《农门喜事:极品小财妻》 1.第1章 :救人落水 “娘,妹妹什么时候才能好?”一个略显成熟却仍旧带着稚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来。 这声音陌生的很,是谁? 张沁儿的眼皮动了动,想睁开,但是眼皮却犹如灌铅一般沉重,让她几度努力却功亏一篑,头痛,四肢无力,浑身的难受告诉她,她好像生病了。 “等大山叔到镇上抓了药来,妹妹喝了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柔和的妇人声音劝慰着,不过声音中仍然带着难以掩藏的担忧。 “嗯嗯,姐姐很厉害的,等姐姐好了,我还要跟着姐姐去玩呢!”这个声音更加稚嫩,估计年纪还小,所以显得天真无邪,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姐姐可是这村里的女霸王,跟着姐姐出门玩儿,那些小屁孩谁都不敢欺负他的,这次姐姐之所以病倒,也是因为救人,原本姐姐的水性很好的,谁知前些天暴雨,河道宽了不少,又有淤泥陷阱,姐姐这才被水卷到河底。 想到这里,他有些埋怨癞头家的小子,叫他不要去河边玩,偏非要去,结果这下好了吧,他没事,可是姐姐却在水里泡久了,灌了一肚子水,落下一身的病。 “姐姐会好的。”这是小萝莉的声音,不过有些弱,听的出声音的主人年纪小并且还很腼腆。 杨氏看着自己的儿女,暗暗叹息了一声,又伸出手摸了摸张沁儿的额头,额头上依旧热热的,她起身换了一条湿巾给张沁儿敷在额头上。 冰凉的感觉令浑身发热的张沁儿终于舒服了一些,松了口气,虽然大脑还很混沌,估计烧的厉害,但是张沁儿还是有一定的理智,她知道自己因为救人掉入河水中,结果好像被水流卷走了…… 谁救了她?她又在什么地方?医院吗?怎么没有医生护士给她打针退烧? 这些人又是谁? 再继续想下去的时候,又牵引出一阵疼痛来,她才发现她鼻塞了,导致原本就难受的身体更加难受了,迫不得已她只好改用嘴呼吸,像条濒临死亡的鱼。 “晗生,你去厨房给妹妹烧些开水来,你妹妹身子太烫了,我要给她擦身,永安你去倒杯水来。”杨氏吩咐着自己的一对儿子,眼神依旧不离开张沁儿的身上,看到女儿昏迷不醒她内心焦急不已,可是家里也就这样,自己的丈夫就算再怎么担心沁儿,可婆婆也恰巧身体不舒坦,他必须在身边侍疾才行。 虽说请了郎中来看病,也拜托邻居家的大山叔顺道去镇上的怀仁药房找小叔,抓了药回来,可是眼看着已经过去小半天了,人还没有回来,她心里那个急啊。 永安很快就倒了杯水来,杨氏小心的用勺子喂着张沁儿,因为鼻塞用嘴巴呼吸的原因,她的嘴巴很快就干干的,起了一层子皮,很难受,感觉到水的湿润以后,张沁儿迫不及待的将口中的水吞咽掉。 晗生才将灶烧上,还需要一些功夫才有热水,现在只能继续等待了。 焦急的心使得时间更加漫长和难耐,即使是懵懂的永安也察觉到母亲藏不住的悲伤和担心了,他看着躺在床上昏迷的姐姐,心里也着急起来。 “沁儿娘。”门外响起另外一个妇女的声音,手里牵着一个孩子,推开柴门,绕过院子走了进来。 “沁儿娘,我带这小子过来给你道谢。”妇人的声音很激动,转头对跟着自己的孩子低喝一声:“还不跪下,谢谢恩人?要不是沁儿,你这条命早就被河神爷收走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不是要了我的命啊!” “婶婶,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要去水里玩,沁儿姐姐也不会生病。”孩子年纪还小,被这番惊吓之后,声音显得十分仓皇,带着一些哽咽。 这孩子正是导致张沁儿生病的癞子家的小子,小名李子的,身边的妇人就是他的娘何氏。 杨氏看着床上昏睡的女儿,纵然心里怨恨着,脸上也不好显露出来,反而宽慰着那何氏和李子:“先起来,别说沁儿这热心肠的孩子,不管谁看到人落了水,都得去救的,都是乡里乡亲的,哪里能冷眼旁观呢。” “对对!沁儿这孩子就是仁义,咱们村里提起她,谁不竖起大拇指?”那妇人忙夸赞起沁儿来,正要再说什么时,杨氏却对她说:“家里婆婆不舒服,你先去看过婆婆再来。” 那妇人一愣,随即心里又明白了一过,略带同情的看了眼沁儿娘,小声的说:“那我先去看过婶娘。” 杨氏虽然是清河村唯一一个秀才娘子,在外边可能令人羡慕,只可惜她命依旧不好,遇上一个总是挑剔,处处都想要压制于她的婆婆。 这不,为了显示自己在儿子心目中依旧是最高的,马上称不舒服,马志仁这个秀才儿子立刻不管生了病的女儿,跑过来精心服侍于她。 何氏不是空着手来的,并且很熟悉沁儿娘家的事情,所以还特意带了两份礼,一脚迈进上房正屋,就看到马老头坐在门口编织着竹框子。 这种很大、用于装货的竹框子是拿去码头上卖的,清河村临靠着一个小码头,每天人来货往的,很是热闹,而这里的村民也大多利用闲暇的时候编了这种竹筐子拿去卖几个钱,贴补一下家里。 “大叔,在忙呢,我听说婶娘不舒服,过来看望一下她。”何氏笑着打了一个招呼,也没有得到马老头的回应,就进了屋里。 马秀才的娘、连氏此时正歪在床上,连氏虽然是一个村妇,但是她从来最爱惜体面,手艺又好,所以身上穿的衣服明显比其他妇人体面许多。 何氏留心看了眼连氏的脸色,见连氏虽然闭着眼,但是脸色红润,气色不错,断然不是生病的模样,心里更是唏嘘了一把,自己家的男人虽然不如马秀才有出息,但是自己过的日子可比这杨氏要舒心的多。 “婶娘啊,我听说你身体不舒服,这不带了几样点心过来看你。”何氏极会做人的掩饰了情绪,看了站在床边服侍的马秀才一眼,又说:“马秀才啊,真是谢谢你家的沁儿了,要不是沁儿,我这小子可就没命了。” 提起生病的沁儿,马秀才面上有些担心又有些无奈,自从知道女儿为了救人而生病,他就没来得及去看一眼,这心里极是愧疚不已。 他面上呐呐的应了应,心里因为担心,连场面话都没有心思说。 何氏自然知道他的为难,也不敢在连氏的面前过于奚落了他去。 连氏本来就是醒着的,此时幽幽的睁开眼睛,那对眼睛精明而内敛,若非知道她只是一个村妇,真以为是哪家的老夫人了。 听说这连氏年轻时倒也是大家族出身的,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家族败落了而已。 “我这老婆子操劳了一辈子,现在年纪大了,身体可不比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好,动不动就会这里疼,那里痛的。”淡淡的一句话令何氏顿时收起心思,面上讪笑着。 嘴里却恭维着:“哪里的话呢!婶娘身体好着呢,可是长命百岁的人呢!别说现在是秀才娘,没准过几年就是举人娘了呢,您老啊,大福气还在后头呢,且宽心才好。” 又说了几句讨喜的话,何氏放下手中的礼品,才又回到杨氏的屋中。 “沁儿娘,这救命之恩,我家是不会忘记的,别的不说,今后有什么事情,我们能帮的,一定会豁出命去帮!”这番话说的落地有声,可见这何氏也不是寻常没见识的村妇,而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杨氏点了点头,承了她的情。 何氏又从包袱中拿出一份礼品来,说:“这是两斤红,你冲给沁儿喝,补点身子。” 清河村虽然靠近码头,但是人人家里并不富裕,此时价贵,能够拿出两斤红,已经是何氏能够拿出最体面的东西了。 连氏那里也不过只是送了两包最普通的点心而已。 “快别这样,你家也不轻松,这红还是拿回去的好。”杨氏却拒绝了,她和这何氏算得上说的来的朋友,何氏知道她家的情况,她又何尝不知道何氏家的情况? 虽然何氏家上头没有公婆约束,但是家里孩子多,大伯那一家又是不省心,这日子也过的紧巴巴的。 两个人推诿了一会儿,最终何氏说:“难道我家小子的命还不值这两斤红吗?” 杨氏呐呐着,只好收下了。 她家因为有秀才要读书,一直没有分家,但是家里的好东西全部被婆婆捏在手里,抡不到她去要去拿的。 因为何氏的到来,使得刚醒过来不久的张沁儿越发惊疑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努力的想睁开眼皮,但是眼皮重如千斤,努力了许久,才睁开一条缝,一个简单的土砖墙出现在眼帘中,墙体刷着一层石灰,但是因为年代久已,有些地方开始凋落了,因为受潮,显得有些脏兮兮的。 这是怎么回事?她落水的河叫做無水河,就算被河水冲到下流来,那也是河西地区,整个河西地区不说高端大气现代化,那也是钢筋水泥所构建的,这种土屋早已经消失好几十年了。 就在她惊疑不已时,脑袋中忽然疼痛了一下,痛的她直皱眉,虽然摸不到,但是可以感觉到头被什么重物撞击了,才导致她在河里喝了很多水,陷入昏迷中。 唉,早知道就不去救那个人了。 张沁儿记得自己最后使出浑身的力气将那个人推到岸边去,而自己却因为筋疲力尽,被河水卷走了。 2.第2章 :大难临头 何氏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并且表示等沁儿好了,再带李子过来正式道歉。 出了房门,何氏的脚步就显得有些沉重,虽然她和沁儿娘都没有提起,但是看样子,这沁儿受了不轻的伤,一时半会好不起来了。 她在心里祈求着沁儿早点好,她心里也会好受点。 “都是你这小子顽皮!”何氏恨恨的用手戳着李子的头,咧嘴骂着他:“赶明儿我就把你送到镇上做学徒去!” 一听这个,李子顿时慌了,他也不过八岁而已,正是调皮的时候,哪里吃的了学徒的苦,忙求饶着:“娘,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不要让我去做学徒。” 这年头,做学徒是很苦很累的,随意供师傅打骂,做苦力,脏活累活全部学徒来,每个月才一百个钱而已。 何氏哼哼了几声,说:“以后你娶沁儿不要钱呢?你做学徒的钱,我一个子都不要你的,全部存起来,将来买些田地,好娶沁儿。” “什么?”李子吃了一惊,眼睛瞪的老大老大的,流露出一丝惊恐来,巴巴的说:“为什么要娶沁儿?她那么凶悍,这次又是因为我才受伤的,等她醒过来,我小命就没了一半,娘怎么还让我娶她?” 虽然李子一直跟着沁儿这个大姐大玩,听她的话,供她使唤,打心里是敬佩她的,但是从来就没有想到会有一天娶了沁儿这个母老虎! 马沁儿虽然有一个秀才爹,但是她的凶悍也是在十里八乡出了名,去年庙会时,就以一敌十,十个小子居然被她一个姑娘给收拾的没了脾气,一个个打心眼里怕着这个凶悍女。 所以听到娘要自己娶沁儿,李子只觉得自己的双腿软了,魂魄也飞了,一双眼睛失去了神采。 何氏看着儿子这副样子,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怒喝着:“姑娘家哪里能够在水里泡久了?要是伤了身体,以后嫁给谁去?你不娶她,那你就给我做和尚去!” 在老娘的雌威下,李子只得低垂着头,一副愁大苦深的表情,想到不娶沁儿,就要做和尚,整个人没了一点精气神了。 何氏走后不久,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杨氏以为是大山叔将药抓回来了,忙起身朝外面走去。 此时柴门被人重重的推开,因为急促和用力过猛,被推开的柴门发出咯吱的声音。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说话的人却是小叔马志礼,他脸色因为快速奔跑而胀红着,看见杨氏站在房门边,不等杨氏开口询问,他张嘴就冲杨氏叫着:“出大事了,嫂子你赶紧将东西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要走!” 丢下这句话,他就直接往上房进去了,一路咋呼着,和他往日里沉稳的形象大相径庭。 “这是怎么了?走?走哪里去?”杨氏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想张口问沁儿的药抓回来了没,又看到小叔已经进了公婆的房间。 想了想,她心中终究是不放心,若是抓药,直接让大山叔带回来就好了,万万不至于让小叔亲自跑一趟,还这么神色慌张的。 她抬步朝上房走去,人还未靠近,就听到婆婆有力的惊呼声:“啊?什么?” 杨氏的脚步顿了顿,眼神有些黯然,听这声音就知道婆婆根本就没病,可是偏偏在沁儿发病的时候,脱口不舒服,硬是让自己的丈夫不能照顾沁儿。 不等她伤感完,屋里又传了声音出来,婆婆连氏住的正屋是用青砖砌的,铺着青瓦,看上去还是很气派,只是家里钱银不够,因为连氏好体面,所以就起了这半边青瓦房,除了正屋三间,其他的依旧是以前土砖砌的的老房子。 三间正房一间用做待客、吃饭的堂屋,一间是连氏和马老头住,还有一间是马秀才的大哥夫妇住的,三弟在镇上药铺做坐堂大夫,为了方便就住在镇上,唯有马秀才一家还住着土砖房了。 这样的安排,一来是家里情况如此,二来也是婆婆连氏特意作践杨氏的缘故、 天下婆媳间总有这样那样的矛盾,而在杨氏和连氏之间,她们的矛盾也不少,从没有见她们吵过,但是谁都知道她们的关系很不好。 “这次我跟着掌柜的去京城进货,正要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皇榜,上面写着说清河马氏心怀叵测,犯下弑君大罪,天子大怒,下令斩杀马氏九族,并且告知马氏犯罪官员的亲系旁系已经于今日午时菜市口斩首示众,钦差沿运河而下,前来清河村诛杀其他九族之人,我看到这里,心里吃了一惊,顾不上和掌柜的说一声,就拿着钱银快马跑了回来,别的先不说了,如今钦差估计已经快到这县城了,我们得赶紧走,否则只有死路一条!”马志礼气喘吁吁的说着。 “你说的是去年进了中书省的马大官人?他……他怎么会犯下这样糊涂的罪?弑君啊……这天底下哪个人敢啊!他这个祸害,自己得了官,不提携我们族人,反而来祸害我们,真是……真是……唉!”这是连氏长子马志廉的声音,马志廉读书多年,却只中了一个童生,连个秀才都没有中,而晚读书几年的马志仁却中了秀才之后,因为家境困顿,去了学堂坐馆,农忙时也下地帮衬着侍弄庄稼。 虽然如此,但是马志廉却铁了心要考秀才,于是万事不动手,一心读书,他婆娘谢氏跟着他也做起深闺妇人来,鲜少去做家务杂事,家里的活计基本都是杨氏在做。 “小叔啊,这事情可大了,你确定你没有看错?”谢氏小心的求证着。 连氏也拿眼睛看着小儿子,虽然心里知道这个儿子不会拿这种事情来骗她,但是心底还是存着一丝侥幸。 这种灭顶之灾可不是小事呢,要是不走,也许就要人头落地,要是走了,谁舍得这青瓦砖房啊!这可是一辈子的身家呢,还有那十二亩田地呢,怎么拿走? 再说了,若是真逃了,这户籍就没法子用,就成了流民,一个流民怎么生活? 不得不说,一辈子精明的连氏也慌乱了。 马志礼却因为长途奔波,人早已经累的不行了,他自从得知这个消息,就一路担心受怕,日夜兼程的赶回来,就怕自己回来晚了,就看到亲人全部人头落地。 娘和大嫂的侥幸他也不是没有,所以在京城时,就打听了不少关于这马大官人的事情,传的有声有色,先不说这弑君之罪,单凭马大官人先前犯下的受贿、杀人的罪名,就够他死个干干净净了。 太祖先帝最恨的就是官员受贿,在明朝初年,谁敢受贿,就得做好被杀头剥皮的准备。 如今虽然过去百年,不如起初那般严厉,但是整个风气还是有的。 “是千真万确的,这种事情我能拿出来开玩笑吗?”马志礼的反问让大家顿时缄默以对。 最终却是一直沉默的马老头说了一句:“愣着做什么?等着被砍头啊!就算做流民,也比做冤死鬼强!我们一辈子在土里刨食,没什么钱,但是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谁想陪着马大官人一起死的,就愣着,别去收拾!” 说完,又冲着连氏叫着:“起来,装什么病?赶紧去收拾!” 连氏被自家老头子戳破了装病,脸上微微的尴尬,有心回几句,但是此时却来不及了,老头子的怒喝让她也明白,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能活着的时候,谁想死啊? 连氏自去收拾,马志廉和他婆娘也惊慌着回屋去收拾了。 听了屋里的话,杨氏吓的脸色苍白,巍巍颤颤的,几欲跌倒。 马志仁从屋里出来,就看到杨氏这模样,心里也疼惜她,因为沁儿生病的缘故,她一晚上没睡,又心里惦记着,谁知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马氏一族的人竟然会惹上这等生死官司。 “别急,我们会好起来的,现在先去收拾了,马上就走。”他走过去扶着杨氏的身体,宽慰着她,马志仁的心里也不好受,虽然因为家里的缘故,他没有办法再继续读书考试,但是一旦他成为流民之后,这个秀才的功名就要被革除了。 为之努力一辈子的荣誉,就要这么没了。 转身从秀才成为一个罪人,若非因为亲人的安危需要顾及,马志仁也想狠狠的发泄一番。 终是压抑的久了,他也只是想想而已,扶着杨氏回了自己居住的土砖屋,开始收拾东西来。 “志礼在回来时的路上就想清楚了,我们要走水路,现在正是秋汛涨水的时候,河面宽,爹这几天去河边看了,估计着若是再下一场暴雨,估计要决堤了,若是运气好,只是小水灾,若是运气不好,大水患也是有的,我们渡河之后,马上从青山村那边穿过秀石山,一路往南边走去。”马志仁宽慰着妻子,又说:“赶紧收拾吧,志礼已经去联系过河的船只了。” 杨氏深呼吸平息着激动情绪,也知道这个时候慌不得,忙小跑着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嘴里急促的吩咐着:“晗生、永安快、快!快回屋去收拾好你们的东西,我们马上就要出门。” 待进了屋,杨氏一下子就看到躺在床上发烧的沁儿,顿时心中一苦,猛地回头,神色凄然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我们的沁儿……沁儿该怎么办呢?” 忽然她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仓惶的说:“小叔他有没有带药回来,沁儿病着,我们必须要给她药吃!” 马志仁看着病的小脸通红的女儿,无奈的说:“来不及了,先收拾东西吧,志礼已经让弟妹带着乐儿小宝回来这边了,应该是带着一些药的,到时候再弄给沁儿吃。” 杨氏没有办法,虽然她心疼女儿,却也只能这样,只是她心里总觉得亏欠了这女儿,族人犯罪,可和他们无关呀,更和自己这可怜的女儿无关! 逃难路上,一个大人都有可能吃不消,更何况这个生病的八岁小儿了。 这还是马志仁第一次看到生病的女儿,女儿刚从水里被救出来后,自己还在学堂上课,等回到家,来不及去看望一眼,就得知娘亲连氏身体有恙,一直呆在上房守候着。 生病的沁儿不如健康时的那般红润,调皮,看上去十分难受,小小的嘴巴因为张开嘴呼吸,嘴皮已经干干的了。 马志仁大体上并没有酸儒书生的清高,对待妻儿,他总是愿意关怀照顾的,若非要说马志仁身上的缺点,那就是这个时代的大悲剧……至孝! 至孝不是悲剧,但是愚孝却是悲剧,这种愚孝在读书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因为做官的前提条件,就包括了考生孝不孝顺这点。 进了屋,马志仁先是亲自端起炕边上的水碗,轻轻的给生病的沁儿抿上一口。 舌尖感觉到水的滋润,已经苏醒的张沁儿迫不及待的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喝着,因为是躺着的原因,水流的太急,差点被呛住。 马志仁轻轻的拍了拍沁儿的胸口,让她缓一缓。 “沁儿,你醒了?”杨氏看到沁儿睁开眼睛,忙走到床边,拉着沁儿瘦弱的小手,呐呐的说着:“沁儿,娘对不起你。” 这是怎么回事?此时大脑依旧处于罢工状态的张沁儿彻底对眼前的事情懵住了,顺着杨氏抓着的自己的手看去…… 瞳孔不由自主的紧缩起来!那双手不足十岁大小!这,绝对不是她的手! 身体……怎么变小了?缩水了? “别想太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来照顾沁儿,你快点去收拾,待会三弟一家就要从镇上回来了。”马志仁宽慰着妻子。 杨氏点了点头,自去收拾去了。 晗生和永安都是乖巧的孩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一看气氛有些诡异,也都不多嘴询问,而是静静的拿着包袱皮将自己的衣服收好。 “晗生、永安这一次我们家出大事了,估计不会再回来了,你们将平日里最好的衣服都收拾上,晗生,你帮着福儿将她的收拾好。”杨氏吩咐着。 晗生应着,只有福儿还小,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脸惊慌的看着娘亲。 不多时,炕上就摆着大大小小数十个包袱,杨氏又跑到厨房去,厨房里放着一些米面杂粮,家里肉食鸡蛋都被连氏掌控着,厨房里放着的是当天需要使用的份量,如果是肉食鸡蛋,还需要像连氏请示。 灶下面有火,杨氏想了想,忙舀出几瓢面粉,快速的拿水和了,也没有去用老面疙瘩发面,直接放些油摊了些饼子出来。 这样匆忙做出来的饼子是死面和的,很硬,不爽口,摊到一半的时候,门外就听到三弟妹一家下车的声音。 驴子车轮发出辘轳的声音,伴随着响亮的喷嚏声。 3.第3章 :一家子极品 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沁儿只觉得天雷滚滚,狗血狂飙,有一种似真似假的感觉,就在刚才,这具身体的爹已经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他们马氏族中有高官犯下足以灭九族的弑君大罪!彼时前来收割他们性命的钦差大人已经奉旨在路上了。 诛九族?斩首?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谁来管管她? 就在张沁儿震惊的不能自己,又一面安慰自己这不是真的时,脑中一痛,随即一大股陌生的记忆倾泻而来。 两股记忆在脑袋中相撞、融合,产生的剧烈疼痛和不适让张沁儿难受的蹙眉闭眼。 如今是明朝万历年间,而身体的原主姓马,名沁儿,倒是和她不同姓却同名,也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天意了。 “公爹、婆婆、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你们准备好了没?”这时一道急促的声音又自门外响了起来,还有一个大叔的声音。 “马兄弟,别的不多说,你们赶紧走吧,等钦差来了,想走都走不了。”这是顺路去镇上办事的大山叔,因为凑巧遇上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就没有办事的心思,帮着马志礼将一些东西装在车上,匆忙的回到村里。 马志礼早先去联系船只了,现在正巧一起回来。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这些懒货,磨磨蹭蹭的,都收拾好了没?”连氏气的大骂,站在门口仇视般的瞪着西厢房。 杨氏已经匆忙出来了,嘴里忙说着:“我已经收拾好了,就等着三弟妹一家,我还摊了些饼子,路上好吃。” 闻言连氏只是瞪了瞪她,没有再骂,看到老大一家还没有出来,又开口骂着:“老大媳妇你还磨蹭什么?等着被砍头啊?” “哎哎!就好了!”谢氏嘴里应着,人还没影。 连氏见了,心里恨的要死,她何尝不知道因为她的态度关系,这大媳妇早先进门还行,自从二媳妇进门之后,就懒了,什么事情都推给二媳妇做,而自己因为看杨氏不顺眼,自然不会帮杨氏说话。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连氏可以不顾及谢氏的命,但是她忧心自己的大儿子和大孙子啊。 “志廉、俊峰、俊杰你们快出来,别磨蹭。” 马志廉本就不会收拾,他一向自视清高,虽然读书数十年还没有考中秀才,但是他总认为自己的时运不济,来日必定是当官的命,所以万事不动手,刚才他回屋清理东西,思来想去,只拿出一个书箱,里面放了几本论语等书籍,待背上时,又觉得重,肩膀累的痛,想了想,又从里面拿出几本书,将笔墨纸砚也拿了出来。 这么些功夫,他就在和这几本书做斗争了。 却不曾想,一旦逃走之后,就变成逃犯,即使顺利潜伏着,也不过是流民,根本没有再读书考试的可能性了。 马志廉的大儿子马俊峰已经十五了,因为吃的比较好,个头蛮高的,不过脑子瓜和他老子一样,不是读书的料,学了几年居然连个童生都没有考中。 马俊杰十岁,才进学堂不久,调皮捣蛋天下第一,一向喜欢欺负家里的弟弟妹妹,尤其是二房的人,被他欺负了,非但不能还手,还会被打骂一顿,因为马俊杰虽然读书不行,但是对谢氏、连氏十分了解,又得她们喜爱,所以非但欺负二房的人,还要先告状一番,让连氏发落二房的人。 谢氏还在屋里忙着,这些年她养尊处优,处处将自己当官夫人看待,就没差将自己一家的衣服丢给杨氏去洗了,哪里这般收拾过。 好在大女儿马莲儿已经十三岁了,倒也能够帮忙张罗着,如此这般,也是最后一个收拾好的人了。 马志礼在和马老头说话:“这两天天色阴沉,昨晚才下了一场豪雨,看样子河面够呛,我去问了几家,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出船。” “那船没联系上?”马老头蹙眉了,语气发闷的说着,因为家里出了一个秀才,马老头在村里也是有几分人面的。 马志礼面色一变,有些难堪的说:“我出高价,都没有人愿意,毕竟这天气实在不好说,没准什么时候就决堤了,最后我急了,就编了一个我们得罪仇人急着避难的说法。” “然后呢?”马老头接着问。 “还是不成,一个个都说太危险了,这趟活不好走,只有恶虎兄弟说可以接这活,但是要五十两!” 马老头吸了一口冷气,这绝对是趁火打劫!五十两是什么概念?让一个庄户人家拿出五十两来,绝对是倾家荡产也未必拿的出来的! 马老头面色沉了下去,没有说话。 思索了一会,他才说:“你留在家里帮衬着,能带的就多带,不能带就少带,另外沁儿那丫头病着,你去看一看。” 马志礼应着,就见他爹独身走了出去,他估计这是要去恶虎家讲价的。 叹息着,他又宽慰了妻儿几句,进了西厢房。 张沁儿已经醒过来了,所以这病就好看了,马志礼替张沁儿把脉之后,又问了几句症状,然后说:“烧的不算厉害,再吃几副药就好了,我车上带着一些常备的药材,现在是来不及了,等渡河之后,再给沁儿煎服。” 马志仁自然是明理的,摸着女儿还在发热的头,问着小弟:“我们要往什么地方逃去?” 虽然马志仁是秀才,马志礼只进过一年学堂,学了几个字,就被送去药铺做学徒了,但是马志礼见过世面,尤其是成为坐堂大夫之后,常常跟着掌柜的去进货,这一次若非马志礼好巧不巧的撞上了,否则他们一家到死的时候才能够发现去了。 马志礼也满面愁容,这一路上他就在不停的想着这件事:“近来各地发生灾难的也不少,每每发生灾难,官府都无力去整顿,灾民逃荒的逃荒,投亲的投亲,整村人都逃走的都多的是。渡河之后,我们就一路往南,最好和难民聚集在一起,也好掩饰身份。” 马志礼的视线又看着窗外,那里是渡口的地方:“我刚才又去河面看了,没准这几天就会发生洪水,不论大小,都或多或少能够掩藏我们的踪迹。” 躺在床上已经逐渐接受命运的张沁儿听了这番话,顿时对这个三叔佩服了几分,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 彻底融合原主记忆的张沁儿心里也有些着急,刚过来,身体还没有恢复,就即将面临着灭顶之灾,她知道,在封建社会,百姓只是蝼蚁,当权者想捏死易如反掌。 但是蝼蚁尚且偷生,让张沁儿这么一个出生在社会主义的现代女子因为这个奇葩的罪名被锁上枷锁,拉到菜市口斩首的话,简直无法想象。 哪怕在逃荒的路上死了,也好过死在菜市口对吧? “沁儿娘!” 屋外又响起何氏的声音,张沁儿对这个声音有印象,融合记忆之后,更是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正是原主舍命救下的李子他娘! 何氏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汉子,皮肤黝黑黝黑的,看上去很是健壮,那是她的丈夫李癞头,原名叫李明辉的,但是小时候头上长过癞子,逐渐的,癞头反而成了他的名字,李明辉则没几个人叫了。 “我已经听说了,这天气,估计没人会给你们出船,不过别急,我家这个也会撑船,农闲时,常常去河面打渔换几个钱用,就让他带你们过河。” 杨氏动容了,她在收拾好之后,见出门联系船只的三弟并没有急促的催着她们,就知道估计这船只上出了问题。 此时听到何氏这么说,哪里能不感动? 马氏族人犯的是弑君的大罪!虽然确实和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无关,但是谁让他们就是马氏族人呢? 如果何氏一家帮助他们逃走,回头钦差找不到他们人,没准就会朝何氏一家开刀了! 想到这点,杨氏忙拒绝:“不行!这事不行,你们别出头!” 何氏知道杨氏是顾忌着他们的安全,心下也感动,但是她是北方妇女,从不扭扭捏捏,爽气的很:“沁儿娘,你也别担心,我家看这天气不对头,早想着过河去亲戚家避一避呢,你也知道,我家就住在河面不远处,这要是决堤了,不管大小,我家都保不住的。” 杨氏自然知道何氏家的情况,只得安慰着:“你也别忧心,官府总要管着的,应该不至于决堤。” 清河镇的河流是属于黄河的一条支流,也继承了黄河的特性,河道泥沙淤积,河堤越建越高,但是没几年就会决堤一次,这也是惯性了,在这边讨生活的百姓,早就熟悉而又麻木了,若是洪水不大,顶多吃个亏,这一年的粮食就算折了,若是水大,指不定得逃荒,这些被洪水淹没的土地兜兜转转就到了权贵们的手中。 敢怒,却不敢言,说的就是百姓了。 杨氏还要拒绝,连氏已经大声喝骂起来:“老二媳妇你在做什么?你这是想让全家陪着你一起死吗?” 杨氏抬首,看到连氏滋滋冒着怒火的双眼,又看到大嫂、弟妹和孩子们那种祈求的眼神,心中顿时酸楚不已,她又何尝想死?只是…… 何氏忙拉着她,给她使了一个眼色,说:“别推辞了,要不是你家沁儿,我家那臭小子早就没命了,这可算是救了我们全家了,我和癞头商量好了,等把你们送过去之后,马上折回来就接李子,然后去对面亲戚家避避风头。” 话已到此,杨氏也不好再拒绝,只是颇不好意思的说:“你也别总想着欠我们的,沁儿是个好孩子。” 何氏点了点头,认同了,沁儿虽然是秀才的女儿,但是一点都不娇气,性情又爽朗,很对她的眼缘,这次又是因就李子落水,以后要真是伤了身体,她家肯定是要负责的。 只是这回各奔东西之后,还不知道有生之年是否会再遇上了。 马老头这时垂丧着头从外面走来,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小雨来,淅淅沥沥的。 连氏忙上前说:“癞头家的答应送我们过去。” 马老头猛地抬起头来,激动的看着李癞头一家。 李癞头长的很憨厚,咧嘴笑着:“叔别担心,快点吧,现在可迟不得。” “我承了你的恩。”马老头重重的说着,别的废话也不多说,忙低吼着:“收拾好了就赶紧走!” 连氏应着,带着媳妇们又回到炕上将收拾好的包袱拿上。 李癞头要先去码头将船撑过来,先走了出去。 马志礼看到父亲一脸的垂丧,就知道估计和恶虎兄弟没有谈好。 “爹,一切都会好的,若是今后遇上癞头家,我们一定会还了这个人情。” 马老头点了点头,又说:“这哪里是因为我们?还不是沁儿那丫头舍命救了他家李子,否则这关头,谁敢帮我们?” 马志礼自然也是知道这点的,没有再说话,可见人平时还是要多行善事才行,只是他心里头又有些难受,自己在药铺做学徒,每每遇上村里人,都会尽量拿好的药材,算最少的钱,而二哥在村里坐馆,教孩子们启蒙,也算有一定声望,谁知在这个关头居然整村的人都没人愿意帮忙。 这不得不让他寒心,但是又不得不感慨着沁儿的福气。 一行人飞快的走了出去,女人们将包袱和孩子放在驴车里,男人们快步走着。 不多时就来到渡口,因为下雨,渡口一片茫茫,水流湍急,宽阔的河面连一个船只都没有,整个渡口显得很是清静萧然。 船来了,是李癞头。 李癞头撑着的船并不大,是平日里用来打渔用的,和他大哥在去年合伙打造出来的,还比较崭新。 谢氏一看这船,再扫了自己一家人,顿时慌神了:“这么小的船可怎么坐的下?” 连氏心里也咯噔一下,一双严厉的眼睛冒着精光,冷飕飕的看着老二媳妇一家,虽然没有言语,但是看到连氏这眼神的杨氏心里还是忍不住跳了起来。 她惊慌的搂着年幼的福儿,打心里害怕连氏会将他们留在这里。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因为谁都知道,必须有人要留下才行。 马志廉是长子,又素来得到连氏的看重,自然没有被抛下的疑虑,此时只看着茫茫的河面,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倒是马俊杰那小子首先喊了出来:“让沁儿那丫头留下,船这么小,她又不能站着,占地方。” 杨氏愤怒了,一双眼睛冒着怒火看着马俊杰,她自然知道马俊杰是什么货色,只是碍于婆婆不喜欢自己,总是针对自己,而大嫂娘家又比自己家好上一些,平日里马俊杰欺负了自己家的孩子,自己也只能让孩子们忍一忍,但是现在她可不想忍! 但是杨氏的教养并没有让她破口大骂,而是看着马志仁,以一副决然的眼神看着他。 在这一刻,马志仁的压力陡然增大,他嘴巴嗫嚅着,看着连氏和马俊杰,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船,太小了。确实坐不下这么多人。 沁儿是被马志仁背上肩膀上的,醒过来之后,她感觉身体好了一些,但是依旧无力难受,此时看着这一幕,眼神逐渐冷了下去。 融合原主记忆之后,她对马俊杰还有连氏、谢氏等人的印象十分的不好。 在一个人人学淑女,女汉子不吃香的年代,原主身为秀才之女,又有杨氏温柔和善教导,却成了村里的一霸,说到底都是被马俊杰逼的! 在家里,二房是弱势的,总是被大房欺负,马俊峰人有些二,平日里喜欢装腔作势,虽然讨人厌,但是也不会太欺负二房的人,但是这个马俊杰,简直就是以欺负二房孩子为乐的,莫说比他小的沁儿、福儿和永安,就连和他同岁的晗生也常常被他欺负。 久而久之,原主心里积累着一股怨气和怒气,在家里得不到发泄,就通通发泄到外面去了,打过几次架之后,倒是确定了她是本村大姐大的身份了,常常带着一群野孩子到处玩闹着。 初来乍到,她不愿意太过于代入自己的情绪来判断,只是她看着敢怒不敢言,又迟疑着的马志仁,不由得蛋疼了。 俗话说,受气的媳妇哪来的?还不就是丈夫当睁眼瞎才得来的! 马志仁恪守儒家思想,上孝顺父母,中间和睦兄弟,对下也颇照顾兄长和弟弟的子女,至于他的妻子孩子,那是排在最后的了。 这基本上是典型的凤凰男了呀! 张沁儿顿时忧桑了,想来只要马志仁的处事态度不变,今后还有的自己罪受。 4.第4章 :渡河 马老头喉咙动了动,但是最终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看着这几天暴涨不少的河面,河面因为下过暴雨的缘故,水流很喘急,最狭窄的地方掀起的浪足以打翻渔船,也怪不得这个天气没人愿意出船。 家里的事情,马老头自然清楚,本着男主外、女主内,家中事情自然有他婆娘来管着,只要别太过份,他一般是不会插嘴说话的。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眼神都看着连氏,在这个家,连氏是主宰,她说的算的! 连氏将视线从大房扫过,又从三房扫过,然后才看着二房,沉声说:“你们大哥是家中长子,是要继承家业的,是绝对不能够发生任何意外,三媳妇肚子里怀着,也是不能够发生任何意外的,至于我和你爹两个老头子……” 马志仁心中一慌,已经接口说着:“爹娘,你们赶紧上船,先过去,我们待会再过去也是可以的。” 连氏满意的点头,眼中难得的闪过一丝温柔,注视着马志仁,马志仁面上烧着,忙低着头去。 既然已经说好了,马老头才开口:“别愣着,上船!” 在他的带领下,大房一家忙抢先挤了上去,马志礼扶着自己怀孕五个月的妻子,带着乐儿、小宝也上去了,马志礼看着自己的二哥,郑重的说:“放心,我们一定会等着你的。” 大房一家五口,三房一家四口,加上连氏和马老头,还有一个年纪还小的幼妹马贞娘,加起来有十二个人,已经将癞头家的这艘渔船挤的没有一丝空隙了。 好在李癞头身强力壮,又是一个老手了,麻溜的撑船离去了。 望着河面上越来越小的船只,张沁儿的心拔凉拔凉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自己明明救人落水,却来到了几百年的明朝,又遭遇到家族巨变,眼看着还有拿着索命绳的黑白无常紧紧的在旁边待命着,这种感觉可真不算太好。 马志仁心里愧疚,不敢看着杨氏。 呐呐的说着:“对不起,情况紧急,船又确实坐不下,与其在这里争执,还不如快点渡河过去一趟,秀英,若是真到那一刻,总有我陪着你。” 杨氏深深的呼吸着,秀英是她的闺名,两个人在床第间嬉闹时,才会这么叫的,但是杨氏却没有被唤出柔情,而是恶狠狠的瞪着马志仁,愤怒的说:“有你陪着我?我看你是想让我们的孩子陪着我!我是怕死的人吗?你以为我想争是为了自己?我嫁给你就一直过着这受气的日子,若不是看在你和孩子的份上,你以为我熬得住?死了就死了罢,可是我们的孩子,晗生、永安、沁儿、福儿这是多么乖巧的孩子啊,他们还小,怎么能够因为这个乱七八糟的的罪名就死了呢?” 马志仁越发愧疚了,低垂着头,眼中充满了挣扎和隐怒,他也想争,但他不行! 福儿还小,又没有见过父母吵过,顿时吓的面色苍白,惊慌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杨氏感觉到福儿颤抖的身躯,忙压抑住自己的脾气,安抚着福儿:“别怕,福儿,没事的,没事的。” 张沁儿深深的看了杨氏一眼,有一种叫做感动和敬佩的东西在她眼中泛滥开来,开始使她对这个还有些陌生的母亲产生情感。 “娘,别怕。”沁儿吃力的张口说着,原本身体就不适,此时又淋了雨,越发难受了。 杨氏的眼睛已经红了起来,为了这些懂事疼人的孩子,她才能够受的住啊! 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何氏长长的叹息着,说:“走吧,先去我家去,我还要收拾一些东西,带着李子一起渡河呢,你们放心,要是他们那些人在河对面就先走了,我和癞头也会照顾你们到重新找地方安家为止。” 这话就说的过了,杨氏哪里能够承担的起,忙说:“你不要说胡话,你难道不想过日子呢?你们能够送我们过河,已经是大恩情,哪里还能够把你们拉下水去?绝对不行!” 马志仁也忙说:“是啊,再别说这话了。” 何氏笑了:“我也是随口瞎说的,这一家人的,哪能丢下你们不管呢?” 随后嘻嘻笑笑了几句,岔开了话题,只有张沁儿开始怀疑这话是否会真的发生。 看连氏和大房的态度,为了逃命不肯等他们,先走一步也是可能的,对于张沁儿来说,她对于自己身体的父母和兄妹都有感情,但是对于奶奶和大伯什么的,说实话,就此别过也没有关系。 只是…… 家里所有的钱财都捏在连氏的手中!因为没有分家,自己这个凤凰爹将坐馆得到的收入全部上交,就连杨氏刺绣得到的钱,也会被各种理由上交了去,而家里想买些什么针头线脑,还需要和连氏说好些好话,才能够拿到几个大钱,还免不了要得到几个白眼。 所以家中生活很是窘迫,莫说沁儿,就连五岁的福儿都鲜少能够吃到这种零食。 要是连氏真的不肯等他们,他们除了包袱里面的这些衣服和米面,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何氏的家离码头很近,走了不多时就到了。 李子站在门口等着,小小的脸上写满了担心。 何氏的隔壁就是大山叔家,估计是从大山叔口中得到的消息。 送他们到渡口的驴车就是大山叔的,此时默默的站在一旁,眼中不无对马秀才一家的遭遇感到同情。 杨氏说:“大山你赶紧回去吧,这以后要是有人来问起,可千万要说和我们不认识,也不知道我们去哪里去了。” 这是杨氏怕大山会惹祸上身,何氏也说:“是啊,你先回去,现下没有多少东西,待会我们自己拿着过去就行。” 大山点了点头,将驴车赶到自己家中。 进了堂屋,马志仁将张沁儿放下,李子看到沁儿醒了,面上又有害怕,又有愧疚。 “沁儿,你好了没?” 张沁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她这样子像好了吗?病了之后连口药都没有吃,就要忙着逃命,能好才怪! 马永安上前敲着李子的后脑勺,怒吼着:“都是你这小子,我姐姐要你不要去河边玩,非要去!” 李子委屈的揉着被打疼的地方,红着眼眶,却很是认真的说:“你放心,我娘说以后要我娶你!” 这是李子在娶沁儿和做和尚之间做出的选择,痛苦了他好久,但是在刚才看到沁儿时,他忽然就想开了,其实有沁儿这么一个厉害的老婆,似乎也是一件很拉风的事情。 “噗!”张沁儿忍不住笑了,看着这个小屁孩这么认真的说要娶她,心里真觉得好笑。 李子羞恼了,拿眼看着她:“你笑什么?” “呵呵,你以后还敢去河边玩吗?”张沁儿板着脸教训着。 想到自己因为善心大发,去河边救了一个人,结果人是救回来了,却把自己给救到这万恶的封建社会中来了! 更何况原主也是因为救人落水而亡的,这让张沁儿对水开始产生一些畏惧。 李子慌忙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顿时把张沁儿和马永安看迷糊了,却听到李子严肃的说:“我以后要和我爹学习打渔的,肯定要学会游泳,沁儿你放心,我会跟着我爹学,不会再有事了。” 张沁儿一愣,又点了点头,认可了,毕竟在河边讨生活,学会游泳是很重要的,在没有重生之前,她也是每个周末会去游泳馆游上半天的,既休闲,又锻炼。 “嗯,别一个人就好。” 屋里孩子们在说着话,屋外何氏和杨氏在忙了起来,马志仁也在一旁帮忙,一些重的全部由他代劳,虽然他是秀才,但是也是一个庄稼好手,有些子力气。 三个人一顿忙活,倒是很快就收拾好了,估摸着时间还有一些,何氏也去厨房摊了饼子,不过她这面是早就发上的,比杨氏之前摊的又要松软好吃一些。 等饼子全部摊好了,大家才拿着包袱朝渡口走去。 因为下雨的缘故,河面看起来很模糊,能见度不高,等了一会,才可能到一个孤舟从河面飘来。 李子对他爹的船很熟悉,大老远就叫着:“是我爹!” 雨越来越大了,李癞头刚将船停在渡口,就马上开口说:“快点上船,估计要下大雨了。” 上了船,李癞头熟稔的撑着船,马志仁将张沁儿放下,让杨氏照顾,自己走到船尾,说:“我来撑一会吧,你打了一个来回,肯定累着了。” 李癞头没有推辞,知道马志仁这个秀才也是有力气的,再加上自己这一个来回确实有些累了。 “你先来,这一带水流不急,待会到了急滩就我来,你可不管用的。”李癞头说着,河道有淤泥,自然也会有洞穴和礁石,再加上现在下雨,水势湍急,不是一般人可以驾驭的了的,就连李癞头也要打起十足的精神来。 九月末的天,天上虽然下着雨,但也不太凉,张沁儿靠在杨氏的怀中,忽然说:“娘,我饿了。” 杨氏忙去翻着包袱,拿出自己之前匆忙摊好的饼子,这些饼子是死面做的,又放了些时间,有些硬了。 何氏见状忙说:“还是吃这个。”她拿出自己摊的饼子,分给大家吃。 何氏的手艺也不错,这饼子还有热气,软软的,很好吃。 张沁儿心里是很感谢何氏的,因为原主救了李子一命,她就能够做到这点,甚至怕自己泡水久了,对身子不好,而让李子娶了自己,这样的妇女,真的很难得! 只是张沁儿提出饿了,并非是真的饿了,她现在还病着,没有什么胃口,只是她也算看清了连氏他们,知道连氏他们忙着收拾钱财,根本没人弄饼子来吃,这路上要是遇上有人的地方,还可以买,要是没有遇上,大钱能够直接吃吗? 所以趁着分开,先填好自己的肚子才是正理! 等到了岸边,说不定自己家这些饼子就要落在连氏和大房的口中,没准就是被吃了,还会嫌弃又冷又硬呢! 此时的张沁儿发散性思维瞎想着,却不知道这些事情在今后不久果然发生了! 5.第5章 :前世 河面的风比起岸边要猛烈许多,又夹杂着雨水,大家赶紧将手中的饼子吃了,省的又被雨水打湿了。 马志仁毕竟不是专门划船的,再加上下雨的天气河面风大,水急,这船被他弄的摇摇晃晃的。 吃了东西,李癞头又恢复了力气,看着马志仁的架势,摇了摇头,说:“还是我来吧,这水太急,你这样是不行的。” 马志仁将撸递过去,无奈的说:“我只划过一次船,还是风平浪静的时候。” 李癞头善意的笑了笑,表示了解。 到了急滩那里,李癞头吆喝一声:“坐稳了!” 随后就是一个浪头打来,小船顿时颠簸了起来,在急流中前进着,杨氏紧紧的护住张沁儿,马志仁就护住福儿和永安,晗生已经是十岁的小子,又明理懂事,自己紧紧的抓着船沿。 几经动荡之后,才渡过了这出了名的急滩,李癞头也放松了不少,说:“你们还好,先前人多,我都没差点翻船了去。” 李癞头还有句话没有说,因为先前人多,差点翻船之后,马志廉非但没有上前帮忙,还出口骂了他,说他故意的,想害死他们,好在马老头是明理的,喝止了马志廉,让马志礼上前帮着忙,才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想到这里,李癞头的心里有些许的不痛快,他知道马家人是无辜的,但是毕竟已经下了圣旨要处斩的罪人,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来帮他们,结果非但没有得到感谢,而这么被喝骂了一番,搁在谁身上,都会不爽利的。 最熟悉李癞头的,自然是枕边人何氏了,虽然李癞头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何氏还是能够感觉到李癞头的心情不好。 只是她也没法说什么,这回若不是沁儿救了自家小子,自己也不会缠着男人非要趟这混水。 待过了河,就看到马家人挤在一个破草屋子里躲雨,那是临时搭起来给来往行人遮太阳、躲雨的,九月的天气,晒的时候,能够晒的人脱一层皮的。 “怎么这么慢?没被人发现吧?”马志廉一下子冲了过来,大声的囔囔着,然后说:“二弟一家来了,快走吧!” 这是逃命的时刻,不是游山玩水,大家心情自然着急,就连调皮的马俊杰也乖乖的跟在谢氏的身边。 马志仁也不敢耽误,背着张沁儿就走,不过看到爹娘还有大哥他们还在原地等着自己,心里不觉松了口气,虽然他不敢说,但是他也是担心大哥他们先走一步,就直接走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话用在家人身上,也是有的,更何况这种家庭人数众多,又不齐心齐力的家人。 李癞头将船抛锚,靠在岸边,既然马家人都在,何氏也不好再跟着,拉着杨氏的手,说了几句体己话。 “沁儿娘,这次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见,别的不多说,你一定要保重啊!” “这次还得多谢谢你,要不是你……”杨氏说着,有些哽咽起来,两眼通红的看着何氏。 何氏捏了捏她的手,笑着说:“别说这些见外的话,我和你,谁和谁啊!” 拿眼瞟了一眼连氏他们,见他们已经准备走了,才拉着杨氏小声的说:“沁儿娘,这一回你家遭了罪,今后就是流民了,流民是不能够科举考试的,再者你也不是秀才娘子了。” 何氏并未说明,只是给杨氏使着眼色。 杨氏心神一震,已经明了何氏的意思了。 何氏这是告诉她,她可以不要被一些束缚给缠的死死的了,从今以后就是流民,流民不能科举,那么这个家也可以分家了! 再者,连氏为什么看她不顺眼,还不是嫌弃她占了她内侄女的秀才娘子的位置么? 当初马志仁考中秀才之后,连氏就想着让自己的内侄女王莉芳嫁给马志仁,谁知道马志仁倒是看中了杨氏,这才使杨氏一进门,就不得连氏的眼,处处刁难着她。 杨氏给了何氏一个‘我懂得’的眼神,和何氏告别了,跟在马家人的身后。 目送马家人离开,何氏一家也背着包袱,去了亲戚家。 雨一直下,并且越来越大,马老头看着这天色,有些惆怅,这暴雨再下一个晚上,那河堤没准真得决堤了! 连氏也愁着,但是她不是为了河堤是否决堤发愁,而是自己这么些人该去哪里,该怎么生活,眼前一个最迫切的问题,就是得找个地方躲雨! 九月末的天气不冷,但是雨水淋久了终究不好,连氏是上了年纪的人,冯氏还怀着孕,再者还有一些孩子们。 “老头子,不能老这么淋雨啊!”连氏开口说话,地面被雨水打湿,泥巴粘稠着,粘在鞋底走的人难受。 马贞娘一直在旁边扶着她,连氏是不喜欢马贞娘的,原因是当初生马贞娘时她摔了一跤,没足月就生了,结果难产了,足足疼了她一天一夜才生下来,生下来之后,连氏连口奶水都不想喂她,还是被马老头骂着去喂养的。 因为这个原因,马贞娘身体很孱弱,时常气虚、咳嗽,在家里很是沉默,性情也敏感、沉默、自卑、少言,平日里总是埋头做事,整个家就杨氏和她交好。 杨氏不被连氏喜欢,又被大嫂总是说酸言酸语,让她别得意,现在虽然是个秀才娘子,但是今后可不好说了。 大嫂谢氏心气有些高,也和马志廉一样,认为以后是要做官夫人的。 “停不得。”马老头闷声说着,只埋头走路,破家值万贯,那个屋子是马老头生活一辈子的地方,现在要离家逃命,他心里也慌的很! 什么都想带着,但是什么都带不了!匆匆包了银子和衣服就出门了,至于那十二亩田的地契,他想了想也带着,虽然他们走了之后,这田地肯定要被没收,不再是他的了。 马志礼扶着怀孕的妻子,说:“前面有个大车店,我们去那里租个车子,也好避雨,我们这样走,走不了多远,还会淋出一身病来。” 马老头说:“那行,我们快过去。” 谢氏是小脚,因为养尊处优了一些日子,走了这么些路,早就受不了了,这时听到走到前面就坐车,心情才好了一些。 马家人就像丧家之犬一般,一股秃废和绝望的气息笼罩着大家,在马志仁背上的张沁儿也不由得开始担心自己以后的生活来。 马沁儿被张沁儿调了包,换了内芯这点,因为张沁儿融合了原主的记忆,估计不会被发现,更何况现在这情况,没有谁会多注意她。 看着几百年前的古朴村镇,她心里有些迷惘,思绪又回到前世去了。 前世的时候,她也算白富美一个,自小爸妈为了打拼,将她丢在农村奶奶家,一直到她十岁的时候,爸妈的生意做的比较成功了,在南市拥有一家化妆品公司,这才将她接到南市来,南市是发达城市,紫醉金迷般的奢华一下子就迷了她的眼,只是多年在农村长大,见识浅,一开始被贵族学校的同学们笑话是‘乡巴佬’,后来她被欺负的惨了,蒙在被子里狠狠的哭泣,再后来爸妈给她请了一个礼仪老师来,培训了一个月之后,她就逐渐脱掉了‘乡村气质’,开始进化成为‘白富美’了。 再后来她一路顺风顺雨,到了美国读研究生,研究的方向正是和家族企业有关,是化学那一块。 只是公主般梦幻美好的生活被三个月前的一个电话切断了。 爸妈告诉她,因为投资出了问题,家里的公司即将面临着倒闭欠债的窘境,为今之计,就是希望她去xx化妆品公司偷窃出最新研究出来的机密文件,抢先一步上市新品,逆转困境。 这违背了她做人的道德,一开始她是不肯答应的,但是后来妈妈告诉她,爸爸急的差点跳楼自杀了,她才慌了,匆忙回到国内,进入xx化妆品公司,当了研发科经理的秘书。 张沁儿在国外待了几年,在国内也很低调,鲜少参加名媛的派对,所以很多人并不知道她的身份,进入xx化妆品公司后,一切都很顺利,她研读的化学和外国留学经历,再加上她做事认真,很快就得到经理的认可,带着她出入研究室。 而她就在时机成熟时,窃取了对于xx化妆品公司也很重要的文件! 若不是在回来时,经过無水河看到有人落水喊救命,估计她还好好的,而她爸妈的公司也将因为她成功的窃取文件而脱离困境。 只是…… 良知让她没有犹豫的就下水救人,阴差阳错的重生到这几百年前的明朝了。 想到前世的爸妈,张沁儿的心又疼了起来,她救人死了,又没有那份机密文件,爸妈可该怎么办啊? 非但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要面临破产欠债的困境。 张沁儿紧紧的闭上眼睛,泪水从眼缝中流出,很快就和雨水混合在一起,看不出异色。 重重的叹息一声,如今她已经在这里,再担心也无济于事,只能在心底祈祷着爸妈能够好好的。 此时的张沁儿却是不知道,张家的化妆品公司确实到了困境,但是却有了一个转机,转机正是她舍命救下的孩子,原来那孩子是一个处长的孩子,那处长为了感谢张沁儿一家,动用权利帮了张家一把,又让报纸美化张沁儿的形象,呼吁社会给张沁儿父母捐款,因这事,张家的化妆品公司名声也起来了。 6.第6章 :人心 “加钱?加钱也不行!这样的天气,没谁愿意出门啊!”大车店的掌柜的连连摇头,拒绝了。 “掌柜的,我们也没办法,着急啊,祖叔父没了,我们急着过去奔丧!”马志礼声音哀戚的说着。 那掌柜的眼睛一瞟,直接落在冯氏的大肚子上:“孕妇也奔丧?” 这大车店的掌柜的来来往往见识不少人,那双眼睛最是厉害。 但是马志礼并不慌张,而是说:“我这媳妇凑巧要去娘家,待会在青石镇下车分开走。” 青石镇离这里并没有多远,坐车的话,两个时辰就到了。 那掌柜的想了想,才说:“那我就送你们到青石镇,接下来我们可不管了,这个天气,只肯跑这么远了。” 马志礼本就存了这个心思,所以他才特地说要去沅县,沅县离这里远着,要一天一夜的功夫才到的了。 “哎,好咧!那就麻烦掌柜的了。” 马家人多,掌柜的给他们安排了一辆最大的车,价钱也收了比平时贵了一倍。因为急着走,这个时候马家人也顾不上心疼不心疼了。 急忙上了车,饶是大车,也是人挨着人,挤着的,最后马志仁和赶车的一起坐在车辕上,这才稍微松了松。 赶车的叫郭顺子,四十多岁的模样,做这一行很多年了,驾车很是熟门熟路,青石镇更是每年都要跑好几十回的,因为南北闯荡,见识多,什么话题也能够搭上几句,一路上和马志仁随口瞎扯着,打发时间。 车厢内的张沁儿难受极了,感觉比淋雨还要难受,因为空间狭窄,她整个人都是叠在杨氏的身上的,非但如此,五岁的福儿还紧紧地靠在她身上。 好几十个人挤在一起,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大家神色都很仓皇,孩子们虽然也很难受,却也只能闭着嘴,仔细一看,马俊杰的脸上还有一个巴掌印。 看到这里,张沁儿的眼睛微微的眯起,按照原主的记忆,这马俊杰应该是最受宠的孙子辈,谁会打他?不过紧接着她又释然了,正因为马俊杰受宠,才什么话都敢说,肯定是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才被连氏教训了吧。 察觉到张沁儿在看着自己,马俊杰恨恨的丢了一个眼刀过去,那眼中是赤裸裸的恨意。 张沁儿一下子就被惊呆了,眼神缩了缩,忙在脑海中搜索更多的信息。 马俊杰恃宠而骄,以欺负二房为乐,原主在家里敢怒不敢言,在外面却俨然是一个孩子王,几乎村里的人都会跟在她屁股后面玩耍,这个时候,原主肯定不会放过马俊杰,教唆着村里人不要和马俊杰玩,逐渐隔离他。 因此马俊杰在村里没少受气,只可惜把他当宝的只有马家人,村里那些小屁孩谁都不理他,而他的亲大哥马俊峰已经十五岁了,自然不会和这些孩子们玩在一起。 马俊杰在外面受了气,回到家里就想着法儿去折腾沁儿,而沁儿在家里受了气,到了外面就加倍折腾马俊杰,如此一来,两个人简直到了生死仇人的地步了。 想到原主是怎么折腾马俊杰的,张沁儿不觉笑了笑,看来原主也是一个聪明的,知道打人不打脸,打了马俊杰还要让他没法告状,当然,这估计也是拜马俊杰所赐,他在家里总是找各种理由将矛头转移到沁儿头上,久而久之,沁儿就会下意识的避开这些矛头。 比如到了外面的时候,组织村里的孩子将马俊杰骗到山里去,将他推到猎人挖的陷阱里,等他待了几个时辰,到吃饭的时候,沁儿再做好人,喊着大人过来救他,这时马俊杰自然不会放过沁儿,但是沁儿一脸无辜,再加上其他的孩子作证,证明是马俊杰自己去玩,然后掉下去的。 至于陷阱里放着的内容物可就丰富了,马俊杰怕什么,基本上里面就有什么,有时候还专门将马俊杰绑了,然后抓了小老鼠丢进马俊杰的衣服里,看着他左扭右扭的取乐。 如此想来,也就能理解马俊杰那恨恨的眼神是从何而来了。 不过幸好原主在家里保持着受气包的形象,这些在外面胡闹的事情,家里人并不知晓,看来原主还是一个腹黑的人,专门喜欢扮猪吃老虎。 张沁儿琢磨了一下,为自己今后的形象做打算。 其实原主的这性格和行为,她并不陌生,当初在农村时,她也是这般调皮捣蛋第一的,只是后来去了南市,就学会了白富美的淑女范,倒是很多年没有再回顾当初农村岁月了。 没想到如今又给了她一个机会,只是接下来她该怎么打造形象呢?继续保持着原主的形象?还是变动些什么呢? 张沁儿琢磨了许多,然后决定她需要将形象稍微改一些,原来的家庭是很平静的,家中尊卑秩序俨然,一切井井有条,而今却不同了,马家人成了逃犯,成了流民,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会很苦楚,现在钦差未到,他们身上还有钱银,还稍微好些,等他们的罪名确定了,各地贴了追缉令,钱银又没了的时候,他们该怎么办? 做人当自强!张沁儿无法想象一辈子过着这样的日子,自己会不会发疯,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自己要开始为以后做打算,好歹自己也是一个‘海龟’,结合古今中外,总能找一条安稳的发家路吧? 不需要大富大贵,却至少要小康温馨。 车还在行驶着,辚辚的车轮声和淅淅沥沥的雨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别样的乐曲。 “咳咳。”冯氏脸上异常的潮红,看来是生病了。 马志礼顿时慌神了,忙给妻子把脉,知道她这是风寒初期的表现,只是中医的药需要煎煮,不像西医的药可以随时服用,马志礼是带着一部分常用药材的,但是现在没有火炉子,他也没有更多的办法了。 “来,喝口水,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喂了妻子一口水,稍微压住她的咳嗽。 因为冯氏怀着孕,肚子又已经显怀,所以她占的空间稍微大一些,即使如此,马志礼还需要时刻护住冯氏的肚子,生怕哪个孩子不小心挤着了她。 冯氏的一对儿女紧紧的贴在冯氏身边,最大的乐儿只有九岁,最小的小宝才三岁,小宝被乐儿抱在膝盖上,尽量减少自己一家所占的空间。 三房因为马志礼在镇上药铺做事的缘故,是一直在镇上租赁了一个小院子生活,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回到老宅中来,而冯氏的孩子也大多是冯氏的娘给带的,连氏是只带过大房的张俊峰和张俊杰,其他的孙子孙女并不怎么帮忙照顾。 所以乐儿和小宝对连氏她们并不亲近。 “肯定是沁儿那鬼丫头将病传染的!我们将她赶下去,我才不要生病呢!”马俊杰忽然尖声叫了起来,因为愤恨,他一张脸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张沁儿的心一跳,眼神猛地盯在马俊杰的身上,马俊杰丝毫不退缩,还用一种挑衅的神态瞥着她。 说实话,张沁儿并不在乎马家人,毕竟自己不是原主,只是现在自己还病着,又是这样的时代背景,把她一个人丢下去,估计她撑不到病好,就又投奔阴曹地府了,只是不知道这回会不会重生回前世去? 张沁儿不敢赌,她有些紧张的看了大家一眼,杨氏明显是愤怒了,整个身体不停的抖着,晗生和永安也用阴沉愤怒的眼神看着马俊杰。 张沁儿心想,看来至少自己这一家是不会放弃自己的。 再去看了看这一家之主马老头,马老头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沉闷中,一双老眼失去了光彩,半耷拉着。连氏也闭着眼休憩,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冯氏有些微愣,看了看马志礼。 马志礼忙说:“沁儿的病是无碍的,不会传染,等到了青石镇我给弄几副药吃就好了,冯氏大着肚子又淋了雨,担心受怕才病了的,大家安心。” 马俊杰还要说什么,却被谢氏拉住了,马俊杰似乎没想到谢氏会拉住自己,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想要挣扎,却听谢氏小声的说:“别闹,以后还要卖了她得钱呢,没有钱怎么过日子?” 谢氏这话虽小,但是车厢狭隘,其他的人自然也听到了,一个个拿眼看着谢氏。 谢氏脸皮一热,却叫嚣着:“怎么?这家都要过不下去了,卖女儿养儿子不是正常的吗?再说了,把沁儿卖到大户人家,还是沁儿的福气呢,不用跟着我们受苦受累。” 张沁儿眼神一冷,方才她还在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带领全家发家致富,谁知就有人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了,她阴鸷的盯着谢氏,谢氏在她的眼光下打了几个寒碜,却教训着:“瞪什么瞪的?你看看,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不尊敬长辈,卖了你,让你去过好日子,还不知道感谢我们!” 连氏这时睁开了眼,老浊的眼中发出内敛的精光,直勾勾的落在张沁儿的身上,没有言语,张沁儿就知道,连氏这也是打这个主意了。 她的心快速的跳动起来,脸上因为生病,也越发潮红起来,若是重生前她就已经被卖了,也许她只好认命了,尽量在内宅中打拼自己的一席之地,但是如今…… 张沁儿无法接受自己即将面临着被卖的命运!哪怕此时让她下车,独自过活,她也不会让她们卖了她的! 要知道在万恶的封建社会,奴隶根本没有人权可言,供主人打骂,即使打死了也不需要背上人命官司! 杨氏忍不住了,红着眼睛,怒视着谢氏,大声说:“谁敢卖了我的女儿?” 坐在车辕上的马志仁陡然听到妻子的声音,觉得诧异,掀开车帘,奇怪的看着车里的人。 谢氏面上讪讪的,此时没有再说话,心里却想着,到时候真过不下去了,还不得卖了沁儿拿钱过活?她心里盘算着,除了沁儿,还有福儿,嗯,还有三房的乐儿,九岁的姑娘了,正好卖个好价钱。 至于她自己的马莲儿,她自是不会打主意的。 不过她的眼光撇了撇马贞娘,这个小姑子虽然她做不到主,但是真到那时候,不管是卖了,还是给人做妻子做妾的,总能得到一笔钱财的。 马贞娘察觉到谢氏的眼神,顿时身体缩了缩,恨不得自己缩成巴掌大。 连氏已经是人精了,哪里不晓得谢氏的这些主意,只是她虽然不喜欢贞娘,但是毕竟还是自己的女儿,容不得别人来打主意,这么想着,满含警告的瞪了谢氏一眼。 “爹,俊杰哥哥要赶我下车,然后大伯娘说要卖了我。”张沁儿弱弱的说着,因为生病,声带很哑。 马志仁还没有反应过来,杨氏就已经忍不住了,大声说着:“要不是沁儿救了李子,李癞头才豁出命送我们过河,现在刚过了河,就想着卖了我的沁儿拿钱了吗?好狠的心呐!” 马志仁眼神一缩,知道自己的妻女是不会说谎的。 7.第7章 :谁卖谁 车厢内的气氛顿时尴尬了,就连赶车的郭顺子也听到了这些话,他眼神奇怪的打量着马家人。 这马家人和掌柜的说是要急着去沅县奔丧,而那个大肚婆是要回青石镇的娘家,但是……怎么就牵扯上‘豁出命过河’和‘卖女儿’的事情呢? 郭顺子见识过不少世面,当即就猜想着这马家人或许是得罪了什么仇人,才逼着离家的。 只是饶是郭顺子再怎么敢想,还是没有想到这车里的人居然和弑君这样的罪名联系到了一起! 马老头终于从神游中醒过来,一双严厉的老眼扫视了一圈,出口喝着:“大媳妇给沁儿赔罪道歉!你们都是我老马家的人,心不齐,想自己过日子的,就都给我下车去!” 有这几句话,谢氏被彻底的震住了,心里头一时间又有些恼怒和后悔来,恼怒的是公爹居然让她给八岁小儿赔罪道歉,后悔的是自己一时间心直口快,在不适宜的时候说了出来,等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钱从哪里来?还不是得打这些丫头的主意? “算是伯娘说错话了,你别放在心上。”谢氏敷衍的说了句。 车厢内的气氛谢氏道歉之后,稍微松弛了不少,但是张沁儿却知道谢氏这是言不由衷的,真到了那个时候,没准还会打着卖自己的主意。 于是说:“若是家里真过不去了,要卖了我,我也没话说。” 咦?谢氏顿时惊疑的看着沁儿,心想她倒是知趣的很,但是随即张沁儿又说着:“莲儿姐姐比沁儿大,长的又比沁儿好看,想必卖的钱更多,要想卖我,必须要先卖了莲儿姐姐才行!” 谢氏顿时怒了,手指着沁儿的鼻子,怒喝着:“你是什么东西?敢卖我女儿?” 杨氏心里有气,早就隐忍了数年,看这谢氏越发不顺眼,当即反驳着:“那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卖我女儿?” “我是她大伯娘,卖了她就卖了!”谢氏这回彻底怒了,也不顾忌什么了。 杨氏冷笑着说:“沁儿的父母还活着呢,就能让一个大伯娘给卖了?三弟妹也小心些,没准有人打着‘大伯娘’的身份就把你的乐儿给卖了!” 杨氏鲜少吵架,因为修养的缘故,也不会牵扯上其他的人,只是这回她是真的气上了,才扯到乐儿身上。 冯氏并没有因为杨氏扯到乐儿身上而感到生气,更多的是对谢氏的惊愕,谢氏想卖沁儿,又怎么会不想着卖乐儿呢?这么简单的道理,动动脑子就知道了。 冯氏的手指紧紧地握着,死死地咬着下嘴唇。 “你们当我是死人啊!”马老头瞪着一双严厉的眼睛,怒视着大家。 连氏忙伸出手,快速而响亮的给谢氏甩了一巴掌。 “啪!”响亮的声音让车厢内再次安静下来。 谢氏抚着被打的脸,神色愤怒。 连氏短而有力的话说着:“我和你爹死了吗?这个家是谁做主?” 最后连氏恨恨的剐了谢氏一眼,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谢氏居然爬到她头上去了,在这一刻,连氏下定决心要好好的整治谢氏一番。 这也是谢氏犯下了错,原本连氏的整治目标一直是杨氏,她的日子过的很是舒心,也许就是这种长期的舒心,让她产生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认为自己也可以随意拿捏二房,这才壮了胆,敢说这话,不然依着她以往的心思,不等到真正卖沁儿的时候,家里人一个人都不会知道! 可惜了,家里的巨变让谢氏聪明的头脑一时间发挥失常了,这一局谢氏败了,不敢再说什么话,一路上只沉默的垂着头。 大家逐渐从这次纷争中脱离,马志仁轻声安慰着妻女,但是杨氏和张沁儿却没有彻底放心,谢氏的话就像一块巨石,压在她们心上,不只是她们,就连冯氏也开始担心起来,她不停的抚摸着肚子,心思有些杂乱了。 马志礼看着这纷乱的场景,一时间心头苦恼,暗恨大嫂真是愚蠢狠毒,握着冯氏的手,他只能这般安慰着。 其实冯氏之前早就担忧着了,那是在二房一家还没有渡河过来时,当时大房就坚持马上走,不等二房的人,当时的那些话和纷争,早已经在冯氏的心中留下裂痕。 若非最终马志礼强硬的要求留下来等着二房一家,而马老头最后发了话,大房一家才不甘不愿的一起等着二房。 一路无语,等到了青石镇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青石镇还算比较大,开着好几家车马客栈,冒着雨进了一家客栈,向掌柜的要了四间房,却被告知只有三间了,并且全部是下房。 下房无所谓,大家都是庄户人家,又是逃命时刻,能省些钱也是好的,只是这三间房又不知道该如何分配了。 马老头和连氏加上马贞娘有三个人,大房一家有五个人,二房一家五个人,三房一家四个人。 叫了一些饭菜,大家现在一楼随意吃了一些饭,马老头才开始说话,起先这种事情都是连氏说了算的,但是也许是车厢中发生了‘卖沁儿’事件,马老头觉得连氏处理的不够妥当和利落,再加上现在家人人心涣散,没有他是镇不住的。 “老大、老二、老三还有俊峰、晗生我们六个人一个间房,老大媳妇带着贞娘、俊杰、倩儿、乐儿、永安一个房间,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带着沁儿、福儿和小宝一个房间。”马老头分配好,就让大家各自去房间休息,明天一早好赶路。 说起来杨氏和冯氏的房间人最少,又有三个小孩,应该是最宽松的,谢氏有些不满,但是却不敢再说些什么让人不高兴的话来,拉着倩儿和俊杰就上楼去了,贞娘带着乐儿和永安跟在后面。 马志礼找客栈的掌柜的求了方便,借了厨房给沁儿和冯氏熬药,待喝过药后,又要了热水给冯氏擦身,之前淋雨又来不及换衣服,此时身上正不爽着。 杨氏和这三弟媳来往的并不密切,但是她人好,待谁都好,所以人缘不错,算起来杨氏和冯氏的感情自然要比和谢氏的好。 沁儿喝了药,中药总是逃不出一个苦字,但是为了健康和自立自强,沁儿知道自己必须要快点好起来才行,捏着鼻子一口喝了下去,倒是惹的杨氏夸赞:“你这孩子也长大了,以前总是要哄着才肯吃药。” 沁儿笑了笑,又伸出舌头说:“娘,我苦。” “哈哈,这才夸了你呢!”杨氏笑了,从包袱中摸出一包两斤重的红来,正是之前何氏为了感谢沁儿救李子送来的谢礼。 舀出一点红让她甜嘴巴,又舀出一些给福儿小宝吃,最后对冯氏说:“我给你也泡一碗,你现在有了身子,得注意点,这红喝了对身体好。” 冯氏也正觉得口里没有味道,欣然接受了。 待一切事了,大家才熄灯睡觉,这里是北方地带,都喜欢用炕,一个房间的炕有大半个房间大,所以人多倒也不怕,杨氏让冯氏和沁儿睡在炕头上,最近总是下雨,气温有些低,这两个人都应该好好照顾着。 8.第8章 :借住 第二天一大清早,马老头就醒过来了,让客栈准备一些馒头干粮什么的,就匆忙带着全家人上路了。 雨小了一些,但是还在下,天色阴沉沉的,似乎在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每个人的脸上都和天色一般,阴沉沉的,不见半点活力。 喝了药,休息了一晚,张沁儿感觉身体好了许多,至少头没有那么晕,鼻子也不堵塞了,看了看天色,目光游离着。 青石镇是附近一个比较大的镇,这里客栈林立,来往的商人不断,大车马店也是有好几家的,但是在这样的天气里,鲜少有人外出,此时时间还早,街道上冷冷清清,不见半个人影。 马老头开始和马志廉三个儿子商量着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了。 尽量快点离开,这点是很迫切的,但是身上余银不多,总是租车的话,又有一大家子要吃要喝的,没准在路上就会将钱全部用光了。 但是不坐车,走路的话,一家子大大小小的,怕是难以走的太远,更何况还有冯氏这个孕妇在。 在农村,孕妇没有那么娇贵的,只是冯氏一直跟着马志礼住在镇上,平日里操持一些家务就行,不用下地干农活,身体比起杨氏来,还要娇弱一些。 冯氏的性情很爽利的,说话起来很泼辣,平日里是吃不得一点亏的,这会儿因为怀孕和家变,也沉默了不少。 今天马志廉的情绪有些低迷,整个人显得恹恹的,昨天突然听到那样骇人的消息,一心只想着逃命要紧,今天回过神来了,一旦逃走了,就成了逃犯,一个逃犯哪里还有科举考试的机会? 一想到这个,马志廉就像被当头一喝,顿时萎缩,没了精气神。 他活了这么久,一事无成,一直支撑着的念头就是以后会当官,当大官! 可是现在这条光明大道已经被阻挡了,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了。 今天早上出门时,他看着昨天整理的那个书箱,一阵气恼,恨恨的踢了两脚,然后打算不要了,还是被马老头喝住了。 在没有现代印刷的时候,书籍是精贵的东西,这些书籍都是费了大价钱从书商手里买下来的,就这么丢弃实在是败家,再不济还可以卖钱的。 马志廉的变化,马老头自然是知道的,看着这个大儿子,他脸色阴沉了些,农村有一句话,那就是不装聋作哑,不当家。一直以来马老头也将这句话当作金科玉律,恪守执行着。 又看了眼二儿子和三儿子,马志仁和马志礼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好,一个个愁的蹙眉。 “爷爷,我们其实可以留在这里。”张沁儿试探着说。 谢氏马上尖酸刻薄的反问:“留在这里?等死吗?” 昨天谢氏吃了张沁儿的亏,心里正火气大着呢,想着什么时候把这个场子给找回来。 张沁儿停顿了一会,看到马老头没有开口阻止她,才说:“我们过河只有李癞头一家和大山叔知道,现在这青石镇又没有几个认识我们的人,现在天气阴沉,路面上几乎没有几个赶路的人,我们要是匆忙逃跑恐怕还会被人追查到。” 说罢,她又弱弱的说:“难道不是这样吗?我想了很久才想到的。” 张沁儿的灵魂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此时穿在八岁小儿身上,总有些不适应,一些说话的语气也和八岁小儿不相符。 不过好在她此时还病着,语气微弱,倒让人看不出来,更何况此时全家人的心都处于一种焦灼的状态,无心理会更多的事情了。 马老头没有马上开口,马志礼想了想,觉得这个侄女的法子倒也是办法,于是说:“沁儿说的也对,事出反常,必定为妖,这个时候想必车马店的也不肯出门的,我们急匆匆的要走,没准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这样反而不好了。” 听了马志礼的这话,马老头才下定决心,他也是在河边长大的人,知道这种天气必定还有一场暴雨要来,这个时候上路,有太多的不便了。 看了眼其他的人,马老头才说:“还有别的想法吗?” 马志廉恹恹的没有做声,谢氏也不敢说话,马志仁和杨氏还有冯氏自然都是赞同的,喝了药,沁儿身体恢复了一些,但是毕竟还虚弱,而冯氏怀着孕,也不宜颠簸逃命。 “那我们要住在哪里?这吃啊,住啊的,又是一笔钱。”连氏碎碎念着,她心里心疼着钱,却又知道不钱是不可能的。 张沁儿忙说:“肯定是不住在这镇上的,我们去周围的村里找找,租下一家空屋,渡过这场暴雨在走不迟。” 马老头满含深意的看了眼这个平日里在家里并不出彩的孙女,张沁儿忙垂下眼睑。 她这么提议是有目地的,经过一夜的休息,她将原主的记忆完完全全的接收了,因为有马志仁这个秀才老爹,她对现在的时局倒有一些了解。 此时正是明朝万历十八年! 而马家人居住的清河村的河流就是黄河的一条支流,而那犯下弑君罪名的马家嫡宗则是徐州的世家大族! 学过历史地理的,都知道,在中国古代,黄河上游水土流失,导致黄河中携带着大量的淤泥,这些淤泥日积月累之后,河床提高,导致屡次决堤,洪水漫流。 而在明万历十八时,黄河再次大溢,并且这次的洪水十分猛烈,并且经年不退,徐州城中积水一年之久! 也正是这次的灾难,才导致了徐州一个很特别的景观,那就是城上城! 前世的时候,张沁儿曾经来徐州游玩过,这段历史也是听导游说出来的,她对河流没有太多的了解,但是之前马老头就一直在担心着这次会决堤,再加上这阴沉的天气,搞不好暴雨之后,立刻决堤,到时候水泻千里,淹没万顷良田也是寻常的。 而青石镇虽然也在黄河流域附近,但是这里地势较高,即使洪水漫过了,也不会立刻淹没。 张沁儿打的主意,其实和之前马志礼的想法一样,那就是既然已经是逃犯流民了,还不如就混在逃难的流民中,也好掩藏身份! 若是这次真的洪水四溢,必然会死很多人,导致大批的逃难流民四处奔走。 最终马老头接受了这个提议,毕竟他打心里是不愿意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家乡,若不是为了子女着想,他是宁死不走的。 没有找车,全凭着自己两条腿走,张沁儿也不好让马志仁背的太久,提议自己下来走。 马志仁不肯,杨氏也说她还虚弱着,不能折腾。 直到大家在一处停下休息的时候,才将她放下来。 之前在镇上就问过人了,知道这里最大的村叫做洪家村,大部分人都是姓洪的,因为外出跑商的人多,所以空屋也是最多的。 不多时他们就进了村,直接问了人,找到村长家,借口要赶路,因为即将有一场暴雨,希望能够借一个屋子躲雨几天,待暴雨过后,天气晴好再离开。 这时的人们大抵是良善的,看马家老小都是一副老实人,村长也就同意了,替他们寻了一处人家,主人叫洪大根,六十多岁了,老伴没了,儿子在外面跑商,所以有三间空屋子,说好了一天十五个大钱,吃的自己解决,临走时,又给了村长一份礼钱,不多,只有二十个大钱。 马老头依旧安排了住处,大家都不敢有异议,只有谢氏心里越发不高兴,那幽怨的眼刀像不要钱一样,飕飕的朝杨氏和冯氏身上射去。 天一直阴沉着,响午的时候,就黑了下去,屋子里不点灯都看不清东西的。 洪大根是个节省的,家里没有蜡烛这种精贵的东西,只有两个油灯,洪大根要用一个,马家人只能用一个。 张沁儿和冯氏躺在床上休憩着,其他的人聚集在一起,守着一盏孤灯,也没有半句言语。 福儿悄悄的从屋里出来,爬上张沁儿的床上,细声细气的说:“姐姐,我怕。” 杨氏要操持一家大小的家务,马家有一头猪,十八只鸡,这些都是杨氏要喂的,一旦有了空闲,也要刺绣换点钱银。 刺绣的钱都被连氏找各种理由上缴了,原本杨氏一气之下不肯再刺绣,但是一旦断了这刺绣的钱,连氏也不说她,只是变着法子折腾着她,直到再度将刺绣的钱上缴了,才暂时停下。 所以杨氏平日里是没有功夫的,福儿大部分时候都是跟着沁儿,和沁儿的感情十分的好。 张沁儿也觉得这个五岁的妹妹很是可爱,一张苹果脸粉嫩粉嫩的,因为性子有些怯怯的,腼腆笑的时候还有一对酒窝……这是遗传杨氏的,沁儿也有一对酒窝,但是很浅,没有福儿这么可爱。 抚摸着福儿的头,张沁儿细声细气的说:“别怕,有姐姐呢!” 干脆拉着福儿一起躺下,昨天晚上睡的沉,早上又起的早,福儿虽然小,从青石镇到洪家村的路也是她自己小短腿走过来的,此时早就累了,躺在床上没有多久,福儿反而先睡了过去,只是睡梦中也很是不安,那一对秀气的眉头微微的蹙着。 9.第9章 :洪水 下午的时候,一道雷电陡然劈了下来,声音十分的大,震的人耳朵嗡嗡的作响。 银色的闪电在虚空中闪烁着,勾勒出不同的影像,余光照进窗户里,一闪而逝。屋里的人看到这雷电,顿时不由得庆幸起来,这种时候若是在路上,还不知道要吃什么苦头呢。 张沁儿静静的躺在床上,听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狂风四起,呼啸而过,那淅淅沥沥的雨声也变成了瓢泼般,哗啦哗啦的。 晚上的时候,马家人烧了一锅开水,配着冷馒头吃,杨氏还给了洪大根两个,被连氏瞪了几眼,不过连氏倒也没有说话,他们此时借住在别人家,这些来往是应该的。 洪大根接了他们两个馒头,心里高兴,就对他们说,厨房的柴火随便他们用,是不收钱的。 在农村,勤劳的人家是从来不缺柴火的,洪大根虽然是一个人,但是厨房的柴火堆的满满的,莫说下一天雨,就是下一个月的雨,都不会少。 杨氏道了谢,只是今天是不要再用的,只给沁儿再煎一副药就行了。 如此各人吃完各人回屋睡觉,半夜的时候有好几个人被猛烈的风雨声惊醒了,马老头活了六十多年,历经许多风雨,是夜他一夜未睡,一张老脸满是担忧。 瞧着这架势,河道必然决堤了! 暴雨持续了数个时辰,到天亮时,才渐渐歇息下来,天幕处透过一些阴沉的光线来。 杨氏已经起床了,从包袱里拿出一小把碎米,煮了一锅粥,把出门前摊的饼子又拿到锅沿上热着。 马家人吃了东西,打算出门瞧瞧形势如何,洪家村的地势颇高,但是饶是如此,一些低洼的地方也被浑浊的水给覆盖淹没了。 更不要说清河村那个地势较平坦的地方了,看到这一幕,马老头的心情很是沉重,想到自己生活一辈子的地方被洪水淹没,心里就难受的不行。 洪大根不知道马家人的心思,犹自庆幸着:“幸好我那几亩田在坡地上,不然可得淹了。” 顿了顿,又睁着一双老眼看着烟雾迷惘的虚空,说:“这一场雨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家失去田地,就此逃荒呢。” “要是河水决堤,哪里只是失去田地,怕是连命都要没了。”马老头也感慨着,两个老头都是活了一辈子,见识了许多的人,心情更是沉重。 马志礼心里也难过,不过又是庆幸,这么一场雨,清河村淹没之后,死伤不计,大家逃荒投亲的多不胜数,就算此时钦差来了,也是找不到他们的了。 所幸他们家都是一群泥腿子,除了老二马志仁是个秀才功名外,也就他在镇上药铺脸面熟了点,接下来只要寻一处偏僻的地方安生,想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他的想法和张沁儿不谋而合,在这种情况下,简直可以说是天意了。 又过了一天,雨势渐收,甚至出了阳光,刺眼的阳光照射在湿漉漉的村子里,让人舒爽的透了口气。 马家人已经决定走了,和洪大根结算了这些时日的费,洪大根给他们指了一条好走的路,送他们离开。 越过一座山,他们又回到青石镇上,只是这回的青石镇明显有很大的不同,镇上到处都是拖家带口的难民,有的人逃的晚,家里许多钱银来不及收拾,而有的人在睡梦中就被洪水淹没了。 看着大家一张张惊惶的面孔,大家心有凄凄,马老头拉住一个难民,颤抖着嗓子问着:“怎么了?是不是河水决堤了?” 那难民面色痛苦,看着马老头一行人也是背着包袱,才说:“你们不知道?” 马老头一愣,马志礼忙说:“前些日子我们去奔丧了,这才回来。” “唉,逃命去吧!回不去了!前天一场暴雨,河水决堤了,莫说田地,就是房屋都淹没了去,听说徐州城都被淹没了,那些大官人们早就带着家眷走了。” “这……这么严重?徐州城都淹了?”马老头骇住了,以往听老人说黄河每几十年就会决堤一次,但是没想到这次会这么严重? 难民面带悲色的点点头,又说:“这徐州城都淹了,死了不少人,朝廷就算赈灾,也是先紧着徐州城,我们这些县城村镇还不知道有没有人管呢!” “逃命去吧,有亲戚的奔亲戚,没亲戚的也只好认命了。”那难民摇晃着脑袋,巍巍颤颤的走了。 马志仁搀扶着马老头,面色极是复杂,只好安慰着马老头:“爹,我们也走吧。” 马老头颓废着脑袋,点了点头,马家人也跟在一群流民身后,上了路。 一路上,大家都默默无语。 张沁儿的病修养了几天,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原主的底子不错,虽然在家里吃的不好,但是在外面带着一群小子上山掏鸟蛋、下河摸鱼,总能找到吃的。 想到这里,张沁儿又觉得就算穷些苦些,只要找到一处地方安家立命,日子总能够过起来的,可是问题是,去什么地方安家立命? 张沁儿知道,在这个时候,一般百姓出门都是不易的,需要官府出具路引,没有路引很多地方是去不了的,不过这次洪水这么大,难民这么多,此时蜂拥而至,不怕官府要看路引,怕的是官府根本不会接纳他们! 果不出张沁儿所料,大家到了沅县的时候,城门紧紧的关着,根本不让这些流民们进去,流民们没了法子,只好盘坐在城门口,渐渐的,流民越来越多,把沅县不大的城门口给堵的严严实实的。 此时沅县的知县等人急的不得了,徐州大水淹城的消息,他们已经得到了,只是他们可没有打算收纳这些难民们。 这可是有数千人啊!吃穿用度的,谁养的起?谁又敢养?就算想要政绩,他也是不敢在这个时候下手。 知县愁了,师爷和二尹三衙四老典们可就急了,纷纷献计。 有的说要发动沅县富户到城门口设粥棚,有的说给难民们搭一些栖身的棚屋等等,这些都是常见的救灾措施。 知县却怒了,低吼着:“难道我要养他们一辈子?这么多人聚集在城门口,这像什么样子?整日整日的,总会死几个人,算谁的?” 这时候当官,政绩有没有无所谓,大不了三年后平调出走,但是要是发生了什么****,大批量的死亡,那可对官员头上的乌纱帽很是威胁的,上峰不会管这些难民们是从哪里来的,又是因为什么变成这样,只要人死在沅县的城门口,就算在他这个知县的头上。 知县一发怒,其他的人自然呐呐不语。 “不然这样吧,大老爷。”师爷精明的眼睛微微的眯着,露出一道亮眼的光芒。 “沅县是什么样子,周围的人都知道,肯定是容纳不了这么多人的,届时我们开城门,让他们过城,除了有亲戚在沅县的,来投亲的,其他的一律不准在沅县停留。” “这样行吗?”知县又犯愁了,这要是开了城门之后,流民们不肯走了,他难道还能赶不成?这可是好几千流民啊! 就算集齐衙门所有的衙差,也赶不过来的。 师爷苦着一张脸,巴巴的说:“我的大老爷呢!这可真是最好的办法了,只要人不死在沅县,就和大老爷没有任何关系。” 知县踌躇了一会,然后点点头,说:“只好这样了。” 于是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吩咐着师爷。 师爷喏喏有声,不断的点头,表明自己知道了,然后匆匆离开了。 张沁儿的心开始异常的着急起来,只是她再怎么急,面对的困境依然无法解决,他们已经在沅县城门口盘桓两天了! 沅县莫说给他们放行,就连一口粥都没有见到,现在大家刚开始逃难,多多少少还有一些吃的,等这些吃的全部吃完的时候,肯定要饿死不少人,就算饿不死,暴乱总会发生的。 面对这样无为而治的官员,她心里异常的愤怒,只是在这个官僚主义的社会,她一介平民根本没有那个能量去抗议。 就在大家的着急中,知县登上了城门墙上,师爷喊着:“大家静一静!这位就是沅县的知县大老爷,对于水患之事,大老爷很是痛心,他很希望能够帮助你们,但是经过这两日的努力,我们发现凭借我们沅县根本无法做到这点!沅县的情况,大家想必多多少少有些知道的,我也就不多说了,现在请大老爷给我们说几句话。” 知县清了清嗓子,看着底下那一张张蜡黄仓惶的脸孔,心底到底有些于心不忍,但这点不忍不能够和他头顶上的乌纱帽相比,只能说:“各位乡亲,对于你们的遭遇,本知县感到十分难受,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尽力做到我能够做到的。” 下面顿时安静起来,大家睁开一双渴望的眼睛看着那大老爷,张沁儿也眼巴巴的看着城墙上的大老爷。 虽然只是一个知县,那大老爷的排场也很是惊人的,说了一段官腔之后,才说出重点来:“现在本知县集齐了县内一些富户,给你们发一些米粮和稀粥,你们拿着这些东西就上路吧,有亲戚在沅县的,就到书吏那里登记核实,才能够进入沅县,其他的灾民们本知县爱莫能助,只好劝你们各自投奔亲戚吧!” 饶是这样,众多灾民们也已经欣喜万分了,这无疑是在他们即将陷入绝境的时候,给了他们一条生路。 发米,发粥啊! 不多时,城门打开了,有几个短衣打扮的家丁们纷纷推出两口大锅,锅里面是已经煮好的白米粥,热气腾腾,香味四溢,顿时引起大家哄抢。 但是拿着水火棍的差役们可是铁面无情的,举着棍子就把人往外面挡,嘴里喝着:“退后退后!排好队,一个个的来,否则谁都没份!” 在这威吓之下,大家只能按捺住着急的心,开始在粥锅面前排队。 又有一些家丁拉着几袋子糙米来,在施放地面上插着一个旗子,是某某商行的标志。 刘家商行、王家当铺等等,还有一些本土士绅们也在知县的安排下各自出了一份子。 当然,有些士绅们觉得难以理解,认为给这些灾民粥喝已经不错了,干嘛还要给发糙米,就算糙米便宜,那也是钱好不好? 但是也有人认为利利落落的将这些灾民们送出沅县,才是最重要的。 10.第10章 :发粥发米 发粥发米是按人头来的,大人发一碗粥,一瓢米,小孩发一碗粥,半瓢米,瓢是很常见的葫芦做的,一个葫芦能长的老大,摘下来后,劈开两半,阴干后就可以使用了,很是耐用的。 张沁儿粗略的估计着,大人的份量大约一升,小孩的则半升,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了。 马家人数比较多,在差役们喊着要排队时,张沁儿就拉着福儿眼尖的跑了过去,晗生和永安也紧紧的跟在后面。 等马俊峰和马俊杰反应过来时,张沁儿他们身后已经被人占了位置了,他们只好排在后面。 马志仁扶着马老头,马志礼扶着冯氏,也一起站在后面排队。 闻着锅子里的香气,张沁儿很没用出息的吞咽着口水,这要是放在前世,她是坚决不吃这种东西的,但是在饿了接近两天的时间里,能够吃上一点热腾腾的东西,简直比什么都要美好。 这两天大家盘桓在沅县城门口,可没少吃亏,虽然他们手里还有一些粮食,但是一来粮食是吃了就没有了,二来这里很多难民是完全没有吃的了,这种时候要是被人发现你还有多余的粮食,铁定要被抢了去的。 所以张沁儿就小声的提醒大家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再吃东西,并且每次的份量都很少。 福儿也饿了,睁着一双大眼睛紧紧的盯着前面人手里的大碗,碗里面装着的是用糙米和粗粮熬煮出来的稀粥,不稠,但是也有足够的吸引力。 很多人拿到粥之后,就恨不得马上喝一口,又因为太烫的缘故,娇嫩的舌头和口腔根本无法承受,但是这粥是多么贵重啊! 即使忍着被烫伤的危险,也没有人愿意将口中的食物吐出来。 等了一刻钟,才轮到张沁儿他们,他们身上也是要背着包袱的,里面就放着一副碗筷,此时他们就拿碗装着粥,用包袱布装着发下来的糙米。 拿到粥和米之后,张沁儿站在一边,等着排在后面的永安出来,四个人才找了一处人少的地方,看着碗里的粥和米,一个个笑的万分开心的模样。 小孩大抵是不知道什么是弑君之罪,为什么要逃走,又为什么会没有饭吃的,但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加上张沁儿内心已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灵魂,对于自己的处境,更加明白,所以他们从来没有闹腾过,反而是娇生惯养的马俊杰闹了几次,最后都被疼爱他的奶奶连氏狠狠的甩了几个大嘴巴子,才逐渐歇了心思,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哭闹也是没有用的。 因此,马俊杰一路上沉默了不少,除了拿恨恨的眼神等着二房一家,极少说话。 粥冒着白色的雾气,带着一股子清香,还很烫,张沁儿让福儿他们先吹几口气,等表面的粥凉了之后,才小口小口的吃。 但是他们也不敢吃的太慢,虽然知县肯发粥发米,但是架不住有些人是在洪水中逃生的,根本没有来得及拿任何东西,碗筷自然也是没有的。 所以他们都没有办法去领粥,只好求那些先喝了的人借了碗去。 张沁儿刚喝完,就有人过来借他们的碗,张沁儿不由迟疑了一下,前世她是一个有洁癖的人,尤其是到了南市过上‘白富美’的生活后,好像没有洁癖就对不起‘白富美’的身份一样。 久而久之她倒是染上了这个习惯,俗话说大灾之后,必有疫病发生,和灾民们混在一起时,张沁儿就在心底担心会不会被传染上疫病,时刻注意着不让福儿永安他们过于靠近别的灾民。 都说病从口入,大多数传染病都是由唾液传播的,这碗筷就极有可能是传播工具。张沁儿很想拒绝,但是在对方苦苦哀求的眼神下,实在是说不出口来。 她蹙着眉,心里一阵纠结,福儿和永安看着沁儿,他们一直都是跟着她这个‘大姐大’行动的。 倒是晗生有着一股侠义心肠,在张沁儿还在犹豫的时候,就将自己的碗借给其中一个人:“你拿去排队吧!” “唉!等等!”张沁儿忙叫做那人,快速的问着:“你们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那人一愣,然后迷惘的摇了摇头,说:“没有啊。” 倒是旁边一个老人很快的明白张沁儿心底的担忧,说:“小姑娘这是担心我们有病吧?这个你放心,我们几个连咳嗽也没有的,好着呢。” 张沁儿呐呐的笑着,心底却想,有些疫病的潜伏期可是很长的。 但是终是不能这样僵持着,想了想把自己的碗筷给借给那个老人,永安和福儿的也借了出去。 那些借到碗筷的人顿时欣喜至极,嘴里道着谢,人已经往那边排队去了。 此时大多数人已经领到粥和粮食了。 张沁儿走到马家人身边,他们排队在后面,现在这个时候正在吃粥。 杨氏看到张沁儿他们手里没有碗,惊了惊,问着:“你们的碗呢?” “借给别人了。”张沁儿说。 “哟!真够大方的,这人多眼杂的,丢了也没处去说!”谢氏狠狠的喝了一口粥,又唾骂着:“败家子!” 被谢氏这么说,杨氏很是不悦,却不好说什么,只对沁儿他们说:“下次小心。” 晗生却接口说:“娘亲,要是我们没有碗,向别人借,别人却不肯借,我们该怎么办?爹说做人要有仁义心肠,这样才能够互帮互助,难道不是吗?” 杨氏顿时哑口无言,马志仁却点了点头,说:“你说的没错,要是人人都互相猜忌,不肯援手,那么我们恐怕是熬不下去了。” 马志仁考中秀才后,对自己的儿子可没少教导,从晗生五岁的时候,就开始教写字,那时候纸张贵重,只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着,到了七岁再教他诗文,至于沁儿福儿几个女儿,也是学了几个字的,平日里晗生学会了,就再教给弟弟妹妹们。 所以拜原主所赐,张沁儿也能够看得懂一些繁体字,至于没有学过的,连猜带蒙也能够知道个七八九十的。 杨氏整理了一下大家的包袱,发下来的糙米还是让大家各自背着,只有福儿、小宝年纪少,就让大人带着。 吃过粥后,那几个借碗的也找到张沁儿他们,把碗给还了。 这个时候大多数百姓还是很朴实的,就怕等日子越来越难熬的时候,会不会就将人性的恶劣性暴露出来。 这个问题张沁儿只是随意想了想,没有太怎么深入思考。 不多时,知县又有话说了,大意就让他们趁着现在天色还早,速速穿过沅县,各自找各自的落身地吧。 并且有差役一路跟随,谁敢不走,就会被无情的责打一番的。 所以很多人都很是羡慕在沅县有亲戚可以投奔的人,过了沅县,人数少了几百个,时辰也渐渐晚了。 古时很多地方都是荒芜之地,除了大的城镇,很多地方都是荒山野岭,大的路都是修有官道的,而小的路则全靠人自己攀登行走的。 寻了一处避风的地方,大家开始各自活动,准备着过夜。 暴雨之后,接着几天晴天,所以气温倒是不低,即使没有盖被子,也不会着凉。 秋天,本是一个收获的季节,他们却因为一场洪水毁了一年的庄稼,没有安身之地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郁郁寡欢,忧思不断。 最苦、苦不过逃荒呐! 11.第11章 :寻找食物 一路的奔走逃荒,对于马家人来说,这是吃了大苦头的。 连氏和谢氏还有莲儿、乐儿都是小脚,冯氏怀着肚子,马老头身体还算硬朗,也因为心中忧思不断,面色难看。 马志廉也觉得各种难受,往日里他除了读书,鲜少做事,只有农忙时,才不得不去田地里做几天活。 此时他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靠在一棵树干上,甚至还让谢氏过去给他按按大腿,嫌酸痛着呢。 马老头斜眼看了他一眼,没有坑声。 马志礼安置好冯氏,和马志仁去外面找些吃的去了。 张沁儿也闲不住,肚子里没有吃饱,各种难受着,她打算到处走走,哪怕找到一个野果子也好。 晗生和永安跟着她去,福儿太小,留在杨氏身边。 杨氏吩咐着:“天色晚了就早些回来,别迷路,迷路记得喊几句。” “哎,知道了!” 嘴里应着,张沁儿带着晗生永安已经跑的没影了。 太阳即将落山,西边有大片浓厚的火烧云,绽放着姿色,橘色的光芒给整个山林染上一抹霞光艳色,很是好看。 山里大多是一些常见的树木和竹林,果木很少,看到一颗野梨树,不过只有树梢上挂着几个梨子,已经被别的人发现了,正准备爬树去摘。 永安很是羡慕的看着那些人,又盯着树梢上挂着的梨子吞了吞口水。 “姐,我们去哪边找?”永安问着,一双眼睛四处看着。 张沁儿抬眼看了看方向,辨别了自己现在处于一个相对低矮的地方,于是指着不远处的坡地说:“我们先去那里,站得高看的远,人在林子里,根本发现不了东西的。” 晗生和永安都没话说,提腿就往坡地跑去,然后顺溜的爬上一颗树,站在树梢上看着远处。 忽然一抹浓艳的色彩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一颗树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红色果实,远远看去,好像一个个小灯笼一样。 “是柿子!”永安忍不住高兴的惊呼起来,一双眼睛冒着亮光。 “嘘!小声点!”张沁儿一把捂住永安的嘴,严肃的说:“你想把其他人也叫来吗?” 这个时候可不是做活雷锋的时候了,三个人麻利的下了树,顺着方向朝那颗柿子树跑去,因为这边有点偏僻了,也没有人过来,张沁儿看了看,觉得心安了些。 等到了跟前时,却发现前面没了路,一下子大家傻眼了,高高的土坡上满是低矮的植物,并且长满了厚密的刺。 “怎么办?”永安急了,慌乱的看着四周。 张沁儿拉住他,嘴里说着:“别急。”然后捡起一个枯枝,往里面敲打着,她这是看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洞之类的。 果不其然,还真有一个洞,因为被浓密的植物覆盖,从外面看并看不出来的。 几个人矮小,当即蹲下来趴着去看,发现从洞口过去,就能够到他们之前发现柿子树的地方。 匍匐趴着,不多时就翻过了洞,张沁儿站起来,拍打着身上衣服沾上的泥土。 抬眼看着四周,顺着记忆中的方向,摸索着找去。 绕过半边树林时,她发现忽然踩到一个浑身长着毛刺的东西,一不小心被刺破了脚,她的鞋子经过这些时日,已经有些残破了。 “哎哟!”她惊呼一声,一旁的晗生忙扶起她。 “怎么了?沁儿?” “没事,不小心踩到什么了。” 张沁儿蹲下来去扒拉那个毛球,却见毛球裂开的地方露出一样比较熟悉的东西……是栗子! “这……这是板栗?”张沁儿有些不确定的说着,在前世她是很喜欢吃板栗的,但是却没有见过板栗没有采摘之前的模样,原来板栗的外面还有刺的啊! 感到一阵惊奇之后,就是惊喜了!板栗又好吃,又可以当饭的啊!比起柿子来,是更好的东西。 她当即高兴的说:“大家快来找这个东西!” “姐姐这是什么?”永安没有见过板栗,有些怀疑这个东西能不能吃。 “这个是板栗,能吃的,我以前看见镇上有人吃。”张沁儿随口说着,拿出身上带着的包袱皮,将那两颗板栗捡起来,然后抬眼看着四周,果然在一棵树下发现大堆的这种毛球。 张沁儿发动永安和晗生赶紧捡起这些板栗,然后一面打量着板栗树,将它的模样记住,要知道她虽然在前世吃过不少好东西,天上飞的,地下走的,水里游的,都几乎吃过的,如果不是在她小时候被爸妈丢在乡下奶奶家,而是从小在城市长大的话,估计到了这里她就得傻眼了。 “小心它外面的刺!”张沁儿提醒着,刚才自己的脚被刺破了,还痛着呢。 永安和晗生应着,越发小心,永安比较调皮,拿起一颗板栗,问着:“姐姐,怎么吃?” 张沁儿也馋板栗了,这板栗是可以生吃的,于是拿起一颗板栗,一口咬成两半,指着里面白嫩的果肉,说:“像我这样,吃这个。” 落在地上的板栗水份不那么多,吃起来又甜又脆。 “真好吃!”永安一下子就被板栗的美味征服了,又咬开一个去吃。 张沁儿忙阻止他:“先收拾,回去再吃,眼看着天色就暗了。” 晗生认真的点头,将手里的板栗又放回包袱皮中,然后努力忙活着。 张沁儿一面捡着板栗,一面继续朝四周打量着,之前在树上看到的柿子树应该就在这附近才对。 眼看板栗已经捡的差不多了,张沁儿说:“你们在这里捡,我去那边看看。” 晗生应着,带着永安认真的捡着板栗,原主身体素质不错,眼睛尖,这一点在张沁儿知道后,很是高兴,要知道在前世的时候,她是有些近视的,看世界也是一副模糊不清的样子。 绕过几棵树之后,她果然看到之前那颗柿子树了,忙爬上树去,柿子树上面有一些尖尖的刺,她小心的避开了,幸好柿子树并不高,站在主枝上就能够摘到。 用手一抹,虽然表面红红的,但是还是硬的,需要捂一段时间,否则吃起来涩涩的。 硬的也好,可以收一段时间,她将手里的柿子丢在草地上,也不会损坏半分,待她摘的差不多了,才叫着:“哥哥,永安你们好了没?这里有柿子,快来!” “哎,就好了!”晗生看地上还有几个,就对永安说:“剩下的你来捡,我去帮沁儿。” “嗯!”永安重重的点着头,见晗生走了,忙拿起一颗板栗吃了起来,唔,真好吃! 等大家将柿子全部捡起来后,西边最后一抹云彩也暗淡了,视线也有些隐隐约约的。 张沁儿忙说:“我们快回去吧,不然娘亲要着急了。” “嗯。”大家应着,一起走了回去。 幸好天色暗沉了下来,马家人选的地方和其他的难民们离的也有一些距离,所以他们几个孩子拿着鼓鼓的包袱也没有被人发现。 “娘亲。”永安的小脸蛋满是兴奋的笑容,他一下子窜到杨氏的身边去,很是得意的说:“你看我找到什么了!” 说完把板栗和柿子拿了出来,晗生和沁儿也把自己找到的拿了出来,只不过因为他们三个都喜欢吃板栗,稍微藏了一些板栗,做为零嘴慢慢吃。 “啊哟,这是什么?你们真能干!”杨氏看到三个孩子有所收获很是高兴,只是她看着那板栗,不觉愣住了:“这是什么?能吃吗?” 张沁儿忙说:“这是板栗,当然能吃,我在镇上看到人吃过的。” 马志礼拿起一颗板栗,仔细看了看,说:“是板栗,可以吃的,我们村里少见,徐州城中可多着呢。” 有了马志礼的话,大家也就放心了。 连氏却板着脸,用力的咳嗽了几声。 杨氏马上醒悟过来,将三个孩子得到的东西堆到连氏面前,说:“这些还是让娘来分配。” 连氏这才瞪了她一眼,说:“我们是一家人,不管是谁得到了些什么,都要一家人一起吃。” 说完,她理所当然的按照在家中时的分配法,马老头和马志廉最多,马志仁和马志礼还有怀孕的冯氏一样多,剩下的也就马俊峰马俊杰稍微多点,其他的人都很少,尤其是分给杨氏和沁儿他们的。 看到这样的分配法,张沁儿嘴角的笑容渐渐隐去,颇有深意的看了连氏一眼。 她就知道连氏会这样坑二房!所以才事先让晗生和永安藏起部分板栗来,柿子比较大,不太好藏,再者柿子还要捂一捂才行。 马老头似乎察觉到沁儿他们的不满,所以看了连氏一眼,连氏却说:“你以为这几个小子没有在外面吃?” 马老头很是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看到连氏一副坚决不改的模样只好叹息着,他总不能在子女的面前不给老妻面子。 夜色渐渐厚重了,天上出现一轮明月,数颗星子,不断的闪烁着。 之前马志仁和马志礼就捡了一些枯枝来,清出一块地方,堆起柴火,烧了起来。 他们走之前是带着火石的,所以取火不是问题。 看到他们烧火,其他没有带火石的人纷纷拿着一截枯枝来引火。 看到他们每个人面前堆着的柿子和板栗,都很是羡慕的看着他们。 连氏很是受用这种羡慕的眼神,仿佛自己就比他人高了一等,所以对于他人来引火,也不那么拒绝了。 张沁儿却有些不安,都说财不露白,在这种时候,粮食自然也不能落白的,所以她早就让永安晗生他们将分给他们的柿子和板栗收起来了。 眼看着大多数人已经渐渐生火煮粥了,马家人这才拿出一口锅子,锅子里早就装着水了,是之前马志仁去山脚下溪边提上来的。 丢下两把米,慢慢的在火上熬煮着,这米还是沅县知县发下来的糙米,人人都有的,也不必瞒着。 12.第12章 :姓氏变更 也就是在这一晚,大家围着火堆,聚集在一起,每人分配了一碗稀粥,而张沁儿这些小孩子则更少,只有半碗,并且因为是连氏来分配的,他们碗里的粥稀的能够数清楚米粒,这都是粥最上面的,全部是水,下面的米才多些。 张沁儿心中叹气,为自己和二房的众人感到悲哀,她们怎么就这么霉运的摊上这么一个偏心的奶奶呢? 吃过粥,大家一时间也没有马上休息,而是沉闷的坐在地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神色。 马老头一直沉默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忽然他扭头打量了一下四周,见他们旁边并没有人,才小声的说着:“大家听我说。” 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马老头的身上,等着他说什么。 “因为马大官人弑君的事情,如今我们已经是逃犯了,这身份自然也是用不得的了,所以我想……我们要改姓。” “改姓?为什么要改姓?”马志仁惊呼起来,他是受到正统儒家学说的人,一时间难以接受抛弃姓氏的做法,所以他的语气中很是不愿意。 这个年代,姓氏代表着传宗接代,怎么能轻易的抛弃呢?抛弃姓氏就等于抛弃了先祖,就是张沁儿前世的人都不可能轻易同意的。 不过张沁儿很是好奇的看着马老头,心中猜测着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又想改成什么样的姓氏。 马志廉说:“爹,何必改姓呢?只要我们小心一些,就没有关系的,这天底下姓马的不多的是?又不是只有徐州一地才有马氏族人。” 马志礼也跟着说:“是啊!一旦改姓岂不是抛弃祖宗了吗?这可是罪人啊!” “不改姓,我们这口音怎么办?你说你是别的地方的,你知道那个地方有些什么?你又认识那个地方的人?说谎被识破的后果你们想过吗?”马老头冷冷的反问着。 一下子大家就沉默了下来,是啊,他们是徐州人士,他们的口音、他们的生活习惯这些都是改变不了的。 马老头沉稳着一张脸,默然了片刻,然后才睁开眼,看着他的儿子和媳妇孙儿们,说:“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现在也是该说的时候了。” 一时间大家都分外好奇的看着马老头,似乎在诧异着他有什么隐瞒着大家的。 “其实……我们先祖本来不是姓马的。”终于,马老头说出了他一生中最大的秘密,这个秘密是他的父亲在临终前将族谱传承给他时说给他听的。 诧异、意外、不可置信的表情浮现在每个人的脸上。 张沁儿更是发散性思维,猜测着会不会牵扯到恩怨情仇之类的。 马老头看着三个儿子,嘴皮蠕动了一会,心中盘桓许久的话终究没有说出来,也许还不是时候吧。 但话已经开了头,他还是接着说:“我们的先祖本是姓张,因为落魄,被马家招婿,做了上门女婿,如今既然成了这般局面,不如用回先祖的姓氏张姓。” 咦?姓张?张沁儿心不由得跳动起来,会不会这么巧?居然又用回了她前世的姓氏! 从此再没有马沁儿,只有张沁儿了。 马老头如此说,大家也没有再反对,这个年代,对于赘婿那是打心里是有些不愿意,除了那些真的活不下去了,否则没有几个男人愿意让自己的儿女跟着妻子的姓氏。 如此,大家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接受了。 更换姓氏得到同意之后,马老头……不,应该说张老头了! 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那件事一直压在他心中,此时将家族的姓氏更改之后,觉得稍微轻松了不少。 “那么就这样,名字还是不改,省的出错,但是你们要牢记,从此以后你们不姓马,而是姓张!知道了吗?”张老头严厉的扫了眼张俊杰,这个孙子最是娇生惯养,别的孩子不怕,就怕他到时候出乱子。 张俊杰被爷爷这严厉的眼神一瞪,吓了一跳,往娘亲谢氏怀里钻去,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小动物。 谢氏可怜他,却又不敢和公爹对着干,只能抱着他安慰着。 张沁儿眼色好,忙拉着晗生永安他们说:“知道了,爷爷,以后我们姓张。” 张老头听到这话,脸上的神色好了一些,欣慰的点了点头。 大家沉默的坐着,还在消弥这个有些重大的消息,姓氏的变更对于媳妇们倒是影响不大,但是三个兄弟以及子女们都得改了姓氏的。 人的惯性是可怕的,莫说小孩子,就连大人也会时不时忘记自己已经改姓的事情。 过了一会,月亮已经高高的挂起,柔和的清辉洒下,给山林蒙上一层朦胧的细纱。时间已晚,明早还要继续赶路,大家就开始安歇了,走了一天的路,多多少少有些累了。 山上多野兽,为了防止意外,火堆是昼夜不熄的,另外妇女孩子睡在里面,男人们睡在外面,手边还准备着一些手臂粗的棍子,这样有些什么问题也好及时应对。 张沁儿蜷缩着靠在杨氏的身边,一时间却没有睡着,她睁着眼看着几百年前的星空,心中涌起一股是是非非的感觉。 此时的星空是纯粹的,毫无杂质,也没有任何人工灯光的侵染,苍茫的天穹显得十分的神秘而伟大,令人禁不住生起敬畏之心来。 耳畔传来大家酣睡的呼吸声,张沁儿对未来很是迷惘,未来究竟会怎么样呢?又会遇上什么样的困难和机遇呢? 在这样一个封建社会,在这样一个生产力低下的年代,她一个小女孩又能够做些什么?改变些什么? 一旦想到这些,张沁儿就觉得每一口呼吸都是极为艰难的,辗转反侧着,却怎么也看不到未来的方向和希望。 最后她在无穷无尽的忧思中逐渐睡去,一双柳叶眉犹自微微的蹙着。 如此,大家在逃荒的路上行走了数日,遇到城镇时,县老爷们都不太乐意管他们,运气好,能够像在沅县的知县一般,给他们一口稀粥,一瓢糙米,运气不好,还会被差役们拿着水火棍驱赶着他们。 没有路的时候,往往是要翻山越岭,一路上很是艰苦,而人群的数量也越来越少,从起初的千余人,只剩下最后的百余人。 有的人找到了亲戚,投亲去了,而有的人受不住这苦,已经去了黄泉路。 张沁儿很警惕的不让福儿他们靠近那些明显生病了的人,就是怕是疫病,会传染。 医者父母心,张志礼是大夫,身上也带着一些常备的药材,但是这个时候也不是做英雄的时候,即使救好了,没有吃的,也是迟早会饿死。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个时候没有谁会像圣母那般善良。 13.第13章 :结义 气氛越来越凝重,这些难民们大多都是徐州那一带的,张老头特地去攀谈过,一路上也选了几家人做为互相帮助的对象。 一家姓黄,叫大安,是黄石村的,和清河村比较靠近,也是在河边,大水是在夜晚决堤的,也因此死的人不在少数,若不是黄大安心里惦记着地里的那些庄稼,愁的睡不着,出门转了转,恐怕他们就要死在睡梦中了。 饶是如此,也只来得及卷起一些钱银和吃的就匆忙的逃跑了。 黄大安有个婆娘,叫许氏,大概三十多的样子,看起来面目和善,比较好相处,他们有一双儿女,大的只有十岁,小的只有七岁,听说前面还有一个大的,但是身体弱,家里又缺衣少食的,在两岁的时候就没了。 还有一家是一个猎户和他的婆娘陈氏,两个人去年才成亲的,还没有孩子。 选择这个猎户做为互相帮助的对象,是张沁儿主动提起的,当初在山林子里,她看到有人用简易的弓箭射杀了一只野山鸡,就起了这个心思,和张老头一说,张老头诧异的打量了她一下,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的孙女一下子变了样了,在张老头的眼中,这二房的丫头总是唯唯诺诺,一副抬不起头的模样。 不过他心中还是很欣慰的,这样一场大的家变,孩子们也纷纷长大了。 这种类似结盟的事情,是必须要家里长辈出面的,这样才作数,所以张沁儿一路上都仔细的观察着其他的难民,将那些身强力壮,又有生存本领的人从人群中寻找出来,初步观察觉得各方面都不错,再和张老头或者张志仁说。 对于张家人的实力,张沁儿还是有一些把握的,张老头虽然大多数沉默,但是他其实懂的很多,对于木材的辨认,河流水道的认识、以及方向感都很好,张志仁身上带着一股读书人的气质,又不是那种目空一切的人,所以给人的感觉也不错,至于张志礼,他虽然没有将自己的药材拿出来救助他人,也隐约的表示,他是一名大夫,只有张志廉的实力稍微差点。 不过综合起来,其他的人在得到张家人的结义邀请后,都会比较心动,要知道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大夫在身边,可是很重要的,再者张家人劳动力也不少,那些孩子们也是可以去找食物的。 所以在接下来的时候,这三家往往是一起行动的,如果猎户周光勇猎到什么野味,也会一起享用着。 而许氏和陈氏是大脚,做事很利落,厨艺也不错,黄大安也是有把子力气的,遇上什么危险,有了他也多了些保障。 谢氏一直将自己当成未来的官夫人,即使落难了,也一时间难以接受这种局面和身份,她打心里不乐意和黄家人周家人在一起吃东西,因为这样分配之后,她就没有办法想着法子给张俊杰多弄点吃的了。 连氏也是不乐意的,但是她好歹还明白,知道这个时候互相帮助很重要,所以一直不吭声,让期待她发飙的谢氏很是郁闷。 这天大家又在山中过夜,时辰还早,太阳还未完全落下山,周光勇拿着他那把粗制滥造的弓箭,开始去林子里转转了。 “周叔叔,带着我去吧。”张沁儿紧紧的跟在他后面,这次她也打算一起去。 永安闲不住,看着张沁儿要去,也喊着要去,但是却被张沁儿拒绝了,这打猎是要往深山里钻的,永安人太小。 不过她让晗生也一起去,她心里有个法子,正需要验证一下。 张沁儿眼睛尖,这周光勇是知道的,加上她身体灵活,爬树什么的也迅捷,要是遇上果子树还可以采摘一些果子。 三个人一起朝深山里钻去,待走出大家的视线之后,张沁儿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周叔叔,这几天我看你打猎,心里就在想,为什么不设几个陷阱呢?” 周光勇摸了摸后脑勺,憨笑着说:“我只会简单的挖个洞什么的,现在挖太费力气,以后也用不上。” “也可以不挖洞的,我以前听别人说过。”张沁儿就将自己想到的一个制作抓捕小鸟的法子说了出来,这几日她可没有闲着,不断的在脑海中回忆着前世所学的一切知识,然后琢磨着哪样比较适用,可以现在就解决她窘迫的生活。 看到周光勇打猎时,她脑海中也快速的想起当初自己小时候在乡下玩闹时的一切。 周光勇听了她的话,琢磨了一下,觉得应该可行,于是答应试一试。 他们很快就动起手来,主要是周光勇拿出砍刀砍了一颗竹子,然后手法熟稔的劈开,削成几条竹片。 竹子的柔韧性很好,很适宜改造,至于接口的地方,就用那些细小的竹枝捆绑就行。 马老头有编织竹篮子的手艺,张沁儿身体的原主也是会的,于是几个人动手,做了一个简易的竹篮子,又找了一根棍子支撑着竹篮子,棍子上用藤蔓当绳子来用,选了一处鸟多的地方下了套子。 任何一个陷阱没有诱饵都是不行的,张沁儿小心的从衣服里摸出两颗板栗和一小把糙米来,这些东西是她仅存的粮食了,费了老大的功夫,才将这些留了下来。 晗生已经大半天没有吃到任何东西了,看到这两颗被剥了皮,黄黄的板栗果肉,立即吞咽了几口口水,就连周光勇也很是意外的看着张沁儿,这个女孩子居然还有食物! 张沁儿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异样,让大家小心的离开这里,手里拉着绳子,躲在一处植物浓密的地方,只等着树上的鸟发现诱饵时,再一拉绳子,那个支撑着竹篮子的木棍就立即倒下,竹篮子倒扣着,里面的鸟就飞不出去了。 张沁儿把注意要点都告诉了晗生,然后自己和周光勇又朝另外一边走去,他们这是试图主动打猎或者寻找能吃的果实。 这次运气倒不错,走了不多远,就发现一颗山梨树和柚子树,这个时候柚子已经成熟了,金黄色的果实落在草地上。 张沁儿先去摘山梨,周光勇继续去别的地方寻找猎物的踪迹。 他们约好落日时就去晗生捕捉鸟的地方集合的。 爬上树,张沁儿忍不住吞咽着口水,要知道她已经饿的不行了,摘了一颗梨子,用衣服擦了擦,直接往嘴巴里送去。 山梨皮厚,有些酸,不过里面的果实还比较爽口,带着一股特有的清香,缓解了她的饥饿。 等把树上的梨子全部摘了下来,她才拔出小刀去弄那些熟透了的柚子,柚子皮很厚,太占地方了,所以必须要剥掉它的皮,只带着果肉回去。 重重的一刀切下去,发现大半都是皮,果肉很小,拿出一点品尝着,味道很酸涩,不太好吃。 张沁儿想了想,只动手拿了几个,反正柚子也是吃不饱肚子的。 用包袱皮裹着她收获来的东西,虽然吃力,心里却高兴,她的眼睛如雷达一样,到处搜索着,恨不得眼前能够出现一大堆能够吃的东西来。 在她高度集中注意力的情况下,果然又发现了一样吃的,是刺头,学名金樱子,还是一味中药呢,满大山到处都能够长着,对生长环境不挑剔。 张沁儿在前世乡下的时候,也是吃过这种山果子的,后来爷爷还拿刺头泡酒喝,说是对身体很好。 这个时候刺头已经全部变成红色的了,身上的刺也稍微软了一些,张沁儿小心着将它摘下来,用鞋底将刺去掉,这个是需要经验的,用力不能过猛,这样会把刺头弄破,也不能太轻,否则刺是不会掉落的。 收拾了一大捧,她就住手了,刺头虽然能吃,但是不是粮食,顶多给福儿他们当作零嘴,想到福儿,张沁儿面色又布满愁容。 因为她之前落水生病过,杨氏和张志仁都会多照顾她一些,反而是最小的福儿被轻忽了,尽管等她觉得身体好了许多之后,尽可能的让福儿多吃点,福儿粉嫩的面颊还是一日日的消瘦下去。 抬眼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周光勇是猎户,就算打不到什么东西,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她直接去找晗生。 14.第14章 :收获不错 设下陷阱的地方是在一片水草边,长着一些厚密的芦苇丛,鸟很喜欢到这边来,能听到各种鸟的鸣叫声。 晗生躲在一片芦苇后面,张沁儿还没有来得及打招呼,就见晗生伸出手,放在嘴上,小声的‘嘘’了一下,见状,她忙放轻脚步,躲在一颗树后,张眼望去,只看到五六只鸟都在那只竹筐的里面,但是晗生却没有立即拉绳子,而是继续屏住呼吸等待着。 就在这时,树上较为警惕的几只斑鸠看到同伴们都很安全,这才拍打着翅膀飞了过去。 “啪!”的一声,晗生快速的一拉绳子,那个支撑着竹筐的棍子立马倒下,竹筐就整个倒扣起来,将鸟全部关在里面。 晗生从芦苇中爬出来,脸上泛着兴奋的笑容,一双黑亮的眼睛显得极为有神。 张沁儿走过去和他一起收拾着,这回收获挺不错的,除了五六只麻雀,还有几个蛮肥的斑鸠。 “不错啊!”张沁儿夸赞着:“哥哥你真厉害!” 晗生露出笑脸,很是自得的说:“还有呢,之前就弄了十来只了。” 咦?张沁儿这才发现竹筐里的诱饵已经不是她留下的那些,而是几只小鱼和蚯蚓之类的,想必是之前晗生去水边挖出来的。 不过看到小鱼时,她忽然后知后觉起来,虽然这里很少有大鱼,但是小鱼还是有的,如果多抓一些,拿去煮一锅鱼汤都是好的。 于是动手和晗生一起将那些大个的斑鸠都挨个捏住鼻子闷死了,杀鸟一般都是这般闷死的,不能直接那刀斩断脖子,因为鸟头也是可以吃的,闷死之后,就可以拔毛了,鸟毛很好拔,不像鸡鸭,需要用热水烫过才行。 不多时就拔好毛了,本来还应该用火将鸟全身烫一下,但是这个时候大家忙不过来,就忽略了,直接拿到水边,用小刀将鸟开膛破肚,将里面的内脏什么的全部弄了出来。 但是鸟心和鸟肾鸟肝也是可以吃的,只把肠子什么的去掉就行了。 至于那些麻雀,实在太小了,弄起来麻烦的很,只好裹上泥巴,待会煮食物的时候埋在火堆里面,用叫化鸡的做法了。 血腥味引来一些小鱼的好奇,在周边游动着。 “哥哥,我们捉些小鱼吧。”张沁儿提议着,他们都是在河边长大的,捉鱼那是拿手好戏,晗生性子沉稳,但是手脚却不慢,以前每次去捉鱼,总是晗生捉到的最多。 晗生打量了一下水的深浅,然后脱掉鞋子走进水中。 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捉鱼只有用手,人在水中,手在水底,不停的摸着,遇到鱼的时候就要快速的将手合上,然后将捉到的鱼丢到岸边草地上。 这个活计真是有窍门的,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易做到的,很多时候往往你在合手的瞬间,鱼就已经跑了。 并且有时候会遇上一种头上长着尖锐的刺的小鱼,这种鱼的刺扎在人的皮肉上,是很痛的,张沁儿就被扎过一次,所以每次碰到这种鱼,她都会忍不住放弃了。 但是晗生却不会,他每次都异常的沉稳,就算鱼刺扎到他的手,他也会坚持将鱼紧紧的禁锢在手中。 这一点张沁儿这个成年人也会很佩服,这也是她心甘情愿、无耻卖萌亲口叫‘哥哥’的原因。 付出的努力还是有收获的,在这片纯天然,未被过度开发的山里,野生的鱼虽然小,但是数量比较多,尤其是春汛的时候,河沟里的鱼多的数不胜数,用网一捞,就能够捞起很多来。 “晗生!沁儿!”远处响起周光勇的声音。 “哎!在这里!”张沁儿高声应着,然后和晗生停止捉鱼,只将捉来的鱼都清理了。 等他们差不多的时候,周光勇也过来了。 今天周光勇的运气也不错,逮到两只灰毛兔子,还抓了一只山鸡。 周光勇到了水边,手脚俐落的将兔子和山鸡清理好。 兔子的毛是直接剥皮的,一来拔毛麻烦,二来把皮留着,真到没有食物的时候,再拿出来煮着吃,如果一直有食物,还可以留着等冬天冷了的时候用。 当然如果有人愿意出钱买,那也是很好的。 当太阳彻底落山的时候,大家才洋溢着笑脸回去。 一片平坦的山地里,火光四处起伏着,那是大家扎堆聚集在一起。 精准的找到张家人选择休息的地方,那是一颗松树的下面。 杨氏早就担心晗生和沁儿的安危,这回看到他们回来,顿时关怀的说:“沁儿、晗生你们没事吧?怎么天黑了才回来,这多危险啊!” 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接过沁儿手中的东西。 陈氏上前接过周光勇手里的猎物,拿去一边处理了。 地上已经烧了火堆,在离火堆不远处,还放着一些野果子之类的,那是其他的人在附近找到的,按照原则,所有的东西必须大家统一分配……当然如果在没有人看到的情况下私自偷吃了,也没有人知道。 张沁儿将自己得到的山梨和柚子还有刺头也放在一起,等着一起分配。 原本谢氏是不愿意去寻找东西的,她是小脚,走路本来就很痛苦了,但是在发现找东西的时候支开别的人,就可以多吃一些,才让张俊峰和张俊杰也出去找东西,并且私下吩咐他们,能多吃点就吃点,当然也别忘记留点带回来给她吃。 尽管如此,张俊峰是个死读书的呆脑子,张志廉一面自己读书,一面把希望寄托放在儿子身上,所以总是拘束着他,导致他的生存本领也直线下降,独自出去找东西,除非运气爆表,否则大多是没有收获的。 许氏看着张沁儿用大的芭蕉叶包着的小鱼,顿时笑了,说:“你们也弄了些啊,我今天去水边担水时,也弄了几条小鱼,不过我年纪大了,可不像你们那么活泛了,正愁着鱼少呢,正巧你这还有些。” 张沁儿笑着,永安跑过来祈求着:“姐姐,下次让我也一起去么!” 张沁儿没有马上回答,只说:“等你长大再说。” 永安却不乐意,臭着脸说:“我已经长大了。”然后黑溜溜的眼睛朝张俊杰那里看了一眼,将嘴巴凑在张沁儿的耳朵边,小声的说:“姐,让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我留在这里和俊杰那小子一起捡柴,但是他根本不会做活,每次都偷懒,然后抢我的柴,回来后还跟奶奶说都是他捡的,说我懒死了,害我被奶奶骂,我才不要再和他一起捡柴了呢!” 说起这事,永安心里真的难受,俊杰比他大,身体底也比他好,在一个人的情况下,根本干不过对方。 张沁儿闻言,眼睑微微上扬,不动声色的瞟了张俊杰一眼。然后拍着永安的头说:“下次带你去。” “好!”永安开心的露出大大的笑容,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 15.第15章 :希翼 这一顿饭总算吃的比较开心,准确的来说,自从张家和周光勇家以及黄大安家结义一起吃饭之后,张沁儿就觉得爽气了不少,至少连氏不敢明目张胆的克扣他们二房的口粮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连氏又向来是个要面子的。 他们炖出来的野鸡肉,香味十分浓郁,随着水蒸气不断的在空中散开,引起众人的羡慕,一双双渴望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们这边,但是周光勇还有黄大安以及张家人可不是软柿子,是以倒没有人敢过来抢。 倒是有脸皮厚的人拿着碗过来,不为了吃肉,只求给孩子喝一口肉汤解馋。 见状,许氏将锅子里装满一锅水,然后将那些小鱼丢进锅里,承诺大家,等汤好了之后,发给大家喝。 这个时候互相帮助是必须的,而大家在分了一些兔子肉和鸡肉斑鸠肉以及一些野果子后,也差不多勉强饱了。 张沁儿想了想,觉得一夜的功夫估计也能够得到些什么,于是到周光勇身边说出她的想法,由于她献出来捕鸟的法子很减小,所以周光勇也不疑有他,带着张沁儿去四周选了几个地形好的位置。 用粗木棍刨出几个坑来,在坑里面插着几根削尖的竹子,又在坑上面堆着一些杂草。 这种陷阱是用来捕捉山鸡和野兔的,如果恰好有动物路过,掉进去之后,基本就难逃走了。当然,如果是野猪之类的大动物,这种陷阱就没有什么作用了。 准备好这些之后,两个人回到歇息的地方,永安招呼着张沁儿,喊着:“姐,快过来吃麻雀!” 此时埋在火堆里的麻雀已经烧熟了,大家正扒拉出来呢。 麻雀比较多,每个人都能够分到一个。 用棍子撬开裹在外面的泥巴,此时泥巴应该高温,已经变得很硬了,张沁儿敲打着,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来。 陶器!还有青砖!她想起奶奶家的村子里就有一个烧制青砖和陶器的窑,大概的过程她倒是知道的八九不离十的,只要找个地方稳定下来,她就可以凭借着这些发家致富!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越发亮堂起来,恨不得马上就结束这流民的生涯。 其实学的东西越多,忘记的也越多,这些时日张沁儿不断的在回想着以往的一些知识,尤其是以前看过的那本《鲁滨孙漂流记》里的求生内容,然后将能用的全部记下来,只等安定下来,假以时日,过上小康生活应该是不难的。 那锅用小鱼熬出来的汤已经发给四周的人了,因着这,大家对他们很是敬重,有那良心好的,在得到什么果子之后,也会送一些过来。 将手头的一切准备好之后,大家就打算睡觉了。 如今已经到了深秋,很快就要入冬了,山里的气温本就低,到了晚上更是冷的很,大家索性烧了三堆火,又捡来柔软的干树叶,当火堆将一处地方烧热之后,就立即移开火堆,将干树叶铺在上面,热气会顺着干树叶朝上面走去,趁着暖和,赶紧睡觉。 因为火堆多,大家也不敢全部睡死了,每天晚上由两个男人轮流守着火堆,一个上半夜,一个下半夜。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张老头心里也越来越着急,一张老脸满是愁容。 他年纪大了,守夜是不需要他来的,但是他睡不着,就让张志仁睡去。 父亲没睡,做儿子的哪里敢睡,如此张志仁也陪着。 暮色重重,四周一片寂静,只偶尔有山风吹过,飒飒做响,张老头长长的叹息着,说:“如果冬天之前我们还没有找到安身之地,这个冬天就难过了。” 这语气中含着沉重的担忧,可以预见,他们缺衣少食,又没有屋子遮风挡雨的情况下,大人尚且熬不过去,小孩子更加没活路了。 张志仁一时间没敢接话,对于未来,他何尝不是迷茫? “从青石镇出来,我们就一直顺着南边走,这几日一直在山里,也不知道现在到什么地方了。”张志仁说。 张老头对于这个话题倒是显得随和了,说:“听说南边气温比北边高一些,湖广两地更是出产很多粮食,咱们往这边走,总不会太出错。” “说是这么说,这年月不好啊,听说南边也总是有些小灾小难,上回我在衙门看到公文,就说南边去年闹蝗灾,还有四川那边,听说地龙翻身了呢。”之前的张志仁是秀才,每个月还可以到衙门领取一定的廪米,顺带会去看一下最新的邸报。 想了想,他又说:“听说沿海的地方还闹着倭寇呢,如今逃难的人多,救济的人少,难啊!” “唉!”张老头又重重的叹息一声,如今的年月,大家都不好过啊,一想到整个徐州城都被洪水淹没,张老头的心情越发沉重起来,今年这洪水太邪乎了!往常听老人说也不过淹没些村庄,好歹还可以进入徐州城,等着被救济。 父子两个谈了一些话,最后张志仁劝张老头睡下,自己则守夜,不多时就到下半夜了,黄大安就醒过来接岗了。 又翻了几座山,大家渴了就喝溪水,饿了就捉鱼,找各种猎物果腹,而在这段时日,他们一伙子的人越发少了,很多人熬不住纷纷离世了。 看的人无限唏嘘,张沁儿不让福儿他们去看死人,这回不是怕疫病,而是不想让他们看到粗暴的人性。 有些汉子往往会等大家都走过去,然后悄悄的折回来,然后将死人身上的衣服扒下来,据为己有。 上次晚上挖洞穴,设陷阱还是有一定的用处的,早上醒过来时,往往能够发现一些猎物,运气好会发现兔子山鸡,运气不好也会有几只鼠类。所以每次选地方过夜时,周光勇都会去四周观察地形,然后挖出这么一两个陷阱来。 今天的太阳有些暖和,耀眼的阳光洒落下来,映照在每个人死气沉沉的脸上,若不是山里实在不适合居住,张沁儿简直忍不住就想在群山中僻一处地方停脚歇息了。 这么一直走着,毫无目的地、毫无希望的走着,说实话,她一个内里二十多岁的成年灵魂都快要忍受不了,更不要说永安和福儿这些真正的孩子。 张沁儿的爷爷是信佛的,讲究因果轮回,所以她这些时日不断的回想着前世到底做了些什么坏事,才让她得到这么个果来。 思来想去,最大的罪孽也不过是那次偷窃对方公司机密文件了,但是一报抵一报,她临终前可也是救了一命的。 想不通,所以她停止想了。在爷爷的影响下,她也信因果轮回,所以做人从来不做绝,凡事给人留一些余地,但是如果扯上什么上辈子,她以前是不信的,只是如今身在明朝中后期时,她却不得不信了。 莫非她真是上辈子做了孽? “驾驾!”一阵‘踢踏踢踏’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汉子有力的喝声和响亮的皮鞭声引起大家的注意,一张张木讷的脸孔朝着声音源地望去。 不多时三人三马从另一边的林子里穿梭而出,似乎看到这些衣衫褴褛的流民们,那马背上的三个不由得侧目以视。 但他们并没有停下来,策马而去,只留下尘土飞扬。 张沁儿的眼睛微眯,盯着前面马背上的人,那汉子看样子应该是差役,前面一个人穿着青衫,后面两个倒是很普通的捕快服,捕快是负责地方上治安的,所以他们此时应该离县城不远了。 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够被接纳收留,哪怕发点粥也好啊。 她在心里默念着,却听到三叔张志礼的声音说:“大家看!那两个人是捕快,也就是说,我们离县城很近了,大家赶紧走,在天黑之前赶到县城,也许还能够找到吃的。” 大家闻言,倒是精神一震,之前有气无力的踱步,此时也加快了不少,年轻的人扶着老人,小孩子们则跟在后面。 福儿消瘦的越发厉害了,虽然这些时日他们的日子过的比其他的人要稍微好一些,但是依旧是吃不饱的,维持着不饿死而已,很多人因为老幼的缘故,饿死了不少。。 张志仁背着福儿,一家子紧赶慢赶的朝前面走去。 在路上耽搁了一个时辰左右,果然看到山脚下的前面有一个城门口,张沁儿眼力好,已经看清楚城门口上挂着一个匾额,上面写着‘临川’二字。 临川?她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名字,只是一时间倒是没有想出来。 全国的地名太多了,有些地方现在和前世的又是不一样,她只知道自己老家邵阳此时应该是叫宝庆的。 到了城门口之后,他们照旧被阻挡在城门之外,一双双渴望的眼睛看着县城里的人,当发现城门口有人摆茶水摊子,还煮着茶叶蛋时,那眼睛几乎绿了起来。 几百个衣衫褴褛的人围坐在城门口,自然引发不小的****,大家纷纷好奇的看着这些难民们,而差役则不断的呵斥着那些看上去有些不安分的人。 “你们是谁?怎么到这里来了?”有人询问着。 “好心的人呐,给我一口吃的吧!”有人哀戚着。 而保持着理性的人则说:“我们都是徐州一带的,大水淹了整个徐州城啊!我们一路逃亡来到了这里。” “是啊!我们都是良民,不是土匪强盗,求求你们给我们一口吃的吧!我饿的住,孩子饿不住了啊,我三个孩子,就饿死了两个,这是我最后一个孩子了啊!”有妇女凄惨的哀嚎着,她一下子跪在差役的身前,被差役驱赶了之后,又跪在那卖茶叶蛋的摊主面前,不断的磕头哀求着。 那摊主哪里见过这般凄惨状,他心里动容,想给的,但是又怕别的人发生暴乱,于是说:“我这也是小本生意,我家的房子还是茅草的呢,每天赚的钱才刚刚能够糊口,我看你这娃可怜,就给他一个蛋吃,但是你们可别抢我,抢了我,我也和你们一样活不成了。” 那妇人听了,顿时磕头起来,连连保证:“您是大好人,我会记着您的大恩大德的、。” 得了那个茶叶蛋,妇人忙剥了皮,小口的喂给她的孩子吃,孩子真是饿惨了,皮包骨头的,一双大眼睛显得特别突出,比起福儿还要消瘦。 张沁儿别过脸,禁不住吞咽了几下口水。 16.第16章 :被接纳? 县衙中,知县施长方施知县坐在首位,他的下首坐着一个身穿青衫的汉子,另外两个捕快站在一边。 “伯景啊,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施知县手中捧着一个茶杯,喝了一口茶询问着。 他口中称之为‘伯景’的正是那青衫汉子,他身材高大,国字脸,浓眉大眼,相貌不错,肚子微微的凸着,有中年发福的迹象。 这人正是六房司吏中的刑房司吏郑伯景,也是施知县的得力助手,若没有这郑伯景,此时的施知县还不知道能否自主理政呢。 郑伯景恭声说:“大人放心,已经办好了。”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心中的某个想法说了出来:“施知县,听说徐州一带黄河决堤,水淹徐州,经日不退,如今到处都是难民。” 闻言,施知县长长的叹息,痛心的说:“近几年来,各地灾难不断,就今年我们还险些遭了蝗灾,大家的粮食都减少了不少,而朝廷也有朝廷的难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郑伯景又说:“我回来时就在路上遇到一群难民,估摸百余个,此时若无意外,他们应该也到城门口了。” 施知县惊愕住了,忙说:“你说什么?他们已经到城门口了?那可如何是好?” 施知县顿时急了,听说有难民,他自然悲天悯人,但是如果百余个难民要进入他管辖的县城,他可没有那个悲天悯人的心思了。 “伯景,你得给我想个法子,临川可容纳不了这么多难民,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郑伯景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我倒是有个想法,说出来大人您参考一下。” 说罢,他就将自己一路上就打的腹稿说了出来,他的打算和施知县完全不一样,因为他想接纳这些难民! 当然,并非是搭棚子施粥来养着这些难民,而是利用这些难民做一番事业来。 当即,他把他的想法说出之后,施知县听的眼睛瞪的老大,不安的说:“这样行吗?” 郑伯景却一本正经的说:“大人,再过两年您就要考核政绩的,如果没有任何政绩,这官……恐怕就到此为此了。” 施知县心里打了一个突,他是五年前的进士,一路官途很是不顺,这回到了临川,若非得到郑伯景的帮助,这把县太爷的椅子他是否能够坐稳还是问题。 迟疑犹豫了很久,他才紧张的看着郑伯景,小心的询问:“你有多大的把握?” 郑伯景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说:“五成!这只是我一个想法,最终能不能够成功还是一个问题,我不敢把话说死了。” 此话将施知县刚下的决定又迟疑了,他合上茶杯,眼睛望着虚无的地方,整个人陷入沉思中。 良久,他猛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伴随这一句:“好!伯景,我们就赌一把!要是赢了,我以后官途亨顺,也定然不会忘记你的!” 郑伯景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脸上露出一副即将大大出手的表情,心中油生出一股豪迈之气。 但是施知县接下来又说:“但是伯景啊……这事事关重大,要是不成功,这么些难民你可得想法子安置好。” 这郑伯景倒是可以答应的,说:“大人您放心,哪怕不能成功,我也是有法子安置这些难民的,那处地方我之前就和您说过,只是我们县中人少,就算鼓励开荒,也顾及不到那边去。” 提起那个地方,施知县倒是点了点头,心里觉得郑伯景的法子也还算不错。 若是成功,那么他的功绩可不小,就算不成功,那也在民间博了一个好名声,对他今后的官途有莫大的好处。 兵荒马乱之处,水旱蝗灾造成的荒年,对百姓生活影响最大,很容易造成社会动荡,流民盗贼四起,伤了国家元气,故而荒政水平如何,是检验地方官能力的重要标尺。 荒政的核心,是对灾民的救济,第一、得食,第二、有居,第三得归,其中得归是救灾后期的事情,也不需要接纳流民的县里考虑,各县只需要做好前期两项就可以,但是这些流民们都是徐州一带,此地离徐州相隔数千里,又且徐州大水经日不退,这水何时退,又何时重建,都是一个问题。 所以县里接纳这些流民,一可以博个好名声,二可以增加人数,三可以增加税收,四……若是可以造出官田,那么于他是大大的有利了。 再者朝廷对官员的考察,是以人口和田亩为两大重点的,接纳这些流民,开辟官田的话,那么人口和田亩可都达到了。 一个当官的,他最希望的是什么?政绩!没有什么比增加官田还突出的政绩了! 决定之后,施知县就整顿一番,穿上知县官服,带着一众衙役们雄赳赳气昂昂的朝城门口而去。 这是郑伯景的主意,要趁热打铁,第一时间救助,可以让人心怀感恩。 不多时大家已经来到城门口了,当知县那身官府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时,每个人都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张沁儿也有一些诧异,这个知县居然是从大门走出来,而不是站在城门墙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随即她的视线捕捉到一个稍微熟悉的汉子身上,那是之前骑马的青衫汉子,此时他正站在知县的身后。 施知县的师爷不是他自己带过来的,而是郑伯景举荐的,是一个举人,多年考试不中,如今年纪渐大,又是本地人,对此处熟悉,就做起了师爷来。 这师爷是复姓,叫欧阳忠德,祖上曾经做过风水相士,讲究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如今家中还遗留着一个罗盘。 “大家静一静,这位是我们临川的知县施知县,施知县听说了大家的事情,感到十分难过,为此他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出来见大家了。”欧阳师爷操着一口官话说着:“我们施知县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好大人,他说既然你们千里迢迢来到了临川,就是和临川有缘,他不能让你们继续这般流亡下去,眼下已经是深秋,快要入冬了,到了冬天,那可什么都不好说了。” 欧阳师爷的一番话,倒是令流民们瞠目结舌,又在心底希翼着,不知道这位‘勤政爱民’的施知县到底想做些什么? 发米吗?发粥吗?还是有钱? 咕噜,心里想着能吃的东西,大家肚子里就此起彼伏的唱起空城计来。 “大人可怜可怜我们吧,给我们一口吃的吧!真的饿的受不了了!”有人跪在地上,不断的哀求的,这些哀求的声音把欧阳师爷的话打断了,他面色有些尴尬,想说些什么,却被郑伯景拉了一把。 郑伯景把嘴凑到施知县的耳边,小声说:“大人,粥估摸着已经好了,您发话施粥吧。” 施知县点了点头,这种积攒功德的事情,自然要由他这个大人来说。 于是他上前虚扶了跪在地上的灾民一把,嘴里悲天悯人般的说着:“快快起来,本知县既然愿意接纳你们,自然不会短缺了大家的吃食,粥已经熬好了,现在大家先稍安勿躁,排成两队,我还有些话要和大家说。” 哭闹哀求的人顿时屏住呼吸,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施知县,等着他的下文。 “如你们所听见的那般,本知县决定接纳你们,但是并非把你们安排在低矮的棚子中,每日发放一口稀粥而已,我是要给你们一处真正的容身之地,是要给你们一个有未来的明天!”施知县的话异常的充满张力,让张沁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莫非他们真是走了狗屎运,遇到一个好官了?随即她又想,那么这个施知县到底想将他们安置在哪里呢? 城镇估计是不可能的,这个临川看起来不太繁华,估计不需要这么多劳动力,那么农村?农村排外的情绪很重,如果将他们这些人,叉开安置在农村,前期肯定是一件很悲催的事情,再者没有土地,他们怎么生活? 思来想去,张沁儿一个现代人的思想,都无法猜破这施知县到底想做什么。 但是无妨,此时每个人都在兴奋着,都在等着施知县承诺的那一碗粥。 果然,不多时就有家丁打扮的人抬着两大桶的粥出来,粥还冒着热气,是刚熬出来不久的。 大家神色激动,领着热腾腾的粥,迫不及待的喝了起来。 张老头和连氏也被这些日子熬的不成人形了,只有几个男人还稍微好一些,这回喝了粥,大家才有一种重新缓过来的感觉,席地而坐着,他们在等着接下来的安排。 接下来无需施知县出面了,郑伯景带着一干书吏和差役就可以搞定。 郑伯景大声的说着:“现在大家排成四队,在书吏那里留下姓名和籍贯,也户籍的也拿出户籍来,没有户籍的也要说明一下。” 四个书吏搬了桌椅来,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然后挨过的询问排队的流民,将他们的姓名、年龄、人口、健康状况等一一记录下来。 排队之前,张老头再次将全家人聚在一起,沉声说:“我们姓张,户籍被洪水冲走了,你们记住了吗?” “记住了!”大家应着,这么些日子,大家都习惯张姓,因为张老头每天都会用张姓来叫他们的名字,谁要是反应的慢,是要被责罚的。 在这个训练过程中,只有张沁儿反应最迅捷,因为张姓原本就是她前世的姓氏,倒是惹来张老头的夸赞,觉得她脑子灵活的很。 轮到他们排队时,也按照商议好的,本本分分的说出。 这个时候的户籍管理的并非向前世那般先进和电子信息化,徐州和临川两地相隔数千里,徐州又发生那么大的洪水,一时间肯定无法核对户籍的,而最有可能的是收留他们的临川给他们补办户籍,如此一来,马家人就真正的脱离了逃犯的身份,从此可以以张姓自居了。 17.第17章 :凯小子 在安排没有说出之前,不只是流民们各种奇怪和猜测,就是临川本县的人也对县太爷的这一手很是诧异,茶楼酒店中大家纷纷议论着这事。 “今年我们县里险些遭了蝗灾,虽然不太严重,那也是损失了不小,地里都减产了,这个时候怎么还有余粮去养这些闲人呢。” “是啊!县太爷这是糊涂了吧!” “嘿,县太爷不糊涂,他这是想升官想糊涂了。”有人坏笑着,压着嗓子说。 另外一个人则小心的‘嘘’了一下,说:“县官不如现管,他现在还管着我们呢!” “就是就是!”一个人打着哈哈说着。 “不过我听说这事是郑伯景招徕的,这郑伯景在咱们这里,也算一个能人了,要不是他,县太爷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养种草呢!”又有一个消息颇为通灵的人说:“既然是郑伯景弄出来的,估摸着不会白养着他们的。” 其他的人顿时也歇了心思,县太爷他们不怕,不过三年就走,但是这刑房司吏郑伯景却是土生土长,没有意外的话,是要长长久久管着这事的。 刑房司吏管什么的?刑房司吏相当于县公检法、司法局、政法委……这一系列的司法机关的总办主任,是县太爷的依仗,士绅巴结、百姓畏惧的大人物! 向来有‘吃了原告,吃被告,’的陋习,即使不草菅人命,也是财源滚,在加上这郑伯景为人精明,老道,会做人,他人向来服他的。 “哎!我说你们几个,在背地里说我爹什么坏话呢?”忽的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从外面窜了进来,大家还没有看清,他已经伸手抓起桌子上的生米吃起来了。 “哎呦,是凯小子啊!我们哪里敢说你爹的坏话,你可别瞎编排我们。”一个人哈哈笑着,这个忽然窜出来的、大约十三岁的小子正是那郑伯景的独生子郑成凯。 说起这郑成凯,大家免不了又要头疼的,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郑伯景为人精明老道,他这儿子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小小年纪,就足以将整个临川闹的个天翻地覆,他七岁的时候郑伯景逼着他去读书,结果剪夫子胡子、在夫子脸上画乌龟、趁着夫子睡觉把夫子的长袍绑在桌子上等等事情,就没有一样他没有做过的,气的临川所有的夫子听到郑成凯,就一个劲的摇头,那时死活不敢教的。 后来郑伯景索性不管他了,也不给他钱,不准他回家,想要这般逼迫他,谁知这郑成凯也利落,在街上混了些时日,俨然成为小混混的头领了,更是统领所有的乞丐,统一安排他们行乞路线,然后从每个乞丐那里得到部分钱银来。 总之说起这郑成凯,正常人都会摇头叹息,说不出他是聪明呢,还是蠢笨。 郑成凯又抓起桌子上的一只凤爪,一边啃着,一边含糊不清的说:“怕什么?就算你们真说他坏话,我还会拍手叫好呢!” 这话说的那些人顿时汗颜起来,瞧人家这小子! “凯小子,这几****又去了哪里?怎么不见你人影?”有人问着。 提起这个郑成凯面上出现一丝笑容,说:“城南又来了一个地主,姓曾,你们知道么?说是从府城来的,这些时日正在置办产业呢。” “府城来的?府城的人怎么到这么一个地方来呢?”有人不解,向来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县城里的人,那都是向往着府城呢。 “咳!你知道个什么?就他那身家,在我们临川算的上一份子,但是在府城,还不够给人提鞋呢!宁做鸡头,不为牛后,你没有听过啊?!”郑成凯教训了那人一番,又得意洋洋的说:“想到临川置办家产,不问我,他怎么置办的起来?所以啊,我这几日就给他跑腿办事,如今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 有人贼笑着,说:“那你这回肯定赚了不少吧?” 郑成凯拿眼看着他,忽然又笑了,从怀中摸出一个五分的银子来,说:“瞧你那出息!得,这顿我请了!” “哎,好咧,凯小子向来是最大方的。”那人忙巴结着,见郑成凯又拿起一只凤爪就要走,忙拉住他说:“你刚回来,还不知道我们县里发生大事了呢!” “什么大事?”郑成凯诧异的问着。 “你爹招徕了几百个流民呢,说是要养着他们,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流民?招徕流民做什么?” “谁知道呢?你去问问你爹罢,现在他们都在城门口。” 话刚说完,郑成凯已经跑了个没影了,他和郑伯景的关系,比起普通父子来说,那真是一朵奇葩,虽然不像别的父子那般父慈子孝的,但是也不是反目结仇,两个人的关系,倒更像兄弟了。 一遛窜的跑到城门口,果然看到几百个衣衫褴褛的流民,或许刚吃了粥,又有了期盼,每个人的脸上倒出现了几分神采。 有衙役看到他,纷纷打着招呼,郑成凯从怀里抹出一包点心,递给大家,叫大家分着吃。 郑成凯以小小年纪可以掌管整个临川的小混混们,自然和他的身份脱不了关系,和这些衙役们相处好,真有什么,也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当然,前提是那些杀人犯法的事情是绝对不做的。 郑成凯刚窜到郑伯景的身边,就被他发现了,低吼着:“你这皮小子,又从哪里出来?” “嘿嘿,儿子这几日赚了五十两,想着要孝敬给父亲。”话刚说完,又眼睛一眨,说:“但是想来父亲是看不上这点子钱的,我就不献丑了。” 这调皮混账的模样气的郑伯景直哼哼,一边说:“你边上去,别在这里惹眼闹事的。” 郑成凯难得的听了话,到一边去了,不过去的却是流民那边,他在流民堆里转悠着,打量着这个,又打量着那个,一双灵活的眼睛泛起聪慧的神采。 张沁儿很快就注意到这个男孩子,因为他浑身的气质就和前世那些街道上的小痞子一般无二!就差没有染发和纹身了! 看他和郑伯景在一起说过话,也不知道他是郑伯景的什么人。 或许注意到张沁儿的视线,郑成凯特意望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张沁儿,顿时他心底生出一股有些奇怪的感觉,他自小混迹市井,也还算见识多广,但是眼前这小女孩却让他不由得诧异。 虽然也衣衫褴褛,背着一个破旧的包袱,但是她整个人的气质却不像那些流民那般茫然和木讷,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流动着活泛的光彩,在一群流民中很是吸引人。 “哎,我说你这个家伙,看着我做什么? 郑成凯跳到张沁儿的身边,瞪着大眼睛看她。 张沁儿不由得翻了翻白眼,她看他还不是因为他像打量猴子一般的看着他们这些流民么? 或许张沁儿的白眼取悦了郑成凯,他心底邪恶因子涌起,用诱惑的语气说:“只要你学声狗叫,我就给你吃的,怎么样? 张沁儿再度白了白眼,确定眼前的这人就是一个二世祖,无需理会了。 久久得不到张沁儿的回应,郑成凯不由得恼了,他还是一个十三岁未定性的男孩子,对大部分事情的兴趣持久度不高。 郑成凯的到来引起其他张家人的注意,就连周光勇家和黄大安家也在旁边看着郑成凯,几家人抱成一团,自然要同仇敌忾。 “我妹妹不会学狗叫。”晗生站了出来,挡在张沁儿的面前。 “嘿,那你给我学一声狗叫来听听。”郑成凯一副无赖的模样,嬉皮笑脸着,完全无视晗生眼中的愤怒。 “我也不会学狗叫,那位大人说了,只要我们好好做事,自然会有吃的,我们要吃也会靠自己劳动获得。”晗生坚定的说,他是上过几天学的人,学狗叫讨食物这种事情,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郑成凯看着他指着的郑伯景,又笑了,笑的份外的不怀好意:“那个人就是我爹,你说如果我说些什么的话,他还会帮你们吗?” “你!”这回晗生恼怒了,怒视着他。 张沁儿倒是眼中一亮,忽然说:“要是真如此,我们也没有办法,不过……你确定你爹会因为你的缘故放弃我们?虽然我不知道你爹为什么接纳我们,但是你爹看上去很精明,他做事绝对不会亏本的。” 郑成凯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这个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女孩居然这么犀利,一语道出真相来,郑伯景虽然是管不住他了,但是也绝对不会让他胡乱来的。 不过他倒是不气,而是从怀里摸出一包驴肉烧来,喷香的肉味一下子就吸引周边所有人的注意,纷纷看了过来。 “只要你学狗叫,这些都给你!”郑成凯脸色荡漾着坏笑,看见张沁儿面无表情和晗生愤怒的模样,又高声说:“谁学几声狗叫来听听,这驴肉就给谁!” 当即就有人争抢起来:“我来我来!” “我先来!” “我学的狗叫可真了!” “听我的!” 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争抢了一番,然后此起彼伏的狗叫声不绝于耳,有像土狗的,有像母狗的,也有像小奶狗的,还有那不成调的,听的郑成凯哈哈大笑。 张沁儿越发看不上这么一个流氓痞子的人,把脸别开了去。 郑成凯却像和她对上了,语气坚定的说:“你看!学狗叫又怎么了?旺旺!” 说完,他自个儿也学了几句狗叫,嬉闹着将手中的驴肉烧丢给那些学狗叫的孩子,顿时几个孩子抢成一堆。 其中也有张俊杰,饿了几日他一碗粥可是吃不饱的,早就眼馋着肉了。 张沁儿嗔怒着:“你爱学,你自个学去!” 18.第18章 :搭棚子屋 郑成凯讨了个没趣,瞪了张沁儿一眼,张沁儿不甘落后,回瞪着他。 不多时,郑成凯就哼哼唧唧的走开了。 杨氏担忧的看着张沁儿,说:“沁儿,莫惹恼了这人,我们还得人家多帮衬呢。” 张沁儿摇了摇头,说:“娘,放心,不会有事的。” 她话没有说完,就听到谢氏一声冷哼:“人家说了是那郑大人的儿子,你还不给他脸面?你这回胡乱得罪了人,到头让我们倒大霉是吧!” 谢氏的话也引来连氏的侧目以对,张沁儿撇了撇嘴,最终咽下了喉咙里的话。 也许是一种直觉,张沁儿本能的觉得其实那个郑成凯似乎也没有那么恶劣,他之所以捉弄她,更多的是因为好玩吧,也是啊,瞧他身上穿的不差,自然无法理解她们这些难民的感受。 张沁儿缄默,晗生却有些气不过,他想说些什么,却被张沁儿拉住了。 旁边张俊杰已经把抢到的驴肉烧狼吞虎咽的吃下去了,此时吸吮着手指上的油脂,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真好吃!” 所有的人都登记造册完毕,郑伯景又让大家集合起来,说:“如果你们愿意,从此也可以成为我们临川的人!在临川桃岭那一带,人迹罕至,但是有一片大约千顷的荒芜之地,虽然荒芜,但是土壤却十分的肥沃,我们知县大人说了,如果你们愿意留下,就将那处地方分给你们。” 一听此言,大家顿时议论起来,大多数人脸上还是激动的,只有少部分人似乎有些不满,觉得那不过也是将他们丢在一处荒山野岭中,怎么活下去还是问题。 郑伯景咳嗽了几声,压制住大家的议论声,又说:“凡移民屯种的,官给耕牛、种子、免征三年租税,其后亩纳税一斗!” 这回大部分的人都兴奋起来了,他们这些子难民大多是徐州村镇一带的泥腿子,只要有田地,熬个几年,日子总会越过越好。 郑伯景看着大家脸上泛着激动的潮红,心中微微得意,又说:“我把话都说在前面,这些地也不是白给你们的,我要你们将那片地平坦的地方都开垦出官田来,在开垦的过程中,我们会以工代赈,每家每户出多少劳动力,按照劳动力来分,每个青壮年劳动力每天可以分到一升米的口粮。” “那我们住哪里?锅碗瓢盆什么的也没有。”有人马上开口问着。 郑伯景说:“你们少说也有两百多人,总不可能我一一替你们安排妥当吧?这样吧,我先发一天的口粮给你们,你们自己找个地方搭个棚子暂时住着吧,等官田开垦出来,也就到了冬天,到时候你们再砌黄土屋子吧。” 话说到这份上,大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人家真没有必要白养着你们的。 张沁儿暗地里计较了一下,觉得这就是一场合作,临川出米粮,出荒地,他们这些难民出劳动力,一天一升米,算得上廉价劳动力了,但是现在是人家说了算的,想不干,就得接着逃荒,是饿死在路上,还是冻死在路上都不好说。 但是等官田开垦好之后,这施知县捞足了政绩,接下里大家就可以步步为营,慢慢的安置自身了。 想到户籍和土地都有所解决,张沁儿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终于再也不要继续过那种惶恐度日的日子了。 张老头他们也是这般想的,所以对于郑伯景的安排全然没有异议。 又排队领了米粮之后,大家在衙役的带领下,开始朝桃岭那边走去。 桃岭位于县城边缘,是几座大山围绕在一起,除了桃岭还有猪头岭和大石山,桃岭是其中最高的一个岭,平日里除了偶尔有猎户过来打猎,并无人迹。 这个时节山里还是很茂盛的,密密麻麻长满了枝蔓树枝的,郑伯景到这边打猎过,自是知道这一片的地形,他心里所图甚大,若能够将那片荒芜之地全部开垦出来,这今后他在临川的地位越发稳妥了。 他走在前面开路,一双漆黑的眼睛闪烁有神。 郑成凯并没有离开,一直尾随这些难民身后,一下子窜到这里,一下子又窜到那里,简直像个猴子一般。 桃岭离临川远着呢,郑伯景倒也有心,叫人拉了几辆大车过来,让老幼妇女坐在车上,这样步行起来也快了许多。 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终于在一座大山脚下停下,老幼妇女都下了车,跟在后面一起进山了,翻山又翻了一个时辰,大家才热汗淋漓的来到一处长满荒草的地方。 这一片地势倒也平坦,属于山谷位置,水草特别丰盛,倒像一个好地方。 郑伯景说:“就是这里了,今天你们自己安歇,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到了明日我再过来,会带着工房有经验的大人过来规划一下,指导你们该如何开垦。” 此时天色已经快黑了下去,大家自然不敢耽误,赶紧趁着黄昏的光芒忙活起来。 郑伯景又说了几句话,留下四个衙役在这里看守着,就要离去,郑成凯不肯和他一起走,说:“我在这里玩儿,腻味了再回去。” 郑伯景无奈的看了看他,斥道:“你这个皮小子,好几日不曾归家,也不想想你娘老子是怎么疼你的!要不是你娘老子拦着,我早就剥了你这小子的皮!” 郑成凯却依旧嬉皮笑脸,双手做拱状,口里说:“大人教训的是,大人慢走。” 郑伯景冷哼一声,自是知道自己拿他没辙,好在他小子皮是皮了点,是是非非倒也明白几分。 郑成凯见自己爹走了,又一下子又窜到没影了。 这时张家人和周家还有黄家也正在商议着,是继续一起生活呢,还是分开各自搭各自的屋子。 谢氏自然是不愿意再和周家黄家的人混在一起,拿着眼神瞧着连氏,希望她说句话,冯氏则坐在一块石头上,这几日她脸色难看的要命,苍白无血色,一双腿也因为长期跋涉,浮肿了起来,肚子也时不时疼痛着,这让她整个人显得特别没有精神,若非有张志礼一路的精心照顾,这肚子里的孩子估计早就保不住了。 杨氏没有参与这等家庭大事,只在一旁照顾着冯氏,看着冯氏这遭罪受苦的模样,心里也替她疼着,却也难免庆幸自己未曾怀孕。 “往日里我们居无定所,大多数是在山里过夜,大家伙在一起,也安全了不少,但是如今眼看着可以安定下来,再一起,反而显得人多手乱了。” 张老头开口了,这话的意思是分开比较好了。 张沁儿想着,远香近臭,一家人在一起还免不了摩擦闹事的,这两家人三家人在一起是非更多了。 想来周家和黄家也是如此想的,这两家人员都比较单调,比起张家这一大家子的,矛盾自然少了不少。 于是周光勇说:“老爷子说的对,不过这往后我们虽然分开住了,但是终是一起搭伙过日子的,在这村里,比起其他人,我们几家自是要亲密一些的。” 黄大安也点了点头,说:“说的是。” 张老头思索了一会,又说:“我们先选地方搭棚子吧,先搭在一处,等有时间了,再好好的砌个黄土茅草屋子来。” “那是的,如今事情烦乱,只好听郑大人的吩咐行事,只希望啊,这官田能够在冬天之前开垦好,否则搭了不了黄土茅草屋子,冬天可得冻死人了。” 张老头摇了摇头,说:“想来不会,他们既然招徕我们过来,自是不会这样放任我们死的。” 商量好之后,大家也不敢耽误,忙各自忙去了,大人们去林子里找枯死的大树,没有的话就现成的砍下来做房屋梁柱,小孩子们去捡柴火和割茅草。 这一大片地,满是长得茂盛的茅草,随手一割,都能够割上许多,将这些茅草摊开,就能够搭在棚子屋的顶上和塞到墙壁的缝隙上。 所有的人都去忙活了,只有冯氏动了胎气,无法做事,谢氏临走时,看了一眼冯氏高高的肚皮,想着这些时日大家都没的吃的了,还要给冯氏省下一口来,心里的酸水就直冒泡,忍不住说了句:“倒是讨巧,这个时候动了胎气,哼!” 这声音并不大,却被冯氏一字不漏的听了去,当即心下更是难受,垂着眼睑,将悲伤隐藏住。 郑成凯在各处转悠了一下,发现每个人做的事情都差不多,就不觉得有趣了,正在无聊的时候,看见一个女孩子带着一群孩子在水边割茅草,这水边的茅草自然比其他地方长的更加茂盛一些,不多时就堆的高高的了。 “哎!”郑成凯叫了一声,然后从怀里快速的丢出一个物件去。 张沁儿听到声音,就下意识循声望去,却不想还有暗器袭击,她蹲的久了,身子有些麻木,眼看着那黑色的一团要打到自己,也无法闪躲。 “砰!”那东西砸个正着,打在张沁儿的头上又掉落在地上去。 “喂,你们怎么这么笨啊?接都接不住!真是没用呢!”不等张沁儿发飙,郑成凯已经先囔囔起来了,不过嘴角那抹坏笑却是怎么也无法掩藏的了的。 “你这个王八蛋!”张沁儿真的怒了,她捡起地上的东西,就要回丢过去。 郑成凯却忙阻止她说:“你骂我可以,可别骂我爹!” 张沁儿一愣,没想到她什么时候骂了他爹了。 郑成凯却笑嘻嘻的说:“我是王八蛋,那我爹是什么?不就是生王八蛋的了么?” 张沁儿面皮忍不住蹦出笑意,真是心底有气,都被他给胡乱搅合了去。 不过一报还一报,她还是拿着手里的东西,准备丢郑成凯,但是郑成凯又忙做出闪躲的模样,快声说:“可别丢,那可是酱牛肉!” 酱牛肉?张沁儿狐疑了,心里想起当初在城门口看到他时,他就从怀里掏出一包点心给衙役们,后来更是用一包驴肉烧让她学狗叫,这回居然还出手一包酱牛肉了? 他是多啦a梦吗?怎么能够弄出这么多吃的?莫非是吃货? 郑成凯看着她一脸狐疑的模样,撇了撇嘴,说:“这回真给你吃,不要你学狗叫。瞧瞧你瘦成什么样子了,除了皮和骨头还有点别的吗?我这一包酱牛肉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呢!” 张沁儿倒是知道,在古代,平民一般是吃不到牛肉的,在这个生产力水平低下的年代,牛是主要劳动力,是不能够轻易屠宰的,只有那些老死的病死的牛才可以在官府认可之下宰杀。 而《水浒传》中动不动就说来一坛酒,二斤牛肉,这是因为它本是造反小说,谁知后来众人形容武侠小说也动不动就来二斤牛肉之类的。 张沁儿闻了闻,确实是酱牛肉的香味:“这是病牛?还是老牛?” “切!我会吃那样的东西?”郑成凯不屑的说:“别问,我这来路自然是正的,你要是不领情,就还给我!” 说着就要上前抢,张沁儿看着他眉眼里透露出来灵活矫捷的神色,心里涌现出一股别样的感觉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和坏境,才能够养出这样的人呢? 说实话,张沁儿莫名其妙到了这里之后,就一直觉得压抑,自己也忍不住压抑着性格,见到的任何人都在压抑着,但是只有眼前的这人,感觉没有任何压抑,他活的十分自在,十分自我,这种独特的感觉一下子就吸引了张沁儿,痴痴的看着他。 在郑成凯扑过来时,张沁儿已经回过神,一下子就将那包酱牛肉藏在怀中,往旁边跳了几步。 19.第19章 :安排活计 最后那包酱牛肉是大家一起分享的。 二房的孩子向来是一起干活的,大房不乐意看见二房的,小姑姑张贞娘就带着三房的孩子一起干活。 张沁儿没有那么好的良心,眼看着自己这些人在河边,附近没有张家的人,于是拉着晗生他们躲在草堆后面,一起分享了这难得的美食。 张沁儿前世也是喜欢吃牛肉的,尤其是市面上精工制作的牛肉条和酱牛肉,十分劲道和爽口,到了这个时代后,还以为再也吃不到牛肉了呢! 郑成凯一面躺在草地上,一面和张沁儿他们说些闲话,大意就是问他们是谁,从哪里来,以后想做什么之类的。 永安是小孩子心性,虽然还记着郑成凯之前要让他们学狗叫的事情,但是在酱牛肉的诱惑下,很快就臣服了,觉得郑成凯是一个不错的大哥哥,拉着他问东问西的,永安好奇心大,问题多,一下子弄得郑成凯反而无法再问他们的事情了。 晗生性子沉稳,一时间也没有忘记郑成凯之前那般侮辱张沁儿,硬是别过脸,不理他。 吃过难得的美味,张沁儿阴郁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眼看着天色不早,张沁儿也不敢多耽误,叫晗生永安他们加快手脚,又偏头冲郑成凯喊着:“你也来帮忙!” “嘿!你这丫头!我可是堂堂刑房司吏的少爷呢!” “施知县有儿子吗?” “自是有的。” “那不就得了!少废话,你抱这堆!”张沁儿指了一堆最高的给他。 饶是郑成凯脑筋灵活,也没有想通‘那不就得了’是什么意思,摸了摸鼻子,看着张沁儿的眼神亮亮的,倒也不再推脱,蹲下身去就抱起那堆茅草。 张沁儿和晗生等人也抱了一堆,朝家里的方向走去。 在张老头的带领下,大家已经找到七八颗树杆来,正在挖土埋桩搭棚子,四面支架出来后,又用几颗小些的用来支撑着房梁,再用细树枝搭着,最后将茅草覆盖在细树枝上,这样一个简陋的茅草屋倒也算搭成了,只是这个时节还好,若是冷一些的话,这样的屋子是万万住不得的。 郑成凯稀奇的到处打量着,张家大小有十几口人,就搭了这么一点屋子,这让郑成凯很怀疑他们要怎么睡觉。 眼睛溜溜的转着,将心里想的也说了出来,张沁儿白了他一眼,果然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们这般养尊处优,从来不用担心吃的穿的住的人又怎么能够明白她们的处境呢? 想到这里,张沁儿的脸色阴了下去,斜眼瞪了瞪郑成凯。 郑成凯知道自己惹恼了她,也不在意,就往外面跑去,一面走,一面说:“丫头,我明天再来找你玩!” 张沁儿翻了翻白眼,没理会他。 杨氏倒是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轻声问着:“沁儿你怎么和那郑少爷认识了?他没欺负你吧?” 张沁儿还没有说话,永安已经说了:“没呢!郑大哥其实挺不错的,他还给我们吃……” 张沁儿赶紧捂住永安的嘴,面对杨氏疑惑的眼神,解释着:“没事,娘你别担心!” “给你们吃什么了?好啊!真会吃独食啊,居然敢一个人在外面吃东西!你把你爷爷奶奶放在眼里吗?”恰巧这话被谢氏听到,一下子就走到张沁儿他们的身上,眼睛红红的,就要去闻他们到底吃了好吃的没有。 张俊杰也一下子窜了过来,虎视眈眈的看着,大有搜出什么就要抢到手的架势。 张沁儿的脸黑了黑,这位大伯娘究竟想干嘛呀?老是和他们二房做对,要说心里不平衡,也应该是他们二房吧? “大伯娘茅草还有些少,我带着晗生他们再去割些回来。”张沁儿闷声说着,实在不想和谢氏纠缠下去。 晗生倒也乖觉,一手扯着永安就走了出去。 谢氏还要囔囔,被张老头喝着:“还愣着干什么?沁儿一个丫头都知道茅草少了,你们还不去多弄点回来?” 因为搭建棚子屋的材料原因,茅草是需要很多的,不但要覆盖在屋顶上,也要将墙壁缝隙都塞上,否则半夜冷的时候,容易生病。 张贞娘向来是存在感极其弱的,低着头就出门了。 谢氏嘴巴撇了撇,没敢和张老头对着干。 杨氏没出去,而是清理着他们携带的行李,相比起其他人,张家人逃出时,毕竟是做足了准备,钱银虽然在逃荒路上都用光了,但是那些衣服和锅碗什么的,却一直留着,否则到了今日怎么吃饭还是问题。 到了屋外,张沁儿当即揪住永安的耳朵,训着:“你个没心眼的家伙!那话在家里也是能说的?” 要真让谢氏闻到他们吃了酱牛肉,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永安也是知道错了,耷拉着脑袋,小声说着:“姐我错了,你别再揪着我耳朵了,疼!” 闻言,张沁儿用力一揪,淡淡的说:“你不疼不长记性,连福儿都比不上!” 被夸奖的福儿咧嘴笑着,两边脸上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 摸了一把福儿瘦的明显的脸蛋,张沁儿说:“赶紧干活,待会吃了东西早些睡觉,虽然累了些,好歹有个盼头。” 几个人听了,都觉得是这个理,也没有走太远,就在家门口不远处割了几堆茅草,月亮已经高高挂起,清辉洒下,借着月光倒也看的清楚。 回到家后,吃了一碗稀粥,张老头就要开始安排事情了。 “那郑大人说了,按照人头算工钱米粮,明天我还有你们三兄弟都去,另外俊峰也去。” 张家的小辈,大多是比较小的,也只有张俊峰十五了,算得上半个成年人。 谢氏一盘算,自己家就出了两个人,而二房和三房都只出一个人,心里又有些不得劲了,臭着一张脸说:“爹,我们一家子这么多人,都等着吃呢!就你们几个人,怕是还不够大家吃稀粥的。” 这话倒也在理,张家老小足足有十七个人呢!更何况冯氏肚子里还有一个,食物不够的话,这孩子能不能生出来还是问题。 张老头一脸愁容,看着家里的小辈。 晗生忽然站起来说:“爷爷,我也去!” 张老头动容了一会,仍旧板着脸说:“你还小,正在长身子,你以为开垦田地是轻松的活?” “爷爷,我可以的!”晗生也犯了倔,目光中流露出坚定的光芒,他已经是一个小小男子汉了,可以承担起家里的风风雨雨。 似乎读明白晗生的心愿,张老头倒也沉默了下来。 谢氏巴望着多个人去好多拿些粮食呢,瞧了眼三房,心下不喜,三房的人太小,只好吃这个便宜亏了。 “爹,晗生这个子长的结实,不怕。”谢氏在旁边说。 张沁儿看了眼她,又垂头不语,她是真的不希望晗生去开垦荒地的,要是在这个年纪做多了重活,压垮了身子骨,以后可就长不高了。 只是家里的情况也实在难堪了些。 最终张老头发话了:“那行,晗生去。”不等谢氏欢喜,又听到张老头说:“俊杰也去,晗生和俊杰一般大,没的去一个,不去一个的。” 谢氏的脸白了,这么说来,他们家还是亏了!何况她心里喜欢着俊杰着,哪里肯让他去吃那苦头,于是忙说:“爹,俊杰还小呢!” 张老头瞟了她一眼,意有所指的说:“你说晗生的身子骨结实,我看俊杰的身子骨更结实,俊杰比晗生还要小上一些,倒是长的比晗生还要高了。” 这是隐晦的说出以往家中发生的事情,张老头并非不知道,只不过是睁眼瞎而已。 俗话说,不睁眼瞎,不当家,可见当家是一件难事。 谢氏得了这警告,心里懊恼憎恨不已,一双眼睛盯着二房的永安看,只是永安才六岁,三房的小宝才三岁,怎么都不是干活的年纪。 她心里憋了一股气,又不好发泄出来,只好低垂着头。 张老头收回警告的视线,又说:“晗生和俊杰毕竟还小,明天我去向郑大人求个情,让你们做些轻松些的,哪怕少拿些粮食也罢了。” 听了张老头这话,张沁儿倒也松气了不少,想到俊杰那小子明天也要上工,她心里就暗乐。 安排好外面出工的事情之后,张老头就让连氏在家里主持家务事,明天贞娘、莲儿、乐儿、沁儿等人就去外面再割些茅草来,能够去山脚下那边去找些能吃的果子也好。 杨氏和谢氏就将这些时日穿脏了的衣服洗了,再多捡些柴火来,至于冯氏动了胎气,就在家里好生休养着。 一一安排好,大家就睡去了。 一个小小的屋子,大约十平方米,却要住上十七个人,此时也顾不上男男女女,全部睡在柔软的茅草上。 20.第20章 :开垦荒地 第二日晨光大亮时,郑伯景就带着工房的几个精通农事的人过来,又将所有能干活的劳动力召集起来,分给大家镰刀和锄头等工具。 郑伯景带着工房的人去察看这一片荒芜之地,然后做出一个开垦的规划来,而其余的人则挨个在王书吏那里登记上工的信息,到时候按照名单发放粮食。 粮食筹备还需要点时间,要中午才能够拉过来。 不多时规划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大约估计能够在立冬之前开垦出七八百亩田地来,其实这一片并不止这么些,但是此处多山丘,少水源,很多地方就算开垦出来,灌溉也十分不便,更何况也还是要留下部分边角余地,让给这些难民们自己开垦。 到时候难民们自己开垦出来的,都算自家的,并且免三年租税,也算是变相的鼓励大家多多开荒了。 工房规划出来的田地,就在那条河道的两边,地势平坦,取水也方便。 这条河是从桃岭最深处流出来的,算得上是一条内陆河,水流量不多,流不出去多远,并不和大的河流相通,春季桃汛时水流量开始增多起来,到了秋汛过后,水流量就会减少,等到冬天时,那水就更少了。 现在水流量就不多,以张沁儿的身量,也不过到她的胸口而已。 现在河道窄,但是工房的人已经预留出足够的河道来,加高了河堤,就算涨水也不会淹没了田地。 又在水量最少的地方挖了一个蓄水的池塘来,这样便于蓄水和灌溉。 规划好之后,大家就热火朝天的干活起来,所有的难民有二三百来号人,但是真正能够干活的劳动力却不多,只有一百二十个,在这种情况下,像晗生俊杰这等半大的小子,自然也被抓包来干活,郑伯景倒也不算苛刻,许了这些半大小子轻松活,粮食也不曾少上一些。 此举,到是让很多人家感恩不已。 一大清早的,张沁儿等人也没歇着,早早的就去割茅草了,远远的看着那些汉子们一个个光着膀子,挥舞着锄头干着活。 张沁儿的心更踏实了,只要努力,日子总会好的。 永安已经把心思转移到山上去了,一边割着茅草,一边说:“姐姐,下午的时候我们去山上看看,没准能够找到一些吃的呢!何况你不是和周大叔学了些捕猎的技巧么?抓两只鸟来吃也好。” 张沁儿点了点头,她心里自然也是有这个打算的,这一路逃荒,他们大多数都在山里渡过,又因为和周光勇家结义,倒也熟悉了捕猎的一些技巧,再说了,就凭借她那个捉鸟的技巧,也足以给家人补一补营养了。 “快干活,到时候我们叫上小姑姑一起去。” 小姑姑张贞娘已经十三岁了,虽然一直沉默,存在感微弱,但是她身量比张沁儿高大不少,有些力气活还得靠她。 大房的张莲儿也是十三,好在她性情也不错,长在大房,也算是歹竹出好笋了。 想到笋,张沁儿眼里亮了亮,此时天气晴好,只要再下一场雨,冬笋就要破土而出了,到时候也就有菜吃了。 好在竹子这种野生植物,到处都有的是。 到了下午时,茅草已经割的差不多了,谢氏和杨氏在家里整顿着,几个小子就说要去山上找吃的,连氏自然是准的,只不过她还是要训诫一番:“去山里自然是可以的,但是得到的东西必须拿回来,谁敢在外面偷吃,就小心着别被我发现!” 这话端的严厉,几个小子忙点头应着,张贞娘讷讷的说:“娘,我会看着的。” 连氏扫了她一眼,淡淡的应着。 几个人忙跑了出去,这次只有几个大的去,福儿小宝他们就没去,仍旧被指派去割茅草,茅草这种东西,总是越多越好的。 没了俊杰那个小子,大家合作还算愉快,麻溜的上了山,也不敢走深了去,只在山脚下附近找着,不过把主意打到山上的并不止他们一家,山脚下已经有好多人家在巡视着了,估计就算有好东西,也已经没了。 走了一会,还没有找到任何能够吃的,永安急了,说:“姐,我们得走进去一些,这里什么都没有了。” 张沁儿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这行人中的‘长辈’张贞娘:“小姑姑,你看呢?” 张贞娘却是一个向来没有主意的,被问到时,脸涨的红红的,摇了摇头,小声说:“我不知道。” 张莲儿倒是有一些主意,想了想,说:“我们小心些,应该是没事的。” 这就是赞同进山了。 张沁儿说:“那我们走吧!趁着还早。” 几个人忙寻了一处好走的路,进了山。 走过一段路,林子里越发寂静了,只有鸟鸣声时而响起,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枝,稀稀落落的照了进来,在地面上留下斑斑驳驳的光点。 因此时年轻力壮的妇女们都在忙活着家里房子的事情,过来山里寻食的不过一些小孩,所以进了山之后,就只剩下张家的人了。 张贞娘和张莲儿都是性子沉默的人,永安扯东扯西了几句,也就闭嘴了,几个人挑着好走的地方走,不多时来到一个低一些的凹地,最低的地方还有一个小小的水池,周围都是疯长的草木。 一般有水源的地方,动物都多些,几个人在四处打量了一下,果然发现这里聚集了很多鸟类,很适合下套子捉鸟。 于是张沁儿将编织竹筐来捉鸟的法子说了出来,几个人一起行动,捡竹子编筐子的,去找藤蔓的,待一切忙好之后,张沁儿又从怀里摸出一小把糙米,这些是她趁着连氏没注意时偷偷留下的,昨天郑伯景让人按照人头发了粮食,那些粮食是她们自己背着的,倒也方便她下手。 张贞娘极是胆小,看着这些糙米,立刻惊叫起来:“沁儿,你怎么敢……” “嘘!”张沁儿忙阻止她,来到这边这么久,她也算知道这个小姑姑的性情,忙说:“别张扬出去,一把糙米换一堆鸟肉,值不值得?小姑姑你想不想吃肉?” 张贞娘还要说什么,倒是张莲儿懂的情况,她心里面也是想吃肉的,于是说:“小姑姑,你不说,我不说,奶奶怎么会知道?等我们拿了吃的回去,她只有高兴的份呢!” “就是就是!”永安忙一个劲的点头,然后打包票说:“你们去别处寻果子吧,这里有我!” 之前张沁儿也是带着永安一起出来下过套子找过吃的,所以这会儿交给永安也可以。 只是临走时,还是要吩咐一下:“永安,要沉住心,别着急,等鸟多了再收套子。” “嗯!姐姐,你放心吧!” 21.第21章 :秋山是宝库 张沁儿便带着张贞娘和张莲儿开始往更深的地方走去,山上大多数是松树、樟树等,另外一些矮坡的地方都是细小的毛竹和藤蔓,走了一大圈,居然还是没有发现什么收获,一时间让大家有些小小的失望。 张沁儿说:“我爬到树上看看,你们先在这里等下。” 站得高,看的远,这个真理在哪里都是有用的。 等张沁儿爬到树上,远远的看去之后,倒还真让她找到吃的了,看着前方的柿子树和枣子树,顿时让她动力十足。 她忙麻溜的下了树,说:“我看到了,就在那边!” 她用手指着柿子树和枣子树的方向,笑眯眯的。 张贞娘和张莲儿自然也是高兴的,忙一起朝那边走去。 穿过一片林子,果然发现一颗柿子树和一颗枣子树。 远远的看过去,柿子树红彤彤的,但是等走近了一看,很多柿子都已经熟透了,被鸟给啄破了皮,将汁水吃了。 只有一些晚熟的,有些硬,才没有被鸟给祸害到。 而那边的枣子树也一样,这种山里,没有人类的干扰,鸟多的很,这些山里的果子,大多也都进了鸟的肚子里。 大家只好捡着那些能吃的、半生不熟的摘下,用包袱皮装着,张沁儿拿出一颗红了半边的枣子,往衣服上擦了擦,放进嘴里,咔嚓一声脆响,味道带着一些清甜。 张贞娘愣住了,讷讷的说:“娘说了不能吃的。” 张沁儿心里翻了翻白眼,嘴里却说:“我先尝尝,要是又苦又涩的,带回去也没用了。” “哦!”张贞娘想了想,觉得是这个理,看到张沁儿又拿出一个递给她,她却像看到炸弹一般惊慌,忙摇手说:“我不要!你不是尝过了吗?是甜的吧?” 张沁儿只好递给张莲儿,说:“我尝不太出,堂姐你也尝尝。” 张莲儿自是知道这个堂妹心思多,不过她也馋着呢,再说只不过吃上一颗,回去怎么会被连氏发现呢? 几个人又开始寻找着,不多时又被一颗红彤彤的颜色吸引了,张沁儿惊呼着:“是柑橘!” 都说南橘北枳,张贞娘她们之前都没有见过橘子的,自然不认得,只是看树上结的果子,倒也欢喜。 走近了之后,张沁儿越发欣喜了,这些柑橘因为有皮的保护,都没有被鸟祸害,一个个完好无缺的挂在树枝上,这棵树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居然长的果实蛮多的。 张沁儿决定将这棵树的位置标记下来,以后再过来寻回去栽着。 摘下一个橘子,剥了皮就吃着,这回张贞娘没有阻止,只讷讷的说:“沁儿,这是什么?能吃吗?” “能!还蛮甜的,这种叫橘子,我以前在镇上看到过,可是大户人家吃的呢!” “真的?”听闻是大户人家吃的,张莲儿也动了心,摘了一个来吃,然后笑眯眯的说:“味道果然不错,这些都是好的,我们都摘回去吧!” “嗯!”张沁儿应着,又硬塞一个给张贞娘尝尝,张贞娘又是好奇,又是担心,犹豫了好一会,那一双眼睛如同一只无辜的小白兔。 张沁儿叹息着,连氏那么强势的人,居然会生出这样懦弱的女儿?莫非是传说中的母强女弱? 按照原主的记忆,张贞娘之所以这般懦弱,是因为她生不逢时。 因为连氏怀着她时,家里情况不算很好,再者生产的时候又不小心摔了一跤,导致难产,折腾了连氏几天几夜,差点就要了连氏的命了,所以连氏后怕不已,也不喜张贞娘,而张贞娘因为是早产儿,身体孱弱,时常气虚、咳嗽等,后来又因为连氏的不喜,养成了如今这般善于看人脸色、自卑、敏感、少言,只一昧的闷头做事的性子。 看到她因为橘子的美味,而露出淡淡的笑容时,张沁儿只觉得心里很是可怜这个小姑姑。 一颗橘子树,就装了两个大包袱,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我们还要不要继续往里面去找?”张莲儿问着,因为有了收获,语气中也洋溢着欢快。 张沁儿想了想说:“再走走吧,没准还有更好的东西。” 几个人将包袱放在地上,只身上路。 翻过一座小山坡后,张沁儿就觉得,这个决定简直太好了! 果然秋天的山里就是一个丰盛的宝库,只要你耐心寻找,总能够得到惊喜的! 眼前有一排四棵树,全部是长成了的板栗树,地上密密麻麻铺满了长着刺的板栗壳,张沁儿说:“这些都是板栗,我以前找到过,很好吃的,你们要小心那些刺,将板栗从刺壳里面拿出来。” 张沁儿做了一个示范,灵活的将板栗从壳里捡了出来,下意识的咬开一看,里面的肉白嫩白嫩的,想来因为是山里,成熟的比较晚,很是新鲜。 张贞娘和张莲儿也是吃过这板栗的,知道味道不错,心里动力足,也就不怕刺扎手,三个人分开来捡,不多时就捡到一大堆了。 眼看着东西多,而大家已经没有多余的包袱皮装了,张沁儿想了想,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张贞娘和张莲儿都是十三岁的大姑娘了,自然是不好脱衣服的。 但是张沁儿脱,也被张贞娘着急的阻止:“沁儿,你怎么可以脱衣服?” “没事!等和永安聚合,我再穿上,脱他的衣服来装。”张沁儿说:“这山里就我们几个人,没事的,何况我这里面还穿着呢!” 这么说着,张贞娘也不好再阻止了,弱弱的打量了一下四周,果然发现静悄悄的,并没有别的人,再说男人们和小子们都在开垦荒地,也不会过来。 放心之后,几个人拿着一大包的板栗,开始朝回去的路走去,此时就算前面还有好东西,那也得等明天了,她们几个人是拿不动这么多的了,何况眼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了,早些山下才好。 回到那颗橘子树,张沁儿心里馋橘子吃,提议着:“小姑姑,堂姐这东西太多了,我们几个也拿不动,不如每个人再吃一个橘子吧?算是减轻份量。” 张莲儿扑哧笑着,张贞娘想阻止,看到张沁儿一脸渴望的样子,也就住嘴了。 于是几个人又吃了几个,这才上路。 等来到永安捉鸟的地方时,却不见永安的人,竹筐也不见了。 张沁儿急了,不知道永安发生什么事情了,忙大声喊着:“永安?你在哪里?” “哎!姐,我在这里!”从芦苇丛里面传出永安的声音,想来是茂盛的芦苇将永安的个子给挡住了,这才让张沁儿没有看到。 几个人将东西放在地上,然后绕过芦苇,张沁儿训斥着:“你年纪小,要你好好呆着捉鸟,都沉不住心。” 永安却指着地上的一堆弄死的鸟,笑着说:“哪里!你看那些都是我捉的!那米没有了,我想着过来找些小鱼什么的,结果有大发现啊!” “你看!”他手里拿着两个白色的蛋,笑的一脸贼兮兮的。 “这位什么?”张沁儿走进看着,这蛋的大小比鸡蛋大上一些,白色的椭圆形,上面还沾上一些泥土。 “蛇蛋?” 永安却翻了白眼,说:“怎么可能?这里都没有发现蛇皮!这是野鸭蛋!” “野鸭蛋?不是吧?”张沁儿明显不信,这地方有野鸭? “是真的!我刚才亲眼看到一只好漂亮的野鸭子从这芦苇丛里飞走了,我想捉它的,但是跑的没它快,等我回来一翻,倒是让我给找到几个蛋呢,肯定是那野鸭生的!” 永安信誓旦旦的说着,又说:“你们再找找,兴许还有呢!” 几个人闻言,疑心去了一半,野鸭蛋就好,如果是蛇蛋,张沁儿立马就遁走! 蛇呀!她最怕这种阴冷可怕的东西了。 将整片芦苇丛都翻了翻,果然又找到三颗蛋,大家面上满是喜悦之情。 “这芦苇挺好的,下次我们过来割一些,回去好编席子。”张沁儿心里打着算盘,如今百废待兴,这些东西都得一样样的置办起来,既然没有钱买,只好自己弄了。 张沁儿又叫永安吃了两个橘子,大家约好回去坚决不告诉连氏。 然后提着满满的收获下了山,西边的落日一片橘红,渲染了大半边天空。 荒地上大家还在努力干着活,经过一年的努力,已经开垦出一小片荒地了,这开垦荒地可比不到翻土那么简单,一则需要放火将草什么的都烧了,然后在将大的石块捡出来,最后翻松土地之后,修葺田坎。 临川这地,大多数是种植水稻的,只有干一些的旱地,才种大麦,若要功绩足,自然是开垦水田比较好,郑伯景的打算就是尽可能的开垦水田出来,这一点也得到施知县的大力支持,并且待要完工时,施知县还要过来露面,并且请工匠雕刻一块石碑,那石碑上就写着‘长方田’,上面记载着施长方施知县带领民众开垦荒地的功绩。 这便是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郑伯景是心中想干大事的人,但是他不是正经科班出身,至今也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吏而已。 22.第22章 :早做准备 张沁儿他们回到家时,因为收获很多,连氏倒也没有盘查的严厉,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没有谁偷吃吧?” 那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看着张贞娘,张贞娘哪里说过谎,一下子就说了脸,讷讷的不做声。 张沁儿却说:“奶奶,你看这么多东西,我们哪里偷吃了呢?” 张莲儿也在一旁帮腔,说:“没有偷吃的。” 张贞娘忙慌乱的点头,说:“没……有。” 连氏知道张贞娘的性子,晓得她不敢说谎,只是心里认为她上不了台面,被张莲儿和张沁儿一对比,心里更是厌烦,挥手说:“一边去,把东西归置好,然后去捡柴。” 大家应着,把东西交给谢氏和杨氏。 张乐儿在家里陪着冯氏,照顾她,所以没有出去干活,这让谢氏心里越发不平衡了,觉得这三房这么多人,却只出了一个劳动力,真是占了大便宜了,哪里像她大房这么累死累活的。 杨氏是个勤快人,已经在屋子不远处搭了一个简陋的厨房,那灶就是用两块石头搭成的,虽然简陋,倒也方便。 中午收工回家吃饭的时候,张老头他们就已经将发的粮食拿了回来,眼看着天色要黑了,大家估计也快下工了,杨氏就开始煮粥,又动手将沁儿他们带回来的鸟都拔了毛,开膛破肚之后,洗干净剁碎了熬肉粥出来吃。 虽然现在还吃不起干饭,多了一些鸟肉,应该也好上不少,张老头他们毕竟干了一天活,不吃的饱,那就难受的很了。 那些野鸭蛋,就没有做,而是留着,过日子要细水长流的好。 等粥好了的时候,张老头就带着张志廉等人回来了,大老远的闻到肉粥的味道,每个人的肚子都忍不住叫了起来,加快脚步赶了回去。 张老头知道鸟肉和橘子等物都是张沁儿她们去找回来的,随口夸了几句:“做的不错,不过山里要小心,省的有蛇和野猪什么的。” 永安拍着胸口说:“爷爷放心,我已经是小男子汉了。” 张老头笑着,说:“快些长大就是男子汉了。” 又吩咐分粥的连氏,说:“给晗生和俊峰俊杰的多来点肉粥,他们三个年纪小,今天也干了不少的活,该补补。” 晗生谦虚的说:“我们不累的,爷爷你们做的事情才累呢。” 张俊杰在一旁没说话,那是累的!他曾何时做过这么累的活?只可惜今天在外面有大伙儿看着,他连撒娇偷懒的余地都没有。 所以一天之后,他已经累的连走路都是问题了,张志廉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以往也没有怎么做事,不是整日的读书,就是去镇上和书生们弄诗会等,身子早弱了,若不是家变要逃荒,这一路折腾过来,今天一天的活,就能够把他累趴了去。 相比起来,就张志仁这个‘秀才’适应的最好,在家时,他就是一个庄稼把子了。 “那也是郑大人心好,安排你们轻松的活,也不曾少一分粮食。”张老头感慨着,见连氏分的均匀,也就不说话了,端起碗说:“早些吃完,我们去山里砍两颗树来。” 张志廉一听还要干活,顿时叫苦:“爹,都这个时候了,还去砍树做什么?” 张老头却说:“时间不等人啊!等这官田都开垦完了,郑大人再心善,也不会再拿粮食养着我们,得趁早做些准备,以后造黄土屋子,做床做家具的,哪里不要木头呢?还有这吃的用的穿的,不趁早准备了,冬天怎么过?” 一番话,说的张志廉没了脾气,只黑着脸闷头吃粥。 张志仁和张志礼忙说:“爹说的是,待会我们就出门砍树,不过爹年纪大了,就在家里休息吧。” 张老头听了这话,心里欣慰了不少,摇头说:“我不累,一起去。” 说罢,开始吃粥,不再吩咐了。 张老头的话,张沁儿是深以为然的,如今他们就好如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不趁早做准备,日子是难过的很。 于是等吃过粥,张沁儿说:“爷爷,那郑大人说到时候是要分给我们种子,不如明天爷爷和郑大人说说,让他早些给种子我们吧!” 张老头拿眼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张沁儿接着说:“现在天气不错,可以种些菜蔬来吃的,等立冬之后再种,怕是来不及了。” “哦?种哪里?”张老头问着。 “郑大人不是说了吗?除了规划好的官田之外,其他的荒地谁开垦,就是谁的,我们趁着这个机会,先占上一些好些的地方来,我娘和大伯娘也是有些力气的,每天忙完家务,也可以慢慢开垦,我们几个小的也会帮忙。” 张老头听了,沉默了一下,眼睛亮了亮,说:“难为你有一颗操心的心,你这么说也是,不过你们没有趁手的工具,去开垦荒地可不容易,这样吧,明天我和郑大人说说,让他们许我们把锄头什么的带回来,等下了工,就去开垦自己的地去。” 说到这里,张老头的眼睛越发亮了,身为一个农民,土地就是他的命根子,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再苦再累,张老头都不舍得放弃。 他是一个老庄稼把式了,今天看过县里的规划,心里有了底,已经在琢磨着选哪块地方开垦成自己的地来,趁着别人没有想到,将好一些的地方占了也好。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累了些?”张志廉的脸色更黑了,这样是想弄死他吗?上工都已经累死人了,下工还要做! “累点又算什么,比饿死好!”张老头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重重的说了一声:“就这么说定了。” 张老头既然下了决定,张志廉再抱怨也是无用的,何况张老头的决定张志仁和张志礼是绝对同意的。 连氏看了眼张志廉,又看了眼三个媳妇,说:“不要你们爷们累死累活的,家里还有女人呢!以前又不是没有下过地,明天你们将锄头什么的带回来,我带着两个媳妇去整治。” 在农村,女人可没有那么娇贵,也是当半个男人用的,就算怀孕七八个月,农忙的时候,依旧是要挺着肚子去地里干活的。 杨氏是做惯了,不觉得怎么样,但是谢氏听了这话,眼里的恼怒和怨恨更多了,天知道自从杨氏进门之后,婆婆连氏就一直打压杨氏,她也趁机过着深闺妇女的日子,平日里除了洗自己一家的衣服,鲜少做事的,这回被逮住去开荒,让谢氏打心底觉得惶恐起来。 看着张志廉和张俊峰、张俊杰几个人累的喘粗气,就越发不想去做那累死人的活,只是她也知道,就算她说不去,那也不行的,依着连氏的脾气,指不定就要休了她去! 瞥眼看到坐在角落的冯氏,在心里冷哼一声:“就她会偷懒。” 察觉到谢氏的眼神,冯氏眸中的光彩暗了暗,她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情况很是尴尬,但是她就算想做事,也是做不成的。 手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忍不住轻轻的叹息一声,儿啊,你是个没福气的呢。 吃过饭后,张老头就拉着几个儿子出去砍树了,晗生和俊峰俊杰三个就留在家里早些休息。 张沁儿几个这个时候也没有闲着,而是将白天摊在外面晒干的茅草搬了进来,又将空出的地方铺着今天割的新鲜茅草。 新鲜茅草是有水汽的,人睡在上面,对身体不好,昨天是匆忙着,也顾不上那么多,今天趁着日头足,晒干拍的松松的,铺在地上,人再睡上去,就舒服多了。 事情一一做完,杨氏就叫小的们去休息,剩下收尾的活她来做。 这几日秋高气爽,晚上的月亮也十分的明亮,趁着这光,倒也看的清楚,张老头带着几个儿子也没有走多远,就在山脚下不远的地方选了两颗长势不错的树砍下来,若是在平日里只要砍下就可以了,等树风干之后,再找时间将树拖回去,只是现在却不行,这个时候大家都混乱住着,平日里交情又不多,又没有乡约里正的约束,这树若不是现在拖回去,等风干之后,还在不在就两说了。 走到半路的时候,遇到出门解手的黄大安。 “老爷子,你这是要做什么?”黄大安已经躺下眯了一会,这个时候精神还有些迷糊。 看到是黄大安,张老头也没有瞒着他,说:“趁着有时间,多备些树,以后好用的着。” 一阵微凉的晚风拂过,黄大安这回清醒了些,笑着说:“还是老爷子有打算,我今天可累的爬不起来了。” 张老头又说:“早做准备总好,你这几天找个时间也准备上一些吧!” 黄大安点了点头,知道这是张老头对他好,说了句:“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早些休息吧!” 张老头和他告别了,和三个儿子忙活了好半天,才将那两棵树拖到家门口,喝了几口水,几个人都熬不住了,纷纷倒地就睡。 23.第23章 :苦槠和白栎 第二天上工的时候,张老头果然找了个空隙和郑伯景说了说他的打算,也就是带锄头等农具回家开荒和提前领种子的事情。 郑伯景思索了一会,说:“锄头什么的,你今天登记之后就可以带回去,只是这种子……还得需要一些时间,这几日我也忙着,顾不上那么多。” 张老头哪里敢催促郑伯景,忙点头应着:“不急不急的,这开荒还需要一些时日呢!” 郑伯景说:“赶的早的话,总还能够种一季菜蔬,我会尽量快点,总不会耽误了你们生存大事。” 张老头感激的点了点头,又多嘴问了句:“郑大人,那这开垦出来的官田,是现在就种上还是?” 这点郑伯景也是想到过的,说:“开垦出来后,先种上一季豆子,豆子好种又养地,等明年水多,再将水引进去,你们都是徐州那一带的,可会种水稻?” 张老头说:“种水稻的少,大多数还是种麦子。我们那边水稻产量低,又没有这么多水田,所以很少有人种。” 郑伯景思索了一会,这些官田开垦出来之后,自然是要给这些难民们租种的,他们不会种水稻,那么就得找个熟悉水稻的老农过来指导才行,心里思索着几个人,立即就有了打算,说:“这个不急,到时候我自然会让人教你们。” 这话谈过之后,就各自忙碌起来,郑伯景站在田坎边,看着那些干的热火朝天的汉子们,心里豪气顿生,只是他眉头轻蹙,还有许多事情还没有理清楚呢! 因着昨天张沁儿她们带回来不少吃的,所以今天连氏也没有让她们去割草,上午就直接上了山,试图再找一些吃的。 这次她们每个人都背着一个背篓,这是大清早,杨氏就出门砍了竹子给编出来的,每个背篓都不算大,专门给这些女孩子们背着的,方便她们装山货。 这次她们换了一条路走,试着看看能不能够找到更多好吃的,好在大山是未经开发的宝地,只要愿意努力,总能够找到不少好吃的,这回她们找到一串串野葡萄,还找到不少的茶树籽。 在张沁儿的前世,最健康、最贵的油就是茶油了,但是张贞娘他们却是没有见过茶树籽的,更不知道这种茶树籽还可以榨油来吃,张沁儿又随口说:“我在镇上看过到,大户人家都吃这个油呢!我们先收集了,等攒的多了,再拿到县城里找榨油作坊加工。” 似乎所有没有见过、听过的东西,在‘大户人家’都用、都吃的情况下,都被大家很快就接受了,这是一种类似盲目崇拜的情结。 虽然汗颜,但是说服她们之后,她心里也松了口气,低头认真的捡起地上裂开的茶树籽,眼睛亮亮的,好似看到榨好的茶油一般! 天知道她现在过的是什么鬼日子!虽然有发的粮食勉强吃饱,但是没油、没盐、没调料,清汤寡水的感觉十分的糟糕透顶,让张沁儿在委屈味觉的同时担心会因为长期没有油盐的摄入,会引起一系列的病。 那可就真是悲催了! 除了茶树籽,张沁儿还看到一样很不起眼的地方,那就是苦槠籽!苦槠多生长在丘陵地带,苦槠籽是褐色的,上面还有一些细毛,五月开,十月结果,这个时候倒正是它成熟的时候。 苦槠丝毫不起眼,因为不认识它的人,只不过觉得它是一个无用的籽而已,但是认识的它的人却知道,它的籽可以用来做豆腐!亦可以用来做苦槠粉皮,和粉饼等。 苦槠豆腐还被称之为绿色山珍,在前世时,张沁儿就吃过奶奶做的苦槠豆腐,对于苦槠籽和苦槠豆腐的做法都比较熟悉。 只是苦槠豆腐有一股苦涩味,不会处理的人做出来的苦槠豆腐简直是无法吃的,不过这点张沁儿自然是不用担心的。 又随口说了句“大户人家”都吃的话,唬着张贞娘等人一起捡苦槠籽,这些苦槠籽捡回去后,还要暴晒,之后用水浸着,将苦涩味道去掉之后,再用石磨磨碎,制成豆腐来吃。 现在怕是没有石磨,但是可以先捡回去存着,到时候冬天逐一将家具物件置办好之后,再来弄这苦槠豆腐吃。 因为苦槠树的出现,张沁儿开始把视线转移到这些有用的树木来,她还知道,除了苦槠,还有几样野生树木结的果子也可以做豆腐或者饲料。 在她眼尖寻觅下,果然发现了另外一种树,那就是白栎,又叫青罔树,或叫橡栎,属山毛榉科植物。果实叫做橡子,富含淀粉,可酿酒或制豆腐、粉丝等,还可以入药。 除了它的种子有用,木材也坚硬,用来做家具很好,树枝还可培植香菇,算得上全身是宝了。想到这里,张沁儿眼睛兴奋的亮了起来。 要是她能够找到新鲜的香菇,得到它的孢子,就可以做出培养皿出来,繁殖出菌丝,然后再将菌丝放在这白栎树枝上,若是在冬天培育出来的话,指不定就可以翻身做主人了! 要知道这里可是几百年前的大明朝,到了万物沉睡的冬天,就算权贵们,饭桌上的菜色都是不太丰富的,更何况是平民们了,若是在这个时候培育一个新鲜的香菇出来,稳赚不赔! 只是要到哪里去找香菇? 心里琢磨着,就越发希望下一场秋雨来,现在这个时节气候正好,只要下一场雨,山里铁定可以找到一些菌类,那些冬笋也会破土而出。 至于怎么培育香菇,她倒不是特别担心,当初在农村读小学的时候,学校附近就有人家培养香菇和菌子来卖,那时候她调皮,觉得稀奇,跑去玩了几次,虽然只是大约知道,想来多试验几次总能够成功的。 “哎,我累了,先休息一下。”说话的是张乐儿,昨天她留在家里照顾冯氏,被连氏和谢氏暗地里翻了不少白眼,今天就被连氏也赶到山里来一起找食物了。 张乐儿一屁股坐在地上,从衣服里摸出几颗煮熟的板栗来,这是张沁儿她们昨天找到的板栗,今天早上杨氏煮熟了一些,让她们带在身上,饿了的时候再吃。 张乐儿长的挺不错的,在张家算得上最漂亮的一个,虽然只有九岁,但是那瓜子脸,桃眼,小鼻子又挺又俏皮,往日里皮肤也是白皙着呢,只是这些时日过的太不讲究,黑了不少。 或许是自小长在镇上、又或许是长的漂亮,张乐儿就有些心高气傲起来,和沁儿她们向来是谈不到一块去的,在她心里,嫁给城里人是最美好的生活,每每见到穿着丝绸衣裳的夫人和小姐,就异常的羡慕。 沁儿几个也坐下休息,各自摸出板栗来吃,板栗含淀粉,可以缓解她们的饥饿。 张乐儿因口渴,摘了一颗山葡萄吃,那酸溜溜的味道,刚吃下去就吐了出来,皱眉说:“这么酸的东西,作死的背回去又有什么用?吃又吃不得!” 张沁儿淡淡的说:“我觉得不错,也不多,我来背。” 山葡萄虽然因为酸涩,但是好歹也是一种水果,可以丰富她们的饮食,何况她是打算带回去给福儿吃的,福儿太小,只能留在家里割草和捡柴火。 别看这山葡萄酸涩,要是有坛子和的话,她就能够立刻变废为宝,酿造出葡萄酒来,只可惜现在条件有限,她就算有些什么想法,一时间也不能做到。 不过想到坛子,又觉得现在就可以开始尝试着烧制陶器,现在张家人就一口铁锅,一路磕磕绊绊的走过来,锅子也磨损了不少,但是这个时候肯定是没有钱买新锅子,要是烧出土锅来,就可以暂时解决这个问题。 前世的张沁儿是白富美一个,自然去了很多地方游玩,印象颇为深刻的,就是在云南那边吃的土锅子菜。 据说用那种土锅子做出来的菜,比起铁锅铜锅什么的好吃多了,很多走商的人,都愿意拿自己的铁锅换一口土锅来用。 张沁儿的思维开始发散性起来,从陶器想到土锅,又从土锅想到地理位置,这里是临川,属于江西,府城是抚州,而江西景德镇的瓷器更是闻名天下,此时也已经大成了,想来这里总能够找到高岭土之类的。 瓷器她可就不想了,那玩意太精致,太讲究,不是她这个非专业户可以染指的。 24.第24章 :差点遇险 到了中午时,张沁儿她们背着一背篓山葡萄,一背篓茶树籽,一背篓白栎籽和苦槠籽回去,除了山葡萄大家都认识外,其他的都不曾见过,连氏还以为她们捡些没用的东西回来呢,当即就拉下脸,沉声斥责:“我给粮食你们吃,就让你们找些这啥玩意回来的吗?” 张贞娘性子懦弱,当即吓的低垂着头,张莲儿和张乐儿也是不知道那些树籽有什么用,不肯说话,只有永安信服沁儿,说:“奶奶,姐姐说这些都是好东西呢!都是大户人家才吃的呢!” 连氏冷哼一声,一双眼睛严厉的瞪着张沁儿,“大户人家吃的?大户人家会吃这个东西?骗鬼呢!” 张沁儿忙说:“奶奶,我没有骗你呢!肯定不是这样直接吃的,还得加工才行,你看板栗和橘子什么的,大家不都是没有吃过吗?现在不是吃的好好的?我真的在镇上看过到,这些绝对都可以吃的!” “是啊!奶奶,等姐姐做出来,你再看看能吃么?”永安也在一旁帮腔。 张沁儿索性将东西的作用一一说出:“奶奶你看,这是茶树籽,可以用来榨油的,这是苦槠籽和白栎籽,都是可以用来做豆腐和粉丝的,都有用呢!” 连氏是不信的,脸色阴郁着看着张沁儿,她越发觉得这个孙女有些邪乎,家里没出事之前,这个沁儿可是一个胆小受气包,哪里敢这般和她说话?难道是胆子肥了?觉得她这个奶奶可以不用害怕尊重了? 不管是哪样,连氏的心里都是不爽的,这话她和张老头背地里也说过,只是张老头虽然也觉得沁儿变化大,但是却认为那是因为家里发生这样的大事,才变的,何况变的还挺好的,几次给出的建议都不错。 所以张老头每次都说:“别瞎折腾,现在一家人齐心协力才能够过上好日子。” 看着连氏那阴郁的脸色,张沁儿不欲在跟前受气,小声说:“奶奶,这些白栎籽什么的要暴晒才行,我现在去晒去。” 说着,拉着永安走了出去。 寻了一处空地,将茶树籽和白栎籽什么的都分开倒出来,那一背篓的茶树籽榨油时就并不多了,所以张沁儿心下想着,今天下午再去多捡些茶树籽来,等积累的多了,再去县城榨油来吃,她现在是一刻都忍受不了没有油盐的日子了。 中午稍微休息了一会,张沁儿她们又背着空背篓出门上山了,张沁儿将心里的打算说给小姑姑她们听,也就是下午专门捡茶树籽。 张贞娘毕竟胆小,上午被张沁儿糊弄着,中午就被连氏训斥,这回当即摇头,说:“娘都生气了,我们还是找些别的能吃的吧!” 张沁儿不气馁,试图说服她:“小姑姑,那是奶奶之前没有见过,等我们榨出油来,奶奶肯定会高兴的,何况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油吃了。” “啊,这个……”张贞娘支吾起来。 张莲儿想了想,说:“沁儿你带着乐儿她们捡茶树籽吧,我和小姑姑去找别的吃的,否则就算这些能榨油,今天没有找到吃的,奶奶也会生气的。” 这个折衷的法子最终被张沁儿接受了,她心里一阵郁闷,这个连氏真是让人束手束脚,很是不开心。 至于永安,这回她让永安去上次捉鸟的地方继续下套子,要是能够带回去一些鸟肉,总会让连氏开心些。 永安笑着说:“我一定能抓很多鸟的,要是昨天那野鸭子还在,我非要捉只鸭子来!” 张沁儿摸着他的头,笑嘻嘻的说:“嗯,永安很能干,姐姐相信你。” 又吩咐了几句小心安全的话,就各自走开了。 山里茶树其实还挺多的,先前张沁儿将目光放在结果子的果树上,也就忽视了,茶树大多是连片连片长的,找到一处地方后,看着那足足有十几颗高大的茶树,张沁儿估计今天一下午就可以消耗在这里了。 她心里期盼着下雨,但是捡茶树籽时,又在想,要是一场秋雨过后,这些落在地上的茶树籽、白栎籽还有板栗什么的,就得坏了! 这么想着,于是加快手脚起来,又叫乐儿也快些,争取多捡一些回去。 张乐儿却不乐意,苦着一张脸,说:“捡的多我们两个也弄不回去,这么远呢!” 张沁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没有油吃,我们还可以忍忍,婶婶怀着肚子,没有油对身体对孩子都不好。” 这扯到张乐儿的娘身上,总算让她闭嘴了,昨天她在家照顾她娘,看着她娘苍白着一张脸,就知道肯定难受的很。 “嗯,我们多捡一些,过几天就去县城榨油……不过我们没有钱,榨油作坊怎么肯给我们榨?” “应当没事,可以以油补工钱,大不了我们少得些油。”张沁儿说,她觉得这个法子应当是可以的,现在大家多吃豆油,榨油时,作坊是需要收取一定的加工费,还要截下四斤油的。 四斤油得费不少原料了,所以一次多榨一些,才合算。 两个人一直忙活到黄昏,捡了三个背篓的,永安的背篓也被她带了过来,张乐儿看着这满满的三背篓茶树籽,愣住了:“我们怎么带回去?” “不急,有办法的。”张沁儿说,她早就想到了这点,这里处于坡地,只要制作一个简易的滑板来,就会轻松很多。 说干就干,她带着张乐儿去找一些枝叶茂盛的藤蔓,将它们编织成网兜,将那背篓套在里面,然后人拉着绳子往山下走就行了。 张乐儿试了试,觉得果然轻松了很多,忍不住笑着说:“沁儿,你真有法子。” 张沁儿笑笑,脸上映着红彤彤的霞光,显得异常的娇俏。 几个人是说好到永安捉鸟的地方聚合,然后再一起回家的,张沁儿她们到的时候,还不见张贞娘和张莲儿,不由得问:“怎么小姑姑和莲儿堂姐还没有回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不知道,估计在路上了,我们再等等吧。”张乐儿摇了摇头,看着草地上开着一些白色、紫色的野,忍不住跑过去采了一些,戴在头发上。 张沁儿的视线被张乐儿头上的吸引,不由得也看向四周,秋天的时候,也有很多野生卉开,尤其是有名的野菊。 野菊有清热解毒的作用,也算得上一味中草药了,只是这野菊太容易得到,满大山到处都是,再者晒干之后,又不重,去药铺也卖不到几个钱,若是得闲,摘一些备着自用还差不多。 永安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那天制作的简单竹筐藏在芦苇丛里,竹筐里面有十来只弄死的鸟。 “永安?你在哪里?”张沁儿高声呼叫着。 不多时就听到永安喘着粗气的声音传过来:“姐!我捉到一只野鸭子了!” 声音洋溢着兴奋,在山林间荡漾着。 咦?真被他捉到了? 张沁儿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往永安的声音那边走去,走到半路上,果然看到永安一身泥巴的过来了,手里还紧紧的抓着一只色彩鲜艳的野鸭。 “行啊!你小子!”张沁儿笑的眉眼弯弯的。 得到姐姐的夸奖,永安心里也畅快,得意的说:“等我们拿了这野鸭子回去,看奶奶还怎么骂我们!” “奶奶是不会骂了,娘亲肯定会骂你。”张沁儿说。 永安一愣,呆呆的说:“娘亲为什么骂我?” “你看你!弄的一身泥巴的,待会回去岂不是会被骂?” 永安苦着脸,说:“这野鸭子也太灵活了,我埋伏了好久,才找到它,追的时候它又往水里边跑去,幸好水不深,这才让我抓到了,只是我不小心滑了一跤,又让它给跑了,这回才好不容易抓到它。” 张沁儿扯些芦苇,将那野鸭的脚绑住:“绑住它,省的再跑。” 又等了一会,还不见张贞娘和张莲儿过来,大家不由得急了,眼看着天色就要晚了。 “她们是往猪头岭那边走去的,我们去找找吧。” “嗯,走吧!” 几个人循着张贞娘她们去的方向走去,一面高声叫着,这山林子里大着呢,到了晚上可就麻烦了。 “小姑姑!莲儿姐!你们在哪里?听到了应一声!” “小姑姑!莲儿姐……” 寻了好久,眼看着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张沁儿心里越发着急起来,这个时候爷爷他们都下工了,也该吃饭了,她们人还没有回去,又得累的爷爷他们过来山里寻人。 就在这时,总算听到张莲儿的声音:“哎!我们在这里!” “在那边,快过去!”几个人顿时朝声音那般走去,在半路上遇到张贞娘她们,她们的背篓里东西并不多,几个山果子而已,但是两个人的脸色十分惊慌,一路跌跌撞撞的。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张沁儿忙问着。 “我们……我们遇到蛇了。”张莲儿气喘吁吁的说,脸色还依旧惊慌着。 “呀!那没有被咬着吧?”张乐儿惊呼着,拿眼打量着她们。 张贞娘和张莲儿摇了摇头,张莲儿说:“没事,我怕的很,那蛇又一直跟着我们,我就拿石头砸了过去。” “哦,没受伤就好,我们快回去吧,都天黑了。”张沁儿松了口气,但是却见张莲儿接着说:“那蛇被我们打死了,现在在背篓里,足足有两斤多呢。” 张沁儿默然:“……” 张贞娘和张莲儿背篓里的东西太少,就分担了一些茶树籽,这样每个人都轻松一些,回去也不会被连氏发难。 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就迎面看到张老头带着儿子们过来找人,周光勇也在其中。 看到永安手里抱着的野鸭,周光勇笑着说:“不错啊!收获还蛮多的,看来我也得找个时间去打些东西,几日没的肉吃了。” 又偏头对张老头说:“张大叔,你福气好啊,这些孙子孙女们个个有用。” 张老头笑着,脸色也自是得意。 张沁儿看了看张老头,拿出四只鸟来,递给周光勇:“周大叔,这些鸟肉你拿回去给婶子补补。” 周光勇倒也不客气,接下了,说:“得!等我找了时间去多打些,到时候再给你们一些。” 几个人说了几句话,就各自散了。 路过黄大安家时,张沁儿想了想,问张老头:“爷爷,也给大安叔家送几只鸟吧?今天收获还不错,有这么多呢。” 这是因为送了周光勇家,若是不送黄大安家,会显得厚此薄彼,日后省得大家生出隔阂来,既然这三家在逃荒中结义过,总的维持好关系,今后没准还需要彼此帮助的。 张老头自是想到这些,点了点头,说:“送吧。” 25.第25章 :捡粪积肥 回到家后,几个人还是被张老头训斥了一番:“都这么晚了,还不晓得回来!下回宁可什么都没有,也要早早的回来,知道吗?” 知道张老头那是关心她们的安全,所以都认真的点头,答应以后再也不会了。 然后将收获的东西一一归置了,鸟和野鸭都交给杨氏去弄,那条蛇张老头则亲自去剥皮,年轻时张老头在山里砍樵,没少遇到蛇虫之类的,倒是练就了一番好手艺。 张志礼则拿着剥下的蛇皮和蛇胆,放在木棍上挂着风干,这些蛇皮蛇胆都是一味药,等到时候开垦荒地结束了,他好拿去县城药铺去换几个钱。 永安弄的一身的泥水,果然被杨氏揪住斥责了一番,然后让他借着月光去河里洗澡,现在的河水并不多,也不怕他淹着水了。 今天晚上的菜色十分的丰富,不但煮了鸟肉粥,还煮了蛇肉来吃,至于那只野鸭子,倒没有杀死它,而是打算明天出去一趟换些盐回来。 “爹、娘,我们的盐早就吃完了,这几日都没的盐吃,总这样是不行的,明天我带着这只野鸭去县城换点盐回来。”杨氏请示着公婆,家里的事情要连氏同意才行。 连氏想了想,也觉得口里没盐没味道,正难受着,于是就说:“你去吧,腿脚快些,路远着呢!” 谢氏忙说:“娘,我也去。” 连氏瞪了她一眼,严厉的说:“你去做什么?一只野鸭还要累着两个人拿着?家里没事做了吧?明天去地里干活去!” 谢氏撇了撇嘴,杨氏去得,她怎么就去不得?天知道这野鸭能够卖几个钱,要是杨氏私下扣下一些,那么她不是吃亏了么? 像是知道谢氏心中所想,连氏又若有所指的说:“就你一个小脚,走到县城天都黑了,还打算在那边住一晚不成?莫非你还想坐车去不成?老二媳妇我是知道的,她可没有昧下一个大钱的胆子!” 说罢,那凌厉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杨氏,倒不像是在说谢氏,而是在警告杨氏。 杨氏心里发苦,垂着头讷讷的说着:“娘,你放心,我从来都不敢的。” 张沁儿扫了眼大家的表情,心里叹息着,这连氏和谢氏怎么总要闹出一些不让人愉快的事情出来呢?还有她这个便宜爹,你媳妇儿受到这么大的委屈了,人格都受到了污蔑,也不见你站出来吭一声? 想着,她心里气不过,拿腿踢了踢装傻充愣的张志仁。 张志仁一愣,看着张沁儿,一时间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待看见她的眼色,顿时明了,又迟疑了一下,最后才说:“娘,秀英的为人大家都知道,她定然是不会的。” 连氏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张志仁,没有再说话了。 于是大家就此闭嘴,吃过之后,张老头带着三个儿子拿着锄头去了今天白天就选好的地方开垦荒地去了。 他们选的地方,也是在河东面不远,是一块稍微有些坡的坡地,县城里规划的时候,因为想造水田,就没有算在里面。 虽然是坡地,但是坡度并不高,离河又近,土壤看上去也肥沃的很,足足有一亩半地左右。 几个人开始干活起来,这片地白天的时候就和管事的人说过,许了他们张家开垦,中午的时候就放火烧了野草和低矮的植物,又用木棍做好标记。 张家的举动,在难民中造成一定的影响,很多老道有经验的人也都后知后觉起来,也在下午的时候去选地,也有那贪多的人,几乎将许多边角余地和山脚下的地都选了,但是却被告知,这些荒地虽然任由大家选择开垦,只要登记就可,但是也不能盲目的全部占了,按照你家有多少劳动力,能开垦多少为主,并且,一开始只能选一块地,等那块地全部开垦出来之后,才能够选第二块地。 这也是防止大家贪多嚼不烂,再者也要为家里劳动力少的人家留些荒地。 所以张老头带着三个儿子出门干活时,趁着月光,也可以看到几个稀稀落落的身影,这些都是老庄稼把式,再苦再累也要开垦出自己田地的人,当然更多的人心里没有成算,觉得每天上工都累的人要倒下了,晚上再去干,那简直是活不下去了,心想着,这片地大着呢,到时候去山脚下随便选块地也是可以的,再说了,官田造好做什么的?还不是要佃给他们这些泥腿子种的吗? 这样想的人不再少数,若是家里没有长辈监督着,年轻的人主动去开垦的都不多。 尽早选地开垦的事情,张老头也和黄家和周家通过气,只是黄家两个孩子一个十岁,一个七岁,顶不了多少事情,而周家则周光勇和他媳妇陈氏两个人,白日里周光勇上工,陈氏在家修缮房子和去找食物,做饭,捡柴等,事情也多的很。 所以尽管黄大安和周光勇也想趁早选些好点的地,却苦于没有劳动力,这几日先安置好家里,到时再选地开垦。 张沁儿觉得,在这个家还没有达到温饱的时候,她是坚决不能松气的,既然要开荒种地,那么肥料总是要的,而肥料一般就是农家肥,人和动物的尿粪等,二来就是草木灰了。 张家早在安家的第一日就在屋子后面挖了一个坑,用两个树干支撑做踏脚用的,平日里一家大小的生理问题全部在那坑里解决,再来每日做饭吃,厨房也会堆积一些草木灰,这些到时候都可以用来施肥种地的。 但是尽管如此,张沁儿还是带着永安他们去田地里捡粪,这几日因为开垦荒地,郑伯景让人牵了十头牛过来,平日里干活犁地的时候,就会留下大堆的粪便来。 这个时候正好去将粪便捡回来,到时候再挖一个堆肥池,为明年的春天耕种做准备。 连氏是巴不得这些小家伙多干点活的,这种要求自是准的,张沁儿就带着大家拖着竹筐出门了。 晚秋的夜晚是有些冷的,风飕飕的从山林里吹了过来,让人打着寒颤。 “我们走快点,或者跑起来,这样会暖和一些。”张沁儿提议着,手脚不断的抖动着,心里不断的默念着:“春捂秋冻,冷就冷些吧,现在冻着,冬天才好熬过去呢!” 或许是阿q精神胜利法起了作用,她感觉似乎不那么冷了。 几个人朝已经开垦出来的田地走去,这些地里才有牛粪的。 “姐,现在就这么冷了,冬天怎么办呢?”永安说着,眼珠一转,又想着:“也不知道明天那野鸭能够卖上多少钱,要是卖的多,我每天都去捉野鸭子去。” 张沁儿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你以为野鸭子是那么好捉的?做梦呢!别急,现在我们多努力,总会过上好日子的,哎,那里就有牛粪了,我们分开找吧,也好早些回去休息。” 几个人散开了,借着月光寻找着牛粪,若是别的动物的粪便,那可能比较难找,但是牛粪不一样,牛粪大堆大堆的,如同一个小宝塔似的,大老远就可以看到,并且一个竹筐一下子就能够装满了。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一个怯弱的声音响起,张沁儿循声望去,见是黄大安家的小女儿黄小丫。 “在捡牛粪呢,这么晚你怎么出来了?”张沁儿笑着问她,她们家和黄家周家搭伙过了段日子,双方倒是熟悉的。 这黄小丫今年七岁,比起张沁儿小了一岁,但是身量却还没有永安高,很是瘦弱。 黄小丫怯怯的说:“今天哥哥说在河边看到鱼了,我想吃鱼。” “哦,那让你娘亲给你弄啊!” “可是……娘很忙的,她没空。”黄小丫的声音更弱了。 张沁儿想了想,觉得这几天她把眼光都放在山里,倒是忽视了这条河,于是说:“小丫,你先和我一起捡牛粪吧,明天我带你去捉鱼。” 听到张沁儿愿意带她捉鱼,黄小丫顿时高兴的直点头:“嗯!” 两个人搭伙之后,倒是快了许多,不多时她们的竹筐就满了,张沁儿又去帮永安捡粪,待大家竹筐都差不多,又拖着竹筐回去。 她们之所以带着竹筐过来,就是因为人小力气小,而粪又比较重,所以索性用竹筐拖着走,大不了到时候再多编些竹筐和绳索出来。 张沁儿心中想着照顾黄小丫,将她们一起捡的牛粪都送给黄小丫了,并且约定明天早上再见。 黄小丫很是感谢她,重重的点头应着:“我明天来找你。” 送走黄小丫,张沁儿心里开始琢磨起怎么捉鱼来,她没有仔细看过山谷里的那条河,所以也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产物,若是野生的鱼,估计也不会太大,小鱼小虾会比较多吧。 这么想着,已经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毕竟忙碌了一天,小小的身子可吃不消了。 26.第26章 :下河摸鱼 第二日早上,张沁儿就将去河边捉鱼的计划报给连氏听,连氏允许了,才可以去的。 而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杨氏就带着那只野鸭子出门了,这里离县城远,得走好远的路呢,杨氏心里筹划着,要是野鸭子卖的价钱好,就再买些针头线脑的东西回来,有些衣服因为长期席地而睡和在山里穿梭,早就有些破烂了。 这日大家便分工合作,小孩子们照旧满山跑找吃的,大人们则开始忙活着了,连氏虽然为人喜欢端大户人家的样子,但是在这个时候她脑子里还是清醒的,硬是拉着苦着脸的谢氏往昨天晚上张老头他们开出来的地里走去,她们两个都是小脚,又都没有趁手的工具,但是就是用双手,也可以将地里一些大些的石头石块捡出来,张老头他们昨天晚上看的不是特别清楚,又是匆忙开垦的,地里难免还有野草的根和石头什么的。 冯氏算得上最舒服,但是她也是最不舒服的,这几日她心里总惶恐着,又担心公婆和嫂子们对她有什么意见,又担心着肚子里的孩子,并且她总有一个念头……这孩子怕是留不住了。 折腾了几日,冯氏都不敢站起来多走动,因为她觉得肚子下坠的厉害,一走就痛,她是生养过的,自然知道这是孩子不稳的原因。 虽然她丈夫张志礼是大夫,除了给她煎药服用,却也没有别的法子,没有油盐,缺衣少食的情况下,倒真难为冯氏了。 上午的阳光暖和,又不炎热,秋高气爽的天气让人觉得心情也稍微舒畅许多。 黄小丫吃过早饭,就屁颠屁颠的过来找张沁儿了,然后几个人一起去了河边,在河边蹲守打量了一会,发现果然是有鱼的,只是巴掌大小左右,飞快的在水中一闪而过。 几个人挽起裤腿,都下了河,年纪小些的,就在岸边,年纪大些的就去河中间摸鱼。 张沁儿其实拿这些滑溜的鱼没有法子的,她摸鱼的技巧,比起晗生来,逊色许多,只是这个时候总不能让晗生过来摸鱼,他正在干活呢。 张沁儿觉得晗生做了几天活之后,感觉整个人都变了不少,怎么说呢,变得更踏实了,好像真的不是一个十岁孩子,而是一个成年人一般了。 这让张沁儿总忍不住心疼起来,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对这些兄弟姐妹们的感情,远远超过对杨氏和张志仁的感情,一来孩子间感情真实,又相处融洽,二来前世的时候张沁儿就是所谓的独生女,特别的渴望有兄弟姐妹的存在。 定了定心,又开始专心摸鱼起来,有些人家的孩子看到他们在摸鱼,也纷纷跑了过来,扑腾的下了水,溅起大量的水。 “哎!你们就不能去别的地方摸鱼吗?动静这么大,差点把我的鱼吓走了。”永安生气的对那些人说,他手指紧紧的捂着,里面有一条巴掌大的鲤鱼。 “哼!怎么?这河是你的吗?只许你摸鱼,不许我们摸鱼?”对方一个胖小子不甘寂寞,跳出来抢白一番。 “就是就是!”其他的孩子也哄笑着。 说实话,这个时候能够长这么胖,还真是一件为难的事情,不知道的人,都会认为这胖子家有很多吃的,但是知道的人却知道,那是这胖子体质特殊,不管他怎么饿,那些肥肉好像是有意识的不肯掉下去。 但凭借着他一身肥肉,到也成了一个小领头的,带着一班孩子到处找吃的。 这几日他们倒是看到过张沁儿她们几次,每次看到她们能够找到吃的,心里都羡慕嫉妒着,只是张沁儿她们进山都走的比较远,几个小的怕跟丢迷路了,这回看到他们在摸鱼,自然就蜂拥而来,打算看看她们到底是怎么找吃的。 “嗨,你这人怎么这样!”永安急了,想要争辩一下,但是却被张沁儿拉住。 “姐!”永安不甘心的叫着。 张沁儿却说:“这河是大家的,自然大家都可以摸鱼的。永安,小丫,我们去别的地方。” 不是张沁儿不争不抢的,而是她丫的真的摸不到鱼!既然有人来抢地盘,又何必死守着一处不放呢?还白白耽误了时间,再说和这些小屁孩扯皮,她现在可没有这个兴趣。 永安虽然不甘心,但是也习惯听张沁儿的话了,撇了撇嘴,将手里捉到的鱼放进带来的竹篮里面,几个人顺着河道走着,留下那胖小子为主的一行人。 胖小子得到胜利,得意的冲张沁儿她们比了个手势,又很大气的说:“这里鱼多,我们赶紧摸鱼吧!” 这河并不长,越往下面走,水流量越小,踩在松软的淤泥上面,间或有什么滑溜的东西贴着脚边一闪而过。 咦?是什么?这种感觉…… 蛇?呃,似乎不太可能,那是泥鳅?鳝鱼? 想到这里,张沁儿眼睛亮了亮,好吧,既然姐摸鱼不行,摸泥鳅和鳝鱼还是可以的!前世的时候,张沁儿就跟着一群小屁孩在水田里面摸泥鳅和鳝鱼,手法还是有的。 “哎!听我说,我们来摸泥鳅和鳝鱼吧?”张沁儿提议着,看着黄小丫因为被其他人占了地盘,而有些闷闷不乐的表情,说:“泥鳅和鳝鱼更好吃呢!” 听到好吃,黄小丫才笑了,重重的点了点头。 泥鳅和鳝鱼需要水越少的地方越好,所以几个人顺着河道走,走到那水流量小的地方,就用泥巴将上面的水道截住,然后就用手在泥巴里面摸着,这泥鳅和鳝鱼虽然滑溜,但是在泥巴里面却比水里面好摸多了,只要一番捣腾,摸到泥鳅之后,抓住不放,它就跑不了的。 并且可以从一些洞穴看出这一片是否有泥鳅和鳝鱼,顺着那洞穴摸进去,几乎百发百中的。 张沁儿专心摸着泥鳅,心头因摸鱼不顺而生起的抑郁消失了不少,永安摸鱼是把好手,摸泥鳅也不错,而张乐儿、张贞娘和张莲儿也适应的不错,不多时大家就收获颇丰。 “姐!这里泥鳅真多呢!咱们多摸些!”永安兴奋的说着,两只眼睛亮亮的,十分有神。 张乐儿说:“这些泥鳅也是可以卖钱的,但是价钱不高。” 她在镇上住着的,以往吃的,都得钱买,所以知道一些,这泥鳅是河道边很常见的东西,自然是有卖的,但是卖的人不多,价钱也不高,因为泥鳅有股腥味,肚里还有泥沙,让人吃的很不舒服。 不过怎么去腥和去泥沙,张沁儿倒是知道,一是用生姜,二是用清水静养几日,吐净泥沙再吃。 只是此时她们手里头没有生姜,所以她又多想了想,去腥除了生姜,柚子皮和橘子皮也是可以用的,而前些日子她们正巧找到一颗橘子树,得到许多橘子,那些剥下来的橘子皮也被她风干收着。 “我知道怎么做的好吃的法子,这样吧,既然这里这么多,我们就多摸一些,过两日拿去县城卖卖试试看。” “也好。”张莲儿笑着说,对于一贫如洗的家庭,能填饱肚子和卖钱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几个人忙碌了半响,日头渐渐的炎热起来,而她们带来的竹篮子也装满了泥鳅和鳝鱼,也是打算打道回府,这时却又迎头碰上先前抢地盘的胖小子一行人,看他们的神色,估计收获并不多。 那胖小子看见她们竹篮里装的都是泥鳅和鳝鱼,却不羡慕,而是嘲讽着:“真是没见识呢,这些东西一嘴的泥巴,有什么好吃的?哼!我们到别处去!” 说着,翘着头,如一只骄傲的公鸡走了过去。 张沁儿看着他那神色,不由得笑了起来,也不去理他,倒是永安小声的说了一句:“呸!有的吃就不错了!你以为你一身肥肉就不缺吃喝吗?” “别在背后说嘴。”张沁儿训斥着他,带着一行人往家走去。 因为黄小丫想着吃鱼,大家就将唯一得到的三四条巴掌大的鱼都给了她,又分了她一些泥鳅和鳝鱼,张沁儿吩咐着要用清水养上几日。 黄小丫却惆怅了,说:“没有盆子呢!” 张沁儿一愣,忽然后知后觉的想到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家也没有盆子! 顿时她苦了脸,那么这些泥鳅该怎么办? 因为泥鳅和鳝鱼是会钻泥巴的,挖个坑放水养着的没用的,不一会泥鳅和鳝鱼就会钻进泥巴里面去了。 张家至今只有一口铁锅,一个水桶,平日里都靠着那水桶提水来喝的,这回也顾不上许多了,张沁儿将泥鳅和鳝鱼全部倒进水桶里面,用水养着,只是鳝鱼和泥鳅太多了,密密麻麻的缠绕在一起,看得人纠结不已。 张贞娘却有些担心,讷讷的说:“这么做,娘会骂我们的。” 是的,家里就一个桶子,还要提水做饭呢,现在放着这么多泥鳅鳝鱼的,不但脏,还腥的很,要是连氏回来,铁定会骂! “那怎么办?”永安一想到连氏的骂,就打起颤抖来。 “让我想想。”张沁儿眼珠子转溜着,不断的想着法子,忽然她眼睛亮了亮,说:“有了!” “什么办法?”永安忙追问。 张沁儿说:“我看这些泥鳅和鳝鱼倒不入其他人的眼,我们将这些泥鳅和鳝鱼放在笼子里,然后放在河里。” “这样也行!”杨氏是个勤劳的,这两日在家里除了忙活着家务,还砍了不少竹子编竹篮竹筐来,细密一些的笼子也编了一个。 几个人找了那笼子来,又拿着藤蔓做成的绳子,提着那水桶再度往河边走去,因为这是要将水桶里面的‘证据’洗干净! 找了一处水多的地方,将笼子放进去,用绳子绑住固定好,再用一块石头压在绳子上,这样就差不多了。 又洗干净水桶,到上游水干净的地方提了一桶水。 她们的水刚提回去,就遇到干活回来的连氏和谢氏,在连氏那凌厉的眼神下,张沁儿只得讨好的说:“奶奶,我们看没水了,提了一桶回来呢!” 连氏倒没有忘记让她们出门的初衷,问着:“鱼呢?” “在河里养着,鱼太小,我们摸了泥鳅和鳝鱼。”张沁儿答着,她选了几条鳝鱼杀了,将肠子什么的全部洗干净,这样就不会有泥沙了。 熬鳝鱼粥,那也是不错的。 谢氏是看不上那些泥巴里面钻来钻去的东西,黑着脸说:“摸那些东西做什么?谁稀罕似的!” 又说:“既然你们几个没找到好吃的鱼,那就去熬粥,我都累惨了。” 谢氏说着,进了屋子,倒在地上就躺着了。 看了冯氏一眼,不阴不阳的说:“有人就是福气好的很!” 27.第27章 :烧制陶器 张沁儿看着谢氏的背影,撇了撇嘴,煮饭就煮饭呗,反正就熬个粥,烧个火而已。 张贞娘见连氏也进屋休息了,便说:“你们也去休息下吧,我来熬粥。” “不用,小姑姑你身体比我还弱呢!你们快去休息,我们下午再上山去!”张沁儿不在意的说着,这些活她并不觉得多累,只有永安留下,说:“姐,我帮你烧火。” “嗯。”张沁儿开始忙活着,家里有刀子,也有用木头做的砧板,先把鳝鱼剁成段,又拿出一些风干的橘子皮来,烧些少量的水,开了后,将橘子皮和鳝鱼丢进去去除腥味,再倒出来备用。 接下来就淘米煮粥,这每顿的米都是连氏准备好的,到了做饭的时候,才拿出来,这回子张沁儿拿到米,忍不住又藏起一小把来,这些米到时候捉鸟的时候用的着。 连氏小气,是不肯给米去喂鸟的,但是张沁儿却觉得,一小把糙米,可以换十来只麻雀或斑鸠,怎么都是划算的,等到了冬天,鸟没有吃的,抓的就更多了。 待米煮开了,就将鳝鱼丢进去一起熬着。 张沁儿坐在一根树桩上,默默的盯着火红的火焰,心里盘算着怎么弄盆子出来。 虽然满大山都是大树,但是她可不会做木盆什么的,并且做木盆需要趁手的一套工具,她也是没有的。 所以思来想去,越发觉得只有先烧制一些简单的陶器来比较好。 赤红色的火焰倒影在她圆溜溜的眼睛中,显得异常的有光彩。 粥好了的时候,张老头也带着儿子们回来了。 几个人拿碗直接从桶子里舀水喝,看的张沁儿又纠结起来,这些水可都是生水呢! 不是她不烧开水,而是没有多余的容器来装开水。 想到这生水里面也许有虫子的卵什么的,张沁儿就一阵恶心,想了想,觉得这烧制陶器的事情,刻不容缓了! 中午吃过粥,张老头他们是有半个时辰休息的时间,都躺在屋子里眯着休息,张沁儿睡不着,这陶器一日不烧制出来,她就一日担心着,所以拉着永安往山里去。 张贞娘她们也要去,张沁儿说:“小姑姑你们不累吗?” 张贞娘摇了摇头,说:“还好,不累,在屋子里也闷热着,不如去林子里舒爽。” 张沁儿想了想,也觉得如此,只是临走时看着福儿眼巴巴的神色,不由得停住了,这几日福儿一直在山脚下割草捡柴火的,也没几个人和她说话,闷着呢。 张沁儿想了想,觉得这次上山主要是烧制陶器,所以带着福儿去也不打紧,到时候她捡柴看火都是可以的。 “福儿也去吧,家里柴火够几日了。”张沁儿说,拉着福儿也一起往外面走去,福儿因为她愿意带她上山,也笑开了颜。 这几日上山,张沁儿对山上的土壤也做过初步的调查,知道一处地方土壤粘性大,是可以用来烧制陶器的陶土。 于是几个人直奔那里去,一路上,张沁儿也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大家听,张贞娘她们只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家里的情况大家也是知道,要是成功了,可是有莫大的好处的。 寻了一处离水源近的地方,方便和陶土,张沁儿吩咐福儿永安他们去四周捡柴火,并且越多越好,自己则带着张贞娘她们开始挖陶土,又拿粗竹子节当水杯用,装着水将陶土混合着。 先是去除陶土中的石块、草根等杂质,将陶土混的有黏糊劲的时候,再用手灵巧的做出不同的形状的器具来。 因为几个人都是新手,不曾接触过,张乐儿那是纯属当作游戏在玩呢。 真正做陶器并非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若是陶土和的太稀,就根本无法成型,若是和的太干,塑形的效果也不好,还要防止塌裂,因为有时候陶土根本无法支撑住上面部分的重量。 不过几番尝试过,一些简单的造型还是勉强可以捏出来,那些造型大多是很大的碗或者缸子盘子等。 在经过几次试验之后,张沁儿倒是感觉自己逐渐可以掌握的好的,所以开始琢磨着捏一个茶壶,以后用来装开水用,只是一开始她心里想着那种很精致的茶壶模样,结果怎么弄都弄不成功,最后郁闷了,索性捏了一个中号的缸子,到时候将水倒在里面再用木板盖着吧! 将所有的成品都放置在一颗树下,让它们先阴干,这样才好烧制成陶器来的。 接下来自然不可能一直耗在这里,今天还没有寻找到足够吃的食物呢! 张沁儿分派永安带着福儿就在这附近捡柴火,为烧陶器做准备,但是永安皮着,不耐性子,说:“我要去捉野鸭子呢!” 张沁儿瞪着他,说:“福儿一个人在这里,我哪里能放心?你是哥哥,你得照看着着!再说你以为那野鸭子是那么容易逮住的?” 永安被训斥了一番,想要辩解,最后却在张沁儿的目光下低垂着头,只是嘴巴撇着,似乎是不甘心的。 张乐儿这时却说:“让永安去捉野鸭子吧,没准还真能捉到呢!再者永安就是去捉几只鸟来也好,我留下陪福儿一起捡柴火。” 她是真心不想去山里找食物,又要走很远,又要背着那么重的东西,这来来回回的,她肩膀皮都磨破了,再者她走的脚痛的很。 张乐儿是出生在镇上的,被冯氏娇养着,六岁的时候,就开始缠足,一双小脚很是俊俏,所以时常有街坊邻居们纷纷打趣着说:“乐儿这双脚真俊俏,长的也不差,以后啊肯定是要做富家少夫人的!” 这无形中也让张乐儿娇气了不少,越发认为自己以后是要嫁给有钱人家的,现在哪里敢把这双小脚又撑大了? 张沁儿也多少知道张乐儿的心思,想了想,也就成全了她,张乐儿做事不上心,所以临走她还得吩咐一句:“那行,乐儿姐你就留下吧,尽量多捡些柴火,这些陶土要烧很久才能够成型呢!” “知道了!”张乐儿洋溢着笑容,朝她们挥挥手。 于是,各自忙活着去了。 张沁儿心里惦记着那满山的茶树籽,就朝那边走去,留下做事认真的张贞娘和张莲儿在这里捡着,自己又去附近转悠着,她眼力好,能够看见老远的地方。 这些茶树籽是有大用处的,但是连氏此时看不到有什么好处,所以若是全捡了茶树籽,没有别的,铁定要被训斥了。 不多时让她又找到一颗板栗树,还找到一颗桃树,只是现在桃树是没有果实的,张沁儿先记住这桃树的位置,等着来年春天过来采摘果实。 因想着烧茶来喝,她又随手摘了一些野菊,这些拿回去晒干可以泡茶喝的。 午后的树林中,光彩斑驳,清风徐徐,行走在其中,倒令人觉得很惬意,估摸着那些陶土都风干了,张沁儿就开始往回走,招呼着张贞娘她们一起回去。 福儿人虽小,却是一个实诚的,张乐儿饶是想偷懒,看见比自己小的人这般努力,也总不好太过份,所以大家回去的时候,看见堆的高高的柴火。 拿起之前捏出来的东西,用手捏了捏,已经开始硬了,因为是放在树下风干,不是直接被太阳晒干,所以并没有裂开,为了怕烧不透,张沁儿特意捏的一指宽的厚度,省的太薄会支撑不住塌了去,太厚又烧不透。 “开始烧火吧!”张沁儿眼睛亮亮的,拿出从家里带过来的打火石,用干树叶引燃了火。 “真的可以烧成陶器吗?”张贞娘不放心的又追问了一句。 张沁儿心里也没有太多的底,毕竟她现在连个窑都没有弄出来,再者她们几个人捏的手艺也太差了,就用烈火烧着,谁也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 不过张沁儿记得她当初极喜欢的一本《鲁滨孙漂流记》中确实也是这般将陶器烧制成功的。 “试试吧!若是不成功,也别回家说去。”张沁儿将火烧的旺旺的,然后开始把风干的陶器造型一一放置在火堆中,在上面和四周又堆干柴烧,火红的碳碎裂之后就落在缸子里面去,这样从里至外,泥器都处于烈火中,保持温度一致。 接下来似乎也没有多少技术性的活了,也就是不断的加柴火,保持温度就行。 张贞娘和张莲儿不想这般傻等着,又将背篓中的茶树籽倒了出来,背着空背篓去四周转悠着了。 张乐儿不想去,寻了一颗大树,靠在上面小憩。 永安说是去捉野鸭子,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只有张沁儿带着福儿一边捡柴火,一边照看着火,小心的不让泥器在火种裂开,她心里多少有些紧张,要是这次成功了,对于以后搭窑烧陶器就更有底气了。 那火堆一直熊熊燃烧着,足足维持了两个多时辰。 永安已经从树林中窜了出来,虽然没有让他捉到野鸭子,但是用衣服兜着好几个蛋呢,有野鸭子蛋,也有一些山鸡蛋和鸟蛋,是永安爬树去摸下来的。 “你的野鸭子呢?”张沁儿开玩笑说着。 永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指着那堆蛋,说:“我找到它的孩子了。” 张沁儿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用棍子扒拉着火堆,扒出几颗烧熟的板栗。 “吃吧,可香着呢!”张沁儿招呼着永安去吃,她看火无聊,就随手撒了几个板栗进去,板栗烧熟的时候,就会炸开,到时候就好剥皮了。 烤熟的板栗又香又粉,吃起来满嘴的香甜,孩子们都好这一口,就连性子弱懦的张贞娘也吃了几回,只是她心里有犯罪感,表情也纠结的很。 那陶器在火堆中烧了这么久,已经全部烧的通透了,亮着一种火红的光彩,甚至表面有些融化的迹象,这是混在陶土中的沙石遇热融化的缘故,若是再烧下去,恐怕就要成为玻璃了。 估摸着差不多了,张沁儿就开始断了加柴,待火逐渐小了,就让它自然冷却着,这个时候可不敢去碰的。 西边暮色叠叠的时候,陶器终于完全冷却了下来,因为沙石烧融化的缘故,在陶器的表现还形成了一层淡淡的釉彩,这让这些粗陋的陶器看上去凭白添了几分质感。 张沁儿小心的用手轻轻一碰,表面还有余温尚未完全消散,再用手指轻敲着,能够听到有些沉闷,不甚清脆的声音,用眼睛仔细的检查,除了细小的气孔,也并未发现明显的裂开。 “成功了!”张沁儿忍不住喜悦的说。 其他的人也纷纷围了过来,一个个都好奇的摸着自己捏出来的陶器,一面打量,一面颇自豪:“哎呀!这是我做出来的呢!” “你这个都歪了!也不知道捏好些,你看我这个,可好呢!” “你这个这么塌,能放什么东西呢?烧了也是白烧!” 几个人俏皮的互相笑闹着,不过每个人心底还是喜滋滋的,这种劳动获得收获的感觉,很不错呢! 28.第28章 :盐价太贵 张沁儿仔细端详了这一批陶器,虽然模样确实寒碜了些,大多数都有些歪扭,实在说不上美观,但是它毕竟已经从陶土变成陶器了,不是吗? 有了这些东西,她就可以养泥鳅鳝鱼,也可以每天烧一壶开水给大家喝了。 如此想想,心里还是很愉快的,又将木棍扒拉着火堆,如果有没有熄灭的火星子,就用水泼灭了,省的山风一起,引起了火灾。 几个人脸上洋溢着笑容,抱着新烧好的陶器回家了,在路上时而遇到别的人,都纷纷好奇的打量着她们手里的东西。 回到家,看见杨氏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烧火熬粥。 “娘,那只野鸭子卖了多少钱呢?”永安眼睛亮亮的,跑了过去,那野鸭子是他捉到的,能够为家里换一些钱,他觉得很开心。 杨氏也扬起笑脸,说:“今天运气好呢!本来这样的野鸭子只能卖上三四十文,不过恰好遇到那郑小少爷,他给说了几句好话,再加上鸭子是鲜活着的,那林府的管家就以五十文买走了呢!” “呀!真的呀!”永安开心的笑着,不过又皱巴着眉头,闷闷不乐的说:“可是我今天没有捉到野鸭子了。” 杨氏笑着安慰他:“哪里是天天能有的。”又对张沁儿说:“那郑小少爷让我转告你,说他这两天有事,没空过来找你玩,等两天再来,他还给你带了一包呢,不过在你奶奶那里。” 张沁儿一愣,郑小少爷?郑大人的儿子?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一个小混混的模样,张沁儿忍不住蹙眉摇了摇头,这几天忙活着,她倒是忘记那天他临走前说要找她玩的事情。 他们两个,身份地位差的太多了,怎么玩? 如此想着,她心里是对郑成凯不屑的,不过想着这郑成凯人虽然混蛋了些,心还是好的,这回遇到娘,又让娘多卖了几个钱,又送的,只不过那到了连氏手里,也就不用再指望了。 “你们手上抱着什么?从哪里弄来的?”张沁儿她们走到跟前了,杨氏这才发现她们手里抱着一些奇形怪状的陶器,那模样真不顺溜,歪歪扭扭的,倒不像是市面上卖的。 张沁儿献宝似的把手里那口中号的缸子送了上去,说:“这是我们自己烧出来的呢!你别看着难看,管用就行!” “是啊!这是我捏出来的。”张乐儿笑着说,将她捏出来的一个大碗抱进屋子里,给她娘献宝去了。 张贞娘她们也放下背篓,进屋休息去了,忙碌了一天,真是有些累着了。 张沁儿留下来陪着杨氏,随口问着县城里的事情:“娘,你买盐了吗?” “买了二两。”杨氏说着。 张沁儿一愣,家里这么多人,二两盐顶什么事情?几天功夫就得吃光了。 “娘,怎么不多买些?” 杨氏面色诧异,看着她说:“现在一斤盐要三、四钱银子呢!我五十文能够买上二两盐已经是掌柜的看在郑小少爷的面子上了。” 张沁儿蓦然,忽然换算了一下,三、四钱银子,折合就是三百文大钱一斤盐! 真心贵啊!这么贵的盐贫苦人家又哪里吃的起呢! 忽然她脑海中又冒出一个数据:明朝万历年间,明朝国库(太常库)平均每年财政收入209万两白银,其中盐税超过100万两,明朝末期,盐税最高时达到250万两白银(整个财政收入约366万两白银)。 盐税如此巨大,盐商自然要把成本嫁接到消费者身上了! 这个数据还是高中历史老师感慨时常挂在嘴边的,还不断的说,现在他们能够吃上两块钱一斤的盐,真是太有福气了。 此时盐价三百文,相当于三百块一斤盐了,虽然此时的一斤比起前世的一斤稍微重些,但是也贵的太多! 吃不起盐呢! 张沁儿换算一下,就忍不住咋舌。 接着她又问了自己关心的话题:“娘,我让你去县城榨油作坊问的事情怎么样了?” 杨氏说:“我去问了,那榨油作坊的人说了,茶树籽是可以榨油的,以油抵工钱也是可以的,只是我觉得还不合算呢。” 听杨氏这么说,张沁儿心里就有底了,榨油作坊每次都要截下四斤油,肯定不是只为了自家吃,也对外出售成品油的,但是以油抵工钱肯定不是按照油价的市场价为准的,这么算,就是不划算的。 只是自家此时拿出一文钱都是问题,不这么做又怎么办呢?说不得要趁着现在天气好,多捡一些茶树籽回来。 “没事,等到时候有钱就给工钱吧。”张沁儿随口说着,又闻到一股腥臭味道,不由得朝那腥臭味道的地方看去,原来是一副猪下水丢在竹篮子里。 杨氏见张沁儿看着那猪下水,面上一红,有些局促的解释着:“我瞧着这猪下水又多又便宜……本来是要两文钱的,那屠夫看在郑小少爷的面上,白送我的。” 杨氏是真的很尴尬,想她之前也是一个秀才娘子,若不是变成如今的模样,她是万万不会打这些腥臭东西主意的,她提着这些猪下水回来时,那腥臭味道一路引的人张望着,她脸皮都快臊死了。 更何况回来的时候,还被谢氏抢白了一番,说什么带这些肮脏东西回来给她们吃,问她存了什么心思。 一番话把她说的越发难受起来,这些猪下水她也没打算动了,待会丢进堆肥坑里做肥料算了。 张沁儿的原主毕竟是杨氏的女儿,又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杨氏在想什么,张沁儿也能够猜出一二,于是安慰着说:“娘,这猪下水虽然腥臭,不过弄的好的话,也不错呢!” 估摸着杨氏以前是没有弄过猪下水的,张沁儿只好自己亲自动手,先将猪肝、猪肺、猪肾、猪肚、猪大肠之类的分开来,猪肚和猪大肠比较难清洗,先丢在竹篮里,待会再用草木灰去搓掉那上面黏糊的东西,再用开水烫过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本来是用面粉,但是现在面粉人都没的吃,哪里能够用来洗猪大肠呢?好在草木灰也是可以达到同样效果的。 这副猪下水里面没有猪心,想来猪心是可以卖出去的,想来也是,猪心是最好弄的,这猪肝呢,是动物排毒的地方,古人虽然没有科学的实验理论,但是也是知道它不太好,平日里是不怎么常吃的,而猪肺呢,里面有很多气泡和血沫,难清洗,而猪肾要把它中间切开,将里面那黄白色的筋去掉,否则炒出来很臊的。 洗这些东西都耗水的很,张沁儿将自己烧出来的盆子拿出来用,将桶子里的水全部倒了进来,说:“娘,我来弄,你去给我提桶水来。” 杨氏虽然诧异着这个女儿居然会弄猪下水这玩意,但是看她那熟练的样子,倒不像是在说谎,也就应着了,拿着空桶子出去。 张沁儿熟练的先将猪肾猪肝洗出来,现在没有油和葱蒜,不然这些东西爆炒出来的味道很好的,再者现在秋天白天闷热着,这些猪下水闷在一起都有味道了,所以煮之前,还要用橘皮开水烫过去掉腥味才行。 不多时杨氏就提着水回来了,张沁儿让她把一个今天烧好的大碗洗了,然后将煮好的粥倒进碗里。 杨氏仔细的端详了,发现这些陶器虽然模样不俊俏,但是烧的还行,没有裂开和缝隙,不会让粥流出来。也就将粥倒腾了位置,将锅子空了出来,给张沁儿使。 手头材料紧缺,张沁儿也没有天大的本事把这些东西弄的如酒店一般好吃,尽量去除腥臭味,吃起来爽口就不错了。 弄好这些,张老头他们就回来了。 张老头眉眼含着一股笑意,说:“我们的那块地大致开垦出来了,今天晚上我们爷几个再去翻翻,剩下的,你们女人去打理一下就可以了,明天我想去再要一块地。” 连氏问:“你看中哪块地了?” “桃岭东面山脚下的那一块,约莫两亩左右,那里有几颗长势好的杉树,占了地之后,再来砍去。”张老头说着,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29.第29章 :险些质疑 吃饭的时候,张老头自然注意到盛粥的大陶碗,询问着是从哪里来的。 当得知是张沁儿带着一群姐妹们折腾出来的之后,张老头的表情很是讶异,深深的打量了张沁儿几眼,越发觉得家变之后,这个孙女也变化的很多。 重重的叹息一声,随口夸赞着:“张家的孙女们手可真巧,不过在山里烧火可要注意些,若是引起山火,可了不得了。” 张老头的训诫,张沁儿自然深以为然,常言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在山里烧火确实是要小心谨慎的,否则一旦引起山火,以现在的灭火工具和衙门办事效率,是绝对无法阻止的了的。 “知道了,爷爷,我们都会小心的。”张沁儿诚心的点头,又说出心里的打算:“爷爷,你看我们可以烧制出陶器来,是否也可以弄一个陶窑,专门烧制陶器呢?” 张沁儿的眼睛亮晶晶的,若是能够弄出一个窑出来,就可以大批量的烧制陶器了。 张老头为人最是谨慎,思索了一下,才说:“不可,你们虽然误打误撞烧出这些陶器来,但是模样不好,形状歪曲,我们自家用也倒罢了,若是卖出去,难啊。” 张沁儿一听这话,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烧制出来的陶器,顿时囧了,单凭她一双手,哪里能够第一次就将陶器捏好,烧好呢? 不过对此她并不气馁,而是说:“爷爷,这个我已经想过了,这是我们第一次尝试着烧,若是要搭窑,自然是要弄一套工具出来,这样我们就能够烧制出好的陶器来了。” 张老头问:“你是从哪里知道这样烧陶器的?还会搭窑?” 马志仁也说:“是啊,沁儿,这些你一个孩子家家的哪里知道这些?” 谢氏紧接着呛声:“难道又是在镇上看到的?我们都住在一块,哪里你什么都能够在镇上看到,我们就什么都看不到呢?” 谢氏说的,就是针对张沁儿每次发现什么新奇的事物,都用诸如‘镇上看到大户人家也在用、也在吃’之类的话,虽然事实证明那些被张沁儿发现的食物和说出的方法确实是可以吃可以用的,谢氏心里亦是不平衡,谁叫张沁儿一个二房的丫头抢了他们大房的风光呢? 张沁儿低垂着眼睑,在心里无奈的说:“就算我说前世知道的,前世看到的,你们也不会信啊?” 永安人虽小,也知道维护他姐,说:“大伯母你天天在家里,自然是不知道的,我姐姐以前可风光着呢,村里的孩子都听我姐姐的话,到处玩着呢。” 话虽如此,永安也后知后觉的想着,对呀,他以前就一直跟在姐姐的屁股后面,怎么姐姐说的这些,他都不知道? “你这孩子,不说话没人当是你哑巴!”谢氏偏头就骂了一句,怪罪永安不让她下台。 “嫂子,孩子还小,犯不着这么骂的!”杨氏心火起来了,出言护着自己的孩子,自从家变之后,她的心态也在逐渐变化着,逐渐脱离秀才娘子和孝顺媳妇的禁锢,也开始为了自己的孩子站了出来。 对于这个变化,张沁儿最是喜欢,如果拥有一对包子爹娘,她心里会异常蛋疼的。 这样想着,拿眼看着张志仁来,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呐,杨氏一个普通的村妇,都开始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利益站出来维护着,而这个堂堂秀才相公却被禁锢在礼教中。 礼不下庶人,平民百姓们可不坚守那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生活在一起,各种事端争辩多不胜数。 “好了,沁儿是个聪明的孩子,又向来不说假话,你们看这些陶器,虽然模样寒碜了些,但是至少能用啊,那搭窑烧陶卖钱,也是孩子的一番心意。”最后张志礼站出来做和事佬,这个三叔在外面见识多广,思维倒不拘泥,虽然不知道张沁儿这个小孩子怎么知道那么多,但是至少她所知道的,所做的,并不是错的,也不是坏的,既然这样,真心没有必要为难一个孩子。 张沁儿借机说:“以前镇上是有家烧陶的,我当时顽皮,钻进他家的窑里,藏在外面看到别人怎么弄的,不就是将陶土湿润后再捏成型,然后再放到窑里,用火烧吗?所以今天我就这般试试,倒也成功了。” “姐,当时你藏在他家窑里啊?”永安大叫起来,也想起这件事了,当时他们一伙子人在镇上玩闹,张沁儿藏起来,大家来找,结果那天谁也没有找到张沁儿,直到天黑的时候,大家都急了,张沁儿才笑嘻嘻的跑了出来。 张沁儿点了点头,却不再提这件事,心里却暗暗着急,如今她一个小屁孩的身份,在家里的话语权也太弱了!很多事情根本不是她能够去支配的。 一夜无话,日子总是这般平淡的过着,让人既疲惫,又充满着希望。 那些泥鳅和鳝鱼在养过三天,吐干净泥沙之后,张沁儿向家里的掌舵人张老头提出想去县城买泥鳅的事情。 张老头并不看好泥鳅能够卖出去,但是张沁儿的努力,他也是看在眼里的,想了想就说:“县城离这里远着呢,你这么小,一个人怎么去?” “我和小姑姑一起去,没事的,我们走的快。”张沁儿早有打算,张贞娘不是小脚,也许是因为连氏实在不喜这个女儿,到了年纪也没有想起给她缠足,再者张贞娘是个实心眼的姑娘,做事踏实,是个好伙伴。 听到这般安排,张老头就点了点头,说:“那行,明天一大早你们就去吧,要是卖了点钱,就看着买些什么家里需要的,要是没有买到钱,就把那些泥鳅什么的都丢了,省的再背回来累着了。” 张沁儿点了点头,如果真卖不出去,丢掉也是没有办法的,自己要吃的话,去河边挖一挖多的是呢。 第二日一大早,杨氏就起来张罗着,除了煮粥,还给张沁儿她们煮了一些板栗和两个鸟蛋,鸟蛋是昨天永安爬树摸下来的,瞒着并没有交给连氏。 杨氏是自己去过县城的,知道路远着呢,不吃点东西,饿的慌,走的也不快,临走时,又吩咐了几句路上小心之类的。 张沁儿嘴里应着,就和张贞娘提着一个竹篮和木桶出门了。 那些泥鳅有些多,就放在竹篮里,而鳝鱼则放在木桶里,并没有提水,鳝鱼和泥鳅都是可以在没有水的情况下存活一段时间的。 30.第30章 :致命的诱惑 桃岭下的这一片荒芜之地,在这些难民们没有到来之前,是杳无人烟,路自然也是没有的,但是这几日开垦荒地,官府都派了不少人过来,而郑伯景更是日日过来监督进展,这来来回回,倒也给踏出一条简单的路了,顺着这条路走,也不怕迷路的。 进入林子里,张沁儿和张贞娘各自提着一半,努力走着,大清早的,天色蒙蒙亮,树枝上还挂着露水,枝头不断有清脆的鸟鸣声此起彼伏着,欢乐的拍打着翅膀,时不时从茂密的树丛中飞了出来。 为了早些到县城,张沁儿和张贞娘一路都没有怎么说话,一直快步赶路,在太阳逐渐升起时,她们也穿过了一座大山,只要再翻过半边山道就可以进入离县城最近的平安镇,因为离县城很近,这里的居民大多也是到县城买卖东西,只开了一家卖些针头线脑的杂货店,方便邻里急需用的。 张沁儿准备的这些泥鳅鳝鱼,自然在这里销售不出去,所以她们必须去县城的西市,那里有就是临川县相当于农贸市场的存在,不管是菜还是鸡鸭畜生,都可以在那里买到。 到半山道时,两个人都走的脚痛了,打算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张沁儿四处看了看,说:“去那边吧,有溪水!” 张贞娘点了点头,提着木桶过去,虽然泥鳅和鳝鱼没有水也能够存活一段时间,但是现在给它们弄点水,待会到了市场,会觉得更加鲜活一些。 两个人小心的走在山石上,这是一条山沟,杂石密布,溪水静悄悄的流淌着,因为水流量小,一点都不起眼。 将双手合在一起,捧水泼着竹篮和木桶的泥鳅鳝鱼,那些泥鳅和鳝鱼感觉到水,越发动弹起来,将所剩不多的水四处溅飞着。 张贞娘面上含笑,却又不放心的问着:“沁儿,这些东西真的能够卖到钱吗?” “应该可以的,我们去了就知道。”张沁儿也不太清楚了,毕竟之前原主的家庭还算不错,饭菜什么的都可以自给自足,犯不着去镇上买,所以镇上一些行情并不清楚,何况此地是江西临川,这里人的风俗习惯更是不知道了。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了,坐在山石上歇息,忽然张沁儿眼尖的发现上流的水不对劲。 于是她站了起来,朝上面走去,果然发现上流的水居然是带着血色! “小姑姑,这水里有血,也许是前面有人受伤了。”张沁儿说着,和张贞娘一起朝上面走去,她们走的很小心,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顺着溪水中的血色,很快就找到来源地,一个男人头朝地趴在山石间,那姿势看样子是从山坡上摔下来的,衣服已经被树枝山石勾烂了,血液将整个身体都染红了,然后和溪水混合着流了下去,张沁儿她们所看到的血,便是从这里来的。 “呀!”张贞娘胆子小,顿时骇住了,不敢上前。 张沁儿心里也打鼓,但是还是说:“我去看看他还活着么?” 要是活着,总是要出手搭救的,前世的时候她是不信转世之说,但是至从莫名其妙到了几百年前的时代后,她就不得不信了。 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张沁儿小声的说:“喂,你还好吗?” 但是手底下的人却一动不动,张沁儿没有力气将这个一米七左右的男人翻过身来,只好摸着他的脖子,如果还有脉动,基本上就还活着。 但是触手的却是冰冷而僵硬的皮肤,根本没有任何脉动,看来死了一段时间了! 手指快速的缩了回来,张沁儿看着张贞娘,说:“他,他死了。” 居然死人了!他是谁?为什么死在这里?张沁儿心头一连串的问题冒出,紧接着她想,要不要报官府知道? 眼睛越发仔细的打量着这具尸体,逃荒路上,张沁儿也没有少见被饿死的老幼尸体,所以心情很快就镇定了,这才发现在男人背上还有一大道口子,将他的衣服皮肉全部割开了。 看模样,应该不是摔落造成,而是刀剑的伤痕。 除了这道大的口子,还有许多深浅不一的,看样子他应该是和人拼命,然后逃到这里来的,又不慎掉到这山沟里来。 “沁儿,我……我们快走吧。”张贞娘有些惊慌的说。 “小姑姑,别怕。”张沁儿嘴里安慰着,一双眼睛开始朝四周打量而去,一般这种牵扯江湖仇杀之类的,都会有更多的痕迹或者证据,张沁儿打定主意,如果是普通的摔死,她就报官,如果不是普通的摔死,还是当作没有看到的好,省的惹麻烦上身。 打量了一圈,她的视线被一对箩筐吸引,箩筐也是从上面随着那男人一起摔下来的,被摔的东倒西歪的,一根扁担摔的老远。 张沁儿好奇的朝那箩筐走去,那箩筐被油布紧紧的密封着,因为摔落的缘故,裂开了很大的口子,从那口子里可以看到里面的东西。 白色的晶体,在阳光下,显得越发晶莹,密密麻麻的,看上去很像一样东西…… 张沁儿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沾了一些白色晶体,小心的嗅了嗅,没有任何异常的味道,才放进嘴里尝了尝,一股咸味顿时蔓延整个口腔。 这居然是盐!还是上等的细盐! 死人,伤口,盐…… 张沁儿在脑袋中不断的重组着这些已知的信息,然后猜测着这男人是否是私盐贩子?因为明朝税收大部分都是盐税,所以对私盐的打击也很严厉,但凡发现贩卖私盐的,不但贩卖私盐的要砍头,就连将盐卖给私盐贩子的灶户(生产盐的农户)也是要被砍头的! 但是即使风险这么大,许多人也被高额的利益驱使着,不断的贩卖私盐,自然也是朝廷打压的对象。 如果如她所猜测的那般,那么这个男人就是私盐贩子,只是不小心被官府的人知道,并且发生了一场厮杀……也有可能是被其他私盐贩子截道,这种类似黑帮相杀之类的桥段。 总之现在摆在张沁儿面前的问题,就是她该怎么做。 这男人的身份不单纯,自然不用她去官府报案,但是这些盐…… 张沁儿艰难的看着那两大箩筐的盐,白的晶体像是不断的在诱惑着她,仿佛那不是盐,而是一堆白的银子。 如今盐价三百文钱一斤,这么两大箩筐盐足足有二三十斤,确实就像银子一样值钱和惹眼! “小姑姑……”张沁儿吞了吞口水,一时间有些紧张起来,果然人性都是自私恶劣的,不可否认的是,张沁儿心里很想打这堆盐的主意! 有了这些盐,就可以解决她们困顿的生活,否则凭她们如何努力赚钱,很有可能还是连盐都吃不上,吃上了盐,其他的东西就无法购买了。 这简直就是最致命的诱惑啊! 31.第31章 :去县城卖泥鳅 时间已经是正午了,太阳高高的挂起,县城街道上来往的人群却多,除了街道两旁开店铺的,还有货郎挑担子沿街叫卖着一些小点心和孩子的玩意,担子上的拨浪鼓随着货郎的走动,响着悦耳的声音,引诱着孩子来购买。 张沁儿和张贞娘问了人,找到西市的位置,发现那里的人却不多,因为卖菜的农户都是赶早过来,这个时辰,都已经回家去了。 寻了一处地方,两个人有些魂不守舍的蹲在那里。 旁边摊子卖活鱼的大婶看上去是个热情的人,扭头看着这两个面生胆怯的姑娘,说:“卖的什么?泥鳅和鳝鱼啊!你们这样不行,放在我这盆子里,有水,鲜活着。反正我这已经卖的差不多,空出一个盆子来。” 张沁儿忙谢着:“哎!大婶,真是谢谢你啊!” “谢啥,没什么的,都是一个地方的乡里乡亲……唉,不对啊,小姑娘,你这口音不像我们这儿的人。”那大婶诧异的打量着张沁儿和张贞娘,这两个姑娘都面色发黄,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看上去应该是个穷人家的姑娘。 “我们是徐州那边逃难过来的,幸好知县大义,愿意接收我们,给我们田地开垦居住。”张沁儿笑着说,想必她们这些难民过来的事情,县城里的人都知道了,只是难民们都在桃岭那边开垦荒地,并没有过来。 这么一说,那大婶果然反应过来了,口气带着几分怜悯,安慰着她们:“这年头世道不好,逃荒也是没有办法的,听说徐州的水现在还没有退呢!不过别慌,以后啊,就在我们这里长长久久的住下去也好。” 看着张沁儿和张贞娘身上的破衣服,又语重心长的说:“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张沁儿笑了笑,附和着:“是呢,总会好的。” 那大婶姓刘,让她们叫她刘大婶,就住在县城不远的山村里,临着一条河,时常打渔来卖,几个人倒也很快就混熟了,那刘大婶甚至帮着张沁儿她们推销泥鳅和鳝鱼,倒是有个熟客买了一些去,算是一个开门红, 拿着钱,张沁儿真心的感谢着刘大婶,若不是她,也许她还不知道怎么吆喝,怎么谈价钱呢。 又过了一会,陆陆续续卖掉一些,张沁儿这些泥鳅和鳝鱼都是吐干净泥沙的,在清澈的水里面,看起来很是喜人。 在刘大婶的推销帮忙下,最后一些也全部给了一家酒楼,就是价钱算的便宜了些,不过张沁儿还是很感激了,觉得自己今天真是人品爆发,遇上好人了。 临走的时候,张沁儿拿出五个大钱给刘大婶,说是感谢她的帮忙,却被刘大婶推辞了,板着脸说:“你们现在日子过的艰难,我能帮就帮上一些,反正也不费什么,赶紧收回去,要是你们家以后日子过的好了,再买包点心谢我,我就收下你的。” 见状,张沁儿也不再坚持,连连点头,说以后一定会记住她的这份恩情。 刘大婶却笑着说:“和你们开玩笑呢,下次还卖泥鳅也到我这儿来。” “唉!好的。”张沁儿应着,道别之后,就和张贞娘提着空篮子和桶子走了。 手里攥着二十个大钱,心里美美的。 她们带过来的泥鳅和鳝鱼有不少呢,但是在这个时候泥鳅和鳝鱼果然是不值钱的,那么多才卖了二十个大钱呢。 离开西市,张贞娘就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沁儿,明明帮我们的是郑大人,你刚才怎么说是知县?” 张贞娘是个本份的人,所以脑袋不太活泛,在她眼里,帮助她们的就是郑大人,至于知县似乎只是出现过一次,并没有太多的印象。 张沁儿一愣,随即摇头告诫着:“小姑姑,这样的话可不能在外面乱说,知县比郑大人大的多呢!不管是郑大人出的力,还是知县出的力,总之呢,在外面都要说是知县的好,明白了吗?” 这就是官场,若是让知县不爽了,后果很严重的,再者张沁儿也不天真,这么大的事情,如果没有知县支持,郑伯景一个刑法司吏也是无法完全做到的。 说到底,最大的功劳自然是知县的。 张贞娘嘀咕着几句,似乎是明白过来了。 揭过此话不说,她们打算去买些针头线脑的东西,上次杨氏出门卖野鸭子,只买了二两盐而已,想到盐……张沁儿和张贞娘都不由得紧张起来。 经过激烈的思想挣扎,最终张沁儿说服张贞娘,将那两箩筐盐藏了起来,打算等天黑一些的时候,偷偷带回去。 可千万不要被人发现啊! 张沁儿在心里祈祷着。 “哎,小丫头!”忽然一只手搭在张沁儿的肩膀上,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回头看去,是一张面熟的脸,正是郑伯景的儿子郑成凯。 “你做什么吓人?”张沁儿白了他一眼。 郑成凯却嬉皮笑脸着,从怀里摸出一包东西,丢给张沁儿,口里却说:“大师说我今天会破财,我还想着谁有那个胆子让我破财呢!给你,接着!” “什么东西?”张沁儿下意识的接住那包东西。 “酱肉,刘记家的,味道好的很。”郑成凯拿眼上上下下的看了张沁儿一圈,啧啧的说着:“好些日子没见,你怎么还是这么瘦?瞧瞧这穿的是什么呀,比起路边乞丐的还差!” 张沁儿心里堵着一口气,拿眼瞪他,这个小混混就非要说这样难听的话吗? 郑成凯也瞪着她,回敬着:“瞪什么瞪!走,算我今天破财,请你们去吃顿东西!” 说着他得意洋洋的朝前面走着,走了几步,见张沁儿她们没有跟上,又回头,挤眉挤眼的说:“有东坡肉、香酥鸡、还有水晶凤爪、醋鱼也不错,最重要的是那饭是最好的稻米,吃起来又香又软。” ‘咕噜’一番话说的张沁儿和张贞娘都忍不住吞咽起口水来,一双眼睛亮亮的,似乎眼前已经浮现郑成凯说的那些食物了。 是去还是不去?尊严能当饭吃吗?严格来说这个小混混似乎也不算太渣…… 张沁儿在心里计较着,最后她看着张贞娘,小声的说:“反正他不算太坏,我们去吃一顿?” 张贞娘性子胆怯,只是她也是饿惨了,早上就吃了一碗稀粥,虽然杨氏给她们几颗板栗和鸟蛋在路上充饥,但是又遇到死人和私盐的事情,一路担心受怕,反而更加饥肠辘辘了,哪里抵抗的了郑成凯的美食诱惑。 于是三个人朝路边的‘飘香楼’走去,这家酒楼的菜色不错,此时已经过了正午吃饭的高峰期,一楼大厅坐着寥寥数人,喝着小酒,谈着小天。 找了一处空桌,店小二殷勤的过来招待,郑成凯的大名,在临川估计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把那些鸡鸭鱼肉什么的,都捡着端上来,要快!”郑成凯吩咐着,那店小二应着,就朝后厨走去,一路报着菜单。 不多时,店小二就先捡了一些凉菜之类的上来了,紧接着又上了几个容易炒的上来。 看着满满的一桌的饭菜,张贞娘再度吞咽着口水,却不敢拿起筷子来吃,只拿眼小心的看着张沁儿和郑成凯。 张沁儿的肚子也唱着空城计,此时眼巴巴的看着郑成凯,确认他没有恶意,才说:“我们可没钱,这是你请的!” 不管如何,话要说清楚! 郑成凯失声笑着,说:“吃吧,小爷我看着你那瘦骨嶙嶙的样子,觉得寒碜,就算我日行一善了!” 32.第32章 :买种子 这顿饭吃的异常的舒服,算得上是张沁儿来到这是时代后第一次吃的这么饱、这么满意,忍不住发出感喟,要是以后能够过上天天吃肉的日子那该多好啊! 郑成凯时不时丢着生米,用嘴精准的接着吃,然后看着对面两个女孩子狼吞虎咽,心里有股养动物的满足感。 或许真的是日行一善,或许张沁儿无形中就对了郑成凯的胃口,每次看到张沁儿,郑成凯就忍不住拿吃的去喂她,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他养的一只猫一样。 只不过张沁儿这只猫,应该是只野猫,小心谨慎,又有利爪。 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张沁儿很没有形象的靠在椅子上,眉眼里全是享受。 “哎,我说好一段时间没有去你那里了,一起走吧,我今儿正好有空,去看看老头子把那荒地折腾成啥样了。”郑成凯说着就要起身去叫一辆车来。 “别!你不能去!”张沁儿立刻惊醒过来,忙拒绝着,今天她们可是要偷偷摸摸将那些私盐带回去的,否则藏的久了,难免会被人发现,这个时候自然不适合郑成凯也参合进去。 “嗯?”郑成凯狐疑的看着她。 张沁儿忙整顿表情,说:“你看,你每次看到我,都会送我好吃的,今天我已经吃饱了,要是下次你来的话……” 听了这话,郑成凯顿时囧了,这丫头真当他有喂人的爱好吗? 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说:“小爷我还想再大发善心叫个车送你们回去,竟然不领情!” 张沁儿腆着脸,说:“如果你愿意把车费给我,我更愿意走回去!” “你这个臭丫头,还蹬鼻子上脸了!”郑成凯气的咋呼起来,一下子站了起来,丢了一两碎银子给店小二,抬步就走了。 张贞娘看着这一系列的变化,不禁有些目瞪口呆,呐呐的说:“沁儿你怎么惹恼了郑少爷?” 张沁儿翻了白眼,心想着,要不是那些私盐不能够让人发现,她犯得着吗?有车代步,谁不想啊! “哎!你将这些剩菜剩饭全部打包!我要带回去!”张沁儿叫来店小二,指着桌上还剩的的饭菜说,郑成凯倒真是一个大方的人,点了不少菜,汤汤水水自然是带不走,但是那些酱肉和鸡鸭什么的,都是可以用油纸包着带走的,唔,还有饭! “好嘞!”店小二应着,大约猜出她们的身份,所以要求打包也是正常的。 但是张沁儿却又小声的问:“你给算算,郑少爷给的钱有多余吗?” 那店小二以为是张沁儿担心钱不够,要自己垫,忙热情的说:“够了够了,还多出十二文呢!” 张沁儿的下一句却让店小二再也笑不出了:“那好,两文钱算你的,给我找十文钱吧!” …… 手里掂着温热的十文钱,张沁儿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张贞娘有些瑞瑞,跟在后面快步走出酒楼。 时辰不早了,但是张沁儿她们并不急着回去,而是去购买一些针头线脑,之前遇到郑成凯这个土豪,混吃混喝了一顿,临了还混到十文钱,心情特别的舒爽。 到了集市,挑选了一些东西,张沁儿又看到一家种子铺,想了想,决定去里面看看这个时候有些什么种子。 进了店铺,掌柜的就热情的招呼:“二位姑娘,想要买些什么种子?本店货色齐全,包你满意。” “我看看,有适合这个时节播种的吗?”张沁儿询问着。 那掌柜的忙带着她们走到一处,指着一些用粗麻布装着的种子,说:“这是萝卜和白菜,还有油菜、菠菜、胡萝卜、豌豆、莴苣,大蒜也是有的。” 掌柜的介绍的,大多是十字科,比较耐寒的,适合冬天栽种。 张沁儿是打算购买一些种子的,虽然郑伯景答应免费给大家种子,但是现在她们家已经先开垦出一块地了,如果能够尽快种上,那样才好呢。 思索了一会,又逐一问了价钱,白菜和萝卜的最便宜,如今手里没有多少钱,只好挑便宜些的买了。 让掌柜的将白菜和萝卜各自包了一份,付了十文钱。 张沁儿又询问了一下其他的种子,好做到心里有数,在店铺里转悠一圈,倒是让她发现两样熟悉的作物,那就是红薯和玉米!算一算时间,这个时候红薯和玉米正巧已经传入明朝了。 红薯最初登陆的就是福建福州,在那边实验过后,朝廷觉得产量很大,又容易养活,是一样重要的经济作物,于是将它们向全国推广,不过张沁儿在原主的记忆中倒没有红薯和玉米,想必这推广也是从南到北的,并且这两样东西,在温暖的南方种植产量会比北方高很多。 只是现在的气候不方便种植,于是打算等待来年春天攒钱过来多买一些红薯和玉米的种子。 拿着种子,两个人开始朝城外走去,走到她们藏盐的地方,还要一会儿呢。 刚走到城门口,迎面就走过来一群身穿捕快服的男人,一个个带着刀,还有两个人抬着一个架子,架子上应该是一具尸体,用白布蒙上的。 “呀!”张贞娘忍不住惊呼一声,身子往后面退了退。 张沁儿握住张贞娘的手,不断的安慰着她,不过说实话她自己心里也慌张着,这个年代可不是她可以肆意妄为的,仔细梭巡了一下,那些捕快们除了抬着一具尸体,倒没有谁挑着藏私盐的箩筐。 如果这具尸体就是她们上午看到的那个私盐贩子的话,那么有两个可能,一是私盐被人发现,但是又给私藏起来了,二就是被她们藏起来的私盐并未被发现。 城门口守卫的差役和捕快们打着招呼:“是那个贩私盐的?” “嗯!昨天天黑,有几个逃走了,没有一起把他们全部弄死,今天中午才找到,不过已经死了。” “咦?盐呢?” “鬼晓得!也许跑的过程中丢了,也许藏起来了。” “许是半路就丢了,挑着盐跑,那么重可跑不动。” 几个人闲扯了几句,那捕快说:“还要回去复命呢!” 说罢,一行人走进县城,朝县衙走去。 而张贞娘和张沁儿也赶紧出城,她们需要去辨认一下之前藏的私盐是否被发现。 可千万别被发现啊!她们两个人不自觉的念叨着,人就是这般,那些私盐明明不是她们的,但是一旦做出占有的决定之后,下意识就会认为那些私盐已经是她们的了。 一路紧赶慢赶的,终于到了藏私盐的地方,张沁儿四处看了看,果然发现之前跌落山沟的尸体已经不见了,那么也就是说很有可能被捕快们带走了。 四周并没有可疑的动静,除了山沟那里有大片的鞋印痕迹,两个人小心的猫着身子,来到一处枝叶茂密的山林中,那里有一个小土坑,张沁儿她们正是把箩筐藏在土坑里,然后在上面堆满了树枝落叶,远远看去,是发现不了什么的。 准确的找到地方,扒拉着树枝落叶,当发现下面就是当初藏的箩筐时,两个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此时已经是下午,落日逐渐西去,西边的天空被大片的火烧云染红,十分的绚丽多彩。 那根扁担也被捡了来,两个人拿扁担担着,努力往家的方向走去。 二三十多斤的东西,短时间拿还好,这时间一久,路程一远,就难受的很,张沁儿和张贞娘轮流着来,但是两个营养不良的姑娘实在没有多大的力气,好在中午遇到郑成凯那个土豪,饱饱的吃了一顿,否则她们就只能欲哭无泪,拿个一两斤先回去了。 张沁儿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拿一两斤,但是就是怕事后会有变故,如果没有藏好,被人发现了,或者下了一场豪雨淋湿了等等,所以即使咬牙,她也想把这些盐弄回家去。 想想以后菜里有味道,也许就有力气了。 张沁儿咬牙坚持着,两个人如蜗牛一般,慢慢的朝桃岭那边走去,幸而这边已经是荒山野岭,少有人迹,否则还真怕会被人发现。 33.第33章 :有盐吃了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开垦荒地的难民们纷纷扛着锄头往家里走去,越来越多的人效仿张家,利用空闲时间开垦属于自己的荒地来,所以这些锄头什么的,都带回家去。 张老头也带着儿子孙子们回去,经过这段时日的劳作,每个人都黑了不少,晗生和俊杰显得更加黑瘦了些,却更加成熟稳重,手臂小腿上隐隐有肌肉凸起。 杨氏已经把晚饭准备好了,其实也就是一锅稀粥而已。 张老头累的不行,搁下锄头靠在房屋墙壁上,直接坐了下来,喘着粗气。 杨氏忙倒了一碗水给他喝。 “沁儿和贞娘呢?怎么还没有回来?”张老头缓过气之后,就开始询问,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两个小姑娘还没有回来,难免会有些担心。 “也许就在路上了吧。”杨氏心里也担心,却只好这么说着。 谢氏却不理会,说:“谁知道呢,也许那些子泥鳅鳝鱼的还真能卖不少钱,她们两个丫头准是自己偷偷躲起来吃独食了!” “沁儿和小姑姑不是这样的人。”一向老实的张莲儿开口为两个人辩白着。 却遭到谢氏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揪着她的耳朵,气呼呼的说:“你这个傻孩子!你小姑姑是个好的,但是沁儿那丫头鬼主意多着,没准就把你小姑姑带坏了。” “哎呀。”张莲儿被扯的疼,后退了几步,不敢再说话。 “吃饭,既然这个时候了不回来,也别指望着我们等她。”连氏直接说,让杨氏去拿碗筷来,由她亲自为每个人分配稀粥。 张老头也没有再说话,因为他知道,有时候太过于偏袒一个人,就会引发更多的矛盾,不如就这样,也许沁儿和贞娘人小,走的慢了些,等过会再不回来,就去找找看。 几个人吃了稀粥,又歇息了一会,张老头打算带着儿子们去开垦自己的荒地时,张沁儿却一路小跑过来。 “你这个鬼丫头,怎么这么晚回来?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小姑姑呢?”连氏人虽然老了,但是眼却不,立即就认出张沁儿来,开口就骂了几句。 张沁儿却顾不上这些,忙对张老头他们说:“爷爷,我们发现一样东西,在林子里,我和小姑姑拿不动了,你们随我去拿回来吧。” “什么东西?”张老头问着,张沁儿却不回答,只拉着他往林子里走去。 张志仁张志礼他们也觉得奇怪,跟在后面。 走了一段路,才看到守着箩筐的张贞娘,原来她们两个努力挑着那箩筐,到了天色全黑,估摸着张老头他们下工,而村里的人家也回去休息了,张沁儿才让张贞娘在这林子里守着,自己则小跑着回去报信。 当张老头他们看到那两个箩筐里的盐时,顿时惊呆了,一个个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两个小姑娘。 这可是盐啊!这么多盐,要怎么才能够弄回来? “贞娘,沁儿,这是怎么回事?”张老头的口气忽然凌厉了起来,严肃的看着张贞娘和张沁儿。 张贞娘被吓着了,在一边惶恐不安着,张沁儿只好把她们是如何发现私盐贩子的尸体,又是如何把盐藏起来,最后又在城门口遇到捕快的事情都一一说了出来。 听罢,张志仁马上训斥着:“沁儿,你怎么能够这么做?” 张沁儿一下子就愣住,看着张老头严肃的脸色和张志仁的训斥以及张志廉和张志礼莫测难辨的表情,一下子又觉得委屈起来,她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够光明磊落,但是她也是为了大家好啊! 长期不吃盐,那是对身体不好的,再者以他们的情况,没有这些私盐,又哪里吃的起? 她又不是从朝廷、从私盐贩子里抢过来的,这些盐她不藏起来,被捕快们发现又有什么后果?参合到官盐里面去,然后高价卖出去,最终还是得她们这些平民百姓大价钱去买! 如果在前世,不要说一箩筐的盐,就是一车的盐,她都不屑一顾! 越想,心里越发委屈起来,眼睛红红的,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很是可怜。 张志仁终是不忍心,张老头也缓和了面色,谨慎的问着:“没有被人发现吧?” “没有,我们一路都很小心,没遇上谁。”张沁儿忙说,她也是知道事关重大的,牵扯到私盐上面,与官与私盐贩子,都有了牵扯,不管被哪一方发现,都是大麻烦。 张老头松了口气,事已到此,也不可能再丢掉这些盐了,于是让张志仁和张志礼各自提着一个箩筐,几个人朝家的方向走去。 夜静悄悄的,几个人一路小心的回到家中,立马就关上那扇不算靠谱的柴门。 家里自然是没有油灯的,烧了一小堆的火,用来照明。 一大家子的人全部聚集在箩筐周围,看着箩筐里面白色的盐,眼中有掩饰不掉的惊喜。 这是盐啊!如果换成钱,那可是一笔不菲的价钱! 杨氏也很是惊讶激动,小声的问过张沁儿的全过程,按捺住心里的担心,只好期望着这件事莫要被人发现。 张沁儿说:“明天我们再去多烧一些缸子和坛子,到时候把盐放进坛子里,就把这箩筐和扁担都烧了。” 张沁儿这是担心私盐贩子是否会在箩筐和扁担上印上独特的标记,要是他们不小心,日后被人认出来,那可是惹上大麻烦了。到时候一把火烧了,至于盐却是认不出的。 杨氏虽然一下子没有转过神来,但是也讷讷的点着头,并且说:“明天我去给你捏坛子。” “娘,你会?”张沁儿吃了一惊,这种事情杨氏也会? 杨氏却没好气的说:“我想揉泥巴和揉面团差不多,我做饺子和包子的手法可不错的。” 张沁儿顿时失声笑了,眼睛亮亮的,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这倒是一个好办法,上次她和泥巴的时候,就总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手里的泥巴并不听话,捏不成她想要的模样,这回有了杨氏这个巧手的,估计会好上一些,不过想到用捏饺子的手法来捏陶器,倒也好笑。 “对了。”张沁儿想起郑成凯给他们的那包酱肉和在‘飘香楼’打包的剩饭剩菜,忙从篮子里拿了出来。 “爷爷、奶奶,今天我们在县城里遇到郑小少爷,他是个好心的人,给了我们这些。” 张沁儿没敢说郑成凯请她和张贞娘吃饭,而是说恰好遇到郑成凯和他的朋友们吃饭,因着剩下很多没有动的菜饭,就给了她,否则叫谢氏知道她和张贞娘在外面吃了那么多好的,只给她们带些剩饭剩菜,肯定又要出麻烦事了。 张贞娘垂着头,不敢说话,但是若是注意看,就能够看到她满脸的慌张,她还是不习惯说谎的。 好在今天大家都被那两箩筐的盐给弄的晕乎乎的,顾不上那些,当看到张沁儿拿出来的一包酱肉和半边烧鸡,还有一些生米、水晶凤爪、炸鱼还有米饭之后,眼睛早已经亮晶晶的了。 连氏的眼睛也亮了,这些时日她也吃了不少苦,虽然家里的食物由她分配,私底下可以偷吃,但是东西不多,味道也不好。 连氏赶紧把那些吃的全部划拉到自己身边,看着媳妇孙子们,板着脸说:“把粥和碗筷拿来。” 杨氏忙起身去将外面煮好的粥拿出来,晗生则去拿碗筷,然后由连氏统一分配。 张沁儿看着买来的针头线脑和种子,一下子又迟疑了,这些针头线脑她私心里是想给杨氏的,她们的衣服上山下水的,很多破烂了,但是眼看着家里的情况,这些东西还是老老实实交到连氏的手里好些。 34.第34章 :杨氏的巧手 相比起盐,张老头则对张沁儿带回来的白菜萝卜种子更感到开心,并且一个劲的夸张沁儿是有打算有想法的人。 对于一个地道的农民来说,土地和种子,都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张老头仿佛一下子得了许多精神,一边喝着粥,一边说:“待会我们别休息,赶紧把地里再细翻一下,撒上水,白天的时候老婆子你带着媳妇们去播种。” 其他人没有异议,大家都在狼吞虎咽的吃着东西,因为粥里面放了带回来的米饭,管饱了很多,又有香喷喷的肉,这顿饭吃的人异常的舒服。 吃过饭,张老头就带着儿子们扛着锄头出门了,晗生提着水桶跟在后面,人多做事就快上许多。 张沁儿却没有再去凑热闹了,今天一天遇到的事情,可够她折腾的了。此时只觉得脚脖子酸痛,手臂也没有力气,整个人都恹恹的,杨氏叫她早些去休息。 永安和福儿就缠着张沁儿,让她再仔细说说县城里的所见所闻,永安心里是很想去县城走走的,上回那是太匆忙,穿过县城直接就往这桃岭来了,根本没瞧见什么。 张沁儿也乐意给他们说说,小声的讲述着县城里的一切,什么西市有些什么,街道又有些什么,那些杂货店卖些什么,飘香楼又是如何如何等等。 永安听到泥鳅和鳝鱼也是可以买到钱,还得了一个好心大婶的帮助,越发高兴,说:“姐,那我们再多弄些来吧!” 张沁儿却说:“过些日子吧,毕竟是价钱贱,买的人并不多。” 说是这般,却是她不想在这个紧要关头再去县城,省的被人发现,还是避避风头再说吧。 第二日上午大家都开始忙活起来,昨天晚上那地已经又被细翻了一遍,硬的土块几乎没有了,连氏就带着谢氏和杨氏开始挖坑播种。 当然,是杨氏在前面挖坑,连氏在后面播种,谢氏则在最后将一些细土覆盖在种子上,然后用割好的茅草铺在上面,这是为了保持湿润和防止突然下暴雨将种子埋住的。 要不少茅草,孩子们也没有出门上山,就在附近割茅草送到地里去,在一家人的努力下,这一亩半的田就全部种上了,分为两截,一半种白菜,一半种萝卜,不过种法都差不多。 中午吃过饭,杨氏就和沁儿她们开始朝山里走去,这是要去烧陶器的,有了沁儿上次的成功,连氏和张老头也算是默认了,毕竟家里也需要一些家什之类的。 上了山,找到之前发现陶土的地方,几个人就开始忙活起来,先将陶土挖出来,捡出里面的碎石子和杂草,然后再用水和开,不断的搓揉着。 张沁儿看着那湿润绵软的陶土在杨氏的手里,仿佛如面团一般,不断的变幻着形状,不由得乐了。 因为这次打算多烧一些陶器,所以需要很多的柴火,永安和福儿、莲儿、乐儿等都分配去捡树枝了,只有张沁儿留在那里给杨氏打下手。 “娘,你手真巧。”张沁儿笑着说。 杨氏眉眼也十分的舒展,眼神柔和的看着手里的泥团,说:“当初我手艺真不错呢,十里八乡都没有我做的包子饺子好看。” “嗯,我记得娘包的饺子比大伯娘的俊多了。”张沁儿记忆起原主幼时的记忆,那时马家过的还不错,过年过节都是要包猪肉白菜的饺子,而每年几乎都是杨氏动手包的。 杨氏微微的得意,她这辈子算得上勤劳手巧的了,在家里做闺女的时候,就是村里出了名的俊姑娘。出嫁之后,虽然在家里受到连氏的压制,在外面和村里女人们交流时,却很是得到尊重。 又说:“当初你还小,又皮着,没有现在这么懂事,就没有教你,以后我可得教你这些,否则一个姑娘家怎么能什么都不会呢?” 张沁儿微微的撒娇,说:“我哪里不会?我也会很多的嘛!” 杨氏看着她,又想起张沁儿可是会处理猪下水的,一下子又恍若了,笑着说:“是啊,你可是我的女儿,手自然是巧的。” 说罢,又脸色一暗,说:“现在落成这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吃上包子和饺子。” 张沁儿前世是南方人,吃惯了米饭,倒不会时刻想吃包子和饺子,但是也能够理解杨氏的心情,只好安慰着:“娘,你放心,今年冬天之前,我一定可以让娘吃到包子和饺子的。” 杨氏不由得笑了,说:“你还是个小丫头呢,就你会操心!” “娘,我说真的!”张沁儿不依的叫着,两个人说说笑笑之间,已经捏出各种形态大小的缸子和坛子来了。 并且杨氏还手巧的捏出了与坛子一一相配的盖子,这样日后就能够用来腌菜了。 张沁儿自认没有杨氏厉害,只捏着自己拿手的碗和盘子、杯子什么的,东西虽小,也是有大用处的。 杨氏手巧可以捏出很多大的坛子和缸子,这些做出来是要用来装粮食的,只是太大的后果也造成要烧两堆火才行。 将成型的陶胚放在树下风干,几个人都去捡柴火去了。 张沁儿和张莲儿又背着背篓去捡茶树籽,她心里就惦记着赶紧把这些茶树籽榨成油来,这几日都没有油吃,觉得难受的很。 杨氏并不得闲的,等柴火捡的差不多,而张沁儿她们又带了茶树籽回来,她就将茶树籽背了回去,只说等陶器烧好之后再来帮着拿回去。 这烧制陶器,可得几个时辰去了,不到天黑,那是烧不出来的。 一通忙碌,到了夜色暮霭的时候,这些缸子和坛子的,就全部烧制了出来,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次捏出来的造型和烧制出来的质量都好了不少。 待火逐渐熄灭,陶器上还有余温未散,张沁儿也不敢马上移动,只用树枝敲打着陶器,听着声音和测试硬度。 这一批或许烧的有些多,火力也没有太控制好,碎了一个小缸子和一个坛子,这让张沁儿觉得有些可惜,不过其他好的,却比前面一批好了一个档次。 “呀!还挺好看的,二婶的手艺不错。”张莲儿夸赞着,她自是知道自己娘的手艺是比不上二婶的,又说:“要是再好上一些,我们真可以拿去卖钱呢!” 听到卖钱,张乐儿眼睛也亮了,说:“那我们多烧一些吧。” 张沁儿摇了摇头,说:“不成的,我们这样烧出来的,顶多自己用用,人家卖的陶器,可比我们好多了,要是也拿去卖,是卖不出价钱的。” 再有就是,没有经过窑的高温烧制,这些陶器会不会经用,还是一个问题,如果要卖陶器,那么张沁儿肯定要先搭个窑出来。 专业和非专业,有的时候是一目了然的。 35.第35章 :村里的关系 到了晚上,杨氏也上山帮着那坛子,几个孩子各自抱着几个小的碗盘之类的,乐呵呵的下山了。 回到家后,却看到住在附近的周家和黄家也在他们家中。 看到张沁儿她们抱着陶器回来,周光勇就迎了上去,接手拿着看,一边看,一边敲打着,听那发闷的声音,然后说:“果然不错,张老爷子,你是有福气的人啊!” 黄大安也接过一个坛子,仔细打量着,感觉和以前家里用的没有什么区别,心底那也是万分羡慕张老爷子的,有这么一个懂事乖巧又手巧的孙女,那可是大福气了。 黄大安看着张沁儿几个不明所以的神色,说:“今天我抱怨着家里什么家什都没有,有些东西连个放的地方都没有,张老爷子这才说你会烧陶器,今天恰好要烧一批出来,下了工,我们就紧着赶过来看看了。” “是啊,我家也是什么都没有,当初逃荒,只顾着性命,哪里顾得上别的?”周光勇是个爽气的说,直接说:“既然沁儿姑娘会烧陶器,我也只能腆着脸让你帮个忙,给我烧一些这样的缸子和坛子出来,否则过日子真不方便,我呢,手头也没有什么钱,但是以后打了什么猎物,一定会补偿给你们的。” 黄大安也说:“是啊,以后你家有什么事,招呼我一声就行。” 张老头立刻说:“我们三家是什么关系?用得着说这些话?” 张沁儿也忙说:“周叔叔黄叔叔客气了,之前只是随手弄的,也不知道成功不成功,这回第二次才稍微好些,正想着接下来再烧些给周叔叔家和黄叔叔家呢。” 这话一说,周家和黄家上下都异常的开心,露出笑容来。 张沁儿又说:“这样吧,就明天吧,到时候烧好了,给两位叔叔送过去。” 周家和黄家千恩万谢的出去,张老头要留他们吃饭,自是不肯的。 待他们出去,张沁儿又看了一眼家里藏盐的地方,发现并不显眼,应该没有被人发现,这才放下心来,不是她们小气,不肯给周家和黄家盐,只是盐这种精贵的东西,他们是怎么得到这么多的?难免要将实情说出来。 许是张沁儿多心,总觉得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那是越好的,张老头也是如此想的,昨天晚上就让大家闭嘴,不要将这事声张出去。 吃过饭,张志礼却马上起身,说:“今天在猪头岭那边垦地,看到坡地上好多葛藤,都长的壮实,应该可以挖出来了,趁着没被人发现,得赶紧去挖来。” 张志仁说:“我和你一起去。” 张沁儿眼睛一亮,忽然想到,其实山里是很多常见的药材的,只是有些她认识,有些却是不认识的,比如这葛藤,她知道葛粉可以吃,葛藤上的叶子也可以做马、兔以及猪的饲料,但是她却不认识葛藤长什么模样。 于是马上说:“三叔,我跟你去,我还不知道葛藤长什么样子,待会你给我仔细说说,也许山里还有很多呢。” 张志礼也眼中一亮,后知后觉起来,是啊,他是个郎中,懂得这些,其他的人可是不懂的,这些时日他也知晓这个侄女聪慧过人,把这认识药材的学问教给她那是很妥当的。 于是说:“等这荒地开垦完之后,我就带你进山转转,教你认识一些药材,只是现在我白天不得闲,晚上光线晦暗,不太好认识。” “嗯!”张沁儿重重的点了点头,也跟在后面,先将这葛藤的生长习性和外形模样记住再说。 几个人穿过大片刚开垦出来的荒地,路上有见到几个勤劳的人家背着背篓在地里捡牛粪,远远的看见了,纷纷打个招呼。 这些人从徐州一带慢慢聚齐起来,虽然之前因为生存问题,几乎没有过于交流,但是现在安定下来后,心里也舒展了一些,大家也开始打好人际关系,而张老头虽然为人有些木讷,却懂的不少,家里又有三个成年儿子和几个半大孙子,所以很得威望。 要知道,在农村,谁家儿子多,谁家就得势的。 先前大家是难民时,家人亲属没少死在洪水里、死在逃荒路上,一家子人有个四口人就算不错,更多只有两个或者三个的。 “徐大爷,你怎么还不去歇息?”借着月光,张志仁看见前面一个老头躬着腰,正在费力将一大块牛粪放进篮子里。 听到人叫唤,徐大爷微微的抬起头,一张苍老憔悴的脸出现在大家的眼里。 这徐大爷已经六十多了,比起张老头还要大上两岁,但是命运造化弄人,本来一家四口都从洪水中逃了出来,岂料在逃荒路上,这徐大爷的儿子在半山腰发现一颗果子树,饿的眼的他就想去摘,谁知身体实在没有力气,果子没有摘到,反而将自己的一条命给送走了。 如今家里只剩下徐大爷和他的儿媳妇,以及不到两岁的孙子。 劳动力不够,这让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异常的艰难,徐大爷在开荒上工,她媳妇也是没日没夜的开垦着自己的荒地,就等着郑伯景将说好的种子送过来。 “捡完这些是回去。”徐大爷的声音很喑哑,常年不见笑容的脸庞如树皮一般纠结着,浑浊的双眼一点神采都没有,让人看了,心里唏嘘不已。 “我帮你吧!”张志仁是个热心肠的人,于是对张志礼和张沁儿说:“你们先去吧,我送送徐大爷就来。” 张志礼点了点头,带着张沁儿继续走着,张沁儿回头一望,看到张志仁正弯腰捡着一大块牛粪,然后将装满牛粪的篮子提了起来,期间徐大爷似乎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而张志仁却摇手说着什么。 张沁儿唇角泛起笑,心里有了一个隐约的打算。 现如今大家都忙着开垦荒地,去寻找食物果腹,还没有想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上,那就是——要建立一个新的秩序和格局!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一村之中,谁的威望最高?谁最能够获得优惠?谁又能够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那就是里正! 一旦成为里正,他们张家才算是真正的立足了!只是现在时机尚未成熟,而张家的威望也不够,所以还需要努力和打算。 36.第36章 :挖葛根和乌桕籽 很快就到了猪头岭这边坡地了,张志礼白天就记住葛藤的位置,此时可以准确的找出来,他上前几步,伸出手摸着一片藤蔓植物的枝叶,可以从手感辨别哪颗是葛藤,哪颗又可以挖了。 不多时,就选定了五颗葛藤,因为葛藤全身是宝,张沁儿不打算浪费,所以张志礼挖土掘根,张沁儿就将葛藤的藤蔓尽量收拢,到时候一起拿回去,另外也要仔细辨认一下这葛藤的模样。 一边干活,一边听着张志礼给她讲述葛藤的生长习性,基本上南方山区丘陵坡地之类的,都会有葛藤生长,只要留心,总能够发现很多。 张沁儿将这些话都一一记了下来,心里是打算,明天白天也来这边转转,之前他们总是选择家中靠近的山区,那是桃岭一带,这边猪头岭倒是很少过来。 忙活了不多时,张志礼就将那选好的五颗葛藤都挖了出来,这些都是有年份的野生葛藤,葛根长的壮实,看上去很是喜人。 这葛根是味药,张志仁自是知道如何炮制,只是现在他是不得闲的,又将这炮制法子说给张沁儿听,让她们明天在家处理好,炮制之后卖给药铺会贵上许多的。 并且新鲜的葛根不炮制也容易坏,需要赶着时间送到县城才行。 张沁儿听的分外认真,前世的时候,她只看到奶奶做过葛粉,炮制中药却是没有见过的。 不过说到葛粉,张沁儿觉得自己又馋了,打算以后要是采收到很多的葛根,就选出一些长相不俊俏的拿来做葛粉吃。 月光下,两个人一个抱着粗壮的葛根,一个抱着大把的藤蔓,一路低声传授着各种中药知识。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吃过稀粥之后,张老头就带着儿子孙子们出去上工了,张沁儿也起来忙活着她昨天和三叔一起弄回来的葛藤。 将葛藤铺在空地上晒干,也许今后会有大用处也说不定,再将葛根用清水洗干净,最后还要浸泡一段时间,再捞出,润透的时候及时切片晒干,这就算炮制成功了。 浸泡需要一段时间,再者切片需要力气,这些事情让杨氏完成就好了,张沁儿拉着家里几个用的上的劳动力朝猪头岭那边走去,几个孩子昨天没有一起去,但是心里对于药材,也是很心动,毕竟大家都知道药材是可以卖钱的,而钱则可以买很多东西。 “姐姐,药材应该比上次那些泥鳅贵上一些吧?”永安好奇的问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肯定的,泥鳅到处都有,还脏兮兮的,这药材可不一定,并且啊,就算满山长着,你不认识它,那也没用。”张乐儿抢白了一顿,说:“当初我们在镇上住的时候,我可是常常去我爹的药铺玩的,那些药材我都认识。” 永安是见不到张乐儿这副‘我什么都懂’的模样,在他眼里,还是自己的姐姐厉害许多,也懂的许多,于是说:“那你怎么都没有挖过药材回来?难道这山里都没有吗?” 张乐儿面上一红,她刚才说那话,自然是本着打压张沁儿的,这些时日,她也逐渐感觉到张沁儿越发在爷爷张老头那里得脸了,而他们三房因为她娘怀着孕,没有办法做事,而常常遭到连氏的白眼,以及谢氏的指桑骂槐,弄的她心头很是不爽,如今这药材之事,可是她爹的本事,自然要站出来露脸。 她确实是常在药铺玩,见过许多药材的,只是她所看到的,都是炮制好的,那些没有炮制过,原生态的药材,她却是不认识的。 比如葛根,她只知道药铺的葛根是切成一片一片的,至于葛根长什么样子,她哪里知道? “就是没有!我爹不也是在这猪头岭才找到的?之前我们可不来这边的。”张乐儿不肯承认,反而扬着头。 永安还想说些什么,被张沁儿拦下来了,这张乐儿不过是小孩子心性,没必要计较,等到了山里,谁认识的多,谁根本不认识,就会一目了然的。 葛藤在南方果然是满大山都长着的,到了坡地之后,就能够看见许多葛藤,张沁儿照着张志礼教给她的知识,来辨别着一些成熟的葛藤和还没有成熟的葛藤。 那些没有成熟的,自然是采挖不了的,又费力气,又得到不多,不如等它们多长两年再挖。 人多好做事,不多时大家就挖了满满的一个篮子的。 几个人继续走着,打算多收获一些,猪头岭这边离大家选择安家的地方远了些,所以人迹很少,一些坡地的植被长的十分茂盛,密密麻麻的,让人无法钻过去。 捡了条能走的路,才勉强进了山里,张沁儿四处看着,其实这边的植物种类和桃岭的差不多,毕竟在一个地域,没有很大的区别。 只是她的视线很快就被一样东西吸引住了,旁边不远处有一大片高高低低的乌桕树! 乌桕树落籽发芽,萌生能力十分强,往往是大片大片生长在一起的,这也造成它并不显眼,很多人都当它是杂树,但是张沁儿却是知道乌桕树的树籽也是有大用处的,可是传统的经济作物,乌桕树叶可以养蚕,乌桕籽可以榨油,虽然那油不能够吃,却可以用来做灯油。 要知道如今他们生活有多苦难,晚上除了烧火照明,根本没有别的法子,以后要是起了屋子居住,总不可能再这样烧一堆火来照明吧? 至于灯油?人都吃不起油呢,哪里还会用来照明? 所以当她看到这一大片乌桕树时,眼睛绽放出了神采。 “我们来捡一些乌桕籽吧。”张沁儿发动大家一起捡,只是其他的人却不认识这乌桕树。 乌桕树在南方是随处可见,但是在北方,却比较少,张贞娘她们之前一直居住在徐州,并未见过。 此时诧异的问着:“乌桕籽?用来做什么的?” “这种树叫做乌桕,它的叶子可以养蚕,籽籽可以用来榨油,榨出来的油是不能够吃的,但是可以用来做灯油用。”张沁儿解释着,又胡乱找个理由,说是听人说的。 其他的人虽然对此有些疑惑,但是之前张沁儿做出来的事情,都证明她是对的,所以也不再问,跟着蹲下来捡乌桕籽。 张沁儿则在乌桕林中仔细的搜索着,她想找出那种专门食用乌桕树叶的蚕出来。 普通的蚕是白色或者浅褐色,以桑叶为食,而乌桕树蚕,是一种喜食乌桕树叶,以乌桕树为家的蛾类的蚕,又称为樗蚕蛾。 张沁儿打算找到这种野生的樗蚕蛾,然后加以人工干预,令蚕繁衍的更多,这样足以给她带来利润。 此时已经是明朝中晚期,工业资本萌芽阶段,江南一带织造业发展迅速,松江布、江苏的锦缎、绫布、印布、粗葛布、粗麻布、油布各种商品都呈现出繁华昌盛。 只是不知道这种野生的蚕蛹是否有市场价值…… 张沁儿脑中不断的闪过杂七杂八的思绪,为今后的生活做着打算。 张沁儿眼睛虽然尖,但是现在乌桕树还是嫩绿的,没有落叶,蚕蛹一般是躲在树叶的背后,凭借肉眼很难找到,找了一会,她才看到五六个左右的蚕蛹,于是就算了,还是等冬天乌桕树叶纷纷落了之后,这些隐藏的蚕蛹就会通通出现的。 因为乌桕树多,又没有被人发现它的作用,地上满满的都是乌桕籽,不多时几个人就捡了几个背篓的,眼看着日头已经到了中午,开始背着背篓回家去了。 37.第37章 :变天了 随着逐渐上升的太阳,秋老虎开始发挥着它的威力,山野间每个人都在劳动着、流汗着、却又开心满足的笑着。 中午收工的时候,郑伯景终于将之前就答应发给大家的种子送了过来,按照上工的名单领取,此举令大多数人都十分的激动,一个个拿着领到的种子,眼中露出对未来生活的期盼。 张家做为表率,第一个占地开垦出属于自己的荒地后,其他的人家也纷纷效仿,那些懒汉们终于在看到好一些的地方都被人占了,也纷纷占地开始开垦,此时大多数人家至少已经开垦出一片土地了。 这些发下来的种子,就好如及时雨,令人十分欣慰。 张老头也笑呵呵的,拿着几包种子回到家中,张家人多,又是最早占据荒地的,所以这次领到很多种子,大部分都是豆子、生、大米、麦子、白菜、萝卜等常见的种子,而麦子还是郑伯景特意吩咐人从北方那边带过来的,为的就是满足这些难民们对面食的喜爱。 中午吃过饭,大家躲在棚子屋里休息,张老头开始安排着活计,说:“待会我们就去把占下来的杉树砍了,晾着以后做房子用,那片地也要开始垦出来,春耕前必须把它整治好。” 张志仁点了点头,说:“爹,你不用去了,有我们三兄弟呢。” 张志礼也说:“是啊,你年纪毕竟大了,下午还要上工,还是在屋里歇息吧。” 两个兄弟都这么说了,张志廉也只好闷闷的说:“就是。” 日子的无奈令张志廉心中十分的痛苦,他无时无刻不在回想着以前的日子,却又只能每天累的跟个牛一样,还不饱穿不暖的。 张老头心里盘算着那些杉树,有三颗长的不错的,那是做房子的好材料,至于其他的低矮灌木之类的,能砍下来做柴就砍,不能直接一把火烧了,然后然在平整土地去了。 “我去看着,你们三兄弟动手就是了。”张老头说着,不亲眼瞧着,让他闲在家里,他是做不到的。 这一天的中午,一家人都没有闲着,张沁儿带着几个小的,背着背篓,朝昨天烧陶器的地方走去。 因为昨天家里答应要给周家和黄家烧制陶器,所以上午的时候,杨氏就一个人去了昨天挖陶土的地方,打算先将陶器陶胚弄出来,下午的时候再让张沁儿他们捡柴火烧出来就行。 到了那地方,所有的人都开始捡柴,这几日她们已经将附近的柴捡的差不多了,所以这一次必须要朝更远的地方走去,才能够捡到足够的柴火回来。 当柴火捡到一定时,就开始堆放那些风干的陶胚,将火堆生了起来,让张乐儿和福儿还有永安捡柴和照看火,张沁儿就和张贞娘开始往山里走去找能用的东西了。 要是运气好,就找一些果子什么的,要是运气不好,就捡茶树籽,总之茶树籽那是越多越好的。 由于跟着张志礼学了几种中药材的特性和外形,再结合前世所学的一些知识,张沁儿再看这些山时,总觉得眼中了不一样的感觉,似乎很多以前被忽视的东西,一下子突然窜入眼帘了。 一些不起眼的草,也一下子变了模样,换上金装,成了一味中草药了,张沁儿心头略喜,也并不知道这些药材的价值如何,若是遇到,就随手将它采了,带回家让三叔再整治去了。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着,而天气也逐渐变幻着,中午还是烈日当头,此时天色就阴沉了下去,起了风,带着些些凉意。 张沁儿抬头望天,心里估摸着这是要变天的预兆了,看来今天晚上或者明天会下雨。 低头看着茶树下洒落的茶树籽,赶紧加快速度,对张贞娘说:“小姑姑,先别管其他的,我们快点多捡一些茶树籽。” 其他的草药,下了雨也是没事的,但是这些茶树籽什么的,却是不行的,一场雨和泥土的的搀和,这些茶树籽很快就会变坏了。 心里又想起今天才在猪头岭发现的那些乌桕籽,难免有些可惜,但是要她选的话,还是能吃的茶油比较重要,两个人放快了速度,不多时就捡了一大背篓的,四周的茶树籽也捡的差不多了,于是朝烧制陶器的地方走去。 一边走,一边观望着天色,祈祷可别现在就下雨,否则今天烧制的这批陶器可就泡汤了。 到了烧制陶器的地方,张沁儿忙走到火堆旁边,观察着陶器烧的如何了,此时经过长时间的烧制,陶胚已经被烧的红红的,很是剔透,看样子,再等一会,就可以逐渐熄火了。 “永安呢?”转眼一看不见永安,张沁儿问着张乐儿。 张乐儿却笑着说:“永安去弄鸟了,这些天没有吃鸟,我想吃了。” 张沁儿点了点头,永安捉鸟的手法还是不错的,山里鸟多,只要不是大家都天天捉,是不会影响它的生态系统的。 守在火堆边一段时间,张沁儿看着逐渐阴沉的天色,心里暗暗着急,于是说:“乐儿你们守在这里,差不多就可以熄火了,我和小姑姑先将东西送回家去,然后叫我娘她们过来拿陶器。” 张乐儿应了一声,张沁儿就和张贞娘背着背篓往山下走去。 走到半路的时候,张沁儿就将自己心里的打算说出来:“小姑姑,待会我们再去猪头岭那边捡些乌桕籽来,今天上午捡的那些,怕是榨不出多少油来的。” 张贞娘只闷头赶路,应了一声。 到了家中,也不敢把茶树籽放在外面空地摊着,就把背篓放在屋子里去。 之前晒着的葛根也已经被杨氏收拾回屋了,现在她和谢氏正在连氏的指挥下,再一次为这个简陋的棚子屋添加一些晒干的茅草,否则秋雨下来,很容易引起屋里漏水的。 张沁儿高声对杨氏说:“娘,那些陶器烧的差不多了,待会你和大伯娘去山里拿回来,我和小姑姑再去猪头岭那边一下。” “去那边做什么?这天色都阴沉着,随时可能下雨呢。” 杨氏小心的站在简陋的木梯上,神色有掩饰不住的惊慌,这些事情,她以前都是没有做过的,而这搭屋子的时候,也是家里的男人们弄的。 张沁儿倒是不怕高,但是现在她也帮不上忙,只说:“娘,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着,也不敢耽误时间,赶紧和张贞娘背了一个空的背篓往山里走去。 穿过大片开垦出来的田地,看到汉子们还在挥舞着锄头,辛苦开垦荒地,隐隐的可以看到张老头他们,都在卖力的工作着。 张沁儿目测了一下,这片荒地足有千亩,经过这么些天的努力开垦,已经开垦出一半了,只要再过些时日,就算彻底完工了,而那时,冬天也即将到来。 身上单薄的衣服在冷风中跟个没穿一下,秋天就是如此,当秋老虎发威时,天气和夏天一样闷热,当变天时,也会一下子冷下来,并且会越来越冷。 冬天,已经不远了。 “小姑姑,你冷不冷?” “有、有点。”张贞娘身上的衣服也单薄的很,在秋风中显得有些瑟瑟发抖。 “变天之后,估计就冷了,我们还得早些准备厚些的衣服呢。”张沁儿盘算着,头却有些痛,现在刚刚勉强温饱,哪来的钱购置衣服呢?一家子大大小小的,十多个人呢,这买衣服不知道得要多少布料和银钱了。 张贞娘自然也是知道,说:“我们还有一套厚些的,先穿着,现在多攒钱,冬天置办一件衣服就不错了。” 张沁儿点了点头,闷头往前面走去,现在的日子过的真心憋屈啊。 到了猪头岭那片乌桕树林中,两个人一句话不说,只顾着手上的活,此时心里都在想,能过多捡一些,那也是好的。 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雨也没有下,就是阴沉着,山风呼呼作响,肆无忌惮的从简陋的房子墙壁穿了进来。 不过也好在没有下雨,这才让那批陶器完好无损,分给周家和黄家每家两个缸子,两个坛子还有一些碗和杯子之类的家常用具,两家人千恩万谢着,拿着陶器往家里去了。 张老头的脸色和天色一样,有些阴郁,眉头紧紧的蹙着,这若是变天了,日子就更难过了,并且还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下雨,雨势又是如何。 小雨还可以赶着上工,但是大雨的话就没有办法了,一旦不上工,家里仅存的那些余粮很快就会没了。 38.第38章 :筹算 “顶多再过十天,那些荒地就开垦的差不多了,你们盘算一下家里的东西,看到时候怎么过这个冬天。”张老头的声音瓮瓮的,充满对未来生活的担忧。 家里东西是连氏掌握的,这时她有说话权,她也不用去想,就能够随口说出家里所有的东西来,她对这些东西,是有着一股掌控欲的:“还有三升的糙米,两斤板栗,十个鸟蛋,一些葛根,还有沁儿这丫头弄回来的一大堆什么茶籽乌桕籽苦楮籽什么的。” 说到那些茶树籽什么的,连氏的表情有些不屑,觉得捡这些东西,就像是浪费时间和占地方。 听了这些,张老头沉默了一下,又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张志廉的眼神却不断的看着藏着盐的地方,说:“爹,那些盐……” 张老头反应过来,忙怒斥着:“别打那些盐的主意!贩卖私盐,这要是被朝廷知道了,那可是死罪!” 听闻‘死罪’两个字,张志廉才生出来的心思,顿时没了。 那些私盐,自己偷偷的吃没事,想卖了它换钱却是不可能的,这附近的都是难民,一个个穷的叮当响,哪里有钱买盐吃?去县城卖,人生地不熟的,遇到衙役和其他的私盐贩子,一头栽了进去,都不知道呢! 张志礼说:“爹,你别忧心,等荒地开垦完了,我就去山里采药,总能卖上几个钱,要是找到药铺要人做事,我也是可以去的。” 张志仁也说:“我也可以去给人做事,帐房先生还是可以的。” 古时对读书人也是有限制的,若是有了秀才功名,还去店铺做工,从事经商,就会影响他以后的仕途,不过此时张志仁已经改名换姓,秀才功名也早被革除了,自然不用再担心。 张志廉一看自己两个弟弟都说要出去做事,一下子又犯愁,他是不想出去做事,但是家里的情况又是这般困顿,不出去也是不行的,于是硬着头皮说:“我读书这么多年,想必做个私塾先生还是可以的。” 这话一说出来,屋子里每个人的脸色有些变化,张沁儿则不厚道的笑了,真怀疑这大伯有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处境。 私塾先生是那么好做的?没有秀才功名,想都别想! 像张志仁以前有过秀才功名,又在私塾做过先生的,都不敢说这话,只说做个帐房先生,张志廉这个童生却敢这么说,真是可笑。 张老头也想到这点,怒斥着:“你凭什么做私塾先生?还是和老二一起去县城找个帐房先生做做。” 张志廉泄了气,不再说话。 晗生也开口了,说:“爷爷,到时候我也去县城找事情做。” “你能做什么?” “酒楼里做店小二或者学徒也是可以的吧。”晗生只有一个模糊的打算,真要做什么,还要看到时候县城有没有人要他才行。 张老头沉默了一下,这个时候,能做事赚钱的,都得去做事才成,于是说:“俊峰俊杰到时候也去县城走走,看能不能找到一份事情做,我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还能有事做吗?” 张志仁忙说:“爹,外面有我们做事就可以了,你就在家里吧。” 张志礼也说:“是啊,家里还有地里的庄稼要照顾呢。” 如此一说,张老头也想到了家里已经种了的那些白菜萝卜,又想到那一片还没有开垦出来的荒地,为了明年的春耕,他也得留在家里,精心伺弄着土地的。 杨氏想了想,说:“一般大户人家都要找洗衣服的婆子,看到时候我能去做吗?能的话,就做几个月,等春耕再回来。” 这是杨氏鼓起勇气才敢说出来的话,给人家做洗衣服的婆子,对于杨氏来说,是她实在没有办法的办法。 坐在她身边的张沁儿立刻转头看着她,想说些什么,却只能沉默。 张老头也算默认了,这个时候家里能干活的,都要干活才行,瞥眼看到冯氏翻出厚衣服给小宝穿上,张老头严肃的教训着:“春捂秋冻,这才变天就穿厚衣服,冬天怎么办?” 严厉的语气吓的小宝整个人不敢动,只缩在他娘冯氏的怀抱中。 冯氏觉得心里委屈,只说:“小宝身上才一件衣服,要是冻坏了,还要钱治病呢。” 张老头语气丝毫未缓和,说:“多动动一些,就不那么冷了,这屋里还烧着火呢。” 家里没有油灯,总不可能摸黑吧,今天天气变化,就在屋子里烧了一堆火,是放在一口缸子烧的,这样不至于引起火灾,粥放在火堆上温着,还散发出一股肉香味,今天永安的运气并不太好,只捉到两只鸟,杨氏将鸟尽量的剁碎了,参合在粥里面。 “先吃饭吧,吃了饭就不那么冷了。”张志礼见自己妻儿被训,忙开口缓和一下气氛。 连氏拿眼看了一下大家,最后看着张老头,见张老头点了点头,才说:“把碗拿过来。” 其他的小辈忙把碗拿过去,让连氏来分配粥。 许是有了盐,这几日虽然吃的依旧简单,但是嘴里却有了一点味道,张沁儿默不作声的喝着粥,并非是她没有说话权,而是在心里想着这冬天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房子!第一步肯定是要修缮房子的,否则以现在这样的条件,冬天一旦下雪,她们就等着冻死吧! 该烧砖出来,起一个青砖屋子吗?砖倒不是问题,这里到处都是粘土和沙土,只要搭一个窑,就可以做出青砖来。 接着她又开始盘算出一样很具有革命性的东西,那就是简易水泥! 前世的水泥,就算她知道配方,也是弄不出来的,因为没有那么专业、先进的设备,但是这种简易水泥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可以制作出来的。 简易水泥有两种法子,一种就是传统的糯米粉拌上三合土,这样制作出来的,比起一般水泥的强度都要高。 还有一种就是筛土拌合石灰,就是最简单的水泥了。 土是到处都是,现在需要的就是糯米粉和石灰了,看到时候能够弄到哪样东西,就做哪种水泥出来。 她优先是想找出可以煅烧出石灰的石灰石来,这样就几乎可以完全不用成本,只要人工足够就可以制作出水泥。 这么想着,她打算等天气晴好的时候,再好好去山里转悠一下。 39.第39章 :挖冬笋采蘑菇 半夜的时候,果然下起了雨,噼里啪啦的声音扑打在简陋的屋顶上,惊醒了不少人。 好在张家的屋顶下午的时候又加厚了一层茅草,虽然雨势吓人,却没有漏水下来,这雨似乎酝酿了许久,缠缠绵绵,不绝于耳。 第二天早晨时,雨还是没有歇息,召唤大家上工干活的铜锣声也没有响起,这是说明今天不上工了。 下着雨,不方便出门做事,所以大家难得的睡了一个懒觉,当然,这也是为了节约一顿粮食,睡着了,自然就不饿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雨势小了不少,透过门帘看去,整个世界朦朦胧胧的。 雨势虽然小了,今天也是没法上工的,因为昨天的雨太大,地里的泥土都湿透了,没法子下地。 总不能完全不吃东西,杨氏煮了一锅稀的可以照见人脸面的粥出来,大家凑合着吃了一碗,然后纷纷上山去了。 下过雨后的山里,是会有蘑菇长出来的。 而张沁儿心里惦记的,却是冬笋! 前段时间很温暖,昨天晚上又下了雨,这个条件十分适合冬笋的萌芽! 到了山脚下,到处可以看到进山寻找食物的人,这些男人们平日里都是在地里干活,今天才有空上山来,他们人多,胆子大,也不拘泥在山脚下,大部分人都三三两两的结成一队,往山的深处走去。 张家的男人和周家黄家也结成队,往猪头岭那边走去,因为桃岭山势比起猪头岭来说,平坦了不少,很多人就都往那边去了。 周光勇是猎户,带着他那把弓箭,拿着一把猎刀,又熟悉山地,倒也不怕。 张沁儿带着晗生永安他们专门往以前记住有竹子的地方走去,等到了那里,仔细一看,但凡有土块裂开的,几乎都是被新长出来的竹笋顶破的。 竹子是大片大片生长的,所以一块地方,就能够找到好多竹笋,张沁儿笑眯眯的,忙让大家赶紧干活,多挖一些笋子,虽然不知道这些笋子是否能够卖钱,但是等天气好了的时候,晒干了冬天再吃也是好的。 冬笋炒肉可是美味啊,就连笋衣凉拌着吃,也是不错的! 趁着现在山里可以找到吃的,那是必须丝毫不留情的往家里扒拉回去的。 冬笋个头很大,不多时大家带来的背篓就装满了,其他的人看到她们在这边挖冬笋,也蜂拥而至,都在挖着冬笋。 雨后的土地很湿润,很容易就将埋在地下面的冬笋挖出来,再用刀子一砍,基本上就搞定了,至于皮要回家再弄去了。 张沁儿她们先将背篓里的送回家,然后再往山里找去,这片山大的很,丝毫不用担心会被别人全部挖空的。 又挖了几背篓的冬笋,永安就叫着说要去找蘑菇,以前在徐州时,他们也是去山里找过蘑菇的,记忆中蘑菇的味道十分的香甜和鲜美,现在时机这么好,不去找就真的浪费了。 张沁儿自然是答应的,之所以一开始挖冬笋,那是因为冬笋容易找到,个头也大,只要付出一定的努力,就可以得到丰厚的回报,而蘑菇则不一定。 蘑菇虽然是菌类固定生长,但是在寻找蘑菇的过程中,总让人觉得有种‘若隐若现’的感觉,要看采摘蘑菇的人是否有敏锐的目光和绝好的运气了。 几个人重新背上空背篓,朝西边坡地走去,那边有大片的松树,蘑菇最常出现在松树根下的。 进了林子里,树下积满了厚厚的、渐渐腐殖的老松针,雨后,处处飘着湿漉漉的,微微有些枯草霉味的空气,越发的醉人,探着若有若无的小路,大雨刚过,草湿泥滑,但是大家的眼睛却只盯着飞松盘扎树根下的草窝窝里搜寻,被扒过的窝不少,能食用的蘑菇没有见着,只看见一两朵胭脂蘑菇。 胭脂蘑菇非常的漂亮,结结实实的小伞舒展的打开着,顶子的表面涂抹着光鲜的胭脂红,很招人爱,不过还是那个上帝造物的道理,漂亮的植物往往有毒,那胭脂蘑菇是不能吃的,只有青头蘑菇就是个例外,几乎象胭脂蘑菇一样的亭亭玉立,只是顶子上涂的不是胭脂,而是湿漉漉的泛着清翠的绿,不仅好看,而且特别的鲜美,采到这样的蘑菇很让人高兴。 福儿还小,没怎么进山采过蘑菇,看见那胭脂蘑菇眼睛亮亮的,就要过去采下来,张沁儿忙拉住她,说:“那是胭脂蘑菇,有毒的。”又吩咐其他小的,说:“这种漂亮的,千万不要乱摘,不认识的,就叫我们看过再摘,知道吗?” 福儿点头应着,一副乖乖孩子的模样。 张沁儿四下看了看,估摸着这片林子已经被人光顾过了,就说:“我们去那边看看。” 她指着的地方地形比较陡,应该去的人比较少。 大人也许会嫌弃太陡不好爬,但是孩子们却不是这样,他们的精力比起大人们来说,更多,对自然的一些探索也更为好奇。 永安跟个猴子一般,灵活的跑了过去,山地在他的脚下,仿佛是平坦的一般。 到了这片坡地,果然在松树根下发现不少蘑菇的窝,蘑菇是有窝的,几乎全部长在一起,今年这里有,记住位置,来年这里依旧有,这也是因为蘑菇是孢子繁殖的缘故。 张沁儿心里的惦记着种蘑菇的,所以她精心选出一些个头长的特别好的蘑菇,单独放着,回去的时候再将蘑菇的孢子采集出来,然后加以培养繁殖,这要是繁殖出来,冬天就能够卖蘑菇,相信这种反季节的蔬菜一下子就足以为他们赚不少的钱。 雨后的林子里,除了到处可见的蘑菇,也有不少木耳,大多长在腐朽的树桩上,枣树上尤其的多。 大家也不挑拣,但凡遇到的山货,全部采摘了。 忙碌了一个下午,一家人的收获堆在一起还是蛮有成就感的,光冬笋,就有一座小山般的大小。 杨氏她们也找到两篮子的蘑菇,都是山里常见的野蘑菇,平菇、香菇、口菇之类的。 这些不大不小的收获,让整个桃岭下的难民们都浮现了笑容,而旁晚时分西边天空出现一抹淡淡的霞光,也昭示着,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晚上大家吃的就是蘑菇粥,蘑菇的新鲜香味随着热气飘荡在空气中,令大家的食欲倍增。 晚饭后,大家将收集来的山货归类存放,因为昨天下了一天的雨,外面的空地都是湿的,所以只好放在屋子里。 随着这些时日从山里扒拉回来的山货,本来就显得有些拥挤的屋子越发的狭窄了,张沁儿看着大家睡着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空地的屋子,心里想着明天天气好,就得弄个小棚子,来放这些山货才行。 40.第40章 :剥棕皮 变天之后,气温很快就冷了下来,半夜的时候,大家都冻的有些瑟瑟发抖,好在第二日天气晴好,男人们又开始上工开垦荒地了。 一大早,全家人就开始忙碌起来,趁着天气好,需要把昨天从山里捡回来的蘑菇、木耳都摊开晒干。 冬笋需要水煮之后,去掉涩味再晒干,等到冬天吃的时候,用温水泡开就可以了,这种干笋子做的菜特别的香,和腊肉一起煮,更是美味的很。 张家人没有马上就将这些山货拿到县城里换钱,一来东西并不多,二来路程太远,来回一趟很不划算。 “娘,再搭一个简单的棚子吧。”张沁儿提出意见,这个棚子稍微遮风挡雨就可以了,那些茶树籽之类的山货,天气不好会装到缸子里,用东西盖上,也不怕下雨潮湿。 因为要求简单,杨氏答应了,捡了一些适合的木材,就开始在屋子的旁边搭一个小一些的棚子来,张沁儿他们几个孩子就去附近割茅草,和捡树枝。 不多时一个简单的棚子就搭成了,张沁儿又让杨氏将一些还空着的缸子搬到棚子里,晚上的时候就将摊着晒开的茶树籽什么装进去存放。 将这些一一归置好,屋子里总算空出不少地方了,吃过中饭,张沁儿又带着孩子们往山里去,今天她要找的东西,是棕树的皮!也就是用来做蓑衣的那种东西,昨天下雨的时候,大家都不方便出门,这个时候她才想起要做蓑衣出来,再者这种棕树的皮除了做蓑衣,还可以做床垫和扫帚,算得上一物多用。 前世的时候,奶奶家的老房子里就还有棕树皮做的床垫和蓑衣,都经久耐用的很,只是那床垫睡起来倒也舒服,就是没有修整好那些针刺的话,就会刺皮肤,要隔着厚些的床单才好。 棕树是山里常见的植物,不多时就可以找到许多颗树,大家忙将它的皮一层一层的剥了下来,这种棕树皮是要多剥的,否则没有开剥过的皮会因为长的太密集,导致霉变,那么严重的话,棕树也会死亡的。 这山里鲜少有人迹,所以棕树上的皮几乎都没有被人剥过,有些棕树被厚厚的皮裹着,吸满了昨天的雨水,看起来湿漉漉的。 因为目标多,张沁儿自然要挑好一些的剥,这棕树皮要选那种长的条纹密集,又顺的,用手摸起来,比较平坦,不刺皮肤的棕片。 “姐姐,以前爷爷也会做蓑衣呢,手艺还很巧。”永安说,神色带着一些骄傲,对他来说,虽然张老头素日是比较沉默的,说话也比较严肃,对他们这些孙辈似乎也不见得多么的疼爱,但是在永安的心中,爷爷却是最厉害的。 编织竹筐竹篮子,这些几乎人人都会,但是只有张老头的手艺最好,他编织出来的竹篮子,经年耐用,又外观好看。 张沁儿搜寻着原主的记忆,说:“小时候是见过,后来爷爷怎么不做了?” “不知道,我就只看到过一次,还是以前王大伯的蓑衣坏了,让咱爷爷给修一下。” “后来家里有了油纸伞,出门也不多,再说一件蓑衣可以用好几十年呢,所以爹就不做蓑衣了。”张贞娘毕竟大些,知道的也比永安他们多。 以前张老头年轻的时候在山里砍樵,卖柴为生,山里天气多变,时常下雨,所以那蓑衣是常常要备着的,不但可以挡雨,也可以御寒保温。 这也练就了张老头有一手编织蓑衣的好手艺。 想到这里,张沁儿也放心了,她只知道棕片可以编织蓑衣和床垫扫帚什么的,但是这些手艺她可不会,真要逼着去做,也只能按照前世的记忆,依样画葫芦了,具体效果还真不好说,毕竟前世的时候蓑衣被塑料雨衣替代,已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张沁儿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小时候在奶奶家的老屋子里看到过而已。 在找棕树的过程中,大家又随手采摘一篮子左右的木耳,也算收获颇丰了。 回到家后,又将棕片清洗干净,铺在那低矮的棚子顶上晒干。 看着大片的棕片,张沁儿顿时后知后觉起来,之前搭屋子的时候,何必辛苦割茅草?直接剥些棕片不就好了。 这么想着,就将这个想法说了出来,其他的人听了,也纷纷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省的再下雨的时候担心屋子会漏水。 因为是打算铺屋顶的,所以也不拘泥棕片是否长相好,只要大片的,能用的,就全部扛回家去。 晚上张老头带着儿子孙子们回来就,就看到自家房顶上全部铺着厚厚的棕片,站在小坡地,眯眼打量着。 “爷爷,你编织蓑衣的手法可好了,等闲了,爷爷来编织蓑衣吧。”永安蹦跳着到张老头的面前,张老头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笑着点头:“好,等我哪天得闲。” 张老头嘴里说着得闲,却放下锄头就拿起那一片片整理好的棕片,发现被整理的不错,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说:“我也好些日子没有编织蓑衣了,沁儿你们明天去砍一些竹子回来,等我得闲了就弄几套蓑衣斗笠来,先前没有下雨,反而忘记这些雨具了。” 张沁儿应着,说:“知道了,爷爷,明天我们就去弄好。” 编织蓑衣其实有两种法子,一是用蓑草编织,蓑草又叫龙须草,可以造纸和人造,很常见的一种草,二呢,就是用这棕片,这两种法子,都费时间的很,一件蓑衣得用个十来天才可以编织的了的。 如今天黑的早了一些,下工之后,光线就有些晦暗了,张老头却经不住闲,坐在屋子门口的大石头上,随手拿过一片棕片,抽出一缕缕的棕丝,从上至下理顺,去其碎屑,然后备用。 这编织蓑衣并非是将整片的棕片缝合起来就行的,而是要抽丝,然后再手工编织,很费时间,但是一件做工精良的蓑衣用五六十年都不是问题。 张沁儿一看,前期工作不算太难,就和张贞娘一起帮忙,几个人娴静的干着活。 张老头似乎起了谈性,说:“别小看这蓑衣啊,用处可大了,做床垫做被子都是可以的。” 又问连氏:“家里有粗一些的大针吗?” 编织蓑衣就是靠一枚针上下穿织,根本不用织布的梭子,所以很多人习惯上不叫编织蓑衣而是叫“串蓑衣”。 家里的东西都在连氏的掌握中,说:“倒是有一根。” 张老头便点了点头,继续忙活着手里的事情,等天色彻底的暗了下去,才将整理好的棕丝放好,全家人进了屋子,趁着火堆的光线,吃着晚饭。 吃粥的时候,谢氏看着碗里清汤寡水,不满的说:“我说你们几个小的,整天都不干正经事!家里吃的都没有了,还不去多捉些鸟,找些吃的,尽弄一些不能吃的回来,白浪费时间。” 又偏头看着杨氏,说:“就你命好,留在家里陪着这些孩子弄些啥玩意呢?就我一个人累死累活的在地里干活!” 谢氏是真的很生气了,冯氏一直动弹不了,张志礼又护的紧,杨氏呢又是去捏陶胚,又是在家里搭什么棚子,再来呢就是翻翻晒晒一些东西,就她一个人在连氏的监督下去了山脚下的那块地里干活。 回到家,只有清粥吃,难免抱怨。 张沁儿不愿意让谢氏说杨氏,就忙说:“大伯娘教训的是,明天我们就去山里多弄些吃的。” 张沁儿的态度好,谢氏就越发得意,刚想得理不饶人的多说几句,却被张老头严肃的说了一句:“好好吃饭,沁儿她们弄回来的棕片虽然吃不了,也是有大用处的。” 听了这话,谢氏就不再说了,低头喝粥,然后又对永安说:“上回你捉了只野鸭子,不错啊!明天再弄一只去!” 永安听到大伯娘夸他,心里也得意,点头说:“嗯,我明天一定努力再弄只回来。” 41.第41章 :一窝兔子 第二天上了山,永安心里惦记着去弄一只野鸭子,也不和张沁儿她们去找山货,而是直接和沁儿说一声:“姐,我要去找野鸭子!” 说完,就如一只灵活的猴子一样,窜进了山林中。 张沁儿忙在后面吩咐着:“小心些,别往深远的地方去!” “哎!知道了!”远远的传来永安的嘹亮清脆的声音。 永安年纪还小,不过这片山林是她们常常过来的,附近的地形早已经摸的很熟悉了,只要不去太远的地方,应该是无事的。 因为昨天谢氏的那番话,大家都准备要找些吃的回去,而她们只有几个小女孩,想要弄个大些的猎物回去,那是很难的,所以还是把主意打在鸟上去。 经过这些时日,捕鸟的技巧倒是每个人都熟悉了,也不拘泥在一个地方,但凡鸟多的地方,都设下一个陷阱,由一个人看顾着。 张沁儿心里惦记着那些茶树籽乌桕籽,不过前天下了一天的雨,树籽在土里浸泡了一天一夜,估计早已经坏掉了。 何况近些的茶树籽几乎都被她们捡的差不多了,所以也就放下这件事,只等着荒地开垦完之后,让张志仁带去县城榨油出来吃。 至于那些乌桕籽,因为比较少的缘故,张沁儿觉得送去榨油坊一点都不划算,再者乌桕籽的油是不能够吃的,也不知道这个时代榨油坊的人是否知道,否则要是把乌桕籽的油混到了菜油、豆油等食物油中引起中毒的话,那么也是一件麻烦事。 因为乌桕籽的油主要是点灯照明的,也不拘泥非要榨的很清澈,所以她琢磨能不能够自己榨出来,浑浊一些也无事,能用就行。 记忆中榨油还是需要蒸煮、需要压榨、需要过滤,具体的细节倒记得不太清楚。 “沁儿,你在想什么呢?”张贞娘看着出神的沁儿,不由得担忧的问着。 “啊!没事,在想一些事情呢!”张沁儿回过神来,打算暂时将心里的想法放下,等过些时日再说也不迟。 此时她和张贞娘正在挖一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野葛,虬须般的根茎缠绕在一颗低矮的树杆上,密密麻麻的叶子竟然长的比那棵树还要茂盛几分,不过如今时节已经快要步入冬季,叶子也开始泛黄,没有夏天的那般青翠舒展来。 因为这是老野葛,所以张沁儿和张贞娘都挺上心的,小心的挖动土壤,生怕会将野葛破皮,影响了外观质量。 不多时,两个人就将那根野葛挖了出来,粗粗的根茎足足有成年人大腿那么粗,看的让人心里十分的喜悦。 将那野葛放入背篓中,又开始动手去挖一些年份小一些的野葛来,因为今天张沁儿想煮一些野葛吃,调和一下食物的营养。 这野葛是一个好东西,又可以做药材,又可以做葛粉,还可以直接煮熟,前世的时候张沁儿就常常吃煮熟的野葛,粉粉的,带着一些甜味。 张贞娘埋头干活,却也忍不住看着那根最粗壮的野葛,喃喃自语着:“也不知道这野葛价钱高不高。” 张沁儿闻言一笑,说:“三叔以前就是在药铺的,对于这些药材价钱应当是知道,就算这里价钱比徐州低,野葛也是有利有图。” 更何况她们带回去之后,还要在张志礼的指导下简单炮制过的。 张贞娘点了点头,神色黯然的说:“眼看着冬天就要来了。” 张沁儿没有再说话,一阵秋风吹来,寒冷的风顿时让衣服单薄的两个人瑟瑟发抖。 冬天,已经不远了。 张莲儿和张乐儿各自选了一个地方捕鸟,还说要比一比谁捕到的鸟多,到了中午的时候,几个人就到了约好的地方聚合,张乐儿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看见张莲儿就说:“你弄到几只鸟?我有十二只呢!” 张莲儿就笑,说:“我也十二只。” “不可能!”张乐儿不信,上前去数张莲儿的鸟,那些鸟早已经被拔了毛,只要回去开膛破肚清洗就可以了,其中有两只略大,应该是斑鸠。 张乐儿一看,不由得泄气,她也捉到斑鸠了,只不过只有一只,其他的却是山里最常见的麻雀。 张沁儿左右看了一下,然后问着:“你们谁看到永安了?” 张莲儿和张乐儿都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看到。 “永安?你在哪里?听到回一声!”已经过了约好的时间,张沁儿不由得有些急了,也不知道永安那个毛猴子跑到哪里去了,这山连着山,可大着呢! 张贞娘忙说:“我们几个分开去找找看吧!” 几个人听了,把东西放在地上,朝不同的方向走去,女孩子特有的清脆嗓音顿时在山林中响起。 不多时就远远的听到永安的声音:“我在这里!” 虽然听的不太清楚,但是依稀可以从中听出一丝兴奋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大的收获。 张乐儿就打趣着:“看这样子,没准永安还真弄到一只野鸭子了!” 张莲儿接口说:“没准是只野鸡什么的,这里山区水洼的地方不多,估计野鸭子也不多。” 张乐儿挺兴奋的,一个劲的朝四周看去,就等着永安从林子里钻出来。 过了一会,永安的声音越发的近了,应该就在附近。 “姐姐,你看我捉到什么了!”兴奋的声音有些邀功般的骄傲,永安从林子里钻了出来,头上和身上都挂着许多树叶和泥巴等,想来是摔了一跤。 “你没事吧?”张沁儿心里疼惜这个弟弟,忙上前给他拍打着衣服和头发上的灰尘。 永安却不顾忌这些,不在意的说:“没事,晚上去河里洗澡就好了。”又举着手里的东西说:“你们看!是兔子!” 大家的视线就朝永安的怀里看去,只看一只灰色的兔子提在他的手里,还有两个颜色浅些的小兔子躺在他的怀里,那两只小兔子居然是活的! “哎呀!”张乐儿惊呼一声,指着那两只小兔子说:“你是怎么弄到这么些兔子的?” 永安得意的说:“我本来是要找野鸭子的,我知道那边山沟有一个水洼,应该有野鸭子,就去了那边,谁知道野鸭子没有找到,倒是找到这只兔子!”他又举了举手里的灰色兔子,咧嘴笑着说:“我费了老大的功夫才把它逮住呢!,结果它狡猾的很,才被我抓住又跑了,我只好又去追,这次我干脆不活捉,直接用石头把它砸死了!” 张沁儿看到那只大兔子头上血淋淋的,想必正是头被砸到了。 “那这三只小兔子呢?”张乐儿指着他怀里的兔子问着。 永安又说:“我去捡兔子的时候,在四周搜了一下,周叔叔曾经说过,没准附近有兔子的窝什么的,结果一看,果然在一个浅些的洞里发现了这两个小家伙。” 那两个兔子还小,所以跑的并不快,很快就被永安牢牢的捉住,带了回来。 42.第42章 :立碑命名 回到家后,谢氏老早就等着这些孩子回来,希望能够有点鸟肉什么的吃,结果看到永安手里的兔子,顿时笑成一朵,伸手就接过永安手里的兔子,说:“哟!我们永安真是厉害,居然捉到一只兔子!” 永安不喜欢谢氏,但是毕竟是小孩子,被谢氏夸了觉得特别高兴。 笑着对连氏说:“奶奶,我捉到一只兔子!还有三只小兔子!” 又对杨氏说:“娘,这兔子被我弄死了,也不知道还能够卖钱吗?” 连氏和杨氏还没有说话,谢氏就忙说:“既然都死了,就自己吃吧!这里离县城远着呢,来回一趟兔子都坏了,卖不上好价钱了!” 连氏瞪了她一眼,自己都没有说话,她这个做媳妇的反而说上了,谢氏在连氏的目光下嗫嚅着,不敢再说话,但是神色间满是渴望。 连氏接过那兔子一看,整个兔子头都被永安用石头砸烂了,看上去有些血腥,品相已经不好了,估摸着不太好卖,才说:“就自己吃了吧,分成两半,中午吃一半,晚上吃一半,这皮还不错,留着卖皮也可以。” 谢氏顿时笑嘻嘻的去接,忙说:“娘,那我去剥皮!” 连氏不置可否,把兔子给了她,又觉得她笑的让人不悦,叮嘱着:“好好弄,别把皮弄破了!” “哎!知道了!”谢氏应着,以往她是绝对不会抢着干活,今天这样热情,倒是把几个小辈看的一愣一愣的。 杨氏接过张莲儿和张乐儿手里的鸟,问着连氏:“娘,既然有兔子,这些鸟就明天吃吧!” 连氏扫了一眼,说:“你弄好后,挂在屋檐下吧。” 杨氏应着,自去做事,将鸟开膛破肚之后,抹上细盐,然后用树枝串上,挂在屋檐下风干,而张沁儿和张莲儿就开始去河边清洗挖回来的野葛,还要用水浸泡一会才可以加工。 中午谢氏心满意足的吃到了肉食,又把永安夸了一顿,想着这小子有傻劲,多去山里弄些吃的回来也好。 谁知接下来的几天永安兴冲冲的上山,却连个兔子影都没有看到,被张乐儿笑他上回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永安不服气,争辩着不是他太弱,而是兔子太狡猾。 至于永安带回来的三只小兔子,就用一个大的竹笼关起来养着,兔子是会钻洞的,不放在竹笼里面,很容易跑掉。 给兔子割草喂食的任务就落到福儿和小宝两个小些的孩子头上,每天这两个人都笑嘻嘻的围着兔子转悠着。 日子飞快的过着,当县衙里规划好的荒地开垦完最后一块时,就昭示着桃岭下的官田全部开荒完毕! 每日上工干活的难民们一下子闲了下来,没了县衙里发的米粮,顿时发愁起来,而那些勤劳的,也日以继夜的开始捯饬起自己的荒地来,将希望寄托在明年的春天。 郑伯景给了他们准话,说明在十一月二十八日的时候,施知县会亲自过来给官田提名立碑,到时候还会亲自给村子取一个名字,给所有参与官田开垦的人都发一个红包之类的。 这件事让很多村民都十分关注,大家纷纷猜测着知县给的红包会有多大,知县又会给村里提个什么名字之类的。 为了迎接施知县的到来,一班衙役又指使健壮的村民将县城通往桃岭下的路稍微修了修,将杂树砍掉,足以让马车行走就可,总不可能到时候让施知县爬山走路过来吧? 到了十一月二十八号的那天,施知县果然到了,带来一大群官吏和衙役们,敲锣打鼓的,又放了几副百子千孙鞭炮,将桃岭下的气氛弄得十分热烈。 施知县站在半坡上,观望着桃岭下的这一大片新官田,满脸的志得意满,欧阳师爷早已经摆上桌子和文房四宝,就等施知县提名立碑了。 思索了片刻,施知县提笔下三个字:富足田! 施知县终是没有写下‘长方田’三个字,他心里渴望着名扬千古,但是文人内心的骄傲和矜持又让他无法这般直接行事,只好写了一个寓意好的名字,反正在石碑的下方还会刻下这片官田是由他、施长方所带领开垦出来的! 有了这份功绩,今年的政绩也应该评一个‘优’字! 想起他前些时日去府城见知府大人时,知府大人就暗示他这事做的不错,又说了几句类似再接再厉的劝勉的话。这一切都让施知县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似乎离升官已然不远了。 欧阳师爷将字交给早已经等候在一旁的石匠,石匠恭敬的接着,到一旁雕刻去了。 郑伯景又上前请示施知县给桃岭下的这片新开辟的村落提名。 施知县先是沉吟了片刻,然后提高声音对所有在下面围观的百姓说着:“今天这百亩官田能够开垦成功,功劳不是我的,也不是任何一个人的,而是你们大家的!常言道有缘千里来相会,诸位历经苦难,爬山涉水,终来到我临川,这就是缘分!今后大家可以在这里安居乐业,也可以待徐州重建时回到故乡。” 顿了顿,又说:“这里地势偏僻,虽荒芜,却又暗藏富足之田,不如就取名‘富足村’吧,另我朝规定,百户为一里,置里长一人,里长是帮助官府协助民间纠纷、赋税上缴等事,需要选一位德高望重又有才干的乡民担任,我虽是临川父母官,也不好插手此等大事,你们皆是从徐州逃难而来,算是同乡,又相处甚久,彼此间应该知道哪些人有才干,我给你们三日时间,选一位里正出来,三日后,到衙门将此事办妥。” 一言既出,四下围观的百姓纷纷交头接耳起来,个个神色莫测,有的惊愕,有的眼珠乱转,做着什么打算,而有的却很安份的站在角落,似乎这件事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一般。 张沁儿的心也不由得提了起来,她仔细打量了一下站在最上面的施知县,又看了看站在施知县旁边的欧阳师爷和郑伯景等人,心里则想着该怎么把这个里正弄到自己家。 德高望重……精明才干…… 施知县又说了几句喜庆的话,然后又锣鼓声响,鞭炮炸开,有衙役将准备好的红包按照上工册子挨个发红包,每个领到红包的人都满脸激动,不断的哈腰说着奉承感谢的话。 在气氛热烈的时候,早有准备的石匠已经将石碑雕刻好了,上前回话,施知县精神一震,忙走到石碑旁边,见并无不妥之处,就让衙役将石碑抬起,前往早就选定的位置立着。 土坑早已经挖好了,大家扶着那用大理石雕刻的石碑缓慢而正式的将石碑下半截埋在坑中,然后填土踏实了 而那立碑的地方,也就成了富足村的村头,沿着那条路,可以走出大山,前往县城。 “今天是一个好日子,知县大人给你们每人发一个红包,我凯小子可没有这么大的手笔,不过一些果生还是有的!”忽然嘹亮的少年声音响了起来,引起大家的注意,纷纷朝那声音处看去。 只见郑成凯穿着一身湖色衣衫,那衣衫布料虽然名贵,但是穿在他身上却一点都不起眼,他通体散发出的那股精灵劲才是大家关注的重点。 跟在他身后的有六个大汉抬着三个大箩筐,里面装着一些和生,箩筐上还贴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陈记’两个字,而临川县的人都知道陈记炒货店的生意那是做的最火红,口感也是最好的。 郑伯景似乎没有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不由得蹙眉低喝一声:“你来这里做什么?” 郑成凯却笑嘻嘻的,并不理会他爹,而是窜到施知县的身边,笑着说:“百姓富足,国泰民安,这是兴旺之兆,小的不求别的,只求沾一沾这喜庆,也好多些福运,知县大人就准许了我罢!” 这不动声色的溜须拍马,正是郑成凯的最高境界,不多时就哄的施知县十分高兴,让郑成凯去将这些果生都发给百姓们,讨个吉利彩头。 郑成凯应喏,又说了几句喜庆的话,时不时亲自发放,将整个气氛炒的十分热烈。 郑伯景板着脸,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施知县反而劝慰着他说:“凯小子人精明着呢,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施知县这样说,郑伯景自然不会折了施知县的面子,笑着迎合了几句。 43.第43章 :上山打猎 中午的时候,施知县就带着官吏衙役们回去县城了,而郑成凯则留了下来,他拿着一包、一包生溜进张沁儿的屋子。 杨氏在煮粥,张沁儿在翻晒野葛,几个小的要么在捡柴,要么在割草喂兔子,张老头则坐在门口一块石头上,默不作声的拿着棕片抽丝,一派的祥和宁静。 郑成凯先是和长辈们打了个招呼,然后才窜到张沁儿那边去。 “这是什么?葛根?”郑成凯拿起一片切好晒的半干的葛根片,仔细打量了一下,然后又随手丢在芦苇编织的草席上。 “你来做什么?”张沁儿问他。 郑成凯秉着一惯见她就丢零食的好习惯,将那两包东西丢给张沁儿,张沁儿看见那东西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身手敏捷的接住,引起郑成凯夸赞:“哎呀!身手还不错啊!” 张沁儿丢给他一个得瑟的眼神,问:“是什么?” “和生,就剩下这两包,都给你!”郑成凯笑吟吟的,又瞥见福儿蹲在地上喂兔子,也跟着蹲着拿草逗趣着。 那三只兔子来到这里已经好几天了,早已经习惯被人喂食了,只是看见郑成凯时一下子惊慌的朝后面窜去,畏畏缩缩的,一副胆小受惊的模样。 “什么时候还逮住三个小兔子了!”郑成凯看见那兔子怕他,越发拿草去撩拨着。 张沁儿低喝:“别吓着我家兔子了!” “切!”郑成凯不屑的哼唧着,正要说什么,永安从房子里窜了出来,看见郑成凯忙说:“你给我们带什么吃的了?” 郑成凯顿时无语,自己的出现对于他们就只意味着带东西吗? “带了和生。”张沁儿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永安,吩咐着他:“去将东西交给奶奶。” 听到是和生,永安不觉有些失落,看了看郑成凯,想说什么又没有说。 倒是郑成凯主动问着:“你想说什么?” 永安才说:“你怎么不带肉呢?哪怕几个馒头也好啊!” 对于永安来说,和生虽好,却不如肉食和馒头顶饱! 而张沁儿则乐意他拿的是生生,而不是炒熟的生。 生也是一种产量比较高的植物,并且还是经济植物,价钱颇高,如果有生种子,明年春天就可以开辟一块地方种植生了。更何况生对土壤的要求也不高,一般的沙地和坡地都可以种植,正好适合她们那些刚开垦出来的荒地种植呢。 郑成凯顿时汗颜,却佯装不悦的说:“有你吃的还挑!” 永安似乎也觉得自己过份,忙笑着说:“那你下次给我带馒头吧!肉包子更好!” 说着一溜烟的跑进屋子里去,将东西交给连氏收着,加上郑成凯送的这两包,张家都有好些生果了,当初郑成凯发的时候,是按照人头来的,张家没有别的,就是人头多! 连氏将这些东西都仔细的收好,打算留着过年的时候吃,或者做人情送人之类的。 杨氏过来说:“眼看着就是中午了,郑小少爷留下来吃顿饭吧!” “好啊!”郑成凯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了,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杨氏就进了屋子,去像连氏再要一些米来。 连氏听说杨氏擅自做主留人吃饭,顿时瞪大眼睛,冷笑着:“好啊!不用请示我,直接留人,还好意思从我这里拿米?” 杨氏委婉的说:“娘,是郑小少爷,他拿了两包东西过来,以前也没少帮我们。” “你有本事留人,就自己想办法,家里总共就这么一些米,够几天吃?还要养你们这些忤逆的东西!” 这话有些重了,这个时代不要说媳妇,就是儿子都无法承受‘忤逆’两个字,但凡父母以‘忤逆’两个字去衙门告状,子女的下场都是十分凄惨的。 杨氏白了脸色,嘴唇哆哆嗦嗦的,过了一会才说:“娘,他爹是郑伯景,也许以后还要他帮衬的地方。” 连氏没有做声,这些道理连氏未尝不知道,只是她眼界窄,只知道冬天要来了,只知道家里只有一点点粮食,那是说什么都不肯多拿一点出来的。 开荒的时候,家里是三餐,现在已经改成两餐了,并且粥稀的可以照见人面。 杨氏黯然的退了出去,心里发紧,当初她去县城的时候,因为碰到郑成凯,帮了她忙,再者今天又是拿了东西来的,按理说留着吃顿饭也是应该的,只是她还是低估了连氏的执着。 张沁儿正和郑成凯东扯几句,西扯几句,打着嘴仗,看见杨氏苍白的面色,有些呆愣,略一思索,心里就明白过来了,娘擅自做主留了郑成凯吃饭,肯定是要去连氏那里多讨一些米的,看样子米非但没有拿到,还吃了一顿排头。 张沁儿就对郑成凯说:“我家里天天吃粥,寡淡无味的很,不如我们去山里打猎吃烧烤吧,可有意思了!” “好啊!”原本郑成凯答应杨氏留下吃饭,不过是好奇他们家吃些什么,味道又如何,现在听了这话,想来不过一碗稀粥,也觉得没有意思。 站起身来,望着那片相连的山脉,傲气的说:“我每年冬天都会和爹一起过来这边打猎呢!” “真的?”张沁儿眼睛亮了,她原本不过是想给杨氏解围,带着郑成凯去山里捉些鸟来烤着吃,算是糊弄过去,这时听到郑成凯会打猎,顿时心喜。 “那当然!”郑成凯小小的得意起来,又说:“我七岁就跟着我爹去山里打猎了!” 张沁儿略一思索,觉得这主意不错,就对杨氏说:“娘,我带郑小少爷去山里打猎,你别准备他的了!” 杨氏黯然的点了点头回到厨房里烧火。 “姐,我也去!”听到去打猎永安兴奋的跑了过来。 张沁儿点了点头,说:“你去把你晗生哥也叫来,我们一起去!” 张沁儿又带着郑成凯去周光勇家借弓箭,周大勇去地里开垦自己的荒地去了,只有他媳妇陈氏在家里做饭,听到是张沁儿要借他们家的弓箭,忙到屋子拿了出来。 张沁儿说了声谢,又说:“婶子,要是运气好,打到的东西多,就送你一些!” 陈氏笑着说:“你们几个孩子呢……等哪天有空让你周叔叔去山里走一趟!” 周光勇的弓箭是他自己做的,不比市场上买的那般精致,但是弓箭做的很结实,木头被手摩擦的很光亮圆滑,可见是常常使用的。 郑成凯原本想着没有弓箭,这回弓箭有了,心里底气更足,拿着弓箭试试手,觉得还好用,就说:“你们等着吧,我知道什么地方猎物多!” 永安和晗生过来了,还背着两个背篓,几个人说了几句,就朝山里走去,因为郑成凯说他常来,又知道哪里猎物多,就由他带路。 初冬的太阳并不浓烈,虽然是正午,走进茂密的林子里后,光线就暗淡了不少。 几个人年纪虽小,但是身手都矫捷,张沁儿体力比不上这些男孩子,但是胜在眼力好,几个人合作着到也小有收获。 郑成凯带着他们翻越了一座山,来到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这一处是张沁儿先前从未来过的。 郑成凯解释着:“这前面有一个小湖,夏天的时候湖水挺多的,冬天也有池塘那么大,所以很多动物就在这附近活动着,待会我们去水边看一看足迹,就可以知道有什么动物在这附近路过了。” 听郑成凯说的头头是道,几个人对他越发信服了,也不顾山路陡峭难走,一个个打起精神朝郑成凯说的地方走去。 44.第44章 :收获颇丰 翻过那座山后,大家站在半腰处,就可以看见一块如宛如平镜般的水面卧在山脚下,倒映着蓝天白云,显得十分的宁静美好,像一块美丽耀眼的宝石一般,引人眼目。 几个人欣赏了一下环境,就下了山,来到水边,郑成凯心里跃跃欲试,想露几招出来让人崇拜一下,早就仔细观察着水边土壤,很快就发现一行新鲜的足印,看样子应该是兔子的。 循着那脚印,郑成凯顺着踪迹跟去,小声的对大家说:“轻些!应该就在附近。” 这里人迹鲜少,动物们早已经习惯适应悠闲舒适的日子了,既然刚在这边饮水,应该不会马上走远的。 张沁儿不断的打量着郑成凯,见他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一身的痞气,不过这时的他却是异常认真的,虽然年纪还小,但是让人看上去就觉得可靠信服,心里不由得对他的看法有些改变。 发现了!一只肥硕的灰毛兔子正安静的在树根下的草地上吃着草,它的动作不快不慢,时而吃草,时而抬头谨慎的观察一下四周,一对微带红色的眼睛显得十分的有神。 郑成凯慢慢的拉开弓,瞄准那只兔子,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敢粗重呼吸,就怕惊扰了那只兔子一般。 ‘嗖!’的一声,箭离铉而去,正中那只兔子的肚子上。 “射中了!”永安立刻欢呼起来,崇拜的看着郑成凯,说:“你好厉害啊!有周叔叔那么厉害了!” 郑成凯却有些懊恼,说:“还是不行。” “怎么了?”永安不解的问着。 郑成凯说:“我爹每次都会射中头,这样就能够剥一张齐整的皮来!” 永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不过很快就被这收获雀跃了心情,忙跑过去,将那只还没有断气,却无法动弹的兔子提了起来。 郑成凯将箭拔出来,扯了一把草,将沾血的箭粗粗的擦了一下。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将这只兔子烤熟吃了,再接着打猎吧!”张沁儿提议着,几个人也觉得饥肠辘辘的很,就同意了。 来到那水边,就着水将兔子剥皮,开膛破肚,将里面的内脏全部丢弃,用刀子分成四块,再抹上一些细盐,用晗生削好的树枝串上。 永安早已经去捡了很多柴火,拿出火石点燃了火,郑成凯看着这三兄妹默契的忙碌着,自己则坐在地上,用手摸着弓箭,想着下次该怎么瞄准,怎么射箭,才能做到最好。 火已经升了起来,大家各自拿着一块肉,放在火上烧烤着,张沁儿还捡了一些松塔,干干的松塔被火燃烧之后,发出滋滋的声响,散发出一股松树的清香,很好闻,用来烤肉也十分不错。 不多时兔子肉上有细细的油滋滋的作响,几个人说说笑笑,翻动着手里的树枝,让兔子肉均匀受热。 吃过烧好的兔子肉,几个人又开始将注意力放在打猎上,郑成凯露出那一手之后,不只是永安,就连一向看郑成凯不太顺眼的晗生,心里也改变了对他的看法,悉心跟在郑成凯的身边,不断的询问着一些观察和寻找动物踪迹的问题。 张沁儿就带着一把小刀,也没有指望自己能够弄到几只猎物,就将打猎的事情交给这些男孩子们,自己一个人去了附近找找有没有果树药材什么的。 约好在申时在这湖边碰面之后,就各自散开了。 野生的果树本来就少,更何况是这个季节,许多树开始落叶了,对于那些只有树杆没有叶子的植物,张沁儿汗颜的表示自己认不出是什么。 所以她将主意打到药草上去,因为野葛在这山里很常见,倒是又找了几块有年头的野葛根来,另外还顺手摘了一些栀子,栀子是开之后结的果实,小小的,黑色状,也是一味中草药。 但是最令她激动的却是在一片松林中寻找到一株紫色的灵芝! 要知道灵芝可是和人参、冬虫夏草等并列为名贵中草药的,她辨别了许久,才认出那应该就是一株紫色灵芝。 灵芝的种类很多,其中以红色和紫色最为名贵,她找到的这株紫色灵芝也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静静的躺在这片林子里,整个灵芝长的有一把小扇子那么大! 小心的将灵芝采摘下来,张沁儿又对着明亮的光线辨别了许久,越看越肯定这是一株灵芝,这才放下心来。 想着灵芝价钱高,心里顿时美滋滋的。 又仔细的寻了一下附近,看能不能够再找到一些灵芝,灵芝也是腐生菌类,依靠孢子繁殖,所以灵芝不是一个一个单独生长,很容易一片一片,并且会和蘑菇一样,形成窝,来年依旧可以在同样的地方找到新的灵芝来。 她眼力本来就好,心又挂在这灵芝上,两道眼光如x光线一般,扫描着整个林子,到真让她再找到了一株灵芝,也是紫色的,但是年头没有先前那株久,只有巴掌大小。 饶是这样,也足以令张沁儿开心的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离申时不远了,就背着背篓,带着自己的收获回到和郑成凯他们约好的地方去。 郑成凯他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看不到人影,想着天色还早,她就先到水边清洗挖出来的野葛,将附在根茎上的泥土全部洗干净,泡在水里。 没有工业污染,此时的天空异常的清澈湛蓝,不时有鸟鸣声响起,张沁儿抬眼望去,只见天际处有一行大雁南飞,越飞越远,只留下一个小小的‘人’字。 打量着四周,张沁儿想着,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呢,可惜这里地势太陡峭,又藏于山林间,不像桃岭,虽然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却因为地势比较宽阔,现在已经开辟出一个新的村落,人气也会越来越旺。 想到崭新的‘富足村’张沁儿不由得沉思起来,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够让自己家的人得到里正这个职位呢? 公开烧制陶器和青砖的法子吗?或者在生存上给予大家一定的保障? 前者倒是可以,后者就有些困难了。 搭窑之后,她就可以尝试烧出更好的陶器和青砖来,只是公开之后是否还能够依靠这些陶器和青砖赚钱呢? 陶器易碎,青砖很重,将这两样产品运到县城,都是一个困难的事情,没有牛马代步,难道依靠人力吗? 再者也不知道县城是否还有人烧制青砖和陶器呢,那些本地人在这里盘踞多年,已经做出一定的名声,哪里是她一个外地人可以媲美的? 张沁儿想了许久,感觉这些东西做出来是实用,但是来钱却不快。 若是争下里正这个职位,加以经营,好处肯定会不少的。 张沁儿正痴痴的想着,头顶上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在想什么?” 张沁儿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回头看去,就看到郑成凯那张带着痞气的脸,不由得没好气的说:“人吓人,吓死人!” 郑成凯嘻嘻笑着,并不理会,跟在后面的永安和晗生已经走了过来,他们手里提着不少的猎物,满头大汗,但是却洋溢着浓浓笑意。 “姐!郑哥哥简直太厉害了!你看!这些都是他打到的!”永安提了提手里的野鸡和兔子。 晗生的手里则拿着一头身形较小的黄麂,看上去只有十多斤,还是幼崽,另外一只手上则提着一只大雁。 野鸡和兔子倒是不打眼,但是那黄麂和大雁却看的张沁儿眼睛一跳,狐疑的看着郑成凯,说:“都是你打的?” 郑成凯倒是难得的谦虚了一下,说:“晗生也有帮忙!” 他是指在射中黄麂之后,黄麂并没有马上死,还带伤跑了一段路,是晗生追到的。 45.第45章 :说服 回到村子里后,几个孩子手里提着的猎物顿时成了吸引大家的目光,路过周光勇家时,张沁儿将借的弓箭还了回去,这个时候周光勇正坐在家门口的那个青石上编织着竹篮子,他们家人口简单,之前周光勇上工开荒,只有他媳妇陈氏一个人在家,许多事情都没个头绪的。 “哟!这是黄麂啊!好家伙!”黄麂是难得的野味,价钱也颇高,就是周光勇以前也很少能够打到黄麂,所以周光勇一下子亮了双眼,盯着那郑成凯,说:“有两下子!” 郑成凯笑了笑,神色间带着一股得意,一双黑溜溜的眼眸显得异常的明亮。 张沁儿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便说:“周叔叔,今天晚上到我家来吃饭吧!” 周光勇愣了一下,嘴唇蠕动着,不知道是该拒绝还是接受,毕竟这个时候,大家的粮食都不多。 张沁儿又加重语气说:“和婶婶一起来,黄叔叔家也会过来一起吃!今天打了这么多野味呢,光吃肉都可以饱了!” 周光勇想了想,本想说,这些野味卖了钱换粮食更好,但是又想到这些野味是这郑成凯打的,拿去换钱恐怕不方便,于是点了点头,应下了。、 路过黄大安家时,张沁儿也邀请了黄大安一家晚上过来吃饭,黄大安也是个通透的,听说这些野味都是郑成凯打的,就答应了。 到了家中,谢氏她们看到几个孩子居然能够打到这么多东西,立刻高兴起来,几个小的更是围着那黄麂和大雁看。 张乐儿看着那大雁,说:“这东西飞的那么高,居然都能够打下来!真厉害!” 郑成凯还没有说话,永安已经说了:“这是郑哥哥趁着雁群在水边喝水的时候打的,只可惜打了一只之后,就惊动了其他的大雁,一下子拍打着翅膀飞走了。” 张乐儿两眼冒光的看着郑成凯,满是崇拜喜悦之情,掩嘴笑着,又说了几句厉害之类的话。 回到家后,有了中午杨氏去连氏手里讨米未果的先例,张沁儿没打算和连氏说她擅自邀请周光勇家和黄大安家晚上过来吃饭的事情,而是走到张老头的身边,委婉的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周家和黄家都是逃荒时结义的人家,彼此间感情深厚,再者这些野味也不少,叫过来一起吃也不错,张老头倒是点头答应了。 张沁儿又问杨氏:“爹呢?” 杨氏说:“还在地里。” 张沁儿就去找张志仁,打算先把张志仁说服了,再由张志仁提出让张老头争取里正职位,否则由她提出,效果是不大的,毕竟她太小,又是一个女孩子。 面对自己的爹,张沁儿没有和他拐弯抹角,直接把自己的打算全盘说出,倒是听的张志仁一愣一愣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张沁儿,似乎一下子不认识了她一般。 “爹!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我们家在村里是占有优势的,爷爷他老人家为人又不错,平日里我们家也常常帮助别人家,虽然我们家现在落了难,但是您以前可是秀才,三叔也是大夫!再加上我们家男孩子多,人多气势旺!”张沁儿尽力鼓动着张志仁。 回过神后,张志仁却惊讶的说:“你一个小孩子说什么呢!这里正哪里是想当就能够当的?” 张沁儿忙说:“这要是知县大人或者官府直接任命一个里正,自然是不用争取的,但是你也听到知县的口风了,是要我们自己选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出来!我们这些人一路从徐州逃难过来,大家眼里只盯着土地和粮食,又不认识官府的人,走不了什么路子,这个时候我们家是有竞争力的。” 顿了顿,她干脆直接说:“郑成凯是郑大人的儿子!他现在就在我们家,还打了不少猎物,我打算今天晚上请周家黄家以及一些平日里相处的还不错的人家过来吃饭!” “你这是想做什么?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懂!”张志仁却认为张沁儿说的如同天方夜谭,满嘴的荒唐。 张沁儿异常的郁闷,这年头身为一个孩子,尤其还是女性时,话语权也太弱了! 她看着张志仁,大眼睛水汪汪的,说:“我想让爷爷当里正,这样我们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 张志仁顿时缄默,过了一会,才说:“沁儿,你也不小了,懂事了,我们家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因为受宗族的牵连,我们家可是要被斩首的!现在阴差阳错到了这里,又有了日子的奔头,更应该安分守己,默默的经营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才是,至于里正、功名什么的,就不要再想了!” 张志仁看着眼前虽然瘦削,但是五官模样还不错的女儿,说:“今后等你大了,也许一个老实的农家,过安份的日子吧。” 古时女孩子大多及笄之后就要出嫁的,十二三岁就开始说亲,现在张沁儿已经快九岁了,所以张志仁才提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听到女儿想要争取里正的职位,张志仁这是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平日里沉默受气的女儿已经变化了许多,这要是放在以前,哪里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摸了摸张沁儿的头发,因为营养不良,显得有些枯黄,怜惜的说:“回去吧!莫要再提这事了,以后爹会努力做事,让你过上好日子。” 张沁儿看着又拿着锄头接着干活的老爹,顿时无语。 想了想,只好从三叔那里找到突破口了。当初家变时,全赖三叔当机立断跑回来报信,言语间又有魄力,这件事与其和张志仁这个‘穷酸秀才’说,还不如去和张志礼这个‘半个商人’说的好。 于是她找到张志礼,将心里的打算一一说出,但是惹的张志礼起了共鸣。 张志礼眼睛亮亮的,又思索着这件事情的可能性,然后才说:“你还会烧青砖?” 张沁儿点了点头,既然陶器都被她烧出来了,青砖应该也是可以的。 张志礼便说:“陶器和青砖都是大家日常生活中需要使用的,虽然也可以去卖钱,但是一时间怕是卖不出去,再者任何买卖都是需要成本的,现在我们手头哪里有余钱?要是拿出来给大家用,也是可以的,只是还要约法三章,如果以后做买卖的话,只有我们家才可以!” 这就相当于其他的人只有使用权,没有经营权了。 张沁儿觉得这一点很重要,到时候是要提出来的。 “三叔,你觉得我们家争里正,机会大不大?”张沁儿又问着张志礼,满脸的认真。 相比起张志仁一昧的认为沁儿还小,胡闹之类的,张志礼则看这个侄女比较重,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张志礼产生一种这个侄女很聪明的感觉。 张志礼沉吟了片刻,才说:“我们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能够全家人全须全尾的逃出来,在难民中算是少数了,论人头,我们家恐怕要占第一!” 其他的难民大多是洪水来时,匆忙逃命,一路上什么东西都顾不上带,再加上洪水淹死了不少人,所以一家子能够剩下四五口人就算不错的,而张家却有十七口人! 在人数上就绝对性压倒大部分人了! “再加上我们愿意把烧制陶器和青砖的法子拿出来给大家用,恐怕大多数人家会支持我们……就算争不成里正,在这村里也算头一份人家了!”张志礼说了一句保守的话,觉得既然下定决心,还是早些和张老头商议一下,于是丢下正在切的野葛,匆忙去找张老头谈话去了。 张沁儿看着三叔比自己还急切,顿时安定了心神,反正自己能够做的,都做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还是让家里的长辈们出面吧。 看见张志礼切的野葛,她才想起来自己回来之后,就忙着说服张志仁和张志礼,竟然忘记拿出今天在山里采摘的紫色灵芝了! 又怕到时候家里来的人多,手忙脚乱的被人顺走,还是决定先放在屋里,明天再拿出来,想必对于张志礼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惊喜。 46.第46章 :思量 也不知道张志礼是如何对张老头说的,到了晚上的时候,张老头松口了,表示自己愿意去争取一下,至于能不能够成功,就看老天爷的。 不多时黄家和周家都过来了,几个人说说笑笑了一阵子,张老头拉着几个儿孙,和黄大安、周光勇到一旁说话,女人们则在那简陋的厨房忙碌着。 拔毛的、剥皮的、切肉的,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时不时响起几句说笑声。 郑成凯则被永安拉着福儿、小宝等人围着,要听他说县城里的事情,郑成凯是个爱热闹的,嘴皮子又利落,说的话又风趣的很,几个小的全部听的份外认真。 郑成凯说到得意的地方,下巴会微微的扬着,整个脸庞似乎放出光芒一般的惹眼。 张沁儿也坐在一旁听着,心里则想着,也不知道今天过后,这郑成凯还不会再像以前那般照顾她们了。 因为,在她的计划里,是要借郑成凯的身份一用!准确的说是借郑大人的虎皮一用! 郑成凯是郑大人的儿子,这一点大家都知道,而今天请大家吃的又是郑成凯亲自打到的猎物,又和张家几个小孩子相谈甚欢,这就给别人一种他们张家和郑大人关系不错的错觉! 因为郑大人出了大力帮助大家的缘故,每个人都对郑大人十分的尊敬,有了这层关系,张家争里正的底气就更足了。 不过被人利用的那一个,估计心情不会太好吧! 张沁儿有心想和郑成凯说,但是又怕郑成凯拒绝,然后直接走了,倒坏事了。 而那边张老头和周家和黄家商议的结果也出来了,周光勇和黄大安听说张家要争里正,一愣之后,就赞成了。 这三家的关系是极好的,而周家和黄家人口少,底气不足,自然争不了里正,再者张家的三个儿子都识文断字,听说大儿子和二儿子都上过几年学的,只是后来家里没有钱财支持,才没有去考科举,而三儿子学问上虽然不行,却是一个大夫,寻常的发烧感冒什么,都能够治愈。 相比起来,张家争里正的底气是足许多,再者张家争到这里正,以后他们两家的日子也会受到照顾,算是一件好事。 张志礼提议今天就去再请几个平日里和三家相处的都不错的人家过来,也不拘泥请一家老小,请个当家人就行。 把张家想争里正的消息透露出去,然后隐晦的争取大家的支持。 周光勇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就说了两个人的名字,说:“杨思恩和罗青山都是老实人,做事勤恳的很。” 黄大安也说了几个和他相处的不错的人,然后这些人家由他们去请来。 各自散去之后,张志仁就拉着张志礼到一旁说话,“是不是沁儿那丫头和你说的?三弟,我们家的情况真的不适合去争里正,越是惹眼,越是危险!” 听着二哥的告诫,张志礼却有自己的想法,他说:“二哥,我知道你的意思,最好是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要惹人眼,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爹成了里正,我们的日子才会越来越好!” “可是……” “我仔细想过了,临川离徐州千里远,我们又和这么多难民混在一起,并且改名换姓,有了新的户籍身份,富足村又地处大山之中,偏僻的很,只是争一个里正,不碍事的。” 张志仁沉默了一下,才说:“既然爹也同意了,就试试吧。” 说完他垂头丧气的走了,心里有些忐忑,也不知道该希望顺利争到里正,还是不争到的好。 张志礼看着二哥的背影,只觉得二哥不知变通,有的时候,人不能一昧的畏首畏脚!否则当初又何必逃?既然活了过来,就要好好的把日子过下去才是! 想到二哥平日里很照顾徐老头,就喊着他:“二哥,你去叫徐老头过来吃饭吧!” 张志仁对这事有些懈怠,又想到徐老头挺可怜的,叫他过来吃顿好的也好,便点了点头,自去叫人了。 到了晚上,也没有进屋,一大群人全部坐在门前的空地上,烧了两堆火,将附近照的十分透亮,就是那些没有被请过来的人家也知道张家的动静,打听之间流传了一些话语。 大家听说郑大人的儿子郑成凯上山打到不少东西,请大家过来一起享受,顿时心里对郑大人更是尊敬,想着龙生龙凤生凤,郑大人的儿子自然也是一个好的。 杨氏等几个妇女煮了两大锅糙米粥,又将兔子肉和野鸡黄麂什么的切成长条,用盐稍微腌了一下入味,然后再用削好的棍子插上,每个人分上一块肉,让大家自己烤着。 当天晚上大家吃着难得的烤肉,心里十分的舒畅,更何况那肉上面是洒了盐的! 顿时那几个人对张家就另眼相看了,又看着说着话的郑成凯,心里有了思量。 大家都是逃荒来的,难道张家就有钱买盐?肯定是这郑小少爷送的吧! 这张家倒是好运的很,交了郑小少爷这么一个贵人!也不知道和郑大人是不是也有交情?平日里听张家兄弟说话,都斯斯文文的,一派读书人的模样,想来因为这样,才入了郑大人的眼。 张老头也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吃饭的时候,只和大家说着家常话,并不提自己想要当里正,让大家支持的话。 待时间渐晚,大家就各自散去了。 郑成凯今天也很尽兴,虽然吃的比平日里差上几倍,心里却很满足,尤其永安他们眼里的崇拜和喜爱,更让他得意,晚上了自然也不好回去,就在张家草屋占了一个位置,混乱睡了一觉。 郑成凯已经十三岁了,虽然有七岁不同席的说法,但是张家人因为心里感谢郑大人和郑成凯,也不会说什么,只让郑成凯睡在晗生那边。 第二天上午时有个衙门帮闲的驾着一辆马车过来,说是郑大人吩咐过来接人的。 郑成凯已经玩的尽兴了,和张沁儿道别,说:“昨天我是不适应那弓箭,等哪天我带着自己的弓箭再来!你就看着吧,肯定会比昨天打到的东西更多!” 永安忙崇拜的说:“真的吗?过几****就来好不好?” 郑成凯却没有答应,想了想才说:“最近有些事要跑府城一趟,是没有时间了,不过冬天才好打猎,等天气冷了,我再来!” 张志礼走过来说:“郑小少爷,我今天也要去县城一趟,方便坐你车吗?” 郑成凯想都没想,直接说:“上来吧,车大着!”又问张沁儿:“你也要去吗?” 张沁儿摇了摇头说:“三叔去就好了。” 张志礼得了郑成凯的首肯,忙把早就准备好的背篓抬上车去,那里放着的是晒干的野葛片还有一些风干的兔子皮等,昨天剥下来的新鲜皮也一起带着。 他怀里还有两株紫色的灵芝,当张沁儿将这紫色灵芝交给他时,顿时就亮了眼睛,像这样有年头的紫色灵芝,是能够卖出大价钱的! 张志仁上了车,那帮闲的就驾着车往县城去了,永安追在车的后面,犹自对郑成凯说:“郑哥哥,有空你再来!” “好咧!”郑成凯将头从车里探出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47.第47章 :田家 送走郑成凯之后,张沁儿也没有闲着,她要带着张贞娘张莲儿她们再去山里一趟,弄出青砖来!只是青砖比较厚,用烧制陶器那样的法子来烧恐怕是不行的。 不过搭窑短时间也做不到,只好先去尝试一番,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她们不把这青砖弄出来,就算到时候说他们张家会烧制青砖,估计村民都不会相信。 有了前面几次的经验,几个女孩子倒是熟能生巧了,按照张沁儿的吩咐,做出几块不算太厚的砖胚来,又用齐整的木板压平了,看上去棱角分明,这样也省的到时候烧不透和烧出的模样不好。 除了做砖胚,还要做一些陶碗和坛子等,这些是到时候做人情送人的,东西小,好做,也有大用处。 很多人家因为没有碗筷,都拿竹子筒做碗和杯子了,只能胡乱凑合着用。 有了这些小甜头,又可以吸引一些人支持他们家当里正了。 到了晚上大家抱着烧出来的陶器和不算成功、但是勉强过关的青砖回去时,张志礼已经回到家里了,看见张沁儿,忙哈哈大笑,夸赞着说:“沁儿真是好样的!那两株紫色灵芝卖了五十两银子!” 张沁儿眼睛一亮,灿若星子,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那株上了年头的药铺开价四十两,那株小的只有十两,另外那些野葛和皮毛什么的也卖了十两,一共六十两银子!”张志礼声音洋溢着喜悦之情,这个价钱真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以前在药铺做事,对于药材的价钱自然心里有数,只是想着药铺收散药材时是要压价,再者那灵芝还没有来得及炮制,是整株的,能够卖上这个价钱,已经超出他的预料了。 在这个五六两银子一家五口足以吃一年的年代,六十两银子算是一笔巨款了! 张沁儿心里快速的心算一下,然后才如释重负的露出笑容,有了这笔钱,今年的冬天好过了! 待过了冬,明年再努力一年,日子总会蒸蒸日上的。 张志礼接着说:“我买了一袋米回来,还有一袋面粉,这几日是不缺吃的了。” 他的语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自从逃荒之后,他心里一直压着一块石头,这回终于轻松了不少。 “银子呢?银子呢?我要看看!”永安兴奋的叫着,一副的心急模样。 “银子给你奶奶收着了。”张志礼说。 永安听了,顿时泄气了,恹恹的说了句:“哦。” 就是张沁儿,也有一些小小的失望,毕竟是自己辛苦找到的紫色灵芝卖出大价钱,也很想看看成果如何,只是她也知道,钱到了连氏手里,别说给她们用,就是看一眼,都是不成的! 心情有些小失落,她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自从到了这个时空之后,她就计划着分家单过,只是如今的情况却告诉她目前分家是不可能的! 分家之后,人单力薄,不适合在村里打下基础,从人际关系来说,有些不利,并且她名义上的父亲缺乏魄力,难以挑起大梁,支撑门户,这一点还需要慢慢的改变。 但是如果这次张老头能够顺利的成为里正,张家在这富足村打下一个不错的基础,再过一年,就可以计划着分家了! 唔!握拳!努力! 张志礼还处于兴奋中,倒没有注意到侄子侄女的变化,而是怀着希望说:“这山里居然还有灵芝这样的瑰宝!这样吧,下次等我有空了,亲自去深山里走一遭,有些药材,你们怕是人不齐全,也许药材就在眼前也往往忽视了。” 张沁儿点了点头,说:“下次我们和三叔一起去,将山里的药认齐全了。” “我爹最厉害了!”张乐儿也洋溢着笑容,一只手拉着张志礼,小声的说:“爹,你偷偷的说给我听!省的都是沁儿出了风头去!我比沁儿还大呢!” 听着这孩子气的话,张志礼不觉笑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头,笑着答应:“好。”又教了她几句医书上的顺口溜,教人记住药材名字和大致功能的。 然后也悄悄的说:“你记住这个,我都没有和沁儿她们说的!” 张乐儿听了,越发得意的笑了起来,将那句子记在心中,还得意的抬眼看了看一边的张沁儿。 张沁儿看着三叔和乐儿的互动,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然流露出一股感动来,虽然和三叔相处短短的时间,在她眼里,三叔居然是这个时代最好的男人了! 对妻子爱护,对子女照顾,又不忌讳做父亲的必须要严肃等封建要求,和张志仁比起来,张志礼实在好的太多! 因为张志礼买回来的米,张老头破天荒的说:“今天晚上吃干饭吧!” 几个媳妇和孩子们顿时欢呼起来,要知道她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到干饭了!这些日子除了粥,还是粥!大家早就馋着干饭了。 连氏嘟囔着:“一家子这么多张嘴,一下子就得把这六十两吃没了!” 张老头难得看到儿孙们高兴,低喝她一句:“偶尔吃一顿也是应该的!” 又吩咐连氏把足够的米交给做饭的媳妇,然后自己乐呵的坐在石头上弄着棕片抽丝。 连氏也只是嘟嚷,她自己心里也想着吃饭的,所以很快就量了足够的米,交给杨氏去做饭。 吃过饭之后,一家人就坐在一起,开始商议起对于他们张家来说是一件大事的事情! “爹!你和周叔黄叔他们准备的怎么样?有多少人家愿意支持我们?”张志礼问着自己关心的话题,今天他去了县城,这些事情他都不知道。 张老头还没有说话,张志廉就先开口了,神色间还有一丝得意:“全村共七十八户人家,已经有三十户表示愿意支持爹!” 张志廉的确是得意,因为他跟着张老头去走那些人家时,就故意说话文绉绉的,时不时来几句‘子曰’‘古人云’等句子,让人知道他是读过书的,立马对他高看几眼。 在这个万事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年代,人们对读书人有一种盲目的崇拜和尊敬,而张志廉识文断字,就给张家加了不少印象分,而昨天他们家请了一些人过来吃饭的人也将一些隐晦的消息递了出去,比如说张家认识郑大人,和郑大人的儿子很是相熟,郑大人的儿子还亲自打猎给张家,再比如,张家吃的起盐! 再加上今天张家去拜访一些人家的举动,估计今天晚上全村的人都知道,张家要争这里正了! 张志礼闻言思索了一下,全村共七十八户人家,已经有三十户支持,也就是说已经快有一半人家支持了! 这算是一个不错的开端! 张志礼心里有一些小小的激动,忙再问:“除了我们家,别的人家是不是也有这个心思?” 张志廉却不在意的说:“我们家人口在村里算是最多了!别人家想争,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再说了,这些人谁认识郑大人?谁能够和郑大人说上话?这当了里正之后,难免要跑官府办事,要是没个说的上话的人,这里正是好当的?” 张志廉这话虽然有些狂妄了,不过也在理,很多人就是想争也要思量一下,能不能坐得住那位置。 张老头则说:“住在村头的田家似乎也想争一争!” 自从施知县给村里取了名字,在田地边立了‘富足田’的碑之后,立碑的地方就成了村头,这田家人口也算多的,田老头有四个儿子! 不过两个儿子还小,没有成家,大的两个也各只有一个孩子。 张老头今年六十,而那田老头不过五十二,年轻了许多。 那田老头的性子很火爆的很,在村里为了一些纷争,已经打了一次架,吵过几回嘴了,是一个很蛮狠的人,几个儿子都随他,看上去很有震慑力,就连他们家的媳妇,性子也比别家的媳妇泼辣,平日里是没有人敢惹的。 “徐老头说田家也在说服村民支持他,还许了不少承诺,有人家看到他有四个儿子,又有胆量,决定支持他。”张志仁说出自己的发现。 迟疑了一下,张志仁又说:“那田家听说我们家要争里正,打算给我们家一个下马威!” “下马威?”张家人闻言立刻变了脸色,张志廉却不屑一顾的说:“我们家人多势众,又有周家和黄家以及那三十户人家的支持,只有我们给他们下马威的,哪里有他们给我们下马威?” 张志仁说:“这是徐老头亲自说的,你也知道徐老头的情况,他一个人年纪大了,家里只有一个守寡的媳妇带着两岁的孙子,田家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这才偶尔听了几句。说是要纠结了一伙相熟的,明天就会过来。” 张老头沉了脸色,坐在那里不声不响,似乎在盘算着什么,过了一会,他有力的声音说着:“既然我们张家做出这样的决定,那么不管前面有什么困难挡着,都要努力试一试才行!” 张志礼点头应着,张志仁虽然心里不想争这些,但是也不是一个轻易会被吓到的人,而张志廉对于他是读书人的身份有一种盲目的乐观,说:“田家人除了性子火爆,儿子多,还有什么拿的出手的?这当里正又不是去打架!就一股蛮狠,他吃的开吗?” 张老头不太喜欢张志廉这样说话,教训着他说:“不怕是一回事,看不起对方又是一回事!田家要争,我们不怕,但是不能一昧的认为别人不好,那田家都是会来事的人,这么些日子已经和县城里的那些衙役混熟了!” 张志廉忙说:“我们家还认识郑大人的儿子呢!” 张老头瞪他,板着脸教训:“说你还不听了?” 张志廉顿时没了声音,几个人又针对田家商量了一下,然后就准备睡觉休息,如果田家明天真要过来给他们张家一个下马威,还要打足精神来应付的。 48.第48章 :过招 夜里,张沁儿一下子没法睡着,脑海中满是纷乱的信息和片段闪过,她平日里只是见过这田家的人,倒是没有怎么说过话,也不知道这田家打算怎么来给他们下马威。 细细的盘算了一下张家的优势,张沁儿又觉得自家有底气,再者今天卖灵芝和皮毛所得到的六十两,也让他们家更有底气了,她敢断定,整个富足村的人加起来都没有六十两银子! 又觉得如果田家过来下马威时,趁机将烧制陶器和青砖的法子说出,也许会更有效果!省的自家敲锣打鼓的去说,还有一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感觉了。 心神定了定,翻过身,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第二天上午,田家人果然纠结了一批人家过来了,田老头和他四个儿子都手里拿着一根粗木棍,手臂那么粗,人头那么高,棍子被摩擦的很光滑,可见是经常用的。 一行人走了过来,看上去真有几分气势汹汹的感觉。 张家已经提前得了信,对于他们的到来,也就不那么惊讶和没有准备了,看到田家人的那一刻,张志礼就去黄大安家和周光勇家报信,让他们带着一些支持张家的人过来撑场面,双方人马越来越多,在张家门口对峙着。 不多时,整个村里的人都听说田家和张家都想争里正,这个时候田家人正在张家门口闹事呢! 就是那勤劳的人家也丢了手里的锄头,跑到张家看热闹去了。 这里正****可是攸关所有人的切身利益的! 想要开荒地、想要买地、想要划地皮砌房子等,都要先和里正说了,让里正去官府办事,乃至于税收、东家长西家短之类的鸡皮蒜毛的事情,严重时都会闹到里正那里去,有一个明事理、威望高的里正,是所有人的所希望的。 大家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看着田家人拿着棍子,不由得想,这是要动手吗? 就是张家人在看到那五根棍子时,也打了一个寒碜。 如果说田家是武,那么张家就是文了,自古文武不兼容。 再者一个孔武有力,一个文弱书生,在气场上各有千秋。 大家都没有说话,四下一片安静,田老头觉得这气势摆足了,于是随手耍了一下棍子,中气十足的说:“乡亲们,我们大家都是从徐州一带逃难来的,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得到临川知县的照顾,在这富足村安家落户,每个人又都有了荒地可以开垦耕种,以后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 “我们在一起也有好几个月了,彼此间也互相熟悉,你们大家都知道我田某人!我田某人也知道你们!我为人仗义,又热心,大家要是选我做里正,以后一定会带着大家生活的美美满满的,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让所有的人都不敢欺负大家!” 说罢,他又耍了一套棍法,那条棍子在他手里被舞的虎虎生威,令人喝彩! 田老头先动,他四个儿子紧跟着也耍了起来,五个汉子一齐表演了一套棍法,看得人热血沸腾。 张家顿时就被这气势给震慑到了,没想到田家居然这么直接的说出要争里正!并且他应该也知道张家和郑大人的关系,所以也不说大家是受到郑大人的照顾,而是说受到知县的照顾,这一点可谓是高明,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张老头为人木讷,但是并非没有远见的人,不然也会同意自己去争那里正,思索了片刻,他站了出来,高声说着:“乡亲们,我们大家既然能够一起到了这富足村,就是缘分!只是里正一职,可大可小,并不是依靠蛮力,就可以胜任的!” 张老头话音刚落,张志廉就站出来说:“是啊!大明重文轻武,我们兄弟几个虽然没有功名,却也是熟读四书五经,满腹诗书之人,而我三弟又是一个坐堂大夫,一般的病痛,都可以医治。” 张志廉点出张志礼,却不提张志仁,比起学问,秀才出身的张志仁自然比他要好上许多。 张志仁并没有在意这点,而是说出一个很有竞争力的事实:“大家还记得吗?富足村刚开垦规划时,我爹可是出了大力的!” 他说的是当初张老头和县里来的几个户部精通农作的人谈了几句,粗略的点出这里多山少水,虽然地势比较平坦,开垦荒地没有问题,但是用水却是一个大问题,而官府里是打算开水田出来,这水稻生长正是需要很多水才行的。 张老头之前做过河工,知道一些河流知识,提出在山脚下修两个水库,这一点被县里的人认可了,只是打算开春的时候在选地方开水库出来。 这防洪蓄水的水库,可不是想在哪里挖就在哪里挖的,需要选择一个地势平坦,又聚集山里雨水,另外还要能够挖一条管道通往田地里才行的。 桃岭是荒芜之地,一年四季的水流有什么变化,大家都还不甚清楚,所以要等到开春雨水多的时候,在选地方去了。 因为这样,所以倒不是很多人都知道这一点。 张志仁将当时的话说了出来,又说:“我爹虽然上了年纪,大字不识一个,但是他懂的多,又明事理,当初我们家十分艰难,他也坚持让我们兄弟几个去学堂认字读书,这才改变了我们兄弟的命运,我觉得里正可以不会文,也可以不会武,但是必须明事理,目光长远,才可以带领我们越过越好!” 这是周光勇和黄大安几个支持张老头当里正的人立即附和起来,一个个说:“是啊!光会耍棍子又算什么?” “张家仗义着呢,一路上我都受到张家的照顾。” “逃荒的时候我没有碗,还是张家的女娃子借我碗吃粥的!” “张家老二的学问挺不错的,说起道理来头头是道,如果不是遇到那样的水灾,估计都可以去考一个秀才公出来了,真是可惜了!”有人翘起大拇指称赞着。 又有人说:“张家老三也是个好的,上次我摔伤了,是他给我处理伤口的,否则要是伤口腐烂了,不得疼死!这年头可没有钱去县城看病呢!” 气势一下子一边倒了,田家人撑不住面子,拿棍子往地上一砸,砸出一道坑来! 田老头神情严肃,看了一眼那些替张家人说话的人,有些人在他注视下渐渐的弱了声势,这田老头还真有几分匪气! “张家有张家的好,我们田家也有田家的好!我自幼在嵩山少林寺长大,本来是要剃了头当和尚的,也是那少林寺方丈说我尘缘未了,就下了山,这才成家立业,但是我一身本领可不是吹的!我这四个儿子也是好样子的,个个都身强力壮,又有本事,有我们在,大家绝对不需要怕被人欺负!谁敢欺负我们,就叫那人有的来,没的去!” 这话说的匪气十足,那些好事的顿时被挑起,纷纷附和着:“是啊!一个村太弱,就会被人欺负,有了田家,谁敢欺负我们?” “原来田家是在少林寺学的武术啊!难怪看起来厉害的很!” “那少林寺可不是一般人可以进去学武术的呢!” “要是我家那小子也能够跟着田家学几招,出门就不怕了!” “这有什么,等田家做了里正,就让村里的孩子都去学上两手!” 田家老大一听这话,眼睛一转,忙说:“说的是!要是我爹做了里正,我就免费教村里孩子学这一套少林棍法,到时候强身健体,又不怕人欺负!” 张志廉不服,说:“要是我爹做了里正,我就免费教村里孩子识文断字!要知道这认识字,路子就多了,以后家境好的人家,还可以继续读书考功名,也可以去县城给人做事!你有了功名、有了本事,谁还敢欺负你?” “就是!我们这些睁眼瞎不就是吃了不识字的亏吗?同样做事,不认识字的工钱少好多,做事也累的紧!这认字可是有大好处的!”一个大汉喊了起来,当初出门做工时,他就吃了这不识字的苦,心里想让儿子去学堂识字,但是口袋里又没有几个钱,这件事就成了他心头第一件大事了,这回听到张志廉愿意免费教村里的孩子识字,他立马就喊着支持。 还一把将自己家的小子往张志廉的面前一推,吩咐着:“虎子,快拜先生!以后好好跟着先生识字!” 那虎子不过七八岁,正是顽皮的时候,刚才在看热闹,冷不防被自家老爹揪到人前,顿时愣住了,嘴唇蠕动着,竟然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志廉觉得那汉子这么挺自己,心里满得意的,看到那汉子有些冒火,要教训那孩子,忙阻止:“没事,等识字了,就知道了道理,才知道做人做事!” 那汉子听了,也觉得是这个理,感激的对张志廉说:“那我们家虎子就拜托您了!” 张志廉谦虚了几句,还想再说什么时,支持田家的那边的人也学那汉子,将自家孩子丢给田家老大,说是要拜师学艺。 这学文识字和学武强身的擂台一下子就打了起来。 双方一下子就争辩了起来,支持张家的纷纷说着识字的好处,而支持田家的也纷纷说着学武的好处。 大家神情激动,你一言我一语,那气氛简直就要大打出手了! 看着这有些失控的场面,张沁儿不由得蛋疼起来,看着那田家老大一副想要过过招的模样,再看着张志廉张嘴就是四书五经上的句子,有些无奈的朝上天翻了翻白眼。 拜托,她们张家的大杀招还没有出来呢! 49.第49章 :陶器和青砖 转眼一看三叔张志礼还比较冷静,没有像张志廉那样和人争的脸红脖子粗的,她忙走到张志礼的身边,小声的说:“三叔,陶器和青砖!” 张志礼有了张沁儿的提醒,这才反应过来,低声说:“你快去拿来!” 张沁儿应着,就去屋里将准备好的陶器和青砖拿出来。 而张志礼则站出来说:“大家静一静!这样争辩下去是没有用的,文有文的好,武有武的好!” 又说:“这里正无非就是要带领大家过好日子的人,这要是没这本事,又怎么胜任?所以我们不说那些虚的,说些实在的!” 田家老二就说:“有什么实在的?” “大家看!这是陶器和青砖!都是我们张家烧制出来的!”张志礼拿着张沁儿准备好的陶器和青砖展示着,然后说:“我们大家一路逃荒过来,家家户户都可谓是一贫如洗,这家里碗没有碗,锅没有锅,这茅草屋到了冬天,怎么过冬还是一个问题!可是如果我们张家愿意把烧制陶器和青砖的法子告诉大家,那么就可以为大家解决两个大问题了!有了陶碗陶缸,东西就有了地方放,有了青砖,就可以建青砖屋子!” 衣食住行,可见这住的房子是很重要的,到了冬天,一场雪就足以将这粗陋搭造的茅草屋子压塌! 看到大家都被这陶器和青砖镇住了,张志礼越发底气足了,说:“大家可以想一想,这陶器不算贵,可是我们现在有钱买吗?没有青砖,大家依旧可以夯土做土砖搭屋,但是这土砖比青砖好吗?” 张志礼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看着大家,田家人在看到那陶器和青砖时,也傻眼了,站在一边不做声。 过了一会,田老头才说:“你们真愿意把这烧制陶器和青砖的法子说出来?” “是!大家有缘聚在一起,自然是同甘共苦,我张家有陶器用,有青砖屋子住,难道忍心看大家受苦受难吗?” 此言一出,就是先前支持田家的人也变了口风,要知道这武术虽然厉害,但是比起陶器和青砖,那就是虚的!学好棍法,难道就有东西用,有青砖屋子住了吗?除非去做那土匪! 气氛有些僵持,大家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没有第一个说话。 张沁儿又拉了拉张志礼的衣服,示意他将这些陶器送人。 张志礼意会,将陶器递给几个支持他们张家的人,说:“东西好不好用,还要大家用了才知道!” 那几个人家得了这陶器,心里越发高兴,觉得这张家是做大事的人家,也坚定了支持张家的想法,那些原先支持田家的人,在看到那些陶器时,心里也有了想法,要知道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是简陋的很,哪怕多了一个陶碗,都是有大用处的。 良久,田老头终于叹息了一口,说:“既然张家仁义,我田某人无话可说!” 这话就意味着田家不再争这里正了! 而田家的放弃,就等于全村人都支持张家! 张家上下顿时一喜,而张志礼则说:“等下,丑话说在前头!这烧制陶器和青砖的法子我们虽然会教给大家,但是如果做陶器或者青砖买卖的话,却只有我们张家可以做!” 对于这点大家倒是没有什么看法,毕竟这法子就是张家的,现在人家愿意说出来,让大家受惠,就是一件大好事了。 于是所有的人都赞同了这一点,纷纷说:“这是应该的!” 这个时候,准里正张老头就要站出来说话了,他说:“我一把年纪了,站出来做这里正,不是为了虚名,而是为了大家!我们本来都是有田有房的,一场洪灾将这一切都毁了,听说徐州的水至今未退,徐州那边虽然有官府救灾,却也比我们好不到哪里去!既然我们爬山涉水来到这里,又有了自己的田地,即将也有自己的屋子,这日子总会越过越好!” 这话有些沉重,一些人家神色都黯然起来,是啊,在这之前,大家可都是有田有家的人啊!而那一场洪灾,多多少少死了不少亲戚朋友,谁又好过呢? 周光勇一看这气氛,忙站出来大声的说:“是啊!乡亲们,既然我们还活着,就一定要把这日子过的红红火火起来!” “是啊!好日子在后头呢!”黄大安也附和着,几个人将这气氛又扭转了回来。 张老头也不好再提以往的伤心事了,只说:“既然大家厚爱,选我做里正,那么这事宜早不宜迟,今天我就去官府将这里正的事情办妥,然后我们明天就划地准备砌房子!” 说到攸关自身的事情,大家都纷纷表示赞同,并且开始谋划着要在那一处安家。 又说了几句话,大家就各自散开了。 张老头却出面留住田家的人,说:“今天晚上到我家来吃顿饭吧!” 田家人虽然性子蛮狠,但是那一手棍法也着实不错,对于一些宵小,很有震慑力,如果张家的文和田家的武结合起来,这富足村的兴旺就指日可待了! 田家虽然想争这里正,但是这点气量还是有的,断然不会因为输了这里正,就和张家结仇,田老头也想趁这个机会和张家好好的说道说道,于是就答应了,说好晚上过来吃饭。 大家都走了后,张老头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张志廉眼中有着一股欢喜,就是张家的那些媳妇儿女们也纷纷露出高兴的模样。 连氏站在门口,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也悦色了不少,从此以后她就是里正娘子了! 里正虽小,却也算是村官,一村之中,里正威望最大! 张老头带着三个儿子一起去县城,打算到了有马车的地方,就去租一辆车子代步,省的到了衙门时间晚了,不好办事。 另外全家人商量着要买一辆牛车回来,以后运砖修屋,还有下田干活什么的,总用的上! “姐!以后爷爷就是里正了!”永安神色兴奋的嚷嚷着,在他的印象中,里正是很利害的人。 “是啊!”张沁儿笑眯眯的摸着永安的头,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里正,终于争下来了! 因为前天得到的那紫色灵芝卖了大价钱,张沁儿心里想着再去山里转转,没准还能够得到些什么呢。 因为这回她打算走远一些,就只叫上晗生和张莲儿去,永安要去,张沁儿却说:“我们要走很远的地方,你太小!” “我才不小呢,我可以去的!”永安不依,喊着要去。 最后张沁儿只好带他一起,这永安不娇气,在山里灵活着,跟个猴子似的。 正要进山的时候,恰好遇到周光勇拿着弓箭,似乎也要上山打猎。 “周叔叔,你要上山去啊!”张沁儿打着招呼。 周光勇点了点头,说:“是啊!天气渐冷了,过些日子也该砌房子买了。这屋子有你们的青砖,做衣服的可是要钱买的,趁着现在有空,弄一些猎物回来换钱。” 几个人说了几句,就各自散了,张沁儿她们没有跟着周光勇一起进山,因为要是打到什么东西,周光勇还要分她们一些,而周光勇家可比张家穷苦多了。 50.第50章 :香榧 张沁儿他们顺着昨天跟着郑成凯走的路一直朝前面走去,也许因为昨天的丰收,让她对那里有一种莫名的期待,并且隐隐中她有预感那里一定还有让人惊喜的东西。 过了一个时辰,她们才翻过两座山,站在山石间,看着茫茫的山林,江西多山,地处丘陵,山多,却不高,这也是张沁儿敢进山的原因。 初冬的寒风袭人着,每个人身上穿的虽然单薄,却因为爬山而不觉得冷,大部分树叶已经凋零了,看上去光秃秃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张沁儿看到一簇绿意的时候,觉得份外的奇怪。 那是一大片的绿,但是又泛着奇异的紫色,像是一个密密麻麻的树林,并且都是同类植物,但是看那绿意的形状,却像一颗巨大的树木一般。 “咦?那是什么树?看起来像是一颗树呢!”晗生也看到了,英挺的眉峰稍微蹙起。 “过去看看吧!”永安提议,昨天大家吃的油水足,爬山也并不觉得累,刚说着就像猴子一样跑了过去。 张沁儿他们就跟在永安的后面,朝那颗巨大的树木走去。 都说望山跑死马,说的就是人的视觉会欺骗人的判断,又翻了一座小山,才看到下面是一个低谷,有一颗巨大的树木长在谷中央,枝繁叶茂,树枝上还挂着一些拇指大小的果子。 走的近了,大家才发现,原来这棵树上的树叶是不同的,有的树枝上的叶子是绿色,而有的则是绿紫色或紫色的,看上去十分的令人惊奇。 “这是什么树?好神奇!”张莲儿瞪大了眼睛盯着那棵树,又啧啧的说:“好大的树,恐怕我们几个人合抱都抱不住呢!” 晗生打量着那棵树,说:“估摸有百年了!” 张沁儿的表情是最为复杂的!因为她居然认出了这棵树! 这一刻她简直都要怀疑自己的眼睛或者记忆出错了!不然老天爷怎么在给了她两株紫色灵芝之后,又赐予她一颗百年香榧树?居然还是能够开结果的香榧树! 如果不是前世的时候路过绍兴,在会稽看过百年香榧群,恐怕她就不认识眼前这颗树的来历了! “这是香榧!”张沁儿压抑着心中的激动,低喊着,然后身手矫捷的上了树,摘了几颗成熟的香榧籽果子给大家看,说:“像这样的,就是成熟的,可以摘下来吃的!” 由于香榧树是一年开,三年结果,三年成熟,所以往往一棵树上会出现‘一年果’‘两年果’的存在,又被称之为‘三代果’。 这颗香榧树也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长的时间,没有受到人类的打扰,整颗树上有许多成熟的果子。 张沁儿细细的将香榧树的一些知识说给大家听,当大家听到香榧树从开到结果居然需要七年的时间时,顿时惊呆了。 张莲儿张着嘴,指着那香榧果子,说:“真要一年开,三年结果,三年成熟?哎呀,岂不是吃了一次要等七年才能够再吃到啊!” 张沁儿不由得扑哧笑了起来,说:“怎么可能要七年呢!你看这个,这个是新长出来的果实!香榧树年年开,年年结果,只不过有些是成熟的,有些还没有成熟而已。” “这样的话,每年也是可以吃的了!”张莲儿长长的叹息一声,然后又感慨着:“居然有这么神奇的树!真和那说书人说的一样!” “说书人?”张沁儿问着。 张莲儿说:“是那个《西游记》啊!以前我在镇上茶馆听人说过,说里面有一种人参果,也是千年开,千年结果,吃了之后,能够延年益寿,好神奇呢!” 张沁儿恍然,原来是吴承恩写的《西游记》!算一算时间,现在吴承恩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 都说唐诗宋词明小说,但是小说最初的传播形式并非是印刷成书,而是通过说书的人口耳相传的,说书和戏曲,在古时是最主要的娱乐节目了。 永安马上问张沁儿:“姐,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人参果?” 张沁儿还没有回答,晗生就一脸严肃的教训着:“子不语怪力乱神之说!” 永安被训之后,讷讷的不再说话,然后又窜到树上,说:“我来摘香榧!也不知道这香榧能不能够延年益寿呢!” 张沁儿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说:“当然可以!” 香榧果子在前世的时候都三百多块一斤呢!之所以这么贵,就是打着延年益寿、健康食物的牌子! 永安见晗生去另一边摘果子,于是小声的问张沁儿:“姐,你说真的有人参果吗?” 张沁儿知道晗生是受过张志仁正统封建教育的,对这些怪力乱神之类的东西有些排斥和反感,也不想惹他生气,同样小声的回答:“当然有!只不过不是说书人嘴里说的那样!你要知道,那些说书人说的东西,都是夸张的!” “那人参果是什么样子?”永安忙问。 张沁儿好笑的说:“三叔不是在药铺吗?药铺都有人参,那人参果自然是人参结的果子了!” “哦!”永安似懂非懂的应着,又问:“那人参果长什么样子?” “呃……我也没有见过,好像是红色的,小小的一粒,像那种珊瑚珠子!”人参都是北方才有的,不管是现在还是前世,张沁儿都生活在华夏的南方,北方的模样和特产,只在网络上有所知道罢了。 永安又问了几句,然后满脸崇拜的说:“姐!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这么厉害!懂这么多!” 张沁儿顿时囧了,好在这傻小子对原主有一种习惯性的信任和随从,否则还不得各种质疑? 四个人忙碌的摘着成熟的香榧,一时间也顾不上说话,除了张沁儿,其他的人都不认识这香榧,但是从张沁儿嘴里得知这是香榧,这样东西很宝贵之后,大家就没有怀疑过。 四个背篓全部装满时,大家才下了树,坐在地上休息。 永安的好奇思维又活跃起来,问着:“姐,这香榧要怎么吃呢?好硬呢!” “要炒着吃的!回去让娘炒一些试试。” “好不好吃?” “七年才长出来的果子,能不好吃吗?” “它真的要七年吗?” “我还会骗你?” “哎呀,不是说你骗我啦,只是觉得奇怪!” 张沁儿想了想,于是说:“你去选一颗没有成熟的香榧籽,做一个记号,等明年的时候再看有没有成熟!” 永安听了,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于是从地上扯了一些草,又爬到树上,东挑西选之后,将草牢牢的绑在一个新嫩的树枝上,那树枝上挂着的都是没有成熟的果子。 做好记号之后,永安说:“我明年再来看看!要是明年没有熟,就后年再来看!” 51.第51章 :山洞 几个人休息了一阵子,就开始在附近活动了,打算把这一片的地形记下来,由于没有人类的干扰,这里的杂草长的老高,密密麻麻的。 仔细聆听时,有叮叮咚咚的流水声传来,大家顺着那声音清理出一条路来,才看到在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小渠沟,清澈见底的水流缓慢的流动着。 在渠沟的末端,是一个水塘,有半亩大小。 看到那水塘时,几个人都愣住了,因为那水塘的形状不像自然形成,而像是被谁挖出来的! “这里有人?”张莲儿不由得紧张起来,如果有人的话,那么那株香榧树应该也是别人的了。 “不像!”晗生否认了这个可能,指着那水塘,说:“你们看!四周都没有人活动的痕迹!我想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人留下来的。” 张沁儿仔细看了,也觉得应该没有人,这里的草密密麻麻的,如果有人,至少会有一条简单的路,而这里却一点生活的痕迹都没有。 只是大家都不敢轻易,在大家的仔细观察中,发现了一个类似山洞的东西。 “去看看!”晗生走在前面带路,为大家将及腰的野草扒开,开辟出一条路径来,不多时就来到那山洞口,洞口被茂密的低矮灌木覆盖,只露出一个半人大小的洞口, 顺着那洞口朝里面看去,并非是漆黑一片,看上去里面的空间还蛮大的。 “进去看看吧!没有看到野兽的痕迹,应该不是动物的洞穴!”晗多仔细观察之后,给出一个结论,然后他拿出随身带着的刀子,将一株灌木砍掉,足够一个人进去的大小就可以。 几个人都是孩子,并且逃荒的缘故,一个个饿的瘦骨嶙嶙的,身子一猫,就进去了。 乍然进到黑暗的地方,眼睛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过了一会,才看清楚洞穴里面的景象。 洞穴是一个很大的主洞,还有三个小一些的次洞,在主洞最宽敞的地方摆着一个石桌和石凳,看模样雕刻的并不精细,只隐隐约约能够看出是用来做桌子和凳子的。 三个小一些的次洞有两个又小又黑,并且延伸的很长的样子,看不到尽头,看的人毛骨悚然。 那个大一些的,倒是一个半包围的空间,大小和普通的房间差不多,里面摆着一个巨大的石床,石床上满是灰尘,并没有任何东西。 “这里真的有人住过!也不知道那人现在去了哪里!”张沁儿看到这石洞里的摆设和那池塘之后,就明白,这里肯定有人住过! 再者她之前有一个疑问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那就是大部分香榧树是不结果,结果的都需要嫁接! 脑海中隐隐有一个猜测慢慢的形成,难道那株香榧树是曾经住在这里的人嫁接的? 那么真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便宜了她们了! “咦!你们看这个东西!”张莲儿忽然发出一声惊讶,指着那石床一个凸起的地方,这不仔细看,还真不会发现。 从石床和石桌石凳来看,曾经住在这里的人,应该雕刻手艺不怎么好,但是再怎么不好的人,也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凸起位置! 晗生并没有马上让大家靠近,而是说:“我们先去捡些柴火来。” 在这房间里,大家的视线仅仅能够稍微看清楚罢了,所以为了怕那凸起的地方是个机关什么的,还是拿火把过来看清楚些好。 永安快步的到外面两根粗些的棍子,又抱了一把干了的树叶用来引火。 拿出随身带着的火石,很快就将那两根棍子引燃了。 张沁儿和晗生各拿着一根,两个火把将这个不大的石室照的透亮。 张沁儿心里对那凸起的地方也好奇的很,这东西很像古装剧里面常常看到的密室机关,让人默默的凭添一份紧张。 晗生走了过去,将手握住那凸起的地方,试了试手感,觉得真可能是机关,因为他感觉到可以转动。 ‘咕咕。’石柄转动时发出一阵细微的声响,几个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看。 过了一会,当石柄转到尽头时,那种摩擦发出的声响就越发严重了,只见那石床居然从中间打开,露出中空的位置来! “呀!”张莲儿又惊呼了一声,她用手紧紧的捂住嘴,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害怕。 因为那床中间的位置居然按照人形摆了一套衣服!准确的说是道袍! 在道袍的旁边还摆着几样类似蒸馏、鼎炉等炼丹器具,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一个紫色的葫芦,巴掌大小,在这种环境中,让人越发怀疑这葫芦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这是以前的人留下的吗?那他又哪里去了?难道真和那说书人说的一样,羽化登仙了吗?”张莲儿一连问了几句,声音已经有些哆嗦了。 张沁儿觉得这事情也有一些诡异,不过这好歹是类似衣冠冢,不是一副白骨! 虽然好奇,但是大家还是决定不去碰那葫芦,也算是对先人的尊敬,晗生将石柄转动着,那石床又重新关上了。 大家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彼此对视一眼。 山洞中除了这些,就没有任何发现了,几个人观察了一下,走了出去,出了洞口,大家才觉得一股凉意,原来在山洞的时候大家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走吧!先将这些香榧带回去,明天再过来!”张沁儿催促着大家回去,今天找到这颗百年香榧树,已经是不小的惊喜了,此时已经到了下午,离家还要翻两座山呢! 饶是这样,一边走,大家也一边习惯性的看着地上,昨天那株紫色灵芝大家都看过了,知道灵芝的模样,只要发现,就摘下来。 只是灵芝毕竟是一味名贵的中药材,并非是遍地就能够见到的野草,这一路下来,居然没有看到一个! 即使有,满地的枯枝落叶也将地面牢牢的覆盖住,不仔细去寻找,还真不轻易发现。 到了下午申时,大家才回到家中,张老头他们还没有回来,家里只有几个女人在忙活着,似乎没有一刻歇息的时候。 杨氏看到她们回来,忙走过来先接过永安身上的背篓,再接过沁儿身上的,看着那满满一背篓的东西,杨氏并认不出那是什么来,猜测着又是茶树籽之类的树籽,忍不住看了屋子一眼,小声的说:“尽弄这些树籽什么的回来,也不怕你奶奶骂!” 永安心里惦记着这香榧的味道,忙对杨氏说:“娘!姐说这是香榧果子,可以吃的!你快点给我们炒一些试试!” 杨氏禁不住他的磨蹭,拿了一部分香榧去厨房炒了,以前也没有炒过这东西,只把它当作生一样的翻炒,不多时就端着炒好的香榧出来。 经过炒制后的香榧,香酥可口,那味道可比生更好!对于常年缺少零食的永安他们来说,这味道简直美味极了! 永安尝了一口,顿时就喜欢上了,忙叫大家来吃。 张俊峰和张俊杰在一旁玩,闻着香味也跑了过来:“这是什么?能吃?” “当然能吃!我姐姐找到的!”永安得意的说,小脸蛋微微扬着,手里也没有停,剥着香榧的壳子。 张俊杰听了,又看他已经吃了下去,就不再怀疑,伸出手就抓了一大把,到一边去吃去了,张俊峰倒是沉稳许多,动作不紧不慢的抓了一把,但是他手掌宽大,这一把的量可比张俊杰的多。 永安见了,嘴撇了撇,也没有说什么。 杨氏尝了味道,觉得真的不错,才拿着一些进了屋子,给连氏吃,连氏正对着光亮,在缝补一件张老头的衣服。 连氏年轻的时候,是绣庄的绣娘,一手绣活那叫一个好!不过全家能够享受她的绣活的,只有张老头一个,连氏有怪癖,自己的衣服和张老头的衣服那是从来不假手于人的,但是别人的衣服即使破了、烂了,她也会视若无睹,哪怕这个‘别人’是她的儿子、孙子! 看见杨氏进来,连氏先是扫了一眼,淡淡的问着:“这是什么?” “香榧!沁儿她们在山里弄回来的!我炒了一些,味道还不错。”杨氏答着。 连氏却勃然大怒,怒斥着:“什么玩意?没有见过的东西也能够随便乱吃?!小心吃死了也不知道!” 这声音有些大,在外面吃的正欢的几个孩子都听到了,不由得一愣,张俊杰一副想丢又想吃的表情,十分的纠结。 以前真没有见过……但是味道又很好吃……到底会不会有事? 张沁儿听了之后,反而朝天翻了翻白眼,她觉得这连氏是专门对付杨氏的,各种鸡蛋里挑骨头,偏偏杨氏还是一个好媳妇,什么好吃的,都先孝顺了婆婆去! 如果说之前张沁儿还对这香榧有一些迟疑的话,现在吃到炒熟的,就百分百确定这就是香榧了!尽管神奇,尽管不可思议,但是他们真的找到一颗百年香榧树! 杨氏白着一张脸出来,眼神中也带着一些犹豫,看到张沁儿她们依旧在吃,不由得迟疑的说:“这什么香榧的,真的能够吃?” “我看到别人吃过的,肯定没事!再说了,这味道这么好,怎么可能不能吃?”张沁儿劝着她。 杨氏表情沉思着,这香榧她也是吃过几颗的,味道真的没话说,过了一会,才点了点头,却吩咐着:“别吃太多,等你三叔回来后,给三叔看看,他以前在外面跑过,见过世面。” 说曹操,曹操到!从村头来了一辆牛车,坐在车辕上驾车的,正是张志仁! 52.第52章 :买牛车 “是爹!”永安欢呼着,快跑着迎了上去。 村里的人都住的比较密,因为怕山里会有野兽,这会听到牛车的声音,纷纷探出头来好奇的看着。 车子到了张家门口,才停了下来,张志仁他们从车上下来。 “这是我们家的吗?”永安兴奋的叫着,上前去摸那牛,牛已经是成年牛了,棕黄色的毛,个头看上去很大,一双如铜铃般的大眼,看上去很有精神。 那车倒像是二手的,有些旧,但是可以看出还很牢固。 张志仁说:“我们去衙门办了事之后,恰好赶上赶集,就去市场上买了一头牛,这牛是人家急着卖,八两银子,还送一个牛车和套子!” 在这个时候,牛是很贵的商品,也是农民很重要的财产,没有必要,是不会有人卖成年牛的,大多是下了牛犊子拿去卖而已。 牛犊子虽然便宜,却还要再养一段时间,否则根本干不了活,相比起来,成年牛自然更受大家的喜欢。 “哟!这当了里正就是不一样,牛都买上了!”有人家看着那牛眼馋的很,一双双眼睛如胶一般,粘在那牛身上。 先前开荒时,官府带了几头牛过来,但是开荒之后,又带了回去,这让村里人都有些小小的失望。 没有牛,人干农活的时候,可就累了很多了。 张老头对那人说:“前些日子在山里弄到一些野味,换了银钱,等烧砖烧陶的时候,没有牛拉东西,人可累的紧!想了想,就咬牙买了。” 那人嘴里啧啧有声,这一头牛岂是便宜的?也没有怎么见到张家打到了不起的猎物,怎么就卖了这么多钱银?正要开口问时,周光勇和黄大安已经走了过来,黄大安以前家里养过牛的,对牛的脾性很熟,他上下打量着,然后笑着说:“这牛不错,有把子力气!” 张老头以前也养过牛,对自己买的这头牛也比较满意,脸上挂着笑容。 周光勇却说:“这牛和车放在什么地方呢?” 张老头说:“这个想过了,之前县城里带了几头牛过来,就在山坡那里搭了个牛栏,现在空着,我就将牛放在那里,咱们村子都是自己人,也不怕什么。” 那也是!如今张老头可是这富足村的里正了!就是眼馋,那也不敢偷在他身上去! 张老头和张志礼他们开始从牛车上搬东西,黄大安和周光勇也上前帮忙,这次去县城,不仅仅是办事,还是去县城买一些需要的粮食等。 周光勇和黄大安看着一车子的粮食,很是感慨,这张家真是个有福气的人!这不多时,就置办了这么些家当来! 张老头又对周光勇和黄大安说:“今天晚上我们家要请田家父子过来吃饭,你们两个也来作陪吧!” 周光勇和黄大安都应下了,然后回家去忙活着,待晚饭时再过来。 张老头和儿子们将牛车套子卸下,放在家门口,让张志仁牵着牛去河边走走,这个时节就河边还有一些野草,家里多了一头牛,永安很是兴奋,喊着也要去放牛,只是这牛才买回来,有些认生的很。 进了屋子,张老头吩咐连氏说:“过几****带着媳妇们去县城里买一些布料子和来,天气逐渐冷了下来,给家里人都做一件衣服。” 连氏应下了,几个媳妇孙女们也高兴着,有了牛车,去县城可就方便轻松多了! 而张家买了牛车,买了许多粮食的传闻也像风一样,一下子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一个个对张家羡慕嫉妒恨的,不过既然张家已经是里正了,那么以后铁定也要多多少少的照顾大家了。 还有好事的人,看到张志仁在河边放牛,就凑过去打探一些消息,比如张家买牛的银子是哪来的,这牛买了多少钱,好不好,有没有生病之类的。 张志仁比较老实,遇到好答的,都一一给大家解释了,遇到不好答的,就在那里胀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反倒是永安是个鬼精灵,又听张沁儿说不可以让别人知道我们家有多少银子,不然别人会嫉恨的,这样反而不好,所以用童言童语插科打诨,几下子就把人给打发了。 这次买了一石粮食回来,都堆在屋子里,买的多,米铺的价钱是会便宜些的,而张家一家老小这么多张嘴,吃的粮食也多,再者过段时间张家就要划地皮,起屋子了,到时候帮工的人不说工钱,这饭是要让人吃饱的! 到了晚上,田家父子就过来了,周光勇和黄大安两个作陪的也过来了,几个男人坐在屋子里说着话。 不多时,杨氏和谢氏她们已经整治出两桌饭菜来,那饭是干饭,菜也是今天从县城里买回来的,还带回来一壶酒,这酒自然是给男人们喝的。 屋子有些小,又堆满东西,本来张老头是让田家他们在屋子里吃的,田老头却说:“咱们几个都是爷们,把这屋子留给女人们,我们去外面吃!” 于是两个桌子就互相换了一下,男人们在外面设了一桌,女人们则在屋子里吃。 张老头和田老头已经把话说清楚了,田家也放下芥蒂,或许习武的人都是直爽的性子,这放下芥蒂之后,田家父子的话就多了起来,就连一直红着脸粗着脖子的田家老大,也和张志仁说的投机。 因为有酒,男人们都兴奋的很,说着话吃着菜不过瘾,干脆划起酒拳来,村里男人们的划拳,可不比城里人那般文雅,而是直接的、干脆的、利落的、划拳声音,喊话的声音震的屋子里的人都耳朵疼! 这顿饭吃的田老头他们异常的舒爽,心里对张家的那点意见看法什么的,也随之烟消云散,临走时,田老头更是拍着胸脯,说:“有什么事情,只管找我!” 结仇不如交朋友,张老头一向是这么做人的,这顿饭就是为了和田家消除成见,临走时,他又让杨氏包了几大包的香榧让田老头带回去给媳妇孙儿们吃。 也包了一些让周光勇和黄大安带回去,两个人各自拿着一包东西,朝家里走去。 那香榧经过张志礼的仔细辨认,确认是香榧,是可以吃的。 张志礼是从医学角度辨认的,他说:“在《本经》和《日用本草》中都有记载,香榧主腹中邪气,去三虫,小儿黄瘦,腹中有虫积食者食之及愈。” 当然,原来做药的是带壳细嚼吞下去,而不是大家吃的时候剥壳吃的。 有了张志礼这句话,下午才冲杨氏发火的连氏沉默了下去,几个孩子更是抢着吃,让杨氏再多炒一些出来。 这样一来,倒又让连氏找到责骂的理由了:“就知道吃吃吃!饿死鬼投胎啊!这既然能当药材卖,都攒着卖钱!” “奶!山里还有很多呢!老大一颗树呢!”永安心里想着吃,忍不住说。 连氏却板着脸冷眼看着他,永安就弱了声音。 “好吃,吃……”一般的小宝年纪还小,不懂这些,只知道那东西好吃,他还想吃。 冯氏听了这话,忙将小宝拉到怀里,捂住他的嘴巴,一家子都紧张的看着连氏。 看着一家子这样,张老头就说:“偶尔吃些也没事,孩子都在长个子,这些日子逃荒都吃了不少苦,要是以后长不高就坏事了。” 连氏冷哼着,斜眼看着张沁儿,那眼神如钩子一般,刺的张沁儿生疼,她避开连氏的眼神,垂下眼睑,心里默念着,好吧,这是连氏更年期来了,她忍! “吃吧!看你们能长多高!”连氏丢下一句话,就不再吭声了。 张沁儿她们带了三背篓回来,居然就吃了一背篓多了!这也正常,毕竟大家平日里没有什么零食吃,早就嘴馋着呢! 53.第53章 :三把火 田家父子走了,张家也还没有准备休息,还要给关在牛栏里的牛添一把夜草,吃了夜草的牛,才会长的壮实有力气。 再者张老头要和几个儿子商议着村里的事情,今天去衙门将里正的事情办妥了,以后张老头就是这富足村的里正了!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该怎么烧好这三把火就是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了。 这种大事,媳妇和孙子孙女是没有说话资格的,只在一旁听着。 “明天召集所有的村民,将每家每户要划的地皮确认下来,接下来就是搭窑烧陶器和青砖,我们家还有一些余银,估计我们家第一个砌房子,到时候让哪些人过来帮工,要确认下来,另外帮工的要包两顿饭,至于工钱……”张老头沉吟着,半响没有说话。 买了牛车和粮食后,家里的银子也就四十多两了,接下来还要置办冬天的衣服被,家具门窗什么的,再加上一家老小的嚼用,很快就会没了,必须精打细算才行。 张志廉说:“包两顿饭还给工钱?那些村民吃起东西来,个个都是大肚量,一顿饭就得吃好几碗饭!这一石粮食,没几天就会吃完了!” 张老头听了这话立刻就生气了,怒斥着:“我才成了里正,就苛刻村民吗?那么以后谁还认我这个里正?谁还会给我面子?” 这个紧要关头,吃亏是福,要把张老头的威望提上去,这样才能够确保今后张家会受到一系列的好处回报。 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张志仁一看这样,忙提出一个折衷的法子,说:“爹,我们自家的情况也很艰难,如果没有这卖了灵芝的银子,过冬还是问题,我看这样吧,包两顿饭就每人给十个铜板,包一顿饭就每人给十五个铜板,你看怎么样?” 张志礼也点头支持二哥的提议,接着说:“这个主意好,到时候我们就让大家选择,有的人家想多拿点钱,就算包一顿饭的,有的人家不在意,就包两顿饭,到时候把人头确定好,按照人头来做饭,另外到时候估计人手多,家里的媳妇孩子忙不过来,还要去村里请几个手脚利落的媳妇过来帮衬着做饭才行。” 张老头仔细思索了,也觉得这个法子可以,这个工钱不算多,但是这个时候艰难,大家也能够理解,另外也给了大家选择的权利,于是点头说:“就按照这样来吧!” 又瞧了一眼坐在一边听的认真的张沁儿,犹豫了一下,才决定说:“沁儿,你真会搭窑?别到时候烧不出陶器和青砖来!” 张沁儿点头,确认自己能够搭窑,因为纸笔昂贵,不能轻易浪费,她拿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将窑的大致模样画了出来,说:“我见过窑的,也去过窑的里面,按照那样搭出来,应该没有问题的。” 张老头也就是确认一下而已,这些日子,他冷眼旁观,觉得这个孙女比往日聪慧了不少。 “就这样吧,明天还要早些起来安排一下。” 张老头发了话,让大家各自去休息,不多时就传来各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因为有银子,大家也不会再舍不得,早就将冬天的衣服拿了出来穿在身上,躺在干草上胡乱的睡了过去,一个个想着以后的新房子,心里就踏实了不少。 月亮弯弯,宁静的照在村落,将村落勾勒出淡淡的轮廓,如水墨画般的清逸飘尘。 第二日早上,张老头就以人叫人的方式,让全村的人都过来了,哪怕是老幼妇女们也一个个神情肃穆的站在那里,等着听张老头这个新上任的里正发话。 张老头说了几句场面话,正式宣告他的里正身份是合法的,然后让所有的人排成三队,将各自的年龄、性命、还有一些长处或者手艺什么的说出来,登记造册。 他在衙门办事的时候,就得到了一份当初村民们进入临川时,书吏登记的册子,只不过那个册子比较简单,张老头想要一份更加详细的册子,这样就能够马上掌握整个村的人,谁会些什么,遇到什么事情,要找谁帮忙等,这些就一目了然了。 在以往,一个正常的村子里,里正和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早对整个村里的人知根知底,而这富足村的情况有些复杂,大家都没有过于深入的交流,并且有些手艺活什么的,因为条件的限制,也没法展现出来。 昨天张老头他们就买了一些纸墨笔砚,三个儿子执笔登记,不多时就将整个村的村民的详细信息都记录下来了。 这么一来,不只是张家能够详细的知道大家的情况,就连大家彼此间也了解了对方,一下子觉得亲近了不少。比如那耍的了少林棍法的田家,居然还会一手木匠活! 再比如赵家就是泥瓦匠,黄大婶会纺线织布,徐老头居然会酿酒等! 一时间大家纷纷说着:“哎呀,到时候砌房子可得找你帮忙。” “好说好说!” “看田家那棍子,就觉得木匠活不会差!” “是啊!” 张沁儿看着喧闹的场面,不由得感慨,人果然才是第一生产力!集体的智慧绝对高于任何一个人!否则她知道烧制陶器和青砖,但是怎么砌房子却是不知道的! 这事告一段落之后,张老头就让大家选好砌房子的地皮,然后再做一个登记,在然后就表示从今天起要开始搭窑了!搭出来的窑算村里的,所以搭窑出的人力是不算钱的,但是谁家第一个烧砖砌房子,那么谁就要付一定的工钱。 这件事张老头心里已经有了成算,就说:“先搭个烧陶器的窑出来,烧一批陶器给大家解决一下生活问题。” 那些家里缺碗缺坛子的,立刻就响应起来,很快就选出几个身体强健的汉子,到河边去挖土,夯实了做土砖。 其余的人就各自散了,或者上山去找东西,或者下地干活,一派忙碌的景象。 因为今天要搭窑,张沁儿就去不了山上,跟在那群汉子的身上,看着他们干活,时不时帮忙送水之类的。 烧窑需要很多柴火,所以窑的地址自然是在山脚下,这样找柴火比较方便。 虽然没有明说,大家也知道这烧砖的窑搭起来,铁定是张家第一个烧窑砌房子的! 只是张家没有说出来,大家也只能在心底猜测着,不知道到时候去张家帮忙是有工钱还是没有工钱的。 张志礼本来也是要去帮忙的,只是连氏却说:“你去山里找药材!没道理沁儿那丫头能够找到灵芝,你找不到!” 连氏这是尝了那紫色灵芝的甜头了!两个不起眼的灵芝居然能够换到五十两银子,任谁都会心动,所以张志礼想了想,就答应了。 出门的时候,带着晗生和永安,张乐儿也想去,但是她是小脚,冯氏不放心她上山,因为身体的缘故,冯氏不能劳作,所以在家里极其的没有地位,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处境,越发沉默,仿佛隐形人一般,只是那肚子却越来越大。 张志礼对女儿说:“你在家里照顾你娘,估计着过日子要生产了,小心点。” 张乐儿听了,只好泄气的应着,她原本是看沁儿没有去,想自己跟着找些认识一些药材,这样就可以比下沁儿了。 或许是三媳妇快要生产了,或许是过日子的压力小了一些,为人苛刻的连氏也开始正眼看一眼冯氏了,嘴里问着几句关于身体的话。 冯氏都一一回答了,然后说:“这些日子家里就我一个闲人,我心里也过意不去,等生了这孩子,我一定多做事。” 连氏没看她,只哼哼了几句,冯氏的神色就有些黯然,原本以为连氏不会说话时,连氏又说:“多替你大嫂做些事就行!你二嫂没事!” 冯氏忙点头,表示自己记住这话了,这些日子,也是因为谢氏总是抱怨她干不了活,杨氏为人善良,这种话从来没有说话的,但是在冯氏的心里,以后替谢氏干活是为了让她闭嘴,而替杨氏干活,才是真心的感谢她。 今天一天的功夫都在夯土,风干后,明天才可以搭窑,暖窑之后,就可以做陶器了。 这些日子张志仁带着张沁儿去了县城一趟,他们需要去买一些工具,那些做陶器用的模子和转盘之类的,有了这些东西,才能够事半功倍。 忙碌了几天之后,第一批陶器总算烧制出来了,开窑的那天,大部分村民都过来看了。 张沁儿的心也提的高高的,深怕这次没有成功,闹出笑话就不好了,当第一个陶器拿出来后,张沁儿就松了口气! 模样和品质虽然都不算最好,却已经和市面上卖的差不多了! “啧啧!陶器是这样烧成的!” “这张家可真厉害啊,之前在徐州的时候也没有听说他们家做陶器的啊!” “嘘,听说是那个叫沁儿的丫头弄出来的。” “真的?她才几岁啊!”声音中充满了质疑,满是不信。 大家又议论了几句,然后张志仁开始按照之前登记的名单念名字了,这些人家家里都是急需陶器的。 “王大根,两个陶碗,一个坛子!” “徐老头,三个陶碗,一个坛子!” “黄大婶,两个陶碗,一个坛子,一个缸子!” “周旺财,一个坛子,一个缸子!” …… 念到名字的人就赶紧上前领了东西,喜滋滋的拿回去,至于这窑是张家还是那沁儿的丫头弄出来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于他们来说,张家肯把这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用,就是好的! 因为第一批陶器没有底气,大家烧的并不多,第一批的成功,也给了第二批的底气,大家又赶紧多做了一些陶器胚子出来,风干后继续烧,然后发给有需要的人家,足足烧了三次,才满足了大家的需求。 而那烧砖的窑也已经烧出第一批砖了,这些砖都是用泥土参合沙土,加入水混合,然后用模子将砖胚弄出来,在堆在山脚下风干就行。 像这个时候,张家买的牛车就有了大用处,没有牛车,这些砖都重的很,光靠人力来弄,又累又效率低。 陶器和青砖的成功,让村里的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干起活来也越发的有了劲头。 张家挑了十几个汉子制作砖胚和烧砖,每人每天不包饭,发十五个铜板,还说了到砌房子的时候,就每人包两顿饭,十个铜板,或者包一顿饭十五个铜板! 那些汉子听了,干活的劲头更足了,心思活络的也开始针对自家的情况,选择不同的待遇,也有人纳闷着为什么张家一下子这么有钱,想着法子打探,才得到张家老三是大夫,懂药材,在山里挖了一些药材卖钱之类的话。 也有那有心的,就和张家老三张志礼套近乎,想学几手,张志礼不理会的话,就一直默默的跟在他的后面,他采了什么药材,也去采什么药材,一时间弄的张志礼很是纠结。 这个时代,大家都很保守的,很多绝学和技能什么的,都有严格的规定要求,比如传男不传女,再比如传长不传次等。 一些高明的大夫,在开完药方之后,是轻易不给人看的,抓了药就烧掉,深怕自己的方子传了出去。 张志礼这一身医术,也是用十余年的学徒代价换来的!刚进药铺做学徒的时候,脏活累活都是他的,就连掌柜的和坐堂大夫的衣服都需要洗! 渐渐的,大家看他表现的好,才让他做跑腿的,再教一两味药材的功效等等,累积了十余年,这才练就了一身本事! 教家里的侄子侄女认药材,寻到药材卖了改善生活,他是没有意见,但是凭白将这看家本事交给别人,他心里那道坎过不去。 含糊了几次之后,发现那些人紧紧的跟在他后面,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加上张老头刚成了里正,也不好这会和人撕破脸皮。 最后张沁儿给了他一个建议,就是教一些,留一些。 比如菊、金银、野葛、栀子等常见的、价钱又低的药材,就大方的教给大家,而那些比较珍贵的就藏着,然后趁着大家去找那些常见的药材,就甩开大家,独自去山里寻找珍贵的药材。 54.第54章 :挖地基 除了药材,村里的人还兴起去山里寻找一样果子! 那就是张沁儿她们上次发现的香榧,这些香榧给了田家和周家以及黄家的人吃了后,一个个都表示这味道十分的好吃,也想去山里摘一些。 因为听说是张沁儿摘到的,一个个都找到张沁儿,问她是哪里摘的。 这个时候,张沁儿才理解到之前张志礼的感觉,不觉有些迟疑起来,他们好不容易才发现一颗香榧树,是据为己有,还是分享给大家? 想了想,张沁儿又觉得自己不可以那么圣母,凭什么要将这些东西都无故给了别人?先前为了张老头夺里正,这才公开了烧制陶器和青砖的法子,这是暂时吃亏,以后有回报的,但是也不必一昧的将自己所拥有的全部无私的奉献给别人,时间久了,别人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压根不会感谢你,当哪一天你觉得自私一下时,还会被人责骂! 所以张沁儿直截了当的说:“都摘完了!统共就一棵树!” 其他的人听了十分的失望,又问那棵树在什么地方。 “远着呢!要翻过猪头岭还要过去一些,还是我们迷路了才发现的,可远了,还在山沟下去,要我们再去第二次是不可能的。”张沁儿露出一副担心的表情,那些人一看,不免有些失望,也有那利落的人,一想到要翻过整个猪头岭,估摸着需要好几个时辰,就为了一口吃的,觉得不划算的很。 于是这些追问香榧的人就渐渐歇了心思,而张沁儿也觉得暂时不去山里摘香榧,家里的那些也藏好了,慢慢吃,又想着,等以后砌了新房子,家里就安全的多,不像现在这样自己家有些什么事情,别人都一下子知道了。 一大早张乐儿就显得十分兴奋,这让张沁儿不由得多看她两眼。 张贞娘在一边解释着:“今天娘要带大嫂她们去县城置办东西,乐儿她也跟着去!” “你们都去过县城,就我没有去过呢!”张乐儿笑着说,又不无得意的说:“不过你们是走着去的,我是坐车去的!” 她说的那次正是张沁儿和张贞娘去县城卖泥鳅的事情。 张沁儿觉得张乐儿的得意十分的孩子气,没和她一般见识,而是对张贞娘说:“奶奶肯让她去?” 张贞娘说:“三嫂快要生产了,但是之前身体一直不舒服,又没个吃的,三哥担心到时候会出事,就开了几个止血补血的药方,让乐儿去抓药,省的到时候忙手忙脚的。” 张沁儿这才知道原因,不由得又看了眼一直安静的冯氏,她神色还有些不太好,肚子鼓鼓的,手臂却瘦的可以看到青筋。 在农村,孕妇直到临产都是要下地干活的,而冯氏怀孕后期身体一直不行,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情,这让连氏和谢氏都有些对她有意见,平日里谢氏的风言风语,连氏分配食物的不公,都让冯氏吃尽了苦头,如果不是丈夫张志礼偷偷的省下一些口粮给她,恐怕状态会更加差劲。 在这个时候,医疗条件很简陋,女人生产都是很危险的,一旦发生难产血崩或者恶露什么的,女人的命就等于去了一半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难以想象以后自己也会遭遇这样的事情,又安慰自己,幸好自己还小,可以暂时不用考虑这些! 又想,要是以后可以不嫁人,哪怕是推迟到二十岁嫁人就好了! 在张沁儿看来,生产之所以这么恐怖,是因为女人结婚生子的年龄太小了!身体还没有完全的发育好,就已经怀孕生子,难免会出现一些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 只是她想二十岁结婚的事情却是不太可能,除非十五岁的时候要守孝三年,然后才可以推迟,只是就算这样,大部分人家会趁着热孝期间把喜事给办了,否则有婚约的还好,没有婚约的,等年纪大了,就找不到合适的婆家了。 等连氏她们出了门,张沁儿就去砖窑那边转了转,经过这些时日,已经烧出一部分青砖了,正堆在山脚下的空地上,等着烧出更多的时候就可以开始挖地基,砌房子了。 张家的地基选在一个小山坡的下面,位置比较不错,门口正对着那条流淌的河流,可谓是前有照、后有靠,是不错的居住地方。 这前有照、后有靠是人们多年总结出来的风水经验,也可以说是一种迷信,不过就居住环境来说,倒是也不错的。 不过那山坡都是一些杂树,只有稀松几颗竹子,张老头打算把其他的杂树都砍了,只留下竹子,竹子这种东西,生长的地方要干净,萌发的速度就会很快,一片空地上,只要有一两株竹子树,不过几年的功夫,就能够长成一大片,形成一片竹林,而竹林萌发出来的春笋和冬笋的味道也要好的多,虽说现在山不是自家的,但是在民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自家附近的东西,总是算自家的,等以后有了钱,再正式将这山买下来也是可以的。 黄家和周家也在这附近,整个村落的地基成半月形,错落点缀着,每一块平坦的空地都有不少人家聚集在一起生活。 到了十二月十六日,是一个好日子,适宜动土,而此时青砖已经烧出大半了,可以一边砌房子,一边接着烧。 于是张老头将早就联系好的村民们叫过来,开始挖地基了,而是泥瓦匠的赵家自然也是要过来帮忙的,计划着等房子修好了,将门窗和家具什么的都量了尺寸,然后交给田家做木匠活。 张老头是个有远见的人,早在之前,就陆陆续续砍了一些不错的木头回来,堆在门口晾干了,到时候砌房子和打家具就用这些木头来。 因开始动工砌房子了,张沁儿也忙将简易水泥配置了出来,做了实验给张老头他们看,确定这简易水泥很是坚固,才决定砌房子的时候用这简易水泥,因为山里没有找到石灰石岩石,自己没有办法烧制出石灰来,张志仁和张志礼又去县里走了一趟,买了一些石灰回来。 家里的媳妇们也联系了几个手艺好的媳妇,过来搭灶给上工帮忙的人煮饭,不过这些媳妇只帮一顿饭,晚饭张家的媳妇们就能够做好,因为大部分人家都选择一天一顿饭,然后拿十五个铜板一天! 只有那几个饭量大的,觉得五个铜板一顿饭划得来,才肯到张家吃,对此,张家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本来就是他们家提出的要求。 就在新房子动工的第一天的傍晚,大家刚吃过饭,冯氏就开始肚子痛了,村里没有稳婆,好在张志礼会一些接产方面的知识,而家里连氏和谢氏还有杨氏那都是生过好几回的女人了,多少有些经验,于是把孩子们都赶了出去,让他们去烧水准备着。 55.第55章 :冯氏产子 冯氏也是生过两次的人,只是这一次怀孕是遭了大罪的,整个人营养不良,又一路担心受怕,肚子里的胎儿早就有些问题出现了,能够熬到生产,已经是吃了大苦头了。 当天晚上冯氏羊水破了,子宫却没有打开,疼的一个劲的叫喊着,其他的人也纷纷急了。 这是难产了! 站在门外,张乐儿的脸色有些惨白,她一个劲的盯着屋子,恨不得马上进去,张沁儿理解她的心情,毕竟难产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或许煎熬之后母子平安,也许就是母子一尸两命。 屋子的门被张志礼打开,他手里拿着一包药材,着急的对张乐儿说:“乐儿,快点将这包药熬了,三碗水煎成一碗水!” “哎!”张乐儿应着,赶紧接过那药材,拿去厨房煎药,厨房的火已经烧好了,倒也方便,将药倒在一个陶罐里,然后放了三碗水,拿一张沾湿的纸包住罐子口。 “婶婶会不会有事?”冯氏的叫喊声传染了每一个人,屋外的孩子都将心提了起来,就连住在附近的周家和黄家也纷纷让媳妇赶过来,看有什么能够帮忙的吗。 张沁儿摸了摸永安的头,安慰着:“婶婶一定没事的!” 希望没事吧,老天爷可要保佑啊! 只是冯氏吃了药之后,依旧没有缓和的迹象,肚子的疼痛,将她整个人都扭曲了,豆大的汗珠不断的从脸上滑落下来。 张志礼看着自己的妻子,心里异常的恐慌,冯氏陪着他走过许多岁月,又替他生了一个女儿和儿子,他心里是很感激的。 要说张家最疼媳妇,最当媳妇是一回事的,恐怕要属张志礼了,张志礼自小在外面做学徒,吃尽了苦头,而冯氏是那个时候和他在一起了,冯氏的娘家也在那个时候多多少少给了他一些帮助,这让他心里对冯氏更是疼惜了。 少年夫妻老来伴,这话算是每个人心中所想的。 “别怕,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张志礼握着冯氏的手,安慰着,又说:“我再给你扎一针!” 扎针其实不算张志礼的长项,他学的大多是辨认药材,熟知药材,开方子煎药,这扎针只学到一些皮毛,在这紧要关头,张志礼忍不住怨恨自己以前没有下苦功夫去多学一些扎针技法了。 直到鸡鸣时,冯氏已经耗尽了力量,叫喊声逐渐弱了下去,躺在地上粗重的呼吸着,杨氏见了,忙匆匆出来煮红鸡蛋,然后端给冯氏吃:“你现在没有力气了,快吃点东西,不然孩子就生不下来了。” 冯氏也觉得饿的很,支撑着将那红鸡蛋吃了下去,这才感觉稍微好了一些,整个人也有了一点力气,杨氏给她打气:“什么都别想!只要使劲就行!你也是生过两次的人了,一定能够平安的。” 冯氏整个人十分的虚弱,她喘着粗气,身上的汗水淋淋,黏糊着,谢氏拿湿布替她擦汗,也忍不住说:“是啊,别想太多,你一定可以顺顺利利生一个大胖小子的!” 冯氏想点头,却觉得点头异常的困难,最后只是眨了眨眼。 “宫口开了!”连氏将手探了探,已经能够伸进去一个手了,然后吩咐冯氏:“赶紧用力,孩子就要出来了!” 听了这话,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一起给冯氏鼓励,冯氏整个人也受到了鼓舞,重新用力起来。 经过努力后,不多时果然顺利的生出来了,是个女孩!但是孩子却不哭,这又让大家提心吊胆起来,难道孩子在肚子里闷的太久,已经死了? 连氏将孩子倒挂着,伸出手就拍在孩子的屁股上,尔后,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就传了出来。 “热水都准备好了吗?”连氏又说着,她扒开孩子的双腿看了一下子,顿时面色沉了下来,是个赔钱货! 杨氏也看到了,知道连氏重男轻女,只是也不好说什么,只说:“沁儿她们已经烧好了,因为这会子用不上还在锅里温着,我这就去拿进来!” 说着,她就出了门去,屋子里就剩下谢氏,谢氏看着那生出来的女孩,心里也得意的很,她可是生了两个儿子的!连氏之所以给她几分面子,除了是要打压杨氏外,也是看在她为张家生下长子长孙! 但是她心里得意,面上却不显,还说:“娘,这女孩子有女孩子的好,随意养着,等长大了还可以拿一笔聘礼!” 连氏却哼唧:“没的还要陪一副嫁妆去!” 谢氏刚想说女孩子要什么嫁妆,话刚到喉咙,她就咽了下去,这话可说不得,她还有莲儿这个女儿呢!要是到时候连氏真不给孙女嫁妆出嫁,她这脸往哪里搁? “太好了!”张乐儿听了孩子的哭音,顿时笑了起来,她抱着还有些懵懂的小宝,一个人又笑又哭的,又想起冯氏来,忙朝屋子里问:“我娘没事吧!” “没事,太累了,睡了过去!你们赶紧把开水准备好!”杨氏的声音也带着一丝喜悦。 听到自己的娘没有事,张乐儿才将心放回肚子里,脆生生的应着,然后跑到厨房去,厨房的水烧开之后一直温着,准备随时可以用的。 现在条件艰苦,家里并没有木盆,大家早就将一个新的陶缸准备着装水。 张志礼走出来将水送了进去,然后就出了门,剩下的事情交给家里的女人就行,杨氏她们仔细的洗干净孩子身上的血,然后用准备好的细布将孩子包了起来,又要了一盆水,给冯氏胡乱擦洗了一下,整个过程冯氏都没有醒过来,她太累了。 谢氏她们又忙着将沾了血的干草都丢了出去,又拿干净的干草垫着。 冯氏生的是一个女儿,巴掌大小,整个人看上去瘦的只有骨头,大大的眼睛显得很是可怜的样子,或许在肚子里闷的久了,皮肤显得有些发青。 第二天白天的时候,张沁儿就看了那孩子,知道这是因为先天不足的关系,孩子在娘的肚子里没有得到足够的营养,又一路担心受怕的,孩子没有流产,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至于孩子,只能够慢慢的调养着了。 张乐儿和永安福儿等几个孩子,也都凑到孩子面前看着,张乐儿嘴巴一撇,说:“怎么这么丑啊!” 永安则说:“她好小!比福儿当初还小。” 福儿听到说自己,忙拿眼去看永安,永安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很是严肃的点了点头。 只有张沁儿在一般忍不住笑了,福儿今年五岁,而永安不过六岁多,福儿出生那会,他自个都是一个小屁孩呢! “孩子小时候都这样,等长大了就好了!乐儿模样俊俏,这孩子肯定随乐儿!”杨氏在一边说着。 张乐儿听到杨氏夸她漂亮,这才高兴起来,说:“妹妹一定要快点长大,早点变漂亮!” 第二天过来上工的村民都听说张家添了一个孙女,纷纷过来祝贺着,说着吉利话,好不热闹。 一些女人们就进了屋子,去看那孩子,又和连氏她们说了几句话。 倒是张家上下的人几乎整夜没有睡,第二日个个都顶着一对黑眼圈,还要招待着村民们,早就没了精神。 于是周光勇就对张老头说:“张叔,今天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和大安帮衬你们照看着!出不了错的!” 张老头年纪大了,一个晚上没有睡觉,也熬不住,就应了,人情以后再还就可以。 冯氏整整睡了一天,才醒了过来,第一句话就是说:“我的孩子呢?” 杨氏忙将孩子抱给她看,说:“放心,孩子好着呢!刚给她喝了温水。” 冯氏看到孩子那瘦小可怜的模样,却忍不住红了眼眶,心里一阵发苦。 杨氏忙安慰她:“你现在在做月子,可不能够哭!她是小了一些,不过小孩子不都这样吗?等过些日子大了,就好了!福儿刚生那会,也没比这个大多少呢!” 以前杨氏是在连氏手下讨生活,哪怕是她怀孕之后娘家送过来的鸡蛋,都被连氏收着,十个鸡蛋让她吃上一个,就已经不错了,所以几个孩子从不像大房那样白胖,所幸孩子们长大了,都还不错,否则杨氏心里得怨恨一辈子了。 听了杨氏安慰的话,冯氏心里才好了一些,她伸手摸着孩子细嫩的脸蛋,目光无限爱怜,说:“这孩子是个苦命的,这个时候来!” “这是好事呢!我们家刚要砌房子,这孩子就忍不住出来看热闹了,这不挺好的,再等半个多月,我们家也可以住上新房子,不用像现在这样挤在一起,我看啊,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 冯氏没有再说话了,过了一会,才说:“孩子起名了吗?” “还没有,洗三的时候再取。” 冯氏惊住了,“还有洗三?” 她以为这孩子是不会有洗三了,心里正觉得亏欠孩子呢,这洗三可是对孩子的一种祈福,要是没有的话,做娘的人心里怎么也不会痛快的,不过她也是知道如今不比往日,毕竟这个时候谁顾得上洗三这种事情? 56.第56章 :新房子 杨氏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说:“爹说这是我们家到这富足村里的第一件喜事,要热闹热闹,再说这孩子吃了苦,过了洗三之后肯定会顺顺利利的。” 冯氏点了点头,心里多多少少知道张老头的想法,心里欣慰的很,如果不是张老头出面,连氏是绝对不会给孩子洗三的,顶多一家子吃顿饭,算是个意思了,大办是不可能的,因为洗三的时候是要请客人吃一顿的,而张老头是里正,在这里又没有亲戚什么的,请客的话岂不是要请全村的人一起来! 这么多张嘴,请客吃饭就算是一个大手笔了! 不过冯氏心里隐隐就觉得张老头是迟早会请村里的人吃一顿的,不管是借着孩子洗三,还是逢年过节的。 想到这里,冯氏又有些担忧,说:“家里钱够吗?” “今天三弟去县城走了一趟,给你和孩子买些东西,顺便前些日子找到的药材卖了,说是卖了五两银子,还拉了一车的米面回来,等明天的时候,再去县城里买些菜,也不拘泥那些肉什么的,买些便宜些的白菜萝卜,总之过得去,让大家吃个饱就行,想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倒是周光勇是个有心的,今天就往山里钻,说是要打一些猎物回来加菜!” 冯氏却蹙眉,她以前在镇上住,对药铺里的一些药材也多多少少有些熟悉,只是她想不出是什么东西能够卖上五两银子! 就连普通些的人参也不过二三两罢了,于是问着:“什么药材卖的这么贵?难道又采到灵芝了?” 杨氏倒是不懂这些,对于她来说,能够卖上价钱的药材,都是好的,仔细回想了一下,才说:“倒是没有灵芝,是其他的药材,看上去挺多的,当初三弟带了两个背篓的药材去,都是他往日里在山里寻找到的,说是有一味大血藤,值一些钱!” 冯氏便点了点头,安了心,这周围的山里都是没有什么人的,那些药材应该也多的很。 接下来的这几日,家里的人都忙翻天了,因为是张老头的决定,连氏心里不乐意,也没有法子,知道张老头是想借这个机会请全村的人吃一顿,好提高他的威望。 不过张老头把这话放出去之后,全村的人都有些吃惊,毕竟这可不是小事! 几个手艺好的媳妇早早的就到张家,帮衬着做一些活,比如搭土灶,弄桌子,又将各家各户的陶碗什么的凑齐全了。 张沁儿看了,不由得想起一件事,前世的时候,农村办红白喜酒,都会专门定桌子和碗筷,何不按照这个法子,专门烧制一批陶碗和碟子什么的,用于村里人家办红白喜酒呢?这样的话,就不用每次这么借碗借桌了! 想到就做,离洗三还剩下一天多,村里的人都忙活着,她只好叫着张贞娘、张莲儿他们,再带着黄大安家的黄小丫等几个相熟的小姑娘,几个人进了山,挖了好些陶土,开始忙活起来。 或许这是为了冯氏女儿洗三的事情,干活的时候,往日里能偷懒就偷懒的张乐儿也使劲的忙活着,就连去捡柴这种事情,也丝毫不含糊。 因为时间有些赶了,这一批陶器还是连夜烧制出来,正好赶在洗三办宴席之前弄了出来。 几个汉子挑着箩筐,走了几趟,才将这些碗、碟挑到张家去,正好解了张家急需用碗的燃眉之急。 只是筷子是来不及做了,少了的筷子就让大家到时候自己带筷子过来吃饭。 周光勇运气不错,打到好些猎物,剥了皮,将肉送了过来,张老头还要客气推辞,周光勇却说:“有这皮子换钱就行!” 张老头听了,也就不客气,只说:“等你砌房子,我带着儿子们过来给你帮忙。” 洗三的那天,张家是办的流水席,主食是面条、干饭还有稀粥,每桌炒了四个大碗,一碗白菜,一碗萝卜,一碗南瓜,还有一碗肉!总共摆了五十多桌,真是大手笔,看的人眼睛发直。 在这个苦难的时刻,能够拿出这样多的饭菜来,就已经不错了,整个富足村的人都吃的满面笑容,一个个说张家底气足,又说那叫甜儿的丫头真是有福气的很! 一个丫头的洗三礼弄的这么气派,可不多见! 而‘甜儿’是张老头取的名字,用意是苦尽甜来,希望孩子以后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过了洗三礼之后,张家上下的人都觉得累的脱了层皮,不过富足村的人提起张家来,都会翘起大拇指夸赞,这也算是值得了。 到了这个时节,田里是不需要怎么照看的,只要几个孩子偶尔去种了白菜萝卜的土地里照看一下就行,其他的人全部在忙新房子的事情。 地基已经挖好了,泥瓦匠带着一干汉子开始砌砖起来,地基的规划,和门窗的规划,都是泥瓦匠说了算的,其他的人要在泥瓦匠的指导下去砌砖。 人多力量大,张家几乎是将全村用的上的汉子都叫了过来,这一天所干的活,就顶的上以往三四天的!那屋子就像孩子一样,一天一个样子,今天砌了一堵墙,明天又砌了一堵墙,在过几年,一个房子大概的模样就出来了。 那头买回来的牛就成了最苦的苦力,每天都要从山脚下将烧好的青砖用车拖到地基那边去,不到几天,牛仿佛就瘦了些,惹的张老头心疼不已。 几个孩子每天就往新房子这边跑,大家看着那不断变的齐全的房子,心里都甜滋滋的,幻想着以后过着住上新房子的日子,要如何如何放东西,要如何如何藏东西等。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转眼间张家的房子都搭好了,就等着上梁盖瓦了! 这瓦大伙也没有去买,硬是用烧砖一般的法子给烧了出来,模样寒碜了些,倒是能用,比用茅草屋顶要好的多。 田老头带着几个儿子去量了张家房子的门窗,然后就在院子里开始赶工做木匠活了,先做门窗,再做家具。 家具也只要做一些柜子什么的用来放衣服被子就行,因为张老头年纪大了,禁不住冷,加上以前在徐州那边习惯了火炕,所以屋子里都是盘了火炕的,有了火炕,这床自然是不用再做了。 所以田家父子四个忙活了两天,就把张家新屋子需要的家具门窗什么的都准备好了,这装上门窗的屋子,一下子就惹眼很多。 张家的新房子坐北朝南,总共有正房两间,东西厢房六间,张老头和连氏一个正房,另外一个则用做堂屋,平日里吃饭是在这里吃,后面还有个小房间,就是张贞娘的屋子。 东西厢房则是张家三兄弟住的,每家两个房间,孩子一间,大人一间,饶是这样,住的也有一些紧张了,张家大房的张俊峰和张俊杰还有张莲儿,年纪都大了,不能一个屋子乱住,就用布帘子隔开,而二房有四个孩子,虽说年纪都不大,以后难免会麻烦。 谢氏看了准备给张贞娘的房子,觉得不算太小,然后就说:“爹,俊峰和俊杰都是男孩子,并且也大了,他们兄弟两个住一个房间,莲儿和她小姑姑一起住吧!” 谢氏心里是有盘算的,这张贞娘今年已经十三岁了,虽然没有比莲儿大多少,但是她辈分摆在这里,到时候肯定是张贞娘先嫁出去,等张贞娘嫁出去了,那么这个房子不就是莲儿的吗? 再等莲儿嫁出去,那时候俊峰也该成亲了,这房子就给俊杰住! 张老头心里倒没有想谢氏这么多,只是觉得俊峰兄弟两个年纪是大了些,莲儿不方便一起住,就点了头。 谢氏如了意,就满脸笑了起来。 张沁儿哪里不知道谢氏的打算,不过她没有打算去争这些,因为她可是想分家单过的! 既然现在可以自己烧砖,砌一个新屋子也不需要多少银钱,按照她的意思,等分家的时候,这个家里的房子分不分给二房,她都无所谓! 她带着福儿去看属于分给二房的屋子,屋子空旷,盘了一个大的火炕,足够睡上五六个人,就算中间用帘子隔开,也可以两边各睡两个人。 张沁儿前世是南方人,都是睡木床的,来到这里之后,也不过睡了几回火炕而已,不过经过这些时日的磨难,她倒也不如前世那般娇贵了,就算这硬硬的土坑,她也觉得不错,毕竟比睡在地上要好的多! 再者张沁儿怕冷的很,前世的时候是有空调,现在可没有空调,就算有空调,电还是一个问题,但是火炕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冬天烧了火之后,整个屋子都会暖暖的,特别舒服! 这房子是张老头规划的,因为现在村里人家都还没有砌房子,怕自家弄的时间太长,其他人就没有时间弄房子了,毕竟现在已经是冬天了,那些搭的不怎么牢靠的茅草屋都开始灌风,冷的紧。 而张家的房子刚告一段落,田家就开始吆喝着砌房子了,田家选的地方是村头靠马路的地方,说是方便进出,还圈了很大的院子,说以后就在那里教村里孩子们学武。 有了张家的先例,田家也按照张家的法子来请人工,每个人包两顿或者一顿饭,给十个或者十五个铜板。 田家有这样的底气,是因为他们在山里打到两头成年的黄麂,换了不少的钱,再者这青砖和木头乃至家具什么的都是不用钱的,加上自家的劳动力也足,只要出一些工钱和饭钱,就可以砌房子,何乐而不为? 一个村子这么多人家,那烧制青砖的窑又添了两个,几乎全村的人都在忙活着房子的事情,做砖胚的、烧砖的、砍柴的、挖地基、泥瓦匠、木匠等等都分工合作,像做砖胚和烧砖,砍柴等轻松一些的活,女人们就能够做,男人们都在砌房子,还有那稍微上了年纪,吃不了砌房子苦的,就去山脚下开荒,这开了荒,来年春天也好种粮食,有了口粮自然就不用慌了。 就这么精打细算着,竟然在年前有十六户人家都砌了新房子,那些没有砌的人家,要么是人口少,劳动力不足,攒的钱不多,要么就是没有排到他家砌房子,只好等年后再砌房子了。 好在这里的气候比起徐州来,要温暖了不少,即使是住在茅草屋子里,有了余钱买衣被的话也不至于会受冻的,再者那些砌了房子的人家也将先前的茅草送给他们加厚屋顶,这么牢牢的翻修一下,也不比土砖房子差了。 57.第57章 :虎毛 这天大伙正忙活时,村里来了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一个帮闲,以前来过,看到他时,大伙就知道,这是郑小少爷又来了! 于是大家的目光就放在张家身上,猜测着这张家和郑大人到底走的多近。 “郑哥哥!”大老远,永安就看到郑成凯了,他大喊着跑过去,满脸的笑容。 马车到了张家门口停下,郑成凯身手灵活的跳下车,手里还拿着一把做工精致的弓箭,看样子这是履行上次的承诺了! “郑哥哥,你可来了!我们家要有新房子住了!等下次你在这里过夜,就不要睡茅草屋了!”永安兴奋的说着,一双眼睛又盯着郑成凯身上,似乎在想,这次郑成凯将吃的放在哪里。 郑成凯哪里不知道永安的心思,嘴撇了撇,不悦的说:“你是看见我这么高兴,还是看见我的东西这么高兴?” 永安一愣,忙说:“当然是看到郑哥哥高兴!来,我带你去看我们家的新房子!” 郑成凯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忽然弯身进了车厢,从车厢里面拿出两包用油纸包着的卤肉,笑着说:“我哪回空手上门了?” 永安接过东西,脸上越发笑嘻嘻的,要知道现在张家的温饱已经解决,永安也不会死死盯着郑成凯送来的东西,但是郑成凯愿意给他们送东西,这就让永安觉得高兴。 因为想带郑成凯去看新房子,永安一面拉着郑成凯,一面嘴里犹自说个不停:“我们家房子是村里第一个新房子呢!可好可结实了!娘还给我做了一身新衣,说只要我乖的话,过年还给我做一件,郑哥哥,这要在以前,我家哪里能够住上青砖房子?我也不能一年有两件新衣服呢!” 张沁儿看着絮絮叨叨说着话,满脸得意笑容的永安,不觉无语。 郑成凯倒是对张家的际遇改变感到份外的意外,这些时日他来往于府城办事,还是刚回到县里不久,因为天气转冷,有伙伴邀请他一起去打猎,这才想起自己以前答应过张沁儿会再度过来打猎,好好的秀一秀绝活的。 “听说现在你爷爷是里正了?”郑成凯问着,眼中闪过一道异色。 永安却不觉得,用力的点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是啊!这是大家选出来的呢!我爷爷可好了!” 郑成凯听闻,不觉一笑,又觉得在永安这个傻小子这里套不到什么话,于是拿眼去看张沁儿,眼光中含着一些探究和嘲讽。 一接触到那眼神,张沁儿的心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暗想:难道郑成凯看出来了? 又觉得郑成凯也不过一个小屁孩,前世大街小巷,这种痞子多的是!她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做着心理准备,对上郑成凯的眼神,也越发清澈起来,带着一股倔强而不自知。 这个臭丫头! 郑成凯心里嘀咕着,不过面上却不显,收回视线,对永安说:“带我去看看你家吧!” 永安笑嘻嘻的应着,早已经在前带路,一路将郑成凯领到新房子那里去 房子刚砌好没有多久,张家还没有搬进去,让它空着去湿气。 进去之后,郑成凯不觉诧异,这些难民们居然在短短时间内,就从住茅草屋变成了青砖房子! 就算在县城,有些破落户现在还是土砖的呢! 他拿眼不断的打量着,倒不是很懂这土木,只觉得这房子看上去有些简陋,但是做工还是很踏实,门和木窗全部是最简单的,并没有像城里的人家那样雕,像是赶工出来的。 “你们哪来的钱买青砖?”郑成凯问着。 “哪里需要买呢!我姐姐就会烧!”永安下巴一扬,得意的说:“我姐姐可厉害了!青砖和陶器都是她烧出来的,还配了一个叫做什么‘简易水泥’的,反正比夯土好用多了!建造出来的房子,可结实了!” “哦?这些都是你烧出来的?”郑成凯看着张沁儿,若有所指。 张沁儿翻了翻白眼,说:“我们村里搭了几个窑,烧砖可方便了!” 房子并无出色的地方,所以郑成凯粗略看了看,就说要去看看烧青砖的窑,永安自然在前面带路。 郑成凯意味深长的看着张沁儿,惹的她忍不住低吼着:“干嘛这样看我?” 郑成凯顿时露出一个痞痞的笑容,说:“我看有些人应该对我说些什么,或者给些什么了!” 张沁儿打定主意不告诉他,所以不吭声。 郑成凯却又说:“我爹的虎皮好用,但是也不能白用,要知道我给那些大户人家跑跑腿,五十两算少的!” 张沁儿吃了一惊,随即又想到郑成凯一副痞子样,估计也没有正当的事做,就像前世的那些官二代们,借着老爹的虎皮去谋利,所以对这事大略能够猜测的出来。 被直接说了出来,张沁儿也不好再装,于是说:“不算借用虎皮,顶多借了一根虎毛!就算给你五文钱吧!” “虎毛?五文钱?”郑成凯顿时哭笑不得,还真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 张沁儿却有了底气,说:“是你自己常常往我这里跑,我可没有求你!再者,也没有和村民乱说我们的关系,我爷爷能够成为里正,靠的是实力!” “什么实力?” “德高望重,为人和善,经验丰富,外加两样利器!” “什么利器?”德高望重什么的就一边去吧,郑成凯对张沁儿口里的两样利器比较感兴趣。 说话间,已经走到烧窑的山脚下了,此时山脚下的杂树已经完全被清空了,周围堆着烧好的青砖,另一边是村民们在努力做砖胚。 张沁儿指着砖窑,说:“如果没有这烧砖的法子,你觉得我们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住上青砖房子吗?” 郑成凯下意识的摇头,这当然是不能的! “如果没有我们烧陶器的法子,大家能够这么轻易用上陶器吗?” 张沁儿又接着问,这回郑成凯瞪她,说:“说重点!” 张沁儿扑哧一笑,才说:“我爷爷成为里正不久,就让富足村变了一个模样,这算不算功绩?” 听到这里,郑成凯才反应过来张沁儿的本意,知道自己是被她摆了一道,也只好收回那句借用虎皮的话了,只是他脸皮厚,依旧说:“这么算来,还真只借用了一根虎毛而已!” 张沁儿看着他的厚脸皮,顿时笑了。 永安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只拿眼迷惑的看着他们两个。 “姐,郑哥哥,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不用听懂,郑哥哥在和姐姐开玩笑呢!”张沁儿笑着说,又带着郑成凯仔细的看了看砖窑的情况,然后说:“你要是能够帮我把这些黄土变的青砖换成钱,我就真的谢谢你!” 郑成凯眼角一挑,并没有马上接话,他看着有条不紊的村民们在劳作,又拿起一块烧好的青砖,用手敲打着,最后猛地将青砖朝地上砸去,结果青砖没有碎,砸出一个深坑来。 张沁儿笑着说:“第一批砖模样不如现在这般周正,但是质地也是不错的,我敢保证,我的砖不会比其他的砖差劲!” “你们家以前是烧砖的?” “不是。” “那你又怎么会?莫不是偷学的?”郑成凯坏笑调侃着。 张沁儿却理直气壮的说:“当然是偷学的!那个时候小,常常在别人砖窑里面玩,看的多了,自己摸索下,自然就会了。” 厚脸皮!我喜欢! 郑成凯没想到是这个回答,心里倒是越发觉得张沁儿这个丫头的有趣了,他就知道自己的眼观很准的,当初第一眼,就觉得这丫头有趣,现在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琢磨了一下,然后才说:“临川县周围就有两家砖窑,县里大部分砌房子,都是从那两家买的,而房子这种东西,又不是年年要换,我看想在临川做生意,难。” 这一点,张沁儿也曾经想到过,一来是本土竞争,二来是交通运输,都成了做青砖生意的障碍。 不过她又想到村镇上,说:“那镇上和富裕一些的村里呢?” “倒是有,不过砌房子的也少,大多是修缮一番。” 张沁儿顿时无语,这个时代不比前世,日新月异,建筑业蒸蒸日上,房价涨了又涨,现在的人们,一个青砖屋子,足以住上百余年!就算茅草屋,土砖屋,也可能会住上一辈子,哪里会常常砌新房子呢! “我原也没有想从这些青砖上赚到钱,不过不问问,总是不死心,我刚来这里没有多久,又鲜少去县城,难免有些东西看不透彻。”张沁儿的语气不自觉带着几分落寞,有一种井底之蛙的情绪蔓延着。 “你想去县城?那有何难!”郑成凯不在意的说,摆了摆手,又说:“我带你去,把整个县城都逛一逛!” 张沁儿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淡淡的说:“以后再说吧!” “村里砌不了青砖房子,那是因为造价贵呢!要是便宜些,以前我们家就可以全部住上青砖房子,也不至于我们家还挤在土砖房子里!”永安忽然叫嚷起来,他这是想起当初还在徐州时,连氏好脸面,非要将上房砌青砖青瓦的,但是却没有让二房住,对二房的说法就是家里没有钱,只能够砌这么几间屋子,等以后有钱了,再将东西厢房换成青砖的。 当初永安就心里想着,如果青砖的价钱便宜些就好了,这样他们家也可以住上青砖房子了,以前在家时,总是对住在砖房里的张俊杰羡慕的紧。 张沁儿眼睛一亮,后知后觉的想到她可以从价钱上打出一个缺口! “是了!其实我们烧砖本钱也不多,就算便宜些卖也是可以的。” 郑成凯想了想,觉得这倒也行,“那你们怎么运出去?这么山路这么多,青砖又这么重!” 唔,这倒是一个问题呢! “我们不运!我是这么想的,让人去周围的村里说下话,告诉大家我们这里有砖窑,价钱要比县里的低三成,但是要自己过来拉!” “这个法子倒也可行,但是这生意做不大,也赚不到什么钱。” “我知道,先这样吧!路总要一步步走的。”张沁儿倒是宽心的很,想到这么一个法子,她心里舒服很多了,本来就只打算在青砖上赚一些小钱而已。 58.第58章 :杀猪菜 直到下午傍晚时,郑成凯才上了马车,回县城里去。 这次除了看富足村的变化,自然没有忘记打猎的本意,接下来的时光几乎都在山林里渡过。 投桃报李,张沁儿想了想,还是将郑成凯带到长着香榧树的那里,帮着他摘了两背篓的香榧,又用茅草覆盖着,省的被村里人家看到,又要说不清了。 用自己的弓箭,郑成凯的手法似乎真的比之前精进了不少,打到不少东西,山鸡、兔子等寻常见到的多的是。 临走时,他只挑了两只皮毛没有受损的兔子,还有一只山鸡,说是拿回去给他娘补一补的。 剩下的就留给张沁儿他们了,还答应张沁儿,如果有人需要青砖,就帮她说合一下。 时光渐渐的流逝,转眼间,已经离过年不远了。 大年二十七的时候,家家户户就开始打扫屋子,有那余钱的,也开始去县城里置办东西,村里就张家有一辆牛车,所以张老头就让张志仁每天赶着牛车带村里的人去一次县城,早上在村头出发,下午未时在县城路口的槐树下等着大伙回来。 这当然是免费的,此举让很多村民感激不已,有些人家也会送一些吃的或者几块布头给张志仁,算是坐车的谢礼。 期间张沁儿也跟着杨氏进了一次县城,买了一些衣服布料和,顺便再仔细的打探县城里卖些什么,看能不能发现一些商机。 只是她偶尔想到的一些东西,却发现总是受到这样或者那样的限制,暂时没有办法去做,只好安心过年,等明年开春再说。 新房子还有些湿气,一直打开门窗通气,到了二十八的那天,更是在每个屋子都烧了一天的火,将整个屋子都暖了起来,因为张老头决定大年三十在新房子里过! 最兴奋的莫过于小孩了,新屋子,新衣服,还有香榧等一些零嘴,让他们暂时忘记了之前的饥荒和灾难,村里的孩子也逐渐不再进山去寻找东西,而是开始聚集在一起玩闹着,大人们就算看到了,也不会呵斥,过年是孩子们的大节日。 待过了年,张沁儿就是九岁的姑娘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她内里是成年人的灵魂,叫她跟着一群毛孩子去玩泥巴捉迷藏什么的,实在是没有兴趣。 杨氏看着她闲着没事,于是让她开始学针线做衣服,张沁儿可对绣活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跟着杨氏学一下。 杨氏悉心教导着,先从最基础的教起,发现张沁儿学的很快,于是就开始教她怎么裁衣服,缝衣服。 学裁衣服时,张沁儿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笨的要命了,因为她根本无法独自做到!要是杨氏不再她身边,她裁出来的形状根本做不了衣服! 浪费一块布料之后,杨氏就没敢让她动手了,只让她跟着张贞娘去絮。 张家买的是没有弹过的,这样便宜些,买回来后,就用人工将絮一下,然后做出衣和被来。 这些事情做起来繁琐的很,张沁儿有些耐不住心,张贞娘就让她出去和永安他们玩去。 张沁儿想了想,只好继续留在屋子里松,因为永安带着福儿和村里的几个孩子在玩捉迷藏! 忙碌了一会,忽然听到外面一阵热闹的声音,她来了精神,丢下手里的活,说:“我出去看看怎么了。” 出了屋子,她就看到一行人扛着一头成年野猪从山脚下那边走过来,走在前面的正是周光勇! 此时他满面笑容,右臂上还挂着一把惯用的弓箭,想来今天是上山打猎了。 这些日子周光勇打猎也换了二十两银子,倒也砌了一间三个屋子的房子,因为房子比较小,几乎是和张家同时做好的,也等着大年三十再搬进去,而黄大安家则没有砌房子,问黄大安时,他说家里的钱还有些不够,等年后的时候再砌去了。 “周叔叔好厉害啊!打到这么大一头野猪!”永安从人群里窜了出来,像是报告一般,噼里啪啦的说了起来:“今天早上周叔叔、黄叔叔还有田叔叔他们一起约好去围猎!说是将猎物都聚集在一个地方,再来打呢!” 张沁儿望眼看去,果然看到在周光勇的后面,黄大安提着两对兔子,田老头则提着一头野山羊! 田老头的儿子也提着一些兔子山鸡之类的,看起来一行人收获颇丰。 能够猎到这么大的野猪,周光勇心里也高兴,站在门口对大家说:“明天大家过来吃杀猪菜!” 马上就有人笑着应和,还有人说:“周光勇,你这猪舍得吃啊!可以卖二两银子呢!” 周光勇笑着说:“今年有了大家的帮衬,砌了新房子,又猎了一头野猪,正好来吃顿杀猪菜,在以往,这过年前可没有少过杀猪菜的!” 说的也是,以前大家家里多多少少会养两头猪,一头拿来卖,一头杀了自家留着,而每次杀猪,自然是要宴请一些相熟的人过来吃杀猪菜的。 田老头也提了提手里野山羊,说:“咱们能够在一个村子,这是缘分,也是福气,我这野山羊也拿出来让大伙吃一顿好的!” 黄大安有些羞赧,因为他这次只逮住几只兔子,不过也附和着:“我这兔子自然也是要拿出来的,这顿杀猪菜,大家都要吃的开心才好!” 不过田老头在说完之后,又说:“光勇家太小,坐不住我们这么多人,我看不如去我家吧!我家宽敞,地方大!” 这话一出,周光勇的面色微变,他拿出一头野猪来做人情,自然是为了以后在村里行事做人方便,可田老头提议去他家,可就有些让他挂不住面子了。 周家人口简单,自然只砌了三间小屋子,比起田家来,肯定小了不少。 一时间有些心灵通透的,自然也感觉出来了,只是周家拿一头猪,田家也是拿了一头羊的!这话就不太好说了。 张老头自然是向着周光勇的,他想了想,站出来说:“我看不如就去祠堂吧!那里地方也宽广!桌碗什么的也方便。” 这时候的人们,对先祖和神灵都很敬畏的,所以富足村的人哪怕还有人家没有房子住,也要一起合力修了一个祠堂来,用来摆放祖先的灵位。 而张家办洗三礼时,张沁儿就提出烧制一批专门的陶器用作办酒,再制作一批专门的桌椅什么的,桌子田家给做了两个,后面就没有时间了,不过办酒用的碗碟都是齐全的。 当初时间匆忙,没有解决筷子问题,在之后,张沁儿带着村里的几个孩子,砍了大批的竹子用来做筷子,所以现在筷子的问题也解决了,办酒时,只要再拼几张桌子过来就行。 放在祠堂,就避免了周家和田家的选择,就算是两家人做的人情了,张老头这么提议,黄大安是最支持的,本来他也是出了东西的,但是却不算自己,不管是周家还是田家,他都有些尴尬,现在放在祠堂,他就松了一口气。 周光勇和田老头对视一眼,算是默认了这个提议。 因为黄家银钱比较紧张,所以只出了四只兔子肉,皮依旧剥开风干,留着卖钱,周光勇和田老大借了张家的牛车,去县城走了一趟,买了大堆的酸菜和白菜回来。 北方的杀猪菜是要放酸菜的,酸菜也是冬天最常见的菜色,一些媳妇姑娘都是做酸菜的好手,只是今年大家土地都是才开垦的,地里没有白菜,否则这些是无需钱买的。 张家因为张沁儿早就买过一些白菜和萝卜的种子回来种下,此时已经有萝卜和白菜吃,加上家里陶器坛子足够的很,杨氏就腌了几缸白菜和萝卜叶子的酸菜,不过放在全村的请客里,这些东西就显得杯水车薪了。 这些时日,富足村的变化也称为日新月异,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就算那口袋里没有几个钱的,此时也不着急,因为这日子有奔头。 准备了许久,杀猪菜就做了出来,依旧是流水席,老人们吃第一桌,年轻人和孩子在后面吃,谈笑声、划拳声、嬉闹声,各种欢悦的声音杂糅在一起,奏成一曲乐章。 吃过杀猪菜,村里过节的气氛就越发的浓烈了,到了大年二十九那天,张志廉和张志仁两兄弟就在家写了不少喜庆的对联,挨家挨户的送去,村民们自然也感激的很,对张里正这对读过书的儿子,也越发尊敬了。 要知道这屋子贴上红色的对联,节日的喜庆味道才更浓郁了。 搬家大抵是清早,需要早早的去祭了先祖和灶王爷,这才算可以住人,只是张家匆忙逃走,先祖的牌位,并没有带在身上,所以就无需祭拜先祖,只要祭拜灶王爷和土地公就行。 59.第59章 :新年 因为东西并不多,即使搬家也不需要别人帮忙,家具什么的也早就放在新屋子里了,只要将穿的衣服和盖的被子搬进去就行了,不过一个上午的忙活,大家就将屋子都整理齐全了。 吃过中饭后,连氏就带着三个媳妇去厨房忙活着除夕夜的晚饭,按照以往的风俗,肯定是要吃饺子的,好在现在手里还有些钱,吃顿饺子是没有问题的,又去县城买了两斤肉,因为张沁儿的提议,还带回来四根大骨头,用来熬高汤下饺子用。 张家自家开垦出来的荒地早在之前就洒了萝卜白菜的种子,这些时日的精心伺候,已经长大了不少,萝卜有张沁儿一只手臂那么大了,对于庄户人家来说,这些还没有完全成熟的蔬菜,是鲜少用来吃的,但是为了过年吃顿新鲜蔬菜的饺子,还是拔了一些萝卜白菜回去。 在前世的时候,萝卜叶几乎是用来喂鸡的,而这个时候,这些萝卜叶子也被拿来腌成酸菜,用来早上下粥吃的,还别说杨氏的手艺不错,腌出来的萝卜梗脆脆的。 屋子里烧了炕,暖洋洋的,孩子们也没有出去玩,全部呆在屋子里,一起动手包饺子。 连氏虽然极少动手,但是她切丝的功夫却是顶好的,饺子馅需要的肉全部是她切的,谢氏负责洗菜,冯氏负责剁萝卜和白菜,杨氏则负责擀面。 家里女人多,不需要男人动手,男人们难得清闲的坐在堂屋,说着话,大抵是对来年生活的一些打算。 张沁儿给杨氏打下手,等面皮擀好了,就开始包饺子了,包饺子、做女红都是女孩子们的必修课,庄户人家娶媳妇,都要先看看这媳妇手巧不巧的,容貌还在其次。 因为要把明天早上的饺子一起包出来,所以即使大家一起动手,仍旧是忙碌到旁晚天黑时,才将饺子全部包好,杨氏将放着饺子的竹篾簸箕拿到屋子里放好,又将今天晚上要吃的拿到厨房去准备。 骨头汤足足熬了一下午,这个时候正鲜着,下饺子最好。 估摸着饺子熟的时间,张老头从房间里拿出准备好的一挂百子千孙鞭炮,到院子里去点燃放了,随即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不绝于耳,永安几个男孩子则兴奋的跑到门口去看那冒着火光的鞭炮。 随着张老头的这一挂鞭炮,村子里其他的人家也不约而同的响起炮声来。 除夕夜放鞭炮,这是自古以来的习俗,而放了鞭炮,则要关上房门,和家人一起享受美食,在这个时候,即使是贪玩的孩子,也不可以去别人家玩闹的。 但是等吃过除夕饭,村里的空地就陆陆续续聚集起孩子们,大家各种展示着新衣,一起玩闹。 “新年好!” “新年好!” 大家彼此笑着拜年,嬉闹一阵子之后,就要各自回家,今天晚上还要守夜的。 守夜是在堂屋,屋子里烧了一大盆的炭火,关上房门之后,显得暖洋洋的,大家围坐在一起,彼此说着话,直到子时,张老头和连氏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就有些熬不住了。 张志仁忙说:“爹、娘,这里有我们,你们上了年纪,还是早些去睡吧!” 张老头也是有些熬不住,遂不再坚持,看着几个小的,说:“小宝、福儿、永安也是睡吧!” 而冯氏的甜儿自然早就在屋子里睡着了。 冯氏带着小宝和福儿、永安回房间里去,但是永安却不干,说:“我要守夜!我已经是大人了!” 他这故作成熟的话,惹得大家一阵笑闹,杨氏就说:“那你留着,等你熬不住再去睡。” 冬天的夜显得尤其的清冷,云层很厚,不见半点月光,整个村子里亮着若隐若现的灯光,留下寂静的一片。 到了后半夜,天空开始下起雪来,张沁儿已经有了一些睡意,此时也忍不住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 不知不觉中,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小半年的时间了,因为饥饿和灾荒,脑子里除了找吃的、除了怎么活下来,前世的种种,竟然被慢慢的遗忘了。 今天是除夕夜,也不知道前世的父母可好?公司可度过危机? 但是她最想的,还是带大她的奶奶,虽然说当初奶奶有些偏心眼,对她也不是那么好,但是人在失去后,总会后知后觉的发现当初的好来! 眼睫毛轻轻的飘忽,如一只蝴蝶的翅膀,柔弱而又坚强,张沁儿闭上眼睛,将过往的种种埋在心中,既然已经回不去,那么她就要努力做好这里的每一天! 杨氏怕她冷着,柔声说:“别站在窗边,会漏风呢!困了吧?快去睡吧!” 张沁儿心中一动,转身看着杨氏,杨氏那慈爱宁静的面庞忽然给予她很大的安慰,很好!至少她现在还有杨氏的关爱! 张沁儿和张贞娘她们几个女孩子都去屋子里睡觉了,这个时候还可以睡上一个时辰,大年初一的时候,还得出门拜年呢! 杨氏和张志仁还有张志礼都没有去睡,兄弟两个时不时说着闲话,而杨氏则坐在灯光下做着活计,她手里正在缝一件水红色的袄子,在衣襟两边绣着几朵简单的卉,手艺虽然不算精致,却也不错了。 等待鱼肚白时,杨氏就起身去厨房烧火,冯氏已经起来了,帮着杨氏一起弄早餐,倒也还算很快,高汤和饺子都是现成的,只要煮熟就好。 饺子熟的时候,大伙儿也都起床了。 张老头和连氏穿着崭新的衣服坐在首位,张家三房按照顺序给二老拜年。 “爹、娘儿子(媳妇)给您拜年了!” “爷爷、奶奶孙儿(孙女)给您拜年了!” “起来吧!大家都新年好!”张老头笑呵呵的说着,而连氏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来,每个孩子都有一个,里面装着两个铜板。 除了给家里人的,连氏还准备了许多个红包,如今张老头是里正了,这大年初一,自然会有很多村民会过来拜年,而那些一起过来的孩子自然得意思意思给个红包。 而这些红包大多都是一个铜板的。 吃过早饭,灶间就烧了一大锅的热水,待开了后将上回在县城买的碎茶末倒了进去,不多时一锅茶水就好了,盛在陶壶中等着待客用。 张沁儿不喜欢喝这种碎茶末,总觉得有股涩味,她宁可喝自己在山上采的野菊茶,清香袭人,又能清热解毒。 张老头坐在堂屋,看着家里崭新的房子和家具,又看着穿着光鲜衣服的儿子媳妇孙子们,不由得感慨万千,就在半年前,他们还住在徐州一带,拥有着几间砖屋,几间土屋,日子过的不好不坏。 谁知转眼间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们一家的命运也改变了! 张老头的感慨并没有多久,很快村里很多人家都到张家来给张老头这个里正拜年,一时间屋里特别的热闹,男人们和张老头说着村子发展和个人以后发展的事情,女人们则在冯氏的屋子,一个个都围着甜儿笑着,说甜儿是个有福气的丫头。 冯氏生产之后,在张志礼的调养下,身体恢复了不少,加上她心里有憋着一股劲头,月子还没有做完,就开始做活了,杨氏不敢让她沾水,就让她在屋子里做针线,照顾几个小的,而谢氏看着冯氏开始主动干活,嘴里也不啰嗦,不过等冯氏出了月子,谢氏就开始让冯氏给她做事,还说以前可都是她这个做大嫂在伺候她,多么多么累之类的。 冯氏也不吭声,要她去做,她就去做,整个人除了面对张志礼和张乐儿他们,表情都是闷闷的。 只是甜儿却情况有些不好,冯氏身子吃了亏,生产之后,根本没有奶水!而整个村子里只有冯氏一个人生产,所以也没有办法去别人家借一些,只好用米磨碎,煮成糊糊给甜儿吃,好在甜儿不娇气,吃着糊糊也这么过来了,只是瘦的模样叫人心疼。 每当没有人的时候,冯氏就抱着甜儿掉眼泪,哭自己命苦,哭女儿命苦。 这些事情,张沁儿多多少少看在眼里,只是她不好过多的插手干预,毕竟她还是一个孩子,在家里的话语权可不大。 这个年,不算热闹,却给整个富足村的人带来了希望,待过了大年初三,就有人家开始动工烧砖砌房子了,所有的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60.第60章 :开春 乡里人家对春天特别的敏感,仿佛一夜之间,田野里就长满了新绿,这些新绿大多是可以吃的野菜,荠菜、马齿苋、野芹菜等。 这些野菜给村民带来希望,几乎家家户户的媳妇孙女们都挎着篮子,身影在山野间随处可见。 张沁儿她们自然也是不例外的,相比起来,她们家的情况比大多数村民都要好,毕竟还有一大块的白菜萝卜地可以采摘,但是一个冬天过去,这些萝卜白菜不说吃腻了,也快吃完了,正需要新鲜的野菜来补给。 野菜很鲜嫩,而且很多,几乎是今天被采完了,明天早上又是一大片长出来,茂盛的长势令人心喜,再过不久,木槿和香椿等野菜也要长出来的,丰富了大家的菜篮子。 女人们想着法子做出好吃的饭菜,而男人们也没有闲着,这个时候,烧砖砌房子的事情也要暂时告一段落,因为家家户户都要抽部分人手,跟着张老头将整个富足村的地形都走一遍,然后选位置挖水库开渠沟。 灌溉对于农作物来说,是一件尤其重要的事情,所有的村民都悉心注意这个问题。 张老头是有一定的河工知识,很快就选定了两个位置,都在山脚下的洼地,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地势比开垦出来的官田要高很多,这样便于蓄水和放水。 选好位置,就要开始干活了,活计有些繁忙,除了挖出水库来,还要挖渠沟,怎么才能够更好的照顾到自己家的田地,也成了一件颇具争议的事情。 即使在前世时,张沁儿也曾听奶奶说过农村抢水的事情,一般是谁在村里说的上话,谁家的田地就先能够用上水,而那些孤儿寡母没有势力的人家往往就要倒霉了,若是风调雨顺还好,若是遇上干旱的天气,一年的收成就是问题。 所以对于这个敏感的话题,谁也不敢松懈,张老头心里自然也有一杆秤,对于做了一辈子农民的他来说,有些事情可以大方,而有些事情则必须强势,他设计渠沟时,优先自己家的田地,然后才公平的分配其他人家的。 可惜即使张老头自认为他很公道了,还是有人家不干了,这天,村尾的冯家就过来找张老头。 冯家有两个儿子,一个儿媳,还有一个孙女,在人数上,属于中等的,今天就是带着大儿子过来的。 冯老头先是给张老头行了一个礼,恭敬的叫了声:“里正好。” 然后就开始开门见山了,他的来意自然就是和渠沟有关。 “里正,你也知道我们家田地在什么位置,只是按照现在的渠沟来,以后我们家用水可不方便呢!所以我在想,能不能把渠沟弯一下,这样正好从我家的田地中间流过去。” 张老头无需思索,整个富足村的地形都在他脑袋中,于是说:“你的情况我也是明白的,只是你也要明白一件事,从你家田地中间过的话,在后面会遇到一块石头地,那块地本来是废地,挖渠沟的话一来费力,二来容易渗水。” 冯老头面色开始泛红,这些他也是知道的,只是为了自己以后用水方便,他还得争一争。 “里正,这些我也是知道的,到时候我们绕过那块石头地,不就行了吗?渠沟弯一些也是没事的。” “我看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这石头地是一个问题,二来就是地势高低问题,你那块地地势低,从你那边过的话,以后做成水田时,怎么放水呢?你家的地都淹了,别人家的地还是干的!现在挖的渠沟是对每个人都很公平,我能够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渠沟从你田地里面过,那么其他人家会不会更加麻烦?先不说现在的渠沟是已经定下来,大家都没有太大的意见,如果临时修改,难免会引起其他人的意见。” 冯老头急了,忙说:“可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要我白白吃亏啊!” 张老头正色看着他,才说:“哪里让你白白吃亏?你自己也晓得,除了那些租的官田有些用水不方便外,你自己开垦的荒地可有不方便的?再说了,官田也就今年种大豆养养地,到了明年,可是要种水稻的,我们都没有种过水稻,但是也看过人家的水稻田,等种了水稻,就算渠沟不在你家田地附近,也是没有关系的,一块地连着一块地,放水还是很容易的。” 冯老头还要再说什么,张老头又说:“再说了,那些地总是官田,你有两个儿子,难道还想租地一辈子吗?现在开垦就算自家的,虽然地势不算好的,但是今年多干活,来年土地多了,也就不怕了。” 冯老头犹豫了一会,看着张老头那张严肃认真的脸,知道是自己再说什么都不成的了,于是只好说:“那先这样吧,我先回去了。” “唉,慢走。”张老头送他们出了门口。 等出了张家的大门,冯老头的儿子就忍不住说话了:“爹!难道你就这么算了?” 年轻人总是受不得委屈的,之前碍于里正和自家爹没有开口,冯老大也只好忍耐着。 冯老头瞪了儿子一眼,怒吼着:“不算了还能怎么样?” 冯老大嗫嚅了一下,又说:“里正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们!我看找他说是没有用的,还是找其他人一起说说吧,对了,在我们家旁边的地不正是田家的吗?那田家当初可是和张家争过里正的,我想田家一定会出这个头!” 经过儿子这么一说,冯老头也后知后觉起来,想想是这回事,于是又带着儿子匆匆去了村头的田家。 进了屋子,也不寒暄,直接就说自己的来意,本来想田家都是性子急的人,为了这种事情,那是打架骂人都是常事的!谁知道这回田家的反应却让冯老头很是不解。 田老头听了,只淡淡的说:“哦,我还以为什么事呢!那渠沟我觉得没有什么意见。” 冯老头一愣,说:“你怎么没有意见?我们两家的地离渠沟最远,用水可不方便!” “这你就不懂了!今年种大豆,用不了多少水,等明年修水田田坎时,那块地地势低,在田坎挖个沟就可以进水,离渠沟远些,也就晚一天进水而已,事情不大。” 田老头说的这般简单轻松,一时间冯老头反而有些不解了,他以前都是种大麦的,水田实在没有伺候过,所以还真不知道水田是怎么用水的。 因为田老头态度明朗,摆明不会出这个头,冯老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又说了几句闲话,就告辞走了。 冯老头父子一走,田老头立刻对坐在院子里乘凉的大儿子说:“你们以后给我长点心眼,我们田家虽然仗义,也不是随便被人做枪使的!” “做枪使?这冯家没这个意思吧?”田老大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哼,他自然没有这个意思,但是我们不得不防,谁都知道我们田家是和张家争过里正的,当初若不是张家拿出陶器和青砖来,这里正说不得是我的!只是既然张老头得了这里正,我们也该给他几分薄面,即使是有人求到我们面前来,能不出面的,都不要出面!” “哎,知道了!”田老大应着。 而一边的田老二则说:“这租田总不是长久之计,我看我们家也就种上一两年,到时候我们兄弟几个去县城里找活干,家里有几亩地就行了,这张老头倒也知趣,虽然租的田地离渠沟远了些,离我们自己开垦出来的地倒是还算近。” “这也是张老头会做人……以后还是叫他里正吧!”田老头想了想,觉得从此以后还是改口比较好,他倒是熟悉人性,知道发迹和未发迹时的心态是不同的,既然张老头成了里正,又给村民们带来这么多的好处,理应给予尊敬,省的以后落了话柄。 几个儿子听了,自然是明白父亲的心意,纷纷点头应着。 “是这个话!老二,你和陈班头说的怎么样了?” 这几天田家一直和县城里的衙役们联系的勤快,而田老二和陈班头更是成了兄弟,问起这个,田老二说:“陈班头说了,开了春之后,衙门里正好缺人,但是他建议我去做捕快,说我有些身手,做捕快比做衙役吃香些!” “现在缺捕快吗?”田老头蹙眉问着。 田老二老实回答:“不缺,陈班头说捕快要到五月份才会缺,有个姓王的捕快,说五月份要去别的县投奔一个做了知县的远亲。” 田老头点了点头,仔细思索了一会,才说:“五月份也好!到时候家里的活计都干的差不多,不过你得和陈班头说好了,省的到时候被人抢走了!” “不怕的!陈班头已经给了我准话,就算捕快做不成,衙役也是跑不掉的!”提起好兄弟陈班头,田老二倒是很有自信。 61.第61章 :淤泥做肥 经过半月的忙活,东西两个大水库已经挖好,挖出来的土石正好将崎岖的山路填平,而通水的渠沟也大多竣工,就等着下几场春雨,将水库填满了。 天还有些寒冷,离播种还早,但是整个富足村的人都开始犯愁了,那就是肥料不够! 虽说租的田都是种大豆,不需要多少肥料,但是这农作物没有肥料,长的粮食就不让人开心了,尤其是自家开垦出来的荒地,因为位置和地势问题,没有肥料的话,简直就出不了多少粮食来! 为此,张老头也很是发愁,每日愁容满面,坐在庭院,望着外面的旷野叹气。 “爷爷,你在愁什么?”张沁儿坐在张老头的身边,仰头问着他。 张老头看了她一眼,只说:“你不懂。” 倒是一旁的张志礼说:“爹是愁肥料问题呢!虽然我们家人口多,一个冬天过去,也攒了不少肥料,但是比起家里的地来说,这些还是不够的。” 张志礼是全家最信任张沁儿的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有些事情,绝对会和张沁儿说,也许这个精灵古怪的侄女,就有了解决的办法了。 果然,听了之后,张沁儿马上就说:“这有什么的!爷爷,我以前在河道捉鱼时,就觉得河道里的淤泥很多,我想这淤泥也是可以用来做肥料的!” “淤泥?”张老头喃喃念叨着,“淤泥怎么能做肥料?” “当然可以啦!我们开垦出来的荒地,多石头硬土,直接种庄稼,收成肯定很少,因为土壤没有肥力,也留不住水,要是在土上面覆盖一层肥沃的淤泥,多少也能够改善一下土壤的质地,种庄稼自然收成就多了。” 听了这话,张老头当下在心里思索了,仔细想了想,忽然一双老眼放光,猛然说:“哎呦,我倒是忘记那些淤泥了!不错,河道里的淤泥都肥沃着很呢!” 张志礼深深的看了张沁儿一眼,也说:“这样也好,河道里淤泥太多,要是下大雨,就容易决堤,这回挖出一部分淤泥,一来解决了肥料问题,二来这河道也不容易涨水。” 张老头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当初住在河边时,之所以决堤,不就是黄河水带着泥沙,多年来沉积为淤泥,然后才导致决堤了吗? 吃一堑长一智,这种事情,必须及早预防。 说干就干,趁着春雨还没有下,河道里的水还浅,容易挖淤泥,张老头就带着全家能干活的人挑着扁担出门了。 一路上,时不时遇到出门干活的人,这个时节虽然播种还早了一些些,但是田地里那些野草倒是疯长起来,需要时不时去除草。 没有除草剂和农药,加上又是新开垦的荒地,土地里面多的是树根草根,这除草就成了一项重要的任务了。 当看到张老头带着儿子媳妇们到下游河道挖淤泥时,其他村民就纷纷好奇的围了过去。 “里正,你们挖淤泥做什么?”有好奇的人家出口问着。 张老头就说:“当初这河道虽然加深了,但是也怕春汛涨水淹了地,所以想了想,还是把这些淤泥都挖了,再说了,这些淤泥倒到自家荒地里,也算是肥料了。” 其他的人听了,纷纷觉得是这个理,去年那场滔天洪水,可是给每一个人带来深刻的印象,再加上淤泥可以做肥,也算解决自家肥料不足的窘境,有那脑子活络的,就忙说:“里正真是为我们着想啊!这样有利于大家的事情,怎么可以让里正一家出力!等着,我现在就回去拿箩筐去!” 说着,围观的人倒是少了一半,大多是回去拿箩筐和锄头来干活的。 张志廉有些不解张老头的‘无私’,不悦的说:“爹,你们把这种事情都告诉大家?我们家还有还好几块地呢!” 张老头语重心长的说:“挖淤泥,清河道是好事,就算我们家地再多,这一条河道的淤泥也用不上吧?做人啊,可以顾着自己,但是不能全部顾着自己,明白了吗?” 张志廉被教训了一顿,面子有些下不来,他只觉得以往在徐州时,自己是老大,爹娘都给自己面子,万万没有在几个兄弟媳妇面前教训自己的,自从家变之后,自己被训斥的次数比起老二老三来说,是最多的! 这么想着,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知道自己的爹性子顽固,也不说他硬扯,闷闷的说:“我也没有说不让别人用,只是好歹先让我们自家用了再说吧?” 张老头不再说话,其他的人自然也不好接这个话题,只一心闷着做事,唯有谢氏,有些怨怼的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张志仁和张志礼,嘴里轻轻的发出一声“呸!” “娘?怎么了?”站在她身边的张俊峰一时间没有听仔细,还傻傻的问着。 被谢氏丢了一个白眼,也就不再吭声了。 将带过来的箩筐都堆满淤泥时,张老头就和兄弟三个一起挑担子,而三个媳妇则在河道里继续挖淤泥。 这种活计,连氏是向来不做的,她是小脚,一辈子算是养尊处优,再者又是家里的长辈,她不做,也没有人敢说她。 谢氏经过这些时日的磋磨,做起活来,倒是有模有样了,只有冯氏才出月子没有多久,身子又亏损的厉害,干活全凭着一股心气,每天到了晚上,就疼的浑身难受的很,张志礼心疼她,让她少做一些,她却默不作声的抗议,该她做的,一件也没有落下。 张老头和儿子们刚把一箩筐的淤泥挑到田地里,河道里就多了好多人家,纷纷拿着锄头开始挖淤泥,一下子就干的热火朝天起来。 挑了几趟,张老头就有些受不住了,毕竟上了年纪,张志仁就让张老头去休息,张老头不肯,只是留在河道里挖淤泥,而挑的任务就落在三个儿子身上。 张贞娘和张莲儿几个还没有出嫁的姑娘是不能够挽起裤腿下河的,所以就带着几个小的去田地里采着野菜。 前天下了一场小雨,山里树木也开始冒出新绿来,桃是最先开的,小小的骨朵贴在树枝上,粉色绮丽。 但是大家的目光并没有放在山上,而是放在野菜中。 除了荠菜和马齿苋等,山里又多了蕨菜和香椿,而张沁儿则把眼光放在山里的蘑菇上,去年她摘了一些蘑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培养成功,以至于她冬日里卖蘑菇的计划彻底泡汤。 春天的蘑菇才是最多最好的,所以张沁儿打算趁这个时候,好好的再培养一下蘑菇的菌丝,如果一旦成功了,以后就好办了。 只是她将整片松树林都走了一遍,也没有找到蘑菇,想来还需要一段时间,蘑菇才能够冒出来。 62.第62章 :谢氏发飙 今天轮到谢氏做饭,所以她早早的就离开河道,回家去了。 从连氏手里领过今天的粮食,走到厨房一看,案板上空空的,什么菜都没有! 当即,她就找到开骂的理由的,站在门槛边,就开始大喊着:“你们那些缺心眼的,这个时候了,还不把菜拿回来!想饿死大家啊!” 张沁儿带着张贞娘去松树林寻找蘑菇,而张莲儿和张乐儿则在附近的坡地找野菜,听到谢氏的声音,心里都疙瘩了一下,张莲儿看了看竹篮里的野菜,已经有满满一篮子的荠菜和苦菜了,觉得够中午吃的,忙和张乐儿回去。 张乐儿不喜欢谢氏,尤其是谢氏拐着法子让自己的娘给她做事,让她心里很是不痛快。 到了屋子,张莲儿忙上前将野菜交给谢氏。 谢氏眼光一瞟,看了眼篮子里的野菜,心中微微的不悦,又是这些野菜! 家里其实还有一些钱银的,只可惜全部掌握在连氏的手里,平日里除了买粮食,竟然不肯拿出一分一毫来! “给我做什么?你没有手吗?这些菜都没有折好洗好,就丢给我一个人干吗?”这话是对着张莲儿开骂的,但是那双利眼却是紧紧的盯着张乐儿的,如一条毒蛇,冰冷而恶毒。 张乐儿早就积满了一肚子的气,当下就说:“大伯娘负责做饭,自然是大伯娘自己来洗了!我娘和二婶做饭时,可没有叫别人动手!” “怎么的?我一个大伯娘,还指使不动你了对吧?”谢氏登时惹毛了,上前就要扇张乐儿的巴掌,张乐儿哪里肯让她打到,身子灵活的一侧,就躲了过去。 谢氏越发的恼怒了,今天张老头大家的面教训张志廉,没有面子的不只是张志廉,谢氏也觉得自己落了面子,心里正不痛快着! 连续扇了几回,张乐儿都不断的躲了过去,张莲儿在中间尴尬着,不断的替张乐儿向娘亲求饶着,三个人登时乱成一团。 “啪!”最终,响起一道嘹亮的巴掌声,但是被扇的人却不是张乐儿,而是张莲儿! 谢氏用的力气很大,红红的巴掌印挂在张莲儿白嫩的脸蛋上,疼痛的感觉令她忍不住流下眼泪来。 “哎呀!莲儿姐,你没事吧?”张乐儿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忙关心的看着张莲儿。 此时谢氏的怒气并没有因为一巴掌而消失,反而越发旺盛了,她一把扯过张莲儿,怒吼着:“添什么乱!你到一边待着!我今天不教训教训这个没大没小的,我还怎么喘气?” 张乐儿眼见谢氏打了莲儿姐还没有丝毫的悔意,反而越发要在她身上讨便宜,知道留在这里迟早是要被打的,于是忙脚底抹油,一面喊:“大伯娘要杀侄女啦!”一面则朝河道跑去。 谢氏登时气的要命,快步追了出去,但是到了屋外,见到附近围观过来看热闹的村民时,饶是她脸皮厚,也不好意思再追上去打张乐儿了,朝看热闹的人叫喊着:“看什么看!这个没大没小的东西就欠教训!” 说完双手插腰,扭着屁股回到院子里。 看到张莲儿还站在一边,没好气的冲她吼着:“站在那里干嘛?还不去用冷水敷一下!” 然后又说:“以后别和乐儿那个家伙在一起,沁儿也不是一个好的!” 张莲儿弱弱的看了自家娘亲一眼,谢氏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就和你小姑姑一起……不过,也别太听你小姑姑的话,她性子软,没主见,这些日子就知道听沁儿的话!” 张莲儿心里不以为然,和自家姐妹在一起这么多日子,她脾气又好,几乎和每个人都相处的好,哪里有娘亲所说的这些?只是要她反驳谢氏,她也是不敢的,只好呐呐的到厨房去敷脸,然后给谢氏打下手做饭。 饭做好的时候,大家也正好回家。 张沁儿没有收获到蘑菇,不过摘了一篮子的蕨菜和香椿来。 刚进屋子,就受到谢氏饱含怒火的视线,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只不做声,默默在一旁呆着,随即发现受到谢氏注目礼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张乐儿和冯氏。 心思微转,就大约明白今天自己估计要处于炮灰角色了。 累了大半天的男人们则没有注意这些小细节,洗过手后,就坐在凳子上休息,连句话都不肯多说。 谢氏做的饭菜是一大锅的稀粥,还有一大碗野菜。 虽然那一碗野菜是用一个大陶碗装的,但是这样配着,真的显得很寒酸,再仔细一看,里面居然有荠菜,还有苦菜,还有一部分马齿苋! 荠菜味道清爽,做菜做汤或者做饺子馅都是很好的,而苦菜则带着苦味,马齿苋却是酸的,如果三种野菜混杂在一起煮,那味道……可不是一般的复杂啊! 连氏扫了一眼,眉头已经微微的蹙起了,只是谢氏一直是她比较纵容的媳妇,也就没有开骂,只是对谢氏说:“去厨房拿一碟辣萝卜条来!” 辣萝卜条是前些日子萝卜成熟之后,杨氏做出来的,做了两坛,还做了一坛辣白菜,除此外,那块萝卜白菜地就彻底的吃完了,被杨氏和冯氏松了土,就等着春天播种了。 张沁儿很喜欢吃杨氏做的辣萝卜条和辣白菜,不由得庆幸现在是明朝,玉米、番薯和辣椒已经从海外流传进来,否则一向奢辣的她简直无法吃没有辣味的食物了。 但是谢氏没有动,她说:“娘觉得我做的菜不好?” 这样反问的话触动了连氏的逆鳞,她哪里能够容忍别人这样态度对她,于是冷哼着:“怎么?我说你都不行了?” “娘说我当然没有问题,但是我做出这样的菜也是有原因的!”不等连氏和大家询问,谢氏就叽里咕噜的将话都说了出来:“我们一家子辛辛苦苦下地做活,我回到家领了粮食之后,厨房里居然什么都没有!还是莲儿这孩子及时拿回来一篮子野菜来,要不然,还不知道吃什么呢!不像有的人,家里没有吃的,还大老远的到处跑,现在才回来!” 言下之意自然是在说张沁儿了,张沁儿挑了挑眉,没有做声。 “还有乐儿这丫头也不是一个好的,我只是叫她给我折菜洗菜,不给就算了,居然还敢骂我!老三媳妇!这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没大没小的!” 这回炮口对准了冯氏,冯氏脸色很是不好,担忧的看着张乐儿,张乐儿没有想到谢氏居然这么不要脸!于是气呼呼的说:“哪里!我只是说二婶和我娘做饭都不要人帮,大伯娘怎么就要人帮?再说了,大伯娘做饭,有莲儿姐帮忙不就行了?我也就说了这么几句话,大伯娘居然就要打我!要不是莲儿姐替我挡了一巴掌,现在这巴掌印就该在我脸上了!” 张乐儿这么一说,大家才注意到张莲儿脸上有一个巴掌印!虽然被张莲儿用冷水敷过,但是一时半刻还没有消除,可见那一巴掌是很大的力气打的。 张莲儿显得有些尴尬,只把头垂下,不说话。 谢氏倒是气的不行,知道这张乐儿是个嘴皮子利落的,于是指着张乐儿骂着:“怎么?我是你大伯娘,我教训你一两下还不行?还敢嘴硬,还敢跑?你个没大没小的,只有你娘那样的才会教出你这样的女儿!” 冯氏脸色铁青,见张乐儿不服气,还要说什么,于是忙伸出手,一巴掌打在张乐儿的脸上。 “啪!”的一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冯氏眼中闪着坚毅的光芒,瞪着谢氏说:“我的女儿,自有我教训,你虽然是她大伯娘,谁让你打她的?乐儿不给你折菜洗菜是她的错,但是不帮又怎么样?我做饭的时候可没有要谁帮忙!” 谢氏先是被那一巴掌愣住了,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知道冯氏这是和自己叫板,当即就说:“怎么?我打不得吗?我就让她帮忙了,怎么的?” 冯氏气的浑身发抖,她忽然看着乐儿,一字一句的吩咐着:“乐儿,以后离她远一些!动不动就发疯咬人!” “你说谁是疯狗呢?骂谁呢?娘,爹,老三媳妇骂我!” 谢氏委屈的扑在桌子上,哭的声音贼大,一下子气场就足以把所有的人比了下去。 冯氏说:“我没有骂你,你要是觉得我骂你,那是你自己觉得!” 听了这几句话,张沁儿就知道,这个一向沉默的冯氏也是一个嘴皮子利落的人,这回触怒了她,才发了脾气。 63.第63章 :谢氏的不满 第六十三章:谢氏的不满 “啪!”一直隐忍的张老头听的青筋直冒,猛地伸出手,拍打在桌子上,震的桌上的饭碗抖了抖。 “大儿媳妇!你到底在闹什么?”张老头怒气冲冲的瞪着谢氏,等着她给出一个解释。 张老头既然发怒了,连氏自然也要表示表示,否则这火就得烧到她头上了。 连氏出手很快,她本来就是教训惯了的人,当即就给了谢氏一巴掌! “你们妯娌三个一人负责一天的饭菜,怎么二媳妇和三媳妇就做的好好的,你这个当大嫂的反而让人看笑话?谢氏,莫非是我太纵容你了?你现在就去厨房,重新做碗菜出来!” 谢氏被训了,心里异常的不舒坦,只觉得家变之后,他们大房的日子越过越差了,这要是放在以前,她哪里会被连氏训斥?张志廉也不会被张老头训斥! 要知道,张老头和连氏最是偏疼张志廉,连氏是真心疼爱,而张老头则是认为长子是要继承家业的,所以对长子比较宽容和留脸面,当众教训张志廉的事情,那是从来就没有过的! 谢氏气不过,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就嚷嚷出来了:“爹、娘!这不公平!我和志廉辛辛苦苦的为这个家做事,没得到夸赞也就罢了,居然被被人训斥!为什么你们就不训斥老二和老三呢?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也是!她们都做的好?我就做的不好吗?我不服!” 杨氏听了这话,只觉得不可思议,她性子好,也不乐意和妯娌之间引起争执,只是今天这事,摆明了就是谢氏没事找事,今天轮到谢氏煮饭,就算孩子们没有及时将野菜拿回去,乐儿没有帮她折菜洗菜,似乎也不能够发这么大的火吧? 想到谢氏总用‘大伯娘’的身份来威压几个小的,杨氏的心里也有些微微的不舒服起来。 虽然她不会主动提起,但是她也没有忘记在逃亡初始的时候,谢氏扬言要以‘大伯娘’的身份将沁儿福儿几个丫头卖掉的事情! 那件事就像一根刺,藏在杨氏的心里,时不时刺痛她的神经。 “你还敢不服?”连氏的手指着桌子上的那碗菜,厉声说:“你把这些吃掉,一点都不准剩下!” 谢氏瞪眼,她自己做的菜,自己是知道味道的,本来心里藏着一股气,也没有想怎么做好,所以只将所有的野菜粗粗的洗了一下,全部丢进锅子里煮熟,滴了几滴油,洒了一勺盐,也就出锅了。 “吃啊!”连氏又厉声督促着。 谢氏没法子,只好哀求着:“我都吃了,大家不是没的吃的了吗?” “哼!”连氏一声冷笑,说:“还大家吃?你就拿这样的东西给大家吃吗?废话少说,你赶紧把这菜都吃了!否则今天你没有饭吃!” 谢氏在发怒的连氏面前,终于收敛了自己的心气,拿着筷子,夹起一筷子的菜,就朝嘴里放去。 呃,味道还真有些奇怪,荠菜的甜、苦菜的苦、马齿苋的酸,三种味道杂糅在一起,要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勉强吃了两口,除了味道奇怪,还吃到一颗沙子!谢氏当即就将口里的菜吐了出来,耷拉着脸,不做声的站在一旁。 “我本来还给你留一分薄面,没有当场训斥你,你自己反而皮痒,找骂了!这要是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做出这样的菜来,看我不泼她一脸!”连氏阴鸷的眼光直勾勾的盯着谢氏,一字一句的问着:“你还觉得我不公平?我的确不公平!怕是我惯着你了!从今天起,以后都由你做饭,什么时候让人满意了,什么时候才给你饭吃!” 连氏做了决定,谢氏登时就苦着脸,知道连氏发怒了,再怎么求饶都是没用的,她弱弱的看着张志廉,但是张志廉这些日子也没少被张老头训斥,心里也腻烦着,看到谢氏这样莽撞的行事,也恨不得不理她,于是看都不看她一眼。 谢氏万分委屈,心想,我这样是为了谁啊?还不是想为了我们大房争一口气吗?要是以后都被二房和三房压着了,那日子可怎么过? 张老头的眉头还紧紧皱着,干了一上午的活,他也饿的很,扫了一眼那碗菜,只说:“都这个时候,别做菜了,去拿碟辣萝卜条来,随意下饭,吃过饭还要去挖淤泥,现在天黑的早,得早点干完!” 这回谢氏不敢再说什么,忙到厨房拿了一碟辣萝卜条来,也不敢多吃,只坐在角落默默的喝着一碗稀粥。 粥照旧是连氏分配的,本来连氏说到做到,是坚决不肯给谢氏饭吃的,但是张老头为人善良,还是让连氏给谢氏一碗,饶是如此,给谢氏的也是粥最上面的那层寡淡的稀粥! 吃过饭,大家略做休息,谢氏瞧着大家没有注意,忙拉着张志廉朝房间里走去。 进了屋子,她就忍不住抱怨:“志廉,我看这两个老家伙是越来越偏心了!这要是在以前,哪里会这么不给你面子?就算是我,也是有些体面的!可是你看现在……现在我们都被人糟蹋成什么样子了啊!” 张志廉虽然读书不成,又喜欢吃喝享乐,但是还是有是非之心,当下就怒斥着:“你这婆娘说什么呢?那两个老家伙?有你这样说话的吗?这要是被娘听到,你就等着被剥皮!” 谢氏顿时噤声,警惕的朝外面窗户看了看,确定外面没有人,才小声抱怨着:“我也是气糊涂了吗!还不是为你不值!我说,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以后爹娘心里怕是没有我们了!” 听到这里,张志廉的眉头也蹙了起来,知道谢氏的担心多少是有些道理的,毕竟他自己也是这么觉得,感觉这些时日自己的地位比起以前来,是下降了许多,若是以前,张志廉只是心里不痛快而已,但是现在却不能这样! 因为现在张老头可是富足村的里正!大小好歹也算是一个小官级别!要是自己的地位比不上老二老三,对他以后接任里正可就成了问题。 在农村,基本上只要没有大的错处,这里正也可以一代代传下去,张志廉想,既然他已经不能够走科举当官了,怎么的也要把这里正拿到手才行! 想了想,他当即就吩咐谢氏:“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现在就算你闹,对我们两个也没有好处,反而有坏处!以后娘要你做的事情,你就老老实实的做好,别琢磨那些歪道!” 谢氏觉得委屈,但是今天闹了这么一场,没有得到便宜,反而自己惹上一身是非,只好耷拉着脸说:“我知道了,娘的话我会听的,爹那边你也要努力,别让老二和老三钻空子去了。” 张志廉随意应着,听到外面张老头在吆喝大家出门干活,一面应着,一面对谢氏说:“赶紧给我捶一下,挑担子挑的我肩膀痛。” 谢氏自己也不算舒服,中午还没有吃饱,不过她现在必须要好好的收拢张志廉的心,于是忙殷勤的给张志廉捶起肩膀来,估摸着大家都准备动身了,张志廉才站了起来,伸个懒腰,舒展着身子骨,朝外面走去,正巧和大家在院门口碰头。 64.第64章 :榨油和石磨 “我娘就是那样的脾气,你们不要介意。”张莲儿说着,脸却微微的发烫。 “没事,我才不介意,反正她也占不了便宜去!”张乐儿虽然不喜欢谢氏,但是对张莲儿倒也没有横眉竖眼的,反而嘻嘻哈哈的笑着。 想到连氏这么折腾谢氏,她心里爽都来不及呢! 除了这点,她还有一样高兴的事情,连氏有个习惯,那就是磋磨媳妇的时候,往往是磋磨一个,拉拢其他两个,绝对不会一下子磋磨两个!所以这段时间,谢氏受苦,就意味着冯氏可以喘口气了,家里那些脏活累活都丢给谢氏去做,而谢氏也没法子将自己的衣服丢给冯氏去给她洗。 这么想着,她中午那一巴掌倒是也不算冤枉了。 张沁儿瞟了张莲儿和张乐儿,就知道这两位心里所想,不觉得抿嘴笑了笑,就她所看,今天谢氏闹这么一出戏,真是愚蠢的很! 除了惹祸上身外,她是看不出谢氏有任何高明之处,又想着张莲儿是一个好姑娘,摊上这么一个娘,也是一个让人恼火的事情。 “别提这些了,我们赶紧把蕨菜烫了晒干。”又看了看一边篮子里放着的香椿,说:“要是永安他们能够摸到鸟蛋什么的就好了,香椿炒蛋很好吃呢!” 张贞娘说:“永安他们机灵着,应该可以摸到,不过,我们是不是该去县城一趟?家里堆着的这些茶树籽还没有榨油呢。” 前些日子太过于忙碌,张沁儿她们在秋末采收的一些茶树籽和苦楮籽等都还没有来不及去弄来吃。 张贞娘这话倒是提醒了她,茶树籽除了可以榨油外,那些剩下的油渣也是有大的用处的,可以和静置一天的淘米水混在一起煮开,这样的水用来洗头发,可以令头发十分的顺溜,比起前世的那些洗发水来说,丝毫不差,再者还可以用来做肥料的。 “嗯!等明天我爹没事的话,我就让他赶车去县里走一趟,要是能够弄一个石磨回来也好。”张沁儿心里盘算着,这石磨可是有大用处,一般富裕的农家家家户户都会有一个,平日里用来磨米面、磨豆子做豆腐等,都是有大用处的。 几个女孩子说着话,手里也没有歇息,不多时就将两个篮子的蕨菜都烫过开水,捞出来放在竹篾上摊开晾干。 做完家里的活计,又挎着篮子出门采野菜了,这个时节,除了野菜,也没有别的可以去采集。 时光不紧不慢的流逝着,到了第二日,张沁儿提出要去县城里榨油,张志仁在征求张老头的同意之后,就开始套牛车,张志礼则帮着将那些收集好的茶树籽搬上车去,又将自己前些日子采集炮制的药材用包裹包着,让张志仁送去药铺卖掉。 准备好之后,张沁儿就随车去了城里,牛车不紧不慢的走着,而这山里的道路在经过修整和多次行走后,变得更加宽阔和紧实,有了牛车,也快了许多,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县城的大门口,张志仁熟门熟路的将牛车赶到一家榨油坊,问清了价钱,就将自家的茶树籽搬了下来。 榨油坊的掌柜伸出手朝陶缸抓出一把茶树籽来,仔细端详着,然后拿出一颗放进口中,咬了一下,看了看断层面,说:“放了些时日,油有些少了,以后这茶树籽采收暴晒之后,就拿过来榨油,那个时候油多一些。” 听了这颇专业的话,张沁儿不由得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应该去年就拿过来榨油的,不过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只好将茶树籽交给榨油坊,说好明年再过来拿油。 办好了这事,张沁儿就拉着张志仁要去看石磨,张志仁却说:“石磨都是要定制的,这么一下子怕是买不到的。” 张沁儿微微一愣,才想起来现在不是前世,很多商品都不是想买就可以买的,于是说:“那我们就找石匠问问吧!” 于是问了几户人家,找到王石匠的家。 王石匠住在县城边上的老街,那一带的房子大多很大,但是也很破旧。 敲开了门,就说明了来意。 王石匠一听,就问:“你们要多大的?” 张志仁对石磨倒是也了解,于是就说出平常家用的那种中号的石磨。 王石匠听了,带着他们走到一处院子,指着一个新的石磨说:“你们看这个大小怎么样?这个石磨是前些日子有户人家定做的,就在昨天又告诉我说要搬到府城去投奔亲戚了,这石磨自然就不要了。” 王石匠指着的这个石磨,比起家常用的,要稍微小一些,张志仁并不是很合心意。 王石匠倒是也看出来,只是这个石磨是当初别人定制的,大小也是按照之前人家的要求,所以很不好卖,于是说:“前面那户人家给了我二十文的定金,因为后面不要了,这些定金都不退的,所以你们要是要的话,我就给你们少二十文!” 话说到这份上,张志仁也不由得重新考虑,倒是张沁儿说:“爹,我看这个也行,虽然小了一些,但是平日里用来也顺手。” 于是一边想卖,一边想卖,加上价钱合适,于是交了钱,在王石匠的帮忙下,将石磨抬到牛车上。 又去药铺将张志礼采的药材卖掉,张志礼常常在怀仁药铺卖药材,一来二去,也和药铺的人熟悉了,因为张志礼的药材都很干净,炮制的也不错,而药铺收购的价钱也不欺压,所以双方都合作的不错。 来一趟县城不容易,除了这些,家里需要的针头线脑什么的,也一齐补齐全了,这才牵着牛车朝家里走去。 张沁儿心疼自家的牛,觉得那石磨很是沉重,所以回去的路就不肯坐车,随车走着。 这一举动惹的张志仁好笑,对她说:“你上车坐着,要是心疼牛,我在下面牵着走!” 这也是张沁儿的小女儿心思,以往牛车里面堆着一石粮食,还坐着三个大男人呢! 张沁儿却坚持不上车,说:“没事,我先走走,等累了再上车。” 张志仁却好笑的说:“等你累了,牛也差不多累了,然后还要再拉你!还不如现在上车,等牛累了,你再下车。” 听了这话,张沁儿顿时囧了,这还是她那是迂腐的老爹吗? 最终张沁儿还是上了车,待离村子近了,才下车,一路寻找野菜回家。 家里多了一个石磨,引起孩子们的好奇和围观,张志仁和张志礼将石磨搬到厨房的角落放着,然后就要进屋子,去给连氏说今天办的事情和的钱,这一笔笔的,都要算清楚了,连氏才会放人的。 也因此,连氏在看到石磨时,脸色很不好,因为她可没有发话让儿子买石磨回来的! “买这玩意做什么?”连氏不悦的瞪着张志仁。 张志仁忙说:“这也是巧,这个石磨有人定做了,临时又不要,那石匠就少算了我二十文钱。” “便宜二十文又怎么样?家里的钱可不多!” “娘,我是这么想的,家里总需要用石磨的,现在遇到好价钱,先买了也是好的,再说了,沁儿她们不是还弄到很多苦楮籽吗?说是可以做豆腐,要石磨磨碎才行呢!” “沁儿!沁儿!你就知道顾着几个孩子!” “娘!等春耕过了,我就去县城做帐房先生,三弟也可以去药铺找事情做,家里的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张志仁不欲让连氏对沁儿的看法不好,忙岔开话题。 连氏思索着,盘算下家里的钱银,于是也就不再纠结这件事,点头说:“你出去吧,以后钱可不要只听一个孩子的,多想想家里的情况!” “哎,知道了!”张志仁忙应着,从上房出来。 65.第65章 :苦楮豆腐 第二日要去县城里取油回来,这回是永安跟着要去,张沁儿也不争,只是吩咐:“那些油渣饼都要拿回来,如果榨油坊还有其他的油渣饼,便宜的话也可以买一些。” 永安大声的应着,表示自己知道了。 待他们出了门,张沁儿就拉着张贞娘她们去厨房里去,因为昨天买了石磨,所以她决定开始尝试做苦楮豆腐。 而那些储藏的苦楮籽早在昨天晚上就泡在水缸里,今天这个时候正好泡的涨开。 将泡好的苦楮籽从水缸里捞出来,几个孩子轮流着推着石磨,磨成苦豆浆,用一个陶盆接着,最后还要用一块纱布将这些苦豆浆过滤一次,然后就可以将这些苦豆浆端到灶头,一面倒进锅里,一面搅拌,还要一边加水,灶底下自然也要烧起大把的火来。 待苦豆浆沸腾的时候,已经变成微红色的胶液了,这个时候,张沁儿就趁热用木勺舀进一个大木盆里冷固,一个时辰之后盆里的苦豆浆冻成了块状,拿菜刀切成巴掌大的四四方方的“苦楮豆腐”,这就算制作成功了。 但是最后还有一道手续,那就是还要小心翼翼的将苦楮豆腐一块块的托起,放进一缸新鲜的井水中漂。 张贞娘看着清水中漂着一缸深紫色苦楮豆腐,只觉得好神奇。 “这真的可以吃?” 张乐儿好奇的看着,眼中满是惊奇,张沁儿拿出一块小的,切成几块,然后分给大家:“试试吧,不过会有一些苦味。” 几个人也没有多说,纷纷将一小块苦楮豆腐送进嘴中,仔细的品尝起来,唔,除了有些淡淡的苦味外,还是很好吃的,尤其在现在这种物质匮乏的时候! 张沁儿品尝着自己制作的美味,心里很是满足,看来自己这次并没有失手,算是成功了。 苦楮籽经过暴晒脱壳和浸泡去苦味之后,留下的苦味已经不浓烈,是可以接受的。 这时谢氏从外面回来,因为前些日子得罪了连氏,被连氏吩咐每天做饭,不然就没有饭给她吃,饶是如此,连氏也像是专门对上她了,每次给她分配的饭菜,都是最差最少的!以往那种饭菜可是杨氏和冯氏的! 这么想着,她心里越发的不满,同时又觉得自己要像以前那样讨好连氏,这样连氏才会对她好,至于磋磨的媳妇,不是杨氏自然就是冯氏了。 进了厨房,自然就看见那一缸子深紫色的苦楮豆腐,立马冷淡的说:“又不知道折腾什么东西出来!小心毒死你们!” 又瞟了一眼灶台,没有看到菜,立马说:“在这里待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外面弄野菜来!都快中午了!” 张乐儿心里讨厌着谢氏,就说:“这苦楮豆腐肯定是没有毒的!我爹可说了,这东西非但没有毒,吃了还对身体好,你要是贪生怕死,就别吃!” 说完,也不顾谢氏的反应,赶紧就走了出去,而张沁儿和张贞娘她们自然也赶紧挎着篮子出门,临出门时,张沁儿回头说:“大伯娘,要是你不会弄苦楮豆腐的话,最后我来弄!” 谢氏没做声,只是冷哼了一声,随即去上房朝连氏支中午的粮食。 这个时候,荠菜已经快老了,唯有马齿苋还大片大片的,而马齿苋这样野菜,是可以从春天吃到夏天的!只要摘掉它的嫩叶部分,就能够不停的生长,又方便,又健康,不过那股酸味对于不喜欢酸味的人来说,可不太好接受。 到了中午的时候,张志仁才赶着牛车回来,他满面笑容,招呼着刚出来的张志礼:“快来帮忙!有两大缸的油,足足有三十多斤呢!” 听到这么多油,其他的人也亮了眼睛,纷纷围了过去,张老头也要去帮忙,但是被张志仁和张志礼阻止了,说有他们兄弟两个就可以了。 张沁儿早就凑了上去,她对这茶油可是很在意的,此时闻着油香味,又见油色很清凉,菜放下心,问着坐在车里的永安:“那些油渣呢?都带回来了吧?” 永安指着堆在车子角落的油饼渣,说:“都带回来了!” 这个时候,榨油都是用最原始的法子,榨出来的油渣就是一个大的油渣饼状,很硬的那种,张沁儿摸着油渣饼,心里已经盘算着它们的用法了。 永安又献宝似的说:“姐姐你要这些油渣饼,我就求掌柜的,除了我们家的这些,还送了我五个油渣饼呢!” 张沁儿听了,顿时笑了起来,和永安动手搬着这些油渣饼下车堆放在院子里的墙角处。 缸子是自己带过去的干净缸子,直接将缸子搬到厨房,就可以用的了。 但是连氏走过来,打开盖子,朝里面嗅了嗅,能够闻到一股油香味,脸上才露出一些笑容,吩咐着:“将缸子抬到我房间里去!用的时候用小陶罐装一些就是了!” 张志仁兄弟没有二话,粮食和米面都是堆在连氏上房附带的耳房里的,这油也算精贵的,自然要由娘亲自收着。 忙活完这些,张志仁喘着粗气,张沁儿见状,忙倒了一碗水给张志仁喝,张志仁喝过水后,才说:“一共是三十六斤,按照榨油坊的规矩是要截下四斤的,另外还给了二十文做工钱,榨油坊的掌柜说了,这油要是早一个月去榨,还得多五斤!” 听了这话,张老头有些感慨,就说:“今年捡的茶树籽就早些送去榨油!” 能多五斤油,可是能够吃上许久的!现在油价贵,很多农家做饭几乎都是很少放油,临出锅时滴上那么两滴油,就算不错了。 而一个月前,家里杂事多的很,又是砌房子,又是冯氏生产,加上要请客做饭之类的,家里人都腾不出时间来,自家吃的油,都是买来的大豆油,还是品质很一般的那种。 “这么说来,沁儿这丫头倒是个好的!当初山里没有多少东西,硬是被她折腾出不少来!”张志礼笑呵呵的夸赞着张沁儿,又说:“你们今天上午在弄什么苦楮豆腐,弄好了吗?” “弄好了!深紫色的豆腐可好看了!”张乐儿抢先回答,又说:“我们尝了一口,除了一点点苦味外,还是很好吃的!” “苦楮籽性暖、滋补,用它做豆腐应该也是好的。”张志礼点头说着,算是从医药角度认可了这苦楮豆腐了。 这也堵了连氏和谢氏动不动就说东西吃不得,有毒的说法。 到了中午时,张沁儿怕谢氏不会做,反而糟蹋了苦楮豆腐,所以亲自到厨房去做了两碗苦楮豆腐来,一个是蒸出来的,一个是用来做成豆腐汤。 将这两碗菜端上桌时,大家的目光就集中在苦楮豆腐上。 张老头和连氏是长辈,这样新奇的东西,自然要由长辈先品尝。 连氏先给张老头盛上半碗,然后自己再尝了一块蒸出来的,这苦楮豆腐只放了一点油和盐,另外还放了一些大蒜叶子。 做法简单,而味道也是不错,尤其是在全家吃了大半个月野菜的时候,多了这么一道新鲜的菜,很是让人开胃。 张老头吃过之后,就说:“味道还不错!”又问张沁儿做了多少豆腐,要是有多的,就送周家和黄家一些,他们三家的关系好,这个时候估计周家和黄家也没有多少新鲜菜吃的。 张沁儿就说做了很多,等吃过饭,就给周家和黄家送一些去。 张老头就不再做声,大家都上了桌子,除了两道苦楮豆腐,还有一道凉拌的马齿苋,酸溜溜的味觉配上苦楮豆腐淡淡的苦味,竟有几分人间百味的错觉。 66.第66章 :夜话 吃过饭,张沁儿就依言拿着大碗装了很多苦楮豆腐,出门给周家和黄家送去。 张家的新家离周家近一些,所以先去了周家,这个时候周光勇已经出门干活了,陈氏正在家里收拾,打算等会出门。 见张沁儿过来,就招呼着:“你怎么过来了?手里拿着什么呢?” 张沁儿说:“这是我做出来的苦楮豆腐,去年冬天在山里捡的苦楮籽,今天上午磨出豆浆煮出来的,中午我们家吃了,觉得味道还不错,就是有一点点的苦味,所以送一些过来给婶婶你尝尝。” 陈氏听说是吃的,正觉得这些时日缺新鲜的菜吃,顿时喜颜于色,说:“哟!我们沁儿真是巧手,没有你做不出的东西来!” 嘴里夸赞着,手脚利落的从厨房里拿了一个碗来。 张沁儿分了一半给她,说剩下要给黄家的,又让陈氏先用井水泡着,等晚上再吃,苦味就更淡了。 和陈氏告别后,就去了黄家,黄大安因为手头紧,还没有砌房子,还住在以前的茅草屋,不过张家和周家之前的茅草屋子材料都送给黄家,所以虽然是一个茅草屋,倒也算结实。 即使是刮风下雪,也浑然不怕。 问黄大安计划,说是决定过了春耕再烧砖砌房子的。 进了柴门,张沁儿叫着:“黄叔叔?黄婶婶?” “爹娘出去了,就我在家!”从屋子里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是黄小丫。 “沁儿姐姐,你来做什么?”黄小丫好奇的问着,一双眼睛朝张沁儿手里的碗看去,碗里面是奇怪的深紫色的东西。 张沁儿笑着说:“给你送吃的呢!这是我做出来的苦楮豆腐,中午吃过了,很好吃!你在家做什么呢?” 黄小丫说:“我在洗碗,待会出门采野菜,爹娘和哥哥都去地里干活了。” 张沁儿帮黄小丫拿出一个大碗,将豆腐移了位置,又用井水泡着,和她说了制作的方法,就出门了。 黄小丫送她出门,问着:“沁儿姐姐,什么时候又可以挖笋子?” “要下过雨之后呢!等可以挖的时候,我再找你一起去!” 黄小丫当即开心的笑着答应了,又说:“家里的一些吃的几乎都快没有了,就等着山里的野菜更多一些呢!” 张沁儿看着黄小丫那瘦瘦的脸蛋,没有做声,算起来张家的条件要比黄家好很多,至少还有一些余钱可以买粮食,现在又有了吃的油,只是这些都被连氏掌握着,她也不好拿出来做人情。心里盘算着家里还有一些苦楮籽,打算过些日子再做豆腐出来,到时候多送她们几块豆腐,也算是心意了。 告别了黄小丫,张沁儿就端着碗朝家里走去,望着有些阴沉的天空,忽然在想,估计今天下午或者晚上就要下一场春雨了。 果然如此,到了傍晚的时候,天空忽然闪过几道闪电,随即响起几道雷声,山区的春雷是很厉害的,雷电不断的劈下来,狂风乱舞,暴雨如注,稀里哗啦的的从天空落了下来。 因为这天气,自然不能够出门做什么,大家都老实的呆在屋子,早早的吃过饭,就要各自休息。 二房四个孩子住在一个屋子,炕的中间用一面蓝色粗布做成帘子隔开,张沁儿带着福儿睡在靠墙的那边,也就是靠近炕头的地方。 烧火的时候,炕头是最先热的,一般都是让家里长辈睡的,但是晗生和永安一个劲的说自己是男子汉,不怕冷,就将炕头留给两个女孩子。 春寒料峭,现在还有一些寒意,晚上烧了一把火,就可以舒服睡一晚了,不过此时福儿却睡不着,因为不断劈下来的雷声令她很是害怕。 张沁儿摸着福儿的脑袋,小声的安慰着:“别怕,打雷是正常的自然反应。” 福儿不做声,脸色惨白的扑到在沁儿的怀中,小小的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 晗生和永安见了,索性不睡觉了,将隔在中间的布帘子拉开,说:“反正时间还早,不如我们来说说话吧!” 沁儿也觉得人在害怕的时候,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也是好的,于是同意了晗生和永安的提议。 “我先说!今天早上我听到田老大说他们在山里发现野猪的痕迹,说是要准备上山去打呢!去年腊月的时候,周叔叔打到一头野猪,田家没有打到,这回心里不甘心,肯定想找回场子的。”永安兴奋的说着,一双眼睛冒着亮晶晶的光芒,似乎恨不得跟着田家人去山里打猎。 晗生却有些担忧的说:“这野猪可不是好对付的!皮肉厚实,獠牙锋利,还跑的快,要是没有把握,没有打到野猪,反而被野猪伤了也是有的。” 永安却不以为然,说:“田家不是会那么几手吗?瞧着很厉害,应该没事的!去年周叔叔不也打到一头野猪了吗?” “那不一样!周叔叔是猎物,有经验,并且用的是弓箭,没有近身,野猪一时没有死,也伤不到人。” “哎,反正我觉得田家应该可以打到野猪!”永安信誓旦旦的说,言语间对田家有着莫名的信任。 张沁儿就奇怪的问着:“你怎么这么相信田家一定可以打到?” “田家决定从明天开始教村里孩子学武术了!”永安兴奋的说着:“今天我们在田家的院子里看到田老大舞了一套棍法,那真是虎虎生威啊,看着就觉得厉害的很!我问了田老大,说先随他学些基本功,然后自家做一根棍子,就可以学习棍法了!” “你想学?”看着弟弟那兴奋的脸蛋,张沁儿一时间有些欣慰,虽然永安一直很调皮,对读书没有表现出喜爱,但是现在还小,没有定性,先学一些武术,锻炼身体也是好的。 “哥,你也要去学吗?”扭头看着晗生,晗生这些日子已经成熟不少了,平日里除了跟在爷爷他们后面干活,就是去捡柴砍竹子,竟没有一刻清闲的。 果然,晗生摇了摇头,说:“家里还有很多事情呢,我就不去了。” 张沁儿想了想,然后说:“哥,你也去吧!家里的事情,也不差那么一点,你们去学点本事也是好的,不过……如果田家去打野猪,你们可别跟着去,野猪毕竟凶猛了一些。” 永安倒是很认同,他点了点头,说:“我不去,等我长大了,我一个人都能够打一头野猪回来!” 神色间充斥着一股‘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可以’的意味。 “嗯!我相信哥哥可以的!”就在张沁儿和晗生忍不住发笑的时候,福儿忽然却扬起小脸,一脸认真的看着永安。 “哈哈!还是福儿妹妹好!福儿妹妹,你等着,等我变得厉害了,我来保护你,打雷怕什么!不怕哈!”永安快活的爬到福儿那边去,一双手抱着福儿的小身子。 被哥哥和姐姐抱着,福儿也觉得心安了许多,只觉得外面的雷声也不那么让人害怕了。 兄妹四个又说了一会儿话,等到渐渐觉得有些累了,才将蓝布帘拉好,各自睡去。 窗外,水声四起,闪电如银蛇一般,从漆黑的苍穹处劈打下来,瞬间照亮整片天地,将影像封存于历史的轨迹。 67.第67章 :采春笋 这一场迟来的春雨洋洋洒洒下了一晚,直到早上时,才渐渐便小,即使如此,人走到户外,也能够感受到扑面袭来的那股湿润气息。 黄大安早早的就到张家,他愁容满面,一对黑黑的眼圈,看上去没有一夜没睡。 “出事了!没想到昨天的雨这么厉害!我那茅草屋怕是住不了!”一进门,黄大安就愁容满面的说着,他的身子还是湿的,在阴冷的天气里,即使是一个汉子,也忍不住冻的有些发抖。 张老头见状,忙上前将他拉进屋子里,又叫杨氏赶紧去升一盆炭火出来,让黄大安熏烤衣服。 “怎么回事?屋子漏水了?” “是啊!这雨太厉害了!到了后半夜,就开始漏水,现在整个屋子里都是水!要不是东西是被陶缸存放着,这回东西都用不得了!”黄大安脸色十分的难看,他整个人凑在炭火边,又说:“从昨天到现在,都没的睡,本来想让孩子送到你这边,但是当时的雨又太大,时间也晚了,就没送过来了。” 张老头听了,忙说:“你这糊涂人!屋子漏水了,你们大人可以受的了,孩子怎么受的了?你啊,就应该早些过来,让孩子挤一挤也是可以睡的!” 又看许氏和孩子没有过来,于是说:“怎么没有带孩子过来?” 黄大安就说:“孩子她娘带着孩子们在清屋子里的水,另外准备一下包裹,这些日子怕是要麻烦你了。” 张老头和黄大安的情分自然和村里其他人不同,当下就吩咐杨氏去黄家帮忙,又让谢氏赶紧去厨房煮饭,并且多煮一些,黄家一家人也要留下来吃饭的。 谢氏应了,就去连氏那里支粮食,然后回到屋子里做饭,也无需太麻烦,直接煮一锅粥,再蒸一些昨天剩下的苦楮豆腐,外加一叠辣白菜,就差不多可以了。 杨氏要去黄家帮忙,张沁儿也和晗生跟在后面去帮忙。 等到黄家,几个人登时惊的目瞪口呆,没想到昨天还好好的茅草屋,经过一夜暴雨的洗礼,竟然变成这般模样了! 屋顶几乎都塌了,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屋子里,许氏带着孩子在清理东西,杨氏见了,忙上前去帮忙。 “你也是的!屋子住不了人,也不早些去我家!这天气还冷着,要是孩子着凉了可怎么办?”嘴里抱怨着,手脚已经利落的将包着衣服的包裹拿起。 一夜没睡,又担惊受怕,许氏的精神也不算好,一对黑眼圈显得特别明显。看到杨氏过来,心里知道这是张家愿意帮助自己,心下感激的很。 她说:“这也是没法子的,这些日子我们家没有存够钱,我男人又想砌一个大一些的屋子,到时候二虎大了,也要成亲生孩子,所以呢,就想着等春耕过去,村里人闲下来,再砌房子,谁知道冬天都过去了,一场春雨却这么厉害!” “别说了,你也赶紧去我家换件干净的衣服,省的生病!” 杨氏安慰的拍了拍许氏的肩膀,又让晗生和沁儿帮忙拿东西,领着许氏和二虎小丫一起回张家。 将东西收拾好,大家就到堂屋去吃饭,冯氏还端出几碗姜汤给黄大安一家吃了驱寒,饭后张老头带着几个儿子去黄大安家帮忙,张老头让黄大安也暂时住到张家,等他砌了新房子再搬走,但是黄大安执意不肯,说将一双儿女放在张家,就已经很感谢张家了,他和妻子许氏还是会回茅草屋去住的。 张老头听了,也不再坚持,毕竟当初砌房子的时候,张家的房间也不多,加上张家人口多,真要挤进黄大安一家,还真有些问题,于是就带头去收拾那塌了一半的茅草屋了。 到了上午的时候,雨势渐渐的停了,村里的人也活跃于田野间,这个时候自然是不需要锄地的,大多是去采集野菜和去山脚边找蘑菇和竹笋。 要知道,蘑菇和竹笋正是在这个时候出来的。 张沁儿心里早惦记着春笋了,去年冬天采的那些冬笋早就吃完了,现在家里的菜又少的可怜,正是需要添菜的时候。 她带着张家的孩子们和黄二虎黄小丫一起挎着篮子朝山里走去。 下过一场暴雨之后,山路泥巴湿漉漉的,人走在上面,不小心的话,还会被滑倒,也很容易弄脏鞋子,于是大家就在鞋子外面套着一个用草编织的草鞋,这样一来增加摩擦力,不容易滑倒,二来也不容易弄脏鞋子。 最好的竹笋是在一大片竹林中生长出来的,没有丝毫杂树,这样的竹笋个头大,味道好。 经过这些时日的摸索,张沁儿她们对周围的山都有了一定的了解,竹林在那边,松树林在哪边,几乎闭着眼睛都可以找到。 钻进竹林中,臂膀粗细的毛竹密集的长在一起,竹叶已经是新绿一片,上面犹自挂着水珠,时不时会滴落下来,带给人几分冰凉的感觉。 找竹笋是一个技术活,那些冒出地面的,自然不需要怎么寻找,但是没有冒出地面的,就需要经验丰富的人才能够找到了。 看竹子的长势来推断出竹鞭的方向,而竹笋都是长在竹鞭上的。 望眼看去,经过一夜暴雨之后,湿漉漉的土地开始起了大大小小的土包,在这土包里面,就是新长出来的竹笋了。 如果现在不采集,只要过两三天,这些小小的竹笋马上就会长成一米高的竹木,再想吃,那就老了。 当下,大家也顾不上说话,有了挖冬笋的经验,这些姑娘们几乎都是挖笋子的能手了,张贞娘和张莲儿大一些的就一个人一组,而黄小丫和她哥哥一组,永安带着福儿一组,张沁儿怕福儿没有多大的力气,就要她慢些,别急。 锄头是很精贵的,家家户户也只有数量有限的,所以大家是用树枝削尖,将松动的土扒开,露出里面的竹笋就行。 下过雨的土地很湿润,轻轻一挖,土就松开了,露出里面胖墩墩的竹笋来,然后用手轻轻一掰,笋子就从竹鞭上下来了。 这个时候将笋子放进竹篮里,还需要用土将洞口覆盖上,这样之后还会有新的笋子萌发的。 “先回家吧!差不多了!”张沁儿扫了一眼大家的劳动成果,几乎每个人都有满满的一篮子了,现在大家力气都不大,再多的话,就提不动了。 富足村没有别的,就这些山地资源很多,像这样的竹林,到处都是,就算全村的人一起动手,也不怕被人挖光的。 基于这点,大家都同意先回家,将东西放回去。 挖出来的笋子是不能见光的,否则很容易老,一般来说都要尽快处理了,所以大家将竹笋堆在院子里避光的角落,打算再去挖一些,再处理笋子。 而黄二虎和黄小丫挖的,则单独放在一边,这样不会混合了。 今天一天,村里的人几乎都在挖竹笋,只有那好吃蘑菇的,才挎着篮子,去松树林找蘑菇。 张沁儿很想找到成熟的蘑菇,采集孢子培养菌丝,但是她根据之前在山里的情况来判断,就算今天有蘑菇,怕是也不多,并且刚刚冒出来,没有达到她想要的条件。 所以她决定今天专门挖竹笋,明后天再去山里转悠着采蘑菇。 到了傍晚的时候,家人都回来了,在张家的帮助下,黄大安家的茅草屋已经重新收拾好了,又割了一些草覆盖在屋顶上,用结实的藤蔓将门窗都加固,这样还能够坚持住上几个月。 黄大安坚持要和媳妇许氏住在茅草屋,黄二虎和黄小丫也只是住在张家,但是吃饭却是要回自家吃的。 张老头本来想说让黄二虎和黄小丫在家里吃,但是黄大安坚持不肯,知道他不想欠人太多人情,就只好允许了。 晚上杨氏也从地里回来,她和冯氏也是去另外一块地挖竹笋了,所以家里几乎堆了一座小山般的竹笋,趁着微弱的光芒,大家开始围坐在一起,动手剥开竹笋的皮,然后丢进大锅里煮熟,这些煮熟晒干的就要做成干笋,而杨氏这回则打算做一些酸笋,这是她和别人学到的制作方法,用来下粥吃很不错,再者夏天厌食的时候,吃些酸溜溜的笋子,也开胃的很。 68.第68章 :培养蘑菇 春笋不比冬笋,带着涩味,如果要吃新鲜的,就要注意去掉涩味,如果那味道可不算好的。 最近依旧是谢氏煮饭,她已经连续煮了十天了,但是连氏没有松口,这饭就要一直煮下去。谢氏本就不是贤良的人,此时更是憋的一股气。 晚饭的时候,张老头说让黄二虎和张俊峰兄弟一个房间,谢氏当即就很不高兴,凭什么要把人安排在她儿子屋子,二房和三房呢?这不明摆着欺负他们吗?若是放在以前,谢氏铁定要说出来,不过现在她才被连氏盯上磋磨,哪里还敢惹人眼,只是那张脸色臭臭的。 张老头看出她的不满,于是说:“家里房子不大,床也不多,二房和三房几乎都是睡四个人,只有俊峰和俊杰兄弟俩一个床,正好再添一个人,小丫么,沁儿说可以和她一起睡,那就这样吧。” “好啊,小丫和我一起睡,反正那炕蛮大的,我们都睡的下。”福儿乐呵的说着,这些日子福儿和小丫相处的不错,虽然小丫的年纪比她大,但是因为营养不良的原因,看上去竟然和福儿差不多大。 张老头看着小丫这边的安排不错,就点头放心了,又吩咐张俊峰和张俊杰兄弟好好照顾黄二虎。 大家商议好之后,黄大安就送黄二虎和黄小丫过来了,一进门,黄大安就真诚的道谢:“张叔真是麻烦你了。” “哪里!大安啊,你们那屋子都干了吗?这会儿天还有些冷,可别着凉了,要不还是先到我家住一段日子吧。眼看着就要春耕了,怕是这个时候砌房子也不太好。” “没事的,他们兄妹两个有落脚地方就行,我和媳妇都挺的过去,我已经和人说好了,等春耕过了,就动工烧砖砌房子,横竖就这么一个月的时间,忍一忍就过去了。” 黄大安就说了几句话,就转身离开了,张沁儿就带着黄小丫去了她们的房间休息,张俊杰心中也不乐意和黄二虎一起住,臭着一张脸,倒是一直很沉默的张俊峰主动带黄二虎到房间里去。 张俊峰已经算是成年人了,若是家境好的,都要开始说亲了,以往在徐州时,因为家里的氛围,他又没有读书的天赋,但是又不愿意做农活,于是只好捧着书本混日子,人也浑浑噩噩的,现在到了这里,经过几个月的吃苦,人虽然依旧沉默,但是比起以前来说,长进了不少。 黄二虎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但是也知道人在屋檐下,有些事情需要忍耐,即使张俊杰表现的一副不喜欢他,不欢迎他的模样,他也从来不正面和张俊杰发生争执,所以这么几日过去,大家相处的倒也不错。 而黄大安和许氏最终也没有住在那已经湿漉漉的茅草屋,而是被周光勇接到他家去住了,周光勇也是砌了新房子的,只是房子比较小,所以一开始黄大安也没有想到打扰他,但是周光勇知道他家的情况后,就要陈氏拉着许氏过来这边休息,说周家虽然小,但是还有一间放杂物的空屋子,清理一下,也是可以住人的。 春雷过后,雨就没有断过,只是没有那天晚上那么猛烈,而是如诗文中的那般‘润物细无声’。 天色有些阴沉,牛毛细雨整天下着,使整个村子的空气都是湿漉漉的,不过这样的雨是不影响人的勤劳的,随着春雨,气温似乎也变得温暖一些了,正是适合春耕的时候,家里男人们和女人们都下了地,开始松土,洒草木灰和播种,至于施肥是要等庄稼长出来之后再追肥的。 家里的柴火和野菜什么的,就靠孩子们去折腾回来了,张家都是勤劳的,即使是张俊杰他们,也能够主动上山去找东西,只是依旧看二房的孩子不顺眼,不和二房三房的一起出门而已。 这些日子,张沁儿就专心寻找成熟的蘑菇,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孢子收集,用自己之前烧制出来的陶器培养皿培养着。 这回在她细心的照料下,那些收集好的孢子果然如预期般的生长出来了,细细密密的菌丝缠绕在培养皿中,看着就让人喜欢。 种蘑菇是需要空置的房屋或者大棚的,张家自然没有空置的房屋,所以张沁儿就央求杨氏给她在屋子后面搭一个大棚,也不需要多大,一天的功夫就搭造好了。 然后张沁儿就开始收集一些培养蘑菇的主料了,麦草、玉米秆、牛粪、石灰、油渣等都是早早就收集准备好的,张沁儿按照印象中的比例,将它揉成长条形,放在屋子的角落,然后细心的将生长出来的菌丝播种,除了这些人工准备的培养主料,张沁儿还找了一些枯树枝,在树皮松动的地方种了一部分菌丝进去,然后再用树皮将菌丝盖住。 种植菌丝之后,剩下就需要等待和保持空气的湿润了,每天早晚,张沁儿都要在整个大棚洒满水,加上最近天气开始温暖起来,所以过了五六天之后,大部分菌丝都能够开始生长,只有少部分菌丝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停止生长,死亡了。 张沁儿小心的将这些死掉的菌丝移走,以防会感染其他健康的菌丝,接下来的日子里,张沁儿的心思就都放在这些蘑菇身上,去年冬天没有培养成功,这让张沁儿越发注重起来,想找出当初自己没有成功的原因在哪里,这样的话,今年冬天才能够培育出蘑菇赚到大钱呀。 就在张沁儿关注蘑菇的时候,永安却带回来一截枯死的枣树枝,上面挂着大大小小的木耳,兴奋的冲张沁儿说:“姐,木耳也可以像蘑菇一样培养出很多很多吗?” “当然可以!并且木耳好培养多了!”张沁儿说着,接过那根树枝,上面一些大些的木耳也还挂着,由于这些日子总是毛毛细雨,所以木耳看上去异常的鲜美肥硕,大些的呈现出黑色,小一些的则饱满带着一些棕红色,小小的,像一盏别致的酒杯。 木耳的菌丝和蘑菇的不同,几乎都在树皮中,只要收集这些带着菌丝的树枝,再加以培养和适当的环境,木耳就能够源源不断的生长出来。 想到这里,张沁儿就吩咐永安以后都去寻找一些能够生长木耳的树枝回来,永安自然大声应着,在大棚里看了一圈刚长出来一点点的蘑菇,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出去了。 “沁儿,你那蘑菇真的可以长大吗?”张乐儿手里抱着甜儿,想进去大棚里看看,又怕里面太黑太湿,对甜儿不好,所以站在门口犹豫着。 “当然可以的。”张沁儿说着,又检查了一片大棚里的蘑菇,将之前永安带过来长满木耳的树枝放在屋子的角落,然后走了出来。 甜儿还小,由于冯氏没有奶水,一只吃米糊糊,所以脸上都没有肉的,性子也很安静,每天除了睡觉,还是睡觉,也不认生,谁抱着都可以,醒着的时候,还会傻兮兮的笑着。 倒也算惹人爱了。 这个时候甜儿正醒着,张沁儿就忍不住去逗弄她,伸出手在她小脸蛋戳了戳,虽然瘦了些,不过孩子的皮肤就是好,软软的,滑滑的。 春耕的时候,冯氏自然要下地干活,不只是冯氏,就连张贞娘和张莲儿几个大些的姑娘那也是要下地干活的,所以这带孩子的任务就交给乐儿,现在张家除了张乐儿带孩子,沁儿照顾蘑菇外加煮饭,永安带着福儿和小宝去山脚边找晚些生长出来的竹笋和蘑菇以及野菜等,其他的劳动力都贡献在田地里。 走出房门,站在坡地往外看着,刚开垦出来没有多久的田野间错落着‘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村民们。 经过这些时日的春雨,村里挖好的水库也开始蓄满了水,多余的水则顺着渠沟弯弯曲曲的朝田野间流淌而去。 张家今年种的最多的自然是大豆,刚开垦出来的土地很贫瘠,适合大豆这种对土地要求不高,又养土的植物,再者大豆是当初郑大人吩咐的,所以租的官田几乎都种着大豆,至于自家开垦出来的荒地,则种的比较多样化。 这个时候,番薯和玉米已经开始被百姓们接纳,这种来自美洲的高产植物对土地要求不高,成了大家种植的首选,因为这些植物在徐州时,还没有被推广开来,所以很多村民只是听说产量很高,但是真正上还是第一次种植,未免有些担心,张沁儿因为前世的一些经验,就让大家多种一些,还买了一些南瓜和冬瓜的种子,种在田坎边和一些不高的坡地中,这些藤蔓植物更是好种,几乎不怎么需要好的土壤,种植的时候多施肥,等藤蔓长出来之后,几乎就可以不用管它了。 去年种过一季白菜萝卜的地,在松整之后,张老头决定种春麦,在张老头的血脉中,他对麦子有着一种非常的清洁,以往六十多年,他都是在吃大麦,种大麦中过着日子,一时间没有麦子,他都开始感到惶恐和不安。 只是麦子对地的要求稍微高些,所以张老头经过仔细思考,也只种了一块地,又决定家里的肥料都紧着麦子的。 69.第69章 :春耕 春耕足足要忙碌十天半个月左右的,锄地松土,除草,挖坑洒种子,施肥等,一样样都是要费大力气的。 张家是整个富足村唯一一家有牛的人家,有了牛,人就可以松气很多,犁地松土和挖坑播种都可以同一时间进行,张老头在前面牵着牛,张志仁兄弟就在后面用锄头挖出细坑,杨氏和冯氏等女人就在后面播种,每个坑里洒两颗种子,隔一段距离,再洒两颗,而张贞娘和张莲儿等姑娘就在最后面将土覆盖在种子上,然后轻轻的踏实了。 张俊峰和张俊杰以及晗生几个,则在另外一块地除草,这些荒地里埋着很多树根草根,播种的时候是要除掉的,否则到时候土地的养分都叫野草给占了。 这些种子大多数是当初官府送过来的,少部分是张家自己去种子铺买的,像蒜头、大葱、生姜、辣椒等炒菜佐料都是种在屋子附近的菜园子里,方便平时吃的时候去摘。 还有豆角茄子等,那也是种了几分地,瓜果半年粮,这些菜都是平日里常吃的,能种的,大家都会种上一些。 黄家因为钱要攒着砌房子,这些豆角茄子等种子都是没有的,张老头就做主,送了一半给黄家,黄大安感激的接过,却说:“等瓜菜熟了,你们就来我地里摘,反正我们家人少,吃不了多少。” 张老头只笑了笑,没有做声。 连绵的春雨下了五天,终于停了,天幕处还隐约可以看到微弱的阳光,云层也淡薄了一些。 到了中午,张沁儿已经把饭菜都煮熟了,因为份量多,要用两个竹篮子装着,和张乐儿一起将这些饭菜送到地里头,给大家吃。 为了节约时间,中午这顿饭都是在田地里吃的,家家户户,几乎都是如此。 张沁儿能够不需要春耕,留在家里,一来是为了蘑菇种植事业,二来就是她年纪虽小,手艺却是不错,真比较起来,她做的饭菜比谢氏做的要好吃许多,这些日子谢氏天天做饭,苦的不仅仅是谢氏,张沁儿等人也觉得痛苦,这手艺真是一样神奇的东西,明明是同样的材料,同样的饭菜,不同的人做出来,那味道就是不同! “爷爷!吃饭了!”大老远,张沁儿就笑着招呼大家。 张老头就松了犁耙,把牛牵到草多的地方,让牛自去歇息吃草,而大家则走到田边大树脚下,那是一颗大樟树,足足有两个人合抱那么大小。 看见饭菜过来了,张俊杰早就饿惨了,一下子跑了过来,伸手就要抓着饭碗吃起来,张老头一看到那双沾满泥土的手,顿时训着:“去洗下手再吃吧!” 张俊杰无法,只好应着,走到渠沟边粗粗的洗了手,晗生也跟在后面,仔细的把手洗干净了,才回到树底下去。 张沁儿已经把饭菜都拿了出来,因为春耕需要费很大的力气,所以连氏拿了钱出来,买了一些肉和骨头,张沁儿又以两文钱的价格拿了一副猪下水回来,连氏看了,虽然不喜,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之前杨氏买过一次,张沁儿就处理的不错,味道可以被人接受。 今天中午煮的饭是干饭,参合了一部分番薯,菜有五个,一个清蒸苦楮豆腐、一个肉炒笋子,一个清炒蘑菇,一个爆炒猪肝,一个骨头猪肚汤。 每个菜都是拿大陶碗装着的,份量都是足够的多,大家看了一眼饭菜,心里都感到满意,就没有多说话,拿起碗筷就吃了起来。 张沁儿喜欢菜多,所以平日里对于一家子大大小小一起吃一两个菜的行为感到很难受,当有条件时,她是想着法子多弄些菜色出来的,本来她这么折腾,连氏那是第一个反对的,不过她据理力争,说春耕大家都要费力气,要多吃并且也要吃的种类多,这样身体才吃的了苦,干的了活。 坚持两天之后,张老头他们也逐渐对张沁儿的样表示满意,毕竟谁不想多吃些菜呢?没条件,只好忍着,有条件,自然就会想着享福了。 再者这些菜除了肉和骨头费了些钱,其他的都是自家山里采的,多的是。 “啧啧!好香呐!里正啊,你真是有福气的,每天的菜都这么多,这么香,我们大老远就闻到了,猜测着你们每天吃什么山珍海味呢!”隔壁田地里干活的一个汉子用力的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一脸向往的模样。 张老头就招呼他过来吃一些菜,“也没有什么菜,都是山里折腾的,笋子和蘑菇,另外就买了些肉和骨头,来,菜挺多的,你也吃一点。” 张老头简约的说了说,没有提猪下水,这个年代虽然大家都吃不饱,但是对猪下水有一种打心底的鄙视,认为那是肮脏物,又腥又臭。 “嘿嘿,不用了,我家里也弄了饭菜呢!”听到里正邀请自己去吃菜,汉子顿时憨厚的摸了摸脑袋,回到自家吃饭的地方。 张沁儿放眼望去,其他的人家即使是春耕,吃的依旧很简单,毕竟其他的人家油盐都是一个问题,而这一点张家是不用担心的,去年弄到的两箩筐盐,吃到现在还有一箩筐呢,至于油,前些日子才榨了不少茶油出来。 中国菜,几乎就是靠油盐来调味增香,没有油盐,再巧的巧妇,那也是弄不出好吃的饭菜来,所以有句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张志礼夹起一筷子的蘑菇,放进嘴里,蘑菇的鲜味顿时充斥在口腔中,于是他问着:“沁儿,你那蘑菇真的可以种出来?” 张沁儿一笑,指着那碗清炒蘑菇,说:“这些就是我种出来的,三叔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咦?”张志礼发出惊疑的一声,又夹起一筷子,仔细的品尝着,然后满意的说:“味道没差!和山里采的一样鲜美,这几日没去大棚里看你折腾的蘑菇,没想到还真折腾出来了。” 张乐儿就说:“爹,这蘑菇还是我去摘的呢!那种蘑菇的大棚里已经长了好些蘑菇了,这些大些的,才摘下来吃,沁儿说再过十天左右,就能够摘十多斤蘑菇呢!” 张沁儿点头证明这话,说:“去年我就试过的,只是当初条件不行,温度和湿度都没有把握好,也就没有种出来,等这一批种出来,我们就可以拿去县里卖了。” 张志仁沉吟片刻,说:“再过十多天,春耕也要结束了,到时候我和你三叔都要去县城里问问有没有事情做,到时候就我们带去卖吧。” “我也去,到时候还要看看县城里有什么新鲜事物呢!”张沁儿坚定的说着,这一次她是打算去县城里走一遭的,不亲眼看看自己培养出来的蘑菇怎么销售出去的,她心里不踏实,再者张志仁是个老实人,张志礼虽然活泛些,但是毕竟只在药材那一行混,这做其他的生意,怕也是问题。 这么说着,她心里已经琢磨上了,十天过后,估计山里的蘑菇都快没了,整个市场的蘑菇正好处于缺乏中,这个时候应该是可以卖出大价钱了,散卖的话估计有些麻烦,如果能够和酒店客栈联系好,每隔一段时间就去送一些蘑菇,那么销售问题就解决了,反正现在她已经培育出菌丝了,就可以一直种蘑菇,没有大的变故的话,每半个月绝对可以出一批蘑菇出来的。 只是这些她没打算现在就和家人说,到时候看情况再做决定。 70.第70章 :助人 又过了五天,张家所有的田地都种好了,剩下屋子附近的菜园子慢慢的弄。 黄大安租了很多官田,这个时候还有一半没有弄好,张老头就带着牛去黄家帮忙,最后黄大安只肯答应借张家的牛,却不肯让张老头来受苦,说他一把年纪了,自家的地都累的不轻,正是要好好休息的时候。 此时张沁儿的蘑菇还没有完全长好,每天成熟的刚刚够自家吃,张老头做主,给周家和黄家也送了一些去,不过这两家在知道这些蘑菇是张家准备卖钱的,第一次要了,第二次那是坚决不肯要的。 张志礼带着晗生还有沁儿去山里采药,他打算趁着这几天时间,采些药材去县城里卖。 临出门时,一向沉默的张俊峰忽然提出一起去的要求。 张志礼看着这个平日里沉默的侄子,自然满口答应,张俊峰问张俊杰去不去,张俊杰眼角瞟着晗生和沁儿,气呼呼的说:“我才不去呢!” 说完他独自一人去山脚下捡柴去了。 张沁儿没把他的小性子当回事,反正张俊杰看她不顺眼很久了,而她……同样看他不顺眼很久了,大家不一起出门,倒也是好事。 一路上张俊峰依着以往那般,一直沉默着,进了林子,张沁儿就觉得这气氛有些怪怪的,平日里和三叔一起进山,总要时不时说上几句话,林子里安静,不说话反而让人打心底害怕。 但是有了张俊峰,这个气场似乎就发生微妙的变化了。 想了想,张沁儿觉得打破现在的格局:“大哥,你认识那些药草吗?” 被人问到,张俊峰还是会回答的,他说:“认的,三叔常弄一些药草回去,见的多了,就认识了。” “咦?我都没有注意到你平日里会认那些药草呢!”张志礼有些唏嘘,平日里张俊峰沉默,大家也会下意识的忽视他,张志仁和晗生沁儿他们都说过药草,但是唯独没有和这个大侄子说过。 张俊峰抿嘴笑着,带着一丝少年的羞涩。 “大哥你喜欢药草吗?”张沁儿又问着问题。 张俊峰沉默了一下,然后才说:“也不算特别喜欢,不过……以前读书我也不喜欢读书……我想人总要做一些什么事情吧。” 闻言,张沁儿深深的看了眼他,看来这孩子还处于迷惘中啊,没有找到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东西,只想着混一天算一天。 而今的变化倒是好的,既然他读书不行,而现在又没有读书的条件,还不如学一样能够赚到钱的事情呢,算起来他今年也该十六岁,在这个年代算是一个成年男子了。 一路上,因着这个心思,张沁儿遇到什么药草,就会解释几句,这个药草有些什么特性,功能,要怎么炮制,治什么病等,她说的不齐全的地方,张志礼就会补充几句,有时候晗生也会补充几句。 晗生做事很扎实,一般教给他的知识,都记的很牢固,尤其是张志仁教给他的《论语》等书籍。 这也让张沁儿很遗憾,因为家里条件不好,不然晗生这样聪明又本性踏实的人,读书走科举是最好的了。 张沁儿的脑海中有很多赚钱的法子,只是她不敢马上表现出来,一来自身的条件不行,二来就算得到万贯家财,家里没有地位,也无法留住那份钱财,反而惹人眼,带来祸害。 当然,她也不想表现出那么逆天,否则现在家里人认为她聪明,到时候就要认为她被鬼上身了,请道士念经画符算是小事,如果打算焚烧祭天,才是大事啊! 到了中午时,春天的太阳高高的挂起,温暖的光线驱除早春的寒冷,张志礼走到一处溪水边,打算坐在地上休息。 “三叔,大哥,饿了没?”张沁儿问着大家,出门前,是带着几个饭团出来的,就是用来中午吃,这样可以走的更远一些。 “歇息会再吃吧!”张志礼喘着粗气,坐在树根上休息。 张沁儿应着,又将自己带着的竹筐里的药草放到晗生的竹筐里,然后让晗生去找一些藤蔓,两兄妹熟练的做好一个捕鸟的套子,放在一处安静的地方,然后将饭团掰开一部分,洒在套子下面。 晗生就躲在茅草的后面,伺机准备拉藤蔓。 这活有晗生在,都是晗生做的,他性子沉稳,做事踏实,又认真,每次捉到的鸟也是最多的。 不到半个时辰,晗生就捉着十来只鸟走了过来。 张志仁和张俊峰也过去帮忙,学着晗生的手法,先将鸟的毛拔掉,然后拿出随身带着的小刀,将鸟开膛破肚。 张沁儿已经准备好一堆干的柴火,此时拿火折子点燃,烧的旺旺的。 “还有盐!”张沁儿从怀中掏出一小包用碎布包着的盐来,笑眼咪咪的。 张俊峰有些吃惊,说:“这些盐都被奶奶掌管着,你怎么拿到的?” “山人自有妙计。”张沁儿笑眯眯的,却并不多说,将盐洒在鸟肉上,薄薄的一层,就足以提升美味了。 几个一边烤着,一边说着话。 张志礼说:“这盐肯定是春耕时,你做饭私下收着的吧。” 张沁儿听了,就笑,说:“是啊!你们不知道,从奶奶手里拿东西,那可精着呢!攒下这么一些盐,可不容易。” 晚辈不好说长辈的坏话,张沁儿也只敢说连氏精明,张志礼和张俊峰他们听了,也只善意的笑了笑,就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了。 等鸟肉烤熟了,大家就一边吃鸟肉,一边吃已经冷掉的饭团,若没有这鲜美可口的鸟肉,光吃冷饭团,还真有些难受,但是配着鸟肉吃,那味道可就美好多了,张沁儿甚至想法子将饭团用那种阔叶包着,丢进火堆里烤热,这样的饭团四周就会微焦,吃起来口感很不错。 午饭过去了,大家又开始在林子里寻找着药草,直到下午天色将黑,带来的竹筐也放满了药草,一行人才顺着回去的路,下了山。 还没有进门,一个人就急匆匆的跑进张家的大门,问着:“张志礼兄弟回来了没?” “还没有,你先别急,你兄弟一定会没事的。”这是张志仁的声音 “哎呀!哪里能够不急呢!现在手臂和脚肿的跟个什么似的!还不断的冒着血,我那兄弟没喊疼,我看着都替他疼了!咱们村里就你三弟是郎中,会医术,这要是送到县城里去,一来时间长,二来家里也没有那个医药费啊!” “发生什么事情了?”远远的听了这声音,张志礼忙起身朝院子里走去。 那人看见张志礼,仿佛看见救星一般,顿时就松了口气,拉着张志礼说:“今天我那兄弟在山里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手和腿都肿着,下午我就过来找你了,可是你兄弟说你上山采药去了。” 急匆匆的说完,就要拉着张志礼朝他家走去,这时张沁儿才看清楚那人是谁。 赵有才,家里就兄弟两个,父母都死在洪水中了,他是大哥,还有一个弟弟,叫做赵有福,听这口气,应该是赵有福受伤了。 张志礼随着他朝赵家走去,待进了屋子,只觉得屋里黑漆漆的一片,赵有福躺在床上,并看不清他的伤势。 “太黑了,有灯吗?”张志礼蹙眉问着,赵家就只兄弟两个,还没有砌屋子,住在之前搭的茅草屋,又因为前些日子的那场暴雨,这屋子也塌了半边,虽然后面被修缮一番,但是屋子里霉气很重。 张志礼刚进来这么一会,就险些被呛到了。 问到油灯,赵有才顿时窘迫的很,尴尬的说:“家里吃的油都没有,哪里有油灯呢!” “这样吧,你等我,我去家里拿盏油灯来,另外还要拿些止血的药。” 听了这话,赵有才忙送张志礼出去,张志礼想了想,又说:“屋子里湿气重,你烧一盆柴火去去湿气吧。” 赵有才应着,转身回到屋子里,对躺在床上的兄弟说:“疼就叫出来,咱不怕丢人啊!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说完,他自去准备烧火,在屋子里烧火是要放在陶盆中的,托张家的福气,即使再穷的人,家里的各式陶器也是够用的。 火烧旺的时候,张志礼已经返身回来了。 趁着火光看清了赵有福的伤势,又问了几句,然后给他弄了止血的药草嚼碎了敷在伤口上,又吩咐赵有才明天早上的时候,去山里折一些新鲜的松树叶,拿回来煮成水,每天擦拭伤口,这样过了几天,伤口就会好了,又说看起来严重,但是赵有福的身体不错,没有伤到骨头,休息几天,消肿之后,就好了。 赵有才千恩万谢的送张志礼出了门,才自去弄饭吃。 张志礼回到家,张老头就问赵有福的伤势怎么样,张志礼照实说了,张老头听说赵有福的伤势不严重,这才放下心。 到是张沁儿偷偷的问张志礼:“三叔,那松树叶真的有用?” “当然有用!难不成三叔还骗人不成?消肿的法子很多,不过这松树叶煮水对于我们庄户人家来说那是最实在的,方便,又不费钱。” 张沁儿将这话记在心里,而过了三天之后,赵有福的手臂和腿真的消肿了,亲自过来给张志礼道谢,此事就按过不提了。 71.第71章 :惹眼的蘑菇 又过了四五日,家里的蘑菇已经完全生长好了,而张志礼也带着几个侄子侄女们在山里采了不少药材,于是趁着一个晴朗的天气,准备套牛车进县城里去。 “爹,帮下忙。”张沁儿叫着张志仁,她现在力气小,摘蘑菇还好,提这么一大筐蘑菇,手臂震的疼。 “放着,我来!”张志仁看着闺女吃力的模样,立即过去帮忙,只一只手,就将一大框的蘑菇提上车去,又接着去提剩下的一框。 张沁儿将所有成熟的蘑菇都采摘下来了,足足有两大竹筐,估摸着也有五六十斤,算是不错的收获,这要是上山去采的,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呢。 看着永安一直像个跟屁虫似得围在她身后,但是她却不心软,吩咐着:“你和福儿在家里把那些木耳都摘下来,趁着天气好,晒干了,木耳新鲜的不好卖呢。” “哦。”永安没精打采的应着,他心里也是想去县城里走一走的。 张志礼也将自己的药材都搬上车了,就对张沁儿说:“上车吧,趁早去卖了。” “哎!”张沁儿应着,又吩咐永安几句,就上了车,由张志仁坐在车辕上驾车,张志礼和张沁儿坐在车子里面。 一路无聊,张志礼就问着:“沁儿,你怎么就想到能够自己养蘑菇呢?我从来都没有听人说过。” “我自己琢磨出来的,三叔你想,肯定是有人也会种的,不然那些富人们冬天岂不是和我们一样只有白菜萝卜吃?我想他们肯定是有好吃的,只是我们这些人家都不知道罢了。” 张志礼想了想,倒觉得是这个理,就说:“应当是这样,当年我跟着掌柜的去京城里进货,那些好些的酒楼即使是冬天,菜色也很多呢。” 回想起当初的时日,张志礼不由得有些唏嘘,谁知道过了这么半年的功夫,他整个人生都发生了天大的变化呢? 或许是想起以前的日子,张志礼就对张志仁说:“哥,当初你就不该不继续读下去的!不是我看不起大哥,他真不是读书的料!我想,当初你要是一直读书,没准现在也能够考个举人什么的。” 张志仁倒是心境平和的很,说:“你莫以为考举人是容易的!当初教我写文章的胡夫子,那是考了一辈子,直到五十岁才考中举人呢!当初我们家又是那样的情况,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再者大哥是铁了心要读书考科举,家里供一个读书人就不容易了,我也怕自己蹉跎了一辈子,就毁在科举上了,所以想了想,还不如一边务农,一边做个夫子。” 听了这话,张沁儿不由得瞪大眼睛,一直以为张志仁很是迂腐,没想到他在大事上倒也看的明白,丝毫不糊涂,尽管考科举当官的回报高,但是还真不是你想考上,就能够考上的,这个时候考科举比前世高考可要恐怖一万倍呢! 想到这里,张沁儿又有些迟疑,她是想让晗生去读书考科举的,但是如今这样的形式,也不知道晗生有这个福气没有。 思索了一会,她才决定尽人事,听天命吧!先送晗生去读书,要是实在没有考试的天赋,等到二十岁再找件事情去做,那也是来得及的。 一路闲聊着,很快就到了县城,此时天色已经大亮,西市人声鼎沸,很是热闹,寻了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方将蘑菇摆了出来,毕竟富足村离县城太远了,即使赶早,也占不了好位置,不过张沁儿深信自己的蘑菇就算不好卖,也绝对可以吸引大家的目光! “卖蘑菇啦!新鲜的蘑菇!山里采的蘑菇,又鲜又香的蘑菇!”学着别人吆喝着几声,女孩子清脆的嗓音立马吸引不少人的注目。 张志仁没想到张沁儿会这般吆喝,顿时傻眼了,教训着:“沁儿,过了今年,你也是大姑娘了,怎么能够如此呢?” 张沁儿笑嘻嘻的,并不理会他的教训,只说:“那爹你来!” 张志仁顿时咽住了,迟疑了半天,才说:“我……我怎么叫的出来……” 见状,张沁儿就知道,张志仁还没有把读书人的清高给彻底忘却,还待说几句玩闹话,就见有人围了过来。 “你这蘑菇怎么卖?怎么别家都没有,你家还有?”说话是一个大婶,挎着一个竹篮子,里面已经摆着一些菜了。 “大婶,这蘑菇是山里采的呢!我们那边就山多,所以现在还有蘑菇,我们山里人采的也不容易呢,又赶了大老远的路,这蘑菇要十文钱一斤!”张沁儿嘴皮子顺溜的说着,并不直接说这些蘑菇是她自己培育出来的。 “呀哟,这也太贵了吧!只是一蘑菇而已,哪里就要十文钱呢!”那问价的大婶顿时惊住了,似乎没想到价钱会这么贵。 “就是!现在肥一些的肉也不过十二文一斤,十文钱都能够卖一斤瘦肉了!”其他的人也附和着。 就连张志仁这个老实人也被这个价钱吓住了,小声的说:“沁儿,这十文钱一斤也太贵了吧!往日里只卖五文钱一斤,多的时候四文钱也是有的。” 张沁儿也小声的说:“可是现在只有我们家有,别人家可是没有的。” 她是打定主意要卖贵的,否则就算辛辛苦苦培养出菌丝来,似乎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于是她就露出一副可怜的模样,说她们是去年徐州逃难过来的,现在住在桃岭,爬山涉水才找到这么些蘑菇来,大约就是诉苦的话,希望大家能够明白和理解为什么价钱这么贵。 听了张沁儿这卖唱俱佳的话,那些砍价的大婶一下子倒不好意思起来了,只是最终还是呐呐的说:“那十文钱也太贵了,八文钱还差不多!” 张沁儿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在前世的时候,这种培养出来的蘑菇已经满大街都是,但是山里采来的野菌子还是价钱很高,卖个四五十块都是有的,折算现在一文钱算一块钱的话,也才卖十块钱一斤呢! 不过想到之前山里的蘑菇多,大家都过来卖,现在离的不太久,估摸价钱是卖不上的,于是只好算了,说:“八文钱就八文钱吧,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虽然托知县大人的福气,有了地方住,有了田地种,但是那地去年才开荒,种不出什么东西呢,家里就靠这些蘑菇卖些钱了!” 又诉苦了一会,大家就默认价钱定在八文钱一斤了,也不再多说,这个说:“给我来两斤吧!” 那个说:“没想到现在还有蘑菇卖,就来十斤!我家里人多,剩下的晒干也不错。” 听闻这么说,其他的人似乎也觉得这估计是最后一次有蘑菇卖了,于是也不再压价钱,都是几斤几斤的买,张志仁就在一旁收钱,张志礼帮着称秤,张沁儿就在一边说着好话,感谢大家好心之类的。 顺着这股东风,足足两大框蘑菇,居然不到一个时辰,就全部卖光了,就在大家准备收拾东西时,匆匆忙忙的来了一个人,张嘴就问着:“还有蘑菇没有?我们掌柜的说,你们有多少,要多少!” 听了这话,张沁儿就猜测这估计是哪家酒楼跑堂的,于是说:“可不巧,才全部卖完了。” 那跑堂的看了眼干干净净的框子,顿时傻眼了,叹气着:“早知道之前就多买些!这回可要被掌柜的骂了!” “你是哪家酒楼的呢?今天是没有了,但是再过一段时间,天气好的话,还可以去山里找一些来。”张沁儿笑眯眯的说着,她原本就没有打算散卖的,直接拉到酒楼去更省心。 “就在前面的‘一品鸡’,我们店里的鸡那是最出名的。”那跑堂有些与有荣焉的说着。 张沁儿一听这店名,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一家小店!那些大点怎么的也会来个‘飘香楼’‘临江香’或者‘天一楼’之类比较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店名。 ‘一品鸡’倒类似前世那种‘鱼嘴巴’‘猪肚包鸡’之类的店名了。 思索了一下,张沁儿就说:“今天我们只卖八文钱一斤,如果半月后摘了来的话,那可是要十文钱,一分都没的少!你家掌柜要是要的话,我摘了就直接给你们送去。” 那跑堂的迟疑了一下,然后说:“这个我不能够保证,不过我们家掌柜的很喜欢这蘑菇,说个头很大,又干净,味道也鲜美,尤其这个时节快没有蘑菇了……” “我们那里虽然穷些,但是山多,一些湿润的山谷也多,你们要是需要的话,大约每半个月,我都可以送个五六十斤来的!”张沁儿自信的说着。 这会子那跑堂的也不敢在迟疑,马上说:“如果真的有,我家掌柜的应该是要的。” 于是就这么商议好了,张沁儿保证下次过来直接先去‘一品鸡’送货。 送走那跑堂的,张沁儿就问张志仁:“爹,这次卖了多少钱?” 张志仁已经算好数了,直接说:“一共六十二斤,卖了四百九十六文呢!能够卖这么多,真是没有想到啊!” 张志仁有些唏嘘的说着,张志礼就笑着说:“这一来蘑菇确实快没有了,大家都图新鲜,二来也是看沁儿可怜……” 说着‘可怜‘二字是,张志礼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志仁反应过来,教训着张沁儿:“沁儿,下回你莫要胡闹了!我们家虽然不算富裕,但是也不算贫穷,即使贫穷,骨气也是有的!” 张沁儿应着,却在心里想,等打开酒楼的市场,她自然不用像现在这般试图用可怜来博取大婶们的不忍。 毕竟八文钱一斤已经是她的底线了! 想着下回过来,咬定十文钱不放松才行,等到了冬天菜蔬少的时候,卖个十五文一斤都是便宜的呢! 这么想着,几个人就离开了西市,张志礼要去药铺卖药材,顺便问下哪家药铺需要人吗。 而张志仁则要去找帐房先生的事情,于是两兄弟约好分开行事,不管找到没有,中午的时候都在停放牛车的茶寮碰面。 那处空地大,于是很多周边乡镇都将牛车放在那里,让茶寮的那一对老人看着,每辆牛车一文钱就足够了。 “沁儿你呢?”张志仁问着。 张沁儿随口说:“我跟着三叔吧!” 张志仁听了,就点头,知道张沁儿平日里也乖巧,自去找事情去了。 张志礼背着他自己准备好的药草,朝平日里常去的怀仁药铺走去。 进了怀仁药铺,就觉得里面的气氛很是不同,平日里怀仁药铺就算是干净的,今日仿佛又重新打扫过,就连抓药的学徒也是穿着一身干净的衣衫。 “张大叔,你又来卖药了呀!”因为张志礼来过几回,这抓药的学徒也是认识张志礼的,不需要请示过掌柜的,他就可以看着将张志礼的药材收下,品质那是没的差,而价钱也是早就说好的。 张志礼应着,说:“去后院称药吗?” “不用了,就在这里吧!”那学徒忙阻止张志礼朝后院走去,神情间居然有些紧张。 张志礼也没有多想,觉得大概后院有些什么了不起的人吧。 将背筐放在柜台上,张志礼就开始将每种药材拿出来,那学徒只要看一眼,称下重量就行。 这里有条不紊的进行的,张志礼正要找个什么时机,问问药铺里要不要人,只是这话来没有问出来,就听到一道厉声响起:“这是在做什么!” 那学徒听了这声音,顿时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扭头恭敬的看着后院走出来的那人,说:“回刘掌柜的话,在收药材呢!” 那刘掌柜穿着一身湖蓝色的绸缎衣衫,看起来很是神气,一双阴鸷的眼神盯着张志礼看,顺带扫了张沁儿一眼:“他是哪家药商的?” “不是药商,是散户,住在桃岭那一带,那边药材倒是不错,这张大叔也会炮制,收拾的干净,之前的王掌柜都说他的药材是可以收的。” “住口!我看你是不想在这里做事了!我来的时候,就说了,以后药材只要‘蔡药王’家的!这些散货谁要你收的?丢回去!” 骂了几句,犹自不甘心,又骂着:“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送过来的药材也敢收?要是吃坏了病人怎么办?你赔的起吗?”又斜眼瞧着张志礼,见张志礼穿着一身布衣,身边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女孩,身上衣服虽然干净,但是质地不如和,一看就知道是穷苦人家,于是越发不将他们看进眼中:“滚滚滚!你以为这是哪里?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吗?” 说着,他抬手猛地将柜台上放着的药材扫到地上,整理的好好的药材顿时混乱的洒落一地。 72.第72章 :闹事 “捡起来!”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 张沁儿气愤的瞪着那个什么刘掌柜的,这怀仁药铺她也随张志礼来过几次,之前是王掌柜,为人和善,价钱又公道,所以张志礼才喜欢来这怀仁药铺卖药材,甚至起了到这药铺做事的念头。 如今一看,估计这刘掌柜替代了那王掌柜,行事风格也很是不同。 只是在怎么想,都没有想到这刘掌柜居然是这么阴狠的人,就算不收他们的药材,去别家就是了,谁给了他胆子将药材扫在地上的? 那刘掌柜听了这话,不屑的扫了张沁儿一眼,只说:“滚!穷酸样也敢进我的店!” 张沁儿接着说:“你将它捡起来,我们就走,否则这事没完!” “呵呵!没完?你算老几?”那刘掌柜不屑的笑着,吩咐着:“王二狗,将这穷酸人给我赶出去!” 那学徒一副犹豫不敢的模样,在刘掌柜的眼神中,弱弱的对张志礼说:“实在对不住,你们还是走吧!” “三叔!他将药材给我们捡起来,我们才走!”张沁儿抢在张志礼前面说话,就怕张志礼怕惹事,不要自己的尊严了。 张沁儿心里闷着一股气,只是先前都能够压制住,这回遇到这般不讲理的人,她也不管不顾了,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谁也被想践踏她的尊严! “我来给你们捡!”那叫王二狗的学徒忙蹲下身体,要捡起那些药材。 谁知却被刘掌柜猛地踢了一脚,说:“谁叫你捡的?” 而此时,张沁儿也说:“你捡了也没用,我是要让他捡!” 伸出白嫩的手指,不留情的指着刘掌柜那张看起来就阴险的脸。 刘掌柜气急反笑,咬牙切齿的说:“敬酒不吃吃罚酒!” 回头吩咐王二狗:“去!将后头那些学徒给我叫出来!今天不把这两个穷酸样的给我招呼好了,就别想在这里做事了!” 王二狗顿时苦着一张脸,说:“二位,算我求求你了!你们还是赶紧走吧!” 张志礼这回也动了气,冷着脸说:“我是来卖药的,不要没事,但是你凭什么将我的药材扫在地上?” “凭什么?就你那些肮脏物放在我柜台上,也不怕弄脏了!”说着,他伸出脚,在地上的药材狠狠的踩了几脚。 “你!你简直无理取闹!”张志礼看着地上那些自己辛辛苦苦弄回来的药草,顿时忍不住气着了。 这回张沁儿倒是镇定了,说:“你采坏的是葛根和鸡血藤,一共折价三十文。” 刘掌柜甩手给了王二狗一巴掌,骂着:“还不快去叫人!” 那王二狗无奈,只好转身到后院去叫人,而坐在一般的坐堂大夫却抚摸着白的胡须,不断的叹气着。这般情况,至从这刘掌柜来了之后,就没少见。 坐堂大夫倒是和张志礼也曾说过几句话,知道张志礼在没有逃荒之前也是当过坐堂大夫,懂的开药方的,心里也怜惜他,暗自思索着,就算他出面,估计这刘掌柜也不会卖他面子,而他一把年纪了,刘掌柜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话语间也隐隐透露出让自己走,让刘掌柜自己的人过来做坐堂大夫。 这么想着,后院那些晒药搬药的学徒们都出来了,个个年纪虽小,但是架势倒也足,这些学徒中领头的都是刘掌柜自己带过来的人,所以不待刘掌柜再说什么,那个约莫二十左右的汉子就当先走过来,伸出手推了张志礼一把,叫嚷着:“怎么的?想闹事不成?不想闹事就给爷们滚蛋!” 药铺中的动静立马吸引周围的人围观,刘掌柜见状,心中不想,想着过几日康盛少爷就要过来了,可不要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不悦的说:“快点把他们两个赶走!” 说完,他甩手就要站在一边看热闹。 那汉子听了吩咐,也不再顾忌,登时露出一副混混的模样,气焰冲天的说着:“听见没有?赶紧给我滚!否则动起手来,可就不要怪我不留情了!” 张志礼气急了,真没见过这般流氓行事的,说:“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这里是药铺,可不是不干不净的地方!” “怎么的,在我的地盘,还有你说话的份?”那汉子知道刘掌柜是没有耐心的人,赶紧抬手,让所有的人一起逼近,愣是逼的张志礼和张沁儿后退到店铺门口。 张沁儿心里气的要命,看这架势,知道说理是不成的,只是让他们吃个哑巴亏,心里又不舒坦,于是那一口气就一直憋在心里,闹的她异常的难受。 “你们简直不讲理!”张志礼气冲冲的说着。 “呸!和你们这些穷酸讲什么理?识相点就给我早些滚蛋,省的爷们几个动手就不好看了!”那汉子嘿嘿笑着,说着已经撸起袖子,露出稍微有些肌肉的手臂出来。 店铺那么围观的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不过看这形式大概也是店大欺客,尤其是附近的居民,类似这种情景,早已经看过好几回了,甚至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汉出面劝说:“年轻人,如今不比以前了!我看你们是卖药的吧?这新来的掌柜是不会收你们的,再僵持下去也没有好处,还不如吃点亏,下次绕着这店走。” “呸!说什么呢?我告诉你啊,别败坏我们店的名誉!我不收这人药材,那是怕药材有问题,到时候吃死了谁,算谁的?你个老不修的,有多远走多远去。” 那老汉没想到自己出面化解,还被人辱骂一番,此时也没有说什么的心思,冷着脸就走了。 张沁儿此时已经有一些后悔,还是自己太冲动了!忘记自己如今的地位了!她一个九岁小女孩,人家说理,还可以辩一辩,不说理直接胡闹,她能奈何? 憋着一股闷气,她对张志礼说:“算了,三叔,算我们倒霉!走吧!” 张志礼也无可奈何,虽说他是一个有些力气的男人,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这辈子张志礼也没有和人打过架的。 就在张沁儿和张志礼打算吃这个哑巴亏时,从围观的人里面冲出两个年轻人,手里拿着两根棍子。 “志礼兄弟,沁儿?你们怎么了?是不是有不长眼的家伙欺负你们了?” 循声望去,却是住在村头的田家兄弟,也不知道过来做什么,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 看着这会几手‘少林棍法’的田家兄弟,张沁儿顿时高兴起来,说:“田叔叔!他们欺负人!” 田家兄弟本来就性子火爆,向来不怕事的,再者这张志礼和张沁儿是里正家的人,出了事,铁定是要帮忙的! 于是上前一步,挡在张沁儿的前面,一面说:“别怕!有田叔在呢!”一面对那店铺里的人说:“怎么的?有胆子欺负我们富足村的人?” “哪里来的混混?我们掌柜的可是有身份背景的人,也是你可以惹的?识相点就滚开!” 虽说看着田家兄弟那气势,就知道这不是普通人,铁定会几手,但是熟人不输阵,几句硬话还是要说的。 “沁儿,你说怎么回事?今儿我们兄弟一个要给你讨个公道!”田家老大说着。 张沁儿快速的将事情经过说完,然后说:“这家药铺不收药材,咱们也不稀奇,有的是药铺要!但是那什么刘掌柜的凭什么将我们的药材扫在地上?还踩上几脚?” “要么赔礼道歉,要么双倍价钱买下药材,不然这事没完!”有了田家兄弟,张沁儿心里有了底气,忽然又想到郑成凯有时候给她吹牛说在县城如何如何厉害,于是后知后觉的想起或许能够借郑成凯的虎皮一用! 这么想着,底气更足了,虽说她外貌不过一个营养不良的小孩,但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登时引起许多人的注意,尤其是站在外围看着事情发展的一个少年。 “少爷,要不要我去处理了?”少年旁边的人惶恐的小声问着,一双眼睛不时的盯着店铺里耀武扬威的刘掌柜,心想这回坏事了。 “不用。”那少年轻声阻止,依旧站在外面看着热闹。 “想欺负到我头上?简直是做梦!废话少说,给我打!我可是认识知县的,就算是知县来了,也要给我几分面子!”刘掌柜的话分外的嚣张,动不动就提起知县,引起围观的人唏嘘不已,暗暗在心里猜测,这刘掌柜是不是和知县沾亲带故。 田家兄弟在听到知县时,也迟疑了一下,要知道自家兄弟的前程可是要在衙门混的,若是得罪了知县,那可就不好说了。 看见自己的话唬住了田家兄弟,刘掌柜顿时叫自己的人上前将这些穷酸赶出去。 “自己滚!省的我们兄弟动手!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喊杀喊打的,你有这个能耐吗?”刘掌柜的狗腿顿时气焰嚣张起来。 “田叔,你们真要让这些家伙欺负我们富足村的人?当初田爷爷说的话不作数了?”看见田家兄弟的迟疑,张沁儿也恼火的很,想起郑成凯有时候和她说的话,于是说:“你们也知道我和郑大人的儿子熟悉,他可没有和我说知县大人有这么一门亲戚,不过是一个药铺掌柜的,就算是知县的亲戚,知县那般清廉的人怎么可能包庇!” 田老二想了想,打定了主意,说:“哥,别管是谁,欺负咱们村里的人就不行!大不了那事我不要了!” 田老大自然知道兄弟嘴里的那事是什么,心里有些惋惜,但是事情到头,也不好在犹豫什么的,将棍子舞动起来,中气十足的说:“我兄弟说了,别管你们是谁,就算真是知县大人的亲戚,那也给我们赔礼道歉之后再说!” “对!大不了坐牢,怕什么!我们兄弟从徐州逃难过来,一路险些饿死,幸亏知县大人仁义,给了我们一条生路,若知县大人要收回这条贱命,那也没办法!” “田叔叔!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是相信知县大人绝不会徇私枉法的,这事大家都看在眼里,谁有理,谁没理,大家可是心里有数的!何况我也只要这位刘掌柜赔礼道歉,至于赔偿倒可以不要,省的人说我们借机讹诈!” 几个人一唱一和之间,围观的人越发多了起来,而刘掌柜也是没有想到,不过是赶两个穷酸走,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又想着这几日少爷就要过来了,怕不巧撞上,心里越发烦躁,直接发话:“打!给我全部打出去!” 刘掌柜的人得了命令,纷纷动手起来,田家兄弟自然不能够挨打,也还手,不多时田家兄弟两个人就将十来个学徒打的无力还手,纷纷往店铺里缩去。 “我劝你还是道歉的好!至于道歉之后,是去知县那里告状还是什么,就随你,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张沁儿看着心里正爽,上前冲着面色的刘掌柜说。 那刘掌柜看着这架势,心里也有些害怕,平日里仗着在府里有些身份地位,没少横行霸道,到了这小小的县城,也没把这些泥腿子当回事,谁知道今天就踢到铁板了! 顿时气的一张脸颜色变幻个不停。 “赔礼道歉!然后把张兄弟的药材给捡起来!”田老二一根棍法猛地指着刘掌柜的脑袋,恶声恶气的说着,一看就不太像善人。 “你……你们简直胆大包天,你……你知道我是谁吗?”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刘掌柜仍旧色厉内荏的叫嚣着。 “发生什么事了?围在这里做什么?”忽然外面响起衙役的声音,听那声音,还是陈班头带着几个人的。 田老二脸色变幻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坚定下来,既然动手前已经决定了,那么男子汉大丈夫就没有更改的份! 刘掌柜很会做人,到了这临川县之后,衙门上下没少打点,在银子和刘氏商会的招牌下,衙门上下也乐意和他交个好,这刘掌柜听到陈班头的声音,顿时喜出望外,只觉得打心底吐了一口浊气,斜眼打量着那黄毛丫头和舞棍子的田家兄弟,扬声说:“陈班头,有人在我店铺里捣乱,你快点来帮忙!” “让开,让开!”陈班头听了,叫围观的人让开,没人不敢让,纷纷朝两边散去。 不多时陈班头就走到店门口,意外的看见田家兄弟,迟疑了一下,才出口问田家兄弟:“你们还没有回去吗?怎么在这里?” 田老二和这陈班头倒也混的熟,私下里是称兄道弟的,只是当着人面,也不表现出一副很熟的样子,老老实实的将事情经过交代清楚。 陈班头打量着刘掌柜,刘掌柜却叫起冤来。 一下子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刘掌柜是咬定不收张志礼的药材是因为他的药草有问题,吃了会坏事。 张志礼做事踏实勤恳,听到刘掌柜污蔑他的药材出了问题,顿时气的不轻,张口就说出各味药材的药性,炮制,以及什么时候采摘为好的话来,又拿出自己炮制好的药材,一一展示给大家看,气愤的说:“你这人好无理!不收便是不收,做什么污蔑人?又做什么践踏我的药材?虽不值几个钱,也是我辛辛苦苦上山寻找到的,你凭什么这般行事?” 73.第73章 :狠狠的打脸 “什么事情这么热闹?”正在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嬉皮笑脸的人窜了过来,看见他,就连有些发怒的陈班头顿时也露出一丝丝慈爱来。 “凯小子,你过来做什么?”陈班头有四十多了,托郑伯景的福,才做了班头的,所以平日里很是照顾郑伯景的儿子郑成凯。 郑成凯笑嘻嘻的叫了句:“陈叔叔。” 然后扭头看着因气愤而满脸通红的张沁儿,笑着说:“毛头说看见你,我还不信呢?你在这里做什么?谁惹到你了?” 张沁儿看见郑成凯,只觉得这事情发展的也太邪乎了,一下子田家兄弟,一下子陈班头,这会儿连她想借虎皮一用的人也出现了,不过依着郑成凯和她的关系,想来这个小忙应该会帮的。 于是上前委委屈屈的将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坚定的说:“我不管,反正这人要给我和三叔道歉!” 郑成凯看着张沁儿那牛脾气,顿时乐了,打量着刘掌柜,然后说:“这谁的有点面生,王掌柜呢?” 刘掌柜刚来没有几天,倒没有见过这人称‘凯小子’的,看着模样年纪不大,应该不是衙门的人,但是陈班头又对他颇为照顾,想来应该是某位大人的子嗣亲戚。 于是巴结的说:“王掌柜有事回家了,我才来没几天,敝姓刘,我说这位小兄弟,你可千万别听这小丫头胡乱说,这没有的事!是他们的药材有问题,我怕他们拿去别家卖,别家一时没有认出来,祸害了病人,这才将药材扫在地上的!” 说着,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来,这幅模样气的张沁儿心肝疼,真是没有想到,世界上还有这般是非颠倒,丝毫不讲理的人! 待要揭开他的真面目,却被郑成凯挡住了。 郑成凯似笑非笑的说:“听说你自称知县大伯也要给你几分面子?且说说看,省的到时候大水冲了龙王庙就不好了。” 听闻郑成凯叫知县大伯,刘掌柜心神转了转,已经隐隐猜测到郑成凯的身份了,忙谦虚的说:“哪里!没有的事情!我一介平民哪里能够让知县给面子?” “嘿!怎么和我听到的不一样呢?你不是一个奴才吗?怎么这会子就是平民了?” 闻言,刘掌柜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没想到这个新冒出来的人,连这个都知道! 果然,郑成凯又说:“我听说你是刘家的家生子,这可是生下来就是奴才的!也难怪啊……这好不容易从刘家出来了,做了个掌柜的,肯定是要耀武扬威一番,在刘家,你是有这个心,也没有那个胆子吧!” “你……”刘掌柜的脸色顿时变了,惨白的看着郑成凯。 郑成凯却自顾自的又说:“你可知道在这临川县,不认识我的话,做什么都不容易的很呢!” 这口气,真是特么的大! 张沁儿听了,顿时汗颜,平日里还真看不出这郑成凯的真面目!想必凭着他爹的虎皮,小小年纪也赚了不少身家了吧!这么粗粗的算了一下,张沁儿看着郑成凯的眼神就仿佛看着金灿灿的黄金一般! “你莫要欺人太甚!我就算是奴才,那也是刘家的奴才,犯不着你来指点!我可是一来临川,就给衙门上下都送了特产的!”刘掌柜被郑成凯逼到这一步,也忍不住闹起脾气来了,他平生最恨自己生来就是奴才,这回好不容易得到外放的机会,自然要过一回人上人的瘾,谁想就被人拆穿了。 “刘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你真以为他会为了你这么个奴才和我做对?我若诚心对付刘家,别的地方我管不着,但是临川这一亩三分地,就没有刘家的事情了!”郑成凯斜眼看着他,那表情异常的嚣张,简直就是最佳嚣张的模板!戏剧里土地主霸占小媳妇估计就是这副模样了! “唉!别扯这些了,叫他给我道歉,另外收回污蔑我们的话!我三叔就是郎中,村里的人生病,都是我三叔治好的,要是说我们的药材有问题,我是头一个不认的!”张沁儿怕郑成凯的嚣张引起不好的后果,毕竟她觉得这嚣张也要有个度才行! “好吧!你就好好的给这张三叔和沁儿姑娘道歉,否则有你好果子吃!”郑成凯也不再为难他,也许是因为刘掌柜是个奴才,和他说多了,也没有多大的意思。 被人欺压到这步,即使刘掌柜心里不服气,也只好认了,铁青着一张脸,胡乱的朝张沁儿他们道歉,又随口说了几句他们的药材没有问题的话,然后转身就要回后院去。 张沁儿看见这人道歉的模样一点都不诚心,并且那阴鸷的眼神中还闪烁着算计和报复的光芒,很是不喜,眉头微微的蹙着。 郑成凯也不悦,觉得这人实在不给自己面子,怒吼着:“看来你是真的要让刘氏商会的铺子在这临川消失了!你信不信我弄死你,刘家人还要陪着笑脸?” “你……简直欺人太甚!”刘掌柜无奈的回身,铁青着一张脸。 郑成凯却笑眯眯的说:“彼此彼此,不过我有这本事,你却是狐假虎威,要是门口看热闹的那个人进来了,你这狐假虎威就到头了!” “咳咳。”站在外面看热闹的少年忍不住清咳起来,冷着一张脸,走进了店铺。 “少……少爷……”刘掌柜看见那少年,这回的脸色才真正的变得面无血色,在主子面子,再横的奴才,那也是奴才! 刘掌柜最后的一丝底气,也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热闹好看吗?”郑成凯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少年,十五岁左右的模样,生的白嫩白嫩的,和郑成凯这野小子的模样分文不像。 “家有恶奴,真是得罪了!”少年拱手道歉。 郑成凯却说:“和我道歉做什么,你可没有得罪我,谁得罪了,我分分钟弄死他!既然你们家奴才不肯给张三叔和沁儿姑娘道歉,就只好麻烦你这个少爷去亲自道歉了。” 听了这话,少年身边的随从顿时瞪大了眼睛,待要出口说些什么,少年只是微微迟疑,已经朝张志礼他们拱手道歉了:“事情经过我看的一清二楚,没有早些出来主持公道,只是想看这恶奴到底坏成如何模样!二位不知,这恶奴深得我大哥的信任,所以不看清楚,回去我也不好处置这恶奴。” “谁家都有几只不听话的狗,就算了吧。”张沁儿挥挥手,不在意的说,既然对方东家出面道歉,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听到这比喻,那少年不由得无语。 张沁儿想起一事,说:“不是我小心眼,看这恶奴的行事为人,恐怕和那什么‘蔡药王’有什么勾搭,想要生意蒸蒸日上,没准要去查看一下是否有问题。” 具体什么勾搭,张沁儿并不知道,但是当初听到说怀仁药铺只要‘蔡药王’的药材时,脑袋中第一反应就是拿‘回扣’!既然要给‘回扣’,也要赚钱,那么下等的药材算上等,缺斤少两什么的自然也会有。 据张沁儿所知,现在这个时候药材的保存很是问题,每年梅雨季节,很多药材都会发霉,药铺总要丢个百来斤,到时候把少了的帐算在坏了的药材上,自然就做平了。 那少年微微思索,顿时深深的看了一眼张沁儿,只觉得眼前这小姑娘虽然穿着一身平常的粗布衣衫,但是看神色就觉得和平常人不同,尤其是那对晶莹粲然的眸子,很是吸引人。 他点了点头,说:“多谢姑娘提醒。” 又叫随从将刘掌柜毁坏的药材按照双倍的价钱赔偿给张沁儿,又说:“剩下的药材也留下吧,我在外面看见了,你们的药材都是很不错的。” 张沁儿却摇了摇头,说:“你家恶奴让我心情很不爽!你要是诚心,就将毁坏的赔偿,这些我是不卖给你们的。” 少年一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只是看张沁儿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也不好再强求,将钱如实算给张沁儿。 郑成凯笑眯眯的说:“还是沁儿合我意!日后离这刘氏商会的店铺远些,能够养出这样的恶奴,没准还能养出恶狼来!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价钱最公道,既不给我面子,也不欺瞒你!” 听见郑成凯如此诋毁刘氏商会的声誉,那少年气的不行,虽然他少年老成,但是毕竟年岁还小,登时沉不住气说:“我已经给这位姑娘道歉了,又答应惩治恶奴,还请莫要诋毁我刘氏商会的声誉,我刘氏商会经营数十年,勤勤恳恳,从来都老少不欺的。” 郑成凯说:“你惩治恶奴关我什么事情?你不惩治那也是你家的事情!若是喜欢恶奴,那就多养些,家业迟早会败落在恶奴手里!” 说着也不欲和他多说,带着张沁儿就走出怀仁药铺。 出了药铺,张志礼还犹自以为做梦似得,就这么一件小事,没想到最终会发展成这般模样,不由得在心中感叹唏嘘着。 而田家兄弟和陈班头倒是又重新聊上了,田家兄弟看到这样的结局,知道自己出手也并未和陈班头交恶,也彻底的放下心思。 “田兄弟,方才真是多亏了你们出手,否则我和侄女还不知道会如何。”张志礼对田家兄弟道谢着。 田家兄弟却憨笑着:“别客气,当初我们爹就说了,出门要帮着村里的人,可不能让外人欺负了我们村里人去!否则别人也会看不起我们的!” “说的好!我就是看上你们兄弟的仁义心肠!”陈班头哈哈的笑着,一副很满意的模样。 郑成凯趁势说:“衙门似乎正在缺人,不如陈叔叔把他们兄弟拉进衙门充充人数。” 陈班头呵呵笑着,说:“还管起你陈叔的事情了!下回低调些,你又不知道你爹不喜欢你这般行事!” 郑成凯浑然不在意的说:“没事,出不了大事的!” 似乎怕陈班头啰嗦,郑成凯拉着张沁儿快步走,一边说:“陈叔,我带着沁儿去卖药呢,先走了!” 陈班头无奈的笑了笑,回头和田家兄弟去酒楼喝酒聊天去了。 郑成凯带着张沁儿他们来到一处小药铺,在一处巷子深处,很简陋的模样,只有一块字迹有些模糊的招牌,进了门,里面如一般药铺一般,摆着一个柜台,柜台后面就是存放药材的柜子,无数个小抽屉上有条不紊的写着各种药材的名称。 一个弓背老人坐在椅子上,眯眼养神。 “老头,醒醒!我带人来了!”郑成凯就如进了自家一般,让张志礼和张沁儿随意坐在一边的座位上。 那老头被这聒噪的声音弄醒了,不悦的瞪了郑成凯一眼,说:“你这比狗还惹人闲的人过来做什么?” 郑成凯指着张志礼带来的背筐,说:“我看你老了,走不动了,收个徒弟,也傻乎乎的,刚好这张三叔也是一个郎中,住在桃岭那边,药材都是顶好的,就便宜你了!” 一副‘你占了大便宜’的口吻,惹的那老头翻了翻白眼,不过也睁眼看了看张志礼的药材,才微微点头说:“尚且过目,就收下吧!” 也不拿秤来称,凭借手感,就足以估重,将每样的价钱定下,一样样的拿起之后,就说出最后的钱数。 “算你一百文吧!凑个整数,喜庆。”老头随手将药材往柜台后面放去。 张志礼瞧着老人用手掂量的手法,就知道这是行家,心中存着一丝尊敬,自然是这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拿过钱,老人就又要眯眼养神了,一边赶人:“走吧,老头我要休息了……这药材做的还行,你若是自己亲手弄的,有了就往这里送,若不是自己亲手弄的,就别来了。” 这是在交代张志礼呢,张志礼见了这架势,顿时有了当初自己还是学徒的感觉,恭敬的点头应着,随郑成凯出了门。 直到出了门,他才看清楚那块字迹有些模糊的招牌上似乎写着“回春”二字。 “是妙手回春!这老头古怪的很,医术么,说好也好,说一般也一般。”郑成凯随口说着,似乎也不欲多说,就对张沁儿说:“你今天出事了,怎么也不想着找我?” “我又不知道你在哪里,往哪里找呢?再者当初那刘掌柜咄咄逼人,留三叔一个人也不好。” “切!那你一个黄毛丫头,又能够干嘛?像捏小鸡一般,就把你捏出去了。” 张沁儿有些不乐意,神色悻悻的。 “得了!这个给你!”郑成凯取笑了一会,忽然从怀中拿出一个竹笛来,说:“这是信物!要是出事了,随便给街上那个乞丐看,他自然会来通知我。” “你还会吹笛子?”张沁儿诧异的问着。 郑成凯斜眼看她:“怎么的,小瞧人是吧?” 张沁儿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倒是郑成凯自己说:“当初我没少用这笛声做暗号呢!” “肯定是做坏事!”张沁儿坚定的说着。 郑成凯一笑,也不理会她。 74.第74章 :打算造纸 因为在怀仁药铺发生的事故,张沁儿和张志礼晚了些才和张志仁在茶寮见面。 张志仁看着张志礼,忙问:“是不是找到事情做了?这个时候才过来?” 张志礼怕他二哥担心,也就省下怀仁药铺的事情不说,只说:“找了一圈,但是正巧都不要人。” 张志仁一听,也丧气的说:“我也是!唉,原本还以为我们兄弟两个在农闲的时候到县城里做事,谁知道都没有找到。” 张沁儿安慰着他们:“别急,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找到的,慢慢来吧,反正家里也不差这点钱。” 张志仁却愁眉苦脸的说:“怎么不差钱呢!之前的钱都用的差不多了,咱们一家大大小小几十口人呢,再者俊峰大了,也要开始找媳妇,几个姑娘也要开始说婆家,这一样样的,都是钱呢。” “爹,你算的可真仔细!”张沁儿一笑,抚摸着手中的竹笛。 回想起自己问郑成凯的话:“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看你好玩,有趣,哪天觉得没趣了,也许就不对你好了!”郑成凯嬉皮笑脸一副不正经的回答。 回想起这个,张沁儿的心神又恍惚了一下,顿时心里对郑成凯的感觉有种说不出讲不明的感觉。 摇了摇头,只好暂时把这事放下,总之就他们两个现在的年龄和样子,肯定就是郑成凯觉得她好玩,和男女情愫什么的,铁定没有关系! 回家的路上,张志礼简略的将在怀仁药铺发生的事情说了下,毕竟这牵扯到田家兄弟,到时候是要上门去道谢一番的。 尽管张志礼已经是简略的说,张志仁听了,仍旧是吓了一大跳,对张沁儿说:“你怎么这么胡闹!也是今天运气好!否则你一个小姑娘家的,得吃大亏的!下回要记住,这种事情可不要犯傻,知道了吗?” 说着,有絮絮叨叨的教训了一顿,张沁儿为了怕张志仁担心,只一个劲的点头应着,并不反驳,不过她心底主意正着呢,该怎么的,还是会怎么的。 回到家,张志礼去将牛车卸下来,将牛牵进屋后的牛栏中,张志仁则将蘑菇和药材钱都拿到上房去,一一和连氏说清楚,再交给连氏。 “姐!这回在县城里遇到什么好玩的么?”永安见到张沁儿,忙凑了过来,张沁儿想起今天一天所遇到的那些事情,只觉得能够说上一天一夜,但是她却又不愿意说的那么仔细,毕竟今天还真有些让人后怕。 糊弄了永安几句,就不再回答了。 永安似乎知道沁儿心情不好,也就闭嘴不多问,乖巧的说:“那些长好的木耳我都摘下来晒着了,今天太阳好,再晒两天就彻底干了,另外种蘑菇的大棚子里我也洒了水的。” “嗯,永安真乖!晗生哥呢?” “在大伯那里帮忙呢,说是要准备一些东西,过两天就要开始开设学堂了。”永安回答着,又说:“不过现在最愁的就是纸张了,姐也知道纸张贵的很,但是没有的话,又不好学习呢。” 张沁儿淡淡的应着,当初争里正的时候,田家说要教村里孩子学武术,而张家则说要教村里孩子学识认字,张志仁想去县城找一份帐房先生的活计,这教书的事情自然落在张志廉头上,这也是张志廉求仁得仁的结果,心想教了书之后,在村里的地位就不同了,就算不让他教,他都是不肯的。 又随意想到纸张问题上,这个年代读书人都是有家底的,纸墨笔砚哪一样都是要费大钱的,虽然科举考试并不需要报名费,但是长途慢慢,为了考试需要在县城、京城待个几个月什么的,没有家底的人家那也是做不到的。 “刚学习写字,也不需什么纸张,把棍子削好,在地面上写着就行。”张志仁走了进来,不过随即微微思索,又蹙眉说:“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待能够熟练认识不少字,还是需要纸笔来练习才行,今天我在县城倒是也问了,最便宜的那种纸,不凝墨,容易散,都要费不少钱。” 说起这事,张志仁也有些担忧,虽说村里教书的任务不需要他负责,但是以前在村里都是他这个秀才去做的先生,对教书倒有些心得。 “既然买不起,不如我们自己做纸吧!”听了这话,张沁儿脑袋中闪过一道光亮,当年读书的时候,可是diy过做纸的,不过那时候用的原材料也不算真正的原材料,是用废弃的报纸、还有面巾纸浸泡制作的,因为报纸就已经是纸张,所以省去了很多功夫。 “自己做?这怎么能够自己做?”张志仁顿时吃了一惊,有一种听到天方夜谭的古怪感。 就在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张沁儿的脑袋中已经大概回忆出制作纸张的简单步骤,越想越觉得这是可行的,唐宋时期,文人都盛行自己制作属于自己的独特纸张,说明造纸只要你愿意去做,总会做成功! 这个年代每行每业都相对保守,很多技艺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次等规矩限制了工业发展,所以外行人无法窥视造纸行业的机密,但是这对于张沁儿这个信息满天飞的‘现代人’来说,毫无压力。 “爹!就自己做,我思来想去,觉得这造纸应该也不难,早在好几百年前,咱们的祖先就会了,没道理现在我们琢磨不出来!”张沁儿满是信心的说,脸上的表情跃跃欲试,似乎恨不得马上就造出纸来。 张志仁哭笑不得,只当张沁儿是痴人说梦,劝了几句:“别乱想!你要是会造纸,别人靠什么生活?” 说完也不理会张沁儿,转身出去干活去了。 “姐,你真的还会造纸?”张志仁一走,永安就按捺不住跑到张沁儿的身边,一副崇拜而又期待的看着她。 张沁儿下巴微微上扬,说:“那当然!……不过也不好说的太满,毕竟我隐隐约约知道怎么做的,还没有亲自做过,不过不怕,咱们山里别的不多,就木头多!大不了多试验几次!” “姐,我相信你一定可以!你看陶器和青砖我们都弄出来了,这纸也是可以的!”永安激动的问着:“姐,要准备什么?你吩咐我,我一准给你弄来,我们马上做那啥实验吧!” 看见永安这么激动,张沁儿顿时清醒了一下,伸手拍着永安的头,说:“别急,慢慢来!先不要说出去,我们几个人就可以做实验了。” “嗯!我只告诉哥哥!”永安应着,转身就跑了,在他的心中,这个姐姐简直越来越厉害了,虽然心里相信姐姐能够弄出来,但是他还是迫不及待的想快点看到结果。 造纸呢……简直不敢想象! 因为永安的激动和大嘴巴,不到一刻钟,全家上下几乎都知道张沁儿想造纸的念头了,大家的反应和张志仁差不多,认为张沁儿是痴人说梦话。 晚饭的时候,张志廉就端着大伯的身份,严厉的教训着:“沁儿,不要以为你弄出了陶器和青砖,就以为别的什么都会!这造纸也是你一个黄毛丫头会的?也太说大话了!” 谢氏附和着说:“就是!要是满大街的人都会造纸,纸还用得着那么贵吗?” “沁儿,别说胡话了,家里再攒一些钱,也足够买一些便宜些的纸,你不要动什么歪脑筋!”这是杨氏苦口婆心的劝导。 …… 家人轮番上阵或劝说、或打击、或质疑,嘲笑,弄的张沁儿一张小脸青了又青,而一旁的永安则心虚的垂下头,也不敢夹菜,只一昧的吃着碗里的杂粮粥。 坏事了…… “好了!沁儿这丫头喜欢胡思乱想,虽然有些没道理,不过也被她折腾出几样东西,这远的不说,就说这蘑菇,我活了一辈子,也没有见过人可以这样种蘑菇的,以前想吃蘑菇,不都得去山里采么?沁儿想造纸,就让她折腾去,不成功也不要紧,反正失败了,这个念头自然就打消了!”最终,张老头不再维持沉默,而是做了一个总结性的发言,张志礼就紧跟着说:“就是,沁儿你自己弄着吧,有什么需要三叔帮忙的,就直接说。” “哎!”张沁儿应着,又说:“我也只是想想,做不做的成还不一定。” 晚饭后,张沁儿逮住永安,就狠狠的将他修理了一顿,教训着:“叫你别说出去,你怎么答应我的?以后有什么事情,我可不告诉你了!” “哎!姐姐,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永安可怜兮兮的求饶着,也不敢躲避,任由张沁儿的巴掌拍打在身上。 过了一会,永安又嘟嘴说:“要是可以分家就好了!姐姐,你有什么想法,我们都会支持你的!也不会像大伯一家,总是泼你冷水!” 张沁儿一愣,问着:“你想分家?” 永安连忙点头,应着:“想!姐姐,现在过的一点都不好!奶奶还是偏心,明明我们一家做出很多贡献,可是感觉怎么都比不上大伯一家。” “你大伯是长子,奶奶重视长子也是应该的。”张沁儿神色晦明的说着,心里微微的有些震惊,没想到永安这么小的人,居然都开始期待起分家来了。 “我觉得这不公平,反正我就在想,要是我们分家单过,一定会过的比现在好!爹娘都年轻,有力气,姐姐你也会赚钱,我和哥哥很快就可以长大了,一定会好好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的。”永安越说心里越开心,眉眼间透漏出一丝期待的神色。 张沁儿没有马上回答,分家是她早已经在想的事情,只是这并不是意气行事,需要谋划,并且他们想分家,张老头肯不肯还是问题,再者这分家之后又怎么分财产呢?如今她弄出来的陶器和青砖虽然只供村里用,不过慢慢的也会打开周边乡村的市场,有一些小钱进来,再来就是她最新弄的蘑菇了,今天去县城走了一趟,蘑菇的市场还是有的,这也是一笔固定的收入,只是如果分家了,这些东西还算二房的吗? 想到这里,张沁儿顿时觉得,或许现在真不是造纸的好时候!先这样过日子吧,等到秋收之后,在谋划着分家。 “沁儿,永安你们在嘀咕什么?我怎么听到‘分家’还是什么的?”晗生提着一桶热水,从厨房走了过来。 看见晗生,张沁儿决定把分家的念头和他透露一下,于是说:“哥哥,永安在说想分家呢,你怎么看?” 晗生一愣,随即教训着:“胡闹!分家也是你一个孩子能提的?” “哥,那你想分家吗?”张沁儿紧接着问。 永安把脑袋凑近门窗,远远的看见院子里没有人,才小心翼翼的说:“哥,外面没人,你说真心话!我可不信你不想分家!” 晗生本来想义正言辞的表示自己不想分家,不过听永安这话之后,不由得犹豫了一下,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看着沁儿,知道这个妹妹是个极有主意的人,就问她:“沁儿你想分家?” 张沁儿自然点头,说:“是!我想分家不是因为奶奶偏心,人心总是偏的,我想分家,是因为分家单过我们会舒坦很多,现在我有什么事情想做,都不能去做,这让我很不舒服。” 张沁儿捡了几样适合她这个年龄的话说,倒是晗生听了,迟疑了一会,想起今天晚饭的时候大伯他们说的话,也觉得一大家子一起过日子,总会有些摩擦和不方便。 只是晗生终究是这个年代出来的人,又被张志仁从小教导孝悌之说,大人未开口,不敢提分家这种事,并且家有老人在,儿女不可不分家。 儿女主动要求分家,那可是不孝的! 所以晗生只说:“我对分家没有意见,如果爷奶愿意,就可以。” 张沁儿点了点头,心中想,如果到时候要分家,肯定要制造出一些矛盾和纷争出来,不然好好的,张老头估计也不愿意分家。 因为分家暂时做不到,大家只说了几句,就洗脚准备睡觉了。 75.第75章 :摘茶叶 在没有除草剂的年代,地里的野草疯长着,更何况是富足村这些刚开垦的荒地,所以时不时需要人去除草,那懒一些的人家地里头都是野草,正应着那一句古诗:“草盛豆苗稀。” 张老头叫田家兄弟过来吃顿饭,算是谢谢田家兄弟的仗义帮助,不过田家兄弟却反过来感谢张家,也是因为那次田家兄弟出面替张志礼和张沁儿说话,本以为会得罪陈班头,却不想反而更入陈班头的眼,答应让两兄弟都去官府做事,一个做衙役,一个五月份再去做捕快。 田老头就说:“当初村里传言张家和郑大人的关系好,我还不以为意,想那凯小子只不过一个毛头小子罢了,谁知道竟有这般能耐。”又说:“那张家沁儿丫头是个有福气的!” 因这关系,田家更是尊重张家,而田老大在教导晗生永安功夫的时候,也比对旁人悉心多了,加上晗生能够吃苦,不到几天的功夫,耍起棍子来,还真有几分看头。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着,田坎和山脚下的几颗茶树就开始长出嫩芽了,这些茶树是可以用来制茶的茶树,不是那种结茶籽的茶树,树形也较为矮小。 茶是一个好东西,从神农尝百草,发现茶之后,就和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同样是茶,不同的茶树品种、不同的制作工艺,就得出不同的茶叶,价钱也各有千秋,不过在农村,自家制作出来的茶,那就是千篇一律的红茶,还带点涩味。 同时茶也是一味药材,张志礼在药铺做学徒的时候,就炒过茶,所以今年春天看到茶叶嫩芽的时候,就说自家炒茶,省的来客人只能够泡那种最便宜的茶末。 清明前后是摘茶的最好时机,因为是自家吃的,直接摘四片嫩芽下来,一二片嫩芽是极品,精良制作之后,价钱最贵,三四片叶子就有些大,品相也不怎么好看,所以价钱偏低,很多寻常人家都是买这种茶叶来吃的。 这几日家中农活不重,张志礼就对张老头说:“今天家里的孩子们都跟着我去采茶,一天的功夫多采一些,就足够我们吃好久的了。” 张老头自然是同意的,就让张俊峰他们兄弟、张莲儿她们姐妹都去山里采茶,张沁儿听闻要做茶,想了想自己前世在农村的时候,倒也见识过奶奶做茶,不过那手法也一般,只能说勉强做出茶叶,味道带着一些野茶独特的香味和涩味,于是就不吭声,只管帮张志礼采茶叶,做茶的事情由张志礼来弄。 各自背着背篓,一行人就朝山里走去,一路上遇到不少村里人,纷纷打着招呼。 “这是去哪里?” “去山里采茶呢!” 这般简单的问话直到进了山,才逐渐消失。 山脚下就有数十棵茶树,张志礼先是给大家示范,要怎么摘茶叶,只见他一双手灵巧的在茶树枝桠间上下游动着,小小的嫩芽在他粗粗的指头上显得异常的细嫩。 “这样太大太老的叶子,就不能够要了!”张志礼又挑出一样有些老的叶子,对大家说着。 待大家都表示懂了之后,就开始各自采茶。 张俊杰一向和其他的人相处不好,拉着张俊峰自去别的地方,而张贞娘和张莲儿还有乐儿沁儿几个丫头,就凑在一起摘,一边说着闲话,一边不断的摘着嫩芽。 说起来这也是件简单的事情,但是大家摘了一会之后,就觉得摘茶这事也不轻松,要善用指甲,将嫩芽完好的掐下来,然后放入背篓中。 好在大家都不是茶农,这十来棵树不到一个时辰,就都摘的差不多了。 张志礼看了看每个人的背篓,蹙眉说:“太少了,哪里还有茶树?我们再找找。” 张乐儿一看大家的背篓都有不少茶叶了,而这茶叶只能够摘嫩芽,所以很多嫩芽放在一起,也不过一小把,就说:“爹,不是挺多的么?” 张志礼就说:“十斤叶子一斤茶,你看我们的叶子能够做多少茶叶来?” 张乐儿顿时咂舌,“怎么这么少?那我们的估计也就只能够做一斤茶叶来!” 张志礼笑了起来,说:“可不是!再多找一些,一次性做个一年喝的吧!” 这么说着,其他的人自然也只能继续去寻找茶树,往日里没少上山,只是茶树这种不能够直接结果,给人带来食物的植物,平日里也鲜少注意,这会儿要找,还真需要仔细找找。 不过山多的好处就是在不久后,就又找到一大片野茶林,估摸有二十来颗,错落的长在平缓的坡地上。 “那里有!”张志礼指着那些茶树,欣喜的说着,抢先一步走到茶树的旁边,掐了几片嫩芽,仔细打量着,又放在鼻尖嗅了嗅,说:“不错,嫩芽刚刚好,香气也清雅。” 其他的大多是孩子,对茶叶可没有多少欣赏水平,就连张沁儿,也只是微微知晓做茶的过程,具体该怎么做,才能够做出好喝的茶,她对此并没有研究。 跟在张志仁的身后,几乎又将这片林子翻了翻,每个人的背篓才刚刚装满,一背篓的嫩芽看上去十分的柔软翠绿,很是好看。 回到家中,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孩子们动手了,这些张志礼就可以做好。 他先找出一个很大的竹篾簸箕,将嫩芽全部倒在簸箕上,用手摊平了,然后放在空闲的杂物间,需要自然萎凋一晚上,第二天的时候再进行揉捻和发酵以及干燥等步骤。 第二日的时候,张志礼还是找了晗生和沁儿几个孩子帮忙,昨天他们大约摘了五六十斤左右的茶叶,萎凋一晚上后,看上去焉了很多,但是还是足足需要两个簸箕来装。 “像这样,要大力的揉捻,最好把茶叶都揉出茶汁来,这样泡出来的茶水就会很香浓。”张志礼一边做示范,一边解说着,这揉捻是做茶叶中最耗费功夫和考验功夫的步骤,没有一定的手劲和巧劲,是很难做好这件事情的。 饶是张沁儿想努力做好,这具身体也太弱了些,揉捻了不多时,就只觉得两只手十分的酸痛,而张乐儿第一个就嚷嚷着:“好累!都揉半天了,还没有揉好!” 说着,满脸的泄气,因为她自以为揉捻好的茶叶,在被张志礼检查之后,都被打回重新揉捻了,就连张贞娘和张莲儿几个大些的姑娘,手劲也是不足,需要揉捻很久,才能够达到张志礼的要求。 最后张志礼只好说:“算了!乐儿你们姐妹自去外边玩儿吧,晗生和俊峰就做的不错,看来这活还得我们男人做!” 晗生和俊峰被夸了,也只微微一笑,随即踏实的揉捻着手头的嫩芽。 足足用了一个时辰的功夫,三个人才将全部的茶叶都揉捻完毕,然后由张志礼拿东西装着让它发酵,而此时晗生的手因为持续不断的揉捻,已经有些微微的发红发胀了,茶汁沾了满手,带着一股浓烈的清香,这股清香持续了到第二天,才逐渐消失,而第二天时,茶叶已经发酵干燥好了,张志礼拿干净的油纸包着,足足包了六大包。 当即就烧了一锅开水,尝试着茶叶的味道如何,几个孩子也份外的期待,虽然现在对茶叶没有什么讲究,但是打心底却有一种满足和兴奋的感觉。 茶汤呈现一种红色,干燥的茶叶在沸水中沉沉浮浮,不断的吸收水份,释放自身的茶香和色泽,最后吸饱了水,彻底的舒展开了叶片,沉在杯底。 红茶有利于养胃和消化,所以农家做的茶叶,大多都是发酵后的红茶,绿茶是很少有人做的。 “这茶色真不错,味道也好,不比买来的差!”张乐儿喝了一口,美滋滋的说,神色间带着一种自得和骄傲,仿佛张志礼的功劳都归在她身上了一般。 永安却随即就说:“那当然,买来的茶叶都是最便宜的茶末,如果不比那个好,那自己做了茶也没有意思了!” 张乐儿的自得被这话一堵,顿时气闷了,斜眼看着永安,哼哼了几声。 76.第76章 :谈价 茶叶做好后,就是清明,清明原本是祭祀先祖的节日,只是富足村的人都是去年从徐州一带迁徙过来,亲人大多死在徐州的那场大水中或者逃荒的路上,而当时因为逃荒的环境,自然不可能将亲人的尸体一路带过来,所以偌大的富足村竟无一座坟墓,而这清明自然也无需到坟头祭祀了。 只是每逢清明,心底的思念和沉重总是难免的。 很多人家都在闲暇的日子补做了先祖的牌位,放在堂屋里供着,而清明时自然也要摆几个碟子在自家祭祀一下。 张老头在深思熟虑之后,并没有补做牌位,而是在晚上吃饭大伙都在的时候,说了这件事:“我们家的情况,大家都是知道的,就不做牌位了,先祖在我们心中,时时不忘自己的根本,这就足矣,以后自我这一辈,重写家谱吧!” 这就是彻底表明要和以往的一切断掉关系,让人无法找到蛛丝马迹,对于张沁儿来说,这是应该的!但是对于一个真正的古人能够做出这般决定,却是艰难和有勇气的! 要知道这个时候,受儒学的教导,孝悌仁义中的孝是排在第一位的,而大家也都很尊敬祖先和鬼神,这种不补做牌位,简直就算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张志廉三兄弟沉默了许久,没有做声反对,而家里的媳妇孩子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于是这件事便这么定了,好在就算堂屋里没有摆牌位,其他的人虽然有些诧异,却也不会当面质疑。 清明前后下了几场细润无声的春雨,等放晴之后,天气似乎就暖和了不少,人们也开始将袄背心褪下。 过了几日,张沁儿种的蘑菇又长了一批出来,想起当初在县城里和“一品鸡”店小二所做下约定,于是就叫张志仁准备套车明天早上去县城一趟。 当初说好十文一斤,而这个时节估计除了她们家,其他的人就算在山里捡到蘑菇,量也不多,所以这种类似垄断的商品必须要坚持高价,当然了,在张沁儿的心里,真正卖高价的时候是在冬天!冬天菜蔬少,一来人们缺少新鲜菜,二来物以稀为贵。 这一次张志礼也照旧跟着去,小半个月里,他也攒集了不少药材,不过都是一些便宜的,品质差的他留着自家备用,品质好的,才送去县城药铺,顺便再找一找有没有事情做。 在牛车上时,张志礼就和张志仁商量着:“如今我也不全然盯着药铺,如果实在不行,做个跑堂和伙计或者帐房先生,那也是可以的!我虽然识字不多,不过当年在药铺的时候,也没少帮着帐房先生打下手,简单的账册倒也会看。” 张志仁沉思一会,才说:“嗯,这样也好!单单盯着药铺怕是一时间难找到,只是跑堂和伙计……” 说到这里,张志仁就有些迟疑起来,他毕竟是读书人,对做帐房先生没有多少排斥,一来是为了生存,二来也是帐房先生能够受到些微的尊敬,工钱也高一些,但是跑堂和伙计就不同了,一来需要时常露面说拉客的吉祥话,二来工钱也没有那么高。 想到自己要做一个跑堂的伙计,张志仁的神色就有些纠结。 张沁儿眼眸一转,看张志仁的神色,就知道他的想法了,对此她倒是也同样这么想,张志仁嘴皮子不利落,要他做跑堂的伙计估计还真做不好这个活,于是笑着说:“我听说跑堂的伙计都要十五六岁的孩子呢,一开始都是不给工钱的!如果这样,还不如回家里多开垦一些荒地,过几年荒地养好了,出产也多,犯不着了。” 张志仁似乎喘了一口气,说:“沁儿说的也是,罢了!尽人事听天命吧!若真找不到,就回家开垦荒地吧!” 张志礼想了想,也不再作声,如果跑堂伙计都做不了,那么真不如回家开垦荒地和采药材了,不过想到已经快要长成人的乐儿和不过四岁的小宝以及不到一岁的甜儿,张志礼又觉得手里没钱,心里不踏实。 就在各自沉默中,县城已经到了,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橘红色的一轮红日跃在东边的树枝上,份外的好看。 因为上次的口头约定,张沁儿决定先去“一品鸡”一趟,问了路,就让张志仁和张志礼一人提着一箩筐的蘑菇,朝“一品鸡”走去,这时已经过了早点,店里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个客人在吃着白粥品着小菜。 张沁儿张眼看去,从酒楼的后院走了进去,进了门,清脆的嗓音就喊着:“送新鲜蘑菇来了,你家掌柜的要吗?” 这一声清脆的嗓门顿时引起后院洗菜和洗碗的伙计们,抬眼朝张沁儿他们看去,唯有当初和张沁儿说过话的伙计反应过来,忙露出笑容,殷勤的说:“是你们啊!可来了!上次我们掌柜的就惦记着蘑菇呢,我说你们半个月后会送来,他还不信呢!姑娘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找我们掌柜的!” 说完,他就朝后院一间比较好的屋舍走去。 不多时,他就领着一个约四十左右,身体微微发福,下巴还留着一小把山羊胡须的男人出来。 “掌柜的,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位姑娘!”伙计殷勤的说着,而那位身穿福禄纹袍子的掌柜的则微微抬眼看了张沁儿一眼,见她一个不足十岁的小丫头,一下子起了轻视之心。 “你带着蘑菇来了?” 张沁儿眼神微转,脸色未变:“是的,上次到市场卖蘑菇,听你家伙计说还想要,不知道掌柜的要多少?我这次总共带了六十斤过来,另外还有一些干木耳,这些都是山里的出息,不知道掌柜的一并要吗?” 鲜木耳不易保存,鲜吃的味道也不太美妙,所以木耳长大之后,就会及时采摘晒干保存,这么些日子,除了自家吃的,倒也存了五斤干木耳了。 听着这丫头清脆的嗓音和有条不紊的话,掌柜有些诧异,不过还是说:“小丫头,还是让你大人和我说吧!”说着,竟然一副不愿和张沁儿再说的模样,而张志仁因为做生意并不在行,而张沁儿虽然年纪小,处理事情却不错,所以一直都保持了充当苦力和收钱的角色,销售都由沁儿负责。 此时见那掌柜的将视线放在自己身上,一时间有些尴尬,说:“我这小女性子活脱,这蘑菇也大多是她折腾出来的,掌柜的有意买的话,不如先看过我们蘑菇再说。” 说着就和张志礼动手,将两箩筐蘑菇摆在那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听了便低头看着蘑菇,见那蘑菇一个个都干净的很,个头也大,远远的闻着,都有一股蘑菇特有的清香味,是难得的好蘑菇! 于是他忍不住伸手拿起一个蘑菇,放在眼前仔细的打量,逐渐露出满意的神色来,问着:“这下面也是一样的货色?” “那自然的!”张志仁连忙保证:“我们庄户人家可不敢做那些奸商之事。” 而张沁儿因年纪关系被掌柜的忽视,也随即不做声,看着张志仁是如何应付的,忽然见张志仁一副担心紧张的模样,竟然觉得有几分好笑起来。 “多少钱一斤?”商人的本性对价钱很是敏感,所以在看过货物质量,随即需要关心的就是价钱了。 张志仁本性善良,心中又觉得张沁儿先前说的价钱也太高了一些,想照上次的蘑菇来卖,只是他刚张口,张沁儿的眼神就盯着他了,似乎在那么一瞬间,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 因为怕张志仁太过老实只要八文钱,张沁儿不得不出声:“价钱上次就和店里伙计说了,要十文钱一斤。” 掌柜的一看依旧是那个小丫头说话,便故意当作未曾听到,只对张志仁说:“上次我家伙计在你们手里买的可是八文钱一斤……就八文,我还嫌贵呢,你要知道往日里区区一个蘑菇哪里要八文钱?” 这摆明就是压价的口气了!不过做生意就是这般,你抬价,他压价,这个过程总是少不了,张沁儿想亲自上前厮杀一番,可惜这掌柜的不知道是真的忽视她这个小丫头还是看中张志仁是个老实本份的人,所以句句话都是对着张志仁说的,见此,不由得气结。 想了想,于是朝站在一旁的三叔打了个眼色。 幸而张志礼脑筋活络,顿时就说:“这价钱上次就说好的,原本想着掌柜的要,这刚从山里采回来,还没有顾上吃一口饭,就巴巴的给掌柜的送来,如果掌柜的嫌价钱高或者我们的蘑菇不好,我们上别处去卖就是了。” 说着,就对张志仁说:“二哥,我们走吧,现在市场还有不少人,去晚了,我们就得亏了!” “亏不了!如今蘑菇越发的少了,我们这些都是辛辛苦苦才弄到的,这家酒楼不要,总有别家要,没准到时候两家看上,价钱也被抬高了呢!”张沁儿笑眯眯的说着,一边用眼打量着那掌柜的神色,果然见他脸色微微的变的,就知道他到底还是诚心想买,只是习惯性压价而已。 而她,则不会给他压价的机会! 77.第77章 :买卖 “哎!也不要你五文六文的,就照先前的价钱来,八文一斤!我要三十斤!这买的多,总要有的少吧?”见他们挑起箩筐就要出门去,掌柜的终究还是急了,出口留人。 不过张沁儿没打算让步,她颇带强势的直视掌柜的眼睛,说:“十文一斤,不论买多买少,照我心中所想,买的越多,价钱还要往上抬呢!” 闻言,掌柜的顿时被气乐了,说:“怎么?别家越多越便宜,你还越多越贵?真是一个天真的丫头!” “我来说说这个理吧!掌柜的,你觉得现在这个时节蘑菇好找吗?除了我们,你可还看到其他的人过来卖蘑菇?既然这样,如果你全买了我们家的蘑菇,别家的自然就没有,那么这鲜蘑菇也只有你们家才有的卖!这就等于是独门生意了,你说我是不是要收的更贵一些?”张沁儿清晰的说着,她说的就是类似垄断的原理。 “如果掌柜的买三十斤,别家买个三斤五斤的,那么这蘑菇倒也不显得出奇了!”看见掌柜的露出犹豫的神色,张沁儿又加了一句,果然,她话音刚断,掌柜的面色便是骤然变化起来。 一双老道精明的眼睛扫过张沁儿,又陷入思索中,过了一会,他才叹息着说:“算了!真是个精明的丫头!得得!说这么多,还不是想我全部买下吗?” 张沁儿嘿嘿笑着:“虽说掌柜的一下子买下,我轻松不少,但是就算掌柜的一斤不要,我这蘑菇也能很快卖出去,所以这可不是我占了便宜了!咱们庄户人家讲究信誉,因为上回临走前和你家伙计说好了,也不会巴巴的跑到掌柜的面前来呢!” 看见明明是一个小丫头,却满口老成的话语,掌柜的忍不住笑了起来,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和好奇,这丫头口口声声说庄户人家,但是行事风格却哪里像庄户人家?比那奸商还要奸商了! 微微思索,却也知道这丫头说的不无道理,如果就只他们一家有鲜蘑菇买,在这一带的酒楼,就算是独一家了!再说了,六十斤的蘑菇,生意起来的话也不过一两天的事情! 而这个时节蘑菇也可以存两三天,实在剩下的也可以晒干做干蘑菇,总不会亏的。 “得了!看你是个小丫头,我便吃一回亏!十文便十文吧!”说罢,又对身边的伙计说:“去拿秤来称一下!” “好咧!”那伙计听了,忙跑去拿一个大秤来,这是酒楼进货的时候过秤用的。 张志仁和张志礼就帮着将箩筐搬上去,过称之后,一共七十斤。 张志仁就说:“箩筐每个足有五斤,等掌柜的将蘑菇换个东西装再称一称箩筐吧。” 掌柜的点头应了,就让伙计去将蘑菇换自家的箩筐装着,而他则在一旁打量着箩筐低下的蘑菇质量,发现果然如张志仁所说,下面的质量也是好的,这才放心。 待称了那箩筐,果然每个有五斤之重,这些箩筐都是自家用竹篾编织的,编的很厚实的很,很是耐用的。 掌柜的又叫伙计去帐房先生那里支取六百文钱出来,然后将钱递给张沁儿,他算是知道了,这三个人中,恐怕就这个小丫头主意最多! 不过张沁儿接过之后却随即递给张志仁,这收钱的事情,她没必要操心。 临走前,张志仁想若是要在县城里找一份工,光靠自己这么瞎转悠没用,若是问这掌柜的,没准会得出什么话来,于是就说:“掌柜的……近来农闲,我和兄弟想在县城找一个事情做,也不知道掌柜的是否认识哪家缺人手的?” “哦?”那掌柜的看了张志仁和张志礼一眼,问着:“你们会做些什么?” “我们都是徐州涨水逃荒过来的,以前在家中我略读了几年书,认识一些字,也曾替人做过账房先生,而我这三弟则自小在药铺做学徒,前两年已经是一名坐堂大夫了。” “既读过书,可曾考过功名?”这话是问张志仁的。 张志仁面色一僵,却随即摇头叹息着:“家里贫困,也只读过几年书罢了,哪里敢考功名?” 掌柜的倒也不怀疑,但凡有功名的,即使在穷,恐怕也是不会出来做事,这会污了以后的身誉的,于是就说:“字写的如何?” “还可以!”问及字,张志仁有了底气,他写的一手好字,当初考秀才时,老师就曾说过,当时和他相比,许多人的才学都差不多,但是唯独他成了癝生,便是因为他写的一手好字。 “那你算是问对人了!正巧我认识一家杂货铺的老板,说他家账房先生回老家去了,前儿个辞别离开了,正要找账房先生呢!”掌柜的扫了一眼秩序俨然的伙计们,就说:“反正这会儿没事,我就亲自带你们过去吧,只是你三弟的事就帮不上忙了,我可不认识药铺的人。” 张志仁还未说话,张志礼就已经开口了:“掌柜的已经帮了我们兄弟很大的忙了!” 掌柜的笑了笑,在前头带路,他说的那家杂货铺倒也不远,就在这条街上,走过几家店铺,就到了。 这家杂货铺挂着‘齐全杂货’的店名,门面倒是很宽阔,里面各式各样的杂货都有,倒也算得上‘齐全’二字了。 店门口有一个伙计守着,看见一行人过来,正要上前招呼呢。 “你家老板呢?”那掌柜的开口问着。 伙计一看是自家老板的熟人,忙笑着说:“在后院点货呢!今儿刚从外头进了一批货,要不您在这等着,我去里面说一些,里面可乱着了。” 那掌柜的却摆了摆手,说:“不必了,又不是什么贵客,我自去后院找你们老板吧。” 说着就带着张志仁他们穿过店铺,从一间小门进去,就看见后面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四周还有几间很大的屋子,是用来放存货的。 院子中间正堆着一大堆的东西,一个四十左右的男人正一面看着货色,一面指挥着伙计将货物搬进房间里。 “老徐!在忙什么呢!”那掌柜的果然和这老板很熟,一进来就笑着打招呼。 徐老板也随即抬眼望去,笑着说:“你倒是有空闲,这个时候到我这里做什么?” “给你带帮手来了!”说着,就介绍了一下张志仁,又说:“这位兄弟说他学过书,会写字,也做过账房先生,我想着你家正好缺一个帐房先生,就领了过来。” “哦?”徐老板又仔细打量了张志仁一下,张志仁则说:“我是富足村的,农闲的时候想过来找些事情做。” “我这倒是缺一个帐房先生,但是你也知道这账房先生可不是好做的,别的也不多说,你随我进来吧。”徐老板说着,一副要考验一下的表情。 张志仁倒也不意外,这账房先生可是管着整个店铺的账册的,的确不是什么会几个字的人就能够做好的。 不过想到自己算术不错,又曾经半是帮忙,半是做工当个两个月的账房先生,心里又有了底气。 随徐老板进了屋子,屋子不大,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堆着一些账册和笔墨还有一个算盘。 “你先写几个字,再算一些简单的数吧。”徐老板吩咐着。 张志仁也不客气,就坐在椅子上,熟练的拿笔,在砚台的墨上蘸了蘸,提笔写了几个楷体小字,大小适合账册,而模样却也十足的端正,落笔和起笔都有一股熟稔和自信的气质,看得出是经常写字的人。 就这字,徐老板就暗自点了点头,而站在一旁的掌柜也露出满意的神色,原本带过来也不过是看在那蘑菇的份上,若真是替好友找到一个不错的账房先生,他心里倒也高兴。 徐老板拿出一本账册来,让张志仁开始算术,张志仁一面看着账册,一面动手拨弄着算盘,珠玉撞击的声音清脆明亮。 不过终究是许久未打算盘,张志仁拨弄算盘的手法不是很好,速度也不快,于是面带窘色,忏愧的说:“近半年未曾打算盘,生疏了不少,不过我勤加练习,几日后就会加快速度。” 徐老板并未说话,而是接过那账册过目,发现张志仁虽然打算盘有些慢,不过账目却是没有算错,心中已经露出满意的神色了。 “这个不急,我们店铺近来事情也不多,可以慢慢来,只好算对了就行。”徐老板说着,这也不是安慰他,而是这个时代,打的一手又快又精准的算盘的人数本来就不多,大多数人都和张志仁一般,打算盘慢就罢了,有时候还会出错,反反复复打几回才弄清楚的事情也是有的。 “不过之前听说你是农闲的时候想找事情做?那么农忙的时候岂不是要回乡下?”徐老板又问起一个用人重要的话题。 张志仁忙说:“如果徐老板满意在下,在下农忙的时候也不过只要请几天假而已。” 张志礼也说:“家中人多地薄,今年估计出产不多,不需多忙。” 徐老板听了,就露出满意的神色,农忙时请假几天倒也是可以的,不过随即又说:“富足村是在桃岭那一带吧?这来回就得几个时辰呢!你在县城可有住的地方?” 张志仁一听,顿时迟疑了,说:“不知道杂货铺几时开关门?” “辰初开门,酉中关门,账房先生的话可以稍微晚一些,不过不超过两刻钟。” 张志仁一听,就有些迟疑,这一点是他疏忽了,如果每天从家中来回,一来路上耽搁的时间长,二来家里虽然有牛车,却不能够每天只供他来回所用。 张沁儿原本打算沉默,不过这个时候,眼神一转,决定开口:“徐老板,不知道这账房先生的待遇如何?” 张沁儿一开口就问工钱,这不管是在这个时代,还是前世,都是一个十分敏感的话题,并且还是由一个小丫头问出的。 徐老板微微一愣,原本以为这丫头不过跟在大人身边罢了,掌柜的倒是笑了,对徐老板说:“老徐,你别小看这丫头,嘴皮子可利落了!我在她身上就没有讨到一文钱的便宜!” 说着,就将先前在‘一品鸡’买卖蘑菇的事情说了出来,徐老板听了,果然面色更加诧异,心想这丫头年纪虽小,心思却是很多,不但没有把价钱降低,还忽悠着好友将她的蘑菇全部买了下来。 好本事! “哦!这么说来,这小丫头厉害着呢!只是这个时节你怎么能够找到蘑菇呢?往年可是没有了!”徐老板感兴趣的问着。 每年山里出蘑菇的时候,都会有人过来买,徐老板自然也会吃上一两回。 “山人自有妙计,不足为外人道也!”张沁儿笑眯眯的岔开话题,又说:“徐老板还没有说账房先生的待遇呢!” 徐老板微微一愣,才说:“第一个月六百文,第二个月八百文,第三个月开始一千文,以后也是如此,另外中午和店里伙计一起吃饭,早饭和晚饭是不包的,你看如何?” 78.第78章 :置办家具 徐老板提的,其实和前世有异曲同工之妙,在实习期工资自然低一些,等稳定的,就会慢慢涨价,而徐老板说的这个工钱也算是市场价,虽然有些大的店铺请账房先生会达到二三两银子,不过那也是因为账房先生的本事和经验,张志仁一个只有几个月经验,打算盘还不算太利落的人,能够在第三个月出一千文,就不错了。 听到工钱的时候,张志仁心中也微微一动,虽说当初他在学堂教书,每个月也有二两银子,逢年过节学生还会送礼过来,但是也满足于徐老板所说的工钱。 只是住的地方是个问题,如果在县城找个住的地方,那么工钱就要少上许多了,都补贴到住房上了。 张沁儿眼睛一转,笑着说:“徐老板的杂货铺很大,这放货的仓库也多,想必肯定有一些空余的地方吧。” 话虽说的委婉,不过大家还是听懂了,这是让徐老板在仓库找一个地方让张志仁住呢! 徐老板一笑,对掌柜的说:“果然是个精明的丫头!这样的地方倒是有,就是东角边上有一个小的杂物间,现在也只堆了一些杂物罢了,要是需要的话,我倒是可以让出那间房子,但是床和家具什么的,我可不负责了。” 饶是如此,张志仁也份外感激了,心里盘算着在外面租房子和买一张床的价钱,心里觉得还是买一张床比较划算,这床可以睡上许久呢,就算不在这里做事了,也可以拆了运回家用。 于是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开始上工,今天张志仁就去收拾那杂物间和置办一些家具和衣衫等等。 徐老板说的那间杂物间不过八平方大小,放下一张床之后,也没有多余的空间了,张志仁留下来打扫卫生,张志礼带着张沁儿去外面找做床的工匠。 今儿这一切是没有准备,否则自家在山里砍好木材,就又划算的多了,不过这个时候不是计较的时候,张志礼也顾不上自己去找事情,先帮着二哥弄好一切才是正理。 找到一家做木匠活的人家,店里还放着一些半成品和成品。 只是那些成品都是别人定制的,这个年代,没有前世那般商业发达,这种木匠石匠一般都是接到订单,才开始动工。 不过店里面木材倒是很多,张志礼就说出自己的要求,做一张床,不需要多大,多精巧,一个人睡的就足够了。 张沁儿想起这个时代的床都是十分精致,还带有雕和纱帐用的,于是就说:“床顶什么的都不要,只要一张足够睡的就行。” 因为是急活,又因为客人要求不多,木匠手头虽然有一大堆事,也愿意挤出一些时间,说:“我儿子也学了几年,精巧的做不来,这床却是可以。” 张志礼点了点头,说:“只要结实就行。” 木匠拍着胸脯保证,收下定金之后,就开始招呼着儿子一起把这床赶制出来。 “三叔,虽说杂货铺给了住的地方和包中饭,不过我想还是给爹买一个小炉子和小锅吧,这样什么时候饿了,也好熬一锅粥来吃,另外还要买一些布料,让娘再给爹做几身好些的衣衫,虽然账房先生不用到店铺里,也要穿的体面些才好。” 张志礼笑着说:“好,听你的!还是女儿贴心,这些三叔可没有想到。” 说着又带着张沁儿去别的店铺转悠,将该买的,该准备的都一一置办好,再回到杂货铺,这时张志仁在伙计的帮助下已经将小小的屋子清理干净了,屋里只有一扇小些的窗户,早年贴的窗纸早就挂满灰尘,显得灰扑扑,并且还有些破洞。 “你们回来了!我正要去店铺拿一张新的窗纸来呢!”张志仁说,这贴窗户的纸杂货铺自然有的卖,并且这些小东西徐老板也是不算钱的。 “我来帮你!”张志礼上前帮忙,两个人忙活了一会,就将屋子彻底的弄好了,这么一看,还真有些不错! “爹,这铁炉子和锅子就留在你这边,早上熬粥吃也好。”张沁儿指着自己买的炉子和锅子,这些都很小,最多煮两个人吃的,不占地方,倒也适合张志仁的需求。 张志仁一看,果然很满意,说:“还是沁儿你想的周到,我原本就想自己早上煮粥的!” 因为床需要明天才能够拿到,另外一些被子衣服什么的,也需要回家里准备,于是和徐老板说了一声,就回去了,明天早上再过来安置好,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临走前,张志礼又去上次那家‘妙手回春’的药铺将采集的药材卖了,因为一通忙活,有些饿了,加上张志仁找到了事情做,大家都决定小小的‘奢侈’一下,去路边的混沌摊子吃一碗热气腾腾的混沌,即使这样,张志仁只给张沁儿叫了一碗肉馅的,自己和张志礼是吃素菜。 张沁儿劝阻不过,就分别夹了一些肉馅的放进张志仁和张志礼的碗里,笑眯眯的说:“我年纪小,吃不下这么多。” 张志仁无奈的笑笑,却也不再说什么。 正在闷头吃混沌的时候,隔壁坐着的人却和他们打了招呼。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们!”这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听着还有几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张沁儿偏头看去,就见到一个贵公子模样的男人正温润的看着她。 “上次真是让你们受到委屈了,事后我心中不安,正想给你们赔礼道歉,却不想再未曾遇到,今天总算让我遇到了!”刘康盛微笑着,一双眼睛却紧盯着张沁儿,脑海中又回忆起当初自己围在人群外所看到的一切,明明只是一个不足岁的丫头,却让人无法轻视半分! 而她最后的提醒,也确实给了他很大的启发!没想到那狗奴才真和‘蔡药王’药铺有勾结!幸而他发现的早,倒也没有损失什么,而先前的王掌柜也重新被请了回来,那天药铺所受到的影响,才逐渐消散。 “姑娘,谢谢你的提醒。”刘康盛躬身道谢,诚恳十足的模样。 “哦!你就是那什么‘怀仁药铺’的少东家?”张沁儿总算想起眼前的这人来了,上次他们在怀仁药铺可没有少受到侮辱! 而这一切都和这位少东家不声不吭在人群里凑热闹引起的,张沁儿有时候在想,当初若不是郑成凯赶了过来,并且道出他就在人群外面,他是否会从始至终不会露面,任由他们叔侄被欺负侮辱? 每想到有这个可能,她就对这个所谓的少东家一点好感都没有,随即露出一张臭脸,不悦的说:“道谢就不用了,我只是看那狗奴才不爽而已!再说了,一般能够养出狗奴才的,主子大多也没有好的!” “沁儿!怎么说话的!”张志仁面色一僵,随即斥道。 刘康盛也面色一凝,不知道这丫头怎么看他不顺眼,不过她的话也是有道理,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便是这个道理,只得尴尬的笑着:“上次并非在下有意不露面,实在是……” “事情都过去了!你是刘氏商会的少东家,我们不过是普通的庄户人家而已,你没有必要做出这般姿态。”张沁儿心想,上次在怀仁药铺所见所闻,令她对这刘氏商会都没有什么好感了,想来自家也不过需要卖一些药材而已,除了怀仁药铺,县城里还有好几家呢! “我这女儿出自乡野,说话口没遮拦的,少东家勿怪。”张志仁那天并未在怀仁药铺,只是事后听说而已,而此时见对方堂堂一个少东家,居然亲自赔礼道歉,态度也很是诚恳,心中已经谅解了。 张志礼的情绪虽不如张沁儿那般火爆,也不如张志仁这般平和,只是他终究是一个成年人,便说:“少东家不必如此,虽然我侄女出言不逊,不过也是在理,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吧!” 刘康盛自小就受到家族的培养,观颜察色很是得心,此时已经将三个人的态度看进眼中,微微思索便说:“最近药铺缺一个坐堂大夫,上次看到张三叔颇懂医术,炮制的药材又很是不错,只是不知道是否能够胜任坐堂大夫?” 此言一出,张沁儿三个人顿时变了脸色,眼睛微微的眯起,猜测着这是真心还是故意。 在被他们打量的过称中,刘康盛一直保持着温润贵公子的形象,不急不躁的等着回复,只是看见张志礼明显动心又犹豫的神色,才说:“药铺里的大夫也不是谁都可以胜任的,关键得看医术如何,这是我一片诚心。” “你怎么知道我三叔愿意去药铺做事?”张沁儿笑着问,心中却在想,莫非这人打探过他们的底细?知道张志礼正要找药铺做事? 刘康盛微微一笑,说:“我自是不知道,只是今天正巧遇到你们,想起药铺正好缺坐堂大夫,这才临时起意的。” “你们家的新掌柜是谁?” “是之前的王掌柜,当初只是把他调去别家药铺,出事之后,又将他请了回来。”刘康盛回答着。 听说是王掌柜,张志礼眼中闪过一丝愿意,毕竟先前他和王掌柜也聊的来,知道王掌柜的人品是不错的,只是毕竟上次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要张志礼马上回应,他心里稍微有些隔阂。 张沁儿将张志礼的态度看见眼中,于是就说:“这事可大可小,我们需要考虑一下,不过先要说明的是,我三叔医术的确不错,杏林圣手是称不上,普通的病症却是手到病除的。” 给自己留了时间,又吹嘘了一番,张沁儿就一副‘你可以走了’的表情。 刘康盛听了这话,顿时不觉笑了起来,大方的说:“好!也不急这一时,张三叔好好考虑,我是诚心请人的,我们药铺的坐堂大夫估计你也是知道的,上了年纪,打算回家养老了。” 张志礼这才说话:“这样吧,明天我还要过来县城一趟,到时候再给少东家答复。” “嗯,好!”刘康盛点了点头,又说:“你们慢慢吃,混沌快凉了吧!钱我已经付了。” 说完,竟不给人拒绝的机会,抬步就走了,看他的背影,修长而挺拔,介于一种成年和少年之间的味道。 79.第79章 :兔子生崽 回到家中,张志仁兄弟两个将牛车卸了,就一同进屋。 这个时候地里的事情不多,张志廉忙着准备教书的工作,张俊峰和俊杰也在那边帮忙,而张老头则坐在院子里编织着一件蓑衣,这蓑衣他有时间就会编织一会,这会儿已经是第二件,编织了一大半,只需要几日的功夫,就可以完工了。 “爹!”张志仁和张志礼出口叫了声。 “你们回来了?事情办的怎么样?这次可找到事情做?”张老头抬眼看了下,就见两个儿子面带喜色,想来也许会有好消息,于是停下手中的伙计,专心等着听。 果然,张志仁就笑着将他找到账房先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又说了待遇和住的地方,还有种种细节等。 张老头听闻第三个月就有一千文,倒也满意,点了点头,说:“你以前倒也没有做过,不知道做的好吗?” 张志仁倒是有信心,说:“虽然没有真正做过账房先生,但是账册我都看得懂,也会算,一开始慢些,半个月后应该就会上手,爹你不要担心,我心里有数!” 张老头就把心放下了,这个二儿子向来是让人省心的,于是就说:“既然明天就要去县城做事,你就快回去准备一些东西吧,另外叫你媳妇多给你准备几件衣衫。” 张志礼就笑着说:“这些沁儿也想到了,今天就买了一些布料回来,正好让嫂子给二哥做两身衣衫。” “嗯!这样也好,家里应该也没有布料了,志礼你呢?”这是问到张志礼的头上了。 张志礼停顿了一下,才将怀仁药铺的少东家让他去做坐堂大夫的事情说了出来,又仔细说了上次在怀仁药铺所遇到的事情,然后才开口问着:“爹觉得如何?” 张老头思索了一会,才说:“听你所说,这少东家不过十五六岁模样,能够做到这一步,不是家教好,就是自身品行高洁,再者之前那刘掌柜估计也得到了惩罚,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吧,至于做事,如果你觉得能够做的了,就答应吧!” 张志礼心里其实已经愿意了一大半,此时听到张老头这么说,心中已经是十分愿意了,不过他又想起一件事,说:“不过如果我去县城里做事,恐怕就要和大哥一般,住在县城才行,到时候家里就少了我们两个劳动力,也不知道做事顾得上吗?” 这一点张老头却丝毫不犹豫,说:“你们两个放心去吧!现在这些地也不需要做什么,有家里这些人就可以了!再说你大哥如今也能够下地,俊峰俊杰几个小的也开始长成人了,你们两个农忙的时候请假三四天就差不多可以了。” 张志仁点了点头,说:“农闲请假这个是可以的。” 张志礼虽然没有和怀仁药铺谈,不过这一点应该也是可以,再者他也会坚持请假,不然留在家里的媳妇儿女就不知道要累成什么样子了。 因为张志仁需要置办床和布料做衣衫等,卖的蘑菇和药材的钱几乎都完了,和连氏说时,连氏稍稍有些不悦,但是一想到第三个月张志仁就能够拿到一两银子一个月,而张志礼也可能有一份不错的事情做,心里也舒坦了一些,吩咐杨氏和冯氏说:“今天你们就赶制一套新衣衫出来吧!另外二儿媳妇,把志仁的东西都打包好。” 杨氏和冯氏都应着,去看今天买回来的布料,有两种颜色,一种是青色的,一种是蓝色的,都是适合男人穿的布料,杨氏和冯氏商量了一会,各自选了一种颜色,而谢氏在一旁看的眼巴巴的,不悦的说:“娘!志廉也要开始教书了,他还穿着以前的旧衣服呢!” 听了这话,杨氏和冯氏的手就略停了,因为这次买的布料并不多,只够做两套衣衫用的,而家里也没有其他的布料了。 连氏想了想,说:“教书先生也是要体面的,不过先紧着志仁和志礼,明天志礼再去县城的时候,你也跟着去,替志廉选一些布料吧。” 闻言,谢氏顿时就欢喜起来,又巴巴的说:“娘……那您得给钱给我!” 连氏白了她一眼,说:“明天再到这里拿!” 提起钱,连氏心里又觉得不舒服起来,本来手里的钱就只剩下几两银子了,家里还没个进项,真是让人愁,想到二儿子和三儿子很快就有进项了,连氏心里才微微的开心了些。 “二嫂,到我房间里一起做吧,还可以说说话。”冯氏拿着布料对杨氏说,现在甜儿还小,需要人时刻看守着。 杨氏欣然答应,又叫了张贞娘和张莲儿过来打下手,张贞娘和张莲儿年纪不小了,先前在家中也是学过针线,尤其是张贞娘,独自做衣衫都是可以的。 不过,杨氏和冯氏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张沁儿和张乐儿也拘到眼前跟着学一学针线。 张沁儿倒觉得无可无不可,盘腿坐在炕上,一面看杨氏裁剪布料,一面逗弄着甜儿玩,如今甜儿已经有四个月了,性子倒也乖巧,除了饿了和要撒尿,从来不哭的。 用手戳了戳甜儿细嫩的皮肤,甜儿顿时就露出一个笑容来,咯吱咯吱的笑着。 “甜儿太瘦了些!光吃米糊糊还是不行!”张沁儿想起一件事,随即说着:“我听人说羊奶是很补人的,要是能够弄到一头母羊来,就好了。” 看着甜儿皮肤虽嫩,却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格外的瘦小,而福儿也是如此,虽说现在家境稍微好些,犯不着饿肚子,但是福儿还是没有把身体调养好。 听到羊奶,冯氏有些心动,不过随即脸色黯然,说:“母羊可要不少钱呢!” 张沁儿也考虑到母羊可能需要几两银子才能够弄回来,也就住嘴了,不过在心里却惦记起来,等她蘑菇攒了不少钱了,张志仁也赚到了钱,就可以考虑买一头羊回来,就是不知道张老头和连氏他们是否会答应呢。 或许张沁儿的话勾起冯氏的心思,她看着瘦小的甜儿叹息着:“要不是我身体毁了,没有奶水,不然也不至于这么瘦小,每次看着甜儿,我都在想能不能够长大呢!” 杨氏忙说:“呸呸!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甜儿一定会平平安安长大的,你看虽然瘦小了些,可模样和精神都不差呢!” 又瞪眼看着张沁儿:“沁儿,快过来做活!你看乐儿都比你做的好!” 听到自己被夸,张乐儿得意的看了张沁儿一眼,又瞟了瞟她手里的活,几乎还没有动呢! 不由得说:“娘,二伯母,你看我这竹子绣的怎么样?” 冯氏打算在张志礼的衣襟上绣一两枝竹子,张乐儿觉得自己能做,就说要自己绣,不过冯氏可不敢答应,只让她用一块碎布练手。 张沁儿张眼望去,一节竹枝显得有些歪歪扭扭,虽然能够看出是竹子的模样,但是真不咋的,这手艺,就算穿在小孩身上,都要被笑话的,不过她可不敢明着笑出来,只一双活泛的眼中闪烁着笑意。 冯氏认真的看了,说:“还行,能看出是竹子!” 张乐儿听了这话,一张脸就垮了下去。 倒是张贞娘开口了:“乐儿针脚不够稳,多练练就好了!” 张乐儿仔细一看,果然发现自己的针脚歪歪扭扭,不太稳,所以整个竹子看上去也显得没有精神和风骨。 抬眼看了张贞娘,不由得羡慕的说:“小姑姑真厉害呢!绣的跟个真的一样!” 张沁儿也说:“是呢,绣的真不错,拿去卖钱都是可以的。” 张贞娘性子本来就有些害羞,即使是被侄女夸,也忍不住红了脸,不过一双眼睛却亮亮的,含着几丝期待,问:“真的?县城里会要我这手艺吗?” 张沁儿一看张贞娘眼中的希翼,就知道张贞娘这是想攒些钱呢,于是就说:“县城里好多绣铺呢,我去看过,那些帕子和荷包不比小姑姑做的好。” 听了这话,张贞娘就似乎有了底气,然后红着脸说:“明天沁儿也去县城吗?你去绣铺问问,要是绣铺要的话,就买些素净的帕子和布料还有针线回来,反正现在有些时间。” 张贞娘今年十四岁了,再过一年都要及笄,算得上是大姑娘了,出嫁就在这一两年的时间内,手里能够攒些钱,那也是好的。 于是张沁儿点了点头说:“好!明天我就拿着小姑姑的手艺去绣铺问一问,不过我想肯定是会要的。” “嗯。”张贞娘低声应着,倒是一旁的张莲儿有些蠢蠢欲动,羡慕的说:“我的手艺比不上小姑姑,不然也想绣些拿去卖呢!” 张贞娘的脸越发红了,说:“莲儿你也不错,再练练就好了,我们也有段时间没有刺绣了,手都生疏了。” 张莲儿听了,就点了点头,觉得这话在理,之前除了帮着娘亲赶制衣衫,确实没有动手刺绣过。 杨氏在一旁看着,说:“不知不觉我们家也有几个大姑娘了!也不知过几年便宜了谁去呢!” 冯氏听了,也掩嘴笑着,反倒是把张贞娘和张莲儿羞的低了头。 正在这时,响起永安兴奋的大喊声,惹的大家纷纷侧目,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姐!生了生了!”一连串的声音伴随着夸张的笑声,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张沁儿生了呢! 张沁儿面色一僵,随即想了起来,说:“应该是兔子生了,之前就怀孕,三叔说就在最近会生小兔子。” 说着,放下手中的碎布,起身朝外面走去:“我去看看。” “我也去!”张乐儿也忍不住,一下子就窜到门外去。 杨氏想了想,就说:“干脆都去看看吧!还是第一次兔子生崽呢。” 几个人也低头做了一会针线,这时脖子肩膀有些酸痛,加上心中好奇,也就放下布料,往后院走去,那几只兔子就关在后院的柴房里。 张志礼已经在后院了,他对永安说:“小点声,会吓着母兔的!”看见张沁儿她们过来,就说:“兔子一般晚上生,没想到这个时候就生了。大约有八只左右,只是现在还不能够靠近。” 张沁儿和张乐儿都很好奇,张沁儿只知道兔子是繁殖能力很强的动物,怀孕只要一个月,一胎可以生七八只,并且生育之后还可以马上怀孕,至于别的,却是不知道了。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走进柴房,只见一只母兔子正小心翼翼的将每只兔子身上附着的胎盘全部吃掉,而那八只小兔子还没有毛,双耳紧贴在后脑,眼睛紧闭,只有一点点的小毛,和小小的牙齿。 “呀!”看到母兔吃胎盘的一幕,张乐儿忍不住惊呼起来,或许是觉得诧异,平日里吃素的兔子居然在吃血淋淋的东西。 张志礼连忙阻止张乐儿的惊呼,不让大家太靠近,说:“刚生完崽的兔子很凶狠的,如果它觉得坏境不安全,会把小兔子全部吃下去,所以大家尽量别制造动静,看完就回去吧,这母兔子会照顾好小兔子的。” 大家听了,生怕母兔真的把小兔子吃了,也不敢再发出声音,就连先前大喊大叫的永安,也不觉得用手捂住嘴巴,一双眼睛闪过一丝后悔。 张沁儿远远看过之后,就进屋了,这三只兔子还是当初永安在山里兔子窝找到的,一母两公,养了四个月就顺利的生下第一胎了。 又想起兔子那惊人的繁殖能力,张沁儿在考虑着是否要将兔子养殖业弄起来?相信不到一年的功夫,繁衍几百只兔子那是小意思! 晚上的时候,张沁儿就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其他的人虽然不太清楚兔子多少生,一次生多少,不过看到这母兔一下子就生出八只兔子来,也动了心思,张老头考虑一下,就说:“养兔子倒也可以,只是还得砌一个矮房子,兔子可是会挖洞的。” 张老头同意了,其他的人也觉得其中有利可图,张志礼就说:“后院还有部分地基,也不用多么好,砌出四面墙盖上瓦就可以。” 张老头点了点头,说:“这事不急,等过几天再去烧砖,自己就可以砌好。” 谈好事情,连氏也将各自的晚饭分配好了,最近因为是农闲,又恢复了一日三餐吃稀粥的习惯了,一大碗稀粥,配着几道小菜,简单又方便。 只是吃粥容易饿,也容易跑茅房,所以张沁儿对家里的饭菜一点期待感都没有,心底琢磨着什么时候才可以改善生活,倒是张俊峰忽然说:“爷,兔子以后由我来养吧!” 这话一出,全家人都停住吃饭的动作,看着张俊峰。 一向沉默的张俊峰这回却没有迟疑,而是再说一次:“反正我在家没事,就我来养兔子吧。” 谢氏忙说:“俊峰!你还要帮着你爹去教书呢!再说了,你会养什么兔子?一身的骚气!” 在谢氏的心中,养兔子这种活,肯定是二房的那几个孩子来弄,反正他们有的是精力,这时听到自己儿子开口要养兔子,一时觉得自家吃亏了。 只是这回张俊峰态度很是坚定,他说:“我读书也不好,学了这么多年,也不过认识几个字,就算想去县城做账房先生也还不够资格,既然家里想养兔子,就让我来养吧,兔子我能够养好的。” 谢氏还要说什么,张老头已经出口阻止她了:“行了!既然俊峰说要养兔子,这事就交给你吧。” 张俊峰露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保证的说着:“我会养好的!二叔三叔都要去县城里做事,这砌兔子屋子的事情,我也可以弄好。” 张老头心中微动,仔细的打量起张俊峰来,一直以来他都很重视长子长孙,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张志廉读书没有张志仁好,而张俊峰呢为人又木讷,不多言,读书多年,也没有读出个名堂来,想着张俊峰也老大不小了,正为他的以后发愁呢,这会儿他自己提出想养兔子,不管成与不成,都让他折腾一番吧。 如此想着,心中有一种儿孙终于长大的唏嘘感,不由得说:“你想养兔子也是好事,你如今也十六岁了,该会一门谋生法子,等过两年,家境好一些了,也该给你说媳妇了。” “爷,我知道。”张俊峰点了点头,想必他也是觉得自己年纪不小,所以才想做一些什么事情来。 “那以后我们是不是可以吃很多兔子肉了?”忽然一边吃粥的小宝天真的抬眼看着大家,眼中有着对肉食的期待。 天真的话一下子惹的大家笑了起来,张俊峰保证似的又说:“嗯!以后大哥会好好养兔子,小宝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闻言,小宝顿时笑眼眯眯,觉得碗里的稀粥都变得有味道起来了。 一边的晗生眼中也闪过一丝光芒,似乎在打什么主意,张沁儿注意到之后,心中猜测着晗生估计也想弄一门谋生的伙计,但是她心中是希望晗生去读书考试的。 吃了晚饭,各自回到屋子,杨氏给张志仁做的衣服已经到了收尾的地步,张沁儿就拉着晗生回到房间,开口问着:“哥,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80.第80章 :再次进城 晗生一愣,思索之后才说:“不知道,估计也做一些能够赚钱养家的事情吧。” 张沁儿迟疑了一会,然后才略带期待的说:“哥,其实我觉得你读书读的很好,应该继续读书,然后走科举,如果二十岁还没有考中秀才,再考虑做别的。” 如今晗生已经十岁了,之前已经启蒙过,直接进学堂读书就好,过两年考童生,秀才,如果到了二十连秀才都没有考上,到时候在看家里的情况。 其实张沁儿这打算已经算是苛刻了,这时候考试是很难的,有句老话叫做‘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而范进中举更是考试之难的典故。 晗生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心中闪过一丝希翼,不过马上又被现实逼退了,他摇了摇头,说出深思熟虑之后的话:“我自己心里是想读书的,但是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不但没有钱,并且我们家的情况……” “钱的事情就算今年没有,明年也会有的!”张沁儿斩钉截铁的说着,又说:“至于户籍,我们如今已经落户临川,又换了姓氏,应该没有大问题的,再说我们家其实也是无妄之灾,马大人当年所犯的事情,和我们家又有什么关系呢?再加上那一场天灾洪水,估计上面也不会再查找下去了。” 听说徐州的洪水直到最近才开始退去,但是整座城池满是污泥,良田全部毁去,当年那场洪灾中死伤无数,没准当初追杀他们的钦差都会命丧洪水呢! 既然如此,谁又知道当初马大人的九族之一去了哪里?是死是活? 晗生略想了想,还是说:“这事以后再说吧,我出去再劈一些柴,明天让爹带到县城里去。” 张沁儿给张志仁买了一个熬粥的小灶,所以带去县城里的柴火就需要砍成短一些的,这样才能够烧起来,也好堆放在墙角,今天一下午,张志仁都在外面弄木材,也自己准备了一些,用麻布袋装着。 张沁儿想起自家目前的情况,不由得微微叹息,只求秋后分家单过攒了钱之后,就送晗生去读书,而永安也该启蒙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色还未大亮,东边鱼肚微白,张家的人就醒了,张志仁已经准备妥当,给牛添了一把草料,将牛牵了出来套车,而张志礼则帮着将被子衣服什么的都搬上车去,一旁的谢氏打着呵欠,满脸的不悦。 最近农闲,大伙不用起早贪黑,也可以睡到天亮才起,今天却因为张志仁要在辰时赶到县城,所以天刚刚亮,就起床准备了。 杨氏从厨房里出来,招呼着大家:“粥好了,快来吃吧!” 张老头和连氏还有一些孩子们都没有起来,所以杨氏留了一大半在锅里,她自己也要等连氏分配之后再吃的。 张沁儿因为张贞娘求她去县城绣铺看绣活和买素净的帕子绣线等,也要起早一起去,这会儿正洗了脸,清晨冰冷的井水将睡意全部散去。 吃过粥,张志礼就要抢着驾车,说:“二哥你坐里面吧,省的不小心把新衣服弄脏了。” 张志仁过意不去,说:“你今天还要去怀仁药铺呢,还是我驾车,我熟练些,不会弄脏什么的。” 两兄弟争了争,坐在一旁的谢氏冷哼一声,怪声怪气的说:“你们兄弟倒是感情好。” 张志仁和张志礼面色一僵,不敢再争,由张志礼赶车,张志仁带着张沁儿坐在车里。 张志仁看着沁儿一张犹自带着睡意的脸蛋,问着:“你要再睡一会吗?” 张沁儿摇了摇头,说:“不要了!”在车里睡,肯定要靠在张志仁的肩膀上,一来自己睡的不舒服,二来也会把他的新衣服靠皱了,这可是昨天晚上杨氏亲手缝制的呢。 牛车一路颠簸,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到了县城,此时天色才大亮起来,因为车里东西多,牛车是直接赶到杂货铺后院门口的。 张志仁进去和店里的伙计打了招呼,徐老板这个时候还没有过来,只有两个伙计刚刚把杂货铺的门打开,这些伙计昨天就见过面,都知道张志仁是店里新的账房先生。 张志仁和张志礼就开始动手将车里的东西搬了下去,又到昨天定制木床的地方去,说好是今天早上过来取的。 到了木匠门口,门微微的开着,里面能够听到锯木头的声音,张志礼进去和木匠说了几句话,就大家一起动手搬起床来,这木床长约两米,宽度大约一米二左右,倒是适合一个人睡。 将张志仁住的地方都彻底弄好之后,估摸都是巳时了,这时徐老板也过来了,并不为意,并且让张志仁下午再正式管账册,上午的时间就先看看以往的账册,做到心里有数。 辞别张志仁之后,张志礼就先带着谢氏去买布料了,不过因为街道上走牛车不太方便,只好将牛车放置在以前存放的地方,再去绸缎庄,县城里有几家大的绸缎庄,其中一家就是刘氏商会的,就在前不久开张,一开张就因为货色齐全,价钱优惠抢了大部分市场,弄得其他几家绸缎庄生意一落千丈。 女人天性就是购物狂,对比几家之后,谢氏就要求去刘氏商会开的那家‘锦绣绸庄’去买布料,并且直奔摆放在里面那些精美的绸缎。 店小二挂着一副适宜的笑脸,却忍不住扫了谢氏和张志礼等人的穿着一番,目测着他们能够买什么价钱的布料。 看见谢氏一个劲的摸着府城里最新的布料,那店小二不由得面色僵硬起来,虽然态度尚可,但是口气却有些生硬了:“几位想买些什么布料?做衣衫呢还是做什么?我们这里有最好的松江布,葛布,布、粗布等等,你看的这些都是苏州运过来的绸缎,一匹要十二两银 “啊呀!”谢氏听到十二两银子一匹的布,顿时手就抖了抖,心中知道自己手里的钱是买不起这一块小布头,但是还是依恋的摸了摸手中的绸缎,手感真是舒服啊! 张沁儿看着谢氏那番作态,也不理会她,而是独自看着其他的商品,这家绸缎庄挺大的,足足有四个门面,各种布料分门别类的放置着,并且也有一些扇子和手帕荷包以及貉子等小东西的买卖。 张沁儿走到柜台边上,那里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绣娘,此时正在做着手中的活计,那是一个小荷包,浅蓝色的锦缎布料,上面绣着一朵别致的卉,看着如同真实的一般。 “大婶,您看看这手艺如何?”张沁儿拿出张贞娘做的手帕,递给那位绣娘。 绣娘是刘氏商会请过来的,一手绣活不错,搭配衣服也是好手,专门给一些贵妇人配置衣服的,此时看了张沁儿一眼,就接过张沁儿手中的帕子,仔细的看过了,就问:“是你绣的?” 张沁儿笑着说:“不是呢!是我小姑姑!不知道店铺收不收绣品?您看我小姑姑的手艺怎么样?” “还行,虽然不算顶好的……你如果想在这里卖的话,也可以收你的,不过价钱不高。”绣娘想了想,就做了决定,这些针线活都是店铺里搭着卖的,她也是有权利做决定的。 一听可以要,张沁儿就松了口气,生怕张贞娘的手艺不过关呢。 “那么绣的帕子是自己买呢,还是店里拿?多少钱一张?” “第一次自己买吧!等下次送成品过来,我觉得不错,就可以从店铺里拿,自己买帕子绣的,二十文一张,店里的帕子就收十五文。” 这价钱不算高不算低,不过绣活的价钱都是和布料和手艺有关的,听到这个价钱,张沁儿心里也算满意,只是还是问了一句:“如果我小姑姑以后绣的更好了,是不是还会贵一些?” 绣娘抬眼看着她,笑着说:“那是当然的。” “呃,有没有要求绣什么样子?” “这个倒不拘,姑娘家喜欢的草都是可以的,鱼戏莲、菊、牡丹都是可以的。” 张沁儿将一些细节都问清了,而那绣娘恰好是个脾气好的,一一解答了,还帮着张沁儿选了一些素净的帕子和绣线,结算钱之后,才走到谢氏的身边。 这么多的功夫过去了,谢氏还流连在华美的绸缎旁边,不管一边的店小二如何的不悦,依旧满脸舍不得离开。 不得以,张沁儿只好上前说:“大伯母,你想买这块绸缎吗?给大伯做衣服的话是不是有些俏了些?” 谢氏手里摸的是一块杏黄色印绸缎,适合十五六岁的姑娘穿的,一听这话,谢氏的面色就僵了,想到自己这次是给张志廉买布料,又想到自己口袋里的那几个铜板,不由得泄气,白了张沁儿一眼,对店小二说:“我看看细葛布吧!”那店小二早就不耐烦了,听了这话,连忙引着谢氏去了便宜些的细葛布那边,因为张沁儿说了句给大伯做衣服,这店小二推荐的就是男人穿的青色、蓝色等布料。 谢氏仔细的摸了摸细葛布,觉得比粗布好多了,就随口问了价钱,只是一听这价钱,她又迟疑了一下,不由得问:“就不能便宜些吗?” 店小二陪着笑脸,说:“我们店新开张,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了!这几日细葛布都得卖好几匹出去呢!要不,你看看这边的粗葛布和粗布如何?” 谢氏无奈,自己口袋钱不多,想买好的,也没有办法,挑来选去,又说了半天的价钱,最后才买了一些粗葛布,虽然粗葛布也算粗布,却比寻常粗布要好的多,适合夏天穿,而张志仁昨天做的衣服都是用普通的粗布做的。 心里略微想了想,觉得有些得意,三个兄弟中,就她丈夫是教书的,自然得体面些才是! 这么一磨蹭,买好东西之后,都已经中午了,三个人起早才喝了一碗稀粥,早就饥肠辘辘了,谢氏随口就说:“饿死了,去吃点东西吧!” 张志礼盘算了一下手头的钱,结算木床之后,只剩下十个铜板了,而谢氏拿的那些钱都买了布料。 “就每人买两个馒头吧!”张志礼说着,朝一边的包子铺走去。 现在的物价一文钱可以买一个馒头,两文钱是素包子,三文钱才能够买一个肉包子,不过好在分量足,成年人吃两个馒头也就饱了。 谢氏嘴撇了撇,有心想吃好的,也无可奈何。 馒头虽然味道一般,但是管肚子,张沁儿人小,吃了一个馒头就有些饱了,不过想起回家之后吃的稀粥,只觉得饿的慌,居然又吃了一个馒头。 接下来张志礼还需要去怀仁药铺一趟,问一问坐堂大夫的待遇什么的。 到了怀仁药铺,因为中午的原因,里面没有几个人,只有王掌柜靠在一旁打着瞌睡,一个学徒在切药材。 “王掌柜。”因为和王掌柜认识,一进来,张志礼就打了一个招呼。 王掌柜的瞌睡并不深,听到声音一下子就醒过来了,看着张志礼,就说:“你来了。” 这一句没头没尾,不过张志礼却听明白了,说:“昨天无意间遇到少东家,说药铺缺一名坐堂大夫,所以今天过来问一问情况。” “是的,之前的大夫你也知道,年纪大了!打算回家休养了,少东家已经吩咐过我了,说如果你愿意来的话,就可以过来,工钱呢是这样算的,前三天是不算钱的,得先看看你医术怎么样,如果可以,就算一个月一两二钱,你看怎么样?” 张志礼略一思索,也知道坐堂大夫不是随便可以做的,不过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信心的,就应下了,又问着:“需要我几时过来?” “上午辰时,下午酉时,没有病人上门的话,中午有一个时辰的休息,另外坐堂大夫你也是知道的,有时候早晚都会有急病病人过来找大夫,所以呢你最好住在县城,方便治病。”王掌柜细心的说着。 又要住在县城!对于这点,张志礼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只不过却犯愁起来,虽然坐堂大夫拿的工钱比张志仁多,但是如果租房之后,依旧是划不来的。 正在他犯愁的时候,王掌柜似乎已经安排了,说:“住的地方你要是没有的话,就住在后院,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别的却是没有了。” 一听这话,张志礼已是大喜,心里觉得比张志仁要好的多,张志仁那边虽然空出一个杂物间出来,那床什么的,却是还要自己去置办的。 于是点头说:“还是王掌柜想的周到,方才正愁没有地方住呢。” 双方又说了几句,就将这事说定了,约好明天再过来,跟着之前的坐堂大夫学三天,药铺觉得过关了,就开始算工钱了。 事情办好之后,张志礼只觉得整个人都舒心了不少,盘算着明天还要准备好东西过来一趟。 张沁儿说:“三叔,药铺都不包饭的吗?” 张志礼笑着说:“药铺大多是不包的,你爹在的杂货铺是因为有时候中午也不得闲,所以才包饭。” “可惜现在没有多少钱了,不然也给三叔买一个小灶小锅子熬粥来吃。” 怀仁药铺离张志仁的药铺有两条街的距离,走路也要一刻钟去了。 张志礼想了想,说:“坐堂大夫我倒是熟,没有病人的话,也不需要做什么,我到二哥那里去吃也是可以的,反正也没有多少路。” 昨天买的小灶小锅,最多也是可以两个成年人吃的,张志礼既然这般说,加上身上没钱置办,也只好先这般了。 想着时间不早了,就打算回去了,放牛车的地方,却意外的看见一个熟人,是周大勇。 “周叔叔!你怎么也在县城?”张沁儿开口唤着。 张志礼也上前打招呼:“过来卖猎物吗?” 周光勇也看见他们了,笑着说:“昨天打到两只野鸡和三只兔子,还有一个十斤左右重的黄麂,想着现在天气逐渐热起来,东西收不住,就赶早过来卖了。” “咦?我们天没亮就进城了,怎么没有看见你?”张沁儿诧异的说,想起自己出门的时候,天色微微亮,整个村里最勤劳的人家也还在睡梦中呢。 周光勇倒是笑着说:“这也是我没福气!一路走就看见新鲜的牛粪,当时就想,估计你们今天早上也进城了。现在正要回去呢,你们的事情办好了吗。” 张志礼就邀请周光勇上车,说:“办好了,也正要回去,就一起吧!” 周光勇没有和他客气,上了车。 一路上几个人闲扯着,周光勇才知道张志仁和张志礼都在县城里找到事情做了,又听到工钱,心中忍不住羡慕起来,叹息着说:“可惜我除了会打猎种田外,倒是别的都不会,再者我家里就我和媳妇两个,就算是农闲,也离不得。” 张志礼就安慰着说:“你也别这样说,会打猎已经比大多数人好了!” 周光勇就感慨着说:“是呢!不是隔三差五能打到一些猎物,就算不卖钱,还可以吃一吃肉的味道,光靠地里的进项,还不知道过什么日子呢,说起来黄家就苦多了。” 黄家屋子塌了之后,黄大安夫妻住在周光勇家,儿女则住在张家,不过几乎都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才过来,大清早就回自个屋子,而最近天气好了不少,黄大安就将茅草屋又清理了一会,带着一家老小重新住回茅草屋。 上次黄大安还过来和张老头说,他打算五月份的时候开始砌房子。 81.第81章 :乐儿的心思 过了清明,天气就暖和起来了,山里的春天是多变的,每天都有不同的卉盛开,点缀着不同的风景,而满山的金银就如同仙女降世,一夜之间开漫山。 即使没有张志礼在家带着采药,张沁儿看到金银盛开时,也叫着家里几个小的拿着竹篮去山里摘金银,金银是一味常见的中药,清热消炎,并且还可以在夏天用来泡茶喝,不管是拿去药铺卖还是自家用,都是不错的。 金银是藤蔓植物,一般生长在路边和灌木丛中,经脉缠绕着灌木,盛开着大大小小的蕾。 “姐!这里有很多,好大一片!”永安机灵的找到一大片金银,兴奋的说着。 张沁儿和张乐儿等人跟在后面,绕过一颗大树,就看到永安指着的那一片地方,果然是很大的一片!密密麻麻,远远看上去十分的好看。 “去摘吧!”张沁儿笑着说,又偏头文张乐儿:“你今天怎么不跟着小姑姑学刺绣?” 自从上次张沁儿去县城打探了绣铺的行情之后,张贞娘和张莲儿就开始利用一切空闲时间在家刺绣了,而连氏也觉得张贞娘和张莲儿的年纪大了,不能在外面到处乱跑,又听说刺绣可以赚上十五文钱,心里也乐意,并且说,这针线钱不用上交,自己攒着做私房钱。 听到这里,谢氏心里也乐呵,心里想这连氏那是恨不得把家里每一个铜板都捏在手里,没想到这回做刺绣的钱居然会不捏住了! 为此,谢氏干脆不让张莲儿做任何家务,只让她专心绣赚钱呢。 而张乐儿心里也羡慕的紧,这些日子都跟在张贞娘身边学习刺绣。 听到张沁儿问起,张乐儿不觉撇嘴说:“谁受的住!一天到晚的低头绣,我眼睛都疼了,脖子胳膊酸的要命,小姑姑和莲儿姐又个是闷的,极少说话,我待的腻烦呢!” 张沁儿听了,不由得扑哧一笑,这也是她知道刺绣能够赚钱,却没打算靠刺绣赚钱的理由!一来是她针线只限于缝衣服,绣对她来说太难了,再者这做绣活一夜暴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虽然能够攒些钱,但是那也是细水漫流。 张乐儿话锋一转,又说:“不过上次卖了绣活之后,小姑姑手里就有一百文了呢!就是莲儿姐也有五十文!” 话语中不难发现透露着羡慕,对于张乐儿来说,一百文就是一笔大数字了!那也是张贞娘做了半个月活做出来的。 看了一眼四周,永安带着福儿小宝在摘金银,只有她和张沁儿走在一起,心里迟疑了一下,然后决定对张沁儿说:“沁儿,我娘也想刺绣!” 张沁儿一愣,随即明白张乐儿的意思了。 冯氏的绣活比起杨氏来说,要好上一些,杨氏未出嫁的时候,绣活也可以,只是出嫁之后,被连氏折腾着,加上没少做家务,这绣活慢慢的就落下了。 不过冯氏是媳妇,她要是刺绣的话,连氏估计就不会不要她的钱,这是必须要上交的! “三婶想攒些钱?”张沁儿低声问张乐儿。 张乐儿没好气的说:“谁不想攒些钱啊!只是我现在的绣活拿不出手,所以我娘也没好用我的名义做绣活。” 张沁儿想了想,就说:“这好说!要是三婶想绣的话,就让她放在小姑姑那里,一来小姑姑手艺好,就算多绣了一些,奶奶也不会起疑心,二来小姑姑是个嘴紧的人,不会说出来。” 张乐儿眼睛一亮,她只想到自己娘做绣活只能够算在自己身上,却没有想到还有小姑姑!于是高兴的说:“这法子好!下次你去县城卖了绣活就多拿些布料回来!” 去县城卖绣活都是张沁儿出面的,卖了绣活之后,也要去看看张志仁和张志礼,有时候还会遇到郑成凯,而有几次更是亏了郑成凯送她的竹笛,让她不用忌惮在县城遇到不长眼的人。 而锦绣绸缎的绣娘在收到张贞娘她们的绣活之后,结算了钱,就可以免费从店里拿布料回去绣,所以这买布料的钱就省下了不少。 张沁儿想了想,估摸着也有十天没有去县城了,张贞娘她们也攒了几个荷包和帕子,而家里的蘑菇因为近来天气温暖,早已经长出一大片,于是就说:“好吧,过几天我就去县城一趟,卖了小姑姑她们的绣活,就多拿些布料回来。” “嗯!”张乐儿高兴的点了点头,心安了不少。 不过张沁儿看着她的笑脸,心里却不跟着开心,连氏那人她是知道的,要是知道冯氏偷偷的做绣活攒私房钱,指不定得怎么折腾冯氏呢! 想对张乐儿说,又觉得张乐儿性子跳脱,还不如这话直接对三婶说的好,心里想着,也就不再开口,动手摘起金银来,今天早上下了一场细雨,此时瓣上湿漉漉的,看上去更为娇柔艳丽。 瞥眼看了下福儿她们,忙开口说:“要摘这种半大的苞,那些盛开的金银少摘一些!” 福儿低头看了眼自己篮子里的金银,不好意思起来,她只顾着多摘一些,没有注意要摘半开不开的苞呢,于是乖巧的说:“姐,知道了。” 几个人默默的在山间摘着金银,不时说上几句,忽然永安又发出惊喜的声音:“姐!有吃的!” 听到有吃的,几个人都不觉亮了眼睛,果然生活的贫瘠让大家对‘吃’这个字特别的敏感,尤其是这个年代小孩子都是没有零食吃,能够吃上一块,都得等到过节过年呢。 几个人忙走到永安的身边去,只见他站在一棵长着刺的灌木下,那灌木上结着小小的红色果子。 一看见那果子,张沁儿就陷入前世小时候的回忆中,那时候最喜欢就是去山里摘这种红色泡吃了!长在灌木树上的是可以吃的,还有一种是长在地上,像个小草莓一样,不过那种叫做“蛇泡”据说是蛇吃的,人是不可以吃的。 摘下一颗红色的熟透的泡,张沁儿放进嘴中,轻轻一咬,酸甜的汁水就蔓延整个口腔,给人带来一种悠久的回忆。 “好吃!已经熟了,大家都来摘吧!”试吃完毕,张沁儿就吩咐着大家过来摘着吃,因为早晨下了一场雨,而这座山又环境好的没法说,树上的泡也显得十分的干净,不用清洗,直接放进嘴里吃就可以了。 永安已经迫不及待了,零食的匮乏令他总是把主意打到山林里头,春天山里还是有很多吃的,比如牛屎抽,它的蜜特别多,吃起来很是清爽,并且也是一味中药。 另外毛尖的芯也是可以吃的,长条如的东西,入口软绵清甜,还有一种刺苔,是一种带刺的灌木,春雨之后长出的嫩芽,剥开刺皮,吃起来十分的脆甜,这些山里出产的‘零食’人气很高,村里的孩子们也忘记玩泥巴扮家家,而是一起到山脚下转悠着找各种能吃的东西。 “我记得茶树也会结一种泡。”张沁儿一边吃,一边记忆起前世童年的回忆。 “茶树?是清明的时候摘的那种吗?”永安抬眼望去,眼中闪烁着渴望和期待。 “不是。”张沁儿摇了摇头,说:“是去年我们捡茶树籽的那种茶树!到了春天有些叶子会变异,然后长出来硬硬的,脆脆的,等长大了,就会变成白色的泡,这个时候吃就特别的绵软可口。” “这个时候有的吃吗?那我们去找找!”永安听不到‘变异’是什么,只知道他又可以找到一样能吃的东西了,心里特别的兴奋。 张沁儿仔细的想了想,却记不清这个时候有的吃没,只记得自己前世小时候跟着同学一起去山里寻找过,于是说:“今天不行,先把这些金银摘了!过两天吧,叶子硬硬的时候吃起来也涩。” 听罢,永安只好按捺住心里的渴望,两只手灵活的摘着泡,因为猴急,手臂上被树枝上的刺刮到,留下细长的条子,有些甚至泛着红色的血珠。 张沁儿见状,忙说:“小心些,别伤着了,血可珍贵了!” 营养本来就不足,更不能够浪费血液了! 永安被训了,忙小心手上的动作,只是有几颗又红又大的泡藏匿在层层危机之中,让他想摘却没想法摘,弄的心痒痒的。 除了成熟变红的泡,树枝上挂着的更多是没有成熟的,还是很硬的黄色的,这种泡吃起来味道不好,还酸涩,就要等到它成熟在吃。 “行了,等明后天再来吃吧!这些还要等几天才能够熟呢!先去摘金银去!”张沁儿看见永安犹自不甘的神情,不由得好笑,用手敲了敲他的头,硬是拉着他离开了。 张乐儿吃了甜美的泡,心情也舒畅了不少,感叹着:“沁儿,你说我们家什么时候才能够过上好日子呢!以前我还能够时常吃到呢!” “会有好日子过的!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那么苦都熬过了,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 张乐儿想起逃荒一路上的遭遇,顿时心里又觉得满足起来,虽然现在钱财不多,粮食也只是够吃粥,不过好歹有了青砖屋子住了,不是吗? 不过张乐儿又感慨着:“我爹每个月有一两二呢!要是这钱不用交给奶奶,自己能够用该多好啊!” “乐儿姐,你这是想分家呢!”沁儿还没有说什么,永安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张沁儿也不由得看着张乐儿,她知道张乐儿为人娇气,有些小脾气,不过心底也是个有主意的,不妨听一听她的想法。 张乐儿听到‘分家’两个字,眼睛顿时亮了,颇有些后知后觉的说:“哎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可以分家呢!要是分家之后,我爹的银子不就是我的了吗?” 张沁儿看着她那天真可爱的模样,不由得笑了,想起晗生听到‘分家’时的反应,那可真是两种极端了! 不过张乐儿毕竟还不是特别天真的人,高兴之后,就想起家里的情况,不由得嘴角下拉,说:“就是不知道分不分的了呢!要是能分,我肯定是高兴的,以前我娘就想分家呢!” 张沁儿倒是吓了一大跳,以前还在徐州村里的时候冯氏就想分家了? 看见张沁儿的神色,张乐儿有些尴尬,知道自己说漏嘴了,不过又想到张沁儿最近所作所为,也就不怕她去连氏那里说嘴,索性痛痛快快的说了出来:“以前我爹在镇上药铺做事,钱银没有现在多,只有一两,不过有时候会接私活,每个月也能够弄回一两五钱左右,运气好,还能够弄回二两多呢!加上我娘做的针线,日子算可以的,但是……大伯和俊峰哥不是要读书么,我爹每个月就要给奶奶一两银子,这样一来,我们家除了吃的,都没有攒下别的钱了。” 提起以前的日子,张乐儿心里也闷闷的,看了眼张沁儿和永安还有默不作声的福儿,又说:“你们以为我住在镇上,日子就好过吗?也不过是比你们好上一些,我娘不用被奶奶折腾而已。” 张沁儿有些默然,在没有家变之前,那时候的张家还是马家,是一个传统的封建家庭,张老头也是一个传统的封建家长,重视长子长孙,对家人受到的不公平装聋作哑,只认为能做事的,那就多做一些事,能赚钱的,那就多赚一点钱,而那不能做事不能赚钱的,也只好不做事不赚钱,总之有张志仁和张志礼两个兄弟撑着,整个家庭的情况不会发生变化。 “那时候我娘就在想,要是能够分家,不用供着大伯一家读书费,我们一家的日子才能够越过越好呢,我娘私底下就说我爹苦命的很,长到七八岁时,家里最苦,大伯依旧要读书要钱,交了学费之后,就养活不了我爹,只好送我爹去镇上做学徒,一生都苦的很呢。” 打开了话匣子,张乐儿似乎找到了吐苦水的地方,一股脑就将以前藏在心里的话通通说了出来“那个时候我爹也是想分家的,只是二叔是有秀才功名,而大伯又一心想走科举做官,这个时候分家是不可能,所以也就没有提了。” 张乐儿讽刺一笑,说:“以前家里有多少田地,多少进项里面也是知道的,如果不是二叔在私塾做夫子赚到钱,加上我爹做药铺做事赚到钱,家里供得起大伯父子读书吗?分家……嘿嘿,就算分家不会影响仕途,爷爷奶奶也是不会分家的,分家之后,没有我爹和二叔的供养,大伯一家怎么过日子?” 张乐儿这话虽然偏激,但是也在理,张沁儿细细思索,又从原主身上的记忆中得知,张乐儿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看着张乐儿激愤的表情,张沁儿也决定说出自己的想法:“乐儿,我也想分家!不如咱们谋算一下,找个时机让爹娘出面提出分家吧!” 张乐儿被张沁儿的话吓了一跳,她原本只是想吐苦水而已,没想到张沁儿居然现在说想分家,仔细想了想,就说:“你是说真的?” 永安插嘴:“当然是真的!我和我姐老早就想分家了,奶奶也太偏心了!” 永安还小,看问题不全面,他想分家,不过是因为连氏的偏心而已,而张沁儿和张乐儿想分家,却是因为自己的‘小家’被‘大家’拖累,想各自过自己的好日子。 福儿更小,她只知道跟着哥哥姐姐就是对的,仰天笑着说:“分家好!” 也许分家之后,她就不用天天捡那么多柴了,也许能够和黄小丫去玩了吧,她在心里想着。 “哈哈!”忽然张沁儿和张乐儿都笑了起来,这是怎么了,居然两房小孩子先联合起来说分家的事情了。 笑过之后,张沁儿就说:“我本来计划秋后分家,因为现在家里底子薄,我爹和三叔都才找到事情做,还没有稳定,秋收之后,家里有了粮食和钱银,这个时候提出分家,估计爷爷会同意一些。” 张乐儿没有想这么清楚,只说:“我觉得越快越好,不过能够分家就很好了!” “这就要看你怎么说服三叔了,如果三叔同意,那样才能够顺利分家呢。”张沁儿说。 张乐儿却扬起下巴,带着几分傲娇的气质:“我爹好说的很!他老早就想分家了,你还是想想怎么说服二叔吧!我虽然不常和二叔相处,也知道二叔的迂腐味散的老远呢!我估摸着就是爷爷同意了分家,二叔还不同意呢!” 张乐儿这么一说,张沁儿顿时提起一股气来,又重重的放下,她说的没错!自己的老爹孝悌仁义俱全,想要他说分家,还真是一件难事! 于是没好气的白了眼张乐儿,张乐儿看到张沁儿吃憋,顿时捂嘴笑了起来。 “摘金银吧!分家的事情慢慢来,反正也急不得!”想起张志仁来,张沁儿不由得郁闷起来,伸手去摘那半开未开的金银来。 永安没听太明白,大意就是自己的爹恐怕不太同意分家,于是自告奋勇的说:“姐,我来和爹说!爹喜欢我!” 张沁儿也照样白了眼永安,说:“爹喜欢你哥!” 这是实话,永安的性子太跳脱太顽皮,识字不全,握笔没有耐心,张志仁这样的酸腐秀才,是万万不会喜欢,而晗生那种稳重的性子和学习的悟性更得张志仁的心,只是张志仁虽然心中有一套准则,好歹没有表现出很偏心的行为出来,对张沁儿福儿几个丫头也是关爱有加。 82.第82章 :糖人 日子如流水般不咸不淡的过去了两天,这天一大早张老头就起床给牛添草,然后架上牛车,杨氏和冯氏则拿着一个包袱,放在车上。 自从张志仁和张志礼去县城做事之后,张老头每十天半月就要赶着牛车去县城一趟,一来是卖新长出来的蘑菇,二来是给张志仁他们送一些柴火粮食和干净的衣衫。 而每次张沁儿都是固定的跟车人员,她身负重任,一要卖蘑菇,二要卖张贞娘她们绣好的荷包和帕子,三呢探望一下离家工作的老爹,顺便慢慢的给老爹洗脑一下。 吃过粥,张老头就要开始驾车出门了,四月初的天,亮的早了一些,田野中的豆苗都茁壮成长起来,今年是荒地种植第一个年头,家家户户肥料都不足,好在种的这些大豆都不挑剔,不但要的肥少,还养地,只可惜当年埋在土里的野草根茎随着春风也越来越旺盛,现在家家户户的农活都是去田地里拔草了。 路过自家种着红薯的坡地,看见嫩绿的藤蔓已经开始蔓延起来,覆盖住裸露出来的黄土,显得郁郁葱葱。 田家就在村头,不管谁出村子,都要路过他家,这个时候天色微微亮,田家的院子里已经传来舞棍的呼呼风声,夹杂着田老头的教训声和田家兄弟的应答。 田老大已经去县城做衙役了,就住在班房里,虽然工钱不高,但是总可以弄到一些外快,日子过的也不过,而田老二是要等着五月份再去县衙做捕快的。 也因为田老二要做捕快,在家的这些日子,田老头是日日让田老二多练习那一套棍法,据晗生说,田老头除了耍出来的那一套棍法,还会别的,不过那些都教给田家兄弟,不肯教给村里人的。 听罢,张沁儿倒不觉得如何,师傅留三手,向来是正常的,再说张沁儿让晗生去学棍法,主要的是为了锻炼身体,有一个好的体魄,以后能够担当的重任,倒不是非要他学个名堂出来,去县衙当个捕快或者去从军打战。 听到牛车辘轳的声音,田家的大门打开了,田老头穿着一身宽松的练功服,对张老头笑着打招呼:“哎!里正!” 张老头就故作生气,说:“叫什么里正?我比你大,叫张老兄就行!” 田老头就豪迈的笑了起来,说:“知道你这两天估计要去县城,我正等着呢!一块儿去,我给老二送点东西。” 这个请求张老头自然是答应的,就让田老头上车,田老头就对院子里说:“老三,把东西拿来!” “哎!”田老三应着,快步从里面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青布包袱来,看起来鼓鼓的,应该放着不少东西。 一路上有了田老头,就和张老头有说有笑的,添了几分热闹,时不时张沁儿也乖巧的接上几句,说笑间很快就进了县城,将牛车停好,大家就分手各自去办事了。 临走前,张老头问田老头什么时候回去,好一块儿回去,倒是田老头爽朗的笑了起来,说:“怕是不用了,我这回进城是打算去买一头驴子的!” 驴子不比牛,跑起来快多了,可以骑驴,也可以用来拉车,就是下田干活不如牛卖力,但是磨石磨倒也是不错的劳动力。 张老头没有多问,知道田家已经找到了来钱的门路,问的太清楚就不好了,当初自己得了灵芝换钱置办房子家具什么的,人家不也只是猜测没有问么? 于是就各自散去了。 “爷爷!我们先去把蘑菇送去给张掌柜。”这张掌柜就是‘一品鸡’的掌柜,先前没有问及姓氏,后来才知道也是姓张,算起来到是同姓人了,更添了几分亲切,往日里张掌柜也颇为照顾张志仁,好在张志仁做事踏实,经过这半个多月的磨合,帐房里的事情,都已经上手了。 蘑菇是新鲜货,自然要早些卖了,这些蘑菇还是大家清早起来趁着新鲜摘下来的呢! 张老头拿出一根扁担,挑起两个箩筐,两个箩筐放着六十斤左右的蘑菇。 “爷爷,重不重?”看着张老头瘦削的身体,张沁儿不由得担心的问着。 看着孙女那关怀的神色,张老头舒展了神色,眉眼中带着一丝笑意,说:“不重,爷爷虽然上了年纪,但是挑担子习惯了,受的住!” 张老头说的是理,别小看这担子,如果不是熟手,就算是一个成年的男子,也未必可以挑这么两箩筐走一段路,那肩膀必定得疼痛的很,而这些庄户人家则从小就从地里往家里挑粮食,练出巧劲了,再者经年累月,那肩膀也比常人更厚实,到了老了,就显得有些驼背。 都是年轻时负重过多,压坏了脊椎骨造成的! 心里感慨了一会,已经快步走到‘一品鸡’的后院,张沁儿来送过几回蘑菇,已经和张掌柜熟稔的很了,这回看见她,也不再像第一次那般压价和挑剔,直接让伙计去过称,然后结算钱银。 “沁儿姑娘,我做酒楼也好几十年了,还真没有看见谁在这个时节采到这么多的蘑菇,你可真让我大开眼界啊!”看着照旧新鲜,不沾一丝污泥的蘑菇,张掌柜不由得感慨的说,却也知道这种商业机密,即使是沁儿一个小丫头,那也是嘴紧的很。 果然,张沁儿神秘的笑了笑,说:“不能说哦,这是秘密!” 其实不只是张掌柜,就是村里的那些人家也很好奇张家的蘑菇是哪里采的,虽然他们大多在清早就将蘑菇送到县城,但是多多少少有些风声传了出去。 周大勇和黄大安他们自然知道这些蘑菇是张沁儿折腾出来,就种在张家后院的棚子里,不过也知道这蘑菇是值大价钱,不用张老头吩咐,也各自闭嘴不对外说,因此其他的人虽然好奇,却也不太清楚。 倒是曾经引发村妇们集体去山里找能够常常长出蘑菇的地方呢,当然,最终也是不了了之。 因张志仁所在的杂货店离‘一品鸡’近,就先去了张志仁那里。 此时街道上人来人往,十分的热闹,酒楼人还比较少,毕竟不到吃饭的时候,但是杂货店的人就特别的多,往店铺门口望了望,里面几个伙计都在热情招待着来往的客人呢,张沁儿就带着张老头往后院走去。 还没有走进帐房,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拨打算盘声,商铺的帐房都是外人禁止入内的,就是店内的伙计,也不能够随意进来,每次找张志仁,也都在外面喊一句,让张志仁自己出来。 “爹,你在忙吗?我和爷爷来了!”张沁儿就喊了一句,然后和张老头等在一旁。 “哎!不忙呢!”帐房里立即响起张志仁的声音,他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几个月不见,颇为想念自己的女儿呢。 “爹!”先恭敬的唤了张老头一句,然后才接过张老头肩上的担子,说:“赶紧放下我来吧,你们也累了,先坐坐,我这会儿也不忙,这些柴火我自己弄就好了。” 儿子的孝顺张老头自然不会阻止,也不坐下休息,而是打量着杂货铺的后院,除了张志仁住的屋子,其他的都是充做仓库用的,此时店里的伙计时不时飞奔过来,到仓库里寻找着客人需要的货物,匆匆看见张沁儿他们,也只是点头笑着打个招呼。 店铺里一派忙碌的景象,让张老头不相信张志仁不忙,于是把东西都一一归置好之后,张老头就吩咐了张志仁几句,就要带着沁儿离开了,怕耽误了张志仁干活被老板责怪。 张志仁也知道留不住张老头,就送张老头和沁儿出了院门,才回了帐房重新开始算那算了一半的账册来,心想着张老头下次再来时,他就有工钱发了。 去往张志礼所在的怀仁药铺,需要路过锦绣绸缎庄,所以张沁儿就叫张老头在路边等着她,她自个儿去店里找收绣活的绣娘说话,这种女人的玩意,张老头一个男人,是不愿意碰触的,再者也并不懂,所以每次进城都会带着沁儿,好在沁儿也还小,虽然是个女孩,也不必过于拘束。 顺利的卖了绣活,将得到的钱分为两份,打算拿回去给张贞娘和张莲儿的,又对那绣娘说:“元婶子,因为近来空闲,我小姑姑和大姐姐她们打算多绣一些,这回你多给我一些绣布吧。” 来回了几次,元绣娘也很喜欢这个活泼精灵的姑娘,听了这话,就答应了,亲自去拿了比往日多了不少的素净手帕和做荷包的布料来,这些布料都是锦缎,摸起来手感特别的好,是卖给城里有钱的夫人小姐用的。 元绣娘想了想,就说:“这一次的手帕要多绣端庄一些的纹,这样吧,我给你一些样子,你拿回去让你小姑姑照着绣。” “哎,好的!”张沁儿脆生生的应着,这端庄些的纹配上颜色深一些的锦缎,一看就知道是给上了年纪的夫人们用的。 拿着元绣娘给的样子和布料,张沁儿就辞别了元绣娘,出了店铺,一时间却没有看见张老头等在附近,一下子傻眼了。 要知道上次过来,张老头就老老实实等在街边的,这回出了什么事? 正在张沁儿着急的时候,却见张老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人,做人的小贩手艺很逼真,一只神气活现的公鸡跃然于眼前。 “呀!”看见这人,张沁儿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张老头已经笑眯眯的把手里的人递给张沁儿,温和的说:“吃吧,我看好多孩子都喜欢,就给你买了一个。” 张沁儿接过人,不知道张老头哪根筋搭错,居然舍得钱买人给她,正在疑惑时,看见张老头眼底的慈爱,也就没有多问了。 张老头站在街边等张沁儿时,眼睛自然是四处打量,那卖人的摊子面前挤着一群小孩,一个个叫嚷着要吃人,这个要公鸡,那个要飞鸟的,而那卖人的小贩也确实了得,画出来的人十分的逼真好看,张老头不禁想起自己的孙女沁儿来,说起来这些日子也苦了她,看着孩子们都喜欢吃人,张老头也不由得动了心思,于是就给张沁儿买了一个人。 凝望着手中的公鸡人,张沁儿一直觉得这手艺真巧!她也是见过人画人的,明明只是一些浓稠的汁而已,在小贩灵巧的双手下慢慢的变得出彩起来,待画成,汁也重新凝固,便是一个完整的作品了。 人的味道倒不是特别重要了,总归就是甜味罢了。 “谢谢爷爷。”张沁儿乖巧的笑着道谢。 张老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只说:“快吃吧,天气开始热起来,不吃就要融了。” 听了这话,张沁儿心里叹息着,是啊,人虽然好看,但是不禁收,自己还想带回去给永安和福儿吃呢,反正她对并没有什么喜欢的。 祖孙两个手头都空了起来,只有张老头拿着一个包袱,那是带给张志礼的,一路走,一路吃,到了怀仁药铺时,手里的人正好吃完。 从外面朝里面看去,张志礼正坐在店铺里,此时并没有人,他一面喝茶,一面和王掌柜聊天,倒也悠闲。 “三叔!”进门唤了一句,引起张志礼回头看来,看见张沁儿和自家老爹,张志礼忙站起身,说:“爹,沁儿你们来了。” 张老头应着,扫了一眼药铺,那王掌柜倒也是个贴心的,知道他们父子半个月才能见一面,估计有些体己话要说,于是就出面开口:“志礼兄弟啊,反正现下药铺闲着,你就带你爹和侄女去后院坐坐吧。” “哎!谢谢掌柜的。”张志礼感激的应着,带着张老头和张沁儿进了后院,他们父子走在前面沁儿跟在后面,在后院的时候,迎面碰上刘康盛。 张志礼忙恭敬的打了招呼:“少东家好。” “嗯。”刘康盛似乎也没有想到会遇到沁儿,不由得有些呆愣,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才微笑着说:“你来看你叔叔了。” 张沁儿点了点头,应了一句。 她心里对这刘康盛不知道什么感觉,只觉得这刘康盛似乎对她也好奇,并且还颇为照顾,但是张沁儿私底下仔细的打量了自己的容貌和这具瘦小的身躯,确信自己没有万人迷那般风采,也不知道这堂堂刘氏商会的少主人怎么就对她颇为上心。 因为摸不准刘康盛的心思,加上两个人的地位相差太多,张沁儿也不矫情,全当自己和他不熟,见面点个头,笑一笑便罢了。 谁料到擦肩而过时,刘康盛又叫住张沁儿,温和的说:“我看了你送过来的帕子和荷包,手艺都很不错,假以时日应该能够卖上更好的价钱。” 听到这话,张沁儿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会关心手帕荷包这等针线活?想到这里,不由得面色古怪起来。 看见张沁儿那逐渐古怪的面色,刘康盛一愣,似乎也醒悟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当,不觉尴尬的咳嗽了几声,不好再说这个话题,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当初见了一面,张沁儿整个人就映入他的眼帘,当然,这绝对不是暗生情愫,而是一种新鲜和有趣吧,再加上他也很好奇明明是一个乡下野丫头,怎么郑成凯那小子就对她这么上心了? 要说起刘康盛和郑成凯,倒也是认识的,虽然没有什么情分,不过也算知根知底,在刘康盛的印象中,郑成凯绝对是不能够和自己媲美的,整日里借着他爹的虎皮到处谋划着银子,又不学无术,文不成,武不就,做事不稳重,说起他的缺点,那是一天一夜都说不完的,优点却是一个手指头都数不到。 但是既然刘氏商会选择在临川发展,他就不可避免的和郑成凯再次遇见,只是这一次却让他开始好奇郑成凯那般模样的人怎么会对一个野丫头上心? 张沁儿看着刘康盛深沉的面色和深邃不明的眸子,只觉得这人心思很重,城府很深,还是尽量少打交道的好,于是说:“我先去叔叔那里了,告辞。” 刘康盛一愣,随即点头应着,默不作声的出了院门,走到院门时,又停顿下身体,过了一会,才回头看去,张沁儿那瘦弱的身影已经进了张志礼的房间里了。 跟在刘康盛身边的随从很是不解,奇怪的问着:“少爷,怎么了?” 刘康盛本想摇头不语,不过想了想,偏头问着随从:“你觉得这沁儿姑娘有趣吗?” “不知道,不过小丫头不都是这样吗?更何况是乡下没有规矩的丫头。”随从丝毫不犹豫,张口就说了出来,在他眼里,张沁儿确实不出彩,瘦瘦弱弱的,身上没有二两肉,加上乡下丫头就是没规矩,第一次见面,就分毫不懂得对少爷退让,那一副刁蛮的神色,幸亏是乡下没权没势的丫头,否则还真以为和府城那些娇蛮小姐一般了。 这样的野丫头有什么趣的? 随从摸了摸头,想不明白。 刘康盛思索了一会,抛开自己对郑成凯的好奇,这位沁儿姑娘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他感觉到一股别有的感觉,只是…… 他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随从,不觉笑了笑,估摸着每个人所见所想的都不同吧。 83.第83章 :固执的志仁 乡下的日子过的最是顺利,男耕女织,自给自足的生活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这会儿连氏松了口气,因为张志仁和张志礼都把赚到的工钱都上交给连氏,每人只留下两百文过日子。 想起三叔所说,张志仁原本打算把所有的工钱全部上交给连氏的,还是张志礼拉着,给他分析了一系列的问题,这才决定各自存两百文在身上,生活在县城,难免要吃饭,也难免要请店里的伙计一起吃些什么,交流感情什么的,而即使留下两百文,也不过刚刚够上吃饭而已。 张沁儿听到时,简直怀疑张志仁脑袋有问题,把工钱全部给了连氏,他吃什么?喝什么?虽说杂货铺中午包一顿,那早晚都饿着? 为此张沁儿再次去县城时,没少在张志仁面前嘀咕。 恰好今儿也有空,张志仁只好耐着性子听女儿嘀咕,一面狡辩:“我当初实在没有想那么多。” 张沁儿白了他一眼,然后说:“爹,哥和永安都不小了,你就打算让他们天天下地干活?” “不是跟着田叔叔和你大伯学习武术个识字吗?”张志仁一愣,一下子没有明白张沁儿话里的意思。 张沁儿知道,和这个老爹说话,是要说明白了才行,于是就说:“先不说田叔叔教的那两手功夫只够锻炼身体所用,大伯的学识教永安识字倒罢了,哥他却是教不了的。” 这还真不是看不起张志廉,他读书一辈子,就只考了一个童生,而晗生以前在家时,就是张志仁悉心教导,说准晗生的学识都比得上张志廉了。 这回张志仁脑筋转了一个弯,这才听懂了女儿的话,试着问:“你的意思是让晗生永安去学堂读书?这个我倒是想过,不过我也去问了,县城的学堂包食宿,每年要五两银子呢!算了算,晗生和永安就要十两银子,就算我两个月后能够拿到一两银子一个月,也供不起。” 其实张沁儿也早就托郑成凯打听过县城里的学堂了,一共有三家学堂,一家是一位老举人坐镇,另外两家都只是秀才坐镇,张志仁说的学费,那是那位老举人家的费用,而秀才的学堂则每年只要四两银子。 论学识,张志仁本就是秀才,所以给儿子找老师,自然会想着举人。 郑成凯倒是对她说,如果真打算进学堂,就来找他,就算不少收一些学费,也可以多受到一些照顾,不过随即郑成凯又颇为不认同的说:“你这丫头脑袋进水了,饭都吃不饱,还想着读书识字!当初我爹逼着我学,好在我使出浑身解数,才把整个县城里的夫子都收拾了一遍,就是我爹拿五十两请,恐怕也是没有人敢来的!” 说到这话时,郑成凯不以为耻,反为以荣,得瑟的模样令张沁儿送了他几个白眼,这人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爹,先紧着哥吧!永安还小,慢慢识字再说。”提起学费,张沁儿也不由得泄气,当初张志仁在家乡办学堂时,虽然不包食宿,也不过收一两多银子罢了,到了这县城,居然贵了这么多。 张志仁有些头疼,干脆说:“别说拿五两银子进学,就是一两银子,家里也未必拿的出。” 看着张志仁这副模样,张沁儿忍不住讥笑起来,若真只要一两银子,她闹着也要送晗生去读书,现在她的蘑菇每半个月就能够卖上五六百文,一个月也有一千多文,比起张志仁的工钱来说,不遑多让,虽说这蘑菇也由他人帮了下忙,但是大抵还是她弄出来的,卖的钱却不由她支配,当她没有需求时,不觉得如何,当她有需求时,才觉得这种感觉不好受。 分家! 她必须要快点说服这酸腐老爹同意,再拖下去,晗生都要错过最佳读书年纪了。 坚定的握了握拳头,张沁儿看着自己老爹说:“爹,我给你算一笔帐!现在我的蘑菇每个月可以卖到一两多,而你的工钱也很快就可以拿到一两银子,加上娘时不时也可以刺绣换些小钱,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几个月,哥的学费自然就攒下来了,并且我没准还能够找到更多赚钱的法子!” 做了帐房先生,张志仁算账的本能倒是越快了,听罢,就摇头说:“你这孩子!这算什么算账?卖蘑菇的钱和我的工钱都要交给你奶奶,你娘的刺绣手艺我倒是知道,但是就算她绣了,那钱还是要交给你奶奶,再者你一个小姑娘,别以为折腾出蘑菇来,就以为赚钱很容易。” 张沁儿瞪大眼睛,故作天真的问:“为什么我们的钱一定要交给奶奶?不能够自己支配呢?” 张志仁觉得这孩子梦魇了,盯着张沁儿的眼睛看了好一会,才说:“如今未分家,进项自然要交给你奶奶,我们平日里吃的饭,穿的衣服,不都从公中出的吗?你毕竟年少,只想着赚多少钱,却不想着我们一家老小要多少钱。” 张沁儿坚定的说:“爹,你这话就错了!要是分家的话,我们的日子肯定过的比现在好!” 饶是张志仁已经是成年人了,也被张沁儿这话吓了一大跳,忍不住看了看四周,好在父女两个在小屋子里说话,四周并没有他人。 这次进城卖蘑菇,不是张老头赶的车,而是黄大安需要进县城办事,所以借了张家的牛车,顺带着张沁儿一同进城。 “你可真是梦魇了!分家这种话也是你一个小孩家家说的?以后快别提了!除非你爷爷开口,我们家是不分的!”张志仁板着脸教训着,那严肃的神色告诉张沁儿,他是说真的! 看着张志仁的反应,张沁儿暗地里叹息着,犹自不甘心,又问着:“爹,你自己想过分家吗?” 看见张志仁想都不想就要义正言辞的模样,她赶紧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要说真心话!我和哥永安还有娘亲都想过分家,就是三叔一家也是想过分家的。” 张志仁倒是一愣,随即问:“你三叔想分家?这怎么可能?别瞎说!” 张沁儿哂笑着:“早在以前三叔一家就想分家了,如果不是顾虑着你的功名,大伯又想走科举,恐怕早就提出了,至于现在……爹,你觉得奶奶前些日子那么磋磨三婶,弄得三婶怀甜儿时毁了身体,他们会想不分吗?现在又没有爹的功名需要顾虑了……” 说起来连氏真是不消停的,自从张志廉开始在祠堂免费办学堂,教村里的孩子学文识字之后,加上谢氏也有意奉承,连氏逐渐也觉得该给谢氏一些体面,只是连氏似乎不磋磨一个媳妇不舒服,选来选去,又选了冯氏,原因正是因为冯氏私底下刺绣,却算作乐儿头上,不将钱交给她! 被连氏发现之后,那一次乐儿绣活钱,就全部落入连氏的口袋,而冯氏也就重新被连氏盯上,这个变故让杨氏有些胆战心惊起来,她原本也是打算私底下做些绣活换钱的。 提起这些日子三婶的遭遇,比起当初怀孕时倒没好多少,于是嘀咕着把冯氏私底下刺绣的事情说了出来,又将连氏磋磨冯氏的话加倍说了。 张志仁听罢,神色虽然有些变化,不过他依然严肃的教训着张沁儿:“一家人过活,赚的钱自然要上交到公中,如果人人都存了攒私房的想法,这个家还怎么过?你回去说说你娘,她要是想做绣活,就老老实实把钱交给你奶奶。” 听了这话,张沁儿只觉得心拔凉拔凉的,先前几次和张志仁说话,虽说有拐着弯儿给张志仁洗脑,不过那时候张老头也在,话就说的不那么清楚,这还算是张沁儿第一次明着和张志仁讨论这事。 却没有想到他的态度远远比她想的冷漠的多! 一双幽暗的眸子悄悄的打量着张志仁的五官和神色,心底却微微的叹息,这就是酸腐秀才内心真正的想法吧!平时虽然谦和,一旦牵扯到心中的道德和坚持,就会变得又臭又硬,让人难以说服。 深呼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情绪:“爹,你觉得私底下存钱不好吗?我觉得倒是好的!小姑姑和莲儿姐都大了,奶奶不要她们的钱,不过是想着出嫁之后手里有几个钱,这是为她们好!可是乐儿也不小了,乐儿的手艺又没有小姑姑和莲儿姐好,每次卖的钱都少许多,三婶想帮着乐儿一点,都不行吗?再者说我……” 说到自己身上,张沁儿微微停顿了一会,不过依然接着说:“我性子野,耐不住刺绣,娘也因为家里地里的事情多,刺绣的手艺一时半会儿拾不起来,那我以后怎么办?” 张志仁一愣,似乎没想到这种话会从一个九岁女儿口中听到,心思转了转,面色悻悻的说:“你们出嫁时,自然有公中出钱,你小小年纪,担心什么?不知羞!” 都说到这里了,索性都说了:“哼!上头还有俊峰哥没有娶媳妇呢!爷奶他们重视长子长孙,爹又不是不知道,等俊峰哥娶了媳妇,家里的钱还剩多少?小姑姑和莲儿姐年纪相仿,估计差不多出嫁,这又是一大笔销,到乐儿头上时,她该怎么办?女孩子出门,手里没钱,婆家也看不起。” 张志仁叹息着:“你既然知道家里有这么多事要办,怎么还可以有存私房的想法?要是我们都不存私房,公中的钱多了,办事自然就利落了。” 张沁儿觉得,自己简直无法和张志仁沟通了,深呼吸一口,才压抑住心里的暴躁,眼前这人就是传说中的凤凰男、圣父! 和他说一些自私的话,简直就是玷污了他那干净的灵魂! 父女两个说的牛头不对马嘴,自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张沁儿打算出门离开了,张志仁却担心她这样子回去会惹什么祸害,又想着自己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也不知道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了,自己的娘喜欢磋磨媳妇,他也是知道的,只是他觉得娘一向有成算,顶多让媳妇多做事,出不了大事,以前连氏磋磨杨氏时,他就没少求杨氏多忍耐。 想起杨氏,张志仁的心里倒是难得生起一股愧意,心里猜测着,平日里沁儿这丫头虽然有些不靠谱,也不像今天这般梦魇了一般,莫非杨氏出事了? 这么想着,已经追了出去,叫住沁儿:“你等等!干脆我今天请假回去一趟,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沁儿白了张志仁一眼,闷闷的说:“爹不用请假,你还是好好赚钱上交公中吧!” 她今天之所以这么激烈,也是受了乐儿的刺激,冯氏被磋磨之后,乐儿就三番两次找她哭,那小眼睛哭的如同核桃一般,又怕乐儿一时想不开,当面顶撞了连氏也是讨不到便宜,只好不断的劝慰着,饶是如此,她也觉得亚历山大,所这次进城,才迫不及待和张志仁谈了分家的事,不过如她以前所想,张志仁果然不是听她一席话就会动摇的人。 说着,也不理会张志仁,就要往外走去。 恰好徐老板这时进了院子,听了这话,顿时失笑,冲张志仁说:“这丫头怎么了?往日里看着多精神灵气啊,今儿闷闷的,你给她罪受了?” 张志仁哪好意思说自己女儿这是劝自己分家来的,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接话。 倒是徐老板体贴人,说:“想了想,你也来了一个多月了,你想回去就回去吧,反正近来比较清闲,帐房也没有多少事。” 张志仁倒是心动了一下,不过随即又想起家里正缺着钱银呢,看沁儿那神色,也许杨氏并没有事,否则沁儿非要拉着他回去不可,于是摇了摇头说:“过几天地里挖土豆时我再回去吧!” 土豆是年后就种上的,这个时候正是收获的时候了,张志仁还没有种过土豆,只是听闻人说大约这个时候收获,所以想回去看看。 徐老板点了点头,应下了他的要求:“也好,到时候给你两天假,别急匆匆的,反而误事。” 不说张志仁这边心思莫测,张志礼那边张沁儿还瞒着的呢,不能说服自己的爹,三叔纵然能够出面提出分家,那也是孤木难以成舟,还不如等时机成熟再说。 郁闷的时候,倒是想起郑成凯那个混世魔王来,在街边找到一个小乞丐,便将郑成凯送的竹笛给他看,问着:“凯小子在什么地方?” 那小乞丐常在这一带乞讨,倒也见过张沁儿几面,为人甚是机灵,忙说:“在‘赏墨轩’呢!我带你过去。” 说着就在前面带路,这赏墨轩是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地方,其中的宣纸和湖笔还有砚台墨锭都是上好的,家境好的学子都是在赏墨轩购买这些东西的。 所以一听到赏墨轩,张沁儿还真吓了一跳,随口问着:“凯小子那家伙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嘿,大哥说能赚钱的地方,都是好的。”小乞丐得意的说着,跟着凯小子混的,都是叫他大哥的。 张沁儿不由得一笑,想来估计郑成凯那家伙又钻营到什么来钱的门路了,只是却不知道和这文房四宝有什么关系。 拐了一个街道,就到了赏墨轩,店里颇为清闲,只有几个学子模样的人在挑选着笔墨,店里的伙计则安静的伺候在一旁。 “在二楼呢!这种地方我就不进去,姑娘自己进去吧。”小乞丐穿着一身破烂,加上几天没有洗澡,身上带着一股味儿,为人倒也识趣,带着张沁儿走到店门口,就停住了。 张沁儿自己走进赏墨轩,径直朝二楼走去,上楼时,被店里伙计拦住:“姑娘,我们掌柜的正在和贵客谈事呢,姑娘想要什么,我去给姑娘找来。” “我正要找你们掌柜的那位贵客呢!”张沁儿甜甜笑着,身段灵活的从伙计身边溜过,麻利的上了楼。 那伙计一时不察,想上去追,楼下又有客人,虽然那小姑娘穿的不怎么样,但是身上的衣服倒是干净整洁,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事。 伙计这么想着,也就没有上去阻止了。 而张沁儿顺利上了二楼,就见整个二楼十分的静谧,摆放着比落下好的多的笔墨纸砚,样样结是名品,是专门服务于有钱的人家的。 二楼还隔出一个雅座,此时郑成凯和赏墨轩的掌柜的正坐在里面聊天,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楼下的伙计呢,于是那掌柜的见桌上的茶水不够的,就出声吩咐:“倒些茶水来!” 张沁儿眼睛一转,打量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到烧茶水的地方,只好自己走到雅座,不好意思的说:“我来找凯小子的。” 郑成凯正翘着二郎腿,一边磕着瓜子,十足的休闲痞子像,听到张沁儿的声音,顿时一愣,看到掌柜的诧异的表情,忙站起来,拉着张沁儿走了进来,大方的对掌柜的介绍:“这是我妹妹,沁儿!” 又问沁儿:“有什么事?谁惹你了?需要我出面摆平么?” 张沁儿白了他一眼,嘟嚷着:“没事不能找你?” 郑成凯顿时诧异的哎呦一声,像打量怪物一般打量着张沁儿,张沁儿平日没事可不寻他的! 这回可稀奇了。 84.第84章 :机遇 郑成凯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张沁儿这么没头没尾的找上门,他也没有丝毫不高兴的,反而拉着张沁儿坐下,掌柜的看到郑成凯这态度,只好叫楼下的伙计倒一杯茶给张沁儿。 只是多了一个陌生的丫头,这谈话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正在掌柜的纠结时,郑成凯已经开口了:“程掌柜,你说的那批货我得思量一下,一时没有想到该怎么处理。” 张沁儿本来正好奇郑成凯这种人会和文房四宝扯上关系呢,此时一听,看来正是和生意有关,心下思索了一会,又想着自己现在急需要钱,于是开口问着:“什么货?说来我听听?” 程掌柜本来就对张沁儿有些不虞,看她一个黄毛丫头不经同意擅自闯进,就很是不爽了,何况这回还插嘴生意上的事情,倒是郑成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笑着说:“我倒是忘记了你,你这丫头头脑也灵活的很,是这样的,程掌柜有一批积压已久的普通墨锭,正愁着该怎么处理呢。” “降价处理不就行了吗?”张沁儿还以为什么呢,一听有些失望,就随口说着。 “一锭墨足矣用上数年呢,就算降价,也没有多少人买,再说了,赏墨轩从不降价,这是规矩,不能自己毁了!本来程掌柜想把这批墨便宜转给其他几家店铺,谁知道大家多多少少都积压了部分,所以一时间找不到处理的办法。” “我听说墨锭足以存放数十年都没有事的,既然这样,存着不就行了,慢慢卖。”张沁儿对墨锭没有什么了解,以前家里也有两锭墨,大伯一锭,自己老爹一锭,不过大伯的墨几乎从来不用使用一般,而老爹的墨最多一年就要重新买过,而墨锭却大多五六斤一锭,要费一两多银子去了。 “问题就出在这里,即使是品质一般的墨锭,在经历时间成为老墨之后,墨色都会不错,不过这批墨不知道为什么墨色开始显得有些不够亮,墨彩几乎都没有,但凡是学文识字的学子,都是不屑用这样的墨。”郑成凯索性将话说的更透彻了,他平日里游手好闲,借着自己老爹的虎皮从中斡旋,赚上一笔小钱过日子,只是这件事他也一时没有解决的法子,这程掌柜说了,如果他有法子解决这批墨锭,就奉送他一百两银子。 “是徽墨?”对于墨锭的认识,只依稀记得安徽一带的墨锭和宣纸都十分的出名。 郑成凯点了点头,虽说其他的地方也生产墨,但是徽墨名气很大,有门路的都会进徽墨来卖的,这家赏墨轩的老板便是和徽墨一家墨坊有些关系,店里的墨和宣纸大多从徽州过来的。 “那可以运回徽州墨坊,重新制成三合墨不就成了?”张沁儿这主意刚出,程掌柜的就说:“此地离徽州甚远,来回路费都比墨锭贵上许多了。” 虽说张沁儿只是寥寥几句,但是程掌柜也听出了,这貌不惊人的黄毛丫头,心思还真活泛,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提出这么些建议了,这些也是之前他和郑成凯讨论过的,只是一一又排除了。 看着程掌柜眼中闪过一些希望,张沁儿偏头看着郑成凯,小声问着:“你给他解决问题,他给你多少好处?” 郑成凯伸出一只手指,笑眯眯的说:“你要是能解决,我分文不取!” 张沁儿想了想郑成凯往日里收入,就知道那一只手指便是指一百两,于是心中忍不住跳动了一下,考虑自己要不要将这一百两赚到手。 古代物流不行,非但成本高,时间上也慢,既然降价不行,而程掌柜肯给出一百两的好处费,想必那批墨锭应该不少,而墨这种东西又只有读书的人才需要用到…… 读书人?张沁儿忽然想起什么了,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如同两颗耀眼的明珠,绽放着光彩。 由于脑袋中窜出来的想法,张沁儿的心思一下子活跃起来,只是她毕竟不是九岁小儿,而是一个成年的灵魂,又按捺住,仔细的思索了一下那个法子,才略带把握的说:“程掌柜,我想到一个法子,但是现在不好说,如果你信任我,就先给我一块墨锭,等我把那样东西成功的弄出来,再来和你说。” 程掌柜倒是彻底的愣住了,不是他看不起人,而是他实在不相信一个小丫头真的能够想到解决的法子!更何况她要一锭墨做什么?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郑成凯已经开口了:“程掌柜,你就给沁儿一锭墨吧,总共也没有多少钱,就算弄不出,就当送我妹妹做见面礼了。” 郑成凯这话说的好无赖,竟然把张沁儿做不成功的结果也考虑到了。 总之,程掌柜出一块墨锭,成不成,都不需要张沁儿付出成本。 听罢,张沁儿倒是笑眼迷迷,知道郑成凯是绝对不让自己吃亏的,更何况那只是她一个粗略的想法,会不会成功,还不太好说。 只是不试一试,她不甘心! 如果有了这一百两银子,她就松气许多了。 不多时,郑成凯就带着沁儿离开了赏墨轩,张沁儿的手中还拿着一块程掌柜给的墨锭,上面用模子印着‘三才墨’三个大字,看字体应该是某位名人的,字体看起来异常的遒劲,只是张沁儿对书法没有多少研究,也就粗粗看过一眼罢了。 除了墨锭,张沁儿顺便又讨了一个质地一般的砚台,程掌柜索性做了好人,只当送这些玩意给沁儿,也不求她一个丫头能够折腾出什么主意来了。 “哎,你真有法子?”郑成凯用眼觑着张沁儿手中的墨锭,眼中是掩饰不了的好奇。 张沁儿得瑟的瞟了他一眼,说:“没有!管他呢,反正已经忽悠到这些东西了!” “哎呀呀!你还真借着我的名声忽悠人啊!”郑成凯怪叫起来,看张沁儿面色未变,只好笑着又说:“果然是我认下的妹子,有我的风采!” 这赖皮话惹的张沁儿翻了翻白眼,本来想和郑成凯吐槽一下的,不过这会儿心里有事,也顾不上,就说:“我是真有法子,不过不好现在说而已,等下次进城,要是做成了,我就给你看!” “行!你折腾去吧!”郑成凯摆了摆手,知道张沁儿肯定饿着肚子没吃饭,又请她吃了饭,才各自散去。 此时也正好到和黄大安约好的时间,张沁儿就走到存放牛车的地方,正好看见黄大安正在往车上搬东西呢,仔细一看,是一些糙米粮食和土豆红薯等粗粮。 “黄叔叔。”张沁儿打了一声招呼:“你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黄大安偏头看了她一眼,说:“都好了,正等你呢!” 如今已经到了四月末五月初了,黄大安当初计划五月份砌房子,这个时候正是拿钱财出来购买粮食,用作给帮工人吃的。 张沁儿上了车,黄大安就开始将牛车赶了起来,一路慢悠悠的回到村里。 因为黄大安买的粮食多,直接将牛车赶到他家门口,卸货之后,才将牛车给张家送了回去。 进了屋子,张沁儿就开始找晗生,看见杨氏在院子里干活,就问着:“娘,哥呢?” 杨氏看了她一眼,就说:“你哥在后院劈柴呢!” 看见张沁儿拔腿就往后院走去,杨氏忙叫住她:“哎!沁儿,你奶奶在屋里呢!” 张沁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才想到她回屋第一件事应该是上交卖蘑菇的钱给连氏,嘴巴撇了撇,朝连氏所在的上房走去。 进了门,老老实实的交代这次卖蘑菇的钱,然后将六百二十文递给连氏。 连氏数了数钱,数目没少,就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你小姑姑她们的针线活卖了多少钱?” 连氏虽然不要张贞娘她们的针线钱,不过这钱的数目连氏却要做到心里有数的。 张沁儿心中暗暗嘲讽了一下,老老实实的说着:“小姑姑手灵巧些,换了八十文,莲儿姐只有五十文。” 张乐儿和冯氏的上次充公之后,就没有再绣了,张乐儿心里怨恨,一面想攒钱,一面又不想再牵连娘。 从连氏屋子出来,张沁儿才在后院找到晗生,这些日子,晗生早上随着田老头练习手脚功夫,上午就要忙地里的活,下午地里没事就在家劈柴或者去山里砍柴拔草等,总之不会闲着。 “哥!你随我去趟山里!”张沁儿一把拉住晗生的手,将他拉出院子,直奔山里而去。 “什么事?这么急?”晗生手里还拿着斧头呢,就被拉着走了。 一路上张沁儿也没有解释,而是进了山,看不见人影之后,才说:“哥,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在那山谷中的山洞中找到的东西吗?” “什么?”这话没头没尾,晗生一下子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懵懵懂懂的问着。 张沁儿快嘴说着:“就是那个石洞里面的道士衣服和炼丹器具啊!” 一路上她已经想好了,要达成她心中所想的,还需要借助山洞里的那些炼丹器具,这种炼丹器具,市面上也是有卖的,不过买这种东西过于显眼,恰好山洞里就遗留了一套完全的。 “你要那个做什么?”晗生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反正有用!哥,我告诉你,如果我成功了,没准就发了!”张沁儿说起这话,眼睛亮晶晶的,你道她想做什么? 就在赏墨轩时,电闪火光之间,她已经想到一个好的销路了!那就是做墨汁! 在前世时,墨汁已经满天飞了,一般人用墨基本都是直接购买墨汁,只有专业的书法家书画家们才会购买墨锭,亲自研磨墨汁出来。 张沁儿仔细想了想,学子们对墨的要求很高,色要亮,墨彩要足等,可是譬如账房先生日常用作记录的却不会要求这么多,总之墨色足,不散,就足矣了,并且如果是墨汁的话,也省了许多研墨的时间和功夫,想到什么账目,直接蘸取墨汁写上就可。 而刚学习写字的孩子,也没有耐心研墨,用墨汁正好,并且墨汁做出来后,卖的价钱肯定会墨锭便宜许多,一般普通人家也能够用的起了。 想到这里,张沁儿就觉得自己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恨不得马上就做出墨汁来,对于实验,她到不是特别担心,前世她的专业就是化工,这些实验没少做,即使之前没有尝试,摸索一下,也能够找到门路,这世界的事,大抵是同宗同源的。 山路崎岖,在晗生的照顾下,两个人顺利的来到山谷,远远就看到那颗巨大的香榧树在风中摇曳着,树上挂着未成熟的果,需要时间的酝酿,化为美味的食物。 五月的天,山里杂草丛生,幸好晗生手里拿着斧头,就在前面劈开半身高的杂草,清理出一条简陋的路来。 “小心些,没准草里面有蛇!”张沁儿在后面跟着,不由得担心,天气热了,山里自然也多了蛇,端午之后,蛇更是猖狂的很。 “嗯,我知道。”晗生应着,一面也留心草丛中是否有蛇,晗生并不怕蛇,能避开,自然是避开,不能避开,只要他发现蛇,就能够将蛇制住。 当初逃荒路上,也没少捉蛇肉来吃。 路虽艰难,也顺利的来到洞口,朝里面一望,并没有任何变动的地方,想来这里偏僻,还没有被人发现。 熟门熟路的进去石室,开启了石床,露出里面的那套道袍和完整的炼丹器具,有蒸馏器还有小炉子等。 张沁儿粗略的看了看,虽然是这个时候制作出来的实验器具,带着十足的古典味道,但是做工也算精良,用手摸了摸,都还能够用。 “哥,帮我拿一些!”兄妹两个将那些或认识,或不认识的器具一股脑的帮了出来,出于避讳,那套摆成人形的道袍,兄妹两个都小心翼翼的避开了。 看着总觉得寒碜人呢! 不过如果不是实验需要,张沁儿都不愿意再进来这里的,看着那套道袍,张沁儿的脑海中不觉出现很多猜测,譬如里面会不会藏着宝藏图?或者神秘的配方?或者一些机密?或者……有毒? 想到最后一个可能,张沁儿顿时囧了,又在心里期待石室的前任主人可千万别如武侠片中的那般才好。 最终也没敢去碰那衣服,将石床的机关恢复原样,趁着天还亮着,兄妹两个赶紧往回去的路走着。 一路上,张沁儿都阐述着她的构思和想法,还有即将需要做的事情,一来她需要晗生知道并且帮助她,二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晗生古板,但是对她的一些想法又都很包容,即使当初她收集蘑菇孢子,培养菌丝,他虽然奇怪,也没有出面反对,而是默默支持,所以这次,张沁儿也觉得晗生会支持她。 也许对于晗生来说,比起制作墨汁,培育蘑菇更是惊奇,所以在听完之后,甚至还自己想了想可行性,然后说:“如果能够以墨汁的形态保存,应该也是一件好事。” “何止是好事!”张沁儿眉眼俱带着笑意,制作出墨汁之后,程掌柜的那一百两好处费自然就落入她的口袋,而制作墨汁的方法可是掌握在她的手中的! “先试试吧!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晗生很是包容的说着,听自家妹妹所说,墨锭和砚台都是赏墨轩免费送的,即使不成功,的确没有损失的。 山路崎岖,虽然兄妹两个在山里都走习惯了,回到家中时,天色也渐晚了,在田里忙碌一天的村民也陆陆续续扛着锄头回家去了。 碰到面,大家都会简单的打一句招呼,比如说:“吃饭了没?”“你地里庄稼怎么样?”“什么时候起土豆?”等等。 因为手里的东西不方便被人看到,张沁儿将它们藏在自己发现的一个洞穴中,晗生则在山脚下砍了一些柴火,背在身上,别人问起,也只说上山砍柴。 刚进院门,永安就窜了出来,叫着:“姐,你怎么跟着哥上山砍柴?这种事情有和我哥两个男子汉做就好了!” 说着,还拍了拍胸膛,一副我是男子汉的模样。 “我只是去山里转转,没准能够找到吃的呢。”张沁儿随口说着,又问永安去做什么了。 永安说:“我帮着俊峰哥养兔子呢!那八只小兔子如今都长了毛出来,一个个有我手臂那么大,好可爱呢!” 张沁儿就说:“那你好好帮忙,再过几个月,就会多好多兔子,到时候俊峰哥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是呢!”永安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神采:“那母兔子又怀孕了,俊峰哥说没准下半月就能够生了!” 这次生了之后,家里的兔子就更多了!想想都让人开心,俊峰托张沁儿去县城问了价钱,兔子收的价钱不高,每只大约三十五文左右,不过好在兔子繁殖的快,吃的也简单,养殖成本低,再者兔子的皮毛也可以单独卖钱。 如果能够联系一家酒楼收购兔子肉,而皮毛则分开卖给制皮的作坊,自家养的兔子,皮毛都是完整的,这样一来,收入就会高很多。 85.第85章 :墨汁大成 接下来的几日,张沁儿就和晗生偷偷摸摸的将炼丹器具都弄回房间里,开始做起实验来。 制作墨汁需要酒精,用来稳定墨汁的性质,也便于保存墨汁,所以张沁儿打算先把酒精提纯备好。 徐老头会酿酒,在张老头这个里正的帮助下,借给徐老头家粮食酿酒,待卖了酒之后,再将粮食的钱还给张老头,这样一来,就有了本钱,而村里日子过的好些的人家,则每三五日都去徐老头那里买二两酒回来解解馋,这样一来,原本日子过的最差的徐老头家,居然也慢慢好转起来,他和年轻的儿媳妇没有租地,而是靠着自己手艺和几亩荒地种些粗粮过活。 沁儿手里还是藏着一些钱的,她和所有人一样,觉得身上没钱,就没有安全感,每次去城里,总能够想着法子偷攒一些。 拿着这些钱去徐老头那里买了半斤酒,然后就开始用蒸馏器提纯米酒中的酒精出来,这个提纯实验很简单,几乎第一次就做成了。 接下来就比较麻烦,不过再麻烦也挡不住张沁儿那颗想要赚钱的心! 和晗生一起关门琢磨了几天,终于在张沁儿都要绝望的时候,将墨汁配了出来! “放了几天了?”张沁儿拿出一瓶墨汁问着。 晗生看了看瓶子上的记号,说:“这瓶是三天了。” 配置墨汁,最怕的就是墨汁性质不稳定,容易沉淀、稀释、墨色不均和变质腐坏,最初的时候,张沁儿配置出来的墨汁几乎都发生大大小小的问题,逐一排除这些问题的隐患之后,终于配置了一种书写效果还不错的墨汁,接下来就要考验墨汁的存放问题了,如果三天还未变化,这个配方基本上就可以确定了。 打开瓶子,用笔蘸了蘸瓶子中的墨汁,在一张废纸上书写了几个字,只见墨色均匀清透,还散发出淡淡的馨香,那效果竟然一点都不比墨锭研磨出来的墨汁差! 虽然因为缺了磨墨一环,在墨彩和层次上,墨汁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研磨的墨,不过这批墨本就出了问题,即使是研磨出来的,墨彩也不太好。 “还不错,应该算成功了吧?”晗生仔细端详着那字,和最初研磨的墨相比较,觉得是差不离了,所以才略带惊喜的问着。 张沁儿心中也很是惊喜,压抑着情绪说:“应该是成功了!我再来看看配方!” 说罢,拿出这瓶墨汁的配方出来,仔细的研读了一下,又对比了前世墨汁的配方,基本上除了有些前世所需的材料这里并没有,但是也可以找到替代品,所以效果应该不差。 连看了三遍,没有发现什么纰漏,张沁儿才长长的叹息一声,一双眼眸闪耀着动人的光芒,开心的说:“明天就拿到县城里去!先让那程掌柜过目看看!” 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却是替他们放风的永安,小声的说着:“哥、姐,成功了吗?” 张沁儿也小声的说:“成了!” 永安顿时松了口气,声音也大了一些:“刚才奶奶还叫姐姐去摘栀子呢!说上次吃的味道还不错!” 这个时节正是栀子开放,满山遍野,都冒出白色的栀子,清香袭人,而这栀子真是好东西,朵可以摘下做菜吃,结的栀子也是一味中药。 偷偷摸摸在房间里待了半天,张沁儿也觉得需要放松一下四肢,于是就将东西都一股脑收了起来,说:“那就去摘吧!现在园子里的菜还没有长好,吃几回栀子也不错。” “哎!”永安应着,跑去拿了一个竹篮,在门口等着张沁儿和晗生出来。 正要出门的时候,张乐儿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脸色郁结的,一看就有些不高兴。 “我也去摘吧!”她说着,拉着张沁儿的手臂,先走了出去。 “沁儿,我看你那些蘑菇都长的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去县城?”张乐儿问着。 “打算明天去!”现在天气气温高,蘑菇长的也快了,不过张沁儿担心的是,等到六月天,天气大热的时候,估计蘑菇就长不成了!毕竟她这种蘑菇棚子太过于简陋,比起前世那些专业种植蘑菇的人来说,真是没得比。 心底叹息了一下,只盼望着这次的墨汁能够替她赚一些钱回来。 按下心中所想,几个人快步来到山脚下,大家屋前屋后的栀子都已经被采摘的差不多了,只有山脚边上以及山里才有没有被采摘的栀子。 寻了一颗栀子树,几个人就上前摘起来,栀子清香袭人,摘回去后,要去掉芯,只留下瓣部分,再将瓣过一趟热水,瓣中的色素就全部散去,只剩下黄色的颜色,接下来还要用井水泡着,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就可以炒着下粥吃了。 “沁儿,我明天也和你一起去吧!”张乐儿说着,即使她不说,张沁儿也知道她打什么主意,估计就是跑到张志礼那边诉苦的,想了想,也觉得张乐儿不容易,于是点了点头,说:“可以,不过乐儿,你真打算不刺绣了?你刺绣的天赋比我高呢!像我握着针没有扎到手就算不错的了。” 以往,觉得自己比沁儿厉害就会高兴的乐儿,此时依旧闷闷不乐,说:“反正没分家,我就不刺绣,分了家,我再绣不迟!” 既然张乐儿都打定主意了,张沁儿也不好再说什么,而晗生和永安也不插嘴,对于晗生来说,分家和不分家,只要上面的长辈同意了,他就没有想法。 当然,真问他私心里,铁定是觉得分家也不错。 天色渐暗时,大家才摘了一篮子的栀子回到家中,闻着喷香的味道,张沁儿忽然想起前世的香水来,这个时候也是有香水的,大户人家都会买些抹在身上,大多是挂、玫瑰等。 发散性思维不断的扩散着,从香水想到最为实用的露水,现在还是五月初,乡下蚊子已经多的让人厌烦了,每天早上睡醒来,都可以看到手臂上多了几个红色的小包包。 普通的蚊子还罢了,咬的包过段时间就消失了,最怕那种很毒的蚊子,叮了人之后,马上就起了一个大包,十分的痒,让人难受死了。 不过乡下人也有乡下人的驱蚊法子,就是用板栗穗焚烧出烟雾来驱蚊,这个法子是村里老人提出的,所以这段时间许多孩子都往山里钻,找着板栗穗回来备着。 去年张沁儿他们发现的那几颗板栗树因为地方很偏僻,但是没有被别人发现,张沁儿上次去看了看,今年的雨水不错,板栗开的满树都是,只是看见那板栗时,只觉得各种神奇,那不是如桃梨一般开着一朵,然后结果,而是一条很长的穗,如同柳絮般,在风中摇曳着,等穗谢去,在穗根部就会冒出一颗或者两颗毛茸茸的板栗果子出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不过就是去摘几朵而已,又不是叫你们去做什么累活!乐儿,你娘装千金小姐,说身体不舒服,回房间休息去了,今天是你娘做饭,既然她做不了,你就去做吧!”刚进门,就听到谢氏噼里啪啦的声音,顿时打乱张沁儿心头的思绪,抬眼看了眼谢氏。 这些日子谢氏没少讨连氏的欢心,哄着连氏给钱她去扯了布,做了一身新衣衫,此时正穿着那件浅蓝色的衣衫,眉眼很是不耐烦的模样。 因为杨氏在地里干活,冯氏装不舒服,连氏没法子,就让谢氏去做一顿饭来,只是谢氏可不乐意了,她这穿着新衣衫去厨房做饭,那还了得? 磨磨蹭蹭着,直到看见乐儿回来,谢氏才找到法子,丢下这句话,也不管乐儿怎么个脸色,径直扭着腰回屋子里去了。 自从张志廉开始教书之后,谢氏也逐渐找回当初在徐州的做派了,对二房和三房也越发刻薄尖酸,如果不是张俊峰铁了心要养兔子,她是恨不得把养兔子的活计丢给二房和三房去做的。 “这女人,简直太过份了!”张乐儿手紧紧的握着,一双冒着火焰的眸子恨恨的盯着谢氏的背影,流露出来的恨意让一旁的张沁儿他们都微微的吃了一惊。 “乐儿,你去看看你娘吧!要是实在不舒服,明天就叫三叔回来一趟,别担心晚饭,我替你做!”张沁儿宽慰着张乐儿,以她对冯氏的了解,冯氏不是身体实在不行,是不会回屋休息的,而谢氏说冯氏偷奸耍滑,更是没有道理,这些日子冯氏是怎么过的,张沁儿心中有数,也是冯氏硬气,愣是抗了下来。 张乐儿没动,那双仇恨的眼神依旧紧紧的盯着谢氏的房门,如同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过了一会,她也没有开口道谢,而是直接朝冯氏的屋子走去。 晗生看着又恢复成以前那般模样的大伯母,心中也微微的叹息,当初在徐州时,大伯母也没少欺负娘亲,难怪沁儿和永安都想着分家,也是他糊涂了,这些日子觉得大伯和大伯母都变了,不似以前那般,所以觉得不分家也不错,看来那句古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条件艰苦的时候,自然是没有法子,一旦条件稍微好些,人的劣根性就会故态重萌,甚至变本加厉。 “姐!我去给你烧火吧!”永安倒是乖巧,已经钻进厨房去烧火了。 张沁儿看着乖巧的永安,心里舒坦一些,三叔家就乐儿长大了,可以为冯氏分担一二,而小宝和甜儿,更是小的需要人照顾才行,他们二房至少晗生和她都大了,只有福儿还需要照顾罢了。 “哥,估计明天三叔和爹一块儿回来,你也别去后院劈柴了,趁着这会儿没有事情,去看看书吧。” 说起来郑成凯真是仗义的,听到沁儿想让晗生读书,就送了几本堆在屋角发霉的论语、诗经等书给沁儿,说是让晗生进学前先自个儿看的。 张沁儿想着郑成凯也不是读书的料,那几本书到她手上时,还真有发霉的部分,费了老大的功夫,才把书给弄干净了,所以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占了郑成凯的便宜,这书本这种东西,到了识货人的手里,才有真正的价值。 晗生原本还想去做活的,想了想,决定去屋里看书,不管如何,今后是读书或者做别的,多看点书,学点知识,对以后总有好处。 看着晗生进了屋子,张沁儿就挎着篮子走进厨房,永安已经把火升起来了,灶膛燃烧的旺旺的,张沁儿忙把锅子洗干净,倒了干净的水进去,等水开了就把摘掉芯的栀子丢进去过了趟热水。 趁着这功夫,她已经把煮粥的米都淘洗干净了,淘米水都倒在一个破坛子里,待会要拿到菜园里泼菜用的。 张沁儿人虽然小,做这厨房里的活,倒也熟练,不多时就将一切都弄的有条不紊,锅里的米已经煮开,再添几把火慢慢熬煮一会,就可以变成粥了。 看了看橱柜,里面收着上次晒干的笋干和蕨菜干,还有一坛子酱菜,心想着这会儿泡笋干蕨菜干也来不及,就弄点酱菜吧。如今的饭菜倒也容易,基本上煮一锅粥,配一两样下粥菜就行。 到了晚间的时候,不待张沁儿开口说明天要去县城里的事情,张老头已经开口了:“沁儿,我看你那蘑菇都长的差不多,有个五十斤左右,加上地里那些土豆都差不多可以挖了,明天你就进城,把你爹和三叔都带回来。” 一听,甚合她的心意,张沁儿忙乖巧的应着:“哎!明天爷爷赶车吗?” 张老头却摇了摇头,说:“明天你黄叔叔还要去县城里走一趟,他定在后天动土挖地基,这次叫你爹和三叔回来,也是帮他一天工,当初我们家砌房子时,你黄叔叔带着二虎没少帮忙。” 张沁儿哦了声,这才知道张老头让张志仁和张志礼回来的目地,地里的土豆其实并没有多少,即使张志仁他们不回来,家里的人顶多多累两天而已。 只是如果黄大安家砌房子,张志仁和张志礼就得帮一天工才行了。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吃过饭,洗了脚,大家就早早的睡去,到了天未亮时,就要起床去摘蘑菇的呢。 这摘蘑菇说好是一家子动手,但是基本上都是杨氏带着沁儿晗生永安一起弄的,有时候俊峰也会过来帮忙,顺便起早给兔子弄青草回来。 第二日,黄大安也早早的过来了,他手里还拿着一大把的草,这是给牛吃的,喂了草,就熟门熟路的将牛套车,帮着张沁儿她们将两框蘑菇搬上车去。 张贞娘她们这回手里的绣活不多,这次就没有送去绣铺,而是打算张志仁他们回县城时,再带去绣铺卖了。 因为张老头开口让张志礼他们回来,张沁儿就对张乐儿说:“反正三叔今天要回来,不如你就不去了吧?” 张乐儿却下定决心了,说:“我是一定要去的!到了家里,恐怕我和爹说话都不方便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张沁儿自然是知道的,于是就带着乐儿一起进了城。 卖了蘑菇之后,先送乐儿去了张志礼那边,然后吩咐附近的乞丐,让郑成凯待会一块儿去赏墨轩,那乞丐得了信,拔腿就去给郑成凯报信了。 自己则去了张志仁那里,将张老头要他今天回家挖土豆和明天帮着黄大安家做工的事情都说了,然后又说:“爹,我还有些事,你和徐老板请假之后,就去三叔那里吧,黄叔叔现在在买粮食和菜,我们约好一个时辰后在茶铺见。” 至于别的,她也懒得再和张志仁说了,时间过于紧,还是先忙自己的事情再说。 张沁儿到了赏墨轩时,郑成凯果然也已经到了,一见面就嬉皮笑脸的说:“怎么?你还真想出法子了?我还以为你就想白弄一块墨锭和砚台呢!不会这次还想白弄几刀纸回去吧?” 张沁儿白了她几眼,说:“我是那么没品的人吗?” 郑成凯就说:“你肯定是!不然怎么这么对我胃?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谁和你是一家人?越说越没谱!进去吧,今儿我时间紧,还赶着回去呢!”张沁儿说着,就要进去,得赶紧把墨汁给程掌柜看看,如果要是谈成了,那么大批量制作墨汁还需要解决几个问题呢。 郑成凯看她着急,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带着沁儿走进赏墨轩,赏墨轩的伙计都是认识郑成凯的,见了他忙恭敬的打了招呼,说:“郑小爷,掌柜的在楼上等您呢!” “嗯!”郑成凯应着,就提腿上了楼,到了二楼的雅间,果然看见程掌柜正在等他。 “程掌柜,好久不见啊,近来好么?”郑成凯笑嘻嘻的打了个招呼,然后拉着张沁儿坐下,直奔主题:“程掌柜我这妹妹还真折腾出一个法子了,只是对我也卖着关子呢。” “哦?”程掌柜眼中闪过一道狐疑和惊喜,忙问着:“是什么法子?” 张沁儿也不客气,将自己带来的墨汁拿了出来。 86.第86章 :谈判 装墨汁的瓶子都是自己烧制的陶器,模样并不俊俏,所以一拿出来,一点都不显眼,只是程掌柜和郑成凯都好奇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罢了。 张沁儿说:“程掌柜,还请拿一支笔和一张纸来!” 程掌柜依言让伙计将张沁儿要的东西都拿了上来,只见张沁儿将瓶子口打开,顿时可以闻到一股墨汁特有的一股清香。 拿起一只湖笔,张沁儿又停顿了一下,她认识字,但是拿毛笔写字还真不行!未免被郑成凯取笑,她还是将笔递给程掌柜,说:“还请程掌柜执笔,蘸取瓶中墨汁书写几个大字。” 程掌柜莫名其妙,只是依着张沁儿的意思,将笔伸进瓶口,拿出来时,毛笔已经蘸满了墨汁,手腕微动,熟稔的将多余的墨汁在瓶口蘸些出来,然后在纸张上写下几个大字。 先不说字体,单说墨色墨亮清透,微微带着馨香,除了墨彩和层次不行外,书写的效果还不错,和研磨的墨汁效果一般无二。 只是程掌柜面色沉静,眸中还带着几分不屑和叹息,他还以为什么呢!居然是这黄毛丫头将墨锭磨出墨汁用瓶子装好! 这算什么? 这种墨汁既费功夫,又不易保存,谁会用?真是小孩子家家!亏他先前还期待了几分。 看在郑成凯的面子,程掌柜只好将心中的愤怒压抑住,只是语气也变得淡淡的:“你的法子就是这样吗?” “是!既然墨锭不好销售出去,那么就制作成墨汁来卖!程掌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定觉得我异想天开,小孩子家家胡乱弄出来的,但是,如果我能够保证这墨汁经久不变呢?” 张沁儿笑着,用手指着纸上的字,说:“我虽然对墨的研究不多,但是也觉得这样的墨汁学子们肯定是会嫌弃,但是刚刚进学的孩童呢?店铺记账的帐房先生呢?对于刚学习写字的孩童和记账所用,我想墨汁肯定很方便,随用随取,因而也会被人所选择。” 程掌柜微微一愣,没有想到这丫头居然能够保证墨汁不变质! 马上问着:“这瓶墨汁你放了多久?” “四天!”张沁儿说。 程掌柜愣了一下,快速的思索起来,平常写字磨墨所用,几乎是用的时候再磨,过夜之后便会干枯,用别的器具保存,也容易腐败,根本无法再书写,如今的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能够存放四天,而墨色不变,馨香依旧,应该是可以长久的保存起来。 只是他毕竟是经商多年的商人,思索之后,就问着:“你最多可以保证多久不坏?” 张沁儿想起前世那些化学品基本都说三年保质期,自己制作的应该也能够达到三年之久吧?只是她有些不确定,为了保守起见,只是说:“若保存的好,两年内应该没有问题!” 即使她只说两年,程掌柜也惊呆了,就连郑成凯也有些不可思议,看着张沁儿的眸子越发感兴趣起来。 “你确定!”程掌柜步步紧逼。 “我确定!”张沁儿点头,瘦小的脸上满是认真和严肃,墨锭流传千年不腐,越陈越好,她的墨汁自问做不到,不过两三年还是可以保证的。 程掌柜轻轻的呼了一口气,神色有些激动,如果这种方便的墨汁真的问世,他这赏墨轩便要声名鹊起了! 如张沁儿所说,学子们肯定是不会待见这种方便的墨汁,但是刚入学的孩童和店铺记账所用,却更适合这种方便的墨汁,想什么时候写字,就可以什么时候写字,不用再慢慢的磨墨了,这就省了很大的功夫,再者……以他老道的经商才能,这墨汁兑水之后,产量倍增,即使价钱低,也肯定有不少的赚头,主要是这是一个新鲜物!一来解决了存货问题,二来还给他带来新的生意,怎能不开怀? 和聪明人说话,便是这样轻松,张沁儿只说了几句关键点,程掌柜就自己琢磨的差不多了,一看程掌柜略带激动和欣喜的神色,张沁儿就知道,这件事成了一大半了! “你这墨汁是怎么做的?一锭墨又可以制作多少墨汁?”程掌柜赶紧问着。 张沁儿却对前面一个问题笑而不语,只说:“这次只是我的尝试,一锭墨能够制作多少墨汁,还没有真正的测试,不过这墨汁是兑了大量的水,而墨锭却是实打实的,想来一锭墨能够制作不少墨汁。” 郑成凯哈哈大笑起来,说:“程掌柜你真不老实啊!这墨汁是我妹妹做出来的,法子自然是她才知道,怎么好说给你听呢!” 程掌柜神色愕然,没想到眼前这个黄毛丫头居然也有这般心眼,不过也是他欺负人家在前了,如果面前的不是一个丫头,而是一个成年人,他也不会擅自问出那样的问题。 尴尬的笑了笑,程掌柜就说:“倒是我的不对了。” 张沁儿倒不以为意,反正就算你问了,我也不会说! 又说:“如果程掌柜觉得将墨锭制作成墨汁来卖,是一个好的主意,那我还有一个建议,这次装墨汁的瓶子,都是自己乡下烧制的,模样丑的很,如果贵铺要卖的话,还需要定制一批装墨汁的瓷瓶,大小和墨汁的定价都由程掌柜决定。” 墨汁的价钱肯定不会太贵,但是墨汁又比墨锭用的快多了,属于消耗品,用完之后,就会接着买,不比墨锭,一块墨锭足以用个几年,这样资金回本就会快很多。 这些商业中的道道,即使张沁儿不说,程掌柜也是可以想到的,这回他看张沁儿的眼神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先前觉得不过一个乡下黄毛丫头罢了,入了郑成凯的眼,白白占些小便宜的,谁想竟然还真有这般智慧。 把墨锭制作成墨汁来卖!这种新颖的想法,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茶,这才将心底的激动压制住,“这种普通的墨锭我一共有两千多锭,你有把握将它们全部变成墨汁?又需要多少时间?” 这个张沁儿已经有所猜测了,只是这点她倒是不怕,只要墨汁的配方是成功的,别说两千多锭,就是两万锭,那也是不愁销路的,她有自信,墨汁的出世,一定会惊艳世人! 于是信心满满的说:“这点程掌柜不需要担心,只要给我一些材料和一个制作的屋子,炉火、大锅、石臼和杵捣的人手就行!” 大批量的制作,和小批量自然是不同的,墨锭中都是放入许多胶液的,但是墨汁的胶液要比墨锭要求低一些,所以开炉融化墨锭时,就要将里面的胶去掉部分,然后再添加各种配料,制作成墨汁。 “好!只是不知道,沁儿姑娘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开始制作这种墨汁?” “这个不急,如果程掌柜决心卖墨汁,不妨先去烧制瓷器的地方定制一批装墨汁的瓶子吧!大小和外观,我相信程掌柜比我更有打算,我一个小丫头就不多说了,等事情都一一准备好了,过几天我再过来动手制作,这些日子还请程掌柜将我所说的物件和人手都准备好。” 看着程掌柜听到‘人手’时,眼中冒出的精光,张沁儿抿嘴笑了,她可不会怕这点,前世工厂的流水线便是她如今要学习的!再者重要配方还是要她亲自动手才行! 所以也不怕别人看了去,再者制作墨汁可是重活,没有劳动力,她一个人根本弄不出来。 事情谈的差不多了,郑成凯就出面为沁儿争取权益了:“程掌柜,既然我妹妹已经想出法子替你解决那批墨锭,那么你先前答应我的,可要兑现了吧!” 他所说的,便是先前程掌柜答应的一百两好处费! 听到这里,张沁儿也眼睛亮了起来,她费尽心思研制出墨汁来,为的不就是这一百两银子吗! 程掌柜微微一愣,随即又说:“话不能这么说,虽然沁儿姑娘拿出了墨汁,但是真正大批量还没有开始制作,销路好不好还两说,再者墨汁的配方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也是一个守信的人,先给五十两吧!” 看见郑成凯明显的不悦,程掌柜本来想拖延的话顿时吞进喉咙,决定先给五十两,省的得罪了郑成凯,日后给他使出些什么绊子,可就划不来了! 郑成凯笑眯眯的说:“那好,我就做过见证人吧!等我妹妹替程掌柜制作出一批墨汁之后,剩下的五十两便当场付清!” 郑成凯一口一个‘我妹妹’为的就是逼程掌柜做出正确的选择,而张沁儿看着郑成凯这般维护自己,心中不感动那是假的! 郑成凯想了想,又说:“如果程掌柜真担心墨汁销路和销量问题,不如将这批墨锭全部卖给我,我来做墨汁的生意如何!” 看着程掌柜听到这话,果然脸色微变,郑成凯继续说:“墨锭的价钱,你就按照当初进价给我,这是先前说好的,如果程掌柜同意,我们就交易吧。” 先前程掌柜为了脱手这批墨锭,的确是和郑成凯说了进价,还说如果郑成凯有法子,他还愿意在进价的基础上优惠一些,只求脱手,谁知道这会儿张沁儿弄出一个墨汁配方来,正是他赏墨轩大展身手的时候,郑成凯提出以进价收购他的墨锭,并且把墨汁的生意也全部接盘过去,一听这话,一口老血就险些吐了出来。 不过程掌柜也终于醒悟过来了,想要做墨汁生意,给张沁儿的那一百两银子就必须越快给越好! 于是他赶紧做了一个决定,笑着对郑成凯说:“郑小少爷就说笑了,我向来是说话算话的,既然先前答应给一百两银子,就不会分为两次给!” 说罢,就吩咐身边的伙计去帐房那里支取一百两银子过来,然后才笑眯眯的说:“至于墨锭……既然沁儿姑娘已经有了解决的法子,接下来就不用劳烦郑小少爷操劳了,再者我听闻郑大人似乎不太满意郑小少爷从事商业上的事情吧?” 这最后一句就是试探,也是让郑成凯打消接收墨汁的主意,只不过郑成凯却浑然不在意,一双粲然的眸子盯着程掌柜,轻描淡写的说:“我爹是怕我扯着他的虎皮蒙骗人罢了,我若是正正经经做墨汁生意,他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说我爹是吏,又不是科举出身,不在意从商不从商的。” 程掌柜一听,脸上的神情再也忍不住了,心里一咯噔,几乎是哀求般说:“郑小少爷,算我错了,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吧!” 恰好这时伙计已经从帐房拿了一百两银子过来,十个银锭拿托盘装着,远远看去,很有看头。 银子一出场,张沁儿的目光就全部落在那白的银子上,恨不得赶紧摸一摸可爱的银子,郑成凯在一旁看见张沁儿这幅模样,顿时觉得自己是白替她操心了! 看在张沁儿的心思全部被银子吸引,而自己做墨汁生意也不过临时起意,所以就罢了,看着一旁的程掌柜忙将银子递给张沁儿,抿了抿嘴,没有再说什么。 张沁儿如愿的摸到可爱的银子,这还是她第一次摸到这个时代的银子,先前她采到的灵芝换到不少钱,但是也因为张志礼一回来就交给连氏,所以竟然没有让她看到过一眼。 这个时候的银子质地和前世银饰是不同的,元宝的形状很是好看,没一锭银子都是十两,一百两便是十锭。 抚摸了一下,张沁儿才压抑住心中的喜悦,说:“能不能换成九十两的银票和十两的散银子?” 只要郑成凯不要硬抢走墨汁生意,提什么要求程掌柜估计都会答应,听到张沁儿这么说,他赶紧吩咐伙计按照张沁儿的要求去重新准备。 待白的银子离开视线,张沁儿的头脑才重新清醒,她并非是不支持郑成凯做墨汁生意,而是她自己不打算太显眼了,和赏墨轩合作,人家只会猜测是哪位制墨师弄出来的,再者赏墨轩从事文房四宝这么多年,门路都有,推出新产品,顾客也容易接受和相信,若是郑成凯自己去做,除了借郑伯景的虎皮,让商家们给个面子,寻常百姓买不买账还不好说。 所以思来想去,郑成凯又不差这门来钱的路子,何必把自己也牵扯进去,所以郑成凯说那些话时,她才在一旁装作没有听到,既不反对,也不支持,反正她相信程掌柜是不会轻易把墨汁生意让出去的。 伙计再次进来时,已经按照张沁儿的要求准备好了,张沁儿点了点数,九十两银票,八两银子,两贯铜钱,安排的很合她心意。 又和程掌柜约好过几天在过来制作墨汁出来,就和郑成凯出了赏墨轩的门了。 “看你那财迷样!要不是我,你这钱能拿的这么顺利吗?”郑成凯看着她那小财迷样,心中不屑,嘴角却扯出一抹弧度,让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利用老爹的身份捞钱时的样子。 “没有我自己弄出墨汁来,有了你,这钱也拿不到!”张沁儿很不客气的回敬了一句,不过心中还是有些惶惶,怕郑成凯计较先前自己没有挺他单独做墨汁生意的事情,想了想,就开口问着:“你是真的想做墨汁生意吗?其实我觉得……” “哎呦!你还真信了啊?可真是黄毛丫头好骗的很,我要不是这么说,那程掌柜能给钱给的这么痛快吗?”郑成凯一副你真好骗的神情,看着张沁儿,他身量比张沁儿高一大截,这么看去,就如同居高临下的鄙视。 张沁儿顿时无语,亏她先前心里还有些不好意思呢,没想到这人压根就没有当真,不过也不由得庆幸当初在谈判时,没有出口挺郑成凯,否则郑成凯以为她想单独做,没准就当真了。 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又说:“托你的福,今天赚到一些银子,我请你客吧!” 一句请客到让郑成凯诧异的看着张沁儿,啧啧有声:“难得啊!你这个一毛不拔的小气鬼居然也想到请我客了!你就不怕我一下子就把你那一百两都了?要知道一百两对于你来说,是不少钱,对于我来说,一天掉一百多两可不是难事。” “算了!你这人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人家好心请你客,还挑剔这、嫌弃那的!”张沁儿气鼓鼓的说,也是她心里觉得之前自己没少白吃白拿郑成凯的,所以这会儿才想补偿一些,谁知道她有心,人家还不在意呢! “你先前不是说今天要急着回去的吗?请我吃饭你哪里有时间?难道想请我吃路边的包子?我看起来是个缺包子的人吗?”郑成凯先是白了她一眼,然后才故作大方的说:“下回你要是赚到更多的钱,又有时间再请我吧,不过……竟然墨汁的配方在你手里,下次过来给程掌柜制作墨汁的时候,可别做傻事了!” 这里的傻事自然是指免费替程掌柜制作墨汁,张沁儿心中微动,心想这郑成凯还真是时刻为自己着想,只是现在也不好再矫情问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了,只说:“我知道了,刚才还在想要多少银子好呢!” 郑成凯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就帮着出主意起来:“要不,再要一百两?” 87.第87章 :虚弱的冯氏 张沁儿闻言,白了他一眼,又想着他也不是外人,就将心中的打算说了出来:“我打算以配方入股……呃,就是我出墨汁的配方,然后每瓶墨汁都分一文钱!你看这样如何?” 张沁儿仔细的想了,只有这样,来钱的门路才是长长久久的,一瓶墨汁分一文钱。看起来不多,但是两千多墨锭能够配置多少瓶墨汁出来呢?只要基数大了,就不怕收入低,再者她对墨汁的销路还是很看好的,如果赏墨轩能够将货铺满全国,那么又会有多少墨汁流入市场呢?这么一想,得到的钱恐怕连做梦都要笑醒了。 “这几天你没有别的事情吧?”张沁儿眼巴巴的看着郑成凯,心想程掌柜那个奸猾的人,没有郑成凯在,估计就要压她价钱了。 “倒是没事……我知道你这丫头在打什么主意!我帮你就是了,谁叫我都承认你是我妹妹了呢!”郑成凯大方的说,心底还在计算张沁儿方才说的法子,听闻一瓶抽一文钱,他还不以为然呢,不过他读书不行,脑子却灵活,随即换了一个方向,又思索起来,然后也想到只要墨汁销量越来越大,张沁儿哪怕一瓶分一文钱,最后得到的钱都是多于一百两的。 想清楚了关键地方,郑成凯对张沁儿越发感兴趣起来,一双粲然的眼睛有趣的盯着张沁儿,神秘兮兮的笑着,惹的张沁儿心中一阵发毛。 “你怎么了?”小心翼翼的问着,脚步不由自主的朝后面挪了挪。 “我在想你。”郑成凯步步逼近,明明是一个十五岁少年,却仿佛如同风月老手一般,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只是张沁儿这豆芽般的身材还不好意思喊出“非礼”两个字! “想……想我什么?” “想你……明明不过是一个乡下丫头,怎么脑子跟我一样好使?” “……”张沁儿无语望青天,这人的脸皮和自我感觉实在太好了! 估摸着和黄大安约好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张沁儿就和郑成凯道别了,约好过几天在来县城。 走到停牛车的地方,果然看见张志仁和张志礼各自提着一个包袱,而张乐儿则手里拿着一串冰葫芦在吃,看见张沁儿过来,还得意的朝她眨了眨眼,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冰葫芦还是她成功的说服了张志礼分家的要求。 黄大安倒是最后一个过来的,大家都说了几句话了,才看见黄大安挑着一担子的粗粮和玉米面子过来。 这砌房子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中午包吃一顿,也是要费很多粮食的,这次买的加上上次买的,也不过最多支撑十天罢了。 玉米面比白面要便宜很多,村里的人家自己吃,也是买玉米面的,有那日子过的好些的人家,才参合着白面一起吃,就连张沁儿家,那也是过节的时候,才参合着白面一起吃的。 “大安,就这些吗?要我们帮忙吗?”张志仁走了上去,帮着黄大安将担子放在车子上。 黄大安抹了抹头上的汗珠,憨笑着说:“就这些了,明天地里的土豆就能够挖出来,也省了很多粮食。” 张志仁一听,也是如此,土豆可以做饭,也可以做菜吃,很管饱的。 大家都上了车,张志仁才坐在车辕上,准备赶车,本来黄大安说他来赶车的,但是张志仁看黄大安才挑了担子,累的不行,就坚持自己来赶车。 一路上,大家都说说笑笑,张志仁和张志礼也说明天会过去帮忙,这里说的帮忙,那就是不要钱的,只是心意而已,黄大安很是感激,虽然当初张家砌房子,自己也没少帮忙,但是当时张老头可是给了他工钱的,再说了,他家就带着媳妇和二虎去,而张家却是有更多的人口。 这样一来,倒还是黄大安赚了,黄大安虽然不想占别人便宜,不过房子越早砌好,他也越早松口气,待以后日子过好了,再好好还这个人情就是了。 不多时,牛车就进了村里的路,村口田家果然买了一头驴子,还配了一个带车厢的车,平常田老头就常常骑着驴子来往县城,看样子那日子过的比里正家都要红红火火了。 先前大家理所当然的尊敬张老头这个里正,现在看着田家老大和老二都在县城衙门里做事,对田家更是多了一分尊敬了,几乎家家户户有男孩子的,父母都要送到田家去学几手功夫,希望孩子以后能够像田老大和老二那般有出息。 路过张家,张志仁他们就下了车,让黄大安接着赶车将粮食弄回家里。 此时正是午时,冯氏还病着,脸色蜡黄,双眼无神,杨氏可怜她,就替着她做饭洗衣服,加上还要干自己的活,这半天功夫竟然连口水喝的时间都没有了。 “是老二和老三回来了吧?”连氏在屋子里听到响声,就大声说了起来。 张志仁和张志礼忙说:“娘,我们回来了。” 出远门回来、卖了什么东西回来,第一件事必定是要先去连氏面前坐一坐,仔细的说一说的。 连氏自己不爱出去,但是对家人的动向却很在乎的很。 张老头也没有出去,而是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弄着蓑衣,他有空就会弄下,总之不会让自己闲着。 张老头的掌控欲没有那么强烈,即使心里也想知道儿子们在外面怎么样,也不过仔细打量他们几眼,看看神色来推测罢了,总之该问该说的,也不急于一时。 从连氏屋子里出来后,杨氏也弄好中午的饭了,连氏吩咐了,因为张志仁兄弟今天回来,除了粥,还做了一些参合了部分白面的玉米饼子,另外炒了一碗肉炒笋干和青菜,看起来丰盛了不少。 “过来吃饭吧。”张老头发话了,看了眼桌子上的饭菜,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大家都按照辈分做了下来,张志礼却看见自己的媳妇冯氏没有过来,心中想起张乐儿早上说的话,微微的担心起来,说起来回来之后,就一直呆在连氏的屋子里,他都还没有来得及去看一眼冯氏呢,和冯氏一起生活十来年,张志礼也是知道冯氏的脾气,不是实在熬不住了,她是万万不会做出这种让嫂子代替的事情来的。 莫非真病的不行了?想到这里,更是心中难耐,忍不住说:“我去看看乐儿她娘怎么没有过来。” 一听到冯氏,连氏的脸色就拉了下来,凌厉的眼神像锋利的刀子一般,刷刷的朝张乐儿那边飞去,沉着脸色说:“你媳妇如今金贵了,动不动就这也不舒服,那也不舒服!去看什么?又不是我不给她吃的,待会留一碗粥就是了。” 是留一碗粥!家里有饼子有肉菜,却只给冯氏留一碗粥! 张沁儿低头喝粥,嘴角却嘲讽的翘了起来,这种偏心的祖母真是什么时代都不缺的。 前世的奶奶虽然也偏心,但是也没有偏成这样的,真是让人无语,要是张志礼再不回来,没准过段时间冯氏还真熬不下去了。 张志礼不是张志仁,只一昧的要媳妇忍让,他自幼在外面做学徒,吃了很多的苦,遇到冯氏之后,冯氏的体贴也给了他很大的心灵安慰,所以这会儿他站了起来,淡淡的说:“我去看看,要是没病也使出幺蛾子的话,我饶不了她!” 说罢,就走出堂屋,张乐儿忙紧随其后。 父女两个快步走到冯氏的屋中,此时冯氏已经虚弱的躺在床上,面色枯黄,气息若有若无,张志礼是学医之人,一看冯氏这神色,就知道病了有一段时间,又拖着没有吃药治病,加上过度劳累造成的,他的面色顿时急了,上前一步轻轻的叫了句:“腊梅,你怎么样了?” 冯氏隐约听到声音,但是眼皮却很重,怎么也睁不开,喉咙也像堵了一口浓痰,说不出话来,只是发出微弱的哼哼声。 张志礼不敢迟疑,忙抓住冯氏的手腕,把起脉来。 张乐儿看着自己的娘亲,泪水就忍不住滴落下来,心里默默的念着:娘,爹回来了,你终于不要受苦了! “爹,哪怕我们住茅草屋,吃糠咽菜也比住在这里要舒心的多!爹,娘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她做错什么了?不就是帮我刺了几针吗?我年纪小,绣活不稳当,娘给我绣几针又怎么样了?何况那卖绣活的钱,也都被奶奶收回去了,娘还要被她们这样对待!娘要是死了,我们就是孤儿了!” 张乐儿在一旁呜呜的哭诉起来,声音哽咽,而一旁熟睡的甜儿听到哭声,也跟着哭了起来,甜儿好养,即使吃着米糊糊,平日里笑呵呵,哭的时候也声音震天,四岁的小宝站在床边,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得大家哭,他也应该哭。 一时间,居然满屋子孩子哭声,弄的原本就心里焦急的张志礼更是焦虑。 冯氏的病情不容乐观,如果不是他现在回来了,估计最多拖半个月,冯氏就要归天了! 一想到冯氏走了,剩下这三个没长大的孩子,张志礼就觉得心里很苦,伸手摸了摸张乐儿的脸蛋,说:“别哭了,你娘正生病,听不得哭声,我就去给你娘煎药,吃几天药,好好休息就会好起来的!” 又斥责张乐儿,说:“好端端的说什么傻话!你还有我,还有爷爷奶奶一家子亲戚,怎么就成了孤儿了?” 张乐儿却嘴角一撇,说:“如果娘没了,我和弟弟妹妹就是孤儿了!有娘护着,我们都活成这样,没有娘护着,我们哪天死了都不知道!再说了,村里的那些婶子都私底下说,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现在爹还疼惜我们,等有了后娘,爹恐怕也看不见我们了!” “我不要后娘,呜呜!”小宝听到后娘,顿时吓的哭了起来,村里媳妇们说闲话的时候,都会把后娘说成像老虎那样可怕的模样,所以小宝一听,顿时就吓着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们先出去吃饭,我去给你娘煎药。”张乐儿的哭声和话语让张志礼很是难受,自己在外面辛苦做事,把媳妇孩子放在家里,却不想一个月多没有看见,就成了这般模样! 只是那个人却是他的娘!这让他又该如何是好? 君臣父子,忠孝是整个封建社会最核心的东西,在孝道的面前,人人都十分的渺小,不敢与其争锋。 或许有了张志礼,张乐儿有了底气,她使着性子说:“我不出去吃饭,我要守着娘!” 张志礼没了法子,只好说:“你这傻孩子,今天家里难得吃顿好的,你不去吃,白白便宜了别人!” 用了这样的激将法,张乐儿才决定带着弟弟出去吃饭,只是留下的张志礼却陷入呆愣中,别人……他刚才居然用了别人两个字! 反应过来,不觉苦笑了一声,一旁的甜儿在哭了一会之后,也许因为体弱,无法支持长时间的哭闹,这会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度叹息一声,张志礼走出房屋,来到厨房。 家里煎药的罐子倒是准备了两三个,堆在柜子脚下,已经落满了灰尘,清洗之后,才将先前就配好的药材放入罐子中,倒三碗水左右,慢慢的守候在一边。 这药材是他听到乐儿的描述才配置的,不过当初没有见到冯氏时,还以为乐儿这是夸张呢,所以一回来连氏唤他们进去说话,也没有第一时间赶着去看冯氏。 此时,他只觉得满心的痛苦和悔恨。 张志礼没有去吃饭,一直守候着炉子旁边,等药熬好了,才拿碗装着拿去给冯氏喝。 冯氏整个人还没有清醒过来,张志礼一直默默的坐在一旁,眼睛望着虚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咳咳。”忽然睡梦中的冯氏猛烈的咳嗽了起来,整个胸膛剧烈的震动着,只是她也不知道几天没有吃东西了,身体虚的很,咳了一会,声音就弱了下来。 张志礼的思绪已经被拉了回来,忙用手去拍打着冯氏的胸膛,小声的唤着:“腊梅,你好些了没有?” 腊梅是冯氏的闺名,女子闺名在出嫁之后,似乎就失去了作用,只有夫妻床第间情浓时,才偶尔吐出一两句。 冯氏已经睁开眼睛,平息了咳嗽之后,觉得喉咙里卡着的感觉轻松了些,虚弱的看着张志礼,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志礼?……你怎么在?难道我快要死了吗?” 听着冯氏虚弱的声音,张志礼万分的痛苦,堂堂七尺男儿,也忍不住热泪满盈,手指抚摸着冯氏的脸蛋,哽咽的说:“腊梅,我对不起你,你跟着我这么些年,都没有让你过上好日子。” 这会儿冯氏似乎也反应过来了,知道是张志礼从县城里回来了,冯氏呆愣了一会,才苦苦笑着:“跟着你,我从来不后悔,只后悔……嫁入你家来。” 最后一句,已经微弱的让人难以听到,可张志礼还是听到了,也明白冯氏真正的心思,心中的悲痛更是难以掩饰。 他该怎么办?他是一个男人!是一个丈夫!是一个父亲!但是……也是一个儿子! 冯氏没打算逼他,或许是因为觉得自己这回病的厉害,估计熬不下去了,休息了一会儿,身体有了体力,才继续说着:“小宝和甜儿还小,我走了,他们该怎么办?我本来想拜托二婶带着,但是二婶的日子也不好过,等我走了,家里的活都指望着二婶,又哪里还有时间带我的孩子?志礼啊,我不甘心啊!” 说着,呜呜的痛哭了起来,不是不甘心自己即将死去,而是不甘心自己死了,一双儿女该怎么办? 乐儿虽然大些,但是她是女孩儿,没有娘亲的帮衬,以后嫁出去会不会被婆家欺负?每每想到这些,就将原本就已经油尽灯枯般的身体累的更煎熬了。 “别说这些傻话,我是大夫,你不会死的!来吃药!吃完药就好了。”张志礼强忍着悲伤,将一旁已经凉好的药端了过来,中药汤汁呈现一种黑色,散发着浓烈的苦味,冯氏有些不适应这药味,忍着才将一碗药全部喝下,喝完之后,只觉得满口的苦味,想起自己的人生来,越发觉得心里苦的很。 冯氏今年也才二十九!看起来却活生生像个四十岁的老女人了! 哪个女人不爱美?哪个姐儿不爱俏?但是生活却将女人们摧残成如此这般模样,无情的过着了无希望的日子。 “志礼,弟媳好些了吗?”张志仁端着一碗粥和两块玉米饼子过来,这是给张志礼吃的,张志礼在吃饭前一去不复返,连氏为此十分生气,认为是冯氏捣的鬼,让这儿子和她离了心,竟然敢不过来吃饭!本来想不给张志礼和冯氏留饭的,还是被张老头骂了几句,才不敢克扣张志礼的饭。 “不太好。”看着张志仁要递给他吃的,张志礼却摆了摆手,说:“我没有胃口。” 张志仁虽然不懂医术,但是看见冯氏的脸色,就知道冯氏很是不好,当下也不好说什么,只劝说着:“吃点吧!不吃会饿的,你就早上喝了点粥,这会儿肯定饿了,吃了之后,我们还要去地里挖土豆呢!” 88.第88章 :分家风波 不管如何,这次回来,家里的活肯定还是要做的,张志礼没了法子,虽然没胃口,也知道自己肚子饿了,只好接过那碗粥,先递给冯氏,轻声说:“你感觉怎么样?能吃点粥吗?” 或许看见张志礼回来了,冯氏心里也滋生了一丝求生的欲望,点了点头,说:“能喝一点。” 张志礼就先喂着冯氏吃,张志仁不好在这里杵着,就说:“厨房还有一碗,我去端来。” 出了门,朝厨房走去,却在门口看见张沁儿带着乐儿站在那里。 张乐儿一双眼睛如同复仇女神一般,恨恨的盯着张志仁,说:“你等着!等我娘死了,二婶也差不离了!” 说罢,竟然毫无尊卑的走了出去。 张志仁被张乐儿这话惊呆了,讷讷无语,想出口教训,又不知道说什么,待张乐儿走远了,才神色莫测的看了眼张沁儿。 张沁儿耸了耸肩,说:“爹你觉得这次三叔没有回来的话,三婶熬的了几天?” 说完也不欲多说,转身走了,身为这个时代的女性,还是一个女孩,话语权实在太弱了!何况以她对张志仁的了解,这位深受封建教育的酸腐秀才,对自己认定的真理是很顽固的,不是他人轻易可以说服。 不过她却对张志礼抱有信心,张志礼和张志仁不同,为了妻儿,张沁儿相信张志礼不会再沉默下去了。 而她便是要趁势一起分了家! 果然,张志礼很快就行动了,下午挖土豆的时候,张志礼就找了个机会,把想分家的话和张老头说了。 这种话直接和连氏说,那还得了,再者张志礼的心对连氏也冷了不少,在他看来,冯氏身为母亲,指点女儿刺绣,这是正常的,可是他的娘连氏却借着这件事生生的折磨冯氏,这让张志礼的心特别的痛苦。 “爹,不是我怨恨你,乐儿她娘都这样了,你为什么不出面说一说?哪怕让她少做点事,把身子将养一下也好!你可知道我要是再不回来乐儿她娘就熬不了几天了。”张志礼的声音充满了哽咽和痛苦,他在无奈,在挣扎,也在争取。 张老头坐在田坎边,一双筋脉凸出的老手搓着两根茅草,沉默的听着儿子的话,面对儿子的指责,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装聋作哑,不当家!”张老头长长的叹息着,又问张志礼:“你真想分家?” 张志礼没有作声,却重重的点了点头。 见状,张老头也没有再说话了,两个人坐在田坎,一起沉默着,直到天色将黑,张老头才无奈的说:“那就分家吧!” 家里的事情,张老头并不是不知道,而是秉着一惯的当家处世的态度,让听话懂事的人多受点罪,以来维持家庭表面的平衡和稳定,谁想到这次冯氏的身体一下子差成这样,居然险些病危,这才惹得张志礼出口提出分家的要求来。 张老头这边刚松口同意张志礼分家,一直关注着张志礼和张老头的张沁儿忽然从地里冒了出来,两眼红红的,哽咽的说:“爷,让我们家也分了吧!三叔一家分了之后,我娘恐怕就要赴三婶的后尘了!爷,我知道你是明理的人,你也知道这几天三婶病了,都是我娘在帮着三婶做家里的事,但是我娘自己也有事,两个人的事,硬生生压在她一个人身上,迟早也会累病的,何况如果只分三叔一家出去,别人没准会说三叔怎么怎么了,这样对三叔的声誉也不好,如果一家子都分家,别人反而不会说什么。” 张老头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久久的,才叹息一声,说:“都分了吧!” 听到这话,张沁儿的心才稍微松了口气,看来走张老头这边的路子果然是正确的方向。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张家的土豆地都挖的差不多了,拳头大小的土豆全部堆在箩筐里,居然能够装上六个大箩筐!土豆的高产这才被大家真正发现! 看着这满满当当的土豆,大家心里不由得感慨着,这土豆还真是好东西! 大家挑着几箩筐土豆往家里走去,一路上可以看见很多人家也在挑着土豆,碰见了,就互相打个招呼,问着:“你家这土豆真好啊!个头都大!” “种了多少地?挖出来的真多呢?都挖完了吧?” “这土豆以前都没有种过呢,只是听人说产量高,这才试着种了一些地,要知道产量真这么高,我就该多种一些地,后悔啊!” “哈哈,不过也不错啊!听说那玉米也是好东西,刚开垦的荒地,没施什么肥长的也不差!” 一些人说说笑笑着,语气中又是感慨,又是丰收的喜悦,的确,如果没有这些从南美洲引进来的高产物种,如今这些村民们还指不定会饿成什么样子呢! 即使是丰收的喜悦,张老头的脸色依旧暗沉,一双老眼黯淡无光,他扛着一根锄头,默默的走在前面,张志仁并不知道张志礼和张老头说了什么,只觉得张老头的情绪不高,似乎受到什么打击,而张志礼看上去神色也是悻悻的。 于是走到张志礼的身边,问着:“志礼,你和爹说了什么?” 张志礼扭头看了眼张志仁,沉默了一下,才说:“我跟爹说要分家,爹同意了。” “什么?你怎么能够提出分家这样的事情?爹娘都在,你为什么非要分家?你这是不孝啊!爹娘辛苦一辈子,为了就是我们兄弟几个,现在开口说分家,你还是人吗?趁着爹没有说出来,赶紧去和爹道个歉,认个错,就说咱们不分家了!”深受封建思想教育的张志仁一听张志礼要分家顿时就炸毛了,出口指责着张志礼,又劝张志礼打消分家的念头,在张志仁认为,身为儿女在父母俱在的情况下,提出分家简直就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 张志礼默默的承受张志仁的指责,等他不说时,才轻轻的说:“我再不分家,我媳妇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和你不同,我的孩子还小,离不开母亲。” 张志仁一愣,随即想起冯氏来,他先前也听到张沁儿对他说过冯氏的事情,因为他固执的认为连氏不可能这么无情,也固执的认为原本就是冯氏有错在先,所以并未真正放进心中,又想起今天中午在厨房遇到张乐儿所说的那句话,难道他真的错了? 最后,他回头看了一眼杨氏,杨氏用一根树枝挑着挖出来的土豆根茎,这些晒干了可以做柴烧,也可以堆肥用的。 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走路有些踉跄,在一片光线朦胧的黄昏中,脸色并看不清楚,杨氏的身边是张沁儿和晗生,各自抱着一大捆的土豆根茎,为杨氏分担着重任。 老了……憔悴了……也虚弱了…… 张志仁不自觉的眼眶湿润起来,抬头看着西边渐渐落下的红日,不断的在心中想着:“难道我真的错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这些日子虽然不在家,也知道家里的活计不多,每个人分担一点,万万不会让冯氏和杨氏累成这副模样,他又想起当初在徐州时,连氏就因为他违背她的意愿,擅自娶了杨氏,而对杨氏十分的不好,因为张志仁心中有愧,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安慰杨氏,劝着杨氏多忍耐。 如今想来,那些劝慰的话真是好模糊…… 回到家中,杨氏就要拖着忙碌一天的疲惫身躯去厨房煮饭,张沁儿忙说:“娘,今天我去煮饭吧,你也累的厉害!” 挖土豆也有杨氏的份的,沁儿和晗生还有永安只是跟在后面捡土豆而已,晗生就说:“娘,你去休息,我帮妹妹烧火!” 杨氏脚步停顿了一下,扯出一抹笑容:“娘知道你们心疼娘,但是娘真不累的!今天晚饭要做的丰盛一些才行,沁儿你虽然炒菜不错,但是那做面饼子,你可不行。” 揉面是需要手劲也需要巧劲的,即使张沁儿一度努力,这做面饼子的活还是做不好,即使是晗生有一把子力气,那也揉不到火候。 “我来做吧!你去歇息,省的累坏身体了。”忽然,张志仁走了过来,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杨氏,亮亮的眸子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杨氏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摇头说:“还是我去吧!今天三弟中午没去吃饭,娘已经很不高兴了,你现在给我做饭,还不知道娘会如何生气呢!” 连氏如何生气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张志仁去县城之后,杨氏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所以即使杨氏听闻张志仁出面帮她,心里暖洋洋的,也不敢答应。 张沁儿倒不如杨氏那般想的深远,因为她知道,张老头已经答应分家了! 只要分了家,加上她手里的这一百两银子,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畅想着以后美好的日子,她笑嘻嘻的说:“娘,就让爹帮你呗!” 张志仁也心疼自己的媳妇受罪了,铁了心要帮忙,于是杨氏架不住这一大一小的磨蹭,最终答应让张志仁进厨房烧火。 张沁儿看着爹娘进了厨房,这才神秘兮兮的拉着晗生进了自己的屋子,这么一天的功夫,吃过中饭就去地里挖土豆,直到现在才回来,有些话还没有和晗生说的呢! 进了屋子,晗生也知道她要说什么,忙略带期待的说:“那墨汁成了吗?” 张沁儿点头,摸出怀中藏好的银票和碎银子还有那两贯铜钱出来,笑眯眯的说:“都谈好了,这是那程掌柜给的好处费,另外等我去县城给他配置墨汁的时候,还要再谈一笔生意,要是一切顺利的话,以后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另外又想起今天张老头的话来,她小声的说:“三叔已经开口要求分家了,爷爷也同意了,我当时在旁边听了,就让爷爷让我们家也一起分出去,爷爷也答应了,我估摸着不是今天就会在明天说这件事,你做好心里准备,另外咱们的爹你也知道,如果到时候爹要反对,你一定要拉住爹!知道吗?” 又说:“只要分了家,我们的日子总会好过起来的,娘也不会这么累,有了这一百两,你也可以顺利的去读书,永安也该启蒙了。” 晗生也被这纷乱的消息砸昏了头脑,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看着沁儿那亮晶晶的眼神,心中不由得柔软了许多:“以后分了家,你也别这么累了,你和福儿都要好好养养身子,你们女孩子这个时候不养好身子,这一辈子就毁了,我和永安是男人,倒不怕!” “嗯!知道了!以后分家了,我们都要好好的养身子,还有娘!”虽然晗生的实际年纪比张沁儿内里的灵魂还要小,但是晗生的成熟和关怀仍旧让张沁儿心里暖洋洋的,有个疼人的哥哥真好! 两兄妹在房间里嘀咕了一会,就听到杨氏在厨房门口喊着:“晗生、沁儿出来吃饭了。” 有了张志仁的帮忙,这顿饭做的异常的快速,不到一会儿,满满当当的热饼子和一锅干饭还有炒菜就端上桌了,当然,除了这些,还有今天新收获的土豆,有炒的和煮的两种,那种个头小些的土豆全部洗干净表皮,放进大锅里用清水煮,也不需要什么调料,煮熟了就可以直接吃,味道绵软又清甜。 一大家子陆陆续续朝堂屋走去,按照尊卑坐下,连氏自然是习惯性的开始分配食物起来,她先是刁难的打量着今天晚上的食物,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错处,这才动手为张老头盛饭,一旁的张老头本来就沉默,今天似乎更加沉默,导致整个饭桌的气场十分的怪异。 张老头的饭准备好了,就是张志廉三兄弟的,然后是孩子们的,最后才是媳妇们的,而媳妇们以谢氏的稍微多一些。 整个分配的过程,张老头都冷眼看着,心思竟然有些飘忽起来,感慨着,难怪张志礼要提出分家! 又胡乱想着,难道以前都这样?为什么都没有仔细注意到? “老三媳妇,你这身体越发娇贵起来了!我们是什么人家?怎么动不动就装病装可怜?现在好了吧?明天就把落下的活全部做了!”连氏如刀锋般的眼神飕飕的飙向冯氏,冯氏在中午吃了一碗药又睡了一下午之后,身体的精神就好了些,所以这才出门吃饭。 冯氏已经听张志礼说张老头答应分家的事情了,只是也猜不准张老头打算什么时候宣布,这会儿受了连氏的刁难,她也不敢反抗,只虚弱的说:“娘,我知道了。” “你这是做什么?又不是家里一堆的事情要做!老三媳妇身体不行,就让她多休息两天吧!”张老头今天晚上格外的敏感,这时就忍不住站出来替老三媳妇说话。 谁想连氏却冷哼着:“家里怎么就没有一堆的事了?明天你们男人们都去黄家帮忙,这屋子里洗衣做饭地里干活不都是事情吗?” “土豆都挖出来了,地里的活歇息一两天又没事!”张老头蹙眉说着,看见连氏嘴角又动了起来,忙打住:“先吃饭,累了一天了。” 一家人沉默的吃着饭,因为气氛的凝重和沉默,谁也不敢开口触霉头,直到碗里的饭全部吃饭,大家各自散去时,张老头才说:“都坐下!我说件事。” 张志仁和张志礼等知道内情的人的视线立刻朝张老头看去,都等着张老头开口。 “我想了想,如今家里也稳定下来,一大家子挤在一起生活也不是一个事儿,干脆分家吧!”张老头的话就如同一块巨大的石头,落在平静的湖面,激打出万丈水来,除了提前知道的人,其他的人都惊讶的不能自己。 连氏忍耐着怒气,苛刻的嘲讽着:“父母在,哪里有分家的道理?我不准分!” 张老头这回直接等着连氏,严肃的说:“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分家!” “爹,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要说到分家呢?难道是三弟和你说了什么吗?这就是三弟不对了,难道刚在县城找到一份事情做,能赚钱了,就想赶紧分家单过好日子了吗?可是三弟看着不像这样的人啊!”谢氏急了,一听到分家,她心里也是开心的,不过随即就想到现在分家之后恐怕对自己的不利,于是忙掉转方向,把矛头引到张志礼身上,在一旁煽风点火起来。 谢氏是这么想的,张老头好好的怎么会提出分家?肯定是张志礼说了什么,至于张志仁,不是谢氏小看他,谁提出分家,他都不会提出分家的!而杨氏也谅她没有那个胆子! 果然,连氏就怒视张志礼,叱喝了起来:“志礼!是你提出分家的吗?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兄弟几个拉扯大,到了临老了,你们还要分家来恶心我?”又恶狠狠的瞪着坐在一旁的冯氏,恨的抓起面前的碗筷就朝冯氏砸去,一边砸,一边骂着:“对!肯定是你这个灾星!好好的硬要把我一家拆散了!志礼,这样黑心的媳妇还留着做什么?我做主了,让你休了她!” 冯氏本就虚弱,蓦然间被连氏动手,一下子没有来得及躲过,粗口碗一下子砸在她的头上,立刻流下一道血印子。 89.第89章 :分家风波二 “哎呀!”冯氏头被砸的狠了,身体摇摆着,疼的几乎晕了过去,张乐儿和张沁儿忙走过去扶着冯氏,张乐儿大声哭着:“娘,你怎么了?你别死啊!你死了,我和弟弟妹妹怎么办?” “呸!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只一昧的会偷懒!装病装死最在行!要是死了更好!”连氏犹不解恨,又要拿起张老头的碗筷砸过去,抓着碗筷的手被张老头大力握住,扭头一看张老头整张脸黑黝黝的,眼睛闪烁着滔天怒气。 “够了!我看好好的家都是被你作的!”张老头恨不得扇连氏巴掌,不过他还是有理智的人,体谅连氏跟着自己一辈子,生儿育女,此时在儿女媳妇面前打她的话,那简直就让她没脸了,依着连氏好颜面的性子,要死要活都是可能的。 张老头松开连氏手的时候,连氏因为没有准备好,手里的碗筷就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碎片则在地上炸开,散落了一地。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短短的瞬间,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张志礼先前还没有反应过来,看见冯氏额头上的血越来越多时,心里才急切起来,他赶紧过去察看冯氏的伤口,发现只是擦破皮,冯氏晕倒是因为体虚的原因,这才放心,吩咐乐儿去屋子里拿止血的药材来,才站了起来,痛苦的看着连氏,堂堂七尺男儿,在老母的面前,竟然也维护不了妻儿,这种痛苦和折磨让张志礼很是心痛难受。 “娘,您真想冯氏死?”张志礼最终声音哀伤的问了出来。 连氏却并不觉得张志礼有什么不对劲的,而是按着性子来:“她要死就死了!就那样什么都不能做的身体,要来做什么?等她死了,在找一个媳妇就是了!这件事你别担心,家里的钱虽然少,给你再找一个媳妇的钱还有!” 这话说的张志礼心里更是悲苦疼痛,而谢氏在一旁听了,则暗暗猜测着连氏手里还有多少银子,要是分家的话,自家又能够分到多少。 “娘,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俊峰还没有成亲呢!”谢氏忙提起她的大儿子,也就是张家的大孙子出来,省的连氏一时气愤,把钱都拿出来给张志礼重新娶媳妇用了。 连氏却冷眼扫了她一眼,一眼就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冷冷的说:“俊峰是要找黄闺女的,你三弟重新找个媳妇要费什么钱?” 这话就是说,准备给俊峰找媳妇的钱比给张志礼的多,听了这话,谢氏才放下心来,知道连氏一向是站在自己家这边的,于是也不再做声,只看着满屋子的热闹,在心里偷偷乐着。 在谢氏看来,有连氏在,这个家是分不了的!既然分不了,日后冯氏和杨氏的日子恐怕就更加难过了,她们难过了,她自己的日子才能够好起来啊! 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髓,便是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悄悄的存在,有的人释放出来,有的人则用道德压抑着。 “我是不会休冯氏的,也不会娶什么媳妇!我要分家,娘,求求你了!给我们一条活路吧!”面对自己的母亲,张志礼没了法子,只好哀伤的跪在地上不断的磕着头,祈求着连氏大发善心。 张老头在一旁看着,心里动容不已,不装聋作哑,不当家!这句话到底还是真的吗? 他不是糊涂,只不过装聋作哑而已,怎么就让家里的人成了这般模样? 这时张乐儿已经把止血的药材拿了过来,张志礼顾不上再磕头,而是将药草嚼碎,敷在冯氏的伤口上,又用一块干净的布条将药草都包裹起来。 “奶奶,求求您给我们一条活路吧!逼死我娘,您又没有什么好处,我爹死了媳妇,总的守一年的孝,要是让别人知道我爹的媳妇是被做婆婆的逼死的,那么谁还敢嫁进来?”张乐儿也跪在地上,她年纪小,快速的磕头,每个头都落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十几个头磕下来,白嫩的额头依然是红肿一片。 小宝和甜儿都还小,在一旁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张沁儿看着一屋子的人似乎都惊呆了,只看着张志礼和张乐儿跪在地上,于是忙对张老头说:“爷爷,您快说句话吧!不然三叔和乐儿一直跪着磕头,这算什么?再者三婶都晕了,也该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张老头看了眼这个透露着几分着急的孙女,也不知道这份着急是为了张志礼一家,还是为了她自己! 不过,把儿子媳妇和孙女们都逼的想分家,又何尝不是他的错? 想清楚了,张老头便不再犹豫,出面说:“志礼和乐儿,你们都起来!这个家分定了!我说了!今天就分家!” 又怜惜一旁昏厥过去的冯氏,就说:“先把老三媳妇扶到屋子里休息吧!” 张志礼就默默的起身,将冯氏横抱起来,送进屋里的床上,轻柔的替她盖着被子,小声的自责:“腊梅,都是我的错,连累你了!” 等张志礼重新进入堂屋时,家里的人已经都不闹了,连氏似乎也被张老头训斥了什么,板着脸坐在一旁,阴沉的模样很是骇人。 看见张志礼进来,那阴鸷的眼神尤其可怕。 “志礼,过来坐吧!”张老头的声音虽然疲倦,却很坚定。 期间张志廉、谢氏、甚至张志仁都出口反对分家,但是张老头这回是铁了心了,也忽然觉悟了,觉得分了家,才是对所有人好,省的凑合在一起闹出矛盾生死来。 既然这么想,这分家就要干脆利落才行,张老头便先将家里的一些财产都说了,让大家做到心里有数,这个时候,每个人都在默默的聆听和分析着自己最终可以得到多少钱。 “家里根基不稳,目前只有这么些钱,既然要分家,那就……” “慢着!要分家可以!但是要钱是没有一文的!除了自己的衣服被子,什么都不给!你们想分就分吧!”连氏插嘴说着,虽然张老头说服她分家,但是钱银都是掌握在她手里的,本来就少,在分给二房和三房,那么她手里剩下的就不到二两银子,想到这里,就觉得心肝疼的很。 她的大孙子没有成亲,小女儿也没有出嫁,大孙女也快要出嫁了,二两银子能做什么? 指望着地里的出息又能够卖多少钱?何况连氏心里明白着呢!现在张志仁和张志礼都能够在县城找到事情做,赚到钱了,而张志廉虽然在村里教书,有身份地位,但是那是免费的! 除了家境好些的学生家长会偶尔送一些地里的瓜菜过来,还有什么? 所以连氏决定不但要把手里的钱紧紧的抓住,还要把张志仁和张志礼以后的钱也压榨出来,于是她说:“家里的情况,志仁和志礼你们都知道,既然你们都在县城找到事情做了,一个月有一两多银子,这样吧,分家之后,你们两兄弟每个月都上交八百文做为我和你爹的生活费!” 此言一出,张志仁和张志礼就惊骇住了,而一旁的谢氏则暗暗高兴不已,二房三房分出去,她最担心的就是怕分走她的钱,如今连氏非但不准备给二房三房钱,还要二房三房每个月拿出八百文来,这简直太好了! 一人八百文,两个人就有一两六钱银子,就算他们不做什么,也不用担心吃喝问题了。 谢氏心里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响,正美滋滋的时候,张老头忽然沉着脸拍了拍桌子,“啪!”的一声响了起来。 “荒唐!有你这样做娘的吗?分家不给儿子一文钱?还好意思叫儿子以后都给你钱?想的美!今天我做主了,既然你不肯分给志仁和志礼他们钱,以后也别想要他们的钱!” 张志仁和张志礼的心里也正惊骇着呢,虽说他们都有工钱了,但是张志礼倒是有一两二钱,加上出私诊能够弄上一些碎银子,但是张志仁却只有一两银子!这还要下个月才能够拿到一两银子呢! 每个月交八百文给连氏,那么他们兄弟两个就一个只剩下两百文!一个剩下四百多文! 试问两百文怎么能够养活一家老小?就是张志仁一个人在县城的吃喝,都要上两百文了! 所以听到这里的时候,兄弟两个的心那是拔凉拔凉的,简直没有开口的勇气了。 连氏……这是要逼死他们啊! “他们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敢不给我钱?他们敢不给,我就敢去衙门告状!就告他们两个不孝子,父母俱在,却要分家!”连氏也火了起来,对于钱银,她向来是很坚持的,她性子有些懦弱,尤其是衙门之类的地方很是胆怯,但是威胁起儿女来,那是一点都不留情的! 要知道,封建社会是不支持分家,在《大明律》中明确表示:父母健在,不得分家析产!不然子女是要坐牢的! 虽说民不告,官不究,一个家族大了,分家也是在所难免的。但是如果父母出面告子女的话,子女一辈子也就毁了! 所以连氏这话一说出来,张志仁和张志礼彻底变了脸色,一张脸色惨白惨白的,张沁儿等小辈则看的目瞪口呆,张沁儿实在无法理解连氏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真的不是张志仁和张志礼的亲娘吗?忽然她脑袋中出现这样诡异的想法……莫非是后娘? 又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想法晃掉。张志仁和张志礼比张志廉还小呢!再怎么也轮不到张志仁他们是别人生的。 “你!你!你简直要气死我了!你给我闭嘴!这家还不是说我说了算?你敢去衙门告状,我就先把你休了!”张老头这也是被连氏逼急了,以前他一直装聋作哑,也不过是为了给连氏几分薄面,再者他也觉得连氏虽然有些缺点,但是也不是那么蛮狠不讲理的人,谁知道连氏越老越不讲理起来。 “张继祖!你居然敢说休了我?当年你空着手娶我的时候怎么说的?你都忘记了吗?好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连氏听闻张老头要休她,顿时就愣住了,随即就破口大骂起来,絮絮叨叨说着当年张老头求娶她时的一些事情,说的张老头一张老脸一时红,一时白,这个时候家里的晚辈们越发不敢吭声,只坐在一旁装不存在。 “够了!是!当年我娶你的时候一穷二白,什么聘礼都没有,但是你呢?你又有嫁妆吗?当年我要是不娶你,你的下场是什么样,你心里有数!这些年我都敬着你、让着你,你难道都看不见吗?”张老头也火了,难得的提起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 “好啊!张继祖,我还当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你人老了,心还不老,还记着当初的事情!想翻旧账是吧?啊?”连氏说这话时,全然没有想到是自己先说出当年的事情的,如今全把错处怪在张老头的身上。 “爷爷!我们和三叔一家可以不要任何钱银,每个月上交部分钱银给爷爷奶奶养老也是应该的,只是……八百文是不是太多了?”张沁儿忽然出声,打断连氏的不依不饶,这种长辈当年的事情,还真不适合在儿女面前算账! “就八百文!一文钱都不能少!难道我和你爷爷不值这么点钱?”提起钱,连氏倒理智的很,知道张沁儿这丫头虽然是个丫头,但是心思细腻,头脑灵活,渐渐的她说话,家里人也会当回事了。 “爷爷!我爹如今才一千文不到,上交八百文的话,剩下的钱,还不够我爹一个人生活吃饭呢!三叔虽然比我家多些,但是小宝和甜儿还小,都是要费的。”张沁儿直接忽视连氏,因为知道和连氏讲道理那是说不通的,还不如说服张老头,让张老头来说服……或者逼连氏同意。 “这样吧,我爹呢一个月交三百文,三叔交四百文如何?”张沁儿提出一个比较合理,也对得起张老头和连氏的钱数来。 按照如今的物价,一对老人一个月七百文绝对足够了!还有的剩呢! “不行!每个人必须给八百文,否则就别想分家!”不分家,张志仁和张志礼的钱都得上交连氏,所以为了钱,连氏死活不松口。 “行了!你真打算把儿女都逼死吗?”张老头不能容忍连氏在继续下去,果断的说:“沁儿提出的数目就很合适……不过既然分家不给你们钱银,我也不好要你们这么多,这样吧!分家后的前三个月,都不要给钱,等你们自己的日子稳定了,在给我们一些生活费就好了,也不必三百文,每个给两百文就好了。” “绝对不行!”连氏气的脸色发白,而一旁的谢氏一听,这样的分家结果,那还了得?前三个月不给?后面还只给两百文? 于是也忙说:“爹,这样会不会太那个了?先不说每个月只给两百文,就说前三个月不给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二弟和三弟不孝呢!不懂得奉养双亲!” 谢氏的话说的漂亮,表面上是为了张志仁和张志礼考虑,但是句句诛心,让人心里忍不住发恨。 张志礼终于开口了,他说:“儿子不孝,只能赚到一点银子,但是好歹也比二哥赚的多些,就依沁儿所说,我每个月交四百文吧!” 张志仁早就懵了,他本心是不想分家的,但是看着三弟三弟媳还有自己媳妇儿女的份上,即使他不想分,也只好顺着一起分出去,不管分不分家,奉养双亲总是要做到的。 于是他说:“我和三弟出一样多的吧!每个月四百文还是可以的,兄弟两个,也不好他多我少的,我还是做二哥的人呢!” 张志仁会这样说,完全在张沁儿的预料内,她也不会阻止,只要张志仁肯分家就已经是万幸的事情了。 实在不行,为了分家,就依了连氏的打算,每个月给她八百文得了!只是这是最后的底牌,不能轻易亮出,否则连氏不会甘心,非要压榨死他们不可。 “五百文!每个人交五百文!否则别想分家!”终于,连氏还是松口了,只要求每个人交五百文,因为她也怕张老头犯了牛脾气,到时候真不肯要钱,或者只要个两百文什么的。 两百文?两百文能做什么?连氏在心里嗤笑着。 这回,张志礼分家心切,知道这次扯破脸了,若是不分家,自己的媳妇没准自己前脚刚走,就得死在这里了,哪怕每个月要上交给连氏五百文,张志礼也决定接受:“好,五百文,就依娘说的,下个月发了工钱,我就给娘送过来!” 张志仁一心认为自己给钱奉养双亲是应该的,也不反对,答应也给五百文,只有杨氏在一旁忍不住蹙眉担忧起来。 上交五百文之后,家里一家大小就只剩下五百文生活了,虽然勉勉强强也能够生活下去,但是可就攒不了什么钱了。 不过她是个实在的人,心里老早就想着分家,这回为了分家,也愿意忍耐,只要分了家,她再苦再累,心也是甜的。 90.第90章 :分家要单过 钱银的事情都说好了,接下来就该说其他的财产了。 陶器什么的,自己都可以烧制,所以也没有必要计较,每家分一些碗筷,然后就是屋子和土地。 对于这两点,连氏又开口了:“既然分了家,住在一起也没有必要,老二和老三一家就搬出去吧!” 言下之意就是不打算分给张志仁和张志礼两家房子住了,谢氏在一旁听了,心里微微的高兴,知道有连氏在,不会让他们吃亏,之前她还正愁张俊峰成亲之后住哪里呢,这回二房和三房的房子空了出来,就可着她挑了。 “至于地……老二和老三都在外面做事,地里的活哪里顾得了?所以也不分了吧!” 这话就是说,连地也不分了! 如今张家一共租地二十亩,自己开垦的荒地共计六亩,按照正常的分家来算的,张志仁和张志礼也该分到一亩多自家的地和租地的部分粮食。 现在是五月份,再过三个月,地里的黄豆就可以收获了,除了交地租的,剩下的黄豆还可以用来榨豆油、磨豆腐和发豆芽等。 种黄豆时,张沁儿家和张乐儿家可没有少忙活,张志仁和张志礼那也是春耕之后才去县城做事的。 如今依着连氏的说法,居然都否认了他们的功劳!就算张志仁和张志礼做事没有时间弄地里的活,杨氏和冯氏带着孩子们总能够弄上一些吧?何况黄豆也不是难伺候的物种,基本上到收割的时候再忙活一阵就可以了。 “我说你差不多就行了!你钱不给钱,房子不给房子,现在地也不给!那我干脆也不要他们的奉养银子了!”张老头在一旁听着,简直要气死了,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四十多年,张老头第一次发现连氏居然可以这么狠,还是对自己的儿子这么狠! 听到张老头威胁她的银子,连氏的气势这才弱了下去,只不过她也不主动松口。 张老头有心想帮下儿子们,但是也知道若是让连氏不满意,这个家还真分不了,总不能真让他休妻吧? 他休妻没事,却会逼死连氏啊!连氏早就没有家人,又跟着他生活了四十多年,生儿育女,十分的辛苦,临到老了,被休弃,估计谁都接受不了的。 不给住的地方,张老头倒是不怕,反正现在自己可以烧制青砖,村里空地多着呢,僻一处宅基就可以了,但是这砌房子也不是一日功夫可以做到的,也需要一定的银钱才可以,于是他说:“老二和老三一家先在家里住着,等自己的房子砌好了,再搬出去吧!另外给他们两家各自分一亩地!虽然少了一些,不过你们以后也可以自己开垦荒地,周围的山地还是很多的。” 解决了房子和地的问题,张老头又说:“这烧陶器和青砖的法子是沁儿丫头折腾出来的,以后做陶器和青砖的生意就交给老二,那蘑菇也是沁儿……” “不行!爹,陶器和青砖的生意不是都交给我们志廉了吗?先前还有隔壁村的人要过来买青砖,也是志廉出面商议的,怎么能够交给老二?何况老二要在县城做事呢,难道要老二媳妇或者沁儿丫头出面做生意?这像什么话了?”谢氏登时反对起来,陶器和青砖的生意虽然不被张沁儿看进眼中,但是谢氏对于已经落入自己口袋的东西坚决不松手的。 又想起张沁儿折腾出来的蘑菇每个月也能够卖上一两多银子,谢氏又恨不得把这个门路也截下来,只可惜之前她从来不帮忙,也不准儿女去帮忙,所以具体怎么种蘑菇的,她还真不知道,不过即使这样,她也有法子!既然说好家里的房子不分给他们,那么家里的东西自然也都是要留下来的,只要种植蘑菇的棚子在,就不怕蘑菇不长出来! “那我养的兔子都给二叔家吧,原本那些兔子也是永安从山里抓回来的。”张俊峰忽然开口了。 原本他是打算用心养兔子的,就连兔子的矮房子,他都弄的差不多了,现在他却主动提出要把兔子都给张志仁家,这也算是他一份心意了。 听了这话,张老头就点了点头,心里对这大孙子很满意,认为这样才是好样的!正要开口答应时,谢氏急忙忙的说了:“俊峰!你傻了吧!那些兔子全部是你在喂养,难道就这么白白给了别人?” 语气中满是恨其不争气,忍不住恨恨的瞪了瞪张沁儿和永安那两个家伙。 “娘,那兔子虽然我养过一阵子,但是之前也都是永安在养着的,这给二叔也是应该的。”张俊峰试图说服谢氏。 “俊峰哥,那兔子还是你养着吧!永安年纪小,养一两只还好,养多了,他哪里照顾的过来?等俊峰哥的兔子都长大了,送一只给我们吃就好了!”张沁儿甜甜的笑着,对于这个平日里沉默,但是心地还不错的大哥,她还是很喜欢的,这些日子也看的出张俊峰是真心想养兔子,把养兔子当作事业来做的。 “沁儿……”张俊峰还想说什么,永安已经说话了,自然是力挺他姐姐了,心想,如今她姐姐都弄出那个了不起的墨汁了,这养兔子的脏活累活还是丢给大哥吧! “俊峰哥,养一两只兔子那是好玩,养多了,我可不干了!这兔子还是你来养吧!” 晗生这时也开口了,说的话很剪短,但是表明了中心意思:“我不喜欢养兔子。” 好吧,既然二房一致绝对不养兔子,这养兔子的‘重任’还是交到张俊峰的手里。 张俊峰深深的看着他们,心底微微的感动着,他虽然沉默,但是谁好谁坏,他看的一清二楚。 这些都一一说好了,张老头又说到油和盐来,这分家过日子,吃饭自然也就分开了,油盐可是重要的物品。 不过张家的盐还是当初张沁儿和张贞娘从外面弄回来的私盐,吃了这么些日子,还剩下一个大坛子装的,约十斤左右。 另外家里还有四十多斤的茶油,这些也是当初张沁儿带着姐妹去山里捡回来的,算起来张沁儿也是出了大力气的,张老头将这些都考虑的差不多了,就打算多给张沁儿家一些,但是这话才说到一半,连氏又不高兴了。 要知道如今油盐都是精贵的东西,寻常人家一年都难得吃上几回盐,每次做菜更是滴上一滴油就行了,连氏哪里肯把这些东西再分出去? 于是分家的过程又被连氏的蛮狠无理无限拉长了,直到听的张志仁和张志礼一家面色惨白不已。 这也不分,那也不分,还要一个月五百文的奉养银子,张志仁和张志礼只觉得心底发苦,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而杨氏在一旁也默不作声,心里却觉得委屈极了。 这还算分家吗?这明明就是把二房和三房赶出去! 听着连氏的苛刻话,张老头的怒吼,张沁儿只觉得眼前的一切仿佛电视中的画面一般,丝毫不影响她的情绪,或许也是她早就想到了,他们想要分出去,就必须什么都不要,空着手出去! 幸好!她摸了摸藏在衣服中的银票,有了这一百两,她就不怕了! “爷爷就依着奶奶说的吧!我们两家什么都不要!三叔,你说是不是?”张沁儿清亮的声音响起,偏头看着张志礼。 张志礼整个人已经木讷了,听到张沁儿问,也只得沉重的点头,不是他不想要,而是知道这个娘是不会给的! “沁儿说的对,我什么都不要了。” 事到如今,张志仁也不好沉默,杨氏用手臂撞了撞张志仁,张志仁才反应过来,失魂落魄的说着:“我也什么都不要了。” 语气中满是感慨和伤心。 张老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如此伤心失望,自己也十分的难受,有心想在争一争,又不想再和连氏吵闹了,想着这两个儿子都是有出息的,两个儿媳妇也都是勤劳的,现在分家虽然要过一阵子苦日子,不过以后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于是他就点头,说:“既然你们同意,那就这样吧!那一亩地还是要给的!你们两兄弟就分桃岭坡下的那两亩种着玉米的地吧!那地里的玉米自然也归你们。” 连氏嘴唇蠕动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而一直注意连氏的张志仁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还好!再等几个月,那地里的玉米也就能够收获了,听人说玉米也是高产量的作物,不比土豆差多少。 “明天是黄家动土的大日子,你们兄弟两个也是要去帮忙的,今天就早些回屋休息吧!”事情说完了,张老头疲惫的站了起来,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张老头走了,其他的人也各自散了。 这次分家只说了老二和老三家的事情,压根没有提张志廉,那是因为不管在连氏还是在张老头的心中,他们两老人都是要跟着大儿子过日子的,所以这张志廉自然不要分出去,而连氏守住的这些东西,自然也就是张志廉的了。 当天晚上,谢氏就和张志廉商量着这次分家的事情,盘算着如今他们有多少房屋和家产。 “等二房和三房的人都帮出去了,我就开始帮俊峰找个媳妇,志仁他们那屋子不错,重新弄过,就做为俊峰的新房吧!”谢氏在心里盘算,满脑子都是二房和三房走了之后的美好日子。 二房和三房此时则过的异常的沉默,回到屋子里,张志礼不止要面对被砸晕的妻子,还要面对年幼的儿女,小宝和甜儿还小,但是张乐儿已经懂事了,也知道这次分家自己家几乎什么都没有得到,以后的日子怎么过的都不知道。 想着,就觉得心里十分的伤心,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爹,当着你,奶奶都是这样对我们,你不再的时候,我们简直没法活了。” 张志礼无力的坐在桌子边,想安慰张乐儿几句,只觉得说不出半句话来,他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心中思绪杂糅万千。 夜色悄悄的覆盖着整个世界,清辉的月光则静谧的洒落,将村里勾勒出隐隐约约的轮廓来。 第二天张家上下的人都起了一个大早,而谢氏更是难得的去厨房煮了早餐。 杨氏起来时,看见谢氏在,忙说:“大嫂,我来吧!” 谢氏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弟妹,娘昨天就说了,既然分家了,自然就要分开吃,我做我家的饭,你们要是有粮食,就待会做你们家的饭吧……对了,用的柴火也要记得补回来!” 一听这话,杨氏登时就愣在当场,似乎觉得耳朵出问题,还是自己太蠢,不知道谢氏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她才反应过来,脸色刷的白了下去,身形摇晃着,差点就要晕倒过去。 连氏……什么都没有分给他们!那一亩玉米地和暂时住在这里,还是张老头百般坚持的。 但是,这些日子他们吃什么?什么都没有分给他们啊! 柴火……杨氏都忍不住冷笑起来,家里的这些柴火可和谢氏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全部是她的晗生永安捡回来的! 杨氏失魂落魄的回到屋子里,张志仁已经起床了,看见杨氏回来,诧异的问着:“你今天不要煮饭吗?” 听到这里,杨氏讽刺的笑了起来:“你娘说分了家,自然要分开吃,你想吃什么?你有粮食吗?你有柴火吗?你有油盐吗?你有……你有什么?” 说道最后,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望着窗外越来越亮的光线,心情十分的压抑沉重。 张志仁也明白过来了,脸色变得惨白,昨天说的分家,今天早上就不给他们吃的了? 饶是他这般性子的人,也忍不住生起争一争的心思,他刚想往外面走,就被杨氏严厉的声音喝住,杨氏从来没有这么对他大声过! “站住!你去哪里?去求你娘给你一碗粥喝还是求你大嫂可怜可怜我们?” “娘,怎么了?”杨氏的大声将隔壁屋子的孩子们也叫醒了,一个个走到屋子门口,询问着。 看见自己的四个孩子,杨氏的心里越发觉得苦涩,嘴唇蠕动,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家里的钱都是连氏在管,他们手里别说一文钱,就是一粒米都没有,如今分家之后,拿什么养活这些儿女呢? “二哥二嫂,我听到这边有声音,你们在说什么?”另一面的张志礼也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包药草,正打算去厨房替冯氏熬药。 面对儿女,杨氏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面对张志礼,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告诉他,省的到时候再去贴人家的冷脸。 听了杨氏说的,张志礼也愣住了,他原本想着连氏什么都不给他们,日后怎么过,但是却没有想到如今他们还住在这里,就开始不给他们粮食和吃的了! 这还是娘吗?这是仇人也不过啊! 整个屋子里的人都一致沉默起来了,个个面色沉重,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忍一忍吧!待会去黄家帮忙,中午应该可以在那里吃一顿。”良久,张志仁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杨氏却冷笑着说:“那晚上呢?明天呢?后天呢?” 一声声责问,把张志仁又逼的无法再说什么。 张沁儿让永安去把张乐儿小宝几个叫过来,然后把房屋关了起来,让永安在外面盯梢,省的屋子的话被人听了去。 “爹娘,三叔!如今家里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了,恐怕分家之后,这里再也容不下去我们了,我是这么想的,不如我们两家都去县城暂住,等村里的房子砌好了,再搬回来。” “你这傻孩子!我们两家拿什么钱出去住?你爹和三叔的工钱还要过一个月才有的发呢!何况还要上交……” 看着杨氏伤心,张沁儿再也忍不住了,拿出自己一直藏着的银票和碎银。 大家一看这些钱,顿时惊呆了,张志仁忙责问:“沁儿,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我们虽然穷,但是不能没有正直的品行!” 迂腐秀才!张沁儿在心里翻了翻白眼,只好耐着性子把墨汁的事情说了出来,晗生也在一旁说:“那墨汁是我和妹妹一起弄的。” “胡闹!千百年来都是用墨锭,你们折腾什么墨汁出来?磨墨难道仅仅是磨墨吗?那是一种修养,是一种沉吟!”说起文房四宝,张志仁的书生意气又激发而出。 张沁儿猛地一拍桌上的银票,说:“爹!我没有说墨汁可以取代墨锭,但是人家赏墨轩的程掌柜都认同我的墨汁了,就说明它是一个好东西,你不用,自然有人要用!爹,我问你,如果你要记一份很急的账,但是石砚中又没有墨,加水,磨墨需要多少功夫?如果有墨汁的话,不管多么急的账都能够马上记录下来!” 晗生说:“我也觉得用墨汁很方便,省了不少磨墨的时间。” 张志仁还要说什么,他不能容忍自己内心遵循的道被张沁儿玷污,用笔用墨是一件很高贵的事情,怎么能够因为方便就忽视呢? 张志礼知道自己二哥的倔强脾性,忙在一旁说:“二哥!我知道你是读书人,对墨锭有独特的情结,但是沁儿说的对,对于我们大夫开药方记账来说,如果能够直接取用墨汁,那肯定会方便许多,相信墨汁拿到市面上卖,能够卖出去很多呢。” 91.第91章 :去县城住 “我的意思就是我们两家都去县城住着,然后再找时间选地基砌房子,虽然分了家,这村里的根基也不能够丢掉的。”张沁儿是最先说服张志礼的,她只说了一句话:“三婶留在这里,又没有吃的,又要受气,病恐怕就永远好不了了。” 张志仁在大家的劝说下,已经放下心中对墨的执着了,只是心里对所谓的墨汁依旧不屑一顾。 张沁儿虽然恼恨张志仁,但是也由此想到一些问题,当初她研制出墨汁来,只想着普通人家会接受,却没有想到这些深受封建教育的学子们,非但不会接受,还会如此激烈的反对,这也给她提了一个醒,那就是即使墨汁的客户群不包括学子们,也要学子们别闹事才行! 这个年代,学子们是有一定身份地位和社会影响力的,如果他们闹事,没准一件好事就要变成坏事了。 也幸而张志仁的激烈反应,让张沁儿避开一件麻烦事,由此墨汁的推广也顺顺利利起来,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因为连氏打压,和张沁儿拿出一百两的底气,张志仁和张志礼兄弟决定带着一家子去县城住些日子。 “只是,怎么找房子呢?县城的房子可都有些贵的。”杨氏又担忧着,虽说张沁儿拿出一百两让她很惊喜,但是她是个精打细算的人,这一百两可不能乱的,还要砌房子,还要置办土地,儿女大了,用的钱也就更多了。 “娘,这个你不用担心,凯小子对县城熟悉的很呢!之前我就打听过了,知道一些又大又便宜的房子,就是稍微破旧了一些,不过暂时住一阵子,也没事的。”张沁儿安慰着连氏,她倒不担心钱完了会如何,在这个年代,一百两可不算少的,再怎么,也可以个几年没问题,何况等她以墨汁配方入股后,收入也会长长久久的有。 “沁儿,三叔无能,只好先用你的银子,等三叔已经赚到钱了,一定还你。”张志礼认真的说着。 张沁儿心底还是很喜欢这个三叔,忙说:“三叔,别这么说,我们两家互相扶持罢了!难道这会儿我家没钱,三叔家有钱就会不顾我们家了吗?” “那当然不会!”张志礼面色一红,急忙说着。 “那就是了,三叔不用客气,以后我们两家互相扶持,日子才会越过越好。”张沁儿笑眯眯的说着。 张乐儿则羡慕的看着张沁儿,一直以为她都觉得自己会比张沁儿聪明,又比她漂亮,但是张沁儿总是能够得到大家的夸奖,心里很是不高兴,所以常常会小小的嫉妒张沁儿一下。 此时张沁儿对他们家伸出援手,张乐儿才第一次打心底承认张沁儿的确比自己聪明,也比自己大方! 商议好以后的安排,大家对早上饿肚子的事情也不那么排斥了,张志礼给冯氏熬了药,就出门给黄大安家帮工去了。 真正的重活,自然有瓦匠工来负责,他们这些熟人帮工也不过抡起锄头挖土和帮忙烧砖搬砖罢了。 中午黄大安的媳妇许氏就为大家准备了丰盛的一顿饭菜,张志仁和张志礼一家虽然没有吃早餐,又累了一上午,很是饿,但是也约束自己一家尽量少吃,省的被人看出来。 如今张老头是富足村的里正,里正家分家分的这么不公允,肯定会落人口实,对张老头的影响不好,张志仁兄弟虽然对连氏冷了心,但是也是明事理的人,知道哪些事情是不能被外人知道,就连晗生这些孩子们,口风也紧的很。 第二日,二房和三房就开始清理自己的东西,谢氏见了,也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只看着永安朝种蘑菇的棚子里走去,就叫住永安:“你去做什么?” “我去看我的蘑菇,关你什么事?”永安不喜谢氏,想着自己家会这么惨,肯定和谢氏有关系。 “怎么不关我事?我们几家已经分家了,以后这家里的一切都是我的!这棚子自然也是我的!我不管你做什么,赶紧给我走开!”谢氏心里认为永安这是要搬走蘑菇呢,于是忙出面阻拦,硬是把永安赶了回去。 “姐,菌丝没有拿到,大伯娘守在棚子那里,说那是她的东西,不准我靠近。”永安委屈的说着。 张沁儿一愣,随即气笑了,谢氏就是这么一个趁火打劫的性子!这次走了,那些木材什么的,自然不好搬走,张沁儿就想着拿一瓶菌丝,有了菌丝,她可以随时培育新的蘑菇出来。 看着永安气嘟嘟的样子,张沁儿摸着他的头安慰着:“算了,反正姐都会!这些小便宜就让她占去吧!” 整个种植蘑菇的过程,都是张沁儿一手弄出来的,只要再得到新鲜的孢子,她就可以培育出菌丝来,而她也确信,即使这些东西放在家里,谢氏也弄不出来! 她以为种蘑菇是那么好种的吗?把木头堆在那里,浇水就行? 何况现在天气越来越热,蘑菇也会慢慢的停止生长了,估计一个夏天过去,那些菌丝就得全部干死了。 “沁儿,准备好了吗?该上车了。”杨氏在外面喊着。 沁儿忙回答:“准备好了!” 这次去县城,是借的田家的驴车,车厢很宽大,驴子跑的也快很多。田老头借的很爽快,一点也没问他们家有牛车,为什么还要借驴车。 饶是田家的驴车大,两家子人加上一些衣服被什么的,还是塞的满满当当的,张志仁兄弟两个就坐在车辕上一起赶车。 张老头站在自家的门口,看着驴车越走越远,心里的情绪飘忽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个儿子决定去县城住一段时间的事情,已经和他说了,那时他才知道,原来分家的第二天,连氏就不肯给两个儿子家一口粥喝了,事到如今张老头也挽留不得,只好无奈的叹息着。 回到屋子里,就听到连氏在咒骂:“一群白眼狼,没良心,不要脸,最好死在外头去!死干净了,我也过的开心。”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张老头也知道连氏这是在骂谁,抬起的脚步,顿时就生了根,没法再进去一步。 且不说张家老宅这边,进了县城之后,张沁儿就去找了郑成凯,在郑成凯的帮助下,顺利以每个月三百文铜钱的价钱租了一个院子,虽然有些偏僻,离县城有些距离,但是地方足够大,住上两家人也丝毫不显得挤。 因为家人都过来,张志仁和张志礼也决定搬到这边来,顺便照顾家人。 郑成凯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面,嘴里叼着一根新鲜的草,斜眼看着张沁儿,说:“这就分家了?明明是被赶出来的吧!” 张沁儿白了他一眼,说:“能分就不错了,反正也不差那点东西,省的闹心!” “那也是!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跟着我混,怎么也比做个乡下丫头的要好!”郑成凯得意的笑着,一副要收小弟的模样。 “哎!谢谢你今天帮忙。”张沁儿真诚的看着郑成凯道谢,郑成凯不但替他们找到合适的房子,还叫了一些小弟过来打扫卫生和出门采购米粮,这些小弟们都是常常在县城跟着郑成凯混的,米铺店铺什么的看见他们,都恨不得进价销售,只求别闹事就行,所以竟然一文钱买了两文钱的东西回来。 不到半日的功夫,房子已经整理妥当了,因为还要回去富足村还田家的驴车,郑成凯就牵着他的马过来,同张沁儿一起回富足村,然后骑马带她回来。 “沁儿,你会赶车吗?”杨氏担心的问着。 晗生也说:“我去送给田家吧,我自己再走回来就是了。” 张沁儿想着从村里到县城得走上许久的路呢,舍不得晗生辛苦,就说:“没事,田家这驴子挺温驯的,我能赶车的。” 郑成凯在一旁受不住他们磨叽,直接说:“我来赶车就是了!连马车我都赶过,这驴车算什么?” “那你的马呢?”张沁儿偏头看着他。 郑成凯摸了摸自己的马,得意的说:“小黑它灵性着呢,让它跟在后面就行!” 于是就这么商议好了,张沁儿先去绣铺那里把张贞娘她们绣好的活计送过去卖了,再拿多一些的绣布回去,今后张沁儿住在县城里,张贞娘他们的绣活就要换个人到县城里卖了。 回到村里,先将田家的驴车还了,然后回到张家老宅,站在门口时,张沁儿忽然觉得这座住了半年的房子陌生起来了,只不过一上午的功夫,这里已经完全没有家的感觉了。 门紧紧的闭着,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不过张沁儿可以确信是有人的,张贞娘和张莲儿都是大姑娘了,一般地里的活计都能不让她们出去做,就不让她们出去做的,加上她们的绣活好,也能够换上一些钱。 “小姑姑?你在家吗?”张沁儿心里不认为这是自己的家,所以也没有擅自推开门,而是在门口叫着。 “哎!在家呢,沁儿你怎么不进来?”坐在院子里刺绣的张贞娘忙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打开门见了张沁儿,还笑着说:“你怎么客气了?推开门不就是了,你也知道我向来是在家的。” 张沁儿笑了笑,没有说了,从怀中摸出卖绣活的钱和新的绣布,递给张贞娘:“小姑姑,这是卖的钱和绣布,你收好。” 张贞娘却忙用身体一挡,抓住张沁儿握着钱的手,小声的说:“你们分家日子难过,我想帮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些钱你就拿去用吧,我和莲儿都说好了的。” 张沁儿听了,心中微微的感动,但是却摇了摇头,这张贞娘还是天真了些!虽说连氏让她们的绣活钱自己拿着,但是连氏对她们手里各自有多少钱,可以一清二楚的!到时候清帐的时候发现少了,没准就要闹出事情了,何况她现在也不缺这几个钱。 “小姑姑,你就收下吧!我们不缺钱呢!我爹和三叔的老板听了我们的情况,都提前支付一个月的工钱,所以过日子的钱还是有的。” 这是张沁儿和张志礼他们商议出的说辞,否则怎么解释他们两家人全住到县城里去? 张贞娘却坚持不收钱,微微的恼怒着:“就算老板提前支付了,你们还有长久的日子要过呢,这些钱不多,但是我也只有这些心愿了。” 听了这话,张沁儿有些诧异,忙小声的询问:“小姑姑,你怎么了?” 张贞娘犹豫了一会,才不好意思的说:“本来我和莲儿想把攒下来的钱都给你们过日子,可是……刚才娘把我们叫过去,让我们把身上的钱都交给她,说……到时候再还给我们。” 张沁儿面色就冷了下来,连氏的举动她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小姑姑,那这钱我就更加不能要了,要是奶奶知道你把这次的钱给了我,你和莲儿怎么向奶奶交代?” “这……这……”张贞娘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这一点来,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贞娘,你没事就帮你侄女搬下东西啊,坐在这里说什么闲话?”忽然谢氏的声音传了过来,张贞娘又是一愣,张沁儿则趁机把手里的钱和绣布都塞到张贞娘的怀抱中。 她知道谢氏的搬东西是什么意思,她们早上清理衣服的时候,谢氏就站在院子里嘀咕着:“这个房间朝向好,做新房不错,这个房间僻静,正好适合莲儿,这个房间呢就留给俊杰以后做新房用。” 无非就是趁她们走了,把房子都霸占下来而已。 张贞娘越发尴尬了,还想说些什么,就见张沁儿也不对谢氏打招呼,径直走了。 谢氏也看见张沁儿了,嘴角微微的扬起,呈现出胜利者的气势。 村里大部分男人都去黄家帮忙去了,只有少数上了年纪的人在地里忙活着除草松土,因为早上都是看着张家两个儿子带着妻儿全部去了县城,心中好奇,这会儿看见张沁儿,就有人拦住张沁儿,问了起来:“沁儿,你家和你三叔家怎么都去县城了?难道发达了?现在能赚多少钱啊?” 八卦是每个人都有的心态,只不过拦住张沁儿的是村里最八卦的那一位!住在老槐树旁边的王婶子! 这王婶子嘴皮子利落的很,打探消失,说三道四的功夫也利落,听说她以前做过媒人的,现在也开始重操旧业起来,村里每家每户的情况,几乎都被她摸了个清楚,只有几家防备着她的,才不清不楚,这张家就是如此。 因为张老头是里正,王婶子虽然私底下八卦张家,也不好上门去打探,这回看见张沁儿一个丫头,满以为能够打探些什么。 谁想张沁儿的嘴比张志仁都更严实,哪里肯说。 “王婶子,听说你做的一手好菜呢!上回我们家砌房子,可不是喊的你来帮忙掌勺的?怎么这次黄叔叔家没叫你吗?”张沁儿岔开话题,天真的看着王婶子。 王婶子面色有些微微的恼怒,黄家自然是给她面子,只不过被白玉芹那个女人给挤兑了! 这白玉芹是本地人,隔壁村里的,因为年纪大了,还没有嫁出去,家里也不好挑剔什么,看着富足村的蔡大志年轻力壮的,虽然穷些,不过也还不错,就让蔡大志做了上门女婿。 后来张家免费拿出烧制青砖的法子,村里的人都可以自己烧砖砌房子,所以蔡大志又带着白玉芹从岳母家回来,在岳母一家的帮衬下,前不久就在富足村砌了一个大的青砖房子,甚至还把岳母一家也接了过来住。 也因为是本地人的缘故,白玉芹比其他的媳妇都更有底气,男人们说话,她都敢插上几嘴的,又性子泼辣,还真不是一般人敢惹的,饶是王婶子嘴皮利落,游走四方,也不得不在白玉芹面前避让几分。 “王婶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再见。”趁着王婶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张沁儿忙匆忙走了,出了村口,才坐在郑成凯的马上。 这还是张沁儿第一次骑马,加上这世她瘦小的个子在高大的马匹面前,简直就像矮人站在巨人面前一般。 “我听说现在马可不是那么好弄到的。”张沁儿胆战心惊着,好奇的看着胯下的这匹马,不算老,也不像受伤,是一匹健康的好马,这样的马,一般是用于军事和衙门的,寻常人家就是再有钱,那也是弄不到的。 有钱人家的马车,那也不过是退役的老马或者骡子罢了。 “别人弄不到,我却可以弄到。”提起自己的小黑,郑成凯男孩子的英气顿生,他说:“坐稳了,我们要跑起来了!” 说完,一扬马鞭,重重的鞭打在马屁股上,受痛的马便鸣叫一声,快步跑了起来。 马背上跌跌撞撞的感觉一下子就让张沁儿没了方向,手臂不由自主的紧紧保住郑成凯的腰,明明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她却仿佛生起他已经是一个男人的错觉。 92.第92章 :志礼涨工钱 “哎!你慢点,我怕!”眼看马跑的越来越快,张沁儿饶是胆大,也忍不住叫了起来。 风呼呼的从耳边吹过,带来细碎的杂声,路边的树林则快速退后着,整个眼界似乎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让人不得不跟着心惊胆颤起来。 “抱紧我就行!别怕!仔细的感受风吹自由的感觉!”郑成凯非但没有降速,还越发让马跑了起来,少年人心中都有血性和冲动,这一刻的郑成凯不是以往那个油腔滑调的二世祖,也不是街边的小混混,而是一个已经逐渐成长起来的男子汉。 不用郑成凯说,在这种情况下,张沁儿也会紧紧的抱住他的,小命重要啊!何况张沁儿也不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再者她现在就一小豆芽的身材呢,倒贴都没人要的。 马的速度绝对不是牛车和驴车可以比拟的,几乎是眨眼间,眼前的画面已经到了县城门口了,能够看见高大的城墙,郑成凯这才拉住缰绳,将速度降低下来,回头得意的看着张沁儿,一张逐渐出现棱角的脸庞在太阳下冒着细细的汗珠,眉眼里满是畅快和自在。 “你觉得怎么样?要是觉得好玩,下次我再带你!” 张沁儿此时已经在马背上被震的七晕八素的,只觉得心脏快速的跳动,四肢无力,哪里顾得上回答郑成凯的话,努力深呼吸,平息着剧烈的喘息,这才说:“快让我下去!” 这一刻,她只想感受一下脚踏实地的感觉,等她站在地上时,脚差点软的站不起来,打了一个摆子。 “啧啧,瞧你平常那神气样!连骑马都吓成这样了!”郑成凯哈哈大笑,嘲笑着张沁儿。 “我第一次骑马,你就跑这么快,能不怕吗?何况我对你的技术很不信任!”张沁儿白了他一眼,坚定的拒绝郑成凯再送她回租的房子,说:“算我怕你了,我自己回去就行,过两天等我安置好家里,就去找你和那赏墨轩的程掌柜谈一谈。” 郑成凯也不坚持,看着张沁儿几乎软了的模样,只觉得心里好笑,一勒缰绳,独自进了城中。 张沁儿原本还想去附近捡些柴火的,结果在马背上一折腾,只觉得身子骨都松散了,也没有捡柴的心思了,恹恹的回到家中。 张志仁和张志礼都在外面做事,家里只有杨氏操持着,张乐儿则负责照顾冯氏和带着小宝甜儿。 “娘,你在做什么?”张沁儿见了院子,就看见杨氏在厨房门口弯腰干活。 “哦,我看到厨房角落还堆着一个石磨,都落了厚厚的一层灰了,打算清洗干净,没准以后用的着呢。”杨氏回答着,她手里正拿着一块废弃的抹布。 “我来帮你。”张沁儿走了过去,问着:“哥和永安呢?” “去城外捡柴火去了,现在在城里住了,买柴火的话划不来。” “娘,以后还是钱买柴火吧,反正也不算太贵,那些靠卖柴火过日子的人家也苦呢,再说了哥和永安以后是要读书的,哪里有时间天天去捡柴。”张沁儿提议着,如今有钱了,又从张家老宅分了出来,正是要晗生和永安好好念书的时候了。 杨氏显然一愣,并没有想到这点,过了一会,才看着沁儿,只觉得这个女儿虽然还小,却想的比她还多,不由得在心中感慨着。 “沁儿,现在用的银子都是你赚的,你现在也九岁了,该补养一下身体,否则过几年怎么嫁人?以后啊,你就别做其他的事情了,除了跟着娘学一学针线活。” 见杨氏闭口不提晗生他们上学的时候,张沁儿不由得愣住了,“娘,你不愿意让哥他们去读书吗?” “不是不愿意,而是……这读书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可是家里的钱却不多,每个月还要给你奶五百文呢,哪里能够读下去?”杨氏担忧的说着,她嫁给一个秀才,自然知道这读书人的出路就是考取功名,没有功名,那么什么都是空的。 而这功名,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得到的。 “娘,这个你就别担心了,钱可以慢慢赚的,再者爹以后做的好了,没准那徐老板也会涨工钱的,我们以后的日子啊,肯定会越过越好的,你就放心吧!” 张沁儿安慰这杨氏,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没有张家老宅的那些人的拖后腿,她脑子里多的是赚钱的法子呢,一样样的尝试,总有一种是适合现在这个时代的。 张沁儿将杨氏说服之后,晗生和永安读书的日程就提了上去,几乎是第二日,张沁儿就带着晗生和永安去街上买文房四宝和书籍。 去的就是赏墨轩,一来那里的货物齐全,二来程掌柜也不会要他们高价,三来问下生产墨汁的工具和人手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到了赏墨轩,程掌柜果然大气,听说晗生和永安是张沁儿的兄弟,即将要去读书了,于是就做了一个人情,将他们选中的文房四宝都免费赠送了一套。 又说瓷瓶已经去定制了,过几天就运过来,人手什么的也准备的差不多,就等着张沁儿过来配制墨汁了。 提起墨汁的事情,程掌柜很积极,但是张沁儿却不接口,只说:“过几天再来。” 谈价的事情,还是要有郑成凯在身边比较好!程掌柜这么积极,无非就是想趁着现在,就让张沁儿把墨汁的配方套出来罢了。 别过程掌柜,出了赏墨轩的大门,晗生的脸色就阴沉起来,看着沁儿,说:“这做生意的人怎么都如此奸猾?一看就不安好心!” 永安年纪还小,就不解的问着:“程掌柜还送了我们东西呢,怎么就不安好心了?” 晗生板着脸教训:“你年纪还小,以后千万别听风就是雨,这人心哪里是你就能够看清的?他虽然送了我们东西,但是这些东西和那墨汁的配方又是能够比的吗?” 张沁儿一愣,没想到晗生看人的眼光还是很犀利的,不过心中又稍微宽慰了,这样才好,就算以后考取了功名,做了官,也不会被胡乱蒙蔽,比做了一个糊涂官,判着糊涂案的好。 “哥,我心里有数呢,才不会被他三言两语就说服了,下次过去制作墨汁会叫凯小子一起过去的。” 晗生沉吟了一会,才说:“郑成凯是不错,也帮了我们不少忙,但是他现在还小,等以后他长大了,我们的身份差距就会越来越大,他也未必再记住你了……” 听到晗生的话,张沁儿只觉得脑海乱糟糟的,她也想过有朝一日,郑成凯觉得她不好玩了,不理她了,那她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不觉嘴角浮现一抹嘲讽的笑意,人心都是自私的,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而占不到便宜的时候,就要认清自己的位置。 “哥,你说的我心里都明白,我会处理好的,等我们自己手里有钱了,你功课又学的好,就不怕什么了。” 张沁儿坚定的看着晗生,再次说:“哥,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们一家人!” 这话里的意思和重量,晗生自然是明白的,他重重的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既然决定读书,那么他一定要好好努力,一定要出人头地,把这个家支撑起来! 永安在一旁听的稀里糊涂,但是也知道自己读书是了很多钱的,心里心疼钱,于是也跟着说:“姐,我也会好好读书的,一定不会白白了二两银子的!” 永安是启蒙,所以一年只要二两银子,晗生则要五两银子,这是临川县城最高的学费了。 “永安这么聪明,努力的话一定很厉害。”张沁儿摸了摸永安的头,笑眯眯的说,兄妹几个也逐渐忘记刚才的话,一路说笑着回到家中。 或许是到了县城住,冯氏的心宽了不少,加上张志礼的汤药,过了两日,身体就恢复的差不多了,脸上也难得的出现一些红润的血色来。 这会儿张乐儿正带着小宝在摘桃子,院子里就有一颗毛桃树,因为味道不算特别好,在租房子的时候,房东就说了这桃子他们可以随便吃。 这个时候桃子的尖部都泛红了,毛茸茸的很是好看。 “永安,别爬上去,树上都是桃浆,会弄脏衣服的!”张沁儿喊着:“拿竹枝去打下来就好了。” 永安本来想爬树的,觉得这样摘桃子才快,听了会弄脏衣服,也就不敢爬树了,去捡了一根竹枝过来,大声笑着说:“我来打!你们捡!” “嗯,快打吧!不过也别打太多,先看甜不甜!”张乐儿笑着说,到了县城,她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很多。 听她说,等冯氏彻底好了,她就要开始努力刺绣换钱了。 桃子很快被竹枝打了下来,小宝跑去树下迫不及待的捡起一个,就要朝嘴里塞去,张乐儿忙上前一步拦住,说:“小宝,这桃子要洗的,不能现在就吃。” 又让小宝在一旁站着,她自个儿去捡桃子,看着一地的桃子,忙说:“永安,好了,差不多了,别打了,留着以后再吃!” 水果都是经不住收放的,吃新鲜的比较好,张沁儿也蹲下去帮忙捡桃子,然后拿去厨房用木盆装水将桃子上面的茸毛洗干净,又吩咐小宝要把桃尖的位置用口咬掉,不能吃,乡下的规矩是吃了桃尖,身上会长那种尖尖的包的,又痒又红。 这个时候的桃子还没有完全熟透,脆脆的口感带着一丝清甜的味道,虽然不算特别好,却也别有滋味,每个人都分到两个,剩下的留给张志仁他们回来吃。 “永安,桃子也吃了,快回去温习功课吧!”吃过桃子,张沁儿就催促着永安去温习书本去,永安年纪还小,只要上午去学堂学习,下午就可以在家里自己温习书本,而晗生则上午和下午都要去学堂上课。 因为学堂在比较清幽的山脚下,所以每次下课之后,晗生都会绕到山后面去捡一捆柴,用藤蔓捆着背回来,即使张沁儿说以后都钱买柴,他也从不放弃,还说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现在能够读书,已经是以前想不到的好日子了,如果因此而懒惰下去,反而是一件坏事。 因为晗生自己也有分寸,虽然会捡一捆柴,却也不贪多,在天黑之前,就会回来,所以家人也就默认了他的行为。 到了傍晚时,张志礼喜气洋洋的提着一个九格攒盒回来,打开一看,竟然还全部是荤菜,冯氏就问他:“怎么这么破费?这要不少钱吧!” 张志礼笑着说:“王掌柜看我这两天神色不对,今天就问了我情况,知道我分家单过,日子艰难,竟然答应提前将工钱结算给我,并且还每月涨了一钱银子!以后我每个月就有一两三钱的工钱了!” 张志礼的声音中充满了高兴,看了一眼周围,才对冯氏说:“如今我们能够一家人住在这里,都是托了二哥家的福气,所以我特地买些荤菜回来,给大家都吃吃,尤其是晗生永安,现在开始读书了,都得补一补,日后考上功名的话,我们也跟着沾福。” 对张志仁一家,冯氏也只有感激的份,又听说丈夫涨了工钱,心里也高兴的紧,忙接过那九格攒盒,说:“那好,我帮二嫂做饭去。” 到了吃饭时,大家都知道张志礼涨工钱的事情了,纷纷祝贺他,因为没有酒,就用茶水来代替,一边吃着攒盒的荤菜,一边说笑,这一顿饭吃的大家异常的开怀。 到了晚间时,张志仁就开始指导两个儿子学业上的问题,张沁儿和张乐儿都跟着杨氏冯氏练习刺绣,福儿则带着小宝玩,两个孩子似乎有无限的精力,一下子窜到这里,一下子窜到那里,嬉笑声不断。 “沁儿,我这朵梅不错吧?你看可以拿去绣铺卖了吗?”张乐儿将自己绣的梅递给张沁儿看,张沁儿的绣工虽然比不上她,但是之前卖绣活都是张沁儿经手的,不会绣,那也会看了。 张沁儿仔细的打量着梅的针脚,经过一段时日的磨练,张乐儿的针脚稳了很多,这朵梅虽然不算特别好,模样死板,缺乏灵气,但是做一个普通的荷包还是足够了。 “这倒是可以,不过估计价钱不高。”张沁儿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尽管如此,张乐儿也开心的笑了起来,说:“先不管价钱,能卖钱就好!等我绣好了,价钱自然就会高了!” 说罢,继续喜滋滋的低头刺绣,看着她一副几乎疯魔的样子,张沁儿不觉失笑,杨氏和冯氏在一旁看了,也相视一笑,只觉得这样的日子长长久久的过下去才好。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杨氏就开始收拾手上的针线活了,站起来对冯氏说:“你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好,别太累着了,时间也不早了,都去睡觉吧,明天白天再绣也不迟。” 又对张沁儿说:“明天你要去做什么墨汁?要我陪着去吗?” 张沁儿忙摇头,要杨氏跟着去,那简直不是帮忙,而是拖后腿了!于是忙笑着说:“娘,你就别担心了,到时候我会叫凯小子陪我去的。” 杨氏对郑成凯的印象倒是很好,觉得那是一个热心的好人,于是放下心来,吩咐着:“那就早点睡,养足精神了。” 这时张乐儿却在一旁期待的问着:“沁儿,明天我跟你去,行吗?” 冯氏忙拉了拉张乐儿的手臂,给她使着眼色,这种能赚钱的事情,自己这个傻女儿也非要跟去凑热闹! 因为怕张沁儿多心,冯氏忙说:“乐儿在家刺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怎么绣的好?” 张乐儿的嘴唇撇了撇,神色微微的不悦,不过那双圆溜溜的黑眼睛还是盯着张沁儿看,张沁儿想了想,也明白冯氏的心思过来,又觉得叫张乐儿去,也不怕什么,于是点头说:“这样也好,乐儿就陪我一起去吧,娘,有乐儿陪着,你就放心吧!” 一席话,倒是说成多亏了乐儿陪着,杨氏才放心了一般,冯氏一愣,心中微微的感激,也就没有在说什么了。 张乐儿得了出门的机会,顿时高兴起来,一张笑脸洋溢着青春活泼的气息,开心的说:“我好想也能够找到一样赚大钱的事做呢!” 冯氏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尴尬起来,怕杨氏她们多想,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杨氏和沁儿都掩嘴笑了起来,看神色应该不像不高兴的样子,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 “好啦,那墨汁也是我胡乱捣鼓出来的呢,你以后也胡乱捣鼓捣鼓,没准就捣鼓出什么玩意了。”张沁儿开着玩笑说。 张乐儿却拉下脸,尴尬的说:“我哪里能捣鼓什么出来?我感觉没有你聪明呢。” “哪里的话!你聪明着呢,你的刺绣就比我好,我手笨,现在都绣不好一片叶子!”因为怕张乐儿再‘妄自菲薄’,张沁儿忙说:“就这么说定了,赶紧睡吧,明天可是要起早的。” 等杨氏带着沁儿走了出去,冯氏就看着张乐儿无奈的戳了戳她的脑门:“你啊!” “娘!明明是你想多了!”张乐儿不依起来,整个人都缩进冯氏的怀抱中,说:“我知道那墨汁是沁儿的,也没想过和沁儿抢什么,我只是想跟去看看沁儿在外面是怎么和人谈事的……娘,你不觉得奇怪吗?沁儿明明还比我小不少呢,怎么她就懂那么多?” 冯氏一愣,心中也觉得奇怪,仔细的想了想,说:“沁儿那孩子从小就是个调皮捣蛋的,别看在家里被你奶奶和大伯娘一家欺压的死死的,在外头可凶悍了,也许是现在长大了,性子倒是收敛了不少。她捣鼓的那些东西,没准就是以前在外面看到别人弄的,人家看见她小,一时也没有注意罢,谁知道她年纪小小的,却能够把那些全部记下来,说起来沁儿可聪明了。” 这次听到冯氏夸沁儿,乐儿没有觉得吃醋,而是若有所思,心里想着,不管如何,多出去走走,看看,总是好的。 93.第93章 :契约 第二日张沁儿就带着乐儿出门了,刚出门,就迎面碰上郑成凯。 “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不是约好在赏墨轩见的吗?”张沁儿诧异的问着。 郑成凯却一抬下巴,说:“上车。” 张沁儿这才注意到在郑成凯的身边正停着一辆马车呢!看来他是专门过来接张沁儿的了,张沁儿心下微微的开心,嘴里却说:“就这么点路,走过去不就好了吗?又不是千金小姐的。” “你当然不是千金小姐,你不过是乡下一个黄毛丫头罢了。”郑成凯挑剔的打量着张沁儿,因为要出门办事,她身上穿的一件杏黄色碎布衣衫,是杨氏前不久做出来的,除了她的,晗生和永安也各自做了一套新衣衫。 “哼,我是乡下的黄毛丫头,你还巴巴的用马车来接做什么?”张沁儿板着脸瞪着他,郑成凯一看张沁儿恼怒了,这才嘻嘻哈哈的说:“算我稀罕你这个乡下丫头行不?赶紧上车,省的迟了。” 说着,当先一步进了车厢,这个马车车厢比较大,坐上三个人还绰绰有余。 大家都上了车,赶车的马夫才稳当的将马车朝赏墨轩赶去。 “凯小子。”张乐儿也跟着张沁儿的叫法喊着郑成凯,拿一双灵活的眼睛看着他,问着:“我和沁儿谁好看些?” 郑成凯瞥了她一眼,一副嫌弃的模样:“不过是狗尾巴草和野而已,都不好看!” 听到郑成凯不夸自己的美貌,张乐儿登时就怒了,要知道,她一向都是认为自己是姐妹中最漂亮的一个的,虽然这些时日过的日子不好,大家的面色都有些发黄,但是凭良心说,张乐儿依旧是最美的! “那我也是野!”张乐儿气呼呼的说着。 “是啊!”郑成凯很赞同的点头,看见张乐儿眼中闪过一道惊喜的眼光,才坏笑着说:“野不过两三日就谢了,还是狗尾巴草好啊,长青常绿多惹人爱啊!” “扑哧!”张沁儿被郑成凯的话惹的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那你是什么?不会是草丛里的一只蚂蚱吧?一天到晚跳来跳去!” “哈哈!这个比喻很形象!你就是那只蚂蚱!”张乐儿扑哧笑了,指着郑成凯开怀的说着。 被两个女孩子鄙视,郑成凯耸了耸肩,满脸的不在乎:“蚂蚱多好,挺好的!” 说笑间,马车已经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郑成凯掀开车帘跳下车去,嘴里说着:“到了,下来吧!” 下了车,还没有仔细看清楚,赏墨轩的一个伙计就快步迎了上来,笑着对张沁儿说:“一切都准备好了,掌柜的正等着您来呢!” 因为程掌柜反复交代张沁儿是贵人,所以即使张沁儿比那伙计小上许多,那伙计也是用敬语尊称的。 惹的张沁儿一阵好笑,随着郑成凯进了赏墨轩,径直上了二楼,程掌柜果然已经在等着他们了,雅座上摆着几碟精致的点心和水果,散发出微微的幽香。 “郑小少爷、沁儿姑娘你们终于来了!”程掌柜笑着迎上去,又看了一眼陌生的张乐儿,迟疑的问着:“这位姑娘是?” “这是我的堂姐乐儿。”张沁儿介绍着。 程掌柜忙说:“乐儿姑娘好,一看姑娘就觉得娇俏可人的很。”又对张沁儿说:“现在可以做墨汁了吧?” 看着程掌柜一副着急的模样,郑成凯和张沁儿却相视一笑,这程掌柜还在装糊涂呢! 于是两个人坐了下来,一副准备谈谈的模样的,程掌柜一看这架势,顿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知道面前的这关恐怕不好过。 “程掌柜,墨汁的事情不急,有些事情先说清楚的比较好!”郑成凯出面发话了。 陪着笑脸,程掌柜只好坐下,问着:“什么事情呢?” “是这样的!”张沁儿清了清嗓子,说:“上次程掌柜以一百两银子的代价寻找一个能够解决库存墨锭的法子,而我制作出墨汁,便是能够解决墨锭库存问题,因此,程掌柜给了我一百两的好处。” “但是呢!那一百两只是法子的钱,可不包括墨汁的!” 这句重中之重的话一说出,程掌柜的面色就严肃起来,思索了一会,才开口问着:“沁儿姑娘的意思是要我把墨汁的配方买下来?” 张沁儿摇了摇头,说:“不是!我可以拿出墨汁的配方,但是以后赏墨轩每生产一瓶墨汁,就要分我一文钱!” 程掌柜果然是经商老道之人,并没有被那一文钱所迷惑,而是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张沁儿,在心底盘算了一番,这才彻底变了脸色,想来他也是想通关键点了! “不行!一文钱太多了!”程掌柜摇头拒绝,做买卖谈价钱,本来就是你来我往的事情。 “一文钱贵不贵程掌柜心里清楚,贵的不是一文钱,而是墨汁大批量生产之后,程掌柜舍不得把那笔钱给我吧?”张沁儿笑眯眯的说着。 程掌柜面色一变,再次打量了张沁儿一番,只觉得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眼前的明明只是一个不足八九岁的黄毛丫头,怎么心思就比他这个经商数十年的人还要精细呢? 他一开始并不觉得一文钱贵,但是很快就想到等墨汁的货铺满全国时,要分张沁儿多少钱,想想就觉得心疼啊! “我只要墨汁的分红,墨汁的名声却全部是赏墨轩的!对外程掌柜可宣称墨汁是赏墨轩研制出来的,我也不会将墨汁的法子教给第二个人!你看如何?”张沁儿又说出对程掌柜有利的话,这也是她思索良久的,知道自己赚钱可以,但是切记不可高调,否则在这个律法森严的封建社会,一不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可就不好玩了。 听了这个提议,程掌柜的脸色才好看一些,要是让别人都知道墨汁是被一个小女娃弄出来的,还不知道会说什么呢。 “这点我可以同意,但是每瓶墨汁分一文钱,这个太贵了,得少一些才行。” 张沁儿问:“那程掌柜以为如何才好?” “十瓶分一文钱!”程掌柜想了想,才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一听这话,郑成凯就首先很不给力的笑了起来,张沁儿倒是面色不变,这种奸猾商人讨价还价的戏码,前世她就看多了! “这样吧,我也退让一步,墨汁刚推出,恐怕销量也不会太多,等市场扩开了,稳定了,销量才会逐渐上增,所以我想,在墨汁刚刚推出,每瓶分我一文钱!等墨汁逐渐在其他的地区铺货了,那就每五瓶分一文钱,程掌柜你看如何?我可是已经把我的诚心摆出来了!” 张沁儿说完,就眨也不眨的盯着程掌柜看,自然把程掌柜眼底的情绪变化看进眼中。 过了一会,程掌柜才心悦诚服的说:“如果你不是当着我的面说这话,我还以为是在和一个老道的商人说话呢!” 这话里的意思,便是说张沁儿的算盘打的精明了,程掌柜活了这么久,也实在没有见过哪个孩子能够有这番细密的心思,对张沁儿的看法也不由得改变了不少,知道自己不能够再把她当作一个孩子对待了! “既然沁儿姑娘都考虑的如此清楚了,就依沁儿姑娘所说吧!阿毛,拿笔墨过来!” “哎!”伙计阿毛忙应着,殷勤的将事先准备好的笔墨拿了出来。 一看笔墨早已经备好,而一开始程掌柜却打算装傻,张沁儿不由得好笑,程掌柜似乎也明白张沁儿在笑什么,心中微微的尴尬起来。 程掌柜执笔,写出一式两份的契约出来,上面就写明了张沁儿出墨汁配方,以获得每瓶墨汁分一文钱的权利,但是也标明仅限于临川县,铺货出了临川县,便是每五瓶分一文钱。 张沁儿接过契约,仔细的看过,郑成凯却说:“你认识字?” 张沁儿白了他一眼,张乐儿已经说了:“沁儿他爹可是读过书的!” “哦。”郑成凯随口应着,看着张沁儿的眼神越发深邃起来,这个丫头真是越接触,越有意思啊! 好玩,有趣! 张沁儿和程掌柜各自在契约上按了手印,这才一人一份将契约收好。 再次看了看契约,张沁儿满脸笑眯眯的,心里想着未来美好的日子,只觉得什么都是甜滋滋的了。 “程掌柜,在推出墨汁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程掌柜正准备带张沁儿朝赏墨轩的后院走去呢,那里已经搭好架子,炉子大锅什么的都准备好了。 “哦?什么事情?”因为不敢小觑她,程掌柜便停下来,认真的听着。 “我们的墨汁定位不是学子,这一点我们都明白,但是学子可以不买我们的墨汁,却不能够让学子们反对我们的墨汁!”这一点是从张志仁的激烈反应中想到的,所以张沁儿才要程掌柜在推出墨汁之前,就要搞定那些挑剔又偏激的学子们。 程掌柜果然老道,紧紧一句话,他就没有多问,而是很快就想到这件事的关键点,不由得对张沁儿越发佩服起来了! 程掌柜朝张沁儿拱手说着:“沁儿姑娘年纪虽小,却能事事想到我的前头,程某真是受教了。” 张沁儿哪里想到程掌柜居然这么客气,一下子就愣在那里,尴尬的说:“这……也是我胡乱想到的,程掌柜快别这么客气。” 看着程掌柜一副越发尊敬的模样,张沁儿心里的尴尬更深了,拉了拉郑成凯的衣袖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郑成凯好笑的说着:“程掌柜快别这样了,我妹妹年纪还小,你这般,没的折了她的寿!” “就是!程掌柜,我们去制墨坊吧,我墨汁的配方可以拿出来,但是程掌柜可选一个合适的师傅来学?”张沁儿岔开话题,墨汁最重要的便是配方,如今她要拿出配方,那么赏墨轩也要做到对配方保密,否则由赏墨轩的师傅工人们泄漏出去,墨汁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程掌柜忙点头,这点盘算他还是有的,开口说:“我请了一位制墨师过来,以前他可是在徽州墨坊待过几年的。” 那就是对墨的品质很了解有把握了,张沁儿点了点头,她也需要这么一个人帮助。 不多时就走到后院了,四五个汉子坐在后院石榴树下乘凉,此时石榴树开朵朵,嫣红的卉点缀着新绿,小鸟和蝴蝶在期间飞舞着,互应成趣。 “程掌柜。”看见程掌柜一行人过来,那些汉子忙站起身来,打着招呼,其中一人穿着显然不同,应该就是程掌柜口里的制墨师。 “邱师傅!这位沁儿姑娘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位配置出墨汁的人,沁儿姑娘,这位就是邱师傅。”程掌柜出面替双方介绍着,又指着其他的汉子说:“这些是打下手的工人。” 邱师傅年纪不过四十左右,瘦长的脸盘有些像马脸,下巴长着山羊胡须,并不长,看起来是个有修养的人。 邱师傅一双凌厉的老眼挑剔的扫了扫张沁儿,虽然之前就听说配置出墨汁的是一个小女孩,只是现在亲眼看见,心中仍旧微微的震惊。 莫非现在新生代都不可小觑了?远在徽州的李家墨坊就出了一个毓秀般的人物,而这临川县城不过一个小地方,也出现一个足矣令墨界震惊的人物吗? “听说沁儿姑娘是从徐州过来的?”邱师傅决定试探一二。 张沁儿先是恭敬的唤了一句:“邱师傅好。”然后才回答邱师傅的问话:“是的,去年一场洪水泛滥,家园毁灭,无奈之下一路逃荒过来的,幸而知县大人一心为民,才有如今安稳的生活。” “你没去过徽州?或者家中长辈有从事墨业的吗?”邱师傅心中已经不只是吃惊了,眼前明明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儿,回答对话,却如此的顺畅,比起李家的那位来说,丝毫不差啊,不过李家毕竟是有底蕴的人家,而眼前的女孩,据他所知,不过是乡间村姑罢了。 张沁儿知道邱师傅这是对自己好奇呢,摇了摇头,就说:“并不曾去过,我爹以前也是读过书的,我自小就看着我爹磨墨,当时就想在,如果能够有墨汁,不用磨就好了,也是这个想法,才让我不断的尝试,最终捣鼓出墨汁的配方。” 因为怕邱师傅多问,张沁儿便说:“既然都准备好了,邱师傅我们开始吧!听程掌柜说,您以前在徽州墨坊待过,是真正的制墨师呢,我这点伎俩,您可不要笑话。” 提起邱师傅心心念念的墨汁,邱师傅也不再发问,而是一行人进了屋子里。 风炉、大锅、蒸笼、石臼、杵……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进到厨房里了呢! 张沁儿一一检查这些器具,发现她提出用来蒸馏酒精的器具程掌柜竟然也准备好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因为暂时用不到工人,所以这会儿屋子里只有张沁儿、张乐儿、郑成凯和程掌柜以及邱师傅在。 “这个,动工之前,沁儿姑娘是否要将墨汁的配方拿出来?”邱师傅想了想,决定先开口,没有配方,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做。 张沁儿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笑着说:“配方都在这里!” 郑成凯知趣,拉着张乐儿就要出去:“这里乌烟瘴气的,我还是去别处喝点茶,吃点东西的好。” 程掌柜知趣,忙说:“那是,郑小少爷这边请。” 程掌柜他们走了之后,整个屋子就剩下张沁儿和邱师傅了,张沁儿其实心里也没有太多的把握,毕竟大规模和自己先前的研制是有区别的,于是说:“邱师傅,我们先制作一批小量的墨汁出来,整个过程你可要看清楚,记劳了。” 邱师傅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便说:“邱某知道了,沁儿姑娘吩咐一声就好。” “墨汁需要的胶液比墨锭少,邱师傅可知道怎么去除墨锭中的胶液?”张沁儿不由得庆幸程掌柜给她找了一个制墨师,而不是纯粹帮忙的。 “这个邱某自然知道!”邱师傅很自信的说着。 对于真正的墨业,张沁儿懂的,恐怕连人家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她能够弄出墨汁来,还是靠着前世的记忆,属于作弊! 真拿这点小伎俩长长久久的赚钱,她心里想着都有些发虚,比如墨锭去胶液,她大概可以弄好,但是过程则肯定很崎岖,如今有了邱师傅,这一切就简易许多了,只要她说出要求,邱师傅自然能够做到最好。 张沁儿先让邱师傅将墨锭蒸透融化成墨膏,然后将其中的胶液去除部分,偶尔添些纯碱和酒精等,再下来就是放入搅拌的石臼中,兑入部分热水,进行杵捣,然后再加入热水、冰片、樟脑油等,调成一定浓度的液体,搅拌均匀后,还要用细网纱布过滤残渣,这样墨汁便制成了,用特制的勺子将墨汁灌进先前程掌柜定制好的瓷瓶中,将瓶口密封好,这样一瓶墨汁便可以出售了。 邱师傅并没有急着叫程掌柜进来,而是自己拿起放在一旁的纸笔,蘸取了部分墨汁,在纸上写下几个大字。 字体力道遒劲,边角锋利,竟隐隐有种杀伐之气,张沁儿在一旁看了,顿时觉得这邱师傅绝对不简单! 94.第94章 :示好 都说字如其人,能够写出这等字体的,怎么会是简单之人?摸了摸怀中的契约,张沁儿又重新想了想契约上的字,觉得没有哪里不妥,这才放下心来,反正契约已经写了,她也把墨汁的配方贡献出来了,不管这邱师傅和程掌柜打着什么主意,该给她的钱还是要给,何况还有郑成凯在一旁作证呢! 心下略定,张沁儿也就不去计较那些了,笑着说:“邱师傅的字写的真好。” 邱师傅一愣,然后偏头看着她:“沁儿姑娘真是大才!竟然能够变废为宝,那批墨锭即使送回徽州重新制作成三合墨,估计效果也不比这墨汁的!” “邱师傅谬赞了,不过是小孩子玩意罢了,既然墨汁的配方邱师傅都记住了,接下来也没有我什么事情了吧!我就在家等着收钱啦!”张沁儿笑着,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邱师傅想了想,就说:“这批墨汁要在不同的地方放上三天,三天之后,品质不变,才可以推出新品!” 邱师傅已经意识到,同样的东西,在不同的环境下,保质也是不同的,所有商家都很注重货物的存放问题,力求要做到最好,减少损失,而邱师傅这招在不同的地方放上三天,则是真正的检验墨汁了。 张沁儿便说:“如果瓶口是密封的,那么两年之内,绝对不会变质的!如果瓶子损坏或者瓶口没有密封好,则不好说了,所以我希望赏墨轩每次生产墨汁出来之后,都要仔细检查包装问题!” 邱师傅深深的望着张沁儿一眼,那深邃的眼眸中所蕴含的情绪令张沁儿微微的有些不安起来,正要说些什么糊弄过去,却听邱师傅说:“沁儿姑娘天生聪慧,应该多读书练字才好。” 这么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顿时令张沁儿尴尬起来了,她之所以不动笔,无非就是字太丑,没脸见人啊! “邱师傅好意,自会听从,既然墨汁需要存放三天再做定论,那么我今天便回去了。” 张沁儿推开墨坊的大门,为了保密,他们整个制作过程都是在密闭的环境中进行的。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竟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程掌柜从石榴树下走过来,看见张沁儿站在门廊口,眯眼打量着湛蓝的天空,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笑着说:“都大中午啦,你们再不出来,我可要进去请人了!” 又对屋子里喊着:“邱师傅,出来一起吃饭吧!” “今天我可是出大血了!被郑小少爷磨蹭着去临江楼订了一桌最贵的席面,到时大家可要放开胃口,多吃一些才好。”程掌柜似乎已经知道墨汁制作好了,因此整个人都是笑眯眯的,带着张沁儿和邱师傅进了前面的堂屋。 临江楼的席面已经送了过来,郑成凯和张乐儿正坐在那里说着什么,只见张乐儿似乎被郑成凯给讽刺了,整张脸蛋气鼓鼓的,显得很是孩子气。 “你们在说什么呢?”张沁儿走进去,就看见郑成凯一脸得瑟的模样,翘着二郎腿,要有多痞子,就有多痞子。 “沁儿,你快来,这家伙真讨厌,一个劲的挖讽我,好像我高兴他就不高兴一样!真是怪人!”张乐儿仿佛看见救星了,忙把张沁儿拉到自己身边,然后才得意的朝郑成凯眨眼,神气的说:“看你现在还能说什么?” 郑成凯耸了耸肩,一副不和你计较的模样。 程掌柜和邱师傅已经坐在桌子上了,看着几个孩子打打闹闹的画面,只觉得心情很是愉快,程掌柜出面说:“大家别客气,放开的吃!这一桌席面可是了我五两银子呢!” “什么?五两银子?”张乐儿顿时吃惊了,她爹一个月工钱也不过一两多,而这程掌柜订的一桌席面就要五两银子! 这就是有钱人家和穷人家的区别!五两银子普通人家节省一点,都可以生活一年了,而有钱人家不过是一顿饭的钱罢了。 这个时候,张乐儿忽然觉得张沁儿之前签订的契约很不划算,当初就不该让价,就应该一瓶墨汁分一文钱才对! 她这么想着,也就说了出来,嘟嘴说:“沁儿,你就是太心软了!怎么就答应五瓶分一文钱呢!他们可有钱了呢!根本不在乎那一文钱,两文钱的。” 张乐儿的话一说出,其他的人便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就呵呵大笑起来,程掌柜知道这位乐儿姑娘没有沁儿姑娘的睿智,也不和她多说,只殷勤的劝说:“乐儿姑娘觉得亏了,那就可劲的吃菜!把这五两银子吃进肚子里可好?” 张乐儿丝毫不觉自己说错了,只是也知道契约已经签订,程掌柜这样的奸商肯定不会因为她一句话而变动的,于是就昂头说:“我当然要好好的吃!” 说着就拿起筷子,但是因为桌上的人都没有动,她也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吃。 程掌柜忙说:“大家都吃吧,省的都冷了!” 于是几个人都纷纷动起筷子来,别的不说,这临江楼五两银子一桌的席面,做的还真不赖!每道菜都精致可口,算得上是张沁儿在这个时代吃的最好吃的一顿饭,对于张乐儿来说,这顿饭菜简直是她这辈子吃的最好的,也因此在心里对有钱人生出无限的渴望来。 离开赏墨轩,郑成凯便说:“今天下午和一些朋友约好去西山骑马,你去吗?” 张沁儿一听骑马两个字,顿时头摇的和个拨浪鼓一样,她还没有忘记那天从郑成凯的马上下来的感觉,那双腿足足酸痛了半天! “我才不去呢!倒是谢谢你今天陪我来这么一趟,没耽误你别的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事,那也是别人等着的份!”郑成凯蛮不在意的说着,不过毕竟是少年人,还不算老成,虽装做不在意,眼神却有些游离,看上去有些心虚,他才不会告诉这丫头为了陪她过来这一趟,他可是推了一笔好买卖的。 张沁儿总觉得他面色有些奇怪,正要仔细打量时,郑成凯更觉尴尬,粗鲁的说:“既然你不去,那我走了。” 说着,就迫不及待的转身走了,好似张沁儿是洪水猛兽一般。 张乐儿见了这样,不觉诧异的问着:“沁儿,他怎么了?总是怪怪的!” 张沁儿耸了耸肩,不再理会心底的那丝疑惑,说:“我怎么知道?我们回去吧!” “既然出来了,我们去绣铺买些绣布和绣线吧。”张乐儿提议着,如今她赚钱的心思可是越来越重了。 穿过一条街,就到了锦绣绸缎庄,因为这家布料齐全,而那绣娘又是温柔可亲之人,张沁儿倒是很喜欢到这家店里来,远远看见那绣娘,张沁儿就笑嘻嘻的打着招呼起来:“元婶子好!” 元绣娘正在和一个人说些什么,那个人背影对着张沁儿,看身材应该是个少年人。 “沁儿姑娘。”元绣娘也喜欢张沁儿这个性子活泼的姑娘,脸上的笑意温柔可亲。 “元婶子,你忙不?我来买些绣布和绣线。”张沁儿说着,又拿眼睛瞟了那少年的背影一眼,心想这明明是一个少年,怎么站在这全部是荷包扇子的地方呢? “哦,倒是不忙,我去给你们拿绣布和线吧。”元绣娘下意识的看了看那少年,见少年微微的点头示意,这才离开去拿绣布绣线过来。 元绣娘刚走,那背对着她们的少年就回过身来了,温润如玉的容颜配上一身质地优良的布料和修身的剪裁,越发显得玉树临风般的优雅。 “沁儿姑娘,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刘康盛嘴角泛着一抹笑意,眉眼中带着一丝趣味。 这种带着趣味的眼神张沁儿并不陌生,郑成凯没事就喜欢这样看着她,好像她是一个怪物一般,不过郑成凯那是光明正大的看,那眼神要有多夸张,就有多夸张,而这刘康盛却是隐晦的,让你知道他对你有兴趣,却又不会让你感到厌烦和害怕。 尺度把握的不错!张沁儿在心里默默的胡思乱想着,然后才说:“刘少爷好。” “你又不是我家的下人,叫什么刘少爷,叫我康盛哥吧。”刘康盛笑眯眯的看着她,果然见她听了之后,面色变得古怪起来,一副想反对又迟疑的模样,令他心情大好,便等着她回答。 “这个不太好吧!我三叔可还在刘少爷手下讨生活呢!”康盛哥?小子,你知道不知道我内里的灵魂足足可以做你阿姨啊! 面皮艰难的扯动,自然板着脸拒绝了这个提议。 “他是我爹的东家?这么年轻?”张乐儿本来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只觉得这少年人真是好看,浑身的气质给人一种非富即贵的感觉,比起那个总是一副痞子脸的郑成凯好上许多,心中原本就很是欣赏,此时听到这少年居然还是自己父亲的东家,不由得惊呼起来。 “准确的说是少东家,这家绸缎庄也是这位少东家的家中产业。”张沁儿这才想起张乐儿并没有见过刘康盛的,忙对张乐儿介绍。 “刘少爷好,我爹是怀仁药铺的大夫,我叫乐儿。”张乐儿面色一喜,学着以前在镇上看到的地主家的小姐,给刘少爷福了福身。 毕竟不常这般行礼,又因为紧张的缘故,张乐儿的动作便有些生疏和不稳,张沁儿在一旁看了,十分的无语,似乎她才是穿过来的吧?但是她也知道寻常人家小姐的闺名是不轻易说出去的,她也不过是因为早就被刘康盛知道,这才没了法子,而这张乐儿居然对着一个年轻少年,自己说出闺名来! 刘康盛似乎也觉得不妥,面色有些微微的尴尬,说:“张大夫医术不错,为人又踏实,有他是药铺的福气。” 似乎觉得对张乐儿没有什么好说的,刘康盛又问张沁儿:“听说你们分家了?是不是以后都在县城里住?” 这家伙真八卦!张沁儿吐槽着,嘴里却说:“是分家了,不过不会长久的在县城住下去,等过些日子,就要回乡下准备砌房子呢。” “既然住到县城了,不如就一直呆在县城的好。”刘康盛提出自己的意见,对于他来说,县城自然比乡下要好。 “我也觉得县城不错,什么都有,大街小巷的好热闹,我们乡下可无聊了,除了山还是山。”张乐儿一个劲的看着刘康盛,脸上满是笑意,柔声的说着自己对县城的向往。 “呃……县城柴米贵,样样都要费钱银,再说了我们不过是庄户人家,习惯了乡下种地,在这县城反而不习惯。”张沁儿委婉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就不对了,你三叔医术过人,现在时间不长,等再过几月,工钱自然还会再涨,另外你父亲也在县城商铺做帐房先生,这样住在县城,岂不比住在乡下好吗?”刘康盛迫切的想留着张沁儿在县城住下,这样一来他才有更多的机会接触这个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刘康盛就是觉得,眼前的这个沁儿姑娘很是有意思。 昨天在听闻张家分家之后,全家人都到县城来住,当即就想起张沁儿那个机灵古怪的丫头来,于是就打算给张志礼多涨一些工钱,还是王掌柜从中劝阻,说涨工钱可以,但是要慢慢涨,张志礼才来没有多久,就这么涨工钱,会让其他的人不满的。 于是这才做主给张志礼每月涨了一钱,又说好以后每两个月涨一钱,涨到二两银子为止,在这临川县,最贵的坐堂大夫也不过二两银子,越过他去,就不好说了。 张沁儿没有多想,虽然在县城住,也有不少赚钱的法子,但是总觉得还是乡下更顺畅些,这大半年的功夫,她已经习惯这种农家日子,习惯种种菜,浇浇水,上山找些药材植物的生活。 这会儿元绣娘也拿着绣布过来了,柔声说:“这次买的还是你小姑姑她们绣的吗?” 张沁儿摇了摇头,说:“上次拿的才是给她们绣的呢,估计要绣上一阵子了,这次买的是给我姐绣的。” 张沁儿因为乐儿只比她大上一点点,又加上她的心理年纪,所以从来不叫张乐儿姐的,这会儿对着外人,自然是要叫上一句的。 张乐儿羞涩的笑了笑,把眼光从刘康盛身上移到元绣娘身上,说:“我绣的还不好,只比沁儿好一点呢!” 张沁儿一听,顿时囧了,严重怀疑今天张乐儿脑袋进水了,怎么总是说话这么不靠谱?她哪里会刺绣?明明是忽悠杨氏的,比她好的人一大堆呢。 “沁儿姑娘性子活脱,不过胜在聪慧,等过几年收敛了性子,再绣也不迟。”元绣娘也是知道张沁儿不会刺绣,便拿话说了过去,又拿出一些简单的绣样子出来:“这些卉草鸟的样子,姑娘就拿去照着绣吧!” 张乐儿接过,发现这些样子种类都很多,每一样都很独特,比起她家里的那些,好上不少,要是照着这样子绣的话,绣出来的东西肯定会好看许多,忙开心的说:“谢谢元婶子。” 拿过绣布和绣线,张沁儿拿出钱银,打算结账,元绣娘却说:“反正最后你要到这里来卖,就不收钱了。” 因为这是给张乐儿的,所以张沁儿才打算第一批绣布钱买比较好,毕竟之前已经为张贞娘她们在这里拿了不少绣布回去了。 “这个,之前都拿了那么多了……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马上绣好……”张沁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元绣娘却摆了摆手,笑着说:“这个不打紧,反正最后不是又送到我这里了么?拿多拿少不都一样,难道我还怕你跑了不成?” 这话说的张沁儿也笑了起来,知道元绣娘在照顾她们呢,也就不客气,而自己也不会辜负元绣娘的这份照顾,就收回钱银,说:“那好吧,我们先回去了,元婶子再见。” 刘康盛杵在这里不动,忽视他也是不行的,于是张沁儿也对刘康盛打着招呼:“刘少爷,我们先走了,再见。” 当众留下两个小姑娘,这种事情刘康盛做不出来,只好点头说:“慢走。” 张乐儿也跟着和刘康盛道别,才走出锦绣绸缎庄。 见她们逐渐走远了,刘康盛才打开手里的一柄扇子,悠闲的摇摆着,吩咐元绣娘:“下回沁儿姑娘过来卖绣活的话,你就看着多算一点钱……也别太过了,省的她起疑。” 吩咐之后,就转身离去,而元绣娘则微微的诧异着,不知道少东家为何对那乡下丫头如此好感?不过想起张沁儿那活灵活现的眼睛来,元绣娘也愿意借着这个机会帮助那可爱的孩子。 元绣娘看着张沁儿已经远的有些模糊的身影,又瞟了眼少东家英俊的背影,心里只觉得各种想不明白,如果说少东家对沁儿姑娘动心了……即使是元绣娘,那也是不信的! 张沁儿纵然天资聪慧,又为人善良,但是因为年纪和家境的缘故,明明是九岁左右的小姑娘,却偏偏一点肉都没有,枯黄的发质也显得很是没有精神,如果不是看着她那双活泛的眼睛,谁都会忽视这样一个乡下小姑娘的。 95.第95章 :冯氏谈话 “乐儿,下回你可别那么看着刘少爷,你可是姑娘家呢!还有,你怎么能够把名字告诉他呢?”出了街口,张沁儿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一下张乐儿,毕竟刘康盛和她们可不是一路人。 张乐儿却不在意,说:“我爹在他家药铺做事,我告诉他名字又怎么样?沁儿,如果我不是和你出来这一趟,还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呢!” 张沁儿面色一变,佯嗔着:“你这是取笑我呢!” “没有,我是真的觉得你很厉害,我好羡慕你!”张乐儿认真的说着,看着张沁儿,明明自己比她高挑,比她漂亮,为什么在外人眼中,仿佛就只看见张沁儿呢? 郑成凯是,这个刘康盛更是!还有那程掌柜邱师傅的,每一个人眼里都只有张沁儿,她明明也在那里,却仿佛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了。 不得不说,张乐儿此时的心里是有些被打击的,情绪有些恹恹的。 看着这样的张乐儿,张沁儿本来想说的话,倒不好再说了,她不喜欢刘康盛,觉得那样的人太复杂,太聪明,又太自私! 当初她和三叔去怀仁药铺卖药材,被那刘家家奴刁难、污蔑,他明明在外面看的一清二楚,却还是在郑成凯点出他的身份之后,才介入其中,还他们清白。 站在刘康盛的角度,张沁儿其实并不觉得他做错了,冷眼旁观,才能够更清楚的看透一个人,但是站在张沁儿的角度,她又是没法原谅的,因为刘康盛当初选择冷眼旁观,她和三叔受了多少委屈和担惊受怕? 是以,张沁儿一直看刘康盛不顺眼,也不愿意和他多有牵扯,三叔去怀仁药铺做事,虽然算是和他有关,但那也是凭真本事吃饭的! 回到家中,杨氏她们已经吃过饭了,看见她们姐妹两个,忙说:“怎么去了这么久?饿了吧?厨房锅子里有饭菜,还热着呢。” “二婶,我们在外面吃过了呢,你可不知道,那赏墨轩的程掌柜在凯小子的忽悠下,定了临江楼一桌五两银子的席面呢!可好吃了,我一辈子也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提起今天中午吃的那顿饭菜,张乐儿的神色一下子亮了起来,嘴皮子一张一合,给杨氏和冯氏说着今天中午吃了些什么,每道菜又是什么味道之类的。 杨氏和冯氏都是一辈子呆在乡下的人,哪里听过那样奢华的饭菜,张乐儿又不自觉的加入很多夸张的句子,竟然把杨氏和冯氏忽悠的一晃一晃的。 “啊哟!有钱人居然是这样过日子的!”杨氏感慨着。 冯氏则说:“五两银子都够我们一家几口过一年呢,就这么一顿饭吃没了!” 张沁儿笑着说:“别急,我们以后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的!” “那能天天吃上今天这样好吃的饭菜?”张乐儿很狐疑,家里的日子能够顿顿吃干饭都算不错的了,要是能够天天吃上今天中午这样的饭菜,要她减寿十年都干呢! “什么样的人家过什么样的日子,这些我们听一听就好了,你可别乱想!”还是冯氏了解自己的女儿,忙严肃的拿话教训着:“只要我们勤勤恳恳,好日子总会有的。” “三婶说的是呢!”张沁儿附和着,她也觉得张乐儿的心思太过于浮躁了,典型的拜金主义,只不过表现的没有前世那些女孩子那般明显罢了。 被自己娘亲训斥了,张乐儿只好悻悻的收起心思,低头看着手里的绣布,说:“娘,那我们刺绣去,今天那绣铺的元婶子给了我不少样子呢,可好看了。” 冯氏被她拉着去房间刺绣,而张沁儿则问杨氏:“永安呢?他下午不是不用上学吗?” 提起永安,杨氏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欣喜和满足:“他去山里捡柴了!说反正他现在还在启蒙,读书不多,以后就让他去捡柴,晗生就可以安心读书了。” “这孩子……”张沁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永安虽然调皮,但是也是一个好孩子,知道体贴晗生,也知道为家里打算。 “如今也不是缺钱的时候,一捆柴也不过两文钱,下次叫他别去了。”张沁儿嘀咕着,又将自己和程掌柜签订的契约内容说了说:“娘,三天后,那墨汁没有问题的话,赏墨轩就要开始销售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分到不少钱了,所以我们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哎,你这孩子,明明还小,却事事都想到了。”杨氏感慨着,想当初在徐州时,沁儿还是一个到处乱跑,捣蛋的丫头呢,不到一年的功夫,整个人都变了不少,还有晗生和永安也长大了不少,可见真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 张乐儿的屋子里,冯氏正一边照顾甜儿,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呢,她绣的是一个荷包,鹅黄色的缎子面料手感十分的舒适,凭面料,就知道荷包的价钱不菲,所以冯氏都不敢让张乐儿绣,怕弄坏了布料。 “娘,你说我真的比沁儿差劲吗?”很显然,今天一天所遇到的事情,让张乐儿的心思郁结,陷入自己的困扰中。 “怎么会这么想?你是娘的宝贝女儿,好着呢。”冯氏诧异的抬眼看着她,却见她表情凝重的摇了摇头,诅丧的说:“她就是比我厉害!每个人的眼里都只有她,没有我。” 冯氏正要追问时,张乐儿却闭紧了嘴,不肯再说话。 过了一会,冯氏借口去茅房,悄悄出了门去找张沁儿,却见张沁儿带着福儿小宝坐在桃树下说着故事呢,冯氏仔细听了,只觉得那故事很是新颖,又简单易懂,很适合孩子听,只是不知道沁儿是从哪里听到的。 “这故事真有意思。”冯氏听到故事告一段落,才说话出声。 张沁儿看了看冯氏,笑着说:“三婶。” 她给福儿和小宝说的,无非就是《一千零一夜》和《格林童话》中几个记得住的童话故事罢了,福儿是女孩子,年纪又小,但是也不能够忽视她的教育问题。 “沁儿,我有件事要问下你。”冯氏看了看仰头看着她的福儿和小宝,笑着说:“你们先去一旁玩去。” 福儿乖巧的带着小宝去后院玩了,后院墙角有一排竹子,郁郁葱葱的,在下面很是凉爽。 “三婶是想问乐儿的事情吧?这个我也不好说,我感觉乐儿气性有些浮躁,三婶平日里多注意些。”张沁儿一看冯氏那担忧的眼神,就猜测出冯氏在想什么了,也不等她问出,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至于别的,她觉得还是让冯氏自己去发现比较好,由她嘴里说出来,反而不太好。 冯氏一愣,深深的看了张沁儿一眼,张沁儿却眼底清明,不似作假。 忽然间,冯氏就感慨自己那苦命的二嫂生了一个好女儿了,沁儿这般聪慧,又支持兄弟读书走科举,而那晗生也是一个稳重踏实的孩子,此时虽然看不出什么来,冯氏却觉得将来这些孩子们都会有大出息的。 “刚才你那故事说的真好,谢谢你说给小宝听。”冯氏不再提乐儿的事情,只盼着小宝能够在沁儿身边,多得到一些照顾。 张沁儿谦虚的笑了笑,说:“三婶言重了,小宝也是我的弟弟啊!” 说话间,永安已经背着一捆柴从门外走进来,五月的天已经逐渐热了起来,他从城外捡柴,一路走到这里,整个人的脸色被晒的红红的,豆大的汗珠不断的从额头鼻尖滑落下来,汗水润透了整件衣衫。 “你这小子!不好好读书,去捡什么柴?”张沁儿的注意力被永安夺去,她忙走过去将永安背上的柴火拿下来,拉着永安到一旁树下歇凉,问着:“想喝水吗?” 永安已经又累又渴,听了这话,只一个劲的点头,说:“渴……” 张沁儿无奈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去厨房给他倒了一碗水出来,看着他狼吞虎咽般的喝着,不觉失笑。 “都和你说了,你和哥哥只要好好的读书就行,柴火可以去买的,你现在要是累的长不高了,以后可别后悔!”张沁儿板着脸教训着。 永安已经把一碗水都喝完了,眼巴巴的看着张沁儿:“姐,我还想喝!” 张沁儿白了他一眼,说:“待会再喝!谁叫你不听话的?” “好啦,姐,我也没有想到会这么远,这么累!”永安撇着嘴,一副受伤的表情。他只不过想给家里分担一点而已,明明是他好意么,偏偏姐姐还一个劲的骂他! 心里稍微委屈,更多的却是开心,姐姐这般训斥他,也是因为疼爱的缘故呢! “姐,你别生气,下次我再也不去了,我就好好的读书,好不好?”瞧着张沁儿板着一张脸,永安陪着小心说着。 张沁儿点了点他的额头,只觉得湿漉漉的,就收回手指,说:“待会歇息了,就去洗澡,浑身黏糊黏糊的,也不嫌弃难受!” “哎!”永安乖巧的应着,又迟疑了一会,才怯弱的说:“我以后真会长不高吗?” 张沁儿一瞧他那担心的小模样,顿时失笑,随即又板着脸说:“你这个时候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要是长期背重的东西,以后肯定长不高,还会驼背呢!” “我才不要做驼子!”想起之前见过的刁驼子,永安顿时打了个寒碜,难以想象自己以后也变成那副模样。 “永安,你回来了?看你累的一身汗,我叫你不要去,你偏要去!”杨氏从房屋里出来,一看永安那晒的红红的模样,就不免心疼,眼光上下打量着永安,然后拉着永安进了洗澡房,县城的这套房子是有专门洗澡的房子,倒也方便。 “姐姐,我和小宝可以出去玩吗?”福儿带着小宝忽然窜了过来,两个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张沁儿,因为福儿和小宝年纪还小,所以大人们都要他们在院子里玩,出门的话是要有人跟随的。 张沁儿也知道福儿小宝这个年纪正是好玩的时候,加上她自己暂时也没有什么事情,就说:“姐带你们出去吧!” 福儿小宝一听可以出去,立刻欢呼起来,小宝崇拜的看着福儿,说:“福儿姐姐你猜的可真准,我们真的可以出去玩了!” 福儿一听,忙给他使着眼色,小宝年纪虽小,但是却十分听福儿的话,一看到那眼色,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用手捂住嘴,一副‘我什么都没有说’的表情。 张沁儿被这两个活宝逗笑了,高声对洗澡房那边说:“娘,我带福儿小宝他们出去玩玩。” 出了门,福儿就小声的在小宝耳边说:“姐最好了,下次想出来玩,只要姐在,就可以的!” “嗯嗯!”小宝忙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同时也打心底喜欢张沁儿这个姐姐,感觉比自己亲姐姐都要对自己好,还会说很多好听的故事。 想到今天听到的那些故事,小宝忙期待的抬头看着张沁儿,说:“姐,你还会给我们说故事听吗?” “只要你们都乖乖的,自然还会说给你们听的。” “我们一定会乖乖的!”福儿小宝忙保证着,不过才严肃了不到一会儿,就被街边推着独轮车的货郎吸引了。 货郎的车上堆着很多小孩子喜欢的玩意,拨浪鼓、风车还有铃铛和小食等,周边吸引了不少孩子围绕着。 货郎不过四十左右,有一口好嗓子,吆喝的时候,一条街的人都能够听到:“卖拨浪鼓咯!” “姐,我好想要拨浪鼓。”小宝眼巴巴的看着一个孩子手里拿着的红色拨浪鼓,清脆的声音十分的动听。 张沁儿还没有说话,福儿就先说了,她扯了扯小宝的手,一副大姐姐的模样说:“小宝,我们说好了,玩竹蜻蜓就好了,这拨浪鼓要钱买的。” 小宝听到要钱买,神色闪过一丝失望,不过还是很听话的点头说:“那我不要了。” 张沁儿看着福儿和小宝,只觉得穷人的孩子连童年都是极其短暂的,她笑着说:“姐姐已经可以赚到钱了,不过是一个拨浪鼓么,姐姐给你买。” 说着走过去,问那货郎拨浪鼓多少钱一个。 货郎带着低哑磁性的嗓音说着:“小的三文,大的五文,小姑娘,你要哪种?” 张沁儿看了看,那种小的适合三岁左右的孩子玩,对于福儿来说,有些小了,就说:“给我来一个大的!” 又随意瞟了货郎车上的货物,只觉得五八门什么都有,一些针头线脑,零食小吃,还有一些做工粗糙的荷包和帕子。 付过钱,张沁儿就把拨浪鼓递给小宝,说:“拿去玩吧!” “小心点儿,五文钱可以买五个馒头了呢!”福儿忙小声的吩咐小宝,怕他一不小心就玩坏了,岂不知她的童言童语惹的周边带孩子的大妈大婶们一顿好笑,纷纷说:“看人家小姑娘多懂事,都知道五文钱可以买五个馒头了!” 福儿性子胆怯,到了县城之后,才稍微好一些,这会儿看到别人都看着她笑,一下子就尴尬起来,怯怯的躲在张沁儿的身后,张沁儿看着福儿这副小家子气,心里微微的叹息,摸着她的头,笑着说:“大婶们在夸你呢!夸你懂事!” 福儿抬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十分的惹人怜爱,那些大妈大婶们一看,也知道这个小姑娘面皮薄,纷纷善意的说:“是在夸你呢!我家那小子到现在还分不清一文钱和一钱银子的区别呢!要什么东西,就只管嚎哭着索要,哪里像你这小姑娘懂事!” 确定大家是在夸她,而不是在笑她,福儿的心才微微的松了口气,露出一个害羞的笑容。 “走吧,我们再去前面那条街逛一下,然后就回家,好不好?”因为怕福儿尴尬,张沁儿拉着福儿和小宝的手朝前面走去,街道的最前面,有一家卖粮食的店铺,她刚才才想起来除了牛奶羊奶养人,豆浆也是不错的,恰好家里就有石磨,每天早上磨一些豆浆煮熟来喝,也是很营养,价钱又便宜。 一面盘算着,一面慢慢的行走着,看着福儿和小宝逐渐脱去那种胆怯,玩的不亦乐乎,福儿和小宝都不是自私的人,即使两个人玩一个玩具,也不会发生争执和吵闹,这一点让张沁儿很是欣慰,那种太过于自私的孩子,她可不喜欢。 不多时就到了街口粮食店铺,这家店不大,主要做这附近几条街的生意,货物也不算齐全,但是黄豆这种常见的东西还是有的。 张沁儿仔细一看,除了黄豆,还有一种黑豆,黑豆比起黄豆来,更加营养,并且黑豆的皮有补血的作用,能够治疗贫血等,所以张沁儿顿时觉得惊喜起来,忙问那店铺老板:“这黑豆怎么卖?” 那老板一愣,看着她指着那黑色的豆子,才说:“你是说这乌豆吧?这是从北方那边运过来的,价钱贵些呢,要十二文一斤!” 又指着旁边的黄豆,说:“这个便宜,只要五文钱一斤。” 张沁儿一听这价钱,顿时微微的吃惊,黑豆居然比黄豆贵了一半多?尽管古代运输业不发达,也不必贵这么多吧? 96.第96章 :做豆浆 撇了撇嘴,张沁儿开口砍价:“老板你这是欺负我是小孩吧!不就是颜色不同吗?哪里就能贵这么多?十二文?都能够买上一斤猪肉啦,谁愿意吃这种黑色豆子而不吃猪肉?” 那老板一听,面色就微微的僵住了,待要说些什么,张沁儿又已经开口了:“再说了,你这些豆子都是去年的,都是陈的了,再等几个月,今年的豆子下来了,这去年的豆子就越发不值钱了。我看,你要是诚心做买卖,就说个实价吧!” “得!你这小姑娘年纪虽小,嘴皮子倒利落!你要是真买,我就说实价出来,这黄豆呢,你出四文就行,乌豆八文!这真的是实价了!再也没的少了,你要知道,这种乌豆我们这边是没有的,大老远从北方弄过来的呢!”老板一听,就知道这丫头糊弄不了,又想着一般敢这么还价的,十有八九是真心想买的,于是老实说了一个实价出来。 张沁儿仔细思索了一下,大约知道黑豆原产是在东北那边,至于为什么这边没有生产,她倒是不太清楚。 “这样吧,黄豆给我十斤,黑豆来五斤吧!”最终,张沁儿咬咬牙,决定买五斤黑豆,黑豆虽好,可惜价钱太贵,好在黄豆的营养也不错,偶尔喝一喝黑豆就好了。 那老板似乎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姑娘会买这么多,忙殷勤的替张沁儿秤豆子,黄豆一共四十文,乌豆也是四十文,一共八十文。 “好吧,看你买的多,就少收你五文钱,希望下次再来买啊!”老板笑呵呵的将东递给张沁儿。 看到少了五文钱的份上,张沁儿心疼的劲头少了些,付钱也爽快了些,说:“看老板你实在,要是豆子不错,就再来。” 回到家中,永安早已经洗过澡,换过一套干净的衣服,坐在窗口写字呢,如今他的字已经写的有模有样了,就是因为年纪小,笔力不足,字体显得有些飘忽。 一看见张沁儿带着福儿小宝回来,他就立刻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毛笔,就要出门和她们说话儿,张沁儿却早知道永安那活脱的性子,眼神一扫,说:“写字的时候,要心平气和,坚持不懈才是最重要的,每天一百个字,你没有写好之前,不可以不专心!” 永安受到教训,立即变得老实,不再敢出门,咬了咬嘴唇,把心放在手上的毛笔,继续写字。 杨氏见了这姐弟,不由得感慨沁儿是个心性坚定的人,而永安虽然调皮,倒也听这个姐姐的话,又看见张沁儿手里拿着一大袋的东西,忙接过来,问着:“这是什么?怎么买这么多?” “是黄豆和乌豆呢!我打算以后每天早上做豆浆和豆腐出来吃。”张沁儿回答着,毕竟身子弱,杨氏接过东西之后,她就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 杨氏打开一看,果然是豆子,不由得说:“吃个豆腐哪里要这么麻烦,现在住在县城了,直接去巷口赵家买些豆腐不就好了么?” “她家只有豆腐,没有豆浆呢!另外自己做豆腐脑也挺好吃的。”张沁儿说服着杨氏:“反正现在在县城没有多少事情做,做点豆腐也不累,再说了听人说豆浆吃了对身体好,我们家几个孩子都体质弱,需要补一补呢!” 杨氏听了,看着眼前瘦瘦的张沁儿和福儿,也不再反对,只要是对儿女好的,哪怕再苦再累,她也要弄出来的。 “行!听你的!以后每天都做一些豆浆出来,但是剩下的豆渣怎么办?倒了也浪费的很。”杨氏是个精打细算的人,一下子就想到豆渣上了。 张沁儿想了想,就说:“娘,不如我们去买几只鸡回来吧,这些豆渣刚好可以喂鸡,等鸡长大了,还可以下蛋呢!” “那行,明天早上我去西市看看有人卖鸡仔么。”杨氏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庄户人家除了种田耕地之外,家里养上一窝鸡,两头猪什么的,都是正常的。 没有鸡的人家,那都是日子过的不太好的人家。 到了晚上时,张沁儿就让张志礼明天从药铺带一些石膏回来,做豆浆是不要石膏的,但是如果做豆腐脑和豆腐的话,是需要的。 张志礼答应了,听说张沁儿打算以后都做豆浆给家里人吃,张志礼也是很赞同的,他看着张沁儿,满是认同的说:“还是沁儿想的周到,豆浆是很养人的,再者豆浆也不贵,咱们这样的人家吃,最是好不过了,之前我倒是疏忽了。” “你一个大男人,难免对这些小地方疏忽,不过沁儿是真的心思细腻呢。”冯氏笑着说:“豆子今天晚上已经泡上了,明天我帮着二嫂一起做。” “好啊,那石磨比先前家里的大,一个人推有些费劲呢。”杨氏笑着说。 张志仁兄弟看着两个媳妇妯娌相处融洽,心情也舒坦。 闲聊一会儿,就各自散去,张志仁惯例是要检查晗生和永安学业功课的,张志礼则回到屋中看着一本医书,这本书是今天王掌柜给他的,是一本珍本,里面记录了很多药方,寻常人家难得一见的。 因为珍本过于珍贵,张志礼不敢接受,于是王掌柜就说借给他看几天,待记在心中,再还回来就行。 张志礼越看,越觉得这样难得的书应该抄录下来,单靠人的脑子去记忆,日后难免有遗忘的地方,这么想着,就走到二哥张志仁的房间中。 “志礼,有什么事情吗?”张志仁看见弟弟,询问着。 “到二哥你这边拿着笔墨,我打算抄录一些东西。”笔墨都是放在张志仁房间的,张志礼并没有准备。 “那行,等着,我去给你拿。”张志仁说着,走到案头边,拿着一套文房四宝都递给他。 “三叔要抄录什么?需要我帮忙吗?”晗生忽然开口问着,进来他是不放过任何写字练字的机会,只是因为笔墨纸贵,所以每天除了学业上的,只额外练字一百个而已。 张志礼却摇头拒绝了:“我抄录是一本书医书,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自己抄录一遍,会对医书认知的越发透彻。” 晗生听了这话,微微的沉思着,觉得三叔张志礼的话虽然朴素,却也含着大道理,他低头看着岸边的论语等书籍,不由得在心中默想,日后必要将这些书籍全部抄录一次,以加强印象才是。 也是因为这个念头,日后晗生在学业上十分的稳健,任何一个考题,都能够快速的想到原文出处,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第二日一大早,天色微亮,张沁儿就起床了,尽管杨氏和冯氏都说不需要她帮忙,做豆浆的事情,有她们两个就足够了,但是张沁儿还是想来看看,杨氏她们做的豆浆是否附和她的需求。 看着杨氏和冯氏两个人合力磨着泡的胀开的黄豆,不多时,豆浆就从石磨边缘流了出来,最后汇聚在一个盆子里,这种事情张沁儿是插不上手的,她就去将准备好的豆腐布清洗过,这豆腐布是要用来过滤豆渣的。 因为今天没打算做豆腐,所以泡的黄豆并不多,很快就磨好了,杨氏接过张沁儿的豆腐布,将盆子里的豆渣和豆浆混合物全部装进布中,然后用力的捏着,将里面的豆浆全部挤出来,又加入部分水,搅拌了豆渣之后,继续挤一次,这样豆浆几乎就全部被挤了出来。 “太浓了,还要加点水。”冯氏看着那些生浆,说着。 “嗯。”杨氏估摸着豆浆的浓度,加了两瓢水,搅拌均匀了,才倒入准备好的大锅中,锅子已经洗干净了,灶膛的火烧的正旺,是适合煮豆浆的火,大而不猛,这样可以防止豆浆煮沸冒出。 杨氏一边搅合着豆浆,一边用勺子将边上的泡沫撇去,待豆浆熟了之后,就将火停了,又用准备好的大陶碗将豆浆都装了起来。 “娘,我来尝尝。”看着乳白色的豆浆,张沁儿兴奋的拿勺子舀了一些,放进嘴里品尝着,原汁原味的豆浆味道! 带着豆子的清香和微甜,喝起来很爽口,味道很不错。 “挺不错的,娘和三婶也喝!”张沁儿笑眯眯的说着,看来这样做豆浆大家早上一起喝上一碗也挺不错的。 杨氏和冯氏也都尝过,纷纷觉得不错。 冯氏说:“这是去年的豆子,等今年的豆子下来,那香味才好闻呢!” 提起今年的豆子,杨氏不由得想起家里的那些租地,那里可种着二十亩豆子呢! “要是她奶奶不那么苛刻,我们今年也犯不着买豆子了。”二十亩地,除了交租子的,还得剩下好多呢!想当初他们两家也是费了大力气种地的。 冯氏也想起家里的那些豆子,神色微微的暗灰,她总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二嫂一家,如果当初不是自己那般模样,估计也分不了家的。 张沁儿见状,忙拉了拉杨氏的衣袖,说:“娘,说这些做什么?都已经过去了,再说豆子也不贵!只要咱们有钱了,什么都可以买的到。” 杨氏一愣,这才顺着张沁儿的视线看着冯氏,不觉尴尬一笑,说:“是啊,豆子也不过三四文一斤罢了,这一斤豆子都能够做好多豆浆了呢!” 又怕冯氏还缅怀,于是笑着说:“现在天色大亮了,估计沁儿爹和三弟他们都起床了,晗生和永安也赶着去上学,赶紧做一锅饼子出来配着豆浆吃吧!” 时间却是有些紧,冯氏也忙和杨氏忙活起来,面已经发好了,只管把锅子洗干净,做成饼子贴熟就好了。 等把手头的事情都忙活完,张志仁他们也纷纷起床了,一走到院子里,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豆浆香甜的味道,纷纷说:“这味道真好闻。” 而小宝几个小的,则忍耐不住,一个劲的朝厨房出窜去,嘴里喊着:“我要喝豆浆!我要喝豆浆!” 张沁儿忙用小碗装好,递给小宝和福儿一碗,说:“慢慢喝,还有。” “很好喝!好甜!”福儿笑眯眯的说着,一脸满足的接着喝。 张沁儿却是一愣,这豆浆确实带着一股原始的甜味,但是离‘好甜’两个字还有些距离,又想起前世的时候卖豆浆的都会参合一些进去,这样豆浆的口感会偏甜一些。 可惜现在榨技术不发达,价太贵了,一般不会轻易放的。 早餐时,人人一碗温热的豆浆和两个饼子,吃的异常的满足。 自从晗生和永安要上学之后,家里的早餐几乎就是粥配饼子,因为光喝粥不容易饱,还需要常常跑茅厕,这样很不方便,现在有了豆浆,几乎就可以不用煮粥了,豆浆配着饼子,味道更好。 等张志仁兄弟和晗生永安他们都出了门,杨氏就带着沁儿也出门去西市了,冯氏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家里轻松的活她做,平日里带着乐儿刺绣就好,买菜打扫洗衣服等事情,都是杨氏一把抓的。 到了西市,正是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吆喝声不断,杨氏心里惦记着家里剩下的豆浆,就去卖鸡仔的地方看看,转悠了一圈,只有一个大约四十左右的妇女在卖,她的竹篮子里还有十五只左右的鸡仔,有的是黄毛,有的则是黑毛,有的却是芦状的。 杨氏仔细的看过,觉得那些鸡仔都算活泼,一个个挤在篮子里叽叽喳喳的叫着,不断的走动着小身躯。 “婶子,你这鸡仔怎么卖?”杨氏心里觉得满意,这才蹲下来问着价钱。 那大婶一看有人来买,立即打起精神,操着一口本地话说着:“母鸡三十文,公鸡二十五文,随便乱抓的话,就都二十五文。” “呀!这么贵啊!”杨氏没想到小小的鸡仔居然会这么贵,不由得咂舌,说:“这鸡仔带回来还不知道活不活得成呢!” 一听这话,那大婶立刻夸赞自己的鸡仔起来:“哎呀,这话可不能乱说!买过我家鸡仔的,就没有死了的!我这鸡仔好啊,十里八乡都是知道的!” 说人家鸡仔会死,的确不吉利,杨氏便不再说,却依旧还价:“我说婶子,可你这鸡仔也太贵了,三十文都可以买上两斤上好的肉了!这样吧,我也是诚心买的,你就便宜些吧!” “我说大妹子,账不能够这样算,一个鸡仔虽然小是吧,但是鸡仔是会长大的,一只老母鸡的营养可不比两斤猪肉好?再说了鸡还会生蛋呢!” 张沁儿在一旁脆生生的插嘴:“等鸡生蛋都要三个多月呢,等到老母鸡,都得三年了!这么长的时间,得费不少粮食来喂养呢,这样看,养鸡不划算的很!” “哎!怎么不划算了?一个鸡蛋就一文钱呢!一只鸡得生多少鸡蛋啊?生个三十个,你可就回本了!”那婶子依旧说着,一副你不买才是吃亏的模样。 “我看婶子你就稍微便宜些吧,以前我在家里也是买过的,母鸡也不过二十文一只鸡仔罢了。” “哟!现在二十文哪里买得到?你说的是几年前吧?”那婶子夸张的说着。 杨氏的面色就有些尴尬,因为那确实是几年前买的,红着脸点头:“现在价钱都贵了吗?” “那当然!不过看你们是诚心要买的,我也急着要回家了,就给你们便宜些吧!”那婶子想了想,就说:“随便抓,就算你二十文一只,不论公母,这样行吗?” 当然,你可别以为买鸡仔的婶子是真心降价,那是因为她今天已经卖出去二十只母鸡仔了,剩下的母鸡也不过四五只罢了。 杨氏听了,微微的迟疑,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一篮子的鸡仔,过了一会,才说:“那行吧,不过现在我住在县城,不方便养太多的,只买个几只罢了。” “你挑吧,剩下的我带回去自家养就是了。” 说着,杨氏就蹲下来,仔细的打量着那些鸡仔,又开口说:“虽然是随便抓,但是也得抓那种精神头好些的。” 那婶子也答应了,于是杨氏就抓起一只小鸡仔,仔细的打量着,过了一会,就抓了八只鸡仔,张沁儿忙用自家带来的竹篮子把小鸡仔都放了进去,看着那八只鸡仔很是活泼,换了新环境,一个个都兴奋的叽叽喳喳。 结算了钱,杨氏就带着张沁儿离开了,张沁儿这才问杨氏:“娘,要是抓的都是公鸡怎么办?” 公鸡不能下蛋,只能配种和打鸣,对于庄户人家来说,养鸡只要一两只公鸡就足矣了。 杨氏见走的远了,这才小声笑着说:“哪能呢!我认得母鸡的,刚才我虽然是在挑鸡活泼不活泼,但是实际上都在看是公鸡还是母鸡呢!” 张沁儿不禁咋舌,这些小鸡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要她看,实在无法看出是公鸡还是母鸡。 杨氏就说:“以前我娘家喂了很多鸡,每次母鸡抱窝孵小鸡时,我都喜欢去分辨呢。”接着又说了分辨母鸡还是公鸡的几个小窍门,听的张沁儿心悦诚服。 回到家中,杨氏就赶紧把小鸡都放出来,拿碗装水,放在地上给小鸡吃。 “它们现在能吃豆渣吗?”张沁儿不由得问着,这些小鸡可小着呢。 “豆渣细腻,这些小鸡也是可以吃的。”杨氏说着,小鸡仔小的时候最是金贵,需要好好的照顾,这样才能够长大,等一个月后,小鸡仔都长大了一些,就不用那么上心了。 97.第97章 :消息 离上次那次墨汁已经过去三天了,所以张沁儿打算去一趟赏墨轩,看看结果如何,对于她自己配置出来的墨汁,别说三天,就是两年的时间,只要瓶子保存完好,那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进了赏墨轩,那些伙计都已经认识张沁儿了,忙招呼着将她引上二楼,二楼是清雅之地,程掌柜很喜欢在这里消遣和谈话。 张沁儿上去的时候,程掌柜正在和邱师傅谈事呢。 一眼看到桌子摆着的几瓶墨汁,张沁儿就心里有数,知道他们正在谈论墨汁的事情。 “程掌柜,邱师傅。”张沁儿打着招呼,走了过去。 程掌柜和邱师傅可不敢小看眼前这不足九岁的丫头,忙有礼的站起来,邀请张沁儿坐下,又吩咐伙计沏茶上来。 “三天已过,不知道这批墨汁如何了?”虽明知,张沁儿还是笑着询问。 程掌柜忙呵呵的笑着说:“沁儿姑娘这不是白问了么?沁儿姑娘配置出来的墨汁自然是好的,你看……” 他指着桌子上的几瓶墨汁,已经纸张上写着的几个大字,墨汁的质地和刚配出来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墨色依旧清透,适合书写。 “这些都是存放在不同地方的墨汁,居然都完好无缺!”程掌柜的语气有些感慨,因为有些墨汁是放在比较潮湿阴暗的角落,而有的则是放在窗台边,受到阳光的照射,尽管这样,墨汁依旧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 “我说过,若保存的好,存放两年也是足矣,如果我们生产时压货不多,也万万用不着两年的时光,墨汁不比墨锭,能够用上许久,一瓶墨汁,若天天书写,也不过半个月就能够消耗完,所以顶多保障一年的质量就完全没有问题了。”张沁儿笑着说,程掌柜定做了两种瓷瓶,一种小一些,大约用个十天左右,一种大一些,能够涌上二十天左右,当然,这里是指每天都需要书写的情况下,如果是寻常人家,一年用不到几回的话,也能够用上许久的。 程掌柜点了点头,又说:“我打算将这种大些的瓶子定价为三十文,小些的则是二十文。” 这比起墨锭来说,价钱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寻常百姓那都是可以买得起的!而这个价钱,程掌柜除了分给张沁儿的红利,那也是有赚头的。 “价钱的事情,自有程掌柜操心,我一个丫头也不懂,只是……上回我说的学子问题?”或许是张志仁的反应太大,这个问题不解决,张沁儿心里总不踏实,睡梦中都会梦到墨汁开张时,一大群学子过来砸场子,并且严厉的要求反对,想想那些迂腐的学子们,都能够让她吓醒来。 提起这点,程掌柜才越发对眼前的女孩感到惊诧,因为她真的完全预料到学子们的态度了! 先是感慨了一番,程掌柜才说:“一开始学子们在听闻有墨汁这种事物,是很反对的,不过我们邀请了何山长届时过来题字试墨。” “何山长?”张沁儿微微的诧异,她并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在这个时候,山长都是前世的校长,而临川县并没有这种大型的书院,只是几个学堂私塾罢了。 程掌柜点了点头,说:“这何山长可是十年前的探!十载官场沉浮,如今打算回乡教书,为朝廷培养更多的人才,这一点也受到当今圣上的夸赞,并题字‘得贤学院’不日便要开学收学子了。” “探?”张沁儿心中微惊,全国这么多人才,能够考中探,那该是如何的惊艳绝伦啊!如此想着,不由得心动起来,忙仔细问起来:“程掌柜,这何山长收学子可有什么要求?” 程掌柜似乎和这何山长有些交往,当即便说:“至于学费什么,倒和现在一般私塾没有大的偏差,但是进学读书,都要通过何山长亲自考试,通过的,才有资格进入学院学习,另外进入学院的学子们不允许带仆人侍者,一切都要自己动手,能做到这些的,才能够成为何山长的学生。” 程掌柜想起何山长那般风光霁月般的人物,又感慨着:“光从圣上题字‘得贤’二字,就足以知道日后肯定有不少学子挤破头也要成为何山长的学生,这样一来,科举之路即将轻松许多。” 听到这里,张沁儿当即就说:“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哥哥,如今正在私塾读书,如今听了何山长的事情,心底就很是向往,要是我哥哥也能够进入学院读书那该多好啊!” 程掌柜安抚着她:“这个不急,虽然不日就要开学院,但是杂事也多,就算一切顺利,也要一个多月之后,才会收学子,届时我便通知你吧,至于别的……你要知道那何山长是眼里不进沙子的人,所有的学子必须要通过他的考试,不管是谁,都不能够走后门的。” 程掌柜这话就是要告诉张沁儿,入‘得贤学院’唯一的路径便是考试通过! 张沁儿一听,心底倒是有些明了,以探之身,官场沉浮十载之后,却选择开学院教书,想必便是这耿直的性子不适合尔虞我诈的官场,这才无奈退场吧。 这样的品性甚好,却缺乏变通二字,日后晗生若是拜这位何山长为师,张沁儿就要时刻提醒晗生莫要一昧的迂腐和清高才是,不论古今中外,过于耿直的人都是不适合官场的。 以何山长的名气,届时请到他过来题字试墨,墨汁的路子便算走通,那些学子们纵然心里对墨汁不屑一顾,也不敢再明目张胆的反对。 不过以这一点来看,那何山长似乎也不算太过于迂腐和耿直,张沁儿胡乱想了想,也就罢了,一切都等何山长开学院收学子之后再说吧。 “明天就是一个好日子,我打算在明天推出墨汁。”程掌柜对张沁儿说着:“明天上午沁儿姑娘也过来看看热闹吧。” “那当然,我可是要看看明天卖的好不好呢!不过既然明天就要推出,那么就要把墨汁的消息透露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并且好奇,这样一来,明天到赏墨轩看热闹的人就更多了。”张沁儿也稍微提一个小建议,前世推出新品或者新店开张,都要到大街上派发传单或者电视广告的。 程掌柜和邱师傅对视一笑,说:“我说老邱,亏了我们还想了这么久,人家小姑娘随口一说,就已经替我们都想的齐全了。” 邱师傅也呵呵笑了起来,一双眼睛探究的看着张沁儿。 有时候真想钻到这丫头心里去看看,她到底长了一颗什么样的七巧玲珑心!竟然能够在随意间总能够提到许多关键的东西。 张沁儿正在不好意思的时候,程掌柜已经又开口了:“这点沁儿姑娘放心,今天我就吩咐了伙计,让他们去各大茶楼散播消息,另外届时除了何山长,还会邀请不少临川县的老板掌柜的过来凑个热闹。” 一听这话,张沁儿就知道自己想多了,程掌柜这般老道的商人,岂可连这点都没有想到?这么想着,心里越发羞赧,不好意思的说:“倒是我多想了,有程掌柜在呢。” “没多想!有时候啊,在沁儿姑娘面前,我就觉得我肯定老了,脑子不够用了,有些什么问题,沁儿若是想到了,可一定要说出来!”程掌柜夸张又诚恳的说着。 “程掌柜还年轻着呢,哪里就老了?”张沁儿笑着说,在她眼里,上了六十岁才算老呢,五十岁的男人,精力都是不错的。 几个人又闲扯了几句,程掌柜就让伙计把早上得到的几包点心拿出来,递给张沁儿:“这是我一个朋友从府城带过来的,味道还不错,沁儿姑娘带回去尝个味道吧。” 张沁儿知道程掌柜是诚心相送的,也就不推脱,接过点心就告辞了。 邱师傅看着张沁儿的背影,不由得感慨:“此女子年纪虽小,出生乡野间,但是却一点也不比寻常闺秀差上半分!” 语气中满是赞赏的味道,又感慨着:“可惜错生了女儿身啊!若是男孩,想必一定会入何山长的眼睛,日后必定前途无量啊!” 程掌柜呵呵笑着说:“沁儿姑娘这般聪慧,想必她哥哥也是不错的,日后何山长收学生时,老邱你可要美言几句啊!” 看程掌柜对邱师傅的态度,竟然含着一丝恭敬,浑然不将邱师傅当成一个制墨师而已。 邱师傅笑着点头,说:“若是沁儿姑娘的哥哥也是如此人物,那么积缘也是应当的。”又正色对程掌柜说:“何山长是什么品性的人物?你莫要因为我曾经帮助过何山长,就可以随意说话。” 程掌柜也面色正经的说着:“这我是知道的,在你面前说说罢了。” “且不说这些罢,日后我是要回徽州的,老程你呆在这临川,于何山长的关系,不能近了,也不能远了,那何山长虽然仕途不顺,但是因为高洁的品性和满腹才华,倒是入了当今圣上的眼,日后这‘得贤书院’也会跃然成为一大书院,若处理的好,倒比他当官还要出彩呢。”邱师傅絮絮的说着,虽然是商人出身,但是正是因为商人出身,邱师傅这才看的比寻常人更加透彻,知道和何山长这般的人物该如何的相处才能够得到自己最大的利益。 程掌柜很是受教的点头,表明自己虚心接纳了这些话。 且不说这边,张沁儿提着点心出了门,就去各大酒肆茶楼转悠了一圈,发现果真有不少关于明天赏墨轩推出新品墨汁的消息,当然了也有何山长即将开‘得贤书院’的消息。 整个临川县,最了不起的也不过是一个举人罢了,如今当年的探亲自开学院收学子,这个消息一出,整个临川县都火爆起来,纷纷打起主意进得贤书院读书。 张沁儿在心里盘算着,如今晗生已经十一岁了,之前断断续续的启蒙,加上如今才入学不久,也不知道到时候是否能够考过何山长的题目呢! 此时张沁儿也明白何山长为什么非要亲自考试才收学生,除了他那耿直的品性,也因为以他的名气,不要说临川县,就是周边的县城,乃至于府城,都会有不少学子过来求学,届时得贤书院再大,那也是接纳不了那么多学子的。 何况,良莠不齐的情况下,也教不好任何一个人,反而会应了民间一句俗话: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回到家中,张沁儿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杨氏,杨氏倒不懂这些,又听说何山长是当年的探,就有些担忧的说:“那何山长会不会出很难的题目啊?” 张沁儿摇了摇头,她对这个时候的八股文什么的,一窍不通,自然不知道什么题目是难,什么题目是容易了。 “听那程掌柜说,估计要一个月多之后,再考试收学生,我想到时候让哥去试试吧,要是考过了,日后的前途肯定会顺畅很多。” 杨氏有些犹豫,只说:“还是等晚上你爹回来再说吧,我也不懂这些。” 张沁儿也就没有再说了,张志仁虽然为人迂腐,但是这种事情,他是有发言权和决定权的。 到了傍晚时,张志礼就带了石膏回来,是那种呈现黄色的透明状,张志礼说:“点豆腐的话,这种石膏好一些,那种白色的石膏没有这种的好。” 杨氏就将石膏收起来,因为不要做很多豆腐,这么一大块石膏,都能够用上许久呢。 张沁儿想了想,就当着张志仁和晗生的面,将何山长即将到临川开得贤学院的事情说了出来,让张志仁和晗生自己拿主意。 张志仁听了,就正色说:“何探的名声,以前我也是听过的,前年的秀才试题便是他出的,为人很是高洁,又学富五车,如果能够拜他为师,真是一辈子的好事了。” 又联系到晗生的学业,蹙眉说着:“可惜晗生这些年学的断断续续,如今才入学没有多久,怕是无法通过何探的考试。”说着长长的叹息着,很是失落。 “爹,我觉得哥哥还是很聪明的!何况也要等到一个月后才收学生呢!没准哥哥这一个月多多努力,也是来得及的。”张沁儿不打算这样轻易的放弃,在她心里,哪怕考试失败,那也是要去试试的。 不考先言败,那样的人日后也没有大的前途的。 晗生沉着脸思考着,过了一会,才说:“到时候我去考考吧,如果不过,再努力便是了,总不至于只收一次学生吧。” 张志仁只好点头,这等天大的好机会,他也是不忍白白错失的。 吃过饭,张沁儿又拿出今天程掌柜送给她的点心,说:“程掌柜说这些点心是府城里带来的呢,大家都吃吃,看味道怎么样。” 那几包点心,都是寻常能够见到的,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它是来自于府城,还是什么,总觉得哪怕是外观上,也比寻常店铺里卖的要好看很多,拿起一块尝了尝,味道也的确比临川县买的好吃。 张乐儿一边吃着,一边神往的说:“还是大地方好,就连点心都好吃一些。” 这话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几个大人都只尝尝味道,剩下的,都给孩子们吃,因为家里人都打算让晗生去得贤学院考一考,所以当天晚上,张志仁就一昧的辅佐晗生的功课,永安的则放一放,对此永安这个调皮鬼倒是欢喜极了,一下子窜到张沁儿身边,张沁儿问他:“你的大字写完了?” 永安忙点头:“下午就写完了呢!爹在教哥,我怕打扰他们,来这里玩玩。” “嘿,你在一旁安静的读书,又怎么打扰了?明明就是自己想玩,说谎的孩子!”张乐儿取笑的说着。 永安朝她扮了一个鬼脸,没有理会她,缠着张沁儿说:“姐,福儿说你会给她说好多好听的故事,你怎么都不说给我听?” 给福儿小宝说故事,还是这几天的事情,因为比较清闲,以往不是忙这里,就是忙那里,环境气氛也不好,所以张沁儿也没有想起要给福儿他们说故事的事情。 这回被永安磨蹭着,也就不忍让他失望,张乐儿也抬眼看着张沁儿,问着:“是了,这几天都在听小宝说沁儿你会说故事呢!你怎么会说故事?” 面对张乐儿的质疑,张沁儿并不辩解,而是对永安说:“你去把福儿小宝他们也叫进来,我一起给你们说个故事。” 这会儿福儿正带着小宝在院子里玩拨浪鼓呢,因为怕嫌弃拨浪鼓的声音打扰到晗生读书,所以才跑到院子里玩。 “哎!我就去。”永安应着,身形已经灵敏的跑了出去。 这会儿张乐儿依旧在质疑中,她一心想找到一个地方比张沁儿厉害,所以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她都会在心里琢磨着。 “我们小时候不在一起长大,听说你在外面可皮了,也常常跑到镇上去玩,那些什么稀奇的玩意儿,都说是在镇上看到的,可是我一直住在镇上,怎么就看不到?” 张乐儿直勾勾的盯着张沁儿,非要她给一个回答不可。 张沁儿微微一愣,没想到大家都没有这样怀疑,张乐儿却这样怀疑了,又觉得张乐儿性子偏激,非要把自己压下去才开心,想到这里,她心里也有些微微的不舒服,大家都是姐妹,怎么就非要如此这般呢? “你小时候可是裹脚的,我从来都没有裹脚过。”张沁儿淡淡的说:“何况我去的也不只是镇上,其他村里也没少去,再说了那些闯荡江湖的人知道的才多呢!你可曾听那些人说过话?” 面对张沁儿的反问,张乐儿不禁陷入沉思中,以前没有家变之后,虽然张乐儿家也不算富裕,但是好歹也算小康之家,冯氏对她的培养也是走闺秀路线,别说听那些闯荡江湖的人说话,就连大街上去的次数也不算多,尤其是裹脚之后,几乎一年的时候脚疼的哪里都不愿意去。 98.第98章 :试墨 看见张乐儿陷入自己的回忆中,张沁儿又说了一句:“乐儿,其实你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姑娘,你要知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长处和短处,我小时候皮,你小时候乖,我们两个肯定有不同的地方,你不要用你的短处来比我的长处,这样反而对你自己不好。” “那你的短处是什么?”张乐儿立刻反问,一双眼睛中冒着执着的光芒。 “刺绣啊,我性子活脱,根本静不下心去刺绣,然后……”张沁儿为了让张乐儿感到心里平衡,绞尽脑汁想着自己的短处,过了一会才说:“我其实挺邋遢的,以前都是我哥给我收拾屋子,然后其实我很胆小。” 张乐儿蓦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不可思议的说:“你胆小?” 张乐儿简直无法接受这个‘胆小’两个安在张沁儿身上! 张沁儿却自嘲的笑了笑,回忆起前世自己那次很不成功的‘盗窃’,只觉得那会儿的记忆越发的模糊了,现在回想,只隐约记得一部分,顿时生起一种周公梦蝶,此身何处的感觉来。 “乐儿,你要知道,人是会变的!我小时候真的很胆小,但是我却又知道,我不能够胆小!如果给我一个安逸的环境,也许我就是胆小的。”张沁儿很是郑重的说着。 “人当然会变!”张乐儿眸光微变,喃喃说着。 这会儿永安已经带着福儿小宝进来了,几个孩子一听可以听故事,顿时兴奋的满脸笑容,一进来就喊着:“姐,我要听故事。” 张沁儿将视线放在永安他们身上,也不再管乐儿的心思了,笑着说:“要听故事就都坐好了。” 几个孩子顿时乖乖的坐在床榻边上,等着张沁儿说故事。 张沁儿选了一个《蛇和农夫》的故事,抑扬顿挫的声音活灵活现的将故事完整的说了出来,然后询问着:“你们觉得是蛇可恶,还是农夫可恶?” “当然是蛇啦!农夫好心好意的去救它,可是它却把农夫给咬了!”小宝第一个喊了起来,福儿也跟着说:“是蛇可恶。” 只有永安偏头想了想,才说:“姐,这个故事明明是蛇可恶,你为什么还要这么问?” 在永安的心里,张沁儿这个姐姐是最聪明的,她这么问,肯定有她的理由,所以永安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判断。 张沁儿却再次问他:“你先说是蛇可恶还是农夫可恶?” 永安想了想,只好说:“应该是蛇可恶。” 张沁儿又反问一句:“蛇为什么可恶?” “农夫救了它,它却咬了农夫,这还不可恶吗?”小宝瞪大了眼睛,一个劲的盯着张沁儿看。 张沁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着说:“你觉得蛇是什么样的?它会咬人吗?” “蛇当然会咬人的,上回还将村里的人咬伤了呢!”小宝马上回答,倒是永安说:“爹说只要不惹着蛇,蛇就不会咬。” “那要是惹着了呢?总之蛇是会咬人的对吧?不管你是诚心惹的,还是无意惹的,都有被咬的可能性,那么……农夫明明知道蛇是会咬人的,他为什么还要救那条蛇?还将蛇放进自己的胸膛为他取暖?”张沁儿继续反问,蛇在大多数时候,的确是温良的,但是蛇和人几乎算是天敌一般,有的人看见蛇就打心底的害怕。 “呃……”张沁儿的反问让几个孩子都陷入思考中,旁边听着的乐儿也不禁想了起来。 “这样说,农夫就应该把蛇弄死。”最终小宝先倒戈了,完全否认了之前自己的认为。 “也不对,上天有好生之德,农夫心底善良,救蛇是没错的,他最大的错在哪里,你们仔细想想?” “农夫不应该把蛇放进自己的胸膛!如果只是救蛇,把蛇放在温暖的房间里就好了!这样即使蛇苏醒之后想要咬他,他也有反抗和逃避的机会!”终于,永安想通了,眼神亮亮的,如同一把火焰在熊熊燃烧着。 可是这样的眼神却眼巴巴的看着张沁儿,小心的问着:“姐,我说的对不对?” “对了!蛇天生是会咬人的,而农夫把蛇放进自己的胸膛,即使最后被蛇咬伤了,也是农夫更加可恶,可恶在他没有防备之心!你们要记住这个故事,以后和人相交,我们可以拿出自己的诚意,但是千万不要冒然的相信对方,把自己的弱点告诉对方,明白了吗?” 张沁儿悉心教导着几个孩子,这会儿他们还太小,肯定不明白《蛇和农夫》的故事精髓,不过这并不妨碍张沁儿及早的给他们提个醒,省的以后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 几个孩子毕竟还小,各自沉思一会儿之后,又因为甜儿在床上发出呵呵的笑声,而把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妹妹。”小宝忙凑过去,有趣的逗弄着甜儿,甜儿伸出一双小手,在空中费力的抓着,小宝就把自己的手指递了过去,却不想被甜儿抓着就朝自己的嘴里送去,狠狠的咬了一口。 “啊哟!”小宝没有准备,登时疼的大叫起来。 “甜儿松口,咬伤哥哥了。”乐儿忙过去让甜儿松口,又说:“最近甜儿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动不动就喜欢咬人。” “听说这是长牙齿的原因呢!”张沁儿说着以前听过的几句闲话,论起照顾孩子,她可毫无半点经验可言。 冯氏在杨氏的屋子里做衣服,听到这边小宝的哭声,忙急着就走了进来,说:“怎么了?” 乐儿忙说:“甜儿咬着小宝了!” 冯氏上前几步,在她的逗弄下,甜儿终于松口了,似乎嫌弃不好吃一般,砸吧砸吧着嘴。 冯氏看了看小宝手里的伤,虽然红红的,但是因为甜儿还没有长出牙齿来,倒也没有破皮,替小宝揉了揉,安慰着:“不疼的哈,别哭了,妹妹还没有长牙齿呢!” 又抱起甜儿来,看着甜儿乐呵乐呵的表情,笑着说:“我们家甜儿牙口真好啊,这么快就想着自己吃东西了吗?” “娘,有什么法子让甜儿别咬人吗?上回她也咬了我。”张乐儿控诉着甜儿的霸道行为,虽然被咬的不痛,但是那种感觉可不太好。 “这没办法,她现在在长牙齿,牙床痒着呢,所以才想着咬人,你当初小的时候,可没有少咬我呢!”冯氏笑着说:“听说城里人都用上好的玉雕成磨牙棒,可是我们乡下人哪里计较这点?都是让孩子咬几口,等她牙齿长出来就好了。” “我都没有见过玉呢,听说玉很贵的。”张乐儿听到一样富贵事物,心底又升起对富贵人家的向往之情。 张沁儿看着乐儿这样,只在心里叹息着。 时间也不早了,张沁儿就带着永安和福儿回自己的房间里去睡觉了。 租的院子房间很多,不过几个孩子习惯睡一个房间了,还是杨氏好说歹说才让沁儿带着福儿睡,晗生带着永安睡。 这会儿晗生的房间还是亮着灯,就知道张志仁还在教晗生功课呢。 永安此时还不算太累,就先去张沁儿的房间坐坐,等那边的功课结束了,再回去睡觉。 第二日,一轮红日从东边升起时,张沁儿就穿着一套新衣衫,朝赏墨轩走去。 推出墨汁新品,不比店铺开张,不过因为有何山长过来提笔试墨,还是有很多人好奇的围观了上去,张沁儿走到赏墨轩的门口时,就发现自己挤不进去了,外面围着一大群的人,而在赏墨轩的门口,也搭了一个简单的台子,上面挂着一些红绸布,有伙计则用竹竿提着两挂百子千孙鞭炮,等着吉时到了就点燃了去。 幸好有忙前忙后招呼的伙计看见张沁儿挤在人群里,忙过去笑着说:“哎,各位麻烦让一让。” 因为是赏墨轩的伙计,大家下意识的就朝后面和两旁让过,直到看到那伙计停在张沁儿身边,巴结的笑着:“沁儿姑娘,这都怪我,没有及早看见你。” 张沁儿笑着说:“我也刚来呢!” 在那伙计的带领下,终于顺利的进了赏墨轩,倒是旁边的观众们则纷纷打量着张沁儿,猜测着她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够让赏墨轩的伙计亲自过来迎接。 再看张沁儿不足九岁女娃,穿的也是寻常百姓家的布衣衫,手里也没有带什么礼物,一下子还真不好猜了。 进了赏墨轩,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临川县有头有脸的人物,伙计们跑前跑后的忙着招待着他们,张沁儿则是直接上二楼的,这是程掌柜的吩咐,伙计们自然不敢违背,倒是坐在一楼的商业同行们纷纷多看了张沁儿两眼,心中所猜测,和外面那些围观者大约一致。 上了二楼,进入雅间,就看到程掌柜还有邱师傅,以及一个十分面熟的人……郑成凯。 “你看!没有我的马车接送,你的小短腿能走多快?”郑成凯翘着二郎腿,得瑟的说着,自从上次郑成凯陪着张沁儿过来配制墨汁后,郑成凯就没有再出现过了,这么几天不见,心里非但没有想念,反而觉得无语和好笑起来。 “你来做什么?”斜眼看了看郑成凯,很不客气的说着。 郑成凯不喜文房四宝,也不喜读书,这是谁都知道的,如今墨锭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他似乎也没有必要出现在自己不喜欢的地方。 “我妹妹做出的墨汁,我肯定是要来看看的,没准那些人一看我在场,就多买了些呢,你可就多赚了钱了!”郑成凯一副‘你快感激我吧’的表情,逗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程掌柜忙说:“郑小少爷说的是,账目上还请放心,绝对是干净的,程某必定不敢欺瞒沁儿姑娘的。” 郑成凯有趣的看了看程掌柜,心想,还是这老道的商人看得出自己的目的,那个傻傻的‘村姑’还不知道呢! 他父亲是吏,而他自小就借着父亲的身份做着牵头的事情,对于账册这种东西的真假,他很是有一套的,因为怕程掌柜欺瞒沁儿,这才打算敲打敲打程掌柜一番。 直到此时,张沁儿才蓦然发现郑成凯的目的来,心里不觉有暖流流过,郑成凯人虽然雅痞雅痞的,但是对她却向来不错。 几个人坐下没有多久,就听到有伙计带着恭维和笑意的声音传来:“何山长,您慢点走,这里有些窄。” 一听这话,其他的人就知道何山长过来,忙全部站起来,迎接何山长的到来。 张沁儿也期盼的看着门外,心里一直想象着何山长的模样。 当何山长出现在大家的视线范围,程掌柜就第一个迎接了上去:“幸会幸会!能够得到何山长的亲临,鄙人感到十分的荣幸。” 何山长显然已经见过程掌柜的,呵呵笑着说:“哪里哪里!别捧杀了何某。” 其他的人自然是知道何山长的身份,一一给他见过礼,饶是郑成凯这等皮厚肉厚,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在何山长的面前,也是毕恭毕敬,不敢有半点嚣张的模样,那神情就好如猫见了老鼠,要有多怕,就有多怕,惹的张沁儿不禁在心里感慨起来。 何山长是一个接近五十左右的男人,穿着一身寻常布的半旧衣衫,身量颇高,精瘦的身材显得很是孤鹜,脸上则留着一小撮山羊胡须,头上带着一顶四方平定帽。 一看到何山长的模样,张沁儿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何山长为人果然严厉而耿直!若拜他为师,学业上少不得锥刺股,头悬梁那般刻苦了。 或许是当过十年官的缘故,何山长身上充满了一种上位者的气质,他一进来,其他的人就成了陪衬,除了程掌柜,也就只有邱师傅能够和何山长说上几句话,而根据张沁儿的研究,总觉得这清高耿直的何山长应该是看在邱师傅的面上才过来一趟的。 谈论了一会,吉时就已经到了,程掌柜便邀请何山长下去提笔试墨,其他的人则跟在后面下楼。 铺着红绸布的台子上已经摆着一张书桌,上面除了纸笔,只有一瓶造型独特的瓷瓶……这便是墨汁了! 两串百子千孙鞭炮已经被点燃,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围的近的人纷纷捂着耳朵朝后面微微的退了退。 程掌柜上前说了几句场面话,试墨便开始了。 何山长是无需多说的,他迈着稳当的步子,来到桌子面前,先是沉吟了片刻,这才将提笔,往瓷瓶口探去,因为这个时候的瓷瓶都是不透明的,大家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纷纷紧张的盯着何山长手中的那只五两银子一只的狼毫笔。 何山长的手腕用着巧劲,蘸的墨汁刚刚饱满而不多余,悬于半空,双眼凝视笔尖片刻,这时在场的人也纷纷看清了那笔尖的墨汁,浓郁而饱满,不比研磨的差。 接着,何山长便书写起来,试墨是需要两个环节的,一是绘画,二是写字,任何墨汁满足绘画和写字两个功能,就能够看出墨汁的品质出来。 这批墨汁如张沁儿所料,除了缺乏墨彩的层次感,找不到任何缺点来,虽然算不上极品,却也不算劣质品了。 何山长的动作很快,白色的宣纸上逐渐出现一副山水画的轮廓,隐隐约约,若隐若现,却又不失风骨,这是何山长最擅长的山水画,富人们那是千金难求的! 饶是程掌柜在一旁看了,也不禁后悔拿出来的是最普通的墨汁,这副画若是配上最好的墨锭画出,价钱想必不菲。 顷刻间,何山长已经停下笔墨了,低头凝视着自己的这副画作,心底略感满意,于是便继续在纸上书写着几个大字‘物美价廉,百姓之福’。 近处几个人看清这八个大字,不禁哗然,有了何山长这八个字,想必这新出来的墨汁必然好卖! 程掌柜忙让伙计将何山长已经画好的宣纸一人一边牵扯着,将整幅画呈现给大家观看。 “啧啧!不愧是探,这等笔力谁敢超越?” “画的可真好啊!” “是啊!当年何探那可是书画双绝,是我们临川的佳话呢!” “可惜我家那小子太小,不然真想送进得贤书院去读书呢!” “我家儿子倒正好,前两年在私塾读的还不错,要是能进得贤书院就好了。” …… 顿时下面便响起叽叽喳喳的话语,一个个又是激动,又是夸赞的说起何探的出身以及官场之路了。 倒是有几个学子,性子格外的偏激,这会儿听着大家都在夸赞,不觉有些气闷,他拉着几个伙伴,便挤了上去,嘴里喊着:“何山长,我敬佩你的为人和学识,但是我无法接受墨汁这等事物玷污我文房四宝!” “就是!这墨汁虽然方便,但是毫无墨彩和品节可言,虽可书写,却也不过呆板之物而已,何来的百姓之福?” 几个学子纷纷叫嚷着,一下子就引起其他沉默学子的附和,一看这状况,张沁儿就微微提起心,不觉埋怨着这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家伙,你不用就不用,也没人求着你、逼着你用!犯得着出来砸人家饭碗吗?为人如此呆板僵硬,日后就算当了官也升不了! 好吧,张沁儿这是在心里怨怼上了。 99.第99章 :借力打力 程掌柜似乎也呆愣了一会,没想到自己请到了何山长亲自提笔试墨,还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弹,立即在一旁愁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倒是何山长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脸上的神情丝毫未变,说:“你一人之言,不足为信,在场的可有其他的见解?” 这是直接忽略学子,而让其他的人提出自己的意见。 “我觉得这墨汁是极好的事物!直接取用,省了不少时间和精力,这是好东西!”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家里偶尔要写些什么,因为墨锭和砚台太贵,寻常人家买不起,也一时用不完,每次都要去街口钱让人写,要是有了墨汁,那我想什么时候写,就可以什么时候写,省了不少钱和时间呢。” “就是!我们可没有你们这些学子挑剔,不懂什么墨彩和品节的,墨汁能够写字,写的字又黑又亮,这样就足够了!” “你们读得起书的用墨锭,我们买不起墨锭的用墨汁,这样不正好嘛!” “就是就是!”顿时寻常人家就纷纷嚷嚷了起来,立即就把那些学子们的声音压了下去,那几个学子看着大家神情激愤的看着他们,一时间也吓的不敢再说什么,毕竟读书的学子比起寻常人家来说,那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大家都吐一口唾沫,都得淹死几个学子的。 这时,何山长已经开口了:“一件事物,不管它是好是好,而是在乎它能不能让百姓喜欢和接受!这墨汁对于你们来说,是不好的,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很好的,你们可知道了?” 此时反对的学子们已经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但是秉着读书人不能轻易改弦易章,非要死鸭子嘴硬,说:“反正这等东西我们是坚决反对的!” “就是,墨汁虽然方便,但是磨墨就是一种心灵的沉淀和思考,这岂是墨汁可以比拟的?” 听了后面这人的说话,何山长立即看向他,在何山长的视线压力下,那学子一下子就慌张起来,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会不会惹的何山长发怒,毕竟虽然他们反对墨汁,却打心底还是想进入得贤书院读书的,这会儿若是彻底得罪何山长,日后可就不好说了。 何山长仔细的打量过他,才欣慰的点头说:“你认为磨墨不是为了磨墨,而是心灵的沉淀和思考,这一点很好!” 又扬声说:“这墨汁虽为好物,除了启蒙的孩童,所有的学子都不该贪方便,用墨汁读书写字!” 这话便是站在学子这边思考了,所以何山长凭借着这一句话,瞬间收服所有闹事的学子,纷纷虚心的点头应着:“我等必不敢贪图方便,学业上必定勤勤恳恳,不敢掉以轻心。” 张沁儿在一旁看了,不觉在心底为何山长叫好!他处理的太棒了!看来他也未必耿直不知变通啊! 既没有直面和学子们争辩,又最后让学子们彻底心服,同时经过这次闹剧,墨汁的形象也最终在大家心里越发加深了,同时也确定了它的消费群体。 程掌柜忙让伙计们将何山长的绘画收起框表,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将大家关注的墨汁价钱也说了出来。 当大家听说这个价钱时,大部分人还是能够接受的,于是,感兴趣想要购买的便进入店中选购,而看热闹的人则就此散去。 “倒是个不错的开门红,看来墨汁的销路已经有了保障。”郑成凯笑嘻嘻的说着,又瞟了眼被程掌柜领进雅间的何山长,面色有些不悦,说:“我先回去了,等你拿到分红,可别忘记请我吃饭!” “那是肯定的!不过待会程掌柜要去临江楼设宴款待来宾,你不去吗?”张沁儿明知道郑成凯为什么不去,却非要问出来,一双灵活的眼睛闪烁着取笑的光芒。 郑成凯白了她一眼,说:“和那样的大儒吃饭,再好吃的饭,也变得索然无味!还不如不吃!要不是为了你,你以为我想来这一遭?真是不识好人心!” “好好好!你郑小少爷为了我这么个黄毛丫头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张沁儿奉承了几句,然后说:“走吧,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就请你吃饭!” “嘿!你也不去临江楼吃?那可是临川县最好的酒楼呢!一桌酒席少说也要三两银子的!”郑成凯稀奇的打量着张沁儿,他不去吃,那是吃腻了,可是张沁儿这么个丫头平常难得吃到好东西,她居然也不去! 张沁儿朝热闹的赏墨轩看去,只见那里人来人往,欢声笑语,熟悉的人却没有几个,笑着说:“今天赏墨轩高朋满座,我这么个丫头凑在那里反而不好,也没个自在的。” “那行!你打算请我吃什么?去哪里吃?” “操心什么呢!,跟着我就行了。” …… 最后张沁儿却领着郑成凯回了家里,郑成凯顿时哇哇大叫:“你家有什么好吃的?难懂又让我吃稀粥野菜?我可说在前头啊,那玩意偶尔尝尝可以,让我常吃,我可不给面子了。” “切,瞧你那小样!”张沁儿鄙视的瞪了他一眼,郑成凯顿时把堵在喉咙间的话咽了下去,神色悻悻的。 “你先等着,我去给你装一碗豆腐脑来。”张沁儿把郑成凯安置在桃树下的树墩上,这树墩是先前主人留下来的,本来堆在角落,被张沁儿找出来清洗之后,摆在桃树下倒成了座位了。 早上煮了豆浆,也做了豆腐脑,这会儿还在锅里温着呢。 郑成凯看着那粗陶碗装着的豆腐脑,就直接问着:“就请这个?” 看着他那痞子和嫌弃的表情,张沁儿顿时觉得自己把他带回来是最大的错误!! 于是拉下脸来,臭臭的说:“你吃不吃?” 看着张沁儿果真生气了,郑成凯这才接过豆腐脑,大声的说:“我当然吃,我最喜欢吃了!好吧,看在你做了小爷我最喜欢吃的东西,就不和你计较了。” 张沁儿:“……” 中午时,张沁儿就亲自下厨,做了几个拿手的炒菜,另外还做了一大碗的炸土豆,把土豆切成薄薄的一片,然后丢入热油中,不多时就炸的两面金黄,那味道十分的好,是永安福儿他们最喜欢的小食,不过因为要耗费许多油,所以张沁儿也只做过一次尝试罢了。 这回借着请郑成凯的名头,张沁儿很是自在的用了不少油,除了郑成凯吃的,还可以满足永安他们的口腹之欲。 “来!尝尝这个!”张沁儿招呼着郑成凯吃炸土豆片。 郑成凯先是打量着,然后觉得应该不错,这才拿起筷子夹了起来,放进嘴中仔细的品尝,不觉说着:“哟呵,味道还不错啊!” “郑哥哥,好吃吧?我姐姐做的东西都好好吃呢!”永安笑眯眯的说着,看着郑成凯已经下了筷子,自己也伸出筷子,稳稳当当的夹起一块,然后福儿和小宝也一下子忘记家中还有一个‘贵客’,纷纷抢着吃了起来,最终的结果就是郑成凯好不容易装一回斯文,却发现当自己回过神之后,那一碗炸土豆片已经被几个小的消灭的精光了。 郑成凯抬眼看着暗笑的张沁儿,再一次问着:“你真的是诚心请我吗?” “当然,如果不是为了请你,我娘才不准我用这么多油呢!” 郑成凯:“……” 待郑成凯走后,永安看着郑成凯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后悔的问着:“姐,郑哥哥不会生气了吧?都是我不好,不该吃那么多的!” “呵呵。”张沁儿笑了起来,说:“哪能呢!你郑哥哥是什么人物?还真计较少吃几块土豆片吗?” 永安速度的扫了一眼在院子里做事的杨氏,眨眨眼说:“那姐你请郑哥哥来吃饭就是为了给我们做土豆片吃?” 自从上次永安福儿他们吃过土豆片之后,都表示这是很好吃的食物,因为碍于杨氏,不可以多做,这次张沁儿还真是临时打算借着请郑成凯的名义来给永安他们做小食吃的! 张沁儿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的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看的永安不禁在心中为郑成凯默哀。 有这样的姐姐,是他的荣幸,却也是其他男人的悲剧啊! 让张沁儿没有想到的是,到了晚上的时候,程掌柜让人送了一桌席面过来,鸡鸭鱼肉俱全,还有几包点心,说是请张家人赏脸尝尝。 看着那一桌子美味佳肴,几个孩子们眼巴巴的盯着,就等着大人们发话,才好坐上去吃饭呢。 “这程掌柜也太客气了。”杨氏有些不安,上次听乐儿说程掌柜请了一次,那可是了五两银子的,也不知道这次又了几两银子。 冯氏则低声笑着说:“托了沁儿的福,我也还没有见过这么体面的席面呢,上次听乐儿说,还以为她那孩子瞎说呢!” 席面既然已经送过来了,退回去也是不好的,那也是程掌柜的一番心意在里面,以后再找时机回礼过去就好。 张志仁开口了:“我向徐老板打听过了,都说赏墨轩的程掌柜是个不错的人,为人热忱,又心地善良,赏墨轩虽然不是他的,但是一直都是他负责,做生意上很有一套的。” 张沁儿倒没有想到张志仁会去打听程掌柜,这会儿就问着:“爹,那你知道赏墨轩是谁的吗?” 张志仁摇了摇头,说:“这个没打听出来,大家都说不好,有的说是官家开的,有的又说是徽州一带的商人开的。” 因为一开始就是和程掌柜接触,签订契约也是和程掌柜,张沁儿倒是没有想到去打探他的底细,想着看在郑成凯的面子上,程掌柜也不敢糊弄她,这会儿听说赏墨轩另有老板,总觉得心底微微的有些不对劲。 “既然人家都已经把席面送过来了,我们也改善一下生活,赶紧趁热吃吧!”张志礼呵呵笑着:“总之商人最会做人,想必沁儿给他配制的那什么墨汁的,能够带来很多生意,程掌柜这才特意送席面过来呢!” 说着,就拉着张志仁坐下,杨氏和冯氏也跟着坐下,送来的除了十二大碗菜,还有一个大海碗的米饭,香喷喷的,还冒着热气呢。 一看大人们坐下了,孩子们也一次坐下,一起享用这顿对于他们来说是极其难得的美食,就连一向老成的晗生,在面对如此丰盛的席面时,心里也有些动容,那双眼中,难免少年人的激动和憧憬。 张沁儿不由得微微叹息,还是自家的情况太差啊!又觉得自己得尽快多赚钱,时不时改善一下生活,省的几个孩子就像没有见过世面的一样,如此这般被人看去了,只会小瞧了他们去。 张沁儿前世是典型的白富美,各种山珍海味都没有少吃,到了这个时代,虽然日子过的清贫,以往的修养还是有的,在美食的面前,依然能够把持住自己,而也正是因为这点,才让郑成凯和程掌柜他们感到惊奇。 “慢点吃!别撑着了。”张沁儿看着小宝狼吞虎咽的模样,忙吩咐一声。 “嗯嗯。”小宝一面吃,一面含糊的点头,嘴角的饭粒不断的掉落在桌子上。 这会儿的酒楼饭菜份量是很足的,虽然有十二碗菜,也被一家子人吃的不剩什么了,杨氏心满意足的坐着休息了一会,就和冯氏动手收拾起来,送席面的伙计说了,明早过来拿碗回去。 “还别说!这样的席面,还只有我以前考中秀才时,被当时的知县大人请了一顿,这么多年,就再也没有见过这样得体的席面了。”坐在桃树下的张志仁一面纳凉、一面感慨着。 “我倒是随着我家掌柜的去过不少次,只可惜我只有做末桌陪坐的份,一桌子人,我也不敢吃远些的菜,运气好,近处的是鸡鸭鱼肉,运气不好,也许只是几样小菜。”张志礼也陷入以前生活的回忆中,当初他虽然也是坐堂大夫,但是也要跟着掌柜的跑来跑去的进药材等,这做药材生意,自然难免要和药材商吃饭谈价了。 而几个小的,则一致认为这顿饭是他们有生以来吃过最好的,只有先前跟着沁儿在外面吃过一顿的张乐儿挑剔的表示:“这顿饭还不如上次程掌柜请凯小子的呢!有几样鲍鱼燕窝什么的,都没有呢!” “啊哟!”虽然大家都没有亲眼见过鲍鱼燕窝,但是这样金贵的东西那也是听闻过的,当即就说:“有这样好的饭菜,就不错了,哪里敢想着什么鲍鱼燕窝啊!” 张沁儿在一旁听了,不由得翻了翻白眼,上次几个人?这次几个人?鲍鱼燕窝材料极贵,上次虽然有,也不过一人一小碗,尝个味道而已。 要张沁儿看,程掌柜果然做人老道,知道张家是两兄弟一家住在一起,这才不选那些金贵的材料,却选了一些份量足够、味道又好的鸡鸭鱼肉之类的。 能吃饱,吃的满意,这才是普通人对饭菜的需求,鲍鱼燕窝什么的,终究是有钱人家才追求的。 因为吃的开心,气氛十分活跃,几个人都开始忆苦思今起来,感慨不断,直到杨氏她们把碗筷都洗好了,张志仁这才站起来,对晗生说:“我们进屋学习吧,这学习的事情,一日不可懈怠,只要你有恒心和毅力,来日必定可以超越我。” 晗生也赶紧站起来,重重了应着:“等我以后考中了科举,当了官,就让大家天天吃这样好吃的饭菜!” “好啊好啊!哥,你得赶紧努力!”永安拍手鼓掌着。 其他的人也纷纷善意的笑着说:“我们都等着你当官呢!” 张志仁带着晗生回屋读书去了,张志礼还不太想动,王掌柜给他的那本医书,他早已经抄录完毕,将医书又还给了王掌柜,这几日不断的翻阅,那里面的内容,早已经记得差不多了。 坐下桃树下,依旧能够看见几颗桃子挂在树梢,这会儿已经开始熟透了,味道也比先前好上不少。 “你们过来,我给你们说说神农尝百草的故事。”张志礼兴头大起,让孩子们纷纷围绕着他,开始说起医书上的典故,时而也说些常见药草的用法。 张志礼说的兴奋,看着几个孩子都听的认真,也不由得内心里满意,这些孩子以后总难免要闯荡一番,这会儿记住这些常用的药材,没准关键时刻还能够用上一用呢。 杨氏和冯氏坐在床边做针线活,看着院子里一群孩子闹腾的样子,嘴角含着笑意,冯氏忽然说:“二嫂,真是谢谢你,没有你的话,这样的日子我哪里敢想?” “唉!说这话做什么?我们两家互相帮衬着,才能够过好日子呢。”杨氏忙说着。 冯氏却笑着说:“二嫂,我这是羡慕你呢!” “这就怪了,你也是儿女齐全的人,三弟对你也不错,可比我家的那个贴心多了,论起来还是我羡慕你一些呢!你也别说是因为我家才过上这样的好日子,我还要说是因为你家才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呢!”杨氏说着,两个妯娌絮絮叨叨的说着家长里短的话来。 在杨氏的心中,那还真是感激冯氏一家的,若不是冯氏吃了大苦头,若不是三弟勇敢的站出来,这个家未必分的这么快呢? 靠张志仁?估计她们娘俩都磋磨死了,也未必敢开口说分家呢! 也因着这,杨氏和冯氏的感情倒是越发好了起来。 100.第100章 :谢氏的取巧 时光匆匆的流逝,一切既平凡,又别致,不知不觉中,张沁儿一家已经在县城住了大半个月了。 六月天的日头也越发晒人起来,这天张沁儿跟着杨氏在市场买菜时,倒是遇到几个熟悉的人。 谢氏正站在肉案边等着屠夫给她切肉,嘴里囔囔着:“切肥点的!我可是了十二文一斤买的!” 这个时候,除了过年过节,一般肉价上好的五肉是十二文一斤,腿子肉,尤其是后腿猪常常坐着不动的肉,那是最瘦,也最柴的,只要十文一斤。 张沁儿喜欢吃瘦肉,所以也常常会买些腿子肉回去,可是大部分人还是原因买肥些的。 谢氏已经看见了她们,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嘴里囔囔着:“哎呀,家里还有一缸子茶油呢,可惜再好的茶油,它也比不上猪油吃的香!” 看见谢氏这番做派,张沁儿只觉得心里微微的怄,亏她还敢嫌弃茶油,她到底知道不知道那些茶油几乎都是沁儿带着几个孩子从山里弄回来的?再说了茶油可是最好最健康的油了! 杨氏在谢氏面前,脸色也有些尴尬,只是碍于辈分,还是得上前打声招呼:“大嫂。” 张沁儿也叫了一句:“大伯娘。” 倒是跟在谢氏身边的张俊杰冷着脸并未叫杨氏一声‘婶娘’。 有些日子不见张俊杰了,张沁儿上下打量着他,只觉得这个臭小孩越长越不可爱了,看着张沁儿的视线,总充斥着一种敌意和孤傲。 不过他也是有长进的,以往那种敌意是丝毫不掩饰,现在只有张沁儿对上他的视线,才能够发现潜藏在那双幽深的眸子中。 “不错啊,没分到房子和钱不打紧,有个赚钱的丈夫就行,这都住在县城里了!小日子好着吧?”谢氏的声音又是嘲讽又是羡慕,本来连氏不给杨氏和冯氏分家产,她可高兴极了,但是回头一看人家直接住进县城了,又让她心里嫉妒的发慌。 伸头看了看杨氏手臂上挎着的竹篮子,里面不过一些这个时节常见的蔬菜,有土豆有茄子豆角等,都是寻常的菜,连半点肉都没有看见呢,嘴角不由得高高的翘起,心想,就算你们住在县城里了,吃的也未必比我好! “对了,眼看着已经快一个月了,你们两家要给爹娘的奉养银子,可别忘记了!是这会儿交给我呢?还是什么时候回去给娘?”谢氏高高在上的说着,说这话的时候,她表情十分的愉悦,说的好听是给连氏和张老头的奉养银子,说的不好听,其实就是她谢氏的银子! 杨氏听到谢氏索要奉养银子,倒没有什么变化,反正她已经看透连氏的苛刻了,再者家里也不差这点钱,不过随即想起张沁儿说的,千万不能让连氏知道他们现在有钱,否则都得加倍剥削了去。 于是忙露出为难的模样,忐忑的说:“大嫂,志仁的工钱还要过几天才发呢,何况我们住在这里又要吃喝又要租房,手头实在没有钱……” 不等杨氏说完,谢氏就冷哼着:“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当初分家时,你们可是答应的,难道你们想不奉养双亲了?啊哟,杨氏,你要是这样做,就别怕你丈夫不背上不孝的恶名!” 面对谢氏尖酸刻薄的话,杨氏脸色才是真正的白了,待要说些什么,张沁儿却拉了拉她的衣袖,说:“爹和三叔的奉养银子还是亲自交给奶奶比较好,过几日我们自然会回去一趟的。” “哼,你个小丫头!难道我还能贪了你银子不成?”谢氏面色发紧,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张沁儿,厉声质问着。 张沁儿却不接话,而是说:“大伯娘这次进城有卖蘑菇吗?价钱应该卖的不错吧?” 一听这话,谢氏面色就变了,这次进城自然是为了两件事,一是给张莲儿她们卖绣活,二来就是卖新长出来的蘑菇了,只是那些蘑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管她怎么折腾,长的都不如张沁儿弄的好,个子小小的,有些还死掉了。 “我种出来的蘑菇,卖的当然好了,我刚进城,就被一家酒楼买去了呢!你猜多少钱一斤?十二文一斤呢!”在张沁儿的面前,谢氏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处于下风,即使蘑菇长势不好,她也不会说出来让张沁儿笑话了去。 “那大伯娘可要谢谢我呢!没有我,你哪里有钱买肉吃?奶奶虽然克扣我们两家,但是对你也未必好啊,也不知道大伯娘这些日子会不会想念我娘和三婶呢。”张沁儿依旧笑眯眯的说着。 谢氏嘲讽的笑着说:“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我会想她们?哼!” “奶奶不是做事的人,我们两家又都分了出去,这家里的活不都落在大伯娘身上了吗?难道大伯娘干活的时候不想我娘和三婶的吗?要是我啊,我就会想的。”张沁儿看着谢氏,大大的眼睛泛着灵动的光彩,似乎已经把人心看透。 张沁儿的话,成功的让谢氏变了脸色,连氏自诩一家之长,平日鲜少做事,加上又有三个儿媳妇,早就习惯这种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吃的不开心还要骂几句的日子了。 这会儿杨氏和冯氏都离开了,家里里里外外的活都指望着谢氏呢,谢氏虽然把部分活推到张贞娘头上,但是也不敢推的太多,不然连氏可不会饶她的。 张沁儿的话,可谓的刺到她心底去了,只是也不好冲张沁儿骂,顿时回头冲屠夫大声喊着:“切块肉这么慢,你不想做生意了吗?” 那屠夫倒不是好惹的,这么一会儿,也看明白了一些,当即怒吼着:“你这婆娘好无理!我早就切好了,爱要不要!” 谢氏毕竟是女人,在男人面前有些先天的害怕,何况那屠夫生的十分的健壮,握着屠刀的粗壮臂膀和凶狠的表情顿时吓的她不敢再回话,身体微微的颤抖,不自觉的朝后面退后几步,摸出十二文钱递给屠夫,也顾不上和张沁儿说话,匆匆就离开了。 张沁儿看着谢氏慌张的背影,嘴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但是随即眼前变得阴暗起来,她抬眼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张俊杰,脸上的表情就凝重起来。 张俊杰在她耳边轻声的说:“总有一天,我要你在我面前低头!” 阴狠的发完话,张俊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杨氏站的有些远,没有听清楚,忙问:“沁儿他说什么?” 张沁儿摇了摇头,说:“他说他日子过的不错,长高了不少。” 杨氏愕然,她是知道张俊杰和张沁儿不对头的,哪里肯信这话!不过看张沁儿也不太愿意说的样子,也就没有问了。 谢氏会来卖蘑菇,这是张沁儿想到过的,毕竟蘑菇可是能够卖上高价钱,但是据她推算,这次的蘑菇不会超过三十斤!并且下个月更少,甚至全部死光! 所以她才早就和一直合作的‘一品鸡’说好了,夏天不再送蘑菇。 只是张沁儿依旧有些担心的是,谢氏将张贞娘她们的绣活是否卖给元绣娘了?又想起自己临走前一再说这些绣布是从元绣娘手里拿的,绣活也要卖给元绣娘才行。 过几天回家一趟是张志仁的决定,一来是到了要给奉养银子的时候了,二来黄大安家估摸着也快要砌好房子了,三来得去看看张老头分给他们两家的那两亩玉米地,走之前这些地是拜托周光勇照顾的。 当然,除了这些,张沁儿还提出要回村里相看一下,选一块好的宅基,开始砌房子,毕竟总在县城住也不是长久的法子。 下午的时候,张沁儿就打算去一趟锦绣绸缎庄,这么大半个月的功夫,张乐儿和冯氏也绣了不少活计,刚好可以拿去卖了。 提起去卖绣活,张乐儿立马说:“我也去吧,没准人家还会指点哪里绣的不好呢,沁儿可不太懂这些的。” 冯氏眉峰微微的蹙起,不过又想到那元婶子是个绣娘,再者刘家商会的少东家也未必刚好在,就点头答应了。 于是张乐儿兴奋的跑去换了一套粉色的衣衫,这是冯氏刚给她做的新衣衫,她爱不释手,没事就向张沁儿炫耀着,张沁儿自然也有新衣衫,但是杨氏的手艺不如冯氏,所以张乐儿总觉得自己的衣衫比沁儿的好上不少。 一路上,张乐儿叽叽喳喳的说着:“我娘说我的绣活越来越好了,也不知道元婶子会不会给我涨价呢!” 张沁儿笑着说:“元婶子最是公道不过了,每样绣活都是根据好坏来定价的,绣的好,价钱自然高。” “我看那元婶子也还不错,不过那也是因为少东家是个好人啊!我总听人说有钱人家的少爷很是嚣张跋扈,就像凯小子那样一点都不惹人喜欢,不过刘少爷就不是这样的人呢,他温文尔雅,又谦虚有礼,即使对着我们这样出身的女孩,也没有丝毫看不起,比起凯小子来说,那简直一个是天,一个是地。” 得意洋洋的夸赞之后,又偏头看着张沁儿,劝说着:“我劝你别和凯小子那样的痞子在一起了!” 张沁儿笑了笑,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不多时就到了锦绣绸缎庄,张乐儿这才停止说话,甚至整理了一下衣衫。 “元婶子!”张沁儿笑着和元绣娘打着招呼,此时元绣娘正在绣一柄扇子呢,扇子上朵朵桃如真一般绽放开来。 “沁儿你来了。”元绣娘柔和的笑着,随即放下手中的活计,招待着张沁儿她们。 张乐儿黑溜溜的眼睛快速的朝店铺中一看,却并没有看到上次的刘少爷,不觉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来,因为张沁儿说她的绣活已经做好了,这才强打起精神,对着元绣娘卖乖:“元婶子,你看,这些都是我和我娘绣的!” 元绣娘没有说话,拿着绣活一样样的打量着,说实话这些绣活真的很一般,但是随即又想起少东家的吩咐,于是就挑出几副过的去的,说:“这几样不错,可以每样多五文钱。” 一听这话,张沁儿顿时喜的眉开眼笑,说:“那有一个荷包是我绣的呢!” 元绣娘就说:“绣的久了,手艺自然就好了,” 然后按照件数和质地给她算了钱,这些钱自然是张乐儿拿着的,又开口问元绣娘要了不少绣布,说回家再多绣一些。 待张乐儿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张沁儿这才问着:“元婶子,今天可有人过来卖我小姑姑的手艺?” 元婶子虽然不认识谢氏,但是如果谢氏过来发卖绣活,元婶子一看到那绣活,自然就能够知道是否是张贞娘她们的手艺。 元绣娘仔细想了想,说:“上午倒没有什么人过来卖绣活,也没有见过你小姑姑的手艺,怎么了?” 张沁儿一听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眼底滋滋燃烧着愤怒的火光! 她就知道她的怀疑很有可能! 离走前,一再吩咐张贞娘她们绣布是从锦绣绸缎庄拿的,绣活也理应送给锦绣绸缎庄,因此还将锦绣绸缎庄的地理位置都仔细说明了,谢氏也是自己来过这里买布料的,绝对不存在她不知道! 要知道,从绣铺拿的布,绣活的价钱自然就会低一些,自己买布做的绣活,价钱自然高一些,这点道理想必谢氏也是明白的,可是她却狠的下心做这无义无信之事! 不过随即她又想到,从元婶子这里拿绣布的可是她自己! 所以就算谢氏不到这里卖,那无义无信的人自然也是张沁儿了! 强忍着怒意,张沁儿很是尴尬的说:“元婶子,这事我没有做好,我小姑姑的绣活估计已经卖进别家了,当初我拿的绣布你给我算算钱,我补给你。” 元婶子一愣,然后笑着开解:“这才过了没多久呢,也许你小姑姑她们没来得及过来卖呢!” 张沁儿摇了摇头,对于谢氏的为人,她觉得自己这般猜测是绝对可能的,又想到上次依着张贞娘的吩咐,比往日多拿了许多绣布呢! 张沁儿自己在心底盘算了一下,发现光是布料,都足足要两百多文钱! 因为元婶子相信张贞娘她们的手艺,所以绣布中有些高档的绸布,绸布的价钱,自然比普通布料要贵上许多。 元绣娘倒是也听过张沁儿他们分家的事情,顿时也心底疼惜着这个自立自强的小姑娘,于是做主降低了价钱,说:“那这样的话,你就给一百文吧!” 张沁儿愣住了,抬头看着元绣娘,元绣娘依旧是一副笑眼咪咪的模样,张沁儿心底顿时感激起来,坚决的说:“元婶子,你可别忽悠我,那些布料我都是经手的,没有二百文是绝对拿不下的!” 元婶子面色一僵,深深的看了张沁儿一眼,然后才打心底的更加爱惜这个诚实守信的小姑娘,叹息的说:“这事其实也不怪你……那就给两百文吧,你要是现在没有,先欠着也行。” 张沁儿松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个荷包,是普通布料做的,数出二百文铜钱,递给元绣娘:“我有钱呢!” 身上带这么多钱,那也是她预料到谢氏肯定不会到锦绣绸缎庄卖绣活的! 想想看,光布料都要二百文,如果卖给别家,五六百文都是可能的,这样一来,凭白就多赚了两百多文去! 回去的路上,张乐儿一头雾水的问着:“这是怎么回事?” 张沁儿叹息着将上午遇到谢氏的事情说了:“大伯娘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她肯定不会把小姑姑她们的绣活卖到元婶子手里。” 张乐儿听了,也不由得握紧拳头,恨恨的说:“要不是她辈分高,我真想打她一顿!” “嗯!她再这样,我也忍不住想打了!”张沁儿心里想着,过几天回家她就得去找谢氏好好说道说道,不让谢氏把钱吐出来了,她绝对不罢休,反正现在都已经分家了,她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日子很快又过去了几日,张志仁已经发了工钱了,也向掌柜的请了一天的假。 只是张志仁对于张沁儿也要跟着回家很是犹豫:“沁儿,现在家里可没有牛车给你坐,这来回一趟,腿都得走酸不成!再说了,现在日头多热啊!” 杨氏也心疼闺女走那么多山路,也在一旁劝阻着。 张沁儿反问一句:“那爹你可以让大伯娘把绣布的钱要回来吗?” 一句话顿时把张志仁咽住了,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氏吞了绣布钱的事情,乐儿一回来就囔囔的全家都知道了,大家对于这一点又是气愤,又是无奈。 “要不算了吧!反正我们也还有些钱。”张志仁这是打算做包子了,要他去和谢氏争辩,并且索回绣布的钱,他感觉自己做不到。 张沁儿嘲讽的笑着说:“爹今天觉得我们有一点钱了,就可以由着别人占便宜了,要是我们如今没有钱呢?我该怎么还元婶子二百文?” 想到有这个可能,张沁儿心底的气性越大,看着张志仁的眼光也充满了失望,这个糊涂的爹啊,都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怎么就好了伤疤忘了痛呢?要知道,对贪婪的人纵容,下场大多是极其可悲的。 101.第101章 :摊上大事了 张志礼看着二哥一脸为难的模样,不由得说:“沁儿说的对,虽然沁儿捣腾墨汁是赚了些钱,但是我们兄弟两个工钱可不多,每个月还要上交五百文奉养银子,若没有别的进项,别说一百两,就是一千两也总有耗费光了的一天。” “爹,你可知道大伯娘拿着我的蘑菇卖出十二文一斤的价钱吗?这点我都不和她计较了,但是绣布的钱必须要索回!” “好吧,你也跟着回去吧,不过……你大伯娘总是长辈,你别和她顶撞了。”张志仁也没了法子,想到自家的情况,不由得觉得窘迫,虽然他一直勤勤恳恳的做事,但是他也无法否认现在是靠着女儿的钱在过活的! 县城柴米贵,若非张沁儿拿出钱来,晗生永安怎么上学?又怎么租了这么一个大房子,还每天都能够吃的饱? 经济决定话语权,纵然张志仁是封建思想的家长,在张沁儿强硬的要求下,也不得不屈服了。 不过这回他们到不用走回去,走到县城大门时,就遇到一个熟人,正是田老大! 如今的田老大可气派了,穿着一身衙役差服,腰间还佩戴了一把大刀,大多进城的百姓都对他恭恭敬敬的。 看见张志仁父女,田老大倒是主动过来打招呼:“志仁兄,沁儿丫头,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们回家一趟呢!”张志仁说着。 田老大赶紧笑着说:“那赶巧了,今天是我休息的日子,正打算回家一趟呢。” 说着,田老大就和身边手下吩咐了几句,自己走到一旁拉了一辆看起来普通,但是却是一匹高大骡子拉的车来。 “志仁兄、沁儿姑娘,你们上车吧!”田老大招呼着。 因为田老大是同村的人,赶巧儿顺车,张志仁倒也不推脱,就带着沁儿上了车,问着:“田兄弟,这马车是你买的?” 田老大已经坐在车辕上,准备驾车了,闻言笑着说:“哪能呢!这车是借的。” 看田老大不欲多说,张志仁也就知趣的没有再问是借谁的,倒是和田老大拉扯起家常来,骡子车就是比牛车快上不止一倍,不多时就进了富足村的路了。 张志仁有些日子没回村里了,这次回来,心情很是微妙,看着熟悉的景色,张志仁却难得的沉默了起来。 因为田家就住在村口,到了田家时,张志仁就要和沁儿下车,倒是田老大还挽留了一下:“我送你们过去吧!这天气有些热呢,走着多累。” 张志仁忙说:“哪里哪里!今天运气好,能够搭你的车一起回来就很不错了,这么一些路,走几步就到了。” 张沁儿也觉得没必要那么客气,虽然她知道田老大估计是看到郑成凯的面子上,如今田家兄弟都进了衙门,郑成凯对他们的影响也越发大了。 “田叔叔,咱们又不是娇贵的人,走几步才好呢!”张沁儿也出口帮腔。 田老大这才不坚持,又说:“你们是今天下午就回去,还是明天回去?” 张沁儿想这是田老大怕是要照顾他们才问的,就说:“田叔叔是今天回还是明天回。” 田老大明显一愣,他是这么想的,如果张志仁他们是下午回,那么他肯定也是下午回,如果张志仁他们明天回,他自然也可以明天回。 仔细想了想,又觉得张家分家之后,张志仁和张志礼兄弟没在家里住几天就去了县城,这会儿回家估计也不可能在家里住,于是就说:“我公务繁忙,下午就要回去呢!” 张沁儿微微笑着:“那可就赶巧了,下午怕还要顺田叔叔的车呢!” 田老大知道自己猜对了,忙笑着说:“那有什么,咱们一路走,还可以说说话,多好啊。” 说了几句,田老大就把车赶进田家大院,张志仁他们也走向张家老宅去。 因为搭了马车,此时还早,田野间有不少人出来做事,看见张志仁,纷纷打着招呼,张家分家之后,并没有马上告诉村里的人,而是张志仁张志礼兄弟一家搬进县城去住时,才逐渐有分家的风声出来,不过因为当时分家只有张家人在场,谢氏倒没有笨到对别人说张志仁和张志礼一家几乎是净身出户的,所以村里人倒也不太清楚张家的分家是怎么个分法。 眼看着张家老宅就在眼前,张志仁到生起近乡情怯的感觉来,于是停下脚步,说:“沁儿,我们先去看看分给我们两家的玉米地吧。” 张沁儿明白他心里那微妙的感情,心下也想着那两亩玉米地,也就点头了,两个人转了一个方向,朝桃岭坡下那两亩地走去,这会儿气候正好,大部分农作物都生机勃勃,地里的杂草的也长的老高,和庄稼抢着养分,放眼望去,全部是绿油油的一片。 走着小路过去,就看到玉米杆挺拔翠绿,叶子舒展,隐约有玉米絮从杆子间冒了出来,想必再过不久,这些玉米就要成熟了。 “你周叔叔照顾的很好。”张志仁看着这两亩玉米地,心里很是感激,他们两家都不在村里,如果不是周光勇,这两亩玉米地怕是早就旱死了。 张沁儿也觉得当初拜托周光勇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周光勇家的地不算特别多,所以他还能够抽出一点时间来照顾张沁儿家的这两亩玉米地。 看过玉米地,张志仁这才带着张沁儿回了张家老宅,大门半开着,却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影。 或许在外面地里做事吧,张志仁猜测着,就要走进去。 张沁儿忙拉住他,说:“爹,如今这可不是你家了,这么冒失的闯进去恐怕不太好。” 不是张沁儿小心眼,而是他们这会儿趁着没人走进去,屋子里掉了什么的,恐怕真要被赖在他们头上了。 张志仁却觉得张沁儿这是小心眼,虽说分家了,但是这里住的是他的爹娘,他的大哥大嫂,怎么也不算外人家对吧?待要教训张沁儿时,就听到谢氏的声音了。 “贞娘,我这可是为你好!现在在家多操持家务,等以后出嫁了,也好上手不是吗?再说了,你可不小了,别总是不懂事!” “大嫂,你这是什么话……做饭捡柴扫屋子,这些我都可以做,但是但是……”张贞娘终是脸皮薄,后面的话一下子说不出来了。 “但是怎么了?你大哥和你侄子又不是别的男人,难道他的衣服你就洗不得了?”谢氏可不管她愿意不愿意,赶紧趁着连氏不在,把这贞娘给收服了。 这话张志仁也听明白了,竟是谢氏要张贞娘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来洗张志廉的衣服!本来妹妹洗哥哥的衣服倒也不算什么,但是问题是张志廉大张贞娘这么多,又是有妻子的人,哪里还犯得着让未出阁的妹妹来洗衣裳? “你……你太过分了!大哥和俊峰他们的衣服我是绝对不会洗的!”张贞娘一向胆怯的姑娘,也忍不住激出了性子。 张莲儿在一旁看着,很是不忍,她和这个同岁的小姑姑相处的很是融洽,也觉得这是自己的娘亲过份了,于是出口劝说着:“娘,让未出阁的妹妹洗哥哥一家的衣裳,真没有这个道理的!娘,你要是不洗,我就去洗吧!” “你洗什么?多绣些才是正事!”谢氏快速的堵住张莲儿的嘴,又噼里啪啦的朝张贞娘开炮了。 张志仁和张沁儿在外面听的面面相觑,没想到谢氏如今越发过份起来了,不过这和她们没有太多的关系了! 张沁儿又想,连氏就算不喜张贞娘,也不会让谢氏这么欺负的,所以应该连氏不在家才对。 于是她拉着张志仁朝外面走了几步,小声的说:“爹,奶奶肯定不在家,我们去把奶奶找回来。” 张志仁本来早就想冲进去教训谢氏了,只是经历了这么些事,他也知道自己即使冲进去,也不会有什么作用,这才忍了下来,这会儿听张沁儿的话,才恍然过来,知道只有找到连氏,才能够给予谢氏真正的一击! 好在村里的人都是熟人,而连氏没事是鲜少会出门的,很快就打听到连氏这会儿在黄大安家,因为黄大安家的房子已经砌好了,就等着上梁,然后过火搬家,所以请张老头和连氏一起过去给点意见。 走到黄家,张沁儿又开始担心自己去引连氏,连氏是否会顺着自己的意思回到老宅,并且骂谢氏一番?毕竟连氏看她可不顺眼呢。 正在犯愁的时候,恰好看见黄小丫手里拿着一束野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看见张沁儿,顿时笑眼咪咪的想打招呼。 张沁儿忙把她拉到一边,把食指放在嘴唇中间,小声的“嘘”了一下,黄小丫赶紧不作声,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张沁儿。 张沁儿就把谢氏要张贞娘洗张志廉一家的衣服的事情说了,让她找个法子引连氏回张家,黄小丫性子虽然怯弱,但是很信服张沁儿,于是点头,说:“我知道了。” 张沁儿就拉着张志仁躲在墙壁的后面,只等着连氏从屋子里出来。 张志仁有些不安,想想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净和小孩子瞎闹,正打算走出去教训张沁儿几句时,就见连氏已经匆匆忙忙的走了出来,一脸着急愤怒的往张家走去。 连氏是小脚,加上平日很少出门走动,这会儿走路一颠一颠的,让人很是担心她会不会摔倒。 张老头也随后走了出来,脸色沉静如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黄大安送到门口,没有再跟去,毕竟这种家事,外人在场不太好,又低声教训着黄小丫:“你这孩子,以后别胡乱说话!” 黄小丫面对自己老爹时,胆子倒是大一些,就说:“那爹是觉得贞娘姑姑应该给志廉伯伯洗衣裳的?” 被黄小丫这么一问,黄大安顿时咽住了,看着女儿一双明媚无辜的眼睛,无法说出欺骗的话来。 许氏忙说:“那当然不应该!”说着又说了一些为人女儿、为人媳妇该做的事情和不该做的事情,也不管黄小丫是否听的懂,这些做人做事的道理,许氏总是要教导的。 黄大安很是感慨的说:“我倒是敬佩张叔,却不想他在家事上也是个糊涂的。” 张老头糊涂在哪里,旁观人总是清楚的。 “倒是可怜杨氏和冯氏了,不过——分家了也好,当初没有分家的时候,连我都在替冯氏担心呢,想着若不分家,不过一月的功夫,冯氏就得活活熬死了。”许氏很是唏嘘的说着。 黄大安忙说:“算了!这些别人家的事情,你在外面少说一些,毕竟张叔现在是里正呢!” 许氏白了他一眼,说:“我怎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也就在你面前说一下而已。” 于是揭过这个话题不说,回了屋子去,而黄小丫在进屋的时候,朝墙角某处扮了一个鬼脸。 听了些闲话,张沁儿估摸着这会儿张家老宅已经吵了起来,这才拉着自家迂腐的老爹朝张家老宅走去,一面走,一面吩咐老爹别乱说话。 张志仁很是无语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心想今天这一趟果然不应该带她一起回来。 到了张家老宅的门口,此时大门已经被彻底打开,想必是连氏回来时,生气推开的,院子里一阵吵闹,有连氏的喝骂声,有谢氏的委屈开脱,也有张贞娘的小声哭泣还有张莲儿的各种无奈。 但是不管屋子里的女人们如何吵闹,张老头始终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张沁儿有时候是很鄙视张老头的,像他这样的不作为,在有些情况下,是有好的,但是在有些情况下却是不好的。 先前家里过的十分艰难,张老头才站出来表态几次,把挑事的连氏和谢氏压了下去,但是现在家里逐渐好转,张老头则又恢复了以往的装聋作哑了,不管是连氏和谢氏联手欺负杨氏和冯氏,还是这会儿连氏和谢氏互相掐起来,他仿佛如同一个看客,冷漠又淡然。 “啪!”连氏甩手就给了谢氏一巴掌,恶狠狠的说:“你胆子肥了啊!竟然连贞娘的主意也打起来了!你说你又要下地做事,又要照顾家里,忙不过来,让贞娘给你做饭,打扫屋子捡柴什么的,我也准了,我们家没有养吃白饭的人!但是这会儿你还想让贞娘给你洗衣裳!既然这样,我要你做什么?志廉要你做什么?干脆休了你算了!” 说着气冲冲的对一边的张莲儿说:“去祠堂把你爹叫回来,让他写休书!” “娘!不可以啊!你不要听贞娘乱说,我怎么可能让她洗志廉衣裳呢!因为我今天下午要去锄草,这才让贞娘暂时给我洗俊杰的衣裳而已啊!”谢氏一听要写休书,顿时着急起来,如今她身家全部在这里,一旦写了休书,她要去哪里过活? 娘家的人在那次洪水中恐怕都淹死了呢! “这会儿有什么农活要做?不就是地里长了几颗草吗?就让你累的没有时间洗衣裳了?我看还是早休了你,娶个贤惠的进来比较好!莲儿快去找你爹回来!”连氏厉声教训着,半点脸面也不打算给谢氏留。 张莲儿背负着这个艰巨的任务,也感觉很是难过,一方面她觉得自己的娘做得不对,一方面又不希望自己的娘真的被休了。于是踌躇着在那里不肯动弹。 连氏这会儿也不给孙女的脸面的,恶狠狠的瞪了张莲儿一眼,那目光可怕的让张莲儿深深的打了一个寒碜,身体越发畏缩起来。 “没用的东西!你不去叫,我亲自去叫!”连氏气愤的就要朝屋子外面走去,张莲儿终是急了,哪里肯让连氏亲自去叫,这一叫,整个村里的人都知道这件丑事了。 忙说:“奶奶,你别急,我就去。” 谢氏哪里想到自己辱骂张贞娘时,连氏恰好回来了呢,这会儿闹的这么大,她也懵了,忙使眼色给张莲儿,让她多劝着张志廉站在她这边。 张莲儿接收到自己娘的眼神,很是为难的扭头走了。 不多时,张志廉就匆匆赶了回来,对学生说的不过家中有事,让他们背诵课文。 一路上张志廉已经听说了事情的始末,整张脸阴沉的可怕,谢氏的为人他也是有些不喜,但是也知道谢氏大多是为了他和儿女们着想,所以从来不表态,甚至还护着谢氏,这会儿听说了这事,只一个劲的在心里骂谢氏没有眼力劲儿,这才犯到连氏的头上。 又问:“按理说你爷爷奶奶应该在黄家吃了中饭才回,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张志廉虽然读书不成,但是好歹也是有心眼的,这一问,就问到关键点上了,张莲儿想了想一下,才说:“我也不知道,就是忽然间奶奶就从门外面走来,一脸的怒气……也许是在外面就听到了什么吧。” 张志廉却微微的蹙眉,心想真有这么巧合? 进了家门,连氏的怒气已经收敛了一些,看见张志廉就直接说:“拿纸笔来,写休书!” 张志廉忙问:“娘,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闹起来了。” 连氏白了张志廉身后的张莲儿一眼,说:“你那好女儿没有和你说?骗谁呢!你要是不肯写休书,那就分家!照着你二弟三弟的来!” 谢氏心里越发的难过起来,连氏这是打定主意了,但是不管是她被休,还是分家,她以后的日子都不好过啊! 何况连氏还点名是照着张志仁和张志礼的分家来! 102.第102章 :谢氏挨打 张志廉也没有想到这回连氏生了这么大的气,居然气到连分家都说出来了,不过他也是知道连氏这是在逼他呢! 分家?二弟和三弟早就分出去了,这会儿和大儿子也分,那么纵然身为大儿子的他难免风言风语,但是张老头和连氏又岂能安心过日子? 庄户人家分家是常见的事情,但是基本上都默认两老是随大儿子生活的,打破常规就意味着要受到别人的关注。 “娘,您先消消气,别气坏了身体。”张志廉自小最得连氏的疼爱,这会儿干脆撒娇劝慰起来:“娘啊,休了谢氏不打紧,您要是气坏了身体,可要我怎么办?” 连氏冷哼了一句,没有说话。 张志廉忙说:“我来处理,一定会让娘满意的。” 转身就给谢氏打了一巴掌,清脆的响声意味着这出手并不比连氏那一巴掌轻多少,谢氏正在心里惶恐,想着脱身的法子呢,看见张志廉哄着连氏,心里才微微的松了口气,却不想被这一巴掌打的头晕脑胀起来。 张志廉一脸严肃的斥骂着:“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让贞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替你洗我一家的衣裳,亏你说的出口!看在我们夫妻多年,就让你先把话说个清楚,否则小心我不客气了。” 听到最后一句,谢氏眼睛猛地一亮,心里因为张志廉那一巴掌的怨气也消散了不少,忙借机说:“冤枉啊!我哪里敢做这样的事情?这一定是误会!” 又想着张贞娘性子怯弱,这会儿一定不敢说别的话,忙扭头扑到张贞娘身边,一面抓着张贞娘的手朝自己脸上扇去,一面痛哭流涕的说:“贞娘,我的好小姑子,你要是气我,就多打我几巴掌,但是你可要说句实在话啊,我怎么敢让你洗你大哥他们的衣裳?今天你看着我忙,主动说要替我洗,我还不敢答应呢!娘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没准她恰好听差了,才误会了我呢。” 张贞娘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被谢氏这一招弄的慌手慌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甩开谢氏的手,谢氏又死死的抓着,那脸上的泪痕和眼中的凌厉,弄的张贞娘满脸惊慌失措。 “娘。”张莲儿看见张贞娘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心里也担忧着,她是知道谢氏想从张贞娘这里下手弄个梯子出来呢。 谢氏的这点伎俩,张莲儿都看出了,其他的人哪里看不出,更不用说精明老道的连氏了,此时冷哼一声,板着脸看着谢氏做戏,又看张贞娘一副为难惊慌的模样,打心底生气起来。 这个女儿真是不贴心!刚出生就弄得她难产,差点死掉,从小到现在,就没有一件让她开心满意的事情,现在还被人拿捏的死死的,真是一个废物! “贞娘,我的好小姑子,求你说句话吧,嫂子我的性命就交到你手上了。”谢氏哭的越发可怜起来,这么大的哭声也逐渐引起附近人家的注意,好热闹是人的天性,有的人趁着手头活少,就围在张家门外看起热闹来。 张志仁一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脸上也火辣辣的,让别人看到他和沁儿躲在门口听墙角,这……这简直有辱圣人啊! 张沁儿也没有想到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脑海中飞快的转着,才对人群中最为八卦的白玉芹说:“我们回来给爷奶送奉养银子呢。” 白玉芹双眼闪烁着八卦火光,忙说:“那你怎么不进去?” 张沁儿为难的看了一眼院子里,小声的说:“现在爷奶正在气头上呢。” 白玉芹还要再说什么,张沁儿忙说:“如今我们分了家,就算两家了,这种私事还是不要搀和的好,我说婶子,我们都散去吧。” 白玉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我早看谢氏不顺眼了,这会儿她失手了,肯定是要好好看看的。” 说完,大家都很默契的站在外面,也不吭声,满眼兴奋的看着院子里,本来自古八卦人人爱,何况这八卦还是里正家的呢! 都是谢氏干嘛哭这么大声!张沁儿在心里嘀咕着,看着张志仁满脸的尴尬,只好叹息一声,还是和大家一样留在这里看八卦吧。 张贞娘终究是心软的,本来不肯为了谢氏说谎话,这会儿在谢氏的哭声下,也不禁软了心,想想自己也没有答应替谢氏洗衣裳,就怯弱的说:“娘……大嫂没说那话……” 连氏冷哼,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挖苦着:“你这样的性子,就等着出嫁之后被婆家压的死死的!” 张贞娘不敢再说什么,垂下头,一动不动,任由谢氏再哭,也没了反应,过了不多久,只看有豆大的泪珠从她眼中落下,沾湿了衣襟。 “要么休了谢氏,要么分家!我还没死,就有人想爬到我头上去欺负我女儿了?真是想的美!”连氏这是打定主意要休了谢氏了,如今娶个媳妇也犯不着多少钱,何况志仁和志礼每个月加起来都要上交一两银子给她,够用了! 张志廉是万万不肯分家的,虽然他觉得连氏这是在用分家逼他,不过他也担心连氏急了,真的要分家了,于是忙又劈头盖脑的打了谢氏一番,说:“你这婆娘做事没大脑,要不是看在儿女的份上,我早就休了你!” 谢氏一面被打,一面寻找着机会,听到儿女两个字,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哭喊着:“我的儿女真是苦命啊,我这亲娘被休了,还不知道继母怎么样,会不会不给你们饭吃,会不会背地里打你们啊,俊峰眼看着就要说亲娶妻了,这会儿亲娘被休,哪里有姑娘敢上门,还有我那可怜的莲儿和俊杰啊,我的儿女啊,想到你们以后那么凄惨,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被休,妇德有亏,那么她留下的儿女也会受到不好的影响,譬如婚嫁等,但是如果娘是死了,对儿女的影响却不那么深了。 连氏的面皮终于松动了,对于张俊峰这个长孙,她还是有些关爱的,并且也开始吩咐媒婆开始为挑选村里或者附近村子的适龄姑娘,如果谢氏这会儿被休,那说亲的事情还真不好说了。 “奶,我娘有做的不对的,你打骂就是了,可千万别休了她,要是休了她,我们该怎么办啊!”张莲儿看见连氏有松动的迹象,忙上前哭着。 “哭什么哭!别说休了她,就是她死了,我也能给你们做主!”连氏虽然心底松动,但是面上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蒙蔽的,转头就一顿教训张莲儿。 又问张志廉:“你真不打算休了这女人?” 张志廉一脸尴尬和难堪,连氏这会儿连‘谢氏’这两字都不愿意说了,而是说了‘这女人’三字! “娘,我也是为了俊峰俊杰他们考虑,毕竟都老大不小了,再说谢氏虽然是个糊涂偷懒的,但是教训教训她就知道错了,娘,看在孙子孙女的份上,就饶了她这一次吧!”张志廉劝说着。 谢氏忙在一旁点头,说:“我再也不敢了,娘,你就饶了我吧!” 此时谢氏坐在地上,连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脸的倨傲和嫌弃,说:“以后家里的活,你都包了,要是敢叫一句苦,或者让其他的人帮你,你就自己带着包袱走人吧!” 这算是暂时原谅了!谢氏松了口气,忙从地上起来,恭敬的说:“娘,你放心,我会把一切事情都做好的。” 又在心底叫苦,这样一来,自己没有把事情推到张贞娘身上,反而受了连累,把家里的活都接下了,以后的日子可难过了!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门口看八卦的人却越发亮了眼睛,张志仁实在忍不住了,出面说着:“这个大家都有事就忙事情去吧!” 张志仁虽然没有在村里教书,但是他的文采什么的,比张志廉好上不少,村里的人都是尊敬读书人的,看到张志仁满脸的尴尬,也打算给他一份薄面,各自离去,只是张家老宅这一次事情,不到半日的功夫,整个村里的人就全部知晓了。 “这都什么事啊!”张志仁无力的看着大家一面走,一面交头接耳的,心里就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张沁儿顾不上替张家老宅盖遮羞布了,谢氏和连氏这般闹,估计村里人早就有知道的人了。 院子里,以谢氏的落败为结局,大家正准备各自散去时,张志仁带着张沁儿踏进大门,张志仁局促不安的说:“爹娘,我来送奉养银子。” 张老头看见他,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 连氏已经调整好情绪,这会儿听到张志仁来送奉养银子的,也不去想张志仁是否在外面听到了些什么,忙说:“快拿来!” 张志仁看着连氏这急切的样子,心下微微的伤感,不过还是快步上前几句,将准备好的一千个铜板递给连氏。 连氏用收掂量着,心想张志仁他们是没有骗她的胆子,于是就说:“下个月开始就送银子来吧,你们两兄弟的合在一起给一两银子。” 银子体积小,容易收藏,不像铜钱这么多这么重,还要数清楚才行。 张志仁应着,又说了几句温和连氏和张老头的话,无非就是问他们身体怎么样,生活怎么样,有没有不如意的地方等等。 如果张志仁有钱,连氏为了多弄到一点钱,或许还愿意和他多说几句话,但是这会儿刚和谢氏切磋了一番,连氏也觉得有些疲倦,拿着钱就打算回屋子里睡觉去了。 “大伯娘,麻烦你把上次我从锦绣绸缎庄拿的布料钱还给我。”张沁儿脆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一批绣布绣线可都是值钱的好东西,光布料就要二百文,大伯娘真是不地道啊,拿着小姑姑她们的绣活想必赚了不少银子吧。” 谢氏一愣,没想到这件事都被张沁儿知道了,又想今天自己事事不顺,哪里还能让一个丫头压在自己头上,忙拿出长辈的范,打算教训张沁儿,却不想她经过一阵哭闹和被张志廉打,头发凌乱,衣裳脏兮兮的,屁股上还沾着几根杂草,整个形象比起泼妇来,还要形象几分。 “你个小丫头,别乱说话!那绣活我自然是卖到锦绣绸缎庄的。”谢氏色厉内荏的喝骂着。 “是吗?收绣活的人长的如何?又给你算了多少钱?我倒是奇怪了,你既然送到锦绣绸缎庄,那么那些绣活怎么又到了吉祥绣铺?难道锦绣绸缎庄嫌弃绣活不好,转手了吗?”张沁儿冷笑着,谢氏将张贞娘她们的绣活卖到吉祥绣铺,这是元婶子派人来告诉她的,并且问她是否要联合临川县所有的绣铺,封杀张贞娘她们的绣活。 “大伯娘,我们分家之后,日子过的怎么样,你即使看不到,也能够想像的到,就这样,你还要昧我们那两百文钱?不过大伯娘,现在重要的不是那两百文钱,而是锦绣绸缎庄的老板发话了,以后再也不会收小姑姑她们的绣活了!”张沁儿的话力求精准和迅速的打击谢氏,元婶子的建议,她早就驳了,虽然谢氏这人不靠谱,但是却不想因此毁了张贞娘和张莲儿来钱的路子。 ‘再也不收小姑姑她们的绣活’这几个字终于入了连氏的耳朵,使她停住回屋的脚步,转头凌厉的看着谢氏,一字一句几乎如同咬牙切齿般的说:“谢氏,你给我好好说清楚!” 张贞娘和张莲儿这会儿也听明白了,想必是谢氏去卖绣活的时候,没有卖给锦绣绸缎庄而是私自卖给吉祥绣铺,然后因为是张沁儿去锦绣绸缎庄拿的绣布,这绣布的钱自然要张沁儿来填补。 “娘……你是不是真卖给吉祥绣铺了,我都和你说过了,那些绣布都是从锦绣绸缎庄拿的啊!做人不可以没有信用的。”张莲儿忍不住了,开始询问谢氏,担心真如张沁儿所说。 张沁儿她们分家之后,几乎没有什么家底,还要承担每个月交给连氏五百文的负担,哪里还能够出两百文的绣布钱呢?想到这里,张莲儿只觉得脸红红的,很是对不起张沁儿一家。 “别……别听这丫头胡说,这怎么可能!”谢氏满脸惊慌,没想到张沁儿连她把绣活卖给哪一家都知道了! 看着谢氏那样子,连氏就知道这事八九是谢氏做的了! 于是冷着脸说:“我说呢,前些日子贞娘的绣活能够卖上不少钱,让你去卖,怎么价钱没有涨反而还跌了,怕是那些钱你都私下昧了吧!” “志廉,你看看你的好媳妇!这事要是不说清楚,你就直接写休书吧!”让贞娘做事,这点连氏能够忍,只要不太过份,但是昧了她的钱,这点连氏是万万不能忍的,所以这会儿连分家都不拿出来吓唬张志廉了。 张志廉也头疼的很,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是不省心的婆娘,尽给他丢脸添乱! 气的急了,一脚踢了过去,把没有准备的谢氏踢的险些颠倒,怒吼着:“你这婆娘还不把事情说清楚!” 谢氏没了法子,知道今天这事不能善了,又恼怒张沁儿这个丫头出来闹事,恨恨的瞪了张沁儿一眼,谢氏才虚弱的说:“那天我本来是打算去锦绣绸缎庄的,只是路过吉祥绣铺时,那老板娘看中我手里拿的绣活,说愿意出高价买,我才……都是我贪心,都是我不好,我这就把钱拿出来。” 听了谢氏的话,张沁儿一阵冷哼,不由得想,这谢氏嘴里的话,到底有几句是真的呢?元婶子早就把事情的始末和她说清楚了,明明是谢氏自己找到吉祥绣铺卖绣活的! 等谢氏拿了钱来,先给了张沁儿两百文,希望早点打发她,省的再给她添麻烦,然后才将剩下的私房钱交给连氏,委屈的说:“娘,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连氏扫了一眼粗布手帕包着的一百二十个铜钱,只觉得头脑的青筋直冒,谢氏居然瞒着她攒下这么多钱! 这要不是张沁儿来闹,这些钱就没了影子了!连氏哪里肯这么原谅谢氏,阴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谢氏,脑海中盘算着该怎么磋磨她才好。 张沁儿拿到想要的钱了,也不打算惹是生非,忙拉着张志仁就朝外面走:“爷奶,我们就先走了。” 没人会留她们,想留的也没有资格留,所以他们顺利的出了门,一下子倒不知道往哪边走了。 张沁儿也没有想到这次恰好撞到谢氏自己犯事到连氏头上,否则这两百文也不容易拿到,少不得还要再说些什么才行。 “沁儿,你……小小年纪别太咄咄逼人了。”张志仁叹息一声,教训着张沁儿,方才张沁儿逼问谢氏的时候,那气势险些吓到张志仁了,哪里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也能够做到这般不饶人! 张沁儿没打算这会儿和张志仁好好说,更没打算给张志仁洗脑,她摸着刚得到的铜钱,心里想着,若不是她这般,哪里能够从谢氏手里顺利的拿回钱?再说了,俗话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笑眯眯的看着村里的风景,说:“爹,我们去趟周叔叔家吧,得好好感谢他呢!另外还要选地方批宅基地呢。” 103.第103章 :选择宅基地 张志仁有心再教训张沁儿几句,只是看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很是无奈,想着的确该去周光勇家亲自道谢,也就不再多说,带着张志仁朝周光勇家走去。 到了门口,就看见周光勇提着一条肥鱼从外面走回来。 “啊哟!志仁兄弟,今儿怎么回来了,快快,中午就在这里吃饭吧,今天刚好从河里弄回一条鱼!”周光勇很是热情的招呼着张志仁,又看着张沁儿笑着说:“一个月不见,怎么觉得沁儿丫头长高一些了?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张沁儿甜甜的笑着,打着招呼:“周叔叔好。” 这还真不是周光勇故意奉承她,而是最近她的皮肤真的好了不少,这也是因为在县城吃住都舒心,另外每天喝豆浆,偶尔吃豆腐脑什么的,很是养人,不光她,福儿小宝他们也感觉脸色红润了不少。 进了院子,周光勇家的院子不算大,墙角处还僻了一块地种着豆角,此时豆角都缠绕在架子上,翠绿的豆角陆陆续续的垂挂下来,如同珠帘一般。 张志仁感激的看着周光勇,说:“光勇,真是多亏了你了!当初我们匆忙分家,也来不及顾着那两亩地,要不是你,如今那玉米地也长不成这般模样。” “哎!”周光勇把鱼丢在厨房的盆子里,摆了摆手,说:“我也只帮你浇水,家里肥料不够,还是你爹帮你施过一次肥的,要不哪能长得这么好?” 又说:“志仁兄弟啊,你们家的事情我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其实分家也好,省的一大家子总有一些摩擦什么的,我们家当初兄弟几个一成家,就自动分了出去,自己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你爹这人,心肠不坏,懂的也多,为人仗义,可惜就是在家事上糊涂了些,你也别怪你爹。” 看样子,周光勇这是想做说客呢,不过张志仁哪里会埋怨自己的爹娘,只不过对连氏稍微冷心而已,于是忙说:“哪里的话!我向来尊敬爹娘的,如今虽然分了家,更要孝顺才是。” 周光勇停顿了一下,才迟疑的说:“我听说你们兄弟每个月要给你爹娘五百文奉养银子?”不等张志仁开口,周光勇又说:“我们这些外人,都觉得五百文太过了些!” 张志仁脸色有些尴尬,如果没有张沁儿卖墨汁的钱,要他拿出五百文来,一家老小估计都得饿肚皮了。 “周叔叔,这次回来呢,我们想看看村里还有什么地方适合批宅基地,我们家和三叔家都打算砌房子呢。”张沁儿打断两个大人的话,她现在可不想听这些没用的话,省的堵塞心情。 张志仁和张沁儿哪能不知道村里的地形?周光勇顿时反应过来这是想换个话题呢,于是也从善如流的说:“现在村里的人家几乎都砌了新房子,看你们以后想选在什么地方。” 村里的地形张志仁是知道的,不过先前没有想过自己砌房子,所以这会儿也说不好,“还得亲自走一走,看看到底如何才能知道,我和三弟的房子建在一起比较。” 建两栋房子,这就需要大些的空地才行,现在村里的人家的房子错落于整个村里,靠近大山脚下才有大片的空地了。 背靠小山坡就很好,但是背靠大山脚下,就意味着冬天或许有野兽下来寻找食物,虽说这边山里的大型野兽比较少,但是总的来说还是不太安全,一般人家不会选择那种地方砌房子。 因为还不到中午,周光勇就陪着张志仁去村里转一转,一边说着闲话。 走到河边的时候,就看到很多村里的妇女们都在洗衣裳,这个时候还没有肥皂洗衣粉这种东西,大家都是用草木灰的水浸泡衣裳,然后带到河边用木槌敲打,洗过三次之后,就可以带回去挂在树杆上晾干了。 周光勇的妻子陈氏也在其中,一面和人说笑,一面捶打着一件青色的衣裳,看样式应该是周光勇的。 “婶子。”张沁儿甜甜的叫了一句,陈氏就回头看见了她,笑着说:“今天沁儿怎么回来了?就在婶子家吃饭吧!” 张沁儿想,这陈氏和周光勇还真是夫妻,一见他们就邀请吃饭,不过这中午一顿饭还真得在周光勇家解决才行。 倒是一旁的人纷纷笑了起来,说:“陈氏你就会说好听的话,人家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哪还能到你家去吃饭啊!” 又有人多少知道张家的私事,就故意说着:“虽然是儿子孙女的,但是也不是想吃饭就能够吃饭的。” “就是!没吃饭就要给五百文一个月,吃了饭还不得给一两银子一个月了?”一个年纪长些的,仗着身份,奚落起连氏来,连氏虽然不常出门,但是村里看她不顺眼的人多着呢,如今家家户户事情多,几乎没有闲着的人,偏偏连氏就可以闲着,还可以在家作威作福,她们这些上了年纪依旧要做事的人,心里肯定嫉妒的很,也就看连氏不顺眼了。 这话就有些揭人短处了,张志仁的面色很是不好,周光勇也不欲和这些长舌妇们计较,就拉着张志仁的手,对陈氏说:“洗了衣服就回去弄饭吧,我和志仁兄弟走一走。” 陈氏也没想到那个媳妇居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忙答应了一声,接着也不肯再和其他的人多说,只一个劲的把衣裳摆了摆,拧干准备回去了。 在她走后,河边洗衣裳的人才纷纷说起八卦来,在她们心里,能够说里正家的八卦,有一种满足感和虚荣感,所以连氏做了一分,都能够被她们说成三分来。 关于张家和连氏的八卦也就越演越烈,直到后来张沁儿听到后,都不禁在心里替连氏叫了一句冤枉。 陈氏的手艺不错,家里还有一点冬天剩下的腌肉,也拿出来配着豆角炒了一盘,又煎了一条鱼,再炒几个当季的蔬菜什么的,一桌子的饭菜看上去异常的丰盛。 张志仁忙说:“太客气了,用不着这么多的。” 周光勇就笑着说:“这鱼这肉都是不费钱的,有什么的?来,吃饭吧,要不志仁兄咱们喝杯酒?” 张志仁忙摇头,说:“这才中午,还是别喝酒了,下午再和你说说事,然后好顺田老大的车回县城呢。” 提起田老大,周光勇满是羡慕的说:“田家这是走了好运了!不但二儿子当了捕快,大儿子也是衙役,如今村里人家提起田家来,哪一个不是翘起大拇指?” 因为说起田家的事情,周光勇倒是又想起一件事了,于是就说:“当初田家和你们张家争里正时,村里几乎分成两派人,虽然最终张家拿出陶器和青砖的烧制法,这才把田家比了下去,但是近来那些支持田家的人开始有些闹腾了。” 张志仁一听这话,就有些担心,忙问:“他们闹腾什么?” “还不是你们两兄弟分家的事情!虽然就算我都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村里的人总有几个知道的,然后加油添醋的一说,现在村里什么话都有!然后田家兄弟出息了,田老头也一直为人很仗义,所以那些人就生了心思,让田老头当这个里正。” “糊涂!我爹的里正是过了衙门的!”里正是村官,基本上都是村里德高望重的人担任,一般是不会替换,更何况张老头的里正还没有一年的时间。 不只是张志仁愤怒,就是张沁儿心里也很是愤怒,不管如今田家混的有多好,都别忘记了,为了让张老头得到里正这个头衔,她可是连陶器和青砖都拿出来了,这会儿家家户户的砌了青砖屋子,用上陶器用具,就想翻脸不认人了? 没这么好的事情! 看着张志仁和张沁儿都满脸的愤怒,周光勇心想,虽然分了家,毕竟是一家人,心还是齐的,于是忙说:“先别急,那也是部分人有这个心思,不过田老头可是放出话了,说他田家感恩张家的青砖陶器,坚决支持张家的。” “田家的态度摆在这里,其他的人就算想闹,也闹不起来。”周光勇夹了一块鱼肚上的肉给张沁儿,说:“多吃点,再过几年越发的漂亮了。” 鱼肚上的肉是最细腻的,也没有鱼刺,一般是给小孩和老人的,这桌子上就张沁儿小一些,又没有老人,所以这块上好的肉自然就到了她的碗里。 “谢谢周叔叔,婶子也吃啊!”张沁儿有礼的说着,陈氏也笑了笑,几个人吃喝着。 田家的态度,这是张沁儿有所预料的,否则今天田老大就不会这么对他们好了,田老头是个精明的,知道这个里正和自己大儿子二儿子的前途比起来,是不可取的。 再说了,这也是部分人有这样的心思,大部分老实的人,得了张家青砖陶器的实惠,都是很支持张家的。 刚过过饭,黄大安就上门了,他刚听黄小丫说张志仁带着沁儿回来,这才赶到周光勇家。 “志仁,回来了也不去我家坐坐!”一进门,黄大安就故意埋怨着。 “来,坐!”周光勇抽出一条板凳给黄大安坐。 “志仁啊,你别怨你爹!”黄大安刚坐下就说出这么一句,周光勇心里一咯噔,心想自己和黄大安倒是都没有看清楚,所以才做起说客来。 “哎,别说这个了,志仁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周光勇给黄大安使着眼色,这种话可一不可二,说的多了,也让人烦闷的很,索性跳过不说罢了。 黄大安虽然不明白,但是也识趣的没有再说,而是问:“志仁你们兄弟两家是打算一直在县城里住吗?” 换了个话题,张志仁明显松气了不少,摇头说:“哪里能!县城柴米贵,样样都要钱,钱就和流水一样,我和志礼商量着还是在村里砌个房子比较好。” “砌房子啊……”关于砌房子黄大安有话说,他的房子才刚刚砌好了,于是他就将砌房子所费的钱全部都算了一下,让张志仁做到心里有数,然后再说:“虽说青砖可以自己烧,但是砌房子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这一时半会的,你和志礼都拿的出钱来?” 这一点张沁儿早就交代张志仁了,给他找了一个绝妙的说法,于是张志仁这个老实人在说谎时,不免有些尴尬,但是为了避免连氏加倍的剥削,他还是说了:“这也亏了我和志礼的东家都是极好的人,听说我们手头钱不够用,都愿意提前支取三个月的工钱,我和志礼商量着,在村里砌了房子,也省下不少钱,划算很多。” 张志仁的工钱是一两银子一个月,张志礼的是一两三钱,省着点的话,倒也能够砌房子,不过周光勇和黄大安都没有忘记张志仁兄弟每个月是要上交连氏五百文的! 周光勇和黄大安互相看了一眼,神色间都有些为难,最终才说:“虽然东家仁义,愿意提前支付工钱,但是这些钱你们都拿来砌房子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再说了你娘那边……” 后面的话是不言而喻了,不过张志仁是有底气的,也打定主意在家砌房子,有了自己的房子,这才安稳,不是么? 张志仁便说:“这点我和志礼都考虑过了,现在就差选定宅基地了,不过到时候若是动工,还免不了拜托你们两位,你们也知道,我和志礼在县城都脱不开身,家里就一些女人孩子的,也做不了主。” “这个好说。”黄大安和周光勇几乎是满口答应,这点事情就算不提,他们也是会做的,毕竟当初三家结义时,看中张志仁和张志礼的价值比较多,更何况明显张志仁和张志礼以后的发展前途不错。 大家凑在一起就砌房子的事情又谈了一谈,无非就是哪块地砌房子比较好,好处是什么,坏处又是什么,另外就是开荒的事情,张老头只给他们兄弟一人一亩玉米地,其他的都要靠自己去动手了。 这会儿张老头忽然从门外走来了,看到他,周光勇和黄大安都是一愣,倒是张志仁反应过来,忙站起来说:“爹。” “爷爷。”张沁儿也叫了一声,坐在一边玩着狗尾巴草。 张老头仔细打量着张志仁和张沁儿,之前在张家时,他心里有气,也顾不上打量他们,这会儿看他们的脸色都还不错,看样子应该过的还行,也就放心了。 问着:“你们在说什么?” 也不提张志仁和张沁儿为什么呆在周家,或者说几句无用的话,直奔主题。 张志仁也就把想砌房子的事情和张老头说了说,又说出几块觉得还行的地,然后征求张老头的意见。 张老头听说儿子们打算砌房子了,心里也替他们高兴,在庄户人家心中,砌房子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有了房子,才有了一切,才可以安稳的过日子。 不过张老头也不是没有成算的人,周光勇和黄大安能够想到的,他又如何想不到?看着张志仁那仁义正直的脸庞,张老头心下决定,怎么的也要稳住连氏,让张志仁兄弟少交三个月的奉养银子才好。 只是张志仁选择的地,张老头心里多少也有些想法,那些地先不论如何,首先就离张家老宅有一定的距离!其中靠近猪头岭下的那块,离的最远。不过就算张老头有心想要儿子们离自己近些,也不好说,不是因为连氏的原因,而是张家老宅选择的位置相当不错,所以聚集了很多人家,现在也没有大片的空地僻出来做宅基地了。 加上张老头也算明白张志仁的心思,也就没有点破,就着那些地的位置什么的分析了一下利弊,张志仁听了,觉得很受教。 直到落日偏西,大家才商量的差不多,不过张老头又提出一个意见:“你们两兄弟总要在县城里做事赚钱,不如先砌一个房子,二媳妇和三媳妇带着子女都暂时住在一起如何?这样人多了,也好有个伴。” 提起这点,张志仁才猛地想起是这个理,先前大家想着砌房子自然是一人砌一个,现在想想,先砌一个也是可以的,反正人口也不算特别多。 张沁儿一听,顿时在心里摇了摇头,这一点她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既然砌了房子就要安家落户,开始以后的发展,就万万不可以再两家混住在一起。 虽说如今两家的关系很好,但是再好的关系,住在一起久了,也难免生出嫌隙来,还不如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对双方都好,再说了,又不是真的没有钱。 张志礼那边砌房子的钱都是暂时从张沁儿这里借的,到时候等张志礼有钱在还去了,所以钱财上都不是问题。 看见张志仁有些松动的表情,张沁儿也没有直接说出她的想法,反正只要三叔张志礼和她站在一起就好了。 “爹,眼看着天色不早了,我们还得赶着回去呢。”张沁儿脆生生的说着,现在是夏天,日头比较长,外面虽然还亮堂,却是时间不早了。 张老头也猛地想起儿子孙女是要赶着回县城的,这么一聊,竟然都忘记时间了,忙说:“我套牛车去。” 张志仁忙把他叫住:“爹,不用了。” 张老头也就停住了脚步,以为张志仁是担心连氏会闹腾,有心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104.第104章 :分红利 张沁儿一看,就知道张老头这是误会了,忙说:“我们是坐田叔叔的马车回来的,约好了下午一起回去,这会儿田老大应该还没走。” 张老头一听这话,才把心中所产生的负面情绪消散掉,他也是知道如今田家起来了,田老头不买牛,买了一头驴子,整天就在村里骑着,逢赶集的日子也套车让田老三带着村里人去县城购买一些东西,每个人出一个铜钱,就能够来回坐两次车呢。 “那行,你们赶紧去,这会儿晚了,没准人家都急着回去了。”张老头就催促起来,搭别人的车,自然不要让别人等,给人家添麻烦就不好了。 张志仁应着,带着张沁儿朝外面走去,心想,也不知道田老大是否已经先回去了,不过又想都约好一起回去了,再怎么的,也会过来说一声吧。 “田叔叔是好人,肯定没有先回去呢。”或许是田老大巴结的样子做的太明显,张沁儿一点都不担心,倒是张志仁这个迂腐的人,没有注意到这点。 走到村口,就看到一匹大骡子在悠闲的吃草,张志仁就知道,田老大还没有走呢。 “田兄弟,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县城?”张志仁在门口叫着。 田老头走了出来,笑眯眯的说:“志仁啊,进来坐坐吧。” “田叔好。”张志仁打了招呼,张沁儿也朝田老头打了招呼,就跟着张志仁进了堂屋。 田老头说:“老大媳妇在给他整理东西呢,等下就走。”又让老二媳妇拿出一包点心来,给张沁儿当零嘴吃。 “这个时候饿了吧?不如在我家吃了晚饭再回去,反正马车走的快,也不怕什么。”田老大热情的邀请着,吩咐老二媳妇去厨房炒几个菜。 张志仁哪里好意思在田家吃饭,忙摇头说:“不必了,田叔。” “你叫我一句田叔,难道我的饭你还不肯吃?老大媳妇是个磨蹭的,收拾个东西都要半天,等吃过饭,老大也刚好可以走。”田老头拿顺风车开始说话了。 张志仁没了法子,就说:“那就打扰田叔了,不过也别炒什么菜,随便吃点就行。” “就和平日一样的,志仁啊,我们也有些日子没见了,来说说话吧。”田老头呵呵笑着,又吩咐大孙子田才恩,说:“去把你那些宝贝拿出来给沁儿玩。” 田才恩是个九岁的小子,各种顽皮,他的宝贝自然就是弹弓皮鞭什么的,田才恩一听爷爷要自己把宝贝拿出来给一个黄毛丫头玩,顿时各种不喜,只是他擅长看人脸色,知道这会儿爷爷在客人面前肯定不会依着他胡闹,就带着张沁儿去了后院,心想,自己肯定要这丫头好看。 谁知张沁儿早就从他转个不停的眼珠子看出端倪来了,心想自己也好久没有舒松筋骨了,要是这小子不长眼的话,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双方各自打着小心思,面和心不和的一边玩去了。 田老二的媳妇是苗氏,手脚很是利落,很快就做出一桌饭菜来,嘴里说着:“手艺不怎么好,随便吃吃。” 张志仁张眼望去,桌子上摆着八个菜,四个荤菜四个素菜,还有一大盆的白米饭,搭配的十分的好,张志仁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田老大和他的媳妇赵氏已经出来了,赵氏就说:“我这弟媳就是会说话,她做的菜比我好吃多了呢,爹老是让她做饭,让我扫屋子。” 这是一句自嘲的话,引起大家都笑了起来,田老头就让大家都坐下,又看到大孙子和张沁儿不在,忙说:“才恩和沁儿呢?” “在后院玩。”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回答着,这是田老二的儿子,今年不过五岁,长得很是白嫩。 “去把他们叫回来吃饭吧。”田老头就吩咐着。 “哎。”田才赐就一下子跑了出去,跑到后院的时候,笑着说:“大哥你输了吗?” 原来田才恩和张沁儿在比弹弓,可惜一向牛逼轰轰的田才恩这次碰到铁板了,张沁儿玩起来居然比他还疯! 听到田才赐的话,田才恩面上很是不好看,低头在张沁儿耳边恶狠狠的说:“你要是说你输了,我就把我的宝贝送给你。” 张沁儿看着他明明是想求她,却用威胁的手段,真是孩子气啊,不由的好笑,问着:“你的宝贝是什么?我看得上才行。” “一定能够看得上的!”对于这点,田才恩似乎很有把握,想着张沁儿这是答应了,就对田才赐说:“你大哥我是谁?肯定是我赢了!” 田才赐嘻嘻笑着,奉承着:“大哥真厉害。” 张沁儿看这小子早把她当作答应了,也不多说,反正她内里是一个成年人,哪里能和一个真正的孩子计较呢! 吃过饭之后,田才恩果然拿给她一个东西,因为田才恩是偷偷摸摸给她的,所以一时间也没有看清楚,只觉得握在掌心有些冰凉凉的感觉。 田才恩认真的看着她,说:“宝贝给你了。” 张沁儿失笑,点头说:“知道了,我不会乱说的。” 田才恩保住了自己的‘颜面’这才松了口气。 这会儿天色逐渐暗淡下来了,田老头也就不再留人,让田老大小心些驾车,稳妥的送张志仁和张沁儿回家去。 田老大应着,招呼着张志仁和张沁儿上车,熟稔的开始驾车朝县城走去。 坐在车厢里,张沁儿这才借着窗口微弱的光线,打量着田才恩给她的‘宝贝’来,那是一个颜色很漂亮的石头,如同玉石一样,在夏天也能够冰凉凉的,握在手里挺舒服的。 因为光线有些暗淡了,张沁儿也没有再继续打量,反正是个玩意儿,回去丢给福儿小宝他们玩吧。 进城的时候,都快要关城门了,幸好田老大是衙役,和守城门的兄弟都熟悉,也就顺利的进了城,先送张志仁他们回去,因为时间晚了,张志仁也不矫情,只好再三谢谢了一番。 回到家中,杨氏就先迎了出来,关心的问着:“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城门都快关了吧?饿不饿,厨房你还留着一些饭菜。” 张志仁就把自己是做田老大的顺风车说了出来,杨氏这才不再担心。 张乐儿听到声响,也推开房门,直接问着:“沁儿,大伯娘那二百文的钱,你要回来了吗?” 张沁儿点了点头,说:“要回来了。” 张乐儿眼睛一亮,忙感兴趣的说:“怎么要回来的?快给我说说。” 张沁儿知道张乐儿这是想听谢氏吃瘪的事情,加上今天张家老宅发生的事情也不是秘密,今天不说,明天也是有人知道的,于是就细细的说了出来。 张志礼也颇为关心张志仁回去所发生的事情,细细的问过张老头和连氏是否还好,就问起地基的事情来。 夏天的饭菜不经收,杨氏就回了厨房,把还温热在锅里的饭菜拿了出来,说:“大家都吃一点吧,过夜也就坏掉了。” 张志仁看着自己家的饭菜,这些是寻常人家都差不多的,但是比起田家来说,还是差了不止是一截。 于是感慨的将在田家吃的那顿饭说了出来:“八个菜,四个荤菜,四个素菜,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田家的日子已经过的这么好了。” 张志礼倒是很镇静,就说:“如今田老大和田老二都是衙门的人,自然日子就好过了。” 张志仁有些不明白,“我打听过了,衙役和捕快的工钱也不算多,虽然比我们好些,但是肯定也过不上那样的好日子。” 张沁儿就扑哧笑了起来,她这个爹啊,还真是迂腐! 张志礼就解说着:“虽然工钱不多,但是还有下面孝敬的银子,衙门的人给人跑腿做事的话,肯定是要有些好处的。” 家里人都知道张志仁的性子,也就不好多说,省的说明白了,张志仁反而犯了牛脾气就不好了,张志礼就换了一个话题,说:“你说的那三块地,我瞧着都不错,下次回家选定地方,就准备动工砌房子吧,早些砌好,早些安心。” 张志仁也就不再纠结田家兄弟的灰色收入了,想起张老头的提议,就说:“志礼啊,不如我们两家砌一个房子吧?这样也能够省下不少钱,等以后日子缓和了,再另外砌一个,你看怎么样?” 张志礼听了这个建议却没有心动,而是说:“还是按照原先商量好的来吧。” 又问着:“二哥为什么突然这样想?” “哦,我是怕到时候有人说事,毕竟我们两个人的工钱大家都知道,怎么又拿出奉养银子,又同时砌两个房子呢?所以……” “爹,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对外面就说娘和三婶她们都能够刺绣赚钱贴补家用,所以勉勉强强也能够砌好房子。”张沁儿不在意的说着,又给张志礼一个眼色,张志礼就笑着点了点头,算是达成协议了。 张志仁的建议孤掌难鸣,也就作罢了,时间不早,大家都准备洗洗睡去,张乐儿意犹未尽,兴奋的说:“我真想今天也回去啊,这样就可以看看大伯娘那副倒霉样子了!” 冯氏点了点她的额头,训着:“瞎说什么呢?这种话在家里说说还行,到外面就注意些,你如今也是一个大姑娘家家了。” 张乐儿吐了吐舌头,欢快的说:“娘,我知道啦,我在外面比沁儿淑女多了!” 她得意的说着,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起身去澡房洗澡。 冯氏看着这个女儿,不由得叹息着,张志礼也将这一切看进眼底,沉吟了片刻,才说:“下次别让乐儿跟着沁儿出去办事了。” 本意是想让乐儿跟着沁儿出去涨涨见识,但是没想到倒是造成乐儿逢事就要和沁儿比较的心态,这样反而不利于两姐妹的感情了。 冯氏点了点头,说:“不是我疼自己的女儿,虽然沁儿有诸般好处,但是乐儿也不差,就是现在乐儿只一个劲的盯着沁儿的长处,反而忘记自己的长处了。” 自己的女儿,自然是好的,张志礼也是认可这句话,想起沁儿的做派,就连张志礼这个成年人都会禁不住佩服的,每次闲暇时,张志礼就想着为什么沁儿会生出七窍心肝来,做事又沉稳,又大气,还懂得藏拙,只是可惜是个姑娘家了。 夫妻两个说了几句闲话,就各自睡去了。 又过了几日,赏墨轩的程掌柜就打发一个伙计过来请张沁儿过去,说是第一个月的红利出来了,让张沁儿去看账本。 张乐儿闻言,马上放下手中的针线,站起身说:“沁儿,我和你一起去!” “坐下!”冯氏板着脸教训着,指着张乐儿的绣活说:“做事要专心,你若不专心,那么你手艺就进步不了,你看看你,福儿小宝玩闹时,你的针脚就不太稳!” 听了冯氏的话,张乐儿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在院子里玩闹的福儿和小宝立刻吓的站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生怕自己吵闹到乐儿,让乐儿的绣活不好,就卖不到好价钱了。 “娘!你别只盯着我的错处,这些日子我不是已经进步了不少么!再说了我也是陪着沁儿,省的她被那些奸商们糊弄了,沁儿这么小,哪里看得懂账本啊?” 冯氏不知道沁儿是否看得懂账本,但是沁儿能够从赏墨轩弄到那么些钱来,就可见那些商人是骗不了沁儿的,于是板着脸说:“今天没有把这个鱼戏莲的荷包绣好,别想动一步!” 福儿这会儿忙表态:“婶娘,我带着小宝去后院玩,绝对不打扰乐儿姐。” 或许怕冯氏责罚,福儿拉着小宝飞快的朝后院跑去。 张沁儿将一切看进眼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感觉冯氏是在阻止乐儿跟着她,不过张沁儿自然不会蠢到自己邀请乐儿一起去,和杨氏说了句,就随着那伙计出门了,出门处还停着一辆马车,这也算程掌柜很是在乎张沁儿了。 到了赏墨轩,直接上二楼,程掌柜已经在等着了,邱师傅也在旁边作陪。 “沁儿姑娘,快坐下,这一路热着了吧?”程掌柜满脸笑意的招呼着,又让伙计端杯热茶来。 然后才把一本账册递给张沁儿,说:“沁儿姑娘,这就是上个月的墨汁账本,你看看,临川县就一共卖出八千二百三十瓶墨汁,按照我们的约定,每瓶墨汁,分沁儿姑娘一文钱,那么就是八两零二百三十文钱。” 赏墨轩的商品是记在一个账册上的,因为墨汁较为独特,所以当初说好是单独做一本账册出来的。 张沁儿虽然认为程掌柜不会在这账册上做什么手脚,但是还是看的认真,想看看这个时候的账本是什么样子的,费力的看了几张,张沁儿就觉得在没有阿拉伯数字传过来之前,账本的确不太好看,没有前世公司做的账本清楚仔细,不过这一点她自然不会说出来,接下来就粗略翻了翻,算是走一个过场般。 “程掌柜的为人我自然是相信的,墨汁是新鲜事物,一个月在临川就卖出八千多瓶应该算不错了,我想今天程掌柜让我过来,不仅仅是为了分红的事情吧!” 程掌柜还以为张沁儿看不懂账册呢,此时看她看的认真,又一副心有把握的模样,也不敢小觑,心想,这沁儿姑娘的爹是做帐房先生的,她能够看懂账册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沁儿姑娘真是聪慧过人,这次叫沁儿姑娘出来呢,主要是想商量一下墨汁逐渐推出周边县城的事情。” “我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哪里知道这些大事,想必程掌柜已经心中有了主意了吧。”张沁儿直奔主题,不打算和程掌柜虚以委蛇,在经商方面,她只有前世的一些理论,对于这个时代的门路和人脉,她压根不懂,反正大致知道墨汁绝对可以风靡整个大市场! “呵呵。”程掌柜笑了笑,就说:“确实有了主意,临川的良好开端,说明墨汁的市场还是很大的,推出墨汁没有多久,就有不少同行过来问墨汁的事情,我了半个月的时间选定了一些人,将墨汁以低价销售给他们,他们在逐渐向四周县城发卖,另外还送了一批墨汁前往府城的店铺发卖,所以下个月的分红就有两本账册,按照两种分红法子来分红了。” “嗯,这点我自然是知道的。”张沁儿点头表示自己了解,当初签订的契约就说明了,临川县之外的墨汁销售是按照每五瓶分一文钱的标准来的。 分红虽低,但是份量大,时间长久,很是划算,张沁儿敢断言,若不是出现意外,她直到老死的那一天,都还可以拿到不少的分红! 不过张沁儿也在心里担心一件事,那就是配方被人破解,或者配方被人盗窃!墨汁的配方其实并不难,这边没有墨坊,自然不知道墨汁是生产过程,若是让一些经验老道的制墨师傅来研究,张沁儿敢断定,不到一年的时间,墨汁的秘密就将要被人知晓。 现在就只能趁着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疯狂的把市场开拓占领下来,这样就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105.第105章 :凯小子倒了霉 “对了,程掌柜,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张沁儿的脑海中跳出一个想法来。 “哦?沁儿姑娘但说无妨。”程掌柜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建议。 “是这样的,我希望程掌柜在定制的瓷瓶上做出一些变化,比如绘画一个特别的图章或者字样做为赏墨轩独特的标记。”这也是方才张沁儿临时想到的,这是利用前世的品牌效应,只要赏墨轩的品牌先打出,占领了市场,后面的事情才好处理。 程掌柜不似张沁儿这般重生的人,不过他有经商天赋,微微沉吟间,就隐隐觉得张沁儿的这个提议应该不错,于是就说:“这没什么的,我和瓷窑那边说一下就好,只是要弄什么字样好呢?” “呃,就赏墨轩三个字也不错,不过字体上可以稍微有些变化。”张沁儿提出自己的建议。 以店名做标记倒是也可以,程掌柜点了点头,看着邱师傅,整个过程,邱师傅都是沉默的坐在一旁,鲜少说话。 “我也觉得就用赏墨轩三个字好。”邱师傅开口了,不过又想到成本问题:“现在的瓷瓶是白色的,没有任何纹,若是只加上赏墨轩三个字有些单调,若是配上一些釉彩,瓷瓶的成本必然会高很多。” 成本的问题每个商人都会注意到的,邱师傅一说,程掌柜也马上想了起来,他经过一番换算之后,才说:“现在是一个瓶子一文钱,加上釉彩的话,应该会涨上一些。” “程掌柜,我之所以提出这点,就是担心以后别家也会推出墨汁,然后混淆市场,如今早早的打出赏墨轩的名声,对以后有好处。”张沁儿知道不管是古今中外,商人们总是希望把成本降到最低,但是这一点她觉得还是不要节省的好。 程掌柜吃了一惊,忙说:“你的意思是,别家也会推出墨汁来?这怎么可能?配方在我们手里!” 张沁儿没有直接对程掌柜说,而是对邱师傅说着:“邱师傅是制墨师,也是全程负责墨汁制作的,邱师傅你认为墨汁的工艺如何?是复杂还是简单?” 这个墨业中的话题,邱师傅自然当仁不让,蹙眉思索了一下,就说:“说句实话,墨汁的制作过程简单,工艺也简单,最新颖的不过是墨汁的这个想法和实现而已。假若我不知道墨汁配方,最多研究一年就能破解!” 说到最后一句,邱师傅也才猛然醒悟过来,是啊,他不到一年能够破解,那么徽州那些大佬们还会破解不了吗? 这时,他深深的看了张沁儿一眼,心底为这小姑娘的智慧而感到震惊,她一个不出门的小姑娘,居然能够事事想到全面,真是难为了! “沁儿姑娘真是远见!”邱师傅很是敬佩的感叹着,才说:“看来真应该在瓷瓶上做些文章,让购买的客人做到先入为主,这样别家就抢不到市场份额了。” 这会儿程掌柜也反应过来了,他为自己第一反应是配方泄密而感到汗颜,如今拥有配方的就他和张沁儿,那么人在一般情况下,都会认为是对方泄密,而相信自己的为人的。 “倒是我糊涂了,只顾着计较成本几何了,既然这样,那么字样和图案都不能够马虎,我马上找一些善于绘画的学子弄一个别致一些的图案出来。”程掌柜忙说着,脑海里已经开始筛选临川县善于绘画的人选了。 事情谈的差不多,张沁儿就拿着分红告辞离开了,商业上的事情,她提出几个建议,具体怎么操作,还得看程掌柜的安排。 手里捏着八两多银子,张沁儿心情极愉悦的打算去买两个好菜回去给家里人添菜,在路口处有一家卖卤肉的店铺,他们家的卤肉十分的香,就连吃过不少好吃的张沁儿也觉得味道很不错,所以她往路口走去,这会儿那些卤肉应该还没有卖完。 走到店铺门口,张沁儿就开口问着:“老板,给我切一斤卤肉,再来半边猪耳朵。” 可是店铺里空荡荡的,半天也没见人影儿出来,这时旁边店铺的人就探出半个头,说:“姑娘,今天是买不到卤肉了,这家店老板的儿子是出了名的赌鬼,如今欠了别人大笔的钱,就把店里的地契偷了去,谁知这回欠的钱太多了,对方说地契也抵不了,要他把卤肉的配方也偷去还债。” “啊!”张沁儿惊呼一声,随即想到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对方就是为了卤肉配方?毕竟这家店铺的卤肉是出了名的好吃,每天的生意也很不错。 “那老板他们怎么没在家?店铺门还没有关呢!”张沁儿问着。 那人就晦气的咳了声,说:“那败家子把他爹娘都绑走了,说让他爹娘亲自把卤肉配方和做法都教给对方才肯放回来,不过回来也没用了,这店铺的地契早就没了。” 听完之后,张沁儿就默然了,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家家户户各有各的喜忧,当你觉得你很苦时,也许还有人比你更苦。 常言道十赌九输,痴迷赌局的人一般都无法救赎了,别说偷地契和配方,就是卖儿卖女这种事情,那也是做的出来的。 看来以后是吃不到这里的卤肉了,张沁儿暗自叹息着,正打算走时,就看见郑成凯带着一群小混混朝这边走来,她就停在那里,等着郑成凯过来。 但是这回郑成凯似乎没有看见她,而是气冲冲的骂着身边一个瘦个子:“你小子是猪啊,谁让你和那帮人合作的?下次再让我知道这种事情,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又对另外一个人喝着:“你是吃干饭的?自己的场子都守不好,再有下一次,你就给我滚蛋!” “大哥,我们再也不敢了!”那两个被骂的,唯唯诺诺的说着。 郑成凯却不给好脸,直接说:“别叫我大哥,我不认识你!一边滚去!” 郑成凯一直蹙眉,似乎在想着什么问题,即使走到那家空着的卤肉店铺时,也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张沁儿,而是直接进了店铺。 旁边店铺和张沁儿说话的那人看见郑成凯,顿时‘啊哟’了一声,赶紧回了自己的店铺,还不忘嘱咐张沁儿:“我说小姑娘赶紧走吧,别被这些人撞上了。” 张沁儿站在那里,愣愣的看着卤肉店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就是郑成凯真正的面孔吗?这家店铺的老板是被他绑去了?他都这般有权有势了,为什么还要对付一个老人,就为拿到一个卤肉配方? 一时间张沁儿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感觉,有种被偏爱的窃喜,更多的是心凉如水。 郑成凯在她面前从来不是这样的!所以即使郑成凯一向表现的痞子模样,她也不以为意,因为她知道郑成凯不会伤害到她,所以可以肆意的接近和得罪。 可是…… “真是晦气!”这会儿郑成凯已经带着人又从店铺走出来了,他一脸的不满,待要继续教训身边的手下时,这才看到站在一旁的张沁儿,随即一愣,才问着:“沁儿,你到这里做什么?” “我……来买卤肉。”张沁儿冷静的说着,抬眼看着郑成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眼前的郑成凯依旧是以前的那般,戾气和愤怒已经全然不见了。 “别买了,过不久华西街就要开一家卖卤肉的新店了。”郑成凯嘴角微微的浮现一抹嘲讽的笑意,心想着,别以为这样,我就不敢去砸场子! 张沁儿清晰的看见郑成凯嘴角嘲讽的笑意和眼中的戾气,不觉深吸了一口气,这样的郑成凯……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终于,张沁儿还是仗着自己和郑成凯的关系,问了这么一句来。 即使知道这会让郑成凯恼怒,但是张沁儿还是忍不住想问一问为什么? 他爹是刑房司吏,朝廷俸禄和灰色收入都不薄,而郑成凯小小年纪借着他爹郑伯景的虎皮,在各大老板之间穿针引线,也赚了不少钱,为什么还要沾染赌博?把人逼到这一步? 郑成凯也算是了解张沁儿,顿时知道她想歪了,没好气的叫身边的随从滚蛋,然后才走到张沁儿身边,说:“这不是我做的,我犯得着这样吗?走,今天我心情特别的不爽,陪我去喝一杯,我慢慢说给你听。” 张沁儿提着的心顿时松了松,或许真有隐情吧,至少郑成凯还没有变得那么坏,这样就足够了。 不多时就到了酒楼,郑成凯先问张沁儿饿不饿,张沁儿说不太饿,现在天气热了起来,每天几乎没有什么胃口,郑成凯就叫了一些下酒菜和酸些的果子上来。 郑成凯一面喝酒,一面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原来郑成凯的手下确实开了间赌坊,但是为了他爹脸面上好看,郑成凯也一而再再而三的吩咐那些小弟们不要走歪路闹事,开赌坊就规规矩矩的开,可是这次有人耍了小手段,坑了郑成凯一把。 虽说赌坊是小弟们开的,但是也是打着郑成凯的名义,所以其他的赌坊都不敢来找麻烦,这次有人一箭双雕,又让郑成凯倒霉,又得到他需要的卤肉配方,所以郑成凯这才气急败坏的过来卤肉店铺看看有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我已经让人去找那卤肉店铺的老板了,至于地契还得先压在赌坊,不过店铺可以先他们继续开。”郑成凯烦闷的说着,或许是堆着手下吐苦水会影响他的形象和威慑,所以面对张沁儿,郑成凯就有好多心里话要说:“你别看我爹表面上对谁都不错,也不管束我,但是那是没有犯大事!这回湿了鞋,老头他铁定在家里等着,我一旦进了家门,不死也要少层皮!” 张沁儿已经知道原委了,就说:“事情不是你做的,你爹应该能够明白,也不会为难你了。” “切!错了就是错了!别管你是自己错的,还是被人陷害的,男子汉大丈夫,既然错了就要承担错了的结果!再说了……就算我爹放过我,我就能够放过自己?要知道有时候一不小心,就会丢掉自己的命,严重的还会丢掉一家上下的命!”这会儿郑成凯又很男子汉的替他老爹的行为开解,其实他应该是最懂他爹的,身为一个刑房司吏,既要把自己的公事私事都办好,又要不让人找到攻击自己的把柄,还要和上头打好关系,没有一颗八面玲珑的心,哪里能够安安稳稳的做到如今的这步。 张沁儿咂舌,看来郑伯景对郑成凯的教育方式真是够爷们啊!先是放养,但是放养也有放养的规矩,坏了规矩,就得接受惩罚。 吐了一肚子的苦水,郑成凯觉得心情好了不少,桌上的下酒菜几乎没动,他光顾着喝酒去了,于是就让店里伙计将菜全部用油纸打包好。 “这些菜你都拿回去给家里人吃吧,都没有动过的。”郑成凯站起身,惆怅的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有孩子正在嬉笑追打着,郑成凯看的心里痒痒的,恨恨的说:“我起码要被关上一个月!” 自小郑成凯深受郑伯景独特的教育,对自己犯下的错,勇于承担,但是毕竟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年,想到被关禁闭,心里也郁闷的很。 “呃,一个月啊……我可以去看你吗?”张沁儿顿时有些同情郑成凯,看来郑伯景郑大人也是铁骨手段的人呐! “咦!是哦!”郑成凯眼睛亮了起来,快速的说着:“一般我被关禁闭时,手下人来一个被打出去一个,我爹根本不让人看我的,但是你不同啊!你是女孩子,我爹肯定会让你进来的!” 倒是张沁儿听说去看望郑成凯的‘男孩子’们去一个被打一个时,不禁弱弱的后退几步,郑伯景郑大人真的会对女孩子手下留情一些? 于是她果断的说:“这件事你虽然没错,但是被人蒙蔽和利用,也是应该接受惩罚,为了你好好的面壁思过,我看我还是不要去打扰你比较好。” 说着,拿着桌上的油纸包,施施然的准备离开,留下目瞪口呆的郑成凯,他看着某个少女的背影,恨恨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接下来的日子,郑成凯果然被关在家里,那些靠着郑成凯在城里混的混混们,顿时就低调了不少,似乎说话都没有那么硬气了,卤肉店的老板夫妻都被人送了回来,但是他们的赌鬼儿子却卖身赌坊干活,直到还清那张地契的钱为止。 刘氏商会的少东家刘康盛也听说了这件事,于是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吩咐随从:“去包上一些新来的绸缎,我要上郑家一趟。” 随从不知其意,殷勤的应着,从锦绣绸缎庄中拿出两匹夏季用的印绸缎,跟着自家少爷前往郑家。 郑家住在十字街,旁边就是县丞和典史的住宅,对门住的也是一些富商们,在临川县来说,这个地段算是高档住宅区了,家家户户都占地不少,大门修的很是气派。 刘康盛带着随从进了郑家,郑伯景的夫人林氏就已经等在大厅了,看见刘康盛就说:“大热天的过来做什么?赶紧坐下歇歇。” 又吩咐丫头给端上冰镇过的酸梅汤出来给刘康盛解暑。 林氏和刘康盛的母亲李氏是闺中密友,感情十分的深厚,就算嫁人十余年,也时常有联系,若非郑成凯那不成器的性子,都险些定下娃娃亲了。 “店里新来了几匹江苏的绸缎,侄儿想着伯母也该添一些夏天的衣衫了,于是送了两匹过来,不知道伯母是否中意。”刘康盛斯文有礼的说着,示意随从打开包着的两匹绸缎,一匹是藏青色,这是给郑伯景预备的,一批是枣红色,虽然是红色,倒也适合林氏的身份年纪。 林氏看过两匹绸缎,很是满意,又说:“你太客气了,到了我这里就像家里一样吧,可怜你小小年纪,就让你爹丢到这里来历练,还不知道你娘有多心疼担心呢!” “我爹这也是为我好,何况在这临川还有伯母在呢,哪里就苦了。”提起自己的娘,刘康盛的语气不禁柔和了一些,他是家中幼子,他娘自然也疼爱他一些。 林氏就点头说:“那也是,男儿志在四方,临川虽然是个小地方,比不到府城,但是出来历练历练也好,你今年什么时候回府城?我和你娘也有些日子没见了,心里想着呢。” 刘康盛就说:“伯母想的话,可以去府城和家母做伴,想必家母也是很开心的。” 林氏却叹息着:“我要是有你这样乖顺的儿子,我早就去了,我家这个啊……我一刻也不敢放松心思的。” 刘康盛一见话题扯到他想要的地方,忙故作关怀的说:“听说凯小子闯了祸了?严重不严重?需要我帮忙吗?” 林氏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大事,被人摆了一道,他爹已经出面解决了,只是凯小子这性子太不踏实沉稳了,我虽然心疼他,但是他爹关他禁闭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106.第106章 :落水要下石 “其实凯小子为人机灵,虽不学,却有术,可惜毕竟年纪小了些,有什么没有做到想到的,也是难免的。”刘康盛忙安慰着林氏,但是他的话里却藏着取笑。 他自幼家中就请了名师教导,苦学十载,虽不需要考科举功名,但是也算学富五车,比起郑成凯那个连三字经都没学进去几句的人,简直甩开他十条大街了! 林氏倒没有察觉出刘康盛隐晦的取笑,她心里满是对郑成凯的担忧,听了这话也只是长叹一声,然后刚想换个话题,就听刘康盛说:“既然我来了,不如我去和凯小子说说话,开解开解他也好。” 林氏一想也是,自己的儿子是个爱热闹的人,这会儿被关了几天,肯定烦闷着呢,于是露出真诚的笑容,带着几分感谢的说着:“康盛啊,凯小子就拜托你了,他要是有你的十分之一,我也能够安心了。” 刘康盛谦虚了几句,就手扇着扇子,优哉游哉的朝郑成凯的房间走去,郑家有一个不错的院子,引进了外面的活水,汇聚成一个很大的池塘,里面种着不少白莲,此时正是莲开放之际,莲叶田田,荷挺立,娇俏可人。 郑成凯的房间就在这荷塘附近,因为他性子大大咧咧,房间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装扮,书架上零稀的摆着几本书,书桌上连文房四宝都没有,只有一支笔和一瓶墨汁。 这墨汁刘康盛也是知道的,更知道这墨汁和那个迷一般的沁儿姑娘有关,不过尽管对沁儿姑娘有些兴趣,刘康盛还是秉着文人的气息,坚持使用墨锭书写,在他看来墨汁虽然好用,却不过是一些普通人家用的罢了。 郑成凯此时正躺在靠窗的竹床上,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听到声响,也一脸没表情,这会儿估计是娘叫丫头过来送酸梅汤或者点心吧。 这些东西可不能引起郑成凯半点兴趣。 “看你过的不好,我就放心了。”忽然刘康盛言笑晏晏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嘴里说着刻薄的话,郑成凯立马弹跳而起,指着他问着:“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落魄的样子啊!”刘康盛直接道出自己的目地。 郑成凯呸了一声,他就知道这个家伙面善心不善,别的人都被他的表面骗住了,可是他是谁?他可是第一眼就看穿了刘康盛伪善的面孔! 想当初第一次跟着娘进刘府做客,在后园中,无意间他就看到这个伪善的家伙如何骗人和玩弄下人!也因此,郑成凯总是和刘康盛玩不到一起去,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又因为双方母亲熟稔常来往,不免常要见到,郑成凯保持本心对他表示鄙视,倒是刘康盛越大越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在大人面前,总是故意激怒郑成凯,又一副我大方原谅你的样子,博取了大人们的一致好评,而郑成凯自然就成了反面例子。 “你哪边凉快哪边去,我这里不欢迎你!”郑成凯没好气的说着,又躺在竹床上,两眼无聊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刘康盛嘴角浮现一抹笑意,说:“你想不想出去?” 见郑成凯没有反应,刘康盛故意说着:“伯父和伯母一向喜欢我,如果我说带你在身边学些东西的话,我想他们肯定会同意的。” “滚!谁要跟在你身边学东西?你会些什么?学你如何骗人和玩弄人吗?哼!”郑成凯回以嘲讽。 面对这样的话,刘康盛的面色却丝毫不变,凯小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也不懂得识时务为俊杰的道理,难免会吃亏,但是刘康盛感兴趣的是,凯小子究竟长着什么样的脑袋?竟然能够在一件事上吃了多次亏,还死也不改? “你去问问大家,是我厉害还是厉害……这就是我的本事!”刘康盛施施然的摇着扇子,浅笑着:“既然我的好意你不接受,那就算了。”刘康盛看够了郑成凯倒霉样子,心里觉得舒爽了不少,走起路来,都觉得两腋生风般的飘飘然。 “哼!”郑成凯回以冷哼,心想小爷我就是关在家里一个月,也死也不肯要你的人情!刘康盛会有好心?郑成凯打死也是不信的,信了,他就上当了。 “那你好好的在这里呆着吧,哎,真是不识好人心啊!”刘康盛感慨着,大步朝外面走去,林氏热情的留他在家吃饭,本来是要辞谢的,因为想着看郑成凯那副七情上脸的表情,遂高兴的答应了。 这些张沁儿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要忙的事情也很多呢,首先就是村里砌房子的事情,在大家的商量下,已经决定把地基选在离张家老宅最远,毗邻猪头岭的那块空地,张沁儿选择那里是有两个原因的,一是猪头岭的林子里有一大片乌桕树,上面还有部分乌桕树蚕,去年家里事情多,张沁儿也顾不上去弄这些蚕蛹,但是今年倒是可以去弄一下这些乌桕树蚕,只要照顾好种茧和幼蚕,其他的都可以不用管了。 二呢就是选择的新地基离当初挖出来的池塘很近,那个池塘是用来旱期用来蓄水用的,但是张老头带领村民们挖了东西两个水库蓄水之后,这个池塘就变得可有可无,张沁儿的主意自然就打到这个池塘上了,一个池塘的作用是很多的,在有些人眼里,不过是一个蓄水的池塘,用来洗衣服什么的,但是在张沁儿眼里,这个池塘可以种植莲藕、养鱼养虾,好处多多的。 砌房子是一件大事,但是张志仁和张志礼都需要在县城干活才行,抽不开身,倒是周光勇为人热忱,把这件事情包揽了下来,只要杨氏和冯氏两个妯娌回家中照看,准备工人们的饭菜就行。 七月初,杨氏和冯氏就带着沁儿乐儿准备回乡下了,晗生和永安还要在县城里读书,自然留在县城,福儿小宝年纪还小,回去也帮不上忙,自然也留在县城,至于甜儿还小,虽然不需要喝奶,也是离不开娘的,冯氏就只好背着她。 因为东西有些多,大家也没有想着省,直接租了一个大车,除了人和包袱以外,还买了一石粗粮,两麻布土豆以及一些常见的便宜蔬菜,至于肉,倒是只买了五斤,这次回去只先请几个熟识的人家过来吃顿饭,商议好动工的时间和分配工作,再者现在天气热了,买多了肉也放不住,容易坏。 回到乡下直接进了黄大安的家中,如今黄大安已经住进新房了,黄大安比村里其他人家都晚砌房子很久,为的就是想一次性把房子弄好了,这样一辈子都不需要再为房子的事情操心,所以他家房子又多又大,腾出一两间来,都不是问题。 对于砌房子这种事情,恐怕村里人都是极有经验的,家家户户都经历过自己砌房子和帮别人砌房子,所以当天晚上叫过来的工匠瓦匠以及木匠什么的,几乎无需商量,自然心里有数,决定第二日就开始开窑烧砖,然后挖地基,做规划什么的。 两个房子自然不能同一时间砌,这样耗时太长,所需要的人手也太多了,所以打算先砌张沁儿家的,这样砌好了之后,就可以住到自己家,再砌张乐儿家的房子。 第二日一大清早,整个村里的人就忙活起来了,虽然有些人家心里质疑张志仁兄弟哪来的钱砌新房子,不过人家工钱照给,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有钱不赚那是笨蛋,等八月份玉米豆子都开始收割了,想赚都没有时间赚了。 周光勇和黄大安负责工地上的事情,杨氏和冯氏在许氏和陈氏的帮衬下,开始搭土灶,架大锅,煮饭洗菜的,忙活的不亦乐乎。 张老头自然也过来帮忙了,自己两个儿子砌房子,当爹的总要出把子力气,到中午时分,谢氏也挎着一个篮子走了过来,张沁儿看着她,心里不由得诧异,谢氏居然会送东西给他们? 不待她多想,就见谢氏已经走了过来,她东张西望,看了看已经做好的菜和正在炒的菜,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就这些饭菜,猪都不愿意吃呢!” 那些做饭菜的媳妇们听了,顿时气急,脾气不好的登时回嘴:“哟呵,我在村里做饭做了几个月了,还头一次有人嫌我做的不好,不如你来做做看?” “就是!自己两个小叔子砌房子,都不过来帮忙,还在旁边说什么风凉话呢!” “骨头土豆汤、炒土豆丝、茄子豆角外加一个肉片豆腐,这样的饭菜比得上村里一半人家了!我说谢氏,你这是为人不友爱,特意针对你两个小叔子还是说我们几个手艺不行呢?” “我看啊,是她这人心肠黑!我们几个的手艺,全村三百多人,也只有那么一两个人说不好!” 这一两个人说的自然就是谢氏了!今天请过来的这些媳妇帮厨们,几乎都快成了专业做饭的,谁家砌房子或者做寿什么的,都是请这些媳妇们过来帮忙,经历的场子多了,自然是有些脾气的。 再说了,现在村里人几乎都知道谢氏做的那些事情,一个个背地里都看不太起她呢,只是估计张老头是里正,另外张志廉免费教自家孩子识字,所以没有当面说什么。 这会儿她主动挑事,这些八卦的媳妇们自然不甘落后,不待杨氏和冯氏想做和事佬,已经一人一句开始攻击起谢氏,直把谢氏气的面色发白,牙齿乱颤,舌头打结,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们……给我记着!我们家志廉费心费力的教导你们的孩子,你们就这样对我?”谢氏没了法子,一个人吵不赢那么多人,只好搬出张志廉来,张志廉免费教学之后,声望倒是不错的。 那些媳妇们听到张志廉,不由得停了嘴,但是也有一个不饶人的说:“上次你婆婆说要休了你,我看真应该休了的!志廉的为人,我们村里人都敬佩着,可惜娶了你这么一个净给他扣屎盆子的婆娘!” “你!”谢氏的面色顿时变了,这些人怎么知道连氏说要休了她的事?她一双厉目看向张沁儿,那天就张志仁带着张沁儿上门过,莫非是他们听了,然后说出去的? 心里有了怀疑,谢氏对张志仁和张沁儿越发的恼怒,本来想甩脸子直接离开的,又想起连氏的吩咐,不由得弱了几分气,将手臂上挎着的篮子放下,冷着脸说:“这是娘叫我从菜园子摘的豆角茄子,给你们加菜的。” 咦,连氏有这么好心?虽然这些豆角茄子都是这个季节常见的,去买的话,这一篮子的菜也不过五文钱左右,但是连氏这样一毛不拔的人愿意给他们一篮子菜,已经是很奇怪的事情了。 其他挤兑谢氏的媳妇们也顿时住嘴了,儿子砌房子,当娘的送一篮子菜来,虽然少了些,但是至少也送了啊。 “沁儿,等下不忙了,你去家里一趟,你奶奶有话和你说。”谢氏丢下这句话,脸色铁青的离开了,她感觉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含着不怀好意,都在背地里取笑她,这种感觉让她心里特别的愤怒,也有一些委屈。 张沁儿愣住了,连氏想见她?她们之间没有什么事情好说的吧? 杨氏听说婆婆要见张沁儿,忙对张沁儿说:“沁儿你赶紧去一趟,没准有重要的事情呢。” 张沁儿已经反应过来了,摇了摇头说:“奶奶说了等我有空再去,如果有重要的事情,大伯娘早拉着我去了。” 杨氏一听,也觉得是这样,何况这会儿接近吃中饭了,待会那些工人们就要回来,这剩下的菜得赶紧炒好,然后摆到桌子上去。 事情多,大家就各自忙活去了,直到吃完饭,碗筷都收拾好了,张沁儿才打算去张家老宅。 张乐儿拉着她说:“奶奶会不会为难你?要不我陪着你去吧!” 张沁儿摇了摇头,说:“你在家里帮忙照顾甜儿吧,我娘和你娘都要忙着捡柴呢,现在做饭耗柴多着呢,我自己去就行。” 张沁儿选定的宅基是靠近猪头岭,这一带住的人家比较少,稀稀落落才五户人家,所以山上的柴火十分的多,基本上只要走到山脚下,就能够弄回不少柴火了。 等到了张家老宅,整个院子静悄悄的,谢氏已经被连氏打发去了河边洗衣服,只有张贞娘和张莲儿在家里刺绣,这会儿她们两个正坐在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地下纳凉,看见张沁儿进来,张贞娘忙小声的跑了过去,拉着张沁儿走到一边去。 “怎么了?小姑姑?”张沁儿诧异的问着。 张贞娘的脸色有些尴尬,再看张莲儿,已经羞赧的垂下头了,这样的表情让张沁儿一时间猜不出来怎么了。 “沁儿,你要是觉得为难,你就拒绝吧。”张贞娘小声的说着:“上次大嫂把我们的绣活擅自卖给吉祥绣铺,这次她去吉祥绣铺再卖时,人家不肯收了,还让大嫂把上次拿的绣布钱结算了,大嫂没了法子,就去其他的绣铺卖绣活,但是没有一家肯收。所以这次娘叫你过来,是想让你去把绣活卖给锦绣绸缎庄的。” 听了事情原委,张沁儿只想笑,当初她亲口说了谢氏的行为让临川县的绣铺都觉得不耻,元婶子也说过不再收她的绣活,并且发话给全县城的绣铺了,只是当初连氏居然认为她在开玩笑吗? 还有一点让她哭笑不得,那就是她明明说过别让元婶子难为张贞娘她们的绣活,毕竟谢氏可恶,却和张贞娘和张莲儿没有关系,没想到元婶子还是不肯轻饶。 这样一来,张沁儿也不知道到时候元婶子是否会给她一个面子了,毕竟她们的关系也不算特别的亲厚,再者张沁儿也是知道的,像谢氏这般从东家拿了绣布,却卖给西家的行径,是很受人鄙视的,一旦发现,所有的绣铺都有可能联合其他绣铺一起拒收的,就相当于断了一条路了。 “沁儿,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很为难,但是……我娘就是那样的人,你别和她计较了吧。”张莲儿终是站在谢氏这边,求着张沁儿原谅谢氏。 不过张沁儿却无奈的叹息一声,张莲儿虽然不错,但是有了谢氏这样的娘拖后腿,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如何呢。 “我知道了,我先去和奶奶说说。”张沁儿没有给张贞娘她们一个保证,而是进了连氏的上房,站在门口叫着:“奶奶,我是沁儿,我来了。” “进来吧。”屋内传来连氏的声音,她穿着一件薄些的衣衫,坐在窗边,似乎在等着张沁儿的到来。 张沁儿先是叫了声‘奶奶’,然后故作不知的问着:“奶奶叫我来做什么?难道是因为我爹和三叔要砌房子手头紧,奶奶打算这个月的奉养银子不要了?” 张沁儿一开口,就把连氏气的够呛了,她一双严厉的眼光扫向张沁儿,似乎要穿透她的心脏,看清楚她的一切。 连氏深呼吸一口,压抑住想要喝骂的冲动,仔细思索了一会,就知道恐怕张沁儿这是知道她叫她过来做什么,打算拿这个月的奉养银子做交易呢。 想到这里,连氏就冷哼了一声,说:“你想的倒是美!” 107.第107章 :连氏吃瘪 张沁儿只笑了笑,不以为意,反正这回是连氏要求自己,怎么的也不能这样轻易的答应了吧? 本来张沁儿想省下三个月的奉养银子,但是一想到这样的话,恐怕连氏那是死也不肯松口的,而一个月的奉养银子,连氏虽然心痛,但是和以后的绣活银子比,恐怕最后连氏还是屈服,然后答应她。 这么一场拉锯战就此展开了,张沁儿死守阵地,连氏咬定不松口,两个人一来二往,净在那儿说些边缘话,没有一句重点。 “我听人说奶奶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大绣庄的绣娘,手艺可好了呢,这样一来的话,奶奶应该懂绣活这一行的规矩啊。”张沁儿微笑的搬出连氏年轻时的身份来。 连氏对于她年轻时是一个有名的绣娘而感到自豪,听到这里,头颅先是微微一扬,这是心里得意的表现,听到后面的规矩时,连氏的脸色才沉了沉。 “奶奶也知道我不过一个黄毛丫头,那些绣铺哪里肯给我面子?我看我还是让爹和三叔早些准备好这个月的奉养银子好了,奶奶既然没有什么事情,那我先回去了,现在家里忙的一塌糊涂呢。”张沁儿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意,这是打算以退为进了。 果然,话说到这一步,连氏只能松口了,她阴沉的脸,说:“你去卖,有几分把握?” 张沁儿知道连氏的担忧,她既是把希望放在她身上,但是又终究担心她不过一个孩子而已,所以张沁儿马上说:“只有八成把握,绣铺的规矩,奶奶也是知道的,不好把话说的太满了,不过我和那元婶子很投缘,也许会给我一个面子……这样吧,如果我没有卖出去,这个月我爹和三叔的奉养银子照给奶奶就是了。” 这就是逼着连氏答应张志仁和张志礼不给一个月的奉养银子了,连氏虽然屈服,但是心底的骄傲却不允许她低下高贵的头颅,冷哼一声说:“别想耍招,你还嫩着呢!” “那是,孙女还有很多要向奶奶学习的呢。”张沁儿谦虚的说着,那态度让人找不出半点不好来。 气的连氏直喘气,压抑着心底的脾气,连氏冷着脸说:“你明天早上就去县城卖了!” 张沁儿一想,家里过几天也是要去县城买些粮食蔬菜回来的,于是就答应了,不过提出要用张家的牛车! 这是为连氏办事,怎么的也要用连氏的牛车吧! 连氏虽然气急,不过为了张贞娘和张莲儿以后长长久久的绣活钱,还是忍下来了,说:“牛车你明天早上过来牵去,不过可没有人给你赶车!” “谢谢奶奶惦记呢,没事儿,二虎给我赶车就行!”张沁儿笑吟吟的站起来,这次还算大获全胜,所以她心情特别的好。 “我先回去了,奶奶再见。” 张沁儿有礼貌的出了连氏的屋子,就看到张贞娘和张莲儿围了过来,她们并不知道张沁儿和连氏谈了什么,但是看张沁儿满脸的笑意,应该谈的还不错。 张贞娘就问:“沁儿,娘没有为难你吧?” “没呢!小姑姑,莲儿姐,你们放心吧,明天我就拿着你们的绣活去县城卖。”也不欲和她们多说,省的连氏听到她的声音气的难受,就大步走出张家老宅了。 回去之后就和杨氏说了连氏的话,杨氏听了担忧的说:“你这孩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现在答应的好好的,要是卖不出去怎么办?” 张沁儿不在意的笑着说:“这也不是我能够决定的,要是卖出去了,我们家和三叔家都可以省下一个月的奉养银子,要是卖不出去,只不过我白跑一趟罢了,反正这事也不是我的错。” 也不算白跑呢,用了连氏的牛车来买自家的粮食,算起来还是赚了,张沁儿心里得意的想着。 杨氏一听,也觉得是这个理,既然连氏信任张沁儿,那么不管成不成,都去一趟罢,如此想着,杨氏又细细吩咐了几句,张沁儿都点头答应了,然后去找黄二虎去。 黄二虎已经长了不小的个子了,又因为先前家里要砌房子,他也没少跟着去县城买粮食什么的,一听张沁儿的要求,顿时就满口答应了。 到了第二日早上,张沁儿和黄二虎就吃过稀粥,朝张家老宅走去,先是见过连氏,然后拿过张贞娘和张莲儿的绣活,黄二虎则去牛栏里把牛牵出来,把牛车套上去,看见那牛似乎还没有喂过,又扯了把草让牛吃。 卖绣活的经验,张沁儿很足,连氏也大约能够知道每件绣品能够卖上多少钱,也不怕她捣鬼。 牛车慢悠悠的走着,山路边上的野草异常的茂盛,时而老牛会停下吃上一两口草,才继续悠哉的走着,黄二虎只能面前控制牛车的方向,但是却不太敢用力的驱使牛,张沁儿就说:“不急,你慢慢适应,我看着我爹他们驾车蛮轻松的。” 黄二虎略微有些紧张的嗯了一声,然后问着:“晗生和永安都在县城读书吗?你们家不是还穷么,怎么还有钱读书?” 张沁儿略微想了想,不答反问:“二虎,你有想过你以后要做什么吗?” 黄二虎一愣,很明显他没有想过,不过也很快的说:“我爹打算让我去学一门手艺,能够在县城找一份事情做就更好了,不能的话就好好的种地,把地种好就行。” 这是庄户人家最普通的想法,很踏实又稳定,只是缺乏干劲,张沁儿就摇了摇头说:“你得说说你以后想做些什么?” 黄二虎一时间没有说话了,想了好久,才说:“我没什么想的,就是想多赚点钱,家里的生活过的好一些。” “那怎么样才能够多赚钱呢?这个你想过没有?哪些人可以轻易的赚到钱,哪些人却很难赚到钱呢?”张沁儿关于‘如何赚钱’对黄二虎提出了一个问题。 或许这个问题太难了,黄二虎只想自己要赚钱,但是还真没有想该怎么去赚钱,愣愣的说:“我去县城找件事情做或者学一门手艺,应该就可以赚到钱了吧?赚钱多的人自然是那些当官的和富商们,我听人说那些人都老有钱了!像我们这样的庄户人家就很难赚到钱呢!”提起官商黄二虎的语气充满了羡慕和向往。 “你说的对,只要读书考取了功名当了官,自然就有身份有钱了,再不济也可以做生意,真正守着土地过日子的,是最难赚到钱的。”穷则思变,变则通,张沁儿要的,就是让黄二虎开窍,仔细的想想自己以后的人生路,一句努力赚钱,让家里人过好日子,往往是没有任何说服力的。 黄二虎愣住了,满脸失望的说:“可是我读不起书,也不会做生意,我觉得还是老老实实学一门手艺,种上十几亩地比较实在,等日子好了,家里再养小猪小鸡什么的,沁儿,我们家以前也每年养两头猪呢,到了过年的时候,杀一头,卖一头,能够有二两多银子进账呢!” 张沁儿也一时没有说话了,毕竟这种事情她也不好替他人规划人生,黄二虎的打算很大众,但是却也是和他以及他家人的阅历有关, “二虎,我想让我哥哥弟弟他们读书,就是希望他们能够考中功名,从此有一番作为。”张沁儿回答了黄二虎最初问的问题,黄二虎有些懵懂,点了点头,羡慕的说:“你爹是读书人,晗生和永安以后肯定会读好书的。” “我大伯不是在祠堂教书吗?你没去读书吗?”张沁儿关心的问着,张志廉的学问虽然有限,但是给村里的孩子启蒙,教些文字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提起这个,黄二虎苦着一张脸说:“我也想读书,但是那太难了,我怎么都学不好,再说家里有事,我爹娘也忙不过来。” 两个人说着闲话,已经进了县城了,照例将牛车放好,就开始先去锦绣绸缎庄去买绣活,元绣娘有些日子没有看见她了,远远的看见了,就笑着打招呼。 “沁儿,听说你们要回乡下砌房子了?”元绣娘关心的问着。 张沁儿就点了点头,说:“是的呢,总不好常住在县城,乡下才是根本呢!” 元绣娘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又说:“等已经家里日子好些了,再住到县城里吧。” 张沁儿拿出张贞娘她们的绣活,递给元绣娘,俏皮的笑着说:“元婶子,这个忙你得帮我才行啊!你要是收了我小姑姑她们的绣活,我奶奶可就少收我家和三叔家一个月的奉养银子呢。” 这种亲昵的话,也说明张沁儿实际上和元绣娘的关系很好,元绣娘没有收谢氏送去的,恐怕就是想给自己搭桥,让家里人不敢小瞧呢,张沁儿想了想,也就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联。 元绣娘听了就笑,说:“你那大伯娘是没眼力劲,只顾着贪眼前便宜的人,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这犯了行规,谁说情都是没用的!” “是是,还是元婶子对我好。”张沁儿笑眯眯的说着,元绣娘也就不再说话,接过张沁儿递的绣活,仔细的打量起来,元绣娘为人很是认真和有原则的,不多时就按照不同绣活的品质给出了一个价钱,将银钱都算给张沁儿,又给了张沁儿不少素净的绣布,笑着说:“这回你那大伯娘再犯糊涂,你说情都没用了!” 张沁儿噗哧笑了笑,说:“她哪里还敢呢!这些日子没少被我奶奶折腾呢。说起来我奶奶年轻的时候也是绣庄的绣娘,听说手艺也不错,这些规矩她哪里能不知道?上次不过被我大伯娘瞒着罢了。”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因为张沁儿还需要去粮食铺买粮食,就此分手了。 张沁儿刚走不多久,刘康盛就过来绸缎庄巡查,元绣娘看见自家的少东家,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方才沁儿姑娘来卖过绣活。” 刘康盛一听,忙问:“走了多久?朝哪边走的?” 元绣娘就说:“刚走呢,说是要去买粮食,应该去那边那家粮食铺了,那家的价钱稍微便宜些。” 元绣娘指着张沁儿他们走去的那条街说着,话刚说完,就见少东家如一阵风一般,已经朝张沁儿走的方向追去了,他身边的小厮叫了一句‘少爷’就赶紧跟了上去。 元绣娘看着这般如闹剧般,不觉嘴角泛起一抹笑意,低头又安安静静的绣着手头的活计来。 “沁儿,你真厉害!”离开绸缎庄,黄二虎就很崇拜的看着张沁儿,他简直无法想象张沁儿一个乡下姑娘怎么就能够那样和县城里的绣娘关系好,这在黄二虎眼中,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张沁儿笑了笑,说:“元婶子她为人很不错的,二虎,有些时候我们要大胆一些,多认识一些人,这些人都有可能给你带来帮助的。” 张沁儿虽然比黄二虎小,但是她说起话来,却如同一个姐姐一般,黄二虎也不计较,只一个劲的点头,试图理解这个‘人脉资源’。 “沁儿姑娘。”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张沁儿下意识的回头,就看见锦绣绸缎庄的少东家刘康盛走了过来,他身穿一件月白色的长衫,腰间悬挂着一块美玉,手中拿着一柄扇子,正悠哉的扇着,整个画面看上去十分的英俊潇洒。 这么一看,张沁儿身边的黄二虎蓦然瞪大了眼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个明显是贵公子的人物,猜测着他和沁儿之间的关系。 “少东家。”张沁儿有礼而又生疏的打着招呼。 刘康盛无奈的笑了笑,说:“沁儿姑娘叫我名字即可,我听说沁儿姑娘家正准备砌房子,不知道动工了没有?” 张沁儿点了点头说:“昨天就开始挖地基烧青砖了,我还要赶着去买粮食和蔬菜回去呢,少东家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先走了。” 摆明是不想和刘康盛多说的模样,刘康盛微微一愣,心想自己对这姑娘感兴趣,怎么这姑娘却对自己一点兴趣都没有? 刘康盛总想找一个机会和张沁儿好好的说说话,但是总是找不到这个机会,一时间刘康盛不觉有些气馁。 “你家中都是妇孺,这砌房子是大事,这样吧,我给你三叔放半个月的假吧,让他回去主持事情。”刘康盛找到了新的话题,看见张沁儿脸色不见多么开心,忙说:“不扣工钱的。” 张沁儿脸色顿时囧了,这个刘少爷在同情她还是怜悯她? 有钱有底气的张沁儿顿时严肃的说:“少东家,有一件事你必须要弄清楚……我不差钱!” 张沁儿穿着一身粗布衣衫,头上没有戴一朵,浑身半点首饰全无,瘦小的脸庞刚刚被养出一点点血色和肉来,明摆着是差钱的模样,却能够底气十足的说出‘不差钱’三个字,不得不说,把刘康盛少爷瞬间镇住了。 醒悟过来,刘康盛忙说:“沁儿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近来药铺的生意很好,又招了一个坐堂大夫,和你三叔轮班看病,所以就算请半个月假,也不会影响到药铺,再说了砌房子是大事,我也是为你们着想。” “不用了。”张沁儿摇了摇头,说:“我爹和三叔已经商量好了,我娘和三婶也可以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再说还有同村的人家帮忙呢,少东家我还有事呢,先走了,再见。” 不欲和刘康盛多说,张沁儿总觉得在刘康盛面前,自己明显是不平等的,因为人家总是有意或者无意给予施舍,这让人很不爽。 刘康盛眼睁睁看着张沁儿干脆利落的转身,带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少年越走越远,好看的眉头不由得深深的蹙起。 身边的小厮见了这样的状况,忙小心的叫了一句:“少爷,你没事吧?天气开始热起来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墨青,你觉得你家少爷不够受人欢迎?怎么每次这沁儿姑娘看见我,都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刘康盛迷惘的问着自己的小厮。 那叫墨青的忙擦了一把冷汗,恭维着:“少爷英俊潇洒,又是刘氏商会的少东家,哪里会不受人欢迎呢,我看那沁儿姑娘是觉得自己不过一个乡下黄毛丫头,不配和少爷你说话呢。” “不对,她和郑成凯那小子就有说有笑的,哪里有半分自卑?” 刘康盛摇了摇头,否认了小厮的说法,这样一来小厮也没了法子,少爷不走,只好跟着站在这里晒太阳了。 “走!上郑家去!”忽然,刘康盛做出了打算,在张沁儿这儿碰壁了,怎么的也要去郑成凯那小子面前把气出了才好! 那小厮忙问:“少爷,现在去?那要带些什么礼物?” 去别人家做客,总不好空着手去的,刘康盛随意的说:“就去临江楼带几份凉菜,这个天气,郑伯母肯定喜欢的。” 小厮眼见着自家少爷已经从沁儿姑娘那里受到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了,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稍微邪恶的笑容,忙跟在刘康盛身后,往临江楼走去。 108.第108章 :沁儿下厨 去熟识的粮食铺买了一石粗粮,又买了五十斤玉米面和十斤白面,最后去肉案上买了十斤肉以及骨头和猪下水,这会儿骨头和猪下水都是不好卖的,那屠夫看见张沁儿一个小姑娘买了十斤肉,也没跟他还价,就大方的把骨头和猪下水送给她了。 道谢之后,就和黄二虎提着东西朝停着牛车的地方走去,那些粮食两个人弄不动,自然有店铺的伙计送到牛车上。 “沁儿你不去看看晗生他们吗?”黄二虎将看守牛车的费用付了,弯腰动手解开牛车的绳子。 张沁儿摇了摇头,说:“不用了,这会儿晗生他们正在书院学习呢,我爹和三叔也在做事,家里没人。” 这会儿还早,赶回去正好用猪肉来做菜,这时候天气开始热起来,早上杀的猪,到了晚上就得有一股味道,又没有冰箱什么的,很不容易保存,这也是张沁儿只买十斤肉的原因。 不多时回就到了村里,张家老宅可比黄二虎家近些,但是张沁儿吩咐黄二虎把牛车赶到家里,再回头给连氏送去,否则那么些子大米和面粉的可重着呢。 到了黄二虎家,杨氏和冯氏正带着几个媳妇在削土豆皮,看见他们两个,忙迎了上去,杨氏心里惦记着连氏交代的事情,忙担忧的问着:“沁儿,你小姑姑她们的绣活卖出去了没有?” 张沁儿就点了点头,说:“卖出去了,元婶子看在我的面上,只说下不为例。” 杨氏就放心了,她倒不是想着可以少交连氏一个月的奉养银子,而是怕张沁儿夸下海口,却没把事情办好,倒引起连氏的极大不满来。 知道这件事有了着落,杨氏就不再多问,帮着从牛车上搬粮食,这些粮食都存放在他们住的房间里,这样可以和黄二虎家的粮食分开,省的弄混了。 院子里都是妇孺,但是农村女人的力气可大着呢,丝毫不比男人差多少,不多时就将粮食全部搬进去了,黄二虎这才赶着空牛车送回张家老宅。 黄二虎跟着他爹没少借用张家的牛车,对这牛和牛栏可熟着呢,自动自发的卸了牛车,将牛关进牛栏,又给牛添了一把草,牛被照顾的舒服了,哞哞叫着,挺欢快的模样。 张沁儿则进了连氏的房间,清脆的嗓子叫着:“奶奶,我是沁儿,我回来了。” “进来吧。”屋子传来连氏的声音,张沁儿这才进了屋子,将卖绣活的钱一一拿了出来,老实的交代着每件绣活多少钱,一共多少钱。 连氏心里盘算着,觉得张沁儿说的钱和她先前估算的差不多,知道她没有做什么手脚,也就点了点头,算是满意了。 张沁儿又拿出素净的绣布和绣线出来,说:“奶奶,那元绣娘可说了,若是大伯娘下次再不长心眼,想着占小便宜,以后我去说也是不给面子的了。” 连氏面容牵动,浮现出厉色,冷冷的说:“她敢!” 张沁儿心里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看来谢氏这会儿的日子都不会太好了,谢氏为人倒也不坏,但是总是做些让人不讨喜的事情,尤其喜欢见风使舵,这会连氏压制着她,她也不会那么弄出一些事端来。 事情都交代的差不多了,张沁儿也不欲在这里多呆,面对着连氏那张严厉的老脸,总觉得心里疙瘩。 “奶奶,事情都办好了,牛车我也给您放回去了,家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连氏无可无不可的哼哼了声,也没有做出明确的回复,张沁儿自然当她是答应了,起身就朝外面走去。 张贞娘和张莲儿这会儿听到张沁儿的声音,也走了过来。 看着张沁儿那张轻松的脸,两个人就猜到那些绣活估计是卖出去了,张莲儿的脸就有些微微的红,若不是她娘做人糊涂,想着贪小便宜,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连累张沁儿替她们跑腿。 “沁儿,难为你了。”张贞娘感慨的说着。 张沁儿扑哧一笑,说:“难为什么?小姑姑还真以为那元绣娘是看到我的面子上吗?还不是因为小姑姑和莲儿姐的绣活好呢!若是绣活不好,元绣娘才不买我的账!” 这是将功劳都安放在张贞娘和张莲儿身上了,但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借了张沁儿的光。 几个姐妹说了几句,张贞娘就拿出一个荷包来,是紫色的葛布做的,上面绣着一丛绿兰,枝叶舒展,一朵苞含苞欲放,也显得极为精致。 “沁儿,这个荷包送给你,我看你用的那个都不太好呢!”张沁儿身上用的,是杨氏做的,杨氏事情多,加上绣活手艺还没有完全捡回来,做的自然不如张贞娘这般的好。 张沁儿看着那荷包的布料,想着应该是做衣衫剩下的碎布,于是就接过了,笑眯眯的说:“谢谢小姑姑,小姑姑手艺真好!” 张贞娘被夸了之后,脸色又不自然的腼腆起来,说:“随便做着玩的,这布料不如绣布好。” “也挺不错的了,小姑姑家里忙着做中饭,我还得回去帮忙呢,先回去了,下次再说吧。”张沁儿看见黄二虎已经等在院子门口了,于是忙和张贞娘挥了挥手,走了出去。 “你怎么不先回去,站在这儿晒着呢。”张沁儿一面走着,一面和黄二虎闲聊。 “一起来的,总不好先走。”黄二虎摸了摸后脑勺,憨厚的笑着说。 回到黄家院子,张沁儿就开始处理猪下水,因为大家几乎不吃猪下水,所以也不会处理,杨氏处理了一次,总觉得没有张沁儿弄的干净,所以这活就默认丢给张沁儿了。 那带回来的光骨头早已经丢进大锅里熬汤了,熊熊的火不断的****着锅底,蒸气弥漫开来,带着骨头的香味,越散越远。 冯氏在一旁熬粥,拿锅铲翻动着锅底,如今天气热,干饭和稀饭都要有,有的人因为热的原因,更喜欢吃稀饭,所以每天煮饭都是一锅干饭,一锅稀饭,满足大部分人的需求。 张沁儿已经拿草木灰把猪肚和猪大肠黏糊的玩意儿洗干净了,然后丢进一口烧开的锅中,用滚水烫过,就可以捞出来再清洗一次准备切片煮菜了。 这些猪下水从清洗到切到炒,都由张沁儿一个人负责,那些媳妇们看着她小小的身体熟练的动作,不由得笑着夸赞,纷纷说杨氏是个有福气的人。 杨氏听了,心里格外高兴,嘴角的笑意那也是掩藏不住的,张沁儿抿嘴笑了笑,倒是不骄不躁,看着其他的菜都弄的差不多了,估摸着做工的人就要回来吃饭了,忙在杨氏的帮助下开始煮肉片猪肝汤,这道菜方便易做,味道也很不错。 直接将肉皮和猪肝放入烧开的大锅中,再倒入一些油,等锅里的汤水再次滚开时,就可以放入葱蒜和盐了,这样猪肝刚刚熟,吃起来特么的绵软可口,若是猪肝煮过了头,就会发硬,吃起来就不好吃了。 待这道肉片猪肝汤煮好了,猪肚和肥肠也已经切好,在干净的大锅中倒入适量的油,加上葱蒜和辣椒一起丢进去爆炒,顿时一股香辣的香味弥漫开来,这种味道对于其他人来说,又是陌生,又是吸引。 “啧啧,别看是猪下水,炒着还真香。” “就是,我看这沁儿都弄的干干净净的呢。”几个媳妇手头的事情都忙活的差不多了,就站在旁边看着张沁儿动手。 张沁儿没有管周边的议论声,因为是大锅大铲,她挥动着炒菜其实蛮累的,加上这会儿都是用柴火灶的,站在灶边上豆大的汗珠不断的滑落下来。 不过好在火大,不多时所有的猪下水都被张沁儿炒了出来,那些帮工的厨娘们先拿着筷子尝过,纷纷说:“味道挺不赖的,要是男人们都喜欢,下次也可以买些回来弄,这个应该挺便宜的,多划算。” “今天做了什么菜呢,大老远就闻到香味了。”黄二虎带着一帮汉子从门外回来了,天气热,乡下人不管那么多,一个个都光着膀子,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光彩,脸上却是憨厚朴实的笑容。 “好吃的菜呢,你们都等着敞开肚皮吧。”马上就有人调笑着说。 大家都是熟人,当下也不客气,陆续进了院子,口渴的就去喝水,休息了一会,杨氏就说:“可以吃饭了。” 大家纷纷上桌,其实也不算上桌,大部分人都习惯装一碗饭,夹些菜,然后蹲在院子里吃饭,一边吃,一边闲聊几句,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的,反而是少数。 今天的菜色都不错,张沁儿动手炒的猪下水的味道也很是令人欢迎,黄二虎夹着一筷子猪肚,送进嘴里,十分的弹牙和劲道,配上猪大肠有一种很独特的香味,就说:“这个菜真好吃,好下饭。” 黄小丫听了哥哥的话,也要去吃,张沁儿就给她舀了半碗的瘦肉猪肝汤,说:“小丫吃这个,这个对身体好。” 瘦肉和猪肝都是补血的,很适合黄小丫这种营养不良的人吃。 黄小丫很听张沁儿的话,就点了点头,闷头吃着她碗里的汤泡饭,觉得味道很不错,还扬起脸朝张沁儿笑了笑。 吃过饭,因为正午日头大,大家都要在院子里的树下休息一会,才去工地继续干活的,这会儿杨氏和冯氏带着几个媳妇们开始收拾碗筷,清洗之后,这些媳妇们就可以回去休息了,因为晚上不需要煮大锅饭。 杨氏烧了两大锅的白开水,放在陶缸里凉着,下午要送去工地给帮工的人喝的,家里没有茶叶,只好用凉白开了。 张沁儿看着火辣辣的日头,就问:“娘,我们家里还有绿豆吗?绿豆降暑,不如下次熬绿豆水出来吧,也不要多少绿豆,一锅放一把绿豆就成。” 杨氏想了想,就说:“家里倒是还有一些绿豆,不过也不多,后天还要去县城一趟,到时候再买一些吧。” 张沁儿就点了点头,明天的肉食已经有了着落,张俊峰送了四只兔子过来,还给他们家帮了两天的工。 张俊峰的兔子在这段时间的繁殖下,已经有了五十多只了,不过成年兔子还不多,这会儿能够送四只肥硕的兔子过来,也算他有心了。 也不知道张俊峰在家里是怎么说的,连氏和谢氏居然没有阻止他,任由他送了过来,倒是张俊杰这个家伙,别说过来帮忙,就是路上遇到,那也是当没有看见的。 到了下午的时候,张沁儿和张乐儿两个小姑娘就可以歇息会了,工地上的事情,她们两个还小,不需要去帮忙,回到家中之后,张乐儿也没有再刺绣了,到了村里和几个同龄的孩子一玩,就如放虎归山的老虎一般的疯玩了起来。 张沁儿则没有闲着,她和张乐儿两个人提着一桶凉白开,朝工地上走去,身后跟着黄小丫这个跟屁虫。 桶子上用干净的白布盖着,防止灰尘掉进去,边上挂着一个竹筒,用来取水喝的,方便又实用。 完成了送凉白开的任务,黄小丫就拉着张沁儿的衣袖,高兴的说:“沁儿姐,乐儿姐,我们快去捉鱼吧。” 张沁儿家的新屋地址就在河边附近,不过靠近池塘边,这会儿天气热,半大不小的小子们都泡在水里纳凉呢,运气好的,每天洗完澡还能够抓两尾鱼回去。 张沁儿不急,她说:“我昨天就下了网兜了,待会去打开就行。” 晗生和永安不在,捉鱼她可不在行,不过好在她会做前世那种差不多的捞鱼利器……渔网! 放在池塘水草旺盛的地方,也能够捞出不少的小鱼和泥鳅黄鳝的,有时候还有几只青虾和田螺。 东西不多,品种却多,努力了两天,每样东西都不足以炒出一个菜来,所以张沁儿就把希望寄托在今天的运气上了。 带着张乐儿和黄小丫,几个人来到下网的地方,顺着网线将渔网拉了起来,只见网上缠着不少水草和枯枝落叶,一时间倒没有看清楚有多少鱼虾了。 等渔网全部拉上来,几个人动手清理掉网上的水草和枯枝落叶,然后才看清了里面的鱼,这次的运气依旧不算特别的好,只有两条巴掌大的鲤鱼和一些大拇指大的小鱼,另外就是一条足足有黄小丫手臂粗的黄鳝了。 这个时候的鱼都是纯天然的野生鱼,没有人工喂养,繁殖不多,个头也不大,有些鱼甚至是永远也长不大的那种,所以能够抓过一条大的鱼,就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呀!这黄鳝这么大!”黄小丫惊呼了一声,瞪大眼睛去看那条黄鳝,因为过大,身体都呈现一种黄色,呆在渔网一动不动,仿佛是死的。 因为太大了,黄小丫甚至不敢用手去碰它,但是又好奇是不是死的,就拿着身边的枯枝去戳那条黄鳝,结果那条黄鳝猛地就滑动起来,动静大的让刚安静下来的两条鲤鱼登时又活泼乱跳起来,将渔网中的水溅起来。 张沁儿笑着说:“这东西真大,没准都有好几年了。” 然后拿桶子将鱼和黄鳝都装了起来,又丢了一些挖出来的蚯蚓到渔网里面,依旧将渔网沉入水,等待着明天的收获。 那黄鳝确实大,一条黄鳝盘踞着,就足足占据了小半个桶子底了,张乐儿看着那样大的黄鳝,心里也是有些怕的,女孩子原本就怕蛇这种软若无骨的玩意,平时的黄鳝不大,和蛇完全不同,但是这条黄鳝却大的和蛇一样可怕了。 “这么大的一条黄鳝,都可以炒一大碗菜了。”张乐儿感慨着。 “明天就炒了吧,家里还有四条,刚好一大碗。”张沁儿则盘算着明天中午的菜色,又想着这些鲤鱼太小太少,看来只好自己晚上加餐吃了。 至于小鱼小虾都养不过夜,自然也一并吃了。 “我们去摸田螺吧。”渔网的收获不多,张沁儿打起田螺的主意,这玩意她有信心能够弄出很多来。 黄小丫倒是依旧高兴,对于她来说,能够玩就是很高兴的事情了。 张乐儿就说:“去那边吧!昨天我看那边的田螺蛮多的。” 几个人寻了个地方,就专心摸起田螺来,田螺不会动,只要看到,就能够捡起来,对于几个女孩子来说,毫无压力。 如今富足村只有一条河和一个池塘外加两个水库,等日后地里的豆子收割之后,就放水淹田,明年好种稻米,那会儿摸田螺可就更容易了。 张沁儿前世小时候也在乡下度过的,跟着村里的孩子下池塘摸田螺,摸蚌壳都是一把好手,拿回家用清水养过一两天,直接放入开水中煮熟,田螺自然就不会黏住,利落的将田螺肉剥出来,拿辣椒一炒,十分的好吃。 后来去了城里,城里大多是流行吃香辣田螺,直接带壳煮熟炒过再吃的,味道比起单独吃田螺肉来说,更是好了不少。 张沁儿带着黄小丫来到水浅的河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河底,心里则盘算着如何炒制田螺最好。 回忆起香辣田螺的味道,张沁儿只觉得津液分泌的更加多了,一股想吃的欲望在心里蔓延着,但是又摇了摇头,炒香辣田螺用的香料太多了,这会儿她手里可没有这么多香料! 思来想去,恐怕还得用最简单朴素的法子来炒田螺,不过那味道也是特别的值得令人期待的。 109.第109章 :村民的疑惑 时间静静的流逝,过了十几天之后,张沁儿家的新房子就渐渐有了大致轮廓,三间上房已经砌好了,正在砌东西两边厢房。 因为这边鲜少有人家,有大块的空地,所以张沁儿让张志仁在张老头那里划了大片的宅基地,其他的空地暂时种树,以后再做打算。 这一日张志仁和张志礼兄弟带着晗生和永安小宝搭着田老大的马车回来了,车子上照例是买了很多粮食米面和肉食的,砌房子期间,每天中午是要包吃一顿的,这往往需要耗费大量的食材,隔三差五就得去县城走一趟。 这一次兄弟两个都请了三天的假期,晗生和永安也各自向夫子请假,晗生还带着一本论语,回家帮忙也不忘巩固学业。 黄大安又忙收拾出一件杂物间,才将张志仁他们安置了,好在现在是夏天,随便在地上铺一张席子,都能够睡觉的,倒不太麻烦。 刚回到村里,张志仁和张志礼顾不上去给连氏请安问好,就先去了自家的工地上,看着房子已经砌成了大半,两个人心中满是欣慰。 这房子砌的能够这么快,还是因为几乎把村里闲着的劳动力都叫过来帮忙的缘故,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砌过房子,几乎都算得上半个泥瓦匠了,所以才能够这么快就将房子砌好。 张志仁和张志礼来到旁边的一块空置的地皮,这块地皮是张志礼选定的,待张志仁家的房子砌好,就可以动工了。 两个人视察完毕,也不站在旁边看热闹,忙脱了外面的长衫,加入干活的人群中,晗生和永安也想去帮忙,但是两个人毕竟还小,砌房子要搬动的青砖都蛮重的,就被杨氏打发去捡柴火去,不管是烧制青砖还是中午煮大锅饭,柴火都是必不可少的,几乎闲着没事就去山里捡两捆柴火回来。 张沁儿好些日子没去县城,心里惦记着何山长开书院的事情,就问晗生:“哥,你有听到什么风声吗?那何山长打算什么时候招考?” 晗生就说:“得贤书院都打理的差不多了,就在我如今学堂的不远处,将整个山脚都占据了下来,光住人的房舍都十来间,听人说下个月中旬左右,何山长就要开始招考的,但凡过了考试的,都可以成为得贤书院的学生。” 那还有二十天左右,张沁儿在心里想了想,就说:“哥,时间这么紧,你就不该请假回来,耽搁了呢。” 晗生却正色说:“我们家砌房子,这是大事,我身为大哥长子,岂能不管不顾?何况我们夫子也说过,学习不可太松,也不可太紧,何况我也带了书回来,每天晚上和爹温习功课就足矣了。” 晗生说的便是劳逸结合了,张沁儿听完,就知道是自己太过于心急了,学习这种事情,太紧了,却是也不好,于是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哥,我不懂这个,瞎着急呢!” “沁儿你很聪慧,只是太担心我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争取进入得贤书院学习。”晗生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妹妹,谁说她笨,他都是不信的! 想进得贤书院,还有一个原因,这些日子晗生在外面打听了,得贤书院居然比起现在就读的学堂还要便宜些!如今晗生是一年五两银子的学费,加上笔墨纸砚,一年就要费十两银子了,而得贤书院有富商巨贾出资捐献,每位学子只要四两银子即可入学,不说别的,就为省下这一两银子,晗生也是要全力以赴的,不过这一点他倒是没有和谁说,只默默的记在心中。 张沁儿又随口问了问永安的学业,知道永安这些日子在张志仁和晗生的带领下也安心踏实的学习,就放心了。 永安性子很活脱,好些日子没有回乡下了,一下子就跑了出去,和村里的玩伴们打着招呼,又拉着玩伴们一起去捡柴,俨然有小大哥的风范。 到了晚间的时候,张志仁和张志礼兄弟菜带着晗生永安小宝去了张家老宅去向连氏问好,这会儿他们已经知道连氏因为张沁儿卖出张贞娘她们的绣活的原因,答应少让他们交一个月的奉养银子,但是两个人都是至诚至孝的人,这回也没有空着手上门,而是带着两包从县城带回来的点心。 张老头看见两个儿子,很是欣慰,拉着他们说了许久的话,无非就是问问在县城的生活和房子的事情,倒是连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张沁儿的约定,这让她很不待见张志仁兄弟两个,虽然不说,总拿眼斜扫着张志仁,一副傲娇又委屈的模样。 张志仁一看见自己的娘这副表情,面上也有些尴尬起来,他自然是知道这是连氏在让他主动给这个月的奉养银子呢! 张志仁性子软,哪里经受得起连氏这般做脸色,差点就要答应了,还是张志礼用手臂碰了碰他,才醒悟过来! 连氏缺了他们兄弟一个月的奉养银子,万万不至于饿死,但是他们兄弟如今却是很需要这五百文的。 连氏自然也看见了兄弟两个的小动作,差点气死了,拿眼严厉的瞪了张志礼一眼,说:“买什么点心?老婆子我都一个月没见着肉味了!” 这不是挑剔点心不好,而是直接暗示要他们拿钱了,张志仁惶恐的说:“让娘没有肉吃我很过意不去,这样吧,以后娘中午就去我们那儿吃饭,要是嫌弃人多外面热,我叫媳妇给你端一碗送过来。” 不等连氏说话,张老头已经说:“不用了!别听你娘瞎说,这会儿天气热,没有多少胃口,那肉也腻着,才十天吃一回肉,哪里就一个月没吃了?” 张老头还是好的,每天过去工地帮忙,也不在那里吃中饭,虽然没少被连氏埋怨,却也依旧如此。 连氏被张老头给予警告的视线,也就不在说什么,反正她本来就不是要吃肉而是要银子的,眼看着这银子自己不长脚飞过来,她也没了法子,于是悻悻的让张志仁兄弟带着孩子早些回去休息了。 出了张家老宅的院子,张志礼就忍不住说了:“二哥,这个月的奉养银子是沁儿好不容易才从娘那里省下来的,你要是给了,回头沁儿那里怎么交代?以后娘更会让你不断的掏银子了,你可不能因为沁儿如今赚了一些钱就胡乱了去!” “就是,爹的工钱除了给奶奶的,剩下的我们家吃稀粥都吃不上呢!”永安不如晗生那般给张志仁这个爹面子,随即嘻嘻哈哈的笑着说。 这是事实,张志仁也不好说永安什么,倒是虚心的说:“三弟你说的对,是我糊涂了,但是方才娘那表情……我大半辈子都没有见过几次,所以……” 张志礼也想起连氏拐着弯要银子的表情,不由得无奈的笑了笑,他们的娘亲啊,这是掉进钱眼里了,否则哪里会对他们兄弟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回到家中,洗洗就睡,明天还要早起干活呢,整整三天的假期,两兄弟都没有闲着,他们回来了,黄大安的担子也轻了不少,因为黄大安知道现在张志仁兄弟手头紧,他出了大力气帮忙,却不肯收一分钱的,这让张志仁兄弟很感动,也让张沁儿很无语,她总不好说他们家其实还是有很多钱的吧? 对于黄大安和周光勇的这份情谊,只好以后再补偿了。 杨氏端来一盆水,用毛巾将席子细细的擦过降温,现在天气可真热,整个房间如蒸笼一般让人难受,这也是张沁儿想多耗费一些时间,把屋子建高一些的原因,这样有了隔热的空间,人在屋子里就不至于那么热了。 出门倒水时,就看见冯氏背着甜儿在院子里纳凉,杨氏忙关怀的问着:“怎么不进屋去睡觉?” “有些热,甜儿睡不着,汗水一个劲的流,她爹今天累了,我让他先睡。”冯氏回答着,一面柔和的看着甜儿,这孩子真乖巧,即使热的不舒服,依旧不哭不闹,只是一副没有精神的模样,叫人看着就心疼。 现在事情多,好些日子没有磨黄豆,煮豆浆给甜儿吃了,又加上天气热,没有多少胃口,才长出来的一点肉又消瘦下去了。 杨氏过去看了看甜儿,说:“你哄着她睡着就回屋休息吧,我们明天的活计也不少呢。” 杨氏和冯氏确实累的够呛的,两个女人在家主持大局,没有男人在身边,担子总要重上许多,再说她们上午要煮饭洗菜,下午也要去工地上帮忙,一天下来着实很累的。 冯氏点了点头,她的眼皮也有些耷拉下去了,说:“二嫂你先去睡,我等会就去了。” 杨氏应着,到厨房重新换了盆干净的水,放在屋子的角落,企图达到降温的效果。 永安一面拿蒲扇扇风,一面向往的说:“我有个同窗,家里是开银楼的,听说每年的夏天屋子里都是放着从冰窖里取出来的冰块降暑呢!” 在没有冰箱的年代,古人们也是有法子的,挖好很深的冰窖,每年冬天的时候,就从冻成冰块的河里起出一块块巨大的冰块,用人力运送到冰窖中,可以保持不融化,待到第二年夏天的时候再用。 但是能够费起巨资来弄冰窖和冰块的,非富即贵,寻常人家是难以祈望的。 “他们家应该没有冰窖,是沾了谁的光吧。”张沁儿也热的一个劲出汗,懒洋洋的说着。 永安就咦了一声,说:“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张沁儿白了他一眼,才说:“那冰窖的哪里是寻常人家能有的?再说我们这儿冬天河水几乎不结冰,那冰块从哪里来?想必是从更北方一些的地方运过来的,这样一来,需要多大的费啊,区区一个开银楼的,肯定不会为了冰耗费这么多钱银。” 挖冰窖,运冰块,这些费可是寻常人家想都不敢想的,夏天能够喝碗冰镇的酸梅汤什么的,也是靠井水冰过。 一些好的老井,水质十分的清澈清甜,冬暖夏凉,夏天用这样的井水镇西瓜香瓜什么的,十足比得上冰箱的保鲜功能了。 如今整个富足村除了河道和水库,只有一口老井,村里人家的生活用水,几乎都从那里提取的,是当初开荒地时,就挖好的,四四方方的形状,水质很不错,就算是全村人一起取用,水的高度依旧离地面不到一米,即使是孩子,都能够拿桶子去取水。 只是村里人一起用,就不方便往井水里冰东西,加上这口老井离张沁儿他们住的地方有些距离,要从这儿取水用,还需要挑着扁担横穿大半个村子呢,所以张沁儿就提出在张志仁家和张志礼家中间的地方打一口井出来,这样方便两家取水用。 打一口井可不是小数目,需要专门打井的人来弄的,所以村里的人家其实都挺好奇张志仁兄弟的钱银来路,只是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情,不偷不抢的,嘴巴碎的人也只在背地里嘀咕几句。 日子过的很快,到了第三日时,张志仁兄弟就要带着孩子们回县城了,回去也不怕走路,田老头说正好要去县城买一些木匠用的工具,就捎他们一程。 田家算是整个富足村木匠活最好的一户,所以张家兄弟的房子所有的木匠活都是交给他们来负责的,田老大和田老二都去了县城做事,家里就剩下田老头带着两个小儿子出门干活。 但是自从田老大和田老二有了不错的前程之后,田老头就逐渐不那么接活计了,倒是愿意指点几个徒弟,让徒弟们接活干,这次田老头亲自带着两个儿子过来帮忙,村里的人都觉得有些奇怪呢,本来是以为看在里正的面子上,但是细心的人就发现里正家的事情田老头可没怎么去管,但是张志仁兄弟的事情,田老头却总是出手相助,所以一时间大家伙也看的迷迷糊糊了。 张志仁离开的第三天,田老头就将房子的木窗和门板都做好了,这些木材都是山里砍的好木材,阴干十天半月,等房子砌的差不多,正好用来做家具用。 再过五天,整个房子就通风阴干的差不多了,准备上梁搬家,上梁是一件郑重的事情,一挂百子千孙鞭炮是要的,一条红绸缎也是要的,一些瓜果生也是要的,为了这个,张沁儿带着张乐儿又去了一趟县城购买。 等上过梁,院门披红挂着红绸缎,寓意着红红火火,走进屋子一看,大家伙都会明显的觉察出张志仁家的房子那不一样! 房子依旧是大众的模样,但是高了许多,人站在里面,感觉特别的透气和清爽,每间卧室都用了一块琉璃窗户,这会儿已经有大块的琉璃做为窗户之用了,但是因为烧制琉璃不易,加上运输和成本等原因,琉璃玻璃可贵重着呢,用的起琉璃玻璃窗户的,非富即贵! 但是张沁儿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每个卧室用上一块取光比较好,夏天倒不必要,但是到了冬天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习惯关紧门窗,不让寒气进来,但是这样一来,屋子里的光线就很不透亮,人在屋子里呆着也不舒服。 所以张沁儿很无良的找了程掌柜问琉璃路子,然后得以用最低的价钱买回来了一批琉璃玻璃。 除此之外,家具上都用了两层油漆,一层红漆,一层清漆,明明是普通的家具,看上去无端就高贵大气了不少,有些人家钱银不够,除了门窗需要请人大致,其他的都是自己摸索着来做,更是不上漆的。 看了这样的房子,几乎每个人脑海中都起了疑惑,听说张志仁兄弟两个没有钱,还被亲娘逼着每个月上交五百文是真的吗? 看着这样大气的房子,真不像没有钱的人家啊! 本来张志仁和杨氏都觉得这样太过于招摇,照着别人家的房子来就好了,但是张沁儿坚持要这般,她可顾不上村里人有没有疑惑,会不会说些什么,反正这是她赚回来的钱,又不是偷抢来的,这房子的事情可大可小,没准是要住上一辈子的,就算没有住一辈子,几十年那也是要的,这样一来,自然要怎么舒服怎么来弄了。 张乐儿也是一个好虚荣的妹子,看见张沁儿这般出主意,的确房子就比别人家高了一个档次,就怂恿着张志礼和冯氏也照着张沁儿家的弄一样的。 张志礼本来估计着本钱太多,但是看了二哥家的房子,心里也却是心动,加上女儿儿子都在耳边说,于是也决定砌一样的。 夏天气温高,张沁儿家的房子早就干了湿气,于是一家人就从黄大安将搬了出去,日后中午吃饭就可以在新家操持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张乐儿了,黄大安家的房子和别人家一样,不算太高,到了晚上屋子里闷热的很,这会儿到了新房子,非但感觉不到闷热,反而觉得很是凉爽。 窗户上没有糊窗纸,而是钉了一层薄纱,并不挡光,也不挡风,只为了挡蚊子进来,清风徐徐,睡在屋子十分的凉快。 除此外,也无需每天上午下午各送一桶凉白开,直接烧好水摆在院子里,那边做事的人渴了自然会过来取水喝,省事了不少。 到了晚间时,张乐儿也会拉着张沁儿去河道里洗澡,白天的时候河道里泡着的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她们两个女孩子自然不方便,现在到了晚上,趁着星光,可以自由自在的水里游个来回。 张沁儿是有些怕水的,她可没有忘记前世就是死在水里的!所以只敢在河边洗澡,并不游到河中心去。 这条河道并不长,水流也不大,天气过热的时候,降水过少的时候,甚至会断流,就如沙漠里的内河流一样,所以倒也不用太过于害怕。 110.第110章 :送饭 到地里豆子玉米可以收获的时候,张志礼家的房子也就此砌好了,过来帮忙的人领了工钱,又各自投入田野中忙碌起来。 秋收的季节是喜悦的,即使土地贫瘠的只有无法饱肚的豆子,每个人依然笑容满面。 这会儿是农忙,张志仁兄弟自然请假带着晗生他们回来了,一是为了彻底的搬家整理东西,二来肯定要是的去帮帮张老头。 今年春天时,因为家里劳动力足,张老头除了自家开垦的荒地,还租佃了二十亩官田用来种大豆,如今家里少了张志仁兄弟两家,劳动力就严重不足了。 玉米可以缓些日子再收,这会儿的人们都喜欢等玉米彻底的老了之后,才收回来将玉米粒辗开,用来细磨成玉米粉贴饼子吃,或者粗磨成玉米渣,用来配着大米熬粥喝。 但是豆子可不行,豆子一旦到了收获的季节,豆荚受到太阳的暴晒,就会陆续炸开,将里面的豆子洒落在满地都是,这样再回头从地里寻找豆子,就太累了。 所以必须趁着豆荚没有炸开之前,要把地里的豆子全部收割运回去脱壳,这样才能够保住收获,所以张志仁兄弟一回来,也顾不得先收拾自己的新家,而是带着晗生永安去张家地里帮忙,至于杨氏和冯氏则不需要去,只在家里带着沁儿乐儿整理家务和收割自家的两亩玉米地就行。 杨氏和冯氏都是心疼子女的人,尤其是沁儿和乐儿,眼看着已经十岁出头了,再不好好保养着,以后这副干瘦的模样可就不好找婆家了,所以田地里晒人的活,都尽量不让女孩子出去忙活。 这会儿张沁儿正带着福儿小宝将笼子里的鸡放进后院搭的一溜矮房子里面,这些矮房子都是做为猪圈和鸡圈来用的,和正屋隔着一些距离,中间种着一排子树,旁边还僻出一块菜园子,足以把腥臊味道阻绝,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鸡是家禽,不关着它们,它们到了晚上也会自动回来,但是这些鸡才送县城带回乡下,坏境还没有熟悉,得先关几天,然后再慢慢的让它们到院子里找食物虫子吃。 看着空空的猪圈,福儿就问:“姐,我们家还会养猪吗?” “当然要养!不过这个得问问许婶子,也不知道谁家有小猪卖呢。”如今整个富足村也没有几家养猪的,所以猪崽子是个问题。 “要是现在养了,到了过年就可以杀猪了吧。”福儿眼巴巴的看着那空着的猪圈,似乎里面已经有了几头肥硕的猪了。 张沁儿笑了笑,这个时候还没有饲料,猪的生长是很缓慢的,所以基本上要养足一年,才能够出栏,有的人家甚至要养足一年半,现在已经快八月末的时候,到过年时才刚好半年的时间。 猪圈旁边还有一排空的房子,这是为了冬天培育蘑菇用的,卖蘑菇可比养猪什么的来钱快很多,不过上半年得到的菌丝都已经死了,还得等气候适合时去山里采集新鲜的蘑菇,重新培育菌丝。 两个姐妹刚把院子里的空地打扫干净,杨氏就挑着玉米杆子回来了,收割玉米并不是只摘玉米棒子,而是把玉米杆子也一并用镰刀割断,然后捆成一大捆,那扁担挑回来摊在院子里暴晒,最后在把玉米棒子取出,剩下的玉米杆子自然堆进柴房用来烧火用。 张沁儿看着杨氏满头的汗水,忙说:“娘,我来弄,你先去喝口水。” 杨氏用一块蓝布包着自己的头和部分脸,这样不容易被晒着,这会儿蓝布全部湿答答的,被汗水浸湿透了。 “就先摊开就行。”杨氏说着,朝厨房走去,先是喝了口水,然后才把头上包着的蓝布用冷水重新洗过拧干,依旧缠着头上,又拿着扁担出门了。 “地里还有一些,我先去干活了,待会中午你就煮饭吧。”杨氏吩咐着张沁儿,就顶着烈日出门了。 一亩地并不大,所以两三个来回之后,杨氏和冯氏就把他们两家的玉米地都收割好了,倒是别人家地多的,依旧挥舞着汗水在忙碌着。 中午的时候,张沁儿已经把饭菜煮好了,但是却不见张志仁和晗生他们回来,杨氏就说:“也许你爷爷想早些把豆子都收割回来,所以中午送饭过去了吧。” 农忙的时候,家里人送饭到田间去,也是很正常的,但是张沁儿摸不清这回连氏会不会让张志仁他们吃饭,毕竟张家老宅的粮食钱银都是被连氏把控的,这么想着,心里就不太踏实,怕自己的爹和哥哥弟弟饿着,张沁儿就说:“娘,你们先吃,我去给爹他们送中饭。” 杨氏就说:“还是我去吧,你在家里呆着,省的被晒黑了。” 张沁儿对于自己现在有些黑浚浚的皮肤,倒不是特别在意,说:“等冬天的时候再养吧,现在都已经黑了,还是我去送,省的娘也要被留下给人干活呢。” 张志仁带着儿子去帮忙,这是孝道,但是可不能把一家老小全部带去,毕竟自家还有自家的事情要忙活。 张沁儿一个小姑娘去送饭,就不至于被留下干活,因为有张志仁兄弟的帮忙,张贞娘和张莲儿两个女孩子都只要在家里做饭就可以了,连氏也舍不得大姑娘被晒黑了去。 那竹篮将饭菜装好,张沁儿就要出门了,福儿也跟着去,她手里拿着一个大的竹筒水杯,是给张志仁他们喝水用的。 刚出门走到张乐儿家不远处,乐儿就探出头,说:“沁儿,我爹和二叔他们有饭吃呢!我娘回来的时候说的。” “也送去吧,也不知道他们吃不吃的饱呢,干了一上午的活,还得干一下午的活,饿着肚子就不好了。”不是张沁儿看不起连氏,而是这种事情连氏没准真干的出来,在张家老宅吃饭时,都是连氏一一分配,每个人吃多少都是有定数的,没吃饱也只能饿着了。 张乐儿一想,还真如此,就忙往屋子里钻,说:“沁儿你等着我,我们一块去。” 张沁儿应着,就站在一颗樟树下等着,张乐儿不多时就出来了,因为她家只有张志礼一个,所以一碗饭加上一些菜就足以。 三个人就提着东西朝张老头租佃的地里走去,远远就看到张老头他们都坐在一颗巨大的樟树下,树杆之大,足足要两个人合抱才行,在附近田里干活的人都喜欢坐在这颗树下纳凉,枝繁叶茂,树荫下十分的凉爽舒适。 走的近了,这才发现大家只坐在纳凉,并没有在吃饭,难道已经吃完了? “爹,你吃完饭了没?我给你送饭来了。”张沁儿走向前,又和张老头他们一一打过招呼。 张俊杰看见他,依旧扭过头,一副不愿搭理的模样,张沁儿也不管他,反正两个人之间铁定是孽缘! “还没吃。”张志仁还真饿了,接过福儿手里的竹筒,打开盖子就狠狠的喝了一口,然后递给晗生和永安,几个人在田地里流了大半天的汗水,口正渴着。 张沁儿心想自己送的还真是及时,忙从竹篮里把饭菜都拿出来,顿时一股饭菜的香味弥漫开来,张乐儿这边也已经把给张志礼准备的饭菜和水拿了出来,只是张志仁他们虽然饿了,但是爹他们没有饭吃,也不好马上吃,张志仁看着张老头就说:“爹,饿不?你先吃些吧。” 张老头却摇了摇头说:“你们先吃吧。” 又对张沁儿和乐儿她们说:“家里也准备了你爹他们的饭菜,这会儿估计在路上,你们明天就不要送了,中午日头大,别晒黑了。” “哎,知道了。”张沁儿口头答应着。 “啧啧,我说二弟和三弟都是会享福的,不让媳妇过来帮忙,只留在家里做顿饭就行!”谢氏也饿的不行,这回闻到饭菜的香味,越发肚子咕咕叫起来,说话也特别的刻薄。 “大伯娘,我娘又要收割玉米,又要忙着家里的家务事,可累着呢。”张沁儿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张志仁他们的饭菜吃到一半的时候,张贞娘和张莲儿终于姗姗来迟了,她们两个分离的提着两个竹篮,脸上红红的,也不知道是被晒红的还是因为不好意思。 “爹,大哥大嫂,吃饭吧。”张贞娘看见张沁儿她们已经送饭给张志仁吃了,更是慌的不行,忙把饭菜从竹篮子里拿出来。 谢氏就立刻教训着:“我说小姑子,你整天也不要做什么,就做一顿饭都要做这么久?想饿死我们啊!” 她却忘记这顿饭是张贞娘和张莲儿一块儿做的,张莲儿听了娘这样说小姑姑,忙说:“娘,这次是我不好,出门之后就扭着脚,歇息了一会。” 谢氏原本还想骂几句出出心火,看见自己的女儿这样担着责任,骂到一半的话又只好咽下去了,只悻悻的说了句:“死丫头下次注意点!” 事情就此揭过,毕竟每个人都饥肠辘辘,先吃了饭再说,张家老宅的饭是分配好的,每个人一碗饭,碗上则堆着几样菜,关于饭菜的分配,也极有连氏的风范,张老头和张志廉以及张俊峰兄弟的都是满满的一大碗,到谢氏的,就稍微平了一些,碗里也只有一块肉,而给张志仁兄弟及晗生他们的,干脆又平了一些,连块肉都没有了! 张沁儿一看这饭菜,顿时觉得自己来送饭简直太明智了!这么一点饭菜,别说晗生永安都吃不饱,张志仁他们也不过塞牙缝罢了。 谢氏看着那饭菜也撇了撇嘴,知道自己之前绣活的事情犯了错,被连氏惩罚,这些日子都过的难受极了,原本想着现在农忙,总能够让她吃口好的了吧,结果还是这样! 想着张沁儿送来的那些饭菜,谢氏只觉得心中有一股气堵着,冷冷的哼了声,才把这口气顺了顺。 张老头自然也看到连氏给张志仁兄弟分配的饭菜了,脸色一下子就塌下去了,但是也知道这会说什么也于事无补,只好沉着脸将饭菜吃完。 倒是张志仁看着自己菜碗里还有小半碗的肉,忙递给张老头说:“爹,吃肉。” 张老头面色稍霁,心想不管如何,这个儿子还是孝顺的,但是正因为孝顺,张老头心中也逐渐有些不忍起来,在以前,他都认为孝顺的、懂事的就多做一些事情,不孝顺不懂事的就少做一些事情,这样一来家里的事情还是全部做完了,自然也就和和睦睦了。 但是经历过这些时日,张老头渐渐的在想是不是自己错了? 于是开口:“晗生和永安还小,帮着一上午就可以了,吃过饭就回去休息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既然连氏不肯给孙子好饭菜,张老头自然不再留人干活,本来他牛脾气上来,还想让张志仁和张志礼也回去的,但是一想到地里的豆子可不等人,只好压住这口气了。 吃过饭,张沁儿就收拾碗筷带着晗生他们一块儿回家去了,晗生比较沉稳,倒还好,永安听说不要去干活,整个人的脸上都泛起了光彩。 “姐,你不知道,我割的慢一些,大伯娘就在旁边拿话刺我,害得我只好割快些,还险些割到手指头呢!”又说:“姐,还好爷爷明事理,不然天天割豆子,都没的玩了,我还想去山里转悠着呢,” 看着他叽叽喳喳的说着,张沁儿脸上带着笑意:“现在山里的果子什么的还没有熟透,你去山里做什么?” “板栗没熟吗?”永安这是惦记着去年吃过的那些板栗了。 “还得半个月的功夫呢,等中秋节一过,就成熟了。”中秋节得九月中旬去了,还要半个多月的时间。 永安就略带失望的‘哦’了一声,又说:“不过中秋节夫子会放假,到时候再回来捡板栗!” “哥,五天之后何山长就要举行入学考试了?”张沁儿问着,之前何山长一直没有确定下时间,这回学院都弄的差不多,应该是确定了。 晗生点了点头,说:“是啊,整个县城都传遍了,夫子也鼓励我们去考试。” “哦?”这点张沁儿倒没有想到,她还以为夫子们为了生源,会不开心呢,毕竟学生少了,收入也少了。 晗生就说出关键的地方了:“我们学堂有一位举人先生,已经受何山长的邀请去得贤书院教书了,所以只剩下两位秀才先生教些启蒙识字就可。” 难怪!何山长弄的得贤书院一出,不光是进入书院读书的学子荣耀,能够进入书院当夫子,更是荣耀之至! “本来爹要你去帮着爷爷家收割豆子,我也不好说什么,现在爷爷不让你们去帮忙,正好在家里好好的温习功课吧。”举人先生已经去了得贤书院,那么如果考不进书院,晗生的学业就会停滞难前了。 晗生应着,回到家中之后,就埋头苦读起来,家里人都体谅他,也尽量不打扰他,只有张志仁每天晚上会和他谈论一番学识,增进他的见识。 农忙已经过去了,之后张沁儿倒没有给张志仁送饭,原因是那天晚上之后,张老头就难得的发了脾气,骂了连氏一番,第二天的时候,连氏就不敢苛刻张志仁和张志礼的饭菜,连带着谢氏也被公平对待了两天。 张志仁兄弟假期结束之后,张老头家还有五亩左右的豆子没有收割完,而这时候豆荚都开始陆续裂开了,土地里洒落了大部分黄豆,看的张老头心里越发着急起来,天色一大早,他就起床叫着全家人出去做事,天色完全黑了,也舍不得回家。 只是张志仁兄弟都是事先请了三天假的,不好临时拖延着不去,就让杨氏和冯氏帮着辛苦一天,而连氏尚且舍得饭菜给两个儿子吃,对两个媳妇可就待遇大大的不同了,别说饭菜,就连水都没有几口喝的,还是张沁儿听到村里人说,这才赶紧让福儿送水过去,自己则钻进厨房快速的弄了饭菜,因为之前好几天不需要送饭,一时间张沁儿倒没有想到杨氏去帮忙会受到这样的待遇。 张乐儿和她一起去送饭,一路走一路骂:“奶奶也太心黑了,那些豆子原本就该分给我们两家一些的,她非但不肯分,爹娘去帮忙还没有得到一个好字!太过分了!” “别气了,总共就一两天的事情,以后我们住在这边,离那边远些,逢年过节提些礼品去探望一下就行。”张沁儿安慰着她,眼看着豆荚裂开浪费,那是每个村民都无法容忍的,即使连氏这般,也只好去帮着多做一些。 所以当天下午张沁儿也拉着张乐儿在地里帮着将收割堆积在一边的豆子放在牛车板子上,每堆好一牛车的,张老头就拉着牛车朝家里送去,二十亩的豆子着实多,家里的院子已经堆满了,这些要送到祠堂门口的平地里堆放晒着。 在大家伙的忙活下,地里的豆子总算全部收割完了,暴晒两天之后,就要开始脱壳收集了,这个活杨氏和冯氏都不打算去帮了,反正又没有自家的份,能够帮着抢收豆子就不错了。 111.第111章 :红利倍增 明天是何山长举行的入学考试,张沁儿就有心想去县城一趟,一来是鼓励晗生,二来县城的房子还没有退,有些东西也要搬回来,等退了房子,张志仁和张志礼就各自住在做事的地方,而晗生和永安则住在学舍中。 杨氏也是很担心晗生的,就说:“我们一块儿去吧,要是考进了得贤书院,还得扯几块布,给晗生他们做身新衣衫。” 张乐儿听了,也喊着要去,冯氏说不过她,就让她去拿着绣布回来,先前忙着砌房子,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开始刺绣了,现在稍微闲了下来,自然得重新捡起来,每样绣活也能够赚上五文到十文钱呢。 没有车马的话,凭着两条腿进出县城,实在是不方便,张沁儿归拢了剩下的钱银,发现只剩下五十两了,不知不觉凭借墨汁赚的一百两已经用了一半了。 “娘,我们是买头牛呢还是买头驴子?”张沁儿问着杨氏,牛力气大,地里的活都得靠它,但是走的太慢,进出县城一趟得大半天的功夫,驴子的速度比起牛来要快上一些,但是干活就不比牛那么卖力了。 杨氏是传统的农村妇女,自然是倾向于牛的,驴子在她眼里,那等于白养了,于是就说:“要买就买牛吧,不过沁儿,我们又是砌房子,又是买牛的,你哥哥弟弟还在县城读书,别人可都得怀疑我们家的银钱来路了,上次去老宅帮忙时,你奶奶就拐着弯问我们家的银钱呢,虽说对外说是东家借的,但是有借总的有还,我们日子过的这么好,人家都不信了。” 张沁儿也知道现在村里人都在背后嘀咕着他们家的收入情况,先前张老头分家的条件逐渐被村里人知道,张志仁和张志礼两家是处于弱势,被人同情的,但是紧接着张志仁两家又开始大兴动土砌房子来,这房子还砌的特别的气派,又高又大,还买了贵的不得了的琉璃玻璃窗户,总总一切,都让人疑惑。 张沁儿在心里叹着气,这就是有钱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用啊! “那牛车的事情还是缓缓吧,等过些日子就是捡山的时候,到时候就说找到灵芝什么的卖了大价钱,再买牛车好了。” 杨氏点了点头,觉得这样也好,倒是张乐儿马上说:“我听我爹说,灵芝也和蘑菇一样,去年那个地方长了,今年也会长,沁儿,去年家里的那两株灵芝不就是你捡到的吗?肯定还记得位置吧?过些日子我们就去山里找找看,没准还真能够找到灵芝换到钱呢!” 灵芝也是孢子繁殖,自然和蘑菇一样,去年的位置张沁儿也记得,于是就点了点头,答应了。 一路说笑,一路走着,不多时就到县城,先回了租的房子中,这时候已经快要中午了,永安应该已经快下学回来了。 等杨氏煮了饭,永安正好回来,看见杨氏和张沁儿顿时高兴的咧开嘴笑着:“娘,姐姐。” 又朝张乐儿笑了笑,喊了声:“乐儿姐。” 再过不多久,张志仁和张志礼也回来了,如今他们中午休息的时间都长了一点点,毕竟现在是盛夏炎热的时间段,中午时分街道上几乎没有几个人,更何况他们一个是账房先生,一个是坐堂大夫,活计倒也不多。所以每天都会回来做饭吃。 张沁儿有想过一直租下这个院子,虽说张志仁和张志礼那边都有提供住房的地方,但是都是单间,很不方便,加上如今晗生和永安也在县城读书了,如果能够有落脚的一个院子,会方便很多,但是杨氏这张志仁都不肯答应,觉得租一个院子就是在浪费钱,有钱也不能这样胡乱浪费了去。 到了下午的时候,大家就各自出门忙活了,张沁儿需要去一趟赏墨轩,这个月的红利该下来了,如今墨汁铺的货越来越多,临川周边县城都陆续推出墨汁,甚至连徽州都引进了墨汁这种方便廉价的产品,出货量越多,张沁儿的分红自然也越多,第一个月只拿了八两多银子,但是第二个月就拿到二十多两了,不知道这个月能够有多少。 怀着期待的心情,张沁儿朝赏墨轩走去,而张乐儿则被杨氏拉着去锦绣绸缎庄选布料和买绣布绣线。 还没进赏墨轩,张沁儿就被一个冷着脸的人拦住了,那人恨恨的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真是没良心的家伙!” 张沁儿定睛一看,眼前的正是先前被关禁闭的郑成凯,忙扯开笑容说:“你以后出来了啊!正想着今天去看你呢!” “呸!撒谎也不打草稿!今天离我被关多久了?都四十多天了,我还不出来,你都可以给我去上坟了!” “你喜欢什么菜或者点心?”张沁儿问着。 郑成凯拿眼瞧着她,心想她还学会请客了嘛,于是酷酷的说:“干嘛?别以为请我吃东西,我就原谅你了。” 张沁儿却说:“不是请你,而是给你上坟的时候带去祭拜!” 郑成凯:“……” 张沁儿扑哧笑了起来,也觉得是自己的不对,郑成凯一直照顾自己,他被关紧闭也不去瞧瞧,实在是过意不去,于是忙说:“我真不是有意的,这些日子我家和三叔家都在砌房子,房子刚刚弄好,又赶上农忙,在地里累了几天呢,这才有空来县城。” “你们都在乡下砌好房子了?”郑成凯惊讶的问着,这些日子他都没有张沁儿的消息,知道的倒不是很清楚。 “是啊,这县城总不好长久的住着,还是回乡下比较好。”这是张沁儿一贯的说法,也是她内心的想法。 郑成凯就撇嘴,说:“好好的县城不住,非要回什么乡下,到处都是蚊子,猪牛的粪便臭烘烘的,茅厕更是简单不干净,亏你喜欢!” “乡下总有乡下的好,我就觉得住在乡下更自在,等日后有钱了,再到县城来住吧。”张沁儿笑着说,乡下确实有些地方味道不算好闻,蚊子也多的要命,但是大多数还是很好的,过着自给自足悠哉的日子也不错,如今他们也急不得,就算赚到万贯家产,没有地位反而是祸害,虽说张沁儿的历史不算好,但是也知道如今这位万历皇上可真够荒唐的! “你今天回乡下吗?”郑成凯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 张沁儿就摇了摇头,说:“不回,明天再回去了。” 明天是晗生考试的日子,总要陪在身边,听说何山长都是当场看卷子,当场就做出评断的。 “干嘛明天回?”似乎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郑成凯似乎有些不悦,一双浓眉微微的蹙着。 张沁儿就起了好奇的心思,往日里郑成凯还巴不得自己住在县城不回乡下呢,怎么这会儿还急着自己回乡下,省的在他眼前碍眼? “明天我哥要去考试呢,要是考过了,以后就可以进得贤书院。”张沁儿说着解释。 “切!”郑成凯不屑的哼唧着:“我不考也可以进!” 张沁儿嘴角就有些抽动了,拜托,虽说潜规则哪里都有,可你这个‘官二代’也别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啊! “那你急着我回乡下做什么?”张沁儿就问出了自己关心的话题。 “如果呢,你答应让我去你家做客一段时间呢,我就原谅你小心眼不去看我的事情。”郑成凯故作大方的说着,一副这是我给你机会的模样。 张沁儿当即就呸了声:“你才是小心眼呢!我那是真没空呢!不然怎么会不去看你?” “我不管,反正这些日子我要住在你家一段时间!”郑成凯索性直接说着,语气中却有一股避难的味道。 让张沁儿一下子就听出味道来了,想了想,就说:“你不会是想逃避什么吧?”又想起之前她提起得贤书院时他的反应,当即就说:“你爹想让你去得贤书院,但是你不想去,是不是?” 郑成凯似乎有些吃惊,没想到她居然能够猜到,但是他一贯是没脸没皮的人,猜到就猜到,当即就承认了。 张沁儿心里登时就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得贤书院是每个学子都巴望着进去读书的,却被郑成凯这般嫌弃,就忍不住感慨着:“你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别人想进得贤书院,都进不去呢!” “别说这些,明天我就和你回乡下……你们家既然砌了新房子,不会太寒酸吧?” “嫌寒酸就别去啊!”张沁儿刺了他一句,不过认识他这么久,也觉得他不是读书的人,就说:“那就去我家呗,我家房子又多又大,保准你满意。” “切,乡下的房子能有多好?”似乎不刺张沁儿一句,郑成凯就不开心一样,几个人说了几句话,倒也把先前郑成凯关禁闭,张沁儿不去看望他的事情揭过了。 待进了赏墨轩,程掌柜就笑呵呵的拿出一个厚厚的账本出来,无需看账本,一看他那高兴的模样,墨汁的销量就可想而知了。 果然,等张沁儿一一把账簿翻过之后,就惊喜的瞪大了眼睛,分红居然超过一百两了!这简直就是质的飞跃啊! 程掌柜看着她那惊讶和惊喜的表情,得意的说:“上个月运了一船的墨汁到苏杭那边,没想到那边的销量很好!苏杭一带商业茂盛,用来记账什么的,还是墨汁方便,一推出,各大商家就动心了,这个月还要运一船过去,另外北边的市场也要逐渐开发,看来沁儿姑娘下个月的红利不会比现在的少啊!” 张沁儿听着就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忙说:“这都是程掌柜的功劳,要不是程掌柜从中经营,我哪里有如今的红利呢!” 因看邱师傅不在这里,就问:“邱师傅呢?怎么不见他的人。” 程掌柜笑呵呵的说:“邱师傅前些日子回徽州了,说是家里有事。” 这次的银钱过多,一百两就换成银票,剩下的碎银子则放在身上,和程掌柜说了几句,就分别了。 出了门,郑成凯就夸张的‘哟呵!’了一声,说:“没想到你这小丫头后来者居上啊,赚的都快比得上我了!” 张沁儿笑着恭维他:“哪里哪里,可比不上你郑小少爷呢!” 郑成凯就摸了摸鼻子,上次因为赌坊被人坑的事情,非但被他爹郑伯景关了禁闭,还被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这些日子他都老老实实的,不敢打着自家老爹的招牌在外面混钱用。 手头有了钱,张沁儿心情十分的美好,想着明天晗生就要考试了,又拉着郑成凯去买些好菜回去吃,路过那家卤肉店铺时,那对卖卤肉的老夫妻一看到郑成凯,就激动的走出店铺,险些跪下,嘴里说着:“郑小少爷,你真是好人啊,没有你,我老两口也不想活了。” 老太婆激动的哭着,她身边的老头就搀着她,这阵势把郑成凯吓了一跳,忙朝旁边走开几步,他为人虽然嚣张雅痞,但是原则还是有的,忙说:“哎哟,你这样行大礼,我可就折寿了,这是害我呢!” 那跪到一半的老太婆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张沁儿忙上前扶着她。 郑成凯被人下套坑了一回,那人虽然拿到卤肉方子,但是介于郑伯景出面,还是没有在临川县开店铺,而是跑到府城去开店铺了,这才没有影响两老夫妻的生意。 “我家那个孽障,多亏了郑小少爷出手,否则还不知道怎么个无法无天,老朽真是感激不尽啊!”那老头也再三感谢着,又忙回店铺拿了一大块的卤肉用油纸包好,硬塞给郑成凯,非要他收下不可。 对方太热情,又是上了年纪的人,郑成凯推迟不开,就收下了,张沁儿想给钱,还被老夫妻给骂了,无奈之下只好拿着卤肉走了。 等离那卤肉店铺远些了,张沁儿才扑哧一笑,说:“没想到你都成好人了!” 郑成凯撇嘴说:“你以为我想?” “其实当好人也不错的么!”只不过那老夫妻再这么热情下去,这条街都不好意思再路过了,张沁儿想着,就犹自在那里扑哧笑着。 又想起那对老夫妻赌鬼儿子的事,就问:“他们儿子呢,现在怎么样了?” 郑成凯就说:“我也没管,丢给下面的人负责,反正不死也要脱成皮,保准让他这辈子都不敢赌博了!” 这话说的特么的霸气,郑成凯得意的时候,眉眼会不自觉的上扬,十分的神气灵活。 这话虽然有些冷了些,不过对于那种痴迷赌博的赌鬼来说,正是要急病下猛药,才能够药到病除,是以那对老夫妻才会这般感谢郑成凯。 拿着一大包的卤肉,张沁儿就带着郑成凯朝卖新鲜果子的地方去,将时下有的水果都一一买了些,然后看郑成凯是不打算回家,只好带着郑成凯回了租的房子。 到家的时候,杨氏和张乐儿已经回来了,正在树下挑选着布料呢,原来不只是买了晗生他们的衣服布料,还买了十多岁女孩子穿的布料。 张乐儿看见张沁儿,兴奋的喊着:“沁儿,快来看这些布料,可好看了!” 杨氏毕竟也是女人,内心底处对这些好看的布料也是十分喜爱的,只是碍于生活条件,才让她没有机会去喜欢,她眉眼带着笑意,说:“沁儿快过来看看,你是喜欢这件淡紫色的还是这件鹅黄色的?” 张沁儿将手中的东西一股脑塞给郑成凯,上前看着那布料,只一眼,张沁儿就知道这些布料不是便宜货,虽然也不贵,但是却不是杨氏会买的! 尽管如今家里有了一些钱银,但是杨氏是个节省惯了的人,钱总是拿捏的很好,不该的,坚决不多一文钱,怎么今天却买了这些比较贵重的布料回来? “娘,这印细布和绫锻应该都不便宜,今天怎么舍得买这么好的布料?”张沁儿疑惑的问着,她倒不是舍不得钱,就是觉得这不太对劲而已。 提起价钱,杨氏正是笑眼眯眯,略带欢喜的说:“这些都不贵的,下午我和乐儿去锦绣绸缎庄买布料,恰好碰到他们家掌柜在处理一批损坏的布料,说是前些日子下暴雨,仓库里进了水,把堆在下面的一些布料都淹了,所以才打算贱价发卖了,我仔细看过,其实布匹包的很严实,只有外面部分布料毁坏了,里面还是好的,加上价钱又便宜,我就买了些回来。” “是啊,那少东家认识我,撞见之后,就开口让掌柜的又便宜了不少呢,这些布料啊简直是捡到大便宜了,除了这些,还有些堆在院子里晒着呢。”提起少东家刘康盛,张乐儿的神情显得很是兴奋和喜悦。 如此一说,张沁儿倒是明白了一些,如今商铺的仓库多多少少都存在一些问题,所以一旦下暴雨什么的,是很容易进水的,每年药铺梅雨季节都会有好些药材发霉丢弃呢。 而这些进水的布料,自然不用丢弃,贱价发卖的话还可以稍微挽回一些损失。 张沁儿就检查了一下布匹,发现果然是最外面一层才进了水,有些还沾了黑色的灰尘,污了布料,不过里面几乎都是好的,这也是绸缎庄检查的及时,否则进了水沤几天之后,肯定会霉变,那时候想贱价卖,都会没人要了。 “不就是几匹寻常布料么,犯得着这么高兴吗?”郑成凯被忽视了这么久,少爷脾气上来了。 张沁儿回头一看,发现他双手提着不少东西,站在那儿又是尴尬,又是郁闷,不由得笑了。 郑成凯一说话,杨氏和张乐儿就立刻发现了他的存在,先前两个人的确是被这些精美的布料吸引了,一时倒没有注意到张沁儿的身后还有人,现在郑成凯这般说,倒显得杨氏这个主人招待不周了,于是杨氏脸上闪过尴尬,忙略带歉意的说:“郑小少爷见谅,方才实在没有注意到你。” 郑成凯就气的鼓起了眼睛,心想爷这么大的一个人,手里还提着老些东西,就这么被人忽视了去?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张沁儿却带着警告的看了他一眼,说:“娘,郑小少爷听说我们乡下砌了新房子,打算去住几天呢。” 郑成凯心神一阵,忽然想到自己还得求这个丫头呢!于是就松了松临近发怒的脸色,笑着和杨氏打了招呼:“伯母好,我在城里待的腻烦了,正想去乡下散散心,到时候就要麻烦伯母了。” 还别说,郑成凯装起斯文懂礼时倒也不差,杨氏一个村妇,哪里受得了郑成凯这么金贵人的礼,忙说:“你和沁儿投缘,去我们家住两天也是好的。” 张沁儿抿嘴笑着,这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在厨房里去。 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杨氏脸色有些不太正常的起身回屋了,怕是因为郑成凯在,不好意思在看着布料了。 倒是张乐儿一直看郑成凯不顺眼,这会儿正斜眼看他,问着:“你到我们家去做什么?讨厌!” 郑成凯凉凉的说:“我去的是沁儿家,和你家有什么关系——你家求我去,我都不去呢!” 张乐儿登时就怒了,大吼一句:“你!” “我什么我?”郑成凯却不在意的斜眼扫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一股作弄人的神色。 112.第112章 :玩闹 张乐儿被气的不轻,扭头想让张沁儿说些什么,却见她站在旁边似笑非笑,明显是不想插手了,张乐儿又想到自己明明让张沁儿少接触郑成凯这个混混痞子,但是张沁儿依旧我行我故,因此不免生了张沁儿的闷气。 冷哼了几声,张乐儿也抱着手里的布回了房间,整个院子就只剩下郑成凯和张沁儿了。 “你干嘛和她计较?”张沁儿就撇了眼他。 郑成凯回了一句:“那她干嘛和我计较?” 顿时,张沁儿就没了话说,正想找个话题换一换,就听郑成凯说:“前些日子虽然下了暴雨,但是锦绣绸缎庄却是新开的,仓库也比一般店铺要严实的多,为什么会发生进水的事?这些贱价布匹,你想过没有?” 张沁儿吃了一惊,似乎没有听懂郑成凯在说什么一般,郑成凯看见她嘴唇微微张开,一副蠢笨的模样,忍不住骂了起来:“我敢保证这些进水的布匹肯定是人为!” “人为?为什么要这样?”张沁儿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仓库进水,布匹毁坏,贱价出售,这在她眼中是很正常的,为什么郑成凯却会说是‘人为’? “果然是乡下黄毛丫头!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呢!”郑成凯一副失望的模样叹息着,然后独自想了想,顿时觉得脑海中清明了不少,这才似笑非笑的打量了张沁儿一番,说:“刘康盛那小子对你感兴趣是吗?” 张沁儿一愣,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说:“应该感兴趣吧,接二连三的和我说话,但是我很少理会他。” “那我更敢肯定这些布匹是人为了!那小子心眼可真多,知道你们是乡下人,买不起好的布料,特意选了一些中等价位的布匹,又不算昂贵,却又穿着舒适!” “我不懂,这是为什么?”张沁儿的眉峰微微的蹙起,虽然口里说着不懂,但是她心底已经有了猜测,莫非是刘康盛想同情她? 想到上次遇到刘康盛,张沁儿心底有些微微的不悦,自己家的情况比起刘家来说,简直是一个在天一个是在地,但是却也犯不着刘康盛来同情和帮助! 不过在郑成凯面前,张沁儿还是矫情了一把,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问着:“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郑成凯嗤笑一声,说:“整个临川县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何况当初我还是去他们家仓库看过的,那样的仓库一场暴雨就进水的话,他们刘家就要血本无归,索性回家种田算了。” 知道张沁儿不会相信,郑成凯又问:“你去问问你娘,是不是看到她们去了之后,才有沾了水的布匹搬出来?并且她们买走之后,还有别的沾水布匹吗?” 张沁儿看了他一眼,看着他那笃定的表情和自信的眼神,加上自己内心的猜测,张沁儿已经信了一大半,不过她还是说:“我去问问我娘。” 问张乐儿的话,她估计说的最多的是刘康盛了! 进了杨氏的屋子,杨氏还在看那些布料,屋里也堆着几匹,看样子这次杨氏和张乐儿还真的买了不少布匹回来,张沁儿看着杨氏眉眼中的淡淡喜悦,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倒是杨氏看到她进来了,脸上的笑意不减,忙拉着张沁儿过去说话:“沁儿,你也来选下,这些料子大多都是好的,外面进了水染了脏东西的,我都剪下来清洗,日后做衣服里子布料也是好的,说起来你如今也快是大姑娘了,还整天不打扮,娘真是对不起你。” 面对这样的杨氏,张沁儿更是问不出话来,她看着那些布,一方面是刘康盛有意,一方面也是杨氏有心,选的大多都是适合十来岁小姑娘穿的布料,堆放在一起,绿绿的,十分的好看,何况这些上好的布料不比粗布,贴身穿都嫌的磨皮肤!这些布料单单用手摸,都知道是极其的舒适的。 张沁儿随意选了一种颜色,是大团印绿色细布,看上去颇有几分调皮之色,然后随口问着:“娘,你不会和乐儿把人家处理的布匹都买回来了吧?” 杨氏一听,脸色就有些不自在的红了,不好意思的说:“我看这布料好,价钱又便宜,想着这是千百年难得的好机会,加上乐儿也是要自己买上一些,所以就全部买了,因为买的多,那刘少东家才开口又少了些银子的。” “那……是你们去了之后才有店里的伙计搬进水的布匹,还是没去之前就堆放在店铺了?”张沁儿拿眼看着杨氏,而杨氏却不知所觉,以为只是寻常的问话,就说:“我们去了之后,就看到伙计从仓库里搬进水的布料,嘴里还说着仓库进水,又亏本之类的话,那掌柜的就说便宜些买了算了,这才注意到这些布料的,沁儿啊,你说巧不巧,我们要是晚去一会儿,估计这些布料就被别人买了,要是早去,估计这布料还没有被发现进水呢!” 对于赶了个巧,杨氏倒是心里极其欢快的,毕竟没有几个人不心里想着占便宜,何况这便宜还是光明正大占的! 张沁儿心想,如果真是刘康盛所为,那么不管自己的娘和张乐儿几时去,都会那么‘赶巧’的! 但是终究是不忍心看到杨氏这般高兴却说些不好的话来,何况这些布料已经被杨氏剪掉一些了,也不好退还,心里想着下次将钱银补足给刘康盛吧。 于是和杨氏说了几句话,就出门了,郑成凯正斜躺在树底下,看见她那副长吁短叹的模样,就笑的不可一世,说:“我说对了吧!” 张沁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闷闷的坐到他的身边,想了想,决定问:“你和刘康盛到底是什么关系?” 提起刘康盛,郑成凯十分的不爽,这不爽是积怨,也是因为他禁闭之后,刘康盛没少去家中刺激他,于是说:“那人虚伪的很!反正你和他少来往,说也奇怪,他怎么就对你这么个黄毛丫头起了兴趣?难道来了这么个小县城,他被憋坏了,口味都变了?” “啪!”张沁儿猛地打在他的脑袋上,带着怒气的眼睛瞪着他,说:“你说什么呢!”哪有当着人面这样埋汰人的! 饶是张沁儿这般豁达的人也忍不住生气了,不过她也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在刘康盛面前一直很低调,怎么也不能够引起对方猎奇的心态啊! 不过郑成凯说刘康盛虚伪,这一点张沁儿是大大的赞同的! “胆子不小啊,竟然敢打我!”郑成凯被打之后,愣了愣,毕竟这么大,除了他爹对他暴力过之外,可没有人敢对他暴力!就算是知县大人,那也是表现的对他疼爱有加! 当即郑成凯秉着不吃亏的原则,伸手……打了回去! 张沁儿也怒了,于是两个人在院子里你追我打,动静大的引起屋中杨氏的注意,她站在门口,看着这两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打闹了起来,顿时吃了一惊,一方面怕沁儿吃亏,一方面又不敢得罪郑伯景大人的儿子,一时间站在那里为难极了。 倒是张乐儿听到动静,忙拍手叫好:“沁儿加油,沁儿打的好!他这样的人,就不要留情!” 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杨氏忙拉住她,可不敢让她再参加进去,着急的喊着:“沁儿,郑小少爷……你们在做什么啊!快别打了!” 可惜这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硬是追打起来,一人一个来回,谁也不吃亏,只是郑成凯毕竟知道分寸,下手都轻,倒是张沁儿经过刘康盛布料同情的缘故,心里有气,都发泄到郑成凯身上,下手反而很重。 杨氏见自己喊几句没有反应,又怕事情闹大,于是顾不上那么多,自己就要冲上去拉开两个孩子,却不想猛地听到一声怒吼:“你敢打我姐!” 怒吼刚听,就看到永安如一条猛兽一般,一下子就钻进打闹的圈子,他也没看清楚郑成凯是手下留情的,就见他居然敢打他敬爱的姐姐,当即怒了,下了死手打去。 郑成凯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还有人冲上来,直到那人猛地在他腹部打了一拳,又抬起脚踢了他一脚,猛地受了这两下,郑成凯当即痛的皱眉,下意识的就要反击,这次出手自然不是和张沁儿玩闹那般轻,而是下了重手的,要知道郑成凯能够在混混圈子混的这么好,除了借着郑伯景的身份以外,自然还和自身有关,郑伯景早在多年前就请了一个武师教郑成凯武术,加上他自己和衙门的衙役捕快们时常玩在一起,学了几招打人制服人的法子,这也使得郑成凯越发叛逆,死活不肯读书,成天到处混着。 “啊哟。”永安吃了痛,但是丝毫不退缩,他知道自己退缩了,自己的姐姐就要被打了,于是硬是拼着和郑成凯对打了几招,好在他的功夫是田老头教的,田老头虽然免费教全村的孩子,感兴趣的大人也可以去学两手,但是田老头却对永安和晗生教的特别的上心,是以永安年纪虽小,却可以和郑成凯对上几招。 倒是一旁的张沁儿顿时惊呆了,要知道她只是心中郁闷,借着和郑成凯打闹出气,而她自始自终也知道郑成凯和她玩闹,没有下死手的,谁知道永安忽然从外面窜了进来,还不分青红皂白的打起来了。 “快别打了!”张沁儿急的喊着,杨氏一看永安也和郑成凯打了起来,更是急了,快步走到两个人的面前,但是不管杨氏和张沁儿如何说,郑成凯和永安都打的不可分开。 郑成凯在最初的惊怒之后,看清楚来人是张沁儿的弟弟永安,下手就自然而然轻了不少,后来看他年纪虽小,倒还能够打上几招,于是就起了他切磋的念头,而永安则是全凭着一股怒气支撑着,他性子里还是有骄傲的,不想在欺负自己姐姐的人面前屈服,于是咬牙硬挺着。 永安毕竟年纪小,力气不行,何况又不是天天练武的,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下去了,张沁儿不忍永安受伤,忙说:“郑成凯!” 郑成凯一面和永安打着,一面空闲的看了张沁儿一眼,那模样要有多轻松,就有多轻松,张沁儿不由得气急了。 张乐儿在一旁喊着:“你倒是有本事啊,打完女孩子又欺负年纪小的!” 杨氏忧心的说:“快别打了。” 最终,郑成凯以一招击退永安,永安力气不足连连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刚想说什么,就听郑成凯的声音说:“下盘不稳,看来还得多练练啊!” 永安心知他说的对,嘴里却不屑的哼哼几声,然后质问着:“你干嘛打我姐姐?” 郑成凯白了白眼,又斜眼看着张沁儿,说:“你确定不是她打我?” 算起来还真是张沁儿先动手的,一时间她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是看永安一副不知道相信谁的模样,还是说:“确实是我先打他的,永安,下次一定要清楚,才动手,否则会吃亏的。” 张沁儿不但说开了先前打闹的事情,还趁机教训了永安一顿,索性对方是郑成凯,只是打闹而已,如果是别的人,凶悍一些的话,永安这样冲上来就要吃大亏了。 “反正我看到的就是你在打我姐!”永安依旧气呼呼的看着郑成凯,要知道自己对郑成凯已经很喜欢了,觉得他其实还是一个不错的人,不过再好的人只要欺负他姐姐,那么都是坏人!没有例外! 张沁儿头疼,不想继续扯这个话题下去,毕竟这只是一场玩闹,杨氏也不想再惹出事端来了,一手拉过永安,说:“你又跑哪里去玩了?都说叫你小心一些,城里可是有拍子的。” 拍子就是前世的人贩子,一般看到漂亮的男孩女孩就会引诱他们到僻静的地方,然后用迷药迷晕,装进麻布袋中带走。 以往永安下学之后,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要不写字看书,要么围着张沁儿他们玩,这些日子杨氏和张沁儿他们都回了乡下,永安因为要读书只好留在县城,下午却一个人闲着没事,常常走街串巷的玩耍着,有时候倒是去张志仁或者张志礼的店铺中玩耍,偶尔还能客串一下伙计。 不过张志仁怕赚钱影响永安的学业,所以倒不是很支持永安去杂货铺玩,顺便帮着伙计卖东西,有时候卖的东西多了,杂货铺的老板也会送永安一些小玩意,权当工钱奖励。 永安嘿嘿的笑了笑,说:“娘,你放心吧,没人敢打我的主意的。” 杨氏还没有说什么,郑成凯就得瑟的说:“那是,我可是吩咐城里的人,谁要是欺负你,铁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永安白了这个‘欺负’过姐姐的人,一副小小傲娇的模样:“谁要你保护了?我刚刚可是可以和你打上几招的!要知道我可是和从少林寺出来的田爷爷学过的!” 他眼睛一转,看到院子角落放着一根竹竿,忙拿了过来,摆了一个姿势,说:“棍法才是我最厉害的,刚才拳脚功夫不算,你仗着比我高大又力气大,才勉强赢了我的!” 郑成凯看见他一副说大话的模样,刚想答应第二次切磋,让这个小鬼头知道什么才叫做认输! “看来有人是不想去乡下住两天了。”张沁儿忽然轻飘飘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郑成凯眼珠转了转,登时说:“少林寺的棍法很出名,看来我应该去拜访一下那位田爷爷。” 这人啊,见风使陀的真快啊!张沁儿不由得抿唇笑着,一面夺过永安手里的竹竿,说:“都说是误会了,你还在这里闹什么?看来你是想写两百个大字了?” 一听到这里,永安的脸也垮了,原先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顿时不复存在,可怜兮兮的叫了一句:“姐……” 没事就好,杨氏松了口气,心想郑小少爷他们可是得罪不起的,于是温和的拉开永安:“看你一身的汗!快去洗把脸,然后去看布料吧,我今天买了一些布料,正打算给你做几身新衣裳呢。” 杨氏今儿个还真是为自己买到便宜货而高兴了,这下子又提到让张沁儿郁结的布料上了!倒是永安听到有新衣裳,随即说:“给哥哥先做吧,没准他明天考上了得贤书院呢,该有几件好衣裳才行。” 永安来到县城之后,就对衣服很在意起来,因为学堂的人最会攀比,每次看见他穿着粗布衣裳,没少在背后取笑,不过好在永安的衣服除了面料差一点,倒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但是在杨氏要给他做衣裳的时候,却宁愿让自己的哥哥多件新衣裳,这也是兄弟之间的情分了。 杨氏笑眯眯的说:“都有呢,今天买的布料还不错,保准你会喜欢。”于是拉着永安走进厨房洗脸去了。 看到杨氏他们走了,张沁儿这才白了郑成凯一眼:“你刚才下那么重的手做什么?永安还小!” 张沁儿这护短也厉害的紧,郑成凯却捂着肚子痛苦的说:“啊,我肚子好痛,肯定是刚才被永安打的!” 张乐儿看着他的表情不想做假,又怕惹出什么事情来,何况永安一冲进来,确实让没有防备的郑成凯吃了点小亏。 “哎呦,真不要脸,这么大的人了,还会被孩子打伤!”张乐儿就出言嘲讽,却又将永安放在孩子的位置上,倒显得郑成凯以大欺小,不正经了。 张沁儿抿唇笑着,拿眼看着郑成凯,郑成凯索性不装了,哼哼了几声:“要不是我留情,那孩子就永远是孩子了!” 这隐隐含着威胁的话,一下子就把张乐儿震住了,又想到这个人身份背景厚,为人又肆意妄为,没有什么事情他不敢做的,于是心中生怯,越发不想和他在一起,扬起下巴,傲娇的离开了。 113.第113章 :有趣 因为第二天才回乡下,而如今天气闷热,一天不洗澡,不换干净的衣服都是不行的,所以张沁儿还是让郑成凯回家去了,约好明天再见。 到了晚饭的时候,就只剩下张家人了,张沁儿帮着杨氏整顿出一桌不错的饭菜,打算给晗生鼓励鼓励。 吃过饭,晗生就进屋看书去了,张志仁和大家闲聊了几句,也进去亲自教导晗生,而最调皮的永安在这时候都是不敢大声说话,省的打扰到晗生学习。 张沁儿看得出晗生表面不是很紧张,但是内心却是很在意的,毕竟想走科举之路的话,进入得贤书院读书好处多多,能够成为何山长的亲传弟子更是难得的机会。 而杨氏则厨房烧洗澡水,让张沁儿他们都洗了澡,又重新烧了一锅水,留着给晗生和张志仁他们用。 剪裁布料的时候,杨氏感叹着:“晗生又长高了呢。” 张沁儿就笑着说:“长高是好事,何况现在正是哥哥长个子的时候。” 杨氏不由得想起了以前的日子,又对比着现在的日子,越发感慨:“纵然如此,还比不上俊杰呢,俊杰也不过比你哥哥大上几个月,但是因为从小吃的好,各自倒比你哥哥高上一大截。” 张沁儿却知道男子比女子发育的晚,这会儿才是晗生真正长个子的时候,心里倒不是很担心,反而劝慰着杨氏:“娘,你就放心吧,你和爹都不矮,现在生活又好了,哥哥肯定会越长越高的。” “是啊,以后肯定会好好的,我就是担心罢了,毕竟从小的底子不好,去年开荒地时又累的惨了。”杨氏摇了摇头,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专心剪裁起布料,因为家里人都认为先给晗生做一套衣裳,所以杨氏这会儿做的自然是给晗生的。 张沁儿和张乐儿帮着打下手,张乐儿倒是恨不得自己马上做一套衣裳出来,但是她如此绣一个荷包还好,做衣裳却是不行的。 张沁儿看着杨氏手中的那块布料,颜色和料子都是极其适合晗生的,又想起其他的布料,不是适合张志仁这般年纪的,就是适合杨氏,还有自然就是一些十来岁姑娘用的,如果说仓库进水,那被淹的料子还真巧! 思来想去,张沁儿还是决定和杨氏说一声:“娘,下次别去锦绣绸缎庄了吧。” “咦?为什么?”今天才捡到便宜,杨氏正兴奋着呢,何况以前张沁儿也没少去那里卖绣活,所以杨氏不能理解她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感觉今天这批布料不寻常,太巧了!” “你这孩子……想什么呢,我们这次是恰好撞上了,这种贱价处理进水的布料,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的。”杨氏不以为然的说着。 张乐儿也在一旁帮腔:“就是!今天算是运气好,能有什么不寻常的?” 张沁儿顿时囧了,她也不好说出她的猜测吧,这样还真是太矫情了,毕竟她也不知道刘康盛为什么要这样做。 叹息一下,说:“没什么,就是觉得太巧合了,这多么的布料,还这么好,价钱却这么低……感觉不可思议。” “这因为少东家是个好人呢,看见我们才少的价钱,只可惜这些进水的没有绸缎,不然还真想买一匹绸缎回来呢。”张乐儿手里摸着绫锻,口中不无惋惜之意。 倒是杨氏开口说:“我倒觉得这些布料才好呢,虽然不是特么贵重,但是却最适合我们这样的人家穿,若是真穿着一件绸缎的衣裳,还怎么下地干活?” 张乐儿一想到以后是在村里过日子的,不比县城这般繁华之力,也就泄气了,不过随即又想到,就算穿这些面料做的衣裳,也会是村里最好的了!于是笑眯眯的点头认可了杨氏的话。 张沁儿看着她们一来一往,只好叹息,打算明天找刘康盛说清楚,这样的事情,最好下次别再发生了,当下就也不再做声了。 第二日一大早,杨氏就早早的起来,先是熬了粥,又出门买了几样爽口的小菜和几个驴肉烧,再配上一杯自己研磨煮出来的豆浆,早餐竟然十分的丰盛。 晗生看着满满一桌的饭菜的,心里微微的感动,心想自己这次一定要努力,争取达成心愿,为家里人争光! “晗生,别看着,快坐下来吃。”杨氏忙招呼着晗生,张志仁和张志礼也从这桌饭菜中看出杨氏的心意,都满脸含笑,张志仁则说:“晗生,不骄不躁,安心考试便可,也别太在乎结果,尽力而为。” 张志仁这是不想晗生年纪小小就背负着过大的包袱,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书院考试,以后迎接他的还有童子试、秀才、举人!若是运气好,往后还有进士和殿试! 没有好的心态,可熬不住这般考试的。 晗生人虽小,却着实稳重,当即应着,“嗯,我知道了。” 吃过早饭,张志仁破天荒的亲自送晗生到得贤书院的门口,虽说他口里安慰着晗生莫要太在意,不过从他的举动倒可以看出他内心对晗生的期望。 不能继续读书科举,于张志仁来说,也是一种失落,不过他是重视大局的人,为了家里,他可以放弃读书考试,但是内心不意味着不失落。 得贤书院的门口汇聚了不少家长,颇有些现代家长送孩子高考一般的紧张。 而这些相送的家长是无法进入得贤书院的,门口有书童把持着,只有先前报名的学子才有进去的机会,而每个人都需要检查一下随身携带的物品,其严厉之处,只比科举稍微轻上一些。 所以大多前来考试的学子心中都万分的紧张,待经过坚持,才忐忐忑忑的按照年纪进入不同的学堂中,这考卷自然也是有些不同的。 晗生这次并没有携带什么,所以很快就经过检查了,他站在得贤书院的门口,望着里面的学堂和院子,不由得深呼一口气,头也没回,直接朝属于他的学堂走去。 张志仁看着儿子傲然挺拔的背影,不由得内心一阵感概,这才回身去了杂货铺中做事。 而张沁儿上午就准备出门找刘康盛好好谈谈,先是去了锦绣绸缎庄,却不见刘康盛,元绣娘拉着她说了一会儿话,张沁儿就侧面打探了元绣娘的口风,虽然元绣娘并不太清楚,不过根据元绣娘所说,张沁儿的猜测就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接下来她去了怀仁药铺,往日刘康盛不是在锦绣绸缎庄就是在怀仁药铺的,进了药铺,首先就看到里面一派忙碌的景象,最后天气炎热,中暑虚弱的人都不少,先是和三叔张志礼打了招呼,然后才问王掌柜:“不知道少东家在吗?” 王掌柜显然不知道张沁儿的来历,不过还是说:“少东家在后面的院子,沁儿姑娘找他有事?” “是有一些事情,我进去找他了。”不欲和王掌柜多说,张沁儿从通往后院的门口走去,这药铺她是来过几回的,所以大概的地形记得清楚,顺利的就找到刘康盛,此时刘康盛正坐在一个葡萄架下纳凉。 这一处雅致的院子自然和张志礼居住的地方不同,虽然小,却因为刘康盛的身份而显得处处精致,葡萄架下摆着一个藤木做的茶几和两把藤木椅子,看上去十分的悠闲。 看见张沁儿,刘康盛倒是有一瞬间的呆愣,然后才笑着说:“沁儿姑娘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张沁儿不客气的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然后从荷包里面拿出十两银子,这是她给那些布料估价得出的。 刘康盛面色一变,看着张沁儿,问着:“沁儿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布料钱!我娘和我姐太过老实,只当是从天而降的大好事,却不想是被人故意而为的。”张沁儿正视刘康盛严肃的说:“希望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哦,你是说昨天那批处理的布料?你真是想多了,进水的布料要么丢弃焚烧,要么贱价处理,这都是正常的。” “昨天的布料是不是正常进水,我想没有人比少东家心里更清楚了。”张沁儿面色不变,想了想又说:“我希望少东家不要再用同情可怜的方式来对待我,我虽然比不得少东家有钱,却也衣食无忧,我……不差钱!” 说到最后,张沁儿头颅微微扬着,倒有几分某小品中的神气! “不差钱!”多霸气啊! 刘康盛面上的笑容就有些维持不住了,毕竟他没有想到张沁儿竟然是这么一个敏感聪慧的姑娘!昨天的事情,今天她就反应过来了……不,估计昨天看见那些布料就知道了吧! “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刘康盛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倒没有再用借口掩饰自己的所为了。 “我听闻锦绣绸缎庄的仓库是最新最好的,而刘氏商会也断然不会发生一些不必要的小问题,造成重大的影响,再说了一般布料仓库堆在最下面的是粗布之类的,这样即使一时不察进了水,也不会造成重大的影响,而据你所说的暴雨进水之说……下雨是三天前,若是那些布料进水三天,断然不会这么新!” 张沁儿仔细想了一晚,把诸多细节都想到了,接着说:“我看那些布料倒像是故意泼水浸湿的,而部分面料上的泥土也是故意沾上去的,我想若是放布料的仓库,纵然进水淹没了布料,泥土也不是擦在上面,而是慢慢的晕开,然后慢慢的霉变。” 听了这些话,刘康盛不由得叹息了一声,赞赏的说:“沁儿姑娘真是聪慧过人,什么都瞒不了你。” 张沁儿嘴角微微的翘起,再一次重申:“既然少东家已经明了,那么我希望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次!怀仁药铺虽好,但是以我三叔的本事去别家药铺也是一样可以的,而我娘她们也万万不会再去刘氏商会的店铺购买任何东西了。” 话说到这份上,刘康盛不好再装,他从茶几上的十两银子中拿出五两,然后将剩下的五两又推给了张沁儿,说:“是我糊涂了,不过毕竟是我泼水弄坏的布料,不值这些钱,我收你五两,加上昨天你娘给的碎银子,差不多就是本钱了。” 张沁儿心里自然知道那些布料的本钱万万不止五两银子的,当下就把拿五两银子朝刘康盛面前推了推,不容置疑的说:“我是外行人,也没有买过那般贵重的布料,但是也知道只怕十两银子都不够吧!” 刘康盛摇了摇头,说:“我们刘氏上回在杭州有一家织布厂,店铺中所卖,大多是自家织布厂所出,所以本钱自然会便宜不少,再者那些布料或多或少要丢弃部分,自然价钱又打了个折扣。” 不等张沁儿再说,刘康盛又推了推那五两银子,说:“这次是我想差了,日后不会再这般行事,沁儿姑娘就原谅我一次吧!” 张沁儿也是打定主意的人,就算那些布匹是刘氏商会自家所出,成本便宜,但是这五两银子张沁儿也不会收回的,因为这意味着她是有钱的,不需要刘康盛故作同情和帮助!于是板着脸说:“我不差钱!” 刘康盛看着张沁儿那一副水火不浸的神情,惭愧的说:“沁儿姑娘能够想到墨汁那般奇妙的事物,铁定是不差钱的,昨天真是我糊涂了。” 张沁儿沉默了一会,终于决定问出一个至关重要的话:“少东家,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个问题,你能老实回答我吗?” 刘康盛被人看出昨日所为,心中惭愧,自然满口答应:“当然可以。” “你我之间没有什么交情,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我?并且帮助我?” 刘康盛面色一凝,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问题,探究的眼神看着张沁儿,半响之后才说:“有趣……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开始,我就觉得你有趣!既然话说到这里,沁儿姑娘是否也能够老实的回答我一个问题呢?” 张沁儿眉峰微蹙,说:“你问吧。” “为什么我屡次接近,沁儿姑娘却不予理睬?这是何故?难道我这般讨人嫌?”刘康盛也问出自己疑惑的问题,他出身富商之家,自身的魅力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为何一个村姑不将他放入眼,这让他着实有些惊讶。 张沁儿直接回答了这个问题:“虚伪,矫情!少东家看似为人虽好,又温润如玉,但是你的骨子里却是虚伪高贵的,当日我和三叔受到一个奴才的欺压,你明明在场,却视若无睹,任由我们被欺负,这不是虚伪吗?” 刘康盛一愣,没想到张沁儿是念念不忘当日!不由得苦笑:“那日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并非是我不想马上出手,只是想看清那奴才的真面目而已。” 又说:“骨子里骄傲……我看沁儿姑娘不遑多让啊!” 张沁儿犀利的回答:“那人本来就是你家家奴,而我是正经平民,论身份,我自然比他高贵不少!” 刘康盛一愣,如今商人的钱财越来越多,地位也逐渐上升,但是传统的地位排行依旧是士农工商,正经出身的庄户人家的地位确实比工商高贵不少,而比起家奴,更是高贵了。 于是有些呆愣,半响才摇头说:“沁儿姑娘嘴皮子真是厉害!不过我是真心想结交沁儿姑娘的,还望沁儿姑娘能够忘记那些不好的事情。” 张沁儿却奇怪的说:“你堂堂刘氏商会少东家,为何非要结识我这么一个乡下黄毛丫头?” 刘康盛顿时无语了,他把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这张沁儿还要装傻? 于是笑了笑,“那郑成凯呢?他的出身可比你好上不少,你为何又愿意结识他?” “我觉得他有趣。”张沁儿似笑非笑的说。 郑成凯自然有趣的很,出身不错,却混成那样,着实是个有趣的人,不是吗? 刘康盛顿时傻眼,没想到张沁儿会给予这个答案,一时间又觉得张沁儿就像茅坑里的臭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叫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过刘康盛也不准备这么轻易的放弃,毕竟张沁儿越是不想和他打交道,他倒是越生出兴趣来了。 “我其实也很有趣,你只是没有看到而已,不管如何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得!郑成凯那小子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也曾经给予我不少帮助,但是他给予的帮助让人没有丝毫的不爽和难堪,而恕我直言,少东家给予的帮助实在让人退避三舍啊!”当然这是张沁儿下意识忽视第一次和郑成凯见面时发生的事情,当时郑成凯可是邪恶的拿肉来引诱她、侮辱她啊! 人总是这般,若是感情好了,那些不好的记忆自然就慢慢的减弱,若是感情不好,那些不好的记忆就会逐渐加深,如今在张沁儿眼中,郑成凯这个人,他不算好,但是也绝对是不算坏的一个人,所以说起他的话,自然大多是好话了。 刘康盛想起昨天自己的所为,不免不好意思起来,昨天看到张沁儿的娘杨氏在挑选那些便宜的布匹,刘康盛就起了帮助的心思,又想到张沁儿屡次不接受他的帮助,这才想了仓库进水,贱价出售的法子,而他也自认为这个法子十分的完美,不会被人所察觉。 谁知道第二天张沁儿就找上门来了!看着面前的十两银子,刘康盛心中不由得苦笑,张沁儿虽说不是从商之人,不知道布料的具体价钱,但是她却能够精准的猜到布料的大致价钱,这也是她聪敏的地方。 昨日他选择的布料都是一些适合张沁儿家所穿的颜色和布料,既穿着舒服,又不算贵重,不管是在村里还是县城,都是可以穿的,这也算是他费了心思的,谁知道对方却不给买账呢。 “沁儿姑娘,你应当放下成见,就会知道我并非是你所说的那般不堪。”刘康盛深呼吸着,尝试着最后的挣扎,他堂堂刘氏商会的少东家,竟然被一个村女嫌弃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般的难受。 114.第114章 :考上 “或许吧,不过少东家也应该放下猎奇的心态,我不过是一个乡下姑娘而已。”张沁儿站起身,微笑着说:“告辞了。” 刘康盛眼见留不住,只微笑答应了,待张沁儿一走,他身边的随从就颇有些愤愤不平来:“少爷,我看这沁儿姑娘真是不知好歹,少爷这般做,还不是为了想帮她吗?还不领情呢!” 刘康盛看着桌子上的那十两银子,眉眼含笑,心想或许自己真是用错法子了。 “不差钱吗?”刘康盛喃喃着,想着张沁儿在说出这话时的那副神情,活像是有家财万贯一般,不由得好笑,他这般身家,都没有说出‘不差钱’这三个字,倒是被张沁儿先说出来了。 解决了刘康盛的事情,张沁儿倒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了,反正自己已经将布料的市价补偿了,心里也就踏实了。 本来想直接回去,不过路过一家种子店铺时,想了想又决定进去看看有没有适合下半年种植的种子,杨氏是闲不住的人,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她就要开始开垦荒地了,虽然家里只有她一个成年劳动力,她却打定了主意,说先开垦出自家用的菜园子,到时候种些当季蔬菜什么的也好,反正这些荒地能开垦多少,就算多少,也不强求就是了。 种子店倒是很齐全,里面堆着各式各样的种子,在掌柜的介绍下,适合秋季种植的有白菜、白萝卜、菠菜、茼蒿、秋茄子以及莴苣等,张沁儿为了口腹之欲,索性全买了一些,这些种子除了新开垦出来的菜园子需要,那一亩已经收割完的玉米地也是可以种植的。 走到家门口附近时,恰好遇到有瓜贩子在卖瓜,一个个的西瓜堆在地上,十分的好看,张沁儿走过去问了价钱,这会儿正是西瓜上市的时候,价钱倒不贵,仔细的选了选,才选了一个又大又老的瓜回去,付过钱,提着重重的瓜还真有些吃力。 恰好杨氏这会儿从外面回来,忙接过她手里的西瓜,埋怨着:“你力气小,就别买这么大的瓜,等我去买也是好的。” 张沁儿笑了笑,问着:“娘,你去外面做什么了?” “就去走了走,看有什么需要购买的,今天下午我们就要回村里了。”杨氏说着,两个人已经到了家中,这个租来的宅子院子里是有一口井的,所以杨氏就将西瓜放进提水的桶子中,垂在冰凉的水井中冰镇着,等家里人都回来了,再一起享用。 等到中午的时候,杨氏早早的就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出来,不管晗生考上没考上,都是需要支持和鼓励的,而张志仁和张志礼也早早的就回来等消息了。 倒是晗生和永安是最后回来了,晗生性子沉稳,虽然面上不显,不过眼中有一股笃定和踏实的感觉,让人一看,就知道事情大约是好的。 永安一进门就欢呼着:“爹娘,姐姐,哥哥他考上了!从此已经就是得贤书院的学子了!太好了!” “真的?”杨氏面露喜色,笑着将晗生和永安拉到屋子里,用扇子给他们扇风,开心的说:“考上了就好。” 就连张志仁都有些喜悦,他在外面做事,听人说起这何山长,都说只要能够进入得贤书院读书,童子试几乎是百分百能够过的! 童子试虽然不算什么,但是只有过了童子试才是真正的学员,才能通往科举之路! “那就好,以后就好好在得贤书院读书,等过一两年在逐渐下场考试历练吧。”在科举方面,张志仁是绝对有经验的,这一点不需要张沁儿一个小姑娘绞尽脑汁去安排。 晗生表现的不骄不躁,说:“我毕竟读书不久,学问比起其他的同窗其实薄弱了不少,不过何山长说我底子踏实,只要努力学习,总能够追上其他同窗的。” 说起这点,张志仁也不禁在内心中叹息,若非家中重视长子,而连氏又对他没有多少关爱,不然晗生早早的读书学习,这会儿也不会比别人薄弱了,不过好在晗生能够苦心读书,又有他的帮衬,所以这底子还是不错的。 张志仁忙教晗生到他身边,仔细的问过何山长出的题目,又问晗生做出的回答,然后仔细思索着,其他的人在这会儿自然静悄悄的,看着晗生背诵写的文章。 张沁儿看着晗生眉眼间的淡淡的喜悦,心中也是为这个哥哥高兴的,至始至终她都知道,就算是为了省下一年一两银子的学费,晗生都会尽力去考试的。 张志仁仔细的思考了晗生的回答以及何山长给出的评语,然后才感慨一句:“何山长果然不愧是当年的探郎,若是能够入他门下,必定学问增进不少。” 张沁儿就说:“赏墨轩的程掌柜和何山长有些渊源,不过据他所知,何山长是很恪守自律的人,一般人求情都是不予理睬,想入他门下,只能踏踏实实的学习,被他亲自看中才行。” “这样的品质才好!”张志仁倒是点了点头,这种不问出身,只问学问,晗生才能够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否则以他们家的情况,万万不能入何山长的眼中。 张沁儿自然也想到了这点,不过她倒是不急,如今晗生能够进入得贤书院,就已经做的很好了。 因为如愿以偿,大家都挺高兴的,说说笑笑着吃了一顿午饭,饭后一面说闲话消遣,一面吃着冰镇的西瓜,西瓜非常的不错,红瓤黑子,清爽甘甜,中间的地方还带着一些沙瓤口感,使人吃起来十分的好吃。 张沁儿看着这西瓜口感不错,而颗粒种子也饱满,就说:“大家把西瓜种子收集起来吧,我们明年也尝试着种西瓜,没准也能够种好呢。” 张志礼就说:“我看行,这西瓜口感不错,挺好吃的。” 永安对于自家种西瓜感觉十分的愉快,于是积极的收集种子,一面问着:“西瓜这么好吃,为什么村里其他的人不种呢?” “一呢是村里的地大多是荒地,营养不足,二来大家都习惯种植粮食,对于西瓜这种经济作物不是很好看。” 张沁儿倒是知道封建时期的农民大多喜欢自给自足,所以商业不发达,不过如今是明朝中后期,江南一带的丝织业已经如火如荼了,初期的资本主意开始萌芽,种植桑麻的人家也逐渐增多。 倒是这种山多交通不便的地方,还是习惯传统的种植业,宁可种植大豆,也不种植西瓜等不能饱肚的食物。 张志礼就说:“如果不是为了卖瓜,就自家吃的话,在屋前屋后的空地种上几颗西瓜苗,每年结上十来个西瓜就行,倒也不费什么好地的。” 张沁儿一听,就知道张志礼这是属于脑子比较活泛的,道理如此简单,但是有些人却总是想不到,或者不愿意去做。 “那我们明年就在家里的菜园子种上一些吧,要是夏天都有西瓜吃,那该多好啊。”张乐儿高兴的说着,她倒不是不愁,自己的爹有事情做,如今房子也解决了,她自己和娘闲时绣赚一点外快,感觉日子过的还是蛮不错的。 “如今我和二哥都在县城里做事赚钱,你们几个妇孺在乡下过日子也不要累死累活的,自己种些下饭的小菜就行,我和二哥每个月都会回去两天,到时候荒地都让我们来开垦就行。”张志礼说着,而张志仁也在一旁点头,这一点他们都已经商量好了,他们两个都不是那种不把媳妇不当人看的男人,虽说在乡下过日子,但是地里的活全落在一个人身上,那也是很苦的。 杨氏忙说:“这个我们知道,我和三弟妹也商量好了,先把我们两家中间那块空地开垦成菜园子,今年下半年主要就忙活这点了。” 开垦菜园子是必要的,家家户户都是要有一个菜园子的,所以张志仁就点了点头,说:“总之现在日子过的还行,你们别太累着自己了。” “爹,你就放心吧,家里有我看着呢。”张沁儿笑眯眯的说着,看着自家老爹关怀娘亲,却用这种侧面角度,真是有些好笑。 张志仁就瞪了她一眼,说:“你倒是会躲懒,就是喜欢折腾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回来!” 张沁儿就笑了笑,今年她还真要再多弄点稀奇古怪的东西,杨氏对家里的情况满足,她可不满足! 说笑了一会,时辰就差不多了,张志仁和张志礼就出门做事去了,而晗生因为不需要去学院读书,就留在家中温习功课。 杨氏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开始收拾家里的东西,将昨天买的布料和一些杂物都归纳着,因为东西太多,搬动不变,杨氏就出门叫了一辆驴车进来,晗生就帮忙一起把布料什么的朝驴车上搬去。 这时巷子里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十分的惹人眼,张沁儿探头望去,就看见郑成凯骑着他的那匹高大的马,正朝这边而来。 张沁儿就说:“这会儿才来,我还以为你不想去了呢。” 郑成凯下了马,就说:“我可是算好时间的,晗生呢,考上那啥得贤书院了?” “当然!”张沁儿回答,口中带着一丝得意和骄傲。 郑成凯就啧啧了几声,说:“我真弄不懂死读书有什么好的!” 张沁儿白了他一眼,虽然她自己内心也是不赞成八股文的,感觉一昧读书,人都读傻了,脑袋思维僵硬化,不过既然在这个朝代,在这个大环境,想要过上好日子,就必须家族中有人走上科举之路才行,既然晗生对读书感兴趣,她肯定是要支持的。 “得了吧,你不喜欢,自有人喜欢。”张沁儿嘟囔着,又问:“你这次是去我家,和别人说过没?不会过几日就被你爹逮回去吧?” “我做事,你放心!何况我又不是死赖在你家,就是住在县城腻烦了,去乡下清静几日,顺便让你把欠我的人情给还了,你看我这人好吧?知道你心里欠着我的人情会不舒服,主动找机会让你还了!我都快被自己感动的哭了。”只不过嘴里说着,眼中的傲气却是掩藏都掩藏不掉的,让张沁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这边杨氏他们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就招呼着张乐儿上车,杨氏吩咐着晗生:“娘要回去了,你们休沐的时候也可以回来住几日,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晗生你的衣裳还没有做好,等过几日把永安和你爹的也做好了,在一起带过来给你们。” 晗生如小大人一般,点头说着:“娘,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永安的。” “是啊,娘,我们都会乖乖的,不过娘啊,那衣裳你可要快点做,我好喜欢那布料呢!”永安期待的说着,他虽然不懂布料,但是却知道好坏,加上不想因为自己穿着粗布衣裳而被人笑话了。 杨氏就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娘知道了,会尽快做的。” 道别之后,大家就上车出发了,郑成凯一人骑着他的马,悠哉的跟在驴车的后面,因为还在县城里,倒不好快速骑马,怕冲撞了人,这种闹市恶少纵马的戏码只有戏文里有,郑成凯再胡闹,也是不敢这么大胆的。 待出了城门,郑成凯和他的马都仿佛松了一口气,他朝车厢里的张沁儿说:“你们慢慢走吧,我先跑一跑了!” 杨氏有些担忧,觉得郑成凯毕竟还是一个孩子,骑着高头大马的,怕他有什么危险,张沁儿便说:“他马术好着呢,何况对我们村里的路也熟。” 然后将头探出去说:“你自己跑吧,我家在靠近猪头岭那边,很好认的。” 郑成凯就点了点头,扬鞭拍打着马屁股,嘴里喝着:“驾!” 那胯下的骏马长鸣一声,撒腿跑去,不多时,竟不见人影了,张乐儿瞧着这般景象,摸着胸口说:“这速度真快,凯小子怕是不要命了吧!” 张沁儿就抿唇笑着,想着当初自己和郑成凯共骑一匹马时的光景,当时自己可被吓惨了。 杨氏还是有些担心,说:“他这性子也太急躁了,这么快,若是遇到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不多时就回到村里了,驴车是直接停到张沁儿家门口的,冯氏在家中听到车轮辘辘声响,忙探出头来,就看见杨氏已经带着张沁儿张乐儿回来了。 “二嫂,晗生考上得贤书院了吗?”冯氏也颇为关心这个话题,日后晗生真有运气走上科举之路,于他们家也是有好处的。 闻言,杨氏就忍不住笑着说:“考上了!明天就正式去得贤书院读书了。” 冯氏就忙笑着恭喜:“那就好,能够进入得贤书院,晗生以后肯定会有出息的。” 杨氏呵呵笑着说:“我不求别的,他能好好的就行。” 张乐儿已经高兴的说:“娘,快来帮忙!” 张乐儿拉着冯氏去看属于他们的布料,冯氏一看那些布料,脸色当即拉下了,她自然知道自己家是没有钱买这么好的料子的,于是问着:“乐儿,这些布料?” 张乐儿自然自己知道娘的想法,于是高兴的将在锦绣绸缎庄遇到进水贱价出售的布料一事说了,眉眼飞扬,满是喜悦之情。 杨氏也高兴的说着:“是啊,三弟妹,我和乐儿一起去的,倒是赶上好时候了,这些布料也就是外面进水弄脏了一些,里面大多都是好的。” 听罢,冯氏知道这布料不是来路不明的,也就露出高兴的模样,说:“这也是我们运气好。” 然后帮着张乐儿将他们家的布料都搬走,倒是张沁儿下车环顾四周,却不见郑成凯的影子,忙问冯氏:“三婶,你看到凯小子了吗?” 冯氏一愣,随即摇头,说:“我没有看到啊,他也跟着你们回来了?” 张沁儿就说:“是啊,他想在乡下待几日,我就让他过来住几日。” 又想着郑成凯那般马术的人,一眨眼就跑的没影,应该早就回来了才是,怎么这会儿却不见他的踪影呢? 虽然心中担心,不过想着郑成凯熟悉这一带的地形,又懂得一些防身的功夫,应该是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娘,姐姐!”忽然福尔和小宝跑着过来了,他们下面在外面玩闹着呢。 杨氏一天没有看见自己的小女儿,忙抱着福儿,说:“昨天睡在三婶那里,你乖不乖啊?” 福儿乖巧的点头,说:“福儿乖呢。” 冯氏就笑着说:“福儿是个好姑娘,小宝如今都喜欢跟着她了,我倒是省事了不少。” 杨氏就笑着说:“那你可就能好好照顾甜儿了,那孩子才是一个乖巧的呢。” 东西都全部搬下来了,自然就给了车夫车钱,那车夫就架着空驴车朝县城走去了,冯氏和张乐儿和布料和一些杂物都送回家中,又折到张沁儿家,仔仔细细的问了问张志礼的事情,杨氏理解他们夫妻的感情,自然说的十分的细致,不过杨氏是张志礼的嫂子,有些问题肯定不会那么仔细的去注意了。 115.第115章 :月挂树下 暮色沉,鸡抱窝时,郑成凯还没有出现,张沁儿就不免纳闷了,郑成凯既然说要到她家住几天,肯定不会乱跑,何况那条路直接通往富足村,不至于走错。 “沁儿,郑小少爷怎么还没有到?不会有什么事情吧?”杨氏有些担忧的站在门口望着村口的路。 “我也不知道,再等等吧,应该不至于出事的。”张沁儿说着,就看见福儿在鸡窝里摸出了一个鸡蛋。 “娘,姐姐!鸡下蛋了!鸡下蛋了!”福儿摸着手里的蛋,高兴的喊着,这批鸡还是当初在县城住的时候买的鸡仔,养了几个月之后,终于开始下蛋了。 杨氏看见那蛋,心里对郑成凯的担忧暂时丢开,她接过福儿递过来的鸡蛋,笑着说:“我看那几只母鸡的样子,就猜着最近应该下蛋了,太好了,鸡开始下蛋之后,家里可就有鸡蛋吃了。” 张沁儿也颇为高兴,如今搬到乡下,菜色都很单调,能够补充营养的食物也不多,现在有了鸡蛋就好多了。 正在高兴时,就惊闻一阵马蹄声,大家顿时朝外面望去,果然看见一个人骑着马朝这边跑来。 “是郑小少爷!”杨氏眼睛一亮,心里就松了,若是郑成凯因为想到他们家住几天而出事,杨氏也会难受的。 “吁!”郑成凯一拉缰绳,那马速就顿时降了下去,他骑在马上,一张青春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和骄傲,身后是橘红色的余晖,洒落在他身上,宛若发光体一般耀眼。 “哟,这房子还不错啊!”郑成凯上下打量了一下张沁儿家的新房子,不过他也只是看到房子的外形罢了,如今富足村最不缺的就是青砖房子,家家户户看上去都十分的不错,不过真正的好坏关键得看房子的内在。 “你去哪里了?这个时候才回来,诚心叫我们着急吧?”张沁儿面上薄怒,训斥了一句。 郑成凯不以为然,他拍了拍马背上挂着的两只兔子,说:“有些日子没有上山打猎了,我一溜烟就跑到你们家了,不过想着无聊,就先去山里走了一圈。” 张沁儿一看,那里果然挂着两只兔子,这时她才发现郑成凯是带着一把弓箭来的,想必一开始就打算到这里打猎消遣的,于是无奈的瞪了他一眼,说:“下次别这样,省的别人担心。” 郑成凯笑了笑,一跃身下了马,利落的动作让人惊艳了一把。 “知道了,下次我带你一起去,今天匆忙了点,不然可不止这两只兔子。”郑成凯将那两只兔子递给杨氏,笑着说:“算我的住宿费!” 张沁儿就噗哧笑了起来,说:“住宿费?这两只兔子不过是一晚上的,那明天你得帮着下地干活才能换明天的住宿费才行了。” 杨氏埋怨着张沁儿不懂事,忙对郑成凯说:“郑小少爷别理沁儿这丫头,她说笑呢,郑小少爷快进来吧。” 杨氏是性格淳朴的人,在她眼里,郑成凯对他们家的帮助挺大,别说住几天,就是住几个月,杨氏也断然不会开口问对方要住宿费的。 郑成凯朝张沁儿扮了一个鬼脸,得意的牵着自己的爱马进了张沁儿家的院子,张眼望去,一时间不知道该将马放置在什么地方,想来张沁儿家肯定没有马厩这种地方。 张沁儿看了他一眼,说:“跟我来吧,后面院子有地方,暂时充当马厩吧。” 后面是一排子矮房子,用来养猪喂牛用的,现在还是空的,正好将马关在里面。 天气热,肉食是收不住的,所以杨氏利落的将两只兔子剥皮,铺平整了,用钉子反钉在墙壁上风干,而那两只兔子则分成四份,让张沁儿给张家老宅送去一份,送给冯氏一份,一份自家吃,剩下的一份就用盐细细的抹上一层,挂在厨房的悬梁上,用烟火熏着风干。 张沁儿提着兔子肉到张家老宅时,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只有上房堂屋冒着一点光亮,听不到半点人声。 张沁儿心想现在已经过了农忙了,家家户户基本都么有多少活干了,怎么这会儿张家老宅的人都没有回来? “爷爷奶奶!”张沁儿站在门口,喊了起来。 但是并不见人出来,不由得越发奇怪了,眼看着天色越发黑了下来,张沁儿心中也有些着急。 “有人在家吗?”接着又问了一句,依旧没有人回答,张沁儿打算直接把兔子肉丢到厨房得了,正打算进去的时候,这会儿才听到张贞娘的声音:“是沁儿吗?” “小姑姑,是我,家里人哪里去了?怎么都不在家?” 张贞娘已经走了出来,她不好意思的说:“刚才我在后面的茅厕,隐隐约约听到你的声音,只是没法回答。” 又说:“村里出了点事情,我爹被请去处理了,而我娘也被拉着一起去了,大哥大嫂自然也喜欢看热闹。” “这样啊,我给你们送了兔子肉来。”张沁儿先将兔子肉递给张贞娘,然后才问:“村里出了什么事情?” 张贞娘因为年纪的原因,除了在家绣什么的,鲜少出门,所以倒不是很清楚,只说:“听说明天县里的衙役就要过来收地租了,所以大家先商量一下,打算趁着衙役没来,就把租子都整合在一起。” 这里的地租自然就是去年开垦的那些官田了,因为种的是豆子,上交的租子自然也是豆子,等上交租子之后,估计村里就要开始卖豆子了,今年整个富足村的地几乎都种植豆子,就意味着今年的豆子会比往年多很多,那么价钱自然就要压低不少了。 张沁儿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用豆子来赚点钱,不过她脑海中出现的也不过是豆浆豆腐以及豆干霉豆腐之类的。 这些东西都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县城里就有好几家豆腐坊,做这个赚钱不多,还累,所以张沁儿想了想,就放弃了。 虽然不能用来赚钱,趁着价钱低买上一些放在家里慢慢的磨豆浆做豆腐也不错。 “小姑姑,天色黑了,我先回去了。” “哎,你路上小心一点。”张贞娘关怀的说着。 “嗯,知道了。”张沁儿笑了笑,趁着最后的余光,朝家中走去,一路上听到蛙声不断,虫鸣寂静。 到了家中时,杨氏已经把饭菜都弄好了,正准备大家一起上桌吃饭呢,郑成凯果真是个厚脸皮不客气的人,不等杨氏招呼,就挥手说:“我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了,你们也别客气的招待我,省的烦了。” 听了这话,杨氏嘴里客气的话就咽下去了,张沁儿则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想起张贞娘说的话,就说:“明天衙役会过来收租子,你自己小心点,别被他们撞上,要是被你爹知道了,我可不管的。” 郑成凯一副还要你说的神情,说:“衙门里的事情,我能不清楚?我明年一大早就上山打猎去,这回想逮到一只狐狸什么的才好。” 张沁儿一看他那神气样,就知道自己这是没事找事了,白担心人家了,只好生着自己的闷气。 吃过饭,洗过澡,郑成凯就悠哉的睡在预备给晗生的房间,如今是夏天,只需要一床席子,一个薄被就行,倒也不麻烦,不过这会儿他却睡不着,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就走出门,在院子里纳凉着。 晚风轻拂,消散着白日里的炎热之气,郑成凯抬眼望着广阔无垠的星空,一时间沉默如水。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但是郑成凯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这是谁。 “还没睡?”张沁儿刚从洗澡房出来,这个房子大部分的设计都是她出的主意,一些太过于另类的,想着张志仁他们无法接受,也就没有弄出来。 郑成凯抬眼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布巾擦拭着湿头发,在月光下,整个人显得十分的宁静而美好。 一直以来,郑成凯就在想自己看上张沁儿哪点了,怎么就觉得她这人有意思的很,愿意和她接近,这次想逃避去得贤书院读书,其实郑成凯有很多个地方可以去,但是在看到张沁儿的那一刻,他就决定到这村里暂住几日。 “你也没睡。”郑成凯说了句空话,整个人朝一颗桂树下一坐,说:“一起坐坐吧,虽然你家这房子比起别家都不错,只可惜依旧闷热了些。” “呵呵。”张沁儿不在意的笑着,县城里那些富豪的家,她就不想了,但是敢肯定,整个富足村也就她家和乐儿家是最舒适的! “有的你住,还挑剔!”头发擦拭的差不多,张沁儿就用五指为梳子,梳弄着她的头发,因为这具身体小时候营养不良的缘故,这头发也不浓密,还是近半年才开始渐渐变黑变浓的。 “你不想去得贤书院,那么你以后想做什么?”呆坐了一会,见郑成凯没有说话的打算,张沁儿只好开口问着。 “我也不知道。”郑成凯颇有些懊恼的说:“这样不好吗?我觉得现在的日子也不错,就是我爹看不过眼。” 张沁儿心中想着当初见到的郑伯景,迟疑了一下才说:“你爹是个有才干有远大理想的人。” 郑成凯看了她一眼,嘿嘿笑了起来,说:“其实我爹老早就想着我读书走科举,弄一个正经的官身出来,只不过常言道,三岁看到老,我从小就不喜欢读书,又调皮捣蛋,几乎把全县的夫子都得罪了个遍,渐渐的,我爹也就对我放弃了。” 张沁儿没有做声,郑伯景在临川县混的不错,要人脉有人脉,要金钱有金钱,只可惜在这个封建社会,他再如何有雄心抱负,也不过是一介吏身,吏……便阻止了他的在进一步了。 张沁儿能够理解郑伯景对郑成凯的一片苦心,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一向是家长们的传统思想,只是张沁儿内里也是一个成熟的灵魂,所以她说:“你如今还小,这样的日子或许觉得不错,但是日后你大了,有更加广阔的天地在等着你,如果你不思进取,也就没有那一天了。” 郑成凯看着天上的星星,鼻尖闻到若有若无的香气,深吸一口气,叹息着:“挂开了。” 张沁儿也深吸一口气,这才把淡淡的挂香味闻出来,笑着说:“估计才开,不然香会更加浓郁才是,这颗挂树是从山里挖回来的野桂,想着种在院子里应该不错,其实我还想着多种一些水果的,比如葡萄石榴柿子什么的。” 郑成凯就说:“那你要等到明年的春天了,到时候有果农会拿着果苗去卖,我家后院也种着不少果树呢,下次我请你去我家玩玩。” “好啊。”张沁儿笑眯眯的说着,心想自己对郑成凯的家还真有几分好奇呢。 “我有想过去投军的,不过我爹不同意,说如今天下太平,从军基本没有多少升迁的,再说了朝廷中文官的地位远远超于武官,若是当了一个小小的武官,得不到什么,还少不了受气。”郑成凯话音一转,又回到之前的话题上,临川并没有守护的卫队,不过府城有,郑成凯以前凭借着郑伯景的关系,也曾经进去军队中玩耍过,从此他就对从军起了心思。 张沁儿想象着郑成凯一副嬉皮笑脸穿着士兵的衣裳时,就觉得眼前有一群乌鸦飞过,不由得小声说:“你要是当兵,肯定是兵痞!” 绝对是渣啊! 郑成凯不以为耻,反而为荣,说:“自古兵痞才混的好!文文静静的,那还是士兵吗?” 张沁儿顿时就无语了,反正对方脸皮厚,她那刀割也未必割的开。 “你爹其实对你还算不错了,虽然对你的人生有大方向的指引,不过他平日里倒也放纵你,否则你哪里过的这么顺心顺意。”张沁儿又想起郑伯景独特的教育方式,以及郑伯景和郑成凯独特的父子相处模式,就觉得好笑,这样的模式在封建社会,简直是稀有物品啊。 “我爹对我却是不错,所以纵然我想投军,却也因为他的意见而迟迟没有去。”郑成凯说道这里,心里也颇有些郁结,毕竟在所有的亲友中,他估计是日子过的最顺利的,就算是刘氏商会的少东家刘康盛,看着人模人样,过的却不比他好,家中长辈的约束,规则的约束,硬生生的把人困住了。 “不说这些了,其实我也知道,就算我躲在这里,过几天还是要去得贤书院的,想想就头疼啊。”郑成凯郁闷的说着,此时他真恨没有酒,否则真想喝上一杯。 心里想着,嘴里也就问出来了:“有酒吗?” 张沁儿白了他一眼,说:“没有,你小小年纪就喝酒了啊!这样对身体不好。”不过看着郑成凯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又想着如今的酒精度数不高,也就不说话了。 “你爹是不是和何山长有什么关系?”张沁儿想起上次在赏墨轩看到何山长,又听程掌柜他们说,何山长是一个很严格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开得贤书院就以考试看水平,而不以豪门世家看去。 郑成凯对着张沁儿更像是吐槽,心里也没有什么防范,于是就说:“其实我爹小时候和何山长就认识了,玩的还不错。” “哦?”张沁儿微微的惊讶,原来何山长和郑伯景竟然是旧友,那就难怪何山长肯接郑伯景的人情,破例收郑成凯这个考试绝对不会有资格的人了! “我听说那何山长当初可是探郎,那你爹怎么没有一起走科举之路?”张沁儿内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两眼亮晶晶的看着郑成凯。 “不知道,我爹很少对我说小时候的事情,不过我猜测着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来是我爹小时候也挺顽皮的,二来当初我爹家里条件不好,无法维持读书考试吧。”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郑成凯如此,想必郑伯景当年也好不到哪里去!想着这话,张沁儿就不由得笑了起来:“原来你是像你爹,所以你爹才没有拘束你!” “嗯。”这次郑成凯没有说别的,而是直接承认,他的嘴角甚至有一抹淡淡的微笑,像爹?他当然像!并且要做到青出蓝而胜于蓝! “唉,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先把目前的日子过好,你也还小,可以再慢慢的考虑。”张沁儿不愿再接着谈论以后的人生了,她从现代白富美落魄到如今,一路咬牙坚持着生存,其实对于明天,对于未来,她也很迷茫。 正当她打算回屋睡觉,不扯淡的时候,郑成凯就说了:“你问了我这么多,也该我问你一句了。” 张沁儿就说:“你想问什么?” “你呢,以后想过做什么吗?” “我啊……其实也没有仔细想过,不过……先好好过眼前的日子,走一步算一步,再苦再累我都走过来了,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张沁儿话音里不免有些徒然,封建社会最令她不爽的,自然就是对女性的束缚了,如今她才十岁,杨氏就注意着让她保养好,等到十三四岁就要开始定亲,然后成亲,再然后生子,最后相夫教子吗? 这样的人生轨迹……想想就觉得没有太多的期待啊。 “大概每个人都会以后的生活感到迷惘吧。”张沁儿叹息着,摸了摸头发,觉得都干的差不多了,夜晚的清风吹拂着人也很舒适,于是打着呵欠,站起身来:“我要去睡觉了,你自己想呆着喂蚊子就继续待着吧!” 116.第116章 :谈论官田 第二日上午的时候,衙门里负责下来收租的衙役就过来了,带着几辆宽大的牛车用来运豆子。 因为昨天晚上村里的人就商量过了,所以早就将各家各户的租子集中堆在张家老宅中,只需要届时过称记录就行,而张老头也吩咐了谢氏弄了一大桌的菜出来,由张老头还有田老头等人作陪。 这些衙役大热天的跑来跑去,心里也不痛快,难得看到富足村的人这么识相,也就利落的将租子过称记录搬到牛车上去,吃过饭,喝过酒之后,舒舒服服的回县城里去了。 郑成凯因为要避开这些衙役,所以一大早就出门上山了,并且还拉着张沁儿一起去,同乘一匹马,不多时就进入树林中,茂密的树林将炎炎烈日阻挡,身处其中,只觉清风袭人,光斑点点。 “你慢点!”张沁儿原本不打算骑马的,但是架不住郑成凯硬拉着她,加上一个人骑马,一个人走路,倒不成样子了。 按照记忆,张沁儿打算先去去年采摘到灵芝的地方走一走,若是再找到别的,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了。 “放我下来,我要在这一片找下灵芝什么的,你要打猎就自己去吧。”张沁儿对他说着,看了看地上,打算跳下去,刚落地,就觉得脚心有些痛,这匹马倒是挺高的。 郑成凯望着她露出一抹笑容,说:“你个子太矮了,得多吃一点!那行,你自己在这里找灵芝吧,我去打猎了,想回去了就吹笛子,我听到笛音就来找你。” 郑成凯送的那支笛子张沁儿一直随身携带,只不过她没有经过正统的训练,吹出来的音节只是不成调的。 张沁儿前世被父母从农村接回城里之后,为了适应上流社会,学的是钢琴,如今这里恐怕是找不出钢琴这样乐器的,所以倒成了不会音律的人了,不过这也和她如今的身份符合,一个农村的黄毛丫头,本来就不应该会笛子。 “嗯,你去吧。”张沁儿整理一下肩上的背篓,之前勒的肩膀有些不舒服,这一带山区她十分的熟悉,哪怕是闭着眼睛走,也不会迷路的。 郑成凯不再多说,直接拍马而去,马蹄声惊起山林一阵鸟声,然后渐行渐远,逐渐归于宁静。 这个时节正是采集灵芝的好时候,张沁儿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灵芝上,原本她和张乐儿越好一起到山里找灵芝的,出门前也邀约了张乐儿,但是她和郑成凯向来是看不对眼的,所以宁愿呆在房间里刺绣,也不愿意一起来,而福儿又太小,也不方便跟着来。 张沁儿半蹲着,用手扒开松树下的落叶,这个坑是她去年亲手掩盖住的,所以记得清清楚楚,扒开的时候果然看见里面有一株灵芝,不过看成色和大小,就知道这恐怕是今年春天发芽的,个头不大,色彩也不行,这样的灵芝是卖不出什么好价钱的。 想了想,张沁儿又将灵芝掩盖住了,此时的灵芝颜色如枯黄带红,不仔细倒也不会被人发现,何况这片山林离村里比较远,鲜少有人过来。 希望没有被人发现吧! 张沁儿又去扒开其他的地方,仔细搜查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株勉强能够入药的灵芝,如果这片山林完全属于张沁儿的,那么她肯定不愿意此时采摘了这些灵芝,但是这片山林是大家的,此时不采,被人发现了也就没有了。 灵芝很容易采集,几乎一掰就落下来了,张沁儿小心的放入背篓中,又接着寻找起来,但是最多的依旧是野葛,想当初去年的时候,张沁儿跟着张志礼几乎都在挖野葛,用野葛都换了不少钱了,张沁儿倒也不介意,只要是能够入眼的,几乎都挖了出来,路过一颗茶树的时候,就看到枝桠上结满了茶子,不过摘下一颗茶子就发现颜色很青,并且很硬,用牙齿咬开,可以看到里面的茶子还没有完全成熟,看来还需要一个月才可以上山采集。 张沁儿的嘴里感觉到一股涩味,不由得吐了吐,将茶子丢弃,心里则想着今年要多摘些茶子暴晒之后,就送去县城榨油,如今家里吃的,都是豆油和部分猪油。 时间缓缓的过去,纵然是一人,张沁儿也丝毫不觉得无聊,她仔细的看着山林间的一切变化,锐利的眼睛则寻找着一切有用的东西。 自然形成的森林大多是杂树林,除了茶子之外,她也找到苦槠子,和茶子一样,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生长才能够采集。 到了正午时光,纵然是呆在茂盛的树林间,张沁儿也觉得有些闷热起来了,于是找了一处自然形成的水沟边上纳凉,拿出早上带出来的干粮,是两个白面参玉米面的馒头,这是杨氏蒸出来的,因为不完全是玉米面,所以馒头的口感很松软可口,张沁儿带了两个,郑成凯带了四个,大家各自随身携带,这样方便各自行动。 张沁儿背靠在一颗松树下,屁股下是柔软的松针铺满一地,扫了眼放在身边的背篓,一上午的功夫已经收集了半背篓的成果了,大多是野葛,还有一株鸡血藤,以及两株年份并不长的灵芝,大约五年左右吧,那些一年的灵芝,基本都没有采集,留在山里任由它生长。 水声叮当,清风徐徐,张沁儿并不知道这水是从哪里流出来,又流往哪去去,不过看地势和水沟的方向,倒像是最终流入地下暗河之中。 将最后一口馒头吃完,顺便喝了一口清冽可口的水润口,张沁儿就发现一颗橘子树了,循着橘子树的方向,张沁儿朝那边走去,之前她靠在树上时,倒没有发现,刚才弯腰取水才从独特的视角看见一颗如婴儿拳头般大小的橘子。 走的进了,才发现这果然有一颗橘子树,看样子应该有几年了,根深叶茂,树枝上结满了青色的橘子,因为橘子树品种的原因,这些橘子的皮都很厚,看样子味道也不会太好。 若不是桔树上没有长刺,张沁儿都要以为这是臭柑子了!臭柑子并不臭,而是酸!在农村几乎没有什么人吃,大多是用它的汁水擦脸以及擦洗鸡鸭等腥味重的食物。 摘下一颗,张沁儿将皮剥开,虽然看起来皮很厚,并且不平,就像长着疙瘩一样,但是倒也好剥,这个时节也正是橘子成熟的季节,再过半个月,这些还是青色的橘子就会逐渐变成橘红色,到时候味道也会变得更加的清甜爽口。 橘子肉呈现一种淡白色,看上去汁水并不多,放入嘴中,倒不觉的酸,只是也不甜,而是一种类似吃饭的口感,面前倒可以接受,张沁儿想了想,就决定摘部分橘子回去,剩下的等再过半个月再到山里采集,纵然橘子不如何,橘皮也是有大用处的。 随着找到的东西越来越多,背篓也完全满满当当了,张沁儿不愿意背着沉重的背篓,就吹了随身携带的笛子,笛音空灵,一响起,随即有鸟鸣声附和着,张沁儿顿时眼中闪烁着一股好玩的神色,开始尝试着用笛声来引起鸟鸣来,果然,虽然吹的不如何,但是山里的鸟多且要热闹,随着笛声一唱一和,倒也蛮有趣味的。 正在张沁儿玩的不亦乐乎时,遥远的方向也响起一道嘹亮的哨声,这是郑成凯听到张沁儿的笛声给出的回应。 张沁儿是看到过郑成凯打哨子的,但是始终无法学会,看着他将手指放置在唇边,一吹,嘹亮的哨子声音就响了起来,并且可以变幻着不同的声音来,借助树叶也能够吹出简单的音调,倒令张沁儿刮目相看。 “驾驾!”林间马蹄声和少年清脆的嗓音惊起更多的鸟鸣,树林上空,惊鸟扑打着翅膀,试图远离危险地带。 不多时郑成凯就来到张沁儿身边了,他娴熟的驾驭着马速,并不让马蹄溅起的灰尘扑打在张沁儿的面前。 纵身跃下马,郑成凯拍了拍马的屁股,让它去一旁吃草,而自己则笑着走过去说:“你有什么收获?” 张沁儿指着自己满满当当的背篓,说:“马马虎虎,再过几日收获会更多。” 郑成凯最先看到的就是放在背篓上面的青皮橘子,恰好嘴里觉得有些渴,就拿起一颗来利落的剥皮,一面剥一面评价着:“这品种不行,看模样就知道味道不会很好,等明年春天的时候去县城里买一些品种好些的蜜橘树种来,过三年就可以结果子了。” 将橘子丢入嘴中,没有想象中的酸味,只有一种淡淡的酸甜和一种说不出什么味道的味道,勉勉强强倒也能吃。 一颗橘子消灭完之后,他才得瑟的说:“打猎果然要骑马才行,你看我今天的收获!” 他指着马背上挂着的猎物,先前张沁儿就粗粗看了一眼,知道他的收获应该不错,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这片林子还没有深度开发,如今村里的人除了周光勇和田家的人之外,鲜少有人上来打猎,就算上山,那也是在山的边缘,不会跑这么远的地方来。 何况大家都没有马这种代步工具,凭借着双腿,来回走这么远都需要耗费不少时间了,就算周光勇也不太会跑这么远来打猎。 在郑成凯的展示下,张沁儿才仔细看清楚了,除了最常见的野鸡和兔子,还有一只半大不小的黄麂,张沁儿就笑着说:“你不是要打狐狸么?怎么没有看到?” 郑成凯颓败的说:“连跟狐狸毛都没有瞧见,还打什么呢?” 这么一说,张沁儿也想起自己在这片山里没有瞧见什么狐狸之路的,而周光勇也并没有猎到狐狸,于是安慰着:“也许这一片没有狐狸呢!” “倒也不是,我记得前年我跟着我爹过来打猎时,倒是看到一只火红色的狐狸,我爹追了半天,最终只是射伤了它,还是被它跑了。” “狐狸大多是有灵性的,估计受伤之后就去更加深远的森林中了。”大山之中多妖孽,山林越是茂盛,里面的动物越多,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越危险,至今张沁儿倒的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香榧树那边一带,再远她是不敢去的。 郑成凯感叹了一会,倒也不气馁,对于今天的收获,他也是很满意的,张沁儿就说:“我们慢慢的走回去吧,如今天热,猎物是收不住的,一时间也没法吃完,不如就算了,反正打猎也是放松。” 郑成凯点了点头,他并不担心猎物的处理,吃不完总可以送人,不然丢掉做肥料也行! 郑成凯帮着将张沁儿的背篓也放在马背上,两个人则慢慢的步行着,并不需要牵马,那匹被驯服的马一面悠哉的啃着青草,一面跟随在身后。 湛蓝的天空白云流动,阳光透过树枝,洒落斑驳的光点,时而抬头望去,能够看到无数碎裂的阳光,耀眼如斯。 两个人静静的走着,只有枯枝落叶被踏踩的声响,宁静安好。 “其实这里倒还不错。” 良久,郑成凯低声感慨着,又问:“你们家以前是什么模样的?” 张沁儿想了想自己刚到这个时代的那会,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已经度过这么多事情了,想当初醒来之后就面临着逃难,紧接着又陷入凄惨的逃荒中,食不果腹的情况下凭借着前世的一些小点子,这才艰难的存活了下来,想想还真是不容易啊! “以前啊……是在黄河支流边上,家里过的挺一般的。”张沁儿叹息一声,心想,若是没有那场灭绝的灾难,也没有那场动荡的洪灾,她如今又过的如何呢? 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浮现出张志仁和杨氏一家所住的房屋,在那个时候,张老头和连氏是绝对的主宰,张志廉的地位坚固,张志仁和张志礼的身份也已经成形,若是更改,必定要费不少功夫,而她真有这个能耐吗? 能走到如今这一步,还多亏了那场灾难呢!嘴角泛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张沁儿说:“如果我说幸好有那场洪灾,让我们一家来到这里呢?” 郑成凯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张沁儿会这么说,随即也笑着说:“是啊,我也庆幸有那么一场洪灾,才让我认识你这么个有意思的家伙。” 两个人相似一笑,眼眸中尽是流光潋滟,只觉得心中尤其的舒畅,一路走,一路说着闲话,已经来到山脚上的水库边了,这水库是张老头带领人勘察地形之后挖出来的,水库呈半月形,因为酷暑的缘故,里面的蓄水量并不多,能够看到裸露在外面的大片黄土。 “明年这里的官田就要种植水稻了吧。”郑成凯望着这水库,想象着富足村的那些官田全部变成水稻田的景象,然后抿唇笑着说:“等一旦成功变成水稻田,种植水稻之后,知县大人的政绩就要明显提升了。” 如今对官员的考核最重要的两点就是土地和人口!因为一场洪灾,临川知县接纳了大约三百余人,又造出几百亩的官田,再加上短短一年的时间内,富足村就人人住上青砖屋子,这样的政绩,再加上上面的人愿意美言几句的话,知县大人升迁就是绝对的事情了。 提起这点,张沁儿不由得想起郑成凯的老爹郑伯景大人,想当初可是他一力促进了如今的局面,于是说:“这件事你爹的功劳才最大!” 郑成凯看着张沁儿一眼,却无奈的笑了笑,说:“我爹是吏,就算有功劳,那也是知县的。” 是啊,吏!一个这样的身份,就阻止了郑伯景的雄心壮志,就算再有本事,混的再好,也不过在临川一地顺风顺雨罢了。 “如今想想,你爹想让你读书走科举,也是正常的,你也想如此吗?”就算有功劳,也是上司的,古今中外,应该都差不多吧。 “我爹是刑法司吏,按照规则,我就算再无能,也可以在衙门有一个身份的,若是我再努力一些,等我爹退下之后,我坐他的位置也是可以的。”郑成凯说着,话里虽然不太感兴趣,却充满了自信,虽然他读书不多,但是从小跟在郑伯景身边,别的本事没有,做人做事的本事还是学到一些的。 “对了,如果民买官田如何?”张沁儿忽然问起这样一个问题来。 郑成凯一愣,随即问着:“你想买官田?官田一般会大批量的出售,几亩几亩的是不会卖的。” 张沁儿就说:“我只是有这么一个想法而已,如今整个村里最好的田地就是官田,如果我想购置田地,恐怕还得打这批官田的主意……不过这个也不急,毕竟我目前身上的钱也不多。” 张沁儿含笑说着,这只是她一个想法,想要实施没有个几年的资本累计还真行不通的。 郑成凯一听,就说:“既然这样,那就不急,等几年之后,我再给你想想办法,慢慢的将这批官田买下也是可以的。” 117.第117章 :送猎物 购买官田是她最近的一些想法,不过还不成熟,只是随意问了问罢了,眼看着天色不早,张沁儿就说:“回去吧。” 走到山脚下时,就看到杨氏一个人在那里开垦荒地,这一带靠近猪头岭,人比较少,没有被开发的荒地也很多。 “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张沁儿的声音,杨氏停下来,伸手摸了摸鼻梁上的汗珠,说:“我看这块地地势平坦,有比较少石头杂草,就想开垦出来种菜也好。” 张沁儿抬眼望去,被杨氏选中的这块地倒是也不错,因为山坡的缘故,开垦的形状是长条形,有三四分地左右的大小。 “娘,这些都不急,这一带就我们几家人口,这里的地可以慢慢来,不是说好先开垦自家的菜园子吗?” 杨氏就笑了,说:“乐儿想出一个法子,看见福儿带着小宝满山跑着玩石头什么的,就叫他们两个在菜园子那一块地玩,把地里大些的石头都捡出来,堆在一旁去。” 张沁儿一听,顿时无语,这也亏的张乐儿想的出来!不过孩子精力旺盛,如今家境逐渐好转,福儿和小宝的玩心也越来越重,不像去年逃荒的时候那般呆愣无趣。 走到家门口不远处,果然看见福儿带着小宝在预备开垦菜园子的地方玩耍着,他们划分了区域,两个人在那里比谁捡的石头多,谁捡的石头大呢! 看着两个孩子玩的不亦乐乎,张沁儿也就不管了。 从马背上将背篓拿下来,张沁儿就准备到一旁去处理这些东西了,而郑成凯则把马背上挂着的猎物也全部丢给张沁儿,随着又翻身上马,预备朝外面走去。 “哎,你去哪里?”张沁儿忙叫住他。 郑成凯则说:“我去会会田老头,他那两手功夫应当不错。” 张沁儿知道他是想从军,喜欢武术,也就不多言,只说:“你把这只黄麂带去吧?总不好空手上门学两手功夫吧?” 这些人情世故郑成凯自然懂得,原本不带那是因为这些猎物是打算给张沁儿一家的,不过又想着今天猎物不少,就接过张沁儿递过来的黄麂,依旧朝马背上一挂,挥舞着马鞭,拍马而去。 张沁儿先将那两株灵芝和大血藤拿出来摊在窗台边上晒着,而野葛则用水浸泡,剩下的橘子就放在堂屋桌子上,橘子味道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橘子特有的清香沁人心脾。 不多时杨氏就扛着锄头回来了,她身上的衣衫因为出汗多,已经湿了一大片,贴在背心上了,张沁儿看着杨氏已经洗的泛白的衣裳,不由得说:“娘,你别每次都给我们做衣裳,你自己也该做两套衣裳了。” 杨氏浑然不在意,说:“我整天要下地干活的,穿新衣裳做什么?”将锄头靠在墙壁上,杨氏就进屋喝水了,这会儿嘴里正渴着。 “娘,你可别忽视了你自己,要知道如今爹在县城里呢,那些大姑娘小婶子的一个个打扮的漂漂亮亮,等他回家一看,你却面色枯黄,穿着一身破烂衣裳,那可就不好了。”张沁儿打趣的说着,男人是最不靠谱的,常言道共患难容易,共富贵难,张沁儿有自信家里的日子会越过越好,如果杨氏依旧这般对自己的外表不在意,那真就说不好了。 杨氏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张沁儿嘴里会说出这样的话,反应过来之后,忙虎着脸训斥着:“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瞎说什么呢?” “哪里是瞎说?县城里的那些有钱人家不都是三妻四妾的嘛!”张沁儿故作天真的说着,然后又劝说:“娘,反正现在家里也不缺吃喝的,咱们捣鼓着够自家吃的饭菜就行,你也别去外面开垦荒地了,如今这日头可大着呢。” 杨氏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说:“再瞎说试试!我知道了,就开垦今天看中的那块地,左右不过三四分地,不累的,明年用来种红薯挺不错的,我看见别家的红薯地了,收获真的不小呢,亩产量比起以前的作物,高了几倍不止,又容易养活。” 张沁儿自然是知道红薯是高产量农作物,心想着今年家里是一点都没有,就说:“娘,你去相熟的人家买些红薯和豆子回来吧,今年咱家也没有这些。” 杨氏就点了点头,没有买玉米,那是因为今年村里的人栽种的玉米也不多,加上玉米磨碎成玉米面还挺麻烦的,不如直接买现成的玉米面了。 “哟西,郑小少爷又打到这么多猎物?”杨氏看着堆在地上的猎物,不由得吃一了惊,方才在山脚下撞到,她都没有太注意。 “还有一头黄麂呢,我让他带去田家,说想和田爷爷学几手棍法,也不知道晚上回来吃饭不。” “应该是不回了吧,田家人客气,日子又过的好,肯定会留下吃饭的。”杨氏理所当然的说着,田家如今有两个儿子都在衙门做事,郑小少爷来了,肯定是会请去吃饭的。 蹲下来开始利落的处理这些猎物来,三只野鸡,两只兔子,这兔子都是射中头部,整张兔皮就是完整的,适合剥下来风干卖出去或者硝制成皮毛做衣裳什么的。 “这两只兔子一只送给你周叔叔,一只送给你黄叔叔,他们可没少帮我们的忙,还有两只鸡就送给你三婶一只,爷爷那边一只,我们自家剩下一只吃就好。”不多时,杨氏就已经将两只兔子剥皮,又逐一分配着。 张沁儿应着,拿着竹篮将兔子肉和野鸡都放进去,挎着篮子出门了,路过那块准备做菜园子的地时,就看到福儿和小宝依旧在那里玩着捡石头的游戏,不由得说:“快别玩了,省的累着了。” “嗯,姐姐,地里已经没有什么大些的石头了!”福儿笑着说,语气中满是高兴,仿佛可以为家里人做事,她很乐意一般。 “快回去吧,今天家里吃鸡!”张沁儿笑着说,再走几步,就到了三婶冯氏的家了,院门敞开,此时冯氏和张乐儿都坐在树荫下做着针线活。 “三婶,乐儿,天都快要黑了,还在做针线啊。”张沁儿笑着打招呼,走了进去。 冯氏就放下手中的衣裳,看样子应该是给张志礼做的:“上次乐儿她们带了这么多好布料回来,我心里就痒痒的,想着一面教乐儿做衣裳,一面给你三叔小宝都做几件穿穿。” 在这方面,冯氏和杨氏的本质是一样的,永远都是先想着家里的丈夫和孩子,至于自己,往往是最后才会想到的。 只是说给杨氏听的话,却不好说给冯氏说,张沁儿只笑了笑,没有多说,她递给冯氏一只较为肥硕的野鸡,说:“这是凯小子上山打到的,给你送一只,好好的补一补身体吧。” 冯氏也不客气,接过了那只野鸡,说:“郑小少爷小小年纪,本事倒不弱,你周叔叔也不过这般厉害了。” 张乐儿就插嘴说:“娘,你别被凯小子给骗住了,他才不是什么好人呢!” “你这孩子。”冯氏稍微警告的瞪了张乐儿一眼,可是张乐儿却不服的嘟嘴,眼神带着一丝倔强。 张沁儿不知道为什么张乐儿不喜欢郑成凯,还处处和他做对,但是她没想过当和事佬,于是就说:“三婶,你们早些歇着,光线暗可别伤到眼了,我还要去给爷奶那边送,先走了。” “哎,你小心些走,现在草旺盛着呢,草丛里全是虫子,还有蛇之类的出没。”冯氏送她出门,一面说着。 张沁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从这边到张家老宅那边,可没有好些的大路,而是一些羊肠小道,道路旁边的草丛自然旺盛的很。 走到半路就看到黄二虎带着黄小丫从山里捡柴火回来,黄二虎背着一大捆,而黄小丫则用手拖着一颗小些的枯树,大半枝叶因为和地面的摩擦而折断了。 “沁儿姐。”黄小丫欢乐的打着招呼,小小的脸蛋上洋溢着温暖的笑意。 黄二虎也露出一个笑容,说:“沁儿,你过来这边做什么?” 张沁儿提了提手中的竹篮,说:“今天凯小子从山里打了不少猎物,给你们几家送些来。” “郑哥哥真厉害,刚才我看到他的马了,好威风啊!”黄小丫两眼冒光,如今的马匹就如前世的宝马车,一样一样稀罕的。 田家两个儿子在衙门混的再好,捞的油水再多,那也是没有资格买一匹健康的马的!这几乎就是阶级划分! 说起郑成凯的马时,就连一向稳重的黄二虎也露出羡慕的神色来,可见马匹对于少年人来说,很具有诱惑力。 “要我帮你吗?”张沁儿看着黄小丫小小的个头拖着一颗枯树,感觉蛮吃力的。 黄小丫却摇了摇头,说:“不用,我拖的动的,我爹说只要我做努力,坚持下去,慢慢的就会有力气了。” 张沁儿看着黄小丫那份坚持,不由得动容,说:“你是因为吃的少!你多吃一点,长了肉,自然就有力气了。我和你说,每年早上磨豆浆煮着喝,对身体很好的。” 黄二虎插话了:“租子上交之后,爹打算把家里的豆子一半卖了换粮食吃,一半榨油吃。” 张沁儿一想,黄大安家的家境可不算太好,于是关心的问着:“那你爹最近在做什么?” “开垦荒地呢,今年租的地不能再种,明年就要变成水田了。” 黄小丫忽然说:“我爹一只想去县城里做事呢。” “别站着,一路走一路说吧。”看着两个人站着,张沁儿忙说着,黄小丫不让她帮忙,咬牙费力的拖着那颗树。 “我家今年没有豆子,正打算在你家买上一些,到时候让你爹给我留些,然后你们也别留太多豆子榨油,再过半月左右,山里的茶树籽就要成熟了,到时候我叫你们一起去捡茶树籽,这个榨出来的油才好吃呢,又不费多少钱。” 茶树籽能够榨油大家已经知道了,当初张沁儿和张志仁拉回来满满的茶树油,就惹起村里人的一阵羡慕。 “好啊,不过今年想着上山捡茶树籽的人应该不少。”黄小丫兴奋的说着。 张沁儿笑着说:“不怕的,去年我们到这边的时候,天气都快凉了,那茶树籽大多都有些老了,落在地上的较多,而其他的人估计还不知道现在茶树籽就快要成熟了,所以你也别说出去,等我们捡了一些之后,别人再发现去了吧。” 黄小丫一听,就忙收敛脸上的笑意,点头说:“我知道了,谁也不说!” 说话间,已经到了黄大安家,家里只有许氏一个人,正在收拾今天从地里挖回来的红薯,张沁儿看着那一大堆的红薯,就笑着说:“今年收获不错啊,挺多的。” 许氏抬头看见他们,就笑着说:“是啊,幸好今年有这些红薯和玉米种子,否则这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张沁儿把兔子肉递给许氏,说:“我给你们家添菜来了!” 许氏一看那竹篮里的两只剥皮兔子和一只野鸡,心里就有了数,笑着说:“难为你记得,待会还要去你爷奶家吧?下次再过来坐坐。” 张沁儿将分给他们的兔子肉拿出来,然后才说:“许婶子,我娘明天会过来你家买些豆子和红薯,你可得准备好。” “买什么?过来拿些就是了。”许氏忙说着,心中也知道他们家今年是没有这些东西的。 张沁儿说:“我要的多呢,要的少就不说买字了。” 许氏就点了点头,说:“那行,东西都在家里堆着,你娘明天过来就是。” 张沁儿就道别出门了,又去周光勇家送了兔子,最后才将竹篮里的野鸡送到张家老宅中,这一次家里的人倒是都在,张老头看见她,倒是难得的露出一个笑脸,说:“沁儿来了。” “哎,爷爷,我来给你送野鸡!”张沁儿笑着说。 谢氏听到是送吃的,忙走过来,伸手拿过竹篮里的野鸡,用手掂量着大小和模样,笑着说:“怎么是只野鸡啊!我还以为是你家养的那些母鸡呢,娘这些日子正想吃鸡来着。” 听了谢氏的话,张沁儿脸上挂着的笑容就要挂不住了,不等她说什么,张老头已经呵斥了:“在这里瞎说什么?还不赶紧去烧水拔毛!” 谢氏撇了撇嘴,到底是不敢和张老头顶嘴,她嘴里虽然说着,但是心里看见这野鸡时,也已经美的冒泡了,要知道可是好些日子没有吃过鸡肉了。 只是她人走到厨房门口时,又站住,回身看着张沁儿,笑着说:“娘说家里也该养几只小鸡,既然你们家养了,不如送一只母鸡和十只鸡蛋过来,我们自己孵小鸡!” 亏她有脸说!张沁儿可不愿意凭白被人占了便宜,一个月五百文的奉养银子,就算天天吃鸡蛋,十天吃一只鸡都是毫无压力的。 “大伯娘,我爹每个月给奶奶五百文,我想买只鸡和买些蛋不是问题吧?既然这样,那么我们每个月给送六十只鸡蛋来,那五百文就不给了吧。”张沁儿冷冷的看着谢氏,她敢多嘴,她就能够让她咽回去! 果然,谢氏就变了脸色,六十个鸡蛋算什么?去买也不过六十文,五百文想换六十文?简直是说笑! 谢氏也冷着脸说:“儿子家住着大房子,鸡鸭成群的,难道连给娘一个鸡一个蛋吃都不行吗?” “看来我是送错了,大伯娘,麻烦你把手里的野鸡给我,这么想一想,儿子能够每个月给爹娘五百文的奉养银子,纵然是说破天去,也是占理的。”说着张沁儿就要作势去抢谢氏手里的野鸡,这野鸡既然被谢氏拿到了,又哪里肯还回去,一转身就钻进厨房里去,还啪的一声将厨房门关上了。 张沁儿看着谢氏这赖皮的模样,简直哭笑不得。 张老头叹息一声,说:“你别和她一般计较,你大伯娘就是这性子,怕是改不了了!” 张沁儿无语,她哪里不知道谢氏就是这逢高踩低,极其势利的人呢?没有环境的时候,她就老老实实,一旦有了适合的环境,就故态重萌,又有着一个辈分摆在那里,真让人厌烦的不行。 因为和张家老宅的人都没有太多的话说,张沁儿只说了几句,就挎着空篮子回去了,出了张家老宅的大门,只觉得松了一口气,还真是的,每次和谢氏对上话,都让人不舒服的很! 日落西山,绚丽的色彩侵染了半个天空,火烧云变幻着模样,漂浮在上空,因为夏天日长,此时家家户户也各自回屋准备做饭,田野里只有零稀的几个人,见到张沁儿都笑着打招呼,穿过大片的官田,就到了张沁儿家住的那一片,人迹就更加少了。 待回到家中,立刻就闻到一股鸡肉特有的香味,瞬间勾起她的馋虫来,福儿已经洗干净手,正在院子里将鸡都赶回后面的鸡圈中去,然后挨过的从鸡窝里摸索着,企图找到鸡蛋,不负她所望,今天又下了两个鸡蛋,小小的鸡蛋犹自散发着余热。 “姐,你看,又有两个鸡蛋呢!真好!”福儿笑着,橘色的余晖洒落在她的脸上,整个人显得熠熠生辉。 “都攒着,等过些日子再煮给你吃好不好。”张沁儿放下手中的竹篮,笑着说。 岂料福儿却摇了摇头,说:“要给哥哥吃的,娘说哥哥在读书,很费脑子,得多补一补,剩下的就留着孵小鸡,这样我们家就有越来越多的小鸡了。” 张沁儿哑然失笑,说:“那给哥哥留着吧,等他们休沐再吃。” 118.第118章 :醉酒的下场 晚饭的时候,郑成凯果然没有回来,无需说,就知道是被田老头留住了,直到半夜时,他才一人一马的回来了。 此时杨氏已经带着福儿睡去了,张沁儿是自己拥有一个单独的房间,所以在灯下看着一本游记,话说唐诗宋词明清小说,这时候坊间已经流传了许多话本,还有四大名著之一的《西游记》等。 听到门外的马蹄声,张沁儿就放下手中的书,推开门走了出去,一眼就看到郑成凯身体歪伏在马背上,一副喝醉酒的模样,也亏了这匹马有灵性,这才没有把他甩下去。 见状,张沁儿不由得好笑,走过去拍了拍郑成凯的身体,说着:“快醒醒!” “嗯?喝……接着喝……我没醉……”郑成凯睁开醉醺醺的眼睛,只是里面的焦距却模糊不清,他隐约看到面前有人,下意识的露出笑容,手里做了一个喝酒的动作,显然是没有认出张沁儿来。 “小小年纪就成了醉鬼!”张沁儿翻了翻白眼,一手拍打在他的手上,声音也带着几分严厉:“醒醒,先下马!” 郑成凯手臂受痛,神志才清醒了一会,睁开眼睛摇摇晃晃的就要下马去,而张沁儿则小心的注意着不让他掉下来,只是他的脚刚落地,就因为身体发软,打了一个摆子,身体就往后面倒去,整个人也就顺势坐在地上了,张沁儿力气比较小,虽然郑成凯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但是个头挺拔,身上有有力气,哪里是张沁儿能够扶得住的人。 看着地上的人犹自不觉,竟然躺下呼呼大睡起来,张沁儿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牵着马来到后院,将马关在马厩,又喂给了它一把饲料。 然后打开厨房的门,舀了一盆水端了出去,看见郑成凯依旧躺在地上,睡的香甜,张沁儿不免叹气,竟然都喝醉成这般模样了,怎么也不在田家歇下?想必田老头应该是留人的了。 “喂,醒醒!再不醒来,我泼你一脸水!”张沁儿齿牙咧嘴的威胁着,不过对方是醉鬼,又哪里听得懂她的威胁,自然继续悠哉的睡着,不时还嘴里呢喃着:“喝,再喝啊!” 张沁儿低头看着脸盆,考虑了一会子,才没好气的蹲下来,用浸湿的毛巾覆盖在郑成凯的脸盘上,手指接触时,才发现面颊滚烫滚烫的,月辉如银,在朦胧的光线下,都能够看到他的面颊一片潮红,一看就知道是醉酒厉害的了。 “小小年纪喝这么多酒,要是晗生永安敢这样,看我不剥了他们的皮!” 酒这种东西,向来是小酌怡情,大饮伤身,虽然如今的米酒酒精度都不高,但是也架不住狂喝猛灌啊! “醒来啊,去房间再睡!”脸也擦了,毛巾还敷在他额头上降温,可惜躺在地上的人依旧没有清醒过来的样子,看的张沁儿气结不已,就在她要将水全部泼在郑成凯身上时,杨氏开门出来了。 “是郑小少爷吗?这么晚了才回来啊!”走近了一看,才发现郑成凯整个人醉倒在地上,而自己的女儿则一副要泼水的模样,不由得心中一急,忙抢过水盆,说:“沁儿你这孩子,可别做傻事,这水破下去,没准郑小少爷就要得风寒了!” 因为郑成凯毕竟还算少年,并未成年,杨氏是他的长辈,所以也避讳,而是说:“沁儿,我扶郑小少爷回屋去,你去倒杯水来,喝酒多的人,口一定渴了。” “哦,要我帮忙吗?”张沁儿上前一步,帮着杨氏一起扶郑成凯,杨氏本来想着男女授受不亲,但是发现自己一个人扶着郑成凯还真有些吃力,也就不说了,两个人费了大力气,这才把郑成凯这个醉的人事不醒的家伙架到房间里。 张沁儿体谅杨氏白日的操劳辛苦,就说:“娘,你赶紧去睡吧,我给他倒杯水就去睡了。” 杨氏站在那里想了想,看着郑成凯昏睡着,也觉得应当无事,就说:“那行,我回屋睡去了。” 张沁儿倒了一杯水来,将郑成凯的头微微的抬起,喂着他喝水,虽然郑成凯依旧神志不清,但是口渴的本能还是让他顺利的将一杯水全部喝下,喝完水之后,微蹙的眉宇方微微的松开,露出一副舒服的神色。 正在张沁儿打算离开时,她忽然回头,心想,我不能就这样走了! 于是她翻出房间里的笔墨,在郑成凯那张长的还算俊俏的脸上开始作画起来,张沁儿的画工还是可以的,不过前世学的是素描,后来大多用的是电脑绘板作画设计化妆品的包装等,这毛笔画还真没有怎么涉猎。 所以一开始控制蘸满墨汁的毛笔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一滴墨汁便滴落在郑成凯的眉心处,然后顺着鼻梁下滑,赫然将一张脸分成两半,有了滑稽的喜感! 张沁儿见状,不由得一笑,心中一动,已然有了主意,待她将画作完,这才心情愉快的回屋睡觉去了,郑成凯醉酒引起的不悦,早已经消散的一干二净。 第二日一大早,郑成凯就因为宿醉醒了过来,头脑隐隐作痛,令他难受的蹙眉,一只手扶着脑袋,忽然眼前的手臂的诡异之处让他注意到了,他的手臂上竟然画了两朵狗尾巴草! 怎么回事?郑成凯蹙眉思索着,他的记忆只存留到和田老头他们喝酒,然后田老头让他留宿,他却死活不肯,醉醺醺的翻身上马,然后一路摇摆着回到张沁儿家…… 转头一看,四周的摆设正是张沁儿家! 那么他手上的狗尾巴草是怎么回事? 郑成凯一时间记不起是不是被田老头那两个孙子给弄的,只能无奈的叹息,翻身起床,朝厨房走去,他得把手上的这狗尾巴草给洗干净! 只是当他舀了一盆水,正要洗手时,借着光线的倒影,他这才看清楚脸上居然也有墨汁画! 水波倒影,看的并不太清楚,只隐约看到有一道又粗又黑的墨痕从他眉心处将整张脸分成两半,脸颊上各自画着一坨牛屎! 牛屎!看着那宝塔般的形状,郑成凯的脑海中一瞬间就冒出这样的字眼! “郑小少爷,你怎么就醒来了?是不是头痛?啊!你的脸……”杨氏一大早起来准备进厨房洗脸煮饭时,才发现郑成凯竟然在厨房,然后他的脸…… 杨氏不由得脸红了……肯定是沁儿那丫头画的!这孩子真是胆子太大了! “郑小少爷,我去给你拿胰子来洗脸吧。”杨氏欲言又止,心想郑成凯那时候醉的一塌糊涂,没准是记不清了。 郑成凯满脸无语的站在那里,看着杨氏几近于落荒而逃的背影,陷入沉思中……看杨氏这态度,脸上和手上的杰作肯定是张沁儿画的! 不多时杨氏就拿了胰子来,那脸上的墨汁很是顽固,用清水是洗不干净的,纵然用了胰子,洗过三回之后,脸上依旧有淡淡的墨痕。 杨氏看的就越发心虚了,觉得是自己没有教养好沁儿的缘故,于是越发陪着小心说着:“郑小少爷昨天醉酒没洗澡,肯定身上黏糊不舒服吧?我给你在澡房准备了水,你待会去洗吧。” 杨氏一说,郑成凯也感觉到了,身上的衣服沾了昨天的酒水,一夜之后,散发出馊臭的味道,让人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不用了,我去河道里洗澡。”郑成凯婉拒了杨氏的好意,走到院子里时,不由得朝张沁儿的房间瞪了瞪,心想看自己洗澡回来之后怎么收拾她! 而此时张沁儿正是一觉好眠,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郑成凯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就朝河道走去了,此时还早,但是田野间就有村民忙碌的身影,如今天热,大家都趁着早晚这段清凉的时间加紧做着地里的活计,而中午烈日炎炎,纵然是最心念庄稼的农民,也只能呆在家里歇着纳凉,不然中了暑,人不舒服不说,还得浪费钱财买药来吃。 下了河水,郑成凯才将身上酸腐的衣裳脱掉,这附近人比较少,也不怕什么的,纵情的在河道里游了一个来回,郑成凯才将那脏的衣裳也顺手搓了搓,拧干摊在河边的大石头上晒着,这才等身体上的水珠渐少,穿上衣裳走人。 等他回去的时候,罪魁祸首也醒来了,张沁儿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郑成凯披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外面走来。 两个人对上眼,视线如电似雷,一下子迸裂出火光来,滋滋的燃烧着。 “你这个死丫头!” “你还没有醉死啊!” 对视片刻,两个人心有灵犀一般同时开口,张沁儿一句话就令郑成凯跳脚不已,怒吼着:“你做什么在我脸上画画?” “不干什么!谁叫你敢喝醉?你要知道,既然喝醉了,就要承担喝醉的下场!”张沁儿面对他的指责,压根不放在心里,不等郑成凯继续暴跳如雷,已经又开口了:“就你还想从军呢,你要是在外面喝醉了,被人一刀砍了都不知道,死了也不知道凶手是谁!” “尖牙利嘴!我喝醉了关你屁事啊!你小心点,下次别落到我手里,否则叫你好看!” 院子里的吵架声自然被厨房里的杨氏听到了,她忙走出来,看着院子里的两个人不由得头疼,训斥着张沁儿:“沁儿,你看看你的样子!郑小少爷是客,你不好好待客,还这般调皮捣蛋,真是不像话啊!” 张沁儿撇了撇嘴,说:“谁叫他小小年纪就喝的醉醺醺的?叫了半天都没个反应的,这要是走山路时被人拦路抢劫了,或者从马背上摔倒下来,不死也残!我这样是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知道喝醉酒是有代价的!” “谁小小年纪?我比你大四岁呢!”郑成凯怒了。 张沁儿却翻了翻白眼,心想我的真实年龄都能够做你阿姨了! “好了好了,郑小少爷,这都是沁儿的错,等我教训她,你别生气了,我保证她下次不敢了!”杨氏忙打和,伸手拉走张沁儿。 张沁儿被杨氏拉着,还扭头看着郑成凯,说:“看来这酒还真喝不得,看看,一大早就不用脑袋想问题了!” “你……”郑成凯瞪眼,看着张沁儿被杨氏拉进房间,伸手看了看,手上依旧有淡淡的墨痕,一时间哭笑不得! 不过,昨天真的喝的太多了!田老头和那两个儿子都是善于说话喝酒的,一个劲的拉着他,再来他心里也有些不舒坦,所以也就顺势多喝了些,结果就喝醉的不成人形了。 郑成凯吵完架之后,才发现头颅更痛了,身体也没有多少力气,索性再去房间睡一会。 等杨氏做好早饭,才轻敲他的房门,在外面说着:“郑小少爷,早饭做好了,你要吃一点吗?” 郑成凯倒也没有睡着,也觉得肚子饥饿的很,于是就说:“我这就出来。” 饭桌上,郑成凯和张沁儿大眼瞪小眼的,杨氏则推了推张沁儿,说:“快给郑小少爷赔罪!” 张沁儿看着郑成凯,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说着:“你要我道歉吗?” 郑成凯看到她这样没了法子,只好挥手说:“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张沁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下次喝醉被撞我手上,否则就不是画两笔的事情了。让我想想,是用油漆好呢,还是用刀好呢!” 郑成凯拿着筷子的手刚想挪动,立刻如千斤一般的凝住了,他猛地盯着张沁儿,咬牙切齿的说:“张沁儿!” 张沁儿掏了陶耳朵,说:“别那么大声,我耳朵好的很!” 郑成凯闭上眼,默念着淡定二字,深呼吸着,调整情绪,只是脑门却痛的他直想骂人!好一个张沁儿,算你胆子肥! 只是郑成凯却不知道,正是因为这次醉酒引发的事故,导致郑成凯以后再也没有醉酒过了! 吃过早饭,张沁儿就要帮着杨氏一起去开垦菜园子了,这次约好和冯氏张乐儿她们一起动手的。 郑成凯头还有些痛,无所事事的躺在房间里,结果又睡不着,索性出门溜达着。 此时杨氏和张沁儿她们都已经到菜园子了,两家商量着一起开垦,然后划半而分,也不必用栅栏隔开。 地里的石子大多被福儿和小宝捡到一旁堆着了,地里的草已经被一把火烧了,此时黑黑的一片,草叶烧成灰烬,草根却是还活着的,如果不将根茎拔出,很快就会重新长出野草来。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说的便是野草强悍的生命力了。 杨氏和冯氏怜惜张沁儿和张乐儿都是娇嫩的女孩,年纪还小,所以两个大人在前面挖土,张沁儿和张乐儿则在后面松土,福儿和小宝也没有闲着,而是用手将草根树根什么的全部捡出来,堆到一旁去,这样一来,地里就不会轻易长杂草了。 郑成凯出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他背靠在一棵树下,眯眼看着张沁儿已经收敛了当初和他对峙的模样,而是认真的抡着她的小锄头松土,因为要干活,大家穿的都是旧衣衫,深紫色的布料洗的都已经开始泛白了。 地表黑色的草灰翻进土层里,也就相当于施了一次肥,等到了过些日子就可以种上白菜萝卜等作物了。 太阳越来越炎热,大家才刚刚开垦了一分地左右,杨氏就说:“沁儿和乐儿你们先回去吧,太阳大了,别晒黑了。” “没事,等冬天又白回来了。”张沁儿笑着说。 张乐儿也跟着说:“就是,大家一起做事,待会更热了就回去休息,等下午再出来继续干活,反正也不着急。” 杨氏和冯氏对视一眼,眼中有着欣慰,不过福儿和小宝可不能再待下去了,被冯氏哄着他们去屋子里陪甜儿。 如今的甜儿已经七八个月,正是好动的时候,把她一个人放在床上,也会开始爬动着,要是没人看着,还真容易从床上掉下来。 “郑小兄弟。”忽然路边响起田老四的声音,田老四才十六岁,和郑成凯年纪相仿,昨天一顿饭,两个人关系就相处的不错了。 郑成凯扭头看见他,头就不由得痛了,昨天这小子给自己敬酒敬的最凶! “你来做什么?”因为心底对张沁儿在他脸上作画的怒气迁怒到敬他酒的人身上,郑成凯的口气便不怎么好。 田老四倒是一个知趣的人,面不改色,笑呵呵的说:“我爹请你过去吃饭呢,郑小兄弟,你也真是的,昨天都给你准备了衣裳房间,非要强撑着过来。” 郑成凯没好气的说:“我不过是学了你们几手棍法,你们父子就联手灌醉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这会儿头还痛着,不去吃饭了。” 田老四呵呵笑着,爽朗的说:“那是因为你平日里喝酒喝的少!等多喝一些,身体就不会那么不舒服了。” 听了田老四的话,地里干活的张沁儿不由得蹙眉,这是什么歪道理? 于是她清脆的嗓音响起:“郑成凯,你有本事再喝醉一次试试!” 郑成凯犀利的眼神刷刷的射在张沁儿的身上,似乎要在她身上射出一个洞来,可是后者压根不理会他,并且还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好吧,他还真不敢了! 119.第119章 :装醉 “郑小兄弟,今天我两个嫂子都露出真本事了,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呢,就等着你去吃。”田老四用美食诱惑着,虽然郑成凯在县城里什么好吃的没有吃过?但是在张沁儿家,他们家的饭菜是能比得上田家的? 郑成凯翻了翻白眼,说:“我头正痛着,就不去了。” 田老四忙说:“我给你牵马就是了,吃过饭就在我家歇息一会,下午就恢复好了,咱们中午不喝酒,晚上再喝,如何?” 不等郑成凯再说什么,田老四就上前拉着郑成凯的手臂,笑着说:“走吧走吧,我爹还有两手功夫呢,不轻易给人看的。” 郑成凯正要义正言辞的拒绝,听到田老头还有两手功夫时,他就没有说下去,半推半就的跟着田老四走了。 郑成凯跟着田老四走了,杨氏也松了一口气,自己家里的吃食自然是比不上田家的,郑成凯留在家里,杨氏也要因为无法招待好而感到内疚。 日头越来越烈,大家就各自回屋歇息去了,约好下午落日之后再出来干活,大约三四天左右,这片菜园子就要开垦出来了。 没有郑成凯,杨氏做饭也随意了很多,厨房的梁柱上挂着一边鸡,一边兔肉,都是前面郑成凯打回来的,就依旧不动,打算等郑成凯在家吃饭时,再做菜去了。 吃过饭,杨氏就和张沁儿在家里歇息,拿出做了一般的衣裳,叫张沁儿给她打下手。 简单的缝补张沁儿已经上手了,练习过几次,针脚也勉强能够过关,张沁儿就说:“娘,你给我剪裁,我自己给自己做身衣服出来!” 杨氏狐疑的看着她,不太信任的说:“你能做?别瞎闹,还是我给你做吧,这些布料都好着呢,省的被你弄坏了。” 张沁儿顿时无语,翻出家里以前买的一块蓝色粗布,说:“那我自己剪裁这块布,总行了吧?” 杨氏看着她手里的那块布,说:“这布料太少,做不成一件衣裳的。” 张沁儿却心中有所打算,说:“没事,我自己做!不过我做成什么,娘你可不许说不好!” 杨氏看着张沁儿一副打定主意的样子,也就不说话了,反正家里大多数钱都是她想着法子赚的,于是就有意让她开心:“那你做吧,不过粗布贴身穿刺皮肤,你还是用这块月白色的细布吧。” 杨氏递给她一块月白色的布,这手感摸起来就好了不少,张沁儿正打算给自己剪裁一件宽松舒服的睡衣,本来还嫌粗布对皮肤不好,这会儿看见杨氏递给她布,这才高兴起来,说:“嗯,还是娘对我好!” 说着就接过布料,到一旁剪裁去了,张沁儿依照着前世睡衣的模样,剪裁出布料,然后拿出白色的针线仔细的缝了起来,因为不打算刺绣绞边,所以活计就轻了不少,将前后两块布料缝补起来,衣领很宽松,不需要盘扣,直接将头套进去就行,看样子和比甲类似,却比比甲多了两截短短的袖子。 杨氏看着这奇形怪状的衣服,不由得蹙眉问着:“沁儿,你这做的是什么?比甲不像比甲的,哪里有这种半袖的?这怎么好穿出去见人?” 张沁儿倒是很高兴,说:“娘,这是我打算穿着睡觉的衣裳,你给我做的那些长袖,我嫌热的很,我觉得这件就不错,宽松又轻薄,穿着肯定舒服。” 杨氏本来还想教训几句,不过听说只是穿着睡觉用的,也就不再说了,只说:“你觉得好就好吧,不过可别让别人看见,姑娘家的哪里能够露出半截手臂来?” “嗯,知道了。”张沁儿再接再厉,打算在做一条宽松的中裤出来,以后穿着自己做的睡衣睡觉,总该舒服很多了。 杨氏也不管她了,以往总觉得沁儿这孩子对针线活不感兴趣,如今见她自得其乐,那针脚也越来越稳,若是心静一些,做衣裳和刺绣都不再话下了。 做了一套衣衫之后,太阳就逐渐沉落西山,天色还是大亮,从山林里吹来湿润的风,给人来到凉爽的感觉。 “二嫂,出门做事吧?”门外传来冯氏的声音。 杨氏忙将手里的活放到一边去,起身说:“哎,就出来了。” 走出房门,就看到福儿和小宝跟在冯氏的身后,一副玩耍欢笑的模样,杨氏就笑着说:“三弟妹,多亏了你,我这福儿都快成你家的人了,天天不着家的!” “福儿是好孩子呢,和小宝玩的好,有他们两个给我带甜儿,我和乐儿才能够专心做衣裳。”冯氏笑着说,这话到也是真的,若没有福儿,光小宝一个调皮的孩子就能够令她头疼了,更不用说家里还有一个小的。 福儿蹭到张沁儿身边,仰头看着她:“姐姐,今天晚上给我们讲故事吧,好久没有讲了!” 小宝一听故事,忙亮晶晶着小眼睛说:“是啊,沁儿姐姐的故事说的真好,比县城那些说书的好多了。” 张沁儿摸了摸福儿的头,额头上全是汗水,黏糊黏糊的,不过脸蛋因为食物不错和心情放松倒显出几分红润来,比起去年那副骨瘦如柴般的模样不知道好看多少。 张沁儿自然不会拒绝福儿的要求,笑着说:“好,吃过饭,我就给你们讲故事。” 福儿小宝一听张沁儿答应了,顿时欢呼起来,引起杨氏和冯氏的发笑。 拿着锄头走到地里,冯氏就去叫乐儿出来,然后大家一起趁着傍晚凉爽的时候开始干活起来直到天色渐晚,光线已然暗淡,大家才收拾东西,打算各自回家,张沁儿却忽然想到昨天去给黄大安家送东西时,约好今天过去买红薯和豆子的,于是忙和杨氏说:“娘,昨天我就和许婶子说好你今天过去买红薯和豆子的,现在都这么晚了。” 杨氏一听也哎呀了一声,今天一天忙活着,倒忘记这回事了,于是就说:“郑小少爷估计又留在田家了,我们几个晚些吃饭也是行的,现在先去把红薯和豆子拿回来吧。” 张沁儿就跑到屋子里去拿钱银,然后跟着杨氏一起朝黄大安家走去,路上遇到张老头,他正赶着牛车,车上放着五六个麻布袋装着的红薯,正朝家里赶去,看样子应该也正在挖红薯。 “爷爷。”张沁儿有礼的打过招呼,杨氏也唤了一声爹,然后张老头问他们过来做什么,杨氏说:“去黄大安家有些事情呢。” 张老头就说:“你们两家今年地里都没有什么,日子过的怎么样?明天你和老三媳妇一起过来,一人拿一袋子红薯和豆子吧!” 杨氏忙说:“不用了,家里人少,够吃够用了。” 张沁儿也开口说:“爷爷,你就放心吧,我们过的还行。” 杨氏和张沁儿都是不敢要张老头的东西,纵然张老头愿意给,连氏也会闹,与其让连氏闹,还不如去黄大安家买呢,反正现在豆子和红薯的价钱也不高,何必受那个气呢! 张老头似乎也知道她们的担忧,神色就落寞了不少,也就不再说话,只牵着牛继续走着,说:“天色快黑了,你们有事就赶紧去吧。” “哎!”杨氏应着,带着张沁儿往黄大安家走去。 到了黄大安家,许氏就笑着说:“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也不知道你们要多少,不然让二虎给你们送去就行,大安打算明天去县城卖掉大半红薯和豆子呢。” 张沁儿就说:“现在家家户户的红薯和豆子都成熟了,市场上肯定很多,价钱就卖不好了,怎么不多等等,过些日子没准价钱会高上一些。” 许氏就说:“豆子还好,晒干可以保存很久,可是红薯容易坏,早点卖掉也好。” “打一个地窖就好了,把东西放在里面,可以存很久。”杨氏提出一个法子,在北方大多是所有地窖的,整个冬天的蔬菜就指望着堆放在地窖里面的白菜萝卜了。 “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家里暂时没钱打地窖。”打地窖和挖井一样,需要专业的人来弄,只是地窖不需要水井那么深而已。 几个人说了会话,许氏就拉着杨氏到堆放杂物的房间里,指着一大袋的红薯,说:“这些是我选出来的,个头都不错,也没有挖坏,就是不知道你要多少。” 杨氏一听,就知道许氏有心了,只是她也不知道要多少,就看着张沁儿,问着:“沁儿你打算要多少红薯?” 张沁儿扫了一眼,地上堆着三堆红薯,一堆是许氏指着说选好的,一堆是普通的,一堆却是小个头或者挖坏了的,这些估计是自家用来吃的。 “多买一些吧,红薯除了煮着吃,吃法可多着呢。” “也就煮熟晒干做红薯干了吧?还有什么吃法呢。”许氏就笑着说,张沁儿脑子灵活,想法多,没准她还真知道些什么法子。 张沁儿就说:“当然还有别的,把红薯的浆水沉淀出来,晒干磨成粉,用来炒菜就不错,把红薯煮熟捣烂,拌上晒干的橘皮摊成薄薄的晒干,也不错,还有切片油榨什么的。” 许氏顿时傻眼了,说:“这些法子还真没有听过呢。” 张沁儿笑着说:“那等我做好了,送些过来给许婶子吃吃看。” 许氏连忙说好,然后帮着她们将选好的红薯装起来,拿秤称了重量,居然有一百多斤,又称了五十斤的豆子,因为东西太重,许氏就叫刚从外面回来的黄大安给杨氏她们送去。 黄大安一看她们要这么多,就开玩笑说:“都快把我们家的红薯都买光了。” 张沁儿一看地上堆着的红薯确实不算特别多了,就问:“地里的红薯都挖出来了?” 黄大安说:“是啊,当初也不知道红薯产量这么多,只听人说不错,租来的地都是种豆子的,自家开的除了种些蔬菜瓜果来吃,其他的就是种红薯土豆和玉米,也没有多少地了。” 张沁儿自然明了,黄大安是一个很努力的人,只是经过官田的开垦,人都已经是疲惫的了,又接着开垦出这么多的荒地自家用,着实不容易了,他家不像张老头家,当初张家没有分家,张志仁和张志礼以及杨氏和冯氏也都是劳动力,而黄大安家却只有黄大安和许氏,黄二虎虽然十岁多了,却依旧太小了,做不了多少事情。 张沁儿就说:“干脆剩下的也给我们留着,这里离县城远,来回一趟也不容易,豆子你就先收着,等价钱高起来了,再卖吧。” 黄大安吃了一惊,说:“你们还要?这都一百斤了,这东西没有地窖也不经收。” 张沁儿笑着说:“没事的,我们用的完!” 既然张沁儿言之凿凿的说用的完,黄大安自然不好再说什么,背着一麻布袋的红薯就往肩上扛去,一路走着。 路上的时候,黄大安就说:“现在地里的活都忙的差不多了,想再开垦荒地,家里的人手不够,反而都照顾不好,我是想着去县城找些事情做,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路子。” 黄大安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自然是想求助张沁儿家了,毕竟张志仁和张志礼都在县城里做事。 张沁儿就说:“具体的也不太清楚,你要是去县城,就找我爹他们说说吧,没准有些路子吧。” 黄大安一听这话,就放心了,走了一段路,又说:“郑小少爷现在正在你们家吧?我今天在田家院子里看到他了。” 提起郑成凯,张沁儿不免觉得他还真是不怕死啊!昨天用墨汁小小惩戒了,要是今天再醉醺醺的回来,真要动真格的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张沁儿家了,走进院子,黄大安就将背上的红薯放在堂屋靠墙立着,又接过杨氏身上的豆子,这五十斤豆子背的杨氏直冒汗水。 “真是谢谢你了。”杨氏忙道谢着,又问要不要喝水。 黄大安摇了摇头,说:“不用了,那我先回去了。” 张沁儿送他出去,然后才看到杨氏累的浑身无力,便说:“娘,你歇着,我去煮饭吧。” 杨氏就说:“不用,我歇歇,待会就去煮饭,你去把福儿叫回来吧,别总在你三婶家吃饭。” 张沁儿就应着,出门去了,最近因为福儿和小宝玩的好,总是在张乐儿家,而冯氏又喜欢福儿的乖巧,就会留她在家吃饭,虽然是关系好的亲戚,不过自家有总在别人家吃就不好说了。 等张沁儿带着福儿回来,杨氏还在歇息,张沁儿就对福儿说:“娘今天累着了,我们两个来煮饭吧。” 福儿忙点头,说:“我给你烧火。” 张沁儿应着,两个人朝厨房走去,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张沁儿摸索着点燃一盏油灯,正打算烧火洗锅时,就看到灶台上摆着两个大碗,一个是爆炒黄麂肉,一个是干笋炒肉,摸一摸碗沿,还带着余热,想必是刚刚放在这里的。 “姐,这是谁家的白瓷碗?怎么放在我们厨房里呢!”福儿奇怪的问着,因为那碗里的肉炒的十分的香,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张沁儿一看那白瓷碗就知道肯定是从田家带回来了,这田家的日子也过的越来越好了,整个村里的人家都用自家烧制的陶器,恐怕只有田家开始用瓷碗了。 比起灰色的陶器,白瓷碗的确好看许多,也高档许多。 “你去郑哥哥的房间看看,他是不是回来了?”张沁儿吩咐着福儿,自己则继续烧火,既然有了菜,就只需要煮一锅饭出来了。 不多时,福儿就跑了过来,小声的说:“郑哥哥回来了,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呢。” 张沁儿眉峰微蹙,这会儿就呼呼大睡,肯定是又喝醉了! 张沁儿熟练的将锅子洗干净,又把淘过的米放进锅子,这才吩咐福儿看着火,自己则磨刀霍霍的朝郑成凯的房间走去。 推开房门,里面黑黑的,只有借着月光的清辉,才看清床上躺着一个人,张沁儿有心再整治他一番,于是走了过去,正要下手时,岂料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人猛地一个鲤鱼翻身,瞬间逆转了形势,将张沁儿压在身下,这才露出得意的笑容:“嘿嘿,还想两次偷袭我?想的美!” “你装醉!”张沁儿顿时就恼怒起来了,这人居然是装的! 郑成凯利落的将张沁儿手里捏着的小刀抢过去,然后丢到一旁去,心里顿时觉得自己实在太英明了,要是又着了这丫头的道,明天早上醒来脸上就要多几道刀疤了! “你这没良心的丫头,居然还真敢用刀子!”郑成凯忍不住骂了,俊美的脸庞纠结的扭曲着。 “谁叫你敢喝醉,既然人事不醒,自然就要承担下场了。快放开我!”张沁儿被压的难受,开始扭着身体挣扎着,无奈郑成凯压的死死的,有心要她好看,竟然丝毫不留情,张沁儿只觉得胸腔的气都快要被挤压出来了。 “不放,你这丫头心太黑了!我爹娘都没有管过我,你管就管吧,手段还这么暴戾!”郑成凯哼哼的说着,死活不放开她,利用自身的优势将她的四肢压的死死的。 “我……快喘不过气来了。”张沁儿艰难的说着,有气无力的样子可见她说的是实话。 郑成凯毕竟怕出人命,心里对张沁儿的恼怒一下子也消失了不少,忙将身体从她的身体上挪开,拍打着她的胸堂,关心的问着:“真没用啊,这么快就喘不过气来了,现在好些了没?” 可怜张沁儿身上一松,正要喘气恢复时,却见郑成凯的爪子正拍打在她的胸部!……好吧,虽然现在还是小萝卜头一个,胸部跟个豆子似的不起眼,但是……那也是女孩子的胸好不好! “郑成凯!你的手放在哪里?”张沁儿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郑成凯坏坏一笑,说:“中气十足么,看来是死不了了。” “把你的爪子从我的胸部挪开!”张沁儿再次警告。 “……你有胸吗?”郑成凯又摸了一把,然后正经的说:“没有胸啊!” 张沁儿顿时气结,吐血阵亡! 120.第120章 :红薯宴 “沁儿,你怎么了?”门外忽然传来杨氏的声音,张沁儿面色一变,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警告的瞪了郑成凯一眼,然后才快速的打开房门,说:“没事呢,郑小少爷喝醉了,我喂他喝水呢!” 杨氏一听,顿时担忧的说:“又喝醉了?那田家也真是的,郑小少爷虽然是男孩子,毕竟还小,现在正在长身体,喝多了酒可不好。” 张沁儿阴森森的说:“没事,就让他醉死好了!” 杨氏觉得不对劲,正要说什么时,郑成凯忽然从门口探出一个头来,笑嘻嘻的说:“谢谢婶子关心,我今儿把田家的人都灌醉了!” 张沁儿扭头看他,没想到这人报复心还蛮强的啊! 看到张沁儿眼中的诧异,郑成凯得瑟的说:“昨天是我一时不小心,加上心情不好,才着了道,今儿我出手,谁能不趴下?……当然,某人也是如此!” 最后一句说的自然是张沁儿了,气的她直磨牙,心想下次可别撞到她手里,否则要他好看! 厨房里的那两碗菜,自然是郑成凯从田家带过来的,杨氏就说:“我们自家也有吃的,可别这样了,还累着你端着过来。” 郑成凯挥手,不在意的说:“是田老四送过来的。” 纵然是田老四端来的,那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不过菜既然已经端了过来,自然没有再送回去的理,不多时厨房里的饭就煮熟了,杨氏便问郑成凯:“郑小少爷还饿不?一起吃一点吧。” “我倒不饿,你们吃吧,还别说,田家那两个儿媳妇手艺还是不错的。”郑成凯不太想吃,又觉得自己不吃呆在这里也尴尬,于是就说:“我去河里洗澡去了。” 临走时打算拿干净的衣裳,这才想起今天早上把湿衣裳放在河边石头上晒着了,于是空着手出门了。 堂屋饭桌上剩下杨氏和张沁儿以及福儿三个人,杨氏就感慨的说:“郑小少爷说是到我们家小住做客,但是都是托他福,我们倒没有尽到东道主的责任,明天我去县城买些肉食什么的回来吧。” 张沁儿就说:“还是别了吧,现在多热,家里又还没有买牛和驴什么的,况且他在县城里,什么好吃的没有吃过?还不如给他做几样别致些的乡下吃食呢。” 杨氏想了想,觉得也是,就问着:“什么别致些的吃食呢?总共也就这么些子东西。” 张沁儿笑着说:“我心里有数,明天我来做。” 杨氏知道张沁儿向来是有主意的人,也就放心了,不过还是吩咐一句:“沁儿啊,你也别和郑小少爷闹,毕竟我们有今天,也多夸了他帮忙。” “哪里和他闹了?”张沁儿不悦的嘟嘴,她就是见不到郑成凯小小年纪就借酒消愁,还把自己喝的醉醺醺的! 吃过饭,张沁儿就忙着去厨房捣鼓去了,直到福儿和小宝两个人可怜巴巴的站在门口看着她时,才反应过来今天是答应给他们两个说故事了,想着手头的事情都做的差不多了,就把东西收进橱柜里,带着福儿小宝朝房间里走去。 张沁儿给他们讲故事,不是纯粹的讲故事,而是一种教育,说完故事之后,还要问问题的,这些问题就考验着福儿和小宝的思维能力,以及他们的情商和智商。 郑成凯从河里游泳回来之后,就在窗外听到张沁儿清脆的嗓音说着别样的故事,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他常年混迹于市井,听过不少说书人讲故事,但是绝对没有一个人讲过张沁儿说的这个故事。 就是这份好奇和新颖,让他悄悄的推开门,也靠在房门上听着,整个故事听完之后,郑成凯看着张沁儿的眼神闪过一丝异色,这个女孩子……总能够轻易的让他发现有趣点啊! 张沁儿这次说的是《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风趣的言语着重突出了阿里巴巴的智慧,引得福儿和小宝哈哈大笑不止,张沁儿照例问了几个问题,福儿和小宝各有各的回答,张沁儿既不说谁对,也不说谁错,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只要善于动脑思索便是成功的第一步。 待福儿和小宝一面喊着“芝麻开门”,一面笑着跑出去之后,张沁儿才眼角微翘的看着倚靠在门边的郑成凯,他披头散发,在柔和的橘色灯光下,介于少年和成年的面孔有着独特的吸引力。 张沁儿原本想傲娇的得瑟下,一时间倒是看他看呆住了。 郑成凯往日里爱笑,总是嘻嘻哈哈个不停,没个正经的,但是他面无表情时,却自有一种别样的风味,他的眉宇线条分明,看来就是一个胸有沟壑之人,大大的眼睛,眼波柔和又含笑,高挑的鼻梁和冷冽的嘴唇勾勒出杂糅气质。 “故事说的不错,你自己编的?”郑成凯笑着说,声音中有着他没有发现的温柔之意。 张沁儿便是一愣,随即醒悟过来:“逃荒的路上听人说的。” “骗人!既然是逃荒路上听人说的,那么福儿和小宝怎么一副第一次听的神色?难道你和他们不是一路逃荒的?”郑成凯一眼就戳破了她的谎言,令张沁儿满脸无语。 “好吧,算是我自己瞎编的吧。”这会儿只好盗用一下某人的版权了,不过她保证不用此版权谋利便是,心里嘀咕了一会,张沁儿终究无法直接说这些故事是自己的,于是岔开话题:“你打算住几天呢?得贤书院这两天应该就开学了。” 郑成凯知道她不愿意说之前的话题,也不强迫,于是说:“最多两天,我爹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 “那你后天就乖乖回去吧,人生在世,总要学些有用的东西。”张沁儿不自觉的教导起来,弄的郑成凯才好些的情绪又恹恹的了。 “好啦好啦,我也不是不会认字看书,就是觉得那八股文章太无趣,到时候功名没考上,人的脑袋也浆糊了!” 听到这比喻,张沁儿也扑哧笑了起来,她心里也对八股文章不以为然,只不过这时候科举考的就是八股文章,所以这话她从来没有在张志仁和晗生面前提起。 “八股文章确实无趣,不过诗词歌赋和山川游记,乃至小说话本倒还是不错。”张沁儿笑着说。 郑成凯就点头应和:“这些倒也可以,我往日里也会搜集这些,无聊时倒也会看看解闷,我倒是喜欢一句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若不是我年纪还小,都想跟着商队闯南走北呢!” 张沁儿听了心中微动,谁不想肆意的游玩大好山河呢?品味不同的风俗风味呢! 前世许多山河风景早已遭到破坏,如果能够趁着如今去游玩一番,那才是人生无憾,想着,嘴里便说:“我也想着去外面游玩呢,等过几年,家境好了,哥哥又有功名的话,我就想着先去周边玩一玩。” 纵然心中向往天山长白山什么的,如今交通不便,也是难以去成的,丝绸之路的商队来往一次往往要费许多的时间。 两个人似乎找到了共同的兴趣,于是聊的不亦乐乎,倒忘记先前的不愉快了,最后郑成凯得瑟的说:“等着吧,纵然不能从军,我以后也要组织一个商队,一路游玩,一路贩卖商品,既能够赚钱,又能够享受!到时候我就勉为其难的捎上你吧!” “切!商人的地位低,你爹肯让你从商?”张沁儿不屑的说着。 郑成凯却反驳:“如今那些当官的世家大族,哪家没有一些商铺做着生意?只不过购买部分良田,就算是地主,而不是商人了!” 张沁儿一想,倒也是如此,虽然社会大环境重农轻商,不过从商能够获得巨利,这一点却是谁都知道的,那些世家大族若没有经商,依靠着田庄里的产量出息,哪里能够过上那等奢华无度的日子? “说的也是啊,只要有田就是地主了。”张沁儿叹息着,心里则盘算着怎么赚钱购置一些土地才好,有了土地,成了地主,她们家才会逐渐有话语权。 两个人说话间,杨氏已经过来叫人了:“沁儿,时间不早了,你该洗澡睡觉了。” 杨氏看着白天还闹别扭的张沁儿和郑成凯,不由得无语失笑,都跟小孩子心性似的,一会儿就和好了,不过这样也好,杨氏顿时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张沁儿一看时间确实不早了,忙应着:“好,我这就去洗澡。”然后推着郑成凯回他自己的房间,说:“你快回去睡觉吧!” 拿着她今天自己做的睡衣就朝洗澡房走去,郑成凯眼尖,瞧见她手里的睡衣,只觉得奇形怪状的,正要问,却见张沁儿瞪了他一眼。 摸了摸鼻子,郑成凯知趣的离开了。 第二日,张沁儿有心招待郑成凯,就起了一个大早,并且包揽了做早饭,杨氏见状,就趁着天气凉爽,扛着锄头出门干活去了。 张沁儿将大锅洗干净,然后放入洗干净的个头比较小的红薯,烧火开始煮着,这种个头小些的红薯,很适合整个煮熟了吃或者埋在炭火堆里烤熟。 接下来就从橱柜里拿出昨天准备好的葛粉,她打算用葛粉煮成糊糊来吃,又营养,又下火,适合夏天炎热时吃,往日里因为这些都比较麻烦,大家都是煮上一锅粥了事,今天张沁儿是有心想要招待郑成凯,这才费了不少心思。 等郑成凯起床吃饭时,就看到桌子上摆着葛粉糊糊、煮红薯还有玉米掺白面饼子,虽然不丰盛,却比往日精致了几分。 杨氏看到郑成凯的惊讶,心里也高兴,忙说:“郑小少爷快坐下吃饭吧,这些都是沁儿丫头弄出来,我尝过了,味道都还算不错。” 郑成凯这才知道是张沁儿弄的,不由得朝她看去,却见她一脸得意傲娇,于是咳嗽几声,说:“那我就尝尝看吧。” 说着,拿起筷子先是吃了一口葛粉糊糊,温热的糊糊带着一股清甜的香气,口感绵软可口,着实不错,但是郑成凯却说:“可惜少了新鲜的猪肉,将猪肉剁碎,放在里面一起煮,这样会更好吃。” 张沁儿便说:“我也想过,不过现在家里可没有新鲜的猪肉,就只好委屈郑小少爷了。” 郑成凯听到她开口喊自己‘郑小少爷’总觉得一股恶寒,于是不再打击她,而是拿起一块饼子吃,口感不错,于是不吝啬的夸赞着:“这饼子不错,吃着爽口。” 最后拿起一颗小些的红薯,咬了一口,这个味道倒是普通无奇,不过胜在食材新鲜,倒也不错,于是点头说:“都不错,大家也坐下来吃吧,难道今天沁儿做出这么都好吃的。” 张沁儿笑眯眯的说:“你明天就要开始过苦难日子了,我怎么的也要在今天好好的招待你。” 郑成凯听了这话,差点被红薯呛到,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说:“今天就高高兴兴的,别说那些扫兴的话!” 张沁儿抿嘴笑着,心想,你还想和我斗!嫩着呢! 出门帮着杨氏一起开垦菜园子之后,张沁儿又钻进了厨房,开始和那群红薯做斗争,郑成凯整日无事,就围着她转,说:“你就想拿红薯打发我?” 张沁儿自信的说:“你就等着瞧吧,今儿个我给你弄一个红薯宴出来!你帮我把这块铁皮用钉子钉一些孔出来,横着钉。” 张沁儿递给郑成凯一块薄铁皮和锤子钉子,用手比划着让他去一般干活,而自己则继续清洗红薯,因为是取红薯浆液,所以皮不需要去掉,只需要洗干净就行,当张沁儿把准备好的红薯都洗干净时,郑成凯也按照她的要求把铁皮钉了无数个孔出来,这样一来,铁皮的另外一边就有很多翻开的边角,用手摸着,凹凸不平。 “接下来怎么弄?”郑成凯好奇的看着她。 “这样,利用铁皮卷起来的一面把红薯刮成碎碎的。”张沁儿做着示范,铁皮很锋利,一个个头大的红薯马上就被刮成碎碎的渣渣。 “就是这样,你来弄吧,我还要去做别的事情。”张沁儿示范之后,就把这些丢给郑成凯,郑成凯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不过想着她也是想给自己弄好吃的,也就没有吭声,认真刮着红薯。 而张沁儿则又开始煮起红薯来,这些红薯不是用来马上吃的,而是要做红薯干。 趁着大火烹煮的时候,张沁儿又拿出窗台上晒着的橘皮,洗干净剁碎留着备用,这次是打算做两种风味的红薯干,一种自然是将煮熟的红薯切片晒干,一种则是捣烂加入橘皮拌合,最后用擀面杖将红薯泥摊平,然后晒干。 “沁儿,要不要我帮忙?”杨氏从外面走进来,看见郑成凯在哪里刮着红薯,忙说:“郑小少爷,你去休息吧,我来弄,沁儿这孩子也是的,竟然让你做这些。” 张沁儿从厨房探出头来,说:“娘,你回屋去做衣裳吧,郑小少爷明天要回县城,爹的那件衣裳还没有做好,你得赶紧,到时候让郑小少爷一块儿带去了。” 杨氏就踌躇着,既不愿意让郑成凯来做这等活,又心里想着把衣裳让郑成凯捎给张志仁他们,于是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回屋去,这些日子她已经做好晗生和永安的,张志仁的则还刚刚开始,若不赶着做的话,明天是做不好的。 郑成凯倒是善解人意,知道杨氏的犹豫,于是说:“婶子你就去做衣裳吧,我觉得这样挺好玩的,就玩一会儿。” 既然郑成凯也这样说了,杨氏心中的摇摆就定了下来,很不好意思的说:“那我做衣裳去了,如果郑小少爷不想玩,就让沁儿来做就行。” 郑成凯应着,目送她离开,等杨氏离开之后,这才恶狠狠的对张沁儿说:“你给我等着,要是味道不好吃,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沁儿娇俏一笑,说:“那你就等着吧!” 接下来自然是各自干各自的活,在大火烹煮之下,锅里的红薯很快就熟了,这些用来做红薯干的红薯不能煮的太熟,太熟就容易烂,这样就不成型了。 像这种煮还有一点点硬度的就刚刚好,张沁儿拿筷子将红薯捡出来晾着,开始挨个切成条状放在干净的簸箕上,等簸箕装满了,这才拿出去放在院子里的架子上晒着,今天的天气十分的炎热,只需要一天时间的暴晒,红薯干就做成一大半了,虽然不会晒的十分的干燥,但是那种略带松软的口感也十分的好吃。 而锅底的红薯则有些烂了,张沁儿小心的拿出来,放在大些的陶器中,拿筷子捣烂,加入橘皮拌合着,最后用擀面杖摊平,放入另外的簸箕中,依旧拿到院子里晒干。 等这些都做完了,郑成凯手头上的活才刚刚做好,郑成凯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哀怨的瞪了张沁儿一眼,说:“接下来做什么?” “你就看着吧!”张沁儿拿来一块白色的纱布,将刮碎的红薯带浆液都一起装进去,打了个结封口,再用绳索挂在房梁上,下面用桶子接着滴落下来的浆液。 张沁儿拍拍手,说:“好了,剩下的就等着时间的发挥吧!” 121.第121章 :遇蛇 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桶子里的浆液越来越多,在桶底沉淀了白色的浆液,而上面则是一层清水。 杨氏走了过来,也对张沁儿捣鼓出来的感到好奇,只是她心中尤其心疼那些磨碎的红薯,便问着:“这些渣渣怎么办呢?就这样浪费了吗?” “只能用来喂鸡了,这些红薯没有浆液,口感不会很好吃。”张沁儿说着,心中也明白杨氏的心疼,毕竟这些红薯可好几十斤呢。 杨氏果然微微的叹息,不过想到喂鸡倒也释然了,就说:“也好,最近鸡下蛋,多给鸡吃一点也好。” 张沁儿将桶子里的清水倒出来,然后用铲子将白色沉淀浆液铲出来,放在簸箕上晒着,杨氏看着她的动作,只觉得奇怪,往日里可没有瞧见人这么弄过。 “这些东西晒干用来做什么?”杨氏问着。 “晒干磨碎,可以用来炒菜,也可以用来煮成糊糊吃,很方便可口的。”张沁儿笑着说,又将架子上晒着的红薯翻了一个边,今天的太阳真是烈,这么一会儿,红薯已经失去部分水分了,看上去还挺不错的。 “倒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做法。”杨氏嘀咕着,然后帮着张沁儿一起准备了午饭,乡下菜少,有的也不过是最常见的时令蔬菜,唯一算的上荤菜的就是鸡蛋炒辣椒了。 郑成凯看着桌子上这么些菜,似笑非笑的说:“这就是你隆重招待啊?” 张沁儿撇了撇嘴,倒是杨氏很不好意思的说:“乡下太寒酸了,真是怠慢郑小少爷了。” “对于别人,这些菜太普通了,对于你这些菜倒是很合适的。”张沁儿扯了扯杨氏的袖子,说:“娘,你别这样,他来了乡下,自然知道乡下会吃些什么。” 郑成凯知道张沁儿是不愿意杨氏总在自己面前显得低人一等,总是处处照顾什么的,自己其实也并不喜欢杨氏这般,于是顺着张沁儿的口风说:“就是,婶子你就别总是这样了,我不过是和沁儿开个玩笑,大鱼大肉吃了,偶尔吃点小菜什么的,其实也挺不错的,这手艺是沁儿的吧?啧啧,人长的还没有灶台高,手艺倒不错。” 说着很给力的开始夹菜吃饭,也一面对杨氏说:“婶子你也吃啊!” 张沁儿无语的看着这人,给杨氏一个眼神,便一起吃饭起来,夏天天气热,大家倒没有太多的胃口,不多时就吃的差不多饱了。 杨氏开始收拾碗筷,张沁儿就邀请郑成凯一块儿去山里转转:“反正下午无事,不如我们去山里转转吧,没准你还能够找到你的小狐狸呢。” 郑成凯也觉得呆在房间里无趣的很,出门又晒人的很,于是欣然答应,起身朝后面马厩牵马去。 张沁儿也到杂物间将出门的背篓和小锄头以及小匕首带在身上,和杨氏说了一声,就上了郑成凯的马,一路朝林子里走去,这次去的是猪头岭,往日里她常去的是桃岭,猪头岭倒是很少去。 进了山,很快就看到一大片的乌桕树林,张沁儿指着乌桕树林问着:“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郑成凯扫了一眼,没有认出来,只说:“那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树林子吗?” 张沁儿得意的说:“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乌桕树,你别看着它简简单单的,其实有大用处呢,乌桕以根皮、树皮、叶入药,根皮及树皮四季可采,切片晒干;叶子呢一般是用新鲜的,它可以杀虫,解毒,利尿,通便,还可以用于血吸虫病,肝硬化腹水,大小便不利,毒蛇咬伤;外用治疔疮,鸡眼,乳腺炎,跌打损伤,湿疹,皮炎等……看看,这样一颗寻常可见的树,作用可不少呢。” “你这是和你三叔学的?”郑成凯感兴趣的问着。 张沁儿点来点,这些医药知识倒是和张志礼学的,她以前只知道乌桕树的种子可以榨油做蜡烛,另外就是还能够养蚕,当然了,这里的蚕并非是那种家养的蚕,而是一种叫做樗蚕蛾的蚕,蚕茧也可以用来巢丝,做成的丝绸自然比不上家养的,却也十分牢固。 今年冬天张沁儿就打算人工干预这些樗蚕蛾,让它们能够繁殖的更多更好! “那你脑袋还灵光啊,没白学!”郑成凯笑着,拍马而过,朝树林更深处驰骋而去,如今正是中午,只有更深的密林中,才会凉爽舒适。 一路上张沁儿倒也忘记骑马的恐惧,而是留神看着树林中的情况,忽然眼尖的看到一片板栗树,忙喊着:“朝那边去,是板栗树,看着还挺多的样子。” 郑成凯朝她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大约五六颗板栗树的样子,长在一块儿,枝叶上挂满了满是刺的板栗子。 于是快速的调整马的方向,朝板栗树跑去,待到了之后,便勒住马,将速度降低。 张沁儿张眼看去,发现这里的板栗树长势不错,结的果子个头还挺大的,于是翻身下马,因为马背有些高,还蹬了脚,不过她顾不上这些,已经蹲下来朝地上捡了一颗掉落下来的板栗,剥开早已经裂开的刺壳,拿出里面的板栗,然后咬开,顿时舌尖就触碰到一股浓郁的清甜味道,令人食欲大开。 白色的板栗肉因为落在地上有些时间,而显得表皮泛黄,但是越是这种消失部分水分的板栗,越是香甜可口,张沁儿吃了一个,又捡了一个递给郑成凯,说:“你吃吃看,还不错。我去年在桃岭那边也发现一片板栗树林,那个地方位置偏僻,寻常人是发现不了,正打算过些日子去采摘呢,没想到现在板栗就已经成熟了。” 张沁儿笑着说,她可是很怀念板栗的味道,如今没有大棚蔬菜,也没有好的储藏环境,并非是一年到头都可以吃到板栗,必须是当季节才可以享受的美食。 郑成凯也咬开了一个板栗,品尝之后,也觉得味道不错,就说:“我倒是喜欢小鸡炖板栗,那味道可鲜美了。” 张沁儿忙说:“你可别打我家鸡的主意啊!总共才那么几只鸡,是要留着生鸡蛋的。” 郑成凯早知道张沁儿是小气的人,不由得切了一声,说:“你在赏墨轩的墨汁分红一个月都有一百两之多,还在乎那一只鸡?” 张沁儿这才感觉自己似乎太过于护食了,于是笑着说:“那行,你非要吃的话,就宰一只公鸡吧,反正公鸡留一只就行了。” 上次买鸡仔的时候,虽然杨氏经验十足,但是公鸡还是有三只,所以要吃的话,也是先挑那两只不能下蛋的公鸡吃了! 郑成凯越发鄙视她,说:“这里板栗挺多的,光是捡板栗就可以塞满你的背篓了,你自己在这里慢慢捡吧,我去山里转一圈,打只野鸡给你瞧瞧,省的吃你一只鸡都心疼半天的。” 张沁儿一听,就觉得这个主意好,如今山林里野鸡野兔什么的都挺多的,郑成凯既然能够打猎,自然犯不着惦记自家养的那几只鸡了,于是忙点头如鸡啄米一般:“郑小少爷简直太英明了,那你去打猎吧,我在这里慢慢的捡板栗!” 郑成凯翻身上马,高高在上的看着她:“记得回去给我炒板栗吃,我最喜欢炒栗子!” “行,你就放心吧!我保准把红薯宴给你改成板栗宴!”张沁儿高兴的挥手,目送郑成凯离开之后,才蹲下来细心的开始捡板栗。 落在地上的,都是成熟的,将这些捡完之后,再踢一脚板栗树,又会落下许多来,张沁儿一面无意识的想着,一面认真的捡着板栗,竟然不知道危险就要马上降临了! 草丛中,游走着一条纹蛇,它吐着蛇信子,精准的朝张沁儿游去,而眼中只有板栗的张沁儿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纹蛇试探的接近这个闯入它地盘的人类,张开大嘴,露出獠牙,然后打算朝张沁儿的屁股咬上一口,但是却不想它在接近张沁儿时,却闻到一股令蛇十分厌恶的气味……雄黄! 纹蛇顿时迟疑了,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下嘴,过了一会,似乎它觉得那雄黄味道令人很不爽,于是摇了摇头,游动着身躯顺着草丛游走了。 而张沁儿却不知道就在刚才,她随身携带的雄黄荷包真正的救了她一命。 “哎呀,生虫了。”张沁儿看着手中的板栗,个头挺大的,可惜上面被咬了一个洞口,还有半条肥肥的虫露在外面,顿时心生嫌弃,将板栗远远的丢弃,而这颗板栗好死不死的刚好砸到那条即将离开的纹蛇的尾巴上,它敏感的一甩尾巴,转过身来,一双小小的眼睛犀利的看着蹲着的张沁儿,如果它会说话的话,肯定在说:“大爷我好心饶你一命,你丫的还得瑟了啊!” 蛇是报复心很强的动物,原本打算离开的它在受到小小的攻击之后,毅然的决定回去咬她一口! 就在蛇越来越接近时,张沁儿因为转身要去捡一颗板栗而发现它的存在,顿时惊呼一声:“哎呀!蛇!” 大眼瞪小眼,一人一蛇顿时就僵住了,人怕蛇,而蛇则怕人身上的雄黄味道。 大凡女人,十个有九个是怕蛇这种冰冷的动物的,尤其是它们那锋利的牙齿,带毒的更可怕! 张沁儿看着眼前的蛇,虽然认不出它的品种,但是从它那三角形的脑袋,就明白一个重要的信息……它有毒! “别过来啊!”敌不动,我不动,但是张沁儿心中还是害怕居多,她甚至有些恐惧这条蛇会不顾一切扑上来咬她一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张沁儿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似乎是她把它惹毛了? 惹毛一条有毒的蛇?张沁儿感觉自己的这个下意识感觉真是有些梦幻了。 张沁儿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一眼,除了附近的板栗树林,倒是也有几颗乌桕树,心想刚才自己才和郑成凯吹嘘着乌桕树的功能,眼看着毒蛇就马上来了,简直是巧合的要人命啊! 乌桕树可以治疗毒蛇的咬伤,想到这里,张沁儿慌张的心才渐渐的安静下来,只是她也知道,大多数蛇是不会主动攻击敌人的,所以蛇没有动作之前,她也尽量不让自己有所动作。 一人一蛇对峙许久之后,直到张沁儿感觉自己的脚在微微的发麻,忍不住想动弹一下解缓一下麻痹的感觉时,就眼尖的看到蛇也动弹了一下,离自己更是又近了一些距离! “怎么会这样?这条蛇真是讨厌啊,怎么才能够把它赶走?”蛇肉很补,但是张沁儿没打算吃蛇,更没有打算吃眼前这条毒蛇,所以她想的无非就是想个法子把它弄走。 要知道她一辈子就吃过一会蛇肉,还是去年张贞娘和张莲儿她们两个无意中打死的那条蛇,因为当时口粮缺乏,这才分了半碗蛇羹吃。 张沁儿试探的动了一下,那蛇果然也动了一下,但是张沁儿终于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蛇虽然在逼近她,却没有真正的下口! 雄黄荷包!至此,张沁儿才醒悟过来自己是随身携带雄黄荷包的,这个荷包还是杨氏给她准备的,就是怕她进山林子里遇到蛇什么的。 想到此处,张沁儿顿时觉得自己是大脑一时没有转过来,居然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了,于是她解开挂在身上的雄黄荷包,将包裹在里面的雄黄露了出来。 而没有荷包的闭合作用,雄黄的味道也越来越明显,那条纹蛇果然被这股雄黄味道给击退了,它明显的后退了几步,一双眼睛似乎在犹豫着,但是张沁儿可不容它犹豫,于是用手指弹出部分雄黄粉末,那弹出的方向,自然是纹蛇所在之地。 随着雄黄粉末的落下,那条蛇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调转头,义无反顾的离开了! “呼!”看见那条纹蛇离开了,张沁儿这才呼出一口气,重新把荷包关好,依旧挂在腰间,低头看着一地的板栗,不由得想,那条蛇不会在这些板栗上游动过吧?那么会不会沾染上蛇的毒液? 想想就觉得恶心啊!张沁儿甚至产生把板栗直接丢弃的冲动,不过最后理智告诉她,板栗是有外壳的,虽然成熟的板栗外壳的刺不那么刺人,但是想必蛇应该也不喜欢在一堆刺里面游动吧! 而那边郑成凯更是将弓箭技术发挥到最佳状态,不多时就打到两只野鸡了!还遇到几只兔子,因为郑成凯今天的目标放在野鸡上,所以就大方的绕过它们了。 待打到五只野鸡时,郑成凯这才心满意足的朝那片板栗树林中跑去,心想自己打到五只野鸡,看张沁儿那个护食的人怎么个脸色! 马蹄声起,惊起林中小鸟扑腾着翅膀,在树林上空鸣叫着,风起,树动,一切既热闹,又宁静。 待到了板栗树下,果然看到张沁儿还在捡板栗,于是郑成凯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嘲讽的说:“太没有用了,我都猎到五只野鸡了,你居然还在捡板栗,我看看……半篓都没有满啊!” 面对郑成凯的嘲讽,张沁儿没好气的看着他,说:“我刚才遇到一条毒舌,我和它对峙了好久呢!” “啧啧,那它没有咬你啊?”郑成凯听到毒舌,本是很担心,不过随即看她一副明显没有事情的模样,就继续没心没肺的说着。 “我身上有雄黄,它自然没有咬我!”张沁儿瞪了他一眼,忍不住说:“有本事你再去打五只兔子啊!” 郑成凯却不接她这个话,而是说:“既然你身上有雄黄,为什么还和那条蛇对峙那么久?你自己手脚慢,捡板栗不给力,就别扯借口么!” “那是……那是因为我一时间忘记自己身上带着雄黄了啊!你又不知道我最怕蛇这种东西了,并且那还是一条毒蛇!毒性大的话,会死人的,你懂不懂?” “不怕不怕,你方才不是还说乌桕树叶可以治疗毒蛇的咬伤吗?这里别的不多,乌桕树倒是不少。”郑成凯看着她脸上的尴尬,顿时觉得心情十分的好,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等张沁儿再说,翻身下马,说:“我来帮你吧,我可是还想吃炒板栗的啊!” 张沁儿瞪了他一眼,说:“家里可没有那么精贵的东西,我给你水煮板栗就不错了!” “切,小气鬼,你都月入一百两的人了!还这么斤斤计较!” 张沁儿无语,虽然每个月的墨汁分红是不少,不过想要攒钱过上好日子,再买上一大片的田地,还远着呢,不过看在郑成凯认真帮她捡板栗的份上,她决定不说这些了。 “好啦,虽然没有,不过可以给你炒板栗,不放也是不错的,反正这板栗原本就带着甜味的。”张沁儿几乎带着诱哄的口气说着。 郑成凯抬眼看她一眼,没有在说话,忽然又说:“那条蛇不会在这些板栗上留下毒液吧?” “呃。”张沁儿抬眼,停下手中的动作,表情严肃的说:“我一度也是这么怀疑的!” 郑成凯:“……” 122.第122章 :离开 真正下山的时候,太阳已经逐渐落下,气温也稍微降低了不少,因为都想着让郑成凯带衣裳去县城,所以杨氏和冯氏约好了,下午不出门干活,都各自在家做衣裳,冯氏因为只需要先做张志礼的,所以很快就做好了,这会儿带着张乐儿在张沁儿家帮着杨氏打下手。 看到郑成凯和张沁儿牵马进来,便笑着说:“哟,又去山里了呀!郑小少爷的打猎手法真不错。” 杨氏也笑着看着刚进门的那两人,心中也很认真冯氏的夸赞,说:“郑小少爷人虽然小,但是弓箭真的不错,每次猎到的东西,都是不损伤皮肉的。” 郑成凯每次打猎,都是尽量射在动物的头部,这样一来可以一击致命,二来也不会损伤皮肉,是以杨氏才有这么一夸。 郑成凯豪气的说:“这算什么?这山里只有一些野鸡野兔的,不然还能够给你们猎几样厉害的东西来瞧瞧!” 夏季山里物质丰富,所以大部分大型的动物,都是生活在深山里,只有在冬天山里物质减少时,野猪之类的动物才会下山偷吃农民的庄稼。 张沁儿看着冯氏说:“今天郑小少爷打到不少野鸡呢,三婶就在这里吃饭吧,省的你们回家再生火了。” 冯氏早已经看到马背上挂着大约五六只野鸡的模样,于是就点点头,心想自己不在这里吃,张沁儿也得送自己一只鸡,倒是多得了。 郑成凯把马背上的背篓和野鸡都拿下来,牵着自己的马就要往外走:“我去河边刷马去了。” “用手刷吗?”张沁儿反问,然后走到房间里拿出一个刷子来,递给郑成凯:“给你。” 郑成凯笑笑接过,牵马走了,今天打猎之后,马背上都沾染上不少野鸡血,不刷洗的话,马可要不舒服,那些血腥味很招惹蚊子的叮咬的。 杨氏看着那一背篓的板栗,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帮着把背篓放进堂屋角落,说:“今年板栗就熟了啊。” 这板栗杨氏去年吃过,觉得那味道也很是不错。 张沁儿就说:“我还以为还要段时间,不过这次去山里正好看到几棵树,才发现板栗已经熟了。”又对张乐儿说:“明天我们去桃岭那边,那边地势好一些,我知道一个地方,长着挺多的板栗。” 张乐儿自然是乐意的,就点头答应了。 杨氏和冯氏对视一眼,便说:“你们两个小丫头能背多少回来?这板栗捡得多了还挺重的,我看我们明天一起去吧,还能够互相帮衬着,反正手头的衣裳都做的差不多了,你们几个丫头的就缓些再做。” 冯氏也点头,说:“就是,一起去,省的去晚了,被村里其他人捡光了。” 张沁儿就说:“这个不怕,那个位置偏着呢,是去年无意中发现的,村里人一般不会注意到。” 又说:“大家一起去也好,上次我在山里看到几颗橘子树,当时还没太熟,现在去摘了回来也好。” 于是就这么说定了,张沁儿看着地上的野鸡,就问杨氏:“这次要给爷奶那边送一只吗?” 杨氏看着那野鸡挺多的,就自然而然的说:“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就送一只给你爷奶补身体吧。” 张乐儿倒是眼尖,看到张沁儿眼中的不悦,就说:“沁儿,是不是上次你去送东西,大伯娘给你气受了?” 张沁儿没想到张乐儿会这么敏锐,只好点头,将上次谢氏索要母鸡和鸡蛋的事情说了,杨氏和冯氏听了,也不由得蹙眉,低声说:“这大嫂也越发过份了。” 庄户人家养鸡,为的就是下蛋卖钱的,哪里能这样轻易的杀鸡吃呢?何况每个月上交五百文奉养银子,这在县城都是过得去的,在农村,这五百文也算得上最高的,谢氏还这般说,就是贪得无厌了。 杨氏蹙眉,看着地上的野鸡,心中也在迟疑着,最终她本心还是善良的,便说:“还是送一只过去吧,这些都是托郑小少爷的福,以后想吃这些野味也难得弄到呢。” 中华民族最重视孝道,所以张沁儿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提了一只鸡,说:“那我给送去吧。” 张乐儿忙说:“沁儿,我跟你去,要是大伯娘再说这种话,我帮你说她!” 张沁儿失笑,上次谢氏虽然想打什么主意,但是她岂是轻易忽悠的人?早就说的谢氏无话可说了,于是就摇头婉拒了张乐儿的‘好意’。 这次倒是顺利的送了过去,因为谢氏不在,只有张贞娘在家,倒是省了不少扯皮的时间,张沁儿回到家中,就开始奋斗今天的晚饭了,先是倒出一盆子的板栗,用水清洗过,然后用刀破壳,丢入大锅中煮熟,这样被刀切过一道口子的板栗,受热之后就很好剥皮的。 大火旺灶,等锅里的水煮开之后,再闷一会儿,然后就可以捞出来了,一半剥壳炖鸡肉,一半留着滤干水,下锅带壳翻炒。 这样煮的半熟翻炒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会儿炒板栗没有那种隔温保温的石子,用生板栗炒,一旦火大了,就容易造成受热不均,而半生不熟,口感也会很不好,如果板栗先用水煮过,再爆炒的话,就能够大大的避免这个问题。 福儿带着小宝帮着剥壳,而张乐儿被冯氏吩咐过来帮着烧水杀鸡去毛,还剩下四只鸡,张沁儿打算一只和板栗清炖,两只爆炒,一只抹盐做成腊鸡留着慢慢吃。 杨氏和冯氏就坐在树底下做着针线活,一面看着几个孩子忙的不亦乐乎,冯氏便欣慰的说:“如今乐儿跟着你们家沁儿倒是懂事了不少,以前我们住在县城,倒是很少和你们来往,乐儿也被我养的娇气的很,如今做饭做菜都算拿手了。” 提起以前,杨氏也颇为感慨,说:“以前我可羡慕你们呢,不用在家里住,少受好多气呢,可是如今看着孩子们,我还真有些庆幸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是啊,谁会料到我们如今的日子过的比以往还要好呢?这倒多亏了你们家沁儿,她脑子灵活,捣鼓了不少东西。”冯氏也感慨的说着,张沁儿对自家的好处,她都是记在心中的。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以前日子虽然过的苦,沁儿也没心没肺的到处玩呢,要不是去年那场变故,沁儿也不会这么懂事,有时候我看着她这么懂事,都觉得心疼,小小年纪正是玩耍的时候呢。” “快别说这话,如今沁儿和乐儿可都算是大姑娘了,在家里也留不住几年了!”冯氏忙岔开话题,说:“如今家境也好些了,我们就对这两个姑娘好些,把她们养的白白净净,也好找个好婆家过日子,女儿家的,终究是要找一个好婆家才好。” “那也是。”冯氏又看了张沁儿忙碌的身影一眼,心里更是盘算着将上次买的好看的布料全部给张沁儿做成漂亮衣裳出来。 待郑成凯刷马回来,张沁儿就招呼他过去吃刚出锅的炒板栗,用手一碰,还带着一些热气。 “吃吃看,味道还挺不错的。” 郑成凯接过板栗,随手剥了一颗,因为用刀切过一道口子的缘故,很容易就剥开了,露出里面淡黄色的板栗肉,鼻尖能够闻到一股香甜味道,令人食指大动。 品尝之后,郑成凯不吝啬的夸赞着:“味道真不错!香糯可口啊!” “那是当然的,也不看是谁炒的!”张沁儿得瑟的说,将板栗分给大家吃着,炒板栗趁热吃才是最好吃的呢。 张沁儿吃了几颗,就进去厨房忙碌去了,锅里炖着板栗和鸡,大火已经烧了一会儿了,估摸着快熟了,于是她揭开盖子,把鸡肉和板栗以及汤水都灌进瓦罐中,然后放在旁边小灶上,用小火温着。 接下来自然是爆炒鸡肉了,两只野鸡已经斩碎,配料也准备妥当,姜蒜辣椒之类都是在周光勇家摘的,说是他们两个人用不了那么多,让张沁儿她们常去菜园子摘菜,不过这次是因为郑成凯在,所以才去摘了一些。 除此荤菜外,还有一道清炒萝卜丝和爽口的青菜。 当银白色的清辉洒落大地时,整整一桌美味可口的菜饭就全部端上桌了,杨氏和冯氏都帮着摆碗筷,招待郑成凯过来吃饭。 “郑小少爷,肯定饿了吧,快来吃饭吧。” 郑成凯早已经被香味吸引,他眼神略带挑剔的看了一眼,又一一尝过,才说:“味道都挺不错的,这道清炖野鸡和板栗很入味!好吃!” 杨氏笑着说:“你喜欢吃就好,大家都坐下吧!” 大家坐下之后,便纷纷拿起筷子吃起菜来,一面吃,一面夸赞菜炒的不错,杨氏尝了味道,就说:“沁儿,这味道怎么比起以前你炒的还要好?” 张沁儿就笑着说:“我放了红薯粉啊,就是今天沉淀的那些白色浆液,晒干之后用来炒菜,能够使肉质变得更加鲜美。” 原理就等同于嫩肉粉了,加上一些红薯粉炒菜,一来可以是肉菜变得鲜嫩,二来也能够勾芡调汁。 “真的?我还郁闷你弄那些浆液做什么呢!”杨氏有些好奇的问着,心里可是对那些浪费的红薯感到心疼的。 “当然了,不只是肉菜,素菜也是可以放一些的,也不用太多,一点点就行,要是饿急了,还可以直接用开水调成糊糊吃。” 介绍红薯粉的作用之后,张沁儿就对郑成凯说:“你觉得怎么样?今天大部分已经晒干了,我拿油纸给你包着带回去吧。” 郑成凯点了点头,说:“你还真有两下子,是挺不错的,比平日里吃的都鲜嫩很多。” 吃过饭,大家就各自在庭院里歇息纳凉,杨氏因为手头还有一些收尾需要处理,就进了房间,而冯氏则带着张乐儿和小宝回家去了。 桂树的开的越发灿烂了,远远的就能够闻到浓郁的香气,张沁儿抬头看着这颗桂树,心里盘算着明天该收集这些桂了,晒干之后可以做糕点,也可以做香囊,当然,如果量多,设备又齐全的话,张沁儿也能够用来制作桂香水的,小小桂用处却很多。 直到此时,张沁儿才复苏了自己前世的所学,刚过来的那些日子忙于果腹,把以往所正经学过的反而抛之脑后了。 郑成凯忽然说:“你不打算和我一起去县城吗?正好去看看你哥哥他们。” 张沁儿回过神,摇了摇头,说:“不必了,过些日子他们也要休沐,到时候自然要回来住两天的,何况现在山里板栗梨子还有橘子什么的都熟了,得趁着时间赶紧从山里采摘回来才行。” 如今家里可没有种板栗树梨子树什么的,要是错过了这段黄金时间,就要等到明年去了。 “我不是说好也请你去我家做客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张沁儿便说:“你最近这段日子苦逼着呢,我就不往你跟前凑了,等过些日子天气凉爽了,家里又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再去也不迟。” 郑成凯听到苦逼二字,脸色越发苦逼了,回去之后,纵然心中不愿,也是要去得贤书院读书的,到时候他的日子可想而知了。 郑成凯双手抱胸,在树底下走了一圈,才叹息着:“好吧,就这样吧。” “努力吧,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文不成,武不就的。”张沁儿安慰着他:“不打算科举,就少做八股文,多看其他的书,增长知识也是好的。” 郑成凯哀怨的白了她一眼:“你果然是个乡下小丫头!进了那书院,想不做八股文章都不行!” 张沁儿耸了耸肩,得,这会儿我文化水平不及你,前世我可是华丽丽的海龟! 说了会话,大家就各自睡去,因为郑成凯明天要赶早走,否则太阳升起来了,赶路可闷热的很,非得活脱脱晒掉一层皮去。 第二日一大早,杨氏就起床准备早餐了,昨夜泡了豆子,这会儿已经饱满着,正是磨豆浆点豆腐的好时候。 等郑成凯醒来时,堂屋桌子上早已经摆上热气腾腾的早饭了,温热的豆浆和鲜嫩的豆腐脑以及白粥和白面饼子,这放在普通人家算得上丰盛的了。 杨氏看见郑成凯忙笑着说:“郑小少爷快洗脸吃饭吧,我已经去后院给你喂了马了。” 郑成凯忙说:“婶子你真是太客气了,对我就像对自己儿子那样就好,别总这样客气。” 张沁儿站在门口,恰好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瞪了郑成凯一眼,哼哼着:“这话干嘛现在才说?早干嘛去了?娘,我说了这家伙是贱骨头,你对他好,他就浑身不舒服!” 杨氏见张沁儿说话有些不太好听,忙给张沁儿使着眼色,试图让张沁儿赔礼道歉,但是后者丝毫没有这个打算。 反而是被骂做‘贱骨头’的郑成凯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耸了耸肩,说:“我去洗脸。” 张沁儿看着他那无奈的表情,就忍不住心底欢喜,冲杨氏说着:“娘,你看郑小少爷,能伸能收,真是男子汉大丈夫啊!” 被夸奖的后者正要去厨房洗脸的脚步猛地就一踉跄,差点摔倒,幸亏练过功夫,下盘颇稳,稳住身形之后,深呼吸几口才忍住没有和张沁儿这个丫头对骂几句。 杨氏担忧的看了看郑成凯的背影,无奈的看着依旧在笑着的张沁儿:“你啊!他总是郑伯景大人的儿子,总得尊敬一些才好。” 张沁儿不在意的挥挥手,说:“没事的。” 又进了房间,拿出油纸来,将昨天晒干的红薯粉和红薯干以及加了橘皮的红薯各自包了一份,是准备给郑成凯带回去吃的。 吃过饭,郑成凯的心情已经恢复了,他起身朝后院充当马厩的地方走去,牵出他的爱马,而张沁儿则递给他一个包袱,说:“你的衣裳和红薯粉什么的都放在里面了。” 郑成凯接过包袱,说:“算你有点良心,不过那红薯干我喜欢吃晒的更干一些的,这样有嚼劲!既然多晒一些留给我啊!” “切,你还惦记我家这些红薯干啊!”张沁儿挥挥手,说:“赶紧走吧,省的你爹发狂到处找你,你可要小心你的皮了。” 郑成凯倒是自信的说:“他是我爹,我能不了解?只要我今天乖乖回去,就没有任何事情了!” 话虽如此,郑成凯还是利落的翻身上马,和张沁儿杨氏她们挥手道别,一挥马鞭,便朝门外走去。 张沁儿走到院门口,目送他矫健的身影越来越远,嘴角却微笑着,有时候她真羡慕郑成凯他和爹之间这种类似哥们般的相处,也许正是这样教育出来的孩子,才使郑成凯有别于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男子吧! 不得不说,郑成凯是张沁儿见过最特别的一个,也是最让她留心的一个。 杨氏则说:“虽然你说郑小少爷没有架子,但是这次在咱们家住了这几天,才真的发现他是真的没有架子啊!那样的人家,能够养出这样的孩子来,真是难得。” 张沁儿就扑哧笑了起来,说:“娘,你可别被他外表骗了!他狐假虎威的时候可厉害着呢,县城里的那些掌柜的商家,谁也不敢小瞧了他去!” 杨氏顿时就愣住了,张沁儿说的那些都是她往日里没有碰触过的,不过她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说:“不管怎么样,郑小少爷本性还是好的。” 123.第123章 :贞娘说亲 郑成凯走后,家里就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杨氏去杂物间准备了一大一小两个背篓,还有一个小锄头,张沁儿则带着一把小匕首。 出门前,张沁儿又问:“娘,你带着雄黄荷包没有?这会儿山里还有蛇。” 杨氏猛地站住脚,呀哟了一声,说:“忘记了,我这就去房间里拿。” 张沁儿便等在外面,此时太阳已经逐渐升起,人站在外面能够感觉到太阳炎热的力度,等杨氏拿着雄黄荷包出来后,两个人将房门关好,又将院门锁好,这才出门朝张乐儿家走去。 “三弟媳,你们准备好了没有?”刚走到门外,杨氏就喊了一句。 冯氏忙说着:“刚吃了饭,等我拿下背篓!” 杨氏便也提醒一句:“记得带雄黄荷包,山里还有蛇虫的。” “哎!等等啊,很快就好了。” 杨氏和张沁儿就站在外面的树下等着,不多时冯氏就带着张乐儿出来了,而福儿则在张乐儿家和小宝一起照顾甜儿。 离出门前,冯氏还吩咐着小宝:“好好在家里照顾妹妹,知道吗?” 四岁的小宝自个儿都是孩子一个,但是很有男子气的说:“娘,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福儿在一旁乖巧的说:“三婶你放心吧,有我呢!” 冯氏她们上山去了,这家里就只有福儿最大了,她这会儿可乐意做大姐大呢! 冯氏就笑了,说:“我当然是相信福儿的,那我们出门了哦!” 桃岭离他们住的地方颇远,要穿过大半个村子,路上碰到不少人,看着她们背着背篓朝山里走去,都问着:“你们这会儿去山里做什么?” 杨氏是个老实人,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说,冯氏则说:“反正家里也没事,去山里转转,没准能够找到些什么呢。” 那人就说:“也是,这会儿山里没准有些什么果子出来了。” “那我们一起去吧。”这几个村民可没有忘记去年刚到这里的时候,张家的几个孩子可没少在山里采摘到东西,这会儿跟着一块儿去,没准能够找到不少好东西。 张乐儿是个脾气直的,看见那人二话不说就要跟着自己一块儿去,就心中不悦,正要说什么拒绝时,张沁儿已经开口了:“婶子,你提着一桶衣裳呢,洗干净了?” 那人这才低头看见自己手里提着的桶子,不由得犹豫起来,如今家家户户家境都不算太好,衣裳自然也不多,每个人大多只有换洗的,现在不洗了,明天可就不好换衣裳穿了。 于是她只好说:“哎,家里人多事多的,都得我一个人忙活着,你们先去山里转转,有什么好东西再告诉我啊!” “一定一定。”杨氏忙说着,然后几个人加快脚步进了山,等进了山,遇到的人自然就少了。 待没有人时,杨氏才说:“哎,真像做贼一样呢!” 冯氏就笑了笑,说:“虽说山里的东西都是大家的,但是谁不想自家多弄些回去?” 张沁儿就说:“山里的茶树倒是多,桃岭和猪头岭那边都有一大片呢,到时候我已经约好黄小丫她们一起去山里捡茶籽。” 杨氏就说:“这是应当的,他们家日子过的苦些,对我们也颇为照顾。” 山脚下几乎都没有什么收获,离村子太近,有些什么也马上被人弄回去了,直到走进山林子里面,这才逐渐有所收获,不过这次是奔着板栗来的,所以张沁儿在前面带路,朝去年发现的板栗林走去,因为要钻一个坑洞,这才能够进到里面,所以到了那藤蔓覆盖的坑洞面前,张沁儿略一检查,就知道这里僻静,一般是不会有人发现的。 于是她上前把藤蔓扯开,杨氏也帮着,扯开之后,才发现里面有一个坑洞。 张沁儿就说:“大家从这里钻过去,才可以摘到板栗的。” 冯氏就说:“这里这么僻静,还要钻这个坑洞,难怪沁儿说这里不会被其他的人发现。” 几个人把背篓放下来,挨过爬了过去,走了一段路,这才看到一大片的板栗树,今年雨水不错,所以板栗长势也挺好的,树枝上挂满了毛茸茸的板栗,地上也落了一堆成熟的。 话不多说,四个人就分开各自捡着板栗,因为并不急,大家都耐心的把板栗带刺的外壳都弄掉,只将新鲜饱满的板栗丢入背篓中。 忙活了大半天,这才把地上的板栗都捡了起来,每个人的背篓都有一大半的样子,杨氏看着板栗树枝上挂着的那些,说:“其他的估计还没熟,过几天再来吧。” 其他的人自然没有意见,板栗一下子捡太多,也吃不完,等完全干了水份,就不好吃了。 顺着原路走了回去,张沁儿就带着大家去找橘子树,好在她记忆不错,对山里又熟,很快就找到橘子树,不过只有两棵树,是那种很常见的蜜橘,树枝很大,密密麻麻的挂着不少张沁儿拳头般大小的橘子。 张乐儿正是口渴的时候,忙上前摘了一个橘子,说:“皮还有些青呢,也不知道好吃吗?” 说着已经快速的剥皮,拿出一瓣橘子放入嘴中,牙齿轻咬,一股橘子特有的汁水便充斥着整个口腔,张乐儿吃过之后,才说:“味道还行,不太酸,但是也不算甜的。” 这会儿大家都每个人摘了一个,各自品尝起来,对于常年很少吃水果的人来说,这样口感的橘子也是值得期待的。 “先坐着休息一会儿吧,吃些橘子也好解乏。”张沁儿提议着,又拿出昨天晒的半干的红薯干出来,分给大家一些做零嘴吃。 忽然想起上次和张乐儿约好一起找灵芝的,就说:“乐儿,上次我和郑成凯一块儿上山,倒是去以前捡到灵芝的地方看了看,虽然有小灵芝,但是个头太小,不好入药,想来价钱也不会太好,我就没有摘,只找到两颗勉强过的去的,不过也不如去年的那两株好。” 张乐儿自然是知道年份高的灵芝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就说:“那是!去年那两株卖了五十两呢!要不是你找的那两株灵芝,家里哪里有钱砌房子渡过寒冷的冬天呢?还买了牛车!结果这会儿分家别说不给我们,还要死劲的向我们伸手要!想想都觉得气不顺呢!” 冯氏蹙眉,心想话虽如此,但是张乐儿一个晚辈,怎么好议论长辈的事情呢?于是忙说:“乐儿,别说了!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张乐儿撇撇嘴,心想长辈能做,晚辈还不能说吗?但是也知道冯氏在这方面很有坚持的,也就不再说话了。 张沁儿想了想,也觉得找到年份久的灵芝很值一笔大钱,就说:“等把菜园子都开垦好,种上菜蔬之后,我们没事就到山里转悠吧,我想着既然能够在山里找到灵芝,肯定还有其他的地方也生长着呢。” 杨氏思索了一会,才点头说:“没事的话上山找找也可以,不过最近山里估计人要开始多起来了。” 那是,这会儿山里的野梨子、野枣子、野葡萄都熟了,正是山里捡山货的时候了。只不过今年大家都摸不准山里果木的时节,这才没有马上上山。 “这个也不怕,灵芝是贵重药品,寻常人家也不认识,再说村里人大多是徐州一带过来的,那边可没有灵芝这种东西。”张沁儿倒是很看得开,若真被其他人找到了,这也是他人的缘分了。 休息了一会,大家就起身摘着橘子起来,朝阳的橘子已经半红了,背阴的还是青色的,张沁儿说:“大家尽量摘这种薄皮的,这样的橘子水分多,好吃一些。” 方才大家都尝试了,自然也是知道的,便纷纷点头,尽量摘剥皮的,那种背阴的,皮又特别的厚实的,便没有去摘。 不多时每个人的背篓就装的满满的了,树上还剩下不少橘子,杨氏就说:“就摘这些吧,山里的橘子总得给村里其他人也留些。” “嗯,那回去吧,家里只有福儿和小宝带着甜儿,我心里也有些不踏实。”冯氏惦记着刚学会走路的甜儿,恨不得马上回去看看。 走到山脚下时,张沁儿忽然蹲下来,扯了几把草覆盖在背篓上,杨氏见状,就诧异的问着:“沁儿你这是干嘛?” 张乐儿倒是乖巧,马上就说:“沁儿这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呢!” 说着也学着张沁儿那样,扯了草把背篓覆盖上,远远的看去,并不能看出她们背篓里装了些什么。 杨氏和冯氏对视一眼,只觉得这两个丫头古灵精怪的,不过她们也不想下了山就被人拉着问长问短的,于是也照做了。 这会儿太阳正烈,田野里的人倒是比较少,大多在家中午休纳凉呢,加之她们背篓上面覆盖着野草,倒没有被人拦下问东问西的。 回到家中,福儿和小宝听到脚步声,就快步走了出来,看着杨氏他们,忙露出笑脸来。 “福儿、小宝,你们饿了没?”杨氏关心的问着。 福儿脆生生的回答:“刚才吃了娘早上贴的饼子,也给甜儿妹妹喝了粥。” “那就好,有福儿在,我就放心了不少。”冯氏笑着说,把背篓放下,揉了揉肩膀,背了这么一路,还挺疼的。 于是赶紧让张乐儿也放下,对杨氏说:“二嫂快把东西放回去吧。” 杨氏应了,带着福儿一起回去。 进了家中,杨氏和张沁儿就开始把板栗和橘子分开来,这些都需要放在阴凉的地方保存,才能够保持水份不干。 福儿拿了一个橘子,吃了起来,略带期待的说:“我也好想和娘还有姐姐一起上山啊。” 张沁儿看着她笑:“怎么,你不是很喜欢和小宝一起玩吗?” 福儿嘟嘴,说:“可是我也想和姐姐一起去山里啊,这样的话我就可以给姐姐拿一点东西了,姐姐和娘也不会这么累。” 杨氏失笑,想着家里的这几个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懂事,于是摸了摸福儿的头,说:“娘不求你上山一起背东西,只求你玩的开开心心的,快点长高长大就行!” 福儿乖乖的点头,说:“我一定可以快点长大的!” 几个人说笑了一会,就进屋子休息了,等太阳不那么大之后,还要下地干活呢。 却不想,大家休息之后,就发现天空多了很多乌云,沉甸甸的漂浮在天空,似乎在等待着一声诏令,然后便要下起雨来。 杨氏望着天,高兴的说:“这几天一只炎热的很,我盼着下场雨解解暑期呢,我们在乡下还好,房子又大,周围的山又多,你爹和哥哥他们在县城估计住的很不舒服了。” 张沁儿也抬眼看着天空,猜测着:“估计今天晚上就要下雨了吧。” “姐姐,红薯干!”福儿才是最先注意到架子上晒的红薯干,只是她人小,拿不到,忙提醒张沁儿。 张沁儿这才想起出门前是把昨天晒了一半的红薯干也接着晒了,这会儿变天了,是要把红薯干收回来。 于是忙走到架子旁,把簸箕收进屋子里,用手捏了捏红薯干,发现已经晒的差不多了,今天早上给郑成凯的都不算晒的特别干,吃起来又绵软,又带有一点点嚼劲,而这些红薯干才是真正晒干了,张沁儿递给福儿一块,自己也拿着一块咬了起来,忍不住说:“好吃,娘也来吃吃看。” 杨氏走过去拿了一块吃,点头说:“是挺不错的,给你们姐妹做零嘴也好……等天气晴了,咱们再多做一些,给你哥哥和永安他们吃。” 张沁儿点头,这个是自然的,黄大安家的红薯都被她预定了,等天气好,就直接让黄大安搬过来就是了,那些红薯放的时间长久一些,表面的水份蒸发之后,味道还要更加香甜的。 杨氏也动手把晾在外面的衣裳也收起,说:“菜园子就差一点地没有挖好了,等今天挖好,下过雨之后就可以播种了。” 张沁儿点头,也觉得这场雨简直是及时雨,不然自家挑水灌溉,可要累着呢。 她们两家选定的菜园子,可没有渠沟,不能就近灌溉,都得靠人力从不远处的河边挑水才行。 刚干活了没有多久,就看到白玉芹走了过来,大家不由得诧异的看着她,要知道白玉芹家可不住在这边,平日里是不会到这边走动的。 白玉芹走的近了,看见她们就笑着说:“我可要给你们道喜了。” 杨氏和冯氏顿时就愣住了,这喜从何来? “玉芹,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有什么喜事的?”杨氏问着,她比白玉芹大了许多,算是长辈,可以直接叫名字。 白玉芹就掩嘴笑了笑,说:“是你们的小姑子啊,你们的婆婆可给她相中了一门亲事了!” “贞娘?她就说了人家了?”杨氏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事可没有任何风声透露啊。 白玉芹瞟了她一眼,说:“你们家的小姑子好歹也十四岁了,明年可就十五了!再不说人家,难道要像我一样?一把年纪嫁不出去只好招个上门女婿?我家还好说,只有一个八岁的弟弟,还没成年呢,可你们家可是有三个兄弟的,哪里能够招上门女婿呢?” 杨氏顿时无语,冯氏则说:“玉芹,我婆婆给贞娘找了个什么样的人家?是谁介绍的,靠谱吗?” 杨氏和冯氏几个都对性情温和的张贞娘抱有好感,所以对她的婚事自然也十分的在意。 白玉芹就说:“那人是我娘家村的,家里有二十亩地,日子过的不错呢!” 杨氏就‘哎呀’一声,说:“谁问这个,人怎么样?” 问到人时,白玉芹明显迟疑了一下,眼神微闪,随即又热情的说:“人啊,当然是好的,青年才俊着呢,十里八乡的姑娘都想着嫁给他,可是他们对选媳妇的要求可严格着了,不过你们家小姑子倒是样样都好,这才说成了。” 冯氏就说:“这女孩子找婆家,别的不求,只要人好,就一切都好了。” 张沁儿旁观者清,早就把白玉芹的不对劲看在眼中,心想这男方恐怕有些什么不好说的吧!于是就问:“这门亲事是说好了,还是正在说呢?” 白玉芹自从进了这个富足村,自然也是知道张沁儿是个有主意的人,不敢拿她当孩子看,就说:“正在谈,不过我估摸着肯定成!啊!对了,瞧我这记性!” 白玉芹拍了拍自己的头,说:“今儿个我刚从你婆婆家出来,你婆婆可是说了,小姑子出嫁,你们几个做嫂子的得准备准备!” 张沁儿无语,这倒真像是连氏说的话了!这话都说出来了,恐怕连氏最终会答应这门亲事,想着白玉芹在说到男方时的不对劲,张沁儿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的很。 杨氏和冯氏倒是和善的很,小姑子出嫁,做嫂子的自然得准备的,于是点头说:“倒是麻烦你跑这么一趟了,要是亲事说成了,我们自然会过去恭喜,也会准备好添箱的东西。” 白玉芹听到添箱二字时,又掩嘴笑了,提醒的说:“你们婆婆可是说了,你们两个做嫂子的,每个人添箱的东西不能少于五两银子!要知道这可是你们的小姑子出嫁呢,人生也就这么一回了!” 124.第124章 :连氏受气 听到五两银子时,杨氏和冯氏都变了脸色,尤其是冯氏,如今家中可谓是入不敷出,家里的房子还是借张沁儿的钱盖的呢!如今紧接着又要出五两银子,冯氏只觉得气一下子不顺起来。 张乐儿自然也是知道自家情况的,不由得不悦的说:“哪里有这样的?乡下下聘礼也有不过五两的,怎么嫂子添箱就要不少于五两了?这真是没道理,我们家每个月要给爷奶五百文奉养银子,日子都过的紧巴巴的,哪里拿的出五两银子来?” 白玉芹忙说:“我可是递话的人,有什么也别和我说!”随即又打量了张沁儿和张乐儿的家,略带酸味的说:“你们两家的房子砌的这么气派,也难怪你们婆婆伸手向你们要钱呢!” 白玉芹算得上富足村比较快砌房子的人,主要是因为有娘家帮衬,但是即使如此,也没有张沁儿她们家气派,还用上了琉璃玻璃呢! 想到这里,谁能不嫉妒? 冯氏忙说:“我们这房子还是东家预支工钱砌的呢,何况我家那个一个月虽说有一两多银子,但是在县城也是要吃要喝的吧?然后每个月还要给五百文奉养银子,我们的日子过的怎么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 这种苦水,冯氏是向来不和人说的,今天是被连氏要求的五两银子添箱给惊着了。 白玉芹眼睛溜了一个圈,才说:“反正我话是带到了,你们自家准备准备吧,我估摸着顺利的话,年底应该就要出嫁了。” 说着话,白玉芹又故意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说:“天这么阴沉沉的,估计要下雨了,我得赶紧回去了,再见啊!” 杨氏和冯氏看着白玉芹的背影,只一个劲的沉默,张乐儿心中气愤,却不能说,只能用小锄头一个劲的挖着土。 过了一会,张沁儿才说:“娘,三婶,你们先放宽心,这个银子总能够谈谈的,何况也不是马上就要成亲的。” 杨氏叹了口气,说:“只能如此了,我们还是干活吧,赶紧挖好这些地,到时候只管播种,冬天才有菜吃呢。” 冯氏也收回神,默默的开始干活起来。 不多时,风呼呼的刮着,树林被吹的簌簌作响,紧接着就有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了下来,杨氏忙说:“咱们回家吧,下雨了。” 于是各自扛着锄头回屋去了,好在屋子就在附近,当张沁儿刚走到屋檐下,雨势就越来越大,珠玉之声不绝于耳。 杨氏整理了一下衣裳,就说:“你们姐妹休息一下,我去煮饭。” 待杨氏进了厨房,张沁儿坐在屋檐下,默默的看着雨势,福儿则乖巧的坐在她的身边。 张沁儿在犹豫,一方面她和张贞娘的关系不错,真心希望她嫁一个好人家,一方面她又不太想参合张家老宅的事情,虽然连氏和谢氏都占不了她多少便宜,但是想想和她们虚与委蛇就心情不爽。 只是张沁儿的脑海中总是浮现白玉芹那闪烁的眼神,她心底就越发不安起来,给张贞娘说的那个男人到底怎么样呢? 吃饭的时候,张沁儿最终还是做出了一个决定,说:“娘,要是明年没有下雨,我们就去老宅一趟,亲自问问,我总觉得不踏实。” 杨氏就说:“有什么不踏实的?” 张沁儿说:“我是想,问清楚了,就去隔壁村看看,打听一下男方的为人和家里的人怎么样,不然这么贸贸然的把小姑姑嫁过去,总觉得不好。” 杨氏一愣,没想到张沁儿一个小姑娘竟然能够想到这么深远,一般说亲,男女双方都是要去对方家里瞧瞧,打听打听的,于是杨氏就说:“你这孩子就放心吧,你奶奶是什么人?她可精着呢!她虽然不喜欢你小姑姑,但是终究还是她的女儿不是?哪里会坑了自家女儿呢!你说的这些,她肯定都会事先打听好,觉得对方不错,才肯把你小姑姑嫁过去的。” 张沁儿一听这话,也觉得有道理,连氏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精明的很呢!只是张沁儿却不知道,连氏是一个家里横的人,一心只会算计把她当回事的家人,而对外面人和事却显得不那么精明了。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雨势才逐渐收住,虽然没有下雨,但是天空仍旧一片灰霾,让人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杨氏带着张沁儿往张家老宅那边走去,而福儿则放在张乐儿家玩着,穿过大半个村子,终于来到张家老宅,因为天气的原因,张志廉并没有去祠堂教书,而是在家里,此时他正坐在院子里,嘴里吃着炒黄豆。 张沁儿看见他,便打了一个招呼:“大伯好。” 杨氏也点头打招呼:“大哥,爹娘在吗?” 张志廉并不知道她们的来意,心想这会儿也不是交奉养银子的时候,于是就说:“在屋里呢。” 杨氏就要带着张沁儿去连氏的房间,张沁儿却说:“娘,你去问问奶奶的口风,我去找小姑姑玩。” 杨氏一想,才发现自己的确做错了,张沁儿是未出阁的姑娘,哪里能够跟着自己去问这种事情呢?于是忙点头,应着:“你去吧。” 张沁儿走到张贞娘的房间外,喊了一声:“小姑姑,你在吗?” 张贞娘听到她的声音,忙走过来开门,说:“沁儿啊,你过来有什么事情?” 张沁儿仔细打量了一下张贞娘,见她和以往一样,而房间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先前张莲儿和张贞娘一起住,如今张志仁和张志礼兄弟两家都分出去了,家里空房子多了,张莲儿自然就搬了出去。 “我过来玩玩,莲儿姐呢?没和你在一起?” “莲儿跟着大嫂出门串门去了。”张贞娘说着,招待张沁儿坐下。 张沁儿一愣,串门?谢氏串门还要带着张莲儿去? 于是好奇的问着:“大伯娘去哪里串门了?” “是去村头的田家,听说田家两个儿媳妇手艺都不错,大嫂带着莲儿去学一学呢!”张贞娘笑着说,又说:“沁儿你过来玩也好,往日里我总呆在房间里绣,时间久了,也无聊乏味的很。” 张沁儿眼珠一转,便看到床边摆着一个绣了一半的鸳鸯戏水,心中一咯噔,心想张贞娘这就已经开始准备嫁衣了?于是就问着:“咦?小姑姑怎么绣起鸳鸯戏水来了?往日里不是绣荷包什么的吗?” 张贞娘就说:“这是绣铺要求的,说再过不多久,县城里乡下都会有不少办喜事的,在乡下大家还能够随便准备些,县城里的人家可没有一针一线慢慢绣的功夫,一般都是去绣铺买一些绣品的。” 张沁儿心一松,半开着玩笑说:“小姑姑也不小了,没准奶奶都要开始给小姑姑挑选婆家了!” 张贞娘脸一红,低头说:“沁儿你怎么拿我开玩笑?这是还没谱呢,我如今身子骨不行,再说还没过及笄呢。” “身子骨?小姑姑你身体不舒服吗?”张沁儿忙关心的问着,看张贞娘总是一副娴淑的模样,却忘记她身子骨的单薄了。 张贞娘脸更红了,支吾着说:“我其实也没事,就是……上次有一个婶子到我们家来,随口说了一句,她说……我太瘦了,将来会不好生养,婆家也不会喜欢的。” 张贞娘原本就是早产儿,又不受连氏喜欢,自小身体的底子就不好,经过去年的逃荒,整个人更是瘦成竹竿了,难怪别人会说这话来,这时候相媳妇,都要看身材好不好,屁股大不大,屁股大的,才好生养。 张沁儿又想昨天白玉芹所说的那话,又结合张贞娘自身的情况,就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张贞娘唯一的优势,无非就是张老头这个里正的女儿! 除此外,丝毫没有了,那么隔壁村的那户人家到底看中张贞娘什么呢? “小姑姑,你每天晚上泡一些豆子,早上的时候磨浆过滤煮成豆浆吃,这样很养身体,对皮肤也好,我们都这么吃,你看我最近是不是胖些了?”张沁儿便推荐豆浆,这个是最方便,也是最便宜的,如今张家应该有很多豆子,也不愁原材料。 张贞娘仔细打量着张沁儿,发现确实变化了一些,惊喜的说:“是哟,感觉沁儿胖了些,脸色也白了些!” 张沁儿就笑着说:“最近天天往山里跑,要么下地干活呢,不然还能更白,等冬天的时候,就完全养好了,小姑姑你会煮豆浆吧?很容易的!” 因为怕张贞娘不会,于是张沁儿仔细的说了说整个过程,最后又说:“如果想点豆腐,只要家里备些石膏就行,下次三叔从县里回来,就让他带些石膏给你。” 张贞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不过她又担忧自己这样磨豆浆会让人反对,所以小脸上依旧不见多少笑容。 张沁儿一看张贞娘的表情,就知道张贞娘在这里家里生活的也不如意,就说:“豆浆养人的这话,你先和莲儿姐说,然后要让大伯娘知道,就应该可以了。” 谢氏虽然不得连氏的心,一连几次做错了事情,但是在家里还是比张贞娘好些的,只要豆浆吃了对张莲儿好,谢氏肯定会出大力说服连氏的,既然张莲儿可以吃,张贞娘自然就不愁了。 张贞娘人虽然沉默寡言,对家里的情况却也是知道的,也觉得张沁儿说的是一个好办法,就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啪!”忽然从连氏房里传来一阵声响,听起来像是摔陶器发出的声音。 张沁儿和张贞娘对视一眼,忙出门朝连氏房里走去,走到门口时,就看到连氏手指着杨氏,满脸严厉的责骂着:“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好好一个儿子都被你这坏女人教坏了!这话也是你能说的?你算什么东西?” 杨氏满脸尴尬,她不过是委婉的说五两银子的添箱太多了,家里负担不起,连氏就忽然发作起来了,登时骂的她脸色躁红。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是家里实在没有多余的钱了……”杨氏忙解释着。 但是连氏却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厉声斥骂着:“你没钱?那还送你那两个儿子去学堂读书?一个月要你们五百文,你们还给我哭穷,现在唯一的小姑子添箱的钱,还给我推推搡搡的,你这还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吗?别以为分出去了,我就治不了你了!” 杨氏越发委屈了,张志仁能够赚多少钱,连氏又不是不知道的,怎么好意思这么狮子大张嘴?他们家的银子难道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志仁一个月才一两多一点点,要给你五百文,还欠着东家的钱,是真的拿不出五两银子了!” “拿不出?那就让你那两个儿子别上什么学堂了!我可听说了,县城里的学堂,一年都得五两多!你拿不出钱给你小姑子添箱,就有钱给你儿子读书吗?”连氏依旧不罢休,非要逼着杨氏答应给五两银子。 “奶奶!晗生和永安是你孙子,亲孙子!”在门外听的张沁儿实在忍不住了,大声提醒连氏的刻薄是多么的无理取闹! 而张贞娘也胀红着脸,看着连氏说:“娘,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添箱?” 张贞娘到底不是个蠢的,联想到今天张沁儿拐着弯试探她的口风,就知道大概是张沁儿在外面听说了什么,她着急的看着连氏,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连氏厉眼一瞪,嗫嚅着,不敢再说。 “贞娘回屋去!”连氏先是呵斥着张贞娘,然后又指着杨氏,说:“好啊,都是你这个女人教出来的,沁儿一个孩子就都敢和我这个做奶奶的对着干了!杨氏,你可是好本事啊!” “奶奶,我敬重你是长辈,可你也应该有长辈的样子!你信不信,我要是把你怎么对三叔和我们一家的事情说出去,十个有九个会说是你的错!”张沁儿气急了,让晗生和永安读书,以后谋一个出路,可是她心心念念的事情,哪里能够让连氏这般搅合了去! “好啊!你们这些个孽障!我要上衙门告你们去!把你们全部告到砍头!”连氏厉声斥骂,微颤着站起身,作势要朝外面走去,杨氏急了,忙拦住连氏,一面对张沁儿说:“沁儿,这是你该说的话吗?快给你奶奶道歉!” 张沁儿心中憋气,心想连氏真上衙门告两个儿子不孝,纵然她们要吃官司,难道连氏就开心了?这哪里是亲娘,这是仇人啊! 但是张沁儿也是明白一旦这样,对自身很是不利,于是忍耐着性子,正要道歉时,却见连氏挥手就打在拦着她的杨氏身上,一面说:“你别拦着我,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们是白眼狼,不孝子!” “娘,你让开!”张沁儿红着眼睛,她可没有忘记自己到这个时代之后,杨氏对她的维护之情,她冲上去将杨氏拉开,直勾勾的看着连氏,丝毫不怯弱:“奶,你去告吧!最好告的你两个儿子都死在牢狱之中!” 杨氏也没有想到张沁儿非但不道歉,还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看着张沁儿,张沁儿却对她点了点头,说:“娘,我们回家吧,奶要是想告,就让她告!我们想阻止也是阻止不了的!” 眼看着杨氏被张沁儿说动了,连氏没有人拦着,面子下不去,这上衙门状告儿子不孝只是她顺口的威胁,哪里敢真进衙门?连氏胆子其实很小,和普通大众一样,都希望这辈子都不要进衙门的。 张沁儿可不管连氏的面子,扶着杨氏走到门口时,她又回头看着连氏,嘴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眼神异常的明亮,说:“奶,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和郑大人的儿子郑成凯可是好朋友,而郑大人可是刑房司吏,你这状子能不能进衙门还两说!就算进了衙门,我也可以让村里人给我们作证,我就不信村里的人都看不到我爹和三叔他们对你的孝顺!再说了,若是我们没事,那么你这个污蔑的人可是要受到惩罚的,我想大概是打个五十板子外加罚个百余两吧!啧啧,就是不知道奶一把年纪了,受不受的住这五十板子呢!” “你!你!……”连氏气红了眼睛,她向来在家中说一不二,哪里想到张沁儿一个丫头敢在自己面前这般顶撞,真是恨不得上前扇她几巴掌! 张沁儿却不管连氏如何,反正如今已经分家,就算撕破脸也无所谓了,出门看到张贞娘还杵在屋檐下,满脸的不知所措,张沁儿不由得叹息一声,对张贞娘说:“小姑姑若是出嫁,我们家和三叔家自然会给添箱银子的,只不过各家给多少,得看各家的情况了。” 对于张志仁和张志礼来说,家中小妹出嫁,这笔钱是无论如何都是要给的,只是被人逼着非要给多少,就难免让人心中不悦了。 张贞娘看着她,眼神闪烁,似乎也没有想到张沁儿在面对连氏时,也能够那般厉害,她又是害怕,又是多少有些敬佩张沁儿的,她低着头,轻轻的‘嗯’了一句,随即回了屋子。 如今连氏正是气爆肺的时候,她这个不受宠的女儿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去吧! 125.第125章 :茶树籽成熟 等出了张家老宅的院子,杨氏就忍不住说起张沁儿来:“沁儿,你怎么能够那样和你奶奶说话?她可是你奶奶啊!” 张沁儿不在意的撇了撇嘴,说:“她都要上衙门告爹和三叔了,我们还有什么好孝顺的?索性把不孝做个彻底!娘,我知道你担心,但是你信不信,奶奶根本不敢去衙门告状的!” 杨氏踌躇着,面色有些犹豫,说:“你奶奶哪里会不敢?她可厉害着呢!” 张沁儿便嗤嗤的笑了起来,觉得是因为杨氏老实,这才被连氏彻底的拿捏住了,她循循诱导着:“娘,你想啊,奶奶为什么要告我们?无非就是想要得到银子!要是她真上衙门告了,我爹和三叔能落到个好?我爹和三叔没了,那谁给我奶银子?我想我奶心里也是清楚的,大伯一家除了俊峰堂哥,其他的人都赚不了什么钱的!” 杨氏一听,倒也是,连氏可是在要银子未果时,才会说要上衙门告状的,如果真告了,那么她可就每个月少一两银子了! 想到这里,杨氏的心也放宽了些,不再像之前那般担忧,不过依旧瞪了张沁儿一眼,说:“以后可别这样和你奶说话,要是被人看了去,你的名声就彻底坏了!” 张沁儿笑笑,倒不是很在意,如果名声坏了,以后肯定会少人家上门提亲,正好可以在家中多待几年! 穿过羊肠小路,快到自家时,杨氏才感慨着:“其实我们家倒是拿的出五两银子,就是怕你三婶一家难堪。” 张志礼和冯氏都是有尊严的人,他们不愿意欠人的人情,哪怕是欠自家兄弟的,先前借钱砌屋子,这是没办法,总不好没有地方住,可这回就不同了,再借五两银子,张志礼他们心中的压力恐怕会更加的大。 张沁儿笑着说:“娘,我们砌房子可以说是东家预支的工钱,但是我们又要每个月上交五百文奉养银子,又马上拿出五两添箱银子,我看全天下都要知道我们家有钱了。” 又想到连氏宁可让晗生永安不读书,也要逼着她们拿银子出来,张沁儿心中对连氏越发的厌恶了,要是被连氏知道赏墨轩的墨汁自己是有分红的,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情来! 仔细回想了一下,张沁儿才略心安,墨汁的事情除了自家人,应该是没有别的人知道的,古人云:财不露白。这人呢,没钱心烦,有钱了也依旧心烦啊! 刚到家中不久,冯氏就上门了,一见杨氏就问着:“二嫂,那边事情怎么样?贞娘真说了亲事?” 杨氏点头说:“我问过了,娘的意思是看中了对方,估摸着会成,如果成了,最快也是年底办喜事吧。” 冯氏一听确定了,不由得急躁起来,自家的情况到年底可拿不出五两银子啊! 张沁儿知道冯氏心中所想,就说:“不过三婶放心,奶说了,不强求非要五两银子,给多少看各家情况和心意就成。” “咦?”冯氏不由得惊疑出声,心想着可不是连氏的风格啊!于是狐疑的看着杨氏,征询着答案:“真的?娘怎么变得这么通情达理起来了?” 杨氏没好气的看了张沁儿一眼,然后把张沁儿赶了出去,这才和冯氏细细的说了今天在张家老宅发生的一切事情。 听罢,冯氏也不由得愣住了,张沁儿一个小丫头竟然能够这般有胆量! “虽说我们是做人媳妇的,奉养公婆也是应该,只是娘这样动不动就把上衙门状告儿子不孝挂在嘴边,实在是不好。沁儿虽然有些脾气,冲动了一些,不过她分析的不错,娘最终无非就是逼着我们拿银子出来,如果真告了,这以后自然就没有银子了。” 杨氏就摸着胸口,说:“其实我还是不放心啊,要是娘真的气的不管不顾,真去衙门告状了,那可怎么办才好?晗生和永安才读书呢,我们也心想着把他们兄弟两个培养起来,志仁的心其实我是知道的,他自己只考了个秀才,虽然安于现状,心中也是雄途难展,心情郁结的,就盼着晗生和永安能够光耀门楣呢。” 冯氏也沉默了,毕竟谁也不知道连氏最终会不会真的告状,如果告了,那么晗生和永安的仕途就一片黑暗,毕竟父亲不孝,被祖母告了,这样的人还能够继续读书考功名吗? 杨氏幽幽的叹气,说:“就如沁儿所说,娘真要告状,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就算这次我们老老实实拿了五两银子,那么下次呢?再下次呢?每次都拿告状吓唬我们,我们就永远也翻身不了!” 张贞娘和张莲儿一般大小,既然张贞娘的亲事说了,那么张莲儿也不远了,接下来张俊峰还有张俊杰,家中的小辈一个个都成长起来,这要拿的银子可不仅仅只是五两那么简单了! 冯氏考虑到这些,眼中闪过一丝坚毅,说:“沁儿这般说也好,如果娘不敢去衙门告状,下次也不会再用这个理由吓唬我们了!” 杨氏心想也是如此,这才纵然着张沁儿那般说,算是心中的挣扎和打赌吧! 接下来的几天都很平静,天气已经恢复炎热,而张沁儿她们的菜园子也撒了种子,如今地里已经冒出青绿色的嫩芽,杨氏和冯氏每天早上和下午都会细心的从河边挑水浇菜,而张沁儿做饭时也会把淘米水留着浇菜,淘米水可是有营养的,地里多浇淘米水,容易生长蚯蚓,蚯蚓能够松土,排泄物也能够给蔬菜做为肥料。 这几天村里几乎无事,张家老宅也没有传出什么传闻来,杨氏和冯氏提了几天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今天就是月中了,是晗生和永安的休沐之日,张志仁和张志礼也会请假回家,到上午时,就看到张志仁和张志礼带着晗生永安回来了,搭的依旧是田老大的顺风车,恰好田老大的休沐也排在月中,所以大家约好一块回去。 “姐!”一进院门,永安就大呼小叫起来,他手里拿着一包点心,急切着想给张沁儿吃。 “永安回来啦!”张沁儿抱住扑过来的永安,笑嘻嘻的看着他,捏了捏他的脸蛋,说:“不错,长胖了不少啊。” 永安挣扎着,嘟嘴说:“别捏我脸,我已经是大人了,你怎么就不捏哥的脸呢?” 站在身边的晗生听了,也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顿时永安就敢怒不敢言起来。 “哥,你在得贤书院过的怎么样?”张沁儿就问着晗生,看着他眼神清亮,精神不错,身高似乎也挺拔了一些,心中很是满意。 晗生一如既往的稳重,点了点头,说:“得贤书院果然不错,比起先前的学堂来说,要好上不少,何山长之名,名不虚传!” 得贤书院好歹也是得到当今皇上的提名,何山长又是探郎出身,除了收纳临川县的夫子,何山长还从府城请了一些学问过人的夫子过来。 张沁儿想起郑成凯已经回了县城,估计也去了得贤书院,就问着:“那你见到郑成凯了吗?他现在怎么样?” 晗生说:“见到了,他是后面才来的,每日上午学文,下午习武。” 张沁儿诧异着问:“得贤书院还有武师?” 晗生点了点头,说“这是何山长规定的,坊间提起书生,总不免说声‘文弱书生’而何山长说,若是一日榜上有名,被分到地方上做官,有的地方富贵,有的地方则贫瘠,高山路远的,若是身子力气不济,就难以成事,所以每五天都要求学子们到演武场学习弓箭骑射之术。” 张沁儿点了点头,心想何山长果然是在外面做官十年的人,这些话语估计大半是他自己的心得吧!书生体质太弱的话,上京赶考都是问题,所以必须加强身体锻炼,不错不错! “这样也好。”张沁儿正和晗生他们说着话,张志仁已经背着背篓走了过来:“沁儿,山里的茶树籽应该成熟可以摘了吧?” 张沁儿顿时就知道,张志仁他们肯定不是回来玩的,而是尽可能的帮衬着家里的农活,于是点了点头,说:“就在这段时间成熟。” 张志仁就说:“那趁着今明两天,赶紧上山摘了,到时候晒干也好榨油。” 张沁儿想起自己当初可是答应带黄小丫她们一起去山里摘茶树籽的,就说:“那行,我们去桃岭那边,那边的茶树籽多一些,猪头岭这边少很多。” 张沁儿的算盘打的叮当响,往日里大家都喜欢朝桃岭去,猪头岭地形太陡峭,并且藤蔓重生,难以上山,所以打算先把桃岭那边的茶树籽都捡的差不多,再慢慢去猪头岭找找看。 张志仁就让张沁儿去黄家叫人,然后自己则叫着张志礼他们,各自准备着就出门了,杨氏从锅里拿出刚贴好的饼子,用油纸包着,又找出两个麻布袋,这才锁门跟在后面一起朝山里走去。 路上遇到人家时,往往会说:“志仁志礼啊,你们回来了啊!这个时候去山里已经没有什么好东西了,怎么也不早些回来呢?” 张志礼呵呵笑着,说:“这会儿才休沐,没有办法么!现在去山里转转,没准能够找到东西。” 忽然有一个精明的婶子拦着他们了,说:“你们是去山里捡那种可以榨油的东西吧?去年我可是看到了!” 既然被人知道,张志仁的性子也不会瞒人,就老实的说了,那婶子一听真的去找可以榨油的茶树籽,忙不跌的说:“等着,我回家拿个背篓去!”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不到片刻之间,村里大多数人家都知道张志仁他们要去山里捡茶树籽的事情了,纷纷背着背篓拿着镰刀,就跟在后面上山了,等张沁儿看到那颇为壮丽的队伍时,不由得目瞪口呆。 张志礼无奈的笑了,说:“这茶树籽是山里的东西,原本也是人人有份,想藏着也是藏不住的。” 张沁儿也点点头,心想这倒是,纵然其他人不认识茶树籽,但是一旦知道这玩意可以榨油来吃,肯定会学着上山去弄的。 又想到如今正是山里茶树籽采摘盛期,比起去年过期之后再采摘应该多上不少,再加上桃岭很大,茶树林倒也不少。 于是大家浩浩荡荡的上山了,等村民们认识了茶树,知道捡什么样的茶树籽之后,就各自行动,也有分工合作的,山林子未经开发,长势很茂盛的,所以有的人要爬树摘,有的人则要在地上捡,然后所得的统一分配,不过大多都是一家人分工,所以这个分配就不存纷争了。 张沁儿他们也各自忙活了起来,等累了饿了,就喝水吃个饼子休息一会,过了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带来的背篓和麻布袋就全部装满了,于是打算下山去,而此时大部分村里也因为背篓都满了,逐渐下山去了。 张志仁扯了一些藤蔓,简单的编织了一下,然后把麻布袋放在上面,封口拖着走,这样就可以省力许多,尤其是下山的时候。 张志礼很是高兴,看着天色还好,便说:“我们赶紧下山放回去,还可以折回来再摘一些。” 夏天日长,大家自然是乐意多弄些茶树籽回去,否则送榨油坊榨油就划不来了。 等大家把东西送回去又返回山上时,就看到黄大安爬在一棵树上不停的摘着茶树籽,张志仁就打着招呼:“大安,怎么都不休息一下?” 黄大安笑了笑,说:“没事,我多摘一些,心里就高兴,也就不觉得累了。” 后来张志仁他们才知道,原来黄大安和许氏轮流把装满的茶树籽送回家中,而另外一个人则带着孩子们依旧在山里采摘,坚决不肯浪费一点儿的时间啊。 不过对于黄家的情况,大家都能理解的,张志仁他们走到另外一处茶树林摘起茶树籽来,张沁儿想起上次黄大安说想要去县城做事的事情,就问张志仁:“爹,上次黄叔叔说也想去县城做事,我叫他去找你问问看,他找了你吗?” 张志仁就说:“上回来找了,不过我们杂货铺不缺人手,暂时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也就耽搁了。” 张志礼倒是说:“其实该去找田家帮忙看看的,毕竟田老大和田老二都在衙门里做事,路子广着呢!” 看田家兄弟短短时间内,就能够把田家的日子过的那么好,就可想而知他们在衙门里混的不错了,这认识的人自然也会很多,黄大安只是想找一个事情做,想来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 不过张志仁说:“黄大安是觉得和田家的关系也不那么好,再说了那天他来县城也没有遇到田老大和田老二,也就没有说了。” 一面闲扯着,一面动手干活,如今的茶树籽已经成熟,但是带壳摘的,壳的颜色大多是青色或者略带黄色,而黄色的壳大多尖端会裂开,露出里面黑色的茶籽仁出来,榨油用的便是这茶籽仁了。 等天色渐黑之后,大家背篓和麻布袋中也都装的差不多,而这片茶树林也大多被村里人采摘的干净了。 下山的路上遇到很多背着茶树籽的人,有的人则问着:“这茶树籽摘回去要晒几天?怎么去壳?大概什么时候去榨油比较好?”之类的相关问题。 这个张志仁是有经验的,便一一解释着,天气好的话,大约晒个三四天左右,壳晒干之后,会自动裂开,露出里面的茶籽仁,到时候只要把壳捡出来就行,去壳之后,再晒两天,然后就可以准备着送去榨油坊榨油了。 其他的人纷纷听着,把要求牢牢记在心中,待下了山,各自准备回家时,倒迎面遇到杨思恩,他们家也住在张家老宅那边,看见张志仁他们就说:“志仁志礼,你们娘叫你们现在过去一趟。” 张志仁一愣,随即点头应着,表示自己知道了:“哎,知道了,就算杨叔不说,我们晚上也是要去看看爹娘的。” 杨思恩是个老实人,把话带到,也就闷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只是杨氏和张沁儿微微的对视一眼,心想连氏明明知道以张志仁和张志礼他们的性情,回到村里之后,晚上必定会过去看望的,为什么还找人递话? 唯一的解释就是连氏沉不住气了! 于是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张沁儿就老老实实的把上次在张家老宅发生的事情都说给张志仁和张志礼他们听,省的他们到时候一头雾水,更容易被连氏拿捏住了。 听罢,张志仁首先就动怒了,他质问着张沁儿:“沁儿!你怎么能够那样和你奶说话?你就没有想过下场吗?要是你奶真去告状了或者谁把你那话给说了出去,你还要活不要活啊?” 杨氏便拉了拉张志仁的衣袖,示意他稍安勿躁,说:“我已经教训过沁儿了,她也是孩子心性,沉不住气,当时娘又确实……” 冯氏见张志仁生气了,也忙开口说着:“我们两家对娘他们好不好,大家心底都清楚的,贞娘要是出嫁了,我们做哥嫂的,哪里能不给添箱钱?只是娘开口就要五两银子以上……这一时半会拿不出来啊。” 张志礼也忙说:“是啊,二哥,贞娘出嫁我们铁定是要给些钱的,但是也要看看自身有多少再说,如果贞娘不急着,及笄之后明年再出嫁,我们攒了些家底,不用娘说,给的自然也不会少了去。” 这些张志仁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把孝悌仁义记在心里的他无法接受张沁儿这般和祖母说话罢了! 他叹息了一下,看着张沁儿无奈的说:“既然你那墨汁能够赚到一些钱,那给贞娘五两银子添箱又如何?” 张沁儿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这个爹啊,真是死性不改! 126.第126章 :说服志仁 “爹,要是奶奶不非逼着我们给五两银子以上的添箱,我也许会给小姑姑一个银镯子和一根银钗,外加一些钱银什么的,这是我们对小姑姑的心意!可是被逼着给的,那还是心意吗?再说了,小姑姑要说亲了,我娘和三婶这做嫂子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听说,男方怎么样也不知道,就只知道吩咐我们给五两银子的添箱钱,这让人心里能好受吗?” 张沁儿缓慢的分析着,按照她的本心,这些都是会做到的,只可惜连氏的贪心把这一切都搞砸了,不过他们家能够轻易做到,张乐儿家呢?又该如何出这五两银子? 不等张志仁说话,张乐儿已经冲动的说了起来:“二叔,沁儿弄的墨汁是赚了不少的钱,我们也托沁儿福,提前砌了大房子住,但是你们出五两银子轻轻松松,有想过我们吗?” 张志礼和冯氏就都站在旁边沉默着,这笔钱对于张志仁家确实不算什么,对于他们家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了。 张志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只好嗫嚅着说:“实在不行我们给你们家出那五两银子吧!” 张沁儿翻了个白眼,正想说些什么时,张志礼已经正色拒绝了:“二哥,千万别说这样的话!你们的银子大多是沁儿赚的,哪里能不替沁儿想一想其中的艰辛?再说了沁儿有句话说的对,这次给了,下次还得给,没准还要给更多的,你们可以给我家出一次,到时候次次都给我们家出吗?” 冯氏也说:“二哥,奉养公婆,友爱小姑这些都是我们做媳妇应该做到的,不过也应该量力而为才好。” 张乐儿更干脆,直接说:“二叔,不是侄女我说你,如果我们两家替换一下,我家的钱都是我赚的,我爹娘要给你们出这笔钱,我可是不乐意的!” 被众人这般说,张志仁也不好意思起来,他再如何骗自己,如何充大方,也无法否认家中的钱大多是张沁儿赚回来的,这种挫败感让他很是不舒服,一方面他想尽力满足亲娘的要求,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没用,每个月才赚那么一些子钱。 “爹,如今家里剩的银子不过百两,墨汁的销量虽然好,但是我预计最慢下个月别家也会配置出来,到时候墨汁的分红肯定会少很多,而哥哥和永安要读书考功名,没有银子可是不行的,另外,我还想着购置一批田地下来。”当着所有的人,张沁儿把近期内的计划说了出来,省的张志仁这个‘好儿子’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搬到连氏那边去。 张志礼看着张沁儿的眼睛亮亮的,十分有神,一直以来家里只有他没有小看这个才十岁的侄女,如今听了这番话,更是认为她是有智慧的人,不然哪里能够计划安排的这么精细。 于是他出声力挺张沁儿,劝说着张志仁,说:“二哥,沁儿是很聪明的孩子,她做事都是有道理的,那件事已经发生几天了,估计娘应该不会真去衙门告状,今后娘也就不能用这个来威胁我们了。” 说实话,被亲娘用状告不孝来相逼,做儿子的真的压力很大啊! 张志仁越发尴尬起来,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张沁儿,叹息了一声:“好吧,反正都已经发生了,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了。” 等到了家中,大家因为即将要去张家老宅,都没有心思吃饭,也怕连氏等久了会生气,于是纷纷各自洗脸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后拿着张志仁他们早就预备好的点心以及每家各五百文的奉养银子朝张家老宅走去。 一路上,张沁儿都在和张乐儿叽叽喳喳的说着让大家到时候一个劲的哭穷、哭穷!不管连氏说什么,反正哭穷就是了! 小宝还天真,昂着头看着张沁儿和张乐儿,童言童语的说:“姐,我们家本来就穷啊!” 众人:“……” 等到了张家老宅,恰好闻到饭菜飘香,看来张家老宅的人这会儿正在吃饭。 几个人站在门外,似乎就在犹豫要不要这会儿进去了,赶在别人饭点的时候串门,似乎有些不好啊?尤其心里还知道对方不会给自己吃一颗米的时候! 大家尴尬的面面相觑,脚步全部踌躇了。这这么静站了一刻钟左右,终于听到里面堂屋传来收拾碗筷的声响,大家才觉得解脱了,纷纷呼出一口气,这才提步进院子。 “爹娘,我们来看你们了。”一进去,张志仁和张志礼就说着,等进了堂屋,便将准备好的点心先放在桌子上,张志仁说:“娘,这是你喜欢吃的绿豆糕,夏天吃也下火,很好的。” 张志礼则说:“我给你买了生糕,很补血养人的。” 连氏眼睛却瞟都不瞟桌子上的那些糕点,看到张志仁身后的杨氏和张沁儿时,脸色就沉的能够滴出水来了。 张老头便说:“你们来了就好,别总是带东西,如今你们自家的日子过的也不好。” “他们哪里能不好?都住上比爹娘家还要大的房子了!”连氏便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着。 “志仁和志礼都说了,这是东家给预支的工钱砌的,再说了没有房子,一直住在县城,这吃喝住的费可不少,哪里养活起人?这砌房子是大事,能一次弄好的,还是一次弄好比较好。”张老头不悦的看了连氏一眼,拿出当家家长的架势说了这番合情合理的话。 “那晗生和永安都在县城学堂读书呢!两个人一年的学费怎么的也要费个七八两银子吧?这还不有钱?怎么,对自家儿子这么好,对自己的妹妹就不好了吗?你们兄弟两个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还是被这两个坏女人给带坏了?”连氏原本就憋着一股气,被张老头教训之后,登时就忍不住了,指着张志仁的头骂着:“我叫人让你们早些过来,你们就非要等到现在才来吗?你们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连氏的严厉吓坏了福儿和小宝,冯氏手里抱着的甜儿也呜呜大哭起来,冯氏便忙哄着甜儿。 “吵死了,把她放外面去!”连氏被甜儿的哭声吵的蹙眉,嫌弃的看了冯氏一眼,冯氏不敢耽搁,忙抱着甜儿朝院子里走去。 谢氏正站在厨房门口,看热闹似的看着堂屋中所发生的一切。 “贞娘的亲事还没有说定,虽然那媒婆说的天乱坠,不过我们还是亲自到隔壁村走走看看打听一下才好。”张老头对连氏这般撒泼般的样子很是不满,不过也不好当着儿女的面这般责骂发妻。 连氏却不给张老头脸面,她随即说:“怎么?你是这富足村的里正!你还害怕被人害了你闺女?他们家能够娶你闺女,都是他们的福气了!” 张老头蹙眉,略带责备的看了连氏一眼,坚持己见:“我没有亲自去打探过之前,贞娘的亲事不算数!” 连氏刚想回嘴,不过也担心张老头和她对掐起来,想起今天可不是和张老头吵架,而是要让两个儿子答应拿出五两银子来的! 于是她难得的没有回嘴顶张老头,也不愿意看到杨氏和张沁儿他们,于是对张志仁和张志礼说:“你们兄弟到我房间里来。” 张志仁和张志礼对视一眼,心中都隐隐猜测到连氏即将要说什么了,不由得在心中叹息着。 堂屋中闷热,剩下的张沁儿等人就走到院子中纳凉,张老头也坐在树底下的石头上,这石头他从山里搬下来,往日里很喜欢坐在上面。 因为今天的话题涉及张贞娘的亲事,所以张贞娘在张莲儿的陪伴下,早已经回屋休息了,张俊杰不耐烦理会张沁儿她们,也回了屋子,倒是张俊峰和他们打过招呼,还高兴的说了一句:“沁儿,如今我养的兔子已经有两百多只了,成年的兔子有一百多只,等过些日子天气凉爽了,就可以先去县城卖一批了。” 张俊峰的主意打的不错,夏天炎热,大家嘴里味淡,对肉类也不那么需求,所以他才打算等秋后再去卖兔子。 张沁儿也为他高兴,这个堂哥总算做出些成绩了,“太好了,这样的话,可以一直卖到冬天啊,得留一些过年再卖,这样价钱会更好。” 张俊峰就点头,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意,“这个我自然知道,过年时比往日里贵五文钱呢!”又说:“先前听说你们想养猪,买了猪仔了吗?” 张沁儿摇头,说:“是想养猪的,一来家里银钱不够,二来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猪仔,也就耽搁了下来。” 张俊峰点了点头,表明自己知道她们的处境,不过又说:“要是有钱养头猪也是可以的,这样家里的地就有农家肥用了,我们也打算养头猪呢。” 张沁儿就说:“还好吧,如今我们家也只有那一亩地,还有就是新开的菜园子,倒也不需要多少农家肥,再说还有几只鸡呢!” “那也是,我先去后院看看兔子了。”张俊峰说着,就要朝后院走去。 张老头就笑呵呵的说:“俊峰他这是着了魔了,整天不是在外面割草,就是呆在后院看着兔子,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杨氏就笑着说:“这也是俊峰他想做一番事业出来。” 张老头点了点头,心中对这个大孙子也是越来越满意,觉得比不靠谱的大儿子好多了,踏实,稳重,身上没有亲爹的影子,倒有二叔和三叔的影子! 大家在院子里说笑着,似乎完全不知道张志仁和张志礼此时正在连氏的房间里过着如火似水的日子,那说笑声传到连氏的屋子里,张志仁和张志礼无奈的对视一眼,而连氏心中的恼怒更是多了起来。 忽然小宝和福儿的肚子咕咕叫起来,张老头就和蔼的问:“怎么?还没有吃饭吗?” 小宝在张老头面前还是比较放开,于是点了点头,说:“今天爹娘和二婶他们都在山里摘茶树籽呢,我和福儿在家里看着妹妹,都没有吃饭的。” 张老头就说:“你们怎么不吃了饭再来?这都多晚了啊!不然也该早些来的,还能赶上爷爷家的饭菜吃。” 小宝就说:“爷,我们早就来了,当时你们在吃饭,我们没敢进来。” 张老头顿时就愣住了,良久,他才无奈的叹息一声,他们不敢进来,自然是有原因的,家中的米粮饭菜都是连氏分配,就算家里人想多吃一口都是没有的,哪里还有小宝他们的呢? 冯氏怕张老头尴尬,于是忙岔开话题,说:“爹,如今山里的茶树籽都长好了,你们怎么不去山里摘呢?” 张老头就说:“我倒是想去,你娘又说我一把年纪了,身子骨不好,不让去,你大哥大嫂他们……他们也有事,没空去,想想就算了,反正家里豆子不少,可以用豆子榨油来吃。” 呃……不是张沁儿非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连氏不让张老头去摘茶树籽,怎么都让她有种不详的预感。 张乐儿也是一个敏感的孩子,和张沁儿对视一眼,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信息,于是张乐儿说:“不会到时候要我们两家出茶油吧?” 不去摘茶树籽,不说明连氏不想要茶油,那么只好从忙碌摘茶树籽的两个儿子身上压榨出来了。 张老头听了,这才转过弯来,心中想着这还真是连氏会打的算盘!于是尴尬的说:“你们放心,不会向你们要茶油的,何况你们每个月还给了五百文奉养银子,不差那点油钱。” 张乐儿忙笑着说:“还是爷爷最好了,爷爷你放心,现在我们家日子过的紧,等以后日子好了,我们会更加孝顺你的。” 张沁儿抿嘴笑着,心想张乐儿还真会拍马屁,于是也跟着说:“是啊,爷爷,等我们家日子过好了,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 张老头笑着点头,心中是明白这些儿孙们的孝顺的,几个人在院子里愉快的说着话,靠在厨房门口看热闹的谢氏便哼哼了一声,进了厨房洗碗起来,否则待会连氏教训完张志仁兄弟发现她还没有把碗筷洗好,就该轮到教训她了。 此时连氏的屋子里,气氛很低沉,连氏的做法无非就是唾骂杨氏和冯氏,说她们是坏了心肠的女人,又骂沁儿和乐儿,说是嫁不出去的姑娘,最后就以亲情相逼,非要张志仁张志礼吐口答应好好教训自己的妻子和儿女们,然后再答应一定要给小妹贞娘添箱银子不低于五两银子! 这些话,先前张沁儿也说过,只是当时张志仁一昧的认为张沁儿是夸大其词了,自己的娘怎么会这般恶语相向呢?谁知此时自己坐在小板凳上,耳中听着这些恶毒的话和威逼的话,张志仁才能够略微感受到杨氏和张沁儿她们的艰辛。 “你们两个这是要气死我吗?别给我说你们没钱没钱的,我会信才怪!现在离年底还有些日子,我就不信到时候你们连五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连氏厉声质问着,一双精明老道的眼睛冒着炙热的精光,让人不敢直视。 张志仁和张志礼都在低头苦笑,现在离年底确实有些日子,如果不是每个月要给连氏五百文奉养银子,届时不要说张志仁,就是张志礼也都是可以拿出这五两银子的!就如张沁儿所说,若家中有钱,无需连氏相逼,他们两个做哥哥的也不会让妹妹难堪。 “娘,这是这个月的奉养银子,我和三弟合在一起,一共一两银子。”张志仁拿出这个月的奉养银子,恭顺的递给连氏。 连氏见他们没有直面答应自己的要求,脸色依旧不悦,不过她的脾气向来不会对着银子的,所以还是冷着脸把那银子接过,在灯光下看过银子的成色之后,紧紧的捏在手中。 张志礼眼看着连氏看在银子的面上没有那么严厉了,就说:“娘,你说的这些我们也都是知道的,贞娘是我们的小妹妹,我们哪里能亏待她呢?你就放心吧。” 连氏忙说:“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们兄弟两个不低于五两银子就成!省的你妹妹嫁过去被人说三道四,女人有嫁妆,才有底气,你们知道吗?” 张志仁和张志礼一阵无语,若非连氏是他们的亲娘,都想腹诽连氏嫁进来可没有半点嫁妆,不也如此有底气?而杨氏和冯氏嫁进来虽然嫁妆不多,却也在庄户人家中算可以的,嫁进来后,别说有底气,还得低三下四才行。 “娘,这是我们自然是真的,不过你也得体谅我们,如今我们兄弟两个在县城做事,赚的钱也不多,还要养活一大家子的,到年底能不能有五两银子还是问题呢……要是这亲事不急的话,不如过了年再办吧?到时候过年东家是有红包给的,我估摸着有一两银子左右。”张志仁想了一个折衷的法子,越说越觉得这法子不错,于是又接着说:“贞娘如今也才十四岁,过了明年这才十五,也不必这么急于一时,再说了,一家有女百家求,这亲事多商谈着,没准还能够找到更好的。” 127.第127章 :上山找人 张志仁犹自觉得自己说的有理,却不想连氏听的脸色越发黑沉下来,旁边的张志礼眼尖,察觉到不对劲,忙拉扯了张志仁的衣袖,示意他别再说了,可惜已经来不急了! 连氏重重的拍了拍桌子,发出很大的响声,紧接着她严厉的瞪着张志仁,说:“怎么?你觉得你娘我看人的眼光不好?还要你来教是不是?贞娘是我的女儿,我能不知道什么人家适合她?我能害了她不成?” 张志仁顿时慌了手脚,无措的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娘你别生气啊。” 张志礼也在一旁替张志仁说着好话:“娘的眼光向来是不错的,哪里会错,二哥也不过是胡说罢了,这样吧,我明天尽量去山里找一找药材,没准能够找到价钱好的。” 屋子里的气氛越发僵凝了,谈话越说越错,张志仁和张志礼心底都打起退堂鼓来。 这时院子里的张老头发话了:“孩子们忙碌了一天,都还没有吃饭的,有什么话下次再说吧,先让孩子们回家吃饭休息去。” 张老头的话宛如救命草一样,大家都不由得紧紧的抓住这个机会,而连氏此时也不好再留人,不过她心底厌恶杨氏和张沁儿,尤其是张沁儿!小小年纪,却压根没把她这个奶奶放在眼里,竟然还敢和她呛声!真是过份! 于是她不再提银子的事情了,而是满脸不悦的把上次杨氏和张沁儿对她无理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最后严厉的要求张志仁狠狠的把这两个人教训一顿。 张志仁额头汗水直冒,他此时已经知道是连氏紧紧相逼,张沁儿没了法子才冲动的,只是要他这般和连氏说,他却是不敢的,于是说:“好好,我回去就教训她们!” 连氏却说:“哼,我还不知道你!就在这里教训!” 于是张志仁就傻眼了,别说此时他已经体谅杨氏和张沁儿的艰辛了,就是她们两个真有错,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教训啊! “这……这不太好吧。”张志仁嗫嚅的说着。 “嗯?”连氏直勾勾的看着他,非要逼着他做出决定。 僵持了一会,张老头又催促起来:“有些什么话非要说这么久?孩子们都累了一天了,明年还得出门做事,你这当娘当奶奶的怎么就一点都不替孩子们着想?” 张老头说完之后,已经打开了房门,看着张志仁和张志礼一副尴尬为难的样子,心底就猜测到连氏肯定说了什么让他们为难了,就说:“志仁志礼你们先带孩子们回去。” 张志仁看了一眼没说话的连氏,有些由于,张志礼则快速的说:“那好,爹,我们就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说完就拉着张志仁出门了,竟然停也不停,直接对冯氏杨氏她们使眼色,几个人一齐朝院门外走去。 “志仁!”忽然连氏站在屋檐下,厉声叫了张志仁的名字,他顿时就愣住了,他看着院门,院门就在眼前,外面便是更加广阔的天地,今夜月明星稀,清风拂动,枝叶间不时沙沙作响,一片宁静美好。 张志仁第一次产生逃离的心思,他想逃离这个老宅,他想不要再面对连氏的刻薄和不公了,他想…… 最终他还是转身回头了,他眼中无神,充满着无言的悲伤,声音低沉的说:“娘,我知道怎么做,我们先回去了。” 说完这话,他迈着步伐快速的走出院门,就在那一刻,他感觉到一种解脱的快感。 回到家中,虽然张志仁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敏感的家人都感受到张志仁的不同了,杨氏也没有说话,而是拉着张沁儿进厨房一起忙碌着做晚饭出来。 晗生和永安坐在院子里的桂树下,此时挂已经被张沁儿采摘收集了,树枝上只有一些后来长出来的细小桂,随风带来阵阵淡雅的清香。 兄弟两个在背诵着诗词歌赋,一来一往,倒有些样子,福儿则坐在旁边,明明听不懂,却听的异常的认真。 等吃过饭,大家就各自睡觉去了,毕竟忙活了一天,又在连氏面前受了气,整个人都累的很。 第二日一大早,杨氏就起床弄早饭了,今天他们要去山里更远一点的地方采摘茶树籽,近些的茶树林早已经在昨天就采摘的差不多了。 吃过饭,包上一些玉米饼子,再带上一竹筒的水,大家就背着背篓拿着镰刀准备出门了。 走到山脚下时,就看到黄大安一家也出门了,于是三家聚合在一起,闲聊着一些话题,在乡下,最不缺的就是勤劳的人,张沁儿看着陆陆续续上山的村民,只觉得这种感觉也实在不错,大家靠自己的劳动力,努力的过上好日子,千百年来,大多数人都是这般平凡而朴实的生活着。 这一次要翻越一个山头,去更远的地方,所以张沁儿一家早就做好准备,也商量好按照黄大安家的运送方式,等背篓和麻布袋都装满了,杨氏和冯氏带着孩子们依旧在山里摘茶树籽,而张志仁和张志礼则负责来回运送茶树籽到家里去。 这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山里忙活着,人人挥汗如雨,却依旧打起精神干活,要知道,错过了今天,也许明天这山头的茶树籽就要被人摘的差不多了,如今村里有两百多劳动力,大家遍布山中,各自忙碌着把东西弄回家呢。 到了下午太阳渐落西山时,杨氏就问张志仁:“你们明天就要去县城做事,待会回去还是明天早上回去?” 张志仁就说:“你放心吧,我们已经和田老大约好了,明天一大早一起回县城,他有马车,快着呢!” 当大家再一次把背篓和麻布袋都装满了,光线也变得昏暗起来,张沁儿忙说:“趁着还有光亮,赶紧下山回去吧,这里离村里远着呢。” 大山深处的夜晚是最不安全的,一来是山路崎岖,二来是会遇到深山里的野兽,所以大家早早回去比较好。 于是张志仁和张志礼依旧是最大的劳动力,负责背一背篓,还要拖一麻布袋的茶树籽,晗生则跟在后面,遇到不好拖行的地方,就出力帮衬着。 待下了山,已经鲜少看见人影,看来大家伙早就下山回家了。 等张沁儿一家吃过饭,正准备洗澡睡觉时,村子里忽然响起一阵紧急的锣鼓声,这是村里有急事发生时,用来敲打提醒村民的。 张沁儿家这边离的比较远,出了门,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张志礼和冯氏也匆忙出门,看见彼此下意识的问着:“村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志仁摇了摇头,说:“我们走过去看看。” 于是让福儿到张乐儿家去和小宝一起照顾甜儿,其他的人都跟着过去看热闹了,等遇到其他村民时,这才知道,村里的方大有和他的儿子方伟杰一直没有回来,估摸着怕是出事了,所以张老头做为里正,在方大有的媳妇田氏找他帮忙时,就敲响了锣鼓,把村里的人都召集过来。 “我看到过方大有,当时我们一起准备下山的,但是回头一看他儿子不在,就回头找他儿子去了,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们父子还没有下山啊。”其中一个村民感慨的说着,这两天大家伙一起上山的,难免会一同出发和下山回家。 做为里正的张老头忙问:“当时你是在哪里和他遇到的?” 那村民就说:“是在偏东的那片茶树林,地势有些陡的那里。” 山里茶树虽多,也架不住村里人多,所以近些的地方都被人摘完了,今天大家摘的自然是那些地势陡峭,又比较深远的地方。 “我看啊,估计是他们父子两个迷路了,或者不会摔到沟沟里了吧?”有人猜测着,这话一出,方大有的媳妇田氏就呜呜的哭了起来,她看着大家,说:“乡亲们啊,你们可一定要帮帮我们啊!我们家就靠着大有和我儿子伟杰呢。” 田氏今天没有去山里摘茶树籽,一来她要在家里照顾一个年仅两岁的女儿,二来要给家里的地浇水,如今天热,田里干燥,不浇水的话,地里的蔬菜就得渴死了。 本来天色黑了,她就担心着,只是又想着家里条件不好,估计丈夫和儿子想着多摘一些茶树籽,这才在路上耽搁了,可眼见黑色越来越暗,村里的人大多都回来吃饭准备睡觉了,她心里也越发着急,这才急匆匆的找到张老头,把情况说了出来。 “都这个时候,肯定怕是出事了,我看我们还是去山里找一找吧。”张志仁站了出来,热心的说着。 张志礼也蹙眉说:“是该去找一找,这山里可是有野猪的,一个人遇到了,怕是会危险,何况天色暗了,也容易摔倒掉坑里去。” 村里的人都是去年一起从徐州一带逃荒过来的,一路上大家相互扶持,早已经有了情谊,也纷纷替方大有担忧着,尤其是和方大有相熟的几户人家,更是对田氏保证:“你放心吧,我们带着一些火把去山里找一找,总能够找到的。” 田氏感激的说:“那就拜托各位了。” 张老头就召集村里年轻的男人和部分健壮的女人,开始动手扎火把,然后蘸上油脂,点燃之后,浩浩荡荡的朝山里走去,数十个人举着火把,沿着蜿蜒的路径走去,宛如一条火龙,在山间游动着。 张沁儿人还小,自然被摒弃在去寻找的人群中,但是她觉得自己对山里的熟悉程度估计要大于其他的人,因为大家平日里需要在地里干活,而张沁儿却时常在大山里寻找着药材和果木。 于是她说:“爹,我跟着你们去吧,这山里我可比你们熟多了,那些地方有茶树林我也是知道的,我想方叔叔他们肯定在茶树林的附近吧。” 张志仁一听就迟疑了,一起去找人这是好事,但是张沁儿一个女孩子家的,又还小,张志仁实在不忍心她大半夜的跟着自己一伙上山劳累,就说:“今天你都累着了,还是别去了吧,我们这么多人,总能够找到的。” “我还是去吧,不然心中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张沁儿就是觉得有些不安,自己亲自去了,她才觉得舒服些。 张志仁说不过他,其他的人已经开始上山了,于是匆忙的说:“那你就紧紧跟着我吧,可别跑到别处去了。” “嗯。”张沁儿应着,又让杨氏她们早些回去,晗生也是要去的,但是却被拒绝了,张沁儿说:“哥,我对山里有多熟,你还不知道吗?你现在要读书,不能太过于疲累,否则明天怎么上学?” 晗生见村里大部分人都上山找人去了,想着应该没事,就点了点头,说:“那好吧,我们就先回去休息,你自己也要小心。” 山路崎岖,光线晦暗,若非往日里对山路熟悉的人,晚上上山真是一件苦难的事情,大家首先去地势陡峭偏东的那块茶树林,看看方大有父子是不是在这附近。 “方大有!方大有!你听到了吗?” “伟杰!方伟杰!你们在不在?” 村民们大声呼喊着,却毫无头绪,张志仁就说:“大家以这块茶树林为中心,分开到四周找一找吧,我猜想着应该就在这附近的。” 大家也觉得这话有理,于是三三两两的朝四周走去,一面走,一面喊,但是山里除了大家伙的呼喊声,却听不见任何求救声。 张沁儿仔细的打量着这片地形,因为这里很陡峭的缘故,今天摘茶树籽她都没打算到这里来,思索过后,她就对张志仁说:“爹,我们去那边看看。”她指着一块坡地,对张志仁说:“别看那是坡地,下面却是一个深坑,人要是不注意,很容易跌进去的。” 张志仁一听,忙带着张沁儿一齐朝那块坡地走去,两个人极为注意脚底下,等到了坡上,往下一看,果然看到下面越发陡峭,乱石堆积,火把的光亮有限,张志仁无法看清楚下面具体的情况,又不敢冒然下去,于是大声喊着:“方大有!你在下面吗?” 连叫了几句,都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就在张志仁准备放弃离开时,张志仁忽然拉住张志仁的衣袖,说:“爹,你仔细听。” 张志仁便仔细听着,却不见方大有的声音,只有四周村民的喊话声罢了,正要问张沁儿听什么时,却见张沁儿极为自信的指着下面,说:“爹,下面有人,估计摔伤了。” “你确定?”张志仁狐疑,他可是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的。 “确定,爹,你跟着我,慢慢的顺着坡走,一定要小心脚下。”张沁儿人小,身子矫捷,当即就先朝下面走去了,张志仁在后面忙举着火把替她照亮着路面。 这个坡太陡峭了,又是在黑沉沉的夜晚,两个人极尽小心,这才下到坑底,张志仁用火把仔细的照亮着地面,只见山石堆积,凹凸不平,这里并没有大树,只有石头缝隙间有野草长出。 到了这里之后,外面的那些声音就变得微弱起来,四下一片静谧,张沁儿仔细的寻找着,心头稍微产生疑虑,她明明听到这下面有微弱的呼救声啊?难道是幻觉? “沁儿,这里什么都没有啊。”张志仁说着,产生了退堂鼓,毕竟大晚上在这石头上走动很苦难。 张沁儿心中也微微的失望,正打算离开时,忽然她看到地上有一些茶树籽。 “爹,把火把照一下这里!”张沁儿激动的指着地上,张志仁则配合的用火把照了过去,发现石头缝隙间有不少散落在地的茶树籽。 张志仁就说:“坡上面就有茶树林,茶树籽掉下来也正常。” 张沁儿神色惊喜,摇了摇头,说:“爹,你仔细看,茶树籽自然掉落的话壳是裂开的,露出黑色的茶籽仁出来,而你看这些茶树籽,皮还是青色的,说明这是人为摘下来的!” 张沁儿又抬头打量了一下坡上,说:“更何况这个位置是死角,上面的茶树籽除非被猛烈的风吹下来,否则不会掉落在这里的。” 张志仁也是有些数学常识的,当下也想明白了,忙高兴的说:“没准方大有他们就掉落在这里了。” 两个人重新打起精神,开始仔细的寻找起来,终于在一处发现了更多的茶树籽,还有一个已经摔坏的背篓。 “方大有?你还好吗?”就在背篓附近,张志仁终于发现方大有了,此时他整个人躺在地上,浑身布满了伤痕,但是最严重的却是额头上的伤口,估计是不小心跌落下来时,然后被石头砸到头了,这会儿天色漆黑,看不清伤口具体有多大,但是四周全部是黏糊的血液。 也正是因为这个伤口,方大有整个人陷入半昏迷的状态,即使听到有人在呼喊着他,也无法给出回应,若非张沁儿耳朵灵敏,听到了他微弱的呼救声,估计大家找到明天早上,也很难发现他了,而他的伤口没有包扎止血,等失血过多,人也就死亡了。 128.第128章 :老虎 张志仁正要去碰触方大有,张沁儿忙说:“爹,你先别碰他,快去叫三叔过来。” 张沁儿这是因为想起有些病是不能马上移动病人的,可惜她并不懂得这些医术,只能先叫张志礼过来。 张志仁一听,也觉得在理,这地势太陡峭了,自己一个人背着方大有上去也有些问题。 于是他一面朝上面走去,一面大声呼喊着:“找到方大有了,在这里!志礼快过来,方大有受伤了!” 喊了几句之后,村里其他的人就陆陆续续听到了,忙一齐朝这边走来,张志礼走在前面忙问着:“他伤的重不重?” 张志仁就说:“他从这里滚下来的,被石头砸到头,已经昏迷了过去。” 一听昏迷,村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在这医术简陋的时代,昏迷可是大事,一不小心就醒不来了! 于是大家伙忙一起下去,打算帮着抬人,而张志仁却说:“下来几个人就行了,还没有找到方伟杰呢!” 村民就问:“方伟杰不在这里?那去哪里了?” “不知道,这里只有方大有,你们还是快去别处找找吧。” 张志仁猜测着估计方大有半路发现儿子没有跟上,于是折回去找儿子,结果一不小心掉了下来,然后就昏迷了过去吧。 张志礼已经来到方大有的身边,借助着火把的光芒,他稍微检查了方大有的伤口,然后做出判断,说:“大家先帮着把方大有抬回去,我现在手头没有药草,也不好办。” “行!”当即两个村民就上前,将方大有平稳的抬了起来,而张志礼则在四处寻找着能够止血的药草。 不多时就让他找到地锦草,地锦草又叫血见愁,是随处可见的一种草药,张志礼嚼烂之后,当即敷在方大有额头上的伤口上,先将大伤口的血止血才行。 下山的时候,张志礼跟着抬方大有的村民一起下山,而张志仁和张沁儿则继续留在山里寻找方伟杰。 张志仁感慨着:“沁儿,还是你的目力和耳力好啊,之前我压根没有听到方大有的呼救声。” 张志仁很是后悔,要是当初张沁儿没有坚持的话,谁会想到方大有掉到坑里了呢?这若是再晚些找到,估计血流的差不多,人也没救了。 张沁儿则说:“我也是猜测,村里人说是在这一带看到方叔叔的,然后这个坑是比较危险的,所以才这么怀疑,爹,我们接着找方伟杰吧,希望他没事才好。” 方伟杰是方大有的大儿子,今年十一岁,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 张沁儿蹙眉,找方大有她可以预测大概的位置,但是方伟杰却真的不知道从何处找起了。 “也不知道今天下午谁看到过方伟杰没有?不然这茫茫大山中,如何寻找呢?”张沁儿嘀咕着,又努力回忆方伟杰这个人的性情和脾性,猜测着他估计会到什么地方去。 只是张沁儿向来不和村里孩子一起玩,所以对方伟杰的印象倒不深,大家开始朝周边摸索着,尤其主意类似大坑山洞之类的危险地方,方大有就是摔到坑里了,没准方伟杰也是如此。 “伟杰!方伟杰!你在哪里?村子里的人都在找你啊!”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响彻整个山头,从山更深远处,传来一阵动物的咆哮声,仔细一听却像是老虎的虎啸。 顿时举着火把的村民就吓傻了,一个人惊慌的说:“老……老虎啊!” “我还以为山里只有野猪,没想到还有老虎啊!” “我看啊,没准方伟杰都被老虎豹子什么的叼走了罢!” 大家三言两语的说了起来,个个都有着无法掩饰的胆怯和害怕,毕竟深更半夜的时候听到老虎的吼叫声,着实令人害怕。 这虎啸之声虽然离的比较远,但是这大山里才是老虎的地盘,老虎真要过来袭击大家,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我看啊,时间也不早了,还没有找到方伟杰,十有八九是遇害了,我们……我们还是下山吧,顶多明天再过来找找看。”终于有村民提议下山了,此时这个提议是不够义气的,却立即就获得大部分村民的同意。 “这个……”张志仁有些为难,这次张老头没有亲自上山,因为他年纪大了,张志仁此时就难免代表了张老头,所以也需要考虑更多的事情。 若是仍旧留在山里寻找方伟杰,也许会使大家都遇到老虎之类的野兽袭击,若是大家这会儿直接打道回府,估计方伟杰是真正的没救了。 张沁儿抬头看着天空,今晚依旧是月明星稀,只不过树林中植被茂盛,人呆在林子里,只有从树枝的缝隙间才能够看到轻柔的月光。 “大家稍安勿躁,晚上老虎也是要休息的,估计我们之前的声音太大,传递到那边去了,我看大家还是继续找一找,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这方伟杰还是我们村里的人不是吗?”张志仁尽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说:“如今方大有已经受伤昏迷不醒了,今后人怎么样还不知道呢,现在家里只有一个两岁的女儿,若是长子方伟杰也没了,这日子可怎么办?” 原本大家恨不得马上下山的心思又动摇了,要是方大有和方伟杰都有个什么不好,这方家可就绝后了啊! “那我们再找一找,但是要先说好,再找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还是找不到,我们可得下山去了,大家忙碌了一天,操劳到现在,也都累的慌。”最后有人出头说着,紧接着就有人跟腔:“是啊,要不是为了找人,我早就睡觉打呼噜了,这会儿腿都抬不起来了。” 张志仁自然也是知道的,他自己此时也累的够呛,于是就答应了这个要求,又考虑到之前的虎啸,就说:“大家三四个人一起吧,这样安全些,再说了我们手里拿着火把那些野兽怕火,应该会没事的。” 他提到火把时,大家这才发现手里的火把已经烧了很久,差不多该灭了。 于是不再多说,赶紧找人。 张志仁看着远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朝什么方向去,他是希望能够顺利找到方伟杰的,但是这也不是他希望就能够找到的事情。 张沁儿仔细的想了想,就说:“爹,我们朝这边走去,我记得这边有一颗橘子树,还有一颗枣树!” 张志仁斥责的说:“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想着这些吃的!” “方伟杰才十一岁,正是好吃好玩的时候,我想没准他爬在茶树上摘茶籽的时候刚好看到那边的橘子和枣树了,这才偷偷的过去摘了。” 张志仁觉得这个理由倒是说的通,方伟杰一声不吭去摘橘子,然后方大有回头一看不见儿子,就去找,结果不小心摔到坑里去了……逻辑上,是通的了。 于是张志仁还叫上杨思恩,三个人一块儿过去看情况,待走过一段路,就看到一颗橘树和枣树了,这地方比较远了,所以平日里村里人很少过来,所以橘树和枣树的枝头上都挂满了硕果。 三个人借着火把的光亮仔细的查找了一下,并没有看到方伟杰的身影,都不由得失望起来,张志仁说:“看来不在这里。” 张沁儿警醒的打量着四周,这里除了是山腹之地,地势倒也安全,张沁儿猜测方伟杰有可能过来这边摘果子,却无法预测摘果子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这时杨思恩喊着他们:“你们快来看!”他指着枣树的地下,上面洒落着一些枣子,一看就是人为弄下来的,说明这里的确有人过来摘过枣子。 但是真正让杨思恩惊诧的却是一块石头,石头上面沾了部分血液。 “这石头并不大,除非是不小心跌在上面,否则应该不会被砸出血来啊。”张沁儿打量着沾血的石头,满脸的诧异,如今dna技术压根没有,所以也不知道这些血是不是方伟杰的。 杨思恩忽然说:“要是有狗就好了,狗的鼻子灵,可以带路找找看。” 杨思恩以前家里是养过狗的,知道狗的习性,这会儿就无限感慨着了。 张沁儿却说:“这里有果子有血,方伟杰肯定到过这边,我们就在附近找一找吧,没准是迷路了。” 张志仁就说:“我叫其他的人也一起过来,省的出事。” 于是他当先一步朝外面走去,高声喊着,将大家都叫了过来,大家过来之后听说这里有血,情绪也激动了起来,于是一齐朝附近找去。 山林茂密,可达到遮天蔽日的作用,大家艰难的穿梭着,试图找出方伟杰的踪迹。 “方伟杰,你在不在这里?” “听到我们的声音马上回答一句啊!” 只可惜大家的呼喊声只换来一句越发清晰的虎啸声,顿时所有的人脚步都僵住了,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浑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准我们都到老虎窝里了,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有人颤抖着小声提议。 张沁儿心底也是害怕的,她对这一带很熟悉,但是却从来没有遇到老虎之类的凶猛动物,就连郑成凯过来打猎,打到的也无非是野鸡野兔之类,顶多遇到一两头黄麂罢了。 这里太深了!都超出张沁儿平日里涉足的范围了。 虎啸声仿佛就在耳边,大家都十分的害怕,不约而同的开始默默的返回,打算下山去。 “呜呜呜呜……”夜风穿梭着山林,树枝摇曳,不时发出飒飒声响,其中还携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哭泣声。 声音很小,很收敛,却藏着无穷无尽的害怕和恐惧! 是方伟杰!张沁儿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了听,总觉得这是男孩子压抑哭泣的声音,于是忙叫住张志仁,说:“爹,你听!” 在面对虎啸,张志仁也不敢昧着良心说自己不怕,此时腿没发抖已经算好的了,他一听,只觉得听不到什么东西,不过想起先前找方大有时,当时也是张沁儿听到方大有发出的微弱的声音,这才坚持下坑,然后找到了昏迷的方大有,莫非方伟杰也是这样? 于是他决定鼓起勇气尝试一下,就对张沁儿说:“我没有听到什么,但是你要是肯定的话,我们就过去看看。” 张沁儿蹙眉,还在仔细的听着,只是哭声若有若无,因为压抑的原因,一时半会分不清是什么方向传来的,过了好一会,她才确定哭声和虎啸声是从同一个方向传来的。 “爹,在那边,我听到有哭声,也许是方伟杰发出的。”张沁儿指出了方向,张志仁一看就顿时傻眼了。 他看着正着急下山的村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他还是决定努力一把,把张沁儿发现的情况说了出来,并且说:“我知道前面可能会遇到危险,不过如果方伟杰就在那里,我们却不过去救他,我会良心不安,如果有谁愿意的话,就跟我一起去找下吧。” 此言一出,大家都静默了起来,最后只有两户和方大有家关系比较好的人家愿意站出来,和张志仁一同做最后的努力。 杨思恩是老实人,他也跟着张志仁他们一起去找,于是大家兵分两路,一路下山回家,一路则去虎穴探险。 林子里落叶很厚,人走在路上,时而会发出声响,这令每个人的心情越发的紧张了。 循着似有如无的哭声,大家翻过半个山头,那哭声也越发的清楚了。 “果然有哭声!”大家此时才面面相觑,不由得想,张沁儿的耳力真不错!先前他们可半点儿也没有听到的啊! “嘘!”张沁儿作势让大家噤声,从这压抑的哭声中,张沁儿觉得恐怕是方伟杰遇到什么可怕的野兽,所以才不敢发出大的哭声。 一行人悄悄的行进着,终于借着月光看清了眼前的一幕,一个半大的少年挂在一颗歪脖子的树上,而树下的土地却如悬崖一般斩断,下面是平坦的谷地,可以看到有一个比较大的石洞,在石洞口,可以看到一头凶猛的老虎在踱步着,估计是今晚村民们的呼喊声把这老虎给惊动了。 大家看到这头老虎时,个个都忍不住脚底发软,不过好在没有忘记被挂在树上的少年,那少年正是大家苦寻不到的方伟杰! 此时他整个身体被卡住了,那棵树的树杆以及树枝生长的极为诡异,有两枝树枝交叉而过,中间的空隙并不大,而方伟杰正是被卡在这里! “方伟杰!”有人小声的说着,然后快步的走了过去,哭泣的方伟杰终于听到久违的熟人声音,循声望去,顿时又忍不住激动的哭泣:“王叔叔!” “嘘!”大家都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虽然那老虎在坡底下的山洞里,可是还是小心为妙的好。 大家纷纷到了树下,开始努力搬开那两枝交叉的树枝,另外一个人则抓着方伟杰的手,防止他掉下去。 经过一番努力,方伟杰终于从树枝上出来了,他害怕的扑进王吉的怀抱中,整个人瑟瑟发抖着。 来不及问他发生什么事情了,大家纷纷决定赶紧回去,等离那老虎有些远了,心下稍安这才开始询问方伟杰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伟杰早已经被吓傻了,整个人说话都不利索,断断续续的才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果然如张沁儿所猜测的那般,在茶树上摘茶籽的方伟杰忽然看到不远处的橘子和枣子,于是馋心一起,就想着过去摘些回来吃,因为怕自己的爹责骂,就想着悄悄的去,摘了一些就马上回来就是了,谁想到他刚过去那边摘枣子时,忽然就有石头向他砸了过来,他一时没有躲开,就被砸了个正着,那石头可真厉害,一下子就砸的他额头受伤,那枣树下沾血的石头便是当初砸到他额头的。 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有一群猕猴在树枝间翻腾着,嘴里发出嗤嗤的声音,似乎闹的正开心,每只猕猴手里都拿着一些石头,被他发现了,也依旧不停的拿石头砸他,他少年心性,想着猕猴也不会咬人什么的,于是也捡石头和猕猴对砸起来,就这样他一面砸猕猴,一面躲避猕猴砸过来的石头,不知不觉就迷路了,最后还被那群猕猴弄的手慌脚乱,把自己给卡在树缝中了。 更加可怕的是,树底下就是老虎的洞穴! 方伟杰不过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哪里能不怕老虎呢?他想挣扎,又挣扎不了,想呼叫求救,又在大山深处,有没有人听到还两说,若是呼救声把老虎给引了过来,他这会儿又被卡在树缝中,到时他可就要没命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一直保持着不能动,却异常害怕的状态,当他不久前听到村里人的呼叫声时,恨不得马上回应,但是他又担心村里人没有来得及赶过来,那下面的一只老虎就先把他解决了,在这种矛盾和害怕之下,他才压抑的痛哭出声,这也是他运气好,若非张沁儿耳力过人,估计他就要在这里待一晚上了,至于明天有没有人发现他,还是一个问题。 听了方伟杰的这番话,其他的人都感慨不已,平日里大家上山,都撞不到什么东西,这次也不过走的远了一些,就遇到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了,因此也不由得想,这大山深处没准还有更多不好惹的野兽罢。 王吉一面安慰着方伟杰,一面说:“这次你可要感谢沁儿姑娘,若不是她听到你的哭声,坚持要过来找找看,我们怕是找不到你了,毕竟谁也没有想到,你居然在这么远的地方。” 方伟杰整个人还在颤抖中,听了这话,感激的看着张沁儿,激动的说:“谢谢沁儿妹妹。” 王吉忽然又想起方大有也是靠着张沁儿父子才找到的,不由得打趣说:“伟杰啊,沁儿姑娘是你们父子两个的吉星啊!要不是她,你们父子俩都得凶多吉少了。” 129.第129章 :杨氏的担心 方伟杰一愣,之前他只顾着自己害怕,倒忘记别的了,于是忙问:“我爹怎么了?” “你爹啊!”王吉唏嘘不已,说着:“你爹回去的时候没看到你,怕你遇到什么不好的,就回头找你去了,谁知道没有找到你,还不小心跌到一个满是石头的坑里去了,你爹的头被石头砸了,找到的时候昏迷不醒呢。” 方伟杰今天经历了一些令人害怕胆颤的事情,整个人早已经惊吓过度了,这时听到自己的爹为了找自己而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顿时呜呜的哭泣起来了。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呜呜……要不是我,我爹也不会这样!”方伟杰痛哭流涕着,伤心难以言表。 王吉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别担心,你志礼叔在呢,找到你爹时,就送回村里救治去了,现在估计已经没事了。” 方大有额头的伤口都足以令人陷入昏迷中,张志礼的医术再给力,这一时半会也是好不了的,王吉这纯属是安慰方伟杰了。 “快别哭了,我们尽快下山回去吧,这火把已经快烧到尽头了。”张沁儿理解方伟杰的心情,不过这时候可不是哭泣害怕以及伤心的时候,这大山里有老虎和捉弄人的猕猴,这让张沁儿的心也不由得提起来了。 大家手中的火把果然已经快烧到尽头了,只剩下微弱的一点火光,于是不再说话,个个卯足劲的朝村里走去,等到走到颇为熟悉的山区时,火把彻底烧完了。 眼前一片黑暗,方伟杰才恢复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他甚至发出惊慌的尖叫声,可见是被彻底吓住了。 王吉抱着他,安慰着:“别怕,这已经快到山脚下了。” 这块山区因为富足村村民的砍伐,树木没有那么密集,月光洒落下来,照亮了眼前的路,等下了山之后,月光越发的明亮,甚至可以看清一个人的五官脸庞。 村里先回来的人家早已经陷入睡梦中了,只有张老头和田氏以及张志礼没有回去休息。 等大家将方伟杰送回去之后,田氏看到方伟杰顿时就癫狂般的哭喊起来,上前一步紧紧的抱住方伟杰,大声的哭着:“我的伟杰啊!你这孩子跑哪里去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叫我怎么活啊!” 方伟杰的眼眶也溢满了眼泪,呜咽的说:“娘,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贪嘴想摘枣子吃,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呜呜……” 母子两个抱头痛哭着,而张志礼则走过来说:“快别哭了,回来了就好。”又对田氏说:“你先放开他,我看看他有没有受伤吧。” 听了这话,田氏赶紧放开方伟杰,拜托张志礼仔细检查着,张志礼上下打量了方伟杰,发现他身上倒没有什么大的伤口,但是眼神不清明,充满了恐惧和后悔,可见心理上受到极大的创伤,不是一日可以恢复了。 于是他拿出止血的药草替方伟杰把额头上的血止住,然后说:“伟杰没有大事,你就放心吧,方兄弟是因为头被石头撞到了,这才昏迷了过去,我给他止血施针了,明天开始给他喝些补身体的药,少劳动,多休息,等过些日子就恢复过来了。” 田氏忙点头,把张志礼当作圣旨一般牢记在心。 张志礼看了张志仁一眼,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田氏也知道这是打扰了他们,忙感激的将他们送了出去,对张老头感激的说:“里正啊,多亏了你这两个儿子,要不是他们,我们方家可就绝后了,这可叫我怎么活啊!” 张老头也对张志仁和张志礼的处事感到很满意,谦虚的说:“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等出了方家的大门,张老头这才满意的看着张志仁兄弟一眼,心中情绪涌动,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最终只说:“夜深了,你们明天还要去县城,赶紧回去休息吧。” “哎!”兄弟两个应着,因为路不同,大家就分开走了。 回到家中时,已经是寅时了,张志仁和张志礼都累的不行,纷纷回屋睡觉去了,杨氏还等候着,在灯底下做着针线活,看到张志仁和张沁儿终于回来了,不由得忙问着:“怎么样?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因为张志仁累的不行,所以张沁儿回答了杨氏的话,她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次,然后打着哈欠,伸个懒腰,说:“不行了,我要去睡觉!” 杨氏听说方大有和方伟杰都找到了,这才放心,但是又听说山里有猕猴和老虎,不由得担心起来,她站在院子里,看着外面的大山,不由得想若是老虎跑到这里来了,那可该怎么办呢? 杨氏的担忧不无道理,他们家就在猪头岭的脚下不远处,野兽一下山,就直奔她们家了,加上和别的人家相隔甚远,纵然发生些什么,也无法马上前来帮忙,如此想想,总觉得心里异常的不安。 第二日时,张志仁他们就要回县城了,晗生和永安早上醒来时,才从杨氏的嘴里听说了昨夜的事情,而张沁儿此时破天荒的赖床呢! 张志仁洗了一把冷水脸,才说:“让她睡吧,昨天也累着了,要不是她耳朵尖,估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找到方大有和方伟杰呢!” 永安扬着脸,笑吟吟的好似在夸他一般,得意的说:“那是,我姐的耳朵和眼睛都尖着呢!” 吃过简单的粥菜,一行人就朝田家走去,搭上田老大的马车回了县城,同行的还有田氏,村里没有药材,她得到县城药铺里去买补身体的药,以及安抚情绪的药。 村里在发生方大有和方伟杰的事情之后,去山里摘茶树籽的人就骤然少了不少,就算有想去的,也被家里人给拦住了,茶树籽虽然好,但是架不住生命宝贵啊! 张沁儿休息一天之后,决定上山继续摘茶树籽,但是杨氏坚决反对,这山里多危险啊,既然知道山里有老虎什么的,哪里还敢再去呢? 说着,杨氏又把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张沁儿笑着说:“娘,你就别杞人忧天了,以往不都好好的?昨天那是方伟杰他走的太远了,你那是不知道,都翻过几个山头去了!至于我们家这地势倒是可以的,大不了我们找些人把围墙都加高一些,这样也就安全了。” 她们家的围墙可都是青砖严严实实给砌上去的,可不比土砖,坚固着呢,再加高一些,保准安全! 杨氏一听,顿时觉得这是一个办法,于是认真的点头,说:“那好,我过些日子就找人办这件事,现在不着急,就怕冬天山里的野兽没有吃的下山呢!” “山里的植物和动物多着呢,以往我们常常上山,哪里见到老虎了?所以娘,你就别担心了,肯定会没事的,再说我们今天去猪头岭这边摘茶树籽,这边林子没什么人摘,我们就在山脚下那一带摘些就行。”张沁儿尽量说服杨氏,如果因为山里有老虎之类的大型野兽,就放着山里的宝贝不去采摘回来,张沁儿总觉得不甘心了。 不过在想想,她如今还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杨氏也很犹豫,一方面她自然是希望多摘到一些茶树籽,这样能够多榨出一点油,足够吃上小半年了,可是山里有老虎又让她很是担心害怕。 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张沁儿又说了一句话:“娘,你别看着我们这两天摘了不少茶树籽回来,可是这些晒干脱皮榨油之后,可没有多少的啊!这么一点茶树籽,送去榨油就不划算了。”张沁儿指着摊开在院子里晒着的茶树籽,经过一天的暴晒,部分茶树籽已经裂开,露出里面黑色的果仁出来。 说道这里的时候,张沁儿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何不趁着现在去村里那些采摘茶树籽并不多的人家家里收购呢? 反正村里大部分人都不敢再上山,家里摘的也未必够一次榨油的,那么那些不多不少的茶树籽留着也是无用了,这个时候她出钱买的话,大家估计也是愿意的。 这么想着,就把这话说了出来,让杨氏听听,杨氏听了之后,倒也觉得是一个办法,这样自家就不用犯着危险山上摘茶树籽也可以榨油了。 不过随即她又蹙眉说:“这收购茶树籽又得一笔钱,合适吗?” 张沁儿说:“我算了一下,带皮称的话,算一文钱一斤,这样的话,我们不算太亏,大家应该也愿意。” “一文钱一斤?”杨氏盘算着,这两天大部分村里的人家都上山摘茶树籽去了,如果按照一家四口来算,摘的多的,也有好几百斤了,摘的少的,也有一两百斤,这要是出钱买的话,估计就要上不少的钱了。 杨氏摇了摇头,说:“我们顶多买个一两百斤就行,太多了我们可负担不起,你不是还说不让你奶奶她知道我们有钱吗?” 一提起连氏,张沁儿才忽然想到如今家中可是要哭穷给连氏看的,这样大肆钱购买茶树籽看来还真不行,再说了,这些榨出来的茶油是供自家吃的,做买卖的话,就算收集了全村的茶树籽,那榨出来的茶油又太少了点,经不起折腾。 “反正看着办吧,要是谁家愿意把手头的茶树籽卖了,我们就钱买,没有人愿意卖的话就算了。”张沁儿背着小背篓,打算上山了。 杨氏有心想拦住她,却也知道她是有主见的人,于是忙说:“沁儿,我和你一块儿去。” 张沁儿自然不会逞强一个人去,于是笑着说:“好啊,娘,我听说老虎是昼伏夜行的,今天咱们早些下山就是了。” 杨氏没奈何,只好瞪了她一眼,起身拿着背篓跟着上山去了。 走到山林子里,真是不见半个人影,这些天村民们都被山里的老虎给吓怕了,除非要捡柴烧火,都不会靠近山脚下的。 顺利的上了山,张沁儿选择了一片地势不高,茶树长势又不错的地方,猪头岭的茶树不如桃岭的那般,长势茂盛,一大片连着一大片,好似被人种植出来似的,猪头岭这边分部的比较零稀,顶多五六棵树一片。 杨氏抬眼看了四周,这里果然不算太远,于是稍微放心,就说:“我们就摘这些树的,摘完就下山去。” 张沁儿知道杨氏的担忧不是一天能够消除的,就点了点头,和杨氏分工合作,她身体矫健灵活,自然是爬树摘,而杨氏则在地上捡着。 五六棵树全部摘完之后,时间也静悄悄的过去一个时辰了,两个人的背篓满满的,正是下山的好时机。 下山的时候,张沁儿看到苦槠树,发现上面的苦槠籽已经快要成熟了,估计再过半个月就可以摘了,而那乌桕树的籽也已经开始成熟,差不多可以采摘了,不过这两样都是不急的,可以慢慢来,并且大多数长在山脚下,这样杨氏也不会阻止她来弄这些东西。 到了傍晚时,杨氏就让她呆在家里教福儿识字,自己则挑着水桶出门浇菜去了,前些日子洒下的种子如今已经是一片新绿了,需要精心伺候着,杨氏每次都是早晚各浇水一次,等种下的菜长的更大一些了,就可以施肥了。 杨氏浇水的时候,也碰上冯氏了,今天她去了杨思恩的家中买了一些红薯,张乐儿吃了张沁儿做的红薯干之后,觉得很好吃,就缠着冯氏也买些自己来做,冯氏拧不过她,又想着红薯便宜又好吃,就决定买些了。 “二嫂,你们今天又上山去摘茶树籽了?”冯氏开口问着。 杨氏无奈的点头,说:“没办法,沁儿那丫头非要去,我又担心她一个人,只好跟着去了,不过就在山脚下不远处,也不贪多,差不多就下山了,我想着这样总不会遇到那些老虎什么的了。” 冯氏点了点头,担忧的说:“按理说山脚下应该是安全的,咱们都在这里住了快一年了,没少上山找东西,一直都好好的,若不是这次方伟杰那孩子被猕猴戏弄跑到那么远的深山里,我们还不知道山里是有老虎的呢!” 杨氏对此也感慨,问着:“如今方伟杰和他的爹怎么样了?” 冯氏就叹气:“他爹算好的,受的是皮外伤,志礼帮着包扎之后,又开了补身体的药材,我估计过几天就好的差不多了,但是方伟杰……这孩子估计是吓着了,今天一天没敢出门呢!他娘说,那孩子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就连吃饭都不肯去堂屋去吃。” 杨氏一听吓了一大跳,心想怎么就吓成这样了:“哎呦,怎么会这样?这样可不行啊。” “我听村里的人说了,当初方伟杰被猕猴戏弄,不小心卡在树枝上动弹不得,而下面就是老虎的洞穴,我想就是成年人,那也该吓傻了。” 设身处地想一想,那种感觉还真有些令人毛骨悚然呢。 两个妯娌谈论了一下,浇水之后就各自回家煮饭了,杨氏回到家中,就把张沁儿叫过来,仔细的询问着昨天救方伟杰所发生的事情,昨夜大家都累的慌,有些细节说的也不甚仔细。 张沁儿倒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当杨氏好奇,就仔细的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说完之后,就听到杨氏感慨着:“唉,方伟杰那孩子真是可怜,我看我们明天去方家看看他们吧,正好家里有十来个鸡蛋了,送给他们补下身体。” 张沁儿无可无不可的点头,说:“那行,我们明天就去看看。” 第二日吃过早饭,杨氏带着张沁儿,手里拿着放着十二个鸡蛋的竹篮准备出门了,福儿则被放在张乐儿家,和小宝做伴。 走到河边上时,看到村里的媳妇姑娘们在河边洗衣裳,杨氏正要和大家打招呼时,却听到一人声音尖酸的说:“我看啊,这都是张志仁张志礼他们家的错,要不是他们说什么山里有茶树籽,可以榨油什么的,我们哪里会山上?方家父子又哪里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是啊,说起来方伟杰那孩子还真是可怜呢,听他娘说,睡觉都睡不好,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他爹也可怜啊,摔成那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呢,现在方家一下子就少了两个劳动力,元气大伤啊。” 那是,如今方大有还没有恢复,不能劳作,方伟杰吓破了胆子,不敢出门,这家里里外外的,全靠田氏一人打理着,并且还要照顾两岁的女儿,整个人才过了一天,就累的憔悴了不少。 大家在同情方家之余,就把原罪怪到张志仁他们头上去,毕竟可是他们带头去山里摘茶树籽,这样大家才去山里摘的。 杨氏听着这些话,气的不行,她抿着嘴,怒目以视,不过那些媳妇们说话正热乎着呢,谁也没有注意到杨氏和张沁儿已经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了。 张沁儿此时的心情也不算太爽,这些愚妇们真是可恶啊,当初明明是她们自己贪念茶树籽,这才千方百计打听又跟着一起上山捞好处,如今发生什么事情,就怪罪到他们家的头上,真是没心没肺! “上山摘茶树籽难道是我们求着大家去吗?”张沁儿冷冷出声,嘴角微微的勾起。 那些正在背地里说人闲话的媳妇们一听,顿时尴尬起来,毕竟再厚的脸皮被人当面戳破,也是会难堪的。 130.第130章 :上山打虎 气氛尴尬了一会,有个大婶仗着自己年纪大,辈分高,哪里愿意被张沁儿这么一个黄毛丫头给压制了,于是冷冷笑着说:“怎么的?不是你们的错,那是谁的错?要不是你们说茶树籽这好那好的,方家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婶子是吧?那行,我们好好的话唠一下,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天我们上山之前,可是你把我爹他们拉住,并且一个劲的问去山里做什么,是不是山里有什么好东西,我爹是本份人,所以就原原本本的说了,你们自己贪心,纠结了全村的人都上山摘茶树籽,山脚下近些的地方摘完了,就朝远些的地方摘去,这话是不是?” 张沁儿人虽小,却自有一股傲视的气质,她双眼盯着婶子,眸中是无法掩饰的厌恶。 婶子顿时惊叫起来,斥骂着:“哟呵,咋的啦?难道山里的东西都是你们家的不成?你们去的,我们就去不得了?” 张沁儿嘲讽的笑了笑,心想这人真是看问题只看表面啊,于是冷笑着说:“既然这样,可是我们求你们去的?那你们在山里出了什么事情,又关我们什么事情?方家发生那样的事情,谁都不想的,我爹和三叔昨天可是要回县城做事的,不也和大家一起半夜上山找人,何况……不是我要邀功,方叔叔和方伟杰都是我和我爹先找到的!” 张沁儿最讨厌婶子这样的人,长着一条长舌,搬弄是非,没事生事的典型人格! “你小小年纪倒是长得一副伶牙咧嘴啊!杨氏,你就这么任由你女儿欺辱我?”婶子说不过张沁儿,就打算拿辈分来压人了,她比杨氏大上几岁,此时说话就如命令一般,希望杨氏顺从自己的意思打骂张沁儿一番。 岂料杨氏心中也颇为愤怒,这时冷冷的说:“你都把方家的事情怪罪到我们头上了,你还有什么脸面说我女儿欺辱你?” 说罢,她又看着其他默不作声的村妇们,其中有些和她相熟,有些倒是点头之交,心中一时感慨万千,叹息的说:“我们大家一路逃荒过来,靠的就是从山里弄些东西来填肚子,这一年里,相信大家都没少上山找东西吧?谁又遇到过捉弄人的猕猴和老虎呢?前天晚上的事情,大家都没有亲自去,我不想说别的,你们在谈论是非的时候,先从你们当家的嘴里问清楚了再说!” 说完这话,杨氏拉着张沁儿就离开了,背后依旧听到婶子愤愤不已的话:“呸!什么人啊!男人在城里做事,就了不起吗?没大没小的,都敢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要你好看!” 倒是其他先前附和的人,在听了杨氏和张沁儿的话后都不再做声了,互相看了一眼,各自默默的洗起衣裳来,婶子见没有人附和自己,一时气的直瞪眼睛,洗衣裳的时候用木槌把水溅的到处都是,人家刚洗干净的衣裳又立刻脏了起来,还有些水直接溅到旁边人的身上去了。 婶子发泄着心中的怒火,却不想她这举动彻底的让其他的人打起远离她的心思了。 杨氏和张沁儿到方家时,田氏正在厨房里熬药,院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杨氏走进去,嘴里叫着:“香椿她娘,我来看伟杰他们怎么样了。” 香椿就是田氏那两岁大小的女儿,此时没人看管,正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她还有些怕生,一个人呆在屋檐下,怯生生的看着杨氏和张沁儿。 “哎,倒是麻烦你们来看,要不是托你们家的福气,我家男人和儿子可就危险了。”田氏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和杨氏说话,看她脸色,果然已经憔悴了不少,杨氏就说些宽慰的话,劝田氏放开心,说着:“日子总会好起来的,你也别太担心了。” 杨氏把竹篮递给田氏,说:“这是家里养的鸡生的蛋,送给方大哥和伟杰补补身体。” 田氏受了张家这么大的恩,哪里还敢接东西,她慌忙的摆手,说:“这个我们不能要,我们都没法感谢你们,可不能再要你们的东西了。” “田婶子,你就收下吧,方叔叔和伟杰哥哥早些好起来,你和香椿妹妹才能够好啊!”张沁儿也劝慰着,然后和杨氏说:“我们进去看看方叔叔他们吧。” 田氏一把拉住张沁儿,脸色着急的说:“别……等下,你们看看我男人就行,伟杰他……” 杨氏见她面色有异,又想起之前听人说到的那些,于是关心的问着:“怎么了?是不是伟杰他……” 田氏凄苦的点了点头,拉着大家在屋檐下坐下,才说:“伟杰这孩子真是被吓的厉害了!那天晚上还好,没有太多的异常,我以为他睡一觉就好了,第二天时,我就发现他不对劲了,他总是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就连看见我,都惊慌害怕,并且见不得黑暗,天一黑,就惊叫起来,大喊大叫,和发狂一样,现在他爹身体虚弱,还躺在床上,我没了法子,制不住他,只好整晚都点着一盏油灯,他就抱着腿看着油灯,也不肯睡觉,就连吃饭,不是饿急了,那也是不吃的。” 杨氏和张沁儿听了,不觉愕然,谁也没有想到方伟杰居然变成这副样子了! 知道方伟杰此时受不了刺激,杨氏和张沁儿在看过方大有之后,就从窗户口看了眼方伟杰,此时他如田氏所说的那般,一个人蜷曲着呆在床上,呈现出一种自我保护、和隔离外界的姿态。 就在杨氏和张沁儿打算离开时,田氏的心里忽然又打起了一个主意,她看着张沁儿,哀求着:“沁儿,我知道我男人和儿子都是托了你的福,这才没有出大事,我想着你是有福气的人,又是救了伟杰的人,没准你去和他说说,他肯理你……” 说道最后,田氏也觉得有些奢想了,毕竟她可是方伟杰的亲娘啊,方伟杰都不肯让她接近,更何况是陌生的张沁儿了。 张沁儿愕然,随即思索起来,她倒不觉自己是人见人爱的一朵,不过也体谅田氏的一片慈母之心,于是就点头答应:“行,我可以试试,但可没有把握。” 田氏忙点头,说:“试试就行,实在不行,就得等你三叔中秋的时候回村再看看了。” 再过半月,便是中秋,届时张志仁和张志礼他们自然会放假回家团聚的。 张沁儿没打算悄悄的进去方伟杰的房间,而是敲了敲门,温和的说:“伟杰哥哥,我是沁儿呀,我可以进来吗?” “啊啊!”方伟杰听到声音,顿时受到刺激,抱头嘶叫起来。 田氏急了,正想说什么,张沁儿却挥了挥手,她不是心理医生,但是前世好歹也耳濡目染了一些,知道对待这种心灵创伤的人需要耐心。 “你不记得我了吗?当初我听到你的哭声,这才带着村里的人去找到你的啊。”张沁儿继续温和的说着。 “……沁儿?”陷入癫狂中的方伟杰似乎有了一丝清醒,他嘴里反复的呢喃着这个名字,过了一会,他似乎想起沁儿为他做的一切,于是这才弱弱的说:“你进来,但是不要让别人进来。” 张沁儿给了田氏和杨氏一个眼色,推开门,一个人走了进去,随即又将门关上,她发现方伟杰在门被打开的时候,情绪异常的激动,等门关上了,他才缓和下来。 “伟杰哥哥,你还好吗?” 方伟杰瞪着眼睛看着她,却不再说话。 张沁儿露出一个微笑,语气温和的说:“别怕,那老虎已经死了。” “老虎死了?”方伟杰蓦然惊呼起来,似乎不可置信,又似乎有了解脱。 张沁儿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那是当然啊,山里有老虎,大家都怕,所以组织起来,一起去山里把老虎给杀了。” “真的?真的死了?”方伟杰几乎疯魔的狂笑起来,一面喊着:“死了好,死了好啊!” “你看,老虎已经死了,你也就不要害怕了,放心,没有谁能够伤害到你。”张沁儿的声音清澈如水,带着一股抚慰人心的力量。 在张沁儿的劝说下,方伟杰的情绪渐渐的平静了,不过他依旧保持着环抱膝盖的那种害怕的姿态,他的眼睛看着窗户外面,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陷入回忆中,喃喃自语:“那天我真的好怕,山里好黑啊,蚊虫一直在我身上叮咬着,我想拍打,又怕下面的老虎知道……那老虎好大!我亲眼看到它咬着一头野猪从外面林子走来,吃完之后,就在洞口不断的徘徊着,我感觉它就要来吃我了……” “我等啊等,心里好害怕,终于等到大家来山里找我了,可是我不敢出声,我怕啊……后来那老虎听到大家的呼喊声,猛地虎啸一声……我顿时就吓尿了,整个人都在发抖,我真的好怕!” 方伟杰回忆着那晚的心理路程,整个人的表情显得很是狰狞,忽然他又邪恶的笑了起来:“老虎死了!老虎死了!哈哈!” 张沁儿还打算和方伟杰说话时,他却不再理会张沁儿,而是整个人陷入老虎死了的喜悦中,神情癫狂,言语紊乱。 张沁儿看着他,无奈的叹息着,心想自己果然不是正宗的心理医生啊! 走出门,就看见田氏越发着急的模样,只能无奈的说:“田婶子,我……我想着伟杰哥哥是因为那老虎才害怕,所以我骗他老虎已经死了,谁知道……” 田氏叹息着,说:“我知道,你尽力了,现在就再等等吧,过两天我男人的药就吃完了,还要去县城一趟,到时候给伟杰开一些宁神的药材,上次你三叔说过,但是当时我以为他没事,想着家里没有什么钱,就没给他开药了。” 田氏说着,言语中难免有后悔的愧疚。 张沁儿知道方伟杰这是心灵创伤,最主要的是打开心里的结,吃不吃药倒是其次了,于是她说:“田婶子,你也别太担心了,这里里外外还需要你操持呢,你先给伟杰哥哥多弄些好吃,慢慢把身体调养过来吧。” 田氏点点头,送她们出门,等出了方家的门之后,杨氏才看了张沁儿一眼,说:“你也太冒失了,你骗他老虎死了,要是老虎又出现了怎么办?” 张沁儿叹息着:“如果不说老虎死了,他就一辈子也无法从那天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娘,你别看方伟杰他现在的癫狂样子,等他平静下来,就可以恢复了。” “我哪里是愁他,我是愁山里的老虎啊!要不我们把这是报备给衙门吧,让衙门派人过来打虎?”杨氏提出了她的建议。 这个时候山里的老虎可是一大危害,不是国家保护动物,谁要是打死了一头老虎,那可是打虎英雄呢! 而且老虎身上都是宝,得到了老虎,可以卖上不少的钱呢。 张沁儿也在心里嘀咕着,这一带是江西,前世的时候可没有听说江西有老虎的,莫非就是因为这种原因把老虎灭绝了? “这件事我估计田家已经上报衙门了,山里有老虎,大家都不安心的很呢。”张沁儿心下一想,倒是忘记田家的人了,他们家都是习武的,没准会出头去山里打虎什么的。 杨氏顿觉心里宽慰了不少,说:“要是衙门里真的派人下来打虎,那才好呢,省的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话不经提,过了三天之后,衙门的人果然来了,当先一人就是郑伯景郑大人,而郑成凯则跟在郑伯景的身后,胯下骑着那匹健壮的马,肩上背着弓箭。 跟在后面的是十余个拿箭拿刀的衙役捕快,还有田家父子以及周光勇,周光勇是村里的猎户,多少懂得一些山里的动物习性,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 郑伯景可算是一尊大神级别的人物,到了村里之后,立刻引起无数村民们的围观,张老头更是以里正身份前去招待一番。 郑伯景言明了是因为富足村有老虎出现,这才带着人马过来打虎,而为了安全起见,需要临时招募村里的壮汉一起围剿。 打虎这是好事,为村里除害,其他的人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老虎,但是光听说山里有老虎就害怕的不行了,于是几个热血好汉就扬言要上山帮忙,而王吉等人是跟着张沁儿他们去山里找人的,也是亲眼见过老虎的人,这次自然也是要前去带路的。 老虎有昼伏夜行的习性,大家伙就趁着青光白日准备上山打虎,商议好人手之后,正要准备出门上山之际,村里的村妇们在田家媳妇的带领下端来许多刚贴好的饼子以及出笼的馒头包子等物。 田老头就说:“大家上山之后,肯定要耗费不少时间和体力,这老虎也不是一去就能够打死的,我看大家要么先吃些东西垫肚,要么带在身上饿的时候吃。” 这一举动自然是符合人心的,于是在郑伯景开口之后,大家就各自分配起干粮来,郑成凯走到张沁儿的身边,在马背上俯视着她,红唇白齿在阳光下显得异常的明亮:“听说这次是你找到老虎的?” 张沁儿笑着说:“准确的说是找到方伟杰,顺便找到了老虎……你不会是想让我也去吧?上次王吉他们也是一起去的。” 郑成凯就笑了,说:“这次可是打老虎,可不是打兔子呢,我才不会带你去!” 又望着青翠的远山,说:“这也真是奇怪,这山里我和我爹每年都过来打猎,就没有见到过老虎,这会儿倒被你们先见到了。” “还有猕猴呢,听方伟杰说,那些猕猴可喜欢捉弄人了,你可要小心些。” “小心什么?”郑成凯一副不将猕猴放进眼里的姿态。 张沁儿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说:“小心一点,没准能够找到你心心念念的狐狸啊!” 郑成凯一想,还真是如此,以往没有见过老虎,现在老虎出来了,没准狐狸也是有的,郑成凯点了点头,一副记在心里的表情。 闲聊的时候,其他的人已经分配好干粮了,郑成凯也就不再和张沁儿聊天,而是接过田家媳妇递过来的两个饼子和一个肉馅包子,郑成凯笑嘻嘻的说:“还是婶子疼我,知道我最喜欢你们家的肉包子。” 赵氏就笑着说:“你可不知道包子可难做了,不过我公公说你们肯定会喜欢,我和二弟媳天没亮就起来弄了呢!” 郑成凯笑笑:“真是麻烦你们了。” 言罢,郑伯景已经招呼所有的人开始上山了,郑成凯忙跟在后面,还不忘对张沁儿挥手说:“等着我,我给你打头老虎回来!” 张沁儿一听,就扑哧笑了起来,高声说:“你自己小心些,别受伤就好了!” 郑成凯瞪眼,心想,臭丫头这是看不起我么?于是他也不再理会张沁儿,一挥马鞭,加速超越大家,和他爹郑伯景并肩而行。 郑伯景虽然是刑房司吏,但是年轻的时候也有一身的好本事,喜欢在外面闯荡,衙门里有些案子还是他牵头带着捕快去破的,是一个颇有实干的人才,这次打虎行动,也是他牵头带领的。 131.第131章 :虎死 目送郑成凯他们上山,张沁儿心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自己也想跟着去亲眼看看,似乎又有些害怕在打虎的过程中被疯狂的老虎误伤。 想了想,也只能祈祷郑成凯他们顺顺利利的把老虎打死了。 正要回家之际,就看到张老头颇有些遗憾的望着远山,满脸的郁结愁绪。 “爷爷,你怎么了?”张沁儿关心的问着。 张老头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张沁儿不免又叹息了一声,他内心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却找不到一个诉说的人,盯着张沁儿一会,张老头觉得这个孙女是个心灵剔透的人物,这才决定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 “我这是难过啊。” 张沁儿诧异,这有什么难过的?“怎么了?” “我身为富足村的里正,原本村里出了大事,都得我去衙门禀告,并且帮助衙门办事,可是……我毕竟老了啊,反应慢了一些。”在张老头的诉说下,张沁儿才知道在发生山里有老虎的事情之后,张老头也是去衙门禀告过的,只不过他的手脚比田家要慢上一些。 再接下来,田家老小都上山打虎去了,而田家的媳妇也端出做好的饼子馒头什么的,这可谓是面面俱到了!但是这样一来,就显得张老头这个里正一无是处了!张老头纵然不是好争之人,也难免会难过伤心。 张沁儿默然,田家的做派其实是很正常的,符合自身利益和对上级的巴结,只是张家太不上道了而已! 要知道张老头是做了一辈子的农民,眼界有着农民的局限性,除了培养出一个秀才儿子外,没有什么值得说的功绩了,再加上张老头的木讷不言的性格,以及得过且过的心态,他的魄力和毅力自然就比不上田老头了! 如今张家分家之后,总体实力更是大减,家中物品被连氏掌管,连氏也是小门小户的人,只盯着眼前那一点,没有什么远见,哪里舍得把家里的粮食拿出来给人家吃呢?既然没有付出,自然也就不要期待回报了。 种种情况之下,不要说张老头并不知道如何讨好上面,就算知道,也要看家里人配合不配合了……不过估计是没戏的了。 比如这次上山打虎,这可是富足村一件大事!去的人几乎就是富足村的英雄了,可是张老头上了年纪,自然是去不了的,而张志廉身体孱弱,是一介书生,加上性情胆小,趋利避凶,自然找理由不去,张俊峰倒是想去,却被谢氏给阻止了,毕竟打虎可是有危险的,一个不好,后果就难说了,剩下的便是妇孺了,也就是说里正一家竟然没有一个人参与上山打虎这件村里的大事! 纵然张家的人各有各的缘由,但是里正一家在这件事上一个男丁都没有为村里做出努力和贡献的话,其他的人心中多多少少会计较的。 张老头满脸的愁容,忽然挫败的叹息:“当初这里正就不该和田家争,现在反而让人看笑话了。” 张沁儿知道张老头不适合当里正,但是当初为了家里的情况,硬是和三叔他们一起把张老头推上了里正的位置,而张老头在当了里正之后,也尽量的帮助村里的人,倒也尽到了职责,只不过他自身魄力不行,而身后的力量也太小了。 “爷爷,你也别说这丧气话,要不是我爹和三叔现在都在县城里做事,脱身不开,不然也是会上山打虎的。”张沁儿宽慰着张老头,而张老头在听到张志仁和张志礼时,更是心中情绪纠结,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过了一会,他才没精打采的说:“地里还要浇水,先回去了。” 目送张老头略带佝偻的背影,张沁儿一时无语,不管如何,张老头的性格就已经决定了他的命运了!不过至于张老头能不能够继续当里正,张沁儿倒不是特别的忧心,反正如今他们家已经在村里站稳了脚跟,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 今天大家上山打虎,山林子肯定不平静,所以村里的妇孺们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家中,就连捡柴火都不敢走远了。 张沁儿自然也老实呆在家中和杨氏一起做针线活打发时间,福儿无聊的趴在床上,用手捧着下巴看着她们。 正在寂寂无声时,冯氏抱着甜儿、张乐儿则牵着小宝一起过来了,手里还拿着针线,看来是要过来一块儿做针线活的。 张乐儿看见张沁儿也在做针线,不由得朝她走去,打量着她手里的活,那是一件月白色的布料子,被张沁儿剪裁的奇奇怪怪,不像衣裳也不像比肩。 “沁儿,这是什么?你不会在浪费布料吧?二伯娘也不说你啊!”张乐儿夸张的说着,不等张沁儿说什么,又得意的说:“我如今已经会做简单的衣裳了,我娘说等我再练练手,就算出师了。” 这是福儿抬头看着她说:“乐儿姐,这是我姐姐给我做的睡衣。” “睡衣?”张乐儿好奇的接过张沁儿还在做的半成品,看了之后,不由得面色诡异,一旁的冯氏也颇为惊讶,说:“这……” 杨氏自然知道她们心中所想,却无奈的摇了摇头,说:“现在天热的很,沁儿怕热,就自己弄了这样的睡衣出来,福儿看见了,也喊着要一件,我想着这也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穿,只要关好门窗,倒也没有什么事,就随她了。” 冯氏就说:“最近几天倒是还有些热,但是也快凉爽了,再过不久可就中秋了,对了,你们家中秋想怎么过?” 最近几天算是秋老虎,按理已经进入十月多,天气也该逐渐凉爽的了,听到中秋节,杨氏面上泛起笑容,到那时候张志仁和晗生他们可就要回来了。 于是笑着说:“还能怎么过?他们能回来就不错了。” 冯氏说:“我的意思是我们自家过自家的,还是去老宅过?” 杨氏就愣住了,中秋节是一家团圆的节日,按理来说,就算是分家了,那也该在中秋、过年的时候一起过的,不过她们家的情况有些特殊,所以一时间倒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张乐儿则直接说:“娘,你们操什么心啊,就算我们愿意去,也要看人家欢迎不?” 冯氏蹙眉瞪了张乐儿一眼,张沁儿忙帮腔:“乐儿说的也是,到时候看情况吧,不过依我看,在自家过的可能性蛮大的。” “等志仁他们回来再说吧,反正我们都各自准备准备就行。”杨氏含笑说着,这些事情就让男人们决定去吧! 冯氏也就点了点头,她们带来的针线都是绣品,家里人的衣裳都做的差不多了,剩下只要冬天再做几件冬衣就行。 杨氏看了一眼半成品的绣品,问着:“这些日子应该绣了不少吧?” 冯氏就说:“还行,有一些了,等中秋志礼回来之后,就让他把我们的绣品都带去卖了吧。” 张乐儿一听,忙说:“娘,干嘛叫爹代卖?他一个大男人的,怎么好去卖绣品?何况卖了绣品总要带绣布什么的回来吧?没有绣布我们绣什么啊!何况沁儿不是每月也要去县城一次看账册拿分红的吗?我看还是我们自己去县城一趟的好。” 算算时间上个月的账册分红已经算了出来,张沁儿也该去县城一趟了,不过她早就和赏墨轩的程掌柜商量好了,若是没有准时去,只管替她把分红银子留着就是了,反正偌大的赏墨轩是跑不了的。 墨汁分红的事情,张沁儿没有让张志仁插手,而张志仁也颇为读书人的气节,也没有强行插手,一直都是张沁儿自己打理的。 冯氏自然知道张乐儿小女儿心思,又喜欢县城的繁华之处,这些日子呆在无趣的村里早就无聊的紧了,于是也不好拦着她,就说:“那行,等我们的绣布都绣好了,你和沁儿就去县城一趟吧,正好买些家里需要的东西回来。” “哎!娘,我们知道了!”张乐儿笑眯眯的,一双眼睛宛如初一的月亮一般,眯成一条线。 张乐儿长得很好看,至少在张家姐妹里算是拔尖的了,经过一段时间的娇养,她的皮肤出落的更好了,此时她一笑,仿佛有光辉笼罩她一般,让人异常的注目。 杨氏打量着张乐儿,又看着一旁沉静的张沁儿,不免叹气着,她总想娇养着张沁儿,但是张沁儿自己是个好动的人,时不时就想着去山里弄些山货回家,喊都喊不住的,每次教训她,她又嬉皮笑脸的说等冬天到了,皮肤自然就白了,弄的杨氏哭笑不得。 “对了,二嫂你和沁儿不如也在家做绣品吧,反正家里的事情不多,做绣活还可以多少换一些钱。”冯氏鼓吹着杨氏,杨氏却没有太多的动心,她说:“我手粗糙了,做针线不行了,勉强做件衣裳还行,绣活那些细针细线的,我手一碰,就得毁了,何况等天气不那么热了,我还得多开垦一些荒地,这红薯豆子玉米什么的,都是好养活的东西,我打算多开垦荒地,明年就用来种这些东西。” 冯氏一听,也不好勉强,只是劝说着:“二嫂你也别太拼命了,我家志礼都对我说,他在外面做事,家里的活帮不上多少忙,家里现今有几亩地种些当季的菜蔬够自家吃就行了,也别叫我太累了。” 杨氏就笑,说:“志仁也是这样说的,只是我自己坐不住,我又不像你,还可以和乐儿一起做针线,不过我也不会勉强自己,能开垦多少,就开垦多少吧,反正也不非要弄多少荒地出来。” “这样才对,说着我也想开垦一块荒地,等着明年种红薯用呢,今年没有种红薯,全是钱买的,乐儿和小宝都喜欢那红薯干,沁儿做的那红薯粉太麻烦,我做了一次,就不太想做了。” 杨氏也想起那红薯粉的做法来,不由得说:“虽说那红薯粉用来炒菜真的不错,可是我真心疼呢,那么多红薯都得浪费掉了,虽然家里养着鸡,可也心疼。” “对了,二嫂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想养头猪吗?怎么还没有养?”冯氏就问着,如果养了煮,张沁儿想弄红薯粉什么的,杨氏就不会这么心疼了,反正剩下的红薯渣可以给猪吃。 提起这养猪的事情,杨氏也无奈了,说:“我倒是想养,可是没有猪仔给我养啊!我托人给我打听着呢,谁家有好的猪仔,我再养吧。” 几个人说着闲话,时间慢慢的过去了,吃过中饭,天气就忽然变天了,天空阴沉着,太阳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看起来像下雨,却又不像。 张沁儿看着窗外的青山,心想也不知道这会儿山里的郑成凯怎么样了,说起来他也才十四岁而已,就跟着去山里打虎,也亏了他爹郑伯景放心啊! 等张沁儿把福儿的那件睡衣都做好了,屋子里的光线就暗淡了下来,杨氏收拾着衣裳布料,说:“别做了吧,这光线太暗,省的伤眼睛。” 冯氏和张乐儿也收拾了针线,然后说:“我们去祠堂那边看看吧,郑大人他们估摸着也该回来了。” 几个人走到祠堂的时候,就看到那里已经等着许多人了,虽说打虎主力是郑伯景带过来的那些捕快衙役们,但是村里上山的村民也不少,此时大家都焦急万分的等待着。 周光勇的媳妇陈氏也在其中,看见张沁儿她们,就笑着打招呼,几个人就走到一块儿去,杨氏问着:“他们还没有消息吗?” 陈氏摇了摇头,说:“没有呢,光勇上山前就吩咐了我,让我别去山里,省的老虎发狂到处乱跑,碰上就不好了。” 大山茂密,重重叠叠,人站在村里,压根听不到丝毫虎啸之声,自然也无从知道打虎的人怎么样了。 着急的等待着,时间似乎过的异常的缓慢,天色似乎越发阴沉了,俨然有下雨的迹象,忽然有人惊呼起来,她指着下山的路,大声说:“快看!郑大人他们回来了!” 大家朝她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远远的看见有人影从山里下来了,跑在前面的,自然是骑马的捕快衙役们,后面则跟着村民,似乎累的极了,有不少人找了木棍支撑着身体下山。 “是老虎!是老虎!” “呀!真的是老虎啊!” 当大家看到马背上驮着的老虎之后,整个气氛都热烈起来了,大家纷纷跑了过去,都想近距离看看老虎的模样,老虎这种野兽,大家多少都听说过,但是亲眼见过的却没有几个,此时大家可都好奇着。 张沁儿一眼就看出那匹驼老虎的马是郑成凯的,此时他混在走路的村民中,身上沾了不少泥土灰尘,手腕处似乎被什么东西伤了,有一道三寸长的划伤,敷上简单的止血药草,已经没有流血了。 不止郑成凯,其他的人多多少少也都受了一些伤,身上脏兮兮的,看来是费了不少力气的才将老虎打死的了。 当大家都到了祠堂之后,就停住了脚步,郑伯景意气风发,一双眸子中充满了热血和激情,隐隐间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他沉声说:“乡亲们,富足村的老虎已经打死了,今后大家就安心生活吧!” 又有一个捕快说:“整个山区我们都搜索过了,没有什么大型的野兽,大家可以放心上山采集山货了。” “太好了,老虎死了!我们再也不要怕老虎了!”村民们神色激动,个个盯着那马背上的老虎,有胆大的还想伸出手去摸一下。 老虎估计才死没有多久,伤口的血殷红一片,张沁儿站在旁边打量着,发现老虎的身上至少有五六个伤口,看来这虎皮算是白瞎了。 郑成凯走到她身边,得瑟的说:“我射中了它的屁股!” 张沁儿翻了翻白眼,说:“射中屁股会死吗?” 郑成凯男子气概无法接受了,正要辩论一番,就听张沁儿盯着他受伤的手看,语气中颇带关心之色:“你的手怎么受伤了?严重吗?” 郑成凯被关心之后,心情舒畅了一些,抬手看了看伤口,大气的说:“没事,小伤,是被老虎追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划伤的,不深,过两天就好了。” “你被老虎追了?”张沁儿吓了一跳,天啊!老虎的速度哪里是人可以比得上的?就算郑成凯当时是骑马的,马在面对万兽之王的老虎时,也会瑟瑟发抖,只剩下逃命的份了!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况是多么的危急! 郑成凯白了她一眼,说:“你当老虎是死的?我们要围剿它,它能不跑?它能不追?好在我们的马都是从军队里弄出来的,一般的马在看到老虎时,估计得都吓的到处乱跑了!” 张沁儿敏感的抓到一个关键词……军马!军用马都是经过特别训练的,自然比一般的马匹要好上许多,只是据她所知,衙役们用的马绝对不是军队里出来的吧? 不过她没有打算深问,估计也难免少不了那种私底下的勾当吧! 郑成凯没有注意她的异色,还在夸夸其谈,把大家打虎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原来他们静悄悄的来到老虎洞穴附近时,先是观察老虎在不在,恰好那会儿老虎正在洞口眯眼休息,旁边堆着一堆还带着鲜血的动物骨骸,倒是让他们找了个正着,打虎英雄们纷纷热血难挡。 132.第132章 :虎肉 于是郑伯景安排大家从四面八方围剿老虎,个个拿着弓箭,远距离射箭,起初也是郑伯景心大,想着不伤及老虎的皮毛,最好射中头或者喉咙,但是老虎岂是一般的兔子野鸡?因为大家都顾虑不要伤到老虎皮毛,所以当老虎醒过来之后,立刻就被追的涣散了队形,甚至有人险些被老虎追上撕咬,有两个村民在被老虎追的过程中甚至摔下山,折断了骨头。 郑伯景一看没有办法了,于是下令,不管怎么样,先把老虎杀死再说,于是在不停的追杀中老虎也光荣的被射中五六支箭了,最后一支箭射中它的脖子,这才喘息着毙命 郑成凯指着脖子上的那个伤口,说:“那个就是我爹射中的!你可不知道,那老虎受伤之后,狂性大发,别说射中它喉咙,就是射中它屁股那也是不容易的!” 说到这里,郑成凯再次严肃的说:“所以我能够射中老虎的屁股,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张沁儿就扑哧笑了一笑,说:“是是!算你厉害行了吧!” 又看着越来越阴沉的天气,问着:“你们今天还要赶回县城吗?看样子都快下雨了。” “不知道,看老虎怎么分配吧,本来我爹是想留下老虎皮的,到时候献给上面的人,可是现在你看,上面有五六个洞呢,这老虎皮是要不得了。” 张沁儿一愣,看来这老虎会在村里分配啊?她还以为直接让郑伯景他们带回县城呢,毕竟老虎浑身是宝,加上稀少以及难对付,能够打死一头老虎那是很难得的。 在他们说话间,郑伯景也说出要将老虎给村民们分配的事情,大家一听,当即便是一愣,毕竟谁也没有妄想能够分到部分老虎啊! 那些一起上山的村民们顿时个个神色激动起来,自己跟去上山,无非就是想为村里做出贡献,岂料还有这等好事! 田老头趁机说:“现在天色渐晚,估摸着要下雨了,大家在山里折腾了一天,估计都累的很了,不如大家就在咱们村里住下休息一晚吧!” 田老头的四个儿子也纷纷开口劝说着,其中田老大和田老二就在衙门里混,自然和同行的衙役们熟的很,当下就心里有些同意了,这会儿整个人累的慌,回县城之后还得折腾一番。 但是大家可不敢做主,纷纷看向郑伯景,郑伯景没有马上做声,而是沉吟着,似乎在考虑自己这些人是否能够在富足村住下。 张老头倒还算有眼色,当即就说:“郑大人带领大家将危害我们安全的老虎打死,这可是大恩!我们富足村岂能不记住?何况我们这些人原本都是逃荒过来的流民,能够得郑大人出手相助,这才有了富足村,有了我们安家立命之地,如今家家户户都住上了青砖房子,米缸有余粮,这可是多亏了官府了啊!” “快别这样说,那也是我们知县大人清明廉政,我这才能够借献佛,给大家一些帮助。”郑伯景的语气已经松动了,一来此时赶回去县城是有些晚了,二来他也想亲自仔细瞧瞧这富足村的变化! 能够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家家户户住上青砖房,这可是大功劳啊!能够给知县大人的三年政绩考核中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于是就说:“那我们就在这里住上一晚吧,省的大家疲惫赶路。” 此言一出,那些疲惫的衙役们最是乐意,纷纷和田家兄弟打闹在一起了,张老头就趁机邀请郑伯景住他们家,田家虽大,这些衙役们也无法一一住满的! 郑伯景似乎有些迟疑,不过郑成凯却快速的说:“爹,你和我住张沁儿家,她家地方大,房子也不错,住着舒服多了!” 一旁的张沁儿顿时就囧了,郑成凯这孩子啊! 如今张沁儿家只有杨氏带着张沁儿和福儿在家,家中可没有男人的呢!先前郑成凯过来住,因为年纪小,倒也没有什么,如今还将他老爹也拉来住…… 张沁儿不确定这样做是否会引起闲言碎语,正要出言拒绝时,却见郑伯景凌厉老道的眼神朝她看来,她被那眼神一盯上,整个人就打了一个寒碜,这郑伯景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 “你既然喜欢,就住那边吧,我去里正家住。”过了一会,郑伯景收回打量张沁儿的目光,淡淡的说着,而张老头听见自己真把郑伯景请回家了,顿时就高兴起来,忙让谢氏回去家中收拾屋子。 张家的房子并不大,张志仁和张志礼两家搬出后,立即就被谢氏给占了,此时收拾屋子,就得把张俊杰的房间收拾出来。 张沁儿没想到郑伯景先拒绝了,不过也松了一口气,趁着郑伯景没有打量她时,用手臂碰了碰郑成凯的手臂,低声说:“你笨啊!我爹和哥哥都不在家的,你叫你爹上我家住,想死是吧?” 郑成凯无辜的说:“我真没想那么多。” “哼,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张沁儿气急的给他下了一个评语。 郑成凯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讨好的说:“算我错了,行吧?” 张沁儿傲娇的怒了,说:“本来就是你错了,还算什么?” 多说多错,郑成凯摸了摸鼻子,索性不说话了,他身形一溜,就到了他爹郑伯景的身边,此时郑伯景已经拿着一把大刀,准备将老虎劈成两半,然后有专门熟于剥皮去骨的人拿着刀子上前去了。 这老虎首先得剥皮,其次去虎骨和去虎鞭,剩下的便是虎肉了,而村民们能够分配的自然就是虎肉! 村民们都是朴实的人,自然不奢想分到珍贵的虎皮、虎骨和虎鞭了,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吃上老虎肉,那也是难得的大事了。 按照今天大家上山的功劳多少来分配,本是很公平的,但是张老头的脸色十分的难堪,因为他们家没有一个人上山打虎出力,此时分配虎肉自然也不能分到了。 张沁儿家原本也不指望虎肉了,不过郑成凯将分配给他的那一份递给张沁儿,笑着说:“算我的房钱,行不行?” 老虎浑身是宝,别说虎肉,就连虎粪都是宝呢,虎粪擦手,能够治疗冻伤的! 张沁儿见虎眼开,顿时也不和郑成凯斗气了,忙笑着将虎肉接下,说:“行!我可从来没有吃过虎肉的,今天算托你福了!” 前世老虎那是国家保护的珍惜动物,张沁儿虽然也算是白富美一个,平常总吃一些难得的野味,不过虎肉可不是有钱就能够轻易吃到的! 杨氏倒觉得这份‘房钱’太过于昂贵了,出面表示不需要:“郑小少爷,这虎肉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 郑成凯撇了撇嘴,说:“你看着珍贵,到了明天还不得坏了?何况我今天晚上还得吃它呢!” 郑成凯不爱和郑伯景一块吃饭,现在又到了张沁儿的地盘,自然是往张沁儿家跑了。和郑伯景简单的说了说,也不管郑伯景他们怎么安排了,勾手对张沁儿说:“我们回去吧,今天可累惨了。” “嗯。”张沁儿看在虎肉的份上,心情特别的好,那分配虎肉的人或许因为郑成凯出了大力气,或许因为郑成凯是郑伯景的儿子,总之那肉的份量比起其他人可要多的多了。 张沁儿用手掂量着,估摸有个四五斤呢。 杨氏担忧的看了看张老头,低声对张沁儿说:“你爷爷家没有虎肉呢,我们给他们一半吧!” 张沁儿也压低声音说:“郑大人和差役们肯定在田家吃饭,爷爷也会去作陪的。” 田家会做人,那两个媳妇的手艺又不错,上的了台面,加上这次按照功劳分配虎肉,光田家就分到了五份呢! 至于连氏和谢氏她们吃不上虎肉,那是她们自己的事情了! 张沁儿将肉交给杨氏提,自己则过去牵郑成凯的马,这马是认生的,不过之前在张沁儿家住过几日,对她倒是熟了,她牵马的时候,正在和人说话的郑伯景又看了她一眼,不过一瞥便收回了视线。 张沁儿看着郑伯景,无语了片刻……她怎么都觉得郑伯景似乎在用某种标准打量着她? 她一介乡下丫头,犯得着么? 待回到家中,郑成凯就说:“累的不行,我先睡一会,等饭好了,再叫我。” 张沁儿应着:“你睡吧。” 杨氏就进厨房开始燃火煮饭了,她看着案板上的虎肉,说:“是分些给你三婶还是叫他们过来吃饭?” 张沁儿倒无所谓,就说:“娘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去河边刷马,那马背上都是老虎血呢。” 说着找了刷子,牵着马去了河边,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杨氏就吩咐着:“你自己小心些,都快看不见了。” “我知道的,我对那里可熟着呢。”张沁儿应着已经快步走开了,她也没打算摸黑干活,不过马背上有血迹,那匹马似乎很不爽的样子。 据说老虎是百兽之王,它的血液都是宝贝,兔子等动物连闻着老虎血都会害怕颤抖的,但是很明显蚊子这种低智商的动物才不管什么老虎的霸气呢!有血它就吸,算得上最胆大的了! 走到河边,张沁儿拿着刷子速度的给马刷了起来,那匹马时而低头喝水,时而拿头去贴着张沁儿,和她逗着玩,时而打了一个响鼻,吓得四周的青蛙乱叫。 隔着一条河流,半个村庄,张沁儿隐隐看到田家灯火辉煌,正是人声鼎沸之时。 等她打算回家时,天空开始下起雨来,一开始是稀稀落落的几滴雨,随即雨势就渐渐大了起来。 好在她家就在附近不远处,拉着马快速的走了回去。 在厨房忙碌的杨氏听到声音,忙说:“下雨了,你没有淋着吧?” “还行,反正待会要洗澡换衣裳。”张沁儿一面说着,一面将马给关到后院去,然后才回到堂屋,郑成凯这回已经醒来了,估计也一直没有怎么睡,看见她满身的雨水,忙拿过干的毛巾过去:“快擦擦!” 张沁儿接过,先将脸和头擦了,至于衣裳就随便了,若是郑成凯不在,张沁儿早就洗澡换上睡衣出来了,可惜郑成凯在,她那睡衣就只好关上门睡觉的时候再穿了。 “饭菜好了,准备吃饭了!”杨氏端着一大碗炒的虎肉出来,顿时一股香味四溢,福儿眼巴巴的看着那碗里的菜,一副渴望吃的模样。 “去厨房装饭吃吧。”杨氏摸了摸福儿的脑袋,然后又对郑成凯说:“郑小少爷别建议,就只炒了一份虎肉和两个小菜。” 郑成凯大气的摆手,说:“客气什么,我和你们多熟啊,够吃就行!” 虎肉被切成薄薄的片,配上辣椒蒜姜,味道十足的香,张沁儿夹了一筷子,就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一面吃,一面说:“这就是虎肉啊!味道果然和那些猪肉什么的不同!” 郑成凯就笑了起来,百兽之王的老虎和家养的猪能比的? “这虎肉说起来我也吃过好几回了,有一次是在府城的一家酒楼,那大厨专门做野味的,手艺了得的很!不过婶子炒的也确实不错,好吃!” 杨氏就谦虚的笑了,说:“郑小少爷吃的开心就行,我们也是托了郑小少爷的福气,这才吃上了虎肉。” 虎肉不是寻常百姓家的食物,能够吃到的次数屈指可数,张沁儿看到冯氏她们没来,就知道杨氏肯定是分给冯氏一部分虎肉了,其实冯氏她们不来也好,省的张乐儿每次都和郑成凯瞪眼睛、顶嘴的,弄的张沁儿夹在中间也不爽。 饭后自然闲聊片刻,郑成凯补足了精神,劲头来了,这次将大家上山打虎的细节都说了出来,那两个被老虎追而导致骨折的村民倒也没有大事,有个姓王的捕快恰好会矫正骨折,又带着伤药,只需要休息几天就差不多好了。 杨氏最为关心的倒是山里是否还有其他的凶猛野兽,就问着:“郑小少爷,山里真没有别的野兽了?” 郑成凯就摇了摇头,杨氏还以为这是说没有了呢,刚放心,郑成凯就说:“不知道,这山很大,一座山连着一座山,我们一天之内也不可能全部走遍,全部精力都放在打虎上呢!不过我们追着那老虎也跑了好几个山头,除了那头老虎,倒也没有发现什么大型的野兽,想来应该没事的。” 张沁儿就说:“占山为王,这座山既然有了老虎,自然不会有其他的野兽了,这种凶悍野兽的地盘意识很强的。” 郑成凯就打趣着:“你懂得还挺多的呢!” 张沁儿得瑟的眨了眨眼,又对杨氏说:“娘,现在你可放心了?要不我们明天再去山里摘茶树籽吧?” 杨氏却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那既然这座山的老虎被打死了,那么其他的野兽会不会又过来了?” “这山里都是老虎的气味,暂时别的是不可能来了,再说别的野兽也是有自己的地盘吧。”郑成凯不太确定的说,毕竟人哪里能够十足的了解山里的野兽呢? 杨氏知道张沁儿一心想多摘些茶树籽,最好榨的油能够吃上一年,这会儿听说暂时山里不会有大型的野兽,就点了点头,说:“等天气好了,我们就再去摘上一两天吧,山里的葡萄应该也熟了,不过酸的很呢。” 张沁儿想了想,就说:“酸也不怕,我自然有法子让它变得好吃。” 福儿忙问:“姐,你想做什么好吃的?” 张沁儿笑着点了点头福儿的头,轻轻的说了句:“吃货!” 山里的野葡萄成熟的比较晚,上次她们去山里倒是也遇到过一些,不过那时候葡萄都还没有熟,又硬又酸涩,没人愿意吃。 听着外面的雨声,杨氏忽然说:“今天把山里的老虎打死了也好,这两天开始下雨,没准山里的蘑菇也要出来了。” 杨氏说到蘑菇时,张沁儿才反应过来,是啊!临近中秋的这会儿正是山里出蘑菇的季节啊!要是阴雨连绵,采蘑菇的季节就足足有一个月呢,平时一般半个月左右。 “那更得去山里找找看了,我得重新培育出菌丝来,否则今年冬天就种不了蘑菇,赚不了钱了。”张沁儿忙说着,这种蘑菇可是冬天生钱的大事! 杨氏自然知道的,今年上半年,张沁儿折腾出来的蘑菇都为家里赚了不少钱的,要是冬天也能够种出蘑菇来,那价钱可就得贵上许多了。 福儿乖巧的说:“姐姐,我帮你种蘑菇!” 郑成凯也来了兴趣,说:“不如我留在这里,帮你们一起上山找蘑菇吧?” 张沁儿就说:“你就省了吧,明天乖乖跟着你爹回去,听晗生说,你现在在得贤书院上午读书,下午习武,倒也不错。” 提起得贤书院,郑成凯就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挥了挥手,说:“别提这事,真没有意思,都说好了,不学八股文,只学那些有用的,我就看了一本《笔溪梦谈》还被何山长给训了一顿呢。” 133.第133章 :闹事 张沁儿一愣,这《笔溪梦谈》可是正经书,堪称中国的百科全书呢!张沁儿就说:“看这书怎么也被骂?” 郑成凯摆了摆手,一副苦恼的样子,“我也不知道,我想啊,要是我看什么小说话本什么的,估计何山长会直接把我丢回家去!” 张沁儿顿时汗颜,之前从晗生的口中,张沁儿一直觉得何山长是因材施教的好夫子,岂料从郑成凯的口中,何山长就成了迂腐的夫子了! 不过介于郑成凯和晗生的人品,张沁儿还是稍微相信晗生一些,就说:“那何山长都让你学些什么书?” 郑成凯先是瞪着眼睛,似乎难以言说,过了一会在张沁儿催促的眼神下,才说:“练字!” “练字?你一个人一个房间吗?”张沁儿吃了一惊,郑成凯好歹也是学过启蒙的人,那字虽然不咋的,也比张沁儿要好啊,去了鼎鼎有名的的得贤书院,居然就是去练字的! 这个结果真是让人吃惊不已啊。 郑成凯摇了摇头,说:“是在学堂后面一排练习,何山长说,字如其人,一个人写不好一手好字,他的前程那也是有限的,所以对我的要求就是知道四书五经,外加写的了一手好字就行。让我在学堂后面练习,那是因为想让我锻炼心智,不受外界干扰。” 张沁儿听了,只觉得哭笑不得,顿时也难免生起同情郑成凯的心思来。 别说夫子讲课以及学子们学习的声响,就是那些学子们诧异的眼神,都够郑成凯受的了,和郑成凯相处的这些日子,郑成凯虽然人有些混混调子,但是为人还是很心高气傲的,这时受了这么大的气,心里肯定不舒坦的。 “写好一手好字本来就重要,你就努力努力吧。” “我能不努力?”郑成凯白了她一眼,恨恨的说:“我每天要练两百个字,若是哪个字不合格,就要再写十次!否则下午的习武取消,全天练字!” 张沁儿一听,越发同情郑成凯了,看来何山长是受到郑伯景的请求了哈! 郑成凯摆了摆手,说:“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明天肯定一大早就要出门的,我先去睡觉去了。” “不洗澡?”张沁儿忙叫住他,他今天在山里跑了一天,身上肯定都是汗水和泥土了。 杨氏就说:“郑小少爷洗澡水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这次匆忙,肯定没有带什么衣裳,你就先穿晗生的衣裳吧。” 郑成凯忙说:“真是麻烦婶子了,我自己去弄水也是可以的。” 说着就去了洗澡堂,洗澡之后,身上的衣裳自然也要洗过,明天才有衣裳穿,此时雨势已经弱了下来,细雨无声,晚风拂来,带着一股料峭的寒意。 估计这场雨后,天气就要逐渐便冷了下来,张沁儿心里更是迫切的想上山将山货都一一弄回来,除了茶树籽、乌桕籽之类的,还有香榧也到了采摘的季节了。 一一做着计划,张沁儿洗过澡后也回屋睡去了。 第二日一大清早,杨氏就起来了,昨天郑成凯洗了的衣裳此时还是半干状态,她得拿小火慢慢的烘干,这样穿在人的身上才不会冷着了。 张沁儿起床时,就看到杨氏正把烘干的衣裳送到郑成凯的房间里去,张沁儿倚在门上,看着杨氏温和的面庞,杨氏是个很温柔贴心的人,对每个人都照顾的很好,有时候她一直在想,像杨氏这般完美的媳妇,连氏怎么就看不入眼呢? 早餐是简单的粥菜,郑成凯正吃了一碗,就听到从村头那边传来几声嘹亮的哨声,这是回县城的信号呢,郑成凯一听,也顾不上再吃了,忙丢下碗,就要朝后院牵马,一面走,一面说:“我得先走了,沁儿你下次到城里来,再找我吧!” 张沁儿不做声,笑了笑,如今郑成凯正是水深火热之中,她哪里会去找他! 送走郑伯景以及一行捕快衙役们,整个村里的就氛围就大为不同了,就连一直自闭害怕的方伟杰也能够稍微走出房门了,虽然还不敢靠近山边,却也是极大的进步了。 那天张沁儿骗他说老虎死了,他不信,那是因为只有张沁儿这么说,他打心底是害怕老虎的,自然不相信老虎会这么轻易死了。 而昨天是全村人都知道老虎死了,动静十分的大,久而久之方伟杰也逐渐放下心中的包袱,敢于走出房门见人了,最欣慰的自然是田氏了,还特意上门感谢了杨氏一番,并且说她也听到了婶子的那些闲话,让杨氏她们不要放在心上,他们方家一家人都感激不已,哪里会记恨呢! 这还算田氏是有良心道德的,如果她都如婶子那般愤恨带头去山里摘茶树籽的张家,那么张沁儿就只能呕血了。 第二日时,雨已经停了,但是太阳没有出来,天上的云层厚厚的,显得很是阴郁。 山里路滑,树枝上积水多,并且也不适合摘茶树籽之类的东西,所以并没有上山,而是在家里打理地里面的菜蔬。 张老头分给她们在桃岭下的荒地,早已经在收割玉米之后,就种上了秋茄子和秋黄瓜,此时茄子开,而黄瓜早已经长了出来。 黄瓜从种下到收获,时间是很短的,往往在你不经意间,它已经长大并且很快老去了,杨氏带着张沁儿和福儿,挎着篮子打算去摘些黄瓜回来。 属于张乐儿家的那块地,种的东西和张沁儿家的差不多,所以这次自然也一起出门,一路上,杨氏和冯氏已经商量好黄瓜摘回来要怎么吃才好了,新鲜的黄瓜可以生吃,也可以凉拌,更可以炒着吃,但是家中人口有限,黄瓜自然是吃不完的,剩下的黄瓜,杨氏和冯氏就决定做成腌黄瓜,到时候留着拌粥吃。 而茄子也有很多法子,最简单的自然是切成片晒干,复杂一点就是将茄子用开水烫过,然后破开撒盐晒干放进坛子中收藏,另外还有一种是江西当地人的吃法,做法更是复杂了,叫做茄子干的点心。 做法张沁儿倒是听人说过,不过太复杂,她暂时不打算尝试。 不多时大家已经到了地里,杨氏和冯氏就各自带着孩子分头忙去了,今年张沁儿家的农家肥还行,家中有了鸡,并且郑成凯的马也给家里留下不少马粪,堆积发酵之后,都是上好的农家肥了。 看着清脆的黄瓜,张沁儿和福儿已经忍不住了,一人摘了一根,用衣裳擦了一下黄瓜外面的嫩刺,直接生吃起来。 “好吃吗?”杨氏就笑着问。 福儿将自己的黄瓜递给杨氏,说:“娘,你吃。” 杨氏依言咬了一口,清脆爽口的感觉顿时就在口腔中弥漫而出,随即满意的点头,说:“真脆,味道很不错!” “明年春天我们再种!”张沁儿吃着自己亲手种出来的黄瓜,心里甜滋滋的,看着这些黄瓜,她心里也打算回去切片做成面膜敷脸,虽然她为了山货不在意自己脸上的皮肤,不过女孩子天生爱美,在有条件的时候,谁都是愿意捯饬捯饬自己的。 黄瓜种了两分地左右,用竹竿搭了架子,架子上挂着或大或小的黄瓜,更有黄色的朵还在枝头悄然绽放。 杨氏吩咐大家先摘成熟的,那些嫩的再让它长几天。摘了黄瓜,她有仔细的在茄子地里打量着,有些茄子生长的好,已经冒出小小的紫色茄子,而大多数还是开着朵。 “过两日就得过来施肥一次了。”杨氏盘算着,这些荒地很是贫瘠,又多野草抢占养分,上半年种了玉米之后,荒地本身的养分就更少了,需要杨氏不时过来清理杂草和施肥,才能够保证地里的茄子和黄瓜健康的成长。 几天没来,杨氏就看到地里又冒出不少杂草,她蹲下来,仔细的拔草,拔草是需要把根拔出来,然后翻开晒死才行,否则过不久,野草又会冒出头了。 “二嫂,你们好了没有?” 冯氏在隔壁喊着,这两块地本来是连在一起的,后来分给张志仁和张志礼家之后,就在中间开了一个小道,一来方便行走,二来也方便管理。 “摘好了,在拔草呢,这些野草啊,几天没理,就长了一大片了。”杨氏高声说着。 “确实多呢。”冯氏应着,也和张乐儿一块儿除草。 “这不是二弟妹和三弟妹吗?这边离你们家可远着呢,来回不方便吧?”这尖酸刻薄的声音远远的听着,就知道是谢氏了。 只见她扛着一把锄头,正从自家地里走出来,手臂上挎着一个竹篮,里面堆着些许菜蔬。 “大嫂。”杨氏和冯氏都立即打了招呼,而张沁儿也带着福儿一起叫着:“大伯娘。” 谢氏走的近了,站在她们的田地边,满脸写着‘我要找茬’似的,开口就训着:“杨氏,你心里还有没有我,有没有娘?自己借着凯小子的福,得了那么大块的虎肉,居然还真敢吃独食啊!” 谢氏这是眼红了!那天打虎村里很多人家都去帮忙了,事后分虎肉自然没有张老头家的,而张老头因为是里正,前去田家作陪,倒是有口福,但是连氏以及谢氏他们可就没有这个好口福了,这会儿看见杨氏,心里暗恨不已。 起先看到杨氏得了凯小子的虎肉,瞧着也有好几斤呢,心想依照杨氏的性格,这样的好东西,怎么敢吃独食?肯定要分些给连氏她们的,于是也没有做声,一直等着,直到天黑,谢氏才反应过来杨氏这是不打算给她们虎肉吃了! “啧啧,都说虎肉最滋补了,不过啊,没福气的就是没福气,吃了虎肉还是一脸菜色!倒是浪费了那难得的虎肉呢!”谢氏尖酸刻薄的话并没有停止,她心里憋着一口闷气,需要发泄出来。 “杨氏你竟然这么大胆子,就等着娘怎么收拾你吧!得了好东西,不孝敬公婆,你还真有脸面啊!等二弟他们回来,看会不会觉得你丢了脸,不懂事!你这样的媳妇,说休了也是应该的!” “当初奶奶喊着要休了的,好像是大伯母吧!”眼看杨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张沁儿怒目以视,一双厉眼直勾勾的盯着谢氏。 “我们家都是妇孺,没法子上山打虎,确实是托凯小子的福气,才能够吃到难得的虎肉,可是大伯娘家有的是男人吧?怎么也没有上山打虎?非得从我们口中夺食?” “你这个臭丫头,大人说话,轮的着你插嘴吗?杨氏,你就是这样教训你女儿的?长着这么一副尖牙利嘴,以后可怎么嫁的出去!”谢氏怒了,却知道自己是说不过张沁儿的,这个丫头平日里还一副恭敬的模样,但是吵架起来,可不管她是不是大伯娘的身份! 柿子挑软的捏,谢氏的炮口自然对着杨氏开了,以辈分压制,一向是她的拿手好戏! “大伯娘这样的人都嫁了出去,我怕什么?”张沁儿凉凉的说了一句。 杨氏的眉峰不悦的蹙起,轻叱了一句:“别乱说话!” 婚嫁是女子的大事,哪能这样随意对待?何况杨氏也怕谢氏最终气急了,到处在外面宣传张沁儿的‘坏脾气’来。 “大嫂,你也知道那虎肉是托郑小少爷的福气,这才有的,既然这样我怎么好再擅自做主分给你们呢?何况你也不该阻止俊峰去山上的,当时那么多人,又骑马带着弓箭,肯定出不了大事的……”杨氏还要再说时,就见谢氏对她怒目相看了,谢氏瞪大了眼睛,咒骂着:“你好恶毒的心啊!那可是老虎啊!吃人的老虎啊!你居然还叫我让俊峰去?不是你自己的儿子,你当然不心疼了,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 张沁儿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谢氏就是如此,一向都不愿意付出,却总是想要回报,也不知道她脸皮怎么会这么厚,此时冯氏和张乐儿也过来了,看着破口大骂的谢氏忍耐着怒气。 “你既然舍不得儿子,那么就别想着吃老虎肉啊!”张乐儿毕竟人小,脾气急,又对谢氏不满很久了,当场就爆发了。 谢氏哪里容得她们这些晚辈教训她,于是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骂起来。 旁边地里干活的人听到对骂声,纷纷好奇的围观过来,看着谢氏和杨氏她们指指点点着,私底下议论纷纷。 乡下娱乐活动少,大部分人又天生自带八卦光环,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引起人的注意,更何况这是里正家的人呢! 人们对于有些官职的人都是怀着好奇心的,对于村民来说,里正家的八卦比路人甲的八卦可要轰动和有吸引力许多。 杨氏和冯氏都急了,谢氏不是省油的灯,张沁儿和张乐儿也是不肯吃亏的人,一下子就闹的不可开交起来,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看着自己这些人,杨氏的面上不由燥热起来,和冯氏对看一眼,各自上前拉着张沁儿和张乐儿,杨氏则好声好气的说:“大嫂,你是长辈,就别和孩子一般计较吧!” “呵!我是长辈,就可以让晚辈欺负辱骂了?这是什么道理?晚辈怎么不对长辈恭敬呢?”谢氏可不管这些,只当是杨氏要认输了,不觉把腰杆挺的更直了一些。 杨氏无奈,只能说:“大嫂,虎肉的事情算我不对吧,当初我只想着那些虎肉都是托郑小少爷的福气,才得到的,自然也要做菜招待郑小少爷,这才没有想到给你送一些去,都是我的错。” “一句你的错,就想轻飘飘的过去了吗?娘这两天正念着没有吃到虎肉,我说吃只鸡补一补也是好的,你要是真的认错了,就去你家捉两只鸡来!”谢氏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说着,她就是看不顺眼杨氏这样的人都养着鸡来了,一想到每天都会有鸡蛋,她就觉得嫉妒的很。 没有养鸡的人家是很少有鸡蛋吃的,就算养鸡的人家,那也是很少吃鸡蛋的,毕竟一个鸡蛋一文钱,大家都想攒钱呢。 谢氏听说杨氏家养的鸡开始下蛋了,就在心里泛酸水了,凭啥杨氏的日子能过的比她好呢?想当初都是她过的比杨氏好! “现在又不是逢年过节的,哪里有人这么吃鸡的?过年时,我们自然会孝敬鸡给奶奶的!”张沁儿一看自家的鸡又被惦记了,心中就不悦。 张乐儿也在一旁帮腔:“就是!二叔和我们家可是一个月每家给奶奶五百文的奉养银子呢!奶奶要是想吃鸡,难道一两银子还买不到?据我所知,一两银子可是天天吃肉都可以的,怕是大伯娘你想吃二叔家的****,不好意思直接要,就打着奶奶的名头来!” “你们两个臭丫头,看来不打不骂是不行的了!”谢氏被人直接指出心思,心头恼怒,手臂挥动着锄头作势就要打张沁儿和张乐儿去。 福儿虽然胆小,却也是护姐的人,当即就大声喊着:“不准打我姐姐!” 杨氏和冯氏人虽然老实,但是现在一看谢氏居然都动手起来了,那抡起来的锄头要是打到人,那可不得了啊!当即变了脸色,各自上前护住女儿。 134.第134章 :冯氏发威 冯氏早些年也是一个泼辣性子的人,后来因为逃荒时怀孕身体弱,做不了事情,拖了家人的后腿,这才忍气吞声,现在她可忍不住了,上前一步,一手就精准的抓住谢氏挥动的锄头,厉声的说:“大嫂你够了!这村里上山打虎的都分到虎肉了,没有出人力的,都没有分到,这都好好的,凭什么你不想出力又想吃虎肉,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大嫂,你也别惦记我们家的鸡了,现在家里没有什么余银,总共就靠着那几只鸡生蛋过日子了,过年的时候,再怎么样,我们也会孝敬爹娘的。”杨氏秉着财不露白的原则,坚持不松口。 “好啊!你们都胆子肥了啊!”谢氏手里的锄头挣扎了几次,冯氏却不松手,谢氏恼怒了,怒喝着:“你给我松开!” “大嫂,你是长辈,但是长辈也不能这样拿锄头打侄女的!”冯氏坚持不放,要是自己一放,就被谢氏打了,或者自己的女儿被打了,冯氏还不得后悔死啊。 就在大家陷入僵持时,旁边自带八卦光环的村民们已经七嘴八舌说了起来:“就是啊,真没有见过这样的,大伯娘都敢拿锄头打侄女了。” “白要东西,人家不给,这不就打上了?” “那老虎虽然有个几百斤,但是出力的人也不少啊,要是谁都不想出力,又想着白吃老虎肉,哟!真当天上能掉馅饼呢!” “是啊,我家的男人为了打虎给村里除害,都摔下山,折断了骨头,这才分到两斤虎肉呢!” “我家都是妇孺,没法子出力,没有分到虎肉也没啥说的。” “谢氏啊,就当我倚老卖老吧,这事还真是你做的不对!你弟媳家虽然是借了郑小少爷的福气能够吃上虎肉,但那也是人家郑小少爷愿意啊!再说了,那虎肉也得留着招待郑小少爷,哪里能够随便做人情呢!”一个年纪颇大的老婶子开口了,她的辈分算起来和连氏是一辈的,也算的是谢氏的‘长辈’了。 “你们知道什么!那块肉足足有四五斤啊!难道凯小子一个十多岁的人要吃这么多?”谢氏眉眼一瞪,又扫了眼冯氏,心想杨氏和冯氏的关系好的能穿一条裤子了,难道就没有分虎肉给她吃? 于是冷哼一声,直接问着:“杨氏你能分虎肉给冯氏,就分不得给娘吗?你眼里还有没有娘?” 杨氏面色一白,没想到谢氏会这么说,她们住的地方偏僻,又是大晚上送肉过去的,怎么的就被谢氏知道了呢? 却不料冯氏和张乐儿异口同声的反驳了:“这就是我们乡下人没有见识了,城里的男人们一个人吃下四五斤肉,还真是简单的很!郑小少爷虽然年少,但是打虎也是出了大力气了,再说虎父无犬子,他能像小姑娘一样吃几口就饱了?二嫂都说了,招待郑小少爷都不够,哪里还会给我们?就算给我们了,我们也不敢要!” “就是!我倒是想吃那虎肉,可我没有某些人脸皮厚啊!”张乐儿也意有所指的说着。 冯氏和张乐儿的反驳,加上旁观者的碎言碎语,这一局不用说,也是谢氏败了!她面色难堪不已,恼羞成怒,眼中充满愤懑之色,再次挣扎着手里的锄头,怒喝着:“你给我松开!” 冯氏估摸着她不敢当着这么多的人再打人了,于是就松开了,并且快速的退了一步,谢氏果然没敢再打人,这会儿还蛮狠的话,她就要被人说闲话了。 “你们给我等着!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迟早得倒霉!”谢氏气哼哼的说着,挎着篮子快步从围观人群中插了出去。 八卦的主角已经离开了,而杨氏和冯氏在对待家里的事都口风紧的很,一般人是问不出什么的,久而久之大家也很少再问了,于是大家闲聊着就各自回地里干活去了。 “人在做,天在看,要收也先收了你!”张沁儿嘀咕着,不过又在心中想,如今的谢氏怎么修为越来越低了呢?想当初她刚穿过来的时候,谢氏多厉害啊! 张沁儿原主的记忆中,谢氏也没少干一些漂亮的事情!反而是现在越来越不如以前,很多事情她都压抑不住情绪,这样反而容易让她自己陷入困境中了。 和谢氏的这次争吵,连氏那边并未做出什么反应,一切都静悄悄的,时间也慢慢的流逝,不多时就到了中秋节了。 中秋这天,一大早张志仁和张志礼带着晗生永安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坐着田老大的马车回来了。 “爹!哥哥!”福儿正在门口玩耍,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忙笑着打招呼,又朝院内对杨氏喊着:“娘,爹他们回来了!” 杨氏和张沁儿从房间里出来,如今天气渐渐的凉爽,早晚都需要穿上薄些的长衫了。 “这么早就回来啦!”杨氏笑着上前迎接,接过张志仁手中提着的大包小包,好奇的问着:“这些是什么?” 张志仁就说:“这些是五斤猪肉,一些糕点和月饼,剩下的是我们掌柜的发的。” 杂货店掌柜发的是陈记炒货店出来的炒货,有生瓜子等物件,适合节日时和家人一起吃喝闲聊。 除此外,掌柜的还给每个人发了一百文的红包,乐的张志仁当即就买了五斤肉回去,却不想张沁儿她们在家吃的也未必差劲,前些日子还吃过虎肉呢! 张志仁喝了杯水解渴,坐下之后,就细细问着杨氏家里的事情,自家的、田地里的、当然还有张家老宅那边的。 因为晚上是一定要去张家老宅那边送节礼的,所以杨氏也没有打算瞒着张志仁,就将谢氏索要虎肉的事情说了说。 “这事大嫂逮着我们吵过,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娘授意的。”在张志仁面前,杨氏的底气不那么足,甚至产生当初应该分给张家老宅一半才好的念头来。 张志仁听罢,面色沉着,并未说话。 倒是晗生忙问张沁儿:“大伯娘打到你了吗?” 张沁儿摇了摇头,说:“倒是没有,你可不知道,大伯娘二话不说,直接抡起锄头朝我和乐儿打去,不过幸好被三婶挡住了,不然这要是被打到了,非得破相不可。” 永安也急了,他可是张沁儿最忠诚的跟班啊,当即就气呼呼的说:“大伯娘也太讨厌了!你和乐儿姐都是如似玉的姑娘,怎么能够那锄头打呢?就算你们错了,自然也有娘她们教训,怎么就轮到她了呢?” 张沁儿就扑哧笑了笑,点了点他的头,说:“哟,我们永安真是了不得了,念了书不但懂道理了,还会说成语了!永安说的对,哪怕是我们有错,父母在,自然是父母教训,就算是大伯娘,那也是轮不到的。” 张沁儿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张志仁那边。 而永安则嘟嘴说:“我说的又没错,姐姐你本来就是如似玉的姑娘!姐,等我们长大赚钱了,我也给你买好看的衣裳和戴,我们学堂有个人的妹妹打扮的好漂亮呢!” 杨氏听了,也看向张沁儿去,只觉得自己是亏待了这个女儿,张沁儿敏感的察觉杨氏的心情,又怕她过于拘束自己,忙笑着说:“怎么?我身上这件衣裳不好看吗?这可是松江布呢!娘亲手做出来的,又舒服又好看。” 今天的中秋,张沁儿自然穿了一件新做的衣裳,粉红色的颜色,用淡蓝色包边,袖口和衣摆都绣了几朵简单的卉,倒也显得活泼精致。 “沁儿姐怎么穿都好看的。”永安狗腿的点头。 而一旁的晗生也含笑说:“如今家里有些余钱,沁儿自然也要穿些舒服的布料才好。” 张沁儿则挥了挥手,说:“我好衣裳有着呢,娘上次买的布料,除了给你们做,其他的都给我做了!只不过在乡下总要下地上山的,穿的再好,也糟蹋了。” 一家子都说说笑笑的,倒是显得沉默的张志仁格格不入了,见状,他暗暗的叹息着,心想这件事虽然妻子该分些虎肉孝敬爹娘,不过也不全是妻子的错。 于是也就罢了,便说:“虎肉的事情便别提了,大嫂打你们的事情……” “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何况当时也没有打到。”张沁儿立马接话说,张志仁这是想息事宁人了,不过只要谢氏不闹,张沁儿也没有这个心思和时间去闹,她事情多着呢。 前两天去山里采集了一些蘑菇,这两天正在培养菌丝和收集种蘑菇的主料以及辅料呢,另外家里有只母鸡开始抱窝了,杨氏打算多孵一些小鸡出来养着。 张志仁在堂屋坐了片刻,把家里的事情都了解了,便扛着锄头出门了,他这是一刻也不得闲,趁着在家赶紧帮着家里做事。 张沁儿则带着晗生和永安以及福儿去山里捡乌桕籽,这个时候乌桕籽已经成熟可以采集了,乌桕树就在山脚下就有一大片,倒也容易的很,四个人一面走,一面说着话,四兄妹足足有半个多月没有见面,此时一见都亲切的很呢。 永安逗弄着福儿,说:“你倒是长高了不少。” 福儿仰天笑着说:“我还长出肉了呢!姐姐说我很可爱。” 福儿如今六月,调养几个月之后,确实多了肉,也长高了,她脸上是有一对酒窝的,没有肉的时候显得干瘪,如今有了肉,一笑就特别的可爱。 晗生忽然想起什么,便说:“今天早上我们看见大哥去县城卖兔子了。” 他口里的大哥,自然就是张俊峰了,按照时间推测,这个时候张家老宅应该有百余只成年兔子了吧。 张沁儿就点了点头,说:“今天是中秋,买兔子的人应该多,大哥是一个人去的吗?” 晗生摇头说:“是爷爷陪着去的,当时我们在车上,匆匆看了眼,并没有下去打招呼。” 张俊峰只是一个少年人,并没有独自出门过,何况是做生意,张志廉不通世俗,肯定是不会做生意的,只好张老头亲自陪着去了,加上今天过节,除了卖兔子,还可以买些东西回来。 到了乌桕树林,大家就放下背篓开始捡乌桕籽了,永安好奇的问着:“姐,这东西我们去年不是捡过吗?好像没有多大的用呢。” 张沁儿就说:“去年捡的少,何况当时家里事情多,我也没有时间来折腾,今年我有空,打算好好折腾折腾。” 乌桕籽的种子外皮是蜡质,成为桕蜡,可提制‘皮油’,供制高级香皂、蜡纸、蜡烛等,种仁榨取的油被成为‘桕油’或‘青油’,供油漆、油墨等用,假种皮为制造蜡烛和肥皂的原料,经济价值很高的,就连乌桕树的木材那也是优良木材。 目前张沁儿并没有想那么多,首先将乌桕籽收集暴晒之后,再将假种皮和种仁分离出来,种仁榨出来的油直接做灯油用,而假种皮则利用她本身的知识,开始实验做成香皂或者蜡烛出来。 据她所知,这个时代已经有了洗澡用的胰子,不过肯定不如前世的香皂好用,而蜡烛的价钱也比灯油贵的多,都是大户人家才舍得用蜡烛的。 如果她能够把香皂和蜡烛弄出来,那么发家致富就不远了,赚钱,买地,成为大地主!想到此处,张沁儿的干劲更足了,一些学术用语,她也不方便和晗生永安他们说的仔细,只好说:“反正这东西很好的,浑身是宝,你们给我多使点力,趁着今天天气好,多采集一些回去。” 好在晗生和永安都是支持她的人,并没有多问,一个劲的努力起来,就连福儿也不做声,默默的动手干活,忙碌了一个上午,约莫到吃中午饭的时候,大家就背着满满的背篓朝家里走去。 回到家中时,杨氏恰好已经把饭菜做好了,张志仁已经从地里回来,正在堂屋中歇息着,杨氏看见他们个个背着一背篓的乌桕籽,就抱怨着:“沁儿你也是的,晗生和永安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拉着他们上山干活。” 张沁儿笑嘻嘻的,对于她来说,晗生和永安才是最给力的,叫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比杨氏,有时候还得东问西问的。 晗生忙替妹妹辩解,说:“娘,这是我们乐意的,在县城总是读书,难得回来替家里做些事情。” 杨氏见儿子这般懂事,心里也着实舒服,就说:“你们常常在县城读书,难得回来一趟,也得出门和村里的孩子们都玩一玩,不然以后大家都说不上话,就生疏了。” “我们下午就去找人玩。”为了阻止杨氏继续说教下去,永安在张沁儿的示意下很给力的点头应着。 下午张沁儿还打算朝山里跑去呢,不过这次会叫上黄二虎,去山里摘些香榧回来做零嘴吃。 吃过饭,不等杨氏和张志仁说什么,张沁儿就和晗生他们利落的背上背篓,出门去了,由于香榧树离这里太远,就没带福儿一起去。 杨氏知道张沁儿主意大,晗生和永安又喜欢顺着她,没办法,只好站在门口大声喊着:“别尽贪玩,早些回来,晚上还要去你奶奶家!” “知道了,娘,我们会早些回来的,你放心吧!”张沁儿远远的挥手,嘴角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三个人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着,很快就来到黄二虎的家中,黄大安和许氏已经出门干活去了,由于黄大安一直没有找到合意的事情做,所以他下了死力气多开垦荒地,打算等菜长大了,去县城里卖菜换钱用,如今他们家都有十多亩荒地了,算得上村里荒地比较多的人家了。 黄二虎正在屋子附近的菜园子里拔草,而黄小丫则在厨房洗碗,看见张沁儿一行人,很是惊喜,喊着:“晗生、沁儿、永安你们怎么来了?” “今天是中秋是,晗生和永安都休沐回家过节,你在忙啊?”张沁儿笑吟吟的说着,晗生和永安也各自和黄二虎打着招呼。 “在拔草呢,你们这是打算上山去?” “是啊,去年我们不是找到一株香榧树吗?这次打算叫你一块儿去。” 如今黄二虎已经知道香榧的价值了,知道在县城里都是要卖很贵的价钱,所以听到这里不由得一愣,随即抿了抿嘴,神色中带着一丝倔强,说:“既然是你们发现的,你们还是自己去摘吧。” 黄二虎这是有自尊心的,他知道张沁儿他们是帮他,但是他又觉得自己不应该一直靠着别人的帮助。 晗生便说:“这话说的不对,山里的东西自然都是大家的,那地那树,我们家可没有买了去的。” “就是,那香榧可好吃了,生瓜子算什么?赶紧跟着我们一起去摘吧,留着过节过年的时候吃,不然还能去县城里卖几个钱呢。”永安也赶紧拉着,又看了看他们家的菜园子,说:“我听娘说你们常给我们家送菜吃,我们不都接下了?你就别磨蹭了,又不是我们白送你的,那里可远着呢,背着一背篓下山,累的你肩膀疼。” 135.第135章 :上山摘香榧 见状,黄二虎就不好意思再推迟了,自己也回忆起去年尝到的味道,只觉得口齿生香,唾液剧增起来。 “那好吧,不过我还有草要拔……” “哥哥,你去摘香榧吧,菜园子里的草我来拔!”这时黄小丫从厨房出来了,甩了甩手上的水,懂事的说着。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些简单的农活,黄小丫都是会做的,何况她也知道那山里远,自己小胳膊小腿的,跟着去也是拖后腿。 黄二虎一看如此,忙朝屋里走去,说:“你们等我,我去拿背篓来。” 等黄二虎背着背篓拿着小刀出来,低头吩咐着黄小丫说:“你能拔多少就拔多少,别太下死力气了,省的你手疼,剩下的我明天拔,爹娘要是回来了,你就跟他们说一声。” 黄小丫乖巧的点头应着,说:“哥,我知道了!你们早些去早些回,自己小心一点哈。” “你就放心吧,山里我们可熟着呢。”张沁儿和黄小丫说着,也打量了一下黄家的菜园子,这个菜园子因为离家近,几乎都是黄二虎和黄小丫打理的,里面种着常见的茄子和黄瓜以及油菜,油菜嫩的时候可以当青菜吃,等来年春天老了,开结的籽还可以榨油。 几个人闲聊着,朝山里走去,如今上山找山货和捡柴的人越来越多了,先前因为山里有老虎,大家都害怕着,老虎死了之后,明显就活跃起来了。 进了山,山色依旧青翠,远远望去,一片连着一片,树枝舒展着,遮蔽着阳光,枝头有鸟听见人声而飞跃而去,留下叽叽喳喳的声音。 这些景色都是极为熟悉的,大家径直朝目的地走去,路程还真远,足足翻了两个山头,走了许久之后,才来走到香榧树的附近。 站在坡地上,大家停下歇口气,顺便打量着下面的风景,野草及膝,杂树丛生,只有那颗香榧树足足有几人合抱之势,枝繁叶茂,独特的树形和枝叶令第一次看到的黄二虎心中敬畏着,他感慨着:“那就是香榧树?居然长成这样,真神奇啊!” “确实很神奇,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树呢!我再和你说哦,这树上挂着的果子要三年才能熟呢!”永安开始卖弄着他的学识了。 “三年才能熟?”黄二虎吃了一惊,忙说:“那去年你们不是摘过一次了吗?今年肯定还没有熟!” 张沁儿就扑哧笑了起来,晗生则解释着香榧树‘三年果’的事情,黄二虎知道一棵树上挂着不同年份的果实,而果实则需要三年才能够成熟,心中的惊讶更甚了,感叹着:“这世上居然真有这么神奇的树!我还以为那说书人讲那千年开,千年结果的人参果都是假的呢!” 黄二虎说的自然是时下流行的《西游记》了,作为四大名著之一的《西游记》想象力丰富,给平民们的生活添了不少精彩。 张沁儿暗笑,千年开千年结果的树自然是没有的,但是她觉得面包树才是神奇的呢,只要有面包树,人都不需要种植粮食了! “行了,我们早些下去吧,待会我教你认成熟的果子,没成熟的可吃不得。”张沁儿说着,开始下坡到那平坦的谷地去,其他的人紧随其后。 除了去年,上半年时她和晗生也是来过的,为的就是取走石洞里面那道士遗留的蒸馏器,用来做为制作墨汁的设备。 野草齐膝,飞虫乱舞,晗生和黄二虎在前面拿着镰刀开路,张沁儿和永安则走在后面,将野草踏扁在地面上,这样就算开出一条简单的路了。 等到了香榧树下,四个人就将背篓放下树下,人则利落的爬上树去,张沁儿先教黄二虎认成熟的香榧果子,然后大家就各自忙活起来,摘满了一双手,就瞄准树下摆着的背篓,精准的将手中的香榧丢入背篓中去,继而接着忙活。 此时的太阳热度已经不如盛夏,虽然大家沐浴在阳光下,但是丝毫不觉得炎热,反而有一种畅快高兴的情绪,更是彼此开始比拼谁摘的快,谁丢的准了。 在嬉笑玩闹中,不知不觉四个人的背篓都摘满了,大家也不迟疑,当即跳下树,背着背篓就打算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看到山沟边上有几株野葡萄架子,上面挂着数十串青皮葡萄,看样子应该已经成熟,有些葡萄颗粒被鸟啄破了。 张沁儿就说:“哥,我们去把那些葡萄摘了吧,不摘也要过季节了。” 晗生就说:“这些野葡萄酸涩的很,等明年春天我们在县城买些葡萄苗,种在屋子前后吧。” 张沁儿就说:“不怕酸的,我用来做酒用的。” “葡萄也能做酒?”永安好奇的问着,他只听过人家用米和大麦什么的做酒,这葡萄怎么能做酒呢? 不等张沁儿说,晗生已经开口训着永安了:“你就是不好好读书!古诗云: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可见这是有葡萄酒的,你怎么就不记得呢?” “这个是唐朝王翰的诗,下面两句是: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张沁儿含笑念出下面两句,这可是王翰出名的诗,前世三岁小儿都会念上一两句的。 晗生便欣赏的看着张沁儿点头,说:“沁儿念的不错,若非沁儿是女儿身,你才更该去学堂读书,以你的机智,定然能够考上功名的。” 张沁儿就扑哧笑了起来,诗词她是喜爱,没事也看一看,但是八股文就算了吧,于是忙摇头正色说:“我就是喜欢胡闹,乱玩,可静不下心去读书做文章的。” 又对永安说:“你哥说的没错,这些诗词你应当都是学过的,怎么就记不住呢?” 永安被说的面色羞赧,极不好意思的垂头不语,黄二虎站在一旁,听他们谈论着诗词歌赋,忽然间就觉得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心里不由得流露出一股羡慕和落寞来。 他虽然也在祠堂跟着张志廉学了一些字,但是那仅仅只是学字罢了,这些诗词歌赋什么的,可听都没有听过,再加上自家地多,劳动力不足,认识几个字,不做睁眼瞎之后,也就没有再去学堂上课了。 “我以后一定会认真学习的。”永安抿嘴,满脸认真,保证的说着。 “行了,不说这些了。我们赶紧摘了葡萄回家去吧,今天晚上我就让你们尝尝我酿的葡萄酒,不过这是第一次做,估计味道不算特别好。”张沁儿笑着说,虽然她前世跟着奶奶也尝试过酿葡萄酒,不过时隔多年,还真不一定保证味道了。 “回去就喝喝看。”晗生鼓励着,也愿意相信张沁儿:“沁儿弄出来的东西,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想必这葡萄酒也是不错的。” “是啊,沁儿聪明的很。”黄二虎由衷的说着,又想沁儿一个女孩子,没法子进学堂,都能够念上几句诗,自己努力的话应该也是可以的。 张沁儿抿嘴笑着,并不言语,看着明显情绪有些低落的永安,她摸了摸永安的头,温和的说:“晗生并没有怪你,你自己下次多努力,这些诗词别忘记就好了。” 永安抬头,看着沁儿,用力的点点头,说:“姐,你放心,我知道的。” 又想起这首词的确是听晗生念过的,怎么自己忽然就记不住了呢?不过他心思活泛,随即又说:“既然葡萄能够酿酒,是不是其他的果子也可以酿酒?” “大部分果子都是可以的,只不过我只会酿葡萄酒。”其他的果子有些皮厚肉硬,不好变成汁水,张沁儿并没有亲眼见人弄过,自然无从得知了。 几个人将完整的葡萄摘了下来,并且将被鸟啄破的颗粒去掉,放在背篓里,接着下山走去,一路上张沁儿又跟他们说着野葡萄的另外一种做法,那就是做成葡萄糕点! 将葡萄挤出汁水,再用网纱布将葡萄皮和葡萄籽过滤出来,倒入洗干净的大锅中,文火加热,等葡萄汁烧开之后,放入少量面粉和,均匀搅拌直到成为糊糊状,多余的水分蒸发之后,就舀出来放在干净的案板上压扁切成块,等凉了之后,就可以享用了,做法虽然简单,但是味道却着实不错,并且是原汁原味,不放任何添加剂。 前世吃过精致点心的张沁儿觉得这样的点心着实简单,味道也一般,但是福儿和杨氏都觉得好吃,口味酸甜,很是开胃,可以用来闲暇时偶尔吃吃。 “回去后你们也吃吃看,要是哪里不足的,我再改良一下。”张沁儿看着一旁的黄二虎,也说:“二虎也到我家拿一包吧,做好的葡萄糕点能够放上半个月呢,我上次做了好多,吃都吃不完的。” 黄二虎已经听了制作方法,觉得不算什么精贵的东西,就是要费些功夫和,就憨笑着说:“那好,我倒是不贪嘴,可是小丫喜欢吃这些零嘴。” “那肯定的,我家福儿也喜欢着呢,县城里的点心虽然好,但是都是钱买的,谁也不乐意多钱对吧。”张沁儿嘻嘻笑着,这些东西她都是乐于和大家一起分享的,今天摘的这些葡萄单独做成葡萄酒倒是少了,不如也做成糕点留着慢慢吃也好。 因为一路上都没有耽搁,下了山之后,天色还早,大家先是路过黄二虎家,他将背篓放下之后,就跟着一起去张沁儿家。 “沁儿,把你的背篓给我吧,你背了一路,肯定肩膀疼了。”黄二虎很体贴的说着,心想自己拿了别人的东西,总得回报一下才好。 “那就麻烦你了。”张沁儿把背篓放下来,看着黄二虎背上,笑着揉了揉肩膀,说:“这山路也太远了,一路背的我肩膀真心疼。” 这也是晗生他们没有回来之前张沁儿一直没有去山里采香榧的原因,山路崎岖,又远的很,带着杨氏去,没准得念叨她许久,尤其是发现深山有老虎这种野兽之后。 永安忙说:“姐,回去我给你揉揉。” “得了吧,你人比我还小,背的比我还多呢!”张沁儿失笑,她的背篓是最小的,晗生和永安用的都是杨氏这等大人用的。 永安挺了挺胸脯,大气的说:“我是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东西算什么?” 倒不是永安硬撑,他人虽小,但是又是在家中做事,又是跟着晗生练武,增强体质,如今倒也有些力气了。 走到田野时,有人好奇的张望着,看着这几个背着背篓的孩子,有人就对晗生说:“这不是晗生吗?听说你们兄弟在县城里读书了?啧啧,一看就是有出息的人。” 又说:“你们背着什么啊?看起来满满当当的!” 张沁儿他们的背篓上面都盖着一层草,这样人不拨开,是看不到里面的香榧。 张沁儿不愿意和他们多说,就从自己的背篓里拿出一串野葡萄,说:“是野葡萄呢。” 那人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正在心里嘀咕着,却见是那酸涩的野葡萄,顿时失去了兴趣,仗着人大,教训着:“你们这些孩子真是瞎胡闹,野葡萄多酸涩啊,也就是去年大家没有东西吃,才肯吃上一吃的。” 也许觉得没意思,说了几句就忙自己的去了,张沁儿和晗生他们相视一笑,快步回家去了。 到了家门口,就看到张志仁和张志礼在菜园子那里商量着什么,看见他们回来,就停住了商量,张志仁上前接过永安的背篓,说:“回家就一刻不得闲了!也不好好的和大家说说话。” 晗生就笑着说:“爹想着替娘分担,我们也想着替沁儿分担。” “这是什么话?”张志仁不由得无语了,晗生这孩子多乖巧懂事啊,怎么偏偏就喜欢顺着沁儿! 看着沁儿那精灵古怪的眼眸,张志仁可没有底气和她辩论一番,于是只好说:“赶紧放回去,休息一下我们就去你奶奶家去。” 张沁儿一愣,看着天色,此时还早,还不到吃晚饭的时候啊,于是就说:“爹,今天我们去奶奶家吃饭?” 张志仁觉得张沁儿在这些事上还是很敏感的,点了点头,就说:“今天碰到你爷爷了,他要求我们两家都去老宅过节,说来也是,今天可是中秋团圆的日子,就算是分家了,爹娘都在,我们也不好单独过的。” 一语罢了,几个孩子倒是沉默了一下,不过随即又释然,心想如今也不靠着老宅的一口饭,不管连氏给他们分多少,吃不饱回家再吃便是了。 回到家中,张沁儿再次谢过黄二虎的帮忙,走到房间中拿出一包做好的葡萄糕点,说:“这就是我做的葡萄糕点了,因为放了,味道酸甜酸甜的,倒也不错,你看小丫喜欢不喜欢,喜欢的话下次我再给她带一些去。” 黄二虎感激的接过,说:“小丫她贪嘴的很,什么都喜欢。” 福儿和黄小丫的感情不错,忙对张沁儿说:“姐姐,要不也给小丫姐姐一些葡萄酒吧?” 张沁儿伸出食指点了点头福儿的头,笑着说:“你倒是和她好!” 转身从储物间拿出一小坛的葡萄酒,说:“因为是第一次做葡萄酒,我都用这种小坛子装,省的过程中弄错了,就全部坏掉了。” 她打开坛子口,闻了闻里面酒液散发出来的葡萄香气,点头满意的说:“这坛酒还行,你也一并拿回去晚上喝喝助兴吧。” 黄二虎不肯接,正色说:“我和小丫都喝不得酒的,还小呢。” “没事,这酒不醉人的,我和福儿也能够喝上一小杯呢!”张沁儿硬将坛子递给他,这些装葡萄酒的坛子,还是她特意烧制出来的,一个坛子最多装两斤酒。 送走黄二虎,几个孩子都坐着休息了一会,每个人都揉捏着肩膀,看着杨氏顿时没好气,便说:“你们啊,真是瞎折腾,家里也不缺这点吃点,非要上山走那么远的路去摘什么香榧!这不,累着了吧!” “娘,这香榧可是好东西,眼看着就是摘它的季节,不弄些回来,我心中不甘啊。”张沁儿夸张的叫着,又凑到杨氏的面前,说:“娘,你给我揉揉呗。” 杨氏无奈,又心疼张沁儿,就用手替张沁儿揉捏着肩膀,又掀开她的衣领,看到肩头一片发红,心中更是心疼,埋怨着:“看看你,肩膀都红了!以后要是肩膀被压厚实了、长不高了怎么办?” “那你就养我一辈子呗!”张沁儿倒是不在意,自己又不是天天做苦力,怎么就会压坏身体了呢,何况经过一年的调养,这具身体已经不算差的了。 张志仁已经按照张沁儿的吩咐将三背篓的香榧倒在地上摊开晒着,又将葡萄放在厨房,才走进来说:“准备准备出门吧,早些去,看能帮着做些什么不。” “哎!”杨氏应着,又说:“我就将你带回来的那五斤肉和点心月饼什么的都带去吧。” 因为晚饭在张家老宅吃,所以杨氏就打算把东西都带去,这样连氏一看送的东西多,也许心情就痛快了,不会再计较之前虎肉的事情,省的好好的中秋佳节又在受气中度过了。 136.第136章 :老宅过中秋 张志仁点了点头,说:“都带上吧。”想了想,又对张沁儿说:“你也去拿些葡萄做的糕点和酒来,一并带去,让你爷爷他们也尝一尝。” 张沁儿也不是舍不得的人,当即点了点头,就去将这两样东西都准备好了。 出了门,先到张志礼家,已经商量好两家人一块儿去,张志礼未免连氏不悦,自然也是备下丰厚的节礼的。 时间还早,偏西的太阳如一颗绚丽耀眼的光球,挂在虚空中,周边是染红的云朵,风吹云动,不停的变幻着模样。 两家人一齐到了张家老宅,正好看到张俊峰从外面割草回来,兔子其实是杂食动物,青菜和青菜豆腐渣胡萝卜什么的,都可以吃,但是农家养兔子,哪里能这般精贵,除了怀孕的母兔子,给它们吃些做豆浆剩下的豆腐渣以及白菜萝卜等食物,其他的兔子都是用青草喂养的。 张俊峰看见他们,就笑着打招呼:“二叔二婶、三叔三婶你们来啦,快进来吧。” 张志仁便问着:“你和爹今天去县城卖兔子了?怎么样?” 张俊峰听了就笑的更欢了,他看着张沁儿他们,心想那些兔子最初还是他们从山里弄回来的呢,否则哪里有今天这般收获,于是说:“今天是中秋,县城里热闹着呢,西市人来人往的,我们带去的兔子也很好卖,比平时卖的还贵上一点呢” “那就恭喜俊峰哥哥了,这也是你养的好。”张沁儿笑眯眯的恭喜,张俊峰至从有了养兔子的事业和赚钱之后,他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不如以前在徐州时的那般范二和不着调,也不如刚逃荒过来的沉默低调,如今的他对着人就能够露出阳光的笑容,眼神中多了几分自信和坦然,俨然是一个大好青年了。 这是好的转变,也是大家喜闻乐见的转变。 张家老宅的屋子今天似乎格外的干净,里里外外都被扫过了,就连墙根的杂草也被清理过,这让大家很是意外。 “你爷爷和奶奶呢?”没见着里面有人,张志仁就问着。 张俊峰朝后院那边看了看,说:“奶奶在房间里呢,爷爷估计在后院清理兔子粪吧,如今家里兔子多了,我们每天都得清理一次,不然兔舍不干净的话,兔子就容易生病。” 如今张家老宅是最不需要担心农家肥的了,除了有一头牛还有数百只兔子,这些动物的粪便足够好几十亩地用了。 张志仁他们先去上房见连氏,到了房门口,张志仁就先恭敬的打过招呼,省的一下子进去把连氏给惊着了。 “娘,我们过来了。” “进来吧。”连氏发话了,张志仁和张志礼便带着家人一齐进了房间,这才看到张贞娘和张莲儿也在,旁边放着针线等物件,看样子应该是跟着连氏在学针线活了。 连氏针线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她轻易不肯教人的,做衣裳也只给张老头和自己做,这会儿看见她竟然愿意教张贞娘和张莲儿,一时间大家都觉得诧异。 “二哥二嫂、三哥三嫂好。”张贞娘温柔的打着招呼。 张莲儿自然也跟着说:“二叔二婶、三叔三婶好。” “嗯,大家都中秋快乐。”张志仁笑着说,又将自己准备好的节礼都递给连氏,口里说着:“娘,这是我们买的中秋节礼,是一些猪肉、点心和月饼瓜子生之类的,另外还有沁儿丫头自己做的葡萄糕点和葡萄酒,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也是她一片孝顺长辈的心意。” 这话就是在给张沁儿添彩了,张沁儿这时才知道张志仁为什么要她拿葡萄做的糕点和酒来,她刚想应和着,趁势把这个孝顺的名义承担了下来,却见连氏犀利的眼眸如箭一般向她射来,寒芒点点,立即惊的她不敢多言。 果然,片刻之后连氏就冷哼着:“你们倒是养了一个好女儿!” 张志礼见这氛围不太好,忙把自己准备好的节礼也拿了出来,说:“娘,这是我们给你准备的节礼,因为二哥买了五斤肉,我就没再买肉了,这是二十个鸡蛋和月饼以及我给你和爹配置的几幅补身体的药材,如今已经是秋季了,天气渐冷,你和爹上了年纪,得好好保养保养才好。” “只要没有那些不长眼的、没孝心的人气我,吃糠咽菜我也能长命百岁的!”可惜连氏的怒火并非一时可以消退的。 不过大家也没有指望连氏能够消气,并且和和气气的和大家说话,当即杨氏和冯氏对视一眼,说:“娘,今天吃饭的人多,我们两个去厨房帮忙吧。” 连氏看了她们两个一眼,虽然不喜,但是来了也没有白站着不干活的,再说了今天谢氏一个人也弄不完,不知道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去了,于是就点了点头,说:“你们去吧。” 又看着张志仁带来的那五斤肉,因为这会儿肉不好收,就说:“你们把这肉带去,让你们大嫂来切,吃一半,腌一半。” “哎,好的。”肉是精贵的东西,连氏自然不会让她们两个人动手。 提着肉,就到了厨房,此时谢氏一个人正在厨房淘米,看见她们两个不由得没好气,说:“过来吃白食的也不早些来帮忙,院子里还有一堆柴火没有劈呢!” 杨氏没理会她的怒骂,只把肉递给她,说:“娘说了,切一半,腌一半。” 谢氏接过肉,心想今天娘没让卖肉,想必是知道他们两家会带肉来了,就说:“你们一个去劈柴,一个去洗菜!” 杨氏和冯氏都是勤快的人,也不和谢氏多说,便分工去了,因为冯氏的身体生产之后虚弱了不少,就算补也一时补不好,于是杨氏就去劈柴,由冯氏洗菜。 今天连氏准备的中秋菜有晒干的笋子,此时已经泡在盆子里了,还有莴笋、苦瓜、丝瓜、茄子和黄瓜,甚至有两截藕! 这藕算得上难得的东西,富足村并没有荷养殖藕,而临川县种藕的人家也不多,这得钱买才行的。 看见冯氏看着那藕发呆,谢氏就得意的说:“这藕可是俊峰卖了兔子赚钱之后买的,说对身体好。” 冯氏点头,说:“俊峰是个好孩子。” 谢氏等了半天,就等到这么一句话,登时就恼怒了,也不理会冯氏,径直去案板上处理肉了,吃的肉用水洗过之后,细细的切片,连氏的要求就是肉片一定要薄,不能厚!久而久之,谢氏倒是练就一手好刀工了。 上房里,张志仁和张志礼跟连氏说话,说的无非就是县城里的一些事情以及家中所发生的事情,连氏虽然对待他们不够热情,倒也没有提那虎肉的事情。 张沁儿和张乐儿就围着张贞娘她们,询问她们在学什么绣活。 张贞娘面色羞红,低垂着头,不言不语的,而张莲儿则抿嘴一笑,说:“奶奶说我们年纪大了,在家里待不住几年,所以叫我们跟在她身边学一学针线活,哎呦,奶奶的针线活那才叫针线活呢,相比起来,我们的都是乱绣了。” 不用张莲儿刻意的夸赞,大家也是知道连氏的针线活好的,张沁儿和张乐儿在看了她们新绣的之后,立马觉得比先前都长进了不少,张乐儿的神色难免略带羡慕,真心的说:“那是,我们奶奶别的不说,这一手针线活整个村子的人估计都比不上的。” 连氏却拿眼瞪了她们一眼,不悦的说:“要说话出去说,别呆在这里吵着我们。” “哦。”张贞娘忙应着,拉着张沁儿她们一块儿出门去了,福儿和小宝还有晗生他们自然也趁机出去,反正待在房间里,连氏也不会关心的问问他们的,还不如出去自己玩耍透气呢。 到了广阔的院子里,几个姐妹之间的气氛就更加活跃了,几个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儿,张乐儿则趁机向张贞娘她们讨教新的绣法。 张贞娘倒不是藏私的人,不过她说:“乐儿,现在我们才跟着娘学没有多久,很多东西没有学到手,等过几日我们融会贯通了,再教你。” “那不急的,等你们学好再教我也是可以的。”张乐儿忙说。 张莲儿却抿唇笑着说:“乐儿急什么?你也出落成一个小姑娘了,在家中也待不了多久,到时候奶奶自然也会教你和沁儿的。” 此话一出,张沁儿和张乐儿就涩涩的笑了,心中却皆不抱希望的。 “对了,这是奶奶亲口提议的,还是?”张沁儿坐在树下的石头上,询问着。 “是我娘软磨硬缠才让奶奶答应的。”张莲儿说完,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件事最大的功臣自然是谢氏,一个女子出嫁的底气,除了嫁妆,那就是女工了,有一手好的刺绣功夫,能够令新娘子增色不少。 而让连氏答应教导张贞娘,自然也可以让张莲儿跟着学一学,谢氏的算盘打的可是叮当响的。 “姐,我们去看兔子吧!”永安耐不住和女孩子们说这些针线活上的问题,他一心想去后院看兔子了。 福儿第一个点头应和,说:“去看兔子。” 于是大家都跟着朝后院走去,张家老宅的后院有一大排的矮房子,当初张俊峰是想大干一场的,而张老头也是支持他的,所以在建造兔子房子时划下很大的地皮,全部砌成矮房子。 说是矮房子,也有一人多高,此时张老头带着张俊杰正在兔舍里面打扫卫生,兔子的粪便和吃剩的残渣都是要每日清理的,在兔舍的后面不远处就有一个粪坑,专门用来堆积兔子粪便的。 而旁边则是菜园子,用肥很方便,蔬菜的长势看着就喜人。 “爷爷。”大家一一和张老头打着招呼。 张老头停下手中的活计,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看着他们,慈祥的笑了笑,说:“你们都来了,今天是中秋,咱们是该好好的团聚团聚,平日里你们也要多来看看爷爷奶奶才好。” “好的,爷爷要不要帮忙啊?”晗生懂事的说着。 张老头却摆了摆手,说:“不用了,省的弄脏你的衣裳,都扫的差不多了,就差这一个兔舍了。” “这兔子真可爱。”福儿趴在矮墙上,两眼冒光的看着兔舍里面的兔子,忽然仰头对身边的永安说:“哥,你说这里有多少兔子啊?看起来好多。” “这得数数,你等着,我数给你看。” 永安作势就要数起兔子的数量来,张沁儿笑着说:“这一个个的数要多少时间?永安,你能知道比数数更快知道兔子数量的方法吗?” 永安一愣,不解的说:“不数的话,怎么知道兔子的数量?” “问爷爷或者俊峰哥就行了,笨啊你!”张沁儿用手敲着永安的头,叹气说:“我怎么觉得永安读书反而把脑子给读傻了啊,你以前可灵活着了。” 永安扮出一个苦脸,干脆哀求着:“姐,那我不读书了吧,读书好没意思的。” 这年代的读书,多少有束缚人的自我思维,把人的思维局限条条框框之中,难以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若是自身的魄力不够,就很容易陷入僵死的思维。 而永安在没有读书之前,调皮捣蛋样样行,思维很是活跃,这会儿读书几个月,被酸腐的夫子教导之后,思维就有些被局限了。 “家里送你我读书,是希望我们以后有大作为,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没有这点担当?遇到困难动不动就想着放弃?这样又如何能够对得起父母家人?”晗生当即拉下脸,教训着,他是一个爱读书,也是一个把希望寄托在科举考试的人,因为他知道,只有他读书考出功名,才能够带领一家老小过上好日子。 被晗生训了一番,永安低垂着头,一脸的无奈和难过,他也不想这样啊,可是每次在学堂和人打闹的时候,总会被夫子教训,久而久之,永安就压抑着自己的本性,按照他人要求的标准来做人和思考了。 张老头许久不见这两个孙子,哪里舍得大过节的他们不开心,忙说:“晗生快别训了,今天可是中秋节,大家都开心一点,况且永安还小呢。” 又将兔子的数目告诉永安,说:“今天卖了三十只,到年底的时候,就能够卖一百只成年兔子了。” “哇,这么多,这些兔子真能生呢,要是所有的动物都像兔子这样就好了。”小宝惊呼着,又看着一只刚出生兔子,露出渴望的表情,小声的说:“我也好想养一只小兔子啊。” 但凡孩子,都是喜欢动物的,小时候捉鸡追狗都是没少做过的。 “那捉一只兔子给你带回去养着!”张老头哈哈大笑,今天他心情好,也乐意对孙子大方一些。 张老头打量着兔舍里的兔子,然后问小宝:“你看喜欢哪只,我给你捉。” 小宝一副惊喜的模样,开心的说:“真的吗?我……我喜欢这只,浑身雪白的,好看的很呢。” 张老头根据小宝指着的兔子,给捉了出来,那兔子刚断奶没多久,行动还不快,张老头又有经验,一下子就给逮了个正着。 “来,给你,这只兔子刚刚可以吃青草了,不过要注意,别让它吃带水的草,小兔子会生病的。” 小宝小心翼翼的接过,忙点头,认真的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小宝抱着兔子,好奇的用手摸着兔子的皮毛,兔子的毛已经开始长出来了,但是还不够浓密,看上去稀稀疏疏的,还能够隐约看到皮肉的粉红色。 “你以为这是一只兔子吗?这可是只母兔子,再养两个月,就可以配种生小兔子了,这小兔子再生小兔子,你觉得有多少只兔子?”忽然,一旁默默打扫兔舍的张俊杰忽然开口了,语气中带着阴郁和不悦。 他手中拿着一把铲子,握着铲柄,双眼锐利的盯着小宝看,小宝哪里见过这架势,当即就被吓的不行,眼眸紧缩,身体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咕咕。”小宝手里的兔子明显有些不舒服,身体扭曲着,似乎想要挣扎出来。 “还不放开它,你想弄死它啊。”张俊杰一声低喝,紧紧的盯着小宝手中的兔子。 张老头紧紧的皱眉,盯着张俊杰看,以往他袖手旁观,倒不觉得张俊杰多么可恶,只当是小孩子心性,顽皮罢了,何况他善于哄人说话,张老头也是喜欢他的。 到了富足村之后,张俊杰的脾气倒是收敛了一些,为人也低调懂事了不少,不再总是凑在连氏和谢氏的面前讨喜了,张老头还一度觉得这个小孙子也终于长大懂事了,怎么也想不到他忽然会冲小宝发难。 “俊杰,你这是在做什么?”张老头严肃的吼着,这一只小兔子值几个钱?又不是给别人,是给自己的小孙子,这算什么? 张俊杰却抿唇,扭头不理张老头,张老头还要再说时,张俊杰猛地挥动铲子,铲子和地面相碰,发出刺耳的声响,尖锐而突兀,昭示着张俊杰内心的不满和偏执。 137.第137章 :盘算 小宝无助的看着大家,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张乐儿早已经神色不悦,上前一步,硬抢过他手中的兔子,一把丢进兔舍,愤愤的说:“不就是一只小兔子吗?还给你就是了!” “小宝,我们走!下次姐卖了绣活给你买一只兔子,别人家的东西你以后少伸手要,省的被人看轻了去。” 小宝被自己的姐姐训斥着,不敢反驳,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张老头的脸色越发黑沉起来,看着孙子们都离开后院,眼眸中的神彩顿时黯淡无光。 “俊杰,这事你做的不对!不过是一只小兔子,能值几个钱?再说小宝也是你弟弟!” 张俊杰冷笑着说:“上次娘问沁儿要鸡给奶奶吃,沁儿怎么说的?爷爷难道忘记了?既然我们不能惦记他们家的东西,那他们又何必惦记我们家的东西?” 张老头不免叹息,他也是去过张沁儿家的,知道他们家有几只鸡,总共才那么些,哪里经得起吃呢? “你太不懂事了。”张老头丢下一句话,也不再理会张俊杰,默默的做这手中的活。 张俊杰愣在那里,两眼无神的盯着虚空中的某处,片刻,嘴角浮现出一抹嘲讽的冷笑,懂事又如何?不懂事又如何?难道我会一直被那些丫头欺压? 不!才不会,我一定要让张沁儿还有张乐儿那两个丫头跪在我面前求饶! 没人知道张俊杰的内心已经偏执到了什么地步,因为没有人刻意的去关心他,理解他,教导他,他就像一个放养的孩子,依照自己的天性,肆意的成长了起来。 厨房飘香的时候,晚饭就已经做好了。 连氏已经和张志仁和张志礼兄弟两个说了一会儿话,该敲打的也敲打了,两个兄弟满脸的疲倦和无奈,皆是对眼苦笑。 饭菜摆上桌,张贞娘她们也帮忙打下手,然后再请连氏和张老头过来。 兔舍已经打扫好了,张俊峰也已经把晾干的青草洒给兔子吃,此时洗过手,过来享受中秋的美食了。 连氏扫了一眼桌面,心中微微的满意,这菜色还是可以的。 按照惯例由连氏分配饭菜,分配之后,大家就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便开吃了。 张志仁打开张沁儿酿的葡萄酒,说:“爹,这是沁儿丫头鼓捣出来的葡萄酒,我尝过的,味道还行,你给喝喝看。” 张老头听说是张沁儿自己酿的,心中愉悦,便说:“那行,给我倒上一些吧。” 张志仁拿出陶质的杯子,替张老头倒了一杯葡萄酒,顿时酒香四溢,整个堂屋都弥漫着一股清淡的香气。 张老头端起杯子闻了闻,这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就更浓郁了,葡萄酒和常见的米酒不同,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笑着说:“闻起来是不错。” 待喝了一口,张老头才说:“酒味不浓,淡了些。” 张沁儿就说:“因为才酿了没有多久,再放一段时间,酒味就浓郁了,不过现在这个味道更适合我们女孩子喝。” 张老头也点头,认同了这句话,就说:“给大家都倒上一杯尝尝味道吧。” 张莲儿也正是好奇这所谓的葡萄酒呢,听张老头发话,自己也可以喝,顿时就笑了起来,等着张志仁给大家逐一倒酒。 酒坛虽小,不过好事成双,张沁儿是准备了两坛酒的,这么多人,也就不怕少了没的喝。 一人倒上一杯,还略有剩余。 “来,今天是中秋佳节,我们一家老小今年能够在一起过节,这是莫大的幸运了,大家一起喝一杯吧。”张老头说着,满脸的感慨,若非去年张志礼提前得知马氏族人即将斩首的事情,或许他们此时早已经是白骨一具了,更没有如今的好日子了。 这件事是张家最大的秘密,此时在中秋佳节听张老头如此说,都难免想起旧事,个个皆是一脸感慨。 连氏就说:“以前的事,就别提别想了,早些吃饭吧。” 张老头也点了点头,说:“是,如今大家都有了好日子,以前的那些事情就忘记吧。” 喝过酒,吃过饭,大家就将桌子移到院子里,此时月亮初上,正是月明星稀时,茫茫的苍穹宛如一块巨大的墨水晶,倒扣在天穹。 月如玉盘,四周有暗云流动,偶尔有星子闪烁着,如一颗蒙尘明珠,虽明亮,却被隐藏。 杨氏帮着把月饼和瓜子生之类的摆在桌子上,也不拘束坐着,大家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坐在山石上,有的则在院子里跑动玩闹着。 甜儿已经会走路了,却还走的不稳,需要冯氏扶着,但是她也是耐不住性子的人,嘴里咿呀咿呀的叫着,非要跟在小宝福儿的身后一起玩耍。 张沁儿和张乐儿依旧和张贞娘张莲儿凑在一起说姐妹间的话题,晗生和永安以及张俊峰聚在一起说话。 唯独张俊杰仿佛一根刺一般,谁也不理会。 “二弟啊,听说晗生读的书院是整个县城最好的?肯定没少钱吧?说起来大嫂还真好奇呢,你们一边说家里没钱,一边又是砌新房子,又是送两个儿子上学的,怎么都让人不信呢。”谢氏扫了一眼晗生和永安,眼眸中闪烁着某种算计的光芒。 张志仁略带尴尬,他是不善于撒谎的人,但是这事又是不得不回答的,便说:“那得贤书院是十年前的探郎何山长请示圣上之后,辞官开设的,因是为朝廷培养学子,为了照顾贫困子弟,费倒是便宜许多。” “啊哟!”谢氏惊叫了起来,起初她只是听说晗生在县城最好的学院读书,心中直冒酸水,心想自己当初可是还做着官太太的梦呢,如今张志廉是靠不住了,张俊峰这孩子缺根筋,死磕养那些兔子去了,算来算去,只剩下脑筋灵活的张俊杰可以靠一靠了。 所以打起让张志仁家送张俊杰去书院读书的念头,这会儿听说书院这么大的来头,顿时就吃了一惊,随即又是一喜,忙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探郎亲自教书,这些学子岂不是个个都要飞黄腾达了?” 晗生却正色说:“大伯娘此言差矣!何山长因材施教,再加上个人资质问题,并非每个同窗都能够走上科举之路,只不过比旁人多了些许机会罢了。” 谢氏可听不懂他这般文绉绉的说话,一摆手,忙笑着说:“二弟啊,你们家肯定有钱!我也不和你们分辨这个了,总之呢,你送两个儿子读书,这是好事,但是也不能不顾自家的侄子啊!” “俊峰就不说了,毕竟都十六岁,该娶妻过日子了,他自己也没有读书的心思,可是俊杰是个好孩子啊!多聪明不是?他要是读书,考科举功名还不是简单的事?我看看啊,你找个时间把俊杰也送到那个什么什么的书院吧!” 谢氏是异常的兴奋,语气欢快,似乎丝毫不用担心张志仁不答应似的,已经开始做起官老太太的美梦了。 张志仁顿时就面色迟疑起来,按理说如今家中不缺钱,送侄子读书这是正当事,做叔叔的也该帮助帮助,只是…… 晗生已经开口了:“大伯娘,这你就错了,既然是何山长亲自开设的得贤书院,岂能说进就进?何山长是一个正派的人,不管是贫困人家还是富贵人家,都要进行考试之后,才能够进入得贤书院读书的。” “还考试?你们不是认识郑大人的儿子吗?让他说两句不就好了?”谢氏的美梦被人打断,很是不悦。 138.第138章 :拒绝 “大伯娘,别说认识郑大人的儿子,就是认识郑大人,那也是进不去的,何山长是谁?十年前的探郎,做官十载,这得贤书院还是当今圣上亲自赐的匾额,这样的大人物,你觉得郑大人说的话管用?”张沁儿似笑非笑的说着。 按照常识来说,何山长是根正苗红的官!而郑伯景再有实干,那也是一个吏,官和吏谁大谁小?一看便知。 想起郑伯景,张沁儿的脑海中又闪过郑伯景到富足村打虎时打量她的眼神来,心中不免苦笑,她是能够理解郑伯景那般打量和审视的,毕竟她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村姑,而郑成凯却是他唯一的儿子。 做父母的,总是心里在意孩子们所交的朋友,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郑伯景自然会格外打量她这个和郑成凯交情不错的村姑来。 张老头活了一把年纪,这些自然是懂得的,没有逃亡改姓之前,他们马氏嫡宗那也是出了不少大官的,而以弑君罪名害死整个马氏族人的马大官人,更是高居中书省尚书! 于是他沉声说:“沁儿说的对,何山长这般人物开设的书院,不是一般人凭借关系就能够进去的。” 又说:“就算俊杰想读书,那也是什么自家出钱送,哪里能够让你二弟一家给俊杰出钱的?” 谢氏一听就不高兴了,心想自己想要二房出钱,还不是想给自家省钱?这些年俊峰要说亲了,莲儿和贞娘要出门了,这里里外外的,不都得钱吗?不从二房三房家里弄点,他们靠什么?靠那几亩贫瘠的荒地吗? “爹,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二弟家多么有钱,那房子多么气派?还用上了琉璃窗呢!整个村里也就他们两家用的上!就连田家还是近来才换了原先的门窗,改用琉璃窗的!还有晗生和永安,他们两个在县城读书生活的不要钱啊?既然负担的起两个,那么再搭上我们俊杰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他们兄弟几个在一块儿读书,不更好吗?” 谢氏说的话看似有理有据,却是打定主意撕咬二房一口,不让他们出出血,她心里那口气可不少受,上回她气不过去讨要虎肉,还被杨氏冯氏她们给欺压了回来,到了家中,还莫名其妙被连氏训斥了一番,谢氏心里如何甘心! “和你怎么就说不通?你二弟和三弟如今已经分出去了,每个月还给我和你娘五百文的奉养银子,就算他们家真有钱,那也是他们自己的努力!”张老头心里很是恼怒,今天自己想给小宝一只兔子,都被张俊杰给出面拦了下来,如今谢氏倒还好,打起上学堂的主意了。 一只兔子值多少钱?一年的学费又值多少钱? 谢氏撇了撇嘴,正要再说时,连氏已经开口了,她先是看了张老头一眼,说:“你觉得读书不好吗?俊杰如今和晗生一般大,晗生在县城读书,他还在村子里做些杂事农活的,让他以后怎么办?” 张老头想了想,沉声说:“并非说读书不好,而是俊杰要读书,那也是我们自己出钱让他读书!” “我们自己出钱?你有多少钱?贞娘的亲事、莲儿的亲事,还有俊峰的亲事都是在眼前的事情了,不要一一准备吗?家里有多少钱,你难道不知道?”连氏厉声责问着。 在钱这方面,不得不说,连氏和谢氏向来是同盟的。 有了连氏出面,谢氏心中就高兴起来了,也不再说话讨人嫌,伸手拿了一块月饼,悠闲的吃了起来。 家里的钱虽然是连氏掌管,张老头也是知道数目的,当即就沉默了下来,这县城一年的学费少说也得好几两银子了,况且读书考功名这种事情,可不是一年就能够做到的,一旦读书了,就得做好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准备! 不得不说,张家老宅目前还没有这个钱财! 如今张家老宅最主要的收入就是二房和三房的奉养银子,一个月就有一两,其余的几乎忽略不计,卖青砖陶器几乎是没有什么钱的,而张志廉也不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祠堂教书习字,也是免费的,顶多学子的家长偶尔送一把菜过来而已。 最后就是张俊峰养的兔子了,这倒是一个好收入,不过今年赚的钱还不多,大部分兔子是要留着繁殖生小兔子的,等明年兔子越来越多,稳定了之后就可以大肆卖兔子了。 张老头就说:“读书也不急,就等明年吧,明年家里的兔子越来越多,就可以卖多些了,这样就有钱读书了。” 谢氏一听张老头打俊峰那些兔子的主意,当即就说:“爹啊,你可得给俊峰留条活路啊,俊峰是我们张家的长孙,那些兔子也是他下了死力气养大的,这可是他以后成家立业的本钱呢!” 想当初郑俊峰主要要求照顾兔子时,谢氏还嫌弃兔子的腥臊味道,不准呢,现在眼看着兔子越来越多,也可以换钱了,今天张俊峰就卖了一两多银子,可把谢氏给喜的。 可惜这钱依旧是入了公中,被连氏掌管着,谢氏一直想着法子让连氏松手,答应俊峰卖兔子的钱还是让俊峰自己收着,日后娶媳妇就用这笔钱。 “老二和老三都是有本事的人,想当初我们为了培养他们也没少在他们身上功夫!如今提携一下侄子那也是应该的。”连氏发话了,她看着张志仁和张志礼,希望他们两个主动开口承担张俊杰的学费和生活费,这样一来,张老头有什么意见,也不必说了。 张志仁和张志礼就如被摆在砧板上的鱼肉,看着刀朝自己身上割来,却无能无力。 上回贞娘说亲,亲事还没成,连氏就开口让他们两个各出五两银子的添箱钱,如今又负担张俊杰的学费和生活费,再加上后面的张莲儿和张俊峰……张志仁饶是觉得家里有钱,第一次也觉得钱不是这样的! 这也是因为张沁儿和他说过墨汁以后的收入会越来越少的缘故,张志仁就想,如果没有这墨汁分红的收入,那么凭借他的工钱,养家都难,哪里还负担的起这么多? 想想就发怵呢! 张志仁不免苦笑,说:“娘,若是家中有万千的钱,我也是愿意照顾俊杰的,但是……晗生和永安的学费已经不便宜了,而我们还要攒贞娘的添箱钱呢。” “这话我不爱听,你这是在敷衍我。”连氏把脸拉了下来,满脸的不悦。 而张志礼一直没有吭声,方才连氏说在他们兄弟两个身上了功夫培养的,不由得想起以前家中把幼小的自己送进镇上药铺做学徒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来着?张志礼的眼神露出迷惘的神色,学徒虽苦,但是好在包吃住,所以就算那可怜的一百文也是要足月上交连氏的,直到他熬出头,当了坐堂大夫之后,日子虽然好些了,但是给家里的钱也是越来越多了。 “志礼,你怎么说?”连氏把话锋转到张志礼的身上,打断了他的思绪。 张志礼眼眸逐渐清明,心里也越发坚定,他听见自己说:“娘,我从来没有抱怨过,哪怕你从小送我去药铺做学徒,想一想,我从七岁就没有再吃家里的一米一饭了,你想要二哥如何,就和二哥说,孝顺爹娘的本份我尽力做好,疼爱小妹和照顾侄子侄女我也尽量努力,但是我也是人,我的媳妇孩子也是人。” 张志礼抬眼看着连氏,满眼俱是拒绝之意! 139.第139章 :决裂 不止连氏,大家都顿时被这番话惊住了,毕竟谁也没有想到,张志礼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只有冯氏和张乐儿红了眼,感觉眼睛中似乎有种什么液体,即将滴落下来,小宝和甜儿年纪还小,并不懂张志礼这番话的意思和勇气,自是愣愣的看着大家。 张沁儿叹息着,心想,怎么就不能够过一个好好的中秋节呢?为什么每次到老宅来,都要上演这种把戏?谢氏和连氏非要这么贪心,不把两个儿子逼死,不罢休? “志礼,你这是在和我说话?”呆愣过后,连氏只觉得满心的怒气,她的儿子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不给她脸? 张志礼默默的站起身来,说:“爹,娘奉养银子我会努力,贞娘他们的添箱我也会努力,但是儿子无能,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张志礼不比张志仁,家中有张沁儿善于赚钱,对于张志礼来说,如今他的压力很大,因为他不喜欢欠人家的钱财,哪怕是欠自己二哥的,他渴望着早些还债,但是老宅却总层出不穷的想要他将全部身家拿出来,说实话,这样久了之后,张志礼真的很累。 他起身,朝外面走去,冯氏也带着张乐儿和小宝甜儿一起朝外面走去,他们的的步伐很慢,却又很欢快,似乎解脱了什么,全身心都轻松了起来。 张老头心中的震惊还未消失,他就看着张志礼一家默默的离开,心中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异常的苦涩。 “志礼!你敢,你要是走出这个门,就不是我张家的人了!” 连氏气急了,没想到张志礼没有赔礼道歉,反而蹬鼻子上脸了,这要是被他打脸了,日后谁还服气她? 张志礼脚步一停,头也不回,嘲讽的说着:“若真不是张家的人,我倒是彻底松气了。” “娘……我好累,你知道吗?我努力的赚钱,很想赚很多钱,但是我每个月的工钱加上私诊的钱,也不过一两多,就算我每天只喝一碗稀粥,一个馒头,也攒不下去这么多钱来,我真的好累……” 张志礼回过身来,绝望般的看着连氏,哀戚着:“娘,你让我喘口气行不行?” 连氏被这样的张志礼吓住了,印象中张志礼从来没有这般对待她过,就算当初冯氏被折磨的病倒,张志礼要求分家时,也没有这般过! 张志廉和谢氏也一时愣住了,万万没有想到,不过是想要二房三房让张俊杰去县城读书而已,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你不必这副脸孔,我就算是要饭,也不会用你们一文钱的!”一只站在旁边的张俊杰忽然开口了,语气充满嘲讽和尖锐。 “你们一家人都要把我们逼死了,你在这里装什么清高?”张乐儿心中早记恨着他下午训斥小宝的事情,此时张俊杰一开口,她就忍不住瞪眼怒视。 “我逼你了吗?胡说!”张俊杰哪里受得住气,当即就对峙起来。 “呵,你当然没逼,若非辈分压人,你就算跪在我们面前求,我们也不会理!张俊杰你给我听好了,你最好祈求我这辈子没出息,否则我一定要你好看!”张乐儿的气性还真大,这会儿什么话都敢说,听的张沁儿眼皮直跳,张乐儿这是太激动了! 她忙过去拉住张乐儿,冯氏也反应过来了,不敢再让张乐儿说话。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这话一说出,不论是连氏还是张老头以及张志廉谢氏个个惊怒不已,张俊杰更是抿嘴对骂:“好!你们也给我等着,要是我张俊杰有一日起来了,定要你们好看,就算跪在我面前,我还嫌挡了路!” “你就算起来了,我也要把你踩下去!”张乐儿立刻回敬。 “混蛋!荒唐!通通给我住嘴!”张老头气的咬牙切齿,他一把推翻桌子,上面摆着的月饼点心全部打翻在地上,陶器碎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所有的人都同时屏住呼吸,一个个盯着张老头看。 张老头痛心疾首,看着这个,又看着那个,气的浑身抖个不停,他哀戚的说:“你们都是一家人啊!一家人啊!怎么能够这样说话?就算是仇人也没有这样狠的啊!你们这是要气死我啊!” 月色似乎被一块乌云遮住,四下光线越发暗淡,在夜色之下,每个人的情绪都受到了掩藏,张贞娘和张莲儿算是张家老宅中最单纯的人,而张俊峰此时也傻眼了,不善言辞的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说如此小弟要读书,自然是由他这个大哥送学的,如今他的兔子越来越好了,到了明年一定可以多卖很多钱的,至于媳妇……他还年轻,并不急。 张志仁也想说些什么,他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发怒和哀伤的张老头,他的心中如同刀割似的,难过万分。 “爹,快别这样说,都是小孩子,口没遮拦的,你可别往心里去。”张志仁抿了抿嘴,开口劝慰着张老头。 张志廉也开口跟着说:“是啊,爹,你别生气,乐儿和俊杰都小着呢,他们懂什么?” 谢氏撇了撇嘴,小声的嘀咕着:“错也是乐儿这丫头的错,一个姑娘家,怎么就说的出这样混账的话?指不定是谁教的呢!” 张志仁叹息着,怎么不知道谢氏这是想把屎盆子扣到张乐儿身上,虽然从张志仁的观点来看,张乐儿确实错了,但是张俊杰……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刚才看到张俊杰那愤恨的眼神,张志仁一个长辈都心里发毛了,这样的侄子,如果可以的话,张志仁也不敢过多接触。 还是息事宁人吧,张志仁心里想着,也没有和杨氏张沁儿她们商量,直接说:“爹,娘你们都别气了,都是我的错!自小你们送我读书考科举,导致家里穷困,到三弟的时候,别说供不起读书,就连生活都是问题,我当时确实不打算读书,但是你们却把三弟送去药铺做学徒了……” “这些年来,三弟都不容易,我们能有今天,还是托三弟的福,所以就由我一人承担俊杰的学费吧,这读书是好事,先前都是大家过于激动了。” 张俊杰却哼哼的冷笑着,说:“假好心!” 张志仁把这事应承下来,回头就得被杨氏和张沁儿他们说,心里正七上八下,又见张俊杰根本不领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既然你们已经分家出去了,就不用你们负担了。”在这短短的时刻,张老头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有在徐州的,也有在逃荒路上,更有在这富足村的。 再次抬头,他眼中已是一片坚定,心想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还不如分个干干净净好了! “以后你们两家除了我和你娘的奉养银子、逢年过节的年礼,别的就不用了,至于贞娘莲儿她们的亲事,你们两家看着给,不给也是可以的!”这话几乎像是断亲了,在场的人又一次被惊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张老头,一度以为他这是发疯了! 连氏要说什么,却被张老头眼神一瞪,当即不敢说了。 “就这样了,你们两家都回去了,以后没事少到这边来往!” 张老头挥挥手,让张志仁和张志礼他们两家都各自回去,要他们的奉养银子和年礼那是因为不想让别人说他们兄弟没有孝心,这两样张志仁和张志礼兄弟两个都做的很好,张老头也相信他们可以做到。 这时哪怕是张志礼也是神色动容不已,他看着张老头,满肚子的话想说,最后却只说:“爹,我们走了。” 140.第140章 :释然 谁也没有想到,一场闹剧最后竟然成了这般,两家人从张家老宅中走出,一路上气压很是低迷。 村庄其他的人家此时还在欢聚中秋,路过人家院子时,能够听到里面传来的欢笑声和孩子们的打闹声,这些声响越发衬托出张志仁两家低迷的情绪。 远处的山层层叠叠,就这月光看去,不过是隐隐约约的轮廓罢了,张沁儿的家远在河对岸,此时看去,如一点黑点,隐约见屋檐。 “哎!爹这次肯定很伤心。”张志仁唏嘘的说着。 杨氏默不作声,她此时的情绪是很复杂的,又开心又有些难过,开心是解脱,难过是与她始终恪守的妇德发生了冲撞。 冯氏看了一眼沉默不言的张志礼,略微叹息,一把揪着张乐儿的耳朵,低声骂着:“就你话多,你那些话是怎么说的出口?我难道教了你吗?” 张乐儿撇嘴,囔着:“娘,轻点,疼!” “还知道疼!” “我这还不是被逼的,沁儿说的果然对,不管我们怎么样,老宅那边只会向我们要钱!要了一两,要五两,要了五两就要十两了!也不想想我们的钱是捡来的吗?别说如今我们家里没什么钱,就算有天大的家产,总有一日也会被要光了!”张乐儿气愤的说着,谢氏巧立名目伸手向他们两家要钱,而连氏则威逼张志仁和张志礼答应,这两个人简直就是吸血鬼! 冯氏还要再打骂张乐儿,张志礼摆了摆手,说:“乐儿虽然错了,但是如今这样也好,否则总有一天我得卖女卖儿才能够满足娘了。” 张志礼的声音很是疲惫,他不责骂张乐儿,是因为他满心都在想,自己是怎么有勇气说出那样的话的! 人在自责时,自然就忽视别人的缺点了。 “爹,你要卖了我们?不要啊!”小宝听的似懂非懂,还以为张志礼这是要卖了他呢,当即就吓哭了,抱住张志礼的腿大声的哭着:“爹,我不要被卖了,以后我少吃一点!” “傻瓜!爹才不会卖了你。”张乐儿原本被冯氏揪的耳朵疼,这会儿也哈哈大笑起来,摸着小宝的头说:“爹喜欢小宝呢,小宝要快点长大,也跟着晗生哥哥他们去书院读书,以后也给咱们家考一个功名出来,有了这功名,就再也不怕了!” 小宝懵懵懂懂的点头,应着:“嗯。” 穿过大片田地,张志仁他们已然到了自家的地盘,四下一片宁静,偶尔有清风掠过,惊起虫鸟鸣叫,树枝摇曳。 张乐儿家颇近,就先去他们家坐坐,此时两家人都需要坐在一起商量商量。 进了堂屋,冯氏就起身去厨房拿了一壶白开水和一碟点心来,说:“大家肯定没有吃饱吧,吃些填下肚子吧。” 张沁儿见大家依旧一副低迷的样子,不免叹息,开口问晗生:“哥,你觉得今天的事情如何?” 晗生知道这是张沁儿想借他的口说话,如今他进了得贤书院,又是男子之身,在家中或多或少有些话语权,他说出来的话,自然比张沁儿张乐儿她们更有力一些。 不用思索,当即就说:“不过是欲壑难填罢了!” 张沁儿点头,果然和晗生配合是最给力的,“哥说的对,欲壑难填,不是今天也是明年,总有一天还是如发生如此的事情。” 又看着张志仁说:“哪怕爹你把我们家所有的钱都上交去讨好,也不过讨一天好罢了,等你没钱了,又向你要钱的时候,你怎么办?也卖儿女换钱吗?” 张志仁被说的傻眼,有心想说不会,却说不出来。 张志礼抬头,看着张志仁,叹息着说:“二哥可是怪我?” “哪里!”张志仁忙摆手,说:“你我兄弟之间哪能不知道彼此的情况?……罢了罢了!既然事已如此,就按照爹所说吧,反正每月的奉养银子我们按时上交,过节过年也备下丰厚的礼物罢。” 张志礼点头,忽然笑了起来,说:“不瞒你说,爹说出这句话时,我心里反而松了口气,与其每日过着惊惶的日子,不如就此吧!不管怎么样,每月五百文的奉养银子我们努力努力还是有的。” 一盘的冯氏和张乐儿也点头,说:“我们一起努力!” 眼看着气氛已经好了一些,大家又闲聊了几句,张志仁他们就要回家了,张沁儿把张乐儿拉了出去,小声的说:“今天你也太冲动了,还有,有些话可以放在心里想,可不能说出来!” 想起张俊杰那精锐的话和愤恨的眼神,张沁儿总觉得心里不舒服的很,她讨厌张俊杰,以前是个讨厌鬼,现在进化成毒蛇,蹲在角落,时不时张开嘴,露出沾毒的獠牙。 张乐儿点了点头,吐舌说着:“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你就放心吧,不够张俊杰真不是一个好人!” 张沁儿认同的点头,又不忘吩咐一声:“以后别招惹他,他是男的,凶起来的时候,你可没有办法。” 张沁儿心想,以往张俊杰把自己莫名其妙当成第一敌人,如今张乐儿说了这样几句话,没准张乐儿就成了他的第一敌人了。 他的敌意真是莫名其妙!张沁儿怎么想,都觉得应该是自己愤恨他,而不是他愤恨自己啊! 回到家中,因为情绪不算太好,所以杨氏也没有再弄东西吃了,在张家老宅时,一如大家做好的准备,肚子果然没有完全填饱! 明天大早张志仁和晗生他们还要回县城去,所以赶紧洗洗睡,永安赖在张沁儿的房间里,他把头埋在被子里,闷闷的说:“姐,也许我真不是读书的料!” 张沁儿拍着永安的背,失笑:“别这样想,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每个人都是有优点和缺点的,你不要拿自己的缺点去和别人的优点比。” “我读书之后,你们都说我呆气了。”永安懊恼的说着。 “那是你还没有适应,如今你一方面要守住本心的性情,一方面也要适应外面的人和事,你看晗生不就是做的很好吗?” “哥是哥,我是我!不一样,我没他那么厉害!”永安依旧闷闷的,心想不就是有了对比,自己才这么泄气吗? “那你真不想读书了?”张沁儿知道永安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才会说实话的,因为若是在张志仁和晗生面前说不想读书这种话,都是会责骂的。 “嗯!”永安重重的点头,把头从被子中抬起,两只眼睛亮亮的看着张沁儿。 “你要是真不想读书,我倒是可以替你说话,但是你想过没有,你不想读书,你想做什么?”张沁儿反问他,永安才七岁,不读书要做什么呢?张沁儿很犯愁了。 “我……我也不知道,在家里帮姐姐的忙吧,或者去店里做伙计也行,我跟你说,杂货店的客人可喜欢我了!”说到最后,永安的神色亮了起来。 岂料被张沁儿打了一下头,立刻哎哟一声,嘟嘴看着张沁儿。 “不行!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要是家里没钱倒罢了,如今家里不缺这点钱,你又是一个男孩子,不读书,难道要在家里绣吗?” 永安叹息,垂头说:“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要我读书!” “永安,你挺好了,你若是不想考功名,我同意,也支持你,但是你现在还小,除了读书没有别的事情做了!”张沁儿看着永安那张满脸不情愿的脸,想了想,就说:“这样吧,你今年的学费我们已经交足了一年,先把今年过去再说好吗?如果明年你还是不想读书,我们再说别的,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遇到一点小事就后退,知道了吗?” 永安吐了吐舌头,说:“你和哥说的一样!姐,我只是舍不得你,我现在一个月才看你几次啊!” 张沁儿抱了抱永安,说:“姐也想永安啊,姐过几日就去县城看你,好不好?” “嗯!”永安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了,重重的点了点头。 141.第141章 :做肥皂蜡烛 过了中秋,村子里就恢复了平静,大家依旧在田地里忙碌着,农村的生活既单调,又平淡,日子如水般的流逝,不带一点特色。 杨氏和冯氏都尽量不去张家老宅那边,就连去桃岭那边打理菜地,也是快去快回的,免得碰上谢氏又有一番争锋相对,自家人伤了和气不说,反而让村子里的人看了笑话去。 天气逐渐转冷,张沁儿依旧有许多事情要忙碌,第一件事就是她培养出来的菌丝成功了!有了上半年的经验,这时再弄果然顺手很多。 杨氏帮着把种蘑菇的地方安排好,然后小心的把菌丝种在配好的营养基上,接下来就需要保持环境的湿润,以及一段漫长的生长时间了。 一般来说需要生长一个多月,才能够从菌丝生长成可以食用的大蘑菇,等大蘑菇出来之后,就可以分批卖了。 第二件事,自然就是要把暴晒好的茶树籽带去县城榨油出来,去年茶树籽错过了最佳榨油时机,少出了很多油,所以这次把握好时机,趁着茶树籽含油量最高的时候将油榨出来存放在家中,正好这会儿买的豆油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榨油的事情,杨氏打算和冯氏一起去,毕竟东西多,两个大人方便些,冯氏自然也是乐意的,于是两家人找了田家借了驴车,田老头看她们两个女人,怕是不太会驾车,于是就问着:“你们两个会驾车吗?” 杨氏就说:“牛车倒是会一点,先前家里有,学了一下。” “那还是我送你们一趟吧,驴车和牛车可不同,反正我正好也要去县城有事。”田老头当即就决定了,先把驴车赶到张沁儿家,然后帮着把装在框里的茶树籽搬上车去,看着两家合在一起好几大筐的茶树籽,估摸着得有上千斤了,说:“你们两家今年捡的茶树籽还真多。” 杨氏含笑说着:“山里茶树籽多,自然得多捡一些,再说了这油可以放着慢慢吃,省的再买了。” 张沁儿就问:“田爷爷,你们家怎么没有去捡茶树籽呢?” 田老头就说:“或许我早些年在少林寺中吃惯了,喜欢斋油。” 他嘴里的斋油就是菜油,炒菜的时候有一股特有的香气,有的人很喜欢吃,而有的人则觉得味道淡了些,这个时候但凡条件允许的人家,大多是喜欢吃猪油这种荤油的,觉得炒出来的菜更有味道,也饱肚一些。 田老头看着他们家的大房子,倒不比自家差多少,并且房梁比自家的还要高,看上去异常的大气,心中也不是没有诧异的,田老头在县城里的消息很灵通,自然知道张志仁在哪家杂货铺做事,又有多少工钱,如今张志仁家能够砌这么大气的房子,还送两个儿子在县城里读书,这家里说没钱,那还真没有人肯信的了。 只是田老头也无法猜测张家的钱财到底怎么来的。 田老头故意试探的问着:“如今你们家总需要来往县城,怎么不买个牛车驴车什么的?我这驴车也不过了十两银子!” “驴子怎么比牛还要贵啊,去年我爷爷家的牛加上车也才八两银子呢!”张乐儿惊呼着,还以为驴子会比牛便宜呢。 田老头就哈哈大笑了起来,拍了拍自家的驴子说:“这也得看货!我这驴子好!” 杨氏盯着驴子看了一会,摇头说:“我也只会看看牛好不好,这驴子看不出来。” 听杨氏这么一说,田老头心里就有数,心想杨氏只说不会看驴子,却不说家里没钱买,买不起之类的话,于是田老头爽朗的说:“你们要是想买,我就给你掌眼看看,保准给你们挑个好的出来!” 杨氏还在犹豫,张沁儿已经说:“娘,我们买吧,不然以后去县城总是要麻烦田爷爷,多不好啊。” “麻烦我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们不方便啊!我这驴车有时候也是要借人的,或者遇到赶集的日子,我那三小子和四小子也会驾车带村里人去县城一趟。”田老头倒是大气的很,不过他所言不假,不只是对张沁儿家,对待村里其他要借车用的人家,田老头都是很慷慨大方的。 杨氏就点了点头,反正这驴车或者牛车是早就计划好的,说:“那就麻烦田叔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其实这驾车也容易的很,待会你在旁边看,看一会儿也就会了。” “哪里有说的这么简单哟。”冯氏就笑了起来,她背着一个包袱,里面放着的是她和张乐儿的绣活,顺道一起去县城卖了换钱。 因为杨氏和冯氏去县城榨油的事情,张乐儿想去县城的心思自然无法成行,目送她们离开,心里闷闷的。 “我今天不想做针线活呢。”张乐儿靠在树干上,有些无趣的说着。 “难得偷闲,我们两个今天也休息休息算了。”张沁儿就笑着说,张乐儿却不信她,说:“你会休息?你不是整日呆在房间里折腾着那些什么乌桕籽吗?” 张沁儿抿嘴笑着,她最近的确是在做实验,她想用乌桕籽制作出蜡烛或者香皂出来。 其实蜡烛和香皂的原材料和制作方法都是很简单的,只不过这个时候并不被人知道,况且有些材料也很难寻找。 蜡烛最重要的便是石蜡,香皂最重要的便是氢氧化钠,这两样在这个时候都是很难弄出来,不过好在张沁儿弄不出也能够想到替代的法子。 “我不比你,针线上不行,就喜欢瞎折腾,你带着小宝甜儿到我家来玩吧,家里还有些香榧吃呢。”张沁儿邀请着。 张乐儿却说:“我娘不让我去你那房间里呢,说你要是弄出什么东西来,没准能够卖大价钱,我不好瞎参合。” 这就是冯氏的朴素心理了,纵然大家都不知道张沁儿到底想折腾什么东西出来,但是冯氏因为先前墨汁的事情,却不让张乐儿和小宝他们随意进出张沁儿的家,而被张沁儿用来当作实验室的房间,更是一步不敢接近。 张沁儿笑了笑,说:“三婶也太过小心了,我这些东西还在瞎鼓捣中,要是真成了,还少不得你们都来帮忙的。那今天三婶不在,你进来瞧瞧吧。” 张乐儿自然也是满心好奇,因为自己娘亲的不允许,只好压抑着,这会儿张沁儿亲自提出邀请,她自然是乐意的,忙笑着说:“好啊,我正好奇着呢,就那样的乌桕籽你怎么就能够做出蜡烛来呢?” 她满心好奇,忙带着小宝和甜儿锁了门朝张沁儿家走去。 这间被张沁儿拿来做实验室的房间是一件空置的客房,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了,只见里面堆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有一个小型的火炉和锅子,地上的框子里堆满了剥离的乌桕籽,看上去有些乱。 大凡实验室都免不了混乱,张沁儿摆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弄的有些乱,你习惯就好。” 又指着木架子上摆着的五块模板,说:“这就是我弄出来的肥皂了,不过现在还不能用,还需要等十天之后。” 冷制皂是需要放置三个星期左右的冷却和熟化,才能够进行使用的,这一批是张沁儿前几天捣鼓出来的,虽然肥皂成型了,但是效果怎么样目前还不好说。 张乐儿好奇的拿起一块模板,这模板是用简单的木板钉成的,样子有些难看,里面是一些凝固的东西,用手触摸,有油脂滑溜的感觉。 “这就是你说的肥皂?和那个什么胰子一样用的?” 张沁儿点头,看着自己做的成品,说:“这一批是最简单的肥皂,做成的话,只能用来洗衣服用,不过等我再研究研究,就能够做出更好的香皂了,香皂就可以用来洗澡了。” “那蜡烛呢?”张乐儿两眼亮晶晶的,虽然张沁儿说的话,她听的不是很懂,但是心里却有了期盼。 胰子的价钱就不低了,要是这所谓的肥皂做出来,岂不是能够卖上更好的价钱?这样一来张沁儿家可就要发家了啊!张乐儿心里想着这些,又是替她高兴,又是心里酸涩涩的,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够也像张沁儿这么聪明呢?随便捣鼓出什么,都能够卖上大笔的钱财呢。 张沁儿指着桌子上那几个大的陶器,说:“那些是半成品,现在我在等线。” 今天杨氏出门之前,张沁儿就已经交代杨氏购买哪些东西了,如今家里只有一些做针线用的细线,这样的线用来做蜡烛芯自然是不行的,所以她需要购买一些粗些的线,并且三股线编织成一根,这样才能够很好的燃烧。 桌子上除了堆放这些东西,还有就是一些竹子了,都是选取了一些细长枝节,竹子里面的空间大概有杨氏大拇指大小,用来做一根蜡烛刚刚好。 带领张乐儿看过自己的实验室,张沁儿就笑着说:“现在你不好奇了吧?我今天想去山里走走,如今已经是秋季,山里没有什么卉呢。” “倒是有些野菊的。”张乐儿就问:“这个时候你采做什么?” “把瓣做出精油,加入肥皂或者香皂中,会使味道更好,对人的皮肤也好。”张沁儿随口说着,又说:“野菊也是好的,今天就去山里采些野菊,还有松脂吧。” 张乐儿糊涂了,感觉自己和张沁儿绝对不在一个思维上,就算张沁儿把她做的一切都摆在自己的面前,自己也看不出这是怎么回事。 张沁儿已经准备好背篓了,吩咐福儿带着小宝在家里照顾甜儿,自己则和张乐儿出门上山一趟。 进了山,张沁儿才说:“松脂处理之后,就可以得到松香,松香也是一味药材。” 说到药材,张乐儿诧异的问:“你打算采集卖给药铺啊?我爹说松香随处可见,价钱并不高啊。” 张沁儿摇了摇头,说:“我要松香是为了做肥皂,我第一批实验的肥皂忘记添加松香了。” 野菊遍地都是,很快就采摘了许多,而松树在山里也是随处可见的,两个女孩子没打算进到深山里去,只在山脚下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这些松树都是有了一定树龄,树杆上或多或少挂着分泌出来的松脂,采取松脂简直毫不费力。 142.第142章 :买了毛驴 杨氏和冯氏是下午回来的,驾着一辆毛驴车子,跌跌撞撞的赶路着,小宝正在门外和福儿玩闹,眼尖瞧见了,立马大声喊着:“娘她们回来了,还买了驴车呢。” 房间里的张沁儿和张乐儿也忙走出门,去看今天买的驴车来。 驾车的人是杨氏,她今天才现学现卖的,手法还不太稳,加上才和驴子接触不久,不知道驴子的脾性,所以这一路上赶车颇为吃力。 到了家门口,才将车停下,杨氏长长的呼吸着,说:“这赶车也太累了,好在你田爷爷他帮着选了一头好驴子又帮着赶到村里,这才让我接手赶到这边来。” 张沁儿打量着这头毛驴,看样子比田老头家的那头要年轻些,应该才成年不久的样子,因为对环境不熟,看上去有些没精打采。 “这头驴子一共只买了九两银子,说是因为算是一头小毛驴,还不能太干活,得养一两个月才行,我想着反正如今家里的地也不多,只是偶尔来回县城要用,就没有计较了,再者我也去问过你爹了,你爹也赞同买毛驴,说他在县城做事,家里就我们这几个妇孺,明年也不必租田种地,买了牛也没有大的用处,还不如毛驴跑的快。” 杨氏欢快的说着,可见她对家里的新成员很是满意,又说:“今天可巧了,去买毛驴的时候恰好碰到有人家过来卖猪仔,我当即就买了一头,你三婶也买了一头。” 杨氏这么说,大家才把目光从毛驴身上移开,才发现车里放着两个竹筐,里面各自放着一头断奶不久的猪仔,此时正哼唧哼唧着,和毛驴一样,因为刚来了新的环境,有些没精打采。 “哇!我们家也有猪了?太好了!”小宝顿时欢呼起来,他趴在车辕上,双眼盯着那竹筐里的小猪,那手指去碰触着猪仔,仰天看着冯氏,问着:“娘,我们家是哪头?” 冯氏就笑着指着右边的那头,说:“这是我们家的,身上有黑色的纹呢。” “早就想养猪了,一直愁着没地方买,这次正是运气好。”杨氏笑着把自家的小猪提起,说:“我还得赶紧收拾猪圈出来呢。” 冯氏也提着自家的猪仔,笑着说:“就是晚了些,要是早一个月养上,没准到了过年能够杀了呢。” 因为也要回去准备猪圈和喂食的事情,就带着张乐儿和小宝回去忙活着了。 张沁儿没有闲着,带着好奇的福儿跟在杨氏的身后,看着杨氏从柴房拿了一大把的干草和松针混合物,选了一间猪圈,先把干草铺上,这才把竹筐打开,放出里面的猪仔来。 家里没有种稻子,也没有种麦子,只好用干草代替,杨氏看着猪仔好奇的拱着干草,不由得笑了,说:“还得拿一个猪食盆来。” 猪食盆最好是木质或者坚硬的石头,猪在吃东西的时候也喜欢拿嘴去拱,用陶器的话,很容易弄坏了。 福儿对于自家多了两个动物,很是高兴,她看完猪仔之后,就去围着那头毛驴,又好奇,又不好接近,怕被毛驴踢,而那毛驴时而打着响鼻,更是让福儿添了一丝害怕。 “福儿,你来给它草吃。” 张沁儿递给福儿一把新鲜的青草,示意她递到毛驴的嘴前,福儿起初有些害怕,不太敢,在张沁儿目光的鼓励下,她接过青草递给毛驴,嘴里还说着:“给你吃。” 毛驴先是拿鼻子嗅了嗅,然后才张开嘴,一口就咬住福儿手里的青草,福儿吃了一惊,忙松手,看着毛驴把青草全部吃下去。 “它吃了,姐!”福儿兴奋的囔着。 “以后有了它,就不用娘一个人辛苦的磨豆子了。”张沁儿笑着说,毛驴可是推磨专家啊,能干的活一点儿也不比牛少多少。 杨氏已经安顿好猪仔了,并且给了它一顿好的吃,猪仔是需要精养的,等成年之后,就可以杂食了,剩饭剩菜或者猪草煮熟,都是可以喂猪的。 家里买了毛驴还买了猪,杨氏也是异常的兴奋,她甚至说:“沁儿,以后你要上山去摘什么东西,就牵着毛驴去,还给你帮你驮东西,省的你那肩膀都勒红了。” “还是娘想的周到啊!”张沁儿笑嘻嘻的恭维着,又问:“娘,我要你买的线买了吗?” 杨氏说:“买了,你等等,我拿给你看。” 说着回身拿了一大把线出来,嘴里还唠叨着:“我说你这个孩子,没事要买这么粗的线做什么?纳鞋底都不用这么粗的线呢。” “做灯芯啊。”张沁儿接过线,仔细的打量着,倒颇符合她的要求,于是抽出三根线来,按照前世中的记忆开始编织,她要把这三根线编织成一股线,一来是加粗灯芯,二来是为了更好的燃烧灯芯。 此时传统的蜡烛有一个弊端,就是需要频繁的剪掉烧焦的灯芯,唐朝的李商隐则有一句著名的诗句:“何当共剪西窗烛。” 就充分说明了点燃蜡烛之后需要频繁的用剪刀剪掉烧黑烧焦的灯芯,在大户人家,有专门的奴仆做这事,而小户人家则需要自己动手,这样很是不便。 而张沁儿编织的就是前世已经广泛应用的法子,虽然三根线编织成一股线,但是燃烧受热时线条就会散开,从而能够更好的焚烧发黑发焦的灯芯,不需要人为的动手了。 杨氏只当张沁儿说笑呢,那蜡烛岂是一般人能够做出来的?就说:“这些线还是我让杂货店的伙计找了半天,才找到的,一般人鲜少用这样粗散的线,不过我说沁儿,你还真能做出蜡烛来?就那些乌桕籽?” “娘,你还不信我啊,那你就等着吧,明天我就给你看成果。”张沁儿不欲和杨氏多说,反正到时候让杨氏看到成果就行了。 没等到第二天,张沁儿编织几根灯芯之后,就已经忍不住想尝试一番了,她回到自己的实验室,开始点火,把陶器直接放在小炉子上,用小火慢慢的把蜡油融化,等蜡油完全融化之后,先将灯芯放入里面蘸一蘸,随即拿出来,灯芯因为蜡油的缘故就变得有些硬,这个时候放入准备好的竹筒中,就不容易歪倒和变形了,做好的蜡烛灯芯就是笔直的一条线。 接下来自然就是用勺子把融化的蜡油小心的倒如竹筒中,等待凝固就是成品了。 一连做了好几十根蜡烛,直到陶器中备好的蜡油全部用完,张沁儿这才满足的露出一个笑容,接下来就等待冷却凝固了。 “沁儿,该吃饭了,怎么还呆在那房间?福儿去洗手。”门外传来杨氏的声音,她端着两碗菜走过,摆在堂屋的桌子上。 “哎,就来!”张沁儿应着,出门和福儿一块儿洗手,然后才到堂屋去,一看桌上的饭菜,还挺不错的,杨氏买了一斤肉回来改善生活。 昏暗的油灯摆在桌子上,将堂屋照亮,虽然光线不甚明晰,却异常的给人带来一种温暖的感觉,杨氏已经把饭都装好了,看见她们两个,就招呼着过来吃饭。 饭间,杨氏就说:“那榨油坊说我们这次送去的茶树籽太多,需要几天的功夫,约好三日后再去县城拿油回来的。” 张沁儿点头,表示知道了,这次赶上茶树籽成熟的旺季,一家老小发动,的确是捡了不少的茶树籽,不只是他们家,村里别的人家这会儿也开始往县城榨油坊送茶籽榨油了,估计榨油坊正是繁忙的时候。 143.第143章 :成功 第二日一大早,张沁儿就起床进了实验室,检查了昨天制作的蜡烛,如今整个已经凝固了,她轻轻的敲打着竹筒,不多时就能够捏着灯芯将整根蜡烛都拉出来了。 迎着晨光打量着,整根蜡烛通体浑圆,外表是并无多少不好的,只是尖端不是凸起,而是凹进去,这是因为蜡烛密度问题,凝固之后,体积会微微发生变化。 拿出打火石,先是点燃一小堆易燃的松针,这才将蜡烛靠近橘色的火光中,只一下子,灯芯就点着了起来,起初火光并不大,这是因为蜡烛还没有融化的缘故。 等蜡烛融化汽化之后,火势就会逐渐增大的。 火闪烁着,不时发出一些细微的滋滋声,这是因为气泡的缘故,张沁儿认真的盯着蜡烛,仔细的打量着它的火光亮度和变化,直到烧了一小截,火势也逐渐大了,张沁儿这才肯定自己的蜡烛是做成功了。 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张沁儿的心中弥漫着欢喜,又转眼看着木架上摆着的肥皂,心想今天自己再制作一批肥皂看看吧,这次加入松香,一来松香有很大的去污力,易溶于水,能够溶解油脂,易起泡沫,二来松香还具有粘性,可使肥皂不易开裂和酸败变质,所以松香是最普遍用于肥皂的添加剂。 张沁儿做第一批肥皂时,只顾着油脂和碱的化学反应是否成功,倒是一时没有想起要添加松香了。 若是这批肥皂成功了,日后还可以拜托张志礼从药铺拿些适合的药材来,比如硫磺、芦荟、薄荷以及一些药材和香料等,这样就可以做出香皂和药皂来了。 正打算着呢,杨氏就推开门了,她面带责怪之色:“沁儿,你怎么一大清早就捣鼓这些玩意了?也不怕累着……” 正说着,杨氏忽然注意到摆在桌子上有一根蜡烛正在燃烧,橘红的火光不停的跃动着,如同一个调皮的精灵,虽然是白天,杨氏也敢肯定这光亮比油灯要明亮的多! 她拿过一根蜡烛,仔细的打量着,诧异的说:“沁儿,你还真做出来了?” 张沁儿微笑着,语气中充满了自信,说:“那肯定!不过是小小的蜡烛罢了!” “你这孩子,真是经不起夸!”杨氏瞧她那得瑟样子,不觉抿嘴笑了起来,不过随即又说:“你捣鼓这些我也不说你,但是可别这么早起,你还小,别熬坏了身体。” “我知道了,娘。”面对杨氏的关心,张沁儿只觉得心中暖洋洋的,她扑到杨氏的怀抱中,难得的腻歪了一会儿。 杨氏拍了拍张沁儿的后背,眼中也有一些动容,这个女儿虽然懂事了不少,但是也不太喜欢黏糊人了,这会儿主动扑在自己怀抱中,杨氏的心中也有一种欢喜之情。 “好啦,你起的这么早,肯定饿了,我去给你煮饭,你以后要弄什么,忙不过来的,就让我给你帮忙。”杨氏温柔的说着,放开张沁儿,起身朝厨房走去,如今家里多了毛驴和猪仔,杨氏的事情也一下子增多了不少,要顾着大家的饭菜,还要顾着家里的那些家畜。 吃过饭,张沁儿又钻入她的实验室中,杨氏见状,也不再说她,反而是不是送水送点心进去。 杨氏进去的时候,张沁儿正在蒸发松脂,松脂需要蒸发可挥发性的物质之后,剩下的就是松香了,除了蒸发松脂,她还要忙着萃取野菊的精油出来。 她前世是学化学的,专研的便是化妆品这块,如今做这些提纯实验,倒是易如反掌的很,杨氏看着张沁儿捣鼓着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玩意,想帮忙都不知道从何帮起了。 张沁儿看着呆愣在一旁的杨氏,就说:“娘你过来。” 张沁儿已经调好碱水和油脂了,也添加了松香,现在需要进行搅拌混合,并且搅拌的过程中温度不能低于四十度,因为这会儿没有温度计,全凭张沁儿靠自己的感觉和经验了。 张沁儿指着混合物的铁锅,一面搅拌,一面说:“娘,像我这样,不停的搅拌,不过要注意别把液体溅出来了。” 锅子下面烧着一根小小的柴火,用来保持温度。因为怕杨氏不知道怎么掌握,干脆说:“你只管搅拌,下面的火我来控制。” “哎,这个我会。”杨氏能够为女儿做一些事,心里乐意的很,忙接过木棍,开始搅拌起来,她做事认真,学的又快,搅拌的过程中不紧不慢,使油脂和碱水充分融合了。 搅拌是一件简单,却异常耗费体力的事情,因为这个过程至少需要搅拌一个时辰!在没有机械的手工年代,着实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叫搅拌的活交给杨氏,张沁儿就可以专心提取精油了,她使用的方法是最简单的水蒸气蒸馏法,就是将野菊和水放在蒸馏器中一起煮沸,此时植物体内包含芳香成分的精油就会扩散到水蒸气中,形成油和水的共沸物,其后共沸物冷却,由于油不溶于水,从而便与水分离而形成了张沁儿需要的精油,这个方法很简单,并且不需要任何化学溶剂,在条件不方便的时候,是最好用的,只不过卉中含的精油十分的少,想要提纯出大量的精油需要大量的新鲜卉才能够得到的。 时间慢慢的过去,等杨氏手中的肥皂搅拌的逐渐可以的时候,张沁儿的精油也收集了一点点,不过这次是尝试,只需要一点就行了,如果以后要大量生产的话,得打造一些大些的蒸馏器,找人专门过来弄才行。 “娘,可以了,给我吧。”张沁儿接过杨氏的木棍,自己搅拌了一下,感觉这个程度就可以了,于是拿出准备好的模板,将浓稠的液体倒入进去,随即放在木架上冷却和熟化。 “这就行了?”杨氏揉揉了手腕,心想幸好是自己帮着做的,不然张沁儿小胳膊小手的,这么搅拌下来,还不得累的慌! “嗯,现在还需要等十五天左右,就可以脱模使用了,娘,你相信我,这肥皂可比买的胰子好用!”张沁儿笑着说,动手将自己收集起来的一小点精油拿准备好的小瓶子装上,并且严密的封口,精油是会挥发的。 “那你煮这些又是做什么?”杨氏诧异的问着,她早就觉得奇怪了,只不过看张沁儿一个人弄的认真,这才没有出言打扰。 张沁儿拿着瓶子递到杨氏的鼻子下面,说:“娘,你闻闻!” 杨氏依言闻了,先前只是觉得房间里有一种野菊的香味,这会儿凑近了闻,才觉得香味格外的浓郁,不由得呆愣了一会,说:“怎么会这么香?不过这是野菊,等春天来了,山里各种各样的都有,那才好闻的很呢。” 乡下地方,没有专门培育卉的,有这么些野菊供她练手,已经不错了,张沁儿笑了笑,说:“等春天的时候再多采做精油吧。” 两个人正说笑着,福儿推开门,露出一个可爱的头来,可怜巴巴的看着杨氏和张沁儿,见她们并没有在做事,才说:“娘,我饿了。” 杨氏一愣,朝窗户外面看去,猛地哎呀一声,说:“都快中午了,是该饿了,我去做饭,福儿你等一下啊。” 说着杨氏忙出门朝厨房走去,福儿笑了笑,闻着满屋子的香气,问着:“姐你在做什么?好香啊!” “做好东西呢。” 张沁儿收拾着桌面上的东西,这一次的实验到此为止,整理桌面是必须的。 144.第144章 :送衣裳 进入晚秋,天越发的冷了,杨氏已经开始带着张沁儿给家里每人做一件薄的袄了,在时间的沉底中,张沁儿制作的冷制皂也终于完全熟化,第一批没有添加松香的,不算太成功,洗衣裳的时候泡沫太少,洁净度不高,而第二批添加松香的,就完全没有这个弊端了,不但去污能力强,还带有一股松香特有的香气,使得衣裳异常的好闻。 杨氏和冯氏在试用过之后,表示异常的惊喜,这个时候洗衣裳都是用草木灰的水浸泡,然后再带到河边去洗,胰子虽然有卖,但是因为价钱高,只有大户人家才直接拿来洗衣裳的,寻常人家可是舍不得的。 一场秋雨之后,异常的凉爽了,杨氏担心张志仁在县城穿的薄了,很是担忧,第二日雨停,她就打算去县城一趟,而张沁儿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她已经两个月没有去赏墨轩拿红利银子了,这会儿正好一并拿了,并且也要带些肥皂和蜡烛去给程掌柜过目,看看这两样货物该怎么个销售合作法。 张沁儿最初想到的就是代销,做为商品提供商,将商品铺到各个杂货店,然后收取一定的费用,因为自己去县城开一家店,人手有些紧张,再者货物种类也太少了。 杨氏已经牵过毛驴,套上车,将福儿送到张乐儿家玩耍着,冯氏拿着一个包袱,里面放着两套厚些的衣裳,一套是旧的,一套是新的,这是让杨氏带给张志礼的,还有一些自然是冯氏和张乐儿这些日子累积的绣活了。 张乐儿最感兴趣的却是张沁儿做出来的那两样东西能不能够顺利的卖出去,肥皂和蜡烛她都是用过的,也觉得很好用的很,晚上点燃蜡烛之后,屋子里的光亮顿时比油灯亮的多,就算晚上做针线活,也不怕伤了眼睛。 “沁儿,要是这蜡烛和肥皂买出去了,你打算怎么办?” 张乐儿拉过张沁儿,到一旁说话。 “真卖出去了,先把价钱谈好,然后再多做一些,乐儿啊,到时候你和婶子可都得来帮我!”张沁儿笑着说,心里是明白张乐儿的想法的。 张乐儿点了点头,大气的说:“我们两家谁是谁?当然得帮你的,你又不会让我们吃亏!” 杨氏和冯氏已经把话说好了,这会儿喊着张沁儿:“沁儿,快上车,早去早回,如今天黑的早了。” “哎,就来。”和张乐儿挥了挥手,张沁儿利落的上了车。 杨氏赶过几回车,如今已经很顺手了,毛驴喂养的不错,已经不如刚来时的那般没精打采,鞭子一挥,驴蹄子便欢快的跑了起来,出了村口,就是大山之中,望眼看去,四面一片萧条之色,大多叶子已经纷纷变黄,冷风一吹过,簌簌的落下,地面上铺上一层厚厚的落叶。 驱车半个时辰之后,已经到了县城,先去将衣物送给张志仁和张志礼他们,然后再去赏墨轩看账本,拿红利以及替冯氏她们发卖绣活,最后去集市购买一些家里需要的东西,这就是今天一天的行程了。 到了张志仁所在的杂货店,就看到好些人在选窗纸,如今天冷了,家家户户都开始换新的窗纸,张沁儿这次也是要购买一些窗纸回去的,虽然家里装了琉璃窗户,但是也有一扇是只糊了一层薄纱,夏天还好,通风凉爽,但是到了冬天就有些冷了。 杨氏和张沁儿从后门进去,后院依旧是一派繁忙之象,伙计们频繁的往返店铺和货仓之间,见了杨氏她们,纷纷点头打招呼。 到了帐房门口,张沁儿就喊着:“爹,我和娘给你送衣裳来了。” 不多时,张志仁就从里面出来,面带微笑的说:“你们来了。”又对这杨氏说:“你也不必这样心急,再过几日我也到了休沐的时候了。” 杨氏就说:“哪里能不急?昨天下了雨之后,冷的很呢,你在县城又没有几件换洗的衣裳,这不得赶紧给你送来,省的着凉了麻烦。” 杨氏将包袱递给他,夫妻两个说了些体己话,张沁儿则到店铺中细细的观察,杂货店也是有蜡烛的,摆在很好很显眼的地方,不过因为价钱贵,买的人并不多,而胰子则有许多人买。 杂货店的掌柜的并不在,说是去府城进货去了。 眼看杨氏和张志仁还有不少话要说的样子,张沁儿索性笑着说:“娘,你和爹说话,我去给三叔送衣裳吧!” 说着不等杨氏反应过来,拿着冯氏的包袱就出了门,留下面色尴尬的张志仁和杨氏面面相觑。 熟门熟路的到了怀仁药铺,一眼就看到三叔正在给人看病,还有一些买药的人,王掌柜则在打着算盘,药铺没有杂货店繁忙,掌柜的几乎就算是帐房先生了。 进了怀仁药铺,张沁儿只对发现她的张志仁笑了笑,自己则仔细的打量着药柜,心里盘算着买些什么药材回去。 称药的学徒认识张沁儿,就打着招呼问:“沁儿姑娘是要买些什么吗?” “嗯,有没有硫磺?另外有没有薄荷、白芷、珍珠粉、薏仁、杏仁、黄连、茯苓、玉竹、银杏、当归、白芨这些?”张沁儿一溜儿的说出一大串的药名,听的那学徒目瞪口呆,说:“有倒是有,只是沁儿姑娘你要买这么多啊?而且……这些药材好像不是什么配方吧?” 学徒常常在药铺做事,多多少少也懂的一些方子,所以此时听张沁儿说的这些药名,怎么想都想不到还有这样的药方。 王掌柜也停止拨动算盘,走过来询问着:“沁儿姑娘买这些药材做什么?” 张沁儿眨了眨眼,说:“我当然是有用啦。” 她说的这些药材虽然不是什么药方子,但是却都有能够美白养颜的功能,按照她前世自家化妆品的一些独家配方可以配置出效果不同的药皂出来。 古今中外,几乎所有的女性都在追求着美,能够让女人产生美的东西,往往是最好卖,最好赚钱的。 “有的话,每样帮我称一些吧。”张沁儿说着,这些药材都是她打算拿回去实验用的,如果再次成功了,就可以大批量的生产。 这时张志礼已经给病人诊断了,开出药方让学徒先给病人抓药,等病人拿药走了之后,张志礼才说:“小杨,你给沁儿抓药吧。” 他虽然心里奇怪,但是却没有问出来,因为整个张家估计就只有张志礼是充分相信张沁儿的,她不是糊涂人,要买的东西自然是有用的。 张沁儿笑了笑,将包袱递给张志礼,说:“现在变天了,逐渐冷了起来,这是三婶让我带给三叔的。” 张志礼接过包袱,脑海中闪过妻子娴静的模样,心里很是甜滋滋的,就说:“倒让你麻烦送一趟了,你一个人来的?” “我跟我娘一起来的,她这会儿在和我爹说话呢,我索性给你送过来了。”张沁儿笑了笑,看着那个叫小杨的学徒逐一抓药。 想了想,又问张志礼:“三叔,还有什么药材对皮肤好的?” “哪方面的?” “很多方面吧,比如美白,比如祛斑,或者去痘等等,都可以的。” 张志礼想了想,又结合方才张沁儿报出的那些药名,心下就有些明朗了,也不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而是说:“你且等我几日,我整理好了,再告诉你。” 张沁儿眼睛一亮,心想还是三叔最给力啊! 叔侄两个说话的功夫,小杨已经把张沁儿需要的药材一一称好打包了,每样都不多,二三两左右,但是品种繁多,所以药包看上去还蛮大的。 算了药钱,一共要二两银子,张沁儿便从荷包中拿出二两银子出来,因为在这里说话不便,再加上过几日张志礼也能够回家了,所以张沁儿和张志礼挥手道别,拿着药材和绣活去了锦绣绸缎庄。 元绣娘一如既往的坐在店铺中,她穿着一件青色的衣裳,头上松松的挽着一个发髻,看上去既娴静又风韵十足。 锦绣绸缎庄中的布料已经换新了,大多是一些适合秋冬季节穿的厚布料,因为布料纹新颖,吸引许多妇女在店内选购着。 “元婶子。”走的近了,张沁儿笑着和元绣娘打招呼,说起来也有两个月没有见面了。 元绣娘先是一愣,随即才笑着说:“沁儿啊,你怎么好久没来了?” 张沁儿就说:“先前家里有事,就没有过来了,我娘她们应该来过几次吧。” 元绣娘点了点头,她负责绣铺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看着张沁儿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裹,就知道这估计也是送绣活来了的。 张沁儿把包裹打开,露出里面的绣活来,说:“这是我三婶和乐儿姐绣的,你给看看。” 元绣娘挨过检查,然后逐一定了价钱,将钱算给张沁儿,另外又拿出一些素净的帕子和绣布出来,说:“这次回去叫你三婶她们多绣些喜庆的,如今城里人家办喜事的多了。” 张沁儿就点头,应着了。 事情一一归纳后,元绣娘忽然说了一句:“沁儿,少东家回了府城去了。” 145.第145章 :失口 张沁儿一愣,一下子竟然没有想起她口里的少东家是谁,过了一会才想起是刘康盛! 做为刘氏商会的少东家,刘康盛能够在临川这小地方长久的待下去,那是谁都不信的,所以张沁儿对于他回府城的事情,一点奇怪都没有,只是她有些诧异为什么元绣娘会这么说,而且看她神色,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元婶子,你怎么忽然说起这事了?少东家回府城很正常啊。” 元绣娘盯着张沁儿看了一会,才失笑的说:“是我多心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张沁儿看元绣娘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赶紧问着,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要把话说清楚了,省的心里藏着什么,导致两个人越行越远,何况元绣娘可是帮了她不少忙的,张沁儿并不想和元绣娘之间有些什么问题。 元绣娘再次看了张沁儿一眼,只见眼前的小姑娘已经不如初见时的那般枯瘦,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裳,梳着发髻,亭亭玉立,已经有了几分少女的神色了,尤其是那对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看上去异常的灵动好看。 元绣娘在心里叹息着,才说:“我原先以为你和我们少东家很熟。” 张沁儿一愣,失笑说着:“我和你们少东家熟才怪呢,他是堂堂刘氏商会的少东家,我可是一个村姑呢,这差距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的。” 元绣娘摇头,说:“你不知道,少东家以前亲自吩咐我收你送来的绣活要多算一些钱。” 闻言,张沁儿脸上的笑容就顿时没了,眼底蕴藏着愤怒之色,几乎不用想,她就拿出卖绣活的钱,放在元绣娘的面前,说:“元婶子,既然绣活不值这么多,你还是重新算过吧。” 元绣娘一看这样,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摇头,说:“沁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好奇的问问而已,虽然少东家吩咐我多算一些钱,不过我也是按照市场价来的,你三婶和乐儿姑娘的绣活的确不错,不止在我们家,就是在别人家,也能够卖上这么多钱的,不信你去别家问问看?” 她将钱推回给张沁儿,正色说:“你元婶子是这样的人吗?” 张沁儿卖了几回绣活,最初就是在元婶子这么卖的,心里计较了一下刚开始的价钱,和现在的价钱,一时间也闹不清到底有没有占人家便宜了。 张沁儿是很不喜欢刘康盛这人的,如今他回了府城,这才是天大的好事呢,省的天天想着法子可怜她、帮助她,看的她都心里火大了。 原本以为上次进水布匹的事情,刘康盛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没想到问题出在绣活上了。 元绣娘自知自己失口,很是内疚:“沁儿你别这样想,我给你算的钱绝对没有多多少,我只不过有些奇怪罢了,以为你和我们少东家关系不错。” 张沁儿苦笑,说:“元婶子以后可别说这样的话了。” 正说着,杨氏也到了锦绣绸缎庄,看见张沁儿就笑着说:“我想着你这会儿正在这里,所以也过来了。” “娘。”张沁儿叫着,和元绣娘使了一个眼色,元绣娘含笑点头应了。 杨氏看着张沁儿手中的钱,就说:“绣活已经卖了吧,我们来看看有没有好些的布料,到时候还得给你们每人都做身冬天穿的厚袄才行。” “哎,娘你看看吧。”张沁儿陪着杨氏在绸缎庄中转悠了起来,她们买布料,肯定是不看绸缎的,但是松江布和印布还是可以看看。 杨氏转了一圈,挑选了一些摸起来手感好,价钱又中等,适合他们家穿的布料,因为一次买的多,元绣娘也帮着说了几句话,掌柜的就每样都算便宜些了。 杨氏是赶着驴车来的,车子就放在外面,付钱之后,抱着各色各样的布匹放在车里,杨氏说:“待会我们就去买些,如今新已经下来了,现在买比冬月里买更便宜些。” 这些小时自然是杨氏说了算,张沁儿和元绣娘挥了挥手,说:“元婶子,我先走了。” 元绣娘点了点头,内心因为自己多言而感到懊恼,明眼看着少东家对这沁儿姑娘有意,但是又不见两人来往,再者这两个月沁儿姑娘都没有到县城里来,而少东家上个月就回府城去了。 驴蹄跑动,车轮滚滚,杨氏的驴车立即就混入人流中,县城不比平淡的乡村,这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街边摆着各种小摊,有卖小吃零食的,也有卖拨浪鼓之类玩意的,更有摆摊测字的,每个摊子面前都围着一群人,有的在看,而有的则已经看好,正在讨价还价。 杨氏将张沁儿送到赏墨轩,她怯怯的看着赏墨轩高大庄严的店铺,心中有些迟疑。 赏墨轩是做士子文人的生意,这个地段人流不若先前那般的杂乱,旁边停着两辆高头大马拉着的马车,深蓝色的布帘,看上去朴素,却显然价值不菲,有两个穿着青衣小厮的人正坐在车辕上,无聊的说话解闷。 张沁儿看了一眼旁边的马车,又看了一眼赏墨轩店铺内清静的模样,心想估计有大人物在里面吧。 正欲离开时,却见程掌柜带着两个人从里面出来,一个是华服少爷,年纪不若二十,气质异常的儒雅,后面一人大约四十左右,身材偏瘦,穿着一身青色团绸缎,腰间悬挂着一块如意玉佩,看上去很是富贵之态。 “临川虽小,却也有几处佳境,陆少爷既然游学到此,闲暇之余,亦可以走走。”程掌柜嘴里说着话,神色十分的恭敬。 那个被称之为陆少爷的华服少爷点了点头,说:“这个是自然的,祖父说读书万卷,不如行走万里,听说皇上提名的得贤书院便在此地,我还得在这停留数月。” 后面穿着富贵的中年男子忙说:“这些日子陆少爷就住在在下的家中吧,昨日就已经替陆少爷打扫出劲松院,那里地方宽广,又安静,离得贤书院也很近,非常适合陆少爷精心读书。” 陆泰宁含笑看了他一眼,无可不可的点头说:“那就麻烦吕员外了。” 吕员外忙说:“哪里的话,能够接待陆少爷这是在下三生有幸了。” 一行人说着话,而那两个坐在车辕上的小厮也赶紧站直了身体,神色恭敬的守候着。 张沁儿隐约听见了几句,不由得看了那陆少爷一眼,心想这人的气度和穿着万万不是一般人,而程掌柜和吕员外又充满了巴结之意,看来是来头不小了。 “咦?沁儿姑娘。”正在送人的程掌柜却无意间发现站在一辆灰色驴车下面的张沁儿,不由得叫了起来。 “你两月不来,我还以为你都看不上我们赏墨轩的分红了呢!”程掌柜是真的惊讶,毕竟两月多未曾看到张沁儿身影了,而这两个月也是墨汁销量最大的月份,账册上的分红银子,看的程掌柜都忍不住生出羡慕之心来。 张沁儿见程掌柜发现自己了,这时想走,也不好走了,于是笑着说:“我难道还担心赏墨轩跑了不成?” 正欲上车走人的陆泰宁停住身形,好奇的看了张沁儿和旁边的杨氏一眼,心想不过是普通的农妇和村姑罢了,怎么经得起程掌柜这般热情对待,又听见‘分红’二字,越发的好奇,于是开口问着:“程掌柜,这位是?” 程掌柜听见陆泰宁的声音,才发觉自己是有些失态了,忙说:“陆少爷,这位是沁儿姑娘。” 陆泰宁看了程掌柜一眼,看他似乎不太想多说,也就不再打听,随即上了车,而那吕员外也跟着上了后面一辆马车。 小厮们麻利的驾车,平稳的将马车赶走了。 目送陆泰宁和吕员外离开之后,程掌柜才笑着对张沁儿说:“沁儿姑娘,我们进去吧。” 146.第146章 :好多钱 程掌柜看着旁边的杨氏,于是问着:“这位是?” “是我娘。” 程掌柜的态度立马就发生变化了,心想能够生出张沁儿这般聪明孩子的人,又怎么会是普通妇人,忙热情招待她们进楼去。 杨氏没有见过大世面,手脚有些放不开,又刚才见到那般穿着富贵,气质高雅的人,更显得拘束,期期艾艾的说:“我就不去了吧,反正我也不懂这些,何况驴车还要人守着呢。” 程掌柜一愣,心想莫非自己想错了?眼前的杨氏显然是个没有见过大世面的女人啊!随即又想到,既然这样,张沁儿又怎么生的那般大方得体,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哪家千金小姐呢。 张沁儿有心想让杨氏多见识见识,也不愿意杨氏被人看低了去,于是说:“娘,程掌柜人很好的,你跟着我就好。” 程掌柜眼眸一转,随即就说:“是啊,这驴车不用担心。” 然后喊了店内一个伙计,吩咐他照看驴车,这才带着张沁儿和杨氏上了赏墨轩的二楼。 杨氏头一次进这样高端的地方,以往就算她给张志仁买过纸张笔墨,也不过是寻常店铺,哪里比得上赏墨轩这般富贵华丽! 等到了二楼待客雅间,四周的装潢越发的富贵大气起来,杨氏左右看着,神色越发拘束着。 张沁儿知道杨氏内心不安,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有时候你越说,她越是不安,越是手脚无措,在张沁儿和程掌柜的刻意忽视下,杨氏逐渐才放开心态,听着程掌柜和张沁儿谈话。 “这两个月,我们的货物随着河道铺到江苏一带,销售量剧增,这是这两个月的账册,你看看。”程掌柜将账册递给张沁儿,又吩咐伙计重新沏茶过来。 不多时,伙计就利落了沏茶和端了几盏点心过来。 张沁儿粗略的翻看着账册,到最后的合计数目时,才看的仔细了一些,结果这一看之下,不免有些惊讶,两个月的总和竟然达到九百两的分红! 九百两对于目前的张沁儿来说,无异于一笔巨大的财富,不由得她看傻眼了。 程掌柜看着张沁儿明显呆愣和惊讶的表情,不免哈哈大笑起来,说:“如今沁儿姑娘在临川一带也算是数得着的富人了!” “竟然卖了这么多?不是说别家也出了墨汁了吗?”张沁儿着实有些惊讶,她原本心想墨汁也不算特别了不起的东西,再者别家也陆续出了,估计这分红不会太多,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九百两的红利! 程掌柜点头说:“别家虽然出了,那墨汁的性质和我们家的差不多,却保存的没有我们家的墨汁久!上上个月时天气还有些炎热,那家‘及第墨’店铺推出的墨汁就腐败了,你是不知道,臭了一条街呢!也因为这事,买我们墨汁的人越来越多,就算别家的墨汁不臭,那也是不敢买的了。” “不过这也得益于沁儿姑娘早先说过的品牌效益了。”提起这件事,程掌柜少不了感慨,当初自己压缩成本,装墨汁的瓶子不过是普通的,因为张沁儿说过之后,这才特意请人设计图案和字体,印在瓶子上,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买赏墨轩生产出来的墨汁了。 张沁儿忙谦虚的说:“这哪里是我的功劳,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做事的人可都是程掌柜你呢!要说功劳,最大的功劳就是程掌柜了。” 略微想了想,她才想出‘及第墨’腐败的原因,估计是因为没有放酒精吧!酒精可以起到保质的作用,而这个时候酒精的提纯方法知道的人并不多。 但是有了‘及第墨’腐败的事情,就算今后其他的墨坊攻克了这个难题,销售前景也不会太好了。 因为这次分红银子太多,自然是银票结算,程掌柜将足额的银票递给张沁儿,说:“咱们两个也别互相吹捧了,一起赚钱才是好事。” 张沁儿笑了笑,接过银票,说:“我知道程掌柜是信得过的人,和你合作我很放心,所以这次带来两样东西请程掌柜过目。” 程掌柜一听,双眼就闪过一道精光,忙说:“是什么东西?” 一个墨汁就足以让他赚翻天,若是还有别的东西,那可是可遇不可求了。 张沁儿就说:“这次不是墨汁类的文房四宝,只是请程掌柜过目以及给个意见罢了。” “赶紧拿出来瞧瞧,我对你弄出来的东西,很期待的。”又说:“别看我是经营文房四宝的,其他的门路那也是有的。” 张沁儿点头,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打算让程掌柜看过给点建议的。 于是从包袱中拿出这次带来的蜡烛和肥皂,她将东西摆在桌子上,说:“这是我做的蜡烛和肥皂。” 看到蜡烛的时候,程掌柜是有些失望的,虽然蜡烛昂贵,但是也不算什么特别的东西,但是那做成椭圆形状的肥皂倒是引起他的注意。 伸手拿起肥皂,看色泽是黄色的,触摸有种厚重的感觉,用鼻子一闻,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松香味道,程掌柜毕竟是走南闯北过的人物,当即就说:“这是和胰子一样的东西吧?肥皂?我记得黄河那边有种叫做皂荚树的树,用那种皂荚做出来的肥皂洗衣裳很不错。” 张沁儿点头,皂荚树生长在黄河流域,而此地已经算是长江流域了,自然找不到这种树,不过皂荚制作的肥皂是天然的,而她制作的肥皂没有任何地理位置、材料的限制。 “这种肥皂的确是用来洗衣裳的,不过我还有可以用来洗澡洗脸的香皂。” “哦?”程掌柜眼睛亮亮的,忙说:“在哪里,快拿出来。” 张沁儿笑着说:“这个不急,我既然敢说,自然是有的,程掌柜你先给我看看这两样东西,我该如何把它们卖出去?” 沉吟了片刻,程掌柜才说:“这肥皂虽然听说比胰子好用,但是你做出来的这个好不好还两说,另外就是这蜡烛,蜡烛虽然价钱颇高,但是也不过是寻常之物。” “非也。”张沁儿摇头,将自己带来的打火石拿出,啪的一声火闪过,将蜡烛顺利的点燃了。 程掌柜不明所以的看着张沁儿,张沁儿默不作声,将蜡烛摆好,然后才说:“程掌柜请静待片刻。” 程掌柜点头,眼睛时不时盯着那蜡烛,却怎么也不见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满心诧异。 此时杨氏已经回过神了,她靠近张沁儿,小声的说:“沁儿,你真分到九百两银子?” 张沁儿点头,看着杨氏小心翼翼又不敢相信的样子,笑了出来,故意说:“准确的说是九百二十两。” 张沁儿索性将银票递给杨氏,杨氏接过之后,细细的看了看,这才瞪大了眼睛,一颗心都慌张了起来,她这辈子哪里曾见过这么巨大的数额啊! “哎呀,真有九百多两!天啊!”杨氏难掩失态,喃喃自语着。 程掌柜笑着说:“夫人,这九百两还只是前两个月的分红银子,日后还有的是钱呢!” 杨氏万万没有想到,张沁儿捣鼓出来的墨汁竟然能够赚这么一大笔的钱,整个人都惊住了,忽然又问张沁儿:“你先前不是说墨汁的分红银子会越来越少吗?上次你拿到一百多两,我还高兴的很呢。” 张沁儿也觉得是自己估算错误,不过如果没有‘及第墨’推出的墨汁腐败的事情,估计赏墨轩的墨汁业务的确是要压缩的。 “是啊,当初我是这么以为的,能够有这么多的分红,我也没有想到。”张沁儿眨眨眼,看着杨氏笑,杨氏也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当初张沁儿之所以说墨汁的分红会少,那是因为张志仁的缘故。 只有告诉张志仁家中或许会没钱,张志仁才不会一昧的答应连氏她们的要求。 程掌柜就着墨汁的事情,又和杨氏说了几句,算是给杨氏扫盲了,说话间,蜡烛已经燃烧了一小截了,火不停的跃动着,似乎也是一位倾听者。 待话题过后,张沁儿看着桌上的蜡烛,说:“程掌柜可发现这蜡烛有什么不同之处了吗?” 程掌柜一愣,随即把注意力又放在蜡烛身上,紧紧的盯着一会,这才恍然说着:“是有些不同!” 张沁儿见他看出来了,这才点头微笑。 147.第147章 :藏钱 她拿出来的蜡烛倒没有太多不同,一般粗心的人不会这么快发现的,可见程掌柜是个双眼如炬的人。 “这蜡烛已经燃烧这么久了,我才发现它竟然没有黑烟!并且也不需要剪灯芯!”程掌柜的神色间满是钦佩之意,心想若不是张沁儿再三提醒这蜡烛的不同,恐怕他也是没有发现这点小小的不同之处。 变化虽小,却格外的珍贵! 只有皇室之中所用的蜡烛才能够达到这般的完美!不过也有些许灯芯会烧黑烧焦,需要下人随即剪掉,否则光亮就会弱了不少。 而眼前的蜡烛完全避免了这点,非但没有黑烟扰人,也不会需要时不时剪灯芯。 在程掌柜仔细观察之下,他才发现这灯芯是三根线编织而成的,原本是紧紧的一股线,但是在燃烧的过程中,却会四下散开,从而能够充分的将灯芯燃烧掉。 “妙啊!真是妙!”程掌柜惊叹不已,此时他已经认为这蜡烛的价钱远远在肥皂之上了。 程掌柜目光如火般看着张沁儿,赞赏的说:“你是怎么做到的?简直太奇妙太神奇了!” 张沁儿笑了笑,丢下一句重磅消息:“这只是普通的蜡烛,我还能够做出各种各样的蜡烛来,比如点燃的时候会有香气,或者其他的颜色和形状。” 只要蜡烛做成功了,新样就绝对不会少! 程掌柜听了之后已经惊叹的无话可说了,商人本色让他的大脑快速的思索着这些货物的销售方式,然后才说:“沁儿姑娘自己可有什么想法?” 张沁儿就说:“一种是我生产蜡烛和肥皂,各大杂货店可以前来进货,第二种就是如果能够找到像程掌柜这般信得过的人品的话,也可以如墨汁一般,签订分红契约。” 前者她自然会赚的更多,但是同样也会更累,需要开设一间很大的作坊出来,并且找到许多人手,并且还要保证充足的原材料,否则蜡烛和肥皂容易断货,只凭一家之力,蜡烛和肥皂也无法铺货全国,只能在临川县城以及附近县城小打小闹罢了。 而后者她赚的稍微会少一些,但是省心省力,白拿钱!但是合作方的人品就很重要了,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很容易导致中途出事。 程掌柜听了之后,再次细细思索,才说:“沁儿姑娘如今住在富足村,我听说这个村子大约三百多人吧。如果在村子里开设作坊,前期供货可以做到,但是如果想如墨汁这般铺货全国的话,就很难了。” 三百人,能够进去作坊做事的又要打一个折扣,而那种老实本分的人手更是要打一个折扣了,除非张沁儿在县城这种大的地方开设作坊,招收做事的人,这才能够保证人手。 “如果是想找合作方的话……刘氏商会应当不错,毕竟有十余年的信誉摆在那里。”程掌柜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张沁儿眉峰微蹙,她倒并不太想和刘氏商会合作,她一个蹙眉的动作,程掌柜这等善于观察的人就敏锐的发现了,也不问她为何,而是笑着说:“除了刘氏商会,还有其他的人选,这个可以慢慢谈。” 张沁儿点了点头,说:“这次过来只是听程掌柜的意见,如今家中也不过这几样东西,还有许多只是想法,还未成型,尚需要一些时间才行。” 因为肥皂这等东西,并不是用手摸摸就能够知道效果的,张沁儿就说:“这几样肥皂蜡烛就送给程掌柜试用,如果哪里不好,还请告诉我。” 程掌柜见了这般神奇的蜡烛,早已经折服了,忙虚心说:“这是哪里的话,好,这些肥皂蜡烛我先拿回去,我人面广,若是遇到合适的人,不妨替你先谈一谈。” “程掌柜做事,我放心的很。”张沁儿笑了笑,起身就要回去了。 “家中还有一些杂事,不好多呆,下次我再过来吧。”张沁儿扶着杨氏,和程掌柜道别。 “那行,我先给你看看再说。”程掌柜应下了,起身送张沁儿和杨氏出门,见她们上了驴车,离开之后,这才折回去,看着桌子上摆着的蜡烛和肥皂一阵沉思。 不久后他便拿着东西出门而去。 而这边杨氏则因为忽然有了巨款,而显得惶惶不安,甚至她没敢再去集市采购物品了,一心想回去把银票给藏起来再说。 九百两呢!她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 出了县城,便是荒芜的山路,杨氏却才微微的长叹着,说:“我们真有九百两了?真是不敢相信啊。” 张沁儿微笑,理解杨氏的心情,“是呢,一共九百二十两,家里还有一些碎银,加在一起估计有一千两了。” “啧啧!”杨氏呼了一口冷气,一想到自家有了一千两,那颗心脏就砰砰的跳个不停,连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沁儿,你坐稳了,我们快点回去,不然我心里不安的很。”杨氏说着,开始挥动鞭子,让毛驴加快速度。 张沁儿看着杨氏这般,倒也不说什么,只乖巧的应着,自己注意坐稳了,山路虽然开拓出来,但是毕竟不比前世的水泥路,有些地段颠坡着呢,更何况昨日才下了一场秋雨,路面有些坑洼的地方积留了不少雨水,若是车轮滚过,非得溅起一片污水来。 等回到村里,杨氏便利落的将马车赶进家中院子,这才放松了紧张的情绪,坐在车辕上,又发了一会儿呆。 “沁儿,你赶紧把银票藏起来!”张沁儿赚的钱大多是由张沁儿自己收着的,张志仁和杨氏从来没有提及要保管,而张沁儿则在自己住的房间里弄了一个秘密的藏钱地点,十分的牢靠。 这九百多两也是张沁儿在这个时代赚的最大的一笔钱,心中自然也是激动的,于是点了点头,进了自己的房间中,先将床底下的脚踏板搬开,露出里面的地面,然后熟练的拿开一块板砖,里面却是中空,露出一个盒子般大小的藏宝库,空间不大,但是藏些银票银子之类的却是足够了。 将九百两银票放入里面又将地板砖盖上,最后重新把脚踏板覆盖在上面,这样一般人都无法想到在脚踏板下面居然还有一个藏东西的地方。 出了房门,就看到杨氏在搬着布料,这次买的布料有些多,都是积攒着慢慢做衣衫用的,可惜太匆忙,没有买了,冬衣怕是做不成了。 148.第148章 :乌桕蛹 张沁儿要上前帮忙,杨氏却说:“这些我自己来,你先把三婶的绣活钱和绣布送过去吧。” “哎。”张沁儿应着,拿着东西朝旁边的张乐儿家走去,此时福儿还在张乐儿家玩耍,和小宝一起带着已经走路走的很稳的甜儿玩。 远远的就看到他们在围着一棵树转,似乎是在逗甜儿来追他们。 “姐回来了。”福儿看见她,忙笑着叫了声,小宝也跟着叫了声沁儿姐,只有还不太会说的甜儿断断续续的说:“亲……姐姐。” 她这是读音不准,把‘沁’读成‘亲’了,惹的张沁儿大笑不已,而小宝则认为妹妹丢了自己的脸,忙在一旁纠正她的话。 “甜儿,是沁儿姐姐!来,跟着我念。”小宝一本正经的教导着。 而甜儿歪着头,露出两颗小门牙,费力的说:“亲……姐姐。” 她的姐姐二字倒是读音不错,想必是常常叫乐儿的缘故,小宝还要纠正,张沁儿便说:“慢慢教,别太急了,等她再大一些,自然就懂了。” 小宝点了点头,很听话的不再纠正甜儿的发音了,虽然小宝还小,但是他十分尊敬张沁儿,因为觉得她很厉害!当然,这也是福儿的功劳,她总是仗着年纪比小宝大,时不时给小宝洗脑一番,弄的小宝如今比尊敬张乐儿还要尊敬沁儿了。 “你们玩,我进去找三婶了。”张沁儿说着,对他们笑了笑挥手。 进了院子,就看到冯氏带着张乐儿在院子里做针线活,看见张沁儿就招手:“沁儿回来了。” “是啊,三婶这是今天卖的绣活银子和绣布,你收好。”张沁儿先将东西递给冯氏,张乐儿则在一旁说:“沁儿,你今天去了赏墨轩?这次拿了多少分红啊。” 冯氏便斥责:“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亲戚间若是一起有钱,或者一起没钱,这感情倒好,但是若是一家有钱,一家没钱,久而久之就会出现隔阂,冯氏这是不愿意张乐儿因为张沁儿家有钱,而产生一些不该产生的想法。 张沁儿明白冯氏的心意,也觉得九百两的数额太大了,于是就含糊的说:“拿到一些吧,如今其他的墨坊也做出墨汁来了,不是赏墨轩一家的生意。” 张乐儿替她打抱不平,说:“哼,我看其他的墨坊肯定是偷学你的技术!不然怎么不早些出现墨汁啊?” 张沁儿扑哧笑着说:“他们要是早些出现墨汁,那我岂不是没钱可赚了?” 不愿再说这个话题,张沁儿说:“三婶,乐儿,你们还记得我先前说过乌桕树上有蚕的事情吗?” 冯氏虽然不知道她的意思,还是点了点头,说:“记得,上次我还特意去看了,那蚕比家蚕可大的多,而且颜色怪怪的,这样的蚕也能够吐丝?” 张沁儿点头,说:“那是自然的,三婶也知道我认识一些走南闯北的生意人,他们见识多广,曾经和我说过,这乌桕树上的蚕吐出来的茧比家蚕大很多,并且韧性好,用来织绢或者绸都是可以的,而我们这里有大批的乌桕树,又有蚕,培育之后,就可以大量养殖了。” 野生的乌桕蚕并不多,第一年是需要培育的,去年她就打这个注意了,不过因为事情多,顾不上,如今她有折腾出蜡烛和肥皂出来,就想着把这块的利益让给冯氏她们。 张沁儿接着说:“三婶你看有没有兴趣养养看?” 冯氏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却有些为难:“我没有养过蚕呢,这养蚕都是南方人干的事情。” 说来也是,冯氏并没有养过蚕,所以没有经验,但是张沁儿却笑着说:“这个不怕,反正就在我们屋旁边,可以慢慢弄,养死了也没什么。” 冯氏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想也是,又不欠本钱,随意折腾吧,要是弄出来了,也是一笔收入,弄不出来就当尝试好了。 只不过冯氏还有一个顾虑,她说:“沁儿……你自己为什么不弄?” 不等张沁儿回答,张乐儿就快速的说:“嗨!沁儿如今又要弄蜡烛又要弄肥皂的,哪里顾得上啊。” 再次又问了张沁儿那乌桕蚕的前景问题,得到张沁儿肯定的回答之后,这才咬了咬嘴,做出一个决定,她说:“娘,我们做吧,这也不算占沁儿便宜,横竖都是我们自己动手,还不一定成功呢。” 张沁儿也跟着点头,说:“我也不过是提供一个消息罢了。” “好!那我们就做一做吧。”冯氏看着女儿一副想大干的模样,心中也疼惜她,眼看着比自己还要小的堂妹这么能赚钱,想必张乐儿心里也很是难受吧。 劝服了冯氏,张沁儿就说:“那我们现在就出门找一找吧,如今乌桕树已经开始落叶,乌桕蚕也早已经结蛹了。” “啊?现在?” 冯氏吃了一惊,心想着还真是雷厉风行啊,不过也随即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起身说:“那我们去找一找吧。” 张乐儿对这事很活跃,赶紧就将针线活的东西放在房间里去,然后还拿着一个背篓,说:“娘,沁儿,我们走吧。” 张沁儿一看她的背篓,就觉得好笑,那蚕蛹得多少啊,还用背篓呢,不过也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前面带路,出门看在福儿他们还在玩时,就吩咐了几句,无非是别跑到河边去玩等等。 上了山,径直找到乌桕林,此时乌桕树叶早已经变成红色,大部分已经开始随着秋风落下,仔细察看时,就能够看到树枝上的乌桕蚕蛹一只一只的挂在树上,像小铃铛似的随风摇来摇去。 蚕蛹是浅褐色的,而桑蚕蛹则是白色,若是剪开蚕蛹,就可以发现里面的乌桕蛹比桑蚕蛹稍大一点,并且色彩斑斓。 张沁儿指着树上的乌桕蚕蛹,说:“我们先把这些蚕蛹收集回去,等到破蛹成蛾交配产卵之后,我们收集蚕卵。” 在人工的辅助性,乌桕蛾就有了一个良好的产卵环境,而每只雌蛾能够一夜产卵五百只左右,若是按照这么算,情况好的话,来年春天就能够有上千只乌桕蚕了。 将知晓的这些常识都一一说给冯氏和张乐儿听,毕竟日后可是需要她们亲自照拂的,而冯氏她们也听的格外认真,有些蚕蛹挂在比较高的地方,冯氏也不畏艰辛,爬到树上去把蚕蛹弄下来,因为野生蚕蛹毕竟少,因为在乌桕蚕的一生中,有很多都成了鸟类的美食了。 待将这一片林子的蚕蛹都收集之后,略微数过,一共有一百多蚕蛹,如果按照雌雄五五比例,那也该能够产卵五万多了。 这也算不错的了,第一次尝试,太多的话,反而手忙脚忙的出错了。 回到家中,冯氏就将蚕蛹放在自己的房间,虽然张沁儿说这些蛹要到第二年的四五月才能够成虫羽化产卵,但是冯氏依旧时刻注意着它们的变化, 149.第149章 :实验室 日子又过去几日,张志仁他们就带着晗生永安休沐回家来了。 而张沁儿和杨氏已经商量好了,先不将家中有一千两银子的事情告诉别人,哪怕是张志仁和晗生他们,一来怕张志仁自觉家里有了钱,又轻易做散财好人,惹人惦记,二怕晗生和永安因为家中有钱,学的浮华,不愿下死力气读书了。 杨氏因为丈夫和儿子们回来,特意做了一大桌的饭菜,又彼此说了各自的情况等等,当张志仁知道张沁儿又在家中折腾些什么蜡烛肥皂的玩意,不觉深深的看了张沁儿一眼,心想这个女儿也不知道像谁,整日里就喜欢瞎折腾。 晗生和永安倒是无条件信任张沁儿的,便说:“沁儿,你那些蜡烛和肥皂做成功了吧?好用吗?” 张沁儿就起身拿了些做好的蜡烛和肥皂出来,说:“当然做好了,你们看。” 晗生接过,把玩了一下,说:“看样子倒是和店铺里的卖差不多。” 张沁儿笑了笑,就把拿着东西去见程掌柜的事情告诉了大家,然后才说:“虽然蜡烛和肥皂都是已经有了的东西,但是我做出来的这个做法简单,费的本钱也不多,并且比大多数都好用很多,我想还是能够卖上一笔不错的钱财的。” 晗生是亲自和张沁儿一同参与墨汁的研发的,也知道墨汁给家里带来的变化,当即就说:“程掌柜倒是一个诚实守信之人,可惜他做的是文房四宝的生意,不是这等杂货。不然的话和人合作比较好,如今家中只有你们这些妇孺,开设作坊的话,多有不便,并且容易惹人眼,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张沁儿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她喜欢宁静悠闲的日子,如果能够以技术入股,每个月拿到不少的红利,又何必那般累死累活?何况她要是在村里开设作坊,岂不是全村的人都知道他们家有钱了,连氏和谢氏又哪里肯依着张老头的话不逼着他们要钱呢? 想到这些是非,张沁儿也是不乐意自己做独门生意的。 这次,就连张志仁也点了点头,颇为赞同,说:“晗生和永安以后是要走科举的路子的,如果家中开设作坊,就成了商人,怕是不妥。” 既然这样,那么就是大家一致决定和大的商家合作了,只是这合作的人选却不太好说。 张志仁本来第一个反应是和自己的东家合作,但是一想到东家不过是拥有一家杂货铺而已,每月的盈利不算太多,怕是盘不活这么一大堆事情。 这些事情商议过,张志仁就带着晗生和永安出门走动了,他们常常在县城,极少回到村里,是该走动走动的,沟通彼此消息,联络下感情。 出了门,却见张志礼背着背篓带着小镰刀出了门,看样子是要去山里采药了。 张志仁叫住张志礼,说:“三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怎么还往山里跑?” 张志礼停下身,笑着说:“我晚些再走动也是可以的,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山里的药草再不采集,就不成了。” 张志礼惦记着山里的药材,也惦记着家中的余银,眼看着已经快要是冬月了,虽说没有听说张贞娘的亲事谈的怎么样了,不过还是及早准备好添箱银子才好,省的到时候慌手慌脚的,再者张乐儿也不小了,过几年也得谈亲事出嫁的事情,准备嫁妆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 张志仁闻言,就说:“那你上山去吧,也别走的太远了,我先带着晗生他们出门走走,晚上我们两个还得去爹娘家一趟给奉养银子呢。” 说起这事,张志礼面色有些尴尬,沉默了一下,才说:“我那五百文你给我一块儿带去吧,我就不去了。” 上次张志礼说了那般的话,想必就算去了,也得不到什么好脸色,张志礼心中难受,心想还是不去的好。 张志仁张开嘴,有心想说些什么,却看着张志礼满脸的落寞之色,喉咙里的话就说不出了,最后只好点头,说:“那好。” 于是各自分手,目送张志礼上山,张志仁才带着晗生和永安先是去自家的地里看了看,因为肥料足的缘故,地里的菜都长的不错,又去几家相熟的人家,彼此说了几句话。 到了傍晚的时候,张志仁已经带着晗生永安回来了,太阳西落,余晖有情,渲染了半壁天空。 进了家门,永安忙缠着张沁儿,说:“姐,让我看看你的那些东西吧。” 永安早就想和张沁儿一块做蜡烛还有肥皂呢,根本不想和张志仁出门见人闲聊,此时已经迫不及待了。 张沁儿看着他急切的样子,不由得好笑,说:“那你们进来吧,我今天正打算做一批蜡烛。” 这也是张沁儿方才才想到的,晗生和永安都在县城里读书,有时候更是会挑灯夜读,那油灯的光亮太晦涩,容易伤眼睛,这才想到应该多制作一些蜡烛,让晗生和永安带回去晚上看书用。 三个人进了实验室,张志仁心中也很是好奇,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就看到杨氏从房间里拿着一大把的线出来,笑着说:“你也去看看,沁儿的想法可真是奇妙的很呢。” 家中编织的灯芯不足,杨氏得帮着编织一些灯芯呢。 此时张沁儿正在熬化石蜡,这些蜡都是从乌桕籽假皮蜡质层提取出来的,而做肥皂用的油脂则是乌桕籽种仁榨出来的油,这种油不能够食用,只能做为工业用油和当作油灯用。 再加上今天从乌桕树上收集的乌桕蚕蛹,张沁儿忽然觉得这乌桕树真是一大宝啊!心里开始盘算着要不要钱把这片山给买下来,否则日后被别人发现,断了原材料了怎么办? 永安在摆弄着桌子上放着的模板,这些模版都是后来张沁儿找木匠特意做的,看着浑然一体,却能够分开,用来解决用竹筒灌蜡尖端凹下去的弊端。 还有一些就是肥皂模板,有大有小,最大的有半张桌面大小,四周围着一圈七寸长短的木板,小的则精致一些,甚至底部还雕了各式纹。 “姐,这些是用来做什么?”永安拿起一个特别精致的模板,看木材估计也是难得的好木材,价值不菲。 “这是酸枝木雕成的模板,用来做香皂用的。”张沁儿又指着那个大的木板,说:“这是做大量肥皂用的。” 添加松香的肥皂功能最简单,只能够洗衣裳,犯不着一个一个的去做,所以直接将做好的肥皂液倒入木板中,等熟化之后再切成大小适合的就可以用了。 张志仁进了实验室也东看看西看看,总觉得看什么都觉得奇怪,墙角堆着好几大缸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都是乌桕油,还有一些则是一堆白色的凝脂,弄不太清楚是什么。 旁边的木架上还摆放着几样没有熟化的肥皂,呈现一种橘黄色,轻轻嗅着能够闻到一股松香特有的味道,除了这些还堆放着一些奇怪的器具,以及瓶瓶罐罐。 张沁儿手头的石蜡已经做好了,她熟练的拿着编织好的灯芯在蜡液里面蘸了一下,随即拉出来时,绵软的灯芯就立了起来。 “来,大家可以一起动手。”张沁儿做了示范,让晗生和永安也一起动手,蜡烛的模板足足有三十多个,所以不用担心模板少了。 永安紧紧的盯着张沁儿的动作,也学着她那般,准备好灯芯,然后将灯芯放入模板之中,最后拿着勺子将蜡液倒了进去,弄好之后,只管放在旁边的木架上就好了。 张沁儿说:“这蜡烛就算做好了,只要等它凝固,就可以打开模板了,这些都是给你们两个准备的,以后晚上看书就用蜡烛,省的油灯光线弱,伤了眼睛。” 晗生和永安都感受到一股激动之情,张沁儿永远是最为他们着想的,永安甚至用力的点头,保证般的说:“姐,你放心,我现在也有好好的读书了。” 上次被张沁儿开导了一番,回到县城之后,又难免被张志仁和晗生念叨了几句,永安这些日子想了很多,最后发现好像不读书似乎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所以在长大之前,只好认真的读书了,不管今后是否考科举做大官,读书认字的人地位总不会太低。 “那就好,现在你还小,先读书,如果以后长大了,真不喜欢读书,就再找别的事情做吧。”张沁儿倒是很体贴的说,一旁的张志仁听了,顿时微微的不悦。 杨氏瞪了他一眼,抢先就说:“天底下读书的人那么多,当官的才几个!我也不求着儿子们个个考科举当大官,你们每个人都自己过的开开心心,不愁吃喝我就满足了。” 这话说到张志仁的心底去了,他也是经历过科举场上的角逐,知道读书不易,科举更是不易,当即也不说话,心底却把希望寄托在大儿子晗生的身上了。 此子当有乃父之志! 永安听了娘亲的话,越发有了底气,心想自己就认真读书看看,真要是考不上科举大不了就不考了! 150.第150章 :送蘑菇 晚上张志仁是一个人拿着奉养银子出门的,晗生和永安都表示需要读书,温习功课等等,其实就是不乐意去老宅受气的。 倒是张沁儿从种植蘑菇的房间里拿出部分长出来的蘑菇,让张志仁带去给张老头他们尝个新鲜。 如今蘑菇已经陆陆续续长大了,但是并不多,只够自家吃,再过几日,蘑菇大批长大之后,就可以采集拿去县城里卖了。 杨氏进了厨房忙活去了,留下四兄妹在房间里说话,此时大家都在听晗生说得贤书院里的事情。 只可惜晗生并不是一个好的解说员,很多事情含糊的带过,倒是何山长等夫子上课的内容记的格外的清楚,时不时说出一些何山长的教导,让弟妹听听,或许也有一些收获。 “哥,我上次去得贤书院外面等你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的好富贵的少年人,看着真气派,他是谁?也是你们书院的学子吗?”永安的八卦之心比晗生热烈的多,当即就问了出来。 晗生略微的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永安说的是谁,于是说:“你说的是京城来的陆泰宁陆少爷,他祖父好像是京里的大官,现在四下游学,想在得贤书院停留一些时日精进学业,是由何山长亲自教导的。” 最后一句话就足以表明这个陆泰宁来头不小! 倒是张沁儿听了这个姓氏,忽然想起那日在赏墨轩门口见到程掌柜送出的那个华服少年来,似乎也是姓陆吧! 不过这些都是和他们庄户人家八辈子打不着杆的人,八卦即可,不必留意。 “真是上头有人好办事呢,这得贤书院都想进就进的。”永安神色难免带着几分羡慕,心想做官好像还真不错的样子,至少有权有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多好啊! 这会儿他倒真生起努力读书,争取考上科举做官的心思来了。 又说了一会话,就闻到一股香喷喷的菜香味,门外响起杨氏的声音:“饭做好了,赶紧出来洗手吃饭吧。” 推开房门,就看到夜幕已经降临,厚重的苍穹没有月亮,只有几点星子偶尔闪烁着眨眼。夜风吹来,给人带来一股肃冷之意。 到了堂屋,点着的赫然是张沁儿自己做的蜡烛,灯光亮堂,橘色的光芒带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爹呢?还没有回来啊?”晗生开口问着,心想张志仁已经去了一会儿,应该回来了才是。 杨氏朝外面看了看,并不见人影,就说:“别担心,他带着蜡烛的呢,这几日天气不太好,晚上都没有什么月光了。” 等了一刻钟,张志仁才姗姗回来,手里并无蜡烛,却是摸黑过来的,好在如今野草大多枯败,并不会绊住脚,导致摔倒。 杨氏便是一愣,开口问着:“你不是带着蜡烛去的吗?” 张志仁面上涩涩的,无奈的说:“娘说油灯太暗,让我把蜡烛给她了。” 顿了顿,又说:“既然沁儿自己会做蜡烛,不如给爹娘那边多送一些吧,省的他们上了年纪,油灯太暗的话,眼睛看的不是很清楚,要是不小心摔倒了怎么办?” 这话一说出,整个屋子都安静了许多,张沁儿顾不上埋怨张志仁是无药可救的迂腐孝子,而是在盘算着家中囤积的原材料。 乌桕籽成熟之际,正是山里闹老虎的时候,纵然后面郑伯景带着人马过来将老虎杀死了,大家也不太敢进入深山之中,所以她只是捡了山脚下的乌桕树林,山里面的却没有去捡了,手头的原材料不算太多,若只是供给连氏和张老头用,倒勉强可以,就怕不只是供张老头用,还得顾上张志廉一家了。 想清楚这些之后,张沁儿就开口了:“爹,不是不可以送些蜡烛给爷奶用,而是捡的乌桕籽也不是特别多,若是长年足月供应的话,怕是没有这么多。” 张志仁见张沁儿没有一口回绝,已经是松了口气了,忙说:“哪里要送那么多,每个月我给奉养银子的时候带一些去就行了。” 随即感慨着:“早知道乌桕籽这么好用,当初就应该上山帮你多弄一些回来。” 晗生当即就说:“沁儿,这个时候山里的乌桕籽还能够捡吗?明天也是休沐,可以帮你捡些回家。” 张沁儿失笑,说:“如今乌桕树都已经枯黄落叶了,乌桕籽也早已经掉在地上,又下了几场秋雨,怕是不太行了。” 若是霉变或者腐败,自然是无法再利用,只能明年再多采集一些了。不过虽然蜡烛受到限制,肥皂却是没有问题的,乌桕油用完之后,还可以用猪油、茶油、菜油等油脂来制作肥皂,就是这样的话,成本有些高,杨氏怕是会心疼的了。 “先吃饭,别的再说,菜都要冷了。”因为等张志仁回来,桌子上的饭菜还真有些冷了,于是大家赶紧端着饭碗吃饭,饭后再闲聊去了。 第二日晗生和永安他们更愿意和张沁儿呆在实验室做肥皂和蜡烛玩,只有张志仁一个人出门帮着杨氏一起打理着自家的菜地。 秋黄瓜和秋茄子早已经枯败了,需要把拉架去掉,松土之后,可以种上白菜或者萝卜以及大蒜等适合冬季的菜蔬。 到桃岭坡下的地里干活的时候,就看到张老头和谢氏扛着锄头路过,他们这是打算播种春麦。 张志仁和杨氏都马上和张老头以及谢氏打招呼,但是张老头神色淡淡的,轻轻的嗯了声,就走了,只有谢氏故意落后几步,然后说:“我说二弟啊,你们家沁儿还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啊,上半年我也去卖了几回蘑菇,那价钱啊,啧啧,真是不错,只不过那些顾客我都已经谈好了,现在我不去卖了,换沁儿去卖,这不太好吧?” 谢氏见杨氏的脸色有些不好,忙说:“当然了!我这可不是要占你们的便宜,只不过呢反正你们忙着,不如就由我去给你们卖蘑菇,这钱么,分我一半辛苦费就行!” 纵然张志仁钱多人傻,也明白这事交给谢氏是不太好的,便摇头拒绝了:“这是沁儿弄出来的,你要是想说什么,就找沁儿说吧,我不好给她拿主意。” 谢氏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想沁儿那个丫头跟个恶虎似的,哪里敢和她去说!她这么个心思,也是昨天吃了张志仁送来的蘑菇之后,才生出的。 “二弟这话说的可真不像话呢,你是她爹,还有什么是你不能拿主意的?”谢氏冷声嘲讽着。 远处,已经走开一段路的张老头发现谢氏没有跟着,冷眼看着谢氏,沉声说:“大儿媳妇,你站在那里干嘛呢?还不快过来!” 谢氏面带犹豫,不敢忤逆张老头,只好匆忙的说:“二弟啊,先不说卖蘑菇的事情,你今天再送一些蘑菇到家里来,娘吃了之后,觉得还不错,还想着吃呢。” 说完匆忙的跟了上去,张老头并不再说什么,只闷着头朝前面走去。 见他们走远了,杨氏才叹息的说:“这个大嫂……你今天就再送些蘑菇过去吧,但是别的可不要轻易答应了去,上半年我们分家的时候,沁儿弄的那些蘑菇都没给咱们呢。” 想起刚分家那段时候的苦日子,杨氏就不免唏嘘着,当初若不是张沁儿做了墨汁出来,从赏墨轩的程掌柜那里赚了一些钱,这日子还不知道过成什么样子呢。 张志仁点了点头,说:“这个我知道,你就放心吧!” 夫妻两个不再说话,忙闷头做事,这些架子杨氏一个人都没有来得及撤走,张志仁正好充了大劳动力了。 张志仁见旁边属于张志礼家的地依旧搭着架子,架子上是死了的黄瓜藤,不由得诧异的说:“今天三弟没有过来做事?” 杨氏并不知情,她说:“不知道,三弟妹是说等三弟回来后一起再做去了,往日里她要刺绣做绣活,手指磨粗了就不好了。” 张志仁心想估计张志礼又上山找药材去了,若是找到上了年龄的灵芝之类,是可以换不少钱的,又想到张志礼家的负担,不免自省起来,很是惆怅的说:“我因为家中有些余钱,爹娘的要求,总是不愿意拒绝,却万万没有想到三弟一家的情况,我既然拿了一份出来,三弟自然也是要拿出一份的,这样无异于给三弟一家添了许多负担呢。” 杨氏见丈夫能够说出这番话,心中很是感动,她看着张志仁,说:“你能够想到这些,就已经不错了,日后说话做事都要注意些,再者我们家虽然有钱,却是沁儿一个丫头折腾出来的,我们还是留着给她以后出嫁做嫁妆用的吧。” 说起出嫁的事情,张志仁不免想起张沁儿的脾性来,叹息着:“就沁儿这样的脾性,怎么好找个好婆家呢?她都和长辈顶嘴几次了,若是传了出去,名声可就毁了。” “娘和大嫂是个明白人,这种事情牵一发动全身,若是大嫂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贞娘和莲儿势必也要受到牵连的。”杨氏本来也担心谢氏那样的人在吃了沁儿的亏之后,就大肆宣传沁儿的不好,后来却总没有听到什么风声,这才想起重点来。 即使是分家了,他们和张家老宅在外人眼里依然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151.第151章 :不好惹的玉芹 秋高气爽的天气,湛蓝的天空悬挂着一轮红日,看着虽然热烈,人却依然有寒冷之感。 秋风瑟瑟,山林子一阵声响,落叶纷纷,林间小道上,张志礼正背着背篓从山里走了出来,他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背篓里塞的满满的各种药材。 回到家中,便忙着炮制药材起来,处理炮制过的药材不比生药材,易于保存,价钱也会高一些。 忙碌了手头的事情,张志礼又马不停蹄的扛着锄头下地干活去了。 日子就在每个人的努力和付出中慢慢的渡过,转眼间已是严寒冬季了,今年的冬天冷的很快,清晨时下了一阵白霜,天地间朦朦然一片,沾了白霜的野草悄然枯死而去。 大家已经穿上厚重的冬衣,因为地里的菜蔬生长缓慢,又不需要时常拔草浇水,村里的人一下子就闲了起来,彼此互相串门说话解闷。 一心想去县城做事的黄大安也终于如愿了,如今已经快临近年关,县城店铺里的人手紧,张志仁帮衬着在大车店找了一个拉货的事情做,虽然每日辛苦了一些,但是工钱还是很不错的,因此黄大安也很是满足。 张沁儿种植的蘑菇已经卖出去几次了,冬日菜蔬少,新鲜的蘑菇更是难得,各大酒楼抢着要买,张沁儿自然是按照商业的规则……价高者得了。 家中除了墨汁、蘑菇的收入,肥皂和蜡烛也进入盈利的阶段,在程掌柜的帮助下,最终确定和京城的陆家合作。 这陆家正是上次见过的陆泰宁的本家,他二叔所经营的商号,陆家的嫡长子一向是走仕途之路,嫡次子和庶子则经商,在富贵如云的京城,权钱具有的陆家也颇为有名。 赏墨轩的程掌柜因东家后台的缘故,和这些贵人多少有些来往,当张沁儿将蜡烛和肥皂交给他时,他就很热心的开始删选合作商来了,起初他也不是想到要和陆家合作,而是陆泰宁无意间看到张沁儿所做的蜡烛和肥皂之后,主动开口提及的,程掌柜心想如陆家这般如日中天之势,应当是不错的合作商,于是便答应和张沁儿说合说合。 有权、有钱、有人!并且给出的契约条件令张沁儿十分的满意,于是自然利落的将蜡烛和肥皂的配方交了出去,而这些日子她自己又研制出几样香皂药皂,不过却没有打算一起全部给陆家,虽说目前她不愿意经商操劳,最主要的是因为张志仁不像一个能够主持大局的人,而自己还小,另外晗生和永安还没有什么功名,这种情况下,纵然开设作坊,推出商品销售,也会引起他人的觊觎,反而会出事,在没有社会地位的时候,太出头的椽子自然就格外的显眼,那些大富大贵的人家谁都想上前咬一口。 前世家中经营的化妆品的配方以及自己所学的知识都需要整理出来,一一尝试着用简单落后的材料和工具制作出来,留着日后家中有了底子之后,再做大做强。 “二嫂,出大事了。”冯氏惊慌的从门外走来,一进院子看见杨氏在选豆子,就急匆匆的说:“娘和那白玉芹打起来了。” “啊?”杨氏吃了一惊,诧异的问着:“这是怎么回事?娘那样的人,怎么会和人打起来?” 连氏一向自持身份,如今张老头还是里正,她就是里正娘子,村里人多多少少要敬着她,她又怎么会轻易和白玉芹那等年轻的妇人扭打在一起?这实在不像是连氏的为人风格啊。 “出事了,好像跟贞娘的亲事有关,哎呦,我是在河边洗衣裳的时候听人说的,这才赶紧告诉你,别愣住,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吧。” 虽说自中秋夜之后,他们两家鲜少去张家老宅,但是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们还是必须要去看一看究竟的,不能让连氏吃了亏去。 杨氏不迟疑,赶紧放下手中的簸箕,就要出门,张沁儿也听到了,赶紧说:“我也去。” 几个人便赶紧朝张家老宅去,远远的就看到屋子外面围着一大群的人,冬日本来就是闲着没事,有这等热闹看,自然是喜欢围观的。 人群里的连氏和白玉芹已经没有扭打了,被看热闹的人拉开了,但是两个人身上都有一些扭打留下的印子,连氏的脸色如同乌云般阴沉而愤怒。 白玉芹却不是好惹的,仗着是本地人,脾气大着呢,她看着围观的人,大声的说:“你们给我评评理,这里正娘子可真是仗势欺人的很!前几个月,隔壁村的一户人家托我去说媒,我上门之后把男方家的情况都说的清清楚楚了,说是有大房子住,爹娘俱全,家里还有二十亩上好的良田,是个不缺吃喝的人家,而那男方也是个青年才俊,见过他的人,没一个人说他不好的,这明明是门好亲事,刚开始里正娘子那也是很满意,就露出口风,说这门亲事算是认可了,只等冬月的时候再具体的谈聘礼嫁妆的事情,如今男方家请我过来谈聘礼嫁妆了,里正娘子要这个,要那个也就罢了,好不容易把聘礼谈好,嫁妆也说的差不多了,正等着选一个良辰吉日成亲呢,里正娘子忽然就说这门亲事不作数了!八字都换了,哪里能这样的?大家伙给我评一评,有这样的吗?” 白玉芹一溜儿的说完,末了还朝连氏呸了一口,愤愤的说:“就算你是里正娘子,也不能这样作弄人!” 这时候的男女亲事,都是按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依照白玉芹所说,那么这门亲事已经算是谈好了,连氏最后反悔,便是连氏的错了。 “你这个臭婆娘,黑了心的,你给我说的是什么人啊?就是一个傻子!我们张家的女儿难道还要嫁给一个傻子不成?”连氏眼见白玉芹瞎说,又气的胸口起伏着,谢氏在旁边拉着她,不停的说:“娘,你先别生气,这事错不在我们!是他们骗婚!这白玉芹也不是一个好的,她是那个村子里的人,难道不知道那男的是个傻子?明摆着就是坑我家贞娘的!” 听了这么几句,张沁儿大约知道估计是那男方那边出事了,又想起先前张老头不是很赞同这门婚事,并且表示要去隔壁村走动打听打听,怎么现在还在谈聘礼嫁妆的事情? 152.第152章 :连氏悔婚 “我呸!我是骗婚?那男的我可是带他来过咱们村子了,多少人见过呢!你们给我说说看,那是个傻子吗?我说里正娘子,你们家贞娘金贵,不想嫁庄稼汉子,想往城里嫁,直接说就好了,至于换了庚贴八字的,说好聘礼嫁妆之后再反悔吗?”白玉芹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这骗婚的事情她要是认了,日后可没法在富足村待着了,所以那是坚决不肯像连氏低头的。 “是上次你带来的那个面生年轻人?我远远的看了一眼,穿着一件宝蓝色绸缎的衣裳,看上去白白净净的,像个读书人。” “是啊,那年轻人看着就活泛的很,哪里会是一个傻子?唉,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都已经说好聘礼和嫁妆了,怎么这个时候还反悔?” “切!那白玉芹不是说张家想把贞娘往城里嫁吗?要是能够嫁到城里去,那年轻人再精神,也没搭啊!” 白玉芹这么一说,倒是有不少人开始纷纷说了起来,她们倒是都看到白玉芹带着个年轻人来过一趟的,如今白玉芹说的有眉有眼的,倒是显得连氏这边瞎胡闹了。 这些议论纷纷的声音听的连氏越发气的不行,心中暗恨自己当初瞎了眼,和这样黑了心的人说亲事! 白玉芹的嘴皮子太好了,连氏心里暗恨,挣扎了几下,不让谢氏拉着,上前就要扇白玉芹的巴掌,白玉芹忙后退一下,还不忘对四面看热闹的村民说:“哎哟,里正娘子恼羞成怒要打人了!” “你个黑了心的小娼妇,从里到外都臭透了!别以为你嘴皮子会说,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就凭你敢害我女儿,我就叫你在这村里呆不下去!”连氏嘴里放着狠话,已经‘啪’的一声打在白玉芹的脸上了。 这时从人群里冲出来一个妇女,面目狰狞,一上来就狠狠的推开连氏,并且用头去撞连氏的肚子,嘴里干嚎着:“没天理啊,不让人活了,里正娘子欺负人啊!” 这人就是白玉芹的娘,方才她有事去了,听说白玉芹和连氏等人吵闹起来了,这才赶紧赶了过来,就看见连氏在打她的女儿,登时就气的双眼圆瞪。 白玉芹见自己有了帮手,越发的放心,也跟着哭起来:“我已经嫁给蔡大志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就是这村里的人,就算你是里正娘子,就能够这么不让人有活路吗?大志啊,我都要被人欺负死了,你在哪里啊?我不活了,我一头撞死算了!” 蔡大志却是一个弱懦没有主见的人,不然也不会轻易的入赘,并且什么事情都听着岳母媳妇的了,此时他站在人群中,满脸通红,却不敢上前去说几句话。 “女儿啊,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是我的宝贝疙瘩,谁要你的命,我就要谁的命!”白玉芹的娘方氏狠狠的说着,泛着凶光的眼睛一个劲的盯着连氏,连氏蓦然被她撞到,肚子正痛着呢,在那里捂着肚子揉捏着,旁边的谢氏扶着她。 白玉芹加上方氏的战斗力瞬间爆表,在家里横的连氏瞬间战斗力成渣,这闹剧看的张沁儿不停的摇头。 反而是一旁的杨氏和冯氏看不下去了,她们站了出来,杨氏过去扶着连氏,冯氏则大声说:“白玉芹!说起来你还真不是我们富足村的人!当初蔡大志可是入赘你们家的,那么就是你们白家的人了!” 白玉芹一听,变了脸色,没想到冯氏居然站出来替连氏说话了,正要说话的时候,杨氏也开口了:“丁是丁,卯是卯,这事肯定能够说清楚的,方大婶你和白玉芹也别胡搅蛮缠,横竖你们说的男方离这里也不算太远,我们亲自过去对峙,要是我们错了,当即给你们道歉,赔偿你们说媒钱,要是你们真的骗婚,那这富足村你们还真呆不下去了!” 张沁儿愕然,心想没有张志仁那迂腐的人在面前,杨氏也是有刚强的一面的,心里不禁为杨氏的这番话喝彩了。 面对杨氏铿锵有力的说法,白玉芹和方氏一下子就愣住了,互相看了一眼,又随即有默契的嚎哭起来:“哎呀,活不成了,活不成了,你们张家这是非要逼着我们娘俩死啊!” 四周看热闹的人一下子也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了,张老头可是里正,大家打心底多少还是有些尊敬的,不敢轻易得罪,但是白玉芹先前带来的人又着实没有问题,所以村民们都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娘,到底怎么回事?”杨氏对张贞娘的亲事并不知情,这会儿不过是条件反射站在连氏这边,哪里能够容忍白玉芹娘俩把连氏欺负了去,这会儿见她们娘俩还在胡搅蛮缠,赶紧问连氏事情的始末。 连氏的脸色很不好,看杨氏和冯氏都很不顺眼,但是并没有发作,倒是一旁的谢氏赶紧把话说清楚了:“本来这亲事是说的好好的,爹虽然是里正,但是家里也不是什么富裕的人家,男方说着有二十亩良田来着,家境一般般,我们也就不嫌弃了,娘想着咱们家好歹是里正吧,哪里有黑心的人敢骗咱们?就连爹说要去隔壁村看看情况,打听打听,也被娘给拒绝了,这入了冬月,两家就开始说亲了,聘礼嫁妆什么的一一说了清楚,正要定日子的时候,爹连夜去了隔壁村打听情况,毕竟这老女儿的,嫁的不好,做爹的能心安?” 谢氏一拍大腿,神色激愤的说:“哎呦,还真亏了爹去打听一趟,这才知道白玉芹这黑心妇说的男人是个傻子!这事在他们村都是知道的,听说这傻子说了我们富足村里正的女儿,都在私底下笑我们张家呢!你们大家听听,这样的气我们能受吗?丢你们身上,黑心媒人给你们儿女说个傻的,丑的,笨的这样能忍?” “这丢的不只是我们张家的脸,还有我们富足村的脸!这白玉芹是要把我们村的脸踩在地上啊!” 谢氏的一番话说的异常的激动,这是因为她心里藏着一个不能说的秘密,起初白玉芹想说的她的莲儿,只不过她毕竟多了一点心眼,又看中了田家,想和田家结亲,这才以贞娘是长辈的缘由,拐着弯让白玉芹说了贞娘! 现在想想,谢氏真是后怕啊!亏的是贞娘,否则真是莲儿,没准连氏为了少些嘴角,就认了呢! “不对啊,那男人我倒是看过一眼的,不像个傻子啊!” “是啊,是不像,看起来是个好好的人呢。”其他的村民们倒是纷纷质疑起来。 张老头一直站在旁边,阴沉着脸,这事是他发现的,也是他及时让连氏反悔,不肯把贞娘嫁给一个傻子,否则他们家就吃了一个天大的亏了! 白玉芹来闹的时候,因为这是女人家的拉扯打闹,他一个大男人的,不好上前,这时看到村里的人都不信,才憋着一股气,站出来看了大家一眼,沉声说:“我们大家都是一同从徐州逃难来的,一路上经过多少生死考验?我张家人的品性大家难道还不知道吗?那户人家姓胡,在隔壁村也算得上稍微富裕些的人家,说亲的那个男的,看上去人模人样,内里却是个傻的,这事和白玉芹她们说不清,志廉,准备车,我们亲自去隔壁村说道说道。” “娘,我们也回去准备车!”张沁儿眼光一闪,忙和杨氏说着。 杨氏以为这是要去给张老头他们助阵,于是忙答应,却见张沁儿站出来说:“各位乡亲,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儿个我们都去隔壁村亲自看看去!” 又对田家小儿子说:“借你们家的车,一起把村里人拉去,不能把咱们富足村的威望给毁了。” 习武的人都好打抱不平,田家小子更是喜欢凑热闹的,于是忙点头,说:“我这就去准备车,大老爷们,谁有空一起去助阵,我们富足村的人不能被人轻易给欺负了去!” 这番话立即就调动了大家的情绪,一个个高声呼喊着:“好,要是那人真是个傻的,这事没完!” “对对!我们富足村虽然是新来的,也犯不着被人这样欺负,否则日后儿女还怎么说亲?” “就是就是!这事得把它弄清楚了。” 眼看着村里的人都不再态度模糊,明显是站在张老头这边了,方氏和白玉芹不由得傻眼了,神色着急不已,她们是隔壁村的人,哪能不清楚胡家的情况,胡家的确是有些钱的,这也让胡家给傻儿子说亲事态度高傲,若是说一个穷人家的女儿,倒也算了,可是他们偏偏高不成低不就的,因为白玉芹是那村里的人,搬到富足村之后,也时常回去走动,一来二往就说了富足村里正家有两个适龄的女儿。 于是这胡家就起了说亲的心思,心想富足村的都是一群流民,刚刚落脚不久,哪里知晓那么多,而他们的儿子打扮起来,只要不说话还是人模人样的,于是许给白玉芹一笔丰厚的说媒钱,这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眼看着村民们都各自上了张家的牛车和张沁儿家的驴车还有田家的车,一副大气势的朝隔壁村走去,白玉芹急了,蹬脚说:“娘,这可怎么办?我当初说不要接这门生意,你非说没事的。” 方氏沉默了一会,眼珠子转的飞快,才说:“我们得赶紧去通风报信,让胡家的人把儿子给打扮妥当了去。” 白玉芹看着已经动身的人,无奈的说:“娘,他们坐车去的啊!” 方氏横了她一眼,说:“他们能比我们熟?赶紧的,我知道一条小路,直接就能够到咱们村里去。” 白玉芹一听,这才安心,心在自己才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富足村的这些人哪里能熟的过她们?于是母女两个趁着没人注意,朝着那条小路赶去了。 冬日的阳光暖暖的洒落下来,山林子和村里却都是一片萧条之色,只有几点绿色菜地点缀着视野。 在富足村的隔壁村,叫做坑里村,地形类似谷地,被四周大山环绕,经过多年的耕种,土壤肥沃,村里略富。 虽说是隔壁村,那也是有很长一段路的,需要翻过两个山头,才能够到达的,两村的来往并不多,只有白玉芹一家因为蔡大志的缘故,到了富足村落脚生活。 待走过一道弯曲山路,视野就空旷了,能够看到山底下有一个不算太大的村子,田野间亦有几个人在放牛放羊,好一副冬日闲景图。 有车代步,大家还是挺快的,不多时就进了村子,在外面聚集说闲话的,放牛放羊的一个个都被这些面生的人吸引住了,围在旁边窃窃私语着。 因为张老头已经来过一次,打听了那胡家的位置,这会儿打算直奔胡家而去,张沁儿却让杨氏停车,自己下车去了,她仗着人小可爱,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向旁边一个大婶打听着:“大婶你好啊,你知道胡家的儿子吗?” 那被问的大婶随即一愣,看着他们一行人,三辆大车拉了足足数十个人,于是问着:“你们找胡家的儿子?他不过是一个傻子,平时很少出村子里,难道犯你们什么事情了?” 大婶的一句‘一个傻子’立马引起富足村村民们的窃窃私语,一个个嘘唏的说:“没想到还真是一个傻子!” “啧啧,白玉芹那样的人果然不是个好人啊。” “嗯,以后要离她远一点!” “远什么?直接把她赶出去吧,反正也不算我们村子里的人!” 大家的议论声或多或少被坑里村的村民们听到了,顿时变了脸色,心想这怕是遭了! 那方才说了话的大婶忙挥着手说:“唉,刚才是我乱说的呢,胡家的儿子可活泛着了。” 谢氏脾气急,方才还想有了坑里村村民的指正,这婚事非退不可的了,没想到转眼间就变卦了,于是气冲冲的说:“看来你们应该是知道我们是谁了?没错,我们就是富足村张家的人,你们村的胡家可真是大胆啊,还欺压到我们富足村头上来了!我们家一个好好的如似玉的大姑娘,凭什么就要嫁给你们村的一个傻子?” “就是,一下子说是傻子,一下子又说不是,到底是不是啊!” “要是我们村的姑娘真嫁给一个傻子了,这事铁定没完!” 张沁儿眯眼打量着四周看热闹的人,从他们或多或少有些惊慌的脸色可以看出,这个胡家在坑里村应该是有些名望的,所以他们只敢在背后说些什么,当面却是不敢说的,这会儿明摆着他们这些人是要找胡家麻烦了,于是一个个不敢站出来指证了。 不过这件事只要有那大婶子第一句话就足矣了。 张沁儿笑了笑,说:“那我们就去胡家亲自看看吧。” 坑里村的村民们目送他们一行人过去,直朝胡家而去,不由得在背后议论纷纷。 “哎呦,我这张嘴,平时说惯了,一时没把住了!”那失口的大婶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一副懊恼的样子。 “算了吧,虽然胡家是有些厉害,但是这傻子骗婚总是不好的,再怎么说对方也不是穷人家的女儿,而是里正的女儿呢!” “啧啧,富足村不过就是一个难民组成的罢了,哪里比得上我们坑里村?光土地都肥沃不少,出产的粮食是他们的几倍!” “别说这些,他们村虽然是些难民,可是不过一年的时间,家家户户都住上青砖瓦房了啊!我们这些人努力了一辈子,还只住着土砖房子呢。” “就是,方氏一家人不就是因为有个富足村的蔡大志入赘,这才能够搬到富足村去砌青砖房子吗?” “我听说咱们主动去那边买青砖的话会便宜很多啊。” “那是,他们村的人都会烧砖,自然比外面买的青砖便宜。” 坑里村的人议论话题从胡家到富足村的青砖,倒是一下子忘记害怕胡家了,毕竟胡家那儿子是真傻,这使瞒得住一时,也瞒不住一世的。 待张沁儿他们到了胡家,一看胡家果然气派很多,青砖瓦房在一大片土砖房子中显得格外的鲜亮,不过富足村的人早就看惯了青砖瓦房了,并不觉得如何,径直就要往胡家的大门走去。 大门里,庭院处,种着几株不知名的树,叶子已经落尽,只有光秃秃的枝桠伫立在那里,墙角处堆着满满的劈好的柴火,在农村有一句话,看谁家勤快不勤快,就看他们家墙角的柴火多不多,整齐不整齐,从这点来看,这胡家看样子倒也还不错。 “你们是谁?”忽然一个大约四十左右的妇女从一件杂物间走了出来,她面上虽然不带任何表情,但是谁都能够从她严厉的双目中看出她的脾气必定不是很好的。 “我们是富足村张家的人,你就是胡家的人吧?”张老头开门见山的说着:“你们家儿子的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这婚事就此作罢了吧!” 那妇女一愣,虽然辛苦的压抑着,不过还能够看出她眼底十分的不悦,她冷冷的说:“你们听谁胡说的呢?我儿子好好的,我们两家通过媒人商量的聘礼嫁妆也好好的,这婚事就这么定了,哪里能说退就退?何况我可是儿子,而你们是女儿,退亲之后,谁吃亏还不知道呢!” “就算我女儿在家里一辈子,也不会嫁给你儿子这样的傻子!”连氏冷冷的说着,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坑的这么惨,这也是她太自负的结果。 若是当初张老头从中插手,她肯罢休的话,就不会出现如今的局面了,张贞娘因为亲事的缘故,越发足不出户,整个人也变得异常的沉闷。 “哟!你谁啊你,你这是血口喷人!说话要有证据好不好,我儿子好好的,谁说他是傻子?”那妇人气的不行,声音尖锐的喊了起来。 这气势倒把富足村的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阿杰,你出来!”随着妇女的声音,从门口走出一个面若满玉般的男子,眉眼如星,灿若有神,嘴角微抿,带着一股淡然的笑意,他身穿一件宝蓝色的绸缎衣裳,腰间甚至还佩戴了一块宝玉,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宛如画卷中的人物一般。 谪仙也不过如此了罢! 153.第153章 :是个傻的 端看这人相貌,别说是个傻子,就算说是谁家的贵公子,那也是有人相信的。 这样的人物从寒酸的农家走出,还真有一种违和感! 张沁儿看着眼前的胡家儿子,双眼微微眯着,眸中闪烁着几缕精光,常言道无风不起浪,无根不长草,此事必有蹊跷! 若胡家的儿子真是好端端的,村民们岂会背地里说他是傻的?更何况,若是一个正常的,自家不过是普通的庄户人家,怎么就好意思穿丝绸挂佩玉?做农活的人哪里讲究穿这些? 还有一个最大的疑点,那就是胡家儿子出来后,一直保持着淡笑的模样,却一句话也不说! 由此,张沁儿断定他肯定有问题。 而那妇人见自己儿子一出来,就惊呆了一大群的人,看那些人的脸色明显有些不相信自家儿子是傻的了,于是冷冷笑着说:“看这来头,我也知道你们是谁了,你就是张里正吧?你倒是看看我儿子阿杰,他哪里像个傻的?” 妇人双手插腰,一副气势凌然的逼向张老头,而连氏更多的注意力却放在阿杰的身上,心想莫非真是张老头弄错了?眼看着这人倒是不错的很,配自家贞娘倒也过得去,不得不说,连氏的战意已经歇了心思了。 “哎哟,我说什么来着?上次白玉芹带着人到我们富足村一次,我当初就瞧着不错,不像农村的人,倒像个贵公子少爷的。” “是啊,当初我瞧着那也不像,只不过想着里正不会骗咱们罢了。” 张老头没有亲自见证胡阿杰的傻,只是听坑里村的人都这么说,心下因为激愤,就此做出的判断。 而连氏则歇了心思,于是富足村的那些村民们倒也纷纷见风转舵,一个个站在白玉芹那边说话了。 一时间闹的张家的人很是被动,就连谢氏也看着眼前打扮一新的胡阿杰产生动摇之心,把胡阿杰和田家的两个儿子相比,竟然发现不差上下,就外貌来说,胡阿杰生的一副好样貌,又常年养尊处优一般,皮肤白皙,看着便是瘦弱书生,斯文有礼;而田家人都是练家子,个个肌肉发达,不拘小节的,这一点上,大部分人都会认为胡阿杰更好了。 “我知道你们肯定是听了村里那些嫉妒我们胡家的人乱说的,但是张里正,你们这样兴势冲冲的过来是打算做什么?悔婚?”那妇人越发心里有底了,打算趁机好好的敲诈一笔,如今只要他们不知道自己儿子的真实情况,张家的人就蹦达不起来! 她在心里盘算着,听白玉芹说张家如今养着好几百只兔子,到了年底卖了,应该能够卖上不少钱,就拿来添贞娘的嫁妆好了! 算盘已经打好,那妇人径直说:“我儿子好好的,我们两家也都已经交换了庚贴聘礼的,凭什么你们想退婚就退婚?嘿!还别说,就冲你们这态度,我都想退婚了!反正我儿子好好的,家里也有点钱,想娶谁娶不到的?不过你们家贞娘可就不好说了,都谈好亲事又临时悔婚,这话要是传出去,看你们贞娘还怎么做人!” 色厉内荏的说了一番话,看见张老头和连氏面面相觑时,心里十分的得意。 不只是张家的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就连跟着一起来讨说法撑面子的富足村村民,也觉得很是不好意思,若是放在别人身上,他们都得起哄了,不过毕竟对方是张里正,于是大家一下子沉默了起来。 就在气氛尴尬凝重,而妇人越发得意的时候,忽然响起一道悦耳的声音:“阿杰哥哥,好不好吃啊!” 大家被这声音吸引,下意识的朝声音看去。 就看见穿着一身丝绸的胡阿杰此时正在啃一根木棍,一面啃,一面流口水,听到张沁儿笑着问话,他还一个劲的点头,憨憨的说:“好吃。” “阿杰哥哥,我都给你吃了,你要请我吃什么呀?就请我吃你最喜欢吃的吧!”张沁儿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天真无邪,一个劲的看着胡阿杰。 胡阿杰停止了啃木棍,想了好半天才张着嘴,说:“我最喜欢吃的啊……我最喜欢吃什么来着?……啊!蛤蟆!我喜欢吃蛤蟆!” 因为想到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胡阿杰兴奋的跳起来拍手说着,然后也不要木棍了,说:“我们去捉蛤蟆去!” 如今已然是严寒冬季,哪里还能捉到什么蛤蟆,这是正常人都会知道的常识,所以当胡阿杰这样跳着兴奋说话时,围观的村民们顿时变了脸色! 这效果无异于看见死人复活惊悚感,先前还是好好的贵公子模样,转眼间就成了一个啃木棍吃蛤蟆的傻子?这落差不要太大啊! 那妇人一下子也急了,她千防万防,却忘记防张沁儿这个孩子了!在她心里盘算怎么从张家多拿一些嫁妆的时候,张沁儿已经趁人不备,从旁边树枝折下一截木棍,又在上面抹了些蜂蜜,然后站在胡阿杰的面前啃的津津有味,胡阿杰自然当即就好奇的看着她,然后张沁儿趁势把蘸了蜂蜜的木棍递给胡阿杰,引诱他啃木棍! 不管木棍上是否有蜂蜜的甜味,但凡正常人总不会这样啃木棍的! 这就是张沁儿的想法,釜底抽薪,把胡阿杰傻气蠢笨的一面无情的撕开,不然这场退婚还真成了闹剧,日后小姑姑张贞娘真嫁了一个傻子,她于心难安啊! “你这个小贱人,谁叫你给我阿杰吃木棍的?”妇人登时就怒了,张开手就朝张沁儿脸上打去,杨氏吃了一惊,忙要上前拦住,却始终隔了些距离,眼看着妇人那巴掌就要落下,杨氏的心里立刻就串起了一阵火气。 “啪!”的一声巴掌声响,随即伴随着胡阿杰呜呜大哭的声音:“娘,我疼……我疼……” 围观的人再次呆愣了,却见原本要打张沁儿的妇人却一巴掌打在胡阿杰的脸上! 原来张沁儿眼疾手快的把胡阿杰拉了一下,恰好替张沁儿挡了那一巴掌,而此时她赶紧从胡阿杰的背后快速的溜走,回到杨氏的身边,杨氏和冯氏忙紧紧的护住她,这回胡阿杰是傻子的事情彻底暴露出来了,就算眼前的人穿着丝绸挂着玉佩,但是眼前的一切无一不告诉大家,他就是一个傻子! “魏氏!现在你还怎么解释?”事情真相已经出来了,受气的张老头立刻发难。 而连氏也从金龟婿的幻想中醒过来了,登时把脸色沉的难看极了,恶狠狠的说:“我女儿如似玉般,哪里能让你们这些黑了心肠的人毁了一辈子?这事不能善了了!” “对!对!这不是欺负我们富足村没人了吗!真是的,贞娘多好的一个姑娘啊,怎么就被这样的傻子给坏了名声!” “哎呀,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看着是个不错的人,谁知道还真是一个傻的!” “是啊,你看看,那么大个的人了,还哭的跟个孩子似的。” “这算什么,刚才他还在啃木棍啊!哟,还吃什么蛤蟆,蛤蟆那种东西也有人敢吃?啧啧,我真是长了见识了!” “哎,下回咱们儿女说亲,可真的擦亮眼睛了,这世道啊,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富足村的村民们议论纷纷,一下子似乎忘记自己先前还是‘帮凶’呢,已经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胡家进行批判了。 “这事绝对不能这样算了!去找坑里村的里正来!把这门亲事退了不说,胡家还要给张家赔礼道歉才行!”田老四咋呼咋呼的叫嚷着,而这话也甚合张沁儿的心意。 这种事情竟然已经闹的人尽皆知,那么只好找坑里村的里正出面,双方好好的把事情解决了,最后让胡家给张家道歉,这样张贞娘的名声才不会有损害。 魏氏就是胡阿杰的娘,她看着眼前的一切,万万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化,看着自己的儿子依旧扑到在自己的怀中哭泣,她就忍不住头大。 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个男人,他就是胡老汉,胡老汉看起来倒是一副老实人的样子,他满是皱纹的脸很显沧桑,他忙出来拦住大家:“这事算我们胡家错了,我们解除亲事!还是别闹到里正那里了吧!” “嗨!什么叫做算你们错了?本来就是你们错了,你们这是骗婚,知道吗?别以为闹到里正那里是大事,闹到公堂上才是大事呢!不怕告诉你,我大哥二哥就是在衙门里做事的!”田老四因着两个哥哥的缘故,没少去县城和那些衙门帮闲们混在一起,倒也有了一些气势。 岂料魏氏已经不管不顾了,她冷笑一声,傲然的说:“那好啊!咱们就上衙门去!别以为你们在衙门里有人,我们家那也是有的!我女儿就嫁给了施知县的师爷!我们家的女婿甚得施知县的倚重,这上了衙门谁骗婚还是个问题!” 田老四便是一愣,心想这回可不好办了,没想到对方那也是有来头的,难怪这胡家看起来不过是普通人家,一个傻儿子都还穿上丝绸衣裳挂上玉佩了。 若是平时,田老四必定会打着哈哈说句“大水冲了龙王庙”然后这事就过去了,但是这事可不比那些小事,有关于张贞娘一辈子的事情呢! “我记得欧阳师爷原配并非姓胡,好像是姓李吧。”张沁儿忽然开口说着,县城里的关系她多多少少已经知道个大概了,一部分是郑成凯告诉她的,一部分则是程掌柜提醒的,都是让她心里有底,省的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田老四一愣,随即乐的拍手,说:“正是!哎呀,平时总和欧阳师爷一起吃饭,倒一时忘记这些了,我还见过欧阳师爷的媳妇的,长的白净,很是贤惠,和这胡家的风水肯定不搭。” 胡老汉看起来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但是架不住魏氏强悍啊,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田老四的话也是暗地里讽刺魏氏的凶悍蛮狠。 魏氏气的不轻,因为她女儿的确不是欧阳师爷的原配,而是一个小妾而已!并且这个小妾还上任不久! 不过宰相门前七品官,不是原配又如何?被宠爱的那一个才是有恃无恐的! 魏氏想了想,心中有底了,当即就发难了:“好!既然这样,咱们衙门见真章!” 胡老汉似乎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他们家儿子是傻子,已经算是骗婚了,如今还要麻烦女婿……严格意义上,他们并不是欧阳师爷的岳家! 小妾在社会的地位是很低的,算得上半个奴隶了,胡老汉和魏氏是没有资格称欧阳师爷为女婿的。 这事闹到公堂张家铁定是赢定了,但是这样一来,事情闹大了,对张贞娘的名声也不怎么好,张沁儿才不愿意因为和胡家置气,而把张贞娘给毁了,于是她又扯着郑成凯老爹郑伯景的虎皮一用了。 “魏大婶,既然你女儿是欧阳师爷的小妾,那么应该知道郑伯景大人吧?实话不相瞒,我们家和郑伯景郑大人关系可匪浅着,你觉得真闹到公堂上,欧阳师爷是顾着小妾的面子,还是顾着郑大人的面子?再说了,除非世人的眼睛都瞎了,才看不出你们这是骗婚!” 张沁儿一口一个小妾,看起来虽然不足十岁小孩,但是这话的杀伤力却不小,魏氏盯着眼前说话的人,气的青筋直冒,恨不得咬她的肉,喝她的血! 把女儿送给人做妾,这始终是不算光彩的,坑里村的村民们肯定是背地里瞧不起胡家,但是人又是现实的,没人愿意轻易的招惹胡家,才有了村民们不敢当面说,却总是在背地里议论的事情。 “这事是我们胡家不对,我们主动退婚,我也给你们张家道歉,只求这事别闹到里正那里了。”胡老汉再一次出来求和,语气十分的哀求。 男人气势这么弱,女人的气势却这么强,这个家还真是奇怪啊! “你求什么求的?反正我不会退婚的,我儿子好好的,都已经换了庚贴八字,还给了一半的聘礼了,凭什么他们说退婚就退婚!”魏氏双手插腰,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打定主意不退婚,这事拖久了,反正是对女方不好的,只要她拖下去,就有张家好受的。 胡老汉显然是说不过她,也不尝试去说服她,而是愁眉苦脸的在一旁哀叹着。 田老四眼睛朝四周一转,趁着人不注意,就溜了出去,找坑里村的人打听了里正的家,知道坑里村的里正是姓胡,没准就是胡老汉的本家了。 田老四把话说了,就拉着气的冒烟的胡里正到了胡老汉的家中,此时大家还在僵持着,谢氏在一旁谩骂不已,村民们则附和着。 胡里正毕竟是一村的里正,哪里能容得下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当即就冲上人群,盯着在一旁低头沉默的胡老汉一顿吼着:“我说你个废物,就任由你这个婆娘瞎胡闹,你丢了你自己的脸不管,还想丢我们坑里村的脸面吗?” “大……大哥。”胡老汉听了胡里正的话,一阵颤抖,可见他是很怕胡里正的。 “还有你这个刁妇,一日不惹是生非就手痒对吧?”训斥完胡老汉,又训斥魏氏来,可魏氏不比胡老汉那般只会沉默懦弱,她气势不减,反嘴说着:“大伯,你这也太帮着外人了吧?阿杰可是你亲侄子,你不想着帮你亲侄子,还尽帮着外人欺负我们!” 又紧接着说了一句:“亲事都谈好了,凭什么他们说退婚就退婚?我不退!” 富足村的人一听,顿时就神色激动起来了,纷纷说着:“哎呀,我说这婆娘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有个小妾女儿,还有个里正大伯呢!” “这事看来找坑里村的里正也没用了,他们可是一家人啊,看来还是得上公堂才行了。” “这上公堂我们肯定是会赢,只是贞娘那孩子……哎,作孽呢!” 胡里正听着富足村的这些议论声,立即气的不行,他反手就打了魏氏一巴掌,然后径直对胡老汉说:“你要是在这么没用,任凭你婆娘瞎胡闹,你就不是我弟弟了!真是窝囊废!” 又拱手对富足村的人说:“对不住了,这事我确实是今天才知道的,我这弟弟是个惧内的,家里大事小事都是听魏氏一个人摆弄,这件事怕是担心我反对,也一直瞒着我。” 胡里正看着张老头,心中知道他就是富足村的里正了,于是态度越发的谦和,说:“张里正,这是我们胡家的错,我们愿意退婚,那一半的聘礼也无需还回来,当时我们的赔偿吧!” 张老头是个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人,见胡里正态度这么好,当即就说:“这事也是我们的错,一昧的相信媒人,临近婚事了,才过来打听情况,若是早日打听了,也犯不着如此这般了。” 一席话听的胡里正也很是汗颜,这事最大的错还不是他这糊涂弟弟的错吗?自己的侄子那般,娶个穷人家的女儿也就是了,还偏要惹是生非,找个富足村的里正的女儿,这不,事情闹大了吧! 这事处理的不好,就引起两个村的隔阂了!到时候互不通来往也就算了,还会坏了他们坑里村的名声,日后其他的村哪里还敢把女儿嫁过来? “我不依!足足五两银子呢,退婚可以,那聘礼银子必须还回来,凭什么啊!你们要是不还,我死也不退婚!”魏氏真是一个善于胡搅蛮缠的人,看清了胡里正的态度,知道自己再闹没用,就争取让张家把一半的聘礼银子还回来。 一半是五两,加起来也才十两! 而连氏则要张志仁和张志礼两家各处五两添箱银子呢! 这门婚事若是真成了,娶张贞娘回去还是赚着了!虽说连氏爱钱,对张贞娘也不是很关心,但是好歹是自己的女儿,再怎么样也不会在添箱银子上动手脚的! 154.第154章 :贵客临门 最终在胡里正的坚持下,魏氏的威风在这个大伯的面前被杀的个精光,被迫的答应不需要张家退聘礼银子。 岂料胡家这边商量好了,张老头却从怀中拿出五两银子,说:“我们张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是也犯不着拿这样的钱财,这五两银子退给你,把我们贞娘的庚贴拿出来吧。” 魏氏快速的看了胡里正一眼,然后从张老头手中拿过五两银子,嘴里嘀咕着:“要拿就早拿出来啊,真是的。”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份庚贴,正是张贞娘的生辰八字! 张老头自然也退回胡阿杰的庚贴,这门亲事就算是退了,张老头登时就松了口气,心想幸亏自己跑了一趟,否则贞娘真嫁给这么一个傻子,不得被人笑话一辈子了?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富足村的人自然不必再呆在这里,胡里正面上虽然尴尬,有心想缓解两村的关系,却在这当头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只好对着自己那窝囊的弟弟重重的叹息一声,挥袖走了。 魏氏朝张家人背后重重的吐了口唾沫,呸了一声,然后也不理会在一旁傻乎乎的儿子,而是快步朝里屋走去,她现在要去找那两个打了包票的女人算账,只是当她进了屋子,却见屋子里半个人影都没有,登时愣在原地气了半天。 回去的路上,张家的气氛就显得轻松了不少,张老头的面上也露出一些笑容,和村民们拉扯着什么,倒是连氏和谢氏心里的不想退那五两聘礼银子的,心想这是就是胡家的错,他们家就该给些赔偿的,不过这是张老头做出的决定,何况此时人多,这种小家子的话自然不好说出口,因此就显得脸色有些不悦。 杨氏赶着自己家的驴车,好奇的问着张沁儿:“沁儿,你是怎么让胡阿杰自己啃木棍的?” 其他的人听了,也纷纷好奇的看着张沁儿,催促着她说出来。 若是张沁儿让胡阿杰主动啃木棍又诱惑胡阿杰主动说出喜欢吃蛤蟆的事情,大家一时间就要被魏氏和胡阿杰给骗了去了,这堪称神来之笔啊。 张沁儿狡黠的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蜂蜜来,说:“我在木棍上抹了蜂蜜,吃起来自然就甜甜的了,我想大部分人都是喜欢吃甜的,出门前就顺手带了这么一瓶。” “哎呦!居然是这样!”大家一听,纷纷觉得新奇,有的甚至讨要蜂蜜去尝了尝,倒是也有人问着:“蜂蜜可是精贵的东西呢,你们家怎么有的?” 这个时候,蜂蜜鲜少有人工养殖,都是农民从山林里找的蜂窝提炼出来的,而蜂窝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所以市场上蜂蜜很是稀少,一些大富人家才吃的起蜂蜜的。 “郑少爷送的呢。”张沁儿淡淡的笑了,索性把这事算在郑成凯的头上,省的大家质疑她买蜂蜜的钱是哪里来的。 “哦!”一听蜂蜜是郑少爷送的,大家倒是释然了,心想庄户人家就算买得起蜂蜜,也犯不着去费这个钱啊。 大家说说笑笑,无非就是从这件事得出的结论,以及大家都一致觉得这种坑人的事情不能再发生第二次,而白玉芹一家自然也要被赶出去,省的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回去的路程,在轻松的氛围中眨眼就到了,进了村,大家就各自散了,张老头则站着,满是感慨的对张沁儿说:“今天多亏了你机灵,不然这事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张沁儿笑了笑,不在意的说:“爷爷,一家人总是要帮一家人的。” 张老头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杨氏和冯氏她们则赶着驴车朝自家走去,这次事情发生的突然,又折腾了好一会,还不知道家里的几个孩子饿了没。 进了家门,张乐儿就火急火燎的冲了出来,看着她们就问着:“娘,事情怎么样了?小姑姑说亲的对象真是个傻子?” 冯氏点了点头,说:“真是个傻子,那魏氏也真够凶悍的,这回退婚可费了不少心思。” “既然这样,那小姑姑岂不是不会赶着成亲了?哎呀!太好了,爹那个人是死脑筋,他一个劲的攒钱,就想赶在小姑姑成亲的时候拿出五两银子的添箱呢。” 张乐儿一听退婚了,登时就想到自家上去了,顾不上多去同情同情张贞娘。 冯氏唏嘘了一会,自家的情况自家知道,倒是杨氏则说:“哪里用得着五两添箱银子,那胡家总共才下了十两的聘礼!” “奶奶只肯要对方十两银子?”张乐儿显得有些不可思议,心想连氏怎么可能不多要些聘礼呢,这些聘礼大多不会截留,但是钱多的话,听着好听啊,显得男方大气,很给女方脸面的。 杨氏愣了一会,然后才说:“估计谈过,但是魏氏那人……” “咱们奶奶那是家里横的,而这魏氏却是家里家外都横的,奶奶自然比不过人家了。”张沁儿反而笑呵呵的说着,然后又问张乐儿:“我们出去好一会儿,你给小宝他们弄吃的没?” 张乐儿点头,说:“我做了饭呢,现在厨房还有剩的,你们肯定也饿了吧?二伯娘和沁儿就在我们家随便吃几口吧。” 冯氏也出面邀请,大家来来回回一趟,也是有些饿了。 于是就在张乐儿家随便吃了几口饭,然后牵着驴车带着福儿回了自家去,如今已经的冬季,天黑的早,大家也歇息的早。 还有一月便是春节了,张沁儿家的猪因为喂的还不错,已经长了不少肉,但是还是个头还不大,没有百来斤,怕是不好出栏做杀猪菜了。 张沁儿就决定去买一头肥硕的猪回来杀了过年,却被杨氏给说了,如今家中虽然不缺银两,但是还犯不着过年卖猪来杀的。 如今张沁儿身家可不小,就算田家的两个儿子在衙门混,善于捞钱,这钱也没有张沁儿赚的多,墨汁加上肥皂和蜡烛等物的分红就足够她吃香喝辣的,更何况还有蘑菇时不时可以换几两银子回来。 过几天后,张志仁就带着晗生他们回来了,这次休沐之后,再读十来天的书就可以放春节假期了,相当于前世的寒假,一直到过了元宵之后,书院才重新开学授课。 这次晗生还邀请了一个人到张家做客,正是张沁儿有过一面之缘的陆泰宁,自初次在赏墨轩匆匆见过之后,签订肥皂和蜡烛契约时,也是由陆泰宁负责的,不过当时张沁儿并未和此人多说。 “陆少爷。”张沁儿心下诧异,不知道为什么晗生会把这人带回来,面上却淡笑着打招呼。 陆泰宁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锦缎,披着一件黑金绞边的披风,外边是黑色的,用金线绣着几朵云纹,内里却是用白狐狸毛做成的,保暖效果十分的好,端的一看,就知道这件披风价值不菲了。 “沁儿姑娘,这次过来做客,叨扰了。”陆泰宁有礼的说着,又和杨氏见过礼,并且将带来的礼物递给杨氏。 杨氏倒是听说过这人,知道是京城里来的贵人,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到农家来做客,忙慌张的接过东西,很不好意思的说:“真是抱歉,先前不知道陆少爷会过来做客,外头冷,你赶紧进去吧,屋里烧着炭盆呢。” 陆泰宁温润的笑着,看起来很是和气,跟在杨氏的身后进了屋子,而张沁儿落后一步,她低声问着晗生:“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晗生的面色并不算太好,他有些忌惮的看了看陆泰宁的身影,然后才小声的说:“他非要跟来,还是何山长发话了。” 晗生的心情很是郁结,他大约猜测的出陆泰宁的来意,但是脑海中也不停的回荡起何山长对他说的那番话。 “晗生啊,你是一个敏而好学的人,只要坚持下去,日后必能高中为官,但是官宦十载,为师我深知在官场之中,没有靠山和志同道合的友人,是寸步难行的,这陆泰宁来头不小,若是没有偏差,数十载之后,必定入内阁之中,成为阁老,今日你和他结下善缘,对你今后的仕途大有好处。” 微微的叹息着,晗生说:“好好招待他吧,估计是稀罕咱们农家,明日就会离开了。” 张沁儿也是聪敏之人,自然多多少少猜测了些什么,又从晗生的脸上看出了些什么,于是点了点头,手里帮着提这次从县城买回来的东西。 因为要招待陆泰宁的缘故,张志仁还特意买了不少肉食和吃食以及点心什么的回来。 进了屋子,就看见陆泰宁端坐着,而杨氏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在郑成凯这样的县城官二代面前,杨氏都有些放不开,更何况眼前的陆泰宁还是京城里来的人呢! 陆泰宁才是根正苗红的官二代啊,甩郑成凯几条大街了! “娘,你去烧水泡茶来吧,再端些点心什么的来。”张沁儿不忍见杨氏局促不安的样子,索性让她去外边做事,反而自在一些,杨氏听了忙点头说:“好。” 张志仁也没有进屋子,他要去把驴车卸了,把驴子关起来,另外还要去找周光勇一趟,买的肉食不过是最普通的猪肉罢了,得去问问周光勇去不去山里打猎,若是打到黄麂之类的野味,也好买些来招待客人。 此时屋子里就只有陆泰宁和晗生以及张沁儿,永安带着福儿去隔壁屋子玩去了,反正他们要谈的话,永安目前还不太明白这些。 陆泰宁显然也是知道自己的到来让这户农家显得很是手忙脚错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冒然上门,倒让你们费心了。” 张沁儿笑着说:“陆少爷可是贵客,平常人家想请都是请不到的,只是陆少爷家在京城,如今已经快要春节了,怎么还在临川逗留?” 陆泰宁眼睛微亮,听这番话就知道眼前这人绝对不是寻常的农家之女,笑了笑说:“我已经去信给祖父,说今年就在临川过年求学,待明年五月天气暖和之后,再回京城。” 张沁儿点了点头,附和着:“这样也好,冬日赶路也太辛苦了,我听闻何山长也是一个博学多才的人。” 陆泰宁点头,说:“何山长确实博学多才,又游历不少地方,见识多广,跟在他身边求学,的确可以学到不少知识。” 张沁儿眼中闪过一道异色,心想他跟在何山长面前学习,却没有口称老师,看来他老师另有他人了,在这个时候,老师只能有一位,而老师也能够直接影响学生的,心中默默的想着,又和陆泰宁说了几句关于得贤书院的事情。 这几次来回倒都是在说些学业上的事情了,至始至终晗生却默然的坐在一旁,并不言语。 陆泰宁看了晗生一眼,含笑说:“家兄也着实不错,我听闻何山长很是喜欢他,每每在我面前夸赞不已,说此子将来必有大作为。” 晗生忙谦虚的说:“是老师抬爱了。” 张沁儿一愣,看了晗生一眼,晗生这会直接喊何山长老师?莫非他已经被何山长收为弟子了? “你当得起此夸!我也是知晓你的,入学不过一年,已经学成如此这般,想必明年春天的童子试一定会下场的吧?” 晗生谦虚的说:“老师说可以下场锻炼锻炼,倒不求一次通过。” 陆泰宁就点了点头,很是赞同说:“多下场历练也是好的,这童子试和秀才举人什么的,都不要怕,多锻炼几次,必定能成,只是考进士的时候却要担心,若是没有十足把握,还是不要轻易尝试,否则考不上庶吉士,只能是同进士,定了出身之后,一辈子升官无望了。” 科举考试中,通过进士的,选出有资质者为庶吉士,进入翰林院内,常言道,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故此庶吉士号称‘储相’,能成为庶吉士的都有机会平步青云,而同进士则是三甲末等,虽有一个‘同’字,却和正经的进士是万万不同的。 同进士就和如夫人一般的尴尬,并且一试定终生,再也无法刷新成绩了,所以是该重视。 不过晗生很是惶恐的说:“陆少爷说笑了,我如今连童子试都尚且未通过,哪里敢想那些,庶吉士更是万万不敢想的。” 全国这么多人才,能够成为庶吉士的有几人?这几人又有几个是农家出身?那些官宦世家的子弟才更有机会成为庶吉士的。 陆泰宁摆了摆手,正色说:“晗生,我虚长你几岁,便有话直说了,这能不能是一回事,想不想又是一回事了,我祖父常对我说‘眼界开阔,才能够见识更多的东西’这才让我在取得秀才资格之后,不再困于一地求学,而是游学至今了。” 听了这一席话,晗生只觉得醍醐灌顶,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顿时真心的拱手说着:“多谢陆少爷的教导。” “哎,你也别总是叫我陆少爷了,既然我如今也在得贤书院求学,又虚长你几岁,叫我一声泰宁兄便是了。” 又对旁边一只安静聆听的张沁儿说:“你也可以唤我泰宁哥哥。” 张沁儿眼睛微微瞪大,心想真是不交谈不知道,眼前这人倒也不是很高冷啊,只是叫他泰宁哥哥……张沁儿却抿嘴笑了起来。 这时杨氏从外面进来了,她端着几碗豆腐脑,这是早上做的,本来是想给晗生他们进屋吃的,这会儿去厨房泡茶的时候,却发现家里没有拿得出手的茶叶,还不如给陆少爷端一碗豆腐脑好了。 这自己做出来的豆腐脑色泽白嫩,口感滑腻,加上白之后,很是美味可口。 “陆少爷,这是自家做的豆腐脑,还热乎着呢,也不知道你是否喜欢。” 经过交谈之后,屋内的氛围已经快活了几分,陆泰宁也笑着说:“我走南闯北并不忌口,这豆腐脑正是我喜欢的小食。” 杨氏一听,才稍微放心,先给了陆泰宁一碗,然后才给了晗生和张沁儿的。 白嫩的豆腐脑被盛在灰色的陶器中,显得越发白嫩了,陆泰宁在见到这般陶碗时,略有些不适,虽说他游历不少地方,也曾吃过些许苦,不过所用之物无一不是精细名贵的,那里用这般粗陶碗吃过东西? 不过陆泰宁依旧能够保持着面上从容的笑容,拿着勺子吃起豆腐脑来,一面吃,一面说:“味道很是不错,在这寒冷的季节,吃上一碗温热滑嫩的豆腐脑实在舒服的很。” 杨氏忙说:“陆少爷喜欢便好。” 吃完之后,陆泰宁才说:“我听说富足村的陶器和青砖都是自己烧制出来的?沁儿姑娘人虽小,懂的却很多。” 张沁儿也已经吃完了一碗豆腐脑,把空碗递给杨氏,这才说:“泰宁哥哥谬赞了,我也不过以前顽皮时,躲进人家窑中玩闹过,这才学得了一些,其实这陶器什么的,只要找到合适的土壤,便不是难事。” 陆泰宁赞赏的说着:“只看几眼便学会了,沁儿妹妹真是聪敏过人。” 张沁儿唤了他泰宁哥哥,于是陆泰宁也见风使舵唤她沁儿妹妹,一时间屋里的气氛稍微变得有些诡异了。 杨氏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下子陆少爷竟然和张沁儿称兄道妹起来了。 张沁儿抿嘴笑了笑,不再说话。 155.第155章 :休妻否 这几日的天气倒都不错,冬日的阳光显得格外的吸引人,张沁儿便邀请陆泰宁去外面走一走,总是关在屋子里,纵然有炭火盆,也显得有些阴冷的很。 陆泰宁自然欣然同意,并且提出去看看烧制陶器和青砖的窑。 这并不是太大的秘密,张沁儿自然是同意的,便带着他到了桃岭那边山脚下,因为村里人家大部分住在这边,所以烧制的窑也大多在山脚下。 一面让陆泰宁欣赏,张沁儿还一面解说着烧制青砖陶器的原理,然后才说:“泰宁哥哥别再夸我,我最多只能烧制出这样残次的东西,哪里比得上京城人家所用的?就连粗瓷器我都是烧不出来的。” 陆泰宁笑着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这是想求忽视,在签订蜡烛肥皂契约的时候,就要求陆家不得把她的身份泄漏出去,而和赏墨轩签订的墨汁契约亦是如此。 身为农家之女,有这般沉稳的心态和细腻的心思,才是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的人,若是大肆宣传,怎么被人剥皮吞掉都尚且不知道呢。 于是陆泰宁点了点头,遂了张沁儿的心思。 “我就是死在这里,我也不会走的!救命啊,里正要逼死人了啊!”忽然从某处传来女人惊叫的声音,把这一切宁静安好给打乱了。 张沁儿眉峰微蹙,已经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是白玉芹了。 紧接着是白玉芹的娘方氏的声音:“你们索性把我杀了吧!反正我们死也不会走的!” 这两道尖锐的声音之后,倒是安静了片刻,随即又闹腾了起来,其中就有谢氏的声音。 不等陆泰宁脸色不愉,晗生已经问着:“沁儿,村里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沁儿看了一眼一旁的陆泰宁,这才把先前白玉芹帮着魏氏骗婚的事情说了,然后才说:“我以为他们一家已经搬走了,没想到……” 白玉芹的事情,在村里闹的不小,大家都看不起她这样坑自家村的人,何况她本身也不算富足村的人,所以干脆趁着这事想把她给赶走。 但是白玉芹哪里肯?富足村的新来的,在这里开辟荒地比在坑里村开辟荒地可要便宜许多,另外还有这青砖瓦房的,哪里舍得? 于是事情就这么僵持住了,这次估计是以谢氏为首,拉了一些村里人过来逼白玉芹他们走了。 晗生听了整个过程,也气的不行,他说:“这样的刁妇还是早些赶出去比较好!竟然把小姑姑说给一个傻子!这也幸好爷爷及时知道,才没有被蒙骗,我们小姑姑这辈子就毁了,我们张家也成了一个笑话了。” 晗生看着陆泰宁,很是不好意思的说:“泰宁兄还请先回去吧,我们去看看情况。” 陆泰宁却说:“不妨一块儿去吧,这等骗婚的人是该接受一些惩罚的。” 虽说陆泰宁对这些乡下之事并无兴趣,不过听闻是和张沁儿小姑姑有关,这才起了旁观的心思。 几个人顺着吵闹声到了白玉芹的家,白玉芹和方氏是家里说话的人,白老头和蔡大志反而一个个坐在门口的石墩上并不吭声,显然又是一个男弱女强的家庭。 “要么就把我们逼死在这里!”白玉芹重申这一句,神情十分的倔强,铁了心不肯走了,心想只要耗着,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今白玉芹哪里敢回坑里村哦!别说富足村这边的房子家什的,如今已经得罪了魏氏,再回去简直日子没法过了! 为此,白玉芹也没少埋怨方氏,方氏听的烦了,母女间就吵过几回了。 这种赶人走的事情,连氏好面子,并没有亲自过来,就全权交给谢氏了,这谢氏也是不是一个好惹的人,但是碰上方氏和白玉芹的拖着,也拖的没脾气了。 来过几回了,什么话都说尽了,可是白家人就是不肯走!一逼她们,方氏和白玉芹就轮流撞墙,一面撞墙一面还要哭的惊天动地,每一次闹的动静都不小。 也是这几次交锋,谢氏才发现她那点修为摆在白氏母女身上,压根不经用。 “这地是我们的,这房子是我们的,凭什么要我们走?我们就是不走!”方氏手里拿着一把扫帚,以攻击的姿态看着所有的人。 “方氏,白玉芹!你们做了这样的亏心事还好意思呆在我们村里?想都别想!你们的这些东西自然要被村里收回的,什么都不是你们的!你们要是再不走,咱们干脆去公堂说道说道!”谢氏双手插腰,气势不弱的说着。 “我们怎么了?怎么了?这最终不是没成亲嘛!既然张贞娘还好好的,你们干嘛做人要这么绝?就容不得我们一家老小过日子了?”方氏却丝毫羞愧的心都没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着。 “哼!要不是我爹及时打探了消息,这要是真成亲了,你们就不是只被赶走的份了,定要你们蹲大牢去!好啊,方氏你当真以为我们张家是吃干饭的对吧?骗婚都敢骗到我们张家的头上了!……还有你!白玉芹,起初还想说我的莲儿呢,要不是莲儿辈分小,这会儿吃亏的岂不是我莲儿了?”谢氏一时气急,倒是把当初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此时一出,其他的村民纷纷哗然,不过因为张贞娘辈分比张莲儿大,即使说亲,自然也是辈分大的在前头,倒也没有怀疑谢氏的用心了。 “我要是你们,早就羞愧的没法见人,不用人赶也乖乖的走了!” “就是,我们富足村怎么就出了这样的败类?骗婚还骗到自己人头上了!” “白家人必须要走!不然还不知道惹出什么事端来。” “就是就是!” 围观的村民一阵附和,大声的说着,这种议论无形的威逼着方氏和白玉芹,打压着她们故作坚强的心。 任何人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时,心里都不会轻松自在的,方氏和白玉芹能够这么蛮狠,那也是打着能够留在富足村的主意。 “蔡大志,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你到底站出来说句话啊!你是这村里的人,我是你老婆,咋的就不是这村里的人了?”白玉芹急了,跑过去一把揪住蔡大志的耳朵,逼着他站出来面对村民们。 蔡大志往日只会闷头做事,又是因为入赘的缘故,在家里一点地位都没有,早就习惯家里的事情让岳母和媳妇做主了,更何况还有岳父这‘典范’在前。 蔡大志涨红着脸,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倒显得异常的可怜。 周围的人见蔡大志被丢了出来,顿时停住了议论,不过随即有人说:“蔡大志虽然我们是一路逃荒过来的,共同经历了生死,不过你这性子也太绵软了,就算是入赘的,咋的就由着你婆娘这般胡闹?我们也不是要逼你,只是你婆娘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们村里是容不下了。” “就是,里正也是一个好人,和那傻子退婚之后,也没让胡家赔偿什么的,并且也说你们走的话,这房子就收为村子所有,他出五两银子买下来。” “什么?五两?我去!才五两银子就想要了我这青砖瓦房?想的美呢!”方氏顿时惊叫起来,魏氏让她们帮着说亲,还许诺了五两银子呢! 陆泰宁静静的站在旁边看了一会,无奈的叹息着:“真是刁妇啊!” 他所接触的人,从来没有像方氏和白玉芹这般的,就算京中贵人的妻子也有刁蛮的,也绝不是这般不把丈夫放进眼底的,深受封建教育的陆泰宁对揪着蔡大志耳朵的白玉芹很是不喜。 张沁儿倒觉得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事情了,像方氏白玉芹这般骗婚,险些害了她小姑姑的事情,她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于是此时站出来说:“你既然嫌五两银子太少,我便再加五两,给你十两银子,赶紧收拾收拾离开村里吧!” 方氏白玉芹一看到张沁儿,顿时个个气的不行,她们早已经从别人那里听说了,那天正是张沁儿用抹了蜂蜜的木棍诱骗胡阿杰啃,又诱骗胡阿杰说出喜欢吃蛤蟆的事情来,这才把胡阿杰是个傻子的事情暴露了出来。 她们不会自省,反而都认为这事是张沁儿的错,若不是她出手,这一切都瞒天过海了! 方氏猛地冲了过来,试图打张沁儿巴掌,嘴里谩骂着:“你这个小蹄子,要是不是,老娘能落到今天这步?十两银子就想打发我了?你当我是要饭的呢!” 晗生和陆泰宁都没有想到这泼妇说打就打,赶紧一个箭步上前,欲要挡住张沁儿,晗生挡在张沁儿的面前,陆泰宁则一手迅速的抓住方氏的手,大声喝着:“放肆!这等泼妇就该逐出家门!” 他身穿华贵的衣裳,身上自有一股威慑之气,此时一声大喝,立刻引起围观村民们的注意,纷纷咂舌,心想富足村何时来了这么一个贵公子了! 若说当日见过胡阿杰打扮后的人认为那样才是贵公子,如今亲眼看见陆泰宁之后,才猛然觉得胡阿杰就是一个傻子,就算打扮的人模人样还是一个傻子! 贵公子至少也该是眼前这人的模样和气度! 方氏猛然被抓住了手,瞪着眼前的人,倒顾不上惊讶什么的,直接按照本性吼着:“你是什么人,敢管老娘的事情?” 不等陆泰宁表明身份,张沁儿已经好端端的说着:“方氏,你们到我们富足村之后,算是我们富足村的人,这青砖和陶器都是免费给你们用的,只需要出些气力烧制出来就行,这屋子算你十两,还是你赚着了!当然,既然你从我们富足村出去之后,日后再也不准烧制青砖陶器,否则被我们知道的话,还有你好看的!” 青砖和陶器富足村的村民只有使用权,没有经商权,这是早就说好的了,而不得不防白玉芹她们离开之后,偷摸着把青砖陶器的烧制方法泄漏出去。 “嘿!你个黄毛丫头,我是你长辈,这方氏也是你能喊的?”方氏被张沁儿这么一说,心中异常的恼怒,索性从张沁儿的叫法中找茬。 张沁儿冷笑着说:“长辈应该有长辈的样子,才足以让晚辈尊敬,如今你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想让我叫你一句方婶子吗?” 就连晗生也跟着叫了一句:“方氏,我们的话说到这里,你们赶紧收拾东西,早日搬出富足村去!” “你们这些没大没小的混账!听说你还在什么县城读书,良心都让狗吃了去,还读什么书,做什么官?”方氏被陆泰宁捉住一只手,没法子动弹,但是另外一只手也不安分,伸出食指就要戳晗生。 陆泰宁心中隐怒不已,猛地推开方氏,方氏一个不察,直接摔倒在地上。 来不及开口骂,就听见陆泰宁开口对蔡大志说:“你若是想的话,我允你休妻。若是不想,就从我眼前滚开!” 陆泰宁不待见方氏和白玉芹这等泼妇,但是更不待见蔡大志这般的懦夫,看在都是男人的份上,陆泰宁才给了蔡大志一个选择。 蔡大志却懵了,不知道这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一下子冒出这样贵气逼人的少爷来了! 白玉芹揪着蔡大志的耳朵又猛地一用力,恶狠狠的说:“你是谁?我们家的事情你也敢管?这蔡大志可是入赘我们白家的,休妻?他哪里敢!” 一般来说,男方入赘女方,是不能够休妻的,顶多是女方不待见了,以和离的方式分开,而休妻则是一个正常婚嫁的男人才有的权利。 陆泰宁冷冷笑着说:“我若让他休妻,他自然能够休妻!” 谢氏见局势因为张沁儿等人的到来发生了变化,忙拉着张沁儿,小声的问着:“沁儿,他是谁啊?” 张沁儿看着谢氏一副垂涎陆泰宁的模样,很是郁闷,只说:“京城来的贵人。” “哎哟!京城来的贵人!”谢氏一下子就惊呆了,旁边听着的人也纷纷吃惊不已,在旁边议论纷纷。 “居然有京城来的贵人,真是稀罕啊!” “你看他穿的那衣裳布料,我们见都没有见过呢,看着就觉得贵气的很。” “啧啧,他不是和沁儿晗生他们一起来的吗?难道是他们认识的人?” “难说,听说晗生不是在县城里的什么得贤书院读书吗?没准是那里认识的。”有人如此猜测着,却不想和事情的真相相差不多。 “我问你话。”陆泰宁见蔡大志依旧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很是不悦,加重了语气。 这会儿旁人倒都不说话了,毕竟休妻是大事,得他自己做主。 旁边的白玉芹也是见风使陀的人,一看这般局势,还真担心自己要被休妻了,一下子就扑倒在蔡大志的身上,伸手捶打着蔡大志,嘴里干嚎着:“你个死蔡大志啊,当初你饿的只剩一口气了,要不是我们白家给你一口吃的,你能有今天?如今我肚子里刚刚有了,你就想休妻了,哎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的孩子怎么这么苦啊!” 蔡大志明显一愣,呆呆的问着:“你有了?” 他们成亲之后,白玉芹肚子里一直没有动静,没想到这关键的时候反而有了!传宗接代总是一件大事,所以原本有些动摇想要休妻的蔡大志立即就犹豫了。 谢氏一直看着陆泰宁,见陆泰宁面色不悦,心想陆泰宁肯定是希望蔡大志休妻的,于是她凉凉的说:“蔡大志你可要想清楚了,就算这肚子有孩子,还不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何况生下来那也是人家白家的人,和你蔡家有什么关系?可是你若是休妻了,以后在咱们大家的帮衬下再娶一个,生的孩子才是正正经经的蔡家人呢!” 最后她又说了一句杀伤力大的话:“都说儿女肖母,你看白玉芹可不就是像方氏吗?你要是不休妻,日后一辈子在家里没地位也就罢了,还会生出一个孽障来!” 这话就真有些毒了,听的蔡大志不禁打着冷颤,想着自己入赘之后过的日子,又想着以后子女也是这般蛮狠无理,顿时很是惊慌害怕。 白玉芹狠狠的瞪了谢氏一眼,嘴里却忙说:“蔡大志别听她挑拨,咱们的孩子肯定好好的,也跟你姓!我们白家还有一个男丁呢,我们的孩子自然是跟着你姓蔡的。” “这……”蔡大志的心又不禁动摇起来,一日夫妻百日恩,白玉芹再如何,蔡大志心中还是有些感情的。 陆泰宁看着眼前动摇不已的蔡大志,心中微微的叹息,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窝囊的男人。 “就算孩子跟着你姓,你也是个入赘的!这机会摆在你面前,你要是不珍惜,以后可别后悔!你要是休妻了,还算我们富足村的人,这房子就是你的了。”谢氏观颜察色的本领真不错,陆泰宁一个蹙眉,她就知道陆泰宁的想法了。 这拍马屁手法倒是不错的很! “蔡大志你就忍心让我们的孩子没有爹?哎呀,我可怜的孩子啊,你一出生爹就不要你了,你跟着我们娘俩吃糠咽菜啊!” 蔡大志左听一句,右听一句,很是为难,他无措的抓着头,陷入困扰中。 156.第156章 :信息量很大 摔倒在地上的方氏见了,也赶紧帮着女儿,自己的女儿可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肯入赘的,虽然蔡大志看着没用的很,可和离和休妻可是大大的不同啊! 她也怕眼前这华服的男人真有什么大来头,他们平民百姓的惹不起,于是忙帮腔说着:“蔡大志你好好的想想,你到了我们家之后,过的怎么样?但凡我们有的,也都给了你,玉芹又生的漂亮贤惠,如今还有了你的孩子,这关头你说休妻,那你还是人吗?畜生都不如了啊!” “休妻!” “不能休!” 谢氏和方氏干脆对立了起来,一个说休妻,一个说不休,气氛闹得异常的尴尬。 陆泰宁的耐心却已经快要没有了,他再次发问:“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要么休妻,要么从我面前滚蛋!” 蔡大志抬头看着陆泰宁,只见他少年老成,棱角分明的脸庞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一下子就愣住了,只觉得陆泰宁是耀眼的明珠,而他不过是一粒蒙尘的沙砾罢了,顿时自惭形秽不已。 “沁儿,晗生,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忽然张志礼背着背篓从山里走了下来,见这边围着很多人,自然过来凑凑热闹。 “三叔。”张沁儿眼睛一亮,忙说:“白玉芹说她肚子有了,你给看看。” 张志礼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依照张沁儿的要求,打算给白玉芹把把脉,谁知白玉芹却驱赶他:“你是张家的人,你给我走,你肯定要害我,还要害我肚子里的孩子!” 方氏也赶紧拦在白玉芹的面前,叫嚷着:“我知道你们张家人都恨不得我们死了,不过我是不会让你害玉芹的!” “我三叔的人品怎么样,村里的人都知道,你们说是不是?”张沁儿直接问周边看热闹的村民,那些村民多多少少受了张志礼的恩惠,自然纷纷点头说是。 这时张沁儿才说:“白玉芹你不敢让我三叔把脉,莫不是肚子里根本就没有孩子?” 白玉芹听了这话,心里暗恨不已,心想自己怎么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败在一个孩子的手里!咬了咬牙,她坚持不肯让张志礼把脉。 “你个孩子知道个什么?玉芹肚子里有没有孩子,她能不知道?”方氏咄咄逼人,以年幼来否决张沁儿的疑问。 “蔡大志你敢不敢让我三弟给你媳妇把脉?”谢氏开口激蔡大志起来,蔡大志此时正是因为白玉芹肚子里的孩子才犹豫不决的,这时候倒是难得的爽快了一下,他说:“张大夫,就麻烦你了,这几日玉芹说她小腹不舒服,没准怕是孩子有些什么事情。” 张志礼自然点头,上前就要替白玉芹把脉,事到如今,白玉芹阻止也是不行了,只能任由他把脉。 过后,张志礼说:“这是宫寒所致的痛经,若无意外,过几日便能来月事了。” 又很尽责的说:“若我没有猜测,你小时候肯定受了寒,又没有及时保养好,这才落下宫寒的毛病,每月来月事都会腹痛难忍,若是不精心调养的话,怕是难以怀上孩子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张志礼的话立刻引起大的动荡,大家都觉得事情的发展也太过于玄乎了! 先是白玉芹说自己怀上了,接下来张志礼又说她有宫寒之症,难以怀孩子。 “你在胡说什么?我就知道你们张家没一个好心的,都恨不得我们娘俩死!我女儿好好的,怎么就被你说这样了?庸医害人啊!”方氏立刻维护白玉芹,不过她心中倒是知道白玉芹小时候冬季落水发烧的事情,之后就落下来月事就疼痛的毛病,本来想着成亲之后就好了,没想到成亲一年了,这毛病还是没好,并且也一直没有怀上孩子。 这回被张志礼赤、裸裸的揭开,方氏顿时觉得难堪不已。 被质疑人品和医术的张志礼则冷下脸,淡淡的说:“我是不是庸医,你们去县城找别的大夫看过就知道了,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们一句,白玉芹如今年纪已经不小了,若是再不好好调养身子,这辈子都是怀不上了。” 而白玉芹则望着蔡大志,因为蔡大志的脸上已经露出从所未有的决然! “你们这也骗我,那也骗我,当我是个木头人也就罢了,现在还拿有孩子来骗我!”蔡大志的声音充满了痛苦,他抓着头,呜咽着。 张沁儿也没有想到临时让张志礼把脉,竟然能够把出这么多东西来! 事情的发展波折不断,事后自然以蔡大志写下休书休弃白玉芹为结局! 而张沁儿则依言拿出十两银子给方氏母女,因为她并不想把事情做绝了,人一旦真正入了绝境,能够做出什么事情来,就很可怕了。 有了这十两银子,方氏和白玉芹等人至少有个落脚的地方,回到坑里村也能够重新生活。 回家的路上,是一片枯木落叶,脚底下枯草泛黄,人脚踩过有些些声响。 张沁儿很是不好意思的说:“让泰宁哥哥见笑了。” 陆泰宁笑了笑,说:“也是我多管闲事……原来竟然还有这般蛮不讲理,谎话连篇的刁妇!” 说罢,还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很是感慨的样子,让晗生和张沁儿这个东道主很是汗颜。 “芸芸众生,自然什么人都是有的。”晗生说着,这世间的人都是如此,人品优劣不一,这也才造成多姿多彩的人生。 陆泰宁点了点头,说:“因为愚民众多,我等读书人更应该努力读书,教化愚民才是。” 几个人说话间又回到了家中,杨氏已经在厨房煮饭了,有饭香味飘了出来,除了张志仁买回来的菜,自然还有自家种出来的蘑菇。 陆泰宁闻到蘑菇的香味,顿时想起她们家中是种植蘑菇的,于是好奇的问着:“我可以去看看你们种蘑菇的地方吗?” 晗生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张沁儿,张沁儿含笑说:“自然可以。” 冬季培养蘑菇可是一门技术活,不是看看就懂的,否则当初谢氏霸占了她的那些蘑菇,最后也只能死的个干净了。 种蘑菇的矮房子在后院,一排房子中关着一头驴子、一头猪、几只鸡等,还空着几间,种蘑菇的房子窗户贴着厚厚的窗纸,看不清里面的景象,待要进去的时候,张沁儿特意提醒一句:“里面闷热潮湿,泰宁哥哥可要注意。” 陆泰宁点了点头,很是好奇,打量着眼前的矮房子,不过一人高左右,陆泰宁个头高,得稍微注意些才不至于被撞头。 跟在张沁儿的身后进了屋子,顿时感觉到一股闷热的气从里面冲出来,一下子就让陆泰宁险些无法呼吸。 耳边则听见张沁儿那清脆的声音:“蘑菇喜欢温和湿润的环境生长,如今已然是冬季,所以这个屋子的四面墙壁都是中空的,每天早晚都要烧两把火,保持室内的温度,并且要洒水几次。” 屋内左右都堆满着辅料,辅料上则长着大大小小的蘑菇,有的是红蘑、有的是松树蘑,中间则是一条供一人行走方便采摘蘑菇的小路。 屋内的光线有些晦暗,陆泰宁刚进来时,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并看不太清楚,等过了一会,才逐渐适应屋内的环境,他细心的观察着屋内种植的蘑菇,又随口问了几个问题。 能回答的,张沁儿都一一回答,待看的差不多了,张沁儿就说:“有什么话,我们出去再说吧,这里面闷热的很呢。” 几个人就都走了出去,狠狠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才觉得整个人清爽了很多。 “京中贵人们往往设有暖棚,种植名贵卉,也有几家利用暖棚种植一些蔬菜供应冬季的菜蔬,想来和这种蘑菇也是异曲同工之妙了。” 张沁儿点了点头,说:“是如此,只是种植菜蔬需要搭造很大的暖棚,耗费不少物力人力,我们不过是普通的农家,只有这蘑菇是最为容易的罢了。” “不!”陆泰宁迅速的反对,正色说:“我要说的并非如此!若是普通的菜蔬卉,我不以为然,但是京中贵人们亦是无法在冬天弄出新鲜的蘑菇出来!我有一事不明,这蘑菇不过山野之物,并无种子,你是如何能够移植到室内的?” 张沁儿微微一愣,正要说时,陆泰宁又正色说:“若是沁儿姑娘担心此法泄漏出去,我亦可以于你签订一份契约。” 张沁儿眼眸微闪,心想这陆泰宁还真有意思,一说正事反而不沁儿妹妹的叫了,于是她也开口唤着:“我自然是相信陆少爷的,这个法子倒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告诉你也是无妨的。” “这世间万物,大多是有种子繁殖的,蘑菇也是有种子,只不过不被人知道罢了,不知道陆少爷可亲自上山采摘过蘑菇?” 陆泰宁点点头,说:“幼时祖父曾经带我去山里练习骑射,闲暇时也曾捡过一些蘑菇。” “我们庄户人家却是知道的,今年在这棵树下捡到蘑菇,来年这颗树下肯定又会有蘑菇,这是为何?我便大胆的猜测,估计就是因为蘑菇也有种子的缘故。”张沁儿微微的烦恼,不知道该怎么具体化的把蘑菇的繁殖是依靠孢子,然后孢子培育成菌丝,最后种植在辅料上的事情一一说的清楚才好。 最后她简单的将整个过程都说了一次,然后看着陆泰宁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笑着问:“陆少爷可听明白了?” 陆泰宁蹙眉思索着,似乎陷入沉思之中,听到张沁儿的问话,才惊叹着说:“沁儿姑娘人虽小,却观察入微,奇思妙想,令人敬佩。” “不过是乡下野孩子的瞎琢磨罢了。”张沁儿谦虚的说着。 陆泰宁却索性把藏在心里好奇的话题都一一问了出来:“先前一直没有问沁儿姑娘是怎么知道做蜡烛肥皂的?” 张沁儿眨了眨眼,笑着说:“也都是无意间知道的吧,有次我帮着娘亲榨油,但是因为人小力弱的缘故,把一些油泼在草木灰上,陆少爷也是知道像我们这般的农家,对油脂可是很珍惜的,我担心娘亲责骂,就用更多的草木灰把油脂掩盖住,结果我却发现油脂和草木灰接触之后化为一个个油脂球,用这样的油脂球洗手能够洗的非常干净。” “而蜡烛也是如此,无意间发现乌桕籽外面白色的东西能够助于燃烧,乡下日子无趣,我人又小,无需下地做农活,于是就自己瞎鼓捣了吧。” 简单的几句,就把肥皂和蜡烛的原理说了出来,陆泰宁听罢,并没有因为张沁儿这随意的话语而显得轻视,反而越发的觉得眼前的这小小农家女不简单。 “陆少爷、晗生、沁儿可以吃饭了。”前院响起杨氏的声音,晗生于是忙对陆泰宁说:“陆少爷尝尝我们农家菜吧。” 陆泰宁抿嘴微笑,纠正他:“叫我泰宁兄就可以了,不必陆少爷陆少爷的叫。” 又失笑对张沁儿说:“我还是叫你沁儿妹妹的好。” 张沁儿却不再做声叫他什么泰宁哥哥了,心想这人还真有些意思。 洗手回到堂屋,就看见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饭菜,张志礼则从杂物间拿出一坛葡萄酒来,如今家中还剩下五六坛的样子,打算留着过年的时候在吃。 “陆少爷请坐吧。”张志仁招待陆泰宁坐下,然后自己也坐下,其他的人也纷纷坐下,杨氏却不肯上桌,家中有贵客的时候,做媳妇的总是不会上桌的。 “都是些家常便饭,委屈陆少爷了。”张志仁客气的说着,又替陆泰宁倒了碗葡萄酒,说:“这是自家酿的,味道还不错,陆少爷你尝尝看。” 陆泰宁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虽然所用的食材都是极普通的,但是闻着飘香四溢倒是还不错的样子,碗中的葡萄酒呈现一种紫红色的颜色,但是因为被陶器衬托,反而显得色泽暗淡,并不算太好,想起家中所用之物,无一不是精细,陆泰宁随口说:“葡萄酒用夜光杯盛着,再不济也可以用汝窑月白瓷杯,胎薄,色泽微透,能够衬托出葡萄酒独特的色泽和芳香。” “我们农家人不过随便喝喝罢了,不是有句诗曰:莫要农家腊酒浑,陆少爷可不要再挑剔了。”张沁儿笑着打岔,她们家哪里来的夜光杯和汝窑瓷器?不过她也因此想到等过几日要去县城买些瓷器回来,否则这灰黑黑的陶器实在也不讨喜的很。 陆泰宁回过神来,看见张志仁满脸尴尬之色,忙说:“的确是,倒是我失语了。” 为了缓和气氛,陆泰宁夹起一块子菜,放进嘴中品尝,然后夸赞了几句,桌子上的氛围才又重新活跃起来。 下午的时候,张沁儿她们正在屋内和陆泰宁说话,就听到外面一阵马蹄声,停下时,马声嘶叫,一听便是郑成凯的马。 张沁儿顿时就起身,朝外面走去,果然看见郑成凯一人一马正伫立在院子门口,他穿着一件青色的衣裳,外面披着暗红色的袍子,带着一顶皮毛,露出活泛的五官来,小小的年纪,已经逐渐显示出一副傲骨铮然的模样。 “这大冷天的,你怎么骑马来了?快进屋烤烤火吧。”张沁儿忙招呼他,又不免絮叨的说:“大冬天的,能坐车就坐车,骑马总是太冷了,乡下风大着呢。” 郑成凯一个跃身跳下马,随手就牵着马去后院,嘴里不在意的说着:“这算什么,我一点儿都不冷的。” 张沁儿就问:“你忽然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也没有什么,想着很久没有见你了,来看看呗。”郑成凯眨眼说着,不等张沁儿反应,他又说:“如今快要年关了,私盐贩子也活跃起来了,我爹要带领官府的人沿河去追查私盐贩子,我也要跟着去的。” 听到‘私盐’二字,张沁儿便是一愣,她可没有忘记去年自己和张贞娘无意间得到的那两大框的私盐呢! 于是她试探的问:“临川不是不产盐吗?怎么也有私盐贩子?” 郑成凯看着她,眼中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最后哈哈大笑起来,说:“你倒是也有糊涂的时候!临川是不产盐,但是临川百姓也要吃盐啊?如今官盐价钱太高……大部分百姓也是吃不起的。” 张沁儿默然,又追问了几句关于私盐的问题:“那些私盐贩子一般都在什么地方出现?都快大过年的了,你和你爹还不打算好好歇息?” “这也不是我爹非要出头,而是上面的人吩咐了……我隐约听说是谁家少爷运输了一船的官盐,但是却在夜里被水匪抢了去。” “抢官盐?”张沁儿惊呼了一声,万万没有想到如今的私盐贩子不是从盐户那里买或者自己私下霸占盐池,而是直接朝官盐下手! 郑成凯似笑非笑,淡淡的说:“上头是这么说的,不过……真相谁知道呢!私盐的利润可大着了,那些豪门世家没准也在偷摸着贩卖私盐。” 随即他握了握拳头,脸上的笑意更甚了,说:“不过我可不管这些,只要被我人证物证抓到了,那就是私盐贩子。” 张沁儿抹汗,这话里的信息量会不会太多了啊! 157.第157章 :相见 不过张沁儿也从这话里面隐约听出郑成凯是铁了心想把某些人拉下来呢,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羡慕妒嫉恨?比起根正苗红的官二代,郑成凯这个野路子县城官二代真不算什么。 随即张沁儿又想到自己屋里还有一个真正的根正苗红官二代呢!于是忙说:“我家也来了一个贵客,是晗生的同窗陆泰宁。” 郑成凯微微一愣,略一思索,蹙眉说着:“他来你们家做什么?” 张沁儿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人影,索性问着:“我只知道他祖父是京里的大官,具体的来路倒是不太清楚,你给我说说?” 郑成凯看了她一眼,不悦的说:“你都不知道他的来路,就把肥皂和蜡烛给他了?哼!” “好啦,你快说吧,肥皂和蜡烛那是另外一码事,反正契约签订了,如期给我分红就行,我也没指望多赚多少钱。”张沁儿催促着他。 “他的确是有大来头的,我爹也曾经亲自陪着知县去见过他,他祖父是内阁之首,父亲官居二品,母亲更是郡主出身,这样的人物放在我们小小的临川,那是了不起的大事。” 郑成凯说完,又好心提醒着说:“他出身太高,和你们这些庄户人家始终不在一个层次,和他们来往,还是不要太过于费心的好。” 这里的费心自然是指巴结了,这样厉害的人物,有时候巴结反而会坏事的。 张沁儿倒是真正的吸了一口冷气,之前只隐约知道陆泰宁是有大来头的,没想到这个来头还真是大啊! 张沁儿苦笑,说:“总之好好招待他吧,没准是稀罕农家生活,过来体验一把。”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后院了,郑成凯熟门熟路的把马匹关好,又从马背上拿下来一个袋子,里面放着的就是马的饲料,一些麦麸和豆子等等。 “我傍晚就要赶回去。”郑成凯喂着马,说着。 “这么急,你还来我这里做什么?”张沁儿就埋怨着,如今天气这么冷了,没事实在犯不着跑这么一趟。 郑成凯嘿嘿笑着,并不说话。 “那你吃过饭没有?” “还没有。”郑成凯当即说着,跟在张沁儿的身后一同去了厨房,中午因为陆泰宁的缘故,饭菜很是丰盛,所以还剩下一些。 郑成凯也不忌讳,直接拿碗装了饭就着剩菜吃了起来,随后两人一同回屋休息,谁知走在门口时,就听到里面传来陆泰宁和晗生的对话,内容无一不是有关书本的。 郑成凯顿时头大,扮着怪脸对张沁儿小声的说着:“咱们未来的内阁真是努力呢!” 张沁儿忙嘘了一下,怕被里面的人听到了,又想郑成凯不爱书本,而晗生能够多和陆泰宁接触倒不是坏事,于是索性就和郑成凯出门走走了。 屋外不比屋内,寒风萧索,冷的人抱紧了身子驱寒,郑成凯扫了张沁儿一眼,哼唧着说:“张沁儿,你如今可越发不把我放进眼底了啊。” 张沁儿白了他一眼,说:“这是什么话?” “人话、真话呗!你做了蜡烛肥皂出来,怎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还偷着摸着和陆家的人签订契约了去!” 若不是后面张沁儿送了他一批蜡烛和肥皂香皂的,他都不知道张沁儿又折腾出这么些东西来了! “啧啧,这还是人话呢!明明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段时间你可不忙的很?我哪里敢拿小事打扰你去。” “这是小事吗?” “这就是小事!”张沁儿笑的畅快,心想肥皂和蜡烛比起她脑袋中的那些化妆品配方,还真是小事! “你气什么,我给你的香皂可是别人都没有见过的!” 提起香皂来,郑成凯的脸色才松了松,耸肩说:“今天你再多给我一些。” “就用完了?”张沁儿诧异,她可不是小气,每种配方的香皂都给了几样给他的,足够他用到明年去了。 郑成凯撇嘴,说:“被我娘看中拿去用了。” 张沁儿顿时汗颜,没有想到郑成凯的娘会觊觎! 不过她随即又说:“我可是信任你,才给你用的,你叫你娘先暂时不要说出去,也别送人什么的,这香皂我还打算以后自己做的。” 如今资本已经在慢慢累积了,随着自己年纪再大一些,晗生最好有个功名什么的,那么张沁儿就能够自己弄出属于自己的品牌和店铺出来了。 郑成凯点了点头,说:“我自然知道,不准她外面拿去送人的。” 张沁儿则有些懊恼的说:“我倒是一时忘记伯母了,这样吧,我手头有些是专门给女人用的,你拿回去给伯母用吧,先前那些还是你自己用的好。” 张沁儿送郑成凯的,都是比较适合男性用的,而女性用的香皂更添了香精油,以及各种滋养皮肤的中草药,这些草药的配方张沁儿并不太懂,多亏了张志礼愿意帮她些配方,她一一尝试之后,才最终确定了中草药的各种配方。 郑成凯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眼睛望着远方,如今萧瑟一片,倒没有什么景致,只有张沁儿家和张乐儿家中间有一大片菜园子,里面点缀着一些绿色。 白菜已经包芯了,外面的一层被霜打到之后,已经死了,成了枯黄的干叶子,旁边一垄地种着的萝卜倒是长得不错,还有葱蒜等等。 张沁儿觉得外面冷,就说:“这村里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去乐儿家坐坐吧。” 郑成凯斜眼看她,动手解开自己的披风,强行披在她的肩膀上,张沁儿个头矮,披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并且还拖地了。 张沁儿呆愣的看着他,似乎有些惊讶他做出这样的动作,不过披上披风之后,果然感觉不冷了,披风上还有一种郑成凯的体味和肥皂的味道。 “你又不缺钱了,还把自己弄得和穷人一样。”郑成凯低声念叨着,心想如今张沁儿的小金库比起自己这些年累积的钱财倒是不差多少了,就是对自己也太苛刻了。 以往郑成凯认为自己会赚钱,现在比起张沁儿来,自己那简直是小打小闹了!看看人家!随便一个小配方,财源滚滚来! “财不露白么,出头的椽子可不好,容易别人惦记,再说我穿的也不差,那些绫罗绸缎的在这里穿也不合宜。”裹在暖和的披风中,张沁儿也感慨万分,心想自己莫非真是太过苛刻自己了?唔,那先从把家里的陶器换成瓷器开始吧,另外还要去买些厚实的布料给家人做几件披风。 到了张乐儿家,冯氏和张乐儿正在屋里做针线呢,张沁儿就问:“三叔呢?上午见他上山去了,下午也去了?” 冯氏先是招待他们进屋,然后才说:“现在都是冬季了,除了一些挖根的药草,那里还有药草挖?他也是闲不住罢了,想去山里转转,下午的时候倒是和你周叔叔一起去山里打猎去了。” “这样啊。”张沁儿应着,坐在凳子上看她们刺绣,就说:“如今到了年关,这绣活应该能够卖上不少银子吧。” 冯氏点头,面上含笑,可见是能够赚不少钱的,说:“正是如此,我和乐儿才天天做针线呢,我家小宝都快会自己熬粥了,甜儿也是由着他照顾!” 这后面一句就是说笑了,小宝也不过是四岁年纪,待过了年,也才五岁,哪里就会熬粥了,无非就是拿铲子搅动一下罢了。 张乐儿停下手头的活,好奇的看着张沁儿,说:“沁儿,听说你们家来了一个贵客?听说还是京城里来的?” 张沁儿点头,说:“是啊。” 张乐儿一听,顿时眼中闪烁着亮光,满是希翼的神情,很想出门亲自去见一见,还没有说出这话,郑成凯已经在一旁凉凉的说:“我劝你还是算了吧,这位贵客来头不小,别自取其辱。” 张乐儿登时就怒了,斥骂着:“你个死凯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狗嘴里吐出象牙才怪了!”郑成凯嘴角泛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张乐儿还要生气,就听见冯氏厉声喝着:“乐儿!” 因为张乐儿先前在刘康盛面前表现的不太稳重,张志礼和冯氏都很约束她了,因此张乐儿心里也发闷的紧呢。 哀怨的看了冯氏一眼,说:“娘,我不过就是好奇而已。” 郑成凯却没有打算放过他,凉凉的说:“好奇也最好不要,那位来头太大,分分钟足以弄死你。” 张乐儿呸了他一口,说:“你嘴里就没有好话。” 张沁儿只好从中劝架,心想这两人真是在什么时候都能够吵起来的。 “好了,郑成凯你也少说几句。”又对张乐儿说:“我家和这位也没有太多的关系,不过他既然来了,就好好招待,待会我带你去看看,不过还是少说话的好。” 张乐儿嘴撇了撇,嘟囔着:“你们怎么都这样看我?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是!”郑成凯无情的说着,立刻遭到张乐儿如利刃般的眼刀绞杀! “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说几句。现在陆少爷在和晗生讨论学问,我待会带你过去看看吧。”又笑着对张乐儿眨眼说:“郑成凯这是嫉妒呢,人家从京城里来的,浑身上下都贵气的很。” 张乐儿扑哧一笑,点头说:“肯定是这样。” 郑成凯白了张沁儿一眼,倒是没有说什么。 在张乐儿家闲聊了几句,张沁儿看着张乐儿那渴望的眼神,最终决定回家去! 张乐儿忙放下手中的绣活,显得很是欢快,一旁的冯氏也放下手中的东西,说:“我也一起去瞧瞧这京城里来的贵客。” 于是一行人都出了门,来到张沁儿家去,走到门口时,张沁儿听了听里面的声响,晗生和陆泰宁依旧在说着诗词歌赋之类的,间或参杂着陆泰宁问了几句乡下野趣的事情。 “陆少爷。”张沁儿先是轻声叫了一句,然后推开房门。 陆泰宁扭头望去,便看见张沁儿带着一行人过来,其中一个自然是眼熟的,陆泰宁在得贤书院求学,自然是认识郑成凯的,两个人便彼此点头含笑见过。 后面跟着的一个妇女一个少女却是不认识。 “这位是我三婶,还有我堂姐乐儿,大家都好奇你这位贵客呢,特意过来瞧瞧。”张沁儿径直说着,语态活泼,倒不显得矫情。 陆泰宁面上含笑,显得十分的温润可亲,并不像张乐儿所想的那般冷傲,张乐儿心中一动,频频拿眼睛去瞧他。 陆泰宁注意到张乐儿的眼神,心中却习以为然,哪怕是京中名媛们在他面前也不乏露出这般神情,相比起来,张沁儿反而像个不懂世事的天真女孩了。 想到此处,他朝张沁儿望去,心中回忆着张沁儿见到他之后的表情,有打探、喜悦和赞赏,却唯独没有这种带着沉迷的眼神! 毕竟陆泰宁已然是成年男子,冯氏也不好多见,和陆泰宁打过招呼,就打算带着张乐儿离开了,张乐儿有些不舍,却顺从的跟着冯氏离开,屋内就只留下张沁儿和郑成凯以及晗生永安了。 永安坐在角落,一脸认真崇拜的看着陆泰宁,他学问不多,陆泰宁和晗生讨论的那些学问,他都是不太懂,只能静静的聆听,倒也觉得或多或少学到了些什么。 晗生入学不久,但是凭借着自身的努力和张志仁的开小灶,倒也马虎能够说上几句,大多数倒是陆泰宁在说。 “天天听这些之乎者也,头都大了!”郑成凯不满的说:“还是说点别的吧!” 郑成凯不爱读书,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晗生有心再多听陆泰宁讲学,但是陆泰宁已经笑着说:“也好,大冬日的,不如我们活动活动,我祖父说,冬天寒冷,易于慵懒,疏忽了自身的康健和学业,应当每日锻炼身体,保持旺盛的精力。” 张沁儿失笑说着:“你祖父真是妙人,这话说的很有道理,我一到了冬天,就特别想睡觉,也不太愿意动弹,身子骨就觉得疏懒,整日没有太多的精神,” “陆少爷说的极是,只从入冬之后,老师也让我每日早晨用冷水洗面,舒展筋骨之后方才读书写字。”晗生点头赞同,如此这般之后,冬日也不觉得困乏,每日读书也精神饱满,记忆惊人。 郑成凯脸色不悦,心想这陆泰宁整日嘴边挂着‘我祖父说’,也不嫌腻烦,于是挥了挥手说:“别说这些酸话了,咱们出去比划比划!” 说着几个人就出了房门,到了宽阔的院子里,郑成凯说:“骑射不便,就比比手脚功夫吧。” 陆泰宁欣然点头,晗生也赞同,所谓比试倒也不是两人近身切磋,而是各自打一套拳法或者耍一套棍法什么的,彼此点评罢了。 当即郑成凯就先露了一手,在得贤书院他有专门的武师教导,这几个月武术精进不少,张沁儿虽然不懂这些,却觉得他每一招每一式都浑然一体,没有一丝凝滞。拳头挥动虎虎生威,下盘稳重,脸色也越发的凝重起来,带着一股武夫的味道。 接下来便是陆泰宁了,陆泰宁师从名师,自有一套功夫,和郑成凯这般干净利落实在的手法不同,他的功夫更有欣赏水平,舞动的如云流水一般,华服锦衣面若冠玉,令人见了就忍不住心生赞叹,这一套功夫更注重自身的锻炼了。 最后是晗生和永安一同也顺势耍了一套从田家学来的棍法,倒也是走干净利落的路线,这些手法看起来简单,但是在搏击的时候很有用。 活动之后,大家果然觉得身子骨都轻松了不少,郑成凯和陆泰宁对视一眼,正要说话,就听永安忽然说:“姐,你不是也有一套锻炼的法子吗?上次我还看见你跳过呢!” 张沁儿顿时囧了,她是女孩子,自然不用习武,加上也吃不了习武的苦,但是为了舒展身子骨,倒也有时候会扭动身体,做一套保健操之类的,没想到被永安看去了,这会儿还说了出来。 “我那算什么?别露出来让人笑话了。”张沁儿尴尬的笑了笑,摸了摸鼻子。 但是郑成凯和陆泰宁却来了兴趣,他们都是没有见过的,于是郑成凯说:“你跳吧,我不笑你。” 陆泰宁则说:“只有咱们几个人,不在乎出丑不出丑。” 女孩子在男人面前蹦蹦跳跳可是不稳重的很呢,不过如今张沁儿年纪小,又是冬天穿着厚重的衣裳,倒也不算什么,于是张沁儿就答应了,嘴里默念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儿三四……” 将一套保健体操都做了出来,事后,果然觉得整个身子骨都舒服了不少。 平日里除了偶尔跳保健体操,张沁儿还会在床上做一些简单的瑜伽,不过这可是比较隐私的事情,就连永安这个调皮蛋也是不知道的,不然被要求当场表演,那才囧囧有神呢。 “这是什么功夫?”就连见多识广的陆泰宁也心下犯疑,不知道张沁儿跳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虽然每个动作都行云流水,也有舒展身体的功效,但是似乎一点对敌作用都没有的样子! “这顶多锻炼身体,没有多大的用处,还不如跟着我学两手擒拿手之类的,有锻炼身体,又能够保护自己。”郑成凯面露不屑的点评。 张沁儿面皮抽搐着,满心惆怅,倒是永安快语说着:“我姐厉害着呢,她一个人打十个人都不是问题!” 张沁儿:“……” 这是原主的功绩,好不好…… 哦? 呃? 郑成凯和陆泰宁纷纷诧异的打量着,心想,还真看不出来有悍妇的潜质啊! 张沁儿摸了摸头,朝厨房走去,嘴里淡淡的说着:“你们玩吧,我走了。” 众人:“……” 158.第158章 :年前年后 郑成凯是吃了晚饭之后,才离开的,临走时,还去了田家,原来他和田老二一块儿回来的,田老大是衙役,这次追查私盐贩子不需要他参与,只有身为捕快的田老二一块儿跟着去,因为要走一段日子,田老二是回来拿包袱的。 晚饭吃的比较丰盛,有一大碗的黄麂肉,周光勇这次还真猎到一头黄麂了,本来还发现一头鹿,只是鹿太机灵,一个转身就消失在眼界之中。 这次张志礼也是跟着去的,除了逮住两只灰毛兔子,还利用张沁儿捕鸟的方式捉到一些觅食的鸟,冬天鸟的食物很少,所以几乎一框子下来,能够捕获不少的鸟,但是寻常的比如麻雀之类的就放生,只留下个头大,肉质肥美的斑鸠。 麻雀个头小,味道也不算好,只有去年逃荒没有食物的时候,才不会理会这些,如今家中不缺米粮,自然是要挑剔一番了。 到了晚上时,经过一天的接触,张志仁在陆泰宁面前也不显得那么拘束了,并且也因为曾经是秀才,和读书人有共同语,倒是几个人在书房谈论起学问和当今的形势起来。 陆泰宁游学多地,又有那样的背景,所见识的自然多不胜数,但是张志仁并不是一昧死读者的人,更何况经过去年洪灾之后,一路见到不少灾民损命,也提出不少对于灾难发生时,救灾的法子。 第二日时,大家才顺顺利利的把陆泰宁这尊大佛给送回县城,这才全家都喘了一口气,关于陆泰宁的真实身份,张沁儿自然也是告诉给家里人听了,这样省的日后在来往的过程中出事。 而晗生听了之后,心中更是一番思量,虽然何山长并未对他说仔细,却也猜测出一些来了,只是要他刻意去讨好这般的人物,心里又觉得有些放不开。 复又过了几日,宁静的村子又闹腾起来了,原因是村民发现有野猪从山里下来偷菜吃! 罗思恩家最惨,在山脚下的那块麦子地几乎全部给啃了,明年的麦子几乎将颗粒无收,旁边几块地也多多少少有些损失,地里留下一堆凌乱的脚印子。 如今已经是严寒冬季,山里没有什么吃的,这些野猪自然就开始下山吃庄稼了,这对于居住在村里的人来说,可是大事。 于是村里的人自动组织,打算一起上山围剿野猪,为民除害。 这种武力的事情,自然由田老头出头,周光勇等年轻的有打猎经验的猎户们跟随,张老头本着里正的职责则出面鼓励大家,并且制定了分配的方式。 村里一起围剿野猪,打死的野猪自然不是个人的,而是村里的,只是出力的人能够分配到更多的野猪肉,这一点是大家的共识。 腊月二十三这日,村里的男人们就一同上山去了,这日也是扫尘土的日子,妇孺们则在家里彻底打扫室内,清洗锅子厨具等等,另外还要糊窗,贴年画等等。 剪窗是大部分妇女都会做的一件事,往年里都是自家动手,鲜少出钱买的,但是也有手巧不巧的,剪出来的窗就不够好看,得求着手巧的媳妇帮忙才行。 冯氏剪窗的手艺就不错,带着杨氏和张乐儿张沁儿一起坐在炕上忙活着,炕上还摆着一些红色的纸和剪刀。 只见冯氏将红纸折叠一番,然后就拿着剪刀利落的下手了,等剪好之后,展开一看便是一副喜鹊登梅,除此外,燕穿桃柳、二龙戏珠、莲年有鱼等等信手拈来。 看的张沁儿很是惊叹不已,这剪窗可也算民俗手艺了,只可惜传承上出了一些问题了,在前世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是不会的,而很多对联及窗等都成了机械生产出来的工艺品了。 只有人一剪刀一剪刀剪出来的,才能够称之为艺术品! 杨氏看着张沁儿一脸崇拜的模样,就笑着说:“在这方面你三婶的手是真巧,往年过年都是你三婶剪了窗回来的,我只会剪双喜罢了。” 张乐儿当即就说:“我也会呢,我娘都教过我了。” 说着她拿着一张红纸,折叠几次之后,开始动手剪了,等剪完了,展开一看,居然是鸳鸯戏水,倒也活灵活气的。 杨氏看了,立刻就笑了,开玩笑般的说:“乐儿这剪的真好,只是……怕是思春了呢!” “那也不打紧,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张沁儿也跟着笑话张乐儿,这鸳鸯戏水可不是随便能够用的,都是家里有喜事的时候,才会贴在窗户上的。 张乐儿被她们笑话了去,不觉嘟着嘴,有些不悦。 冯氏忙说:“这是上次有人家办喜事,我教她的呢。” 杨氏和张沁儿都是没有恶意的,自然笑过就不再笑了,省的张乐儿脸皮薄,不好意思。 女人们在家里忙活了半日的功夫,山脚下就开始有热闹的声响传来了,看来应该是上山围剿野猪的人下来了。 于是大家忙好奇的朝山脚下走去看热闹,这次大家是从猪头岭上山的,村里人在这边活动的少,所以这边的野兽就多了许多,桃岭那边时不时有人过去砍柴等等,有些灵敏的动物就往深山处跑去了。 几个人走过去的时候,就看见数十个精壮的汉子,每两个人抬一头猪,小些的则一个人扛在肩膀上,数了一下,竟然有三头过百余斤的大猪,两头不到百斤的小猪,还顺带猎到一些傻兔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哎呀,打到这么多野猪,岂不是把山里的野猪都打死了?”杨氏就惊呼着,本来以为打到一两头就不错了。 冯氏则笑着说:“明天就是小年,大家今天能够分到野猪肉过小年了。” 晗生和永安已经下了学,等到元宵之后再上学,而张志仁和张志礼却不能这般,他们直到大年三十那天才能够回家过年呢! 大家跟着扛野猪的队伍,一同到了祠堂的外面,这里的面积大,能够容纳不少人。 张老头已经在那里等着大家了,此时见打死这么多野猪,心里也高兴的很,忙上前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有人问:“里正,这些野猪是现在就杀死分肉还是明天再杀?” 其实野猪在围剿的时候,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每头野猪身上都有不少伤口,但是大家都认为只有放血之后,才算杀猪。 张老头就说:“明天就是小年了,今儿就杀了分肉吧,明天大家都过一个好年!” “好啊!”真是围观的人群中就发出欢喜的声响,尤其是孩子们,快活的穿梭在人群中,嬉笑打闹着。 田老头从家里拿出杀猪刀,这种杀猪的事情,他年轻的时候没少干的,别瞧着杀猪是一件简单的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就行,其实还要考验屠夫的手艺的,要做到精准狠,一刀就要把血管穿刺,放血之后才算成功。 不过这次的野猪基本都已经死了,只要割开喉咙放血就行了,除了田老头,其他的人也在忙活着。 而妇女们忙在祠堂的后面烧起热水来,这是要用来去毛的用的,不过野猪皮毛后,不比家猪那般的好去毛,所以为了方便都是直接把猪架在火上把毛直接烧焦,然后再丢进热水中洗清干净。 大家分工合作,倒也不显得杂乱无章了,杨氏和冯氏自然也是加入干活的人手中去了,就连村里的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也跑去山脚下捡柴火过来烧火。 足足忙碌了大半个时辰,这五头野猪才全部弄干净了,摆在几张大桌子上。 按照村里出力的多少来分配,另外作为受害者的罗思恩也额外得到多一份的野猪肉,作为补偿,不过他那一地的青苗也算白瞎了。 张沁儿和张乐儿家没有男丁出力,所以只分到约一斤左右的野猪肉,做一餐饭菜倒是不错。 冬日天黑的早,才分好肉,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大家说说笑笑提着肉就要朝家中走去,不多时各家各户就升起炊烟来。 第二日就是小年,也是祭灶日,关于祭灶自然是有典故的,而祭灶的风俗则在宋代范成大的《祭灶诗》中表现的淋淋尽致。 诗曰:“古传腊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云车风马小留连,家有杯盘丰典祀。猪头烂热双鱼鲜,豆沙甘松粉饵团。男儿酌献女儿避,酹酒烧钱灶君喜。婢子斗争君莫闻,猫犬角秽君莫嗔;送君醉饱登天门,杓长杓短勿复云,乞取利市归来分。” 民间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习俗,因此祭灶王爷,只限于男子。张志仁和张志礼还要几日才回来,家中自然是由放假的晗生来祭灶,而永安也有一个任务,就是带领四岁的小宝祭灶。 灶王像前的桌案上供放果、清水、料豆、秣草,也都是晗生亲自摆上的,祭完之后,就等到大年三十时的‘接灶’仪式了,不过那时自有张志仁操持了。 过了小年之后,日子就飞快了,离春节只剩下几天,杨氏是个勤劳的人,家里里里外外早已经打扫的一尘不染,库房的余粮也很足。 而晗生也开始写春联,民间讲究有神必贴,每门必贴,每物必贴,所以春联数量最多,内容最全,晗生也打算多写一些。 张沁儿和永安一个帮着裁纸,一个帮着研磨墨锭,晗生则提笔写字,看他提笔凝神的模样,倒也有模有样的。 这次的墨汁中,张沁儿特意加了一些金粉,使字体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格外的好看。 待春联写好,大家又要忙活着贴春联了,先是贴大门口的,无非就是‘事事如意大吉祥家家顺心永安康’或者‘天地和顺家添财平安如意人多福’之类的讨彩句子。 而畜圈等处的春联,则比较有趣,如“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米面如山厚,油盐似海深”、“牛似南山虎、马如北海龙”、“大羊年年盛,小羔月月增”等,除此外每个室内都贴“抬头见喜”,门子对面贴“出门见喜”,旺火上贴“旺气冲天”,院内贴“满院生金”,树上贴“根深叶茂”,石磨上贴“白虎大吉”等等。 杨氏看着他们三个人忙活着,福儿跟在后面递面糊糊,不免失笑,说:“这贴的也太多了,整个房子都是对联了。” 张沁儿笑着说:“娘,你不觉得这样才喜气吗?多好啊!” 杨氏打量着焕然一新的家,只觉得满眼都是笑意,藏都藏不不住,点了点头说:“是挺喜气的,晗生的字也写的好,别忘记给你们三婶家也送一些去。” 杨氏没有提张家老宅,那是因为张志廉也是读书人,那手字倒也算不错,犯不着再送春联过去了。 他们家住的偏,但是不过几日,从他们家门口路过的人,就纷纷上门讨要春联了,听闻是晗生所写,一个个都张嘴就夸,夸的晗生怪不好意思的。 村里的孩子们经过张志廉的教导,也就是会认字罢了,没有几个写字写的好的,这春联自然得求人了,去年春节大多是张志廉和张志仁两兄弟写好送人做人情的,这次自然少不了人去问张志廉讨要。 而张沁儿家的对联因为墨汁里面添了金粉,所以显得格外的不同,看着就令人心生羡慕,不管关系亲近还是疏远的,都厚着脸皮过来讨要春联。 好在这点东西张沁儿家还是有的,而晗生权当是在练字,将背诵过的春联一一都默写出来,时而即兴写出几联自己想出来的。 除了打扫贴春联忙,村里还办了两场婚事,年前是极好的日子,过了二十三,民间认为诸神上了天,百无禁忌。娶媳妇、聘闺女不用择日子,称为赶乱婚。直至年底,举行结婚典礼的特别多。民谣有“岁晏乡村嫁娶忙,宜春帖子逗春光。灯前姊妹私相语,守岁今年是洞房”的说法。 富足村这么多人口,办一两次婚事也是正常的,若是张贞娘的亲事没有告吹的话,估计就会选在这几日办了。 日子匆匆,转眼便是大年三十了,一大早,晗生就拉着驴车去了县城接张志仁他们回来,顺便还要再买一些菜蔬,大年三十的早上集市还有菜蔬卖,过了中午想买都是买不到了,直到初六开门大吉之后,各家商铺才会重新打开店门,做起生意来,而有些讲究的,会直到元宵之后才开业。 这个年过的异常的丰盛,为了显示孝心,张志仁带着全家去张家老宅拜年的时候,就准备了一大堆的东西,有两只公鸡、一两银子、一匹布还有二十只鸡蛋以及一些点心等等,看上去十分的不错,连氏见了之后,脸上也难得的露出笑容,并且还大方的给张沁儿他们都发了一个红包,用手指捏着厚度就能够猜测到里面装着二文钱。 也不稀罕什么红包,不过有的话也讨了个吉祥罢了,张志礼也送了差不多的礼物,年底东家给了一个大红包,加上他以往挖的药材以及偶尔出的私诊也多少攒了一些钱。 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年,整个富足村的气氛都格外的浓烈,这日子也算一年过的比一年好,欢快的日子总是过的格外的快,转眼就到了元宵节了。 元宵节的时候,县城里是会有灯会看的,格外的热闹,老早张乐儿就喊着要去看灯会了,因为两家日子过的好了,以往又没有去县城这种地方看过灯会,所以张志仁和张志礼商量之后,就同意了。 因为马车位置不到,杨氏和冯氏都不肯去,就让张志仁他们带着几个孩子去,傍晚的时候,吃过晚饭,几个人就架着驴车朝县城走去,而整个村里不只是他们家去县城看灯会,但凡家里有牛车的都赶着牛车朝县城走去了,田老头自然也让儿子们赶车带媳妇孙子们去县城看灯会,和张沁儿他们恰好是一同前去的,一路上一前一后,偶尔说上几句闲话。 待进了县城的大门,就看到里面处处张灯结彩,此时天色没有全黑,街道上的人还不算太多,但是也有不少摊贩已经占了位置,各自把自己的商品摆了出来。 张沁儿这才忽然想到自从上次见过郑成凯之后,几乎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并且很有可能还没有回来,因为田老二也大过年的没有回来过。 街道上的店铺大多已经开了,此时热闹非凡,路过锦绣绸缎庄时,张沁儿就看到元绣娘正笑吟吟的和一位穿着淡紫色衣衫的年轻小姐说话,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青色衣裳的妇人。 “元婶子,新年好。”张沁儿笑吟吟的和她打着招呼,清脆的嗓音引来旁人的侧目。 元绣娘抬眼看到她,也笑着回了一句:“你也新年好,过来看灯会吗?” “是啊!听说县城可热闹着呢,特意过来看看的。”张沁儿回答着,又看了一眼还在选绣荷包的小姐,说:“元婶子,我先走了,不打扰了。” 元绣娘含笑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你去临江楼占一个位置吧,在那里看最好了,另外江中风景也不错。” 张沁儿去过临江楼一次,自然知道那里的位置不错,也是整个临川县最繁华的地方,于是忙点了点头,谢过元绣娘的好意。 元绣娘看着张沁儿远去,这才继续招待买东西的顾客。 想来也知道临江楼位置不好占,大家就一齐快步走去,只有张志仁有些迟疑的说:“临江楼的位置应该不便宜的。” 张沁儿掩嘴笑着,家中的钱财并没有告诉张志仁,所以他才这般迟疑,不只是张志仁,张志礼在县城待了这么久,自然知道临江楼是高消费的地方,就有些担心。 张沁儿摇了摇头,说:“爹,别想这些,难得出门看灯会呢,只要高高兴兴的,什么都好。” 她这次带了五十两银子,不管怎么消费,在这临川县那也是足够了。 159.第159章 :元宵佳节 到了临江楼附近,果然看见这边的人多了起来,路边上摆满了摊子,有的卖小孩玩具,有的卖人葫芦,还有的卖一些女孩子戴的头发和发簪,琳琅满目,很是热闹。 上了楼,才知道早已经人满为患了,并且随着楼层越高,出价也是越高的,临江楼一共六层,前五层都已经没有落脚位置,而第六层却是钱无法买到的。 张志仁在听了店小二的话之后,心里就已经打鼓了,心想这里的消费还真是高的没边去了,此时赶紧说:“既然这样,我们就算了吧,看灯会还是在人群中走动的好。” 张志礼也忙应和着,虽然在临江楼可以把大半个临川县的风景看进眼中,但是这费也太多了些,实在不划算。 晗生和永安他们也是懂事的,并且也觉得相比较站在楼上看,穿梭在人群中才更有意思的很,于是张沁儿就随大家的心意,出了门,朝着越来越热闹的街道上慢慢的逛去。 一路上但凡福儿看中的那些小玩意,张沁儿都出手大方的买了,并且也选了几样送给张乐儿和小宝,最后人手一个小巧精致的灯笼提在手中,十分的有趣。 “沁儿,你看这个发簪怎么样?”张乐儿对女孩子戴的和饰品才敢兴趣,此时她拉着张沁儿站在一家摊子面前,认真的挑选着发簪,她手里拿着的便是一只材质一般,做工却精致的银簪。 张沁儿接过打量着,发现看着蛮大的,原来到手很轻,看来应该是中空的,这样的话价钱不会太贵,仔细的看过,她才说:“虽然这银成色不算特别好,但是这朵栀子还是很有趣味。” 小小的银簪上雕了两朵栀子,朵朵各有特色,末端还有一朵隐藏的,半开未开的苞,显得手艺格外的精湛。 张乐儿也是很看好这只银簪,于是出口问着价钱:“老板,这银簪怎么买?” 围在摊贩面前的可不止张乐儿她们,还有好些人呢,老板刚和其他的人说了几句话,就随即回答着说:“这是银子用料上层倒也罢了,还是有名的银匠打造出来的呢,需要六百文。” 张乐儿不禁咂舌,心想自己特意选了一只中空的,没想到还要六百文! 想了想,又不忍心就此放弃,于是问着:“老板,能不能少些?” 张沁儿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咱们也别说什么用料上层,这明明就是一般的银子!要不是这朵不错,咱们姐妹才不看一眼呢!” 老板做出无奈的神色,坚决不肯少钱,也不再说银子成色问题,只说是有名的银匠打的,所以要贵一些。 “这样吧,我再多买几样,你总能便宜一些了吧?”张沁儿扫了一眼其他的东西,这里的东西以银饰为主,配着几朵和一些玉簪之类的。 张沁儿随手拿起一朵用绢布做的,掂量了一下,又放在福儿头上比划着,觉得还不错,就说:“我再买这朵,总能便宜些了吧?” 老板说:“这朵也才十文钱呢!我那银簪实在没有怎么赚钱,这样吧,你们要是诚心买,银簪和这一共六百文好了。” 张沁儿和张乐儿对视一眼,张乐儿低头看着手中的银簪,心中着实喜欢的很,只是价钱颇贵,让她有些迟疑不决。 “我拿两朵还差不多呢!”张沁儿说着,又选了一朵,那老板作势要去拦着她,张沁儿却对他说:“你卖不卖?” 老板无可奈何,只好说:“今天人多,我也想着全部卖完,就这个价吧。” 张沁儿朝张乐儿炸了眨眼,张乐儿终于做出决定,摸出六百文递给那老板,这才喜滋滋的拿着银簪走人。 张沁儿拿出二十文递给张乐儿,说:“一朵十文钱,我给你二十文。” 张乐儿倒是没有客气,直接收下,随口说:“沁儿,你如今也不缺钱,怎么也不想着给自己买些好些的首饰?” 张沁儿摇了摇头,说:“我不爱这些,何况在乡下要戴什么首饰,反而做事不方便的很呢。” 她拿着一朵玫红色的,戴在自己头上,杨氏一直说她打扮的太素净了,这回给自己买朵喜庆的也好,而福儿的头上早已经戴着一朵粉色的了,手里还拿着几样不值钱,但是做工精细的适合小女孩的饰品。 “沁儿姑娘。”两个人正聊着,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张沁儿抬头望去,就看见陆泰宁穿着富贵的站在旁边,在他的身边还有见过一次的吕员外以及一个打扮靓丽约十五岁左右的少女。 “陆少爷。”张沁儿含笑打着招呼:“新年好啊。” 张乐儿也眼睛一亮,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这位京城里来的大人物,忙也笑着喊了句:“陆少爷。” 陆泰宁含笑,语气很是熟识般的说:“沁儿姑娘也新年好,我还以为这般大好的日子,你也不愿意出门呢。” 张沁儿倒是很细心的打量了一下吕员外和他身边的那位少女,很显然这些人因为并不认识自己而显得有些尴尬。 吕员外是一个善于观颜察色的人,听陆泰宁的语气便知道他很是在意眼前这女子的,心想她不过是乡下丫头,怎么就入了陆泰宁的眼? 不过还是忙说:“陆少爷,这位沁儿姑娘是?” 陆泰宁介绍着:“是我的朋友。”随即又向张沁儿邀请着:“街道上人多,挤来挤去的也不便,不如随我一同去临江楼观景吧。” 张沁儿有些迟疑要不要搭顺风车,不过眼看着吕员外那一副不愿意的眼神,以及身边那位华服小姐不屑的眼神,心中也微微的不悦,语气冷淡的说:“不必了,我们乡下人正是喜欢这般热闹的。” 此时已经入夜,但是街道上到处都是灯笼,并不显得黑暗,反而别有一番特色,一行人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让来往的行人有些不便,在一旁看着杂耍的晗生回过身,想看着张沁儿以免大家都走散了。 这一看便看到陆泰宁了,于是过去打着招呼:“陆少爷。” “晗生兄弟。”陆泰宁含笑,一句‘兄弟’让吕员外不禁侧目,心中猜测着这些乡下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了。 “哥,我们走吧。”张沁儿直接忽视陆泰宁带着福儿他们就要走,而陆泰宁也没有说话,只是一直跟在陆泰宁身边的吕员外却知道,陆泰宁这是生气了! 待张沁儿一行人走远了,陆泰宁才看着虚空中的灯火,语气冷淡的说:“我忽然没了兴致,你们自去吧。” 说完,他独自一人朝人群中走去,只留下吕员外和满脸无措的小姐。 那小姐语气娇嗔的说:“爹,陆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忽然就不肯去了?亏的哥哥还包了临江楼六楼呢!” 吕员外留在原地沉吟了片刻,这才长长的叹息一声,说:“看来方才那些乡下人对陆少爷来说很重要。” 那小姐才不管呢,她冷哼一声,不屑的说:“怎么可能?陆少爷是怎么人物?那些乡下的泥腿子又是什么人物?” “谁知道呢,不过彩音若是下次再遇到那些人,你可千万别一副看不起他们的样子,你听到方才那乡下姑娘说的话吗?”吕员外也是后知后觉的想到张沁儿那冷淡的拒绝,而陆泰宁竟然没有动怒! 显然,经过提醒之后,彩音也想到了,不禁愤愤的说:“陆少爷叫她去临江楼是她的福气,竟然还敢拒绝!真是的!” 不管这边父女怎么想,那边张沁儿已经把陆泰宁的事情放下了,只有张乐儿有些闷闷不乐的问着:“沁儿,你为什么要拒绝陆少爷?去临江楼赏景也不错啊,就凭我们自己,都进不去呢。” 张沁儿摇了摇头,说:“乐儿,难道你没有看到那吕员外和那吕小姐的神色吗?和这样狗眼看人低的人在一起赏景,又有什么意思?我们虽然穷,但是也是有骨气的,何况我是真的觉得这样在人群中走动才好玩。” 张乐儿一愣,随即问着:“你怎么知道那是吕员外和吕小姐?” 张沁儿微微笑着,吐出两字:“猜的。” “姐,快看,那人会喷火!”前面传来永安惊呼声,对于缺乏娱乐的人们来说,元宵这等佳节显得格外的热闹和隆重,除了鲜少会出现的杂耍以及烟,还有不少好吃好玩的东西。 火焰总是格外的吸引人,尤其是从人嘴里喷出来的,不多时那杂耍的地方就围的个里三层外三层的。 张志仁和张志礼是带着几个男孩子们,而女孩子自然由张沁儿和张乐儿带着,大家性别不同,爱好也不同,晗生和永安可对胭脂水粉毫无兴趣的。 看过杂耍,又付了十文钱的赏钱,大家又朝另外的地方走去了,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直到入夜亥时,街道上的人流才逐渐少去,摆摊的摊贩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各自回家,热闹看完了,张沁儿一行人自然也要赶紧回去才行,今天是元宵节,为了方便大家出入城中看灯玩耍,此时城门还开着,等亥时末刻,就要关闭城门,想出门也无法再出门了。 走到放置驴车的地方,每个人的手里都提着大包小包,脸上挂着疲倦的笑容,小宝人小,这时候早已经昏昏欲睡,张志礼就抱着他,大家上车之后,张志仁便赶着驴车朝城门走去,还没有走到城门,就听到有人说:“你们这是要出城吗?城门已经关了。” 张志仁一听,忙问:“城门已经关了?不是说好亥时末刻才关的吗?” 那说话的人是一家客栈的小二,他站在门栏前,一副热络的说:“不知道呢,反正已经关门了,这会儿肯定是出不了城了,不如在我们店里小住一晚?明天再走?我们店里价钱很优惠的。” 看着小二招徕生意,大家都很是无语,虽然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因为听说亥时末刻才关城门,这才放心玩个尽兴的。 “这可怎么办?”张志仁有些犯难,他们出门前可没有和妻子说在城里过夜的,依着杨氏那般的人,肯定会一直等候到他们回家才肯睡去的。 张志礼也想到了这点,神色有些着急,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先去城门口看看,要是真关了,看接着田家兄弟或者郑小少爷的名头能不能出城去。” 事到如此也只能这样了,于是张志仁继续赶车朝城门口走去,那招徕客人的小二见此,不由得呸了一声,说:“就等着你们碰壁吧!哼!” 说完愤愤的进了客栈内,而此时客栈内已经容纳了不少没有及时出城门过来看灯会的客人。 不多时就到了城门口,远远的就看到那巨大的城门果然已经关闭的严严实实了,张志仁只得无奈的叹息一声,将车停下,上前去打听情况,看是否可以通融通融。 过了一会,张志仁就有些泄气的回来了,他说:“守卫说了,不能开门,看来我们是要在城里过夜了,只是不知道你娘该如何担心了。” 张沁儿蹙眉想了想,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这么多人,又是到县城里看灯会的,肯定没有什么危险,娘不会太担心的。” 几个商议了几句,就打算走回头路,找家客栈马虎休息一晚再说,他们脚步刚走动,就听到城门外一阵马蹄声,伴随着几句喊话,紧接着就见那守卫城门的人赶紧过来合力推开大门,让外面的人进来。 这一幕自然将人吸引住了,大家都停住驴车,朝那群骑马入城的人看去,首先一人倒并不认识,不过随后的郑伯景和郑成凯还有田老二倒是大家认识的。 看他们一行人行事匆匆,应该是快马加鞭才赶回来的,在看着那城门还没关的样子,张沁儿忽然心中生起一个注意,她探头出来,对着郑成凯喊着:“郑成凯!” 女子清脆的声音在夜晚显得格外的嘹亮,郑成凯循声望去,就已经看到他们一行人被困在那里,心中略想,就明白他们肯定是进城看灯会的。 于是他独自一人驾驭着马匹朝张沁儿他们这边走来,远远的勒住马首,说:“你们要连夜赶回去?” 张沁儿心想,这郑成凯才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啊,只叫住他,就知道她心里的打算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说:“我们不知道这会儿已经关城门了,可以的话你帮个忙,让我们顺便出城门吧。” 郑成凯想都没想,直接说:“你们跟我来!” 说着他又跑到城门口,那守卫正要准备关门呢,看见郑成凯便笑着问着:“凯小子又有什么事情?” 郑成凯马鞭指了指那边的张沁儿,说:“那边是我的朋友,他们赶着出城门,你就放行吧。” 不容那守卫迟疑,张志仁已经架势着驴车过来了,心想趁着这会儿出城,也好省的杨氏担心和一晚的住宿费了。 郑成凯骑在马上,脸色在暗淡的黑夜之中看的并不太清楚,但是张沁儿隐隐觉得他似乎有些不太好的样子,难道是连夜赶路疲倦了? “你的事情办完了吧?” “嗯,差不多了。”郑成凯点头说着,又说:“我近期不会出门,你有空到我家做客,说好了一直没来。” 张沁儿囧了,哪里有这样叫人上门做客的? “好吧,你快回去休息吧,看你脸色似乎不太好。”张沁儿朝郑成凯挥了挥手,随着驴车出了城门,郑成凯目送他们离去,又亲眼看着守卫将门严严实实的关好,而至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以往那般嬉皮笑脸和守卫说笑,这种转变不禁让两个守卫面面相觑。 而出了城门的张志仁却没有马上放心,他对张沁儿说:“沁儿,你如今也是大姑娘了,男女之防可不能小觑。” 张沁儿更囧了,她如今这小豆芽的身材,能干出什么事情来?何况面对郑成凯这般混混般的人物,纵然她是成年人的灵魂也没有谈情说爱的心思啊! “知道了,爹,我如今不还小么?再说了,也一直受郑小少爷的照顾,等过几年,大家都大了,事情一多,自然就不如现在了。” 张志仁心想也是如此,就点了点头,夜晚的路并不好走,今夜的月光并不太亮,反而带着一丝朦胧的感觉。 山路崎岖,远处黑越越的山影如巨大的怪兽,露出狰狞的牙齿一般,进了林子,那种夜晚赶路的惊吓感越发的明显了。 张志仁把买来的灯笼挂在车辕上,车厢上也挂着一盏荷灯,这些灯都是气死风灯,并不怕风。 而车厢内,点燃的自然是蜡烛了,为了赶野路特意准备了不少蜡烛的,整个车厢都亮堂了,也显得不那么害怕,张志仁一边抱着小宝,一边抱着福儿,只有张沁儿和张乐儿的精力还算旺盛,这会儿正拿着自己买的东西左看右看,一副很是欣喜的样子。 对于张乐儿了六百文买银簪的事情,张志礼并未置一词,并且说这是张乐儿自己卖绣活赚的钱,可以自己了。 160.第160章 :郁闷 “哎呦,看不出来你绣都赚了这么多钱了!”张沁儿听说张乐儿已经赚了二两多的私房钱,不禁吃惊。 她这点钱,比起张沁儿赚的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张乐儿依旧得瑟的说:“那是,年前喜庆的绣活最好卖了,卖价也比以往高上一些,我和娘都商量好了,以后就故意存一些喜庆的绣活,等到年前再拿去县城卖。” 市场的价钱根据供需关系而波动的,年前半喜事的多,绣活紧张,自然卖价就高一些了。 张沁儿点了点头,很是认同她们的想法,说:“这倒是很不错,反正不管什么时候,喜庆些的绣活总有人喜欢。” 张乐儿忽然又说起张贞娘来:“上次我娘去卖绣活的时候,恰好碰到大伯娘了,这才知道小姑姑她们学了奶奶的绣法之后,每件绣活都卖价很高呢!要是这些钱不是奶奶收着的话,我估摸着小姑姑都已经有十多两银子了!” 绣活是按照绣法的好坏来定价的,绣的好了,价钱自然高,原本张贞娘针线就不错,在跟着连氏学习之后,自然更上一层楼。 “小姑姑不是答应教你吗?你怎么没去学?”张沁儿也感慨张贞娘是个勤奋的孩子,硬是靠绣东西半年就攒了十多两银子了,在存一年,也算得上村里的小富婆了。 “是呢,不过我每次去,大伯娘和奶奶都不准小姑姑教我呢……也没有说不准,反正就在旁边看着,小姑姑害怕,自然不敢教我。”张乐儿愤愤的说着,若是她绣法好了,赚的钱就不只是这么一点点,买个一两的银簪也不会这么犹豫和心疼了。 听了这个,张沁儿也挺无语的,虽然分家了,好歹张乐儿也是连氏的亲孙女啊,怎么心就偏成这样了,又要人家出钱奉养,又不让人家多赚些钱,好像存心不让别人过的好一样。 面对连氏的偏心,张沁儿倒是无所谓,她对这些针线不感兴趣,对于穿的用的,自己做不好就去钱买就行。 “这样吧,我们找个机会,把小姑姑或者莲儿姐叫出来,让她们给你指点一下就行,你针线活有了底子,稍微指点下应该也能够精进不少的。” 张乐儿撇了撇嘴,心想连氏可把张贞娘管的紧呢,哪里能够随意出门,而张贞娘她们的绣活卖的价钱高了之后,连氏更是不让张贞娘干活,家里里里外外的杂务都是由谢氏一人干,弄的谢氏每天都苦大仇深的,看见张乐儿就没有好脸色。 深夜宁静,车轮滚动,伴随着张志仁时不时的轻喝声,在这样的氛围下,终于到了富足村,进了村头,就看到还有田家的房间亮着光,其他的人家早已经歇息下了。 顺着路回到自家中,果然远远看到张沁儿和张乐儿的家还亮着灯,杨氏和冯氏显然是在等人未睡了。 待听到车轮声,杨氏就立即迎了出来,嘴里说着:“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灯会好看吗?” “可好看了,整个县城都热闹的不得了,娘,下次我们弄个更大的车厢回来,以后我们就一家人一起去县城看灯会。”永安首先就叫嚷起来,谈起今天晚上所见的那些东西,神色间带着一丝兴奋。 这次的驴车太小,不能全家人一起去,倒是一个遗憾,张沁儿也觉得杨氏也应该出门见识见识的,便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再入一辆车回来。 杨氏看见儿女玩的高兴,自己也是开心的,她摸了摸永安的头,又看着福儿昏昏欲睡的样子,赶紧说:“这么晚肯定累着了,福儿赶紧去洗把脸睡觉吧。” 晗生和永安是男孩子,又是习过武的,这会儿精神还不错,但是也被杨氏赶着去睡觉去了,等张志仁把自己收拾好了,回到屋子中才和杨氏细细的说起今天在县城所见的一切。 杨氏听说今天大家差一点就回不来了,幸好遇到郑成凯这才托了关系出门,不禁感慨着:“咱们认识这郑小少爷之后,倒是没少让他帮忙。” 张志仁说了几句,因为明天还得早起去县城做事,他就赶紧睡下了。 过了元宵之后,张志仁和晗生他们自然又要回到县城中去,今夜赶回来也是为了送张沁儿他们,顺便还要带些包袱衣服去换洗。 第二日张志仁他们就起了个大早,带着随身的东西就去了县城,随车一起去的,还有张沁儿,她想了想,决定去郑成凯家一趟,总觉得他昨天晚上的神态有些怪怪的,让她觉得心里不安的很。 将张志仁他们各自送走,张沁儿就径直朝郑成凯家走去,虽然她这是第一次上门,但是郑家在哪里她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到了郑家就看到门口挂着两站红色的灯笼,门上还贴着崭新的对联,大门开着,可以看到院内的情况。 郑家占地颇大,在整个临川县城也算的是有声望的人家了,因为子嗣不丰的缘故,很多地方都种着木,正经的房屋倒是不多,但是只要后代多了,随时都可以推到木建造房子。 抬脚进了门,张沁儿有些不知道该直接进去,还是该等着人过来,怎么堂堂郑伯景大人的宅邸都没有几个仆人呢? 正在迟疑间,就看到一个穿着富贵的妇人领着一位大夫模样的人从木之中走出,看见张沁儿时,那妇人便是一愣。 张沁儿看着这妇人满脸的愁色,心中微动,从她的五官和穿着来看,已经猜出正是郑成凯的娘亲林氏了,于是笑着说:“伯母好,我是富足村的张沁儿,来找郑成凯的。” 林氏一愣,随即笑着说:“是沁儿啊,我听成凯提起过你,赶紧进来吧。”一面招呼着张沁儿进来,一面就对那大夫笑着说:“王大夫我就不送了,慢走。” 那王大夫拱手说:“妇人留步。” 目送那王大夫离开,林氏上下打量着张沁儿,神色中有些不解的模样,相比起郑伯景那般严厉的打量,林氏的打量倒可以让人接受了,从始至终,张沁儿都维持着含笑的模样,大方的让林氏打量着。 林氏微微的点头,心想看样子倒是一个好孩子,蛮精灵了,也不小家子气,自家那小子难得有放在心里的人,于是笑着说:“你是来看成凯的吧?他这孩子啊,就是不叫人省心,出门一趟不但人瘦了,还带着一身伤,哎!” 张沁儿一惊,原来郑成凯受伤了?难怪昨夜见他总觉得奇怪,还以为是连夜赶路疲倦了呢。 林氏唠叨了几句郑成凯的事情,就带着张沁儿绕过走廊,到了郑成凯居住的暖阁之中,家中占地大,人烟却稀少,夏日郑成凯住在荷塘的水榭之中纳凉,冬日这水榭自然不能居住,就挪到暖阁之中去。 一路上张沁儿见识了不少,看着这郑家占地宽广,顿时觉得自家那个小院子也太小了一些! 绕了一会儿,才到了暖阁之中,连氏指着暖阁的二楼说:“成凯的房间在二楼,这会儿刚换了药在休息吧。” 上了二楼,林氏走在前面,推开郑成凯的房门,却见他没有躺在床上休息,而是在擦拭一把剑,这剑是他新得的,每日都要擦拭一遍才可。 林氏有些不悦,就说:“你都受伤了还不老实一些,快把剑放下,沁儿姑娘来看你了。” 郑成凯听了前半句只觉得是唠叨,听了后半句,这才抬起头朝林氏的身后打量而去,果然看见看着一身淡紫色衣裳的张沁儿正站在那里,她似乎有些怕冷,衣服裹的厚厚的,像个小粽子。 “不催你,你倒是不来!”郑成凯把剑放下,扭头就对张沁儿说着。 张沁儿倒是因为林氏在场的缘故,有些拘束,郑成凯扫了她一眼,就已经明白她的心意了,直接对他娘说:“娘,麻烦你去端些茶点来吧,我记得家里有些府城送过来的特产,也一并带来让沁儿尝一尝。” 林氏一愣,心想自己只听说张沁儿这么一号人物,却没有想到自家儿子还真把人家小姑娘放进心底了啊!于是半是抱怨,半是玩笑的说:“我都快成你的佣人了,说话你不听也就罢了,还总是让我做这做那的,我这哪里是生了一个儿子,简直是生了一个冤家!” 郑成凯没有像往日那般到林氏面前撒娇,而是说:“沁儿是乡下来的,那些东西肯定没有吃过,娘你就行行好吧。” 林氏知道这次郑成凯回来之后,心情似乎有些郁结,于是也不再多言,对张沁儿笑了笑,就转身下楼了,张沁儿听着下楼的脚步声渐渐的远去,这才上前一步,坐在一张凳子上,无语的说着:“我看你和你爹像兄弟,怎么对你娘也这般不客气?” 郑成凯耸了耸肩,不在意的说:“他们都习惯啦,都说龙生龙凤生凤,我生成这样,还能不关他们的事?” 张沁儿汗颜,这种家庭关系,在前世不少见,但是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奇葩了!她只见过郑伯景板着脸办事的几面,倒是难以想象郑伯景像郑成凯这般胡闹是什么景象。 丢开这些杂乱的想法,她说:“说吧,把你不开心的都说出来。” 郑成凯一愣,看着她打量了好一会,才啧啧的说:“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连我叫你过来做客的原因这都知道!” 张沁儿得瑟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那是!我猜你这次出门肯定没有如愿,所以才闷闷不乐,想找个人说话么,有些事情又不方便说出去,昨天看到我之后,就赶紧提醒我过来做客,我想啊,就算昨天咱们没有碰到,你没准过几天也到我们乡下去了。” 张沁儿所猜不错,郑成凯身边的人最多就是县城里的混混,这些人虽然也讲义气,但是背景关系太复杂,有些事情不方便和他们说,但是人呢总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埋在心里,有时候遇到郁闷的事情,就迫切的需要找个人倾诉一番。 思来想去,只有张沁儿的身份最安全,出身农村,又是一个女孩,和他所在的权利中心不沾边,这样的人最好倾诉了! 既然自己的心意已经被猜到了,郑成凯也没有半分不好意思,因为他这次受了伤,不方便久站,干脆自己靠在床边,目光凝视着虚空,将自己这趟所遇到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张沁儿听的很认真,身份年龄所限,她注定是无法快意的出门见识的,能够从郑成凯这里听到只言片语都挺有意思的。 原来这一次郑成凯跟着老爹郑伯景带着一些人出门围剿私盐贩子,来围剿的自然不只是他们,还有其他周边县城派来的人,还有府城守卫军军队中抽出的人手,在经过细密的查探之后,终于圈定了私盐贩子,制定了行动计划,趁着私盐贩子打算出手私盐的时候,大家乔装成各地方买私盐的商人,然后趁机出手端了整个私盐团伙,敢做私盐这一行的,早已经是把头挂在裤裆上,个个都是狠戾的角色,这一番打斗之中,难免有人死亡,也有人受伤,郑成凯仗着人小,脑子灵活,在没有开打之前就混进了私盐团伙之中,因此也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 张沁儿听完之后,只觉得这有利益的地方,就有黑暗,这是难免的,于是说:“你也放宽心,这些都是难免的,所有的人不可能都是坏人,所有的人也不可能是好人的,不过邪不胜正,自有天收。” 郑成凯丢她一个白眼,心想她一个不出门的乡下丫头知道的还比自己多不成?“别说的你好像懂很多的样子。” 张沁儿笑了笑,眉峰一挑,无声的说:“我懂的还真不少!” “盐价太贵了,百姓买不起吃不起的话也容易得病,另外其实朝廷抽取的盐税倒不多,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既然朝廷抽税这么低,为什么盐价高的这么离谱?” “谁知道呢。”这种事情郑成凯也曾经疑惑过,不过他没有得到答案,久而久之就适应现有的规则了。 “在说什么呢?沁儿,快来吃吃我们家的点心吧。”说话间,林氏已经领着一个年轻的小丫头过来了,小丫头手里拿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两杯茶和两碟点心,林氏的手里则拿着一个竹篮编织而成的水果篮,里面摆着几样新鲜的水果。 这个时候没有良好的储备环境,冬季能够吃到新鲜的水果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手里接过一杯茶,张沁儿握在掌心,温暖着手,打开盖子轻轻的抿了一口,只觉得这茶叶才叫茶叶,张志仁买回来的那些粗茶吃起来都有一股涩味。 “这碧螺春真不错,像是雨前的。” 林氏的眼中就绽放出笑意,说:“是雨前的,不过也算陈茶了,等今年清明之后,在弄些新茶过来。” 郑成凯倒是诧异的瞪她,说:“你还懂什么雨前雨后?别装了,我娘不会笑话你的。” 张沁儿:“……” 也太不给人面子了吧!张沁儿闷闷的想,不过随即又惊醒了一下,自己不过是一介村姑,平日里喝茶都少的很,怎么还分辨的出雨前雨后?难怪之前林氏的眼中也有诧异之色。 于是她不好意思的看着郑成凯,带着几分威胁的说着:“我猜的不行吗?” 郑成凯不屑的白了她一眼,说:“你走的时候我丢你一些茶叶,回去好好的品尝品尝,不怕你猜对了,就怕你猜错了,丢人啊!” “丢人也不丢你的!要你操心!”张沁儿也回敬他一个白眼。 林氏看着郑成凯和张沁儿开始吵嘴仗,也不插话,而是含笑带着小丫头下楼去了,把楼上的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见林氏走了,张沁儿随即放下茶杯,从水果篮中拿起一个苹果,这苹果的品相挺不错的,看着就鲜嫩多汁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咬了一口。 随即又看着其他的橘子和梨子等,只觉得每个都想吃,眼睛朝郑成凯身上一溜,随即就说:“既然你要装大方,不如把这些水果也多给些我。” “行啊!这一篮子你就拿去吧!”郑成凯大方的说着,一挥手示意把桌子上的这一篮子水果都给她了,却遭到张沁儿的白眼相向。 “官商勾结的事情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我看你也不是死读书的人,怎么这一次就死脑筋了啊?”一边嚼着苹果,一边又问了起来,她这是想让郑成凯把事情都痛痛快快的说出来,省的在憋在心里,憋出内伤来了。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就是暗恨罢了,要是我手脚再快一点,也不是如今的局势了!”郑成凯恨恨的说,官商勾结自然正常,可是上面的人操控私盐贩子就有点不太正常了,本来郑成凯这次去,就打算装傻把私盐贩子全部给端了,结果手脚慢了一下,上面的人就插手,让他这种品阶低的人无可奈何。 而张沁儿也终于知道私盐贩子是多么可怕的了,原来私盐来源不仅仅是从产盐的地方走私,还包括打劫官盐! 真是胆大包天啊! 想了想,张沁儿含蓄的问着:“如果要是有人偷了私盐贩子的盐,会怎么样?” 郑成凯白了她一眼,认为她问出一个傻叉的问题,直接说:“自然是抢回来啊,不管是杀还是抢,从这群饿狼手里夺食,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一席话听的张沁儿头冒冷汗,心想自己当初处理那些私盐很是谨慎,事情又过去这么久了,肯定会没事。 “怎么?难道你偷过私盐?”看见张沁儿那副怪怪的神情,郑成凯条件反射的问着,随即对上张沁儿那欲盖弥彰的眼神,心中便是一跳。 161.第161章 :忙碌的春天 在郑成凯的要求下,张沁儿只好答应在郑家住了一晚上,等第二天下午再回去的,因为来时就和杨氏说过也许会过夜,所以倒也不怕杨氏担心。 在家中的郑伯景感觉比往日更好相处,像是认可了她的身份一般,非但没有用当初那种严厉的眼神打量她,反而还露出和蔼的笑容,以长辈的姿态问了张沁儿几句,令张沁儿心头忍不住打颤,觉得这人还是板着脸比较好。 林氏倒是个活络的人,没有让张沁儿产生任何不好的情绪,知道张沁儿要留宿之后,就赶紧安排下人收拾房间出来,此时才过了年,家里一些吃食什么的,也多的很,无需再买,就能够做出一大桌丰盛的饭菜出来。 整整一日,张沁儿几乎都充当人形树洞的作用,郑成凯受了伤,不方便出门行动,所以就在房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话,除了这次出门的事情,还说了许多他小时候的事情以及这些年做过的一些有成就的事情,当然这些事情无非就是他怎么巧借自家老爹的虎皮,做个中间人牟利罢了。 第二日时,张沁儿拿着林氏准备的满满当当的礼品,另外手里还拿着一包籽,并且郑成凯答应等开春了之后就让人下池塘挖莲鞭给她。 在知道郑成凯家有莲塘之后,张沁儿就打起这个注意了,莲藕可是一个好东西,荷叶可以入药做凉茶等,荷可以欣赏,莲子可以食用,就连莲藕那也是一种美味,经济价值很高的,不过要种植莲藕的话就得赶紧把池塘准备好,这会儿张沁儿也顾不上别的,打算回去就去张老头那里把河道附近的一块洼地给买下来挖成池塘用,除了种植莲藕,另外还可以买一些鱼苗,等到秋季可以收获的时候,也是一笔丰厚的财产。 张沁儿是自己驾驭驴车回去的,为了方便,她早已经学会驾驭驴车了,此时她独自一人悠哉的行走在山路上,两旁是落叶的枯木,只有一些常绿的树种此时还带着一种苍绿的颜色来。 看着塞的满满当当的礼品,张沁儿也头疼的很,这次她上郑成凯的家中,是以郑成凯朋友的身份来的,并不知道会留宿,所以她倒是没有准备什么礼物,此时家里没有什么特产,特意去买的,也许人家还看不上呢,但是谁知道林氏会这般客气,送了她这么礼品,弄的她好似打秋风的一般。 原本不肯要,但是架不住林氏的热情,只好下次上门时,再补足礼品了。 待回了家中,杨氏见了那些东西自然又是一番口舌絮叨,张沁儿索性逃到张乐儿家躲清闲去了。 因为张志仁不在家中,所以买洼地挖池塘的事情张沁儿自然就只和杨氏商议了,对于种植莲藕,杨氏倒是赞同的,不对过于养鱼她倒是不太热情。 “沁儿啊,这鱼可不是想养就能够养活的啊。”杨氏有些担忧的说着,以往家中住在江边,大家都是直接到江里打渔的,倒没有听说谁养鱼。 张沁儿倒是不担心,鱼是杂食动物,吃的东西可多了,不怕养不好,再说也没有指望这些鱼赚多少钱,慢慢琢磨总能够找到一个好的法子出来。 说服杨氏之后,就拉着杨氏去找张老头了。 到了张家老宅,就见门虚掩着,谢氏在院子里扫地,看见张沁儿她们,不由得说:“还没到给奉养银子的时候呢,你们来做什么?” 张沁儿不理会谢氏的挑衅,笑着说:“我来找爷爷有事的,他在吗?” 谢氏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废话,直接说:“在后面喂兔子。” 张沁儿就拉着杨氏直接朝后院走去,果然看到张老头和张俊峰都在忙活着兔子的事情,过年的时候张俊峰把成年的兔子几乎都拉去县城卖了,因为是过年,买的人多,价钱也卖的不错,此时兔圈里面只有一些种兔和小兔子。 冬季粮食少,卖掉大兔子之后,饲养也轻松了许多。 “爷爷,俊峰哥。”张沁儿笑着和大家打过招呼,杨氏也叫了一句:“爹。” 张俊峰停下手中的活,憨笑的喊了杨氏一句:“三婶。”然后又对张沁儿说:“沁儿妹妹又送蘑菇来了?” 张沁儿笑着点头,现在家里的蘑菇出了不少,所以时不时也会送一些过来给老宅的人吃,在外人的眼里,他们可孝顺着了。 “爷爷,我们找你有事呢。” “有事啊?那俊峰剩下的你来弄,我去洗个手。”张老头直接把手里的刀子递给张俊峰,此时他正在剁白菜和胡萝卜,因为大部分兔子还小,投食也最好切碎了喂的好。 张老头洗过手,才问她们过来有时候事,这个也无需避讳谁,张沁儿直接说自己想把河道下方的洼地给买下来。 “就是那些只长杂草种不了粮食的洼地?这个买来做什么?”整个富足村的环境,张老头自然心中清楚,这种买卖土地的事情,也是直接在他这里说好,然后他再去衙门给弄好手续,就算完成了。 “爷爷,我打算用来挖成池塘种莲藕和养些鱼虾什么的。” “哦,是想挖池塘啊。”河道的下面就有一个池塘,不过那是用来蓄水用的,等雨水下来之后,就要放水淹田,犁田播种了。 挖池塘不比开荒,是需要办理买卖手续的,张老头就问:“我们都没有种植过莲藕也没有养过鱼,你们能行吗?何况志仁在县城里做事,你们忙活的过来?” “爷爷我们都想好了,挖池塘自然是请人做的,等种上莲鞭放入鱼苗之后也没有什么事情,只要每天给鱼一些吃的,等到秋天再采莲子挖莲藕就行了,事情倒不多。” 毕竟这事没有做过,村里也没有人做过,张老头还是有些担心的,不过他也知道张沁儿是个有主意的人,既然她信誓旦旦的说了,张老头就没有多问,直接问了一句关键的地方:“你们要的那片洼地虽然不能种粮食,但是连着一大片有十多亩,是只买一小片,还是全部买下来?钱够不够?” “全买下来吧。”这也是张沁儿早就想好的,就算自己以前没有养过鱼,但是好歹也听说过,另外莲藕的事情郑成凯会派一个管理荷塘的人过来帮忙,倒不需要担心这点,不过现在要把这十多亩洼地都挖成池塘也是不可能的,打算先挖一个一亩大小的试着养殖下再说。 于是利落的把契约签了,将钱交给张老头这里,张老头表示明天就去衙门把这事给办理了。 搞定地契问题,张沁儿赶紧让周光勇帮忙联系村里一些干粗活的人,让他们赶紧过来开工挖池塘。 好在这里是江西地带,就算是冬天,土也不会冻的严实,挖土不算太艰难,只是挖了三十厘米左右,下面就是沙石,就显得比较麻烦了,工程的速度也降低不少。 等挖到成年人半腰深的时候,就开始夯实池塘周边,否则依旧是洼地让人无法行走方便,而一些最初挖出来的洼地淤泥和家里堆积的农家肥搅拌放入池塘底部,再引入河水,并不需要很多,只要有十厘米左右就行了,这样方便观察莲藕的发育生长,等长出叶子之后,再放水放鱼苗就行。 这个池塘足足有两亩大小,前前后后废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才把这些前期准备工作都做好,结算了工钱,又特意请周光勇吃了一顿饭以表示感谢。 张沁儿家的池塘刚刚挖好,村里就开始忙碌起来,降水几次之后,郑伯景就带着工部经验丰富的人过来指导大家开渠放水整治水田了,村里的人已经在隔壁坑里村见识过水田了,大概的模样倒是清楚,在衙门里的人指导下,风风火火的干活起来。 张沁儿家不租田,这会儿自然就清闲一些,不过她去了几趟县城,将集市上卖的水果树苗几乎都卖了些回来,并且每样都卖个三五株,因为这些幼苗的成活率其实并不高的。 除了果树苗,张沁儿还看到一样好东西,那就是甘蔗!于是也麻利的买了一些,忙碌这些的时候,她还抽空去了一趟郑成凯家,自然是去送东西的,无非就是她家产出的蘑菇以及对皮肤好的药皂等,而林氏也表示这些东西很合她的心意,虽然现在已经开春了,但是新鲜的蔬菜还比较少,只有县城附近村子里的人会时不时拿一些野菜去卖。 果树苗不废什么好地,几乎就是种在屋子的前前后后,但是甘蔗是需要好地种植的,幸好去年杨氏本着勤劳的心态一个人也开垦了一些荒地出来,这些地除了种植土豆玉米红薯等,其他的都被张沁儿用来种甘蔗了,其实在看到有甘蔗苗卖的时候,一个想法就在她脑袋中形成了,只不过现在似乎还不是时候,只能先做前期准备。 四月的时候,郑成凯就带着人过来送莲藕了,粗活自然有下人做,他不过是出来散心罢了,这些时日他都没有什么大事,无非就是在得贤书院习武读书等,经过半年之后,他已经练就一笔好字,不管在什么嘈杂的环境中,他都能够静下心,不受外界打扰,这一点也是郑成凯自己也没有想到的。 四月芳菲天,说的就是大地回春,鲜点缀之时,富足村也如复苏一般,变得美丽多姿起来,不只是山里的野不断,就连路边也开出不少小朵的野争春起来。 “莲鞭要用铲子切成几块,但是每块都要带芽,然后种在池塘里的淤泥中,沁儿小姐这淤泥配的还不错,莲藕不能没有肥,但是要是肥太多了,也容易枯黄。”郑成凯带来的种植莲鞭的是一个叫孙有才的四十左右的大叔,也不算郑家的下人,而是负责郑家的卉,这莲塘里的荷自然也是他的责任。 听着孙有才的夸赞,张沁儿面上微微泛红,前世她赏过荷可没有种植过,自己这么折腾全屏一些杂乱的信息,而池塘里的肥料不多却不是她不想,而是家里的肥料不够罢了!没想到倒是误打误撞了。 张沁儿紧紧的盯着孙有才的动作,他这次不但的帮忙种植莲鞭也是要说一些种植莲需要注意的东西,怎么种才好,什么时候再施肥,池塘的土以怎么样的为好等等。 “等这些莲鞭发芽长出叶子,就可以放水了,水也不要太高了。”孙有才很尽责的说着,这足足两亩地的池塘全部由他带着自己的儿子给弄好了。 虽然两亩地很大,但是莲藕是喜欢疏松的,每次种都需要相隔一段距离,否则种植的密集了,莲藕就长不好了。 张沁儿没有因为孙有才是下人就心存傲慢,反而真心实意的谢过,并且让杨氏安排丰盛的饭菜,招待他们。 待吃过之后,自然就可以自己赶车回县城了,郑成凯则留在乡下小住一日。 漫步在小路上,四周都是各色野,和县城里的那些名贵卉形成对比,郑成凯抬头望着远方欣赏着美景,只见绿树成荫,蓝天白云,很是悠闲自在。 拿眼瞟了一眼身边的人,郑成凯不满的说:“这入了春,你倒是越发忙活起来了。” 那人头也不抬,手指灵动的忙活着,嘴里嘟囔着:“一年之计在于春,自然忙呢。” 郑成凯撇嘴,依旧不满的说:“那我来了这么久,你好歹也陪我说说话吧?” 那人终于抬头了,瞪了他一眼,说:“你要是也帮我摘,我自然就有时候和你说话了。” 春天可是张沁儿盼了很久的了,除了那些该忙活的事情,她几乎整日都带着福儿上山采集鲜,认识的不认识的几乎都采了回去,只要有好闻的香味就行了。 原本张乐儿也帮着她采集鲜,不过这会儿去年她们收集的乌桕蚕蛹已经破蛹而出,化成飞蛾了交配产子了,张乐儿则帮着冯氏的忙才行。 再过十余天,乌桕树林的叶子也逐渐长了出来,乌桕蚕也就逐渐孵化了,到时候张乐儿她们就得更忙了。 原本野生的乌桕蚕就会在乌桕树长叶的时候开始孵化,然后一出生就有食物吃,但是这会儿是大家收集人工养殖的,自然在孵化的前几天需要去采集乌桕树叶,等乌桕蚕长大一些了,就分为两批,一批照旧放到乌桕树上,让它自己吃东西,等待吐丝的时候再捉回去放置在人工做的架子上让它们吐丝做蛹,而另外一批自然是家养,每日采集乌桕树叶给蚕吃,这个法子是张沁儿提出来的,就是怕没有经验结果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而这样分成两批之后,又可以得到养殖经验又可以保证一部分的收入,想想还是不错的。 郑成凯低头看着手中不知名的野,鼻尖依旧可以闻到淡淡的香味,他不情不愿的伸手摘了下来,然后丢进背篓中。 张沁儿才不理会他呢,有些的开期很短的,今天有,说不定明天就没有了,这些她必须赶紧收集,然后提炼出精油出来。 除了这些野,山里的野桃梨什么的也没有逃离她的手掌心,再过不久,山里的栀子还有金银等也会开,那时候又有的忙。 “你好好的摘行不行?我一年的精油主要就靠这会儿了。”张沁儿看着郑成凯懈怠的模样,终究忍不住蹙眉嘟囔着。 郑成凯白了她一眼,只好继续做起苦力来,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把鲜采集了,不等休息片刻又火急火燎的进了实验室开始捣鼓这捣鼓那,忙的跟个陀螺似的。 杨氏也很忙,因为有部分地都种了甘蔗,所以她需要再开垦出一些荒地出来,这时候红薯还在育苗,开垦荒地还来得及。 于是堂堂郑小少爷,每次过来都会受到热烈欢迎的他,此时此刻被严重无视了。 好吧,乡下的春天总是最忙碌的!最后郑成凯带着郁闷的心情又回到得贤书院踏踏实实的学习起来。 听晗生说,陆泰宁这位未来阁老级别的人物已经回了京城,和这个小小的县城挥手说拜拜了,不过这点张沁儿没有放在心里,只要陆家依旧如期把他的分红银子送给她就行了。 陆家为了这次生意,早已经在临川县城开了一家商铺,方便她每月过去看账册拿分红,不过那不是卖日用品的杂货铺而是当铺!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的格外的快,等到山里的山已经渐渐不开的时候,张沁儿已经收集了许多精油了,而池塘里的莲藕早已经发芽长出巴掌大的叶子,翠绿的模样吸引村里许多人过来围观,早在张沁儿家决定买洼地挖池塘时,这件事就闹的整个村里风言风语,有的人觉得这是要发家了,有的人觉得这是败家,种不成的。 现在眼看着莲藕越长越好,各有各的心思就暂且不说了。 如今张沁儿每日都要巡视一番自己的折腾出来的东西,都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今年的收获就看这些了,不过她依旧有些不满,那就是地太少了! 这么少的地,根本不足以让她把那个想法操作起来啊! 买地!这个念头再一次出现在张沁儿的脑海中,并且一次比一次执着,想着等哪天张志仁休沐回来之后,好好的和他商量商量。 不过想到买地的话,就要把家里的钱财都告诉张志仁,想必到时候他的脸色很是精彩。 每每想到这里时,张沁儿就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162.第162章 :安排买地 “这些鸟讨厌死了!”张乐儿不满的嘀咕着,拿着木棍就朝鸟打去,又低头吩咐小宝:“你给我盯着,有鸟来了,就用弹弓打。” 乌桕蚕已经有两寸大小了,正是鸟类的美食,林子里的鸟比往日多了许多,但是这些乌桕蚕可是冯氏和张乐儿悉心饲养的,哪里肯让乌桕蚕白白成为鸟的食物,所以每日都要时常到乌桕树林中转一转,看见鸟落在乌桕树上就要将它们赶走才好。 “哎!”小宝欢快的应了一声,手里拿着弹弓,夹着一枚石子就朝鸟多的地方弹去,顿时惊起一片飞鸟,叽叽喳喳个不停。 小宝正是好动的时候,这个驱赶鸟的任务大多是要交给他来做的,冯氏和张乐儿还需要每天挤出时间做针线活呢。 “沁儿你又去山里采了啊?”张乐儿眼尖,一下子就瞧见张沁儿背着背篓从山里回来,这种情形,她是屡见不鲜了。 “是啊,你们又在赶鸟啊!”张沁儿笑眯眯的看着小宝熟练的动作,刚才运气不错,恰好弹中一只鸟,扑打着翅膀就丢落到树林里,小宝眼疾手快,赶紧上前把受伤的鸟捉住,拿回去还能加餐做菜呢。 “今天采了什么?香不香?”张乐儿上前去看张沁儿采的,嗅了嗅,感觉气味不错,于是说:“你什么时候再做一批香皂出来?我好想试试其他的呢。” “急什么,慢慢来。”张沁儿倒是不急,这几个月的鲜盛放的时期是她最为忙碌的时候,不过随着卉越来越少,她倒是也越来越闲了,只不过恨太少了! 这些瞧着蛮多的,但是一旦做成精油,根本没有多少!晒干研磨成粉也用量太少,除了做实验尝试,无法大量的生产,不过好在这些东西都是累积经验,并不急着弄出大规模来的。 如今正是鸟语香的季节,只不过张沁儿恨少,张乐儿恨鸟多,两个人聊了几句,一同下了山,把驱赶鸟的重任交给小宝了,小宝倒也懂事,常常是主动承担这个练习手法的任务。 到了家门口,就看到杨氏和冯氏仿佛约好的一般,都在两家中间的菜园子里侍弄着菜蔬,除了常吃的菜蔬,两家都种了一小片地的西瓜,还是去年在县城买瓜留下来的籽,发芽之后一直小心的侍弄着,如今已经开着黄色的小朵了。 张沁儿上前打量着,逐个朵看去,终于发现一朵朵的下面有一个小小的西瓜了。 顿时高兴的喊着:“你们看,西瓜长出来了!看来再过不久就有西瓜吃了!” 张乐儿凑过去看,眼睛一亮,忙对冯氏说:“娘,我们家的西瓜也长出来了吗?” 地里的东西冯氏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随即就说:“还没有,但是已经开了,晚不到哪里去,别急。” 张乐儿听了,心里还是有些不喜,跑到自家地里仔仔细细的打量起来。 杨氏在锄草,这会儿地里的野草很茂盛,时不时就需要动手清理,否则一大片地全部都是野草了,看见张沁儿站在那里,午后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呈现出数点斑斓色彩出来,于是就说:“沁儿你赶紧回去弄你的吧,然后我们一起去你周叔叔家一趟。” 周光勇的妻子陈氏终于在开春后不久就检查出怀孕了,这是一件大喜事,但是因为周家没有长辈,所以杨氏她们时不时会过去送一些吃食,也说一些孕妇需要注意的事情。 “哎。”张沁儿应了一声,和冯氏她们打过招呼就回屋提炼精油去了。 推开大门时,就看到墙壁四周都长满了嫩绿的叶子,这是今年春天撒下的种,如今已经长成,有几样含苞欲放了。而墙角则种下一株葡萄,不过葡萄的长势很缓慢,如今也才抽出两根嫩枝,长着几片绿叶罢了,想吃葡萄还得等个几年呢。 为了怕鸡把这些卉果苗吃了,这些鸡都赶到后院去了,和后院连通的地方也用竹子编出一扇小门拦着,家里的鸡生蛋,蛋孵鸡的,如今也有三十多只了,还送了几只给张乐儿家,那头猪经过几个月的喂养,已经长出肥膘,随时可以出栏,杨氏的意思是等到端午时再宰杀,然后再捉两只小猪来养。 “姐,你回来啦,东西我都给你弄好了。”福儿看见她,忙笑着说,带肉的脸上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显示十分的可爱。 “福儿真能干。”张沁儿笑着摸了她一下,推开自己的实验室把背篓放下,福儿随即也跟着进来,这些日子杨氏要忙活地里的事情,给张沁儿打下手的事情就交给福儿做了,经过一个月多的培训,如今福儿做起这些事情来,手脚也利落的很。 “爹他们明天就会回来了,是不是呀。”福儿一面忙着生火,一面问着。 “是啊,明天应该能够把鱼苗弄回来了。”张沁儿答着,因为临川县养鱼的人家并不多,这联系购买鱼苗时就难免需要一点时间,不过不怕,如今池塘里的莲藕刚刚长出两片叶子左右,这个时候放水放鱼苗并不迟,何况之前有次张沁儿兴趣来了,召集了村里的孩子,让他们下河弄小鱼小虾给她,一斤三文钱的价钱收购。 大约弄了十多斤,这些已经放进池塘中了,不过因为是野生的品种,也不知道会不会长大,因为有些野生的品种是不会长大的。 提纯精油是一件重复许多次的工作,张沁儿将背篓中的鲜直接倒进去,加水之后慢慢加热起来,等她刚把手头的事情做好,杨氏就扛着锄头回来了。 “娘,你怎么都不休息休息。”看见杨氏一脸疲倦的样子,张沁儿忍不住埋怨了一句,本来杨氏不用这么累的,不过因为看到张沁儿这也想种,那也想种,于是才又开垦了几块地,这一多,事情自然就多了。 “没事的,我坐着休息一会就好,再过半个月就可以起土豆了,到时候那块地就种豆子。”杨氏说着,径直坐在树墩上歇息,让张沁儿去厨房拿竹篮装二十个蛋去。 这蛋自然是给陈氏补身子的,不过不是白给,陈氏和周光勇都坚持给钱,杨氏就送了六只小鸡过去,算是她的心意。 她倒是都盘算好了,等这六只鸡长大能够生蛋之后,陈氏正是要生产的时候,自家就有鸡蛋随便吃了。 杨氏就带着张沁儿出门,福儿依旧是留在家里,她有时候去给果苗浇水,有时候去帮着小宝赶鸟,日子过的自在着呢。 太阳已经偏西了,火烧云染红了西面的一片山林,整个天地显得格外的宁静美好。 走在路上,可以看到水田中稀稀疏疏长着一些水稻,之所以稀稀疏疏,那是因为土壤并不算太好,再者还因为富足村的村民们第一次种植水稻,难免有些不懂的地方,虽说有经验丰富的老农过来传授过经验,但是这种事情自己不亲自种植尝试一次,光是听是无用的。 张沁儿对水稻田不是很感兴趣,因为她有些怕水稻田里面的蚂蟥,那玩意吸附在小腿上,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的很,好在今年他们家是没有租田的,所以自然不需要下水稻田中干活了。 放眼望去,是一片宁静的村庄图,忙碌一天的农民们纷纷扛着锄头提着竹篮朝家里走去,河边还有几个赶着时间洗衣裳的人,顾不得说话,手里的木槌敲的十分的响亮。 到了周光勇家,并未看到周光勇,只有陈氏一人在家里做一些轻松的活计,看见张沁儿她们就忙笑着打招呼:“你们可来了!家里的鸡蛋刚刚吃完了,光勇还想着去你们家买呢。” “我想着你们应该没有了,这不给你们送来了。”杨氏笑着将竹篮放在桌子上,又去瞧她的肚子,五月份的肚子已经开始鼓起来了,陈氏的行动也逐渐有些不便了。 周光勇是一个疼人的男人,又是因为这是他们夫妻的第一个孩子,格外的重视,不但向张沁儿家买鸡蛋给陈氏补身体,自己时不时还去山里转悠一圈,猎到一些兔子山鸡什么的回来给陈氏吃。 “你这肚子看着越发大了,等明天志礼回来,叫他给你把把脉。”杨氏笑着说。 “好啊,我倒是觉得不错,不过光勇估计是有些心慌,我们成亲之后不久就遇到洪灾,之后也一直没有怀上,我还以为是逃荒时把身子给弄坏了呢。” “这里哪里的话?当初志礼媳妇还是大着肚子逃荒的呢,还不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了?人啊,只要活着,就是好的了。”杨氏安慰着,如今再想起当初的逃荒日子,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了。 陈氏想了冯氏的孩子,就问着:“甜儿如今怎么样了?刚出生的时候可瘦弱着了。” “好着呢,如今会走路了,就不让人省心了,每日都在院子里瞎跑。不过这大孩子带小孩子的倒也不用太操心,到时候你可就要多操心一些了。”杨氏笑着打趣,又说:“不过第二胎就省事了。” 陈氏也笑了起来,手指无意识的摸着隆起来的肚子,眼神越发的慈祥,似乎在幻想孩子的模样和性情了。 张沁儿过来可不是听她们聊产妇心得的,她和陈氏她们打过招呼就朝隔壁不远处的黄家走去了,如今黄大安已经从县城回来了,他的根基还是家里的这些田地,农闲时再去县城找些事情做就好了。 一到黄家就看到黄小丫正蹲在地里拔草,于是她打着招呼:“小丫,你爹回来了没有?” 黄小丫抬起头,看见她就说:“刚回来,在家里劈柴呢。” 于是张沁儿就径直进了黄家,果然看到黄大安在厨房外面劈柴,于是问着:“黄叔叔,那块地你去看了吗?” 黄大安一看是她,忙把手里的活停下,说:“我去看过了,就在林子村,大约二十亩,主人家急着卖出去,不过要整块都买了,不零散的卖。” 这倒不是问题,手里有钱,心中有底,于是张沁儿问重点:“那地怎么样?” “都是良田,地很熟,种什么都可以的,连着一大片,也好管理,不过这价钱稍微高了一些,因为地不错,要八两银子一亩。”说到这里黄大安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作为代表去谈,结果没有把价钱谈下来,让他觉得对不起人。 八两银子一亩,二十亩就是一百六十两了。张沁儿在心里盘算着,这笔钱她倒是有,只是这地价钱的确是高了一些,她早就在四周问过了,如今的地价大多是七两银子一亩的良田。 “是贵了一点,黄叔叔知道主人家是为什么卖田吗?”这一点很重要,如果是赌债之类急需要钱的,那么就可以压一下,如果是举家迁移,也是可以慢慢谈的。 “我打听了,但是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听说他们家突然要卖地了,除了那二十亩,他们家还有三十亩地,一半是水稻田,一半是坡地。” “那三十亩有说卖不卖?” “没有说。” 水稻田是最贵的,良田足足可以卖到十两银子一亩,而坡地价钱最低,良田则比一般的田地要值钱一些,刚开垦的荒地则只需要二两银子一亩,算是最便宜的,这些土地市价早已经记在心中了。 林子村也算富足村的隔壁村,和坑里村方向相反,路程倒是差不多,需要走半个时辰去了,如果在这边买了地,那就需要请佃农才行,并且还要派人过去打理照看。 其实最好的法子是买富足村的地,方便管理,只不过整个富足村的地几乎都是荒地,至少需要养三年才能够便成熟地才行,再说了富足村的田大部分都是官田,各家各户的荒地可不多,只能顾着自家每年的菜蔬了。 所以这个法子自然是行不通,张沁儿这才把目光投像附近的村子,一来地熟,二来有人卖。 “这样吧,还要拜托黄叔叔再去谈一次,最好先打听好主人家是为什么要卖地,然后再谈价钱,现在大部分良田都是七两银子一亩的。”思索之后,张沁儿只好拜托黄大安再跑一趟了。 如今地里不是很忙,张沁儿将打听田地买卖的事情交给黄大安,并且答应给他一份中人钱,这倒不是张沁儿最初的想法,而是受到郑成凯的影响,当初郑成凯就是打着郑伯景的虎皮做中间人,这才游走在富人之间,为他们置办资产。 张沁儿发现黄大安去县城做了两个月的送货之后,嘴皮子活络了很多,也渐渐熟悉了一批人,这才起了心思,打算把黄大安培养成中间人,这样即使不去县城做事,也能够赚到一份外快。 “沁儿,你放心吧,我尽力就是了。”黄大安郑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再加把劲的。 “嗯,要是能够谈到七两一亩,就别犹豫,都买了,然后去衙门办理红契。” 红契虽然要额外费一笔缴税的钱,不过这样才算做官府认可的不动产,是具有法律效力的,而白契则不具备法律效力,多一点钱买份心安也好。 黄大安应下了,答应明天就去跑一趟,那林子村有一户人家他是认识的,春节的时候拉过几次货,略有交情,打算再去问个仔细。 这事就交给黄大安了,张沁儿一个小孩子也不方便出面,她正要道别时,黄大安忽然问着:“沁儿,要是把地契办好了,是写谁的名字?” “当然是我的啊!”张沁儿淡定的说着,这是杨氏的决定,她认识家里的钱大多是张沁儿赚回来了,所以买地自然是写张沁儿的名字,张沁儿倒是没有托辞,她早就想试试自己名下有不动产的感觉了,只要明朝没有灭亡,这块地就永远是她的私人财产! 可比前世那些只有使用权的地值钱多了! 不过她心里也是有其他打算的,前期的地以她的名义,等差不多了,就以晗生他们的名义,反正最后要做到家里人个个名下有地产! 想想还真有一些小激动啊! 黄大安却是一愣,他不过随口问的,心想这也是应该写张志仁的名字,谁知道张沁儿这么理所当然的说写她的! 她不过是一个孩子,重要的是还是一个女孩子! 黄大安有些迟疑,终究还是说了出来:“沁儿,这样好吗?你爹同意?” 张沁儿点头,说:“这是我娘的意思。” 直接忽略张志仁了,因为她还没有打算和张志仁说这件事呢!等黄大安给力的话,把地契办下来再说去了。 黄大安也只好点头了,反正这是人家家里的事情,他一个外人不好多插嘴。 和黄大安道别之后,出了门张沁儿又同黄小丫说了几句话,这才朝周光勇家走去,这时候周光勇已经回来了,不过他是没有一刻清闲的时候,除了地里的事情,家里的事情他也大多一肩挑了,恨不得让陈氏躺着养身子了。 人家这么恩爱,就不好意思在旁边打扰了,拉着杨氏朝家里走去。 月亮已经悄悄的升起,挂在虚空上,宛如一盏明亮的灯笼,田野里此起彼伏的虫鸣声,相映成辉,如同一曲交响曲,别有风味。 “呱呱!”水稻田中不停的响起青蛙的鸣叫声,让人忍不住心中想起一句诗来:稻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163.第163章 :赵家事 两亩大小的鱼塘已经从河道取水灌进去了,逐渐淹没才长出来不久的荷叶,只留下尖尖的荷叶。 鱼塘的周围种着的不是桑树,而是一片桃树果苗,张沁儿并不打算弄桑基鱼塘,因为即使养蚕也是首选更方便的乌桕蚕,另外桃树可是好东西,桃桃子都是能用的,就连桃浆也是可以食用的,清热去火能美容,营养价值也颇高。 此时张沁儿正站在一颗果苗旁边,因为肥料充足的缘故,枝叶已经展开,嫩嫩的桃叶显得格外的有生机。 她看着一旁忙碌的张志仁以及张志礼,他们今天早上就从县城赶了回来,随车带回来两大桶的鱼苗,每条鱼苗有大拇指那么大,以鲫鱼、鲤鱼、草鱼为主。 “好了,都倒进去了,不过真的能养活吗?”张志仁连桶子里的水也一同倒进池塘中,那些鱼进入旷阔的池塘随即就滑溜的游走了,不见半点身影。 “肯定的啊,我已经提前放进去一些小鱼小虾,有些正好是鲤鱼能吃的,另外草鱼就吃草就行了,以后我每日早晚扯一些草丢进去就行,另外鸡粪之类的肥鱼也是吃的。”张沁儿很轻松的说着,以前她看见别人钓鱼过,钓鱼之前就朝池塘倒一些猪粪或者鸡粪之类的农家肥,然后一钓一个准。 张志仁这话已经说了几次了,也问过那卖鱼苗的人,人家信誓旦旦的说肯定能养活,只是人在做自己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时,总难免有些提心吊胆。 “等到秋天估计这些鱼就长大了吧?”张沁儿在一旁看着,眼睛亮晶晶的。 “秋天应该可以长大了,不过不急,要卖的话也是冬天再卖去了。”冬天的鱼肥,又到了春节的时候,家家户户为了图个好兆头,必定是要买条鱼的,叫做年年有余。 “那也是,到时候你可要送我几条鱼吃呢!” “保管你吃个够!”张沁儿笑嘻嘻的说着,看着计划中的事情一一的有了安排,张沁儿也开始期待起今年的丰收起来。 鱼苗已经放了,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逐渐离去,张沁儿家的这两亩池塘可是新鲜物件,任何风草动都会引起旁人围观。 不过基于他们家在村里的威望,可没有什么人敢明目张胆的提出质疑,都是一面看,一面记在心里,一旦他们家成功,大有跟风的节奏。 又过了几日,黄大安终于带来了好消息,他眉开眼笑着,满脸的喜气:“沁儿,我总算把你托付的事情办好了,那些地已经谈好价钱了,降低到七两银子一亩,不过因为那些地已经撒了种子,算是青苗了,所以二十亩的青苗要给五两银子。” “种的是什么东西?”五两银子?貌似有些多的样子。 “种的十亩麦子,十亩玉米。”黄大安迟疑了一下,才说:“我也觉得这青苗费用太高了,不过地价降低了,我问过了,主人家是因为急需要一笔钱,好像是一个亲戚那边出事了,所以虽然急着要钱,但是却也不肯贱价卖了。” 如果只是亲戚家出事,需要财产的支援,想必就不会太急,张沁儿盘算了一下,觉得倒也可以接受的样子。 “七两银子一亩,二十亩就是一百四十两,加上五两青苗费和红契的税钱,我一共给黄叔叔一百五十五两吧。”张沁儿把帐算了一下,红契的税钱大约五两左右,剩下的自然是给黄大安当中人费了。 “不了,还是你拿着吧,我们一块儿去,那块地也是听我说,我想了想,觉得还是你亲自去看看比较好。”黄大安拒绝接张沁儿的钱,这也是后来他想到的,怎么的也要让张沁儿亲自去一趟才好,否则自己这么帮着把事情办好了,结果张沁儿连地在什么位置都不知道了。 “那地有青苗自然不能这样不管,还得找佃农或者长工过来帮着照顾,否则你哪里能够管理的过来?” 张沁儿也是一愣,先前只顾着想快点把地买下来,却忘记种地的事情了,沉吟了一会,觉得这是还得去找人取经问问才好,她可不懂这个时代的一些常识。 “那好吧,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地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张沁儿拿着银子就上了驴车,这驴车自家没用的时候,都是给黄大安跑腿用的,之前张沁儿舍不得满山的鲜,虽然也想亲自去看看地,但是也一直拖着,加上又信任黄大安,也就没有去了。 黄大安熟练的驾车,和杨氏说了一声,就朝林子村走去,走了约半个时辰,这才顺着山路到了另外一个村子,和大部分村子一样,都是土砖屋多,青砖屋少,还夹杂着一些茅草房,一看就是不太富裕的村子。 地形也是典型的山区地形,靠近河流的地方是水稻田,偏高的自然是沙地和坡地,坐在驴车上,放眼望去,可以将整个林子村的情况看进眼中,地里种植的大多是一些高产的植物,虽然也因为高产的缘故,价钱偏低,但是好歹是口粮,能够养活不少人的,张沁儿一路看去,却看到旁边有一块地是种着烟叶的。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农正在细心打理着烟叶,烟叶是比较难种植的,总是需要人细心照料,才能够长大,之后又要晒干切丝放入烟管之后才能够当烟抽,一般人很少种。 不过看那老农露出的门牙是带着黄色,就知道这估计是他自己种来抽的。 黄大安直接把车驾到即将买下来的地面上,这是在一片小山坡上的地,二十亩连在一起,也有就近的渠沟灌水,他指着这块地,说:“就是这块地,已经丈量过了,足足二十亩,有两个渠沟从这里经过,取水还是蛮方便的。” 张沁儿下了车,细细的看去,发现这二十亩果然是一半种着麦子和一半玉米,如今已经是五月上旬了,麦子已经开始灌桨,再过一个月,就到了收获的季节,这个时候卖地,那也证明主人家的确是需要钱了。 另外一块地是种着玉米,玉米已经长着有半人高了,瞧着挺精神的,不过还需要静心侍弄两个月才能够成熟去了。 看过这块地,张沁儿心里颇为满意,顿时觉得主人家收五两银子的青苗费也是划算的,于是就对黄大安说:“黄叔叔的眼光果然不错,这地蛮不错的,我们就买下来吧。” 黄大安见她满意了,才笑着说:“那好,我带你去主人家谈谈。” 说完,他就熟门熟路的朝一户人家走去,这户人家住在村子的中间,外面种着几颗柚子树,树上正挂着小小的柚子,青涩有趣。 驴车停在门口,张沁儿就下了车,近距离打量着,房门倒是简单的很,和大家差不多,不过是青砖房子,只有后院才用土砖砌了几间矮房子,看起来算是不错的人家。 “咚咚。”黄大安先是敲了门,然后喊着:“赵兄弟,你在家吗?” 随即一个少女清脆的嗓音应着:“我爹在家呢。” 黄大安就推开门,带着张沁儿走了进去,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可见主人家不是邋遢的人家。 院子里站着一个穿着水红色衣裳的少女,约莫十五岁左右,虽然是乡下姑娘,但是胜在皮肤水灵,倒也不错。 “哦,你们是买地的?要的话就赶紧给钱,可不止你们想买我们家的地呢!”少女娇俏的说着,带着他们进了堂屋。 “这次来自然是决定买了。”黄大安笑着说,那少女听了,这才露出开心的笑容来。 到了堂屋,就看到里面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乡下汉子,皮肤被晒得黑红黑红的,旁边则站在一个二十岁的男子和差不多年岁的妇女,看起来应该是一对夫妻。 张沁儿眼睛一溜,已经把整个屋子的人都看进眼底了。 “赵兄弟,这位就是真正买地的人,我不过是帮着跑腿的。”黄大安呵呵笑着把张沁儿介绍给赵家的人。 那赵家人的一听买地的正主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不由得就愣住了,那少女正是直言说:“你一个小孩子也买地?带钱了吗?” 张沁儿含笑说:“的确是我托黄叔叔帮忙的,我听了你们的价钱,也看了地,觉得都不错,我们一手交钱,一手给地契吧。” “一共是一百四十五两对吧?银子我已经带来了。”张沁儿把钱拿了出来,为了给钱方便她是带着银子来的。 “嗯,既然你带了钱来,就按照谈好的吧。”那坐在首位的男人开口了,他伸手朝胸口摸去,一看就是要拿出地契的样子。 这时旁边的男子再也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抓住男人的手,不悦的说:“爹,你真要为了朱家去卖地?这可是我们家的地啊!怎么能够这么随随便便卖了,价钱还卖的这么低!” “哥,你这是什么话?朱家只是暂时缺钱,我们帮着他们度过难关,等我嫁过去之后,家里难道还怕没有这二十亩地吗?”少女不满的蹙眉,显然这个话题他们是争论过很多次了。 旁边的妇女冷哼一声,说:“这地可是你哥哥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嫁出去就不用顾及家里人的死活了,自然不在意这二十亩地了。” “嫂子!那朱家是什么人家你也是知道的吧?平日里拿人家的好处就说尽了好坏,现在人家落了难,需要一笔钱,你就在这里推三阻四,不肯帮忙对吧?有你这样做人的吗?”少女可才不把这嫂子看见眼底,出口就一阵讽刺。 “我怎么了?你现在要拿我们的地卖了去帮朱家!以后我们一家老小吃什么?辉儿还小,我肚子里又有了,家里没有地,吃什么?难道要靠你养吗?”那妇人立即尖叫起来,仔细一看,她肚子果然是微微隆起的。 “怎么没有地了?家里不是还有三十亩吗?又不是卖的水稻田,不过是一些地罢了,难道为了我的前途,你连这点地都舍不得?”少女骂过之后,又对她爹叫嚷着:“爹,这门亲事可是你给我定下来的,要是朱家没有这笔钱,我日后还嫁不嫁过去啊,我嫁过去又要怎么过日子?” “倩儿,你们就只顾着你自己?”男子终于端着哥哥的范儿教训起妹妹来了,他一脸严肃的说:“朱家这是可是做生意赔本了,没准已经赔的没有一点家底了,我们这拿出的两百两银子来给他们家不就打水漂了吗!他朱家是债多不愁了,可我们一家老小还是得过日子对吧?” “这做生意赔本不也很正常?谁能一直顺风顺雨啊?不过朱家可是有两间店铺一座大宅子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真赔了,把这两间店铺租出去,也足够过日子了!我不管,好不容易我可以嫁到县城里去,你们要是不帮我,就等于毁了这门亲了!”少女尖叫起来,神色很是不悦,她一直都做这日后嫁入县城的美梦呢,哪里肯甘心一辈子呆在乡下。 “爹,这事你是答应好的,可不准反悔了去!”少女紧紧的缠着自己的老爹,只要老爹肯了,就不用管哥嫂的意见了。 赵大叔也很是犹豫,一面是女儿,一面是儿子儿媳,这让他也很为难。 张沁儿来了这么一会儿,原本想着利落的完成买卖,谁知道还看了人家一场家庭纠纷剧! 给黄大安示意了一下,黄大安忙说:“赵兄弟,这地的事情我们可都谈好了,这临时反悔可不太好吧?” “就是,爹你赶紧把地契给他们吧!”少女趁势说着。 话说到这份上,临时反悔的确不好,而女儿的亲事也是自己定下来的,要是因为男方做生意赔本的事情传了出去,而他们家却不帮忙,这日后总是不好的。 于是他的心动摇了,终于从怀中拿出那份地契,旁边的儿子一看,实在没有办法了,他立马先声夺人:“倩儿,你要是执意卖地帮忙的话,做哥哥的我也没话可说,但是这日子要是朱家起来了,你可得帮忙把家里的地给买回来才行!” 赵倩儿满口答应:“这是自然的,朱家可不是拿我们的钱,而是暂时借的!等他们家把这难关度过了,生意又起来了,自然要还回来的,哥哥,我说你也眼光看长远一些,难道你希望我一辈子呆在乡下,嫁给村里的那些男人?” 又瞟了一眼满脸不满的嫂子,说:“嫂子,你可要想想之前朱家逢年过节送过来的节礼!等我嫁过去之后,难道还会少了你的?” 她嫂子嘴巴一撇,不过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这事就算谈好了,张沁儿这个局外人这才把银子交给赵大叔,又接过赵大叔的地契,细细的看了起来。 “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们家的地是你们自家人种的,还是有人租佃的?”张沁儿决定先问原主,然后再决定是找长工还是租佃给人。 赵大叔还没有说话,赵倩儿已经快言快语的说了:“当然是租佃给人的,就是住在村尾的崔家人,因为临时要卖地,我们损失可不少呢,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要不是我们家急着要钱,七两银子的地价你们可是哪里也买不到这么好的地的。” 张沁儿想了想,就问:“那崔家人老实可靠吗?租佃金是怎么算的?” “倒是老实可靠的很,我们家的地大多是租佃给他们家的,是收四成租子。” 这四成租子是纯利益的,赋税是落在租佃的头上,往往租佃的人辛苦一年,才刚刚喂饱肚子罢了。 “是这样的,我们是富足村的,这地买在林子村,自然不肯能过来租种,我想还是得麻烦你们联系一下这崔家人,要是可以的话,让他们继续租佃下去,租子也是和你们一样的。” “这倒是可以,崔家人地少,人口多,失去我们家这二十亩地,每天愁的跟什么似的,那我就给你去说说。”赵倩儿很是活络的说着,又说:“你们既然是富足村的人,我听说富足村会自己烧制青砖对吧?” “是啊,我们村子全部都是青砖屋子呢,你们要是想买青砖的话,直接去我们村里拉过来,价钱会便宜很多。”张沁儿笑着说,顺便给张志廉打下广告,如今富足村的砖窑可都是张志廉在管理了,村里人想烧些什么,还得先和张志廉打声招呼。 赵倩儿看了自家一眼,对哥哥说:“这样吧,日后等我嫁进朱家了,我就出钱给家里翻新一下怎么样?这样看着也气派!” 她嫂子忙说:“倩儿,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赵倩儿没好气的看了她嫂子一眼,连回都没有回一声,带着张沁儿他们就去村尾找崔家人谈事情了。 张沁儿一路和赵倩儿说了不少话,觉得这张倩儿也是一个厉害的角色,把自家哥嫂说的没话说,而老爹也是站在她那边的。 到了崔家,和崔家的人一谈租佃的事情,崔家人自然是满口答应,因为是按照先前的规矩来,又是他们熟悉的地,倒是方便的很。 于是把事情说清楚之后,黄大安就带着张沁儿去县城把红契的事情办妥了去。 164.第164章 :蚕蛾 “娘,你看,这是地契!我们家有二十亩良田了!”张沁儿兴奋的把地契递给杨氏看,那上面写着她张沁儿的大名,还有官府的印章,确保了她的所有权。 杨氏接过那张地契,细细的看过,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问着:“这就好,等我们家再买一些地,加上自己的荒地,也快要成为小地主了。” 每个农民的心中都有着一个地主的梦,在他们的世界,不知道那些富商和官员们的生活,但是却是知道地主的! 青砖大瓦、穿红挂绿、家有余粮、长工一堆、奴仆成群这便是大家认为地主的生活! 不过以已经有佃户的标准来看,张沁儿如今已然是一个小地主了! 张沁儿把这次买地的事情和杨氏一一说了,然后才把地契交给杨氏保存。 杨氏却说:“还是放你那保存吧,你房间里可安全的多。” 张沁儿没有推辞,拿着地契朝屋子里走去,打开秘密的匣子,将地契和几章大额银票放在一起。 这次去县城办红契,顺带也去拿了赏墨轩和陆家的分红,赏墨轩的有三百两,而陆家的则有五百两! 不要做任何事情,就能够每月拿到这么多的钱,说出去都得吓死人了,细细的将银票放下,又严密的收拾好匣子,这才出了门。 日子如流水般慢慢的流逝,天气也越来越炎热起来,山里的卉已经过了最佳时期,而精油和干瓣也收集了不少,不过张沁儿依旧很少动手做肥皂,因为去年榨的那些乌桕油早已经用来了,要是再做的话,就需要用猪头菜油和豆油代替,虽然杨氏不会直接说,但是用这些油时,就能够感觉到杨氏的心疼。 肥皂再好,用可以吃的油,就让人觉得舍不得了,而张沁儿也在试图收集其他的油脂,这一点已经托给陆家的联系人了,让他们去南方找一些别致的油脂回来,最好能够弄到椰油棕榈油等。 进入夏季之后,日子就休闲了一些,不过张沁儿每日都会去张乐儿家走一走,如今乌桕蚕喂养四十天之后,已经开始吐丝成蛹了,除了家里养着的那些,放在树上任由野生的乌桕蚕也要捉回来,这样方便结蛹。 冯氏僻出一间屋子用来放乌桕蚕,拿竹篾编织成山一般的架子,放在养蚕的簸箕之中,这些簸箕每个都有一丈大小,是冯氏特意编织出来的。 乌桕蚕犹如不知疲倦一般,日夜不停的吐丝着,把山架子上预留出来的空间逐渐黏合起来,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白色的细丝。 冯氏仔细的端详着,说:“这乌桕蚕的丝果然比家蚕的要粗一些,连蚕蛹也大一些,这些日子我兢兢战战的,总算把这些蚕给养成了。” 听着她的口气还有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张乐儿也说:“是啊,我娘为了这些蚕,半夜都不睡非要看过蚕之后,才肯去睡觉的,有时候蚕吃的叶子多,家里没有准备好,还得赶紧去山里摘回来,要我说啊,这放在家里养和放在外面养都不省心的很!家里人累,外面又有鸟吃了去,要是有什么东西把乌桕树林全部罩住,可就好了。” 张沁儿可知道什么东西可以罩住,不过那样东西在现在可是没有的,于是她问着:“那你们做了对比没有?究竟是放在家里养的蚕好一些,还是放在树上养的好一些?” 冯氏就指着一个簸箕,说:“倒是看不出来,你看看,这个是家里养的,那边是树上养的,我数了数,当初家里养的大约两千条,其他的全部放在外面树林里,大概有一半多吧,现在鸟吃了一半,还剩下两千多。” 放在外面养,人省心很多,但是外面天敌多,乌桕蚕的数量自然不能太多,于是她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只好每日多去驱赶鸟了。等这批蚕蛹孵化出来之后,下半年还能养一批,看你们是想全部放在外面树上养还是像现在一样,家里也养外面也养。” 这一点冯氏早就想好了,她觉得还是稳妥一些的好,就说:“还是像现在一样吧,反正放在家里也就是出门摘叶子罢了,这乌桕蚕的粪不是还可以做鱼的饲料吗?” 自从知道乌桕蚕的粪是可以做鱼的饲料之后,每天冯氏都会清理簸箕一次,把乌桕树叶残渣和蚕粪一同倒进池塘中,果然看到有鱼过来抢食。 “既然想好了就这样吧,反正树林就在家门附近,倒也不远。”这事是冯氏她们弄,张沁儿自然不会给她们做主。 “这大约五千多只蚕蛹,要留下全部做种还是试着卖一些?” 冯氏说:“我打算全部留下来做种,去年收集的那些蚕蛹太少,这才只有这么一些蚕,等这些蚕蛹成蛾下卵之后,下半年就可以养更多的了,那片乌桕树林蛮大的呢。” 五千多蚕蛹,听上去似乎很多,但是实际上却不重的,所以就算全部卖了,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关于乌桕蚕,冯氏已经让张志礼去外面打听过了,的确是能够缫丝织布,只不过价钱比不上桑蚕丝的。 不过胜在它好养方便,冯氏觉得还是专门养乌桕蚕的好,养桑蚕还得特意去寻种,另外这里只有零稀的几颗桑树,远远不足以喂养很多桑蚕出来。 第一批乌桕蚕很快就能够从蚕蛹化蛾,只需要二十天左右的时间,而冬季的蚕蛹则要渡过漫长的冬季,等待乌桕树叶长大之后才会化蛾交配下卵。 这几十天冯氏也一只忙个不停,如今天气热了,每天都要在养蚕的屋子里洒两次水,保持蚕蛹的水份,另外还去了县城买了一些纸张回来,细细的铺在簸箕上面,等蚕蛾交配时,就好直接把卵下在纸上,方便蚕卵孵化。 这日恰逢张志仁他们回家休息之日,张乐儿就一脸兴奋的过来了,嘴里叫嚷着:“你们快来看,蚕蛹孵化了,好漂亮啊!” “走!去看看。”永安对新鲜事物总是保持旺盛的好奇心,他赶紧就朝张乐儿家走去,晗生和张沁儿带着福儿跟在后面,就连杨氏和张志仁也一同过去看看热闹。 到了专门的蚕室,果然看到大部分蚕蛹已经化蛾了,空空的蚕蛹上留下一些咬坏的口子,瘪瘪的感觉。 乌桕蚕蛾是一种大型蛾类,比家蚕蛾可大的多,并且色彩斑斓,十分的好看,雄蛾的触角呈羽状,而雌蛾的翅膀形状较为宽圆,腹部较肥胖,翅面呈红褐色,前后翅的中央各有一个三角形无鳞粉的透明区域,周围有黑色带纹环绕,前翅先端整个区域向外明显的突伸,像是蛇头,呈鲜艳的黄色,上缘有一枚黑色圆斑,宛如蛇眼。 “哎呀,好像蛇啊!这乌桕蚕蛾长的好奇怪!”永安惊呼了起来,觉得眼前这蚕蛾不像桑蚕蛾那般,反而有种淡淡的霸气。 “咦,你这么一说,还真像蛇呢!”张乐儿也被注意到了,先前她只顾着蚕蛾好看去了。 “那当然了,这是野生的蚕蛾,长成这样,就能够恫吓天敌了,否则它还没有下卵,不就被吃了?”张沁儿笑着说,她虽然听说过,但是那不过是理论知识,如今也才第一次亲眼看看这乌桕蚕蛾独特的美。 “那它们会不会到处飞?要不要把门窗都关好了?”张乐儿看着这些蚕蛾好似不老实,担忧的说着,要是飞走了,不就白瞎了么。 “不会的,它们翅膀虽然大,但是飞不远,并且也不愿意飞。”蚕类不管是家养还是野生,这一点倒是一样的,它们的翅膀更像是装饰用的,雌蛾一般不爱动,孵化出来之后,就呆在原地,然后身上散发出一股诱惑雄性的气味,等待雄性过来交配产卵就是了,它们的生命非常的短暂,等产卵之后,就相继死去了。 看过别致的乌桕蚕蛾,大家又动手帮着把空蚕蛹都收拾起来,这些自然孵化被蚕蛾咬过的蚕蛹,价钱又便宜了许多,不过好歹也是可以卖的,收集起来,等着下半年一起再卖。 看过之后,大家就连续出去了,不打扰这些蚕蛾交配产卵,张志礼心中高兴,提议两家聚一聚,今天就在他家吃饭,这一点大家倒是都欢喜,杨氏就自动进厨房帮冯氏的忙了,两个人商议着要做些什么菜来。 每次回来张志仁他们都会从县城里带一些肉食和点心,加上自家种的,一桌饭做起来倒也轻松。 孩子们到处玩耍着,男人们则说着家里的事和外面的事,气氛十分的美好,张乐儿如今有了乌桕蚕的盼头,倒也不惦记着连氏的那手绣活了,整个人显得开朗许多。 “甜儿,给你吃。”永安从口袋中拿出一块,递给两岁的甜儿,甜儿已经走的很稳了,这会儿乐滋滋的接过,就朝嘴里塞去,吃的一嘴的口水,引得永安哈哈大笑。 看着他这般逗弄着年幼的甜儿,张沁儿只觉得无奈,一旁的晗生则和她说些书院里的事情,从一开始,晗生就很自然的会将在书院里发生的一些重要的事情告诉张沁儿,也许是觉得张沁儿聪敏,也许是不想让张沁儿和其他村民一般的无知,他总是乐于把新鲜事物说出来。 当然,关于郑成凯的事情也没少说,晗生和郑成凯走的不太近,主要是一个是认真读书的好学生,一个则是调皮捣蛋的差学生,兴趣点显然不在一个地方。 “他这样认真读书习武也好,省的总和一个混混一般,说起来他今年也十五了吧。”听说郑成凯如今也愿意稍微读书了,张沁儿顿时觉得欣慰了不少,自从过年时出去一趟之后,郑成凯在五月份的时候又去了一趟府城的军营待了半个月,问他做什么,这回却不说,没准又是参合了什么隐秘的事情。 “郑夫人下个月过生辰,你准备好礼物了吗?” 林氏是七月二十过生辰,这是郑成凯早就通知好的了,让张沁儿一定要过来做客,张沁儿去过郑家几次,也颇得林氏的眼缘,时不时也喜欢叫她过去玩,不过张沁儿因为住在乡下,有些不便,去的不多。 “还没有仔细想好,一些新鲜事物我都是送过去一些了,现在再拿出来反而不好,实在想不到就送些大众的礼品吧。”如今手中有钱,张沁儿倒不必穷酸,去县城寻几件过的去的礼物便可。 晗生也就不再多问了,因为一个月才回来一两次,所以晗生拉着张沁儿去池塘边走了走,经过一个多月的生长,池塘里的莲叶已经完全张开了,嫩绿宽大的叶子浮出水面,烘托着几个细小的苞,带着一些白粉之色。 “长的很快,居然就已经有苞了。”晗生打量着池塘,除了这块地已经被修整过,旁边一大片的洼地依旧是洼地,稀泥巴烂地,不适合走动。 文人似乎总对莲有一种独特的审美,譬如周敦颐的《爱莲说》中对莲的点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这是直接用莲鞭种植的,所以今年就能够开结果,若是用莲子种植的话,就得需要等到成熟之后,才能开结果了。”张沁儿的眼中满是笑意,她看着池塘面,已经是密密麻麻的莲叶了,池塘中时不时有鱼戏水的声响,这些鱼在充足的饲料喂养下逐渐成长,而鱼粪则又成为莲的肥料,整个池塘就是一个小小的生态系统,生生不息。 “我看应该在这池塘边僻一块地搭建一个亭子,等到这片桃林长成开时,春天和夏天都可以坐在亭子中赏景,岂不快哉。”晗生兴趣来了,他越看这块地,越觉得应该弄的风雅一些,如今的桃林不过他小腿大小,但是可以想象待来日长成,满是粉色开时的旖旎风景是何等的让人惊艳。 这一点张沁儿也想过,杨氏则觉得搭建什么亭子太不实用了,应该砌一间小屋子,这样等到鱼即将收获的时候,可以住人看守着,虽说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可难免也有一些小偷小摸爱占便宜的人,这晚上可得多注意注意才行。 “我看就像那些富贵人家那般,修一个水榭好了,又可以赏景,又可以歇息,不过这事不急,明天你和爹可要去林子村把租子都拉回来。”张沁儿说着,麦子已经收割了,就等着明天张志仁带着晗生去林子村拉回来了,那十亩玉米则还需要一些时间。 “水榭也不错,把那边洼地再填宽一些就行了,以后我在家里就可以到水榭之中看书,环境幽雅,令人心情也舒畅。”晗生脑海中想着水榭的模样,将这片地粗略扫过,已经大约有了计划。 听他开口闭口都是读书的事情,张沁儿就不觉的好笑,说:“哥,你好像自从考上童生之后,就越来越像爹了。” 晗生看着她,还没有说话,就见张沁儿一本正经的摇头,说:“像爹可不好!” 这是直接就否决张志仁做人的标准了! 晗生嘴角微动,也一本正经的说:“我绝对不会像爹的!” 兄妹两个相视一笑,顿时没形象的大笑起来,幸好这话没有被张志仁听了去,否则还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子呢。 晚上在张乐儿家吃过饭,大家就各自回家了,明天张志仁还要去林子村收租子,更需要早些休息。 提起这租子,张志仁就觉得惊愕不已,张沁儿买地的事可没有和他说,买完之后,又谈好了佃户的事,最后才把收租子的任务交给他去负责! 家中突然就有了二十亩熟地,张志仁只觉得仿佛做梦一般,也决定问一问如今家中究竟有多少银子,当张沁儿把数目和他一说,果然如张沁儿所想的那般,张志仁直接愣住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和张沁儿所赚的钱比起来,张志仁每月一两多的工钱简直低的让人惭愧,不由得叹息连连。 “爹,我想好了,今年就这般吧,明年你索性辞了县城里的事情,回家负责一些事情吧,否则家里就我和娘,有些事情可不方便。”张沁儿直接对张志仁说,如今家里的二十亩地还是小意思,她的本意就是不断的买地,这事已经全权托给黄大安去负责了。 不过这买地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毕竟土地可是祖产,不到生活不下去,是没有人愿意卖祖产的,这次的二十亩还是恰好遇到赵家需要一笔钱,这才买到手。 张志仁对于回家打理家业,倒是不排斥,他本是读书人,不喜从商,虽然如今在帐房做事,但是若不是为了生存,心中也是不喜的,就说:“那好,我们索性多买些地,一面耕种,一面读书,做到耕读传家倒也不错。” 耕读传家是大多数读书人的选择,品节特别高尚的人,哪怕饿死也是不愿意沾惹商业的铜臭的。 “爹你在县城也多打听一下,不拘泥非要在富足村附近,这里地方偏僻的很,怕是卖地的有限,其他的地方,只要有人愿意卖地,又不错的话,就可以买下来,远些的地方找佃户便行了。”张沁儿托黄大安把富足村周围的村子都走过了,这里原本就地处偏僻,这才在他们到来之前,是荒芜之地,想买地的话,还得把眼光放到大些的村子里和镇子里才行。 165.第165章 :收租子 第二日一大早,张志仁就喂过驴子,将车套上,带着晗生就出门了,林子村的那块地,张志仁已经去看过两回了,也和崔家人聊过几句。 一般地主和佃户是五五分,因为之前赵家懒得麻烦,将粮税就算在崔家头上,这才四六分,后来张志仁也觉得这样比较好,自己可以少些事情做。 晗生坐在驴车上,看着四周的景色不停的倒退,忽然开口说着:“爹,明年我就想去考秀才,只要考上秀才,家里的田地就可以免除赋税了。” 张志仁一愣,随即也说:“话是这样,但是这秀才可不是想考就能够考上的。” 晗生却一脸坚定的说:“总是要试试。” 昨天张沁儿已经和晗生仔细说过家里的情况以及一些长远的计划,最主要的就是买地了,不过这个不急,慢慢来就行,但是晗生也因此觉得自己在学业上应该更进一步,若是能够考上秀才,也算给家里做出贡献了。 “你今年才十三岁,这个时候说考秀才也太早了一些,要知道大多数人都是二十多才考上秀才的,你爹我当年也是二十多才终于考上秀才的,这条路不容易,我希望你不要太过于功利心态,不过你明年进考场累积一下经验那也是可以的。” 若是晗生真能够以十四岁的年纪考上秀才的话,那可真是天才般的人物了,这种人物固然有,但是却是凤毛麟角,不可多得的。 晗生点了点头,说:“爹,你放心吧,我也不会太逼迫自己,不过老师也说过只要我想,明年可以开始下考场历练历练。” 听说是何山长也是这般说的,张志仁就放心了,他的学识和见解自然是比不上何山长的,想到晗生如今的情况,就连张志仁也忍不住叹息一声,说:“如今我们家时来运转,先是沁儿那丫头胡乱捣鼓的东西都能够换到钱,再来你也拜何山长为师,永安也收起毛手毛脚的习惯,安心读书,我和你娘也算是宽慰不少了。” 父子俩说着话,一路车轮滚滚,不多时就穿过一座大山,到了林子村。 一进村里,就看到许多种麦子的地都已经割了麦子,只留下光秃秃的麦茬,还有些人家手脚慢,正在地里辛勤的劳作着。 张志仁先顺路去属于自家的地里看过,发现崔家人不但割了麦子,连地都已经翻过了,地里堆着几堆草木灰和农家肥的混合物,滋养着土地。 旁边的十亩玉米长势良好,玉米秆上已经长出小小的包谷出来了,紧密的包裹着,露出一些些的玉米絮。 看过地之后,就径直去了崔家,崔家住在林子村的村尾,村尾这一带几乎都是土砖屋子,地势也一般,住的也大多是穷苦人家,崔家人口多,就是没钱没地,家里只有几亩沙地,只能种植一些红薯土豆之类,肥料不足的话,产量也不太多,所以才要租佃地来维持生活。 崔老汉去县城里交税粮去了,家里只有催家大儿子和二儿子,虽然个个年纪都不小了,却还没有娶媳妇,至今还是光棍一个,打算等明年拿崔家姑娘和人换一门扁担亲。 扁担亲就是选一户有儿有女的人家,同样因为没钱娶亲,于是你家女儿到我家做媳妇,我家女儿到你家做媳妇,一般人家除非是穷到家了,否则那也是不愿意结扁担亲的。 “张先生过来了。”崔老大打着招呼,叫先生是对张志仁的尊称,知道他也是读书人,又做着帐房的事情。 “嗯,今天休息,就过来拿一下租子。”张志仁笑了笑,说着。 崔家十分的简陋,连土墙都没有,院子里杂草满地,旁边支着几个架子,种着一些丝瓜,丝瓜藤蔓爬的到处都是,黄色的点缀在期间,也算几分野趣。 “租子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这就给你搬上车去。”崔老大利落的说着,招呼老二一起,把准备好的租子给抬到驴车上去,张志仁不是一个高傲的人,自然也过去帮忙。 十亩地的租子足足装了五个大麻布袋,将驴车堆的满满的,回去的路上晗生只能坐在车辕上了。 “我们家这地方有限,这麦子你们拿回去最好再晒两天。”崔老大不好意思的说着,以往也是因为家里地方有限,晒不了这么多麦子,都是割好之后,就送到赵家去的。 张志仁是个性格宽厚的人,当即就说:“这个没事,我们拿回去再晒就是了,既然租子已经收好了,我们也就不打扰了。” “哎!麦子地我们是打算种一季生,你们看行吗?”崔老大赶紧问了一句。 生是经济作物,价钱还是不错的,所以大家都是乐于种植生,不过这二十亩地之前是因为赵家说好种麦子和玉米的。 “当然可以,你们打算种植什么,我都不管,就按照这个交租子就行,不过明年春天地是要空出来的,到时候我们要种甘蔗。”张志仁想了想,索性提前把这话说清楚了。 张沁儿买地,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打算大面积种植甘蔗,然后榨! 市场上价一直是很高的,普通人家很少能够常常吃,而张沁儿在今年春天看到甘蔗种苗的时候,才忽然想起是可以榨的。 研制化妆品,虽然可以赚到不少钱,但是这份钱却不能大力发展村里的经济条件,只有种植甘蔗并且成功榨之后,整个村里的人都将会因此赚上一笔稳定的钱,到时候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有钱了,也就不会显得张沁儿家有钱而打眼了。 崔老大一愣,显然并没有想到如今的东家竟然打算把二十亩好地都用来种植甘蔗,于是愣愣的说:“种甘蔗?用的着种那么多吗?那东西虽然甜,但是也只有家里有小孩的,种上一分地罢了。” 张志仁摆了摆手,说:“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们已经决定种甘蔗了,并且可能要换一个合作的方式,我们是打算找长工种地。” 崔老大一听,傻眼了,没想到人家不租佃田地,而是要找长工了!顿时就着急起来,和兄弟看了一眼,忙问:“张先生,这是为什么啊?难道我们种地种的不好吗?那地我们已经侍弄了三年多了,对地可熟了。” “我知道,也相信你们的为人,不过那甘蔗对我们有大用处,所以才想自己找长工过来种。”张志仁赶紧安慰着崔家兄弟,这找长工是张沁儿的注意,如果是要榨,把地租佃出去,只拿租子可不划算的很了。 “你们想啊,我们明年是打算种甘蔗的,那不是粮食,你们就算租佃了,还得拉去县城里卖,这要是没有卖好价钱,一年不就是亏了吗?” 崔老大听了这话也冷静下来了,之前只顾着租佃地的,却没有想到这一头,的确,种甘蔗可不是粮食,就算租佃给他们,他们的风险也大的很,给官服的税粮可不能用甘蔗代替,还得换成银子或者粮食才行。 默默在心里算了一笔帐,崔老大也为难了,他说:“林子村总共就这么大,我们家要是不租佃张先生家的地,可一时找不到别家的地了,这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啊。” 崔老二也满脸恐慌之色,神色间带着一丝哀求,说:“张先生,算我们求你了,别种那个什么甘蔗了,这个甘蔗虽然能够卖上一点钱,但是不好卖,人家也不会常常买,毕竟不是粮食,也吃不饱肚子不是吗?” “你们先听我说,虽然是打算找长工,但是你们也可以来做,我打听过了,现在找长工,一年大概八九两银子,我出十两银子一年,不过这时间需要十年!你们自己商量一下,看行不行。”张志仁把话说清楚了,剩下来的就看崔家怎么打算了。 因为这是明年的事情,不必急于一时给答案,所以又说了几句,张志仁就带着晗生架着驴车回去了,只留下一脸纠结的崔家人。 十两银子一年的价钱在长工中可算得上优越的了,大多数都是九两银子一年的,因为种地这种事情也不算太累,除了农忙的时候累一点,大部分时间还是很轻松了,加上冬天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做,时间完全就属于自己了。 张沁儿家那二十亩地最多也就打算找两个长工,要是崔家兄弟愿意的话,倒也方便,他们就住在这里,就不需要另外再找一块地方砌一个小房子了。 回去的路上因为拉着五个大麻布袋的麦子,驴车显然有些吃力,走路的速度慢了不少,快到富足村的时候,晗生索性下了车,随车漫步走着。 张志仁随他,独自一人先把麦子拉回去,还得赶紧趁着日头大,把麦子晒一晒呢。 看着驴车慢慢远去,晗生漫步在绿荫树下看着这片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田地里的水稻已经长出稻穗,不过绿绿的,还没有灌浆,间或传来几声蛙鸣声,伴随着虫鸣伴奏。 “这不是晗生吗?怎么大热天的在外面乱走。”忽然一道声音传来,打乱晗生的发散的思维,他循声望去,就看到黄大安一头汗水的从外面走来。 “黄叔叔,你这是去哪里?”晗生有礼的打过招呼,随口问着。 黄大安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笑呵呵的说:“我这刚从别的村回来,我说晗生啊,你们家沁儿的脑瓜子真灵活!她不是托我给她买地吗?我就出门转悠着,除了帮你们买到这二十亩地,还帮了人家呢,什么跑腿办红契的事情,我都接。” 跑衙门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尤其是在衙门没有熟悉的人时,衙役给你办事不但慢的要命,还得看你拿出多少孝敬银子,不过黄大安仗着田家兄弟的关系,进衙门办这些小事倒也便利的很,一来二去,黄大安除了家里农忙的时候,倒是常常在外面跑动,打听着各个村子的消息,短短一个月,也赚到一些不少的钱了。 尝到甜头的黄大安,自然得把张沁儿夸赞一番。 “我记得黄叔叔今年也租佃了不少水稻田吧?下个月应该要忙活起来了。” “租了三十亩,不过今年这水稻田才刚刚弄好,土地太生,肥力不足,你看这些水稻,长的歪歪扭扭的,我看今年的粮食肯定不太多。”黄大安看着路旁的水稻,几乎每家每户的长势都差不多,就算家里肥力足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些是荒地,租子还是很低的,倒不用太着急。”晗生安慰着,这些水稻虽然还没有灌浆,但是一看就觉得有很多空瘪的,长不出粮食。 “那也是,如今有地种都算不错了,下个月水稻收割之后,又得赶紧犁田插秧,到时候事情可多的要命了。”黄大安想到下个月的事情,也颇为惆怅,他说:“当初租佃的时候,只顾着多租佃一些,却没有想到家里没有牛,犁地得靠人力。要是我再多赚一些钱,可以买头牛就好了。” 晗生心一动,就提议着:“要是黄叔叔想买牛,我们倒是可以借钱给你,也不要急着还,等有钱再还也行。” 黄大安看了晗生一眼,脸上微微动容,他感动的说:“你们家帮了我这么多次,我都不好意思了,买牛的事情我再想想,毕竟不是小钱。” 晗生点了点头,说:“我们两家的关系自然不必多说,我觉得还是买牛的好,牛又可以下地干活,又方便套上车去走动,如今黄叔叔不是打算做中人吗?没有牛车,走路可太慢了。” 一听这个,黄大安脸色也很是赞同,如今他不好总借用张沁儿家的驴车,所以大多数是靠两条腿出门办事的,实在是又累又麻烦。 “晗生果然是读过书的,想事情想的通透,看来我还真再要麻烦你们家一次了,借钱买牛的时候,我晚上再到你们家说说吧。” 和黄大安话别之后,两个人就各自回去了,晗生回去之后,就把黄大安的事情说给家里人听,对此大家倒是没有什么反对的,黄大安是个诚实的人,借钱给他不怕,再说几家的关系不错,张沁儿拜托他卖地,让他做中人,也不过是想给他找门赚钱的路子。 晚上的时候,黄大安也果然过来了,说的就是借钱买牛的事情,因为他打算买牛犊,所以只要借六两银子。 “黄兄弟啊,这牛犊可还得养一些日子才能用,下个月稻子就成熟了,来得及吗?”张志仁开口劝说着,牛犊至少得养上大半年,身子骨长大了,才能下地干重活。 黄大安说:“我想好了,如今我手里有二两多银子,借你们家六两应当是可以了,明天我就去县城走一走,看看谁家有牛犊卖。” 牛犊便宜,最主要的是可以用很久,要是买成年的牛,过几年,牛就老了。 既然黄大安已经做了决定,大家就按照规矩写了借条,拿了六两银子给黄大安,张志仁又留下黄大安在家喝上一杯酒。 因为长时间在县城做事,张志仁也很少能够和村里这些熟人坐下来喝酒了,他兴致来了,索性吩咐晗生:“你去把周叔叔和三叔也请来,我们一起喝酒说说话。” 晗生应着,正要走时,永安赶紧说:“我也一起去。”然后两人快步朝周光勇家走去。 而杨氏因为张志仁留客在家,也拉着张沁儿去厨房弄饭菜去了,又吩咐福儿去徐老头家买一壶酒回来。 张家的厨房除了两个大锅外,还有一个小灶,这是方便张沁儿弄饭菜用的,另外热菜也比较方便。 于是两个人分工合作,张沁儿主要是做她答应永安的榨土豆条,今年的土豆不需要买,都是自家地里长出来的,去皮切成条状,泡在水里去掉多余的淀粉,然后捞出来晾干,最后把油烧热,拿小火慢慢炸熟就行了。 因为口感酥脆,很得永安福儿的喜欢,只可惜张沁儿不会做番茄酱,不然蘸着番茄酱吃,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张志礼和周光勇过来的时候,菜已经炒好两样了,酒也买了回来,于是四个男人坐在堂屋桌上,一同聊天说地,喝酒吃菜,一时间气氛很是畅快。 晗生他们索性坐在厨房里的小桌子上吃着张沁儿特质的点心和小菜,倒也显得其乐融融。 “姐,你真的会榨?”永安手里抓着土豆条,一个劲的吃着,还不忘问着问题。 “不好说,不过大致应该没问题,等今年自己种的这些甘蔗熟了之后,我再试试。”张沁儿倒没有把话说满了,榨不是纯理论知识,但是也不算亲生经历,不过是前世的时候,村子里有遗留的榨作坊,里面一些榨的工具和操作步骤她都是看过的,不过随着现代工厂扩大化,村里的榨作坊早就荒废了,渐渐的也没有人会了。 前世的奶奶那一辈人,会的手艺可多了,因为大多数零食是没有闲钱买给孩子吃的,所以每个勤劳的农村妇女都是必会做一些小手艺的,譬如做豆腐、做麦芽、甜酒、腌菜等等。 提起榨,张沁儿倒是实际做过麦芽的实验,想着家里新收来的麦子,于是说:“甘蔗榨的事情再说,我还看过别人做麦芽,下次你们回来的时候,我就做给你们吃吧。” “好啊,我最喜欢吃了。”福儿第一个同意,并且说:“要做很多,还要给甜儿吃,她比我还喜欢吃呢。” “好,做很多!”张沁儿笑着答应了。 166.第166章 :巧遇林氏 没两日,黄大安果然从县城里买了一头牛犊回来,小小的牛犊可爱的紧,比起成年的牛来,更得村里孩子的爱,每天都会有很多孩子到黄大安家去看牛,有的还特意带一些草去。 福儿见了牛犊那可爱的模样,也喊着想要一头牛犊,说很可爱,可以陪着它一起玩,还可以骑在上面。 张沁儿就说:“买牛犊可以,但是你得来养它!” 随着她买地的计划慢慢实现,牛也是需要的,所以现在开始买牛犊,等到明年的时候刚好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福儿还真以为是叫她一个人养,很是为难的想了半天,后来看黄大安家的牛犊都是黄小丫在照顾,感觉不是很难,于是她一本正经的说:“姐,你买吧,我来养它!” “好,我们明天就去县城,给你买头牛犊回来。”张沁儿笑着答应了,好些日子没去县城,也该去看看账册拿分红了,另外随着郑夫人的生辰越来越近,生辰礼物也需要挑选挑选。 第二日张乐儿听说要去县城,也赶紧说一同去,一来是卖绣活,二来是买些家里需要的东西回来,于是三个女孩就赶着驴车一路朝县城走去,驴子的脖子上挂着一对铃铛,每走一步,就叮当一声,很是悦耳。 这是上次永安从县城里买的,挂在驴子的脖子上,觉得好玩。 到了县城,先把驴车存放好,然后三个女孩子才步行走进城内,福儿鲜少到县城来,以往购买什么东西,都是杨氏和张沁儿来,福儿应该年纪小,都是在家中和小宝玩的。 这次她特意穿了一件水绿色的衣衫,带着一个银项圈,头上还别着两朵粉色的小,整个人显得十分的可爱。她牵着张沁儿的手,好奇的左右看着,时不时还求着张沁儿买串冰葫芦。 先到了锦绣绸缎庄,这次除了陪张乐儿买绣活,张沁儿也打算买些绵软的布料回去做些贴身穿的衣衫,如今天热,衣裳的布料最好又绵软又吸汗,家里好布料不多,还得买些才行。 远远就看到元绣娘端坐在那里,正低头绣着一样荷包,旁边则有客人在店里伙计的带领下看着各色绸缎布匹。 “元婶子好。”听到张沁儿的声音,元绣娘抬起头,说:“沁儿和乐儿来了,这是福儿吧?” 元绣娘只隐约看到过福儿一次,所以有些不确定。 “是福儿呢,元婶子真是好记性,福儿和元婶子打招呼。”张沁儿笑着,让福儿打招呼。 福儿乖巧的叫了一声:“元婶子。”神态间还是有些腼腆,身体也不由得朝张沁儿背后缩去。 张沁儿敏锐的注意到福儿的小动作,心里不由得叹息,心想还是得多带福儿出来走走,不然这也太小家子气了。 张乐儿拿出这次攒的绣活,一一递给元婶子,双方确认质量付钱之后,又给张乐儿拿了不少素净的绣布,还有一些做好但是没有刺绣的团扇。 “这次多绣一些团扇吧,天气热了,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们用的扇子也多。”元绣娘说着,又拿出一些适合绣扇面的样子说:“这些样子你也拿回去,就照着这几样绣,最好能够尽快绣好。” 张乐儿接过东西,应着:“唉,好的,元婶子你放心。” “元婶子,我需要买些布,先过去看看了。”张沁儿笑了笑,打算去看看店里的布匹。 元绣娘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什么,赶紧说:“沁儿,少东家又过来了。” 额?刘康盛?他怎么又到这个小地方来了? 不等张沁儿说什么,就见刘康盛领着林氏从后院走了出来,张沁儿知道,在后院还有一个房间,里面摆放着一些贵重的绫罗绸缎,是方便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选购的,这些有身份的人,自然分外讲究一些。 “这些绸缎伯母可还喜欢?这些是今年苏州新出来的。”刘康盛偏头看着一边的林氏,并未发现张沁儿一行人。 “都不错,不过我都老了,那些鲜艳的颜色哪里是我这样年纪穿的,可恨我没有一个女儿,不然还真想把那些好看的绸缎都买下来才行……哎,沁儿,你也在这里买布啊?”林氏感慨了一番年纪,忽然看到站在门口的张沁儿,忙热络的打着招呼。 刘康盛听到这个名字便是一愣,他深深的看了林氏一眼,确信林氏已经认识张沁儿,并且对张沁儿很喜爱的模样,这才回过头,露出一副温润如玉般的笑容,说:“沁儿姑娘,乐儿姑娘好。” 见到这两人,自然是不能不打招呼的,于是张沁儿含笑打过招呼,紧接着林氏又拉着她去看布料。 “沁儿啊,他们家有一批苏州新来的绸缎,我看那颜色啊,个个都好看,可惜我年纪大了,穿着不像话,你倒是可以试试,保管会好看。”林氏原本是打算回去了,这回又有了兴趣,拉着张沁儿就朝后院的‘vip’房间走去,刘康盛自然作陪。 他落后一步,看着张沁儿的背影,只觉得世事无常,没想到他才到这临川县就遇到这个有趣的女孩了,比起去年来说,她似乎长高了一些,皮肤也白皙红润,看着很是健康。 张乐儿没想到刘康盛还记得她的名字,心中不由得高兴,她拉着福儿的手介绍着:“少东家,这是沁儿的妹妹福儿。” “福儿?真是一个好名字,一看就有福气。”刘康盛低头看了福儿一眼,福儿忙腼腆的低垂着头,满脸的失措。 “福儿很少来县城,有些害羞。”张乐儿笑了笑,又问着:“少东家怎么又到了临川了?我听说你已经回府城了。” 刘康盛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说:“我家和郑家是世交,这次过来替郑伯母祝寿的。” “哦,这样啊。”张乐儿对刘家和郑家的关系不清楚,正想再问时,刘康盛已经指着一处房间,说:“到了。” 张乐儿眼眸一转,闭嘴走了进去,林氏早已经拉着张沁儿在里面了,此时正指着几样颜色鲜艳适合小女孩的布匹。 “这个印的好看,正适合你这个年纪,别做那种到处都是的,要做一件苏杭那边新兴的裙子,八幅的裙摆很是俏皮可爱的紧。” “还有这件紫烟罗纱的,看着就舒爽,这天气穿着不热,还有这件月白色印布,虽然是布,但是这是松江有名的织工织出来的,手感舒服,做件襦裙就很不错,再配上这个金丝绣的边,又简单,又不过于素净。”林氏絮絮叨叨的说着,恨不得把这些布料都做出衣裳,让张沁儿一件件试试。 过于热情总是让人招架不了,张沁儿尴尬的说:“伯母,这些布料虽然好看,但是我常常住在乡下,犯不着穿这些。” “这就是你错了,女孩子的好年华能有几年?此时不穿,等到了我这个年纪,想穿都不能穿了。”女人都是爱美的,哪怕这些布料不适合林氏这个年纪穿,她依旧是喜欢这些好看的东西。 “伯母说的对,沁儿姑娘就选一两样吧,我一定给你最低价。”刘康盛也笑着加入话题,他眼睛一扫,指着一匹石榴色的绸缎,说:“沁儿姑娘娇俏可人,又自有一股别样的气韵,若是穿上这石榴裙,想必应当也不错。” 林氏盯着那石榴色的绸缎看了一下,又摸了摸手感,拿眼睛看着张沁儿,那严肃认真的眼神似乎在验证是否匹配,过了一会才满意的点头,说:“康盛的眼光不错,我看沁儿你就做一件石榴裙吧,不过这样的料子还是要交给绣春阁去做,他们家针线上的人手艺都好的很,做出来的裙子最得各大夫人小姐喜爱了。” 张沁儿看了一眼那石榴色,若有所思的看了刘康盛一眼,刘康盛回以一笑,一副坦然的模样。 张沁儿忽然就不知道刘康盛心里在想些什么了,不过想着再过不久就是林氏的生辰,到时候肯定是要做一件新衣裳的,于是点头说:“既然伯母和刘少爷都觉得不错,不如就买了吧,我每日住在乡下,眼光自然也不好,还请伯母再帮个忙,替我妹妹福儿也选一套,省的我有新衣裳她又得委屈了。” 林氏方才只顾着拉着张沁儿看布料了,这会儿才注意到后面还跟着一个和张沁儿差不多大的姑娘以及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女孩。 “哎!你们可别嫌我,这爱美之心人人有之,顾着这头,可就疏忽了那头,这位就是福儿吧?长得倒是好模样,长大后肯定也是一个美人胚子。”林氏夸赞了福儿几句,又看着张乐儿,她是第一次见到张乐儿自然不认识。 张沁儿忙说:“这是乐儿,我的堂姐。” “乐儿姑娘好。”林氏笑着,细细的打量了乐儿一番,眼中隐隐闪过亮光,相比起张沁儿来说,张乐儿更像一朵娇俏可人的朵,虽然穿着不如何,但是那白皙细腻的皮肤和精致的五官,算的上是一个小美人了。 “你们家可真是风水好,这姑娘家个个都长的美。”林氏不吝啬的夸赞。 张乐儿脸颊浮上一抹害羞,说着:“不过是乡下蒲柳之姿罢了,可当不住郑夫人的夸。” 林氏笑了笑,就替福儿她们选起适合的衣料来,林氏在布匹中是久经战场的,刘康盛时不时也插几句建议,不多时就选好了,那件林氏也颇为喜欢的月白色配张乐儿最好。 林氏说:“乐儿五官标志,个头也高挑,配上这月白色印绸缎就宛如一朵出水芙蓉,很是惹人喜爱。” 得了林氏的夸赞,张乐儿心里也越发的高兴,她原本就对自己的容貌颇为得意,这时和林氏一来一往,一下子就说的十分投机。 而林氏给福儿选的是碟戏印布,她说:“福儿还小,不兴那些华丽的绫罗绸缎,穿着舒服的布是极好的。” 张沁儿对林氏的眼光也很是赞同,于是就将选定的三匹布都买了下来,林氏又要拉着她们去绣春阁去做衣裳,于是几个人出了锦绣绸缎庄,朝绣春阁走去。 刘康盛站在门口,没有跟着去,看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开口问着:“这临川县又发生什么和她有关的事情?” 绣春阁是临川县最有名气的成衣店,普通人家也许对它不熟悉,但是大户人家千金的衣裳都是出自这里的绣娘之手。 林氏自然也是这里的常客,店内的掌柜的看见她来,赶紧过来寒暄招待着。 林氏便说:“吴掌柜,你让人替这三位姑娘量一下尺寸吧,要在你这里做三件衣裳。” 吴掌柜忙招呼绣娘过来替张沁儿她们量尺寸,又看了一眼带过来的布料,心中便微微的有数了,问着:“这是急活还是慢活?” 不等张沁儿她们说什么,林氏已经说着:“沁儿,我瞧着这布料做成石榴裙子出来肯定好看,你干脆在我生辰那日穿着吧。” 张沁儿原本就打算穿这件衣裳去参加林氏的生辰,于是含笑答应了。 林氏这才对吴掌柜说:“吩咐手底下的人快些做出来吧。” 吴掌柜忙答应下来,看着那两个绣娘利落的替张沁儿量了尺寸,一一记下,又去替张乐儿和福儿量,而林氏则把每个人的布料和衣裳款式都说了出来,吴掌柜在一旁自然点头答应下来。 在绣春阁将事情都交代清楚之后,林氏也拿过自己买的两匹布,说:“这是我的,照你们这里新样子做两身出来吧。” 林氏常常在绣春阁做衣衫,她的喜好和身材尺寸,绣春阁都十分的熟悉,当下也没有多问,就应下了。 走出绣春阁,林氏想着她们还要去别的地方,自己不便跟着,于是就各自离去了,张沁儿看着林氏的背影,不由的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以往林氏虽然热络,却也没有像今天这般,看来林氏还真是喜欢这些俏的东西呢。 这么想着,张沁儿忽然觉得心里有了一个注意。 张乐儿也看着林氏的背影,笑着说:“凯小子是个讨人厌的家伙,但是他娘还真不错,为人没有架子,很好相处。” 就连福儿也赞同这一点,她说:“嗯,郑夫人真好。” 张沁儿无奈的笑了笑,说:“我们走吧,这么一下子耽搁了不少时间呢,还要去西市买东西。” 张乐儿点了点头,忽然期待的看着张沁儿,说:“沁儿,我能不能也去郑夫人的生辰宴?” 张沁儿一愣,看着张乐儿眼中的渴望,觉得这也没有什么,于是答应了,说:“答应可以。” 张乐儿一听,顿时笑了起来,整张脸因为兴奋而显得十分的红润,她说:“沁儿这衣裳的钱你先垫着,等下次卖了团扇之后,我就给你。” 因为林氏所选的布料都是十分昂贵的,所以张乐儿一时间手头没有这么钱多,是借张沁儿的,幸好张沁儿这次是打算去赏墨轩和陆家当铺去一遭的,否则身上的钱用完了,可不能买牛犊了。 张沁儿和张乐儿她们刚从绣春阁走出不久,就见一个穿着富贵的少女站在绣春阁的门口看着张沁儿的背影,眉间微微的蹙着,旁边的人问着:“彩音,你怎么了?” 吕彩音回过神来,说:“没什么,好像看见一个眼熟的人。” 那人朝外面看去,她们千金的圈子只有那么几人,一眼望去自然没有看到熟悉的人,于是嚷嚷着:“彩音我看你是眼了,我们赶紧进去吧,上次做的衣裳应该已经做好了。” 吕彩音点了点头,收回视线,和身边的人一同进去了,不过她心中仍然有着疑惑,刚才那人的背影真的好像元宵那天晚上的那人。 想起元宵那夜,吕彩音恨的捏紧了帕子,心想自己若是再遇到那人,一定要她好看! 先不说吕彩音这边,张沁儿带着张乐儿和福儿先去了陆家开的当铺,看了账册拿了分红之后,再去赏墨轩,除了拿分红之外,她还买了一些宣纸和适合绘画的毛笔。 好在赏墨轩是一个很大的店铺,在这里除了各式各样的墨锭,还能够买到其他的颜料,不过这些东西并不多,色彩也不齐全。 中国文人大多喜欢山水画,讲究是意境,只有少部分喜欢涂鸦色彩,所以颜料并不多。 看着手中的几样颜料,张沁儿倒是觉得还行,于是结账之后,才拿着东西朝西市去,西市是最后一站,针头线脑之类的东西在这里都能够买到,另外还有牲畜交易。 算张沁儿她们的运气不错,在锦绣绸缎庄和绣春阁中耽搁了不少时间,还有两头半大不小的牛犊在那里等着卖。 时近晌午,天上的日头也越发的热人起来,那牛犊的主人开始解开绳子,打算回家时,张沁儿赶紧叫着:“哎,等等,我们看看你这牛犊好不好。” 那人看到有人上门,心中一喜,回头一看,却是三个连个头都没有长高的女孩子,不由得把笑容又收了回去,不悦的说:“小孩子家家的,一边玩去。” 张乐儿不乐意他这态度,白了他一眼,才说:“我们是要买牛犊的,你这牛犊好不好?几个月了?怎么卖?” 张沁儿无奈的笑了笑,自己如今还小,买些别的还好,买这种‘贵重物品’难怪会被人质疑呢。 167.第167章 :生辰宴 谁都不会和银子过不去,尤其是要做生意的人,当张沁儿拿出银子时,那人瞬间眼睛就亮了,由着她们来选牛犊。 几个人不比寻常不懂事的小姑娘,身在乡下,可没少见这些家畜,又听了黄大安选牛犊的法子,于是一一看过之后,选了一头颜色浅黄的牛,看上去异常的可爱逗趣。 这牛犊还很小,至少得养三个月才能够开始干活,所以价钱自然不高,一番讨价还价之后,说好了四两银子。 付过钱,张沁儿就牵着牛犊走了,这牛犊为了方便买卖,早已经在鼻子上穿了木棍,系上粗麻绳子了,虽然彼此还很陌生,但是牵着牛鼻子就能够顺利的把牛带走。 到了存放驴车的地方,几个人才把手里的东西放进车里,张沁儿也把牛犊绳子交给福儿,说:“你来牵着吧。” 福儿眼睛亮亮的,点点头,应着:“嗯!” 她接过绳子,紧紧的握着,生怕这牛犊会使脾气跑掉了,好在这牛是个老实的脾气,一路上跟着也乖乖的跟着驴车走着,只是遇到水草丰盛的地方,就忍不住停下脚步凑头去吃,福儿年纪小,天真可爱,舍不得粗鲁的拉牛犊走,就任由着牛犊吃草,这牛犊一吃,也引得驴子跟着吃,于是三个人一路上走走停停,了比平时多一半的时间才回到家中。 杨氏早已经收拾好牛犊住的地方了,地面上铺着一层今年新下来的麦秸,又可以让牛吃,又躺着舒服。 杨氏看着后院大部分空着的矮房子都派上了用场,不觉感到十分的欣慰,去年养的那头猪已经拉去县城卖了,如今天气热,自家杀了肉存不住,还不如卖了方便,又去买了一头小猪仔回来喂养,这是留到过年的时候再杀的。 这些杂事张沁儿是不管的,也不太懂,她如今要去专研一项新的东西,为林氏的生辰礼物努力了。 拿着宣纸和各色颜料回到房间中,张沁儿先是坐着沉思了一会,这才慢慢的动手,她这是打算画一副水粉画,本来是想画油画,但是显然条件不允许。 多亏了前世白富美的家境,一些基本的艺术修养张沁儿都学过课程,因为有时候也要设计化妆品的包装,所以绘画基础还是有一些。 她先是从厨房火堆里弄了一些炭笔,在纸上随手画着,寻找感觉,顺手之后,再把林氏的轮廓都画了出来,利用对女性脸部骨骼轮廓的熟悉,张沁儿将林氏的脸逐渐变得年轻起来,当一副素描完成之后,纸上跃然是一个年轻版本的林氏,画面上的人不过二八芳龄,穿着一身时下流行的华丽衣裙,伫立在郑家的荷塘边上,远处是水榭走廊,池塘里大朵的荷叶衬托着几朵半开未开的莲。 虽年纪缩小许多,但是林氏应该有的特征和气质还是有,让人一看就会知道这就是林氏!有一种又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审视着这张草稿图,张沁儿不禁感慨有些东西是深入骨髓之中的,就算许久没有接触,当再次接触时,依然有种来自灵魂的熟悉感。 接下来她开始削尖炭笔,在准备好的宣纸上做画,先画上浅浅的线条,再调配各色颜料,拿不同的毛笔细细的填着色彩,因为需要仔细,她费了好几天的时候一直在细细的画着这副林氏‘少女图’。 每个女人都是爱美的,谁都想留住青春年华,前世有摄影机和照相机,可以将年轻精彩的画面定格拍下,用作珍贵的回忆,但是此时可没有,所以看到林氏热衷于那些精美华丽的布料时,张沁儿心中就起了这个念头! 利用科学的法子,还原林氏年轻的样貌出来,想必应当会得林氏的心。 过几日后张沁儿就拿着这副画到县城找人装裱起来,然后去了一趟祥和银楼,挑选着适合林氏身份地位的首饰,林氏的年纪需要一些端庄大气却又要带着一些活力的首饰,但是银楼工匠手艺虽好,却容易走极端,要么太端庄了,要么太活泼了,都不太适合林氏。 回忆起脑海中纷杂的信息,张沁儿拿出纸笔粗粗的画了几样首饰外形,指着纸上的造型,她说:“就按照这几样来,细节方面,我想你们应该能够做到最好。” 祥和银楼的掌柜的看了看图画,虽然是粗略的模样,但是胜在新颖,于是点头说:“姑娘你放心,我们的工匠是出了名的手艺好。只是你是想要实心的还是想要空心的?另外镶嵌名贵的宝石,还是便宜些的玛瑙,我们这里从海外新来了一批晶石,十分的好看,特别适合姑娘这个年纪,姑娘要不要看看?” 张沁儿欣然答应了,就见掌柜的让人拿出一个盘子,上面垫着名贵的大红缎子,缎子上则摆着一些适合少女佩戴的手链,那种透明的晶石雕刻成圆滑的珠子,串在一起显得又简单,又名贵。 “咦?”张沁儿轻呼出声,拿着手链仔细看着,才发现这是水晶珠子,除了粉晶还有黄晶和白晶。 “这种怎么卖?” “这一串粉色和白色的手链要二十两银子,这串黄色的要二十五两。”掌柜的说着价钱,但是却让张沁儿微微蹙眉。 这种水晶她可不怎么稀罕,再者不适合送年纪偏大的林氏,倒是适合她自己戴,但是她却不想戴这么贵重的东西,并且水晶和银饰和金饰不同,它的变现能力低,不像银饰和金饰必要的时候可以救命,这水晶顶多是富贵人家买来玩玩罢了。 “不用了,我不喜欢这种的,我要的首饰空心的吧,镶嵌大红的宝石就行,还有胸口这个大珠子用黄金镂空镶嵌。”张沁儿拒绝了水晶首饰,又吩咐了她定下来的东西,拿出二十两银子做定金,这才出了祥和银楼的大门。 转眼间富足村就迎来第一次水稻收割,这一次郑伯景没有过来,但是来了户房的几个熟练的人员,指导大家收割,并且脱粒后记录亩产多少,一番忙活,整个村里的人都干的热火朝天的。 金黄色的稻穗低调的低垂着头,风吹过,飒飒声响着,远处是穿着裋褐弯腰干活的村民。 农忙的时候,大家都顾不上别家的,收割之后就忙着脱离晒稻,还有就是犁田,准备下一季的水稻种植。 黄大安家的牛犊自然还派不上用场,杨氏就把自家的驴车借给他们用两天,驴子不会犁田,但是驴子脚力好,来往搬运稻子还是可以的。 农忙的时候,学堂都是会放假的,方便需要回家干活的学子帮衬家务,张志仁和张志礼带着晗生永安就回来了,他们两家都没有租佃官田,自然自家不用,就去张家老宅帮忙了两天,杨氏和冯氏则不需要去,在家顾着自己的田地就行。 等农忙过去没有多久,便是七月二十林氏的生辰了,这日张沁儿穿着从绣春阁拿回来的衣裳,拿着准备好的生辰礼物,就准备出门了,张乐儿也一同随着去的,她也穿着绣春阁的新衣裳,在华丽的衣料衬托下宛如一朵出水芙蓉,亭亭玉立。 杨氏和冯氏都打量着姐妹两个,眼中亮着喜悦而骄傲的光芒。 杨氏说:“咱们家的女儿虽然是出生庄户人家,但是打扮起来可不比那些地主家的差。” 冯氏也点头赞同着,感慨着说:“不知不觉这孩子们都长大了啊,穿着都好看,就是也太贵了!”她的视线盯在衣料上,眼眸之中又是喜欢又是心疼,这是嫌贵了。 衣料原本就不便宜,更何况这是出自绣春阁绣娘之手,价钱更是不菲。 “三婶啊,郑夫人说女孩子的好年华能有几年?我觉得这是对的,你也别舍不得了,等这批乌桕蚕养好之后,就可以卖很多钱了。”张沁儿笑着宽慰冯氏。 这是今年第二批乌桕蚕,前些日子已经孵化出来了,冯氏和张乐儿又按照上半年的法子,分成两批,但是因为这次的蚕卵可比上次多的多,放在家里多了,一来没有地方,二来人手忙不过来,所以大部分还是放在外面的树上,只叫小宝没事就去乌桕树林中拿弹簧打鸟,省的幼蚕被鸟给当点心吃了。 冯氏点了点头,说:“那也是,乐儿怕是第一回穿这么好的衣裳,瞧着就好看的紧,你们赶紧出门吧,省的去迟了,让人笑话。” 说着就和杨氏一同催促她们出门了,张沁儿和张乐儿穿着华服自然不能亲自驾驭驴车,否则一路上灰尘扑面,再好的衣裳也白搭了。 所以这次是黄大安驾车,顺便去县城办事的。水稻插秧之后,黄大安又有了一段空闲,所以他得去县城以及各地走动走动,打探一下消息。 张沁儿和张乐儿上了驴车,并且把蓝布帘子放下,她们家的驴车是有车厢的,还有一个板车,平日里下地干活是用板车套在驴子上,去县城则是用有车厢的。 “坐稳了,我们走了。”黄大安打了一声招呼,开始驾驭着驴车,缓缓的朝县城走去。 “沁儿,你不用点胭脂吗?”张乐儿上了车之后,就拿出一面小铜镜,仔细的照着自己,生怕有些瑕疵。 张沁儿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她的年纪还小,皮肤也不错,今年比较少去外面野了,除了春天满山摘,大多是在家中研究各种化妆品呢,所以皮肤比较白皙粉嫩,用胭脂反而显得老气了。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对张乐儿说,张乐儿觉得用胭脂才好看的紧呢。 两姐妹说了一番话,不多时就到了县城,黄大安先送她们到郑伯景的宅邸外,才驾车走了,说好下午的时候再来接人。 今日的郑家仿若张灯结彩一般,处处透着一股喜庆的感觉,有两个下人站在门口迎接着各路宾客,门口的来人络绎不绝。 郑伯景在临川县中的地位不低,他夫人林氏生辰,自然会来不少人,张沁儿拉着张乐儿也赶紧进去了,站在门外被人肆意的打量可不太好。 郑家的下人都认识张沁儿,于是忙带着她们到后院之中,前院是招待外客的地方,后院则是招待女眷的。 郑家的后园也早早的有了改变,把部分卉挪了位置,安置了几桌客人,在水榭之中也挂上透明的淡青色幔子,随风飘动,若隐若现,里面则摆着两桌,应当是招待贵客的,院子里女眷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笑着什么话题。 今日来的女眷大多是张沁儿不认识的,毕竟她鲜少去各家走动,何况她如今还是一介农女呢,想走动,别人恐怕都不乐意待见她。 在丫头的带领下,张沁儿和张乐儿进了林氏的屋子,在门口的时候,就听到林氏爽朗的笑声,还有一个声音说着:“今天是你生辰,我哪里敢不来?” 林氏则说:“那你还让康盛说你没空来,让我白伤心几天了。” “当初他爹是不肯让我来,我这是偷跑出来的。”那声音很是得意的说着,听的张沁儿不觉莞尔一笑,这人年纪应当和林氏一般大小,却能够说出这般孩子气的话来。 “你啊,真是的,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都没有变。”林氏呵呵笑着,还要说些什么,眼光就看到张沁儿带着张乐儿进来了。 “哎呀,我就说这衣裳衬你!”林氏很是高兴的拉着张沁儿打量着,张沁儿个头虽然还小,但是一袭石榴裙穿在身上,非但没有小家子气,反而完全驾驭了这件裙子,眉眼神态间是掩饰不掉的自信和骄傲。 “伯母生辰快乐。”张沁儿含笑拜寿着。 “乐儿也祝伯母生辰快乐。”张乐儿笑着,学着院子里的小姐福了福身。 “好好!快过来这边坐吧,今天乐儿也漂亮的紧,这身衣裳最适合你不过了。”林氏笑着,拉着张沁儿和张乐儿的手朝里面走去,对着一个贵妇说着:“菁华,给你看看两个小美人。”又对张沁儿她们说:“这是我的闺中好友,刘氏商会的当家夫人。” 张沁儿和张乐儿忙叫了一句:“刘夫人好。” “哎,你们也好。”李菁华上下打量了一下子,然后笑着说:“果然是小美人一个,快过来这边坐着吧。” 张沁儿和张乐儿在林氏她们的招呼下坐了过去,屋子里不只是她们,还坐着一些人,落座后必须含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坐在林氏旁边的除了刘夫人,还有一个年纪约十四岁左右的少女,少女眉眼如画,一派娴雅之态,她穿着一件粉蓝色的衣裳,脖颈上带着一个金项圈,上面还镶嵌着一个很大的蓝田玉,显得很是华贵。 头上则别着几样精致的发簪步摇,随着动作,轻轻的摇晃着,她似乎对张沁儿她们的身份很是好奇,不停的拿眼看着。 张沁儿注意到她的视线,粗略的打量之后,含笑点了点头。 那少女随即一愣,也羞怯的点了点头。 “郑夫人,彩音给你拜寿啦!”吕彩音带着两名侍女笑着过来了,比起富贵吕员外家更胜一筹,但是比起权势,郑伯景就远在吕员外之上了,所以这般的日子,吕家自然会来人。 吕彩音穿着一件百鸟裙,百鸟裙是用多种飞禽的羽毛捻成线织成的裙子,因做工考究,故立体感强,“正视为一色,旁视为一色,目中为一色,影中为一色”,穿上它“百鸟之状皆见”。 所以吕彩音一出现,就引起大家的注意,她似乎对自己极为自信,眉眼间满是骄傲之色,说:“彩音祝郑夫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这是我哥哥从海外带来的一些玩意,特意送给郑夫人把玩的。” 吕彩音指着身后两个侍女手中拿着的礼盒,笑着说,林氏的管家娘子则上前将东西接过,带到偏房去存放登记。 自隆庆开海禁之后,商队就组织船队去海,这些海外之物常被用来赠送富贵人家,久而久之,这些东西在富贵人家的眼中也不显得稀奇了。 “你倒是有心了,快坐下吧。”林氏含笑说着,面上挂着笑容,但是比起对张沁儿她们,态度又冷淡了几分。 吕彩音并不在意这些,她走动着,身上的百鸟裙也流光溢彩般的流动,十分的好看,惹的大家纷纷拿羡慕的眼神看着她。 就连张乐儿原本对自己穿的裙子十分的自信,这会儿也不由得自卑了许多,她紧紧的盯着吕彩音的百鸟裙,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神色间很是复杂。 刘夫人微笑着说:“我记得这百鸟裙还是唐朝时流行的,近来倒是鲜少有人穿了,这是春二娘的手艺吧?也就她还会做这般百鸟裙了。” 吕彩音微笑着说:“刘夫人好眼光,这正是春二娘的手艺,我倒是觉得不拘泥什么朝代流行的,女子芳华年纪,正是喜爱这般华丽裙子的时候,除了这件百鸟裙,我还做了月华裙、笼裙以及霓裳裙呢!” 她眼睛一瞟,寻了一处空处坐下,两个侍女则站在她的身后,随时准备侍候。 “吕小姐是颜之姿,自然穿着这般华美裙子。”林氏笑着夸赞了一句。 168.第168章 :彩音找事 “今日来客非富即贵,不知道张小姐送了什么礼物?拿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吧。”吕彩音刚坐下不久,就把矛头对上了张沁儿。 张沁儿眉头微蹙,似乎不明白这人为什么对她充满了火药味。 不只是她,张乐儿和林氏也不知道为何这吕小姐这般针对张沁儿,张沁儿不过是庄户人家,鲜少和他人来往,按理来说应当是不认识吕彩音的。 “确实带了一些礼物,不过应该比不上吕小姐的。”张沁儿谦虚的说着,她进来之后,也确实还没有拿出给林氏准备的礼物,这会儿刚好拿出来,至于她准备的东西不会不会真被人比下去,那不是她该争的。 礼物是心意,张沁儿自认自己准备的这份礼物是饱含心意的。 吕彩音却没有把她的谦虚当回事,傲然的说着:“我知道张小姐出身庄户人家,耗尽家财估计也拿不出像样的礼物吧。” 这话就越发不客气了,林氏的脸色也微微的不好,今天可是她的生辰,这吕小姐也太不懂事了,刚要阻止吕彩音,身边的刘夫人已经拉了拉她的手,笑着说:“沁儿姑娘不若就拿出来给我们大家伙看一看吧,这礼物不过是心意,心意到了,自然就行了。” 林氏脸色微缓,说:“确实,这生辰礼物可不是敛财工具,有些人拿着金山银山来,也未必有一分真心。” 吕彩音脸色有些不悦,她之所以一下子认出张沁儿来,是因为上次在绣春阁门口时就仿佛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容,只是当时没有想起来,等进了绣春阁问掌柜的时候,这才知道是元宵那天遇到的张沁儿! 吕彩音从绣春阁知道张沁儿会穿什么衣裳,于是这才决定做一件百鸟裙,因为裙子工艺复杂,短时间内很难做好,还是吕彩音大价钱赶制出来的。 张沁儿拿出一副画和一个精美的礼盒,走到林氏的面前,含笑温言说着:“伯母,这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物,你看看是否喜欢?” 林氏不喜吕彩音咄咄逼人的语气,有心挺张沁儿一把,心中已经决定不管是什么礼物,她只管做出一副喜欢的模样就行。 林氏先是接过那卷画,心中微微的诧异,怎么会送一卷画?莫非是名家手迹? 心中猜测着,手指已经打开画卷了,当画卷完全打开时,林氏就不由得愣住了,失声说着:“这……这是……” 其他的人看不到画卷的内容,不知道为何林氏这般失态,坐在林氏旁边的刘夫人和那位穿粉蓝色衣裳的少女则把头微微的扭过去看那画卷的内容,这一看之下,刘夫人也忍不住惊诧了。 “子怡,这是你?”刘夫人是林氏的闺中密友,自然是最熟悉她的人,顿时就认出那画卷中的人正是年轻时候的林氏! 林氏难掩惊讶之色,她点了点头,也觉得这画中之中像是自己,却又年轻了许多,她看着纸上的水墨,看得出这是一副新作,应当不是以前留下来的。 吕彩音有些急了,她看不到画卷的内容,便说:“郑夫人,张小姐送的是什么?竟然能够让郑夫人这般惊讶。” 林氏抿嘴笑了,她索性把画卷换了一个方向,让所有的人都来看看,在场的有年纪小的小姐,也有年纪颇大的夫人,那些夫人们一看也顿时产生和林氏一样的惊叹,纷纷说:“这也太像了!” “看着是一副新作,但是这神态、这眉眼活脱脱就是子怡当年的神情啊。” “哎,这衣裳不对,是最近流行的呢,子怡年轻那会儿可没有这般的款式,还有这头饰也是最近的。” “真是神奇啊。” 夫人们纷纷点评着,看着画卷中的年若二八的林氏,个个心中都十分的羡慕,流光易逝,女子的容颜保养的再好,也终有失去的那一日。 “沁儿,这幅画?”林氏忍不住询问着。 “这是我画的,画的并不好,还请见谅。”张沁儿谦虚的说着,从林氏的神情中,她敢肯定林氏是喜欢这幅画的。 “不!画的很好,很好。只是你怎么知道我年轻的模样?”这一点不只是林氏疑惑,大家都很疑惑。 张沁儿不打算解释那些科学理论和构图之类的,只说:“我不过是把肤色和轮廓调整了一下,就显得年轻许多了。” 林氏又看着画卷,打算仔细的看看,结果发现五官还是她的五官,但是肤色以及眉眼显得活泛许多,这也让人一看就觉得年轻了。于是她笑着,真诚的说:“沁儿,你这件礼物我非常喜欢,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沁儿的丹青也如此的好。” 张沁儿笑了笑,将礼盒也递了过去,这是一套特意按照林氏的身份、气质和穿着打造的首饰,虽然不名贵,但是胜在款式新颖。 林氏看过之后,果然十分满意,点头赞赏着:“这几样首饰像是出自祥和银楼,但是却是我没有见过的样式,难道是新出来的?” 林氏自然也是祥和银楼的顾客,大多首饰都是在那里购买,所以一看做工,就能够看的出。 张沁儿笑着说:“确实是祥和银楼打造的,样式是我胡乱想出来的,只有一个大概的模样,幸而祥和银楼的银匠手艺了得,这才没有毁了这件东西。” “不错,我很喜欢。”林氏笑着说,眉眼中满是欢喜,就连刘夫人也对张沁儿感到格外的有意思。 张乐儿也是准备了礼物,自然和张沁儿的比不得,她是自己绣了一面牡丹团扇,夏天扇风倒是不错,趁着这个机会,她也将自己的礼物送上,因为绣工和心意的缘故,林氏也笑着夸赞了几句。 融洽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就便吕彩音破坏了,她看着张沁儿送出去的那副少女画和首饰,只觉得是眼中刺,让她难受极了。 “真是你画的?莫非是找人顶替的吧?”吕彩音的声音中充满了质疑和嘲讽,她早就已经打听过了,还派人去富足村打探过,知道张沁儿真是一个出身庄户人家的姑娘而已。 “吕小姐为什么会这般说?”要是还看不出吕彩音的敌意,张沁儿就白活了,如今礼物已经送出手,张沁儿也不打算再装谦虚了,在有的人面前,你的谦虚只不过是胆怯而已。 “我们大家都知道张小姐不过是出身庄户人家,什么时候庄户人家的姑娘都这般多才多艺起来了?”吕彩音继续嘲讽,并且把张沁儿的身世说了出来,此话一出,那些并不知道张沁儿底细的人纷纷惊呼一声,拿着审视的眼神看着张沁儿。 “有诗云: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男儿如此,女儿亦如此,莫非吕小姐认为庄户人家必须是大字不识一个才行吗?我们家底子虽薄,却也是耕读传家,吕小姐可莫要随意践踏人。”张沁儿含笑反击着:“我与吕小姐素不相识,不知道吕小姐天性如此,还是格外针对于我?” 这句话不管是天性还是针对,都把吕彩音定位为一个刻薄尖酸的人了! 吕彩音瞪大眼睛,似乎没想到张沁儿这般伶牙咧嘴,不由得沉着脸,不悦的说:“你们这些小门小户的人家真是狂妄的很,有根细针都当成棒槌,没羞没臊!” 张沁儿看着吕彩音不直接接自己的话,而是说了句不相干的,于是含笑看着她,并不再说话。 林氏也是不知道吕彩音怎么这么针对张沁儿,不过张沁儿是她邀请来的,又送了很得她心的礼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张沁儿难堪的,于是开口说着:“总是坐在屋子里,难免闷的很,我们去园走一走吧。” 刘夫人也跟着说:“好啊,那去看看你们家有些子什么了不起的吧。” 林氏忙嗔了她一眼,说:“你就别打趣我,我这小地方哪里比得上你们家的园子?” 刘氏商会财大气粗,刘夫人所居住的院子自然比郑家好上不少,又因为地处府城,新鲜事物也颇多。 几个人说笑着,有意不再理会吕彩音,屋子里的人也跟着林氏她们走了出去,有的人露出善意的微笑,而有的人则带着质疑的眼神盯着张沁儿。 这些眼神张沁儿并不在意,反而是旁边的张乐儿有些不高兴了,她恨恨的看了吕彩音一眼,小声的说着:“这女人是谁啊?怎么这么无礼?” 张沁儿淡然说:“吕员外的千金吕彩音。” “你认识她?”张乐儿忙问。 张沁儿摇了摇头说:“不认识。” “那她为什么这么针对你呢?”张乐儿不解,心想张沁儿虽然常来县城,但是应该也不会和这种大家小姐扯上关系,再者张沁儿也没有必要骗她,所以实在不知道吕彩音为何这般做了。 被人刻意忽视的吕彩音此时脸色也很是不好,她恨恨的瞪着张沁儿,恨不得打她脸解恨。 一行人随着林氏她们走到院子中,那些散落在院子中闲聊的夫人小姐们见了林氏纷纷打着招呼,会说话的则不断的说着喜庆的话,整个气氛瞬间变得十分的欢快愉悦。 张乐儿是第一次到郑家来,地方不熟,所以张沁儿带着张乐儿在各处逛着,郑家占地很宽广,但是因为家宅人员少的缘故,后院建筑很少,大多是假山林子等,还有一处葡萄架子,葡萄藤蔓缠绕而上,枝叶间露出一串串青色的葡萄,有些熟的早的则开始泛红了。 “哇!他们家的葡萄真好呢!看着颗粒饱满,肯定很好吃,可惜还没熟。”张乐儿看着一串串葡萄,高兴的说:“沁儿,今年我们家种的也是这种葡萄吗?” 张沁儿点了点头,今年买的葡萄种是郑成凯介绍的,应当就是这种了,张沁儿仔细看着葡萄,觉得和巨峰葡萄差不多,看着就鲜嫩多汁。 “别羡慕了,再过几年,咱们自家也有葡萄了。”张沁儿笑着说,这次她和张乐儿家都种了好几株葡萄,只要好好照看,再过两年就该结果了。 葡萄架的旁边还种着一些果树,石榴、枇杷、桃李等每样都有,每到季节都可以供应自家吃的了。 “说的再好听,你也不过是一个农家女而已!张沁儿,你最好记住你的身份,有些人,不该染指的,最好别碰!”吕彩音一只跟在张沁儿她们身后,此时突然出现在张沁儿她们的面前,阴狠的说着,趁着张沁儿没有反应过来,猛地一推张沁儿,就把她推到在地。 吕彩音居高临下,傲然的看着张沁儿,说:“这只是给你一点小教训,要是再让我看到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吕彩音放了狠话,就转身离去,拿手帕不停的擦手,似乎嫌弃张沁儿身上脏一般。 “沁儿,你没事吧!”张乐儿先是愣住了,随即赶紧扶着张沁儿。 刚才摔倒时,因为太突然,身体没有反应过来,导致扭到脚了,张沁儿一下子疼的抽气,说:“慢点,好像扭到了。” 张乐儿是个火爆的脾性,她当即就快步跑了上去,她在山里跑动习惯了,即使是小脚,也比吕彩音快不少,很快就追上了吕彩音,气愤的大喝一声:“你站住!” 吕彩音回过身,讽刺的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就如看一个乞丐一般,张乐儿心中有气,当即一挥手,一记嘹亮的巴掌声响了起来。 吕彩音被打懵了,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嘴里叫嚷着:“你这小贱人敢打我?” 说着不顾形象,冲上前就抓着张乐儿就要还手。 张乐儿也不是好欺负的人,哪里能让她轻易打到,嘴里叫着:“怎么?打不得你吗?我就打你!看你怎么嚣张!吕员外的千金就了不起啦!” 这两个人都不是软性子的人,当即你打我一巴掌,我打你一巴掌,最后不顾形象的扭打起来,弄出来的声响也越来越大。 张沁儿腿疼的厉害,但是心里也着急的很,她艰难的走过去,试图拉开她们两人,可惜腿脚不便,只能喊着:“快别打了,要是被人看到可什么好?” 吕彩音的形象无所谓,但是张乐儿第一次接触这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要是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可就坏了。 虽然张沁儿心中并不太认同张乐儿喜爱有钱人家,但是随着家境越来越好,以后谈婚论嫁时,肯定不会嫁给寻常庄户人家的,要是在这些夫人小姐的眼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对以后的婚嫁是很影响的。 “乐儿,你快住手!” “我才不!这个女人骂你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推你,我今天不打哭她,我就绝对不收手!”张乐儿恨恨的说着,下手也越来越重,什么抓头发,抓脸的伎俩都使出来了,吕彩音脾气虽然不好,时常也会打骂下人出气,但是可没有人敢和她对打,这对战经验不行,仗着年纪大,身量高,这才没有被张乐儿打下去。 只可惜这次因为偷摸的跟着张沁儿,为了不显眼,并没有让侍女跟着,此时心里恨的要命。 “不要再打了!今天来了这么多人,你们两个女孩子打架,传出去名声多不好?乐儿,我知道你是替我打抱不平,但是千万别乱来!”张沁儿着急的制止着,这里虽然偏僻,但是今天来的人多,这么打架下去,肯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她上前拉着张乐儿,张乐儿此时也清醒了一些,有心想维护名声,手中的动作也就轻了一些,但是吕彩音一直被压制,这会儿才不管这些,她狞笑着,抬起手猛地就朝张乐儿的脸蛋上打去,张沁儿心中恼怒不已,眼疾手快的抬手,猛地就一拉张乐儿,另外一手则快速的打在吕彩音脸上。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静谧的林中越发显得嘹亮。 “张沁儿!我一定要你的命!”吕彩音气急了,今天总是吃亏,让一向占便宜的她恨的牙痒痒的。 看着吕彩音又要动手,张沁儿冷冷的说着:“吕小姐,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你真要和我扭打,然后被人发现吗?我倒是无所谓,可是吕小姐你呢?你今年已经及笄,该谈婚论嫁了吧?试想哪个大户人家愿意娶一个不知轻重的女人?” “你打吧,你若是敢打,我就敢让整个临川县的人都知道你吕小姐是什么德行!”张沁儿冷笑着,站在那里等着吕彩音的巴掌落下。 看着她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吕彩音反而先败下阵来,虽然方才和张乐儿扭打的时候,她气昏了头脑,没有想这些,但是张沁儿这番话却让她被动起来。 “张沁儿,要不是你,我早就飞上枝头了!”吕彩音咬牙切齿的说着:“你别得意,我得不到的,你也得不到!哼,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 说完,吕彩音瞪了她们一眼,转身找自己的侍女整理凌乱的头发和衣裳去了。 张乐儿看着吕彩音的背影,不解的说:“她说什么?难道看上郑成凯那个家伙了?” 张沁儿白了她一眼,说:“郑成凯还没有她大呢!人家说‘飞上枝头’应该是看上什么大人物了。” 169.第169章 :结识宋漪凝 “不对啊,我们能认识什么大人物?还搅合了她的婚事不成?”张乐儿又嘀咕起来,只觉得今天是无妄之灾,这吕彩音是个疯的。 “行了,我们也赶紧整理一下衣裳头发的,待会就要开宴了,这样子出去可不行。”张沁儿拉着张乐儿坐在一块石墩上,无奈的叹息着。 “沁儿、乐儿,你们跟我来。”正在两个人郁闷整理自己时,忽然听到一道柔和的声音,抬眼一看,正是方才坐在林氏身边的女子。 看着张沁儿她们疑惑的眼神,那女子浅笑着说:“我叫宋漪凝,郑夫人是我姨母,你们脸上沾了灰尘,快跟我去房间里清洗一下。” 原来是郑成凯的表妹,难怪坐在林氏的身边了,张沁儿和张乐儿对望一眼,觉得还真需要清洗一下,张沁儿被吕彩音推到在地,衣裳和脸上都沾了灰,而张乐儿和吕彩音扭打,也吃了一些闷亏。 跟在宋漪凝的身后,三个人熟门熟路的进了一间房间的后门,宋漪凝在前面带路,说:“我喜欢这处果林,所以就住在这间屋子,你们快进来清洗吧。” 宋漪凝给她们准备了清水,又拿出自己的梳妆用具,帮着她们细细的整理头发。 “咦?宋小姐,你手艺真好!这发髻真好看,要我梳可梳不出来这么好看的发髻。”张乐儿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眼睛一亮,忙夸赞着宋漪凝,宋漪凝羞赧的笑着,小声的说:“自小教养嬷嬷都教过的,虽然平常有丫头伺候,但是也要懂得这些才好。” 张乐儿顿时咂舌,能够有教养嬷嬷的,肯定不是什么小户人家了。 “宋小姐,这次真谢谢你了,不然我们可出丑相了。”张沁儿真心道谢着,她扭动着自己的腿脚,扭伤并不太严重,这会儿已经不那么疼了。 宋漪凝的性格似乎是很腼腆的,她不好意思的说:“不用谢,我们快出去吧,省的让人等。” 估摸着开宴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三个人从正门走了出去,果然看到一个年纪略大的夫人对她们说:“怎么还在这里玩?该开宴了,我们一起去吧。” “哎。”几个人应着,跟在那位夫人的身后朝摆着宴席的地方走去,林氏远远的看见她们,忙关怀的说:“你们小小年纪性子也太顽皮了,这会儿还到处乱跑。” 林氏边说,边打量着张沁儿和张乐儿,见她们衣裳和头发都很整齐,心中微微的诧异,方才她看到吕彩音一脸狼狈的带着侍女匆忙离开,心中就难免担心起张沁儿她们来,现在看到她们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于是拉着她们上了桌,宋漪凝柔声说着:“我和沁儿乐儿妹妹一见如故,所以拉着她们去我房间坐了一坐。” 林氏看着她,眼中微微的亮着,笑着说:“你们姐妹玩在一起就好。” 宋漪凝虽然是她的侄女,但不是亲的,而是嫡房堂姐的女儿,那堂姐自小家境优越,夫家又是官宦世家,平常鲜少来往,前不久将宋漪凝送到她这里来,让她吃惊不已。 吃过宴席之后,大家又坐在一起聊天,刘夫人则看着张沁儿,说:“沁儿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请你为我画一副年轻时候的画像?” 看过林氏年轻的画像后,上了年纪的夫人们心都动了,只可惜不好冒然要求张沁儿作画而已。 张沁儿的画法是接近西方写实,和中国古典的抽象画法不同,所以格外的惹人喜爱。 刘夫人是刘氏商会的当家夫人,和她交好应该是没有坏事的,于是她点了点头,说:“当然可以。” 刘夫人见她答应了,当即露出笑容,笑着对林氏说:“这我可是沾了你的光了。” 时近下午,客人们纷纷开始告辞回家了,张沁儿和张乐儿也顺势打算离开了,宋漪凝忙说:“我在这里还要一些日子,沁儿你们有空可以过来陪我说说话。” 她说完之后,又很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显得十分的羞怯。 林氏正觉得这个侄女没有什么说话的人呢,这会儿见她和张沁儿她们很合眼缘,当即就说:“沁儿乐儿你们可要常来走动,我们都盼着呢。” 张沁儿含笑答应了,说:“有空会过来拜访的,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因为还有一些和林氏关系比较好的夫人在,所以张沁儿婉拒林氏的相送,自己和张乐儿从垂门走了出去。 穿过垂门,便是外院了,今天郑家一共摆了五十几桌酒席,内院只有十多桌,大多是摆在外院,由郑伯景和郑成凯作陪。 此时外院的客人也走的差不多了,显得很是清净,只有来往的丫头小厮们在忙碌的收拾着东西,张沁儿怕还有客人在,所以和张乐儿顺着一条僻静的小道,走到门口去。 “沁儿!”忽然听到郑成凯的声音,他坐在一棵树下,双颊泛红,醉态醺醺。 张沁儿瞧见他,就走了过去,斥责着:“你喝了多少酒?怎么醉成这样?快回房间去歇息!” 郑成凯正在树下吹风醒酒,看见张沁儿她们时,就下意识叫出口了,等听到张沁儿的斥责和满脸的不赞同后,才反应过来张沁儿可是不喜欢他喝醉酒的。 当时就猛地站起身来,很有气势的说:“我没喝多少,这是装的!我要是不装醉,那些人肯放过我?” 张沁儿狐疑的上下打量着他,很是不信。 郑成凯嘿嘿的笑了几声,索性说:“啊,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下次再来我这里玩!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说完,他竟直接转身走了,一刻也不多待。 张沁儿看着他那孩子气的背影,不由得好笑,张乐儿在一旁打趣着:“郑成凯真有意思!他这是怕你呢!” 张沁儿笑了笑,和张乐儿一同走出郑家,此时黄大安还没有来接她们,所以张沁儿提议去怀仁药铺一趟。 听说要去药铺,张乐儿就担忧的问着:“你脚还没有好?” 张沁儿苦笑,刚才在林氏面前,为了掩饰,她都顾不上扭伤的脚,这会儿又开始疼了,说:“没呢,我去让三叔看一看。” 张乐儿气愤的说着:“那个吕彩音真可恶,要不是她突然推倒你,怎么会受伤!要我扶着你吗?” 提起吕彩音张乐儿就满脸的不高兴,张乐儿虽然泼辣,但是她年纪比吕彩音小,身量也矮一些,扭打在一起的时候,可没有少吃亏,幸好宋漪凝带着她们回屋整理了一番,不然蓬头垢面的可就丢人了。 到了怀仁药铺,张志礼正好空闲,于是忙给张沁儿察看腿的伤势,虽然只是扭伤,但是因为时间拖的有些久,并且强装没事,导致越发严重了。 张志礼拿药酒帮着揉捏了一会,又开了一张药方,说:“这个药抓两包,回去泡脚,休息几日就好了。” 在怀仁药铺又待了一刻钟左右,黄大安就赶着驴车过来了,看见张沁儿她们,忙松了口气,笑着说:“我刚才到郑家门口,门房说你们已经回来了,我想着应该在这里。” 张沁儿很不好意思的说:“我脚不小心扭伤了,所以过来让三叔看看,黄叔叔你的事情都办好了吧?” “办好了,是现在回去还是再待一会?”黄大安很随和的点头,询问着张沁儿她们的意见。 “现在回去吧,沁儿脚扭伤了,也不好胡乱走动。”张乐儿接口说着,扶着张沁儿上了驴车,和张志礼挥手别过。 回到家中,杨氏自然又是一番询问絮叨,当从张乐儿的口中知道一切时,不由得咂舌,说:“这县城里的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这般蛮狠不讲理的?” “不是,只是吕小姐是例外罢了,娘,我没事,当时没有想到她会推人,不过是扭伤,过两日就好了。”张沁儿宽慰着杨氏,而杨氏则细细的聆听张乐儿说今天郑家宴会中所发生的事情。 张沁儿看着张乐儿越说越高兴的模样,不由得无奈的笑了笑,心中其实也并非没有对吕彩音的行为感到好奇的,只是自己和她素不相识,实在想不起什么过节来,也就作罢了,只想着以后少和她来往就是了。 随后在家两天,张沁儿都呆在家里,安心养伤,顺便随手涂鸦,将刘夫人所要求的画像给弄了出来。 只不过她毕竟和刘夫人第一次见面,对她的一些生活细节什么的,不太熟悉,神态语气也过于陌生,每次画都觉得有些凝滞的感觉,最终她放下手中的笔,百无聊赖的看起书来。 张沁儿的腿脚刚好利落,张乐儿就提议去县城找宋漪凝玩,宋漪凝一看就知道是出身世家的,和她们这些人不一样,好在没有小姐脾气,为人又温柔随和,让张乐儿很想从宋漪凝那里知道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是怎么过日子了,又会受到那些教育等等。 张沁儿想起宋漪凝是做客的,应该不会在临川待太久,加上还要给刘夫人画,于是就答应一起去,这次不是赴宴,自然不必穿的太隆重,简单干净的布衣裳就行。 坐在驴车中,张乐儿看着张沁儿拿着的画,就说:“这是给刘夫人的?你之前不是说画的不好吗?” 张沁儿自嘲的笑着说:“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会呢!我和刘夫人才第一次见面,哪里能够画的好,你看看吧,应当也不会太差。” “说的也是,沁儿,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都不知道你还会画画,你到底和谁学的?我看晗生也顶多会画一些竹子之类的。”张乐儿纳闷的说着,明明自己和张沁儿是堂姐妹,也生活在一块,但是怎么都觉得她懂的比自己多的多。 打开画卷一看,里面跃然是一位仕女,其眉眼和刘夫人倒是有几分像,穿着一袭宝蓝色的衣裳,显得端庄而稳重,和刘夫人的气质倒是相同。 “还好,看着倒是像,这都多少年了,没准刘夫人自己都忘记她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了呢!” 张乐儿的话逗笑了张沁儿,扑哧笑着说:“还真有这个可能性呢,不说别的,你还记得你五岁的模样?” 张乐儿想了想,摇头说:“记不太清了,不过小孩子变化大,就算记得也和现在不像了。” 将画卷重新卷好,张乐儿拿着一个绸缎面料的荷包,上面绣着一只蚂蚱在摆弄一片树叶,感觉异常的清新有趣,“我送这个给宋小姐做见面礼怎么样?” 张沁儿看了一眼,说:“挺好的。” 上次和宋漪凝第一次见面,自然没有彼此送见面礼,这次再去,是要补上的,她也准备送一块滋养皮肤的香皂给宋漪凝。 待到了郑家,直接将驴车赶进去,自有门房小厮带到马厩那边放着,因为林氏和宋漪凝在水榭上纳凉,所以在丫头的带领下,直接去了后院水榭。 “伯母,宋小姐。”张沁儿和张乐儿一同打过招呼。 林氏看见她们,忙说:“快坐下,我们正在说你呢!可巧你就来了。” “说我什么?莫非在说我坏话啊!”张沁儿打趣的说着。 “是说上次我生辰宴的事情,吕小姐看着为人还算不错,怎么做出这般无理的事情?那天漪凝隐约看到了,觉得不对劲才跟在后面,也多亏了漪凝机警,否则可得在人前失礼了。” 这事林氏后来才知道的,为此好好的生了一番气,觉得吕彩音是不给自己脸面,故意闹的,后来吕夫人过来上门邀请她一同去寺庙上香,都被她拒绝了。 “是多亏了宋小姐,这是我送给宋小姐的小玩意,算是我的心意。”说着将准备好的小礼盒送上前去。 香皂前期都是送人用的,为了好看,张沁儿特意去木器店定制了一些适合放肥皂的盒子,雕上色之后,显得也格外高档大气。 宋漪凝果然被这小盒子吸引了,接过来仔细看着,然后才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有一块椭圆形的玩意,闻着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十分的好闻。 她惊喜的说着:“这就是香皂吧?我在姨母那里看到过,早就想讨要了,只是姨母可舍不得呢。” “是啊,这个比胰子好,洗的又干净又舒服。”张沁儿笑着说,又看着张乐儿一眼:“乐儿也有礼物送给你呢!” 张乐儿趁势拿出准备好的荷包,说:“这是我亲手绣的,也许比不上宋小姐的手艺,但是也是一番心意。” “手艺不算什么,心意最重要。”宋漪凝含笑说着,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然后点评着:“用色和构图都十分的不错,就是绣的太平凡了,要是用上挑针之类的,应该会显得更加活泛精神一些。” 说完之后,很是不好意思的垂头说:“对不起,我一下子说顺嘴了。” 张乐儿忙摇头,说:“没关系的,我知道自己绣的不好,不过是送给宋小姐的随手玩意,要是不喜,打赏给下人也就是了。” “乐儿妹妹的针线哪里能随便打赏了去?”宋漪凝忙说,将荷包当场就挂在自己的身上,上下审视了一番,笑着说:“倒是正配我这身绣衣裳。” 林氏则点头说:“是挺配的,乐儿啊,你要是对针线活感兴趣,可得要好好和漪凝讨教讨教,她可是自小跟着苏州最有名的黄绣娘学习针线的。” 黄绣娘名叫黄芬芬,因为会三种绣法,又称黄三针,苏州本地人,因为身体不是特别好,常年多病,所以并没有成为大户人家针线房的绣娘,而是自己开着一家小绣铺,苏州有名望的人家都以请到黄绣娘上门教姑娘小姐们为荣。 宋漪凝家世富贵,自然能够请到黄绣娘教导,这才有了一手针线绝活。 “真的啊?那太好了,宋小姐不嫌弃我的话,还请指教指教,我近来总觉得我的针线太过于平常了些,想更好一些,却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张乐儿大喜,她心中早就想过和宋漪凝讨教针线的事情了,毕竟像宋漪凝这种出身大家,又性格娴静的人,针线活大多不差的,随便指点一两句都比她一个人琢磨要强的多。 宋漪凝含笑点头,算是答应了,并且看张乐儿一副期待的样子,便体贴的说:“乐儿,不如今天就去我房间里去吧,我教你几样针法。” “哎,好呢!”张乐儿果然很是高兴,跟着宋漪凝走了。 水榭中只剩下张沁儿和林氏,张沁儿便说:“刘夫人已经回去了吗?前几日我脚扭伤了,所以耽搁了几天。” 林氏笑着说:“她难得出门一趟,哪里舍得就回去?刚才还在我这里和我说话呢,后面被康盛叫出去有事了吧。你给她的画像可是画好了?” “嗯,只是我对刘夫人不算熟悉,所以也许神态神韵什么的把握的不太好,伯母你给我看看吧,我也不知道这样行不行。”张沁儿打开刘夫人的那副画,让林氏先点评。 林氏和刘夫人是闺蜜,自然是对她最为熟悉的人。打开画卷细细的看过,第一眼便生起一股熟悉的感觉,心不由得悸动起来。 她看着画面上年轻女子的面容,思绪似乎回到了以前,当初两人尚未出阁,过着自在的日子,这转眼间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物是人非! “像!菁华年轻的时候正是这般模样!”林氏激动的说着,看着画面感慨着:“这转眼间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初的音容笑貌尤记在心中啊,沁儿,我代替菁华向你道谢!” 张沁儿淡笑着,心想着‘菁华’便是刘夫人的闺名了。 “伯母,快别这样说,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只要伯母和刘夫人喜欢就好。” 170.第170章 :邀请 临近中午时,林氏自然是要留着张沁儿和张乐儿吃饭的,吩咐厨房里的人多做一些菜,才吩咐了,就见刘夫人和刘康盛也一同过来了。 林氏忙看见刘夫人忙招呼过来看画,高兴的说:“菁华,你快来看看,沁儿已经画好了,和你年轻的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刘夫人果然很是感兴趣,迫不及待的走了过去,打开画卷细细的看了起来,良久,她才叹息一声,说:“我自己都快忘记年轻是什么模样了,现在看到这幅画,才猛然回忆起当初的那些光景来。” “你也别感伤,你有几个孝顺的子女,就是你最大的福气了。”林氏出言安慰着,女人对年龄和容颜的衰老总是难免伤感。 “康盛,你快过来看看,这可是你娘亲年轻时候的模样,你那会儿还小,估计都记不清了吧。”林氏笑着让刘康盛过去看。 刘康盛走到画前,细细的打量着,之前他就已经从娘亲的口里知道张沁儿在林氏生辰宴上送了一幅林氏年轻时候的画像,因为他是外男,不好到后院这边亲自目睹,只是心中对张沁儿越发感兴趣起来。 这会儿亲眼看到自己娘亲的画像,不由得吃惊起来,他诧异的看着张沁儿,眼中有掩饰不掉的惊叹和赞赏:“沁儿姑娘真是大才!这般能够画出年轻时候的画,当今世上屈指可数啊!” 张沁儿眼皮一跳,心想太过出挑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于是谦虚的说:“刘少爷说笑了,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伯母和刘夫人养尊处优,虽然年岁逝去,但是变化却不大,我这才能够稍加修改,使画像看着年轻许多罢了,若是庄户人家或是男人,我可就画不出来了。” 刘夫人好奇的问着:“哦?为何庄户人家和男人就画不出来?” 张沁儿笑着说:“庄户人家的闺女也是娇养着的,未出阁时端的是好样貌,但是出嫁之后,一来要相夫教子,二来要下地干活,风吹日晒的,等过了十余年,已经和当初未出阁的模样相差甚远了,而男人亦是如此,随着性格、处境的变化,他们的外貌也会发生很大的变化,我就算再怎么使用伎俩,那也是画不出来的。” 一席话听的刘夫人和林氏恍然大悟,纷纷感慨着说:“女子年华易逝,若平日辛苦操劳,的确老的快许多,而男人上了年岁之后,也着实难以看出年轻时候的痕迹。” “不过这也是,若是沁儿能够将所有的人都画出年轻时候的模样,那可真是稀奇了。” “不过我还是谢谢你的,让我可以看到年轻时候的画像。”刘夫人对张沁儿感谢着,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出来。 “这是做为长辈送你的一点小礼物,可千万别推辞。” 张沁儿有些迟疑,不知道是不是该接受刘夫人的礼物,反倒是林氏也说着:“你就收下吧,菁华这是家大业大,喜欢做散财童子呢!” “就你会打趣我!”刘夫人嗔笑着,看着张沁儿将盒子接过去了,又问起郑成凯来:“成凯怎么常常在书院,不回来的吗?” “他这人皮的很,别说我,就是他爹也拿他没有办法。”林氏无奈的摇了摇头。 刘夫人则说:“还不是你们给惯的!我家的儿子可不敢这样!不行,得叫成凯回来,我来说道说道他。” 林氏抿嘴笑着,看了张沁儿一眼,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张沁儿却被看的心肝乱颤,不知道林氏在打什么主意。 “不用了,成凯是这个性子,为人倒是孝顺的,小厮已经去书院报信了,待会应该就回来了。” 林氏的话音刚落,就听到男子的脚步声,和郑成凯那开朗的声音:“娘,我回来了。” 随即看到刘夫人和刘康盛等人,忙笑着说:“伯母和康盛也来啦。” 又对张沁儿说:“沁儿,你来的正好,后院葡萄架上的葡萄已经熟了一半了,我带你去摘些来。” 说完,竟然不管其他的人,径直拉着张沁儿朝后院走去,脚步快的如同恶鬼追赶一样。 林氏无奈的看着郑成凯的背影,对刘夫人说:“他这是怕你唠叨呢!” 刘夫人失笑,她过来之后,可没少唠叨郑成凯,这也导致他一看到自己就想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也难怪你们就这样随着他胡闹了。” 而被郑成凯一把拉着走的张沁儿则无语极了,眼看着已经离开林氏她们的视线了,忙甩开郑成凯的手,嘟囔着:“你拉着我干嘛呢?招呼都不打声,差点就摔倒了。” “有我在,哪能让你摔倒!”郑成凯双手抱胸,得瑟的说着,朝刘夫人那边努了努嘴,说:“那刘康盛的娘亲可厉害着呢,我一见到她,耳朵就得起茧子!要不是听说你来了,我可不会从书院回来,乐的在外面自在。” 张沁儿无语的瞪了他一眼,两个人一齐朝葡萄架走去,上次林氏生辰宴时,这些葡萄就已经快要成熟了,如今过了几日,已经有几串葡萄变成紫红色,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我家的葡萄好,不过每次快要熟的时候,就有鸟过来偷吃,得让下人时刻注意驱赶才行。”郑成凯说着,自去挑选几串成熟的紫红色葡萄来。 张沁儿打量着架子上的葡萄,随口说着:“葡萄长成豆子大小,就可以用纸包裹住,这样就不会被虫鸟损害了。” “那得多麻烦,风吹日晒的,纸不早就坏了?不过我看就这会儿拿纸包两天比较好。”郑成凯当即就反驳张沁儿的提议,随即又觉得在葡萄快要成熟的时候拿纸包裹倒是不错的选择,这样就可以避免成熟的葡萄被鸟吃了去。 “你拿着,我再去上去摘。”郑成凯将手里摘下来的葡萄放在张沁儿的手中,自己又仗着敏捷的身体到颇高的地方摘去了。 “你们在这里摘葡萄吗?”忽然宋漪凝和张乐儿走了过来,她们一直在后院果林中练习针线,张乐儿跟着宋漪凝一上午的时间,就感觉自己所学不少,心中十分的畅快。 这时听到有声响,加上低头刺绣了大半天,脖子都酸痛起来了,所以一同过来走动,正巧看到郑成凯他们摘葡萄。 “是呢,你们看,这些葡萄已经成熟了。”张沁儿展示着手中的葡萄,又问张乐儿说:“乐儿,机会难得,你学到多少宋小姐的看家本领了?” “针线活怎么会是宋小姐的看家本领?宋小姐会的可多了呢!”张乐儿感激的看着宋漪凝,说:“宋小姐,多亏了你肯教导我,我感觉自己进步了许多。” “不过宋小姐,我看你应该有不少随从丫头,怎么这里就你一人?”这个疑问张乐儿老早就想问了,宋漪凝一看就是出生世家,又有教养嬷嬷,又能够跟着有名的绣娘学习针线,怎么可能身边一个下人都没有呢? 宋漪凝微微有些迟疑,过了一会才说:“我喜欢清静,再者姨母这里有丫头照顾,所以就让她们没有跟在身边。” 郑成凯则说:“漪凝妹妹真会说话,其实就是我们郑家太小,容不下那么多丫头婆子小厮的,所以干脆通通打发走了。” 张乐儿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说:“郑家还小?” 在她的心中,郑家已经是好的不得了的,也大的不得了的,若说郑家小,这临川县就没有几户家大的了! “郑家算什么?那日宋家送漪凝妹妹过来,那排场可吓人呢,四个教养嬷嬷,八个大丫头,十二个小丫头,另外出门有十二个小厮车夫,轿子车马各有两件,除此外衣箱二十个,首饰两匣,各色苏州特产共三车,熙熙攘攘的,一进城就引起众人围观呢。” “啊!”这回不只是张乐儿了,就连张沁儿也吃惊不已,宋漪凝竟然这么大的排场!这是何等身份人家的小姐啊! 难能可贵的是宋漪凝根本没有半点那些大家小姐的娇脾气!并且那日还亲自动手替她们姐妹梳洗,手法很娴熟,一看就是常常自己动手的人。 “表哥!”宋漪凝娇嗔着,显得很是不好意思,她慌乱的对张沁儿她们摆手,着急的解释着:“你们别听我表哥乱说,哪里这样夸张的!京城里的名媛才有这般派头呢!” “苏州乃富裕之地,虽然权势比不上京城,但是派头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郑成凯继续调侃着,手里摘了不少葡萄,拿不下了,才说:“我们一起过去吧,估摸着也快要吃饭了。” “咦?这也不对啊,宋小姐真有这么多丫头婆子的,就算郑家住不下,也不可能一个也不留啊?”张乐儿猛地又惊声说了起来,她是庄户人家出身,虽然不懂这些大户人家的做派,但是却又觉得身边没有一个丫头挺奇怪的。 张沁儿注意到宋漪凝的面色发苦,知道她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忙扯了下张乐儿的衣袖,说:“帮我拿几串葡萄,多的我拿不了了。” 说着又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张乐儿顿时醒悟过来,不好意思的撇嘴,说:“我来帮你拿,这葡萄肯定很甜,我们赶紧去拿井水镇一会儿,到时候再吃肯定好吃的很。” 宋漪凝跟在后面,看着她们没有再问她的事情,心里倒是松了口气,面上郁结的气色也稍微好了许多。 等出了果林,果然看到一个小丫头过来说:“午饭已经摆好了,夫人让少爷小姐们赶紧去。” 郑成凯就把手里的葡萄丢给那丫头,说:“你拿去厨房里用井水镇着,吃过饭之后再用盘子装着让小姐们吃。” “哎!”那丫头乖巧的应着,去拿了一个精致的篮子过来,将葡萄装了进去,张沁儿和张乐儿也把手中的葡萄放进篮子中。 进了厅,林氏和刘夫人他们已经坐下了,忙招呼着说:“快过来坐。” 四个人按照顺序坐下,才发现主位是空着的,郑成凯便说:“爹又不回来?” “你爹在衙门里有事,就不回来了。”林氏说着。 “宋小姐可还吃的惯临川的饭菜?要不要我帮忙去找一个苏州的厨子来?”刘康盛很是关怀的问着。 “不用了。”宋漪凝摇了摇头,谢绝了刘康盛的好意,羞怯的说:“倒也还习惯,姨母特意吩咐做些清淡的菜,我吃着还行。” 看着宋漪凝这样的好性情,林氏心中也颇为怜爱,笑着说:“姨母我这里是小地方,可就委屈你了。” “不委屈。”宋漪凝神色柔和的摇了摇头,真诚的说:“在姨母这里,我觉得很开心。” “你开心就好,先吃饭吧,趁热吃才好,省的冷了对脾胃不好。”林氏招呼着,让大家别客气,吃了饭之后再聊别的。 郑家的饭菜自然是不错的,不过因为夏天和宋漪凝的缘故,桌上的菜的确是以清淡为主,只有一份清炖老鸭汤稍微油腻一些,不过鸭子性凉,适合在夏天煲汤来喝。 吃过饭之后,刘康盛就要出门办事了,刘夫人则依旧留在郑家,和林氏说着话。 郑成凯站起身来,说:“下午和人约好去郊外骑马,我先走了。” 又对张沁儿说:“那些葡萄你全部带回去吃,可甜了。” 张沁儿顿时囧了,说的好像人家很在意你那葡萄似的。 看见这一幕的林氏则抿嘴笑着,刘夫人给了她一个询问的眼神,林氏则含笑点了点头,刘夫人登时就惊诧不已,特意打量了一下张沁儿。 一旁的宋漪凝看不懂她们之间的哑谜,也不多问,整个人显得十分的娴静沉稳,因林氏和刘夫人有她们的话题,宋漪凝就邀请张沁儿和张乐儿一同去她房间里坐一坐,顺便说说话儿解闷。 因为张乐儿热衷于学习针线,所以宋漪凝又指点了一下,张沁儿对针线没有太多的喜好,不过也跟在旁边学习一下而已。 宋漪凝住的是郑家的客房,装饰一般,但是壁橱外面摆着的两个巨大的楠木衣物箱子还是异常的惹人眼,可见郑成凯所说不假。 张乐儿终究还是满心的好奇,忍不住又问着:“宋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宋漪凝一愣,苦笑着摇头,说:“别叫我宋小姐了,我比你们年长几岁,叫我漪凝姐就好,我到了这里,也就你们两个可以说说话儿。” 或许是宋漪凝一个人太过于寂寞,最终还是开口说起了自己的事情:“我出生那年,父亲就升了官,所以祖母格外的疼我,破例给了我四个教养嬷嬷八个大丫头,还定了一门好亲事,所以在姐妹中,大家很是羡慕我,不过……” “前些日子我未婚夫染病身亡,祖母为了护住我,这才匆忙之间把我送到临川姨母这里休养一段时日。”说道这段往事,宋漪凝只觉得满心的苦涩不已,这人世间,福祸难辨,一不小心就葬送了自己一生。 “啊!已经定了亲的吗?那岂不是成了望门寡?”张乐儿吃了一惊,没想到宋漪凝这般家世这般人品的人也会遇到这样的不幸。 张沁儿忙说:“你未婚夫是怎么死的?” 宋漪凝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沉默了一会,才说:“染上柳病死的。” “啊!”张乐儿惊的捂住嘴,柳病是脏病!得了这种脏病一般都要遮遮掩掩,不敢让人知道的。 张沁儿蹙眉,她如今还不是太懂这个时代的一些规则,但是觉得以宋漪凝祖母的疼爱,应当不会这样轻易就牺牲了宋漪凝,于是问着:“你祖母是不是想退婚?” 宋漪凝一惊,看着她,点了点头说:“你怎么知道?祖母最疼爱我不过了,所以事情发生之后,就想到退婚,但是那户人家不肯,还想让我举行冥婚嫁过去。” 冥婚!是对女人最残忍的对待,一个举行冥婚的女人,基本上和死人也差不多了。 “原本对外只说是得了病,是我祖母不忍心我守活寡,这才派人去打听,知道是得了柳病,于是两家就闹了起来,祖母连夜就让丫头婆子收拾好我的东西,送我到姨母这边小住几日,等事情结束了,我再回去。我因心情不好,索性把丫头婆子都撵走了。” 提起这段往事,宋漪凝感慨不已,她低垂着头,姣好的面容上满是忧伤和难堪,若是没有这件事,等及笄之后,她就会风光大嫁,祖母和母亲早已经为她准备了风光的十里红妆,绝不让人小看了去。 只可惜这一切都将不同了,就算这门婚事能够解除,她日后的亲事也受到影响了。 看着宋漪凝情绪低落,张沁儿安慰着说:“漪凝姐,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想它也是没有办法的,我看你就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吧。” “就是,漪凝姐你人这么好,又这么好看,以后肯定会找到一个良人的!”张乐儿接口说着:“我们庄户人家不懂你们那些大户人家的事情,但是我觉得你现在可比举行冥婚当活寡妇好的多!” 宋漪凝点了点头,说:“我也是这般想,虽然女子未婚夫早亡,应当守寡,终生不嫁,但是我宁可去庙里剃头做尼姑也不肯举行什么冥婚的。”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坚定,眼眸闪烁着倔强的光芒,可见她只是外表柔弱,内心还是很有主意的一个人。 “如果漪凝姐在这里没有人说话解闷的话,我觉得你可以到我们乡下去走一走,只是乡下地方脏乱的很,怕你不是很习惯。” 张沁儿邀请着,觉得这个时候换个地方散心挺好的,宋漪凝虽然是林氏的侄女,但是两个人之前一直没有联系的,这次冒昧前来,林氏纵然想照顾宋漪凝,宋漪凝也不好意思把自己的那些事情说给林氏听,一个人难免苦闷。 果然,张沁儿的提议令宋漪凝动心了,她迟疑的问着:“可以吗?” “当然可以,其实我们乡下也挺好玩的,很多东西你们城里人那是看不到的,就比如说我们家正在养一种乌桕蚕,和普通的桑蚕可是不一样的,尤其是蚕蛾可好看了,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怕是看不到了。”张乐儿热络的说着,心想要是宋漪凝去了乡下,可得好好全面的学下针线,并且也可以问问大户人家小姐每天是怎么生活的。 带着这样的美梦,张乐儿力争要劝服宋漪凝去乡下小住几天。 “我们村家家户户都是青砖房子,地方又大,除了简陋一些,其他的都好,你就当去散步,换个心情吧。”张沁儿一看张乐儿那副神情,就知道她心里打什么注意了,笑了笑也劝说起来。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和伯母说,她想必也是肯的。”郑成凯都去了她家几次了,林氏虽然没有去过,想必也是听过的,让宋漪凝去小住几日她应当会答应。 听到这里,宋漪凝马上就下了决心,说:“我跟你们去!” “太好了!我们赶紧收拾东西吧,从县城到乡下还得一阵子呢,赶早回去好收拾屋子出来,你到时候看是住在我家还是沁儿家,我们家就在一块儿,很近的。”张乐儿高兴的说着,她左右打量着屋子,说:“要收拾什么东西?我来帮你!” 受到张乐儿欢快的心情感染,宋漪凝抿嘴笑着说:“就去住几日,带几件换洗衣裳就好,首饰之类的我也不愿意多带。” 不过就算宋漪凝不施胭脂,不戴任何首饰,她浑身的气质和身上衣裳的布料也足以让人知道她的身份不同寻常了。 171.第171章 :水晶兰 东西收拾之后,三个人就去找了林氏,林氏听说宋漪凝想去乡下散心,因为去的是张沁儿家,所以很是放心,便答应了,并且想派车夫拿马车送过去。 “不用了,我们有驴车,虽然简陋了一些,不过也不会让外人看到漪凝姐的面容。”张沁儿忙说着。 “嗯,我们坐一块就好。”宋漪凝也点头,表示自己愿意做驴车过去。 林氏见状,自然不会再说什么,只问了几句东西收拾了没有,就送她们一同出了门。 站在大门口,小厮早已经从马厩把驴车牵了出来,并且也喂过了,此时正安静的站在旁边。 林氏拉着宋漪凝的手,细细的叮嘱着:“我虽然是你姨母,不过你家的那些事情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也没有那份能力帮衬你,既然你祖母送你到我这里小住,你就别想太多,安安心心的住着,说起来沁儿她们村子我也想去走走看看的,可惜我现在脱不开身,你菁华伯母再过几日就要回府城了,我和她几年未见,得多陪陪。” 宋漪凝乖巧的点头,说:“姨母你放心吧,我自己能够照顾好自己的,况且去的还是沁儿乐儿的家呢。” “那就好,你好好的住几日,想回城里了,就让沁儿她们再送过来。”林氏又对张沁儿表示了感谢,见旁边多少有人注意到这边,林氏不愿让人多窥视了宋漪凝的容貌出去,忙让她们赶紧上车。 于是张沁儿先打开车帘,让宋漪凝进去,张乐儿则拿着宋漪凝的包裹跟着上了车,三个人对林氏挥了挥手,就驾车离去了。 未出城门时,即使有车帘遮掩,宋漪凝也不曾说话,端坐着,一派大家小姐的气势,待出了城门,走到僻静无人之处,宋漪凝才好奇的掀开车帘,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看着外面的景色。 “其实我们家也有好几处庄子,原本我祖母想安排我到庄子里住几日的,是娘忽然想起姨母这里来,再者那边在处理那种事情,我不在身边才好。”或许是明媚的风光和轻松的环境,宋漪凝主动的说起自己的事情来。 她望着车外的眼睛是那么的清亮单纯,又充满了喜爱之情,可是人却被世俗所困扰,让人忍不住叹息一声。 “幸好你过来了,否则我们哪里能够认识你呢!”张乐儿欢快的说着,介绍着她们乡下有哪些好玩好吃的。 渐渐的,宋漪凝也放开了许多,她会说她的祖母怎么样、娘亲怎么样、姐妹们又怎么样,还有自己的生活如何等等。 说说笑笑间,驴车已经进了富足村,村子一如既往的平静而淡然,下半年的水稻早已经种在田里,嫩绿的稻苗茁壮成长着,村民们也有了空闲的时间,大多是早晚出门干活,晌午在家歇一歇日头。 驴车径直进了张沁儿家的大门,杨氏听到声音,忙走了出来,她身上围着一个围巾,正在剁猪食。 给猪吃的,除了日常的剩菜剩菜和豆渣之类,还需要去山里割猪草或者拿红薯藤之类的剁碎,煮熟之后,再给猪吃,这样的东西,除了猪可以吃,鸡也是能吃的。 “沁儿,你们回来啦!今天小丫过来找你,说是在山里看到一种奇怪的,她认不出,想叫你去看看……咦,这位是?” 看着气质出尘,貌若天仙般的宋漪凝,杨氏一下子就愣住了,她见识虽然不多,但是只一眼就能够知道眼前这姑娘来头不小! 这通身的气派,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够养的出来的。 “娘,这是漪凝姐,郑伯母的侄女,过来小住几日,因为和我们投缘,我就邀请她到我们家玩一玩。”张沁儿笑着替杨氏介绍,又对宋漪凝说:“漪凝姐,这是我娘。” “婶子。”宋漪凝得体的打过招呼。 杨氏一听是郑大人家的亲戚,心中就释然了,忙笑着说:“哎,我们这乡下地方路不平,你坐驴车肯定累着了,赶紧到屋子休息休息。” 杨氏招呼着宋漪凝进了屋子,张乐儿也跟着进去,张沁儿则把车厢卸下,把驴车牵到后院去,就看到关牛犊的地方是空着的,加上没有看到福儿的身影,估摸着她又牵着牛犊出去玩了。 张沁儿一句玩笑话,福儿这丫头倒是当真了,牛犊买回来之后,还真是她在照顾,每天都记得牵牛出去吃草饮水什么的,小宝也是一个好玩的,现在看到有这么大的一个动物,可喜欢着了,每天都带着牛犊去乌桕树林那边,一边玩耍,一边驱赶鸟,倒也自在。 “宋小姐是住在我们家吗?”杨氏问着,若是住在她家,她现在可得去收拾房间了。 宋漪凝还没有说话,张乐儿已经笑着说:“二伯娘你不用收拾了,我们说好了,漪凝姐住在我们家!哎呀!那我得赶紧回去让我娘收拾一下。” 说完就风风火火的朝自家走去,对于能够请到一个大家小姐回家做客,张乐儿显得格外的开心,到了家中,就把事情告诉了冯氏,并且让冯氏好好的收拾下客房,换上干净的床单等等。 这边张沁儿则带着宋漪凝在熟悉乡下的环境,她家和张乐儿家大致相同,就是稍微大一些而已,杨氏因为觉得插不上话,索性继续去剁猪草,家里的猪还等着喂食呢。 “沁儿姐,我哥看到你们的驴车回来了。”忽然,黄小丫高兴的冲了进来,她径直看着张沁儿,很是惊奇的说:“沁儿姐,今天我在山里看到一样好漂亮的啊!可惜我不知道它叫什么。” “那你摘下来了吗?”张沁儿随即问着,没准山里有她没有发现的卉呢。 黄小丫却摇了摇头,说:“那还有光呢,看着可美了,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毒,不敢去摘。” “有光?”这是什么?这么神奇? 黄小丫这么一说,也勾起张沁儿的兴致了,忙问:“在什么地方看到的?” “是在一处沟中,我不下心摔跤滑倒进去的。”黄小丫眼睛亮亮,主动说:“沁儿姐,我带你去,不远的。” 夏季日头长,所以这一时半会还不会天黑,张沁儿忍耐不住好奇的心,便点了点头,点头之后,才想起宋漪凝来,不好意思的说:“漪凝姐,我很想去山里看一看那样的,你是跟我一起去,还是先去乐儿家中坐一坐?” 宋漪凝到乡下来就是放松自己苦闷的心情的,当即就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不过山路崎岖,怕是有些麻烦。”张沁儿很是担忧宋漪凝的小脚,张乐儿也是小脚,但是好歹住在乡下,这些路都是走惯了的。像宋漪凝这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门有车有轿的,怕是很难承受上山一趟。 “没事的,我祖母每年都要带我去报恩寺上香,为了以表诚心,都是步行的。”宋漪凝柔和的说着,她们女眷上香,虽说是步行,那也是把寺庙清场,没有外人在的。 “那就好,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能够发光的呢。”张沁儿心中急着去见,就让黄小丫赶紧带路,倒是黄小丫之前因为兴奋,没有注意,现在看到宋漪凝这般的人物,登时就有些傻眼了,呆呆愣愣的,让人不禁发笑。 看见张乐儿从外面进来,张沁儿忙说:“小丫在山里发现一种奇怪的,我们打算去看看,你也一起吧。” 张乐儿自然欣然答应,几个人在黄小丫的带领下,进了山林中,山林子茂密极了,遮挡了大部分的阳光,进去之后,就发现整个人都舒爽了不少,有风拂过时,带着微微的凉意。 黄小丫说的地方并不远,但是那个地方落叶特别的多,因为树林茂密,显得阴暗潮湿不已,地上的落叶很多,黄小丫细细的找了一会,才指着一处,说:“就在这里!” 她蹲下来,小心的翻开落叶,赫然露出晶莹洁白的身影,有若水晶状的菸斗,微微下垂的朵,在幽暗处发出诱人的白色亮光,引人伫足欣赏。 “啊!真的会发光!”张乐儿忍不住惊呼出声,这里她来来回回了几次,竟然都不知道藏在落叶中还有这般美的不可思议的卉! 张沁儿仔细的打量着它,从脑海中搜索着关于它的消息,却发现完全想不起来,她见识了许多种中外的卉,熟悉它们的香和功能,但是对于眼前的这株晶莹剔透的完全没有任何映象。 “沁儿姐,你认识吗?是不是很好看?”黄小丫小声的问着张沁儿,在她心中,张沁儿是最博学的人,什么都懂的人。 “呃,不认识。”张沁儿老实的说着,她也很想把这种稀奇的摘下来好好的研究一番,但是如同黄小丫所说,因为不认识,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毒的,如果是有毒的,凭着现在的医术,十有八九就丢了性命了。 正在犹豫之间,忽然听到宋漪凝柔和好听的声音说着:“这是水晶兰,是一味中草药,有补虚止咳的功效,一般用于肺虚咳嗽用药,我祖母上了年纪,时而会咳嗽,大夫就开过这味药材,就是用这种新鲜的,可以煎服或者炖肉食用,我听说干了之后就会变成黑褐色。” “是一种药材?我怎么没有听我爹说过啊!”张乐儿嘀咕着,又看着那水晶兰,说:“这东西和蘑菇一样,都喜欢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 “既然是药材,那应该能够卖上钱,小丫,你就把这水晶兰挖出来去县城卖了换钱吧。”张沁儿当即做了决定,既然不是普通的卉,无法提取精油之类的,她就缺了一点兴趣了,这水晶兰自然是归黄小丫所有。 黄小丫不好意思的搓搓手,说:“沁儿姐,这个……没有你们的话,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张沁儿听明白她的意思了,摸了摸她的头,说:“这是你先发现的,自然是你的,赶紧来找一找,没准还能够找到一些。也幸好你能够发现它们,否则我还看不到这么漂亮的水晶兰呢。” 说完,又忍不住看了水晶兰一眼,浑身晶莹洁白,没有任何叶绿素,茎叶和卉都显得十分的好看,仿佛一种工艺品,让人一见就喜欢。 在阴暗的环境中,水晶兰散发着柔弱的光芒,如果萤火虫一般,虽然不起眼,却异常的吸引人。 宋漪凝说:“我听大夫说,水晶兰一般是长成一群的,我们赶紧找一找,不过因为水晶兰大多是鲜用,今天时间又晚了,我看还得明天再来摘,然后马上去县城药铺卖了。” 于是大家先帮着把这片地方的落叶都清理了一下,果然在其他的地方又发现了一些水晶兰,有的有十厘米长,有的则有二十厘米长,不过落叶覆盖了一半的长度去了,一大群水晶兰聚集在一起之后,光芒越发的显眼,如同落入凡间的精灵一般,迷人而不自知。 欣赏了一会儿之后,大家才又用落叶将水晶兰稍微掩盖,加上这里地势偏僻,这样只要他人不注意,是看不到这些如同瑰宝般美丽的水晶兰的。 下山的路上,张乐儿一直小心的搀扶着宋漪凝,宋漪凝的体力比起大多数大家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毕竟是娇养着的身体,这样上下山也挺累的。 宋漪凝显得很是从容,笑着说:“以往我虽然见过新鲜的,曾被惊艳过,但是没想到未采摘前才更好看呢!沁儿乐儿你们这里真好,感觉什么都有!” 张沁儿笑着说:“你若是晚几年过来,这里才什么都有呢!今年我们就在家中种了不少水果,又开辟了池塘养鱼种莲,再过些日子,我相信我们乡下肯定住着比城里还要舒服。” “那是,我说啊,城里那些人家除了有钱的,一般人家的家中可简陋了,几间青砖房子罢了,连种颗树的地方都没有,比起来,我们住在乡下可舒服了。”张乐儿也跟着宣传乡下的好来。 因为那水晶兰并不多见,所以价钱略贵,只有大户人家才会因为水晶兰性草味淡,比起其他中药来说,口感要好的多,这才用水晶兰炖肉吃来养肺止咳,一般人家不过是随便开几副药罢了,于是宋漪凝又将价钱告诉黄小丫:“不过我们家的钱肯定比外面的要贵些。” 张乐儿倒是乐观的很,她直接和黄小丫说:“你去怀仁药铺找我爹就是了,有他在,不会压你的价钱。” 黄小丫很听话的点了点头,心里喜滋滋的,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功夫,自己就能够找到一样能够赚钱的东西了,这运气实在太好了。 下山之后,就和黄小丫别过了,让她把这是说给黄大安他们听,到时候明天再过来摘水晶兰拿去卖,黄小丫点了点头,笑着跑回去了。 “我们去池塘边坐坐吧,这么一会儿,你肯定累了。”张沁儿提议着,上次晗生说要在池塘边弄水榭或者亭子之类的,张沁儿记在心中,早已经让人在池塘边上弄了一个简单的水榭亭子,这亭子一弄好,就吸引许多人的目光,住在附近的人洗完衣裳累着了,就喜欢到这里坐一坐,说说话儿。 池塘边上的桃树已经长出较为茂密的枝叶,因为在根部堆了一些鸡粪做肥,所以在营养充足的情况下抽枝也特别多。 进入亭子,就能够看到跃出水面的荷叶和白色或粉色的莲,间或有鱼游动,惊起一圈圈的水波。 “这里虽然是乡下,但是一点也不比我们家的庄子差,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别样红!真是好意境啊!”宋漪凝倚在栏杆上,神态愉悦的看着这一池的荷。 “这一大片洼地都是我们家的,不过今年只挖了这一个池塘,等到了秋天收获之后,看收益多少再说。”张沁儿淡笑着,这片开发过的地都已经清理出来,环境较好,但是旁边那一大块洼地依旧长满了水草,不时响起蛙声呱呱。 “应当是不错的,再者将这些洼地挖成池塘种上莲养上鱼,不说别的,单这份意境都是极好的了。” 晚风习习,拂面而过,荷叶一阵摇曳,散发着淡淡的荷香。 远处山野间有童子嬉戏,老农锄地,妇人涴纱,一派悠闲自在的乡村图徐徐展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时近黄昏,西边的天空被火烧云给占据了,各式各样的火烧云不断的变化着、展示着独特的美,令人每一次看都觉得惊奇不已。 张沁儿就格外的钟爱傍晚的火烧云,热烈而又有分寸,绚丽而又变化多端。 “很美!”宋漪凝呢喃着,忽然觉得此时此刻她的决定是那么的正确,她放松心神,沉浸在这种与世无争的意境,过往的种种,似乎已经遥不可及。 那些姐妹之间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冷漠的眼神也彻底从她心房中一扫而去,心中的阴霾彻彻底底的消散于这片宁静美好的天地之中。 172.第172章 :煮玉米 宋漪凝在富足村住了几日,期间或与张乐儿冯氏她们做针线,或与张沁儿她们去山上玩耍,并且让周光勇帮着在家附近的山脚下挖了几个陷阱,这样一旦有不小心下山的动物,就会掉落在陷阱中,而宋漪凝每日必定要做的事情就是去陷阱那里走一圈,若是能够发现一只兔子什么的,必定高兴半天。 在宋漪凝的指点下,不只是张乐儿的针线活进步神速,冯氏的针线活也有了一些长进,并且听宋漪凝讲起苏州那边流行的香包荷包以及裙子的绣法和剪裁等,心中对美又有了一些新的认识。 “我们去乌桕树林走一走吧。”午睡之后,百般无聊,张乐儿看着宋漪凝娴静的面容,忽然提议着,这几日小宝有些嫌烦了在乌桕树林驱赶鸟了,他近来很喜欢跟在田家那些小子的身后玩,并且还不喜欢福儿跟着一起玩了。 用小宝的话来说,那就是他长大了,是男子汉了,不应该和小姑娘在一起玩,而是应该和男孩子一起玩才行。 田家有两个孙子,一个是田老大的儿子十岁,一个是田老二的儿子七岁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每天都带着村里的男孩子到处疯玩,加上他们也讲义气,时不时从家里带些果点心给小伙伴们吃,不多时的功夫,整个村里的孩子就以他们为头领了。 小宝自然也是如此,渐渐的就不怎么理会福儿了,福儿就一个人牵着牛犊去找黄小丫玩,因为黄小丫也照顾着她们家的牛犊,两个女孩牵着两头牛犊在山脚下玩闹,倒也有趣的很。 乌桕树林可不能不驱赶鸟,不然那些乌桕蚕全部被鸟吃了,可就白养了,所以张乐儿和冯氏就时不时要去乌桕树林里转一圈,甚至还学着做了几个稻草人放在林子里。 宋漪凝知道张乐儿的处境,也很体贴的答应了,路过张沁儿家时,自然也把张沁儿叫着一起去玩了。 进了乌桕树林,张乐儿就眼尖的看到有鸟停在树枝上,似乎在吃乌桕蚕,于是赶紧拿着一根竹竿朝鸟打去,惊起群鸟纷飞,鸟鸣声不断。 “这些鸟简直太坏了!”张乐儿气呼呼的说着。 “和鸟置什么气,我看不如在这里设几个捕鸟的罩子吧,没准还能够捕捉到一些鸟来吃呢!”张沁儿笑着提议,对于鸟来说,这些乌桕蚕实在太美味了,即使有人驱赶,也会时不时就飞过来,难免是要牺牲一些乌桕蚕的了。 这个时候正好用米来诱惑这些鸟了,说干就干,于是张沁儿和张乐儿熟稔的弄好框架,又从家中拿了一些米粒过来,洒在地上,框子用木棍支撑这,木棍上则系着一根长绳子。 三个人将框子弄好之后,牵着绳子到了一颗树后,安静的蹲守了一会儿,果然有鸟被地上的米粒所吸引,不多时就有几只贪吃的鸟飞下来啄着米粒,一面啄一面警醒的打量着四周,其他的鸟见没有什么危险,也纷纷过来啄米。 就是现在!张沁儿瞧着有十来只左右的鸟已经进入笼子范围,当即一拉绳子,木棍忽的倒下,没有木棍支持着的框子也随即倒扣下来,将十来只鸟全部罩住。 猛然觉察危险的鸟纷纷鸣叫着,试图用嘴将框子啄动,但是这无异于蜉蝣撼大树。 “哎呀,真厉害,这么一会儿就有这么多鸟了!”宋漪凝高兴的走了过去,细细的看着,说:“有几只麻雀,个头小小的,估计也不好吃,还有几只斑鸠和和喜鹊呢。” “这麻雀太小,喜鹊又肉老,我看拿来喂猪算了,这三只斑鸠刚好可以用来清炖汤出来喝。”到了这个时代之后,张沁儿就没少吃鸟,从当初逃荒什么鸟都吃到现在,她已经知道哪些鸟的肉好吃,哪些鸟的肉不好吃了,尤其是水鸟,比如翠鸟和鹭类的,肉质腥臊的很,并且骨头多,肉少,实在没有什么好吃的。 基本上腿细长,身形偏瘦的鸟口味都不怎么好,而那种体形偏矮胖的,口味都不错的很。 “嗯。”张乐儿也觉得张沁儿的建议很好,于是和张沁儿两个人开始挨过捉鸟出来,然后一一捂住鸟的口鼻,憋死之后,再利落的拔毛。 “也不知道漪凝姐你看的惯吗?漪凝以前肯定连蚂蚁都没有踩死一只的吧。”看着站在一旁满脸好奇的宋漪凝,张乐儿调笑着说。 “我祖母信佛,我们自然是不杀生的。”宋漪凝心中好奇,有些也想去试试,但是又害怕着。 张沁儿抿嘴笑着,并未多说,这些信佛的夫人小姐不杀生,自有杀生的下人们为她们做好一切事情。 忽然间张沁儿就想起一个小故事来,她眼眸转动着,说:“漪凝姐,我给你说一个故事吧。” “好啊!”宋漪凝一脸认真,等着听。 “从前有一对邻居,一个是和尚,一个是屠夫,他们为了早起相互约好早上先起来的叫对方,于是和尚每天早上叫屠夫起来杀猪,而屠夫则叫和尚起来念经做早课,多年后和尚和屠夫相继去世,但是屠夫去了天堂,而和尚则下了地狱。” 故事戛然而止,留下一脸疑惑的宋漪凝静静的思索着。 “这是什么故事?怎么屠夫去了天堂而和尚下了地狱?”张乐儿瞪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如今世有道佛两教,而佛教地位独特,大多百姓都是信佛教的,在大家的认知里,那些和尚都是有佛缘,死后能升天的,此时突然听到张沁儿这近乎悖论的故事,很是诧异。 “沁儿,这故事怎么讲?不是和尚念经,屠夫杀生吗?怎么却颠倒过来了?”宋漪凝双眉紧蹙,一副想不通的模样。 “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我总觉得每一个故事在不同人的心中都有不同的答案。”张沁儿笑着摇头,却不再说下去,这个故事她当初听过之后,也是猛然一愣,随即又释然,但是如今当她再次将这个故事说出口时,忽然又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先入为主!当初她看这个故事的时候,因为笔者的理论,导致她先入为主按照笔者的想法来想问题,此时她却又觉得有矛盾的地方,这才失口不提故事的矛盾点是为何了。 张沁儿已经利落的憋死几只麻雀了,拔毛的时候,麻雀的只是将毛粗粗的拔掉,而斑鸠则需要细细的拔,并且还需要用火烧一下,将外表一些细绒毛烧去,再清洗去脑髓之后就可以清炖了,汤汁清甜爽口,很是鲜美滋补。 或者是她们在这里捕鸟拔毛,其他的鸟登时一下子不敢靠近,只在附近叽叽喳喳的叫着,似乎在告诉伙伴们这里很危险似的。 处理了这些鸟,张沁儿又开始打量起乌桕籽来,如今乌桕籽已经结了出来,等这批乌桕蚕吐丝结茧之后不久,乌桕树叶就会变色,等乌桕树叶完全变红,黑色的壳脱落露出白色的籽时,那时乌桕籽就可以采收了。 枫叶红于二月,但是乌桕树叶却比枫叶还要红的耀眼,因为它刚入初秋就会从叶尖开始红起来,等一场霜降之后,整片树叶红的耀眼至极。 “乐儿,我打算把这片山林子买下来,不过我问过了,买山和买地不同,不会是一小块一小块买卖,而是要将整面山都买下来才行。” “哎呀。这山这么大,得多少钱啊?好好的,你想买山做什么?”张乐儿不解的说着,虽然知道张沁儿捣鼓的东西赚了不少钱,但是这买山可不是小钱可以买的到的。 “如今就我们几户人家住在这边,我们在做什么,别的人也不知道,但是如果他们知道这乌桕树的好处了,你觉得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吗?所以我想买下来,这样除了再多种一些乌桕树,还可以开辟一块田出来。”张沁儿将她的想法说了出来,今年春天采集野的时候,她就有这个想法了,不过当时家里的钱银不够,也就暂时搁下。 “沁儿,你想的可真长远。”听了张沁儿的话,宋漪凝不再纠结于那个和尚屠夫的小故事,而是惊叹于张沁儿的长远目光,张沁儿的这份敏锐,就连家中读书求学的男子都比不上的。 “我只知道一位先贤曾经说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凡是想长远一些总是好的。” “这是《论语卫灵公》中的句子。”宋漪凝快速的接口说道,她虽然是女子之身,但是家中也是为她们姐妹请过西席先生教课的,学识自然不比一般女子。 “漪凝姐好博学,我可只知道这句话,却不知道是谁说的。”张沁儿淡笑着,不知不觉就给宋漪凝戴了一顶高帽子。 宋漪凝被夸赞,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谦虚的说着:“哪里,两位妹妹懂的才多呢,我也不过是仗着出身好,见识的多些罢了。” 地位如何,眼界如何,所以相比起庄户人家,大户人家的见识和学识总是多的多。 “哎,沁儿,你要是真把这山给买下来了,我可还要在这里养蚕的啊!先说好了!”张乐儿忽然记起自己家的乌桕蚕来,不由得先把话说清楚了。 张沁儿扑哧一笑,看着张乐儿一脸认真的模样,说:“这个自然是可以的!我就想着要乌桕籽罢了。” 张乐儿顿时松了口气,说:“那挺好的,你要乌桕籽,我要乌桕叶,不冲突了。” 张沁儿抿嘴笑着,框子里的鸟已经全部杀死去毛了,这一时半会也不会有鸟过来,索性就下山回家去了。 第二天又到了晗生他们休沐的时候,一大清早,杨氏就起床赶着驴车去县城接人了,到上午时,大家一起回来了,随车还买了不少东西,一来是要招待宋漪凝,二来也到了要去老宅送奉养银子的时候了,每次张志仁兄弟两个去送银子,都难免会提着一些糕点之类的过去。 而张志仁在知道家中财产之后,也越发舍得买些较为贵重,适合老人的吃食,引得谢氏看着他们的目光就发亮,只可惜碍于张老头,这才不敢对张志仁过份要求些什么。 “漪凝姐,这就是我哥哥晗生,现在在得贤书院读书,这是我弟弟永安,小捣蛋鬼一个。”张沁儿替宋漪凝和晗生他们互相介绍着,当晗生得知是郑成凯的远方表妹时,便露出微笑,有礼的见过之后,因为男女不便处于一室而去院子帮忙做事去了,而永安仗着年纪小,没有这些忌讳,一个劲的围着宋漪凝,问这问那的。 “姐,玉米熟了吗?”缠着漂亮的宋漪凝一会儿,永安这个小吃货又惦记起玉米来。 “我们去看看吧,上次我看了一下感觉还比较嫩。”张沁儿便提议着,除了林子村那十亩玉米,自家在开垦出来的荒地上也是种了玉米的。 一行人走出屋子,到了附近的玉米地,玉米杆子依旧挺拔着,舒展着绿色的叶子,每个玉米杆子上都结了好几个苞谷,被层层包裹,只露出一些黄色的絮。 “你们注意下这些玉米絮,颜色深一些的,就像这个黑褐色的,大多已经成熟了,那些太嫩的絮不用看也知道没有成熟。”张沁儿熟练的寻找着,利落的从顶部剥开部分苞谷皮,露出一些黄色的玉米来。 “哎!这个成熟了!我们把成熟的摘下来吧,刚好可以煮嫩玉米吃。”张沁儿显得很是高兴,终于可以吃嫩玉米了! 永安也很有干劲,为了嘴馋,他一个劲的穿梭在玉米地中,寻找着成熟的玉米,有时候剥开部分苞谷皮却发现里面的玉米粒还是那种淡黄色,也不怎么饱满,一看就没熟的,就要重新把苞谷皮给顺贴好。 宋漪凝虽然是大家小姐,到了乡下这几日,一些简单的农活都见识过,也会干了,此时也帮着掰玉米,碰上难掰的,还得费一番劲头。 “沁儿,我听说庄稼都是等完全熟了之后,才可以收割的啊。”一面掰玉米,一面问出疑问,她有时跟在娘亲身边,一些庄头过来送银子粮食之类的事情也曾经见过。 “玉米只有刚刚熟的时候,煮着来吃最鲜甜了,等老了的时候,玉米粒又老又硬,只能晒干磨成玉米粉摊饼子吃了。别人家都是完全老了之后,再收割的,那是因为当作粮食来吃,但是我喜欢吃新鲜的嫩玉米,就顾不上这些了。” 也亏的杨氏她们不计较,这放在别的人,孩子想在粮食没有完全成熟的时候摘了,那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啊! 清点了大家摘下来的玉米棒子,足够每个人吃一根的了,于是就朝家中走去,迫不及待的生火拿大锅煮熟了吃去。 杨氏看着她们抱着玉米棒子回来,就说:“已经熟了吗?” “熟了,我尝了一颗生的,可甜了。”张沁儿教宋漪凝剥开包裹着玉米的皮,然后将里面嫩一些的皮收集起来,在以后做小糕点的时候可以用来垫或者包的,老皮则直接丢在灶旁边,等干燥之后,丢进灶中烧了。 “宋小姐,你鱼你是想炖汤还是清蒸或者红烧?”这几日宋漪凝因为住在张乐儿家的缘故,吃饭自然也是在张乐儿家吃,因为今天去县城接人顺便买了不少菜蔬,所以这才挽留宋漪凝在家吃饭。 “我都可以,伯母哪样顺手就做哪样吧。”宋漪凝不好意思的低头笑着,感觉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别人多少有些不便了。 “娘,清蒸吧!我倒是想吃清蒸的!昨天晚上我在河里下了套子,待会去看下里面有些什么。”张沁儿看似随口一说,却记得宋漪凝曾经说过她吃鱼经常是吃蒸鱼的,因为味道清淡同时又不腻味。 宋漪凝看了张沁儿一眼,眼中含着笑意。 把玉米都剥好皮了,几乎不用清水洗,直接放入干净的大锅中,倒入淹盖玉米那么多的水,盖上锅盖静静等候就行。 “永安,你来看火,我去起套子。”张沁儿吩咐永安看着火,永安不是很乐意,他也想去河边玩,嘟嚷着:“福儿呢?怎么都没有看到她?” “福儿放牛犊去了。”这牛犊成了福儿最大的乐趣了,每天都十分积极的牵着牛犊出去玩,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够见到人。 没了法子,永安只好接下烧火的责任,小心的照看着火,等大火将水烧开之后,溢出锅盖的蒸汽中就泛着一股玉米的甜香味,十分的迷人。 到了河边,张沁儿找到昨天放套子的地方,这边住户少,加上人朴素,轻易不会挪动的,当初下套子的时候宋漪凝就很不解,觉得怎么不放在池塘里,池塘里才能够弄到很多鱼,这话被张沁儿和张乐儿笑了好久呢。 “我这次是套泥鳅鳝鱼之类的,那池塘是今年春天刚挖的,淤泥比较浅,所以不太多。”张沁儿顺着绳子,缓缓的将套子拉了上来,似乎缠上水草了,拉动的有些费劲,好不容易等套子脱离水面之后,才看到果然被水草缠住了,而里面也有不少收获,看着满满的,鱼虾一离开水,立刻不安分的跳动起来。 先把水草解开,丢进水中,这才仔细打量这次收获。 “有四条黄鳝啊!不过这泥鳅太小了,这些一指大小的鱼虾也没有太多的用处。”张沁儿清理着这次收获,又转头看向宋漪凝,却见她一张小脸吓的惨白,一副掩面不敢看的模样。 随即才愣愣的问着:“你怕黄鳝?” “蛇!”宋漪凝惊慌的叫着,人已经远远的离去,站在老远的地方指着套子中的黄鳝,害怕的问着:“这是黄鳝?看着像蛇一样,滑溜溜的,好可怕!” “黄鳝和蛇不一样,它不会咬人的。”张乐儿忙过去安慰宋漪凝,顺便给张沁儿眨眼示意她把黄鳝处理好。 张沁儿无语了,她索性说:“你们在这边玩下,我先带回去。” 路过自家池塘的时候,她又把里面那些不能吃的小泥鳅和小鱼虾丢进去,不管它们会活着长大还是给自家鱼吃了,就不是她该管的事情了。 回到家中后,以免宋漪凝会看到,特意拿了一个桶子装着,放在最不显眼的地方,打算等黄鳝吐尽了泥沙之后,再吃去了。 173.第173章 :商量买宅子 时近中午,烈日不留情的烘烤着这片大地,就连风都是炎热而闷热的,在乡间小路上,鲜少能够看到人迹,只有一个年约六岁的女孩子悠哉的骑在一头牛犊上,一路缓慢的朝家中走去。 而她的家中烟囱上空烟雾袅袅,各种香气随风蔓延着,勾起人的饥饿感。 “小黄,你走快一点,我都饿了!”女孩嘀咕着,用手抚摸着牛犊的头,见牛犊依旧慢慢的走,时不时还低头去啃一口青草,女孩不由得嘀咕一句:“难道我太重了?明明二虎哥哥说可以坐上来的啊!” 什么是骑虎难下,女孩不懂,但是她知道自己这是骑牛难下了,不到家中被长辈抱下来,她自个儿可不太敢从牛背上跳下来呢! 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养,虽然依旧是牛犊,但是已经高大了些许,好在女孩和牛犊很熟稔,这才没有使脾气把她甩下来。 “福儿,你怎么骑在牛上?”出门找福儿的晗生一下子就看到这个骑在牛背上的女孩了,不由得吃了一惊,福儿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哥,你快牵着牛走啊,它走的这么慢,我都晒死了。”看到哥哥来了,福儿如同看到救命草一样,不过不是让晗生把她抱下来,而是让晗生牵着牛走。 晗生看着她坐的很稳,应该没事,无奈的牵着绳子,牛犊有了人牵着之后,立刻就走的快了一些,一路摇晃着到了家中。 “福儿你这孩子,大热天的还总是在外面疯着!下午可别去放牛了,傍晚不热的时候让牛出去吃草喝水就行了。”一看到牛犊回来了,杨氏就不免念叨起来,当这串话都说完了,这才发现福儿是骑在牛背上的,还以为是晗生给抱上去的,当即就埋怨晗生:“晗生你也是的!福儿还小,怎么能够让她骑在牛背上呢?要是不小心摔下来可怎么办?” 晗生受了这无妄之灾,只能无奈的笑着,伸手把福儿抱下来。 “娘,不是哥哥抱我上去的,我看二虎哥哥把小丫抱上他们家的牛背上,挺好玩的,就让二虎哥哥也把我抱上来了,不过我没有想到这牛没有人牵,它走的太慢了!” 磨蹭!福儿撇嘴瞪了眼牛犊,那牛犊无辜的回瞪着,比起眼睛大,谁能有牛眼睛大呢?于是福儿败退! “就你皮!”杨氏点了点福儿的额头,带着她去洗手,准备吃饭,而晗生则将牛关进牛栏中。 中午这顿饭不只是宋漪凝,张志礼全家也过来一起吃,两家总是这般时不时聚在一起吃顿饭,能够促进彼此的感情,不至于生疏了去。 桌面上除了清蒸草鱼、辣椒炒肉、排骨炖土豆、茄子豆角、丝瓜汤这些常见的菜,还有更多农村特有的小菜,比如芋头嫩茎剥皮切碎放入盐揉捏,将涩味去掉之后,清炒出来就十分的爽口,有种海绵般的绵柔感觉,还有红薯叶子的梗,去掉叶子,只留下梗,可以剥皮也可以不剥皮,洗过之后切成一段一段的,下锅爆炒出来,口感也十分的独特。 不过因为宋漪凝是大户人家小姐,又快到及笄之年,自有大户人家的规矩,不好轻易和男子一同吃饭等,所以这次的饭不是一桌,而是分成两桌,男人们在堂屋吃,女人们则在房间里吃,倒也自在的很。 吃过饭,宋漪凝就跟着张乐儿去了她家,因为张沁儿家陡然间多了几个男人,有些不便,张志礼则为了避嫌,在张沁儿家歇息一会儿之后,就扛着锄头和张志仁一块儿出门干活去了。 张沁儿则拉着晗生永安以及福儿到池塘边的亭子上坐着闲聊,虽然日头大,但是在水边有风,依旧较为凉爽,倒也不太热。 池塘里的荷已经谢了一半了,露出绿色的莲蓬出来,不过嫩嫩的,一看就还没有老,再过不久,才可以采集莲子和挖莲藕了,不过今年张沁儿并不打算挖莲藕去卖,而是打算留着,等到明年春天再开挖其他的池塘出来,到时候种上一大片的荷出来。到时候一眼望去,荷叶田田青照水,莲朵朵出淤泥这才好看的很呢。 “该做一条小船,这样方便去摘莲子,也可以在河中划船玩。”永安的脑袋中永远想着好玩的事情,盯着那小小的莲蓬,就在心里惦记着成熟的日子了。 “姐,这莲蓬可以生吃的,你得给我留着,等我下次回来应该就可以吃了。” “贪嘴!等老了晒干熬粥煮汤也不错啊!你们两个最近在县城里过的好吗?住在那里会不会热?”张沁儿关心的询问着,晗生和永安在城里可不比她们在乡下,乡下山多水多,加上家里的房子很是宽大,基本上一点都不热,但是县城里住的地方过于狭窄,冬天倒罢了,夏天实在熬人的很。 “也还好,四个人住一间房子,并不太挤。”晗生是属于那种报喜不报忧的人,从他嘴里向来是听不到什么抱怨的话,张沁儿就把目光放在永安身上。 永安果真老实多了,他嘟嚷着:“我们一个房间要住六个人呢!靠窗的位置没抢到,真是郁闷死了,不过这开着窗有蚊子,不开着又热,难受的很!姐,我都不想读书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能这点苦你都吃不了的话,日后还能做什么?”晗生板着脸教训着,这永安性情不定,一下子发誓要读好书,一下子遇到困难,就想着放弃。 永安被训,低着头,不言不语,手指无措的捏着衣角。 张沁儿看着永安一副委屈的样子,心里也挺难受的,她先是说了一顿永安:“你哥哥教训的是,你以后可不能动不动就说不想读书了,前不久你还想着努力读书考功名呢!” 听了张沁儿的话,永安越发委屈起来,嘟嚷着嘴,一副可怜的样子,张沁儿笑了笑,接着又说:“我是这样想的,既然爹和你们还有三叔都在县城里住着,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在县城买一座宅子,这样以后我和娘她们偶尔去县城,也不用急着回来,可以住上一两天再回来,你们两个觉得怎么样?” 话音刚落,永安就捧场起来,他整个人的神色都亮了,拍手叫好:“好啊!姐,我们在县城买宅子吧!不然挤在学堂那边也太热太不方便了!” 张沁儿看向晗生,问着:“哥,你觉得呢?” 晗生想了想,觉得这话有道理,他还好,得贤书院的设施都很完善,住的地方并不太难受,但是永安还有爹住的地方都不太好,上次去爹去的地方走了一趟,狭窄的屋子里十分的闷热。 “家里钱够的话,也可以买,我倒是还好,就是爹他住的地方也太小太难受了点。” 见晗生也表态了,永安就越发高兴起来,他火辣辣的盯着张沁儿,期待的说:“姐,我们什么时候买?” “既然要买的话,就得尽快,这段时日才是最热最难熬的,只不过暂时不知道那些宅院出售,这个还得拜访黄叔叔去走县城一趟,打听打听。”张沁儿计划着,然后对福儿说:“你下午去放牛的时候和小丫说一声,让黄叔叔尽快去县城打听打听,要地段和宅院都稍微好一些的。” “哎!好的。”能够在县城买宅院,福儿也很高兴,她说:“要是我们在县城有了房子,以后元宵的时候就可以玩很久很久了吧?” 终究是孩子,只顾着玩,不过想起去年元宵没有玩的太高兴,赶着回去的时候,还遇到关城门了,实在是有够囧的。 “嗯,买了院子之后,我们想去县城玩就去县城玩,玩几天都可以。”张沁儿笑着说,忽然觉得其实早就该买个宅子了。 家中重要的事情,只是四个孩子之间的商量,就足以定下了,张志仁和杨氏都不会有所反对,这买宅子可是好事。 待到日头不那么烈了,福儿就急着去放牛,顺便和小丫说让黄叔叔去县城打听的事情了,看着福儿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三个人都失笑不已。 晗生则带着永安去地里帮忙,浇水上肥的事情张志仁和杨氏已经弄好了,但是可以开荒地,这荒地不急,但是越多越好,每次都是有空闲的时候,就到荒地上整治坡地出来。 张沁儿则去了张乐儿家,她们几个约好每天都做一做针线的,虽然张沁儿表明自己对针线不感兴趣,但是宋漪凝说女子针线不好,以后不方便找婆家,不管有没有兴趣,有拿的出手的针线,总是一种本钱。 而杨氏也这么认为,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不抓住就太傻了,跟着宋漪凝学了几日,虽然不像张乐儿和冯氏那般突飞猛进,不过张沁儿比起以前只会做简单的睡衣可好的多,简单的绣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冯氏在养蚕的房间放乌桕树叶,因为人工的干预,家附近的乌桕树林已经放了几万条乌桕蚕,这些树的叶子光树上放生的乌桕蚕吃就马虎了,无法再摘多余的拿回去喂家里的蚕,所以冯氏每天早晚都会去远些的地方摘乌桕树叶,好在乌桕树是一种高发树,几乎落籽就会发芽的那种,往往是一片连着一片。 养了二十多天的乌桕蚕已经长的胖嘟嘟的了,也到了胃口最大的时候,每天白天都要隔一个时辰放一次乌桕树叶,晚上则每两个时辰要放一次,几千条乌桕蚕一齐进食的时候,那种‘沙沙’声音不绝于耳,站在门外听,都能够听到。 安排给宋漪凝的房间离蚕室较远,否则整夜听到这些进食的声音,可就辗转难眠了 “沁儿,这些乌桕蚕也太能吃了,我摘的叶子不够,还得出门一趟,这些是我清理出来的蚕粪,你丢到池塘里去吧。”冯氏看见张沁儿,忙指着一个簸箕,那簸箕里面满是黑色一粒粒的蚕粪和一些粗些的叶梗,没有被蚕吃完,剩下的。 “哎!”张沁儿应着,靠着张乐儿家的这些蚕粪,池塘里除了每天扯一些青草给草鱼吃之外,几乎不用怎么管了。 看着冯氏背着背篓匆忙朝外面走去,张沁儿也不呆着,端着簸箕朝外面走去,就看到张乐儿在逗弄甜儿,甜儿已经会走路了,不过还是太小,平日里只呆在家里玩,等再过一年,就喜欢出去跟着村里孩子一起玩了。 到了池塘边,张沁儿一抖簸箕,就把里面的残渣蚕粪都倒进水中,立即有鱼过来抢食,惊起一圈圈水纹。 “沁儿,在这里喂鱼啊!”远远的,周光勇走了过来,问着:“你三叔呢?在家吗?” 今天是张志礼休息的日子,所以周光勇赶着过来找张志礼去给陈氏把脉,毕竟是第一胎,周光勇比陈氏还要担心许多。 “三叔就在菜园子里,周叔叔你去找吧。”冯氏和张乐儿忙于养蚕刺绣,她们的菜园子很多事情都等着张志礼回来弄了。 “哎。”周光勇应着,快步走了去,张沁儿算了一下,在过三个月左右陈氏就该分娩了,这会儿已经大肚子,许多事情都得靠周光勇来做才行。 不多时就看到周光勇又从菜园子那边走了出来,不过这回脸上带着笑意,多了些从容之态。 “已经和你三叔说了,等傍晚的时候再过来给你婶婶把脉,你先忙着,我走了。”周光勇咧嘴笑着,自去忙活了。 张沁儿笑了笑,回到张乐儿的家中,看到甜儿跌跌撞撞的拿着一个装水的瓢,朝院子角落种着的葡萄藤走去,只是她力气不大,这一路上水都洒落在地上了。 抬眼就看到张乐儿倚在门口笑着,张沁儿不由得无语了,一看就是张乐儿使坏了,不过她也不去帮,而是看着甜儿跌跌撞撞的走过去,把瓢中仅有的水泼在葡萄藤上,甜儿人虽然小,但是也懂得,知道这点水不够,于是她又拿着瓢屁颠屁颠的朝厨房水桶里舀水去了,这么来回好几次,这才把葡萄给浇好水,又忙着去给橘树和桃树浇水,一个人忙的不亦乐乎的模样。 “甜儿,过来休息一下。”终于,张沁儿看不过去了,招呼甜儿过来休息。 “哎,沁儿姐姐。”甜儿已经会说话了,不过只能说一些简单的,短一些的句子,熟悉的人都会认会叫,一看就是乖巧的模样。 宋漪凝从房间里拿出来一个绣肚兜,细布,上面绣着一串紫色的葡萄和两片叶子,显得异常的风趣可爱。 “甜儿,这是漪凝姐姐送你的,喜欢吗?” 甜儿好奇的打量着那布兜,这东西她是认识的,冯氏就没少给她做过,在家不出门的时候,几乎就是穿着肚兜跑来跑去的。 “好看,比娘的好看。”甜儿小小年纪,也有审美观,当即就嫌弃冯氏的手艺来了。 这也难怪,一来冯氏的针线没有宋漪凝的好,二来冯氏要操劳的事情多,可顾不上绣什么的,常常是做好肚兜,丢给张乐儿随便绣些东西上去就行了。 “姐,我要洗澡澡。”甜儿手紧紧的拿着新肚兜,朝张乐儿缠去。 张乐儿才不理她呢,“现在还早,洗什么澡澡?等吃了饭再洗!” “不要!”甜儿摇头,一脸坚定的说:“我要洗澡澡换这个!” 她扬了扬手中的新肚兜,表示想要马上穿上,不过每次穿新衣裳前可都是要洗澡澡之后才可以的。 “哈哈!”宋漪凝被甜儿这可爱认真的模样逗笑了,说:“甜儿乖,等会儿再洗澡,不然你又弄脏了。” 甜儿似懂非懂,看着手中的新肚兜,若有所思,然后懵懂的点了点头,‘哦’了一声,说:“那我把它放好。”然后小步朝房间里跑着,一副很欢喜的模样。 张乐儿就对宋漪凝说:“你费什么功夫给她做肚兜?她还小呢,东西穿在她身上,没几天就脏的不行了,何况小孩子长的快,眨眼睛就穿不得了,白白浪费些许功夫。” 这小孩子难免颠倒或者在草地上打滚什么的,她们可没有太多要干净的念头的,加上身体长的快,东西大多是不经穿的。 “我闲着没事,随手做的。”宋漪凝笑着说,她不能替张乐儿她们做针线,因为她的针线是不能够流传出去的,不过给甜儿这种小丫头做肚兜倒是没有关系。 “这甜儿跟着小宝学的,也来越不安分了,想当初她刚生出来的时候,多好养啊!”张乐儿嘟嚷着,她要做事,甜儿大多是小宝带的,现在小宝喜欢跟着田家小子玩,常常不在家了。 “你也不想想甜儿刚出生的时候是什么模样!现在这样才好,多活泼多健康!”张沁儿白了她一眼,随着家里的生活越来越好,不只是甜儿,福儿也活泼了许多,不像以前在人面前总是没有存在感一般,动不动就露出腼腆的表情。 “那也是,我娘当初还怕甜儿长不大呢,现在看来没准还能长命百岁了!”张乐儿说完,自个儿先哈哈大笑起来,宋漪凝和张沁儿对视一眼,皆露出无奈的笑容。 174.第174章 :贞娘出事 傍晚的时候,天气突然骤变起来,西边的云彩顿时消散不见,只留下厚厚的黑白色云层,就连风也带着难得的几分凉意。 看来是要变天了,不过夏季多阵雨,维持的时间并不会太久。 张志仁和张志礼怕赶上下雨不方便,赶紧把东西准备准备,打算去张家老宅走一趟,因为晗生和永安毕竟不在村里生活,鲜少回来,所以时不时张志仁会带着晗生他们也去一趟张家老宅。 “姐,我和黄叔叔说了,他说最好还是你亲自过去说下比较好,他才好照着你的要求去看。”福儿一回来,就赶紧把这消息告诉给张沁儿听。 黄大安这是怕福儿年纪小,传话不精准呢!张沁儿想了想,也觉得买宅子的事情是大事,还得自己去说说,把要求什么的都说好了,黄大安才好去县城打听。 “那好。”张沁儿点了点头,对张志仁说:“爹,我也去,看过爷爷就去黄叔叔家有事。” 张志仁下意识的就说:“是要买地的事情?” 他知道张沁儿拜托黄大安去各处给看地买地,顺便还可以因此给一些中介银子,帮衬下黄大安的生活,对此他也是赞同的。 “不是,我和哥哥他们打算在县城里买个宅子,所以叫黄叔叔去打听打听。” “好端端的买宅子做什么?”正在准备东西的杨氏不解的问着,她觉得乡下这屋子很好,还是去年新砌的,哪里犯得着去县城里买宅子,没准县城里的宅子还不如她们家住的舒服呢。 张沁儿就说:“当然要在县城里买个宅子,现在哥哥和永安住在学舍,但是那地方住的可不舒服的很,再说了,爹和三叔住的地方也简陋呢,这大热天的不热死个人去!” 杨氏没有去过张志礼住的地方,但是张志仁住的地方可是知道的,因为担心夏天炎热不好睡觉,还特意用细布做了又薄又吸汗的中衣。 “哎呀,那也是,你爹还要在县城里做事,那住的地方可太差了,先前是因为家里没钱,把租的房子退了,现在手里有些钱,也应该置办一处宅子,也不需要多大,能够住的舒服就行。”杨氏猛然一拍手,果断赞同了张沁儿的打算。 倒是张志仁蹙眉不语,似乎在思索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娘说的对,买可以,别买太大的,费钱!再者明年我也就从县城里回来了,宅子够你三叔和晗生永安住就行。” 张志仁这话倒像是打算买个顶小的了,张沁儿不由得无语,她虽然也没有打算买个多大的宅子,但是好歹也要适中,方便他们一家人随时去县城小住几日才行,不过这话她没有和张志仁说,反正买宅子的事情自己去办好,钱银也在自己手中。 于是一致决定买宅子之后,就准备出门了,一路上永安显得很是欢快,他拉着张沁儿的手期待的说:“姐,要买个漂亮一些的宅子,到时候我好请同窗去家里玩,上次我去了一个同窗家里,他们家不大,但是可好看了,他姐姐喜欢,种了一屋子的,前院后院的,就连窗户上都摆着几盆水仙。” 张沁儿不由得打趣:“你这是喜欢别人的宅子呢,还是喜欢别人的姐姐呢?我们家的不也挺多的?就没瞧见你夸一夸你姐!” 永安脸色微赧,讪讪的说:“你那是随地洒的种,人家那是用盆子精心养出来的。” 张沁儿斜眼看着他,淡淡的说:“那以后买了宅子,你就厚脸皮去求几盆回来,也省的我钱去弄了。” 永安撅嘴,郁闷的垂头不说话了,他本意明明不是这样的好不好!他只不过想让自己的家比那个同窗的家更好看而已! 不理会永安这些小心思,大家已经快到张家老宅了,所有的人不约而同的收起了各自心思和情绪,俨然一副态度沉重的模样。 远远的看到张家老宅的大门打开着,院子里晒着一地的生,眼看着就要变天了,还没有收拾装好。屋子中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在的样子。 “小姑姑?莲儿姐?”张沁儿张口叫着,一般情况下张贞娘和张莲儿都会在家的,她们两个都已经是及笄的姑娘了,轻易不会出门去。 但是几声叫唤之后,依旧没有任何人回答,张志仁看着一地的生,说:“眼看着这阵雨要下了,我们赶紧先把生给收拾好。” 张志礼应着,也觉得不应该放任生被淋坏了,于是朝堂屋里去拿麻布袋和铲子出来。 张志仁则去拿了一把用细竹枝编成的扫帚,生似乎刚从土里挖出来不久,生壳上还沾着不少泥土,晒开之后洒落在地上,拿竹枝扫帚一扫,就掀起一阵尘土来。 一院子的生可有不少呢,晗生和张沁儿他们也没有闲着,一块儿帮忙,永安人小,则扯着袋口,晗生那铲子装生倒进去。 生装进麻袋之后,张志仁和张志礼各自提着一麻袋,放到不会被雨淋到堂屋,张沁儿则带着晗生他们去厨房拿水洗手,毕竟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他们对这里还是很熟悉的,进了厨房,粗略的一扫,就看到厨房里几乎没有多少粮食,看样子即使张志仁和张志礼两家搬出去了,连氏依旧习惯掌控吃食的分配和安排。 正在洗手的时候,张贞娘和张莲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许氏。 “二哥三个,沁儿你们怎么来了?”张贞娘一愣,呆呆的看着他们。 张莲儿也打过招呼,看了一眼地上,知道生已经收了起来,忙说:“谢谢二叔三叔你们帮着把生收拾好,我刚才还想着快要下雨,但是院子里的生还没有收呢。” 许氏对他们笑了笑,说:“贞娘凡事想开一点,事情总会解决的。” 张贞娘低垂着头,一副无措的模样,但是眼眶红红的,一看肯定是哭过了。 看着这般无精打采似乎受到打击的张贞娘,张沁儿很是好奇,张贞娘不是每天都呆在家里刺绣吗?还能出什么事情? “小姑姑,你发生什么事情了?”张沁儿开口问着。 张贞娘越发垂着头,一副不肯说的模样,张莲儿给许氏使了一个眼色,扶着张贞娘说:“小姑姑我们先回屋去,待会爷爷他们也该回来了。” 待她们走了,就只剩下许氏一个人,这时就连沉稳的张志仁也不由得催促许氏:“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许氏先是叹息一声,这才慢慢的把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原来今天下午的时候,田家老大的儿子田才恩带着一伙村里的孩子偷摸进了张家老宅的后院,打算去看兔子,但是却被田老三发现,觉得这样不好,难免别人还以为你在偷东西呢,所以就进去让田才恩把人给带走,结果这田才恩也是一个十足的调皮捣蛋鬼,一点都不怕田老三这个叔叔,硬是和田老三玩了你追我赶的游戏,结果田老三在捉田才恩的时候,不小心摔进了张贞娘的闺房,而当时张贞娘正在试新做的亵衣。 听完之后,大家就无语了,在这个时代,严格的来说,穿着亵衣的张贞娘已经算是被田老三给看光了!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被人看光了,这事可大可小啊! “里正他们都去田家说事去了,就让贞娘和莲儿到我家坐坐,省的在家里乱想。”许氏长长的叹息一声,也为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颇为同情张贞娘。 “按理来说,要么田家道歉,答应不将这事说出去,要么就得娶了贞娘才行,不过因为下午院子里孩子多,虽然还不懂事,但是都看到了,难免会出去到处嚷嚷,想瞒怕是瞒不住了。” 许氏说的,就是目前事情发展所必定的预测结果,不过田家的家底不错,加上田老三的年岁也正好和张贞娘相匹配,若是成亲的话,倒也算是一桩喜事。 “田老三……”张志仁呢喃着,田老三今年十八岁,虽然还没有娶妻,但是先前有从田老大那里听到口风,说是想给田老三说亲,这田老大和田老二在县城衙门里混的熟了,自然有想抱他们大腿的人家愿意与之成亲。 “田老三倒也还算可以,人长的不差,又是一副热心肠子,就是做人有些沉不住气,总是喜欢瞎凑热闹的感觉。”张志礼做出一个中肯的评价,站在张贞娘这边,他自然是希望田老三就此娶了张贞娘。 那么误进闺房的事情,也可以弄成一段佳话。 这种事情张沁儿和晗生他们这些小辈不好插嘴,只站在一旁聆听,就张沁儿对田家的认知,觉得小姑姑这样的人嫁进去倒也不错。 几个人说了一番话,就看见张老头带着张志廉他们回来了,这次的事情太大条,就连不爱出门走动的连氏也都一起出去了。 看见张志仁他们,连氏的脸色略微的有些不太好,就像是被外人撞见家中不光彩的事情似的,摆了脸色之后,直接进了房间里。 “你们来了,快进来坐。”倒是张老头看见他们,赶紧招呼着,一看地上晒着的生已经收起来堆在堂屋了,便知道是张志仁他们做的,心中不由得安慰许多。 进了堂屋,分主次坐下,张志仁就忍不住问着:“爹,贞娘的事情田家想怎么解决?” 许氏也没有走,正在旁边听着,心中也颇为关心,这若是成了亲事,可就得准备起来了。 张老头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才闷闷的说:“田家还没有准确的说法。” 没有准确的说法是什么说法?张沁儿和晗生他们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看来田家对于和张家结亲不是那么热忱了。 虽说田老三是为了带走顽皮的田才恩,这才误打误撞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清白姑娘的身子被他看了去,可不太好的。 “那爹打算怎么办?”张志仁斟酌着询问。 “能怎么办?先这样吧,明天再去商量一下。” 张老头的神色带着一丝苦闷,除了这次田家没有爽快的给出结论,还有就是他是想给贞娘好好的挑一个人的,去年闹出骗婚的事情,张老头觉得很是对不起贞娘,只是还没有找到合意的人,又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让人头大啊。 除了张老头是真心实意为张贞娘着想外,谢氏的脸色也不大好,甚至有些恹恹的,她心里看好田老三,这些时日没少和田家媳妇凑合在一起说话,时不时也带着张莲儿去跟着田家媳妇学习做饭的手艺什么的,为的不就是想让张莲儿嫁进田家吗? 谢氏没有什么大的见识,在她看来,像田家这样的生活,这样的人家已经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了,岂料她算盘还没有开始拨动,就便宜张贞娘那家伙了! 谢氏恨啊,恨不得在房间里试亵衣的是张莲儿啊! “爹,你也先别急,这事就算田家愿意娶我们的贞娘,我们也得多考虑考虑,贞娘方方面面哪里都不差,找个和田家差不多的小子还是轻易的事情。”张志礼安慰着张老头,虽说现在田家眼看着比张家强,但是张老头好歹还是里正,而贞娘是最小的女儿,不管是张老头还是哥嫂们,都不会轻易怠慢了张贞娘去。 “就是,我们要是逼的太紧,没准田家还以为我们赖上了呢!要我说,田老三这孩子还是轻浮了一些,做事不踏实不稳重的很。”张志仁也紧接着出声说着。 “还愣着做什么?天都快黑了,还不快去煮饭去!”突然连氏打开房门,冷脸就教训了一顿,说的却是谢氏。 谢氏苦闷着脸,从连氏手里拿过今天晚饭用的粮食,磨蹭着朝厨房走去。 “你娘这是在田家受了气。”张老头幽幽的叹息一声,说:“田老四是个嘴没把的,说这是贞娘故意的,你娘哪里气的过,当场就吵了起来。” “贞娘故意的?”张志仁和张志礼异口同声的说着,满脸的不可置信。 张老头点了点头,无奈的说:“当时田老三和田才恩他们在院子里打闹,应该是有些声音的,而贞娘的门是虚掩的,而这个时候贞娘又刚好在试亵衣……” 这话很明显了,摆明就是说这一切都是张贞娘设计的,为的自然就是嫁进田家了! 站在门口打算去问连氏事情结果的张贞娘听了这话,脸色顿时雪白一片,她眼睛圆瞪,看着虚空,满是悲哀和愤怒。 “爹,你跟他们说,我就算是死,我也不嫁田家!”张贞娘一脸悲伤的站了出来,她看着张老头心中疼痛难忍,忽然掩面跑开了。 张贞娘的突然出现又突然跑开,让大家都手脚无措,张沁儿则拉着永安赶紧去追张贞娘,反正他们留在这里,也不能说些什么。 家里就这么大点的地方,张贞娘自然跑不到哪里去,张沁儿很快就追到张贞娘的房间中,只可惜房门被紧锁着了。 张沁儿拍着张贞娘的房门,嘴里喊着:“小姑姑,你开开门啊。” “小姑姑我们给你带了好吃的点心呢!你快开门啊!”永安开口就用美食诱惑。 但是任由他们好说歹说,张贞娘就是不开门,只隐隐听到屋内有低声啜泣的声音传来。 “沁儿,小姑姑怎么了?”刚回到自己房间休息一下的张莲儿听到声音赶紧走了过来。 “小姑姑听到一些不太好的话,很伤心。”张沁儿摊手,无奈的说着,当初张老头说那话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张贞娘会过来啊,何况那也只是田老四的话,按照田老头他们的为人,再怎么的肯定也会教训田老四一顿的。 但是贞娘这人认死理,听了这话,怎么能够不伤心? “小姑姑,不管怎么样,你开开门,我们说道说道。”张莲儿也加入说服安慰张贞娘的行列。 三个人拍了一会儿门,或许张贞娘觉得这样不好,过来开门了,不过她一直闷闷的,低垂着头,整个人都弥漫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 “小姑姑……” “我不是故意的!当初我在房间里,根本就不知道那些人闯入院子,何况我在自己家、自己房间里换衣裳又怎么是故意的!”张贞娘一开口,就是诉说自己的无辜,任何一个女人在发生这种事情之后,还被人污蔑,心里都是难受的。 张莲儿走过去,抱着张贞娘的肩头,无声的安慰着她。 “小姑姑,你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让田家给你一个交代的。”张沁儿看着这样悲伤难受的张贞娘,心情也不好,纵然被人看了去,对女子名声不好,但是田老三也讨不到好去!他这浪荡轻浮无耻的名声也坐定了! 张贞娘似乎并没有把张沁儿这话听进去,整个人还是没精打采,她幽幽的说:“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干脆绞了头发做姑子去算了。” “呀!快别说这样的话!”张莲儿忙呸了一声,小声的说着:“胡言乱语,大风刮过。” 看着张贞娘一时半会恢复不了,张沁儿也无法再安慰,这事还得看田家打算怎么做了,不过站在张贞娘这边,张沁儿肯定是不希望张贞娘吃亏的。 175.第175章 :故意 张沁儿和永安从张贞娘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张志仁和张志礼他们也谈的差不多了,但是因为田家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复,大家的脸上都是乌云密布,不太好看。 因为张志礼还要去周光勇家给陈氏把脉,而张沁儿也得赶紧和黄大安说一说县城买宅子的事情,于是放下奉养银子和带来的点心就出了门。 外面的天气越发的变化大,乌云密布,看着黑沉沉的一片,几个人分开行动,张志礼去了周家,其他的人则去了黄家。 因为天气变化的缘故,这会儿大家都已经在家里准备做饭歇息了,许氏之前早就回来了,现在正在淘米,看见张志仁他们,就忙招呼一声,让他们随便坐下。 “大安在茅厕里,你们稍微等下。” 许氏又瞪了在堂屋点着油灯编织竹篾的黄二虎,说:“都这么晚了,还弄什么?明天白天再弄!” 张沁儿这才注意到黄二虎,他正在编织一个很小巧可爱的篮子,旁边堆着一些切的很细密的竹篾。 “怎么编这么小的篮子?”张沁儿好奇的问着,又说:“晚上最好别这样费力用眼,担心对眼睛不好。” 这个时候还没有眼镜这种东西,很多苦读的书生,视力多少受到影响,看东西往往会不自觉的微眯着。 黄二虎动手收拾着竹篾,打算明天再编去了,随口说着:“这是编给福儿的,上次见我给小丫一个,觉得很好看。” 张志仁一听这话,顿时觉得不好意思,忙说:“你这孩子也是,福儿想要,让她娘编就是了!” “没事的。”黄二虎摇了摇头,说:“我编的别人都不太会。” 说着,他拿来一个给小丫用的竹篮,大家看到之后,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难怪黄二虎敢说别人都不太会! 他编织的竹篮不仅仅是竹篮,而更是一种艺术品!整体是一把壶的造型,连壶嘴都弄了出来,特别的可爱。 而给福儿的,虽然还没有完全编织好,但是依稀可以看到那外形有些像一个扁扁的南瓜。 “好可爱!”看见这些造型可爱的竹篮,张沁儿这个内里成年的人都忍不住惊叹着,说:“二虎哥你太厉害了!要是编织出更多动物和果实的造型,就更好了!” 黄二虎眼睛一亮,笑着说:“我跟着我爹走了一些地方,这是我在一家卖藤篾制品的店铺里看到的,当初觉得可爱,回来之后自己尝试着几次,倒也能够大概弄出来。” 看过一次,就能够记下并且自己专研出编织的法子,黄二虎这也算是聪明人了。 “这样造型的竹篮,我想大部分女人小孩应该都是喜欢的,唔,再过不久就快中秋了,你不如多做一些适合装月饼的竹篮或者盒子,这样没准还能够卖上一些钱。”张沁儿条件反射就打算把这东西给弄成商品销售。 而黄二虎一听可以卖钱,眼睛越发亮了起来,在他心里,张沁儿是脑子最灵活的人了,她说可以卖钱,十有八九是肯定可以的。 于是两个人就在一旁嘀咕起来了,大多是张沁儿在说,黄二虎不断的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张志仁看着张沁儿仿佛掉进钱眼中的模样,不禁无语,反倒是许氏看了,脸色闪过一丝喜意,在她眼里,张沁儿可是如同散财童子一般的人物,多亏了她,黄大安这才走上中人的路子,前期虽然苦一些,但是等把这一片地都摸熟了,信誉做起来了,当个中人赚钱还不耽误农活,可比去县城里找事情做方便的多。 另外上次小丫误打误撞发现水晶兰,那东西可稀奇古怪着呢,一般人哪里敢随便去碰,要不是张沁儿她们的的客人认识,这才多赚了几两银子呢。 正商量着,黄大安已经从茅厕出来了,他看到张志仁他们,就忙打了声招呼,自去拿水洗手,这才走了过来。 看见张沁儿在和黄二虎嘀咕,不由得问:“这是在说什么呢?” “小孩子瞎闹!沁儿打算让二虎把编织的竹篮拿去县城卖钱。”张志仁摇头,一副不是很认同的样子。 他这人就是这样,有些东西已经根深蒂固,无法改变了,即使知道钱是很有用的,但是心底是没有太多赚钱的念头,就算有,那也是规规矩矩走寻常的路子,对于张沁儿的赚钱路子,他就总觉得不寻常,不踏实的很。 “这是好事啊!”黄二虎面色一喜,他乐呵呵的问着张沁儿:“沁儿,二虎弄的这玩意真能卖钱?” 张沁儿点了点头,肯定的说:“当然可以,二虎哥编的竹篮造型很可爱,应该是有市场的,这样吧,二虎哥先把会的每样都编织几样出来,然后咱们下次一起去县城找几家点心铺子问一问。” “嗯!”黄二虎重重的点头,这是把张沁儿的话当作圣旨般了。 “黄叔叔,这次来找你就是我们打算在县城买个宅子,宅子的要求呢,并不多,占地一般,屋子够我们一家人住就差不多了,也不用在县城中心的地方,靠近得贤书院附近就行。” 得贤书院所在的地方较为僻静,但是风景很不错,加上附近就是得贤书院,来往的都是有才的学子,越发的显得那片地钟灵毓秀起来,只是不知道现在是否也有学区房的概念,在好的书院附近地皮房屋较贵的情况。 黄大安一一记下张沁儿所提的要求,知道自己专门去得贤书院附近找类似的宅子就行,于是点头应承着:“你放心吧,明天我就去县城跑一趟。” “哎,那麻烦黄叔叔了。”张沁儿甜甜的笑着,“外面眼看着要下雨了,我们就不多坐了,先回去了。” 黄大安看着这天气,也不好挽留,忙送他们出门,只是才出门,那阴沉许久的天终于像是忍不住了一般,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等等!我给你们拿把伞去,这天气虽然不冷,淋雨也不好。”黄大安忙叫黄二虎去屋里把伞拿出来,是一柄很大的黑布伞,还拿了一个斗笠。 张志仁就自己接过斗笠戴着,让晗生他们三个人撑伞,好在三个人身形并不太大,倒是不会被淋到。 四个人趁着天还有一些光亮,赶紧朝家里走去,走到半路的时候,那淅淅沥沥的雨攸然又停下了,连风都没有,仿佛刚才那场雨是错觉一般。 到了家中,杨氏早已经把饭煮好了,正在堂屋里等着他们,一看见他们,忙说着:“怎么去了这么久?我估摸着早就该回来了啊。” 张志仁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吩咐张沁儿他们先去洗手,把温在厨房里的饭菜都端上来,自己则和杨氏慢慢的说起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杨氏听了之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吃惊的说:“怎么会这样?” 她想了想,又有些迟疑的说:“按理来说田老三他们在院子里追赶,应该是有声音的……难道田老四说的没错?真是贞娘故意的?” 张志仁生气的摆手,说:“贞娘是什么性子?你这个做嫂子的难道不知道吗?这话也说的出来!” 杨氏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不太得体,只是实在也有这个可能,“我当然是相信贞娘的,只是这事的确是有些不对劲,我看我们得找田老三问一问当初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否则从贞娘那边也听不到什么。” 张志仁点头,说:“我也是打算先找田老三问一问的。” 这时菜已经端上来了,大家早已经饿的不行,也就先吃饭,饭后再说别的。 正在吃饭的时候,院子里走来了一个人,晚上乌云密布,没有月光的缘故,看着并不清楚,隐隐约约像是一个黑影,张志仁不由得眯眼看去。 倒是张沁儿一下子就认出那人来了,正是他们刚才说的田老三! “田老三你来这里做什么?”张沁儿认出不久之后,张志仁也认出了,当即就摔下筷子,语气很不好的斥骂:“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 田老三站在堂屋门口,没有进去,他出门的时候应该没有带伞,衣服和头发都被淋湿了,贴在身上,整个人显得有些秃废的气息。 “我来找沁儿的,沁儿你出来下。”田老三没有回复张志仁,而是漠然的说出自己的话。 张沁儿一愣,随即想到她也是该找田老三问问的,于是站起身,看田老三没有进来的打算,就和他朝大门外走去。 到了门口,四下无人,张沁儿这才问:“你找我做什么?今天下午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问到下午的事情,田老三沉默了一下,由于光线太暗,张沁儿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因而也无法猜测出他的心思。 “我是故意的!”攸然,田老三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啊?你故意的?什么意思?”张沁儿吃惊不小,这个‘故意’是那个‘故意’? 田老三点头,这回显得有些斩钉截铁:“我就是故意的。” 张沁儿耸肩,表示不明白,“你说清楚点。” “我爹给我找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县丞的女儿,但是我不太愿意。”田老三的声音闷闷的。 “你说了亲事?那你还故意撞见我小姑姑她……” “嘘!其实我真没看到什么!”田老三忙拉住张沁儿,让她小声一点,索性全部把事情说出来,省的她一惊一乍的。 “那县丞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是我们这样的人家攀附的上的?后来我找人溜进县丞家的后院,才知道他家小姐的脸上长了一个好大的痦子!而且脾气特别的不好,动不动就打骂下人,这样的人我哪里敢娶!” “你不敢娶她,拒绝就是了,干嘛祸害我小姑姑?”听完之后张沁儿还是对他横眉冷眼,看来这田老三为了不娶县丞的女儿,这才故意弄出这事的! 田老三忙摆手,说:“我大哥二哥在县衙里做事,哪里敢得罪县丞?我爹说了,就算县丞的女儿不好看,脾气不好,不会做什么事情都没事,娶回来供在家里就行,可我就是不愿意,我一想到我一辈子就娶了这么一个人,就开心不起来!” “至于贞娘……我是真喜欢她,她性子恬静柔和,又善解人意,我感觉和她在一起,我肯定会舒服很多。”田老三一脸认真的点头,表明自己说的很真诚。 “那你是怎么故意设计这出的?”这个张沁儿还是没有明白,田老三不想娶县丞女儿,才大费周章的设计撞见张贞娘,这个好理解,但是他怎么知道张贞娘刚好在换衣裳? 田老三见问了,顿时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过了一会才闷声闷气的出声:“我叫才恩那小子时时刻刻给盯着呢,知道贞娘她在……在换衣裳,这才赶紧闹出一场你追我赶的戏来,我当时知道贞娘在房间里,所以我根本没看她……我说的是真的!” 张沁儿狐疑的看着他,可恨光线太暗,不能从他表情中看出些什么,而田老三则才暗地里庆幸光线暗呢,要是在大白天,打死他也不敢说这话来。 故意偷看未出阁的姑娘换衣裳,这是登徒子浪荡子的行径啊! 说完之后,田老三其实也挺担心张沁儿的反应的,他过来找张沁儿,无非就是觉得她才是脑子灵活,不会拘泥于世俗的,这话要是对其他的人说,估计他话还没有说完,人就要被打的半死了。 张沁儿翻了翻白眼,直接问着:“那你的意思就是想娶我小姑姑了?” 田老三忙点头,说:“我当然想娶贞娘!” “是真喜欢我小姑姑,才想娶呢?还是只因为不想娶县丞的女儿?要是县丞的女儿没有长大痦子而是个绝世美人呢?你娶不娶?”张沁儿声声质问,这一点不弄清楚,张贞娘可不能放心的嫁给他! “就算她是个美人,我也是不娶的!”田老三赶紧表明心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含糊,他家爹和大哥二哥还得他说服,而张贞娘这边还得张沁儿帮衬一下。 “沁儿啊,贞娘她怎么样了?”想起张贞娘,田老三不由得担心起来,虽然他是故意设计,也没有看张贞娘的身子,但是张贞娘是什么性格的人,他多少是知道的,就担心这会儿张贞娘不好受。 张沁儿白了他一眼,故意说:“我小姑姑说了,她死也不嫁你们田家,你们这是在作践她呢!刚才小姑姑还问我哪家尼姑庵好,她打算剃了头发做姑子去。” 田老三一下子就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他急着说:“贞娘她……怎么会这样想?” “怎么能不这样想?你弟弟说的话,难道你没有听到?”张沁儿冷笑着,看来这事田老三和田才恩知道,田家其他的人都瞒着的。 不过这田老四还真说对了,还真是故意的!只不过不是贞娘故意,而是田老三故意的! “我……我……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你放心,贞娘进门之后,我保管让老四给赔礼道歉,从此给孝孝顺顺的!老四是个嘴没把的,你们可不要听他胡说!”田老三急的焦头烂额,要是张贞娘真是铁了心去做姑子,那他媳妇怎么办?这田家和张家也可就彻底交恶了,而他这个人的人品也彻底没救了。 “我故意设计这个,是真想娶贞娘,可不是想害贞娘,我……” 张沁儿冷眼看他:“你难道不知道一个女孩子的名声有多要紧吗?要是性情烈的,哪里会做姑子,直接上吊或者跳河了!” “这……这个……”田老三懊恼极了,他看着黑沉沉的天空,只觉得满心的难受,这明明不是他的本意啊! 眼看着田老三的懊恼不像作假,张沁儿这才停止斥责他,开始给他想主意:“如果小姑姑这边顺利的话,你能把你爹你哥哥他们说服吗?” “我当然能!”田老三大声的说着,接着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听我嫂子说过,原本我爹给我看媳妇的时候,就考虑过贞娘的,只是还没谈,县丞倒是看上我了,我爹他们也就不再提贞娘的事情。” “你爹他们有想过让你娶贞娘?”田老三已经十七岁了,也是该谈婚论嫁的时候,田老头给他找媳妇也是正常的,只是没想到居然也是考虑过贞娘的。 “嗯,所以你就放心吧,其实我设计这些就是为了给那县丞看的,省的我直接不肯答应亲事,他会为难我大哥二哥。” 田老三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时不时跟着田老大他们去县城里吃吃喝喝,顺便和衙门里里外外的人都认识了个遍,这才被县丞给看上。 “好吧,事到如今,我就帮下你,不过小姑姑喜欢不喜欢你,想不想嫁给你,那就不好说了,如果我小姑姑不想嫁给你,到时候要么你坐实了登徒子的名声,要么就说你根本没有看到我小姑姑的身子,是那些孩子乱说的。” 张沁儿考虑了一下,觉得这样比较稳妥,如果张贞娘愿意嫁给田老三,一来田家家底殷实,二来就在一个村子里,不怕田家背地里欺负人,如果张贞娘不愿意,那就得把张贞娘的名声给维护好。 田老三想了想,只得点头,一再表示:“沁儿,我是真喜欢贞娘,你可得帮帮我,我爹那边自有我去说。” 176.第176章 :教训田老四 目送田老三离开,张沁儿才回了堂屋,一进屋,张志仁就臭着一张脸,生气的说:“田老三呢?他来这里做什么?” 因为都是家里人,张沁儿也就把田老三的来意和他做的事情都一一说了出来。 大家听后,自然惊愕不已,没想到结果会是如此! “这个田老三!”张志仁叹息一声,想要斥责,似乎又觉得少年人心性,做事毛躁,难免想的不周到。 “没想到会是这样,难怪贞娘在房间里并没有听到院子里有打闹追赶的声音。”杨氏也感慨着,但是她终究是女人,看问题自然站在女人的角度去看,眉头微蹙,不满的说:“田老三这也太荒唐了!” “我看这事还得看小姑姑是什么意思,她要是愿意嫁给田老三,倒也不差,要是不愿意,咱们就得把这事给压下去,可不能让小姑姑的名声受到损失。”张沁儿提出自己的看法,这事最终还得问过张贞娘,才好做决定。 思及此,大家沉默思索了一会,也赞同了,毕竟田家本身不坏,田老三为人也还仗义,所以还可以考虑考虑。 “这样吧,你们女孩子家家的容易说话,明天你先去和贞娘说下,看贞娘的意思吧。”张志仁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张沁儿的提议。 一夜的时光慢慢的流逝,到了清晨的时候,又下了一场阵雨,直到大家吃过早饭时,天上的乌云已经消散开来,露出灿烂的晨光,倾洒而下。 不过也因为这场阵雨,倒让大家省了给地浇水的事情了,每家每户都悠哉的坐在门口和人说话儿,厨房的烟囱青烟袅袅。 张沁儿身负重任,吃过饭,就赶紧朝张家老宅走去,就怕时间拖的久了,张贞娘会想不开,发生一些变故来。 她到了的时候,张家老宅的人还没有吃饭,和张老头他们打过招呼,张沁儿就朝张贞娘的房间里走去,进去之后,这才发现为了防止张贞娘想不开,张莲儿是陪着一块儿睡的。 此时两个人已经起床了,但是面色都不佳,估计晚上也没有睡好。 “小姑姑,莲儿姐。”张沁儿看着张贞娘一副意志消沉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把田老三大骂了一顿。 “沁儿,你来了,你陪小姑姑一下,我去趟茅厕和洗下脸。”张莲儿看到张沁儿来了,赶紧说着,为了怕张贞娘想不开,她连茅房都没有去的。 “哎,莲儿姐你快去吧。” 张莲儿走出去之后,张沁儿就坐到张贞娘的身边,细细的打探了张贞娘的表情,这才说:“小姑姑,昨天晚上田老三冒雨过来找我呢。” “他找你做什么?”提起田老三,张贞娘恹恹的说着,满心的纠结和烦闷,她当初在房间里根本就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怎么的田老三就闯了进来? “他说……他是故意的。”张沁儿盯着她,终是把这事说了出来。 故意的?嗯?什么意思?张贞娘终于抬眼,诧异的看着张沁儿,等着她的下文。 “田老三说喜欢你,想娶你,但是他家打算给他说另外一门亲事,他不想答应,这才故意设计了这么一出,为的就是避免那门亲事,好娶你。”面对当事人,张沁儿从来不愿意欺瞒他们,事实如何,当事人是最有资格知道的,如果不知道全部情况,那么做出的决定自然会多少违背自己的心愿,日后难免会后悔。 张贞娘瞪大了眼睛,她从来不知道还有人会这么做!她支吾着:“他……他……” “他是个傻瓜!”张沁儿先是不留情的责骂了一番,然后才问着:“小姑姑那你怎么想?田老三可跟我说了,他根本就没有看你,说是一进门就闭上眼的。” 听到田老三没有看到自己的身体,张贞娘的面部表情这才彻底的松了下来,她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田老三的身影来,田老三瘦瘦高高的,人又精明还有一腔热血,乐于帮助人,好几次村里人能够去县城赶集,都是田老三驾车送的。 而对于张贞娘来说,她并没有坐过田老三驾的车,但是她也是听说去年家里和胡家退亲时,田老三没少出力,自此田老三的形象在她脑中落下烙印,总体是比较好的印象。 “小姑姑你怎么想?要是你不愿意,我就教训他一顿,要他好看!再者其实也就我们两家知道是怎么回事,田才恩带来的那些孩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田才恩给了他们一把,保证不会乱说的。”这也是张沁儿愿意给田老三一个机会的原因,他做事虽然莽撞,但是好歹不算太傻,把事情控制在可以把握的尺度中。 听到这里,张贞娘已经彻底放心了,她的名声保住了,整个人也就彻底松了口气,脸上都多了几分神采。 只不过碍于她一向腼腆害羞的性格,听到张沁儿追问她的想法时,又低头不语起来。 “我还要再想一想。”张贞娘说完,越发低垂着头,声音如蚊蚋一般的小。 张沁儿看着张贞娘从头到尾的变化,心里也就放心了,看这样,八成是有戏的,于是她开始给张贞娘分析嫁入田家的利弊起来。 张贞娘虽然低垂着头,让人看不到表情,但是可以知道她听的格外的认真,甚至说到某些地方的时候还轻微的点头,表示认同。 等张莲儿再次进来的时候,一看屋内这气氛,不由得愣住了。 “这是怎么了?”张莲儿一头雾水的问着。 张沁儿丢给她一记高深莫测的笑容,笑吟吟的站了起来,说:“小姑姑你先仔细想,要是有什么要求,不好直接说的,就告诉我,我给你说去!” 张贞娘羞的不行,嗔了张沁儿一眼。 张沁儿则心情大好,不理会张莲儿的满脸纳闷,出了张家老宅回家去了。 她一回去,杨氏就等在家里问情况了,张沁儿就把张贞娘的反应一一说了出来,杨氏也认为这八九是有戏的,也颇有些乐见其成的打算。 这边刚把话说完,那边冯氏带着张乐儿还有做客的宋漪凝过来了。 张沁儿只好把话再次说了一遍,大家听后,各有各的见解,其中以宋漪凝反应最大,她深受大家闺秀的教育,也对名声看的格外的重,她自己的遭受已经损害了她的名声,所以她对田老三的做法很是不满。 “即使那田老三真心喜欢贞娘姑娘,想娶贞娘姑娘为妻,那也该好好的说服父兄,寻媒婆上门提亲才行,这样冒冒失失的设计闯进女子的闺房实在是不雅、也无礼的很!” 宋漪凝痛声批判着,引起张乐儿的同感,她点头应和:“的确是这样,这田老三也太轻浮了些!” “哎,这田家就是武夫,没上过几天学堂的,田老三能聪明到哪里去?做事情考虑不周到也是难免的。”倒是冯氏替田老三说了几句话,却也是说田老三是莽夫了。 杨氏点头,接着说:“好在田家并不算差,田老头和他两个哥哥的为人也还行,两个嫂子也是好相处的,平日里没有听到她们不好的风声传出来。贞娘要是真嫁进田家,日子应当还是不错的,又在一个村子里,有些什么事情也好照应。” “那个田老四就讨厌很多!”张乐儿还惦记着田老四的那句‘故意’呢! “哈哈,田老四说的也没错啊,这的确是故意的,不过可是他自己三哥故意的!”张沁儿笑着说,脑海中已经浮现一些小小的惩罚手段,对张乐儿眨眨眼,说:“不如咱们寻个时间去见见他。” 张乐儿和张沁儿可是心有灵犀的很,一点就通,嘴角浮现一抹坏笑,点头笑着说:“自然是要见见他的。” 知女莫若母,她们这些盘算哪里瞒得过杨氏冯氏,两个人不由得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起来,那田老四不过十三岁,说起来还算半大小子,去见一见,教训教训倒也不怕什么。 回到房间中,张沁儿就和张乐儿商量了起来,宋漪凝在一旁听了,满脸的不可思议,惊愕不已。 “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宋漪凝有些担忧的说。 “这算什么?田老四难道不该教训教训吗?”张乐儿理直气壮的反问,宋漪凝只好无语了。 报复方案已经确定了,张沁儿就和张乐儿出门去了让宋漪凝在家中等着好消息就是了,宋漪凝满脸无奈,只好找出自己的针线绣布出来做活。 两姐妹拿着准备好的东西,兴致冲冲的朝田家走去。 到了田家附近,可以看到此时的田家一片宁静,就连田才恩和他的跟屁虫小弟也没有在院子里打闹,可见田老三这设计不只是张家郁闷,田家也郁闷着。 “哎,我们怎么找田老四?总不好这样光明正大的进去吧?”张乐儿拉着张沁儿,小声的说着。 “先看看吧。”田家的宅子是有院墙围着的,厕所却在靠近菜园子的后院,从菜园子这边绕过去,可以进入田家,只是田老四会不会这么巧的跑过来上厕所呢?这就是一个问题了。 两个女孩子小心的绕了过去,穿过菜园子进了田家的后院,这时可以听到轻微的说话声音,似乎是田老大的媳妇赵氏在教训田才恩。 张沁儿扫了一眼田家的茅厕,门扉禁闭着,也就是说明里面有人,张沁儿和张乐儿对视一眼,却不知道里面到底是谁。 于是张沁儿走到厕所边上,憋着声音咳嗽了一声。 “谁在外面?再等等!” 听里面的声音居然正是张沁儿她们要找的田老四!两个人顿时一喜,而紧接着田老四在里面嘀咕着:“这是谁啊?声音怎么觉得有些陌生。” 田家的茅厕自然是田家人在用,别人犯不着跑到这里来的,所以田老四一时间没想到这是谁。 而此时张沁儿和张乐儿已经埋伏好了,只要一等田老四出门,辣椒水伺候! 静候了片刻,田老四终于把茅厕的门打开了,他一手提拉着裤子,嘴里还说着:“好了!” 他看着眼前,正疑惑没人时,却听到张乐儿大喊一声:“田老四!” “谁啊!”田老四条件反射的循声望去,突然间一大片辣椒水朝他脸上喷去,辣的他哇哇叫,眼睛也睁不开了。 “到底是谁?给我等着,我一定要你们好看!”田老四没来得及看清是谁,但是听声音知道是两个人,居然还是女人!真是让人气结! 张乐儿狞笑着,说:“你要我们好看?我还要你好看呢!” 正打算给田老四补上几拳几脚时,张沁儿却拉住她,示意她看田老四的脸上,只见田老四一张脸上居然满是清淤,一看就是被人揍过了! 是谁揍的,大家心里有数,不由得相视一笑,打算放过田老四了,想想他也怪可怜的,本意是维护自己的三哥,结果没想到反而坏了三哥的事情,不但被三哥给揍了,还得享受享受这辣椒水的威力! 于是趁着田老四还辣的睁不开眼,也没有引来其他的田家人时,张沁儿拉着张乐儿赶紧跑了,等离田家远些的时候,这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太好笑了!田老四那样子可真倒霉!不过也是他活该,谁叫他乱说话!”张乐儿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十分开心的模样。 张沁儿也抿嘴笑着,说:“既然教训了田老四一顿,就算了吧,要是小姑姑愿意嫁到田家去,闹过份的反而不好。” “嗯!看他那可怜样子,我也解气了,我们得把这事告诉小姑姑听去,省的她再气田老四!” 回到家中,张乐儿就得瑟的把如何教训田老四的事情给说给宋漪凝听,只把宋漪凝听的咂舌不已,毕竟她心地仁慈,不由得担忧的问着:“那辣椒水不会有什么事吧?” “不会!顶多辣上一会儿,我们用的辣椒水辣椒还不算多的。”张乐儿不在意的说着,这辣椒水可是张沁儿想出来的防狼利器!别看张沁儿每次去县城都轻轻松松的样子,实际上随身佩戴了一个装着辣椒水的小瓶子,遇到不对劲的事情,还可以拿辣椒水抵挡一下。 “那就好,听你们说,这田老三应该也还行,至少不是那种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的人。”宋漪凝听后叹息的说着,虽然这田老三的确莽撞了,但是好歹为人真诚,敢于付出真心,不像一些男人,对待妻子根本视若无物。 “也就看在这点上,我们才没有教训田老三,不过要是以后他对我小姑姑不好的话,也得教训的,除了辣椒水,把老虎凳也给用上。” 张沁儿就笑着看着张乐儿,调侃着说:“你还会用老虎凳啊!” “我不会,到时候把郑成凯给叫来,他肯定没少见这些,肯定会用的。”张乐儿得瑟的说着,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的模样。 “姐,爹说去给甘蔗芋头堆土施肥,你去吗?”忽然永安跑了进来,他带着一个小小的斗笠,防晒用的。 甘蔗和芋头在长到一半的时候,是需要在根部堆土施肥的,这样才能够茁壮成长,由于堆土是力气活,是特意等到张志仁他们回来之后再做的。 张沁儿想了想,决定亲自去看看,今年的甘蔗除了给家里人吃,还肩负着做榨实验的重任呢,可不能种坏了。 和张乐儿、宋漪凝说了一声,张沁儿就出门忙去了。 杨氏已经在打扫鸡圈,把鸡粪用箩筐装了起来,然后又从麻布袋拿出一些稻壳,洒在鸡圈中,这是因为不撒稻壳的话,鸡粪直接落在地面和地面粘结在一起,不容易清理,被稻壳包裹住的话,就容易清理许多,再者也增多了鸡粪肥料。 这些稻壳是张沁儿从黄大安家拿回来的,石磨碾稻子时,稻壳就会剥离开来,过一道的就是比较完整的稻壳,过两道的便是比较碎些的糠了,可以拿来喂鸡喂猪的。 张沁儿上前帮着提装鸡粪的箩筐,晗生阻止她,说:“这东西脏,有味道,你别碰。” 说着晗生已经把箩筐提起,而杨氏则拿担子从积肥坑里装了一些肥料,担着朝地里走去。 永安帮着扛一把锄头,闹到最后张沁儿反而不用做什么了。 到了地里,张志仁已经在忙活了,他开始在两排甘蔗中间挖出一个浅浅的坑,挖出来的土则堆在甘蔗的根部。 “晗生你们来洒肥料,我和你爹一起挖土。”杨氏把东西放在地上,拿着锄头朝另外一头去挖了,晗生永安也没有闲着,开始洒肥料。 合着张沁儿没事,她就开始动手把一些细小的芋头和老些的叶子给拔掉,另外就是要注意甘蔗的植株是否挺拔和有病变的,如果有,就要及时去除,省的弄坏了一块地。 这甘蔗种了三分地,芋头则种了两分地左右,都是开垦不久的荒地,好在肥料不算少,杨氏又悉心整治,甘蔗和芋头长势颇好,就是荒地总是会有野草冒出来,今天拔了,明天又是一大片,得耕种几年,把地里的草根都全部铲除了,这才会稍微好一些。 干活的时候,大家挥汗如雨,谁也没有多说话,只憋着劲头干完了好早些回家休息。 177.第177章 :戏弄 田家的动作很快,当天下午,田老头就带着一些礼品到了张家老宅中去了,而张家和田家的变化也落在有心人眼中,乡下娱乐贫乏,几乎东家发生的事情,西家马上就会知道,随即整个村子都会知道,村民们有一种独特的传播信息方式,田地里,井水旁以及河边都是信息交流的好地方。 田老三和田才恩虽然没有打算把事情闹大,但是依旧有风声漏了出去。 只不过那边事情的进展,张沁儿没法去围观,因为郑成凯在下午的时候也快马赶了过来,他是来找宋漪凝的。 “表妹,宋家来信了。”一进门,郑成凯就熟门熟路的进去,而永安则好奇的打量着郑成凯的马,时不时拿草去逗弄着。 宋漪凝先是对郑成凯见过礼,福了福身之后,这才接过信封,上面的笔记正是她母亲的,宋漪凝目光一凝,片刻之后才打开信封,取出信纸来细读。 “今天刚到的,娘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赶紧叫我给你送过来了。”见宋漪凝似乎已经把信看完了,郑成凯才笑着说。 “多谢表哥了,劳你烦累了。”宋漪凝笑着说,将信纸重新放入信封。 然后偏头对张沁儿和张乐儿说:“我娘说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过些日子就派人过来接我。” 宋漪凝能解决退亲的事情回家这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宋漪凝一旦走了,恐怕几个人就难得再见了。 一时间张沁儿和张乐儿的心情颇为复杂,又是替宋漪凝高兴,又是为一个朋友即将离开而感到难过。 “恭喜你,漪凝姐你一定会幸福的。”张沁儿握着宋漪凝的手,真诚的祝福着。 “是啊,漪凝姐恭喜你了。”张乐儿也笑着说。 宋漪凝的笑容有些暗淡,娘在信中虽然说那门亲事已经退了,不过却让家中的一个庶妹代替她嫁给那人,还陪了一笔丰厚的嫁妆。 提起此事,宋漪凝难免心寒,又想起自己虽然是嫡女,不过因为蹉跎了岁月,即使退了这门亲事,估计也难以觅得良人了。 “谢谢你们,我在这里住了几日,感到十分的开心和放松。”宋漪凝看着张沁儿和张乐儿真诚的说着,在这里远离豪门世家的烦忧,无忧无虑,姐妹之间也没有任何猜忌和算计,她整个人都觉得十分的自在快意。 可惜,这样的日子也终是到头了。 宋漪凝看着郑成凯说着:“我在这里住的很自在,后天我便回去,你让那婆子在家中等我吧。” 送信过来的是一对夫妻,也是宋漪凝母亲的陪房,为人勤恳老实,是宋漪凝母亲特意送过来照料宋漪凝的。 郑成凯点了点头说:“你放心吧,我娘已经安排好了,她想着这几****都没有回去,肯定是在这里住的舒服不愿意走呢,话说以前我也时不时待在这里蹭饭吃,自在舒适的很呢。” “这话你还好意思说?”张沁儿不由得白了郑成凯一眼,他这人也是脾性怪异,否则哪里有他这样喜欢朝乡下跑的。 郑成凯当即就呵呵笑着,不再提此时,却从马背上拿下一个包裹,递给宋漪凝,说:“我娘怕你在乡下吃的不习惯,特意买了一些糕点和九格赞盒给你。” 宋漪凝接过,温柔的笑着说:“姨母多虑了,我在这里吃的好,住的也好,都还习惯。” 说过一段话,张乐儿就拉着宋漪凝去乌桕树赶鸟了,张沁儿则陪着郑成凯说话。 “你打算在县城买个宅子?以后就住在县城了吧!”郑成凯想起这事,便问着。 张沁儿吃了一惊,诧异的问着:“你怎么知道?” “听黄大安说的,今天出城的时候刚好遇到他,就随口闲聊了几句,沁儿,你想买宅子直接找我就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我干的是什么营生!” “还营生呢!”张沁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不过郑成凯确实是对县城地产房屋买卖最为熟悉的人,只不过他现在要专心读书习武,这等小事不好打扰他。 “你现在只要好好的读书习武就行了,黄大安虽然对县城不如你熟悉,但是这也是为了他好,慢慢的,他自然就能够成为一个好中人了。” 把黄大安培养成一个好中人也是张沁儿的一番用心良苦,并不急于一时。 “你也和我爹一样念叨了,何山长那个家伙也是的,之前说好只让练字的,现在眼看着字写的不错了,又开始要我读书,看着那些八股文我就头疼的很。”郑成凯不满的嘟嚷着。 “你爹不是不管你的吗?他也会念叨你?”张沁儿好笑的看着郑成凯,脑海中则浮现郑伯景那张一本正经严肃的脸孔不停念叨的模样。 郑成凯摆了摆手,直接说:“不说这个,今天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就不提这些痛苦的事情。沁儿虽然我现在没空,你去找我的那些兄弟,他们保准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黄大安连县城里的一些基本情况都没有摸清楚呢,哪里就能够给你找到合意的宅子。” 郑成凯嘴里的那些狐朋狗友张沁儿倒是见过几次,每次去县城那些人碰到张沁儿,也会很给面子的打招呼,需要帮忙时亦鼎力相助。 只不过张沁儿不太喜欢这种油腔滑调,无所事事的混混,接触的倒是不多,想了想,就说:“要是黄叔叔实在找不到合意的,我在让你那些朋友帮忙吧。” “是兄弟!”郑成凯蹙眉,不悦的纠正她。 张沁儿瞪眼,重复着说:“是朋友!” 兄弟这两字总是太过于亲密了,眼看着郑成凯已经不再像以前那般混迹于市井,张沁儿可不想他重回以前那般。 或者此时的张沁儿干劲十足,她一心想着改善家里人的生活,也一心想着晗生和永安能够读书读出一个名堂来,所以对于身边的郑成凯,她有时候也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惆怅。 “算了,朋友就朋友,反正没差。”郑成凯首先败下阵,不再纠结于这点了。说起来他自从进了得贤书院读书习武之后,倒是也鲜少和那些‘朋友’联络了,只是每月会过去检查一下,顺便收些分红银子。 “对了,我替你教训吕厚德了。”郑成凯心情颇爽快的说着。 倒是张沁儿对这个名字很是陌生,想了想,才问着:“吕厚德是谁?” “吕彩音的哥哥,上次我娘生辰的事情我后来听说了,不过那毕竟是姑娘家,我不好直接动手,就把吕厚德给教训了一顿。” 所谓妹债哥还,这吕厚德好像还挺倒霉的! 张沁儿没有见过吕厚德,不知道他为人如何,所以当下就对吕厚德给予一丝同情,随即问着:“那你打听到吕彩音为什么要针对我吗?我可从来不认识她,也应该没有得罪她。” “这个自然打听了,吕厚德说吕彩音觉得你坏了她一门好亲事,自然恨你入骨。” 张沁儿无语,又是亲事!不悦的说着:“到底是什么亲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郑成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吊儿郎当的说:“还真是一门好的不得了的亲事!” 张沁儿按捺不住性子,催促着:“快点说是什么?” “这门亲事虽好,可惜那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呢!去年元宵的时候你到县城你看灯,是不是遇到陆泰宁了?” 陆泰宁?多时未见,张沁儿险些快忘记这个人物了,似他这般有前途的大人物估计这辈子也难再见了。 “是的,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张沁儿依旧不解,她和陆泰宁紧紧是认识罢了,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根本没有太多的关系。 “关系可大了!那日吕彩音打扮的枝招展正打算勾引那陆泰宁呢,可惜被你给破坏了,她能不恨你吗?” 张沁儿越发无语了,这到底和她有什么关系? “那天陆少爷邀请我们一起去临江楼看灯,我看吕员外和吕彩音的脸色不好,也不想凑这个热闹,就婉拒了,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可不知道。” 张沁儿冤啊!明明婉拒陆泰宁的邀请了,不就是不想参合吕家的事情中去吗?没想到这拒绝也是一种错了。 不过她忽然又想起陆泰宁的身份来,顿时眼中冒着亮光:“陆少爷是那般的身份,纵使吕彩音是吕员外的女儿,只怕也难以嫁给陆少爷吧?” 郑成凯冷笑一声,说:“自然嫁不了,就算是做妾还得看姿色够不够!这吕员外以前是陆泰宁父亲的手下,替陆家奔波了几年,有了一些牵连罢了。这事你便忘记吧,我已经教训了吕厚德一顿,也把话传给了吕员外,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的。” 大户人家尤其讲究门当户对,吕彩音想嫁陆泰宁纯属痴心妄想了,而因为这痴心妄想就处处和张沁儿做对,甚至在林氏的生辰宴上那般无礼,实在是没有脑子! 张沁儿感慨了一番,想到吕彩音口口声声说她破坏了她的一门好亲事,还是觉得十分的无语,好在双方没有什么来往,日后尽量避着就是了。 “唉,我看我这是受了无妄之灾了,算了,不提这事了,你是今天赶回去还是明天和我哥哥他们一起回去?”张沁儿摆了摆手,决定把这是忘至脑后。 “反正你们家房子多,我就厚着脸皮住一晚吧。”郑成凯笑嘻嘻的说着,并且还蹬鼻子上脸的吩咐着:“你去给我收拾客房,我先去村子走一走。” 张沁儿无语,白了他一眼,去收拾客房去了。 除了自家人的屋子,还预留了几间客房作为不时之需,杨氏是个勤劳的人,时不时就会去客房收拾一番,倒不太脏,但是终究是没人住,难免角落里多了一些蜘蛛蚊虫之类的,张沁儿先是打扫卫生,又擦过床铺和桌椅,这才拿出席子铺在床上,以及准备枕头和薄被等。 刚打理好这些,张乐儿就咋呼着跑了过来,嘴里喊着:“沁儿,田老四来了。” 张沁儿走出客房,又打开,门窗让屋子通风去除味道。 “田老四来做什么?” “他怕是认出是我们泼他辣椒水了。”下黑手张乐儿决不手软,但是面对田老四,张乐儿又不由得有些害怕他不管不顾动起手来,毕竟这田老四不比其他田家人,仗着年纪还小,时常动手打人的。 “不管怎么样,我们坚决不承认。”张沁儿眨眼间就决定撇清事情,她拉着张乐儿的手,说:“我们出去看看,他要是撒泼动手,我们也别手软!” 张乐儿听了这话,心里有了底了,用力的点头,说:“嗯,咱们两个人难道还怕打不赢他一个?这可是我们的地盘,到时候把他往陷阱那里引去,那陷阱做的一点都看不清的。” 姐妹两个如临大敌一般出了门,却不见田老四,张乐儿指着乌桕林那边,说:“在那里。” 等到了乌桕林,却听到田老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声,和谦虚的说着:“哪里,我的武艺是家里最差的呢。” 这是怎么回事?张沁儿和张乐儿对视一眼,纷纷有些纳闷,张乐儿看到田老四一脸怒气冲冲的时候,怕自己和宋漪凝打不过,这才急忙去找张沁儿过来做帮手,却不想再次回来,田老四变成这般腼腆的模样? 就在诧异的时候,两个人听到宋漪凝柔柔的声音响起:“我虽然没有见过你的父兄,但是你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身手,心胸又甚为宽广,来日肯定前途不可限量。” “真的?”田老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呵呵笑着。 “这是当然的。”宋漪凝继续温柔的笑着,那种不同于乡下村姑的美丽和雍容让田老四这个毛头小子一下子就傻眼了,他痴痴的看着宋漪凝,心想城里的姑娘竟然这般好看! 早就听说张乐儿她们家来了一个大家小姐的贵客,当初以为不过是普通模样罢了,加上宋漪凝很少出去到人多的地方去,事故大家并不太清楚宋漪凝的长相。 “田老四你来这里做什么?”张乐儿笑吟吟的走了过去。 田老四看见张乐儿和张沁儿,这才猛地想起今天过来的目地,忽然他一下子变脸了,恶狠狠的说:“你们两个是不是上午泼我辣椒水的人?” 张沁儿诧异的问着:“你被人泼辣椒水了?谁干的?好端端的别人干嘛泼你辣椒水,难道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那一副无辜的模样堪称影后级的演技,张乐儿心中暗暗佩服,也露出一副惊讶的模样说着:“就是,我们上午都在家里刺绣呢,好端端的干嘛去泼你辣椒水?” 面对张沁儿和张乐儿信誓旦旦的否认,田老四不由得迟疑了,毕竟他当初没有看清楚,只是事后想了想,觉得那声音有些像张乐儿的,这才决定过来问一问,要真是,田老四才不愿意吃亏呢。 宋漪凝好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面色真诚的说:“今天上午我们三个都在家里做针线,的确没有出门过。” 张乐儿瞟了眼宋漪凝,见她说谎时面不改色,心中又佩服了一番。 好吧,宋漪凝这般如天仙下凡的人都作证了,也许真不是张乐儿她们搞的鬼,田老四顿时不好意思的搓着手,看着宋漪凝美丽的面容,吞了吞口水,结巴的说:“我……我就是问问。” 宋漪凝微笑,她打量着田老四脸上的淤青,很是心疼的问着:“你脸上怎么这么多淤青?莫非是被人打了?” 田老四顿时慌张的用手捂着脸,家丑不可外扬,还是别说出来让人笑话了,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小心撞的。”又觉得自己现在模样可不好看,于是慌张的转身跑了,边跑还不忘边说:“漂亮姐姐下次我再来找你玩。” 看着田老四慌张的背影越来越远,三个女孩子对视一眼,不由得笑了起来。 “漪凝姐,你可真厉害,你不知道这田老四为人混蛋着呢,我还以为没准得和他打一架,我和沁儿都已经准备好砖头了。”张乐儿哈哈大笑着,如此戏弄田老四她觉得比上午泼他辣椒水还要爽快。 最厉害的戏弄,就是让人有苦说不出,而田老四被这几个女孩子戏弄了,估计心里还是甜滋滋的呢。 真是少年多情人啊! 宋漪凝不好意思的瞪了她一眼,心想自己若不是为了她,怎么会这般戏弄一个孩子? “那是漪凝姐太美丽了,连田老四这般小鬼头都忍不住看迷了眼。没想到他小小年纪,还有爱美之心呢。”张沁儿也加入说笑中,想起方才田老四的表情,她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宋漪凝看着张沁儿和张乐儿这对笑的没有形象的姐妹,不由得无语,心中想起田老四那个又脾气暴躁,又心中善良的孩子,不由得抿嘴笑着。 田老四来时,张乐儿眼尖跑去和张沁儿通风报信,乌桕树林中只有宋漪凝独自一人在驱赶鸟,而田老四在第一眼看到宋漪凝的温和笑容时,整个人就已经不再是自己了。 接着他结结巴巴的介绍了自己,又为了表现捡起一根树棍耍了一套棍法,以博宋漪凝的笑容和夸赞。 “好了,别笑了,我还不是为了你们?你们也是的,这田老四其实还是挺可爱的一个人,已经被他哥哥打成这般模样了,就别再戏弄他了。”宋漪凝终于出声阻止了。 张沁儿和张乐儿对视一眼,艰难的抿住笑意,三个人在乌桕林中打闹了一阵,正要离去的时候,宋漪凝忽然惊呼着:“这乌桕蚕要吐丝了!” 张沁儿和张乐儿凑了过去看,果然看到树叶上有一只乌桕蚕已经在吐丝,因为刚刚吐丝不久,那些细丝并不太好注意。 不过依旧可以看到乌桕蚕很努力的把丝粘在叶柄上,以防冬天落叶之后,不会随着叶子掉落下来。 “太好了,前些日子我娘就开始搭山架子了呢,看来明天就得来把这些乌桕蚕捉回家中去。”张乐儿高兴的笑着说,眼中亮亮的,似乎看到很多很多银子一般。 178.第178章 :结茧 吐丝结茧的蚕颜色已经变得越发深了,喂养了接近四十天左右,已经是胖乎乎的模样,此时不需要再进食,每只乌桕蚕都极其勤劳的开始吐丝,不停的忙碌着。 “看来今天下午就要开始捉回去了。”张沁儿想了想,现在乌桕蚕不需要进食,全力吐丝,没准一个晚上的时间,早已经结茧成蛹了。 张乐儿也想到这点,说:“我娘估算着是明后天的样子,没想到倒是还早了一天,那行,我回家告诉我娘他们,趁着二伯晗生他们也在,一块儿帮忙。” 说着张乐儿就要走了,张沁儿也下山去家中拿装乌桕蚕的篮子,留下宋漪凝一人在这里先看着。 不多时家里人都知道乌桕蚕即将吐丝结茧的消息,纷纷拿着工具就赶了过来,连在村里溜达的郑成凯也过来一起帮忙了。 此时还没有入秋,乌桕树叶的叶尖上已经开始泛起一丝红色,随着秋天的推进,会逐渐变红,宛如一树海。 冯氏笑着说:“没想到这野外的反而先吐丝,家里的那批估计还得明天去了,今天还在吃乌桕叶。” 也许是因为放在野外生存,所以对气候越发的敏感,现在晚上略有清风,带着凉爽之意,而室内的气温较为恒定,所以这才晚了一两天左右。 “好在山架子已经搭好了,也不用急,等这批蚕结茧之后,也就可以联系卖蚕丝的事情了。”杨氏带着笑意的说,这批丝茧可算是张乐儿一家一年的辛劳和收获了。 “嗯,到时候挑出种茧,其他的都可以卖了。”提起银子,冯氏脸上的笑容更甚了,手里的动作也更快了。 只是乌桕蚕是放养在乌桕树上,整棵树都有乌桕蚕的生活轨迹,每回捉乌桕蚕回去的时候,就得爬上爬下的,好在家中孩子多,爬树就交给他们了。 张乐儿兴奋了一会儿,又嘀咕着:“要是可以等它们成蛹之后再弄回去可就轻松多了。” “也不轻松,还不是得辛苦一回,放在树上成蛹,又浪费一些蚕丝又怕下雨打湿了丝茧,这样反而不好。”张沁儿笑着说,这几日看着应该还会有些阵雨,是得赶紧收回家,淋了雨水的丝茧虽然不会造成里面的蚕蛹死亡,但是丝茧的材质可就差了许多了。 听闻这点,张乐儿也就不再抱怨,赶紧动手捉乌桕蚕去,篮子里已经放了一大堆的乌桕蚕了,它们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嘴里还留着细细的蚕丝,在日光的照射下如银丝一般亮眼。 每次待篮子的乌桕蚕多了,冯氏和杨氏就先拿着篮子回去,得及时把乌桕蚕放在山架子上,方便它们吐丝才行。 这样忙碌了几个来回,日落西山时,还差几棵树的没有弄,好在家里人手多,否则还得忙到明天去了。 “我先回去煮饭,今天都到我家吃饭吧。”冯氏笑着说,为了感谢大家的帮忙,准备弄一顿丰盛的饭菜来。 都是一家人,谁也没跟谁客气,也就答应了,做这么多人的饭菜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杨氏提着一篮子的乌桕蚕也跟着下山帮忙去了。 “我听人说蚕蛹可以炸着吃?”永安跨坐在树枝上,一双手拨弄着吐丝的蚕,将它放在挂在树枝上的篮子中。 “是可以,不过那是桑蚕,乌桕蚕能不能吃我就不知道了。”张沁儿说,她一直听说过蚕蛹和蜂蛹都是可以吃的,也很补身体,但是可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虫子类的食物。 永安仔细端详着乌桕蚕,带着嫌弃的说:“看这颜色估计也不好吃。” 引得大家一阵轻笑,郑成凯就说:“我就吃过桑蚕蛹,别看着不好看,用油那么一炸,洒上一些盐,吃着可香呢。” “真能好吃?”永安迟疑的问着,有些不相信的样子,他也是听人说桑蚕蛹什么的可以吃,因为觉得恶心,倒没有去试着尝试。 “当然可以,这桑蚕估计也开始结茧了,我过些时候就带你去尝一尝这美味。”郑成凯拍着胸口,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模样,引得张乐儿侧目。 “也就尝一尝罢了,那东西想着就不太好入口。”宋漪凝也是难以接受这种虫子类的食物,听着就有些反胃,不由得开口说着。 郑成凯知道宋漪凝这是不舒服了,也就笑笑,不再说了。 当将最后几颗乌桕树上的蚕都捉了下来后,大家就准备一道回家去了,今夜是上弦月,月光暗淡,周边的星子则闪烁耀眼,点缀在深蓝色的天穹上,异常的好看迷人。 看这般月色,明天应该也是一个好天气了。 “爹,田老头不是带着礼品去爷爷家了吗?也不知道谈的怎么样?”张沁儿随口问着,今天一天都有事,倒是忘记去老宅那边问情况了。 张志仁说:“今天都在忙,我也没去那边走走,饭还有些时候,我现在就去问问,如果定下来了,我们几个做哥嫂的也得早些准备准备。” 张志礼就忙说:“我也一块去。” 两个人出了门,径直朝张家老宅走去。 宋漪凝帮着把篮子里的乌桕蚕放在山架子下面的空簸箕上,到时候这些蚕自然会顺着山架子爬上去吐丝结茧的。 晗生和永安则带着福儿小宝在院子里歇息,甜儿年岁尚幼,最是喜欢热闹的时候,咿咿呀呀的跟在大家身后,笑得不亦乐乎。 郑成凯靠在树杆上,不悦的嘀咕着:“今天都帮你们捉蚕去了,原本还想去山里转一圈,打猎一会儿呢。” “下回来打猎就是了,这有什么的,谁叫你挑这么个日子过来的?”张沁儿斜眼挑眉,凉凉的说着。 “我今天住你们家,总的给些房租啊。”郑成凯嬉皮笑脸的说。 “切,你要真有诚心,怎么不见带些什么东西来?”张沁儿顿时就堵了他的嘴,以往郑成凯过来住,顺带打猎游玩,那些猎物都是丢给杨氏来弄,还美名曰房租,惹的张沁儿频频给他白眼。 “就是!也就嘴里说说罢了!”张乐儿跟着嘲讽他,两个女孩子挤兑他一个,他也不在意,话音一转,又和晗生说些得贤书院里的事情了。 “何山长倒也有意思的很,居然请了柴先生过来讲学。”郑成凯啧啧的说着,这何山长可真是敢啊! 张沁儿就问:“柴先生是谁?” “这柴先生啊年逾四十,二十二岁的时候就中了举人,在当时可谓是有名的少年才子,家族和乡绅都对他寄予厚望,可惜屡试不第,蹉跎至今,如今已经潜心修习理学易经,倒替人看起风水来了。”郑成凯笑着说,对这柴先生有种一种嘲讽的口吻。 “郑兄可千万别如此说,柴先生虽然不能及第,但却是是一位才子,只是时运不济罢了,论考场经验,怕是柴先生最足了,其次老师也曾经教导我们,八股文纵然要精通,却也要博学,不论贵贱,皆是学问。”晗生见不得郑成凯这般嘲讽的口吻,忙替柴先生说话,在他眼中,柴先生的确是一个有才学的夫子。 “我记得郑成凯有次在看《梦溪笔谈》还被何山长训斥了一番吧?”说实话,张沁儿都不知道这何山长到底是迂腐还是开明了,从晗生的嘴里,何山长各种的好,从郑成凯的嘴里,何山长又各种的不好了。 晗生面色闪过一丝尴尬,说:“那也是针对郑兄,当时老师让郑兄练字,自然要心无旁骛。” 郑成凯撇了撇嘴,一副不认同的模样。 “时也命也!我看这柴先生恐怕注定不能为官了,其实不只是这柴先生,当今天下不知有多少才子被埋没了,这科举就如龙门,跃过了是龙,跃不过依旧是鲤鱼罢了。” 柴先生既然能够以二十二的年纪就能够中举人,此后居然屡试不第,想必柴先生下半生必定痛苦不堪,在自我认可和自我否定中渡过。 “沁儿说的对,老师也曾经对柴先生的遭遇感到叹息,不过如今的柴先生已然放下科举,潜心专研易经了。”晗生点头,心中也有了一丝紧张感,柴先生这般人物都屡试不第,那么他日后又能走到哪一步? 张沁儿对晗生的情绪变化最为敏感,看着他眼中淡淡的担忧,不由得说:“晗生,柴先生的事情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中,不要对自己造成不好的压力。就算你日后也屡试不第,天下之大,亦有无数事可做,不必拘泥于一种。” 晗生沉稳的点了点头,表明自己知道了。 “田家是去提亲了。”一进门,张志仁就忍不住咧嘴笑着,把这个消息说给大家听。 他们兄弟两个过去张家老宅和张老头谈过了,这才知道田老头上午的时候就是去说亲的,不过不算正式,先看张家的口风如何,要是张家乐意,这才正式请媒人去说亲。 “那爷爷答应了吗?”张沁儿问着,大家都一齐看着张志仁。 张志仁摇了摇头,说:“没有,也没有说拒绝,也没有说答应,我估摸着得仔细考虑考虑,娘原本很生气,但是田家来说亲了,她反而不乐意的很。” 田老三设计这样的事情,就难免会让连氏不高兴了,要是田家想不认这事,张贞娘名声受损,岂能放过田家?若是田家认了,连氏又会觉得这门亲事不算光彩,横竖就是不满意了。 “张家和田家倒也算门当户对,要是没有田老三这胡来,没准这亲事就是一门顶好的亲事了,哪里闹得现在这样。”张志礼不由得感慨着,对田老三这昏招,他是无语的很。 毕竟少年人,想事情不透彻啊。 “都说好事多磨,只要双方有心,总能够有一个好结果的。”张沁儿轻松的说着,这件事顶多就是连氏傲娇一会,只要田家有心,再真诚一些,迟早就会完美解决了。 “饭好了,大家快来洗手吃饭吧。”厨房里响起冯氏的声音,开始把最后一道菜装盘,和杨氏一道把菜端到堂屋里去,因为人多,自然每样菜两份,一份堂屋,一份屋子里。 大家逐一洗了手,分男女坐下,一齐吃着晚饭,女人们做的屋子里,更多的是讨论张贞娘的事情,张乐儿把田家提亲的事情说给杨氏和冯氏听,杨氏和冯氏都表示张田两家算得上门当户对,虽然田老三不太沉稳,不过张贞娘那般沉闷的性子配上田老三这样活泼的性子倒是还有些话说。 省的配个话少的,那一天天的几乎不用说话了。 “这两天咱们先别去那边打探了,等亲事确定了,咱们再去祝福,顺便看贞娘的婚事定在哪一天,得提前准备好添箱的。”冯氏说着,这次张贞娘的亲事赶的巧,她更好可以把这批蚕茧卖了,那五两的添箱银子可就轻松多了。 “说起来贞娘也没比莲儿大几岁,就是不知道莲儿的亲事得什么时候说。”眼看着贞娘的亲事有了着落,杨氏又提起张莲儿来。 都是及笄年华的女子,长相家世也还算可以,配个一般人家也不算太差。 “这事自然看爹娘的意思,不过前些日子大嫂不是跑田家很是勤快吗?”冯氏忽然想起一件事,猛地联想到什么了,她忙抬眼,和杨氏对视一眼。 “啊!”杨氏忍不住惊讶了一下,然后说:“应该不会吧?” “不管会不会这事都没戏了。”冯氏点头说着,算是下了判断。 张乐儿瞪大眼睛看着冯氏和杨氏,她根本没有听懂这是什么意思! “娘,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小孩子家家的。”冯氏没打算和张乐儿细说,张乐儿不由得撇嘴,嘟嚷着:“我又不小了。” “乐儿当然不小了,过几年你娘也该给你说门好亲事了。”杨氏就打趣的说着。 张乐儿苦着脸,小声的说:“我才不嫁呢。” 又看着张沁儿,问着:“你知道我娘在说什么吗?” 张沁儿想了想,猜测着:“估计是大伯母也看中田老三了吧。” “啊?大伯母看中田老三?不会吧?”张乐儿顿时咋呼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张沁儿白了她一眼,说:“田家家境不错,田老三和小姑姑莲儿姐的年纪也相仿,又是一个村子,算得上是一门好亲事了,大伯母真看上田老三的话也不以为奇。” “听你这么说倒也是,不过还可以找县城里的人家啊,又不是只有田家一家好的不得了了。”张乐儿不在意的说着,她心中总有一个幻想,那就是嫁入大户人家中去,她才不想一辈子生活在村子里呢。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省的被人笑话了去。 和宋漪凝接触的这些日子,不仅仅只是学到了宋漪凝的绣法,还听到了宋家那般官宦世家的生活,令张乐儿对大户人家越发的憧憬起来,她看着一旁安静吃饭的宋漪凝,她的侧脸在油灯下显得格外的柔和,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优雅和气质,哪怕吃的只是普通的农家饭菜,她也吃的如同山珍海味一般闲适。 吃过饭,再说了会话,就该各自回去休息了,忙碌了一天,明天又要赶早去县城,自然得早些休息才好。 郑成凯也跟着张沁儿回到家中,张沁儿指着收拾好的客房,说:“今天你睡这里,你没带衣裳,拿我哥哥的随便穿穿,明天清早你回家换了衣裳再去书院。” “知道了,都快比得上我娘那么啰嗦了,我先去洗个澡。”郑成凯今天晚上又喝了一点米酒,男人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小酌几口,郑成凯虽然年纪不大,却也是喝得酒的,只有晗生和永安小宝没有喝,还被郑成凯给笑话了,说男人不喝酒算什么男人? 只不过这话郑成凯从来不当着张沁儿的面说,他可没有忘记张沁儿是如何对付醉酒的他的! 一夜静静度过,第二日清晨,一大早,张志仁他们就起床了,纷纷洗过脸,把驴车牵了出来,郑成凯自然是骑着他的马,杨氏随车而去,送了他们之后,还得买些东西将驴车赶回来才行。 家里一下子少了这么些男人,宋漪凝就不必过于防范了,省的怕有外男时,总是关在房间里,独自一人,绝不轻易出门。 一大早就跟着张乐儿去蚕室看了乌桕蚕,昨天从乌桕树上捉回来的蚕已经自顾自的在山架子上找了位置结茧起来,经过一个晚上,已经形成一个薄薄的,尚且有些透明的蚕茧,依稀可以看见乌桕蚕缩在蚕茧里面不停的吐丝,等蚕丝吐尽的那天,蚕茧就完全牢固,不会被轻易损坏,而乌桕蚕也消耗了体内的养分,化为蚕蛹过冬。 除了昨天那批,原本放在家中养的也开始停止进食,开始吐丝了,冯氏忙着把搭山架子,下半年的乌桕蚕太多,已经僻出两间房屋当作蚕室了,而山架子也得赶紧做一批出来,张乐儿则帮着把簸箕里的残渣和蚕粪打扫干净,最后收集起来泼到池塘里去。 池塘里的鱼已经习惯这种投食,水波荡漾,立即有不少鱼过来抢食,鱼尾一摆,激起更多的水。 179.第179章 :林氏胸襟 又过了一日清闲日子,就该送宋漪凝回县城了,再过不久宋漪凝就要回到苏州,此生难得再见。 所以这次是张沁儿和张乐儿一齐送宋漪凝回县城的,一路上三个女孩子惺惺惜惺惺,很是不舍。 “漪凝姐,苏州离这里很远吗?”张乐儿问着,心想也许还可以见上一面呢。 “很远呢,要走大半个月的路程呢。若不是那件事,祖母和娘也舍不得送我到这么远的地方。”山间无人,车帘都是掀开的,宋漪凝看着外面苍绿的景色,眼中浮现出对未来的期待和惶恐。 “漪凝姐,既然那门婚事已经退了,你就别想这些不高兴的事情了。”张乐儿乐观的安慰着。 岂料宋漪凝哀婉着摇了摇头,想了想,最终还是把实情说了出来:“那退的不过是我和他的婚事,最终还得我家让一个庶妹带着丰厚嫁妆嫁了过去,这才了事,毕竟官场上的交情不可做绝了。” “啊!那你那庶妹岂不是嫁给一个死人,一辈子守活寡了吗?”张乐儿惊讶不已,冥婚之后,那女子一生也就毁了。 宋漪凝点了点头,语气低沉的说:“若是我嫁过去,看在我是嫡女的份上,他家只得好吃好喝的供着,但是我庶妹的话……”宋漪凝闭上眼睛,叹息的说:“我估计不过三五载她就得没命了。” “不是吧?害了别人一生,还要害命不成?”张乐儿握紧了拳头,她知道一些大户人家中的肮脏事,但是没想到真的会这么残忍,随即她又想到以自己的家境,嫁给大户人家做正妻,又谈何容易! 只是,终究是不甘心呐! “这还算好的,若是寻常人家,没准直接弄死,对外说是殉节死的,到时候一同下葬,我们这般人家,即使是庶女,也该给一两分颜面的。” 这颜面给与不给又有什么区别呢? 张沁儿默然,封建社会就是如此的残酷,想要更好的生存下去,就只能先强大自己,才能得意立足。 她知道张乐儿心中有嫁入大户人家的梦,她并不觉得如何,前世的少女也大多有些嫁入豪门的美梦,但是梦只是梦罢了!事情会告诉你,你选的那条路会是多么的艰难和险阻。 如今有宋漪凝这件事,也正好给张乐儿提了个醒,宁做小户妻,不为大户妾!聘之为妻,奔之为妾,除了妻子,其他的女子都不算婚嫁,没有正当的地位,所生的儿女自然也就矮人一等。 “宁为小户妻,不为大户妾。”宋漪凝低喃着,心中也甚至惶然,如今亲事已退,而她年岁又大了,这日后又会定下什么亲事,就难以预测。 “漪凝姐,你家这等身份,你又是受宠的嫡女,当然是正妻啦。”张乐儿安慰宋漪凝,在她看来,宋漪凝已经算是很富贵的人家了。 岂料宋漪凝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说:“我家虽然比起寻常人家来说很是不错,但是比我家更富贵更权势的不知凡几!不说皇孙贵族,那些阁老、大学士、尚书等等哪一位不是凌驾于我家之上?我不想别的,只求做一个体面的正妻,不至于儿女一辈子抬不起头罢了。” “漪凝姐……”张乐儿愕然不已。 “现在先别想这些了,漪凝姐,你以后肯定会体体面面的做当家主母的!”张沁儿出口安慰,只要宋漪凝的父亲不打算用宋漪凝换取利益前程的话,宋漪凝这般担忧倒也没有必要,毕竟堂堂一个嫡女,若为人妾侍也不好看。 宋漪凝淡笑,点头说:“也是我多想了。” 车轮滚滚,自在的穿梭在山中小路,车内的气氛却有些复杂而低沉,张沁儿不是一个喜欢过度担忧未来的人,若是她愿意担忧,生在万历年间岂不是有诸多糟心事了?如今已经是晚明,再过几十年,边关动荡,改朝换代,她纵然能够一生安康,子女也会流落战火之中,这担忧的事情是怎么都担忧不完的,若是人始终陷在担忧之中,那日子也过的异常的痛苦。 “漪凝姐,前年这个时候我们一家老小还在徐州,那时还过着清贫的日子,随后一场洪水吞没家园,死伤无数,我们艰难逃险,又一路逃荒到这临川,得蒙知县大义,辟出一块福地让我们安生,如今这日子也越过越好,可是这在当初又怎么知道呢?”张沁儿开解着,将自己家这段经历说了出来,只是掩了牵连弑君一案。 张乐儿也点头,颇为赞同,提起那段往日,张乐儿很是感慨:“是啊,当初逃荒的时候食不果腹,每天要走很远很远的路,遇到城池我们就很想停下来,哪怕乞讨也好,只要能有一口吃食,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可惜那个时候到处都是灾民,我们根本没人管,我每天都想着没准哪天就死了呢!” “啊!”宋漪凝惊呼,虽然她大略知道富足村的人都是前年徐州洪水逃荒过来的灾民,但是却没有想到张沁儿她们曾经度过一段这么艰难的日子。 “那你们现在还回徐州吗?”宋漪凝问着,落叶归根,如今徐州已经退水,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会回去。 张乐儿摇了摇头,撇嘴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青砖大屋,又有了生计,才不回去呢!” 逃荒虽苦,但是如今的日子可比以前在徐州要好的多,当初虽然她可以住在镇上,但是爹在药铺得到的工钱,除了吃住用,其他的都要供大伯他们读书,那日子现在可不想再尝试了。 “乐儿说的是,如今我们的生活已经比当初好了不少,这来回奔波也甚是劳累,再者家里的那些房屋地契都被大水淹没,一切又要重新来过,漪凝姐,我和你说这段经历,就是想告诉你,只要心存希望,以后的日子肯定会更好的,你如今已经比我们要好的多,如果连你都这般担忧未来,那我们岂不是可以买块豆腐自杀了?” “还第一次听说豆腐可以自杀的。”宋漪凝忍不住笑了起来,眉宇之间的担忧果然消失了,她深呼吸一口,认真的说:“你们说的是,那般苦难都能够熬过来,我这又有什么的?沁儿乐儿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你们也要好好的!” “那肯定的!”张乐儿笑着点头,她对自己以后的日子可是抱以很大的希望呢。 阴霾一扫而逝,大家又恢复了说说笑笑,欢乐的时候总觉得时间流逝的十分快速,不多时驴车已经到了临川城门了,待进了城,径直朝郑家走去,郑家的仆人都是认识张沁儿她们的,赶紧开门,让她们一路驾车到后院。 林氏早就听说今天宋漪凝就要回来了,一早就准备好了,过来接宋漪凝的婆子也在一旁恭候着。 看到她们三个下了马车,张乐儿则替宋漪凝背着一个换洗衣裳的包裹。 “哎呀,我的好小姐!可把我给想的,我日日夜夜都担心你过的不好,恨不得马上到你身边服侍你。”众人还未说话,站在林氏身边的婆子就一阵大呼小叫起来。 “瘦了!我的好小姐,你就不该使性子,把丫头婆子都赶走,我们想着表夫人这里应当也不缺照顾你的丫头,谁知你还是受苦了。” “乡下那种地方岂是小姐你能待的住的?看看!这皮肤都晒黑了,这叫我回去怎么和夫人交代啊!” 那婆子还要张口说道,其他的人面色都隐隐的不佳,林氏眉眼中含着怒气,这婆子是暗指她没有照顾好宋漪凝呢! 丫头婆子没少给宋漪凝使唤,宋漪凝自己说想清静的!这去乡下也是宋漪凝自己的主意,这几日不见,瞧着的确是黑了瘦了,不过那眉眼中的神采可是以前没有的! “黄林家的,漪凝从乡下过来,肯定累着了,先让她进屋喝口水休息休息。”林氏终于忍不住说话了,打断黄林家的话语。 宋漪凝也面色不好,忙点头说:“我正口渴了。” 于是几个人朝厅走去,小丫头则赶紧去沏茶,小几上则摆着几样新鲜水果。 进了厅坐下,黄林家的又絮絮叨叨起来,所谓丞相门前三品官,黄林家的仗着自己是宋夫人的陪房,面子大着呢,何况这郑家不过是临川一个不入流的刑房司吏罢了,还不配给宋家提鞋呢,所以压根没有把林氏放在眼中,言语间多有轻视指责的意味,而对于送宋漪凝回来的张沁儿和张乐儿也没有半分感谢,反而眉不是眉,眼不是眼的,那一张嘴下,利落的如刀子一般。 张沁儿很是淡定,黄林家的无非就是一副奴才嘴脸,和这种人不必置气,倒是张乐儿哪里见识过这样的阵势,先是愣住了,随即隐怒不已,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够了!”终于宋漪凝忍不住发怒了,林氏和张沁儿她们对她怎么样,她自然心里有数,犯不着一个奴才来说道! 见宋漪凝生气了,黄林家的忙打了一个自己嘴巴,惶恐的说着:“小姐我这也是关心你,怕你受到委屈了,要不是夫人不想你听到那些风声风雨,也不会把小姐你送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受苦啊。” “黄林家的!”宋漪凝收敛了往日的温和,脸色一沉,和平日大相径庭。 “姨母是我娘的表妹,而沁儿乐儿也是我的好姐妹,岂是你一个奴才可以说道的?难道我母亲就是这样教导你的?若是,我回去之后自会问过母亲!” 黄林家的这才彻底惶恐起来,她猛地打自己几嘴巴,巴掌声十分的响亮,和之前的相比,这才是真的打自己,之前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 “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敢了。” 见黄林家的服软了,宋漪凝也不想多和一个奴才计较,何况身边还有人在,于是淡淡的说:“你先下去吧。” “唉。”黄林家的不敢再说什么,躬着腰退了下去,一脸的惶恐不安。 “姨母,让你受委屈了。”黄林家的离开之后,宋漪凝脸色又恢复了以往的温和,不好意思的向林氏道歉。 林氏摆了摆手,大气的说:“那婆子也不过是担心你受委屈罢了。” 对于宋漪凝前后的态度变化,林氏不觉得稀奇,当初宋漪凝第一天来时,就已经狠狠的训导了那些奴才一番,这才把人都赶走了,何况身为世家嫡女,若不能驾驭底下的奴才,没准被奴才剥皮拆骨了都不知道呢! 倒是张乐儿没想到一向温和娴静的宋漪凝生气的时候也能够这么厉害,不由得瞠目结舌了。 “也让沁儿乐儿受委屈了,这婆子张口胡说,你们不要记在心中。” “不过是一个婆子乱嚼舌根罢了,我们已经忘了。”张沁儿笑着说,那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正是说明她真的并没有放在心中。 “漪凝姐这大户人家的婆子都这么厉害?你明明才是小姐,她一个劲的说的可多啊。”张乐儿还没有从黄林家的絮叨嘲讽中走出来,感慨的说着。 宋漪凝面色沉稳,一字一句的说:“做主子的要有做主子的气势,否则底下的丫头婆子都能骑到你的脖子上去的!所谓恶奴欺主的故事并非胡诌的,看来我在这临川一段日子,她们倒忘记我的身份,连我都敢奚落了!” 宋漪凝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一股肃杀之意,一看她并非是没有手段软弱的人,在自己地位受到危险时,她会本能的开始反击。 张沁儿想起当初初见宋漪凝时,她安安静静的坐在林氏的身边,面容宁静,气质娴雅,看上去有几分柔弱可欺,但随着交往,才知道她骨子里很坚强、很有主见。 堂堂一个受宠的嫡女,能够完全照料自己的生活,这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什么都不会千金小姐了,如今的千金小姐哪一个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若是身边没有丫头婆子,估计都快活不下去了。 林氏微笑,让大家喝茶吃水果,闲适的聊着宋漪凝在乡下的生活,看见宋漪凝在提起乡下生活时,面容上笑意更甚,那是一种出自内心的笑,和平日里应付的笑是绝对不一样的。 林氏便说:“沁儿,你们乡下真有这般好?这成凯去了一次之后,就总是往乡下跑,我想着是他调皮呢,没想到漪凝如今也对乡下生活赞誉有加了。” 张沁儿抿嘴笑着,而张乐儿则抢着说:“我们乡下生活自然有乡下的好处,哪一日夫人也去我们家做客吧。” 林氏点头,表示自己真的有这个意思,便说:“那也好,总要亲眼看看才知道。” “我们村子说起来还是多亏了郑大人,不然哪里有我们如今的生活?”张沁儿由衷的感谢郑伯景,若不是他当初肯接纳他们这些流民,辟出富足村这块风水宝地,又出粮食让他们能够安稳开荒,继而有了田屋,才能得以生存下来。 否则前年冬天还未找到落脚之地的话,就得冻死在山里了。 提起这事,林氏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秋收的时候,府城会有人过来,到时候会去你们村子看看的。” “府城的人到我们村子做什么?” “知县的政绩就出在人口和田地上,你们富足村则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去年官田刚刚开辟,土壤不肥,而你们的生活也紧紧巴巴,就没有上报,今年双抢的时候衙门里派人过去记录亩产和收租子,觉得已经算不错了,这才上报,引起上面的重视,所以这次秋收会有人过来视察的。”林氏解释着,这件事也是她偶尔从郑伯景口中听到的。 张沁儿听了这话,就知道,富足村的存在就是知县大人最好的政绩了!而因为她大方的贡献出青砖陶瓷的烧制,使得富足村家家户户都是青砖屋子,望眼看去,富足村可光鲜的很呢。 “虽说这是知县大人的福泽我们才有了今日,只是当初可是郑大人出力颇多,不知道郑大人可否有功绩?”张沁儿询问着。 林氏叹息了一声,说:“他不是科举出身,就算有功绩又能如何呢?我们倒是指望成凯,可成凯是什么样子的,你们也知道。” 若是科举出身,凭借郑伯景的能干,自然不是今日今时的地位了,可叹可惜啊。 “有些事是急不得的,伯母也不要太过于放在心中。” “这自然是的,否则我们也不会随着成凯性子来了,我倒是想的开,只要成凯自己开心,这功名利禄也不过如此了吧。” 林氏的豁然倒让张沁儿她们惊讶,不过一想到郑成凯的放养成长,就知道这不是假的,而是真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凡事尽力而为就可,漪凝啊,我从黄林家的嘴中听到了一些,姨母能力有限,不能帮衬你什么,只望你日后能够康泰平安便可。”林氏拉着宋漪凝的手,真诚的祝福着。 宋漪凝点了点头,感激的说:“姨母万万不可说这样的话,我在你这里住,避开那些扰人的事情,可不算是帮了我吗?我日后不管如何,都会记得姨母的这番话的。” 180.第180章 :飞鱼服 “那就好。”林氏欣慰的说着,又看着张沁儿张乐儿,说:“难道你们几个投缘,今天就在这里吃饭,晚些再回去吧。” 张沁儿应下了,和林氏说了几句话之后,林氏就要忙着准备饭菜,先离开了。 几个人移步到宋漪凝所住的地方,发现里面一尘不染,可见即使没有人住,也是每天都有人过来打扫的。 在郑家停留大半日,宋漪凝又送了她们几样针线荷包作为礼物,荷包里面装着四个金叶子,这是宋漪凝母亲留给她送人的,只是郑家只有郑成凯一个独苗,没有兄弟姐妹,加上宋漪凝这些时日几乎都住在乡下,没有和临川的大户人家的小姐来往,倒还剩下许多。 打开荷包一看,张乐儿面色就慌张起来,她当即就把荷包还给宋漪凝,嘴里嘟嚷着:“漪凝姐,你送我荷包,我高兴,可是这里面的东西我不能要。” 张沁儿也不欲收宋漪凝的贵重物品,便也说只要荷包做纪念即可。 宋漪凝将荷包重新塞进张乐儿的手中,诚心诚意的说:“这哪里是黄白俗物?不过是我的一番心意罢了,这些金叶子是苏州能手巧匠打造出来的,做工十分的好看,你们姑且留着做个纪念,如今一别,还不知道此生有没有见面之时,可别再推辞了。” “话虽如此,我们还是不能要!别看我们是乡下人家,日子过的不怎么办,也穿金戴银不起,可是我们不缺钱!”张乐儿依旧摇头,不想接受宋漪凝的馈赠,她的眼睛并不看那做工精细的金叶子,生怕一看就忍不住留下了。 像张乐儿这般人家,哪里曾见过这等的金叶子!初见时,不得不说心就动了,只是张乐儿虽然向往有钱,但是严厉的家教也让她不会随便接受别人的馈赠。 张沁儿更不要说了,如今最不缺钱的就是她了,这金叶子虽然做工好,只有官宦人家手中才有,可是她和宋漪凝是朴素的交往,不想被这黄白之物玷污了去。 “我身边能有的也就这几样东西了,你们若不要,岂不是让我于心不安?快收下吧,这又不是让你们换成银子出去,而是做个留念罢了。”黄金白银是硬通货,平日里放在家里好看,遇到什么危急的时候,还可以拿出来救急,是最好的礼物了。 张沁儿她们推辞了一番,碍于宋漪凝态度很强势,也就作罢了。 时间并不早了,回乡下的路程还需要一些时间,宋漪凝起身送她们出门,经过荷塘时,只见荷叶田田,翠绿的莲蓬或大或小,依稀可以看到莲子藏在其中,而荷叶之间只有几朵晚开的依旧露出荷叶,绽放着风华光彩。 清风徐徐,带来一股清晰的香味,扑面而来。 再绕过一个假山圃,就到了垂门,张沁儿便让宋漪凝停下,她们自己出去就好了。 “漪凝姐,我们回去了,你自己要保重,我们在乡下,也不知道你哪天会走,也许想送都送不了。”张乐儿拉着宋漪凝的手,这几日宋漪凝都是住在她家,日日相处,情谊不浅,此时真情流露,自然万般舍不得。 宋漪凝摇了摇头,说:“你们在乡下,来往多有不便,就不必可以来送了,我估计着这两日接我的人就该来了。” “漪凝姐,很高兴认识你。”张沁儿淡笑,忽然伸开双手,猛地给了宋漪凝一个热情的拥抱,弄的宋漪凝一时愣住了,张乐儿见状,倒是反应的快,也伸开双手,把宋漪凝和张沁儿都抱住,说:“漪凝姐,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呢,以后你一定要幸福。” 眼眶泛起一阵雾水,宋漪凝点头,也伸开双手,将张沁儿和张乐儿抱住,郑重的说:“我会幸福,你们也会幸福的!” 道别之后,张沁儿就拉着张乐儿出了郑家,早有小厮把她们的驴车准备好了,此时正停在门外。 “走吧,乐儿,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遇见即是缘分。”看着张乐儿仍旧看着郑家,满脸的不舍,张沁儿只好拉了她一把,让她坐到车厢中去,自己则赶车出城,在郑家耽搁了好长的时间,日头已经偏西,把西边染红了一大片,朵朵绚丽的火烧云让人无法忽视。 “我舍不得漪凝姐啊!”车厢中,张乐儿惆怅的说着,思绪已经散开了,此时想着苏州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那样繁华的城池,也不知道此生有没有福气见着。 “别想了,我们这样的人家能够认识漪凝姐,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福气了,至于苏州日后也不是一定没有机会去的。” 张沁儿浅笑,她对这些看的很淡,并且心中也生起想要游历其他地方的心思,既然老天爷让她来到这个时代,总不能一辈子蜗居乡下,待时机成熟,她就要开始计划朝四周游玩一番。 出了城门,小路上就清静了许多,张沁儿不打算赶夜路,就拍打着驴,让它跑的更快一些,山路不平,车厢颠簸的很,惹的张乐儿蹙眉,抱怨着:“沁儿,慢些也没有事的。” “待会都要天黑了,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张沁儿自顾自的的回答,接着又给了驴子一鞭。 “这条路我们都来来回回几次,就算天黑也没事的。”张乐儿紧抓着车窗,不满的嘀咕,虽然富足村在深山之中,但是山路开辟之后,又有驴车代步,张乐儿倒是乐观的很。 “小心为上,我们只有两个女孩,没有遇到什么还好,就怕遇到什么。” 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尤其是在傍晚的时候!张沁儿刚说完这句话,就觉得前面有些不对劲,光线逐渐有些暗淡,她眯眼朝前方看着,果然看到前面树下躺着一个男人,因为有些距离,看的并不清楚,从身形看来,应该是男人无疑。 “乐儿,前面有人。”张沁儿给张乐儿提了一个醒,随着驴车赶路,离那个人也越来越近。 “什么人?”张乐儿好奇的把头伸出车厢外,朝前面看着,那人并不是躺在路中间,而是在路旁的树林中。 “吁!”张沁儿一拉缰绳,令驴子停下,驴子受到限制逐渐放缓了速度,站在原地,打了一个响喷嚏,在宁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的嘹亮。 下了车,便小心的朝那个躺在地上的人看去,张沁儿走在前面,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张乐儿则拿出一瓶自制的辣椒水,一旦发现对方不对劲,就用来防身用的。 临安地方偏僻,政治经济都不算特别发达,只是一个普通的县城,除了前年张沁儿和张贞娘在这山林中遇到一个私盐贩子的尸体外,并没有再听说别的凶杀案,如今好端端的有人昏迷在这里,就不知道是富足村的村民还是县城中的人了。 待走的进了,张沁儿不由得愣住了,就着余晖,她清晰的看到地上的人穿着飞鱼服! 飞鱼服,绣春刀,便是明朝锦衣卫的特征! 张沁儿能够认出这是飞鱼服,多亏了前世诸多锦衣卫的电视剧和电影,这才在看到的第一眼就产生熟悉的感觉,第二眼自然就辨认出这是飞鱼服了。 眼角微微的收缩着,地上的人居然是锦衣卫!这让张沁儿有些惶恐,她可没有忘记此时她是什么身份! “沁儿,怎么了?”觉得张沁儿不对劲,张乐儿询问着。 张沁儿已经停住了脚步,并没有再朝前面走去,她偏头,在张乐儿耳边小声的说:“是锦衣卫。” 锦衣卫?张乐儿一愣,她瞪大眼睛看着地上的人,锦衣卫的大名可谓是家喻户晓,名声狼藉! “沁儿?”张乐儿没了主意,紧盯着张沁儿,让她出主意。 张沁儿思考了一会,觉得锦衣卫不可能只是一个人,若是死在这里,势必要引起其他锦衣卫过来盘查,还是先看看是死是活吧。 下了决定,她就让张乐儿站在原地,自己则小心的走了过去,地上的锦衣卫是趴在地上,头朝下,看样子像是体内无力之后,才倒下的。 头发散落着,将半边脸完全覆盖,即使这个时候没有指纹检测设备,张沁儿还是拿出手帕包着手,这才把他的头发佛开,露出一张刚毅的面庞,眉宇似剑,鼻梁挺拔,薄唇,看上去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她伸出食指凑近他的鼻间,试探着是否有呼吸,好在鼻间依旧有温润的呼吸声。 “还活着。”张沁儿松了口气,只是她并不懂医,顶多认识几样药草,识得几样药性罢了,这看病的活可不会。 看了眼张乐儿,张乐儿估计也是不会的。 “沁儿,怎么办?”张乐儿蹲在地上,有些担忧的看着地上的锦衣卫,他年纪看上去并不大,大约三十左右,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从看得到的地方来看,并未看出哪里受伤了。 “我也不知道,他还没死,先救人吧。”死了会引起其他锦衣卫来搜查,没死的话运气好还能够得到一份人情。 两个人合力把躺在地上的锦衣卫翻了一个身,这才仔细打量着,发现在他的胸口有好几道伤口,伤口应该很深,划开了云锦织成的飞鱼服,并且还流出很多的血来。 这人应该是失血过多才昏迷的。 找到了伤口,张沁儿就朝附近找了一些止血的草药来,对于林中有的草药,她倒是很熟稔,将草药抖落泥土,塞进口中嚼碎,示意张乐儿把那人的衣衫解开,露出伤口。 看到伤口时,就发现这伤口果然很深,边缘的肉都翻了出来,带着一股暗黑色,血液因为伤口过大,并没有凝固,还在朝外流着,若是张沁儿她们不搭手的话,这人迟早会失血过多而死。 “乐儿去车厢里拿水囊过来,先把伤口稍微清洗一下。”张沁儿吩咐着,张乐儿忙跑过来拿水囊过来,将那人的伤口都逐一清洗,又拿手帕将多余的污血擦拭掉。 张沁儿则将嚼碎的草药敷在伤口上,过了一会,血果然就被止住了,并不再流出来。 张沁儿又到了一些水给那人喝,他的唇因为缺水,显得有些干燥,干皮都裂开了,有了水的滋润,那人即使是昏迷中,也不自觉的张开嘴,将部分水吞了下去。 “沁儿,我们还是走吧,他是锦衣卫啊!”张乐儿越想越担心,大官惧怕锦衣卫,平民百姓依旧惧怕锦衣卫,锦衣卫是皇上的爪牙,也是一柄利刃,等闲人被锦衣卫杀了,那也是白杀! 在这临川这等堪称穷乡僻壤的地方,为什么会出现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虽然天下的锦衣卫不知凡几,但是能够穿上飞鱼服的,必定是锦衣卫职官!不只是张乐儿想不通,张沁儿想不通为什么这样的大人物会出现在临川,并且还好死不死的晕倒在她们必经之路上! 救或不救,都让人不太好决定。 “别担心,锦衣卫也有好人吧。”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张乐儿,张沁儿嘀咕着。 张沁儿不知道的是,在她刚说完这句话,地上的人就抽搐了一下,片刻,他缓慢的睁开眼,眼前一片迷离,眨眼之后,才清明起来,张沁儿和张乐儿自然映入他眼帘之中。 “多谢姑娘相救。”那人张开嘴,刚说了这么一句简短的话,就忍不住咳嗽起来,他的刀伤都在胸口,没准哪一刀过深,伤到肺腑了吧。 “哎,你醒来啦!先别说话,我只给你敷了简单的草药,你要是有什么金创药的,自己再敷一下吧。”笑话,锦衣卫行走,身上怎么可能不带金创药之类的,只是张沁儿不敢去搜他的东西,要是一不小心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那她怎么死都不知道了! 那人一听,果然打量了一下胸膛,衣裳已经被解开,露出古铜色的肌肤,在伤口处敷着绿色的草药,而自己随身带着的东西则没有被碰触过。 “咳……扶我到树杆上。”那人强忍着痛楚,吩咐着。 张沁儿和张乐儿便合力将他上半身抬起,让他靠在树杆上,整个挪动的过程,伤口不可避免的裂开了,那人痛的紧紧的皱眉,咬紧牙关,不轻易闷哼一声。 背靠在树杆上之后,身体就方便活动了,那人拿出自己的金创药,将绿色的草药弄走,重新洒上金创药,这出自宫廷的金创药果然不比乡下草药,刚敷上没多久那血就直接凝固了。 胸膛上一共有三道伤口,两道比较深,一道则比较浅,别的地方倒不见什么伤口。 “你要是没事的话,我们可要走了。”张乐儿见这人醒来了,心头有些害怕,虽然他受伤挺重的样子,但是一个大男人,给人带来的压力很大的,尤其是他的眼睛,十分的内敛,和冷酷! 张沁儿敏锐的发觉那人对张乐儿的说辞不满,忙说:“我们只是寻常的庄户人家,家里简陋的很,可不敢随意怠慢了大人。” “你知道我的身份?”那人休息了一会,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酷,他上下打量着张沁儿和张乐儿,一双眼睛如同x光线一般,让人产生一种无处可藏的感觉。 “不知道。”张沁儿忙摇头,随即又说:“只是听说书的人描述过锦衣卫的飞鱼服……还有绣春刀……”张沁儿眼睛瞟了一眼那人腰间,果然挂着一柄绣春刀,他的手指虎口茧很深,想必是常年用刀的结果。 那人沉默了一会,心想她们不过是没长大的小姑娘,加上好歹还算救了他一命,随时挥手:“你们走吧。” 张乐儿大喜过望,忙拉着张沁儿的手要走,临走时,又不免担心的问着:“那你怎么办?” 那人嘴角泛起一抹温暖的笑意,说:“我自然有办法。” 张沁儿不欲再和他牵扯下去,对他点头笑了笑,就朝驴车走去。 两个人上了车,也不管别的,挥动着鞭子,让驴子快步跑起来,跑了一会儿时,就见那人躺着的上空窜起一个白色的火光,想必是他们锦衣卫的联络方式吧。 见状,张沁儿便放心了,只希望这些锦衣卫早些离去,也省的她提心吊胆的。 张乐儿也猛地呼了一口气,看着逐渐黑了下去的天空,笑着说:“真没有想到,我们居然还会救了一个锦衣卫,这说出去,恐怕都没有人肯相信呢!” “这事万万不能说出去!”张沁儿冷着脸,叮嘱着张乐儿,这事最好烂在肚子里,那个锦衣卫也最好不要再找她们才好! 但愿这辈子不要再和锦衣卫有任何牵扯才好啊! 寻常百姓,谁又肯和锦衣卫有所牵扯? 但凡牵扯了,不是福便是祸! 张乐儿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笑着说:“你放心,我也就说说,这事我谁都不会告诉的。” “那就好,我们就当没有这回事吧。” “那你又为什么要救他?还不如不救呢!”张乐儿显然没有张乐儿想的清楚,此时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张沁儿要救人。 “救他自然是为了避免麻烦。”张沁儿淡淡的说着。 181.第181章 :造纸 回到家中后,天黑已经全黑了张沁儿和张乐儿果然谁也没有提半路遇到锦衣卫的事情,没有进门前,就在河边把沾了血腥味和草药味的手洗了洗。 平安的渡过几日,并未听到任何风声,张沁儿逐渐放下心,打算下次去县城找郑成凯问问情况。 张乐儿家的乌桕蚕茧已经找人卖了出去,一共得银二十两,虽然不算特别多,但是也算是一笔丰厚的收入了,喜的冯氏和张乐儿乐滋滋的,又特意去县城买了一些菜蔬,请杨氏和张沁儿她们去家里吃了一顿饭。 “这多亏了沁儿,要不然我们也养不了这乌桕蚕。”冯氏笑着看着张沁儿,眉眼中满是欢喜之色。 张沁儿笑着说:“今年主要是第一批蚕不多,等明年蚕种更多了,这收入肯定得翻倍的,只是三婶也得更累了。” “累点算什么?今年这是第一次养蚕,很多不太懂,有了今年的经验,明年就不怕了,这虽然累了一点,来钱却比刺绣要快的多呢。”只要能够赚钱,再苦再累又如何?如今多了这二十两,家里也算小有家底,不至于担心生计了。 “田老三和贞娘的亲事有眉目了,说是这两天就要请媒人过来说合,两个人都不算小了,约莫今年冬月就该成亲了。”冯氏说起这事,心中却并不担心连氏以前所说的五两添箱银子的事情了,所以显得很是轻松。 “等亲事确定下来,我们再去祝贺小姑姑吧。”张沁儿提议,大家一致同意,这样的喜事是该去祝贺一下的。 正说话间,张志廉忽然来了,这可是稀客!往日张志廉是不轻易到他们这里走动的,也就新屋过火的时候,来过一次罢了。 “大伯。”看见他,大家都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过来是做什么的。 “现在村子里的人日子过的也较为不错了,前些日子有几户人家说打算秋收后,让我正式开设一个学堂,好好的教导学生,村民们也乐意出学费。”冯氏招待张志廉坐下,他坐下后,便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是好事啊,学堂也依旧放在祠堂那边吧?”杨氏觉得这样很好,感兴趣的问着一些事情。 “固然是好事,教书识字我自然担当的了,只是还有一件事得需要沁儿帮忙才行。” 杨氏一愣,不解的说:“这和沁儿有什么关系?她一个小丫头的,字都不认识几个,能帮上什么忙?” “是这样的,以前听说沁儿会造纸?当时家里一团乱,也就没有支持沁儿造纸,现在我仔细想了想,沁儿觉得可以造纸,肯定是会的了,所以想请沁儿帮着造纸,这学生正式读书之后,纸墨颇费,购买的话,村民们恐怕承担不起,要是自己能够造纸,可就省了一大笔钱了。”张志廉一双眼睛盯着张沁儿,这件事他思虑了许久,觉得应该是靠谱的,想当初沁儿这丫头连青砖陶器都弄出来了,想必造纸也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张志廉很质疑她一个丫头怎么懂的这么多,但是如果她把她懂的东西都告诉他,也不失是一种好事,如今借着烧制青砖,张志廉时不时也有一些收入。 利虽薄,却长远。 听张志廉提起造纸的事情,张沁儿也想起当初没有分家之前,自己是曾经想过造纸,便于晗生他们读书识字,只可惜当初家里不是很赞同,加上杂事众多,就没有再提这事了,后来家里倒不缺买纸墨的钱银,更没有想过了。 “大伯,造纸我确实会一点,但是不敢保证一定可以成功。”想了想,张沁儿没有打包票,谁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能够造纸成功。 张志廉忙说:“沁儿答应了就好了,先试试罢!” 迟疑了一下,张志廉又接着说:“我多少听说了一些,你好像和那赏墨轩的掌柜认识?” 张沁儿眼眸暗光闪动,没想到她一直保密的事情张志廉都知道了?他不会也知道墨汁是出自她手吧? “我和那程掌柜确实认识,能够说上几句话,大伯是想?”张沁儿含笑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一听张沁儿大方承认认识程掌柜的事情,张志廉似乎放下心来了,说:“这纸我们或许可以造,但是墨却是没有办法的,我是这么想的,能不能你和那程掌柜说一说,让我们几分利,便宜一些?我听说墨汁价钱便宜,拿来给刚学写字的学生练习倒也是可以的。” 这么看来张志廉是不知道墨汁出自她手,张沁儿顿时稍微放心了不少,她可不想把这种事情闹的人尽皆知,略微想了想,就说:“虽然不敢保证,倒是可以提一提。” 见他们一来二往的聊的顺利,杨氏不觉在旁边问着:“沁儿,你真会造纸?” “大伯也说了只是试试而已,成功便好,不成功也罢。” 张志廉眉头微蹙,他可不想张沁儿不成功,但是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表现出来,便点头应和着:“那是那是!” 又问了张沁儿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要准备一些什么材料等等。 既然决定帮张志廉做这件事,张沁儿也认真准备起来,她拿出纸墨,写下造纸所需要的材料和设备,让张志廉去一一准备,这回是为了帮他,自然该他累的,还的他累去。 张志廉不敢心有怨言,拿着单子说会尽快准备好,就告辞离去了。 “沁儿,不是我说你,这造纸的事情被大伯他们知道了,就算以后造纸成功了,只怕也是大伯他们的了。”张乐儿不无担忧的说,当初那些青砖陶器如今不也是张志廉他们的了吗?分家的时候都没有多给他们两家一文钱呢! 就算现在日子过的好了,提起以前没有分家时的日子,张乐儿心中还是有所怨言的,当初冯氏被折腾的差点都没命了! “其实造纸不难,难的是工艺,我虽然能造纸,但是也不过是普通的纸,用来当作草纸或者包些什么东西罢了,赏墨轩中所卖的那些宣纸、澄心堂纸、笺纸、冷金、错金、罗纹什么的,就算给我十余年时间,恐怕我也是折腾不出的。” 精致完美的纸张,若没有千百年累积的工艺和熟练的工匠,又岂是能随随便便造出来的?更何况张沁儿并非是专科出身,能够凭借前世知识大爆炸,知道一些造纸的基本常识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不过这次能够轻易答应张志廉造纸,还因为一件事,那就是她打算趁机造一些柔软的卫生纸,用来上茅房时用,现在的用的简直让人郁闷的很,每次使用,都让人怀疑菊是否会受伤或者是否干净了。 有了这个打算,张沁儿也颇为积极,领着张乐儿忙活起来,杨氏和冯氏看见她们两个忙碌的身影,不由得相视而笑。 桑皮、藤皮等树皮以及稻草、麦秆都可以做为造纸的原料,竹子虽然也可以,但是竹子纤维硬、脆、易断,技术处理比较困难,张沁儿暂时不打算制造竹纸。 除了这些原材料,还需要准备一些石缸,土灶、大锅、杵和石臼等,这些事情就忙碌了张志廉足足好些日子,至于要费的钱银,居然是自己一人承担,并未向张沁儿要,这倒是让张沁儿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但是张乐儿却一语中的。 “这些东西都是大伯钱买的,那么造纸成功了,自然就是大伯的,和你可没有半分关系了。” 张沁儿不禁哑然,心想若是再过数十载,等《天工开物》出来以后,估计张志廉根本就无需打这些小算盘了,可惜《天工开物》要到崇祯年才印刷出版去了。 张沁儿以前在diy造纸时,就曾经看过《天工开物》这本书,其中就记载了竹子造纸的法子:在芒种前后登山砍竹,截断五七尺长,在塘水中浸沤一百天,加工捶洗以后,脱去粗壳和青皮。再用上好石灰化汁涂浆,放在楻桶中蒸煮八昼夜,歇火一日,取出竹料用清水漂洗,更用柴灰(草木灰水)浆过,再入釜上蒸煮,用灰水淋下,这样十多天,自然臭烂。取出入石臼,舂成泥面状,再制浆造纸。 从这记载中就知道,竹子造纸太麻烦太累了,光竹子就要整整浸沤一百天,更何况后面的蒸煮等工艺也太复杂了! 又过了几日,待东西都准备好了,张志廉就带着张俊峰等人在张家老宅的后院搭了一个土灶,石缸也让人打造好了,墙壁上靠着两根又大又粗的捣杵,又依着张沁儿的吩咐让谢氏编制了一些细密的竹帘用来最后捞浆抄纸。 石缸中草木灰水浸泡着树皮和部分麦秆,土灶已经干了,张俊峰这会儿正在烧火,张俊杰则被吩咐去山脚下捡柴,对于给张沁儿打下手,张俊杰心中十分的不爽,阴阳怪气的说:“小丫头片子就会说大话,要是这纸造不出你就给我等着!” 放完狠话,张俊杰心中再不甘也得去捡柴,因为张志廉和谢氏都对他耳提面命过了,千万不要在造纸之前就得罪张沁儿!他们还指望着张沁儿造纸呢! 在经过去年中秋惦记二房三房的好处失败之后,谢氏一直沉默着,直到张志廉打算开办学堂,想起造纸的事情,这才一拍即合,把主意打在张沁儿身上。 对于这些,张沁儿心知肚明,不过她也只是打算做实验,并且这实验用具和人手都是张志廉安排的,她乐的轻松自在。 并不理会张俊杰的狠话,瞧着大锅已经准备好了,就吩咐张志廉把浸泡好的树皮放进大锅中,加入石灰水一起蒸煮,并且在最上面放着几块大石头压着,这样容易煮烂一些。 蒸煮需要很久的时间,这个过程由张俊峰照看灶火就行了,他们这些动静引的村民们纷纷过来围观,大家都对造纸很感兴趣,张志廉不想让造纸的法子泄露出去,和村民们虚与委蛇一会儿,就将人全部打发掉了。 原料浸泡草木灰水和用石灰水蒸煮都是为了让原料脱胶,并分散成纤维状,蒸煮一天之后,大锅里面的原料果然已经烂的差不多了,放入水缸之中将石灰水漂洗,然后放入石臼中,拿杵开始捶捣起来,这是个力气活,要男人才能够胜任的,张志廉和张俊峰一人拿着一根粗大的杵,你一下,我一下的捶捣着,这模样倒像是过年时打糍粑的感觉。 张老头也在旁边看着,并且在张志廉和张俊峰没有力气的时候,也上前帮一把,忙累了许久,石臼中的原料终于被捶捣成纸浆,用手一摸,质地很细腻,应该算可以了,而此时张志廉他们早就累的不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休息着。 张沁儿拿瓢舀着清水掺入纸浆中,制成浆液,又将事先准备好的杨桃藤的汁液掺了进去,杨桃藤也就是猕猴桃藤,被俗称为纸药、滑水。加入杨桃藤汁之后,就能够使纤维均匀的悬浮在水中,拿竹帘捞纸的时候,能够让捞出来的纸张厚薄一致,结构紧密,是造纸环节中必不可少的一个步骤。 纸浆已经完全准备好了,接下来就是拿竹帘捞纸和晒干之后看纸张的质量如何了,这些步骤都是最简单的造纸法,这造出来的纸,张沁儿只敢保证是纸而已,究竟会怎么样,谁都说不好。 “你们看着我做。”怕大家不懂,张沁儿先拿着一个竹帘,快速的朝纸浆中一抄,纸浆就留在竹帘上,她手腕微动,让纸浆在竹帘上滑动的速度增加,使纸浆在竹帘上交织成薄片状的湿纸,过了片刻,张沁儿就伸手将竹帘上的湿纸放在木板上。 “就是这样,把湿纸捞出来之后,铺在木板上晒干之后就是纸张了。”张沁儿示意谢氏也来做,这种活女人会显得容易上手一些。 谢氏编制了好几个竹帘,她试过之后,其他的人也看明白了,一人拿着一个竹帘,开始捞纸起来,然后逐一将湿纸放在木板上晒干。 “沁儿,造纸就是这样?”因为想着占张沁儿的便宜,谢氏的口气中带着讨好的意味。 点了点头,张沁儿说:“我听人是这样说的,具体怎么样还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造纸呢。” 谢氏嘴巴撇了撇,心中担心会失败,却也忍住没有说什么。 看着张家老宅的人手不少,张沁儿就不再抄纸,而是站在木板边上开始研究起湿纸来,湿纸的纤维带着水,所以感觉很绵软,不过纤维足够细密,这批纸应该是可以成形的。 抬头看了看天空,烈日还在头顶发威,酷暑炎热的感觉让人汗流浃背,不过这样的好天气,不过一下午的功夫,纸张就能够干燥成形了。 将纸浆全部抄成整张的湿纸,张沁儿就让谢氏去将石缸和石臼木杵等都清洗干净,不要留下残渣,影响下次造纸。 “沁儿,中午就在这里吃饭吧,大儿媳妇你赶紧去煮饭,拿一块风吹肉来煮菜吃。”张老头发话了,吩咐谢氏去做饭,谢氏才忙完手头的事情,只得马不停蹄的钻进厨房生火去了。 “好啊。”张沁儿眉眼含笑,自己出了力,吃他一顿饭还是可以的。 张俊峰还要忙着喂自己的兔子,又担着担子朝外面走去,他得割草回来喂兔子了。 张贞娘和天老三的亲事已经完全定下来了,最近她忙着绣自己出嫁的被套和衣裳,看完造纸的热闹之后,就躲进屋子里去了。 倒是张老头拉着张沁儿坐在树荫下谈话,这谈话的内容自然是和买山有关的。 “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都不是本地人,这富足村包含哪些地方,衙门也没有一个准话,要是僻宅基地和开荒倒是好说,这山就不好说了,得我下次去衙门问清楚才行。”张老头沉吟了片刻,回答着。 衙门交接到他手上的只详细说明了官田的大小和位置,以及富足村所占平坦的地方,山的面积和包含范围这些他也着实没有弄清楚。 “哎,那就麻烦爷爷去问一问了,看是买一片山还是要买一座山,这价钱又是怎么算的。” “我说沁儿,我们这村子里到处都是山,平日里大家也就是去捡些柴火或者在山脚下开荒,这山买不买都没有太大的关系,我听志礼说了,你们在山上养乌桕蚕,要用些乌桕叶子,不过也不怕,你们那边本来住户就少,养个蚕而已,碍不了你们的事情。” 话虽如此,但是不是自己的,总是心有不安,有可能的话,张沁儿还是希望能够把那片山都买下来,这样才好动手开发,不然等自己下了本钱去开发改造,结果却被告知山不是她的,不能使用,这种感觉才郁闷呢。 “爷爷,这事自然有我的考虑,你啊就别操心了。”张沁儿笑着说,这件事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张沁儿又将话题转到张田两家的亲事上来,省的张老头再念叨。 182.第182章 :再次造纸 提起张贞娘的亲事,张老头一张木讷的脸就添了几分喜事,这老女儿终于要出嫁了,做爹的人心情肯定很是欢喜。 “虽然天老三做事不牢靠,不过好在人不错,加上田老头也亲自过来找过我了,我们两家也算得上门当户对了。”张老头带着几分喜气的说着,既然提起了老女儿的亲事,张老头又不免提起大女儿来。 “要是春也在就好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日子过的怎么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是好歹父母心中也会时常记挂着。 前年逃的匆忙,想着春是外嫁女,就算有什么事也不会牵连到她,所以张老头和连氏都没有想到要去通知春。 春?张沁儿一愣,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名字,发现只依稀有一个精明妇人的形象,其他的并不太清楚了。 看着张沁儿一脸迷惘的样子,张老头不由得感慨时光匆匆,说:“春是你大姑姑,出嫁之后很少回家,你们这些小辈怕是都记不太清了。” “哦,是大姑姑啊,我还记得!”被张老头这么一提起,张沁儿脑海中的印象顿时就深刻了起来,马春的确是她的大姑姑,十年前就出嫁了,那时候张沁儿的本尊都还没有出生呢,之所以脑海中有印象是源于谢氏以前抱怨时说过的一句话! “刚刚出嫁的时候,每个月都回来打秋风,空着手回来,拉着一车的东西回去,也亏她好意思!这眼看着日子过的好了,在黄石镇开了一家杂货铺,每个月有那么一些钱了,居然连过年都不回来了,只托人带了二斤红!呸!稀罕她那二斤红!” 这是谢氏的原话,从这些话中,就大约知道春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难怪家里人很少提到她,要不是张老头这会儿提起,张沁儿都快忘记她还有一个大姑姑了。 不过忘记便忘记,如今没有意外的话,此生估计也不会和这个大姑姑有所牵扯了。 因这么想着,张沁儿心情很放松,又和张老头聊了几句,谢氏就在厨房喊着:“吃饭了。” 于是张老头便带着张沁儿到堂屋里坐着,连氏已经坐在桌子上了,熟练的开始分配,照例给张沁儿的会稍微少一些,张沁儿也不在意,反正天气热,她也没有多少胃口,待会回去摘根秋黄瓜吃还爽口一些。 吃过饭,张沁儿就到后院转了一圈,烈日炎炎的照射下,短短的时间,薄薄的湿纸就已经晒的半干了,张沁儿找了一张最初做好的,用手摸着,已经全干了。 “沁儿,怎么样?”张志廉很关心这批纸,凑上前问着。 张沁儿把玩了一下纸张,从外观上看来,颜色略黄,并且质地粗糙,夹带着较多未松散开的纤维束,表面不平滑,接下来张沁儿先是搓揉,再用力撕扯,发现它的柔韧度并不是很高,像白麻纸、构纸等就算用力扯都很难扯开的。而他们做出来的纸却很容易被撕开,搓揉之后的痕迹也会存在,并不会逐渐消失。 看到这些,张沁儿心中就知道了,这批纸只能称之为纸而已。 “大伯,我们拿笔墨试试吧。”张沁儿开口说着,跟在张志廉的身后去了他房中,张志廉拿出笔墨,亲自执笔,在纸上书写了几个字。 只见落笔之处墨汁四溢,字不成型,不多时就染成一团墨黑,依稀可以看见字迹罢了。 张志廉眉峰紧蹙,知道这批纸是失败了。 张俊杰似乎找到了理由,当即就冷着脸冲张沁儿骂着:“我就说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会造纸,你就是耍我们玩的!” 张沁儿面不改色,她指着桌子上的纸,一字一句的问着:“这是什么?不是纸吗?” 张俊杰下意识就想说不是,但是又迟疑了,桌上的纸虽然不能书写,但是那的确也还算是纸。 “没有我,你连这种纸都造不出来!你还有什么脸面嘲笑我?”但凡实验肯定不可能一次就成功的,否则岂不是逆天了! 这次的造纸过程是最简易,用料也是最简单的,几乎没有配方可言,为的就是想看造出来的纸会是什么样子,然后再针对这些缺点一一进行改良。 “好了,俊杰!”张志廉终于做出了决定,他阻止张俊杰和张沁儿杠上,心想张沁儿能够造出这样的纸,那么能够写字的应该也是可以的。 于是转头看着张沁儿,说:“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够造出能够写字的纸?这些纸只怕只能用来包东西了。” 张沁儿说:“这也不是一日就可以做成的事情,我先拿一些纸回去好好的研究一下吧,但是下次再做我也不保证一定可以造出很好的纸来,所以你们要是要求我一定要弄出好纸,就算了吧。” 张志廉这会儿不敢得罪张沁儿,忙说:“现在能成功造出纸来,就不错了,哪里会责备你。” 张沁儿眸中泛笑,心想你这会儿不是心中在责备,嘴里却不敢说吗? 又到后院拿了一半的纸,因为这纸用处不大,张俊杰也没有阻止她,只是心中为她的失败而隐隐感到高兴。 张沁儿白了他一眼,理都不理他,抱着半干的纸就回去了。 到家之后,张沁儿就把这些纸重新铺在架子上晒着,张乐儿闻讯而来,站在旁边打量着那些半干的纸。 “哎,沁儿,你真的把纸造出来了啊!”张乐儿兴奋的喊着,旁边的杨氏也很是高兴,都觉得能够把纸造出来很神奇。 张沁儿苦笑,说:“造是造出来了,但是不合用。” “怎么了?除了黄了一点点,看着挺好的啊。”张乐儿不解的问,她又打量了一下纸,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好。 张沁儿就把之前的测试结果说了出来,然后说:“还得想一想配方才行,这样胡乱弄出来的,不成大用。” 除了想造出能够书写的纸,张沁儿更想造出能够上厕所用的卫生纸,关于卫生纸她倒是知道必须纸浆足够的细密才行,但是也需要一定的韧度,否则到时候用的时候一沾上水份,立马就烂了,那得多尴尬啊。 “那接下来怎么办?”张乐儿就问着。 “不急,等尝试之后再说。” “你怎么尝试?东西都在老宅那边,何况我听你说做一次纸也挺费力费时间的。”张乐儿很是不解,她原本是想跟着张沁儿去老宅那边看热闹的,但是冯氏得去担水浇菜,她得在家里帮着洗衣裳和照顾甜儿小宝。 张沁儿指着摊开的那些半干的纸,说:“就靠它们!” 成型的纸也是纤维构成,把它们绞碎浸泡之后,又可以重新变成纸浆,再进行添减等重新做出纸来。 这些张沁儿就算说了,张乐儿也是不懂的,于是随便说了几句,张沁儿就一头钻进她的专属实验室了,那里面堆着许多东西,除了先前制作蜡烛肥皂的工具,还有不少药材和矿物质。 矾、鱼胶、黄雄、朱砂、硫磺、生石灰和一些染料都应有尽有,就算暂时用不到的,张沁儿也习惯购买一些,以用来备用。 坐在书桌前,张沁儿开始拿出纸笔将这次造纸的过程和用料都详细记录下来,她还是习惯用削尖的炭笔,这样记录的速度会快很多,清闲的时候,才会拿毛笔练习几个字,省的在重要场合需要写字时而露丑了。 造纸一般是用桑皮、楮皮、檀皮,稻草和麦秆虽然可以,但是几乎都是处于配角的地位,比如宣纸便是用青檀皮加上稻草做成的,但是它对材料十分的挑剔,就算用同样的工艺,不是同样的材料,也是无法做出真正的宣纸的。 这一次的造纸,张沁儿以就近原则,只在山里搜寻了一些树皮和部分藤麻,用料很复杂,也导致它们的纤维粗细不一,只能用作包装了。 所以张沁儿打算发动村子里的人去山里剥新鲜的楮皮出来,夏天的楮皮叫牙皮,从树上很容易剥落,作成的穰是黑色的,十冬腊月的树皮和树干粘在一起,剥下的时候带着树干上的东西,这样做出的穰是白色的,而如今已经入秋,树皮逐渐和树杆粘在一起,做出来的纸应该也是白色的。 山里的楮树并不多,单靠一两个人的人力很麻烦,所以张沁儿就把这件事交给张志廉去做,反正现在没有做出成功的纸张之前,张志廉还得听她的话。 又过了几日,张志廉就过来说已经准备好两麻布袋的楮皮了,张沁儿就让他把新鲜的楮皮泡在清水里,然后再放到石灰水中泡两三天左右,最后在大锅里蒸煮一天一夜。 这流程就有些麻烦了,但是张志廉没有说二话,回家做着前期准备去了。 而这些时日,除了造纸的事情,玉米也彻底老了,得去林子村崔家收租子,张志仁不在家,杨氏就赶着驴车带着张沁儿一块儿去,忙碌了大半天才带回来几十个麻布袋的玉米,摊在院子里满满的。 因为再过不久还得来收生,所以张沁儿也没有急着问崔家是否想做她们家的长工,只吩咐崔家让玉米地歇着,不要再种任何东西,明天春天好种甘蔗。 秋天已经逼近,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了,池塘里的莲蓬已经成熟了大半,不过张沁儿这会儿没空,等着永安那个调皮蛋回来再摘莲子呢,相比起忙碌的杨氏和张沁儿,冯氏和张乐儿就显得轻松了很多,至于乌桕蚕卖出之后,她们两个就清闲了很多,除了照顾两个小的,也就是地里的活要干一下,除此外又恢复了做绣活的好习惯了。 一大早,张俊峰就过来叫人了,他说楮皮已经泡过又蒸过了,就等着张沁儿过去把关,张沁儿也对这次的造纸很期待,于是赶紧过去,打开大锅一看,发现里面的楮皮纤维已经彻底软化了,于是让张俊峰他们拿到河边将石灰和其他的杂质彻底洗干净之后再放在石碾上碾成穰出来。 这次的材料有些多,在家里靠井水自然不够,必定得到河边去才能够彻底清洗干净,张志廉不敢有怨言,带着两个儿子拿箩筐挑着朝河边走去。 洗净之后,又用石碾碾成穰,再用铡刀切碎然后用工具压成松散状,之后还要放入石臼之中捣上一会,使植物纤维变得更软更细,最后放入石缸之中淘浆,再加入杨桃藤液,搅拌之后,变成均匀的纸浆。 张沁儿伸手沾了一些纸浆,用拇指和食指摩擦着,感觉很细腻,这次应该是不错的了,于是拿着竹帘朝缸中一抄,手腕一抖,白色的纸浆就在竹帘上均匀的摊开,纤维则交错覆盖,变成一张薄薄的湿纸,张沁儿用手将湿纸撕下,放在木板上晒着。 这批纸张单从湿纸上来看,就知道纤维很细密,纸张的柔韧度应该会好一些,另外吸水性则会差一点,不会使得墨汁晕开,不能书写。 只是张沁儿心中所期待的卫生纸还是没有做出来,于是她说:“大伯,剩下一部分纸浆,我再添一样东西进去。” 张志廉有些不解,问着:“为什么现在不能添?时不时这批纸又做的不成功?” 为了造纸,张志廉可是自己拿出钱来置办这些工具,又拿出钱找村民买了一些楮皮,要是还是不成功的话,张志廉可就沉不住气了,毕竟白的钱变成只能包装东西的草纸,谁心里都不会开心。 张沁儿没打算把自己的目地一开始就说出来,只说:“我也不确定,这些纸浆看起来不错,应该会成功,但是我还有一个法子,你剩下部分纸浆给我试试就好,否则这次不成功,下次还得再试。” 张志廉没了法子,只好让谢氏快点捞纸,自己则心焦的等着湿纸干了之后,再去测试一番,他要求倒不高,只希望做出能够书写的纸就行。 石缸里的纸浆越来越少,张沁儿就叫他们停下,然后自己又舀了一瓢水,拿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液体倒了进去,这是她研究出来的一个纸药,功能和杨桃藤液差不多。 搅拌均匀之后,张沁儿亲自拿竹帘捞纸,将这批纸放在另外的地方,省的混淆了,把这些事情一一做完,洗石缸锅子之类的事情,自然犯不着张沁儿来做,依旧让谢氏做去,这也是张沁儿心中的恶趣味! 看到以往总是欺负杨氏冯氏的谢氏如今苦不堪言的不停干活,张沁儿心中就微微的畅快。 因为很想知道自己想要的卫生纸是否会做成,这一次张沁儿一直在老宅等候的,期间和张贞娘张莲儿她们说了一些话儿打发时间。 午后的阳光很烈,闷热的空气使得人也昏昏欲睡,张沁儿趴在张贞娘的床上午睡一会儿,让做绣活的张贞娘过一个时辰再叫她。 说起来她真是佩服张贞娘,这么炎热的天气,还在不停的做针线,让她休息一会儿,也不肯,怕时间来不及,嫁妆没有准备好的话,会被人笑话的。 午睡之后,太阳偏西,不再那么炎热了,张沁儿走到后院去看情况,纸张静静的铺在木板上,因为有风的缘故,边角被一些鹅卵石压着。 风和阳光的作用下,纸张已经全部干了,张志廉也睡了一个午觉,这会儿也到后院中来看情况。 照着上次张沁儿测试的手法,张志廉先是拿起一张纸,纸张的表面很光滑,比上次做的显得细腻很多,搓揉之后,印记也不算特别的深,有一定的韧度,从表面上看,应该算是不错的了,张志廉心中大喜,笑着说:“沁儿,这次应该成功了!我赶紧拿笔墨试试!” 说着就高高兴兴的朝屋子里走去,而张沁儿的关注点确实在最后一批纸张上,她抚摸着那些纸,眉眼中满是笑意。 纸张很柔软,手感很不错,虽然没有达到前世卫生纸那般的绵软柔和,但是也还算不错了,她倒了一些水在纸上,水速度的晕开,用手去戳湿纸部分,有一定的韧度,并不会马上就戳出一个洞出来,这样拿一张纸对折之后,就可以使用了。 很好,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正在张沁儿高兴的时候,张志廉已经笑着走过来了,他手中拿着一张纸,上面则写着几个字,看着干净的字迹,张志廉心中满是得意。 “成了!这次的纸能够写字!” 又看着张沁儿手中拿着的纸,只一眼,他就知道这样的纸是不能写字的,不由得摇头,说:“还不如只做这一种,你后面加了什么东西,都毁了!” 张沁儿笑着说:“这纸我觉得倒不错,既然大伯不喜欢,我就全部带走了。” 说着也不顾张志廉反应过来,就开始动手收纸张了,张志廉嘴皮蠕动,最终倒也没有说,反倒是张俊杰风言风语的说:“我看你这是想消灭证据,做出这样的纸来,真是没用。” 张沁儿顿时无语,这张俊杰看样子是大脑内存不够啊!明明他老爹手里的那批能够书写的纸不也是她做出来的吗? 183.第183章 :摘莲子挖藕 抱着一堆柔软的纸张回到家后,刚好需要五谷轮回一下,于是张沁儿拿着一张纸,朝茅厕走去,初次使用之后,张沁儿越发对这批纸满意,拿来上厕所挺不错的。 于是热情的用剪刀把纸裁剪成便于使用的长方形,一层层叠放着,又将这纸的功能作用告知杨氏,杨氏听了颇为惊奇,但是性子不喜浪费的杨氏坚持不肯用纸来上厕所,觉得这是一种浪费,做一次纸多么不容易,就这样随随便便用了,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张沁儿说不过她,也只好随便了,倒是张乐儿跟着张沁儿一起后,好奇心旺盛,用过之后,对这柔软的纸很是感兴趣,索要了一些回家用。 成功造纸之后,剩下的事情就无需张沁儿了,整个造纸的过程,张志廉早已经心知肚明,再造一次也不是难事,于是忙又让人弄了一些楮皮来,依样画葫芦的造出更多的纸,他这些纸是打算对外销售的,也是一项长远的利益。 张志廉的这些小算盘,张沁儿并不在意,反正她最多也只能贡献出基本的造纸法子,其他优质的纸张可就没法子了,倒是找张志廉商量了一番,打算钱买一批她想要的柔软的纸来。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又何必自己辛苦去劳累造纸呢? 起初张志廉不懂她为什么要用这些柔软、容易吸水又不能书写的纸来做什么,后来听说是用来上茅厕用的,他的反应倒和杨氏一样,觉得压根没有这个必要,太浪费了,不过看在张沁儿出钱的份上,张志廉就让两个儿子还有谢氏帮着造一批这样的纸来。 当然,后面提供纸药的还是张沁儿本人,她得事先把纸药做出来,然后等张志廉他们的纸浆做好之后,再加入纸浆之中。 这个小配方,张沁儿并不打算告诉张志廉,而他因为觉得这样的纸没有什么大的用处,也没有拐着弯去套话。 这也是张志廉没有商业头脑,自己觉得没有必要,也认为其他的人没有必要,张沁儿做出来的纸,若是被程掌柜这般眼睛毒辣的商人看到了,必定能够看到其中的商机,从而狠狠的赚上一笔! 眨眼间已经到了中秋了,杨氏一大早就去县城接人,除了带回人,还带回一大堆的吃食和各色礼盒。 张沁儿一看那些礼盒,就知道那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有的,不免有些吃惊。 张志仁说:“这些都是郑小少爷送过来的,说是那宋家给的谢礼,还有几样是郑小少爷送的中秋节礼。” 这几日忙的昏头黑地的,倒是忘记宋漪凝已经回了苏州,她在临川住了这么一些日子,想必宋家肯定会送出不菲的礼品,而因为宋漪凝大部分时间住在乡下散心,所以八成宋家送来的礼品又被林氏转送给他们两家了。 “漪凝姐真客气,上次临走时还送了我们金叶子呢。”张乐儿看着华贵的礼盒,不由得眼睛发愣,心中又是兴奋又是迟疑。 “大户人家的规矩罢了。”既然东西送过来,也不好退,于是两家各自分了一份。 永安倒是惦记着池塘里的莲蓬,一下车就囔囔着:“姐,莲蓬你摘了没?” “我忙着呢,就等着你回来摘。”张沁儿笑着说,又想起永安以前说要打造一个小船的事情,就说:“那船可没有时间去弄,反正那水不深,拿个木盆去浮水吧。” “哎,我早就惦记着了,我先去池塘了。”永安笑着说,他拉着晗生去给他拿木盆,家里有两个木盆,一个小的,一个大的,这去池塘当作船用的,自然要大些的,永安还搬不太动。 晗生没了法子,只好搬着木盆跟在后面,福儿小宝也一起跟在后面去看热闹。 孩子们喜欢玩闹,因想着池塘水不深,而晗生他们也会一些水性,张志仁就没有跟在后面,而是在家里和杨氏整理着各色礼盒和自己买的菜蔬点心等。 今天中秋,虽然不要去老宅吃饭,但是节礼都得送去。 张沁儿也跟着去了池塘边,荷叶有部分已经开始枯萎了,她打算寻一片完整的荷叶回去做荷叶包鸡吃,杨氏答应杀一只鸡来过节。 木盆已经放进池塘中了,安稳的浮在水面上,用手去碰,就显得摇摇晃晃的。 永安急不可耐的坐在木盆的中间,摇晃了一阵,就熟练的掌控了平衡,开始用手划水,结果怎么都动不了。 “给你这个。”张沁儿找了一根竹杠给他,让他用来撑木盆用。 “哎。”永安接过竹杠,发现果然好用许多,能够移动到荷中,然后慢慢的凑近已经成熟的莲蓬,用手摘了下来,刚摘下,就迫不及待把莲子抠了出来,然后剥开已经变成青色的外皮,露出里面白嫩的莲子出来。 丢进嘴中,一股莲子特有的清香便溢满了口齿,只是莲心没有去除,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 “好吃。”永安高兴的说着,因为离岸边不远,就把手中的莲蓬丢到岸边,给福儿小宝他们吃,这几个小的可馋着呢,只是平日里大人没空,他们身子又小,不方便去池塘里摘莲蓬。 于是大家就坐在亭子上,看着永安一个人欢快的穿梭在池塘中,水中的鱼因为他的动静纷纷逃离,水频起。 “现在莲藕应该也长大了,不如挖一些莲藕回去吃吧。”这个时候正是莲藕上市的时候,因为今年不打算卖莲藕,这才没有找人过来挖。 晗生的水性比较好,知道张沁儿不是很喜欢下到水中去,便说:“我去挖吧。” 这大半年晗生的身量似乎又长高了一些,下到水中还能露出一个人头来,等他适应了水中的感觉,顺着一根莲叶茎朝下面摸去,然后一个猛子把头钻进水中,双手在淤泥中摸索了一会,就摸到一根长长的莲藕,随意将莲藕上的淤泥摸了一把,就把莲藕丢给岸边的张沁儿,接着又去摸其他的莲藕了。 张沁儿扯了一把野草做为刷子,细细的刷着莲藕上的淤泥,说:“再多弄一些,除了自家吃,再给爷爷他们一些,另外黄叔叔家和周叔叔家也送些去。” 晗生应着,继续在淤泥中摸莲藕,选那种又大又长的,要是稍微小一些的,就得留着再长一些时日。 等莲藕弄的差不多了,又让晗生选了几片完整的荷叶,这才让晗生赶紧上来,只是衣服上都沾满了淤泥,得洗个澡换衣裳了。 “我去河里洗。”晗生倒不在意,让福儿回家给他拿一套干净的衣裳,自己已经朝河边走去,一个猛子就扎了进去。 这会儿永安把池塘的莲蓬都摘了下来,堆在木盆中满满当当的,让永安都不太好活动了。 “小心些,可别翻了。”张沁儿看着永安摇摇晃晃的感觉,叮嘱着。 倒是小宝显得很着急,嘴里囔着:“哥,我要吃莲子,你快点。” “就快到了。”永安应付着,双手拿着竹杠,顺利的把自己靠在岸边,岸边水浅,木盆浮不住,永安便下到水中,一手扶着木盆,在张沁儿他们的合力帮助下把木盆给搬到岸上去。 “有些莲子都已经很老了,肉质不好吃,你们注意些,还有中间的莲心记得去了,省的苦。”看着小宝欢快的吃,一旁的甜儿也拿着一个莲蓬,可惜她人小,动作慢慢的,心中又着急,将莲蓬递给张乐儿,示意她来弄。 “莲心也是药,清热解火,要不要收着?”张乐儿扭头问着张沁儿。 “收着吧,不入药也可以晒干泡茶喝。”张沁儿拿出一个手帕示意大家吃莲子的时候把莲心都放在手帕上。 新鲜的莲子固然清香好吃,但是张沁儿还是更爱晒干的莲子熬粥煮汤来吃,她随意吃了一些,就开始挑比较老的莲子,也麻利的去皮去莲心,然后放在一片荷叶上晒着。 等永安小宝过足了瘾,也跟着一起帮忙弄莲子,叽叽喳喳的显得十分的兴奋。 永安看着水边堆着的莲藕,不由得说:“姐,怎么不弄几条鱼上来吃呢?” “这捉鱼可不好捉,昨天晚上就下了套子,看情况吧。”现在的鱼喂了好几个月,又不缺它饲料的,早已经长的很大了,光靠一双手去捉很难的。 等把莲子莲叶莲藕什么的都折腾好了,一人拿着一些就朝家里走去,刚到家门口,就看到黄小丫。 她是来送中秋节礼的,为的就是感谢张沁儿当初出主意让黄二虎编织一些有趣的篮子送去县城糕点铺卖,不但这会儿赚了一些钱,还是一个长远的收益,自然是要感谢一番的。 “我哥说城里的人很喜欢拿那种篮子装糕点,尤其是买来送人的,早半个月就已经在县城卖了,现在中秋买月饼糕点的人很多,篮子也消耗的快。”黄小丫笑着说,她也很喜欢张沁儿,觉得她很厉害,往往并没有直接出手帮人,但是别人就能够受到她的恩惠。 “那篮子倒是一个好销路,以前沁儿提议的时候,我还觉得是小孩子家家乱玩呢,没想到今年中秋的时候,县城里的人家都爱买这种篮子装着的月饼点心了。”张志仁也说着,他常在县城,县城里的事情他自然多少知道,今年东家还买了不少那种篮子装着的点心送人呢。 “我也只是随便说说,关键还是你哥哥厉害,会编那样好玩好看的篮子来,又肯努力。”天道酬勤,就算张沁儿有心帮人,人却不肯努力,那也是白搭。 黄小丫临走时,张沁儿又给了她两节藕,胖嘟嘟的藕看着十分的新鲜好吃,黄小丫谢过,拿着东西回家去了。 杨氏打量着今天弄出来的藕,说:“没想到才这么几个月就长的挺好的了。” 莲藕是一个好东西,又可以清炒,又可以炖汤,还可以做甜点,口感都十分的不错。 杨氏动手选了两节好莲藕,说:“待会拿去送给你周婶子,眼看着肚皮越来越大,再过不久得生了。” 陈氏怀孕初期,杨氏就送了鸡仔和鸡蛋过去,一连送了几个月,如今陈氏自家养的鸡也开始生蛋,就不需要他们再送了,这也保证陈氏坐月子的时候能够吃到足够的鸡蛋,补充营养。 杨氏这般照顾陈氏,无非就是体谅他们夫妻上面没有老人照料,又是第一胎,难免需要人帮衬一些。 除了给这些藕,杨氏还准备了四块月饼和两斤红,让张沁儿一并送过去,杨氏则钻进厨房为大家的午饭而忙碌起来。 中午吃过饭之后,大家略做休息,张志仁和张志礼两家就商量着中秋节在谁家过节的好,又打算吃过晚饭后就拿着月饼点心放在池塘边的亭子上聊天赏月,也是一桩美事。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张俊峰过来叫他们晚上一块儿去张家老宅过节,听了这话,张志仁他们不由得一愣,自从去年中秋大家闹的不开心之后,已经很少来往了,怎么今年中秋又叫他们过去? “前不久我才帮着大伯造纸成功,想必不会生出什么麻烦事。”张沁儿想应该是这个原因,毕竟她是无偿保证张志廉的,并且还出钱让张志廉小赚了一笔,再怎么贪心,也不至于马上就提出什么要求,否则吃相也太难看了。 张志仁有些惊讶,他刚回来,显然这事还没有听说过,于是问着:“你还真会造纸?以前我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 “也不算真会,只造出普通的纸来,工具和材料什么的都是大伯他们负责的。”张沁儿很谦虚,但是大家都觉得很惊讶,毕竟不是谁都会造纸的。 因着这,大家也放松心情,索性准备一下要送到老宅去的节礼,因为这次宋家送了一些苏州特产的糕点和布匹以及一些把玩件等,所以张志仁从中拿了两盒糕点和一匹杏黄色印丝绸配上自己给张老头和连氏买的布料。 那杏黄色的印丝绸看着十分的名贵出挑,拿来给张贞娘做添妆都是足够的了,有这么一匹名贵布料,很给面子的。 张志礼也选出部分礼盒加上自己买的点心和配的药材,张老头和连氏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身子骨难免有些虚弱,尤其是转换季节的时候,天气变化大,更容易邪风入体,导致生病,所以固本培元的药材就缺少不得。 至傍晚的时候,两家就提着各色礼品,带着儿女一块儿去了张家老宅,路上遇到一些村里人,看着他们手中拿着的众多节礼,纷纷觉得这张老头好福气的很! 不但两个儿子都有才华,在县里能够谋生赚钱,两个媳妇也是勤劳的人家,这辛苦一年,明眼看着他们两家倒没有太多的不同之处,但是人家的日子就是越过越好,惹得很多人都心中好奇,或多或少的找杨氏冯氏打探着口风。 让人颇有些烦躁,不过张沁儿不急,眼看着再过不久茶树籽和乌桕籽就要成熟了,到时候她也懒得亲自去捡,直接出钱让人去捡,也算是帮衬大家生活了。 到了张家老宅,就看到厨房里的烟囱烟火袅袅升起,想必谢氏已经开始在忙碌着了。 张俊峰站在厨房外面,手里拿着一把刀,利落的给一只灰毛兔子剥皮,自家养了兔子之后,过年过节都少不了杀一只兔子来吃,并且给黄家和周家也各自送了半边兔肉。 张志仁他们一进院子,老宅的人就看了过来,谢氏在厨房里忙着烧水,此时就探出身子,想看张志仁他们带了什么节礼过来。 张老头坐在堂屋看着一本老黄历,看见他们手里提着的人,马上就说:“带这么多东西来做什么?家里又都不缺!” “爷爷,中秋好。”张沁儿几个小的,先笑嘻嘻的说着,在孙子孙女们的面前张老头面色柔和了一些,招呼着:“来吃。” 桌子上摆着一个大盘子,上面堆着一些月饼点心和果。 这时连氏从后院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三个鸡蛋,张家老宅也养了几只鸡,这捡鸡蛋的活就是向来少活动的连氏的,每天早晚连氏都会亲自去鸡窝里转一圈,捡到的鸡蛋也存放在自己的房间里,谢氏想做鸡蛋的菜还得跟连氏说声才行。 “娘,这是我和三弟给你们送来的节礼。”看见连氏,张志仁如同老鼠见了猫,赶紧把手里提着的各色礼品放在桌子上,而张志礼也将他家的礼品放在另一边。 连氏很少笑,五官脸孔显得有些严肃,看见一桌子的东西时,这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她毕竟也是在大户人家生活过的人,锐利的眼睛一眼就看到各色礼品中有几盒独特的。 她走了过去,打开宋家送过来的礼盒,不由得眼睛发亮,嘴里却哼着说:“你们两家的日子倒是越来越好,这般昂贵的东西也买的起了,倒算你们有良心。” 心里高兴的同时,又觉得以前自己逼他们给钱时,是张志仁他们在故意哭穷,不肯给她,心中不由得一沉,心想得找个机会把奉养银子给涨上一些才行。 看着连氏阴晴不定的表情,张志仁忙说:“这哪里是我们买的起的!上次宋家小姐在我们家小住了几日散心,这才送了一些礼盒回礼的。” “那宋家小姐是什么来头?”连氏询问着。 “不太清楚,应该是苏州那边的大户人家吧。”张志仁并没有仔细问过,自然不太清楚。 “那送来的东西肯定不止这些!”连氏的口气异常的斩钉截铁,表示对她自己的判断很肯定。 张沁儿等人不由得无语了,肯定不止这些,但是也犯不着把所有的东西都搬给连氏吧? 184.第184章 :淡然 “你就少说几句,人家宋小姐也就在我们乡下小住了一些日子,也没有好吃好喝的照顾着,现在人家走了,送了这么些东西来,难道还不够吗?志仁志礼两个孩子是什么性情你难道还不知道?”张老头眉峰微蹙,连氏就这么一个坏习惯,总想着多霸一些,从来不替别人着想。 就眼前这些节礼,任何人看到,都会夸赞一句孝顺,也就连氏不知足了。 连氏看见张老头发话了,也不再挑剔什么,上前清理起节礼来,谢氏此时也走了过来,站在旁边盯着那几盒看起来特别光鲜亮丽的贵重礼盒。 连氏自然也是先打开这些礼盒,看到里面放着的精致点心和布匹时,不由得满意的泛起笑容,而谢氏更是眼巴巴的紧,一双眼睛几乎粘在那匹杏黄色印丝绸上了,张口就说:“娘,这匹丝绸真好!我也就在锦绣绸缎庄才看见过一眼,这拿来给贞娘莲儿作身衣裳的,不知道得多少人羡慕呢。” 连氏看都不看她,就说:“那就给贞娘做嫁妆吧。” 谢氏一听这话,脸色就垮了,她自然是想为张莲儿谋取的,之所以把贞娘说在前面,无非就是想让连氏答应,谁知道连氏这个偏心的,干脆直接只给张贞娘! 谢氏恨的牙痒痒的,心想这张贞娘不但抢了她莲儿的好夫婿,还抢了这般贵重的料子,实在可恶的很! “娘,莲儿也是你的亲孙女啊,眼看着莲儿也该说亲了,你怎么的也得给她准备一身像样的衣裳吧?这样好的料子,做一身衣裳就足够了,在这乡下的,贞娘一个人也犯不着做两身。”谢氏急了,尝试着做最后的努力。 连氏瞪了她一眼,说:“你急什么?等莲儿亲事定下来再说,莲儿成亲时,她两个做叔叔的还能亏着她?” 这话直接就是让张志仁他们出钱了,不过这种话张志仁他们早就习惯了,连氏要是不这样说,那才出了怪事呢。 连氏一一清点了,将不易保存的肉食菜蔬让谢氏拿进厨房做菜,那些布匹点心药材的,就直接被她拿进屋子里收着。 节礼的事情总算安稳的渡过了,连氏并没有再说什么索要的话,张志仁也松了一口气,杨氏和冯氏则去厨房帮忙,剩下张沁儿几个小的就在院子里玩闹说话。 张沁儿和张乐儿一同把待在房间里刺绣的张贞娘叫了出来,缠着她说话儿,就连张莲儿都说:“小姑姑这些日子也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这除了吃喝拉撒,都不出房门了。” “就是,小姑姑,这样可不行,你身子骨本来就有些弱,这要是把自己闷坏了、累坏了,岂不是得不偿失嘛!” “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看小姑姑人虽然瘦了些,精神还是很好的。” “小姑姑现在还在喝豆浆吧?我想着如今俊峰哥的兔子卖了不少钱,该想着法子买头下奶的母羊来,这羊奶喝了才越发的补人呢。” “说起来俊峰哥也不小了,做事又踏实,我听说村里但凡有女儿的人家都恨不得把女儿嫁进张家呢。” 几个小姐妹说说笑笑的,张贞娘只抿嘴笑着,但是饱含笑意的眼中满是开心,说起张俊峰的亲事来,她倒是不害羞,名义上还是张俊峰的小姑姑呢。 “倒是有几家适合,但是娘和大嫂都挑剔着呢,想着俊峰这样的孩子,怎么的也得找一个配得上的。”张贞娘说着,眼睛还朝张俊峰看去,张俊峰已经把兔子剥皮好了,这会儿正把兔子皮翻开钉在木板上风干呢。 “抬头嫁女,低头娶媳,俊峰哥确实不错,但是找媳妇也不能一昧的找太好的人家,贤惠能干性子好才是重要的。”按照连氏和谢氏这样的心态,那么整个富足村估计都没有能够入眼的人家,大家过的好的,总共也就张田两家,其他的人家只能说日子逐渐不错,但是过的可不算好。 “说是这样说,也得找一个让大嫂满意的媳妇才行,何况俊峰也确实不错。”张贞娘护短的说着,在张贞娘的眼中,自己的亲人自然值得更好的。 过了一会,周光勇就过来请张志礼去给陈氏把脉,于是张志礼跟着出门了,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饭菜就做的差不多了。 张贞娘和张莲儿她们也起身帮忙,先把桌子上的点心碟子撤了,然后摆上长凳,堂屋里开一桌是给男人们的,另外还要在房间里开一桌女人们的。 饭菜上桌后,一阵菜香扑鼻,望眼看去,今天的菜色十分的不错,有肉有鱼有藕有蔬菜,满满的一桌看的人食指大动。 吃过晚饭,一家人在院子里纳凉,此时早晚已经开始凉爽了,晚风吹过,带来微微的凉意。 人都到齐了,连氏就说:“我们和田家商量好日子了,打算在年前就把这亲事办了,定在十一月二号,这个日子不错,宜嫁娶,是个吉日。” 还有两个月的准备时间,倒也不算太赶,大家纷纷祝贺着张贞娘,把张贞娘羞的垂头,双颊红润,若非晚上光线暗淡,她都想躲回屋子中了。 “贞娘的添箱银子……”连氏话说到一半,眼光看着张志仁和张志礼两兄弟。 后者立刻知道连氏的意思,忙说:“到时候我们两个做哥哥的肯定一人出五两银子做添箱。” 这五两银子是连氏先前提的要求,兄弟两个满以为这回可以顺利通过了,谁知连氏看着他们日子越过越好,心里早就不满足于那五两银子了。 却也没有直接说,擦着边角说:“你们两兄弟如今越发有出息了,一个挖了池塘养鱼种藕,还有闲钱修个没用的亭子,一个挖药养蚕刺绣,这银子可没少赚吧?” “娘,你的意思?”张志仁踌躇着问。 连氏瞟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表面看着你老实,其实就数你不老实!你一天天给我哭穷,可是那大屋子、那池塘、那亭子还有那林子村的二十亩地都是怎么买下来的?老二,你赚了大钱了,不帮衬下家里人,还怕家里人知道吗?” 气氛融洽的中秋节一下子就因为连氏的咄咄逼人给弄的僵凝起来,张老头的脸色有些不好,去年的中秋节就是如此,为此他还大大的发了顿脾气,今年原本说好一家子在一起好好的过一个中秋,谁曾想这婆娘又想生事! “够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儿子们怎么赚的钱是他们的事情,你参合做什么?又不是没有孝敬我们!去年你就开口替贞娘要五两银子,那会儿他们家里是什么情况?也亏的你好意思!如今好不容易他们家里日子过的好些了,五两银子也拿的出来了,你又想生什么事?” 这次连氏倒不怕张老头,话说到这里了,连氏怎么的也得说下去:“儿子孝敬爹娘难道不应该吗?他们两家日子过的好了,就防我跟防贼一样,我心里能好受?” 当遇到一个你有十两银子,她非要拿走九两的娘时,哪怕是亲儿子也得防着了! 防贼?她比贼还可怕,打着孝敬的名义,天经地义般的索要钱财,人家贼来了,抓住了还能暴打解恨一番呢! 张沁儿心里嘀咕着,太阳穴隐隐作痛,有的人真是不作就不会死!明明已经不和老宅的人计较了,该给的好处也依旧给,可是人家就是不满足、不满意! 冯氏的情绪变化很大,原本卖了蚕茧之后,心里快活了几日,想着连氏要的五两银子这回终于不用愁了,没想到这会儿连氏摆明要加钱! “奶奶!你以为我们养点蚕卖钱容易吗?我娘三更半夜就得起来给蚕喂食,一天得上山几趟摘叶子,还得驱赶鸟偷吃,累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这才赚了一点银子,家里那些子地也是我娘一个人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你怎么就看到我们的钱,没看到我们的累呢?”张乐儿忍不住了,当即就发怒指责连氏。 “娘好累的,还得做家务洗衣裳,给我们做衣裳呢。”小宝和田家小子混在一起玩之后,胆子也变得大了一些,往日里这种情况,他可不敢开口,只会躲在大人身后的。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大家都是辛苦努力才赚来的,奶奶,如今你有的吃有的穿,大伯又有青砖陶器还有造纸的生意,俊峰哥养的兔子每年也能够赚上好几十两银子了,我爹和三叔又每个月都会各自出五百文的奉养银子,奶奶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张沁儿也参加讨伐连氏的队伍当中。 对付连氏的炮火,他们这些小的总是站在第一线,就算有个什么不好,还可以用童言无忌,小孩子不懂事来做借口。 “做哥嫂的出五两银子给小妹做添箱银子,就算放在县城,这也算体面的了。”一直稳重不轻易多言的晗生也说着,永安则在一旁附和:“就是!好多人家都只出个二三两呢!” 面对晚辈的群攻,连氏脸色十分的难看,她怨恨的瞪着张志仁和张志礼,心想先把他们拿下,这些小家伙又算的了什么! “志仁、志礼!你们就是这样教孩子的吗?长幼尊卑都忘记了吗?”连氏厉声说着,拿长辈范说事, “娘,孩子们虽然说的过份了些,但是也有道理……我们两家也要为孩子们的以后做打算,不能把钱全部拿出来。”张志仁无奈的出生,在面对连氏的冷眼时,他立刻就退了一步,讷讷的说:“那我们再加一件首饰吧……” “好事成双,既然你们想加首饰,就加两样!别拿空心来忽悠我,那是打你娘我的脸!” 不是开心的两件首饰,这又得费几两银子了! 张志仁叹息,心想自己家还可以承受,也就默认了。 张志礼在旁边并不作声,连氏看着他时,也权当做没有看见,他眼中唯一看得见的就是冯氏了。 养蚕是辛苦活,这一年冯氏又是养蚕又是刺绣,还要操持家务和种地,一双手早已经被磨砺的粗糙不堪了,他在想药方,打算配置一些药膏使冯氏的手变得柔嫩一些。 “这饭也吃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在大家的注视下,张志礼终于说话了,轻飘飘的说出这么一句话,登时就令众人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张志礼这是……无视连氏! 连氏气的青筋直冒,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张老头已经挥手说:“罢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张志礼一秒不留,拉着小宝的手就朝外面走去,冯氏看着他,嘴角藏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张乐儿则笑开了脸,日后则扬着下巴对张沁儿说:“我爹可比二叔有骨气多了!我以后就要嫁个像我爹这样的男人!” 出了张家老宅的大门,在昏暗的光线下,这座宅子越发显得黑沉沉,仿佛黑暗中的一头怪兽,叫嚣着要吃人一般。 待离张家老宅远些之后,大家才重新说笑起来,却只字不提连氏的要求,有时候索取的多了,就麻木了,既然麻木了,自然也不会在心中留下不好的情绪。 回到家中,张志仁洗澡之后躺在床上发呆,他脑子很乱,今天的、以前的画面不断的在他脑海中浮现,良久,他微微的叹息了一声。 看着坐在铜镜前摸着面霜的杨氏,开口说了一句话:“你责怪我加了两样首饰吗?” 杨氏的动作一愣,她看着眼前的面霜,这是张沁儿捣鼓出来的,本来她不用,被逼着用了几次之后,脸上的皮肤果然好了一些,也逐渐养成用的习惯了。 “这不是两样首饰的问题,你不说,我和沁儿也商量着过些日子去银楼打造一些首饰,给贞娘做添箱的,另外沁儿和福儿也不小了,该准备一些首饰备着了。” “哎,我明白小时候家里为了供我读书,勒着肚皮过日子,我一看到娘,心里就不忍心。”这就是张志仁和张志礼的不同之处,一个深受了家里的付出,一个是被家里付出了。 “不是我背地里说人,爹娘最看重的还是大哥一家,我嫁到你家后,这些年早就看清楚了,既然事情过去了,你也别多想。” 张志仁没法子反驳,因为杨氏说的的确是真的!长子长孙才是张老头和连氏的心头肉! 闷闷的翻过身,张志仁郁闷的睡去了。 翌日清早就下了一场阵雨,淅淅沥沥的,如瓢泼一般,下了大约两刻钟,又蓦然停了,天色阴沉,空气十分的湿润,山林和田地都被雨水清洗过,显得格外的青翠嫩绿,福儿吃过饭就牵着牛犊去河边吃草了,清早的草是最好的。 杨氏则在厨房里忙碌着,做着各色好吃的东西,这会儿她打算做桂糯米莲藕,就是把莲藕洗干净,不用切碎,把泡好的糯米和干桂填充到莲藕洞洞中,两边用竹签封住,然后放进大锅中蒸煮,等熟了凉透再用刀切成一片片的,淋上水或者蜂蜜就是一味甜点了。 除了这些,灶地下的炭火中还埋着一些芋头和红薯,现在芋头和红薯还要等等,但是永安馋了,早就忍不住去挖了一些出来,虽然个头小,倒也长的差不多了。 对于张沁儿来说,还是最爱昨天做的荷叶包鸡,口感十分的好吃,鸡肉的香味中带着荷叶的清香,使得鸡肉一点都不油腻,可惜杨氏舍不得多杀鸡来吃,她还希望养着下蛋呢。 一家人齐聚的日子,整个屋子里都充满了一种宁静而开心的情绪,大家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偶尔相视一笑,倍觉亲切。 每逢回家的日子,永安就忍不住生出不想读书的念头来,但是这话说的多了,他也知道只在心里想想就行了,否则全家老小一起指责他,他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天空的乌云像是被阳光的利刃切开,金黄色的阳光从云层中洒了下来,将乌云的边缘地带镶嵌成淡淡的金黄色,十分的好看。 永安去甘蔗地里寻了一圈,找到几根长的不错的甘蔗,其他的还需要一段时间才完全长成,有了新鲜吃食的他兴奋的抗回来,找来一把砍刀,开始给甘蔗刮皮。 这次种的甘蔗有两种品种,一种是紫色的、一种是绿色的,张沁儿就打算试试这两样哪一样的甜度更好。 正好永安拿回来的就有紫色和绿色的两种,刮皮之后让家人分享,看哪种的更甜一些,结果发现甜度差不多,一定要比的话,紫色的稍微甜一些。 “姐,这甘蔗真的能够榨?我听人说都是用西域的石蜜和蜂蜜做的。”永安一边啃甘蔗,一边问着。 “当然可以,现在已经有人用甘蔗榨了。”明朝算是资本主义萌发的时期,江苏地带的织户已经工厂化了,而如今市面上的流通并不少,就是价钱破贵罢了,说明的原料已经开始多种化了。 北方那边应该有甜菜熬,不过张沁儿前世是南方人,见的都是甘蔗榨,这会儿自然也是从甘蔗下手。 永安似懂非懂的听着,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姐姐比夫子都要懂的多,就是那些之乎者也和八股文不懂罢了。 185.第185章 :政绩 欢快的日子里,时间总是眨眼就流逝了,不多时村里就迎来了秋收的好季节,水田里的禾苗叶子已经变黄,稻穗上布满了金黄色的稻子,因为负荷重,已经沉甸甸的半垂着了。 张老头早就从县城领到命令了,决定在八月二十五这一日开始收割,而这一日除了衙门里的人来,上面也会来人。 富足村的存在关乎于知县大人的政绩,自然要求的格外严,二十四这一日知县大人就让郑伯景过来视察过,要是有不好地方得赶紧掩过去。 田家兄弟更是在祠堂敲锣打鼓召集全村的人,把要注意的事项一一都说了,并且让大家到时候都要说知县大人的好。 因着如今的生活的确拜知县大人所赐,所以大家自然朴实的点头,保证明天绝对不乱说话等等。 紧张的气氛就这么蔓延着整个富足村,张沁儿知道之后,只觉得太小题大做了,不过也理解知县大人一心想升官的心情。 第二天一大清早,每家每户就准备好了,大家尽可能的穿着比较好的衣裳,磨好的镰刀和箩筐扁担都一一准备好了,就等着知县大人他们过来了。 因为收秋农忙,张志仁带着晗生永安回来了,这次张志礼则因为有病人需要诊治无法回来。 一抹红霞点缀着东边的天空,湛蓝的天空漂浮着朵朵白云,今天是一个好天气。 巳时的时候,知县大人的官轿就过来了,除了知县大人,还有两顶官轿,坐着的是两位道台大人,郑伯景等人则骑马,最后跟着几辆大车,这是拿来运稻谷的。 知县大人先是说了一些场面话,再和道台大人仔细介绍了官田的亩数和位置,然后就让村民们赶紧下田割稻谷,趁着这些空,知县大人和郑伯景带着两位道台大人在村子里转悠着。 道台大人见到整个村子都是青砖瓦房时,果然震惊了,眸中含着难以想象,于是询问出声:“这些村民果真都是前年逃荒过来的灾民?” “千真万确!”知县大人信誓旦旦的说着:“前年各地灾荒不断,尤其是徐州被洪水淹没足足一年之久,造成良田毁坏万千,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呐!这些灾民们都是徐州一带的,一路翻山越岭来到下官所管辖的范围,下官想,虽然临川险些闹蝗灾,不过好在并不严重,他们虽是徐州百姓却也是我朝廷百姓,我岂能坐视不理?恰好临川这里有一片荒芜之地,因为百姓人手不足,这才荒废至今,不如将这片地带划归给这些灾民,也好让他们自立根生!” 知县大人这番话说的在情在理,两位道台大人听了那是纷纷点头,表示知县大人果然有一颗仁爱之心。 只是随即就有一人提出质疑:“这些灾民能够造出这么多官田,又家家户户皆是青砖瓦房,那朝廷岂不是出了很多银子?” “绝对没有!下官这里有一本账册,请道台大人过目。”知县大人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账册递给道台大人,这里面就是前年接纳富足村村民时所费的费用。 因为是按照劳动力来给粮食,给的又是糙米,加上官田造成之后,又将牛都带走了,所以那些糙米所费的钱财其实并不多。 看完账册,两位道台大人互相对视一眼,又问着:“那这些青砖瓦房?” “这些青砖都是村里懂烧砖手艺的人烧出来的。”知县大人将跟在一旁的张老头叫上前来,给道台大人介绍着:“这位就是富足村的里正,这烧制青砖的手艺正是他无私提供给村民的,这才能够让村民们在短短时间内砌了青砖瓦房来。” “草民见过道台大人。”张老头赶紧躬身行礼,神态恭敬。 “起来吧,这青砖的烧制是你无偿提供给村民的?” “是,草民以前家中曾开窑烧制过青砖,想着村里的人都是一路相互扶持才逃荒过来的,自然希望大家都能够住在青砖瓦房,好在临川的黄土十分适合烧制青砖,这才在短短时间内砌了这么多屋子。”这话是张家早就商量好的,青砖的烧制一开始就没有让大家知道是张沁儿一个小丫头弄出来的,所以大家都以为是张老头他们的技艺。 道台大人又问了张老头几句,张老头都一一回答了,前年和去年村中是什么情况也一一说了,这时大家伙已经走到河边,在河水狭窄的地方则有一座桥,迈过之后,就看到地面有些崎岖,只有少许的官田,望眼看去,并没有见到几户人家。 中午的日头有些烈了,知县大人是文官,平日里鲜少这样在乡下晒太阳,此时频频擦汗,不由得说:“道台大人日头太毒,不如我们去里正家中坐一坐吧。” 这是早就商量好的,张老头也一早就做足了接待知县和道台大人的准备,就等着道台大人点头了。 岂料其中长着山羊胡须的道台大人指着山脚下的一处房屋,说:“就去那家歇息吧。” 道台大人此举是有道理的,怕里正事先做好准备,无法知道村民们真实的生活,于是索性随便指了一家,心想这样一来,知县大人和里正就做不得假了。 知县大人一愣,随即拿眼睛看着张老头和郑伯景,只见后者都点了点头,这才忙陪着笑说:“那好,道台大人请。” 一路慢行,山脚下绿树成荫,有部分阴凉的地方倒也舒适的很,穿过一段路,就看到前面有两户人家,屋子外观倒也气派,中间则开辟了一个大的菜园子。 更惹眼的便是旁边的池塘,里面残荷伫立,旁边的水榭亭子带着几分雅味,和乡村的气息格格不入。 这正是张沁儿和张乐儿她们的家,而道台大人顺着树荫,直接走到张沁儿家门外,院门虚掩着,可以透过缝隙看到院子里整理的很不错,墙角不是种着菜蔬,而是种着一些卉,其中菊已经绽放出黄色的朵,俏立于墙下。 桂早已经盛开,此时有暗香袭来,烟囱袅袅升起,可见主人家正在厨房里忙活着。 “这是我二儿子的家,几位大人请进。”张老头在前面带路,领着大家进了堂屋坐下歇息,由知县大人作陪,自己则去厨房叫杨氏上茶水。 杨氏这会儿正在烧茶水呢,割禾热的很,杨氏担心去田里帮忙的张志仁渴着,打算多烧一些茶水,并且听张沁儿的话放进干菊,菊有清热解火的功能,干农活时喝防止中暑。 杨氏早就听到声响了,听到张老头的吩咐,赶紧应着,从壁橱里拿出一套白瓷茶杯出来,这是张沁儿买的,所费不菲,拿来给家里的贵客喝茶用,平日里杨氏可舍不得用,生怕一不小心给打碎了。 茶叶是上次宋家送来的碧螺春,家里喝茶的人少,还有一大罐,这会儿正好招待客人用。 把茶水准备好之后,杨氏拿托盘送进堂屋之中,就看见好几个穿着官服的人,她也不认识,只低头上茶水,出门后就去叫张沁儿,这会儿张沁儿拿着一堆冬瓜籽在实验室捣鼓着,一般她进了实验室,除非起火,是轻易不会被打扰的。 “沁儿,咱们家来了一大堆的官呢!我只认识知县大人和郑大人,还有两位看着比知县大人还要官大。”道台大人坐在首位,知县大人和郑伯景作陪,其余的人则站在旁边,这尊卑一看便知。 “咦?不是应该去爷爷家吗?怎么到我们家来了?”张沁儿是个姑娘家,这下地干活自然不需要她,永安和福儿则去外面看热闹,并且把自家的驴车和牛犊都贡献出去帮人了。 那牛犊养了这么一些日子,福儿日日夜夜都照料着,倒也长大了不少,偶尔做些事情倒也是可以的了,到明年时,就能够派上大用场了。 “不知道,你也出来,我心里没底。”杨氏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稍微有些慌张,自古百姓就怕官的很。 张沁儿只好丢下手头的实验,她知道冬瓜籽中有油酸,能够抑制体内黑色素沉积的活性,有良好的润肤美容作用,她正打算提取出来呢。入秋之后,皮肤会日渐干燥,正是需要制作一些面霜出来才好。 杨氏带着张沁儿到屋子里将家中的各色点心都逐一拿白瓷碟子装上一些,再次拿到堂屋里去,这一次她被屋里的大官们留下了。 “你就是杨氏吧?你们都是徐州过来的灾民,怎么在短短时间内就能置办这么大一份家业?”道台大人已经听张老头介绍过了,只是他觉得不太可能,就算青砖可以自己烧制,从而砌房子方便,可是这家里的用料和装饰可不像一个毫无家底的人家! 杨氏有些惶恐,还以为这是大人在质问他们钱财的来源呢,慌的赶紧说:“小的正是杨氏,我们的家业都是清白的。” 张沁儿见杨氏慌了,忙说:“大人,我爹以前读过几年书,识的几个字,现在在县城做帐房先生,我娘和我则在家中种些菜蔬和做些针线活,另外这富足村虽然僻静,却是一个宝库!” “哦?”看见一个十岁女孩开口,这话说的还挺顺溜的,山羊胡须的道台大人颇为感兴趣的问着。 “大人,富足村四周的山里不但有能够烧制青砖陶器的粘土,还生长着数不清的茶树籽和板栗山梨橘子等,除了这些更有野葛、灵芝等药材,所谓勤能致富,正是因为我们一家上下勤勤恳恳做事,这才有了如今这份家业。” 张沁儿嘴里说着,心里却在腹诽,心想自己这份家业没偷没抢的,现在倒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 “好一个伶牙咧嘴的丫头!这一套白瓷茶杯虽不值几个钱,但是这泡茶的碧螺春却是五两银子一两的好茶,寻常人家可是喝不起的啊!”道台大人手中把玩着茶杯,这茶刚端上,他就品出了。 杨氏一听这话,不由得愣住了,心里十分的后悔,原本想着好茶招待贵客,却没想到变成如今这般了。 “哦?这茶叶倒是别人送的,大人若是不说,小女子实在不知道这茶竟然值这么多银子。”张沁儿一脸惊讶的说着,表情十分的真实,让人看不出是装的。 五两银子一两的茶叶,宋家送过来的可是有两大罐,足足有两斤了!大户人家果然大手笔啊! “好了,华兄你就别逗人家小丫头了。”另一位道台大人开口说话了,毕竟没有作奸犯科,追究根底探寻别人的家业总不太好。 略坐片刻,几位大人又在张沁儿家转悠了一圈,这才踱步离去,目送大人们离开,杨氏第一句话就是:“哎呀,那茶叶这么贵啊!” 不得不说,杨氏是被茶叶价钱吓了!心里甚至产生把茶叶卖出去的念头。 “娘,宋家送来的那些,就算是点心,价钱也贵着呢!”张沁儿笑了笑,打算回屋继续做她的研究去,而杨氏则叹息了一会,就去厨房将逐渐凉了的菊茶装进茶壶中给张志仁他们送去。 虽然已经是十月下旬,中午的烈日依旧十分的炎热,大家都在地里挥汗如水的忙活着,就连那些知县大人带过来的衙役也加入忙碌的队伍中,他们必须在今天下午之前把指定的田亩给割完脱粒称重才行。 中午的饭大家自然无法回家吃,只得由家人送到地里,躲在树荫下胡乱啃几口,接着又得继续干活才行,这样累着,其实大家心里多少是有些抱怨的,因为这是晚稻,不是早稻,更不需要担心双枪时间问题,完全可以慢慢来的,迟个几日稻谷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但是大家都不敢抱怨,还得快手快脚的忙活着,直到下午的时候,已经将指定的田亩都割好了,于是脱粒称重。 称重是个重要场合,两位道台大人和知县大人等人都到场了,书吏执笔,在旁边记录着重量和亩产。 忙碌了好一会儿,终于一一都弄好了,书吏忙将账册献上去。 两位道台大人同时看去,发现富足村的亩产稻谷只有一石多左右,部分田地亩产接近两石,比江南太湖地区等地少了许多,如今在太湖地区,亩产稻谷在二、三石左右,高者甚至可以达到四、五石! 折成今制,亩产米二石,折合米337.5市斤,折合稻谷450市斤;亩产米三石,折合米506.25市斤,折合稻谷675市斤;最高亩产米五石,折合米842.625市斤,折合稻谷1123.5市斤,这就表明在明末的时候,农作物的产值已经达到一个很可观的数字了。 不过富足村的水田是荒地开辟,才用豆子养地一年,田地还不熟,能有一石多的亩产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这也给知县大人的政绩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虽然取的是平均值,但是张老头家的亩产比其他人家稍微高上那么一些,原因就是家里的肥料足够,这才能够保证稻谷的产量。 “很好,临安又多了这么多官田,这是好事!这件事我们一定会上报给藩台大人的,想必施大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知县大人一听,面色一喜,忙谦虚的说:“哪里哪里,都是为朝廷办事,灾民有屋有地,临川则多人丁田产,这都是托朝廷的鸿福!道台大人忙碌了一天,想必都累了吧?眼看着时间渐晚,这富足村的亩产也得出了结果,还请大人速速回县城休息吧。” 当官的鲜少会到农村来,虽然这道台大人以及知县大人都没有下地劳作,只是在张老头家吃了一顿颇为丰盛的饭菜,稍做歇息而已,但是这样乏味的日子也着实难过,于是两位道台大人便顺着知县大人的话,坐上官轿,启程回临川县城了。 村民们目送知县大人一行人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身影了,这才纷纷露出兴奋的笑容,说着这些大人们如何如何等。 人都有八卦的心理,而在说八卦的时候,因为兴奋反而不觉得累了,今年秋收能够得到知县大人和两位道台大人亲临富足村,这便是富足村的谈资了。 知县大人们走了,自然就不需要这么急着赶着割禾了,大家纷纷拿牛车或人力把脱离的稻谷运回家,摊在地上晾着,剩下的则可以慢慢来。 张志仁带着晗生也从地里回家休息去了,今天为了赶活,累的可不轻,太阳更是晒的人皮肤黑黑的,杨氏心疼晗生,便说:“明天你就在家里歇着。” 张志仁看了一眼晗生,见他的确晒的不轻,也同意让晗生明天不下地,都说白面书生,这晒的太黑了,参合在一群白面学子中,就显得格外的惹眼,张志仁也是上过学的人,知道这样会很尴尬。 杨氏忙着下厨房煮晚饭,吃饭的时候则和张志仁他们说了知县大人及道台大人们到他们家中来的事情。 张志仁一直在地里干活,自然不知道这件事,不由得惊诧的问:“不是应该在爹那边歇着吗?早几日爹就做足了准备了。” “是呢,我们也这么认为,这没有丝毫准备的,吓的我不轻,还问我们在这短短几年里,怎么置办下这么大的家业。” “那你怎么说?”这份家业自然有张沁儿的功劳,不过她毕竟年小,又是因为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赚钱的,这解释出去可不太好。 “我自然没说仔细,好在后来道台大人也不没问了。”杨氏心有余悸,面对郑伯景时,她都得紧张半天,更何况是面对知县大人和道台大人,这样的人物,往日里那是见都见不到的。 186.第186章 :忙碌的喜悦 秋收后,张志仁就带着晗生永安回县城了,张沁儿就打算去找黄大安商量一些事。 先前张沁儿打算在县城买一个宅子给晗生他们住,结果拖了这么些日子还是没有买到合意的,后来黄大安说靠近得贤书院附近的宅子都是有主人的,只有繁街有一座破落的宅子有人出售。 繁街靠近得贤书院,又隔了些距离,繁二字取名于这里家家户户都种植了木荷,每到开季节,一树树的木荷繁似锦,异常的好看。 张沁儿去繁街走了一趟,发现这里地处偏僻,四周都是朴素的居民,在这县城中,倒也有一种闹中取静的感觉,只是那破落的宅子已经接近坍塌,自然不能立即住人,得重新拆除重修才行,也因为这样,这座宅子显得格外的便宜。 张沁儿也是考虑了良久,若是继续找,自然能够在县城找到合意的宅子,但是若是自己砌的话似乎也不错。 当初在富足村砌房子的时候,为了赶工,也是为了不让大家质疑,都是按照现在的房屋结构来建的,只是房梁稍微高上一些,用料稍微好上一些罢了。 如果这次再砌宅子,必定可以好好的设计一番,把冲水马桶什么的都给弄出来,省的每次进茅厕进行五谷轮回都臭的人无法呼吸。 基于这点,又征询了晗生他们的意思,当永安得知以后能够不用蹲臭臭的茅厕时,立刻就举双手赞同了,还说如今大半个夏天都过去了,熬一熬就算了。 到了黄大安的家中,他们家的院子里晾晒着稻谷,只有一条小路供人行走,正在拿工具翻晒稻谷的许氏便看到她了,忙招呼着:“沁儿来了,快进屋坐坐。” “黄叔叔在吧?” “在呢,在后面削竹子,打算做一根扁担出来。”许氏知道张沁儿过来是要说事的,赶紧带着张沁儿朝后院走去,黄家的后院和寻常人家没有两样,砌了几间简单的矮房子,用来堆放一些农具和养鸡用的。 院子中有一颗樟树,这是黄大安刻意留下来的,夏天的时候在树底下干活舒服很多。 “大安,沁儿来了。”许氏说着,又折回去给张沁儿倒茶去。 “哎,沁儿来了啊。”黄大安赶紧放下手中已经成型的扁担,走了过来。 “黄叔叔,如今秋收过去了,那县城的宅子也该动工了。” “我也这么想着,正打算今天晚上去找你说这件事呢,那原先的破落宅子已经拆除了,木料之类的也准备好,就等着秋收之后,开始找人在村子里烧砖运过去。”这件事几乎都是黄大安在负责,有时候张志仁和张志礼有空时也会过去看一看进展。 “嗯,那就好,我现在就去和爷爷说一声,你回头就召集几个相熟的帮忙烧砖吧,工钱按照以往的来。”事情谈好,张沁儿就要朝张家老宅走去,这件事得和张老头说下,因为现在的砖窑都是张志廉他们负责。 张沁儿刚走到前院,就看到许氏手里端着一杯茶,许氏看见她便是一愣,说:“这么快就走了?喝杯茶吧!” “不了,我还要去爷爷家呢。”张沁儿客气的拒绝了,出门而去。 等到了张家老宅,张沁儿把来意一说,立刻引起大家的轰然雷动,在县城买房子可不是什么小事呢! 张老头看着她,语气颇为有些劝导的说着:“这乡下住的好好的,怎么兴起去县城砌房子?” 而连氏则甩着脸,凉凉的说:“在我面前就一个劲的哭穷,好像我会抢了你们东西一样,现在就能够又买地又砌房子了?我看你们眼里是越发没有我这个人了!” 张志廉最现实,张口就说:“村里烧青砖的窑当初分家时就算是我的了,这会儿你们要烧青砖的话,也应该按照买的价钱来。” 张志廉这是聪明了,知道自己明目张胆的去要,估计张老头好面子,会阻扰,但是通过烧制青砖收钱的话,张老头也没话说,毕竟如今这砖窑已经是他的了。 果然张老头听了之后,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满,但是却也没有多说。 张沁儿看了大家一眼,没有张志仁在旁边,她心宽了许多,不管大家怎么说,她还是得按照自己心意来就是了,直接忽视连氏的酸话,开口说着:“如今晗生和永安都在县城读书,我爹和三叔也在县城做事,思来想去还是在县城买个宅子的好,这样一家人住的也舒服不是吗?可是县城的宅子不比我们乡下,可贵着了,所以只好便宜些买个破烂的宅子,自己重新砌过就是了,这样可划算的多,再说虽是县城,那繁街也是比较僻静,倒也不太贵。” “至于青砖……”张沁儿在心中计算了一下自己请人烧制青砖和运输的成本,便笑着说:“要是大伯包送到县城里的话,我就出钱买吧。” 谢氏立马就说:“谁都知道我们的青砖价钱便宜很多,那是从来不送的,从这到县城得多远啊!” “大伯母,砖窑虽然分给了你们,可是也别忘记青砖是谁烧出来的。”张沁儿微笑着,言语中带着一丝不屑。 当初和田家竞争里正的时候可是说好的,村里人用都是免费的,如今张志廉开口要收钱这算什么? 不等谢氏回话,张沁儿又看着张志廉,说:“这造纸的法子也是我弄出来的,大伯造纸卖的钱,是不是也要分我一些才行呢?” 愿意钱让张志廉制作可以用来如厕的卫生纸,那是因为做一次纸的确费力气的很,张沁儿自己没办法搞定,再者偶尔给他们一些甜头,省的每天惦记着让人烦。 可是这青砖张沁儿没打算顺从张志廉他们的意思。 “这造纸的法子虽然是你想出来的,但是工具材料都是我买的,第一批纸还浪费了呢!我都没有找你要钱,你倒好意思找我要钱?”提起钱,一向装斯文的张志廉快速反击着。 “呵呵,你的意思就是我出一半工具钱,还要负责第一次浪费的纸,然后以后大伯每次做出来的纸卖的钱都分我一半吗?如此倒也可以。” “你想的美!你这小丫头的眼睛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长辈?你就是这样和我们说话的?”谢氏张口骂着,连氏的脸也越发拉了下去,她最不喜的就是这张沁儿了!每次看见她,就恨不得撕了她那张嘴! 可是看她一副没把自己放进眼中的表情,不管说什么,都不会动怒,自然连氏也不好借机动手,只能暗自恨的牙痒痒! “好了,这青砖本来就是沁儿捣鼓出来的,更何况我们当初就说好了,村子里的人用都是免费的,难道沁儿他们是外人吗?”张老头终于开口了,他有预感,再不开口,后果就会越来越严重,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日子,张老头还不想毁了。 张志廉和谢氏的如意算盘落空,不免有些黯然,不过这事张沁儿占据着理,他们也着实拿张沁儿没法子。 张沁儿笑着说:“那就听爷爷的,我就是过来和大家说一声,既然说好了,我就先走了。” 起身,挥了挥手,张沁儿头也不回的走出张家老宅的院门,留下一屋子暗自生闷气的众人。 黄大安的速度也快的很,不多时就叫了几户相熟的人家,开始动工准备起来,砖窑附近的山因为村子里大量烧砖,已经被挖了小半座山了,露出一大片黄色的泥土来。 这做青砖胚子就是在这里挖泥、和水、压模子和风干的,这些活男人女人都能干,除了做胚胎模子,其他的就是要到山里去砍柴,烧制一批青砖可是很费柴火的,想要烧的透,得不间断的烧一天一夜才能够出窑去了。 大家分工合作,井井有条的进行着,而张沁儿则需要去田家借驴车,好到时候运送青砖去县城里,田老头倒是很大方的答应了。 又过了几日,第一批青砖已经烧制出来了,张沁儿就开始安排驴车拉着青砖进城了,除了田家和自家的驴车,那牛犊也得派上用场,黄大安也借出自己的牛来,他家的牛只比张沁儿家的大上一些,一天拉个一趟罢了,累坏了可不行。 每当这时,张沁儿就感慨前世发达的交通,这要是有货车,哪里犯得着这样累死累活的运砖呢。 县城那边由张志仁他们负责,中秋之后,杂货铺的生意不再那么繁忙,张志仁也和掌柜的说了声,趁着中午一段时间去繁华街盯着工程,帮帮忙之类的。 泥瓦匠都是从县城里请的,手艺可好着,连张沁儿画出来的设计图都能够看的懂,并且加以修改,因为张沁儿不是建筑设计科班出来,也只会画一些大概所要求的东西,至于建筑框架理论什么的,她并不太懂,好在和工匠商量好之后,就重新做出一张完善的图纸了。 郑成凯知道张沁儿已经在县城里买下一块地皮,打算修葺宅子,也高兴的很,出了不少力气帮忙,并且看见张沁儿就说:“等这宅子砌好了,你干脆搬到县城来住吧!” 而正在张沁儿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陈氏生产了。 陈氏是在晚上子时生产的,生产前肚子就痛了好一会了,急的周光勇忙着去找村里的稳婆,又过来猪头岭这边通知杨氏,杨氏和冯氏听了,赶紧各自拿着一些鸡蛋和一些包孩子用的细布,赶到周家去,因为女人生产见血,男人和孩子最好不要进去产房,张沁儿她们就留在家中等着消息。 等杨氏回来时,已经是丑时了,张沁儿她们这才知道陈氏一举得男,生下一个胖小子,白白嫩嫩的,煞是好看的很,喜的周光勇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流下眼泪了。 自陈氏怀孕之后,周光勇的重心就放在陈氏身上,他们夫妻没有长辈帮衬,前头又没有经验,这怀孕生产自然要吃亏不少,好在有杨氏冯氏她们的帮衬,陈氏终于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了。 张沁儿是洗三的时候才见到孩子的,周光勇并没有大办,只请了相熟的几家人,当天来了张家众人和黄家以及罗思恩的婆娘。 洗三之后,幼儿不能见风,陈氏一直在家中坐月子,杨氏和冯氏倒是偶尔拿着红鸡蛋去探望一番,说些照顾孩子的心得来。 对此,陈氏是很感激她们的,若没有她们的照顾,陈氏没有长辈,又没有生育过,根本不知道怎么抱孩子和给孩子穿衣裳。 这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可娇贵着呢,身子骨软软的,让人碰都不敢碰,生怕就折断了一般,陈氏从慌手慌脚倒如今已经可以很好的照顾孩子了。 忙碌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秋色逐渐侵染整个村子,山林里的乌桕树最先显眼,从八月初就泛红的叶子,这会儿已经大半都红透了,远远看去,乌桕树林就像一树火,异常的惹人眼。 而此时山里的茶树籽和乌桕籽也都全部熟透了,正等着人去采摘,除了这些,孩子们则更喜欢山梨和板栗橘子枣子等,至于野葡萄,喜欢的人则很少,毕竟太酸了。 张沁儿忙的抽不出身来,但是一年一度的山货可不能轻易错过,就让杨氏出面,在村子里找了几个相熟的媳妇,让她们上山摘野葡萄,一文钱一斤收购。 虽说价钱便宜,但是一串葡萄得有一两斤重,这一天下来怎么的也得赚上二三十文钱,这在乡下已经算是不错的收入了,于是大家纷纷背着背篓上山去找没人要的野葡萄去了。 除了野葡萄,张沁儿也收购茶树籽和乌桕籽以及板栗等等,只要有人肯卖,他们必定就出钱买。 茶树籽比猪油健康许多,并且也不容易发胖,张沁儿很喜欢,若不是这会儿没有橄榄油,她还希望天天能吃橄榄油呢。 自从这话放出去之后,杨氏就每日在家里登记山货和处理。 那新鲜的野葡萄表面还有一层白色的果霜,不需要过于清洗,只需要用干净的井水一冲,然后摘下完整的葡萄颗粒放在簸箕里滤干水份,就可以倒进大盆中,用手将葡萄给挤烂,然后按照六斤葡萄一斤白的比例,放入对应的白,等白彻底融化在葡萄汁水中时,就可以将葡萄汁水装进准备好的坛子中,密封发酵。 前世做葡萄酒的时候,需要用淡盐水浸泡,为的就是要除去葡萄皮上可能残存的农药,而如今山里的野葡萄,别说农药,就连脏东西都很少,自然不需要这个步骤了。 这些活都是晚上做的,每天张沁儿和杨氏都累的不行,福儿自然也来帮忙,起初她觉得弄碎葡萄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玩的不亦乐乎呢。 除了野葡萄,也有人送来了茶树籽和乌桕籽以及少部分的板栗,这茶树籽可以榨油、板栗可以吃,所以大部分人家都打算留着自家用,只有少部分需要钱的人家,这才拿来卖了。 杨氏按照对应的价钱收购之后,茶树籽和乌桕籽就放在院子里晾晒着,而板栗则分批存放在地窖中,今年终于有时间找人过来挖地窖,一些需要保鲜的菜蔬全部放在地窖中存放,如做种的土豆和刚挖出来没有多久的红薯,以及堆着一堆没来得及处理的干玉米粒。 秋山是宝库,整个村子的人也因为山货而显得格外的热闹,这会儿地里的活已经不多了,大家伙全部上山搜寻着能用能吃的玩意。 周光勇也整天在山里转悠着,他主要是想打一些野鸡,家里虽然养了几只鸡,但是陈氏总舍不得吃,想着留着下蛋的,所以周光勇只好上山打野鸡,顺便捡一些陈氏爱吃的板栗回去。 张乐儿过来找张沁儿:“去年我们发现的那个长满板栗树的地方估计还没有人发现吧?我们两个也去一趟捡些板栗回来吧。” 冯氏事情多,加上她喜欢吃猪油,今年手里头又多了些钱,对茶树籽倒不是太热衷了,只有张乐儿时不时跟着村民们去山里捡山货。 张乐儿说的地方就是张沁儿前年就发现的,那个地方偏僻,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不会被人发现,这么想着,张沁儿就答应了,背着背篓和张沁儿一同上山。 等到了那处长满板栗的地方,发现地上已经落了一地的板栗,确实没有人过来过,于是话不多说,赶紧蹲下捡起板栗来,这次有了经验,特意戴了一双粗布手套,为了防止被板栗外壳刺到。 “沁儿,县城的房子怎么样了?”张乐儿随口问着。 按照张沁儿的设计,县城里的房子是一个大工程,不但要挖地下道排水,还是两层小楼的。因为毕竟是县城,又是普通民宅,占的地方不大,如果只修一层,估计以后家里人口多了,就不够用了,再者需要空出部分地方来种植卉果树点缀院子风景等。 “还不成,才刚刚动工没有多久,估计还得两个月去了,年底能够修好就不错了。”张沁儿回答着,捡板栗的时候,忽然又想起深山里的香榧树了。 那里估计只有她们几个人知道,让别人去摘来收购似乎也不太好,还得她亲自跑一趟才成。 一面捡着板栗,一面已经在心中分配好接下来需要准备做的事情了。 187.第187章 :墨染 正在这个忙碌的时候,许久不曾联系的程掌柜派人传话给张沁儿,让她有空去赏墨轩一趟,张沁儿听了之后,就找时间去了,如今她总是县城乡下跑来跑去的,虽说县城宅子的工程她懂的并不多,可是这个宅子有许多她的心血,很想亲自看着它的进展。 张乐儿总是喜欢和张沁儿一块儿去县城,于是也拿着去县城卖绣活的借口,跟着一块儿去了,坐车上的时候,张乐儿就好奇的问着:“沁儿,那程掌柜叫你去做什么啊?” 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也许是我两个月没有去拿分红银子了吧。” 张乐儿挺无语的,有时候张沁儿忙的时候,根本顾不上去赏墨轩和陆家开的当铺去拿分红银子,要知道每个月的分红银子可不少呢,也亏的张沁儿手头并没有大的费,就造成她懒散的性子了。 待到了赏墨轩,楼下的伙计都是得到程掌柜吩咐的,连忙上前招呼着:“沁儿姑娘,我们家掌柜的在宅子里呢,吩咐我说,要是沁儿姑娘到了,就让请去宅子里去。” 张沁儿诧异,她和程掌柜交往这么久,一直都是在赏墨轩谈事,倒是从来没有去过程掌柜的宅子里,于是便点头,跟着伙计去了程掌柜的宅子。 程掌柜的宅子位于文华街,这一带都是临川巨商们所居的地方,因为大多商贾都是没有学问的,造成他们有钱之后,就喜欢附庸风雅,这文华街三字自然就成了大家的最爱,纷纷在这一带修葺了宽大舒适的宅子来。 进了宅门,就看到里面被打理的很干净利落,拐弯处则摆着几盆盛开的菊,点缀一二。 穿过庭院,伙计带着她们径直朝厅走去。 张乐儿一路打量着程掌柜的宅子,深色中流露出钦羡之色。 “程掌柜,沁儿姑娘来了。”伙计上前一步,先行禀告。 此时程掌柜正在接待客人,听到这话,赶紧站起身,上前笑着说:“沁儿姑娘对程某可真是放心的很啊,这分红银子两月未取了。” 张沁儿笑着说:“程掌柜都不能放心的话,可就没有人能够放心了。”进屋之后,又说:“这两个月乡下颇忙,没顾得上。” 厅两边坐着一男一女,男的是见过的邱师傅,而女的不过二八年纪,穿着一件素净的衣裳,一头青丝用一只玉簪挽起,显得落落大方。 程掌柜发现她注意到那个面生的女子,连忙介绍着:“沁儿姑娘,这位就是徽州李家墨的后人墨染姑娘。” “墨染姑娘好。”心头微疑,却面带笑容打着招呼。 “沁儿姑娘好,我听闻墨汁是沁儿姑娘研制出来的,所以一直都很想和沁儿姑娘见上一面,可惜一直没空,这回终于见到了。”墨染姑娘落落大方的说着,她的声线很爽朗,不像一般女子那边拘泥,眉眼倒是精致,但是让人一眼看去,看到的不是精致的眉眼,却是一股不输于男子的英气。 很显然,面前的这个姑娘并非是普通人家。 “沁儿姑娘并不曾听闻过我李家墨吗?”不等张沁儿回答,墨染又开口说了起来。 张沁儿一愣,她对墨业真的不太了解,只得老实的说:“我听程掌柜说过一些。” 墨染姑娘蹙眉,显得有些不太高兴,说:“那你又是怎么能够研制出墨汁来的?你的配方我看过,虽然简单,但是每一个都是有用的,缺一不可,一看就是精简到极致的。” 张沁儿囧然,说:“这墨汁……也是我胡乱捣鼓出来的,当初程掌柜压着一批廉价墨锭,想着法子脱手,而我当时正是缺钱的时候,就自告奋勇拿去试试,没想到倒是试成功了。” 墨染姑娘听了这话,显然更加不高兴了,她毕生钟情于墨业,岂肯听人说墨汁这样了不起的产品竟然是被一个乡下丫头胡乱捣鼓出来的? “沁儿姑娘,这里只有我们几人,我希望沁儿姑娘说实话,这些话我已经听程掌柜说过了,但是我并不信,若是没有对墨十分了解的人,岂能胡乱捣鼓出墨汁这样的东西?”凌厉的语气和锐利的眼睛直接朝张沁儿发起攻击。 一旁的程掌柜和邱师傅则显得有些无可奈何,却又不敢制止墨染姑娘。 “你这人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谁?凭什么这样和我们说话?”张乐儿忍不住了,从一进门,她们连杯热茶都没有见过,就被这女人这般刁难起来。 “我在问沁儿姑娘。”墨染姑娘看都未看张乐儿一眼,冷冷的说着。 张乐儿见了这般态度,越发生气了,正要上前一步,说道说道时,张沁儿拉了拉她的手,笑着说:“我不太懂墨染姑娘的意思?”又对一旁的程掌柜说:“我们姐妹来了这么久,程掌柜都不让坐下喝杯清茶吗?” 程掌柜面色羞赧,忙惭愧的说:“真是对不住了,沁儿姑娘和乐儿姑娘快请坐。” 又连忙吩咐下人将茶端来,期间张沁儿一句话未说,直到大团金丝杯口的茶杯端了上来,轻轻的品尝了一口润唇,这才放下茶杯,笑着说:“倒让人想起一个典故来……鸿门宴。” 程掌柜越发羞愧,忙说:“墨染姑娘醉情于墨业,说话难免急性子了一些。” 张沁儿点头笑笑,表明自己理解程掌柜,又对已经蹙眉良久,显得十分不耐烦的墨染姑娘说着:“墨染姑娘,你可知,你的问题我可以一字不答?” “就是,问别人问题,还一副气势凌人的模样!”张乐儿小声的冷哼着。 墨染姑娘似乎怒气已经积压了许久,眉宇不悦的蹙着,正要说什么,旁边的邱师傅忙小声的提醒:“这是临川。” 这是临川,不是徽州!更不是李家墨!这里的人可不必要对这位天才般的制墨师尊敬和敬仰,所以墨染姑娘在这里自然使不得太大的脾气。 墨染姑娘深深的呼吸着,似乎要把满腔的怒火都收回腹中,再次开口时,语气果然轻缓了许多。 “我这脾气不好,还请沁儿姑娘见谅。” “我见不见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墨染姑娘可相信我说的话。”墨汁的配方是前世知道的,这话岂能如实说出来?张沁儿自然不想纠结于墨汁的配方上。 “沁儿姑娘真不肯说出来?”墨染姑娘的语气又开始急促起来,可见她刚才不过是一瞬间压制罢了。 “我之前所说的,句句如实,墨染姑娘实在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我是否精通墨业,想必程掌柜应当是知道的。”张沁儿看向程掌柜,眼神中有些不悦,他就是为了这事让她来一趟的?就算是,也应该提前说一声的。 不得不说,张沁儿是有些生气了。 程掌柜只得苦笑,他上头老板和徽州的李家墨可是有些牵连的,他可不敢得罪了这位制墨业的天才墨染姑娘啊。 “这事……我想沁儿姑娘所说并不假,没准就是胡乱捣鼓出来的吧……除了墨汁,沁儿姑娘也不曾再碰触墨业,倒是去年还捣鼓出蜡烛和肥皂。” “就是陆家经营的那些?”墨染姑娘抬眼,看着程掌柜,程掌柜先是一愣,随即点头,算是回复。 却不想张沁儿的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了,这种被人当着面就出卖的感觉可不太好! 当初将蜡烛和肥皂给程掌柜看,并且在他的牵线下和陆家签订了一份分红契约,为此还很感激程掌柜,也给了他一笔不菲的掮客银子,并且吩咐不要说与外人听。 谁知这会儿就被出卖的干干净净!不管程掌柜和这位墨染姑娘是什么关系,张沁儿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太轻信程掌柜了! “程掌柜,既然无事,我们姐妹就先走了。”张沁儿冷冷的说着,站起身来。 墨染姑娘先于程掌柜开口:“慢着,既然你并非我墨业中人,那么墨汁配方分红留在你手里,那也是玷污了墨汁!这样吧,我出钱把你那份分红给一次买断了,自此墨汁配方属于我李家墨!” 张沁儿怒极反笑,笑着说:“原先听说李家墨研发出许多精品墨锭,心里还暗暗佩服,没想到这李家墨原来是这样来的?” 语气中的嘲讽和玩味,令在场的人纷纷变色,谁不知道李家墨在墨业的地位!举重若轻啊! 赏墨轩中的宣纸和墨锭大多都是从徽州进来的,自然和徽州的各家墨业关系匪浅。 “放肆,我李家墨岂容你一个丫头玷污?”墨染姑娘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一双锐利的凤目紧紧的盯着张沁儿。 张沁儿并不退让,她性子中虽然有软的一面,一些小事情不愿和人计较,但是人人都有逆鳞,张沁儿就容不得别人这般和她说话。 “我不过是看在你对墨业丝毫不懂,这才欲出钱买下你的配方,既然出了钱,自然就算是李家墨的,你一个小丫头可别乱说。” “哦?那不知道李小姐打算出多少钱?” 张沁儿淡淡的说着,让人一时间听不出她的情绪为何。 倒是墨染姑娘在听到‘李姑娘’三字时,面色微微变化,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怒气,却最终说:“我看过你的分红账册,随着其他墨业作坊也生产出墨汁来,你所占的份额已经逐渐在减少了,这样吧,我出一千两……” 不等墨染姑娘把话说完,张沁儿轻笑着:“李姑娘可真是做生意的天才,拿一千两就想买断我的配方分红?” 前世她作为家族企业唯一的继承人,除了化学专业课,经营管理之类的课程可没有少上啊!想区区一千两就买断,简直是痴人说梦话! 看着张沁儿一口一个李姑娘,墨染姑娘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终于忍不住说:“你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张沁儿轻笑,她还真是故意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显然墨染姑娘在听到‘李姑娘’三个字时神色有些不悦,这才又叫了一句,故意让她生气的。 程掌柜这会儿也看出端倪了,知道怕是得罪张沁儿了,心中暗暗的诧异,心想自己和张沁儿交往这么久,倒是没有看出她居然是这样烈性的人,还以为……真是看走眼了啊! “其实我没有想过卖配方,不过如今看这样子,就算留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只要李姑娘出一个让我满意的价钱来,我立刻就签契约。”张沁儿的话刚说完,张乐儿就拉了拉她的手,就算是张乐儿也知道,以配方那分红那是长长久久的事情,就算墨汁份额减少了,每个月好歹也有个五六十两银子吧?光凭着墨汁的分红,都可以安稳过日子了。 张沁儿拉着她的手,安抚的摇了摇头,让她不要说话。 “你想要多少?”墨染姑娘的声音已经有些僵硬了。 她想出钱买下配方,倒不是想霸占配方权,而是她本人不想墨汁这种东西居然是出自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野丫头之手! “如果李姑娘真善于经营,又是真心实意想买配方的话,一口价,五千两!从此我张沁儿和墨汁配方没有一文钱的关系了!” 墨染姑娘的眉头皱的紧紧的,一旁的程掌柜和邱师傅也蹙眉思索着,都在心里盘算张沁儿出的这个价钱是否合意。 这个价钱并非是张沁儿随口说出来的,而是经过一番精密的计算,从而保证了她的收入,当然过上许久之后,李家墨才能够从墨汁身上开始赚钱了,就相当于在很长一段时间,李家墨都是在给张沁儿‘打工’了。 很显然,其他的三个人也算出了一笔帐,尤其是程掌柜,他的表情有些微微的变化,一直以来,他估计都没有看清楚张沁儿吧! 张沁儿说自己是乡下丫头,不曾上过学堂,看不懂账册,以往每次看分红账册,也只是粗略一扫,好像是做个样子一样,谁知道她这会儿张口就说出一个这样精准的数字来! 五千两,多吗?不多?少吗?肯定不少! 一个让人拒绝都无法拒绝的理直气壮的数字。 墨染姑娘的面色十分的难看,她从来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在临川这么一个小地方踢到铁板,更没有想到会输给一个小她几岁的乡下姑娘。 这位张沁儿,眼瞧着和善无害,但是那股子凌厉都是藏在最深处,最容易让人忽视的!而不像她,她的凌厉从来都是表露出来的。 整个厅的气氛都异常沉默起来,各种眼神各种心思不断,良久,墨染姑娘终究是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嘲讽的说:“墨汁配方留在你这样人品的人手中,真是让人无法忍受!好!五千两便五千两!邱师傅去拿笔墨来。” 邱师傅张口要说些什么,却又闭嘴了,从张沁儿进屋到现在,邱师傅只小声说过一句话,也只是提醒墨染姑娘而已的,原因估计是墨染姑娘的气场太强大了吧。 不多时,笔墨已经拿来了。 张沁儿笑着说:“李姑娘果然大手笔!” 此时墨染姑娘可不想忍受下去了,冷声提醒:“叫我墨染姑娘!” 张沁儿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不再故意提‘李姑娘’三字,心中却暗自好奇着,她明明是李家墨的后人,又为何不喜欢别人叫李姑娘?她显然还是姑娘家的装扮啊。 辨认过墨染姑娘出来拿出来的五千两面值的银票是最大的钱庄所出,在这临川就能够将银子取出来,张沁儿这才想起一件事,对一旁的程掌柜说:“还请程掌柜把前面两个月的分红银子拿给我才好,不然这契约一签,我可就不好意思开口了。” 你不好意思,谁好意思?墨染姑娘腹诽,不过这事张沁儿占理,她是今日才和张沁儿签订买断契约的,放在程掌柜那里的却是前面两个月的,自然是算张沁儿的。 程掌柜见张沁儿叫他的声音已经带着疏离,脸上的苦笑不断,今日早就做好见到张沁儿的准备,那分红账册自然也放在他身边,于是便将账册和对应的分红银子一一拿给张沁儿,张沁儿清点之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了笑,这才和墨染姑娘签订契约。 按上手指印后,契约一式两份,对双方都有束缚权利,张沁儿收好属于自己的契约和银票,含笑说:“既然事情都处理好了,我这个不相干的人就先走了。” 临走前,墨染姑娘出言说着:“希望你今后好自为之,不要再碰墨业了。” 张沁儿淡笑,心头却微微的恼怒,这墨染姑娘看起来利落干练的很,不似一般女子,原本以为会是一个奇女子般的人物,也曾想过结交,却不想是这般脾性和为人! 浅笑盈盈,不紧不慢的说:“如果有一日我闲来无事,捣鼓出比你李家墨更好的墨锭的话,说不得也得把玩把玩一番。” 她用了捣鼓,而不是研制,便是带着嘲讽的意味了。 “哼,你以为我李家墨是什么?从唐朝以来,一直就有‘黄金可得,李氏之墨不可得’的美誉,你不过一乡下丫头,这样说大话,也不怕风吹了舌头去!”墨染姑娘傲然说着。 “那就等着瞧吧。”张沁儿丢下一句话,带着张乐儿离开了程掌柜的宅子。 她们是走了,却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这乡下丫头可真是狂妄的很!”良久,墨染姑娘恨恨的说着。 程掌柜面色沉静,看着张沁儿消失的背影,忽然在想,今天这事是否是对的?隐隐中,他觉得自己以后必定会后悔的。 “这沁儿姑娘……前程不可估量啊!”程掌柜呢喃着,似乎在和墨染姑娘说,似乎又是在和自己说。 188.第188章 :元绣娘生病 “五千两啊!沁儿,给我看看!”张乐儿惊呼着,在厅的时候,她的心就忍不住快速跳动起来,是五千两啊!这个数额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大的! 没想到一个墨汁配方,张沁儿能够在里面赚上这么多的钱! 张沁儿笑着,并没有给银票给她,小声的说:“回去再看,现在在县城里呢,财不露白都忘记啦!” 经过张沁儿的提醒,张乐儿才察觉自己得意忘形了,赶紧捂住嘴,小心的看着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路人,这才放下心,小声的说:“那回家再看。现在我们去哪里?” “既然来了,我们就去陆家也拿分红银子吧,希望在陆家可不要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了。”虽然这样说,张沁儿面上可一点担心都没有。 经过一年的时间,她早已经开始慢慢的研究香皂药皂和一些面霜了,原本就打算以后家底起来了,自己再做大做强的。 只不过这个时候,能够依附大家族也是不错的选择,能够让她在赚钱的时候,少了许多麻烦事处理。 去陆家当铺拿分红银子很顺利,事情办好之后,张乐儿就要去锦绣绸缎庄卖绣活了。 到了锦绣绸缎庄,却没有看到熟悉的元绣娘,而是另外一位面生的绣娘坐在里面,张沁儿便问着:“你好,请问先前的元绣娘呢?” 莫非她真的来的不太勤快,连元绣娘走了都不知道? “是先前的绣娘吧?她前不久生病了,已经不在这里做了。”新来的绣娘大约四十左右,穿着一件深色的比甲,妆容很是淡雅。 “生病了?严重吗?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张沁儿心中一紧,元绣娘对她不错,听闻她生病,很想帮衬一下。 可是那个新来的绣娘显然不认识元绣娘,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随即又想起什么,说:“问掌柜的吧,他应该知道的。” 这也是,锦绣绸缎庄刚开张的时候,掌柜的就和元绣娘就都在了,应该是认识的才对,于是张沁儿到里面去找掌柜的,恰好掌柜的在后院仓库点货,听到张沁儿问元绣娘的事情,不由得同情的说:“她独身一人,又没有亲人照顾,前不久就有些咳嗽,让她去休息,她也不肯,说一个人呆在家里也闷着没有意思,后来头疼的很,身体越发没了力气,一副病容的,这才没有来这里做事了。” 张沁儿听了这话,心里更是担心,连忙问着:“你知道元绣娘住在哪里吗?我想去看看她。” 掌柜的便说:“我倒是也想去看看的,只是我这忙的脱不开身,她就住在青桐街一家种满竹子的小屋里,白色的墙,很好认的。” 得到元绣娘的住址,张沁儿就要起身去看望元绣娘了,张乐儿忙说:“等我卖了这些绣活吧,你先去买些点心什么的,一并带去。” 这样也好,省的空手上门,张沁儿便在附近点心铺买了一些适合生病人吃的松软的点心和水果,这才和张乐儿一块去往元绣娘的家。 青桐街也是一个比较僻静的街,住在这里的人家都是不怎么富裕的,宅子大多显得很普通,有几家甚至是半边青砖瓦房,半边土砖房子的。 一路看去,寻找着掌柜所说的特点,种满竹子和白色的墙。 一直走到将近街尾的时候,这才看到拐弯处有一座很小的宅子有这两个特征,不过这座宅子还真小!估计只有一个小小的院子和几间房子罢了。 张沁儿上前叩响院门,一面喊着:“元婶子在家吗?” 敲了好久,才从里面听到一声开门的细响,半响的门吱呀一声,缓慢的打开了,站在院子里的正是元绣娘,只不过现在她的脸色十分的难看,苍白的皮肤病容难以掩饰,枯瘦的身子显得身上的衣服很空荡,站在哪里,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一般。 元绣娘看到张沁儿她们时,也很是惊讶,说:“沁儿姑娘……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听说元婶子生病了,特意过来看看你,元婶子你身体不好,赶紧进屋子休息吧。”看见元绣娘这般状态,张沁儿哪里敢让她再站在这里,说着就要扶元绣娘进屋休息,等进了院子,这才发现这里真的很简陋,院子本来就小,大半部分还种满了竹子。 进了屋之后,张沁儿赶紧让元绣娘躺下休息,拿两个枕头靠在她的肩膀和头上,让她半躺着。 “元婶子找大夫来看过病没有?” 张沁儿仔细打量着元绣娘,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这是病了有一段时间,但是又没有治好的。 “刚吃了药。”元绣娘虚弱的说着,看见张沁儿她们来看望她,显得心中极为高兴,她没有家人,生病的时候就越发希望有人能够在身边陪伴着。 张沁儿看她的样子,就觉得她吃的药估计没用,于是对张乐儿说:“你去怀仁药铺把三叔叫来给元婶子看看吧。” 张乐儿也感念元绣娘每次卖绣活时,多有照顾,于是赶紧点头应着,朝怀仁药铺走去了。 元绣娘忙说:“也不是什么大病,多养养就好了。” “元婶子,你就放宽心,等我三叔给你看过,这病自然就好了。别的可以拖,这生了病就不能拖了。”说起来张沁儿刚到这个时代的时候生过病,后来倒是一直没有生病过,身体还蛮好的。 张沁儿问了元绣娘一些话,又要拿出刚买的葡萄给元绣娘吃:“厨房有水吧?我去洗洗。” 等到了厨房,却发现这里也是简陋的很,这个宅子并没有水井,所以打水得到街尾后面那口老井里去打,厨房水桶里只有一点水,估计还不够洗葡萄的。 炉火上确实摆着一个药罐,里面的药汤已经倒干净了,剩下一些黑黑的药渣,张沁儿闻了闻,结果因为不太懂药理而作罢。 起身拿着水桶,她打算去提些水来,元绣娘病的不轻,想必身体没有力气,这吃水就成了大问题了。 “元婶子,我去提水了。”张沁儿朝屋子说了一声,就出门了,院门虚掩着,这样方便张乐儿他们过来。 等她从街尾老井中提水回来时,就看到张志礼和张乐儿兴冲冲的走了过来,张志礼看见她艰难的提着一大桶的水,忙接过:“我来吧。” 将水放在厨房里,张志礼这才进屋去替元绣娘看病,元绣娘因为生病的缘故,精神很不好,这会儿已经半眯着了。 “元婶子,这是我三叔,他医术很好的。”张沁儿向元绣娘介绍着。 元绣娘艰难的点了点头,张志礼就上前把脉,沉默片刻之后,这才说:“这是得了风寒,因为没有调理好身体,越发严重了,若是再不治好,恐怕都有性命之忧。” 元绣娘一听这话,面上就显得有些黯然,原本以为是咳嗽类的小病,却不曾想越拖越严重了,如今若非张沁儿她们来看她,恐怕她就算是死了,也未必有人知晓吧。 “三叔,那你赶紧给元婶子开药方子吧。”张沁儿急忙着,没想到元绣娘的病已经这么严重了。 张志礼打开随身带来的药箱,说:“我听乐儿说过元绣娘的发病症状,猜测会是风寒之类的病,怕时间赶不及,所以已经带了部分对症的药材来了。” 他随手抓了几味对症的药材,交给张乐儿,吩咐她拿去厨房里熬药,三碗水熬成一碗,一副药材可以重复熬两次。 提起熬药,张沁儿忽然想起元绣娘在厨房剩下的药渣了,于是就说:“三叔,元婶子先前也是在喝药的,你去看看那些药是什么,会不会有什么相克之类的。” 张志礼听了,就跟着张沁儿她们去了厨房,将药渣倒出部分在手中,先是闻了闻,随后拿手捏了捏辨认了一番,说:“这是祛湿解表的药材,虽然没有大用,却也没有相克的,将这药渣倒出来洗干净,再熬我开的药方。” 张乐儿应了一声,自去忙活了,张沁儿则陪着张志礼走到院子里,担忧的问着:“三叔,元绣娘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她就一个人,这病了之后,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这个不好说,毕竟这病拖的太久了,先吃几副药看看,病好了之后,还得静养一段时间,否则也容易反复,可就难好了。” 张沁儿沉默着,因为张志礼药铺还有事情,就先离去了。 进了元绣娘的屋子,张沁儿看着她瘦弱的身躯躺在床上越发显得清瘦,不由得心疼,想当初初见元绣娘时,她是何等风采的人啊! 虽然上了年纪,但是犹如半老徐娘,打扮清雅脱俗,一手绣活好的不得了,为人又最是平易近人,言笑晏晏的宛如一朵莲,娴静而又美好。 “元婶子,你怎么住在这么狭窄的院子里?你的家人呢?”张沁儿终是忍不住问起较为私密的话题了。 提起家人,元绣娘的脸色有些哀戚,她盯着虚空,显得很是无奈的说:“我的家人估计早已经不再了吧,我八岁时家里发洪水,一家子全部走散了,我被一家员外买下做小丫头,自小跟在员外小姐身边学着做针线,后来年纪大了,我又不愿意配小厮,好在员外小姐心善,念在我照顾她多年的份上,允了我自由身,我一介孤身,飘落至今,凭借着一手绣活勉强养活自己罢了。” 张沁儿竟然不知道原来元绣娘还有这般过往,心中对她的同情越发加深了。 “至于这个宅子,虽然小了些,不过就我一个人住,小些又何妨呢?”元绣娘的声音满是惆怅,即使买的起大宅子,里里外外就一个人,岂不是显得更加空虚寂寞? “这样吧,元婶子,既然你已经没有亲人了,就权且当我是你的晚辈吧,在你生病这段时日,到我们乡下住几天养养身体,我们虽然在乡下,房子什么的倒也宽敞的很。” 元绣娘微微的吃惊,没想到张沁儿会这样说,不过还是笑着拒绝:“你们能够来看我,我已经高兴的不得了了,哪里还敢给你们再添麻烦。” 又从枕头地下摸出一个深色的荷包,艰难的从里面拿出一两银子,刚才张志礼给了药,却没有收钱,她这是要给药费的。 “沁儿姑娘,这药钱可不能用你的,给你。” 张沁儿忙拒绝,假装生气的说:“元婶子再说这话,我可就生气了啊!元婶子真心待我,我自然真心待元婶子,我也是这几日忙碌的很,今天才知道元婶子你生病了,否则怎么的也该早些来看你的,不然你的病也不会拖成现在这般严重了。” 又劝导着:“元婶子和我回乡下吧,也别说什么添不添麻烦的,反正我们乡下房子大,吃的也都是地里自己种的,不费什么,你一个人呆在这县城,熬药吃饭打水什么的,你弄的了么?” 这么一说,元绣娘就沉默了,如今她的身体,她自然是清楚的,别说打水,就是走到院门口开门,就已经费了老大的劲了。留下她一个人,就算有药,都难以病愈。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真是太谢谢你了,沁儿姑娘。”终究,元绣娘泪眼婆娑的看着张沁儿,心中自是十分的感激。 张沁儿忙让她别放在心里,又说她以前对张沁儿她们诸多帮助什么的。 然后就去动手开始给元绣娘整理包裹,元绣娘的东西倒也简单的很,打开衣柜一看,统共也就那么几件常穿的衣裳,可见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懈怠打理自己了。 等张乐儿那边把药熬好,服侍元绣娘喝下,两个人就开始扶着元绣娘出门了。 好在自家有驴车,已经牵了过来,先是扶着元绣娘坐到车厢里去,张乐儿才上车,最后张沁儿坐在车辕上驾车,这驾车的活张乐儿也是会的,只不过她容貌长的比张沁儿好看,怕驾车时被人看到,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至于张沁儿自己,她自然没有什么女子贞操观念,不过是驾车而已,被人看几眼也没事。 一路回到富足村,驴车进了张沁儿家的大门,张沁儿停下车,扶着元绣娘下车,元绣娘身子骨不行,这一路颠簸,显然脸色更加惨白了。 “我们家客房都干净的很,随时可以住人,元婶子你赶紧进去休息一下。” 元绣娘则站在原地,艰难的说:“不用先见过你父母吗?” 这贸然上门,总要见过主人家才好吧,虽说是张沁儿力邀过来养病,但是张沁儿终归还算是一个孩子。 张沁儿摇了摇头,说:“我爹在县城做事呢,我娘这会儿估计在地里干活吧,他们都是极其明事理的人,元婶子你不要多想,放宽心,这病才好的快。” 见张沁儿这么说,元绣娘也只好作罢,随着张沁儿她们的搀扶进了西厢房休息着。 客房简单舒适,果然被打扫的一尘不染,虽说是乡下,这房子却是比县城里的还要好上不少,被子都是最简单、最舒适的布,因为这会儿早晚开始有些小冷,晚上是需要盖薄一些的被子的。 安置好元绣娘之后,张乐儿就要回家一趟,张沁儿把元绣娘的随身衣物拿出来,一一放置好,又告诉了元绣娘,这才让她先歇息一会儿,自己去厨房熬粥给元绣娘吃。 元绣娘自己家的厨房,除了药渣,几乎没有什么食物残渣,可见元绣娘估计已经饿了好一会儿了。 将这些事情都弄好之后,杨氏带着福儿回来了,她们下地干活,也顺便去周家看了一眼陈氏母子。 张沁儿便把自己擅自接元绣娘回家养病的事情和杨氏说了,杨氏听说是锦绣绸缎庄的那位绣娘,立刻有了些许好感,直点头夸赞张沁儿做的对,还说:“她既然没有亲人在身边,如今得了这么重的病,我们是该帮衬帮衬的。” 随即洗过手,杨氏就进入客房,和元绣娘交谈了一下,大意就是欢迎元绣娘过来住,让她放心养病,身体好了,一切就都好了。 因为家里有个病人,杨氏这几日就没有再去看望陈氏母子,生怕自己身上沾染了病气,怕过给了陈氏母子,这坐月子的产妇和刚出生的婴儿可是最娇弱的,不能有半点马虎的。 过了三日后,元绣娘在杨氏她们悉心照顾下,身体终于好了大半,脸色重新恢复了血色,白天已经不咳嗽,只是晚上风冷的时候,偶尔咳嗽一两声。 直到五日后,这病就好的差不多,看着和平时一样了。 病好了,元绣娘就不好意思白躺在床上让人伺候了,忙着和杨氏抢活干,不过如今已经过了秋收,地里的活倒也不多,杨氏想着偶尔动弹一下对身体也是好的,就由着元绣娘了。 但是元绣娘终究没有种过菜,很多东西根本不会,她做的最多的还是针线活了。 为了感谢张沁儿对她的照顾,打算替张沁儿做几身秋天的衣裳来。 对于这点,杨氏很感激,她自己的手艺她自己知道,随着张沁儿年纪越来越大,再穿她那蹩脚针线活衣裳,可就出丑了,元绣娘肯替张沁儿做衣裳,杨氏自然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怕她累着身体,也总是让她多歇息着。 清闲的时候,两个人就坐在一块儿做衣裳,杨氏偶尔向元绣娘讨教一二,元绣娘也细心教导着,她们二人倒是做了伴,感情越发好了起来。 189.第189章 :成凯说底细 在富足村的日子十分的安乐,元绣娘渐渐的发自内心深处喜欢上这种宁静而美好的日子了,只是越是喜欢,心里越是失落。 她毕竟总有要走的一天。 张沁儿并不知道元绣娘的这些小心思,见她病情好转了,也是十分的高兴,偶尔也会叫上元绣娘一块儿去山里走走,因为元绣娘大多坐着刺绣,身子骨不算硬朗,往往走上一段路就累的不行,张沁儿这是有心让她锻炼锻炼身体,这样才不容易生病。 下过几场秋雨之后,天气明显凉爽了下来,天空显得格外的湛蓝,白云朵朵,悬浮于高高的蓝天之上,越发显得一副秋高气爽来。 雨后的山林里,有一种美味正在悄悄的生长着,过了一夜之后,整个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的都纷纷挎着篮子上山了。 张沁儿也做好了准备,邀请元绣娘和张乐儿她们一同上山捡蘑菇,张沁儿如今只在每年冬天的时候培育蘑菇拿去县城里卖,因为冬天菜蔬少,价钱高,而这培育蘑菇的菌丝自然也是每年正当季节时从山里采摘出最新鲜、最肥硕的蘑菇,提取出来的孢子。 元绣娘已经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曾经上山捡过蘑菇了,完全把这事当成一件乐事来看,她换上一身青色的粗布衣裳,省的茂密的山林会把细衣裳给钩坏了。 张沁儿她们早就对这片林子熟悉了,虽然是在山里捡蘑菇,却也跟在自家菜园摘菜一样轻松,照着往年捡蘑菇的地方一找,准能找到不少去。 三个人忙碌了一个上午,这才各自捡了一篮子的蘑菇回家,元绣娘的脸上挂着高兴的笑容,似乎篮子中放着的不是蘑菇,而是金子了。 到了家中,张乐儿很自觉的把自己捡到比较好的、完整的蘑菇递给张沁儿,这些品种好的蘑菇,才能够培育出更好的菌丝来。 张沁儿也不客气,接过之后,就进了自己的实验室忙活起来,而那些一般的蘑菇则被杨氏炒了一盘子好菜,让元绣娘好好的尝尝鲜了。 日子缓缓的过着,因为张沁儿在县城的宅子工程颇大,现在还在每日烧两窑青砖,拿驴车不断的送进县城里去,因为这件事大多是黄大安在负责,整整大半个月,他就没有睡一个囫囵觉,整日带着黄二虎跑来跑去忙的很。 为此许氏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这些日子大安都快累瘦一圈了。” 杨氏听了,就觉得很不好意思,因为自己丈夫在县城做事脱不开身,而自己和沁儿又是女人家,有些事情不好抛头露面的去操持,反而累着黄大安了。 倒是黄二虎碰到杨氏时,则说:“我爹说能够帮着婶娘家,这是好事呢,我也正好跟着多学学。” 黄二虎自从编织篮子在中秋的时候小小的赚了一笔,如今已经不满足于只编织篮子之类的小东西了,但凡有空,他从来不闲着,总是上山砍藤蔓和竹子回来,捣鼓捣鼓着什么玩意。 张沁儿有次去黄家见到了,这才问了问,原来黄二虎这是看上藤器店的手艺了,他也找不到师傅带路,只好每日在藤器店东看看西看看,把人家藤器的编织手法暗自琢磨着,然后回家就开始依样画葫芦,这样子自然不可能一开始就成功,不过他也是聪明人,也有编织的底子在,渐渐的就摸出一些门路了。 “你要是能够做出藤椅来那才好呢。”张沁儿随口说了一句,她的脑海中则想起了吊椅,整个都是用藤编制而成的,然后用钢铁固定承担重量,人坐在里面就如同荡秋千一般的舒适。 “你放心,我总有一天会的。”黄二虎一脸认真的说着,他认定只要自己努力,肯定就会学会的。 张沁儿想了想,觉得他这样自己摸索也不太好,就说:“要是有机会的话,还是拜个师傅认真的学学吧。” 黄二虎自然也是希望能够拜一位师傅,但是他并不强求,毕竟好师傅不是你想拜,就能够拜的。 越是手艺精湛的师傅,越是不容易收徒弟,若是拜了一个手艺一般的,别说是学手艺了,那简直就是给师傅白打工的,黄二虎想要手艺,但是更想要钱银,给人做学徒这种事情,别说黄二虎不乐意,黄大安和许氏那也是不肯的了。 如今黄大安家已经不比昔日了,至少温饱无虞,口袋里还有一些银钱,根本无需再胡乱混日子,就连黄小丫这些日子也因为伙食得到很大的改善,而显得有了些肉了,圆嘟嘟的脸盘甚是喜人。 这日,张沁儿打算去县城一趟,一来是看宅子的进展,二来是要买些白之类的东西,家里的葡萄酒已经酿了有些日子了,再过几日就要开坛虑渣,这个时候还要再根据口味添上一些白才行,酿葡萄汁的则不需要酿足一个月,半个多月即可了,加入一些白,使葡萄汁口感越发好喝,这就是关键之处,就算是葡萄酒,也要根据味道再进行添加多少等等。 这次跟随张沁儿进城的,不是张乐儿,她被冯氏拘在家中做针线,如今秋天了,天气渐冷,冯氏打算给张志礼和甜儿她们在做一件新衣裳。 但是显然这次并非张沁儿一个人去,福儿拉着黄小丫爬上了驴车,惹的小宝一个劲的喊着也要去,福儿则不理会他,坐在驴车里面,得意的说着:“你不是喜欢跟在田家小子身后吗?那去什么县城!” 福儿这是计较小宝自从跟着田家小子玩耍之后,就不理自己了呢! 福儿拉着黄小丫的手,赶紧对张沁儿说:“姐,我们快走吧,已经不早了。” 张沁儿无奈的看着几个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只得上了车辕,那鞭子拍打在驴子屁股上,跑动了起来,留下小宝一个人委屈的咬着嘴唇,他委屈的直想哭,但是心里又记得田家小子说过的一句话‘男儿有泪不轻弹’,哭鼻子那是女人才做的事情! 所以他坚决不能哭,否则田家小子嫌弃他是娘娘腔,就不肯带着他玩了。 “小宝,再见,我和小丫姐可是去县城里玩啦!”福儿探出脑袋,笑的十分得意,朝小宝挥了挥手。 看到福儿这般,小宝压抑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了,他呜呜的哭了起来,惹的冯氏一阵无语,杨氏则心中不安,这福儿看着文静的很,没想到找到机会就要好好的欺负一番小宝了。 不过杨氏也没说让张沁儿带小宝一块儿去的话,毕竟小宝不比女孩子文静好带,他可皮着呢,张沁儿一个人怕是带不住他,何况张沁儿也不是去玩的,她要做的事情也不少。 赶车的路上,张沁儿就听了一路的笑声,无非就是福儿对于奚落了小宝感到很得意和即将去县城的期待感。 “姐,我们在县城里的宅子什么时候才能够砌好啊?砌好了之后,我们会搬到县城里去住吗?”福儿问着。 “福儿想去县城里住?估计还要一些时日才能够好去了。” “有点想,但是……去了县城可就天不到小丫姐了。”福儿先是一副很向往的模样,随后想起黄小丫来,她看着黄小丫,黄小丫也看着她,然后听到她坚定的声音:“那还是不要去县城里住好了。” “福儿!”黄小丫显然很感动,福儿为了她,竟然都愿意不去县城里住! 张沁儿呵呵笑了起来,低喃了一句:“傻丫头。” 县城里的宅子给晗生永安他们住,至于张沁儿她们只不过是偶尔去小住一段日子,这乡下还有一大堆事情呢,哪能甩手就去县城里去, 一路说着话,时间倒也容易过,不知不觉驴车就进了县城了,张沁儿先是直奔繁街,打算先去看看宅子如何了。 一向安静的繁街因为张沁儿家大兴土木,显得有些热闹,车来车往的,黄大安正在那里指挥着泥土匠把车上的青砖卸下,堆在一个角落备用着。 宅子的地基和地下排水系统都已经弄好了,工匠们正在忙碌着和土法水泥和搬运着青砖,丝毫不懈怠的干活着。 张沁儿左右看了进展,又找了总负责的工匠师傅当面聊了一下进展,觉得很是满意,也就离开繁街去西市那边采购白等物品。 刚把这些事情办妥,就遇到一人,那人看见张沁儿就咋呼起来:“沁儿姑娘,可巧着了,上次凯小子还吩咐我去给你送口信,让你到县城的时候去见见他,没想到你今儿个就来了。” 张沁儿定睛一看,这才认清眼前的人正是以前郑成凯的跟班之一,现在一些生意也是交由他打理的,于是就问着:“他找我做什么?” “这我哪能知道呢!不过今儿得贤书院不休沐,你得去书院走一趟。”那人说着,自来熟的拉着张沁儿就要朝得贤书院走去,他兀自抢夺了赶车的事情,张沁儿就进了车厢,因为这人是熟人,再者走的路也是朝得贤书院,张沁儿也就放心了,只是在心里猜测着这郑成凯急着找她去做什么。 等到了得贤书院,就将驴车停在一旁,张沁儿她们都下了车,那人则利落的说:“沁儿姑娘你等着,我这就进去通知凯小子。” 刚说完,人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福儿和黄小丫都是第一次来得贤书院,以往都是只听过这个名字了,就连张沁儿,也不过来了一两回,并且都没有进去走动过的。 福儿好奇的张望着,问:“姐,哥哥他们就在这里读书吗?” “不是,晗生哥在这里读书,永安则在另外一个地方呢。”张沁儿回答着,想着福儿难得来一次县城,于是拉着福儿就在得贤书院附近随意走动着。 整个得贤书院很大,山门口被木栅栏围住,有专人守着,外来人很难进不去的,那人也是因为常来常往,和守门的人早已经熟悉了,这才嬉皮笑脸一番一溜儿就进去了。 不多久,郑成凯就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那人,一副要居功的样子,笑着说:“可巧了,我刚在王婆豆摊喝豆呢,就瞧见沁儿姑娘过来买东西了。” 郑成凯没有理他,见了张沁儿就笑着说:“你家里砌宅子,怎么还来的这么不勤快?” “宅子的事情自然有黄叔叔和我爹他们照看着,我一个女孩子哪里懂。”张沁儿笑着说,当然这事借口,真正的原因就是元绣娘生病了,她忙着在家里照顾元绣娘,加上山里又出蘑菇,急着培育菌丝等事,这才疏于到县城里来了。 “好端端的,你这么急着找我做什么?”蹙眉,张沁儿她有些不解。 “还不是你什么事情都不跟我说!”郑成凯先是埋怨了她一顿,见她面露不解,这才仔细的说:“我听说你和赏墨轩那边解除墨汁分红契约了?” “你都听说了,还问什么?”既然郑成凯这么说,那么这件事想必郑成凯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了,张沁儿顿时没好气的说着。 郑成凯白了她一眼,她就这点不可爱,太聪明了!“我找你是想告诉你那位墨染姑娘的事情。” “她是望门寡,所以才不喜欢别人称呼她为‘李姑娘’,其实这人也奇怪的很,没当望门寡的时候,倒不显山露水,直到她定下的夫家突然暴毙,夫家以已经定下亲,给了聘礼为由,让她举行冥婚,要么就退双倍聘礼,并且说她是克夫命之类的,这件事在徽州一带闹的动静很大,墨染姑娘一度上吊自杀,等救活之后,她性情大变,只肯当望门寡,不肯举行冥婚也不肯退亲。” 张沁儿听到这里时,眼皮忽然一跳,她似乎敏锐的察觉到某点了,于是忙问:“后来呢?” “后来墨染姑娘养好身体之后,她的制墨天赋就显露了出来,经过李家长辈的培养,已经成长为有名的制墨师了,只是她的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奇怪。” 张沁儿在心中暗暗计较着,莫非这位墨染姑娘也是她同乡?不过随即又否认了,如同真是同乡,又怎么会不知道墨汁的配方! “大灾大难之后,性子难免有些变化,我不也是如此,听我娘说,我家没有遭水灾的时候,我也呆呆笨笨的呢,遭了水灾,一路逃荒,我想呆笨都不行,这不就成了今天这般。”张沁儿笑笑,故意轻松的说着。 郑成凯倒是不追究这点,他笑着说:“我打听之后,就急着想告诉你,也省的你心里气不顺,伤了身体就不好了,不过你可真够厉害的啊!居然敢开口要那么大的一笔钱!” 说到这里,郑成凯都忍不住翘起大拇指,表示对张沁儿的佩服。 “哪里哪里,要是郑小少爷你愿意,再多的银子,郑小少爷也是能弄到的。”张沁儿表面谦虚的说着,实际上却是在揶揄郑成凯,只惹的他瞪眼不悦。 “一次性买断了也好,省的总是跑赏墨轩的,我听说你可忙着,就算那账面上有钱,也往往两个月才跑一次呢。”郑成凯也开口笑话着,转眼间就将张沁儿的揶揄抛之脑后了。 他就是这点好,不管张沁儿怎么和他瞎闹,他从来不记仇,性子虽然大大咧咧,但是却又有心细的一面。 “陆家那些要是想买断,只要开的价钱合意,那也是可以的。”经过墨染姑娘一事,张沁儿对陆家的肥皂蜡烛也放宽了心。 分红这种事情,在刚开始的时候,因为配方的缘故,东家赚了大钱,不介意分一部分给配方持有者,但是久而久之,就会变成东家免费替配方持有者干活了,这心态自然也会逐渐发生变化,想要吞了配方,利益独享的也是有大把的在。 墨染姑娘虽然是打着不希望她玷污墨业的招牌,算是半强迫她让出配方分红权利,实际上不就是无法忍受她只拿银子不干活么? 如今墨汁的销路已经完全打开了,也占据了一壁江山,虽然价钱不贵,却也是长长远远的利益,谁又肯这般无止境的把钱给人呢。 幸好她抛出去的这些都是不算压箱底的东西,即使被买断了,拿着这笔钱她也好开始逐渐置办出不菲的家产来,再谋图以后的事情。 两个人说笑了一番,因为毕竟在得贤书院门口,多有不便,郑成凯还是偷跑出来的,要是被夫子发现,少不得又是一顿教训了,于是就挥手告别了。 正要各自离开,郑成凯又忽然叫住让张沁儿,让她过半个月去郑家做客。 张沁儿不明所以:“为什么啊?” “半个月后是我爹的生辰,他生辰从来不大办,今年也只打算请几个亲戚熟人置办几桌酒席热闹热闹罢了,你和我娘投缘,她自然是希望你来的。” 张沁儿囧,那这岂不是属于家宴?让她一个外人去,真的好吗? 看见她明显的迟疑,郑成凯赶紧加了一句:“我娘说了,不让你费心置办什么生辰礼品,人来了就好了。” 紧接着又说:“我娘这是不知道你的小金库数目呢!还以为你是庄户人家的女儿,身上没有几个钱的。” 张沁儿当即就说:“我本来就是庄户人家的女儿,身上还真没有几个钱,谁会把所有的钱都放在身上的啊!” 郑成凯听了这话,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190.第190章 :待遇优渥 因为郑成凯还得赶紧回得贤书院,张沁儿也就拉着他闲聊了,挥手让他进了得贤书院,自己则准备驾车离去,而带她们过来的人则赶紧抢过驾车的差事,嘴里却说着:“这里可偏僻着呢,沁儿姑娘好心搭我一程吧。” 等到了热闹的街道时,那人果断一溜儿就下了车,作揖说着:“沁儿姑娘,我还有事,先忙活着去了。” 福儿和黄小丫鲜少到县城,没见过这般二流子,不觉看的目瞪口呆,等人离开之后,才忍不住抿嘴笑着。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当初跟着郑成凯的人大多是这般性情,瞧着是赖皮,其实也心细的很,很多时候这些人都是忽然串出来,又忽然就走了,弄的张沁儿现在都分不清谁叫谁来着。 该办的事情,大多已经办好了,张沁儿就随着福儿她们的意愿,专门朝热闹的地方走去,即使什么都不买,也图个热闹好玩。 十字街算是热闹的地方,两旁商铺不断,间或有不少摆着摊子的小贩,或者挑着担子的货郎,你吆喝一句,我吆喝一句,显得十分的热闹,街道上满是爱俏的大姑娘小媳妇的。 黄小丫如今也算是小姑娘了,家境逐渐好了之后,爱美的心思就开始活泛起来,尤其她常常和福儿在一块儿玩,总是见福儿会带着一些绢之类的,显得十分的好看。 张沁儿见她一个劲的盯着一个卖绢的摊子,不由得拉着两个人的手,上前仔细挑选一番,这些绢做工好的不过五文钱,做工一般的也就二三文,张沁儿任由黄小丫和福儿各选一个,付钱走人。 黄小丫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担忧,支吾着说:“我娘不准我要沁儿姐给买东西的。” “没事,不值当什么钱,和福儿一块儿戴着玩吧。”许氏说这话,无非就是不让黄小丫不占他人便宜罢了。 除了小女孩喜欢的绢之类,又买了一些甜食零嘴,张沁儿看到有人挑着苹果来卖,瞧着挺新鲜的,又买了一堆回去慢慢吃。 逛到中午的时候,更是在一家混沌摊子吃过一碗混沌之后,这才准备回去,一路上福儿和黄小丫因为逛街兴奋的缘故,吱吱喳喳的说个不停,你看着我的绢,我把玩着你的绢,笑声不断。 张沁儿不紧不慢的赶着车,面上一派风轻云淡,从容不迫。 待到了家中,杨氏和元绣娘出来帮着提东西,福儿就缠着杨氏叽叽喳喳说着自己这回儿买了些什么东西,一一拿出来给杨氏看过,杨氏夸一句好看,她才心满意足的和黄小丫一块儿去玩去了。 杨氏把车厢卸了,把驴子牵到树下吃草歇着,然后对张沁儿说:“这几日瞎忙,也该去林子村把租子收回来了。” 因为崔家小麦割了之后,种了一季生,这会儿正好已经成熟收割了,因为崔家没有牛马,这来往运输不便,而换成银子给的话,对于崔家也是一种负担。 “嗯,那就现在去一趟吧,反正还早。”张沁儿打定主意要和杨氏一起去的,因为她得问崔家父子是否愿意和他们签订长工,不愿意的话,还有许多事情都还等着尽快解决呢。 杨氏没有阻止她,这些事情张沁儿处理起来的手段,可比她强上许多。 于是喝过水润口,杨氏就去套板车,方便装生一些。 家里就交给元绣娘照看,元绣娘满口答应,拿出针线坐在桂树底下做起针线活来。 等到了林子村,照旧是先要去属于自家地上转悠一圈的,发现两块地都是空着的,因为没有种东西,地里长了不少的野草来,不过这也是在所难免的,张沁儿打算冬天的时候再弄一些农家肥过来堆在地里养地,只等明年大干一场才知道是否能够顺利榨了。 家中种植的甘蔗并不多,张沁儿只做了一次实验,虽然外形上不是特别好看,但是方法和过程都很成功,按照这个法子来,绝对是能够榨出的,就是外形上还需要法子改善一下。 驴车继续前进,一直到村尾才停住,不过半路上倒是遇到赵倩儿,赵家就是那二十亩地的前任主人,张沁儿也甚是喜欢她爽利性子,也就停下和她聊了几句,却见她已经改做妇人装扮了。 “上个月成的亲。”初为人妇,泼辣的赵倩儿也有些不好意思,低垂着头,两颊绯红。 “恭喜恭喜。”张沁儿忙道喜。 赵倩儿也就害羞了一会儿,随即就说:“卖地的时候,我就说过,等我日后嫁出去,定要帮着我哥嫂翻新一下屋子,这会儿就为这事回来呢。” 张沁儿也想起这件事了,其实就魄力而言,赵倩儿还是不错的,如今看样子她也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那感情好啊,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翻新?用青砖的话,到我们村子找里正家说一句就行了。” “正是惦记着你这句话呢,我打听过了,还是富足村的青砖最便宜,我哥嫂的意思是趁着现在有空,赶紧翻新,赶在今年年前住上新房子,我家的那个得了我们家的银子之后,还清了债务,又做了一笔生意,如今也渐渐起来了,我和他一说,就拿出二十两银子给我操办这事。” 赵倩儿利落的说着,脸上有着藏不住的笑意,她拼着一股劲劝说爹卖地拿钱给未婚夫还债,如今未婚夫安然渡过危机,又体面的迎娶了她,还这般体谅她照顾娘家人,任何女子遇到这般事情,都得高兴的不行了。 “二十两都可以砌一幢大气的宅子了,看来你爹娘哥嫂可就有福气了。”张沁儿笑着恭喜着,在乡下这种地方,能够拿出二十两来,确实是可以置办出一幢大气的宅子。 谁知张倩儿摇了摇头,说:“哪能呢,这有了新房子,不得新家具来配?我嫂子这人最是讨厌,说她好,她又不好,说她不好,又还行,总之我多受累,尽量满足她了。” 张沁儿就抿嘴笑了,并不再接话,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了。 和赵倩儿又说了几句话,就各自离开办事了。 到了崔家门口,只见屋子附近的丝瓜架子已经枯败了,不过还有两个架子的叶子鲜绿着,黄色的朵和嫩绿的丝瓜看起来生机盎然,这些应该是后面种的,破烂不堪的屋中看起来没人,张沁儿就唤了一句:“有人在家吗?” 不多时就从厨房走出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都是七八岁的模样,浑身黑黑的,沾了不少灰尘的样子,他们的手里还拿着一个被炭火烤的黑漆漆的红薯。 张沁儿认出这是崔家的儿女,崔老汉的婆娘在生了这对兄妹之后,由于产后身子虚,家里又穷困的很,所以疾病缠身,前两年就已经没了。 如今家中只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儿在主持着家务,地里的活则是崔老汉和崔老大崔老二在干。 “你们父亲和哥哥呢?”张沁儿温和的问着。 这两个孩子也认得张沁儿她们,只是显得有些怯懦,低声说:“爹和哥哥在地里挖红薯,姐姐在山里捡板栗。” “那你们谁去地里叫一下你们爹和哥哥?就说张家来人收租子了。”张沁儿话音刚落,那个男孩就撒腿跑了,女孩则怯懦的站在那里看着张沁儿,手里不安的捏着烤成炭般的红薯。 张沁儿想起身上还带着几颗丸,这是今天在县城里买的,因为和福儿她们玩闹,就随手放在身上了,此时正好拿出来。 “来,给你吃好不好?”张沁儿拿出用油纸包着的丸,这会儿的丸并没有单独包装,都是散装的,女孩子看见丸时,就狠狠的咽了咽口水,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丸,忍不住上前想拿。 “先去洗手吧。”杨氏是有孩子的人,对这可怜的孩子自然语气慈祥,她带着女孩去打水洗手,又细细问了女孩的名字,因为她是在田里出生,所以她叫田妹子,而刚才的男孩则叫小山。 嘴里吃着甜甜的丸之后,田妹子就显得不那么怕生,杨氏问她话,都能够乖巧的回答。 不多时,崔家兄弟就回来了,崔老汉则还在地里干活,因为大家猜测着东家除了拿租子,还是要问上次说过的那件事,崔老汉人老了,脑筋也不甚灵活,干脆让崔家兄弟自己做决定。 果然,张沁儿和杨氏点清了租子之后,就开始旧话重提了。 “崔大哥,上次我爹他们的提议,你们想清楚了吗?” 崔家兄弟对视一眼,最后崔老二先开口了,他说:“上次东家说做长工每年十两银子,还算数吗?” 这个数目张沁儿听张志仁说过,也就比现在的长工价钱稍微高上一些,她当然是可以接受,于是点头:“当然算数,如果这地种的好,逢年过节我们做东家的也会送些猪肉红包什么的。” 一听还有这等好处,崔老大也不再犹豫了,忙不迭声的说:“那好,我们兄弟两个愿意做东家的长工了!” 张沁儿见他们愿意了,心里也高兴,不过还得把话说清楚:“这长工的银子,要从明年春天开始算起的,嗯,就从二月开始算吧。” 如果现在就签订契约算长工的话,就白白多给了几个月的闲钱了。 好在崔家都是老实人,自然不会打这个主意,忙点头,纷纷说着:“这个自然应该的。” 说好了这些,张沁儿又好奇的多问了一句:“你们怎么忽然想清楚了,我听爹说你们当初不是很乐意。” 崔家兄弟一愣,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过了一会才支支吾吾的说:“如果我们兄弟两个都做长工,一年就有二十两的收入了,家里日子也好过了,妹妹也不用委屈的换扁担亲了。” 崔家打算用那儿女换扁担亲,这事张志仁和张沁儿提过一句,不过当初是因为张沁儿不知道何为扁担亲,张志仁才细细解释了一下。 话说出口,崔老大也感念自己家穷,耽误妹子了,感慨着说:“要不是家里穷,又没个女人操持家务,也犯不着把妹妹留到十六岁啊!要是还拿妹妹去换扁担亲,就更对不起她了。” “我们兄弟两个都想好了,第一年得到的钱,就风风光光的把妹子嫁出去,第二年再慢慢找自己的亲事,总之男人年纪大点也不算什么。” 说起钱,崔老大又不好意思、又颇有些期待的看着张沁儿:“这个……要是我们兄弟两个都去做长工了,这工钱是怎么给的?一年尾才结算吗?” 张沁儿自然也考虑过结算工钱的事情,拖到一年尾结算对家里有负担的长工可不太好,所以就说:“你们两个想怎么给才好呢?” 崔老大和崔老二都愣住了,哪里还有东家问长工的呢,于是神态紧张的说:“我们……我们当然是希望一月一月的结。” 张沁儿点头,觉得这个法子可以接受,略微一算,就说:“那也行,每个月发八百文,年底两个月就发一两银子,你们看怎么样?” 崔老大面上一喜,只觉得这东家也太好说话了,忙激动的点头:“要得要得。” 这事就算是说好了,于是按照规矩拿租子,租子崔家早已经分开准备好了,崔家兄弟帮着把生搬运到车上,然后说:“都是晒干的,东家就放心吧。” 杨氏为人很细心,特意打开一袋子,伸手抓了一把生,见果然已经甩干净泥土,晒的很干的了。 “你们做事,我们放心。”杨氏笑着夸赞了一句。 临走时,张沁儿又吩咐了崔家兄弟一句:“这林子村或者附近的人家但凡有想卖地的,你们都要先问清楚,然后到富足村告诉我家,良田最好,山地和坡地如果土质好也是可以的。” 知道东家这是想买地呢,于是崔家兄弟点了点头,就说:“现在地里活少了,我们兄弟就替东家在附近多走动走动。” 听了这话,张沁儿就放心了,跟着杨氏一块儿赶着驴车慢悠悠的回到富足村,如今已然黑的早了起来,刚走到富足村,天色就暗沉了下来。 刚进家门,就看到厨房已经升起了烟火,杨氏就有些急了,还以为是福儿饿了,自个儿去厨房煮东西了呢,等进了厨房,却见元绣娘和福儿都在,福儿这会儿正在帮着烧火,而元绣娘则在砧板上切菜。 “元婶子,你身体还没有大好,怎么可以到厨房这种烟火味重的地方呢,快放下吧。”张沁儿忙说着,元绣娘身子骨底子不行,虽然病已经好了,还得再养一段时日。 元绣娘却摇了摇头,说:“我自己身体我自己知道,我可不是什么千金小姐的身体,这动一动反而好,今儿你们都别动手,我给你们做几个菜出来尝尝。” 说罢,又有些骄傲的说:“当初我在员外府服侍员外小姐,这些菜品和点心什么的,可没有少做,府里请的厨娘可都是有手艺的,这么些年,我也学到许多。” 元绣娘很是感慨,出了员外府之后,自己独身生活,很多时候怕麻烦,反而很少做饭,能在外面吃,几乎都在外面吃,就算不在外面吃,那也是胡乱下碗面或者贴几个饼子解决了事。 有多少年没有这样下厨房,高高兴兴的做东西给自己在意的人吃了? 这些伤感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元绣娘依旧兴致勃勃的很,她欢快的说:“今天时间不早了,就先做几样菜品,你们要是觉得好吃,明天我再给你们做几样点心来吃,我的手艺可比店铺里卖的还要好还要精致呢。” 大户人家不缺吃喝,所以特别讲究点心的材料和外形,对于点心铺来说,太麻烦的点心可费功夫的很,做的大多是简单、适合大众口味的。 “真的吗?比我今天买的点心都要好吃?”福儿立马问着,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期待,火光倒影在她的两眸之间,熠熠闪闪。 “当然是真的。”元绣娘笑吟吟的点头。 杨氏见元绣娘这是真心想下厨做饭的,也就不再阻止她,自己出门把生都搬进库房放着,这才进了厨房,给元绣娘打下手。 当天晚上的饭菜果然得到张家上下的一致好评,福儿吃的差点连舌头都想吞下去了,恨不得要求元绣娘天天给她做饭吃。 就连张沁儿都说:“元婶子这手艺可真是好啊,我还以为你只刺绣好呢。” 元绣娘淡笑,凭借绣活可以在绣庄或者绣铺找一个绣娘的活干,但是若是凭借厨艺,岂不是又要进入大宅门给人做厨娘或者灶娘了么? “你们喜欢吃就好,索性以后我来做饭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这刺绣的活时时刻刻对着眼睛,人也难受的很。” 元绣娘从大家的笑容中看到了对她饭菜的满意,不由得主动提议,省的她们不好意思让她这个客人下厨。 果然,杨氏是第一个反对了,她忙说:“这哪能呢!你可是我们家的客人,哪里有让客人下厨的!” 元绣娘正要说些来争取,张沁儿却调笑着说:“我娘这是恼怒了。” 元绣娘不解,就连杨氏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恼怒了。 “客人抢了主人的厨房,岂不是嫌弃主人的手艺吗?我看啊,元婶子你得空就做些点心饭菜,这一日三餐可不敢都让你操劳了。” 几个人一听这话,还真是这个理,于是笑了笑,算是这么决定了。 不过第二日时,厨房还是被元绣娘霸占了,原因自然是福儿这个吃货缠着元绣娘给她做好吃的点心来。 元绣娘清点了张家有的主料配料之类的,脑海中已经拟定了几个点心单子,便按照流程独自忙活了起来。 等做出来大家一看,果然发现不管是外形还是口感,都绝对胜出普通的点心了,元绣娘却谦虚的说:“大户人家都藏有点心模子,用点心模子做出来的,这才好看,家里没有点心模子,都是我用手随便捏的。” 191.第191章 :赵家买砖 如今家中也不缺钱,张沁儿也喜好那些好看又好吃的点心,于是说:“那我们也买些点心模子就是了。” “那点心模子都是定制的,材质很多,一般是用红木,但是有些大户人家也喜欢用金银打造。” “这些我也不懂,等过几日元婶子的身子好些了,咱们在去县城走一走。”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将做好的点心都吃了,因为口感不错,杨氏就起了再做一些送给冯氏许氏她们吃的心思,把这话和元绣娘一说,元绣娘当即点头,本来她借住在这里,深受张家人的照顾,这会儿能够帮着做些什么,那也是好的。 于是杨氏和元绣娘就自去厨房忙碌,张沁儿则钻进了她的实验室,今年的乌桕籽已经下来了,因为大多人不知道这有什么用,听说张家愿意用钱来收购乌桕籽,无一不背着背篓上山捡乌桕籽,除了实验室堆着一大堆的乌桕籽,地窖中还放着好多呢。 除了捣鼓这些,张沁儿还得准备好养殖蘑菇的房子,主料辅料都已经按照以往的鼻梁配置好了,窗子用黑色的粗布挡住,整个屋子里潮湿而阴暗。 菌丝经过培育之后,已经开始长了出来,小小的菌丝密密麻麻的生长着,看起来十分的强壮,张沁儿带着福儿一块儿小心的把菌丝种植在主料上,然后仔细的洒了一些水,接下来每日洒两遍水,保持湿润,等待菌丝生长成大的蘑菇。 忙碌完这些,杨氏和元绣娘她们也已经做出一大堆的点心零嘴了,并且还用上昨天收回来的生,炒生、盐水生,还有将炒熟的生压碎做馅料的,看着品种繁多,让人超级有食欲。 杨氏忙着用油纸分开包着点心,既然要去送给许氏,那么陈氏和张家老宅自然也是该去送一份的。 因为手头无事,大家决定一块儿去走走,散散心也好,出了门,最近的自然是张乐儿家,将一包点心递给她们娘俩闲吃着解闷。 张乐儿于是也和冯氏说:“娘,我也去走走,都坐了一上午了,眼睛都疼了。” 现在家中无杂事,冯氏和张乐儿又开始做起针线活了,因为之前得到宋漪凝的指点,两个人的手艺都进步了不少,现在刺绣出来的荷包手帕之类的,价钱都比以往高上不少,也算是不错的收入,冯氏自然舍不得丢掉,拉着张乐儿成天的干活。 “你去走走吧。”冯氏温和的点头,绣活固然重要,也比不到眼睛重要,别说张乐儿坐不住了,冯氏做了这么久的绣活,眼睛也酸痛,捏针的手指也疼了。 “哎,那我去了,娘你也适当休息休息,省的老了眼睛瞧不见了。”张乐儿欢快的丢下活,拉着张沁儿的手,像一只逃出牢笼的小鸟似得快乐。 地里还是青绿一片,种着各种菜蔬,唯有水田中,水已经逐渐干枯,留下稻茬挺立着,因为根系没有受到伤害,此时依旧在生产,从枯萎的稻草中又长出嫩绿的稻苗,这些稻苗正是牛羊的好嚼口了。 越过大片田地,才到张家老宅这边来,路上偶尔遇到几个扛着锄头出门干活的村民,也各自停下来随意说上几句话,极具庄户人家特色的便是:“吃了没?”“去哪儿。”等等。 因为准备的点心很多,杨氏很大方的拆开一包点心,送给村民们尝一尝,尝过的人无一不夸口说好吃,并且问这是在哪里买的。 这些朴素的夸赞听的元绣娘心底异常的满足,只在心里暗暗的计较,这也是多年未做,手艺生疏了,等模子配料什么的都准备好了,那才要做出几样员外小姐才吃的到的好点心呢。 到了周光勇家,只有陈氏在家带孩子,周光勇则在外面干活去了。 “小石头,婶娘来看你了。”一进门,杨氏就忍不住洋溢着笑容,伸出手从陈氏的手中将孩子抱了过来。 周光勇为了孩子好养活,还没有取大名,现在就取了个小名,叫小石头,时人讲究贱名好养活,很多村子里都是什么二毛、狗蛋等等的名字,周光勇和陈氏都嫌弃这样的名字太俗气,不好听,就用了小石头,寓意孩子就如石头一样健康长存。 小石头刚满月,还不会说话,只是伸出嫩嫩的手试图去碰触杨氏,嘴巴一张一合,吐着泡泡,被人逗弄时,还会咧嘴笑着。 陈氏因为带孩子的缘故,两眼都有些乌青了,看见杨氏,就忍不住埋怨着:“这孩子皮的很,一个晚上要醒来几次,不是喂奶,就是把尿,折腾的我一个多月没有睡好了,我怕他爹累着,现在都分开睡了。” 家里里里外外的活基本上都是周光勇在做,如果晚上还睡不好的话,就算是大男人,那也是挺不住的,所以陈氏体贴丈夫,这才分房而睡,只是这样一来也苦了她自己了,别人家上头有长辈帮衬的话,婆婆和媳妇轮着来照顾,这样就不会太辛苦,可惜陈氏上头是没有婆婆的。 杨氏是过来人,知道孩子闹腾的时候是多么的麻烦,只是劝慰着:“这也是没办法,你且再熬一熬,等以后孩子长大了,自然就懂事了。” 陈氏这也是随口埋怨,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孩子,岂会真因此不喜了?于是当即就笑着说:“我现在就盼着这小子赶紧长大呢,省的再折腾我。” 关于怎么照顾孩子的话题,张沁儿她们都没有话语权,元绣娘虽然三十多了,但是因为没有嫁人生育过,而大户人家有奶娘专门照顾孩子,她自然也是不懂的。 逗弄了一会孩子,杨氏就拿出点心请陈氏尝尝,陈氏尝过之后,果然满口夸赞,说味道好的不行。 因为带孩子喂奶的原因,陈氏现在胃口很大,身体也胖了很多,因为之前大多在家里歇着,所以鲜少晒太阳之后,皮肤也白皙了。 张沁儿看杨氏很喜欢孩子的样子,恨不得就留在这里说话,于是自己就拿着给黄大安家和张家老宅的点心送去了。 先到了黄大安家,黄大安自然不在,他现在忙着在县城负责他们家的宅子工程呢,只有许氏带着黄小丫在家中晒着苦楮籽,以前张沁儿给过她们家苦楮豆腐吃,绝对味道不错,又不费什么,就带着黄小丫去山里捡了一些回来。 张沁儿家日子过的好些了,反而忘记苦楮豆腐了,这次发动大家上山捡山货,也忘记说一句收苦楮籽,不过这种东西偶尔吃一些也就行了。 “婶子,小丫。”进门打过招呼,许氏看见她们来了,忙请了过来,嘴里客气的说着:“昨天你带小丫去县城里玩也就是了,怎么还给她买些什么绢呢!” “没事,婶子你别放在心里,那绢福儿也有,也不值当什么钱,带着好看就行。”张沁儿不在意的说着,拿出元绣娘做出来的点心递给许氏。 “说起来你年纪可比她们大多了,别只顾着给她们买绢戴,也不知道给自己买些来戴,瞧着你这模子越来越好看了,就该打扮打扮。”许氏嘀咕着,因为黄大安替张沁儿家跑腿的缘故,她倒是大约知道张沁儿家是不缺钱银的,只是她们家依旧低调的很,除了衣裳布料从粗布换成舒适的细布,其余的并不显眼,不说张沁儿,就是杨氏也不怎么打扮自己,时常是拿一根银簪别在发髻上就没了。 许氏抬眼看了一下站在张沁儿身边的张乐儿,忙夸赞着:“沁儿,你就该像乐儿学学,你看看她,这才是你们小姑娘应该有的装扮!” 张乐儿得了夸赞,显得十分开心,不过嘴里却说:“婶子你是不知道,这些佩饰什么的,我戴着还好,沁儿戴着可就不方便了。” 许氏一愣,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沁儿倒是抿嘴笑了,她有时候在实验室捣鼓的时候,的确是不方便戴很多玩意,并且有些提取物,银饰什么的沾染上,容易发黑,所以张沁儿越发懒得戴那些首饰了。 在许氏这里聊了一会,就去张家老宅了,说起来还有些时日没有过来了,自从上次张沁儿过来和张志廉他们说声要开窑烧砖之后,就一直没有再来。 进了院门,看见张莲儿在院子里晒衣裳,连氏则坐在屋檐下晒太阳,看见张沁儿和张乐儿时,一双眼睛翻了翻白眼,全当作没有看到。 倒是张莲儿赶紧上前笑着说:“沁儿、乐儿你们来啦!” “是啊,我娘和元婶子做了一些点心,特意送过来给你们尝一尝,小姑姑呢?” “她在房间里躲羞刺绣呢,眼看着离亲事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因为没有连氏的允许,张莲儿也不好贸然请她们进屋里坐。 张沁儿自然也没打算进屋里做,把东西递给张莲儿之后,直接说:“莲儿姐,你回头和大伯说一声,就说我还想要一批那种软纸,你让他尽快给我做一批出来吧。” 张莲儿自然知道张沁儿所说的软纸是什么,忙说:“那纸也不便宜呢,又不能书写,要那个做什么?” 更何况之前张沁儿就让张志廉做了一大批出来了,就算再怎么用,也得用一段时日去了。 张沁儿却笑着说:“我自然有我的用处,反正钱我照给,你们只管做出来就好了,过两日我再送银钱和纸药过来。” 把话说完了,张沁儿和张乐儿很有默契的忽视连氏,径直就走了,连氏冷着脸冷哼了一声,满脸的不悦,却也没有叫住她们。 出了门,张乐儿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看奶奶那样子,分明是等着我们上前去请安呢!可惜她当作没看见我们,我也当作没看见她,哈哈!” 张沁儿想着连氏吃瘪的脸色,也忍不住笑着,不过还是吩咐着:“这事咱们可别说出去,就算日后奶奶和爹他们告状,也不承认就是了。” “沁儿,其实你比我还坏呢!不过上次你叫大伯他们做的纸已经挺多了啊,为什么还要再做?” “我忽然起意的,这次烧砖,本来大伯她们想收我的砖钱,我不肯,他们可没有少生气呢,这次让他们赚点钱,高兴高兴。”张沁儿随口说着,可惜深知她为人的张乐儿可不信呢。 “你有这么好?”撇嘴,满脸的质疑。 “好啦,再过十几天是郑大人的生辰,郑成凯叫我过去祝寿,还特意让我别送什么贵重的东西,那好吧,我想着送他一捆软纸!” 这个时候,富贵人家如厕之后自然有丫头伺候着拿温水布清洗,而庄户人家则更方便了,一些削好的竹片、树枝、树叶等等都可以随手拿来用,当然这样就会发生不小心弄到手上的尴尬,让人苦不堪言, 张沁儿就打算把自己研究出来的软纸拿出去送人,这样一来又方便,二来又新颖,想必会是受欢迎的好东西。 张沁儿这边打着主意,而张志廉那边得到订单之后,却没有马上动手,而是等过了两日,张沁儿过来送钱银和纸药的时候,才开始动手,对于他们这种不见银钱不动手的行为,张沁儿倒是淡定的很,反正只要时日来得及就行。 “大伯,这次用的纸我有大用处,除了按照平日里咱们说好的价钱,如果你愿意把纸浆磨的更细腻一些,做出更加柔软的纸来,我另外再添五百文钱,如何?” 张志廉一听还有额外的钱,顿时就起了心思,想着不过是多捣杵一会儿的事情,自然满口应承,答应尽快就做出来。 这事丢给张志廉负责,张沁儿其他的话也不必多说,在银钱的刺激下,张志廉自然会努力做好这件事的,现在她需要为其他的礼物而烦恼,郑伯景的生辰和林氏的生辰可不一样,虽说林氏特意交代不要怎么费心思送礼,但是总不好真的只带着一捆软纸去吧! 说来也巧,张沁儿正要走时,就看到一个熟人,正是过来买青砖的赵倩儿,赵倩儿看见她,也笑着打招呼:“哎,沁儿姑娘!” 张沁儿看见除了赵倩儿,身后还跟着她哥哥,两个人赶着一辆空驴车过来,看来是要来运砖的。 “倩儿姐姐,你们过来运砖啊。” “是啊,上次和你碰面之后,我就过来找富足村的里正,约好了要一些青砖,这会儿正过来运回去呢。” 富足村的砖窑其实挺多的,除了张沁儿这会儿占了两个砖窑烧砖外,还空着几个,张志廉卖给赵家的砖自然也不怕没有地方烧。 “你们来了就好,砖都堆在山脚下,我们过去点点数。”张志廉倒不追究她们之间的关系,径直就带着赵家兄妹朝砖窑那边走去。 因为赵倩儿很活跃,一直拉着张沁儿说话,张沁儿也就跟着一块儿朝砖窑走去。 等到了砖窑,赵倩儿发现还有人不停的做砖胚子,在看窑火,不由得咋舌,说:“看来你们这儿的青砖生意也挺好的啊!虽说价钱比外头的便宜,但是也犯不着自己送去。” 张志廉听了这话,面上有些不悦,因为他真正赚钱的青砖可不多,这些都是张沁儿私下找人烧的砖,可和他没有半分钱的关系。 “这些砖是我家烧的,这些日子在县城砌宅子。”张沁儿笑着说。 “哎哟,你们打算在县城里砌宅子啊!这感情好啊,你家宅子在什么地方?我就住在十字街那儿呢。”赵倩儿的夫家是做生意的,自然在较为热闹的十字街。 “在繁街那儿。” “繁街?那里可僻静呢!”或许是商人的第一反应,赵倩儿就蹙眉,觉得繁街不是一个能够做生意的地方,不过随即她又赶紧改口:“不过倒也适合住人,你看我住在十字街,从早到晚都喧嚣的很呢,想得一刻清静都没有,况且宅子也不大,连你们村随便那家人的房子大小都比不上呢。” 虽说口里是抱怨,不过赵倩儿显然是个爱热闹的人,说起县城里的生活,脸上的笑容一直不断。 她哥哥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不过也没有吭声,对于这个妹子此时他也没话说了,因为妹子已经说好了,这拿出来的二十两是不算在借的银子里头的,算是白给他们翻新屋子的。 “哎呀,我听崔家的人说你现在雇佣了他们兄弟两个做长工?还让他们到处问有没有地卖,是吧?”或许觉得自己住的地方比冷清的繁街好,再说下去可就不太讨人喜了,赵倩儿就索性换了一个话题。 “是啊,不过长工的契约今年年底才签订的,现在只是说好,至于地么,那是多多益善。” “啧啧,我哥哥还指望我把卖给你的地再买回来呢,看来你是不打算卖了。”赵倩儿说着,又看了自家哥哥一眼,想把卖出去的地再买回来,这却是有些难,人家买你的地可不是专门等着你又给买回去的。 张沁儿抿嘴淡笑,只说:“你家要是还卖地,我准再买!” 赵倩儿忙说:“哪里肯呢!这二十亩地还是我求着我爹卖的,要是那些子水田,都是祖上传下来的,那是不肯轻易卖的。” “这也说明你眼光好啊,这卖了地,缓解了你夫家的危机,现在日子不也过的红红火火了?你爹和你哥嫂是真心疼你。”肯为了女儿的亲事危机卖地,这也算是疼爱的极致了。 就在两个女人说话的时候,张志廉和倩儿她哥哥都已经把驴车装满了砖,喊了一句:“倩儿,回去了。” 谁知赵倩儿头也不回,说:“反正还得多运几趟,你先运回去,我再和沁儿姑娘说说话。” 她哥哥也不再催她,犹自一人赶着装满青砖的驴车朝林子村那边走去了。 192.第192章 :抽纸盒 “我想起一件事来了,我们村有个老秀才,他儿子如今也要考秀才了,明年春天就得去府城考试,我听说他们家可穷了,但是又一心想让儿子考个秀才举人什么的回来,现在是勒紧肚皮过日子呢!虽说没传出要卖地,不过看样子他儿子想考秀才的话,悬!” 一听赵倩儿的这话,张沁儿眼睛就亮了,想着她是林子村的,肯定比她熟悉的多了,赶紧就说:“那就托你给我盯着,要是他们家想卖地,不管良田还是沙地,都是要的。” “行,不过我常常在县城里住,这些时日回来帮衬娘家翻新房子而已,我把这话告诉崔家兄弟,要是那老秀才想买地,就让崔家兄弟给你带口信吧。”赵倩儿爽快的说着,又将那老秀才家有多少良田,多少沙地,多少山地都一一说了出来。 张沁儿记下这些,心里只想着地越多越好,其实二十亩甘蔗地,根本不需要两个长工干活,一年的产值都还没有二十两呢!张沁儿之所以要两个长工,无非就是还打算继续买地,林子村并不算太小的村子,总共也有几百亩的良田去了,坡地更多,只要谁肯卖,张沁儿就愿意买个七十八亩的,在那里做一个甘蔗基地倒也是不错的。 和赵倩儿聊的开心,站在这砖窑边上也难受,于是邀请赵倩儿去她家坐坐,拿出元绣娘做出来的点心和茶水出来招待着。 赵倩儿嘴皮子很利落,很多时候基本都是她在说话,说完林子村又说县城,她夫家在县城有两个店铺,算是殷实的人家了。 因为是开着铺子,赵倩儿又不忘替自家的铺子推荐下:“一家铺子在十字街中间,是卖粗布和细布以及等等的,一家是榨油店,在街尾去了,你们要是有需要的,都可以来我们店铺里买,我让伙计算你们便宜些。” 赵倩儿的眼光也却是很尖,她打量着张沁儿身上的衣裳布料,张口就说:“你这布料是在锦绣绸缎庄买的吧!它那里虽然货色齐全,我们家的店铺没他家那么厉害,但是除了刚开张的那会儿价钱便宜,现在可不便宜呢,不说我瞧不起沁儿姑娘你,而是在咱们这村子里,犯不着买这么贵的布料来穿,去我们店铺买当地织造出来的布,虽然手感略微粗了些,但是穿着舒服,价钱也便宜呢。” 张沁儿笑脸,她从布料上就可以看出是哪家的,也算是一个经商人才了,只不过目前家里还有一些布料,犯不着马上去添置,倒是对他们家的榨油店感兴趣。 “你们那榨油店榨的是什么油?” “一般是菜油和豆油,卖成油,也可以替人榨油,收取费用,沁儿姑娘这是想榨油?”赵倩儿一听,就知道张沁儿这是对榨油店感兴趣了。 “是啊,过些日子恐怕要去你们家榨油,茶油和乌桕油,这茶油倒罢了,但是乌桕油是要分开榨的,否则参合了是有毒的。” “乌桕油?你榨这个做什么?”赵倩儿不解的问着。 “乌桕油虽然有毒,不能吃,但是可以当作灯油来用。”张沁儿并没有说是用来做肥皂,只说是做灯油,好在赵倩儿也不多问,只说:“那好,到时候你先来找我,我就住在‘鸿运布店’的后院里,到时候我带你过去,算你便宜些。” “那感情好啊!” 赵倩儿的哥哥一连运了三次砖,直到天色渐晚,这才来接妹子赵倩儿一块儿回去。 时间又过去五六日,张志廉就让张俊峰过来通知那批软纸已经造出来了,等着她过去看看。 到了张家老宅,张志廉已经下学在家,虽说现在正正经经办了学堂,不过因为只是教幼儿启蒙,事情并不多。 “沁儿,你看这些纸,可满意?”张志廉先是递给她一张纸,让她过目。 张沁儿接过纸,仔细的端详着,发现这次果然纸浆更细腻,所以纸也显得更加柔软,心里只叹息着,想若是下次还想要这般质量的软纸,还得像这次这般,拿额外的银子来利诱才行。 “可以,大伯果然好手艺,厉害!”张沁儿点头,顺便夸赞了张志廉几句。 张志廉甚为得意,说:“这造纸的法子虽然是你说出来的,但是所有的工具步骤都是我仔细操作的,就算你亲自动手来做,只怕也未必比我好。” 张志廉这番话,无非就是还击张沁儿上次要他给纸张分红的事情。 “大伯身强力壮,我这小身板自然是比不得的。”张沁儿当作没有听懂,含糊着说,将钱如数交给张志廉,不由得说:“大伯,这么多的纸我可拿不到,还得麻烦大哥跑一趟。” 其实完全可以由张俊峰把纸直接送去,只不过张志廉对自己造出来的这批纸很得意,又怕张沁儿当着张俊峰的面会耍手段,不肯给说好的五百文,这才特意把张沁儿叫到老宅里来。 张沁儿也没有让张俊峰一个人拿着,自己也拿过一小半,一同走在路上。 “俊峰哥,大伯娘一直给你说亲事,成了没?”张沁儿随口问着,倒是张俊峰有些面红,轻声斥责着:“你一个小丫头说这个做什么?” “这不关心你么,反正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说说看么,你要是定下了,咱们也好准备准备。” “我又不是小姑姑那样,还要你们准备添箱的。”张俊峰闷闷的说着,对于自己奶奶强逼两个叔叔出大份额的添箱感到很不好意思。 张沁儿开玩笑的说:“是不用添箱,但是得给未来嫂子一份见面礼啊!” 张俊峰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摆明是不打算再谈这件事了,他的亲事有没有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呢,因为爹是学堂的夫子,而他又有偌大的兔子养殖业,谢氏在挑选准媳妇的时候,可挑剔着呢。 “不说这个了,反正到时候你们总会知道。”张俊峰闷闷的说,好在前面不远就是张沁儿的家了,赶紧快步走了起来,将东西放下就随即离去了,连杨氏端出来的茶水都顾不上喝一口。 看张俊峰走的这么匆忙,杨氏愣愣的说:“他这是怎么了?有急事?沁儿你这丫头也是,俊峰有急事也让人家巴巴的给你送过来。” 张沁儿只抿嘴笑着,并不回答杨氏的话,省的杨氏再教训她一个女孩子不可以随意谈论亲事。 张志廉做出来的纸张是很大一张的,还需要剪裁能适合随手用的大小,张沁儿拿出剪刀,细细的裁剪起来,这一批软纸十分的软,因为纸浆细密,用手摸上去,手感都快接近前世的卫生纸了。 忙碌了好一会儿,又觉得这样一捆一捆的纸张平常用用还好,拿来送人模样恐怕不好看,于是有些纠结了,这纸不长,自然不能做成卷纸,那要怎么办呢? 想了半天,张沁儿才觉得应该做成抽纸! 如今没有塑料,自然得用木头,于是她速度的拿炭笔画了一个抽纸盒的模样,拿到田家去找田老三。 田老三因为顺利的和张贞娘定了亲,似乎一瞬间也稳重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般做事毛毛躁躁,总是去县城跟着两个哥哥混吃混喝,反而因为得罪了县丞,他现在都极少去县城了。 田老头的木匠手艺,就全部传授给田老三和田老四,村子里偶尔有人家要打造什么家具之类的,都是丢给田老三来负责。 张沁儿刚去的时候,田老三正在用锯子锯木头,一阵咯吱声音不断的响起。 看见她,田老三忙放下手中的活,说:“沁儿来了,你找我有事吗?” 因为田老三能够顺利和张贞娘定亲,张沁儿的功劳可不小,所以田老三对她格外的客气。 “当然有事,小姑父你给我做出这个东西吧!” 田老三的脸顿时就红了起来,他不好意思的说:“叫什么小姑父……还没有成亲呢!” “反正早晚都得成亲了!说起来你可占我便宜了呢,你总共也没有比我大多少。” 田老三岁数不大,但是辈分大啊,按照田老头和张老头是一辈的算,田老三都和自己的爹算是一辈,自己怎么的也得叫句‘叔叔’!现在更是和自己的小姑姑定亲,日后是要喊小姑父的! 田老三虽然是一个男人,但是在这个时候,还是有些面皮薄,不像张沁儿这般能够轻易随意说出口,忙红着脸,瞪着她说:“你再乱说,我就不给你做了!” 得!这都恼羞成怒了! “嘻嘻,那我不乱说了,你赶紧把我这个盒子做出来吧。”张沁儿收敛了笑意,将图纸递给田老三,纸张上画着一个整体,两个分部件,这样方便放纸和取纸。 田老三看了一会,只觉得云里雾里的,自己跟着老爹做了这么多的家具,就是没有见过这样东西是什么,不由得发问:“这是什么东西?拿来做什么的?” “你先别问,只说做的出来吗?”这种事情解释起来可不太容易,索性不说了,虽然是在问,但是抽纸盒其实不算太难,田老三应该是做的出来的。 果然田老三就点头,打了包票:“那当然做的出来,你急着要吗?明天就给你做出来!” “那行,尽快吧!”张沁儿又和田老三说了几句话,看见田老四从外头拖着一根木头回来时,赶紧溜走了,毕竟那般对待过田老四,再看见他,总担心他认出来。 除了找田老三做木质的抽纸盒,张沁儿又去了一趟黄家,找黄二虎做藤木工艺品的抽纸盒出来,要求是要用细一些的藤木,并且要稍微磨的平整一些,省的到时候勾到纸巾了,将这些事情一一吩咐好,自己又回去寻找一些布头之类的,打算按照抽纸盒的大小做一个布艺盒套出来。 这样一折腾,保管瞬间高大上了。 过了两天,已经很临近郑伯景的生辰日了,不过田老三和黄二虎都把她需要的抽纸盒做了出来,木盒过于呆板,必须要套上布艺盒套,但是藤木的就不必了,黄二虎的手巧,将整个抽纸盒都快化为艺术品了,很好看。 剩下自然就是将抽纸放入盒内了,这抽纸自然不能叠整齐放入,而是需要裁剪之后,每一张对折,另外一张的一半则夹在前面一张的里面,这样抽纸的时候,抽出一张就会自动带出下一张,方便取用。 这个活不容易,耗费的时间长,张沁儿就拉着福儿张乐儿等过来帮忙,元绣娘最是无事,那些布艺盒套她也做出了两个,比张沁儿自己做出来的,手艺要好多了。 “沁儿这想法真是好的很!”做好一个抽纸盒之后,张乐儿就忍不住抽出一张,然后发现后面一张也会露出半截,很是方便取用。 元绣娘这等在大户人家待过的人,也不由得对眼前这小小的,却精致的物件感到稀奇,纷纷说:“沁儿女工虽然一般,这些新奇的法子倒是层出不穷。” “这也是大家帮衬,不然我一个人空有想法,也是做不出来的。”张沁儿笑嘻嘻的说,打算再让田老三做几个盒子出来,因为这盒子不费多少木料功夫,加上成功做出第一个之后,再做第二个已经很轻易了,所以田老三根本不收她工钱。 吃过饭之后,张沁儿就让大家试用抽纸,说:“你们各自拿一张,拿来擦嘴唇上沾着的油脂最好不过了。” 现在大户千金小姐都是用手帕擦嘴,寻常人那是直接用袖子一抹或者根本不擦,恨不得别人看见你嘴唇上沾着的油脂呢,不过大部分庄户人家不是每日都有肉吃,清汤寡水的菜即使不擦嘴,那也没有什么的。 元绣娘先是用过了,发现这纸十分的柔和舒适,擦在嘴唇上一点都没有不舒服,油脂被轻易的擦走,而纸用过之后,可以随意丢弃,不像手帕那般必须得收回衣袖内,带回来重新洗过才行。 “果然好用,想必那些大户人家肯定会十分喜欢这样东西的。”元绣娘果然不愧是在员外家混过的人,一眼就看到了商机,不像张志廉,东西摆在他面前,他也看不出潜在价值来,只会以己度人。 不过这也是每个人的眼界所影响的。 “这样东西是好,但是也就自己偶尔做着给自己用,或者送人所用,拿去大肆的买卖,也太麻烦了些。”物以稀为贵,张沁儿如今想做的事情太多了,而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只好先暂时这般了。 到了郑伯景生辰的那一日,张沁儿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她穿着元绣娘特意给她做的衣裳,手艺十分的精湛,一点也不比上次在绣春阁做出来的衣裳差多少。 不过这次的布料比起上会在绣春阁做出来的石榴裙要低调许多,倒更适合张沁儿的为人性格和身份地位。 张乐儿也是跟着去的,原因就是一个人去总是有些不方便,有个姐妹也好相互照应。 因为杨氏和冯氏都是准了的,所以张乐儿也一早就替自己做了一件衣裳来,她的针线手艺如今已经精湛了许多,在衣襟上绣上几朵栩栩如生的卉,显得格外的出彩。 翠绿的外衫配上梳的整齐的发髻,再插上一根银步摇,略施胭脂的脸颊如同一颗刚剥出壳的鸡蛋,嫩滑可口。 纤纤素手上涂抹着红色的丹蔻,这是凤仙的汁水加入明矾染成的,一旦染好,数月不掉,一般喜好俏丽的姑娘都是在凤仙盛开的时候,摘取汁染指甲。 除了凤仙之类的汁外,还有一种美指的方式,这种方式则更简单!那就是张沁儿所用的,趁着今天早晨杨氏给她们做鸡蛋面时,将鸡蛋壳上沾着的蛋白小心的涂抹在指甲上,干燥之后,一层淡淡的膜便覆盖在指甲上,显得指甲十分的白皙亮丽,对指甲也有不少好处,所以张沁儿偶尔会用这个法子进行局部美容。 两个姑娘打扮俏丽的上了驴车,照例是张沁儿赶车,元绣娘不由得说:“打扮的这么靓丽,这一赶车,风又得吹乱了,路上灰尘也多,灰头灰脸的去难免丢人。” 吾家有女初长成,杨氏也是这般想的,看着自己女儿打扮之后,姿色绝对不比他人差劲多少,做娘的心里自然高兴的很。 于是杨氏起了心,说:“你们两个都坐车厢里去,我给你们赶车。” 张沁儿一愣,知道杨氏是不喜欢去参加这等生辰宴的,不由得问:“娘你也去吗?” “我不去,我送你们到郑家,然后就去繁街看看宅子,到时候再去接你们姐妹回来。” 果然,杨氏还是不肯去的,她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衣衫,不像是去赴宴的。 不过对于杨氏赶车,张沁儿也高兴,她说:“那也好,那宅子倒也砌的快,一楼已经完全弄好了,现在在砌二楼,等上梁盖瓦之后,就可以装饰室内,再空个半月,就可以住人了。” 杨氏听着直点头,她去的并不勤快,倒不如张沁儿知道进展,于是她把张沁儿赶进车厢内好好的坐着,这才将驴车赶起,一阵摇晃着朝村外走去。 193.第193章 :吕大奶奶 待进城之后,直奔郑家所在的街道,此时时辰还早,杨氏将她们姐妹送到郑家门口,郑家的门房则早就认出张沁儿她们了,赶紧上前帮着拿东西。 除了抽纸盒还有四坛自家做的葡萄酒,这次的生辰礼物,比起林氏的生辰宴,的确更显得低调。 那门房早就得了主人家的吩咐,自然不敢因此露出不屑的神色,反而热情的招待着,杨氏目送张沁儿姐妹进了郑家的宅子,这才将驴车赶到繁街那边,自去看宅子进度了。 时间尚早,宴席自然还没有开始,因为郑伯景不愿大办,此时郑家的前院都显得有些安静,到了和后院相连的垂门时,就看见郑成凯已经等在那里了。 看见张沁儿姐妹,随即就问:“你准备了些什么礼物?” “你让我从简,我自然是带着乡下有的一些物什来了。” 和张沁儿同时出声的,还有张乐儿,她说:“你这人好没脸皮,哪里有这样主动问礼物的?又不是你生辰!” “今儿确实不是我生辰,明儿才是。”郑成凯回了张乐儿一句,又好奇的盯着张沁儿手中拿着的套着布头的盒子,四四方方的,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倒是身后跟着的门房手里拿着的东西一看就是张沁儿自己做的葡萄酒之类的,便让他们先行把酒送到里头去。 “明儿是你生辰?你怎么不早说?”张沁儿诧异的问着,没想到郑成凯的生辰就在郑伯景的后一天。 “我娘刚给我爹过完生辰,就生下了我呗!反正我年纪小,又不用办什么生辰宴席的,也不必告诉你,不过要是你肯送我礼物,我也不会拒绝的。” 郑成凯嬉皮笑脸的说着,伸手就要去拿张沁儿怀中的抽纸盒:“给我瞧瞧,这是什么宝贝?” 张沁儿身体灵活的一躲,闪了过去,这抽纸拿出第一张就会带出第二张,这样就不好看了,于是说:“才不给你看呢!今天到底请了多少客人?” “没几个呢,都是我爹相熟的同僚,还有几个同僚的夫人罢了,得,反正你都送到我家门口了,还怕我知道是什么啊!”见张沁儿捂着紧紧的,郑成凯心里痒痒的很,越发想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两个人在垂门口说了一会儿话,眼看着后头又有女客到了,郑成凯这才匆匆离去,只让张沁儿她们不要客气就好。 后面的女客是一位年若四十的夫人,穿着一件朱红色的褙子,剑眉横扫,一张面容显得很是严厉,这正是县丞的夫人吴氏,她身后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穿着一袭浅黄色的襦裙,脖颈上带着一个足金项链,头上则插着一根金步摇,显得很是娇倩可人。 张沁儿盯着那位姑娘打量着,眉宇不由得蹙起,她还记得当初田老三口口声声说县丞家的女儿不是长着一个大痦子吗?眼前这姑娘明明俏丽的很,哪里像是长着大痦子的? 不过随即又想,这般靓丽的姑娘要与之结亲,田老三都愿意为了自家小姑姑而放弃,这也算是一种真心了。 “县丞夫人好。”笑着和县丞夫人打过招呼,张沁儿和张乐儿身体向旁边侧了侧,让出地方让县丞夫人先走。 “你就是那个能够画出年轻模样的姑娘吧?我记得你。”县丞夫人吴氏虽然面相严肃,不过为人还是热忱,看着张沁儿她们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淡淡的交谈了几句。 张沁儿和吴氏身后跟着的俏丽女孩也对视点头笑着,算是打过招呼了。 一行人漫步走进内院,绕过圃,再穿过水榭荷塘,这才到了林氏所居住的院子,大老远就听到里面有人说笑的声音。 原来是吕大奶奶,这吕大奶奶就是吕彩音哥哥的媳妇,前不久成的亲,是临县一个地主家的千金,嘴皮子十分的好,善于奉承伺候人,嫁到吕家不久之后,上至祖母,下至奴仆,无一不对这位吕大奶奶翘起大拇指,夸赞不已。 整个吕家因为上回吕彩音不懂事,在林氏生辰宴会上当场闹事,得罪了郑夫人林氏,而被郑家列为拒绝往来户,吕员外虽然有些势力,家产也不少,但是越是这般人物,越是应该和县城当权者打好关系才行,为此吕员外没少责骂吕彩音,约束吕彩音随意出门,这次吕大奶奶嫁进来之后,就派遣会说话的吕大奶奶过来和郑家缓和关系。 说起来这吕大奶奶也着实有本事,明明没有请她,她不请自来,还能够厚着脸皮转着弯替小姑子道歉,又一面言笑晏晏,又一面捧出海外吕宋那边得到的礼物,直把林氏给说的无语了,这样的大好日子,对方又这么会说话,自然不好冷下脸去赶人,于是吕大奶奶就坐的越发沉稳了,不时说些笑料出来给大家解闷。 张沁儿和县丞夫人进去的时候,吕大奶奶那清脆的嗓音正在说着:“那海外的人啊,长的就是和我们不一样,奇奇怪怪的,红头发绿眼睛的,说话叽里呱啦的,简直和个鬼一样,我们这边的人过去啊,都觉得他们奇怪着呢,不过那边一些稀奇东西也多的很。” “听你说,你娘家哥哥出过海,家里这些东西肯定不缺吧?”有一个人就很感兴趣的问着。 吕大奶奶见有人问了,立刻兴奋的点头,说:“自然是有不少,早年我家家贫,都靠我爹爹和哥哥在外面跑商,这才赚了偌大身家回来,就是我,也曾经搭船顺着长江去过南京一带呢,那儿可比临川繁华多了。” 这个时候,女子大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终身老死在内宅的大有人在,听吕大奶奶居然去过不少地方见识,又是羡慕,又是嘲讽,也是这般小门小户的人家,才会让女儿家的到处乱走。 这也是在座贵夫人们的心态,对于这个出身不怎么光彩的吕大奶奶,她们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倒是年轻的小姐们,则是很感兴趣的问着:“真的啊!我连府城都没有去过的呢,也不知道南京是什么模样?吕大奶奶,你赶紧给我们说说听吧。” 接下来自然又是吕大奶奶卖弄口才的时候了,也许是因为出门见识多的原因,吕大奶奶的口才那叫一个好,声音抑扬顿挫,语调丰富,都快比得上前世那些名嘴们会说了。 张沁儿面上带笑,静静的听着吕大奶奶说话,就连县丞夫人,也没有摆谱,而是颇感兴趣的立在一旁听。 待吕大奶奶话音落了,众人的心思还沉浸在吕大奶奶所说的话中,倒是林氏首先看到县丞夫人和张沁儿姐妹,忙站起来说:“县丞夫人来了,快请上坐。” 其他的人看见县丞夫人也连忙站起来,她们都是临川有身份的夫人小姐们,但是比起身份,县丞夫人可是比她们高了许多。 “别客气,大家都坐。”县丞夫人吴氏很是和蔼的说着,带着身边的姑娘坐下了。 林氏又让张沁儿她们坐下,随即有片刻的冷场,吕大奶奶眼睛一转,看见张沁儿就忙从身后丫头手里拿过一样物件,站起身笑吟吟的说:“这位就是沁儿姑娘了吧?我家小姑子年纪小,不懂事,多有得罪,真是对不住的很,这样东西是海外过来的,全当作替小姑子道谢的礼物,还请沁儿姑娘收下吧。” 张沁儿这是第一次见到吕大奶奶,并不知道她的身份,难免面上迟疑,看向林氏。林氏就将吕大奶奶的身份说了一下。 “原是些口角摩擦罢了,吕大奶奶不必记在心中,我早已经忘记了。”原来是吕彩音的嫂子!张沁儿看着眼前笑吟吟,一副好面相的吕大奶奶,脑海中则浮现出吕彩音冷着脸,发脾气的模样,真觉得这对姑嫂很是违和,也不知道在家中是谁压倒谁呢。 “忘了就好,不过这道歉的礼物可是我的心意,沁儿姑娘可不能拒绝啊!”吕大奶奶强行把盒子递给张沁儿,张沁儿还没有反应过来,没想到还有这般强行塞东西的,正要把盒子还回去的时候,就听到旁边的夫人说着:“既然是道歉的礼物,收下也无妨,不过我们这些人难得见到海外之物,不如打开给我们瞧一瞧,涨涨见识也好。” 吕大奶奶很是不好意思的对着众人说:“哎呀,夫人们可真是说笑啊,我拿的这些寻常东西,哪里会是夫人们没有见过的呢?不过若是大家喜欢的话,下回我特意给各位夫人送到府上去,今儿可别揪着我不放了,我可是奉了老爷子的命令,特意给沁儿姑娘道歉的。” 一通话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张沁儿也不好再把盒子还了回去,反而在身边之人的要求下,打开了盒子,让大家观看盒内的礼物。 只见黑色缎子面料上摆着四颗小指头般大小的珍珠,圆润光华,煞是好看。 此时的珍珠不比前世那般廉价,前世已经有了人工珍珠养殖,所以价钱降低了许多,如今的珍珠都是野生的,需要人冒着危险下海底去捞,产量颇少,所以格外的珍贵。 张沁儿忙把盒子推给吕大奶奶,说:“这也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哎呀,沁儿姑娘这真是说笑了,道歉的礼物哪里还能收回的呢!”吕大奶奶笑着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她和张沁儿不坐在一边,所以张沁儿也不好意思再过去硬还给她了。 这会儿林氏发话了:“沁儿丫头,你就收下吧,我们这位吕大奶奶可是土财主,你就当劫富济贫了。” “哎哟,夫人这话说我的都不好意思了。”吕大奶奶立刻夸张的叫了起来,引来大家一阵笑意。 因为看见张沁儿进门时是拿着两个布头包着的盒子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想来沁儿这丫头鬼主意多,应该会是不错的东西,于是林氏有心想给张沁儿出彩,便开口问着:“你那手里拿布包着的两个盒子做什么?莫非就是你准备的礼物了?” 林氏话音刚落,屋内的人就将注意力转移到张沁儿的手上,她果然拿着两个用布包着的盒子,顿时引起一阵奇怪的目光。 红木礼盒、镶嵌金玉宝石的礼盒都不少见,但是这种拿布包着的礼盒是什么玩意? “各位想必都知道沁儿不过是庄户人家的女儿,因入了林伯母的眼缘,这才有机会和大家坐在一起,那些金银珠宝千年人参的,就算我有心想送,那也是不能的,所以只好随意送些乡下之物了,让大家笑话了。” 张沁儿嘴里谦虚的说着,已经站起身,将其中一个抽纸盒递给林氏把玩,自己则拿着一个做示范。 “这盒子里装着的是一种软纸,可以饭后代替手帕擦嘴擦手,也可以用作如厕之用。”说着,已经动手从预留的洞口内抽出一张纸来,一张纸刚抽出,第二张就带出来了一半,方便取用。 张沁儿将纸递给最近的县丞夫人吴氏,说:“县丞夫人请过目。” 吴氏拿过纸,只觉得入手很是绵软,和一般的纸全然不同,不由得‘咦’了一声,说:“这真是纸?这手感倒不比丝绸差多少了。” 听到吴氏的评价,其他的人立刻好奇起来,很想亲自拿到手看看,什么纸才能够软的和丝绸一样呢?这可真奇了。 将纸传了一圈之后,大家都被这样柔软的纸惊叹到了,就连自诩见识多广的吕大奶奶也笑着感慨:“我父兄虽然去过海外,见识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是这般柔软的纸,我却是第一次见,想必用起来一定不错。” “若真能如厕所用,那就太好了。”这位夫人没有提擦嘴之用,毕竟擦嘴可以靠手帕,而如厕则麻烦多了,在家中还好,自有下人服侍,若是在他人家中或是不方便地方如厕,可就麻烦极了。 这个观点立刻得到大家的认同,甚至有人开玩笑说:“哪位夫人小姐需要如厕的?不如替大家先试试吧。” 这话说的不太文雅,于是引的大家一阵笑声。 林氏对张沁儿所送之物也异常的满意,这种从未见过,又有大用处的东西,可是比送金银要好的多呢。 抽纸盒的事情大家颇为感兴趣的议论了一下,话题又转到县丞夫人所带的那位小姐身上。 “金桔,你见过各位夫人吧。”县丞夫人扭头对身边的人说,金桔忙有礼的给大家福了福身。 “这孩子是我妹妹的,因为性子模样好,很投我缘,就带在身边,当是我多了一个女儿了吧。”县丞夫人笑着说:“她是金桔十月出生的,当时桔园一片橙黄色,就取了金桔这个名字。” 从县丞夫人口中所知,这位金桔姑娘应该算是县丞夫人过继的,算是县丞夫人嫡出的女儿,以后会当作县丞千金联姻婚嫁的。 一听这话,张沁儿就知道田老三当初所说估计是真的,因为县丞千金长了痦子,自然不好联姻婚嫁,虽说现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未婚夫妻没有成亲之前是不知道对方模样的,但是若是和身份地位匹配的人家结亲,你家千金却有极大的缺陷,这联姻没有拉进彼此的关系,反而会结成仇了。 也难怪堂堂县丞千金,还打算嫁给什么都没有的田老三! 这些都是张沁儿在心底暗暗计较的,并未露出任何异端,附和着众人夸赞了金桔小姐一番,金桔高兴的脸都红了,眉眼弯弯,小嘴一抿,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看上去的确十分美艳,而同样美艳的张乐儿,却因为身份地位的缘故,并没有多得到众位夫人的亲睐夸赞。 所以看着大家一个劲的夸金桔,张乐儿难免面上有些失落,好在酒席很快就准备了,大家各自起身,按照身份地位坐在相应的桌子上,纷纷吃着酒席。 这端上桌的饭菜,自然是好的很,白色的蒸汽携带着香味扑鼻而来,虽说这次郑伯景的生辰没有大办,来客不多,但是从菜色上来看,就比上回林氏的生辰要好上许多,女客这边,每人准备了一碗血燕,中间还摆着一盆人参老母鸡汤,十分的滋补养人。 吃过酒席,并没有马上坐下歇息,而是在林氏的带领下,一齐在后园走动消食,秋天的季节是菊的盛会,只见后园中满是金灿灿的菊,显得格外的好看,除了金色的,亦有红色、紫色、白色等,各姿各态,夺人眼目。 菊品种许多,多达数百,张沁儿对菊了解的并不多,只觉得每种品种都是很好看,哪怕山野路边的野菊也有一番独特的美。 后院的葡萄等果树已经逐渐掉叶子了,不复盛夏的茂盛,不过有下人打理,倒也不显得秃废,反而有种异常的美。 张乐儿跟在张沁儿的身后,两个人走在众人的后面,此时张乐儿小声的说:“怎么两次都没有瞧见知县家的亲眷?按理说,知县家的亲眷应该也会过来走动吧?” 张沁儿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她只听郑成凯说知县大人的夫人是出自名门闺秀,只不过性子木讷,不喜欢走动,所以临川县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鲜少能够见到知县夫人的尊容。 194.第194章 :赔礼道歉 赏过菊之后,大家就在林氏的带领下,到戏台子前面坐好,这次郑家请了‘熙春堂’戏班子过来唱戏,在娱乐节目甚少的年代,许多夫人小姐们唯一的消遣就是看戏了,所以戏迷自是不少。 ‘熙春堂’不是临川的戏班子,而是府城那边的,算得上大红大紫,甚为有名,每到一地,必定引起当地大户人家争先定下唱堂会的日子。 见众人夫人小姐已经落座,戏台子上下也打点好了,于是戏班主捧着戏册子上前请示林氏,林氏就先让县丞夫人点戏,县丞夫人也不推辞,点了一出《琵琶记》,然后将戏册子给了林氏,林氏点了一出《玉簪记》,随即又递给身边的夫人们。 而戏班主则忙去后台让戏子们纷纷准备,不多时锣鼓响起,一出《琵琶记》便粉墨登场,小生旦陆续出场,一时间整个后园热闹非凡,张沁儿和张乐儿自然也坐在这里看戏,一双眼睛很是好奇的盯着戏台子上的戏子们。 对于张沁儿来说,对于这个时代唯一的娱乐并不是太热衷,毕竟前世的时候甚至没有看过戏曲,只知道戏曲是国粹之一,大致了解而已。 如今坐在台子下,听着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让人分不清是什么的曲腔,就连戏词也都是瞎猜的,结果看了半天,竟然都不知道台上唱的是什么内容,演的又是哪出戏,不免有些索然无味,扭头看着张乐儿,她却已经如痴如醉,整个人都沉溺于戏曲之中了,不由得稀奇起来,张乐儿看戏的次数并不多,她怎么就听的懂?莫非这个时代的人都能够听的懂? 再看周边的夫人小姐们,也都是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想必极为钟爱这戏曲吧。 强迫自己听了一会,没想到却越来越昏昏欲睡,不想将这副没精神的模样让大家看到,挨到一曲终了,戏台上的戏子们纷纷落幕,去换衣裳时,张沁儿借口如厕,从后头走了出去。 一路闲逛,因为院子里多,张沁儿就留在圃之中,仔细的端详起卉来,看是否有用,可以拿来做些什么。 “我就知道你不会老老实实的听戏!”忽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陡然间吓了张沁儿一跳,回过身,才看到是郑成凯,不由得横眉竖眼的斥责:“人吓人,吓死人,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啊!” 郑成凯无辜的耸肩,说:“是你自己没有听见,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张沁儿也正想找件事情打发一下时间,于是就跟在郑成凯的身后,却不由得问:“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在那里听戏?” 这个时候不是大家都喜欢听戏吗?为什么郑成凯却觉得她不会听戏呢? “感觉!”吊儿郎当的腔调。 “感觉?”张沁儿嘀咕着,心想这人的感觉还真准啊,堪比少女的第六感了。 一路走着,地方越来越僻静,景色也越来越趋于普通。 这是郑家的后院,栽种着葡萄架子和各种果树,以及种了一些菜蔬等等的地方,于是张沁儿问着:“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郑成凯示意她看向葡萄架子那边,原来在两颗桂树下弄了一个秋千,另外还弄了一个吊床,显得很是休闲幽雅。 “前面人来人往的,你站在那儿要是碰到人了怎么办?反正你不想听戏,不如在这里歇歇。”郑成凯说着,又让张沁儿先去选择秋千或者吊床,张沁儿心想吊床需要躺着,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在郑成凯面前躺着?所以自然选了秋千,走了过去,轻松的坐上,刚坐上就忍不住想荡漾起来。 “那你呢?你不用在前头陪酒说话?”坐在秋千上,心情顿时舒服多了,语调也微微的上扬。 郑成凯则利落的躺在吊床上,轻松的说着:“来的都是熟人,要我陪什么?何况这个时候他们都在商量事情呢。” 具体的郑成凯不必多说,张沁儿也没有多问,倒是两个人一来二往闲聊了起来,说的无非就是张沁儿在乡下的事情以及郑成凯在得贤书院里的事情。 “何山长今日也来了,我瞧见他,别说喝酒,就连吃菜都没有味道了。” 说起何山长,郑成凯现在都还有怨念,由此可见他在得贤书院的日子过的可不是那么如意。 张沁儿抿嘴笑着,心想郑成凯这时才算把自己心底的话说出来吧,什么郑伯景的同僚在谈事,这好好的生辰宴,能谈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无非就是不想和何山长在一起罢了。 “哦,对了,昨日宋家派人过来送生辰礼物,漪凝表妹携带了一封信,是给你和乐儿的。”郑成凯忽然想起这件事了,忙问着:“我娘和你说了没?” 张沁儿一愣,没想到宋漪凝回到苏州之后,还会记得她和张乐儿,又摇了摇头,说:“也许人多,不方便说吧。” “没事,待会你晚些走就是了,除了正正经经的生辰礼,还送了些许吃的呢,到时候你也拿些回去尝尝,都是苏州当地有名的小食。” 说起吃的,张沁儿倒想起一件事情了,她问着:“你认识鄱阳湖一带养大闸蟹的吗?” “大闸蟹都是野生的,不好养,大家都是从湖里打捞,中秋节那会儿吃正好……啊哟,你这是在抱怨我没有给你送大闸蟹吧?今年我父亲的同僚倒是送了一箩筐的大闸蟹、一箩筐的青虾,你要是住在县城里方便,我保准给你送去尝鲜。” 郑成凯正说的起劲,劝说张沁儿留在县城里住,张沁儿却赶紧说:“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要是认识有人卖蟹苗虾苗的,就给我联系联系,等我养成功了,不用你给我送来尝鲜,我给你送去尝鲜好了。” “那大闸蟹可不好养呢,不过别的蟹苗应该可以。”郑成凯想了想,一时间倒不太认识这些做生意的人,于是说:“现在不好说,明天我吩咐下去,让大家打听打听,总能打听出来的,不过就算知道了,那也得明年春天买苗去了,你家今年的鱼塘怎么样了?” “挺好的,等过年的时候在卖一次鱼去了。”张沁儿笑着说,今年的鱼塘虽然没有怎么去卖钱,但是收获颇多,莲子莲藕和鱼收获都不少,就连荷叶都用了许多,一来可以用来做菜,二来可以晒干做荷叶茶,荷叶茶有清油瘦身减肥的功效,对肠胃也好。 “你要是找个时间,倒也可以去乡下走走,要是没有时间就算了吧,等明年春天再去,到时候池塘边上栽着的桃树应该也会开些桃,可就好看的紧呢。”张沁儿畅想着明年春天池塘边上的风景,不由得心情越发好了起来。 可惜桃树苗才栽了没有多久,就算明年开,也不过一棵树零稀数朵,并且很容易凋落,不会结果的,都说桃三李四,桃树要栽种三年,才会开始结果的。 “我看有没有时间吧,我又不是要考科举,可在那得贤书院也不得闲的很!”郑成凯淡淡的埋怨着,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砺,虽然他本性难改,还是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得贤书院,但是已经不再那么排斥了。 张沁儿虽然有些想旧话重提的劝说,但是又因为自己也觉得那八股文无趣的很,劝说的话多了嘴边就消失了,换成:“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我想你肯定也有一处特别好的长处,那些书就算看了增长见识吧。” “我这般风光霁月般的人才能差到哪里去?论见识,那些死读书的秀才们也未必有我多呢!不过就算近些日子找不到空,等到了冬天我也会去你们那儿狩猎一番,自会去你家小坐,不过我娘前天问我,你捣鼓的那些香皂什么的,还有吗?她不好意思直接问你要,倒是好意思让我问你要呢。”郑成凯嘀咕着,明明林氏和张沁儿好的叫起伯母来了,却偏偏还不肯直接问张沁儿要知道呢。 “哈哈,下次我过来的时候就带些给伯母吧,不过家里的也不多了,还是之前剩下的,等这几天我再做一批香皂药皂出来,不过一批做好的香皂药皂还需要放在通风阴凉处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可以用呢,所以恐怕短期内是没有多的了。”张沁儿如实说着,等乌桕籽榨油出来之后,就得立即做一批香皂药皂以及肥皂,之前家中油脂不多,所以做出来的东西,除了送人的,反而没有剩下多少了,就连张乐儿家送的也不多了。 “不急不急,你慢慢弄,省的宠坏了她!”瞧瞧这做儿子说的是什么话!不过郑家这父子母子相处的关系也真是有够可以的,比起前世都要随意轻松多了! 沉默了一会儿,郑成凯忽然仰天叹息了一声,他说:“有一笔钱摆在我的面前,我却不知道是该赚还是不该赚。” 张沁儿一听,头皮就紧了,赚钱就赚钱,竟然还想该赚不该赚,莫非是黑钱?于是忙说:“不该赚的,还是别赚了,反正你也不缺身家。” “谁说我不缺?我的老婆本还没有影呢!我爹娘的钱估计今年这个冬天就要全部没了。”郑成凯瞪大眼睛,义正言辞的表示自己很缺钱! 张沁儿先是白了他一眼,随即才问:“你爹的官职要动一动了?” 郑成凯赞赏的看着她,张沁儿果然聪明,一点就通啊! “是啊,上面已经有口风下来了,加上这次道台大人去你们富足村看过了,表示对富足村很是满意,知县大人估计有望升迁了,好在知县大人顾念我爹的功劳,一力争取,加上我爹再出钱上下打点一下,所以很有可能我爹也会去别的地方捞个县丞之类的八品正官来当当。” 县丞和刑房司吏不同,这可是正正经经的官,而不是吏了!是身份地位的区别!临川县有县丞,这要是当县丞的话,自然要去别的县城补缺了。 郑伯景唯一的心愿便是当个正正经经的官,这次有机会,除了知县大人的支持,上面自然也要打点打点的,这掏钱也是必不可少的。 “那你原本想赚什么钱的?”话题又转了回去,张沁儿忽然很想知道,在这个需要钱打点的时候,郑成凯能够为钱做到哪一步。 但是当郑成凯把话说出来时,张沁儿却是愣住了。 “是赏墨轩的程掌柜,他说上次碍于墨染姑娘,不小心得罪了你,这几日心中难受的很,想托我做个中间人,替你们说合说合,你猜他给了多少钱?”郑成凯眨巴着眼睛,一双灵活的眼眸仿佛会说话一般。 “多少?”张沁儿蹙眉,她都快忘记程掌柜了,毕竟她对于程掌柜的‘背叛’,心里不是很舒服。 “一百两!” 呵呵,这么看来程掌柜还真舍得出银子啊!不过是做个中人说合而已,居然开价一百两,这钱不要太好赚了! 不过张沁儿心底念叨着一百两,却想起去年自己正是因为郑成凯的缘故认识了赏墨轩的程掌柜,进而研制出墨汁,不但得到墨汁的分红,还得到了一百两的点子钱。 随即又想到在墨染姑娘之前,程掌柜一直待她不错,为人也可以,处处照顾她,就是因为有程掌柜这么好的人在,她才可以安心呆在乡下研制其他的东西,每月收取一定的分红。 有些记忆,你不想起的时候,随着时间的蒙尘,越来越暗淡,但是记起来的时候,连带着很多东西都记起了。 张沁儿忽然在想,程掌柜和邱师傅是认识何山长的,当初墨汁推出市场时,还请了何山长过来试墨,那现在何山长收了晗生为学生,是否是因为程掌柜他们的缘故?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毕竟晗生入学晚,纵然有张志仁给他开小灶,但是家庭背景一般,在得贤书院中,怎么能够于众多学生之间脱颖而出,成为何山长的学生? 郑成凯看见她的神色先是不屑,随后又露出凝重的表情,最后又释然了,于是就大概知道张沁儿的想法了,站起身说:“看来我这一百两可以赚到手了。” 张沁儿白了他一眼,说:“当初那一百两被我拿了,这次便算我还给你吧。” “嘁,你倒是会做好人!”郑成凯嘟嚷着,带着张沁儿到前院去了,程掌柜是男客,没有主人允许,自然不好随意进入内院。 出了垂门,到了外院之后,郑成凯就径直带她进了一个厢房,程掌柜今天是有心事,自然没有留在正厅和大家喝酒取乐。 两声敲门示意之后,郑成凯就推开了房门,带着张沁儿走了进去,程掌柜早已经等在那里了,看见张沁儿时,不由得说了一句:“惭愧惭愧。” 张沁儿隔了些许日子再看到他,加上方才心中想了一些事情,倒是把当初程掌柜的‘背叛’看的淡了一些,于是神态平静的说:“程掌柜别来无恙。” “今天我是特意给沁儿姑娘赔礼道歉的,我家主人欠了李家一个人情,所以我不得不顺着墨染姑娘的意,墨染姑娘是李家最为出名的天才制墨大师,虽然是一介女儿身,但是她的才华是没有人可以忽视的,这恃才傲物也在所难免。”程掌柜诚心诚意的道歉,当初张沁儿离走时,他就预感到他会后悔,回到家中越想越觉得不该这般,只是沁儿姑娘人虽小,却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而他贸然上门找去请罪,反而唐突了,这才愁思了几日,找到郑成凯说情。 “程掌柜不必再说这些,你的为人我自然清清楚楚,这些年来,我也是感念程掌柜对我的照顾,上次的事情就忘了吧。”既然对方道歉了,张沁儿自然顺着说,只是不好再提晗生拜入何山长门下是否是托了程掌柜的福了。 “那就好,这几日我一直惶恐不安着,沁儿姑娘,这些东西是我送给你赔罪,还请收下吧。”程掌柜手中捧着一个礼盒,上前递给张沁儿。 张沁儿挥手拒绝,说:“话说开了,就好了,什么赔罪不赔罪的?程掌柜万万不可这样。” 郑成凯看张沁儿不打算收下这些礼物,又想着自己还收了程掌柜的一百两银子,自然也开口说:“这就是程掌柜的不是了,沁儿姑娘岂会是那般小肚鸡肠的人?她既然说不用赔罪,我看程掌柜也大方些,不要再说这些小家子气的话了。” 最后在张沁儿和郑成凯的坚持下,程掌柜精心准备好的礼物自然没有送出手,只得先行离去,这才刚道歉,不好立即就问张沁儿是否还有什么好玩意的事情。 说来也巧,程掌柜在第二天就打听到张沁儿在郑伯景的生辰宴上送了一种事物,虽然他没有亲眼所见,但是临川的夫人小姐们却一下子对那样事物追捧起来,据说那纸如丝绸一般的柔软,用来代替手帕擦嘴和如厕是极好极好的。 程掌柜走后,张沁儿就问郑成凯:“你知道程掌柜上头的主人是谁吗?来往这么些日子,我倒是不曾仔细听过。” 岂料号称临川百事通的郑成凯也摇了摇头,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京城的人士。” 程掌柜虽然自称上头有主人,但是临川的商铺都是他一人全权处理,不需要上头的指示,其他的人自然也难以知道他上头的主人是谁,有着什么身份了,但是估计也逃不脱什么大人物之类的吧。 195.第195章 :回礼 张沁儿回到戏台前时,已经是最后一场戏了,张乐儿发现她来了,不免嘀咕:“你去哪儿了?这都唱了三出戏了。” “有点事,你看戏吧。”张沁儿不欲打扰其他的人,附耳小声的说着,张乐儿便不再问她,继而又沉迷于戏曲中。 对于她这种喜欢戏,却无法时常听戏的人来说,能够听到‘熙春堂’的戏,那可是难得中的难得了。 过了一刻钟左右,戏就正式落幕了,戏班主带着一些小生旦上台来给林氏道喜祝寿,林氏便让丫头把准备好的赏钱往台子上撒去,而其他的夫人们因为这戏好,也起了打赏的心思,叫自家小丫头把赏钱专门打赏给自己喜欢的戏子,得到赏钱的戏子们自然拱手作揖,纷纷道谢着。 戏已经看完了,夫人们也纷纷移步,时辰已经不早,于是一些家中还有事的夫人们便带着小姐回家去了,吕大奶奶倒是发挥她的好嘴皮好本事,非但不用林氏客气照顾,反而帮衬着林氏照顾那些夫人们,因为她嘴皮子好,态度又拿捏的不错,也不会让人生出反客为主的念头。 客人一一走了,吕大奶奶这才说:“托夫人的福,让我白白享受了一天,不用巴巴的在婆婆面前伺候着。” 林氏就笑了,吕员外夫人虽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是也不是什么刻薄恶劣的人,于是说:“你这样说,小心我去你婆婆耳朵里告状,让你下回想出来都出来不得。” 吕大奶奶忙说:“夫人饶了我罢!不过夫人若是愿意上我们家做客,想必我和婆婆都欢迎的紧呢!” 林氏这回却只抿嘴笑着,不再回话了,而张沁儿也知道这是吕大奶奶想着法子让林氏去吕家做客呢。 吕大奶奶见林氏没有回应,倒也不尴尬,又说了几句话,便也告辞离去了。 待人走的差不多了,林氏就拉着张沁儿的手,说:“昨儿宋家给送了寿礼过来,漪凝也给你们姐妹带了一封信和些小玩意。” 张沁儿因为早就听郑成凯说过,倒也不意外,张乐儿却惊喜的说:“真的啊!没想到漪凝姐还记得我们呢!也不知道漪凝姐现在过的怎么样呢。” 林氏就笑着说:“那送寿礼的婆子还歇在家里呢,打算后天再回去,你们若是想回信,后天之前送到我这里就是了。” 一听宋家的婆子还没有走,别说张乐儿,就是张沁儿也起了回信的心思,她心中也着实喜欢宋漪凝,这般出身的千金小姐,却端的没有脾气性子,是难得的好伙伴。 林氏让下人去将信和小玩意什么的都拿出来,递给张沁儿她们,一共两个包袱,一样是宋漪凝专门带给张沁儿姐妹的,一样却是林氏从郑家的寿礼中挪出的一部分,无非就是些苏州特产罢了。 正在说话间,一个丫头上前来说话:“夫人,外头有一个驴车一直停在那里,是沁儿姑娘她们的,奴婢想莫不是有人来接沁儿姑娘了罢。” 林氏忙说:“哎呀,你们也不晓得上前问问,把人请到里头来。” 张沁儿一听就知道是杨氏了,心想也不知道杨氏在外头等了多久呢,于是也顾不上和林氏多说话,忙说:“伯母,外头是我娘呢,来接我们了。” 林氏执意要将人请过来,而张沁儿却觉得杨氏应该是不肯进来的,便推诿了,和林氏道别之后,带着张乐儿快步朝门外走去。 出了门,果然看见自家的驴车就停在巷子边上,位置还有些隐秘,想必是杨氏看见先前是一些光鲜马车轿车的过来接送夫人小姐们,所以觉得自惭形秽了吧。 “娘,你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吧?”张沁儿忙走过去,神色有些担忧,自己在府里那般作乐享福,却让杨氏在外头这般苦等,想着心里就难受。 杨氏摇了摇头,说:“没有等多久呢,我去看了宅子之后,去找了你爹,也是刚来没有多久。” 虽然这般说着,但是张沁儿岂会相信,忙拉着张乐儿上车,说:“娘,你吃过东西了没?饿不饿?” “是啊,二伯母你可别给沁儿省,她可能赚钱了。”张乐儿上车时,也随口劝了一句。 “自然是吃过了,你们手中拿着什么?怎么上门祝寿还拿东西回来的?”杨氏诧异的看着她们每个人手中各自拿着一个包裹,奇怪的问着。 张乐儿忙说:“这是漪凝姐让人带来的苏州特产呢,我看二伯母这会儿肯定饿了,不如拿去吃些吧。” 杨氏一听是宋漪凝让人带过来的,不由得放心了,只是又觉得宋漪凝的确是一个好姑娘,不计较她们庄户人家的身份,还能够惦记着她们,摇了摇头,说:“不用,你们坐稳了,我要赶车了。” 于是驾驭着驴车,一路颠簸着朝城外走去,出了城外就笔直朝富足村走去。 车内除了张沁儿她们带着的包袱,还堆着一些东西,一看是一套模子,是上回元绣娘说要定制做点心的模子,一共有两种色,一种是开富贵,一种是福寿齐全,两种都是较为常用的,寓意很好。 “这模子已经做好啦,挺好看的,等回去就让元婶子给做些点心来吃吃。”张沁儿高兴的说着。 “明儿再做吧,你们两个也学着点,女红厨艺样样不能不精,日后出阁之后,日子才好过。”女孩子出嫁了,自然会的东西越多,才会受公婆喜欢,日子也就越过的好。 “不为了出阁我们也得学啊,元婶子的手艺一般人是学不到的呢。”张乐儿欢快的说着,倒是心里急,就拆开了包裹,想去看看宋漪凝的信。 找到信之后,一共是两封,一封是给张沁儿,一封自然是给张乐儿的,两个人各自拿着自己的信,展开阅读起来。 宋漪凝的字迹清秀,却有劲头,说明她的书法很不错,这一点是张沁儿远远不及的。 信中无非说些回苏州路上以及到了苏州之后的事情,另外就是隐晦的说了明年十月就要出阁了。 宋漪凝已经及笄,又因为前头那等不良亲事,自然拖不得,早早出嫁也是正常的。 “漪凝姐竟然就要嫁人了,看来以后就要关在家里绣嫁衣了。”张乐儿叹息着,估计这辈子都见不到面了吧,这来往通信又能够维持到何时? “我们该祝福才是,有了先头的事情,想必宋家定会仔细打听好男方的事情。” “那也是,漪凝姐那般好的人物,必定要过的幸福才行。”看过信之后,又将包裹中的小玩意一一拿了出来,这些东西在信中也有说明,是宋漪凝以前把玩过的小玩意,现在送给她们姐妹,权当是一个念想。 虽说是小玩意,但是大户人家的小玩意和庄户人家的小玩意岂是一样的?看着包裹中那些金银首饰和名贵木料手珠,张乐儿不禁咂舌。 而张沁儿则在心里计较着该随信送些什么礼物才好。 到了富足村中,时辰果然已经不早,已经是傍晚十分了,因为此时逐渐夜长日短,天黑的越发早了。 元绣娘已经煮好了饭,菜也切好了,就等着张沁儿她们回来时,再炒菜,这样吃着香些。 杨氏把驴车卸了,牵着驴子到后院关着,这才进了厨房,要抢炒菜的活干,说:“这些东西你放着,我来做就好了,你身体好没有好利落,可不能累着。” 元绣娘躲开,说:“一会儿就好,你去歇会儿吧,就是炒个菜,能累到哪里去?” 杨氏没了法子,只好站在一旁,说:“你上回要定制的模子已经好了,待会你去悄悄,看行不行。” 元绣娘应了一声:“哎。” 吃过饭后,大家就想问问张沁儿在郑家的事情,张沁儿可不是爱说这些话的人,忙把大家赶到张乐儿家去,说:“乐儿这会儿没准正在说着呢,我还得赶紧给漪凝姐写信呢。” 说着,就进了实验室,独自一人捣鼓着东西,除了回信,自然还要准备回送的礼物才行,看着架子上的东西,已经所剩不多,乌桕籽还没有送到榨油坊榨出油来,一箩筐一箩筐的堆在边上,除了乌桕籽榨油的部分,还有白色的种皮,这是拿来制作蜡烛用的。 思考了一会,张沁儿就决定动手了,她打算制作蜡烛,当然这不是普通的蜡烛,而是加入精油的情调蜡烛。 除了加入精油,还可以加入一些有颜色的染料,将蜡烛染色等等。 当然除了准备做些蜡烛,还得做一些香皂,张沁儿仔细算了算,虽说香皂做好之后,需要冷却一个月左右才能够使用,但是从临川到苏州路途遥远,都需要半个月左右,等到了之后,吩咐宋漪凝再放置一段时日便可。 没有乌桕油,只好用茶油了,其实比起乌桕油,茶油更好,因为茶油本身就有一定的美容功效,只不过因为茶油能吃,这才没有多用。 正在张沁儿一个人忙碌个不停时,杨氏推门进来了,看见她,张沁儿不禁讶然:“娘你没去三婶家啊。” 杨氏看着她,心疼的说:“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又得忙碌大半天了,你说吧,看有什么是我可以帮着做的。” 张沁儿不由得咧嘴笑着,最疼她的,果然就是杨氏了,于是忙说:“那感情好,做蜡烛倒罢了,做香皂的时候可是要搅拌好久呢。” 于是把油和碱以及水按照一定的比例加热调好,然后控制着小火,让杨氏在一旁搅拌,这一搅拌,就得半个时辰多才能停下。 张沁儿自己则开始逐步添加精油和中药粉末,和杨氏一同配合着忙了近两个多时辰,才把这些事情一一做好,而这时夜已经完全黑了,推开门,两个累惨的人彼此对视一眼。 夜风冷清,秋天的萧瑟已经初见端倪,张沁儿洗把脸之后,就去睡觉了,明天还有不少善后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呢。 第二日的上午,自然又是一通忙碌,直到下午的时候,张沁儿才把手头的事情一一做好,却还要在赶车到县城,将信和礼物都送去。 除了张沁儿特意准备了礼物,张乐儿自然也不会空手,她特意准备了几块手帕和喜庆的荷包,另外还准备了四对乌桕蚕种,随信说是因为乌桕蚕蛾异于寻常桑蚕,特意送过去给宋漪凝看个新鲜的。 到了郑家,林氏已经在家等候着了,瞧见她大包小包的,新生好奇,问着:“你这丫头还有些什么稀奇玩意?” 张沁儿想起昨天郑成凯对自己说的话,不由得不好意思了,说:“伯母,家里的香皂快没有了,你得再等些日子才能送你。” 仅剩的那些存货被张沁儿一股气送给宋漪凝,自然就没有林氏的份了,林氏倒也想的通,忙说:“我倒是不急,你记在心里就好。” 说着倒也好奇,于是便当着张沁儿的面打开了包裹,除了一封信,其他便是熟好的香皂以及才做好脱模不久的生皂,还有一些颜色造型奇怪的蜡烛和一个胭脂盒装着的面霜,自然还有一个布艺抽纸盒了。 林氏看着那个抽纸盒,心就动了,她说:“你送的这个抽纸挺好用的,就是一盒太少了些,用不了多久就没有了,你要是还有的话,就多送我一些吧,不只是我,其他的夫人小姐们估计也喜欢这样事物,你不如考虑开一个作坊如何?” 林氏提议开作坊,那么这个作坊自然就表示有郑伯景罩着,一些小麻烦就不会有了,不过张沁儿还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开作坊,把声势弄的过大,她知道如果顺利的话,明年郑伯景和知县大人都要调任他地,届时谁来罩着她? “其实这些纸倒不算是我做出来的,原本是想造纸,纸药却出了问题,这才误打误撞造出这样柔软的纸出来。”张沁儿找了一个借口把事情圆了过去,随即又说:“伯母要是真心喜欢,倒是可以再送些的,不过伯母也知道我们家人手不多,这抽纸还得每张裁剪对折,挺费时间的,不如我送一些大纸张过来,伯母叫府上的丫头们裁剪一下吧。” “这自然可以,不过倒也不急,我听成凯那小子说,你事情可多着呢。”林氏掩嘴笑着,她打量着落落大方的张沁儿,这个姑娘虽然出身不高,却没有半点小家子气,更难得的是自己的儿子对她很是上心。 于是半开着玩笑说:“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胳膊朝外拐,其实儿子不也一样?我才念着你的那些玩意,他就说让我别给你添麻烦,你看看,有这样做儿子的吗?” 张沁儿囧的不行,郑成凯会这么好心? 因为是下午赶过来的,时间上有些晚了,张沁儿不欲多留,说了几句话,就告辞离去了。 林氏倒是挽留她住在这里一夜,明儿再回,但是张沁儿出门时可没有和杨氏说,怕杨氏担心,就没有答应了。 谁知出了郑家不久,程掌柜就派人找上了,说请她去赏墨轩坐坐。 张沁儿心想自己以后和赏墨轩解除了墨汁的分红,昨天虽然表示原谅程掌柜,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找自己有事吧? 心里这么猜测着,不多时已经到了赏墨轩,程掌柜亲自过来迎接她往二楼走去,伙计则把张沁儿的驴车拉到一旁去。 “不知道程掌柜找我有何事?” “先坐下。”程掌柜热情的招待着,又吩咐伙计快点端出茶水点心来。 “是这样的,我知道沁儿姑娘是个爽朗的人,我就有话直说了。”程掌柜说了句开场白,这才开门见山,说起了抽纸盒的事情。 “若是那软纸是沁儿姑娘捣鼓出来的,不知道打不打算以配方分红?”刚说了这话,程掌柜又连忙补充一句,说:“这次分红是我全权负责,我保证再也不会发生墨汁那等事情了。” 张沁儿嘴角微翘,今儿倒是挺巧的,没想到林氏才怂恿她开作坊,程掌柜就过来让她以配方分红了。 又想到自己一开始弄出软纸时,完全是为了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当然,若不是张志廉忽然起意造纸,估计她也不会这么早就想起要折腾软纸出来吧,毕竟造纸挺折腾人的。 说起来倒也算是张志廉的功劳了,有句话怎么说的?有心栽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见张沁儿迟迟没有说话,程掌柜不由得急了,心想恐怕张沁儿心中还是恼怒他了。 “这件事我还没有想好,毕竟其中有些问题……”虽说张志廉并没有看出软纸的商业价值,但是毕竟这几批软纸都是张志廉他们帮着做出来的,其中最重要的配方也不过是她研制出来的纸药而已。 若是她现在以软纸配方入股分红,那日后张志廉他们知道了,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所以一时间张沁儿也没有想到到底要不要把抽纸盒商业化。 因想着时间不早了,而自己对于这件事还没有下定决定,于是就说:“抽纸的事情容我再考虑考虑,时间不早了,我还得早些赶回家去,就先告辞了。” 敏锐的捕捉到程掌柜眼中的失落,张沁儿想起程掌柜的为人总体算是不错,于是便开口说着:“除去墨汁的事情,程掌柜的为人我还是很敬佩的,这件事的确还有些东西没有想好怎么处理才好,所以还得容我考虑一阵子。” 话说到这一步,程掌柜还能说什么?只好送张沁儿出门了。 196.第196章 :图谋 一路紧赶慢赶回到家中,时辰已经不早了,西边最后一抹彩霞犹自挂在虚空之中,将一小片方寸之地染红,放眼望去,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林中倦鸟回巢,车轮声惊起一阵鸣叫,远处还有人家于黄昏之间到田地里牵着牛慢慢的走回家去,张沁儿眼尖的看到张俊杰,他独自一人坐在一块山石之上,背对着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张沁儿眉峰一蹙,如今的张俊杰虽说依旧毫无大脑可言,但是时间总是慢慢的流逝,人也是慢慢的成长,家中生活好了之后,此时正是男孩子长身子的时候,张俊杰原本就比晗生高,此时又长高了不少。 没有理会那人,张沁儿如今的心态已经平和了许多,反正他以前欺负原主的恩怨,早已经回敬了不少。 如今纵然是张俊杰想欺,也得看他是否有这个本事了。 到了家中,杨氏她们已经将饭菜都做好,福儿正在给院子里的果树浇水,一心惦记着果树早些长大开结果呢。 复又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就到了晗生他们休沐的时候了,大清早杨氏就起床赶车去接人了,顺便将几箩筐的乌桕籽全部带过去,打算送入赵倩儿的榨油店中榨油。 家中还有一些茶油,也不缺猪油,所以等过些时日才送茶树籽去榨油。 快到中午时,大家才一齐回来,原来上午还去繁街看了宅子的进展。 “宅子已经快好了,二楼都快封顶盖瓦了,剩余的都是一些细活,看来年底之前是可以入住的了。”永安欢快的说着,他老早就盼着宅子早些造好呢。 “家中有没有红布?上梁盖瓦的时候是要披红呢。”新房子披红,这是习俗。 杨氏说:“早就准备好了,你这么个小小的人,也知道关心这些。” “我知道的可多了。”永安挺了挺胸脯,表示自己已经是一个小小大人了。 晗生一如既往的安静,他坐在院子里,认真的神色仿佛时时刻刻在默诵诗书一般。 元绣娘则因为家中多了男主人,一下子有些尴尬起来,时常躲在屋子中做绣活,鲜少出门。就连吃饭都恨不得在房间中吃,按理说元绣娘的年纪颇大,倒不用像未出阁的姑娘家一样,不过元绣娘独身一人,心理上倒和未出阁的姑娘差不多了。 吃过饭后,杨氏就忙碌起来了,她要去地里摘辣椒,如今辣椒是最后一批了,已经变成红色的,等打过霜之后,辣椒树就得拔掉。 这一年中最后一批辣椒,大家都喜欢做成剁辣椒,留着慢慢吃,剁辣椒有两种口味,一种是多放盐,是咸的,一种是少放盐,那么味道偏酸,如今盐价贵,所以大部分人都是做酸的。 摘回来的辣椒不能见水,所以要用干净的抹布把辣椒的表面擦拭干净,然后再剁成碎末,加入食盐搅拌,然后密封。 除了做剁辣椒,杨氏早就拔了一些萝卜,将它们切片晾晒了一天,水份略失,然后切条和剁辣椒一起搅拌,密封存放着,等熟了之后,就是辣萝卜条了。 整整大半日,都在做这些活计,永安是闲不住的,偶尔帮帮忙之后,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直到杨氏说地窖里还有甘蔗时,他才欢快的跑到地窖中抱了几根甘蔗出来,拿着砍刀仔细的刮皮。 晗生捧着一本书坐在挂树下安静的读着,如今他越来越像个书呆子了,但凡有空,必定手中捧书,杨氏也不愿意晗生看书,越发不叫他做什么事情,倒是偶尔叫永安做,永安也很是乐意的很。 时辰不早,西边的彩霞绚丽可爱,傍晚的风也颇显凉意。 杨氏打算早早吃过饭,饭后张志仁他们还要去张家老宅一趟,这是张志仁的习惯,但凡回家,总是想去那边看望看望。 张沁儿前些日子种植的蘑菇已经长大了,于是特意挑出一篮子,打算送人尝鲜,张沁儿看着屋内长势颇好的蘑菇,心想过几天就可以拿去县城里卖钱了。 这会儿虽然山里偶尔还能够捡到一些蘑菇,但是毕竟不多了,倒是冬笋还可以在雨后挖到一些,张沁儿喜欢吃笋子,尤其是干笋子炒肉,那味道简直太美味了。 正当杨氏准备淘米煮饭时,张俊峰过来了,他是叫张志仁一家去老宅吃饭的。 杨氏不由得愕然,这不过节也不过年,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起意让他们去老宅吃饭?随意问着:“三弟一家也一同过去吗?” 问到这个,张俊峰显然很不好意思,只说:“没有,只叫了二叔你们一家。” 张志仁也是有些迟疑的,虽说听到老宅叫过去吃饭,心里顿时是很开心的,但是为何只叫自己一家,却不叫三弟一家? 心中有着疑问,却也带着一家老小一同朝张家老宅走去,杨氏的手里则拿着一条五肉和一条鱼,五肉是县城里买的,而鱼则是自家池塘中钓的,足足有三斤多。 至于客居家中的元绣娘,则吩咐可以去张志礼家吃饭。 张沁儿的手中提着早就准备的一篮子蘑菇,晗生不忍她受累,主动接了过去,永安则因为要去爷奶那边吃饭,而显得有些没精打采的,去那边吃饭,就别指望能够吃饱了。 不多时就到了张家老宅,张志廉和谢氏他们都在家,看见张志仁,就热情的上前迎接,张志廉拉着张志仁的手,进了堂屋说话,而谢氏也满脸笑容的走向杨氏,笑吟吟的说着:“哎呀,来吃饭就直接来,犯不着提肉提鱼的,二弟媳啊,这做一家子人的饭可累着呢,你可得帮帮我。” 说着就将杨氏拉进了厨房,自去说话了,这一幕幕看的张沁儿他们目瞪口呆。 张俊峰似乎知道些什么,面对自己爹娘的态度变化,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客气的说:“你们都随意,我先去后头清理兔舍。” 呆在这里也无趣,张沁儿就和晗生说:“放些蘑菇到厨房里去,剩下的送给黄叔叔家和周叔叔家。” 晗生应着,提着篮子走进厨房,立刻传来谢氏夸张的声音:“你们读书的人可不能轻易进厨房,都说君子远庖厨的,你还是赶紧出去吧。” 晗生面皮抽了抽,他如今虽然是书呆子,却因为自幼的经历,对君子远庖厨之类的话不屑一顾,说起来晗生也会弄些简单的饭菜呢。 于是淡淡的说:“就放些蘑菇而已。” 说着将一份蘑菇放在厨房里的篮子里,然后才走了出去,和张沁儿一同出门去周光勇家去,永安和福儿也都是不太喜欢呆在老宅,自然跟着一同前去。 到了周光勇家,周光勇并不在家,只有陈氏带着孩子,才几个月的孩子,只会吃喝睡,不知不觉倒也长的颇快,此时小石头正躺在床上睡着,陈氏坐在床边给小石头缝制肚兜。 看见张沁儿他们来了,忙起身招待,留下部分蘑菇,又说了一会儿话,因为小石头睡着了,也没有多说,省的说话的声音把小石头弄醒了就不好。 随后又去了黄大安家,黄大安照例是不在家的,只有许氏和黄小丫在家中,两个人正在一人拿抹布擦红辣椒,一人拿刀将红辣椒切碎,看来也是打算做剁辣椒了。 黄小丫看见张沁儿和福儿,忙高兴的放下手中的活,露出笑容:“沁儿姐和福儿来啦。” 永安不高兴,瘪嘴说:“那你没有看见我哥和我么?” 黄小丫扮了一个鬼脸,俏皮的说:“你是男孩子,我又不和你玩。” 男女七岁不同席,这大了自然也玩不到一块儿去,何况女孩子喜欢文静的玩意儿或者坐着刺绣什么的,而男孩子则调皮的很,上山下水,到处闹腾着。 许氏因为手中沾满了辣椒汁水,怕辣着她们,倒没有去厨房倒水,只问他们渴不渴。 张沁儿回答说不渴,让许氏别费心,又说了一些话儿,权当是打发时间。 许氏见他们在这里磨蹭着,倒不像急着回去的样子,不由得问:“你们今天在爷奶这边吃饭?” 永安闷闷的点头,直肠子说:“好端端的叫过来吃饭,没的回去还要再煮饭吃。” 晗生不悦,永安这随意说话的性子怎么就是改不了! 永安见自家哥哥板着脸,心想他越来越像老学究了,便收敛了心思,不再说爷奶那边的坏话。 许氏抿嘴笑着,权当没有听到。 眼见逗留了一会,张沁儿和晗生他们就要告辞了,也得回到老宅去,不管这次吃饭是否会发生些什么,都得面对不是吗? 也就是他们到外边这么一逗留,老宅中的形式已经发生巨大变化,其一就是张志仁在大哥的逼迫和说服下,投诚了!其二就是杨氏在谢氏不断的笑脸下,心生疑惑,觉得这一顿晚饭做的十分的艰难,以往两个人谁也不理谁,只闷头做事就行了,如今除了做事,还要回应谢氏的问话,反而难受的很。 张沁儿他们才到老宅没多久,张老头就扛着锄头回来了,今天下午他去挖地栽萝卜了。 下午张老头出门前,张志廉就提议让二弟一家到这边吃晚饭,为此张老头很是欣慰,做父亲的自然是希望儿子们相处融洽。 看见福儿永安就笑着说:“饿了吧?估计饭还要一会儿,我叫你奶奶拿些点心出来。” 福儿忙乖巧的说:“爷爷,不用了,我们还不饿。” 让连氏拿点心,她可不敢啊! 没有和张老头多说几句话,张沁儿就被张志仁叫到堂屋里去了。 才进去,张志仁一句话就让张沁儿惊呆了。 他说:“沁儿,你把那纸药给大伯吧。” “什么纸药?”张沁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这说的是什么事。 “就是做那种软纸的纸药,我今天用那软纸如厕之后,发现果然好用,所以也想自己做些软纸出来用着。”张志廉说着,眼眸中却藏着一丝算计,心想自己从田家兄弟那里听到的消息肯定是真的,没想到张沁儿这丫头真是城府深啊,知道那软纸是个好东西,别的都告诉自己,就那关键的纸药不肯告诉自己。 想起先前的事情,张志廉又有些后悔,当初就应该把那纸药的配方弄到手才行的!哎,真是错失良机啊! 不过好在张志仁是个傻的,从他身上下手最好了。 张志廉打的满盘算计,张沁儿并不知道,只是对张志廉以往的了解,以及他神色的奇怪,张沁儿觉得这其中必定有诈,索性把话直接说清楚了:“沁儿不知道大伯在说什么,那软纸是大伯做出来的,怎么还问我?” 张志廉愣住了,心想这张沁儿在自己爹面前还要装?这是不打算把配方给自己了? “二弟,沁儿这孩子……”张志廉聪明的没有直接对张沁儿发问,而是看着对面的张志仁。 张志仁也觉得汗颜的很,事情的经过张志廉已经都和他说了,结果张沁儿居然当着他的面说谎! 读书人最恨的是什么?其中就有说谎!于是张志仁的面色立刻沉了下去,不满的说:“就一个纸药配方,告诉你大伯又何妨?那软纸我也用过,的确比树枝好用的多。” 张沁儿无奈的叹息,忽然想明白为什么张志廉会请自己一家过来吃饭了,摆明这是鸿门宴啊! 只是自己的老爹那迂腐的性子,也不知道何时何日才能够改了,当下就直接说:“爹,我要和大伯谈事,你要么出去,要么在一旁听,却不能说话,这样好吗?” 一个女儿用这样的口吻和父亲说话,张志仁是有些下不了面子的,尤其在面对张志廉的目光时,更是难堪的咳嗽了一声。 “二弟这家教真好。”张志廉讽刺了一句。 正想看张志仁笑话的时候,张沁儿一句话就把他的念头掐灭了:“大伯要是再说些什么不该说的,那么我们就没有必要谈了。” 张志廉知道张沁儿这是在要挟自己,便住了嘴,示意张沁儿坐下谈事。 “大伯这两天去了县城?或者从田家听到什么风声了吧?”片刻间,张沁儿已经把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通了,说出一个极有可能的结果出来。 没想到张志廉一听这话,心里就打了一个突,莫非张沁儿已经知道了? 是装傻还是直接说?正在张志廉犹豫的时候,就看见张沁儿那张聪慧灵气的脸,顿时觉得这个侄女不好糊弄,于是说:“是从田家兄弟那里听说了,目前县城大户人家到处打听是否有那种如丝绸般柔软的纸……说是你上回在郑大人生辰宴上送过。” 说起这事,张志廉就郁闷啊,那批纸明明是自己做出来的,被张沁儿那么一折腾,倒成了她的东西了,还宝贵的不行了!引得整个县城都想卖,这真是错失良机了! “大伯的意思就是想做软纸拿去卖对吧?实话和大伯说了吧,生辰宴后就有大商户找我谈过,不过我没有答应。” 张志廉吃了一惊,没想到已经有人下手了,不过听到张沁儿没有答应时,不觉松了口气,忙说:“那是,这钱咱们自己赚,哪能让别人白赚了去呢!” 无意中口气也带着几分巴结讨好了,和之前那副借张志仁打压张沁儿的气势全然不同。 张沁儿将他的变化看进眼底,嘴角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当初程掌柜找自己的时候,之所以没有答应,就是因为张志廉! “大伯想做软纸的生意,这个我是没有意见的,纸药么……我不参与你们的生意,也不要分红,我只卖纸药,你觉得如何?”张沁儿提出自己事先想好的一个提议,那就是换一个合作方式,卖纸药! 只要掌握纸药的配方,张志廉就必须拿钱来买,他想做无本的生意,还真是想的美了! 张志廉纠结了一下,心中计较着是借张志仁逼迫张沁儿无偿拿出纸药配方,还是老老实实去买纸药,双方谈话的时候,张志仁果然没有插嘴,但是神色隐隐间发生变化了。 他坐在那里,看着张沁儿和张志廉一来一往的谈话,内容却是他所不知道的!先前张志廉和他说的明明和现在说的不同! 想到此处,张志仁的神情变得格外复杂起来,就算再蠢,他也是知道原来是自己的大哥在惦记着自家女儿的东西呢! 那纸药若是拿来造纸自己用,可是和拿来造纸去卖不同的! 张志仁在杂货铺做帐房先生一年之久,其中一些生意的门道,即使不懂,那也是了解一些的,更何况先前张沁儿教张志廉造纸可是没有收取任何好处费的,原因便是这些纸是低价卖给村里读书的孩子,不算正式的生意。 “你打算怎么卖纸药?多少钱一瓶?”纠结了一会,张志廉决定先问问怎么个合作方式。 “一瓶纸药能够造出一批软纸,一批软纸按照市价卖可不低,我呢也不能完全不留利益给大伯你,所以一瓶纸药就收五百文吧。” “什么?五百文?”张志廉蓦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张沁儿,这丫头还真敢开价啊! 张沁儿笑吟吟的看着张志廉,然后说:“我看大伯还是亲自去县城打听打听,然后再和我谈纸药的事情吧!” 这还有什么好打听的?大户人家争相购买的东西,生意绝对好啊!只不过一批纸能卖多少钱?一瓶纸药就要五百文了,加上其他成本,好像都赚不到什么钱了。 想到这里,张志廉不由得有些丧气,叹息着说:“沁儿难道一点都不给大伯留点利益吗?这一瓶纸药就要五百文,加上其他成本,我根本没的赚了。” “大伯此话就错了,非但还有赚的,并且赚的还很多!”张沁儿肯定的说着,看张志廉这副没底气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张志廉果然是没有做生意的头脑啊!就算几次想占便宜,那也和谢氏这般妇人一样,占些小便宜而已,那些大便宜放在眼前,他也是看不到的。 这抽纸能和普通的纸一样的价钱?更何况现在大部分大户人家都抢着想买,价钱能低? 197.第197章 :想做生意 虽然没有打算做抽纸生意,但是脑海中第一想法就是走高层精品路线,这也算误打误撞,在郑伯景的生辰宴上献出抽纸盒,第一时间在整个临川县城最有身份地位的夫人小姐们面前打了一个漂亮的广告。 一举奠定了抽纸盒的地位。 不等张志廉在算成本什么的,张沁儿又问到一个关键的地方:“大伯是真心想做软纸生意?那可凭家里几个人是做不成的,再者大伯可曾见过我的抽纸盒?” 这生意一旦正式做了,盘子就会铺开,方方面面的事情可麻烦的很,张沁儿不是看不清张志廉,而是实在怀疑他是否有这个能力做好这一切。 如果张志廉是真心想做,那么田老三和黄二虎也可以成为抽纸盒的供货人,另外布艺盒套也可以让村子里懂针线的妇人姑娘做,这样一来整个村子的人都能够赚到一份钱了。 张志廉彻底的愣住了,他只是从田家兄弟那里大概听到了几句,最主要就是现在大户人家都想买软纸! 得到这个消息,第一个念头就是从张沁儿那里把纸药的配方要到手,至于其他的,他还真没有想好。 “你家里还有抽纸盒吗?拿来我看看,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张志廉故作轻松的说,先亲眼看看所谓的抽纸盒再说,不过他是真的不担心,大户人家要的是软纸,他能做出软纸就可以了。 张沁儿无语的看着张志廉,这个大伯还真是毫无半点生意脑子啊!若不是她大伯,能够凭借身份压她,她还真不想管了! “先不说这些,大伯你说说怎么做软纸,又怎么卖软纸吧。”张沁儿决定不要片面的去看待一个人,总要给他发挥的机会才行。 “你拿出纸药配方,我自然就会做软纸,你那些软纸可都是我做出来的!至于卖还用想吗?直接拿到县城里卖啊!”张志廉理所当然的说着,这算什么问题?他能做出软纸,还担心什么? 张沁儿抚额,忽然间有种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话的感觉,沉默了一会,才说:“大伯以为这抽纸盒和兔子一样?赶集的时候拉去县城卖了就行?既然打算做抽纸盒的生意,一来要把包装弄好了,二来要有摆放商品的铺子,你拿着担子挑着去县城,哪个大户人家愿意去买?又能卖到什么价钱?” 商品的包装和铺货是很重要的,前世时常有类似天价月饼的事情发生,贵的是月饼吗?不是,贵的是包装和铺货环境! “沁儿,你和大伯说实话,你是不是真不打算给大伯纸药?”张志廉越听越糊涂了,但是他还知道一点,那就是张沁儿好像没打算给他纸药啊! 想到此处,他忙扭头去看一旁的张志仁,挤眉弄眼的示意着,但是这回张志仁并没有说什么,保持着聆听的沉默。 张沁儿见张志仁总算是知道张志廉的打算了,不禁松了口气,淡淡的说:“大伯说笑了,我不是说过了,大伯想要纸药,五百文一瓶,只要大伯肯出钱,我又怎么会不肯给纸药呢?” 张志廉一听就急了,站起身来,拿出大伯的气势,说:“你好歹也是我侄女,怎么就一心想着赚我的钱?五百文一瓶,我压根就没的赚了。” “大伯,你若真想做软纸的生意,这除了要从我这里买纸药,还要从田老三和黄二虎那里买木盒和藤盒,另外还要找村里的妇人缝制盒套,这些成本你恐怕都没有想过吧?而抽纸盒最终能够卖到什么价位,如何卖给那些大户人家,你又想过没有?”话说到后面,张沁儿的声音不由得严厉了起来,她必须要让张志廉知道,一昧的惦记她的纸药那也是成不了大事的。 都是一旁默默听着大家说话的张俊峰明白过来了,看着自己的爹急的红脸粗脖子的,赶紧说着:“沁儿妹妹的意思就是我们还要在县城弄一个铺子?可是县城的铺子很贵,我们家那里卖的起?就算是租,这本钱也太多了。” “自己租或者买是一个法子,另外还可以把抽纸盒放在别人的店铺中,让人代卖,给一定的分红就好。”总算张俊峰不算太傻,张沁儿收敛了不耐烦,仔细的说着。 张俊峰听了,连连点头,心想自己只想到一个法子,而张沁儿转眼间就能够提出两个法子来,可见她脑袋瓜的确聪明多了,于是干脆说:“沁儿妹妹,我爹要是想做软纸生意,到底要准备些什么,你索性都说出来,我们去准备好了,你也知道我爹是读书人,对做生意可不熟。” 张沁儿心中冷笑,还读书人呢!一把年纪了,连个秀才都不是,还不务正业,如今能赚的钱,还大多是从她这里坑来的! “你说!你说!”张志廉也来了气性了,心想看她能说出什么样来,不过是十岁小儿罢了! 张沁儿无语,但是为了耳根子清静还是得免费给人做商业规划:“首先造纸的工具还得增加一些,另外还要招一些身强力壮的男人,这做软纸要纸浆越细越好,这一个环节不能省功夫,然后就是找田老三和黄二虎给做一些放软纸的盒子,再套上绣布套,找人将软纸裁剪叠放进去,这抽纸盒就算是做好了,然后就要拿去县城里卖,是自己租商铺呢还是找加大的商铺放商品,按照一定的比例分红给店铺,这就要看你们自己的打算了。” “这么麻烦,这除去本钱还真没的赚了!”张志廉嘀咕着,要请这么多人,张沁儿的一瓶纸药就要五百文,这做出来的抽纸哪里还有钱赚?更何况放别人店铺里卖货还得再分钱给店铺,这简直是要倒贴了! “大伯觉得这样的抽纸能卖多少钱?”张沁儿反问他。 张志廉张嘴就说:“我听说了,你那一盒子纸能有多少?顶多也就五十文一盒了吧。” 张沁儿摇了摇头,伸出一个手指,说:“值这么多!” “一百文?会不会贵了些?”张志廉狐疑,自己做的纸不像宣纸那般麻烦,一百文好像也太贵了些,会有人买吗? “一两!纸本来就是比较贵的商品,加上这软纸只有我们有,大户人家又都热衷,再说那木盒和布套不都是得钱的么?”一两这个价位虽然有些高,但是主要软纸做的好,外头的布艺又精致的话,就完全不算贵了。 盒子和布套都是可以长久用的,除了一起卖,还可以单独卖软纸,这样价钱偏低,让人买回去自己放入盒子中就行了。 这些东西都在张沁儿的脑子中过了一片,觉得这是可行的,若真是一两银子一盒,自己买五百文一瓶的纸药倒显得格外的便宜了。 “一两?这也太贵了吧!”张志廉瞪大了眼睛,仿佛被这个价钱给吓着了,就是张志仁和张俊峰也觉得一两也太贵了,很是不可思议。 “谈什么呢?饭都快做好了,福儿她们肯定都饿了。”张老头从门外走了进来,吩咐谢氏把做好的菜都端到堂屋里。 “哦,我和二弟在谈事呢。”由于张老头阻止过张志廉他们从张志仁和张志礼家坑钱,所以张志廉下意识的没打算和张老头说实话。 张老头点了点头,欣慰的说:“那都谈好了吗?” “谈……谈的差不多了。”张志廉看了张沁儿一眼,后者表情淡淡,看不出任何不对劲来,此时他心中还在计较抽纸盒是否能够卖上一两银子的事情。 若真能够卖上一两银子一盒,那不是发大财了吗? 想到这里,张志廉两眼冒光,赶紧走到门口对着厨房那边催促:“赶紧上菜,都什么时候了!” 谢氏忙探出头,手里端着一碗水煮鱼,嘴里说着:“就好了,别急,还有两个菜,二弟媳在炒着呢。” 连氏也被从屋子里请了出来,这分配饭菜的活是连氏的,只是今天张志廉给连氏使了一个眼色,连氏不是很乐意,却也没有说什么,而张沁儿则敏锐的发现这次连氏给大家分配的饭菜居然都是一样的! 要知道以往张志仁家的饭菜总要比张志廉他们的少上很多,大家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反而是今天唬的张志仁他们不敢轻易拿筷子吃饭。 “来来,别愣着,都饿了吧,赶紧吃饭,吃了饭咱们再商量商量。”张志廉热情的招待着,就连笑容中也多了一丝真心。 谢氏一直在厨房忙活,并不知道事情的进展,不过看张志廉的态度就知道,这事怕是要成了,于是也破天荒的招待起杨氏等人,频频给福儿永安夹菜,弄的几个孩子面面相觑。 吃过饭后,张志廉又要拉着张沁儿接着谈,但是张沁儿却说:“大伯,该说我都说了,具体要怎么做,这可是需要你自己来决断的,你若是打定主意做软纸生意,和我说一声,我给你准备好纸药就是了,另外田老三和黄二虎手里都给我做过纸盒,你直接找他们帮着做就行了。” 这个十分有钱途的生意都转手给了张志廉,若是她还苦心替人家谋划、辛苦操劳,那岂不是真傻到家了? 不再提软纸生意上的事情,好像大家反而没有话说了,眼看着天色也渐晚了,张志仁就带着孩子们和张老头连氏告别回家了。 一路上永安叽叽咕咕的说着话,时不时问张沁儿大伯在打些什么主意,今天不对劲等等。 晗生自然也察觉到了,不过当初他在院子里和张老头说话,倒不太清楚张沁儿他们在堂屋里说些什么。 只有张志仁格外的沉默,他的反常让杨氏隐隐担心,回到家后,各自洗漱,因为吃的还算饱,倒不用再自己下厨房煮饭了,元绣娘已经替他们烧好一大锅的热水,只管用就行了。 待洗过脚,准备上床休息之后,杨氏终于把自己担心的话问出口了:“你怎么了?回来后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 张志仁半躺在床上,疲倦的闭上眼,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杨氏不再问他,一个人默默的去倒洗脚水,等她回来时,张志仁才幽幽的叹息着:“大哥……对我说的和对沁儿说的……完全不一样。” “怎么了?沁儿那孩子聪明的很,只要你不要乱做主,吃不了亏的。”知女莫若母,杨氏自然知道张沁儿不是随意好欺负的。 张志仁语气一噎,想着自己刚听了张志廉话的时候,就直接叫张沁儿把纸药给张志廉,这岂不是‘乱做主’了? 想到这里,不禁摇了摇头,自己也太武断了,而张志廉当着他的面说了两套话,却半点不见心虚,这也让他些微感到心寒。 如此他也就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杨氏听,杨氏听过之后,恍然大悟:“我说怎么好端端的请我们过去吃饭呢,今天娘给我们分的饭菜还和大家一样多。” 杨氏一句感慨话,立刻又让张志仁神色萎靡了几分。 杨氏看着丈夫的神色,知道他知道肯定不舒服的很,温言安慰着:“你也别多想,沁儿虽然是个聪明的,却也不是一个自私的,该给大伯他们的,肯定会给的。” 张志仁摇了摇头,知道杨氏这是误会他想一个劲的把东西给大房那边了,但是摇头之后,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的性格不是那种去争去抢的人,很多时候都想着吃亏是福了。 “唉,我是越来越不懂这些孩子了,晗生一股脑想考秀才,沁儿又一脑子的点子,只有永安和福儿还算天真可爱,可是每当看到永安一副不用心读书,一心想着玩的样子,我又难免生气。” “都说龙生九子,个个不同,晗生和沁儿年纪大些,前年家变的时候,肯定知道的多,难免就想的多,永安和福儿年纪小,这几年日子好过了,自然不像晗生和沁儿那般早熟。”杨氏劝慰着,孩子都是自己的好,就算有什么不好的,在娘心中那也是好的。 读书考功名固然好,但是若是不喜欢读书,读不进去,那岂不是像张志廉和张俊峰一样白白耽搁了?所以说喜欢才是最重要的,晗生喜欢读书,沁儿喜欢捣鼓新鲜玩意,永安喜欢玩闹,福儿喜欢草和牛犊动物,杨氏都以一颗包容的心对待着这些儿女。 这边夫妻夜谈,那边四兄妹也聚在一起,说着张志廉的打算。 “大伯倒也聪明,知道和姐姐你说没用,就找了爹去说,要爹让姐姐你拿出纸药来,当时爹真的没有逼着姐姐你拿出来?”永安气愤的说着。 张沁儿白了他一眼,一本正经的教训着:“咱们爹虽然迂腐了些,但是你以为真是傻的?我让爹明白大伯真正的意图,爹自然不会再逼我了。” “那也是,我看爹一直没有说什么。”福儿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晗生倒是将事情都想了一遍,虽说他也不太懂怎么经营生意,不过跟着沁儿捣鼓一些东西,也知道一些常识了,问着:“你真打算卖纸药给大伯?” “他要是有那个能耐和作坊给弄起来,我就真卖,只不过我动动嘴皮子还好,可不会替他跑腿做事。”卖纸药她照样有钱,还不必费心处理其他的方方面面,但是这赚钱的前提是张志廉是否能够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 这没点魄力和头脑怕是难以做成的。 “那也是,大头是他在赚,没的我们还得帮着受累的。”晗生点头表示赞同张沁儿的做法。 倒是张沁儿看着晗生,忽然想起程掌柜来,不由的问:“你在书院可好?何山长待你如何?” 晗生点了点头,沉稳的说:“我一向都好,老师也待我不错,最近还夸我做的文章不错,虽然辞藻不够华丽,文章不够工整,但是胜在有心意,再练习练习,多看一些才子的文章就算正式踏入八股文的领域了。” 张沁儿忙说:“书铺可有才子文集卖?你且拿些钱,多买一些书看看吧,都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这书看的多,总是好的。” 晗生没有矫情,直接点头说:“那也是,老师也是如此说的,虽说老师将他收藏的文集借我翻阅,不过总是太少了些。” “好记性不如赖笔头,何山长给你的文集想必都是好的,你除了翻阅,也要拿纸笔抄写一遍,这样才能够记的深刻,除了这些,诸如《诗经》《论语》《孟子》等书籍也一一抄写,这八股文我虽然不懂,却也知道都是从四书五经中挑选一句话,然后破题答题的。” 读书百卷,临上场了,却发现题目是自己想不起来的一段,也是常有的事情,这八股文最重要的就是准确找到题目的出处,也就是破题,剩下的按照规则来就大致不会太差了,而许多考官为了增加难度,考题都是一些比较生僻,不被人熟记的句子。 张沁儿提出这点,也是基于前世偶尔看过的历史剧,想来提早做足功课是没有错的。 晗生虚心接受了张沁儿的提议,认真的说:“你放心,除了每天上学读书,晚上我也会抽出时间来抄写书籍,一来默记,二来练字,倒也一举两得。” 张沁儿点了点头,笑着说:“这样也好,日后你考中了,那些抄写的书也可以捐给村里买不起书本的孩童们。” 这个时候书是很贵的,能够读书都要耗费不少钱在书本和文房四宝上,所以才导致许多普通人无法读书。 晗生功课做的很扎实,虽说之前没有将书一一抄写的念头,但是每每遇到不懂的地方,也会做许多笔记,大体上算是很认真的学生了,也是这份认真和踏实,才让何山长相中的。 这一夜四兄妹说了许久的话,直到夜深了,才各自回房间睡觉,第二日却又早早的起来,迎接崭新的一天。 198.第198章 :志趣相投 张志廉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张俊峰过来谈事了,他虽然不懂什么生意,但是占便宜的心思却很灵敏,知道张志仁明天就要去县城了,事情就得今天说好才行。 张沁儿已经打定主意把这份利益让给他,所以倒也不觉得苦恼,反正按照她计划的来就行了,至于张志廉肯不肯,那是他的事情。 一面给张志廉普及商业知识,一面崔老大却找了过来,原来他打听到林子村的老秀才要卖地了,所以第一时间过来通知东家。 这老秀才就是上回赵倩儿提过的,为了儿子去府城考试,而提前准备路费,张志仁因为不是太懂什么造纸的事情,就带着晗生永安随崔老大去一趟林子村看地,若是好的,直接买下来,为明年的春耕准备着。 崔老大是走路过来的,这回坐在张志仁的驴车上,自然省事了许多,都是一个村的,崔老大也曾经租佃过老秀才的地,所以对地还是很熟的,在车上时,就大致把老秀才家的地给说了出来。 原来老秀才打算卖的是十亩上等良田,和八亩山地,那良田因为确实不错,出产量比其他田地要多上那么一些,所以开价十两一亩,山地则便宜许多,也是要五两一亩的。 崔老大说:“那山地我瞧过,虽然不肥,但是种豆子、红薯和玉米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就是用水不是特别方便。” 林子村由于地形的原因,山地用水都是很不方便的,所以很多人家的山地都是随便种些耐旱的植物,比如豆子红薯什么的。 张志仁和晗生一直听着,将这些记在心中,而永安则像是出来玩的,他一个劲的盯着外边的风景,整个人显得很欢快。 待到了林子村,先去看过老秀才家的地,果然和崔老大说的一样,那十亩良田,一看就肥沃的很,是被人精心伺候过的,而山地则很一般了。 到老秀才家商量时,因为良田开价不算低,倒没有多少人意图想买,而张志仁一来是因为那地确实不错,二来是因为自己也是秀才,心中同情和理解那老秀才为了儿子所做出的牺牲,而且科举也是一线希望,若是老秀才的儿子一旦考中,日后也算结下一份善缘,于是倒也没有压价,就按照十两银子一亩的价钱买下,至于山地,张志仁想了想,也同意买下了。 老秀才没想到这地卖的这么顺利,并且还没有丝毫还价的,高兴的咧嘴笑着,拿出一副山水画,扬言说要送给张志仁。 那山水画并没有裱,寥寥数笔勾勒出一座普通却又充满灵气的山峰,山脚下有一条奔流不止的小溪,一个樵夫担着柴火从那简陋的石头桥上走过,似乎要回到山脚下的村子里去。 张志仁虽读书不少,胸中有笔墨,但是并不擅长作画,这看到老秀才的山水画之后,立即心中起了敬意,一来二往的谈起诗书画作来了。 晗生也在一旁听的格外的认真,何山长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话:纵然是无知老叟,他们一生的阅历也是宝贵的经验。 每到一地,若想真正了解这一地的风土人情,无需查阅县志,只需要找到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与他们畅谈一番即可。 而当老秀才和他的儿子知道张志仁也懂诗书,而晗生更是得贤书院何山长的学生时,立刻也起了敬意,四个人竟然一下子聊的热络起来,倒显得崔老大无事了。 于是崔老大就带着永安在林子村到处玩耍着,又让田妹子把烤好的红薯给永安吃,这么玩了些许时间,再回到老秀才家时,他们四个人居然还在聊,一下子说历史上的名人,一下子品读诗书,一下子又即兴作诗作画,在这山野之间,倒显得一份才子隐居的感觉来。 虽说文人自古相轻,但是在乡野之间能够遇到志趣相投的人,也很是难得,临到走了,张志仁又擅自做主拿出十两银子送与老秀才的儿子做路费,并预祝老秀才的儿子一举高中。 富贵人家赠送同窗钱银赶考,是文人之间互相帮助,在这个时候是常有的事,所以老秀才也没有矫情,大方的收下了,送走他们之后,就让儿子努力读书,争取考个功名,别像自己一样蹉跎了岁月,到老了还只是一个秀才云云。 张志仁因为和老秀才畅聊一番,心情得到了缓解,他本来就是喜欢诗书,不喜生意的人,每日因为生机需要抄录账册,登记账目,枯燥无味的很,难得今天能够舒心。 晗生和永安倒也没有阻止他送钱银的事情,一来家中并不缺这一点钱,二来没准老秀才的儿子以后真能青云直上,及早有份交情也算是日后的投资。 到了家中将这事情和张沁儿一说,张沁儿也能够理解张志仁的心思,便没有多说什么,倒是杨氏背地里和张志仁嘀咕一声,说不能乱用钱之类的。 老秀才家的地契放在张志仁手中,等他去了县城,再换了红契,这地就算是张沁儿家的了,不过这次的名字写的是晗生,晗生对于考秀才十分的积极和热忱,心想若是日后成了秀才,秀才是不用交赋税的,这可就省了很大一笔钱银了。 “哥,一切随缘,虽说读书是为了科举考试,走上仕途,但是读书也是为了让人多懂些知识,更好的生活,所以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张沁儿听说了老秀才的执着,心里有些发虚,原来那老秀才确实有才,但是屡次考试都不中,蹉跎了大半辈子,现在终于老了,又把执念放在儿子身上,大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 忽然间又想起范进中举的典故来,生怕执念太重,结果反而不好,这才劝晗生要放宽心,不要着急。 晗生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家对待自己是很宽松的,但是越是这样,自己越要严厉对待自己,不过这话不必说出,省的惹人担心了。 晗生又问张沁儿张志廉是怎么打算的,张沁儿耸了耸肩,在她面前张志廉还能打算出个什么样来?他只有做和不做两个选择。 “大伯还是打算做软纸生意,刚才已经出门去联系人了,打算现在就开始采集楮皮、桑皮和稻草麦秆等,另外石臼和石碾也一一去准备了,估计三日后就可以动工做第一批软纸了。” “那怎么卖出去呢?”晗生又问起销售上的事情,虽说可以借别人的商铺,但是怎么谈,又怎么分红,还是两说。 不过这点张沁儿不急,如今县城里的商铺,但凡消息灵通的,都知道这软纸是一个好东西,求都求不来的,所以肯定会答应,再者张志仁所在的杂货铺以及赏墨轩都可以做为销售点。 并且除了让商铺代售,也可以自己做供应商,让商铺过来进货,之所以一开始不提出这个,是因为现在大家还不知道软纸的市场价值,这样进货价就不能提高。 做生意这种事情,没有别的诀窍,都是走一步,看十步,一切都考虑到了,那么极少会失败的。 因为上次做了一批蜡烛出来,张沁儿又问晗生和永安在县城蜡烛还够用吗,不够的话就拿些去,去年收集的乌桕籽少,所以到了后半年大家用蜡烛都得省着点了,不过今年从村民手中收购,可比去年多了一倍不止了。 “快没有了,正想和你说这事。”晗生脸色微窘,他这是说谎的时候才会如此! 原来晗生早已经把自己最后的蜡烛送给几位学业极为刻苦,但是家境却一般的同窗了。 张沁儿倒也不说破他,索性今天还有一些时间,就说:“趁着下午再做些蜡烛出来吧。” 于是把晗生永安拉去做苦力,福儿则搓灯芯,兄妹四个人在实验室中忙活起来了。 而杨氏和元绣娘也在忙活,她们得做出一大桌的好饭菜出来,给张志仁他们补一补身体,另外元绣娘还得做一些方便携带的点心,让晗生永安他们带去书院吃。 张志仁左右无事,扛着锄头出门干活了,间或在田地里和同村的人闲聊上几句。 第二日张志仁就带着晗生他们回县城了,杨氏跟着去的,在车里准备了一口大缸,这是打算将乌桕油拿回来。 直到中午的时候,杨氏就小心的赶着驴车回来了,早上的空缸子,此时已经盛满了清澈的乌桕油,在阳光下显得十分的惹眼。 张沁儿没多少力气,就去旁边叫了冯氏过来帮忙,几个人一番忙活,才把这一大缸的乌桕油移放到实验室中,方便张沁儿做东西的时候取用。 有了乌桕油,张沁儿也没有闲着,又拉着杨氏和元绣娘进了实验室捣鼓一些普通的肥皂出来,香皂虽好,但是材料比较难得,何况也只是洗澡洗脸用的,反而那些普通的肥皂是消耗最快的,一家子的衣衫都得靠这些肥皂来清洗,何况还得送张乐儿家一些。 冯氏和张乐儿听说张沁儿家今天一天都得忙活做肥皂的事情,也过来帮忙,搅拌混合物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何况是这样做大批量的时候,杨氏搅拌了一会儿,就让冯氏搅拌,几个人轮着来,这才把肥皂做到合适的模样,然后就是装入模子中冷却了。 这个流程却是最轻松的,普通的肥皂直接放入宽大的木盘中,冷却切成一块块的就行了。 直到晚上黑幕降临,才把这一批肥皂做好,而每个人都已经累的肩酸背疼了。 打开房门,就感觉到一股冷风吹来,适才风卷云动,仿佛在片刻间已经彻底变天了,冷风则昭示着冬天已然不远。 “明天得穿件厚些的袄子了。”杨氏念叨着,好在家里早已经给大家准备好秋天的衣裳,倒也不用急。 “乐儿,你和你娘就在我家吃饭,去房间里坐坐,饭菜很快就好了。”杨氏挽留着,让张乐儿去张沁儿的房间坐坐,现在冷了,堂屋都有些凉。 而冯氏则回家把小宝甜儿带过来,今天她们在张沁儿家帮忙,甜儿没人带,自然就落在小宝的头上了。 甜儿走路走的越发稳了,口齿也清晰,每个人都能够叫的出来,话也说的利落,和小宝嬉笑着打闹在一起,不似当初刚生下来那般羸弱,但是终究在胎中时先天不足,人看上去比同龄的孩子瘦小一些。 “沁儿姐姐,点心!”甜儿仰着头,一双明亮的眸子带着渴望,显示十分可爱。 “点心是元婶子做的,你要吃就要谢谢元婶子哦。”张沁儿拿出一块点心逗弄着甜儿,甜儿赶紧接过,朝嘴里一塞,然后口齿不清的看着元绣娘:“谢谢元婶子,你做的点心真好吃。” 元绣娘看着这可爱的小姑娘,心中怜爱大起,伸出手摸着甜儿的头,温柔的说:“甜儿喜欢的话,下次婶子再给你做。” “嗯!喜欢喜欢!”甜儿这孩子太懂得撒娇卖萌了,赶紧就把头扑到元绣娘的怀中,元绣娘一颗心顿时柔的如水一般。 张沁儿含笑看着她们,她早就发现元绣娘是很喜欢孩子了,不只是甜儿,但凡遇到村里的孩子,元绣娘都大方的拿出点心给大家吃,好像看着大家吃的开心,她就满足了一般。 这也是,元绣娘一直没有亲人,也没有嫁人和生孩子,一个人久了,自然会对可爱的孩子产生喜爱之情。 眼看着元绣娘的身体已经养的差不多,而元绣娘也再三表示要回县城去住,都被杨氏挽留住了,但是依照元绣娘的为人,估计总有一天是要走的吧,毕竟她们也无亲无故的。 要是能够给元绣娘找一个适合的良人,就此留在富足村,这该多好啊!这么想着,张沁儿就决定今天和杨氏通通气,让杨氏先问问元绣娘的心意,再挑选一下适合的人选。 吃过饭,大家说笑一会,就各自离去了,张沁儿趁着元绣娘去澡房洗澡的时候和杨氏把方才想到的话都说了。 杨氏倒没有责怪她一个小姑娘说这些燥人的话,而是说:“我也这么想过,就是不知道你元婶子的心意,何况暂时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你元婶子是个好的,人模样不差,性情又好,会的也多,就是年纪稍微大了些,加上娘家无人,这点吃了亏了。” 张沁儿认同,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元绣娘没有长辈族亲给她定下亲事,她一个人又能如何?难怪一直蹉跎到如今,而元绣娘心中肯定也是想着嫁人生子的吧。 嫁人生子几乎是这个年代所有女人的归宿了,虽然尼姑庵众多,但是只有实在过不下去的人才会剃了头发做尼姑去,但凡过的下去的,谁又真心伺奉佛祖? “娘,要是元婶子找到合适的人了,我们就是元婶子的娘家。”元绣娘是一个可亲的人,张沁儿愿意尽量帮助她,也相信自己家以后会越来越好,而自己家做元绣娘的娘家,元绣娘也有底气了。 “这个自然可以,我今天晚上先问问口风吧。”杨氏对这事很积极,毕竟元绣娘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要是再拖一些时日,恐怕一辈子都无法生子。 当天晚上,杨氏就进了元绣娘的房间,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当元绣娘得知杨氏问她是否想嫁人时,难得的羞涩了。 “这个倒没有想过。”元绣娘身体有些僵硬,头微微垂下,一双眼睛内敛着,隐藏着其中的哀伤和渴望。 “我也就问问你,你要是愿意的话,嫁在我们这富足村,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总比一个人住在县城里好,我听沁儿说过,你一个人住在那般简陋的地方,身边也没个人照顾,要是生病了,可就麻烦了。”杨氏握住元绣娘的手,打心底同情这个善良的女人。 “那有什么办法呢。”元绣娘低喃着,自己这一生恐怕也就这样了吧,惆怅的时候,不免脑海中浮现一个人来,她苦笑着,将那幻象摇走。 虽然元绣娘没有明确表示,但是她的态度已经表明的太多了,杨氏也放心了,开始积极串门子起来了,到处打听谁合适一些。 有的时候也拉着元绣娘一起串门子,除了比较相熟的黄家周家,其余的人家也时常走动,杨氏为人善良,待人不错,加上秋收的时候出钱收购野葡萄和乌桕籽等让村里的人都小赚了一笔,去到哪家,都受到热情的招待。 渐渐的村民们也知道杨氏这是给元绣娘找门合适的亲事呢,于是几个相熟的妇人纷纷提出人选,有的说住在村尾的王大军家不错,这王大军是个孝子,上面有个不能劳作的老母,又因为没有什么家底,这才耽搁至今,但是好在年纪合适,又身强力壮的,娶个勤劳的媳妇,倒也能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起来。 有的人则说住在东边的赵贵山好,赵贵山在逃荒的时候,媳妇就饿死了,剩下一个五岁的女娃,上头也没个长辈,中间也没个兄弟的,所以日子过的挺苦的。 杨氏一连串门了几天,结果大家说的都是一些生活的寒酸的人家,顿时觉得有些不满,在她眼中元绣娘除了年纪大些,没有娘家之外,那可一点都不差的,一手女红可把整个村子的妇女都比了下去,加上在员外家待过,那可是有见识的人,待人接物和粗俗的村民俨然不同。 虽然杨氏没有仔细问,但是也知道这些年元绣娘独自一人也攒了一笔不少的银子,凭借着这般,怎么的也得找个好些的人家不是吗? 可是这在别人眼中,元绣娘一把年纪,也就只能配这些单身又生活寒酸的男人了,于是这件事就一直没有进展。 倒是元绣娘知道别人给自己介绍的都是一些生活寒酸的人,心中倒没有特别的不满,只是淡然一笑,想自己这般年纪,再找人,估计也只能这般将就了吧。 可是,真的要将就?元绣娘也迟疑了。 199.第199章 :出主意 一场冷雨悄然而至,山风呼啸着,时已到冬季。 进了初冬,林子里的落叶便一天比一天多,树枝上只零稀挂着些许或红或黄的老叶子,只有那松柏之类的常青树俨然苍绿挺拔着。 乌桕林早已经是红叶遍野,一树树,如火树银一般,十分的惹眼,不只是树枝上,地面也铺了一层红色的落叶,整个山头异常的醒目。 换上薄些的衣,张沁儿带着福儿在鸡舍捡鸡蛋,如今家中有四十多只鸡了,每天光捡鸡蛋都可以捡十来个,攒的多了,还可以偶尔送去老宅那边孝顺一二,不过更多的是有人过来买鸡仔。 所以捡回去的鸡蛋,都要被杨氏分开,能够孵化小鸡的放在一起,不能孵化的则拿来日常食用。 鸡舍旁边就是猪舍,如今这头黑毛土猪已经养了一段时日,估摸有个八九十斤了,等到了过年的时候,正好可以杀了过年吃肉。 “沁儿,我爹叫你过去一趟呢。”张俊峰急匆匆的过来,喊了一句。 也莫怪张俊峰急,自从张志廉铁了心想做软纸生意之后,把家里的本钱都拿出不少,又是置办工具,又是收集原材料,又是找人干活,可是这天却一天比一天阴了下去,没有太阳,怎么晒干纸? 杨氏正在剁猪食,闻言忙说:“沁儿你快去看看,没准有什么急事呢。” 张沁儿应了声,和张俊峰一同朝张家老宅那边走去,路上的时候就问过大概的事情了,于是张沁儿心中有底了。 到了老宅,不等张志廉开口,张沁儿已经提出办法了:“冬天没有太阳晒干,那么就用炭火烘干。” 其实前世那些造纸厂几乎都是直接用烘干的,毕竟工厂大批量生产,靠阳光晒的话,一来需要天气好,二来需要晾晒地方足够大才行。 “烘干?怎么烘干?这样软纸表面不会皱皱的吗?”张志廉蹙眉,他其实也拿到灶边试过了,却发现即使干了,那也有些皱。 张沁儿就说:“烘干需要恒温,你拿到灶边去的话,容易造成靠近灶火的过热,没有靠近的过冷,这样就不好了。” 老宅都是砌的炕,于是张沁儿就提议空出一张炕出来,把炕烧热,并且控制好温度,然后把做好的湿纸放在炕上烘干。 张志廉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就让谢氏赶紧去收拾出张俊杰房间,让张俊杰搬到张俊峰的房间里住些日子。又叫张俊杰去拿柴火过来烧炕,一番忙活着。 张沁儿到后院去看造纸进度,后院靠山的地方已经砍了两棵树,挖平了一大块地方,这样方便放工具,张志廉请了不少身强力壮的汉子,其中就有周光勇,如今地里没有多少活,而周光勇又要照顾家中的陈氏,没有办法去县城找事情做,恰好张志廉要找人干活,就过来了。 和周光勇打过招呼,张沁儿就去看那已经做好的纸浆,纸浆的容器是石缸,这是有种说法的,放在石缸中的纸浆不容易沉淀也不容易腐败,所以用的工具大多是石头的。 拿竹帘往纸浆中一趟,就捞出一张细白的湿纸来,张沁儿用手去捏了捏质感,觉得还行,这次张志廉也没有偷工减料,把纸浆捣鼓很细腻。 张志廉一直跟在张沁儿身边,只要她神色不对,就赶紧上前问着,这态度简直好的不得了。 “盒子都做好了吗?”张沁儿看他紧张的样子,忍不住随口问着。 “做好一些了,现在田家还在赶工,二虎那小子也做了一些藤的。” “盒套呢?” “莲儿和贞娘做了一些,另外也叫村里手巧的人家做一些,按照一个盒套十文钱来。”张志廉一一说着,也在心里想着是否有遗漏的。 盒套所费的布料和功夫都不多,但是因为抽纸盒是打算面对大户人家的,所以讲究一个精致好看,盒套上必须都要绣上适宜的卉,或者喜庆的字样,这样自然费的功夫多了,价钱也要提高。 不多时炕已经烧的差不多了,张志廉就让大家把湿纸捞出来,稍微晾干之后就拿去炕上铺着,炕上放满了,就放在桌子上、地上,反正整个房间的温度都渐渐高了起来,放在地上都比外头干的快。 等纸干了之后,张沁儿亲自检查过成品纸张的柔软度和质量,就让张志廉去田家拿些做好的盒子过来,她索性这会儿把全部需要注意的东西都一一教了,省的张志廉三天两头过来打搅她。 盒子都是统一的大小,呈长方形,中间露出一个椭圆形的口子,方便取纸用的,张沁儿先是动手把张莲儿她们做好的盒套套在盒子上,于是本来很一般的盒子立刻变得好看起来。 接下来又教他们把纸张裁剪成大小适合的长方形,对折,一张纸夹着一张纸的一半,这样一直叠加上去,叠到盒子那么高的时候,就放入盒中,这样一个完整的商品就做好了。 这包装的活是巧活,大男人不适合,就让谢氏带着莲儿贞娘去做,但是若是要做出大量的,还得找几个相熟的媳妇过来帮忙。 好在冬天地里活少,只要喊一句,保准来一堆。 这些事情不是张沁儿关心的,全部由张志廉自己处理。 左右想了想,没觉得哪里还没有交代,待要走时,忽然想起一件事了。 “大伯,你会书画吗?” 就在刚才,张沁儿的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新的想法,那就是绣布套虽然好,但是男人们用的时候是否会显得俏了一些? 虽说软纸消费的主力军是女人,但是男人的市场部分也不可小觑,尤其是还打算把抽纸盒摆放在赏墨轩这种地方销售的话。 “这个……不太会。”张志廉有些挂不住脸面,于是咳嗽几声,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到一个法子,那就是在宣纸上画上适宜的画或者提几句诗词歌赋等等,然后粘在盒子的外面,这样就不需要布套,并且显得很雅趣。” 张志廉思索着,脑海中按照张沁儿的描述浮现一个成品,顿时觉得耳目一新,大叫一声好:“你这个想法好,我们这些读书人用这种绣布套,也太娘了些!不过宣纸作画包裹盒子,这样不是容易弄脏了么?” 书画需要裱起来,才能够流传百世,这盒子自然不能裱,那么要是沾染上茶水点心油脂等,也就废了。 “这个不要紧,夺人耳目就行,不过应该可以用清漆在外面涂一层薄薄的漆面,这样就不惧污渍了。” 张志廉蹙眉,考虑这个法子的可操作性,然后才说:“我试试看吧,可是我不会作画,那就写几个字吧。” 对于自己的字,张志廉还是小有自信的,张沁儿并不太懂的鉴赏字画,只说:“大伯自己写也好,钱请人作画也好,先弄一些出来试试,看效果怎么样再另说。” 张志廉应了,自去忙碌,张沁儿眼看着这里没自己什么事情了,悠哉的回家去了。 到了自家菜园子,就看见冯氏正在种萝卜,这萝卜种的算晚了,不过这地是先前挖了辣椒树之后才空出来的。 “沁儿,大伯他做出纸来了?”张乐儿带着甜儿在门外玩耍着,看见张沁儿就招手让她过来说话。 “自然做出来,再过一两天估计可以拿去县城里卖了。”张沁儿淡笑,摸了摸甜儿的脸蛋,孩子的皮肤很细嫩,总让人忍不住想捏一下,甜儿笑着躲在张乐儿的背后去。 “你也是的,这样好赚钱的东西也给了大伯他们!”张乐儿愤愤的说着,心里有些不满。 “其实也没有什么,毕竟出钱出力的还是大伯他们,我只是提供一个点子而已,何况一瓶纸药我要收五百文的。” 张沁儿当初给纸药定价的时候,是随口说出五百文三字的,后来想了想,她估计是记恨连氏要她们两家每个月出五百文的奉养银子呢。 虽说如今五百文对她们家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刚刚分家的时候,日子可过的不算太好呢,所以才会下意识的说出五百文来。 张乐儿待要再劝说些什么,却见张沁儿一副淡定的模样,也就不说话了,想了想,只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人挖池塘?” 今年的池塘收益效果很不错,如今农闲了起来,是可以考虑挖池塘的事情了。 “过几日吧,县城里的青砖已经烧足了,村里的人有些去县城找短活做,有的被大伯找去造纸了,等几日看看谁有空,再叫过来挖池塘。”张沁儿计划着,又说:“明天我要去县城一趟,一来卖蘑菇,二来去看看新宅子如何了,你要一起去吗?” 张乐儿对去县城永远是积极的,随即就说:“好啊,反正也该去卖绣活了,另外家里还得买些回来。” 说着又高声对地里的冯氏说:“娘,明天我和沁儿去县城里买。” 冯氏答应了,并且让张乐儿明儿再买些男子的布料回来,她要给张志礼做几身得体的衣裳。 男人在外面做事,衣裳就不能穿的太寒酸,冯氏很少给自己做衣裳,却很舍得给丈夫孩子做衣裳,好在卖了乌桕蚕茧之后,家中也有一些钱银了。 很快就到了第二日,依旧是阴天,冷风阵阵的,除了张沁儿和张乐儿,杨氏也是要去的,她得亲自去看看宅子,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车厢里除了一大箩筐的蘑菇,还有两大布袋的茶树籽,将车厢堆的满满当当的。 到了县城,首先得去赵倩儿家的榨油坊,先把茶树籽称重放在店里,恰逢赵倩儿这会儿正在榨油坊算账,看见张沁儿等人,自然一番热情招待,让店里的伙计上前帮着把茶树籽搬下来。 “沁儿,难得看见你来县城里,如今天气冷了,你们是不是来买和布料的?”所谓商人都是三句不离本行的,赵倩儿的话不禁惹的张沁儿发笑。 “你倒不像个乡下出来的,天生就该是做生意的!”张沁儿打趣着,不过想着张乐儿是要买,就说:“是要买一些,难道你想便宜卖了?” “便宜卖了,就便宜卖了!”赵倩儿笑着说,带着她们去了‘鸿运布店’,‘鸿运布店’在县城也算是老字号了,不过走的中下层路线,店铺里大多是本地生产的布和粗布等,工艺不如江南那边的好,但是价钱倒适合大部分中下层的百姓,一些会过日子的都到这边来卖布料。 放在店铺最里面的角落,赵倩儿带着她们走进店里,让伙计把今年下来的新拿出来,一共有两种,一种是最好的桃生产出来的,一种是稍差一些的。 一株树生产出来的,品极分两种,位于中间部位的桃絮最好,纤维也长,而位于下面和上面的则稍差一些,尤其是下面的,离地面近,但凡下雨之后,难免一些泥土溅到上面,污染了些去,再者纤维也比中间的短一些,这样做出来的衣被子没有那么暖和。 赵倩儿把两种的价钱都说了出来,的确比别家稍微低上那么一些,杨氏伸手各自拿了一些,放在手中对比。 “这都是今年新下来的,做衣被,肯定暖和,不是我说,你们日子过的不错,还是买这种好的,更舒服些。”赵倩儿指着一堆一看就好许多的推荐着。 这也是,稍差一些的,都是穷人家的选择,但凡日子过的好的,谁不喜欢品质更好的? 杨氏深以为然,自己家中也需要买些新,于是就让赵倩儿称了十斤,张乐儿家倒不需要这么多,主要是小宝和甜儿身子都还没有长大,做衣只需要一些就行,于是称了八斤。 赵倩儿面上含笑,吩咐伙计过来帮忙称秤。 “倩儿妹子,也给我秤五斤,不过要这种便宜些的。”身后响起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张沁儿回头一看,却是崔老二,他身后跟着田妹子,一副弱怯怯的看着大家伙。 “崔二哥,你们家人口那么多,只买五斤够用?都是同村的,我也算你便宜些好了。”赵倩儿又让伙计把便宜些的也称出五斤来。 崔老二摸了摸后脑勺,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这要是在往年,连五斤都是没的买的!还是今年想着等明年的时候就有了长工的活,这样家里也不缺钱用,这才拿出钱银,打算给爹娘和弟妹们做一身新衣。 至于自己么,反正男子汉大丈夫的,不怕冷! “就五斤吧,还要买些布呢。”崔老二不好意思的说着,又和张沁儿她们打过招呼。 张沁儿是去过崔家的,知道他们生活不易,又想起车里还有一箩筐的蘑菇没有卖,就说:“难得遇到,送你些蘑菇拿回去吃吧。” 田妹子手中是拿着一个篮子的,此时还空着,张沁儿就拿着她的篮子,到车里装了一篮子的蘑菇出来。 赵倩儿不干了,故意说着:“我看沁儿就没把我当姐妹看!怎么就不见你送我蘑菇吃?” 张沁儿笑着说:“你都是老板娘了,犯得着我送么?那你拿东西来装呀。” “老板娘也要能省一些,就省一些!”赵倩儿喜滋滋的说着,从店铺里拿了一个篮子,自己上前去装蘑菇,随即又问着:“都这会儿了,你怎么还找到这么多蘑菇?” “我种的呗!”张沁儿随口说着,就算她承认自己种蘑菇,也得别人相信不是么。 果然,赵倩儿就不太相信。 崔老二显得很不好意思,一个劲的道谢,蘑菇对乡下人来说,倒不算特别的美味,但是这个时候菜蔬少,能多一样吃的,都是不错了。 和赵倩儿他们别过,张沁儿就随便找了一家酒楼把蘑菇一股脑的卖了,然后就去锦绣绸缎庄,让张乐儿卖绣活,杨氏也进了店铺,方才在赵倩儿的店里买了一些本地布,但是在乡下穿还好,在县城里穿,就显得普通了些,所以她打算在锦绣绸缎庄再给张志仁买些适合的布,而张乐儿受了冯氏的嘱咐,也要选一些适合张志礼的布料。 一切琐事都做好了,这才赶车去了繁街的宅子。 宅子已经快完工了,现在是一些木匠在做门窗和家具。 木料大部分是在山里砍了晾干运过来的,但是也有部分是在木料店铺买的,比如堂屋里摆放的一套桌椅都是用酸枝木打造而成的。 进了宅子,就看到院子里还堆着一些晾干的松木、樟木和杉木,还有一些青砖,这些青砖是最后铺在院子里的,除了种植圃的地方,都要铺上青砖,方便行走。 和木匠打过招呼,三个人就绕着宅子看了起来,杨氏越看越高兴,在县城里有宅子可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呢。 她积极的走动着,时不时问一下木匠的进度,以及是否缺少什么物件等等,这批木匠都是临川县中手艺和口碑比较好的,平时都是黄大安负责接洽,一应工具材料都是准备好的,自然说一切都好。 因为宅子已经进入尾声,黄大安不需要把大部分时间都耗在宅子上,而是重操旧业到处打探消息,做中人去了,所以这次过来看宅子,并没有看见黄大安在。 200.第200章 :让你不爽 张沁儿也挨个进了房间里看过,尤其去看了厕所和澡房,厕所和澡房下面都是挖了地下管道的,这样冲水很方便,不过现在施工还没有完善,看上去并不怎么惊艳。 张乐儿兴趣盎然的打量着整个宅子,神色间有掩饰不了的羡慕,站在二楼,木头扶手已经安放好了,并且表面雕了,上了漆,显得很光亮。 “好漂亮!我都想住在这里了。”二楼的房间不大,但是很精致,这是给张沁儿和福儿准备的,届时里面要各自打造一套妆台和衣橱。 “你到时候也可以来住,三婶同意的话。”张沁儿浅笑,站在二楼看下去,就能够将整个宅子都望进眼底。 这个时候,居民的宅子一般都是四合院,也有三合院,宅子占地多少,内院有多深,都代表着宅子主人的权势财富,普通的居民就没有讲究那么多,但是大体上也是遵循三合院的规划。 比如张沁儿家是没有倒座,只有围墙和大门,进了大门入眼的就是四间正房和两间耳房,再后面则是一块小空地,空地是预计种植卉和果木的,再后面就是一幢二楼的房子,东西两面则砌了几间矮房子,是用来放置杂物的。 这个格局并不算大,还算小的,毕竟繁街都是普通居民所居住的地方,地皮都不大,想弄一个大气的四合院,都碍于地皮面积而作罢了。 “我娘我才不会肯让我来这里住呢!”张乐儿撇嘴,表达心中的不满,随即又充满希望的说:“不过等我们家再养几年乌桕蚕,应该也可以在县城里买一个宅子了。” 大体上万历年间的宅子并不算太贵,如果像张沁儿这般买了一个废宅,自己推到重建的,就更便宜了。 “这样想就对了,今年你们第一次养蚕,都卖了不少钱,等明年肯定会更多的,再者虽然在县城砌了宅子,我也是住在乡下和你做伴的。”张沁儿笑着安慰着,这宅子第一批房客就是张志仁和晗生兄弟,不过到时也会把张志礼接过来住。 “嗯,明年我和我娘再多养一些蚕!”张乐儿下定决定要更加努力的赚钱了。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想把山买了吗?怎么一直没有动静了?”张乐儿忽然提起买山的事情来。 张沁儿就告诉她说这山地的归属有些麻烦,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何况也不急,就慢慢来。 但是她不急,张乐儿却急了,说:“那要是别人知道我们在山里养蚕什么的,不会说什么吗?” 山是大家的,自然可以用,但是难免有人嫉妒搞些小破坏什么的,张乐儿就怕明年会出些什么意外。 “过几日我再去问问爷爷吧,他上回说去衙门问清楚的,你也不用着急,咱们村子的人都不错,哪里会有那样的小人。”如今张志廉打算做软纸生意,就已经给一些村民提供了赚钱的门路,再加上她明年打算弄榨作坊,到时候整个村子的经济都会有所提升,想必不会出现太过分的事情。 “沁儿,下来吧,我们早些回去。”杨氏已经里里外外看过宅子了,就站在楼下喊着,院角有两颗木荷树,因为不占地方,加上整条街的宅子或多或少都会栽一两颗木荷树,所以大家也没有砍掉它,任由生长着, 张沁儿应了一声,和张乐儿一齐下了楼。 “看来过了年,就能够住了。”杨氏满是开怀的说着,又提起黄大安:“这宅子的事情,倒多亏了你黄叔叔帮着跑前跑后的,不然你爹要做事,我和你哪里顾得了这么多?” 张沁儿就说:“娘,你放心吧,黄叔叔那边我自然不会让他吃亏的。” 本来叫黄大安帮衬着,一来是他做事实诚,二来就是拐着弯改善黄大安家的生活。 张沁儿没少让黄大安跑腿,但是哪一次是让人白干的? 杨氏就点了点头,知道张沁儿在人情世故这方面做的挺好的,许多事情几乎不用杨氏提醒,她已经处理的很好了。 于是将驴车赶了过来,一齐回到村子里。 因为并没有多耽搁时间,回到村子里的时候还早,杨氏见自家大门关着,就知道元绣娘估计带着福儿出门走动了,下车将大门打开,在赶车入院子中,张沁儿则早就下车帮着一起拿车子中的东西。 杨氏就说:“你去帮乐儿拿,我一个人弄就好。” 张乐儿买了八斤,还有几尺布料,还有几包点心,一个人拿着的确有些麻烦,于是张沁儿就上前替她拿着布料和点心,张乐儿自己抱着,一同去了张乐儿家。 到门口时,才发现张乐儿家的大门也是关着的,这不由得有些奇怪了,在乡下的时候,大部分时候门都是虚掩着的,因为就算出门干活,也大多在附近的地里。 进了屋内,把东西放下,张乐儿就想去找冯氏她们,张沁儿也担心是否出事,一起去了。 冬季的河水水流平缓,慢慢的朝东而去,最后隐入山林,过了桥,就能够看到河边有村妇们在洗衣裳,一面弯腰洗着,一面说着闲话。 “王大娘,你看到我娘没有?”张乐儿站在河边,清脆的嗓音在空旷的环境中如黄莺一般。 “哟!乐儿这嗓子真好,人模样也俊俏得很呢。”王大娘循声望去,便是一阵笑话。 哪个女孩儿不爱被夸,张乐儿心中暗笑,面上却说:“王大娘也是的,我明明问有没有看见我娘。” “看到了,先前不久就朝里正家去了,不是眼看着快十一月了吗?你们小姑姑也该出嫁了,这会儿估计在商量着什么吧。” 张贞娘的亲事定在十一月初二,现在已经是十月下旬,再过十来天就到了吉日了。 王大娘这一说,张沁儿也才想了起来,于是和王大娘道谢之后,就朝老宅那边走去,一面说:“这段日子忙的,都快忘记小姑姑快出嫁了。” “是啊,我也险些忘记了,上回中秋的时候二叔不是答应给小姑姑打一套银饰的吗?准备好了吗?”张乐儿提起中秋的事情,又想起当初她爹无视连氏的索要,心里就一阵开心,忍不住翘着嘴说:“二叔这性子迟早是要败家的!奶奶说什么,他就是什么,完全都不考虑你们的感受的,也亏的你会赚钱,否则你就等着饿肚子吧!” 这话虽然有些过分,但是张沁儿也只得苦笑,若是自己没有误打误撞来到这个时代,若张沁儿仍是‘此张沁儿’那么家变之后,张志仁一家又会如何? 思维发散了一会,就快到了张家老宅,如今老宅可热闹了,好几个巧手的媳妇都到这里做叠软纸的事,谢氏更是忙的脚不沾地的,一会儿做这个,一会儿做那个,每日还得给媳妇们结算工钱。 虽说里正家的信誉是不用担心的,但是谁不想当天拿钱的?所以为了大家的积极性,张志廉就听从张沁儿的建议,每天给工钱,那盒套也是计件算钱的。 进了院门,就看到张俊峰拖着一颗枯树朝后院走去,张俊杰也在一旁帮忙,他如今每天都要捡柴和负责烧炕火。 看见张沁儿她们,张俊杰习惯性的冷哼一声,当作没看到。 “俊峰哥,我娘呢?”张乐儿自然不会自讨无趣,开口问张俊峰。 张俊峰性子好,当即就说:“在奶奶房间里,你去吧。” 张乐儿就赶紧拉着张沁儿的手朝连氏的房间里走去,嘴里嘀咕着:“没准欺负我娘吧?” 她会这么想,那也是因为连氏是有‘前科’的! 张沁儿没说话,几步路就到了连氏的房间,此时房门关着,能够隐隐从里面听到连氏和冯氏的说话声。 “奶奶。”叫了一声,两个人推门进去。 一进去,张沁儿就下意识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和连氏冯氏的脸色神情。 连氏板着一张脸,满脸的不悦,似乎自己的要求被人拒绝了一般,而冯氏脸色则显得有些无奈。 “老三媳妇,你这是不把我当婆婆看了?”连氏的声音并不大,却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张乐儿就扭头看着冯氏,下意识就问:“娘,怎么了?” “娘,五两银子的添箱已经是我们能够拿出来的极限了,那首饰就不用说了,家里那头猪是养着过年的……娘一定要拿去的话,就算一两银子吧。”冯氏咬定不松口,这一旦松口了,家里可就的大出血了。 眼看着连氏越发不高兴了,冯氏又加了一句:“娘,你也得体谅体谅我们,乐儿已经不小了,小宝过两年也得上学,家里的甜儿还小,这日子总是得过下去不是吗?” “哼!你这是在说我苛刻你了?”连氏薄怒,瞪着冯氏,她感觉到了,自从分家之后,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似乎都不把她放在眼中了。 这让控制欲极强的连氏如何忍受?于是她狠狠的瞪了张沁儿一眼,她一直把罪过归在张沁儿的身上,怎么想,都是因为她才变成如今这般的,张乐儿虽然性急,没少顶撞她,但是以连氏看人的本事,张乐儿不过是一只会叫不会咬的狗而已。 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会叫的狗不咬人,张沁儿便是前者,许多时候沉默不言,关键时刻瞬间瓦解你的战斗力。 “你们两个给我出去!谁准你们进来的?”连氏开始赶人了,她拿过桌子上的一个杯子,作势要朝张沁儿身上砸去。 张沁儿嘴角微抿,泰然自若的说:“奶奶这是怎么了?孙女儿给奶奶问个好都不成了吗?这让别人看去了,还以为我们不尊重你老人家呢。” “就是,我们可尊重奶奶的呢。”张乐儿跟着点头,打定主意陪在冯氏身边了,就从刚才那两句话听来,不过就是连氏旧话重提,想让她们家也跟着打一套银饰出来。 “你!”连氏气的青筋凸起,猛地就把被子朝张沁儿砸去,张沁儿早就注意着呢,自然不能让她砸中,身体一闪,就听到‘啪’的一声,杯子掉在地上碎成渣了。 张沁儿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很是可惜的说:“这可是景德镇那边出的白瓷,要二十文一个的。” 连氏听到二十文一个,心中一痛,更是恨张沁儿了。 连氏喜欢好东西,加上家里的钱银大多是放在她手里,所以屋子里用的东西也不再是自家烧的陶器了。没想到这一气,就忘记杯子是白瓷,而不是陶器,连氏越想,心里越是难受,开口骂着:“你给我滚出去。” “奶奶火气这么大,小心上火,不过也不怕,三叔的医术好,下次让三叔给奶奶送几副清火的药,这人上了年纪,最好不要大喜大怒,容易伤身,我听说以前县城有家老太太因为儿子赌博把房契输了,当场就气的中风,再没起来过了。”张沁儿不紧不慢的说着,连氏对她的恶意和不待见她自然看进眼中,但是凭什么你不喜欢我,我就要知趣的躲开? 让你不爽,我才爽呢! “虽然我们家钱不多,但是几副清火的药材还是有的,奶奶你只管生气,我明儿就给你送药材来。”张乐儿狡黠的一笑,随着张沁儿的话说。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当即就把连氏气的脸色发青。 冯氏也觉得这样不好,忙示意她们两个注意些。 “娘,家里那猪虽然才一百多斤,但是拿出去卖也得一两多了,你若真要,我就算一两。”冯氏再次表态,看连氏那生气的样子,真担心给气出个好歹来,于是忙拉着张沁儿她们走了。 “孽障!”跨出房门的时候,就听到连氏气哼哼的骂了一句。 三个人对视一眼,皆是无可奈何。 “甜儿和小宝呢?”张乐儿没看到两个弟妹,就问着。 “在周婶子家和小石头玩呢。”冯氏知道连氏找她有事,就预感不好,直接把小宝甜儿放在陈氏那里,省的有些话被小孩子听去了不好。 “奶奶怎么又把主意打到我们家猪上了?那田家不是也养了猪吗?到时候杀一头也够用了。”张家老宅养了一堆兔子,一头牛,几十只鸡,就没有再养猪了,一来没有地方,二来也照看不过来。 “说是你爷爷想把嫁妆弄的好看一些,就想准备一头猪,一对鸡,一对鸭,一对兔子,一齐送去田家。”冯氏语气有些无奈,老宅没有养猪,又因为张志仁答应再送两样银饰,于是就把主意打到她家头上了。 一头猪养到过年,少说也有二两银子呢!就这样被连氏给要了去,怎么可能! “你奶奶也算真疼小姑姑了,原本我还以为她们母女感情不好呢。”冯氏想起连氏以往对待张贞娘的态度,觉得很感慨。 如今为了张贞娘的亲事,都能够把她们压榨一次又一次,都恨不得十一月初二早些过去,省的折腾人了。 “真疼还是假疼,谁知道呢!”张乐儿翻了翻白眼,她总觉得连氏从她们这里坑去的钱银不可能全部给张贞娘的。 事实证明张乐儿还真猜对了!连氏留下一大半,说是怕新媳妇一进门,嫁妆什么的就被田家拿去,还不如把银子放在她手里,这样张贞娘想用就过来拿就是了。 但是话虽这样说,却也是吃定张贞娘的绵软性子是不会轻易开口问她要钱的,这摆明就是霸占了! “说什么呢!”冯氏轻轻拍了张乐儿一下,然后教训着:“你们两个也越来越大胆了,那好歹是你们奶奶,下次别这样说话,要是被人听去了怎么办?如今家里人来人往,我都替你们提心吊胆了。” 张乐儿扮了一个鬼脸,朝张沁儿笑着:“是沁儿先说的,何况我们说的那些话也没有什么的。” “我们只是关心奶奶而已。”张沁儿含笑,她说的那些话可没有一句是骂连氏的!那是关心连氏身体好不好! 冯氏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只得说:“下次总要注意些。” 等到了周光勇的家,就看见小宝和甜儿正在逗弄着才两个月的小石头,三个孩子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小石头又长大了不少。”冯氏上前打量着小石头。 “这孩子吃了睡,睡了吃的,能不大么?”陈氏在一旁笑着,笑容中满是幸福和满足,大家坐在院子里说了会话,因为时间不早,就提出回家了。 等到了家中,却见元绣娘依旧没有回来,福儿倒是在家中了,就问福儿元绣娘哪里去了。 谁知福儿摇了摇头,说:“我和小丫姐去山脚下放牛,没瞧见元婶子。” “那会去哪里了?”杨氏不由得担心了,以往元绣娘总是安静的待在家里刺绣和帮衬着做饭做点心的,极少会独自一人出门的。 眼看着天色渐黑,终究是担心元绣娘遭遇不测,于是大家提议分头去找,反正整个富足村也不大,总能在天黑之前找到人。 寻找了大半个村子,都没有看到元绣娘,问人也问不出什么消息来,都说没有看见过元绣娘。 杨氏带着张沁儿朝东边走去,那边还有十来户人家没问过。 “你元婶子是个心细敏感的,之前提过几次要回县城,难道是怕我们不准,自己一个人走了?”杨氏担忧的猜测着。 张沁儿却摇了摇头,说:“元婶子不是这样的人,何况我们村也就田家会拉村里人去县城,今天不是赶集,估计没几个人去县城。” 杨氏一想,也觉得是如此,又懊恼着:“我应该看一眼她房间的。” 东西在的话,自然就不会独自回去了。 走在田坎上,野草早已经枯萎了,只有一些生命力极强的还显露出一缕绿色,迎面走来一个五岁女孩,叫赵秀秀,是赵贵山的女儿。 “杨婶子,元婶婶在我们家呢,我爹怕你们着急,让我过来和你们说一声。” 201.第201章 :苗头 赵贵山住在富足村的东边,靠近一片松树林,并没有弄围墙和院门,直接砌了一幢三间上房,两间耳房,上房住人,耳房放置工具和杂物的。 让人一眼看上去,显得极为简陋,而进了屋子之后,里面的摆设则更显得简陋了,这赵贵山一家算是富足村生活比较艰难的人家之一了。 元绣娘正坐在椅子上,原来她今天在山里走动散心时,忽然一脚踩空,而前些日子下过雨,山中落叶厚实,干的不透,于是整个人顺势滑了下去,直把脚给扭伤了。 元绣娘是正正经经的小脚,这受伤之后,整个人都无法动弹了,更何况她走动的地方很僻静,鲜少有人过来的。 愣是在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碰到上山砍柴的赵贵山,这才被赵贵山带回家中休息。 “怎么好好的,就扭伤脚了呢!你下回可不能一个人乱出去走动啊。”杨氏忙走过去看元绣娘的脚,赵贵山家贫,跌倒扭伤的药自然没有,元绣娘的脚已经肿的和包子一样了。 赵贵山愣在门口,显得很不好意思,说:“我看见离我家近些,就先带回我家先歇息会,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赵贵山已经三十七岁了,皮肤黝黑的,逃荒之前家境就不好,直到三十才说了媳妇,过了两年,才生下一个女儿,结果逃荒的时候媳妇还饿死了,只剩下赵贵山带着五岁女儿过日子了,也因为他们家劳动力不足,日子才过的紧巴巴的。 “哎,这倒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没准她就得在山里过夜了。”杨氏很感激的道谢,她这是把元绣娘当自己人了。 因为元绣娘脚伤厉害的很,杨氏就说:“我们赶紧回去上药,好在沁儿她三叔配了不少跌打扭伤的药在家中。” 庄户人家干的农活多,难免会跌打扭伤的,所以药膏是必备的。 只是元绣娘虽然不胖,杨氏一个女人背着还是有些吃力的,走了几步,别说杨氏吃力,元绣娘也因为脚而显得十分疼痛。 赵贵山眼看着这样不行,讷讷的说:“要不,还是我来背大妹子吧。” 先前在山里的时候,就是赵贵山把元绣娘背下来的,只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加上元绣娘还没有嫁过人的,杨氏这才想着自己背元绣娘,这回眼看着从赵贵山家走到自己家中还需要老长的一段路。 杨氏就看着元绣娘,问元绣娘的意思,元绣娘低垂着眼睑,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于是赵贵山上前,把元绣娘背上,又吩咐女儿在家好好待着。 男人的力气就是大许多,赵贵上背着元绣娘,感觉还不如一捆柴重,显得很是轻松,他个性有些闷,一路倒也不说话,杨氏和张沁儿也没有说话,于是这气氛就显得有些怪怪的。 张沁儿拿眼瞧着赵贵山,又瞧了瞧背上的元绣娘,忽然间觉得这两个人倒也般配,张沁儿是知道赵贵山的,前些日子杨氏就嘀咕着,说村里人都介绍一些过的寒酸的人给元绣娘,她正愤愤不平呢,而这寒酸人中,就有赵贵山。 说起赵贵山的财产来,估计就一个空旷旷的青砖房子了,若不是富足村村民可以免费烧砖砌屋子,赵贵山估计还得住最差的茅草房,日子过的更是艰难。 不多时就到了家中,赵贵山把元绣娘放下来,杨氏就扶着元绣娘坐下,吩咐张沁儿去拿药膏来。 赵贵山眼看着没自己什么事情了,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我就先走了。” “哎,贵山啊,这次真是谢谢你了,下次我再带芳娘去谢你。”杨氏忙着照看元绣娘,知道赵贵山家里只有一个五岁女儿,还得赶回去做饭什么的,也就没有客气了。 芳娘是元绣娘的闺名,杨氏和冯氏都这么叫她的。 “不用,不用!”赵贵山摆了摆手,脸色有些窘迫的样子,又看着坐在椅子上因为疼痛而抿嘴的元绣娘,说:“这脚扭伤了,可千万要别乱动,真不用谢我的。” 杨氏就笑了,半开着玩笑说:“她动不得,我去谢你总好了。” 赵贵山越发窘迫,直接转身,嘴里说着:“我走了。” 等他走出院门,张沁儿也把药膏带来了,杨氏又去打了一盆热水,先将受伤的地方热敷清洗一下,这才用上药膏。 元绣娘背杨氏这般照顾,觉得很不好意思,红着脸说:“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啊,下回不要再一个人进山了,你常年住在城里,哪里走的惯山路呢,何况前些日子才下过雨,村里干燥了,山里却还湿滑着呢。” 元绣娘忙说:“下回不敢了,我瞧着你们没回来,整日里做针线也累的很,眼睛微微有些疼痛,就想着出门走走,谁晓得会发生这样的事呢,还多亏了那赵贵山。” “等过两****脚利落了,咱们再去谢他。”杨氏笑着说,又吩咐元绣娘坐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她去厨房做晚饭。 “婶子,下回想去哪里,就叫上我,娘和姐姐她们忙,我最闲了。”福儿凑了过来,坐在一旁和元绣娘说着话。 上了药膏之后,扭伤肿起来的地方,就觉得有些凉丝丝的,疼痛也不由得减少了一些,元绣娘总算不用疼的吸冷气了,看着福儿露出温和的笑容,点头说:“好,下回就叫上福儿一起。” “婶子,那赵小是不是很没有意思?村里的孩子好像都不怎么和她一起玩呢。”福儿的关注点很快就到了同龄的赵小身上,赵小就是赵贵山的女儿。 提起赵小,元绣娘的神色忍不住露出同情和感慨:“她也是没空玩呢!” 想到赵贵山把自己背回家时,赵小一个五岁的孩子,就拿着瓢给菜浇水,又去地里挖蚯蚓出来喂鸡,忙活的不停呢。 赵贵山家只有两只鸡,都是母鸡,才喂了两个月,还不到下蛋的时候,因为家里粮食少,大多都是让鸡在外面找草籽和虫吃,偶尔由赵小挖些蚯蚓出来给鸡吃。 过了几日,元绣娘的脚就消肿了,也能够走上一段路,因为记挂着赵贵山对自己的帮助,元绣娘一早就忙活起来,她打算做一些点心送给赵贵山。 杨氏自然也是支持的,在一旁帮忙,张沁儿更是和杨氏八卦过元绣娘和赵贵山的可能性。 先前杨氏嫌弃赵贵山家底太薄,又有女儿,不太乐意,也没有深入考虑过,而这次赵贵山无意中帮了元绣娘,还背了元绣娘两次,最重要的是,似乎元绣并没有对赵贵山背他而产生抗拒的心态……这可能是因为当时元绣娘扭伤了脚,正疼着,没功夫想那些有的,没的,但是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一点,那就是元绣娘对赵贵山这个人不算特别讨厌。 到傍晚的时候,谢礼才算完全做好,足足做了一篮子的点心,大多都是耐收藏的,加上现在天气冷了,放个十天半个月的,绝对不会坏,之所以送点心,一来这是元绣娘的手艺,二来也是侧面帮忙赵贵山一家。 要知道因为家境不好,他们家是吃两餐的,赵小更是瘦的不见半点肉。 除了点心,杨氏还拿出二十只鸡蛋以及一块布,白底红,适合女孩儿做衣裳的。 张沁儿就说:“娘,你送布去做什么?赵叔叔和小谁会做衣裳?没的还得求人做。” 一个大男人,一个五岁女孩,不求人,自己做么? “哎呀。”杨氏惊呼一声,忙说:“我这记性!” 倒不是杨氏记性不好,而是这会儿大家送礼都习惯送上几尺布头,一时间杨氏没想起赵家是没人会针线的而已。 张沁儿就提议:“把福儿几件穿小了的衣裳给小吧,小还比福儿小一岁,身体又瘦小的很。” 这两年福儿身体长的挺快的,杨氏都得特意做大一些的衣裳才能够多穿一些时日。 杨氏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放下布头,去寻了几件福儿穿小的了衣裳,和元绣娘一块儿往赵家走去。 这事不需要张沁儿跟着,她就在家里和福儿一起拿出玉米渣和谷子的混合物给鸡吃,家里的鸡是早晚各喂一次,白天就任由鸡在外面自己找吃的。 玉米渣是从崔家收来的租子,脱粒过了一次石磨,就成了比较粗的渣,人吃是粗了些,给鸡吃倒正好,用来煮熟喂猪也是行的。 直到暮色沉,鸡抱窝,杨氏和元绣娘才回来,两个人脸上笑着,似乎说了什么好笑的话。 篮子已经空了,说明那些礼赵贵山应该是收下了。 “我去做饭,你且到房间里休息一会。”杨氏深怕元绣娘走动,使扭伤加剧,赶紧让她歇息去。 元绣娘走了这么一段路,也觉得脚还没有完全好,也就顺势进了房间。 张沁儿因为好奇元绣娘是否对赵贵山有意,就进了厨房和杨氏八卦。 杨氏因为也想让元绣娘嫁在富足村,两个人彼此还有个照应来往的,于是就把今天在赵贵山那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张沁儿,最后断言说:“我看有苗头!芳娘怕也动心了,我听戏曲里都说英雄救美,芳娘和赵贵山不也是这样了?” 那也是,一个女子扭伤脚,呆在山里无人相助,这个时候有男人挺身而出帮助她,但凡是个人,总要动心一二。 赵贵山虽然人穷了些,皮肤也黝黑了些,但是仔细一看,倒也不丑,打扮打扮也是一个美大叔了。 “要真有意思,娘就帮着撮合撮合,虽然赵叔叔家穷了些,不过也不怕,只要人勤快,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只是小是个什么品性的?” 赵贵山有力气,元绣娘有手艺和家底,两个人组合过上普通日子是不用担心的,只是做人后娘的,总要先把孩子的品性打听清楚。 杨氏瞟了眼张沁儿,有时候她也感慨着,自己女儿明明也没有几岁,想事情倒是想的通透的很。 “小也是个好的,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今儿才知道,他们家的饭菜都是小做的,唉,也难为那孩子了。” 张沁儿也浮现赵小的模样来,小小的人儿,瘦瘦黑黑的,一双眼睛却显得极为有神,普通无奇的五官,也因此显得几分灵性来。 于是便抛下这个话题不谈,打算过些日子再看看。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去了,眼看着已经到十一月,而初二就是张贞娘出嫁的日子,张家老宅和田家都做着各种准备,整个村子都弥漫着一股喜庆的意味。 张志廉做出来的抽纸盒按照张沁儿给的意见拿到县城里几家大的杂货铺问过了,大部分商铺都是愿意和张志廉合作的,就在十月二十五日已经送了一批过去,结果就算价钱贵了些,也因为抽纸盒是个稀奇物,大户人家争相抢购,不到两日,每个店铺都卖完了,催促着张志廉赶紧做货出来。 尝到了甜头,张志廉就决定大干一场,甚至把学堂暂停了,免费发放一些纸,让读书的孩子们回家练字去。 看在免费纸的份上,村民们倒也没有为难张志廉,毕竟这造纸一旦做大了,到张家干活拿钱的也越多了,大家都乐意多赚些钱呢。 除了找人造纸,还得找人烧砖,因为既然想做大,自然不能就在自家后院做,后院的地方能有多大?多站几个人就站满了。 张老头就是里正,批地基的事情简直太过容易,就选在老宅旁边一块空地,老宅隔了一个小土坡,就是另外一户人家,这边的人家住的比较密,所以还得砍掉几颗树,挖平了土坡,这才折腾出一大块空地来,那砍掉的树正好做棚子的梁柱。 这一通忙活的,直到十一月,才消停起来,开始忙活张贞娘的亲事来。 六礼已过大半,田家已经下了聘礼,除了二十两银子还有酒一埕、鹅二只、各布二匹、茶一盒,而张家也回了茶饼果物若干,还有张贞娘亲手为天老三做的衣帽鞋子等物件。 张志仁是初一下午才回来的,一同回来的有晗生永安还有张志礼。 大家回来之后,就要赶去老宅,男人们则要留下一同商量着明天的流程,需要准备些什么,又分工做些什么等等,而女人们则要进张贞娘的闺房,和她说说话,给添箱之类的。 张沁儿随着杨氏冯氏她们一同进了张贞娘的闺房,此时闺房中还有一些和张家关系较近的人家,更多的是近些日子到张家做事的媳妇们。 一个嘴皮子利落的媳妇瞧见杨氏她们,就笑着说:“人家亲嫂子来了,咱们还是让让地方吧。” 又有人马上说:“就是亲嫂子来了,才得在旁边看着呢,没准能够瞧见了不起的物件。” 随即大家一阵笑闹,倒也站起来,让出位置给杨氏她们。 张贞娘面皮薄,早已经羞红了脸,低垂着头,没有施胭脂的脸蛋,却霞飞双颊,好不艳丽。 杨氏和冯氏上前坐在张贞娘的身边,张沁儿和张乐儿还有福儿就站在旁边看着,笑脸盈盈,有着对张贞娘的祝福和向往。 张贞娘这门亲事,十个人保准有十一个说好的,一来就嫁在同村,自在轻松,二来田家是个富贵的,田老三为人如今也成熟收敛了不少。 杨氏是二嫂,自然先拿出东西来,除了连氏要求的五两银子,另外还拿出一套银饰的头面,一整套头面首饰一般有三支发梳,钗一对,步摇一对 这远比连氏要求的一对银饰多的多了! 原本张志仁和杨氏都是打算按照连氏的要求打两件银饰,结果张沁儿提议打造一套头面来,虽然连氏咄咄逼人让人不爽,但是张贞娘从小在连氏手底日子也不好过,她为人又最是温柔顾人,以前也没少暗地里帮衬着张沁儿的原主,所以张沁儿打算多送一些,也好给张贞娘体面。 当这套头面拿出来的时候,屋子里看热闹的大婶媳妇们纷纷咂舌,原本想着拿出五两银子就算不错的了,没想到还有一套头面呢! 顿时一阵‘啧啧’声不绝于耳,都在说杨氏这嫂子大方,家底也厚实的很。 张贞娘也有些惶恐,毕竟因为自己的亲事,连氏没少找杨氏冯氏的麻烦,为此她心底也难受的很,这时看见杨氏拿出一套厚实的头面,顿时推了过去,忙说:“嫂子好意,我却不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你这孩子怕是高兴坏了,说傻话呢!这是嫂子给你的添箱,你可不能拒绝的!”杨氏笑着说,看着张沁儿一副腼腆惶恐又透着一股喜气的模样,心里很是感慨,她也算是看着张贞娘长大的,刚嫁给张志仁时,张贞娘也不过两岁,正是咿咿呀呀学话的时候。 “你终于长大出嫁了,做嫂子的我心里替你高兴着。”想起以往的事情,杨氏的声音也沉重了些许。 轮到冯氏的时候,她首先笑着说:“三嫂我过的不如二嫂好,贞娘可别嫌弃了去。” 张贞娘忙体贴的说:“哪里敢嫌弃,二嫂三嫂最是对我好了。” 冯氏就拿出五两银子来,说了些喜庆的话。 相比起杨氏的五两银子加上一套头面,冯氏的五两银子确实显得少了些,但是这在乡下也算得上上等的了。 一时间屋子里婶子媳妇们纷纷说着张家姑嫂和谐,家事兴旺等等。 202.第202章 :贞娘成亲 张沁儿和张乐儿也上前对张贞娘说了一些喜庆祝福的话,虽是姑侄,却也情同姐妹,张贞娘受到她们的祝福,显得很是开心,一张脸挂满了幸福的微笑。 眼看着时间不早,屋子里其他的婶子媳妇们就纷纷离开了。 那边连氏很快就知道杨氏给了张贞娘五两银子之外还给了一套银饰头面,令所有的人都羡慕她这个做婆婆的,并且好话听了一大堆。 这种有面子的事情谁不喜欢?连氏自然高兴,觉得杨氏这回还像样,没让她丢人,至于冯氏,连氏是真心恼怒了,别说什么银饰,就连那头猪都舍不得给,真没见过这般小气的! 岂料有一个婶子夸完杨氏,又夸冯氏起来:“哎哟,里正娘子真是好福气的很,除了老二媳妇,那老三媳妇也是个好的呢,虽说只给了五两银子,可是这年头嫂子能给小姑五两银子的添箱可是难得呢,一般人家辛苦一年也不过五六两罢了,真真是让人羡慕的紧呢。” “我是听说她们家在养什么蚕吧?那应该是赚了些钱的。”另外一个人随即说着。 “你当养蚕是生金子呢,我以前也是养过的,操心多,也累的很,一年才换一些子钱,还得看商户收的价钱怎么样,那得的钱也是辛苦钱。”一个知道底细,又和冯氏交好的婶子就赶紧说了一句,也算侧面说明冯氏赚钱不容易了。 连氏脸色微微的不悦,正要拉下脸送客时,又听到有人惊诧的说:“说起来志仁家咋的赚那么大的家产的?我听我男人说志仁在县城里做事,也不过每个月一两多点银子啊!这一年也才十二两多银子,哪里就拿得出这样多的东西来?我虽然没上手,那头面看着可不轻、不便宜的。” 因为张沁儿家是属于闷声发大财,村里人自然不晓得了,唯一说的上的就是冬天拿出去卖的那点蘑菇了。 “说起来也真是奇了怪了,这大冬天的,她们怎么就能够弄到新鲜的蘑菇呢?我听说冬天的蘑菇比平时贵了几倍,这钱啊,真是好赚的很!” 众人又议论了一会儿,有的还直接问连氏,但是连氏都不晓得张沁儿家真正赚钱的是什么,又是怎么赚到钱的,哪里说的出来? 只得笑着说:“家里事情多,大家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吃酒。” 主人这般说,其他的人自然就纷纷笑着说:“那是,明天是一定会来喝酒的。这可是我们富足村的大喜事啊!” 张田两家联姻,这确实算得上富足村的一大喜事了。 送走了其他的人,连氏就进了张贞娘的房间,这时也就杨氏冯氏她们在,正在和张贞娘说些婚后要注意的私房话呢,把张贞娘羞的一个劲的垂头仔细听着。 看到连氏过来,大家纷纷打过招呼,连氏就上前去看杨氏送来的头面,那头面雕精湛,模样俊俏,步摇上还镶嵌了几颗细小的宝石,显得异常的华丽,连氏打量之后,就拿到手中掂量着重量,凭借着手感,她就能够大致知道这套头面重多少了。 结果上手沉甸甸的感觉令连氏异常的开心,一张如老枯树皮般的脸上露出笑容,满意的说:“还不错。” 又冷眼瞟了冯氏一眼,如刀锋般的眼神让人产生一种寒风拂面的感觉,冯氏虽然已经打定主意,但是这样被连氏作践,心中也有些难受,张乐儿是最见不得自己娘受气的,于是就拉着冯氏出门去了。 杨氏在这里待着也无趣,也带着张沁儿一同出门,去看张志仁他们写喜庆的对联。 红纸早已经买好剪裁成长条形,就剩下题字了,张志廉已经写了几副,现在是晗生在写,他在得贤书院待了大半年,早已经写的一手好字,比起张志仁来说,都要好上不少,就是少年人笔力终究略差了一些。 “贴对联!”小宝笑着嚷着,过年过节以及办喜事,都是这些不知愁的孩子最快活的时候。 “哎呀,还有窗!”杨氏哎呀了一声,她这才想起还有元绣娘剪的窗来,忙将窗拿出来,又去问连氏是否找人剪了,知道还没剪,赶紧拿白面熬的浆糊贴起窗来。 元绣娘的手很巧,在员外家的时候可学了不少细致的活儿,她剪一些喜鹊登枝、好月圆、富贵开等吉祥的纸样,而冯氏和张乐儿也是会剪些简单的,这回自然也各自剪了一些,于是几个人分工合作,就连后院放农具的杂物间以及兔舍等都被贴了一张小些的双喜字样,把整个张家老宅贴的异常喜气。 忙活了好一会儿,天色渐黑,而谢氏也开始下厨房准备晚饭了,杨氏她们这才告辞离开,等着明天一大早再过来帮忙。 第二日一大早,这注定是个全村热闹的日子,由于张老头和田老头在村里的人脉都挺多的,这一次办喜事,更是大办特办,几乎把整个村里的人家都请来喝喜酒了,饶是田家院子里大,也是摆不下这么多桌子的,于是张家老宅也一齐摆酒,随各人喜欢到那边坐下吃酒席。 若是一般农村人家,新娘子顶多穿上一身红衣裳提着个包走到夫家去,就算是嫁人了,而田家这回是真有心,特意从县城里喜铺租了凤冠霞帔和轿,以及敲锣打鼓的一套人马,大老远就能够听到锣鼓的声音,弄的真是喜庆洋洋的。 张家后院造纸的各种工具已经挪到旁边的作坊里去了,取而代之是六口土灶和六口大锅,此时正冒着白色的蒸汽,除了掌勺的婶子,还有十来个切菜洗碗的媳妇,一个个忙活着不停。 张俊峰和张俊杰两兄弟是帮着提水的,他们不断的挑着水桶从水井那边挑水倒入石缸中,但是才挑过来的水,很快又被用完了,几乎是忙个不停。 张沁儿和张乐儿年纪渐大,也不好站在旁边玩闹,也撸起袖子,露出一段洁白的手腕帮着一起洗菜。 因为是小姑姑喜庆的日子,张沁儿也好好的打扮了自己一番,穿着一身粉色绣的衣,头发被元绣娘给梳了起来,插上一只石榴式样的银簪,脖子上则带着一个银项圈,末端则挂着一个长命锁。 脸蛋略施胭脂之后,整个人显得很是水嫩,截然不同的模样一下子就令做事的婶子媳妇们惊艳了,一面干活,一面打趣:“以往都觉得乐儿丫头是个俊俏的,没想到沁儿丫头打扮起来也不差。” “那是,老张家这是福气好呢。”其他的人跟着起哄。 “我们家可就没有长的丑的人!”张乐儿傲气的说着,甜儿虽小,但是五官模子也能够看出以后铁定丑不到哪里去,而福儿笑起来时,一对可爱的酒窝就足以惹人眼了,所以张乐儿才敢说这话。 其他的人听了,则善意的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只听到外边一阵炮竹声响,伴随着吹打鼓声传来,小宝身子快速的窜了过来,嘴里欢快的喊着:“沁儿姐、姐,外边轿来接新娘子了!” 张乐儿马上就心动了,张沁儿也想看看这会儿成亲的热闹场景,倒是那些帮忙的媳妇们很是善解人意,忙对她们两说:“你们赶紧去瞧瞧,这热闹场景可是难得见的。” 于是张沁儿两个丢下手中的活,随着小宝一块儿去了前面,就看见张贞娘已经穿着凤冠霞帔,盖上红头巾被喜娘扶着朝轿上走去,张贞娘一面走,一面呜咽着,这是哭嫁,新娘子出门都是哭着的,说明感念父母养育之恩,难舍难分。 张老头则端着一个装了水的铜盆,等轿一走,就要把盆里的水泼到路上,这说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此女儿就是夫家的人了。 而田老三穿着一身红色的蟒袍,腰间束着一朵大红,骑在一头高大的枣红马上,显得格外的英俊潇洒,他一双眼睛只放在张贞娘的身上,眼里满是盈盈笑意,这份英俊和专注立刻惹的村里许多大姑娘小媳妇动心起来,纷纷憧憬着对美好事物的向往。 张贞娘的手紧紧的叠在一起,看得出她内心很是紧张,在喜娘的指引上,慢慢的上了轿,待她坐稳,喜娘一句:“起轿!” 披红的轿夫们就一起用力,把轿子抬了起来。 张家距离田家可不算远,这轿直接朝田家去,那不多时就到了,所以田家安排轿包着整个村子走一圈,让大家都感受一下喜庆的气氛。 轿一动,敲锣打鼓的人自然也跟着一块儿走,一路上则有喜娘护轿,一面说着喜庆的话,爱热闹的孩子们则一个劲的围在边上,嘴里囔囔着看新娘子咯,看新娘子咯。 富足村并不算大,并且大家住的满紧凑的,不多时就快到了田家,而田家也早已经贴上喜庆的对联和窗纸了,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田家大宅让人感受到一种真诚和尊敬。 轿落地,喜娘就让新郎官踢轿门,田老三一个帅气的翻身下马,在众人拥簇之下来到轿前,抬起一只脚,露出一双崭新的官靴,正要踢的时候还小声的朝轿里提醒了一句:“我要踢了。” 提醒的作用自然是怕伤了张贞娘,这也说明田老三虽然粗枝大叶,却也有细心的一面,待踢过轿门,张贞娘就由喜娘扶着朝田家后院走去,送入新房之中。 这迎接新娘子的事情就算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大家伙各自散去,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说些闲话。 田老三也自去招待客人,吩咐大嫂二嫂去新房关心下新媳妇。 田老头没有老伴,家里琐事都是两个媳妇做的,于是赵氏苗氏就去新房陪了陪张贞娘,和她说了说话,无非就是让她不要紧张之类的,因为家里事情多,两个人也无法陪太久,就让田才恩和田才君在新房里陪着新嫂子。 炮竹声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味道,有别于往日的清晰,凭白添了一种不同的风味。 看过热闹,张沁儿和张乐儿又回到张家后院帮忙,张乐儿很是向往这种大排场的喜事,觉得特别的有面子,不由得说:“我以后嫁人了,也要这般热闹才行。就是不晓得那个人会是谁呢。” 少女怀春总是梦,每个少女的心中都有一个骑着白马来娶自己的王子,张沁儿含笑,很是理解这种心情。 忽然间也想到自己的以后,竟然到了这个时代,那么再过几年,她也该嫁人了吧……嫁人……听起来真是遥远的事情啊!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张沁儿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的人物居然是郑成凯那个混混小子! 这么一想,马上把张沁儿吓到了,她心虚的看了看身边的张乐儿,张乐儿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呢! 于是她紧蹙着眉头,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浮现出郑成凯来,难道这个家伙真的适合她?或者……只是因为在这个时代她最熟悉的男人就是郑成凯的原因? 想了想,她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毕竟她也没有什么机会和更多的男性接触,再加上她是萝莉身子,御姐心,自然更难产生诸如动心之类的化学反应了。 午时准时开席,因为田家和张家一起摆酒,倒也不用像以前那般吃流水席,大部分客人都能够同时坐上桌,一齐吃顿热闹的喜酒,等这批人吃完了,就是前来帮工的媳妇们和轿夫们一起吃的。 吃过喜酒,大家依旧盘桓在张田两家说着热闹话,时间渐晚,这才回去,而晚上酉时则还会在田家摆酒,这时除了张家众人,还有几家平日里关系比较近的人家过来一起喝酒吃饭。 初二整整一天,富足村都笑声不断,极其的热闹。 而直到亥时,张志仁他们才从田家的酒桌上下来,而张沁儿跟随着几个调皮的人早已经闹过洞房,安安静静等着回家休息了。 张志仁和张志礼都喝的有些多了,回到家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杨氏只得自己去厨房烧水替他擦拭着身子,又让张沁儿几个洗脸洗脚早些休息。 永安也是个爱热闹的,还带着几个孩子去捡没有燃的炮竹,然后趁人不备,丢进土灶中,那炮竹遇热之后,猛地炸开,惹的人惊吓连连。 晗生教训了他几回,觉得他不争气,都是上过学堂的人了,怎么还如此不知轻重?还如此没有规矩? 倒是张沁儿觉得孩子的天性就是玩闹,虽说读书可以明事理,但是也不能一昧的钻到书里了,就让永安继续去玩,只是不可以再恶作剧的把炮竹丢到土灶里,要是忽然间吓到掌勺的厨子、切菜的媳妇,出事了怎么办? 另外玩炮竹也容易炸到手,总之玩归玩,却要注意安全。 忙碌喜庆的一天过去之后,第二天又是崭新的一天,张志仁和张志礼还得去张家老宅帮忙,把从祠堂搬过来的桌椅都一一送回去,又要把土灶都拆了等等诸事。 办喜酒烧的草木灰都有一大堆,都快赶得上往日里大半个月烧的柴火了。张志仁帮着铲了好一会,这才把后院铲干净。 自从张志廉造纸之后,家里又挖了一个堆肥坑,专门用来堆放草木灰的,原本张家老宅就不缺农家肥,再加上这么些草木灰,更是用都用不完了,种田讲究施肥,但是施肥过多,也不利于农作物,更容易把农作物给烧坏了,所以几个相熟的人家因为缺少肥料的,就到张家来挑些肥料到自家田里去。 周光勇就弄过两回,他们家人口少,也导致肥料少,自己开垦出来的荒地更是贫瘠的很,趁了着机会正好给地弄些肥料。 冬日堆肥养地是大部分农户都会做的事情,待张贞娘的亲事一过,杨氏也得把从自家运农家肥到林子村去养地。 张志仁已经和杂货铺的掌柜的提过了,做完今年,明天就正式不去做事了,留在家中替妻儿负责一些杂事。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加上年前年后都是成亲的好日子,县城里一派热闹繁华,杂货铺也人来人往,生意要比往常好上不少,这个节骨眼,张志仁自然离不开,替张家老宅那边收拾之后,就带着晗生永安去了县城。 晗生他们一走,村子里又恢复了平静,三日过后,就是张贞娘回门的日子,田老三早已经准备了丰盛的礼品,带着张贞娘一齐到了张家。 因为是难得热闹场景,张老头做主让张俊峰过来把张沁儿和张乐儿一家也叫到老宅那边一起吃中饭。 这是家宴,倒不需要准备什么,到了张家老宅之后,就看到田老三和张贞娘坐在一块儿,一人穿着青色衣裳,一人穿着水红色衣裳,远远看去,倒也很是般配。 张贞娘的日子应该过的不错,脸色红润着,眼眸中有着新媳妇的羞涩和腼腆,张田两家原本就交往颇深,田老三又是颇费一番功夫,才把这美娇娘娶回来,自然格外的珍惜。 整个张家,估摸着也就心中有他念的谢氏不太开心了,她越看田老三对张贞娘好,心里就越难受,要知道这可是她相中给张莲儿的人啊! 可偏偏阴错阳差的就便宜了张贞娘去!怎么不叫人伤心难过? 事到如今,谢氏别的都不想了,只一心想着要给张莲儿找一个比田老三还要好的男人,好好的出一口怨气,等到时成亲的时候也要凤冠霞帔、轿迎人,把声势弄的热热闹闹的。 203.第203章 :江洋大盗 虽然已经到了冬天,严寒的天气让人越来越少出门,但是依旧有生活经验丰富的老人表示今年的冬天比往年不那么冷一些。 虽然富足村的人都是外来的,对临川一带的气候不是很了解,但是和前两年严寒比起来,还是很明显的。 这日出了些太阳,冬日的阳光最是喜人,杨氏带着张沁儿她们从库房中清理着往日买来的布料和。 大的料子倒不是特别多,但是有许多做衣裳剩下的碎布,还有几件前年的旧衣,杨氏就打算把旧衣拆了,把松了松,加上一些很碎很碎的碎布,一起做成褥子,垫在椅子上,这样冬日里坐着,就不嫌冷了。 元绣娘也在一旁帮衬着,看见角落里还有一匹以前买的粗布时,不由得动心了。 这粗布还是之前家中缺乏银钱时买的,后来张志仁一直在县城里做事,而晗生永安要上学,自然就没有用这粗布做衣裳,就一直剩下了。 “眼看着就快过年了,我想……用这布给他做件衣裳感谢一下。”元绣娘的声音比往日里更小,说明她内心是很羞怯的。 杨氏正在忙着清点,一时间没明白过来,还傻傻的问:“给谁做?” 元绣娘低垂着眼睑,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给赵贵山做。” 杨氏顿时反应过来了,也抿嘴笑着,因为怕元绣娘不好意思,又收回了笑意,将那块粗布递给元绣娘,说:“你拿去吧,只是这布可不太好,要不明儿我们去县城一趟置办些东西吧。” 元绣娘却摇了摇头,说:“这块就很好。” 赵贵山家境贫穷,送太好的衣裳过去,反而格格不入了,还怕赵贵山不肯收。 元绣娘拿着布料,就开始熟练的拿剪刀开始裁剪,虽然她和赵贵山只见了几次,但是常年做衣裳的元绣娘显然可以一眼就估摸出对方的大概尺寸来,这样随手做出来的,绝对相差不大。 杨氏瞧着还有一些小些的色布料,便说:“索性给小也做一身吧,那孩子也挺可怜的,大过年的有件新衣裳穿也好。” 先前给了小一些福儿穿小的衣裳,但是终究还是新衣裳更好一些。 元绣娘的脑海中浮现出小那副娇小可怜的模样,母爱顿时泛滥起来,就点了点头,说:“也好,若非上次被他遇到,我估计没准得在山里过夜了。” 杨氏已经明显觉察出来元绣娘对赵贵山很是上心,此时便理解的笑了笑,扭头看着张沁儿,此时她正在拿着一些碎布做着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是什么?” “……”张沁儿左右打量了一下自己做的东西,杨氏看不出这是一件马甲? 囧,看来做衣裳的天分依旧不如何啊! “娘,过两日去县城一趟吧,我打算买些皮子。” “好好的,买皮子做什么?”杨氏随口说着。 “我怕冷。”虽然今年比往年不那么冷,但是出门的时候,冷风拂面,依旧冷的人打冷颤,何况张沁儿以前生活的坏境早已经全球变暖,再加上有空调、电毯等取暖工具,人根本感觉不到什么冷了。 前两年手里的钱不多,张沁儿也只好咬牙硬撑着,现在手里有钱了,实在犯不着硬撑了。 杨氏倒是个善解人意的,听张沁儿怕冷,也就答应了,说:“明天就去,繁街的宅子已经差不多收工了,也得去瞧一眼。” 因提起去县城,杨氏又说:“那今儿就做一个厚实的车帘,省的赶路的时候,冷风灌进来了。” 冬天赶车是件辛苦活,加上冬天地里事情少,基本上张沁儿想去县城办事,都是杨氏赶车,让张沁儿好端端的坐在车厢里,省的那细皮嫩肉的被冷风一刮,就粗糙了。 张沁儿感念杨氏对自己的疼爱,特意研制了一些面霜和手霜,杨氏抹上之后,肤色都快和村子里大姑娘一样好了。 特别是冬天也要在河边洗衣裳的媳妇们,一个冬天过去,那手满是冻疮、裂痕,看着就让人难受,好在张沁儿和张乐儿家合着打了一口水井,水井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冬暖夏凉,刚打出来的水带着温热的感觉,人倒不觉得那么难受了。 这个暖和的冬日大家各自忙碌着,元绣娘的手脚很快,加上男人的衣裳不需要刺绣什么的,将边角缝上,已经大致差不多了。 至于给赵小的衣裳,元绣娘打算用心一些,在衣襟和袖口各自绣了一朵大红色的卉,过年穿的话,很是喜庆。 第二天上午太阳出来之后,稍微暖和一些了,杨氏才把驴车牵了出来,车厢已经换上厚实的帘子,风不会轻易灌进来,人坐在里面很舒服,这次元绣娘也要一同去,她自从到了张沁儿家之后,都没有回去过的。 这次自然不是回去自己一个人住,而是去宅子里拿些私人物品,以及藏在家中的银钱。 张乐儿这次倒没有去,冯氏把自己做的绣活让杨氏代卖,又让带两斤红就行。 张沁儿和元绣娘一同进了车厢,杨氏坐在车辕上赶车,因为山中风大,特意穿了一件厚厚的衣,连头上都裹着头巾,看上去不伦不类,但是很是暖和,不然冬天的风吹多了,容易头疼的。 驴车一路摇晃着,走到村头的时候,就看见张贞娘挎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好些田老三做好的抽纸盒,自从张志廉做了抽纸生意之后,连带着田老三和田老四也得一个劲的砍树做盒子了。 当然,这量多了,自然不能白做,按照一个十文钱来的。 “二嫂。”张贞娘首先笑着打招呼,嫁入田家之后,她的脸色红润了许多,脸上的肉似乎也多了不少,毕竟田家的烦心事可比张家要少的多。 “哎,贞娘,这是去娘那边?” “嗯。”因为并无什么重要的事情,彼此打过招呼之后,也就各自离去了。 车子走过一段路,元绣娘忽然说:“贞娘怕是坐床喜了。” 张沁儿一愣,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倒是杨氏忙说:“真的?这才成亲大半个月啊!” “虽然不准,但是瞧着体态有些像,哎呀,就当我没说吧,若是真的,过三个月就知道了。”元绣娘抿嘴笑着,她在员外府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对内宅一些女人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一些细微的变化,一般人看不出来,但是细心观察,就会发现。 不过时人讲究怀孕三个月后,胎像稳了,再说出来的。 杨氏也高兴的笑了起来,说:“再看看吧,这要是坐床喜,也好,没有也好。” 张沁儿听了这一段话,才明白坐床喜的意思,原来就是刚成亲就怀孕,就叫做坐床喜,不过因为男女双方在成亲的时候,总要忙活许多,人的身体和精神都难免疲倦,成亲之后就马上怀上孩子,恐怕对孩子稍微不利。 但是在这个讲究传宗接代的时代,能够一进门就顺顺利利的怀孕产子,新媳妇日后的日子才好过。 若是进门几年一无所出,那女人的日子才难过的很,重则休妻另娶,轻则小妾灶娘登门。 小妾和灶娘都有给人暖床生子的作用,不过灶娘比小妾还不如,因为妾的身份虽然低,但是也分贵妾的,正儿八经聘的贵妾,就不能轻易买卖转让了去。 因为张沁儿还小,这个话题杨氏和元绣娘倒没有多谈,也默契的决定闭嘴,等张贞娘那边确定了再说。 驴车一路摇晃着,不多时就到了临川的城门口,守门的衙役已经换上冬季的衣裳,有条不紊的进行的检查车辆。 往日里进城可没有这样麻烦的,杨氏不由得有些惊慌,因为要逐一检查,所以进出城的车马行人都排了老长的队,磨磨蹭蹭着。 张沁儿掀开车辆,站在车辕上朝前面看去,她眼神好,很快就看到田老大也在其中,于是跳下车,和杨氏说:“娘,你和元绣娘等在这里,我去问问田叔叔。” 杨氏便说:“田老大在?” “嗯。”张沁儿应着,已经仗着人小很快就穿过人群,到了城门口去。 “下一个。都给我好好的检查了,千万不可轻易让贼人逃脱!”陈班头手中拿着一把大刀,很是威武的站在前面,指挥着衙役上前仔细检查。 张沁儿发现城门口上还贴着一张通缉令,上面画着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下面则写明这人是江洋大盗,在临川犯事了,若是有人抓到赏银二十两。 而衙役的手中,也每人拿着一张通缉令,挨个和过往的行人对比着,只是这个时候的画像也太抽象了,根据通缉令上的人,完全看不出真人是什么模样,何况稍微乔装一下,就有可能躲过去了。 “沁儿,你怎么在这里?打算进城吗?” 田老大已经看到张沁儿了,主动打招呼,如今张田两家成了亲家,来往更是密切了。 “哎,是啊!田叔叔,这是怎么回事?” 张沁儿就指着那通缉令问田老大,通缉令上的内容太少,还得仔细问问。 “前几日临川许多大户人家都遭贼了,被偷了不少东西,现在大家一起上公堂,希望知县严惩盗贼,所以盘查的严了些。”田老大把这话说完,又凑近了小声说:“虽然如此,我觉得那伙人估计已经走远了。” “那伙人?”张沁儿敏锐的抓到了字眼。 田老大说:“是一伙人,具体多少个不知道,这个画像是吕员外家下人看到的。当时他们都是蒙着面,轻易看不到长相的,这个人还是被一个下人慌乱中拿大刀砍伤了腿,面巾掉落了才看清面貌,不过当时贼人人数众多,还是逃走了。” 吕员外家?他们家也遭贼了? “总之你们也小心些,尽量别打眼,你去叫你娘把车从这边赶过来吧。我让你们先进,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田老大吩咐之后,就让张沁儿过去叫杨氏。 杨氏听了张沁儿的转话之后,显得很是担忧,不由得蹙眉说:“居然有江洋大盗!这要是撞上了可怎么办?” 张沁儿就安慰着杨氏,说:“我听田叔叔说了,那伙人都是打富商乡绅家的主意,就咱们放人家眼前,人家还不瞧一眼呢。” 打劫一百个穷人,估计比不上打劫一个富人!更何况张沁儿平素不喜欢过于俏的衣裳和佩戴首饰,加上随行的杨氏和元绣娘都是衣着朴素的,远远看去,并不像是有钱的人家。 借着田老大的光,杨氏的驴车很快就插队先进城了,后面的百姓虽然有些不满,却也习惯了,在这个特权社会,权贵人家总是不同的。 进了城之后,也觉得城内不如往日繁华,街道上的人流并不多,有几户生意清淡的商户还在无聊的说着闲话。 当然这闲话说的多的也是关于这伙江洋大盗的,一个个说的仿佛如亲眼见过一样。 杨氏生性谨慎,于是利落的去把事情逐一办好,就驾车去了元绣娘的宅子里,元绣娘拿出钥匙,正要上前开锁的时候,张沁儿一把上前拉住元绣娘。 元绣娘不明所以,正要问时,张沁儿把食指放在唇上,轻轻的嘘了一声。 把元绣娘拉到街道上,这才小声的说:“娘,元婶子,你们别说话。” 说着她猫步走上前,小心的把耳朵贴在门上,闭上眼睛,专心的听着院内的声响。 元绣娘的宅子很僻静,又小,所以刚才张沁儿听到院内似乎有脚步声时,就警惕的拉住元绣娘了。 刚才怕自己听错了,或许是隔壁人家的声响,但是这次把耳朵紧贴在门上时,张沁儿才确定里面确实有人! 从脚步声的声音,可以猜测出里面的人估计是男人,并且不止一个人! 电光火闪间,张沁儿想到一个可能性,那就是里面的人有可能正是被通缉的江洋大盗!可是真会这么巧?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如果张沁儿是江洋大盗,在发现自己一伙人的行踪已经被人发现,并且被通缉了,那么很有可能在会县城找一家空置的房屋,这些房屋都是私人财产,又空置着,寻常很少有人过来,只要翻墙过去,行踪小心一些,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院子里有人。”张沁儿小心的离开院门,走到远些的地方,才敢和元绣娘她们说话。 “啊!”杨氏和元绣娘都惊呼了起来,又随即想到了什么,忙用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那怎么办?”杨氏着急的问着。 张沁儿一时间也没有办法,她现在也只能说是猜测里面有人,或许有可能是通缉令上的人,或许只是其他的宵小而已,而她们现在只有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自然是不能硬拼的。 想了想,张沁儿就说:“咱们别发出动静,先离开这里。” 可是驴车声音大,先前又没有想到这一点,这会儿说要小声一些,杨氏还真为难了。 “大姑真小气,咱们特意从乡下送东西来,她居然都不留我们吃顿中午饭的,算了算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张沁儿故作不满的嘟嚷着,又叫杨氏快些赶车回去。 杨氏早已经吓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只一个劲的赶车,当车子离开青桐街时,杨氏才埋怨的说:“沁儿你也是的,忽然那般说哈,吓死我了!不过那宅子里真的有人?” 元绣娘也很是担心,毕竟那宅子可是她的,还有许多衣物东西以及藏的银钱什么的,就这样离开,哪里肯甘心? 张沁儿就说:“先别急,我们去找些衙役捕快来,虽然不知道院子里的是不是那些江洋大盗,但是有人陪着,咱们也放心不是?” 于是三个人合计,觉得找个人一同去才好,往日里衙役们都很清闲,而最近因为发生江洋大盗的事情,全县紧戒,除了守门的衙役,其他的压抑捕快还有一些帮闲都纠集在一块,分成几队,在整个县城巡逻着。 走到十字街的时候,恰好见到郑成凯带着一伙人,似乎也在巡逻一样。 张沁儿有些时日没有见到郑成凯了,此时见到面上一喜,忙招手打招呼:“哎!郑成凯!” 听到张沁儿清脆的嗓音,郑成凯也很快就发现了他,忙带着人走了过去,笑着说:“你们今天过来买东西吗?” “是呢,你过来一下。”张沁儿拉着他到一旁,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又说:“其实我也不太有把握,只是听到那院子里有男人的脚步声,我们几个又都是女的,这才疑心不敢进去。” 郑成凯倒是眼睛一亮,猛地拍手大喊一句:“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又把几个兄弟叫上,郑成凯很大气的说:“有我陪着你们,不管怎么样,也安全了。” 郑成凯带着的都是以前跟着他混的人,往日里清闲着,最近听闻临川有江洋大盗,这才起了扬名立万的念头,一个个都是愣小伙,啥都不怕,只想着逮住江洋大盗,自己得意一番。 一行人都朝青桐街走去,由于驴车碍事,张沁儿也不愿杨氏受到惊吓,就让杨氏把车停在空巷子里,也让元绣娘等在这里。 元绣娘是小脚,若是发生什么事情,跑都跑不快的,元绣娘也不多说,只把钥匙递给张沁儿说:“若是虚惊一场也好,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不会有事的,咱们这么多人,没准是我听错了呢!”张沁儿随口安慰着,和郑成凯他们一齐轻声来到院门前。 郑成凯已经把耳朵贴在门边听了一会儿了,他眉头紧蹙,听了一会之后,才表情凝重,小声的对身边的人说:“的确是有些不寻常的声音,你们都给我拿着棍子,瞧准了就要下手,这若是江洋大盗,可不能手底留情!” 什么是江洋大盗?杀人越货,上门偷窃,无所不做! 204.第204章 :山贼 元绣娘的宅子是最寻常的锁,但是这锁并没有被人动过手脚,上面还蒙着一层薄薄的灰,一看就知道这家主人出门在外去了。 张沁儿猜测里面的人应该是翻墙进去的,趁着夜色浓重,而青桐街又清静,倒也不会背发现。 郑成凯已经拿着钥匙,将锁打开了,他的动作很轻,但是开锁时还是发出一声咔嚓的声音。 将房门缓慢的推开,旁边的人早已经亮着眼睛,就等着拿着棍子朝里面冲去了,因为郑成凯没有发话,这才一个个踮着脚,好奇的看着院内。 只见小小的院子里并未见到任何不寻常的身影,墙角的竹林落了一地的枯黄叶子,此时正随风摇曳着。 郑成凯并未掉以轻心,而是带着人朝房子里走去,房子倒也不多,加上厨房也不过三五间而已,张沁儿是来过这里的,虽然当时因为元绣娘病重,对这些景致不那么上心,此时也依旧仔细的寻找着蛛丝马迹。 很快就穿过了院子,毕竟院子太小,几步便到了,只见其中一扇门虽然关着,但是依稀露出一些缝隙……这说明门被打开过! 发现这个细节,一行人显得更加激动了,一个个握紧了手中的棍子,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郑成凯虽然想少年心性,但是做事也靠谱,他越发放慢了脚步声,因为此时还不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又有多少人。 但是脚步声再小,也被房间里的人发现了,只听房间中传来一个声音:“三哥是你吗?饿死我了,给我带吃了么?” 郑成凯眼睛一亮,张沁儿却心中一提,房间里果然有人! 幸好她小心行事,否则贸贸然打开院门,她们三个女人岂不是落入贼手了? 庆幸之余,接收到郑成凯丢给她的眼神,这是让她靠边站,省的被误伤了。 张沁儿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立即走到最近,她左右看了看,院子里还放着一跟长长的竹竿,这是元绣娘用来晾衣裳的。 再扫了一眼,并没有看见其他的,于是也顾不上竹竿太长,拿到手上总觉得保险一些。 此时郑成凯已经带着一伙人如闪电般的速度冲了进去,顿时里面就传来一阵打斗声和东西打翻的声响。 张沁儿没有进去,不知道战况如何,但是想来郑成凯带着十来个人,小伙子年纪虽小,手里也是有力气的,又是趁人不备猛地打进去的,应该是无事,她现在最关心的却是还有没有帮手,先前她明明听到院子里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加上那人喊了一句‘三哥’。 可见是有帮手的,只是那人刚好出去买吃食去了。 “沁儿,抓住了。”屋子里传来郑成凯得意的声音,张沁儿这才丢下过长的竹竿,跑到房间里去。 只见地上绑着一个三十左右的粗犷汉子,下巴处是密密麻麻的络腮胡须,那五官模样仔细一看,倒和通缉令上的大致差不多。 当然,最为显眼是他的腿,左腿上用白色的布条捆绑包裹着,因为剧烈打斗,此时已经溢出许多血来了,染红了一大片。 很明显了,这人就是通缉令上的江洋大盗了! “你们是谁?放开我?得罪了我们,可没有好果子吃!”虽然人被制服,但是显然这人还很狂妄,因为看来的都是一群小伙子,并非衙门里的人,企图吓唬吓唬。 “切,你都被我们逮住了,还能如何?插翅难飞啊你!”一个小子很是得瑟的说着,并且抡起手中的棍子就给了那人一闷棍。 那人闷哼一声,恼怒的大喊着:“你们给我等着!不出几日我就叫你们家破人亡!” “又在说大话了,你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又有一个小子嘲讽着。 几个人奚落了一阵,很是快意,见那汉子不服软,手底的棍子可没有半分留情,饶是铁汉,新伤加旧伤的,也很难挨过去。 “你们最好赶紧放了我,得罪我们南峰寨可不是什么好事!” 南峰寨?郑成凯拿出手中的匕首,刀刃紧紧的贴着那汉子的脖子,弯腰问着:“就是雄南峰那一带的?啧啧,这年头连山贼都有头脑了,从拦路打劫到上门盗窃了!” “凯小子,这人真是雄南峰那山头的?哎呀,这可是大鱼啊!要是一网打尽这才好玩呢。”有不怕死的小子立刻亮了眼睛,那汉子口中的威胁,在他们眼里倒成了一个机会了。 雄南峰有山贼这事由来已久的事情,只不过因为山贼一直安于那一带,加上地形复杂,山贼占据了险要的位置,官府几次派人围剿都没有大的作用,反而损失极大,这才默认只要山贼不进城,官府就不理。 太平年间,从文倒罢了,但是从武的话,声望怎么涨?无非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外加绞杀土匪山贼了! “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们到底是谁?既然不是官府的人,我们就做一个交易,只要你们放开我,我就给你们一笔丰厚的钱财。”那汉子先是冷哼一声,但是形势比人弱,只得先脱身再说。 郑成凯完全没有考虑他所谓的交易,他会缺钱?开玩笑! 张沁儿看见大家虽然把人给拿下了,但是问的话倒是不痛不痒的,不由得蹙眉,想着元绣娘她们还在外头,就说:“别在这里啰嗦了,先把他送去衙门,我婶子还得清理东西呢。” 郑成凯也觉得有些东西在这里问不太方便,就示意其他的人把这人带走,但是就在大家动手的时候,张沁儿又阻止了大家,她就站在门口附近,此时更是小声的把房门给掩上,只留下一条小小的缝隙。 其他的人不明白她这事想做什么,倒是郑成凯略微一想,就明白了,用眼神询问着:“有同伙来了?” 张沁儿点了点头,郑成凯就随手拿过一团手帕,在那汉子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的时候就塞进他嘴里,又示意其他的人纷纷藏好,这些人都是从小一同瞎闹的,彼此间默契的很,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就在大家藏好之后,张沁儿就通过缝隙看到一个高大的汉子从竹林那边翻墙过来,竹林长势茂盛,所以也能够借此隐藏行踪。 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手里拿着一个油纸,估计就是出门买东西去的。 随着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张沁儿的心也越跳越快,她比郑成凯他们先一步感觉到外面有人,并非是因为耳力更好,而是她心中不安,总觉得这里应该还会有一个人,这才敏锐的察觉到了。 眼睫微颤,张沁儿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她位于门后,所以她打算等房门一推开,就趁机躲在门后,一般人都会忽视门后,比较难发现。 郑成凯早已经和人一起把绑着的汉子弄到之前的床上去了,并且那一床被子将整个人都盖上,而郑成凯则躲在大床的后面,猫着身子,如狩猎一般等待着猎物上钩。 很快,房门就被推开了,伴随着一句不耐烦的声音:“包子给你买来了,这几日城里查的严,你就安心呆在这里养伤,我过两日再来看你。” 进了房门,那人眼睛先是看了一眼床上,才嘟嚷着说:“不过是伤了条腿,气什么?这桌子椅子的弄倒了不会发出声音的啊?想死是吧你?” 可怜先前那汉子早已经被绑的如同粽子一般无法动弹,加上口中塞了手帕,也无法言语,只能尽力挣扎着,试图用声音提醒同伴这里不安全。 不过他这番心意完全是白费了,等那人完全进入屋子里时,郑成凯已经快速的从床后面跳了出去,手中握着匕首,出其不意的朝那人刺去。 而藏在其他地方的人也纷纷出来,拿着木棍一齐上前打去,这自然又是一场混战。 不过能够做山贼的又岂是寻常人?虽然吃了一个闷亏,但是那人也不是吃素的,反应过来之后,就从衣下面抽出一把短刀,和郑成凯他们缠斗在一起。 郑成凯用的是匕首,匕首太短,属于近身作战,而其他的人用的是棍子,棍子比较长,攻击距离便远些,郑成凯夺了一个人的棍子,而那个人倒也默契,转而去了厨房,一般人家的厨房总能放几把菜刀之类的。 郑成凯的棍法是学过田老头的,再加上其他师傅教的,杂糅惯通之后,倒也成了他一套耍法了,和几个人一起把那山贼包围,奋力搏击着。 “你们是谁?”黑衣山贼怒吼一声,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藏身的地方居然这么快就被人知道了!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眼前这些半大不小的男孩子肯定不是衙门里的人,莫非这宅子恰好是他们谁家的? “江湖规矩,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我看你们几个还是住手的好!” “规矩个屁!雄南峰的山贼真是吃了贼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到县城里盗窃,看这回不把你们给围剿了去!”郑成凯大喝一声,又让其他的兄弟使劲打,并且说:“这些人杀人如麻,不下死手不行,打死算我的!” 打死算我的!张沁儿躲在门后看着这一幕,不觉瀑布汗,好熟悉的台词啊!果然官二代什么的从古至今都大致相同。 张沁儿帮不上什么忙,只得在旁边看着,虽然那山贼仗着身强体壮功夫了得,但是郑成凯这边人数众多,手底也多少有些功夫底子,用人海战术,耗都能够把那山贼的力气耗尽了去。 再加上先前郑成凯猛地冲出来,就已经用匕首刺伤了他,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已经流出殷红的血液,不过因为那山贼穿着一件黑色的衣,倒是看不太出来印记。 看不出来,不代表人没有感觉,终于那山贼也顾不上放狠话之类的,打算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于是他一面反击着,一面朝门口走去。 张沁儿这回不淡定了,她就站在门口啊! 想了想,她将倒在地上的凳子拿在手中,一双眼睛小心而谨慎的盯着那黑衣山贼。那山贼快到门口时,也发现之前躲在门后的张沁儿,猛地见到有一个女娃,顿时一喜,打算上前把这女娃给制服住,趁机逃走。 他这边打着主意,而张沁儿也精确的计算着距离,当那山贼快到她身边时,不等那山贼先动手,张沁儿已经瞄准了,一个箭步上前,就把手中的凳子精准的砸在山贼的肩膀上。 没办法,她很想打在山贼的头上,给他一个痛快,但是人太矮了,而那山贼足足有一米八左右,这身高放在南边地带,算是高的了。 “哎呦。”山贼闷哼一声,这一板凳还真有些痛,但是这些痛也彻底激怒山贼了,恶向胆边生,山贼卯足劲想去捉张沁儿。 只要不是个傻的,就绝对不会站在那里不动让人来捉,张沁儿自然灵活的躲开了,于是在不算大的房屋里就上演了一场荒谬的戏码。 山贼追张沁儿,郑成凯追山贼,屋子里乱的不行,极少的几样摆饰品也在这场追逐下被打碎了。 山贼的耐力真不错,足足又耗了近一刻钟,才因为力气耗尽,被郑成凯一脚踢中,而其他的小弟则上前抡起棍子打了下去。 在密集攻击下,山贼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了,脸也被打的乌青,鼻梁流血。 “再打就要死了,还没有问话呢!”张沁儿见大家打的起劲,忙上前阻止。 大家还有些意犹未尽,毕竟这个山贼这么厉害,打倒他,能够轻易让人产生一种成就感。 还是郑成凯大手一挥,说:“先带回衙门领赏去!” 通缉令上写明了捉到能够得赏银二十辆,如今捉到两个,自然是四十两了。 又出名又有钱的事情,谁不爱?于是大家纷纷助手,又拿出麻绳把人给绑结实了,几个人分工合作,把床上的那伤腿山贼也一齐带走。 一行人出了院门,郑成凯就问张沁儿要不要他陪着,张沁儿也不知道这里只有两个山贼,还是会还有,想了想,决定身边有个男人的好,就点头了。 郑成凯就上前吩咐小弟们几句,让他们赶紧送到衙门里去,一路上小心些,随时注意是否有奇怪的人。 在元绣娘的空宅子里意外逮到两个人,并且还查出他们不是什么别的江湖大盗,而是雄南峰那一带的山贼,这做事就有了目标了。 张沁儿上前去找杨氏她们,此时她们两个心中担心不已,看着张沁儿好端端的,而一伙子人则绑走了两个一看就不善的人,杨氏这才松了口气,忍不住上前打量了张沁儿一番,庆幸的说着:“没事就好,还好你耳朵灵,否则可就要出大事了。” 又对一旁的郑成凯说:“也多亏了郑小少爷,要不是你,我们几个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郑成凯摆了摆手,很大气的说:“这不算什么,我还得感谢沁儿发现的早呢,否则凭我们几个人那里制服的了他们?” 郑成凯倒没有托大,这次能够绑走两个人完全是张沁儿的功劳,其中一个伤了腿了,行动不方便倒罢了,后面那个人却是一个狠角色,这么多人仗着偷袭,都没有一下子把他给拿下,生生耗了大半天。 郑成凯陪着杨氏元绣娘他们重新进了院子,元绣娘一看到自己的家已经被糟蹋的不行,心中不免难过,进了屋子一看,桌子椅子和摆设什么的,早已经倒在地上了。 郑成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当时只想着捉住那贼人,倒没想到这些了。” 元绣娘忙说:“捉住贼人最要紧,这些家什都不算什么。” 元绣娘想去看自己存的私房钱是否还在,本来还有些忌讳郑成凯他们在身边,想了想,也觉得无妨,于是并没有让其他的人出去,而是走到床边的衣箱处,却见箱子上的锁已经被人用蛮力给毁了,不由得心一跳,忙打开箱子,仔细翻找了一番,脸色顿时白了起来。 张沁儿一看就明白了,估计元绣娘藏的钱都被那天杀的山贼给摸去了! “元婶子……”正要安慰几句时。 元绣娘却轻声说:“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我还有一个地方。” 于是她把身子伸进床底下,摸索了好一会儿,终于从一个角落摸出一个落满灰、十分不起眼的小盒子。 打开盒子之后,就看到里面存放的东西还在,元绣娘顿时叹息一声,又在杨氏的帮忙下收拾了一些还能够用的东西衣物,一齐搬到驴车上去。 郑成凯一看已经差不多了,就说:“是送你们到城门还是我送你们到家里?” 张沁儿就噗哧一声笑了,说:“哪里需要这样!反正今天这两个山贼都捉到了,应该没事的了。” 杨氏也笑笑,觉得如今已经算是麻烦郑成凯了,自然不肯让他再麻烦。 只不过郑成凯依旧坚持送她们到城门口,因为他得尽快把络腮胡子山贼已经捉到的事情告诉守城门的衙役们。 并且其他没有露面的山贼也很有可能还隐藏在城内,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般火速逃窜了。 于是张沁儿就让郑成凯一起上了车,因为彼此很是熟悉,杨氏也没有过于忌讳,赶车朝城门走去了。 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在青桐街尾处有一双阴鸷的眼睛在看着他们。 205.第205章 :往事和养狗 很快就到了城门,郑成凯麻利的下了车,就找陈班头说了关于雄南峰山贼的事情了。 陈班头一听这伙忽然冒出来的江洋大盗就是临川附近雄南峰一带的山贼,不由得气的跺脚,咒骂一句:“这伙天杀的山贼!居然就大赤赤的躲在空宅子里!” 随后又说:“我们也想过这伙人估计事先踩好点,这才朝着那些大户人家中去,连人家库房在什么位置,有些什么好东西,都一清二楚,若不是他们太过胆大妄为,竟然接连着盗窃,没准我们连头绪都没有,他们就已经跑了去。” “已经抓到了两个,这城里没准还有他们的同伙,我就和你说一声,具体的还得回衙门去审问一下,看到底有多少同伙,另外除了城门口要守严了,还让人去县城里梭巡一下,尤其是空宅子,没准那贼人还藏在别的宅子里去。”郑成凯说着,又目送张沁儿她们一行人离去,这才赶紧朝衙门走去。 而陈班头在得知这件事之后,也把手底下的人都耳提面命了一顿,让大家不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一律先拉到一边检查审问,一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姿态。 好在临川县并不是什么大县,也不是什么关键的地理位置,过往的商人并不多,大多都是附近的百姓,而混久了的衙役帮闲们几乎都认得一大半临川县的人。 这边的事情不提,单说杨氏把驴车一直赶到山野路上时,这才惊慌的说:“这到了年关越发不太平了,今天要不是恰好遇到郑小少爷,没准我们三个就怎么的了。” 元绣娘也惊吓犹存,不由得点头:“是啊,多亏了沁儿耳力好,也亏了郑小少爷出手相助,否则我一个人贸贸然回家的话,估计就得没命了。” 杨氏就趁机说:“就是,我看你还是安心住在我家里吧,反正房子多,你吃的又少,干的活还多,说起来还是我捡了便宜。” 元绣娘如今也想开了,自从她到了张沁儿家之后,感受到久违的亲人间的温馨,很是喜欢,只是觉得自己白吃白住不安心罢了,这次回来,就是打算把存的银钱都带上,然后给一定的粮食费用给张沁儿家。 没想到家中却遭了贼,将她辛辛苦苦攒下的银钱都摸走了,不过好在元绣娘一个人独居,比他人更谨慎一些,这才把东西分开存放。 那从床底摸出来的盒子,元绣娘已经把灰都弄干净了,这会儿打开盒子,就看到里面是用红色的缎子包的盒子,上面放着几样精致小巧的首饰,大多是小耳环小戒指,还有一些散的珍珠和银簪,另外就是还有一个赤金大镯子,盒底压着一张十两的银票。 看着这些东西,元绣娘感慨万千,说起了过往:“这些东西都是当初我在员外家做事的时候夫人小姐赏的。” 张沁儿就盯着那赤金大镯子,笑着说:“那员外家还真富有,这么大的镯子都拿来赏人,你且问问还要人吗?” 元绣娘浮出一个笑容,把那赤金大镯子递给张沁儿,张沁儿接手之后就觉得这触感不对,仔细掂量,却是空心的。 “我到那里是做奴婢的,即使是空心的,也轮不到我呢,这是我一个小姐妹送我的。”提起这个小姐妹,元绣娘更是唏嘘不已。 也正是因为这个小姐妹的事情,元绣娘才会求员外家放她自由,独自一人出府谋生。 “宁为小户妻,不为大户妾,更何况是一个通房呢?她自幼就生的好,身段又风流,丝毫不比那些小姐们差,被少爷看中,也是正常的,只是可惜了一条人命,哎。”元绣娘已经很久没有提起这些事情了,主要是她出府之后,自己一个人独居,又不是好嘴舌的人,这才将过往的事情全部埋藏在心中。 一个长相出众的丫头成了少爷的通房,最后能有什么命呢?运气好生了孩子转成妾,站稳了地位,丫头们也得喊一句‘姨娘’,但是这若是运气不好,怎么死的都不晓得了。 元绣娘的这个小姐妹倒不是被正室夫人给害死的,她伺候的时候,正室夫人还没有见影呢,她是运气太差,在正室之前就怀了肚子,一般讲究一些的人家,虽然妾侍通房一大堆,但是都不会在未正式娶亲的时候就让庶子女出生,一般都是灌避子汤,或者灌红强行打掉了去。 “那大户人家看着光鲜亮丽的,其实内里的龌龊说都说不完的,我那小姐妹被灌了红之后就丢在柴房,生生痛了三天三夜,下面流了一地的血水,孩子虽然被打出来了,人也只剩半条命了,加上没请大夫过来调理身体,没几日她就没了,临走之前她把这镯子送给了我,说是留个念想。”元绣娘抚摸着那赤金大镯子,虽然是空心的,不过却也是那小姐妹在最得少爷心的时候给赏了,除此外也不过一些布料罢了。 杨氏听了这段过往一阵唏嘘,她以往只是羡慕大户人家日子过的好,不缺吃喝,哪里想的到大户人家的后宅居然是这样的! 而张沁儿倒不算特别的震惊,在前世的通过许多书籍和影视作品,就知道在这个封建特权社会,弱者是无比的苦逼,且无法反抗。 驴车快速的滚动着,在幽静的山路上留下一阵声响,路边的景色快速的倒退着,持续了大半个时辰左右,终于眼前出现熟悉的景色,这是快到富足村了。 进了村,第一家就是田家,大门敞开着,能够听到里面传来的锯木的声音,还有田才恩几个小子打闹的声音。 穿过大半个富足村,就来到了猪头岭下,福儿在张乐儿家玩,听到驴车声音,知道娘她们回来了,忙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小宝和走路已经比较稳的甜儿。 “娘,你们回来啦。”福儿凑了过去,眼巴巴的看着车厢,似乎想知道这次买了什么零嘴回来。 张沁儿和元绣娘下了车,车厢里放着一个大的衣箱,里面装着的都是元绣娘的衣裳物品。 张沁儿拿出两斤红,这是冯氏让带的,又拿出代卖绣活的钱,就让福儿把东西和钱给送过去,结果小宝自告奋勇的说:“我拿回去就好。” 接过红,快速的跑着回去了。 杨氏将驴车赶到院子里,这才帮着一起抬东西,忙碌了好一会儿,才整顿好这些。 因为这一次进城大家受了惊,于是各自回房休息一会。 晚上的时候冯氏带张乐儿到这边串门,才听说了县城里闹山贼的事情,不由得说:“虽说山贼朝大户人家下手,可我们也得把门户关紧了才行。” 张乐儿眼睛一亮,提议着:“平日里咱们两家都没有男人在家,我看得捉几只狗回来。” 一般农户都会养狗,只是富足村因为外迁过来的,养狗的人倒不多。 她这个提议很好,杨氏和冯氏都点头说:“是早该想到这点了,我们住的偏,又在山脚下,去年山里还闹过老虎呢,可吓人了。” 于是就这么决定了,杨氏和冯氏分头出门打听谁家有小奶狗。 这养狗一般都是养奶狗,自小养大的,这才忠心,也认得家人,结果打听了大半天,富足村都没有谁家刚下奶狗的。 但是杨氏和冯氏心里着急,于是就决定去周边村子打听打听,肯定是会有人家下奶狗的。 杨氏想着正好要去林子村堆肥,就赶紧套了板车,把肥料都装了上去,因为这些农家肥脏的很,杨氏就没有让张沁儿一同跟着去,反正这堆肥也不算特别累,隔一段距离堆些肥就行。 杨氏独自一人去了,很晚后才回来,不过却抱了两只小奶狗回来,一只黄色的,一只黑色的。 家里来了两个新成员,很快就把福儿的心思占据了,她屁颠屁颠的跑到厨房里端了一些饭出来,这饭还加了吃剩的骨头汤,拌在一起,倒也适合小奶狗吃。 “娘,这是从谁家捉来的?”张沁儿也蹲在地上看着那两只小奶狗吃着东西。这两个家伙还很认生,若是人靠的近,它们就会躲开,不肯再吃,于是大家就离得稍微远些。 杨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才说:“也是我运气好,刚到林子村就瞧见有人用篮子提着两只狗,说刚断奶,家里没有多余的粮食喂,打算卖了,我一看这狗毛色齐全,牙齿又不错,就索性买下来了。” 平常杨氏身上不带钱的,因为这次就是为了打听奶狗,所以特意带着钱,方便看中就买下,倒也巧了。 养狗的有一个说法,那就是毛色齐全不杂乱的大多是好的,不会偷吃鸡蛋就更好了,若是有那种爱偷吃鸡蛋的狗,一般是直接打杀了炖着吃。 杨氏就让张沁儿去问张乐儿家是否打听到谁家有小奶狗,要是没有的话,就让她过来抱一只回去。 不一会张乐儿就跟着来了,不过她说:“不用了,我娘今天也打听到了,不过那狗还没有断奶,估摸还要五六天,已经和人说好了,过五天就去抱回来。” 既然她这么说,杨氏就决定养两只了,这黑色的是公狗,黄色的是母狗,并不是一个母狗下的,据说黑狗是林子村一个猎户家的,让人顺带拿去卖了而已。 “娘,咱们给狗取个名字吧。”福儿歪头想了想,又说:“家里的牛已经叫小黄了,这狗就不能再叫了。” 张沁儿看福儿那认真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一般人养狗都是从毛色上取名,比如小黑、小黄什么的,略微思索,脱口而出:“黑虎、旺财如何?” 她觉得那黑狗虽然小,却也蛮精神蛮有气势的,黑字后面加个虎,更显得威风,至于旺财那是因为黄金也是黄色的,倒也贴切,寓意也好。 “哎,这个名字好,姐,你真厉害!”福儿还在纠结不能叫小黄那应该叫什么,听了这两个名字,赶紧点头表示赞同。 杨氏默念了一下,也觉得这名字不错,很喜气,再说不过是两只狗,名字方便好记就行,于是家里这两个新成员很快就有了名字了。 上半年买的牛犊早已经长大了不少,福儿也不太乐意牵着出去玩了,觉得太大了没有那么可爱,这回有了这两只小奶狗,她的注意力就放在奶狗身上,很想带它们去玩。 但是杨氏不肯,说这小奶狗还认生,也不认识地方,得拿绳子在家关两天,等熟悉了,再带着回去玩,现在就在家里玩玩好了。 其实张沁儿觉得之所以关两天,就是为了把家里沾染上狗的气息,因为狗是通过尿液来辨别的,那么家里有了它的尿液气息,自然就知道回家了。 过了几天之后,黑虎和旺财果然已经渐渐熟悉了张沁儿家的人了,不再害怕的藏起来,反而见着了就欢快的摇着尾巴,讨要吃食。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黑虎显得有些内向,它鲜少会叫,但是因为是公狗的缘故,它四肢灵活有力,跑动起来比旺财快的多,想必以后长大了,速度会更快。 旺财呢就外向的多,一有风吹草动,它就会发出叫声,它叫第一声的时候,黑虎已经如闪电一般窜过去看情况了,两只狗配合的十分默契。 张乐儿家的狗也抱回来了,是从坑里村抱来的,毛色很干净,是白色的,只有尾巴和四肢的地方有一些杂毛,不过也不难看。 张乐儿吸取了张沁儿取名的经验,这次自然也不甘落后,不会取个小白之类的名字,想了想,就叫精灵! 叫精灵还是有缘故的,原来这小奶狗虽然小小的,但是一双眼睛显得很是活泛精神,到了张乐儿家之后也很安分守己,平日里不拿绳子绑着它,它也一个劲的跟在小宝的身后,使劲的摇着尾巴。 一般的动物最容易接近的就是给它们喂食的人了,张沁儿家的黑虎旺财都是福儿在照顾,而张乐儿家的精灵是小宝在照顾,自然最是亲近这两人了,而这两人恰好年纪还小,有了新伙伴之后,整日的带着小狗出门玩耍着。 再过半月就快过年了,杨氏便带着几个孩子忙活了起来,要打扫卫生,要准备年货,该清洗的都要一一清洗了去。 河边的婶子媳妇们也越来越多,大家聚集在河边,一面说着闲话,一面刷洗锅碗,冰冷的河水冻的手指通红,也不觉得难受,反而脸上洋溢着高兴的笑容。 有些新媳妇家境好的,挽起袖口之后,露出一截手腕,上面赫然带着一个银镯子,惹的其他的人纷纷羡慕,也想着努力赚钱,早些买个银镯子戴在手上。 说起银镯子的事情,大家又扯到张贞娘头上去了,因为当初她出嫁的时候,杨氏可是送了她一套看上去就不便宜的头面啊! “我听说贞娘怕是有了。”一个人分享着自己得到的小道消息。 随即就有人问:“真的有了?那挺快的啊!” “不太准,就是隐隐觉得,她体态有些不一样了。” “做闺女和做媳妇的体态自然不一样!”有人快嘴接着,说完还忍不住笑了起来,其他的人自然也捂嘴笑了,这算是隐晦的黄段子了。 张沁儿不愁这些家务活,杨氏平素就是个勤劳的,加上还有元绣娘帮衬,她现在需要操心的是怎么卖鱼! 家里没有个男人的,有些事情确实蛮不方便的,这捞鱼倒也容易,请几个村子里的汉子就行,但是怎么一次把鱼卖了,就不太容易了。 送酒楼得提前联系好,散卖的话占的时间太久,累人的很。 杨氏就说:“咱们二十这日再去县城一趟,反正也该置办一些年货,到时候找几家酒楼或者贩子问问。” 张沁儿应下了,这回又要去县城,她才想起上次的惊险,也不晓得那些山贼都捉住了没有。 二十这日依旧杨氏赶车,但是冯氏带着张乐儿也是要去的,因为她们也得置办年货,就留下元绣娘在家带几个孩子了。 大上午才到了县城,城门口依旧严守着,不过却没有贴什么通缉令了,因为守门的衙役没有田家兄弟,张沁儿也没有上前找人,按照顺序等着排队进城。 上回匆忙,并没有去繁街看宅子,如今宅子已经完全砌好了,木窗家具等等大致都打造好了,就是还有些湿,得通风干燥一些时日,加上大家也不急着入住,就空着了。 打开院门,杨氏就依次检查了,发现没有大的问题,又想到这宅子是黄大安一直负责的,平日里有空时张志仁和张志礼也会过来帮着照看,想必是不会有问题了。 不过杨氏还是细心的把缺的东西都记住,等过了年晗生他们搬过来住的时候一一添置好。 看过了宅子,就去市场上采购东西,如今到了年关,不是赶集的日子,街上都热闹的紧,尤其是十字街,更是人来人往的。 路过的时候,张沁儿一眼就看见赵倩儿,她正站在鸿运布店的门口,笑着给一个妇人介绍布匹,声音异常的亲切,不多时就做成了生意。 张沁儿没打算上前打招呼,毕竟现在客人多,怕影响她做生意。 倒是赵倩儿一双眼睛十分的活泛,就算有人不小心瞧了她布店一眼,她都会笑着上前去介绍的,旁边的人都说她会来事,厉害的很。 206.第206章 :卖鱼和杀猪菜 “沁儿,你们也来置办年货了啊!”既然赵倩儿主动打招呼了,张沁儿自然不能当作没有看到,笑着回应:“是啊。” 想到赵倩儿在这县城住了一段时日,于是又问着:“倩儿姐可知道哪里有鱼贩子?我家的池塘养了一些鱼,打算这些时日卖了。” 赵倩儿忙笑着说:“你问我就对了,我夫家有个堂叔,他今年就想倒卖一些年货,这鱼也是要的,你且等等,我就去叫他。” “哎,还是别去了,你看你店里客人一大堆呢。” 赵倩儿摆了摆手,利落的说:“没事,刚好在我家后院说话呢。” 不多时赵倩儿就带着一个中年男人出来了,国字脸,粗眉大眼的,皮肤因为晒多了太阳,显得有些黑,他穿着一身粗布衣,但是整个人看上去倒也还好,挺老实的,没有商人的奸猾像。 “沁儿,这就是我堂叔,你叫他发财叔就好了。”赵倩儿从中介绍着。 发财叔?张沁儿不由得抿嘴笑了,这名字取的也太表明心意了,谁不想发财呢? 发财叔嘿嘿笑着,说:“我叫李财根,久了人家都叫李发财了。” 寒暄了几句,发财叔就进入正题了,问着:“你们家鱼塘大概有多少鱼?” “今年春天的时候放了两千尾鱼苗,除了死了的和比较小的,估计也有一千七八百多吧。” 发财叔一想,觉得这个数差不离了,又因为听赵倩儿说张沁儿年纪虽小,为人却大气,不喜斤斤计较,于是就说:“正好这几日我也是要收鱼的,要是你家鱼养的好,就要你家的了。” “那是我们送来,还是你去我们村?” “我听倩儿说你们家中就几个女人,送来的话怕不方便,还是我自己带人带车去装吧,不过这价钱……” 张沁儿很上道,忙说:“价钱就按照市场的来,不过额外出一些车费人工费如何?” 发财叔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可以,于是双方就谈成了,约好明天一大早就过来捞鱼。 张沁儿谢过赵倩儿,因为还要买其他的东西,就道别离开了。 中午就在县城随便吃了一碗荷包蛋面条,下午又逛了一会儿,这才赶着驴车朝富足村赶去,直到出城们,张沁儿都没有看到郑成凯以及时常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人,一些想问的话也就没法问了。 顺利出了城门,因为冬天日短,杨氏赶车赶的挺快的,但是再快的驴车,也比不得天气黑的快,先前还是一片明亮,绕过一个山头,忽然间就暗淡了下去。到家中的时候,天色已是朦胧,家里的鸡早就抱窝了。 冯氏和张乐儿下车,一起拿着自家购买的年货,杨氏和张沁儿她们则也帮着拿,车中剩下的一半便是张沁儿家的。 将东西放在屋子里,元绣娘就迎了过来,说:“我想着你们估计要逛的久一些,菜已经切好,就等着你们回来下锅炒了。” “人多,上回山贼虽然抓过两个,但是也丝毫没有松懈,进城出城都等了一会功夫。”城门口小,而县城来往的人多,这逐一检查自然就需要等待一段功夫了。 提起山贼,元绣娘依旧心中有些害怕,毕竟那些山贼可是藏在她家里的!也不晓得山贼到底有多少同伙呢。 “我听说雄南峰那一带的山贼足足有百余人呢,如今发生这种进城盗窃的事情,也不晓得这次官府会不会再派官兵围剿,不过以前围剿也没有什么用,那些山贼精着呢。”元绣娘担忧的说着,关于雄南峰山贼的事情,她先前在店铺里做事的时候,就陆续听到过一些。 张沁儿听了这话,也在心里暗暗想着,如果要派官兵围剿的话,没准郑伯景也要去,而郑成凯这个家伙估计也会跟着去,想起去年过年那段时间他也跟着郑伯景去对付私盐贩子,这次临近过年又出现这样的事情,看来一连两个年都不好过了。 杨氏就说:“家里该准备的东西都差不多了,等沁儿他爹回来过年时,再买些新鲜的菜蔬就行了,这几日咱们就好好的呆在家里。”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发财叔果然带着两个驴车和四五个人一起来了,他们自己准备了渔网和装鱼的大桶,这些事情全部交由他们去弄就行。 张沁儿带着他们来到池塘边上,冬日的池塘水已经干枯了一些,露出一些黑色的残荷梗,因为没有小船去清除,就任由着生长了。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惹的附近的人家都围过来看热闹,有些闲汉也出手帮衬着,因为残荷太多,容易钩着渔网,得先把残荷都清除一下,另外还得再放掉一部分水,方便捞鱼。 弄了一会儿,这才撒渔网捞鱼,冬日里捞鱼可是一个苦活,得两个人拉着网,绕着两边池塘走动着,等渔网上有不少鱼了,就得赶紧收网,拉到岸上来。 这会儿还没有橡胶,自然没有专门捞鱼的连身橡胶鞋,人得脱了厚重的衣再下去,不然衣被水打湿了,贴在身上又重又冷的。 张沁儿见状,赶紧让杨氏回去煮一锅姜汤红水和一些开水出来,等这些汉子捞完鱼就赶紧喝上,温水擦身之后再换上衣裳驱寒。 发财叔站在岸边,他拿着一杆秤,鱼上来之后,就逐一秤好,把数都记在心里,忙活了小半天,池塘里的鱼就算捞的差不多了,又将那些太小的和一些杂鱼都丢回池塘中去。 张沁儿在旁边帮着记账,发现自家一年生的鱼大多是两三斤左右,而鲜鱼的市场批发价是五文钱一斤,所有的鱼一共四千多斤,张沁儿就取了一个整数,余数抹去,就算四千斤。 发财叔在旁边咧嘴笑着,说:“我那侄媳妇一直说沁儿姑娘是个会做事的人,看来真是如此。” 张沁儿笑着,不过是多出十几斤而已,何况他们卖鱼的过程中也会发生死鱼的现象,也挺不容易的。 于是最后算钱是二十两,又因为发财叔带着人马来的,就拿出二两银子做人工费,另外还拿出两条鱼,让发财叔一并带去县城送给赵倩儿,算是谢谢她帮忙了。 下塘捞鱼的汉子们借着张沁儿家的洗澡房粗粗的擦了身子,换上干的衣裳,喝上一大碗生姜红汤之后,冰冷的身体就暖和了不少。 杨氏要留着发财叔一行人在家吃饭,但是发财叔拒绝了,说要赶紧回县城,这些鱼不能在桶子里放太久,不然会有死的。 做生意的讲究时间效率,张沁儿便没有挽留,只拿出一些点心和饼子让发财叔他们路上吃着解饿。 至于帮着捞鱼的村民们也一人送了两条一斤左右的小鱼,惹的大家脸上笑呵呵的,先前怕水冷没帮忙的,也不由得有些后悔了。 而张沁儿家卖鱼得了十八两银子的事情几乎在一刻钟就传遍了整个富足村,令人眼红羡慕不已。 也有人想照着挖池塘养鱼来卖,但是到张老头那里一问,才知道那一带的洼地都被张沁儿一家给买下来了! 不过也有一些厚脸皮的人,当晚就到张沁儿家,趁着张志仁不在家,想从他们手里挤出一点洼地来。 杨氏没经历这个架势,有些被吓着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张沁儿就说:“河边的洼地是被我们买下来了,你们要是想养鱼的话,水库就是现成的啊。” “水库是蓄水放水的,哪里养的了鱼?到了下半年种稻子的时候,就得放掉一大半的水了。”有人质疑,提出反对意见。 “那你看今年的水库有没有全部放干?天热少水才会放水库里的水,不然也不需要。” “那也不成,水库是村里的,里正怕不肯卖。”那人摇头,水库就如祠堂一样,属于公有的东西,不方便私人买卖,何况自己拿到水库之后,也没法想干啥就干啥。 “我们家当初买的洼地,这洼地种不了东西,又稀烂稀烂的,价钱才便宜,你要是想买现成的水库没准价钱贵的很,我看要不你一年出一些钱银,租赁了水库去养鱼如何?” “还能这样?”那人放亮了眼睛,半信半疑的问着。 张沁儿提出的就是承包责任制度了,也就是承包水库的人只有使用权,不能随意干预水库蓄水放水的功能,这样一来,水库被承包之后,并不影响田地用水,村里还可以多了收入了。 把这人打发了去,张沁儿不由得头疼,她不想大肆赚钱,就是怕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是卖鱼的动静肯定是小不了的。 当天晚上杨氏也提着两条鱼到张家老宅,孝敬给连氏,张沁儿也趁机把自己那承包的理念和张老头说了说,张老头虽然不太懂,却也觉得这个法子可以,等有人上门说要承包水库时,也就答应了。 “沁儿,还是你们好啊,轻轻松松就赚了十八两银子,我这边累死累活,赚的还没有你多。”张志廉语气发酸的说。 张沁儿嘴角浮现一抹笑意,眼底却没有笑意,说:“大伯怎么这么说?我看软纸卖的很好啊,作坊里天天都在干活。” “卖是卖的好,但是成本高啊,你看这原料、人手、木盒、盒套等等,不都得钱吗?更何况用你一瓶纸药,还得出五百文!”张志廉叫苦不已,抽纸盒他按照张沁儿的建议,走上层路线,开价是比较高的,可惜他一想到要凭白给张沁儿五百文,他心里就难过的很,恨不得把这五百文给省了。 “你看你们家不需要做任何事,轻轻松松一年就有这么些钱,多好啊!我们既然都是一家人,我看那纸药干脆就便宜些吧!”最好不要钱! 张志廉是典型的只看到别人的钱,没看到别人的累的人,张沁儿也不和他诉苦,只说:“大伯你除去成本,能赚多少,我还能不知道吗?要不我拿我家的那个池塘换大伯你的软纸作坊如何?” 张志廉顿时迟疑了,他虽然不算是做生意的人才,但是做了几次买卖之后,脑子也聪明了一些,快速的想到池塘卖鱼一年只能卖一次,而造纸却是一年四季都可以的,傻子才和她换呢! 顿时,张志廉收拾了脸上的表情,打着呵呵说:“大伯和侄女儿开个玩笑着。”又让谢氏把鱼拿去宰杀,说今天想吃红烧的。 解决了张志廉,连氏又出杀招了,原来她觉得只送两条鱼太少了,冷声说:“人家给你打下手帮忙的都有两条鱼,我这个做婆婆的也能一样?” 杨氏灵活的说:“哪能一样呢,这两条个头可大的多。” 又说过年的时候再送一些来,怕鱼一次送的多,吃不完就不新鲜了。 听了这话,连氏心里才算稍微好些,又问着:“你们家打算什么时候杀猪?” “定在二十八这天。”家里就一头猪,没打算卖出去,就自家留着杀了过年了。 谢氏趁机说:“那好呢,二十八这天我们过去帮忙,吃吃你家的杀猪菜,不过我们家可没有养猪,这过年的肉……” 杨氏很上道的说:“自然少不得孝敬公婆的。” 闻言,连氏彻底的舒心了,挥手让杨氏她们回去,她可没准备留人吃饭的。 出了门,杨氏就和张沁儿说:“我听了你的,一些小东西,就让他们占去好了。” “有所尺度就行,如今家中不缺吃喝,又早分了家,只要大面上过的去就好。”张沁儿笑嘻嘻的说,她生性就不是宅斗专家,不喜欢斤斤计较,但是老宅那边想占她大便宜,也得看看有没有本事了。 卖了鱼之后,日子又缓缓的过去了几日,很快就到了二十八这天,杨氏早已经联系好村里的杀猪匠,是姓牛的,叫大胜。 杀猪一般是赶早,前一天晚上就不用喂猪了,饿上半夜好清理肠道。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杨氏就起床烧开水了。 牛大胜则摆弄着他的杀猪刀和烫猪毛的木盆,旁边还站着几个村里的汉子,因为张志仁和张志礼都得大年三十下午才能回来去了,所以杨氏就出面请了黄大安和周光勇他们过来。 开水已经烧好了,正准备往木盆里倒,而牛大声则让黄大安他们一起拿着绳子去猪圈里把猪给绑了出来,整个过程猪都不断的嚎叫着,似乎已经预料到自己临死不远一般。 福儿躲在张沁儿的床上,捂着耳朵,听见猪嚎叫的声音,她觉得有些可怕。 张沁儿也没有出去,就抱着福儿,缓解她的害怕。 等外头的猪从尖锐的嚎叫变成无力的哼哼时,福儿才放开手,又好奇的想出去看看,张沁儿就给她穿上外套,两个人一起去了院子里。 杨氏正在拿着盆子接猪血,那盆子里并没有放淡水,只放了一点盐,防止血液凝固而已。 牛大胜就说:“大妹子,你这没放水就成不了猪血了。” 杨氏却说:“不怕,就要这样的。” 这是张沁儿先前就和杨氏说好了的,说她看到别人做了一样东西,如今自己也想试试,这样东西就需要新鲜的猪血,让杨氏把血留给她用。 血完全流干净的时候,猪已经不再哼哼了,牛大胜就在其他人的帮助下一齐把猪给弄到木盆里,那热水泡着,等皮泡软了,就可以拿出刮刀刮毛了。 这些活都是男人们在做,他们手脚快,力气大,不多时一头黑毛猪,就成了白色的了。 牛大胜把猪放在用门板临时做成的案板上,利落的拿起刀,先将肚皮划开,掏出里面的猪下水,放在杨氏准备好的盆子里,然后就开始拿大刀将猪分成两扇,然后四条腿各自分开,又将排骨和五肉也分解出来,然后就算差不多了,剩下的主人家自己慢慢弄。 杨氏就让牛大胜他们坐在院子里歇歇,她叫上元绣娘以及冯氏就进了厨房做饭菜去了,按理来说请杀猪匠杀猪除了要给一些工钱,还得请一顿饭的。 张沁儿清理猪下水有一套,就和张乐儿一同拿着木盆来到水井边上,打水细细的清洗。大肠小肠里面的脏东西就直接丢弃在菜园子里。 拿井水大致洗干净了,张沁儿就开始剥肠衣。 肠衣就是肠子外面一层薄薄的透明膜,用来做香肠用的,若是不用肠衣,而是直接用肠子,一来很难干燥,二来会染上肠子特有的腥臊味道。 “沁儿,你今年到底打算又鼓捣些什么?好不好吃呢?”张乐儿听说张沁儿今年是打算弄几样别致的吃食的,现在有些纠结,是先尝尝张沁儿弄出来的,还是和张沁儿一块也做些呢。 “我倒是喜欢,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我今年多做一些,到时候做好了,你尝尝看。”张沁儿建议着,这次她要做的东西自然是腊货,不过其中有样东西却是前世老家的特产,叫做宝庆圆子,俗话叫做猪血圆子。 宝庆出来的人,十有八九是喜欢吃这样吃食的,每年过年的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是要做一些的,出门打工的人,离的再远,心里也记得这样食物的味道,它几乎就代表思念了。 “明天你们家杀猪,到时候肠衣我也要。” “给你就是,反正我还得吃你做好的。”张乐儿嘻嘻笑着,明天是她们家杀猪的日子,照例请了牛大胜和周光勇他们帮忙。 这样一来可以吃两顿杀猪菜,何乐而不为啊。 207.第207章 :年味 杨氏和元绣娘做了一大锅的杀猪菜,除了来帮忙的人,就是周围附近的也来吃了,整个院子里热热闹闹的。 谢氏也来了,不过她可没有来帮忙干活,而是来帮忙吃杀猪菜的,原本她想带着张俊杰他们一起来的,但是张俊杰和张沁儿最是不对盘,哪里肯来。 临走时,谢氏说得带些回去给连氏他们尝尝。 于是杨氏就拿着一个大盆装了满满的杀猪菜递给谢氏,又说:“那猪肉还没有分开,你一个人拿着这些菜就累着了,我晚上再把猪肉给送过去。” 谢氏也不怕杨氏耍滑头,就说:“你切好些的,另外还要两个猪蹄,要前脚的!” 猪的前腿肉嫩,前脚肉多,一般猪蹄以前脚为佳,后脚都是一些皮包骨头了,对于谢氏这个要求杨氏委婉的说:“一个前腿一个后腿吧,明天乐儿家也是要杀猪的。” 谢氏一想,也是,到时候再从张乐儿家拿一些,于是就没有痴缠,带着杀猪菜回家去了。 黄大安和周光勇等几个帮忙的临走前,杨氏也各自剁了两斤肉给他们带回去。 等院子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张沁儿就得开始准备做事,杨氏元绣娘冯氏她们都来打下手,至于张乐儿也是得过来看热闹的。 只见张沁儿准备好一个干净的盆子,又让杨氏把昨天做好的豆腐拿出来。 这豆腐昨天就做好了,却没有放入模板中,而是用白色的纱布包起来,用绳子吊在半空,下面则放着一个盆子接豆腐水。 足足滤了一个晚上,纱布里面的豆腐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先把豆腐到进盆子,然后又把新鲜的猪血倒进去,还有就是切碎的五肉,除了五肉可以用,猪脖子上的那块肉也肥瘦适宜,可以用来剁碎放进来的。 张沁儿洗干净手,就开始用手搅拌起来,搅拌的过程中还要撒入适量的食盐、辣椒粉和八角茴香等香料。 张沁儿力气小,杨氏就洗了手过来帮忙,看着一盆子被血染红的豆腐,她显得有些不适宜,诧异的说:“我都没见过谁这般做过。” 张沁儿嘿嘿笑着,说:“等做好,娘就知道好不好吃了。” 元绣娘不太能接受这样血淋淋的感觉,就和冯氏去一旁剁肉末去了,这些肉末是用来做香肠的,可以稍微瘦一些,拿腿子肉做就好。 等搅拌的差不多了,张沁儿就让福儿拿碗倒一些茶油出来,然后用手抓起一团豆腐,两只手左右上下拍打着,把它做成一个手掌大的椭圆形,最后用手蘸了蘸茶油,使猪血圆子的外表光亮,也不易粘手。 这样一来,一只猪血圆子就做好了,把它放在准备好的架子上。 宝庆那边的腊货一般是烟熏的,不是风干的,先准备堆一个简易的土灶,要三面密封的,然后烟熏用料就是锯末,好在田家就是做木匠活的,加上最近一直在做抽纸盒子,家里堆了一大堆锯末,张沁儿打算做猪血圆子的时候,就和田老三说好了,让他把锯末给她留着。 又让田老三给做了一个木架框,内里却用铁丝编织,也不用编织的很细,留两个手指大的漏洞都行。 因为是烟熏,如果不小心火燃了起来,铁丝编织的才不容易烧坏。 铁丝上铺着干净柔软的稻草,把做好的猪血圆子放在稻草上风干两天再烧火烟熏。 张乐儿在一旁看的好玩,也就洗了手,挽起袖子和张沁儿一起做起猪血圆子来,就连福儿小宝也有些心动,不过杨氏怕他们年纪小,弄脏了衣裳,就不准他们做。 几个人一起干活,效率就是快很多,不多时准备好的铁丝架已经放满了猪血圆子了,多余的就放在竹篾上。 那那边元绣娘她们也已经把肉剁碎,拌入食盐香料然后准备灌香肠了,这会儿还没有专门灌香肠的机子,人工弄其实挺慢的,并且肉也不容易紧实,需要灌一些肉,就用筷子弄实,这样速度就慢了许多了。 大概七八寸长就要用线隔开,方便风干,最后做好了,还要用针在肠衣上扎几个洞,这也是方便风干,不让肉闷在里面的。 整整忙碌了大半天,猪血圆子和香肠就做好了,至于做腊肉的肉则只要切好抹上盐,过一个晚上再拿出来挂着风干就行。 时间渐渐晚,杨氏就留冯氏她们在家吃饭,元绣娘做饭的时候,杨氏就带着准备好的肉送去老宅那边,除了谢氏提出来的两只蹄膀,还有五斤五肉、五斤腿子肉。 冯氏她们吃过饭就回去休息了,毕竟第二天还得早起准备烧水等杂事。 第二天的时候,杨氏很早就起来了,知道福儿怕猪叫,就让沁儿福儿等猪杀了之后,再过去。 杀猪时猪的嚎叫声大半个村子都能够听到,福儿在自家也得捂着耳朵不忍听,等听不到任何哼唧声音的时候,福儿才拉着张沁儿的手朝张乐儿家走去。 张沁儿进去的时候,猪已经在开水里面泡着了,牛大胜正在和黄大安说话,说的就是黄大安今年怕是赚了不少钱,而黄大安则谦虚的笑了,嘴里说着也没多少。 周光勇站在一旁显得有些沉默,想必今年因为陈氏怀孕,他在家中照顾,没法子出门干活,这除了地里的庄稼和偶尔上山打猎之外并没有多少余钱了。 不过他如今在张志廉的软纸作坊做事,倒也还能每日赚上一些钱。 等猪毛泡软了,大家也就停止说话,一起干活了,张乐儿今天显得特别高兴,小宝也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每年杀猪的时候,都是孩子们最高兴的时候了。 上午的时候又来了一些和冯氏交好的人家,冯氏早在杀猪前就打好招呼了,让他们二十九日这天过来吃杀猪菜的。 张沁儿家因为猪血要用来做猪血圆子,杀猪菜就少了一样猪血,而张乐儿家多了猪血之后,都能少切一斤肉了。 新鲜的猪血煮熟之后,滑润可口,吃起来十分的有滋味,张沁儿也端了一碗杀猪菜站在一颗桂树下吃着,看着一院子洋溢着笑容的村民们,忽然觉得很有年味儿。 张乐儿家的肠衣给了张沁儿,又不用做猪血圆子之类的,于是张沁儿就和元绣娘回家做香肠去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张沁儿忽然说:“元婶子你怎么没叫小过来吃杀猪菜?” 提起赵小,元绣娘就想起了那个黑黝黝的赵贵山,神色有些失落,低头说:“叫了,但不肯过来。” 张沁儿就狐疑了,这村子里谁家杀猪都得叫上许多人去吃杀猪菜的,基本上一叫一个准,一年也就过年的时候才能够吃的上的,怎么赵小却不肯来? 张沁儿抬眼瞧了元绣娘一眼,见她略微不太高兴,也就没有再提这个话题了,心里却打算去弄清楚缘由。 而等她弄清楚缘由的时候,不由得郁闷了,原来赵小也是很喜欢元绣娘,上回元绣娘给赵贵山和赵小送新衣裳的时候,还亲亲热热的叫婶子,只不过后来村里几个调皮的孩子就对赵小说元绣娘是想嫁给她爹,做她后娘的。 自古以来,大家就对后娘很抵触,基本上后娘两个字就代表了恶毒了,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尤其是后娘生了孩子之后,前面的孩子能有口饱饭吃就不错了等等。 莫说这个时候,就是张沁儿的前世,很多孩子也对后娘很抵触的,一般女人也是不愿意当人后娘的。 赵小虽然早熟,但是毕竟也是一个孩子,和赵贵山父女相依生活,其感情肯定要比寻常父女更浓烈许多,若是有了后娘,非但后娘要对付自己,爹也不会再像以前那般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任谁都难免抵触难过了。 杨氏很快也知道了这件事,不过因为元绣娘对赵贵山的心意,而她也想元绣娘嫁在村里,一来有个归宿,二来也好做伴,于是晚上的时候就亲自切了两斤肉送到赵贵山家中。 赵贵山自然很感激,他正愁这个年怎么过呢,不过白拿人家的东西,也不好意思的很,杨氏就婉转的给他透了一些意思,又和赵小说道了一会,无非就是如果有了娘之后,衣裳有人做,饭也有人做,如何如何好之类的,另外又说了元绣娘的为人亲善和蔼,让赵小别信村里那些嚼舌根的。 杨氏走后,赵贵山就和赵小面面相觑了,赵贵山从杨氏那里得了话之后,心就一直跳动着,比当初头回娶亲还要激动许多,毕竟元绣娘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身上那股气质可不是寻常村妇能够有的,再加上长相好、脾气也好。 在赵贵山的心中,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努力过活,养好女儿,至于再找人,也不过是想找个寡妇凑合过日子之类的,哪里想到还有这般好事落在自己头上。 而赵小此时也纠结了,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一方面她对元绣娘感觉还是很好的,一方面她内心又怕元绣娘真和其他人口中的后娘一样,不给她饭吃,虐待她之类的。 不过这个问题就得他们父女两个自己解决了,杨氏也只不过是把话透了,该怎么做,还得看赵贵山,若是他没有这个意思,或者没有做好,那便就算了,再重新找一个也是可以的。 二十九日的时候,杨氏也做了一次豆腐,这次放进模子中压成形,然后放一夜虑干水,这一次是用来做炸油豆腐的,另外还得做一些炸丸子之类的。 三十的时候,杨氏还得赶车去一趟县城接人,而张志仁他们则还要进行最后一次采购年货,买些新鲜的菜蔬和点心瓜果等,直到三十日下午,一行人才回来。 张志仁和晗生永安他们回来之后,家里顿时热闹了许多,这才有了年味儿,永安上窜下跳的,显得极为开心。一会儿帮着张志仁他们拿东西,一会儿又跑去和小宝他们玩去了。 元绣娘在厨房做油豆腐炸丸子,这次因为彼此熟悉了,她也不用老是躲在房间里,张志仁是正人君子,一般也会刻意避免和元绣娘单独相处。 元绣娘很关心县城山贼的事情,就问了问。 张志仁说:“那伙山贼太激灵了,除了捉到两个人,其他的人仿佛消失了一般,我听田老大说今年这个年他们怕是过不好了。” 可不是呢,今天都大年三十了,田老大和田老二都在衙门里办事,没空回来团聚过年了。 “既然捉到了两个,总能问出些什么吧?”张沁儿关心的问着,看来今年郑成凯又得出门做事,也不晓得这次会不会又受伤了去。 “具体的我也不晓得,田老大他们忙的很,我也是凑巧碰到,才问了几句,如今年关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知县大人也恼火的很,本来知县大人凭借着优良的政绩,明年或许能够升官,可惜了……” 知县大人升官不了,那么郑伯景也麻烦了,看来这伙山贼得倒霉了,为了前程也得把这伙山贼给围剿捉拿了去。 谈论了一下县城中的情况,永安就跑过来指着院子里的红黑色的圆子问是什么东西。 鲜红的猪血圆子在晒了一天之后,表面就会变成黑红色,最后被烟熏之后,就彻底成了黑色的了。张沁儿对他说了这样新鲜食物的做法和吃食,永安就开始好奇期待起来。 下午的时候天色就有些阴沉,乌云满布的,北风呼啸,带来阵阵寒冷,直到傍晚的时候果然开始下起鹅毛大雪来,白色的雪飘荡在空中,将乌黑的天穹点缀光彩。 做好晚饭之后,张志仁就拿着一串准备好的炮竹放在院子里去放,在三十这日,一般人家吃饭的时候都要放炮竹,然后关着门吃的。 晚饭做的十分的丰盛,有鸡有鱼有肉的,自家种的菜蔬也是少不了,并且还升了一个锅子,这锅子自然就是火锅了,用铁或者铜打造而成,里面空心,为了方便烧炭火,边上则是放汤水烫菜用的,大家围着热乎乎的锅子开开心心的吃着菜。 第二日便是大年初一,原本大年初一也有祭祖的风俗,不过因为整个富足村的人都是逃荒过来的,也就不必了。 大清早起来的时候,就要相互道福拜年,穿上崭新的衣裳,推开房门之后,一夜雪雨纷纷之后,呈现出来的便是银装素裹的世界,枝桠上,屋檐下全部厚重的雪,就连琉璃窗户上也有不少冰雾。 雪已经停了,不过天色依然显得有些阴沉,灰白色的云沉甸甸的,似乎随时都会再下雪一般。 张沁儿晗生永安福儿几个小的先要给父母拜年,杨氏开心的笑着,摸出四个红包来,依次递给他们,一面递红包,一面说些新年祝福的好话,比如让晗生永安学业有成,让沁儿福儿心灵手巧等等。 元绣娘也算得上是长辈,四个小的也给拜了年,元绣娘自然也拿出四个红包来,虽然不多,却也不少,算是她一份心意。 吃过早饭之后,就要准备东西一起去老宅那边拜年了,张乐儿家自然也是一起去的,去之前,两家人互相拜了年,做长辈的也彼此给了红包,不过因为张沁儿家有四个孩子,张乐儿家却只有三个,所以杨氏给他们的红包要稍微多一些。 之后两家人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一路穿过大半个村子,朝张家老宅那边走去。 路上许多出门走动的村民们看见了,纷纷说张老头他们有福,儿女孝顺,又能够赚上不少的银钱,逢年过节的都拿不少东西过去孝敬。 张乐儿他们自然也穿了新衣裳,还是自己做的,为此张乐儿很得意,因为张沁儿直到现在她都没法自己一个人独立完成衣裳,穿的都是都得靠杨氏和元绣娘帮忙做的。 “小宝和甜儿的衣裳也是我做的。”张乐儿很得意的说。 杨氏就夸赞着:“乐儿的手这是越来越巧了,这几件衣裳都做的好,想必一年做绣活就存了不少私房钱吧。” 张乐儿笑嘻嘻的,俏皮的说:“才不告诉你呢。” 永安就凑热闹的问张沁儿:“姐,你什么时候也能给我做衣裳?只要你做,我就不嫌丑!” “还没做呢,你就知道丑了?那还是不给你做了。”张沁儿四两拨千斤的把事情推了。 杨氏就在一旁笑,说:“你姐她能缝补就不错了,看来别的地方机灵了,有的地方就不那么机灵了。”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也是正常的,就算沁儿不会做衣裳,这也没有什么的。”晗生也出言帮腔了,在他眼中沁儿这个妹妹永远是聪明的,不能因为不会做衣裳就否定她的聪明。 张乐儿撇撇嘴,不过也随着大家一起笑着。 不多时就到了张家老宅,似乎大家下意识的都收敛了笑意,大门敞开着,院子里和院子外都有一些炮竹燃烧的灰烬,就连空气中仔细一嗅还依稀能够闻到硝烟味。 门口的对联已经换了,先前是张贞娘出嫁时贴的一些对联,寓意夫妻美满,而新年的对联则大多寓意家庭和顺、身体安康、瑞雪丰年等。 208.第208章 :年间琐事 “爹,娘,我们给你拜年来了。” 走到院子里时,张志仁朗声说着,一行人朝堂屋走去,这会儿堂屋已经烧了两盆火,屋子还算比较暖和,张老头和连氏都在这里招待客人。 因为张老头是里正,附近几家人早已经过来拜过年了,有家境颇好的,就带着几样东西上门,家境一般的也就说几句吉祥话儿。 桌子上则摆着几个碟子,放着一些水果瓜子生果等孩子喜欢的零嘴。 张志仁和张志礼把东西一放,就带着媳妇孩子一起给张老头他们拜年了,口里则说着吉祥的话。 连氏也回了几句吉祥的话,但是却没有给孩子红包的打算,好在大家也不稀罕,倒也相安无事。 因为张沁儿和张乐儿家杀猪的时候,已经各自孝敬了一些猪肉,所以这次的节礼中并没有猪肉,而是各自送了两只鸡和一些糕点之类的,而张沁儿家则还准备了好几条自家养的鱼。 其他的则是两盒茶叶,两匹布,五十个鸡蛋,堆的满满的。 连氏厉眼一扫,就能够估摸出大致的价钱,虽然不算特别丰盛,却也不错了,看在大过年的份上,连氏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让谢氏把东西都放在她房间里去。 杨氏和冯氏倒也自觉,进门喝了杯热茶之后,就去厨房忙活了,张老头则留着两个儿子和孙子们说话。 给爷奶拜年之后,自然也要给张志廉他们拜年,张沁儿张乐儿就带着几个小的去给张志廉拜年,嘴里几句吉祥话。 张志廉让他们起来,也笑着说了句新年好。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忽然甜儿响亮的说了这句话出来,如今甜儿已经会走路,话也说的很顺了,这句话还是张沁儿开玩笑的时候和甜儿他们说过的,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就偏偏记住了,还在这会儿说了出来。 张志廉一愣,他可是没有准备红包的,脸上不由得有些尴尬,但是甜儿还小,他也不好摆脸色。 “大伯,我这么说的时候爹娘他们都会给红包的。”甜儿见张志廉没有反应,有些不满,她明明每次说了这话,都可以拿到红包的啊,怎么这会儿就没有了? 张志廉越发尴尬,他摸了摸手,说:“红包在房间里呢,待会给你。” 张乐儿眼中闪过一丝计算的笑意,笑着说:“如今大伯不比往日,老宅的日子也越过越好,这大过年的,就该给侄女侄子们红包,大家伙一起喜庆喜庆才好。” “就是,别说那些青砖陶器了,就是俊峰大哥的兔子、莲儿姐的绣活、大伯的造纸作坊就有不少收入了,何况如今大伯可是在村里开设学堂了,这一年的束修也是不少的。” 张沁儿也跟着帮腔,她倒不在乎那几个红包,而是看着张志廉一副窘态就觉得有趣,这也算是她们的恶趣味了。 虽然老宅的人一样小气,但是张沁儿还是明显的察觉到了,随着老宅的收入越来越多,连氏也不再像吸血鬼一样咬着二房三房不放了,只要按时给钱,逢年过节的节礼过的去,基本上都不怎么苛刻的辱骂了,不过除了家中收入增多一样原因外,还有就是张志礼的态度问题,在最近几次交锋中,张志礼坚决不向连氏低头,死守自己的底线,也让连氏踢到铁板,而连氏这人就和弹簧一样,你弱她就强,而你强她自然就弱了,是以行事说话收敛了不少。 这也是张沁儿所期待的,她是厌烦了每次到老宅都不安心的日子了,若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 最后张志廉被他们几个说的越发窘迫了,想了想也不过每个红包放上几文钱,大过年的意思意思就好,于是就让张莲儿去准备几个红包来。 拿到红包的时候,张乐儿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把红包直接给了甜儿,夸奖着:“这都是你的功劳,红包就给你做私房钱,以后想买什么就和我说。” 甜儿笑眯眯的点头,一个人拿着两个红包,知道放在手中容易掉,就把红包放在张乐儿特意给她缝制的大荷包中,也就是张沁儿前世的那种单肩背包,想法也是源自于张沁儿自己给福儿做过的,比一般的荷包方便装东西多了。 屋外是银装素裹的世界,而屋内则是热腾腾的菜,欢声笑语, 大年初一就在还算和平友好的气氛中过去了,第二天是初二,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一大早田老三和张贞娘就带着许多过年的节礼到了张家老宅,自然也受到张家人的热情招待。 也就是在这一天,张贞娘告诉大家她怀孕了,已经一个多月了,想必就是坐床喜了,不过能够怀孕就是好事、喜事! 一时间就连难得一笑的连氏也真心的笑了起来,吩咐谢氏把一只老母鸡杀了炖汤给张贞娘吃,又让张莲儿去库房翻一些细布,打算给未来外孙做小衣裳的。 田老三就婉拒了,说家里多的是。 连氏当即就拉下脸,不悦的说:“你家里是你家里的,我给未来外孙准备的就是我的心意,哪能一样?” 张贞娘忙拉了拉田老三的袖子,田老三才呵呵笑着认错。 张贞娘有身子的事情很快张沁儿一家也知道了,当即杨氏就夸元绣娘眼光准,还说:“这才一个多月,怎的你那时就看出来了?” 元绣娘笑了笑,说:“我也只是猜测,没想到还真是,这倒是好事,等明儿你这个做嫂子的也得准备几样东西去看望下。” 杨氏点头,说:“这自然是要的。” 初三初四便是村里的人互相拜年问好了,张沁儿家早就准备了不少吃食,但凡进门拜年的孩子,都能够得到许多吃食,关系较近的人家还会给上一两个小红包,因为他们家准备的小食种类多,味道又好,很是受到村里孩子们的青睐,连住的最远的人家也踩着积雪特意过来拜年。 张沁儿几个也是要出门拜年的,别的不说黄大安家、周光勇家就得去一趟,并且还被留着吃了一顿饭。 黄大安家今年的日子已经比往年好的太多了,吃饭的时候,黄大安就给张志仁倒酒,说:“要不是你家沁儿,我哪能过上如今的日子。” 张志仁忙说:“这也是你自己的努力,哪能都是孩子的功劳。” 黄大安嘿嘿笑着,又拉着张志仁他们喝酒去了。 这边许氏也在房间里摆上一桌酒,供女人们吃喝的,而许氏说的话无非也是感谢张沁儿之类的,今年家中得的钱,除了自家地里种出来的,最多就是黄大安做中人的钱以及黄二虎做藤篮的钱,非但中秋时节赚了不少,现在又在做抽纸盒,每日都能够有些收入,家中已经不缺吃喝了。 家中有钱之后,黄小丫是变化最大的,想必许氏他们也觉得黄小丫过于瘦弱,现在有了钱自然得多补一补,否则过几年就该嫁人了,到时候还瘦瘦小小的,就不好生养了。 一连大吃大喝了几天,很快就到了初六这天,而初六的时候天也逐渐放晴,除了大年三十那场雪,倒也一直没有再下了。 崔家兄弟因为今年要和张沁儿家签订长工,所以这一日特地来了,也算是给东家拜个年。 杨氏将他们请进来,先是倒了一杯热茶,然后让他们吃些点心瓜子的。 崔家兄弟倒显得有些拘束,手脚摆不开。 张志仁和张沁儿就索性先和他们把长工契约给签订了,工钱就是按照上次说好的,按了手印之后,张沁儿就拿出四个红包来,并且说:“这两个是提前给你们预付一半的工钱,知道你们家过日子艰难,这些钱先拿去用,另外的一半等一年完了之后再给。” “这两个是给你家弟妹的红包,虽然不多,大过年的图个喜庆罢了。” 崔老大也知道东家待人宽厚,但是依旧没有想到非但提前给了一半的工钱,还给家里弟妹都准备了红包,一时间很是感动,他也是性子直爽的人,便没有推辞,而是笑着谢过了,既然已经签订了长工契约,如今他们兄弟便是张沁儿家的长工了,话题也离不开地里的活。 “东家,那些子地全部用来种甘蔗吗?” “除了后面从老秀才家买的八亩山地,其他的都种甘蔗吧,那八亩山地一半种玉米,一半种豆子吧,这几日你们先把地都犁一次,要深犁一些,过半月再给你们种子。”张沁儿吩咐着,甘蔗一般是二三月间播种的,现在还早,先把地犁了,冬晒几日,去除病害。 “俗话说春耕深一分,胜过淋粪水,东家放心,我们兄弟两个年轻力气大,绝对不会省力气干活的。”崔老大忙保证着。 接下来张志仁又吩咐了他们一些事情,然后拿出两个新打好的锄头递给他们兄弟,长工出力气,东家自然要准备好一应农具的。 地里的事情大多商量好了,杨氏就留他们兄弟在家吃顿饭,但是崔家兄弟不肯,这还没有干活,哪里就能先吃东家饭了,不太好意思的很。 临走时,杨氏就拿出一个篮子,里面放着一些点心瓜果还有两条两斤左右的肉,另外还有两条活鱼,并且说:“这一条肉和一条鱼以及两包点心是给老秀才家的,你给一块儿带去吧,其余的是给你家的。” 崔家兄弟都有些受惊若宠,没想到东家如此大方,于是暗地里做了决定要好好的干活,不让东家失望。 待崔家兄弟走后,张志仁就夸杨氏准备的好,他上回和那老秀才聊过之后,引以为知己,这大过节的,他们家肯定困难,倒一时没想起送些东西去了。 如今张志仁闲在家中,家里的大事自然是他说了算,地里的活也是他干,待清闲的时候,就扛着锄头出门干活去了。 而张沁儿则开始忙着烟熏猪血圆子和腊肉香肠了,之前做好之后风干了几天,表面的水分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内里的却要熏干才行。 先是烧了一把火,然后用干燥的锯末堆在火上,明火渐渐的小了,最后就成了烟雾,缓慢的燃烧着,除了放锯末还可以放松球,若是用松球的话,烧出来的烟雾就有一股松树的清香,别有风味。 张沁儿钟情于腊肉,还听说南方会用干的甘蔗渣烟熏腊肉,这样烟熏出来的肉带着一股别致的微甜,并且颜色也会很好看,比一般树木烟熏出来的腊肉亮许多。 火烧好之后,就要架上架子,在铁丝网面铺上一层干净的稻草,然后把猪血圆子、香肠腊肉等都摆放在上面,而最上面则要用麻布袋覆盖住,这样可以令烟熏保持的时间更久一些。 待到正月十二日时,杨氏就让张志仁把驴车赶出来,打算进城一次,因为今年元宵节大家伙依旧想去县城看灯,所以得提前把繁街的宅子打理好,到时候就一家人住在那里,不必再急着赶回来了。 宅子中各种家具俱全,又已经通风了大半个月,早已经可以住人了,就是一些生活类的物品还很少,这一次就是去添置的。 张沁儿也得跟着去,她得去打扫卫生,空置了这么久,想必门窗家具上都有灰尘了。 驴车里堆着好几个包袱,都是杨氏清理出来的,还有一床大被子,特意做好拿去县城里盖的,车厢里的东西太多,塞的满满当当的,杨氏就让张沁儿坐在车厢,自己则和张志仁坐在车辕上。 今年就大年三十那会儿下了场鹅毛大雪,接下来又阴了几天,至初六的时候天色就已经放晴,虽然依旧寒冷,但是冬日照耀着,倒也还算暖和。 “今年冬天可一点都不冷啊。”张志仁感慨着,他身体不错,今年都可以比往年少穿一件衣裳了。 “是呢,就下了一场雪,也不知道还会不会下雪。”杨氏就和他闲聊着,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他们刚到临川县的那年,听说那年临川县险些闹蝗灾,粮食减收了许多。 “虽然说天气好,人过的舒服,但是也不晓得地里的那些虫害什么的都冻死了没有,可不要再发生什么蝗灾的事情才好呢。”出于女人的敏感,杨氏嘀咕着。 张志仁倒是放心,他说:“前两年都好好的,那些虫害估计早就冻死了,就今年冬天稍微不冷些而已,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张沁儿坐在车厢里,因为这次可以靠在被子上,显得舒服了不少,她半眯着眼睛休息,耳朵里听着父母的唠嗑,不觉也想起蝗灾的事情来。 不管前世今生,张沁儿都是没有经历过蝗灾的,但是她也从电视中看过蝗灾,密密麻麻的蝗灾过境,不过片刻便片草不留,庄稼绝收! 这等杀伤力十分强大。 而据她所知明朝多灾多难,尤其是这蝗灾,屡次发生,而这会儿的人都认为蝗灾是惹神灵发怒,并不去除虫害,反而去寺庙烧香拜佛,这种消极处事态度,也使得蝗灾越演越烈。 关于蝗灾要怎么解决?索性无事,张沁儿就放任思维胡乱发散着,她一会儿在想蝗灾怎么解决,一会儿又在想其他的灾难,一会儿又想到她新琢磨的配方上了。 就这么一路胡乱想着,很快就到了县城了,即使是大过年的,门口依旧严守着,想必那些山贼还没有全部收拾掉。 今年由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田老大和田老二只有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在家,初二的时候就回县城了,好在田家也没有什么亲戚需要走动拜年,不过这个年缺少了人,总是不太热闹了,好在张贞娘怀孕了,田家又热闹起来,一个个都很期待孩子的降生。 到城门口时张志仁就一直试图想找田家兄弟,打探打探一些事情,却并没有发现田家兄弟的身影,到门口和人一问,其他的衙役只说田家兄弟另有事情要做,并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没法子,大家只好先宅子打扫卫生了,驴车一路摇晃着,很快就到了繁街,由于过年家家户户门上都贴着对联,有些人家门口还挂着两盏红灯笼,倒也显得极为喜庆。 张志仁下了车,摸出钥匙把宅门打开,然后才把驴车赶到院子里去。 门窗都严锁着,因为没有人居住,显得没有人气儿,张志仁就说:“得拿些对联来的,到时候打扫干净,贴上对联,这房子就有人气了。” 张沁儿就说:“今儿都十二了,估计有铺子开门做生意了,待会爹你去买些来。” 张志仁自然应下,除了对联还有许多需要买的呢。 三个人不再多说话,分工合作,张志仁是男人,个子高有力气,就负责打扫高些的地方,杨氏和张沁儿则负责打扫房间里的家具,雕大床、妆台、衣橱等等。 足足忙了大半天,才打扫了三间屋子出来,剩余的就可以慢慢来了。 张志仁出门去买东西去了,杨氏和张沁儿就抱着被子和几个包袱放在房间里,布置出来一个可以住人的房间,因为接下来的几天杨氏和张沁儿都要在这里住着,慢慢整理宅子。 209.第209章 :欢乐元宵佳节 这一次因为东西多,一些吃食米面都没有带,也得出门去买,好在粮食铺和各种点心铺也早就开张了,张志仁索性拉了一车子的东西回来。 杨氏拿着粮食点心进了厨房,新房开火是要先祭过灶神爷的,然后再烧火做饭,堆在厨房里的柴火还是之前做家具剩下的木头和锯末,足够维持几天。 匆匆休息一日之后,第二日杨氏就带着张沁儿出门采购一些细致些的东西了,张志仁则留在家中打扫其余的房间和写对联贴上。 走到十字街的时候,路过赵倩儿家的鸿运布店,她家也已经开门做生意了,想来也是,住在县城里的人,除了出门拜年不在家外,都是在家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开着店门,偶尔做些生意呢。 赵倩儿坐在店铺里,正在和一个妇女说着话,看见张沁儿她们来了,忙热情的邀请进来坐坐,又说:“这是我大姑。” 赵倩儿的大姑也是嫁在县城的,因为过年无事,除了初二其余的时候也常常到这边走动说话,她看上去三十左右,五官并不突出,但是看上去脾气很好,让人一看就产生亲切感。 都说婆媳姑嫂最为难相处,不过看这模样,赵倩儿在夫家的日子应该还是好过的。 “倩儿姐,新年好,你家初几开张的?”张沁儿笑吟吟的打着招呼,又和赵倩儿的大姑对视一笑。 “你们也新年好!初六就开了呢,你们这时候来县城是打算住在县城了吗?”赵倩儿笑着端了两杯热茶,又让张沁儿吃点心。 “这几日是住在县城,得打扫卫生,布置一些东西。”杨氏笑着说,先是和赵倩儿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忙着去看布料了。 这次需要买的东西可多呢,得几样布匹和等等。 因为是带着车来的,选好东西付过钱就放进车厢里,眼下家中事情多,也就没有再多说,道别之后就走了。 倒是赵倩儿笑着说她们买的东西是店铺开张以来最多的,毕竟大过年的家家户户早就准备好一应东西,犯不着临时再来买了。 回到家中,门口已经贴上喜庆的对联了,上过油漆的大门显得很是簇新,院子里一些落叶灰尘已经清扫过了,不过除了铺设青砖的地面,其他的地方还是黄土,得过些时日整理一下种上木扶疏之后便会好看许多。 杨氏把驴车停好,就开始忙着拿东西到房间里去,张沁儿也跟在后面帮忙,她们得赶制出一床被子和一些床褥出来。 这会儿还没有成品,许多东西都得自己亲手做,好在张沁儿虽然不太擅长做衣裳,这缝制边边角角的事情还是可以的,杨氏负责大方面,张沁儿就负责小方面,两个人倒也配合的天衣无缝。 只是每每做针线活的时候,张沁儿就感慨元绣娘不在身边,自从元绣娘到她家住之后,张沁儿和福儿的衣裳都犯不着杨氏动手了,有时候还会给晗生永安也做一身,到最后杨氏只管负责张志仁的就行。 是弹过的,杨氏开始絮,铺好之后就开始拿细布套上,里面是白色的布,外面被面则是一块蓝色印的绸布,缝上之后,整个被子就显得好看许多。 这绸布是张沁儿让杨氏买的,用来做被面也犯不着多少布料,但是整体上却高大上不少,再加上赵倩儿给了他们优惠价,倒也不算太贵。 这些细小的琐事就足足忙了两三天,很快就到元宵节了。 这一日大早县城就开始比往日更热闹许多,炮竹声也不断的响起,噼里啪啦的从远方传来。 西市也开始有人过来卖一些新鲜的菜蔬,毕竟过年前买的到这会儿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就算有也大多是腌菜,不如吃新鲜的好。 张志仁吃过早饭之后,就驾车回富足村了,他得去把晗生以及张乐儿一家也接来,这次说好两家一同好好的在县城过元宵节的。 杨氏一个人挎着篮子出门买些新鲜的菜蔬,让张沁儿在家中继续收拾着,张乐儿一家今天也会住在这里,又是大冬天的,不比夏天那么方便,光被子就得准备好几床了。 “送柴咯!送柴咯!谁家要柴啊!”门外街道忽然响起粗犷的吆喝声,听起来特别的喜人,粗粗一听,还以为是送财呢!这送财的话,谁不要呢? 想起家中已经没有多少柴火了,张沁儿就拿着钱出门,打开门一看,就看到一个挑着柴火的汉子正一面吆喝一面走着。 “哎,我家要柴!” 张沁儿招了招手,让他走过来。 “好咯!买了我们家的柴,一年都有财!”汉子说着吉利话,快脚走了过来。 张沁儿先问一捆柴多少钱,见比往日里贵上二文钱,心想大过年的也不容易,又看那柴火的确还不错,就让那汉子把柴挑到厨房里去,然后结算了钱。 接过钱,那汉子又说了几句吉祥话,就出门去了。 刚买了柴没多久,杨氏就提着一篮子的菜回来了,里面有鱼有肉的,还有一些白菜萝卜,冬天蔬菜少,这也是没有办法,年前的时候张沁儿还赶着把家里摘下来的蘑菇拿来县城里卖,现在过了大半个月又开始长出一批了。 “沁儿,你买了柴?我还说过几日去山里打些柴回来呢。”杨氏一进厨房,就看见那两捆柴靠在墙壁上。 “恰好看到有人串门子卖,就让送进来了,今天肯定得煮好几样菜去了,买些柴备着也好。”张沁儿走过去拿出一个盆子来,说:“都忘记泡干笋了。” 这干笋还是自己从家里拿来的,用来炖排骨汤吃最鲜美不过了,拿肉炒着吃也不错。 “买了也好,我心里也有一些怕柴火少了。”一想到如今住在县城连柴火都要买,杨氏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在乡下住的时候柴火根本不需要钱的,些力气就能够打到许多柴火了。 中午张志仁他们还没有回来,想来是要吃过中饭之后才赶车到县城里的,早上还剩下一些粥菜,杨氏就和张沁儿随便吃了些,等稍微饿了再去外面买些饼子点心之类的充饥。 到下午的时候,县城里就越发人多了起来了,街道上也有不少摆着摊子的小贩,一些爱俏的小姑娘们就围在摊子面前挑选着各种首饰。 张沁儿也凑过去看了两眼,觉得有根玉簪挺不错的,颜色有些暗淡,雕工一般,显得很质朴,但是很有一种哀婉的感觉,宛如迟暮美人般令人惋惜,却又带着浑身的故事。 仅一眼,心就微微有些动了,张沁儿走过去问了问:“这玉簪怎么卖?” 那小贩是个二十左右的小伙子,一双眼睛很是灵活,看见有生意上门,忙将玉簪递到张沁儿的手中,嘴里夸赞着:“这玉簪可是一个好东西呢,别看它普普通通的,都算得上是古物了。” 近距离把玩了一下,张沁儿才笑着说:“这可不是古物?都有泥巴顺着裂缝渗透进去了。” 张沁儿这话有两个意思,一是这东西刚出土不久,二是这玉算不得好玉,都有裂痕了,要知道上好的玉是没有裂痕的,一旦有了裂痕就得便宜许多。 “哎呦,小姑娘这眼神可真好呢!”小贩尴尬了一下,又找了话说:“这东西是我同村的一人去山里砍柴时捡到的,看上去是有些旧了,不过这玉簪你瞧瞧……多好看啊!” 嘴角泛起一抹笑:“说了这么多也没有说价钱,既然是捡到的,这东西又有些旧了,你看开个什么价钱好?要是合意,就买了吧。” 小贩苦着一张脸,心里懊悔自己说错话了,不过当初他从村里人手中买来时,也不过是了二十文,于是这会儿开口:“一百文,你要是觉得好,我就不赚钱给卖了,权当开张生意吧。” “五十文吧!”所谓砍价向来是先拦腰斩断,然后再看情况慢慢增加的。 那小贩不知道她的套路,当即就露出一个心痛的表情,说:“哎呀呀,这都大过年的,我们做生意的也不容易呢,你要是诚心买,就再添点吧。” “那你说多少?” “至少也得八十文!” “做生意的讲究顺,六六大顺,你若真心卖,就六十六文,给你一个吉头如何?” 小贩心下想了想,六十六也赚了一多半了,于是做出爽快的模样,说:“得,看在这数字吉祥的份上,就算你六十六文吧……这要不是有了土沁,卖上六十六两都可以的呢。” “要不是觉得它入眼缘,六文钱我都不要呢!”张沁儿也笑着说,看见那小贩一副吃瘪的模样,心里直乐呵,掏出钱付账之后,拿着玉簪走了。 张志仁他们是快接近傍晚时才到的,原来是因为冯氏要给张志礼收拾各样东西,加上摘了一些蘑菇,拿上一些干货这才耽搁了。 元绣娘没有来,她说住在县城好几年了,那灯火也早就已经看腻了,家里猪虽然卖了,但是有鸡有牛的,一天不喂都不成,就留在家中替他们两家喂鸡了。 “这倒是多亏了芳娘,不然我得留在家里喂鸡的,地里的庄稼一两天不管没事,这鸡可饿不得。”冯氏笑着说。 “是得多亏了她,唉,也不晓的赵贵山他们到底怎么想的,芳娘肯嫁给他,那是他们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杨氏想起赵小的态度,不由得叹息。 “小还是一个孩子,有些事情自然不懂,得慢慢的放下心结就好了。”冯氏宽慰着,手里忙着拿东西往给张志礼准备的房间里放去。 杨氏给她帮忙,却依旧有些不满,说:“眼看着芳娘已经不小了,若是早些嫁人,没准还能够生个孩子傍身呢!” 元绣娘如今已经三十五岁,若是怀孕都算得上高龄孕妇了,不过好歹仔细照料着也是可以生的,要是再过几年的话,怕是想生都不能生了。 冯氏听了也深以为然,就说:“等元宵之后我们就去问问赵贵山的意思,他要是真心想娶,就帮衬把亲事办了,他要是不真心,咱们就再重新找过。” 两个妯娌一面说着闲话,一面已经把东西放下了,至于床铺张志礼先前就有一床,不过是放在怀仁药铺中,刚刚张志礼已经赶着驴车和张志仁一同去怀仁药铺搬去了。 到傍晚时房间都已经整理好了,天色虽晚,但是却不暗淡,到处都亮着光灯,热闹繁华的景象和宁静的乡村俨然不同。 孩子都是爱玩闹的,永安带着小宝福儿他们到处疯玩去了,杨氏就吩咐别走太远,就在附近玩一玩,等吃过晚饭了,再大家伙一起去十字街那边看灯火。 灯火的范围挺大的,几条繁华的街道都是可以看到,一路蔓延到临江楼那边,除了看灯,也有舞狮子、玩杂耍的人,总之热闹非常。 因为孩子们都惦记着出门玩,杨氏她们精心准备的元宵晚饭都吃的十分的快速,一放下碗筷,小宝当先就喊着:“爹娘,我们出去看灯吧。” 冯氏无奈,正要说他几句,张志礼已经说:“等妹妹吃好就去。” 小宝扭头看了一下甜儿,甜儿很乖巧,早就不用大人喂饭了,不过毕竟人小,吃的还是比较慢。 小宝就嘀咕着:“你怎么吃这么慢?快点啦!” 因为心里着急,他索性拿过甜儿的碗筷,一本正经的说:“哥哥喂你。” 甜儿有些委屈,不过她也想早些出去玩,于是就点心答应了,两个人一个你喂,一个我吃,结果小宝越喂越快,甜儿嘴里的还没有吞下去,第二口又到了,屡次三番之后,甜儿终于委屈的哭了起来,嘴里喊着:“你坏,你坏!” 结果因为腮帮子还有饭,一开口就直接喷了出来,正好喷在小宝的身上,顿时小宝也爆发了,一下子放下碗筷,不满的说:“小丫头片子,就知道乱喷饭!” 众人看着这兄妹两个的互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冯氏就伸手给小宝身上的饭粒拍了拍,然后才让甜儿自己吃饭。 “知县大人今年还做了鳌灯,待会才放出来去了,别急,再急就不带你出去玩了。” 小宝嘟嘴,显得很是不乐意,但是倒也不敢再催促甜儿了,等甜儿的饭一吃完,就赶紧又跳了起来,拉着张志仁的手要出门去:“走了走了!” 大家笑了笑,心里也开始期待外面的热闹场景,繁街这边比较安静,除了几户人家门口挂着红灯笼和几副炮竹声外,倒也安安静静的。 关了门,一行人朝十字街那边走去,等出了繁街的街口,渐渐的就开始热闹起来了,许多人家已经吃过晚饭,这会儿正带着家人一起出门看灯,随着临近几条主街道,人已经越来越多了,张志仁就让大家小心一些,尤其是要牵着孩子的手,省的被人群冲散了。 街边有卖面具的商家,小宝几个孩子就嚷嚷着要买面具,一看街道上已经有许多人都带上面具了,颇有几分假面舞会的感觉。 张沁儿也起了心思,围在摊子旁边挑选着,最后选了一个丑丑的昆仑奴,她这是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电视剧,里面太平公主便溜出来玩闹,买了一个昆仑奴面具,结果阴差阳错之下惹下一段情缘。 永安选了一个孙猴子的面具,还顺手拿了一个唐僧面具戴在晗生的头上,笑着说:“哥就和唐僧一样!你戴这个正合适。” 晗生瞪了他一眼,倒也没有说话,每个人都选了一个之后,杨氏就在后面付钱,这次特意多拿了一些银钱,打算让孩子们玩的痛痛快快的。 面具、葫芦、桂糕、米、还有风车、竹蜻蜓、拨浪鼓等,各种玩具和吃食一下子出现在大家的视线内,惹的孩子们把持不住,要了这样就要那样,十分的欢快。 永安还想买灯笼,不过杨氏说回来的时候再买,现在买了拿在手中就不方便了。 福儿马上就说:“那我要那个八宝灯笼!” “我要玉兔灯笼!”小宝也紧紧说了句。 “好,都给你们买!” 大家说说笑笑间已经穿过十字街,到了临江楼那一带,临江楼临的不是江,而是河,便是抚河,流经临川,直通府城,最后流入鄱阳湖和长江之中,从临川到府城去,大多是走水路,十分的方便。 河边商家林立,各色灯笼悬挂在店铺外,隐隐绰绰,石桥上人来人往,稚子老叟皆有,妇人们穿着亮丽的衣裳,手腕上带着各色银镯,宽敞些的地方已经有人开始舞狮子了,也有舞龙的,大家穿着套服,手中拿着木棍,步伐一致,那条龙就在大家的努力下不时翻滚着、遨游着、双龙戏珠、当然也有打斗和表示欣喜的画面,活灵活现的舞龙引来大家一阵叫好声。 除此外,喷火、猴戏、胸口碎大石等之类的杂耍也不甘落后,锣鼓声响,吆喝不断,边上围着一群又一群的人,而临江楼上早已经宾客满席,人头赞赞,让人无立锥之地了,欢声笑语不断的涌入耳膜。 210.第210章 :上郑家打听消息 饶是如此也有一些孩子挎着篮子,里面放着炒香的生瓜子之类的小食,在人群中兜售着。 这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为了赚钱,很是精灵,脆脆的嗓音说着吉利话让人想拒绝都不行,到张沁儿身边的时候,张沁儿瞧着孩子机灵,也买了一些小食给小宝他们吃。 人实在太多了,到处都是人挤人,随着人群慢慢的挪动着,还得照顾孩子别被人踩到了,甜儿还小,早已经被张志礼抱在手中,面具也因为人还小,直接挂在张志礼的后脑勺上,显得十分的逗趣。 知县大人准备好的鳌灯已经放出来了,为的是祈求来年风调雨顺,那鳌灯于众灯之中脱颖而出,十分的壮丽可观,其余的商家大户们也放出自己准备好的灯,只不过数量上肯定是不能超过知县的。 张沁儿在人群中寻觅着,却总是没有看到跟在郑成凯身边的那些人,自然也没法问些什么了,她打算过几日准备礼物上郑家一趟,说起来今年过年都没有去郑家拜年的。 “沁儿小心,今天人多,得多注意些。”晗生机敏的拉住即将摔倒的张沁儿,原来就在她走神的时候,差点踩漏了。 “嗯。”身形刚稳住,张沁儿就赶紧把脑海中那些繁杂的念头撇去,专心看路起来。 张乐儿的兴致也蛮大的,去年因为要匆忙赶着回乡下,都没有玩的尽兴,这次可以住在县城,自然就想玩的尽兴了。 她出门前就准备好一个荷包,里面放着的是她的私房钱,就是用来买些小玩意的。 如今她已经买了好几样小饰品了,另外还买了一瓶玫瑰香水,和一些胭脂水粉,张沁儿就说这种香水可以等她来做。 张乐儿却说这里没有玫瑰,她做不成。 张沁儿就想看今年能不能从市找到种类多些的卉,尤其是玫瑰,玫瑰用来做精油、香水和胭脂都是极好的。 一路玩了下去,直到夜深人渐渐散去时,张家人这才心满意足的朝家中走去,一路上永安小宝还在说着今天所见的趣事。 “要是天天这么好玩就好了,娘,我能不能也住到城里来?”小宝一想到明天就要回去,不免有些不舍,拉着冯氏的手撒娇着呢。 “不行,今年你得去大伯的学堂启蒙了,明年再到县城里来读书。”过了年,小宝就七岁了,也到了该启蒙的时候,因为还小,所以张志礼和冯氏商量着,打算先放在张志廉的学堂学一年认字和《三字经》,启蒙之后再送到县城里读书。 而今年张志礼和冯氏都卯足劲打算好好赚钱的,等以后小宝越来越大,读书所费的钱也会越来越多,而眼看着张乐儿也渐渐大了,需要提前准备好嫁妆了。 相比起张志礼夫妇的努力,张志仁则显得悠闲许多,家中不缺银钱,晗生读书又努力,永安虽然是半吊子,好歹也学到一些知识,至于沁儿和福儿,张志仁觉得还小,暂时不需要操心以后的亲事。 走到繁街时,光线就暗淡了许多,好在买了两盏灯笼在前面照路,静谧的坏境中只有他们两家人慢慢的走动着,温馨又宁静。 回到宅子后,杨氏就先去厨房烧水,得洗脸洗脚之后才好睡觉。 不过甜儿人小,外头的热闹劲过了之后,就趴在张志礼的肩膀上睡着了。 冯氏接过甜儿,把她放在房间里睡着。 等水热的时候,几个人就坐在堂屋里说说话儿,堂屋里摆放的桌椅都是装点门面的红木,显得高档许多。 张乐儿手指摸着椅子,觉得红木的触感就是不一样,可比那些别的树木好的太多了。 夜色渐深,气温也越发凉了起来,水烧好之后,杨氏先让孩子们先洗,最后才轮到他们几个大人。 如墨洗般的天穹浮现一抹清亮的弯月,散发出柔和的月华,静静的洒在这片刚欢乐不久的大地上,而离县城几百里的雄南峰上,却有人彻夜难眠。 十六日的时候张志礼就得去怀仁药铺做事了,原本怀仁药铺早就开张了,不过因为店铺里请了两个坐堂大夫,又有少东家吩咐稍微照顾,于是他倒是可以晚上几天。 晗生和永安也要开学上课了,繁街离得贤书院比较近,日后晗生住在家中,每日走着去书院都行。 送晗生他们出门之后,冯氏就得准备准备带孩子们回去了,张志仁赶车送他们回去,而杨氏和张沁儿还得住在县城一些时日将其余的也一一布置了才行。 等甘蔗可以播种的时候,张沁儿就得亲自赶回去了,不过她还得在县城买上一些甘蔗种,去年家中的根本不足以所有的地都种上。 十六日下午的时候,张沁儿就准备了一些礼品,打算去一趟郑家。 杨氏也是赞同的,不过她本人不太喜欢登门拜访,就只让张沁儿一个人出门去了。 到了郑家时,门房很快就认出了张沁儿,笑着给拜了一个晚年,张沁儿笑了笑,随着他进了大门。 冬季一片萧条,郑家静心打理的木也显得无精打采,只有几样长青的植物依旧苍翠挺拔着。 从门房的口中张沁儿就知道郑伯景和郑成凯都不在家,准备的来说从初二之后,他们父子就不在家中了。 年已经过完,更何况因为男主人不在家,郑家清静了不少,张沁儿见到林氏的时候,她正在写信。 “伯母,沁儿给你拜个晚年,莫要见怪哈。”张沁儿笑着说,这会儿来拜年是有些不太好的。 林氏放下手中的毛笔,看着她的神色有几分惊喜,于是嗔怪着说:“你既然知道是晚年,怎么不早几日来?” 张沁儿就将事情原委说了,又说日后到县城里住的时候,只要林氏不烦,她就多上门坐坐。 “原来是要打理县城里的宅子,日后住在县城,那感情好的很,我听成凯说你家的宅子和其他人家的有些不同?” 张沁儿诧异,她好像记得并没有邀请郑成凯去新宅子看过吧?不过随即又想估计是她不在的时候去的,而负责监制的黄大安又岂会拦着他。 “是有些许不同,现在家中杂乱,等果断时日,再请伯母登门瞧瞧去。” 林氏笑着应下了,张沁儿因为看着书案上的信封,便问着:“伯母是写给郑大人的?” 林氏低头瞧了那些信一眼,说:“是啊,不过这些信也是寄不出去的,他在外面做事的时候,最忌泄露行踪,除非必要鲜少会寄书信报平安的,你今日登门想来也是想问成凯的情况的吧。” 张沁儿听了林氏的话,只觉得郑伯景这人做事真是严谨的很,为了出错,连寄信报平安都不肯做,而林氏即使知道这些带着思念的信无法寄出去,也忍不住提笔写信,待人回来之后再阅之。 心底想到这些,不自觉的有一股暖流,觉得这也是一种幸福。 “是的,上回多亏了成凯帮忙,这才逮住两个贼人,只是上回匆匆,而后来又一直没有见到,这才有些担心,也不知道那些山贼如何了。” “这还得感谢你机敏,才能够捉到那两个山贼,你是不知道在这之前通缉令贴了几天,却一无所获,知县大人和伯景都急的不行,眼看着上京述职即将动身,凭借着多人口、多田地的政绩,知县大人肯定会升官的,却没有想到关键时候又闹起山贼做江洋大盗来。” 林氏的声音中满是伤感和惆怅,说完之后,忽然后知后觉起来,忙吩咐丫鬟去倒热茶来,略感歉意的说:“你看我,都忘记招待你了,快坐下吧。” 张沁儿不在意的笑笑,将手中的礼品递了过去,“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一些新鲜的蘑菇和几样香皂以及一盒面霜。” 蘑菇香皂林氏都是知道的,只是这面霜却不知道是什么,于是颇为感兴趣的拿了出来,发现就是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里面放着一些白色的膏状,不过质地显得更加柔软。 “这是什么,还没有瞧见你拿出来过。”林氏尝试着拿手指挑起一些膏状物品。 “这是擦脸用的,能够补水,使皮肤在干燥的冬天也不会干燥脱皮的,这是前不久研制出来的,我娘用过了,效果还不错。”张沁儿笑着解说着,又让林氏先在手背和耳后试用一下,若没有过敏的情况,就是可以使用的。 抹上细腻的面霜之后,林氏明显感觉到这面霜和自己以往在胭脂铺买的东西不同了,胭脂铺的东西大多是粉状,扑在脸上之后虽然好看,但是丝毫无法解决皮肤干燥缺水的问题,而抹上这种面霜之后,明显感觉到皮肤嫩了一些。 因为林氏也不知道郑伯景和郑成凯的具体去向和行事,所以张沁儿也就没有过问,而是陪着林氏说了一会儿话,便道别了。 临走时,林氏拉着她的手挽留着:“如今他们都不在家,你若有空就多来这里陪陪我。” 张沁儿应下了,过几日后果然又带着几样小食过来陪了陪林氏,不过那时郑伯景他们父子依旧没有回来。 眼看着已经快到二月二龙抬头了,繁街的宅子也已经打理的差不多了,预留做圃的地方已经松土过,洒下种,只等着苗长出。 张志礼和晗生他们都在外边吃中饭,至于晚饭,张志礼表示他来做,虽然手艺不佳,不过普通的饭菜也是可以做好的,杨氏担心晗生永安吃的不好,就让他们平日里也出门买些熟菜回来吃,千万别亏待了自己。 二月初一的时候,张志仁就赶车过来接人了,这次得回去忙着春耕的事情了。 回到村子中,张沁儿就一刻不停的将买来做种的甘蔗拿下来,用刀将甘蔗砍成两个节一根的,张志仁看见了就有些不解,忙说:“沁儿,你怎么把甘蔗都砍断了?不是要长条斜插的吗?” 张志仁说的就是其他人常用的种植方法,将长条留有四五个眼以上的种茎斜插种植,不过张沁儿这么做自然是有她的科学理论的。 由于甘蔗生长原理的作用,顶芽抑制低位芽的生长,从而只有蔗茎尾部和靠近地面的少数发芽,其他无法发芽,如果用张志仁所说的法子,那么就会损失大,不但需要的种量多,并且出苗少,产量低,成本投入高,还容易缺苗减产,劳民伤财,算得上是比较落后的种植方法了。 而将每节甘蔗砍开,双行品字形或双行摆种,蔗芽向两侧平摆,每米下种芽数要保证达10~12个有效芽,下种后用碎泥覆盖一寸左右,这样它的萌芽率会高上许多。 当然了,在播种之前,甘蔗还得用流动的清水或者石灰水浸泡,能够有效的提高发芽率。 “爹,林子村的那些地都已经挖出播种沟了吧?”张沁儿将自己所做的事情稍微解释了一下原理,也不管张志仁是否听的懂,已经换了一个话题了。 问到地里的事情,张志仁忙说:“已经深耕过,也挖好播种沟了,只等着播种就行,我将牛让崔家兄弟借用了几天,等春耕之后,再牵回来。” 有了牛挖沟会容易许多,张沁儿点了点头,拿出一个大的木盆,倒入清水,再放入少部分的生石灰,她打算用石灰水浸泡,一来浸泡的时间短一些,而来石灰水有杀菌的作用,保证了甘蔗种的健康。 除了买来的这些,还有地窖中存放了去年自家种的,因为想着来年做种,除了榨做实验用的,也就永安贪嘴时吃了一些,其余的都留在地窖中,而又因为甘蔗顶部萌芽的能力最强,所以吃甘蔗的时候还留下了一部分顶部。 将这些都准备好,人已经累的不行了,好在有张志仁帮忙,许多活张沁儿索性动动嘴,具体的让张志仁去做就好了。 解决完甘蔗种的事情,张沁儿就开始绕着家中巡逻了,去县城住了半个月,乍然回来都快有些想念了。 烟熏腊肉的地方摆在大门口前面的平坦地上,这样烟雾不会惹的家中呛味,这些肉已经烟熏了大半个月,人走的近了,都能够闻到那股透过腊肉穿出来的烟味,是明显的带着腊肉独特的香气的,惹的附近的人纷纷好奇做的是什么好吃的。 覆盖在上面的麻布袋早已经浸染了腊肉上面的油脂和烟熏,变得黑黑的,用手一碰,就能够感到油腻腻的感觉。 掀开之后,就看到里面的猪血圆子已经变成黑色的了,个头也比刚做的时候小了许多,这事水分变少,豆腐的质地变得紧致的缘故。 腊肉和香肠的油脂浸了出来,如今也已经成了金黄色,色泽十分的诱人,隐隐带着一股松香味,原来是福儿听说松子烧出来的烟对腊肉好,这几日闲来无事就去山里捡松子回来。 恰好元绣娘从外边洗衣裳回来,看见张沁儿在检查腊肉,便笑着说:“沁儿你看这些腊货做的怎么样了?还需要再烟熏吗?原本以为是个轻松的活,时不时堆些锯末就行,没想到等上面的油脂掉落在火上之后,猛地就起了老大的明火,差点把腊肉都给烧了。” “是啊,做这个也得人时常看着呢,若是一不注意,起了大火就全部烧没了。”特意做这样的烟熏腊肉是比较麻烦的,因为很多人直接抹了盐挂在厨房梁子上风干,时间久了,也受到厨房里的柴火烟熏的味道,但是终究是比不上这样特意熏制出来的腊肉更香。 “我看已经差不多了,等今年熄火之后,就把这些放在厨房挂着着。”问着诱人的腊肉香味,张沁儿恨不得马上吃上一口,心动不如行动,反正手已经沾染上油烟了,不如拿过两个猪血圆子到厨房里拿温热的水清洗着。 烟熏的腊肉表面都会带着黑色的烟雾颗粒,比较难清洗,就需要用丝瓜瓤仔细的擦两遍了。 时间已经到快要做晚饭了,杨氏就走了过来,看到张沁儿在弄猪血圆子,就说:“这玩意我还是头一回见到,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张沁儿信心满满,这可是前世她颇为钟爱的食物,怎么可能不好吃! “娘,这道菜我来做,包管好吃。”猪血圆子可以单独炒,不需要放多少配料,都能够口感很好,并且很下饭,若想更容易些的,那也是行的,将猪血圆子洗干净切片,码在碗中,倒入少量的水,然后放进煮饭的大锅里,随饭一起蒸熟,简单方便又美味。 杨氏看着她一副期待的样子,倒不像没有尝试过的,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自去淘米去了。 淘米水都得单独收集起来,地龙喜欢淘米水中的某些营养,经常淋淘米水的菜地肯定比较肥沃,不过这些淘米水却大多是用来浇的,毕竟菜地可以施肥,而施肥之后就不太美观了。 这顿饭有了张沁儿的帮忙,很快就热气腾腾出锅了,猪血圆子果然不负张沁儿的期待,口感十分的好,咬上之后,口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熟悉的味道,张沁儿仿佛之间又穿越了时空,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时代。 “姐,这猪血圆子挺好吃的,特别的香,我吃了一口就想吃饭了。”福儿很给面子的夸赞着。 烟熏半个月的猪血圆子并不显得太硬,多余的水分又都蒸发掉了,如今的口感刚刚好,怪不得福儿第一次吃也觉得好吃。 而其他的人在品尝之后,也纷纷表示有嚼劲,口感好,特别是下饭的很! 211.第211章 :种植甘蔗 第二日一大早,杨氏就起来煮饭,和平日的稀饭不同,这次煮的是干饭配菜,另外还贴了几个白面饼子,让张沁儿他们带去饿了的时候吃。 张志仁吃过饭之后就准备驴车了,因为要装许多甘蔗,自然不能套车厢,而是套板车,张志仁把浸泡一天石灰水的甘蔗种苗搬到车上,因为没有车厢挡风,张志仁就让张沁儿留在家中,他一个人去就行了。 但是张沁儿坚决不肯,这种事还是她亲眼看看比较好。 张志仁说不过她,只好任由她了。 驴车晃悠着,虽不快,但是山间多冷风,呼啸而过时,灌了张沁儿一肚子的冷风,不觉缩紧了脖子,张志仁就说:“你看吧,让你呆在家里舒舒服服的烤火都不肯,非要过来吹冷风,待会回去记得让你娘熬红生姜汤来喝,省的生病了。” “知道了。”张沁儿冷的嘀咕,只盼望着赶紧到林子村才好。 不多时果然就到了,进入林子村之后就看到崔家兄弟已经在地里头等着了,看起来很是敬业。 总算到了!张沁儿跳下车,先是活动了一下身子骨,然后才走到田间看看土壤情况,发现果然是被深耕过的,挖出来的播种沟也还算合格,因为地里冬天的时候已经堆肥一次了,这次犁地就把肥都打散参合在土里,算是基肥了。 张志仁招呼崔家兄弟过来搬甘蔗苗,为了方便好拿,都是拿稻草分成一捆捆的捆着的。 崔家兄弟也是种过甘蔗的,一看这模样,顿时吃了一惊,崔老二口快的说:“东家这甘蔗怎么成了这样?那可怎么种呢?以往我们可都不是这样种的。” “这是我们家的种法,比别家的更好,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张沁儿笑着说,吩咐他们把甘蔗搬到她那边去。 崔家兄弟听了这话,下意识的看了张志仁一眼,张志仁心中也没底,不过看张沁儿一副自信的样子,自然不能拆台,含糊的应着了。 张沁儿蹲在播种沟前,拿出三根两节的甘蔗,使芽眼朝上,成双行品字形摆放着,然后对崔家兄弟说:“就按照我这样的摆法来种,然后再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土壤,洒上一些水就行。” 崔家兄弟这回不再提出疑问了,虽然心中仍旧有迟疑,但是如今是长工,东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只要照着做就好了。 认真的看过之后,心里就明了,一人拿着一捆甘蔗种苗到一旁播种起来,张沁儿和张志仁也没有闲着,一块儿干活。 只是张沁儿人小,力气少,不多时就累了,张志仁让她站在一旁休息去。 先把那连着的二十亩种上,又赶车去在老秀才家买到的地播种,足足忙碌了大半天,这才把甘蔗都种上,结果因为张沁儿预备的种苗有些少,还有一亩地大小空着的。 是补苗还是种些别的呢?想了想,张沁儿就决定补苗,对崔家兄弟说:“这一亩先空着,等过两日我再带种苗过来。” 张志仁也说:“到时候玉米和豆子的种也一并带过来。” 时间已经不早,带来的饼子也早已经和崔家兄弟分食吃掉了,张志仁打算起身回村子里去,崔老大就赶紧把牛牵了过来,说:“东家,这地都挖好播种沟,犯不着牛了,剩下的我们兄弟两个会小心照料着的。” 张志仁想到还有八亩山地没有种植,就说:“先放在你家吧,等过几日我们送补苗种子时再牵回去,这几日你们也可以用牛耕地,我知道你们家也是有些地的。” 崔家兄弟既然决定到张沁儿家做长工,自家的那些山地沙地自然就让崔老汉和妹妹他们负责了,如今东家的甘蔗种下了,又留下牛来帮衬,这份恩情让崔家兄弟很是感动。 张沁儿笑着说:“倒是要麻烦你们喂几天牛了。” 崔老二忙点头保证:“东家你就放心吧,这牛保管会喂的好好的。” 冬季缺少食物,家中的牛一般是吃稻草和麦秆或者秋天晒干的红薯藤等,不过到了二月之后,万物开始复苏,庄稼虽然不到生长的时候,地里的野菜却一波波的冒尖了。 话已经吩咐过了,张志仁就让张沁儿坐到车上,自己则坐在车辕上赶车。 傍晚的风越发凉了起来,张沁儿用围巾把自己的头和脖子都围在一起,自然又惹的张志仁一顿好说,待回到家中时,张志仁就吩咐杨氏:“快去熬些红生姜水,让她别去,非要去,这不,肯定冻着了。” 杨氏应着,回厨房里忙活着,让张沁儿先进房间休息一下。 第二日要去县城买甘蔗苗时,张志仁就不肯让张沁儿再去,省的真把这闺女给冻坏了,杨氏也挺心疼的,后悔自己当初没去,原本想着崔家兄弟已经把地翻过,挖好播种沟,应该不会太累,却忘记外头还冷着了。 张沁儿只不过被冷风吹了吹,哪里就犯得着这般了,不过看着张志仁和杨氏对自己的紧张,心中还是很甜的。 下午的时候张志仁就从县城里回来了,除了带回了甘蔗苗,还买了一些庄稼种子和果树苗。 “这是梨子,人家说口感十分的好吃,我想着凑巧遇到就买了些,除了梨子还买了柑橘的,听说结的果实是那种比较小,却很甜的,山里那些野生的柑橘结的果子虽然大,但是也太酸了一些。”张志仁知道张沁儿他们是喜欢多种些果苗的,忙笑着介绍着。 果然,张沁儿很感兴趣,想着该把这些种在什么地方,只不过去年就买了好多果苗,几乎把屋前屋后都种的差不多了,一时间倒想不到更好的地方。 “就种在池塘边上吧,今年还打算挖两个池塘出来,边上还可以再多种些果苗。”杨氏想出了一个地方,这挖池塘是早就决定好的,年刚过完,张志仁就已经召集村里的汉子们开始动工了,省的拖下去就得春耕了。 “那池塘还没有完全挖好,现在就种上可以吗?”张沁儿有些迟疑,挖池塘的时候黄土淤泥一堆,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这些果苗给弄死了,毕竟这果苗只有根茎和细小的主干,枝叶都还没有开始长的,很容易被忽视。 张志仁却说:“不用担心,我种的时候就和罗思恩他们说说,自然就不会了。” 于是分工合作,张志仁去池塘边上种果苗,张沁儿就在家中将甘蔗砍成两节,放入石灰水中浸泡着。 212.第212章 :水芹菜 过了二月二龙抬头之后,张沁儿家的池塘已经挖好了淤泥都堆在荒地上改良土质,不过因为还没有开始下雨,河里面的水流量十分的小,就没有放水入池塘,打算晒上几天杀菌也好。 走到熟悉的田坎上,可以看见许多村民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先把出苗的水田细细的犁过,然后先放入部分水,洒下种子,等这些稻苗长成半个手臂高的时候,就是插秧的好时节。 妇女和孩子们都挎着篮子,走在田地里细心找着野菜,哪怕村里过的较好的人家,这会儿也得出门找些野菜吃个新鲜了。 “沁儿,你在发什么呆?你脚下就是一堆水芹菜!”旁边的张乐儿拉了拉出神的张沁儿。 “呃。”张沁儿低头看着脚下的水芹菜,由于没有注意,都踩了一些了,忙后退几步,摇了摇头说:“只是想着春天要来了,心情很好罢了。” 话虽如此,她真正想的却是郑成凯,上回张志仁去县城补买甘蔗苗的时候,就说在城门口看到田家兄弟了,不过一脸风尘仆仆,似乎还有别的事情,不好拉着说话。 既然田家兄弟已经回来了,郑成凯他也应该回来了吧?唉,这大过年的就没有哪一年舒心! 张乐儿有些狐疑,不过也没有发问,她蹲下来仔细的摘着新鲜个头大的水芹菜,这些水芹菜的茎大多有些发白,且比较细,形状短小,嫩茎及叶柄质鲜嫩,清香爽口,可生拌或炒食,还因为有着很浓的芹菜香味,也可以用于去除其他食物中的腥味, “这种味道真香。”张乐儿很喜欢水芹菜的香味,每年春天的时候都会拉着沁儿福儿她们出来挖一些回去吃。 “是蛮香的。”张沁儿点头支持,抛弃心中的杂想,她也认真挑选起水芹菜来,还别说,在物质匮乏的冬季,各种腌菜白菜萝卜的,早就吃腻了,就算她家还有别家没有的蘑菇和其他干菜,那来来回回几次也得厌烦了去。 水灵灵的野菜是如今家家户户的宠儿。 远处传来一阵欢笑声,有些熟悉,张沁儿抬眼望去,就看到原来是福儿和黄小丫在一块儿一面玩闹,一面挖野菜呢,在她们旁边还有赵小。 看见赵小,张沁儿就想起元绣娘来了,她说:“元婶子和赵贵山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这几日我倒没有问我娘。” 张乐儿抿嘴笑着,说:“我看是好事将近了!” 虽然冯氏也没有和她说的太仔细,毕竟这种事情说给一个没有出阁的姑娘听不太好,但是张乐儿她对这方面的敏锐度可比张沁儿更厉害呢。 张沁儿仔细看着赵小,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她人虽然还小,却也需要负责许多家务活,所以不太常和村里其他孩子玩闹,显得有些过于早熟和孤僻了。 不过这会儿赵小虽然没有说笑,但是她安安静静的呆在福儿小丫身边,这幅画面也蛮和谐的。 “在一起也好,元婶子可一点不差,还不是因为没有家人,这才耽搁了。” 叹息,如今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元绣娘独身一人,即使有心仪的男人,估计也因为没有媒人而放弃了。 两个人说了些闲话,眼看着篮子已经满了,于是就打算回家去了,这些野菜讲究吃个新鲜的,若是放久了,非但不好吃,营养成分也少了许多,并且有些野菜种类还会产生些许毒素,对身体反而不好了。 回去的路上,路过池塘边上的亭子,去年种下的桃树已经长成一人大小,如今只剩下空空的树枝,不过再过不久,树枝上就会开始冒出骨朵,随后则会长满绿绿的叶子。 桃三李四,就算今年开,那也不过寥寥数朵,并且容易凋落,若想看满树粉红桃开的景象,就还得再等上两年了。 “沁儿,你家今年打算养鸭了?”路过池塘时,张乐儿忽然想起冯氏也在到处打听谁家有鸭仔卖,说是张沁儿家今年想养。 “是啊,你看今年就有三个池塘了,除了养鱼种藕,完全还可以再养上鸭子的,到时候鸭子的粪便直接留在水中做肥料做鱼食都好。” 张沁儿指着这一片池塘,每个池塘都有一亩大小,加上池塘中间所种下的果苗,大约有个五亩左右了。 当然,当初买下的洼地还有部分没有开发,打算等日后再说去了。 “那也是,你头脑好,明明是一样的池塘,别家只想到养鱼,你就想到这么多了,这一年赚的钱自然也要翻倍了。”张乐儿点头,暗暗决定要多像张沁儿学习,于一些细节处见真章。 张沁儿笑了笑,其实做出养鸭子的决定也和张志仁以前做的一个猜测有关,那就是今年冬天不冷,会不会没有把地里的虫害冻死,而大前年临川又发生过小范围的蝗灾,是否还有残留的虫卵等。 鸭子是蝗虫的天敌,若是真的发生蝗灾的话,这也算是提前做一些准备了。 当然没有蝗灾就更好了,那么养上一年鸭子到年底的时候鸭子鸭蛋都是能够卖上不少钱的。 “沁儿,明明咱们都住在一起,你做些什么,我也知道,但是你怎么就赚的比我们多的多呢?”张乐儿有些苦恼,明明自己也是很努力了,但是好像就是差上那么一些的样子。 就连去年最赚钱的乌桕蚕,那也是张沁儿给的点子,若非如此,他们家还得为张贞娘的五两添箱银子伤脑筋呢。 “乐儿,有句话叫做‘越有钱就越有钱’,钱不能存在手中不动,而是要投资,然后才能够赚的更多的钱。”张沁儿看着张乐儿苦恼的样子,决定给她说上几句《资本论》中的话。 “投资?”张乐儿一愣,似乎没有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就是找到一件可以去做的事情,然后拿出钱去做这件事,等这件事做好了,自然就有回报了,比如我这次养鸭,先要有养鸭的这个想法,然后就要拿出钱去买鸭子和鸭仔回来,接下来还要细心的去喂养着它们,等它们养大了,可以下蛋卖肉了,就是我得到回报的时候了。”有些时候不需要什么大道理,反而生活中的一些问题就能够拿出来做例子,效果反而会比大道理好上许多。 果然,等张沁儿一说完,张乐儿就领悟了,拍手笑着说:“原来这就是投资啊!可是我也想不到我能够做些什么呢。” 213.第213章 :成凯的迷惘 第二百一十三章:成凯的迷惘 张乐儿此时的感觉很诡异,就是那种你明明已经大彻大悟了,也感觉隐隐中抓到了什么,但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具体去做。 不过这件事张乐儿并没有纠结很久,很快就传来准确的消息,说元绣娘和赵贵山打算在三月八日成亲! 由于赵贵山和元绣娘双方都没有长辈,而杨氏冯氏又几乎同年,就请了张老头权当作媒人,从中帮着把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都操办了,而杨氏则充当元绣娘的娘家人,又因为双方年纪大了,不讲究那些虚礼,便定在三月八日成亲了。 听闻这事之后,张沁儿也真心的祝福元绣娘,赵贵山那人她虽然不太了解,但是看上去是个勤劳老实的汉子,应该是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而赵小在杨氏等人的劝说下也放下了对元绣娘的敌视,只是心中依旧有些不安,不过后来在和福儿小丫她们玩在一起之后,就彻底放开了,觉得福儿小丫她们都喜欢元绣娘,元绣娘应该是个不错的人。 “娘,赵贵山家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眼看着离成亲只剩下半个月,来得及打造家具吗?”张沁儿蹙眉,赵贵山家简直除了那青砖房子一无所有了,空荡荡的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 “这日子虽然现在才定下,但是先前我问你元婶子的时候,我心中就有数了,已经让你小姑父开始打造家具了,再过几日应该就打造好了,这算是我们给你元婶子的陪嫁!”杨氏笑吟吟的说,这些事情她早就一一想好了,又说:“明天得去县城一趟,再买些好些的布料,到时候得做几样新衣裳、被子、鞋子之类的才行。” 张沁儿也正好想去县城打探下郑成凯的消息,于是点头说:“我也一起去。” 而亲事的当事人却害羞起来了,虽然年纪不小,但是好歹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第二日的时候,天气较好,春日的阳光已经开始灿烂起来,驱散冬日残留的凉意。 只是杨氏准备拉驴车的时候,张志仁忽然说:“我已经找到卖鸭仔的了,一共有五百只,我打算今天去拉回来。” 但是眼看着元绣娘的亲事只有半个月的时间,杨氏才不相让呢,她说:“你给牛套上板车,我们今天就得去。” 看见张志仁吃瘪,张沁儿不觉抿嘴笑着,最后张志仁摸了摸鼻子,只好去牵牛出来,套上板车,自去买鸭仔了。 坐在车厢里,张沁儿就夸杨氏刚才真霸气! 杨氏白了她一眼,专心赶车起来。路边的山已经铺上一层翠绿了,显露出无穷的生机,昭示着这片领域即将被绿色占领。 安静的林子里间或有一只调皮的野兔忽然窜了出来,忽的一声又消失在树林中,只是好景不长的是刚到县城不久,天色就变了,乌云满布,阴沉沉的一片,不多时就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常言道春雨贵如油,一年的雨水好了,收成才好,只是冒雨赶车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杨氏就打算先把驴车赶到繁街的宅子里去。 这会儿张志礼还在药铺做事,晗生永安也在学堂上课,不过好在杨氏带着钥匙的,下车把门锁打开,就赶紧牵着驴车进了院子,等到了院子,才肯让张沁儿下车。 张沁儿小跑着到屋檐下,杨氏则还要把驴车给牵到后院的棚子中避雨,一通忙活之后,头上衣服上都全是水了。 现在还有些冷,张沁儿怕杨氏着凉生病,就赶紧让杨氏进屋子去换一件衣裳,自己则去厨房烧些热水出来。 虽然不住在这里,但是这里的房间也放着几样衣裳,方便偶尔过来住的时候换洗用的,杨氏没有反对,进了自己的房间换了湿透的衣裳。 外面下雨,自然不好出门逛街购物,母女两个就宅在家中了,闲来无事自然就开始打扫起卫生,然后靠在一块儿说说闲话。 这场雨并没有过于持久,到下午的时候,雨势就收了,乌云已经散去,只是院子里一地的雨水,湿漉漉的。 张沁儿就建议今天在县城住上一天,待明日再回去,杨氏想了想,也同意了,反正今天下午买好布料,她们两个就可以开始动手,而杨氏也很担心两个儿子的伙食问题,于是出门的时候,出来买要给元绣娘成亲用的,还特意去买了不少菜蔬猪肉,打算今天晚上好好的做一顿好吃的。 出了门将东西一一买齐全之后,张沁儿就起了心思去郑家一趟,杨氏也是同意的,只是让她早些回来。 来的匆忙,倒没有准备什么礼物,出门之后就在糕点铺买了几样点心,一路走到郑家,门房依旧在旁边唠嗑着,看见张沁儿时就迎了上去。 “你家老爷和少爷都回来了吗?”张沁儿开口问着。 “回来了,前几天就回来了,沁儿姑娘只管进去。”门房笑着回答。 这郑家都来来回回好几次了,张沁儿也不矫情,让门房自去忙,自己一个人进去就行,走到正房时,迎面就碰上了郑伯景,在家中的郑伯景少了一丝锐利,穿着一身蓝色布长衫,多了几份闲适情怀。 “郑大人好。”张沁儿笑着打过招呼。 郑伯景对张沁儿也是极为熟悉了,只不过他毕竟是男人,不会像林氏那般和张沁儿说些家常闲扯,点头应过之后,丢下一句:“你伯母在厅,成凯在暖阁。” 看着郑伯景施施然的离开,张沁儿只觉得好囧,这是神马意思? 不管如何,肯定是得先去见林氏的,进了厅之后,就看到林氏在看着一本账册,旁边有一个丫头在等候着吩咐。 看见张沁儿时,林氏就笑着招手,说:“你倒是来的巧,快来替我瞧瞧成凯那孩子去……他房间你知道。” 闻言,张沁儿更囧了,这是神马事?她固然是有些担心郑成凯,但是这对父母这般说话让她如何不囧? 张沁儿有心不去看郑成凯了,想来自己今年过了年,就是十一岁了,不算太小了,在这会儿都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她一个‘大姑娘’去一个小伙子的房间……这算神马事情? 林氏看见张沁儿扭捏的站在那里不动,倒是心下反应过来,说:“你快去瞧瞧吧,平日看着你爽朗,怎么今日反而扭捏起来了?” 张沁儿越发囧了,想着就去看看,等看过之后就走。 于是无奈的朝郑成凯的房间走去,这还需要绕过一个通道,才到暖阁这边来,暖阁里面种着一些长势茂盛的卉,其中瓶上还插着一束红梅。 这些卉估计都是从暖棚之中培育出来的,而这暖阁之中气温又比较高,这才长势不错。 说起来林氏他们对郑成凯真没的说,别人家只有为畏寒的姑娘造暖阁,而郑家却是为一个皮糙肉厚的小子造,当然刚开始造的时候,郑成凯也别扭过。 走到房间门口时,张沁儿就想起去年过来看张成凯的情景来,不觉抿嘴,忽然在想,这次莫非也受伤了?不然怎的待在暖阁不出门? 还别说,张沁儿还真猜对了,郑成凯这个悲催的固然又受伤了,并且还比较重,若非在紧要关头,郑伯景忽然一勒马,飞奔过去替他挡了一箭,否则一条小命就要丢在雄南峰上了。 而郑成凯受伤不说,还被郑伯景狠狠得臭骂了一顿,说他学艺不精就罢了,还一昧的不顾形势的傻冲上去,所以心情十分的郁结。 进屋之后,张沁儿就无语的看到郑成凯以极为别扭的姿势躺在床上,边上还放着一碗已经冷掉的药,黑黑的药汁一看就让人觉得十分的苦。 “哎,你怎么了?”张沁儿出声问着。 岂料这回郑成凯却不回身,也不起身,脸对着里面,闷闷的说:“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死了没?不过看来也快了。”张沁儿不明所以,郑伯景和林氏都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张沁儿从他们的情绪上就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 “今年你都十五岁了,怎么还这么幼稚?是不是又受伤了?你怎么每次都会出事呢?真是的。”张沁儿一面吐槽,一面走过去,拿手硬扳过他的头来,郑成凯没有反应过来,来不及逃,就这么无奈的被她看了去。 “哎呀,你咋的毁容了?”张沁儿看着郑成凯脸上有一道伤痕,从脸颊一直到下巴。 “男子汉大丈夫,有伤疤算什么?”郑成凯没意思的翻了翻白眼。 “我就不喜欢有伤疤的,看着就觉得不对劲。”张沁儿随口说着,什么所谓有伤疤才是男子汉,她才不这么想呢。严格的来说,她是有些颜控的,有漂亮的脸蛋不欣赏,去欣赏有伤疤的,这审美也是让人无语了。 郑成凯听了这话,嘴角微动,但是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的把头偏了过去,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张沁儿想了想,添了一句:“你这伤口看上去并不深,应该不会留下疤痕,顶多是淡淡的那种,你还是赶紧吃药吧,不然伤口好的慢,你人难受不说,以后还丑的不行。” 郑成凯鄙视的看了她一眼,傲娇的哼了一声。 “要不,你和我说说这次剿匪的事情?”看着和往日完全不同的郑成凯,张沁儿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 过了一会,郑成凯才闷闷的说:“没有什么好说的。” “那就说剿匪成功了吗?”好吧,既然不说过程,就说个结果也好。 岂料郑成凯很是泄气的说:“没有成功,后面一群山贼突围逃跑了,我们清算了一下,跑走的竟然有一大半。” 衙门派出这么多人手,还让龚将军派了一队兵马过来,结果非但没有把山贼给剿灭了,还让山贼给逃走了! 这简直就没脸说出来! 郑成凯又想起大过年的那几夜的艰辛,还想起不幸牺牲的兄弟们,更想起郑伯景为了他受伤的场景,头一次,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弱小,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给提高实力呢?他睁眼看着床顶,却茫然不知所措。 214.第214章 :说时事 张沁儿跟着沉默了一下,想着从别处听来的那些话语,倒也能够体谅他们,毕竟先前也不是没有剿匪过,不也没有成功吗?原因在哪里? 无非就是山贼占据了险要的地势,又加上熟悉地形,这才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情况,再加上先前上县城盗窃,引起官府的注意,山贼们早就有了消息,做到了提前准备,在这种情况下若非朝廷派大量的官兵来,否则是很难搞定山贼的。 不过大过年的,官兵也是人,虽然不能回家享受天伦之乐,不过好歹也能够过个安稳年,在军营也能大吃大喝几天吧?谁愿意出来剿匪呢! “都说打草惊蛇,山贼早就有所准备,你们没法子一举歼灭也是情有可原的,不要想太多。”张沁儿闷闷的说了一句,上回郑成凯跟着去查那私盐贩子的事情,虽然事不如人意,不过也不像如今这般丧气吧? 这人怎么越大反而心志越差劲了呢? 见他没有反应,张沁儿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劝起了,原本劝人这种艺术活她也不太精通,加上以往郑成凯对她蛮好的,性情又大大咧咧,不需要她怎么去猜心思。 “哎,你不理我,那我可走了,嗯?”……没反应! “山不转水转,事情总有解决的法子的。”……还是没有反应! “凡事想开点,若是你一剿匪,山贼就被剿杀,那岂不是很快就天下太平了?既然天下太平,武官无所事事,只好混日子,一辈子没有升迁了,这打战有的打,这官才有的升。”……呃,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感情是不想要太平日子了! 不过这番无厘头的话,倒是把郑成凯终于逗笑了,说:“就你歪理多……我只不过是有些迷惘而已,想着我终究还是太弱小了些。” 张沁儿听他语气低迷,神色不安,心中却是大喜,肯说话就好了。 “你应当感到高兴才是,因为你在年纪还小,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醒悟到这关键的道理了!若是你糊里糊涂一辈子,临到老了,才想起来,那才是无济于事呢!” 郑成凯这回无奈的朝她翻了一个白眼,还极其的不优雅! 破冰行动成功之后,就好说话了,张沁儿问,郑成凯回,一时半会,张沁儿也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多多少少了解了些。 原来郑伯景替郑成凯挡过刀,受过伤!难怪郑成凯这回如此消沉,张沁儿想起自己进来时遇到郑伯景,完全是看不出他有受伤的,可见姜还是老的辣,郑伯景这般的人物,就算剿匪失败,自己受伤,也断然不会露出端倪,让人担心的。 “临到末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又还没有剿匪成功,那么知县大人和郑大人的官职?”张沁儿有些担心这个,她知道知县大人是极想升职的,也知道郑伯景也是极想转正的,可惜啊,真是可惜了! “这个就不知道了,先前能打点的都打点的差不多了,知县大人今年也评了一个优,想来最差也会升品级而不挪位子吧。”郑成凯的声音有些无所谓,却有显得有些低迷。 如今知县大人是正七品官,若是升等级的话,应该是从六品了。况且这山贼也是临时杀出,就算剿匪不力,应当也怪罪不到知县的身上去。 只是郑伯景的话,就不好说了。 张沁儿觉得自己读懂郑成凯的心思,但是郑成凯却说:“宋家姨夫答应替我爹出些力,加上我们自家打点的……听说九阳县就有一个县丞的空缺。” 郑成凯这是隐晦的说明若是没有意外的话,郑伯景应该会补了九阳县的县丞空缺,而县丞可是正八品的官了!最重要的是,这可是正正经经的出身了! 都说八品芝麻官,在这会儿想当个八品芝麻官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若是科举出身,先不论一次次考试,从童生到秀才,再到举人、进士的,就算中了进士,若是成绩不好,排在后面的,加上还没有家庭背景的,那么等着补缺都得等个好几年呢,这八品芝麻官也不是你想当就能够当的! “主簿也算正经官,正九品……”张沁儿饶是不知晓官场里面的弯弯道道,但是也是知道还有主簿也算正经官职的,若是郑伯景这般出身,很容易就一个主簿打发了去。 “若没有宋家的帮衬,估计也就一个主簿了,但是如今有了宋家帮衬县丞还是有希望的,不过这事不好说,等三月的调令下来吧。”郑成凯聊了一会儿,心情好了一些,索性爬了起来,张沁儿就问他想干什么,郑成凯说要喝水。 “你别动,我去给你倒就是了。”张沁儿赶紧说,一面手脚麻利的倒了一杯水来。 郑成凯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我又不是快死了!” 但是始终架不住口渴,接过水杯之后一饮而尽,张沁儿笑呵呵的接过空杯子,不算惊艳的脸蛋满是笑意。 “其实我说句心里话,我可不想知县大人调走呢。” 她这句话一说,郑成凯就侧目而视,眼中有些诧异,便想问为什么,但是话未说出,张沁儿已经自己解释了。 “原本听说知县大人和郑大人都有可能调走高升,心里也是极为高兴的,可是……若是知县大人一走,接下来的那位是什么品行还不知晓呢。”张沁儿就将自己未来的构思略说了出来,无非就是打算开榨作坊,然后再开高档化妆品之类的,而这些做生意上的事情,也得衙门有人罩着才好,借着郑家的关系,再加上富足村算是知县大人弄出来的,想来知县大人总会照顾一二。 若是换了知县,而郑伯景又到别处补缺去了,张沁儿可就完全没有靠山了,虽说田家兄弟在衙门做事,但是他们算什么?一些小事还好说,大事可就帮忙不上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就算知县大人和我爹都走了,我还是在这里了,有我罩着你就行……日后你赚了钱,分我一半吧。”郑成凯嬉皮笑脸的说着。 “呸!你这保护费也收的太贵了,黑心价!”张沁儿笑着鄙视他,开口就敢分一半呢,真黑心! “就算你留在这里,又能如何?往日里你可是也扯着你爹虎皮行事的,就算县丞主簿以及员外乡绅他们还给你几分面子,新来的知县看你不顺眼了又如何?”张沁儿有时候也挺替郑成凯着急的,郑伯景若是没有鸿鹄大志,一辈子呆在这里做一个能吏也能照料他,若是到别处去了,郑成凯这般性情还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读书不成,还真从军了去?要知道从军之后,就是军户,这成了军户可比民户地位还低了,父死子替,兄亡弟代,世代相袭,并且不可轻易转换户籍,日后通婚都是问题!因为会连累民户的子女,所以民户都是不愿意和军户通婚的。 先前张沁儿并不太清楚这些事情,还是后面才稍微知道的,想到这里,张沁儿就说:“从军混出名堂当了将军也未必是好事,还不如一个吏实在。” 吏的名声不好,但是架不住人家是正经民户,在小范围内有权有势,足以活的好好的啊。 “你忽然说这个做什么?我是说就算我爹走了,我也可以补我爹的空缺……我年纪还小,刑房司吏怕是不行,但是补一个小吏,慢慢升上去也是可以的。” “咦?你不想从军了?”张沁儿稀奇的说。 郑成凯白了她一眼,这从军之后带来的一系列后果他能不知道?那从军的念头也不过是少年人的念头罢了,经过这次剿匪,他似乎无形中成长了不少,知道自己要开始承担起一些什么来了,至于从军的念头那也是越来越淡,若非张沁儿此时提起,他怕是几乎忘记了。 (十月结婚摆酒,忙碌不堪,如今安定下来,会稳定更新的,国庆双倍月票,求多多支持。) 215.第215章 :发生什么事? 临近傍晚,光线渐渐暗淡,家家户户都飘出了菜香味,张沁儿却摸了摸鼻子,很是无奈的从郑家走了出来,下午上门做客,为的就是不在主人家吃饭,省的麻烦,结果和郑成凯一聊天就到了傍晚了。 林氏自然是要挽留张沁儿在家吃饭的,看着郑成凯终于不再摆着一副要死不活的死样子,她心里正开心着呢。 可是张沁儿临出门时杨氏可是吩咐要早些回去的,再说她也有些日子没有见到晗生永安了,于是说她还会在县城待几日,郑成凯有空可以去找她玩玩。 “你们两个年纪还小,不要计较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偶尔在一起见见面,聊聊天也挺好的。”林氏笑眯眯的说着,表达了她的欢迎。 张沁儿越发无语,她当然不那么在乎男女授受不亲的事情,只是今年过年的时候杨氏和冯氏就开始让沁儿乐儿少出门了,也传输一些男女授受不亲的事情,就怕发生什么不稳重的事情出来。 回到繁街的宅子时,大家伙已经都在等着了,杨氏站在门口,一副张望等待的模样。 一看见张沁儿,忙拉了进来,嘴里抱怨着:“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郑成凯受伤了,我安慰了几句。”张沁儿无奈,只好实话实说,又问大家吃饭了没。 “菜已经做好,放在锅里面温着,就等你回来了,郑小少爷怎么受伤了?严重吗?沁儿我不都和你说过了,如今你可是大姑娘了,再过几年是该说亲成家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郑小少爷是什么身份?咱们还是不要太过亲近了才好。” 从古至今婚姻都是讲究门当户对的,在杨氏的眼中,未来的女婿压根就没有考虑过郑成凯,毕竟双方家境相差太大了。 “我知道了,快吃饭吧,估计永安都得饿着了。”张沁儿笑嘻嘻的换了话题,进入厨房把杨氏已经做好的饭菜一一端了出去。 张志礼正在堂屋端坐着,手中拿着一本医术,时不时和晗生永安他们说些医药方面的知识,一般考科举的学子,除了四书五经是极少看其他的杂书,更何况是医术这种,不过张沁儿提倡多学多看,不需要一昧只顾着四书五经才好,晗生和永安倒也偶尔感些兴趣,张志仁说过几回之后,也就作罢了。 “三叔,我回来晚了,倒让你饿着了,真是不好意思。”张沁儿笑着道歉,把菜摆在红木桌子上,桌子上还点着一只蜡烛,烛光在晚风中微颤着,摇曳着。 “既然看书的话,还得再点一根蜡烛才行,三叔你们莫要省着,这蜡烛别家买着贵,可是我们家可有的是。”张沁儿笑着说,古时没有太好的照明条件,即使有油灯蜡烛那也不是家家户户能够用得上的东西,很多寒门学子到了晚上不是看书,而是背书了。 不过去年从村民手中收购了不少乌桕籽,一年的蜡烛和肥皂都管够了。 “也就随意看一眼罢了。”张志礼将医术放在一旁,又问着:“郑小少爷是为了这次剿匪受伤的吗?” 方才他隐约听了这么一耳朵,也知道年前县城里闹江洋大盗的事情。 杨氏也是颇为关心郑成凯的,当初还是多亏了郑成凯的帮忙,她们这才能够顺利进入元绣娘的房间里去。 “先前我担忧着你,倒是忘记问情况了。” 大家都认识郑成凯的,于是张沁儿就把事情简略的说了说,听完之后,大家很是唏嘘感慨。 永安第一个叫嚷起来:“姐,这些山贼真这么厉害?我也要学好本事,把这些山贼都铲除了去。” “就你说大话!官府派出官兵都无用,就知道这些山贼不是寻常的山贼,岂可一昧用蛮力?”晗生板着脸教训着,关于山贼的事情书院中也是有人议论过的。 “不用蛮力打他们个落流水的,那怎么办?”永安不服,辩论着。 晗生蹙眉思索了一会,才说:“可以先进行招安谈话,或者派人混进山贼之中,把路径都摸索熟了,又要知道山贼内部是谁当家作主,有些什么本事,再里外配合,一举歼灭才行。” 《水浒传》中梁山好汉铮铮铁骨,最后也被官府招安成功,不过后果却……从古至今,但凡有脑子的山贼土匪估计都不太会接受招安,至于后者么……不就是卧底了么! 永安听了,下意识就觉得有理,不过还是撇嘴说:“特么的麻烦,还不如直接多派出人手,把山贼一网打尽了去。” 晗生瞪他,怒吼着:“这样只顾着闷头朝前面冲去,就算最后赢了,不也得死多少人去了?你是越大越不经用了!” 大家一下子就被晗生的气势给弄愣了,尤其是杨氏,支持晗生进入得贤书院读书之后,就极少和晗生说些家国大事,自然无法敏锐的发现晗生早已经不再是昔日那个只会被欺负的小孩子了。 “永安,你哥说的对,你做事不可以毛躁。”杨氏教训着永安,但是脸上的表情明显是‘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张沁儿囧然,岔开话题:“吃菜吃菜!今天娘可是做了好些菜的,平日里你们可难得吃到。” “那也是,平日里我们三个要么出门去吃,要么我煮粥下面,随便凑合着。”张志礼不好意思的笑着,他倒是会一些,不过终究是不精通。 吃过饭之后,杨氏自去收拾碗筷,而张志礼也回到自己房间,打算再看会医书。 张沁儿拉着永安进入晗生的房间,现在房间多,两个兄弟又不是同程度的学问,所以都是分开住的。 今日下过雨,天气阴沉,晚上倒也没有多少月光,只零稀有几颗星子,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屋内漆黑着,晗生熟悉的摸出火石和蜡烛,不多时一抹烛光跃然而起,照亮了方寸之地。 这个房间杂物极少,除了一张床,最为显眼的就是书桌和书架了,原本也有书房的,只不过晗生觉得这会儿人少,在自己房间里读书就好,读累了,还可以直接躺下休息,可方便了。 桌子上摆着两叠书籍,一叠是市面上的印刷的成书,一叠是晗生自己手抄的抄本,张沁儿粗略看了看,发现手抄本字迹工整,完全可以放在书店里出售了。 这会儿虽然已经有了雕版印刷术,不过毕竟价钱颇贵,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买得起的,许多落地才子也会以抄书为生,所以书店之中也有大部分是手抄的,而且根据所抄之书以及字迹来定价值。 若是秀才举人抄写的,那么价钱自然不一样了,越是有功名越是有名气的,他抄的书就越贵。 张沁儿想起自己只不过提醒晗生抄书便于记忆,他就这般刻苦,心中十分的欣慰。 摸了摸永安的头,见他还一副恹恹的样子,不由得好笑,说:“哥哥说你两句,你就难受了?” 永安飞快的抬眼,先是看了一旁的晗生,这才小声的说:“其实我知道哥哥说的对,只是我就是没有想到罢了。” “还狡辩!这世上的事情哪能人人都想到?《论语》中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我最不喜你明明知道自己错了,还死鸭子嘴硬!”晗生一下子又气着了,正色发问起来。 张沁儿微微有些吃惊,永安性子跳脱不爱读书,晗生没少教训他,但是却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咄咄逼人?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张沁儿一边看着晗生,一边看着永安,眉宇略蹙。 216.第216章 :给鸭子配药 没想到这一问之下,兄弟两个倒一齐安静下来了。 大眼瞪小眼,如是安静了一会,晗生才说:“倒也无事,这几日先生开始讲策论了。” 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张沁儿居然听懂了!敢情就是策论策多了,导致走火入魔,什么都想着策一把了。 张沁儿抹汗,看了看永安,他一副小媳妇的模样显得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样子,大哥走火入魔,小弟只好舍生取义了。 笑过之后,大家也就换了话题,说些乡下的趣事,说到元绣娘三月八日成亲,晗生微笑着说:“恰好那时我们休沐,倒可以一起回乡喝酒了。” “不过应该办的比较简单,毕竟赵家人口单薄的很。”富足村的人几乎没有太多血缘关系,像赵贵山这般的,除了一个女儿就算是孤家寡人一个了,再加上办亲事也得费不少钱银,张沁儿预计是不会太丰盛的。 谈论了一会,杨氏就在外面喊着:“水热了,快去洗澡吧。” 永安难得和张沁儿见面聊天,随口就说:“让三叔先洗吧。” 结果杨氏却说:“三叔也已经洗好了,赶紧出来洗洗睡觉,别弄的太晚睡,对身体不好。” 永安无奈,只好拿眼去看晗生,摆明是还想和张沁儿再说说话的,晗生倒是好脾气,起身拿了换洗的衣裳朝洗澡房走去。 晗生一走,永安就赶紧窜到张沁儿面前去,可怜兮兮的说:“姐,至从他学了策论之后,就怎么都看我不顺眼了。” 张沁儿没给他面子,直接揭露了:“以前也没看你顺眼过,谁叫你不好好读书,你要是好好读书了,他又怎会看你顺眼?” “这……这不一样!以前也就看不顺眼罢了,偶尔斥骂上几句,但是现在你看……他就像是吃了爆竹了吧!”永安小生怕怕的指着外头的某人。 “哈哈。”张沁儿忍不住笑了起来,又仔细问过永安在学堂里的事情,发现永安就是发条闹钟,拧紧了,就正常运行,一旦松弛了,人也就随意了。 换句话说,就是做事没有恒心,毛毛躁躁的,但是一般这样就很难有所作为了,张沁儿想到此处,心头微微的不舒服,一方面她觉得永安还小,在前世正是玩闹的时候,一方面又觉得这样不妥。 等晗生洗澡回来,张沁儿就让永安也去洗澡,自己则去房间收拾东西去了,因为和郑成凯说这几日会在县城,所以张沁儿就和杨氏说了说。 杨氏先是瞪了张沁儿一眼说:“还有那么些被子什么的,还想着你给我帮忙着。” 张沁儿赔笑,说:“反正我针线活也不细致,我这样的手艺没得让元婶子笑话,娘还是找三婶和乐儿帮忙吧。” 又说:“我住在这里,晗生他们的早饭和晚饭可就有了着落了。” 杨氏想了想,张沁儿虽然针线一般,但是做饭什么的还是顶不错的,于是也就松口了,只问她想待几天,到时候好安排车子过来接人。 “三五天总是要的吧,到时候赵贵山没准会借咱们家的车过来买米面置办宴席,到时候我一块儿搭车回去吧。”张沁儿早已经想好了,三月八日的时候地里除了一群疯长的野菜,还真没有多少吃食,置办酒席的话,肯定是得到县城采购一番的。 杨氏点头,表示同意,只是又说:“你爹不是说定好要买五百只鸭子回来么?你不回去盯着?” “我又不太会养鸭子,你和爹多累着点吧,先放在后院矮房子里,多铺些稻草,拿细腻些的食物喂养几天,等大些了,再放到外面去养。”张沁儿又没有学过怎么产业化的去养鸡鸭,让她来弄,还真不太会,不过好歹仔细养着吧。 杨氏就说:“这鸭子我们还真没有怎么养过,以前我倒是见人养过,就怕自己养不好。” “哪能呢,咱们家的鸡不就养的好好的?想必鸭也差不多吧,爹去买鸭的时候,肯定是要问过卖鸭子的,娘就放心吧。”张沁儿囫囵说着,反正她不是全能的,对这个是不太懂的了。 杨氏知道和她说也没用,又想着张沁儿再能干也不过是十多岁的孩子,哪能什么都晓得,于是自去洗澡歇息了。 倒是张沁儿躺在属于自己房间的床上,开始思索起前世那些养鸭子的到底是怎么操作的了,呃……想必是要打些什么预防针或者喂些强化体质的药吧? 不过这会儿可没有……虽然没有成药,但是叫三叔给配上一些如何?到时候和药材磨的粉碎粉碎的,参合在食物里面让鸭子吃进去就好。 想到就做,第二日早上的时候,张沁儿就把这个要求和张志礼说了,问他是否可以配置一些预防牲畜生病的药来。 张志礼当下便是一愣,他虽然行医数年,但是还真是头一回听说要给鸭子配药材的,不过他倒也没有一口回绝,而是说:“等我想想吧。” 张沁儿自然答应了,又让杨氏下午再回去,若是中午之前张志礼想到配方又弄到药了,好一块带回去给鸭子吃。 毕竟五百只鸭子啊!怎么都得细心点才好,不好好养着的话,没准就得赔本了,也就是在昨夜她忽然想起前世在奶奶家中时那也是买过鸭仔喂养的,但是当时可是死了一半去了。 是怎么死的,她倒是忘记了,但是想着多准备些还是可以的。 吃过饭,张志礼和晗生他们分头出门去了,家里就剩下杨氏和张沁儿,该买的布料早已经买好了,两个人就到屋子里忙活去了。 布料都是很实在的布,不过被面子用的是大红色的缎子,显得很是富贵喜气,忙活了大上午,眼看着快要晌午了,杨氏就让张沁儿把边角缝上,自己则去做饭,晗生和永安都是在学堂中吃午饭的,不过张志礼会回来吃。 除了做饭自然还得喂驴子,当杨氏把这些杂事都忙活好了,张志礼兴冲冲的提着两包药材回来了,一进门就说:“沁儿,你要的药材我给你弄好了。” 张志礼说了药材的配方,大多是一些增强体质,提高免疫力的药材,张沁儿听了之后,也觉得反正吃不死的,虽然这些药性是对人有用,想必对鸡鸭也是有用的。 “这些药材已经细细磨碎了,只管拿回去参合在饲料之中喂养,还有一包是不方便磨碎,拿回去煎水给鸭子喝也是行的。”张志礼将药材打开,果然是一包是黑色的颗粒状,一包还是完整的药材。 中药本来就难粉碎,更何况是这个时候的粉碎技术,张沁儿瞧着这么大的颗粒状,总觉得怕是鸭子吃不下去吧。 张志礼是极为聪明的人,看到张沁儿犹豫就说:“要是鸭子吃不下去也可以一同煎水吃的。” 张沁儿点了点头,先是谢过张志礼,又让杨氏拿回去之后做一个实验,先让一半鸭子先服用看看效果,若是好,再让其他的鸭子也吃上一些。 吃过午饭之后,杨氏就套车走了,临走时还细细吩咐着:“早上别贪睡,赶早去买的菜又便宜又新鲜,中午晗生永安不在家里吃,可以少做一些。” “知道啦,我对县城熟悉的很呢,你赶紧回去吧,现在天黑的依旧早呢。”张沁儿无语,她也就是冬天无事的时候喜欢多睡一会儿,都说猫冬猫冬,不就是睡么? 只是也不好辩论些什么,只好一一答应下来,让杨氏赶紧走,省的晚了。 217.第217章 :成熟了 张沁儿在县城住了两日,这两日倒也一直连绵春雨,润物无声,天色也阴阴的。春雨过后最为显目的便是院子里的杂草陆续冒了出来,当然上回撒的一些卉种子也开始陆续发芽了,张沁儿闲来无事就蹲在地上,开始清理杂草和摆弄草。 永安说过的那位同窗家中全部用盆养,张沁儿想自己恐怕是不会这么细致了,僻一处圃,撒上种子,略加照料,便由着自个儿长吧,这样哪怕哪一日忘记浇水,也不至于会干涸而死,这县城宅子住的人暂时只有张志礼三个男人,哪里会如女人般细心照料这些草呢。 第三日的时候,郑成凯上门了,他脸上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有淡淡的粉红色疤痕还没有完全好。 “明天我就要去书院读书了,所以今天过来找你玩。”郑成凯站在堂屋,打量着摆设,这宅子装修好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过来的。 堂屋显得很利落,除了一套红木桌椅颇为显眼外,其他的却极为平常,墙壁上挂着一些书画,平添了几分雅趣。 “茶解药性,不过我煮了莲子银耳羹,你要不要尝一些?”张沁儿问着,见郑成凯点头了,就转身去厨房,这莲子银耳羹恰好是她起意熬的,现在还温热在瓦罐之中。 盛出两碗,两个人一同吃着,莲子还是去年自家池塘中产出的,银耳倒是买的最上乘的,文火慢熬,最后撒入冰,滋味十分的滋补润口。 吃过之后,张沁儿才问着:“看你的样子倒像是打算好好读书了。” 郑成凯一愣,他只说去书院读书,她却知道他这是下定决定多读书了,不由得叹息:“哎,我肚子真大。” “呃?”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张沁儿侧目以视。 “我肚子不大的话,怎么装的下你这么大的蛔虫?”郑成凯浅笑着打趣。 张沁儿:“……” “这几日我想的清楚了,虽然家里不指望我读书考取功名,但是多读些书还是有所好处的,另外我武艺也不够精湛,今年一年我怕是都会安心读书学武了。”十六岁的少年稚气已脱,眉眼处十分精神,他说这话的时候,不是强装,而是从内心深处做出的决定。 看着眼前这个半成熟的郑成凯,张沁儿忽然间有些想不起来当初刚见郑成凯时是什么模样了。 看见她发呆,郑成凯不由得问着:“怎么了?” “我在想……你果然长大了。”张沁儿叹息着,时光和经验的磋磨,那个嬉皮笑脸惹是生非的少年已经不复存在了,取而换之的却是一个逐渐走向成熟的男人。 三月的春雨淅淅沥沥,春风还带着几分料峭,两个人端坐在堂屋,大眼瞪小眼,不由得相视一笑,笑容中还保留着一份最初最真的心。 走出堂屋,两个人站立在屋檐之下,看着外面如飘着薄雾般的虚空,天气尚冷,张沁儿穿着元绣娘做的一件湘妃色薄衣,头发简单的梳成两个包子小髻,衬托着圆润的脸蛋份外的甜美。 “眼看着你都这般努力了,我在想我要不要也好好读书了。”因为不耐烦繁体字,张沁儿除了看些闲书打发时间外,倒真的很少看书了。 她叹息,等个几年,晗生永安都读书出来了,就连郑成凯这个半吊子都满口学问文章了,她还是如此吗? 说起来她可是留学的硕士好不好?可惜她的文凭在这个时代可是不被承认的,再加上许多知识不去使用,不去回想,渐渐的,似乎就全部遗忘了。 “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要是不想看书也别逼着自己,我当初可就不想看书就不看的。”郑成凯很大气的安慰着,却遭到白眼一双。 “你也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嘲讽的语气让人怎么不知道她不悦呢? 郑成凯忙说:“哪能呢,反正女子读书能作诗作画的,那叫做才女,不读书能做针线操持家务的,那也叫做温婉贤淑,总之哪样都成。” 张沁儿仔细端详了郑成凯一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番话居然出自眼前这人的口中?怪哉怪哉。 “你真这么认为?”他这话和前世的‘女人高,叫做亭亭玉立,女人矮,叫做小鸟依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了,我爹娘不束缚我,任由着我胡闹,想做什么,想学什么,都由着性子来,我自己快活了,怎么也不能学那些酸腐先生去束缚别人吧?”郑成凯理所当然的说着,语气中有着对酸腐先生的不屑。 想当初他不爱读书学习,虽然是天性所为,但是也和老师有着至关重要的关系好不好!启蒙的时候就丢给他一堆酸腐先生,讲些条条框框的大道理,实在无趣的很。 “我以前不喜欢何山长,觉得他也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假学究,不过经过这近一年的学习教导,我觉得他是一个可敬之人,日后也会跟着他多读些书。”因人各异的教导方式使得何山长很受学子们的欢迎,比起那些千篇一律的酸腐先生,那是好了不止一个档次了。 “听你和晗生总是夸奖何山长,可恨我是一个女孩子,倒无缘可见了。”这个讲究理法的时代,身为女子的张沁儿几乎没有任何权利读书认字的。 也就是一些开明些的大家族,才会请西席先生或者女先生教导家中女子的,但是大多也不过是一本《女则》一本《千字文》便打发了去。 “就算你见不着,也可以从我和晗生的口中知道一些,也算不错了。”饶是郑成凯大胆,也还是没有想着让张沁儿也跟着何山长一道学习,这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当然,张沁儿也没有奢想,不过是随意说说罢了。 和郑成凯又畅聊了一会,因为中午只有她一个人吃饭,便留下郑成凯一道,谁知郑成凯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非要跟着去厨房,还鼓吹张沁儿给弄些别致的食物出来。 嘻嘻闹闹好一会儿,弄的两个人都灰头灰脸的,才吃上午饭,因为下午有事,郑成凯就先离去了,张沁儿看着雨势渐歇,也打算出门走走,顺便采购些东西。 在街上时,倒还碰上几个熟人,是田老二的媳妇苗氏。 苗氏穿着一件深色的薄衣,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隐隐有着一丝端庄,这在乡村野妇之中是很难得一见的,张沁儿隐约听说这苗氏还是落魄大家族出来的庶女等等。 苗氏手中挽着一个竹篮,里面堆着几包果子点心,看见张沁儿时,甜甜的笑着打招呼。 “苗婶子。”张沁儿和这位苗氏并没有细聊过,不过如今也算是转折亲的一家人了。 “倒是巧遇到你了,你们家乐儿知道我要来县城里,一个劲的托我把你捎回去呢。”苗氏笑着说,她的五官白白净净的,当初逃荒时的蜡黄脸色早已经养回来了,眉眼弯弯,嘴角还带着一抹得体的笑容。 “家里怎么了?”张沁儿惊诧,莫非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别急别急,倒没有大事,不过是乐儿那丫头犯懒了,见不得你在县城里清闲。知道我今天要来县城买东西,就托了我,虽说给了繁街的具体地址,却还没有上门过的呢。”苗氏亲亲热热的说:“本想买了东西,再去找你,顺道回去,这会儿撞见了也好,你且等等我,我再去买些布,三弟妹身子不方便,我给她带的。” 提起张贞娘,张沁儿也不免问上两句:“我小姑姑现在还反胃难受吗?” “倒还有一些,不过也快过去了,想当初我怀才君时也不过吐了一个月罢,在等等就好了,我特意买了酸果子回去给她吃呢,她爱吃酸,怕也是男孩。”苗氏笑着,已经拉着张沁儿一块进了店铺选购东西了。 “男孩也好。”张沁儿笑着说,新媳妇能够一举得男,也算是在夫家站稳脚步了。 谁知苗氏却说:“我倒还想再生个女孩儿呢,公爹只有四个儿子,仅有的孙辈还是两个猴子般跳脱的孙子,公爹想孙女都想的发愁了。” 张沁儿也扑哧笑了,这就是人心不足啊,一昧生女儿的,就想着多生儿子,这一昧生儿子的,又想着生个女儿的好。 陪着苗氏把东西一一买好,又去了繁街的宅子把自己随身的东西粗粗打包了,又在桌子上留下字条,说明自己早一步回家去了,厨房还剩下一些菜蔬,让晗生随便煮熟吃掉,省的坏了。 借着田家的驴车,张沁儿倒是顺利的回到家中,这一路上,也和苗氏聊了不少,知道了一些她的往事。 218.第218章 :五百只鸭子的烦恼 提起往事出身,苗氏嘴角常挂的一抹笑容已经淡了几分:“我倒算不得什么大家族,庶女却是真的,我家只是旁支,依附着过日子,不过就算有宗族依附,这日子也不好过,我十二岁的时候,家里就穷的很了,若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家不好卖儿卖女,我恐怕早就卖了……不过也算是卖了吧。” “当初公爹家日子不错,婆母也还在,就想着找一门好些的亲事,可是不是他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他,这样拖着好一会儿了,我爹娘打听公爹家有几个钱,就起了心思,打算把我送去,一共换了五十两银子呢。” 说到末了,嘴角微微的翘起,带着一抹嘲讽。 五十两银子可不算少的,买去给人做小妾或者青楼也才这些么吧,何况一点嫁妆都没有给她置办,只让她带了几身随身换洗的衣裳而已。 不过她出嫁之后,也从来没有回过娘家就是了,反正她的姨娘早已经没了,再后来发生了洪灾,怕是想回都回不去了。 张沁儿微微诧异,却没有想过苗氏居然还有这样的过往!不过又想到田老头和田老二他们对待苗氏的态度,那可完全感觉不到轻视,那是实实在在对媳妇、对妻子的态度! 到此时,张沁儿不由得对田老头一家产生敬畏之情了,若是一般人家,对待钱买来的媳妇,哪能这般好好过日子? 静默了一会,苗氏又说了起来:“我五六岁的时候,正是家族光景好的时候,我虽然是一介庶女,为怕丢族里的脸面,也跟着去学堂听了两年的课,学了一些边角知识吧,后来光景不行,就撤了族学,我家的嫡姐都没有再请先生,我自然也是不能的了。” “我虽然不太懂,不过想来每个人的经历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吧,我总想着若没有洪灾,我们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想必比现在都不如吧。”或许是苗氏的经历引起张沁儿的共鸣,她的声音也有着一股超脱稚童的成熟,引起苗氏微微侧目。 “苗婶子,过去的,不管是好是坏,都已经过去了,以后才是重要的。”温婉的声音带着一股对生活的热爱,以及对未来的展望。 苗氏微微一愣,随即敛下眼皮,隐藏了些许情绪,声音淡淡的说:“你倒也是一个妙人,我总听公爹他们夸赞你,这些话我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说出来过,偏偏说给你听了。” 张沁儿回以憨厚的傻笑,心想自己也没有套你话啊,这不闲聊着闲聊着你自个儿就说了出来。 接下来苗氏再也没有说什么,而张沁儿也谨慎的没有说什么,她有时候想说自己并不会把这些话说出去,让苗氏放心,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苗氏并不会担心自己说出去似的。 很快就到了村里,张沁儿并没有再让苗氏把她送到家中去,而是在村口下车,自己走着回去的,刚一进院子,就听到许多只鸭子嘎嘎乱叫的声音,虽然此时鸭子还小,气息有些弱,但是五百只鸭子凑在一起,这声音也大的很。 院子里并没有人,张沁儿先把包袱放到房间里,才朝后院走去。到了后院果然看到杨氏正辛苦喂养着鸭子,食槽是用木板做成的,长约半丈,宽约七寸,里面放着一些煮熟的饭粒拌合着麦麸和切碎的菜叶,旁边还摆着两个木盆,一个装着冷开水,一个则装着药材熬煮出来的药液。 “娘,这鸭子没有死了的吧?”张沁儿开口询问着。 杨氏回身看了她一眼,忙说:“当时就该把你一同拉回来!这么些鸭子哪里是闲的住的!这几日我都没法做针线,都托了你三婶和乐儿了,这几日我悉心照顾着,就不小心死了一只,我发现之后就把它丢出去埋了,应该不会影响其他的。” “嘿嘿。”张沁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当初若不是和郑成凯说自己会在县城里住几天,她也不会一个人好好的,光让杨氏忙活了。 于是忙卖乖说着:“娘,你赶紧去洗手做针线去,这些脏活累活我来做!” 听着这大义凛然的话,杨氏再多的气也消了不少,她拍了拍手,说:“那就交给你了,福儿那孩子最近就喜欢那两只狗,天天出去带着狗乱跑,连牛都不管了。现在日头还行,先让鸭子在院子里待一会,等会天暗下去,就把鸭子赶到屋子里去。” 张沁儿忙应着,又问她爹张志仁干嘛去了。 杨氏就说:“在池塘边上干活呢,当初总想着自家后院矮房子不少,却没有想到这鸭子可不太好养,等大些放到池塘里了,还得在池塘边上搭些棚子才行,到时候天气也热了,你爹就住在那边守夜。” 杨氏唠叨了几句,就去洗手干活去了,针线活的一应用料现在都放在张乐儿家。 不多时,估计张乐儿听到她回来了,也找了个空儿过来和她说话。 “哟,你总算舍得回来了。”一进门,张乐儿就故意冷嘲热讽起来。 张沁儿白了白眼,说:“反正我又不会做针线,还不如在县城里清闲两日呢。” “你看看我的手!”张乐儿伸出自己白皙的手指来,拉下脸说:“我一个人把两个人都活都顶下了!” 张沁儿扑哧一笑,说:“得了得了,等明儿山开了,我给你做一盒胭脂出来行吗?” 听到有东西收,张乐儿也不再摆着一副晚娘面孔,笑嘻嘻的说:“行啊,等这鸭子长大了,再给我几只鸭子吃就更好了。” “给你几颗鸭蛋就不错了,还想着鸭子!” 两个人笑闹了一会儿,就坐在一边看着满院子乱跑的小鸭仔,因为有买了母鸭,所以鸭仔们并不怕生,一直跟在母鸭的身后,那只母鸭就像一个领队的士官,雄赳赳气昂昂一般,身后则跟着一列小兵。 “你怕还要烧水呢,这些鸭子没长大之后,不能喝生水,都得烧开放冷了再给鸭子喝的。” 张乐儿提醒着,这几日她也瞧着张志仁和杨氏忙上忙下的。 张沁儿看那水盆里果然快没有多少水了,就起身去厨房,先把做饭的锅子都洗刷一下,不能残留油盐在里面,然后再放水慢慢烧着。 “你给我看火,我去提桶水来。”眼看着水快没有了,张沁儿就把看火的任务丢给张乐儿,张乐儿撇嘴说:“我是来看你笑话的,怎么倒成了你的柴火丫头?” “下回我给你做柴火丫头。”张沁儿随口应着,拿着桶子出门了。 水井在两家人的中间,离菜园子很近,洗衣裳的水都可以直接泼菜的,由于没有先进的抽水的工具,张沁儿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取水,就是在一个桶子上栓着一根长长的粗绳子,然后捏着绳子,把水桶丢进去,装好水后,用力把水桶拉上来。 这可是一个体力活呢!可是前世的时候张沁儿用过摇井抽水的工具,却没有研究过人家是什么结构,这会儿想山寨都无法山寨了。 也是到了这里之后,张沁儿才发现在前世时所见到的任何东西,都是有一定知识原理的,比如灯泡,你常常要用它,但是未必知道它是怎么做成的。 等烧好一大锅的水之后,天色也渐渐黑了起来,张乐儿早回家去了,张沁儿一个人把热水舀出来,足足装了两个大桶,放在一旁凉着。 张沁儿走到后院,鸭子们似乎也在母鸭的带领下开始回到给它们弄好的房间里去了,院子里只有几只落单的鸭子,嘎嘎的叫个不停。 “快进去!”一面拿话哄着,一面把剩下的鸭子也赶到房间里去,又将房门关好,接下来还得去种植蘑菇的房间里洒水保持湿润,再然后就是又该给鸭子们拌食料了。 反正这些事情没完没了的很,好在家中还没有开始喂猪,不然事情更多。 张沁儿正庆幸没有喂猪呢,晚上的时候张志仁就说:“癞子家的猪要下崽了,咱们买不买头回来养?” 不等杨氏说话,张沁儿就抢着说:“还是别买了吧!如今家里又多了这么些鸭子,怕照顾不过来!等今年下半年再养一头猪,留着过年吃好了。” 张沁儿算过了,一头猪要养好几个月去,才卖个二两银子左右,实在累的很,何况家中也不缺这二两银子,等下半年的话,鸭子已经长大了不少,每天只要喂养两顿,其他的时间任由鸭子自己去野外找吃的,人就不那么累了。 杨氏倒是犹豫了一会,想着现在手头事情多,也就随张沁儿说:“就不要了吧,下半年的时候再买。” 张志仁应着:“那行,癞子家今天问我,我明天回了他去。” 吃过饭后,各自洗澡睡觉,当然操心的张志仁还得半夜起来喂牛和驴子一顿,细心的他还会看看鸭子们休息的怎么样,自从他从县城辞工回来之后,张沁儿和杨氏也着实轻省了许多。 219.第219章 :元绣娘大喜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在百般忙碌之下,终于到了三月八日这天。 一大早张沁儿家就开始起床忙活着了,元绣娘并没有给自己绣繁杂漂亮的嫁衣,只是做了一件红色的布衣裳,衣襟和袖口都细心的绣了雍容富贵的牡丹,朵绚丽,沾染了无限喜气。 这样一件衣裳,很是体面了,何况平日也是可以穿穿的,不至于压箱底再也用不着了。至于枕巾,那绣的是鸳鸯戏水,端的绣工精湛,拿去县城绣铺里卖了,分分钟就得钱银好几钱去了。 除了元绣娘自身准备的,还有杨氏和冯氏给的添箱,就连张沁儿也送了一根银簪,感动的元绣娘差点落泪。 她与张沁儿不过是有了眼缘,这才多聊了几句,能帮衬的帮衬了一下,谁知到头来却是受了她的照顾了。 元绣娘不肯在张家白吃白喝,提出要给银子,也被张家人拒绝,只说她无妄遭了贼人,如今只剩下些许银子傍身,更应该拿在手中好好过日子,等日后日子好了,再补偿也是可以的。 当然,元绣娘也知道这话不过是推脱,日后哪怕自家日子好了,张家又岂肯收银钱?想到此处更是感动。 “新娘子快别哭了吧,嫁人可是喜事呢!”三文婶子笑着说,她手脚利落的给元绣娘绞 面,然后上妆,三文婶子以前就做过喜娘的活,村里嫁娶都是叫她过去绞面上妆的。 妆已毕,头已梳,元绣娘一身大红色显得十分的喜庆,庄户人家的亲事不那么讲究,但是也不好让元绣娘走着去赵贵山家,于是张志仁牵出自家驴车,杨氏则扶着元绣娘上车,小宝和福儿也跟着上车,权当是金童玉女压轿的。 为了衬托着喜气,驴车上也贴了几个双喜剪纸,端的喜气的很。 其余的人则跟在后面,把元绣娘一起送到赵贵山家,今天是赵贵山家的喜事,这办酒自然也是要在赵家办的。 都是在一个村里,不多时就快到了赵家,杨氏替元绣娘置办的嫁妆家具早已经提前送过来了,连带的还有赵贵山和赵小的一身新衣裳。 相比起当初的家徒四壁,如今的赵家已经改头换面一般,里头的家具虽然并不如何精致,却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门窗上都贴着喜庆的剪纸,双喜字是最多的,赵小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一副傻愣愣的看着渐渐逼近的送亲一行人。 以前赵小都是和赵贵山睡一间房的,一来是赵小还小,二来也是整个家只有一张像样的床,而如今爹要娶新媳妇了,自然不好三个人挤在一起,在新床送来之后,赵小就搬到另外一件空房子去住了。 她身上穿着元绣娘精心做出来的衣裳,粉紫色的衣裳上绣着一些好看的云纹,粉色的布鞋上则绣着两朵桃,娇俏可爱。 驴车已经到了赵家门口,因为并没有弄围墙圈院子出来,打算把摆酒席的桌子就直接摆在门前的空地上的,有些凹凸不平的地方,也被赵贵山下力气弄平坦些了,他和元绣娘打算日后也砌一个围墙出来,居家过日子感觉还是有个围墙的好,又方便又安全些。 杨氏掀开车帘,扶着元绣娘出来,福儿小宝也穿的十分喜气,跟在身后,一直把元绣娘送进准备好的新房里,整个过程赵贵山都傻笑着,从眉眼处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很开心。 张志仁就上前给他道喜,赵贵山忙招待着客人,一场寒暄之后,被赵贵山请来的帮忙做饭菜的媳妇就提着一个木桶过来了,里面放着熬好的白粥。 赵贵山忙让大家坐着,又去忙着拿碗筷、下粥小菜过来,此时还早,吃过粥之后,还有的忙活。 送亲的人也就是张志仁家和张志礼家,张家老宅和其他的人都得上午才到去了,都是熟人也就没有那么讲究了,除了福儿小宝几个小孩子陪着元绣娘说说话或者找赵小说说话之外,都开始忙活起来。 张志仁和张志礼还有赵贵山都去祠堂那边搬桌椅过来,晗生永安也打下手搬些凳子碗筷的,好在赵贵山家也没有多少相好的人家,打算置办的酒席也不过六桌而已,很快就把桌椅的问题都解决了。 杨氏冯氏带着张沁儿张乐儿开始忙活起厨房里的事情了,除了厨房里有一个大锅,在院子墙角处也堆了一个土灶,像别家借了一口大锅,厨房的墙外堆着满满当当的柴火,这是赵贵山早就提前准备好的。 赵家可没有水井,提水太麻烦,杨氏就带着要洗的菜蔬去水井边上清洗好了再拿回来,除了赵贵山提前买的,张沁儿家自然也摘了一箩筐的蘑菇送过来,另外带了四只鸡和二十个鸡蛋,池塘里的鱼苗刚刚放了没两天,自然是没有送鱼了。 “这赵家娶到芳娘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青山婶子的一面快速切着菜,一面和人唠嗑着。 “是呢,往日里咱也不是不知道赵家的情况,要是凭他们父女两个,还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想娶亲更是没法子的。”回话的是赵家的邻居王嫂子,这次她和青山家的一同被赵贵山请来切菜掌勺的。 这两家都是住在附近,和赵贵山家关系算近的,自然清楚这桩喜事简直是赵贵山捡了狗屎运了。 正唠叨着,看见杨氏已经带着洗好的菜蔬回来了,两个人也就闭嘴忙活着了,她们知道张家的人是不喜欢别人说赵贵山是靠着元绣娘才过上好日子的。省的到时候坏了他们夫妻的感情,不过这明眼人谁不知道呢! 菜开始下锅的时候,张家老宅并黄家周家也一同过来贺喜了,赵贵山身为主人,自然要笑着招待,尤其是张老头,他可是充当双方媒人的。 赵贵山并无父母健在,自然请张老头坐在上座,其余几个村中老人作陪,在一块说说话。 赵家没有个主内事的,所以杨氏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将大家送来的贺礼一一接过清理好,这红白喜事来往是讲究还礼的,把这账都弄清楚了,将来元绣娘才好行事。 赵家的来客越来越多,渐渐的,准备好的六张桌子都坐满了客人,桌子上摆着一碟生瓜子等零嘴,孩子们你追我打,闹闹腾腾的。 等厨房里的菜做好之后,就开始撤下瓜子生,然后逐渐上菜了,有小鸡炖蘑菇、红烧鱼、腊味合蒸、排骨炖冬瓜、清炒白菜、凉拌荠菜、酸辣土豆丝等菜品,主食则是白米饭和玉米渣粥,有荤有素,搭配起来也着实令人胃口大开。 赵贵山做为新郎,一个劲咧嘴笑着,劝这个喝酒,劝那个吃菜,好不热闹。 来帮忙的媳妇并杨氏冯氏她们都没的坐的,只在一旁帮忙,等客人走了再吃去了,倒是张沁儿和张乐儿以及晗生永安等几个小的已经上桌了,这是赵贵山强烈要求的,杨氏说不过他,就任由着孩子们上桌吃饭了。 此时赵小端着一碗饭,朝新房走去,越走,她的心越跳,这种复杂的心情怎么都说不清,一方面她确实喜欢元绣娘,打心底接受她,一方面她又对未来有一种隐隐的担忧和害怕。 进了房间,里面已经粉刷一新了,元绣娘端坐在那张杉木大床上,显得十分的端庄大气。 赵小看到她时,眼瞳微缩,忽然间觉得自己离她好远好远的样子。 “小,你来送饭给我吃吗?”元绣娘先开口了,语气温柔大气。 “嗯。”赵小低声应着,把饭菜递给她,自己则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看着元绣娘小口小口的吃下去。 同样是吃饭,有的人狼吞虎咽,好不粗鲁,而有的人则端庄秀气,举止十分得体,让人看着就舒服,赵小不由得看呆了,她以后的娘……是这样的人啊! 想到这里,她的心忽然快速的跳动起来,她已经记不太清自己的亲娘是什么模样了,她吃饭又是什么样子,但是她知道别家的婶子媳妇吃饭起来绝对没有眼前的这位好看。 呆呆的,她说:“你真好看。” 元绣娘停下筷子,莞尔笑着:“你可以叫我娘,好吗?” 赵小抬眼看她,动了动嘴角并没有马上叫出来,但是她的心,已经开始认同她有一个精致漂亮的……娘了! 220.第220章 :养地龙 今日的天气不错,虽然风依旧带着初春的寒气,但是太阳高高挂起,温暖的光线给人带来暖意。 下午的时候,来喝酒的客人已经纷纷离去了,剩下张志仁他们帮忙收拾桌椅,新郎官早已经被客人灌醉了,正躺在屋子里散酒,元绣娘此时已经出来了,她撸起袖子,加入忙活中去。 杨氏就说:“你且歇着,今日是你的大好日子呢。” 元绣娘十分感激她们,说:“你们原本是来喝我喜酒的,没想到却累的喝不好吃不好了,等今天晚上我下厨,再好好请你们吃一回。” 冯氏就笑着应着了,另外两个帮忙的媳妇也忙打趣:“那我们也累着呢,请不请我们一起?” “青山婶子、王嫂子今天也多亏了你们出力了,晚上肯定是要一同请的,你们可别推脱不来啊!”元绣娘已经认识这两位了,也知道日后肯定是要多来多往的,于是也笑着邀请。 青山婶子忙笑着说:“这有的吃,哪里去推脱!莫非你想着我们推脱吧!” 王嫂子跟着打趣:“就是就是!可我们没眼力的可还得来!” 几个人说说笑笑,感情一下子就熟悉起来了,一同做事,也不觉得累了。 张沁儿她们坐在堂屋和赵小说话玩呢,那些洗碗的活杨氏是不肯让张沁儿和张乐儿这些姑娘多碰的,省的把皮肤给弄粗糙了去。 “小,你想不想读书认字?元婶子也是认的字的呢,下回你让她教,还有做针线活,你要是跟着元婶子把针线活学好了,以后你们家的日子可就好过了。”张沁儿笑着说,赵小的性子有些孤僻,她总想着让赵小和元绣娘多亲热亲热才好。 张乐儿也出口说:“就是,光凭地里的那些出息,也不不过是糊口罢了,这针线活做的好了,一年都可以赚个十来两银子去!” “真的?”赵小听到十来两银子的时候,眼睛就亮了,她的手指因为做活已经粗糙了,根本没有学过任何针线,但是这回她心里升起强烈的学习欲望。 “那当然了,你只要把元婶子的手艺学个八成就了不起了呢。” “嗯。”赵小应着,她看着前面忙活的元绣娘,忽然觉得这样真好,自己和爹都有人照顾,家里的条件的好了不少,重要的是……这以后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了。 “沁儿姐,你说……要是生了孩子,还会喜欢我吗?”没问是谁生了孩子,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是在担心元绣娘有了自己孩子之后,是否会善待赵小。 张沁儿沉默了一下,都说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再者有了自己的孩子……总难免会偏疼一些吧?元绣娘的品行她相信,但是对于这个话题却不太敢打包票。 “当然会了!小,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别多想,好好的过日子才是正经事,就算元婶子生了孩子,那也是你弟弟!难道你就不喜欢你弟弟吗?” 张乐儿却直接反问着,她没有想以后元绣娘会不会变心之类的话题,反正她觉得赵小也不算小了,而元绣娘是否能够生出孩子还另说呢,就算生出来了,赵小也长大成人,该准备出嫁了。 女孩子家又不会在家中过一辈子,以后找一个实在些的夫婿才是重要的事情。 想到这里,张乐儿又对张沁儿说:“你今天和莲儿姐说了什么?” 张莲儿也到了说亲的时候,不过今天也跟着张老头他们过来喝酒了,张沁儿说:“莲儿姐说田家打算在县城里买宅子了,估计以后田老大和田老二都会搬去县城里住,毕竟他们两个现在都在衙门里做事,还是住在县城里方便些。” “大伯娘怕是想把莲儿姐嫁到县城里去吧!”张乐儿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测,她对这些总是十分敏感的。 张沁儿蹙眉,似乎没有想到,不过依着谢氏的挑剔,在乡下估计还真难找到合意的,把主意打到县城里去也是正常的。 “县城里也不好找,大伯自持是读书人,肯定不会把莲儿姐嫁给商户,那正经出身的怕难找的很呢。”住在县城里的大多是一些从事商业的小贩和商人以及富贵人家,商人婚嫁倒还不那么讲究,但是想加入乡绅富户就难得多了。 张乐儿把嘴一瞥,有些不满的瞪了张沁儿一眼,说:“你别以为老宅还是以前的老宅!现在人家可不一样了!你看大伯和大伯母他们!穿的那叫一个体面,人家连布都不稀罕了,直接穿绸子!也不想想,这乡下地带犯得着穿绸子么!” “你不是也有件绸子衣裳吗?犯得着羡慕人家呢!” 张沁儿笑着打趣,她当然知道张乐儿说的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张志廉在软纸生意上赚了不少钱呢。 张沁儿虽然不知道张志廉的账本,但是根据材料工钱来推算,张志廉虽然赚了不少,却也不算太多,算是小富吧。 想到此处,又觉得按照如今的进项,再努力个一两年,没准张家老宅那边没准还能够攀上一些乡绅富户了。 说笑了一会,张沁儿就得回屋去了,杨氏留在这边帮忙,那家里那些鸭子都得她去喂养,瞧见张乐儿依旧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索性也拉着她一块儿回家去。 “你看看你!大伯家日子过的好了,也省的两只眼睛放在我们身上的好不是吗?”张沁儿劝说着。 张乐儿想到张志廉自从做了软纸生意之后,的确没有再来烦着他们两家,除了每月给五百文奉养银子外,一切倒也安慰妥当。 “就是看不惯呗!好好的,一下子就过的比我家还好了!”张乐儿气呼呼的说,又转头盯着张沁儿:“这都是你的主意,你也给我想个更赚钱的招来!” 张沁儿耸了耸肩,说:“这一时半会我可想不到,你要是想到了,没银子的话,我倒是可以先借你。” “我哪能想到什么。”张乐儿嘟嘴嘀咕着,这能赚钱的东西哪里是说想到就能够想到的!就算有县城的,跟着别人学都未必能够做好呢。 到了菜园子,里面已经空了一大半,只有一些白菜萝卜大蒜之类的还种着,大蒜已经抽蒜苗出来了,等这批蒜苗成熟,就可以挖大蒜出来晒干留种。 拔了四颗大白菜,一人拿着两颗,用手一掂量足足有两三斤一颗呢,现在家里日子过的好,就算吃白菜,那也是吃最里面包的好好的白菜心,外面一些粗糙叶子那都是不吃的。 提着白菜回去,后院里已经嘎嘎叫声一大片了,还是上午的时候杨氏忙中偷闲回来稍微喂过的。 张沁儿利落的抖落白菜上的泥土,拿出刀子现将根部切掉,然后对张乐儿说:“你去给我拌合一下饲料,锅子里有煮好的玉米渣,糠在旁边的袋子里。” 这些玉米都是去年从林子村那边收租过来的,后面也一直忙着没有去买了,自家吃一些,再送些给人,剩下的拿来喂鸭子倒是不错。 “我知道,我对你家熟着呢,你慢慢切菜叶子,我先拌好给鸭子吃去。”张乐儿熟门熟路的进了厨房,拿出一个大盆子,把里面已经煮熟的玉米渣舀出来,除了玉米渣还参了一些碎米,看上去干干净净的,人都可以来两口了,再配上米糠,拌合之后,张乐儿就先朝后院走去,鸭子们看见人来,嘎嘎的叫的更加兴奋了。母鸭子胆大,凑上前去,身后跟着一大群鸭仔,张乐儿怕不小心踩到鸭仔,就伸手驱赶着,然后走到食槽那边,把饲料都倒进去,饲料才倒进去,一群鸭子就顾不上许多,扑打着翅膀就扑上前来吞食了。小鸭子们也不甘示弱,一个个嘎嘎叫着,扁扁的小嘴快速的吞咽着食物。 转眼看见水槽已经快没有水了,并且有些脏,张乐儿就起身把水槽拿起,洗干净之后,装上干净的井水,这些鸭子已经养了小半个月了,张志礼开的药早已经吃了,鸭子们身体也很是健壮,死亡率倒也低,想着免疫力增加了,张沁儿也懒得天天烧一大锅的白开水,就让鸭子们开始喝干净的井水了。 等张乐儿把这些事情忙完,张沁儿已经把白菜切碎,拿簸箕装着走过来,鸭子们围着食槽,里面的饲料早已经少了一大半了,张沁儿忙把白菜叶倒进去,鸭子本就是杂食动物,当下也不顾,直接吞咽着。 有几个鸭仔较为羸弱,挤不上前,只能在后面委屈的叫着,伺机吃上一些被其他鸭子从扁扁的嘴巴中甩出来的食物渣。 “哎,你挖的那个坑真的有用?”看着鸭子们抢食,张乐儿脸上笑着,似乎已经看到鸭蛋和鸭肉了。 她说的那个坑就是张沁儿用来培育地龙的,地龙也就是蚯蚓,鸭子和鸡都是可以吃的,顺便还可以钓鱼,加上还有疏松土壤的作用,简直就是家庭必备的利器啊! “别指望太好用,不过应该不差。”张沁儿蹙眉说,她又不是农业大学出来的,自己做的这些东西,都是按照前世一些信息琢磨出来的,成功了,那叫做运气,不成功,那叫做正常。 原来她在打算养鸭子的时候,就让杨氏在堆肥池旁边又挖了一个坑,用来堆积牛粪,晒个三四日就要要把表层翻一翻,再过几日就可以放入捉来的地龙,每两日洒一次淘米水,牛粪和淘米水就保持了地龙的食物和环境需求,另外还可以放入一些稻草之类的,不过家里的稻草早已经用的差不多,就不用稻草了。 到如今已经养了一个月了,也不晓得里面到底有多少地龙了。 把鸭子喂了之后,天色渐渐的黑了,张沁儿就把房门锁了,和张乐儿一同又往赵家吃晚饭去。 221.第221章 :春计 晚上的饭比起中午来说,简单了许多,吃过之后,大家又聊了聊,也就不耽误人家的新婚之夜了,纷纷笑着走了。 回家的路上路过池塘时,张志仁忽然说:“再过几日池塘边上的棚子就搭好了,到时候天气也渐渐不那么冷了,我也好住到这边来守着。” 杨氏舍不得丈夫受苦,就说:“不急吧,再等等,现在晚上还有些冷呢,你砌的那个小屋子没准还会漏风!” “哪能呢!”张志仁笑笑,表示坚持自己的想法:“这鸭子越来越大,叫声也越来越大了,怕吵着你们睡觉。” “也还好,也就白天吵的很,晚上也还算安静。”鸡鸭都是暮色沉就开始抱窝了,自然不会再乱叫吵的人烦了。 “过些日子该春汛了吧。”张志礼忽然建议着:“等过了春汛,那新挖的池塘也该多引水一些,到时候再把鸭子赶过去好了。” 张志仁仔细想了想,觉得是该春汛之后再说,倒又想起一件事了,问着:“那蟹苗虾苗的有着落了吗?我买鱼苗的那户人家手头并没有这两样。” “那种小些的螃蟹倒是有,但是沁儿要的是那种大闸蟹,可不太好找,都是生活在湖泊里的。”张志礼摇头,表示很难找到。 关于找蟹苗的事情,张沁儿也拜托了郑成凯,不过她想要的大闸蟹的确是难找了,再说现在郑成凯都洗心革面,打算重新做人……不,是奋发图强! 听晗生说,如今的郑成凯上课从最不认真一跃成为最认真的那位了,每天晚上都要进入何山长的房间问上大半个时辰的学问,其努力程度一度让晗生汗颜,于是越发读书认真了起来。 这些话听的张沁儿感慨不已,但是几个月后的她再次遇到郑成凯时,才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天赋!没有天赋这种东西,就算你再努力,那也是没有用的! “春汛之后若还没有找到,就买些鱼苗虾苗算了。”张沁儿恹恹的说着,她可想念大闸蟹那鲜香的口感呢,看的还得钱买现成的了。 “这几日我无事,就去打探打探。”张志仁一见张沁儿恹恹的样子,立马就打了包票:“这里离那鄱阳湖也不是太远,总能问到人家的。” 张沁儿点了点头,心中却不再强求了。 第二日时,张志礼和晗生永安就得回县城了,顺便带了一些白面、玉米渣和白菜、萝卜、蒜苗等菜蔬,张志礼则笑着说:“我带着他们住,都快会炒菜了。” 从原先随便炒几个菜到现在大多数菜都能够炒,张志礼都觉得自己厉害的很,冯氏听了这话,很是心疼他,若是自己在身边又岂会这般累着他呢。 张志仁随车一同去,顺便再问问蟹苗等事情,而在家的杨氏也没有闲着,除了喂鸡喂鸭等活,还得开始翻松山地了。 去年开垦出来的山地已经又被野菜杂草占据了,得翻松之后上肥,然后开始种红薯了,红薯种苗在二月中旬的时候就已经种下,用稻草覆盖着,保持一定的湿度,如今已经开始发芽抽条了。 种红薯并不需要费很多红薯种,因为直接插一段红薯苗就可以了,并且可以分批次插秧,红薯种苗上的藤被剪了之后,过五六日又可以长出来,再进行第二次剪苗,剩下的可以挖了另外种,也可以继续种红薯,不过有红薯种在,许多营养都是先被红薯种吸收,长出来的红薯还不如插秧长大的好。 红薯好养活,所以也没有浪费太好的地,杨氏是打算在山地都种上红薯,红薯藤和长相不好的红薯到时候都可以喂猪。 等地都翻松之后,又下了一场大雨,雨势淅淅沥沥,天空也一片朦胧,站在屋檐前看,可以看到山林中的香椿树开始发芽了,嫩嫩的、小小的。 福儿已经把主意打到香椿芽上了,她说:“香椿炒蛋真好吃啊!” “就只会惦记着吃!待会雨停了你还得把牛牵出去放牛。”杨氏手中忙着挑选种子,这场雨很是及时,等雨停了之后,就该种红薯和种辣椒茄子豆角等作物了,这些东西可是一年的菜蔬,得仔细种好才行。 “中午做蛋羹吧,我也想着吃了。”在吃方面,张沁儿也算得上是吃货一个的,她话才说出来,就引得福儿笑着同意,姐妹两个一同朝厨房走去,索性把午饭也一同做好。 正在难得闲暇的时候,张老头上门了,看见张老头杨氏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笑着招呼:“爹怎么来了?有事吗?” 张老头穿着一件蓑衣,带着斗笠,精瘦的脸上却显得很是精神,走到屋檐下,张老头摆了摆手,说:“到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出来走走看看,这雨下的不错,河流和水库的水都涨了不少。” 杨氏就说:“水田的地都犁过了,如今也进了水,爹你们哪一日插秧?到时候我和志仁去帮忙两天。” “就在这一两日了,秧苗都长的差不多了,到时候我叫俊峰来通知你们一声,今年你大哥不是有了造纸的生意吗?就没有多租,只有十亩地,除了交租也就自家吃了。”张老头说着,心里似乎不是很乐意的样子,他是爱地的人,也是觉得只有种粮食才踏实的人,如今张志廉能够赚钱了,就不乐意再种地,而他也老了,再怎么勉强干活,也不能把地里的活都做好,也就只好只租十亩了。 想到这里,他叹息一声,说:“今年的地很是危险呢。” 杨氏一愣,不解的问:“怎么了?” “如今我们村里老老少少一起有三百多人,水田加上后面开垦出来的山地却有九百多亩,哪里种的过来!今天我们家又少租了十亩地,这十亩还是我分给村里人口多的人家,并且答应农忙的时候借牛给他家用,这才能够马虎解决,不然今年的水田都要荒着一部分了!” 张老头叹息啊,当初开垦荒地的时候,大家都只顾着能吃一口衙门里给的饷粮过日子,而知县呢,又想着多开垦官田,把政绩弄的漂亮些,这样一来,村里能开垦的地几乎都被开垦出来,去年还好,大家都想着多种地,累死累活只要有口饭吃就好,而如今张志廉弄了一个造纸的作坊,许多村里的壮汉更宁愿到作坊里做事了,毕竟种地得到的钱银也太少了些。 张老头担忧的问题,其实就是经济商品市场冲击了自给自足的原始市场,导致了倾斜。 杨氏也不是蠢人,听了之后,默默一算,发现就水田还真有些难以全部耕种完,不说别家,就说田家和他们家以及张志礼家就几乎是完全不租水田来种的,而周光勇家以及赵贵山家等人口稀少的人家更是种不了多少地。 “那可怎么办?难道要把官田租给其他的人?”富足村无法满足耕种官田的人手,这官田自然也不能搁荒,看来只有租给其他村里无田无地的人了,但是问题又来了,其他村的人大老远到富足村种地,这也太麻烦了吧! “爷爷,你下回去县衙里把这情况说一说,看上面是什么态度,要是开始卖官田的话,就说我买!”张沁儿听到张老头的声音,立马从厨房里出来,两只眼睛亮亮的,她打村里官田的主意可久了呢! 去其他村里买地,她也烦着不方便管理,而富足村的地就方便多了,再加上这些地都是新开垦没几年,还贫瘠的很,估摸着价钱也不会太高。 “卖不卖官田也不一定,再说这官田可不是一亩一亩卖的,这一卖就得全部或者一半去了。”张老头这方面倒是打听过,官府做生意就是这样,讲究一个利落爽快,但是这样一来,能够一口吞下的人家也不多了。 张沁儿仔细想了想,觉得手中的银钱应该够用了,就点了点头说:“只要肯卖,爷爷你就先给我留着,可别让其他的人买了去。” 虽然富足村的地都贫瘠的很,但是也不能排除其他的乡绅大地主也会打这些地的主意,毕竟这些地胜在多,并且集中好管理。 张老头答应了,又说起以前张沁儿拜托询问买山的事情,说:“关于山的事情,衙门里还没有个章程,但是我问了,竟然得一口气买一座山才行!价钱倒不会太高,但是一座山的面积也大啊!另外还得额外算山里木材的钱呢。” 张沁儿闻言,抬眼望着乌桕林那边的山林子,山峰层层叠叠,在雨雾中若隐若现,远山如眉,最终和天际接连在一块,消失了线条。 张沁儿在心中估摸了那座山头的大小,不由得叹息,想来自己怕是买不下这么一大片山了!可惜啊! 于是果断的说:“山的事情怕是一时半会买不下来,不过官田要是肯卖,我就一定买了,要是价钱合适,一半的官田也是能够买的下来的!” 相比起山来,还是田地比较给力些,所以家中的钱银先紧着买地吧。 张老头点了点头,倒也没有问他们家有多少钱,眼看着快吃午饭了,他起身打算回去。 杨氏就忙留人:“爹,今天就在家里吃饭吧,你难得来一回。” “是啊,有蒸蛋呢!”张沁儿也笑着留人,伸手去摘张老头的斗笠:“快把斗笠蓑衣拿下来晾着,沾了水可重着呢。” 张老头看见媳妇孙女都是真心留自己吃饭,心早已经软了,也就顺势让张沁儿把自己的斗笠摘下,自己则动手解开蓑衣,挂在堂屋的墙壁上晾着。 留下了张老头,杨氏也不再挑选种子了,把东西一收,索性起身去厨房里弄菜,让张沁儿陪着张老头聊天说话解闷了。 “爷爷,我们县城里的宅子早弄好了,你下回有空去县城,就去看看,住上几天也好。”张沁儿给倒了一杯热茶,让张老头驱寒。 喝过茶水之后,果然觉得身子暖和了一些,张老头坐在靠背椅子上,说:“等春耕结束之后,有空就去看看吧,今年你家咋的养那么多只鸭子?听说有五百只吧?” “五百只鸭仔加上十只母鸭呢,不是今年又挖了两个池塘了吗?就想着光养鱼种藕出息也不多,就想着在水中放养鸭子,等到了秋天发卖了去,可是一笔不少的钱,就是人累了些罢了。”张沁儿笑着回答,倒没有说是因为担心今年会有蝗灾的缘故。 “你们还年轻,累些就累些吧,俊峰那孩子也想着再加砌一个兔舍呢。” “俊峰哥的兔子卖的还好吧?”张沁儿就问着,她倒是有些时日没有打听张俊峰养的兔子了,又想起去年谢氏打主意让他们家负担张俊杰的学费问题,不由得问着:“俊杰现在呢?有去读书吗?” 提起这两个孙子,张老头脸上也有些欣慰,说:“原本想送俊杰去县城里读书的,你大伯娘说就住在你们县城里的宅子……但是俊杰不肯去,如今也就是每天帮着他大哥喂兔子,再跟着他老子学几个字。” 说着又叹息了一下,俊杰这孩子还是很精灵聪明的,就是那脾气不太好,也不太会做人来事,原本张老头一心指望着儿子孙子能够读书科举当官,结果培养了一辈子,也就是张志仁考了一个秀才,如今还连秀才的功名都没有了。 张沁儿嘴角抽搐了一下,想着谢氏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打着自家的主意啊!好在张俊杰那小子识相,不然还真不太好拒绝。 “爷爷也别担心,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能认得字也不错了,再说俊峰俊杰两兄弟一同养兔子,一年到头也能够赚上不少钱银呢。”张沁儿笑着安慰着,心中却想着晗生也快去府城考试了,不知道成绩会如何。 张老头点了点头头,他懂的不多,但是也知道强按牛饮水是不成的,又想起还在读书的晗生和永安,于是问着:“晗生永安如何了?读书用功吗?” “晗生已经是童生了,打算今年下场考一考,就算不过也权当是经验吧,至于永安还早着呢,才启蒙没两年。”张沁儿笑着说,对于张老头能够主动问晗生永安,她觉得心里平衡了一些。 张老头这人,虽然不像连氏那般偏心,但是事实上他最看重最喜欢的,还是长子长孙! 222.第222章 :买到蟹苗了 张老头在张沁儿家吃过饭之后,也不多歇,披上蓑衣就走了,此时雨势更小了些。 张志仁还在县城里,杨氏开始担忧张志仁是否会淋雨了,张沁儿就说反正县城里有宅子,要是一直下雨不方便赶车,爹自然会在县城里住上一两天的。 这话还真准了,张志仁的确是第二日下午才回来的。 驴车还没有进家门,张志仁大老远就叫着:“沁儿!” 听到声音之后,张沁儿当时正在地里拿剪刀剪红薯藤呢,于是起身迎了过去。 “爹,买着什么好东西了?这么开心?”张沁儿笑着打趣,张志仁的脸上那是藏不住的开心啊! 等车子停稳了,张志仁就下了车,拿出两个大水桶,里面放着的就是蟹苗和虾苗。 “总算找到了,不过数量并不多。”张志仁笑呵呵的,他拜托了许多鱼苗贩子,这才总算弄到了这些东西。 张沁儿凑上去一看,发现那果然是大闸蟹的品种,一个个只有纽扣大小,密密麻麻的挤在水桶中,顿时就乐开了。 “得赶紧放到池塘里去,这么一会儿就死了好几个了。”兴奋完了之后,张志仁立马开始干活,他一个人提着两大水桶,显得有些吃力,但也稳当的提着朝池塘走去。 “沁儿,那卖蟹苗的人说了,这些蟹苗都是要在湖泊中还能够成长,如今放在我们池塘里,行不行啊?”别看着蟹苗只是纽扣大小,价钱也不低呢,若不是张沁儿心心念念的想养,张志仁还真不太敢下手买。 张沁儿傻笑,说:“我也不知道,这些蟹苗就放在那个最大的池塘里吧。” 这些池塘在冬天枯水期时,都已经用生石灰杀毒灭菌过的,又暴晒了几天,等到春雨来时,才开始进水,想来环境卫生方面还是能够过关,另外螃蟹都是杂食动物,但凡鱼虾、蚯蚓什么的都是能吃的,只要保证池塘中水源干净,饲料又足,应该总能够养活吧。 “先试试吧,养不成再说。”半吊子就是如此安慰自己的,张沁儿一点都不担心浪费钱,反正她也不是专业的,养不活那也是正常的……呃,就是如此没心没肺,但是许多事情只要你去做了,却多多少少是有些收获的,最怕的就是你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却一直不肯去做! 不多时就来到了池塘边,这个最大的池塘足足有一亩半,并没有种植莲藕,因为藕鞭并不多,又懒得去外头买,再者这个池塘挖的比其他两个池塘要深许多,为的就是养殖更多的鱼虾螃蟹之类的。 杨氏也从地里走过来了,几个人一同看着水桶中的蟹苗虾苗,然后慢慢的把这些小家伙们放到水中,张沁儿想到螃蟹都是吃虾的,不由得在想,不会这些虾子就成了螃蟹的食物了吧? 这么想着,她忙说:“爹啊,这一半的虾苗还是放在其他的池塘里吧,我怕螃蟹把虾苗都给吃了去!” 张志仁却很淡定的说:“这就是给螃蟹吃的虾苗,那鱼苗贩子特意让我一同买了放水里的。” 张沁儿默然,忽然心想,她也还蛮喜欢吃虾的。 把蟹苗放了之后,就任由这些小家伙在池塘里寻觅食物,池塘放水的时候就早已经放了水草,以及一些打捞上来的田螺、黄鳝泥鳅等小东西养着,到时候等她弄的牛粪养蚯蚓得到成功的话,就可以过几日投放一次蚯蚓给螃蟹吃了。 把事情都做好了,张志仁就回身把驴车卸了,对杨氏说:“等着我来种红薯吧。” 杨氏笑着说:“哪里要用的着你!快差不多了,你且歇歇。” 张沁儿也点头应着,她们家地不多,而洒种子的活也方便的很,的确快做好了。 张志仁就自去歇着,杨氏带着张沁儿把剩下的活也一同做完。 又过了一日,赵贵山和元绣娘居然提着东西上门了,原来因为元绣娘没有亲人,这三日回门就没法子,但是赵贵山和元绣娘一商量,都觉得权当张家是娘家,毕竟成亲的时候,张家也以娘家的身份给打造了一批嫁妆。 看着赵贵山手中提着的东西,杨氏不由得说:“你们来就来了,何必提这些东西!又不是我家没有!你们两个啊,现在正是要好好过日子的时候!” 赵贵山憨笑着,看着元绣娘,元绣娘则笑吟吟的说:“你家有是你家的,我送来是我的心意,可不能拒绝,还得在你家吃一顿好的呢!” 杨氏就眉开眼笑的说:“只要你们来,谁能不给好吃的呢!” 因为看着元绣娘气色似乎不错,想必成亲后的日子过的还算舒心,于是拉着元绣娘到一旁说悄悄话去了,留下张志仁作陪赵贵山。 赵贵山这把年纪还能够娶到这样好的媳妇,心中也是十分的开心,一个劲的傻笑着,张志仁问什么,就回答什么,一时间聊的也还算开心。 而那厢杨氏也从元绣娘口中问出了一些东西,元绣娘年纪不小,却也羞涩,隐隐约约道出赵贵山对她挺不错的,赵小也开始打心底接纳她了,然后还说了些他们以后的打算等等。 “眼看着就是春耕了,你们也别太累着,听我的,先把身体调养好,赶紧生个大胖小子才好!”杨氏一直很执着于让元绣娘赶紧生孩子,在元绣娘成亲之前就让张志礼开了几副调养气血的药材,把身体调养好便于受孕。 杨氏是传统思想,总觉得女人要有自己的孩子,这才靠的住,如今赵贵山虽然有个女儿,但是女儿又没法子传宗接代,自然还得赶紧生个儿子的好。 元绣娘红着脸应着,说:“贵山说了,地里的活不用我伸手,顶多下地摘个菜什么的,我只要在家做饭洗衣就好,等过了春耕,我就得教小开始做针线了。” “小还小呢,她就肯做针线了?沁儿这么大了,那针脚都不稳当的很。”杨氏有些担忧,怕是元绣娘强迫赵小去学的。 元绣娘却说:“我原本打算再过两年教她的,但是她听乐儿说做针线一年能赚不少钱银,就动了心思,昨天就缠着我要学了。我想着我也是这般年纪开始学的,先把底子打好也行,反正也不强求马上学好。” “那就好,我们两个极为投缘,如今看你嫁人了,我也替你开心,以后要好好过日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别闷着不说。”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眼看着快晌午了,于是一同朝厨房走去忙活了,赵贵山提了两只母鸡和一条鱼还有两包点心来,一看就知道这是特意去买的,杨氏又难免嘀咕了下,觉得他们太浪费了。 把菜做好的时候,又拿出一个干净的碗装了一碗,说这是让带回去给赵小吃的,元绣娘笑笑,也没有拒绝,本来是要让赵小一同来的,谁知道赵小说没有带前面孩子一同回门了,死后不肯来。 吃过饭之后,赵贵山和元绣娘就回来了,毕竟现在家里的事情多的很,赵小也还没有吃饭呢。 送元绣娘出门,杨氏顺便到冯氏家里坐着唠叨唠叨。 223.第223章 :兔粪也能卖? 春日的阳光开始明媚起来,金色的暖日洒落在大地上,草木一片欣欣向荣,山百般绚烂,空气中也残留着若有若无的暗香,走在乡间路上,能够听到渠沟水流哗啦啦的声音,连绵的水田已经灌满了水,多余的水便从高处流往低处流去。 犁过的水田如镜面一般,倒影着蓝天白云,忙碌的村民们手指灵活的弯腰后退着插秧,经过一年的种植水稻经验,如今富足村的村民们都能够把禾苗插的十分的漂亮,横看竖看都是一条直线,相隔的距离也差不多。 张沁儿手中提着一壶茶水,这是送给杨氏冯氏的,这两日她们也要去帮忙两天,杨氏和冯氏正在种苗地里拔禾苗,禾苗根上的泥巴得轻轻的甩落,然后手指灵活的捆成适合的大小丢在一旁。 谢氏就把捆好的禾苗放在竹筐中,满了之后就拿扁担挑往自家的地里去,好让张老头他们插秧。 连氏和张莲儿在家不需要出门干活,负责饭菜就行,等到中午的时候张俊峰就会回家把饭菜送到地里来。 “娘,渴不渴?给你送水来了。” 杨氏穿着一件旧衣裳,裤腿挽起来,已经沾满了泥巴,她抬手用赶紧的手臂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嘴巴已经微微的干渴了。 “正有些渴了。”杨氏应着,放下手中的活,朝田边走去,看见张沁儿一路走过来鞋子已经微微的湿了,沾上一些湿泥巴,不由得说:“仔细点,现在田坎都是泥巴。” 张沁儿瘪嘴,没有橡胶鞋子就是麻烦,布鞋太容易脏了,虽然冬天可以穿皮鞋,但是这会儿皮鞋烧的很,不能再穿。 “没事的,这是双旧鞋。”张沁儿不在意的说着,倒了一杯水给杨氏,杨氏顾不上说别的,接过之后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喝下了。 “哎!我也正口渴呢,给我喝些!”杨氏正要再喝第二杯的时候,忽然谢氏从旁边强势的走了过来,一把抢过杨氏手中的杯子就要倒水喝,张沁儿也不和她计较,提着茶壶给倒水。 谢氏足足喝了两大杯,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看着张沁儿,却眼睛不是眼睛,眉毛不是眉毛的:“我说沁儿,你也越发小气了,这送水来只顾着你娘,大伯娘我也渴着呢!” 张沁儿翻了翻白眼,你都自个儿喝上了,还说什么? 索性不理她,抬眼看着还在干活的冯氏,说:“三婶要不要喝些。” “哎。”冯氏也走了过来,喝了一杯水润唇。 “甜儿身体好些了没?乐儿在看着她吧?”这几天或许气温有所上升,甜儿晚上睡觉踢了被子,着凉了,索性治疗风热感冒的药材家中也备了一些,倒不需要急着朝城里送去。 “我出门时乐儿在熬药,甜儿看着好些了,三婶别着急。”张沁儿宽慰着。 “甜儿这孩子出生时就瘦弱的很,我一直小心照顾着,就怕有些什么。”冯氏很是感慨,一直以来她都很关注甜儿的身体,也是昨天她太累了,竟然没有发现甜儿半夜踢了被子。 “下回拿绳子把她和小被子捆起来,这样就不怕孩子翻身踢被子了。”杨氏出言建议着,孩子总是容易踢被子,父母又不可能一一顾到,所以很多时候都是拿绳子把被子捆在孩子身上,这样一来不管怎么翻身踢被子都会好好的。 冯氏想了想,就说:“我怕她被捆着不舒服,她身子骨弱,有时候半夜会起来如厕。” “不就是一个丫头片子,哪用的着这样那样照顾的?别想着那小丫片子生病了,就回家去啊!十亩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你们辛苦两天就成了。”谢氏赶紧说,就怕冯氏转身就走了,这可是免费劳动力啊,有了她们,省事多了。 张沁儿白了谢氏一眼,她最烦谢氏这种调调了,当即就说:“我听说大伯娘想把莲儿姐嫁个城里人,既然都是丫头片子,干嘛不嫁个庄户人家?” “呸!我家莲儿能一样?我说沁儿你这丫头脸皮子也太厚了,动不动就说嫁啊,嫁的,二弟妹啊,你就是这样教孩子的?”谢氏拉下来脸,摆谱教训起来。 杨氏不愿和她多说,只对张沁儿说:“你快些回去吧,我午饭在这儿吃,不用你做了送来。” 谢氏见这些人都不理会自己,哼哼了几声,索性说:“别愣着说话,赶紧干活去!为了这两天,娘可是买了十斤五肉的!” 切,说的好像谁稀罕你家五肉一样! 张沁儿默默吐槽,虽然午饭在张家老宅这边吃,晚饭却还是在自家吃的,所自家也买了好些骨头和猪肉回来,打算好好给张志仁杨氏补一补身体,省的春耕累着了。 回去的路上,她又顺手摘了一些紫地丁和蒲公英,这两样都有消炎去热的作用,甜儿的症状用的着。 其实十亩地就老宅中的劳动力都是足够的了,不过张志仁这个愚孝在前,杨氏和冯氏也只好做些面子功夫了,省的别人说他们两家分出去之后就不帮衬着爹娘了。 因为这十亩地算是张老头的,不算在张志廉身上,村里的人都知道如今张志廉可是开造纸作坊,每日忙着收购树皮原料和出面送货的,地里的活理都不想理的。 足足忙了两天,等冯氏终于闲下来了,甜儿的病也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就是说话的时候还会咳嗽一下而已,穿的厚实些就行。 这个时候,村里发生了一件趣事,原来有人打听到张俊峰养了许多兔子,所以上门来买兔粪了! 钱买兔粪这种事情可在乡下闹起不小的风波,虽然大家都知道种地需要农家肥,这农家肥是好东西,但是几乎自家都有,哪里犯得着钱去买呢?而且那人说明了,只要兔粪,别的不要。 乡下太无趣,张乐儿好奇这事,就拉着张沁儿一同去张家老宅打听打听。 “那你把兔粪卖了?”张乐儿仰头看着张俊峰,一副八卦的样子。 谢氏抢先就说了,语气十分的夸张:“那人出钱买这东西,难道还不卖?不说兔舍里的,就连粪坑里的兔粪也一同给拉去了。” 至从张俊峰养的兔子成了规模之后,张家老宅就新挖了一个粪坑,专门堆积兔舍里的,自家用不完的粪肥,也可以任由村里人家过来挑些回去用。 “足足拉了两大车,一共五十箩筐呢,十文钱一箩筐!”谢氏得意洋洋的说着,眉眼光芒闪烁,嘴角的笑容咧的很开。 “啧啧,岂不是卖兔粪就得了五百文?真赚啊!”张乐儿忍不住羡慕起来,没想到这些兔粪都能够卖上这么高的价钱。 谢氏越发得意了,又瘪嘴抱怨起来:“要是早知道兔粪也能够卖钱,之前就不让别人随便来挑粪肥了,不然还得多些钱呢!我们都已经决定了,以后自家多用牛粪鸡粪等,这兔粪就专门留着卖钱!” “大伯娘,你知道那人买兔粪做什么?”张沁儿眼神热切的盯着谢氏。 谢氏一愣,随即说:“哪里知道呢!反正人家肯出钱买就行。” 倒是旁边的张俊峰补充了一句:“我也问过,但是那人并不提有何作用。不过后来我听说他家有一大片果林。” “果林?”张沁儿狐疑着,若是种植果林的话,也不必非要兔粪啊?就她所知鸡粪就很不错的。 “也许人家有特别用处吧,否则也不会钱买这种东西。”张俊峰摸了摸鼻子,憨厚的笑着,他问过之后别人不肯回答,他就不好意思再问了。 张沁儿点了点头,存在即合理,没准这兔粪真有什么特别的用法。 又在老宅待了一会,见没有什么八卦,张乐儿就无趣的拉着张沁儿回家去了,路上的时候张沁儿一直在回忆着前世脑海中繁杂的信息,看是否有关于兔粪的。 结果回忆了大半天,实在找不到关于兔粪有什么巧妙的用处,只好作罢了。 224.第224章 :山花朵朵开 三月过去之后,天气就越来越暖和了,村里的人们也每日辛劳的下地干活,地里需要下死力气的活做完之后,男人们又跑到张志廉的造纸作坊里上工,而女人们也在闲暇的时候拿起针线做盒套之类的小东西卖钱。 要说张志廉的作坊那还真是件好事,作坊一开工,闲暇的时候也能够赚上钱,村民们的日子都好过多了,平时过年过节才舍得喝的酒也可以经常喝了,倒是喜了村里酿酒的徐老头,每十天半个月就得托田老四去县城里带百余斤糯米回来酿酒,可见生意是极好的。 但是毕竟徐老头上了年纪,家中又只有一个守寡的媳妇和五岁的孙子,劳动力严重不足,每次酿酒都得请邻居家帮忙抬蒸笼酒坛子的,末了就送些酒水感谢。 而那邻居家也是一个单身汉,没的钱娶媳妇,这一来二往的,村里就渐渐有些流言蜚语了,说那邻居家和徐老头的寡媳有染,又有人说徐老头也打算成全他们,毕竟他上了年纪,而孙子又小,等他去了之后,媳妇一个人带孩子也太苦了。 这种议论张沁儿也听了一耳朵,没法子只要去河边洗衣裳总是难免听到村里长舌妇们拉扯着村里的闲话,东家长西家短的,只要在河边待上一时半会,准能知道的清清楚楚了。 “徐老头家的邻居不就是罗青山和蔡大志嘛?这说的是哪个?”旁边洗衣裳的张乐儿眼睛冒着八卦的光芒,拉着张沁儿说闲话。 张沁儿白了白眼,压低声音说:“那罗青山虽然也是单身的,不过人家儿子媳妇孙子都大了,又是一把年纪的,能是他吗?一看就知道是蔡大志了。” 蔡大志因为前头的媳妇白玉芹也算在富足村是名人了,但凡富足村的人都是无法忘记白玉芹是如何闹腾,而最终又是如何黯然离去的。 陆泰宁!想到蔡大志,张沁儿自然也想起这位官二代仁兄起来,虽然她倒是很想八卦八卦,可惜他们两个人的阶级差的太远,陆家能够一直按照合同行事,每个月给予她肥皂蜡烛的分成银子,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上回我听桃婶子说那白玉芹还曾经找过蔡大志一回呢?莫不是要重新在一起?”张乐儿继续八卦着,又提起徐老头的媳妇刘氏:“小寒他娘虽然看上去面色蜡黄,不过这几年徐家也没有怎么下死力气种地,她倒是也养出一些肉了,不过比起外貌先前的白玉芹还漂亮些呢。” 白玉芹的确比刘氏好看的多,珠圆玉润的,坏就坏在道德不好,以及无法生育,在这个医疗落后的时代,女人无法生育简直就是判了死刑了,也不知道现在白玉芹的日子过的如何。 站在女人的角度,张沁儿是有些同情白玉芹的,只不过也无法原谅白玉芹串通胡家想把张贞娘嫁给一个傻子! 白玉芹这般做,又何尝不是毁了张贞娘的一生? 张沁儿不想提起这些是非事,于是沉声说:“赶紧洗衣裳吧,待会陪我去山里摘去!” 正是百争艳的时候,张沁儿每日都会挎着篮子去山里摘,刚摘回来,就趁着新鲜分门别类,该提炼的精油的提炼精油,该晒干保存的晒干保存,简直忙碌的不像话。 张乐儿撇了撇嘴,有些无趣的样子,张沁儿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也太没有八卦的精神了!但是要张乐儿去和村里的长舌妇们八卦,她又不肯,背地里说别人是非的,就别指望那人嘴巴多严实,和她们说八卦,转眼间就会被她们给卖了,这些大媳妇老婶子的不怕,张乐儿这个未出阁的姑娘可怕着呢。 闭上嘴之后,手里的活就快了起来,加上有肥皂洗衣裳,不需要用草木灰水浸泡,也不需要用木棍拍打,搓洗之后,过水两次就干干净净,可以拧干水拿回去晾着了。 等晾了衣裳,张沁儿就拉着张乐儿福儿小宝一同去山里摘了,没办法提炼精油所需要的卉太多了,必须一次性放许多新鲜的卉进去,才能够提炼出一丁点的精油,虽然过程十分的麻烦,但是张沁儿依然每日努力干活,谁叫一年之计在于春呢,春假提炼出来的精油可是要用整整一年的。 经过乌桕树林的时候,树枝上已经开始生长出嫩芽了,乌桕树比起其他的树木来,很晚才发芽,别的树木二月春风到来时,就陆陆续续长出嫩绿的芽,而乌桕树得等到四月才会长芽,等到四月中旬的时候,叶子长的嫩嫩的,乌桕蚕也开始破茧化蛾,交配产卵之后陆续死去,而蚕卵在经过一段时间则孵化出小小黑黑的蚕宝宝来。 接连忙碌了几天之后,就到了晗生他们的休沐了,这次回来之后,晗生带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乡试还算顺利,但是府试的时候却没有过。”晗生的声音带着一丝愧疚。 倒是家人们很是理解,原本这靠科举就不是轻松随便的事情,否则哪里有《范进中举》这等事情呢! 张志仁首先出言安慰:“没事,这才是你第一次下场,你年岁还小,慢慢累积经验,当年我也是二十多才取得秀才功名。” 回忆起当年的事情,张志仁感慨万千:“虽说考取了禀生,每月就有六斗米价,但是三年内岁考一次,考的不好的还会革去顶戴,所以纵然好运的考上了秀才,也不好应付后面的岁考,还不如踏踏实实的,要知道科举这条路注定了艰难险阻的。” 晗生稳重的点了点头,说:“老师也是这般说的,以后我会更加努力读书的。” 小小的少年,却有着成年人的毅力和稳重,让人一看就产生一种信服感。 “都说寒窗苦读十载,你才读了三年书呢,能够考上童生已经不错了。”张沁儿笑着说,家里人本来就不对晗生这次考秀才抱有幻想,既然没有期待,自然也没有失望,大家说说笑笑,就岔开了话题。 “别在家里坐着,今天天气好,去外头走走,等会吃饭再回来就行。”杨氏开始赶人了,知儿莫若母,虽然晗生表现的很稳重很释然,但是杨氏却知道晗生心里还是有些不舒畅的,索性出去走走散心也好。 “娘,我想吃鸡!”永安马上扑到杨氏身上,开口提着要求。 “今天不是买了五斤猪肉吗?鸡留着下蛋好了。”张志仁下意识就驳了,在庄户人家的心中,吃鸡是一件大事!毕竟一只成年的母鸡两三天就能够下一只蛋的,吃了鸡多不划算。 永安瘪嘴,显得有些不高兴,仍旧小声的说:“我就是想吃嘛!现在荷叶长出来了,我想吃上回做的荷叶鸡!” 张志仁还要说什么,张沁儿已经出口帮腔了:“娘,就做荷叶****,说的我也想吃了,何况我们家又不是吃不起鸡的。” “就是就是!”永安忙点头,递给张沁儿一个感激的眼神。 杨氏本就疼爱子女,这么一想家中的确又不是吃不起鸡,何必不满足大家的口欲呢,于是忙笑着点头应下:“好,就吃鸡,永安那你去摘两片荷叶回来,摘大些的,现在好些叶子还小呢。” 永安忙点头,应着跑了出去,张志仁只得暗暗叹息,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了,出门去喂鸭子了。 张沁儿拉着晗生也一同出门去,走到池塘边时,就看到永安已经如猴子般灵活的站在水榭外边,一只手拉着水榭支撑身体,一只手则去摘荷叶,整个人看着就像是悬在半空的。 张沁儿忍不住提心吊胆,虽然已经四月,水还是有些阴冷的,落水难免受寒:“小心些,摘边上的就好,干嘛去那里摘!” 永安却已经成功的摘到了一个荷叶,笑嘻嘻的说:“这里长的好些!” 接着他又成功的摘了一片,这才用手臂支撑着,整个人灵活的翻了过去。 张沁儿和晗生已经走到水榭处,不免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永安知道他们这是担心自己的安慰,当下笑嘻嘻的,拿着荷叶就朝家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姐你们可别和爹娘说!” 晗生眉毛紧紧的蹙起,看起来十分不悦,张沁儿也拿永安没办法,不过好在没事,就让晗生一同坐下休息。 池塘中已经长满了荷叶,高高低低,或小或大,间或有鱼戏莲藕,跃出水面,发出细微的声音。 岸边的桃树已经又长大了许多,枝繁叶茂,绿色的桃叶舒展着,很是喜人。 “今年开了吗?”晗生看着那一树树桃,心情稍微好了些。 “开了,不过不多,一棵树就几朵吧,并且很快就凋谢了,等明年就会多些,到时候你可以请同窗好友过来赏景。” 晗生失笑:“桃岭那里栽的桃树才多呢!到了春天粉色绚丽一片,美不胜收,今年老师本来打算带领大家过来赏桃的,不过因为有部分人都想着考秀才,这才耽搁了,就我们家这么几颗实在没有多少看头。” 张沁儿不赞同他的观点,虽然自家桃少,但是玩的吃的还算多,何况请同窗好友过来做客,增进彼此的情谊而已,又不是非要弄的多么有诗意。 “你若是有至交好友休沐时带回来做客也好,也不一定非要赏景。” 晗生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好。” 听张沁儿提起同窗好友时,晗生忽然才察觉自己这两年只顾着读书,倒不曾下功夫去交友,而书院里的人看在他是何山长学生的份上,也还算颇为交好。 张沁儿敏锐的察觉晗生脸上的异色,知道晗生已经想通透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接下来又闲着聊了些家长里短。 “沁儿晗生,我们要去摘金银,你们去吗?”远远的,张沁儿招手呼喊着,少女清脆的嗓音洋溢着欢笑。 张志礼站在他身边,手中拿着一把药锄,这是打算上山找药材了。 闲着无事,晗生自然乐意一同上山,自从读书之后,上山的乐趣倒是少了不少。 金银很常见,路边就有一大堆,村里的人早跟着张志礼认识了许多常见的药材,这金银一开,就被勤快的人家摘了去了。 所以这回他们得进了山才能够找到没有被摘的金银,春天的山那是一天一个样子,此谢了,彼又开,时而白色,时而红色,只有那嫩绿的底色,始终未变。 到了半山腰时,就看到一大簇金银缠绕在矮灌木丛上,很方便摘,不过灌木有些是带刺的,摘的时候需要小心手不被刺给扎了。 金银又有药性,香又好闻,所以功能挺多的,几个人分开来,各自专门采摘着,春阳明媚的洒落,透过枝桠落在几个人的身上,形成斑斑驳驳的光点,带着些许暖意。 此时的林子并不太茂盛,枝叶还处于抽条生长中,一片新绿。 225.第225章 :笔筒 中午的时候张沁儿和张乐儿两家又合在一块儿吃饭,饭菜十分的丰盛,除了荷叶鸡还有鱼和猪肉以及时令蔬菜,自然还有前不久从山里挖回来的春笋。 春笋不比冬笋美味,带着一些涩味,需要用淡盐水浸泡掉涩味,处理过程比较麻烦,但是架不住张沁儿她们都喜欢吃笋子,所以春笋的时候也会挖一些回来,但是挖的不多,不过是吃个新鲜罢了,只有冬笋的时节才会可劲儿的挖,趁着好日子煮熟晒干收着慢慢吃是最好不过的。 吃过饭之后,大家又各自忙活着,张志礼也顾不得再上山采药了,他得赶紧把地里的活都干了,省的他一回县城,家里的重担就落在冯氏一个人身上了,虽然张志仁回家之后,也没少帮衬冯氏家地里的活,但是总不好全累着张志仁了。 到下午的时候张俊峰过来叫人去张家老宅吃饭,随着张家老宅的收入增高,连氏也不再只盯着他们两家,只要他们两家大面上过的去,倒也不再逼迫了,这也是张沁儿当初肯帮张志廉创业的目的之一。 “今天周叔叔去山里打到一只黄麂,因为个头也不大,没想着去县城里卖钱,就提议几家聚在一起吃顿饭,因为周叔叔家地方小,就定在我们家。”张俊峰微笑着解释,因为这会儿也是兔子交配生育的旺季,他把话传完之后,就背着背篓出门割草回去喂兔子了。 “周叔叔不是都在造纸作坊做事吗?怎么又闲着去打猎了?”张沁儿有些不解,如今为了小石头的奶粉钱,周光勇也蛮拼的,地里的活一干完,就跑到作坊里做事了。 “今天上午还看到他在玉米地里干活,估计干完之后就上山的吧,也好,咱们也好些日子没有这样聚在一起吃饭说话了。”张志仁笑呵呵的说着,看的出来他对于今晚能够聚在一起感到很开心。 “赶紧把家里收拾一下,早些去厨房帮忙也好。”接着又吩咐杨氏手脚利落些,好在家里事情不多,不多时就收拾好,关上门和张乐儿家一同朝张家老宅走去。 天空是湛蓝的,白云朵朵,悬浮于上,倒影在水田中,和嫩绿的禾苗相映成趣。路上野草已经疯长起来,那架势绝对比地里施肥的庄稼还要长势好。 时间还早,走到路上时,可以看到许多村民还在地里干活,遇到相熟的便纷纷打招呼问好,绕过两颗大樟树的时候,转眼就看到张家老宅了,如今的张家老宅不同于往日,不管何时,都是挺热闹的,毕竟作坊就在宅子的旁边不远处。 进了院子,就看到张老头正在和黄大安说话,旁边站着黄二虎。 “爷爷,黄叔叔。”张沁儿等小辈先和张老头他们打过招呼,就站在一旁去了,张志仁和张志礼则加入他们的谈话,杨氏冯氏则自觉的去厨房看看要帮什么忙。 “沁儿乐儿。”黄二虎凑了过来。 “二虎哥,你过来送盒子?藤盒的好卖吗?”张沁儿笑眯眯的问着。 “没有木盒的好,不过这样也好,反正我一个人编也编不快。”黄二虎倒是很淡定,虽然他在抽纸盒上面赚的钱不如田老三多,但是他也挺满足的。 张沁儿点了点头,藤盒不需要布套,同样的颜色会让人觉得单调,再者抽纸盒也是可以重复使用的,销量自然不会太高。 “二虎哥可真是谦虚了,我看肯定也赚了不少吧!”张乐儿笑着打趣,一双眼睛因为笑意而显得十分的亮,整张面庞如娇一般艳丽。 黄二虎被她看的有些面红,垂下眼睑,不敢和她对视,呐呐的说:“也不算多,还行、还行吧。” 张沁儿瞧见黄二虎的窘迫样子,不由得唏嘘,过了年之后,张沁儿就发现张乐儿比之前更加貌美了,都说女大十八变,一年一个样子,放在张乐儿身上果然如此。 不只是脸部越发娇艳,胸部也开始发育,胸前两个小包子傲然挺立着,虽小,却昭示着它们的存在,看着身边的张乐儿,张沁儿不觉汗颜,说起来张乐儿也不过是比自己大上那么几个月罢了,却发育的好多了,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胸,呃,传说中的一马平川便是如此了吧! 大人说话插不上嘴,晗生和永安一时间也显得无趣,呆呆的站在院子里,黄二虎被张乐儿盯的心中不安,索性邀请大家去他家玩玩。 “好啊,我正想找小丫姐玩呢,你们家的牛长大了之后,一点都不好看好玩了。”福儿高兴的说着,黄小丫家人手少,就算牛长大了,那也是黄小丫负责喂牛的,不像福儿,她嫌弃小黄变成大黄之后,就喜欢带着黑虎旺财到处跑了。 不过如今因为鸭子放在池塘边的大棚里喂养,黑虎和旺财也一起牵了过去,虽然有张志仁守夜,但是人终究不比狗那么敏锐。 到了黄家,黄小丫正巧牵着牛回家了,在门口笑着打过招呼,黄小丫就欢快的说:“等我把牛牵到牛栏中去。” 说着步伐快速的朝后院走去,许氏正坐在门口做针线活,那是一件男人的衣裳,手臂处破了一个大洞,许氏正用同色的碎步拼凑补着。 “哎哟,沁儿乐儿你们来了,赶紧进来坐坐,等我补好这件衣裳,就去帮忙了。”许氏笑着招呼,又让黄二虎去给大家倒茶那点心招待等。 “不用了,不渴不饿的。”晗生忙拒绝。 许氏摆摆手,笑着说:“也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他爹常常去县城里跑,有时候帮了别人办成事,别人也会送上几包点心,我们家啊,别的东西不多,这普通的点心倒是最多的。” 主人既然这样说了,晗生也不好再拒绝,本份的坐在堂屋椅子上,却发现自己有些插不上话,倒是永安有时候还会和黄小丫他们插科打诨一下。 张沁儿斜眼看见的便是晗生这幅呆子样,话说自从他努力读书之后,人也越发呆气了,这时代的科举真是害人不浅啊,把好好的一个萌正太给毁了,不过要是不考科举的话,社会地位又太低了,只能一辈子过着庄户人家的生活了。 黄二虎正在展示他新做出来的东西,由于他的活计不多,而又能够赚钱,所以黄大安和许氏都不怎么逼着黄二虎下地干活,更多的时间他可以呆在家里研究一些新式的样出来,当然这些样的基础都逃不脱藤器的。 “这个苹果小盒子真好看!”张沁儿接过黄二虎递给自己的小东西,顿时爱不释手,小盒子是苹果的造型,盖子的柄便是两片绿色的叶子,又好看又意思。 这是用白净的竹篾做成的,把竹篾的青皮和内里都削了,只剩下中间最好最韧的部位,用粗布把边角摩擦圆润之后,编制出各种小玩意,最后再用染料染色,顿时就好看多了。 这样的小玩意造型既可以摆在多宝格做展示品,又可以在里面放上一些小玩意,手串啊,针线啊等等。 “喜欢就送给你。”黄二虎被夸奖之后,显得很兴奋,一张老实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骄傲。 “我也要!”张乐儿和福儿一齐说着,就连永安也跟着说要。 看到大家都喜欢自己做的东西,黄二虎高兴的说:“都有,我做了很多,这就拿出来给大家选选。” 说着箭步般朝房间里冲去,随即就抱着一堆完工的,有的已经染色,有的还没有染色。 张乐儿和福儿等人各自选了一样,黄二虎看晗生并没有选,不由得说:“晗生你也选一个吧,这些果子动物造型不适宜你,这个笔筒如何?” 黄二虎指出的笔筒倒不是藤器,而是一截竹子打磨雕刻而成的,看上去又简单,又有几分雅趣。 晗生也感了兴趣,接过来细细打量着,竹筒上雕刻着简单的画,却因为刀功和画工并不太如何,而显得生涩,画仔细一看,便显得呆板,不由得说:“我们书院也有一位同窗热衷竹雕之术,他的一应用品能是竹雕的便一定是竹雕,画工又出神入化,简直神奇的不得了,你要是能够和他讨教讨教就好了。” 听到晗生的话,黄二虎顿时尴尬起来,不好意思的说:“我就是看这节竹子不错,才想着用来练手,你还是选别的吧。” 黄二虎这是担心晗生用他的笔筒,被别的学子笑话了去。心中又有些苦涩,他也知道自己不足之处,但是想拜师学艺都不知道该怎么拜师学艺才好,只能自己瞎琢磨了。 晗生沉默了一下,将笔筒收了起来,说:“这笔筒我很喜欢,谢谢你相送了。” 又说:“等荷盛开时,我会想法子请几位同窗回来做客,到时候给你介绍介绍,你有空的话可以多练习一下画。” “真的?”黄二虎不敢置信的抬眼看着晗生,他比晗生年纪大,但是因为心中自卑的缘故,他总是显得没有存在感。 晗生点头,含笑应下:“当然是真的。” 226.第226章 :难得醉一场 在黄家待了一会,陈氏就抱着小石头走过来了,站在院子门口喊着:“时间不早了,咱们去那边聊聊去。” 几个人走了出来,黄二虎断后锁门,一齐朝张家老宅走去,不时逗弄一下小石头,如今小石头已经半岁多了,长的白白嫩嫩的,一双大眼睛十分的有神,手臂虽小,却也有些力气,村中老人夸他肯定比他爹强,乐的周光勇和陈氏整日笑呵呵的,一副有儿万事足的模样。 “婶子,我来抱抱他。”张乐儿感兴趣的凑过去,示意给自己抱抱,小石头对她也熟悉,咧嘴笑着,一双手臂使劲的摇晃。 陈氏小心的把小石头递给张乐儿,嘴里不住的吩咐:“小心些,他这些日子沉了不少,抱不动了就给我。” “嗯。”张乐儿满口应着,已经牢牢抱住小石头,不停的逗弄着。 小石头不怕生,谁抱都不哭,十分好带,等张乐儿抱不住了,就交给张沁儿抱,张沁儿抱到张家老宅的门口时就把小石头还给陈氏,省的自己没力气摔着孩子了。 陈氏看着张沁儿姐妹一副喜欢孩子的模样,不由得逗趣:“急什么?再过一段时日你家小姑姑就要生了,到时候你们两个给带孩子去。” “我们哪里会带孩子,玩孩子还差不多!”张沁儿笑着说,不过又看着张乐儿:“乐儿才是会带呢,甜儿可算是大半时间是她带的。” 甜儿出生那会儿冯氏忙的很,几乎都是张乐儿和小宝带着甜儿玩的,张沁儿也帮忙过几次,但是她其实很怕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四肢都绵软着,碰都不敢碰,生怕弄伤弄坏了,可是孩子得每天洗澡换衣服,真是折腾死人了,好在甜儿还算省事,哭闹方面除非饿了尿了,一般都很安静。 “就算你敢带,小姑姑也不敢给你带呢!”张乐儿也打趣张沁儿,想起当初自己看到张沁儿被甜儿软软的身子吓到时就觉得好笑。 进了院门,这才发现田老三和张贞娘也在,于是又是一番打招呼,虽然大家都住在一个村子里,但是平时不聚在一起,也鲜少能够碰到聊天之类的。 满院子都是人,大家说说笑笑着,连氏今天特别大方的样子,早就让谢氏拿出一个攒盒,里面放着各色点心果子,自然茶水也是有的。 连氏穿着一件深色的衣服,衣襟上却绣着几朵端庄的纹,端坐在那里,倒也有几分大户人家老夫人的模样。 不过毕竟上了年纪,虽然现在家中日子过的不错,但是连氏脸上几乎不长肉,蜡黄的皮贴着高高耸起的颌骨,显得越发枯瘦起来,衬托出一双厉眼渐显浑浊。 张贞娘坐在她跟前说话,穿着一件嫩绿色的衣裳,已经怀孕三个多月的肚子微微的凸起,脸颊上也饱满了许多,气血很好。 连氏问了一些生活上的问题,又问张贞娘每天要做些什么,听到张贞娘几乎不怎么需要做事,每日只要在家做些针线活就行,不由得真心露出一个笑容来,女儿嫁的好,做母亲的自然欣慰。 田家很重视子嗣,再加上现在没有分家,家里除了自家后院的菜园子,几乎不种地,田老大的媳妇和田老二的媳妇又都有一手做饭的好手艺,所以说起来家中杂事还真不多,这才让张贞娘好命的从怀孕初期就享福起来了。 有喜便有愁,在连氏为张贞娘感到开心的时候,谢氏也在暗地里咬碎了牙,郁闷了心,这田老三可是她给张莲儿找的对象啊,要是张莲儿嫁过去的话,如今享福的可就是张莲儿了!这也更是让谢氏铁了心要给张莲儿说一门比张贞娘更好的亲事不成。 张沁儿也很高兴能够和大家在气氛这么融洽的时候交谈,他们这些人都是从逃荒时就有了感情的,互帮互助,比起其他人的感情自然更加浓厚一些,而大家在安定之后,还能够保持这种纯粹的感情是极其难得的。 短短的几年,几家各有各的际遇,但是总体上还是都不错,畅聊了一会,暮色渐渐厚重起来,后院的鸡早已经抱窝,谢氏就出来说:“大家去屋子里坐吧,饭菜已经好了。” 张老头就起身招呼周光勇黄大安等人朝堂屋走去,今天人多,自然是要男女分开吃,堂屋里摆一桌,厢房里摆两桌。 张沁儿和张乐儿很乖觉的到厨房里帮着上菜,今天的菜十分的丰盛,除了周光勇打到的黄麂,还有张俊峰养的兔子以及鸡和鱼等好菜,除了这些还有一道香椿炒蛋,这算是最晚的香椿了,等吃过这些,香椿树的芽渐渐老了,自然也不能再食用了。 张沁儿她们先把堂屋男人们坐的桌子的菜上满,这才去摆厢房的桌子,厢房有两桌,一桌是女人们坐,一桌是孩子们坐。 厢房这里以连氏为尊,她自然坐在首位,因为不是自家吃饭,连氏自然不能做主分配食物,张沁儿眼尖的发现连氏有些不适应这种不受她掌控的感觉,几次都差点露出以往的小习惯,不过连氏也真是一个厉害的人,居然最后也控制住自己了。 张沁儿张乐儿福儿甜儿他们坐一桌,小石头因为还小,自然被陈氏抱在怀中,虽然不能吃东西,但是显然小石头对于桌子上香喷喷的食物很感兴趣,一个劲的伸着手,指着桌子上的鸡肉,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 连氏就拿筷子蘸了一点鸡汤喂给小石头尝味道,小石头吧唧吧唧着吸允着筷子,随即笑呵呵,显然对这味道很喜欢。 许氏也来了兴趣,她拿筷子蘸了一点葡萄酒喂小石头尝,这孩子也不怕,筷子伸到嘴巴他不管不顾一口含住,结果酒味一入口,他那张笑脸就维持不住,皱巴巴的感觉。 这滑稽可笑的模样,惹的大家一阵笑闹,许氏还说:“孩子要尝百味,这葡萄酒也不烈,不过看来这孩子不是个酒鬼,这样才好!” 好女就怕嫁错郎,大部分女人最怕自家男人是个酒鬼赌鬼,嫁给这样的男人,那日子简直是昏天暗地没的活了。 许氏一说,其他的人也纷纷夸赞起小石头以后肯定不凡,聪明伶俐啊、有精神啊、不贪杯啊之类的。 孩子们的这桌没怎么关注大人们,他们自然有他们的交际,只不过桌子上有张俊杰和张沁儿不对盘,气氛稍微有那么些尴尬。 张俊峰已经成年了,自然坐在堂屋里陪客,而张莲儿今年及笄,可以坐在大人们的那一桌,所以孩子们的这一桌就以黄二虎年纪最大,张俊杰次之。 “大家快尝尝这葡萄酒吧,是今年最后几坛了,想再喝的话,还得等今年秋天野葡萄下来之后了。”张沁儿笑着给大家倒上一小杯,他们这桌只分到一坛酒,不过是尝个味。 “这酒真好喝,甜甜的,等今年秋天野葡萄下来了,我也去山里多采一些,到时候沁儿姐给我做几坛子慢慢喝怎么样?”黄小丫抿了一口紫红色的酒,脸颊微微的泛红,她是那种一喝酒就会泛红的体质,喝酒之后越发显得娇媚动人了。 张沁儿大方的应下了,等今年再做葡萄酒的时候,她还有一个想法要尝试尝试,这个想法早就想实行,可惜没有那个条件去折腾。 吃过饭后,月亮已经悄然挂在树梢上,今天是上弦月,浅浅的弯月散发出柔和的月华,倾洒而下,月华被山影房屋挡住,显得斑斑驳驳,晦暗莫测,风吹过,树叶飒飒声响。 张老头吩咐连氏给拿几盏气死风灯出来给大家照明看路,张沁儿和张乐儿家在一起,共用一个,但是黄大安把自己的递给永安,说:“我家就几步路,又熟的很,看的见,你们人多,还得走上一段路去了。” 周光勇也点头,觉得这样才合理,至于他家因为陈氏得抱着小石头,他不敢轻忽,省的不小心磕着石头摔倒了。 张志仁没有推辞,一行人拿着气死风灯一起走着。 夜风微凉,吹拂在人脸上,把酒气散了不少,田地间虫鸣声响,大多是知了在叫着,也有蛙鸣之声,间或还能从草丛中跳出几只蝗虫来,扑腾一下,又重新消失在黑暗中。 一切又热闹又宁静,不过这份独特的静谧被张志仁他们打断了,张志仁和张志礼喝了不少酒,除了从自家带去的葡萄酒还有从徐老头那里买来的米酒,米酒和葡萄酒都是后劲大的,喝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下了桌子被冷风一吹,就越发觉得上头,说话都大舌头起来,偏偏本人尤不自知,嘟嘟囔囔的说着话。 他们的话就连枕边人都得半听半猜才行,偏偏他们自己毫不知觉,说的开开心心,但是张沁儿她们严重怀疑这两位是否真的知道自己说什么和对方说什么。 杨氏和冯氏很是无奈,各自扶着自家的丈夫,一路跌跌撞撞的走着,走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今天也是难得大家伙一起聚着吃饭,张志仁也是着实开心,一进屋子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杨氏没了法子,只好给他盖上被子,自己则去厨房烧水,张沁儿晗生他们则各自到自己屋子里整理着衣物东西。 等水烧好之后,杨氏就先紧着几个孩子先洗澡,自己最后才给张志仁拿湿巾擦了身体。 张志仁已经睡了一会儿功夫了,这时被湿巾一激,顿时清醒了几分,于是说:“我自己来吧。” 说着把衣裳都脱了,接过杨氏手中的湿巾利落的擦身起身,杨氏笑着说:“你倒还没有醉的厉害。” 张志仁嘿嘿笑着:“我今天这不是高兴吗?难得呢……明天还得给晗生他们赶车,哪里敢真的醉死过去,得了,你去倒水吧,我接着睡会,还得早起。” 擦完身子之后,张志仁也没有再穿衣裳,直接钻进被窝里,不多时就传来细微的鼾声了。 这入睡的速度真是看的杨氏无语了,只得自己把脏水倒了,又自己洗了脸泡过脚,才小心的上床睡觉。 227.第227章 :地龙养的不错 第二日一大早,张志仁就起身喂驴子,而杨氏也忙着弄早饭,等晗生永安吃过早饭之后,又得赶到县城里学习了。 临上车前,永安拉着张沁儿的手,提出要求:“姐,你在家里没事就去县城住两天么!” “谁说没事?家里这么多鸭子要喂呢!”张沁儿笑着点来点永安的头,惹的他频频躲闪。 张沁儿知道永安的性子,虽然不曾想过逼他,但是还是忍不住吩咐一句:“你年纪小可以多玩玩,但是千万不可不听先生的话,先生布置的功课必须及时做好才行。” 永安忙点头,他就像牛,不抽打就不动,先生布置的功课他都会做好,但是现在没有布置的,他绝对不会主动去做,他这种学习态度放在学堂中就算是中下,刚马马虎虎及格而已。 “知道的,先生布置的功课我都是做好才出去玩的,姐你就放心吧!” 时间不早了,张志仁让永安赶紧上车,刚坐稳,一抽鞭子,驴子就拔蹄就跑,驴车摇摇晃晃着朝村口走去。 杨氏目送丈夫儿子离去,这才回屋去准备喂给鸭子的食物,那五百只鸭子虽然已经赶到池塘边,任由它们在池塘和水洼地里寻食玩闹,不过早晚还是得喂一餐饱的,不然鸭子不容易长大养肥。 张沁儿帮忙打下手,福儿则不需要人吩咐,自己就牵着牛出门放牛去了,农家的日子又是平凡又是繁忙。 喂过鸭子之后,张沁儿就让杨氏帮忙拿锄头挖开她用牛粪养地龙的粪坑,看看养殖的效果怎么样,原本杨氏听说张沁儿打算养地龙时还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虽然这个时候大家都知道地龙可以喂鸡喂鸭,但是还真没有人想过去养这种东西。 “这地龙土里水洼边一挖一大堆,多的是,谁还养啊?”这是杨氏的原话。 “那得费不少功夫才能够挖到呢,一天挖到的够多少鸡鸭吃?挖了一个月之后又还会有那么多吗?要是自家养的话,这不用担心数量了。”肥沃的土壤虽然养育着不少地龙,但是人为过度破坏的话,地龙也会越来越少。 牛粪坑足足有两平方米那么大,表面的牛粪显得有些干燥,杨氏拿锄头一挖,里面却湿润许多,在疏松的牛粪上,许多地龙正在蠕动着,它们安逸的生活被打扰,见光之后一个劲的朝更深处钻去,留在一截尾巴在外头。 地龙怕光,一般只有在雨后地里进水缺氧的时候才会爬出地面,一般都呆在地下,张沁儿拿一根木棍扒拉扒拉着,大部分地龙藏无可藏,只得现身,密密麻麻的一大堆,看来这养殖地龙的效果还算不错,于是来了兴趣,把看到的个头颇大的地龙全部捡了出来,放在一个有些脏的篮子里。 杨氏蹙眉看着张沁儿捉地龙,那地龙的身子特别的柔软,在张沁儿白皙的手中一个劲的伸缩挣扎着,瞧着她十分心中不舒服:“你一边去,还是我来。” 张沁儿默默的一边去了,她心中也是不喜欢这种软体动物的,只不过为了鸡鸭的美食,只好忍了。 杨氏的手脚很利落,她手指很迅速的捉住挣扎逃走的地龙,然后朝篮子里一丢,又接着去捉第二条了,不多时就捉了满满的一篮子,而只要把粪堆扒拉开,还能看到不少地龙的身影。 杨氏看着这成果,不由得啧啧有声:“原来这地龙还真能够养啊!这么多,比去挖地翻找果然快了许多。” “那当然了,把地龙养在这里,想挖多少就有多少,犯不着抗着锄头到处找地龙了。”张沁儿有着得瑟的说着,和杨氏一同提着满满一篮子的地龙朝池塘边喂鸭子的大棚走去。 恰好迎面遇到张乐儿,张乐儿眼睛很尖的看到那一篮子地龙,顿时面色有些不好,眼睛快速的别开了:“这是你养的地龙?” “是啊。”张沁儿笑着说,看张乐儿不敢直视那一篮子的地龙,心中稍微舒服了一些,虽然她没有密集恐惧症,但是看到那么多虫子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而看到张乐儿连看都不敢看时,她就觉得其实自己还是蛮厉害的。 三个人为了见证效果,一同到了池塘边,鸭子们早已经三三两两的散开的,有的在草丛中寻食,有的则在水面游动着,不时把头伸进水中,似乎捉到了小的鱼虾。 鸭子们也是认人的,杨氏常常给它们喂食,所以一看到杨氏就嘎嘎叫着围了过来,杨氏把一篮子地龙倒在食槽中,鸭子们顿时蜂拥而至,一起抢夺这难得的美味。 看着鸭子们吃的开心,杨氏等人也乐开了,仿佛看见这小小的鸭子已经长成肥硕的大鸭子了。 张乐儿家以前没有养过鸭子,于是问着:“鸭子还要多久才能下蛋?” “具体也不知道,得四个月鸭子长大了之后才能下蛋吧。”再次原谅张沁儿不是农大出身,许多东西都是一知半解状态。 “那卖鸭子的也说得养个四五个月才能够下蛋,不过这个也说不准,还得看鸭子的生长和健康情况,要是养的不好,六七个月才下蛋的也有。”杨氏这话就比较权威一些了,这是特意问过卖鸭子的。 “那以后每五天喂一次地龙吧,鸭子吃了也能更肥一些。”张沁儿开心的说着,那地龙繁殖虽然快,但是也不能天天捉来喂鸭子,每五天挖一篮子出来喂食倒还算可以。 杨氏也点了点头,看着鸭子们吃的开心,她心里也高兴,另外鸭子多吃了地龙,就可以少吃些粮食了,这也算是省钱了。 想到这里,杨氏也来了劲了,她说:“咱们再挖一个粪坑来养,这地龙不光鸭子能吃,鸡和鱼也是能吃的。” 反正家中养着牛,那牛粪几乎是不需要担心的没有的,说干就干,杨氏提着篮子就回家干活去了,让张沁儿在这里看着鸭子,别让鸭子跑远了去。 日头渐渐的晒了起来,张乐儿怕晒黑,就拉着张沁儿到水榭亭子上去,栽满莲藕的池塘此时已经是碧绿一片,大大小小的荷叶,随风舞动着,两旁是十来株低矮桃树,枝叶伸展着,树下是一堆凌乱的野草,这些野草是除不尽的,今天拔了,明天又冒了出来,野草丛中,绿色的蝗虫和蚂蚱不停的跃动着。 看着那些跳脱的蝗虫,张沁儿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以往闹蝗灾是什么季节来着?好像大多在五六月或者七八月的时候吧?也不知道这些蝗虫是否是正常的数量。 张乐儿只略坐了一会,就起身回家干活了,现在乌桕叶子已经完全长了出来,而乌桕蚕也开始孵化,小小的蚕宝宝此时正需要尽心照顾着。 而冯氏的打算和去年一样,一半放在家中饲养,一半则放在野外,毕竟她家人手少,全部放在家里养实在忙不过来。 228.第228章 :夺利 “哟,沁儿姑娘一个人坐在这里玩呢!”一个低哑的声音传来,显得有些陌生,张沁儿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穿着半旧蓝布裙的妇人,手臂挎着一个竹篮,用红布盖着,并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你是?”恕张沁儿眼拙,真没认出眼前这人是谁来,声音和面孔都显得有几分陌生。 那妇人笑着,用手指了指离张沁儿家不远的小房子:“我是大柱的娘,前些日子一直病着,没怎么出门。” “哦,是全婶子啊。”张沁儿是认识大柱的,二十出头,还没有娶亲,一个挺勤劳的小伙子,上头还有个身体不太好的娘,下头有个黑瘦黑瘦的弟弟,家里挺贫穷的。 事实上住在猪头岭这边的人家家境都不怎么好,不然也不会住到这么偏的地方,不像张沁儿当初选址是为了避开张家老宅那边的人,才特意选在这里。 “当初逃荒时我这身子骨都毁的差不多了,要不是大柱他爹早走了,我又不放心大柱和小柱,不然也早就跟着他爹走了,唉!”全婶子叹息着,又说:“我家大柱是个有孝心的,要不是他使劲干活,我和小柱都没的活了,我养了这么些日子,身子骨总算好了些,这还得感谢你三叔,他免费给我送了几副药,这才好的快些。” 张沁儿一直含笑听着,但是脑中一片空白,她实在不算是交际达人,除了和自家关系好的,其他的村里人实在是知之甚少。 看着全婶子一个劲的唠叨,她又不好意思打断,只好陪着听了会,最后才知道原来全婶子身体好了,打算送些东西给冯氏,以感谢张志礼的赠药义举。 张沁儿笑着说:“全婶子你也别太客气了,你家的情况我们都知道,我三叔帮你也不是为了你的东西,这些东西还是你自己拿回去补身体吧。” 全婶子忙摇头,一脸正气的说:“做人得要懂得感恩才行。” 张沁儿就不再说话了,反正全婶子送去冯氏也未必会收,她对于这些人情往来也不太热衷,见全婶子依旧站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似乎还不想走,张沁儿不由得头疼了,她有感觉,这全婶子肯定还有什么重要的话没有说。 “全婶子,你到底想说些什么?”陪着听了一耳朵的唠叨,张沁儿终于忍不住直接开口问着。 全婶子先是一愣,老脸微微的泛红,不过她皮肤很黄,根本看不出来:“是这样的,我听说现在那个什么乌桕蚕已经孵化出来了?” 张沁儿眼中光芒一闪,顿时明了全婶子的意思,看样子全婶子这是打算养乌桕蚕了。 这事她本来就没觉得能够瞒的了别人,去年张乐儿家刚养,大家都不熟悉那是什么东西,所以只在旁边看热闹,结果一看果然赚到钱了,今年自然就起了养乌桕蚕的心思了。 何况去年她家养鱼卖钱之后,不也有心大的想从她手中买下其余的洼地,挖成池塘养鱼么? 张沁儿不愿替冯氏她们做主,耸了耸肩,说:“全婶子这话得去问我三婶才知道。” 全婶子依旧要说些什么,但是张沁儿不打算继续听下去了,她径直走了出去:“全婶子你慢走,我去看看鸭子。” 张沁儿转身之后,全婶子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拉了拉衣襟,朝张乐儿家走去了。 接下来的事情张沁儿到晚上才知道,吃过晚饭之后,张乐儿就过来了,一张秀气的脸拉着,一看就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杨氏关心的问着:“乐儿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张乐儿撇了撇嘴,闷闷不乐着,杨氏就让她们两姐妹到一旁说话去了。 “怎么了?是全婶子要问你家蚕种?” 张乐儿白了她一眼,那意思是你知道还问? “眼看着那蚕已经孵化好几天,养的大了些,我娘正打算过两日送一半到树林中去,结果这全婶子就拉着王婶子一起到我家问蚕种了。” “那你和三婶怎么想的?”做买卖么,要你情我愿,只要你不肯,别人又能如何呢! “那两个婶子说的多么可怜,家里各种过不下去了,然后又说我娘一个人养这么多蚕多累啊,要是累出病来,就算赚了钱也不划算之类的,那真是说的天乱坠了去,好像分给她们养,我娘就能够健健康康了!” 张乐儿的语气很冲,这也是因为她压抑的时间太长,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冯氏对张乐儿的管教也越来越严,轻易不能在人情使脾气,省的坏了名声。 “那三婶是不愿意?” “我娘肯定是不愿意的,但是她又拉不下面子,说都是乡里乡亲的,然后又说放在野外养也会被鸟吃掉不少……现在我娘纠结的是不分给全婶子她们,她们会不会在背地里说坏话,要是分给了她们,其他的人会不会也上门索要,而这已经养了五六日的蚕又该如何算钱?” 张乐儿嘲讽的冷笑着:“她们倒是打着好算盘,早不来,晚不来,这蚕都养的这么大了,不管是放在家里养还是放在外头养都能够养活的时候,就来了!” 张沁儿也觉得颇无语,蚕不比猪仔,是哺乳动物,养蚕的人一般直接买蚕卵,等孵化出就要细细的照顾着。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把蚕种的价钱定的高一些,这样来买的人就不多了。”张沁儿给了一个建议。 张乐儿依旧撇嘴,恹恹的说:“全婶子说了,她家里穷,没的钱,就算钱买蚕种也得秋后卖了蚕茧之后才行,何况我娘也担心蚕种价钱卖的高了,别人背地里说闲话。” 张沁儿彻底无语了,冯氏就是典型的村妇,她考虑的更多的是多方面,因为张乐儿年岁大了,冯氏也不想把自家的风评弄的太差,省的耽搁了张乐儿的亲事。 仔细想了想,张沁儿脑中灵光一闪,把主意一说,张乐儿这次没有马上说话,而是仔细想着这个主意的可行使性。 过了一会,张乐儿才露出笑容,看来她已经想到了关键点,于是一扫之前的阴霾,笑着说:“沁儿,还是你厉害!我先回去和我娘商量一下,今天没给全婶子她们答复,明天没准还得上门来呢!” 张沁儿含笑,说:“你快回去吧。” 能够帮到她们就好! 第二日的时候全婶子和王婶子果然上门了,除了这两位,还多了几位大媳妇小婶子的,这些人消息也灵通,知道全婶子她们打算从冯氏手中买蚕种养蚕,也纷纷赶了过来,不管养不养,听一听八卦也好。 冯氏今天有了底气了,先是把蚕种的价钱定了,一文钱十条蚕,价钱一出,全婶子她们就啧啧出声,这是嫌弃价钱高了。 冯氏清了清嗓子,说:“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情分不比他人,赚谁的钱也不赚你们的钱,我这蚕从孵化到现在已经养了八天了,要知道一批蚕也不过是养上四十多天就能够吐丝成茧,何况现在这个时候最是好养了,随便丢在野外等日子到了也能够收许多蚕茧了。” 大家接头交耳议论考虑了一下,便接受了这个价钱,然后冯氏又说出第二个条件了:“从我这里买了蚕种回去养可以,但是蚕茧却要送到我这里,我负责收!” “咦?这么好?”还把收购都包了!全婶子等人一听眼睛纷纷亮了起来,心想自己到时候还省的去县城里跑一趟,再者她养的蚕茧少,去县城没的还会被压价之类的。 但是也有心思灵活的,王婶子就说:“这收的价钱和县城里是一样的?” “一斤比县城少十文钱,要知道你们自己小量小量的送去,人家收不收还是问题呢,送到我这里,虽然一斤少了十文钱,但是我负责给你们卖出去,就算卖不出去也是我给你们压着货,不让你们白赔钱。”冯氏这番话可算是让很多人都心悦诚服了,纷纷觉得冯氏真是一个好人。 好人?的确是一个人好人,这么多人和她抢利,她也不恼!虽然蚕种价钱偏高,而蚕茧又一斤少十文钱,但是这些都是大家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何况也确实给大家省了不少麻烦事。 而这个由冯氏统一收购的点子就是张沁儿想出来的,类似前世饭店喝啤酒价钱便宜,但是啤酒瓶要留在店里的原理。 张沁儿的意思是冯氏和张乐儿精力有限,今年的蚕种又比去年还要多,到时候家里外边两边忙,人都得给累的不行了,还不如开始卖蚕种,赚蚕茧的差价,又轻松又方便。 当然这次蚕种卖出去之后,别人自然也会留下种茧,以后就不用再钱买蚕种了,但是不管是这一批还是以后的蚕茧都得由冯氏统一收购,答应了这点才肯卖蚕种的。 既然条件商议的差不多了,冯氏就让张沁儿把张志仁叫来,得由张志仁执笔写下契约条件,按了手印之后,再来买卖蚕种。 冯氏这番做法显的很是正式,全婶子之流不由得又犹豫了一下,细细思索觉得没有什么不好的,这才答应按手印。 张志仁逐一把契约写好,然后让买蚕种的沾点墨汁按上手印,契约一式两份,冯氏一份,买的人一份,不过大家并没有端正态度,觉得这个有点多余,契约字迹干了之后,就随意往口袋里一塞。 冯氏和张乐儿在蚕室里把关,任由大家挑选健康的蚕种,末了再放在冯氏面前确定数目之后,按照价钱付钱,然后各自离去。 第一批的人买了之后,村里又陆陆续续多了一些人过来买,冯氏二话不说,就按照之前说好的条件,同意就先签契约,后买卖蚕种。 过了两天之后,村子里就不再有人上门买蚕了,毕竟这个时候蚕都长大了许多,再养一个月都能够结茧卖钱了。 冯氏数了数剩下的,还有不少,刚好够放在家中蚕室喂养,倒省了再放到野外树林了。 这一次蚕种也算小赚了一笔,冯氏这几日的心情都不错,既赚了钱,又不会和村里的人结怨,这样的结果挺让她满意的,而剩下的蚕又不至于让她太忙碌,闲暇时还能够拿着绣活做上一会,这日子倒也舒适。 229.第229章 :出事了 时间进入五月初,天气越来越好,气温也渐渐升上去了,山中野梅子树上挂着青涩的果子,有喜酸的人家也不辞辛苦上山摘了青梅,拿粗盐白腌着,等一个月之后,酸酸甜甜的青梅下粥是最好不过的。 苗氏也上山摘过一回,她这青梅自然是做给张贞娘吃的,她有一手做青梅的好手艺,摘青梅的时候,就和张沁儿说,等做好之后送她一小坛子来尝尝。 张沁儿怕酸,忙说再等等,等青梅熟透了再摘下来腌,可是苗氏却说这青梅就算熟透了,那也是酸涩的很,味道差不多,并且熟透了还容易坏和生虫。 张贞娘的肚子早已经开始显坏了,除了每日必要的走动,几乎都呆在家里,田老三对她很好,连衣裳都愿意替她洗,不过家里还有赵氏和苗氏在,哪里犯得着他动手。 张贞娘是个懂得感恩的人,此时怀着身子也没有强来,只说等生了之后再报答大嫂二嫂对她的照顾。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张沁儿也越来越关注蝗虫的生长问题,蝗虫这种东西在草丛中随处可见,村里调皮的男孩子们常常捉了来玩,玩腻了还可以拿去吓女孩子,引得尖叫声不断。 当然了,也有部分女汉子类型的女孩子是不会怕蝗虫这种东西的,比如福儿,福儿外表娇柔,但是她跟着大姐大可不娇柔,于是就不可避免的养成了她的粗神经,听张沁儿说鸭子能吃蝗虫,并且吃了蝗虫对鸭子好,她就每天都空出一部分时间去捉蝗虫回来喂给鸭子吃,和福儿交好的黄小丫和赵小也在玩闹的过程中帮着一起捉蝗虫,福儿就大气的表示等她家鸭子下蛋了,送鸭蛋给她们吃。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家养的鸭子太多,吃掉了部分蝗虫的缘故还是什么,反正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听谁说蝗虫有增多的迹象,张沁儿就不觉暗笑,认为自己这是想多了,哪能这么不好命的遇到蝗灾这种事情呢! 林子村中的甘蔗地都是由崔家兄弟负责,张志仁每五天过去检查一次,该施肥的时候也及时把粪肥运过去,而崔家兄弟照顾的也颇为上心,甘蔗长势不错。 这次张志仁从林子村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包瓜子果,说是崔家兄弟的大妹妹出嫁了,这是送的喜。 当初崔家穷困,崔家兄弟的大妹妹是打算和另外一户穷困人家说扁担亲的,但是因为今年崔家兄弟给张沁儿家做了长工,两个人提前得了一半的工钱,家境渐好,自然就舍不得委屈了自家妹子。 原本崔家兄弟还想等一年,手头的钱更多了,替自家妹妹多打造一些嫁妆再体面的出嫁,可惜崔家大女儿的年纪实在太大,再不嫁人就更难嫁人了,何况崔家兄弟和底头的弟妹都还没有成家呢,用钱的地方还多着。 “爹,这是崔家的喜事,你给了红包没?”张沁儿将张志仁递来的果随手递给福儿,让福儿下次带回去和赵小她们一块儿分享。 “这自然是给了,原本想给一两银子的,不过崔家兄弟不肯要,就给了六百文。”张志仁一面把驴车卸下,一面拍了拍裤子上沾的泥土。 “爹,那林子村的蝗虫情况怎么样?”张沁儿忽然问了一句,这会儿是蝗虫生长最快的时候,如果真有蝗灾,也该有迹象了吧。 张志仁一愣,随即问着:“沁儿,你问蝗虫做什么?难道还想去林子村捉蝗虫来喂鸭子?家里不是还有很多粗粮吗?” 张沁儿囧,不理会这个问题,只问着:“爹你只要说林子村的蝗虫多不多就好。” “不晓得,应该和往年差不多吧,蝗虫这种东西年年都有的。”张志仁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听到谁抱怨蝗虫多的话,而他自然也没有观察到蝗虫的数目多寡。 呃,好吧,事实说明她果真想多了!于是抛下这个念头,自去忙活去了。 正是梅雨纷纷时,这些日子三天两头下雨,大家都不太好出门,张志仁和杨氏除了天气好的时候去地里干活之后,就只要顾着家里养的鸭子就行。 而张沁儿养殖的地龙投食也被杨氏接手,因为后面又挖了一个粪坑培育,所以地龙的产量十分的多,能够每两日挖一次,轮着喂鸭子和鱼。 鱼在水中,它的生长情况很难及时知道,但是去年养过一年,虽然养了一年打捞时也才不过那么些大,但是大致的养殖经验还是有了,张乐儿每次给乌桕蚕换新鲜叶子弄卫生时也依旧把蚕粪倒入池塘中去。 天气阴沉着,窗外是淅淅沥沥的小雨,透过琉璃窗户看去,一片朦胧美态,院子里的卉长势颇好,嫩绿的叶子,娇嫩的朵,红的,黄的,互相衬托着。 今年春天又买了一批果苗,在院子一处空的角落种下了两株石榴树,此时还不过黑虎那么高,细嫩的叶子尤带着一抹嫩黄,被雨水洗礼之后越发的好看。 杨氏端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针线框,她正趁着下雨闲暇的时候补衣裳呢。 补衣裳张沁儿会,但是想要补的毫无痕迹,那还是算了吧,不过此时她正歪在床边,看着杨氏补衣裳,手上拿着一件青色的长衫,这是先前在杂货铺做帐房先生时做的衣裳,不过这会儿到了乡下,再穿长衫容易弄脏弄坏。 眼前这件便是例子,上个山一不小心就划了一道口子出来,杨氏正小心的拿同色面线缝合着,除了这件弄坏的衣衫,旁边还放着一堆没有剪裁的布,并非什么好料子,是本地产的粗布,张志仁特意让杨氏买来做短打穿的。 “娘,短打我也会做。”张沁儿不甘心的嘟嚷着,由于她的针线活几年如一日,杨氏从最初的热心教导最现在的淡定放弃了。 “你别瞧着短打好做,其实短打的针脚更要严密才行,否则穿着干活的时候岂不是一下子就坏了?你针脚太疏松,每一针距离都不一样,你爹要是穿你做的短打,一挥锄头就得漏肉了。”杨氏毫不客气的指出事实来! “你还是只做你自己的睡衣好了,反正你元婶子疼你,每个季节都会给你做上一身衣裳,够你穿的了。”杨氏一边唠叨着,一边对着蜡烛穿线,由于下雨天气阴沉着,要不是这个房间有装琉璃窗,屋内的光线就更暗了,饶是如此,做细致针线活时还得点上蜡烛才行。 张沁儿无奈,不是她喜欢做针线活,而是现在好无聊,她竟然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眼眸一转,忽然说:“那福儿呢?娘你干脆教福儿好了。” 这回杨氏说的更直白了:“福儿以后跟着你三婶学!我这点手艺也顶多比你好,福儿瞧着是个精灵的,让她跟着你三婶和乐儿学才好呢。” “娘啊,那我能做什么?好无聊啊!”张沁儿望天,无聊的叹息了一声。 惹的杨氏白了她一眼,在杨氏看来,哪里会无聊,这一天天的事情多着呢! “那你瞧瞧书吧,或者去捣鼓你那些什么玩意的。” “家里就几本书,都看的差不多,再看都能背了!能捣鼓出来的都差不多了,不能捣鼓出来的急也没用。”张沁儿淡定的答着,正要再好好的抱怨自己百般无聊的时候,冯氏上门了。 “二嫂,爹出事了!” 随着这声,杨氏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张沁儿也赶紧从床上跳下来,顺手整理下褶皱的衣袖。 “爹他怎么了?”杨氏着急的问着。 “先别问,我们赶紧过去看看,是大柱他娘告诉我的,沁儿你赶紧去拿伞来!” “哎。”张沁儿应着,听到张老头出事了,她也挺担心的,张家老宅唯一能够让她稍微上心的就是张老头了。 等拿了伞,撑伞出门朝张家老宅走去,张志仁还在池塘边的屋子里,所以得过去叫一声,然后大家一齐走着去。 一路上冯氏把自己知道的已经说了出来,不过并不清楚,因为全婶子也不过是恰好路过村口才看到的。 “说是被人打了,脸都红肿起来了。”冯氏担忧的说着。 “什么人敢打我爹?”张志仁气愤的说,脚步更是快了起来,也顾不得杨氏冯氏她们是否跟的上,一个人已经快速的走在前头。 等到了张家老宅时,就听到连氏的哭喊声,张沁儿一听这声音,心就不由得咯噔一声,握拳的手紧了紧。 230.第230章 :疑心 “药找到了,快给爹擦一擦。”刚进门,就听到谢氏的声音,她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药瓶,张志廉赶紧接过来,手脚麻利的将张老头肿起来的脸擦了消肿的药水。 张老头坐在椅子上,右边的脸颊肿的老高,隐隐看见血丝,可见这伤是有些严重了。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爹咋的被人打了?”张志仁不客气的质问着,张老头是富足村的里正,在村里绝对没人敢打张老头的,张老头脸上的伤自然是在外面受的。 “这个……是意外。”张志廉一脸心虚的回答着,眼睑朝下。 “什么意外?”张志仁紧接着问,一个箭步冲上去仔细端详着张老头的伤口,见伤口肿的老高老高的,看着就让人替他疼了,不由得关心的问着:“爹,这是怎么了?你有三个儿子,要是吃了亏我们给你找回来!” 这不是说张志仁是个莽夫,而是他是真正打心底孝顺张老头和连氏的,再者在农村儿子的多少也能够决定一个家在村里的势力如何,你若是没有儿子,那么你肯定是要被欺负的。 张老头摆了摆手,叹息着:“罢了,今天这真是意外。” 张沁儿蹙眉,真是意外?那她怎么总觉得张志廉很心虚呢? “爷爷啊,不管是意外还是什么,你得说出来啊,不然我们心里不安的很。” 张乐儿一看张沁儿眼睛亮亮的,一当即十分默契的接口说:“是啊,爷爷,你赶紧说出来听听。” 面对儿子孙女们的关心,张老头心里也好受一些了,于是将受伤的过程说了出来。 原来今天张志廉也要去县城给商铺送货,一大早就拉着货走了,结果到上午的时候张老头也因为有事要去衙门一趟,就借着田家的驴车出门了,到了县城把事情办完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却在河下街看见一个妇人和张志廉拉拉扯扯的,似乎在争吵着什么,张老头见到了自然要上前问清楚。 结果张志廉看见张老头时顿时吓了一跳,赶紧松开那妇人的手,害的那妇人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而那妇人也来了脾气,从家中叫了一个壮汉出来,壮汉提着一个粗木棍,二话不说,只管朝张志廉身上打去,张老头哪里肯让人打自己的长子,当即就冲上去想拉开张志廉,结果因为毕竟上了年纪,身体不太利落,张志廉是顺利的躲过去了,张老头却一下子没有躲过,就代张志廉受了一棍子,正好打在右边的脸上,而那壮汉和妇人一看到打错人了,于是咒咒骂骂的跑了个干净。 “大伯,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妇人?她干嘛和你拉扯?”张沁儿狐疑的看着张志廉,在心中猜测张志廉的心虚是因为张老头为了他受伤,而是张老头撞见了他和那个妇人拉拉扯扯。 张志廉忙板着脸,端着一副大伯的姿态:“怎么可能?我好端端的去送货,猛地就被那妇人缠住了,没准是想拐骗我银子!” 这时张老头也出口帮张志廉了:“应该是不认识的,我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你大伯一个劲的想走,是那妇人不放手。” 张志仁听张老头这么说,倒也没有多想,只是有些埋怨张志廉:“既然在县城就受伤了,怎么不去药铺买药?还回来的时候才上药!” 张志廉忙摆手说着:“不是我不买药,当初爹脸上并不怎么明显,是爹说不要去药铺了。” 张沁儿暗地里白了白眼,这一棍子下去,还是脑袋上,能不严重?一个不好就是脑震荡啊,何况张老头还是上了年纪的人! “那妇人和那壮汉打人,你们去衙门报案吗?总不能让他们这样打了人不用负责吧?”看到自家爹受伤,张志仁依旧有些愤愤不平,仔细想了想,觉得家里只有一些简单的伤药,还是得去县城找张志礼一趟才好,于是说:“爹,我看你还是去县城再做一次检查,顺便去衙门把这事说一说。” 转头又吩咐杨氏赶紧回去把自家驴车拉过来。 杨氏正要回去,就被张志廉叫住:“哎……现在都是下午了,等到了县城没准都天黑了,到时候城门也该关了,还是……还是明天去吧?” “哪能明天?爹脸上的伤肿的这么厉害呢!”张志仁不满的看了张志廉一眼。 张老头不想让两兄弟吵架,何况回家也是他做的主意:“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别看着肿的厉害,过一夜就没事了,那妇人和壮汉我也没有瞧的太清楚,怕是不好找人。” 这时连氏开口了,吩咐张志仁明天去把张志礼给接回来,她的理由是张老头上了年纪,又受了伤,来回奔波对身体不好。 张志仁点了点头,觉得这样也好,毕竟坐驴车去县城也得受罪,于是细细的问过张老头一些身体问题,他虽然不懂医,却也知道把这些东西问仔细了,这才好提前告诉张志礼,让他准备好相应的药材。 张老头倒也配合,只是觉得忽然把张志礼叫回来不太好:“明天又不是他休沐的时候,忽然回来不好吧?还是别回来了,反正我这伤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张乐儿忙说:“爷爷,你脸上可吓人了呢!我看还是我爹回来给你仔细瞧瞧才好,我们做子女孙女的自然是希望爷爷你长命百岁才好。” 张沁儿也说:“就是,爷爷你没事,我们才放心,爷爷想吃什么?明天让我爹一块儿带回来。” 谁不喜欢别人关心自己呢?张老头自然不能免俗,虽然他一再表示叫张志礼回来太麻烦,但是心里还是乐呵呵的。 时间不早了,张家老宅可没有打算留他们两家吃饭的,于是纷纷撑伞朝家里走去。 刚回到家,张志仁就做了一个决定,对杨氏吩咐着:“我今天就去县城,明天早上一早就接志礼回来。你今晚就睡到池塘边守着鸭子吧,黑虎和旺财都是好狗,加上我们村子的人也还算不错,应该不会有事。” 杨氏自然没有话说,因为想着赶车还要一段时间,就回屋子将仅有的点心拿了出来,让张志仁带在路上吃一吃垫肚子。 “爹,我也一块儿去。”张沁儿忽然开口,她这是考虑过的,一来是有些时日没有去县城,也该去陆家当铺拿分红银子,二来她总觉得张老头挨打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当然她给出的理由是第一个,张志仁也没有拒绝,去拿银子可是正事! 杨氏不唠叨耽搁他们,只让他们赶紧赶路,省的到时候城门关了,就进不去了。 231.第231章 :默契十足 张志仁和张沁儿到县城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去,不过城门口倒还没有关,张志仁暗自放心了些,挥舞着鞭子,驱赶着驴车顺利进城。 进城之后,一直朝繁街走去,这个时候想来张志礼和晗生他们都已经在家中了,等到了宅子前,果然看到里面散发着柔和的烛光。 “志礼、晗生,我来了,快开开门!”张志仁上前拍打着大门,张沁儿也利落的跳下车去,站在一旁。 边上的人家也是门扉禁闭,厨房上头的烟囱轻烟袅袅,菜香随风飘来。 “来了,等等!”很快就传来张志礼的声音,他快步走到门口,一手打开门栓,一手顺势拉开门,看见张志仁和张沁儿不由得开口问:“二哥沁儿,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赶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张志仁点了点头,说:“是有事,爹被人打了,脸肿的老高,我担心有事,所以过来接你回去给爹看看。” “哎呦!爹被谁打了?”张志礼顿时吓了一跳,很是吃惊,刚想着回屋去拿行医用的工具箱,又想起现在估计快关城门了。 张志仁摆了摆手,说:“今天怕是不成了,我们进来的时候虽然还没有关城门,这会儿怕是差不多关了,何况你还没有给东家说一声呢,我们明天早上再走!” “这样也好,明天我去药铺给东家说一声,就和你回去瞧瞧爹。”张志礼想了想,也觉得这样才好,不然匆忙离开不和东家说一声,这样也不好。 张沁儿看见张志礼身上围着一件围裙,便知道他估计在做饭,于是问着:“三叔,你在做饭啊?” “哎呦!我的菜!”张志礼被张沁儿提醒之后,顿时拍了拍脑袋,快步朝厨房冲去,他出来关门的时候正在炒菜呢! 张沁儿看见他火急火燎的样子,不由得好笑,张志仁也颇觉无奈,这个家中只有男人,吃饭什么的实在不方便的很。 “爹,我去厨房炒菜,你和三叔说说爷爷的事情。”现在这里就她一个女性,张沁儿自然乖巧的担任起做饭的重任了。 等她进了厨房,才发现张志礼虽然会做饭,但是那手艺还真不敢恭维,于是忙上前说:“三叔还是我来吧,你和我爹到外头谈事去。” 张志礼知道自己不太会煮饭,自然不强求,把炒菜的铲子递给张沁儿,自己到一旁把围裙脱下来。 张沁儿扫了一眼准备好的菜,心中已经有了如何炒的打算了,于是利落的接手,一个人又是炒菜又是烧火,丝毫不慌手慌脚。 倒是永安忽的窜了出来,大笑着朝她跑过来:“姐,你可来了!我给你烧火!” “哎。”有永安烧火张沁儿自然不会拒绝,不过又不免教训一句:“三叔做饭你咋的不给三叔烧火?” 永安吐了吐舌头,说:“我刚才在写先生布置的作业呢,三叔说读书是紧要的事情,不让我帮着烧火。” “作业很多吗?”张沁儿随口问着,知道这怕是张志礼对晗生永安两个侄子的关爱,希望他们不要做这些琐事,一心读好书了。 永安在张沁儿面前向来是诚实的,见张沁儿发问了,不由得愣住了,拿眼睛小心的看了看张沁儿,见她正在认真的放盐,似乎只是随口一问的。 不过他还是如实说了:“我下学之后去同窗家玩了一下。” 张沁儿严厉的瞪了他一眼,教训着:“下次要写好作业之后,才可以去同窗家玩,另外三叔做饭你也帮着烧火才行,别只顾着吃现成的,三叔也是要做事的人。” “嗯哪。”永安讷讷的应着,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后脑勺,心想自己也不是天天在外面跑着玩,怎么今天刚去同窗家玩一会,姐姐就来了呢! “哎,姐,你咋的想起到县城来了?这次要住几天?我可喜欢你炒的菜了,可惜我现在个头还不算太高,不太好炒菜,不然我跟你学了之后,我来天天做饭,省的吃三叔做的,一点都不好吃。” 张沁儿失笑,故意说:“你有的吃还嫌弃!难道你先生没有说君子远庖厨吗?怎么尽想着学做菜?” 张沁儿是现代人,可没有男人不干家务活的思想,永安想学炒菜在她眼中可是很正常的,只不过现在永安读书了,在文人的这个环境中,大家都讲究男人不做饭,要是公然表示你会做饭,可是会被人笑话的。 “我要是不会做饭,娘和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岂不是就饿死了?管他们怎么说,反正我也不做给他们吃。”永安理所当然的说着,见灶下的火已经不旺了,赶紧放了一些柴火进去,把火势烧旺一些。 张沁儿扫了一眼还没有炒的菜,便说:“就烧这些,不用添火了,就一样青菜没有炒了。” 青菜很容易炒,倒进大锅中滚一滚就熟了,只不过她和张志仁是临时来的,恐怕原先准备的菜饭不够吃。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今天来的太匆忙,根本没有来得及从家里带一些菜蔬过来,只好将就着了。 张沁儿正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却见晗生已经提着两包东西进来了,原来晗生在知道张志仁和张沁儿来时,就放下手中的笔,出门买了卤肉和点心回来。 “外头还有卤肉卖啊!”张沁儿有些惊喜,晗生比起永安来,果然细致许多。 “嗯,在街头有家卖卤肉的,关门比较晚,我听了爹和三叔的话,是爷爷受伤了?严重吗?”晗生主动把卤肉倒进盘子中,又把点心放在一旁,他买的是糯米糕,适合吃几块填肚子。 “脸肿的厉害,具体怎么样还得三叔明天回去看了才知道。”说话间,张沁儿手腕一转,已经开始将锅里的青菜铲出来了。 “菜熟了,我们先吃饭,待会再说,反正也急不了这一时半刻。” “嗯。”晗生应着,帮着端菜去堂屋,永安则负责洗锅子,然后再倒一桶水进去烧着洗澡用的。 三个人配合的十分默契,彼此对视,嘴角含笑。 而堂屋中张志仁和张志礼已经把事情都说清楚了,张志礼也有了底,知道明天该准备哪些药材回去。 吃过饭之后,因为大家都要各自休息,明天还得早起,张志仁难得的没有去查看晗生永安的学习进度,不过张沁儿因为永安的要求,和张志仁说打算明天不一起回去,得在这里住上几天。 第二日的时候,张沁儿一大早就起床熬粥,菜到不需要炒,就用先前做好的辣萝卜条和酸菜下粥,等粥熬好之后,就挎着篮子出门买东西去了,她昨天可是说了要给张老头买些好吃的,自然得做到。 出门前就和张志仁说了,让他们等她把东西买回来之后再走,横竖不急那么一时半刻,张志礼吃过粥之后就朝怀仁药铺走去,一来是要和东家说一声,二来也是要拿一些适合张老头症状的药材回去。 晗生和永安则吃过饭之后就乖乖的上学去了,几个人各行各责,丝毫不耽误时间。 等张沁儿回来的时候,已经买了一篮子的东西,有二斤猪肉,一条鱼还有各色点心果子等,张志仁正在家里喂驴子,忙上前接过,怕累着她了。 “你赶紧吃饭去吧,这些东西我去买也是可以的。”张志仁发现一篮子的东西还蛮重的,不由得说。 张沁儿却笑着说:“那我可不会给驴子套车呢!” 原本还想把今天要吃的菜都一起买了,可惜这个身体还太小,累不得,把准备给张老头的东西买了就已经重的她手臂发酸了,所以才打算等张志仁他们出门之后,再重新出去买菜的。 “我过去接你三叔回去了,你在这里要好好的,想住几日就住几日,反正家中的事情有我和你娘就行。”张志仁眼看着时间不早,吩咐了张沁儿几句,就牵着驴车出门了,而张沁儿匆忙吃了粥之后,也关上门朝河下街走去。 她总觉得河下街应该有些什么线索才是,不是她疑心病重,而是怎么都觉得张志廉不对劲! 232.第232章 :果然有猫腻 河下街在抚河的边上,临江楼所在的地方属于河上街,河上街一带是比较热闹繁华的地方,除了临江楼还有不少商铺,各色商品琳琅满目,是有钱人家必逛的一个街,只不过一个字的差距,河下街却是万万比不上河上街的。 河上街是富贵人的地方,而河下街却是贫穷人家的地方,临川县城大多贫穷人家都是住在河下街这边的,就算是青桐街和繁街那种僻静的地方,也是有一定家底的人才能够住的。 张沁儿没有来过这边,所以觉得很是陌生,她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发现这里的房子都是很小的户型,并且也很普通,巷子却很多,看起来密密麻麻的的房子,却又错落有致,人从这个巷子口进去,就能够绕到另外一个巷子口出来,当然不熟悉地形的人也容易迷路。 张沁儿就迷路了,要不是经过在门口晒太阳做针线的老太太提醒,她已经完全分不清方向了,没办法,这里的巷子太多,而房子大多都差不多,没有太高的识别度。 地方是找到了,只是要怎么找到打张老头的那个壮汉和妇人呢?张沁儿无语望天,她果断不是刑侦专科出身的! 漫不经心的走着,她打算先把这块的地形摸清楚再说,只是正要朝一个从未走过的巷子口进去的时候,却被那个指点她方向的老太太叫住了。 “姑娘,你晓得前面是什么地方吗?”老太太一脸慈祥宁静,虽然开口问张沁儿,那双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盯着手中的粗布袜子,针线翻转着。 张沁儿一愣,随即抬眼又仔细看了看她即将要去的地方,发现那里除了更加偏僻一些,并没有什么不同的,但是她也知道这个老太太出口肯定是有些什么要说的,于是走过去蹲在老太太身边,声音糯糯的问着:“不知道,那里有些什么不同吗?” “听你口音就不像咱们这地方的人,这可是河下街,你一个小姑娘家的不要乱走的好。”老太太不紧不慢的说着。 “呃?”张沁儿眼中飞快的闪过一道亮光,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她看向老太太,想得到她的肯定,但是老太太的眼睛却一直看着手中的活,张沁儿不觉有些无趣。 “老太太你的意思是前面是暗娼?是不是?”张沁儿迟疑的问着,紧张的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这回飞快的抬眼看了她一眼,哼哼了两声:“看你眼神清明,举止规矩,怎么还晓得那种脏东西?” 老太太说起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嫌弃,似乎很不想住在这里,和那种人为邻。 张沁儿想了想,觉得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出来,看看老太太有没有什么线索,谁知老太太听是听了,却开始挥手赶人:“你既然想知道,就自己去那边看看。” 张沁儿起身,和老太太道别之后,朝那边走去,虽然她很纳闷老太太的态度,不过她们萍水相逢,人家本来就没有义务帮她,这人和人之间,帮你是情分,不帮也是正常的。 因为提前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张沁儿走的时候神经绷的紧紧的,生怕碰到什么不该碰到的东西,要知道她现在的身体可太弱了。 这边的宅子显得越发的窄小和破旧了,想来能够做暗娼的人家肯定是不太好的,大白天的,门扉却紧紧闭着,偶尔倒是有一两家大门开着,但是却从门缝中看不到人。 张沁儿左右打量着,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事情,那就是进入这里之后,巷道更多了!要不是张沁儿先前已经适应这种交错的巷道,估计又得迷路。 张沁儿开始找标志点,以防自己走相同的路,正在小心时,却听到一声调戏的声音:“哟,这个女娃娃是新来的?这身段倒还算不错。” “大哥,你想上啊?就是不知道价钱怎么样?” “就算贵些也值得,瞧瞧这小模样的!反正咱们兄弟昨天赢钱了一些,正好换这个女娃娃爽一爽。” 猥、琐、淫、荡的声音像打量货物般的肆无忌惮的谈论着,四个人一齐上前,淫笑着想把前面的女娃娃围住。 张沁儿警醒的回头,就看到这四个男人穿着粗布短打,从后面一个宅子走了出来,脸上挂着令人恶心的笑容,步步紧逼。 张沁儿快速的找到一个比较利于自己的位置,厉声喝道:“你们是谁?离我远点!” “哟!在这里还有一个不卖的人?装什么装的!老子有钱!”为首的人似乎是领头的,他一挥手,就示意其他的三个人快点上前把人给制服了。 在这个到处是暗娼的地方,一般正经人家是轻易不会走过来的,张沁儿敢走到这里,实在是鼓起勇气的,另外觉得自己毕竟还小,模样还没有长开,应该不至于遇到急色鬼,谁知道她运气差的可以! 一次遇到四个喜欢女童的变态!从他们看她的眼神,张沁儿就知道,这四个人肯定没少玷污小女孩,不由得眉头微蹙,压住恶心想吐的感觉,拔步就跑了起来。 那四个人看见人跑了,自然不会甘心,大叫了一声:“给我追!” 四个成年人便立即追了上去,张沁儿年纪虽小,但是常年在乡下生活,爬山涉水什么的,都不是问题,当下跑的飞快,可惜后面追她的人可是有四个!并且还是四个成年人,更可怕是他们比张沁儿更熟悉这里的地形。 被步步紧逼的时候,张沁儿不由得后悔起来,就算想到这里找线索,也得找个伴来啊!这回可坑大了! 不过就算是逃跑中,她脑海中也依然在想一个问题,如果张志廉和张老头真的是在这里被人下手的,那么拉着张志廉的十有八九就是暗娼了,而那壮汉就是暗娼的同伙,一旦嫖客不付钱就出来修理的那种。 只是问题又来了,如果张志廉真在这里,那么张老头又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要知道张老头是到县城衙门办理村中事物的,根本不需要经过这里!还有就是张老头他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有些什么人吗? 杂乱的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张沁儿咬紧牙齿,倒也不叫不囔的,她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就算她叫都是没用的,没准还会叫来更多的人出来对付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快点跑出去,只要跑到正常的街道上,她就安全多了! “给我快点,一个小丫头片子都追不到!”后面的人怒了,眼看着就要追到了,但是总差那么一些子距离,让他想伸手捉住都不行。 身后的声音也让张沁儿赶紧把脑海放空,更加费力跑了起来,已经绕了两个巷道了,四周的房子差不多,张沁儿也来不及找坐标确定方向,只要有路,她就只管朝前面跑就是了,索性这里很少有死胡同,大多都是相通的。 记不清跑了多久,当看到前面有一行人走过来时,张沁儿就在心中犹豫着,是呼救还是避开?暗娼和青楼一样,都是晚上的生意,白天人很少,这会儿大多数人还在睡觉呢。 想了片刻,张沁儿就做出决定了,她不能坐以待毙,毕竟她已经快没有多少力气了,而后面的四个人一直紧紧追着,再没有外援,她就坑大了! “前面的!救命啊!有人要杀我!”强奸什么的在这里实在不好说,还不如直接说杀人好了! 后面追的人自然也想到了,不由得气的大叫:“想死就成全你!” “我看想死的人是你吧?” 一个痞气的声音忽然响起,他手中拿着一个弹弓,利落的拉开弹弓,那颗铁豆直直的朝张沁儿身后的男人射去。 233.第233章 :养小弟的好处 离开暗娼的区域,张沁儿只觉得连空气都清晰了起来,心中也很是懊恼自己的大意。 “沁儿姑娘,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里可是暗娼待的地方啊! 后面的人挤眉弄眼着,眼中尽是打趣的光芒,可惜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出这样的话来,要知道眼前的这姑娘可不是他们能奚落的啊! 就算他们不说,就算张沁儿不回头,她也依然知道后面的是在想什么,无语望天之后,闷闷的说:“不小心进来的。” “哦……呵呵,那下次沁儿姑娘最好小心些,这个地方可脏乱着呢,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身后的男人摸了摸后脑勺,神色有些尴尬的点名这次的危险。 要不是他们几个人到这边收保护费,张沁儿很可能就会被那四个猥琐的男人给拖走了。 双方沉默了一下,眼看已经快走出下河街的范围了,那人迟疑了一会,还是叫住了张沁儿:“那个……其实……凯小子他不是很喜欢我们沾这事……” “我们其实也打算不沾了,所以沁儿姑娘你可千万别告诉他啊!” “就是!就算看在我们救了你的份吧!” “啪!”为首的人立刻拍了那人脑袋一下,厉声说:“我们救沁儿姑娘是应该的,哪能这样说?” “哎!疼哎!我知道了,我说错了!”那小弟立刻苦逼着一张脸道歉。 张沁儿无语的看着这些人的窘态,心情略微好了一些,总算不是她一个人尴尬了,于是微笑着,正想答应时,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开口问着:“你们常常在这一带收钱?” “是啊,不过这里都不是一个人管的,我们就负责十来个吧!”这十来个自然就是暗娼了,他们负责暗娼能够顺利交易,然后暗娼再把一部分钱分给他们。 “是这样的,我到这里是有事的,昨天我爷爷在这里被一个人打了。”张沁儿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打算和这些人聊一聊,横竖这些人看在郑成凯的面子上不会为难她,能帮的还会帮她,省的她一个人没头没尾的瞎走。 “你爷爷?他不肯给钱?啧啧,老爷子一把年纪了也出来玩啊!”一个嘴快的顿时就说起了荤话来,为首的那人立刻又给了他一个暴栗,让他注意些,面前可是一个小姑娘呢! 那嘴快的立刻不说了,朝后面退了几步,又是委屈又是顺从。 张沁儿也囧的很,毕竟张老头要是真在这里被打的,还真带有桃色啊!于是将事情仔细的说了说,然后着重说了下张志廉的长相。 “宽脸、浓眉,大鼻、左边下巴那里还有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四十岁出头的样子,你们去问问你们负责的那些人,看是不是见过?”张沁儿把话说完之后,又觉得和张志廉拉扯的妇人估计不是眼前这些人负责的,不然打张老头就该是面前这些人中的一个了。 他们一共有五个人,平日里就是窜街窜巷,弄一些不干不净的小钱,年纪也不大,大多不到二十出头,一看就是少年小混混的模样,也是如今没有染发技艺,不然一定得整个洗吹剪外加一头黄绿毛才是。 为首的人立刻让其余四个人去挨个挨个的问人去,他自己则陪在张沁儿身边,一来张沁儿自然不好亲自去见暗娼,二来他陪着在这里也安全一些。 见人少了,而眼前这个人也不是那么混账的样子,张沁儿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凯小子不是给你们安排了事情做吗?” “沁儿姑娘你就叫我大牛吧。”大牛憨笑着,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说:“我们几个闲散惯了,受不得拘束,有些事情实在是做不来,不过我们也想好了,等凯小子他爹高升了,凯小子去衙门入了职,我们哥几个要么也混进去做衙役,要么就先做帮闲。” “郑大人高升了?”提起郑伯景来,她才发现她已经几个月没有关注郑家的事情了,毕竟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郑成凯似乎真的洗心革面打算好好努力了,所以两个人倒没有怎么来往。 “我们也不太清楚,反正有风声传来,本来这个我们还想多做几年的……但是要是郑大人高升了,我们就不能再沾手了。”大牛搓了搓手,表示他知道的信息也不多。 张沁儿低头想了想,也晓得郑成凯想从一介吏身,成为正儿八经的官身怕是有些问题,更何况过年那会儿发生了山贼偷盗事件,多少影响了一些政绩,而知县大人去年的考核虽然得了一个优,品级也升了升,却依旧留在临川县城,没有挪地方 和大牛聊了一会临川县城里的局势,大牛这些人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是常年走街串巷的,最是消息灵通,不管是衙门里的,还是乡绅大户或者平民百姓的消息,他们多少都知道一些。 不多时其他的四个人也来了,纷纷说自己所负责的人没有见过那样长相的人,如果那样长相的人真在这一带鬼混的话,他们就去问问别的人。 张沁儿心想凭自己口说怕是不能描出张志廉的具体长相,于是说:“这件事我还是想弄清楚,你们要是愿意帮我就随我去家中,我把我大伯和爷爷的画像画出来,你们拿着画像去找人问话。” 大牛当即保证:“沁儿姑娘开口了,我们一定得帮的!” “就是就是,反正咱们哥几个也闲着。” “哎呀!沁儿姑娘你还会画画啊?真厉害!” “啪!”大牛又拍了那位信息不多的小弟脑袋,然后说:“你懂得什么?上会沁儿姑娘可是把郑夫人年轻时候的画像都画出来了呢!” 张沁儿看着面前的五个人,虽然年纪都比她大,为人也痞里痞气,说话各种不着调,但是却令人感到格外的好笑! 于是几个人朝繁街走去,因为在下河街耽搁了不少,时间已经快中午了,张沁儿就问大牛他们饿不饿,想着还要他们跑腿办事,就很大方的买了不少吃食给他们,进了院子之后,就让他们在堂屋吃东西,自己则去房间画画。 这个不讲究上色,直接拿准备好的炭笔粗粗的勾勒出张志廉的五官和张老头的五官来,让人一看就有一个大概的印象就行。 把画准备好了,就走到堂屋中去,以大牛为首的五个人此时正规规矩矩的坐在凳子上,很是安份的吃着东西,张沁儿想象中的那种跷二郎腿、脚踩凳子、吃的满地都是食物残渣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心不由得愉快了许多,看来这些人看在郑成凯的面子上还真算是客气的了,看见他们拘束不自在,于是赶紧把画像递给大牛,随着画像一起的是五两银子,人家帮了她这么大的忙,也不能让人家白干不是! “这……沁儿姑娘我们又不图你的钱……还是别给了!”大牛看见那五两银子有些为难,看见张沁儿遇到麻烦事顺手帮忙是郑成凯对他们耳提面命过的,如今看到之后只不过顺手帮忙而已。 “你们就拿着吧,我哪能让你们白跑腿,再说了这次不拿,下次我哪里好意思再让你们给我跑腿干活!”张沁儿直接把银子塞进他的手中。 “这……这真不好,要是让凯小子知道,又得揍我们了!” “那行,你们不肯拿,我就说你们在下河街救了我。”言下之意就是你们在下河街干的事情凯小子可就知道了! 大牛一脸为难,最后确定只要他们拿钱办事,张沁儿就不准说给凯小子听之后,才拿着银子和画像出门,并且殷勤的说:“沁儿姑娘别急,只要有消息,我们立马就过来告诉你!” 张沁儿点了点头,表示他们办事,她很放心,看见他们走了之后,这才拿着钱赶紧去买菜,先前耽搁了,眼看着就快中午,得准备午饭了。 把下河街那边的事情交给大牛这些本地人,她就丝毫不担心了,横竖比她亲自去查要好的多,于是安心出门买菜,等晗生他们回来的时候,饭菜正好出锅,于是一家人愉快的吃饭聊些家常。 234.第234章 :原来是这样 大牛他们别的本事不行,但是走街串巷打听消息还真是厉害的很,毕竟那一带可是他们的地盘,消息好打听的很,到下午的时候大牛就过来了。 “找到了,和你大伯拉扯的那个妇人叫做翠姑,打你爷爷的是她男人黑头,这翠姑有些姿色,所以生意蛮好的,她男人靠着她赚的皮肉钱,整天喝酒赌博,人混账的很,所以我们也没有去问翠姑要钱了。”大牛迅速的把打探到的消息告诉张沁儿,又一脸八卦的问着:“沁儿姑娘想怎么做?说一声就行!” 虽然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大牛眼中的光芒却表示他们可以出面把翠姑和黑头都打一顿都可以,让张沁儿千万不要心软。 张沁儿沉默了一下,然后问着:“你打听到是什么时候我大伯开始找翠姑的?昨天又怎么会拉扯?” “也打听了,说是早几个月你大伯就开始在河下街这边胡混,不过找上这翠姑还是就最近的事情,翠姑长相好,价钱自然高,昨天拉扯也是翠姑想多要一百文,你大伯不太情愿,就想再进去……那啥一次才行,结果条件还没有谈好,你爷爷忽然就过来了,把你大伯吓了一大跳,手一松,翠姑就跌坐在地上,而她男人正急着要钱呢,一看这样就抡着棍子出来打人了。”大牛麻利的把打听到的消息都说了出来,又说了么翠姑会临时涨价的原因是因为黑头在外面赌博输了一大笔钱,所以翠姑才只好临时涨价,好让黑头拿钱出去还债和喝酒。 听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张沁儿只觉得满头黑线,妹的,这到底是些什么事情啊! 不过她也知道大牛应该是不会乱说的,看大牛一脸‘只要你发话,我们就打人’的神色,更觉得蛋疼了,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事沾了点桃色,她一个小姑娘不太好直接出面,何况她还得知道张老头是否知道张志廉在县城做的事情? 按照大牛的说法,张志廉在下河街一带出现的时间,正好是软纸开始赚钱的时候,果然是男人有钱就会变坏啊! 仔细想了想,张沁儿说:“我记得你们有兄弟在赌坊混?你们做个局,让那黑头跌个跟头算是教训他吧!” 这种事情不好直接打上门,索性让黑头跌个跟头,赚的钱还可以让郑成凯的这些人小弟得点甜头。 大牛听了之后,满口答应,不断的说让张沁儿等着,一定会给她出这口气之类的。 张沁儿点了点头,又让大牛把张志廉和张老头的画像都烧了,也别和其他的人说这件事,大牛自然满口答应,和张沁儿道别之后就转身走了。 到下午的时候张志仁再度赶车到县城,送张志礼过来,张沁儿早已经在楼上听到了动静,忙跑下来迎接。 “三叔,我爷爷怎么样?要紧不?”一连串的发问显得她心中是有些小小担心的。 张志礼提着药箱下车,脸色有些不太好,说:“有些严重,脸颊已经肿的更高了,青青紫紫的,还充了血,今天起床的时候,爹就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没有什么精神力气,一天都躺在床上。” “那可怎么办?”听这描述还真有几分脑震荡的症状啊!张沁儿有些着急了,从大牛的口中知道黑头是三十多岁,正是身强体健有力气的时候,他一棍子下去,那力道能轻了去? “我给重新上了药,又针灸了一番,情况稍微好了一些,剩下的还得静养才行。”张志礼摇了摇头表示尽管如此,情况也并不太好。 “主要是爹上了年纪,经过逃荒之后,身子骨越发不好了,又伤在头上。”张志仁从驴车上搬东西下来,都是一些杨氏和冯氏准备好的干净衣裳和菜蔬等,昨天来的匆忙,这些东西都忘记带过来了。 “爹,大伯和爷爷有没有说是为什么被打的?”张沁儿小心的打量着张志仁的神色,他神色也不太好,毕竟像他这种孝顺的人,最是见不得父母身体不好了。 张志仁一脸诧异,不解的说:“昨天不是说了么?有妇人讹诈你大伯,恰好被你爷爷看到。” 张沁儿无语望天,事情的真相她一个小姑娘又不好直接说出口,要是让张志仁知道河下街是什么地方,而她有亲自去走过,非的禁她足不可! 于是只好委婉的提醒:“爹,三叔你们知道河下街在什么地方吗?又有些什么吗?” 张志仁和张志礼都是品行良好的人,虽然都在县城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基本上都是两点一线的生活,那就是家和工作地点,其他的地方根本没有怎么去过的。 所以听张沁儿说起下河街时,两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张志仁还傻傻的问:“下河街又怎么了?临江楼不也在那一带吗?” “临江楼是在河上街!这哪能一样!我也是不晓得河下街有些什么,今天出门买东西的时候,顺口和别人聊了几句,大家说……河下街是做皮肉生意的。”说到末了,张沁儿低垂着眼睑,不让他们看清她在想什么。 而张志仁和张志礼一听‘皮肉生意’四个字顿时就呆住了,张志仁下意识的说:“怎么可能?你大伯说是去那边送货的。” “爹,三叔,反正我是听别人这么说的,我一个女孩子也不敢去那里看个仔细,你们两个不如现在亲自去走走看看。”张沁儿没打算替张志廉掩藏这事,反正所有的事情她已经从大牛那里听到了,而张志廉早已经是河下街的常客了,一个月趁着到县城送货,总得来这里照顾失足妇女几次生意,对于这样的人,实在没有必要替他遮羞。 张志仁和张志礼也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一个县城总有一些地方是做皮肉生意的,听张沁儿这么说,心里也产生了一丝疑问,想着张志礼今天是请假的了,索性没有什么事情,不如去走一走,看是不是张沁儿说的那样。 于是张志仁让张沁儿把驴车牵到后院去,自己则和张志礼一同朝河下街那边走去,至于他们会遇到什么,会不会碰到翠姑黑头什么的,能不能够打听出一些消息,就不是张沁儿所需要担心的,她已经把事情查的差不多,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说出来而已。 如今借着张志仁和张志礼的口,倒可以把这事摆在明面上了。 于是她安心整理从家里带过来的菜蔬,知道张志仁今天肯定是回不去了,便开始多准备一个人的饭菜。 等张志仁和张志礼从外头回来的时候,永安早已经下学了,因为张沁儿在县城的缘故,他都没有再去同窗家玩,一下学就朝家里跑去了。 张沁儿正在洗黄瓜,随手就递给永安一根,这是今年第一批黄瓜,已经熟了,水嫩嫩的十分爽口。 永安接过黄瓜,开心的咬着吃,一面说学堂里的新鲜事情,他很喜欢说话,但是之前张志礼比较忙,而晗生则一昧的要安静读书,他一肚子的话都不知道和谁说才好,而张沁儿无疑是最好的听众,不但听的给面子,还会时不时附和几句,并且提出几句问题之类的。 等聊过这些新鲜事情,张沁儿就让永安到外头弄些青草回来喂驴子,走出繁街不远处,就能够看到一座大山,在这边砍柴割草都是可以的,所以很多住在附近的人家都会自己上山砍柴。 但是自从得贤书院设立在这边之后,就有意无意的阻止大家过去砍柴了,毕竟这里都是贵人学子们,讲究一个环境和气氛,你天天来砍柴,树木少了不少,还一天到晚发出噪声,这样多不好! 永安也是听话肯吃苦的孩子,当即就拿着篮子出门去了,说顺便接晗生回来,晗生这次科举没有考好,人也越发刻苦起来了,不到天黑都不肯回来。 回来后的张志仁和张志礼的面色都不怎么好,想必是亲自去河下街走过一遭,知道河下街是个什么样子了。 张沁儿一看他们的脸色就很乖觉的没有凑上去问话,省的把自己去过的事情暴露了。 就河下街那个模样,张志廉说是去送货,谁信啊!别说那里连像样的店铺都没有,就算有了,住在那里的人也买得起软纸? 张沁儿殷勤的呆在厨房做饭,决定今天晚上煮几样好吃的菜出来,也正是赶巧,她的菜快好时,晗生和永安刚好就回来了,晗生手上拿着几本书,而永安则提着一篮子的青草。 “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啊!”张沁儿有些不悦,天色都黑了,饭菜也都快弄好了。 晗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今天老师有闲趣,和几位先生在山峰巨石那里一同饮酒作乐,让我作陪倒酒,顺便听些诗词学问。” 得!这是光明正大喝酒的理由了!不过能够和何山长以及几位先生打好关系,这个还是需要的! 张志仁听了这话,面色好些了,毕竟自己儿子入先生们的眼是件好事,于是拉着晗生到一边说今天先生们喝酒时说的那些诗词,顺便品评一下。 张沁儿无语,扭头看永安,说:“你割个草还真等你哥啊!” 永安贼贼的笑了,说:“我去后院喂驴子了!” 说完一个转身就溜到后院去了,张沁儿只好无奈的笑了笑,眼看着锅里的菜已经好了,便把菜铲出来,又重新洗过锅,开始烧水。 “别聊了,先吃饭吧。”把菜端上去的时候,正好听到晗生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句子,张志仁立刻就说:“这句子好虽好,但是却缺少生气,你那先生五十来岁,这才借这句子感慨一二。” 张志礼和永安也洗过手过来了,他们家不讲究一次性把碗筷拿过来,是谁吃饭的时候谁就去厨房里拿碗筷,顺便装饭,不像在张家老宅时,都得连氏统一分配。 菜色很丰富,因为原本张沁儿就买了不少菜,而张志仁又从家里带了一些来,此时已经五月多,天气渐渐炎热,很多菜开始放不住了,所以就多炒了两个。 吃饭的时候大家就没有怎么聊,而是吃过之后再聊的,晚上的时候张志仁没有去晗生的房间指导他学业上的事情,而是进入张志礼的房间,两个人在商量着什么。 张沁儿明明知道,但是却当作不知道,只和永安说着闲话,偶尔告诉他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 第二天的时候,张志礼就要正常去药铺做事了,晗生和永安也出过早饭就出门上学,家里只剩下张志仁和张沁儿。 原本张志仁昨天送张志礼过来之后,就打算接着回去的,只不过因为张沁儿的那句话,才临时起意去河下街走走。 张志仁开始收拾东西,他说:“家里就你娘和福儿,那么多事情肯定没有办法照顾好,我得赶回去了,你是跟我一起回去还是再多住几天?” 提起家里那一大堆的事情,张沁儿也不好意思自己住在县城不替杨氏分担,再说张老头被打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于是就说:“我也一起回去吧。” 张志仁应了,不过还得去怀仁药铺走一趟,说是还得去拿一些治头晕目眩的药材,上次张志礼没有想到会那么严重,有些药材并没有一起带回去。 张沁儿则去外边再买些点心之类的东西一起带回去,各自准备好之后,就一同关了门朝富足村赶去了。 进了富足村,一直把车赶到张家老宅,张志仁得先看过张老头以及把药材放下才能放心的。 进了院子,便觉得格外的安静,连氏坐在树下晒太阳,看见他们时,只略微抬了抬眼皮,没有怎么理会,张志仁倒是叫了一句娘,又问爹的情况什么样。 “自己去看吧,说是头晕没有力气。”连氏淡淡的说。 张沁儿便觉得有些诧异,当初张老头刚受伤的时候,连氏可是哭过的呢!怎么这会儿就这么淡定了?拿眼仔细的瞧了瞧,并看不出什么,也就收回视线,不过还是笑着问:“奶奶,大伯呢?” 这回连氏连眼皮都没有抬,直接说:“在学堂教书,想找就自己找去!” 看连氏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张沁儿也就不再撞枪口了,跟着张志仁一同进了张老头的房间。 张老头果然如连氏所说的那样躺在床上休息着,经过昨天张志礼的治疗,脸颊已经没有肿那么吓人了,但是颜色却是铁青混着淤血,让人一看就觉得还是蛮严重的。 “志仁沁儿你们来了,我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头有些晕罢了,地里的菜还没有浇水呢!”张老头说着,摇摇晃晃着想起床,张沁儿看他这会儿还想着维护张志廉,还想着地里的菜没有浇水,一时间心情很是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像张老头这样的老人,为了子女辛苦一辈子,什么时候才能够对自己好一些? 在这里,她估计才是知情人,张老头和张志仁都没有她了解的多!可是他们却下意识的替张志廉隐藏! 张志仁哪里肯让张老头起来,忙按下去,说:“爹你放心吧,待会我就替你把菜地浇水了去。你现在头还晕着,可千万别动,再休息两天就好了。” 又把张志礼新开的药材放在一边,说了煎药的要求,又问清楚哪些地需要浇水,吩咐张沁儿待会把驴车赶回去,然后就起身准备出门替张老头干活去了。 张沁儿陪着张老头待了一下,看着张老头一张瘦削的脸在青肿的衬托下越发显得没有精气神,眼神也开始浑浊起来,心里很是不好受,凭什么张志廉做下的孽得张老头来受呢? 只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一切也是张老头自己愿意的吧! 想明白这点,张沁儿觉得自己不必要和张老头说些什么,何况这种事情也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于是说让张老头好好休息,她则赶驴车回去自己家中了。 刚进门没有多久,张乐儿就听到声响,跑了过来,她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险些亮瞎张沁儿的眼睛! 耸了耸肩,无奈的说:“来帮我一起把驴车卸下来再说。” 张乐儿听了,立即上前帮忙,杨氏不在家,想必是在池塘边照顾那些鸭子吧。 想到今年是因为怀疑会发生蝗灾,这才让张志仁一口气买了五百多只鸭子回来的,要是没有蝗灾的话,她可就坑了!要知道五百只鸭子养起来可是累人的很呢,要用的粮食也多的多。 把车卸下来之后,张沁儿就牵着驴子出门,走到一处青草多的地方,将绳子套在一颗树杆上,就让它在附近随意啃草,现在天色还早,不用一直关着它。 张沁儿漫步在山间,五月的山十分的青翠,干净湿润的空气也让人狠狠的吐了口中的浊气。 远眺片刻,张沁儿的心情恢复了一些,看着张乐儿一副急着听八卦的样子,不由得失笑,说:“你想知道什么?” 张乐儿眨了眨眼,说:“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张乐儿是一个很不错的八卦对象,虽然性子急躁了些,但是也知道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再者她比起一般人来说,接受力强的多,听了张沁儿的话也不至于一惊一乍的惹人烦。 张沁儿也正好需要一个树洞吐槽,于是就把自己昨天查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至于会不会吓到张乐儿这就不是她要担心的了。 果然张乐儿听了这样的大八卦,还能够面不改色笑脸眯眯,甚至很开心的说:“原来是这样!我就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些什么,沁儿你好厉害,这样的事情都查的出来!” 看见她眼中对自己的崇拜,张沁儿就想起自己险些被那四个猥琐男强暴的事情,不由得轻哼了声,说:“要不是遇到大牛他们,没准我现在有多惨呢,我告诉你这次是我想的简单了些,你可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张乐儿朝她白了白眼,很是得瑟的说:“我这样聪明哪能像你这样笨呢!一个人还敢去那种地方!” 235.第235章 :陪我走一走 自从张老头在县城被人打了一棍子之后,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就算张志仁帮着张老头做地里的活,张志礼想着法子给张老头调养身体,他还是一直衰老了下去,整个人恹恹的没有一点精神。 张沁儿对这个爷爷并没有太大的厌恶,虽然不喜欢他某些做法,但是还是尽量买些补身体的东西送过去,而张志廉在县城找暗娼的事情,也不知道张志仁和张志礼是否找张志廉谈过,反正事后并没有半点风声传出来。 要不是张乐儿第一时间就从张沁儿这里听到了事情的原委,肯定也是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了。 张志仁现在很忙,张家老宅的地可不少呢,原先为了多开垦荒地种粮食,一家老小都没少忙活,而张志仁和张志礼分家之后,只从张家老宅那么多的荒地中分出两亩而已! 看着张志仁一天到晚忙个不停,杨氏和张沁儿虽然口里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的,张老头倒下之后,原本张志廉就该把家里的事情担起来,可是人家说又要在学堂教书,又要管理造纸作坊的事情,实在抽不出空来,地里的活只好麻烦二弟了。 这句‘麻烦’简直气的人没话说了。 张家老宅中倒是还有张俊峰兄弟两个,只不过还得照顾家里的兔子,也是忙的不得闲的,经过张老头病倒的事情,张沁儿才发现原来平日里张老头一个人是要做这么多事情的! 这哪里是一个六十多岁老人应该做的事情?可是张老头心里惦记着农活,又是一个舍的拼命干活的人,加上家里人巴不得他多做,根本不会阻止的。 时间进入五月下旬,郑成凯破天荒的来富足村了,他依旧骑着那匹骏马,身穿宝蓝色的绸衣,整个人看起来和五月的天空一样明媚显眼。 熟门熟路的到了张沁儿家外,就看到张沁儿正在朝垃圾堆里倒培育蘑菇的辅料,天气渐热,而辅料中的营养早已经在养过一批又一批蘑菇之后,渐渐消失了,看着那长的瘦瘦小小的蘑菇,张沁儿就知道该把这些东西处理,然后保持房间干燥,并且要消毒杀菌,等待今年冬天再培育新的蘑菇了。 “哎,沁儿!”少年的声音明媚轻扬,脸上的笑容显示出他的心情很不错。 张沁儿听到声音,抬眼望去,却看到郑成凯依旧骑在高头大马上,她得抬头看才行,不由得说:“你怎么不下马?抬头看你我脖子酸。” “今天天气好的很,下马做什么?你赶紧把手洗了,我带你去山里跑一跑。”郑成凯看着张沁儿手上的脏东西,一脸的嫌弃,他今天可是特意穿了件新衣裳呢。 张沁儿抬头看了看那匹马,又望了望五月明媚的好天气,一时间心头痒痒的,产生一种奔跑散心的冲动,于是赶紧把手里的东西一丢,快速的说:“你且等等我!” 跑去洗了手之后,这才快步走到郑成凯的马前,可惜马太高,而她身材又太矮,不借助外力很难上马,郑成凯就让她把手伸出来。 “我拉你上来!” 张沁儿应着,很是放心的把自己的手递给郑成凯,借助他手臂上的力气趁势飞身上马,那姿势别提有多帅了! 成功上马后,张沁儿立即调整一下坐姿,否则坐姿不对,到时候马跑起来时屁股可是会受罪的。 想这杨氏在池塘那边干活,张沁儿就让郑成凯先朝池塘边走去,得先和杨氏打声招呼,不然自己忽然不见了,怕她着急。 和杨氏打了招呼之后,郑成凯手握着缰绳,双腿一夹马肚,低喝一声:“驾!” 马的速度猛地提快了不少,两人一马快速的在林子中驰骋而去,五月的暖风吹拂着,使两人的头发和衣袂不停的随风飘动着,间或有一两根发丝特别调皮,竟然缠在一块儿去了,不过这些细微的变化张沁儿并没有空去注意。 马跑动带起来的风太快了,眼睛有些睁不开,张沁儿双眼半眯,虽然很是喜欢这种畅快的感觉,但是还忍不住让郑成凯把速度放慢一些,让她适应一下。 进入林子中,茂盛的树枝将日头都遮住,只有零星的光斑落下,树枝和草地上不时能够看到一些不知名的小,或红或紫,安静的展示着它们独特的美。 除了卉,自然还有一些野果子,有的是能吃的,而更多却是不能吃的,大大小小的挂满枝头,这些熟悉的景色张沁儿并没有过多的去欣赏,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这种驰骋畅快的感觉上。 前世张沁儿身为白富美中的一员,自然也玩过跑马之类的运动,也在马场寄养过一匹内蒙古三河马,这种马外貌清秀,体质结实,动作灵敏,具有奔跑速度快、挽力大、持久力强等特点,加上她养的那匹是母马,身形较矮,性情温驯,非常适合女孩子骑。 就算如此,她的骑术也实在不算很好,顶多在马场工作人员的照顾下围着马场跑个一两圈罢了。此时坐在马后,张沁儿顾不得所谓的男女大防,一双手紧紧的抱住郑成凯的腰,少年瘦削有劲的腰让她觉得手感不错,也多了一分安全感。 享受了跑马带来的愉快感觉,张沁儿觉得心情放松了不少,待前面进入越发茂密的树林时,郑成凯就让马的速度放慢了不少,省的被低垂下来的树枝划伤。 “今年山里感觉空旷了些,前几年的时候很多路马都进不去。”郑成凯已经把马鞭收好,一只手懒散的牵着缰绳,任由马慢步行走,语气很是轻松的说着话。 “那是自然,不知不觉我们这些逃荒过来的人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年了,这几百口人的,用的柴火自然不少,再加上田家现在做木匠活,隔一个月就得到山里找适合的木材。”张沁儿先是回答了这个问题,然后才问着:“你怎么忽然想起到这边来了?” “今天休沐,正好看见天气不错,就想跑一跑,本来没想到这里来,没想到这一跑就跑过来了。”郑成凯懒懒散散的说,他还真没有撒谎,因为并没有目的地,他只顾着驭马,根本没有注意四周的环境,等发现之后,才知道已经离富足村不远了,干脆就过来了。 张沁儿狐疑的看了看他,发现他果然没有带弓箭,以往过来可是特意为了打猎的,不过她注意到马背上挂着一个包裹,于是说:“那你还特意带着包裹乱跑?” 郑成凯低眼看了看那包裹,笑着说:“这是芙蓉糕,本来是给我娘买的,不过这会儿咱们先吃了,回去再给她买去。” 坐在马背上自然不方便吃东西,张沁儿眼尖的望了望,发现一处地方比较空旷,适合下马漫步行走着。 郑成凯依言将马赶到那边去,这才准备翻身下马,他说:“我先下去,待会再扶你下来。” 说着就要翻身下马,原本两人一行坐在后面的先下马才好,不然前面那人下马的时候得注意腿不要踢到后面的人,不过郑成凯丝毫不在乎这个小问题,学武几载,不说飞檐走壁,些许寻常功夫却是会的。 只是还是出了意外…… “哎哟!我的头发!”张沁儿轻呼了一声,就在郑成凯下马的那一刻,才发现方才跑马时风吹乱两人的头发,有部分发丝打结了! 可惜郑成凯下马的速度可不由得张沁儿阻止,等发现这事时,郑成凯已经站在地上,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头皮微微的疼痛,张沁儿无奈的瞪了他一眼,幸好打结的头发并不多,只是几根而已,在力量的牵扯下早已经裂断了,只留下一部分缠绕在一起打结的乱发,让张沁儿瞪眼郁闷。 她不急着下马,先是用手做梳,把头发顺了顺,又把额前的刘海整理了下,多余的头发则抿到耳后去,这些动作做的十分的慢条斯理,好似大家闺秀一般。 郑成凯知道这是张沁儿在使小性子,故意让他等着呢,但是面上没有半点不悦,依旧笑嘻嘻的等着,等张沁儿终于肯下马了,这才赶紧上前小心的扶着张沁儿,省的她不小心摔到了。 双脚踏地之后,心里就有了踏实感,张沁儿很快就发现这里的确是一个好地方,这是一个小山坡,坐在这里可以看到四周的景色和动静,而左边还可以隐隐看到波光粼粼,想必是那边有一个自然形成的山溪。 富足村这块地方虽然算不得什么钟灵毓秀的好地方,但是景色也不差,贵在自然无匠气。 郑成凯把包裹拿下来,打开之后就看到里面果然放着从临江楼买来的芙蓉糕,色泽淡黄,带着一股荷特有的香味,就连糕点的模型都是荷形状,看上去就觉得赏心悦目的很。 “有糕点又没有茶,怎么吃?”张沁儿傲娇的眼睛斜挑着,故意刁难。 “自然有的,不过是酸梅汤。”郑成凯把水囊拿过来,不过里面装的不是水,而是酸梅汤了。 “又没有杯子,两个人怎么喝?”张沁儿继续傲娇状。 “要么我去砍一截竹筒,要么你喝!放心吧,这个水囊我还没有喝过的。”郑成凯依旧很大气,丝毫不见不耐烦。 这般态度让张沁儿也不好太过份了,双腿盘坐着,狠狠的呼吸了一口清晰纯粹的氧气。 236.第236章 :县丞的真实身份 下山的时候没有骑马,而是两人并行走着,那匹马则乖顺的跟在回头,时不时用头去碰触树枝,发出细微的声响,或是安静的低头啃食地上的青草。 聊天的话题自然什么都有,思维跳跃的很快,但是无论是郑成凯还是张沁儿,都很习惯这种话题,从郑成凯的学院生活说到家里情况,再到张沁儿家的情况等等,双方都是极熟的,许多事根本无需掩藏。 谈话的过程中自然也提到了大牛。 郑成凯面上有些苦恼,看着层层叠叠的林子,一派生机勃勃,他年轻的眼眸却染上了轻愁:“当初年纪小,到处胡闹就认识了这些人,后来我年纪稍微大些了,我爹也警告我离那些肮脏的东西远一些,所以进入得贤书院之后,那些东西我早已经不碰了,跟着我的人也大多给安排了相对干净的地方……大牛他们……” “这次也算大牛他们帮了我的忙。”提起这件事张沁儿其实心里还是很暗怪自己的,毕竟当初若没有大牛他们出现,自己可就惨了,下次可不能再这样轻易涉险了! 握拳,眼睛坚定有神,张沁儿在心里默默的下定决心。 郑成凯冷冷的瞟了她一眼,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不由得板着脸教训着:“这临川县就是我的地盘,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自己出面的事情,统统让跟着我的人去给你办好,下次别一个人去那种地方。” 当初肯把自己的笛子交给张沁儿,不就是想让跟着自己的那些人知道张沁儿的身份么?可是张沁儿却压根没想过主动去动用这个关系!真是气死他了! 不说夸张的,整个临川县城街道上的混混、乞丐、三教九流的闲帮,多多少少都有些是跟着郑成凯一起胡闹、一起混过的,那交情铁的很!只要张沁儿肯发话,一般的小事绝对会利落的给办了去! 张沁儿知道他在生气什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不是怕给人添麻烦么……再说了我也没有想到会这样啊。” 不知悔改!郑成凯丢她一对白眼,严肃的说着:“你放心,那四个人的下场绝对会很惨!下回你要是不知道找人帮忙,一昧的自己冲在前头,那就当我们不认识好了。” 这话就说的严重了,但是话里的关心张沁儿岂能不知?她又不是傻的! 只是被训总是让人尴尬,为了不再让郑成凯板着脸充大人,赶紧换了一个话题:“我听大牛说你爹估摸着要升一升了?这件事都打点好了吗?” 这是转移话题,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郑成凯先是瞪了她一眼,才说:“都打点的差不多了,要不是过年那会儿发生的事情,早就办好了!不过现在我爹的事情也大致定下了,没有意外的话,今年过了中秋节之后,就去鄱阳县补一个县丞的缺。” “县丞呀,那挺不错的,是正八品官了。”一听这话,张沁儿也替郑伯景高兴,原本还以为顶多弄一个主薄呢!县丞的职责是佐知县分掌银子、征税、户籍、巡捕等事,这些事情如今郑伯景就已经在做了。 她虽然没有去过鄱阳县,但是鄱阳县靠近鄱阳湖,想必应该是土壤肥沃的地方、较为富裕的地方。 不过想到这里,张沁儿终于发现她一直觉得不对劲,但是又没有明确发现是哪里不对劲的事情了,她扭头看着郑成凯,一脸八卦的问:“那临川的县丞呢?我感觉他存在感不强啊,好像很多该他负责的事情他都没有怎么负责的样子。” 郑成凯看了她一脸的求知欲,决定满足她的八卦,于是说:“临川的县丞……其实是锦衣卫的人,明里是临川的县丞,实际上是锦衣卫百户,知县大人自然不敢用锦衣卫的人,而县丞他自然也要收集临川这附近的情报往上报,所以大部分该县丞处理的事情都是我爹在处理。” “呀!”张沁儿蓦然瞪大了眼睛,十分惊讶,她千想万想,还以为县丞之所以没有存在感是被知县和郑伯景他们打压架空的,却实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提起锦衣卫她又想起当初在树林救的那一个人了。 心砰砰的跳动着,眼里的惊讶丝毫藏不住,郑成凯也没有多想,只当她是怕锦衣卫呢,于是安慰着:“也别太担心,锦衣卫也不是个个都是坏的,只要别犯事在他们手上就行,这位百户大人是个识趣的,他在临川已经待了五六年了,和我们一直相安无事。” 天高皇帝远,临川是个小县城,这里就算安插了锦衣卫的人,又能查出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呢?所以大家不如互相睁只眼闭只眼,好好过日子罢。 郑成凯说的轻松,但是张沁儿却法子轻松,原来他们一家早已经在锦衣卫的情报范围内了! 张沁儿闲暇时总会想起当初刚到这个时代时的事情,那时她懵懵懂懂的,一下子换了时空,换了身份,并且还那般瘦弱生病着,随即没等她弄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又紧接着全家逃亡,跟着逃荒、改姓氏、最后落脚富足村。 张沁儿低头沉思着,又将当初的事情一一列出,马氏高官弑君、皇上暴怒下旨抄家灭九族、张志礼提前得到消息回来通知大家、大家随即逃跑、耳后发生大洪灾,灾民遍地,也掩藏了他们逃跑的行踪! 事情的大概就是这样,可是就算张沁儿不是学历史考古的,那也是知道现在是万历年间!万历皇帝可是明朝鼎鼎有名的皇帝,以荒唐、暴虐、不理政务、爱银子等出了名的,常年在皇宫中享乐,鲜少出面打理政务,一般官员根本就见不到皇帝的,那么马氏高官又是怎么见到皇帝的?又是为什么弑君? 弑君一般意味着造反,但是马氏一族有什么能耐造反?所以很明显张沁儿是不太相信那个马氏高官会做出弑君这种事情的。 那又是为了什么?张沁儿异常苦恼,几次想把这件事说出来,但是也知道这种事情只能藏在心里,一旦外人知道,就不再是秘密了,也有可能会给他们一家带来杀身之祸。 不是她不信郑成凯,而是这件事不能轻易说出。 郑成凯见她神色一下子萎靡了下去,心中不解,伸出手敲了敲她的头,大大咧咧的说:“不过是知道县丞是锦衣卫的人,就把你吓着了?别担心了,就凭你们这样普通的百姓还入不了锦衣卫的眼呢!再说了,这不还有我罩着你的嘛?” 张沁儿露出一个苦笑,没有半分诚意的说:“是是,就等着你罩着我了!” 郑成凯哪里看不出她是在敷衍,顿时气的哼声不理她了。 两个人各有心事,一路竟然默默无声,直到走到山脚下遇到福儿和黄小丫在放牛玩耍着,才反应过来已经到村子里了。 “姐,郑哥哥。”福儿跑了过去,她头上带着一个用柳枝和卉编织出来的环,随着福儿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很是清晰好看。 “很好看啊,自己编的?”张沁儿笑眯眯的摸了摸福儿肉嘟嘟的脸蛋。 福儿摇了摇头,指着黄小丫,说:“是小丫姐编的,小丫姐的手可巧着呢!一点也不比二虎哥差!” “小丫的确很厉害。”张沁儿善意的朝黄小丫笑笑,虽然是福儿和黄小丫一起玩,但其实大多都是黄小丫在照顾福儿的,对于这点,张沁儿就很感谢她。 黄小丫害羞的低垂着头,嘴角微翘,无声的笑着,普通无奇的侧脸却有着一股恬静的感觉。 时间已经不早,金乌坠西,垂挂在树枝上头,橘黄色的光芒染红了附近的云彩,如鱼鳞般的云朵层层叠叠,却因镀了一层金光显得格外的绚丽多彩。 此时的村庄并不宁静,孩子们在外头撒野乱跑着,大人们都在地里挥舞着锄头,不时低声交谈几句,只有几户人家的烟囱开始升起袅袅的青烟,昭示着他们家吃饭格外的早。 张沁儿转头看着郑成凯:“今天你在我家吃晚饭吗?” “不了。”郑成凯摇了摇头,说:“我原本只是想随便走走,都没有和我娘说过要出门的,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下回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跟着我的那些人,别自己一个人犯傻。” 张沁儿无语,非得在福儿和黄小丫的面前重新提这件事?也就是在刚才不久,张沁儿才知道郑成凯从大牛他们口中知道上次的事情之后,又带着一批人把那四个意图玷污张沁儿的猥琐男人暴打了一顿,深刻的让那些人知道儿为什么那样红! 不耐烦的挥挥手,说:“知道了,你赶紧走吧,待会天就黑了。” 只说天黑,没提城门会关,那是因为郑成凯这个县城官二代还是有点小权力的。 郑成凯不计较她那不耐烦的态度,翻身上马,那姿势帅气的很,令福儿和黄小丫立刻投来崇拜的目光,让某人得瑟的轻扬着头,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容。 “我走了。”马背上的男人高高在上,英挺的眉目逐渐成熟稳定起来,张沁儿抬眼看着他,一时间竟然产生一种陌生感了。 “驾!”郑成凯手拉着缰绳,双腿一夹马肚,手中的马鞭也挥动着,一人一马快速的朝村口走去,骑马可比赶牛车驴车快的多,一眨眼整个人就消失在村口,身影被茂密的树林给遮挡住了。 目送郑成凯离开,张沁儿收拾了心情,看着福儿她们说:“你们再玩一玩还是回去了?” 福儿立刻说:“回去吧,大黄也吃的差不多了。” 上前解开大黄的绳索,福儿朝黄小丫说:“小丫姐,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找你玩。” “好的,我也正要回去煮饭呢。”黄小丫柔声回答,也上前把自己家的牛牵了过去,两个小伙伴挥手道别之后,各回各家。 一路上福儿叽叽喳喳说着村里孩子们间的事情,谁和谁又好了,谁和谁又发生矛盾了,上回玩游戏谁又吃亏了,谁胆子小吓的哭了之类的。 小屁孩的事情张沁儿向来不管的,但是也不会阻止福儿说,时不时还会帮着分析几句,福儿的年纪还小,可以和那些孩子们再玩两年,过两年之后,就算张沁儿愿意让福儿轻松自在,杨氏也不会再让福儿这般随着野性子来了。 这个时代终究是对女人残酷严厉了一些,年纪一到,各种道德压力束缚上身,令人无法摆脱。 237.第237章 :对福儿的教育 回家的路上就看到杨氏拿着锄头在自家荒地干活,这些荒地开垦的晚,都是为了就近种红薯用的,并且荒地容易长野草,就算给地施肥,大多养分也被野草获取了,所以时不时就得除草翻地,而那些草也是有用的,正好顺手丢到池塘喂鱼。 这段时间由于张志仁要帮张老头干活,所以杨氏越发忙了,家里家外一把抓的,张沁儿见杨氏忙的很,自觉承担起做午饭和晚饭的责任,至于早饭杨氏起床时就顺手煮一锅粥出来了。 “娘,晚上吃什么?摘菜了吗?”张沁儿大声问着,时间不早了,该准备晚饭了,但是如果没有摘菜就得摘菜再回去。 “还没有,黄瓜和辣椒都可以吃了,还有一些青菜,你看着办吧。”杨氏停下锄头,顺势擦了擦脸上的汗。 张沁儿应着,先让福儿把牛牵回去,自己则提着篮子往菜园走去,菜园种的种类还挺多的,豆角茄子辣椒丝瓜黄瓜等等都有,可惜现在还有很多还是生长期,还未开结果,能吃的只有那么几样。 辣椒长的算快的,种下去一个月就开始开之后就会结果,一直到十月份才会渐渐枯萎死去,足足能够吃上大半年了,所以张家种了三分地的辣椒,吃不完的则晒干收藏等着冬天再吃。 张沁儿提着篮子先是摘了今天晚上需要用的辣椒之后,又到旁边摘下两根水嫩嫩的黄瓜以及在地里拔了一些青菜,随即打量着其他的菜蔬生长情况。 丝瓜种在菜园子的边角,藤蔓顺着篱笆生长着,宽阔的绿叶和黄色的卉装饰了普通无奇的篱笆,刚生长出来的丝瓜如筷子般大小,顶端还挂着黄色的丝瓜,水嫩嫩的样子,一看就还得过一段时日才能够摘来吃,丝瓜的旁边栽着一簇扁豆,茂密的藤蔓缠的密密麻麻的,偶尔有几朵粉紫色的菜,但是扁豆却不见一个。 菜园子除了日常需要食用的菜蔬,还有西瓜和香瓜,种的并不多,但是足够一家人吃一个夏天的,此时藤蔓中也只看到黄色的,却不见半个小瓜长出。 提着一篮子的菜,张沁儿朝家里走去,福儿早已经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了,正坐在门前的石头上,笑着说:“姐,我帮你烧火吧!” “不用,你去看《千字文》吧,今天的十个大字写了吗?”张沁儿不会逼福儿过于早熟承担家务,也不会想着培养一个才女出来,但是基础的识文断字还是要会的。 福儿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那小模样很是可爱:“原本白天想写的,但是帮着鸭子捉蝗虫去了……我这就去写!” 看着张沁儿渐渐变色的脸,福儿忙丢下一句,朝房间走去,她的房间也有一个书桌,上面放着一些启蒙的书籍和笔墨纸砚,不过福儿是练笔用的,纸都是张志廉的作坊生产出来的,墨更是简单方便的墨汁。 窗边的光线还不错,福儿利落的找出需要用的纸墨,然后开始端正坐姿开始写字,这字写的就是《千字文》中的,每天十个大字,一直把这本书抄下来为止,而里面的字福儿早已经会认了,只不过现在她还小,就算会认了,还得每天看一次,默写一次,直到真正的熟了之后,再换下一本书。 这样自然是教不出一个才女的,但是基础知识却会很巩固,张志仁也是很同意这个法子的,闲暇时也愿意和张沁儿福儿几个说文解字一番。 写毛笔字可不能随便,必须一笔一划,写的十分端正才行,这些字到时候都要给张沁儿或者张志仁检查的,所以福儿不敢轻忽,等写好字,又把《千字文》看过一遍之后,这才出门。 此时夕阳西下,光线逐渐暗淡下去了,张家的厨房青烟袅袅,大锅里煮着米饭,热气中夹杂着米饭的香味。 趁着煮饭的空间,张沁儿则快速的洗菜切菜,又拿出三个鸡蛋打在碗里,用筷子搅拌着,这是打算做辣椒炒蛋用的。一切虽然忙碌,却有条不紊,福儿想帮忙都没法子帮忙了。 不过她硬还是给自己找了一个活,那就是拿起地上摆着的一盆子淘米水,清脆的嗓音欢快的说:“我去倒牛粪上去!” “嗯,慢些倒,别一下子倒多了。”养地龙需要养分和水份,但是也不能一下子倒太多水,这个尺度张沁儿和杨氏都能够把握,因为福儿还小,不免吩咐两句。 福儿应着,先是把淘米水浇在牛粪堆上,又把洗菜剩下的水拿去倒在卉果木上,院子角落种的那几株葡萄经过一年的生长,根茎已经大了不少,藤蔓缠绕着竹杆,枝叶也茂盛的舒展着,再过两年就该长葡萄出来了。 等张沁儿和福儿把家里的这些杂事做好,杨氏就扛着锄头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些红薯藤,这是翻土地的时候不小心弄断的,可以剁碎喂鸭子吃。 “娘,你洗洗手先歇息会,要是累的话那些南瓜冬瓜就先别管了,反正它们长的糙,野草都没有它们茂盛呢。”冬瓜南瓜的确是非常好种的东西,结的瓜又大,所以一般人家都不会给好土地让它生长,都是随便种在田坎边上或者坡地上,这次开垦的荒地除了种红薯那就是种冬瓜南瓜了。 忙碌了一天,杨氏也颇觉累的很,把锄头放下之后就到厨房洗手,看到张沁儿已经开始洗锅炒菜了,不由得说:“还是我来吧。” “不用不用。”张沁儿忙赶人,吩咐福儿和杨氏去堂屋坐着休息,福儿乖巧的说:“娘,我给你捶肩吧。” “我才不要呢,省的捶习惯了,哪天没的捶的这骨头就一天到晚的痛,娘才没有这么娇气。”杨氏笑着,看着两个懂事的女儿,忙碌一天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娘几个说了一会闲话,张志仁就从院门走了进来。 一进门张志仁就说:“明天我就不要去那边帮忙了,秀英你明天休息一天,地里的活我来做。” “怎么不要去做了?大哥大嫂愿意干?”杨氏诧异的问着。 张志仁先打水洗了手,才摇了摇头说:“不是,爹的身体好些了,他就不让我干了。” “爹的身体真好些了?前些日子不还说头晕晕的没力气吗?”张老头上了年纪,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杨氏也不免担忧。 “看着是好些了,爹说我们庄户人家都是劳作惯了,总躺着身体才会越来越差,我想着也是,一般浇水的活他还是能够做的,想来大哥大嫂他们也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让爹做。”说话间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后院的鸡早已经抱窝,安静的呆着。 张志仁拿着一只点燃的蜡烛先是去后院看过一圈,然后确定后院的门是不是关好了,再把前院的门也关好,这才把蜡烛放在堂屋。 柴火大锅炒菜十分的快速,锅子大,受热快,不多时张沁儿就把准备好的菜一一炒熟了,让福儿端去堂屋,自己则负责善后,再把放在厨房的蜡烛也一并拿到堂屋中去,有了两只蜡烛之后,整个堂屋显得异常的亮堂。 灯影晃晃,橘色的光芒显得十分的温暖,光影交错,给人一种不同于白日的感觉。 吃过饭,厨房里的热水已经好了,张志仁先洗澡,洗过澡之后他还得去池塘小屋守夜的,杨氏原本有些话想和张沁儿说,但是累了几天,身子骨也没有半分气力,想着以后还有时间也就不多说,洗澡之后自去睡去。 238.第238章 :体贴 第二日时因为张志仁不需要去帮张老头,家里的活果然轻松了不少,杨氏就把一日三餐又负担了起来,说是怕张沁儿做久了饭菜把手弄粗糙了。 大清早的,东边的一轮红日便昭示着今天会是一个晴朗的天气,张沁儿起床之后站在自家院子里左右扭动着,舒展着筋骨,门外时而听到人声,都是那些从张乐儿家买乌桕蚕种的人,自从养蚕之后,他们一天就得背着竹筐到乌桕林走一趟。 乌桕树哪里都有,但是就以这边的乌桕林最多,为了挑选最好的叶子,这片乌桕林自然最受欢迎了,为此张乐儿有些闷闷不乐。 让她不开心的原因无外乎就那么几个,张沁儿连猜都不用猜。 这不,张乐儿一脸忧伤的说:“去年我家养蚕的时候,我娘舍不得这片乌桕林,都是到更远处摘的乌桕叶子,现在她们倒好,一个个都这么方便。” “……”张沁儿无语,那会儿乌桕林放了不少蚕好不好?现在既然没有放蚕养了,有近的何必跑远的? 张乐儿独自说了几句,见她不答话,也觉得无聊,转了转身子,忽然提议:“我们去田家看小姑姑吧,现在都显怀了。” 这个提议不错,虽然都住在一个村子,但是也不是天天能见的,于是张沁儿和张乐儿一块儿朝田家走去。 刚走到田家门口,无意外的听到锯木头的声音,只要张志廉的软纸还在生产,田家这边的盒子就会一直生产。 虽然软纸的盒子可以一直反复使用,布套什么的更是大户人家可以让绣娘仔细的做,但是这些基本需求还是有必要的。 进了田家之后,田老三却说:“你小姑姑回娘家去了。” 张沁儿不疑有他,转身就要走,苗氏却笑着走了出来,说:“昨天他去县城买了好些红枣莲子的,今天就巴巴的让媳妇做孝顺女儿去了。” 田老三瞪了瞪他二嫂,不满的说:“哪里?还不是今天要锯木头怕她听了耳朵不舒服吗?” “啧啧,锯个木头都怕你媳妇不舒服了!咋的不怕你大嫂和我不舒服呢?哦,还有你爹和你侄子,就没有见你体谅我们。”这话苗氏是笑着打趣说的,丝毫不显得刻薄,田老三却躁红了脸,嘟嚷着:“我早就说要僻一块空地,像张家那样弄个木匠作坊出来,还不是爹说咱家院子大,没有必要吗?” 提到田老头身上,苗氏就不再打趣了,她看着张沁儿笑着说:“那青梅还没有做好,得等等再送你一坛。” 张沁儿不觉笑着说:“瞧婶子说的,好像我是专门来讨东西吃的。” 张乐儿却不依,心想张沁儿什么时候和苗氏走的这般近了? 故意嘟嘴说:“怎么婶子给沁儿却不给我?这不公平!” 苗氏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那青梅酸的很,要不是你小姑姑想吃酸的,我都不愿意做的,到时候你且吃一颗,要是还能吃第二颗,我便再给你做。” 张乐儿听了这话,明明没有吃那青梅,却觉得口中有一股酸意,酸的鼻子都皱了起来:“这么酸啊?那我还是不要了。” 她最怕吃酸的了! 说完还不忘抛给张沁儿一记同情的目光。 张沁儿眉峰挑了挑,似乎在无声的说:“长者赐,不敢辞。” 苗氏要出门洗衣裳,正好一块儿走一段路,三个人说着闲话,等走到岔路口的时候就各自分开了。 到了张家老宅的外头,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子说笑的声音,正是张贞娘和张莲儿。 进了院门,张乐儿眼睛一瞟,就把里面的情况看进眼中,发现连氏和谢氏她们都不在,于是笑着和张贞娘张莲儿打招呼:“小姑姑,莲儿姐好,爷爷呢,怎么不在家里休息?” 问张老头不在家里休息,那简直就是明知故问了!张沁儿偏头看了她一眼,心中无奈,知道张乐儿这是想刺一刺了。 只不过现在只有张贞娘和张莲儿在,有些话实在没有必要说的难听,省的把彼此的情分说没了,于是暗地里拉了拉张乐儿的衣襟。 张莲儿站了起来,说:“沁儿乐儿来了,爷爷在外头做事呢,他身体好些了不少。” 然后从堂屋搬了一根长椅过来,长椅是庄户人家必备的,宽不过五寸,却有半米长,足够坐两三个人。 张沁儿和张乐儿坐下,先是问了问张贞娘的情况,张贞娘已经怀孕六个月了,肚子鼓鼓的,因为吃的好,整个人看上去圆润了许多,面色也是极好,白里透红的。 张贞娘的性子原本就是恬静柔美型的,现在即将做母亲,更是温柔了不少,一开口,声音都软软糯糯的:“我挺好的,怀着他也不觉得苦。下回三哥回来时再让三哥给看看,不过村里的大娘都说不错,用不着担心。” 这个时候生过许多子女的大娘们基本上就是半个准稳婆了,他们的知识并不科学,但是有偏方做后盾,从怀相中、或者胎梦中就能够看出是男是女,从面色中就能够看出是否健康之类的。 张莲儿挺为张贞娘开心的,她们两个人年纪一般大,一块儿长大,感情自然非比寻常,笑着说:“奶奶还说这回小姑姑怀的是男孩子呢,说是肚子尖尖的,一看就是怀男相,何况小姑姑还喜欢吃酸的,都说酸儿辣女,肯定就是男孩子了。” 这年头没有b超还真不好说是男是女,听说有医术高明的大夫把脉就能够知道是男是女,不过张志礼很谦逊的说他把脉不能完全准,多少会有一些小偏差,所以很少会打包票告诉别人孩子是男是女。 “那好啊,真是恭喜小姑姑了。”张乐儿笑着恭喜。 张沁儿则说:“虽说生男孩子好,但是女孩子也不错,都说女孩子是娘亲的贴心小袄,乖巧好带的很呢,我看不管是男孩女孩只要健健康康的就很好了。” “那也是,说起来女孩子还真好带呢,你们几个小时候都挺让人省心的,还有甜儿那孩子也是。”张莲儿以过来人的身份发话,遭到张乐儿鄙视的眼神,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呢! 张贞娘没有做声,她动作轻柔的抚摸着肚皮,心里满是欢喜,她也曾经问过田老三,问他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结果田老三那个粗人居然说随便! 这哪能随便!张贞娘想起连氏以往对她说的那些话,心里暗暗的给自己打气,一定要是一个男孩子啊!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在田家活的更有底气! 姐妹间说了些话,就各自散去了,毕竟大家手里头都多少有些活要做,今年张乐儿家养的蚕少了许多,所以张乐儿倒不用帮忙,只要每日做些绣活换钱就行,地里的活更是不用她管,相比起来张乐儿的日子可过的比张沁儿悠哉多了。 可是张沁儿会羡慕吗?她不反感做针线,觉得这是必备的生活技巧之一,但是一天到晚闷头做针线还真不是她想要过的日子,她宁可这样忙里忙外的,让自己的生活的自在、又实在。 走到池塘的时候,张沁儿也和张乐儿分别了,池塘边上养鸭子的地方用篱笆围城一个很大的圈,防止鸭子跑远了去,围篱笆的时候,大家在用树枝还是用木槿树的问题上发生了争执,张沁儿和福儿是美学派,都认为木槿树好养活,又会开,围成一片十分的好看。 而实用派的张志仁和杨氏则说现在插木槿树太晚了,再说还得两年的功夫才能够长成需要的大小高度,还是用树枝方便许多。 于是实用派占了上风,张志仁忙碌了两天就砍了一堆大小适合的树枝,又用两天的功夫才把这个巨型的篱笆给围了起来。 饶是如此张沁儿和福儿也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她们从山里砍了一些木槿树枝,插在篱笆的后面,且等几年这些木槿篱笆都长成一片的时候,那才好看的很呢。 回到家门口,就看到杨氏正拿着小锄头在挖地龙,之前杨氏要忙地里的活,要喂养鸭子,挖地龙这种耗费时间的活她都好几天没做了。 张沁儿上前帮忙,杨氏就让她来挖,自己则去捡地龙,足足捡了两个竹篮,这才把挖开的粪堆又重新堆好,杨氏提着两篮子地龙,打算一篮子用来喂鸭子,一篮子则用来喂鱼。 杨氏不让张沁儿碰地龙,张沁儿就顺手扯了一些嫩绿的草,到时候好丢到池塘里给草鱼吃。 这次养的鱼大多都是草鱼和鲤鱼以及鲶鱼,都是很好养的,就是那些大闸蟹和青虾,张沁儿心里没底,也不知道这样胡乱养是否能够养的成功,现在蟹苗虾苗早已经放入池塘,不把水放空了,她也不知道那些东西的生长情况,只能耐心的等待着,反正她能做的,都已经做好了。 地龙被洒进水里,激起细小的水,很快又沉了下去,让人看不到踪迹,喂鱼总没有太多的成就感,不像喂鸭子,只要把地龙倒在食槽里,一大群鸭子立刻嘎嘎叫着过来抢食,那场面才让人高兴呢。 239.第239章 :征兆 一连好几天都是晴朗的日子,天气也越来越热,杨氏趁着中午有空带着张沁儿和福儿和冬天的被子衣裳都搬出来晒一晒,去了潮气之后,就该放进柜子中收着了。 而大家身上穿的早已经是夏天的薄衣裳了,人一劳作,身上的汗就止不住的流,这可苦了地多的人家了,因为天气炎热,土壤水分蒸发的快,必须每天早晚都要浇水一次,凭白让人忙碌了许多。 崔家兄弟也让人带了口信给张志仁,说林子村的那些地出了一些小问题,这问题自然就是用水了。 先前从赵家买的那二十亩地都是极好的,除非大旱,不然是不需要担心用水问题,但是后面从老秀才家买下来的那些坡地的情况就不太好了。 饶是坡地种的都是耐旱的大豆和红薯,但是现在正是生长的季节自然也要保证它足够的水分才行。崔家兄弟自认是勤快的人,每天都殷勤的去地里干活,锄草、浇水、施肥一样都不落下,但是眼看着已经进入六月天,而天气一向晴朗,丝毫没有降雨的打算,坡地的干旱最先出现端倪。 崔家兄弟怕影响今年的秋收,这种事情自然不会隐瞒东家。 这日横竖家里的活都大致差不多了,而前些日子因为要帮张老头干活,张志仁也挪不出时间去林子村那边看情况,听到崔家兄弟的带话之后,立刻就打算亲自过去看看。 正把驴车准备好,张沁儿就眼尖的看到了,她也想亲自过去看看情况,于是快速的说:“爹,我也一同去。” 张沁儿去,张志仁倒是无可无不可,他虽然不喜欢张沁儿这般抛头露面,但是也不能否认这个女儿的确是很聪明的。 “爹,姐,我也想去。”没想到福儿也一副很想去的表情,当然她用期待眼神看的对象不是张志仁,而是张沁儿。 张志仁看着小女儿这般形态,不觉好笑,正想训斥几句,杨氏倒已经先开口了:“福儿也一并去吧,总是呆在村子里也怪无聊的。” “林子村和咱们这里一样,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何况还是下地里干活看情况呢。”张志仁不太赞同,去林子村不比去县城,实在没有什么好玩的。 “爹,熟悉的地方没风景,就算林子村也是和我们一般的村子,那终究也是我们不太熟悉的地方,自然算得上玩了。”张沁儿笑着帮腔,她和杨氏的态度一样,福儿太乖巧了,总是呆在村子里,是应该带她出去稍微走走散心了。 好吧,三个女人都这般说了,身为一个男人还能如何?张志仁没了法子,只好让张沁儿和福儿一并上车。 张志仁原本还打算带两担粪肥过去,现在车上要坐着两个女儿,粪肥自然就得等下次再带去了。 驴车摇晃着,福儿难得出门一趟,情绪很高昂,她一路上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风景,哪怕外面就是一模一样的山林子和普通的山路,她也能够看出一朵来。 “姐,我把家里的点心都带去给田妹子他们吃,真的可以吗?”福儿去林子村,那纯粹是去玩的,顺便和崔家兄弟的弟妹们一起交流下感情,这最快交流感情的法子自然就是一起分享食物了。 张沁儿伸手帮她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弄顺,然后才说:“这有什么,下次再去县城买就是了,再说元婶子时不时也会给咱们家送一些她自己做的点心呢。” 因为元绣娘会做点心,杨氏在元绣娘成亲的时候就把家里打造的那几个点心模子也一并当成嫁妆送到赵贵山家去了。 提到元绣娘,福儿也不太担心了,点头说:“元婶子做的点心比买来的还好吃呢,唉,我真羡慕赵小,自从元婶子嫁过去之后,她整个人都胖了一圈了。” “嗯,还白了!”随即她有重重的点头,加上一句。 引得张志仁都笑了起来,说起来元绣娘肯嫁给赵贵山,真是赵贵山捡了狗屎运了,当初一贫如洗的赵家,如今早已经变了模样,不说大富大贵,至少里里外外都像个样子了,前不久赵贵山还烧了一批青砖把自家的院子给砌了起来。 唯一可惜的就是嫁了三个月了,元绣娘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影,这让杨氏冯氏很担心,怕元绣娘是因为年纪大了,难得怀上。 话没有说多久,因为林子村很快就到了,林子村的人也很勤劳,一进村子就看到很多村民在地里干活,由于天旱,大多都是在浇水。 放眼望去,阡陌交错,井井有条,路边的杂草已经很高了,时不时有绿色的蝗虫从里面跳出来,随即又消失在草丛中。 张沁儿盯着草丛中的蝗虫,除了绿色的,还有灰色、褐色和黑褐色,大多还只能跳跃不能飞行,成虫之后才能够飞的。 一行人先去甘蔗地里巡视一番,这些甘蔗地可是张沁儿今年打算重点尝试的对象,好在这些甘蔗在崔家兄弟的打理下茁壮成长着,绿色的叶子两边伸展着,现在整体还比较短,等过些日子还得再施肥堆土,这个时候甘蔗才会快速的抽条,然后累积分,到秋天时就完全成熟了。 “嘿,东家!”张志仁在这边巡视时,恰好崔家兄弟也在这里干活,他们两兄弟一人挑着一担水,快步走了过来。 “我过来看看,你们干的不错。”张志仁点头夸奖着,崔家兄弟的确干的不错,要知道他们住在富足村,而地可是在林子村,他们不可能天天过来监督,这一切都是靠崔家兄弟自己自觉的。 崔家兄弟得了东家的夸奖,不好意思的憨笑着,赶紧说:“这里都没有什么大问题,有问题的是山上那些坡地,咱们林子村别的都好,就是坡地缺水,实在不好长东西。” “这话说的,哪里的坡地都是缺水的。”张志仁开口说,表示自己知道崔家兄弟的辛苦。 崔老大把水桶放下,利落的开始浇水,他说:“老二咱们赶紧把这水浇了,然后一块儿去坡地那边去。” 崔老二应了一声,两个兄弟不再和东家寒暄,先把手里的活干好再说,千说万说,不如把活干好再说。 张志仁自然是很满意的,不过他也没有闲着,在巡视的过程中看到地里有野草冒出,就顺手把野草拔了。 而张沁儿则带着福儿去林子村到处查看蝗虫的情况了,顺便还问了问林子村其他的村民,张沁儿时常到这边来,所以林子村大部分人都是认识她的。 听到问了,有的人就说:“没觉得吧,不过这会儿蝗虫向来是很多的。”住在村里,蝗虫之类的虫子能不多吗?村民表示这是很正常的! “本来不觉得,不过听沁儿姑娘这么一说,感觉好像今年的蝗虫真的比往年多的多。”问话间,在地里干活的一个老农开口了,他大约五十多岁,因为辛劳的缘故,一张脸显得很老,皱纹沟壑,双眼布满了血丝。 而张沁儿却是眼睛一亮,随即认真的看着那位老农。 240.第240章 :甜井 “往年不也这样?”有人明显不信,开口质疑。 那老农放下手中的锄头,用锄头柄半撑着身子,慢悠悠的说:“往年秋蝗才如此多罢!要知道现在才六月,还是夏蝗。” 蝗虫有两季,秋蝗的孵化时间十分的短暂,只要条件适合,短则十天,长则十五天就能够孵化出一批新的蝗虫,届时夏蝗和秋蝗一起出现,会明显增多,而蝗灾也一般大多发生在七八月间。 老农这话有理,大家也就稍微争执了一下,过后就忘记了,毕竟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去数今年的蝗虫是否比去年多,对吧? 张沁儿正津津有味听着老农们争执着,张志仁已经在那边喊着“沁儿福儿一同去坡地了。” “哎。”还是自家坡地重要,张沁儿拉着福儿一同跟了上去,崔家兄弟也没有白走路,挑着空水桶,等到了山脚下有渠沟的地方,就顺势挑一担水上去灌溉。 那几亩坡地的位置并不算太好,当初若不是照顾老秀才,都不太愿意买下的,走了好些路才走到自家的地里,张沁儿低头看去,发现地面十分的干燥,全部是黄土和沙土,一看就很贫瘠,除了张沁儿家,其他人家的地里也大多种些豆子和红薯之类的,想种别的那也是不成的。 张沁儿从旁边捡了一根树枝,用力的****土里,然后观察地里面的水分情况,发现照样缺水的很,除了种植庄稼的地方有人每天担水上来灌溉,其余的地方连野草都不耐烦长了。 “是今年天干还是往年都这样?”张志仁对这里不太熟悉,自然得问崔家兄弟。 “应该是今年天干,往年就算坡地缺水也不像现在这样。”崔老大谨慎回答着,他们是土生土长的林子村人,对这一带的情况自然熟悉,对于今年天干,大家也多有说辞。 “这才六月,也未必今年就天干,也许过段时间会下雨吧。”张志仁希翼着,他没有带水桶,自然就看着崔家兄弟淋水,自己则到地里看农作物的生长情况。 由于缺水,而坡地又明显不是什么好地,饶是豆子和红薯,也长势不太好,叶子耷拉着,一点都不精神。 站在高处,能够大概把半个林子村的景色看进眼中,地里的活自然不需要张沁儿帮忙,她站在山坡上,独自想着事情。 其实就在这片山坡地下面就有一个水沟,其实还蛮大的,算得上一个小池塘了,呈半月形,周围水草茂盛,这一片的地的用水都是靠这个水沟,站在高处,张沁儿自然也看清楚林子村整个渠沟系统,渠沟在田地中交错流动着,灌溉着这片肥沃的天地,养育着林子村的人。 林子村有两口老井,其中一口就位于北面的山下,其实算不得是水井,准备的说应该是泉眼,林子村的村民们在泉眼附近挖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水井,泉水终年涌动,多余的水则从预留的水道中流出去,汇聚到渠沟中去,就算天干,别的水井都缺水了,这口泉水都是满满的,所以说林子村的水源还是不错的。 “东家,要是下雨了还好,但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恐怕这一个月都是大太阳了,我怕这样下去,这些坡地肯定会减产的。”崔老大担忧的说,这种事情必须先和东家说仔细,否则秋收的时候却发现东西少了,那就不太好了。 张志仁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是老天不照顾,他自然不会迁怒崔家兄弟。 地里的活多,崔家兄弟得干活,而张志仁也不闲着,于是也拿着锄头帮着干活,张沁儿和福儿在地里走了一圈,觉得无聊,就和张志仁说了一声,去崔家找田妹子他们玩去了。 到了崔家,就看到田妹子和她哥哥李子正在屋子附近玩,农家自然没有玩具,他们的玩具就是草丛中那些多不胜数的蚂蚱和蝗虫了。 蚂蚱其实就是蝗虫,只不过蚂蚱还没有成虫,成虫之后才叫蝗虫的。 福儿这些日子也捉了不少蝗虫,很快就和田妹子他们打成一片,等玩闹之后,又拿出准备好的点心出来,和大家一起分享。 整个过程张沁儿都是笑着看他们玩耍,要她亲自顿下去捉蝗虫,她也觉得不适应。 “沁儿姑娘和福儿姑娘来啦。”这时崔老头从后院出来,他的身上沾了许多脏东西,走的近了,就能够闻到一股猪屎的问题,想必刚才是在清理猪圈。 自从崔家兄弟到张家做长工之后,家里的钱银就不那么紧张了,虽然暂时修缮不了房子,但是也在后院砌了一个土砖猪圈,养着一头猪,一年下来也能够赚上二两银子,自家也有农家肥用。 崔老头自然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不好闻,忙不好意思的说:“沁儿姑娘你们到别处玩吧,待会我要把猪粪弄出来。”转头就吩咐田妹子:“带沁儿姑娘和福儿姑娘去甜井那边玩去,那里有些挺好看的。” 所谓的甜井,说的就是林子村北面山下的泉井了,因为水质清冽,味道甘甜,就得了甜井的这个说法,村里的人都很喜欢去这边打水用。 “福儿,我带你们过去,现在甜井的水可好喝了,又凉又甜,我没有什么东西吃的时候,就去那边喝甜井水。” 提起甜井,田妹子表现的很开心,他们一年到头吃不到几次,对于他们来说,甜井的水就是最好的零食了。 看着田妹子脸上的笑容,张沁儿心里暗暗的叹息着,这个世道就是如此的残酷,人与人之间等级深严,有的人一出生就不缺吃喝,而有的人终其一生就是为了吃口饱饭而已。 不多时就走到甜井这边,远远的就看到甜井周围站着许多妇女,她们都拿着扁担,挑着水桶等着打水。 也有部分妇女是在洗菜,当然这菜自然不能放在甜井中洗,而是用甜井中溢出来的水洗,她们相信用甜井洗过的菜口味会更好吃。 241.第241章 :井中救人 “砰!”一个重物忽然倒入甜井中,溅起大片的水,将站在旁边等着打水的妇人全部淋湿。 整个过程发生的很快,甚至大家一身湿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 “哎呦,我的大宝啊!”凄厉的声音陡然响起,大家循声望去,看着一个妇人披头散发,一脸着急的朝这边跑了过来,她的目地就是甜井。 顺着妇人的视线看去,大家这才看到刚才掉进甜井中的重物居然是一个不足三岁的孩子! 孩子还在扑腾挣扎着,不过小小孩子哪能翻出什么大浪,更多的是不断的往下沉。 “快救人!”大家一下子慌张,忙放下各自的水桶,有的那扁担伸进去,但是三岁的孩子哪里会用手抓住扁担? 这口甜井因为是泉水的缘故,被砌的四四方方,倒也不小,但是也容不下一个成年人跳进去还能够游动,所以限制了许多。 看着甜井中的孩子扑腾的越来越弱,张沁儿的眼睛瞪的老大,实在没有看到这个孩子是怎么掉下来的,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张沁儿看着大家只会伸出扁担或者拿手去捞,但是手臂太短,根本捞不到孩子,心不由得沉了。 她会游泳,但是……淹死的大多都是会游泳的! 若非前世她下水救人,也不至于从先进文明的现代穿到这个落后封建的时代! 眼瞳剧烈的收缩着,若只是在水浅的地方捉鱼,捉泥鳅之类的她还是敢,但是还真不太敢跳到这样狭窄的水井里啊! “不行啊,这样没用,得谁下去把人救出来。”有人很快就发现这个法子没用了,着急的喊着。 而那个孩子的母亲这会儿也到了井边,她想也不想,就打算跳下去,却被人拉住了。 “大宝娘啊,你又不会游泳,下去也没用啊!” “就是,谁会游泳啊?赶紧下去救人。” “我们哪里会啊,都是一群女人,得叫男人来才行。” “男人这会儿都在地里,哪里赶的过来。” 大家叽叽喳喳的说着,脸上的神色都很着急,尤其是孩子的母亲,此时已经接近崩溃,她趴在水井边,哭的撕心裂肺。 而其余打算喝甜井水的孩子们则彻底惊住了,田妹子拉着福儿的水,小脸绷的紧紧的,看得出这是害怕了。 “水井太小了,就算男人下去了,也未必救的出人。”有的女人跑出去想到田里叫男人过来,而有的人则提出自己的观点。 眼看着孩子扑腾的力气越来越弱,身体也不断的朝下面沉去,张沁儿实在受不住了,与其眼睁睁的看着人死在自己面前,不如把心一横下去救人! 就算这次又英勇的牺牲,若是死了便罢了,若是又回到现代了呢? 诸多的想法在脑海中碰撞着,张沁儿已经做了决定,她扑腾一声跳了下去,溅起大片的水,甜井的泉水十分的沁凉,张沁儿的身体一下子冷热交替,险些有抽筋的情况发生,张沁儿深呼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朝下面钻去,试图把孩子救上来。 在水井中救人实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地方的狭小让张沁儿简直没办法更好的舒展身体,也是她现在还小,若是一个成年人跳下来,根本就没法子游动了。 第一次钻水并不深,毕竟她很久没有游泳,都有些生疏了,脑袋浮上来深深的的呼吸了一口氧气,随即又更用力的扎了进去。 此时站在水井旁边的人也看到了,一个个犹如看到救世神一样,纷纷激动的说着:“有人会游泳,大宝有救了!” “太好了,大宝娘你快别哭了,待会大宝就救上来了。”旁边的人不断的安慰着大宝娘,而大宝娘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水中的张沁儿身上,不断的在心里祈祷着,请一定要把她的孩子救上来啊。 不负众望,第二次张沁儿吸取了第一次的失败经验,总算把孩子抓到了,幸好孩子还小,在水中又有浮力,根本不需要多少力气就直接拖着孩子一直朝上面浮上去。 “救上来了!救上来了!”看见这一幕,大家的情绪沸腾了。 而福儿则十分的紧张,她知道自己的姐姐会游泳,以前在村里可是上山下河的领头人物,可惜自从洪灾之后,就从来没有见过姐姐下水了,说实话她是有些紧张的。 从水中探出脑袋,张沁儿忙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刚才憋气简直难受死了! 张沁儿双手托着孩子,让他脱离水面,而站在水井旁边的大宝娘总算找到事情做了,她赶紧伸手,试图把孩子抱到怀里来。 整个过程很惊险,但是张沁儿也没有忘记,大宝没有哭! “孩子呛水了,赶紧把水弄出来!”三岁的孩子太弱了,弱到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掉进水中就只有呛水的份,张沁儿现在人还在水井中,自然无法到岸上去给孩子做人工呼吸。 “大宝啊,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大宝娘也总算发现孩子不对劲了,由于呛水,大宝整个人早已经昏迷过去了。 “牛背,赶紧把孩子放在牛背上!”有人出注意,把溺水的人倒放在牛背上,然后让牛朝前面走去,这样胃里面的水就会倒流出来,溺水的人自然就获救了。 “对对!牛背!”大宝娘慌慌张张的说着,抱着大宝左右一看,却傻眼了,喃喃着:“牛在哪里?牛在哪里?” 张沁儿顾不得那些人的慌张,她现在只想赶紧从水井中出来,尼玛啊,这什么泉水啊,冷死个人! 张沁儿本来想游到水井边用手撑着上来,但是水井又不是一日形成的,在边上生长着许多水草和藻类,十分的滑腻,她根本无法靠近,自然也借力不了,而身体由于受到井水的刺激,此时整个人都快僵硬了。 “拉我一把。”无法自己解决,张沁儿果断让旁边的人拉自己,好在这口水井的人气很足,就算有一半人围在大宝娘身边,而又有部分去外头叫男人了,还是站着好几个没事的。 听到张沁儿的话,一个健壮的妇人赶紧伸出手,张沁儿一只手拉着她,一只手依旧努力按在水井边上,借助着这两种力量,顺利的将自己从井里爬出来。 “姐,你没事吧?吓死我了。”福儿上前看着张沁儿,眼中是藏不住的害怕好担心。 张沁儿摇了摇头,刚想说没事,一阵风吹来,原本以为在井里很冷,却没有想到现在穿着湿衣服才更冷了,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唉,姑娘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大宝这孩子……”拉张沁儿上来的妇人说着这话,但是话未说完,就听到大宝娘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打断。 “我的大宝啊,我苦命的孩子啊!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让一让。”张沁儿伸出手示意其他的人让开,既然自己已经冒着危险下去救了,怎么的也要彻底救回来才行。 走到大宝娘身边,大宝娘此时正抱着大宝瘫坐在地上,一双眼睛很是无神。 大宝的身体一动不动,湿漉漉的衣裳还在不断的流水。 张沁儿赶紧说:“你把孩子放下来,我来试试。” “大宝都没气了,我的大宝死了。”大宝娘哭的很凄惨,她紧紧抱着大宝,仿佛没有听到张沁儿的声音一般。 242.第242章 :意难平 “大宝灌了这么多的水怕是没救了……” “唉,这可怜的孩子。” “山子家可就这么一个孩子啊,就这么没了。” “刚才大宝怎么掉下去的?我都没有瞧见。” “好像是边跑边玩,然后滑了一跤吧。” 身边的人议论纷纷,显然是不看好大宝还有救了,同时又觉得这孩子可怜。 “给我看看,也许还有救。”看着大宝娘抱着大宝不松手,而旁边的人也完全不听自己的话,张沁儿心里是有些怄气的。 要是大宝就这么死了,她真的会很郁闷!要不是她面对水犹豫了片刻,也许大宝就不会死,但是要是她始终没有跳下去救,而大宝死了,她反而不会这么内疚。 既然做了好事,那么人就一定要救回来才好。 张沁儿的强硬终于得到了回应,大宝娘像溺水的人拼命抓到一根救命草,声音凄惨的说:“姑娘,救救我的大宝啊!我不能没有他啊!” 把大宝平躺在地上,张沁儿先是按了按大宝的肚子,肚子鼓鼓的,想必掉进水井中挣扎时大宝没少呛水。 张沁儿并没有学过急救,但是类似人工呼吸这种简单的法子她还是会一些的,按照前世所学的那些先尝试把大宝肚子里的水排出来,然后开始进行人工呼吸。 大宝娘她们看着张沁儿将大宝的嘴掰开,嘴对嘴渡气,一下子就惊呆了,一个个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们只知道溺水的人倒放在牛背上就好,却不知道还能够这样嘴对嘴的渡气! 这样也能救活?大宝明明都没有心跳了啊! 张沁儿可顾不得其他人的惊讶和狐疑,她的心思全部放在暂时休克的大宝身上。 一次、两次、三次……原本没有任何呼吸心跳的大宝终于弱弱的咳嗽一声,水便从嘴里溢了出来。 随着这声微弱的咳嗽,大家便都知道,这是大宝活过来了! “哎哟,我的大宝,我苦命的儿啊!”大宝娘头一个扑了过去,满心惊慌的看着大宝。 张沁儿伸出手阻止她,说:“小心别压着他。” 大宝娘的身形便愣在半空,满心的狂喜,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的大宝活过来了,太好了! 要是大宝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想到这里,她马上朝张沁儿跪了下去,嘴里说着:“真是谢谢姑娘救了我们家的大宝,不然我该怎么办啊。” “是啊,要不是这姑娘,大宝肯定没救了。”有人跟着附议。 “这姑娘有些面生不是咱们村的吧?”也有人马上提出疑问,毕竟先前事情发生的太快,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去想 “我姐是富足村的。”听到大家夸自家的姐姐,福儿当即高兴的说。 旁边的田妹子也跟着说:“沁儿姐姐家是我哥哥的雇主。” “哟,崔家兄弟给人做长工的那个张家?”这么一说,其他的人立刻知道张沁儿的身份了,毕竟崔家兄弟一向是林子村的贫困户,但是至从今年给张家做长工之后,那日子立马就好了不少,这让不少同样是贫困户的人很是羡慕,并且也起了给人做长工的心思。 张沁儿没有注意这些人的说辞,她一心盯着大宝,好在这孩子醒过来之后就没有大碍了。 看着孩子无事,张沁儿松了口气,正要把大宝娘扶起来时,听到一声男人的怒吼着:“你个死婆娘!叫你看个孩子都看不好,我家三代单传,大宝要是有什么事情,我一定要休了你!” 随着这骂骂咧咧的声音,大宝娘剧烈的颤抖起来,可见她是很怕这个汉子的。 “山子啊,大宝没事呢,这位沁儿姑娘救了你们家大宝。”有人赶紧开口替大宝娘说话,大宝娘家的事情,他们林子村的人都清楚的很。 做为外人的张沁儿,其实是不太愿意插手别人家的家事的,虽然她也没有看清楚大宝是怎么掉到水井中的,但是很明显大宝娘确实没有照顾好孩子,只不过她家的男人也太粗暴了些。 就算听到大宝没事了,汉子在路过大宝娘时还是狠狠的抬腿踢了大宝娘一脚,大宝娘的身体承受不住那力道,打了个摆子,朝旁边倒去。 “大宝。”汉子一把就把大宝抱了起来,发现自己的孩子除了浑身湿漉漉的,好像是没有什么事情了,但是他为人虽然粗暴,却很细心,又踢了下愣在一旁的大宝娘,不满的说:“大宝身上都是湿的,还不赶紧回家烧水给大宝洗澡换衣裳,我养你这个女人做什么啊!” 汉子抱着大宝急匆匆的朝家里走去了,大宝娘自然也赶紧起身跟在后面,正主都走了,其他的妇人们只好开始打水干活,倒把见义勇为的张沁儿落在一旁了。 冷眼看着这些变化,张沁儿的思绪还没有反应过来,虽说不需要别人的感谢什么的,但是这样被人无视到底,张沁儿还是觉得自己很不开心的。 我果然不是圣母啊!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脑海中却想起了前世,前世自己为了救人,不惜毁了辛苦偷来的文件,更掉了一条命,也不晓得事后那个被救的孩子家人是否会看在她救命的份上帮一帮她的父母? 这些事情除了刚到这个时代时,张沁儿想过,事后迫于生存压力,反而很久没有想起了,直到今天再度遇到下水救人的事情。 摇了摇头,张沁儿不再想前世的事情,因为不管她怎么想,事情早已经发生了,而她也注定是不可能知道的。 身上湿漉漉的,风一吹,更显得湿气很重,哪怕现在已经是六月了。 她现在唯一要做的,不是想那些有的没的,而是赶紧回去把这身湿衣服脱了! 好在田妹子是个懂事的,赶紧说:“沁儿姐姐,先去我家吧,还有我姐姐的衣裳在,虽然旧了些,但是还比较干净。” “是啊,姐姐你肯定冷了,赶紧把衣裳换了。”就在刚才福儿也觉察出自己的姐姐有些不高兴,她虽然人还小,但是也大体懂事了,心里也替自家姐姐不高兴。 自己的姐姐冒着危险去救人,连句感谢都没有? 呃……当然,大宝娘已经跪地表达感谢了,可是大宝的爹山子他…… 到了崔家,田妹子走在前面,先去把自己姐姐的衣裳找了出来,她姐姐本来衣裳就少,大多数好些的也跟着一同带到夫家去了,留在家里的这些实在是旧的可以。 不过此时浑身发冷的张沁儿也顾不得这些了,进了房间之后,张沁儿就赶紧把湿衣服脱下来,又用崔家的毛巾把身体擦干净,这才换上田妹子姐姐的衣裳。 身上的这件衣裳是紫色的粗布,已经洗的泛白了,纹路粗糙而明显,虽然田妹子的姐姐比张沁儿大几岁,但是她的衣裳张沁儿穿只稍微大上那么一些。 换上干净的衣裳之后,感觉整个人好多了,拿着湿衣服走出来,站在院子里晒着温暖的太阳。 大宝落水的事情其实闹的蛮大的,不一会儿大部分林子村的人就知道了,随即也知道是富足村的张沁儿救的人。 但是林子村村民间的八卦,说的最多的不是张沁儿救人,而是山子家的事情,毕竟山子一家才是林子村的人,自然更关心他们。 “沁儿,你没事吧?”张志仁知道消息之后,顾不得手里的活,几乎是飞奔到张沁儿身边的,彼时她已经穿着粗布衣裳,散着头发在晒太阳了。 张志仁左右把人打量了下,发现张沁儿完全没事,提着的心这才彻底的放下:“沁儿你吓死我了,谁叫你这样冒失吓人的?那口水井都是地下泉水,冷的很,何况井口就那么点大,边上又滑溜溜的,你要是下去了,上不来怎么办?” 面对一连跌的责骂,张沁儿脸上却泛起了笑容,她呆在张志仁的怀中,小女儿姿态的说:“这不没事吗?爹,你放心不会再有下去了。” “你想还想有下次!”张志仁听了直瞪眼,看着张沁儿身上的粗布衣裳,摸着手感就粗糙的很,心想张沁儿这一年来早已经习惯穿柔软些的细布了,想必穿这粗布很不舒服,于是和旁边一同回来的崔老大说:“我今天先带沁儿回去了,下次在过来,你们尽量好好侍弄庄稼就行。” 崔老大满口答应:“好的。” 张志仁让张沁儿和福儿上车,自己则驾驭着驴车朝富足村走去。 一路上张志仁虽然已经从林子村的人口中知道了大部分经过,不过还是询问了张沁儿一下。 但是大部分说的却是福儿,将张沁儿如何英勇的跳下井去救人,又是如何把没有呼吸的大宝救活,然后自然还有大宝爹山子对张沁儿的态度了。 提起山子,福儿脸上露出一丝不岔,气鼓鼓的说:“那大宝爹也真是的,我姐姐救了他儿子,他连句谢谢都没有。” “也许是太着急了吧。”相反,张志仁倒是站在山子这边,毕竟三代单传的孩子父母总是格外看重一些,而一时顾不上也是有的。 张沁儿低垂着眼睑,不让人看清楚她的想法,忽然间很讨厌这样的自己,自己并不贪图别人的感谢,下水救人也是因为自己想这么做而已,但是在救人之后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和感谢,她又觉得浑身不对劲。 纵然想淡然处世,可终究是意难平。 243.第243章 :被吓住 张沁儿跳井救人回去之后就病倒了,井水冰冷,加上被山风一吹,张沁儿当天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到晚上的时候更是头晕浑身无力。 杨氏很担心她,忙熬了一大碗的红生姜水,让张沁儿喝下去散热,再用薄被盖着睡一晚,不过第二日的时候,非但头照旧晕乎乎,就连鼻子都开始堵塞了,时不时咳嗽起来,这说明感冒没有好,反而加重了。 张志仁急了,虽然救人是好事,但是自己女儿才是自己的手中宝,于是大清早匆忙吃过早饭就赶着驴车朝县城走去,他这是要去县城给张沁儿抓药,顺便买些好吃的回来补一补身体。 生病的张沁儿四肢无力,浑身难受,只得躺在床上休息,恰好这时张志廉又过来说软纸作坊的纸药快没了,让张沁儿赶紧做一批出来,否则软纸就没法生产了。 张沁儿掌握着软纸最关键的纸药,一般都是在寻找到材料之后,做出一大批出来,然后密封保存,慢慢的销售给张志廉,但是不巧的是,如今她家中也没有存货,还得现做才行。 但是她生了病哪里能做的出来? 张志廉可不管这些,那软纸生意让他一天能赚不少钱呢,要是纸药耽搁了,就得停工几天,那就得少赚几天钱,他哪里肯! “沁儿侄女,我知道你病了,不过大伯我的软纸作坊也急啊,这要是一天没有纸药,就得耽搁好几天呢,大伯不赚钱不要紧,可是作坊里做事的那些工人们都等着工钱生活呢。” “我看你还是勉强把纸药做出来吧,要是实在没有力气,我来帮你?”张志廉一双眼睛期待的看着张沁儿,恨不得借此机会把纸药的配方弄到手,要知道一瓶纸药五百文,可是让他心疼死了。 张沁儿好整以暇的半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张志廉,心里不由得好笑,张志廉的这点小心思她难道还能不知道? “大伯,等我身体好了,再给你做纸药,作坊休息一两天可是可以的,再说了现在正是土豆的收获季节,就当作放两天假,让大家回家收土豆吧。不然就生产普通的纸,反正总是有事情做的。” 张志廉急了,脸色就开始不好看,想着摆大伯的架子,沉下声说:“沁儿……” “大伯,别忘记河下街的事!爷爷是怎么受伤的?”张沁儿打断张志廉的话,因为生病没有力气,脑袋也难受的很,一直听张志廉聒噪,让她的情绪十分的不好。 面对张沁儿那仿佛知道一切的目光,张志廉不由得愣住了,眼中浮现出一丝迟疑,难道张沁儿这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了些什么? 仗着自己行事隐秘,而张老头就算怀疑些什么也不会不给自己面子说出来,张志廉的心虚一闪而过,随即厉声教训着:“沁儿!你怎么和大伯说话的?” 杨氏在外头干活,听到这边有声响,不由得过来看情况,一进门就看到张志廉板着一张脸,脸色十分难看,而张沁儿则病弱的躺在床上,整个人都不舒服一样。 杨氏蹙眉,不悦的说:“大哥你这是想怎么样?没看到沁儿生病了吗?” “我知道沁儿生病了,但是我的作坊急着要纸药,我说沁儿不能做的话,就说出配方,我自己来弄。”张志廉向来是不把张志仁夫妇放在眼里的,张志仁愚孝,杨氏温柔,以往数十年没少被张志廉夫妇欺负。 柿子挑软的捡,张沁儿被张志廉的态度激怒了,冷声说:“既然大伯忘记翠姑了,那我不介意让大伯重新想起来!” 听到‘翠姑’两个字,张志廉的面色忽然苍白起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张沁儿,万万没有想到她一个小孩子居然连这件事都知道! 嫖娼不可怕,可怕的是张志廉现在可是夫子的身份!更可怕的是因为他嫖娼而导致老父被人打了,这要是说出去被人知道了,张志廉就是脸皮再厚,也没法不当一回事了。 只要说出去,等待他的就是身败名裂! 张志廉深呼吸一口,他很想问张沁儿是怎么知道翠姑的,但是他不能,杨氏还在身边呢! 果然,杨氏也不是一个傻的,看见这诡异的气氛,心里就犯嘀咕了,她看了看张沁儿,又看了看张志廉,发现两个人的面色都不太好,当然一个是病的,一个是怕的! “翠姑是谁?”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杨氏决定问出来。 张沁儿嘴角勾起一抹笑,有恃无恐的看着张志廉,笑吟吟的说:“大伯还想知道我的纸药配方吗?” 张沁儿的目光就像一把利刃,直接刺到张志廉心底最深处,刺的他整个人都抽搐了起来,虽然张沁儿一直是笑着的,但是张志廉却觉得周身寒冷了起来,他慌张的说:“沁儿侄女说什么笑话呢?我哪里会想要你的纸药配方,既然沁儿侄女生病了,那么好好养身体,软纸的事情不急,过两日也是可以的,回头我让你俊峰大哥给送只兔子来补补。” 说完,就慌张的离去,至始至终都没有回答杨氏的问题,杨氏压抑住心中的疑问,只好看着张沁儿,看她怎么回答,她总觉得这事奇奇怪怪的。 “沁儿……” “娘,我难受,想喝温开水。”张沁儿一脸的虚弱,仿佛刚才的气势都是幻像。 “唉,好,娘给你倒去。”看着女儿一脸的疲惫和虚弱,杨氏就算想问些什么,也不好开口了,赶紧到厨房倒温开水去。 把张志廉威胁一番又赶出去了,张沁儿觉得暂时张志廉是不会在自己面前蹦达了,心里微微舒服了一些,夏日炎炎正好眠,加上生病一直昏昏欲睡没有精神,这么一放松,就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张志仁都从县城抓药回来了,杨氏正在厨房熬药,一阵药香在院子中飘散着,给人又香又苦的感觉。 看见张沁儿醒来了,福儿忙跑过来陪着说话解闷:“姐,你好些了没?” “嗯。”睡了一觉,依旧没觉得好,张沁儿心里郁闷的很,原本还以为自己的身体不错,没想到会这么差! 不过说来也是当初她刚到这个时代的时候,身子骨可弱的可以!更何况经历过逃荒,身体的底子就损伤了不少,之前是小心养着,这才没事,现在一旦病了,自然来势汹涌,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了的。 “今天大伯有什么喜事吗?居然让俊峰大哥送了一只兔子过来,居然还不是那种瘦瘦小小不好的,可肥着呢,不过娘说你生病不能吃太油腻的,想先养两天,等你病好了再吃。”福儿一个劲的说着,脸部表情十分夸张,显然对于张志廉送自家兔子的行为感到惊讶。 张沁儿微微一笑,心想张志廉也真是天真,以为一只兔子就能够堵住她的嘴?只不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罢了,若不是张志廉趁她生病逼她要纸药配方,她才不会说那种肮脏事! 横竖,张老头也是心甘情愿替张志廉隐瞒的吧! 244.第244章 :最是农忙时 自这事之后,张志廉一连好几天没有再出现在张沁儿面前晃荡,逼问纸药的配方了,等张沁儿身体彻底好了之后,已经过去三天了。 身体刚好,张沁儿就带着砍刀,背着竹筐朝山里走去,她得去找纸药的原材料。 就算张志廉没有来烦她、催她,她也知道得尽快把纸药弄出来,如今张志廉已经把软纸生意做了起来,那么断货是会影响信誉的。 又捣鼓了两天,这才带着纸药朝张家老宅走去,一连好几个月都是晴朗的日子,田间小道被烈日晒的都硬梆梆的,两旁的野草也因为缺水的缘故长势不是很茂盛,倒是草丛中的蝗虫显得很活跃。 天气干燥使大家的劳作量增加了许多,地多的人家,几乎是早出晚归,整日的在地里干活才行,而村里河水的量也逐渐减少,原本这条河就不算是大河,河水减少之后,更显得小了,潺潺流水流动着,不见半点声响。 不多时就到了张家老宅,因为缺少纸药的缘故,张志廉的软纸作坊果然停工了几天,没有做事的喧哗声,显得格外的安静。 张志廉并不在家,他在祠堂那边教书,张沁儿就把纸药交给张俊峰,拿到足够的钱,就打算回去了,外面炎热的很,病后的她身子还没有养回来。 如此又过了几日,田里的水稻就开始到了收割的季节了,金黄色的稻穗沉甸甸的弯腰垂下,水稻叶子也逐渐金黄,远远看去,在阳光下显得十分的耀眼。 山风一吹,大片的金色如海浪一般波动起来,十分的壮美。 因为天旱,水田里都干干的,不过这倒也方便收割,张老头根据各家水稻的成熟度开始分配了,先成熟的自然先割,然后可以放在村里的晒谷场晒着,后面割的再排晾晒日子,这样就不会让大家都没有地方晾晒了。 张老头被打之后,他的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去,做事也没有什么精神了,自家的地很多,饶是他早出晚归,也还是没法做好,心力交瘁之下,越发的憔悴了。 所以这次收割的时候,不仅张志仁和杨氏前去帮忙,就连休沐回来的张志礼和晗生永安也一起下地干活了,一连忙碌了两天,才把稻子全部割完,但是这可不是完事,而是事情刚刚开始呢! 双抢时最是忙碌,收割、灌水、犁田、插秧,这一件件的都是累人的事情,加上天气热,就算有好吃好喝的,人也没有胃口吃下去,所以双抢时,大家都得瘦个四五斤不可。 张沁儿和张乐儿两个姑娘也得肩负起自家菜园子和荒地的活,施肥就算了,但是浇水却是不可少的,一日不浇水,那菜就是不行了。 刚把稻子收割完毕,张老头就带着村里的壮汉们开始朝水库走去,今年天旱,想种秋季的稻子,就必须放水库的水才行。 幸好当初张老头懂得一些水利河道的知识,这才提前把水库挖好,否则一旦天旱,靠村里那条小河是绝对没有法子放水灌溉的。 天气炎热,人容易没有胃口,不过张沁儿家的日子过的还算不错,因为她家种了一些西瓜和甜瓜,这个时候正好成熟了。 把西瓜摘下来,放在水桶垂在水井中一个上午,那瓜就十分的凉爽好吃,让人吃了一块还想吃第二块。 除了给张家老宅送了一些外,村里的人家也前来买瓜,去年没有这么炎热,大家倒不觉得,西瓜甜瓜这种东西可吃可不吃,而且自家地都很紧张,哪里肯废地去种西瓜甜瓜的。 但是今年天热,大家就起了心思,觉得不拘种多少,也得拿一分地出来,到时候双抢的时候就有西瓜解暑了。 等双抢之后,大家就得到短暂的闲暇了,因为一直忙碌,张志廉也一直没有空找张沁儿深入的谈一谈,而张沁儿摆明是对方不提,自己也坚决不说,关于翠姑的事情,也算是能够威胁张志廉不要得寸进尺。 送晗生他们去县城的时候,张志仁也问张沁儿要不要一并去县城住两天,顺便去陆家当铺拿下分红银子。 杨氏也同意张沁儿去县城住两天,现在家里事情不多,而张沁儿这段时间也累的不行,正好去县城玩一玩,放松一下。 张沁儿还没有答应,张乐儿就不干了,也说要一同去县城住几天,美名曰是陪张沁儿。 冯氏想着秋季的乌桕蚕还没有开始孵化,自己的事情不多,也就答应了。 于是两姐妹欢快的收拾包袱,打算进城,剩下福儿小宝一个个羡慕嫉妒恨。 到了县城后,张沁儿就让张乐儿住在福儿的房间,她一个人住惯了,在有房间的情况下,绝对不愿意和人一起挤。 张乐儿倒也不在意,两个人动手收拾了一下,把房间弄干净了,这才出门逛街去,而晗生他们一进县城就去书院读书了,张志仁则到县城采办一些东西,然后赶回去做事。 到县城的第一天,张沁儿就先去陆家店铺拿了分红银子,经过锦绣绸缎庄的时候,却遇到了刘康盛。 好些日子没见,刘康盛好像长高了不少,穿着一件浅蓝色的长袍,立在那里,正在和掌柜的谈论着什么,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贵公子的气度。 这个人好像无形中成熟了不少。 张沁儿并没有停下,眼睛一瞟而过,虽然有几分惊艳,却也没打算继续和这人打招呼。 倒是刘康盛一抬头就看到了她,就算是背影,他也一眼认出了张沁儿,在看到张沁儿的时候,刘康盛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是什么呢?心有些微微的动,也有些恶意的捉弄。 最终他也没有叫住她,而是目送她的背影融入人群,渐渐消失在他的眼眸之中。 “少东家,今年江西福建一带大多干旱,产量估计会减少……少东家?”掌柜的正在说时事,却发现少东家眼睛望着街道,一动不动,不由得也顺着目光看去,却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或物。 刘康盛回过神,脸色如常,沉声说:“南方干旱,那么就北方肯定会风调雨顺,就去北方进货吧。” “哎,好的。”掌柜的恭恭敬敬的应下,知道自家的少东家在短短的一年已经长进了不少。 245.第245章 :不按常理出牌 古往今来,夏天的时候城市都比乡下热的多,因为住宅密集,加上土地平坦,绿树较少,炎热的天气,就如同一个大蒸笼,把整座临川县城都罩在里头。 饶是张沁儿家的房子砌的高高的,还是有些子热,张沁儿和张乐儿大水做饭之后,就赶紧用洗菜的水给院子里的卉浇水,顺便把院子里都洒了一些水降温,至于房间中则用小盆子装一盆井水摆着,虽然作用不大,聊胜于无吧。 晴朗的天气下夜色就显得十分迷人,吃过饭,大家就一块坐在院子的树下纳凉聊天。 夜色如洗,弯月如芽,光芒并不盛,但是点缀在墨黑色苍穹的星子却显得异常灿烂,柔和的光芒一闪一闪着,坐在院中,趁着月色,可以看到远处的屋檐如鱼鳞一般,渐渐模糊。 “听说那些大户人家夏天都是用冰的,真是舒服的很。”张乐儿躺在藤椅上,脸色的表情很是向往。 “咱们哪里能和大户人家相比?别看那小小的冰,可得废不少钱去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待会洗澡早些休息吧。”张志礼的声音带着一丝疲倦,可见今天很累。 他坐在那里,气息安静沉稳,虽然看不见他的面色,却也知道他整个身体都透着一股疲倦,张乐儿关心的问着:“爹,你怎么了?今天病人很多吗?” “少东家过来了,今天药铺里忙着点货,伙计不够,我也去帮忙了。”在乡下忙着双抢,到了县城第一天又碰到盘货,这也确实够累的了!难怪张志礼整个人都觉得没有半点力气了。 不过张乐儿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上面,她眼睛一亮,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少东家刘康盛的身影了,只是毕竟大了一岁,不再像之前那般莽撞,而是侧面说:“药铺的生意很好吗?有掌柜的和那些伙计药童,还需要爹你去忙活啊?” 张志礼苦笑,虽然怀仁药铺有两个坐堂大夫,平日里闲了不少,但是忙起来的时候那可真是忙! “今年天气热,库房里许多药材都没有潮湿发霉,今年的货比以往就稍微多了些。加上前两天才进了一批货,堆的库房满满的。”药铺的事情张志礼不欲多说,他觉得反正说出来这些孩子们也是不太懂的,于是起身:“你们再歇息一会,我先回去休息了。” 张志礼刚走,张乐儿就拉着张沁儿说:“沁儿,明天陪我去锦绣绸缎庄买些绣布吧,我只顾着拿换洗衣裳,都忘记拿绣布针线过来了,既然在县城要住几天,怎么的也不能白闲着,能做一些针线活也好。” 张沁儿看去,张乐儿的五官在月色下越发的柔和宁静,一双眼睛如天上的星星一样,明亮而多情。 点了点头,“好,我也去买些布料。” “嗯!”张乐儿一脸欢喜,昂头躺在藤椅上,嘴角无声的勾勒出一抹笑容。 第二天早上,天色刚亮,大家就各自起床了,显然炎热的夏天不适合赖床睡懒觉。 晗生和永安洗漱之后就捧着书在院子里各自背诵着,郎朗的读书声给整个宅子添了一份儒雅。 张沁儿利落的生火淘米把粥煮上,趁着煮粥的功夫,则开始找一块空地做一套体操,舒展筋骨,随即又拿出她特制的呼啦圈。 诸如羽毛球、乒乓球、排球之类的张沁儿都不是很擅长,在这里也折腾不出来,只有呼啦圈算是最方便,找一家铁铺让打造出空心的薄铁圈,里面则倒入部分干净的河沙,密封之后,用布包裹铁圈,一个简易的呼啦圈便做好了。 转了一百圈左右,锅里的粥就好了,此时时间还早,但是张沁儿已经运动的差不多,于是就朝厨房走去,把下粥的小菜也一并弄好。 吃过饭后,大家就要各自出门了,却听到门外远处有哒哒的马蹄声,渐行渐近,将繁街安宁的清晨打破。 马蹄声在张家门外停下,随即就响起郑成凯那充满朝气的声音:“晗生,我们一块去书院!” 晗生正在默念着书,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就黑了下去,心想,别以为你叫我的名字,我就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平常都没见你过来叫我一同读书,今天突然来了,我会信你? 但终究还是上前开了门,一眼就看到郑成凯依旧骑在高头大马上,脸上的笑容清澈又干净,让人完全想不到其实他以前是比混混还混混的人。 “沁儿,今天下午我家请了戏班子唱戏,你到时候去看看热闹,是苏州那边过来的春熙班,还挺不错的。”郑成凯立在门外,背着光,朝阳的光芒从他背后射过来,他佛刚从太阳中走下来的少年一般。 张沁儿被这耀眼的光芒刺了眼,不由得愣了愣,刚想说自己不喜欢听戏,郑成凯却已经一挥马鞭,声音明快的说:“晗生你还是慢慢走吧,我先去打一套拳先!” 等张沁儿反应过来,少年英挺的身姿早已经渐行渐远了,只有那哒哒的马蹄声,犹自绕在耳边,证明其主人到来过。 晗生的紧抿着嘴,深呼吸一口,压抑着愤怒的情绪,不言不吭拎着自己的书闷闷的出了门去,永安正在吃最后一个鸡蛋,见状赶紧咽下去,追出去说:“哥,等等我。” 眨眼间就连张志礼都已经准备好出门去了,偌大的院子只剩下呆愣的张沁儿和笑的格外暧昧的张乐儿。 这个郑成凯…… 张沁儿无奈的苦笑着,虽说第一句和第三句都和晗生有关,但是最重要的是为了第二句吧?这算什么?这丫的脸皮太厚啦! “哎,你去不去?人家特意过来请你呢。”张乐儿打趣的看着她,眼睛一眨一眨,心里却有了思量,她可是记得郑成凯的娘林氏和刘康盛的娘李氏是闺蜜好友,如今刘康盛到临川来了,莫非他娘也一起过来了? 不然现在又不是过年过节的,郑家怎么想着请戏班子? 十有八九是这样了!心中想法已定,张乐儿的笑容更甚了,不等张沁儿说话,就已经抢先说:“我想听戏呢,刚好借你的光!” “又没有请帖我才不去,大热天的,咿咿呀呀的戏曲有什么好看的!”张沁儿才不管张乐儿的心思,一想到大热天的坐在园里看戏,她整个人都觉得不舒服了。 246.第246章 :听八卦 就算张沁儿再不想去,她还是去了,没法子,谁叫身边有个张乐儿呢! 虽说下午唱戏,但是总不会是大中午的,所以在吃过午饭之后,两姐妹才略作打扮,精精神神的到郑家去。 张乐儿猜的不错,刘康盛的母亲李氏果然一同到了临川,所以郑家才特意请了戏班子和临川有名望的人家过来听听戏说说话。 原本这也算是临川较为高端的交际场合了,可偏偏来了张沁儿和张乐儿两个乡下姑娘,好在她们两个也来了郑家数次,和这些夫人小姐们也算面熟,还不算太尴尬。 其中吕大奶奶最会做人,待张沁儿姐妹居然比林氏还要热情,好像你和她熟的不能再熟了一样。 平日里张沁儿是鲜少打扮的,就算有不少首饰,也基本是放在首饰盒中,偶尔把玩一二,好在今天出门时就已经换了一件较好的衣裳,又插着一根银簪,银簪的端头则镶嵌着一个小小的红宝石,在阳光反射下,也略有光彩,双耳戴着梅造型的金耳环,手腕上则戴着珍珠手链,这一番装扮在一大堆夫人小姐中不算显眼,倒也不算寒酸。 张乐儿早有准备,所以非但把自己所有的首饰都戴上,还画了一个淡妆,显得整个人的气色十分的好,眉眼如画,瘦肩峰腰,年纪虽小,自有一股风流韵味,惹的一众小姐打量的目光。 “沁儿乐儿,过来坐。”林氏是早就知道她们会过来的,自然也给她们留了位置,就在吕大奶娘附近,方便吕大奶奶和她们说话。 这样的安排,也算是对张沁儿她们的照顾,毕竟除了吕大奶奶这个自来熟的,又惯会来事说话,其他的夫人小姐们轻易不太肯和不是自己圈子的人说话。 戏班子设在园中,正是盛夏时节,园里的卉争相妍放,淡淡的香随风飘散着,但是终究不及夫人小姐们身上熏的香味浓。 看戏的座位都设在檐下,屋檐斗拱设计,遮住了大部分阳光,又是背阴的方位,人坐在这里,倒也不会被太阳晒着,加上茶几上摆着好几个冰盆子,冰盆子旁边又放着被冰湃过的水果和清凉祛暑的点心。 张沁儿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大家互相寒暄,说的话大多是她不懂的,但是她却听的格外的认真,要知道现在消息十分的闭塞,流通很慢,一些时事动态都是掌握在有权有势的人家手中,听她们说话,就能够大略了解整个临川上流社会的情况了。 谁家老太太的寿宴办的怎么样,得不得体,然后谁家子女的嫁娶如何,聘礼多少,嫁妆又多少,这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但是仔细一听,不但能够知道本地的风俗习惯,还能够从话语间知道各家的情况,以及他们的关系人脉网络。 张沁儿眼睛一瞟,发现众多小姐们并没有吕彩音,大多是十三四岁的年纪,一个个打扮的十分精神体面,时不时低声交流着几句,那声量小的除了对方,第三人是不太能够听到的。 林氏正在和相熟的夫人说话,戏班主就捧着点戏的册子恭恭敬敬的过来了。 林氏是主人,自然要照顾客人,就推托着让客人们先点,客人们自然又是一番推让,吕大奶奶银铃般的笑声已经响起了:“刘夫人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自然刘夫人先点。” 其余的夫人奶奶们也附和着,刘家虽然是商户,但是底子深厚,可算得上是富商了,刘氏商会的渠道和店铺多不胜数,不止是在临川有名气,就是在府城那也是排得上名头的,更何况整个临川的夫人奶奶们都是知道刘夫人和郑夫人林氏那是极好的关系。 林氏也让李氏点,李氏便不再推脱,点了一出自己喜欢的热闹戏,笑着说:“以往我倒是喜欢那些才子佳人的戏,可是我家老太太喜欢热闹戏,这听久了,也不知道是我老了,还是听习惯了,如今我也是喜欢这些热闹戏了。” 当即就有夫人接口打趣说着:“你家大少爷早已经成家立业,你都是当婆婆的人了。也不知道你家二少爷可定下亲事了吗?” 不得不说,刘康盛如今在临川也算炙手可热,看他行事越来越成熟沉稳,临川县很多人家都开始打听着,家中有年纪适宜的人家,更是起了结亲的心思。 这话就是侧面提了提这个意思,李氏一听自然就明了,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但是自家儿子也让人惦记上了,做娘的自然得意。 于是笑着说:“别说当婆婆,我都快要当奶奶了,我家大媳妇已经有了,再过半年就能生,至于康盛这孩子我倒是不强求,多在外头历练历练也好。” 言下之意就是刘康盛并未定亲,把这个讯息透露出去之后,其余想结亲的人家待李氏越发客气了,一来二往的试探下,彼此该知道的,就已经全部知道了。 这次来了不少夫人奶奶小姐们,林氏虽然喜欢张沁儿,也没有多和她说话,点戏这种事情自然更是轮不到她一个小孩子的。 等戏点好,戏台子上的帷幕就拉开了,一阵锣鼓声响,紧接着老生小旦的一一出来吟唱,唱念做打,无一不精。 戏开唱之后,大家说话就逐渐少了,就算有说的,那也是小声说上一两句,在场的人,修养都是极好的,张沁儿先是听了一耳朵的八卦,随即又努力的看戏,从含含糊糊的咿咿呀呀中猜测着每句台词,随即又猜测着戏剧的内容,整个过程十有八九都是半猜半蒙,好不苦恼,好在旁边的小几上摆着各色水果点心,倒也可以吃着打发时间。 水果中就有一种味道十分甜美的葡萄,按理说现在葡萄都没有正常结果,郑家能够弄出葡萄摆着,可见其财力是很厉害的。 葡萄很新鲜,所以应该不是去年放在地窖收藏的,而是一种早熟的品种,或者是用类似大棚环境种植出来的。 被冰湃过之后,吃起来十分的爽口,整个看戏的过程,别人看戏,张沁儿吃东西,倒也和谐,而郑家的丫头则站在后面伺候着,一旦哪位夫人小姐面前的茶水点心不足了,就赶紧补上,绝不显得小家子气。 247.第247章 :求而不得 “沁儿,刚才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张乐儿忽然把头凑了过来,小声的说着。 “呃,什么?”张沁儿脑海中还是咿咿呀呀的声音,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 张乐儿瞪了她一眼,干脆直白的说:“就是那位夫人问刘夫人的话,刘夫人的意思是刘少爷还没有定亲?” 张沁儿还给她一个白眼,说:“你都听出来了,还问我做什么?至少有三户人家想和刘家结亲。” 含着深意的目光让张乐儿一下子尴尬起来,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说:“回去再和你说,看戏!” 说完,不肯再理张沁儿,眼睛直直的盯着戏台子,但是眼珠却动都没动,让人一看就是在发呆,哪里在看戏呢! 倒是张沁儿,经过一下午的半猜半蒙,倒也逐渐适应唱戏的腔调,一句话已经能够听出具体的台词,知晓具体的意思了,就连老生小旦武生的一些动作,也能够看出韵味来,这一旦看的懂了,倒也觉得坐在这里看戏不是那么的难受了。 这个时代的娱乐十分缺乏,男人们尚且可以在市井喝酒吹牛,还能够上青楼春风一度,更可以去赌场以小博大,而能够让女人们光明正大去享受的娱乐,那就更少了,在屈指可数中,就以唱戏最深得大家的喜爱。 唱了一出《白蛇记》之后,天色就逐渐暗沉了下来,郑家的丫头们早已经在林氏的吩咐下将准备好的灯笼点亮,整个屋檐隔几步就挂一盏,而园院子里更是明亮动人,木扶疏在灯火的映衬下,显得朦胧而梦幻,和白日里的景色恍然不同。 时间已晚,而戏也唱完落幕了,戏班主捧着铺着红绸的盘子出来说喜庆话,林氏则让丫头把准备好的赏钱和请戏班子的钱一并放在盘子中,其他的夫人奶奶们也趁势给了些许赏钱。 有格外喜欢的戏子,在给钱的时候就得说一句:“这是给玉老板的。”“这是给小凤仙的,唱的不错。”“我倒是喜欢白老板,那一口嗓子才好。” 在戏班主刻意的恭维下,大家也尽兴了,纷纷起身,林氏自然得挽留大家吃饭,不过因为这次明面上是请客看戏的,所以大家也很配合的找了借口带着自家的千金回家去了。 林氏身为主人,一一送着,等人都走完了,张沁儿和张乐儿也上前告辞。 “以前没怎么听戏,都听不懂,今天倒是听的懂了。”张沁儿实诚的说着。 “看戏便是如此,看的多了,自然就懂了,春熙班的就很不错。”李氏还没有走,站在林氏的身边,看样子这是打算留下聊天的了。 “我看的也少,但是一看就懂呢,倒是借刘夫人的光,让我白白看了一下午的戏。”张乐儿笑吟吟的说着,她看着李氏,一脸的赤诚,姣好的脸庞在灯光下,越发显得眉目清丽。 李氏便多看了她一眼,心想这个姑娘一年不见,倒更加美艳了不少,看来真是一个美人胚子,嘴里却笑着说:“你这丫头就不会说话,哪里是借我的光?这戏班子可不是我请来的!” “要不是刘夫人你到我们这临川来了,郑夫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请戏班子来呢!”张乐儿依旧笑眯眯的,要把这好处强加在李氏的身上。 李氏便抿唇笑着,林氏故作无奈的叹气,惹的大家相视一笑。 相比起美艳的张乐儿,林氏一向是喜欢长相稍微普通些的张沁儿,这孩子看着就沉稳,又入郑成凯的眼,说话行事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心下十分欢喜,想着也几个月没有见了,便说:“沁儿乐儿今晚留下吃饭吧?你们两个到县城来了,也不晓得来陪陪伯母我。” “昨天才来的呢!今儿不就厚着脸皮来蹭戏看了?之前乡下农忙,这几日倒是清闲,伯母要是不嫌烦,我就来叨扰叨扰。”张沁儿淡淡笑着,又婉拒了留下吃饭的提议:“县城只有我哥哥和弟弟,以及三叔,都是大男人的,平日里吃饭都愁,好不容易等着我们姐妹来了,就盼着我们给他们做饭呢!” 在林氏李氏的眼中,男人自然是不会做饭这种事情的,于是也不好再留,让丫头提着灯笼把张沁儿姐妹送到门口 出了灯笼极多,光芒极明的郑家,外头一下子就暗了不少似的。 下意识的闭着眼一会,这才适应了街道的光亮,此时倒也不算特别晚,街道上还是有行人和小贩的,接着微弱的黄昏光芒,两姐妹一同朝家中走去。 路上的时候,张乐儿的情绪显得闷闷的,时不时就能够听到她的叹气声,弄的张沁儿想忽视都是不成的。 “乐儿你在想什么呢?”没法子,张沁儿主动发问。 走到一个街的尽头,就该转个弯,插入繁街那边了,街道两旁的住宅大多亮着微弱的烛光,厨房则飘散着香味,走在其中,各种香味杂糅,让人能够轻易知道哪家的饭菜更好一些。 张乐儿没有马上回答,她抬眼看着这看似繁华热闹的街道,远处是一户人家门口挂着两盏红色的灯笼,那光芒在朦胧的光线中显得十分的宁静无奇。 她动了动嘴,想说出许多话来,但是真的开口的那一瞬间,又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叹息了一声,她闷闷的说:“我懂。” 这模糊的两字,张沁儿却听懂了,她转头看着张乐儿,张乐儿低垂着头,一张侧脸写满了忧伤,不由得心软,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她鼓气:“你值得拥有更好的!” “我懂,可是总忍不住……我总想着……”张乐儿欲言又止,她从宋漪凝那里就大略知道了大户人家的内宅阴私,以她的身份,真想攀高枝,明媒正娶是不可能的,除非委身为妾,她自然是不肯为妾的,但是又总是忍不住羡慕着、憧憬着。 没有人知道,她很想进入那个圈子,但是就算她能够进入郑家,她还是进不去千金小姐们的圈子,她很想和谁搭话,但是那些小姐们却一个也不愿意理她,这种无声的鄙视,已经将她内心险些冲溃了。 随着天黑了下去,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只有她们两个人,空旷的街道上,两个人的脚步声很轻,如猫掠过,不留声响。 张沁儿陪着沉默了一会,她一向是知道张沁儿的心思的,更是因为早就知道,而不知道该怎么劝解,该怎么劝解呢?你要劝解的话,她其实都是知道的,只不过是放不下去心中的虚荣心罢了。 等到家之后,张沁儿的脚步才急切起来,深怕晗生永安他们饿着了,等她进了院子,却看到永安正在啃鸡腿,嘴里还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因为嘴里嚼着肉,说话声都含糊不清,仔细一听才知道,这是说临江楼的鸡腿就是好吃之类的。 “你们倒也聪明,知道去外面买菜来吃。”看见晗生永安没有饿着自己,张沁儿也就松了口气。 谁知永安却说:“哪里是我们买的,这是郑哥哥买的!他说你们两个看完戏肯定很晚了,怕我们没有晚饭吃,这才从临江楼定了四个菜,菜刚到,还热乎着呢,姐,你赶紧来吃!” 张沁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心底也有些感动,没想到郑成凯这小子居然把这种事情都想好了。 又想到自己从郑家出门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郑成凯,想必他那会儿正在临江楼定菜吧。 248.第248章 :被人盯上 第二日一大早,林氏就派人过来请张沁儿姐妹去郑家聚聚,两个姐妹略做装扮,就随林氏派人的车一同去了郑家。 刚进了车子,顿时觉得内里十分的清凉,比起自家的驴车可是好了不少,并且车帘子用料都是极好的,外头的太阳挡的严严实实,里面却不显得闷热,仔细一瞧,才发现这个车子竟然是改装过的,不比寻常车那般普通。 在车厢座位底下,有一道暗口,车子行动时,风便从这下面的暗口里面灌进来,自然就不会显得车厢里头闷热了。 “这风竟然还带着一丝凉意呢?”张乐儿很惊讶,就算有暗口,如今盛夏的风大多也是炎热的,很难像这样带着凉意。 反正车帘子是放下的,两个人也顾不得形象,在里头寻摸了好一会,才发现原来车座底下的暗口并非只是纯粹的暗口,而是一个长条半圆的管道,在里头放了冰块,这样一来,外头的风吹进来时,就带着冰块的凉意了。 看着这般精致的小设计,张沁儿也只得感慨,就算在条件有限的古代,有钱人家的享受那也是十分好的。 因为天热,林氏吩咐把接人的车子直接驾驶进宅子后院里,省的大热天一走动,就得流不少汗水了。 这般打算真是让人打心底感动,等下了车,张沁儿她们就在丫头的带领下,到了荷塘的亭子中。 除了林氏在,李氏也是在的,她们二人穿着一件藕荷色的薄丝绸料子,宽大的袖口随风飘动,全然不会贴着身子而让人显得难受。 张沁儿和张乐儿一进去,就先给林氏和李氏打了招呼,见过礼。 “现在天热,大早上的吧你们叫来,没打扰吧?”林氏温婉的问着,大早上接人来,是有些不好的,不过现在天气太热,中午和下午就算有冰块降温,人也是疲倦嗜睡的很。 “哪能呢,原本我和沁儿就打算在过来打扰郑夫人你们呢。”张乐儿笑着说,林氏便让她们坐下,桌子上已经摆着两碗冰镇过的银耳莲子羹。 “现在天热,人容易上火,所以特意煮了银耳莲子羹,你们也吃吃看。” 银耳莲子羹熬得火候极好,又用冰镇过,吃起来凉丝丝的,张沁儿觉得这味道好,便把一大碗都吃下去了。 林氏看她吃的喜欢,心里也高兴,说:“苦夏最是难熬,你道你李婶子为什么大老远到我这里来?还不是府城今年夏天实在太热了,过来这边躲夏的呢。” 提起这事,张沁儿便把碗放下,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说:“我们是才来不久的,不太知道临川这边的气候,只是觉得今年的夏天的确比去年热的多,好几个月没有下雨了,我们乡下的地都干得不行,要不是先前修了水库,怕是今年就得歉收了。” 林氏点了点头,说:“往年是没有这么热的,我听成凯他爹说,前年发生蝗灾的几个村子,今年似乎有爆发的征兆,这几日他忙的不行,大热天的也不得闲,天天带着一批人在临川附近村子转着。” 李氏接口说:“你也别担忧,反正等过了中秋,伯景就该升了。也就忙着阵子罢了,再说前年这里虽然有蝗灾,也不是没有爆发?我看今年也是没事的。” “久旱必有蝗,再不下雨,就实在不好说了,再说就算没有蝗灾,今年大旱,也得歉收。”林氏依旧有些担忧,毕竟今年是郑伯景升迁重要的一年,虽说上下都已经打点好了,也内定了日子,只是事情没有完全落实的时候,总是让人担忧不已。 张沁儿低头沉思着,她知道林氏说的这话必然就是近日郑伯景操办的事情,想了想,便说:“其实去年冬天时,我就起了疑心,听说前年临川险些发生蝗灾,所以今年春天就养了五百多只鸭子,我听人说,鸭子吃蝗,要是蝗灾并不严重,驱赶鸭子下地,倒也可以防止蝗灾的蔓延。” 林氏吃了一惊,就连李氏听了这话,也不由得侧眼去看她,林氏方才之所以说这些话,只不过是日有所思,所以才忍不住嘀咕了几句,却没有想到张沁儿居然这般敏锐。 这样敏锐机灵的女子,不管放在哪方面都是一个好的贤内助,只可惜出身实在低了些。 林氏上下看了她一眼,惊喜的笑着说:“没想到你居然比大多数人看的还远,居然早早的就养着鸭子了!” “哪能呢,只不过村中老人感慨说冬天下雪不多,怕地里的虫子没有冻死,来年怕有虫灾,我又想着鸭子能够吃虫,就算没有虫灾,养这么些鸭子一年下来也能够赚不少钱了。”张沁儿笑着说,虽说她早有准备,但是实在不希望真有蝗灾,要走到今年可是她买下大批地,种植甘蔗,尝试榨的第一年,要是真有蝗灾,那些甘蔗肯定也会遭灾。 “既然这样,等今年伯景回来了,我也和他说一声,不管今年会不会有蝗灾,都去买大批鸭子,发放给各个蝗虫增多的村子,让他们驱鸭下地,以防万一。” 林氏有了点子,眉宇间似有所无得忧思便松懈了不少。接下来也不再谈这些略显沉重的话题,而是说了不少城里的新鲜事情。 李氏也好心情的将府城的一些事情说出来,又说了府城有哪些精致,哪些繁华,又看着张沁儿,笑着说:“府城可比临川大上许多,城里也繁华不少,你要是有机会,也该去府城看一看才好。” 张乐儿早已经沉沦在李氏所描绘的府城中了,痴痴的说:“府城真这般好?让人听了,就不由自主的想去看看呢。” “有机会自然会去的。”繁华的地方,才能更好的做生意,在张沁儿的计划中,原本就会等过几年自己大些就去府城走走,到时晗生要是能给取得功名那就更好了。 “嗯,沁儿,到时候也要带上我去!”张乐儿高兴的说,她要是想去府城,估计张志礼和冯氏都不会肯,但是张沁儿要是想去府城,大约张志仁和杨氏是会肯的。 对于这一点,张乐儿实在很嫉妒张沁儿,但是一想到张沁儿能去,自己也能够跟着去,心里就舒服了不少。 张沁儿和张乐儿在郑家一直待到中午,因为要回去给家里人做饭,这才告辞离去,林氏依旧派人用车送她们回去。 等张沁儿和张乐儿一离开郑家,林氏就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氏,说:“沁儿她……我们家大约是要了。” 李氏虽然心中惊讶,面上却不显,说:“就这样定了?和她父母提过?” 林氏摇了摇头,说:“成凯喜欢她,我看着也好,伯景也说着丫头是个机灵懂事的,反正你也只知道我家,向来不管什么门当户对的,只要人好就行,只是现在他们还比较小,没准以后有什么变数,我想着再过两年,两人年纪大了,感情也明了,再做决定。” “我们都是多年的姐妹了,你知道我家,我也知道你家,沁儿这丫头你就别想了,虽然她没有说,但是我也是知道的,她是绝对不肯做妾的。你们家规矩又大,正经聘娶又是不肯的,再说了,贤妻美妻,比起外貌来说,沁儿可不是最出色的。” “你是说?”李氏看着她,已经明了她的意思。 林氏却笑着摇头,说:“我可没有说什么,反正这世上年轻貌美的女子是最不缺的。” 李氏想了想,也知道林氏的脾气,只得点头答应,说:“我也不过看她机灵,颇有几分喜欢。” 林氏和李氏的这番对话,张沁儿和张乐儿自然是不知道的,接下来的几日,又在县城待着,偶尔也上门去郑家陪着林氏她们说话解闷,提起苦夏,张乐儿就邀请李氏和林氏去乡下避暑。 “别看我们乡下牲畜多,有气味,蚊虫也多,但是的确比起县城来说,凉爽许多,去年漪凝姐也在我们家住的挺好的。” 李氏一听,就有些迟疑了,她的确是苦夏的身体,所以今年才会到这临川来避暑。 林氏看她有些意动,便说:“不如先去住两日,要是住的好,再住几日就好,只不过乡下没有冰块,还得每日送些过去。” 张乐儿赶紧说:“虽然我们乡下没有冰块,但是井水也凉着呢,西瓜甜瓜的用井水一冰,那味道也不比用冰块的差。” 张沁儿看着张乐儿讨好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叹息了一声,有些事情,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够做到又是一回事。 不过李氏这个人总不算太差,于是也开口说:“现在正是荷开的季节,我们家附近就挖了三口池塘,早上傍晚坐在附近的水亭中,倒也舒坦的很。” “你那荷还是成凯巴巴的让人把荷塘的水排空,专门采了送你的。”林氏笑着说,想起当初郑成凯为了张沁儿的事,忙来忙去,就觉得有趣。 郑成凯就像孙猴子,皮的很,难得有他肯上心下力气的事。 听了这话,张沁儿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确得了郑成凯不少帮忙,头微微下垂,不过看林氏的语气,倒也不像是嫌弃她。 李氏若有所思的看了林氏一眼,心里暗暗的叹息,想来这个姐妹是真的下了决定了,于是顺势说:“你家的荷是挺不错的,不如我就去乡下走走吧。” “哎呀!刘夫人你去了,肯定不会失望的,刘夫人打算什么时候去?我也好做好准备。” 李氏想了想,就说:“也不用做什么准备,就明天吧,先去走走看看,要是舒坦再住几日。” “这样也好,我也一并去走走吧。”林氏看着张沁儿笑着说:“说起来沁儿都没有邀请我去走走呢。” 张沁儿面色微囧,说:“乡下毕竟简陋了些,怕伯母你住的不习惯。” 249.第249章 :来客 事情定下之后,林氏和李氏就让下人去准备东西,约好第二日一大早就去富足村走走。 岂料第二日的时候,除了林氏和李氏二人,郑成凯也一同去了。 女眷们坐在放着冰块的车子里,只有郑成凯骑着高头大马,迎着朝阳慢跑着。 快到富足村时,郑成凯就双腿一夹马肚,响亮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先到前头和婶子她们说一声。” 林氏应着,让他一路慢跑着,别急。 等林氏她们的车到了张沁儿家门前时,杨氏和冯氏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且急忙忙的开始整理着屋子,等听到车马声音时,这才一起相约出去等着。 车夫将车子安稳的停下,张沁儿和张乐儿两个先下车,然后掀开车帘子,扶着林氏和李氏下车。 虽说现在是上午,红彤彤的太阳挂在天上,夏日炎炎,不过好歹在青山环绕之中,就连风都带着一丝凉意,李氏顿时觉得在乡下果然舒适了不少,再看四周,猪头岭林木葱葱,而富足村又是一个低谷的地带,四周都有大山环绕,的确是一个冬暖夏凉的好地方。 “郑夫人、刘夫人里头请。”杨氏有些拘束的请林氏和李氏一同进屋去。 对于杨氏来说,像林氏和李氏这般身份的人家,简直无法想象会降低身份到自家来做客,为此她不免暗怪张沁儿不知进退。 虽然知道张沁儿善于交友,杨氏也不会阻扰张沁儿交友和去大户人家走动,但是这可不包括她愿意让自家招待一个贵客,杨氏在这些人面前,总觉得畏首畏脚,很不自在,生怕招待不周,反而得罪了人。 张沁儿收到杨氏隐晦的瞪眼,不由得无奈,自己可是无妄之灾呢。 倒是张乐儿一直很殷勤,她银铃般的声音不断的响起,给林氏和李氏介绍着富足村的环境,又说了说她们两家房子的区别和各自的好处等等。 杨氏不善于招待富贵的夫人,所以在问过林氏和李氏喜欢吃些什么之后,就往旁边厨房去忙活了,冯氏也是不太会招待的人,勉强对话了几句,要不是林氏一直从中不断的找话说,场面会很尴尬。 不多时,杨氏就端着一个大盘子走了过来,里面摆着的是绿皮红瓤的西瓜,已经用井水镇过了,吃起来凉爽爽的,最是去暑气。 请林氏和李氏吃西瓜之后,杨氏就拉着冯氏一块儿到厨房干活去了,等进了厨房,两妯娌才彼此看了一眼,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 杨氏便蹙眉,有些不悦的说:“沁儿这孩子主意太大了,不声不响就带了郑夫人和刘夫人回来。” 冯氏却叹息了一口,方才在堂屋时她就看明白了,低垂着头,闷闷的说:“哪里是沁儿的主意!算了,总不是那种难伺候的人,今天准备煮些什么菜?” 一提起招待的菜,杨氏就犯愁了,苦着脸说:“我哪里知道今天有贵客,家里根本没有什么好菜,这一时半会又不能去哪里买和借,我打算去杀一只鸡,再炒几个农家小菜算了,她们天天山珍海味吃惯了,没准吃些农家小菜才稀奇。” “这倒也是,要是打算在咱们两家住上几日,再从俊峰手里买几只肥兔什么的,总归是有菜招待的。”冯氏随口说着,手脚也不得闲,两个人不需要分配商量,搭手干活十分的默契。 随着杨氏冯氏的忙活,厨房那边也飘来阵阵香味,这菜香又参杂着周围树木的清香味,交织在一起,给人一种独特而朴素的感觉。 林氏和李氏在休息片刻之后,就开始在附近走动,张乐儿热情的在旁边解说介绍着,张沁儿时不时也会补充几句,等走到池塘水榭亭子处时,恰好也略微有些累了,张沁儿便请林氏李氏她们进去休息一下。 几天没有回来了,张沁儿便下意识的看四周的农作物如何,池塘边上的桃树依旧枝叶翠绿,池面上的荷叶如绿伞一般浮着,衬托着数朵或白或粉红的荷。 此时正是荷盛开的季节,大多数是盛放的状态,但是也有许多还是骨朵,粉红的苞如箭一般指向苍穹。 风起,云动,鱼跃,水波粼粼,那一圈圈水纹在阳光的反射下十分的耀眼。 池塘再过去又是两个池塘,只不过一个只有少数荷,一个却完全没有种植荷的,在边上就是圈养鸭子的地方,那边张沁儿没打算带林氏李氏过去,毕竟牲畜的腥臭味很重,怕她们两位不适应。 林氏和李氏坐在水亭上纳凉,身边并没有丫头扇风,也没有冰块降温,但是山林中吹拂过来的风最是舒适,林氏笑着说:“这些荷明明是从我家池塘里移植过来的,但是就是觉得长的不一样了,看来不同的风水养不同的啊。” “我瞧着倒没有什么不同。”李氏狐疑的看着林氏,若真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郑家的荷塘是特意挖出来赏景用的,边上的石头都是特意从外地选出来的,哪里像张沁儿家的这般,都是随便挖出来的黄土,只有在一个地方用山里的长石头填着方便落脚洗东西。 “还是那样,就是感觉不同,在这山脚下的池塘,又没有外物遮挡,让人有一种空旷的感觉,这就是不同了。原本我家算大的,没想到这荷放在这里,才猛然觉得我家小着呢。”林氏笑着说,她眼睛望向远处,空旷的群山连绵不断,山云缠绕在山峰上,一片苍翠绿意。 张乐儿在这边陪着,张沁儿就瞧着郑成凯正站在一株桃树旁边,似乎在打量着桃树长势,便走了过去,问着:“今天又不是休沐,你怎么也一起过来了?” 郑成凯瞧了一眼林氏,见她们没有注意这边,才低声说:“今天武师的母亲生病,他要回家伺奉,我就说去山里打猎,练习弓箭。” 张沁儿恍然,说:“难怪见你带着弓箭来的,待会吃过午饭,你就去?” 郑成凯点头,又瞧了林氏那边一眼,极有意思的笑着说:“我娘很少出门,你倒是请的动她。” 张沁儿当即白了他一眼,对他自然不要客气:“我家是什么样子的,你能不知道?也不知道劝着点!” “哪能呢,我娘只是不爱走动,却不是娇贵的人,偶尔来这乡下走走,也好。不过原本还想带你一起上山打猎,现在怕是不行了,就劳你招待我娘她们了。”郑成凯笑嘻嘻的说着,又提起昨天的事情:“我听说你今年养鸭子就是算好会有蝗灾的?” “呸!谁希望有蝗灾呢?我这叫未雨绸缪呢!”张沁儿眼睛一瞪,眉目张扬,她在这边和郑成凯说话,林氏那边也恰好瞧见,不由得抿唇一笑。 (三天年会,四天住院,今天刚从医院做手术回来,伤口未愈,更新不给力了,实在不好意思,等伤口好了,再努力更。) 250.第250章 :感兴趣 吃过午饭,郑成凯就骑着马上山去了,后来听说刚好在山脚下遇到周光勇,便一同上山打猎去了。 杨氏和冯氏陪着吃过饭,因为不太会招待贵客们,加上地里还有活没有做完,就到外头干活去了,只让张沁儿和张乐儿陪着林氏李氏在村子里走动。 不过午时的阳光最是毒辣,林氏站在屋檐下,看着外头火辣辣的阳光,心就有些悚了,正在迟疑的时候,张沁儿就过来说:“虽然乡下的房子用具不如县城里的好,不过好在房间多,席子和薄被子也是崭新干净的,我看伯母两个还是先午睡休息吧。” 林氏便点头,说:“以往在家里也是要午睡的。” 又问一旁的李氏:“你也一同睡一睡,等日头不那么晒了,我们再出去走走。” 不等李氏答话,张乐儿已经抢着说:“刘夫人到我家去睡吧,房间早已经打扫好的了。” 李氏眸色闪过一抹暗笑,很随和的说:“那就去吧。” 张乐儿领着李氏到她家去了,张沁儿就领着林氏到准备好的房间,这房间窗户用的是薄如蝉翼的轻纱,既能够挡住蚊子,又透风舒服,加上房间不是朝东迎日,内里倒不是太热。 林氏站在门口粗略的打量了一下房间,不觉点头,赞叹着:“这房间布置的虽然不华丽,倒也让人舒服,好了,你也不用在这里陪着我,我自己稍微睡会就行。” 以往林氏身边都有丫头服侍,这回为了方便,她和李氏都没有带丫头过来,这做些什么,自然得自己动手,等张沁儿离开之后,林氏就把门关上,走到床边上略坐了会,便觉身子乏的很,躺下睡着了。 张沁儿并没有去睡,林氏和李氏到了自己这乡下地方来,要是一时睡过了头,人起来了,也没有去招待总是不好的。 福儿有几日没有见到她了,就和福儿在房间里说着闲话。 无非就是这些日子村里发生的事情罢了。 “爷爷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尤其到了这夏天,我每次去老宅那边,都看爷爷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倒是大伯的造纸作坊生意好的很,天天开工干活呢。” “爷爷的身体真的一直不好?”张沁儿有些诧异,虽然知道张老头的身子怕是毁了,但是心里总想着也许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是很不好呢,我听爹说,村里的人已经开始在议论了,怕是爷爷的身体差了,不能再当里正了。”福儿整个人斜躺在窗下的竹床上,一双天足未着鞋袜,俏皮的翘着晃荡,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 里正职位虽小,但是要处理的事情也比较多,下则要处理村务,上则要去衙门把应当的差事办好,要是里正的身体一直不好,又衰弱下去,是不再适合当里正了。 不过对于这点,张沁儿倒是不太担心,原本扶持张老头当上富足村的里正,也是为了自家能够很快在这富足村立足而已,于是就说:“我也觉得这个里正不做也罢,省的东家有事,西家扯皮,都得爷爷去一趟,等不做这里正了,爷爷的事情少了,也好养养身体。” “哎,姐,我听说村里人大多数还是支持田爷爷的。当初我们家和田爷爷家打对台时,就险些是田爷爷当了里正呢。” “田爷爷倒也是一个仗义的,又习过武,身体比我们爷爷硬朗多了。”想起田老头,张沁儿觉得他来当这个里正也好。 姐妹两个说了会闲话,时间已过去半个时辰,福儿也习惯这会儿出门帮着张志仁驱赶鸭子去村里吃蝗虫,自从蝗虫渐渐多了起来,张志仁就把原本圈养的鸭子每日驱赶着朝村里绕一圈。 张沁儿一个人也无聊,先去林氏午睡的屋子外边看了看,发现林氏还没有起来,就起身去了厨房,打算看能不能弄点新鲜的吃食出来。 正准备着呢,元绣娘忽然过来了,她手里提着一个竹篮子,里面放着几样糕点,笑着说:“我听说你们家有贵客来了,怕你娘一时没有准备,特意做了一些点心过来。” 张沁儿朝那篮子看了看,发现这几样点心都是特意用点心模子制出来的,模样很是俊俏,看色泽应该是栗子糕和糯米糕。 栗子糕倒也罢了,糯米糕还有些许桂的香味,让人闻着就心里喜欢。 接过篮子,张沁儿谢过元绣娘的好意,又请她进屋喝水,却被拒绝了。 “我就不去了,家里还有事情呢。”元绣娘摆了摆手,原本家中就有事,只是临时听说张家来贵客了,这才匆忙把糕点做了些出来送过来。 张沁儿送元绣娘出门,又重新回到厨房,先找出两个精致点的盘子,把点心按照样子摆好,倒也十分好看,这才放在柜子中备着。 等林氏午睡醒来之后,张沁儿也刚好做了一些炸土豆片,炸好之后就用油纸包裹,这样不容易潮湿不脆。 “你怎么不午睡?在这里弄些什么呢?”林氏站在院子里,恰好看到张沁儿。 “伯母你醒来了,要用青盐漱口吗?”张沁儿领着林氏去用青盐漱口,人一旦小憩之后,口腔就有股味道。 林氏也是习惯精致生活的人,当下也不拒绝,等漱口之后,才觉得果然舒爽了许多,又见日头已经不那么炎热了,就起了出去走走的心思。 张沁儿陪着林氏一路朝张乐儿家走去,也不知道这会儿李氏午睡醒来了没有。 刚进了张乐儿的家,就看到李氏已经在张乐儿的陪同下在看乌桕蚕呢。 秋季的乌桕蚕已经孵化出来了,不过此时还小,幼小的乌桕蚕正在啃食乌桕叶,一只乌桕蚕还小,但是一群蚕啃食乌桕叶时,还是会发出沙沙的声响。 李氏家中虽然经营锦绣绸缎庄,但是这养蚕的事情却是头一回见识,颇觉几分有趣。 看见林氏过来了,忙笑着说:“快过来看看,这什么乌桕蚕比起那些桑蚕有意思多了。” 林氏走了过去,也凑在一旁看着,发觉乌桕蚕和桑蚕果然不同,也起了心思,拿一片乌桕叶去逗弄着那蚕。 “这乌桕叶比桑叶硬多了,这么小的蚕怎么就吃的下呢?真是奇怪。”尽管冯氏已经选了最鲜嫩的乌桕叶,可是乌桕叶还是比桑叶硬的多,林氏第一回瞧见,有些惊讶。 “这乌桕蚕是野生的,桑蚕是家生的,自然是不同,不过这东西也好养,山里头一大片乌桕林,就不需要再栽植桑树了。”张乐儿笑着说,看了一会乌桕蚕,就带着林氏和李氏朝村里几个风景还算可以的地方走去。 盛夏干旱的村子实在也没有太多好看的地方,不过好在这些乡下风景对于林氏和李氏来说都是新奇的,倒也觉得还行。 正走到桃岭的脚下,就看到张志仁和福儿正在这边驱赶鸭子吃蝗虫。 张志仁远远的给两位夫人打过招呼,福儿倒是凑过来说了说话。 林氏看着鸭子们在草丛中寻找着蝗虫,一旦发现就猛地拿嘴去吞食蝗虫,那些硕大的蝗虫不多时就成了鸭子口中的美食了。 这么一看,林氏才觉得这个富足村的蝗虫数量确实不算多,就点了点头,说:“看来驱赶鸭子吃蝗虫倒也是一个法子,不过还是希望今年可不要再发生蝗灾的好。” “只要尽早用鸭子食蝗,肯定就不会再发生蝗灾的,我家在林子村也还有地呢,等明日我爹就要送二百只鸭子过去,省的那边蝗虫多了,影响收成。”张沁儿笑着回答,看着鸭子们吃的欢快,心里也高兴。 林氏忽然想起一件事,问着:“我听成凯说,你家今年种了很多甘蔗?种这么多甘蔗做什么?” “去年种了一些甘蔗榨,发现还不错,所以就想弄一个榨作坊出来,我们村里人手多,除了农忙,大家也挺闲的,妇人还能够做些针线活,但是汉子们就没有事情做了,要是我这榨作坊开起来了,村里的人也有的事情做了。” 251.第251章 :相处 “原来是要榨啊?现在价贵,要是真能够榨,就不担心销路了,我刘氏商会有的是店铺销售。”李氏一口应承了销售问题。 虽然张沁儿并不愁销售的问题,不过也承了李氏的情,忙笑着谢过,又有些不安的说:“去年榨的少,废的时间也多,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够榨好呢。” “不妨,既然去年做成了,今年肯定也是可以的,大不了,多浪费一些材料罢了。”谈话间,大家已经上了山,走到山脚下处的水库,水库因为放水的缘故,干枯了不少,周围都是干燥的黄土,只有底部还有一些浑浊的水,偶尔见有鱼弄出水声响动来。 “今年的天实在太干了,不过你们村好在还有水库可以放水,我听说别的村子都开始没有多少水了。”林氏感慨着,又仰头看着天空,依旧是晴日当空,万里无云,让人看着就觉得燥热。 张乐儿赶紧说:“别的村里大多有便利的河道,我们村里虽然也有河,但是都不宽,水流也少,只有春汛秋汛的时候才会多些,并且越流越少,最后直接进了地下去了,要不是我爷爷懂得水工水利,让人在山脚下挖了两个水库蓄水,今年的秋收怕是不用指望了。” 张沁儿也是觉得张老头在这一点上确实做的不错,富足村虽然地势不错,开垦之后又有大片良田,但是田多水少也是无用的。 “就算今年没有蝗灾,这样干旱也是会歉收的了。”忍不住叹息一声,不过这是天灾,非人力可以逆转。 围着水库走了走,前面就是一条小道,由于常年从这里上山,路倒是宽敞,进了林子里,暑气就不那么浓烈了,茂密的树枝遮挡住烈日,人置身其中,风拂过时,带着微微的凉爽。 “还是在这林子里舒服,就算园里木再多,也比不得这里。”一进林子,盛夏的暑气就消了大半,李氏的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前头还有一处空地,刚好可以坐在那里休息一会儿。”张乐儿走在前头,带领着大家朝那处空地走去。 一路慢性着,山里的鸟因为人声而惊起,扑打着翅膀而去,留下惊慌的鸣声。 等到了林中的空地时,张乐儿又迟疑了,这次出门可是没有特意带铺地用的布,林氏看她尴尬,也不矫情,直接坐在地上,说:“你们也坐吧,别看着脏,其实也脏不到哪里去,别说这草地坐的还挺别致的。” 李氏见状,心里想着反正夏天的衣服是天天要换的,也不拘束了,和林氏一同坐在地上,地上的青草十分的柔软,不过尖端也会凸起,隔着夏天薄薄的衣裳,也有些刺人皮肤。 用手抚在草地上,指腹便有微微痒的感觉拂过,以闲散舒适的姿态坐在草地上,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绿叶成荫,远远的透过树枝能够看到更远处的景色,山虽然不名贵,但是娇俏可人,置身于这种环境中,给人一种稀奇的触感。 林氏和李氏都不计较,张沁儿和张乐儿都是住在乡下惯了的人,当即席地而坐,四个人在这荒野地里说着闲话。 闲适的日子总是容易过,等听到林子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时,大家才发现已经时到黄昏了。 这会儿山里有马蹄声,准是郑成凯了。 林氏首先站了起来,仔细辨了辨方向,指着一处说:“应当是从这边下来,我们还是下山去等吧。” 在林子中容易错过,大家就一同下了山,站在山脚下的路口等着,不多时就看见郑成凯和周光勇一同下山,马背上已经放着不少猎物,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只小黄麂。 那黄麂大约十来斤左右,正是肉嫩的好时候。 郑成凯已经看到林氏一行人,连忙翻身下马,笑着说:“娘你们怎么来了?” “下午天气不那么热了,就到山里走了走,你们打的猎挺多的啊,都是谁打的?” “这个时节山里的动物都很机灵,跑的很快,我今天运气倒不是很好,就这只黄麂是我打的,其余的倒都是周大哥打的。” 周光勇忙摆手谦虚的说:“哪里哪里,还不是郑小兄弟你眼里只顾着一些大的猎物,那些山鸡兔子什么的,看都不看一眼。”周光勇说的也是实话,他现在大多在造纸作坊里干活,很少上山打猎,所以上山之后,不管遇到什么,只管打了就是。 周光勇陪着说了说话,就从马背上提着自己的猎物朝家里走去了。 郑成凯就把自己打的黄麂拿下来,说:“娘,我先把这东西送回去,早些让杨婶子收拾了。” 张沁儿上前接了过去,说:“你还是陪着伯母走走吧,我拿回去收拾。” “别看着小,还是有十来斤呢。”郑成凯不肯,掂量了掂量手中黄麂的重量,虽然在自己手中不觉得重,但是一想到张沁儿这么个女孩子来提是有些不妥的。 张沁儿白了他一眼,就那点重量算什么?不过有劳动力的时候,何必自己硬撑做女汉子? 于是顺着说:“那你送去吧,顺便把这马刷了,你看上面都是血水,不刷了,容易惹蚊虫。” “唉,好的。”郑成凯听了吩咐丝毫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悦,当即拿着猎物牵着马朝张沁儿家走去。 李氏在旁边瞧见了,只觉得心里有数了,难怪林氏会肯那般想,这郑成凯她也不是不知道性情的人,哪里肯这样听一个人的话! 虽然说不上骄傲不逊,但是也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 林氏接收到李氏含笑的眼光,也回以一笑,两个老姐妹一瞬间就默契的明了对方的心意。 张乐儿一直暗中关注着李氏,这时看的有些傻傻的,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哑谜。 “沁儿,我看你们乡下确实不错,就先住上几天吧。”林氏做了决定,李氏也跟着说:“我觉得也好,反正今天也是带了随身换洗的衣裳来的。” 倒是张乐儿最是高兴,当即就笑着拍手,说:“太好了,我就说吧,我们乡下虽然环境简陋了些,不过住的还是蛮舒服的。” 252.第252章 :闲适 黄昏之后,天气就凉爽了许多,因为天气晴朗,西边只有一大束橘色的光芒,斜斜的洒了过来,给人笼上一层暖色的光芒,天空没有什么云彩,这样的黄昏显得乏味了些。 黄昏正是寻常人家休息的时候,富足村的地里头却有更多的人在劳作着,大家或挑着水桶浇水,或挥舞着锄头忙碌个不停。 现在地里的活大多是早晚出来做,白日里太阳实在太晒了,不过因为连日里的晴天,晚上的月光也格外的明亮,人完全可以借着月光干活。 不过也有人家开始煮饭了,经过大柱家的时候,就闻到一股呛鼻的爆辣椒的香味,林氏和李氏都是远离厨房的人,哪里闻的了这样浓郁的味道,当即就忍不住打起喷嚏来。 大柱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他们家一年到头吃肉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吃菜为了省油更是节俭,能够吃腌菜的,坚决不炒菜,能够炒菜的,坚决少放油盐,并且大多都是下饭的菜,比如这会儿就是三天两头吃爆辣椒。 “快走吧,他们家炒菜格外的呛人一些。”张乐儿帮着李氏把气味扇走,扶着李氏快步走到逆风处,这样就不会闻到那味道了。 可惜李氏身体娇弱,直到走到张沁儿家时,还在不断的咳嗽,她咳的很用力,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张沁儿进了厨房端一杯茶出来,说:“赶紧喝口茶顺顺。” 李氏没有急着接,等咳嗽平缓了,才喝了口茶,虽然没有咳嗽了,但是喉咙因为用力的缘故,有些肿肿痒痒的。 林氏扶着她到旁边休息,笑着打趣:“遭罪了吧!” 李氏苦笑,不好说自己娇弱,只说:“这味道太呛了。” 张乐儿惴惴不安的看着李氏,心里十分的懊恼,早知道就该离大柱家远些才是,应该从另外一边小路过来,心里懊恼着,脑中也快速的想着法子,忽然记起张沁儿收集了好些香味的精油,就拉了拉张沁儿的袖子,小声的说:“你去拿些精油来。” 精油的味道香醇浓郁,的确可以平缓一下,张沁儿就赶紧进了她放置东西的实验室,翻出薄荷油来。 “李伯母,这是薄荷油,你赶紧闻一闻,就会舒服很多。” 李氏接过薄荷油,放在鼻尖下,一股清凉醒目的感觉顿时令她舒服了很多,鼻子舒服了,她才有心思去打量手里的薄荷油,原本还以为是张沁儿自己做的,结果看包装样子是从外边买的。 “我听子怡说你自己会做什么香皂的,怎么这东西还是买的?” “我们这里没有薄荷只好买了,除了这薄荷,玫瑰油、留兰香、薰衣草、茉莉、肉桂、香紫苏和山苍子等都是从外头买的,我自己只做了寻常的香。”张沁儿根本还没有来得及买地种植大批的卉,自然都得从外头买,另外也可以通过这些东西,了解市场的情况和需求。 不过这会儿做成油的比较少,除了用来梳头发的头油,其余的大多是干燥的香料,用来焚烧产生香味的,所以张沁儿去购买这些香料时,还不能买已经处理过的,必须是原材料才行,这样才可以提取出精油来。 “除了自己做的,还要买这么多?”李氏感慨了一下,又问她自己做了哪些。 “寻常的菊、桂、栀子、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山,另外松香和橘香也可以做出来。”这些都是富足村这片地儿有的,张沁儿早已经把能够用的,都用上了,就连橘子都没有放过,当然橘子取香味有两种途径,一种是用橘子,一种就是用橘皮上的油。 橘子可以结果,目前张沁儿舍不得,所以收集的都是橘皮上的。 张沁儿陪着说了会话,就看见杨氏挎着竹篮回来了,竹篮里堆着一些时令蔬菜,杨氏看见大家闲坐在院子里,面前别说点心,连杯茶都没有,连忙训斥张沁儿:“房间里有点心,井水里还镇着西瓜,你怎么都不知道拿出来?” “不用不用了,这大热天也不想吃什么点心。”林氏客气的说。 但是张沁儿已经应着,拉着张乐儿麻利的从堂屋里搬了一个小茶几出来,又变戏法似得摆了一桌的点心,对张乐儿说:“你去取西瓜,我去泡茶来。” “哎。”两姐妹分头合作,不多时就准备妥当,林氏和李氏看着她们手脚十分的殷勤,心里止不住的满意,对杨氏夸赞着:“你这女儿侄女的也太能干了!” 杨氏满面笑容,不好意思的说:“哪里呢,乡下丫头手脚都利落,两位夫人你们慢吃,我这就去厨房弄饭了。” “娘,我帮你。”张沁儿起身,打算一起去厨房。 却被杨氏阻止,“你去招待两位夫人,待会你三婶过来帮我,活也不多,我们都是做惯了的。” 待过了半个时辰,厨房里就传来阵阵香味,张乐儿还担心李氏受不得厨房油盐味道,正想请她到外边走走,李氏笑着说:“哪里就闻不得了,这味道挺好的。” 那是,就算张沁儿家也吃爆辣椒,因为放足了烟油,加上又有烟囱散味,肯定不会像大柱家一样呛人的。 再过了一会,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银白色的皎月悬挂在天空,虽然外头还看得见,大家也移步堂屋,堂屋里点了两根蜡烛,十分的亮堂。 张沁儿估摸着饭菜差不多了,就到厨房帮忙端菜,一进去就看到柜子里早已经满满当当放了不少菜了。 郑成凯打的黄麂已经全部做成了菜,一半红烧,一半清炖,除了这样还有银鱼蛋羹、酸辣土豆丝、红烧鱼、青豆炒肉,再加上一个青菜和西红柿蛋汤。 “炒了这么多啊,我先端出去了。” “这哪里算多!原本想从俊峰那里买只兔子的,不过郑小少爷打了黄麂回来,就没买了,这鱼是你爹从水里捞出来的,还没有长足,你爹的意思是今年过冬卖鱼时,就留部分别卖了,省的到时候家里来客,连鱼都没有。”杨氏笑着说,想起今天下午张志仁一个人在池塘里捞鱼,结果捞了半天都是个头不大的,好不容易这才捞了两天稍微有些肉的。 张沁儿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留部分鱼,这样自家随时可以吃,把菜全部摆上去的时候,张志仁和郑成凯这才一同回来。 林氏就问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刷了马之后去别处逛了逛。”富足村的人都知道郑成凯的身份,他也没少来,走到谁家,谁家都是肯留客说说话的。 张志仁带着郑成凯去洗了手,到堂屋吃饭去了。 因为林氏和李氏已经决定在这里小住几日,当天晚上,林氏就和张沁儿吩咐着:“我和菁华到你们这里做客,都是我们打扰了你们,往后不要太客气了。” “哪里客气呢,我们乡下总共也就这些东西了,林伯母你早些歇息吧,我先回屋了。”别过之后,张沁儿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中午没有午睡,这会儿是有些疲倦的感觉了。 想起今天一天所发生的事情,嘴角不由得泛起笑容,张志仁和杨氏以及冯氏都不是善于热情待客的人,先前宋漪凝虽然身份贵重,但是只身一人,脾性也好,久而久之杨氏倒不觉得拘束尴尬。 可是林氏和李氏不同,先不说李氏所代表的刘氏商会在临川县有所影响,就说林氏可是郑伯景的夫人,这富足村所有的人都可以说受了郑伯景的恩泽,招待起来,自然难免心里压力极大。 想到这里,张沁儿也不急着回屋,转了个弯拐进杨氏的房间,和杨氏说悄悄话去了。 253.第253章 :准备榨糖作坊 林氏和李氏在富足村住了三天,并非她们不习惯乡野之地,而是刘康盛派人来接了。 刘康盛带着一对人马过来,浩浩荡荡的,一进村,就引起村里人的注意,纷纷跟在附近看热闹。 在前头带路的也是富足村的人,今天恰好在县城,又遇到刘康盛不知道富足村的路怎么走,就寻了他带路。 “这就是富足村了,张沁儿她们家住在猪头岭那边,还得走一会儿。”村里的人说着,语气中有种底层人对上层人的恭敬和巴结。 刘康盛甩了一锭银子给他,算是谢谢他带路了。 那白的银子在阳光下,越发显得耀眼,带路的人手快的接住,仔细的辨了辨,这才收好,这一幕使得边上围观的人纷纷羡慕起来。 “那一锭银子怎么的也有二两了。” “这人是谁?怎么给老宋家二两银子?” “不晓得,眼生的很,没见过。” 老宋家的,也就是带路的人,赶紧卖弄着他的新鲜消息,小声而又得意的说:“这位就是刘氏商会的少东家呢!” “刘氏商会?那是什么?”有人不懂的询问。 “哎,你是不晓得,刘氏商会可大着呢!可有钱了呢!不说别处的,就咱们临川就有好几家店铺。别看人家少东家因为带个路,就随手赏了二两银子,这点银子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毛毛雨呢。” “哟,这么厉害?这得多有钱啊?比起那些地主怎么样?”谈论八卦的人啧啧有声,声音中满是羡慕和嫉妒。 “地主肯定没有他家有钱!”斩钉截铁的说着,地主最是小气,给他家做工还得东扣西扣,哪里有少东家大方! 围着看热闹的人一路跟到张沁儿家门口,聚在旁边各自谈论着自己知道的八卦,议论纷纷,等站了好一会儿了,这才逐渐散去,不过就这么些功夫,关于刘康盛的身份,就闹的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 动静大了,在院子里说话的林氏她们自然也察觉了,正要出去看情况,就看见刘康盛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些人。 “娘,郑伯母。”刘康盛进门来,先给两位问好请安,这才回了李氏的话:“娘,府城那边传来消息,说大嫂的胎像不稳,前些日子还流了些血。” 李氏吓了一跳,忙走过去拉着他厉声问着:“这是怎么回事?乔娟到底怎么了?” 乔娟就是李氏的大儿媳妇,怀孕已经四个多月了,李氏还是等乔娟平稳的过了前三个月,这才敢出门的,谁知道还没有过去一个月,就听到出事了,这做婆婆的怎么能不急? “是王二过来报信的,具体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大哥前些日子看上一个歌妓……”剩下的话欲言又止,但是李氏哪能听不出来? 脸色逐渐沉了下来,手指忍不住紧握,想起乔娟的温良恭顺,想起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第一个孙子,李氏的心中就忍不住气愤! 听了这样的事情,她也顾不得别的了,知道刘康盛这是过来接她马上回府城的,连忙对林氏说:“家里出了事,我得马上回去,你是和我一同先回临川还是再住几日?” 林氏上前握着她的手安慰:“事情还没有明了,你也别太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体。我和你一并回去吧。” 这会儿张沁儿和张乐儿也是不敢留人的,赶紧帮着去给林氏李氏收拾东西,杨氏倒是还顾着刘康盛是客,迎着他去堂屋喝茶等着。 刘康盛是头一回来富足村,但是关于富足村的听闻却是听了不少,在他有意为之下,从杨氏口中知道了不少事情。 李氏归心如箭,不多时就已经收拾妥当,和林氏一起上了刘康盛的马车,刘康盛也不再多说,片刻不耽搁的让人赶车朝临川走去。 张沁儿和张乐儿目送她们离去,这才重新回到家中。 林氏和李氏虽然走了,但是村子里还是掀起一股八卦潮流,大家议论纷纷,对于这些平民百姓来说,大富大贵人家的八卦是带着兴奋剂的,能够通过八卦窥视一二,满足自己的心理平衡。 只是三人成虎,这八卦说到最后实在像是天方夜谭了,各种荒谬。 张乐儿生了几天的气,撞见别人在背地里说刘家的八卦,就忍不住发气,有几次甚至忍不住和人吵了起来,闹的最新的八卦非但有刘家,还牵扯上张乐儿家了。 “他们懂什么?尽在那里瞎说!”张乐儿气呼呼的哼着。 “这有什么好气的?嘴巴长在别人嘴上,说什么自然是别人做主的。”张沁儿不以为然,虽然现在什么话都有的说,离事实的真实情况早已经不知道歪了几楼了,但是郑家和刘家都不是寻常人家,郑家又于富足村有恩,所以一些难听的话倒是没有。 “哎,也不知道刘夫人的大儿媳妇怎么样了?那天刘少爷说的那句话真是咱们猜测的那样?他大哥竟然为了一个歌妓而使怀孕的妻子差点小产?这怎么可能?”张乐儿瞪大一双美丽的眸子,饶是她心里早已经知道了,还是忍不住期盼,忍不住不信。 张沁儿瞟了她一眼,心里是很想说句狠话的,但是也知道这种事情张乐儿自己不看透,她说什么也是无用的,索性都不回她话,只低头画着手中的画。 她画的自然就是榨的工具了,这会儿离甘蔗成熟只差一两月了,是时候该把作坊和榨工具都一一准备好,那些没有的,也得提前找工匠打造好。 何况榨需要用到的巨大石磙足有一吨多,必须提前和石匠说好,这才好去寻找合适的材料,除了石材外,木材也得提前砍伐阴干备用,另外就是还得找铁匠打造一些造型别致的大锅,说是大锅,其实有些像鼎,这是到时候用来熬用的。 作坊的地址早已经选出来了,并没有选家附近,而是隔了一些距离,省的到时候榨的时候,声音太吵,杂音会传过来。 山路不平,崎岖难走,不过张志仁早已经找了几个人一起把地方弄平,又开始开窑烧砖,挖地基搭作坊,一切都忙活起来,家中原本有五百只鸭子,也因为送了两百只去林子村,而省了不少心。 为了这两百只鸭子的事情,张志仁特意出钱,在崔家附近搭了一个棚子,又出了鸭子食用的饲料,吩咐崔家兄弟每天把鸭子从村头赶到村尾,那些草丛茂盛,多蝗虫的地方,一定要走一走,省的真有蝗灾,祸害了庄稼,林子村的人听说了,也不曾说什么闲话,今年天旱,大家也是打心底害怕会发生蝗灾的。 254.第254章 :蝗灾爆发 时间慢慢的过去一个月,就在张沁儿家的榨作坊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不只是临川,大半个江西省都发生了规模极大的蝗灾,就连府城也不例外,一时之间众人谈蝗而变色! 已经三月未曾下雨,炎热的太阳无情的烘烤着这片大地,将所剩不多的水分一并蒸发了去,别处张沁儿不知道具体情形,但是富足村的水源一日不比一日了。 河道原本就不是水流量多的,现在更是少的可怜,而人工挖出来的水库也因为放水灌溉庄稼的缘故,不剩多少水了,只有水库底部还有部分浑浊的水。 眼红张沁儿家养鱼赚钱,而承包水库的人此时正后悔不已,水库里没有水,还怎么养鱼?眼看着死鱼一天比一天多,急的他团团转,嘴角冒着水泡。 后来听人说,怎么不去张家瞧瞧情况? 他才想起这桩来,是啊,张家可是挖了三个池塘的,虽说这三个池塘都是私人的,不需要放水灌溉庄稼,但是这里的水大多是从河水中取的,这会儿也快没有什么水了。 于是到了猪头岭这边,也不急着去找张沁儿家说话,而是绕着张沁儿家的池塘走了走,看了看情况,发现他们家的池塘虽然水少了一些,几乎能见底,但是死鱼并不多。 这也是因为今年挖了三个池塘,每个池塘放鱼并不多的缘故。 当然了,除了这个原因,张沁儿还让张志仁开始拿网捞鱼,把部分鱼杀了,去除内脏,做成鱼干,这样利于保存一些。 鱼干有两种制作法子,一种是最简单的,杀了分开晒干就是,一种就是用烟熏制成腊鱼,腊鱼的口感会比风干的鱼好吃,但是制作过程麻烦,并且还需要用上食盐腌制,而食盐价钱贵,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够承受的起的。 于是承包鱼塘的人在取了经之后,也回去拿渔网把仅剩的鱼全部打捞起来,制作成鱼干,不过这会儿鱼还没有彻底长大,大多都是七八两,最多一斤,做成鱼干之后,更是轻了不少,加上还有部分死去的,今年养鱼的人算是大亏了! 承包水库的人亏的厉害,整个人都了无生气了,倒是他家婆娘受不住亏损,到张沁儿家门口大吵大闹了几次,无非就是骂张沁儿害他们家亏本,要不是张沁儿出什么承包水库的主意,他们家哪能就亏了? 吵吵闹闹了几次,言下之意就是得张沁儿家出一部分赔偿的,不然不肯罢休。 这件事闹的整个村子里都沸沸扬扬的,有的人认为张沁儿家确实该赔钱,而有的人则认为出主意虽然是张沁儿,但是做决定的可不是张沁儿,再加上去年风调雨顺,谁知道今年就天旱? 更何况因为天旱,张沁儿家的池塘虽然没有放水,水位也降低了不少,能够养的鱼也减少了许多,按理来说,张沁儿家也是亏的厉害。 更何况她家今年可是出大价钱去外地买了大闸蟹和青虾来的,眼看着水位枯竭,大闸蟹和青虾也死了不少,每天张志仁都要在池塘里打捞死去的鱼虾,不过这些鱼虾也是有用的,可以给鸭子吃。 这件事闹了许久,最后张沁儿实在烦不胜烦,想着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好把面子完全撕破,但是让她真的赔钱,那是绝对做不到的! 不说别的,就说凭什么? 当初承包水库养鱼的法子的确是她提出的,但是也明明白白和人说仔细了,水库是公家的,承担着天旱放水灌溉农田的重任,所以水库养鱼是有一定风险的,那那人眼红她家养鱼赚钱,这才急巴巴的跟风赚钱,却又不想承担任何风险。 不过最后的解决法子就是张沁儿出面收购那户人家的鱼干,当然,价钱会优越许多,然后就是说服张老头以及村里其他的耆老,免除了承包水库的钱,这事才算解决掉了。 外头发生蝗灾的消息还是田家传出来的,因为富足村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地势又低,再者因为那五百只鸭子的功劳,许多蝗虫幼虫早就被鸭子吃掉了,别的地方的蝗虫又还没有结群成对的飞过来,所以受到的影响远远不如天旱。 林子村稍微严重一些,因为那二百只鸭子还是后头觉得或许有蝗灾的迹象,这才匆忙赶过去养的,所以幼虫早已经长大,而长大的蝗虫行动力强上许多,纠结起一大片,飞舞着翅膀在林中、田野上飞舞着,遇到什么,就吃什么,破坏能力十分的强悍。 崔家兄弟也顾不得天热,全身裹着粗麻布,拿着自制的网子,就在地里头忙着捕获蝗虫,鸭子数量有限,自然不能一天吃完,张沁儿就出了主意,让崔家兄弟把每天捕获的蝗虫弄死晒干,等有闲暇的时候,就把干蝗虫磨碎成粉,可以参合在猪食中,也可以用来喂鸡喂鸭,蝗虫其实蛮营养的,就是人吃,都是可以的,但是大部分去吃蝗虫,还是有心里膈应的。 富足村算是好的,其他的地方就严重多了,郑伯景听了张沁儿建议,大量收购鸭子,把鸭子放置的几个村子情况稍微好一些,不过依旧有蝗虫,一大群蝗虫连成一片,乌压压的飞过来,遇到什么啃食什么,蝗虫过境,地里头的庄稼丝毫不留。 明朝多灾多难,光蝗灾就发生了数起,有严重的,也有不严重的,这也是张沁儿为何在听说前年险些发生蝗灾之后,就提前做好预防措施。 富足村的情况好,很快就被其余的村子知道了,其中坑里村就派人过来寻张志仁商议,看能不能借鸭子去坑里村吃蝗虫。 坑里村因为白玉芹母女陷害张贞娘婚事和富足村结了怨,平日里很少有来往,这会儿求上门来了,富足村的人都觉得神气。 好生难为了坑里村一番,这才同意借两百只鸭子给坑里村,当然了,这鸭子也不是白借的,那可是有租赁条件的,坑里村的里正许了张沁儿家好处,这才肯借的,当然了,这些鸭子到时候要是死了一只两只的,不但要赔偿,还得双倍才行! 为嘛?鸭子平日里是不值钱,但是这会儿值钱啊! 坑里村之所以过来钱借鸭子,就是如今鸭子是想买都是买不着的! 早已经在蝗灾爆发初期,鸭子就已经高价卖出,而要是买零散的,一只两只那又是没有什么用的,好不容易打听到富足村的张家养了五百多只鸭子,这才巴巴的赶过来借鸭子回村。 不过因为早已经把两百只鸭子送到林子村,自家只剩三百只,自然不好全借给坑里村,不过因为富足村附近一带的蝗虫较少,张沁儿家就只留下一百只,借出去两百只。 夜里间,月色如洗,张沁儿端坐着算账,笑眯眯的说:“虽然天旱,池塘里的鱼损失了不少,但是这损失在鸭子身上又补回来了,哎呦,早知道如此,就不该只养五百只鸭子,得养个五千只才好!” “五千只鸭子得累死我呢!”张志仁看她一副财迷的样子,没好气的说。 不过想到自家这里比起其余的地方,蝗灾要轻许多,心里头就有些骄傲,心想这可是自家女儿能干,提前做好准备,这才能够避免蝗灾的灾难。 不过他们在富足村的地不多,主要都是在林子村,而林子村的蝗灾虽然稍微轻一些,也让人不可小觑,看来等蝗灾过去,今年的秋收肯定是会减少了。 (终于一百万了,限免期间我会爆发,你们信么?请多支持哦!) 255.第255章 :志仁亲守林子村 又是天旱,又是蝗灾,各学堂书院也开始放假休沐,让学生们也帮着去地里头捉蝗虫。 张志仁得到消息之后,就赶着驴车从县城里把晗生永安接了回来,刚一回来,晗生和永安就加入捉蝗虫的人群中,他们捉的都是要弄死晒干,以后用来喂猪用的。 不过因为今年自然灾害厉害,张沁儿家也没有顾得上去买猪仔来喂养,想着等过了这段忙碌的时候,再寻猪仔去了。 “蝗灾爆发之后,整个衙门里的人,都忙了起来,听说知县大人急的不得了,命令大家一定要把蝗灾的灾情控制住,不过除了买鸭子驱赶鸭子去地里吃蝗虫,以及人工捕捉外,还有些人认为蝗灾是知县失德,上天的惩罚,非但不能够强行捕捉蝗虫,还得祭天告罪之类的。” 晗生刚回来,知道县城里的最新消息,趁着吃完饭,难得清闲时,将这些事情说给大家听。 “郑大人原本是定在中秋之后去鄱阳县担任县丞,临走时也不能放松这边的政绩,这些日子带领着衙门里的人住在乡下蝗虫多的村子里,帮着一起消灭蝗虫。郑成凯也是跟着他爹下乡去了,不过村里的一些老人更是信鬼神之说,不止阻挡村人捉蝗虫,还让村民凑钱,请了法师和尚来做法事。” 乡人愚昧,再加上封建社会统治者一向执行愚民政策,多信鬼神之说,大明时常有蝗灾,一旦蝗灾爆发,总会有两种声音出现,一个是实干,一个是鬼神。 也正因为有阻力,每年治理蝗灾收效都不甚大,而灭蝗灾并不仅仅只是消灭出现的成虫就可以了,更需要预防蝗虫已产的虫卵,等来年天气适宜,蝗灾又会爆发一次。 “我也觉得这蝗虫是天神降下来的惩罚,不过咱们庄户人家靠天吃饭,要是蝗灾爆发,又不去管它,粮食都被蝗虫吃完了,那日子可就难受了。”杨氏感慨着,她是寻常村妇,自然也是信鬼神之说的。 张沁儿瞧了杨氏一眼,虽然心里不太喜欢杨氏这般信鬼神,不过好在杨氏不会因为自己信,而非逼着别人也信,或者站出来和大部分人持反对意见。 “娘,蝗灾虽然是天灾,但是和鬼神可没有半点关系,要是去年冬天下雪够多,把虫卵都冻死了,今年自然不会发生这么大规模的蝗灾了,或者哪怕今年下大雨,把地下的虫卵都淹死了,自然也不会发生蝗灾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张沁儿开口劝说,她是无神主义,也是实干主义。 虽然无法解释她莫名其妙到了这个时空,也许冥冥中真的有所谓的鬼神在,但是蝗灾一事绝对和鬼神毫无半点关系。 “说的也是,去年的冬天才下了一场小雪,地里的虫害肯定是冻不死的。”张志仁点了点头,他也是多年的庄稼把子了,这点常识还是懂的。 “爹,林子村的那些甘蔗什么的还好吧?”今天张志仁去了林子村看情况,富足村的蝗灾还在可控制的情况中,但是林子村就稍微严重的多了。 那里地势平坦些,除了本地的蝗虫,似乎还有其他地方飞了一批蝗虫过来,庄稼损失十分严重。 “不太好,不过比起地里的那些青菜白菜什么的,自然要好一些,甘蔗的皮比较硬,就是叶子大多都被啃食了,崔家兄弟都是勤劳的人,现在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在地里捕捉蝗虫,家里晒干的蝗虫都有好几个麻布袋了。” 发生蝗灾之后,张沁儿就没有再过去看情况,听了这话,心里头十分的郁闷,好不容易今年买了大片的地,又找了长工种植甘蔗想着榨发家,结果还遇到天旱和蝗灾了! 好在甘蔗比较适应干燥的土地,崔家兄弟能够隔三差五给浇水一次就能够满足甘蔗的生长了。 “那爹你掰了一根尝过没有?甜不甜?”张沁儿心里盘算着,现在离甘蔗收割只差半个多月,要是已经甜了,干脆砍了放在地窖收着,省的被不可预知的蝗灾给祸害了去。 “尝了,不算很甜,水份也不太多。”张志仁的话让大家眼中都蒙上一层忧虑,甘蔗虽然耐旱,但是也因为天热天旱的原因,被晒的都脱水,许多甘蔗都是空心的。 “再等等吧,我想着晗生和永安都回来了,家里的活你们帮衬着,明天我就搬到崔家去住一些时日,要是那边蝗虫实在厉害,我就做主把甘蔗砍了,能收多少,算多少了。” 晗生和永安都已经算是小小男子汉了,又一直在县城读书,觉得自己对家里的贡献不多,这会儿当即就说:“爹,你放心吧,家里有我们呢。” 张志仁看着晗生和永安,欣慰的点了点头。 杨氏想起崔家的房子,虽然听说稍微修缮了一会,但是和家里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不由得担心:“崔家房子不大,你睡哪里啊?住在那里方便吗?哪有东家住在长工家的。” “崔家房子是不大,但是现在又不是冬天,有张干净的席子就成,我到时候睡地上,还舒服一些。现在也是出了事情,没法子,不住那里,也没的地方住,要是还能够在林子村买些地下来,我们就砌一个小屋子,也不要太大,三两间适合住着方便干活就成。” 张志仁面色沉静,说话有条有理,想必这些也是他思考良久的了,大家听了,都觉得可以,也就不多说了,只有杨氏怕时间来不及,回屋去给张志仁收拾随身行李去了。 第二日一大清早,张志仁就带着行李,赶着驴车朝林子村去了,家里的活就落在杨氏和晗生身上,张沁儿和福儿以及永安这三人,就负责放牛放鸭子,还有就是尽量在草丛中捕捉蝗虫。 不只是她们家如此,村里其他的人家也是如此,所有的小孩的娱乐项目都成了捉蝗虫,甚至为了好玩有趣,公然攀比谁捉的蝗虫多,在每天准备回家吃饭的时候,大家就到祠堂那边的空地称重。 蝗虫太多,一个个数的话,还不知道数到何年马月,所以干脆称重,重量最多的人家就会受到大家的喜爱,并且有人上前询问捉蝗虫的法子。 256.第256章 :情况依旧不好 因为富足村的蝗灾情况不算太严重,衙门里的人一直没有人来,只有张老头去了一趟衙门了解最新消息回来。 张老头是爱庄稼的人,看着地里青黄不接,水稻田都干的裂开了,禾叶半青半黄,布满了被蝗虫咬过的洞,那稻穗上虽然已经长出青色的壳,但是用手一捏,十有八九是瘪的,所以还是朝天挺着,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因为稻穗太重而微微的弯下去。 天气太干燥,稻子不灌浆,再加上有蝗虫祸害庄稼,秋收已经让人没有期待了。 烈日下,张老头干瘦嶙峋的身体站在田埂边,眼圈深陷,里头镶嵌着一双弥漫着悲伤和担忧的老眼。 “里正,咱们种的都是官田,官府里怎么说?”有人心急的围了过来,想打探情况。 张老头看了村里人一眼,语气沉稳的说:“这次蝗灾不只是我们村,别处也是大规模爆发,相比起来我们村还算好的了,不过我们村的地都不肥沃,产量自然是不太好……” “不说别的,这税到底要不要交?”有人实在心急的囔囔起来,天旱加上蝗灾,打的谷子能让人喝口稀粥就不错了,如果还要交税,那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蝗灾之后,朝廷肯定会有安抚,税就算不免,也会少收许多,如今还不好说,毕竟蝗灾还没有过去,官府里也只说让我们尽量捉蝗虫,保护好庄稼。” “这又是天旱,又是蝗灾的,怎么官府还不给我们免税啊?那这日子可怎么过?” “是啊,咱们的地又不是上好的良田,良田肥沃,就算天旱也至少还可以有些收成,你们看看我家地里的稻子,全部是瘪的!再过半个月就得收割稻子了。一亩地怕是半石谷子都没有了。” “还好我家上半年种了好些土豆,现在还放在地窖里收着,到时候也好省着点过日子。” “我家红薯倒是种的多,不过你看蝗虫把红薯叶子都吃完了!剩下红薯藤也干瘪瘪的,昨天挖了一些出来,还没有去年长的好。” “咱们怎么这么多灾多难?好不容易从洪灾中逃荒到这里,刚能够住上青砖房子,种上自己的地,就又遇到干旱和蝗灾了!唉!” 村民们议论纷纷,提起自己的厄难,大家都忍不住叹息起来,当初逃荒时,可是死了不少人,大多数人也都是饿的只剩最后一口气,苦苦的熬过来的,张老头也幽幽的叹息一声,他想开口安慰几句,也说不出什么准话来。 衙门里大部分人都到蝗灾严重的乡下去了,张老头又没有资格见到知县,所以关于要不要免税的准话,他是没有得到一句。 “且散了吧,咱们逃荒那样的苦日子都熬过来了,现在又算什么?好在上半年也还算丰收,咱们村的人不说吃干饭,喝稀饭参杂红薯什么的也是可以填饱肚子的。”最终张老头让大家散了,这会儿还是尽量干活的好,那捉到的蝗虫大家也没有烧毁丢弃,而是都晒干留着,要是实在没的吃的了,还能够有口嚼头。 日子艰难的过着,因为村里水库已经干了,河流水量也少的可怜,村里挖的那口水井,水位下降,平常只用一米长的绳子就能够打水,这会儿至少得三米长的绳子才能够打到水了,张老头只好带着村里身强力壮的人开始寻地方再挖一口水井,解决大家喝水吃饭的问题。 张沁儿家的地窖已经打开盖子,放下一个楼梯,阳光透过地窖口照了进来,在地面上留下一团光斑,十分的晃眼。 此时张沁儿和杨氏在清点地窖中藏的粮食。 比起村里其余的人家,张沁儿家算是藏粮最多的了,因为去年从林子村收回来的玉米和大麦几乎没有卖出去,虽说吃了用了不少,不过现在还剩下三百斤玉米,和两百斤大麦。 其余的还有上半年收回来的土豆、生等,堆在墙角的则是红薯,红薯都是刚挖回来的,个头不大,红色的皮上还残留着一些土。 看过地窖之后,杨氏就和张沁儿一同上楼梯到地面上,这才把家里的情况说出来。 “厨房里还放着一百斤大米和五十斤白面,家里能吃的就这些了。不过蝗灾爆发之前,你三叔就替咱们家买了五百斤大米和三百斤白面放在县里的宅子里收着。” 张志礼在县城做事,早在张沁儿听了林氏的话之后,感觉十有八九是要爆发蝗灾的,就吩咐他负责出面在县城里提前买好大米和白面收着,一旦蝗灾爆发之后,粮食的价钱肯定是要涨起来的,就算最后蝗灾没有爆发,这些米面自家留着慢慢吃也是可以的。 “林子村那边这几日就要开始砍甘蔗了,到时候我带着晗生去那边帮忙,你和永安福儿呆在家里照料。”杨氏又吩咐着,不过这回永安提出反对意见。 “娘,我已经长大了,哥去得,我也去得,家里总共也没有多少事情,让姐和福儿在家里就好了。” “胡闹,那甘蔗叶子豁人的很,你手碰了,都能够破了出血,还怎么读书写字?叫你哥哥去那也是没法子,你爹担心蝗灾会加重,想快些把那些甘蔗全部收割了,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杨氏阻止永安跟着去,自家地里种个一分地,不觉得收甘蔗是难为的事情,但是一大片地的话,那收起甘蔗来,可辛苦呢。 “甘蔗的叶子都叫蝗虫给啃的差不多了,不会豁到我的手,再不然我也可以帮着赶车把甘蔗运到家里来啊!”永安不死心的说,崔家地方狭小,自然不能够存放这么多甘蔗,等砍下来之后,就得用驴车把甘蔗送到这边来。 一听永安不想着下地,杨氏就觉得这样也行,仔细想了想,就说:“那好吧,后天你也跟着去,到时候让你哥赶驴车,你赶牛车。” “哎,好!”永安应下,又跑着出去干活了。 杨氏看见他那欢快的样子,不觉好笑:“永安还真是长大了,这是去做脏活累活,他也这般高兴。” “咱们家的人都懂事的很呢!”张沁儿笑眯眯,自家每一个人她都喜欢的很,要不是老宅那边时不时有些扰人的事情,这日子过着再舒服不过了。 257.第257章 :收割甘蔗 到了后天的时候,张沁儿就帮着杨氏他们准备好要用的工具,四把剥叶刀,十双粗布手套和五个短柄锄头,以及用来用来搬运甘蔗用的杩杈。 剥叶刀都是2尺4寸长,1寸宽,刀尖有钩,形如鹰嘴的模样;短柄锄头只有4尺长短;杩杈则是取自树上的两根y形树棒,两个人将杩杈倒叉在一捆甘蔗上,再将杩杈左右两头的重量挪平衡,之后,连杈带蔗抬起,担在肩上,挑起就开跑,一直将甘蔗放在车子上。 这些都是张沁儿按照前世的印象画出来,找人打造的,前世时她生活的村子,就有一个废弃的榨作坊,那是因为经济发展,村里的年轻人都去城里打工了,不过老人们对榨作坊的记忆可是深刻的,巨细靡遗都说给孙辈们听,还把家中存放的工具拿出来给大家看,细细的说这些工具的作用。 当时张沁儿也是无聊当故事听的,没想到如今却要靠这些记忆来摸索榨了。 驴车已经被张志仁赶到林子村去了,杨氏他们就把牛车套上,晗生和永安坐在牛车上,杨氏则赶车。 离出门了,还不忘吩咐张沁儿在家好好照顾好福儿。 杨氏他们刚走没多久,冯氏就过来说,要是张沁儿想做什么,又不够力气的,就来叫她。 张沁儿自然应下,两家互帮互助早已经成习惯,不需要矫情推脱。 不说这边,且说杨氏他们三个到了林子村时,就看到崔家兄弟已经剥了一大半甘蔗叶子了,收割甘蔗的流程,张沁儿早已经交代,在收割的前三天,就要开始把叶子剥掉,再然后把甘蔗颠子削了,最后那些削了颠子、还立在地里的甘蔗,就用短柄锄头把甘蔗连根带泥挖出来,用刀把带土的甘蔗老兜削干净,紧接着就要捆甘蔗了。 一捆甘蔗在一百斤左右,捆好就用杩杈把它们从地里运到车上去,等一车装满了,就得赶车朝家里走去。 “东家娘子。”崔老大看见杨氏他们,忙热情的打了招呼。 “哎,我家志仁呢?怎么不在这里?” “东家在放鸭子,我们兄弟先剥着。” 杨氏把牛车停稳了,看崔家兄弟是在用手剥叶子,甘蔗的叶子边缘又硬又有毛,人的手很容易割破,这会儿崔家兄弟虽然手指皮肤粗糙,也有一两道细密的口子了。 就把事先准备好的剥叶刀和粗布手套拿了出来,说:“快别用手,先戴上手套用刀吧。” 崔家兄弟憨笑,心里虽然想着剥叶子还用什么刀,嘴里也没有多问,走了过来,先是看了看,崔老大顺手就拿着剥叶刀朝一旁的甘蔗剥去,发现果然好用许多,人省事了不少,这才惊喜的叫着:“哎呀,还是东家有法子,有了这刀,人省事不少,动作还快了很多。” 于是崔家兄弟赶紧带上保护手的粗布手套,拿着剥叶刀到地里头干活起来。 杨氏和晗生也开始干活,至于永安实在太矮,就算今年因为天旱的原因,甘蔗的长势一般,也足足有一丈多,不说永安,就是崔家兄弟去割,也得仰面干活,这样持续久了,人是很累的。 甘蔗的叶子并不全,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那是被蝗虫吃掉的,有些只剩下粗些的叶柄,好在林子村也早有防范,虽然有蝗灾,也没有那么恐怖,不然这些甘蔗就得全部被吃了。 这会儿剥叶子,还得等两天才能砍甘蔗,不过到了下午的时候,就留下崔家兄弟和张志仁继续剥叶子,杨氏带着晗生永安去坡地收割豆子,今天回去的时候,就可以把这些豆子先送回去了。 时近初秋,天高气爽,虽然没有下雨,天气显得闷热,但是早晚开始凉了起来,凉风飕飕,让人忍不住裹紧了衣裳。 一连忙了三天,等甘蔗叶子全部剥完之后,坡地里的豆子和红薯也早已经收回来了,接下来就到了重头戏,收割甘蔗了! 收割甘蔗前,晗生就赶着驴车先回来了一趟,他是送甘蔗颠子回来的,甘蔗颠子不甜,没有什么,却是甘蔗的种子,送回来存在地窖里,等着来年再种。 “晗生,你们记得称一称一亩地产多少甘蔗,然后再看一亩地能够榨多少,这样咱们心里才有数。”张沁儿叮嘱着。 晗生应下,分秒不留,又赶着驴车回林子村干活了。 等再次送甘蔗回来时,就告诉张沁儿:“我们称了,一亩地只有五千斤多的甘蔗。” 张沁儿寻思了一下,记得自己以前听说的可是亩产八九千斤呢!怎么自家只有五千多斤? 不过又想到今年天旱,又有蝗灾,这才少了些吧。 不过除此外,甘蔗的品种也是一个大问题。 前世的时候,甘蔗产量多的品种已经研究出来,而现在她用的甘蔗种都是本地土生土长的,要是没人精心照料,一年下来,能吃的甘蔗只有四五节大小了。 运回来的甘蔗,不需要放到地窖里去,也不需要放存放杂物的房间里,直接放在榨作坊的棚子里。 坊外,已经搭起一座显眼的、类似马戏团演出场的椭圆棚子,以木料为柱、篾簟为顶,直径30多米。这个棚子用以防雨雪,遮盖榨甘蔗水的稿盘用的,这会儿也正好可以堆放甘蔗,不然这么多甘蔗哪里放的下。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晴朗的天空似乎也开始有些变化了,到了傍晚时,就能够看到头顶的云带着乌色,云朵也越来越大,沉甸甸的垂在苍穹。 “快点下雨才好!”大家望着天空的乌云,无一不这么想着,希望着。 但是直到张沁儿家的甘蔗全部砍好送回来,还是没有下过一场雨,那乌云就像是逗大家玩似的,给人希望又一直让人失望。 把甘蔗全部收割了,张志仁和杨氏他们才回来,经过几天的忙碌,每个人的脸上都有藏不住的疲倦,手皮因为干活太多,已经被磨出厚茧来。 张志仁和杨氏还好,手早已经粗糙了,就是苦了晗生和永安,一双手还比较嫩,这会儿也被磨的发红,指节上全部是红色的印子。 张沁儿心疼大家这么辛苦,当即就杀了一只鸡,用干蘑菇煮着吃,又做了好几道不错的菜,算是替大家补一补身体。 (明天会爆发,大家猜有多少?一万?两万?嘿嘿,请多多支持。) 258.第258章 :临近中秋 休息了一天后,张志仁才觉得身子骨舒服了不少,这些日子他都只顾着林子村,都很久没去看看张老头了。 于是上午的时候,张志仁就让杨氏捡一篮子鸭蛋,打算送去给张老头他们尝尝。 鸭子们在养过这么久之后,也许是因为吃蝗虫吃的多,体内营养和蛋白多,已经开始下蛋了,每天张沁儿都要带着福儿,两个人挎着篮子朝池塘边捡鸭蛋去。 鸭子喜欢把鸭蛋生在水边石头或者草地上,所以在无意间发现鸭蛋之后,张沁儿就开始给鸭子们搭下蛋的窝了。 有了窝之后,就不用到处寻找鸭蛋,直接朝窝里找去就成。 也在鸭子开始下蛋之后,每天就不再让鸭子们到处乱跑,而是重新又圈养起来,反正到这会儿的时候,富足村已经看不到多少蝗虫了,仅剩的一些,也成了鸭子腹中的美食。 蝗灾已经过去,天气也逐渐凉爽,大家就开始期盼下雨了,张志仁走到张家老宅时,就看到张老头站在门外,仰天看着天上的那些乌云。 “爹,你最近还好吧。”张志仁上前问着。 张老头听到声音,低头看去,露出一个笑容,说:“我还好,你那些甘蔗都收好了吧?长势怎么样?怕是要亏了,今年的年景实在不好。” “也还好,我提前就送了两百只鸭子过去,又让崔家兄弟注意好蝗虫灾害,现在一亩也有五千斤甘蔗,榨之后应该不至于亏的厉害。”张志仁把话往好的里说,今年是第一次大规模种植甘蔗,又是第一回摸索着榨,他心中早已经做好亏损的准备了。 张老头不太懂这个,也就没有再接着问了,看张志仁手中提着的鸭蛋,就问:“那些鸭子已经下蛋了?那坑里村还借了你们二百只鸭子呢。” 借给坑里村之前,鸭子还没有下蛋,张志仁也觉得鸭子还得过一会儿才会下蛋,所以也没有和坑里村仔细说关于鸭蛋的事情,谁知道现在就开始下蛋了,于是就说:“我打算明天去坑里村一次,把鸭蛋的事情说好了,另外也看看他们村的情况,我看咱们村和林子村都还算好的。” 张老头点了点头,也是认同:“我上回在衙门里听了,除了我们这几个偏僻的村子,其余的村子都严重的很,尤其是地势较为平坦的,又没有山林阻挡,蝗灾过境,片草不留啊!” 父子两个谈论了一下关于蝗灾的事情,又扯到天气上:“眼看着天气已经冷了,这天空又浮着一团子乌云,大家都盼着早些下雨,可却总是不下,真是让人烦的很。” “这也是,地里的禾苗都快干死了,反正今年也这这样了,还不如早些把稻子割了,爹,你们什么时候割稻子?到时候我过来帮忙。” “不成啊,这要是不赶巧,刚割了稻子就下雨,可怎么好?看这架势,要么不下雨,要么就得下一场豪雨不可,我和村里人都想着等这场雨下了再收割稻子。” 张老头的语气中流露出期盼,他又忍不住仰天看了看天上的乌云。 忽然想起快要生产的张贞娘,就说:“你妹妹这些日子就该生产了,你还是把这一篮子鸭蛋送到田家去吧。” 张志仁说:“这个不要担心,贞娘的那份早就准备好了,有五十个鸭蛋、五十个鸡蛋,沁儿娘已经送过去了,还准备了两只老母鸡,等生了孩子,就送过去给贞娘补身体。” 张老头点了点头,表示对他的做法很满意,说:“你妹妹小你们好几岁,又是头一回生产,你们做哥嫂的都上心帮衬些就好。” 又说了会闲话,张志仁就把鸭蛋放下,和张老头告别了一声,朝旁边的周光勇家走去,他打算今天和周光勇和黄大安他们都碰头问问彼此的情况。 不说这边,那边杨氏带着张沁儿朝田家走去,杨氏手里挎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五十个鸭蛋,上面用红色的布盖着。 张沁儿也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五十个鸡蛋,也用红色的布盖着,显得十分喜庆。 冯氏前几日就送东西去看过了,这次就没有跟着,只有张沁儿娘两同去。 到了田家,就看到张贞娘挺着一个大肚子,在苗氏的搀扶下,慢慢的散步。 “二嫂来了。”张贞娘眼尖,瞧见了杨氏她们,柔声叫了句。 “哎,来看看你,先前家里活多,一直忙着不得空,今儿就过来看看,你这肚子真大啊,日子就在这两天了吧?接生婆都请好了吗?” “已经和接生婆说好了,让她这两日就在家里带着,别出远门,因为就在这几日,所以我先走走,省的到时候不好生。” “是该走走,贞娘身子骨弱,刚怀上身的时候,就躺了几个月,家里的活也不需要动手操持,我怕到时候不好生,就每天扶着贞娘绕着家里的院子走上几圈。”苗氏接口说着,农村妇人好生养,富贵妇人不好生养,关键就在于孕妇动弹的不多。 杨氏点了点头,看张贞娘面上有几分担心,安慰着:“你也别太担心了,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你这孩子肯定也顺顺当当的。” 张贞娘笑眯眯,伸手摸了摸隆的老高的肚皮,偶尔还能够感受到肚子里的胎动。怀孕已经九月了,张贞娘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母性光辉和做少女时俨然不同。 杨氏和张沁儿先把东西放下,这才和张贞娘一块儿慢慢走着,一面说着话,问一问张贞娘的情况,又问一问田家的情况。 看张贞娘的肚皮尖尖的,杨氏就笑着说:“看来这胎是个男孩子了,肚皮可真尖。” 张贞娘羞涩的笑了,说:“接生婆也这么说,我还做梦梦到过蛇。” 古人信鬼神解梦之说,孕妇做梦梦蛇,就是说明肚子里怀的是男孩。 陪着张贞娘走了两圈,张贞娘就觉得有些累了,肚子太大,走动时都累的很,杨氏和苗氏就一起扶着张贞娘回到屋子里躺着,苗氏去给张贞娘蒸鸡蛋羹,孕妇都是少吃多餐,如今张贞娘一天能吃五六回,时不时就要吃些水果和鸡蛋羹什么的。 杨氏见张贞娘情况不错,田家又照料的好,也就放心了,临走时,说:“等你发作了,就叫人过来喊我一声,这两天我都在家里不出去的。” 张贞娘自然应下,生产时,身边多一个亲人在,就多一份安心。 259.第259章 :雨打残荷 原本想着张贞娘就在这一两日发作,却没有想到等到中秋时,张贞娘还没有发作。 中秋月圆,说的是一般情况,今年的中秋因为天空总有一团乌云蔽日,就连晚上的月光也显得晦暗的很。 中秋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照例是在张家老宅一起吃饭,张贞娘也被田老三扶着过来了。 菜香四溢,热酒熏人,几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倒也生出一些热情来。 今年收成不好,但是好在张志廉还有一个软纸作坊,一年下来,也赚了不少钱了,至少是不愁吃喝,因为中秋,张志廉还拿钱给张老头和连氏买了两身料子极好的新衣裳,穿在身上,看着就精神多了。 谢氏和张莲儿她们自然也是有的,谢氏买了她心心念念的绸布,这绸布不是上好蚕丝织成的,正是乌桕蚕织成的,布料比起桑丝粗了一些,但是耐磨耐穿,价钱又稍微便宜些。 “三弟妹,你看你家都养了那么多蚕,咋的就没有穿穿丝绸衣裳呢?”谢氏瞧见冯氏身上穿着一件深色的布衣,忍不住显摆一下。 “我在家里天天要干活,就算买了这丝绸衣裳,也是穿不了的,何况布舒服的很。”冯氏淡淡的说。 “谁不要天天干活呢?不过总有一些节日和喜庆的好日子,总该换身好些的衣裳,别叫人笑话了去。”谢氏捂嘴假笑着,又似乎想起一句什么诗来了,扭头对张志廉说:“我记得好像有句什么诗,说的就是养蚕的人穿不起丝绸衣裳的,我记得以前听你吟过。” 张志廉张口就说:“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是这句吧。” 谢氏拍手,笑着说:“就是这句,啧啧,看来想穿丝绸衣裳,就不能养蚕啊。” 看谢氏每年都如此上窜下跳一番,张沁儿表示无语极了,她文化修养不高,但是也知道这句诗其实是反讽,表达了社会财富的不公,哪里就像谢氏说的那样了? 大家默默无语,直接忽视谢氏的言论,等饭吃的差不多了,田老三就先行扶张贞娘回去了,现在的张贞娘身子容易犯懒,又贪睡的很。 连氏给田老三两盏气死风灯,说:“今天晚上黑,你们一人拿一盏灯,把路照亮一些。” 田老三也没有推辞,直接把灯接过,小心翼翼的扶着张贞娘回田家了。 张志仁和张志礼两家又坐了一会,说了说话,这才离去,两家各拿一盏灯,漫步走着。 月黑风高,凉飕飕的感觉直接钻到心窝里,张沁儿怕冷,忍不住用手紧了紧衣裳,双手抱胸,将自己环抱着。 “这天气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了,看来明天还得多加一件衣裳。”张沁儿嘀咕着,又觉得应该做一件披风斗篷来,这样早晚出门披着就不冷了,而白天时脱下也不会显得热。 倒是他们运气好,刚走到家中,外头就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那盘旋了好几天的乌云终于爆发了,雨滴打在屋檐上、树上、地上发出清脆而迷人的声响。 张志仁站在门口,看着外头原来越大的雨,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太好了,总算下雨了,都快四个月没有下雨了。” “是啊,总算下雨了,就算秋收不能指望,还能够种些白菜萝卜之类的小菜吃。”杨氏也开心的说,已经在心里做好打算了,因为天旱,地里的菜都干的差不多了,长势也不好,等雨停了,该摘的菜全部摘了,该挖的也挖了,然后平整土地,施肥之后再种些萝卜白菜。 终于下雨了,真是舒心啊! 大家看着窗外的雨,内心底处也有了期盼。 “现在蝗灾过去了,也开始下雨了,晗生和永安也该回学堂读书了吧?”张沁儿担心晗生他们的学业问题,晗生和永安回家时,并没有说归去的日子,因为当时蝗灾正是严重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够过去,加上富足村这里偏僻,在县城读书的只有晗生和永安,县城那边有什么动静,他们都是不知道的。 晗生倒是不急,这些日子,除了累急了,不然每天早晚就算没有时间看书,也会默念几篇文章的。 “中秋之后,也该回去了,不过看明天天气吧,要是雨势太大,就后天再回,落下一两天的功课也无事,我以后勤劳些补回来就好。” 张沁儿点来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她看着窗外的雨,外头一点星光都无,黑沉沉的,像一个巨大的怪物,只有寒风带着水汽飘来,让人更冷一些了。 感觉鼻头十分的冷,张沁儿抽了抽鼻子,闷声说:“我先洗脚睡觉了,现在就开始冷起来了,今年的天气变化真大。” 一夜醒来后,雨势已经小了不少,窗外蒙蒙亮,是阴天。 杨氏的粥还没有煮好的时候,张志仁已经披着蓑衣去外头走了一圈,进屋回来,就把蓑衣脱下,挂在外头的墙壁上。 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下了一天的雨,感觉地里的庄稼都绿了一些了,尤其是咱们家的荷叶,之前衰衰落落,像是要枯萎了,现在又挺拔起来。” “留得残荷听雨声,这雨打残荷的声音应该还算动听。”张沁儿笑着说,现在要是出门坐在水榭赏景听雨声,倒也风雅的很,可惜他们家不像那些自家院子里就有池塘的,一直修走廊通到水榭,即使是下雨天,也可以安然赏景。 “这句诗也太过悲泣了,不太好。”晗生突然出言说。 张志仁也点头,觉得张沁儿这样的年纪不应该读这样的诗,就说:“你别读这样的诗,多读些其他的好诗。” 张沁儿吐了吐舌头,她之所以记得这句诗,还是看《红楼梦》时,林妹妹用那哀婉动人的声音说过的。 不过林妹妹性情哀婉,自然会读这些哀婉的诗了。 秋雨凉人,张志仁原本今天是想去林子村看看那边情况,再说说鸭蛋的事情,但是杨氏怕张志仁凉着了,就让他再等等,等雨停了再去。 “前些日子一直忙累着,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就不能不顾着淋水受凉了,你今天就在家里休息一天,无事就教晗生永安温习功课。”这是杨氏的原话,张志仁欣然接受。 他们父子三人进书房读书去了,杨氏就带着张沁儿和福儿在房间里做针线活。 先把干活弄坏的衣裳补好,再开始筹算着给每个人做件什么样的衣裳来,这些都要杨氏来做决定的,张沁儿和福儿就帮着打下手。 不得不说,张沁儿在针线上的天赋实在太渣,虽然缝缝补补的基础都会,但是手脚的确比不得,就连晚几年学针线的福儿,都快比不上了。 “福儿人小,再过一年,她这针脚就稳当多了。”杨氏夸奖着,打算寻一些布料,先给福儿做件衣裳,小孩子长的快,福儿这几年营养跟上去了,个子自然也会跟上去。 “福儿,你去翻翻你的箱笼,那些穿小了的衣服,就拿出来,小个子比你小一些,刚好可以给她穿。” “哎。”福儿放下手中的针线,翻身下床,那动作十分的利落,一看就皮的很。 提起赵小,难免就想起元绣娘来,这几日忙着,已经好久没有和元绣娘碰头了:“也不知道你元婶子怀上了没有,真是愁人啊!” 元绣娘和赵贵山是三月八日成的亲,到现在都有五个多月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若是别人,还可以等个一两年,但是元绣娘可是一把年纪了,真怕会没有孩子了。 “这个急也是没用的,要不娘你让元婶子和赵叔叔去找大夫看看吧。”张沁儿提议着。 杨氏瞪了她一眼,说:“这种事情,女人去看就好了,怎么男人还去看?乱说!” “娘,这生孩子的事情,又不是女人一个人就可以了,当然要两个人一起看了。”张沁儿继续说着,却因为这个话题不适合她这个年纪,而遭到杨氏警告的一瞥。 得!这个话还是不说了。 260.第260章 :贞娘产女 张贞娘是在十六日的傍晚发作的,此时雨势刚歇,地面上泥水湿滑,田野阡陌间,很少看到人迹。 田老三快步跑了过来,通知张沁儿家和张乐儿家消息,他跑的急,裤腿溅了许多黄泥巴,鞋底也沾了厚厚的泥巴,站在院子外头,并没有进屋子里去。 杨氏和冯氏听了消息,当即就把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拿着,随田老三一块儿去田家。 路上时,杨氏就问:“接生婆来了吧?” “下午的时候就有些疼,虽然不明显,我也把接生婆请来了,现在我大嫂在做饭招待接生婆,二嫂陪着贞娘。”田老三快速回答着,这是他第一个孩子,做爹的他心里也是又着急又期待。 很快就到田家,里头却静悄悄的,并不见张贞娘喊痛。 杨氏和冯氏直接走到张贞娘的房间里,就看到苗氏扶着张贞娘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接生婆在炕上先铺一层油纸,又洒了一些干净的草木灰,在草木灰的上面铺一床旧一些的床垫。 做好这些,接生婆就说:“现在可以让她躺下了,不会弄脏了床。” 苗氏闻言就去扶张贞娘,杨氏和冯氏见状,也上前搭把手,等张贞娘重新躺在床上时,脸色已经惨白一片,黄豆大小的汗珠顺着脸颊的弧度下滑,弄湿了额发,黏糊糊的贴在脸上。 “贞娘,你感觉怎么样了?”杨氏关切的询问着。 张贞娘看着二嫂三嫂,挤出一个笑容:“还好,就是有些疼。” “这女人生孩子肯定是会疼的,你又是头一次,骨盆都没有松开,还有得疼了,先忍着,待会尽量多吃饭,等发作时,再用力。”接生婆利落的说着。 杨氏和冯氏也安慰了几句,又问连氏和谢氏来了没。 苗氏说:“已经去说过了,不过因为贞娘还只是疼,没有发作,那边就说等吃了晚饭再过来。” 又看着杨氏和冯氏说:“你们还没有吃晚饭吧?待会就在家里吃,我大嫂早就算好了,多煮了一些。” 杨氏和冯氏对视了一眼,知道苗氏言语中是有些不太高兴的,毕竟老女儿生孩子是大事,听到消息做娘的做大嫂的就该过来了,何况杨氏她们住的远,这会儿都赶来了。 不过苗氏说的隐晦,杨氏和冯氏谁也没有开口接这个腔。 等吃过饭之后,苗氏又喂张贞娘吃了红鸡蛋,这是补血补力气的。 这会儿张贞娘已经疼的不行了,根本没有什么胃口,但是接生婆和大家都劝着她多少要吃一些,只得艰难的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张贞娘吃不太惯那红鸡蛋,鸡蛋有着红的味道,感觉怪怪的,还带着一些腥味。 吃过东西之后,张贞娘刚歇口气,下体就产生一阵剧烈的疼痛,疼的她忍不住咬牙大叫了起来。 “怕是快了。”接生婆说着,挽起袖口,去拔张贞娘的裤子看情况,过一会就说:“快了,羊水已经出来了,大家都准备好热水和小孩衣服。” 一听这话,大家就各自分工起来,赵氏和苗氏把准备好的衣裳放过来,又打了一盆热水给接生婆净手用的。 剪脐带的剪刀已经用开水煮过了,现在放在干净的布上,在大家有条不紊的忙碌下,张贞娘只觉得越来越痛,这痛是她咬碎了牙齿都无法忍住的。 “啊!好疼!”张贞娘苍白着一张脸,无力的呐喊着,时不时参杂着杨氏冯氏安慰的声音。 产房男人是进不去的,田老三呆在门外,急的不行,在那里团团转,嘴里念念叨叨的。 倒是田老头是见过世面的,呵斥了一声:“别再转了,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就和母鸡下蛋一样,很快就好了。” “贞娘身体不好,又是头一胎,你看贞娘叫的多疼啊。”田老三当即反驳了。 田老头哼唧着:“叫的这么大声,肯定还有力气,急什么!”又见田老三根本不听话,就说:“亲家母和贞娘大嫂怎么还没有来?你再去叫下。” 田老三不动,嘴里说着:“已经叫老四去叫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田老四才带着连氏和谢氏一起过来,刚进门,田老四就囔了起来:“三个,三嫂生了没?” “还没有呢,已经痛了好久了。”田老三急的不行,忙上前给连氏谢氏打了招呼,让她们进去帮忙。 人手已经足了,不过是让张贞娘看在亲人的面上放心一些。 连氏听了听声音,就知道这是快了,当下不说什么,带着谢氏一起进了屋子,又随手把房门紧紧的关好,不让外头的风吹进来。 接下来又过了多久,田老三也不知道了,他只知道张贞娘一直在叫,从起初很大的声音慢慢的变弱,又听到接生婆那尖细的声音再说:“用力,再用力!” “我快看到孩子的头了,赶紧再用力。” “快了快了!” …… 尔后,一声婴儿的啼哭声猛地响起,嘹亮的声音把大家的担心全然扫去,屋子里立刻响起惊喜的声音:“生了生了!” “生了?是男孩还是女孩?贞娘怎么样?”田老三高兴的说,他盯着那扇门,很想就这么冲进去。 屋子里一下子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看孩子的性别,过了好一会儿,接生婆才说:“先把孩子身上的血水洗干净。” 接生婆帮着洗孩子,杨氏和冯氏就帮着给张贞娘清理身体,这么一番折腾,张贞娘整个人就像是泡在水里,衣服从里到头都湿透了。 坐月子期间不能洗头发,也不方便多洗澡,得趁这会儿用热水把身体都擦干净,换上干净的衣裳才好。 等张贞娘的身体擦干净了,赵氏和苗氏就合力把她身体下面垫着的油纸抽了出来,底下就是日常睡觉铺的垫子。 身体舒爽了不少,张贞娘喘着气,眼睛看着接生婆手里已经用小毯子包好的孩子,虚弱的说:“把孩子抱过来我瞧瞧。” “哎,恭喜了,是个小千金。”接生婆喜庆的说着,把孩子抱过去让张贞娘看。 听到是个女孩,张贞娘面色一顿,似乎有些失望,不过好在孩子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当娘的怎么也会疼她,于是又重新露出一个笑容来。 女娃被包裹在红色碎的毛毯中,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皮肤粉粉的,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线,嘴巴无意识的蠕动着。 杨氏就夸赞着:“这孩子长的真清秀,像贞娘。” “这鼻子和嘴像老三呢。”冯氏也笑着说。 孩子健健康康生下来是最要紧的,很快大家就都接受生下来的孩子是个女娃的事实。 只是连氏的脸色一直沉着,她站在那里不言不吭,也不去看那孩子,谢氏小心的瞧了连氏的脸色一眼,嘴里絮叨着:“瞧着是个尖尖的肚子,都说装的是个男孩子,怎么生下来就成了女孩了呢?” “真是的,这生个女孩子有什么用呢。” “唉,看来贞娘以后的日子可难过了,得赶紧养好身体,明年再生一个。” 谢氏的声音不大不小,屋子里的人都听到了,每个人都不禁变了脸色。 261.第261章 :婆家娘家 接生婆有些尴尬,说肚子里保准是个男孩子的人可是她呢!谢氏这般说,不就是在讽刺她看不准呢? 可是生孩子的事情,哪里就有这么准的?不生下来,谁都不敢打包票的。 杨氏和冯氏脸色沉了下去,虽然不认同谢氏的话,但是她们打心底也是这么想的,现在看着田老三对张贞娘好,等生了这女儿之后,怕是不会再这么好了。 女人啊,只有生了儿子,这在婆家才站稳了脚跟,才有的好日子过的。 张贞娘原本心里就有些担心,只不过想着不管男女都是自己的孩子,这才释然,如今听到大嫂的话,又看到自己的娘连氏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她脸上的笑容也就僵住了,沉默了下去。 倒是赵氏和苗氏互相看了一眼,赵氏出声笑着说:“先开,后结果,这可是好事,咱们家一心就想要个女孩子呢,你看才恩和才君两个臭小子调皮的很,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闹的咱们有操不完的心。” 谢氏冷哼着:“你不想操心,那你生个女儿去,让我小姑子生个男孩来操心啊!” 赵氏面色一僵,忍不住蹙眉看着谢氏,偏偏谢氏还抬着下巴,一副傲气的样子。 苗氏柔柔弱弱的说:“爹他老人家早就盼着孙女了,这会儿看到孙女肯定很开心,抱出去让爹看一看吧。” 这话接生婆解了尴尬,赶紧‘哎’的应了一声,打开门把孩子抱了出去。 嘴里喜庆的说着:“恭喜恭喜,母女平安,生了个小千金呢。” “平安就好!外头风大,还是赶紧抱回去,里头收拾好了没?”田老三一听母女平安,一颗心才彻底放下了。 田老四嘴巴一撇,说:“不是一直说是男孩子的吗?” 田老头伸出手‘啪’的打在他的头上,笑眯眯的说:“女娃好!” 田老头一连生了四个儿子,等孙子辈又一连生了两个孙子,心里早就惦记着孙女了。 只是先前大家一直说张贞娘肚皮尖,肯定是个男孩,张贞娘又是也期待男孩子,就连做衣裳都是用男孩子穿的颜色,他才不好把喜欢孙女的话说出来。 接生婆就说:“里头都收拾好了,怕风大的话,大家都进屋子吧。” 她小心的抱着孩子,先一步进了屋子,田老三随即跟上,最后是田老头和田老四。 田老三走到床前,仔细打量着张贞娘,她产后还有些虚弱,又因为听了大嫂谢氏的话,心里郁闷,整个人的脸色很不好看。 田老三忍不住担心的说:“贞娘,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灶台上炖着一只老母鸡,快好了,要喝些鸡汤吗?” 这语气和以往一样,对她照顾有加,就连态度都没有丝毫变化,张贞娘睁着眼,努力看着田老三脸上的表情,发现他似得真的不在意她生的是一个女儿。 “我……生了个女儿……”张贞娘艰难的说,语气很是丧气。 田老三一愣,随即说:“我知道啊,女儿好!长的白白嫩嫩的,像你!” 张贞娘看着田老三,眸子中似乎还有着不可置信。 赵氏就说:“你看,老三喜欢着呢。” 田老头这会儿也仔细瞧了他的第一个孙女,脸上笑成一朵:“长的好,一看就是个乖巧的孩子。” 一家之主表了态,其余的人自然跟着符合,因为天气也不早了,接生婆就说:“等洗三我再过来,你且好好躺在床上养着。” 田老三让田老四送接生婆回去,连氏和谢氏也告辞回去了,杨氏和冯氏晚一步,虽然田家有赵氏苗氏生过孩子,也有经验,但是她们做嫂子的,还是忍不住把自己奶孩子的经验说了出来,什么时候通奶水,又要怎么奶孩子之类的。 絮絮叨叨说了一会,看张贞娘有些累了,这才告辞回去。 田老三把这些人都送走了,这才到厨房把熬好的鸡汤拿了出来,喂着张贞娘吃了一碗。 第二日的时候,村里的人家就听说了张贞娘产女的事情,大家伙的想法也是分成两拨,一拨认为生个女孩不好,张贞娘的苦日子要开始了,一拨认为田家就缺个孙女,生个孙女比孙子还讨巧。 日子很快就过去三天,转眼就到了洗三的这天,大清早接生婆就到田家,帮着准备洗三的事宜。 洗三算是一件大事,有的人小办,而有的人则会大办。 原本田老头是想小办的,毕竟大儿子和二儿子因为衙门里事情多,也不在家里,再者现在天气逐渐冷了下来,大半的话,容易让孩子冷着吵着了。 不过孩子生下来的三天里,关于男孩子好,还是女孩子好的论断就没有停过,不过张贞娘娘家那边的态度就是女孩子不如男孩子好。 田老头眼看着自己宝贝的什么样的孙女被人家嫌弃了,心里也恼怒的很,他儿子孙子多,自然不顾别人男孩好的论调,当即就把田老三叫去吩咐,让田老三准备准备,洗三这天要准备大办特办,让村里的人都知道这个孙女是他田老头疼爱的人,省的那些嚼舌根的人在张贞娘那里说三道四的。 张贞娘性情软弱温柔,心性不定,最容易受人影响,何况连氏和谢氏她们表达出来就是生个女娃不好,所以她每天都郁郁寡欢,母体思虑过重,这对母亲和孩子都不太好,急的赵氏苗氏一个劲的给张贞娘洗脑,也关门谢客,关于那些生儿子好论调的人,更是不理睬。 在这个情况下,田家的洗三办的格外隆重,几乎把村里有名望的人家都叫来了,请了四五个做饭的媳妇帮忙,院子里更是堆着一堆菜。 今年遭了蝗灾,收成不好,粮食菜蔬的价钱更是一涨再涨,田老头在这个关头还肯下死力气给一个女娃办洗三,这事闹的村里议论纷纷的。 时间已经不早了,估摸着田家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连氏就在收拾洗三要送的礼品,谢氏一面拿鸡蛋放在篮子里,一面嘀咕着:“这田家也真是奇怪的很,不过是生了一个女娃,还这样大办洗三,要知道我莲儿出生的时候,洗三根本没请几个人来。” 瞧见连氏没有吭声,又继续说:“不过我看这田家肯定是看在我们张家的面子上,才特意大办洗三,省的我们说他们不好,唉,只不过这男人打肿脸充完胖子之后,还不知道会怎么对贞娘呢。” “我苦命的贞娘啊,看来咱们得去庙里烧香替贞娘求一求了,保佑她明年一举得男。” 谢氏犹自说着,直到连氏不耐烦了,出声阻止:“啰嗦什么呢?东西都拿好了吧?赶紧走吧。” “哎,都拿好了。今天田家大办洗三,咱们家也不用开火了,中午都到那边吃就行。”谢氏笑眯眯的说,今天不用开火,她又省事了不少。 等她们到了田家,田家早已经来了不少人了,男人们在院子里说话,女人们则在张贞娘的房间里看孩子。 杨氏和冯氏他们也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篮子,两家都是扯了几尺细布和一些鸡蛋点心果子以及每家送两只老母鸡。 因为张贞娘怀孕之前,杨氏和冯氏就时不时送鸡蛋什么的过来,所以这份礼物倒不算太过于贵重,谢氏拿眼瞧了瞧,觉得自家准备的要丰盛的多,于是一家老小都过来吃饭的底气也足了。 热水、盆子什么的都准备好了,接生婆就开始给新生儿举办洗三了,大家则把准备好的银钱丢在盆里,接生婆看着杨氏她们出手大方,一张脸顿时笑开了。 等洗三结束之后,这些钱可都是接生婆的了! 重新给孩子穿上衣服,包上毛毯,大家这才散开,三三两两坐着说闲话,赵氏和苗氏她们则在后头厨房帮着做事。 262.第262章 :安排诸事 “孩子的名字取了吗?”张沁儿穿着一件喜庆的水红色对襟薄袄子,有趣的逗弄着张贞娘的女儿。 张乐儿和福儿她们也围在一旁。 张贞娘笑着说:“已经取了,她爷爷给取的,大名是田可欣,小名叫欣欣,说她是她爷爷心里的宝贝呢。” 盛大的洗三,宾客来往不断,祝福的话不要钱似得听了两耳朵,外头喜庆的鞭炮已经放了好几挂,热闹的跟个过年似的,能够得到这样的重视,张贞娘心里十分的感动。 她看着怀中的孩子,一双眼睛温柔的可以化成水了。 “这名字真不错,以后长大了肯定是个小美女。”张沁儿笑嘻嘻的说,说起来关于田家和张家对张贞娘生了女儿的态度上,张沁儿是很吃惊的。 重男轻女古今中外都有,其中以农村人最重视子嗣观念,在这个年代,女娃就是赔钱货,生下来随便给一口饭吃,等大些了就要干活帮衬家里,最后再卖个好些的聘礼钱就行了。 出嫁的媳妇生了女娃,不过一般来说都是娘家站在女儿这边,给女儿撑腰,不让人欺负,而婆家则要扮黑脸,明里暗里嫌弃这女娃,然后对媳妇和女娃态度都逐渐不好之类的。 到张贞娘身上,反而是倒过来了。 从始至终,连氏和谢氏都没有安慰过张贞娘一句,说的最多的就是明年一定要生一个男孩,没有男孩张贞娘在田家是站不住脚跟的。而田家上下则对这个女娃持以最大的欢迎态度,甚至为了消除张贞娘的忧虑,这般大肆办洗三。 外头的席面已经开始了,赵氏过来招待张沁儿她们出去吃饭。酒席就在田家院子里办的,女眷们坐在堂屋和空着的厢房,男人们利落,直接坐在院子里。 初秋的天气很冷,又是才下过雨不久,凉风瑟瑟,不过老爷们喝了几杯酒之后,这点子冷气就不放在眼里了。 田老头今天很高兴,笑着招呼大家,逐一敬酒,要不是外头天气冷,他还想把孙女抱出来显摆显摆。 终于有了孙女,这种感觉一般人又哪里会懂呢? 田家的洗三办的热热闹闹的,从此后,倒没有人再嚼舌根了,顶多说田家真是一个好人家,做事大方得体的很,家里又有钱。所以村里许多有女儿的人家,就把主意打到田老四身上,就连田才恩和田才君都被人惦记上了,有适龄女子的人家逐渐开始和田家来往起来,话里的意思就是打探打探消息,看能不能结成亲家。 用张沁儿的话来说,田家就是能让丈母娘放心的人家。 又过了几日,张志仁和杨氏已经把地里的作物能烧的都烧了,然后挖地松土之后撒上适合冬天生长的菜蔬,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些甘蔗上。 “沁儿,什么时候开始榨甘蔗呢?”张志仁视察了榨作坊之后,发现里面该准备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就连榨甘蔗需要的人手也拟定了人选,并且和他们通过话了,都表示榨的时候喊一声就来。 “先别急,反正这些甘蔗一时半会也不会坏,等村里的人秋收之后闲下来了,再榨吧。”张沁儿并不急,自从中秋那场雨后,乌云消散,又是几天晴朗的日子,正好适合收割稻子,翻晒碾谷一起都行。 张志仁也觉得是这个理,就说:“后天你爷爷家割稻子,我到时候也要去帮忙。” “那明天我们去趟县城吧,总在村里都不知道外头的情况,再说听说郑大人过了中秋就要去鄱阳县上任了,也不知道走了没有。” 李氏她们被刘康盛接走之后,张沁儿家一直很忙,不得空去县城看情况,很多事情还真的不太清楚,比如其他的地方蝗灾是否得到了缓解?也是否下雨了?今年总体的收成比往年少多少,粮食的市场会不会断粮等等。 另外张沁儿也是给郑伯景准备了一份小小的礼物的,不管如何,自家受郑家许多照顾,升官加薪这是喜事,也得意思意思。 到了第二天,张志仁就套上驴车送张沁儿去县城,这回杨氏和冯氏也是一起去的,车厢里除了人坐的地方,堆着两个麻布袋,那里装的是乌桕蚕茧。 今年冯氏自家养的乌桕蚕比较少,但是其余人家从她家拿蚕种的时候就说好了,蚕茧得首先卖给冯氏,所以一年两季乌桕蚕养下来,蚕茧的数量十分可观。 “沁儿坐在我身上吧,别压着这蚕茧了。”杨氏说。 为了更好的缫丝织成绢绸,蚕茧都是没有破开的,蚕蛹还在里头,要是被压着了,容易把蚕蛹弄死,汁水就会染坏蚕茧了。 “没事,沁儿坐着,我做到外头车辕上去。”张沁儿如今已经是大姑娘了,哪还能坐在杨氏的腿上,这坐的久了,杨氏肯定会难受,所以冯氏忙不迭的拒绝了。 今天赶车的是张志仁,哪有弟妹和哥哥坐一块的?杨氏就说:“别推让了,还是我坐车辕好了。” 刚把头从车帘子探出,张志仁就说:“外头冷的很呢,你们还是挤一挤,横竖很快就到了,我把车赶快一些就行。” 最后一番折腾,还是三个人挨着坐,大半空间给了宝贵的乌桕蚕茧了。 一路说笑,就不觉得路远时间长,刚说了两个话题,县城就到了,张志仁先把车赶到收购乌桕蚕茧的地方,先把这些蚕茧卖了腾地方出来。 除此外,杨氏和冯氏还得替家里人购买冬天穿用的布和等物件,张志仁去打探最新的消息,张沁儿则去陆家当铺把这个月的分红银子拿了,再去提着礼品上郑家一趟。 等到了郑家,外头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也不知道郑伯景是不是已经不在这里了。 上前敲门,手指撞击门扉,发出笃笃的清冷声音。 过了一会,就有门房过来开门,笑着打招呼:“是沁儿小姐啊,夫人在前院看账册,快请进来。” 随着门房走进去,一眼就看到院子里摆着许多菊,如今秋季,百失色,只有菊于秋风中盛开,独成一景。 一路上,张沁儿也随口问了门房几句,得知郑伯景带着郑成凯去了苏浙一带收购粮食去了,今年大旱又有蝗灾,各地百姓简直苦不堪言,江西粮食锐减,无法供应本地,自然得到苏浙那边去收购粮食。 另外四川和湖南一带收成也不错,怕一地的粮食不够,便把人分散各地,各自负责买粮食运回来。 至于郑伯景的鄱阳县县丞一职,已经去那边走过一趟了,因为鄱阳县也需要收购粮食,所以郑伯景干脆到外头收购了粮食,再带着粮食回鄱阳县,这样一来,乍一上位,他在鄱阳县一带的名声就起来了。 (数据有些惨淡,请大家多多支持。) 263.第263章 :话里话外 张沁儿在郑家待了一会,和林氏说了许多话,先是恭喜郑伯景的升迁之喜,又询问了现在的情况。 林氏待她不错,也不把她当作什么都不知晓的孩子,于是把自己知道的那些消息全部说了出来,时间渐渐就到了午饭间,林氏就出面留她在家吃饭。 “你郑伯伯和成凯出门后,家里就我一个人,总是一个人吃饭也没有意思的很,今天你难得来,就留下陪我吃饭吧。” 张沁儿想起自家人是约好在县城宅子里吃了中饭,下午再回去的,这会儿自己没有回去,他们应该也自己已经在郑家吃过了,于是就答应了。 饭菜摆在厅,丫头们陆续把菜一一端了上来,也很简单,三菜一汤,都是寻常见的菜式。 “如今粮食的价钱一日比一日高,新鲜的菜蔬也越来越少,这日子不好过啊!其实本地的粮商们都不想抛售粮食,想等一等再涨价,还是知县大人把所有的粮商叫过去,威逼了好久,这才同意把库粮拿出来发卖,知县大人又出面让临川一带的乡绅出粮,饶是如此,再过半个月,城里的粮食就不多了。”林氏感慨的说,今年真是遭灾了,年景实在不好,原本郑伯景上任的鄱阳县是一个土地肥沃,民风朴素的好地方,可惜那里地势较平,这次蝗灾过境,大多作物都被蝗虫啃食,今秋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么严重了?那官府的官仓什么时候开?”张沁儿问着,她知道每地都有官仓,存放着一些战略备粮,用来供应灾年荒年或者供应打战的军队。 “等粮商们的粮食差不多了,就得开官仓了,好在今年上半年还算有些收成,不然今年就得饿死人了。” “那郑伯伯和成凯他们要几日才能回来?” “从这里到苏浙那边,路途长远,加上买粮运粮,怕是要费上一个月才行。不过你郑伯伯已经算好了,等官仓告罄时,粮食也该运回来了,只要熬过这个冬天就没大事了。” 因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这顿饭就吃的时间长了之后,饭后,林氏接过丫头递过来的茶杯漱口之后,才笑着说:“这吃饭果然要有个人陪,一个人吃实在没有意思啊。” 张沁儿也认同这句,一个人孤零零的吃饭,再好吃的饭菜,也没了胃口了。 “只是你郑伯伯是忙碌的命,成凯小子又不安定,这里跑跑,那里跑跑,一年到头,我一个人吃饭的时间还多些,眼看着你郑伯伯就要去鄱阳县那边上任了,我得留在这里照顾成凯,这一家人本来就少,更显得清冷了。”林氏感慨着,又瞟着张沁儿日渐成熟的身躯,眼眸一敛,故意说:“有时候真想让成凯早些成亲,给我生七八个孙子孙女来才好。” 张沁儿面色一僵,脑海中已经自动幻想出郑成凯被七八个孩子包围着要的画面……顿时觉得,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直视! “这……这也太多了吧。”张沁儿尴尬的说。 林氏摇了摇头,语气哀婉的说:“不多不多,现在谁家没个三五个孩子?多的十来个都有,也是当年我怀成凯的时候,他爹出了点事,我生产时就遭了罪,伤了身体,不能再怀,不然我也得生五六个的。” 这段往事张沁儿才知道,心里不由得想,难怪林氏只有郑成凯一个儿子呢,这会儿可不讲究计划生育,都讲究多子多福的。 不过林氏无法再生产,郑伯景也没有收个小妾在房间里,可见他们夫妻伉俪情深。 似乎知道张沁儿在想什么,林氏说:“你郑伯伯其实是庶出的儿子,自小在大家族里见惯了女人间的勾心斗角,又因为是庶出不受重视,所以他和我成亲之后,就算我不能再生育,也没有想着纳小妾,省的这个家不像个家,整天乌烟瘴气的很。” “啊?”张沁儿惊呼出声,这些话她倒是头一次听到,没想到郑伯景居然是庶出的!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郑成凯也从来没有仔细说过郑伯景那边的亲戚,似乎亲戚关系淡的很。 “家里的事情,你以后也会知道,只要主母并非完全不能生育,郑家的儿子就不会纳小妾。”林氏眉眼含笑的看着张沁儿,似乎在向她保证些什么。 这话的意思很直白了,听的张沁儿笑脸娇红起来……林氏这意思…… 这个时候她该怎么说?大大方方应承下来,还是羞羞答答不吭声,或者先拒绝,再考虑考虑? 毕竟她还小呢,外头的世界还没有怎么见识,认的人也少的可怜,哪里就非要在郑成凯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眼前浮现出郑成凯的模样来,有刚认识时的、也有现在的、还有他打猎的英姿、带自己一同骑马畅游……浮影掠过,竟然在短短的功夫里,张沁儿已经见证了郑成凯从一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进化成正常奋发好少年的过程了。 回想起这些,心里竟有些微微的感动,虽然郑成凯的转变并非是为了她,但是她还是能够感受到郑成凯的进步,以及对她的不同和照顾。 最终她面色泛红,却已经决定当作不知情,不肯和林氏正式说这事。 她还小呢!再说这种话不应该让郑成凯来对她说么?就算真打算把郑成凯当作成亲对象,那也得有个恋爱过程吧! 哼哼,张沁儿决定傲娇一回,一脸的云淡风轻,似乎刚才面色泛红的少女不是她一般:“林伯母,我出来有一会儿了,爹娘还在家里等我,先回去了。” 林氏一愣,不过也没有再接着前面的话题,说:“那我送你出门吧。” “不用了,我自己出去就好,再不济让丫头带路。”张沁儿忙拒绝,现在外头逐渐冷了下来,她可担不起林氏亲自送出去。 “没事,横竖我一个人在家里也无聊的很……不如我去你家宅子转转吧,说起来你县城里的宅子,我还没有去过呢。”林氏忽发奇想,笑着说。 不等张沁儿说什么,已经吩咐丫头去房间里拿一个披风,又叫小厮去准备出门用的小车,还有上门拜访的礼品等等。 张沁儿目瞪口呆的看着林氏从容的吩咐丫头小厮们,忽然后发后觉的想到杨氏可不是会招待贵客的人啊! 不过这会儿她也不好再拒绝,只好杵在那里当木头桩子。 不多时,丫头和小厮就把东西都准备好了,丫头替林氏把披风穿上,小厮则恭敬的说:“夫人,马车已经停在外头了,另外准备了多宝阁的一套用具。” 林氏点了点头,表示对这个安排满意,携着张沁儿的手,一同朝宅门走去。 等到了繁街的张家宅子,小厮把车稳稳当当的停下,林氏下了车,仔细的打量着四周,夸口说:“这里虽然地处偏僻,不过胜在幽静,又离得贤书院近的很,方便上学读书,看你家这宅子也砌的很大气。” 张沁儿家是在标准的规格内又稍微添高了一些,这样显得宅子大气许多。 张家自然是没有门房的,张沁儿上前拍门,发现门并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张沁儿便招呼林氏进来。 264.第264章 :拉进距离 踏进宅门,就看到墙角四周种了好些卉,不过这会儿有些都已经凋零了无生机了,看上去颓败一片,只有几株普通的菊在寒风中肆意的生长着,黄色的朵已经盛开,更多的是小小的苞,在风中微微颤抖着。 张沁儿也有好些日子没到这边来了,这会儿注意到,只得汗颜:“这宅子平日里就我三叔和兄弟住着,他们大男人的,粗枝大叶惯了,让他们浇些水还好,侍弄草却是不能的。” “这样也好,多了一份自然的荣枯之态。”林氏不以为意,她对这些细枝末节从来不在意。 里头的人听到开门的声响,杨氏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是沁儿回来了吧?在外头吃东西了没?厨房里还给你留着一些。” “娘,我吃过了,林伯母也上咱们家来看看。”张沁儿赶紧说,就听见里头停顿了一下,然后杨氏走了出来,笑着招呼林氏。 “郑夫人来了,赶紧进来坐吧,外头风大。”杨氏又叫冯氏去厨房泡茶来,又赶紧拿出一盘点心招待客人。 林氏摆了摆手,说:“才吃过饭来,不用客气,我就是过来看看,以后也方便咱们彼此走动走动。” 又说:“也不用叫我什么郑夫人,你叫我子怡就好,你的闺名是什么呢?” 彼此称呼对方的闺名,这可是感情亲密才会如此,杨氏一听整个人都愣住了,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内心深处也忍不住涌现出强烈的虚荣心和满足感。 “这……不太好吧?”杨氏下意识的拒绝,见林氏一脸真诚的表情,还是把自己的闺名说了出来:“我叫秀英。” “我虚长你几岁,你可以叫我子怡姐了。”林氏笑着说,郑成凯比晗生的岁数大,林氏也比杨氏的岁数大些。 不过由于林氏生活富裕,整个人保养的好,看上去比实际年纪显得年轻许多,反而是杨氏年纪虽小,看起来却比林氏还要老些,多年的劳作和风霜在她脸上刻下痕迹,皮肤老化了许多。 杨氏干笑了笑,赶紧把林氏迎了进去,里头正摆着很多布匹,方才杨氏和冯氏正在整理。 张沁儿看见冯氏坐在那里穿针引线,就笑着问:“三婶,那些蚕茧都卖了吧?价钱好不好?” 一听这个,冯氏脸上就堆满了笑容,藏都不藏不住,杨氏抢着说:“价钱当然好了!今年江西好多地方都遭了蝗灾,桑树都被蝗虫啃的一干二净了,死了不少桑蚕,今年桑蚕茧的收成比起往年可下降了不少,现在正缺蚕茧呢!虽然乌桕蚕茧比不得桑蚕精细贵重,不过今年的价钱也顺势涨了好些。” 冯氏点头说:“确实是这样,今年比去年多赚了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对于庄户人家来说,这可是大钱了,难怪冯氏笑的开心,今年虽然自家养的不多,但是其中就有从其他人家收来的蚕茧,这些蚕茧都是按照去年的收购价钱买下来的,现在蚕茧涨价了,又从中小赚了一笔。 “这也是运气好,我们村的蝗灾不严重,喂养乌桕蚕的又是乌桕树,不像桑树那样,容易被蝗虫啃食了。”手里有钱,心中有底,冯氏一改往日里的低调,今天笑的特别多。 林氏又问了冯氏闺名,约定三人闲聊时直接叫彼此闺名,别一个郑夫人张婶子的叫了,又生疏又拗口的。 闺名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一开始杨氏和冯氏叫不习惯,声音也有些弱,但是叫了几次之后,仿佛三个人的关系就亲密了许多,对待彼此的态度也热络了许多。 三个人年纪相仿,聊的话题也差不多,林氏先是问过她们两家今年的作物收成如何,冯氏就提起李氏大儿媳妇的事情。 “上回你们住在我们乡下匆匆忙忙的走了,也不知道刘夫人的大儿媳妇现在怎么样了?可没有小产吧?” 林氏就说:“没事,只是见红了而已,后头找大夫看过,喝些安胎药,在床上多躺躺就行。” 李氏的大儿媳妇确实没事,但是这功劳可不是安胎药的,而是李氏回去之后,就让人把刘大少看中的歌妓卖的远远的,又狠狠的教训了刘大少一番,这才平息了儿媳妇的怨气,安安稳稳的养起胎来。 碰上志趣相投的人聊天,时间是最容易过去的,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在外头办事的张志仁都赶回来了。 因为今天下午就得回乡下,杨氏很不好意思的把林氏送走,然后开始和冯氏张沁儿她们收拾起要带回去的东西来。 “外头的粮食比起原先贵了三倍多了,这还没有入冬,入冬之后怕是还要贵些。”张志仁感慨着,他今天把临川主要的街道都走了走,又和相熟的人攀谈了一会,基本上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 “只贵了三倍?这应该还是在知县的压制下才只涨了三倍的。”张沁儿说,如果知县大人不压制的话,就凭现在的市场环境,那些粮商们不趁机涨个五倍那是不会卖的! “嗯,就蝗灾那会儿,粮铺乱的很,一天一个价钱,有时候上午是一个价,下午又是一个价了,是知县大人出面,把这情况压制下去,虽然粮食贵了些,不过好歹不会再变价钱了,等苏浙那边的粮食到了,咱们就可以缓口气了,知县大人真是英明啊。”张志仁言语中带着对知县大人的歌颂了,这是读书人常常容易犯的毛病。 杨氏想起自家提前买好的粮食,忽然有些可惜:“早知道如此,当初我们就应该多买些粮食,现在倒卖出去的话,没准可以赚多少呢。” 张家的粮食是在蝗灾爆发之前买的,当时并不确定,只是提前做一个预防措施而已。 张沁儿虽然也可惜没有抓住这个赚钱的机会,不会提前买了足够自家吃好些日子的粮食,这也算不错了。 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张志仁也扛了一麻布袋的大米放在车里,大家才依次上了车,关上门,朝富足村走去。 265.第265章 :橡木桶 等富足村的人家收割稻子翻晒碾谷之后,又下了两场秋雨,一场秋雨一场凉,万物也开始萧条起来。 反倒是水库和河流总算多了一些水,水井的水位也上升了不少,村里的媳妇们最是松了一口气,原先河水干的厉害,洗衣裳都得省着洗,得在井边拿水桶一桶桶的打水,多了好多事情,现在河里有水了,洗衣服就方便了很多。 趁着中午太阳舒服,大家三三两两的抱着脏衣服在河边聚集,一边干活一边拉扯着闲话。 男人们则开始砍竹子编竹筐,又到了一年一次上山捡山货的时候了,等竹筐编好,就三三两两相约着上山。 张沁儿家依旧把话传了出去,要收购野葡萄、板栗、茶树籽、乌桕籽等山货,只要有人肯卖,她们就全部收了。 虽然今年干旱,地里的收成不好,但是山里的情况还行,因为树林茂密,又藏有地下水源,水汽比较多,所以山里的山货大多长的还不错。 今年上山捡山货简直是全村集体出发,地里收成不好,大家都把希望放在山货上,心里都想着,能捡多少就算多少,先捡板栗、橘子、枣子、山梨等吃的,再捡茶树籽和蘑菇,至于乌桕籽,大家都不急着捡,这东西能卖,却不能吃。 不过也有人反其道而行,这些都是村里上了年纪,身体又不是特别好的老人以及岁数还小的孩子,他们都不适合爬到深山里去,所以就到乌桕林这边捡乌桕籽,地势不高,活也不累,等背下山就可以直接卖给张沁儿家,一天下来也有不少钱了。 张沁儿和福儿在家坐镇,负责收购称秤给钱以及分类好。 张志仁和杨氏则背着竹筐,拿着麻布袋往山里去捡茶树籽,至于板栗山梨之类能吃的,他们就不打算捡了,还是茶树籽好,只要捡的多,一年的油钱都可以省下来,炒菜又香又健康。 这样忙忙碌碌的过了几日,山里的山货就被人捡的差不多了,渐渐的上山的人也越来越少,张乐儿就过来约张沁儿一块儿去她们的秘密宝地,把那些板栗和香榧给捡回来。 她们的秘密宝地那里十分的隐秘,一般是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不过这次张沁儿把张志仁叫上,从深山里背香榧回来,人都得累的不行,必须找个体力好的。 张志仁自然是肯的,不过他从来没有摘过香榧,所以一路上跟着张沁儿走,结果发现走了好久都还没有到,等到了香榧树下,饶是张志仁一个男子汉,都觉得累的慌了。 他抬头打量着这株奇异的果树,欣赏着它独特的美,好半响才说:“这里这么远,也难为你们能够找到这里来!” “这要是不远的话,不早就被人摘光了?哪还能等我们呢!”张沁儿笑着爬上树,然后又教张志仁认果子,香榧果都是三年果,那些没熟的,就不能摘。 张志仁其实一眼就看出哪些是熟了的,虽然他以前没有看过一年果和两年果,但是张沁儿摘回去过,他自然知道哪样的才是能摘的三年成熟果。 秋日昼短夜长,路途漫长,不能耽搁时间,所以大家赶紧手脚利落的忙活起来,虽然只有一棵树,也让他们把带来的竹筐麻布袋都装的满满的了,张沁儿和张乐儿是女孩子,只背着一大筐,而张志仁背着一筐还拖着一麻布袋的,麻布袋下面用山里的藤蔓打结做成一个简易的拖车,这样拖着回去不会损伤麻布袋,人也轻松许多。 等背着东西回到家,太阳已经落去,光线暗淡了许多,西边的云彩已然一片绚丽多彩,上弦月悄然浮在半空,只有一抹淡淡的印痕,镶嵌在墨蓝色的天穹上,和西边的云彩遥遥相对。 接下来的两日,就开始酿造葡萄酒,今年酿酒的装备有所不同,不再是普通的陶器,而是张沁儿钱让人特意打制的橡木桶子,其实酿葡萄酒最好是用橡木桶子,因为橡木是有多孔性,便于葡萄酒蒸发和氧化,又不至于变质,加上橡木所含的酚类会和葡萄酒发生反应,产生香味和甜味,所以用橡木桶盛放葡萄酒,会使葡萄酒发酵的更好,口感更香更纯。 在前世时,张沁儿所喝的葡萄酒就都是橡木桶窖藏发酵的,那口感比用陶器发酵的实在要好的多。 只不过之前家里条件一般,张沁儿也顾不上穷讲究,能够用陶器酿造出葡萄酒来已经不错了,今年家里宽裕了不少,张沁儿就开始讲究起来,这酿酒的木材不好找,必须要上好的橡木才行,找到木材又得打造出适合酿酒的木桶,可算是费了不少功夫。 家里人对张沁儿时不时弄出来的稀奇东西已经感到麻木了,反正不是什么伤天害理又难寻的,他们都听之任之。 这一次有了橡木桶,整个酿酒过程张沁儿都十分小心翼翼,她对今年的葡萄酒充满了期待,为了使葡萄架发酵的更好,今年的葡萄酒也不是随便放在杂物间,而是特意帮到地窖中去。 地窖口不大,橡木桶又足足能够装二十斤酒去了,所以这搬来搬去的活还得张志仁亲自给做好,也亏的张志仁脾气好,这才没有说张沁儿。 张乐儿也站在边上看热闹,她瞧着那密封的橡木桶,十分感兴趣:“这样酿造出来的葡萄酒真的会好喝一些?那得什么时候才有的喝?” “也不急着现在就喝,我打算酿造好之后只尝一些,其余的都等过年再喝。”葡萄酒的正常发酵需要一个月,一个月后她就下地窖看看发酵情况,但是并不会把酒启出来,而是继续让酒在橡木桶中慢慢发酵使口感越发醇厚清香。 这些酒若是真的做的好了,也不是自家喝的,而是预备一些送给郑伯景还有知县大人以及晗生的老师何山长等人。 前些年酿造出来的葡萄酒在这乡下是个稀奇的东西,但是酿造的粗糙,也没有拿这东西送达官贵人们,今年只盼着这橡木桶的功能强大,能够给普通的葡萄酒加分了。 266.第266章 :四川粮回 正当张沁儿把今年秋天雨后捡到的蘑菇孢子放进培养皿中培育菌丝,又和张志仁他们商议着榨具体事宜时,许多不曾回家的田家兄弟终于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至从发生蝗灾之后,在衙门里干活的田家兄弟就忙的连觉都睡不好,不是在这个乡帮着治理蝗灾,就是在那个村帮着善后,前不久还去了一趟四川买粮,一去就是一个多月,今天才回到家。 村里的人都好奇的很,也很想知道粮食买回来了没有,现在县城里又是个什么情况,蝗灾虽然损坏了庄稼,使得金秋歉收,但是乡下人都有存粮的习惯,不像城里人时不时就得去粮铺买粮食来吃,对于粮价上涨,这会儿乡下人还没有太多的感慨,唯一的感慨怕就是只恨自己手头的粮食只够勉强嚼口维持生计用,不然真恨不得拿去卖了。 这会儿大家听了消息,都三三两两的围到田家打探消息来了。 就连张志仁听了,也打算去看看情况,张沁儿也担心着郑成凯,不晓得他去苏浙可回来了没有,于是跟着张志仁一块儿去田家。 等到了田家,就发现田家的院子里早已经围着好些人了,甚至多的让田老三没法干木匠活,只得回屋抱自家女儿玩去。 张贞娘的女儿田可欣还差几天就要满月了,苗氏找张沁儿她们说过,说是洗三办的盛大,这满月就不必再那么盛大了,到时候请自家亲戚过来吃个饭,热闹热闹就行。 毕竟现在粮食物价上涨,短短时间内大办两次,饶是田家也有些吃不消的。 张志仁他们自然好说话,纷纷认可,而田家则感慨着可欣的两个大伯一直未归家,无法参加田家第一个孙女的满月酒。 这会儿田老大和田老二恰好在满月的前几天回来了,可把田老头高兴的。 一路风尘,旅途疲惫,田老大和田老二似乎都消瘦了许多,满脸的风霜,皮肤被风吹的都干干的,此时正满脸兴奋的对村里人说话:“我们兄弟去的是四川,别看四川那里山地多的很,又高又斗的,路实在难走,但是等进了四川,才晓得那真是一个好地方啊!那里的粮食多和地里的土一样!价钱也便宜的很,我们这回又买的多,更是压了一番价,便宜了好多。” 四川盆地都有天府之国的称号,那里自然肥沃的很,只要没有自然灾害,那里百姓的日子最好过不成了。 张沁儿抿嘴暗笑,不过也因为四川地势险峻,出路不变,可以许多东西无法及时运到外面来销售。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李白大诗人都发出这样的感慨了,可见那道路得多险峻。 “我都想着以后不做衙役了,就专门到四川贩卖粮食去,保准赚钱,就是路途太远,又没有便利的路,一路上不方便的很啊。” “四川真是一个好地方啊,那都江堰端的是大气的很,常年风调雨顺,百姓丰衣足食,民风也朴素的很,嗨,别说,那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的还真好看的很呢!” “县城里粮商们的粮食早就卖的差不多了,官仓都开了,大家都盼着外头运粮食来呢,现在县城里连红薯的价钱都比往常贵的多,我听说很多大户人家都开始在粥里面掺红薯了。” “不过咱们把粮食运回来,大家就松口气了,不然今年可就要饿死人了。” “原本湖南比四川还近的,但是去湖南买粮食的人还没有回来,我路途经过湖南的时候,才知道湖南也发生了干旱,粮食的收成不好,只不过比我们江西要稍微好上一些,再说了湖南做山匪,尤其是湘西那一带,山高路远的,只希望去湖南买粮的人不要遇到山匪才好。” “苏浙倒是好地方,又有水路便利,不过好像也被耽搁了一些,听说还得几日才能够回来。” “这次我们安全运粮回来有功,知县大人说要赏我们呢!看我们兄弟两个奔波了好久,连家都没空回,特意放我们兄弟三天假,在家里好好休息再去上任。” 在田家兄弟的话中,大家就把临川现在的形势都知晓了,张沁儿也知道郑成凯他们还得几日才回来,想必到时候郑伯景带一批粮食去鄱阳县,而郑成凯则把临川县的粮食运回来吧。 这么想着,张沁儿就决定过几日去县城一趟,顺便看看郑成凯,也不晓得他能不能担当起这重任,又是否像以往那样,英姿飒爽的出发,却一脸颓败的回来。 村里的人满足了八卦精神,就不再打扰田家兄弟休息了,毕竟在外面奔波多日,铁打的人也该累了。 张沁儿看过张贞娘的女儿田可欣之后,再走的,临走时,张贞娘和她说小可欣的满月酒就在两天后,原本田可欣的满月还差四天的,但是田老大和田老二只放假三天,为了使小可欣的满月酒上人都来齐,田老头当即就决定在两天后给小可欣办满月酒。 提前一天或者延后一天什么的,这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人都齐全,都能够给予小可欣祝福,这才重要。 张沁儿道了句知道了,就想着回去的时候该和杨氏提前把满月礼物准备起来了,临走时又问张贞娘田家是否准备了足够的鸡蛋。 孩子办满月酒主人家是要准备红鸡蛋送给亲戚的,张贞娘笑着说:“准备了呢!先前我怀着可欣的时候,你们就一个劲的给我送鸡蛋,都有好多没有吃完,再说自家也是喂了鸡的,昨天大嫂点了点数,说有两百个,应该是够了。” 满月酒是小办,红鸡蛋只要给自家亲戚和一些相熟的人家,准备两百个的话按理说是绝对够了。 张沁儿笑了笑,就和张志仁一块儿回去了,等回到家,自然要把田家听到的事情再告诉家里人。 县城里的事情,杨氏和冯氏都不是特别关心,听过就行,她们关心的是田可欣的满月酒。 得知日子提前了之后,杨氏和冯氏就开始商量起来,看每家送些什么东西东西,又得提前去县城一趟,得置办礼品,也要和张志礼说一声,看能回来么。 而张志仁则和张沁儿也把开榨的日期敲定了,就定在五日后。 时间进入初冬,庄户人家都渐渐没有活干了,正是榨的好时候,而林子村的崔家兄弟是张家的长工,这会儿地里没活干了,自然也得接过来帮着榨。 于是张志仁明天上午就得上县城置办东西和给张志礼带话,下午时就去林子村把榨的消息告诉崔家兄弟,又让杨氏收拾一间空厢房出来,到时候给崔家兄弟住。 267.第267章 :趁机想买地 紧张忙碌的日子过的十分快,当人还没有察觉时,时间已然悄悄溜走。 转眼间就到田可欣的满月酒了,虽说田家打算小办,只邀请自家亲戚,不过也有一些和田家关系好的人提着礼物上门了。 这也是有缘故的,那就是田家兄弟在衙门里做事又立了功,以后肯定大有前途,这个时候更要和田家打好关系才好,除此外,张老头也开始把话放出来了,委婉的表示自己年迈,身体又不好,打算卸下里正的职责,让村里人另选他人。 而这个他人,有很大的可能就是田老头了。 当然也有小部分人支持张志廉,认为张志廉是张老头的儿子,又是村里学堂的夫子,还开了一个软纸作坊,让村里人都有了做事赚钱的地方。 不过这些事张沁儿都不太关注,横竖谁做里正对她家来说都没有多大的区别。 田可欣满月这天,天气难得的很好,暖和的冬日高高的挂着,将整个村子都镀上一层温暖的光芒。田野阡陌,屋檐层层。 张志礼也请假回来了,他是张贞娘娘家的兄弟,怎么的都得来,才能给张贞娘撑面子。 晗生和永安因为不是休沐的时候,就没有回来,还在县城学堂里读书,张志礼临走时就让他们自己在外头吃东西,别再自己动手了。 小孩子长的最快不过了,刚出生时穿的衣服明明大出一截,现在也都刚刚好了,整个人就和抽条似的,好在张贞娘女红好,早在怀孕的时候就给孩子做了好几身衣服,只不过那会儿大家都说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子,所以颜色和款式都是男孩的,现在看着这些衣服,张贞娘是有些难过的,甚至悄悄的藏起来,另外又熬夜拿粉色的颜色做了几身出来。 等满月酒后,田家兄弟就得回县城衙门里做事了,而张志礼也得回县城做事,便搭田家兄弟的车一块儿去县城,省的张志仁再拿驴车接送了。 只有张沁儿有些郁闷,她原本还想趁着送张志礼回县城一块儿去县城一趟呢,却没有想到张志礼是可以坐田家的顺风车的。 总归她这会儿也不是非要见郑成凯不可,虽然分开好些日子,心里是有些想的……尤其是在林氏说了那番话之后! 事后张沁儿想了好久,最后终于确定郑成凯果然是她目前认识的人中最好的婚嫁人选! 先不说人了,反正张沁儿对郑成凯寄予的希望点都不多,马马虎虎就行,但是他可是有一个干净健康的家庭环境啊! 不管是郑伯景还是林氏,脾气性子都好的没话说,并且思想观念还不迂腐,甚至还蛮前卫的,又丝毫不嫌弃张沁儿的庄户人家出身,甚至是有些喜欢和认可的,这样一来,以后婆媳关系可就不用担心了,完全毫无压力啊! 婆媳关系是古今中外一大问题,尤其是在这个以孝治天下的社会舆论中,婆婆站在孝道的制高点上,享有支配媳妇的一切权利,当婆婆对媳妇不满,想磋磨磋磨时,这媳妇十有八九就悲剧了。 看看杨氏和冯氏的下场就知道了,不被连氏喜欢,性格再温柔小意,长的再端庄大气,一手绣活再工整,家务做的再仔细认真,只要不入连氏眼,那就是错的,摆明是坑你没商量的。 与其嫁个不知底细的,一切从头经营,还不如直接捡个收服难度系数小的。 张沁儿小嘴抿起,露出一个笑容来,被眼尖的张乐儿瞧见,纳闷的问:“你笑什么呢?今年的大闸蟹都死了不少,剩下的也长的不大,都是壳,肉都不见,我还想着今年吃你的大闸蟹呢。” 张乐儿很是郁闷,现在他们正站在池塘边,先前大旱,池塘里的水少了许多,后来下了几场秋雨之后,才有所缓解,饶是如此,里头的大闸蟹和青虾的数量也不多了。 虽然这些东西不是自家的,但是蟹苗虾苗的价钱张乐儿也是知道的,现在不要说赚钱,还亏本了呢,却偏偏张沁儿还笑的出来!她怎么能不郁闷? “没事,今年年景不好,也不是年年都如此,等明年就好了。再说了这些蟹养到明年中秋吃,正好啊!”张沁儿笑眯眯的说,原本蟹就长的慢,哪能春天放蟹苗,秋天就有的吃呢!何况激素饲料这会儿还没有诞生呢。 “唉,今年的年景确实不好,好在我们家不靠种田吃饭,不然这日子还真没法过了,听说有的地方都开始买地买女儿了。”张乐儿感慨着,今年大旱和蝗灾,她家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因为桑蚕产量减少,而使乌桕蚕价钱涨了不少。 卖地……张沁儿眼睛一亮,大灾之后,百姓生活艰辛,这个时候正是地主囤地的好时候! 土地是百姓生存根本,一般情况下很少有人卖地,那些地主为什么能够拥有那么多地?还不是趁着荒年灾年豪取抢夺的?比如往年一亩地得十两银子,这荒年灾年的时候别说十两,就连五两恐怕都不用了。 “你听谁说的?那些地方有卖地?”张沁儿来了兴致,盘算着自己手里还有多少钱,今年养鱼养蟹算是亏了,又在榨作坊上了不少钱,还有那五百只鸭子还没有开始赚钱,不过好在墨汁被墨染姑娘一次性买断了,倒也让她手里多了一笔不小的钱,方便投资了。 这个时候,张沁儿简直要感谢墨染姑娘把自己的墨汁配方买断了!墨染姑娘威武! 看见张沁儿那副笑眯眯,眼中满是算计的小眼神,张乐儿福临心至,看着她说:“你想买地?” 张沁儿点头,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啊!能买的话,她是一定会买的。 “听黄大安说的……不过你也不用去找他了,你看……他来了!”张乐儿朝路边努了努嘴,果然看到黄大安正朝这边走来。 “嗨,黄叔叔。”张沁儿上前走了几步,笑着打招呼。 黄大安笑着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池塘,说:“今年的鱼怕是亏了吧。” “这是小事。”张沁儿不提这个,直接问起买地的事情上。 黄大安哈哈笑着,说:“我就是为这事来的,来来,我们坐在水榭里说吧。” 张沁儿赶紧把黄大安请到水榭,自己则和张乐儿坐在黄大安的对面,听他把临川周边的乡村情况一一说出。 “黄叔叔的意思是再等等?等冬天下雪的时候再出面买地?”张沁儿有些迟疑,黄大安的意思是晚些再买,这样价钱还能压的更低一些。 另外现在很多人觉得还能够熬过去,不太愿意卖地,但是到了冬天之后,不愿意卖地也得靠卖地才能过日子了。 张沁儿思考了一会,不过还是决定不听他的,而是说:“这样吧,也不拘现在还是以后,只要遇到地好的,价钱又合适就买下吧。” 难得遇到荒年,要是明年风调雨顺,大家的日子又缓回来了,恐怕想买都没的买了。 黄大安觉得有些可惜,不过还是应下了:“那行,这些日子我就多走走,看到中意的,和主人家谈过再告诉你。” 张沁儿点了点头,满脸笑容,这种事情交给黄大安做,他有经验,她也放心! 268.第268章 :开工榨糖 榨作坊开工的日子如期而来,崔家兄弟提前一天就拿着包袱过来帮忙了,说起来他们还在家里闲了好一会儿呢,收割完甘蔗之后,又帮着把地里的红薯挖出来,他们这两个长工可就没有什么活干了,拿着东家的钱,给自家地里干活,这种好运简直要羡慕死林子村的人。 尤其是今年年景不好,大家地里的收成都差,别说攒钱,就连糊口都难,哪里像崔家兄弟这样一人十两银子,一年下来旱涝保收,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短短一年的功夫,这个曾经林子村日子过的最差的崔家也摇身一变,成了日子比较好的人家了,真是让人羡慕的眼红,甚至也起了给人做长工的想法。 说起来这都是托张家的福,所以崔家兄弟做事更是勤勤恳恳,就说那些甘蔗地,若不是崔家兄弟勤恳,这又是天旱,又是蝗灾的,恐怕损失大了去了! 可是因为崔家兄弟做事上心,加上张沁儿这边也有一些准备,这才堪堪保住今年的收成。 榨作坊正式开工的时候,特意选了一个吉时,张志仁喜气洋洋的放了两挂百子千孙鞭炮,顿时鞭炮炸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震的整个村子都知道了这件事。 知道消息的陆陆续续过来,围在旁边看热闹,张老头也带着张家老宅的人也过来了,开榨作坊这是大事,自然得来看看。 趁着这会儿喜庆,张志仁也站出来说了几句喜庆的话,也不过是告诉大家,张家的榨作坊正式开工了。 榨作坊自从建成之后,就关着门,不让人进去,除了那些参与帮忙干活的人,大家都好奇里面的真面目呢。 这会儿鞭炮放完之后,张志仁就把作坊的大门打开,露出里面空旷的地方来。 在墙角处堆放着成捆成捆的甘蔗,因为甘蔗癫子被砍了,最上面的那节都有些干了。 原本甘蔗砍下来之后,就该送进榨作坊榨成的,今年是因为天实在太干,又担心蝗灾把甘蔗完全祸害了,这才提前砍了甘蔗。 不过此时张沁儿却有些后悔,既然不是马上榨,她干嘛脑抽的让收割甘蔗的时候就砍掉甘蔗颠子啊!真是脑残了一回! 看着干了水分的顶端,张沁儿一颗小心脏在抽搐着,亏了,又亏了! 村里看热闹的人跟在张志仁的后面,也看清了里面,先是感慨了摆在这里的甘蔗之多,然后视线又胶凝在里头的榨机上。 要知道这可是稀奇玩意啊,大家谁都没有瞧见过,这会儿满是好奇,只见里头摆着一个巨大的玩意。 那玩意有两个直径一米多高、竖立的石磙,被固定在天盘和地盘里。天盘和地盘一上一下,都是用耐腐蚀、质地坚硬的一段整木凿成。两个石磙上都有一圈楔进石磙里的木齿,叫牙头;两个磙子牙头的间隙相互啮合,类似齿轮。两个磙子有公母之分,直接被牛力带动的称公磙子,由公磙子的牙头带转的称母滚子。公磙子连接在一个叫偏辕的弯轴上,弯轴又连接在套牛的一条横杠上。 看到这稀奇古怪的东西,大家都瞪大了眼睛,不说旁的,这样的榨机一看就贵的很,也只有家境富裕的张沁儿家才能够置办的起来了。 有许多东西大家都不明白,纷纷开口问着,张志仁就把能说的都说了,简略的介绍了一下榨机的零部件和榨的操作。 然后又把自家的牛以及黄大安和张老头家的牛都套在那用来套牛的横杠中,现在农闲,家里的牛基本闲着无事,所以张志仁就向张老头和黄大安租了牛使,这个榨机是需要三头牛一起使劲的,当人吆喝驱赶牛工作的时候,牛走动就带动公磙子,公磙子即同时通过牙头带动母磙子。公、母磙子相向旋转产生向心合力,而这个时候干活的人就往里面塞的甘蔗,可以轻易地被旋进石磙中榨出水来。 甘蔗并非过一次石磙就成的,而是需要至少连续挤压两次,第二次的时候就要在甘蔗渣上洒一些干净的清水,使蔗汁得到充分得到利用才行,榨出来的水则顺着一条石道,最后流到事先摆好的水桶里。 蔗汁装满桶收起后,陈放一边,让里面的杂质沉淀,稍后才送进寮,最后在寮里加工熬成。 这就是榨的过程,在张志仁的解说下,大家都有一种似懂非懂的感觉,只是这会儿可要开工了,张志仁就让大家退后,别围的太紧了,这样不好干活。 其余的人还想看热闹呢,赶紧各自退了几步,把空间留给干活的人。 榨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也是一件很需要耗费人力的事情,张沁儿自家人上的话肯定是人手不足的,所以除了崔家兄弟,张志仁还在村里请了人手帮忙,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们。 牛已经套上,张志仁给大家分工了,负责牵牛的自然是张志仁,崔老大负责塞甘蔗进石磙,崔老二负责把过了一次的甘蔗渣洒上清水之后,又送给崔老大,让他再塞进去榨一次,还有一个人负责将装满的甘蔗桶提到寮中去。 这榨机倒是摆在前头,大家都能够看到,但是寮还设在后头,又有一个帘子挡着,并非人人都可以看见,只有帮着做事的人才知道内里的情况。 寮中的设施其实比较简单,但是却是熬的关键所在,所以要用帘子挡住,并且里面干活的也都是张沁儿家自己人或者是信得过的人,只见里头筑建5个连成一体的灶台,每个灶台各放上一个大鼎,地面则陈放一个长方形木槽,面积约5平方米,木槽里面放着小木板和长柄铁锹。 熬的时候,就把滤清的蔗汁先倒入靠近灶门的第一个铁鼎,点燃炉灶,火候暂时控制靠前些,就开始熬煮蔗汁了。在煮的过程还要加入适量的石灰水,用来中和及减少蔗汁的酸性的。 一段时间后,灶火逐渐向后推进,将第一个鼎煮的水舀进第二个鼎再熬煮后,又舀进第三个鼎,一直如此循环,当水舀进最后一个鼎后,水的温度越来越高,水分越来越少,粘性也逐渐增大,呈金黄色,将近凝固时,随即倒进木槽里,由两个人分别拿小木板块将浆整体刮平,接着换用长柄铁锹来回不停地搅动浆,通过散热、蒸发、冷却,没过多久浆慢慢“返砂”,便成了红,通常一鼎蔗汁可制几十斤。 269.第269章 :熬制红糖 这会儿白砂还没有问世,市场上的甜味剂大多是红以及蜂蜜等,而白砂制作需要用上亚硫酸或者碳酸,张沁儿表示这两样东西太难找,何况市场上红销售的极好,又何必苦心弄出亚硫酸和碳酸,就只为了颜色好看些的结晶物? 外头的榨机已经开始工作了,张沁儿站在寮里,看着灶旁边堆的像座小山的柴火,以及早已经洗的干干净净的铁鼎,心里很是期待。 寮的工作大家也已经划分好了,冯氏帮着烧火,杨氏则负责在水中加入适量的石灰水,以及依次将水舀到下一个铁鼎中继续熬住,最后成的时候,杨氏和冯氏两个人负责把浆倒入木槽中,拿着小木板和铁锹搅动浆,等冷却后,用刀切成方块,做成片。 至于张沁儿,则负责观察整个制的过程,看是否有无差错,另外还要负责收、称以及记账等比较轻松的活。 甘蔗汁水榨出来之后,还需要沉淀一会,所以这会儿寮里的人还没有开始工作,大家也到外头看着张志仁他们榨。 榨机看着很大很神奇,但是人操作时,其实真的不太好受,因为供人站的地方实在太狭窄了,张沁儿在画图纸的时候,有心想让站的地方弄大一些,结果发现这一变动,榨机的稳定性就要大打折扣,并且用的石料等费也要多的多,所以最后还是只能委屈榨的人了。 张志仁手里拿着一根鞭子,驱赶着三头牛工作,但是这三头牛似乎还没有什么交情,也没有什么默契,干活不齐心,就亏了张志仁驾驭住它们了。 崔老大站在柱体旁凹处,那里只容一个人站的大小,他陆续把甘蔗送进“间隔缝”挤压,蔗汁就不断地流出,被榨过的甘蔗榨则出现在另一端,那边崔老二则赶紧把挤压过的甘蔗渣洒上清水,又给崔老大递了过来。 原本是这么计划的,不过等后头榨的甘蔗越来越多,崔老二又要洒清水又要把甘蔗榨递给崔老大,就显得有些忙不过来了,这会儿福儿就自告奋勇的把洒清水的活接了过去,横竖这活不累,她一个小孩子也干的来。 等榨机工作了好一会儿,围观的人已经看的明明白白了,就有部分人回家去了,不过还是有不少人依旧围在旁边看,一脸的稀罕,时不时和张志仁他们说说话,或者给崔老大递一递堆放在墙边的甘蔗。 等甘蔗汁水已经收集了三大桶,其中两大桶也澄清的差不多了,杨氏就把甘蔗水倒进第一个靠近灶口的贴鼎中,而冯氏早已经把火烧上了,红色的火跃动着,应着人面也红红暖暖的。 整个熬煮的过程张沁儿一直紧紧的盯着,就怕中间出什么岔子,要知道她可没有亲自榨过的,这些东西也不过是道听途说,加上自己实验熬之后的心得弄出来的。 其实这世上许多东西,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尤其是在配方秘方保守的古代,张沁儿依托的不过是信息大爆炸似的网络世界,庆幸的是她还算是一个勤恳努力学习的人,许多东西不说专和精,但是大多却是知道它的基础原理的。 一如肥皂,一如榨。 好在这次没有出什么岔子,等最后一锅浆形成后,已经是黏糊黏糊的了,杨氏一个人弄不起,就叫冯氏一起过来帮忙,两个人合作着把浆舀进木槽中,又赶紧一人执木板,一人执铁锹搅拌起来,末了要把浆的表面弄的平平整整的才行。 在等待浆冷却的过程中,杨氏又从外头将澄清好的甘蔗汁倒进第一个铁鼎,如此周而复始。 并且随着澄清好的甘蔗汁越来越多,当第一个铁鼎甘蔗汁煮开,需要舀到第二个铁鼎中时,空出来的铁鼎又要开始灌上甘蔗汁,如此周而复始的熬着,杨氏和冯氏也越来越筋疲力尽了, 寮里一直烧着大火,使得里面暖和异常,而甘蔗汁在煮开的时候,白雾腾腾,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甜甜的香味。 张沁儿看杨氏忙的很,便自己上前拿刀将已经冷却的红切块,用箩筐装好,那箩筐的边上已经垫上防止水汽的油纸了,方便红的存放。 等一锅红做好之后,张沁儿就把箩筐放在特意买来的大秤上称重,并且记录下数据,发现一锅甘蔗汁能够榨出二十斤左右的红,这个数是有一些偏差的,但是左右不超过一斤。 只是一锅甘蔗汁又是用多少斤甘蔗榨出来的,就不知道了,毕竟榨机工作起来之后,人就得不停的干活,哪里还有空去称甘蔗的重量,去关注多少甘蔗榨了多少汁水呢。 何况这个数据在最后也会大略算出得失来的,所以细枝末节张沁儿就并未刻意弄清理。 等到一天逐渐过去了,张志仁他们也已经累的不行了,张志仁就让大家停下,一直忙碌个不停,别说人了,就连这牛也累的慌的,需要休息的。 而这会儿围观的人还在,似乎看这榨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哟,天都黑了,赶紧回去。”有人反应过现在的时间来,意犹未尽的招呼着相熟的人回家去了。三三两两的,这才散开。 牛是畜生,干活的时候也会有吃东西的时候,并且地上的牛粪一堆一堆的,工作一天下来,张志仁连一块干净的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一脚踩在牛粪里,把牛粪踩的十分乱,他的鞋也早已经脏的不行了。 张志仁低头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忍不住头疼,好在因为想着干活,也没有穿太好的衣服和鞋子,不然真的心疼了。 这里让崔家兄弟收拾干净,张志仁就走到后头的寮,外头虽然停工了,但是里头还在干活,毕竟榨出来的甘蔗汁需要澄清才能熬,而熬一次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脱水蒸发,才能够成。 “做成的怎么样?”之前一直忙着赶牛,张志仁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样子,只知道是做成功了。 “爹,你尝尝,看怎么样?”张沁儿从箩筐里拿出一块片,用手掰开一小块出来递给张志仁。 张志仁接过放进嘴里,顿时一个甜滋滋的感觉就弥漫了整个口腔,甜腻中还带着甘蔗特有的清香,这刚做好的实在好吃的很! 比外头买的还要好,并且中间沙化的心沙沙甜甜的口感更明显,也多了一份清香和醇厚许多。 270.第270章 :忙碌并快乐着 张沁儿把其余的分给大家一起品尝,吃过之后,都说不比外头买的差。 “成功了,太好了,我之前还老担心会失败呢。”张志仁笑的十分开怀,嘴里甜滋滋的味道让他一天的疲劳顿时消散而去。 一年的辛劳付出,如今终于有了回报了,岂能不开心了。 张志仁也没有闲着,接过杨氏的活,帮着搅拌熬成黏糊状态的浆,这个状态的浆搅拌的时候是需要很大的力气,否则搅拌不起来的。 “还有两锅,今天的甘蔗汁就全部熬好了。”杨氏说着,又问张志仁今天大概榨了多少甘蔗,预计还要几天才能够全部榨完。 张志仁说:“今天榨了五大捆甘蔗,我估摸着还要十天才能够全部榨完去了。” 又算了算日子,这十来天都是比较闲暇无事的,就算时间再拉长一些也没关系。 张沁儿想了想,说:“我看明天少榨一些,今天一天榨了这么多甘蔗汁,又要熬上这么久的,只我们这几个人抗下来,一天也挺累的,这又不好请人过来做,还是每天少榨一些,别太累着了。” 确实,因为整个过程其实是很重复而无聊的,张志仁虽然是负责牵牛,看着不累,但是一直陪着牛绕圈子,刚开始还好,在后面人都走的晕了,加上地上都是牛粪,这样走上一天实在累的很。 而其余的分工也类似如此,看着简单,重复上万次之后,也累的很。 反正有的是时间,大家自然同意了。 这会儿外头传来崔老大的声音:“东家,地上的牛粪已经扫干净了,那些甘蔗渣怎么处理?” 来回榨过两回的甘蔗渣已经彻底脱水,被压扁的渣滓堆在地上像座小山一样。 “把甘蔗渣滓先摊在空地彻底晾干,还有用处的。”张沁儿抢先交代,别看甘蔗渣没有什么用了,但是它也算一宝,用甘蔗渣熏出来的腊肉,颜色会更鲜艳亮丽,并且熏肉也带着一股甘蔗特有的香甜味道。 湘西腊肉以咸味为主,但是广州那边的腊肉却大多用甘蔗渣熏制出微甜的腊肉。去年张沁儿做的都是咸味的,今年打算做两种出来丰富一下餐桌饭菜。 除此外,甘蔗渣还能够用来喂养虾,补充虾需要的营养成份,总之好处多多。 崔老大应着,又去忙了,自始自终他都没有掀开寮的帘子,谨守本分。 又过了一个时辰,崔家兄弟已经把外头都收拾好了,那三头牛也牵出去放风喂草,里头却还没有忙完,灶里的火渐渐小了,冯氏终于可以休息了,她坐在边上,看着张志仁和杨氏一起把最后一锅浆舀到木槽中,勺子上粘着许多浆,丝丝相连。 紧接着又是赶紧搅拌散热和把浆弄平整了去,这些活张志仁做起来也上手的很,有了张志仁的帮忙,杨氏松气不少。 等待浆彻底冷却成的过程,大家就把寮稍微收拾一下,寮的边上堆着许多柴火,这是早就准备好的。 把最后一批片开装起,外头早已经是星辰漫天了。 冬天的晚上十分的冷,加上忙碌了一天,肚子里空空的唱着空城计,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彼此抿唇而笑。 冯氏是请来帮忙的,两百文钱一天,吃饭自然也是在一块吃,所以这会儿杨氏和冯氏赶紧进了厨房忙活起来,好在榨前,这些菜就多已经准备好,这会儿只要洗干净炒熟就好。 张志仁拿扁担挑着两箩筐的红放在堂屋里,这是今天一天的劳动成功,张沁儿就把账册拿出来让张志仁过目。 上面记录的就是每锅浆熬制的成数量以及总体数量,张志仁看账册上的字迹清秀,记录的有条有理,丝毫不比自己当初做帐房先生差,不觉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按照这样下去,今年这红上肯定能够赚上一笔了。”又想起今年年景不好,甘蔗都有些空心了,分不够,不然的话同样的甘蔗,榨出来的肯定要多的多。 “总算有笔赚的了,爹,我的意思是这样的,等这些红全部卖出去之后,爹你就把这红的利润大致和大家说一说,看大家明年想不想种甘蔗。” 甘蔗其实不怎么需要好土,一般的旱地都可以用来种植,再加上甘蔗榨之后,收益远远比种植农作物要高的多,张沁儿相信这些话传出去之后,村里的人肯定会心动。 “嗯,先前咱们没有讨论这个,是因为还不确定能够成功榨,现在这已经成功榨出来了,以后能够帮着乡里乡亲一起赚钱也好。”张志仁对于张沁儿的提议十分满意,他有一颗仁心,也不是喜欢吃独食的人,能够有钱大家一起赚是再好不过了。 父女两个正在说话时,崔家兄弟已经从外头回来了,一人负责赶牛,一人背着一大捆柴火。 张志仁就说:“家里的柴火有的是,你怎么又去捡了?” 崔老大笑着说:“这一榨每天用的柴火肯多,我闲着没事,捡上一些备着也好。” 张志仁知道崔家兄弟是实诚的人,心里也特别满意,嘴里说着客气的话,脸上的笑容是藏都藏不住的。 “沁儿,菜快好了,你去旁边叫乐儿和小宝他们过来。” 厨房里传来杨氏的声音,张沁儿这才发现张乐儿竟然不在,难怪她刚才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原来张乐儿他们在榨机停止工作后,就跑出去玩了。 走到隔壁张乐儿家,只见大门半掩着,里头的房间亮着蜡烛的光芒,那光芒随风一晃一晃,灯影幢幢,走的近的,就能够听到里头说笑的声音,除了张乐儿和小宝,福儿也在这里。 “你们在说什么呢?都这会儿了,怎么还不过去吃饭?”推开门,张沁儿好奇的打量着里头,却见福儿听见她的声音,赶紧把头钻到被子里去,不肯见她的样子。 “呃?这是怎么了?”张沁儿纳闷,福儿以往待她可亲热了。 张乐儿没给她解惑,一个劲的在旁边大笑着,小宝也跟着嘿嘿笑,这个样子让张沁儿越发纳闷。 走到床边,她轻轻的拍了拍福儿的肩膀,轻声问着:“福儿,怎么了?” “姐……你……你先出去。”过了一会,被子里传来福儿闷闷的声音,那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和害怕的轻抖。 271.第271章 :福儿偷着化妆 张沁儿抬起眼看了张乐儿一眼,只见她满是戏谑的神态,心想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于是退后几步,然后才说:“我出去了。” 被子里的福儿并没有马上动,而是过了一会儿之后才迅速钻出来,嘴里快速说着:“乐儿姐,快给我洗掉。” 福儿稚嫩的脸蛋上正画着一个夸张的妆容,那胭脂涂了厚厚的一层,还歪歪扭扭,着实吓人的很,原本福儿长相清秀甜美,皮肤也细腻滑手,画了这样的妆之后,倒显得格外的恶俗难看了。 再加上福儿手上也涂了红色的蔻汁,小小的她根本衬托不起这妖艳的颜色,搭配在一起显得古里古怪的。 张沁儿失笑,她还以为怎么了,原来福儿被张乐儿画了这么一个妆! 这让她想起自己小时候身边的玩伴也会偷偷的穿妈妈的高跟鞋,拿着口红在脸上乱画着,然后大人一回来,又赶紧把东西放回去,把脸给洗干净。 想到此处,不由得噗哧笑了起来。 这是小女孩子对大人世界的好奇以及对美的追求,福儿这样的举动,倒也能够理解。 福儿听到张沁儿的笑声,顿时一张笑脸就垮了,想重新钻到被子里去,又不好意思。 只得尴尬的看了张沁儿一眼,弱弱的叫了句:“姐姐。” “沁儿,你快看看福儿好看吗?是她自己画的哦!”张乐儿眼睛亮亮的,咋呼的声音惹的福儿越发不好意思垂下头去。 看着眼前的一切,张沁儿顿时无语,瞪了惟恐不乱的张乐儿一眼,轻喝着:“还不快去拿湿巾过来。” 张乐儿也不再只顾着笑了,起身去拿了一条湿巾,递给张沁儿,张沁儿帮着福儿把脸上那厚的吓人的胭脂擦洗掉,至于手上的蔻汁已经干了,无法再擦洗干净,只好任由着,反正过几日就会淡了。 “你们没事就在糟蹋胭脂么?”张沁儿先是表达了对张乐儿的不满,就算化妆也得好好画啊,怎么就给福儿画这么一个鬼脸呢? 张沁儿自己平日里是不化妆的,杨氏更是不会在脸上涂脂抹粉,所以福儿连带着也是素脸朝天,原本也没有什么,因为福儿年纪还小,过早的用胭脂水粉反而对皮肤不好,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化妆品中多少会含有一些有害的物质,能少用就少用。 只不过张乐儿是爱俏的,每次进县城都会拿自己的私房钱买上一些胭脂水粉,平时无聊了就擦着照镜子玩,今天怕是福儿被张乐儿给带着画了一次。 “哎呦,我都饿了,你们怎么熬熬那么久啊!”张乐儿不接她这个话题,囔囔起来,又低头问小宝:“小宝你饿不饿?” 小宝忙点头,果断站在自家姐姐这边,笑眯眯的说:“饿了。” “那赶紧去吃饭!”说完,张乐儿堂而皇之带着小宝走在前头了,张沁儿无语,只得拉着福儿走在后头。 福儿被张沁儿撞见那副鬼脸模样,满脸羞赧,等快到自己家了,才小声的对张沁儿说:“我下次不敢了。” 张沁儿摸了摸福儿的头,笑着说:“女人打扮那是天经地义的,不过你现在还小,用多了胭脂对皮肤不好,你平日里用我给你配的面霜就好。” 福儿忙点了点头,又说:“姐,等我大了,就可以用了是吧?可是你会不会给我做胭脂呢?乐儿姐说你会做。” “是会,不过做胭脂很麻烦,等福儿长大了,再麻烦我也给你做,好不好?” 福儿彻底开心了,也不再低垂着头,等进了门就闻到一股香味,忙说:“好饿啊。” 给福儿擦洗胭脂耽搁了些时间,但是张沁儿她们回来的正是时候,杨氏已经把最后一道菜端了上来,早一步过来的张乐儿则已经笑着去厨房帮着拿碗筷了。 家里吃饭的人口多,除了张乐儿一家,崔家兄弟自然也是在这里吃饭的,另外请来帮忙的人晚饭则在自家吃饭,张家只包中午一餐。 吃过饭之后,大家都累的不行,各自早早回屋休息了,更觉得明天应该少榨一些甘蔗,今天第一次开榨,也没个经验,这才啊大家都累惨了。 等第二日时,有了之前的经验,张志仁就开始重新分配好每天需要榨的数量,然后又开始一天的忙碌了,因为这天有了计划,所以大家都不会太累,也不用熬到半夜才有的晚饭吃。 一连忙碌了好几天,村里的人渐渐就对榨机不那么好奇了,不过却好奇这样榨能够赚多少钱,种一亩甘蔗地又能够卖上多少钱之类的问题。 这事张志仁和张沁儿原本就打算在榨发卖之后,再告诉大家的,那样就有一个较为准确的数据,所以当村里人千方百计打探时,张志仁就笑笑并不做声。 谁知道这样一来,有些眼红的人就开始在背地里说张沁儿家的坏话,无非是说他们家富了,就不把乡亲们放在眼里,当初大家那么艰难的从徐州那边逃荒过来,又是怎么互相扶持的,现在有了钱,就不管别人的死活了,真是自私自利的很之类的。 酸言酸语的,让人听的十分刺耳,村里的八卦传递的特别快,没几天这些话就传到张志仁的耳朵里了,听了这话,张志仁也只得苦笑。 张沁儿也特别的无语,不过却叫福儿小宝没事就在村里走动,去看看到底有哪些人说这样的话,说的人多不多之类的。 打探消息这种事情福儿小宝做起来没有丝毫困难,他们年纪小,看到别人聚在一起说闲话,就在旁边玩闹,却竖着耳朵听得仔仔细细,回家就和张沁儿说。 如此打探之后,张沁儿就知道说酸话的只有那么几个眼红的人,大多数人就算心里也是想知道种甘蔗赚钱不赚钱,还是没有口吐恶言。 人心都是肉长的,张家行事如何,大家在一个村里这么久,多多少少都是知道的,如果大多数人这会儿就忍不住站出来骂张家的话,张沁儿没准就真的不愿意把赚钱的机会告诉大家了。 不过好在大多数人都是好的,至于那个别几个,张沁儿也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任由他们说些酸话,等自家把红发卖,算出每亩甘蔗地赚钱多少之后,再狠狠的给他们打脸! (有读者质疑收费问题,都是按照字数收的,只不过我的字数变动很大,前面许多五千字一章的,这样价钱自然贵一些,现在维持两千字一章,收费就稳定了。) 272.第272章 :说苏浙 这日,张沁儿一直想去看,却没有看成的人,主动来看她了。 看着郑成凯那张熟悉的脸孔,张沁儿却忽然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 出门一趟的郑成凯似乎变得更加成熟了。 眉宇间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没心没肺的样子,而是多了一份担当和稳重。 因为郑成凯来了,张沁儿就把手头的活丢给张乐儿做,惹得张乐儿趁机敲诈她一瓶保湿的面霜。 冬日风冷,张沁儿不耐寒,又才从温度比较高的寮里走出来,被风一吹,顿时缩了缩脖子。 郑成凯便把自己披在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张沁儿的身上。 张沁儿扭了扭身体说:“不用,我们进屋子里说话。” 等进了屋子,还是有些冷的,因为白日里都在榨作坊里干活,屋子里也没有烧火盆的,不过好在没有风,张沁儿去拿了一件自己的披风,这才将郑成凯的披风还给他。 但是他却不穿,随意的放在一边。 “怎么不穿?别冷着了。” “我不冷,骑马的时候风大,这才穿的。”郑成凯坐在椅子上,四下张望着,忽然说:“没想到你还真会榨,有时候我都在想,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张沁儿失笑,她会的虽然多,也不过是仗着多活了几年,又多见识了一些东西罢了,世界无穷大,就算是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社会的她又岂能全部知道? “别说这个,待会我带你去看看榨过程,你先说说你上回去苏浙那边买粮的事情吧。”张沁儿催促着,她无法出远门,就特别想听外地的新鲜事物。 于是郑成凯就把这次苏浙买粮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知道张沁儿爱听仔细的,就把在苏浙的所见所闻都详细的说了。 另外还说了宋漪凝的事,原来这次他们之所以比去四川买粮的田家兄弟还回的晚,就是因为遇到宋家,在宋家住了一日叙话,这才耽搁了。 “苏浙那边真是好地方,江南水色,风景宜人,哪里像咱们这地方,虽然也是山山水水的,但是这山没人家大气,这水也没人家好看。”郑成凯显得很兴奋,高兴的囔囔对比着,又说:“我去的时节不好,人家说五六月间那里的景色才好呢,等下回有空了,我再去瞧瞧看……呃,也带你一起去吧。” 张沁儿心一动,忍不住抬眼看着郑成凯,却见他还沉溺在江南景色中呢,一副畅想未来的模样,压根不觉得方才那句带她一起去的话意味着什么。 “江南却是是一个好地方,也不用等五六月间,只要开了春,那景色就好的不得了,有道是日出江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比我们这边的水确实好看些。”张沁儿跟着说,前世她自然去过江南一带,但是那会儿和这会儿的景色肯定有很大的不同,现在江南一带都是原始风光,加上江南多富户,休憩的宅子圆子十分的大气美观,能够到那边游览一趟,才叫做真正的江南景色呢。 郑成凯听出她语气中的向往,高兴的说:“嗯,等以后咱们就去看看,最好能够住上几个月,好好的玩一玩。” 张沁儿顿时无语了,心里想了想,才低低的说:“我一个女孩子哪能跑那么远去。” 这句意有所指的话,郑成凯这个木头脑却没有听出,还十分用心的想了想,给出了一个主意:“就说去那边和人谈生意?你看你家的榨作坊已经弄起来了,这以后种甘蔗的越来越多,榨的也会越来越多,是该找个销路什么的,再说我出面和你一块儿去,叔叔婶婶肯定是答应的。” 张沁儿无语望天,不耐烦的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看着郑成凯平日里机灵,现在却糊涂,张沁儿实在没好气,也不想再提这个话题,就岔开了:“你看到漪凝姐了吗?她现在过的怎么样?” 宋漪凝出嫁之后,她们之间就没有什么联系来往了,毕竟两地相隔太远,这会儿交通不便,通信也不容易。 提起宋漪凝,郑成凯才想起一件事来,从胸口摸出一封信:“这是她给你的信,你看看吧,她还问我你们的情况呢,我知道的也和她说了。” 张沁儿接过信,并没有马上打开,只是放在一旁,打算等晚饭后和张乐儿一块儿看宋漪凝的信,可惜她看了信却没法给回信。 “那你爹呢?他在鄱阳县怎么样?那边的情况应该比这边好吧?”张沁儿又问起已经是鄱阳县县丞的郑伯景来。 县城可是一个正正经经的官位,想必郑伯景上任之后也是英姿勃发,想好好做一番事的吧。 “鄱阳县那里虽然只是一个县城,但也是鱼米之乡,百姓丰衣足食,要不是今年蝗灾厉害,那里的日子最好过不成了。我爹是什么人?那可是人精!这么一会儿他已经把所有的人都结交了,混的如鱼入水一般。”提起郑伯景,郑成凯也是有几分羡慕和骄傲的,他爹看上去不是特别厉害的人,又没有什么秀才功名的,但是做人做事都有一套,是属于丢在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够混的风生水起的人物。 关于郑伯景会做人做事,张沁儿自然也是知道的,郑伯景是属于实干型人才,但是又不会不懂脸色的抢上司功劳,属于那种上司最喜欢用的人。 “那你呢?先前不是说你爹走了之后,你就要在衙门里挂名做事了么?” “是啊,不然早就来看你了,我运粮回来之后,先是忙着把粮食入库登记交割,又要到吏部走一圈,虽说现在是挂名,但是该知道的事情得知道,该做的事情也得做好。一连忙了我好几天呢,我娘说我都瘦了,你看我瘦了没?”郑成凯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张沁儿,不等她说话,又自言自语的说:“我觉得没瘦,这是又长高了些。” “你站起来我看看。”张沁儿让他站起来,这才仔细打量着,说实话虽然脸色是有些憔悴,看得出是忙了好一阵的,但是人倒也不觉得消瘦。 “没瞧见瘦了,也没瞧见高了,不过你还小,总还有一两年长的。” “我还小?”郑成凯斜眼看着张沁儿,眼中满是不满,要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是不喜欢别人说自己还小了,尤其是一个比自己还小的人说的! 张沁儿见状,立马嘿嘿的傻笑。 郑成凯无奈,又不能说她什么,只得又说起苏浙的事情来:“苏浙的风景好,地方好,但是苏浙那边的菜确实不太合我意,很多都太清淡了些,让我吃着觉得没有味道,不过酒楼里做的都挺精致的,一道道菜看起来好看的紧,尤其是宋家的厨子,真是好厨艺啊!” 273.第273章 :糖软 “我带你去看榨吧,不过我请你吃一样东西,你先坐在这里等一等。”张沁儿说着,就自己朝厨房里准备东西去了,但是郑成凯哪里是会安安静静坐着等的人,当即就跟在她身后。 张沁儿这是想起一样吃食,打算给郑成凯尝尝鲜。 张沁儿进了厨房,先是拿了一个小铁盆,然后把芝麻、葱油放进去,又找到猪肉切片,要切成那种薄薄的才行。 郑成凯看着她拿着这样生猪肉出去,不由得傻眼,呆呆的说:“这是什么?就这样吃?” “当然不是,你等着看吧。”张沁儿不解释,拿着东西,带着郑成凯朝榨作坊走去,先是陪着他参观了榨机,又稍微给解释了一下榨机的工作原理。 然后才带着他进了寮里头,杨氏他们正在热火朝天的忙活着,看见郑成凯时,都开口向他问好打招呼。 郑成凯自然也不托大,赶紧太多良善的叫了人。 张沁儿就凑到杨氏那边看浆的情况,发现刚好有一锅浆已经熬好了,于是赶紧拿起一旁的铁勺,说:“娘,我来舀一些浆,你让让。” 大家都好奇她要浆做什么,这浆正是滚烫的时候,想吃也是不成的,只见张沁儿舀了一瓢浆放到小盆子里,滚烫的浆立即把盆里的东西烫熟了,顿时一股葱味扑鼻而来,惹的大家纷纷好奇。 张沁儿却没有管他人的反应,而是等小盆子里的浆冷却后,用筷子不断地搅,过了一会,又韧又润、香甜可口的“软”就成了。 看着小盆子里的“软”,张沁儿表示很开心,这个小时候偶尔从别人家吃过一回,先前也没有记起做法来,刚才因为想着让郑成凯吃些不一样的东西,这才又重新想来了。 “沁儿,这是怎么东西?”张乐儿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只觉得馋虫都要蠕动了。 “这个是一种吃的,叫做“软”我先吃下看味道。”张沁儿那筷子弄了一些,等尝过味道之后,发现果然和记忆中的一样好吃并且还不腻。 “你吃吃看。”张沁儿无视张乐儿一副想尝的表情,直接把“软”给了郑成凯,郑成凯也被这香味馋住了,当即接过吃了起来。 “嗯,好吃!这味道真是独特又美味!”一口下肚,顿时一股葱味越发明显了,充斥着口腔。 要知道郑成凯可不怎么喜欢吃甜食,尤其是这样的原,总觉得腻味的很,但是吃张沁儿做出来的“软”他却不觉得腻味,反而觉得是一种独特的美味。 “嘿,我就说好吃吧!”张沁儿得意的说,这美味的出世还真多亏了她方才脑中灵感一现。 “沁儿!你怎么这么偏心?趁着这浆还是热的,你赶紧再给我做一份出来!”张乐儿不高兴了,这沁儿也太偏心了吧? 不给人家吃也就罢了,还偏偏让人味道这香味! 过分啊! “别急,我这也是乱想,还不知道好吃不好吃,你先等等,我这就回去拿东西来。”张沁儿赶紧说,她还打算多做一些,到时候让大家都尝一尝呢。 听了这话,张乐儿才决定放下对她的成见,赶紧说:“你快去,这边有我呢。” 得,这都是急着赶人了。 郑成凯留在这里,他慢慢的吃着手里的“软”,一边吃,一边啧啧有声,故意让张乐儿眼馋。 看透他的伎俩,张乐儿哼了一声,傲娇的把头扭了过去,专心看着账册。 郑成凯逗了她一会,也觉得没有意思,这会儿“软”也吃完了,没想到不知不觉中,他竟然把这么多“软”都吃下去了。 既然站在这里,他也不好意思不干活,看杨氏费劲的搅拌着快要成了的浆,专心看了一会,就知道该怎么操作了,于是上前说:“婶子,我来吧。” 杨氏忙拒绝了:“这个你可不会。” “我做一下,你看对不对。”郑成凯直接丢下这句话,拿起一个铁勺,在旁边的铁鼎中搅拌起来。 杨氏看了一下,觉得他学的还蛮快的,于是就答应了,自己则站在一旁稍微休息一下。 等张沁儿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这会儿浆已经不能再熬下去了,否则色就该焦黄了。 张沁儿赶紧拿铁勺舀了足够的浆到盆子里,然后到一旁搅拌去,杨氏和郑成凯就赶紧把这浆舀入木槽中,紧接着又得赶紧拿铁锹搅拌散热,整个过程都得用力和专心,一刻也不得松懈,不然成就不够松软了。 郑成凯上手很快,原本杨氏还有些不放心,结果两个人合作起来很顺心,于是嘴里夸着:“没想到郑小少爷干活也是一把好手。” “那是,吃了你们家的“软”怎么的也要帮着干干活。”郑成凯得瑟的说,眉头上扬,星眸粲然,显然是绝对熬制的过程有趣呢。 这边张乐儿终于吃到香喷喷的“软”了,一口吃下去,差点把舌头都吞了,一连吃了好几口,才说:“真好吃,娘你尝尝。” 张乐儿舀了一些给冯氏尝,冯氏吃过之后,又给杨氏尝了尝,大家都说不错,眼看着剩下还有一些,张沁儿就说:“这些给福儿尝吧,刚才她看见我拿着东西进来,就猜到有好吃的了。” 张乐儿有些不舍,不过想到后面还可以做来吃,也就不再不舍了。 因为郑成凯说衙门里看在他运粮有功的份上,也给放假几天,加上得贤书院也没有紧要的事情,郑成凯今天就打算在这儿一天了,刚好赶上榨好玩,于是当成玩闹似的呆在寮里帮了一天的忙。 夸他聪明,会做事还真不是假的,原本熬也是一门技术,其中放石灰水就是需要经验的,一锅甘蔗汁需要放多少石灰水,过后再看浆的成色和气味来判断是否再需要添加石灰水,若是这石灰水没有放好,整锅浆就算是毁了,这个量张沁儿在去年做实验的时候就失败过几次,最后才取到一个合适的数量。 除了放石灰水,搅拌浆,如何判断浆已经好了,那也是需要经验的。 而郑成凯则在帮了一天忙后,把这些都摸索的差不多了,让他独自上阵,也丝毫不怯,手法很是老道。 “不错啊,还真有动手能力。”张沁儿眼睛一亮,心想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还有这优点呢。 274.第274章 :成果 郑成凯丝毫不谦虚,把这夸奖照单全收,在他的帮助下,大家的活都轻省了不少,早早的收工之后,杨氏就赶紧让郑成凯休息,可不敢把他给累着了。 自己则钻进厨房开始忙活着今天的晚饭,由于榨之后,每天做的饭菜量多,所以早就买好半扇猪肉,抹上薄薄的盐保险,在这样的天气里,能够放个七八天的。 不过今天多了郑成凯,杨氏自然不会只炒猪肉,看在郑成凯帮了很大的忙上,叫张志仁去杀了一只公鸡,又去池塘里捞了两条鱼出来。 再加上自家原本就有的鸡蛋鸭蛋之类,今天晚上的饭菜格外的丰盛。 崔家兄弟也是跟着主人家吃的,以往因为主人家性子好,都是坐一桌,今天看到郑成凯在,他们兄弟两个就不肯上桌,张志仁再三邀请,也不过装了饭夹了菜就蹲在屋檐外吃,饶是这样,他们也觉得十分幸福了,要知道在东家家里吃的饭简直就是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了。 就算今年因为兄弟两个有工钱的缘故,家里条件好了不少,隔半个月也能够吃上一回肉,但是哪里比得了现在这样顿顿有肉吃呢! 饭后杨氏收拾好碗筷,就得再去收拾出一间厢房出来,只是这一时半会怕是要收拾一会了,张沁儿就说让郑成凯住晗生的房间,因为晗生没半个月回来一次,所以房间里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郑成凯和张志仁他们说话去了,张沁儿就叫上张乐儿,两姐妹呆在房间里看信。 宋漪凝在一封信中写了两份,自然一份是给张沁儿,一份是给张乐儿,两个人把各自的看完,又看了看彼此的。 内容倒是大致差不多,主要是说宋漪凝目前过的不错,在夫家受到公婆的喜爱和照顾,丈夫虽然有几房小妾,不过还算给她颜面,并没有庶长子出生。 最后自然照例是要问问张沁儿她们的情况的,可惜就算张沁儿和张乐儿回了信,也不知道这信何时才会到宋漪凝的手中了。 三个人结识于无意,能够产生这样的姐妹情缘也算是缘分了。 郑成凯是第二日下午才回去的,上午的时候又吃过一回“软”,若不是这东西放凉了也不好吃了,郑成凯都想带些回去给林氏尝尝的。 至从郑伯景去鄱阳县上任之后,他又要忙衙门里的事情,又要在得贤书院读书习武,也是整日没空,林氏一个人在家,就越发孤单了。 因为想着林氏和张沁儿很是投缘,所以郑成凯特意吩咐:“等你家榨结束之后,你就到县城里住几日吧,也好陪陪我娘。” 张沁儿点了点头,答应了,等榨结束了,自然就该把红运到县城里卖掉了。 红的销售门路早就已经定下来的,就是刘氏商会。只要到时候把货运过去,钱货两讫,立马就搞定了。 等郑成凯走后,榨作坊又忙活了五日,才把所有的甘蔗都榨好,也把榨机用清水戏过,不然黏糊在上面的甘蔗汁容易引来蚂蚁虫子之类的。 崔家兄弟还多留了几日,因为要忙着打扫榨作坊的卫生,也要把晾干的甘蔗渣装起来备用。 堂屋里,三四十个崭新的箩筐整整齐齐的摆在那里,十分壮观,那里面装的满满的红,就连空气中都飘散着一股蔗的香甜味,张志仁摆弄着一把大秤,张沁儿就在一旁对账,这是在核实今年炸出来的红总数量。 “一共有三千一百零八斤红。”张沁儿把账对了出来,心里也心算了一下,发现自家的甘蔗榨出率不到百分之十三!算是比较低的了。 要么是榨的法子出了点问题,要么就是今年甘蔗受天旱和蝗灾的影响,长势不好含量低的缘故,张沁儿在心里嘀咕着,却比较倾向于后者,毕竟今年的年景是不太好的。 今年在林子村的地除了那些太陡的坡地,都是用来种甘蔗的,再者那些地都是良田,地力肥,生长的作物都不错,再加上自家附近也有两分地用来种植甘蔗,除了自家吃的,剩下的也一并榨了,结果忙活了一年,才榨出三千多斤红来。 张志仁倒是不知道张沁儿心里埋汰榨出来的少呢,他脸上红润一片,显得极为兴奋,快速的说着:“一亩地用来种粮食的话,才只能赚一两银子,但是用来种甘蔗的话却赚了一倍,若是甘蔗榨,再以价卖出,利润就又再翻了几翻。按照现在的价,咱们家可算能够赚上一笔了。” 杨氏也高兴,这可是自家努力一年才得到的结果的,想当初张沁儿提议钱请长工时,她还不是太同意,再者张沁儿给予的长工待遇可比其他雇主给的好的多! 不过辛苦总算有了回报,除了长工的工钱以及甘蔗种苗、肥料钱等,他们家还是赚了不少,不过今年是第一年种甘蔗,在甘蔗种苗上投的本钱极大。 “今年这种苗上的钱太多了。”杨氏感慨着,若是没有这笔销,那赚的才叫多呢! “甘蔗是多年生的,明年非但不要重新摘种苗,还可以把今年窖存的种苗拿出来赚钱。”张沁儿丝毫不觉得种苗上的钱的不值,今年他们家又是种甘蔗,又是榨,已经引起整个村里人的主意了,等明年的时候肯定会有远见的人跑来买甘蔗苗,学着种甘蔗,到时候自家存的这些甘蔗苗都可以卖钱的了。 张志仁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这样一来等明年会赚的更多,今年赚的只能算是毛毛雨了。 “这么多红怕是一次运不了啊。”喜悦过后,张志仁就开始担心运输问题了,虽然自家有驴车和牛车,但是三千多斤可不是小数目,怎么的也得来回几趟了。 “不如我们只带着样品过去,让刘氏商会的人过目后,商谈好价钱,再让刘氏商会派车过来装货,爹你看怎么样?”张沁儿提议,她们家出货给刘氏商会自然是进价,那么自然也要劳烦刘氏商会亲自过来运输一趟了。 这大冷天的,谁愿意来来回回的折腾,张志仁几乎一听就同意了,觉得这是一个好法子,反正他们这次的榨品质都是一样的,不怕到时候刘氏商会说什么。 商量好这些,张志仁就该把准备留下来的单独分开了。 这自然不能全部卖了,除了自家要吃用的,还得准备一些用来送礼的以及给张家老宅那边送去的一些。 不过这都是小事,张志仁和大家商议之后,就决定把零头那一百零八斤给留下,刚好整一个整数发卖。 275.第275章 :送糖 自从榨作坊停工之后,弥漫在整个村里上空的那股香甜味就消散了,引得村里孩子们十分失望。 虽说榨作坊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进去的,而熬的所在地更是较为保密,但是榨作坊开榨之后,村里的孩子们就喜欢在猪头岭这边玩了,就算吃不到,能够闻到那股香甜味解解馋也好啊。 再说了,张志仁不是小气的人,每次挑着红回家时,遇到村里胆子大,上前讨吃的孩子,也总会拿出一块红,让他们拿去分着吃,这大方的程度可真让人羡慕死了。 崔家兄弟十分殷勤的把榨作坊打扫的干干净净,又把寮灶地下的草木灰收集起来,这才离开富足村,回到林子村去。 之所以不是把草木灰堆放在地里,就是因为张沁儿吩咐的。 如今到了冬天,杂物间和实验室已经堆了满满的乌桕籽,又到了做榨乌桕油做肥皂的时候了,今年有大量的草木灰供张沁儿提取制肥皂用的碱了。 事情要一桩桩的做好,当先一件自然就是去县城走一趟,把红给销售出去。 这日瞧着天气不错,大清早张志仁就把驴车准备好了,又帮着张沁儿把一个精致的竹篮提上车,那竹篮是特意找黄二虎编制的,用来送礼装东西是最好不过了。 里面装着二十斤红,这是打算送给郑家的,至于给刘氏商会的样品则另外拿油纸包着。 上了车,张沁儿就一直呆在车厢里,车帘子和窗帘都是用厚厚的布做的,里面夹着旧衣服中的旧絮,虽然穿在身上不太保暖了,但是挂在车上还是挺挡风的。 外头赶车的张志仁也是全副装扮,虽说现在还不到严寒腊月的时候,但是北风吹着人脸上也怪冷的。 行车了好一会,终于进了县城大门,然后直接朝一家属于刘氏商会的杂货铺走去,把车停稳后,张志仁和张沁儿就拿着红样品进去店铺找掌柜的商谈事情了。 刘氏商会收购张家榨出来的红,这是李氏早就吩咐过的,所以掌柜的也一副和气的模样,先是看过红样品,觉得样品不错,色纯正,用手掰开,质松软,放入口中,一股香甜味顿时便弥漫在口腔,是上等的红了。 掌柜的又再三和张沁儿他们确认过其余的红也是这个品质之后,就开始按照市价商谈价钱了。 早就决定榨之前,张志仁就已经打听过市场的价以及进价,早已经做到心里有数,一番商谈之后,就确定了价钱,又让刘氏商会的人准备车辆过去拉货。 因为今天就一次性解决了,而刘氏商会也需要一点时间去准备车辆,就想请张沁儿他们先到里头坐下喝杯热茶再走。 张沁儿是决定过来住几天的,于是就对张志仁说:“爹,你先送我到郑家去吧。” 张志仁知道送给郑家的二十斤红张沁儿是提不起的,于是和掌柜的说了一句,就先把张沁儿送到郑家,这才重新回来和掌柜的他们一起回富足村拉货。 等到了郑家,张沁儿熟门熟路的进去,而那二十斤红自然有门卫帮着提了。 林氏正无聊呢,坐在房间里做着绣活,要知道她家境好,除了给自己和郑伯景以及郑成凯做贴身的衣服外,是不需要动手做绣活的。 毕竟做绣活很费眼睛,做的多了,年老了眼睛容易坏了,而一向注意保养的林氏居然在做绣活,可见她有多么无聊了。 听到下人说张沁儿来了,便忙把东西一放,出门迎接,张沁儿正巧走进来,看着林氏待她这么热忱,心中也暖暖的。 “林伯母。”张沁儿笑着打过招呼。 林氏拉着她到里头坐着:“多亏了你来,我一个人是真无聊极了。” 林氏抱怨着,又提议:“你干脆住在我家吧,多陪陪我也好。” 心中则想着,若是张沁儿住下,恐怕郑成凯也会比往日早回来些了。 张沁儿没有答应,自家在县城有宅子,自然不必住在郑家,何况她也有些日子没有和晗生永安他们说话了,心里想念着很。 看见张沁儿拒绝,林氏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又失望,又觉得理当如此吧。 “林伯母,这是我家榨的红,味道还不错,送些过来给你尝尝。” 张沁儿笑着把那精致的篮子递了过去,林氏一看那篮子,就知道是下了功夫的,随口就问:“这篮子编的好精巧,是你娘编的吗?” “不是呢,是我们村里的黄二虎编的,他手艺可巧了。”编篮子大部分人都会,但是像黄二虎这样匠心独运,把普通的篮子也编的这么精致好看的,就不多了。 “嗯,挺不错的。”林氏夸过篮子之后,才看见那一篮子的红,不由得说:“你怎么带这么多来?哪里要这么多!” “都是自家榨的,也不费什么钱,图个心意罢了。林伯母你尝尝看。”张沁儿掰开一小片红,递给林氏。 林氏接过放进嘴中品尝着,眼中有着满意之色,说:“听成凯说你还会做一种叫做“软”的东西?” “那个是要用滚烫的浆才能够做成,现在可不成了。”软的滋味好,自从她弄出来之后,几乎每天都要做上一次,张乐儿和福儿都是喜欢吃的,就连张志仁和杨氏这样平日里不嗜好甜食的人也觉得滋味不错,不容易腻口。 “可惜了,不然我亲自去尝一尝才好。”林氏有些失望,毕竟郑成凯回来之后,就满口夸赞,惹的她很想尝一尝,可偏偏前些日子何夫人过寿,她得上门祝寿。 “今年是没了,等明年榨的时候,再过去我们乡下玩一玩,榨的时候整个村子都是一股香甜味,可好闻了。”张沁儿邀请着,想必等明年再榨时,规模会比今年大的多吧。 “那明年一定得去。”林氏立即说着,又向张沁儿问了问关于榨过程的事情,然后才说:“这次你进城是为了卖红的吧。” 张沁儿点头,正是因为这个:“是的,已经把样品送到刘氏商会手里了,这会儿估计已经用马车去我家装货了吧。” 林氏又问了卖出去的价钱,听了之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这个价钱是正当的。” 因为林氏难得有人陪,自然午饭是要留张沁儿一块儿吃的,下午的时候也一直拉着说话,直到傍晚天色暗沉的时候,这才无奈的放人,而张沁儿刚迈出郑家的大门,郑成凯就快步走了进来。 两个人在门口撞见了,抬头四目相对,眸中都有着惊喜。 276.第276章 :永安努力了 “沁儿,你今天怎么来了。”郑成凯后退一步,让张沁儿先过。 “给你送红呢。” “那感情好,你家榨的红特别香甜,总觉得比买来的好。”郑成凯咧嘴笑着,他是不爱吃甜食的人,但是张沁儿家榨的红他就觉得挺不错的。 因为时间不早了,张沁儿还得走上一段路,就不方便再和他多说,正要告别时,郑成凯也跟着走了过来。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这不好吧?待会你家就该吃饭了,你娘一个人吃饭得多无聊啊。”张沁儿下意识说,她总觉得郑成凯这会儿去她家,就会死皮赖脸在她家吃饭了。 郑成凯白了她一眼,轻声哼哼着:“走不走?” 得!有人送,还有人陪着说话解闷,干嘛不走。 从郑家宅子到张家宅子需要走上一段路,太阳早已经下山,西边的火烧云也迅速的消失,只留下一片阴郁色调的云层。 街道上行人匆匆,贩卖小玩意的贩子纷纷挑着箩筐朝家里赶去,遇到有人要买时,又赶紧寻了个空地做生意。 家境好的人家已经在门口挂上两盏灯笼,柔和的光线将屋檐映照出深深浅浅的印子,张沁儿他们借着这些光线一路走到繁街。 进了繁街,就显得越发安静了,这会儿大多数人都已经呆在家里了,街道上鲜少有人走动。 因为知道张沁儿在郑家做客未回,所以张家的大门是虚掩着的,张沁儿轻轻一推就推开了,发出轻微的咯吱声音。 里头堂屋和晗生的屋子都亮着光芒,张沁儿扫视一眼,随口就说:“我到家了,你该回去了。” 郑成凯就说:“你自己把门关好,有空就去我家陪陪我娘,这几日书院里事情多,我想早些回来都难。” 张沁儿朝他挥挥手,表示自己都晓得,让他路上小心些,等目送郑成凯走远了,才仔细把门关上。 这番动静也引得张志礼的注意,看见她就说:“沁儿回来了,吃饭了没?我们买了卤菜和煎饼。” 张志礼是有些失望的,原本知道张沁儿要在这里住几天,还想着有口热呼的饭菜吃呢,结果张沁儿直到这会儿才回来。 张沁儿尴尬的笑了笑,她倒不是特别饿,在郑家时,就陪着林氏没少吃东西,各色点心果子的已经把肚子填的差不多了。 等张沁儿在厨房吃了剩下的卤菜和煎饼,这才去看看晗生和永安。 这会儿晗生和永安都在做功课,所以之前知道她回来了,也没有急着出来说话。 隔着窗户,张沁儿能够看到晗生正端坐在桌子上写字,永安则呆在一旁抱着一本书,嘴中无声的念叨着。 正当张沁儿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该打扰时,已经被永安给瞧见了,永安当即放下手中的书,一脸的欢脱。 “姐,你吃过饭了吧?怎么才回来啊?你不晓得,今天三叔在药铺里也事情多,所以没有买菜,只得又吃卤菜和煎饼什么的,我现在看见卤菜和煎饼就没有胃口了,你明天给我做些好吃的吧。”永安一连串的话噼里啪啦的说了出来,惹的张沁儿越发尴尬,要不是在郑家耽搁了太多的时间,也不会来不及给他们做晚饭的。 “好,明天早上我就去市场买最新鲜的菜,永安你想吃什么?”张沁儿摸了摸永安的头,决定明天就好好呆在自家宅子里,也该整顿下房间和给大家补充点营养了。 “呃……我想吃排骨炖萝卜!还想吃肉炒笋子以及小白菜。”永安兴冲冲的说完自己想吃的,又扭头看着晗生:“哥,你想吃什么?这会儿赶紧和姐说。” 晗生一直在写字,似乎丝毫不受外界影响,听到这话时,才稍微停下手中的笔,手腕悬在半空,姿势却很稳。 “都好,做一道油茄子吧,厨房里应该还有。”油茄子是夏天茄子丰收时加工做好的,最适合下饭了。 张沁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因为看着晗生很忙的样子,就把永安给拉了出去,两个人在别的房间说了一会儿话,无非就是问问永安在学堂学的怎么样,晗生又过的怎么样,现在学到什么地方了,又在做些什么。 永安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不过着重说的还是他自己的事情,毕竟晗生是个闷葫芦,不会轻易把自己的事情说出来。 “姐,明年春天我也要去考童生了,我们夫子说这个年纪该下场了。”永安的声音中带着兴奋,虽然童生并不算什么,也没有实质的功名,但是只有成了童生,才能够继续下面的秀才和举人以及进士了。 童生虽小,却也是科举的门槛。 张沁儿也为永安高兴,说:“那你得努力些才行了,虽然说童生十考九过,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才是。” 永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努力的:“自从夫子让我们明年下场之后,每天的学业功课也多了,我每天把自己的功课做好了,还得听哥的话,背一篇文章。” 不用永安特意说哦,张沁儿也是知道的,就凭刚才永安那股认真劲,她就得高兴了。 又和永安说了一会话,就各自去厨房拿热水洗脚睡觉了。 第二日的时候,张沁儿果然起了一个大早,进厨房的时候,就看到张志礼正在淘米,这事准备煮粥。 看见张志礼,张沁儿忙说:“三叔去歇着,这几天我来就好。” 张志礼摆摆手,不在意的说:“早上我都煮习惯了,反正再也不废什么事。” 又问张沁儿是想吃白粥还是想吃红薯粥。 县城的宅子里也放着许多粮食和自家产的红薯土豆的,由于今年粮食紧张,大多数的时候都会在煮粥的时候掺一些红薯进去,白粥倒吃的还比较少了。 既然早饭张志礼做好了,张沁儿就挎着篮子出门买菜了,赶早的菜市场是最好的,菜又多又新鲜的很。 只不过大清早的白雾蒙蒙,睁眼望着,街道的尽头已经消失在白雾之中,街道上行人走动着,大多手臂挎着竹篮,都是准备去市场买菜的。 等到了市场,顿时就热闹喧腾起来了,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小贩们把菜都摆的整整齐齐,等待着顾客上门。 张沁儿跟随着大家的脚步慢慢走着,一双灵活的眼眸四处张望着,寻找着永安他们想吃的食材。 (这两天眼睛发炎,不舒服,明天一定多更,对不起。) 277.第277章 :村里人的态度 等张沁儿从菜市场采购回来,晗生和永安已经吃好粥,准备出门了。 “姐,剩下的在锅里温着,你快去吃吧。”永安笑眯眯的说着。 晗生也朝她笑着点了点头,抱着手中的书出门。 张沁儿目送晗生永安出门,她站在那里,看着这两个小小的男孩,似乎已然长大成男人了一般,晨光透过白雾,晕染出一片温暖的光芒,照在人身上有股淡淡的暖意。 三叔张志礼早就出门了,张沁儿随意吃过早饭,就开始独自一人忙活起来,先把住的房间屋子都收拾一遍,然后又开始把种在墙角、已经枯萎的草全部拿锄头归拢,一把火烧掉,至于那些地则等到来年春天洒种的时候再翻一翻去了。 这样的日子静静的过了两日,其间张沁儿又去过郑家一趟,不过并不像第一日那般留了那么久,只陪着林氏说了说闲话。 等第三日的时候就是晗生永安他们的休沐日,这天一大早张志仁就会赶着驴车过来接人的。 “爹,你咋的不等我和哥哥休沐再榨呢?我们两个都没有看到怎么榨呢!”永安有些失望,知道今年自家会榨,他早就期待已久了,没想到开榨的日子却正好要读书,不能回去亲眼看看。 倒是听郑成凯绘声绘色的描述过“软”的滋味,令人羡慕的暗暗气结。 “一旦榨就忙的很呢,我和你娘都十几天没休息好了,哪能有空给你做好吃的?接你们来回?”张志仁哈哈笑着,要知道这榨日子还真是特意避开晗生永安他们休沐日子的。 虽说家里多了两个人活会轻省一些,但是这富足村离县城这么远,来回又不方便,还得张志仁抽出什么拿驴车来回接送,这一来一往,就消耗太多时间了。 永安瘪嘴,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晗生帮着张沁儿搬这两日采购的布和上车,张沁儿手中则拿着一个包裹,里面放着的是给张乐儿她们带的绣布和几支红色的珠。 珠是林氏送的,这原也是别人赠送的,不过林氏家中没有女孩,自己又上了年纪,不方便带这样式鲜艳的珠,索性就送给张沁儿姐妹戴了。 东西都装上,张志仁就把房门仔细锁好,赶着驴车朝富足村走去,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话题更多是围在榨上面,就连张志礼也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知道因为榨的缘故,冯氏和张乐儿帮了一阵子忙,也得了不少工钱,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是帮着烧火打下手,这工钱也给的太多了。” 张志仁笑着说:“哪里多呢!这活看着轻省,其实也累人的很,再说了这甘蔗看起来价钱不高,但是榨之后按照价卖出去,赚的钱可就翻了翻了,给弟妹的工钱那是一点都不多的。” “今年不是大旱和蝗灾吗?整个江西省多多少少都受到影响了,不说桑蚕粮食的,就是价那也是稍微涨了涨的,我看明年咱们村肯定多了好些人种甘蔗了。”张志仁显得很开心,成功的把红全部发卖,拿着那白的银子,张志仁头一次感到异常的舒心。 虽说那些钱并不算多的,以往张沁儿赚回来的比这多的多,但是只有这些钱,才让张志仁感到踏实,毕竟这是用劳动力换回来的,是自己的努力,是一年的期盼,不像张沁儿赚钱几乎没怎么出力,不过是想了几个新奇的法子罢了。 “爹,你把种甘蔗的利益告诉村里人了?”张沁儿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怕是张志仁刚把红买了,算了算甘蔗的利润,就迫不及待的把消息告诉村里人了。 张志仁并不觉得这样不好,不过想起当初他们家因为利润并不清楚而不说的时候,有多舌妇暗地里说他们小气,败坏他们的名声,脸上就有一种报复的快意:“是啊,我当着全村人的面说了这事,也说来年的甘蔗苗可以到我家来买,没钱的也可以秋收的时候拿甘蔗换,我这话一说出,原先那些说咱家坏话的人立刻就闭嘴了,并且被村里其他的人家唾弃。” 张沁儿抿唇,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开心的,人性就是如此吧,既然给了大家好处,自然也得回报回报,而站出来为张家说好话也是其中一种。 “我看甘蔗也不算特别难种,尤其不怎么需要精心打理,比种粮食让人轻松多了,这赚的钱还比种粮食的多,不说别人,我家明年也要种上一些的。”张志礼暗暗的计划了一番,打算趁着现在再多开垦一些地出来,到时候除了自家需要吃的菜蔬,其余的地都种上甘蔗,这一年到头也能够赚上一些钱。 “这是自然的,你家的甘蔗苗我铁定是要给你留下的。”张志仁哈哈笑着,自然这消息传出去之后,上门提前预定甘蔗苗的人已经不少了,大家都是精明人,知道张家就算甘蔗苗多的是,但是一个村得多少人?要是你不提前预定好,到时候你想种十亩,也只有一亩的苗了。 尤其村里的人有求于张家,这次回到村里之后,张沁儿就能够明显感受到大家的变化,虽说以往他们张家就颇受村里人尊敬,不过也不像如今这样。 从村口到自家门口,这么短短的路,已经有好几十个人上来打招呼了,一个个笑容满面,神态恭敬中带着一丝巴结。 原先还能够从一些人脸上看到嫉妒的神色,如今却已然不见,想必如今的张家已经超过大家太多太多,两者之间没有丝毫对比性,所以剩下的只有羡慕了。 驴车安稳的停在家门口,永安迫不及待的先下车,就看到杨氏听到声响已经走了出来。 “娘。”永安甜甜的叫了句。 杨氏神色柔和,摸了摸永安的头,忍不住说:“好像长高了不少。” “那是!”永安傲娇的仰头,说:“现在我也跟着哥哥一块儿练功了,感觉饭量大了些。” 当然了,最关键的是不怕冷了!练功能够身体强健,不惧寒冷,自然也能够更加安稳的读书写字了。 杨氏笑着夸赞了他一会,又和晗生说了几句话,晗生倒是一如既往的成熟,他依旧帮着张沁儿拿东西,小小的身体里没有丝毫跳脱的感觉。 “三弟,你待会有空给芳娘看看脉,她这几日感到有些不舒服,心下怀疑是有了,但是不敢确定。”杨氏满脸的笑容,元绣娘成亲到现在也有好几个月了,她一直期盼着元绣娘能够早早的怀上,却没有想到直到现在才传来一些消息。 元绣娘没有生养过,但是她可是在大宅门里做过丫头的,对生孩子的事情多多少少是了解的,不然也不会很快看出张贞娘是坐床喜,所以当元绣娘和她说怀疑自己有喜了,杨氏就信了大半,连礼物都开始准备好了。 这种小事张志礼自然不会拒绝,当即就说:“是我去赵家,还是她过来一趟?” “不用你去赵家,我和她说好了,她待会就过来。”杨氏笑眯眯的说着,又翻看了张沁儿这次买的布匹,试图寻找出一块细腻适合孩子的衣衫出来。 278.第278章 :要小弟弟 元绣娘很快就来了,身后还带着赵小。 如今赵小早已经死心塌地认可元绣娘,没有丝毫当初的反抗和抵制,反而亲亲热热的好像是亲生母子一般。 “现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就带小一同出来走走。”元绣娘笑着说,又让赵小去找福儿小宝他们玩去。 张志礼早已经知道要给她把脉,也不客套,知道她心里也着急着想知道结果,当即就让她坐下,把手腕放在桌子上。 张志礼伸出手指搭在脉上,仔细感觉了一会,这才放下手,脸上已经带着笑容了:“恭喜了,是滑脉,应该已经两个月了。” “真的?”元绣娘难掩惊喜,一双手不自禁的抚摸着肚子,要知道这个孩子她也是盼望许久了!生怕自己耽搁了青春年华,导致无法生育,不过幸好幸好! 张志礼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安慰:“你年纪也并不算太大,再者身体强健,生了这胎之后,只要保养的好,还是可以再生的。” 元绣娘笑着点了点头,再不再生她是不想了,只要有肚子里的这个就好了,就安了她的心,虽说赵家没有公婆,没人对她指手画脚,但是一直没有身孕,也着实让人说了不少闲话。 赵家先前是什么样子,如今又是什么样子,这都归功于元绣娘,村里其他家境不好的人家对赵贵山的遭遇感到羡慕嫉妒恨,先前还不好明的说什么,如今看元绣娘一直未孕,就开始风言风语起来了,无非就是元绣娘身体有病,没法子生孩子,这才云英未嫁,最后便宜了赵贵山这个家伙。 又说赵贵山只有一个女儿,如今又娶了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怕是要绝代了。 如此种种的话,就算元绣娘好修养,不和人当面扯皮骂架,心里也是十分难过的。 “太好了,你也总算是有孩子傍身的人了。”杨氏是真心为元绣娘感到开心的,她拉着元绣娘的手,满脸激动。 元绣娘想着那些往事,眼眶中忍不住溢出眼泪来。 “快别高兴的哭了,这也是对胎儿不好的。”张志礼一个大男人,最见不得女人哭了,哪怕这个女儿是高兴的哭了。 元绣娘一听对胎儿不好,赶紧抬起袖子把眼泪擦干。 “你身子骨很健康,只不过现在有孕在身,还是得悠着点,平日里的事情能少做就少做,反正如今也到了冬闲了,就好好养上几个月。” 张志礼把话说了,元绣娘身体不错,所以也不需要紧张兮兮的喝什么安胎药。 之后他就起身回家了,把地方让给这些又一肚子话要说的女人们,不止是杨氏,冯氏也为元绣娘感到高兴,两个人围着元绣娘把当初自己怀孕生产的事情又从头到尾说了一趟。 生怕元绣娘因为没有公婆照料,杨氏还不住的说:“如今你能够依靠的也只有贵山了,只好叫他多照料照料你,你自己是能少动就少动,尤其是冬天里的水最是冷了,一定要洗衣服的话也得拿热水洗,知道吗?” 提起赵贵山,元绣娘倒是一副甜蜜的样子,主动替赵贵山说话:“贵山他对我很好,这些事情平日里他也是会帮着做的,你们就放心吧。” 元绣娘的话没错,赵贵山对于能够娶到这么一个好媳妇,是真心里对元绣娘好的,听到村里说元绣娘的酸言酸语,他都差点和人打了架了。 听元绣娘如此一说,杨氏和冯氏也就放心了,不过还是细细叮嘱:“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就叫小过来叫我们一声,我们大多都是在家的,还有啊,针线活可以做,也别做的太多,小心老了眼睛不好使。” 绣娘都是吃青春饭的,大多数绣娘到了年老时,由于年轻用眼过度,眼睛都的不行,元绣娘自然知道自己的情况,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够好好的看着自家孩子长大,她也得保养好自己,于是点头说:“我知道的,如今自家穿的衣服我都是随便做的,只要针脚细密就行,也只有绣活才细细的去做。” 三个人呆在屋子里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快中午了,元绣娘才带着赵小回家去,一路上她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 赵小被她牵着,走在后头,她仰天看着自家的漂亮娘,心里像是知道些什么。 “怎么了?”察觉到赵小一直盯着她,元绣娘低头看去。 “娘……你是不是要生小弟弟了?”赵小紧张的问着,她生性敏感,这话并没人对她说,但是她就是能够于细微处察觉出来。 元绣娘一愣,不过也没有瞒着她,笑眯眯的摸着肚子说:“还不知道是小妹妹还是小弟弟呢,小希望是什么?” “小弟弟!”赵小毫不犹豫的说,一脸的坚定,她虽然小,但是也是晓得传宗接代是要小弟弟的,不然他爹就得被人笑话绝户了。 元绣娘哪里知道赵小心里想的这些,还当是赵小喜欢小弟弟呢,心里也高兴的紧,随口就说:“那就生个小弟弟好了。” 赵小盯着元绣娘并不明显的肚子,重重的点了点头:“嗯,就生个小弟弟。” 看着赵小这副严肃的样子,元绣娘不觉好笑,牵着赵小快步走了起来,人的心情一好,体态都觉得轻松了不少。 一进家门,赵贵山刚扛着锄头回来,脚上的鞋子还沾着泥巴。 自从张志仁毫不留私的把甘蔗的种植技巧和利润说出来之后,村里又掀起一股开垦荒地的热潮,大家都迫切的希望自家能够种更多的甘蔗,来年能够赚更多的钱。 赵贵山自然也不例外,他这是刚开垦荒地回来,不然这会儿地里是没有什么活的。 不等元绣娘亲口把好消息说出来,赵小已经抢先一步说了:“爹,娘要生小弟弟了。” 赵贵山一愣,手里的锄头差点倒下,一脸的不可置信:“真的?” 元绣娘羞答答的点了点头,抿着嘴笑着说:“原先就有感觉,只是不确定,刚才让志礼给把脉过,说是喜脉。” “太好了!”赵贵山一脸狂喜,忍不住抱住了元绣娘。 赵小看着父母恩爱的抱在一起,笑眯眯的,她说:“爹,娘要生小弟弟了,以后家里的活我和你来做,让娘歇着。” 这话说完,不仅赵贵山感慨女儿长大懂事了,就连元绣娘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虽然她对赵小很好,但是也晓得毕竟不是亲生的,怕是孩子心里有隔阂,但是没想到居然能够听到这样的话。 一时间,她的眼眶又弥漫着欢喜的泪水,有这般懂事疼人的孩子,她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嫁给赵贵山,成为赵小的娘,她值了! 279.第279章 :话中带刺 张志礼他们回家后的一项重要活动就是回张家老宅一趟,出门半月之久,是该看看两位老人过的如何。 下午的时候,张志礼就带着买好的礼品和张志仁他们一块儿去老宅。 张老头的身体是越发不行的了,和村里的人商议过了,大家都一致选举田老头做里正,这会儿田老头正在张家和张老头说话呢。 张志廉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田叔,你放心,那些支持我的,都是乱说呢,这里正哪能轮到我当!我现在忙着学堂和软纸作坊已经累的不行了,何况哪里有田叔的威望。” 张志廉的态度不可谓不谦虚,但是他这般说也不过是为了好看而已,受到他恩惠的人确实出面支持他当里正,但是终究比起支持田老头的人来说,还是少了些,再者他个人威望也不足以担任这里正。 为此他还郁闷了好一会,后来想到田老头也是一把年纪了,就且让给他当这个里正,反正迟早也得退下来的。 田老头点了点头,说:“原本我也不是想着当这个里正,你爹身子骨不行,我呢又好歹还有几分威望,就忙碌几年吧。” 又看着张老头那日渐消瘦的脸颊,不由得说:“亲家公,你这身体必须得好好调养才行,你家老二和老三不是每个月都送一堆好东西过来吗?都吃了吗?怎么反倒是越来越瘦了?” 张志廉顿时脸色就不太好了,心想田老头这话是什么意思?老二老三是送了东西来,但是自家爹娘可是跟着他过日子的!难道他这个大儿子就没有出力吗?难道还以为他们把老二老三的东西给扣下了? 张老头没注意到张志廉阴郁的表情,苦笑着说:“每天都有肉,伙食好的很呢!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饭量下降了不少,有时候觉得没胃口的很。” 连氏是个节俭的人,就算日子过的好了,能少吃一顿肉,那绝对是少吃一顿肉的,所以张家老宅的饭桌上其实是远远比不上张沁儿他们家的。 “多走动怕是会有胃口些,现在地里没事,你有空就到我家来,看看你外孙女。”提起小欣欣,田老头的面色很是和蔼,可见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孙女的。 “我说亲家公啊,你也得和亲家母说一说,我们田家真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家,都喜欢着女孩子呢,别说现在的欣欣,就算以后贞娘生的都是女孩,我也照样对贞娘好!” 田老头大气的说,虽然他为了宝贝孙女举办了盛大的洗三,引得大家都不敢轻易说他会不喜欢孙女,会对贞娘不好的话,但是别人都好说,大不了田老头出面骂一顿,但是连氏谢氏她们的态度,真是让田老头都没辙了。 人家不直接说这话,但是人家把那态度直接摆出来,碍于连氏谢氏的身份,田老头又不能出面,而张贞娘是早就被连氏欺压惯了的人,且心思敏感细腻,每每田家人把张贞娘哄开心了,连氏谢氏她们又让张贞娘陷入不生儿子死了都没人埋的理论中了。 正说话间,张沁儿和张乐儿两家过来了,进门就看到田老头也在,于是纷纷打着招呼。 田老头看着张志仁和张志礼手上的礼物,心里着实觉得这两兄弟是有孝心的,当初张家分家的时候是什么光景,别人不知道,他能不知道? 但是张志仁和张志礼两家硬是依靠自己的努力把这日子过的红红火火了。 尤其是张志仁家,虽说不知道他家具体有多少家产,但是看看今年这榨就知道了,那么多的红,足足用三辆大车才拉走的! 这事引起全村的关注和羡慕,就连田老头也起了种上几亩甘蔗的想法了。 大家伙说了一会儿话,张志礼就起身做到张老头身边,打算给他把脉看看身体情况,张老头伸出手,说:“最近头有些痛,吹不得风了,也没有什么胃口。” 上了年纪的老人头都是不能轻易吹风的,何况张老头还被人用棍子打过脑袋的,于是张志礼马上就说:“从现在开始爹你就戴上帽子吧!做两种的,一种薄的,在家里戴或者天气好的时候戴,再做一种厚的,里头要絮上,外头用狗皮或者兔皮,这样保准暖和又舒服。” “这一个帽子,还这么多样?我看不如就让三弟妹做好孝敬给爹,我也好亲眼看看这帽子该怎么做。”进门给大家倒茶的谢氏忍不住出口说着,这张志礼也是,说让戴帽子就行了,还偏说的这么仔细,好像他们不会做帽子一样。 张志礼好像没有听到谢氏语气中的讽刺,略微想了想,就说:“也好,我家里还存着两块兔皮。” 冯氏很机灵,当即就说:“过些日子我做好了再送过来,现在爹还是少出门吹风的好。” 田老头在旁边看的一个劲点头,觉得这样才是孝顺,而谢氏的做派就让人厌恶和看不起了。 张志礼已经给张老头把过脉了,然后说:“爹你是肠胃失调,我给你配一副药,另外做饭菜时也可以稍微多放一些油,缺油少盐的菜味道寡淡,难免就让人没有胃口了。” 谢氏的脸色越发不好了,这饭菜虽然都是她做的,但是油盐可是连氏掌管的,要是多用上一点,就得承受连氏的盘问了。 当下阴阳怪气的说:“这话还是去和娘说的好。” 提起连氏,大家都有些尴尬,屋子里顿时一阵沉默,可见连氏的杀伤力还是蛮大的。 张老头见状,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大家就默契的抛开这个话题,又聊了聊其他的,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家里也还有事,田老头就起身告辞了。 张沁儿忙起身,说是要送一送田老头,都是住在一个村子里的,哪里犯得着送,只怕是有话要说了。 等出了张家老宅的大门,张沁儿对上田老头那双明了一切的目光,不由得嘿嘿的笑了笑。 这田老头果然是个精明厉害的! 在心底把田老头恭维了一阵,张沁儿就直接把想说的说了出来了。 说完,她一脸的轻松自在,等着田老头的回复,心中却异常的踏实,因为她觉得这次田老头一定会帮她把事情办好的! (我会补偿前两天更新不努力,稍后还有一章。) 280.第280章 :办事要找对人 田老头沉吟了片刻,才说:“我才接手富足村的里正,一些事情怕是还得和衙门里说说。” 张沁儿堆出满脸的笑容,恭维着说:“我可相信田爷爷的能力了,相信田爷爷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好的!” 田老头一阵无语,随即问着:“当初你爷爷是里正,都没把这事办好,你就这么相信我能?” “当然了!”张沁儿毫不犹豫的说,张老头虽然也是一个有能力会做事的,但是不可否认,他做事缺乏魄力!没有那股子往前冲的劲,毕竟人老了,又一辈子和权利沾不上边,如今做了里正,也没有及时摆正自己的位置,对待村里人的方式也很温和,谁家有困难,张老头都尽心尽力的帮助,这倒是博了一个好名声,但是真正的要做什么事情,必须要争取上头的支持的话,张老头就远远不足了。 而这一点,张沁儿相信田老头能够做好,田老头有魄力,又善于钻营,会做人会办事,只要他想做什么事情,多多少少都有可能成功:“田爷爷,这事其实也并不难,咱们村的情况,相信田爷爷也是清楚的,这事要是办成了,不只是我好,田爷爷也好的,咱们村里的人更好。” 田老头盯着她看了一会,一脸的严肃认真,过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一个笑容,说:“那成,你这事我就放在心上了,要是办成了,你可得请田爷爷我喝酒才行。” “那是必须的!”张沁儿赶紧说着。 田老头答应这事之后,张沁儿就放心一大半了,她这会儿可得回家仔细数一数家产还有多少,能够吃下多少土地了。 到晚上的时候,张沁儿果然打开藏钱的小匣子,开始数起钱来,这里面放着的都是她自己赚来的钱,这次卖红的银子并不在这里,被杨氏收着。 数了一遍之后,张沁儿就心里有底了,知道到时候能够吞下多少土地,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来。 等她把那些地全部买下来之后,她就该成为名副其实的土地婆了! 在封建社会,拥有一大片地,做一个潇洒的土地婆,这日子不要太美好了! 把钱匣子重新放好,用脚踏板盖上,她乐呵乐呵的走出房间,碰到晗生时,不由得说:“晗生,可得赶紧读书,三年后考个秀才出来。” 有了秀才功名,那地里的税可就得不用出了,这样才能真的享受一回封建社会的特权啊! 晗生看着自家妹子一副乐呵乐呵的样子,就知道她估计在打秀才免税的好处,眼眸顿时暖暖的,露出一个笑容,“好。” “姐,再等几年,我也给你考个秀才出来。”永安不甘落后,赶紧说,秀才是三年一考,而童生则没有这个限制,基本上年年都能够考,永安想着,等自己明年先把童生考了,再等两年就和晗生一起下场,就算考不中,也好去试试。 “好啊,你要是考了秀才出来,咱家的地就写你的名字,到时候你可就是小地主了。”张沁儿笑着说。 正坐在外头的张志仁一听这话,忽然想起什么来,当即就说:“你今天和你田爷爷都说了?” 张沁儿点头,直截了当的说:“我看这次十有八九是成的了,虽然咱们村的地还不算特别好,但是好歹离家近,方便照看,再者地不肥,价钱也不会太贵,正好趁机多买上一些,等耕种几年,地也就肥了。” 张志仁倒不嫌弃村里的地不肥,只要肥料足,人又努力,一年到头产量还是挺多的。 “这样也好,你田爷爷是个有本事的。”就算张志仁嘴里不说张老头办事太柔和,没魄力,但是他也是承认田老头是个有本事的,关于买地的事情,全家人都商议过的,这会儿张志仁也开始考虑等田老头把事情办好,他们家该买多少地,又该买在什么地方。 这个话题到晚饭后,一家人还在讨论,争取能够买上又好又方便的土地来。 “对了,上回卖红的银子你也一并收着吧。”杨氏忽然对张沁儿说,她都习惯张沁儿收着大部分银钱了,如今那么多银子摆在她房间里,总觉得不踏实,晚上都睡不好觉了。 张沁儿倒不在意这些,反正钱都是大家的,看杨氏不太乐意收藏银子,就答应待会把银子放到自己房间里去。 等过了几日,田老四就过来喊张沁儿去田家一趟,张沁儿知道怕是田老头有了结果了,于是忙让杨氏准备一个篮子,装上二十个鸡蛋,一块儿带去田家。 到了田家,田老三依旧在软纸木盒,他这事一日不能落下的,软纸的销量一直很好,田老三不需要做大件的家具,光这些木盒一年到头就能够赚上不少钱了。 田老四把张沁儿领进来之后,也跟着过去帮田老三的忙了,张沁儿便自己一个人进了堂屋。 田家的堂屋也砌的很气派,显得很宽大,里头一套红木的桌椅看上去很上档次。 屋内茶烟袅袅,一股茶香四溢,看得出田老头正在喝茶。 “沁儿来了,赶紧进来吧。”田老头抿了一口茶,招呼着。 “田爷爷怎么喝起茶来了?我记得你最爱喝酒。”看到田老头居然在喝茶,张沁儿是有些奇怪的,田家所有的男人都是有酒量的,而喝酒的人大多是不爱喝茶。 “这茶是老大上次从四川带回来的,我来尝尝味道,再者你三叔也说过,年纪大了,肠胃不好,平日里少喝酒,多喝茶……不过,你请的酒我得喝。” 张沁儿眼睛一亮,那事怕是已经做好了,赶紧说:“田叔叔,那事搞定了?” “当然!”田老头哈哈笑着,就这事其实也不难办,但凡张老头在衙门里态度强硬一些,又会来事的话,早就解决了。 田老头拿出一份册子,知道张沁儿识字,就直接递给她:“官田买卖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原本咱们村的地都是一些荒地开垦的,没个几年怕是养不好这地,再者当初为了图政绩,一昧的开荒,导致我们村的人都无法耕种完,再者今年又是大旱又是蝗灾,各地灾情严重,粮食歉收,官府里也正是缺钱的时候,所以你看中那些地,就和我说声,下次去衙门里给你把事情办了。” 张沁儿也早已经看完了那个册子,心中大定,别的地方因为蝗灾也有卖地的情况出现,但是毕竟相隔甚远,不如买下自家附近的地好。 “至于属于我们富足村林子的问题,还没有定论,不过等过段日子,衙门里会派人过来勘测一下面积,把具体的范围划定好,到时候你要是想买山那也是可以的……不过买山可不比买地,一买就得买一大片,这可不是小钱啊,何况买了山虽然可以种树,也得好多年才有收益去了。”田老头是不看好买山的,不过张沁儿有要求他把属于富足村的山地划分出来,所以这次也一并问清了。 “山地的事情不急,以后有闲钱再买也可以。”张沁儿很乐观,反正山地不买,里头的东西照样可以用,就是没有那么方便开发罢了。 281.第281章 :做地主 村里的官田可以买卖了,这个消息应张沁儿的要求,田老头暂时没有告诉村里人。 虽然整个富足村只有他们几家条件不错,买的起地的,但是也怕到时候杀出一个程咬金来,把她看中的地给提前买了,所以张沁儿是希望自家商议好买哪些地之后,田老头再把这消息放出来。 而田老头自然也乐意送这个人情,自家也可以趁机提前把要买的地给划分好。 张沁儿回到家,就迫不及待的把消息告诉了大家,又对冯氏说:“这是难得的好机会,再者地价比起别的地方便宜许多,虽然现在地力不足,但是精养几年也就好了。三婶你看看要不要也趁机买上一些?” 冯氏自然也是心动的,哪个人不想拥有大片良田,不想成为大地主呢? 她按捺着心动,脑海中则在盘算着家里有多少钱,能够购置多少地。 张志礼的工钱每个月除了生活费、还有定期给张老头连氏奉养银子,其余的都交给冯氏掌管,这些钱她可以自由支配。 再加上一年到头养乌桕蚕和刺绣的钱,冯氏也算是小小富婆了。 略作思考之后,她就毅然决定了,趁着大家还不知道这事,赶紧选几块好些的地买下,于是她点了点头说:“我家的钱银不多,买也买不了多少,不过我也不请长工,买多了也种不了,就买上一些吧。” 张乐儿的眼珠滚动着,这会儿也赶紧说:“娘,我的私房钱你也拿去买地吧!” 张乐儿做的绣活钱都是她自己拿着的,除了钱给自己添置一些首饰外,她还攒了十两银子呢,十两银子不多,但是也能够买上两亩一般的地了。 冯氏笑着点头:“好,到时候就写你的名字,以后给你当嫁妆。” “娘,就会逗人家!”提起嫁妆,张乐儿脸上浮现一抹娇羞,低垂着头。 杨氏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也高兴的很,就和张志仁说:“咱们也得赶紧把地给选好,早买早放心。” “这个是自然了,我待会再出去转转,看下地的情况和位置,等决定了,就去和田叔说一声。”又偏头看着张沁儿,吩咐着:“你上回让你黄叔去别的村看地,可得和他说一声,省的到时候他又给你看好了。” 张沁儿却不担心这个,因为早在田老头成功当上里正后,张沁儿就绝对相信田老头会把这事办好的,所以早就和黄大安说了,要他别再看其他地方的地了。 只一天的时间,张志仁就把要买的地选好了,并非是连成一片的,而是分开的,一片是五十亩,全部靠近河边,水渠也经过,是用水条件很好的水田,这几块地不但自然条件好,也是先前张家老宅和罗思恩家租佃过的地,耕种作物时,用的肥料足,所以土地的肥力也比较好,另外一块是二百亩的地,虽然也属于水田,但是这片地水利条件一般,土壤条件也一般,定价上会便宜些。 那五十亩比较好的水田,自然依旧用来种植水稻的,其余的二百亩地就全部由水田改造成旱地,用来种植甘蔗用的。 张沁儿家并没有把所有的好地都买了去,比较好的水田还是剩下许多,这是留给田家和张家老宅买的。 不到两天的时间,张沁儿家、田家、张家老宅那边就已经把富足村大部分地给吃下去了,田老头在核对账册,桌子旁堆放着三个包裹,里面都是白的银子。 “我们村里的地,衙门里都是清楚的,这次允许买卖官田,也给我们定了价,最好的水田是按照八两银子一亩,稍次的七两银子,那些水利条件一般的,就是六两了,最次的是五两。” 田老头把话说完,停顿了一下,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人:“水田的价钱比起旱地是要贵上一些,虽然我们村的都是荒地开垦没几年的,但是如今衙门里也缺银子,这个价钱是定死不动了。不过所对应的亩数得我们自己说了算。” 田老头微微一笑,这就是一个空子了!他可以把最好的水田定一百亩,也可以只定五十亩,波动都是由他掌握。 “价钱我们都知道了,田叔你看看我们选的地都对应什么价位就好。”张志仁说话了,坐在他旁边的是张志廉。 张志廉自然也是村里有钱的人家之一,造纸作坊的生意依旧红红火火,每日的进账不少,这次他也很大手笔,打算买下一百亩地。 “我看过了,志仁你家选的五十亩水田那是最好不过的,只能算八两银子的。” 张志仁早就知道了,不过因为那地方的水利条件实在好,就算是旱灾也能够保下部分粮食的,而洪灾也不会轻易漫到那里去,所以他不想放弃,八两就八两,于是说:“这个没问题。” “其余的两百亩倒是可以算六两银子的,你三弟家选的那二十亩也算不错,不过我给你算五两银子的好了。”田老头笑着说,这又算是送了一个小人情了。 张志仁点了点头,自家选的地这个价位和他之前预算的一样,不过冯氏的地的确算是承了田老头的人情了。 张志廉也沉不住气了,问着:“田叔,那我选的呢?” 田老头翻动着账册:“你选的那一百亩可算八两的,但是咱们都是亲戚,就算七两好了。” 张志廉也喜欢选好地,之前他家租佃的地也想一并买的,可惜被张志仁抢先一步了,只好买下旁边的那一百亩,也算是很好的地。 虽然张志仁抢了自己看中的,不过也因此少了一两银子一亩,张志廉暗地里算了算账,觉得这样也划算的很,于是就把那点对张志仁的不满给放下了。 “田叔,那你看中哪些地了?不会被我们抢先了吧?”张志仁很是担心这点,他没有想到张志廉会把最好的地都买下了。 要知道他只买五十亩,并非是家里没那个钱,而是想留下那些好地,让田家选一选的。 田老头似乎看出张志仁的担忧,不在意的笑了笑:“我要的地早就选好了,也不多,就一百亩,到时候也改造成旱地,和你一块儿种甘蔗得了。” 一听田老头只想着种甘蔗,张志仁就放心了,甘蔗耐旱,一般的旱地都是可以养活的。 (和大家说一声,一般晚上更新,有存稿才会定时白天。) 282.第282章 :解决问题 这地价已经划分,就开始出银子了,张志仁是做过帐房先生的,就帮着田老头把每块地的银子整理好,又把文书整理一份,到时候好去衙门里把这些事情统一办好。 “我明天就去衙门把这事办了,你们都放心吧,红契到时候我会拿给你们的。” “那行,田叔你忙着,我还得赶回去看着作坊呢。”张志廉起身,笑眯眯的走了。 看见张志廉已经走了,田老头才说:“你真的要把所有的地都写晗生的名字?虽然晗生现在在读书,但是考上秀才怕也是不容易的。” 田老头自然猜到张志仁家为什么要把田地记在晗生的名下,但是又觉得这科举可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哪能是想考就考上的? 再者张志仁家也不是只有晗生一个儿子,还有永安呢!这地都安在晗生的名下,若是没有考上秀才的话,怕是将来有的闹。 张志仁却不担心这点,晗生和永安的品行,他都是相信的,再者这些地放在晗生的名下,也是全家人商讨过的。 “田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家两个儿子都是好的,再者晗生三年后是极有可能中秀才的。”张志仁自己就曾经是个秀才,自然知道如今晗生的知识已经扎实了,再过三年,没有意外的话,理应是会中的。 看张志仁这副态度,田老头多余的话也就不说了,省的倒时候他成了搬弄是非的小人了。 等第二日的时候,田老头就带着满满一包裹的银子,叫上田老四一块儿去县城衙门了,因为随身带的钱银多,特意带上两根棍子,一路小心谨慎着。 好在官田买卖的事情并没有流露出去,所以一路上很是风平浪静,顺顺利利的把红契给办好了,而衙门因为在缺钱的时候有了富足村这笔钱,也特意嘉奖了田老头一顿,夸他会办事。 这两头讨好的事情全让田老头一个人占了,哪能不高兴呢! 春风得意的田老头这才把官田已经可以买卖的消息告诉全村人,同时也把张志仁家、张志廉家、张志礼家以及自家买下的地公布出去,省的到时候选重叠了。 官田可以买卖的事情,对于张沁儿他们来说,这可是大喜事,是大量购买土地的好时机,但是对于其余的村里人来说,这倒不算什么大喜事,他们又没有钱去买地,反而因为大量的地已经被人买下,不属于官田了,如今都在焦急明年的租佃问题呢。 富足村的官田,原有九百多亩,如今已经卖出一半多,这一半原先租佃的人就无法再租佃下去。 虽说这一两年大家除了耕种租佃的官田,也在绕着山脚下慢慢开荒,但是开荒的地理位置和土壤条件都不怎么好,只能种一些粗粮,要是没了官田耕种粮食,这一年到头的口粮可就成了问题了。 这件事自然也成了田老头急需处理的事情了,不过对于这点田老头并不急,村里的地和村里的人,种种情况都在田老头的脑海中,他完全有能力把这事处理好。 于是选了一个天气好的日子,让村里需要租佃土地的人家派一个代表过来田家商议。 张志仁已经提前和田老头说好了,那两百亩用来种植甘蔗的地,他是打算请长工来耕种的,而那五十亩比较好的水田则继续租佃给村里人家耕种。 而张志廉没有请长工的打算,他是打算继续租佃给村里人,收取租子就行。 所以田老头先是询问了大家的需求,来年打算种些什么,又打算种多少亩地,然后就开始划分了,先把官田的租佃问题解决,多余的的则让他们自己和张志廉张志仁说去。 末了,田老头又说:“今年志仁家种甘蔗榨,可是赚了不少钱,大家也别只盯着官田,官田都算水田,没有朝廷允许,是不能改造成旱地种植甘蔗的,所以大家还是趁着冬闲,赶紧多开垦一些荒地出来,荒地的政策很好,只要极少的价钱,多耕种几年也就是不错的地了。” 这话说到大家心窝子里去了,毕竟官田是不能随意变动的,而几乎村里一大半的人在听了张志仁说甘蔗的价钱之后,就心动不已了。 于是这件事很顺利的就解决了,而田老头的威望也再一次狠狠的刷了一把,甚至有人暗地里说田老头比起前任里正可厉害多了。 下午的时候,黄大安就到张沁儿家坐了坐,他也算是第一批知道官田可以买卖的人,不过碍于自家的钱财问题,他只把自己租佃的那些地买下,多余的则是不想了。 “那地是我种了两年,都摸熟了情况,所以就买下那些了。”黄大安说着,又感慨张沁儿家这次出手厉害。 “足足两百五十亩啊!你们家可真厉害!这可成了地主了!”说着,忍不住翘起大拇指来,神色间也满是激动之色。 除了这新买的两百五十亩,还有林子村的那些地以及自家开垦的荒地,张沁儿家可算是这富足村第一大地主了! “地主是晗生呢!”张志仁哈哈笑着,家里大部分地都写在晗生的名下,所以如今晗生已经是小小的地主老爷了。 黄大安一愣,随即满脸喜色的说:“那好啊,虽然我是不懂那些什么学问的,但是我觉得晗生的学问算是村里第一的了!等几年他一定给你们考个秀才举人出来,这样家里的税可就免了。” “虽说我也觉得他还算勤勉的,不过科举这种事情,也是说不定的,反正先努力着吧。”张志仁心中高兴,但是嘴里却没有把话给说大了。 这有了这么多地,还打算请长工,就得提前做好准备了,于是话题一转,就说道长工上头来。 “一事不烦二主,你在县城里的路子熟了,给我找找几户愿意做长工的人来,包吃住的,一年十两银子,过年再每人二斤猪肉。”张志仁把长工的薪酬条件开了出来,和给崔家兄弟的一样,只不过因为地都在富足村,做长工就得到这边来住。 “成,这事我帮你瞧着,有那老实肯干的人,我就介绍过来,只不过你要多少人?”黄大安一口应下,如今买卖土地的中介他已经干的越发熟练了,结实的人脉也多,找几个长工也不算难事。 “那五十亩水田我是要租出去的,所以也就那二百亩旱地要人手,我看要五个人就行。”在春耕秋收的时候,五个人肯定是忙活不过来的,不过到时候可以请村里的闲人帮衬几天,平日里的照料,五个人那是万万足够了。 黄大安点了点头,表示这事会替他办好。 (谢谢大家的月票和打赏,在考虑新书题材,大家有好的建议吗?) 283.第283章 :改造旱地 离明年的春耕还有一些时日,不过准备工作得做起来了,张志仁把找长工的事情拜托给黄大安,而水田改造旱地的事情就得自己亲自领着村里人干了。 如今是冬闲,想找人干活是最容易不过了,再者张沁儿家一向出手大方,要是包吃饭的话,那菜绝对让人没半点说的,分量足,又有肉,还油腻腻的,比起过年吃的,也差不离了。 事情是分两头忙的,一方面得先把那些水田深耕翻晒,然后再合并成一大片,又要在那二百亩地选出一块地方,用来砌一个小房子,到时候长工们就住在这个小房子里,又方便居住生活,又方便照看地里情况。 于是这一动工,村里大半闲人就有了差事了,男人们出力下地干活,女人们则开窑烧砖,整个村子里都生机勃勃的,忙的热火朝天。 而张志廉这会儿站在自家门前,远远的看着属于张志仁家的地在动工,愁眉不展。 张老头站在他身边,虽然今天依旧有暖日,天气不错,他还是穿的厚厚的,头上带着一顶冯氏送过来的灰兔皮做的帽子,异常的暖和。 形容虽枯瘦,不过眼神却异常的亮着光,张老头高兴哇! 不但自家拥有一百多亩的地,二儿子家也成了一个地主了!虽然三儿子家的地不多,不过好歹日子也过的不错,都是有奔头的。这短短的几年光景,和以前的张家相比,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爹,这甘蔗能赚钱,要不咱也把水田弄成旱地种甘蔗吧。”张志廉心里痒痒的,他是极力想种甘蔗榨赚钱的,但是张老头太古板了,就算甘蔗赚钱,他还是希望种水稻,只有粮食,才能够让这个庄稼把式感到安心。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说的就是张老头了。 果然,一听张志廉也想学张志仁那般把水田改造成旱地,张老头就很不高兴了,训斥着:“就算甘蔗再赚钱,要是人人都种甘蔗了,那谁还种稻子大麦?那光吃能吃饱肚子吗?你别只看着老二家种甘蔗赚了钱,就想跟着种,他家不是还有五十亩是用来种水稻的吗?” “这五十亩水田,不说别的,光租子就足够全家一年的嚼口了。” “他那两百亩改造的地,虽然是水田,但是用水也不是特别方便,所以改造就改造了,但是咱家的地多好啊?那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钱是赚不完的,有了粮食才能够安心过日子,什么荒年灾年的也就不怕饿肚皮了,再说了你那个造纸作坊也能够天天开工挣钱的。” 听着张老头的唠叨训斥,张志廉心里越发不高兴,眉头皱的紧紧的,但是终究是没有出言顶撞。 “来找我商议租佃的人家至少有一半是希望种甘蔗的。”张志廉不说自己的主意,转说起那些佃户身上。 一百多亩地,自家肯定是种不了的,既然是租佃出去,那么租户想种什么,也得替人家想想不是。 果然,张老头没有马上说反对的意见,他也是知道的,如果种甘蔗的话,佃户们除了上交租子外,佃户卖了甘蔗,买了粮食之后,还能够多赚上一些钱,如果是种水稻的话,除了上交租子,就只剩下自家嚼口的粮食,别的钱却是没的赚了。 一时没有说话,两个人静默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张老头才重新开口:“这样吧,那有六十亩左右的地是上好的地,虽然现在地力还是不行,但是养上两年就是良田了!是万万不可改造成旱地的,其余的四十亩……想种甘蔗就种甘蔗吧。” 看张志廉还有些犹豫,张老头只好再说:“你要明白,一旦改造成旱地,日后想再改造成水田可就难了,再说了,水田可比旱地要贵!” 的确,上好的水田,一亩能够换上两亩旱地呢!如果把水田改造成旱地,那么就是将地价折损了一半! 张志廉心中一动,虽然他自认为自己家不会出现卖地这种事情,但是水田比旱地价贵,他是拿着水田的价钱买下的地,难道还要改成廉价些的旱地不成? “这样也好,那六十亩水田的租子也足够我们一年的嚼口了,这样吧,我现在就去和佃户们商量商量,看看谁种水田,谁种旱地。”说完这话,张志廉就转身走了,既然确定了四十亩改造旱地,那也该现在动手,等明年开春,就能够马上种甘蔗了。 这忙碌的日子,一连忙到腊月才算消停,这日初雪刚下,一阵北风吹来,冻的人瑟瑟发抖,路上的行人越发少了,大家都呆在家里烤火猫冬。 勤劳能干的张志仁这会儿也没有出门,而是站在琉璃窗前,看着外头纷纷扬扬的雪,飘落在屋檐上,树梢上,将整个大地都蒙上一层白银。 世界阴霾一片,不见半点阳光,倒是孩子们因为下雪的缘故,大老远传来阵阵笑声。 “今年冬天蛮冷的,等再下一场大雪,地里的那些虫卵就该冻死了。”张志仁呼了一口气,今年的蝗虫村子里虽然不算严重,但是就怕冬天不冷,虫卵没有冻死,明年又得提心吊胆一年不可了。 “应该没事的,地里都已经深耕冬晒过了,就算有虫也应该死了。”张沁儿很是愉快的说,她盘腿坐在炕上,帮着杨氏打下手,正忙着做冬天的鞋子呢。 “再过半月就是过年了,这日子可过的真快啊。”杨氏手里拿着剪刀,裁剪鞋面子,鞋底都是用旧衣裳做成的,但是鞋面子却是用上好的布料,这是张沁儿出的主意,反正鞋面子用的布不多,再好的料子也不心疼,反而好布看上去会显得格外的精神。 “上回听说爹在咳嗽,也不知道好些了没。” “我昨天去看过了,说是吃了志礼开的药,好些了,不过上回志礼在县城看到大嫂了,好像是为了看病还是什么,志礼叫她的时候,她却躲开了。” 夫妻两个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提起谢氏的时候,倒也没有疑心,只说:“或许也是得了风寒病了吧,这冬天冷的很,一不小心就会生病。” “哎,不说这个,咱家的鸭子今年得卖一批吧?”张沁儿插嘴,她对张家老宅那边的人和事都不太关心,只要不上门找自家麻烦,什么事她都不管的。 这次自家养了那么些鸭子,鸭蛋都卖过几回了,这五百只鸭子中,至少有一百多只是公的,所以得趁着过年价钱好,把这些公鸭都卖了。 这事张志仁有计划,就说:“鸭子不急,卖早了,买的人不多,谁乐意买回去还养上十来天呢?我是打算二十五那天去县城里发卖。” 284.第284章 :卖鸭子 打扫卫生,祭灶神,洗刷锅具等等事情一一安排下来,日子又过去几天了。 因为接近年关,所以整个村子也异常的喜气腾腾,大家忙里忙外的,屋檐上空飘散着肉糜的香味,大家对新年的到来感到格外的期待。 新年好啊,新年可就有了好吃好喝的! 很快就到了二十五这天,张志仁早早的就把准备发卖的鸭子给捉了起来,用笼子关着。 捉鸭子是需要技巧的,不能大白天去捉,否则人累的半死也捉不到一只,得半夜的时候,这会儿鸭子还在睡觉,蹲在那里一动不动,人看准了,只管捉了往笼子里装就行。 大部分母鸭是留着下蛋用的,所以这次卖的都是公鸭和部分体态偏瘦瞧着不是很健康的母鸭,当然,公鸭是用来配种的,也不能全部卖了,就留下十只健康的公鸭。 除了一大车的鸭子,还有一篮子满满的鸭蛋,这些都是得一起卖掉的,张志仁忙活了好久才把东西都装到车上,张沁儿也随车一起去,就怕张志仁一个人忙手忙脚的,到时候会出错,而这个车子挤的满满当当,也只能坐下张沁儿这个瘦弱的小身子了。 装鸭子自然不能用桐油棕盖的四轮小车,而是用适合运货的板车,板车没有遮风挡雨的,一路的冷风吹的人皮肤生疼生疼的。 “沁儿,你冷不冷?”张志仁有些心疼,这车装的东西太多,跑不起来,他也不能坐在车上,只能牵着驴子走,这一路到县城,还有的罪受。 张沁儿摇了摇头,她整个人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穿着一件特别厚的衣不说,外头还披着一件青色的披风,就连头上也带着一顶白兔毛的帽子,十分的娇俏可人。 “我脚上穿着牛皮靴子呢,暖和着。”张沁儿笑眯眯的说。 今天没有下雪,但是先前下的雪并没有融化,路中间有车轮子的印迹,两旁依旧是雪白的雪地,阳光映射在上面,有些亮晶晶的感觉。 父女两个闲聊着,翻过两个山头之后,也就到了县城。 一般人买东西,进了县城之后,都会直奔西市买卖牲畜的地方,但是张沁儿他们自然不会这样麻烦,而是早就联系好需要购买鸭子的酒家了,把车赶到酒店的后门处,张沁儿就进去喊了一声:“送鸭子过来了。” 里头厨房里正放着呢,小伙计听到声音,就赶紧和掌柜的说一声,掌柜的带着伙计走出来,一双利眼就把车子上装着的鸭子都看进眼底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就吩咐伙计搬到后院去过秤,张志仁也上前帮着一块儿搬。 过了鸭子的秤,又数了鸭蛋的个数,掌柜的就把足够的钱银给了张志仁,随口夸了句:“你这鸭子养的还不错。” 张志仁顿时笑着说:“今年这些鸭子没少吃蝗虫,长的可肥了。” 八月份闹蝗灾那会,大家就捉了不少蝗虫,除了给鸭子吃的,还有许多晒干磨粉收着,到了冬天掺在喂养的饲料中,鸭子摄取足够的蛋白质,长的自然好了。 “我家过两日还有一些鱼和蘑菇什么的,掌柜的到时候也要吗?”张志仁随口问着,家里的蘑菇冬天是每年都要种上一回的,反正种蘑菇也不累,加上价钱也十分不错。 掌柜的一听到有蘑菇,早已经欢喜极了,连忙说:“只管送来,有多少送多少,咱们东家还有一个鲜菜铺子的。” 约好这些之后,张志仁就送张沁儿去繁街的宅子,让张沁儿在县城住两天,两天后张志仁再过来卖一次东西,顺便把放假的晗生永安他们也一并送回去。 等目送张志仁回去之后,张沁儿就趁着家中没人去了一趟郑家,如今她都成习惯了,但凡来县城小住,必定是要上郑家一次的。 到了郑家,见里头也上上下下忙活的不行,丫头们见了她都纷纷笑着打招呼,随即又忙着擦拭家具门窗去了。 林氏穿着一件宝蓝色的袄,戴着一套蓝宝石的头面,整个人显得十分有精气神,看见张沁儿神色便是一乐,招手让她过来:“你可来了,我正想这这两日你们会来县城置办东西呢。” “林伯母在弄卫生啊!” “是啊,你郑伯伯可算要回来了,先前些了家信,说是赶在三十之前回来。”郑伯景终于要回来了,林氏怎能不高兴! 张沁儿有些诧异,要知道外出做官的人没有上头的批准,可是不能轻易离开所管辖的地方的,如今郑伯景已经是鄱阳县的县丞,那么即使过年也是不能私下回临川县的。 “你郑伯伯是谁?他找了一个空子,算是过来办事的,只能待三天,等初三就得回去,唉!”林氏又是欢喜又是忧伤,如今郑伯景好不容易当了官,自家人却又分隔两地,不能团聚。 “我听说鄱阳县好风光,等春天天气暖和了,林伯母就过去鄱阳县小住几日也是可以的。”张沁儿安慰着,当官的不能轻易离开,那家属过去就是了,何况张沁儿觉得郑成凯这个家伙好像压根不需要林氏专门留下照顾他的样子。 “鄱阳县是不错,那一大片湖泊十分的好看,不过春天倒不是景色最好的时候,等到了秋天候鸟迁徙的时候,从北边飞来一群群野天鹅野鸭子什么的,那才好看呢!你郑伯伯给我的信,上回就提到过了。” 一大片湖泊中并不是水烟淼淼,而是有一些露出水面的渚地,野天鹅们便在那里落脚,盘旋一段日子之后,再朝南方飞去。 听着林氏的描述,张沁儿都不禁心动了,很是想亲眼看看那样的美景,鄱阳湖是很大的淡水湖,想必风光很是不错。 林氏看她意动,也起了心思:“不如等明年天气暖和了,我们便一同去那边走走看看。” “这个……我得看明年有些什么事情么。”张沁儿没有马上拒绝,如果有空的话,她是很想跟着去的,反正跟着林氏出门,安全是没有问题的。 “反正我闲着,等你有空再出门也是可以的。”林氏径直替她做了决定,不容半点拒绝,接下来又留着张沁儿吃饭闲聊,她的话很多,似乎要把这几日没说的话全部说完一样。 285.第285章 :送年礼 临近年关,县城里越发热闹,以往赶集时才会出现的人山人海,如今是天天如此了。 留在县城里的两天,张沁儿自然也没有闲着,虽说不在县城过年,不过县城里的宅子也得打扫干净,门上贴上喜庆的对联,还得买一对红色的灯笼挂在大门口。 等这些杂事一一做好,晗生和永安的学堂也开始放年假了,张沁儿就带着晗生永安去逛大街,他们得买不少过年要用的东西,另外给夫子的礼物也得准备好,回家之前就得送到夫子的家中。 又过了一日,张志仁赶着驴车来了,里头摆放着四个大箩筐,各两箩筐鲜鱼,两箩筐蘑菇。大部分已经一起卖给酒楼,不过每样都剩下一些,这些是用来送人的。 “两块腊肉、两条鱼、两斤红、还有两斤蘑菇以及四盒点心。”张志仁在清点着礼品,分出两份来,对晗生他们说:“趁着现在你们赶紧把礼品送给夫子,下午我们就得回乡下了。” 这份年礼算得上丰厚了,晗生和永安各自提着一个篮子,朝自己的夫子家走去。 张志礼是给人做事的,犯不着送东家掌柜的,反而还得了东家一个一两银子的红包,不过今天他是回不去的,得三十那日才能够放假去了,他已经和田老四商量好了,等到时候搭他家的车一并回去。 等晗生永安的时候,张志仁给驴子添了一把草料,草料里面摻着豆饼,驴子在旁边吃的异常欢乐,打着响鼻。 “这是晗生写好的对联。”张沁儿把要带回去的东西一一搬上车。 张志仁就拿起晗生写的对联来看,句子倒都是常见的喜庆对联,但是字迹却比去年写的对联很有长进,不由得点头笑着说:“今年晗生的进步挺多的,学问上也学的扎实,这字也写的越发好了,他又是跟着何山长的,以后肯定有一番出息的。” 晗生的字迹沉稳大气,先是临字帖写的,不过后来就逐渐形成自己的风格,独特的字迹,让人一眼就能够看出不同来,这可见他平日里是十分的用功刻苦的。 “那是,哥哥的字和学问,何山长也是夸过的。”张沁儿笑着说,与有荣焉。 能够被何山长那样的人物夸赞,的确是件值得荣耀的事情,张志仁心情激荡,早已经把自己对科举的渴望一腔灌注在晗生的身上了,他看着晗生努力学习,就仿佛看见自己当年那般。 只可惜当年的他,条件还是太差了,就算张老头有先见之明送他上学,家境差也使得他进步有限,能够夺一个秀才的功名下来,他也是吃了大苦头的。 看张志仁一脸唏嘘感慨的神色,张沁儿就岔开了话题,问了些村子里的事情。 “明天你三婶家杀猪,到时候可有杀猪菜吃了。今年一年咱家都一直忙着没空,也没有养猪,所以和你三婶说好了,她家的猪咱们买一半过年,这样就犯不着再散卖出去了。”张志仁说。 “三婶家的猪也不大啊,瞧着还不到八十斤吧?我还以为不打算过年杀了。”这会儿没有饲料,猪的生长都是很缓慢的,冯氏家的猪才养了三个多月,的确不算大的。 不过托蝗灾的福,那猪因为吃了一段日子的蝗虫粉,倒也显得胖嘟嘟的,要是再养上几个月铁定能够卖上一个大价钱的。 “过年哪里能不杀猪呢!何况如今咱们两家也不靠卖这猪赚钱,你娘还有些不舍得,你三婶可大方了呢!说杀了猪才有过年的感觉。” 说着闲话,忙着手里的活,不多时晗生和永安就已经提着空篮子回来了,他们也不必准备什么换洗的衣裳,家里都是有的,何况为了过年,杨氏还特意给兄弟两个做了身新衣裳的。 关上门,大家就上了车,张志仁坐在车辕上,驾驭着驴车朝乡下走去。 一路上街道繁华,到处都是人挤人,熙熙攘攘,沸反盈天般的热闹,小贩的吆喝声,买家的还价声,伴随着赶车人的‘让一让,让一让’。 短短的一段路,反而因为人多,走了小半个时辰,张沁儿一直掀开车帘子,看着外头热闹喜气的街景,路过十字街赵倩儿家的布店时,看到里头客人很多,都在挑拣着布料,伙计忙不过来,赵倩儿也出面帮着做生意,因为人多,她的手一直护在小腹上,那小腹已经微微的隆起,已然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回到乡下时,天色已晚,家家户户都点亮了灯火,从房子里漫出温暖的橘色光芒,映照着方寸之地,村子的上空飘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大片的田野则是黑越越的一片。 熟门熟路的把车赶到家门口,杨氏早已经听到声响提着一盏气死风灯迎了过来。 “你们可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娘。”晗生永安下了车就叫人,惹的杨氏看了这个又看那个,有些日子没见,做娘的心里还真想的很。 “街上人太多,车子跑不快,出了城,路上也有不少来往置办年货的车子,又是一番相让排队。”张志仁搓了搓手,一路赶车就算带着皮手套,手指头也怪冷的,被冻的有些麻木了。 杨氏就没有再问,先让大家赶紧进屋,然后开始搬东西,卸车子,牵着驴子到后头关着喂草,一番忙活。 “饭菜已经做好了,就温在锅里,你们先吃吧。”杨氏想起这事,赶紧朝堂屋那边喊了句,随即传来张沁儿的笑声,如铜铃一般清脆:“我就知道!早拿出来了,娘也快来吃,那东西先放着,待会再弄也是可以的。” “就是,你先放着,等我吃了饭就来弄。”张志仁也饿的慌了,站在屋檐下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吃的贼快。 夜凉如水,整个天地都透着一股清冷,寒风刮过,林子里传来飒飒的声响,竹枝彼此摇动相撞,光影斑驳。 大家吃饱洗漱之后,就赶紧回屋休息了,别的话都等到明天再说,明天冯氏家杀猪,大清早就得起床过去帮忙了。 286.第286章 :春计 冯氏和杀猪匠是约在卯正时分,卯初的时候,冯氏就起床了,忙着烧火烧水,院子里已经摆着一个杀猪用的长圆形的木桶,这是烫猪毛用的。 卯正的时候,杀猪匠按时来了,临近年关,也是杀猪匠最忙的时候,基本上一天得杀五六头猪去了。 一进门就囔囔着:“热水都烧好了吗?那猪昨晚就没有喂食了吧?” “水都烧好,昨天只喂了早上。”有过杀猪经验,冯氏也不慌忙,带着杀猪匠去后面的猪圈。 张志仁已经来了,捉猪的时候,杀猪匠一个人肯定是捉不了,得有个人帮忙把猪给捆了,一起抬到外面去。 猪自然不肯就死,哼哼唧唧着,最终还是被人捆成粽子一样绑在长凳子上,张志仁用力按住还在挣扎的猪后退,杀猪匠就把自己带来的家伙什拿出来,那是一把又尖又利的杀猪刀,杀猪匠一手揪着猪头,一手执刀,精准的捅进猪脖子里,将气管切断,随着刀子被拔出来,一股殷虹的血液溅了出来,冯氏早就端着盆子准备着,赶紧上前一步,把盆子放在下面接血。 整个过程猪都在挣扎嚎叫着,这个场景小孩子是有些怕的,张乐儿没有出来,而是留在房间里陪着小宝甜儿,等猪彻底死透不叫了,这才带着穿戴整齐的小宝甜儿出来看热闹。 杀猪匠和张志仁一起把猪推到烫毛的盆子里,然后解开绳子,让冯氏去打热水过来。 甜儿年纪小,看什么都稀奇,她已经能够走的很稳了,不过人矮,看不到盆子里去,就撒娇让张乐儿抱着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一切。 接下来自然就是开水烫死猪,大家忙着拔毛了,等整条猪变得光溜溜时,就要合力把猪搬到一扇门板上,杀猪匠手法娴熟的把猪破肚,取内脏,然后分成两半。 剩下的事情就是主人家的了,杀猪匠还得赶下一头猪,接过冯氏的钱,就出了门去。 整理猪下水的事情是杨氏和冯氏在做,张志仁挑了一扇猪肉拿大秤过了,然后按照市价算了钱,和冯氏先说声,然后就扛着猪肉回家去了。 猪不大,一扇猪肉也不重,张志仁一个人扛在肩膀上丝毫不费力气,张沁儿留在这边看着热闹,因为事情也不太多,杨氏就没叫她们姐妹上手,和冯氏两个人就把这些事情都做好了。 等吃过张乐儿家的杀猪菜之后,转眼就是大年三十,这一日整个村子里的年味就更足了,而张志礼也搭着田老四的顺风车回来了。 准备年礼、走亲串门、东家吃饭、西家喝酒,一直从大年三十热闹到正月十五。 十五那日照旧是两家一块儿去县城看过灯火杂耍,足足的歇息够了,这才重新又开始忙活起来。 一年之计在于春,在初春的时候,就要定下这一年的计划了,张志仁丝毫没有空闲,十六这日,之前相中的长工就到富足村这里报道了,是一家子人,家里贫困,所在的地方去年蝗灾十分严重,原本几亩薄地产粮不多,还遭了蝗虫的祸害,一年到头颗粒无收,只好把地卖了换粮食过日子,这地没了,日子就越发不好过了,而这时恰好遇到黄大安,黄大安瞧他们一家都是老实勤恳的人,他们也见长工的待遇好的没话说,就同意到这边做长工。 这家人一共是两男一女,外加一个八岁的小子,小子年纪小,还不能做重活,不算卖身做长工,而是帮衬着东家做些跑腿拿东西的小事,换口饭吃罢了。 张志仁宅心仁厚,怜惜他们一家过日子艰难,也就同意了,反正不过是多添双筷子罢了。 这户人家姓方,是两兄弟,老大二十七岁,有妻有子,老二二十三岁,还没有娶亲,四个人穿着破旧的衣服,枯黄消瘦的脸上没有一丝肉,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瑟抖着,一人背着一个包裹,里面放着他们的家当,瞧着也不过是几件旧衣服罢了。 “我先带你们去住的地方。”对于方家能够按时来,张志仁显得很满意,走在前头带他们去地里头新砌的小房子里。 张沁儿也跟在一旁,拿眼打量着方家人,这一家子都是老实本份的人,这会儿显得很是拘束,一个个又是好奇,又是不敢东看西看,只有那个孩子比较活泼,却也被那女人紧紧的拉着,生怕闯祸了。 走了一段路,就到了地方,这个小屋子砌的不算大,只有三间房间,一间厨房和一间茅厕,不过倒砌了一个低矮的鸡圈出来,长长的一排,能够养上上百只鸡了,鸡圈的旁边则是一个牛栏和一个猪栏。 砌这个房子的时候,张沁儿就想好了,既然房子是给长工住的,那索性把自家后院的鸡和牛以及猪什么的家畜都放到这边来养,平日里鸡就在甘蔗地里啄土吃虫,鸡粪还能够就地滋养土,把牲畜移到这边后,自家院子里就省的人再来清理打扫了,而牛粪和猪粪腐熟之后,也就近好施肥了。 张沁儿不是精细享福的人,一到这边,福气是没有享到,倒是受了不少灾难,以前也是能够忍受鸡满院子的乱跑,地上一堆鸡粪,每日里都要打扫干净,即使如此,还是有一股味道,让人心里看着就不舒服。 如今把鸡这些家畜移到这边来,没了那些熏人的气味,自家住的可就舒心多了。 “以后你们一家就住在这里,先把包裹东西放下,我来和你们说说规矩。”张志仁指着那三间房子,让他们自己选一间。 房子有足够的,所以方老大夫妻一间,方老二一间,剩下那个叫做福子的男孩一间,福子以前哪里住过这样漂亮的青砖屋子啊,又是年纪小,藏不住心思,顿时就喜不自胜,看着房子一个劲的傻笑。 方老大有些不好意思:“东家……咱们都是粗人,犯不着住这么好的房子,有那茅草屋就行了。” 张沁儿噗哧一笑,反问着:“你看我们村子哪还有茅草屋?想给你弄茅草屋出来住都难啊!” 方老大一愣,这一路他瞧的也不是特别的仔细,但是路过的人家还真是家家户户青砖屋子! 这个村子真富裕啊!听说不过是徐州灾民过来开垦居住的,没想到却比他们祖祖辈辈经营的村子富裕多了! 张志仁笑了笑没说别的,等他们一家把包裹东西都放好了,这才带着他们朝地里走去,房子就砌在地里,张志仁只要把自家地的范围告诉给这几人听,然后又说:“今天你们先熟悉一下,明天就要种植甘蔗了,到时候可有的忙了。” “吃食是包的,但是你们自己做,待会跟我过去搬米面过来。” “以后除了负责种植甘蔗,就是照顾那几十只鸡和牛以及猪了,旁的事情暂时没有,日后再说吧。” 一番吩咐,张志仁又把这房子的钥匙交给他们,这才带着四人又回到自家,除了搬米面过去,还得把牲畜也搬到那边去,从此后就由方家人照顾了。 287.第287章 :方家人 杨氏早已经把给长工们准备的米面粮食都准备好了,另外锄头镰刀等农具也买了一批新的,都是给长工们用的。 看见张志仁重新带着人回来了,杨氏就走了出去,仔细打量着这些长工,长工的契约都是十年的,也就是说,没有意外的话,这家人十年内都是要住在这里,替张家干活的了。 十年可不是一个短时间,而人心都是肉长的,日子久了,总会生出一些情分来,所以这人的好坏就尤其的重要了。 在杨氏的打量下,方家人都老老实实的,不说话倒也显不出什么,杨氏就试着问了几句,对答也还算本份,因为这家子人都是黄大安挑的,又是张志仁看过的,所以杨氏也没有多试探。 差不多了就问方老大的媳妇:“厨房里的活你都会做的吧?以后你们住那边,就由你来做饭。” 方老大的媳妇赶紧点头应着:“哎,这都是会的。” 她是一个女人,力气小,在干活上是比较吃亏,但是张志仁也没有短她的工钱,和她男人一样,一年十两银子,可把她欢喜的! “我们家的人都好相处,往后你们只要恪守本份,把地里的活做好,把这些牲畜照顾好就行。”杨氏柔声说着,又看方家人身上穿的衣服又脏又旧,衣上还破了几个洞,露出里面已经不蓬松的黑来。 又瞧见他们一个个饥荒的样子,眉头不由得一蹙,想起崔家兄弟的旧例,开口说着:“别的东家都是一年年尾时才结算银子,不过看你们身上穿的这样也怪破旧的,想必也没有别的好衣裳,这样吧,先给你们每人结算半年的银子,你们拿着这钱去扯一些布来做几身衣服,现在雪刚化没多久,天气还冷着,你们这样可别冻病了。” 原本正月十二左右就可以种甘蔗了,因为去年忙碌了一年,大家都挺辛苦的,再加上让长工们也能够在家里过十五,就定在十六日过来,十七日播种,若这个时候长工冻病了,那就耽搁时间了。 方家人卖地做长工,本是囊中羞涩,一听这话,顿时喜出望外,一个个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来,这样的东家那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 “真是太感谢了,我们大人不要紧,孩子可受不住冻。”方老大的媳妇一脸感激,她拉着福子的手,要他给杨氏磕头谢恩。 “唉,不要磕头!”杨氏有些被吓住了,她哪里敢让人磕头,省的折了福去! “快起来吧,可怜见的,都瘦成这样了!你叫福子?倒和我家福儿名字一样了。”杨氏扶起磕头的福子,细细的打量着,心里替他们感到可怜。 倒是方老大的媳妇一听这话,连忙惶恐的说:“这个……我让福子改名,要么东家给取一个?” 杨氏满脸的诧异,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这名字好好的,干嘛要改? 方老大的媳妇越发结巴了,她支支吾吾的说:“我听人说,给大户人家干活都是要重新取个名字的,何况福子他还和东家小姐一样了。” “哦,这个啊!”杨氏松了口气,摆了摆手,笑着说:“我们哪里是什么大户人家!也不兴这个,何况你们是长工,又不是卖身为奴为婢,不用改名字,福子这名字也叫了好几年了,这一改肯定拗口了。” 看他们面容枯瘦,怕是还没有吃东西,就说:“你们怕是还没有吃饭,该先让你们吃饭的!” “沁儿,厨房里还有吃的吧?”杨氏一连跌的问着,又让方家人进了堂屋,张沁儿这边早已经把饭菜端了上来。 今天十六,厨房里还剩着许多昨天吃剩的菜呢,全部热了热,就端了出来,方家人果然是饿很了,一个个看见饭菜之后,拘谨就少了几分,眼睛里只剩下饭菜了。 杨氏让他们别客气,张沁儿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吃饭,从一个人的吃饭里头就大约能够看出这个人的品行了。 张沁儿盯的很仔细,发现方家人夹菜都是夹离自己近的,也不拿筷子随便翻菜,而是夹多少吃多少,不会夹的碗里都冒尖了才扒拉着饭,狼吞虎咽,毫无形象。可见他们虽然是粗人,但是品性还是可以的。 正月里的饭菜都是好的,即使是剩菜,那也是鸡鸭鱼肉,加上油烟足,味道好,这顿饭吃的方家人异常的满足,每个人都足足吃了两大碗,把桌上的菜全部吃的干干净净,这才放下碗筷,顿时又拘谨了起来。 “东家的饭菜真好吃,往年只有年景好的时候,才能够吃上这么一顿。”方老大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随意又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嘿嘿的笑了笑。 “哈哈,能吃是福,能吃才有力气干活,今天你们都好好歇着,等明天想偷懒都是不行的了。”张志仁哈哈笑着,从后院转了过来 “那是,那是,东家放心吧,我们一家都是勤劳肯干的人,一定不会偷懒的,东家,现在做什么?”方老大赶紧表明态度,一双眼睛盯着张志仁,等着张志仁吩咐。 张志仁就让他们先到后院去捉鸡装笼子里搬到甘蔗地那边的鸡圈里,因为已经打算好今天搬过去了,所以后院的门一直没有开,鸡全部挤在矮房子里,方便捉出来。 忙活了一会,大家就把鸡全部装进笼子里,然后牵着那头牛,至于猪仔还没有买到,和相熟的人家约好了,再过半个月才有猪仔出栏卖。 福子接了牵牛喂牛的活,方老大就扛着一麻布袋的粗粮,里面都是些糙米和玉米面还有一袋子的红薯土豆,不是什么精细贵重的东西,但是对于艰难的荒年,这些东西已经能够让方家人异常满足了。 方家人过来后,就一直忙个不停,先是把牲畜安顿好,然后就得开始打扫屋子,熟悉一下家里的环境和甘蔗地的情况。 杨氏没过去帮忙,她领着沁儿福儿在清理一批旧衣服出来,大多是张志仁以前的,除了做鞋底,还剩下几件完整的衣服,另外还找了件晗生的旧衣服,杨氏又寻了一件自己不常穿的衣服出来。 这些都是打算给方家人的,明天就忙着下地干活了,就算给了钱银买布料做衣服也是来不及的了,所以先送些旧衣服救救急。 送别人旧衣服张沁儿是很感兴趣的,看杨氏只拿出一件自己的衣服来,想了想就说:“我记得娘还有好几件都不常穿的,干脆都送了吧,等忙了这个春耕,咱们再做新衣服!” 虽说日子好了之后,年年做新衣服,但是杨氏大多都是给家里人做,真正给自己做的,实在少的很,张沁儿早就想怂恿杨氏好好打扮了,自家又不是没钱,杨氏也该时尚时尚了。 杨氏有些迟疑,那些衣服都能穿,她有些舍不得。 “娘,我看那个方大嫂子肯定不是一个手巧的,不然就算没有新布料做衣服,也得拿针线把破了洞的地方缝一下,等她慢慢来做衣服,还不知道等到何年马月呢!现在天气还冷着,要是他们冻病了,不但要给他们治病,地里的活还得耽搁,反正咱家条件也好了,你那些旧衣服就送出去吧!” 看张沁儿极力怂恿着,杨氏再笨也是明白她的心意了,知道女儿这是打算让她给自己多做几件新衣服呢! “那好吧。”杨氏不想辜负张沁儿的一片心,咬了咬牙,又翻了两件不常穿的出来,方老大的媳妇比她矮一些,也瘦一些,所以她的衣服方老大的媳妇是一定可以穿的。 288.第288章 :希望之春 十七日这天,不只是张沁儿家开始忙碌,村子里打算种甘蔗的人家都开始忙碌了。 原本张志仁就和大家说了,基本上春节那会儿就能够开始种了,要是谁打算种,就到他家买甘蔗苗,然后指导着种甘蔗。 但是人家一听张沁儿家打算十七日这天种,于是一致决定也在十七日种。 从翻地、挖垄、选种等等诸事全部照搬张沁儿家的,生怕张沁儿家不肯尽心教人,少说了一两样,要知道虽然大家都眼红甘蔗赚钱,但是甘蔗毕竟不是粮食,一个不好,没准就会亏一年,大家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以前又没有种过这甘蔗,这头一回的,自然得谨慎了。 张志仁丝毫不计较村里人的这种小心思,反正他做事坦坦荡荡,没有什么可遮挡的,于是十七日这天,整个富足村异常的热闹,大家都扛着锄头在地里热火朝天的干活起来。 林子村的甘蔗地有宿根,今年不需要重新种植,等天气暖和了,自然就发芽了,所以崔家兄弟就赶早到这边来帮忙。 这二百亩甘蔗地在冬天的时候,就已经让人深耕翻晒,改造成旱地,所以不需要再重新翻土挖松,只需要那锄头把种植甘蔗的垄沟挖出来,然后摆下甘蔗苗。 这活并不算什么技术,种生豆子什么的都是如此,先挖垄,再点种,最后盖上薄土,洒水等待着发芽罢了。 张沁儿和福儿没去干活,而是在厨房里忙活着,今天她们姐妹两个人负责煮饭,一大家子吃的饭,可不是那么好煮的,好在张沁儿是个有成算的人,早就准备好炒哪些菜,哪些又该先炖后炒等等。 “姐,我给你洗菜和烧火。”福儿乖巧的说着,跟在后面帮着忙。 “行,我们家福儿最懂事了,现在就烧火吧,我先把这大骨头炖了熬汤。”张沁儿夸了福儿一句,手里拿着的筒子骨用井水过了一遍,就丢进洗干净的大锅中,倒了半锅的水,先打算慢慢的炖这个骨头。 接下来一番切洗,而另外一个小灶上的饭也开始煮上,干农活费力气,所以都是准备干饭和玉米渣粥两种。 临近午时,饭菜已经熟了大半,张乐儿就跑了过来,声音中透着一股喜气:“沁儿,你的饭菜煮好了么?我以为这个天气不要烧多少水,没想到上午就烧了两大壶开水送过去呢。” 冯氏这日也到地里帮忙了,而张乐儿则在甘蔗地里的那个屋子里烧开水,谁渴了,就送水去。 “快好了,你去问我爹,是大家回来吃饭,还是我拿篮子装了送去?” 那边屋子得烧水,加上厨房小,灶也小,所以张沁儿还是在自家煮饭,遣了张乐儿去地里问张志仁,张沁儿手脚利落的把排骨炖芋头从锅子里装了出来。 顿时一股浓郁的香味飘的老远老远,让人闻到肚子忍不住咕噜叫了起来,福儿第一个给面子的夸着:“好香啊!” “还有一个萝卜叶子,菜就齐全了。”这会儿青菜最缺少了,但是张沁儿法子也多,那萝卜鲜嫩的叶子摘下来,用开水一烫,这样萝卜叶子上面的绒毛和涩味就没了,用清水过了,切成细细的,拿油烟一炒,一道清爽可口的青菜就做出来了。 等事情都做好,张乐儿也重新过来传话了:“二叔是个惦记庄稼的人,叫我们把饭菜送到那边的屋子里,他们就在那里吃呢!” “行,你得帮我提一些!小宝呢?”张沁儿赶紧找篮子出来,乡下地方,篮子是最多不过了,至于煮饭的铁锅,则直接提着铁锅过去就行。 “小宝可没闲着,给你家喂鸭子呢!我这就叫他过来!” “行!”小宝虽小,拿着碗筷也是使得的。 几个人一人提着一个篮子,快步朝甘蔗地里的房子走去,刚到那里,就看到大家还在努力干活,张志仁牵着牛走在前面,崔老大和崔老二就在后面拿锄头开挖垄沟,杨氏和冯氏就在最后朝沟里摆放着甘蔗苗。 而方家人则在另外一块地方分工干活,方老大和方老二挖垄沟,方老大媳妇和福子就在后面摆甘蔗苗,顺便再洒上一层薄土,倒也合作的有模有样。 “吃饭了!天气冷,等会菜就凉了!”张沁儿嘹亮的嗓子叫了起来,张志仁的声音遥遥应着:“哎,知道了!” 又朝其余的人大喊一声:“先吃饭,再干活。” 东家发话了,其余的人自然停下手里的活,朝房子走去。 吃饭的地方并不大,方老大不敢占据着,自己一家人拿碗装了饭,夹了菜,就蹲在院子里吃饭,这个房子其实并没有砌围墙把院子弄出来,基本上开门就是甘蔗林子了,这时候甘蔗还没有长出来,一片宽敞。 张志仁没讲究这么多,经过一上午的干活,张志仁对方家人也还算满意,都是干活的好手,就连福子也不是吃白饭的,一些轻省的活完全干的了。 种甘蔗的事情,一直忙了两天多,期间村子里的人都围在张沁儿家地的附近,盯着张志仁他们干活,不落下任何一个细节,然后照搬着在自家地里种上甘蔗,丝毫不敢偏差。 大家对甘蔗的期望很高,都盼着今年能够风调雨顺,甘蔗生长的顺顺利利,到了秋天或榨,或发卖,都有一个好价钱。 这春,是希望的春。 这边的甘蔗已经种好了,张志仁就让崔家兄弟回林子村,虽然那些甘蔗地不需要撒种,地还是需要翻土挖松的,并且另外一些山地也得开始松土种上豆子红薯了。 张家老宅今年的地都是佃出去了,所以张志仁他们倒不需要过去帮忙,春耕的时候,过去瞧了瞧张老头,帮着把他家的荒地给洒上豆子和玉米种子。 虽然上好的地都是佃出去,不需要人再操心,但是之前家里开的荒地不好佃出去,还是自家种着,菜园子也得种上时令蔬菜,平日里方便吃食。 忙碌的日子里时间最是易过,转眼间已经到了三月间,处处芳草菲菲,山里头桃红梨白,绚丽一片。 张沁儿家种在池塘边上的那十几株桃树今年终于开了,嫣红的苞在棕色的枝桠上冒出,新绿还是点点状态,只待春风一吹,便应运而生。 (下个月拿全勤,日三更,六千+,这个月就见谅哈,请多投票支持。) 289.第289章 :捞鱼 新荷已经浮出水面,嫩绿的圆叶娇俏可人,一场春雨潇潇而下,水珠滴落在荷叶上,滚了滚又跳进水面,融为一体。 烟雨朦朦中,整个富足村都显得异常的安静,屋檐一片潮湿,树梢绿叶鲜亮着。 常言道,春雨贵如油,而今年开春之后,就已经下了好几场春雨了,村里这条流量不大的河水这会也有暴涨的趋势,看来桃汛已然到来。 寒风已经柔和了不少,张沁儿怕冷,虽然脱了厚重的衣,出门时还是会披着一件披风挡风,此时她只穿着一件薄衣,神态悠闲的半躺在琉璃窗下的榻上,手里拿着一本游记,正看的津津有味,来了这世间这么久,如今看起着文言文倒也习惯的很,遇到写的好的游记,就反复的翻看,似乎要把那些描写的句子全部幻化成景色刻进她的脑海中,如此,人就和实地游玩过一般了。 半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双眼惆怅的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一阵静默。 福儿在杨氏的房间里跟着学针线,她觉得乏味的很,就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结果这些书都是看过不下三遍的,再看下去,闭着眼睛背都是可以的了。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好,家底也越来越足,心底想到处走走的心思也越来越重,张沁儿叹息了一声,忽然觉得有些无所事事来。 地里的活有长工们,家里的活有杨氏,就连放牛的活都不需要福儿去,而是交给福子了,如今她们顶多给养在后院的驴子喂喂草料,再给种蘑菇的屋子洒一洒清水,无事再做一批蜡烛肥皂,如此种种,毫无半点趣味。 这雨连下了两天,张沁儿就闷了两天,等天气放晴,湛蓝的天空如水洗后,异常的鲜亮好看,张乐儿就过来找她玩儿了。 “这两天怎么看你没精打采的?”张乐儿不需要她招待,自顾自的寻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好不自在。 “就是觉得没意思吧,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张沁儿懒洋洋的说,瞧见外头天气好,就想到外面走一走。 “去哪里?山里吗?现在大多还没有长出来,早开的现在也不过是苞,还要一阵子才会开呢!”年年春天帮着摘提炼精油,张乐儿摇了摇头,这雨才停,山里的路肯定湿滑的,就提议着:“咱们就在村里走一走,要不去元婶子家?或者去看看小石头?” “走走吧。”反正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张沁儿很是随和的说,和张乐儿一块儿出了门,照例是从池塘那边包一圈,看看池塘里的情况,养虾和蟹的池塘里放水并不多,还露出一些特意留高些的地出来,这样天气好时,蟹就会爬出水面来透气,而池塘的边上围着的木槿已经长的十分粗壮了,树梢上开着白色的朵,在春风中摇曳着。 木槿长的很密,包着池塘一圈,这样能够阻止池塘里的蟹外逃,这些蟹可不是省油的灯,一旦人不注意,就不知不觉给逃走了。 “今年秋天总能吃到你家的蟹了吧?”张乐儿眼馋的盯着爬在池塘边上的蟹,双眼冒光。 “应该吧,看长的怎么样,反正也不卖钱,要是长的好,咱们就好好的吃一回。”说着,张沁儿也不禁口齿生津,隐隐期盼着,真是好久没有品尝蟹的鲜美味道了。 提起吃的,张沁儿总算提起兴趣了,这样好的天气就该吃的也舒服才行,眼珠一转,已经有了念头:“我们去寻周叔叔,看他有空吗?有空的话让他去山里打猎……不行,现在是春天,正是交配繁殖的时候,动物也最是机警,那还是吃鱼吧,吃水煮鱼!” “也好,我看水煮鱼和酸菜鱼都好吃,我娘做的酸菜还有剩的。”张乐儿立即赞同,看到方老大在鸭圈那边做事,忙招了招手:“方大叔,你过来!” 方老大登时跑了过来,态度恭敬的询问有什么事情。 张沁儿就让他去拿渔网过来,到池塘里捞几条鱼出来,既然想着吃鱼,干脆多捞一些,给相熟的人家都送上,也是一分情面。 “哎!”方老大殷勤的应着,赶紧回去拿了渔网和鱼食过来,撸起裤腿,便下了水去,池塘里的水不深,只到大腿深处,水也暖了不少,并不会太冷,方老大跟着张志仁捞过一次鱼,很有经验,拿着粗渔网就下了池塘。 渔网的洞都有两个手头那么大,这是为了过滤小鱼的,去年养的那批鱼,只卖了少部分,大部分都还放在水中养着,今年补鱼苗的时候,就比往年少了些。 张沁儿和张乐儿就坐在水榭里头看着,池塘里的鱼大多都笨,平日里都是喂食,一喂食,鱼就全部跑来了,看着方老大先是把带来的鱼食洒了下去,然后静静站着不动,等边上的鱼过来吃鱼食了,手握着渔网的柄,快速的朝水里一捞,顿时几条肥鱼便被网在渔网里,那些小鱼则利落的从洞中漏了出去。 看着水在阳光下溅起,折射出一道耀眼的光芒来,那鱼离了水,犹自跃动着,似乎想逃出生天。 张沁儿拍了拍手,夸赞着:“这一手捞鱼的手法真好!方大叔赶紧上来,水还有些冷怕!” 方老大嘿嘿笑着,提着渔网上了案,也顾不上自己的腿,忙说:“这鱼是送到厨房里去还是?” 张沁儿瞧见里头有五六条,就到旁边扯了几把韧劲足的草,选了两条用草给穿了,提在手上:“你给我爷爷家送两条鱼去,剩下的就放在厨房里吧。” 方老大应下了,这才把裤腿放下去,重新穿上草鞋,先是拿着渔网朝家里走去,然后才打算拿篮子装着送到张家老宅去。 这些事情吩咐方老大之后,就不用张沁儿再管了,她和张乐儿提着这两条鱼朝元绣娘家走去,元绣娘的肚子已经显怀了,给送点鲜鱼补补身体也好。 290.第290章 :谢氏撒泼 三月的地里头,种子萌芽没有多久,远远看着一片绿,走近了,就发现稀稀疏疏的,小苗在风中摇曳着,勤劳的人家已经开始施肥,孩子们也帮着扯地里长出来的野草。 暖日照耀着整个富足村,一切显得十分宁静而美好,在赵贵山的院子里,此时传来阵阵笑声。 “小烧火,沁儿杀鱼,乐儿来调佐料,咱们来做清蒸鱼吃!”元绣娘颇有兴致的提议,如今已经过了孕吐期,也不怕鱼腥味,方才和张沁儿她们议论着鱼要怎么做才好吃,就起了做清蒸鱼的念头。 “不用了,这鱼是送给元婶子吃的,我们又来吃了,这算什么?”张沁儿笑着拒绝。 “这有什么的?两条鱼呢?够的吃了!咱们先做一条清蒸的,另外一条晚上我做红烧的给小她爹吃去!”元绣娘的吩咐一说出口,赵小就应下了,快速跑到厨房灶下准备烧火去了。 张乐儿来了兴致,催着张沁儿去杀鱼,又说下回捞鱼后再送些过来就是。 “蒸鱼最鲜美了,做法也简单,以前你们家习惯吃红烧鱼,现在好好尝下蒸鱼。”元绣娘笑着说,她其实可以动手,但是大家都把她供着,说现在水还有些冷,除了碰针线活,几乎是不要做任何事情了,所以这些活自然由张沁儿她们接手。 于是元绣娘口述做法,张沁儿和张乐儿就忙着准备材料,这会儿赵小也已经把火升起了,拿一个有孔的木板架在圆锅上,底下是逐渐烧沸的热水。 鱼装在盘子里,放在木板架上,过不了多久,鲜美可口的蒸鱼就出锅了。 吃过鱼,又在元绣娘这边消磨了大半天,张沁儿和张乐儿才打算回去,结果走在路上的时候恰好碰上方老大,他一脸急色,匆忙的寻了过来。 “哎!方叔叔,你要去哪里?” “沁儿姑娘、乐儿姑娘老宅那边出事了,我来告诉你们一声。”方老大看见她们,顿时松了口起,把自己看到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原来他去送鱼的时候,就感觉老宅那边不对劲,只是他一个外人,不好探听询问什么,但是这会儿整个村里都闹的沸沸腾腾,说谢氏撒泼打了张志廉了。 张志仁和杨氏这会儿都不在富足村,去林子村那边看情况去了,这会儿还没有回来,所以方老大得了消息就赶紧和东家小姐们说一声。 一听老宅出事了,张沁儿和张乐儿对视一望,赶紧走快了几步,穿过大半个富足村,远远看到张家老宅的附近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再走近些,就听到谢氏撒泼哭闹的声音。 “让一让!”扒开看热闹的人群,张沁儿和张乐儿好不容易才挤进院子,快速的看了一眼老宅的情况,然后回头对着看热闹的人说:“地里的活多着呢,大家都别闲着看热闹了!” 说完赶紧关上院子门,头微微疼痛着,这老宅又出什么幺蛾子?吵架打架什么的,也得把院子门关上啊!白叫人看热闹了! 院子里倒没什么人,这会儿大家都在堂屋,穿过院子,进了堂屋,就看到谢氏已经坐在地上,哭的满脸的泪水鼻涕,张莲儿在旁边照顾着她,而张志廉一张脸上活像被猫抓了,几道血印子留在上面,满脸的颓败之色。 张老头和连氏早已经气的脸色发白,至于张俊峰和张俊杰倒是坐在一旁,并没有做什么。 气氛很微妙,张沁儿和张乐儿忽然来的,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是小辈,更不好直接开口,就先站在一旁,打算看看情况。 谢氏一直在呜呜咽咽个不停,那眼泪刚擦了,又流的满脸都是。 “我不活了,我嫁在你们张家,生儿育女,一辈子操劳,没的福享,结果还让我得了那样的脏病,我是没脸活了。呜呜,我苦命啊!” “呸,你个烂根子脏东西!赚了点钱,就在外头拈惹草,染了病回来害我,你怎么就不死在外头?死在那些女人的肚皮子上?” “去年年底就觉得不对劲了,我想着我是个干净的人,就没当回事,现在专门找了个看带下病的大夫,这才知道我得了这样的脏病,简直没脸活了!” 谢氏呜呜咽咽的哭诉着,哭的久了,嗓子都嘶哑着,听起来异常的凄厉。 旁边的张莲儿头低低的垂着,满脸的害臊,张俊峰和张俊杰这两个人听了这样的话也不好意思的很,张俊杰甚至还狠狠的瞪了张沁儿一眼,似乎在赶她出去。 的确,这可是家丑了! 从谢氏的话中,张沁儿已经了解了事情的过程,看样子张志廉是狗改不了****,还是趁着去县城送货找暗娼,然后怕是得了那种病,回来后就传染给谢氏了。 想到这里,张沁儿也觉得谢氏可怜起来了,虽然谢氏刻薄,喜欢占小便宜,又一直欺负他们两家,但是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怪可怜的。 要知道大夫一般都是男的,谢氏再泼辣,那也是一个女人,得了那种病本来就难以说出口,还怎么让一个男大夫给看病? 何况那种病最难治不过了,能不能治疗好还是一个问题。 张乐儿拉了拉张沁儿的衣袖,朝她挤眉弄眼,用眼神询问她是否和自己想的一样,张沁儿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如她所想。 “够了!”连氏终于忍不住了,严厉的瞪着坐在地上的谢氏,一双眼睛简直像刀一样,想把谢氏给捅死。 男人****,那是天经地义!若没有染上脏病,谢氏敢这样撒泼的话,连氏早一巴掌拍死她了! 现在她最急的不是谢氏,而是张志廉! 她看着张志廉,吩咐着:“你明天就去找大夫看看,看能不能治好?染了那种病……真是作孽啊!” 脏病的潜伏期有一段时间,尤其是男性,染病之后不会马上发现,往往是交叉感染之后,女方发现,才接着治疗男方的。 张志廉整个人也懵了,脸色惨白,双眼无神,完全没有想到会这样,他呆呆的坐在那里,连话都忘记回答了。 张老头坐在首位,沉着一张脸,脸色铁青,却咬着牙一言不发,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股悲哀之态。 整个堂屋又重新陷入沉默中,谢氏撇了撇嘴,倒没有再撒泼,她看着身边的张莲儿,反而开始教导着:“那些下三滥的暗娼最脏不过了,十个就有九个是带病的,你以后可跟娘这样像个傻子,结果变成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 “你在乱说什么?这种话也是和莲儿说的?”连氏生气的教训,操起桌子上的杯子就朝谢氏砸去,谢氏没想到连氏会砸她,愣了一下,杯子就砸到她脸上,痛的她呀哟一声,用手紧紧的捂着脸。 张莲儿吓了一跳,着急的想去看伤势:“娘,你怎么了?” 谢氏忍着痛,这会儿也不再惧怕连氏了,反而一蹬腿站了起来,指着连氏的鼻子骂着:“我怎么了?还不是你教的好儿子!我就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才被你儿子害的这么惨,你个老妖婆!不得好死!” “你!你!”连氏气急了,她才是家里的掌控者,哪里被人指着鼻子骂过?还是她的儿媳妇!当即气的直喘粗气,拿起其余的茶杯又接着朝谢氏砸去,谢氏吃了一回亏,哪里会吃第二回,仗着比连氏年轻,她一下子就躲开去了,连氏一连几次没有砸到她,心里的怒气越发的多了,眼睛一转,起身去****一根放在墙角的竹竿,追着谢氏打去。 谢氏倒没有敢还手,但是嘴巴不饶人,一边躲着,一边大声骂着张志廉和连氏。 她的儿女们则完全被这样的一幕给惊呆了,就连张沁儿也微微愕然,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291.第291章 :想法子 看着连氏和谢氏两婆媳一个打,一个跑,整个堂屋闹哄哄的,张老头也终于沉不住气了,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连氏和谢氏,大喝一声:“够了!都给我坐下!” 张老头平日里木讷,很多事情得过且过,但是毕竟是一家之主,还是有些威信的,看他生气发怒了,就连连氏也不禁收敛了脾气,手里的竹竿依旧没有丢,但是人已经坐了下去,一双眼睛仇恨的盯着谢氏看。 谢氏才不怕她,如今她已经是人不人,鬼不鬼了,要不是看着自家的儿女都还没有成亲,谢氏都想和张志廉拼命了! 此时的她,就像是得了失心疯,整个人都被一股愤怒和伤心害怕掌控,连氏没敢说话,谢氏倒是先说了:“爹,这事你看着办吧!” 说完,她一屁股也寻了个凳子坐下,大有一股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势。 张老头双眉紧蹙,无力的看了眼张志廉,又看了眼谢氏,想了一会,才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再闹也没法子挽救,你们两个都得了这样的脏病,得一起治,明天去县城寻一个嘴巴紧的大夫治治看吧!” “哼,要是治不好呢?你是不晓得我今天丢了老大的脸了!那大夫说我得了脏病,我一开始不信,差点把人家大夫都给打了!天晓得我嫁了个作孽的,还真得了脏病,呜呜!” 看着谢氏的撒泼,张老头只觉得头隐隐的痛,他看了一旁不说话的张志廉,无力的说:“老大……你自己看着办吧!” 张志廉打了个哆嗦,他现在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某个地方了,总觉得那里瘙痒异常,很想用手去挠痒,又觉得那上面长的红色痘痘痛的很。 原本以为吃的油腻,上火了,过几日就好了,却没有想到…… 听说柳病是会死人的! 张志廉又打个哆嗦,满脸的死灰,他还不想死! 穷困了一辈子,还不容易住上青砖房子,有了造纸作坊,又买了百十亩田地,正是过好日子的时候,他怎么舍得死? 看着张志廉像是吓傻了,张老头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忽然觉得悲从中来。 去年的时候,在河下街他头被打的那次,就隐隐知道了些什么,但是原本想着老大是个性情忠厚的人,怕是一时迷了心,才做那糊涂事,以后肯定再也不会,谁知道…… “作孽啊!”张老头悲愤的低吼了声,竟然也呜咽的哭了起来。 要是张志廉和谢氏得了脏病的事情传了出去,俊峰俊杰和莲儿的亲事咋办? 眼看着这些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了,若不是谢氏一直想挑着好的,俊峰和莲儿早就该嫁娶了! 悔不当初啊! 想起这几个孙子孙女的前程,张老头总算头脑清醒了一些:“老大和老大媳妇先治着,俊峰和莲儿的亲事得赶紧定下来了,俊杰还小,但是有合意的,也先定下来,等几年再成亲也是可以的。” 这回,连氏也点了点头,如今儿子已经毁了,大孙子可不能再毁了,她脑海中想着平日里琢磨过的人选,竟然一下子也不知道该选哪个人才好。 事关自己的婚事,张莲儿此时却一点害羞的感觉都没有,她只觉得她的天都要塌了! 这到底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就成了这样? 她的娘?她的爹?脏病……就是张莲儿不太清楚脏病是什么,但是也知道那绝对不是一个好东西! 要是被人知道她爹娘得了脏病,她只怕也要没脸见人了。 “爷爷、奶奶,我们都不要紧,现在先把爹娘的病治好,再慢慢看这亲事。”张俊峰开口了,他的声音算是所有人中最淡定的了。 子不言父之过,即使爹娘有什么不好的,张俊峰也是不会说出来的,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好了好了,先这样决定!今天晚了,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就去县城看病!”张老头不耐烦的下了决定,又对连氏严厉的说:“你也赶紧给俊峰和莲儿挑一门好亲事,别挑挑选选了,差不多就行!” 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但是谢氏又开口了:“莲儿跟我去收拾一间空房子出来,我是再也不想和那个脏东西睡了!” 连氏头上青筋直跳,任谁的儿子被人骂做脏东西,做娘的心里都不爽的很! 谢氏早已经破罐子破摔,根本不顾连氏的脾气,当即就拉着莲儿走了出去,收拾屋子去了,从此以后她怕是再也不想看到张志廉了。 张老头无奈的叹息一声,垂着头走了,连氏跟在身后,整个堂屋只剩下张俊峰兄弟和张沁儿姐妹。 “瞧什么瞧的?还不赶紧回去!”张俊杰不待见的瞪了张沁儿一眼,他觉得自家发生这样的丑事被她瞧去了,脸上很没有面子。 张沁儿不理会他的挑衅,只感慨了一声,若是当初就出面阻止的话…… 算了,也不过是想想,若是当初她真的把那种话说出来,先不论老宅这边的人会如何处理,张志仁和杨氏就得先把她给拘束死了不可! 老宅的气氛难堪的很,张沁儿和张乐儿也不敢多呆,悄悄的打开院门,居然发现还有几个闲的发慌的人围着院子外面等着看八卦呢! 顿时张沁儿的脸色就有些不好,谢氏撒泼骂人的那段声音可不小,也不知道这些看热闹的人有没有听了去! 要是听了一星半点,张志廉夫妇可就真的没法做人了! 赶紧把院子关上,张沁儿脸色很不好的瞪了看热闹的人一眼:“看什么看?谁家没个吵架闹事的?赶紧散了散了!” 她板起小脸,那模样还真有几分骇人,顿时那些看热闹的人纷纷散去,一边走,一边还低声说着什么。 张乐儿也跟着赶人,并且警告着:“咱都是一个村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背地里说话没事,要是说的难听了,可别怪咱们翻脸不认人啊!” 落日已经归于山林,西边的林子霞光一片,橘色的光芒斜射过来,交织成明灭两色,张沁儿回头看着老宅,感觉老宅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生机,整个宅子里都弥漫着一股颓废之气。 静默了一会,两个人才朝家里走去,这边的事情,她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等晚上的时候,张志仁和杨氏已经从林子村回来了,吃过饭,张沁儿就把张家老宅那边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让他们心里有个底。 张志仁和杨氏越听脸色越差,到最后竟然都白了,杨氏吓的不轻,她双手用力的捏着凳子,颤抖的问着:“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大哥……这也太胡闹了!”张志仁重重的叹息了一声,然后忽然想了什么,瞪着张沁儿教训着:“这样的话,你怎么还呆在哪里听?你爷奶没赶你出去?” 张沁儿耸了耸肩,说:“当时屋里乱糟糟的,估计爷奶都没有注意到我们,何况要不是我们去了,没准这会儿全村的人都得知道了!那门就那样打开着,外头围着十来个人!也没人想着先把门给关了再吵架!” 这回杨氏站在张沁儿这边了,虽然她也觉得张沁儿一个姑娘家听这样的话不好,但是这也是没办法不是,于是说:“你做的好,这事得捂严了,不然村里人都知道可就糟了。” 张志仁一想,也是这个理,顿时悲从中来,为大哥一家感到叹息不已,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是不想的,张志仁在最初的气愤过后,就很是伤心。 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县城里头你三叔应该知道哪些大夫善治什么病,得找他问问去。明天我也和大哥大嫂一块儿去,不管怎么样,能治好是一定要治好的!” 张沁儿嘴角浮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得了这样的病,也是张志廉活该! 上回张老头被人打了一闷棍,身体一下子就弱了不少,为了他的名声,咬牙替他瞒着,可他竟然还不收敛,还敢去外头胡搞乱混,这样无耻的人,只怕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292.第292章 :医治 第二日一大早,张志仁吃过早饭之后,就到老宅那边去了,张志廉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好,知道张志仁都晓得他的丑事了,神色很尴尬,不过想着待会找大夫的尴尬,张志廉还是同意张志仁一块儿去县城。 谢氏穿着一件蓝布青的衣服,是件旧衣服了,蓝色的颜色洗的有些白,自从家里有钱之后,这种衣服就没怎么穿过,头上还裹着同色的头巾,看上去就是很普通的村妇,争取让人看了就忘,她手里捏着一个荷包,里面的银子是昨天从连氏手里抠出来的,看病要钱,家里的钱大多被连氏掌管着,自然得从她手里拿。 上了车,谢氏头高高的抬着,拿鼻孔不屑的看了张志廉一眼,轻轻的哼了声,他们两个的状态都不太好,这赶车自然是张志仁来做了。 自从谢氏发现自己从张志廉那里染了脏病之后,性情大变,别说不把张志廉放进眼底,就连张老头和连氏在她心中的威望也降低了不少。 一路沉默着没有说话,路程也显得格外的遥远起来,张志仁专心赶车,了一个时辰,才到县城,张志仁这才说话:“咱们先去问问志礼,看他知道不知道治这个病的大夫,大嫂昨天看的是哪个大夫?靠谱吗?” 谢氏嘴一撇,说:“不用去问志礼了,就找昨天的大夫!” 这种事情都是丢人的很,找一个大夫就行了,否则闹的人尽皆知,那可真没脸活了。 于是依着谢氏的指引,一行人找到一处胡同巷子,里面很幽深安静,门户偏旧,应该是片老宅子了。 谢氏走在前头,朝一处门上努嘴:“就是这里,说是治带下病的老大夫。” 门上并没有挂上匾额,破旧的门上甚至还有一些灰尘,张志廉一看这样,眉头就忍不住紧紧的皱起,不满的说:“哪里有大夫住这样地方的!不会是江湖骗子吧?” 这种病可不是小病!张志廉如今惜命的很,自然想找最好的大夫。 谢氏斜眼瞪他,冷哼了声,没有理会。 张志仁摸了摸鼻子,索性不管大哥大嫂之间的矛盾,上前敲门,叫着:“有人吗?” 不多时里面就有一个六岁左右的孩子过来开门了,一进院子,就看到院子里摆着一个架子,上面堆着一些草药,正在晾晒,满个院子弥漫着一股药香味,如此一看,心就安定了不少,这里面肯定是有大夫的。 “你们找爷爷治病吗?”男孩子嘹亮的嗓音询问着。 “是啊,老大夫在吗?”谢氏见过这孩子,知道是老大夫的孙子,垫着脚尖朝里头堂屋看去。 “在呢,爷爷正在炮制药材,我去叫他来!”男孩子利落的让他们进屋,然后身子快速的跑动着,到一间专门用来炮制药材的房间跑去。 谢氏走在前头,张志廉和张志仁跟在后头,一同进了屋子。 堂屋的摆设也很简陋,和寻常人家没有什么两样,等了片刻,就看到一个年逾五十多的老大夫走了过来,他的背有些陀,留着白的胡须,不过精神看上去却不错,一双老眼闪烁着精光。 老大夫瞧见谢氏,顿时明了谢氏的来意,拿眼睛打量了张志仁和张志廉一番,然后走到张志廉的身上,说:“你这病怕是有段时间了,下面估计都快烂了吧?” 张志廉被这样开门见山的话给呛住了,面色一窘,忍不住问着:“你怎么知道是我?” 明明他和张志仁都是第一次来,又坐在一起,怎么就直接和他说这话?难道还真是神医了不成? 老大夫呵呵笑着,下巴的胡须随着一颤一颤:“老头子我虽然老了,但是鼻子还灵着!走到你身边就闻到那股味道了!得了,既然你们都找上门了,要是相信老头子我的话,现在就开始治病?” 谢氏此时已经完全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满脸希望的问着:“这病……你能治好吗?” 老地方眉毛一挑,很是大气的说:“别的地方不敢说,这临川一地,治带下病的,我算是头一个!” 谢氏闻言,满脸欢喜,而张志廉则有些迟疑,这老大夫是治疗女人带下病的,但是他可是男人啊! 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老大夫直接哼哼着:“这女人带下病大多都是男人给惹的,我会治女人,自然也会治男人。” 这话说的极是,一般而言,黄大闺女是不会得带下病的,而成亲生育后,女人那方面就难免有些问题了,特别是在这个****合法化的年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伺候自家男人的夫人太太们也很是危险的,一不小心就被传染了。 要知道宋漪凝的前未婚夫不就是****过度,从而得了柳病死的! 张志廉被老大夫说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当下也只能怀着希翼让老大夫看看再说了。 老大夫当下吩咐自家孙子把看诊的一应用具拿出来,然后先是分别给谢氏和张志廉把脉,然后就提出要去内室亲眼瞧一瞧,才知道病到什么程度了,要是太严重了,只怕他也是治不好的了。 张志廉满脸紧张,赶紧说:“先看看我的!” 说完,就伸手去拉老大夫,两个人一同进了内室看病去了。 堂屋里只剩下谢氏和张志仁,都觉得有些尴尬,得了这样的病,谢氏也得脱裤子给老大夫给看看才行,一时间谢氏有些接受不了,在那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咳咳,大夫眼中无男女,何况这老大夫已经五十多了……大嫂还是别担心太多。”说完这句,张志仁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谢氏斜眼瞧了他一眼,眸光深沉,等老大夫和张志廉重新出来之后,谢氏才彻底下了决心,脱就脱!怕啥!她又不是黄大闺女!现在最要紧的是治好病! 想到这里,谢氏毅然的和老大夫一同进了内室,那模样仿佛战场上英勇就义的战士一般,而刚出来的张志廉则满脸的郁郁。 等谢氏也从内室出来之后,老大夫根据夫妻两个人的状态做出了诊断,各自开了一些药,并且说明哪些是内服,哪些是煎水外洗的。 两个人十来包的药材,摆在桌上都像一座小山了,看的张志廉和谢氏直咂舌。 “这是五天的药材,你们拿回去该吃的吃了,该洗的洗了,少食辛辣,多注意休息,五天后在过来给我看看情况,呐……一共二十两!”老大夫一派仙人之姿,伸出手抚摸着那三寸长的白胡须,丝毫不觉开价逆天了。 “二十两?你抢劫呢!”谢氏登时就叫了起来,昨天她过来的时候,只是诊脉,并没有给大夫看下面的情况,自然也没有拿药,这会儿听到诊费居然需要二十两登时就囔囔了起来! 张志廉的脸色也不好,二十两是什么概论? 穷人家一年都未必能赚五两银子! 293.第293章 :索价 “怎么?觉得不值?这治带下病是我祖传的医术!为了治这个病,我特意选了这么个破旧偏僻的宅子居住,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让病人放心吗?我要是把药堂开在大街上,那可就是日进斗金了!”老大夫顿时气的直吹胡须,囔囔个不停,那姿态摆明是一文都不肯少的了。 “你们要是不信我,尽管走,只是别怪我说话不好听,要是没找到比我更好的大夫,重新回来的话,可就不是二十两的价钱了!” 老大夫扭头,傲娇的轻哼了声,他那六岁的孙子则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谢氏他们看过,似乎很感兴趣一样,看的谢氏面色越发尴尬难堪。 得了这样的病,谢氏心里本来就着急的很,也不太敢到处找大夫看病,而这老大夫又口口声声说自己最会治这个病,一时间谢氏心里乱的很,她的手指无意识的紧紧捏住装钱的荷包,里面放着的是从连氏手中拿到的十两银子。 当初要十两银子时,连氏就仿佛像是被人挖了心一样,还是谢氏撒泼发狠,闹了一通,才肯给的,原本想着不管怎么样,十两银子肯定是足够的了。 “你!你这是趁人之危,乱开价!什么药材犯得着二十两银子?又不是百年老参!”张志廉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一张脸憋的通红,指着老大夫不客气的大骂起来。 岂料老大夫丝毫不把他的愤怒放进眼中,而是扣下包好的药材,冷下脸去:“既然你们不信老夫,那么就慢走不送了!” “虎子!送他们出门!”老大夫气呼呼的丢下这句话,背着手朝炮制药材的房间走去,竟然一副不再理会他们的神色。 一时间留下的三个人面色都异常的诡异,面面相觑着。 这老大夫气性可真大!但是又真不知道这老大夫是不是个有真本事的,要是他们了大价钱,结果病都没好呢? 但是要是去寻别的大夫,寻不寻的到是一回事,能不能治好又是一回事了。 “老二,你看这怎么办?”张志廉吃了个瘪,干脆把问题丢给张志仁。 张志仁也愣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打算的好,对于这个老大夫他并不熟悉,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要是先问过志礼就好了,他对这临川的大夫都熟悉的很,要是这老大夫是真的厉害,那么再贵也得治。” 张志廉面色一变,深以为然,然后狠狠的瞪了谢氏一眼,原本他也是想着先问老三的,就是谢氏这个泼妇,非要找这个怪癖的老大夫! 谢氏凌厉的和张志仁对视着,丝毫不肯示弱,冷笑着:“怎么?怪我了?我好端端一个清白的人,得了这样的病,我怪谁?没把你撕了都算好的!” 面对谢氏那可怕犀利的眼神,张志廉不自觉的先收回视线,不安的低垂着,喉咙发出尴尬的声响。 “你们商量好了没有?爷爷叫你们赶紧走呢!”虎子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他小大人似的做出送客的姿态,欲要领着张志廉他们出门去。 谢氏急了,忽然想着小孩子最是实诚不过了,赶紧问:“虎子,你爷爷是不是真的能治这病?其他的人,都治好过没?” 一听这话,虎子顿时扬起小下巴,一副自傲的模样:“那当然了,我爷爷可厉害了!蔡地主家的媳妇就是我爷爷治好的!” 张志廉眼睛一亮,也跟着套话:“那蔡财主的儿子呢?” “死啦!”虎子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嘿嘿的笑着。 死了?张志廉的脸色顿时惨白,声音也有些尖锐和惊恐,他弯下腰去,紧张的看着虎子:“蔡财主的儿子怎么死的?不是说他媳妇都治好了吗?” “本来是快治好了,不过我听爷爷说他病还没好全,就又去外面风流,然后就死了。”虎子一派天真的说着,末了,还问一句:“风流是什么?是不是吹风流鼻涕了?我知道冬天吹了冷风人就会不舒服。” 张志仁面色有些尴尬,这话怎么好意思和一个六岁的孩子解释! 尴尬的咳嗽了声,含糊的说:“大概是这样吧。” 只有张志廉越发的后怕起来,他还真是被猪油蒙了眼了,竟然找河下街那些低贱的暗娼! 那么多男人去青楼找相好的,都没事,怎么就他倒了血霉了! 面色挫败着,几个人站在院子门口,竟然一下子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走的话,不知道是否能够找到适合的大夫,留的话,那二十两也太贵了! 正在面面相觑的时候,院子外响起脚步声,因为院门是直接开着的,所以两个人直接走了进来,两个人都蒙着面纱,一副神秘的样子,看到张志廉一行人,露出的眼睛很是警惕的打量了一番。 “虎子,老大夫在吗?”女人开口了,看样子也是病人,因为这病不好见人,才遮掩着不见人。 谢氏看到这两个女人的做派,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虽然她也晓得这种病丢人的很,但是她一个乡下妇人习惯了,哪里想到带个纱帽或者蒙上纱巾呢/ “我爷爷在呢!”虎子很机灵的回答着,此时也不管张志廉他们了,领着两个女人就进了屋子,又重新去找炮制药材的房间找了他爷爷出来。 老大夫进堂屋的时候,眼角瞟了眼这边,却没有理会。 张志廉他们隔的远,也不好意思走近了,只看到两个女人很是感激的对老大夫鞠躬感谢着,最后奉上五十两银子,说是感谢老大夫援手,救了她们姑娘一命等等。 谢氏看到那一锭五十两的官银,眼睛顿时就直了!乖乖啊!五十两啊! 张志廉的眼睛也死死的盯着那一锭官银,这是官造的,上好的成色! 不多时,两个女人再三感谢之后,就出了这个普通而破旧的宅子,她们出了院子门,就上了一辆青色小车中,消失在巷子中。 就这一幕,激的谢氏险些失常,同样是女人,同样得了这样的病,为什么人家气色好的不行,还能够这般成全面子?而她就得因为银子的缘故忍受着脏病?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谢氏就冲了上去,质问老大夫:“你说的二十两是包治好还是后面还得再给你银子?” 老大夫手中还拿着那锭官银,仔细打量了谢氏一番,终究是叹了口气,说:“算了,算我老头子发善心好了,二十两包治好!要知道,我给大户人家的夫人太太治,少说也得这个数!” 他伸出食指,着重的显摆了一下。 一听这话,谢氏提着的心顿时就放下了,大声应下:“好!我们愿意治了!” 说着,就把身上带着的银子拿了出来,又问张志廉:“这里只有十两,你快拿十两出来!” 294.第294章 :无奈 张志廉蹙眉,这会儿他还是没有下定决定,眼前的老大夫就像是鸡肋,让他觉得不太满意,但是又不想丢弃。 末了,蹙眉说:“我身上能有什么钱?不都在娘那里吗?” 谢氏当即冷笑,嘲讽的说:“没钱你拿什么找那些下三滥的东西?没钱那些婊子会理你?” “你!你反了是吧!”一辈子都没受过谢氏气的张志廉实在忍不住了,恨不得拿出男子的威风来,好好的教训这谢氏一顿。 谢氏才不怕,梗着脖子说:“你要是敢打我,我就敢把你的丑事全说出去!” “你们到底还治不治?”老大夫实在看不下去了,不耐烦的说,这对夫妻从进来到现在,就吵过好几次了! 实在叫人厌烦的很! 他走进堂屋,把放在桌子上包好的药材拎了出来,一手夺过谢氏手中的十两银子,嘴里说着:“先收十两,五天后再过来看情况,到时候还得拿些药!” 谢氏赶紧接过药材,点头感谢了几句,和张志廉一齐离开。 等出了老大夫的院子,张志廉夫妇也顾不上再吵,张志仁才松了口气,看张志廉他们也没有逛的兴趣,直接赶着车回去,也好早些煎药吃了治病。 一路无语,等送到张志廉夫妇到了家中,张志仁这才赶着驴车回到自家,老宅还没有买驴车,以往张志廉去县城里送货,也都是用牛车,这次急着赶去治病,自然就用了自家的驴车了。 等张志仁一回到家,杨氏就关心的迎了上去,详细的询问了情况。 张志仁知道的也不太清楚,那老大夫并没有把具体的病情说出来,不过看样子那老大夫应该是有些本事的。 于是说:“应该是找对了大夫,先吃药看看吧。” 这事旁的人也帮不上什么忙,询问过后,关心一二也就没了。 不过张志仁和张志礼两家人都是打心底希望张志廉夫妇能够治好这病,否则可是会死人的!并且被人知道了,还会败坏了名声。 下午张乐儿一脸笑意的过来找张沁儿说闲话,言语中就满含着戏谑,巴不得看张志廉和谢氏出丑,又想起如今的谢氏可不比从前,气性大了不少,连氏都不被她放在眼底了。 张乐儿拍手叫好:“也该有个人让她吃吃亏了!” 这个她指的就是连氏了! 张沁儿想起连氏那张脸色,也觉得心底痛快的很,又想起一件事,说:“昨天说要赶紧把俊峰和莲儿姐的亲事定下来,可是有了相好的人家?” 说亲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从提亲到最后的成亲,最快也得小半年去了。 张乐儿撇了撇嘴,把头凑到张沁儿耳边,轻轻的说:“那边本来想着攀高枝,现在出了这种事情,一下子又是高不成低不就,又是着急的很!不过我听俊峰哥说了,说是不管家底如何,只要对方性情好,有孝心就行。” 张俊峰的性子便是如此,虽然木讷,但是敦厚,也能够担当,只要娶一个老实本份的媳妇过日子还是不错的。 不过女孩儿出嫁就是第二次人生,可不能马虎。 张莲儿和张贞娘算是同岁,如今张贞娘出嫁幸福,连孩子都有了,而张莲儿的亲事还没有眉目,想必张莲儿自己心里也是有些不快的。 姐妹两个几乎是同时想到了这点,四目相对,露出一个了然的眼神来。 “走!我们去找莲儿姐说说话去!” 一路走出,到了张家老宅的时候,就闻到一股药味,药味很浓,弥漫着整个院子,伸长脖子朝厨房那边看了,发现小灶上正熬着两份药,张莲儿蹲在地上小心的照顾着灶火。 并没有瞧见张志廉他们,想必这会儿身体不舒服在房间休息吧,姐妹两个轻声走到厨房,小声的叫了句:“莲儿姐。” 张莲儿一看到她们,露出一个笑容来,招手让她们进来说话:“你们两个怎么来了?家里不要做事吗?” 张乐儿走到张莲儿身边,也一同蹲下,瞧着张沁儿说:“她如今都已经是地主千金了!家里都有好几个长工,哪里还要做什么事!至于我么,我娘说天天刺绣对眼睛不好,三月里又是春光好的时候,就叫我出来多走动走动。” 张莲儿瞧张沁儿的眼神中也带着几分羡慕,如今张志仁家可算是富足村的地主了,就属他们家地最多,并且都有长工了! 而自家虽然家境也越来越好,但是却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眼底微微的黯然,没精打采的说:“这里又是药味,又是烟味,你们还是上别处玩吧!” “莲儿姐,发生这种事情,我们知道你肯定不好受,来陪你说说话解闷的。”张沁儿也蹲下去,一双眼睛一扫,就把厨房的情况看进眼中,发现厨房比往日干净了不少,油盐摆放也齐整,就说:“莲儿姐,现在都是你在煮饭吧?” 张莲儿点了点头,“前些日子我娘就觉得不舒服的很了,我就开始煮饭,现在发现是这样的病……一来我娘肯定劳累不得,二来奶奶她……觉得我娘不干净,今天上午还叫我仔细把厨房到处擦洗一遍,还说以后我娘没好,就不准她进厨房。” “哎呦,奶奶倒是难得大发善心,让大伯娘好好休息养病啊!”张乐儿似乎故意没有听到‘觉得我娘不干净’这几个字,夸张的叫了句,引的张沁儿丢了她一个白眼。 张莲儿低低的叹息一声,垂下头去,露出的一截脖子宛如一只哀伤的天鹅,写满了忧伤。 张沁儿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着:“别担心,大伯和大伯娘的病一定会治好的。” 张莲儿抬眼瞧了她一眼,没有吭声,动手拿了一根树枝,塞进灶底,熬药是有学问的,先武火,再文火,这药得慢慢熬上许久去了。 “我说莲儿姐,这种事情你就算担心也是没用的,昨天奶奶的意思就是想趁着大家还不知道大伯他们的事,早点把你嫁出去,省的到时候耽搁了你和俊峰哥的前程。我想着莲儿姐也不小了,怕就是这小半年的事情,所以过来问问莲儿姐,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吗?”张乐儿用手撞了撞张莲儿,朝她挤眉弄眼的。 张莲儿越发没了生气一般,低声说:“我能有什么打算?这种事情……也只能听奶奶的安排了。” 对于自己的婚事前程,张莲儿很是迷惘无奈,急急忙忙找的亲事能好了去?要是不急着找,一旦自己双亲得了脏病的事情传了出去,谁还敢娶她? “先前听说大伯娘是想把莲儿姐嫁到城里去享福的,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张沁儿想起之前谢氏的打算来,只是当时她对老宅的事情并不上心,何况她的身份也不能让她去仔细打听张莲儿的亲事。 “我哪里还敢嫁到城里去?我娘这几天天天在我耳边骂……说男人有了钱就变坏,以前我爹也算是老老实实本本份份,这不家里才有了点钱,他就在外面乱来了,这城里的人想干点啥那就更方便了!”张莲儿丧气的说,虽然子不语父之过,但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男人在外面乱搞,染了病回来,这就太过了些。 295.第295章 :亲事已定 张乐儿咂舌,闷闷的说:“那你不会就想嫁个穷光蛋吧?” 张莲儿没吭声,但是可以猜测到她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怕是对城里的世界有些排斥和害怕了。 灶上的药已经滚开了,罐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映衬着张莲儿越发沉默来。 张沁儿盯着跳跃的火出了一会神,想了以前的一句经典话来,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 在这个世道艰难,尤其是对女人束缚的年代,女人变坏那也是没钱的,一旦发现女人通奸或者不洁,不是逼着上吊自杀,就是沉池塘了。 仔细想想,谢氏为人虽然可恶,却也是一个可怜人。 心底对张莲儿的怜惜也越发多了,开口说着:“虽然别的也做不了什么,但是莲儿姐的添箱我和乐儿一定会好好准备的。” 张乐儿也大方的应承:“那是自然的!另外我也叫我娘到处打听打听,看谁家的小子有幸娶了我们莲儿姐去!” 张莲儿感激的看着她们俩,眼眶微微的发红起来,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了:“难为你们两个对我这么好!” “咱们是姐妹呢!”张乐儿笑着说,眼神一片清澈,仿佛是出自内心的话。 和张莲儿说了一会儿话,张沁儿和张乐儿就告辞了,眼看着天色还早,又去田家找张贞娘说说话,老宅急着要说亲,这事也不晓得张贞娘知道么,她要是知道了,也可以帮着挑一挑人选,人虽然年轻,好歹辈分大,张俊峰和张莲儿可都要叫她小姑姑的。 去和张贞娘说时,才知道张贞娘压根不知道这回事,想必连氏也不太乐意让人知道张志廉夫妇脏病的事情,才没有告诉她的。 张贞娘的女儿田可欣很活泼,虽然还不会走路,但是手脚有力的很,张贞娘无事的时候就抱着她在炕上慢慢的走动着,虽然被人抱着也能够似模似样的走上几步了。 田老头很喜欢田可欣,总是夸她聪明的很。 “我天天在家带孩子,人面也不熟,我问问公爹他们吧,他们常常在城里走动,这十里八乡的也有一些认识的人,别的我自然不会多说,就说俊峰和莲儿年纪大了,我娘想着抱孙子吧!”张贞娘柔柔的应下,凭借着辈分,张俊峰和张莲儿的亲事她倒是可以说上话。 把这事和张贞娘说过之后,张沁儿就丢开了,毕竟自己管不了,还不如想想怎么给张莲儿添箱的好。 过了五日后,张志廉和谢氏的药就全部吃完了,这次没麻烦张志仁,而是夫妻两个赶着牛车去了县城,虽然病情什么的,没有和人说,但是看脸色张志廉和谢氏比起前几日来看,是好了些,谢氏也不再闹个不停,像是有了希望。 张志仁就感慨了句:“那老大夫看着人脾气古怪,要价也不低,但是还真有些本事,希望这病快点治好,也希望大哥别再出去乱混了,过日子还是得安份些才好。” 又过了半月有余,就从老宅那边传来消息,说张志廉和谢氏的病已经治的差不多了,再喝药静养一个月就行。 而这时张俊峰和张莲儿的亲事也有了着落,给张俊峰相中的就是本村的一户人家,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家境也一般,但是女孩子勤劳手巧的很,长相倒是偏普通了些。 不过这是张俊峰自己选的,听说张俊峰在山上割草的时候遇到过这女孩子几次,有次衣服被树枝划破了,那女孩子拿出针线给缝好的,针脚也好的很,性情更是温顺,这一来二去的,张俊峰就对她起了心思。 如果不是发生张志廉和谢氏得了脏病的事情,这女孩子张家那是万万看不上的,虽说抬头嫁女,低门娶媳,但是张志廉他们志向远大,这样小门小户早已经看不上了。 至于张莲儿是托田家兄弟的福,给说了一个衙役,今年二十,家境和人品都是不错的,家里就一个老母,以及出嫁了的妹妹,先头因为心性不定,一直没娶亲,这回正好说给张莲儿了。 因为对方年纪不小,急着成亲,日子就定在六月初,离现在只有两个月准备嫁妆的时间了。 乡下嫁娶倒也简单,不过因为张莲儿如愿嫁到城里享福了,谢氏心底很开心,加上身上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人也格外的精神,一下子要准备两个人的亲事,整天忙里忙外的张罗着。 张莲儿的亲事急一些,所以张俊峰的亲事就缓了缓,不然赶在一起太劳累,也打眼的很。 虽说张俊峰和张莲儿都是到了成亲的年纪了,但是因为急忙忙的定亲,而张家老宅又长期有一股药味,久而久之,村里也有一些闲言闲语,各种猜测着。 好在是小部分在背后议论,倒也没出什么大乱子,这日天气不错,杨氏打开箱笼,开始翻找夏天的衣服了,冬天的被子什么的,也得拿出去晒一晒。 去年冬天种的蘑菇还剩下最后一批,张沁儿转了一圈之后,发现培养基的营养在供应了几批蘑菇的生长之后,已经快没了,上面长的蘑菇也半大不大的。 洒了水保持湿度之后,就和张志仁商量明天去县城把这批蘑菇卖了,张志仁自然答应,准备明天装蘑菇的箩筐去了。 闲着无事的张沁儿照旧围着自家的池塘、甘蔗地走了一圈,身后跟着旺财和黑虎两只狗,那模样威武的就像是乡间土财主巡逻自己的领地一般。 看着黑虎和旺财欢快的在野地上走着,张沁儿满脸的笑意,这样安宁美好的日子,还真是叫人心喜的很。 到甘蔗地时,甘蔗苗在方家人的精心打理下已经茁壮成长,绿色的叶子朝两边舒展着边缘细细的绒毛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这会儿方家人也没有闲着,方家兄弟在地里干活,方老大的媳妇则在家里做家务以及做衣服,如今他们手里头有了钱,这夏天的衣服也该趁早准备起来了。 只有那个福子的,则在山脚下放牛,每天晚上回来也顺便捡一捆柴火,是个勤快的。 巡视了一圈,张沁儿也没有瞧见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就带着两条狗回去休息了。 296.第296章 :巧遇 四月芳菲,春暖开,细雨蒙蒙,芳菲奇艳,正是景色正好的时候,朝阳已经跳出地平线,温暖的光线洒落在大地上,将东边的树林笼上一层霞光。 静谧的林中小道上,张志仁熟练的赶着驴车,驴蹄声声,车轮滚滚,惊起小道两旁的鸟,扑打着翅膀从林子中飞出,一阵乱鸣着。 春光无限好,张沁儿靠在车窗,悠闲的瞧着外头的景色,张乐儿挤在她的旁边,其余的地方则堆着两个大箩筐,里面是满满的蘑菇,蘑菇上面还放着一个青布包袱,和一些时令蔬菜。 “这样的天气出门是最好不过了,沁儿啊,可托了你的福,又可以在县城里住上两天了。”张乐儿笑嘻嘻的说着,这次她找着进城卖针线活的借口,和张沁儿一块儿进城。 “我也最喜欢这样的天气,不冷不热,最好不过了。”张沁儿眯着眼,满脸的享受,若是可以出门旅游,这样的天气才真让人舒服的很。 不多时就进了县城,张志仁直接把驴车拉到一家长期合作的酒楼后门,停下车朝里面一喊,伙计就机灵的把掌柜的叫来了。 酒楼食材用量很大,不过这会儿天气好的时候,山里也可以找到一些蘑菇,所以价钱上比起冬天里来,已经便宜了许多。 张沁儿也不在乎这点,利落的谈好价,把大部分卖了,剩下一部分则留着给晗生他们吃的。 张志仁把张沁儿姐妹送到繁街的宅子,就自己赶着车回去了,约好等晗生永安休沐的时候再过来一并接他们回去。 进了院门,就闻到一股青草特有的清香味道,循着味道看去,才发现院子角落的空地上长满了驱赶蚊虫的草,有一股特有的清香。 这是永安从同窗家里弄来的,说夏天种了这样的驱蚊草,就不怕蚊虫了,张沁儿仔细研究了一会,要是这些草真的能够驱蚊,也得寻一些种在乡下宅子里才好,省的在树底下纳凉的时候,还要受讨厌的蚊虫干扰。 休息好居住的房间,张乐儿就一脸欢快的拉着张沁儿朝外面逛街去了,小姑娘爱俏,爱热闹,早早的张乐儿就打扮妥当,头上插着一朵桃造型的银簪,刘海齐眉,一张瓜子脸时刻浮着一抹笑容。 先去锦绣绸缎庄把绣活卖了,张乐儿把银子装进一只锦缎做成的荷包中,上面还绣着一朵白莲,碧绿的圆叶衬托着,宛如真一般。 兴致勃勃的逛了十字街,时间已经接近午正,张乐儿就提议在外面吃东西,因为张志礼和晗生他们中午都是不在家里吃的,回去弄也太麻烦了。 张沁儿也起了兴致,不太想在小店铺里吃,而是笑着说:“乐儿,今天我请你去酒楼好好吃一顿!” 张乐儿眼睛一亮,拍手说着:“好啊!老早就想让你请了!可惜婶子他们过日子都太节俭,觉得上酒楼吃饭太费了。” 张沁儿失笑,张志仁和杨氏自然是不肯上酒楼吃的,就算一定要在外面吃,那也是买两个包子烧饼就对付过去了。 找了一家看上去干干净净,生意也颇好的酒楼,一进去,殷勤的伙计就上前来招待,一口嗓子十分的清亮,口齿清晰的介绍起店里的招牌菜来。 张沁儿和张乐儿选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每个人都点了两个菜,都是店里的招牌菜,这是想尝一尝风味了。 菜很快就上来了,一道爆炒猪肚、一道清炒青菜、一道红烧五肉、一道瓦块鱼。 三道荤菜看上去都不错,但是那道清炒青菜却也和荤菜的价钱相差不多,张乐儿不禁有些怀疑:“这个青菜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的,怎么价钱要这么贵?” “既然都是他们的招牌菜了,先尝尝看。”张沁儿没有急着发表言论,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青菜,吃过之后,才笑着说:“你快尝尝。” 张乐儿半信半疑,尝过之后,眼睛便是一亮,笑着说:“原来是这样!这些城里人吃东西可真讲究啊!看上去是清炒其实是加了高汤的!” 张沁儿点头,这道青菜的确在炒的时候加了熬的极好的高汤,所以吃起来味道特别的鲜美。 吃过饭,正打算回去的时候,从二楼厢房里走下来一群人,当先一人就是郑成凯。 张沁儿瞧见他,脚步一停,抬头远远的看去,郑成凯被一群衙役书吏们围在中间,似乎喝了酒,脸色潮红,正说说笑笑着。 “哎,郑成凯!”张乐儿大声叫了声,引得楼梯上的人纷纷朝这边看来。 一个年纪约二十左右的青年男子首先看到了张乐儿,不禁看呆了,嘴里调笑着:“谁家的小姑娘,长的可真标志啊!” 他旁边的人就伸出手推他,笑骂一句:“你都是定了亲的人了!看什么看!” 更有笑着起哄:“凯小子这可是叫你呢!” 郑成凯也看到了张沁儿和张乐儿,知道张沁儿不喜欢他喝酒,这会儿一个打了一个冷颤,醉意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先是告诫了周边的人一句:“你们打哪来,就打哪去!” 快步走下楼,郑成凯也不敢离张沁儿太近,怕身上的酒味熏着她了,笑着说:“今天你们怎么来了?” 先前那些人的说话声音不小,张乐儿自然已经听到了,登时恼怒不已,看到郑成凯,迁怒哼着:“狐朋狗友!” 郑成凯可不给她面子,当即瞪了过去,凌厉的眼神险些把张乐儿吓着,一愣之后,也瞪了过去,大有瞪死他的气势。 可惜郑成凯早已经收回视线,只看着张沁儿一人。 张沁儿瞧了跟在郑成凯身后的那些人,只淡淡的说:“过来买蘑菇,顺便住几天。” “那好啊!你家在县城有宅子,早就该住在县城了!”郑成凯很是开心,又连忙说:“去找我娘说话了没?她一个人可无聊了,天天喊着说想去鄱阳县看我父亲呢!” “没有,明天再去看伯母吧,我们先回去了,你和你朋友一块儿玩去吧。”张沁儿不欲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多说,挥挥手,示意他也可以打哪里来,就打哪里去了。 这副极不把郑成凯放进眼中的姿态引得后面那群衙役们纷纷笑闹了起来:“凯小子,人家姑娘不待见你,还是和我们一块儿去吧!” “去去去!谁想和你一块儿去?我下午还得回书院,可没空和你们鬼混!”郑成凯面色一变,不耐烦的朝后面的挥挥手,让他们赶紧走。 不多时就把那群人都赶走了,顿时安静了不少,一时无语,气氛有些尴尬,郑成凯就提议:“我知道有家点心铺子,才开张不久的,做出来的点心口味挺不错的,我带你们去尝尝看。” “下次吧,才吃过饭,再好的点心也吃不下。”张沁儿兴致缺缺,再好的点心,这会儿她也是不想吃的,何况许多点心材料不全,做出来的味道都简单的很。 三个人走出酒楼,一时间到不知道去哪里,郑成凯就决定上张沁儿家坐坐,反正那里离书院近,方便他巳初时去书院读书。 (从今天起,每天最少五千,嗯,我要努力了!求支持。) 297.第297章 :商量着出门 进了宅子,郑成凯就没把自己当外人,午后的阳光正好,不浓不烈,搬了根长凳放在院子里,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也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张乐儿不待见郑成凯,一直朝他瞪眼睛,郑成凯脸皮极厚,直接忽视她,这种一拳打在上的感觉让张乐儿气的不行。 张沁儿瞧见他们之间的斗法,也觉得无语的很,从一开始,张乐儿就和郑成凯不对盘,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没少吵架拌嘴。 “最近你过的怎么样?我还有些小忙,等有空了,就去乡下找你玩,你也可以到县城多住几天,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玩一玩,省的整天呆在乡下,怪无聊的。”郑成凯仔细瞧着张沁儿,发现素脸朝天,虽然皮肤不错,看上去白皙滑腻,看的他一时愣了神,嘴里却说:“你如今也是大姑娘了,怎么都不打扮打扮?我听说绣春阁不只是衣服做的好,那里的胭脂水粉也是最好的,你喜欢哪样的?我送你!” 张乐儿撇嘴,不屑的看着郑成凯,出言讽刺:“啧啧,你也知道我们是大姑娘了?怎么你还动不动就上家里坐?都说七岁不同席,我看下回你别再这样厚着脸皮上门来,省的败坏了沁儿的名声!至于胭脂水粉?沁儿还犯得着你送么?” 郑成凯登时就恼怒了,怒视着她,不耐烦的挥手:“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一边去!” “你!”张乐儿猛地站起身,伸出手气愤的指着郑成凯,郑成凯冷脸挑眉,对视了回去。 “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乐儿你先回屋做绣活吧,我陪着他说一会儿话。”张沁儿站在两人中间劝和着。 张乐儿却不依,不满的瞪了张沁儿一眼:“你怎么帮着他说话?要走也是他走!” “我和他还有些事情要说,要么你就安安静静的,要么你先回房间,好吗?”面对她的小性子,张沁儿也有些子脾气了。 张乐儿无奈,冷哼了声,深深的剜了郑成凯一眼,扭头走了。 郑成凯哈哈笑着,似乎极为得意,惹的张沁儿也瞪了他一眼,无奈的说:“你就不能让着她?每次见面都吵,真是不嫌烦!” 郑成凯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直奔主题:“你要和我说什么?” “是这样的!”张沁儿重新坐在长凳上,和他对面相视着,声音平淡的说:“你说伯母想去鄱阳县?打算什么时候去?” “你也想去?”郑成凯一下子眼睛就亮了,怂恿着:“咱们一块儿去!听说那边比临川好玩多了!” “有这么个想法,但是不一定,你先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吧?” “最近我是有些小忙的,我也不放心我娘一个人去,所以得再等等……等一个月左右吧,去的话也得待一个月左右,到时候我们就去鄱阳湖泛舟,打渔,再去吃吃湖里的鲜鱼鲜虾……只是你出的去吗?”郑成凯先是兴奋的谋划了一会,最后才想起张沁儿可是一个姑娘家,哪里能够这样出远门的,不觉有些败坏了兴致。 张沁儿低垂着眼睑,想了想,如今是四月,过一个月之后就是五月,五月的天气倒也不算太热,正适合出门游玩一圈,到六月盛夏时再回来好好修养,倒也挺好的。 于是点头:“我和我爹说一说,应该可以出去吧,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你们去之前也来告诉我一声!” “那行!要不是你出门不方便,我就带你到处玩去!上回运粮的时候,就听田家兄弟说四川那一带也挺好玩的,说起来我跑了不少地方,那边却还没有去过呢!” 张沁儿听的直摆手,湖南四川多山地,山区崎岖难行,这一路走过去,简直就是活受罪,现如今交通工具太不发达了,想要舒服的赶路,没几个月都到不了的。 “我也没想着满世界乱跑,能去几个附近的地方就行了,要是有机会倒可以去一去江浙那边。”江浙水路发达,坐船的话人会舒服许多,何况江浙自古以来都是一派繁华,张沁儿倒是很想亲眼看看如今的苏州杭州又是什么模样。 郑成凯大气的点头,应下了:“行,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这话说的太理所当然了,惹的张沁儿丢了一记白眼过去。 郑成凯嘿嘿笑着,不以为意:“你明天就去和我娘谈一谈,你们商量着要准备些什么,又要买些什么回来,那边我娘虽然没有去过,但是大多数地方都听我爹说过,老早就计划着先去什么地方,再去什么地方了。” 提起郑伯景和林氏,张沁儿是打心底羡慕的,在这个时代,能够有这般美满的夫妻生活,简直是一大幸事了。 第二日的时候,张沁儿就带着几样点心礼品上郑家找林氏说话去了,张乐儿虽然不待见郑成凯,倒是也毕竟喜欢林氏,自然也欢喜的跟着一块儿去。 林氏每日事情不多,正闲着无事,看到她们姐妹来了,心里极为高兴,连忙吩咐小丫头赶紧把早上做的芡实山药粥端上来。 “这芡实山药粥又养神又养颜,你们也喝喝看。”林氏热情招待着,看见眼前这样水灵的小姑娘,心里欢喜,又忍不住抱怨着:“沁儿没事就该过来找我说说话,可有些日子没来了。” 张沁儿抿嘴笑着,原本是吃过早饭的,肚子并不饿,不过小丫头端上来的粥都是用精致华美的小碗盛着,并不多,也就尝个味道,润润口。 先将粥吃了,张沁儿才说:“这粥味道挺不错的,又对人身体好,挺好的,下回我也回家熬几次去。” 林氏满脸笑容:“你吃的喜欢就好。” 等小丫头把空碗撤下去,又重新沏了茶过来,林氏才开口:“昨天就听成凯说了,你也打算一块儿去?那感情好啊!我正嫌没人陪我同去逛一逛。” “是有这么个想法,但是还说不一定,毕竟还没有和父母说一声的。”张沁儿略保守的说,虽说她要求的话,张志仁和杨氏大多是会顺从她的心意,但是这个年代女孩子想出远门,那可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张乐儿听的满头雾水,莫名其妙的说:“沁儿,你们在说什么?去哪里?” 298.第298章 :姐妹争执 昨天张沁儿和郑成凯谈事的时候,张乐儿并不在,之后也没有特意和她说,所以这会儿细细的解释:“伯母打算下个月去一趟鄱阳县,我也想过去瞧一瞧那边的情况,看是不是能做些什么,那边临着鄱阳湖,最是鱼米之乡,想必土地都是很好的。” 张乐儿听了直咋舌,惊讶的说:“你还想去那边买地?” 张沁儿摇头:“只是先看看情况。” 以后家里情况越来越好,也不用死守着临川不动,多余的钱财在别的地方置一两个庄子,那样的地主日子才舒坦好过呢!这些都是长远的打算,目前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的。 “那里那么远,二叔二婶怎么可能让你去?”张乐儿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心底也开始躁动起来,一个声音在鼓吹着,令她也浑身热血,忍不住想跟着一块儿去。 是啊,临川什么都好,但是临川又什么都不好!呆在这里真是无趣的紧!就算是临川的大户人家,那瞧起来也小家子气的很!张乐儿想出门,她更想的是去府城! 只有府城那样的地方,才能够养出刘康盛那样的贵公子!一看就和临川的那些地主少爷不同! 回到家后,张乐儿就开始劝说张沁儿:“我看别去什么鄱阳县了,那里一个县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去府城吧?府城才是大地方,好地方呢!” 张沁儿无语:“我去府城做什么?府城的物价贵的很,就以我们家这样,想做点什么都不成!” 府城里最小的地主,卖了地之后到这临川置地,都能够成为临川中等的地主了,可见两地物价相差太多,除非做生意,不然张沁儿目前可没有打算去府城。 张乐儿不死心,鼓吹了半天,说着各种府城的好处,倒听的张沁儿莫名其妙:“乐儿你想去府城?” 张乐儿的眼睛格外的亮,仿佛两颗星子,灿然若光,她的脸上一片向往,“嗯!我是很想去看看,听说那里最繁华不过了。沁儿,你得答应我!要是你去的话,可一定要带上我!” 她紧紧的拉着张沁儿,大有她不答应就不放开的趋势。 张沁儿摇了摇头,这是拒绝了:“一呢,我不去府城,二呢,我自己能不能去还不知道,哪里还能够再带你去?” “沁儿!”张乐儿满脸衰败,哀求着:“算我求你了。” 张沁儿拉开她的手,恼怒的说:“你先放手!都抓痛我了!” 张乐儿抓的很用力,把她手掰开后,张沁儿的手腕上留下一对红印子,看着十分醒目。 张乐儿眨着无辜的眼睛,小声说:“我也不是故意的,反正我不管,沁儿你得答应我,要是你去的话,一定要带上我!” 张沁儿抬起眼看着张乐儿,眼波沉静,第一次开始正式自己和张乐儿的关系起来。 这姑娘大体上她还是喜欢的,所以也颇为照顾,但是……她是不是照顾的太没有底线了? 就算张乐儿想跟着去鄱阳县,张沁儿都不一定能够保证可以带她去,何况她还想去什么府城! 两个小姑娘没有任何熟人带路,去那里做什么?怎么叫车?怎么住店?又怎么知道没走错路?家里的人能放心? 至于去鄱阳县,一来是跟着林氏他们,一路有伴,比较安全,二来郑伯景在鄱阳县当县丞,就算出什么事,办什么事,都便利的很,三来鄱阳县的确是鱼米之乡,如果以后想置庄子,放在那里最好不过了。 “乐儿,你让我很为难。”张沁儿认真的说,沉静的脸色让张乐儿明白她此刻并没有把自己的要求放在心里。 一时间张乐儿有些愣住了,毕竟每次自己要求跟张沁儿一块儿来县城,一块儿做什么,张沁儿总是温柔的笑着,并不多说,怎么这次就不行了? “你不想让我去?”张乐儿深呼一口气,紧盯着张沁儿。 “我不去府城,也不一定能把你一同带出去。”张沁儿直截了当的说,看来是时候把话说清楚了,省的自己日后想做什么,都得跟着一条尾巴。 张沁儿不讨厌郑成凯,甚至把郑成凯当成婚姻对象的人选,但是每次有张乐儿跟在后面,就总会把气氛弄的很尴尬,让有些话也不好直接说,凭白浪费了不少时间。有时候也的确让人恼火的很。 张乐儿红了眼睛,泫然欲泪,哽咽着说:“为什么?你想做生意,府城不是最好的选择吗?你明明知道……我要是想出去,我爹娘肯定是不肯的,但是你不同!二叔二婶什么都依着你,只要你提出,只要你肯带我出去,那么就算是我爹娘也会同意的。” 张沁儿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说什么这会儿张乐儿都是听不进的,张乐儿似乎对府城对刘康盛有着非比寻常的执着,这种执着让张沁儿很无奈,毕竟该说的话,她都说了,每次张乐儿都表示自己想明白了,也清楚,但是事到临头,又犯糊涂了。 静默了一会儿,直到张乐儿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张沁儿才开口:“你不可能一直跟在我后面,如今我们虚岁十三,再过两年也是要分开的。” 十三岁在这会儿都可以定情了,等及笄之后就成亲,接下来生儿育女,孝顺公婆,相夫教子,估计这就是女子的一生了吧。 女子的人生很残酷,张沁儿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相对不那么残酷的对象,并不打算和张乐儿一直绑在一起,如今渐渐大了,她也有更多自己打算做的事情了。 “你是不能,还是不肯?沁儿你变了!”张乐儿的声音中冷漠夹杂哀伤,一双姣好的眉目里满是对张沁儿抛弃的指责。 张沁儿迎上那样的哀戚的眉目,看着张乐儿明亮美丽的脸庞,一瞬间笼上哀伤,成了另一种美,不觉有些愣神,张乐儿无疑是美丽的,至少在整个富足村里是美丽的,今年开春之后,就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找冯氏提亲,只是所有的人,张乐儿都不满意,冯氏也并不急着嫁女,只推说年纪还小,过了年再说。 美丽的事物总让人格外的心软一些,哪怕同是女人,张沁儿无奈的叹息一声:“跟着郑伯母他们去鄱阳县,也许爹娘还会同意,但是独自去府城,就算爹娘同意,我们自己能够把事情处理好?如果你一定要跟着去的话,就去鄱阳县!” 299.第299章 :隔阂 又心软了! 把这话说出来之后,张沁儿一瞬间后悔的直咬舌头!怎么就没有把持住?早就想好要和张乐儿说清楚了,省的两个人缠在一起分不开,做事不方便! 张乐儿倒没有第一时间露出笑脸答应,而是深深的看了张沁儿一眼,扭头却走了。 看到这样的张乐儿,张沁儿不免一愣,随即心里叹气,看来张乐儿真正想去的,只有府城吧。 接下来的几日,姐妹两个之间似乎有了隔阂,就算两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仿佛也隔的很远。 张沁儿心里有些不舒服,虽然和张乐儿的姐妹感情并非那么深,但是也是相处了好几年了,这下子说变就变了,真是让人有些适应不了。 张志礼他们很快就察觉到了,只不过姐妹两个都没有恶言相向,也没有摆脸色,只不过就像两个人中间隔了一座大山一样,让人想劝说一两句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永安是坚定不移的沁儿党,顿时也不待见起张乐儿来,时不时就盯着张乐儿,那研究的眼神令张乐儿直丢白眼给他。 一日晚饭后,永安悄悄的跑到张沁儿的房间,神秘兮兮的说:“姐,我知道了!” 张沁儿吓了一跳,忙问:“你知道什么了?怎么这样悄悄的进来?都吓着我了。” 永安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几步向前,坐在凳子上,神色颇带几分得意:“我知道乐儿姐怎么了!她真是小心眼!” “怎么了?”张沁儿被永安说的莫名其妙,张乐儿又怎么小心眼了? 永安却以一副福尔摩斯的神态说:“经过我两天的观察,终于发现乐儿姐的皮肤没我姐你的好!所以她肯定嫉妒,才不肯理你的!哎,她可真笨,皮肤没你好,更要巴结你,给她弄点润肤的东西啊!” 看着永安一副窥破天机的模样,张沁儿忍不住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手上拿着的茶杯一时拿不稳,里面的茶水都泼了出来! 天呐,要是早知道永安会说出这样的‘秘密’出来,她就算渴死也不现在喝水! “姐,你没事吧?”永安急了,赶紧上前拿过那只岌岌可危的杯子,然后绕到后面给张沁儿拍背,让她顺气。 过了一会,气已经顺了不少,张沁儿就让他别拍了,一脸无奈的说:“你别乱猜!这两天你乐儿姐在想一个样子,想的出神而已。” 永安斜眼看她,嘴里啧啧有声,一副你别把我当小孩子的模样,再次又把张沁儿咽住了。 “好了好了。”张沁儿拍拍永安的肩膀,打发他出去:“过些日子你不是要去考童生了吗?还不快去看书?” “等休沐回来,就该去考试了,不过夫子说了,这考童生十有八九都会中的。”永安不在意的说,他每天除了夫子布置的作业,还被晗生压着多看书,为了让他看书,晗生往往把书给永安,自己则默背,要是出错的,就叫永安说出来。 为了找晗生的茬,永安倒是盯书盯的认真,久而久之一些虽然没有学过的书,都有了几分熟悉了。等夫子再说时,他就能够融会贯通,说上几句,让夫子夸赞不已。 人总有虚荣心,炫耀心,被夫子夸过之后,永安自然也会更加卖力的读书,如今比起以前来,虽然还是有些吊儿郎当,但是在学问上还是努力精进了不少。 这些张沁儿自然是知道的,她很关心晗生和永安的学业情况,每次见了面,都会询问一番,有时候甚至还会互相说些诗词接龙,对联灯谜之类的,虽然张沁儿没有正统的上过学,但是她有前世的底子,加上自己闲来无事看的杂书,学问也是不错的。 对她的学识,别说永安,就是晗生也是不敢轻视,觉得这个妹妹比自己更聪敏,要不是女儿身,她来读书考科举,没准比自己更厉害。因此每次晗生读书懈怠的时候,就会以此来激励自己。 又过了一日,就到了休沐的时候,张志仁一大清早就过来接他们回去了。 杨氏也早早准备了丰盛的菜肴,特别是知道永安即将去考童生,更是给永安加了一道菜,清蒸鸽子肉。 俗话说,天上一两肉,地上一斤肉,鸽子肉最是滋补不过了,昨天福子无事,带着福儿小宝他们去山里做捕鸟的框子,忙了一个下午,倒也弄回来一些鸟,大多是麻雀,少部分斑鸠和野鸽子。 福子乖巧的把斑鸠和野鸽子送到东家这边,杨氏也是善心的人,只留下两只野鸽子,斑鸠让福子自己拿回去吃,补一补身体也好。 两只鸽子被劈成两半,一共四块,杨氏就让晗生永安沁儿福儿都吃一块,自己和张志仁则看着四个儿女吃就行。 饭后,张志仁照例是要带着晗生永安满村里走一遍的,为的就是不要让晗生和永安因读书,就显得自己清高,忘记根本来。 四月的天,风暖暖的吹过,树梢飒飒的动着,地里间的庄稼大多已经长势不错,田地一垄一垄,被勤劳的村里人修整格外的齐整。 万物一派欣欣向荣,转了一圈之后,便到张家老宅看一看张老头和连氏他们。 经过张志廉夫妇得了脏病的事情,张老头似乎越发憔悴了,都已经是四月天了,他出门还需要戴一个布帽子,穿着夹衣,一旦吹了风,就得整夜整夜的疼,所以出门的次数都少了不少。 连氏倒没有太大的变化,唯一的变化就是她得天天生气,谢氏这个捏在她手心里的媳妇,因为抓了张志廉的把柄,说话做事都硬气了不少,要是连氏管的多了,太过份了,谢氏可不像以前那样忍着,而是当即插腰就骂,她嘴皮子又利落,仗着年轻体力足,好几回都骂的连氏无话可说,一来二去,连氏倒不太敢折腾谢氏了。 至于谢氏这会儿也顾不得太得意,因为张莲儿的婚事很紧,她得忙里忙外准备着,因为硬气了不少,男方给的十两聘礼,谢氏要求给张莲儿一并带过去,另外还要连氏出钱办嫁妆。 300.第300章 :商议添箱 同样是亲事,你想简单也能够简单,大婚之日提着一个包裹上门就是了,但是你想复杂就能够复杂,打制家具,办置妆匣,绣嫁衣,公婆鞋,做荷包,做新衣服,新被子,准备陪嫁的单子等,这一样样都是事。 张莲儿的夫家有一个小的三进宅子,家具大多都有,加上成亲日子紧,现在赶着做也来不及,所以和男方家商议过了,只做女孩子用的妆台和一张崭新的雕龙凤的大床。 这桩亲事算是田家做的媒,所以田老三早就从男方家量了屋子的尺寸大小,定下大床和妆台规格,就开始干活了,至于软纸盒子的事情就丢给田老四去做,反正做法简单的很。 事情很多,谢氏就把张贞娘和陈氏许氏都喊了过来,在房间里絮做被子,看见张志仁带着晗生和永安过来,谢氏立马堆满了笑容,高兴的说:“眼看着莲儿的婚事就快到了,你们做叔婶的可要准备好添箱钱哦!” 张志仁点了点头,给侄女添箱这是毋庸置疑的,不过为了安谢氏的心,还是开口说了句:“放心,这个肯定有的。” 谢氏笑了笑,没有再接着说什么,但是心底却暗暗盘算着张志仁他们会给莲儿添箱多少,上回张贞娘出嫁,两兄弟在连氏的逼迫下可是一人出了五两银子的,如今莲儿出嫁想必不会少于这个数。 原本谢氏打过一个主意,想着今年张志仁和张志礼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这添箱的银子能不能更多一些,但是因为她和连氏闹了矛盾,连氏也不愿意为了莲儿逼着两个儿子出钱,而她自己又没有这个脸面,反而怕要求的多了,让张志仁和张志礼两家反目了,所以只好作罢了。 回到家后,张志仁就找杨氏商量张莲儿的添箱银子以及张俊峰的礼钱了。 杨氏早已经有了成算,直接说:“沁儿说她在县城给莲儿打了一副头面,再随二两银子就成,三弟家是准备一对雕实心银镯子,算起来也有五两左右了。至于俊峰的,每家各给二两,另外认亲的时候准备给新媳妇的见面礼就行。” 看到自家媳妇有了打算,张志仁就把这事抛开了,反正这些小事不用他管,杨氏必能处理妥当,不过想到俊峰的只给二两银子,张志仁有些迟疑:“俊峰好歹是长孙,怎么给的比莲儿的还少?到时候怕是娘那边要说话了。” 杨氏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手指朝张乐儿家的方向指了指,说:“连赶着两场亲事,咱们家给的起,三弟家可给不起了!原本他家里的那些积蓄就拿出来买了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又要赶着准备添箱和礼钱,这日子可不好过啊。再说还得给乐儿攒嫁妆,日后小宝也该进学了,这样样都是要钱的。虽说只给二两银子,到时候我准备的见面礼丰厚些也就弥补了。” 张志仁也默然,如今才四月,乌桕蚕正茁壮成长着,还不到吐丝结茧的时候,张志礼每月的银子除了费只剩下一两不到,但是还得每月给老宅五百文,这样一来,实在是没有什么余钱的了。 “好在大哥大嫂他们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然再急着定俊杰的亲事,那可真是愁人的很了。”杨氏想到一年之内办两场亲事,就觉得头皮麻的很。 自从张俊峰和张莲儿的亲事定下之后,冯氏就没有睡过一天安稳的觉,不是忙着养蚕,照顾甜儿,就是不断的做绣活,总想着多做一件,便多一份收入,也好补了这亲事的份子钱去。那模样看的杨氏很是心疼不已,想着自家要不是如今过的好了,这笔份子钱也得压的喘不过气来。 鸭圈附近的池塘今年放的鱼苗最多,大多是品质一般的杂鱼,长不大的品种,价钱很便宜,张志仁看到有就全部买下,这些鱼苗并不是为了养鱼卖钱,而是给鸭子戏水觅食用的。 经过一个冬天,鸭子们羽毛格外的厚密亮丽,在阳光下泛着漂亮的光彩,一看就个个健康,嘎嘎的声音叫的十分嘹亮,除了去年的成鸭,还有一批新孵化出来的小鸭子,母鸭大多不会孵蛋,鸭子蛋想孵化出小鸭子来,就得麻烦母鸡了,好在家里养了不少母鸡,等母鸡抱窝时,就把受精的鸭蛋放在母鸡的底下,由于鸭蛋孵化需要二十八天,而鸡蛋只需要二十一天,所以等鸭蛋孵化七天之后,就得再放一批鸡蛋进去,这样就能够同时孵化出鸡仔和鸭仔,也不会让母鸡受到惊吓而停止抱窝。 这些孵化技术都是杨氏专门找人打听的,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杨氏尝试过好几次,才算把这种孵化技术给熟练了。从开春到现在已经孵化出五十只鸭仔,还有五六只母鸡还在抱窝中,等孵化出之后,又多添了近一百只鸭子。 这会儿永安就带着福儿小宝甜儿几个小的蹲在地上围着小鸭子们看,小鸭子孵出后,就从鸡窝里抱到鸭圈这边跟着母鸭们生活,寻食、下水,仿佛是天性,丝毫不需要人多余的担心。 小小的鸭子,绒毛嫩黄细密,嘴里发出细微的唧唧声音,在阳光下舒展着小小翅膀。扁扁的小嘴巴,时不时啄食地上的食物。 围着小鸭子转了好久,过了新鲜劲头,大家就又开始寻找起鸭蛋来,这捡鸭蛋都不需要杨氏操心,每天福儿他们就很积极,挎着篮子早晚各捡一次,每次都有一二十个,家里的鸭蛋都堆了满满一箩筐了。 除了卖鲜鸭蛋,张沁儿还尝试做了咸鸭蛋,可惜她不会做皮蛋,不然皮蛋的风味才好吃呢! 咸蛋做法很简单,就是准备一个盆子,装上冷开水,然后放进足够的盐,最后把鸭蛋放在盐水中,整个盆子放置在阴凉遮光的地方,等过上半个月左右,咸鸭蛋就做好了。 杨氏也跟着做了几批,给相熟的人家都送了一些尝尝口味,吃过后都觉得这味道挺不错的,尤其是那红色的淡黄,口感又沙又香,轻轻一咬,还能够溢出油脂来,拿蛋黄捣碎,用来炒豆腐,叫做朱砂豆腐,也是一道不错的菜肴,颜色鲜艳,口感独特,这次杨氏就特意做了一板豆腐,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301.第301章 :谈话(三更求支持) 张志仁和杨氏商议过添箱的事情,这边张志礼和冯氏也商议过,两个人都愁着没钱用,他们去年买下来的地都租出去了,租子得秋天才有去了,平日里冯氏只负责养蚕和照料几亩菜地,以供日常食用的。 张志礼没有好的生钱法子,除了尽力找私活看病赚钱外,就只能把希望放在药材上,于是背着背篓,拿着药锄就上山去了,到了山上,不拘贵贱,只要是应季的药材,全部弄了回来,几趟功夫下来,就把院子里堆的满满的,一股草药的香味越积越多,闻着令人舒心。 张乐儿呆呆的坐在厢房里,手里拿着针线,坐了一上午,一片瓣都没有绣出来。 冯氏一直忙活着,好不容易才发现张乐儿的不对劲,就问她:“乐儿,你怎么了?不想刺绣就出去走走,舒展下身子骨,去看看甜儿吧,她人还小,又喜欢跟在小宝身后到处乱跑。可别跑太远,摔着了。” 张乐儿没精打采的拒绝:“我不想出去。” 冯氏无语的瞪了她一眼,对这个女儿真是无奈了,这会儿也没空教训她,自顾自的去院子里分捡药材去了。 “三婶,我娘今天做了豆腐,我给你送了一块来。”张沁儿手里托着碗,碗里面放着一大块细腻白嫩的豆腐,一看这做豆腐的手艺就极为不错。 冯氏手里沾了草药汁水和土,也不和她客气,直接说:“你放到厨房里去吧,我这会儿手里忙着。” “行!”张沁儿熟门熟路的找到厨房,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碗来,小心的把自己碗中的豆腐放置到那个空碗里面。 做完这些,一回头,就看到张乐儿正站在门口,修长的身体挡住部分阳光,整张面孔因为背光,显得几分阴沉。 张乐儿没有说话,张沁儿也没有说话,她盯着张乐儿,心里打定主意先等她说话。 对视了好一会儿,张乐儿终于开口了,她说:“我知道你看不起我。” 张沁儿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满脸古怪的看着张乐儿,无语的说:“你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我怎么看不起你了?” 张乐儿抿着嘴,固执的说:“你就是看不起我!别不承认了!我知道,我在你面前,就低你一等!” “我没有看不起你。”张沁儿暗自叹息,认真的说,希望张乐儿别钻牛角尖了,她们之间冷战了这么些天,她得出的结论就是自己看不起她?真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想。 张乐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反问:“你当我是傻子?每次你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你在我面前是不是很有优越感?这不是看不起我,还是什么?” 张沁儿沉默了片刻,才说:“我不是圣人,不可能做什么都是对的,我也有错的,如果我错了,你可以直接和我说,当然,你错了,我也会直接说。” “如果你一定要一个答案的话,乐儿我告诉你,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两个是不同的人,各有各的长处,实在没有必要拿你的短处和我的长处比。”不等张乐儿开口,张沁儿就抢先说了。 张沁儿自问自己并没有所谓的优越感,虽然她有着前世的经验,但是做人做事都尽力符合这个社会,这个家庭状况,只不过在有限的范围内,寻求更好、更舒适的生存条件而已。 张乐儿低着头,看不见她的眼睛,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堵在门口,所以张沁儿也只能站在厨房,和她遥遥对视。 “我是有长处,可是那些你根本就不在乎!你娘、元婶子、林婶子她们都不在乎!”张乐儿伤感的回想着以往的画面,自己的一手刺绣比张沁儿好了不知多少!可是每次她想炫耀时,别的人纵然夸赞她,也会给张沁儿找一个借口、找一个理由,什么沁儿聪明却志不在此,什么有钱了钱买就行。 她也比张沁儿漂亮,甚至会化妆会打扮,每次去郑家做客,那些夫人小姐们却更愿意理会张沁儿,而不是精心打扮的她! 张乐儿每次想压在张沁儿头上,但是每次都像是一拳打在上,这种无力挫败的感觉让她郁结于心,久而久之,她早就对张沁儿有意见了。 这一次的分歧,也不过是压抑过度的自然反应,只不过刚好出现这么一件事,然后就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那你想怎么样?要我羡慕、嫉妒你的长处?甚至恨不得毁了你的长处?这样才好吗?”张沁儿冷冷的说,她知道张乐儿是陷入自己的心魔了,但是她也是一个正常人,她也有自己的脾气!任谁被人这样对待,都会忍不住生气的。 “你凭什么比我好?我又哪一点不如你?”张沁儿冰冷的刺激到张乐儿,她一步上前,站在张沁儿的面前,一双执着的眼睛逼视着张沁儿,她从头到脚打量了张沁儿一遍。 越打量,心越难受,凭什么?明明自己比她长的好看,身材也高挑窈窕,做的针线活更是十个张沁儿都比不过的! 自己的爹娘虽然疼爱自己,但是有底线,什么事情不能做,什么事情可以做,那些条条框框束缚在她的身上,让她没有办法去做自己想做的。 而张沁儿呢?为什么二叔二婶就对她这么好? 自己喜欢刘康盛,大家都反对,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所有的大道理都来了!逼的她不敢上前,不够追求! 如果大家都这样她也无话可说,为什么偏偏张沁儿就不同?郑成凯难道还小吗?为什么他就可以常常和张沁儿在一起?不是让张沁儿去他家小住,就是自己跑到乡下来? 现在郑成凯和林氏想去鄱阳县,还会邀请张沁儿同去! 凭什么! 那些大道理呢?都死哪里去了! “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满心的愤懑,张乐儿越看张沁儿越不顺眼,她冷冷的盯着张沁儿,丢下这句宣战般的言论。 张沁儿丝毫不惧,冷眼看着张乐儿,既然如此,这姐妹情不要也罢了! 302.第302章 :说服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无话可说!”张沁儿拿着自己家的空碗,绕过张乐儿,迈出了厨房,只留下张乐儿一个人紧紧的握着拳头,被修剪过的指甲刺破细嫩的皮肤,在掌心留下几道痕迹。 闭上眼睛,艰难的深呼吸,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她回过身去,透过厨房的窗户看见张沁儿挺立着背脊已经走出了她家的院门。 “呵呵。”低低的笑声显得有些寂寥而畅快。 接下来的几天,杨氏和冯氏才开始发现张沁儿和张乐儿之间的不对劲,以往这两姐妹感情笃深,每次出门都是成双成对,嘻嘻哈哈,好的不得了。 而如今两个人似乎一点交集都没有了,就算见面了,那也彼此冷着脸,并不打招呼。但凡有眼睛,都能够看到她们之间的不对盘。 杨氏和冯氏私底下就嘀咕着,猜测着两个人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吵架了之类的。 结果两个人回头盘问自己的女儿,却更加迷糊了。 因为张沁儿和张乐儿面对杨氏和冯氏的盘问,都显得很正常,只是不提为什么吵架,也不说对方的坏话,就这样冷冷静静的。 最后杨氏和冯氏也没有法子了,只当她们姐妹闹脾气,过阵子就好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离张莲儿的亲事还有一个多月,而离和林氏她们约好去鄱阳县的日子却近了。 张沁儿显得有些郁结,不过她还是想去鄱阳县看看的,也不管张乐儿是不是背后做了什么,都得和张志仁杨氏说下这件事。 这天晚上,大家坐在院子里闲聊的时候,张沁儿就把想去鄱阳县的事情说了出来。 张志仁和杨氏一听张沁儿打算出远门,都呆住了,杨氏担心安危问题,蹙眉说:“鄱阳县离这里这么远,来去一趟实在太不方便了,我看还是别去了,我们家虽然有些钱,但是还是没有那么多钱去鄱阳县置办什么庄子。” 张志仁也不赞同:“再过不久你莲儿姐就要成亲了,你这个时候出门,来回一趟,怕是赶不到了。” 张莲儿是六月初成亲,如果张沁儿想在鄱阳县多呆一些时日,还真是赶不上的。 不过张莲儿的添箱头面早已经打造好了,十足的漂亮体面,有没有亲自看她成亲,倒也不算什么。 “这次机会难得,我是跟着林伯母一块儿去的,路上都有人照料,安全的很,你们就放心吧,何况郑大人就在鄱阳县为官,进了那里更是安全了,我就是去瞧一瞧那边的情况,要知道在这一片地方,只有鄱阳县是最大最富饶的。” “至于莲儿姐,她的头面添箱已经准备好了,要是到时候我没有及时回来,娘送去就好了。” 一通话说的有理有据,让张志仁和杨氏没法马上拒绝,而是对视一眼,眼中都有淡淡的无奈,这个女儿就是这样!太有主见了! “可是你一个姑娘家出远门总是不太好,毕竟太远了,我和你爹都不放心。”杨氏商量着说:“你要真是想去鄱阳县看看情况,不如让你爹去?” “也没有多远,赶路两天就到了,沿途都是坐骡子车,快的很,我还在想着,要不咱们家买头骡子拉车吧?一头好的青骡不比马差,那速度可比驴子快的多。”张沁儿是打定主意要张志仁和杨氏支持自己出门的,一旦这次成功了,那么下次再想出门走走,也就便利多了。 马是吃香的东西,一般除了军队,很少有人能够用马,平民们日常用车大多是骡子和驴子,乡下则是牛车比较多。 可惜一头上好的骡子,没有三四十两是拿不下来的,价钱略贵了。 “骡子太贵!也招人眼的很!咱们用驴车就足够了。”张志仁断然拒绝这个提议,养一头骡子费不少,又打眼的很,张志仁觉得自家不过来往县城需要用车,倒不必这样铺张浪费。 “那行,以后需要了再买也可以,爹,如果没有意外,今年秋天会是大丰收,到时候榨作坊里生产出来的红,估计刘氏商会都吃不下去,毕竟刘氏商会主要从事的是布料和酒楼,这杂货店并不多,铺货有限。到时候恐怕咱们自己得出去寻找门路才行。” 张沁儿很巧妙的转换了话题,不再纠结鄱阳县一个地方,而是提起了红生意来。 果然,这个问题张志仁也是想过的,当即就蹙眉说:“这个应该不是问题,我打听过了这一带没有什么榨作坊,县城里的红都是从外头进来的,到时候我找几家商会联系联系,从咱们这里进货,他们也便利许多,省了那些路费了。” 张沁儿摇头:“那样的话咱们就需要再建一个大的仓库,用来存放红,不然不可能咱们榨出多少,那些商会就全部吃下去多少。等建了仓库,这生意就得分批分批的去做,事情又多了不少。” 张志仁哑然,当初只想着偌大的临川县哪里还需要担心销路问题,但是听张沁儿这么一说,也才后知后觉起来,一般商户的仓库有限,而红如果保存的不好,就容易融化变质,所以商户进货都是分批进的。 “沁儿,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直接说吧。”想了片刻,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张志仁直接问张沁儿。 “我也没有什么大的想法,无非就是两种选择,一种是咱们自己建一个仓库,专门存放红,然后接单发货,一种就是寻找一家更大的,专门做杂货类的商会,一次性把货给卖出去。”这两种是张沁儿深思熟虑过后的想法, “如果建立仓库的话,仲夏的时候就要开始动工,另外还得选地方,是放在咱们村里,还是放在县城?”如果放在县城里的话,接单发货就快的多,但是就得有人专门在县城里守着这生意了。 张沁儿这话一说出,具体的细节张志仁也想到了,坐在那里沉思着。 杨氏没有说话,她见识有限,这种生意上的问题,她往往是插不上嘴的。 良久,张志仁抬头看着张沁儿,问着:“那你打算去鄱阳县联系大商户?” 张沁儿摇了摇头,去鄱阳县只不过是方便,而那个地方又的确不错,先去游玩外加实地考察而已。 她说:“如果要一次性卖给大商户的话,我觉得得去府城找,这事倒也简单,我们这边先和刘氏商会联系,把这个意思透出去,让他们帮着选定几家大商会,然后我们再联系就行,从临川到府城,大半的路程可以走水路,对于运货来说,这很便利的了。” 张志仁仔细思索,觉得这个安排的确不错,等他们的产越来越多,恐怕也只有府城能够吃下这么大的货了。 303.第303章 :安心(求订阅,月票) 满月无星,银灰色的月辉洒落下来,将整个富足村笼罩,虫鸣寂寂,显得越发安宁。 张沁儿洗漱已过,赤足盘坐在床上,如她所料,最后她顺利的说服了张志仁和杨氏。 张志仁感慨的说:“沁儿,你是个聪明能干的,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 透过窗户,瞧见苍穹之上的圆月,张沁儿发了一阵愣。 虽然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但是她总算是幸运的,她幸运的遇到张志仁和杨氏,他们虽然没有大的本事,但是也没有拘她拘的紧,让她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样真好! 离出门的日子只有小半个月了,张沁儿就盘算起该准备些什么来,得出门前再做一批肥皂和蜡烛,之前冬天手冷,做的都不多,这会儿怕是没有多少存货了。 另外还得赶紧做两身衣裳,如今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今年过了年,去年的那些衣裳就小了许多了。 把事情巨细靡遗的想过,张沁儿就陷入黑甜的睡梦中,嘴角一直浮现一抹舒心的微笑,昭示着即使是梦中,也是美梦。 月亮清冷的照耀着这片大地,随着时间的迁移,黑暗完全笼罩,再过不久东方鱼白,一抹耀眼的晨光划破这片黑暗,带来无限光芒。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事情一点点的做着,离出发前的三天,郑成凯就飞马而来,告诉张沁儿出发的准确时间。 既然已经同意了张沁儿出门,杨氏自然也忙里忙外的准备着,看见郑成凯时,也忍不住叮嘱他一路上多照顾张沁儿。 郑成凯自然拍胸,满口应承,又将这次安排的随行人员都一一说出来,以安杨氏的心。 “这次我陪我娘去,一路上有一个马夫,一个婆子,两个小丫头随行伺候着。共准备了两辆车,我娘和沁儿一辆,婆子丫头们一辆,我骑马就成!已经写信告诉我爹了,等我们进了鄱阳县,就有人来接,一路上都安全的很呢!婶子你就放心吧!”清朗的声音配上自信的笑容,令杨氏安心不少,看这样的架势,也不至于让张沁儿受苦受累,也就放心了。 “那就好。”杨氏欣慰的笑着。 等杨氏到旁边忙去时,郑成凯就朝张沁儿眨眼睛邀功,得瑟的说:“我厉害吧!一句话就让你娘放心了!” “嗯,你厉害。”张沁儿抿嘴笑着。 郑成凯却有些惊诧,要知道以往张沁儿都会回以白眼的!今儿居然会笑着! 嘿嘿的笑了起来,郑成凯自顾自的说:“你们真能够放心的!我的功夫就不说了,那马夫也是自小跟随我爹的,一手赶车的技术好着呢,也练过几招,对付一般的毛贼,不在话下!再说了,从临川到鄱阳县也不远,也没大山大河,一路安全的很。” 张沁儿有趣的看着他,等他把话说完,才似笑非笑的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放心?” 呃,郑成凯顿时无语,郁闷的瞪了她一眼。 过了一会儿,又说:“陪我出去走走,也有些日子没来了。” 张沁儿跟厨房里的杨氏说了一声,就带着郑成凯出门去了,因为郑成凯吃过午饭就要赶着回去,所以这会儿把马栓在院子前面的一颗桂树下,这会儿马低垂着头,正在悠闲的吃草。 温煦的阳光洒落在两个人的身上,在身后留下斑驳的影子,歪歪斜斜的变幻着。 “乡下还有什么有趣的?不都是一样!去水榭那边坐坐吧,如今中午的阳光就有些炎热了。”张沁儿提议,这会儿山期已过,姹紫嫣红没了后,大山林子一片翠绿,倒是有几簇晚开的栀子正绽放着白色的朵,于秀林中脱颖而出。 坐在水榭上,眺望而去,两个池塘水波粼粼,折射着阳光,另外一个则完全被茂密的木槿包裹,只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片池水上,鸭子肆意的浮游而上。 “谁说没变化?我瞧着变了许多了!那个木槿栅栏挺不错的,又好看,又实用。”郑成凯看了一圈,就指着那木槿夸赞着。 看郑成凯喜欢,张沁儿就领他过去看看,木槿栅栏把整个池塘都包裹起来,只留下两人并行的通道,平时就把这通道用竹篾编的栅栏挡着,人过时,动手拿开就是。 “如今你家置办的东西越来越多,这日子也过的越来越自在了。”郑成凯满脸的高兴,他就知道张沁儿一定能够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 当初在那么多的难民里头,他不就是一眼发现这丫头的与众不同吗! 果然自己是慧眼识英雄! 瞧郑成凯一脸的沾沾自喜,张沁儿就无语的啾着他,也不晓得他又想到什么去了! 两个人的动静惊起了附近的鸭子,忙拍打着翅膀纷纷跳到水里去,方老二正在给鸭子们喂食,如今方老二住在鸭圈这边,晚上好守着鸭子和池塘,房老大一家则住在另外一个小房子里。 张沁儿带郑成凯绕着池塘附近放着的窝走了一圈,这些稻草垒成的窝就是鸭子生蛋的地方,里头或少或多已经有了鸭蛋,鸭蛋的壳有些是淡青色,有些则是白色,有的上面沾着鸭子脚上的脏东西,显得有些脏,而更多的则是干干净净,看着就叫人欢喜。 “你待会带些鸭蛋回去,我家的鸭蛋可好了,还有咸蛋,也不知道你和伯母喜欢吃吗?”张沁儿满脸笑容,没有急着把蛋全部捡起来,养鸡养鸭的人家有这么一种说法,那就是下蛋的窝里面得留些蛋,否则母鸡母鸭们看到窝里的蛋不见了,它们就会去别的地方下蛋,到时候你找蛋就得找半天。 由此可见,这些低等的动物们也是极为聪明的。 绕着池塘逛了一圈,也说了不少闲话,估摸着午饭快要做好了,张沁儿和郑成凯就回到家中,果然他们才回来,杨氏就端着一大碗菜正朝堂屋走去,瞧见他们就笑着说:“正想要福儿叫你们呢!” 又说:“咱们家今天吃好菜,我铲了一碗出来,你待会送给三婶吧。” 乡下难得吃好东西,所以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谁家有好吃的,就会铲一些出来送给边邻相熟的人家一起享受。 只是张沁儿一想到张乐儿每次看她那副眼睛不是眼睛,眉毛不是眉毛的样子就头疼,哀嚎一声,说:“让福儿送去吧!福儿!” “哎!”福儿从后院钻了出来,张沁儿赶紧把送菜的任务交给福儿,福儿脆生生的答应了,从厨房里端着一碗菜就利落的走了出去。 304.第304章 :报复 郑成凯若有所思的看着张沁儿,问着:“你和乐儿那丫头吵架了?” 张沁儿一愣,随即想,没想到这家伙还满心细啊!这样都能够察觉? 郑成凯瞧见张沁儿眼神询问,嘿嘿笑着说:“我听永安说的,不过我也瞧那丫头不爽,你们吵架了更好,省的总在你后面跟着,讨厌死了!” 张沁儿瞪眼,无语了,这人说话要不要这么直白啊! 干咳了几声,张沁儿表示她可以和张乐儿不来往,断了姐妹情分,但是却不可以在背后说坏话,这样影响多不好是吧! “你讨厌她,她还讨厌你!赶紧洗手吃饭去了。” 张沁儿嗔了他一眼,拉着他去吃饭,吃过饭后,并没有急着骑马回去,这会儿肚子撑着,骑马一路颠动,对肠胃不好。 郑成凯走到院子前面的那颗桂树下,从马背上拿下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小袋的黑豆,混在草料中让马饱食一番,然后慢慢的散步着。 顺着小路直接走到乌桕林,初夏的乌桕林一片绿意,阳光从枝桠树叶中透露下来,映在地上的枯叶上,斑驳的光线交织成明明暗暗的景色。 人走在枯叶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四下一片惬意。 张沁儿提前询问了郑成凯关于鄱阳县的一些情况,这样好做好准备。 郑成凯一一解答着,听张沁儿提起鄱阳县土地一事,忽然嘿嘿的笑了起来:“要是有闲钱置办庄子,在鄱阳县置办的话的确不错,别的地方就算土壤再肥沃,也缺少湖泊那种独特的风景,许多有钱人家都在那边置办,这次我爹一上任,就收了百亩的地!” 张沁儿听的眼皮直跳!这是明摆着受贿啊! 不过这也是社会现状,你要是不收,这官不好做,事也不好办了,得到具体的情况,张沁儿也觉得那里的确是一个好地方,只待自己攒的钱更多一些了,再慢慢置办家产。 一路慢行着,两人低声交谈着,竟然没有发现张乐儿提着一个竹篮,一脸冷意看着这两个人。 张乐儿早就吃过午饭了,因为家里没有乌桕叶了,冯氏就让她去附近摘一些,没想到这么好巧不巧的遇到这两个人! 如果是遇到张沁儿,张乐儿不过是冷着脸不理她罢了,可是看到郑成凯,心里的怒气就怎么都忍不住了,看着她们亲亲密密的模样,就恨不得上前各打一巴掌! 凭什么?她张沁儿就能够活的这么快活?自己则怎么做都不对? 张乐儿眯着眼睛,提了提手中的篮子,直直的走了过去,那方向却正朝着张沁儿和郑成凯的中间撞去! “啊!”受到撞力,张沁儿惊呼一声,脚不自觉的朝后面退了几步,倒是郑成凯是练家子,下盘稳的很,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抬眼望去,就看到是张乐儿撞的他们。 一张脸当即就冷了下来,斥责着:“你怎么走路的?没看到我们啊?” 张乐儿回过神,冷哼了一声,讥讽着:“青天白日的,你们一男一女走的这么近,你们爹妈知道吗?我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这么久都看不见,真是让人惊讶啊!” 对上张乐儿嘲讽的眼神,张沁儿也沉下脸去,她自问没有对不起张乐儿,可是她为什么非要和自己过不去? “哎!张乐儿你怎么说话的啊?要不是看在沁儿的面子上,我早就不理你了!”郑成凯咂舌,没想到几日不见张乐儿变得这样张牙舞爪起来,虽然以前都是和自己斗嘴,但是那会儿郑成凯可以不动气,这会儿却怎么也忍不住了! “我就这么说话!你一个男人和沁儿靠的这么近,我看不过去了,分开你们不行啊?有本事你让全村的人过来评理啊!”张乐儿有恃无恐,这种事情不管自己怎么做都是对的! 张沁儿可不算小了!都算得上十三岁的大姑娘了!而郑成凯更是十六岁了! 这两个人靠的这么近,被人知道了肯定要说闲话的。 张乐儿其实更乐意向张志仁和杨氏告状的,可惜她也算是看清了,知道张志仁和杨氏对于郑成凯根本就没有多大的防范意识! 不就是靠他爹的那些恩惠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囔起来才好,反正她不怕! 郑成凯气的不行,手指微动,要不是念着张乐儿是女孩子,他都想打人了!怎么会有这么无理取闹的人?他和张沁儿靠的近有怎么的?又没有动手动脚!他们两个是清白的好不好! 其实郑成凯是有些冤枉的,虽说他喜欢和张沁儿在一块儿说话,也聊的很合意,对于别的女孩子,郑成凯要么觉得对方无趣,要么觉得对方扭捏做作,说话说不到一块儿去,只有和张沁儿说话时,他才能够说的开心,自己说的那些,张沁儿好像都懂,也能够理解,甚至还会给出一些意见之类的。 和张沁儿在一起,他觉得舒心,欢喜,也就是如此罢了! 还真没有想过什么男女之情的!郑成凯恼怒的盯着泼妇状的张乐儿,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对骂?他丢得起这个人?出手打人?他更丢不起这个人了! 憋的一张脸都红了,也只能干瞪眼而已。 张沁儿安静的盯着张乐儿,等她说完话了,才认真的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乐儿没有回答,对着她一笑,那笑容仿佛告诉她:“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张沁儿眸光沉了沉,不再理会张乐儿,而是对郑成凯说:“你还有事情,就先回去吧。” 郑成凯当即就同意,同样不看张乐儿一眼,两个人快步下山,下山速度很快,两个人都是天足,而张乐儿是缠足,就算她再想撞开他们,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张乐儿恨恨的瞪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却浮起一抹得逞的笑容,心想,张沁儿,看你还怎么在我面前秀优越感! 等她下山之后,栓在桂树下的马已经不见了,想必郑成凯已经回县城了,嘴角勾起一抹愉快的淡笑,回到家中时,就进了养蚕的屋子,看到冯氏在一旁忙活着,若有所指的说:“我刚才在乌桕林看到沁儿和郑成凯了,两个人手挽着手,亲亲密密的,倒吓了我一跳。” 冯氏一愣,停下手中的动作,思索了一会,才说:“怕是你看错了,沁儿不是那样的人。” 听了这话,张乐儿瞳孔猛地收缩,撒乌桕叶的手指一停,恨恨的直咬牙!凭什么?连自己的娘都站在张沁儿那边? 心里有气,语气自然也不太好了,她愤愤的说:“娘怎么就这么相信沁儿?难道我还说假话不成?他们两个亲密,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冯氏一想好像也是,张沁儿和郑成凯一直是走的比较近的,想来乐儿也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只不过沁儿毕竟是二嫂的女儿,她也不好直接说什么,只好含糊的说:“如今他们年纪也大了,下次我和你婶子提一下。” 嗯!张乐儿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心想就算张志仁和杨氏想睁只眼闭只眼,当作没看到,但是要是自己娘出面说的话,怎么的也要拘束起张沁儿了! 一想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却丝毫没有察觉冯氏悄悄的打量了她一眼。 305.第305章 :妯娌谈话 当晚,冯氏就去了张沁儿家串门子,却见杨氏正忙里忙外的准备东西,看样子倒像是谁要出远门一样。 “哟,在忙呢!”冯氏进门,打了招呼。 杨氏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沁儿过几天就要去一趟鄱阳县,所以我给准备一些东西。” 随身带去的衣裳用品等,是早已经准备妥当了,现在杨氏准备的是一些家里的土特产,到时候肯定是要送些给郑家,算是感谢他们的照顾。 原本今天郑成凯来时,杨氏就想着让郑成凯带些东西,不过郑成凯是骑马来的,有些东西带也不方便,尤其是鸡蛋鸭蛋之类的,山路崎岖,等一路跑到县城,鸡蛋肯定都碎了。 冯氏一愣,脑海中想起张乐儿说的话来,又仔细瞧了瞧杨氏的脸色,发现她准备的很用心,却没有半点不乐意的样子。 一下子她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过了一会,才干笑着说:“沁儿一个人出门,你们也放心呀!” “哪能一个人呢!是跟着郑夫人他们一块儿去的,有人照顾,一路上也安全的很。”杨氏倒不避讳冯氏,就将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说完,又叹息一声:“沁儿是个有主意的,这安排的也妥当,既然她想去走走看看,那就去吧!” 冯氏想了想,觉得那般安排也还算妥当,两日的路程,说快也快,应当不会有什么事情。 冯氏感叹着:“至从家变之后,沁儿的性情的确变了不少,以前我虽然住在镇上,很少回家,但是还记得小时候的沁儿性情更柔顺一些呢,每次都低着头,站在最后面。” 杨氏的眼前似乎看到了以往的景象,竟生生的打了个冷颤,不敢再回忆,心有后怕的说:“遇到那样的事情,别说孩子,就是大人,那也得变性情了。哎,原本我也是舍不得沁儿出远门,但是一听你提到以前的时候,我又觉得现在好的很!当初我们……” 当初他们日子那般艰难,她和张志仁被捆的死死的,她的孩子也被欺负的死死的,当初的种种,现在回想起来,仿佛如同做梦一般,一点都不真实了,也不知道当初她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冯氏看到杨氏的脸色,自知失言,赶紧打岔:“哎呦,以前的那些事情不提了,沁儿打算去多久?眼看着再过不久就是莲儿的好日子了,也不知道看的了姐妹出嫁吗?” 杨氏笑了笑,说:“具体的也说不好,因为是跟着郑夫人他们一块儿去的,想必郑夫人估计会在鄱阳县停留的久一些吧。莲儿添箱的东西,都是沁儿用心准备的,就算没有亲眼看到莲儿出嫁,那份心意也是有的,何况莲儿也不是嫁到远地方去,就在县城呢!” 那也是,郑夫人可不是去游山玩水的,而是去探亲的,哪能才去就回呢,提起添箱的钱,冯氏又愁了,眼看着没有外人,忍不住抱怨一句:“这定亲成亲的日子也太赶着了,哪怕等到腊月也好,手里的钱都买地了,这一时半会又是两场亲事,愁人的很啊!” 杨氏也同情冯氏,只是她也没法子,大房那边发生那样的事情,难免急了些,这也好在脏病治好了,要是没治好,拖肯定是拖不久的,听说得了脏病的人大老远就能够闻到一股臭味,并且也活不长久的。 “这也是没法子的,你要是实在没钱,尽管开口,我们能帮一定帮的。”杨氏柔声安慰着:“等莲儿俊峰的亲事都办好了,以后也就好过多了。” 大房那边一共三个孩子,办了莲儿俊峰的,也就只剩下俊杰了,而俊杰年纪还小,起码也得等个几年。 有这几年的缓冲和累积,家境肯定会好上许多。 冯氏也是如此安慰自己的,笑着说:“少不得今年得多努力一些了。” 屋内灯影晃晃,张沁儿从门外走过,穿着一件自制的睡衣,拿着一大块帕子正擦着湿头发,看到冯氏也在,就笑着打了招呼:“三婶过来了呀。” 杨氏招手让她进来,和她说:“你们是大后天走,后天的时候,就让你爹送你到县城的宅子住一晚,省的到时候让人家等,我准备了五十个鸡蛋,五十个鸭蛋,还有五十个咸蛋,另外去年冬天剩下的腊肉和猪血丸子香肠也各准备了一些,这些你也一起拿去,另外再带些鸡鸭蛋放在宅子里,让你三叔和晗生他们吃,如今家里鸡蛋多了,也犯不着去卖,让他们每天煮粥的时候,就放三颗鸡蛋进去一起煮,可千万别舍不得。” 杨氏絮絮叨叨的吩咐着,张沁儿一直点头应着,表示自己知道了,而冯氏在一旁听了,心下也颇为感动,忙说:“你家的鸡蛋给晗生永安吃就好,志礼的那份我家有呢!等你们去县城的时候,我就准备一篮子,让你们给带去就行。” 杨氏笑着点头,没和她在这种小事上争,反正冯氏家里也养了二十多只鸡,下的蛋是足够自家吃的。 细细的听过杨氏的叮嘱,张沁儿就挥挥手和冯氏告别,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上次不是说永安去考童生了吗?结果出来了没?”冯氏开口问着,颇为关心这个话题,毕竟再过不久小宝也该启蒙了。 看到晗生永安读书,冯氏越来越觉得自家想要真正的富起来,靠自己和张志礼是不行的,还得试试科举这条路。 “还不知道呢!他们半个月才休沐一次,我们又不常常去县城,不过这次沁儿她爹送沁儿去县城的时候,就可以问下了。”杨氏摇头,表示结果还没有出来,又笑着说:“不过沁儿她爹和晗生都说永安是一定可以过的,夫子也夸永安读书认真,应该是会过的。” 冯氏跟着点头,张志仁是秀才出身,而晗生是过了童生的人,他们既然都说永安可以过,那就肯定可以过。 “眼瞧着小宝虚岁也有七岁了,我盘算着是今年送学堂启蒙还是明年再送。” 话题转小宝身上,杨氏想了想,就说:“按理说越早启蒙越好,我听说那些大户人家的孩子,三五岁就开始启蒙的了。那些有名的大儒也大多都是出身世家,比咱们这庄户人家强上不知多少倍呢。” 一句话说到冯氏的心坎了,她把希望寄托在小宝身上,蹙眉思索了一下,说:“我看还是现在就启蒙吧,反正大哥大嫂如今身体也好了,学堂也开始上课了。” (ps:今天看了《一怒成仙》耽搁了时间,晚更抱歉了,还有一章三千的,见谅。) 306.第306章 :明了 定下这事,冯氏顿时心里轻松了不少,开始盘算着给小宝准备上学用的东西了,这才刚上学,准备的东西倒也不多,主要的还是得让小宝收收心,他这个时候正是贪玩坐不住的时候。 妯娌两个就孩子的话题又聊了一会儿,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张志仁也从外头回来,到厨房提水准备洗澡了。 冯氏打算告辞离开,但是又迟疑的很,她心里还压着一件事。 杨氏瞧出了,猜测着是不是想借钱又不好意思,于是主动问着:“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冯氏心一定,还是决定把那件事说了。 只不过不是直接说,而是侧面试探:“眼看着一年过去了,沁儿和乐儿也都渐渐大了,都成小姑娘了。” 杨氏一笑,说:“是啊!孩子们都在长大呢!甜儿眨眼间也能跑能跳,闹腾的很了。” “沁儿今年看样子长高不少呢,我看去年的衣裳穿在身上都短了些,夏衣还好,冬衣怕是得重新做了。” “孩子这会儿都是长个子的时候,我做衣裳的时候就留了一些布,等拆线放出来之后,就还能再穿一年。虽说沁儿长高了不少,我看你家乐儿才真是高挑呢!她这个年纪,怕是村里身量最高的了。生的又好,皮肤也白白嫩嫩的,你啊,真是有福!” 杨氏笑眯眯的夸赞着张乐儿,就外表而言,张乐儿是当仁不让的村中一枝,任谁都没有她那般漂亮的。 冯氏却笑不起来,别人夸她有福,媒人都踏破门槛了,她却有苦难言,不是她嫌弃提亲的人家世平平,也不是她挑剔对方如何,其中也有一两个人冯氏是真的觉得不错,但是她一个都不能答应,因为她知道张乐儿根本不看不起那些提亲的! 不想提张乐儿,冯氏又把话题扯到张沁儿身上:“郑小少爷今天又来了?他倒是和张沁儿关系好,常常过来,两个人也有说有笑的。” 提起郑成凯,杨氏若有所悟的看了冯氏一眼,用眼神询问冯氏是否是那个意思,冯氏没有回避,而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冯氏也不是外人,杨氏想了想,就索性把事情说清楚:“我也晓得他们关系好,如今年纪大了,是该避讳着些……但是……上回郑夫人过来做客的时候,和我提了一句。” 冯氏一愣,没想到郑成凯的娘……她有些激动的问:“提亲了?” 如果提亲的话,以郑家的门第,的确算是高攀了,而张沁儿和郑成凯眼看着相处融洽,日后肯定感情和睦,小日子过的也舒坦,最最重要的是郑夫人喜欢张沁儿! 没有谁比杨氏和冯氏更明白一个媳妇得到婆婆的喜欢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了!若是婆婆喜欢你,你自然可以过的顺顺利利,若是婆婆不喜欢你,那磋磨人的手段有的是呢。 杨氏却摇了摇头,说:“没有提亲,只是那么一提,说得看两个人的感情怎么样,我想了想,也觉得这样好,毕竟现在两个人都还小,要是现在定下,反而不太好了。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呢。” 冯氏仔细想了想,虽然觉得张沁儿和郑成凯年纪大了,却来往频繁,举止亲密不是很好,但是又想张沁儿性子沉稳,又有主意,应该不会有什么越逾的地方。 “虽然没定,但是今年过年的时候送了年礼过来,我这边也回了。”杨氏笑着说,似乎对这样的现状比较满意,双方彼此走动,也说明一种态度了。 冯氏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这样也好,既然你已经心里有数了,别的我也就不多说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杨氏起身送她到院门口,看着她走远了,才转身把院门关好。 冯氏回到家中,没了心事之后,她也觉得畅快了不少,先去看看小宝甜儿如何了,张志礼不常在家,冯氏都是带着小宝甜儿一块儿睡的。 小宝和甜儿这会儿正盘腿坐在床上玩积木呢,这是张沁儿捣鼓出来的小玩意,不只小宝甜儿,整个村里的孩子都很喜欢玩。 时间也不算太晚,冯氏就没有催着他们睡觉,又转身去了蚕室,看了看乌桕蚕的情况,看到叶子快没了,赶紧从地上的竹篮中将叶子撒了一些。 门口传来脚步声,不用想都知道是张乐儿了,冯氏撒叶子的动作丝毫没变,头也不抬,说:“这会儿过来做什么?小宝甜儿他们都洗了澡了吧?” 张乐儿一心盯着冯氏,想知道冯氏是否把那些话说给杨氏听了,她心里急切,但是也不好直接问出来,就说:“已经洗过了,我也洗了,锅里还有一些热水,待会娘就去洗吧。” 冯氏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又说:“我打算送小宝进学启蒙了,你明日给他做一个书袋吧,以后小宝去学堂读书了,你就帮着多看着点甜儿。” “哦。”张乐儿淡淡的应着,看冯氏依旧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心里痒痒的,实在忍不住问出口了:“娘,沁儿和郑成凯那事……” 冯氏终于抬眼看她了,但是眼中一派清明,甚至带着几分淡淡的喜悦:“这件事你不要操心,沁儿是个懂事的。” 末了,再无旁的话,这话听的张乐儿直吐血! 什么叫做她不要操心了?什么叫做沁儿是个懂事的? 按理说她还比沁儿大几个月呢!怎么她做的事情就是不懂事? 说什么刘家的家世攀不上,郑家也不过比刘家差那么一些而已!怎么沁儿就能够攀上? 摆明就是看不起自己吗?别人看不起也就罢了,凭什么自己的娘也看不起? 越想这些,张乐儿的气就越不顺,她执念般的盯着冯氏,好似不给个回答,就不走一样。 冯氏却没有理她,把所有养蚕的竹篾簸箕都撒了叶子之后,就走到门口,这是打算去洗澡了。看到张乐儿依旧站着不动,蹙眉说了句:“站在这里做什么?早些回房休息,晚上少做针线,省的坏了眼睛。” 张乐儿一张脸憋的红红的,暗暗冷哼一声,满眼失望的转身走了。 手紧紧的握成拳,背对着冯氏之后,张乐儿一张脸十分的委屈,眼中一片水雾,泪珠盈眶而落。 看着张乐儿倔强的背影,冯氏轻轻的叹息一声,从张乐儿这边怕是问不出什么,冯氏心里想着得找个时间问下张沁儿,看她们两姐妹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明明以前瞧着多亲热啊! 两家人又是亲戚,又是邻居,小女儿家闹出什么矛盾,两家的大人脸面上也不好看不是? 第二日的时候,冯氏就寻了一个时间,专门找张沁儿问了这事。 冯氏的问法是单枪直入,一心想弄明白。 张沁儿听了这话,略微想了想,才说:“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婶子会信吗?” 不知道为什么,冯氏就是相信张沁儿的话,当下一愣,随即露出一个苦笑,艰难的说:“你……尽量说说,就说为什么会这样的引子……你们以前感情好,肯定发生什么事情才会变成这样。” 要张沁儿开口说张乐儿那阴暗嫉妒的心,尤其是当着人家的娘,张沁儿觉得自己说不出,但是说引子倒是可以一句话概述:“我想去鄱阳县,乐儿想去府城。” 简短的一句话,冯氏却听的心惊胆颤,忍不住高声说了句:“什么?” “婶子想必已经知道我要跟着林伯母去鄱阳县的事情了,因为赶巧,就打算跟去看看热闹,我听说鄱阳县地产丰饶,是个很不错的地方,以后置办庄子之类的倒不错,而乐儿知道后……她提议去府城,说府城才富饶,想置办家产去府城更好,但是我拒绝了。” 冯氏的一颗心跳个不停,无声的呐喊着,她知道了,她知道了! 张乐儿居然想去府城? 她怎么会这么想? 府城虽好,却非她们如今能去的,就张沁儿这点身家,去府城置办家产还真不够看的。 冯氏沉默了好一会儿,面容似水,良久才说:“我知道了,你一个人出远门也自己小心一些,然后……自己多注意一些总没错的。” 看到冯氏脸色有异,张沁儿嘴角动了动,但是终究是没有说什么话来,目送冯氏离去。 因和冯氏的这番谈话,张沁儿的心情不太好,而今天的天气似乎也不太好,进入五月天,正是晴空万里的好时候,今天却浮云密集,将阳光遮挡的严严实实,不到傍晚,光线就暗淡了不少,等到晚上时,果然下了一场阵雨,阵雨又急又大,噼里啪啦的声音打在树枝上、打在地上。 张沁儿难以入眠,明天就要去县城住一晚了,接下来大概得有一个月在外头,也不知道外头的世界到底如何?来到这里后,生平第一次以游玩的目地出门,张沁儿有些隐隐的紧张和期盼。 这次之后,她得学会出门准备什么,又该如何租车打尖,以后没了郑家的照料,她也要去附近的城镇走一走才好。 如此种种,一一细想着,不知不觉听着雨声缠绵,倒也入了梦境,梦境中春暖开,景致极好,而她轻松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307.第307章 :出发 出发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因为张沁儿提前在县城住了一天,所以出发那日一大早,郑家就派两轮小车过来接她,在郑家聚合之后,就准备上车了。 一辆两轮轿车,一辆四轮骡马车,这里的轿车可不是沁儿前世所说的那种,而是因为车型像轿子故名的,这种车的轮子特别大,车身上安置竹制的车厢,门开在前面,用布帷遮挡,箱侧有窗,上面有盖,可以避风雨,车座上用了很厚的垫子,可以减少车子的颠坡,令人舒服一些。 后面那辆四轮骡马车就显得大了许多,四轮车前后备有一横轴,轴上竖立短柱,上端安装纵梁,纵梁承载车厢,当车停下、骡马脱驾时,车厢平正,非常安稳,是用来载运物资最好的车辆。 林氏和张沁儿上了前面那辆九成新的轿车,有专门的车夫赶车,后面那辆四轮骡马车就用来装行李箱笼以及供小丫头坐的,赶车的是一个熟练的婆子,又能赶车,又能做粗使的活。 郑成凯穿着簇新的衣裳,骑在他的高头大马上,少年英挺的模样顿时吸引旁边看热闹的人,人已经到齐了,郑成凯问过林氏可安置妥当,就让马车开始赶车,缓缓出城而去。 等出了城门口,车子的速度就快了不少,赶车用的大青骡正值壮年,腿脚有劲,跑起来风声呼呼而过,郑成凯则一直控制着马速,伴在车子左右。 林氏见已经出了城门,路上人迹渐少,就把车布帷掀开,让风吹拂了进来,又可以从车窗望出去,瞧一瞧景色。 五月的风是轻柔而舒适的,吹在人脸上,觉得舒服极了,张沁儿头一回出远门,心情好的不得了,好奇的眺望着,旁边是一垄垄修的齐整的田野,庄稼欣欣向荣,田野间的农人穿着粗布衣,抡着锄头,正在努力干活,听到路上的车轮滚动的声音,偶尔好奇的抬眼看了看。 纵横阡陌,这块地倒是好的不得了!地势平坦,土壤也肥沃的很,远远不是富足村那些瘦田可以比拟的,张沁儿看的眼热,笑着问:“这是什么地方?这些地看上去可真好。” “这是李家村,是这附近最大的一个村子,土壤也好,庄稼的产量很高,只不过去年遭灾严重,这里的百姓日子也不好过啊。” 张沁儿瞧这李家村地势平坦,若没有提前预防蝗灾,一旦蝗灾起,损失的确会很大,车子又渐渐走了些路,入目的是一个池塘,呈一条细长的形状,上面有鸭子浮游在上,整个田园一派安宁。 车速不慢,眨眼间李家村已经过去了,又进入一个山路,山路弯弯,两旁是苍翠的林子,车马声惊起丛林飞鸟,一时叽叽喳喳的热闹,路上不只是他们,还有不少车辆,大多是四轮骡马车以及一些大型的太平车,太平车是用来运输货物的,一次能够运很多,拿两头骡子驾车,上面堆的满满的,像座小山,用油布紧紧的覆盖着。 三辆四轮车,五辆太平车,每个车上看样子都装了不少东西,车轮痕迹很深,想必是商队运货的。 车道很宽,大家彼此互让一下,也就过去了,接下来倒是静谧了一会儿,张沁儿趴在窗口,兴致勃勃的瞧着外头的热闹,猜测着刚才那个商队运输的是什么货,又是从什么地方运过来的,如此想着,也不觉得无聊了。 林氏倒是比较安静,看着张沁儿满脸的欢喜,笑着说:“我记得我第一次出远门玩的时候,都已经是成亲之后了呢!女人出趟门可不容易。” 张沁儿深有感触,若是容易,她也犯不着直到今天才搭上林氏的顺风车,到外头瞧瞧热闹去。 路途无聊,不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是不会停下速度的,林氏就和张沁儿有一嘴没一嘴的闲聊着,一上午也就这么过去了,直到到了杨阜镇,才寻了一个客栈打算吃午饭,粗使婆子和马夫就把车牵到客栈专门放置车辆牲畜的地方,两个小丫头寻了空桌子后,就服侍着林氏和张沁儿坐下,又叫小二赶紧上茶上菜。 这家客栈在路口,专门做来往行人的生意,这会儿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店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大家吃饭说话声音极大,一时间有些喧嚣闹腾,张沁儿无事,就竖起耳朵听大家的谈论,发现说的不过都是些小事,也就失了兴趣。 林氏上了年纪了,虽然轿车平稳,放置的垫子也厚实,但是赶了一上午的车,这会儿也挺辛苦的,懒懒的坐在那里,叫小丫头过来捶一锤。 带过来的两个小丫头,一个叫做钱儿,一个叫小巧,都是十五岁的年纪,能顶得上事,才带过来服侍的。 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林氏才舒服的呼了口气,看着张沁儿说:“还是年轻好,看你就一点疲倦都没有,我啊,真是老了。” 张沁儿笑着说:“伯母也还年轻呢!哪里就老了?不过是平日里常常在家,这一时半会坐车不适宜罢了,我以前坐的都是自家的驴车,简陋的很,今天坐这样的轿车,倒觉得舒服的很,再坐上一两天都没事。” 一句话说的林氏直笑,想了想,就说:“既然你乐的坐车,那咱们也别急着赶路了,省的我这身子骨都被车给震碎了,等到了余干县,咱们就停留一天,也顺便看看余干县的风景人物来。” 从临川到鄱阳县是要经过余干县的,若急着赶路,就不进县城,绕过就走,既然林氏这么提议,张沁儿也乐于如此,能够多瞧一个地方的风景文人也好。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说定了,等郑成凯进来的时候,林氏就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他。 郑成凯倒没说什么,满口答应:“行,那今天咱们下午得快些赶路,赶在关城门前进去才行。” 事情说定了,菜也上来了,大家也不客套,赶紧吃了起来,车夫和婆子要在外头守着车马,钱儿和小巧就把两个人的饭菜端了出去,自己则坐在空位上,有些惶恐的吃着饭。 丫头和主人的身份天差地壤,若不是出门在外诸事不方便,丫头们是绝对不能和主人同桌吃饭的。 钱儿和小巧两个一个劲的扒拉着碗里的饭,菜也只敢夹面前的,不多时就吃好了,赶紧站起来,等着林氏的吩咐。 308.第308章 :余干县 吃过午饭,就马不停蹄的赶路了,因为想着到了余干县就能够休息一天,林氏也觉得坐车不那么难受了,和张沁儿聊了一会,就有些疲倦,拿出一个靠枕,打算小小的睡一会儿。 张沁儿便安静下来,趴在窗口静静的瞧着外面的风景,暖风阵阵,吹的她也双眼微眯了。 郑成凯控制着马跑到张沁儿这边来,小声说:“我娘睡觉了?” 听到声音,张沁儿勉强睁开充满睡意的眼皮,瞧了瞧郑成凯,轻轻的嗯了声。 郑成凯瞧见她无聊,就说:“要不你也睡会?” 张沁儿是有些想睡了,但是摇了摇头,在车里睡觉可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就算这是上好的车辆了,车夫赶车的技术也好,但是架不住这会儿还没有橡胶轮胎和柏油马路啊,一路颠簸,就算靠在靠枕上,也随着车一动一动,反而越睡越难受了。 “那你要不要骑马?我带你跑一程。”郑成凯接着提议,赶路本就是一件较为乏味的事情,他是习惯了,就怕张沁儿不习惯。 “不要!”张沁儿赶紧摇头,她对郑成凯的跑马方式绝对不感兴趣。 不过才条件反射般的拒绝,张沁儿又迟疑了,想了想,觉得跑马总比呆在车厢里不闷些,也不必跑太久,散散闷气就回车厢就是。 于是答应了,让车夫悠着点把车停一下,然后踩在车辕上,翻身上了马,妥当的坐在郑成凯的后面。 郑成凯吩咐车夫继续赶路,自己则问张沁儿:“是就这样跑慢些呢,还是我们先跑到前头去看看景色?” 官道的景色极为乏味,但是前面有一座小山头,到那儿的话,倒是可以眺望一下景色。 张沁儿想了想,就说:“稍微快一些吧。” “行!你抱紧我!”郑成凯让张沁儿抱着自己的腰,然后一勒缰绳,双脚则一夹马肚,马便加快速度跑了起来,马的速度原本就较青骡快上许多,何况还没有车厢的拖累,这一跑动起来,霎那间就和车子拉开了一些距离,随着马速越来越快,后头林氏乘坐的骄子车也渐渐只剩下一个小黑点了。 风呼啸而过,刮的张沁儿头发散乱,发尾随风飘动,时而朝后,时而又扑在脸上,甚至缠到郑成凯的身上去。 张沁儿手忙脚乱的将头发归拢起来,这个时候是不兴剪头发的,所以女子的头发一直蓄着,张沁儿年纪虽小,却生得一头浓密的黑发,就算不用头油梳头,发质也显得油光闪亮,因年纪还小,平时只随意挽了一个发髻,这会儿却全部被风给吹乱了。 乱发飞舞,张沁儿忙不过来,只好说:“你慢些,停下来,等我弄下头发。” 郑成凯渐渐把马速降低,等停下来之后,才回头看去,发现张沁儿顶着一头乱发,实在好笑的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张沁儿无奈的瞪了他一眼,以手指为梳开始把乱发梳整齐,然后分成两股,一边扎了一个麻辫,发尾用头绳扎紧,这样再骑马的时候就不会被风吹乱了。 “好了。”把两条麻辫放在胸前,重新抱着郑成凯,让他开始跑起来,弄头发耽搁的这么一会儿,已经可以看到后头的车子追了上来了。 等张沁儿跑马跑累了,就重新回到车厢里坐着,这骑马真的只能当作兴趣,偶尔骑一骑没事,要是天天骑的话,那可真是受罪,两条大腿被马磨的都能出血了。 当然,出血是夸张了,但是张沁儿也觉得骑了这么一会儿,大腿根部就有些疼痛。 车厢中的林氏已经醒过来了,车子一路摇晃,她睡的也不沉,看到张沁儿一脸的汗水,温柔的拿出手帕替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笑着询问:“骑马还好玩吗?” 张沁儿苦着一张脸,说:“不好玩,骑久了腿疼。” 林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告诫着:“女孩子还是少骑马的好。”又含糊的加了句:“以后成亲后就可以了。” 这是什么意思?成亲后可以?那成亲前为什么不可以? 张沁儿听的一脸的古怪,然后再想是不是林氏觉得自己不够稳重?和郑成凯光天化日之下共骑一匹马,似乎的确不够稳重! 张沁儿一张脸顿时囧了下去,额,好吧,就算她够在意了,可在这些小事上,她还真没有多想。 林氏是过来人,哪能不知道张沁儿脑海中的那些猜测,看到张沁儿误会了,当即轻咳了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是……” 面对张沁儿这个未来小媳妇,林氏最终还是把话说了出来:“骑马过于颠簸,又容易撞击屁股和大腿,这样不太好,万一那个破了……” 林氏脸色微红,丢给她一记你懂了吧的眼神,就不再说下面的话。 张沁儿面色越发古怪起来了,盯着林氏瞧了好一会儿,才叹息的想,谁说古人愚昧无知?这摆明是知道骑马等撞击激烈的运动有可能导致女孩子的******破裂,而在古代最重视节操了,成亲当日在床铺上都会放置一条干净的白布,若是第二日白布上没有处女血的话,轻则休妻,重则逼死! 所以林氏才有成亲后可以骑马的说法。 这个带了点颜色的话题让张沁儿和林氏都有些微的尴尬,车厢内顿时静默了下来。 林氏知道她小孩子家的脸皮薄,就笑着打破了静谧:“这事也是说不准的,不过注意些也总是好的。” “恩呢。”张沁儿低低的回应了声,前世她虽然也是处女一枚,不过前世世俗风气很开放,该懂的,不该懂的,她都懂了。 “我年轻的时候,也对外面的世界好奇着呢,从小又被家里拘束着,哪里都没法去,等成亲之后,这才有机会出门走了走,不过这鄱阳县还真是头一回。”林氏有心岔开话题,打量了一下外面的天色,估摸着:“看这样子,还得再跑一个多时辰才能够到余干县,希望在城门关之前进去呢,不过就算赶不上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在城门附近不远的地方有一家客栈,我们可以在那里住一晚,明早再进城。” 张沁儿对这里的地形不熟,自然得听从林氏他们的,当下没有异议,岔开话题之后,先前留下的羞涩和尴尬也就消失了,随即又聊了些其余的话题。 马蹄哒哒,时间悄然流逝,等落日的橘色光芒从西边斜射过来时,离余干县已经不远了。 郑成凯和林氏说了声,就提前加快马速,朝前面看情况去了。 一般城门大多日落而关,看样子再有半个时辰,天色就该暗下去了。 过了没有多久,郑成凯已经折马回来,说:“已经不远了,绕过那个山头,再走一会就能够看到余干县的城门。” 听了这话,林氏心里也安定了,笑着和张沁儿说:“我这身子骨还真不行了,老早就想着歇息了。” 张沁儿安慰着:“等到了客栈,拿热水泡一个澡,我再给伯母按摩一下,明日就缓解了酸痛了。” 林氏颇为感兴趣的问着:“你还会按摩?” 张沁儿当然不会,不过前世她没少去会所和美容院享受按摩服务,一些简单的手法,她倒是还记得。 “不算精通,不过也还行吧,好不好得伯母你看了才知道。”张沁儿俏皮的说,惹的林氏露出笑容,接了句:“那肯定得试试,看到底如何。不过你也坐了一天的车了,就算年轻,受的了,肯定也不舒服的很,我还是叫小巧按一按就好,她这双手就和她名字一样,巧的很!这次带她出来,就是想着坐车久了,骨头疼,到晚上时还能让她按一按,疏松一下。” 既然带来的丫头中有精通按摩的,张沁儿也就没有坚持自己来按了。 夕阳染晚林,远处的林子尽笼罩着一片橘色的光芒,变幻着光芒,十分好看,而天边的火烧云也随风变幻着,眼前的景色叫人感到欢喜,而余干县近在眼前,也叫人感到期待和轻松。 当两辆车进了余干县的城门时,大家才松了口气,速度也放缓了不少,郑成凯骑在高头大马上,一双眼睛眺望着远处的客栈,瞧见一家地方大,招牌簇新的客栈,就对林氏说:“前面有家不错的客栈,我去问问看还有空房吗?” 林氏点头答应了,郑成凯才一勒缰绳,控制着马朝那家客栈走去,而车夫则慢慢的赶着车,路上行人来往频繁,正是濒临关城门的时候,急着出城的,脚步匆匆,而急着进城的也脚步匆匆,等进了城门之后才脚步放缓起来。 城门口聚集了一些小贩,摊子上的东西都不多了,特别是卖吃食的,吆喝着:“一文钱一个的烧饼,买十个送两个了,就剩这些了,卖完好回家了。” 张沁儿透过车窗,倒是把外头的景象一一瞧进眼中,暂时倒没有发现什么有趣。 车夫将骡车赶到郑成凯所说的那家客栈时,郑成凯已经从客栈走了出来,迎上前说:“娘,还有房间,你看你和沁儿是单独各自要一个房间,还是共用一个?” 林氏就看向张沁儿,张沁儿赶紧说:“我都行,看伯母怎么样舒坦些吧。” 林氏眉眼都是笑,极为满意的说:“赶了一天的路了,我看还是一人一间,今晚好好休息才好。” 张沁儿笑着说了声好,心底却有些放松,她从来都习惯一个人睡觉,要是身边有个人,别说是林氏了,杨氏陪着睡,都难以睡好的。 几个人下了车,林氏吩咐婆子丫头们把行李带进去,又叫车夫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把车赶到关押牲畜和存放车辆的地方去,然后才径直进了客栈。 郑成凯已经叫了三间上房和两间下房,因为赶路累的很,又出了一身的汗,郑成凯就赶紧叫店小二送洗澡水到客房里去,等洗过澡之后,在来吃饭。 店小二清脆的声音答应着,朝厨房走去提水去了。 郑成凯送林氏和张沁儿进房间休息之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略做休息后,店小二就过来敲门了,说是送热水的。 郑成凯洗过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这才舒适了许多,想着女人洗澡最费时间了,就独自一人在客栈转悠着。 这家客栈开在城门口附近,许多来不及出城门的人都会在这里落脚休息,而刚进城门的也大多会选择,所以这里的生意格外的好。 正是晚饭时分,一楼大堂里闹腾的很,一群群人围着桌子大声的说笑吃饭喝酒,店小二们则利落的穿梭着,或倒茶,或上菜,嘴里的吆喝声清脆的连楼上都能够听的一清二楚。 大堂已经没有空位了,郑成凯就倚在栏杆上,闲闲的听着下面的喧嚣声,仔细排查着有没有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结果这么一听就听出端倪了,原来底下的人十有八九都在议论同样一件事,那就是余干县第一富商家的千金于明日抛绣球选夫婿了! 这富商家的千金家里有万贯钱财,人又生的貌美如,今年正是十八的芳龄,可惜这千金的命不太好,原先刚出生时,就定下一门亲事,结果对方三岁便夭折了,而千金在十三岁的时候又定了一门亲事,原本倒也顺风顺雨,连聘礼和嫁妆都彼此商量好了,就等着成亲的好日子了,结果男方在青楼和人争风吃醋,一不小心就被人给打死了。 一连两个未婚夫都死于非命,渐渐的就传出这富商家千金命硬克夫的名声了,后头也一直没有媒人上门提亲,直到现在都已经成了十八岁的大姑娘了,富商家终于急了,决定明日上午醉仙楼抛绣球,只要未婚男人接到绣球,不论家世长相如何,不出一文聘礼,就能够娶到这富商家的千金。 这可是难得的大事,不多时就传的沸沸腾腾,不仅余干县的人想凑这个热闹,周边的二流子闲汉子也赶了过来,都想着万一自己抢到,不就转眼间成了有钱人了么。 听下面的人说的满口唾沫横飞,郑成凯想象着他们抢绣球的画面,顿时觉得好笑的很,打算看明天有空也去凑一凑这个热闹去。 309.第309章 :抛绣球 等林氏和张沁儿洗澡收拾妥当出来之后,郑成凯就把这件趣事说了出来。 林氏想着明天本来就是逛一逛这余干县的热闹事情,于是就笑着说:“那我们也去附近瞧一眼热闹吧。” 又感慨那富商千金的命运来:“也不知道这抛绣球能够找到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张沁儿默然不语,虽然现在的女孩儿都是盲婚哑嫁,但是好歹也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嫁过去要过的日子总不会相差太多,而这有了克夫的名声之后,再用抛绣球的法子出嫁,那可真是半点希望都没有了。 试问哪家好男儿会去接绣球?去的不过是些懒汉子穷汉子罢! 吃过饭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便各自回屋歇息去了。 第二日辰初的时候,张沁儿他们就在客栈吃过早饭,然后出门逛去了,那车夫不爱逛,就在客栈守着他们的车辆骡马。 早在客栈的时候,就像店小二打听了这余干县好玩有趣的地方,那醉仙楼在县城中最热闹的街道上,是县城里最有档次的酒楼,也正是今日要抛绣球那千金家开的。 一路缓慢的逛去,觉得这余干县离临川并不远,两地风俗相差不多,街道上行人如织,熙熙攘攘,也挺是热闹。 张沁儿爱看新鲜的事情,一双眼睛打量着街道周边的商铺,遇到稀奇古怪的,都要上前去看一眼,林氏随她,一路上说说笑笑着,看见有人卖小食,也买了来,自己和张沁儿吃不完的,就丢给身后的小巧钱儿吃。 等逛了不多时,就听到有人大声喊着:“要开始了!要开始了!” 随着这声叫喊,整条街的人似乎都激动起来了,特别是男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情,迈起大步伐朝醉仙楼走去。 一面走,一面小声议论着,张沁儿一听,就知道这是抛绣球要开始了。 他们所在的地方离醉仙楼并不远,于是就慢慢走在后头,郑成凯很爱这个热闹,满是津津有味的看着那些疾步赶去的人。 他们走的慢,等到了醉仙楼附近时,才发现偌大的街道已经被熙熙攘攘的人群给占据了,大家占的极密,后头的人一个劲的想挤到前头去,而前头的人也得奋力站稳了位置才好。 今日醉仙楼并不营业,整个楼装饰一新,上面挂着喜庆的红绸,而在二楼临窗的一个厢房里,更是装扮的如同新房一般,此时那两扇窗开着,却挂着一帘银红色纱帷,随着风缓慢的波动着,能够透过那纱帷看到里头或做或站着一些年轻的女子。 下面的男人们一个劲的瞧着那银红色的纱帷,似乎要把眼睛都给瞪出来了。 林氏自然不好和人这般挤着,何况他们只是瞧个热闹而已,于是就在醉仙楼对面的春居楼,因为看热闹的人很多,春居楼的人也多的很,惹的掌柜的和店小二笑的满面笑容,寻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叫了一壶好茶,几碟点心,便好整以暇的瞧起了热闹。 等待了片刻,就有富商家的下人腰间系着红绸,手里拿着一面铜锣,敲的声音半条街都能够听到了。 敲过铜锣之后,那下人就仰起头,一派气势的说:“我家小姐抛绣球就要开始了,大家都听着,有那年过四十的,请离开!那有家室的也请离开!长相丑陋,身有残疾的离开!奴籍贱籍的离开!只要接到我家小姐的绣球,不用出一文聘礼,就能够娶到我家小姐,我家小姐的嫁妆自然丰厚异常!” “最重要的是,只要接到绣球,就能够选择是娶我家小姐,还是入赘我唐家!” 这最后一句话说出,立刻惹的人议论纷纷,大多都是感慨居然还可以不入赘! 要知道,一般都是直接入赘的,没想到今儿若是接到这唐家小姐的绣球,非但可以不用聘礼娶到******,自己还不用入赘,如此一来,下面想着撞大运的男人们更是热血沸腾起来。 唐家的下人把这些条件一一说了,又过来几个小厮,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一双厉眼打量着挤在下面的众人,若是看到有不符合这几个要求的,就立马厉声让离开,不多时人就少了一部分了。 嘈杂的声音维持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安定下来,等秩序差不多了,那被万人紧盯的银红色纱帷终于被两个穿着粉红色衣裳的丫头从两旁拉开了,穿戴一新的唐老爷满脸喜气的站在窗前,有礼的说了一番寒暄的话,表示只要接到绣球,不管男方如何,唐家都会认这门婚事,并且不想入赘唐家的,也会妥善安排他们夫妇的生活。 总而言之,接到绣球之后,立马从穷矮挫变成娶白富美的高富帅了。 唐老爷的寒暄话已经说完,就朝后面退了一步,露出一个身量约一米六,身形略丰腴的小姐来,虽然小姐带着一顶帷帽,将她的娇容遮盖,但是还是依稀可以猜测出这小姐应当是长相不错的。 小姐的手上捧着一个绣球,十指纤细白皙,被红色的绣球衬托的如白玉一般,看的底下的男人们一阵吞咽口水,双眼冒光。 都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这唐小姐第二张脸长得如此好,想必第一张脸也是极为不错的! 唐小姐并没有马上抛绣球,而是静静的打量了底下一番,似乎在看是否有自己中意的人,而底下的人虽然热血沸腾,却也紧张兮兮的盯着唐小姐手中的绣球,不断的在心里猜测着绣球会从那个方向角度抛出,又该如何才能够抢到绣球。 就在大家紧张万分的时候,唐小姐终于有了底了,手指微动,手中的绣球终于从二楼的窗户抛了出来,那红色的绣球宛如一道最美的一道线条,在半空划出一个优雅的弧形,离那一双双早已经伸高的手臂越来越近。 “啊!绣球是我的,别抢!” “在这里!” “给我给我!” “是我的!” 下面的众人顿时手忙脚乱的哄抢起来,你的手尖刚碰到绣球,还未来得及抓紧,就会被人一挤,又落了空,那绣球仿佛长了脚一般,在众人的手中不断的跳跃着,看的人紧张万分。 “真有意思!”郑成凯看的哈哈大笑,一面嘴里喊着:“那个穿蓝衣裳的,赶紧跳起来啊!” 310.第310章 :惧内的名声 “哎呦,差点被那个脏汉子抢到了!”林氏也紧张万分的盯着那颗红色的绣球,那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绣球,而是那个唐小姐的命运呢! 张沁儿静静的瞧着,就她冷眼看去,底下争抢的绣球的人,虽然已经除去年纪大的,身有残疾的,但是剩下的也不过都是些贪图富贵的闲汉而已。 又抬眼看着醉仙楼二楼窗户的唐小姐,粉色的面纱遮盖着她的脸,看不出情绪如何,但是放置在胸前的手却紧张万分的扣着,想必她心里此时也紧张的很吧。 绣球在众人的手中足足跳动了一刻钟的时间,才被一个壮汉一把抓稳了,才抓稳,就一声吼着:“绣球是我的了!别再来抢!” 他把绣球紧紧的护在胸前,一双眼睛戒备的看着周边的人,穿着一件短打,露出孔武有力的手臂来,一张国字脸,黝黑的皮肤,高挺的鼻梁,这么一吼,倒也有几分气势,其余的人不敢再上前哄抢,只得唉声叹气感慨着自己时运不济了。 唐家的下人时刻注意着底下的情况,这时见绣球已经有了着落,就赶紧上前,引这那壮汉朝二楼走去,此时众人才把视线转移到二楼,却见二楼已经重新放下银红色的纱帷,两个丫头正半弯着腰在关窗。 一时间,大家更是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人群渐渐散去。 瞧不见后续如何,春居楼看热闹的看客们便把头从窗户离开,有重新整理衣摆裙裾,开始议论起方才的热闹来。 “要是我,保准第一个抢到!”郑成凯倒了杯茶水,很是得意的说。 凭借着好伸手,在抢绣球上,的确是占有优势的。 张沁儿瞧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那你怎么不去?” 郑成凯顿时一愣,傻眼般的看着张沁儿,好半响才说:“我干嘛去?” 林氏瞧见他们两个人的神色,不觉好笑,开口说:“我仔细看了那接到绣球的人,略二十出头,长相不好不坏,身体瞧着也健康的很,只要性子不太好,倒也算是一门好亲事了。” 张沁儿点头赞同,这样儿戏般的抛绣球,能够找到这样一个五官正常,四肢有力的男人,已经算是瞎猫遇到死耗子了。 有感及身,同是女子,张沁儿也由衷的希望那壮汉是个好性情的人,也希望唐小姐能够幸福美满。 茶水点心已经吃过,而底下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林氏他们就结账打算离去了。 时近正午,就寻了一家飘香四溢的店里吃了午饭,点了店里的招牌菜土锅炖鸡,鸡肉弹牙又不腻,倒也不错,又点了几份此地的特色菜。 吃过饭,日头已经有些热了,林氏在家中都有午睡的习惯,就打算回客栈休息了,看郑成凯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就说:“你们若是不想休息,就再逛一逛吧,我就不出来了。” 郑成凯自然答应,看着林氏带着钱儿小巧回客栈了,才问张沁儿:“你有没有哪里想逛的?去看摩岩石刻还是去梅港应天寺?或者去看看湖水?这里离鄱阳湖较近了,有些小湖泊的景色倒也不错。” 张沁儿却摇头,只有半天的功夫,去看这些景色,还得坐车好久去了,来回一趟,没赏到好景,人还累的慌。 “我倒是想看看这里的商业和土地房屋的情况。” 这话听的郑成凯直瞪眼,愣了一会,又哈哈笑了起来,认真的说:“你脑袋里装的东西,除了钱还有什么?” “还有知识和学问!”张沁儿面色不变,也满脸认真的回了句。 四目相接,不觉都莞尔一笑,随后郑成凯就拍胸保证:“行,我就舍命陪君子好了!不!你不是个君子,是个女子!” “走啦!那些景色什么的,到鄱阳县再好好瞧去了!”张沁儿觉得能够了解一个地方的经济文化是很重要的一件事,而此时想快速的知道余干县的情况,有两种法子,一种就是找相熟的人问一问。 另外一种就去房屋田地的中介,以买方的身份询问一番,就能够大致了解这里的物价了。 做这些事情,郑成凯早就熟悉的很了,当初小小年纪的他,就仗着自家老爹的虎皮,在临川一带混吃混喝,当了一个小小的掮客,对这里面,那绝对是门儿清了! 在郑成凯的带领下,张沁儿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余干县有大片的滨湖平原,滨湖平原上的土壤都是上好的,大多被富户占有,用来设立庄子,产粮产鱼,还能够产莲子和菱角。 了解了这些情况,接下来就是逛金银店了,看看这边的首饰设计的怎么样,生意又如何。店铺逛了不少,但是买的东西倒是不多,直到太阳快下山时,才回到客栈。 做的这些事情,都是最没有情趣的,所以晚上当林氏知道的时候,满脸的古怪,细细的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长叹了一声,仿佛说闲话般的问钱儿小巧她们:“你们瞧着沁儿姑娘如何?” 钱儿和小巧哪里能不知道自家少爷极为看重这沁儿姑娘,而自家主母也是极为喜欢的,话里话外自然恭维不已。 林氏斜眼瞪了她们一眼,说:“这里没外人,你们说实话,若是有人带你去玩,你会去什么地方?” 小巧当即笑着说:“夫人这是打趣我们呢!我们这样的身份,哪里有这个机会?” 钱儿也笑着说:“就是呢,不过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我倒是想看看衣裳,瞧瞧好的风景吧。” 林氏莞尔笑着,心想张沁儿平日里看着清清淡淡,也半点铜臭之味都没有,但是对于这生意上的事情,倒是热衷的很。 又问两个小丫头对张沁儿性情的评价,听了一番之后,林氏就让她们去叫店小二拿热水来,洗过澡之后,自去休息了。 第二日一大早,几个人就吃过早饭,车夫则早就把青骡喂好,车辆准备妥当,停在店门口附近,只等着林氏他们吃完就可以上车赶路了。 离走时,还特意买了一些点心和新鲜的水果,遇到一个卖的姑娘,还卖了一束不知名的山,放在车厢壁上,风吹过时,香拂面。 紧紧的赶了一天的路程,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到鄱阳县,原本这会儿都快关城门了,因为郑伯景早有吩咐,这才迟迟没有关。 “是夫人和少爷吧!爷让小的在这儿等着二位。”一位身穿长衫的男人恭敬的站在城门口。 他是郑伯景的管家,姓涂,四十左右,鄱阳县的本地人,先前跟过一任知县的,后来那知县调任离开了,他辗转之下就跟了郑伯景,是个精明能干的人。 林氏和他说了句,就由着这涂管家的带领朝郑府走去。 又行了半个时辰左右,才到郑府,郑伯景并没有住在官配的地方,而是置办了这府邸,虽说是自己置办的,但是也算得上是半送半买,是一套占地广阔的三进院子,虽然只是三进,但是宅子房子都不小,并且处处精致,还带着一个小池塘和园,闲暇的时候可以到这边走走转转。 郑伯景事物繁忙,临时知道他们要在余干县休息一天,原本特意排出的时间用不上,导致今天的事情多,这会儿还没有回家。 涂管家很是恭敬的请林氏郑成凯和张沁儿他们进了宅子,房间是早就安置妥当的,郑府除了这个涂管家还有两个跑腿干活的小厮以及两个粗使婆子,至于贴身服侍的丫头什么的,几乎没有! 要知道,郑伯景才上任的时候,鄱阳县的乡绅们纷纷送田、送宅子、送女人,前两样,郑伯景都估摸着收了,唯独这女人却一个也没有收,到最后在林氏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已然成为一个河东狮,而郑伯景惧内的名声也传遍了鄱阳县的官场。 那两个粗使婆子,一个管厨房,一个管各处的卫生,倒也分工明确,原本宅子里只有郑伯景一个主子,事情不多,这会儿乍然来了三个,两个婆子自然就忙不过来了。 涂管家盘算着主母估计怎么的也得住上月余时间,就恭敬的请示:“爷早先就吩咐采买几个丫头来服侍夫人,我也不晓得夫人有什么喜好,就让那人牙子明天再带好的人过来,由夫人亲自挑选吧。” 林氏瞧了一眼婆子小厮们,也觉得人手怕是不足,不过自己并非常住,就说:“每日叫过来吧,也不用多的,买上一两个就足够了,不用小丫头,要年轻力壮些的婆子,我自己带了两个丫头来。” 张沁儿不喜欢用丫头,除了不方便自己做的事情外,其余的从来不假他人,而郑成凯的事情更少了,平时也不爱丫头在跟前晃荡,至于郑伯景么,就算林氏肯给他丫头贴身使唤,也得看郑伯景自己是否愿意啊。 涂管家一听这话,心下就暗暗觉得自己先前的猜测没错,不由得啧啧有声,低垂的眼眸中冒着八卦的光彩,心想郑伯景这大人在外头为官,做人做事都丝毫不差,让人尊敬的很,却没有想到在家里却是十足十的惧内了。 又暗自抬眼打量了林氏一番,先前在外头光线暗淡,他也没有瞧仔细,这会儿在房间里光线好,才细细打量起来。 林氏的眉眼虽然有一种爽朗的气质,但是总体而言却是一个性情柔顺的人,眼光也柔和,丝毫不显戾气。 涂管家一时间也糊涂了,不晓得怎么自家大人就惧内了呢? 311.第311章 :住所 涂管家的心思,他人自然不知晓,一路旅途疲惫,林氏也没有心思此刻就把这宅子给摸的清清楚楚,就发了话,让粗使婆子赶紧把热水送到净房,洗漱之后再说别的。 张沁儿也有自己的房间,在粗使婆子的带领下进了房间,就立刻觉得这里的宅子竟然比临川的郑家要更富丽堂皇,终究吏身不必官身啊! 细细打量了片刻,粗使婆子们已经抬水进来,张沁儿打开自己带来的箱笼,从里面取出一套干净的衣裳来,也不需要他人服侍,独自洗澡换衣,打扮之后,夜色已经浓郁了许多。 听的外头有脚步说话的声音,正想着郑伯景是不是回来了,就听到钱儿过来叫她去厅里去。 进了厅,果然看到郑伯景已经回来了,他诸事繁忙,身上还穿着官服,端坐在上面,板着脸询问郑成凯一路的经过,郑成凯虽然胆子肥,不怕他爹,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话一一说了。 郑伯景看到张沁儿进来时,抬眼打量了一下,张沁儿就走过去行了一个礼:“郑伯伯好。” 她唤林氏为郑伯母,自然也唤郑伯景为郑伯伯了。 郑伯景不置可否,却也默认,温和的开口说:“一路上可还适应?今日晚了,早些吃过晚饭歇息一日,等养足了精神,就好好的玩一玩,这鄱阳县别的不说,好玩好吃的还是不少,等后日我有空,陪你们一块儿去泛湖吧。” 这态度真是好的不得了!张沁儿微微诧异,而郑成凯则郁闷的撇撇嘴,似乎想不明白自家老爹对自己板着一张脸,声调能够了冷死人,怎么对着张沁儿声调就温和了许多呢? 张沁儿含笑接受了郑伯景的好意,又问林氏身体可好,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林氏摇了摇头,说:“我好着呢!你怕是饿了吧?涂管家赶紧上菜吧。” 又问郑伯景:“你在外头吃过没?” 郑伯景说:“原本是要吃,不过想着你们今日来,就干脆一块儿吃好了。” 不多时饭菜已经端上来了,摆在那张酸枣木的八仙桌上,白瓷青的碟子配上搭配精致的菜肴,乍然看上去倒也美味可口的很。 林氏见了这菜,不自觉的夸赞着:“我原本以为就一个婆子给你做饭,肯定没的什么好吃的,却没有想到还有这般的手艺。” 郑伯景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涂管家抢着回答:“别看是粗使婆子,其实刘妈妈以前可是湖南那边来的,一手厨艺好的不得了。” 湖南的湘菜十分有名,出了名的香辣味俱全,可巧了张沁儿前世老家正是宝庆,对这湖南菜十分可口,一眼看过去,都是合自己口味的。 “先头的知县是湖南长沙人,嗜好口腹之欲,带了许多厨子婆子过来,这次调任之后,有些上了年纪的,长途带着不便,就地发卖了,涂管家对这些人熟悉的很,就买了几个。” 郑伯景跟着解释了几句,就开口让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饭闭,丫头婆子们便悄无声息的开始收拾桌子碗筷,而郑伯景和林氏他们则坐在黄梨的椅子上说话,涂管家很是贴心的送上茶水。 茶香袅袅,林氏闻着这味道似乎不是常喝的,就问了句:“这是什么茶?” 涂管家恭敬的回答:“这是白眉,上饶一带所产,色泽绿润,滋味鲜浓,最是好不错了,也是前不久茶农孝敬的,正正经经的雨前茶,一年才出这么几十斤,就送了半斤给大人,大人舍不得喝,特地等到今儿才泡的。” 一年虽说出了几十斤,但是可不能只送一个人的,这衙门里上下都要打点,能够得到半斤,也算是很有面子的事情了,故而涂管家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林氏似笑非笑,只觉得这涂管家还真和家中的管家不同,就这嘴皮子,多利落啊。 倒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慢条斯理的品尝了一口茶水,感受到茶香和茶汤的滋味之后,才点头说:“是挺不错的。不过晚上喝茶容易睡不着,下回还是白天再泡吧。” “平日里肯定睡不着,今天却不会!我看娘坐了一天的车,就算喝上十倍茶水,那也能立马睡着的。”郑成凯俏皮的接了句,惹的林氏无奈的笑了笑。 看到张沁儿在默默的品尝茶水,就问:“你喝出什么不同来?” 张沁儿摇头,说:“只觉得比自己炒的山茶更好喝一些。” 如今家中自然是买得起茶叶的,不过闲来无事,瞧见山里有茶树,也会摘上一些,炒制成茶来。 这话回答的又小家子气,又天真,郑成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就赶紧说:“再好喝的茶水,也比不得自己炒制的有趣啊。我倒是见人炒制过茶叶,不过也太麻烦了,那十来斤新鲜的茶叶,等炒制好之后,才得了不到一斤,实在是难为人的很。” 林氏也点头,说:“工序复杂,又需要手艺,这茶叶自然就贵了。” 议论了一下白眉茶,众人也消食的差不多了,因为都身子骨累着,也不多话,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郑成凯和张沁儿一块儿走着,原本宅子里只有郑伯景一个主子,自然是住在正房,没有刻意分内外院,这会儿张沁儿自然住在内院的厢房,而外院就只有郑成凯一个人难免孤独,于是也一并住了内院厢房,郑成凯住东厢房,张沁儿住西厢房,中间隔着一个小园,园里还摆着几块奇形怪状的石头,显得精致幽深。 他们二人就在这石头面前分开,各自回屋。 不过郑成凯却叫住张沁儿:“我娘身子骨不太舒服,又不是一个喜欢天天往外面跑的人,你要是有哪里想去的,就来寻我!我不再就等等,可别一个人瞎摸着出门,这人生地不熟的。” 张沁儿点头,应承了他的好意:“知道了,横竖你也不是来做事的,哪里会没空?” 郑成凯瞪眼,好像也是如此,于是不再说话,扭头走了。 夜色明朗,无需灯光照路,这条曲径分明,月色看山石,越发显得这石头奇形怪状起来,配上黑越越的远山影子,显得几分陌生和新奇来。 312.第312章 :教导 第二日果然没法出门,林氏得在家里认一认家仆,再清一清账册,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未免张沁儿无聊,也带着张沁儿一块儿。 张沁儿识字,一手毛笔字虽然写的毫无风骨可言,但是好歹也还像模像样了,也能够帮衬着理一理账册。 结果两个人费了一上午的功夫,却只得出账册做的十分精细的结果。可见涂管家在管家理事上面是真有本事的。 下午的时候,涂管家就领着人牙子过来了,人牙子早就知道林氏是县丞夫人,巴结客套的很,虽说只选一两个丫头婆子,却也领了十来个人,一溜儿的站成排,等着林氏挑选。 人牙子极有眼色,见林氏的眼光停留在那个人身上,就赶紧把这个人的情况捡重点的说来,比如会针线还是灶上的活,或者是侍弄草香料出色等等。 张沁儿站在林氏的身后,抬眼打量着那些即将卖身的人,这些人中有老有少,个个模样都还算周正,低垂着头,任由林氏挑选。 这个社会就是如此,有钱有权的人掌管着这些奴隶们的身杀大权,身为奴隶,最大的幸运恐怕就是找到一家好人家了吧。 想到那个做的一手好菜的刘妈妈,她本是湖南人,却在这里被原先的主人发卖,从此后恐怕再也无法回到湖南了,都说落叶归根,可这些奴隶连身体都不是自由的,又怎么能期盼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许是那人牙子嘴皮子厉害,又许是这次带来的人都不错,林氏倒是选了三个,两个是三十左右的女人,身强力壮,一个绣活出众,一个则是会做一些可口的点心果子,都还算有手艺的人,另外一个则只有九岁,虽然年纪小,但是十分伶俐,一双眼睛闪亮有神,手脚看上去也很规矩。 挑定了人选,林氏就让涂管家把人牙子带下去,至于那新挑的三个人,也得带下去彻底清洗,经过一番粗略的教导之后,才会领进来让林氏训话。 张沁儿有些诧异林氏会选那个九岁的小丫头,虽说是伶俐了些,声音也好听的很,但是九岁实在太小了,现在还干不了什么活,成不了什么事。 似乎看出张沁儿的诧异,林氏坐下来先是喝了一口茶水解渴,才说:“你虽然不爱用丫头,自己自在惯了,但是我思来想去,觉得这样不成,还是得安置一个丫头的好,以后传话买小东西之类的事情,都有丫头出面,也省的你一个人想做些什么事都麻烦。” 张沁儿苦笑,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是林氏特意给自己买来使唤的,正要说话时,林氏又抢先说:“我知道九岁的小丫头不顶事,但是你年纪还小,又没有使唤过丫头,要是乍然买一个年岁略大的,一来怕那丫头欺主,二来年纪大了也留不住几年就该配人了。这丫头我瞧着还不错,挺伶俐的,你看着教导一番,还是能够顶事的。” 林氏的话朴素而又真诚,让张沁儿拒绝的话就咽在喉咙,一下子说不出来了。 只是她还是得说:“在自家里,总共几间房子,做什么事情,都方便,到这里有些事情的确不方便,有丫头在身边的确省事了,不过我还真用不习惯,再者我也不会教导丫头。我看这丫头还是跟在伯母身边吧。” 林氏摇了摇头,拉着张沁儿的手,教导起她挑选下人,恩威并施的手段来,末了再说:“丫头还得你亲自教,这样才能够熟悉你的脾性,日后也会对你忠诚,等这丫头洗过澡进来后,你再给赐名吧。” 张沁儿满脸纠结,看着架势倒不像是暂时让她使唤,而是送给她了?一想到带着个丫头回富足村,就觉得浑身不对劲的很,村里都是普通的庄户人家,他们家如今用上长工,都已经算是惹人眼的,要是还用上丫头了,那岂不是更惹人眼了? 何况张沁儿本身事情不多,贴身的事情又喜欢自己做,而张志仁和杨氏看着就不像是会用丫头的人,至于把丫头丢到县城的宅子里,张沁儿又怕这丫头把晗生永安给带坏了,少年慕艾,就算这三个人都是好的,长久处在一起,上头又没有大人束缚,怕会坏事。 想到这些,张沁儿就觉得这丫头是收不得的,连忙摇头:“伯母,我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哪里犯得着使唤丫头?这丫头借我使唤这些时日就足够了。” 林氏神色一默,仔细的思索了,才感慨的说:“如今你家就算是用上丫头也是行的,乡下的那些地主家里不都是有丫头婆子的么?你如今不使唤着,日后怎么管理他们?虽说主子手里捏着奴才们的卖身契,但是但凡主子软弱不懂事一些,那些柔顺的奴才们就得欺主了。这可了得?” 张沁儿仔细听着这些话,眼睛却透过雕窗户,瞧见窗户下头种着几簇芭蕉,翠绿的阔叶舒展着,阳光斜斜的照下来,染了些许光彩。 林氏这番话明着是教导她如何御下,但是暗着却是暗示她这些都是日后夫君家需要懂得的事情。 若是寻一个门第相配的,对方家也是庄户人家,自然犯不着用丫头小厮了,能够用上丫头小厮的,那么自然不会是普通的人家……脑海中想着这些,张沁儿一时间觉得羞赧起来,白嫩的肌肤上染上羞红,低垂着头,一时没有言语。 林氏见她不回答,又看到她一副窘态,不觉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说:“我知道你是个聪敏的,有些事情也是一点就通,这小丫头还是得你取名字,由着你调教,若是不方便带回去,就放在我家就是,我也喜欢她那股伶俐的模样。” “嗯。”张沁儿只得应下,这会儿也明白,林氏不仅仅只是送一个丫头给她使唤,也是通过她调教这丫头来判断她是否有能力。 话未说明,意思却点到了,张沁儿虽然打过郑成凯的主意,觉得与其找一个不知底细的,还不如就他了,但是此时被林氏这么一说,她顿时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窘态。 她觉得,她再也没法和林氏平平静静的说话玩闹了。 钱儿欢快的脚步声和铜铃声的笑声解救了张沁儿的尴尬,只见钱儿手里拿着一堆小玩意儿,笑着说:“这些都是少爷买的,说是在临川没见过,买了让沁儿姑娘先瞧瞧。” 张沁儿要在家陪林氏,郑成凯却是身子骨强健的,今天就跟着郑伯景出门去了。 张沁儿又不是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听了这话,下意识就撇嘴,心想自己明天就可以出去,亲自瞧一瞧热闹了,要他提前买了做什么? 正想下意识挤兑郑成凯几句,随即又想到林氏方才的话来,一句话顿时就吞进肚子里了。 瞧着钱儿手中的那些小玩意儿,张沁儿愁啊!这种话好端端的干嘛说出来呢?除了不知道怎么和林氏相处,连郑成凯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按照世俗习惯来,她就不应该再见郑成凯了!男女婚前不相见啊! 郁闷的在心里呐喊几句,她也没了兴致,只闷闷的听钱儿讲述着那些稀奇的玩意。 林氏见时辰不早了,太阳隐隐落山,就问着:“少爷呢?又跑到哪里去了?” “少爷说今天不回来吃饭了,他跟着大人在外头吃饭呢,说是衙门里的人请的。”钱儿回了这句,又欢快的说了起来:“原本大人还说明日陪夫人小姐去泛湖呢!如今怕是去不成了,夫人收到这么多人家的请帖,咱们一家家去,都得半个月了!” 钱儿说的今天一大早,涂管家就收到鄱阳县大部分有名有姓人家的请帖,请帖的内容五八门,有的是赏,有的是赏画,有的则是过寿,也有邀请泛湖游玩的。 林氏初来乍到,虽说先前听郑伯景提了提这鄱阳县的情况,但是郑伯景是男人,又在外头行走,他知道的大多都是外面的情况,内宅的却是不太清楚,好在涂管家是个心细的,早在知道主母要过来时,就想到这种情况了,早早的把这些人家的内宅情况摸熟了。 拿着这一大堆的请帖,涂管家就能够排出个一二三等来,哪些人家的重要,哪些人家的不重要,哪些人家的可去可不去,又重点提了提哪些人家的宅子有些什么独特的精致来。 等林氏选定了去的人家,这才仔细把那户人家的情况仔仔细细的说,一家有几口人,又有些什么官职,从事什么生意,家里嫡庶子女如何,夫人是原配还是继室,巨细靡遗。 这些人情往来的事情,张沁儿自然也得跟在林氏身边,慢慢的学习着,有在临川的底子,对于鄱阳县的这些错综复杂的情况,张沁儿倒也能够迅速的理清,等林氏时不时考察她时,也能够回答的不拖泥带水的。 这时小巧也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体面的女人:“夫人,天衣坊的绣娘过来了。” 天衣坊是鄱阳县最好的成衣铺子,里面的布料色都是顶好的,而绣娘的绣活的也好的不得了,这一带的大户人家都喜欢在天衣坊做衣裳的。 林氏这回带了不少新衣裳过来,却没有想到郑伯景在这一带混的如此好,一来就得了这么多请帖,如今要去这么人家家里做客,自然得再多做几件衣裳了,除了衣裳,首饰也得再准备一些。 313.第313章 :少年笛音 碧空如洗,白云浮动,石榴树上红色的榴已然绽放,露出复瓣卉,引得蝴蝶蜂蜜百般忙碌,更有灵动的小鸟扑打着翅膀趁着人不注意停在树梢,用尖尖的嘴撷起一朵,随即得意的飞翅而去。 新来的那个丫头,张沁儿终究是自己带着教导了,取了石榴的名字,石榴在人牙子那里的时候,就已经接受了最浅显的教导,那就是一定要听主子的话,主子叫你去东,绝不可以去西。 又受过涂管家和林氏的一番训斥,此时更是规规矩矩,虽然只有九岁,但是垂首敛眉的跟在张沁儿的后面,就像一条小尾巴似的。 日子缓缓的过去,张沁儿除了跟随林氏出入鄱阳县有名的大户人家做客外,更多的则是逛商铺,闲坐茶楼打听消息,除此外就对这一带的地十分感兴趣,把各处的地价都打听妥当了,她才觉得心里踏实。 底层社会对女子的要求并不过于束缚,林氏也是开明的人,所以在鄱阳县的日子,张沁儿感到一种从所未有的轻松和自在。 郑成凯热衷广交朋友,他性格外向,出手大方,又有郑伯景罩着,没几日功夫,一大批酒肉朋友就出炉了,天天吆五喝六的在外头玩耍,大家彼此得了自在,倒也不错。 这日傍晚,难得大家伙都有空,郑伯景没了公务,这会儿正陪着林氏说话,张沁儿和郑成凯彼此对视一眼,就寻了个借口走开了。 顺着林荫小道,就看到两旁种植了数颗石榴树,细碎嫩绿的叶子衬着红色的榴,在微风中摇曳着,榴色泽鲜浓,衬着五月的阳光有种别于其他卉的爽朗和大气。 绕过这一簇石榴树,前面就是一个石头路,顺着石头路就可以看到一片荷塘,在荷塘的边上,是一座搭配精妙的假山,假山所用之石都是太湖所产的湖石,多孔穴,最适应堆砌假山,此地离太湖申冤,可见这几块石头价值不菲。 郑成凯没顾惜这假山的名贵精致,走到那里就斜斜的靠在假山上,身子骨显得松泛的很,眼睛瞧着荷塘中的莲:“你看!荷都开了,真好看。” 张沁儿立在旁边的树下,风生水起,池边最是舒爽不过,她肆意的享受着傍晚的美,荷本就美丽异常,塘水里又倒影着西边的云彩,煞是好看。 “是挺不错的,你来吹笛子听吧。” “没带呢。”郑成凯随即看到张沁儿身后的跟屁虫,就喊着:“你,去我房间拿笛子来。” “哎!好的。”石榴脆生生的答着,转身就小跑着拿笛子去了。 不多时,石榴就拿着郑成凯的笛子过来了,郑成凯接过笛子,将笛子放置在唇边,并没有马上吹,而是先想了想,随后一阵悠扬动听的笛音便响起。 落日、火烧云、荷塘,还有小少年的笛声,这样静谧的美好令张沁儿产生此时风光无限好的感觉,她双眼微眯,斜眼看着郑成凯,郑成凯并没有注意到他,全部精神都沉浸在笛音中了,瞧见这幅认真又风雅的模样,张沁儿的心微微的跳动着。 呵呵……真是美好的画面啊,让她都产生一种以乐器应和的冲动,可惜她会的不多,而仅会的钢琴,这会儿也是没法展示才艺的了。 一曲末了,语音袅袅,犹自在耳,张沁儿笑着说:“再吹一曲!” 郑成凯瞧了她一眼,许是自己来了兴致,接着一曲欢快的笛音悄然响起,少年不知愁滋味,他的人是欢快乐观的,他的笛声亦是欢快乐观的,陪着此时此景最合适不过了。 一曲末了,张沁儿嘴唇才动,郑成凯就抢先说:“我可不吹了!我瞧你那陶醉欣赏的模样,我都成唱小曲了的吧?” 郑成凯愤愤说着,原本自己的笛音被人欣赏,这是一件开始的事情,但是张沁儿脸上的神色要不要那么直白?摆明就是把他当唱小曲的了! 张沁儿被他这么一说,也不生气,笑嘻嘻的说:“你想多了!” “给你。”郑成凯直接把手中的笛子递给张沁儿,张沁儿一愣,不肯接。 “给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吹,石榴你拿着,待会给少爷收拾好。” “哎!”石榴欢快的应着,就要上前来,却被郑成凯挥手让退下:“你不会我就教你,我给你吹了两曲,你好歹也该回我一曲吧?” “我又不是雅人!听的吹不得!”张沁儿犟嘴回了句,见郑成凯态度强硬,只好接过笛子,又装作嫌弃,拿手帕将笛子仔仔细细的擦拭了两遍,无视郑成凯越来越僵硬的脸,只觉得满脸的好笑。 手指抚摸着笛子,眼珠一转,倒是想起几个音律了。 将笛子放到嘴边,俄而,一阵比起郑成凯还要欢快的笛音响起了,只不过欢快归欢快,却不成曲调。 张沁儿吹了一个调子,觉得生疏,等再吹时,就觉得熟练了许多,一曲笛子版本的《小星星》便婉转流泻而出。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这首曲子音调简单,是初学者必学的曲子,张沁儿记得很熟,这会儿拿笛子吹出来,倒也有那么些意思。 郑成凯听的很仔细,一双眼睛有趣的打量着张沁儿,橘色的落日洒在张沁儿细嫩白皙的脸庞上,那张脸并非倾国倾城,但是此时却有股怎么看怎么舒服的感觉。 在欢快的曲音中,池塘上空掠过几只水鸟,水鸟外形漂亮,落在碧玉般的荷叶上,尖细的长嘴仔细的喝着水,细小的水被扬起,随即又落入池塘中。 等一曲吹完,郑成凯才夸赞着:“挺好听的嘛!虽然断断续续,音调也怪怪的,但是还算不错,要不要我教你?” “不学!”张沁儿把笛子重新还给他,一派理所当然的模样,学这些做什么?不就是吹给别人听的吗?但是张沁儿觉得她倒是更喜欢听别人吹。 眼珠一转,直勾勾的盯着郑成凯:“你既然会吹,以后吹给我听就是了,我干嘛还学?不过你提醒我了,等回去我也寻一个懂音律的老师来,福儿倒是该学一学,这样我在家里也有的听了。” 福儿没有学过音律,不过她吹树叶倒是吹的不错,乡下孩子玩具少,就算是一片树叶,也是能够玩出小样来的。 314.第314章 :小女儿心思 拒绝的如此明确,又是这样的态度,一时间让郑成凯彻底没话说了。 气的他狠狠的把笛子丢给石榴,好在石榴人小,却灵活的很,利落的伸手一接,就稳稳的接住了。 “你想我给你吹笛子,这容易,不过你总的也给我做些什么吧?不然我可就吃亏了。”郑成凯哼哼的说,斜眼看着她,似乎在暗暗想着张沁儿有些什么特长。 结果想了一圈,发现风雅些的特长她好像还真没有! 罢了罢了!看在她是乡下人的份上,他得体谅不是? 郑成凯如此安慰着自己,只可惜神色太过于不掩饰的,惹的张沁儿刺了一句:“我是乡下人,哪里能给你做什么?” 额…… 郑成凯一时无语,“你可越来越难缠了,难怪孔夫子说唯小人和女子难养!” “啧啧!你一个不爱读书,连八股文都不知道怎么写的人,居然开口就是孔夫子说了?我难养么?我养你都绰绰有余!”张沁儿丢给他一记霸气侧漏的眼神,故意把此‘难养’说成彼‘难养’。 张沁儿的确不会什么,但是唯独赚钱她是最会不过了! 利落的嘴皮气的郑成凯直瞪眼,当即就反击:“我哪里不爱读书了?好歹也是何山长的学生好不好?” “那行,咱们就比试比试,别说那些八股,反正你我都不喜欢,就说四书五经和杂书游记吧,你出上句,我答下句,若是答不对,就算输,也不用一次定输赢,而是彼此问答十次,看谁答对的多。” 郑成凯仔细想了想,以十次为准,这样就能够避免张沁儿问出什么刁钻的话题而导致他一时答不对,于是就点头答应了。 两个人就这四书五经和杂书游记纷纷出题起来,一来二往,竟然平分秋色,郑成凯原本想着自己纵然不爱读书,但是好歹也是在得贤书院厮混过一两年的人了,怎么可能连一个没进过学堂的女子差呢?结果迟迟没有占上风,这才收起轻视之心,认真对待起来。 只可惜啊,晗生的正经书和郑成凯家中所藏的杂记孤本等书张沁儿都是看过的,她记性又好,许多书看过一遍,就大致能够记得,当她发现自己不善于死记硬背,把那文言文一字一字完全背下来时,很快就转换了问答的方式,不死板的接下句,而是问一个问题,然后对方要用自己的话来回答这个问题,这样一来,照旧是比拼学识,却避免那些之乎者也的虚词了。 郑成凯自己本就是囫囵看书的人,自然不耐烦像科举一样死板,对于张沁儿悄悄改了问答的方式,完全没有察觉,甚至觉得这样更舒服了。 石榴落后几步,手中抱着紫竹笛,一双粲然的眸子紧盯着对答的激烈的自家姑娘和少爷,总觉得这样的模样很让人放松,嘴角也露出一抹傻傻的笑容来。 “这是第十个问题了!你错了两次,我只错了一次,所以是你输了!”张沁儿拍手笑着,小模样得瑟的瞧着郑成凯,心想没想到郑成凯这家伙进了得贤书院之后,倒也没有白读书,幸好自己有着丰富的知识储备,不然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你!”想说张沁儿作弊,似乎又没有作弊,郑成凯只得闭嘴了。 “怎么?你还不服气?要不再各自出五个题目?”张沁儿挑衅着,心想自从林氏挑破了那意思,自己脸皮再厚的人,也有些不自在起来,而看郑成凯这丝毫不知情的模样,就心里起火的很。 如果这是前世,张沁儿必定得极为认真严肃的问他是否喜欢自己,是否愿意娶自己。 可是在这个时候,她还真不太好意思问出口。 上回在乌桕林时,被张乐儿利牙讽刺了几句,当场并没有说什么,但是事后却是一派淡定的安慰张沁儿别多想之类的。 惹的张沁儿怀疑他大脑关于****的部分肯定还没有开窍! “比就比,怕什么!”本着男子汉的尊严,郑成凯决定再比试一番,瞧见荷塘的景色,张口就念了句诗:“落霞与孤鹜齐飞。” 张沁儿利落的接道:“秋水共长天一色。” 心里想着,这多么简单啊! 轮到她出题了,仔细想了想,就说:“何谓大同。” 郑成凯下意识的白了张沁儿一眼,心想自己出的好像太简单了!不过为了不输,他还是得把这礼运大同篇给背出来。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背完之后,又回想了想,觉得没有哪处不妥当,这才说:“你真是太不厚道了,我的那么简单,你却出这么难的,我险些就记不住了。” 张沁儿却满脸认真的教训着:“迂腐!谁叫你背这么一大篇的?你只需说上十二个字就好了。” “人人相亲,人人平等,天下为公。”这十二个字简直是张沁儿一字一句说出来的,那认真的神色和答案气的郑成凯肝疼! 郁闷的说:“好!算你厉害!该我出了!” 正要出题的时候,忽然响起林氏的声音:“我刚才听到笛声,怎么走进了,却听到你们也做起学问来了?” 郑伯景陪伴在林氏身边,身后跟着钱儿和小巧,可见他们也正好到院子里散步,恰好撞到了。 郑伯景正色瞧了眼郑成凯,破天荒的夸赞了句:“学问倒是精进了一些。” 思索了片刻,又说:“要不再在得贤书院读几年书吧?衙门里不过是挂个空职而已。” 郑成凯原本得了郑伯景的夸赞,还颇为得意的瞧了张沁儿一眼,此时一听郑伯景要他再去多读几年书,顿时就慌乱的说:“虽然衙门里都是熟悉的人,不怕什么,但是今年知县大伯就该回京述职,接下来调令也该下来了。” 施长方时运不济,刚来临川的时候,临川的政局被乡绅大户掌握着,好不容易凭借着郑伯景的支持,才在官府和乡绅之中平衡了,又身无长物,又没有显著的政绩,原本三年一换地方的知县,他倒是连任两任,在官场上混的不算如意。 好在郑伯景接纳流氓,开荒造官田,富足村的流民们又争气,把日子过的不错,这样一来,施长方可算也是有不错政绩的了,经过大半年的打点,终于确定这官位要稍微升一升,挪一挪位置了。 据内部消息,施长方有可能会升迁到福建一带去做官,这次一走,肯定就不会再回来,这临川势必会再来一个新的知县,在乡绅官吏和知县之间又有势力划分的一场暗斗,要是郑伯景依旧在临川,倒也不算什么,就凭他的身份地位,不管是乡绅还是知县,那都是只有拉拢的份,但是如今郑伯景已经到鄱阳县当了县丞,林氏郑家的利益就得郑成凯去维持了。 这种新旧更替的时候,郑成凯自然也得多留心衙门里的变化。 郑伯景自然也是懂这些的,一时没有说话,反正打郑成凯七岁启蒙就折腾夫子,害的全临川的夫子都不愿意教导他时,郑伯景就对他死了心了,怕是这辈子都和科举无缘。 所谓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如今两父子的相处倒也可以。 “最后那首曲子,总觉得陌生的很,是沁儿吹的吧?”林氏没跟男人们纠结那些事情,而是问起笛音的事情来。 张沁儿面色微红,点头说:“我不会吹,胡乱吹的呢。” “我倒是觉得有些意思,你再吹吹,我看能不能听顺了。” 林氏既然要求,张沁儿也不拒绝,从石榴手中拿过紫竹笛,又将先前那首《小星星》重新吹了一次,用优雅的笛音吹出来的《小星星》倒是别具风味。 林氏蹙眉仔细听了一会,没法子了,实在想不到在哪里听过,又不知道词,干脆直接说:“你来念一念词吧。” “念词?”张沁儿顿时愣住了,吹音律倒也罢了,但是念词……会不会太儿童化了? 有心不念,但是在林氏的期盼下,还是尽量欢快的念着:“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这词可真有趣!”林氏当即一愣,嘴里下意识跟着念了一遍,又随着笛音细细的回味了一下,说:“挺活泼有趣的,也好听,只是你吹笛子的技巧不行,音律断断续续,没有那股子顺畅的味道,你无事多练练,也别找旁人,就找成凯罢!” “他别的本事都没有学到,倒是这笛子吹的还不错。”林氏笑眯眯的夸了自家儿子一句,又若有所指的说:“这也算是家学了。” 说完快速的看了郑伯景一眼,郑伯景却满脸的无奈之色,张沁儿眨眼间就知道林氏的意思,那就是说郑伯景也是会吹笛子的! 所以郑成凯百般不学,偏生就会笛子了。 只不过郑伯景自觉上了年纪,需要体面和尊严,轻易不在小辈面前吹笛子,张沁儿自然是不知道的。 因为林氏和郑伯景的到来,倒是让张沁儿和郑成凯提前没有再比试学问了,不过以之前的结果为结果,就算是郑成凯输了。 郑成凯也大气了一回,说:“好吧,就算我输了,你想要我做什么事情,我保证不拒绝。” “去泛湖吧!”张沁儿提出这个要求,其实在之前她就跟着林氏出门应邀泛湖一次,不过那会儿哪能尽情的玩耍?全部在寒暄和打听消息去了。 眼看着小半月都快过去了,想必再过不久,就该准备回临川了,所以得提前去好好的玩一玩。 逛街自己一个人可以去,但是泛湖还是得人陪着才好。 315.第315章 :游湖 这要求不是什么大事,郑成凯自然答应,林氏听了也动心,不过瞧了张沁儿和郑成凯一眼之后,就闭着嘴,没有提一块儿去的话。 就让他们两个孩子去吧!省的大人跟在身边不自在! 林氏笑眯眯的想着,说了会话,西边最后一抹云彩因为太阳彻底落山而逐渐失去色彩,时间已然不早,傍晚时水边蚊虫越盛,大家就分开,各自回房间了。 石榴一直乖巧的跟在身后,回到西厢房后,就乖觉的问着:“姑娘,现在就洗澡吗?” 天气渐热,身上早就黏糊一片,于是“嗯”了句,石榴就小跑着出门,找粗使婆子拿热水去了。 一夜安好。 第二日一大早,郑成凯就打扮妥当了,穿着一身轻罗料子,又贵气,又透气舒服,腰间系着一根镶玉的绣云纹腰带,脚上穿着同色绣云纹的鞋子,手上还拿着一把扇子,远远一看,竟然觉得比往日里好看多了。 石榴小心的抬眼打量着郑成凯,又有些不安的看了看自家姑娘,最后垂下头去。 张沁儿今儿和以往不同,以往要跟着林氏出门做客,所以打扮精致,穿着体面富贵,因为今天只是自己出门玩,她只穿了一件半旧的家常衣裳,素面朝天,竟未施丝毫胭脂。 和郑成凯站在一块儿,倒有几分丫头跟随的感觉。 抬眼瞧着某人,某人不自知的摆了一个更加帅气的姿势,大气的说:“走吧!” 郑伯景已经去了衙门,只和林氏说了一声,便出门而去,大门口已经停着一辆轿车,车子正沉稳的等着他们。 上了车,车夫就娴熟的驾车,朝最近的湖泊走去。 鄱阳县多湖泊,若细细数来,足有上千个湖泊去了,这些湖泊或小或大,或是和其他水系连接,最后汇入鄱阳湖中。 郑成凯制定的路线,就是从最近的湖泊行船,一直穿梭直到鄱阳湖中去,若是一日赶不回来,就在湖边找一家客栈,细细的游玩湖之后,再行船回来。 一路上,郑成凯就细细的和张沁儿讲解了路线,对于外面的世界,张沁儿远远不如郑成凯知道的清楚,上回出门做客游湖,那湖泊还是别人家私人的,有地下水资源,并不和外界的河流湖泊相连,加上精心装扮过,看的不过是热闹了。 车子行走了两刻钟左右,就到了湖泊的边上了,因为不能直接到湖畔上去,所以车夫提前挺稳车,郑成凯引着张沁儿和石榴步行到码头,只见码头上密密麻麻的小船,有普通的渔船,也有精致的画舫,有供四五人游玩的,也有稍大供十来个人游玩的,更有那种小的只能供两个人玩的小船。 这船是早就定好的,船夫瞧见郑成凯来了,赶紧波动着手中的船桨,将船摇到码头边上,方便他们上船。 今天天气很不错,出门游湖的人挺多的,张沁儿跟在郑成凯身后上了船,眼睛却打量着热闹非常的码头,许多船家吆喝着拉客以及讨价还价的声音。 待船家把船划出几丈之后,岸上的喧嚣声音就渐渐小了不少,倒是时而和画舫靠近时,能够听到里头传来悦耳的乐器声音。 湖面开阔,水波粼粼,天光云影,清澈干净的湖水令人心情也不由得好了不少,张沁儿尽情的欣赏着,忍不住赞叹一句:“真美!” 船家一边滑动着船桨,一边笑呵呵的说:“这才不算没呢!还有更美的,等到晚上的时候,这湖面上到处都是精致漂亮的画舫,里头请了有名的妓子,弹琴的弹琴,唱曲的唱曲,那可真是热闹非凡的很。” 负责灶活的船家婆子也跟着说了句:“等到九月份的时候,也好看的很呢!满湖泊都是漂亮的天鹅野鸭子,还有鸳鸯呢!” 九月候鸟飞向温暖的南方,会在这里停留半月左右的时间,届时天空上、湖泊上,以及湖中的小渚上,到处都是美丽的鸟,那景色纵然看不到,想象也就足够令人动心的了。 郑成凯说:“真有那么美?待九月我再来看看!” “肯定的呢,哪能骗少年你呢!待来时,再坐老婆子的船哈!”船家婆子赶紧笑呵呵的接了句。 “可以啊!”郑成凯大方的笑着,扭头看着张沁儿,才发现她根本没有理会自己,眼眸一转,也知道今年九月她怕是无法再来瞧一瞧这天鹅美景了。 “没事,等我瞧了,再回来说给你听就是了。” 张沁儿噗哧笑了笑,说:“那好啊!不过我瞧着现在的景色就挺不错的。” 她看到湖面上生长着一些绿色的浮萍,并不太认识,就问着:“这是什么?” “菱角呢!姑娘你瞧,还在开!”船家婆子热情的指着那簇绿色中的小白,笑呵呵的说:“可惜现在还早呢,不然菱角可好吃了,又能摘来吃新鲜的,又能煮熟,还能够磨成粉做糕点来吃。” “这就是菱角啊!”张沁儿仔细瞧了瞧它的叶子,她自然是知道菱角的,也吃过,只不过可没有见过菱角的叶子和呢。 眼睛打量着,嘴里却问着:“这菱角也可以带回去放到池塘里种吗?” “当然可以呢!这莲菱角的都不能水太深,你看,也就湖边上有一些,等进了湖里头,可就看不到了。”船家婆子热情爽朗的回答着,又细细说了菱角该怎么种植。 罢了,才不好意思嘿嘿的笑着:“其实老婆子我这些都是瞎听来的!我们这儿湖泊多的很,大家想吃,直接到湖里捞就是了,还真没谁特意种这个,不过老婆子夫妻在湖面上讨生活,看的多了,想着估计就是这样吧。” 郑成凯一下子就知道张沁儿的打算了,笑着说:“你还没吃到菱角什么味道呢,就想着种它了?” “能种就种吧!这样犯不着出去买了,自家就有不好吗?”张沁儿笑眯眯的回答,她家如今可是有三个池塘了,种上一些菱角和莲配着也挺好看的,很有一种原生态的自给自足的感觉。 船家婆子见张沁儿对这些玩意感兴趣,又挑着湖里的特产说了一说,尤其提到藜蒿来。 316.第316章 :吃食 藜蒿是鄱阳湖一种野菜,所谓正月藜,二月蒿,三月作柴烧,最讲究时节不过了,这藜蒿有一种特殊浓烈的异香,和腊肉一起炒,滋味最好不过了,每到一二月的时候,不拘是贫民还是富民,人人都爱吃这藜蒿腊肉。 藜蒿是吃不成了,清塘藕还没有出来,不过倒是可以吃银鱼和春不老。 五月枇杷黄时,正是吃银鱼的好时候,船家婆子很是卖力的吹嘘了好一会儿,惹得张沁儿和郑成凯都来了兴致,纷纷说要吃这银鱼。 “不急,不急,再等等,等绕过前面那个弯,我家老头子昨天就下了一个套子。”船家婆子笑眯眯的说,她已经上了年纪,又常年在湖面上日晒风吹的,显得越发老来,一笑的时候面盘细纹就特别明显。 于是张沁儿和郑成凯也不再提这银鱼吃食,而是专注于山水风景来,随着船家的行船,就看到一个凸出来的山头,令湖水形成一个弯,这里因为水面不宽阔,风景又普通,倒是没有什么人来,船家把船靠近岸边,直到水浅的地方无法再行了,这才吩咐船家婆子一声,自己挽起裤腿下了水,靠近岸边的水很浅,只有成年膝盖那么深,只见船家行走了几步,走到一颗桃树下,这才弯下腰在水里摸了摸,不多时就,摸起一个套子来。 只见套子中有许多银鱼正欢快的跳跃着,银鱼在水中几乎是透明的,直到捞出离开水时,才会变成白色,所以用鱼钩来钓是很难的了,必须得拿专门的网子来。 船家上了船,就把套子交给船家婆子,让她来收拾鱼。 张沁儿好奇的凑上去,近些才发现这套子里并非都是银鱼,也有不少杂鱼,都不过巴掌大小,而这银鱼更小了,最短的才三四厘米,而最长的也不过十厘米,呈圆柱形,尾部稍侧偏,鱼头扁平,吻尖短,眼睛大,鱼身无鳞,洁白如银,瞧着好看的很,估计就是如此才称呼为银鱼的吧。 再仔细一瞧,银鱼体柔若无骨无肠,呈半透时状,把银鱼放到装了水的盆里,就发现这些银鱼漫游水中时似银梭织锦,快似银箭离弦,不过盆子太小,它们再快此时也是没用了。 船家婆子笑眯眯的说:“今天的运气可真不错,你们瞧瞧!挺多呢!往日里可没有这么多,想必这鱼也知道今天是有贵客的。” 这溜须拍马说的张沁儿哈哈大笑,说:“这鱼知道今天有贵客,所以就纷纷献身了啦。” 郑成凯听到这献身,也噗哧笑了起来。 船家婆子嘿嘿笑着,手脚则利落把杂鱼都丢出去,盆子里只留下银鱼,这才仔细清洗起来。 张沁儿看见船家婆子弄鱼,也起了兴致,问着:“只有这些鱼吗?有没有大些的鱼?我们来烤鱼吃!” “这个好!我来钓一条大鱼吧!”郑成凯很赞同,忙让船家去那钓竿来,一般这种船上都会有钓竿和渔网的。 船家赶紧拿钓竿出来,问着:“要不要划到鱼多的地方去?” 郑成凯也不熟悉这片水域的情况,当下答应了,等船家行驶到一处,说:“这里鱼比较多”时,郑成凯的钓竿已经进了水了。 郑成凯犹自钓鱼,张沁儿就闲闲的坐着瞧风景了。 石榴一直乖巧的在边上扇风,张沁儿就阻止她:“你歇歇,这湖面上有风呢。” 刚说完,一阵风带着淡淡的水腥味扑面而来,给人一种新奇别特的感觉,石榴一看果真有风,脆脆的答了声好,就把扇子收了起来。 天气十分晴朗,红日映在水面,一个浓烈,一个梦幻,阳光折射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 水面开阔,并无菱角浮萍等物,茫茫的水中一方小船独立,有一种孤寂的感觉,只有当其他船只进入视线,一抹淡淡的影子飞快的一闪而逝。 船家婆子的手脚很利落,很快就做好了银鱼,银鱼的食用方法很多,煎炒熘炸,蒸煮烩炖皆可,最好是炸炒煎和做汤羹,因为今天的银鱼比较多,所以船家婆子就做了两样,煎了一盘子,又煮了一碗汤羹,出锅时煎鱼色泽金黄,汤羹浓香四溢,顿时惹的人涎水直流,郑成凯在美食的诱惑下,已经无法专心钓鱼了,这钓鱼可是一个耐心活,并非你钓钩垂下去,鱼就会乖乖上钩的。 “少爷,姑娘,鱼好了!”船家婆子笑着说,又从船篷里拿出一个陶瓷的坛子,从里面夹了一小碗的春不老。 张沁儿原本听到春不老,只觉得这名字倒是文雅的很,正在猜测是什么东西,结果看了实物之后,才知道原来就是雪里红,腌制后,风味独特。 又备齐了碗筷,这才让郑成凯和张沁儿品尝。 菜要趁热吃,郑成凯顾不得钓鱼,正要把鱼竿丢给旁人时,就觉得鱼钩动了,似乎被鱼给咬着了,于是赶紧把鱼竿抬起,鱼线迅速的离开水面,末端的鱼钩上果然钓着一尾鲫鱼,此时正摇摆着尾巴,把身上的水溅落在空中。 郑成凯大喜,轻轻一动鱼竿就赶紧把鱼给收到手中,解开鱼钩后,任由鱼掉进准备好的盆子里。 船家婆子接过鱼竿,劝着:“赶紧常常,这烤鱼是待会再烤还是现在?” 张沁儿已经吃上了,用筷子夹了一条煎的两面金黄的银鱼,吃的口齿生香,还不忘说:“现在就收拾了,我胃口开了,吃完这些就慢慢烤鱼,待会到了日中,太阳大,再烤就热了。” 船家婆子一听,就赶紧到一旁收拾那条鲫鱼去了,船家生怕一条鲫鱼不过,则拿着鱼竿坐在船头上静默着钓鱼了。 郑成凯刚坐下,就发现张沁儿已经是口中一条,手中一条,不觉快速的说:“你倒是会享受,都不晓得等我!” 说完也顾不得再说什么,赶紧拿着筷子吃起来,他动作飞快,眨眼间吃的数量就超过张沁儿了,看的张沁儿直瞪眼,有心想回敬几句,又担心在说话的空隙又让他多吃掉几条,于是不再说话,赶紧闷头吃。 等煎鱼都吃干净了,再拿碗装了一碗汤羹,美滋滋的喝了起来,汤有多的,张沁儿也让石榴喝上一碗,石榴年纪还小,正是喜欢吃好吃的时候,也不推辞,兴高采烈的拿着碗喝了起来,顿时一股从未品尝的美味在嘴巴里弥漫,让她感到开心不已。 这会儿张沁儿才有空把方才未说的话说出来:“还说我先吃了,结果先吃了,也未必吃的比你快,吃的比你多!” 郑成凯得意的扬头,用下巴瞧人:“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下回看你还敢不敢先我吃!” “小气鬼!”张沁儿哼哼了几声,看见船家婆子已经准备好炭火和烧烤用的铁钎,以及刷料的油盐香料,顿时觉得小小的船上,放置的东西还真不少啊! “来!烤鱼了!”张沁儿马上说:“这回你先烤!” 郑成凯无语,这先烤鱼又不占什么便宜! 于是默不作声拿着船家婆子已经清洗好的鱼用铁钎穿上,再拿兔毛笔蘸了油,仔细的刷了一遍。 张沁儿瞧见他的动作,就说:“以前烤过?” “自然!”郑成凯丢给她得意的一眼,手中的动作似乎卖弄一般,变得又熟练又俏。 张沁儿瞧了一会,就收回视线,专心弄自己的来。 郑成凯先前钓的鱼自然不够,好在船家的钓鱼技术很好,不多时又钓了几条巴掌大的鲫鱼,虽然鱼不大,但是这么大小正好烤,也容易进油盐和烤熟。 天气本就炎热,外头本就没有遮阳的,又坐在炭火边上烤鱼,不多时两个人就热的不行了,汗水如涌泉一般,整个身上都是黏糊黏糊的了。 石榴瞧着张沁儿额头和鼻梁上的汗珠,赶紧拿出手帕上前替她擦拭着,说:“姑娘,你去里头休息一下,我来替你烤吧!” “你会吗?” 石榴一愣,不好意思的说:“以前是不会,不过也瞧了一会儿,我肯定就会了!” 张沁儿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顿时噗哧笑了起来。 郑成凯手中都沾了油盐调料,又没有带手帕,瞪着石榴:“还不赶紧也给我擦擦?怎么眼里就你家姑娘?” 石榴赶紧上前提郑成凯擦着头上的汗水,却嘻嘻笑着,并不说乖巧的话。 张沁儿得意的说:“她本就是我的丫头,眼里只有我才好!你怎么不带小厮来?” 郑成凯是配有小厮的,不过他常常喜欢自己一个人,倒是不怎么用小厮。 郑成凯哼哼的说着:“下回一定带!” 惹的张沁儿哈哈大笑,眼看着手中的鱼已经快熟了,鱼肉上的油脂滋滋的响着,阵阵异香飘来,令人食指大动,张沁儿瞧了一眼郑成凯的,发现果然不耐啊,居然没有丝毫烤焦的迹象,鱼肉完整,色泽又好看,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两个人似乎是比赛般,除了让石榴擦汗,几乎不说了,等了不多久,张沁儿就觉得手中的鱼彻底熟了,赶紧拿到嘴边小心的吹了吹,然后用牙签拿了一些尝味道,发现果然不错。 于是赶紧拿着鱼朝船篷里躲去,嘴里说:“你不是先我烤吗?应该也熟了吧!快进来,晒死了!” “是熟了。”郑成凯感觉手中的也差不多了,于是离开炭火,往船篷里走去,石榴见状,赶紧拿出扇子替他们两个人扇风。 317.第317章 :神仙豆腐 “真不错,等到了冬天打一只黄麂,再来烤肉吃,那样才好玩呢。”张沁儿把自己烤的鱼美滋滋的吃了,新鲜的鱼肉被烧烤之后,散发出一股特有的浓香,有些靠近炭火的部分则焦脆爽口,又没有丝毫苦味。 郑成凯不像张沁儿那么斯文,也不怕烫,三两口就已经把鱼吃完了,大方的应着:“行啊!等冬天了,我就给你打黄麂来吃!要是运气好,打到一头鹿才好呢。” “你们来来回回打了这么几次猎,就没有瞧见打到鹿的。”张沁儿对这个是不指望了,好在山里黄麂多,运气好还能够打到野猪和野山羊。 “是有的!以前我就曾经在山里见过,只不过当然不趁手,没打到而已,下回仔细找一找,应当是可以的。”郑成凯认真的说着,想了想,就把今年下半年大概的事情分了大略的时间表来,然后说:“等到腊月,我时间尽够的,到时候仔细找上几天,要到深山里才行。” “深山里总是危险的很,前些年还有老虎呢!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张沁儿不太赞同,又不是没饭吃,为了这点口腹之欲冒着大危险,实在是划不来的。 不说老虎这等凶猛的动物,单说野猪,若是遇到二三百斤的大野猪,还真不是一两个人可以对付的下来的,野猪皮厚又有蛮力,寻常人遇到被咬死都是有的。 “哪能我一个人进山呢?到时候再叫上周叔黄叔几个,不然我叫些打猎好的朋友来。” 两个人就进山打猎的事情议论了几句,张沁儿是持保守观点,而郑成凯明显是激进主义了,一来二去,竟然还没有达成共识,惹的船上的石榴掩嘴笑着。 女孩子清脆的笑声十分好听,张沁儿被这笑声一打断,才后知后觉起来,白了郑成凯一眼:“现在才五月天呢!腊月的事情腊月再说!” “绕过前面那个水道就快进入鄱阳湖啦!”这会儿船家沉厚的声音响了起来,船家婆子早已经收拾好炭火油烟等用具,戴着一顶芦苇宽帽遮阳。 张沁儿和郑成凯纷纷朝外面看去,发现船只行走在一处较窄急的弯道,船家沉稳操控着船桨,带着船只飞似得穿梭了过去,待再行驶了一会,就觉得水面阔然开朗起来,先前在湖泊中,虽然觉得水面浩荡,人在船上,仿佛置身于茫茫水波之中,等现在船真的进了鄱阳湖之后,张沁儿才觉得先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茫茫的水波一望不见边际,看不到太多别致的景色,阳光折射在水面上,风拂过,波光粼粼,乍然看去,就如同许多白的银子一般,左右看去,水面上浮着许多游玩的船只,大多是慢慢的浮动着,并不急着划行。 时近午时,阳光越发浓烈起来,因为先前吃过银鱼和烤鱼,此时并不饿,船家婆子问他们是否吃东西时,就拒绝了。 进了这广阔的湖面,船家也放下手中的船桨,和船家婆子一起在甲板上开始做起午饭来,船家的午饭是很简单的,只见船家婆子拿出几个冷的白面馒头来,然后用铁钎穿着,放在炭火上慢慢烤着,直到烤至焦黄酥脆,阵阵飘香。 船家则照旧发挥了钓鱼的好技巧,不多时就钓了一尾一斤多的鱼,也不必船家婆子来动手,自己就利落的把鱼收拾了,拿锅子开始猪鱼羹,等鱼羹好了,就拿出雪里红配着馒头吃。 张沁儿见这样,倒觉得有些胃口了,问过船家婆子那馒头是否有多了,得到还有不少时,就要了一个烤的馒头,只动手把馒头边上烤的焦黄酥脆的部分撕下来,内里冒着白气的馒头则丢给郑成凯:“给你,我喜欢吃这酥脆的地方。” “我也只喜欢吃酥脆的地方。”郑成凯原本是下意识就接了,然后觉得这样不好,怎么自己成了专吃她不要的了?于是硬生生的回了句,又叫船家婆子拿一个烤好的过来。 张沁儿轻轻的哼了声,因为石榴也是没有吃的,于是就把馒头递给石榴,因为郑成凯方才说自己也只吃酥脆的部位,于是也照旧把酥脆的撕下来,其余的给石榴。 石榴倒不计较,她是苦日子出身,最喜欢白面馒头,独自一人吃的欢快,都不用鱼羹配了。 不多时就吃完了东西,船家婆子怕他们没有吃好,忙说:“少爷姑娘都吃好了没?要是没有的话,还可以寻专门卖小食的船买些来吃。” “咦?还有船专门在湖面上卖吃食?”郑成凯很感兴趣,于是走出船篷,站在甲板上四处张望,并未看到哪艘船像是专门卖吃食的。 船家婆子笑呵呵的说:“船上不方便,放的东西不多,或者客人来了兴致,却没有准备好,临时靠岸去买也实在不方便的很,所以就有那机灵的人专门贩了吃食用具在船上发卖,只不过价钱就要比岸上的稍微高一些。” 船家婆子见他感兴趣,于是就让自家老头去寻那卖吃食的船去。 这船是最简单的,纯粹靠人力的,所以船家划了好一会儿,才逐渐靠近几艘船只。 靠的近了,大家才看清楚,发现在一些精致画舫附近,果然有一种小船,狭窄的船身,除了货物,只容一人在上面撑船,又因为船只狭窄,能够轻易的从两艘画舫中间穿插过去。 这会儿这艘小船正停靠在一艘华美的画舫边上,船家手脚利落的从湖水里提起一个木桶来,木桶封闭的很好,用一条粗绳子系着,行船时就放在水中,也不晓得里头装着的是什么东西。 等木桶打开了,那船家又拿出一个白瓷金边大宝的碗来,拿勺子从桶里打了一碗透明如果胶的东西来,色泽带着一丝碧绿,在大夏天看来十分引人垂涎。 等东西装好,他就伸长手递给画舫上的小厮,小厮捧了碗,快步朝里头走去。 “这是什么东西?像是凉粉。”张沁儿瞧着有意思, “是神仙豆腐呢,姑娘要不要来一碗?我谢老三做的神仙豆腐可好吃呢!”不等旁人回答,那卖货的船家已经利落的拉起生意来了。 318.第318章 :捏泥人 这时,张沁儿船上的船家婆子似乎也认识那谢老三,呵呵笑着说:“谢老三的东西,别的不说,这神仙豆腐肯定是头一份!少爷姑娘口渴了罢?不如喝上一碗。” 见状,郑成凯就大方的要了五碗,又对船家婆子说:“大热天的,请你们吃一碗吧,要是不好吃就算你们请我!” “行!”船家婆子爽快的说,又伸长脖子去瞧谢老三船上的货物,指了几样别致不错的推荐给郑成凯和张沁儿,又朝谢老三卖乖:“谢老三,回头你该请我们酒喝!” 谢老三一面打着那碧绿的神仙豆腐,一面笑着应着:“那是一定的。” 须臾,已经打好一碗了,船家赶紧伸过手去接了来,先是递给郑成凯,郑成凯瞧着碧绿的神仙豆腐盛在白瓷碗里,只觉得十分的好看。 拿着勺子轻轻舀起一些,放进嘴中细细品尝着。 张沁儿此时还没有,只好眼巴巴的看着他,试图从他的面部表情观察出这所谓的神仙豆腐到底好不好吃。 “姑娘,你也有呢!保准好吃。”郑成凯一口还没有咽下,船家又赶紧递了一碗给她,其次递给石榴,最后两老口才接过吃了。 张沁儿先是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这果然和凉粉差不多,只不过颜色是碧绿的罢了。 等吃了一口时,就发觉口感也和凉粉差不多,只不过多了一股草木的清新味道,并且带着一丝丝的苦味,虽然有苦味,但是却并不让人讨厌,加上被镇在湖水里,入口十分凉爽,不多时一碗神仙豆腐就全部下肚了。 “果然不错,这味道最去燥热了。”郑成凯早就吃完了,把空碗递给船家,由船家递给那谢老三,又颇感兴趣的打量着谢老三船上的货物,发现果然物种齐全,其中酒就有好几样,寻常的女儿红、青浦酒、还有荔枝酒、杨梅酒等果酒,另外还有点心果子,纨扇等一些小玩意儿。 寻了几样生津止渴的梅子蜜饯并几样新鲜的果子,其中那黄灿灿的枇杷个个卖相好,瞧着就觉得汁水美味。 买了一堆吃食,船只便渐渐远去,张沁儿和郑成凯左右无事,便在船篷中吃起零食来,船篷有窗,挂着轻纱,风拂动时,轻纱飞舞,倒也好看的很。 张沁儿不觉闷热,就没让石榴打扇子,放她自个儿去玩,石榴极为兴奋,在外头蹦跳了一会儿,又乖乖的回船篷了,原来是船只原本就不大,她转了一圈,又看到四处皆是茫茫的水波,瞧不见什么美景,就不觉得有趣了。 暖风熏的人欲睡,反正无事,张沁儿就到船篷里头的床榻上午睡片刻,等一觉醒来,太阳的热度已经降低了不少,红日偏西,晴空万里。 水面便多了几分波光倒影,显得有趣了些,掀开帘子,就看到郑成凯正在捏泥人。 “咦,你在做什么?”张沁儿好奇的打量着他手中的泥人,细滑的泥巴在他手里不断的变形着,有几分幼时玩橡皮泥的感觉。 “方才又遇到一艘卖货的船只,主人家的泥人做的最好,我买了些泥巴,自己无事捏着玩吧。”过了片刻,他就把捏的差不多的成品递给张沁儿看:“你看?像不像?” 张沁儿仔细打量着,只觉得那泥人可真粗糙!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折腾了多久,才折腾出稍微像样子的来。 依稀觉得应该是一个人,于是点头:“像!” 得了张沁儿的认可,郑成凯顿时便欢喜起来,十分自得的说:“我的手艺能不像吗?既然像你,就送给你啦!” 张沁儿讶然,指着自己:“你捏的是我?” 郑成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理所当然的说:“是啊!” 张沁儿一时没有说话,接过那个泥人,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许久,才把泥人递给石榴,闷闷的说:“像你家姑娘吗?” 石榴还存有天性,当即下意识就摇头,说:“一点都不像呢!不过这个发型差不多,姑娘今天就随意的很。” 看着郑成凯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不知如何,张沁儿就想笑。 郑成凯一把夺过那泥人,手心用力,一番揉搓,那泥人又重新成了一团泥巴,然后又比照着张沁儿重新捏了起来,这回他看一眼,捏一下,似乎极为认真。 张沁儿也不说泄气的话,就站在那里让他看,过了好一会儿,郑成凯手中的泥人渐渐成型,郑成凯并没有马上给她,而是自己又比照打量了许多,才有几分自信的说:“这回总像了。” 张沁儿接过仔细看了看,这个泥人的确有几分像她,但是也太抽象了些,看在郑成凯捏的努力的份上,就大方的说:“这回像了不少,再接再厉啊!等手艺好了,都可以抢人家生意了。” 得了郑成凯一记白眼,但是张沁儿丝毫不在意,哈哈大小着,问还有没有多余的泥巴,自己和他一起坐在甲板上,把脚轻松惬意的垂在半空,鞋底离水面不过一指高。 晚风徐徐拂过,带来阵阵水汽,船家一直划动着船桨,他们要在傍晚的时候到达落脚的客栈,晚饭是在客栈吃,等吃过饭,再出来欣赏夜景,待明日再回去。 张沁儿瞧着郑成凯捏的时候,只觉得他太笨了,捏了半天只能捏成这幅模样,等自己上手的时候,才发现还真难呢!那团泥巴在指尖捏了几次,都失败了,只得那手心搓圆了,再接着捏。 当她发现实在捏不成人形的时候,只好放弃了,略想了想,就决定捏一个最简单的东西出来。 不多时,一只肥嘟嘟的泥猪就出世了,憨厚的样子倒也十分可爱,于是迫不及待的献宝:“你瞧瞧,多像你啊!” 郑成凯是属猪的,所以她说像郑成凯,倒也说的通,只不过任谁那猪比喻自己,还是会不淡定的。 于是郑成凯把将手头要成形的又可疑毁坏了,然后手指翻动,不多时就捏出一只兔子来,兔子本是可爱讨巧的,可是郑成凯手中的这只兔子却是一只赖皮兔,一身肥厚的肉,畏缩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没精神。 张沁儿是属兔子的,所以一看就知道郑成凯这是小心眼了呢!于是故意夸赞着:“哟,这兔子捏的可真好,肥肥的,吃起来肯定很香。” “不香,肉都是酸的!”郑成凯恶狠狠的说。 张沁儿嘴角泛起一抹笑,一双眼眸倒影着蓝天绿水,显得极为水灵:“你吃过?” “没呢!”郑成凯瞧着她的模样,忽然就消气了,又把那只兔子给修改了下,然后一只虽然不算出彩,但是看上去精神多的兔子重新出笼了。 两个人玩了一会儿泥巴,船只就已经快到岸边了,周围的船只也越来越多,慢慢朝码头靠拢。 彩霞下,船只上的人都披着一层耀眼的光芒,因是游玩,大多心情甚好,露出开朗的笑容来,岸边则是一大片水草,鄱阳县多水洲,这水洲就是一大片草地,等汛期时水流暴涨,淹没了草地,待汛期过后,露出黄土,不多时又有一大片绿草长了出来。 停船靠岸,郑成凯首先下船,然后站在一旁等着张沁儿和石榴,最后对船家夫妇吩咐一句:“你们自去吃饭,一个时辰后,我们再来。” 船家爽朗的应着:“少爷放心,小的也不去哪里,就在这船上造饭吃呢。” 交代之后,就顺着码头朝外面走去,码头上人来人往,说笑声不断,极为热闹,张沁儿仔细一看,大多游玩的人都是穿着长衫的,也有穿澜衫,极少有穿短打的,可见大多都是学子和有功名的秀才举子们,他们热爱风雅,一个个拿着扇子,腰上系着香囊玉佩,模样风流。 等离开码头后,就看到一条街道,这条街道十分的繁华,酒楼客栈到处都是,装饰风格各异,有的简单,有的风雅,而有的则富丽。 因为并不急,张沁儿并郑成凯慢慢在街道上逛着,夏日天长,光线还足,走了一条街,犹自大量,今日郑成凯打扮的不错,而张沁儿为了游玩尽兴,几乎不打扮,所以走在一起,倒像是郑成凯的侍女了。 待走到一条街,发现这里比先前更加繁华时,郑成凯只略微瞧了一眼,就赶紧拉着张沁儿要离开:“快走吧,该去吃饭了。” 张沁儿还没有瞧出这条街有什么异常的,只觉得这里到处都是脂粉香味和各种乐器调笑的声音,隐隐猜测到了,却越发感兴趣,说:“我们去瞧一瞧!也不进去,就转一圈。” 郑成凯头皮发麻,瞪了张沁儿一眼:“你可真是……” “就看一眼吧!”张沁儿哀求,这样的热闹很想看看啊。 郑成凯没了法子,只好带着张沁儿粗粗的看了一圈,发现这里的小楼十分精致,二楼栏杆上依着不少穿戴打扮一新的女子,挥动着香帕,招徕着客人的关顾。 而此时虽然不是最热闹的时候,却也有不少男人叫着一群朋友开始过来寻欢作乐了,在一群男人中间,郑成凯这个半大的小子带着张沁儿和石榴就显得极为显眼了。 319.第319章 :夜景 每座小楼上面都挂着不少红灯笼,朦胧的灯光将这条街照的越发神秘而迷人了,进了楼的男人们立马被一群年轻的女子围了过来,倚红偎翠,彼此调戏着。 大厅燃烧着迷人的香料,人从旁边过,都被一股暖香熏着了,鼻子顿时瘙痒起来,郑成凯此时面皮薄的很,他满脸尴尬,遇到大胆的女子歪缠上来时,登时拿出扇子挥开,嘴里不客气的喊着:“去去!” 到底没敢待久了,匆匆一过,便离开这条销魂街了,站在清静的拐弯处,张沁儿使劲瞧着那热闹的场景,心想这些人可真是会寻欢作乐啊,湖边风光正好,而岸上更是销魂温柔乡,难怪这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郑成凯紧抿着嘴,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不悦的说:“赶紧走吧!” 张沁儿抬眼看他,这里清静,灯笼也少,加上光线渐渐暗了,只觉得青涩的少年满脸的难为情,于是乖乖的朝客栈走去。 一路上嘴巴也不闲着:“你往日里跟着那些人到处混,难道还没有来过这种地方?” 郑成凯当即就撇清:“脂粉味太重,那些女人也烦人的很,尤其那香,闻的久了就觉得脑袋晕乎乎的,不舒服的很,来过一回就不再来了。” 又一本正经的教训张沁儿:“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这么大胆?这种地方也敢来!忘了在临川下河街的事情了?” 听他对这种地方不喜欢,还排斥的很,张沁儿倒是很满意,难得一个土著古人能够不爱逛窑子,又听他提起下河街的事情,就有些不好意思,决心给他戴一个高帽:“跟在你身边,我怕什么呢!” 郑成凯果然很受用,不过还是忍着笑,说:“那也不能胡来!要是让我娘他们知道我带你来这种地方,非得扒了我的皮!” “我也就是瞧瞧热闹罢了。”走了这么些路,后头那热闹的场景越来越远,张沁儿嘴角含笑,记起以前看过一些小说,都有女主乔装男人进妓院逛窑子,心里倒是也好奇的很,但是终究是有些不敢的,能够在外头瞧一瞧这温柔一条街,倒也满足了好奇。 待吃过饭,略做休息之后,月已悬于半空,清亮的月辉洒落下来,墨色绸缎般的天穹点缀着无数星星,光芒一闪一闪,如一双双好奇的眸子,悄悄的打量着尘世。 步行到码头,发现此时才是真正的人来人往,而湖边的画舫上早已经挂着不少红灯笼,船头船尾更是挂了气死风灯,从里面传来歌妓唱曲弹琴的乐声,以及男人们放纵的说笑声。 码头上的人太多了,张沁儿也不愿挤的难受,就虽在人群的后头,一双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周边的人,发现大多还是男人,纵然有女子,也不过是沦落风尘,打扮的异常俏丽,依偎在穿着显贵的男人身边。 郑成凯就说:“我先去前面让人把船划过来。” 张沁儿应了,目送他先朝前面去,自己带着石榴慢慢走,她们虽然是女子,但是年纪偏小,又不甚打扮,虽然引来不少人暗暗的注意,倒也没有生起什么事端。 随着人群流动着,不多时就到了码头的最顶端,而此时已经看见郑成凯在船上朝她挥手示意,张沁儿就赶紧带着石榴上了他们的船,船夫不需吩咐,赶紧拿着船桨一划,船就离码头渐渐远去,把空位置让给其他要靠岸的船只。 夜晚的船只陡然比白天多了不少,粗粗看去,都有好几百艘,也不知道这些船只白天都藏在什么地方呢! 每条船只都挂满了灯笼,灯光映照在水中,隐隐绰绰,船只划动,添了几分动态美,张沁儿站在船头欣赏着这幅游湖夜景,只觉得美的如同画一般。 “姑娘,真美啊!”石榴哪里见过这般美景,虽然长在这鄱阳湖畔,但是可没有机会似这般游玩的。 “是很美。”张沁儿含笑应着。 “其实这游湖正是夜晚才好瞧,白日里日头大,除了好风雅的学子喜欢来,其余的俗人却是不爱的。”郑成凯见她高兴,得意的说,辛苦一天,把船划到这里,无非就是来瞧一瞧这胜景。 “正是呢!鄱阳湖虽然大,但是这一处才最是热闹的地方,不到三更天是绝对不散的,似那青羽楼、红袖楼的船,都是在湖面过夜,到早上才会靠岸,白日里这些画舫就停在前头一个僻静的弯道里,那里没什么人,不耽搁地方。”船夫笑着说,此时船已经进入宽阔的湖面,穿梭在众多船只画舫中,他并不需要费力划船,只需要照看着别和别的船只撞着就行。 船家婆子早已经在甲板上摆了桌椅,桌椅上面摆着几样精致的点心,还有一个青瓷瓶,里头插着几朵新鲜的卉,旁边的红泥小炉子上正烧着铜壶,水声咕噜作响,可见这是下了心思的了。 晚风拂面,带着白日里不曾有的清凉之意,人坐在船上,格外的凉爽。 “住在湖边可真好啊,酷暑的时候闷热的睡不着,在船上却没有这个烦恼了。”张沁儿颇为羡慕的说,若非租来的这个船并非那种大船,虽然可以稍作歇息,但是过夜还是不方便的,不然她都想睡在船上了。 郑成凯一听她的话,当即点头赞同:“的确,人睡在船上,都不省了不少冰块钱了,并且这里也没有蚊子,正是好地方。” “那是哩!”船家婆子笑着说:“咱们这的罗老爷最懂得享福,他家有一艘大船,上面搭了精致的房舍,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这罗老爷天气一热,就开始在船上睡觉的。叫人羡慕的不行。” “哎哟,真的?他家的船是哪个?”张沁儿来了兴趣,要船家婆子指着她看。 船家婆子却笑着说:“哪能在这边呢!在他自家的湖湾里呢!那里清静,岸边又特意种了不少卉,搭建了水榭亭子,好看的很,兴趣来了,想到这边来,也方便。” 船家婆子口中的罗老爷就是当地的乡绅,年轻的时候考上了举子,之后虽然并未中进士,也没有做官,但是在这一带还是很有威望的,加上又是大地主,肥美的良田和小湖泊不知占有多少呢。 320.第320章 :曲子 闲聊了几句,这时铜壶的水大响起来,这是水开了,船家婆子忙停了闲扯,赶紧拿出一套茶具和茶叶,神色严谨的泡了两杯茶来。 “少爷姑娘,来喝喝看。” 茶碗送了过来,里头热气腾腾,茶香被热水一激,茶香四溢。 张沁儿仔细一闻,就知道这不是单一的茶,而是窖茶,茉莉的香味和茶香缠绵在一起,给人一种全新的感受。 “真香!”茶水还很烫,张沁儿没有喝,但是闻着这股味道,张沁儿就觉得这茶肯定很好喝。 “是挺香的。”郑成凯也夸了句,窖茶他喝的少,当然红茶绿茶他平日里也不见得有多爱,不过是日常必需品而已。 待茶温降了些,张沁儿就品尝了一口,然后问船家婆子:“既有窖的茶,那有没有全茶?” 船家婆子回答说:“有倒是有,不过少见,也只有一些富家夫人太太们偶尔喝一喝罢了,这全部是的,没有茶香味道,很多人是不爱的。” 得了这个回答,张沁儿微微有些失望,原本还想着要不要等以后买了山就大批种可以做茶的卉呢,窖茶的工艺比较麻烦,她没有见识过,自然是不知道,但是茶的做法很简单,把苞摘下晒干封存就行了。 “这茶很香,你是在哪儿买的?我走时也买些回去。” “是在盛世茶坊,他家的茶最是出名了,尤其这窖茶,比别家又多了几分香味。是值得买些带回去的。”船家婆子赶紧推荐着,她神色很诚恳,眼眸中有着过多的热情了。 郑成凯一眼就看破了,说:“怕是和你家有些什么关系吧?不然偏偏就拿出这样的茶来?” 船家婆子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老实的说:“我女婿就是茶铺里一个小管事呢!不过他家的茶好,可不是老婆子乱说的!” 看她这么老实,郑成凯后头的话反而不好说出来了,就着茶水,吃了几样点心,于宽阔的湖面中欣赏着远近的船只以及天穹的玄月和星子。 眼前的景色着实好,岸边灯火明亮,湖面上的船只在黑夜中也犹如一盏盏水灯,不停的随风浮动着,放眼看去,湖面灯火璀璨,天上繁星点点,交映相配,十分融洽。 此时没有刺眼的强光,所以灯火虽盛,却没有光污染,并不影响天上的景色,张沁儿瞧着这丝毫没有污染,纯天然的美景,不觉得有些痴了。 郑成凯打量了她一眼,就别开眼睛,心里却在嘀咕,灯下看美人果然有道理,今天他就瞧着张沁儿好似美了一些了。 明明是熟悉的五官面孔,也没有特意打扮穿戴,但是在柔和的灯光下,在微风轻拂起她长发,发丝乱舞,扑打在面庞上,无端就多了几分风情了。 敏感的注意到郑成凯不同于往日的眼光,张沁儿怪怪的瞧了他一眼,问着:“你在看什么?” “额……看船啊!”郑成凯胡乱朝水里一指,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听到一道略熟悉的声音来。 “少爷别急,马上过来。”这是谢老三的声音呢! 郑成凯闻声看去,发现谢老三又操控着他卖货的船只,正朝这边走来,看来郑成凯那胡乱一指,让附近的谢老三看到,以为他要买货物了。 谢老三太热情了,此时也不好辩解,郑成凯摸了摸鼻子,心想胡乱买些看中的。 等谢老三的船只靠近了,发现这会儿他船上除了吃食,还有一些女人戴的头和竹笛竹萧等,因为是要卖货,所以谢老三船上也挂了不少气死风灯,把所有的货物都照的异常透亮,张沁儿仔细打量了一下,终于在那堆简单的乐器中发现一个略熟悉的东西来:“咦,给我瞧瞧那个葫芦造型的玩意儿。” 谢老三准确无误的把张沁儿要的东西递上去,嘴里殷勤的说着:“姑娘眼光就是好,这可是从云南那边传过来的乐器呢,声音可好听了。” 张沁儿低头打量着手中的物件,终于确定这就是葫芦丝,的确是云南一带少数民族最爱的乐器,前世去过一些古镇游玩,都有人一边吹葫芦丝一边销售葫芦丝的。 因为音色独特优美,外观又古朴,柔美,典雅,让人一听就记住了,加上很容易学,略通音律的人很快就能够学会一首简单的曲子,张沁儿倒是也会上那么一两首。 “你会吹么?”张沁儿把玩着这带着几分熟悉感的葫芦丝,心情很好的问着。 这可把谢老三难住了,他不好意思的说:“我就一个粗人,哪里会吹呢!” “那谁会吹?” “倒是少的很,只有几个苗人会吹……罢了罢了,我是知道姑娘这是想砍价呢!”谢老三不愧是精明老道的商人,原本还老老实实的回答,转眼间就猜测到张沁儿的本意了。 张沁儿倒没有不承认,而是大方的说:“你要价太贵啦!这东西又压在最下面,可见是不好卖的,我瞧着样子不错,你就照本卖了吧!” 谢老三犹豫了一下,然后笑着夸赞张沁儿聪明:“姑娘可真是水晶般透亮的人呢!竟然猜的这样准,因为会吹的人不多,而富家老爷小姐们还是最爱古筝古琴,这玩意不过是听个新鲜罢了,既然姑娘要,那就算你本钱吧!” 于是报了一个本钱价,张沁儿一听觉得不贵,就拿出钱付了账。 待谢老三将船又划到别处去销售货物时,郑成凯才好奇的说:“他既然说会的人不多,你难道会?” “不会!”张沁儿理直气壮的说:“我瞧着有趣,买着玩的。” 郑成凯默了默,也夸了句:“是挺稀奇的,也不知道拿这个吹出来的声音是什么样子的。我听人说云南那边瘴气林子多,又山高路远的,民风彪悍,有心想去瞧瞧,又觉得远了些。” 张沁儿脑海中浮现出一副地图,迅速的把距离默算了出来,然后说:“还是算了吧,也太远了些,何况途中危险,又没有什么赚钱的。” 江西离云南隔了好几个省呢!就算是坐火车都得许久了,更何况是以现在的交通工具,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的好。 郑成凯也只是提一提,自然不再说,接过张沁儿手中的葫芦丝,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吹,顿时一道音色特殊的声音响了起来,音质很清亮,不同于古琴的哀婉缠绵,葫芦丝的音色无端就带着一股欢快的气息在里头,让人情绪感到喜悦起来。 郑成凯来了兴趣,说:“这玩意还真意思。”说完他按照吹笛子的法子来吹,结果却觉得有些不对劲,音调显得怪怪的。 张沁儿静静的欣赏了好一会儿,看他还没有掌握要领,不觉笑着说:“要是都这般一碰就学会了,这玩意也不会压箱底了。你给我!” 郑成凯狐疑:“你不是不会吹吗?” 张沁儿不答,接过葫芦丝,先是那帕子仔细擦过,这才酝酿感情,吹了一曲最有名的《月光下的凤尾竹》来,这首曲子十分欢快,把月光下的凤尾竹美景描述的淋淋尽致,前半段的时候,音色有些凝滞,不太通顺,但是等下半段的时候,张沁儿已经找回当初的感觉了,也就越吹越来好。 郑成凯也是懂音律的,虽然张沁儿吹的这首曲子对于他来说十分的陌生,但是也不妨碍他欣赏,自然明了曲中的意境,十分的心喜。 等一曲完了,余音绕耳,静默了片刻之后,才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你不是说你不会吹吗?这可不像胡乱吹的。” 张沁儿丝毫不惧,得意的说:“我骗你的!要不是这样说,谢老三会便宜卖了?” 船家婆子赶紧在旁边夸张的说:“哎哟哟,最会做生意的谢老三竟然也有失手的时候,看老婆子我明天不笑话他去!” 郑成凯依旧狐疑,张沁儿一个普通的乡下姑娘,怎么会懂这从云南那边传来的乐器?只不过张沁儿早已经给了他无数的惊奇。 所以这回也不过心下狐疑,面上也不再显色,因为觉得前头曲子不错,就催促着:“再来一曲。” “嗯!”张沁儿见他不追问,提起的心稍稍放松了些,想了想,还是说了句:“这是以前逃荒时听人吹过的,因为容易学,我粗略学了学而已,也不算精通,除了这首曲子,就只会一首了。” 说完,就吹了一曲《梁祝化蝶》,她倒是说了真话,她所会的的确只有这两首曲子了,能够如今还记得,完美的吹奏出来已经不容易了。 “好听,这曲子叫什么名?”郑成凯赞赏不已,这样一个小小的玩意,竟然能够吹奏出这样好听的曲子来。 张沁儿却摇了摇头,说:“不晓得呢!我吹的也不全,那人不过萍水相逢,粗粗教了些。” 因为怕他问杨氏他们,于是加了句:“我悄悄和人学的,家里人也不知道,你可别乱说!” “行!反正我算是知道你胆子大的很!怕是瞒了家里人许多吧!”郑成凯哼唧着,因为想着要替她隐瞒,于是想趁机压榨些好处,就说:“不管是什么曲子,我听着不错,你就教教我吧!” 321.第321章 :见面不识 悠扬动听的葫芦丝声从宁静的湖面传了出去,迥于其他乐器的音色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附近船只听到后,都凝神静听了会,却发现乐声时而顺畅,时而凝滞,一听就知道是初学者了。 郑成凯学了半个时辰左右,就把葫芦丝的入门学的差不多了,因为没有曲谱,一首完整的曲子他还是无法吹奏出来,但是凭借着他的记忆,倒是能够吹出大段的曲子了。 如今的曲谱和后世的曲谱是有很大不同的,就算张沁儿记住了曲谱,也无法写下来给他,所以只好一段一段的教,好在这两首曲调都不算太难,倒也容易上手,其余的则全部靠他自己的记忆和理解了。 待曲子越吹越顺畅的时候,就听到一道激扬的琴声响了起来,琴声铿锵有力,让人听到就感觉到一股激扬大气的感觉,仿佛赞扬一片美景,又仿佛沙场作战,一股英雄情怀油然而生,热血沸腾。 附近的船只听到这道琴声时,各种乐器也渐渐停了声响,无一不在静默着聆听。 船家和船家婆子都是俗人,不同音律,不过常年在这鄱阳湖上谋生,自然知晓文人雅士们的爱好,此时也垂手静默着,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怕扰了客人听曲。 待一曲散去,犹给人一种绕梁三日的回味之感。 “真是好琴艺!听曲调似乎是《广陵散》又觉得有些不对。”郑成凯拍手叫好,《广陵散》曲谱已然消失,今世留下的不过寥寥几段,被人当作《广陵散》传唱而已,郑成凯曾经听过,现在一听就知晓弹奏的人应该在《广陵散》的基础上稍作修改了。 敢改这种千古绝唱,这胆量可不是一般的大,而听琴声,虽然不知真正的《广陵散》是何滋味,但是这样也挺不错了。 “船家,赶紧上前,我去瞧瞧是哪位在弹琴。”郑成凯情绪激昂,赶紧吩咐船家,船家自然听从,手中熟练的操纵着船桨,将船只朝那艘传来琴声的大船靠近,不只他们一艘,附近听到琴声的都渐渐朝那艘大船靠近,待离的近了,张沁儿才看清楚那真是一艘大船!比湖面上任何一艘船只都要大的多,并非普通的画舫,而是上面建了两层的楼房,约十来间房间,一看就知道这是适合长途跋涉所用的。 楼房两旁挂着一串气死风灯,将整只船照的很透亮,门口处也挂着四盏宫灯,宫灯富贵清雅,映着雕门房,出奇的古朴好看。 船只还未彻底靠近,郑成凯也还没有来得及发出问候,大船甲板上立着的小厮就声音响亮的说:“我家公子见今日良辰美景,乐声迷人,这才起了兴致,弹奏一曲,只不过我家公子喜欢独处安静,还未各位莫要上前攀谈。” 直接的拒绝让人恼火的很,有人不依了,站在船头冷声说:“虽然有才,不过也太傲然视物了些!想必人品一般!” “罢了,听琴声就知道是清高冷傲之人。” “走吧,能听这么一首曲子已是幸事。” 隔的很近,张沁儿能够听到各家船只上传来的声音,也能够看清楚大船上的小厮,在宫灯下,小厮穿着一件崭新的冰丝绸子衣裳,神态贵气,打扮的干干净净,头发上用一根白玉簪着,看上去不像谁家小厮,倒像是谁家的公子哥了。 这模样一看就知道是真正有家底有权势的人家,所以大家纵然不悦,也不过暗地里牢骚几句,倒也不敢强求,纷纷离去。 郑成凯打量了那艘大船片刻,默然无语,见那艘大船渐渐朝湖心而去,才叫船家靠岸,打算回去休息了。 “以前总觉得古琴弹奏麻烦,哀音缠绵,都是女子常爱的乐曲,所以不耐烦学,今天听了这人弹奏的,才觉得这是真正的琴音啊!”郑成凯望着越来越远的船只,低语说着。 船只渐渐靠近岸边,岸边灯火通红,已经有不少船只在排队,船家不急,就在边缘等待着。 张沁儿对古琴不太熟悉,这会儿自然搭不上话,只觉得这样的曲子真好听。 此时她的心思倒不在曲子上,而在船头甲板上的那名小厮身上。 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实在想不起来了。 待排队上了岸,郑成凯和张沁儿就带着石榴朝客栈走去。 此时已经不早了,许多不在船上过夜的人都纷纷靠岸回去,倒是热闹了一番,路边上还有不少做生意的贩子,在售卖着今天最后的生意。 回到客栈,沐浴清洗之后,上床便休息。 一夜好梦。 第二日早晨并没有在客栈吃东西,而是打听了附近有名的小食,去吃了几样,因为风光大多在湖面上,所以倒也没有怎么逛了,直接往码头赶去,打算在中午时回到家中。 因为游玩已经尽兴,所以这回船家划船十分给力,一片扁舟顺风顺水,沉浮在宽阔的湖面。 红彤彤的日头高高挂起,水面被烈日蒸起一片蒸汽,缓慢上升,渐渐和天上的云彩相融合,人置身在湖面,仿佛身临仙境。 正午的时候,总算到了昨日登船的地方,郑成凯把船钱结算了,和张沁儿一块儿上岸,就在码头边上叫了一辆两轮的小车,将他们送到郑家。 在外面游玩了许久,又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刚进家门,和林氏打过招呼,就回房歇息去了,郑成凯精力十足,又跑出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午睡醒来,日头已经不再那么炎热,石榴并不在身边,拿着脏衣服给婆子洗去了。 懒懒的在床上闲做了片刻,不甚清明的脑子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那个大船上的小厮是陆泰宁的!之前曾经见过,难怪昨天看到时,总觉得怪熟悉,又一时没有想起是谁来! 轻拍了一下脑袋,张沁儿感慨不已,没想到陆泰宁又到江西这一带游学了,还以为这样的大人物今生该是再也见不着了。 又想到他的琴声如此的好听,其中蕴藏的豪气和锐气昭示着他满腹才情,有着欲要一飞冲天之势。 322.第322章 :准备待客 乱想了一会,张沁儿梳妆打扮,朝正院走去,寻林氏说说话儿。 林氏的房门紧关着,小巧和钱儿在外头的凉席上安静的做着针线,一看就知林氏这会儿还没有午睡起来呢。 小巧看见她,忙小声的说:“今天夫人睡的晚了一些,怕还要一会儿才起身。” 张沁儿又无要紧事,自然不在意,坐在旁边看她们做针线。 小巧做的是一面绣扇子,上面绣着一朵大红牡丹,牡丹底下是碧绿的叶子,在枝上却停着一只画眉鸟,嫩黄的嘴正在啄着瓣。 钱儿做的是一个香囊,水蓝色的缎料上绣着几朵白色的栀子,显得越发小巧可爱。 庭院的石榴树开似火,空中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微风拂过,带着淡淡的水汽,先前张沁儿并不觉得,但是在湖上待了一天之后,对这种水汽熟悉了,大老远都能够辨别的出来。 瞧了一会,张沁儿也来了兴趣,知道自己绣活一般,也不敢去绣她们已经绣了一半的,生怕给毁了,见针线篓里还有几样裁剪好的手帕,并未绣。 询问这些手帕是否有大用,小巧说:“没有呢,只不过现在天热,多做几个帕子放在身边擦汗罢了,沁儿姑娘要是想做一条手帕,就选一块吧!” 手帕的料子就有好几样,有滑溜的冰蚕丝,也有纯的素布,还有一种湖绿色的轻罗,张沁儿打量了一下,选了那块纯的料子,纯吸汗,这才实用,别的帕子都是瞧着好看,配衣服出门做客罢了。 针线活是一件慢工出细活的事情,张沁儿没打算绣太过于繁杂的卉,只打算在一处角落绣上一丛兰,大多是兰叶子,只有一朵盛开,两朵将开未开的骨朵。 算是简单的,却也绣了大半个下午才绣了不到一般,里头传来起床的窸窣声音,小巧和钱儿就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张沁儿没有跟着进去,而是继续做着手中的活,待会林氏梳妆打扮妥当自然会叫她进去,或者一块儿出来说话。 等又绣了一片叶子,林氏就出来了,因为睡足的缘故,双颊气色很好,无需胭脂上妆了,眉眼有种一分疏懒的意味。 “伯母,你起床啦!”张沁儿放下手中的活,站起来打着招呼。 林氏嗯了一声,伸头去看她先前的绣活,夸赞了一句:“这兰绣的不错,都说你不擅针线,我看倒也未必,只不过人懒吧!” 这是虚夸,张沁儿自然不会当真了,她的兰单看不错,但是一旦和小巧她们的绣活放在一起,高低立马就见了。 “趁着现在不热,咱们去院子里走一走。”因就在家中,不打算出门,所以林氏又吩咐小巧钱儿自己去休息一会儿或者接着做针线。 林氏携着张沁儿,两个人慢慢朝院子里散步着,下午的阳光洒落在身上,不炎热却晒的人暖暖的。 穿过一丛石榴,林氏就问起这次游湖的事情来。 张沁儿细细将所见的风景都一一说了,除了隐瞒了自己拉着郑成凯逛温柔一条街的事情。 林氏听了之后,不由得感慨着说:“这才是真正的游湖呢!上回在人家自家的湖里游玩,就算精致装扮的再美,也失了天然野趣了。” 又看着张沁儿略小,却显得娴静的五官,笑着说:“好在你年岁不大,还能够有机会出门玩玩,过几年可不太行了。” 张沁儿含笑不语,她如今虚岁十三,在前世这还是小毛孩一个呢!在如今却是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两个人随便说着闲话,就说到了葫芦丝,张沁儿并没有呆在身上,在外头买的小东西小物件都被石榴收着,就说:“待晚上我再吹奏一曲吧,我会的也不多,总共就那两曲,连个曲名都不知道呢。” “在我面前,就别谦虚了,也不用等到晚上。”林氏瞧见竹林中有人影,看着像是石榴,赶紧招手示意她过来,石榴见林氏吩咐,赶紧小跑着过来,待离的进了,才放慢些脚步,省的冲撞了。 这规矩学的不错。林氏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才吩咐:“你去房间里把你家姑娘的葫芦丝拿来。” “哎!”石榴应着,又转身小跑着去拿东西了。 不多时,石榴就拿着葫芦丝来了,张沁儿新得的乐器也颇爱,又将《月光下的凤尾竹》和《梁祝化蝶》这两首曲子吹奏了一遍。 新奇的乐器配上新奇的曲子,吹奏出一种别样的风情来,乐音欢快,林氏的心情也不由得随着乐音变得轻快而喜悦起来。 悦耳的曲子从竹林中远远的传去,悠扬的声音令整个郑家的下人们都能够听到,不觉放慢了手中的活,竖起耳朵聆听了起来。 一首《月光下的凤尾竹》刚吹奏完,林氏就夸赞着:“这曲子若是夜晚在这竹林中吹奏倒是十分不错。” 张沁儿一听,就抿嘴笑着,知道林氏也是通晓音律,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却也明白这份意境了。 “这曲子果真有意思,我听许多讲缠绵感情的曲子,都哀婉动听,长情中带着一份伤感无奈,倒不似这首曲子,既能够给人一种欢快喜悦的感觉,又能够让人感受到曲子中的美好感情。” 张沁儿暗笑,葫芦丝的音色本来就偏欢快,再加上这曲子有一种傣人的风味,自然越发欢快了。 因为张沁儿会的曲子不多,谈论几句之后,也就不再提了。 绕着园散步一圈,林氏就该去做事了,得安排婆子准备晚上的饭菜,以及打扫庭院。 “明天成凯他爹打算在家里请一些同僚做客,到时候就麻烦你招待下女眷了。”林氏笑着说,她乍到鄱阳县就收到不少请帖,随即马不停蹄的奔走于各家,到此时才算走了一圈,是该做主待客了。 等这次待客之后,林氏就该准备回去了,郑成凯在临川那边还有事情要做,不能在这里待太久,而张沁儿也不好在外太久,省的杨氏他们担心。 林氏把家里的婆子婢女都叫了过来,开始吩咐事情了。 郑家的奴仆不多,依靠自家奴仆想置办一场宴席,那可不容易,所以这次的饭菜是直接从五丈楼定的,五丈楼的饭菜滋味好,价钱又贵,是很上档次的。 饭菜不需要担心,却也需要准备不少点心蜜饯果子之类的小吃食,另外还得搭戏台子。打扫出看戏的地方来,诸多事情都需要林氏一一安排,张沁儿站在旁边学着。 因为郑家地方不大,人手又少,所以虽然是请客置办宴席,但是请的人却不多,只有几个和郑伯景关系极好的同僚带着家眷过来罢了。 林氏把下了请帖的人家一一说了出来,又大概说了下彼此的关系远近等等,这些张沁儿跟着窜门子倒是知道一些,当即心下明了了。 不多时涂管家就带着搭戏台子做事的人进来了,问明把戏台子搭建在何处,然后就领着做事的人朝那一处走去开工了。 戏台子选在东厢房那边的院子里,地方稍宽阔,又有一栋二层的房子,外观如观景台,但是内里却挺大的,四面开阔,到冬天的时候也能够装上窗户隔寒取暖的,此时盛夏,自然门窗大开,在里头摆放着数张桌椅,角落处摆放着不少木点缀,倒也不错。 一楼是给男人们看戏的,二楼则是女眷了,并不用从一楼上,而是屋后有一个梯子,女眷们就从这里上楼,可以避免男女混乱的现象。 此处用来招待客人是最好不过了,林氏对这一处极为满意。 领着张沁儿将地方一一看了一遍,把还没有做好的事情再吩咐底下的人赶紧做好,别耽搁了明天待客。 傍晚日落西边,红红的暖日垂挂在别人家的屋檐上,如一颗巨大的鸡蛋,迟迟不肯落去,外头的戏台子已经搭建好了,涂管家回了一声,就带着做事的人下去了,那种敲敲打打的噪音顿时消失不见。 外人已经离开,林氏就带着张沁儿打量着戏台子,发现搭建的又简单又坚固,也就满意了。 今天郑伯景回来的很早,身后跟着郑成凯,他手中提着一大包吃食,扇子顾不上风雅,直接别在腰间,那副模样倒显得极为滑稽。 林氏迎上去和郑伯景说着明日的安排,郑成凯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滑稽形象,一步跳到张沁儿的面前,将手中一大包吃食交给她。 才接过,就觉得手腕一沉,发现重的很。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买这么多?” “你不是说喜欢窖茶吗?今天特意去买的,省的走的时候你又忘记了。” 张沁儿瞪目,茶叶能这么重?正要询问时,郑成凯又说了:“茉莉、玫瑰、桂、桃等香味的各一包,还有两斤生炒猪肺,是五香铺子里的,味道很足!还有两斤酱牛肉,这是别人送的。” 张沁儿无语,赶紧把这一大包东西放到桌上,将里面的东西分门别类开,好在茶叶的包装还算不错,不会染了气味,张沁儿就把那生炒猪肺和酱牛肉交给石榴,让她送到厨房里去拿碗装着,待晚饭的时候再吃。 323.第323章 :莲叶 第二日是郑伯景到鄱阳县任县丞后第一次在家中请客,并非以往没有请过,只不过以前林氏并不在这边,所以没有请女眷,只请了一些同僚在酒楼中吃饭喝酒罢了。 但凡第一次总是十分热闹的,一大早,张沁儿就赶紧起了床,也不用石榴服侍,而是把石榴打发出去给厨房里帮忙烧火。 林氏今天格外的精神,穿着一件新做的玫红色衣裳,头上挽起一个精神十足的发髻,插上一对金步摇,带着一对水精耳坠,手腕上更是戴了不少金镯子玉镯子,手指上还戴着几枚金戒指,可算是全身武装了。 林氏手腕上戴这么多东西是有原因的,若是谁家女眷带了女孩儿过来,第一次见面是需要给见面礼的,虽说早就准备了不少金豆子,装在锦囊中,准备做见面礼的,不过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林氏看张沁儿过来,赶紧拉着她一块儿吃早餐,早饭很丰盛,几乎样样都全了,林氏说:“赶紧多吃一些垫肚子,等到正午开席才有的吃了。” 主人家要忙着招待客人,自然得先吃饱才有力气,张沁儿也不拘礼,能吃多少就吃多少,等吃过后,钱儿手脚利落的把碗筷撤下去,林氏拿水漱口后,就打量着张沁儿,张沁儿今天也特意穿了一件新作的衣裳,藕荷色的轻罗纱做成的襦衣,下面是一条鹅黄色的百褶裙,脚上穿着一双粉色绣鞋,这一身打扮倒也清爽而亮丽。 这衣服是她们一块儿去做的,林氏自然心中有数,扫过一眼之后,就着重打量张沁儿头上的首饰和妆容了,却眼前一亮。 只见已经完全长开的五官用了胭脂水粉之后,越发水润美丽了,因为年纪还小,头上只梳了一对丫髻,用了金镶玉梅步摇,戴着一对珍珠耳坠,额头处用了莲造型的钿,更添一分美艳动人了。 以往张沁儿总是能素面朝天便素面朝天,这样的打扮是很少见到的,所以林氏一看之下,就知道张沁儿这是用了心思的,当下更是心喜,连连夸赞着:“不错不错,女孩子就该这般把自己打扮起来才是。”又说:“这样的打扮很好看,以后也要常常打扮才好,好了,待会可要帮我招待过来玩的女孩子啊。” 张沁儿笑了笑,并不多说什么,随着林氏到处做客,她早就已经熟知大户人家办宴席的规矩了,再加上前世她也算白富美一个,对于这些场面上的东西,也早就熟悉的很。 随着林氏将各处安排一一检查,又吩咐婆子丫头几句之后,门房就传来声响了,却是于林氏颇为较好的教谕夫人柳氏带着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女孩子过来了。 柳氏是当地人,她的相公和郑伯景关系不错,所以林氏一到这鄱阳县,柳氏就下了帖子请人过去赏荷的了。 张沁儿也是认识柳氏的,无需刻意介绍,彼此笑着打过招呼,柳氏性格大方,一看这样子就知道自己是第一个上门的,当即笑着说:“我来的这般早,你可别嫌弃才好。” 林氏忙笑着迎着她进厅,又让钱儿赶紧沏茶过来:“哪能嫌弃你呢!你是爱六安茶的吧?钱儿赶紧沏来!” 柳氏点了点头,说:“你倒是记得清楚。”又扭头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说:“她小孩子家的不爱喝这个,给她一盏酸梅汤就行!现在的天气是越来越热了,这么早呢,太阳就升的老高老高的了。” “都快六月天啦!哪能不热!这儿还好,有那么一个大湖在,我们临川那般才叫真热呢!” 柳氏就忙说:“郑大人在这边上任,最少也得三年的功夫,你何不住到这边来?咱们也好多来往来往,不然夫妻分开,总是不太好的。” 林氏因为和柳氏关系不错,故意笑着说:“就算分开,他也是不会弄些玩意儿到家里来的,我怕什么?” 柳氏掩嘴笑着,自然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东西,因为身边有女儿在,也不把说清楚,只羡慕的说:“你们夫妻倒是令人羡慕的很,这年头难得呢!” 林氏笑了笑,并不再接着说,又问了柳氏的女儿吴莲叶几句话,然后让张沁儿陪着吴莲叶到一旁说话去了,她则和柳氏再说几句。 吴莲叶是一个性格内向的人,完全不像她母亲,有人问话时,是问一句,说一句,若是无人理她,她也能够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不做声的。 这样的女孩子很省心,但是想要真正的把她招待好,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张沁儿上回跟着去吴家的时候,也和这吴莲叶见过,所以这会儿就拉着她问了几句闺房中的问题,无非就是最近在做些什么,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没有。 吴莲叶穿着一件青色的衣裳,虽然料子不错,却显得一点都不出彩,丝毫没有十二三岁小姑娘那种天真活泼的姿态。 性格内敛,工于女红的吴莲叶在问起往日里做些什么时,自然一本正经的回答:“平日里大多做些针线活,我祖母礼佛,所以我也替祖母抄写经书。” 张沁儿静默了一会,吴教谕本是一个性格稍微迂腐的人,而吴莲叶的祖母又是一个礼佛的人,难怪吴莲叶会长成这般,而丝毫没有受柳氏的影响。 张沁儿的针线活可不算多么好,自然不好讨论这个,前世的时候她不信佛,因为今世发生这样的事情,难免会对神灵信服,也看过几本佛经,知晓一些,于是就和吴莲叶讨论了几句经书的问题。 吴莲叶一听这个话题,显然有了几分兴趣,要知道她这个年纪就抄写经书的女孩子可不多呢,以往出门做客,也往往找不到多少话题,当下就略带兴奋的说:“因为帮着祖母抄写经书,我的一手小楷也写的十分好呢,就算是我爹,也时常夸了几句。”又因为怕张沁儿误会,忙说:“我爹可严厉的,尤其在学问上,轻易不夸人的,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那是刀架在脖子上都轻易不肯改口的。” 张沁儿一听这样的评价,顿时就噗哧笑了起来,那边和柳氏说话的林氏就询问看了过来。 柳氏笑着说:“我家莲叶是个闷葫芦,一天说不出几句话的,难得和沁儿相处的来呢!” 324.第324章 :待客 吴莲叶羞的不行,低垂着头,满脸通红,双手不安的绞着手帕,几乎将手帕弄变形了。 张沁儿知道吴莲叶性格害羞,赶紧止住笑容,朝柳氏说:“你们且说你们的,我们小孩子家家说我们的呢!” 然后拉着吴莲叶到后头走去,出了后门,便是一处小院子,地方虽小,却也安置的不错,一处假山石壁上,种了不少青藤,青藤顺着石壁垂下,如同一副绿色的帘子。 假山是中空的,里面有一道人工暗河流过,叮咚的水声通过假山传出来,给人一种悠远动听的感觉,吴莲叶本是不好意思的很,看了这样的美景,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这处假山倒是挺有意思的,这里面的水是流到哪里去的?” “这里头其实有一个小泉眼的,水流并不大,若是没有这个假山渲染,水流声都是听不见的,从这一直流到那边的莲塘中,再从渠沟流出府里去。” 张沁儿索性带着她顺着这水流走去。 这会儿其余的客人还没有来,所以后院十分安静,张沁儿一面带着吴莲叶走,一面小声说了一些有趣的精致和话儿解闷。 绕过假山,视线就开阔了不少,墙角处种着不少桃金娘,桃金娘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灌木呢,本是野生的,大多在山林路边看到,这里有一簇桃金娘还是先前那位宅子主人种下,郑伯景疏于打理,而后头林氏瞧着这桃金娘长势不错,也较为喜人,就留着了。 桃金娘夏日开,这会儿正是开的时候,只见绿色的树枝上开了无数朵,远远看去,灿若红霞,绚丽多彩,十分的好看,桃金娘期很长,张沁儿刚来时,这桃金娘就已经开了,而更妙的是桃金娘一边开,一边结果,所以还真是一个不错的观景草木。 吴莲叶咦的一声,指着那簇桃金娘说:“这个……倒不曾在谁家见过呢!” 张沁儿暗笑,别人家的园里都种着各种名贵的卉,自然没有这种野生的玩意了,而吴莲叶几乎困于家中,难得出门,才不认识这样东西。 张沁儿就介绍起来:“这是桃金娘呢,本是山里野生的,所以你不曾见过,别看这东西不起眼,可是有大用处呢,它结的果实可以吃,也可以用来酿酒,这全株还都可以供药用,有活血通络、收敛止泻、补虚止血的功效。” “真的?用处还真不少呢!这名字也有趣的很。”吴莲叶听了这番以往从来没有听过的话,顿时觉得长了不少知识,又看桃金娘的十分有趣特别,心里就想着把给描绘出样子,以后好绣。 心里有这个念头,但是因为不在家中,不好提要求,吴莲叶觉得很是可惜,只好使劲的盯着那看,试图把给记下来,但是她又怕到时候绣的时候又忘记了,不觉十分懊恼。 张沁儿本是要带着她从这簇桃金娘边上走过去,穿过竹林就到莲塘了,只不过看吴莲叶一直不挪动脚步,又一直盯着桃金娘的看,就停下来等了等。 看她神色不像纯粹的欣赏,而是带着一些欲言又止,知道她是一个性格内敛羞涩的人,张沁儿也不好直接问她要什么,蹙眉想了想,试探的说:“这样的瞧着普通,但也有趣的很,可惜我针线活做的不怎么好,不然还真想绣出来,把它绣到衣襟上,想必穿着出去就不会和别人一样了呢!” 吴莲叶眼睛一亮,也说:“是啊!是有些意思。” 张沁儿听她说话,心里就有底了,哎呦一声就求着吴莲叶:“莲叶妹妹精于女红,不如不它画了样子,拿来绣吧!我也不求一件衣裳了,能够送我一个荷包可就高兴的很了。” 吴莲叶跃跃欲试,满是期待的看着张沁儿,说:“那你且去拿纸笔来!” “哎,莲叶妹妹你在这儿先待会儿,我很快就来。”身边没有丫头,张沁儿只好自己跑一趟,好在这个宅子并不大,不多时就拿了纸笔过来。 吴莲叶并不多言,拿着纸笔就细细的将桃金娘给描绘了出来,倒也活灵活现的。 张沁儿在旁边看了,不由得夸赞:“莲叶妹妹这一手画也十分不错!” 吴莲叶羞涩的抿唇笑着,谦虚着说:“我这点不算什么,我爹的画才好呢!” 等画了样子,吴莲叶就问张沁儿要什么样的荷包,用什么颜色、什么料子,要做成哪样,她问的很细致,显然是真的打算给张沁儿做一个荷包了。 张沁儿本是随口说的,哪里肯真要她费功夫做荷包,正要推辞,又想着吴莲叶出身迂腐重诺的家庭,是说一不二的,既然说要送她,怕是真心想送的,如果她拒绝,没准还惹了人家不告诉了。 就指着吴莲叶系在腰间的荷包,说:“就要这种的,我瞧着挺不错的。” 吴莲叶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颜色你怕是不会爱……我给你做鹅黄色的吧,正好配你这件裙子。” 张沁儿点来点头,因为说了几句话,彼此更加熟悉了些,就问着:“莲叶妹妹年纪还小,怎么偏爱这种老气不显眼的衣裳?” 吴莲叶低垂着头,似乎很不好意思,过了一会都没有开口,在张沁儿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却低声说:“我祖母常年穿着素净的衣裳。” 张沁儿抚额,她祖母礼佛,又上了年纪,穿素净的衣裳不是很正常吗?可是吴莲叶才十二岁的姑娘啊!正是骨儿一般的年纪,也正是到处相亲说人家的年纪! 她这般打扮,除了那种古板又严厉的家庭喜欢,别的人家还是爱青春活泼些的女孩子。 这是别人的家事,张沁儿并不打算把自己的观点强加到别人身上,就岔开了话题,领着吴莲叶穿过竹林,到了荷塘边上。 吴家也是有一个很大的荷塘的,那是整个吴家最显眼最好的地方了,所以上回柳氏才会请林氏他们去家中赏荷。 “这莲塘小的很呢!莲也不如你家的好看,我们该回去了,怕是又来了不少人呢。”张沁儿说。 吴莲叶嗯了声,知道上门做客还是老实些,这样主人家也好招待着,半途时,又说:“其实这荷也不错。” 张沁儿看她一副老实认真的样子,不免抿唇笑着,等她们重新到厅,果然看到不少人,林氏就打趣的说:“叫你帮着招待客人,你倒好,自个儿玩去了!” 吴莲叶一听这话,当即低垂着头,满脸羞红,神态惶恐,扭捏着站在那里,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张沁儿知道林氏只不过是一句笑话,却看吴莲叶上了心,顿时纠结了,玻璃心的妹子不好相处啊! 忙笑着说:“我可是正正经经陪客呢!不夸我也就罢了,还嫌弃我!” 林氏也察觉到吴莲叶的变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递给柳氏一个抱歉的眼神,柳氏倒是没有生气,自家的女儿,自家知道的。 林氏赶紧给张沁儿介绍其余的客人以及她们带来的女孩子,最小的不过七岁,最大的也才十五岁。 彼此见过面之后,张沁儿就担任起招待小客人的重任了,领着她们到一旁说话去了。 除了张沁儿,其余的人倒都是熟人,都是鄱阳县的官家小姐们,平日里往来就多的很,张沁儿才算是她们圈子里的异数了。 好在张沁儿举止神态都丝毫不落后这些官家小姐,而郑家又没有女儿,所以大家也还算相处融洽,那种看不起张沁儿出身的闹事行为并没有出现。 张沁儿古今知识都略通,对付大文豪,她这点水平自然不够看,但是对付这些小姑娘,倒不管说什么话题,都能够说上一两句。 年纪最大的冯彩琴是知县的女儿,在这群千金小姐中,地位是最高的,自然自视清高,很是瞧不起张沁儿的出身,虽然好教养的不会当面讽刺,却也会暗中瞧不起。 现在看张沁儿不管说什么话题,都能够回答几句,心中就生起不平来,特意说起侯爵家的事情来。 她说的是富平侯,原来她母亲的娘家嫡姐便是嫁入富平侯的,她也随着母亲去过一两次,见识了侯爵家的风采和富贵,特意捡了出来说,着重描述了那种烈火烹油的富贵场景,引得一众小姑娘向往不已。 “别瞧着我们也算是官家千金,可和那些侯爵们比起来,咱们可真是乡下佬了!”冯彩琴见大家都神往了,不觉傲然的说着。 一个女孩子就紧接着问:“彩琴姐,你能够去侯爵家做客可真是幸运啊!” 也有人说:“虽然咱们比不得那些侯爵,可好歹也是官家千金!” “是呢!咱们要算是乡下佬,那些庄户人家的姑娘算什么?算泥巴吗?”有人捂嘴笑着,斜眼瞧了张沁儿一眼,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吴莲叶不爱说话,这种场合向来是做最佳聆听者而存在的,但是她也不傻,从冯彩琴说起侯爵家的事情时,就隐隐明白些什么,这会儿看那女孩子斜眼看了张沁儿,顿时就更加明白了。 心里也替张沁儿难过,有心想说几句,刚抬起头,就被那女孩子瞪了一样,蠕动的嘴角又缓慢的闭上了。 反而正主儿张沁儿倒是丝毫不显怒气,似乎完全听不懂她们的意思一般,也兴致十足的说:“彩琴小姐可是知县千金,想必以后也能够嫁入这样的人家呢!” 冯彩琴当即看了她一眼,掩嘴笑着,做羞涩状:“什么嫁嫁娶娶的,这哪是我们女孩子能说的话?” 325.第325章 :回来啦 冯彩琴虽然转了话题,心里却极为好受,她年纪渐大,却还没有定亲,无非就是抱着想嫁入侯爵之家的念头,可惜侯爵之家岂是那么好嫁的! 揭过这事,大家便默契的不再提,而是说起城里的新鲜事来。 这一天,张沁儿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帮着林氏把这些同龄的小客人招待妥善,她本是成年人的灵魂,又见多识广,努力之下,倒也处理的不错。 郑府的热闹喧嚣和欢声笑语自不用多说,直到太阳落山,将最后一位客人送走之后,张沁儿才能够喘息一会儿。 林氏也累的不行,却已然把张沁儿这一天的行为尽数看在眼中,心中十分的满意,看张沁儿一身疲倦,就说:“你赶紧去歇息一下,等会儿再过来一块儿吃晚饭吧。” 张沁儿也不交情,带着终于闲下来的石榴朝自己的房子走去,回屋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石榴打盆水来,先把脸上这些黏人的脂粉洗掉再说! 五月末的天气,炎热异常,敷着厚厚的脂粉,又需要体面的待客,她都悄悄的补了两回妆了! 现在终于可能卸妆放松了,洗了面,又将发髻打松,就让石榴到外间竹塌上休息去,自己则胡乱躺在床上,一面放松肢体,一面回想着今天一天所发生的事情,渐渐的,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中小睡了片刻。 待了客之后,林氏就开始让下人们准备行李起来,临走前需要买不少当地的特产,回去好送人做人情,所以接连着几天都拉着张沁儿出门买了不少东西,等下人把行李打包起来后,张沁儿看着那满满五大车的东西,不觉瞠目咋舌。 吃惊之余又有些小小的不好意思,因为她所买的东西就有一大车了! 因为准备这些东西,费了不少时间,等真正上路的时候,已经六月五号了,等到临川又需要两日的功夫,所以张沁儿是错过张莲儿的大喜日子了。 张莲儿的亲事定的急,双方定在六月二号成亲,张沁儿原本还想着也许能够赶在六月初回去,却没有想到这边林氏的事情多,她也不好不管,不过好在她做足了准备,这次又特意买了不少特产,到时候送上门告罪就是了。 回去不比来时,途径余干县的时候,并没有进城,而是直接顺着官道朝临川走去,晚上只寻了一家驿站休息,所以第二日傍晚的时候,就顺利的回到了临川,因为张沁儿买了一大车的东西,所以林氏就让车夫把东西全部送到繁街的宅子了去。 带着一大车的东西回到繁街,在这条清静的街道立马引起众人的好奇来,等到家门口,发现门上上了锁,知道张志礼他们还没有回家,赶紧跳下车摸出随身带的钥匙将锁打开。 东西很多,不方便在门口卸下,自然让车夫把车子赶到院子里,然后帮着卸货。 张沁儿摸出一百文铜钱递给车夫,算是他的辛苦费了。 送走车夫,掩了大门,张沁儿看着这堆东西有些无措起来,怎么不知不觉就买了这么多东西呢? 明明觉得没有买什么啊!果然女人都是购物狂! 左右无事,张沁儿就清理起东西来,因为石榴放在郑家,并没有带过来,一个人清理自然缓慢了许多,还不等清理完,就听到门外响起永安惊喜的喊声:“姐,是你吗?你终于回来啦!” 声音刚落,大门就被人推开,一道少年的身影猛地冲了进来,站在张沁儿面前傻傻的笑着。 “永安。”近一个月没有看到永安,张沁儿心里也想念的很,看到他高兴不已,笑着说:“我回来啦!” “姐,你倒好,丢下我们,自己一个人到处玩儿去了!我听说鄱阳县是附近最大的县城呢!那鄱阳湖老大老大了,也不晓得好看不好看!”永安流露出羡慕的神色,一双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张沁儿,在他心里是最喜欢这个姐姐的了。 张沁儿就和永安说了一些鄱阳县的风景,说的并不仔细,待会等晗生张志礼他们回来,又得说上一次呢。 “你来悄悄,这些都是我买的特产。”张沁儿很希望有人分享她败家的战绩,一脸兴奋的把各种特产一一拉出来解说一次,这些特产中大部分是吃的,少部分是玩的,而有一些是文房四宝之类的,这些都是给晗生永安他们准备的。 小宝即将启蒙,所以也特意给小宝准备了一套,等回去的时候再送去了。 “都挺好的!鄱阳县就是大啊,好多东西临川都是没有的。”永安也对这些东西好奇的很,立马也跟着兴致勃勃看着各色东西来,听张沁儿一一说哪些是准备送哪些人的,哪些又是给他的。 得了许多东西,永安对张沁儿抛弃他,独自出门玩乐就不那么怨怼不满了,只不过还是可怜兮兮的说了句:“姐,下次你想去哪儿,也带上我啦!” “带上你做什么?你还要读书呢!等你以后长大了,想出门走动,随时都可以的啦!”张沁儿点来点永安的鼻子,这个社会对女人不公,但是对男人可是很大方呢! 永安一听这话,心里好受了不少,不过还是一脸真诚的说:“姐,等我能够出门,我可是会带上你的。” 张沁儿大惊,问着:“你带上我做什么?” “你会买东西啊!懂的又多!”永安嘿嘿笑着,绝对不说自己是不太敢一个人出门的缘故。 张沁儿噗哧笑了,对于他的好意还是心领了,可惜她日后怕是难以出门的了。 正说话间,晗生也回来了,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儒衫,头发齐整的束着,脚上穿着淡青色鞋袜,神态骄矜自得,几日不见,觉得他又长大了不少一般。 晗生对于张沁儿的回来,也感到很高兴,但是却没有像永安这般大呼小叫,而是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声音温润的说:“沁儿回来啦,一路可顺利?” 晗生刚过变声期,喉结微凸,声音已经定型,是那种儒雅温润的感觉,张沁儿看着这样有些陌生的晗生,一时间有些恍然。 这些变化以往她都没有这般观察仔细,而出门一段日子,再次看到后,这些细微的变化就蓦然放大,让人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326.第326章 :变化 第三百二十六章:变化 发现张沁儿出神,晗生神色疑惑,体贴的问着:“沁儿是不是累了?先回房休息一下吧。” 张沁儿失笑,摇了摇头,说:“我是看到你变得更成熟了,有些讶然呢!都说女大十八变,我看男大也是十八变的。” 永安赶紧刷自己的存在感,叫嚷着:“姐,那我呢?我是不是也成熟了?” 张沁儿斜眼瞟着他:“你要是不再大呼小叫,倒也成熟了。” 永安一听,顿时嘴巴瘪了下去。 晗生露出一个笑容,今年他变声期刚好过去,身量又长高了不少,所以体型修长,再加上上学之后,也渐渐养成儒雅的气质,如今的样子和当初逃荒的时候可算是两样了。 “今天你才回来,一路车途,你肯定疲累的很,我看还是咱们叫外面的酒楼送些饭菜来吧,这些东西待会再收拾也是可以的,你先去休息休息。”晗生一副体贴大哥的口吻,并不急着问张沁儿在鄱阳县的见闻,而是让张沁儿赶紧休息下。 按理说连续赶了两天的路程,那烂石头路早就已经把张沁儿身子骨都震碎了,但是这会儿才回到家,又看到晗生永安,她情绪兴奋,倒不觉得累,就说:“我现在不累呢,高兴!” 虽则高兴,却也不想劳累自己做饭,就让永安去外头买吃食回来,估摸着张志礼也该回来了。 院子里就张沁儿和晗生两个人,晗生帮着张沁儿清理东西,看到地上一个白瓷盆子,里面放着一种绿色的浮萍植物,用水细细养着。 这东西倒没有见过,还被张沁儿大老远从鄱阳县带回来,不觉好奇的问着:“这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北方没有菱角,临川这边也少见,虽然偶尔有菱角卖,但是菱角和这菱角叶子也不是一个模样,晗生自然不认识。 只是晗生自然进了得贤书院后,总是一副学识渊博的模样,什么东西都能够说出一个道理来,张沁儿不直接说这是菱角,反而想起一个典故了。 这个典故倒也简单,说的就是一个北方人到南方做官,当地人请他吃菱角,他没有见过,却好面子的不肯问,而是直接拿着菱角吃,并且说这东西他们那边秋天满大山都有。 晗生听完这个故事,看着张沁儿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笑着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点做人的道理我难道还不懂得?” 张沁儿看着他这般严肃的模样,不觉摸了摸鼻子,学霸什么的不好玩啊!什么都往学问和道理上扯,一点都不萌。 “我的意思是这个就是典故中的菱角,它的果实你也是见过的,就是那种黑色的,两边翘,中间略鼓的,壳很硬,煮熟了吃,粉粉的滋味。这是它的藤,我带回来试着种一种” 晗生仔细打量水中的生物,似乎要全部记下来一般,这才哦的一声,说:“原来长这个样子,真的能够种活吗?” “不一定呢,按理说也不是这个时候播种的,不过我也不想为了这样东西大老远的麻烦郑家,所以临走时就弄了一株完整的,能够活便活,不能活便算了吧。”这株菱角她用水盆仔细养着,这会儿倒依旧叶子翠绿,不像没有生机的样子,就连叶子中隐藏的白色小也开的正好。 张沁儿很光棍的想,就算死了,也能够让大家瞧一瞧菱角本身的样子是什么,也算是多了一个见识了。 暮色沉,鸡抱窝时,永安已经带着饭菜回来了,张志礼却还没有回来。 张沁儿正疑心怀仁药铺是不是忙碌的很时,晗生已经动手拿碗将每样饭菜都装了一些,放到厨房里。 永安说:“三叔最近都在接私活,所以有时候回来的晚,我们先吃就是了。” 张沁儿默然,她知道张志礼家因为张莲儿和张俊峰接连的亲事而努力攒钱,自然比往日更加劳累些了。 等他们吃过饭,又洗了面,坐在木荷树下纳凉说闲话的时候,张志礼这才踩着月光回来,他背着随身的药箱,背因为疲累而微微驼着,整个身影显得很憔悴沧桑。 “三叔。”张沁儿看着这样显得陌生的张志礼,心中微涩,忍不住站起来叫着。 张志礼回头,瞧见张沁儿,笑着说:“沁儿回来了,一路平安吧。怎么也不点盏灯?” 永安快言快语的说:“点了灯才招蚊子呢!三叔,今天的饭菜是外边买的,给你留了些,放在厨房大锅里温着,你赶紧吃吧,肯定饿着了。” 他们坐在树底下,旁边又种了不少驱蚊的草木,加上月光清亮,不点灯也是可以看的清楚,还免了蚊虫的骚扰。 张志礼心里也高兴,应着说:“你们先聊,我去吃过饭在来。” 等张志礼吃过饭,永安就让出一个藤椅,自己和晗生坐在长凳上。 晗生轻易不肯坐藤椅的,藤椅虽然舒适,但是却显得坐没坐像了。 张志礼吃过饭,洗了面,整个人就精神多了,这会儿坐在藤椅上,舒服的叹息一声。 “沁儿今天什么时候回来的?在鄱阳县一切可好?”张志礼是长者,自然关心一二。 张沁儿先前并没有和晗生永安说的仔细,就是想等张志礼回来一块儿说的,听到问话,自然把在鄱阳县所看所做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鄱阳县比咱们这儿大的多,到处玩了玩都挺不错的,尤其是鄱阳湖,可大呢!”说到鄱阳湖,张沁儿自然又把鄱阳湖描绘了一番,她说的又简单直白,又穿插了几句诗云成语,一副美景霎那间就浮现在众人的眼前,仿佛身临其境的欣赏过一般。 张沁儿和郑成凯那次,可是在湖泊中游玩了一天多,算是仔仔细细将一天之内湖泊景象的变化看在眼中,现在说来,那些记忆还很清晰。 说了湖泊的天然景色,又说湖泊的人文景色,湖中各色画舫游湖,那些文人士子斗文,小贩摆摊卖货,还有那繁华的街道,以及昌盛的景象。 除此外,鄱阳县大户人家中的一些景色人物也略有提到,她随林氏走动,自然早就将整个鄱阳县的官家都一一走遍了。 她之所以说出这些,倒没有刻意炫耀的原因在里头,而是因为晗生永安都是上学准备考功名当官的,又因为他们家身份所限制,这些大户人家是无法登门相交,也无法知道里头的一些门道,所以这会儿浅显的从内宅说起,倒也能够让晗生永安渐渐对这些大户人家熟悉起来。 永安今年已经考过童子试了,而晗生再过两年又该去考秀才,这一切都早做打算的好。 将这些细细说完,时间已经不早了,永安兴奋的很,一直拉着张沁儿再多说一些,但是张沁儿想着他们明天还要读书,而张志礼也还要去怀仁药铺做事,就不肯在说,只说:“快去睡觉,都这会儿了,明天还要早起呢!等明天下学了,我再告诉你。” 催着晗生永安回房间睡去,永安虽然满心的不悦,却也不敢说什么,只好乖乖的回房了。 张志礼走在最后面,张沁儿想了想,叫住他:“三叔,还是莫要这般辛苦,小心熬坏了身体。” 张志礼一愣,心里觉得暖暖的,却说:“我知道的,有尺寸,你放心吧,我先睡觉去了,你也早些睡觉,肯定累的不行了。” 张沁儿点了点头,这话她说了,就行了,旁的她也不好替张志礼做主。 当躺在床上时,张沁儿才感觉到自己这具身体早就渴望着好好的休息了,才一会儿就入睡了,一夜好梦。 第二日张沁儿起床时,张志礼已经习惯的早起并煮上粥了。 张沁儿就赶紧拿出从鄱阳县买来的雪里红,这个腌菜下粥最好不过了,除了雪里红还有几样腌菜和豆豉,味道都挺不错的。 吃过早饭,大家各自出门,一下子就剩下张沁儿一个人了,不免有些孤单。 自己既然到了这里,自然不能再让晗生他们随便吃饭,于是挎着篮子出门买菜,等买了菜之后,才回到房间,稍微休息一下。 才要休息呢,又想到不如去看望下张莲儿。 她去了鄱阳县,也已经一个月没有看到张莲儿了,也没有参加张莲儿的婚礼,这会儿正好以送礼物的名头上门探望一下。 张沁儿立马将给张莲儿的礼物准备好,关上门窜门子去了。 张莲儿的夫家姓陈,住在青桐街那边,张沁儿第一次上门,虽然听说过地方,但是却不知道具体是哪家,不觉有些愁人了。 等问了几个人之后,才找到张莲儿家,因为才办完喜事不久,门房上还贴着一个大红双喜呢,门扉两旁也贴着喜庆的对联。 张沁儿站在门外打量了一下,这座宅子只能算一般,很是普通,门是用了多年的,好在主人家爱护,倒也干净的很。 上前敲门,笃笃笃笃。 “来了!”不多时就从里面传来张莲儿那熟悉的声音,张沁儿露出一个笑容,等着张莲儿看到她时露出的惊讶表情来。 327.第327章 :莲儿婆婆 门被打开,露出一条缝隙,随着缝隙越来越大,穿着一身玫红色衣裳的张莲儿就出现在张沁儿的眼前,才新婚不久的张莲儿气色看起来极好,想必嫁过来后日子过的还不错。 张莲儿夫家人口简单,要操劳的事情也少,再加上新婚甜蜜期,嘴角的笑容那是时时刻刻都挂着的,一看到门外站着的居然是许久不见的张沁儿,张莲儿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开心的叫着:“沁儿!你终于舍得回来啦!” “莲儿姐。”张沁儿含笑打着招呼。 张莲儿有一堆话想说,但是嫁人后性情越发沉稳了,赶紧拉着张沁儿朝家里走去,随手掩了门,院子不大,走几步就进了堂屋,等进了堂屋,张莲儿一面给张沁儿倒茶,一面急切的问着:“怎么这会儿才回来?你不晓得二婶天天念叨你呢,都恨不得不让你出门了,谁知道你出了门就和脱缰的野马一样,不晓得回来了。” 自己出门这么久,杨氏肯定会担心吧,张沁儿想起杨氏那副担忧的样子,心里也酸涩的很,忙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明天我就回家去,省的他们再担心啦。” “我还想着你会早些回来呢!都没有来给我送别。”出嫁前,小姐妹是要来和准新娘说说话的,感情好的更是要一块儿睡,所以张莲儿说起这事,是有些小伤心的。 张沁儿赶紧说:“哎!我人虽然没到,好歹礼到了啊!再说了,你又不是嫁到外地,就在县城,咱们想哪天见就哪天见,多方便呢!” 这事再怎么说,那也是张沁儿不够重视张莲儿出嫁,所以不想再接着说了,赶紧把手中带来的礼物朝张莲儿那边一推,没好气的说:“看!我虽然出去玩儿,但是也时刻想着你呢!这些都是鄱阳县的特产,可是特意送给你的。” 张莲儿瞧着桌子上那一大堆的东西,心里也是很感动的,就不再提那事,又仔仔细细的问了些张沁儿在外头的事情。 这些事情张沁儿已经给晗生他们仔细说过一回了,这回只挑了几样重点的说,张莲儿没怎么出过门,听了这些事情,一双眼睛流露出羡慕和渴望来。 能够随意出门,还去那么远的地方,她们家恐怕也就只有这个小堂妹能够做到了。 一时间她又是羡慕张沁儿的好命,又是感慨自家二叔二婶是个性子极好的人。才能够让张沁儿过的这般自由自在。 正说话间,外头响起脚步声,一个穿着葛布衣裳,年纪约四十左右的妇人走了进来,妇人五官严厉,脸上皱纹不少,可见是个操劳的命。 张沁儿虽然没有见过这妇人,却猜测到这估计就是张莲儿的婆婆了,没看那妇人才出现,张莲儿就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乖觉的站起身了么。 只一眼,张沁儿就隐隐觉得这妇人估计脾气不是走温和路线的。 “婆婆,这是我家堂妹沁儿,我出嫁时她去了外地,今天才回来呢,特意过来看我。”张莲儿语气温柔的介绍了张沁儿,又对张沁儿说:“沁儿,这是我婆婆。” “大娘你好。”张沁儿露出一个标准笑容,态度恭敬的打了招呼。 张莲儿的婆婆孙氏青年失夫,一个人拉扯着孩子长大,性格最是坚韧不过了,为了教养孩子,常年板着脸,轻易不肯笑的,所以一张脸越来越严肃,许多人一看就打心底害怕。 孙氏一双利眼上下打量了张沁儿一番,在结这门亲的时候,孙氏就想着法子把张家一家上下都打听了个遍,所以一听张沁儿的名字,就知道这是媳妇二叔家的孩子。 “你今年应当也有十三了吧?”孙氏打量之后,就用不赞同的语气说:“十三岁的大姑娘还一天到晚出门玩,实在是不像话。” 这句话又生硬、又不赞同、还带着一丝厌恶,一下子就让张沁儿和张莲儿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张沁儿诧异的看着孙氏,她猜到了孙氏可能脾气不好,恐怕是一个厉害的婆婆,却没有猜到她居然这般厉害! 当着自己这个上门的客,头一次见面,就这般以长辈的口吻训斥! 张沁儿一时间倒不知道说什么话了,原本她已经想好一些寒暄的话,如今也无法说出来,顿时尴尬的静默了会,她该怎么说?解释她为何出远门?还是不屑的说她爹娘都同意,你一个外人说什么? 好像这两种她都不太乐意! 除了张沁儿尴尬,张莲儿自然也是尴尬不已,张沁儿年纪虽小,也算是她娘家人,娘家人第一次登门,就遭到她婆婆这般不留情的训斥,实在是…… 她脸蛋通红,极为不好意思,看着自家婆婆那张可怕的冷脸,她还是鼓起勇气说:“婆婆,沁儿这次送了不少鄱阳县那边的特产,其中有几样点心十分别致可口,你想必会喜欢的。” 孙氏将打量的眼神转移到张莲儿身上,张莲儿原本就怕这个婆婆,这会儿被婆婆的视线直接对上,顿时眸光惊慌一闪,手指握拳起来,不过却没有马上示弱,而是以平静的神态接受孙氏的视线打量。 孙氏瞧了眼桌子上的东西,满满的一堆,各色各样,虽然被礼盒包着,但是可以猜测出价值不菲。 轻哼了声,她不屑的说:“我还要去养蚕,没工夫和你说这些。” 她提了提手臂上的篮子,挎的久了,有些下滑了。 她这一说,张沁儿才发现她篮子里装着的都是桑叶,心想这老太太先前就是在外头摘桑叶啊。 不过也幸好她在外头摘桑叶,不然一进门就和她打招呼,张沁儿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坐这么久,和张莲儿说这么些话。 孙氏格外的敏感,张沁儿才瞧了她一眼,她就察觉了,冷着脸说:“女孩子就该有女孩子的教养,动不动就出门实在不像话!” 然后用一脸‘我瞧不起你,你简直伤风败俗’的表情,傲娇的转身走了。 留下一对尴尬不已的堂姐妹。 久久无语,张莲儿最终羞赧的说:“沁儿……真是对不起,我婆婆她就是这个脾气……” 声音越说越低,毕竟张沁儿提着一堆礼物,又是第一次上门,结果寒暄的话没几句,全部都是挤兑她的了。 328.第328章 :莫名其妙 看张莲儿那副为难的模样,张沁儿打心底幽幽叹息,也怪她自己先前并没有仔细打听张莲儿的夫家,只想着田家兄弟介绍的,又是在县城,以后自然可以多多来往的。 “没事,我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张沁儿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多停一会,那老太太都没准会出来直接送客,不然等自己走后,张莲儿更是要吃一顿排头,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方便,与人方便呢。 头一次,张沁儿居然打心底觉得连氏不再那么讨人厌了! 连氏为人苛刻,又喜欢磋磨媳妇,对一家人都喜欢差别对待,非要分出个三五六等来,但是连氏在外头行事和在家招待客人那可都是没话说的,样样礼数周到,让人丝毫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相比起今天见到的孙氏,张沁儿的确觉得连氏要好,至少若是连氏这样的人,自己第一回上门,即使心里不喜,那也不会太不给面子的。 孙氏这般直接奚落张莲儿的娘家姐妹,不禁让张沁儿开始担忧张莲儿的生活来,明明在张莲儿开门时,她分明从张莲儿脸上看到新婚的幸福和愉快,还暗暗猜测她生活过的不错呢,却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婆婆。 或许这孙氏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自己?而张莲儿这个乖宝宝类型的媳妇还是喜欢的? 抚额叹息一声,在张莲儿满脸‘我对不起你’的愧疚表情中,张沁儿淡定的走出张莲儿的夫家,当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木门发出一道低沉的撞击声音,忽然令张沁儿产生一种自己是被人赶出来的感觉。 呼出一口浊气,看着日头当空,巷道里狭窄,又有穿堂风,倒也不太热,张沁儿也没了嫌逛的念头,径直回了家中。 这次不快愉快的登门,把张沁儿的好心情都败坏了,加上又想着杨氏还不知道该怎么担心自己呢,所以下午的时候就打算出门找一辆骡子车,明天好把东西都运回去。 谁知倒也巧的,居然在街上又碰到郑成凯,郑成凯并非一个人,身后还跟着许多衙役们。 “沁儿,你在这儿做什么?” 郑成凯很大方的打了招呼,这让张沁儿不得不回话:“找骡车呢,我打算明天回家。” “找什么骡车?我家就有啦!明天让车夫赶车过去送你,我就不去了,我明天还有事情。”才回来,郑成凯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少,除了处理事情,还得和这帮‘狐朋狗友’一起吃喝,交流交流感情。 “不用了,我自己找一辆车就行,你家车夫也累了几天了。”张沁儿摇头拒绝,因为他身后跟着一大堆人,又因为上午孙氏训斥她不检点,心情异常郁闷,连带着也不想理郑成凯了。 可是郑成凯是什么人?那可是热情起来就要燃烧的!当下就说:“都休息一天了,他还累什么?别磨蹭了,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卯末吧。”面对郑成凯这般看不懂脸色,态度又强硬,张沁儿只得沉默了片刻,说了时辰,也不愿多呆,默默的准备走了。 结果郑成凯又拉住她:“等等。陈斯文,你过来。” 郑成凯朝后面一大堆人中揪出一个人来,笑着和张沁儿说:“这是陈斯文,你莲儿姐的丈夫,以后你们也算正经亲戚了,也认识认识,省的下回碰到都不认识。” 陈斯文…… 今天上午才在他娘那里吃了排头,张沁儿很是认真的打量过去,却见这小子实在不怎么出色,不过是典型的衙役气质,一看就不太像好人,并且隐隐有些面熟,像是在哪里看过,张沁儿也没有深究,都在临川,没准就是哪回擦肩而过留下的印象。 想起张莲儿那般温柔性情好,又想起孙氏的严厉不留情,在看着眼前这个油头滑水般的男人,张沁儿不禁替张莲儿感到不值来,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寡淡,最后化为冷笑,说:“这名字取的真好……斯文败类,哼!” 不愿再看这人,张沁儿扭头就走,留给大家一个俏丽而决然的背景。 额……郑成凯看了看张沁儿的背影,又看了看呆愣住的陈斯文,忽然觉得这感觉有些诡异啊。 他不过是好心介绍他们认识,都已经是亲戚了,以后难免多多走动,再说他要是有事不在临川,张沁儿还可以寻这陈斯文帮忙,这可真是诚心诚意替张沁儿打算的啊! 结果……人家貌似不领情! 陈斯文摸了摸后脑勺,很不理解这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郑成凯也一副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样子,不禁纳闷的嘀咕:“那眼神……好像我得罪了她一般。” 郑成凯眼睛一亮,一把揪着陈斯文的衣襟,厉声问着:“她说你斯文败类……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郑成凯心想,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怎么也让人瞧见了呢? 陈斯文心想,这种事情做的太多,实在想不起来是哪件啊! …… 陈斯文想了片刻,抬眼看着郑成凯,弱弱的说:“上回你和沁儿在酒楼吃饭,我和一帮人路过,说了几句调戏的话……” 郑成凯蹙眉,仔细回想着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当时张沁儿又是什么反应…… 哦!终于想到了,只不过当初张沁儿压根没有什么反应啊?张沁儿也不像是那种记仇能够记这么久的人,按照张沁儿的说法,她一般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了。 何况她脸皮有时候比男子还厚,一些调戏的话实在不入她的眼呢。 郑成凯和陈斯文在这里各种猜测,只觉得张沁儿这仇恨值拉的莫名其妙,但是郑成凯还是护短的人,尤其他自认张沁儿是他罩着的,于是就恶狠狠的对陈斯文说:“不管怎么样,下回你碰到沁儿,就低声下气的问清楚,要是真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能道歉就道歉,能赔礼就赔礼。” 看陈斯文一副‘你重色轻友’的表情,郑成凯理直气壮的说:“她可是你妻妹了,你身为姐夫,自然得多担待担待。” 陈斯文默然,心里却如一股寒风吹过,让人寒冷不已,搁上这么个小姨子,这姐夫之路不好走啊,唔,还是回家先讨好自己的媳妇吧! 看着郑成凯一副强势的样子,陈斯文又想,没准以后和这位还会是连襟……眼下就忍了吧! 于是重重的点头应下,这事便揭过,郑成凯继续带着一大堆人朝酒楼走去,一路说说笑笑,引人侧目不已。 这边的郑成凯和陈斯文的事情,张沁儿自然不知道,她还生着闷气替张莲儿不值呢。 第二日一大早,张沁儿就起床了,将晗生他们送出门,略一收拾东西,门外就响起车夫的声音。 张沁儿和这车夫极熟了,赶紧上前开门,让车夫进来帮忙将东西装到车上去。 张志礼和晗生他们的礼物都已经留在这里了,张莲儿的也送出去了,所以张沁儿买回来的那一大堆东西看着稍微少了些,有了车夫的帮忙,不多时就全部装上车了。 因为这次带的东西多,所以林氏给安排的车不是那种两轮的小车,而是四轮的大车,除了放东西,人还可以坐的舒舒服服。 骡子车就是走的快,张沁儿感觉没过多久,透过车帘就看到已经快到富足村了,等进了村,熟悉的画面便跃入眼帘,张沁儿看着这村里的景象,忽然产生一种恍惚陌生的感觉来,一个月的功夫而已,却让她觉得陌生了。 村里的孩子们看到一辆霸气威武的骡子车进村了,十分稀奇,好热闹的围着车子跑着,直到过了河,就到了张沁儿家门口了。 杨氏在河边洗衣裳,所以老早就看到一辆骡子车进了村,心里还想着谁家亲戚能够坐这般骡子车呢,又想着骡子车就是比驴车好看大方许多。 等骡子车过了河,朝自家走去时,杨氏才反应过来,这怕是张沁儿回来了。 也顾不得整理手中的湿衣裳,杨氏和旁边的妇人说一声,就起身朝自家走去了。 车子已经停稳了,张沁儿走下车,看着依旧是熟悉的宅子,心中也觉得喜悦了不少,张开嗓子就喊着:“爹,娘,我回来了。” 张志仁今天没出去,就在家里修理损伤的农具,所以一听到声音,就赶紧出门,果然看到张沁儿站在骡子车旁边对着自己笑。 “沁儿,你这丫头,一去就去了这么久!你娘都想死你了,下回不准你去了!”张志仁笑呵呵的说着,又上上下下打量着张沁儿,眼中满是满意,嗯,长高了不少,脸色也不错,看上去还漂亮了不少,不错不错。 “爹。”张沁儿年纪大了,也不好扑到张志仁怀里撒娇,指着车子说:“我买了好多东西呢,爹赶紧帮着拿进屋里去。” “哎!”张志仁也不急着马上问话,先和车夫一块儿把车里的东西搬下来,张沁儿则去厨房倒了一碗凉茶出来给车夫喝,一路赶车,也怪累的。 等东西都卸下了,车夫就要告辞,张沁儿知道他还要赶着回去,没准郑家还需要车辆,就不挽留,目送他离去。 329.第329章 :亲情 杨氏很快就到了家中,看到近一个月未见的女儿,顿时高兴的差点哭了,快步走了上去,一把拉着张沁儿上下打量着,生怕出门一趟,就饿瘦了、累瘦了。 等发现张沁儿全须全尾,气血不错,看着就精神,这才松了口气,仔细询问起一路上所发生的事情来,她的重点不在于一路上所见的景色和有趣的事情,而是张沁儿是否一直健康,有没有生病,在外面一个人怕不怕,吃的东西习惯不习惯等生活细节。 听着这些絮絮叨叨,张沁儿却觉得胸口暖的不行,似乎有什么东西都快要溢出来了。 伸手抱住杨氏,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杨氏被这般紧紧的抱着,心中一动,倒没有再唠叨了。 “娘,我想你了,我好着呢,以后也带你出门玩玩,外面的景色可好看呢。”张沁儿在杨氏的耳边轻轻的说着。 杨氏眼眶顿时湿润了起来,都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袄,果然如此啊! 用力的回抱了抱张沁儿,杨氏笑着说:“好,娘等着呢。” 诉情之后,杨氏也帮着张志仁一起整理张沁儿带回来的那堆东西,远远看着是一堆,仔细一看,发现各种各样的都有,吃喝玩乐的,无一不缺。 “你啊!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回来?”杨氏用一副‘败家子’的表情看着张沁儿,这大老远的买这么多东西,带回来都累啊。 “那边东西多呢,许多是临川没有的,或者比临川好些的,我想着难得出门一趟,自然要多买些,到时候给大家都送一些,也算是心意。”张沁儿抱着杨氏的手臂撒娇。 “晗生永安还有三叔的都已经放在县城宅子里了,另外我还去看了莲儿姐。”张沁儿将自己已经给过的人一一说了,省的杨氏不好分配。 听到张沁儿去过张莲儿家,杨氏脸色不由得一变,看了看张沁儿,欲言又止。 倒是张沁儿看到自家娘这幅样子,就大概猜测到了,恐怕这孙氏不止对自己那般不待见,对别人也都如此吧。 又想起孙氏的儿子陈斯文来,虽然没有怎么交流,但是看上去却像是圆滑会做事的人,和孙氏那般性情完全不搭啊。 思索了一会,杨氏终是说了:“莲儿回来,你们姐妹就说说话,至于她家……还是能别去就别去了。” 杨氏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儿说孙氏这个古怪的脾气,孙氏性格坚韧,丈夫死了之后,也没有改嫁,而是一个人拉扯着一对儿女过活,其中的艰辛,想也是知道的,但是孙氏自己能够恪守女训,也要求其他的人也如此,并且要求的更严厉! 也不知道孙氏在哪里打听的,知道她家对女儿不约束,任由女儿胡乱来,乍一见面,就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的,闹的杨氏这样好脾气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了。 “嗯。”不用杨氏这么说,张沁儿也是打定主意,今后能不去就不去的了。 等杨氏帮着把这一大堆的东西都清理好之后,就兴冲冲的朝厨房走去,打算做几个好菜来,走到一半的时候,又拍了拍脑门,没好气的说:“我忘记衣裳还放在河边了。” 张沁儿左右无事,就说:“那咱们一块儿先把衣裳洗了,下午的时候再去各家送礼物吧。” 女儿的贴心,杨氏自然应了。 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在外头玩的福儿也回来了,她今天和赵小到山脚下的林子里玩去了,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知道自家姐姐回来了,当看到张沁儿时,福儿登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扑倒在张沁儿的怀中。 等下午去送各家的礼物时,别的人家都很顺利,唯独在张家老宅吃了一顿排头,连氏和谢氏都将她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说的无非就是她一个女孩子居然敢出远门,还一走就走这么久,又说她胆子大,眼里没有规矩,又说杨氏不会教孩子,总之就是一顿好骂。 因为有了孙氏的对比,张沁儿今日看连氏倒格外顺眼的很,看到连氏冷着脸骂她,也不觉得那么难受了,她一副开水不怕死猪烫的模样,倒弄的连氏谢氏骂的没有意思了,再说张沁儿也送了不少好东西过来,于是不多久就住嘴了。 等把这些事情做好了,福儿就拉着小宝还有一些平日里玩的好的小姐妹们,来找张沁儿,要她说一说外面的故事。 张沁儿捡了几个较为有趣的说了,惹的这些小孩子们纷纷向往不已,恨不得肩膀长了翅膀,能够飞出去到处看一看才好呢。 到晚上只剩下自家人时,张沁儿才对张志仁和杨氏仔细说了鄱阳县的土地情况,鄱阳县是附近的第一大县,水土又好,加上风景又好,置庄子和居住都是极好的。 张志仁听了这些情况,心里也觉得那边的地真好,只不过价钱太贵了些,再说他们在临川生活,在鄱阳县置办庄子,也麻烦的很,怎么找庄头,怎么找长工,又怎么管理,很是不方便呢。 张志仁考虑的都是务实的方面,张沁儿听了后,也觉得以目前自家的情况,还真不能这般置办地产。 等张志仁去洗澡时,杨氏就拉着张沁儿说了一桩事:“沁儿,你老实说,你和乐儿是不是吵架了?” 呃,好吧,后知后觉的杨氏到如今才察觉到张沁儿和张乐儿之间的不对劲。 提起张乐儿,张沁儿脸上的笑容一凝,盯着杨氏反问:“怎么了?” “你好不容易回来,乐儿却没有过来找你玩,然后对我也好像有些怪怪的。我今天才发现你在去鄱阳县之前,你和乐儿之间就有些不对劲了。”杨氏把自己的发现一一说了,她脸色很严肃,她是一个传统的家长,自然希望子女和亲戚相处融洽,何况以前张沁儿和张乐儿也是好的不得了的。 “沁儿,虽说乐儿还比你大上那么几个月,但是要真是有了什么误会,你就先认个错,把话说清楚,你们都是堂姐妹,有什么事情能够生这么久的气呢?” “你走的这些日子,我看乐儿也不太开心,每天呆在家里做针线活,也不怎么出门找人说话,我看你三婶都快急死了,问你三婶怎么了,你三婶又不肯说,唉……我是真不晓得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 听着杨氏一声无奈的长叹,张沁儿也忍不住暗叹,她也想知道张乐儿到底怎么想? 难道真的不要这姐妹情份,以后形同陌路? 330.第330章 :脸皮厚 第二日的时候,张沁儿从自己的箱笼里拿出一件崭新的衣裳来,这是当初在鄱阳县定制的,她还没有上过身,而张乐儿和她身材差不多,只是略高一些而已,所以张沁儿打算把这身衣裳送给张乐儿,试图进行一次破冰行动。 她最后听了杨氏的话,一来这样闹别扭,不只自己难受,还得照顾身边人的情绪,太累了,就算以后不能和张乐儿做一个知心姐妹,好歹别这般相见不识或冷言冷语的。 张沁儿知道张志仁和杨氏都是重感情的人,若是她和张乐儿翻脸闹别扭,张志仁和张志礼也会很难为,没准有了这个疙瘩后,以后兄弟两个的感情也越走越远了。 他们两家,既是亲戚,又是邻居,要是闹的实在不像话,真的不好。 到张乐儿家时,冯氏已经出门做事了,小宝也在学堂上课,所以整个家中正好只有张乐儿一个人。 上午的阳光还不太热,张乐儿坐在树下,安静的做着手中的针线活,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传来,也没有抬起头过。 张乐儿从最初的愤懑、不甘和暴怒之后,变成如今这般努力做针线活了,她想清楚了,她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 张沁儿为什么在家里受到重视,她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无非就是因为她能够赚到钱! 张乐儿了三天的时间去想自己还能够怎么赚钱,结果发现除了刺绣和帮着冯氏养蚕外,竟然没有想到任何赚钱的法子了。 就连这养蚕还是张沁儿出的点子! 张乐儿嫉恨的咬碎了银齿,但是也实在无法了。 风吹过,树叶飒飒作响,薄薄的绣帕也随风摇摆着,张沁儿看着安静的张乐儿,总觉得有些陌生了。 一个月没见而已,怎么就总是产生这种陌生感? “乐儿。”站了一会,张乐儿还是没有发现自己的样子,张沁儿只好开口了。 张乐儿听到这声音,捏针的手便是一抖,险些刺到手指了。她没有马上抬头,而是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压抑住心底的情绪。 过了一会,她才站起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张沁儿。 张沁儿面上带笑,仔细打量着张乐儿,发现她整个人消瘦了,也清冷了,隐隐间感觉有一种冷傲的气质形成了。 呃,这姑娘要走冷傲路线? 以前明明是小家碧玉的甜美风啊! “我在鄱阳县看到一家成衣店做的非常不错,不比咱们这里的绣春阁差,价钱却还便宜许多,就做了几身衣裳,知道你喜欢艳丽的颜色,特意给你做了这身,你看喜欢吗?”张沁儿打开包裹,将那件新衣裳拿出来给张乐儿看。 烟罗轻纱的质地,银红色,里面的银丝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十分的亮眼。整件衣裳,上身是襦衣,下面是银白色的百褶裙,配了一条绣的腰带,看上去十分的大气好看。 这件衣裳是林氏看中的,可惜张沁儿总觉得颜色太亮丽,穿着上门有抢风头的嫌疑,加上自己也不爱过于打眼,就一直没有穿了,夏天的衣裙可以稍微短上一两寸,所以张乐儿即使比张沁儿身量高挑些,也是可以穿的。 张乐儿冷眼扫了一眼那漂亮的如同仙女般的裙子,视线又停在张沁儿的脸上。 “别是拿着你自己的衣裳到我这里做人情吧!”阳光越来越烈,透过树枝缝隙射了下来,落在那衣裳面料上,反射出一道道亮眼的光芒,张乐儿眼睛被亮光刺痛,忍不住闭上眼来。 她冷冷的想,这就是自己和张沁儿的差距,她随手拿出一样东西来,都是自己没有见过的好东西,而自己却什么都没有。 这种强烈的差距让她心如刀割,一种久违的怨怼之气弥漫在胸腔。 “乐儿,你知道我不爱这种颜色,当然是特意送你的。”张沁儿无奈,想着自己肩负着缓解两家的尴尬关系,只得好言好语的说着:“乐儿,不管怎么样,咱们还是最亲的堂姐妹,以往咱们相处也不错,你要是实在不喜欢我了,讨厌我了,那咱们也别这样剑拔弩张,你这样,你娘和我娘她们都不好相处了。” “我的确不喜欢你。”张乐儿快速的说着,睁开眼睛直视张沁儿:“我凭什么喜欢你?你上门来,又说了这样的话,是因为你娘让你来的吧!要不是你娘……你会来找我吗?” 张沁儿默然,如果不是杨氏的那番话和杨氏语气中的伤感,张沁儿也在想,自己还会来吗? 估计不会吧,任谁热脸贴着冷屁股都会难堪不好受吧。 “那你究竟想怎么样?我实在不愿意和你吵架,也觉得咱们之间没有什么好吵的。”张沁儿无奈的抱着那件衣裳,那件漂亮的衣裳就像一个过气的道具,再也没有人关注它一眼。 张乐儿苦笑,呢喃着:“我想怎么样?我又能怎么样?我想让你不好过,我想让你难受,但是我根本做不到!就连我娘……都是站在你那边!” “你在嫉妒我,或者说这种嫉妒已经上升到恨的程度了?”羡慕嫉妒恨,这是前世流行的一句话,也是一种情感的进阶。 这个世界,幸运儿太多了,有才华的人也太多了,张沁儿一直警戒着自己,对于比自己优秀的人,可以羡慕,但是千万不能嫉妒恨,一旦嫉妒恨了,那就彻底的落了下层,打心底认为自己输了,并且还否认了自己的长处。 回想了自己到这个世界后做的事情,虽然小点子不少,但是也没有大的惊艳手笔,还算稳打稳扎,应该不至于太打眼。可惜张乐儿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日子久了,难免会对比。 一个土著和外来者对比,本就是不公平的吧。 张乐儿的心也很震动,她的瞳孔扩大许多,一直紧紧的盯着张沁儿,牙齿用力的压着下嘴唇,手指微微的颤抖,张沁儿的那句话就像一把刀,把她的内心破开,让她准确无误的知道,自己的确是嫉妒她了。 怎么能不嫉妒呢? “我说了很多次,我有我的长处,你也有你的优点,你实在没有必要非要拿你的短处和我的长处相比,如果总是这样,那所有的别人都是比自己好无数倍的了。你这样活着,不累吗?” “乐儿,我真心希望咱们像以前那样多好啊,一块儿说话,一块儿做事,一块儿去县城,这样不好吗?难道你看我不顺眼,看见我就扭头,当作没有看到,或者在背地里说我的坏话,你就能够感到开心?” “谁说你的坏话!”张乐儿忍无可忍,大喊了一句,本来她打定主意不理会张沁儿的,但是听到她的污蔑,还是忍不住发怒。 “除了那次,我根本就没有!”张乐儿冷哼一声:“我像是会做那种没品事情的?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你是不是也太看不起我了?还说什么姐妹不姐妹的呢,真是不要脸!” 张乐儿说的那次,自然就是上回郑成凯过来通知张沁儿出发的时间时,在乌桕林遇到的事情,那次张乐儿先是当面说些让人难堪的话,后又和冯氏说她的闲话,这才惹的冯氏特意找她问事情。 不过在听说张乐儿没有再这样时,张沁儿还是感到开心的,也觉得张乐儿本质上还是一个好姑娘,只不过被嫉妒蒙蔽了心眼罢了。 若是她真的抛弃一切颜面,在背后说她的坏话,就算张沁儿不在意,恐怕也会难受一段时间,而她们两家的关系也会立刻降到冰点了。 “乐儿,我就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姑娘呐!”张沁儿忽然一把抱住张乐儿,在她耳边大声笑着夸赞:“一个月没见,你看上去又漂亮许多呢,眉眼冷冷清清,一下子我还以为在和那些小姐们打交道呢。” 张乐儿没想到张沁儿会突然抱住自己,这转变也太快了? 又听到她夸自己变漂亮了,并且气质似乎也有进步?呃……张乐儿不禁回想起临川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来,好像……貌似……大多的确是一副冷清高傲的样子啊! “你……你干嘛抱着我,快放开。”张乐儿有些慌张,也有些窘迫,耳朵都微红了起来。 张沁儿瞧见她这细微的变化,又察觉出她语气弱的很,根本不像生气的样子,心想,果然还是得脸皮厚一些才能拿下这个傲娇的姑娘啊。 当即不松手,还抱着张乐儿一顿揉捏,尤其是胸部的感觉特别敏感,张沁儿忍不住感受了下,坏笑着说:“乐儿啊,你胸又大了哦!” 大胸啊!明明看上去整个人清瘦了不少,却没有想到胸前还是挺有料的哟!张沁儿啧啧有声,语气中有些难以掩饰的羡慕之色。 谁不爱美人,谁不爱大胸? 可惜她这个身体姿色实在一般,身高估计顶破天就一米六左右了,胸么,更是所谓的亚洲普遍尺码! 张乐儿脸色越发羞红了,不好意思的说:“你在说什么胡话!” 心下却突突的想着,好像今年胸是大了些哦,都做了几次肚兜了。 胸大有什么好的!张乐儿都不好意思挺胸出门了,张沁儿这丫头在羡慕什么啊! 张乐儿吐槽着,却终是没有挣扎,和张沁儿抱在一起,感受着这份久违的体温。 331.第331章 :金秋 张沁儿和张乐儿的冰点,就在两个人抱在一起时,渐渐化解了。 张沁儿和张乐儿两个,此时都情愿装糊涂,之后两个人也都没有纠结之前的事情,而是很默契的避开,说起最近两个人各自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来。 张乐儿整日在家中刺绣,除了村里一些事情,自然没有旁的了,因为张莲儿在六月初出嫁的,张沁儿不在,就仔细说了说张莲儿出嫁的热闹景象。 提起张莲儿出嫁的事情,张乐儿似笑非笑的看着张沁儿:“你送她那般贵重的头面,等轮到我时,可不能比那差半分!” 这口气十足的傲娇啊,张沁儿虽然和张乐儿闹了些矛盾,但是相比起张莲儿来,她和张乐儿相处的时间更长,也更有情分,自然满口答应,并且说:“不如你自己亲自选一样,只要你选的,我绝无二话,这总行了吧!” 张乐儿得意的看着她,轻轻的哼了声,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反正你如今也是一个富婆了,我就算劫富济贫好了。” 这劫富济贫四个字,说的张沁儿满脸无语。 胡乱说了下日后的事情,张乐儿因为张沁儿态度软善,心里那种不平感已经消失了不少,渐渐也打心底开心起来,在张沁儿的怂恿下,张乐儿最终红着小脸蛋将那件看上去就十分亮丽的衣裳换上了,好料子十分贴身,裙摆层层叠叠,穿在身上却丝毫不觉得闷热,张乐儿低头打量着自己,只觉得内心十分的满足和高兴。 “我就说你穿着肯定好看的啦!”张沁儿不由得点头,张乐儿爱俏,她爱素净,这件鲜艳的衣裳显然张乐儿比她更适合。 因为今夏鄱阳县流行长裙摆,贵女们出门又来往车马轿子,不需要长时间步行,而家中大多洒扫干净,所以这样的长裙摆不觉累赘,反而多添了一份优雅飘逸。 张乐儿身量较张沁儿略高,这样一来,这件衣裳穿在张乐儿身上就刚刚好,不至于拖地不方便行走了。 姐妹相处融洽,两家那种无形的尴尬也顿时化解了,杨氏对这一切的变化很满意,人后就常夸张沁儿这般做的对,都是姐妹,不管有什么矛盾,都犯不着像先前那样。 就连冯氏,也对张沁儿露出格外浓烈的笑容来。 时已六月下旬,已经迎来酷暑,而池塘里种植的荷也早已经陆陆续续开放了,吸引不少爱俏的姑娘过来赏。 张沁儿每日观察自己移植过来的菱角,虽然还活着,但是长势并不好,在碧绿荷叶和粉红荷的衬托下,越发显得平淡无奇。 作为新品种,自然格外受到关注,第一天回来时,张沁儿就郑重和全家人说了这是菱角,她打算培植菱角和荷一块儿养,也郑重的告诉小宝福儿,让他们告诉全村的孩子,别以为这是杂草就乱弄死了。 日子在平淡而忙碌中慢慢流逝,转眼间已经到了秋末北风起的时候了。 地里的水稻高粱等作物早已经趁着太阳好的时候收割晒干装仓了,张沁儿家年前购买的那五十亩上好的水田是租出去的,这会儿收了不少租子,张志仁整日忙着碾谷,有了这些稻谷,他们家一年的口粮都不用再到县城里买了,可省了不少事。 而地里的红薯也一一收进地窖的时候,甘蔗也就到了收割榨了。 金秋的富足村,人人都异常兴奋,整个村子几乎大部分人家都是种了不少甘蔗的,个个都眼红去年张沁儿家榨赚钱,都想着自家好好赚一笔,所以一等甘蔗即将成熟,村里几个种植甘蔗大户就开始找张志仁商谈如何榨的事情了。 这件事,张沁儿一家是早就商量过的,所以别人来问,张志仁就将自家的决定说了出来。 榨有两种合作方式,一种是张沁儿家出面按照市价收购散户种植的甘蔗,一种就是种植大户到张沁儿家榨,给予一定的人工费,大致是每榨一百斤,就要收十斤的火耗,由于排在第一家开稿,锅、盆、桶、瓢里难免要粘上许多,所以就由张沁儿家第一个榨,她家榨完之后,再由其他的人家排队榨。 榨一百斤,收十斤,榨的事情也不用自家操劳,很多人一算账,觉得还是可以接受,那些种植多的,希望赚大钱的都纷纷接受了。 至于那些散户,有的是家里的地少,无法大面积种植甘蔗,有的则是家里的人手少,所以大多只种了一两亩左右,这样甘蔗并不多,零散的去卖也麻烦,所以纷纷决定按照市价卖给张沁儿家。 而甘蔗价高,一亩甘蔗的收益竟然比起一亩稻谷的收益还要高,何况水田需要地好,人还要精心侍弄着,不比甘蔗耐旱又不用时常打理,这样一算账,大家纷纷觉得种甘蔗的利益高的很。 那些没种的,或者种的少的,都纷纷后悔不已,暗地里打算明年除了粮食,其余的地都种甘蔗才好。 这如何榨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又出现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如何收割甘蔗。 即使张沁儿愿意大方的将收割甘蔗的法子贡献出来,那些种植的多的人家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收割好,他们又不比张沁儿家,有长工干活。 大家商议了好一会儿,都决定请散工,也不用到外面请,就从村里找就行,村里并非人人地多,自然有闲置的劳动力。 但是大家的甘蔗都在同一批种下的,自然也在差不多时候收割,这如何请人,请哪些人等等,又各自商议了许久,确定各家不会重复请同一个人才作罢。 在村里人商量的时候,张沁儿家则早已经开始收割甘蔗了,林子村种植的甘蔗不多,就由崔家兄弟在那边负责,张志仁则让崔家兄弟临时请了两个人帮忙,收割下来的甘蔗,就运送到富足村来。 榨作坊一开,就注定得忙碌好几个月了,榨机和寮里面的大锅等物,早已经清洗干净,柴火备足,牛也早已经定下。 332.第332章 :榨糖开工 就是人工也早已经提前几个月就定下了,因为这次不像去年,需要榨的不多,随便请几个人帮忙就行,这次需要榨的甘蔗很多,而榨作坊只有一个,为了充分使用,张沁儿按照前世榨作坊的经验,将干活的人员排了两个班。 这两个班是轮流的,并且将人工也分的很细,碧如稿盘上两班倒,每班四人:负责朝石磙里塞甘蔗的叫过稿匠,将榨过水的甘蔗送还过稿匠的叫捡稿匠,驱赶牛不断拉磙的是吆牛匠,负责牵牛换班、运走稿皮的是牵班匠。还有一个牛牌子,也叫牛班长,负责侍候牛,还负责煮半夜那顿交班饭。 稿盘上上下两班共九个人。牛则是每三条牛一个班,每天须七个班,每天共有二十一条牛轮流上班。 这个计划刚定下来的时候,张志仁简直傻眼了,人倒是好办,问题是需要二十一条牛啊!这牛还必须是成年力壮的牛才行! 而且一天轮流七个班,简直就是日夜干活的节奏,他觉得张沁儿这个方法也太磨砺人了些,而且就算甘蔗汁源源不断的榨出来,熬还需要过程和时间,这简直就是日夜不眠了,于是酌情提出意见,最后在张沁儿的劝说下,倒是又添了五个大锅,因为大锅比榨机好弄,只费了几天功夫就收拾好了。 但是即使如此,张志仁还是减少轮一个班,每天六个半,十八条牛就行了,这样人不那么累,牛也好凑齐些。 富足村经过这几年的发展,整个村子也有二三十头牛,去除老牛和牛犊,也能够勉强凑齐十八条,又因为这些牛是有偿租用的,冬天的牛本来就是闲职白养的,这样一来,村里养牛的人家,凭借这些牛,也能够赚上不少钱了,可谓是皆大欢喜。 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张志仁将所有请来干活的人都请到家中畅快的吃喝了一顿,说了些励志的话,又说榨后,就麻烦各位辛苦些,等忙碌这几个月,就能够过一个丰足年了。 第二日正式榨的时候,一大早这些请来帮忙的人就已经穿着齐整过来了,张志仁在榨作坊门口放了两串百子千孙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和热气腾腾的硝烟味,使得整个村子都十分的热闹,许多人家都格外好奇过来看热闹。 人工是早就分配好的,大家各司其职,不多时就从生疏化为熟悉了,干起活来十分起劲,张志仁忙着在榨机这边盯着帮忙,而杨氏则带着张沁儿在后面的寮盯着帮忙。 如今要榨的多,都要请这么多人手帮忙榨甘蔗汁,自然能不像去年还是自家亲自烧火熬了,因为熬倒不是一个太费体力的活,在乡下,女人就能顶半边天,力气丝毫不小,杨氏早就暗地里考察村里的妇人们,看谁的力气大,谁又是品行好的,是靠得住的人,若是看中了,就上前询问是否愿意到她家寮做事,至于熬的技巧,也会传给这些做事的女人们。 这个时候,一般技术性的东西都是有保密性的,去年张沁儿家榨的时候,也遮遮掩掩了一阵子,但是今年甘蔗这么多,必须请人,这熬的技术自然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大方的告诉熬的女工们。 只不过烧火、搅拌汁都是简单的体力活,如何点才是关键,如果不会点,那么就算熬出一锅来,它也不能成形,并且味道带着苦涩和酸味,这样的就算是失败品了,自家吃都会嫌弃的。 所谓的点,就和点豆腐一样,都是最关键,最有技术的,碧如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第一锅的汁可以舀到第二锅了,什么时候色是最好,什么时候又要添加多少石灰水,如果添加的石灰水不够,又要再添多少等等。 不过这些既是技术活,也是熟练活,就算杨氏手把手的教,也得大家熬的多了,才能够完全把握好。 所以前期就需要杨氏亲自盯着大家放石灰水,和盯着色,一旦色差不多了,就赶紧让人把要出来放到木槽中,又要赶紧搅拌散热和成形切割等等。 不过开工两天,张沁儿一家上下就累的不行了,事情太多了,并且日夜做事,做事的工人们还好,毕竟是轮班的,还有的休息,但是张沁儿是主家,一开始榨,那些工人也不是特别熟练,必须得人盯着指点,这日夜都操劳,一下子人的精气神就损失了大半。 最后杨氏和张沁儿盯梢白天,张志仁盯梢晚上,而方家人和崔家兄弟作为张家的长工,是最先学习榨技术的人,他们身上都有十年的长约,又都是勤劳的人,用起来十分顺便,尤其是崔家兄弟,他们去年就参与榨了,所以很熟悉榨机要做的事情。 等他们完全熟悉榨作坊的流程后,张志仁就将榨作坊的事情交由他们盯着负责,有大事才让人过去通知他就行。 这样一来,张沁儿家才轻松了不少,不由得感慨果然需要多请几个长工才好。 自张沁儿家的榨作坊开榨,村里上空就飘来熟悉的香甜味,惹的孩子们天天朝这边凑来,有胆子大的,就上前讨甘蔗汁喝,也有趁乱偷一些碎吃的。 切割片时候,总有不小心切坏的,就碎了,这些碎要单独放在一起,孩子们不敢偷整块的,就盯上这些碎了。 张沁儿家极为大方,只要别偷的太多,大家不过笑笑便罢了。 看着张沁儿家源源不断的榨出不少来,其余种植甘蔗的人家个个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就到了自家,可惜张沁儿家本就是全村最大的种植户,一口气种了二百多亩,这收割下来的甘蔗,都能够堆积如山了! 就算日夜颠倒,不停的榨,也得费一个多月的功夫去了。 何况为了避免各家争着榨,早在开榨之前,张志仁就把所有需要榨的人家找来抓阄,按照抓阄来排前后,这样就避免纷争了。 等自家清闲些了,张沁儿就想起自己曾经答应林氏请她吃软的,软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但是必须得热浆才能够制作,于是趁着田家兄弟休沐回家时,就托他们带话给郑成凯,问一问林氏是否想吃这个软,想吃的话,得自己来了。 又过了几天,郑成凯休息无事时,就带着林氏下乡了。 自然郑伯景到鄱阳县上任之后,林氏本来就没有多少事情,一天到晚都嫌闷的很,一听张沁儿邀请她去乡下吃软,立即就答应了,只等郑成凯休息有空就动身。 对于林氏和郑成凯的到来,张沁儿一家自然是欢迎的,张沁儿不爽约,亲自制作了软,郑成凯去年吃过,还记得这个味道,如今能够再吃,竟然吃了一大碗。 看的林氏瞠目结舌,要知道郑伯景自从十岁之后,就不怎么吃甜食了,看着自家儿子吃的这么痛快,林氏也吃了一小碗,结果一尝味道,发现果然不错。 何况此时天气已经微冷,能够吃上这么一碗温热的甜食,令人整个身体都暖和起来了。 “果然不错,这味道挺特别的。”林氏夸赞了几句,因为觉得口感不错,又吃了一小碗,这才拿水漱口,省的满嘴的甜味。 接下来,林氏在张沁儿的带领下,参观了榨作坊,但是刚走到榨作坊前面时,一双秀气的眉头就忍不住蹙起。 张沁儿自然知道缘由,去年榨的时候还好,虽说榨机的下面也有不少牛粪,但是毕竟不多,每天又都清扫干净了,味道也没有那么重,结果今年因为甘蔗太多,实行轮班之后,地上的牛粪简直不要太多啊! 走到门口,就能够闻到里面那股味道了,对于乡下人来说,这些都是可以忍受的,但是林氏这辈子怕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所以张沁儿只让林氏远远的瞧了一眼,就带去后面的寮了,只是寮又添了五口大灶后,里面简直炎热如同夏天,人在里面干活,只需要穿一件薄长袖就行了。 张沁儿知道之后,就在寮的里放置了两个干净的箩筐,给这些干活的人放置大衣的,基本上大家进来脱衣服,出门穿衣服,穿着衣在里面,不到一刻钟,必定满脸通红,汗流浃背了。 所以,整个榨作坊林氏都只是略微瞧了一眼热闹而已,就随着张沁儿到家中休息了。 趁着林氏来了自家,张沁儿就将如何销售红的事情说了出来:“去年我家榨不多,悉数送给刘氏商会,但是今年榨是去年的百倍,我怕刘氏商会是吃不下这么多的。” 林氏早已经大致了解富足村一共种植多少亩甘蔗,又大致能够榨多少,心里就有数了,刘氏商会虽然是大商会,但是毕竟不以杂货为主,确实是吃不下去这么多红的。 林氏点头应着:“的确,刘氏商会顶多能够吃下一万斤,再多是不能了。” 一万斤听起来很多,但是这却是整个刘氏商会能够吃下的数目,如果张沁儿家想要卖一万斤给刘氏商会,刘氏商会虽然能够吃下,却要将以前供货关系断掉才行。 333.第333章 :去府城 刘氏商会合作的供货商,肯定也是多年合作,或者有所关系的,如今因为张家的缘故,让他们彻底断了这条供货,实在是强人所难了,张家也会被人视为眼中钉,日后想将生意做大,无形中又困难了许多。 况且就算刘氏商会愿意,张沁儿家这次所榨的肯定会超过一万斤,不说自家的,其余人家榨的也得有个几千近万斤了。 届时让大家挑着红满大街去卖,还不知道得费多少功夫,临川一个小地方也没有办法需求这么多红,到时候供大于求,价势必会受到影响。 种种考虑之下,张沁儿和村里的红到时候应该也会一并以进价卖给大商人的。 “我们打算去府城寻找能够吃下大量红的商人,因为我们对府城也不是特别熟悉,所以还请伯母指点下,府城哪家能够吃下这么大量的红?”张沁儿开口请求着。 张志仁也一脸殷切的看着林氏,他已经被张沁儿说服了,决定上府城寻找大商户合作,再这之前,若是能够从林氏这里先打听府城的一些情况,也好提前做好准备了。 林氏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仔细想了想,她并不是特别关注这点,不过好在闺蜜是刘氏商会当家夫人的缘故,倒也知道一些。 “要说府城最大的商会还是刘氏,只不过他们主要经营布匹和酒楼以及药铺,杂货铺并不多,除了刘氏商会,还有宏记,宏记主要是做杂货和点心铺子,他们家做出来的点心算是府城特产了,生意格外的好,且无论是杂货铺还是点心铺子,都需要用不少红,倒可以去谈一谈,另外还有赵、陈、王等三家也算是有本事的,不过具体的,我却不太清楚了。” 林氏提供的消息并不多,张志仁也尽量将这些消息记下,事实上他也曾经去问过当初做帐房先生的杂货铺,询问他们的红都是从哪里进货的,算是稍微知道了些。 林氏和郑成凯在张沁儿家吃过午饭后不久,就坐车回去了,虽说榨作坊并不需要张沁儿家人亲自动手,一些管理上的杂事也挺多的,他们不好麻烦人家太久。 临走时,郑成凯找了张沁儿:“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府城,我有空的话,也陪你去。” 张沁儿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了,你自己事情也不少,这些事情我们自己能够处理好的。” 郑成凯看着她,眸中有着不赞同:“我也去过府城好几次,对那里的情况很熟悉,你们第一次去,又人生地不熟的,怕是不好做事。”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张沁儿依旧拒绝,虽说有郑成凯的帮助,找大商家谈判的确要轻松不少,但是这是他们张家自己的事情,不能事事依靠他人。 如今榨作坊已经成功的建立了,红也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只要谈好下家,日后这榨就算是富足村一项立足于根本的好事! 郑成凯看张沁儿的态度很强硬,也就没有再说,而是说:“那行,你们走之前我写封信给刘康盛,到时候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找他就是了。” 张沁儿想了想,接受了他的好意。 “行!” 又过了五六天,榨作坊生产的红已经快近一万斤了,张家自己的甘蔗都还有许多没有榨完,张志仁统计了其余几家的甘蔗数目,大概算出红的产量,心里有底之后就打算出门谈事了。 原本张志仁是不同意带张沁儿上府城的,一来张沁儿毕竟是女孩子,年纪又渐渐大了,这样抛头露面不好,二来家里许多事情都有张沁儿决策的身影,张志仁一方面觉得女儿很能干,一方面又觉得这是男人的事情,他身为一家之主,就该把事情扛起来才是。 只不过在家里讨论了许久,大家都觉得张志仁做事虽然沉稳,但是脑袋并不如张沁儿灵活,这谈判的事情,若是木讷或者反应慢,是要吃大亏的。 再者张志仁一个人去,大家总隐隐有些不看好,张沁儿和郑家交好,郑家又和刘家有关系,张沁儿出面寻求刘家帮助的话,比张志仁可要给力多了。 最后张志仁也没有办法,只好同意带张沁儿一块儿去。 这一次张沁儿即将去府城,并且有可能上刘家拜访,张乐儿却没有再提出一起去的失礼要求,自从张沁儿和张乐儿的关系和解之后,虽说表面上有说有笑的,感情不错,但是两个人心中难免有些心结,张乐儿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的向张沁儿提出任何要求了。 那般理所当然,就当是年幼无知吧。 张沁儿也是敏感的人,自然察觉张乐儿的变化,只不过这种事情她也不好说出来,更不能为了讨好张乐儿,而答应一些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只好装作不知晓。 十一月初十的时候,天气不错,虽说风中带寒气,但是红彤彤的太阳看着也喜人的很,这天一大早张志仁和张沁儿就坐着自家的驴车开始出门了。 杨氏早早替两个人准备了随身携带的包裹,以及干粮点心,还有十斤左右的红,这红是作为样品,让大商户们了解红的品质,一切准备妥当后,杨氏就带着福儿目送他们父女两个远去。 张志仁和张沁儿走后,杨氏就得负责全部的事情,就算有冯氏她们的帮忙,也是累的很。顾不上担忧和思念,杨氏很快就投入这种忙碌的生活中了。 而张志仁和张沁儿进了县城之后,先去郑家拿信,一共两封,一封是林氏写给李氏的,一封是郑成凯写给刘康盛的,虽然感念于郑成凯对她的关照,但是张沁儿可还记得当初刘康盛在临川时,可是和郑成凯不对盘的很呢! 她很怀疑刘康盛看到郑成凯的信后,还能好好的关照她,没准不拿出这信还好些呢。 张志仁将驴车放到繁街的宅子里,晗生还需要几天才休沐,到时候让他们自己赶车回去,处理好这些之后,张志仁拿出扁担,将行李都挑了起来。带着张沁儿朝码头走去。 行李大部分都在张志仁的扁担中,张沁儿只背着一个小些的包袱,跟在张志仁的身后,不紧不慢的朝码头走去,去府城可以走水路,便利许多。 334.第334章 :结识 码头极为热闹繁华,到处都是人,吆喝声说话声还有发生矛盾的对骂声,嘈杂的声音让人觉得异常的热闹,张沁儿满脸好奇的打量着周边的人,有挎着小包裹,一副走亲戚的模样,也有商家在码头上货,卸货,许多做粗活的汉子穿着短打袄,扛着麻布袋健步在码头上来回运输着货物。 人太多了,张沁儿紧紧跟在张志仁的身后,这是她第一次来码头,看着码头这繁忙的景象,她竟然有些感慨,这时候的商业也是挺繁华的呐。 张志仁已经询问清楚了,买了两张去府城的船票,带着张沁儿一块儿上了船,时间已经不早了,那船一旦坐满人,就要开的,张志仁他们上去后,又陆续上来几个人,船家数了数人数,差不多了,就吆喝一声:“船要开了。” 随着这声吆喝,船家就将锚起出来,大帆升起,趁着顺风,一路朝府城而去。 因为走水路,一路上很稳当,并且到傍晚时分就能够到达府城码头,只不过他们想要进内城里,还得在外城住一晚,第二日乘坐两个时辰的车才能够到达。 抚河很宽广,船行驶在水中,两岸渐渐倒退而去,张沁儿站在甲板上看了会风景,能够将临河两岸的风景一目了然,等水流进了两座大山,再也瞧不见四周人家,入目的只有凋零的枝桠和苍翠的常青树时,就显得有些无趣了。 张志仁说:“沁儿,快进来,外边风大,小心吹了风,头疼。” “哎,好的。”新鲜劲头一过,张沁儿也觉得外头的风可真冷,即使她穿着今年新作的衣,那嗖嗖的冷风似乎见缝就钻,让人忍不住缩起脖子来。 赶紧从甲板回到船舱,没了冷风后,果然觉得整个人舒服了许多。 这是一艘中等船只,乘坐的客人加上船家水手,大约有百人左右,船舱中的挤着许多人,因为长途慢慢,大家都彼此攀谈起来,张沁儿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张志仁正在和一个四十左右的汉子闲聊。 张沁儿一眼看到汉子穿着打扮斯文富贵,身后跟着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小厮,一看就知道是哪家富贵老爷了。 “这是张兄的闺女?瞧着天庭饱满,面色红润,理应身体强健。行走优雅,规矩甚好啊。”那汉子张口就夸,一双眼睛盯着张沁儿上下打量片刻,又随即转开,倒不会让人太反感难受。 大凡为人父母者,都喜欢别人夸自己的子女,张志仁也不例外,当即笑的见牙不见眼,忙谦虚的说:“哪里哪里,小女顽劣不堪的很,倒让梁兄见笑了。” 张沁儿的牙齿酸了酸,随即就大略猜到这位陌生梁兄应该也是读书人,不然张志仁不会这般故作矫情,还一口梁兄张兄的。 张志仁看着张沁儿介绍着:“沁儿,这位是梁叔叔,他可是位举子,去府城拜访长辈的。” 张沁儿乖巧的福了福身,这个礼是当初跟着宋漪凝学的,后来跟着林氏去鄱阳县各家做客时,也没少行礼问好,如今一行礼,行为举止都表现出良好的教养来:“梁叔叔好。” 梁举子瞧着这样的身段,一看就知晓这姑娘的教养不错,也显得张志仁并非普通农人了,当即满意的点头回应,又笑着对张志仁说:“张兄太过谦虚,耕读传家甚好甚好啊。” 耕读传家是一种雅称,张志仁被这般夸赞,心里也舒坦,虽然他的功名已经不复存在,但是只要晗生和永安努力读书,总有出人头地的一天,这样一来也算是耕读传家了。 “惭愧惭愧,以前家中生计无着落,我虽然读了几本书,却也是不知甚解,无甚功名傍身,如今我两个儿子都在县城读书,大儿子更是入了何山长的眼,我如今也只有将希翼寄托在子女身上了。”张志仁看似谦虚,其实还是有文人的傲骨,此时话中就表露出自己儿子不错,入了何山长的眼,来日方长,必定能够有所出息等等。 梁举子一听他儿子拜入何山长的门下,当即觉得两人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可巧了!我和何山长也有些许关系,我听说他如今的得意门生只有寥寥数人,其中有一位叫张晗生的,可就是张兄的儿子?” 张志仁一听梁举子提到自己儿子的名字,眼中迸裂出一股欣喜,忙点头说:“正是我的大儿子!这可真是巧啊!” 梁举子笑着点头,说:“下回待我回临川,必定去得贤书院拜访,顺便瞧一瞧这张晗生可是有真才实学的。” “能得到您的指点必定是好的,只不过我儿子年纪不大,怕学问也不够精练吧。”张志仁欢喜不已,若是晗生也能够入了这位梁举子的眼,日后在科举官途上肯定会顺利许多。 一方面却又怕自己夸口太过,导致这梁举子心里期盼过大,等见了晗生,考察学问,却觉得晗生不过如此,反而坏事,所以态度越发谦虚起来了。 梁举子知道他心中的担忧,哈哈笑着:“谁不是从小学起的?你儿子既然能够得何山长的青眼,想必是有过人之处的。” 因为路途无聊,这才攀谈,结果两者之间还有这等缘分,梁举子也是性情中人,当即就承诺:“我有一手吹箫的绝技,若是这晗生入了我的眼,又愿意跟随我学萧的话,我倒是不介意悉数教导教导。” 张志仁大喜过望,忙替晗生道谢。 张沁儿一听这话,先是在心里默默吐槽‘吹箫’二字的歧义,又抬眼打量着着梁举子,才发现他竟然随身携带一管碧玉萧的。 张沁儿对玉了解不多,但是看着那碧玉箫的成色以及形状,也觉得这应该不是凡品,一时间也替晗生高兴起来,虽说懂音律对科举并无大的好处,但是多学一门学问,那也是极好的。 梁举子将张沁儿的打量看进眼中,又看她眼中有着不掩饰的欣喜,当下也觉得这位小姑娘心底纯良的很,这才会为亲人这般开心。 “沁儿姑娘可也是想学萧?”梁举子看着那一汪春水般的眸子,忽然起了戏谑的念头。 张沁儿摇头,这会儿的音律和她以前学的可不同,真要学还得从头来,太麻烦,何况这梁举子虽然已经四十多了,算是她的长辈,但是男女授受不亲,怎能学? “不了,多谢梁叔叔的美意。” 梁举子自然知道这小姑娘在顾虑什么,故意问着:“你不想学?还是你不喜欢音乐?” “我自然是喜欢音乐的,但是能够听的话,又何必学?我怕麻烦的很呢。” 张沁儿果断摇头,张志仁才从欣喜中反应过来,轻声训斥着:“沁儿,怎可和举子先生这般说话?” “无妨无妨,童言无忌嘛!”梁举子赶紧拦着,呵呵笑着,一派文人雅士的风采引得周边的人纷纷侧目。 张沁儿面色一囧,什么叫做童言无忌?她前世加如今的年岁,也比这梁举子不小多少好不好? 张沁儿觉得自己和这梁举子无法沟通了,为了张志仁一直能够保持风度翩翩,张沁儿还是决定闭嘴,自己寻自己的消遣法子去。 梁举子也不再把视线停留在张沁儿的身上,之所以逗弄她,不过是觉得张志仁虽然有些学问,但是实在不像是能够培养出这样知礼懂事的姑娘,这才试探,结果就在寥寥几句中,梁举子心中的猜疑就打消了。 这沁儿姑娘虽然行止和大家闺秀相差不多,但是一说话,就能够把她那种乡下姑娘天真无邪的感觉显露出来。 失笑了片刻,梁举子便和张志仁一路聊了起来,时而说着实事,时而掉了掉书本,时而又静默无言。 船只不紧不慢的行走着,两岸的山头过了一座又一座,期间张沁儿无聊,又紧紧裹着衣服去甲板上走了走,看到一个小孩子手中拿着眼熟的乐器,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仔细一看,发现正是葫芦丝,她在鄱阳县的时候,也买过一个,后来不禁教了郑成凯,还教了福儿他们,只不过她所会的实在太少,吹来吹去也不过是那两首曲子,所以渐渐的就搁置在房间角落里了。 因为乡下无聊,张沁儿已经将葫芦丝吹奏娴熟了,当即就回到张志仁的身边,对梁举子指着那孩子手中的葫芦丝,问着:“梁叔叔可会吹这样乐器?” 梁举子循声看去,就发现一个造型别致的乐器,若是寻常人看到,或许认不出,但是他见识多广,却是认识的,当即以为张沁儿不认识这乐器,便笑着说:“这样乐器是云南那边的苗人穿过来的,音质特殊,十分动听,只不过这边的人鲜少会吹奏的。” 张沁儿点头,这些她都是知道的:“那梁叔叔会吹吗?” 梁举子一愣,他认识这乐器,也会吹,但是吹的实在不算好! “算是会吹吧。”梁举子极为勉强的说着,他虽然心高气傲,但是从来不说大话。 张沁儿一听,就有些失望,原本还想着这梁举子精通音律,从他这里再学几首适合葫芦丝的曲子也好呢。 结果这位也是术业有专攻,葫芦丝这种异族的乐器,懂的并非很多。 335.第335章 :物价 看到她满脸的失望,梁举子不由得好奇的问着:“沁儿姑娘为何失望,你可是喜欢这样乐器?” 张志仁此时也看到了那孩子手中的葫芦丝,当即就笑着说:“我女儿也是会吹这样乐器的,不过她会的不多,只会两首曲子罢了,这次怕是想向梁兄学习一二呢。” 梁举子一愣,盯着张沁儿‘哦’了声,很抱歉的说:“吹箫我自认不错,这异族的乐器,我却知道不多,不如请沁儿姑娘吹奏一曲来听听?” 张志仁一愣,虽然他觉得自己女儿有才华能使他面上有光,却没有想到这梁举子会当场要求张沁儿吹奏乐器。 不由得迟疑的看着张沁儿,这船上有男有女,大家坐的彼此又挨的格外近,张沁儿这样当众吹奏,实在是有些不太好。 张沁儿摇了摇头,谦虚的拒绝了:“我哪里会什么音律?不过是乡下孩子胡乱吹着玩儿的,别听我爹瞎说呢。” 张志仁嘿嘿笑着,并不多言。 梁举子虽然有心想看看这乡下姑娘究竟有些什么才艺,却也知道不能强人所难,再提就惹人讨厌了,便不再提这事。 时间慢慢的过去,冬天天黑的早,等光线渐渐昏暗时,船家就传来一声嘹亮的吆喝:“快到府城码头了,大家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下船。” 一听这话,大家都情绪激动起来,赶紧收拾着行李,纷纷走到甲板上,透过模糊的光线远远看过去,能够看到码头上依旧是一派繁忙的景象。 不多时,船只渐渐靠岸,船家把锚抛到岸边,固定船只,船身渐渐稳当了,就让大家排队上岸。 张志仁也和梁举子告辞别过,挑着担子带着张沁儿下了船,梁举子不爱和人挤,落后几步,等船上大半人都下了船,这才风姿优雅的带着小厮慢慢的下了船。 码头在城外,此时城门已关,张志仁就带着张沁儿开始寻找起客栈,张志仁发家还没有多久,往日里都是节约惯了的,这会儿找了几家看上去不错的客栈,一问价钱,却比临川最好的客栈还贵,不由得迟疑了,带着张沁儿继续找别家客栈去。 要知道府城物价贵,尤其这里又是在码头附近,人来人往,十分热闹繁华,受地理位置的影响,这一带的物价都是极贵的,张志仁就像一个典型的乡巴佬,苦巴巴的问过一家又一家,那些店小二因为他们住不起,耽误了招待的功夫,而丢了好几个免费的白眼过去。 等问过五六家后,张沁儿实在忍不住了:“爹,咱们家又不是没有钱,也不是要住多久,就一晚上而已,等明日寻了马车进城就好了。” “这房子也不是很好,却要这么贵的价钱……”张志仁依旧有些迟疑,这些房子实在不值这个价啊! 张沁儿知道张志仁这是舍不得,先是打量了一下这片街道,然后在心里想着说服张志仁需要多久,这种车站效应在哪儿都是一样,离码头越近的,价钱也越贵,张沁儿想了想,就说:“那好吧,咱们去那条街。” 她指了一条离码头较远的街道,张志仁没有异议,现在虽然天黑,其实还是很早的,于是父女两个继续走着,等走到那条街后,发现街道上的行人已经减少了不少,而开在两旁的客栈酒楼相比起之前那条街,数量减少了许多。 寻了一家看上去不错的,张志仁上前问了问价钱,果然这里的价钱比前面那条街的要稍微低一些,虽然比起张志仁心理能接受的价钱还是略贵了些,张沁儿看张志仁一脸犹豫的样子,赶紧说:“掌柜的,我们要两间房间!” “好咧!”掌柜的一见小姑娘利落的下了决定,赶紧笑着说:“这位客官,府城码头这边向来是这个价的,想必你们也是一路问过来的,我敢保证我这里绝对是最低的了。” 张志仁无奈,也不敢保证再问下一家是否能更便宜些,就问掌柜的要了两间中等的房间,不是张志仁不想要下等房,只是那房子住的大多是些糙汉子,张沁儿一个小姑娘住在那里实在不妥。 先进了房间把行李放下,张志仁就问张沁儿是在客栈吃晚饭,还是去外面找吃的。 傍晚风大,张沁儿陪着张志仁找客栈时,就已经吹了一肚子的冷风了,这会儿也不愿意出去,就和张志仁在客栈随意叫了两个菜来吃,吃完后就叫店小二送热水去房间,洗漱后早早的歇下了。 第二日一大早,父女两个在客栈用了些包子白粥,结账后便寻进城的车辆去了,到中午时,已经进入府城最热闹的街上了。 张志仁已经向车夫打听过刘家、宏记以及赵、陈、王等三家的具体位置,刘家和宏记的蒋家倒是住的比较近,一个在柳树胡同,一个就在隔壁的蒋家胡同,其余的赵、陈、王等三家则住的比较杂。 不过张志仁是打算先拜访刘家,如果刘家能够帮忙牵线,让他们和蒋家接触上,那就更好了,所以张志仁吩咐车夫帮着他们在柳树胡同附近寻找一家合适的客栈。 那车夫也是热心肠的人,常常送人从城外进城内,对府城都极为熟悉,在他的帮助下,选了一家和悦客栈,张志仁进去一看,客栈的角落都打扫的干干净净,而价钱也在张志仁能够接受的范围内,于是在付车钱的时候,还多给了十文钱,算是谢谢这车夫的帮忙了。 车夫能够多赚十文钱,心里也极为开心,笑着哈腰离去。 等一切安顿下来,时间已经不早了,自然不好冒然上门拜访,张志仁和张沁儿在客栈吃过午饭,就轻轻松松出门逛街去了。 府城自然百般繁华,无论是绸缎铺、宝货铺、还是粮食铺、药铺等等,到处都挤满了人,店小二嘹亮嗓子的吆喝声,招徕客人的俏皮话,以及各种讨价还价声,让人觉得格外的热闹,张沁儿寻了几家感兴趣的店铺,到里头逛了逛。 她和张志仁身上虽然穿着对于乡下人来说是最好的衣裳了,但是在这府城里头丝毫不起眼,那些店小二只斜眼瞟了瞟,压根没有上前询问。 336.第336章 :拜访刘家 张沁儿也没有丝毫不悦,她好奇的打量着店铺和货物的摆放,发现这里的店铺比临川以及鄱阳县的都要宽大一些,货物摆放的整整齐齐,方便客人挑选把玩。 进进出出几家店铺之后,张志仁就有些不太愿意逢店就进了,但是也不想打扰女儿的兴致,就站在门口街道上,看着这熙熙攘攘的街景,商铺鳞次栉比,一眼看去,层层叠叠,竟然看不到街尾。 张志仁看的十分仔细,这才发现在每家店铺的招牌上,都有着一些独特的印记,比如旁边一家锦绣绸缎庄的招牌上就有一个红底黑字的刘字。 一看便知这家绸缎庄是刘氏商会所有的,发现这点,张志仁着重找点心铺子活杂货铺看去,果然发现有好几家店铺的招牌上都有红底金字的‘宏记’二字。 等张沁儿逛完这家店铺,张志仁就带着张沁儿朝宏记的铺子走去,张沁儿看着那招牌上的‘宏记’二字,倒也正常,这就类似前世的商标了。 宏记的点心铺子做的十分的体贴,有散装和盒装的两种,店铺宽大,店小二也穿着干净的衣裳,束发,净面,看上去就显得十分干净。 张沁儿眼眸一扫,发现整个店铺就连旮旯角落都异常的干净,做吃食的,最重要就是洁净,而这一点,宏记明显做的十分不错。 因为明天要上门拜访刘家,所以张志仁就随着店里的伙计去看盒装的点心,有印硬纸装的,也有藤条编织的小篮子,里面用油纸垫着,点心则垒成金条形状,十分好看。还有木盒和铁盒的,木盒雕上漆,十分高档的样子,铁盒上则用绣布料裹着,问了店里伙计,才知道这是从临川所产的抽纸盒上得到的启发。 趁着伙计销售点心的时候,张沁儿就询问了伙计几个问题,比如店里一天大概能够卖多少盒装的点心,多少散装的点心,厨房一天用大概会用多少等等。 伙计觉得诧异,谁来买点心,还问这些问题呢?不过这些问题也不算透露商家秘密,就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说。 “宏记的点心铺子一共多少家?” “光府城就有刘家呢!每条街都有一家我们宏记的点心铺子!”伙计得意洋洋的回答:“府城之外的,也得有个十来家吧!” “哦,那杂货铺呢?我听说宏记是最大的商户,所以好奇呢。” “杂货铺我知道的不多,府城应该有个七八家左右吧,府城外面有多少就不知道了。”伙计虽然是宏记店铺里的人,但是显然他知道的不多。 就算如此,张沁儿东问一句,西问一句,也将宏记每天的消耗的大概数量估计出来了。 张志仁买了四盒不同口味的点心,在伙计被张沁儿问的无话可答时,爽快的结账走人了。 等出了店门,张沁儿就说:“爹,这宏记果然厉害!如果他们肯买我们家的红,不管我们家有多少,他们都能够吃的下呢。” 那伙计的回答,张志仁也听在耳中,自然点头:“江西这一带还没有多少产的,宏记的红都是从四川、南方那边进货的,如果肯要我们家的,运输方面就方便了不少。” 四川和广西广州一带都是榨甘蔗汁熬,而北方则是用甜菜熬,只不过江西靠近南方,这边用自然大多是从南边进货的。 张沁儿默默算了算帐,怎么都觉得自家的榨作坊能够在这里扎根稳定下来的。 接下来张志仁和张志仁又去宏记的杂货铺打听了下红的价钱和红的品质,做到心中有底之后,这才拿着一堆东西回到落脚休息的客栈。 第二日一大早,张志仁就穿着一新,提着表礼带着张沁儿,上刘家拜访了。 刘家是五进的大宅院,占地宽广,几乎占了大半个柳树胡同,因为是商户,大门倒是很低调,不过漆的崭新的大门旁边站着两个穿着蓝布衣的门房,看上去也颇有气势。 张志仁上前禀明了身份,要求拜见刘老爷。 门房并不认识他们,自然不好迎他们进去,而是说:“稍等,我去请示下老爷。” 张志仁点头,知道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垂手立在门外静等着。 等了片刻,那门房匆匆回来,神态也比之前恭敬了不少,躬身请张志仁和张沁儿进门,进了大门,便是倒座,因为这宅子占地宽广,这倒座也显得极为有气势,这里都是家里奴才们住的地方,此时门窗紧闭着。 穿过一个大院子,这第一个院子设计的十分大气简洁,待穿过一个月亮门,绕着一处园走了一会儿,就进了垂门了。 过了垂门,这才真正进入宅子的后院,是家里主子们居住的地方,在门房的带领下,张志仁和张沁儿进了正院,绕过一处种满金黄色菊的圃,就到了正院的厅。 刘家的主人刘铭和李氏已经坐在里头,准备待客了。 刘铭并没有见过张志仁和张沁儿,不过李氏都是见过的,当即看见他们父女两个进来了,赶紧笑着起身,吩咐丫头们看座上茶。 张志仁和张沁儿先是给刘铭和李氏见了礼,才说明来意:“因为我父女要来府城办事,郑夫人就托我带信一封给刘夫人。” 李氏高兴的说:“真好,我也有些时日没有和她通信了,眼看着快到年关,家里店铺的事情都多的不行。” 张志仁赶紧递过信,李氏接了之后,也没有避讳,而是当即拆开看了起来,等看完林氏的信之后,对张志仁和张沁儿的来意也大致了解了。 怕张志仁不好直接要求,李氏略想了想,就主动提起:“今年你家榨作坊开工,一年大约能榨多少斤红?” 张志仁忙说:“已经开工半月有余,我粗略估算了下,等自家和村里的全部榨完,应该有三万来斤红。” “说起红的需求,宏记的确是用量最大的,我倒是可以替你们做中间人,邀请宏记当家的出面谈一谈这事……但是具体怎么谈,能谈成什么样子,就得看你们自己了。” 李氏把话说的很清楚,这样不管谈成是否,她都无需不好做人。 这点张志仁自然是明白了,也不敢这般要求,忙说:“刘夫人能够帮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李氏抿嘴笑了笑,招手让张沁儿到她身边去,两个人说着闲话。 此时刘铭才和张志仁寒暄谈论了起来,刘铭虽然不认识张志仁,但是也知道自家的杂货铺去年就从这张家手中买了千余斤红,也算得上是合作商家了,两个男人就着红的品质,价钱、运输方面谈论了起来。 李氏没管那边,而是问张沁儿:“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张沁儿回答:“就住在柳树胡同外面的鸿运客栈呢。” 李氏忙说:“住什么客栈!你们难得来这府城,我看就住在我家吧,也好和我做伴。” 李氏生了两个儿子,倒没有女儿,所以也特别喜欢张沁儿,再加上她知道张沁儿已经入了好闺蜜的眼,怕是好闺蜜未来的儿媳,所以更是愿意照顾。 “这得问我爹呢。”张沁儿笑着,把问题丢给张志仁去。 于是李氏就对刘铭说:“老爷,咱们家空置的厢房还有许多,就请沁儿父女留在家中小住几日吧。” 刘铭在和张志仁的谈论中,发现张志仁颇有学问,又精于帐房计算,看上去倒像是一个儒商,心中已经有了几分喜意,又见自家夫人喜欢张志仁的女儿,当即就笑着说:“这自然可以,志仁兄弟就留在鄙人家中小住几日,等这红的事情商谈完再走也可。” 张志仁颇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难为情,毕竟住在别人家中,给别人添了许多麻烦可不好,正在犹豫间,刘铭又故意板着脸:“我今日一见志仁兄弟,心里就高兴的很,难道志仁兄弟看不上鄙人家不成?” “哪里哪里!那就麻烦刘兄了。”张志仁忙拱手道谢,满口应下了。 李氏见他们答应留下,忙叫贴身丫头吩咐下去,将前院和后院都各收拾一间房子出来。 那丫头应着,忙下去准备了。 刘铭事情多,和张志仁谈聊了一会,就该出门做事了,张志仁这次上门拜访的目地已经达到,而刘铭也答应今天就和宏记的人说一声,让那边安排时间商谈一下。 张志仁打算回去了,李氏却不肯放人,说:“你且带着一个门房去把沁儿的东西也一并带过来就是,沁儿陪着我说说话也好。” 张沁儿含笑不语,张志仁见自家女儿深受李氏的喜爱,也不计较,便独自一人出了门,那门房已经得了夫人的吩咐,也跟在后头,回到客栈后帮着张志仁一块儿收拾行李,见张志仁要挑着担子,那门房哪里肯,赶紧自己上前挑着,只让张志仁拿着张沁儿的包袱。 而留在刘家的张沁儿,自然和李氏聊了许久的话,大多是林氏和郑成凯的事情,也有问张沁儿每日做些什么,又学了些什么等等。 因为知道今年五月的时候,林氏带着郑成凯和张沁儿去了鄱阳县,又仔细问了鄱阳县的情况,张沁儿口齿清晰的将李氏所问的一一回答,重点全部说到,而没有丝毫废话,令李氏暗暗吃惊,觉得短短一年功夫没见,张沁儿已经出落的越发优秀了。 这样灵性聪慧的女子,还真不是是乡村里能够养出来的呢。 337.第337章 :病梅 庭院深深,微翘的屋檐层层叠叠,让人看不到尽头,李氏已经在抱厦处理家事,张沁儿不便呆在身边,就用了看风景的借口出了门来。 “沁儿姑娘,这边的跨院是出云院,是二少爷住的地方,那边则是秀峰院,是大少爷住的地方。”丫头琥珀跟在后面,很尽职的介绍着刘家的格局。 张沁儿依着琥珀所指的地方看去,刘家的两位少爷住东西跨院,隔的却很远,跨院自成一院三进的宅子,占地之大,让张沁儿微微咋舌。 假山、湖泊、圃、月亮门,雕镂空的走廊,以及提诗的影壁,各种手法的运用,让人身在宅子中,却有一种游览公园的感觉。 时已深冬,各色卉早已经凋零,唯有满院子的苍翠青绿以及各色菊,在李氏处理事情的抱厦前面,就搭了一个菊楼,样式精巧,菊也开放的十分旺盛,每一朵都让人格外的喜爱。 打理这样一个菊楼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李氏除了处理家事外,闲暇的时候都会拿着修剪枝的剪刀在这菊楼里消遣。 那些开败的菊和枯萎的叶子,在发现的时候就必定得马上剪掉,否则这些颓败的卉会影响整座菊楼的美感。 张沁儿抬眼凝视着,耳中听着琥珀用清脆的声音仔细说着如何打理这菊楼,等琥珀说完,又见这位沁儿姑娘似乎是喜欢卉的人,便又说:“现在时节不好,大多都是不开的,棚里精心养殖的都是要送到老爷太太少爷们房间里的,不过后院有一处腊梅林,二少爷的跨院里头也有十来株红梅,此时应该开,肯定景色不错。沁儿姑娘要不要去看一看?” 张沁儿一愣,这红梅是种在刘康盛的院子里,她想去,都能去?于是看着琥珀问着:“我是来做客的,怕是不好去二少爷院子里吧?” 琥珀笑着说:“二少爷这些日子在外面有事呢,几天没有回来了,这会儿想必也不在,沁儿姑娘想去瞧一瞧是可以的。” 心里想着,二少爷还没有成家,不比大少爷,大少爷院子里布置的那才叫好看的很呢! 左右无事,张沁儿就听从琥珀的建议,因为这里离刘康盛的院子比较近,所以就先去出云院,进了院子门,果然觉得里头人迹颇少,不像李氏所待的抱厦,下人管事们来来往往的。 琥珀进了出云院,就看见二少爷的大丫鬟碧玺,于是笑着说:“碧玺,这位是沁儿姑娘,我带她来瞧一瞧红梅。红梅可开了?” 碧玺是一个十八岁大小的丫头,虽然是丫头,但是穿着一身崭新的湖绿色袄,下面是淡黄色裙子,衣襟和鞋子上都绣着云纹和卉,瞧着好不精致,她一双皎洁的眼眸扫了张沁儿一眼,温和的笑着:“沁儿姑娘好,红梅已经开了,不过才开没有多久,此时还不多,怕是景色不好。” 琥珀不是出云院的丫头,所以碧玺就在前头带路,走到院子的西侧,就看到这一处种植了数十棵红梅,梅树枝干曲折,褐色的枝桠上出现红梅点点,却是将开未开的苞。 只是张沁儿看到这一簇梅林时,却想到两个字:病梅! 每一株梅,都如画纸上走出来的一般,树枝弯曲,形状诡异,并且十分的稀疏,给人一种寂寥病态的美感。 “这些梅都是我们少爷亲自打理的,因为每株红梅都十分的独特,所以每年到下雪红梅盛开的时候,都会有许多文人士子们前来赏景作画呢。”碧玺神色十分骄傲的说着,与有荣焉一般。 张沁儿抿唇笑着:“瞧着就和画一样。” 碧玺一听这话,登时更是高兴了:“那是,不然那些学子们怎么会每年前来作画!” 张沁儿心中暗笑,知道碧玺这是没有听出自己的暗讽之意,也无意再搭话,抬步走入梅林,她记得读书的时候,学过一篇《病梅馆记》,但是那可是清朝时所著的,这会儿大家还没有完全达到那种欣赏病梅的程度。 梅林稀疏,虽然只有寥寥数十棵梅,但是占地的面积可不小,张沁儿瞧着树枝上的红点苞,想象着红梅盛开时的景象,虽然独特足以入画,但是却缺少梅林所拥有的那种细密而繁多的美态。 “走吧。”欣赏了半刻钟左右,张沁儿就带着琥珀打算离开出云院。 刚走到一处用巨石堆砌成山门的狭窄小门时,忽然和刘康盛撞上了,刘康盛披着一件狐狸毛披风,里面露出石青色的织锦缎,上面五蝠捧寿的纹,脚蹬青云鹿皮靴,打扮的十分精神。 “咦?沁儿!”刘康盛正快步走着,忽然被人撞到,有些不悦,待看清楚是张沁儿时,一时间有些惊奇起来,张沁儿不是在临川吗?她什么时候到府城来了? “刘少爷,别来无恙!”张沁儿发现即将撞到人时,就已经后退了几步,倒没有和刘康盛真正撞到一起,这时看到他满脸的诧异,知道他才从外边回来,肯定想不知道自己已经来了的消息。 刘康盛只呆愣了片刻,就恢复了公子般温润的笑容:“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才从外边办事回来,正打算换件衣裳再去给母亲请安。” “刚来不久呢,伯母要办事,我无聊便到处走走。”张沁儿回了句。 见到刘康盛时,张沁儿这才想起自己还拿着一封郑成凯写给刘康盛的信呢,正想说时,碧玺已经上前一步,神态讨好的说:“少爷总算回来了,换洗的衣裳是时刻准备好了的。我服侍少爷去更衣吧。” 刘康盛不悦的瞪了碧玺一眼,淡然说:“不急。” 又对张沁儿说:“你方才想说什么?” 之前他看张沁儿嘴唇动了,似乎是要说什么,却被碧玺抢先说话,便没有说了。 这会儿,刘康盛觉得这个大丫头做事太毛躁了,一点眼力都没有。 碧玺听了少爷的一句‘不急’,语气虽然淡,但是碧玺可是服侍过少爷好几年了,自然知道这是少爷发怒的欠揍,当下不敢作声,垂着头,银齿不甘的咬着嘴唇。 讨厌!以前少爷从来不会这样对她的!这个张沁儿到底是什么人? 338.第338章 :见面 张沁儿没有注意到刘康盛和碧玺之间的变化,反正不管如何,这些都不影响她,于是从袖子中拿出信来:“这是成凯给你的信,应该是想拜托你照顾照顾,只不过刘伯伯已经答应替我爹牵线了,明日和宏记谈事,倒不必再麻烦你了。” “是红的事情?听说你们村今年种了不少甘蔗。”刘康盛略一思索,就猜测出始末了。 不过听到是郑成凯写来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是啊,去年榨十分成功,所以今年特意多种了许多,加上村里人看到种植甘蔗利益不少,也跟着种了不少。”张沁儿点头,信已经交到他手里了,张沁儿就打算告辞:“我先走了,再见。” “等会!”刘康盛立刻叫住她,因为他们说话并未移动,还站在这个造型如巨石山峰的小门处,刘康盛不让一步,就已经把张沁儿的路堵住了。 “你住在什么地方?”刘康盛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张沁儿了,他虽然已经年长许多,但是记忆中还有张沁儿那精灵古怪的身影在,忍不住多问了句,打算这一两日空出时间来,也好接触接触。 “伯母邀请我住在刘府,倒是要叨唠叨唠了。”张沁儿笑着回答,若是和宏记洽谈顺利,那么最多三天,就能够回临川,接下来怎么运货交接,就全部由张志仁负责了。 刘康盛一听这话,顿时觉得自家母亲大人英明,露出一抹笑容,说:“住在我家才好呢,反正这里地方大,房间多的是。” 张沁儿点了点头,就方才她所走过的地方,就看到许多空置的房间了,问琥珀,琥珀说那些房间都是临时用的,并非常住。 啧啧,有钱人就是这么任性啊! 张沁儿已经后退了数步,让出了道路来,刘康盛此时也不急,便大步朝前走,和张沁儿擦身而过时,忽然在她耳边说:“别叫他成凯,听着刺耳。” 呃?张沁儿诧异,不知道他为何说这样的话,却见他头也不回的朝前走了,而碧玺则忙疾步跟在后头服侍。 “怪人。”张沁儿嘀咕了一句,又觉得自己喊郑成凯成凯,这是跟着林氏和李氏叫的了,自己和郑成凯说话时,大多是直接连名带姓的喊的。 路已经顺畅,张沁儿这才带着琥珀过了这个山门般的洞口,不由得啧啧:“这门怎么设计成这样?太别致了。” 她想说的是,好浪费啊! 费许多人力物力,垒了这么多巨石,结果就是为了堆成假山状,再从中开一道小门,这小门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啊! 琥珀笑着说:“沁儿姑娘也觉得别致啊,这可是二少爷亲自画的图纸呢,叫了许多匠人这才做出这道门的。” 毕竟在别人家做客,张沁儿也没有继续逛的兴致了,跟着琥珀回李氏安排给自己的厢房略做休息,在她住在刘府的这些时日,琥珀是专门照顾她,并不用回李氏身边的。 中午时,有小丫头过来传话,说请沁儿姑娘去正院吃饭,这是李氏吩咐给张志仁父女两个的洗尘宴。 张沁儿心下微微感动,李氏能够这般安排洗尘宴,便是说明是把他们父女当作贵客来招待的。 等走到正院的时候,李氏正在和一个美貌妇人说话,那美貌妇人手中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婴儿。 除了李氏和那美貌妇人,还有刘老爷和刘家大少爷刘康全以及刘康盛。 刘康全看上去比刘康盛大了不少,留着一小撇胡须,面相颇成熟,只是五官和刘康盛倒不算太像,眼睛眯小,鼻翼宽大,整体看上去很普通,全靠身上价值不菲的衣裳和那股富贵气势彰显出他的身份来。 而刘康盛则不知道是因为年轻些,还是什么,他是浓眉大眼的五官,鼻翼也小一些,并且面相儒雅,不像一个商人,而像翩翩浊公子。 “沁儿来了。”李氏热情的打招呼,又像张沁儿介绍那美貌妇人:“这是我的大儿媳妇和长孙。” “大少奶奶好。”张沁儿福身行礼。 李氏故意瞪了她一眼,教训着:“叫什么大少奶奶,叫明玉嫂子就好,明玉啊,这就是沁儿。” 张沁儿从善如流,又叫了一句:“明玉嫂子好。” 明玉含笑点头,眼眸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张沁儿一眼,笑着夸看句:“果然是机灵聪慧的人儿,难怪婆婆这般喜欢你呢,既然来了,就在家里多住几日吧,我总是在家里照顾孩子,每日也无聊的很。” 张沁儿含笑不语,李氏已经说了:“沁儿,我看你多留几日也好,等你爹把事情谈好,还得回去拉货过来,到时候你再跟着你爹回去吧。” 张沁儿在心里盘算了下,一艘船只能够装货五千斤左右,这次家里产大约能有三万斤,一次性运输过来的话,得需要好几艘船同时运货才行,如果分两次运输的话,那么张志仁回去之后,就可以安排船只准备运输红过来了,这个来回,起码也需要十天左右,在刘家做客三四天还好,但是住个十来天,就有些不太好了。 思索完这些,张沁儿就摇头拒绝:“我倒是想在这繁华的府城多待一些时日,也好仔细逛一逛,瞧一瞧府城的风光,只可惜家里人手少,事情多,不得不回去呢。” 明玉惊奇问着:“你一个小女儿家的,还需要做什么事情?不就是做做绣活的事情吗?” 张沁儿知道明玉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自然不知道小户人家的辛劳,当下就说:“除了帮着家母管理榨作坊之外,还得洗衣做饭以及做些其他杂事,我们小户人家每日都是不得闲的。” 不等明玉再表示她的惊奇,李氏已经笑着说:“沁儿会做的可多呢,明玉啊,你想问就待会吃过饭再问吧。” 明玉知道婆婆这是不愿意张沁儿面上难看,虽然张沁儿提起做饭洗衣,都是一副正常的表情,但是在她们这样身份的人面前,说起这些,怕是心里也会不好受的。 于是不再问这些,抱着自己的儿子给张沁儿瞧:“这是我家大郎,你瞧可精神呢。” 张沁儿对孩子倒是打心底喜欢,仔细看去,发现大郎不像他爹,而是生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和秀气的鼻翼,看上去倒像刘康盛了。 “哎哟,大郎长的可真好呢。姐姐送你一个长命锁,希望大郎长命百岁哦!”张沁儿从怀中摸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长命锁,这是在临川找金银铺用赤金打造好的,一面写着长命百岁,一面写着富足一生,都是寓意极好的。 这长命锁不大,但是是实心的,也有二两重了,明玉一愣,没想到张沁儿一个乡下姑娘,居然也能够这般面不改色的拿出这样的见面礼来。 等反应过来,明玉忙拒绝,不肯收:“你叫我一句嫂子,我都没有给你见面礼,你怎可送他这般贵重的东西。” 赤金长命锁对于明玉这样的人家来说,可不算贵重东西,但是对于张沁儿这样一个庄户人家来说,这可是了不起的。 之前还听她说每日需要洗衣做饭,没有奴仆服侍,明玉心下正觉得张沁儿可怜呢,却转眼间就吃了一大惊。 张沁儿则笑眯眯的说:“我这是瞧着大郎冲我笑了呢!这可是我对大郎的心意,嫂子可不能不收,对吧,大郎?” 大郎已经一岁多了,虽然还不会走路,但是四肢已经能够健康的活动,这会儿两只白嫩嫩的小手捏着那长命锁,正不亦乐乎的把玩着。 听到张沁儿叫唤他,也抬眼看去,露出一个笑容来。 “大郎笑着的真好看。”看着这样的孩子,张沁儿觉得整个人都十分开心。 明玉听到她夸自家的儿子,也是极为高兴:“这孩子出生就和别人不同,听接生婆说,他生下来就是笑着的,不管谁带,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李氏也笑着说:“多笑才好,会笑的人,有福气。”又对明玉说:“大郎喜欢这长命锁,便留给他玩吧。” 李氏大约知道张沁儿家的情况,知道她拿出这样二两赤金的长命锁,倒不算太逞强的事情,心想到时候自己送张沁儿一两样首饰就行了。 明玉应下,不再提这个话题,张沁儿眼眸一转,发现刘家的人都来齐了,却没有看到自己的爹张志仁,便问着:“伯母,我爹呢?” 李氏失笑的说:“你爹啊,还在收拾东西吧!” 张沁儿一脸莫名其妙,都这么久了,张志仁还在收拾东西? 后来张沁儿才知道,张志仁不适应有奴仆帮着收拾,所以喝止住奴仆,自己动手,结果奴仆又不敢让他一个客人动手,两个人推搡了一会,于是就这么耽搁了。 不多时,张志仁就在身后小厮的指引下,来到了正院,刘老爷亲自上前招待,又吩咐小丫头,让开饭。 不多时,许多媳妇婆子便忙活起来,一一从厨房端出可口的菜肴来,每道菜肴都色香味俱全,冒着白色的雾气,在大冬天里让人觉得食指大动。 客厅角落摆着四盆炭火,把门口的帘子打下,里头就异常的舒服了。 酒是昂贵的银瓶酒,味道甘甜,十分好喝,不只是男子能喝,女子也是能喝的,因为刘家的人口也不是很丰盛,所以这次洗尘宴并没有分男女两席,而是坐在一个大桌子上。 (之前更新匆忙,有错字,修改了些,谢谢大家的支持哦。) 339.第339章 :准备洽谈 中午并非晚上那般空闲时间多,所以这顿洗尘宴吃的很快,饭后,刘老爷等人还有各自的事情需要处理。 即使如此,张志仁也觉得十分的高兴,自己这样的身份,能够得到刘家这般招待,已经是有些令人受宠若惊了。 中午饭后,李氏是习惯小睡半个时辰的,明玉要带孩子,也是要陪着孩子一块儿午睡,所以张沁儿就决定和张志仁出门,好好的再逛一逛这府城。 刘康盛便说:“我带你们去吧,有些店铺你们初来乍到,不知道里头的名堂。” 他既然热情招待,张沁儿也不会拒绝,当下谢了他的好意,几个人叫了一辆小车,出门而去。 一路上有了刘康盛这个本地人的指引,的确得了许多方便,张志仁感激不已,语气也不知不觉热络了许多,背地里就和张沁儿说:“这刘家真是了不起!家风淳朴,二少爷品行也好的很,虽然是一介商户,但是行事丝毫没有商人间的那种势力和冷漠,时人爱财,有财则聚,无财则散,真是粗俗!” 大明风气如此,彼时在乡间,脸朝黄土背朝天,一年辛忙,只为饱腹,倒见的不多,但是市井间却是浮华许多,大家来往,都是论资产多少的。 张沁儿看的闲书居多,其中就有一本《贵贱交情》,其中就把这酒肉和交情,就说得头头是道,只不过张志仁对刘家这般高的评价,张沁儿却有些暗笑,他们家虽然是庄户人家,看上去平凡无奇,但是他们的家底可不会一直这么薄的! 从去年榨几千斤,到今年的三万多斤,假使再过几年,整个临川地带都兴起种植甘蔗的热潮,谁又能说他们张家财薄呢? 再说他们毕竟得了林氏的照顾,刘家诸般思量后,做出这般善待他们的举动,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第二日时,张志仁显得极为兴奋,穿着整齐,带着一顶四方平定巾,越发显得整个人有儒雅的气质。 而那十斤红样品,也早已经准备妥当,是待会要给宏记过目的。 “爹,我觉得宏记十有八九会要我们家的红,你谈的时候,可要注意价钱别让他们压的太低了。”张沁儿有些担忧的叮嘱,因为她是一个女孩子,这种商谈的事情,是不会让她出面的。 张志仁点头,表示自己心里有数,他们父女两个在逛商铺时,就已经把各种产地的红价钱都打听清楚,也从店小二口中试问出店铺里一年红的大概销售。从这些凌乱的消息中,张沁儿已经整理出一份资料,并且让张志仁做足了功课。 虽然张志仁也诧异自己的女儿居然在经商方面有这样的天赋,不过他也认为张沁儿做的十分对,这样知己知彼,到时候才好谈价,不然了解的不够多,很容易被人忽悠。 张志仁是刘铭亲自带去天香楼的,昨日刘铭和宏记的老板蒋宏盛约好今日上午巳正时,在天香楼商谈红的事情。 “沁儿,你别担心,你家的红很不错,去年在我们家店铺里卖的很快,宏记每年需要的红用量大,以往都是从南边那边运过来,现在你家能够榨,这运输方面就省了不少事情了,想必肯定会合作的。”李氏看着她一脸着急的样子,不由得失笑。 这张沁儿虽然小小年纪,但是却能够这般把自家的事情时刻记在心中呢。 明玉也笑着说:“就是,这些生意上的事情,就让男人们去做吧,反正还有公爹也在呢,宏记再怎么样,也会卖公爹一个面子,咱们女人还是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吧。” 张沁儿知道这是李氏和明玉不想让自己过多担心,再说张志仁已经去商谈了,自己在这里担心也是没用的,于是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和李氏明玉他们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起来。 有孩子时,说闲话是最轻松的,大家绕着大郎的一些趣事,就能够说上大半天。 等到吃午饭的时候,张志仁他们还是没有回来,张沁儿刚平复的心情又纠结起来,她知道自己爹是笨嘴的人,脑子又迂腐,不像那些大商人那样活络,人家随随便便挖一个坑,张志仁没准就得跌进去了。 “我看啊,这事十有八九是成了!”李氏倒是不担心,一脸轻松的说:“怕是他们就在天香楼吃了午饭才会回来呢,咱们也别等了,珍珠,摆饭吧。” 张沁儿一听摆饭,不由得诧异,不止刘铭没有回来,刘康全和刘康盛也没有回来,怎么就摆饭了呢? 明玉看出她的诧异,无奈的说:“如今快到年末,各家商铺都忙的很,每天都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所以公爹和相公他们一般中午都是在店铺里吃饭,到晚上才会回来的。” 原来是这样!那么昨天刘家人中午齐聚在家,给他们父女摆洗尘宴还真是礼遇的不得了! 正当大家准备吃饭时,门口的厚布帘子却被掀开,露出一个打扮富贵的少年来。 “娘,大嫂,你们怎么吃的这么急?好在我回来的早,不然就得吃冷饭了!”来人正是刘康盛,一进门就说着俏皮话,惹的李氏和明云好笑,忙让丫头再摆一副碗筷来。 李氏热切的盯着他:“你怎么回来了?店铺里的事情不多?” 刘康盛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才点头应着:“是不多,我瞧着无事,就回来陪娘你们吃饭,娘你不欢迎啊?” 李氏嗔笑:“我巴不得你们父子能够天天回家吃饭呢!” 大家一阵轻笑,便不再说话,而是吃起饭来。 刘家是商户,但是也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除了洗尘宴这种较为热闹些的时候,其余都是静默不言的,席间连碗筷碰撞的声音都是极其细微。 张沁儿的用餐礼仪不错,就算明云仔细打量,都是找不到任何不好的地方的,期间刘康盛状似无意扫了她几眼,张沁儿注意到刘康盛的眼神,却当作没有看到,继续淡然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饭,冬天饭菜容易冷,而张沁儿最讨厌冷菜的,所以冬天里吃饭,她都是吃的很快。 340.第340章 :事成 等吃过饭,丫头们拿了清茶和痰盂过来,服侍着主子们漱口。 张沁儿接过清茶,先是小抿了一口,无声的在嘴中滚动了一下,然后吐到痰盂中,再含一口水,接着吐出,整个过程流水行云,没有发出任何不悦的声音来。 一切事闭,大家才移步厢房,留下丫头收拾碗筷。 明玉这才笑着说:“冬日里菜蔬少,每天都是大鱼大肉的荤菜,让人看着就觉得油腻腻,没有胃口了,但是看着沁儿吃饭,感觉那些菜仿佛香了许多似的。” 沉闷如同死水般的用餐环境,加上都是油腻的菜,自然让人没有什么食欲,但是今天明玉看着张沁儿快速的夹菜、吃饭,整个过程又快又丝毫不显得突兀,让人看着食欲就起来了。 明云一说,李氏也笑了起来:“是啊,这吃饭就是瞧着别人吃的香,自己也才吃的香,真想留你多住几天呢。” 张沁儿淡笑,并不明确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府城里也没有其他的人会种蘑菇吗?” 蘑菇养殖张沁儿已经捣鼓出来几年了,也没有刻意去保守秘密,其余的人看到,想必时间久了,也会学会吧?毕竟古人不是笨蛋,他们的头脑也是很聪明的,不然也不会留下那么多璀璨的古代文明来了。 “哪里有你那般聪慧,这种蘑菇,倒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不过总是有些问题,就算成功种植出来了,那蘑菇也大小不一,看上去不怎么好看。”李氏笑着解释,当年临川在冬天出现新鲜的蘑菇时,就已经引起一阵喧哗了,后来大家纷纷研究怎么种植蘑菇,却总是觉得缺少一些什么。 张沁儿默然,大家做实验,总要失败许多次才会成功,而自己之所以能够这么快成功,也不过是凭借着前世的那些已知的知识罢了。 当下她就说:“伯母要是感兴趣,我倒是可以告诉大家这蘑菇是怎么种植的。”又诧异的问着:“既然大家一直没有弄出来,为什么没有人来找我问?” 要知道她一向怕麻烦,捣鼓出什么东西,能用方子入股拿分红,那是肯定同意的,墨汁方子和蜡烛肥皂方子都是如此合作的。 听到她问起这个,李氏也觉得好笑:“一来那些人不相信这东西是你这么一个小姑娘弄出来的,二来那蘑菇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大家都想着自己也是能够弄出来的。” 得到这样的回答,张沁儿也无语以对了。 反正在蘑菇上也赚不到什么大钱,于是张沁儿做人情一般将蘑菇的种植方法巨细靡遗的说了出来,算是感谢刘家的招待。 李氏和明玉都有些惊奇,原本还以为张沁儿是说着玩呢,没想到居然真的肯将方法说出来。 “这……” 张沁儿看着李氏,轻松的说:“就算我不说,大家多尝试几次也是会成功的,不过现在已经没有新鲜的蘑菇了,怕是你们没有菌种,如果和宏记谈成了,等我爹下次来时,我让他带些菌种过来,冬天菜蔬少,我们住在乡下,所以每年也都会种上一些,供自家吃,多余的则随便卖些钱。” 不等李氏她们再说话,张沁儿又说:“其实也可以用将种用的暖棚种菜的,只要气温暖和,其他季节的菜蔬也是能够种植出来的,除了暖棚,还有温泉庄子这种气温较高的地方也是很适合的。” 此时还没有塑料薄膜,所以暖棚大多是用琉璃搭造的,门口还要用厚实的帘子盖着,阻绝寒气进去,这般费巨大,也是大户人家才有这个资本玩小资的。 张沁儿倒是也想弄一个种植反季菜蔬的大棚,但是目前家里钱财不够,也太打眼,只好放弃了,再说那温泉,更是难找了,一些温泉早已经被大户人家占据分割了。 此时一直做最佳听众的刘康盛说话了:“我们家在庐山脚下就有一个温泉庄子,先前那庄头也曾经想过,只不过却没有怎么成功,说是开不结果,没有什么产量,那庄头看着不成功,也就没有再弄了。” 张沁儿本来还在想问题出在哪里,一听开不结果,就大约知道了,十有八九是粉受精上出了问题! 要知道冬天蜜蜂、蝴蝶还有青虫等能够传授粉的虫子很少,而暖棚种植就容易导致菜蔬开没有受精,自然就不结果了。 于是张沁儿就说:“那温泉庄子是不是也是搭了一个棚子的?” 刘康盛点头,说:“是用木架搭的,外头用油布包围了三面,朝着温泉的则敞开着的。” 温泉虽然水热,附近气温也高,但是想种大量的菜蔬,占地就颇广,如果不这样,那么离温泉远些的地方气温就会逐渐降低了。 “你们平日里多捕捉一些蝴蝶虫子等放进去,有这些虫子吃蜜,就容易结果了。”张沁儿没法和他解释的太细,只把自己知道的大概说了说。 刘康盛倒没有多问,一一把这些记下,说:“下回我便让那庄头再试试。” 正说话间,就听到门外传来两个男人的脚步声,李氏对自家男人的脚步声十分熟悉,当即就住了口,果然不多时门口的帘子便被掀开了,刘铭和张志仁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 张沁儿一看到他们,立刻向张志仁看去,张志仁脸色潮红,想必是喝了不少酒,再看刘铭,亦是满脸潮红,离的这么远,都还能够闻到酒味。 “哈哈,事情谈成了,价钱上没吃亏,宏记还省了大老远采购红的事情,算是皆大欢喜。”刘铭很是开心的说,他居中牵线,能够谈成,他也是觉得脸上有光的。 张志仁朝刘铭拱手道谢:“这还多亏了刘兄的百般照顾,不然我就险些掉进宏记的陷阱里了。” 刘铭哈哈大笑,挥手说:“那老小子故意的呢!在我面前,还敢玩这些小把戏!” 李氏和明云她们一听事情谈成了,立刻笑着说:“这对于宏记来说是好事呢,我就说一定能够谈成的,沁儿都担心一个上午了,这回可算能够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张沁儿不好意思的抿嘴笑着。 刘铭和张志仁酒后的兴致很高,又说了好一会字话,只不过年纪渐大,不胜酒力,等他想睡时,张沁儿就扶着自家爹告辞了。 刘康盛接过张志仁,张志仁此时酒劲上头,已经有些脚步虚浮了,张沁儿一个女孩子,扶的十分吃力,刘康盛轻松就扶住了。 “走吧,我送张叔回去歇息,待会也该出门做事了。”刘康盛朝张沁儿看了一眼,便扶着张志仁走了。 张沁儿看着刘康盛这般富贵公子亲自扶着自家的爹,总觉得画面有些违和,不觉开口说:“还是让下人扶着吧,我爹一身的酒气,怕把你衣裳给染上了。” 张志仁此时还有神志,也赶紧慌忙的想挣脱,口里急切的说着:“就是就是,二少爷还是赶紧放开,我自己能走的。” 刘康盛眉宇微蹙,淡然的说:“无妨,今天下午正要去酒坊瞧一瞧。” 说着又重新扶了过去,张志仁毕竟醉酒,人已经有些迷糊了,听刘康盛这样说,如果是清醒的,肯定要推辞一番,但是此时却顺着刘康盛的意思,一直任由他扶着进了自己的厢房,倒在床上后,便酣然入睡了。 张沁儿看着这样的张志仁,不觉无语,也不晓得他今天喝了多少酒! 要知道平日里张志仁虽然能喝酒,但是喝的并不多的。 上前将张志仁压着的被子掀起来,替张志仁仔细盖上,看到刘康盛还没有走,心里有些讪讪的,“真是麻烦你了。” 因为张志仁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酒味,所以张沁儿就赶紧请刘康盛出门,等到了外头,没有那股酒臭味时,刘康盛的表情才舒适了一些:“不妨事。” 送刘康盛出门时,刘康盛说了句:“张沁儿,你成长的很快,让我觉得很高兴。” 留下这句话,刘康盛不带一句解释,已经大步跨了出去。 张沁儿满脸,莫名其妙,她承认自己的确有所进步,自家也不再是从前的张家了,只不过刘康盛这少爷哪门子高兴? 摇了摇头,便把这诡异的感觉压了下去,反正刘康盛在她面前就已经抽风过无数次了,她都要淡定了好不好! 回头看了眼满是酒味的屋子,张沁儿无语的摇头,原本还想仔细问一问张志仁和宏记商谈的具体细节,却没有想到他醉的这么厉害,算了,治好等他醒来后再问了。 张志仁直到晚饭前,才醒酒,醒过来后,头就痛的很,全身也有些燥热,丫头拿冷水替他敷了,也不管用。 刘铭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不过他是喝惯了的人,在睡之前又喝了李氏准备的梨汁,梨汁能够解酒的。 晚饭的时候,张志仁就表示明天就要归家,还得回去准备准备,十天后运输第一批红过来,他和宏记的人谈好了,从临川到府城的水路,由张志仁出面安排,等到了府城的码头,就由宏记派车辆来装货回去。 从商的人都知道时间的宝贵,所以刘铭没有挽留,而是祝福他们一路顺风。 饭后李氏和明玉就拉着张沁儿去了她们的房间,张沁儿明天就要走了,李氏也觉得有些小小的舍不得,于是让丫头拿出一些首饰来。 这些首饰倒不都是特别贵重的,贵重的首饰李氏自己需要佩戴,也送了一部分给明玉,而更是留了一部分给刘康盛的未来妻子,所以她拿出来的都是一些年轻时候佩戴过的。 首饰样样精致,又适合年轻小姑娘戴,所以李氏是打算让张沁儿选几样呢。 “来,随便挑一挑,这可都是我年轻时候戴的,这会儿想戴都不好意思戴出去了。”李氏笑着把首饰盒推到张沁儿面前。 “这些旧物伯母留着做个念想也好,我平日里都在乡下,也不怎么佩戴首饰。”张沁儿不肯接受李氏的好意。 李氏一听这话,当即板着脸,故意说:“沁儿这是瞧不上你伯母的东西呢?看这些都是旧物对吧?” (最近成绩很惨淡,心好伤呐……求助攻~) 341.第341章 :回临川 张沁儿明白李氏这是故意这么说呢,心中一暖,便俏皮的笑着说:“哪能呢,我是想直接开口要,这不是怕不好意思吗?所以先这么推辞一番,才好光明正大的挑选呢!” 一席话说的李氏和明玉无语暗笑,李氏把首饰盒朝她面前一堆,佯装无奈的说:“看来我是吃了个大闷亏了!你也别留情,看中了只管拿走就是了。” 张沁儿含笑,低头挑选起来,这一盒东西价钱不贵,又适合少女佩戴,张沁儿便从中挑了两样中规中矩的,李氏一瞧她手里的,眼神一闪,却什么也没有说。 将首饰盒让丫头拿走,李氏拿着张沁儿的手开始说起离别前的话来。 张沁儿留在李氏的房间整整一个多时辰,月已上中庭,这才带着琥珀出门来,走出正院,朝自己所住的厢房走去。 夜,宁静而清冷。 第二日一大早,张志仁和张沁儿吃过早饭之后,就和刘铭李氏告别离去了,那十斤红样品已经送给宏记,所以随身的行李便轻省了不少,张志仁没有接受刘铭的好意,乘坐刘家的马车出城去码头,而是自己叫了一辆两轮的骡子车,城门刚开不久,马车便哒哒的驰骋而去,这里离码头有些距离,但是张志仁归心似箭,不打算在城外住一晚,而是想赶上下午那趟船,等到临川时,虽然已经天色暗了,但是临川的码头就在城内,直接叫个车去自家宅子里住一晚就好。 对于这个安排,张沁儿没有意见,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娇柔的千金小姐,这点奔波还是可以承受的。 在马车上时,张沁儿就仔细问过张志仁和宏记谈事的过程,张志仁也不保留,将整个过程巨细靡遗的说了出来。 张沁儿仔细听着,暗暗记下合作的价钱,运输归谁负责等等。 等完全听完之后,张沁儿也不禁感激起刘铭来:“这可多亏了刘老爷,这宏记的老板可真精明!” 张志仁点头,一脸感慨:“原本我还大意,觉得咱们已经千算万算,不会出什么漏子,结果这不知不觉就差点被绕进陷阱里了,你爹我啊……还真不是做生意的料。” 张志仁摇头晃脑,唏嘘不已,也正是因为这份自知之明,所以张志仁一开始在怎么销售红方面,就同意张沁儿的提议,直接将红销售给一个大户,其余的事情就不用自家再操心了,否则开铺子或者散卖的话,简直就是折腾死人了。 “这次给宏记的红一共分两次,如今家里完成的红大概已经有一万斤了,具体的我还得回去再盘账一下,那些种植甘蔗自家榨的村民,也得说仔细才好。”张志仁开始盘算着回去后的事情了。 听到这里,张沁儿赶紧说:“这次榨最后能够榨出多少,我们自己都没有具体数目的,咱们和宏记签订的是三万,要是多了,或者少了,有说该怎么办吗?” 张志仁点头,说:“这是紧要的事情,我肯定说清楚了,宏记那边也说好了,虽然契约写着是三万,但是具体数目可以上下浮动,另外刘老爷也说了,若是超过三万,宏记不愿接手的,可以直接卖给刘氏商会,反正临川那边的杂货铺也是需要红发卖的。” 张沁儿刚点了点头,又蹙眉说:“只是口头上说好的?契约呢?给我看看!” 张志仁没有忙着拿契约,而是呆愣了一下,眼神发虚起来,张沁儿一看张志仁这发虚的眼神,顿时就明白了,肯定契约上没有写! 一时间她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来,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若是两家合作愉快,自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若是出了点什么差错,就得完全按照契约上所要求的来。 “算了,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张沁儿叹息一声,反而安慰起张志仁来。 “唉!”张志仁仰天长叹,懊恼的说:“没想到我还是留下一个漏洞了!” 张沁儿暗笑,笑着安慰:“这也没有什么,我是小心惯了而已!就算日后真有什么,也不过少余三万斤,咱们去别家买了差数就行,多了则再找小商户出手就是。” 张志仁先是仔细想了想,才点头说:“这也是。” 于是父女两个都默契的不再言语,车厢静谧,只有车轮滚滚和马蹄哒哒的声音,伴随着车夫抽打在马屁股上的鞭声。 因为出门早,又特意吩咐车夫快些赶车,愿意多出一些钱给青骡买饲料,所以在中午前,他们就已经赶到码头,张志仁拿着东西下车,掏出荷包结账,张沁儿没有急着下车,而是站在车辕上,眺望着繁忙的码头港湾,寻找着去临川的船只。 等她看到了,张志仁也已经把钱付了,挑着东西,两个人一起朝船只走去,发现上头已经有不少人了,于是赶紧找船家买了两个人的票,利落的上了船。 也是赶巧,那船家笑着说:“就差你们两个人了,这是今天最后一趟船,再晚可就没有了。” 张志仁忙笑着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也算好运气一回了。” 大家笑了笑,那船家便开始叫人一起动手,把抛在岸边固定的锚起出来,扬帆,一路顺风而下。 船上寒冷,张沁儿没瞧什么热闹,赶紧拉着张志仁一块儿进了船篷里头。 因为天气寒冷,这船篷里头也烧了两盆旺旺的炭火,此时有不少人已经围着炭火烤手了,不时低语说些什么。 来时张志仁还找到一个梁举子说说话,回去时却一直没有找到能够搭上话解闷的,所以一路静默无语。 等船只到了临川的时候,果然天色已经大黑起来,不过张志仁父女也不急,最后下了船,便在码头处寻了一辆驴车,朝繁街的宅子走去。 坐了一上午的车,一下午的船,张沁儿觉得自己身子骨都要震碎了,想到即将回到家里,不由得松了口气,默默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发现可真是巧了,晗生他们刚好明天休沐,正好大家一起坐驴车回乡下去了! 342.第342章 :见解 想到此处,张沁儿不禁露出一个笑容,觉得自己真是赶的巧合。 车轮滚滚,驴蹄哒哒,越发衬托着冬夜的宁静,等进了繁街,车轮的声音又显得越发清晰起来,张沁儿探出头去,看着这安静的街道,家家户户都已经关门休息了,只有几家露出斑驳的光影来,张志仁付了车费给车夫,张沁儿则提前一步下车,拍打起大门来。 清脆的敲击声,引得宅子里的人注意,只听张志礼脚步急切的朝门边走来,嘴里说着:“来了。” 等到大门时,才问一句:“是谁呀!” “三叔,是我!我和爹回来了。”张沁儿欢快的笑着。 下一刻,那大门便彻底打开,张志礼满脸笑容的迎了出来,看了张志仁和张沁儿一眼,高兴的说:“可巧,明天晗生他们休沐呢!外头风大,赶紧进来吧。” “嗯,好咧。”张沁儿应下,不再寒暄,而是赶紧进了门,张志仁跟随在她的身后,张志礼则落在后面关门,等进了院子,晗生和永安也已经听到门口的声音,纷纷从各自的屋子里走了出来,晗生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而永安则立刻大笑起来,朝前面奔去:“爹,姐,你们总算回来啦!” “哈哈,你乖不乖啊,先生留下的作业可都写好了?”张志仁笑着腾出一只手敲了敲永安的头。 永安夸张的哎哟一声,做出一副鬼脸,说:“正在写啦,不过快写好了。” 这时晗生上前,体贴的问着:“爹,沁儿,你们吃过晚饭了没有?” “没有呢,赶着一天回来,这会儿才刚下船,你们已经吃过了吧?”张志仁摇头,此时已经进了堂屋,便把身上的担子松懈下来。 冬夜人容易冷和饿,张志礼一听二哥和侄女还没有吃晚饭,赶紧说:“我们早已经吃过了,这会儿灶下面还有火,我给你们煮两碗粉条吃吧。” “那真是麻烦三叔了。”张沁儿笑嘻嘻,这是准备坐享其成了,赶路一天,她也疲累的很,无法自己亲自去煮粉丝了。 张志礼宠溺的瞪了她一眼,二话不说,直接朝厨房走去,而晗生和永安则陪着张志仁他们说话。 “永安,去!给我和爹倒杯热水来喝!”张沁儿舒服的坐在椅子上,开始指使起永安来,永安忙屁颠的跑去倒水。 不多时就狗腿的拿着两杯水过来了,先递给自家爹一杯,再递给张沁儿,巴结的笑着:“姐,下回去府城,带我去呗!我都没有去瞧过的。” “读书是正经事,别一天到晚只想着怎么玩。”张沁儿还没有开口,张志仁已经训斥了起来。 又说:“你就该和你哥哥多学着点,你读书天分一般,更该多努力!” 永安撇了撇嘴,也不敢看张志仁,只一脸委屈的看着张沁儿,张沁儿瞧着他那委屈的样子,不由得替他说起话来:“爹,你也别只训斥永安,读书这种事情,也不能揠苗助长,得一步一步来的,何况永安想多增长些见识那也是好的。” “就是,就是。”永安忙小鸡啄米般的点头,一脸的认同,登时觉得还是自家姐给力一些。 “爹,最近永安也是很努力的。”难得的,晗生也为永安说好话了。 这样一来,张志仁登时不好再说永安什么,只得作罢,说了句:“你知道努力就好。” 晗生又问起这次洽谈红买卖的事情来,张志仁也不瞒着他们,而是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始末都说了出来。 原本张志仁觉得这是商贾的事情,不应该说给晗生和永安听,省的扰乱他们读书的心,但是张沁儿据理力争,说晗生和永安也是张家的人,更是张家的男人! 如果一个当家人连自家的具体情况都不知道的话,那还怎么当家?家人之间就不该有任何隐瞒才好。 晗生和永安听到自家的红,已经顺顺利利和府城的宏记签订了买卖契约,顿时都觉得十分高兴,如此一来,他们家就能够省了不少事,并且赚的钱也不会少多少。 晗生仔细思索了一会,就说:“这次运输红之后,下次运输应该在正月十五左右,若是我和永安还在休沐,便和爹一起去府城运货怎么样?” 张志仁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才刚教训完永安,让他用心读书,结果这个一向让人放心的大儿子居然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永安眼巴巴的盯着张志仁,心想这次是大哥提出的,爹怎么也会答应了吧! “这个……”张志仁有些难为,有心想拒绝,让晗生安心读书,又觉得晗生在读书上一向刻苦,丝毫不让人操心,也轻易不提出什么要求,如今好不容易提出这么一个,实在是不好直接拒绝。 “爹,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何山长也一直教导我不要死读书,而更应该关注民生,一切都要多看、多想,如此才能够写出真正好文章出来。”晗生一脸认真的说着,他眼眸中有股执着的气势,这让张志仁更加无法拒绝了。 最终,张志仁只好悻悻的说:“如果那个时候你们还在休息,就一起去吧,也好让你们见识见识吧。” 不多时,张志礼已经煮好两碗粉丝了,在厨房喊了一声,张沁儿也休息的差不多,不敢再劳烦张志礼,就自己朝厨房走去,拿干净的碗筷捞起粉丝来。 大锅里煮着小半锅的红薯粉丝,上面还浮着两个荷包蛋,以及放了今晚的一些剩菜进去,这样煮出来的粉丝,瞧着不好看,各种颜色都有的样子,但是味道却是不错的,张沁儿先给张志仁捞出一大碗,再给自己捞出平平的一碗来。 两个人也没有再移到堂屋里吃,直接站在厨房,不紧不慢的将粉丝全部吃了。 这些红薯粉丝是从外面买的,其实张沁儿也是知道怎么做红薯粉丝的,不过这做法有些麻烦,如今自家又不靠这个发家赚钱,自然能买的都是买的,不管是乡下还是这里,总会备上一些红薯粉丝,以防临时饿了,可以煮来吃。 今天已经晚了,再说明天大家一块儿回去,所以具体的话,张志仁也没有马上和张志礼说,吃过粉丝,洗过脸和泡过脚之后,大家就各自回屋子睡觉了,就连晗生和永安,张志仁也让他们别熬夜做功课了。 张沁儿独自一人住在后面的小楼上,提着一盏气死风灯,娇俏的影子在灯光照映下,仿若幽灵鬼魅,变幻着形态。 一夜好眠。 第二日,张志礼是习惯起早了,早就煮了一大锅的稀粥,也用另外一个大锅烧了热水,用来给大家洗脸用。 一切准备妥当,张志仁就去后院把驴子牵出来,先拿出干草料和豆子喂饱驴子,再忙着把车给套上。 永安乖觉,抢着把张志仁和张沁儿的行李放在车上,又拿出一个大包袱来,这里面是他和晗生换洗的衣裳,他们平时功课多,内里贴身的小衣服自己洗还好,但是还要洗外头的袍的话,就太耽搁时间,也太考验人了。 所以每次回去的时候,就会带一大包脏衣裳,再从家里带一大包干净的衣裳回来。 张志仁将套上的车赶到门外去,让大家陆续上车,张志礼则在后头落锁,然后再上车的。 一路上,永安就叽叽喳喳的问起张沁儿在府城的所见所闻来,什么府城有多大?怎么个繁华法?府城的人都喜欢穿什么样的衣裳?吃什么样的小吃? 诸如此类,更是问的十分细致。 张沁儿能回答的上的,都仔细回答了,如实的描述了一个她所见的府城,最后又说:“我所看到的,只是我自己所看到的,也许等你去的时候,又不是那般了。也别急,总有你去的时候呢。” 永安重重的点头,笑眼眯眯的说:“还多亏了哥呢,不然我可去不了。” 晗生面对永安狗腿的巴结,表示不屑一顾。 一路说笑着,倒也觉得时间飞快,等空气中能够味道一股蔗特有的香甜味时,大家就知道,这是快到富足村了。 张沁儿家的榨作坊天天榨,这香甜味一日不散,久而久之,大老远就能够闻到这股香甜味了。 驴车进了村,有村民看到张志仁驾着车,顿时知道张志仁这是从府城回来了。 他们要去府城找大商家采购富足村所产的红,这是全村都知道的事情,这时大家看到张志仁回来了,顿时激动起来,想早些知道红的事情和府城的大商家谈的怎么样。 那些种了许多甘蔗的人家,就赶紧小跑着跟在驴车旁边,大着嗓子喊着:“志仁兄弟!停一停,你从府城回来啦!事情都谈妥了没?具体怎么样啊?” 张志仁是好脾气的人,但是也没有停下和那人仔细说,而是放缓了车速,扬声说:“宋大哥,你别急,这事已经谈妥了,今天晚上我请你们到家里喝酒,再和你们仔细说一说,就麻烦你给大家递个话,我才回来,有些事情也要着手准备着。” 那宋大哥一听这话,眼睛就亮了,知道这是谈妥了,只要等自家的甘蔗榨熬出来,就可以坐着数钱了,当即笑的见牙不见眼,满口应承:“哎!好咧,志仁兄弟你且忙去,我去通知大家。” 343.第343章 :故人 到晚上时,村里种植大片甘蔗的村民就相约着一块儿过来了,张志仁让杨氏炒了几样下酒的小菜,又拿出一坛五斤的雕,请大家边喝酒边谈事,主要就是将这次和宏记的合作说了说。 果然如同张志仁所料,大家一听这样的好消息,顿时都十分开心,纷纷拜托张志仁一块儿替他们把红发卖了,他们坐等数钱就行。 这事谈妥之后,张志仁就开始忙了起来,得先准备好运货的车辆,一万多斤的红,可不是一两辆车就能够装的下的,把车辆准备好,还得和跑船的谈妥,等运货的时间确定,还得递信给宏记那边,让那边准时派车到码头接货。 这几天张志仁只顾着忙活红的事情,而杨氏则愁家里堆的满满的鸭蛋和鸡蛋了。 今年因为有了方家人的帮忙,所以家里鸭子和鸡养的数量又增加了不少,现在几乎天天能够捡到不少鸡蛋鸭蛋,而以往福儿他们以捡鸡蛋为乐,如今这乐趣也变成一件繁忙的事情了。 张沁儿看着杨氏一脸郁闷,不由得笑着说:“娘,如今天冷,这些蛋都是放的住的,不像夏天,容易坏,别急,等爹忙了红的事情,咱们找个时间拉到县城里卖掉就是了。” 杨氏只得点头,又苦笑着说:“这么多蛋,以前做梦都得笑醒,结果现在倒发愁该怎么办才好了,家里事情多,都脱不开身去卖了。” 张沁儿闻言,一脸自信的说:“娘,以后我们的日子会更好的!” “嗯。”杨氏笑着点头,一脸的欣慰和幸福。 如今事情多,也顾不上继续惆怅,杨氏和张沁儿又投入繁忙的事情中去,转眼间十天已经过去,已经到张志仁运红到府城的日子了。 这日一大早,张志仁就起来了,洗脸梳头之后,打扮的精精神神,匆匆吃过早饭,就拉着周光勇、黄大安、罗思恩、方老大、方老二等人开始把准备好的车辆赶到车门口,叫榨作坊里做事的人也暂停一下,出来忙着一块儿装货,这些红早已经用新竹筐装着了,内里包着油纸,防止被水影响。 大家的动作很快,红搬上车之后,张志仁和家人打了一声招呼,就和其余的人一起赶着车朝县城走去了。 一万多斤的红,一共满满当当的装了五辆车子,好在这五辆车子都是驴车,倒也比较快,一路紧赶慢赶,朝临川的码头而去。 张沁儿带着福儿,站在路口,目送张志仁的车队渐渐离去,直到隐入山林中,这才回过神,开始做自己手中的事情。 方家人,除了福子,其余的人都在榨作坊做事,所以张沁儿就带着福儿、福子做一些简单轻松的事情,比如捡鸡蛋鸭蛋,给鸡鸭喂食,以及给池塘里的鱼投食等等。 冬天水草不丰,鸭子们也显得没有那么活跃,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下的蛋也越来越少了。张沁儿看着鸭舍那边,围着的地方早已经是满满的鸭子,细细一数,怕是有一千多只了。 一只鸭子好照顾,但是一千多只的鸭子就不好照顾了,特别是现在榨的时候,人手不足,就显得吃力起来,张沁儿蹙眉,心想今年过年前要多卖掉一些鸭子,明年不要贪多,还是控制在五百只鸭子左右就行。 这些细碎的琐事,就占据了人大半的精力和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五天。 第六天上午的时候,张志仁终于回来了,大家一听张志仁回来了,纷纷往张沁儿家去,打算寻张志仁问一问最新的情况。 这一批红几乎都是张沁儿家的,所以这次的利润,自然也全部属于张沁儿家,村里其他的人要等下一批运货的时候再结账的。 就算钱暂时没有拿到手,但是只要听了这次交易顺利,其余的人心里也就踏实了,只等着自家的甘蔗榨成红好卖钱了。 张志仁先是应付了村里打听消息的人,等旁人走了,这才兴奋的对杨氏等人说:“你们猜猜看,我在府城码头遇到谁了!” 杨氏看张志仁一脸兴奋的模样,忍不住问着:“你遇到谁了?” “我不说,你们肯定猜不到!”张志仁哈哈笑着,也没有多卖关子,而是赶紧把话说了出来:“我遇到李癞头他们一家了!” 张志仁高兴的直拍手,神态唏嘘的说:“当初若不是得了他们家的帮助,如今我们活没活着还是问题呢。” 杨氏原本还没有想起这李癞头是谁,直到听到后面那句话,才猛地眼睛一亮,诧异的问着:“真的?他们人呢?现在怎么样?” 此时张沁儿也反应过来了,知道他们说的李癞头就是当初张家家变之后,一家人准备渡河逃亡,结果谁都不肯送他们过河,更有敲诈巨额过河费的,最后还是李癞头看在自己救了他家儿子李铁壮,这才豁出命用自家打渔的船只,来回两趟送他们全家过河了。 而过了不到两天,黄河就发了大洪水,整个徐州城大半城池被淹没,足足一年之久淤水才逐渐退去,此时想想,还真是令人唏嘘后怕不已,若是当初没有发生家变,也许他们一家人在睡梦中时,河水就决堤了,奔腾的黄河水携带着大量的黄沙倾泻而来,巨大的水流能够毁灭良田和宅子,眨眼间,就会演变成泽国千里,哀鸿遍野。 “爹,何婶子他们还好吧?”张沁儿记忆中最深刻的就是何氏了,感觉这是一个利落又有胆识的女人,能够给人一种好感。 张志仁点头:“都好着呢,他们原本是到亲戚家避一避的,谁曾想到就发洪水了,倒也因此捡了一条命,听他说,咱们以前那个村里的人十有八九都淹死啦!唉!” “你何婶子一家幸好早有准备,所以和他亲戚家还能够提前抢了一些家当出来,但是洪水太厉害,他们也顺着难民一块儿南下,结果就在府城那边落脚了。” “一同南下,居然也没有碰到,唉!”杨氏感慨了几句,又赶紧问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344.第344章 :初雪 提起这个,张志仁就摇了摇头,面色哀痛的说:“不太好,他们和亲戚家一块儿都在府城码头当搬运工,上回我和沁儿去府城,来去匆忙,没有注意那些卸货的人,彼此也就错过了,这次我运红到府城,得寻一些卸货的帮手,这才从一群人中找到李癞头他们。” 张沁儿咋舌,没想到何氏他们居然就在府城码头上为生! 码头的活最是辛苦不过了,有些贵重的货物,若是损坏了,还得赔偿,一天累到晚,也不过是饱腹而已。 “那……现在呢?码头上的活都是临时的,爹你怎么没有把他们带回来?”张沁儿赶紧问着,如今他们家已经好起来了,如果能够还了何氏他们的恩情,也不错。 再说富足村原本就是难民们组成的村落,如果何氏他们在这里落脚的话,村里的人也不会像其他的村里一样会排斥。 到时候自家再帮着砌一栋房子,寻一两件给他们做,这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了。 张沁儿所想的这些,张志仁哪里会没有想到,张志仁说:“我提过让他家和他亲戚一块儿到咱们这里来过日子,也把咱们这边的事情仔细说了,但是却被拒绝了,李癞头他们说,如今到了年末,码头上的活多,价钱也高,他们不想浪费了。” 言下之意,何氏他们愿意留在码头,把年末这笔钱踏踏实实赚到口袋里。 听了这话,张沁儿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受,又觉得这样的结果很正常,又觉得这样的结果让人心疼的很。 她对李癞头和李铁壮已经没有多大的印象了,但是对何氏的印象还在,知道何氏并不是一个贪图小便宜的人,却没有想过经过这么多的事情后,何氏他们还能够保持住本心。 试想一下,张志仁能够穿戴一新的运大批的红,这日子就足矣证明过的不错了,若是寻常人,能够得到这样的帮助,怕是早就巴上来了。 杨氏也有些遗憾,眼眸幽深,似乎回到了以前:“以前也就李子娘还能够和我说一说真心话呢。” 以前的杨氏是清河村唯一的秀才娘子,村里其余的人都对她表面上羡慕恭维,但是内里却不怎么亲近,而连氏当时压制她又压制的厉害,杨氏过的日子如何艰难,也就可想而知了。 因为何氏性情大气,又没有那些小心眼,还能够陪着杨氏说话解闷,又因为两家的孩子玩在一块,话题就更多了。 提起以前,张志仁竟然有些恍惚起来,似乎已经想不起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了,晃了晃头,失笑说:“算了,别提什么以前了,反正咱们记住他们家的恩情,这就行了,再说如今也算是知道彼此的下落了,以后也好来往。” 杨氏点了点头,她也是不太愿意回想以前的,若是总是回想以前,她就得怀疑现在的日子是不是自己幻想的了。 “那你有没有送些什么给他们?他们在码头过日子,肯定苦的很呢。” “是很苦,别说李癞头了,就是李子也是在码头上帮着商人卸货的,何氏要操劳家里的家务,还在一家客栈帮着洗盘子,冬天的水又冷的很,那手已经泡的红肿的了。”张志仁摇头,李癞头他们家可不像他们这么幸运,能够找到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落脚,随即张沁儿又捣鼓出这么好东西来,这才有了这份家底。 李癞头他们一路逃荒,就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后来因为李癞头会撑船,就循着河流而去,一路上帮着在码头上卸货,赚一点口粮,最后一路南下,在府城定下了。 府城人来人往,又一派清平,在那里倒也能够过的下去。 张志仁仔仔细细说了李癞头他们家的事情,又说自己留了十斤红和一些礼品,也没买那些经看不经用的,而是一些李癞头他们最需要的布等保暖的物品。 末了,杨氏就下定决定:“下回你去府城送货的时候,我也去,我去看看李子娘。” 张志仁没有拒绝,而是直接应下,这么多年了,对方又过的如此艰难,是该过去看望,能帮衬也就帮衬一下。 话题到此为止,接下来自家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也没有功夫去做别的事情。 张志仁才回到家里,第二天就得把家里那些鸡蛋鸭蛋都拉到县城里去卖掉,随着一起的还有两大框的蘑菇。 村子里上空那股香甜味道****不曾消散,而此时张沁儿家的甘蔗已经完全榨完了,轮到其余的人了,这些都是抽签决定顺序的,倒也没有发生什么乱子。 在全村沉浸到甜蜜幸福中时,第一场初雪已经悄然而至了。 一夜过后,整个世界已经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初雪很薄,只在万物表层洒落一层白色的雪,等到午时,已经消融了不少,但是随着这场初雪,天气变得越发冷起来,村里一些闲着无事的人,也格外喜欢到张沁儿家的榨作坊里去,因为寮一天到晚都燃烧着旺火,里头十分的舒服,在这里能够和人说着闲话,也能够顺便拿一点碎吃,还能够给自家省不少柴火,简直好处多多。 面对这样的情况,只要作坊里不发生乱子,张沁儿家的人倒也不会过多的去管,权当是给他人方便了。 天气冷的很,张乐儿手都冻的僵硬,没法子刺绣,这才歇了下来。 今年榨作坊里额外请了不少村里的人过来帮忙,倒不需要张乐儿这些亲近的人****帮忙了,所以只有冯氏在这里忙活半天,也只领一半的钱而已。 “乐儿,你的绣活已经攒了许多了,什么时候去县城卖了?”张沁儿随口问着,张乐儿如今是能刺绣,是坚决不闲着的,难得今天初雪天冷,这才过来找张沁儿说说话。 张乐儿围在火盆旁边,兴致不高的说:“等下回家里有事再顺便带去,或者等我爹回来让他带去。” 以前张乐儿最是热衷去县城,一旦绣活多了,而张沁儿家要去县城时,就肯定会一同前去的。 听了这样的回答,张沁儿神色一愣,心底幽幽的叹息,自从那事之后,她们都变了不少。 像初雪这样的日子,大人们纷纷怕冷,但是小孩子最是不怕冷的,已经四岁的甜儿屁颠屁颠的跟在小宝的身后,在院子里忙着用一双手堆雪玩,小小的手指在雪白的雪中冻的通红,他们却不自知,依旧玩的不亦乐乎。 “姐!”忽的,小宝喊了一声,张乐儿下意识看去,就看到一个白色的雪团朝自己飞来,来不及反应过来,那雪团已经砸在她的额头上,顿时那颗不大的雪团散落开来,顺着额头掉落下去。 “张利昭!”张乐儿顿时怒了,把小宝的大名喊了出来。 小宝读书之后,大家就觉得再叫小宝不太好了,于是就开始喊他的大名,但是除了学堂里是喊这个名字,家里人还是习惯小宝小宝的喊了,这会儿张乐儿把大名喊了出来,可见她是生气了。 小宝一见这样的情况,吓的赶紧调头就跑,压根不理会张乐儿,而甜儿傻傻的看了看生气的姐姐,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也赶紧将手里的雪团扔掉,然后屁颠屁颠追着小宝去了。 小宝也没有跑多远,就躲在大门外边,看到甜儿来了,嘿嘿一笑,拉着甜儿继续玩去了。 他就知道!这样冷的天气,他姐根本不会追出来的! 看着衣裳上沾染的雪,张乐儿气恼不已,恨恨的说:“都已经读书了的人,结果还是这么胡闹!” 张沁儿抿嘴笑着,没有说话,以前张乐儿也很少和小宝他们玩,但是还是有互动的时候,结果自从张乐儿受刺激,一个劲刺绣攒钱的时候,就完全不搭理小宝他们了,所以小宝这才时不时就窜出来打扰一下。 这种打扰你,只想引起你的注意,正是小孩子常用的手段之一。 拍掉雪,又动脚将地上的雪踢出去,这才赶紧把门关紧了,喃喃说着:“这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已经十二月了。” “嗯,快过年了。”张沁儿也觉得这日子如流水般飞逝,转眼间她已经在这个时空度过好几年了。 低头打量着自己此时的身高,目测已经有一米五了,从当初的小豆芽,长到如今的身高,张沁儿还是蛮欣慰的。 等过了年,应该是能够长到一米六的。 提起身高,张沁儿就不由得感慨男孩子才是长的快啊,比如郑成凯在这一两年内已经长成一米八的挺拔身高了! 而晗生也长高不少,他比郑成凯年纪小,还有几年长的,想必到时候也不会太矮。 两姐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忽然听到外头响起张志廉和谢氏的声音。 顿时两个人默契的抬头,彼此视线中都透露出疑问。 张志廉和谢氏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过来了,毕竟他们自家的事情也多,而且天气也冷的很。 如今张俊峰已经娶亲,谢氏也当了婆婆,最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儿媳妇的面前摆婆婆的款呢。 可惜她上头还有连氏,那婆婆的款也只能私底下摆一摆,想故意磋磨磋磨媳妇,也不敢太过火,怕到时候连氏也一并把她给磋磨了。 345.第345章 :张老头病重 “我说老二啊,你光顾着忙着赚钱,都不管爹娘的死活了吧?亏你还是读了两天书的人,也不晓得孝道是什么了吧?”张志廉站在榨作坊门口,满是指责的看着张志仁,这样的眼神和语气使得周边干活的人纷纷好奇的看着这边,猜测着这张家老宅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榨作坊天天开工,这里人来人往的,张志廉又没有避讳,直接在这里说出来,引起大家的注意,令张志仁顿时诧异不已,一方面觉得有些难堪,一方面又担心张老头和连氏是否真的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大哥,你说爹娘他们怎么了?”最终,张志仁没有指责张志廉为什么这么不给他面子,而是关心起张老头他们来。 “呵呵,我说老二啊,平时不见你关心,现在就想装啦!从入了冬,爹就不怎么动了,只有天气好的时候才出门走一走,平时都起不了床,你想说你都不知道!”谢氏尖着嗓子帮腔,因为天冷,她一双手都放在口袋里,整个人缩着身子抖动着,看上去显得十分畏寒。 原本谢氏身体还算强健,但是如今也畏寒起来,所以张志仁是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她了,这时也顾不上关心谢氏,听到张老头的身体情况时,不由得蹙眉,他知道张老头自从在县城被人打了之后,身体就快速的衰老下去,如今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但是却没有想到张老头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连床都起不了!居然这么严重! “怎么会这样?之前我去看时,爹不是还好好的吗?只是说怕冷而已,老宅都是砌的炕,冬天烧的暖和的话,就压根不会冷的。”张志仁有些不信,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那边的情况真会这么严重? 张志廉冷笑着,大声说了三个好字,嘲讽意味不言而寓:“老二你难道还以为我在骗你吗?还不赶紧跟着我去看看爹。” 他说的这么笃定,让张志仁心里的那些不信也消散而去,取而代之是慌乱和紧张,赶紧说:“那我们赶紧去看看!” 张志廉没有阻止,而是催促着:“算你有点良心,赶紧去吧。” 说完,就和谢氏先回去了。 这边的事情,杨氏和冯氏也很快就知道了,纷纷觉得担心,生怕张老头真的病的不行了,赶紧把榨作坊的事情交给其余的人,自己则赶紧回家准备准备。 这去老宅可不能随便,尤其是探病的时候,礼数得做足了,杨氏急着去看张老头的情况,也顾不得别的,直接拿出一个篮子,装上一篮子的鸡蛋,和两包好克化的点心,就和张志仁一块儿朝老宅那边走去。 他们脚步很急,张沁儿和张乐儿反应过来时,只好匆忙披上披风,跟在后头走去。 不多时,已经到了张家老宅,大门敞开着,露出院子里的情况来,俊峰的媳妇是个勤快的人,院子里的薄雪早已经打扫干净,只是地面依旧湿漉漉,留下好几个沾了泥巴印记的鞋印。 张老头和连氏所住的正房此时正是人多热闹的时候,张沁儿和张乐儿对视一眼,忙走了上去,打开关着的门,灵巧的钻进房间里,转手又将门关上,不让外头的冷风吹进来。 正房的炕很大,因为连氏冬天喜欢坐在炕上做事,此时连氏默默的坐在炕上,而张老头则半躺着,他强撑着精神,正在和张志仁说话。 张沁儿只看了一眼,心就忍不住惊了! 前几天她还和杨氏一块儿过来送了些鸡蛋蘑菇,那会儿张老头还没有这么瘦,这才几天的功夫,感觉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了。 脸上苍老枯黄的皮下几乎没有肉,紧紧贴着骨头,形成一个骇人的模样,一双浑浊的老眼锐气顿消,瞳孔显得没有焦距。 “爷爷,你怎么成了这样?”张沁儿忍不住了,上前一步,难受的问着。 张老头抬头看着张沁儿,试图露出一个‘你放心’的笑容,却显得十分艰难:“我没事,不过是天冷了些而已,等过些日子就好了。” 张沁儿默然不语,这个房间因为炕烧的很旺,显得一点都不冷!甚至张沁儿身上发热,很想脱掉披风了。 “爷爷,你可得好好保重,没准过两年晗生能够考个秀才举子回来呢。”张乐儿也上前安慰着,她不喜欢老宅的人,但是对于张老头,她还是有份敬意的。 “爷爷知道,爷爷好着呢。”张老头不以为意,有些责怪的看了张志廉一眼。 张志廉还没有什么反应,谢氏就像炸了毛一样,咋呼咋呼的说:“爹,你可别怪我!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都成这样了,总不能还瞒着老二老三吧?没准哪天……老二老三还以为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呢。”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人,脸色都不太好起来,张老头这个样子,其实大家心里多少都有数,张老头怕是日子不多了,但是这话可谁都不敢直接说出来。 谢氏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她也是一是口快,没有想到这么多,不是还及时住口了么? 连氏抬眼,阴恻恻的眼神如利刃般扫过谢氏,让谢氏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张志仁看张老头面上有些死灰色,吓了一跳,赶紧岔开话题:“爹,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以为我榨作坊里事情多,所以不想我分心,但是对于我们子女来说,再重要的事情,能有爹娘你们重要?何况榨作坊也不用我时时刻刻看着。” 心中想着张老头一直这样可不行,眉宇紧蹙,然后说:“这样吧,爹,明天我去县城里一趟,把志礼接回来,让他给你把把脉,若是他不行,就再找好的大夫,咱们如今也不缺这个钱,总是要把你的病给治好的。” 张老头的脸色有所缓解,眸子中露出一分喜意,不过却摇了摇头:“不用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今天下雪,感觉身体酸痛,没有力气而已,等出太阳就好。” 张志仁还要再劝的时候,连氏已经开口了,这是张志仁他们进屋里来,连氏第一次开口,先前张志仁他们进来时,给她打招呼也不过是木然的点了点头而已:“叫老三过来看看也行,你躺在床上动不了,还得我一把屎一把尿伺候你。” 346.第346章 :增涨奉养银子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让张老头的一张老脸登时染上尴尬的红潮来,屋子里其他的小辈此时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连氏作为张老头的媳妇,若是张老头动弹不了,这些事情还真是得连氏来做,总不可能让儿子媳妇或者孙子媳妇来伺候了。 “爹娘,你们看还有什么要买的?我明天一块儿去县城买了来。”过了一会,张志仁赶紧开口,不想张老头尴尬太久。 张老头默然的说:“没什么要买,东西都有。” 连氏想了想,就说:“买些蜜饯果子,我觉得嘴巴里没有什么味道。” 张志仁一个劲的点头,表示自己明天一定买回来。 此时话已经告一段落了,张志廉这会儿开口了:“老二啊,你如今家大业大,可不是我们能够比的了。” 张志仁谦虚的说:“哪里哪里,不过的马马虎虎,能够赚一点钱而已。” 张志廉呵呵笑着,话锋一转:“我说老二啊,原本爹娘身体康健,你和老三一人一个月五百文是尽够了,可是你看现在……” 他瞟了眼躺在床上的张老头和面色也不怎么好的连氏,才接着说:“这些日子爹娘时不时就要吃几幅补药,这样下去,你们给的那点奉养银子实在用不了几天,你看这奉养银子是不是……” 张志廉使了一个‘你懂得’的眼神,这是打算让张志仁和张志礼多出一些奉养银子了。 张志仁一时无语,他也是知道看病吃药是要很多钱的,但是这话他可不敢马上答应,他自家多出一些没关系,但是张志礼家今年因为张莲儿和张俊峰的两场亲事,早已经把积蓄都的差不多,今年压根没有存下多少钱。 悄悄的瞥了眼冯氏,果然看到冯氏面色一下子沉了沉,一双眼睛盯着地面,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过了一会,张志仁才说:“这吃药看病是钱的很,只是三弟他们家……” 张志廉倒也识趣,当即就说:“三弟家的情况,我们也知道,他们意思意思的多那么一些就行。” 心想,这次本来就是想从你身上多压榨出一些钱来的,至于张志礼那个没什么钱的人,就无所谓了。 不得不说,张志仁上次一次性发卖那么多的红去府城,张志廉是眼红了,他没有直接上门问情况,而是听旁的人说的,无一不是说张志仁这是赚大发了! 于是趁着今天初雪,张老头的身体经受不住,越发显得憔悴时,张志廉就和谢氏去榨作坊当着大家的面把张志仁喊来,目地便是为了让张志仁多出钱。 张志廉和谢氏心里的这些小九九,其余的人不太清楚,但是也隐约猜到了,只不过碍于张老头的确身体不适,倒没有人说出来。 杨氏递给张志仁一个眼神,轻微的点了点头。 张志仁便心里有数了,开口说:“这样吧,以后我的奉养银子每月一两,另外送些鸡蛋鱼鸭什么的,三弟的就增加一百文,算六百文吧。” 这样的奉养银子,只要不是吃太贵的药,是万万足够的了,而张志礼家只提高了一百文,也还算他们能够承受的范围内,冯氏一听这话,心里一松,开口赞同:“原本我们也是想多孝敬爹娘的,可惜志礼他赚的也不多,眼看着乐儿也大了,小宝还在读书……” “得了,不用说了,就这样吧。”连氏冷冷的打断她的话,“你过几天给我做一身衣裳,我眼睛老了,也就只能勉强做你爹的东西了。” 冯氏的针线活在几个媳妇中算是最好的,而俊峰的媳妇也不过算是会做针线,那活却是粗糙的很,连氏自然是看不上的,所以就打算让冯氏来做。 冯氏愣了愣,这才答应,也没有多口问衣裳料子,这算是落在她头上了。 这次的事情全部说定了,大家陪着张老头又说了说家常话,见张老头的精神越来越疲倦时,就纷纷告退了。 走出张家老宅,张乐儿恹恹的说:“总觉得钱不够用呢。” 张沁儿默然,抬眼看着远处,家家户户院子里头的薄雪已经清除干净,但是田野上的雪却依旧还在,晶莹洁白一片,异常的好看。 风呼啸着,带着寒刃,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回到家后,张乐儿就不再和张沁儿说闲话了,而是继续做起了针线活,冯氏心疼她,说要烧炕,张乐儿没让,只说:“有一盆炭火暖手就行。” 烧炕太麻烦了,也浪费柴火,只有每天煮饭时,才会再多添一把柴火,把炕烧的暖和就行。 第二日的时候,张志仁和冯氏一块儿去县城的,冯氏得去替连氏选衣裳料子和,张志仁赶车,这次也没有跑空,把家里多余的鸡鸭蛋和蘑菇也一块儿带去县城买了,另外还得寻找一些商贩,让他们找个时间到村里把池塘里的鱼捞出来卖掉。 这次打算宁愿价钱低一些,也不要再自己下网捞鱼了,过程太麻烦,也没有多赚多少钱,如今事情多,这些不紧要的,能松一松就松一松的。 因为和县城里的人面也熟,没多少时间,事情就一样样的做好了,到中午时,就带着张志礼一块儿回来了。 张志礼早就路上,就把张老头的情况听说了,心下有了计较。 “爹这是亏了气血,又伤了头,这头是最复杂不过了,看着没有什么伤口,内里的情况还真不好说呢,现在爹时不时就会觉得头晕,就是当初伤了头的原因。”张志礼语气有些惆怅,对于头内里的伤,他还真是没有把握,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根治。 “爹的情况,你是最清楚的,只不过现在更严重了而已,我看你要是没有把握的话,咱们就再去请别的大夫,要不我去府城里请好大夫来?” 张志仁提议,府城的东西好,人才也多,所以张志仁一想,就想到府城了。 张志礼苦笑:“我医术不行,怕是只能请旁的人了,你也别想着去府城请,我先打听打听,看有没有治疗颅脑了得的大夫。” 张志仁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因为赶车要坐在外头车辕上的原因,所以他全身穿的严严实实,就连口上也是戴了口罩取暖的,这样一来,说话就很不方便了。 驴车直接驾驶到张家老宅,才停稳,张志礼就提着药箱下车了。 冯氏随后下车,她买了两种纹料子,打算先给连氏过目,再量一量连氏的尺寸,问一问做什么样的衣裳。 张志仁把车停好,就看到俊峰媳妇挑了一担水从外头回来,俊峰媳妇脆生生的给大家打了招呼,这才朝厨房走去。 昨天初雪,今天倒是有些小太阳,只不过那阳光看上去软弱无力,压根不能给人温暖的感觉。 进了屋子,却发现今天张老头比起昨天,神色要稍微好一些。 张老头看着他们来了,呵呵笑着:“不用那么紧张,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也就是天气冷了,我才起不来,这天气一好,我就好多了。” 张志礼上前一步,仔细望闻问切起来,这才说:“儿子关心爹,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把脉之后,张志礼又问了几个问题,比如头还疼不疼,晕不晕,胸口痛不痛,痰多不多等等。 一系列的话题问下来,张志礼这才谨慎的开了一个药方,随即很忏愧的说:“爹,我学艺不精,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把你的身体调养好,我看还是得找个高明的大夫来瞧一瞧。” 张老头有些犹豫:“我觉得我还还好,这高明的大夫总是要价贵的很,何况我现在这样的身体去县城也累的很,让大夫过来,那价钱就更贵了。” 说来说去,张老头就是舍不得钱,这才宁愿自己忍耐着病痛。 张志礼还要再说什么,张老头又开口了:“我觉得吃了你的药,身体倒是好一些了,你们也别多想,我还有几年好活呢!” 连氏一直安静,听到这里时,眼皮抬了抬,扫了眼张老头。 这边冯氏已经拿着料子凑上去了,轻声问连氏的需求。 连氏只扫了一眼,觉得都不错,就定了哪样做上衣,哪样做裤子,又说了自己想要的样式,也没有让冯氏量身体,而是直接给了她衣裳的尺寸。 冯氏把这些一一记下,说明过后几天等做好了,再来看她。 张志礼只请到半天假,下午还得赶回去,这个时节药铺里的病人是最多的,伤风感冒上火的病人多不胜数,药铺里只有一个坐堂大夫是忙不过来的。 大家也没有想着能够在老宅吃一顿午饭,所以等俊峰媳妇开始炒菜的时候,张志仁和张志礼以及冯氏就开始道别了,省的到时候菜都上桌了,不走,或者走都尴尬。 接下来又是忙碌的几天,不过张志仁一旦不忙,就会去老宅看一看张老头,不像之前只顾着忙自家的事情。 初雪之后,又下了几场鹅毛大雪,厚厚的白雪覆盖整个富足村,等风雪停时,暖绵绵的太阳就出来了,橘色的光芒映射在白雪上,显出一种别样的美来。 张沁儿也不得闲,每天都要顶着寒风做事,连宅在家里都做不到。 十二月十六日时,县城里收鱼和收鸭子的商贩带着人手和车辆过来了,张志仁忙着招待,指引他们在池塘撒网捕鱼,至于鸭子,那些要卖掉的,早已经在前一天晚上就捉好了,关在笼子里,只等着直接上秤称一称就行。 这次要卖的鸭子很多,每个笼子只能放六只鸭子,这样一来,地上满是笼子,看着甚为壮观。 347.第347章 :做甜酒 撒网捕鱼的时候,池塘里的水就放的差不多了,方便捕鱼,也方便下池塘底部摸莲藕出来。 这边的动静,引来村里许多人过来围观,大家站在池塘边上,看着那些商贩从张家的池塘捕起无数鱼来,渔网上的鱼也不甘于就此被捕,而是弓起身体,用力一跳,跃入半空中,鱼鳞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鳞光闪闪,十分的惹眼。 因为这次鱼塘里面混入了青虾,所以还有几个人专门蹲在地上,从一堆鱼中分离出青虾来,这两样的价钱是不一样的。 张沁儿裹的十分厚实,也站在旁边看着这样的热闹,今年风调雨顺,地里作物产量高,池塘里的鱼长势也不错。 那些大闸蟹在经过这么久的饲养之后,死了一大半,但是还有部分存活的,今年中秋时分,就下池塘捕捞了一些长的好的来吃,那味道的确不错,十分的鲜美,但是张沁儿却发现从外地特意买的蟹苗,都不太好养活,反而本地的那些螃蟹容易养活些。 吸取这些养殖经验,张沁儿就决定以后只养本地的螃蟹,味道也是十分鲜美,又容易存活,到中秋时节卖出去的话,可比鱼值钱多了。 张沁儿家一共有三个池塘,但是这次只让商贩捕捞两个鱼塘,另外一个水也没有放,还有大半的水,这是让鸭子们戏水觅食用的。 商贩们忙活了一个上午,这才把事情一一做好,拿着大秤开始称重,至于那些比较小的鱼虾,商贩是不要的,张志仁拿着一个盆子装着,全部倒到里面鸭舍的池塘里去。 这一次卖鱼的钱一共五十两,卖虾的也有十两,藕比较少,只卖了五两银子,一共得银六十五两,这在富足村大部分人眼里,那也是一笔巨款了。 日子不紧不缓的过去了,转眼间就到了腊月二十四祭灶节,是小年了,等祭过灶,大家就得开始打扫屋子,准备年货,迎接新年了。 榨作坊****不曾停工,祭灶的时候,张志仁就让作坊里的人全部休息一天,让大家各自忙活自家的事情。 张志仁也不曾闲着,杨氏带着张沁儿和福儿在搞卫生,张志仁则要去县城跑一趟,把需要买的东西都买回来,米面粮食以及肉蔬等等,满满拉了一大车回来。 而冯氏也过来寻杨氏说话:“眼看着快过年了,你家的猪哪天杀?还是喊原先的杀猪匠吗?” 杨氏就说:“二十八或者二十九杀吧,看那杀猪匠哪天有空,如今怕是人人家里都急着定日子杀猪呢。” 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富足村许多人家的日子也越过越好,养猪的人家更是越来越多,一到了过年,都得忙着这件事。 冯氏也属意这个日子,于是就说:“你家里事情多,我就去和那杀猪匠说一声,咱们定在同一天好了。” 杨氏自然没有意见,答应了。 自过了祭灶之后,村子里上空除了飘散着香甜的味,还有各种熬油炸丸子的香味,一些杀猪早的人家,除了用盐腌制鲜肉,制作腊肉外,还会做一种酥肉,就是类似扣肉,只是工艺更简单。 将猪皮和切块的肉放入酒酿中过一遍,然后下油锅,炸的焦黄时放进一个广口坛子里,最后炸剩下来的油也一起倒进坛子里,然后降温封存,这样加工过的肉,能够保存上许久的时间。 除了做这些,还有一些勤快的人家开始做起甜酒来,甜酒是很容易制作的一种酒,风味又好,所以许多巧妇在学了酿酒之后,每年家中都会酿一坛子甜酒的。 今年张沁儿家也是打算酿造甜酒,虽然每年秋天都会收购山里的野葡萄,酿制葡萄酒,但是甜酒的滋味好,作用多,很多人都喜欢的很。 “福儿,你看着点火,这糯米就快蒸熟了。”杨氏打开专门用来蒸糯米饭的木桶,用手捏了一些糯米饭出来,放在嘴里咀嚼着。 这种木桶很高,下面是漏空的,蒸糯米的时候,最下面垫上绵软的纱布,再将浸泡好的糯米放进去,大火蒸半个时辰就能够熟了。 福儿老老实实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火,一双眼睛亮亮的,瞳孔中倒映着几缕红色的火苗,脆生生的说:“娘,等糯米饭好了,给我装一小碗,我喜欢吃呢。” 杨氏笑着看了她一眼,答应:“知道呢,你和沁儿都喜欢吃糯米饭,这次我都特意多煮了些。” 刚说完这些,杨氏又转身拿着一个干净的盆子过来,待会等糯米饭蒸熟了之后,要将糯米饭全部倒进这个盆子,松开散热,再淋上部分冷白开,等糯米饭彻底冷却之后,再拿磨碎的酒曲扮进去,这样甜酒就算做好一大半了。 张沁儿这会儿正在拿干净的软布擦拭一个大陶瓷缸子,圆形,下小上大,缸子放在一个大的木框中,周边还塞满了干净的稻草,这里就是甜酒发酵的地方了。 不多时,杨氏一声:“好了。” 福儿就干净跑了过来,殷勤的拿了两个小碗来,眼巴巴的看着杨氏,杨氏正在拿着长柄饭勺松动着糯米饭散热,一看这样子,赶紧舀了两勺放进碗里,说:“赶紧拿去吃吧,也别吃多了,待会还要吃午饭的。” “嗯。”福儿大声应着,把另外一碗递给张沁儿。 张沁儿摸了摸她的头,今年福儿的头发长了不少,能够扎成两个粗辫子了。 刚蒸熟的糯米饭十分的松软好吃,又有弹性,不需要任何下饭的菜,都足以让人吃下一大碗,不多时,这一小碗糯米饭就被张沁儿吃的干干净净,只觉得唇齿留香,十分的满足。 把空碗递给福儿,张沁儿许诺说着:“明天我带你去县城,给你买戴!” “真的?太好了!我去问小和小丫姐有没有空,一块儿去!”福儿异常高兴的囔囔着,如今她也到了爱俏的年纪了,张沁儿以前买给她的头,那是****喜欢摆弄着的。 张沁儿抿嘴笑着,她常常去县城,倒不觉得,但是福儿去的少,对于她来说,去县城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想到这里,于是点头:“只要她们有空,就一块儿去吧,你去问问。” 348.第348章 :傲娇的凯小子 福儿响亮的应了,转身跑了,惹的杨氏无语,不过也心疼福儿:“这些日子家里的事情太多了,我也抽不出空给你们姐妹置办过年的东西,唉,真是委屈你们了。” 张沁儿走过去,帮着杨氏一起抬起木桶,然后把里面的糯米饭倒进那个干净的盆子里,白色的雾气顿时弥漫开来,熏的人一脸热气。 “哪里就委屈了,今年不是拜托元婶子每个人都做了一件新衣吗?元婶子的手艺可比娘你还要好呢。”张沁儿笑着打趣杨氏的手艺来了,今年他家十分的繁忙,除了张志仁的衣裳,杨氏还是挤出时间来做,其余的都拜托元绣娘来做,按照市价给钱的。 元绣娘早已经生了一个儿子,如今都已经好几个月大了,因为生的十分好看,小小年纪就显得精灵有趣,惹的赵贵山整日高兴的合不拢嘴的。 元绣娘早先在县城有一处小宅子,因为嫁给赵贵山之后,也不必再去县城住了,真要一家四口住,也嫌小了些,于是就托人卖了十五两银子,又在官田能够买卖之后,拿出这银子置办了一些田地下来。 赵贵山年轻力壮,又肯努力,而赵小也是一个贴心小袄,再加上元绣娘一手绣活能够卖出高价,如今他家的日子也是越过越好了。 提起元绣娘,杨氏就说:“等家里不那么忙了,我就让福儿也跟着你元婶子学手艺去,我是教不了她了。”瞥了张沁儿一眼,喃喃自语:“可千万别像你一样,拿着针怎么也扎不出一朵来。” 张沁儿眨巴着眼睛,默然不语。 母女两个人絮絮叨叨说着一些闲话,手里的动作丝毫没有停,等糯米饭温度冷却的差不多,也不再冒出白色的雾气时,杨氏就拿装了冷白开的碗来,小心的洒了些水上去,用手将糯米弄散摊匀,做甜酒是需要淋饭的,但是这个量却不能多,否则会影响最终的口感。 摊匀之后,杨氏就把事先准备好的酒曲拿出来,均匀而细密的洒落在糯米饭上,然后用手将这些米饭和酒曲搅拌均匀。 把这一切做好之后,剩下的就只要把糯米饭倒进那个干净的缸子里,用手将米粒压实,在中间挖出一个小洞,最后用油纸将缸子口封闭包裹住,上面用木板盖着,在木板的上面还要用一件旧衣盖在上面,保持内里的温度。 这些事情做好之后,就只要等待糯米饭发酵出甜酒了,这个过程快的话两三天,慢的话也不过五六天,在过年时,就能够吃上甜滋滋的甜酒冲鸡蛋了。 福儿已经回来了,兴奋的说明天黄小丫和赵小都有空,而赵小正要寻机会去县城里一趟将她娘元绣娘做的绣活卖掉,再买一些年货回来。 第二日的时候,张沁儿依言带着福儿赵小和黄小丫她们一块儿去县城,不过赶车的不是张沁儿,而是福子。 福子早已经学会赶车了,这个时候天气冷的很,赶车是件辛苦事,所以方老大的媳妇就赶紧让自家儿子帮着赶车,可别冻着东家的小姐了。 面对这样的心意,张沁儿很是感动,所以在县城时,也大方的请福子吃东西,并且多买了许多年货,这些东西到时候是要发给方家和崔家兄弟,算是他们的新年礼物。 濒临过年的县城异常的热闹,街道上人来人往,每家店铺里头都是人头赞赞,小贩兴奋的吆喝声从街头到街尾,这种兴奋和喜庆的氛围能够感染每一个人,大家的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 福儿异常兴奋的拉着赵小和黄小丫朝卖头的摊子走去,她们还小,一上街就被摊子上绿绿的头给吸引住了,只有金银铺,那是压根就没有想过的。 张沁儿也不急,陪在几个小姑娘身边,时不时帮忙参谋参谋,只有福子,一个半大的男孩子,站在人群的外面,显得极为无辜。 张沁儿看着被许多人包围的摊子,仔细挑选出十来朵绢,大多是粉色、红色、杏色、鹅黄等颜色亮丽、适合小姑娘戴的,然后一人送了一朵,剩下的则留着回去准备送人的。 一路逛了半条街,大半天时间已经过去了,张沁儿眼看着这几个小姑娘就仿佛脱缰的野马,兴致勃勃,丝毫不显得疲倦,这才终于从放纵变成束缚,不再随着她们了。 等这次置办完年货,接下来就到了杀年猪的时候,事情一桩桩,简直无法仔细一一描述了。 到新年时,互相走礼拜年,又是一番热闹喧腾,而榨作坊早在大年三十的时候就停工了,张志仁除了付足了工钱,还额外给了大家红包,使的人人满意。 而方家和崔家兄弟除了红包,还有年礼,分别是腊肉、腊鱼、鲜鱼、鲜肉等。 到初五的时候,郑成凯穿着一身锦袍,坐着自家的骡子车过来了,天气太冷,又是出门拜年,那拉风的大马就留在马厩了。 郑成凯拉了一车的礼品,这些礼品,有些是宋漪凝那边送来的,也有是郑伯景从鄱阳县送过来的,更多是林氏精挑细选的。 张志仁和杨氏看了这些礼品之后,心底都十分高兴,觉得这是郑家重视张沁儿。 当即对郑成凯也热情了几分,一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样子。 可惜他们的这些心意,郑成凯这个主角却是丝毫不知道,面对张志仁和杨氏的热情招待,他也只不过觉得诧异而已。 吃过丰盛的午饭,郑成凯在门外散步,张沁儿陪同着朝乌桕林走去。 “这年末你家的事情也太多了,都好久没去县城了,我娘还天天惦记着你呢。” 冬日的树林,落叶树早已经凋零,只剩下枯瘦的枝桠,恰好有一根枝桠挡在前面,郑成凯随手折了,拿在手中摆弄着。 “事情多,那也是没法子的,等榨的事情结束后,我时间就多了,今年没有做好计划,有些东西耽搁了不少精力。”这说的就是鸭子了,今年多养了五百只鸭子,累积起来也算是一件不轻的事情了。 “多请一些人,我娘说你需要人手的话,就把石榴带在身边,石榴那丫头虽然现在还小,多调教调教,也是能够上手做事的。”郑成凯把林氏的意思转达了,石榴也没有派去做粗活,而是一直跟在林氏身边,做了一个三等丫头,让小巧和钱儿领着学东西。 提起石榴,张沁儿自然明白林氏对自己的好意,只是目前这个家还真不是能够用丫头的时候。 在明初时,朝廷法律是很严格的,庶民是没有资格豢养奴仆的,现在虽然松泛了些,但是如今张家人没有一个有功名,又在乡下这样的地方,用丫头太打眼了。 “也不算特别忙,许多事情只要安排下去,盯着不出错就行。再等等吧,明年我哥就可以去考秀才了。”张沁儿转换了话题,如今又过去一年了,很快就到科举的时候了。 提起这个,张沁儿又扭头看着郑成凯,问着:“咱们临川的知县确定下来了吗?知道是谁吗?可好相处?” 郑成凯摇头:“还没有定下,不过我大约知道会是哪个,你不用担心我。” 张沁儿默然片刻,才说:“我才不担心你!我在想富足村赋税的事情。” 因为富足村是新开垦的荒地,之前的知县为了安抚,让他们能够休养生息,给的赋税都是很低的,如今新知县来了,恐怕就没有这样好的日子了。 郑成凯蹙眉,显然也是想到这一点了,不过他依旧信心满满的说:“别担心。” 张沁儿耸了耸肩,无奈的说:“担心也是没用的,算了,不想了。” 鹿皮靴脚在积雪上,留下小小的鞋印,发出滋滋的声音,那是积雪下面枯枝叶所发出的声响。 整个山林到处白雪一片,只有几只麻雀从树枝上跃起,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 “这里要是种上一片红梅,那下雪之后才好看呢。”郑成凯不由得装了回风雅,拿着手中的枯枝下意识的拍打着手掌。 “是不错。不过还是再等等吧。”张沁儿低低叹息一声,如今以她的身家,还是无法做到这么大手笔的。 红梅纯属观赏型植物,没有什么经济价值,这样大片的种植,实在耗费大量的钱财,只是图一个景色好,这让村里人知道,都得骂你败家子了。 “你觉得刘康盛院子里的梅怎么样?”郑成凯忽然有些犀利的问了这个话题来。 张沁儿一愣,蹙眉想了想,才想起刘康盛院子里的梅是什么样子,只不过不知道该直白的说,还是委婉的说,于是只说:“还好吧。” “不好!”郑成凯严肃的说,一本正经的模样让人难得收敛了笑容:“那梅和他人一样,看着就阴阳怪气的很。” “呃……”张沁儿虽然觉得刘康盛院子里的红梅过于人为的塑造,失去真实的美感,但是也没有他说的这么严重吧! 有心想说几句,不过介于郑成凯和刘康盛一向不对盘,张沁儿决定闭口不言。 见张沁儿不说话,郑成凯有些沉不住气了,斜眼看着她,眉眼却冷冷的高挑,一副傲娇的小模样,语气不悦的说:“你不这么觉得?” 张沁儿看着他那傲娇的小模样,静默了一会,才说:“是有那么一些。” 349.第349章 :第二批货 初六时,新年的兴奋度开始减少,这会儿大家走亲访友都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县城里大多商铺为了图一个吉利,都会选在初六开张,张家的榨作坊也在这一日开工。 作坊里所有的人都来齐了,张志仁这才点燃一串百子千孙鞭炮,噼里啪啦的爆炸声感染了每一个人,禁不住露出笑容来。 张志仁说了几句吉祥的场面话,就开始让大家各司其位,准备开工了。 经过之前两个月的努力,如今榨作坊里只剩下一家的甘蔗还没有榨完了,一切顺利的话,五六天左右就可以全部榨完毕。 张志仁把日子算的很准,初六开工,到十二的时候,就可以带着杨氏、晗生、永安他们一块儿将红运送到府城,也顺便赶在十五之前,给李癞头家拜一个晚年。 为了这件事,杨氏早就开始期待了,而晗生和永安也难得的放下书本,在作坊里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争取这最后的甘蔗早一日榨好。 忙碌的日子最容易不过了,转眼间,初十的下午,所有的甘蔗就全部榨完了,熬需要的时间久一些,不过等晚上时,也能够全部熬完。 张志仁让负责榨的人都歇着,也给一直帮忙的方家和崔家兄弟放了几天假期,等过了正月十五,他从府城回来之后,再开始领着他们下地干活。 对于东家这样的厚待,方家人和崔家兄弟自然极为欢喜,尤其是崔家兄弟,自从到这边帮忙之后,就一直住在张沁儿家的厢房,如今终于可以回自己家去了,当下就收拾好东西,趁着天黑之前赶回林子村了。 这天晚上,张志仁忙着清点红,杨氏忙着清点送给何氏的礼物,而晗生和永安则是兴奋,晗生毕竟年岁大了,比较稳重,再者也是去过一回府城的,倒还能够维持成熟的风度。 而永安则异常的兴奋,一个劲的在小宝他们面前炫耀着,引得小宝他们很是嫉妒。 福儿一直安静的坐在旁边烤火,听着永安说着要去府城买些什么什么,要去府城看看什么什么,至始至终,她都是一副娴静的表情。 张沁儿低头看着她,柔声问着:“福儿想去吗?” 原本她想福儿肯定也是想去的,谁不想凑这个热闹呢?张沁儿甚至想若是福儿也想去的话,她就帮着说一声。 谁知福儿却摇了摇头,认真的说:“不想去,我太小了,还得娘他们费心照顾。” 张沁儿莞尔,伸出手摸着福儿柔软的乌发,福儿虽然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但是性子安静柔和,又大气稳重,丝毫没有让人操心过,这样乖巧的她,真是让人心疼的很,于是张沁儿笑着说:“等天气好了,姐带你去!现在冰天动地,寒风凛烈,也没有什么好去的。” 福儿眼睛亮亮的,知道自家姐姐答应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能够做到,不由得露出期待的笑容,重重的点头:“好!” 永安一听这话,原本还十分得意,不由得急了,囔囔着:“姐,你什么时候去?也得带上我啊!” “你还得读书呢,何况这次你不是能去吗?别贪心!”张沁儿没好气的瞪了永安一眼,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咋呼咋呼的,自己这不是不想福儿失落吗?何况也没有定下具体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去还不知道呢。 “好了,你姐说的对,读书最重要!”杨氏已经把东西全部清点过了,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对永安他们说:“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休息,明天好早起。” “唉,转眼几年都过去了,本以为再也见不到李子他娘,没想到如今又能够再次见到了。”提起往事,杨氏满是激动。 永安嘴一撇,说:“李子那家伙也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了,当初还不是他调皮,让他不要下水,偏要下水,害得姐差点没命了!” “行了!这不是没事了吗?何况咱们家可是承了他家大人情的,以后见了,可不准再说这样的话,人要懂得知恩,知道吗?”杨氏拍了拍永安的头,如今张沁儿好好的,她也不愿意再想那些不好的事情,而别人对自己的恩情,则是一定要记住的。 杨氏把晗生和永安赶出去之后,张沁儿也带着福儿一块儿回屋睡觉了,因为天冷,福儿和张沁儿睡一块儿,这样能够省好些柴火。 第二日一大早,公鸡长鸣,天色蒙蒙亮时,张家的烟囱已经冒出袅袅轻烟,米粥的清香四散,佐以各种下粥的小菜,如辣萝卜条、酸豆角、辣荞头等。 永安兴奋的一夜没睡,这会儿正在帮着杨氏烧火熬粥,张志仁已经去别家借车去了,不多时,张志仁把几辆驴车拉回来时,方老大和方老二也过来了,他们要帮着把车拉到临川码头,然后再把车赶回来。 吃过早饭,车辆已经准备妥当,货也开始搬上车去,天色终于大亮起来。 临出门了,杨氏回头叮嘱张沁儿和福儿在家乖乖的,要么自己在家做饭,要么就去冯氏家吃,地里的活也不用急着做,那些小菜两天浇水一次就行。 罗哩罗嗦叮嘱了许多细节,张沁儿和福儿自然只有一个劲点头的份,冯氏在旁边就说:“你就放心吧,又不是只有她们姐妹两个,我还在呢!” “嗯,那就麻烦你了。”杨氏得了冯氏这话,终于不再叮嘱,而是道别之后上了车。 张志仁挥动着鞭子,抽打在驴子屁股上,驴子一吃痛,开始拉着沉重的货车顺着路往村外跑去。 张志仁打头,其余的车跟在后头,一溜大货车发出哒哒的声响,渐渐远去。 目送车队离去的,不仅仅是张家人,还有许多种植甘蔗的村民们。 大家看着装的满满的车辆远去,似乎就已经看到银子飞着翅膀回来了。 因为宏记那边收货之后,才会结账,所以这批货拉走发卖之后,才会给村民们红的货款的,也怪不得大家目光热切了。 榨作坊已经洗刷干净,晾干后关上了,张家也走了大半的人,一下子张沁儿忽然觉得落寞起来,和福儿两个人无奈一笑。 350.第350章 :何氏遭遇 在冯氏的邀请下,张沁儿和福儿的一日三餐索性都在冯氏这边吃了,只在晚上时,才回家烧水洗澡睡觉。 天气寒冷,大年初一到初三都下着大雪,初四才刚刚停了,虽然如今有些暖暖的冬日,但是山里的雪依旧还没有化,抬眼望去,白色的雪斑斑点点的遍布,山风吹来,携带着一股刺骨的冷意。 南方湿冷,冬天最难挨不过了。 家中地里都无事,冯氏就拉着几个小姑娘围在家里做起针线活来,做腻了针线活,也准她们玩一下翻绳子等小游戏。 福儿虽然还没有开始学绣,但是简单的缝补也是会的,冯氏和张乐儿在做发卖的针线活,她就呆在一旁默默的做着自己的沙包。 沙包很容易做,只需要用大小适中的碎步,先将三面缝上,留下的一面则装进去干净的沙砾,然后再仔细的缝密实就行。 丢沙包是女孩子间最爱玩的游戏,在玩的过程中,又能够取暖,大冬天玩上一回,整个身体都会异常的舒服,张沁儿无聊时,也会加入小姑娘中,跟着玩一玩。 只有张乐儿,她是不肯玩的,一来她没有心思,二来她是小脚,玩这样的游戏有些吃力,而村里半大不小的女孩子,几乎都是天足。 这样欢乐的日子过了五天,张志仁终于在村人的期盼下赶着自家的驴车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何氏和李子。 原本张沁儿就估摸着今天张志仁有可能回来,所以厨房里早已经烧了热水温着,就等着他们进门,能够喝一杯热茶,洗一把热水脸,这样才算舒坦。 等驴车停稳,杨氏就笑着下车了,看着等在旁边的张沁儿她们,不由得笑开了,说:“沁儿福儿,你们的何婶子来了!” 紧接着,何氏就掀开车帘子,从里头露出一张脸来,依旧是熟悉的五官,却添了几分风霜和苍老。 “沁儿,几年没见,都长成大姑娘啦!”何氏的性子依旧是爽朗大气的,当即就笑着说了起来,又瞧了瞧福儿,说:“福儿也长大不少,何婶子都快不认得了。” 两家分别时,福儿已经五岁了,也是有记忆的,当即就甜甜的喊了句:“何婶子。” 张沁儿也喊了,赶紧说:“何婶子赶紧进屋歇着吧,外头风大。” “哎!”何氏应着,已经下了车,后头的人也一一下车,留下张志仁在最后帮着把车厢里的东西搬进屋子里去。 帮着一起提东西的,还有一个个子高高,面色黝黑的少年,因为长期干活,他的一双手十分粗大而有力度,一只手就能够提起很重的东西,这一手力气,让人为之惊叹不已。 这时张沁儿已经领着何氏她们进了屋子,屋子早已经烧的暖和暖和的了,人一进来,顿时觉得松气了不少,福儿则乖巧的朝厨房跑去,这是打算给大家泡热茶来。 何氏进了屋子,一双眼睛大方的打量了一下屋子的布置,虽然不是处处精致,却也是干净整洁,视线最后停留在那张大炕上。 看见以往熟悉的东西,不由得叹息一声:“还是你们的日子过的好,这边人都兴睡床,我们租赁的宅子都是床,适应了好久才习惯,其他的时候还好,就是这到了冬天,就吃亏的很,就算屋子里放了炭盆,也没有炕睡的舒坦啊!” 南方睡床,北方睡炕,何氏他们是租赁的房子,自然比不得张沁儿家是自家砌的,能够随着自己的心意来弄。 杨氏当即就说:“我让你们到这儿一块儿过日子,你们偏生不肯!现在后悔了吧?后悔还来得及,待会我陪你在村里走一走,看中哪块地,咱们就和里正说一声就行,咱们村的人虽然都不是以前那村里的,但是好歹也都是附近的,算得上是同乡,都好相处的很。” 杨氏在卖力说服,她是打心底希望何氏他们也在富足村落脚的,而富足村的情况,她更是说了好几回了。 何氏哈哈笑着说:“我倒是想,可是我家那个男人不想啊,他现在做的还不错,今年刚刚当上工头,干活也没有以前那么累了,赚的也开始多了。我家那个亲戚,也是习惯府城的生活,让他再回想下种地,怕是不太乐意了。” 这次杨氏上门做客,就已经把何氏他家的事情都看在眼中了,自然知道何氏所说不假,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叹息。 在大多数人眼中,种地是又累又没有钱的,一年到头,上缴税收之后,只剩下一点口粮而已,还不如在码头卖力气干活,还能够赚几个铜板呢! “以前种地自然一年赚不了多少钱,但是咱们如今倒是好过许多了,今年卖了红之后,志仁他算了算帐,发现种一亩甘蔗一年的收益比种两亩水稻还多呢!这样一来,只要种的多,肯定是能够赚钱的。” 何氏摆摆手,赶紧说:“你别在诱惑我了,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就随李子他爹了,你也别以为我日子难过,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有吃有喝,那就行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那黝黑皮肤的少年提着东西走了进来,何氏忙拉着少年说:“李子,那是沁儿,你还认的出吗?当初你们几个天天一块儿瞎玩呢。” 李子,也就是李铁壮,一听这话,随即抬眼看着张沁儿,发现几年不见,张沁儿长的白白净净,神态安宁娴静,只有一双秋水眸子还有幼时的灵动,不免一愣。 长大了、也变了。 但是即使张沁儿如今已经从‘女汉子’,改走‘淑女’路线,李子在看到张沁儿的那一刻,心忍不住一颤,似乎又记起张沁儿幼时的大姐大派头,当即很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 在李子打量张沁儿时,张沁儿也在打量李子,她对李子是有印象的,拜他所赐,这身体的原主才会魂归西天,而变成天外来客的她。 记忆中李子虽然长的也还算壮实,却没有想到几年不见,已经成了这般健壮了! 青布衣,腰间随意系着布腰带,头发用布束着,脚上穿着厚实的布鞋,再配上憨厚黝黑的脸庞,整个人看上去极为普通,而他一双粗糙的大手因为干活的缘故,已经被冷风吹的龟裂,更是长了不少冻疮,让他的手看上去更难看。 心里叹息了一声,再看何氏,也是丝毫不出彩的打扮以及满是风霜的脸,张沁儿忍不住声音放柔了一些:“李子,你长的高大健壮了。” 李子嘿嘿笑着,手指很不好意思的缩了缩,可见他是注意到张沁儿打量过他的手,而不好意思起来:“你也变了,变好看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唉,过了这个年,都快五年没见了,能没有变化吗?不过好在咱们总算又见着了。”杨氏忍不住感慨,时光匆匆,大家都变了不少呢,更别说还在长身体的孩子们了。 何氏也忍不住感概唏嘘起来。 这时福儿已经拿托盘端了热茶过来,清一色的印白瓷杯,里头是上好的白眉,茶香四溢,白雾袅袅。 “婶子,李子哥,喝茶。” 福儿乖巧的叫了人,先将茶递给何氏和李子,李子忙慌乱的接过,说了声谢谢。 福儿回以一笑,又将其余的茶水递给自家爹娘和哥哥们。 马车上的东西已经全部拿进来了,张志仁也进了屋子,先接着热茶喝了口,顿时暖了脾胃,整个人都舒坦了,这才说:“昨天十五,咱们都不在家,不如今天就补了十五,晚上好好热闹热闹。” “好啊,今天就在这边吃,我也省事了。”冯氏笑着说,昨天因为张志仁他们都不在家,她们几个的确没怎么过元宵了。 冯氏以前住在镇上,和何氏没有太多的交情,却也记得何氏最后关头挺身而出,帮助他们过河的事,当即对何氏也是十分的热情,陪着何氏一起追忆了从前,又诉说了各自分别后的事情。 张沁儿听的很认真,之前都有从张志仁口中知道一些,但是远不如何氏亲口说的让人惊讶,听何氏一一说来,张沁儿顿时觉得自己一家实在太幸运了! 原来何氏跟着大部队难民一起逃荒,当时洪灾时,天气尚且炎热,灾后天气一炎热,河水里被淹死的人和猪牛鸡鸭等等,就开始腐烂,气味难闻不说,还容易滋生疫病,当时就有好些个人得了瘟疫,一死就死一大片人,后来何氏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就和自家亲戚一商量,赶紧脱离这得了瘟疫的难民群,后来又汇合了一小股难免,顺着河道走,一路且走,且寻找事情做。 就这样一直走到府城,因为府城码头贸易繁华,需要大量的人手搬运货物,在这里只要身强力壮,就不怕没有饭吃,于是两家一商量,就决定在府城定下来了,这一住,就是几年。 “真是苦了你们了。”冯氏忍不住叹息,又庆幸何氏他们提早离开,没有染了瘟疫,否则那真是死定了,那么他们家想报恩都没法子报恩了。 “苦倒是不怕,活着就好,如今能够再看到你们,你们也过不错,我就放心了。”提起以前的苦难,何氏丝毫不在意,当初虽然差一点坚持不下来,但是最终不是熬下来了吗?那就行了! 总是想着以前,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她向来豁达,倒比杨氏和冯氏更看的开一些。 351.第351章 :探望张老头 何氏这样的态度,让人倒不好再表示同情的情绪了,杨氏和冯氏都默契的不再提伤心事,而是说起了生活中的欢喜事来。 杨氏早已经在府城和何氏说了许久的话了,所以这会儿就去厨房忙活午饭,也没让旁人帮忙,中午已经说好了,吃些简单的,晚上再吃顿好的。 等吃过午饭,太阳也难得的十分的暖和,杨氏便陪着何氏出门绕着村子走了走,一边和她介绍着村里的情况,最后去张家老宅那边打声招呼。 张沁儿一直跟在后头,李子走在她身边,高高大大的少年很有存在感,李子很沉默憨厚,丝毫没有小时候的调皮捣蛋劲,张沁儿就说话打破静谧:“李子,你现在每天做些什么?” “呃,就是在码头做事,扛东西。” “你还没有成年,怎么就能扛东西?那些货可重呢!”张沁儿蹙眉,李子和她同岁,如今也不过是十四岁的少年,怎么就干这么重的活?也亏了他还能够长的如此高高大大,脊椎没有被压坏了。 李子沉默了片刻,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也不是很重。” 为了讨生活,李子早早的褪去孩子的天真和玩耍性子,变成如今这样沉默而稳重的少年,他低垂着头,神色隐隐有些落寞。 张沁儿知道,这话再说,就要伤害这个童年玩伴的心了,于是故作轻松的说:“你爹做了工头之后,你肯定就轻省了吧。” “嘿嘿,那是。”提起他爹,李子终于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哪怕是一个小工头,那也是有些小权利,能够在范围内给予家人一定的便利。 像李子年纪还小,那些轻一点的货物,就让李子去扛,或者遇到出手大方的商人,也让李子去做,这样一来,就能够又轻松一些,又多赚那么一些钱了。 话题打开之后,李子就和张沁儿说起码头上的趣事来,码头是最热闹的地方,每天人来人往,诸多新鲜事都是在码头发生的。 张沁儿听的津津有味,也从李子的诉说中感受到李子最真的喜悦。 想必在码头生活,他也是亦苦亦甜的吧。 所以才会在张志仁和杨氏极力邀请他们到富足村生活时,拒绝了这个诱惑,而是选择坚守本心,把一腔热血都付在自己的生活中。 等到了张家老宅,躺在床上休息的张老头听到昔日帮助过他们的人来了,顿时枯瘦的脸上多了几分激动的生气,一面爬起身来,一面忙请何氏和李子他们进来说话。 何氏进来后,很客气的喊了张老头和连氏一声,然后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 几年不见,当初那个沉默木讷,但是做事勤快的张老头已经失去大部分生气,病歪歪的躺在床上,一双老眼镶嵌在枯瘦的脸上,脸上皱纹横生。 而一旁盘腿坐在炕上的连氏,则没有多大的变化,只头上多了不少银发,她依旧穿着体面,板着一张脸,一双眼睛一如既往的精明,闪烁着寒意。 “婶娘啊,您瞧着还是很健朗。”何氏笑着说了句,连氏回了句:“你也不错。” 连氏的态度冷淡,很是一般,但是张老头则十分的欣慰:“上回听志仁说在府城码头遇到你们,我心里就高兴的很,当初得了你们的帮助,如今我们一家才有了现在的日子啊。” “哪里的话,咱们以前是一个村的,自然要互帮互助,也因为帮了你们,我们一家也才能够避开洪灾,这啊,就叫做因祸得福!”何氏爽朗的笑着,不肯接受张老头的感谢。 说起当初的事情,那也是张沁儿先救了她儿子,这才有了后头的事情,如今真说不上是谁感谢谁了。 她和她男人之所以不肯到这富足村来过日子,因的就是这点。 “大家都活着就好,哎……我老了,能够看到你们几个熟人,心里也高兴的很。”张老头衰老的声音满是低落,人啊,总有老了的一天,只是张老头没有想到他会老的这么快。 “都高兴呢,听说您以前还是这富足村的里正呢!那可真了不起!刚才我在村里转了转,啧啧!你说这是难民一起开垦出来的村子,还真没人信怕!居然家家户户都是青砖大屋!这放在以前,哪里敢想哟!” 何氏夸张的说着:“可见您的本事大着呢,这才能够带领一群难民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呢!这要是旁人,可绝对没有这个本事!” 张老头被她说的也豪气万丈起来,说起张老头的一生,他也是以富足村为傲的,能够成为富足村的里正,看着富足村从那样的情况变成如今的模样,说没有成就感,那绝对是假的。 就算现在很多人都认为田老头当里正比他更有魄力,也不能否认他当里正时对村里的贡献! “这也是大家努力。”张老头眯眼笑着,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觉得后脑勺隐隐作痛,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何氏注意到张老头的变化,赶紧问候:“您怎么了?” “头疼,老毛病了。”张老头忍着痛,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连氏在一旁说:“人老了,身体没用了,总是有些头疼上风的病。” 何氏点了点头,无奈的说:“那也是没法子,只好将养将养,好在您二位如今生活不错,这身体总会好起来的。” 连氏嘴撇了撇,似乎有些不以为意,但是也没有再开口。 张老头又和何氏说了几句,见过高高大大的李子之后,何氏看他一脸不舒服的样子,就赶紧带着李子出门了。 等出了门,何氏才仔细问杨氏张老头的病情来。 张老头的病情会牵扯出张志廉的混账事,杨氏也不好说仔细,只是选择性的说了一部分,又说:“这脑袋的病最难治不过了,志礼没了法子,请了几个别的大夫,也都说没有法子。” 这个时候,没有b超,没有ct,更没有x射线,自然无法清楚的知道颅腔里面的情况,而颅腔的一些病都是要开颅做手术,此时也是没有这个条件的。 张沁儿猜测是那一棍子造成脑震荡,然后颅腔里头还有部分淤血,所以张老头才会时不时觉得头疼的很。 这样的病很棘手,张沁儿又不懂医,只好看着张老头一天一天忍受着病痛了。 有时候觉得张老头可怜,有时候又觉得可恨。 尽管如此,张老头从来没有指责过张志廉一句,并且还替张志廉百般遮掩,让知情人看了,叹息不已。 352.第352章 :出主意 绕着村子转了一圈,路上遇到一些村民,纷纷问起何氏他们的身份来,张沁儿一律说是自家的亲戚。 听说是张家的亲戚,村民们纷纷对何氏和李子热情起来,路过他们家时,也会客气的请进家门喝口茶水。 何氏见状,就知道张家已经在这富足村有了不小的威望,这才会让整个村子里的人如此礼遇他们。 张家于富足村来说,的确是至关重要的,若非没有张家青砖陶瓷的贡献,若没有张家的造纸作坊和榨作坊,村里人的收入也会少上许多。 尤其是榨作坊,不但使得大部分人冬闲时,能够找到事情做,还带领村里大部分人一起种植甘蔗,赚到了一笔不小的钱。 天黑的早,张沁儿也没有继续带着何氏和李子在外面转悠了,而是开始朝家里走去。 杨氏在探望完张老头后,就先回家准备了,今天晚上要补元宵节,又要为何氏和李子置办洗尘宴,要准备的东西自然很多。 等张沁儿他们回来时,在门外就能够闻到一股鸡汤的香甜味,进了院子,就发现不只是冯氏过来帮忙,方老大的媳妇也过来了,此时她正蹲在地上拿筷子刮生姜皮,看见张沁儿他们进来,露出一抹笑容,打了招呼。 如今的方老大媳妇早已经没了刚来时的寒酸,加上才过完新年,她身上穿着崭新的衣,手腕上甚至还戴着一个光面的银镯子,这银镯子是方老大在拿到去年做工的钱时,就跑到县城替他媳妇打的,为此方老大的媳妇感动的很。 而一直光棍的方老二,也打算在今年开始相亲,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了。 何氏没有做娇客的习惯,当即进了厨房,看到杨氏和冯氏在里头忙活,而各种食材丰富的让人咋舌,何氏连忙说:“又不是什么贵客,哪里犯得着弄这么多?随便弄几样就够了。” “你不是贵客,那谁还能够是贵客?咱们熟的很,我也不和你客气,你去看看锅里的鸡炖的怎么样了。”杨氏笑着,知道何氏是闲不住的,索性给何氏也安排事情做了。 果然,何氏一听安排她做事,当即熟练的上前打开锅盖,瞧了瞧里头的炖鸡。 这道菜是小鸡炖蘑菇,是北方的菜肴,除了这样,还准备了猪肉炖酸菜,鲜鱼、腊肉、干笋、鸭子、鸡蛋、粉丝、白菜等等。 冯氏正在洗一个铜锅,冬天菜容易冷,所以她们商量后,决定做一个锅子,一边吃,一边加菜,从头到尾,都能够热气腾腾的。 “哟哟,太多了,怕是吃不完呢。”何氏看着每样菜肴准备的都很多,不由得感慨。 “多才好,年年有余嘛!”冯氏笑着接了句。 今天大家都想热闹热闹,所以方家人也是在这边一起吃饭的,人一多,准备的菜自然也要多了。 何氏在这里帮忙,李子就有些无所事事了,他也是闲不住的,想进去烧火,杨氏却不让,忙说:“沁儿,你带李子去屋子里玩一玩,烧火有人呢。” 张沁儿就拉着李子走了,说:“李子,咱们去找晗生永安说话吧。” 去寻晗生的时候,却发现晗生拿着一本书读的认真,李子一下子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打扰了晗生读书,便站住脚,甚至想转身离开。 张沁儿却没有打算让晗生好好的读书,而是上前一把将晗生的书夺下来,翻手看了看书页,发现是一本《论语》,不由得笑着说:“今天这样的日子,看什么《论语》?要读书也不在这一日两日。” 对张沁儿夺书的行为,晗生丝毫没有生气,看到后面的李子,顿时就明白张沁儿的意思了,笑着说:“一下子无事,就随便看了看。李子,进来吧,外头冷。” “不冷。”李子憨憨的回了句,他在码头做事,码头最是风大的地方,早就习惯这些冷风了,加上皮糙肉厚,同样的天气,张沁儿得穿的厚厚实实,外面还得披上披风,他却只要穿一件短袄就行。 进了晗生的屋子,李子下意识的打量起来,发现这个屋子最大的特色,就是那一排书架了,看见这些书,李子也忍不住羡慕起来,说:“晗生,以前你就聪明,能读书,现在你终于读书了,真好。” 提起以前,晗生微微的愣神了,随即露出一个笑容:“都说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除了读书,其他的也好着呢。李子,你的想法就很好。” “哦?什么想法啊?”张沁儿好奇起来,追问着,而李子则羞红了脸,不好意思的垂头,摆了摆手,说:“没什么。” 他越是这样,张沁儿越是好奇,看他不想说,就转而问晗生,晗生看了李子一眼,笑着说:“李子他想做一个能够在码头上说的上话的人。” “漕帮?”一听这个,张沁儿下意识就说出漕帮两个字来,能够在码头说的上话,那就是漕帮了。 漕帮势力大,遍布五湖四海,对水路的影响力很大。 见话已经说出来了,李子显得格外的不好意思,讷讷的说:“是这么想过,不过……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张沁儿眼睛却一亮,打断他的话,极为自信的说:“只要想要做的事情,那么一切皆有可能,李子,这个想法很好,你别放弃,只要不断的努力,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一面安慰着李子,给他打气,一面则想着郑成凯他是否有漕帮的朋友,若是有的话,出面带领一下李子,假以时日,李子的梦想,就不再只是梦想而已了。 就算郑成凯目前没有关系,但是郑伯景却在鄱阳县站住了脚,鄱阳县有着最大的淡水湖泊以及纵横的水路,漕帮的人肯定不少的。 晗生也替李子打气,他说的则更为现实:“你看看你爹,虽然现在只是一个小工头,但是那也是一种进步,不是吗?只要你们努力,总有一天,你能够成为在码头上说了算的人。” 李子有些迟疑,又觉得他们说的对,晗生是读书人,是聪明人,他说可以,看来是可以的。 于是他露出憨厚的笑容,高兴的点了点头。 “李子,虽然我们都希望你们到这富足村来生活,但是既然你们选择在码头上做事,那么我们能帮的,也会帮一帮的。” “帮什么?”李子呆呆愣愣的看着张沁儿,这码头上的事情,她也能帮? “肯定帮不了大的,但是我知道府城的码头,就有两股势力,日后我们家的红,都会交给你们所在的势力,另外也会和宏记以及刘氏商会那边说一说,让他们多照顾照顾你。李子,到时候你和你爹也要灵活些,借着这个机会,在你们所在的势力里站住脚,渐渐的,你自然就说的上话了。” 看李子一脸憨厚的表情,而他爹李癞头也不是什么奸猾的人,张沁儿细心教导起来,她负责替李子他们造势,而李子他们则要抓住这个机会,上位成功! “我晓得你们的红是卖给宏记,但是你们和刘氏商会怎么也有关系?”李子呆呆的说,随即又摇头,一脸认真的说:“不行的,你们和宏记只是合作关系,宏记那样的商家根本不可能因为你们的红就给这个面子的。” 他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如张沁儿所说,府城的码头有两股势力,其中一股的头和宏记那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宏记走水路的货,大多是那个势力接手的,在李子看来,张沁儿这个提议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了。 张沁儿没有直接和宏记的人接触过,所以也不是特别有把握,但是刘氏商会这边,她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只要她开口,这么一个小小的面子,李氏应该还是会给的。 于是说:“宏记那边不好说,到时候我们这边提一提,他们愿意照顾就照顾,不愿意就算了,我和刘氏商会的主母有些交情,她这边肯定会照顾你们的。” “啊?”李子吃了一惊,没想到张沁儿竟然会和刘氏商会的主母有交情!真是了不起! 张沁儿怕李子不相信,就和李子简单的说了说她和刘氏商会那边的事情,然后说:“这事我会安排的,到时候你和你爹看情况,一定要抓住机会上位。” 李子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而一旁的晗生则感慨这个妹妹做事永远能够想的够多,将一切可以利用的关系,都会利用上。 对于庶务经济,晗生只能承认他是远远不如这个妹妹的,这次跟着张志仁一块儿前去府城卖货,从头到尾,他都看的仔仔细细,原本以为这不过是简单的事情,但是看过整个交易过程之后,他才知道,任何一件事,都是一门学问,并非任何一个人都能够做好的。 而张沁儿就算没有亲自出门看到这些,里面的门路,她都能够猜到一些,并且十有八九是准的。 晗生拍了拍李子的肩膀,笑着说:“沁儿这样说了,肯定是行的,接下来你可得努力啊。” “嘿嘿。”李子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憨厚的笑了笑,手指无意识的摸了摸后脑勺。 “沁儿的主意肯定是好的。”以前他就是跟在张沁儿身后的,如今虽然分别了几年,他还是习惯性听张沁儿的话,认为她说的都是对的。 353.第353章 :晚饭 几个人说话的会儿,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张志仁带着方老大和方老二回来了,他们之前在鸭舍喂鸭子和打扫卫生。 因为鸭子养的多,一般一个月就要铲两次粪便,这些粪便堆积在专门的粪坑里,等种植甘蔗时用得上的。 厨房里有四个女人干活,所以动作也是很快的,不多时杨氏就先说了句:“菜好了,晗生永安,摆桌子。” 张志仁忙说:“不用你们,你们接着说话。” 说完,带着方家兄弟把桌椅摆了起来,因为人多,所以摆成两桌,一桌在堂屋,一桌在杨氏的屋子里。 桌椅刚摆好,杨氏冯氏她们就开始上菜了,桌子的最中间,则是摆了一个锅子,锅子的旁边摆着几个生菜碟子,再边上则是热气腾腾的热菜了。 远远看去,满桌子的鸡鸭鱼肉,热气腾腾,香气四溢,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男人们的这桌,摆上雕酒和葡萄酒,而女人们的这桌则摆上甜酒和葡萄酒。 大家彼此客气的让位置,倒酒,敬酒等等,气氛十分的浓烈,杨氏请何氏坐下后,就不准何氏再做别的事,先给她拿白瓷杯倒上满满的葡萄酒,笑着说:“这是沁儿捣鼓出来的,味道还挺不错的,你快喝喝看。” 何氏先看了张沁儿一眼,这才仔细端详着手中的葡萄酒,白色的瓷杯衬托着酒红色的酒,看上去十分好看,把酒放在鼻尖,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和一种特殊的香甜味,才问着:“这是什么酒?颜色怪怪的。” “是葡萄酒呢!都是山里的野葡萄,吃起来酸涩的很,不过拿来酿酒倒是不错,每年我都会酿上一些,今年知道你要来,特意留着几坛,等走时,给你带上两坛子回去。” 何氏喝了一小口,发现滋味果然不错,忙笑着说:“好,味道真不错,看来我还真得厚着脸皮拿回去给我家男人喝一喝才行了。” 张沁儿看何氏喜欢喝,心里也欢喜的很,赶紧说:“婶子喜欢喝,明年我再多酿一些,送货时,一并给你捎去,不然婶子也可以自己买些葡萄来酿。” 酿酒的葡萄不一定需要很好的,等葡萄旺季比较便宜的时候,就可以买些来酿,不过何氏还是摇了摇头,说:“怕是没有时间,等过几年家里稳定了再说。” 张沁儿默然,她已经从杨氏那里知道,何氏的男人和儿子都在码头做事,而何氏不但要负责家里所有的事情,还会替富裕些的人家洗衣服赚钱,一天到晚,事情都多的很,自然没有这个闲工夫来酿酒了。 “来来,吃菜,别冷了!”杨氏招呼大家快点吃喝,其他的人也纷纷说笑,互相夹菜劝酒起来,席间的氛围顿时热烈起来。 这顿饭,一共吃了近一个时辰,等桌子上都剩下残羹冷炙时,大家也早已经吃的很饱,面色因为喝酒的缘故,泛着红润的光芒。 又闲聊了一会,外间的酒席才渐渐歇了下来,杨氏就起身去外头看了看,堂屋里的那桌虽然掩着门,又摆了两盆炭火,但是此时天冷,桌子上菜里的油早已经凝结了起来。 李子年纪小,被强灌了不少酒,此时满脸红潮,有些晕乎晕乎,晗生和永安喝的不多,还比较清醒,这会儿安静的坐在一旁,听大人们说话。 张志仁和方家兄弟在谈论春忙的事情,该何时种地,何时施肥,今年除了种甘蔗,其他的还要种些什么等等。 只不过这几个人也喝的不少,说起话来,一个个都是大舌头了,那模样,要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杨氏一看这情况,赶紧对晗生说:“快扶着李子回房间休息,怎么让他喝这么多久?他还小呢?” 说完,瞪了眼张志仁,张志仁今晚喝的也不少,满脸潮红,一身的酒气,看到杨氏瞪他,当即咧嘴呵呵的笑着,让人拿他顿时没法子了。 李子喝醉了,头晕晕的,整个人只想倒头就睡,晗生伸手扶着他时,他也顺势倒在晗生身上,大部分身体重量压在晗生身上,顿时使晗生整个人酿跄了几步,险些跌倒。 虽然晗生比起李子还大了两岁,但是一个是文弱书生,一个却是肌肉发达,两者的身高力气,一眼就能看出高低来,旁边的永安看了,也赶紧起身,扶着李子的另一边身体,分担晗生身上的重量,在两兄弟的扶持下,醉醺醺的李子这才酿跄的出了堂屋,往给他安排的厢房走去。 杨氏则对同样喝了不少的方家兄弟说:“你们也赶紧回去,路过池塘时,可要小心一些。福子,你盯着你爹和你叔。” 福子还小,只喝了一杯葡萄酒,此时重重的点头应着:“唉。” 然后几个人便起身起来了,最后只剩下张志仁一个人,杨氏只好无奈的说:“还能走吗?” 张志仁艰难的点了点头,嗯了声,身体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熟门熟路的回了房间去。 人已经全部走了,杨氏这才把长凳搬开,然后开始动手收拾碗筷,这时何氏走了进来,上前就要帮忙,杨氏不让:“你去瞧瞧李子,这孩子被他们灌了不少,怕是上头了,厨房里有热水,你去给他擦擦,省的半夜难受。” 何氏一听李子喝多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这孩子早跟着他爹在外头瞎喝酒,酒量大着呢,一斤烧刀子喝下去,眼都不眨的,今天喝醉了,还不知道喝了多少呢。” 杨氏吓了一跳,迟疑的问着:“能喝一斤?” 烧刀子杨氏是知道的,最烈不过了!李子这样小的年纪,居然就有这样的酒量了,实在让人惊讶不已。 “码头上做事的人,都这样,一旦下工没事了,就喜欢三五成群的吆喝着一起喝酒,常常去酒楼,咱们也没这个闲钱,所以大家就轮流买酒,到谁家喝,随便整几个下酒菜就能喝半天。李子常常跟着他爹,自然慢慢的也就会喝了。”提起自家的事情,何氏含笑说着,她的眉眼处很是随意,可见对于男人们喝酒,她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何氏去看李子了,方老大的媳妇就帮助收拾,杨氏这回没客气,今天的碗筷多,她一个人还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去了。 正收拾着,那边冯氏就说要回去了,小宝年纪小,明天还得去学堂读书,所以得早些洗漱休息。 又忙了半个时辰,这些杂事才一一忙完,张沁儿和福儿早已经回屋子睡觉去了。 354.第354章 :安排 何氏和李子在富足村待了两天,地方已经熟悉了,话也说的差不多了,眼看着村里就要农忙了,而自家也有许多事情,何氏就带着李子和张家人辞别了,临走时也去看了张老头。 张老头念旧情,能够见到以前的人,心里开心,只不过身体不太好,说话也说不了多久,就没什么精神了,只好连连说让何氏他们多多走动,别淡了这份交情等等。 何氏他们走时,杨氏给准备了不少东西,也不是什么精贵的,大多是自家的特产,比如干笋子、干蘑菇、干豆角等干货,以及腊肉、腊鸡鸭、腊鱼、猪血丸子等腊货,还有就是一坛子甜酒,两坛子葡萄酒。 除了各种吃的,自然还有张沁儿做的蜡烛和肥皂以及两大瓶面霜,何氏常年在码头吹风做事,脸上的皮肤早已经干燥的很,手上更是龟裂冻疮一堆,张沁儿感念他们当初的情谊,特意送这些面霜给何氏他们保养皮肤。 对于张沁儿能捣鼓出这么多的东西,何氏很是惊讶,进而感慨不已,在没人时,就和李子说:“如今沁儿这般能干,瞧着身体也健健康康的,以后肯定能够找到一门好亲事,以后你也不用下死力气干活了,你婶子她们说的对,你终究年纪还小,别太累着了。” 这个时候,李子并不吭声,而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只不过他的眼中却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是解脱?还是失落? 估计就连李子自己怕是也不清楚了,自从他不听话,差点溺水,害的张沁儿为了救他生病,而何氏说女孩子泡久了冷水不好,让他娶了张沁儿这个母老虎时,李子就觉得自己的人生一片灰暗,没有任何希望可言了。 虽然洪灾之后,两家彻底失去联系,何氏还是要求李子努力做事,努力攒钱,以后要是遇到张沁儿时,就得报这份恩情,娶了张沁儿。 这么多年来,这个目标一直存在李子的心里,每次累的不行了,也会以此来鞭策自己,而此时再次看到张沁儿时,这个目标却再也不需要了。 何氏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心里最终也叹息了一声,如今两家已经是云泥之别,维持这般关系就行了,别的是不用再想了。 当然,他们的这份心思,张沁儿是永远不知道的,若是她知道,还不知道该如何感动。 何氏和李子走了之后,晗生和永安也重新回到县城读书,之前因为家里的事情,他们都向学堂请假了几天。 张志仁也开始带领方家兄弟开始做事起来,除了安排地里的活,还要检查农具,需要修理的也得赶紧做好,另外还要进一批鱼苗虾苗和本地的螃蟹苗等。 因为甘蔗是有宿根的,一年新种之后,第二年和第三年只要维持的好,就不需要重新种植,而是能够在宿根上发芽,长出新的甘蔗出来,所以今年春天大家的事情倒是少了不少。 土豆种植的早,地窖里的土豆种早已经发芽,所以张志仁先安排大家种土豆,等土豆从地窖里搬出来,就要拿刀子将土豆上的芽带土豆肉一块儿切下来,再丢到草木灰里面滚一滚,就可以拿到地里种植了。 除了土豆,生、辣椒以及红薯等等,都可以进行种植了,富足村的田野里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那些需要种植水稻的,早已经开垦出一块种田,撒上种子,等着出苗,等水稻苗长的差不多,就该犁田插秧了。 一年之计在于春,虽然繁忙,大家脸上却露出喜悦的笑容,在乡间小道上遇到,彼此纷纷打听对方家里今年种些什么,你说种多少水稻,他说种多少甘蔗。 第二批红发卖之后,张志仁就寻了个时间,把村里那些种植甘蔗的人家喊了来,当即拿出账册,一一对应了哪家有多少红,又和他们说了红的价钱,以及车马费用等等,一番算账之后,再将银子给了大家。 当大家手里握着白的银子时,这才露出异常开心的笑容,要知道寻常人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多少钱,更何况此时拿到手里的是银子呢! 有了这些人的成功,村里其他的人今年也决定多种甘蔗,家里的地,除了水稻以及必要的菜蔬,都拿来种植甘蔗了。 除了富足村的人,旁边林子村和坑里村的人知道之后,也纷纷打听情况,打算种甘蔗了,尤其是林子村,崔家兄弟就负责这边的甘蔗地,他们更容易打听到准备的消息。 种甘蔗,就需要甘蔗苗,而这些甘蔗苗又让之前大量种甘蔗的人家小赚了一笔。 春寒料峭,天气虽然依旧寒冷,但是毕竟是春天了,春风一过,地里的野菜野草就疯长起来,山里的颜色也是一天一个样子,早开的早已经悄然绽放,几抹鲜艳的卉点缀了这个平静而普通的村子。 绕着池塘种植的桃树,干枯的枝桠上也冒出点点粉红的骨朵,桃树是先开,后长叶,等开一半时,才会冒出点点翠绿来。 这批桃树到今年,已经是第三年了,因为施肥足,长势都不错,一株株都挺高的了,张沁儿站在树下,一颗颗的绕着打量,发现每颗树上的都不少,这才十分满意,想着桃三李四,今年这桃树总要开结果了。 想到此处,异常的期待起来,虽然前几年在家附近都种植了不少果木,比如桃树、李树、枇杷树、梨子树、石榴树、葡萄等,但是这些果木可不是今年种,明年就能够结果的,如今总算是等到第一批果木进入成熟期了。 张乐儿刚从乌桕林下来,看到张沁儿在这里,也走过来打了招呼。 “沁儿。” “乐儿,你去看了乌桕树?还不成呢!往年都还得一个月才长叶子去了。” 乌桕树发芽晚,所以乌桕蚕也很晚才能出来。 张乐儿无奈的笑了笑:“还不是我娘心急吗?何况我天天坐着,腿脚都麻了,走动一下也好,哎!转眼又是一个春天了。” 张乐儿寻找起早开的来,终于在一株树上发现几朵开的早的,已经长出瓣了,于是就说:“这样将开未开也挺好看的,我正要做一个帕子,就绣这桃好了。” 转眼又看池塘,池塘里的水没有多少,看上去像一个大坑,而池塘的底部则有一些白色的粉末痕迹,这是生石灰消毒留下的印子。 每年冬天卖掉鱼,枯水期时,都会用生石灰消毒,这样来年的鱼苗才不容易生病,这些东西都是张沁儿说的,照做之后,倒也收获不错。 张乐儿眉眼低敛,虽然一直疑惑张沁儿为什么能够懂这么多,却再也没有问出来,而是自己默默的看书。 她认得几个字,但是因为家里只有张志礼的医书,旁的书却是不多,现在小宝开始读书了,张志礼才给小宝买了不少启蒙的书籍。 张乐儿每次刺绣时,也盯着小宝读书写字,如今看的书已经比以前多了不少。 “沁儿,你说的对,多读书总是好的。”忽然,张乐儿幽幽的说了这句话。 “额?”张沁儿一时间没有反应不过,不过下意识的点头:“那当然,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嘛!乐儿你最近看的书比较多,看完了,我家还有呢,你只管拿去看,其实不拘是什么书,就算是医书,里头的学问也大着。” 因为家中事情多,两姐妹也没有多聊,随意说了几句话,就各自走开了。 又过了几日,下起了春雨,绵绵春雨先是润物细无声,紧接着又下了几场急促的,在春雨的催化下,所有的树木都焕发出勃勃生机来,枝桠上的绿叶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快速生长着,而这场春雨带来的,还有春汛。 春汛又称之为桃汛,因为在桃盛开时,汛期就将来临。 春汛时,富足村里的那条小河的水迅速的增长了,张志仁也带着方家人开始干活,他们要从河边挖一道深沟,把河水引到池塘里面去。 等河水引进来之后,就该准备买鱼苗了。 事情一样样的进行着,每日都过的异常繁忙而丰富,张沁儿和福儿自然也没有闲着,在旁边帮着力所能及的事情,如果家里人太忙了,也会负责煮饭捡柴火等。 张家老宅那边因为做了甩手掌柜,把自家买的地都租出去了,所以张沁儿家和张乐儿家到不用在分人手过去帮忙。 转眼间已经到了二月下旬,事情也一一忙的差不多了。 天气一日比一日好,晴朗的日子,总是叫人高兴,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新长出来的野草,碧绿而柔软,脚踩在上面,有一种绵软的感觉,此时地里的活虽然已经差不多了,张沁儿却再度繁忙起来,因为此时山里的山已经多不胜数了。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她都得为一年的卉精油而努力,除了做香皂需要放精油调香,还打算尝试做香水等,所需要的精油,简直不要太多了。 除了福儿,福子赵小黄小丫等小伙伴也被张沁儿拉来做苦力,每天每个人都挎着一个篮子上山里采最新鲜的,等一篮子采满了,就该趁着新鲜赶紧下山将里头的精油分离出来。 这些事情十分的繁琐,杨氏也要抽出时间来帮忙才行。 355.第355章 :刘知县 山烂漫之际,郑成凯骑着他那匹高头大马又来了。 他早已经是张家的常客,先前天气寒冷,大家也要忙地里的活,所以来的不多,现在天气逐渐好转,就连拂面的风,也寒中带着一丝暖意。 “你来做什么?又是打猎?”张沁儿像他身后看去,没有看到弓箭,却故意这么说。 “哪能呢!春天不打猎,这个谁都知道。”郑成凯跃下马背,牵着缰绳将马系在一颗树下,四周都是丰盛的水草,方便马低头觅食。 春季是一年的希望之所,草木要生长,动物也是要繁衍的,所以朝廷有政策,春夏之际一般不准上山打猎。 “你家地里的活都做完了没?差不多就去县城住些日子吧?我娘总是惦记着你。”郑成凯瞧了眼她手里拿着的篮子,里面装着香气馥郁的卉,便笑着说:“知道这会儿是你忙着采的时候,我来给你帮忙的。” “你会这么好心?”既然他说帮忙,张沁儿也没有客气,直接将手里的篮子递给郑成凯,郑成凯接过,一个篮子轻的似云一般。 已经采好了,接下来就是提炼精油,于是张沁儿领着郑成凯朝属于她的实验室走去,推开房门,里面已经堆满了许多杂物。 郑成凯随意的扫了一眼,就发现架子上摆着的是成品,而角落里堆着的则是原材料,有许多乌桕籽和一大缸的乌桕油,以及一些压榨过的茶油饼。 郑成凯是知道乌桕籽和乌桕油的作用,只是那茶油饼却不知道用来做什么,于是指着那东西问着:“这个你拿来做什么?” “这个用处可大呢!既能够做肥料,又能够做燃料,不过我是拿来做一个实验的。”张沁儿扫了眼茶油饼,黑黑的堆在地上,宛如一座小山一般,这些都是去年家里榨油剩下的,不过先前一直忙着,加上天气冷,她也犯懒,就一直堆在这里没有理会。 茶油里面有一些精华,对头发很有滋养的作用,所以张沁儿打算物尽其用,尝试着将洗发水研制出来,之前没有洗发水时,她都是拿香皂洗,有时候也会拿洗米水掺着碎茶油饼煮开洗头发,这样洗后,头发格外的顺滑,这是以前老人们喜欢的法子。 简单的给郑成凯解释了一下,猜想他大概也不懂,于是就说:“反正是好东西,做出来就给你试试。” 郑成凯果然听的半懂,见状直接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反正知道张沁儿能够捣鼓出有用的就行,提起这些东西,他又想起林氏的交代:“沁儿,你那些什么香皂,打算什么时候拿出来卖?我娘想买些送人,都没法子呢。” 虽说张沁儿包了林氏所用的香皂,但是香皂的产量少,也没法子拿去做人情, “再等等吧,不急。”张沁儿倒是不急,原本在她的计划中,就是要等自家彻底站住了,有了一定的名望和资本,才会推出这些东西的,并且她也不会只推出一两样,等货物稍微再多一些,再开一家另类的杂货铺。 她相信,只要这个店铺一开,势必能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个想法她一直没有和人说,但是却一直默默的努力着,虽说前世自家是做化妆品公司的,她也是研读相关的专业,但是真要动手去制作那些复杂的化妆品,张沁儿觉得压力还是蛮大的。 一面闲聊,一面熟练的生火,然后拿出一套提纯精油的工具来,将今天摘的鲜全部丢进去,当然,不同的香味的不能在一起,若要混合在一起,也要先看这几种香味是否调和才行。 对于实验室的这些东西,郑成凯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当即张沁儿吩咐,郑成凯动手,两个人配合的十分默契。 “新来的刘知县怎么样?你在衙门里一切还好吧?” 前段时间,临川的新知县总算上任了,一上任就是春耕时,于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新来的刘知县亲自乡下劝农桑了。 郑成凯怕张沁儿日后要和刘知县接触,于是说的十分仔细:“刘知县是绍兴人,你知道绍兴那边读书风气盛,当官的许多,当师爷的更多,这刘知县和他带来的张师爷都是极为厉害的人物!和之前的施知县简直不是一个段数!他们刚来,衙门里就是暗潮涌动,乡绅们更是一来一往的试探,烦都烦死了。先前还有我爹压着,如今我爹去了鄱阳县,这边的影响力就低了很多,好在衙门里的人和乡绅们还算给我面子,那刘知县对我也比较客气。” “刘知县今年已经五十二了,先前在山东那边任职,身边跟着一个朱姨娘照顾起居,听说四月的时候,刘知县的家里人就会过来,现在正忙着休憩官衙,刘知县年纪不小了,肯定是升不了的,是要老死在这知县的位置上,这临川估计会是他最后一任知县了。” 郑成凯所说的话,张沁儿一一记在心里,暗地里进行分析,一般最后一任,等着辞官养老的人都会丧失干劲,趋向于平庸,不主动招惹事,也不会轻易得罪人,但是也有的人则会趁着最后一任,能贪多少就贪多少,为以后的富足日子做好准备。 张沁儿蹙眉,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个话问出来:“这刘知县贪财吗?” 张沁儿一问,郑成凯就想到其中的关键点了,没好气的说:“我都说他厉害了!这家伙贪的很,不过好面子,明明是伸手要银子,也要说的正气凛然,啧啧。” 晦气!居然遇到后面一种人!张沁儿暗暗蹙眉,只一瞬间,已经想到许多事情了。 这几年在她的计划中,正是张家准备发展的大好时机,如今榨作坊已经弄出来了,晗生读书也给力,不出几年肯定能够考个秀才,自此张家也不再是普通平凡的庄户人家了,渐渐的也能够成为有名望的乡绅人家。 可惜却在这个时候遇到一个贪财的知县!这可叫人怎么办才好! 356.第356章 :互动 第三百四十六章:互动 因为知道刘知县的为人,张沁儿整个人变得有些无精打采,似乎已经看到自家辛辛苦苦赚的钱,转眼间就进了刘知县的手里了。 “唉!”越想越沮丧,忍不住无奈的叹息一声。 在这方面,郑成凯最是清楚明白,一看张沁儿的神色,无需问,就能够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了,沉默了一会,才说:“这才没几日,刘知县为人到底怎么样,还并不清楚,你也别过早的担心,再说了,若是他真贪过头了,临川的乡绅能够忍受?不过也要未雨绸缪,等我回去之后,把这意思透一透,让大家心里有个底,现在还是彼此试探的时候,咱们这边得要守住底线,那刘知县和张师爷虽然厉害,但是他们也不过是外来的和尚,这里的事情,还得看这里的人。” 听郑成凯这么一说,张沁儿也觉得前途未必一片黑暗,再者那刘知县真是贪得无厌的人,那些家产甚于她的乡绅地主们才更是需要担心的。 制衡,不管是朝廷,还是地方,永远都保持着这样的情况。 毕竟是以后的事情,张沁儿也不再一副担忧的模样,转而说些轻松愉快的话题来。 郑成凯时而帮张沁儿烧火,时而帮着递东西,一刻都不得闲,果然成了特意来帮忙的了,往日里是杨氏帮忙,今天郑成凯来了,杨氏就去清扫后院种植蘑菇的房间,清理之后再消毒通风,等待冬季再次种植。 因为有郑成凯这个免费的劳动力,张沁儿在提纯精油之后,就打算做一批香皂出来,听郑成凯说刘知县的家人四月就会过来,届时送些香皂给刘知县的内眷,走夫人外交的路线,能攀上一些关系,让刘知县照顾照顾也好。 郑成凯帮着张沁儿做了不少事情,却是第一次帮着做香皂,此时他才知道这小小的香皂可不容易,加温搅拌乌桕油和碱水时,他感觉到最后手都要酸掉了。 以匀速搅拌,维持一个多时辰,并且还要控制好小火,这说来简单,实际上做起来实在累人的很,而张沁儿则轻松许多,只要瞧准时机放不同的辅料就行。 因为不知道刘知县的内眷喜欢什么香味的,所以张沁儿将手头有的资源都做了一些出来。 等这些事情全部做完,郑成凯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他乏力的坐在藤椅上,仰头叹息:“做这些小玩意,居然比我练武还要累!” 简单而重复的动作,令他手腕都酸痛不已了! 不过瞧着张沁儿一副占了便宜的小模样,郑成凯又觉得似乎不那么累了,心底暗暗觉得奇怪,自己怎么在张沁儿面前就这么好说话呢! 不但事事替她着想,还无怨无悔的替她做事,而这个小家伙呢?每次总是傲娇的翻白眼,一副谁要你管的表情,想想就觉得实在是不可爱的很! “过来!”想到此处,郑成凯双眼微眯,决定讨回一些利息。 张沁儿也才刚把做好的香皂倒进特制的模子里,一看他那小眼冒着凶光,不由得警惕的问:“做什么?” “我给你做了这么多事情,你不得意思意思?”见她不过来,还一副防备的样子,郑成凯简直无语了。 就小豆芽一样的小身板,谁会对你怎么样? 想到此处,双眼更是挑剔的上下打量着张沁儿,心底却泛起一股悸动来。 先前没有仔细看,这才过了一个年,张沁儿这丫头似乎就有了很大的变化了,呃,五官似乎少了一分稚气,胸前也有了一对小馒头,身量似乎也更加修长,皮肤虽然白皙,却不是如雪一般,而是带了些许健康的色泽,让人看上去很舒服,那双小手也不是骨节分明的那种,而是稍微带一些肉,显得很有肉感。 “快过来!”为了掩饰心里那股陌生的悸动,郑成凯故意拉下脸,声音严厉的重复了一句。 张沁儿虽然觉得眼前的郑成凯有些陌生,透露出一股危险的感觉,但是她和他早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也知道他再怎么样也不会伤害自己,于是底气颇足,小下巴一抬,试图拿回主动权。 “过来做什么?” “按摩!”看张沁儿瞪眼,一副即将拒绝的模样,郑成凯赶紧抢在前面说:“我给你做了这么久的事情,现在手臂都酸痛的很,难道你不该按摩缓解缓解吗?” 说罢,又幽幽的叹息,低垂着的眼眸,故作伤感的说:“亏我一心为某人,某人却连这点小事都不肯做,唉!” 这伤感的声音说的张沁儿心底那点愧疚越发大了,赶紧说:“行了行了,你别叹气了,我给你按不就行了!” 说罢,为了证明自己言行一致,张沁儿快步走到郑成凯的身后,双手按在郑成凯的双肩上,和郑成凯宽阔的肩膀一比,就显得她手掌不大,用力一捏,才能够捏到肉来,不由得撇嘴嘀咕:“怎么长个子长的这么快?吃了生长激素啊你!” “什么?”别以为她小声嘀咕,郑成凯就听不到了!习武之人,耳力总是较于常人更灵敏一些,只不过后面那句‘生长激素’他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才发问。 背后果然不说人,张沁儿吐了吐舌头,忙糊弄过去:“没说什么。我说你身材好呢,没准已经有八块腹肌了。” “呃?”郑成凯再次蹙眉,八块腹肌?那是什么? 来不及发问,张沁儿已经揉捏起来了,她用的力道刚刚好,让郑成凯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来。 张沁儿极为得意:“舒服吧!我的手艺可不是盖的!” 虽然她没怎么给人按摩过,但是前世常去美容院享受,一些按摩的手法自然也是知道的,区区按摩肩膀,简直是小事一桩! 她这般得意,郑成凯怎会让她舒服,于是理所当然的说:“那以后常给我按。” 张沁儿傻眼了,她还等着夸奖呢,结果这人还蹬鼻子上脸了! “哼哼。”傲娇的张沁儿决定不理他了,不过答应的事情,还得做到,看在他的确付出不少劳动的份上,张沁儿放下心中的情绪,专心按摩起来。 而郑成凯因为身体的舒服,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心想,自己以前常常替她做事,却一直没想过索求回报,看来真是傻了! 这一刻,郑成凯已经想好以后和张沁儿索求的回报是什么了! 因为张沁儿站在郑成凯的身后,因此错过他嘴角那抹带着奸诈的笑容。 把郑成凯伺候的差不多,时间也不早了,看着太阳西落,晚风渐冷,这昭示着郑成凯该回县城了。 郑成凯显得极为无奈,原本就因为衙门里事情杂多,你来我往,彼此试探,这才烦不胜烦,趁着今天休息,他下意识就想来富足村找张沁儿,似乎在他心里,早已经习惯烦心时找张沁儿,两个人说着无边无际的话语,就能无形中排解他的那份烦躁了。 张沁儿也没有让郑成凯空腹离开,而是煮了一碗甜酒鸡蛋,热热的甜酒鸡蛋吃下去,肚子顿时就暖和起来,能够帮助抵御冷风。 走出院门,福儿和福子以及小宝他们正围着郑成凯的那匹大马转悠。 马的脾气可比驴子要暴躁傲娇许多,不是主人,轻易不肯让人近身的,几个孩子又是好奇,又是害怕,只敢隔着一些拒绝。 郑成凯一看这样,顿时哈哈大笑,上前解开马背上的袋子,丢给福子,说:“喂它吃东西,就能接近了。” 福子已经是半大的小子了,胆子也不小,当即打开布袋,先是瞧了一眼里面的东西,发现里面都是炒过的豆子,这才知道马是喜欢吃豆子的,心里这么想着,他拿着豆子也慢慢靠近马的嘴,期待的盯着马。 那马闻到熟悉的香味,打了个响鼻,又通灵一般盯着福子看,这一眼看的福子越发紧张起来了,他可是听自家爹说过,马发怒的时候,马蹄能够踢死人的。 心想着自己已经是大男人了,强忍着害怕,无畏的和圆溜溜的马眼对视回去,才一眼,马却已经收回视线,低头吃起豆子来了。 福子总算松了口气,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害怕了!于是他尝试着放松僵硬的身体。 郑成凯自然将马和福子的反应看进眼中,乐的不行,上下盯着福子打量了一下,才说:“身子骨不错,有空就去找田老头学一两手棍法,对你有好处。” 男孩子几乎都是热爱武术的,有着一腔热血,福子一听这话,眼睛亮亮的如同天边的星子,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老早就想学些武功防身了! 等福子将马喂饱了,郑成凯也不再耽搁,一个潇洒的姿势翻身上马,又惹得下面的几个孩子露出羡慕的神色来,他得意的笑着,冲张沁儿说了句:“无事就到县城来,下回有空我再来看你。” “嗯,知道了,你快些走吧,再晚些,风也冷了。”又看郑成凯只是随意披着披风,于是叮嘱着:“把披风弄好些,别以为身子骨硬朗!” “知道了!”虽然稍嫌她这样啰嗦,影响他潇洒的形象,不过郑成凯依旧应着,动手把披风整理好,这才一夹马肚,手养着鞭子,啪的一声抽打在马屁股上,马一吃痛,便撒蹄跑动了起来,带起一阵风,扬起地面的灰尘来。 几个孩子吃了一嘴的灰尘,却丝毫不觉得,反而一个个亮着眼睛看着郑成凯远去的身影。 那边,郑成凯还悠哉的回身挥了挥手,似乎在和大家挥手道别。 “好了,都走远了,还看什么?”张沁儿看着几个孩子这般喜欢马,不由得说:“等咱们家有钱了也买匹马回来,好不好?” “好!我来喂!”福子第一个回答,并且又说了句:“不要钱的。” 357.第357章 :莲儿有孕 大家一听福子这又天真又认真的话语,顿时笑了起来。 福子算是方家做长工的添头,包吃住,只让他力所能及的做些轻松的活儿,张志仁和杨氏都是好心肠的人,也答应等福子大了,或是读书,或是做活都行,而做活则也会给予一份合适的工钱。 郑成凯离开后,张沁儿也没有马上到县城去,因为一来县城里没有急事,二来手头的事情也多,还需要一一做好才行。 三月阳光明媚的时候,张莲儿和她的夫君陈斯文回娘家了,他们租了一辆骡子车,并且带着不少礼品回来。 对于陈斯文这个女婿,谢氏还是很满意的,陈斯文长的也算一表人才,加上在衙门里做事,认识的人多,手面也宽,办事更靠谱,有陈斯文帮着之后,张志廉在县城卖软纸的事情越发顺利,向来不会出什么岔子。 下车的时候,陈斯文甚至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张莲儿,这个举动更是令谢氏打心底满意,两眼冒光的瞧着陈斯文,又拿眼角扫了眼俊峰媳妇,眼中闪过一丝嫌弃。 对于这个媳妇,谢氏是一百个一万个不满意!哪怕她做事再快再好,也没有什么出错的地方,谢氏就是瞧她不顺眼的很。 不过好在俊峰媳妇也是实在人,既然婆婆瞧她不顺眼,该做的,她都做好,其余的时候也尽量不朝婆婆那边凑去。 “斯文啊,我家莲儿没给你添麻烦吧?”谢氏满脸绽放着笑容,高兴的领着陈斯文和张莲儿朝家里走去。 陈斯文搀扶张莲儿下车之后,就回身将车厢里的礼品一一拿了出来,因为很多,两只手都提满了,谢氏见状,就叫张俊杰帮着姐夫提。 空出手后,陈斯文才爽朗的笑着:“岳母,瞧您说的,莲儿好着呢!” “那就好,不过斯文啊,你可不许帮着莲儿,要是她有什么不好的,你得和我说,我再教训教训她去。”还有什么比女婿疼自家的女儿,还让人高兴的?谢氏自然是一百个满意,家中还有张老头和连氏,自然得先领着他们小夫妻朝上房走去。 今天天气不错,三月的阳光十分的舒服,既不炎热,又不阴冷,一向身子骨不怎么好的张老头也起了身,绕着院子走了几圈,此时正躺在藤椅上休息,连氏坐在窗边,手里做着一件白色的中衣。 陈斯文和张莲儿先给张老头连氏见了礼,然后再将带来的礼品一一拿了出来,张老头喜欢热闹,此时看到孙女和孙女婿回来了,心情十分的好。 “你们今天怎么回来了?在县城过的可好?” “小婿今天回来,是有一件大喜事告诉大家的。”陈斯文含笑说着,眼角瞟了眼一旁娇羞的张莲儿。 张莲儿今天穿着一件藕色的薄袄,上好的衣料显示她生活的不错,配上脸颊的晕红,整个人有一种柔美的光彩。 谢氏神色一震,忽然联想到下车的时候,陈斯文特意搀扶张莲儿下车的! 原本她还以为这是女儿女婿恩爱,此时才想到另外一种可能,当即瞪大眼睛,带着喜悦的神色说:“莫非是莲儿有身孕了?” 她紧张的盯着陈斯文,张莲儿嫁过去也快一年了,却迟迟没有传来好消息,谢氏私底下也是很替张莲儿着急的,甚至有几次背地里都去寻一些生子的偏方来。 陈斯文含笑点头,算是确定谢氏的猜测是正确的:“是的,已经三个月了,原本一个月前就检查出来了,不过当时才上身,胎像不稳,我娘担心坐车劳累,就没让我和莲儿回来,如今过了三个月了,我趁着休沐,赶紧带着莲儿回来,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 此时亦有风俗,怀孕不足三个月,是不方便说出来的。加上陈家子嗣单薄,陈斯文的娘对于子嗣更是重视。 谢氏听了这个好消息,顿时激动的握着张莲儿的手,一连串的问了一些问题来:“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会吐吗?想吃酸的还是辣的?” 看到谢氏的喜悦,张莲儿也浮现出一丝高兴,天知道她在知道自己终于怀孕的时候,是多么的高兴! 虽说她嫁到陈家,婆婆对自己还算不错,也是一个操劳惯的人,不会把所有的家务都丢给媳妇来做,但是在新婚三个月后,婆婆每个月都会问她是不是有身子了,而在她回答说没有时,那种失望的神色和冰冷的眼神,着实令张莲儿伤心难过不已。 如今总算有了身孕,婆婆更是不肯让她沾一丝冷水,并且一个月就能够吃一回鸡汤,每天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想到此处,张莲儿心里越发高兴,柔声说:“娘,我感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就是比较喜欢吃酸的,我婆婆已经买了不少酸梅回来,还说等青梅下来,给我腌制酸梅吃。” “酸儿辣女,喜欢吃酸的好啊!”谢氏拍手笑着,一双眼睛盯着张莲儿没有显怀的肚子,似乎已经看到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男婴了。 张老头和连氏对于这个好消息,也是感到高兴的,张老头当即就决定今天请张沁儿和张乐儿两家都过来吃中饭,又让出嫁的张贞娘和田老三回来,一家人好好的聚一聚。 张俊杰无事,就安排他去通知,又叫连氏赶紧把张罗安排。 谢氏因为张莲儿怀孕了,心里十分高兴,没有急着去厨房,而是让俊峰媳妇去,自己则和张莲儿说一些女人间的私话。 张莲儿也是头一回怀孕,心里也是担心的很,把谢氏说的那些需要注意的事情,都牢牢记在心上,不允许自己犯一点错误。 张莲儿右手习惯性的抚摸在肚子上,自从知道自己怀孕,这个动作就做了许多次了。 “娘,嫂子也有了没?” 张俊峰的媳妇进门也有四个多月了,所以张莲儿开口询问,她不提还好,一提谢氏一张带笑的脸登时就拉了下去,仿佛谁欠她钱却不还一样。 “别提,那就是一个不会下蛋的鸡!进了我的门,我才知道她葵水都不正常!你也知道,她家就是一个破烂货,以前三天两头没吃的,大冬天的天天在河里洗衣裳,身子早就出问题了。”谢氏愤愤的嘟囔着,不满的意味毫不掩饰的宣泄出来。 “我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让她进了门!”怨恨的眼神如利刃一般,朝厨房那抹忙碌的身影射去。 358.第358章 :童言无忌 张莲儿一愣,她出嫁之后,鲜少回来,也没有怎么和这嫂子相处过,倒不知道这样的情况。 只是她为人善良,出嫁之后,自然知道做人家媳妇的不容易之处,当即不免露出不忍的神色,劝慰着谢氏:“娘,你也别太着急,好在哥哥还年轻,那葵水不正常,多调养调养也就好了,这身孕的事情也是说不好的,我身体好好的,不也快一年才有了?” “她能和你比?”谢氏不悦的瞪了她一眼,然后才愤愤的说:“两年!我可说了,两年要是还没有身孕,我就休了她!趁早再找个好生养的来!” 张莲儿有心想再劝一劝,但是看谢氏满脸不高兴的模样,心里想两年的时间总是够了,她娘虽然有些严厉,但是也不是太过分的人。 张莲儿自己是女人,自然知道葵水不调意味着什么,若是嫂子真的无法身孕,那么她哥哥岂不是无后了? 人都是自私的,想到这个可能,张莲儿更是不再开口,而是说起其他的话题来。 谢氏问了问她在婆家的生活,知道她婆婆孙氏对她还不错,心里这才松了口气,又教导张莲儿一些和婆婆相处的‘秘诀’来。 对于这种实用的经验,张莲儿自然更是记在心里,深切的知道,嫁人之后,和婆婆相处的好,那日子才能够过的好。 她们母女说话的时候,陈斯文也正在和张老头说话,只不过张老头精神力不太好,说不了多久,就犯困。 于是他就找大舅子和小舅子说话去,陈斯文这个人,嘴皮子利落,三教九流的人都能够说上几句话,所以很容易就和张俊峰、张俊杰聊的开开心心。 不多久,张沁儿和张乐儿两家听说张莲儿和陈斯文回来了,张老头请他们过去吃饭,于是赶紧把手头的事情做好,带着孩子们朝张家老宅走去。 过了一个年之后,不止张沁儿成熟了些,福儿和小宝亦成熟了不少,以往两个人都少不了蹦蹦跳跳、打打闹闹,此时却颇沉稳的走在乡间小路上,只有甜儿一个小家伙一会儿弯下腰扯一把野草,一会儿又伸出肥嘟嘟的小手去扑打蝴蝶,独自一个人也能够玩的不亦乐乎。 很快就到了张家老宅,门口的杉树下,停着一匹骡子车,那骡子此时正悠闲的啃着地上的青草。 进了院子,就看到陈斯文和张俊峰张俊杰三个人坐在石头上晒太阳,因为郑成凯的关系,陈斯文对张沁儿倒是比较熟,因为孙氏的关系,张沁儿连带着也对陈斯文不待见,每次碰面,双方都不太愉快。 此时在张家老宅,身边又有杨氏她们在,陈斯文料定张沁儿不敢再给自己脸色看,先是客气礼貌的喊了杨氏和冯氏,然后盯着张沁儿,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得瑟的说:“沁儿,快来喊姐夫!” 张沁儿自然将他的得意看进眼,翻眼心说了句无聊,却只能佯做乖巧的喊了句:“姐夫好。” 福儿、小宝和甜儿也跟着喊:“姐夫好。” 孩子们清脆的嗓音带着一股糯意,让人的心情无端就好了许多。 陈斯文从口袋中掏出一把果来,笑眯眯的看着最小的甜儿:“姐夫给你吃好不好?” 甜儿喜欢吃,但是冯氏却不怎么让她吃,因为孩子吃多了,牙齿会坏的,此时一看这个好看的姐夫拿出自己最爱的出来,当即上前一步,胖胖的小手,却快速的将那把全部接了过来,因为手太小,握不住,便赶紧给了一些给福儿和自家哥哥。 陈斯文诧异的看着这一幕,要知道小孩子最是贪心不过,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主动将自己的东西给人的,这甜儿一看就是喜欢吃的,却能够舍得将给哥哥姐姐。 不错,是个大气的孩子。 陈斯文哈哈笑着,变魔法一般又从口袋中拿出一包蜜饯来。 今天陪着张莲儿回娘家,他可做足了准备,不管是长辈的,还是这些小辈的,都有准备东西。可见他左右逢源的本事着实不小。 杨氏和冯氏看他们几个小的玩的开心,也只和陈斯文说了几句话,就去上房找张莲儿说话去了,等知道张莲儿有了身孕之后,杨氏和冯氏也是打心底替张莲儿高兴的。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只有有了身孕,才算在婆家站稳。 张乐儿坐在角落,静静的看着满脸幸福的张莲儿,眼神迷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张沁儿看她时,才幽幽的叹息:“不知不觉,莲儿姐都出嫁这么久了。” 张沁儿抿唇笑着,是啊,时光如水,匆匆逝去,不知不觉,竟也过了这么多年了。 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外头又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是张贞娘。 “怎么才来?你家住的还近些呢。”这是谢氏的声音,隐隐带着一些些的指责,在谢氏心里,来的晚就是不给她女儿女婿面子了。 张贞娘倒不在意,出嫁生子之后,她的性格开朗了一些,也不会动不动就腼腆受气,而是笑着说:“可欣昨晚喝了凉水,今天就有些闹肚子。” “现在还冷着,怎么就给她喝凉水?”连氏一听外孙女拉肚子,忙叫田可欣过来。 田可欣长的十分可爱,又好动,说的一口甜言蜜语,每个长辈都被她哄的欢喜不行,久而久之,像连氏这样不喜欢她的人,也渐渐有了一些好感了。 如今的田可欣已经快两岁了,她好动,走路也比旁人早些,才一岁就能够走的很稳当了,一岁半的时候,口齿就清晰,甜甜糯糯的声音更是让人疼到心里去了。 “外婆,是我自己喝的。外婆别急,可欣不疼了。”长的句子她还说不太好,但是短句却是很好了,田可欣仿佛大人的口吻,反而安慰连氏别急了。 这模样惹的几个长辈都笑了起来,陈斯文很少看到这个小家伙,此时一看这机灵样子,也打心底喜欢,心里想着自家未来的孩子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 张沁儿也很喜欢田可欣,走出门找她玩去,今天田可欣穿着一件翠绿的衣,衣襟上还被绣着一只白色的兔子,兔子模样可爱,配上田可欣那小巧可爱的五官,竟然异常的和谐。 再看她的袖口,是一只大公鸡,裤腿上却是两只黄绿色的蚂蚱。 田可欣不像别的女孩子,喜欢草草,她最爱这些小动物了,每天皮的很,人虽然还小,却也祸害了地里一大堆虫子,什么蚂蚱、蚯蚓、大青虫等等,旁人看了要尖叫的,她却丝毫不觉得害怕,反而玩的不亦乐乎。 加上上头两个堂哥又皮的很,田老头又极为宠溺,久而久之就养成这样独一无二的性子。 “沁儿姐。”小眼睛瞧见张沁儿,田可欣快步跑了过来,张沁儿喜欢她,所以每次从县城买了好吃的,也不忘带给她一份,有的吃的,田可欣自然也喜欢张沁儿了。 “可欣。”张沁儿一把抱住小小的田可欣,咧嘴笑着。 又和一旁的张贞娘打了招呼,她们都在一个村,彼此常常见,感情也不错。 几个人围着张莲儿说了说话,然后杨氏和冯氏就去厨房帮忙了,张贞娘也要去,但是厨房有三个人就差不多了,何况张贞娘还要照顾田可欣,就没让她去了。 谢氏看着小小的田可欣,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当即蹲下身去,好言好语的问田可欣:“可欣啊,你说姐姐肚子里是小妹妹还是小弟弟呀!” 有一种说法,在不引导的情况下,小孩子说的话大多很准确,谢氏这么问,无疑就是想讨一个口彩。 田可欣歪头看着张莲儿,一双大眼睛浮现出一抹迷糊来,似乎不知道谢氏在说什么。 张贞娘就对她说:“莲儿姐姐肚子里有小宝宝啦!可欣说说想不想要个小弟弟?” 这样一说,田可欣似乎明白了,想了想,圆溜溜的眼珠一动一动的,然后快语说着:“小妹妹!我要一个小妹妹!” 田可欣这样说,是有理由的,因为她的与众不同,和村里同龄的女孩子总是玩不到一块儿去,别的孩子总是说她粗鲁、怪异。她就想,要是有个妹妹,她就教妹妹一起捉虫子玩,这样就有伴了。 谁知她这天真的话语一说出,谢氏一张脸登时就拉下来了,满脸的不高兴,就是张莲儿嘴角的笑容,也有些僵凝。 张贞娘一看这情况,赶紧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我看莲儿喜欢吃酸,肯定是个儿子。” 谢氏的脸色稍微好转一些,也知道自己不好和一个幼童生气,当即点头,十分自信的说:“莲儿肯定会是儿子,当初我第一胎就是儿子,都说女儿肖母,莲儿第一胎肯定也和我一样。” 谢氏的话虽然没有根据,但是却也是一个常见的情况,许多出嫁的女儿,生的第一胎大多和自己母亲一样。 知道自己女儿说了让人不高兴的话,张贞娘想着弥补,当即就说:“我嫂子做的一手好酸梅,等过些日子山里的野梅子熟了,我让她给你做一些,当初我怀孕的时候,最喜欢吃她做的酸梅了,比外头买的还要好吃的多。” 她说的是苗氏,苗氏当初为张贞娘做酸梅时,也送了一小坛给张沁儿,虽然酸了些,但是味道确实不错。 359.第359章 :准备种植柑橘 这是张贞娘的好意,即使自家婆婆也会给自己做,张莲儿也还是接受了,并且表示感谢和期待。 此时大家刻意的忽视田可欣之前的话,而田可欣却还不知道自己险些闯了货,依旧眨巴着水汪汪眼睛,显得极为无辜,她看着忽然变了脸色的谢氏她们,小小的脑袋似乎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张沁儿看她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忍不住被逗乐了,悄悄的朝她挤挤眉眼,田可欣一看张沁儿这怪模样,也忍不住呵呵的傻笑起来。 因为田可欣说了不好的话,接下来的话题,大家都有意不再提起田可欣,田可欣虽然年纪小,但是性子好动,乖巧的听着大人们说些她不懂的话,不一会儿就显得有些乏味了,拉着张沁儿的姐,要去找同龄的甜儿玩耍去。 田可欣和甜儿年纪都还小,张沁儿就在旁边照应着,看着她们说些让人不懂的火星语,玩了会地上的青草,又相约去后院看兔子。 经过几年的发展,张家老宅的后院又加了一排兔舍,养殖的兔子更是有五六千只,兔子三个月繁殖一次,基数大了之后,数量更是多,几乎每隔两个月,张俊峰都要卖一次兔子,收入自然不菲。 这么多只兔子,张俊峰夫妇自然无法全部照应,所以张俊杰也帮衬着一起照顾,谢氏向来喜欢张俊杰,觉得这个儿子精灵,聪明,以后肯定有大出息,加上大儿子娶的不好,心里对小儿子的亲事更是在意。 今年张俊杰也有十六岁了,眼看着就是一个少年人,可以娶亲生子了,加上家里收入不少,谢氏就盘算着要给张俊杰娶个什么样的媳妇来,富足村的人她早就排除了,旁边的林子村和坑里村更不再她的眼中,反而对县城比较感兴趣,一个劲的托张莲儿打听打听。 说话,玩闹了一会,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不多时厨房就传来阵阵飘香,烟囱上空更是青烟袅袅,小宝好奇,站在厨房门口,探着头朝里头看去。 今天女儿女婿上门,女儿又有了身孕,这可是大喜事! 除了陈斯文带来的猪肉和鱼,谢氏还杀了一只鸡,宰了一只兔子,再配上各种小菜,十分的丰盛。 到中午吃饭时,张老头又让连氏拿出米酒来,几个男人坐在一桌慢慢的小酌起来,女人和孩子们则坐在另外一张桌子,话题的主角自然就是张莲儿了。 谢氏满眼喜色的看着张莲儿,一个劲的给张莲儿夹菜:“这个可是老母鸡,养了三年了,为了让你补身子,你奶特意让我杀的。” 老母鸡的确最是滋补不过,但是三年之后,母鸡下蛋也会越来越少,所以连氏才肯舍得杀一只老母鸡来吃。 远香近臭,自从分家之后,虽然都在一个村子,但是也鲜少在一起吃饭,如今一大家子聚集在一起,自然格外的热闹,就连彼此看不顺眼的张沁儿和张俊杰,也随着年纪的增长,不再一碰面,就彼此挖苦。 热热闹闹的吃过一顿饭,陈斯文又留了会儿,就起身告辞说要回去了。 张莲儿有了身孕,所以骡子车走的很慢很稳当,耗费的时间更多,加上如今太阳落下风也寒冷,谢氏纵然舍不得,但是更舍不得张莲儿有丝毫的不好,于是亲自搀扶着张莲儿,送她上了车子,离别时,更是仔细叮嘱着。 陈斯文坐在外面驾车,看到张沁儿站在一旁,不禁想起某个人的吩咐来,于是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朗声说:“沁儿,等没事的就来县城玩一玩。” 说完,还打趣的朝她眨了眨眼。 张沁儿满脸黑线,听陈斯文这话,当即脑海中就浮现出孙氏那张怎么看她都看不顺眼的老脸来,一时间她很是想问陈斯文有那么一个要求严厉的娘,怎么还能够养成这般性子? 送走陈斯文和张莲儿之后,村里倒是很平静,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自从去年年底卖了一半鸭子之后,家里的活似乎都少了许多,张志仁按照节气,领着方家人和崔家兄弟在地里忙活着。 张沁儿早就打听到林子村有很多坡地,这些地都是林子村的人开垦出来的,结果种植几年之后,肥力不足,加上离水源远,沙土也不容易保湿,产量越来越低,逐渐成为鸡肋。 崔家兄弟以前家境不好,良田没有几亩,倒是这种产量低的坡地有不少。 张沁儿结合林子村的地形地貌,以及土壤情况,觉得这种土壤适合种一种南丰蜜橘,南丰蜜橘是一种古老的优良柑橘,更是适合江西一带的气候土壤,只是这边鲜少有人家种植柑橘,就算有,那也不成规模,零稀种个一两颗而已。 橘子树好种易活,加上方便照顾,种植在坡地上,还有防止水土流失的作用,所以张沁儿在谋划之后,早就盯上林子村那些廉价的坡地了,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张沁儿就拜托崔家兄弟在林子村问了问,看谁家愿意买坡地,只要愿意卖,也不压价,而是按照市价来,只不过要求连成一片。 经过一个月的时间,终于确定有两家肯卖,恰好这两家的地都是连在一起,一共一百亩,张沁儿二话不说,就让张志仁前去把地契给办好。 趁着如今还是春天,万物蓬勃生机,最好种植幼苗时,张志仁就从外地买了一百亩种植用的柑橘苗,领着方家人一起朝林子村走去,打算种植柑橘苗。 那一百亩坡地早已经在勤劳的崔家兄弟打理下,挖好准备种植的坑,并且在坑的旁边堆了部分肥料,只要柑橘苗的根长好,蔓延到周边,就能够轻而易举的吸收肥料的营养。 三月十号这天,天气十分暖和,张志仁赶着驴车,车里坐着张沁儿一家和方家人,方老大则赶着牛车,牛车带的板车很大,上面的柑橘苗堆成一座山一般,青绿的叶子很是喜人,幼小的根茎上还带着一些湿润的黄土,这样更容易种植成活。 一行人,一面谈笑,说着待会的安排,一面迎着春风欣赏路边的景色,每个人都兴致勃勃。 360.第360章 :跟风 种植柑橘的想法提出来之后,并不是马上就执行,而是也质疑商量过,不过最终在张沁儿缜密的计划和说辞下,张志仁等人无一例外的被说服了。 买坡地所费的钱对于如今的张家来说,并不多,但是如果等柑橘树成活结果之后,又是一大笔财富! 柑橘三年结果,五年进入盛产期,能够维持数十年之久! 也就是说,只要费三年的努力,就能够享受数十年的利益! 这笔帐,只要是头脑健全的人,都会觉得划算。 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每个智者都会做的决定,何况富足村的村民很多,这几年发展更好,娶亲婚嫁的事情络绎不绝,人口也会越来越多,这样一来,富足村已有的地已经接近饱和状态,张家想在这里占有更多的份额,就显得格外打眼,也有逼人成为佃户的嫌弃。 林子村离富足村不远,更何况还有崔家兄弟在这里,崔家兄弟和张家签订的是十年的长工约,如今也不过才过了两年而已。 柑橘种植除了前期需要打理浇水外,只要等柑橘的根茎长出来,能够从深土壤层吸取水之后,就无需再刻意浇水,定期施肥就行,而等三年后柑橘结果时,更只要等结果时再劳累一次就行。 这些事情平日里有崔家兄弟,就足以打理妥当了。 除了新买的一百亩坡地,上回在老秀才家买的坡地也一块儿种了柑橘树,反正用来种植豆子红薯的收获也不算特别多。 车轮滚滚,不多时已经到了林子村,此时林子村也是一派繁忙的景象,大家都在地里忙活着,虽然种子洒下了,水稻也插秧了,但是随着天气越来越好,地里的野草更是长势茂盛,试图和地里的庄稼争抢营养,所以这个时候就要做好锄草的工作。 林子村对于张沁儿一家,都是极为熟悉的人,一进村子,便纷纷上前打着招呼,张志仁性情也好,一一回着笑容,问上一两句家常话,或是地里的农活。 崔家兄弟早已经在坡地等着了,脚边放着种植需要的铲子水桶等工具,车子无法上坡,只能停在坡下,寻了一处荒地,张志仁吆喝着方家人停车,然后将驴子和牛都系在一颗樟树树下,任由它们随意啃食青草。 崔家兄弟见东家来了,也赶紧上前帮忙,柑橘树苗被堆在牛车上,左右两边拿粗麻绳捆着,用来固定的,此时方老大动手解开粗麻绳,方老二则开始把用稻草扎成一小捆一小捆的柑橘苗拿下来。 张志仁指挥崔家兄弟将这些柑橘苗拿到坡地上去。 张沁儿和福儿几个小的也没有闲着,早已经一人拿着两捆柑橘苗朝山里坡地走去,然后开始先行种植柑橘起来。 柑橘的品种有很多,有的是优良品种,结出来的橘子,颜色橙黄,口味甜蜜,如南丰蜜橘,而有一些则是劣品种,橘子皮厚肉水分少,味道酸涩,更有一种叫做臭柑子的,味道十分酸涩,几乎没人愿意肯吃的。 在前世,柑橘可算是最廉价的水果了,农村也几乎人人家中都有,张沁儿对这种水果最为熟悉,但是如今的柑橘,却因为种植的面积不多,产量低,而显得格外的精贵,柑橘的高价钱,也是张沁儿决定利用便宜坡地种植柑橘的原因之一。 坑早已经挖好了,浅浅的坑足够埋下一株幼小的柑橘苗,放眼望去,这一百亩坡地,布满了一行行浅坑,像一副画卷,倒也有些壮观。 “福儿,你扶着柑橘苗,我来铲土。”张沁儿安排着,福儿年纪小,但是扶着树苗这种小活还是很容易的。 福儿脆生生的应着,动手拿起一根柑橘苗来,摆正放在浅坑正中央,张沁儿则拿着小锄头将周边的土铲在树苗根部,逐渐将根部埋住,又用脚踩实了松软的土,再用手轻轻的摇了摇树苗,根部的土壤没有松动,显得树苗比较稳,这就是种好了。 今天为了干活,她们两个都是穿着旧衣裳旧鞋子的,此时也不顾虑,忙活个不停,等她们种了十来颗左右,张志仁他们也全部上山了,两个人两个人的分工,和张沁儿福儿她们一样。 崔家兄弟因为熟悉附近的水源,则负责提水浇湿新种的柑橘根部。 一行人在前面种植,崔家兄弟则在后面浇水,双方分工明确,井井有条。 他们的动作,自然引起林子村村民的注意,先前张家出面买坡地,大家还不知道为的什么,结果这会儿才知道他们是打算拿坡地种植柑橘树的。 于是大家纷纷站在附近看热闹,嘴里则讨论着张家种植柑橘是否能够成功,又是否能够赚到钱。 各种说法,纷乱繁杂,有的人脑子灵活,也想跟着在自家的坡地种植柑橘,不过随即又有人提醒。 “这种柑橘看起来简单,可是前几年都没的收入,像张家这样家大业大自然不急,但是咱们就靠着地里吃饭,一年没有收入,就得饿半年肚子了。” “是啊,真是比不得,何况这柑橘树种成什么样子,能够结什么果子,都是不晓得呢,要是长出来不好,那不是亏大了嘛!” “难说!我看这张家是有些厉害的,先前在咱们村买了地种植甘蔗,不也被人说三道四,十个有八个都说张家得赔本?你看人家如今拿甘蔗用来榨,这榨之后,价钱翻了几翻,真是赚翻了!” “这也是,今年咱们村也有不少人跟着种植甘蔗了,这张家也说了,他们愿意出钱收购我们的甘蔗,我们也可以选择自己在他家榨,给一定的报酬就行,更好的是,他们还答应帮着卖呢!” “这个我知道,张家可是和宏记谈好了!宏记你晓得不?我侄子的堂姐夫就在宏记的杂货铺做事的!” “我听说张家和刘氏商会的关系也不错呢。” …… “不管了!我看这张家做事肯定靠谱,我家今年也种!反正我家也有三十亩坡地,平时累死累活,一年也得不到多少东西,还不如拿来跟着种柑橘,没准这柑橘也和甘蔗一样,等结果之后,就能够赚几翻了!” 终于,各种议论之下,有胆子大的人红了眼,这人就是王家,在林子村算得上一个小地主,家里的地比较多,生活也较为富裕,别的村民因为肚子问题,拿不定主意,但是他家不愁吃喝,加上这坡地也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想着张家这两年来赚的钱,顿时把心一横,打算跟风了。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其余的人也蠢蠢欲动起来,而这一切在坡地专心种植柑橘的张沁儿等人自然是不晓得的。 林子村的村民行动也快,他们对张家有一种盲目的自信和跟随,怀着一颗赚钱梦,先是由这王家和崔家兄弟套近乎,打听了张家种植的柑橘是什么品种的,在哪里买的。 打听到之后,王家就赶紧把自家坡地捯饬出来,并且赶着自家的车买柑橘苗去了。 有王家带头,其余的人,胆子的大的,就将自家所有的坡地都拿来种植柑橘,胆子小的,就只拿出一半,不管如何,林子村已经陷入种植柑橘热潮中了。 这一切,等到张家柑橘地,完全种植浇水完后的第三天,张沁儿一家才从崔家兄弟的口中知道。 得知林子村大部分人都跟风种植柑橘,张沁儿顿时有一种愕然的感觉,在她的印象中,这里的百姓大多习惯自给自足的生活方式,加上士农工商,虽然明朝商人的地位不算很低,商业发展也蓬勃,甚至出现资产萌芽。 但是大多数老百姓还是排斥从商的,尤其是家里有读书人的人家,一来是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二来则是经商有风险,大多数人都不想、或者说没有魄力去承担这份风险,所以有什么新奇的事物,也不会马上引起热潮。 却不想,张家在甘蔗上大丰收之后,林子村的人因此而对张家产生一种莫名的信任感,认为只要是张家折腾的东西,肯定是能够赚到大钱的。 本着这种想法,从而产生了柑橘种植跟风的事情来。 跟风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张沁儿下意识就想起一句话: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张沁儿显得乐观,张志仁却不那么乐观,他自然不是担心林子村的村民把自家的利益分薄了,而是担心三年后柑橘的情况。 虽说他各种打听,确定买来的都是南丰蜜桔的优良品种,但是现在只是幼苗,谁也看不出以后能够长成什么样子,并且还有各种自然灾害,谁都无法保证,这批柑橘能够使自家赚很多钱。 张志仁之所以肯照着张沁儿的意思做,也不过是因为想着自家有了家底,就算失败了,也是能够承担的起的,自然不怕,却不想这次有这么多人跟风了。 张沁儿看张志仁一副忧愁的模样,忍不住笑着劝慰了几句:“如果没有出错,三年后肯定会小赚一笔的,何况这也不是我们逼着人家跟着种植柑橘的,就算真出了什么事,那也和我们不相干。” 张志仁想说如果失败了,那些种植甘蔗的人家就会受到巨大的损失,但是这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毕竟如今时间还早,这个时候说这些也太杞人忧天了些。 何况张沁儿有句话说的对,他们没有逼着人家跟着种,也没有保证一定能够赚钱。 如今大家都怀着赚钱梦在种植柑橘,就算张志仁出面阻止,别人也只会认为张志仁小心眼,不想大家跟着发财而已。 既然无法解决,张志仁也就放宽了心思,只一心希望着柑橘能够长势良好。 361.第361章 :明媚 令张沁儿和张志仁都没有想到的是,林子村的这次跟风行动,还影响了附近的坑里村,自从白玉芹的骗婚事件后,富足村和坑里村的关系就不太好。 虽然前年蝗灾的时候,张志仁出于仁义道德,借了一百多只鸭子给坑里村,甚至还教了些如何利用蝗虫的方法,去年张沁儿家甘蔗丰收,榨作坊熬制出来的红更是卖了个好价钱,也让坑里村决定今年大量种植甘蔗,就在前两个月,坑里村的村长就带着村里的几个人过来找张志仁谈这件事。 他们并非空手上门,而是带了不少礼品,虽说礼品都是寻常物件,但也是他们的心意,张志仁这人最是好说话不过,何况坑里村种植甘蔗,也不会影响自家,于是就大方的将甘蔗苗卖给坑里村。 并且还仔细说了甘蔗种植需要注意的事项,怎么种植甘蔗能够利于出苗,什么时候该施肥,什么时候该灌水等等。 不过这次张沁儿家买下林子村一百亩坡地,打算种植柑橘树,却是坑里村不知道的,不过说来也巧,那林子村的王家去县城托人买柑橘苗时,恰好坑里村的人也在集市卖菜,双方搭上话之后,听说是富足村张家第一个种植柑橘的,坑里村的人当即就记在心里,等回了村子里,就上门找村长,仔细说了这件事。 坑里村和林子村一样,因为甘蔗的缘故,对张家有种莫名的信任感,只不过毕竟柑橘不像甘蔗,是一年就出效果,而是需要培育三年之久,加上林子村多坡地,而坑里村因为地形的缘故,坡地倒是不多,其中水田和良田才是最多的。 于是坑里村的人商议过后,决定开始围着村里附近的山开垦山地出来,用来试种柑橘,除此外,还有人家在家门前,家门后种上几颗柑橘树。 周边村子里的这些事情,张沁儿自然是不知道的,等家里的事情一一安排妥当,该做的,也全部做的差不多时,转眼就到了四月天了。 时间匆匆而过,寒风已去,明媚的阳光和拂面的暖风,让人心情越发的好起来,尤其在雨露阳光下,地里的作物越发青翠,显得生机勃勃,生长周期早的菜蔬已经开出淡黄、淡白的采,引来蝴蝶翩翩起舞。 张沁儿已经有数个月没有去县城了,想着陆家当铺的分红银子也该去收一收了,再者郑成凯每次来看她时,都会提到林氏。 林氏对她的好,张沁儿自然是记在心里的,于是选了一个日子,决定带福儿一块儿去县城住几天。 对于她的安排,张志仁和杨氏向来是很赞同和放心的,何况杨氏也心疼晗生永安他们,县城只有三个男人,虽说煮粥还好,但是也不能一日三餐都吃粥,就算如今家里有钱了,可以去酒楼吃饭,但是在杨氏的心里,总觉得外面买的,不如自己做的干净好吃。 张沁儿带着福儿去县城住,一来她们姐妹可以玩一玩,轻松轻松,二来还可以给晗生他们做饭,也好在家里吃几天好饭菜。 于是杨氏忙着准备东西,自家产的鸡鸭蛋、剩下的腊肉、地里新长好的菜蔬等等,除了给自家准备的,还有一部分是给林氏的,也算是张沁儿的心意。 临走时,张沁儿问过张乐儿:“你要不要也一起去现在住两天?你和婶子的针线活已经攒了不少了吧?” 张乐儿低垂着头,依旧仔细绣着手中的帕子,如今已经快要入夏,帕子和扇子最是畅销,所以最近张乐儿也绣这几样最多。 轻轻的摇了摇头,张乐儿却是拒绝了:“不用了,我不想去,这些绣活你帮着去卖了,等回来时,再给钱给我就行。” 似乎已经猜到这个结果,张沁儿并不显得意外,而是让张乐儿把绣活都归拢好,用一个包袱装着,这会儿乌桕树已经长出翠绿的叶子,而乌桕蚕也早已经孵化出来,冯氏每天都要忙着照顾蚕宝宝,听说张沁儿会帮着发卖绣活,心里也极为高兴。 等张沁儿拿走了绣活,冯氏才无奈的看了眼自家的女儿,至从那件事之后,张乐儿宛如变了一个性子,如今这种沉稳,是冯氏想要的,但是冯氏每次看着死气沉沉的张乐儿,却越发希望当初那个跳脱有活力的张乐儿了。 长长的叹息一声,冯氏却不敢把自己的希望说出来,与其像以前那般不知天高地厚,还不如像现在这样沉稳淡定。 一个女孩子,尤其是他们这样人家的,更需要懂得本份。 冯氏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进了蚕室忙活起来。 等冯氏走开了,张乐儿才停下刺绣的动作,她抬起头,四月和煦的阳光洒落在她精致的小脸上,令苍白的皮肤添上一抹绚丽的光彩。 只不过少女眉间的那抹轻愁和双眸中的不甘却显得格外的明显,过了片刻,整张脸又恢复如当初,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她低下头,看着绣着一半的手帕,似乎已经看到钱在向她招手了。 纤细而骨节分明的手猛地握紧,她心里再一次对自己说:要有钱,很有钱很有钱! 而此时,张沁儿已经带着满车的特产,应着阳光赶着驴车朝村外走去。 福儿不愿意坐在车厢,而是和张沁儿一样,坐在车辕,一双灵活的眼睛兴奋的打量着车外的景象。 她难得出门,如今能够出门,自然感到格外的欢喜。 经过村口田家时,看到田才恩带着两岁的田可欣在草地里捉蚂蚱,听到车轮声,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到是张沁儿和福儿时,田可欣哇的叫了声,挥动着小胖手:“沁儿姐姐,福儿姐姐。” “可欣。”张沁儿勒了勒缰绳,令驴车停下,对田可欣露出一个笑容。 福儿也挥着手朝田可欣致意,欢喜的说:“我们要去县城里哦!” 田可欣眨巴着眼睛,闪烁着好奇和期待,她年纪还小,并没有去过县城,但是她知道县城那是一个很大很繁华的地方,那里什么都有,每次大伯二伯从县城里回来的时候,都会给她带很多很多好吃的。 这么一想,田可欣迈动着胖腿,嘴里嚷嚷着:“沁儿姐姐,我也要去!带我去!” 362.第362章 :喜爱 张沁儿可不敢带她,小孩子的么,偶尔玩一玩还好,但是真要照顾一个小孩子,那简直就是灾难!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所以大多数穷人家的孩子都很好养,脾气也好,但是田家如今可不是什么穷人,反而因为田家一家上下都稀罕女娃,田可欣这个女娃娃在家里的待遇甚至比田才恩这个长孙还要高,在这种情况下,田可欣可爱归可爱,小性子小脾气也不是任何人可以消受的了的。 “不行,可欣太小了,还不能去!你要多吃饭,长高一些了,沁儿姐姐再带你去,要乖哦!”张沁儿伸手摸了摸田可欣柔软的头发,好声哄着。 一旁的田才恩自然也不敢让田可欣去,于是也跟着哄:“我和你说哦,小孩子是不能去县城的。你要像福儿姐姐这样才能够去县城的。” 田可欣似懂非懂的看着张沁儿,又看了看自家哥哥,最后看了看福儿,然后做出一副我懂了的模样:“哦,那我今天吃两碗饭!等我吃的很多很多了之后,是不是就可以去了?” 说完了,她又摸了摸自己鼓鼓的小肚子,很为难的说:“但是那些饭只能把肚子变大,不能长高呀!” 噗哧! 田可欣的童言童语和娇憨的小模样,令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张沁儿逗弄了田可欣一会,就赶着车朝县城走去了。 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午初了,她们并非赶着进城有事,自然是等太阳出来后,才动的身,进了城门,就径直朝繁街走去。 此时张志礼和晗生永安他们都不在家,门口挂着一把大锁。 张沁儿将驴车挺稳,摸出携带的钥匙,打开了大锁,福儿早已经欢快的蹦跳了下来,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 虽然这个宅子她也来了几次,但是毕竟好几个月没有来的,此时风光已然有些不同。 等驴车进了院子,将门虚掩之后,福儿才大大方方的打量起来,墙角处种了好几样卉,比起前几年的胡乱种,今年显得有规模多了,并且打理的也不错。 张沁儿也不由得咦了声,表示惊奇。 张志礼每日忙于药铺和私人出诊,晗生则为了明年考取秀才而努力,这两个人都是没什么精力种植卉的,顶多随便撒一把种子,有空了就浇水一下而已。 看来这些应该是永安弄出来的。 不过永安要弄,前几年也会如此打理,怎么今年才打理起来? 难道是因为大了一岁,更懂事了? 心里胡乱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张沁儿和福儿一块儿将驴车里面带来的菜搬了出来。 除了各种菜,还有一对鸭子和一对母鸡。 这是每天上门拜访郑家时要带的表礼。 把这些东西搬出去,张沁儿和福儿就去打理自己房间去了,至于驴车则放在院子里,这卸车可不是一件轻松活,张沁儿赶车还好,卸车却是不行,这个得等张志礼回来再弄。 几个月没住,就算房子关的严严实实,也难免有些灰,至于床上,张沁儿拿最廉价的粗布,制作了一种床罩,放置不用时,就用床罩将床整个罩住,这样就不会有灰尘了。 除了床上,其余的小家具也能够罩着。 掀开粗布时,张沁儿能够感受到一股霉味和灰尘,不由得蹙眉,看来梅雨季节时使得整个房间有些潮湿了。 一时间张沁儿有些小小的埋怨,永安这个小子,有功夫种卉,也不晓得趁着天气好,将房间打开通风,然后将许久不用的被之类的拿出来晒一晒。 幸好自己来了,否则这霉味会更重! 事情多,一番忙活,不知不觉已经午末了,永安课程不紧,是第一个回来的,推开门,就看到院子里停着自家的驴车,登时双眼露出一抹精光来,一面朝后面跑去,一面大声喊着:“姐,是你来了吧!” 彼时张沁儿和福儿正牵着被在翻晒,看见永安时,张沁儿眉眼一瞪,当即就教训:“我看你是很不想我来吧!” 永安一愣,脑袋有些糊涂了,过了一会,才摆手说:“哪里,我可希望你来呢!福儿也来啦!” 张沁儿指着散发出淡淡霉味的被子,说:“你想着我来,怎么还不趁着天气好,晒晒被子?我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子霉味了。” 被张沁儿这么一说,永安顿时无语起来,尴尬的看着张沁儿,又看了看晒在阳光下的被子,显得格外的理亏。 张沁儿也不愿意多教训,说了几句,就让永安上来,和福儿一块儿清理房间,该晒的晒了,该擦洗的擦洗了。 自己则下楼去厨房,准备午饭了。 永安回来了,待会张志礼和晗生也该回来了。 厨房里虽然没有买菜,但是带来了不少,所以张沁儿选择了几样容易炒的,打算用最快的速度做一顿饭出来。 果然,等她才将饭煮熟,打算炒菜时,晗生和张志礼就回来了。 看见张沁儿和福儿回来了,他们也显得格外的开心,张志礼甚至露出一抹松气的笑容:“总算可以吃口自家的热饭了。” 而晗生则放下随身携带的书,撩起儒衣下摆,给张沁儿打下手,烧起火来。 等大家吃过午饭,张沁儿就简单的将最近家里发生的事情说了说,主要就是在林子村种植柑橘的事情,福儿则将林子村跟风种植的事情说了出来。 永安也是对自家姐姐格外有信心的,一听林子村的跟风,立刻撇嘴说:“算他们有眼光,这次肯定能够赚大钱了!” 张沁儿嘴角抽动了一下,表示无语。 当问起墙角的卉时,永安当即得意的说:“我哪里会弄!我不是有个同窗的姐姐最会种这些草草了么?我买了两斤糯米糕,请同窗姐姐帮着种的,苗、肥都是她帮着弄的,并且刚种下后,每隔几天都会来照料一次,直到现在已经长好了,我只要每天浇水就行了。” “哟,聪明一回了嘛!”张沁儿抬眉,夸了句。 “嘿嘿。我好歹是姐姐的弟弟,自然是聪明的。”永安得意的眨眨眼。 永安又得意的自我吹嘘了一回,几个人轻松的说着话,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大半,该去学堂上课了,张志礼也回了药铺做事。 而那间房子在福儿和永安的共同努力下,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了。 打开门窗通风之后,房间里的那股淡淡的霉味顿时也随风消散而去,张沁儿并不满足,打算等太阳下山,收拾好东西后,就燃一炉香药除味。 一切妥当,入夜后,在淡淡的清香中,一夜好梦。 第二日吃过早饭后,张沁儿就带着福儿拿着杨氏准备好的礼物,朝郑家走去。 等到了郑家,门子乖觉的将她们手中的活鸡鸭接过,还体贴的带她们洗了手,捉鸡鸭时,手上难免沾了味道。 而林氏在得知张沁儿来时,登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如今她每天要做的事情少的很,此时正站在院子里,修剪着卉,此时正是草木丰盛的时候,枝桠发芽,林氏需要将多余的修剪掉。 远远看到张沁儿领着福儿过来,林氏忙将手中的剪刀递给一旁的钱儿。 笑着迎了上去,捉住张沁儿的手,佯装抱怨的说:“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春天乡下事情多,我也没有办法啦!这不是就来了嘛!”张沁儿早就看到林氏眼中的喜悦,哪里不知道她的抱怨是假的呢。 “伯母好。”福儿乖巧的打着招呼,她也是跟着张沁儿叫的。 林氏松开张沁儿的手,一双美目上下打量了福儿一下,福儿的五官和张沁儿的不同,鹅蛋脸,柳叶眉,小巧挺立的鼻子配上一张樱桃小嘴,每一样看上去倒是有些精致,但是配在一起,却不给人一种精致美丽的感觉,而是一种舒适耐看。 再加上她笑起来的时候,脸颊的一对酒窝,使得她整个人显得十分可爱明媚。 不过短短数月,张沁儿变化了不少,她福儿也长大变化了。 林氏含笑说:“福儿也成大姑娘啦!这还是你第一次上门,可要好好玩玩。今后来了县城,就要上门看看伯母才好。伯母没有女儿,最喜欢你们这些水灵灵的小姑娘做伴了。” 福儿被林氏说的不好意思起来,露出羞涩的笑容,低声答应了。 和福儿说了几句话,林氏就将主要注意力放在张沁儿身上。 张沁儿和福儿长相并不相似,但是同样都是不惊艳却耐看的脸型,皮肤并没有因为在乡下而显得粗糙黝黑或者暗黄,相反显得水润白皙的很,刘海下的一对弦月眉,配上璀璨如星子般的眸子,给人一种机灵聪慧的感觉。 不管是用长辈看晚辈的眼光,还是准婆婆看准媳妇的眼光,林氏无疑是喜欢张沁儿的,对于她们来说,选定的媳妇不需要多么惊艳绝伦,却一定要耐看和性情好,并且还要足够的智慧才行。 俗话说,一个好媳妇,三代好子孙。 不骄不躁,是林氏最为喜爱的一点。 难得张沁儿和福儿上门做客,林氏赶紧吩咐钱儿让厨房弄一顿好吃的,当知道张沁儿奉杨氏的命令,还带了鸡鸭等土特产过来时,心里更是高兴,说:“前儿有人送了一只脸盆大的甲鱼来,今天就拿来炖汤吧,女孩子多喝甲鱼好呢。” 甲鱼多蛋白胶质,炖汤的确最是滋补不过了,张沁儿欣然接受,因为福儿第一回上门做客,而林氏也格外的喜欢福儿,便领着福儿将郑家里里外外都转了遍。 363.第363章 :如故 郑成凯早就不需要去得贤书院了,只有闲暇时会带着礼品上门拜访当初教导他的何山长以及武师们,顺便讨教学问以及切磋武艺。 如今他大半时间费在衙门里,部分时间则在打理自家产业上。 郑家并非全部依靠衙门的油水,相反,他们家有置办了许多田地和庄子,甚至还有几家店铺。 特别是郑伯景在鄱阳县彻底站稳了脚,权利又更近一步后,鄱阳县那边也置办了不少产业,这些东西在今年时,已经逐渐交给郑成凯来打理了。 不管再忙,郑成凯总是会尽量中午在家陪林氏吃饭,所以当得知张沁儿带着福儿上门做客时,立马露出一抹开朗的笑意,直奔厅而去。 此时张沁儿和福儿正陪着林氏在说话,女人们凑在一起,说话的内容无非就是那么几样,珠宝首饰、华美衣料等等。 林氏是个爱打扮,也会打扮的人,在这一点上,她是有些不太认同张沁儿的做法,在她看来,小姑娘家家,就要打扮的青春靓丽才好。 但是张沁儿除非必要,是很少打扮的,不过今天林氏倒是发现福儿是个爱美的妞,爱美的欲望比张沁儿可大的多。 于是林氏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将自己对于美的感受一一传授给福儿,告诉她什么年纪,什么身份,应该佩戴什么样的首饰和衣服。 福儿听的津津有味,一双眼睛格外的亮,小脸上满是向往和敬佩,这些东西,都没人和她说过,在村子里,最爱打扮的也就是张乐儿,但是近来张乐儿可不太亲近她,所以还是第一回听到关于美的这些东西。 关于肤质、化妆品以及洋装的搭配,张沁儿能够说上几句,但是对于这个时代上流社会妇女们最流行的搭配,她却是半句也插不上嘴的,这会儿也津津有味的听着。 郑成凯半只脚踏进厅,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看见他进来,林氏停下话,看了过去:“你回来了,衙门里没有什么大事吧?” 郑成凯一脸轻松的摇头:“没有,下午我去应卯就行。” 又对一旁的张沁儿说:“你总算肯来了,成天呆在乡下有什么好玩的?你来的倒是正好,明天得贤书院的人会去登山,这次是书院的活动,旁人也是可以去的,我们明天一块儿去吧。” 登山的事情,张沁儿也从晗生口中知道了,这是何山长规定的,每年必须登山两次,都选在气候风景很好的春末和初秋,这两个时间段,山里风景尤佳,也适合这些文弱书生们。 何山长由于做了许多年的地方官,对于学生体力方面,也有所要求,并且还禁制学生过度熬夜,过度熬夜会影响人的睡眠和体质,并且还会降低视力。 关于视力方面,虽然这会儿还没有科学的解释和解决方法,但是大家却知道用眼过度就会产生,既然如此,便要避免。 “好啊。”张沁儿一口答应了,她也早就想看看晗生在书院和同窗们相处的如何了。 虽说晗生性子好,又得了何山长的青眼,但是她就像一个操心的家长,总是担心晗生会在书院会不好。 “我也能去吗?”福儿立刻仰头看着郑成凯。 “能去,这次一是爬山,二是作诗,许多感兴趣的人也会一起去,不分男女老少。”郑成凯点头,又半开玩笑的说:“要爬的可是雄岚峰,到时候你可要坚持的住才行。” 福儿却丝毫不怕,当初逃荒时,依靠着双脚,她都能够一直熬下来,再加上这几年住在山里,每年都得上山好几回,脚力早就练出来了,她也永安说,许多城里人,大多文弱,脚力和力气都比不上乡下的女人的。 想到这里,她把头一仰,十分自信的说:“我肯定能够坚持下来的!” 林氏见他们都去,垂眸思索了会,然后绽放出一抹笑容,说:“既然如此,我也去吧,明天我让车夫去繁街接你们。” “太好了!”经过半天的相处,福儿是越发喜欢林氏了,一听林氏也要去,顿时露出大大的笑容,林氏又说起明天要做的安排和要带的东西来。 这些都是经验,张沁儿和福儿都听的仔细。 不多时,钱儿上前说:“夫人,饭已经好了,现在摆放吗?” 林氏点了点头:“现在摆吧。熬制甲鱼汤费了些时间,大家怕都饿了。” 一声吩咐后,钱儿和小巧赶紧领着小丫头把饭桌摆好,又一样样将菜端了上来。 除了那道甲鱼汤,还有不少常见的鸡鸭鱼肉等菜,看上去异常的丰盛。可见林氏是真心热情招待她们的。 甲鱼汤摆在桌子的中间,因为甲鱼个头大,所以用来盛汤的瓷碗也格外的大,白瓷红釉的汤碗中是白色的浓汤,在浓汤中间,还能够看到甲鱼的背壳。 张沁儿几个人都在丫头的伺候下净手,然后开始吃饭。 张沁儿难得来,福儿又是第一回来,林氏心里高兴,也就不讲究食不言的规矩了,而是频频给张沁儿福儿夹菜,倒是郑成凯这个正牌的儿子受了冷落。 张沁儿一面喝着林氏热情盛的甲鱼汤,一面看着对面郑成凯那似无奈的表情,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来,郑成凯察觉到张沁儿嘴角的笑意,不由得佯装幽怨的朝她眨了眨眼。 少年英挺的五官做出这般搞怪的表情,更惹得人发笑了。 想想郑成凯也怪可怜的,于是张沁儿动手夹了一块鸭翅给他:“这香辣鸭子不错哦。” 郑成凯却不领情,瘪瘪嘴,故意说:“你不是说吃太辣的食物容易长痘痘?” “你长过吗?” 郑成凯虽然是一个男人,但是也不晓得是这个时候空气好,还是怎么,他的皮肤虽然不如女子细腻光滑,却也不错,从认识到现在,他几乎就没有长过痘痘之类的,反而张沁儿没有注意的话,偶尔会长一两个,虽然第二天就会消,却比不上郑成凯的得天独厚。 所以她一句话,就令郑成凯没法再故意挑刺了,反而嘿嘿一笑,大口嚼起鸭翅来。 (双倍月票,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364.第364章 :爬山 这一幕落在林氏眼中,顿时笑眼眯眯起来。 随即她又想到张沁儿也算长成一个大姑娘了,这两个小儿女之间的事情,似乎也该戳破,不然两个人年纪渐渐大了,相处的这般好,却没有没名没份的,别说杨氏他们不放心,就连林氏自己也是不放心的。 张沁儿的优秀,别人暂时没有看到,她却是知道的,要是动作慢些,被人劫胡可就不好了。 心里盘算着,林氏就决定找个机会试探下郑成凯的话,看他打算将婚期定在什么时候,郑家是极为开放的家庭,对于子女的婚嫁,林氏也不是包揽包办,而是会照顾自家儿子的心意。 若是他想早些,那么就定在明年,若是想晚些,就定在后年。 吃过饭之后,郑成凯又出门一趟,这是去衙门里应卯的,随后不久他又回到郑家,陪着张沁儿她们说了一下午的话。 当得知张家今年在林子村种植了一百亩的柑橘时,郑成凯怪怪的看了看张沁儿,心想自己好像没有告诉她那件事吧?她怎么知道的? 郑成凯的怪异,张沁儿自然看进眼中,诧异的问着:“怎么了?” “去年浙江一带的桔园发生大规模的病变,果皮上都是黄褐色的疙瘩,今年春天那边传来消息,说病变还是没有好,枝叶都染上了,今年肯定也是会减产许多的,说起来咱们省也算是种植柑橘的大省,只不过我们这边很少有人大规模种而已。”对张沁儿,这些消息郑成凯从来不会瞒着的,于是一一说了出来。 他言下之意就是江浙一带的柑橘受到病害,会大规模减产,这样一来,今年橘子紧销,价钱势必会抬高,而此时张沁儿种植柑橘,显然是能够趁机赚一笔了。 张沁儿也琢磨出了,不过她则在想江浙的桔树害病是哪种,如果自家的柑橘树害病了,又该如何解决,毕竟前世的农村虽然家家户户都有柑橘树,但是并没有更严谨的种植管理经验。 “柑橘需要三年才会结果,就算今年价钱会高,等我家的柑橘出来,价钱也差不多该平下去了。”张沁儿摇头,对于这个消息,她显得很冷静,柑橘树不是一年生的,这个是长久的。 不过就算依着现在的价钱,等柑橘盛产后,也是能够赚到一笔钱的。 郑成凯的这个消息,却也让张沁儿在柑橘种植上更谨慎起来,她回去就得回忆一下柑橘种植方面的记忆,然后吩咐崔家兄弟多注意,别让柑橘树染了病变去。 第二日一大早,林氏果然派了车夫过来接,晗生是得贤书院的人,所以他得先去得贤书院,跟着书院的队伍出发,而张沁儿和福儿则和林氏他们一起先朝雄岚峰去。 永安今年也打算考入得贤书院求学,只不过书院只有五月和十月才会举行一次入学考试,此时离考试还有些时间,所以永安只能羡慕,眼睁睁看着晗生和张沁儿他们都去爬山,而自己则苦着一张脸朝学堂走去。 雄岚峰在城外,需要坐车走一段路去了,当年县城闹土匪,那些土匪就是盘踞在雄岚峰更深更险峻的地方,导致官府剿匪失利。 不过经由那次剿匪后,土匪也没再敢进入县城犯案了。 雄岚峰很大,连绵一片,这次得贤书院选的就是其中一处较为安全、风景又不错的山峰。 驱车行驶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山峰脚下,既然是爬山,自然是不能坐车上去的,何况山上只有容人行走的小径,马车却是不能上去的,于是吩咐车夫在山脚下等着他们回来。 此时得贤书院的人因为需要统一集合出发,此时还没有到,倒是有几家得了消息的人家也如同郑家一样,赶着车到了,此时山脚下已经稀疏停着几辆马车了,看马车的样子,应该是县城里的大户人家。 临川是小地方,大户人家之间彼此有来往,很快那些人就认出林氏和郑成凯来,彼此过来打着招呼。 张沁儿发现这次出门的大多是当家主母带着自家女儿过来的,有些爱俏的,打扮的十分精致美丽,画的妆容都格外的靓丽,也有几个走飘逸出尘的路线,穿着一袭白衣,面上甚至还戴着一面白纱,只露出一对如星子般璀璨的眸子来。 原本张沁儿还在诧异,怎么这么多大户人家过来爬山,要知道这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可都是小脚呢! 可是在看到这些小姐们的打扮时,她就悟了,感情这是特意为了得贤书院的学子们来的! 要知道得贤书院在何山长的带领下,已经产生了一个举子,两个秀才了,而明年又是大比之年,届时没准还能够再出几个秀才举子来! 所以这些家中有女儿的人家,都会尽量打听得贤书院的学子来,若是寻到合意的,也好提前定下亲事,若是日后能够中了进士,那可是捡到大便宜了! 何况女子向来爱慕书生,能够嫁给有功名又懂得怜香惜玉的书生,这些小姐们心中也是极为乐意的。 在这种情况下,山脚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 大家彼此寒暄了一会,不多久,一队马车滚滚而来,远远看去,就注意到车上的人都穿着白色的儒衣,这是得贤书院的人来了。 于是大家默契的停止说话,都望着那队马车。 等得贤书院的学子们到了之后,何山长走在前头,先是客气的和前来的夫人小姐们打了招呼,看到林氏和郑成凯时,也朝这边点了点头,然后就让夫子们带领学生开始爬山了。 在这座山的顶端,何山长早就吩咐人清理出一块风景甚好的空地出来,等大家爬到顶端,就能够在这里歇脚,并且拿出随身带来的果子米酒等食物,一同席地而坐,谈论风景以及学问等等。 这是雅事,大家都显得格外的积极,当学子们看到山脚下打扮靓丽的小姐们时,顿时个个亮了眼睛,精神亢奋,心里纷纷想着待会要好好表现表现才行。 小姐们是小脚,自然走不快,这些学子们的表现就是刻意走慢一些,然后陪着夫人小姐们说些话,还有就是在诗会上好好表现表现。 得贤书院一年两次的爬山,去年的时候,并没有引起这么多夫人小姐的注意,今年却格外多了起来,学子们心中也是亮堂的,知道这是因为明年大比的缘故。 在一群学子中,张沁儿看到晗生了。 晗生下意识就要脱离自己所在的队伍,朝张沁儿这边走来,得贤书院的学子们众多,虽说分了小队,但是爬山的时候肯定会散的,所以擅自行动也是可行的。 但是张沁儿注意到之后,却朝他摇了摇头。 用眼神示意晗生身边的学子们,这几个人都是平日里和晗生交好的,年纪也差不多了。 晗生脚步一凝,便没有过去了,而是和身边的人说起话来。 福儿却不明白,诧异的问着:“姐,哥看到我们,怎么都不过来?” 张沁儿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说:“咱们走咱们的,他们几个学子在一块儿说话才好。” “就是,有我照顾你,还不满足啊!”郑成凯利落的接口说着。 福儿和他混熟了,于是故意露出嫌弃的表情来,惹的郑成凯哈哈大笑。 林氏也是小脚,所以一行人走的不快,身边带了小巧过来服侍,小巧此时手中提着一个篮子,用青色的布盖着,里面放着水囊和点心等东西。 山林幽静,平日里除了砍柴的樵夫和打猎的猎人,难得有人迹,而山里的小径,也是樵夫猎人们走出来的。 山区崎岖难行,但是人一多,就显得格外热闹,大家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疲累,尤其是那些学子们看到漂亮的小姐,更要表示自己的强壮来。 但是这种情况维持的并不久,等到了半山腰时,别说夫人小姐们已经乏力了,就连大部分学子也渐渐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毕竟读书的人大多身体文弱的很,平日里难得活动,那些山里出来的还好,自小走惯了,但是城里的人,却是没有吃过这个苦头的。 于是人群从一大群渐渐拉长,张沁儿和林氏他们走在中断,张沁儿和福儿以及郑成凯,都是有脚力的人,走的一脸的轻松,若非需要照顾林氏,他们早就走到最前端去了。 张沁儿放眼望去,前面的人走的也不轻松,而后面的人则走一步,喘气一回,在山脚下时的那些故作优雅,此时早已经不见踪迹了。 可见人在疲累到极点的时候,才是最真实的。 郑成凯一路上不时点评一下得贤书院的人,他在得贤书院待过几年,所以大多数人都是认识的,于是一个个点评,或好或坏,听的张沁儿和福儿更是忘记爬山的疲累了。 晗生的脚力自然不错,他身边的伙伴也不像娇生惯养的,所以他们一行人走在中断,就在张沁儿他们前面不远处。 大家在艰难的爬山时,太阳已经高高挂起,四月的天气已经开始热了起来,爬山又使人耗费力气,顿时大家都出了不少汗,那些学子们还好,但是那些画了精致妆的小姐们却纷纷倒了霉。 365.第365章 :习惯 这个时候的化妆品并没有防水的作用,所以一流汗或者一流泪,脸上扑的粉就会化开,显得格外的滑稽。 这些小姐们自然也是知道自己情况的,顿时窘迫极了,原本爬山就使得小脚难受,这时更是不愿意再爬了。 她们纷纷停下,让婢女们打着扇子扇风驱热,最苦恼的却是脸上的妆容。 原本用来添彩的,结果却成了反作用。 张沁儿看到这一幕,心中也觉得好笑,大家小姐们夏日都会用冰块降温,再不济也有婢女打扇子,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些脂粉即使没有防水的作用也无所谓,却不想今日却遭了罪了。 看来以后研制化妆品时,倒要加上防水这一点。 一路慢行,偶尔说话,偶尔看一看周围的风景,心静下来之后,倒也不觉得闷热,反而山风吹过时,带来阵阵凉意,带着林子特有的草木气息。 不知不觉,大家已经走到得贤书院预先准备好的地方了。 这是山顶,却不陡峭,而是有一大块地势较为平坦的草地,在山坡的对面,能够看到一条白练从半山腰飞流而去,溅起大片的水,山脚则传来水流击打的声音。 这条瀑布并不大,气势也不显得恢宏,但是在山石森林中飞溅而出,宛如一道白练,给这平凡的青山添了几许美感。 山顶上已经有不少人到了,大家纷纷拿出油布铺在草地上,油布上面则放着不少吃食。 三三两两,或席地而坐,畅饮美酒,谈论诗文,或立于山顶,眺望景色,宁静心神。 张沁儿他们也选了一处空地,小巧赶紧将篮子放下,从篮子里面先拿出一块印油布,然后再拿出带来的水囊和点心果子等。 此时林氏也走的够累了,她身体虽然不错,但是毕竟养尊处优,又上了年纪,所以此时已经在张沁儿的搀扶下坐在地上休息。 虽说张沁儿和福儿都是山里长大的孩子,但是一行人中,最面不改色的却是郑成凯。 此时他安顿好林氏他们之后,就被几个相熟的人叫去一边说话了。 张沁儿也席地而作,打量着四周,发现大家除了带吃食,还带了一些玩耍的器具,此时正兴致勃勃的玩耍着,把郑成凯叫去的人,正是要他加入投壶。 壶口很小,又斜斜的摆在一处坡地,人要站在远处投箭,加上山顶风大,还是有些难度的。 这个游戏最考验人的准头和眼力了,也是许多练过几手武艺的男人们最爱玩的游戏。 除此外,还有一种类似马吊的,还有行酒令牌等等。 山脚下的人陆陆续续上门了,整个山顶人来人往,显得格外的热闹,树梢上的鸟纷纷被惊扰,扑打着翅膀远远飞去,只留下清脆的鸣声。 那些后面上来的人,大多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张沁儿有注意,那些小姐们脸上的妆容已经洗过又重新画上,看来她们也是有备而来的。 在山里洗脸化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虽说一起爬山,但是男女毕竟不好混在一起,所以得贤书院的学子们占据了东边,而夫人小姐们则占据了西边,倒也算泾渭分明。 这些夫人小姐们一安顿好,也纷纷令婢女们拿出吃食和玩具来,看见林氏时,都邀请林氏她们过去一起取乐。 林氏选了一家平日交好的,带着张沁儿和福儿一块儿过去说话,一起吃喝玩闹。 渐渐的,大家彼此熟悉了,话题也多了不少,而此时许多小姐们的眼光则放在那些行酒令的学子们身上。 这酒令不是别的,而是作诗,一杯酒后,就要作一首诗,或者诗句接龙,大有古人七步成诗的风范。 自古女子爱书生,斗诗时学子们一派儒雅的做派,也甚为惹人注意,张沁儿发现,其中也有晗生,晗生已经喝了一杯酒了,面色微微泛红,此时正在凝神思索着什么。 郑成凯圣贤书是看了不少,但是作诗这种酸事,还是算了,一看大多数学子都纷纷作诗,或谈论文章起来,不觉显得有些无聊,无语的摸了摸鼻子,左右看了看,直接走到张沁儿身边。 “走,咱们到处看看去,我听说绕过这边,下面还有一处泉水,水质凛冽,山脚下的居民都会特意上山打水,拿去做酒。”郑成凯极为自然的走到张沁儿所在的人群中,引起周边女子的侧目。 张沁儿也不是走古风派的人,也没有品鉴一首诗好坏的功力,而此时身边的小姐们更是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学子们身上,她也觉得呆在这里怪无聊的,去四周走走也好。 低头询问了福儿,福儿却表示她想留在这里看热闹。 于是张沁儿起身,和郑成凯两个人并肩朝旁边走去。 大家看着他们两个人远去的背影,不由得纷纷变色,低声交谈着,无非就是觉得这张沁儿真是太大胆了,一个大姑娘家的,居然光天化日就跟着少年走在一起! 嘁!乡下出来的村姑,真是没脸没皮! 当然,这些话她们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郑成凯的娘亲林氏还坐在她们边上了! 人家娘都不说话,她们能说什么? 而那些夫人们更是从林氏的神情看出些什么了,有的不放在心上,而有的则暗暗叹息又少了一个候选女婿对象了。 不管这些女人们在想些什么,此时脱离大部队的张沁儿的觉得有股轻松自在的感觉,或许和她的习惯有关,她总是下意识在山里寻找着能用的药材或者果木等等。 当她看到一处灌木林长着许多葛藤时,忍不住上前辨认了下,发现都是有些年头的,如果今秋将葛根挖出来,肯定长势不错。 “哎,别看那些,难怪你还想挖回去不成?猪头岭上不是有一大堆?”郑成凯无语,强行拉着张沁儿快步走去。 这座山他是来过的,对这一带的地形也颇为熟悉,在他的带领下,两个人已经穿过一片茂密的松木林,脚下也显得陡峭了些。 “猪头岭好的葛根都要到山里去找了。”张沁儿嘀咕着,他们这些难民刚来时,猪头岭的葛根自然很多,但是在村民们都能够辨认出葛根,能够将葛根挖出来卖钱,或者洗出葛根粉来食用后,山脚下那些大片大片的葛藤就已经逐渐消失了。 现在还想找到好的葛根,都得到深山里头去了。 如今张沁儿家自然不再需要靠发卖葛根赚钱,但是每年也会挖出部分葛根,将葛根捣烂,洗出葛粉来吃。 366.第366章 :发现 第三百五十六章:发现 “小心。”郑成凯提醒着,他们已经下了一个山坡,来到一处较为险隘的地方。 他所说的泉水,就要跨过这段路,拐个弯,就在前面了。 “没事,你走在前面。”张沁儿学着郑成凯,身形灵巧的踩在有些松的碎石上,等过了这段路,前面就好了不少,等转了弯,果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口泉水,泉水汩汩流动,顺着坡口蜿蜒而下。 待走的近了,才发现这口泉水是天然形成的,泉眼并不大,泉池也不大,大约四个澡盆那么大,泉池的周边是巨大的山石,山石经过水长期的摩擦流动,表层已经光滑无比,泉水清澈,阳光透过泉水,水波粼粼,下面的石头影像轻轻晃动着,让人能够看的一清二楚。 水至清则无鱼,这口泉池便一条鱼都没有,非但如此,就连蜉蝣生物都极少,显得极为清澈。 在泉水的旁边,则是长满了山,翠绿的枝叶,鲜红的卉,飞舞在其中的蝴蝶,无一不妖娆多姿。 “真美,就该在这里休息才好,你看这条蜿蜒流动的水道……像不像古人最爱的流水曲觞?”那些作诗的学子们若是在这里的话,没准灵感更好了。 “这边路不好走,加上地方也不大,容纳不下这么多人。”郑成凯才不管什么流水曲觞,走了一路,他也渴了,径直走到泉池边,拿双手捧起水,喝的畅快。 “真清冽!拿这个泉水做的女儿红最好不过了!待会我要在这山脚下的人家中买些自酿的米酒回去。” 听到郑成凯的夸赞,张沁儿也走过去蹲下,她先是泼水洗了洗手,然后才捧水喝了起来,泉水入口时,果然感觉一阵清冽,将她体内的燥热和疲倦都一扫而去了。 水流入喉咙,进入胃,只觉得一股凉意,精神为之一振。 “确实不错,可惜在这深山里,用水实在不便。”张沁儿惋惜着,郑成凯只想着酒,而她想着茶,这样清冽的泉水冲泡出来的茶水,肯定能够将茶叶的芳香全部激出来。 除了这处,整个山并没有更多风景好的地方了,加上也不好离队伍太远,两个人就坐在树荫下,静默了起来。 就在两个人休息,放空思绪时,此时附近的山林子却有两个面目粗狂的男人背着弓箭行走着,他们的打扮很像附近的猎人,但是每个人身上却有一股普通人所没有煞气。 “铁臂哥,这边山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山脚下都是一些穷鬼,当家的让我们到这边来做什么?”后面一个年纪较小的人有些不满的嘀咕着。 走在前面,被他称之为铁臂哥的,一双臂膀果然如同铁铸而成,一身粗麻短打,露出肌肉纠结的胳膊,那凸起的肌肉,显示着手臂主人力大无穷。 “嘿,至从上次之后,咱们寨子里损失不小,都快穷的喝西北风了,当家的这不就想着让咱们到这边走走,看看能不能够寻到什么机会,狗子,跟上。”铁臂哥的声音很粗,显得低哑,像是嗓子受过伤一样。 那后面的人则继续嘀咕:“这边能有什么?难道还打劫山脚下那些穷鬼不成?把他们都杀了,也找不齐一百两银子来!” 言语中满是不屑。 这边山地连绵,土地贫瘠,山脚下的居民因为没有多少水田良田,所以日子过的紧巴巴的,穷的连土匪都不乐意打劫了。 正还要抱怨时,他的嘴巴忽然被前面的铁臂哥捂住了,粗大的手掌直接覆盖他半张脸,他心知有异,也不敢再说话,而是机灵的藏住身形。小心的朝四周看去。 果然,就在前面那口泉池旁边,坐着两个少男少女,女的十四五岁左右,男的十七八岁的样子。 两个人虽然动作不甚亲密,但是两个人却显得格外的和谐,坐在那里,就宛如一副最美的风景画。 狗子一看这对少男少女,顿时露出猥琐的笑容来,想必这又是一对私定终身的男女吧? 又看男女虽然穿着不算富贵,却也不错,想必身上有些钱银,既然自家寨子都快喝西北风了,不如就打劫这两个人,也好打打牙祭。 非但能够将这对男女身上的银子搜刮出来,还能够绑架,以此来胁迫这对男女的家人,想必他们为了遮丑,肯定会出一笔不菲的赎身银子。 眨眼间,这些计谋已经形成,狗子眉开眼笑,拉了拉身边的铁臂哥,贴在他耳边将这些计谋说出。 铁臂力大无穷,却是个没有什么脑子的,而狗子虽然身体不高大,武艺也不精通,却是一个极为有计谋的人,当家的根据他们两个的特长,特意让他们组合在一起,一般而言,正是狗子出言谋划,而铁臂执行。 听了狗子的话,铁臂没有二话,直接点了点头,但是毕竟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的,在动手之前,他特意仔细打量了那个男的,以他习武的经验,总觉得那个男的应该会几手功夫。 不过就算会又如何?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家伙,又算得了什么? 因为想生擒绑架勒索,所以两个人也没有打算用身上的弓箭,而是想直接冲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将两个人制住。 铁臂摩擦着双拳,极为自信的就要拨开树梢,从这走出去。 就在这时,狗子却又赶紧拉住铁臂,神色有些慌乱起来。 “等等,铁臂哥!” 铁臂有些诧异,不过以为狗子还有什么要说的,于是耐住性子,认真听着。 但是狗子却又没有马上说,而是又仔细打量了那一对男女,越看脸色越不好。 过了好一会,狗子才扭曲着脸,恶狠狠的说:“就是他们两个!” 这莫名其妙的话让铁臂有些糊涂。 狗子已经完全确认了,这时才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那年咱们宅子去县城干的那一票,眼看就要成功了,结果却折损了几个兄弟,还惹得官府剿匪。你猜是因为什么?” 那年的事情,铁臂自然也是知道的,并且他也参与了,不过在打劫几家之后,他负责运送银子,就先回寨子了,而后面的兄弟却出了事情。 铁臂狐疑的看了看树荫底下的男女,还是没有弄明白狗子的意思,有些不耐烦的说:“到底怎么了?又和这两个人有什么关系!” 狗子一声冷笑,说:“关系可大了!这男的就是郑伯景的儿子!这女的我不认识,但是当初是她报的信,这才令咱们兄弟折损了!嘁,要不是这臭丫头,咱们早就干完就走了!哪会有后面那些破事!当初我在外面打听消息,晚了一步回去,就在后面看的清清楚楚,就是这两个人!” 想起当初的事情,狗子依旧感到愤怒,可惜他不是武力型的人,当初看到自家兄弟被逮住了,他也不敢跳出来,只能躲在后面悄悄看着。 但是这并不代表狗子没有兄弟的义气,那件事他一直记在心里,只不过随后山寨遭到官府的剿匪,他们更是损失了不少兄弟,并且势力范围也缩小了不少,也不敢再公然进入县城打劫了。 铁臂是直肠子,更讲兄弟义气,一听这话,登时就恼火了,也不想着什么绑架不绑架了,当即怒火中烧,就想着把这对男女弄死,当即他取下背后的弓箭,粗糙的手指摸出一根树枝做成的箭矢,虽然是树枝,但是以他的臂力发射出去,却能够射穿一只兔子的! 所以铁臂丝毫不怀疑自己这一箭射出,那郑伯景的儿子还有活路! 就在这时,丝毫没有察觉危机的张沁儿和郑成凯听到林子上头传来福儿的声音:“姐!你们两个哪去了?晚霞姐姐被蛇咬了,你赶紧回来!” “被蛇咬了?”张沁儿猛地站了起来,她不是医生,但是也懂得基础的治疗。 此时天气转暖,蛇也从冬眠中苏醒,恢复每日晒太阳的习惯,这个时候山里的蛇虫最多不过了。 郑成凯也惊了,不过他惊的不是听到有人被蛇咬了,而是他察觉到一种不好的感觉,似乎自己已经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他为人警惕,从蛇联想到野猪等攻击性的动物。 唯一没有想的就是人了! “沁儿,这里也感觉不对劲,我们先回去。”郑成凯本意想在四处看看,又想着那边还需要张沁儿帮忙,而自己今天没有带弓箭,只随身带了一把匕首,如果是凶猛的野兽,近身搏斗对于一边的张沁儿就有些危险了。 本着安全着想,郑成凯一面警惕的注意着四周,一面和张沁儿朝山顶走去。 他们两个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两个走后不久,两个男人气急败坏不已! 不过好在狗子是个有计谋,也贪生怕死的,当即就拉住想爆发的铁臂,说:“我忘记今天得贤书院那些人都会过来了!算了,今天要是杀了他们两个,没准又惹祸上身了,咱们再等等,现在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下回咱们哥俩再寻机会杀了他们。” 367.第367章 :治疗 铁臂也知道今天不是下手的好机会,只好放下手中的弓箭,因为前面有得贤书院的人,两个人也不再朝前面走去,而是直接回寨子,他们得把这件事告诉大当家的。 张沁儿回到山顶之后,才知道福儿为什么特意叫她回来,原来晚霞被蛇咬的地方是大腿处,男女相处一地,本就不太方便,更何况伤口是在大腿,不能撸起裤腿来查看清楚。 何山长是个见识颇多的人,自然也晓得一些基础的防治方法,当即就寻了一些治疗蛇毒的药草,但是晚霞被咬之后,所有的夫人小姐们都惊的哇哇大叫,害怕极了,反而没有人能够镇定的替晚霞处理伤口。 晚霞姓周,家里是个小地主,是这群人中地位最低的,再加上带她来的朱氏也是个没有胆气的,这会儿只晓得抱着晚霞哭,别的却是不会做。 “快放开她。”张沁儿发现晚霞已经陷入昏迷中了,染红的裤腿上血迹呈现出暗红色,可见这蛇是有毒的,朱氏正一面抱着她哭,一面轻轻的摇晃,似乎唤醒她。 这个动作吓的张沁儿不轻,身体摇晃就会加速毒血扩散,若非这朱氏是周晚霞的亲娘,张沁儿都要怀疑对方借机谋杀了。 “朱大婶,沁儿她三叔是大夫,平日里跟着认了一些草药,懂得一些小法子,你赶紧习先将晚霞放下。”林氏看到张沁儿来了,也帮口劝着朱氏。 等朱氏放下周晚霞,张沁儿赶紧蹲下,手头没有剪刀之类的工具,这里又有许多学子,不方便撸起裤腿来查看,她索性将被蛇咬过的地方使劲一撕,只听得滋滋一声细响,蓝绸裤子已经被撕开,露出里面发黑的血肉来。 白皙的大腿上留下两个较深的牙痕,周边的皮肤已经肿胀起来,并且有淡淡的紫斑产生,张沁儿眉头微蹙,看这牙痕就知道这是条毒蛇,而周晚霞被咬了有些时间了,加上一直被朱氏抱着摇晃,血流的快,毒已经快完全扩散了。 再晚一些,恐怕就没得救了! 来不及细细思索,张沁儿麻利的将周晚霞的外衫撕成长布条,然后紧紧的将伤口靠近心脏的部位捆的死死的,防止毒血继续扩散。 “水!大量的清水!”张沁儿疾声说着。 旁的人还没有马上反应过来,福儿却已经快速递了一壶清水给她,接过清水,张沁儿用清水仔细清洗着伤口,反复清洗了好几次,牙痕附近的紫斑似乎更深一些了。 放下水壶,张沁儿从头上拔下一个银簪,银簪的末端大多是椭圆的,张沁儿的也不例外,但是她动手将银簪使劲拔开,只见从中间部分断开,露出里面尖细的银针。 用银针划破牙痕附近的皮肤,左右上下又一刀,切出一个十字形,再用两手用力挤压,这个时间毒血已经蔓延了大部分,所以挤压不出多少血,张沁儿看着这可怕的伤口,心里有些发怵,她可不敢用嘴吸! 即使知道口腔没有伤口是可以吸取蛇毒治疗的,但是她和周晚霞无亲无故,要是蛇毒太厉害,她一不小心丧命了咋办? “福儿,你像我这样用力挤压。”张沁儿吩咐福儿上前挤压伤口,自己则从旁边拿过一个空杯子,又拿两根树枝,从火堆里夹出一小块烧红的炭火,重新走到周晚霞的身边,福儿看到她来了,赶紧让开位置。 张沁儿将炭火放到茶杯中,然后快速的将茶杯倒扣在伤口上,她这是打算利用拔火罐原理将毒血吸出来。 这一系列动作,令围在周边的人骇的面色发白,朱氏更是急的不行,那么红的炭火,这是要烧死人啊! 林氏看张沁儿面色沉稳,知道她心里有数,何况现在大家在山里,就是想叫大夫都不行,没等大夫上来,周晚霞就已经死了,于是赶紧拦住朱氏,宽声安慰:“你先别急。” 茶杯一倒扣在伤口上,周边的皮肤因为茶杯缺氧,将茶杯吸的死死的,过了几秒钟,张沁儿心里暗忖着,估摸差不多了,这才将茶杯取下来,果然茶杯里面已经有不少黑色的毒血。那块红色的小炭火也因为缺氧不再泛红。 “呀!”惊呼声此起彼伏,朱氏这回也不敢再拦着了,并且暗自祈祷周晚霞不要有事才好。 张沁儿换了一个干净的杯子,如此一连三次,等毒血已经很难吸出来了,她才放松绑在上面的布条,布条一放开,血脉通畅,等过了一会,张沁儿再度将布条绑紧,打算再进行两次拔火罐。 等确定能吸出来的毒血都吸出来了,张沁儿这才将何山长先前找到的草药放进口中嚼烂,敷在周晚霞的伤口上。 此时周晚霞依旧昏迷不醒,不过看上去脸色稍微有些血色,张沁儿心想,能做的自己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会的也不多,赶紧将晚霞姐送下山,请高明的大夫治疗才行。” 朱氏一听这话,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忙朝张沁儿行了一个礼,口里说着:“真是谢谢你了,等晚霞没事了,我再带她来谢你。” “不客气,赶紧下山吧。”张沁儿含笑说,目送朱氏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一起将周晚霞搀扶下山。 等朱氏她们走了,身边的夫人小姐们看张沁儿的目光俨然不同了,一双双眸子中饱含着打量和惊疑。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家也没有继续玩的兴致了,尤其是这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们,她们难得爬山,更不懂如何防治蛇虫,于是纷纷决定下山回去了。 大家彼此道别,小丫头则收拾着带来的东西用具,林氏在这边忙着寒暄,张沁儿却拿着自己划破周晚霞伤口的银针放在火上撩过,进行消毒。 这堆火原本是用来烧烤的,在旁边还堆着一些精致的瓷碗,里面放着腌制过的鹿肉和羊肉。 “姐,原来这簪子还有这样的作用,难怪你特意让银楼打制的,回头你也给我打几根吧!”福儿喜滋滋的坐在张沁儿身边,她觉得,只要有自家姐姐在,再难的事情,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了。 安心,就是这种感觉。 (感谢忘尘和星儿的打赏,谢谢你们的支持,弱弱的呐喊一声~求月票) 368.第368章 :心仪 第三百五十八章:心仪 “好啊。”张沁儿绽放出一抹笑容,眼睛注视着火中的银针,用火消毒只是初步,等回去后还要用提纯的酒精彻底消毒才行。 动手拿出一块帕子将银针表面擦拭一番,这才将分开的空心银簪重新扣在一起,转眼间,一根普通的梅银簪重新出现。 “果然有些意思,难为你想的这么精妙。”饶是见识多广的林氏,看见这根有大用的银簪,也忍不住夸赞起来。 张沁儿含笑,这可是她的原创。前世那些古装剧中就出现n次,她一直觉得挺有意思的,所以在买首饰时,就会特意打造几根有别样用途的来。 这次戴了这根簪子,也是她事先没有想过的。 朱氏带着周晚霞离去之后,对面刻意避嫌的学子们这才纷纷转过身来,即使没看仔细,大家此时也晓得在这次事故中,起大作用的是一个叫做张沁儿的小姑娘。 晗生身边的同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问着:“那不是你的妹妹吗?” 晗生点头,眼神中有些骄傲的神色,他的妹妹,从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啧啧,真厉害!”确定是晗生妹妹之后,身边的同窗纷纷惊叹起来。 尤其是和晗生相处最好的潘牧之,潘牧之比晗生还要大一岁,家境不错,为人读书刻苦,这才和同样读书刻苦有天赋的晗生走到一起。此时他双眼远远看着正在和自家小妹说笑的张沁儿,一向平淡无波的眼眸中透露出几许亮光来。 大多有才华的男子,总是厌恶什么都不会,只会吃喝玩乐的小姐们,他们更加看中有某些才华或者长处的人,潘牧之以前就曾经从晗生嘴里知道一些他妹妹的事情。 那时,口说无凭,潘牧之也不过认为晗生喜欢自己妹妹,这才夸赞不已而已,今天亲眼看到他妹妹张沁儿在这般惊险的情况下,依旧沉着稳重,并且懂的颇多,这才令一向骄傲的潘牧之开始心动。 他看着那边的张沁儿,清秀的五官已经深深的映入他的眼帘。 别说这些学子们对张沁儿的举动夸赞不已,就连一旁的何山长,在看完张沁儿急救的整个过程,心里也是赞同不已,甚至想,哪怕是自己动手,恐怕都没有她这般巧妙。 居然能够用拔火罐的方式吸出蛇毒,厉害! 这边妇人们大多走的差不多了,林氏她们也不好多留,便和何山长他们打过招呼,纷纷下山而去。 下山途中,张沁儿有些惊奇的问着:“咱们都有带雄黄过来,怎么晚霞姐就被毒蛇咬了?” 这般天气上山游玩,大家携带的香囊都会装上防虫蚊的药物,其中雄黄更是不可少的,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毒蛇过来伤人的。 林氏见周边没有旁人,这才说出了实话:“晚霞和珠玉似乎发生争执,然后晚霞一个人走到一旁的林子中了,当时我正在和王夫人说话,没有注意。过了不久,林子里就响起晚霞的惊叫声,我们走过去一看,晚霞已经被蛇咬了,便将她搀扶过来,却没有想到是这么毒的毒蛇,刚走到这边,晚霞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张沁儿回忆着牙痕,毒蛇的毒素一般分为出血型和神经型,这两种都是很危险的,而咬了周晚霞的毒蛇应该是出血型,伤口边上都有淡淡紫斑,若是没有及时急救,恐怕再过两个时辰都会死人了。 “我也说不好,看样子毒已经蔓延了一部分,晚霞姐能不能够活过来,我也敢保证。”张沁儿摇了摇头,从周晚霞被咬,到她来处理,中间起码耽搁了一刻钟,而周晚霞又一直被朱氏抱着上半身摇晃,更是加速了血脉流通。 林氏拍了拍她的手,柔声安慰:“这也是她的命,你能够帮着吸出部分毒血,又敷了药草,最后怎么样,也不是你能够决定的。” 又唏嘘的说着:“幸好有你在,就算我在,当时那般情况,晚霞又昏迷不醒,我也是不太敢去管的。” 行医的人不愿接手病危的病人,怕砸了自己名声,这一点放在其他的人身上,也是同样的,虽说这会儿没有碰瓷的说法,但是若是经过你的手,又死了人,总是不太好的。 也正是因为这点,当时那么多夫人小姐只会围在旁边看热闹,却不敢帮忙。 林氏允许张沁儿帮忙,也是知道她三叔是大夫,而乡下也有一些治疗被蛇咬的法子,若不是如此,林氏也是不敢让张沁儿碰的。 上山难,下山却易,不多时他们已经走到山下,此时停着的车辆已经离开一半了,郑成凯将自家车夫寻来,帮着打帘子让林氏和张沁儿她们上车。 “原本还想着好好的玩一天,却没有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罢了,下回咱们自己去大安寺住几天。大安寺那边的风景也不错,尤其是盛夏时分,山后的禅房格外的清爽宜人。” 林氏怕张沁儿她们扫兴,又提出去大安寺玩。 张家并没有诚挚信佛的,所以每年也不过在附近一家土地庙拜拜土地公土地婆,这大安寺张沁儿一直听闻,却没有去过。 于是便答应了,又约了具体时间。 因为郑成凯打算在山脚下的农家买几坛用山泉水酿造的米酒,便吩咐车夫绕到山脚下的村子里去。 买过酒后,这才一路紧赶慢赶朝县城而去。 此时山顶,女眷们已经全部离开,剩下的全部是学子,虽然可以更加放纵玩乐,但是大多数人心中都觉得隐隐的失望,所谓少男怀春,少女怀梦,彼此能够一起爬山取乐,是一件值得令人期待的事情,此时不可谓不失望。 潘牧之也是如此,目送佳人离去后,他便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晗生他们叫他去谈论诗词,也显得无精打采,反而问了晗生不少关于他家的事情。 他也不敢问的太明目张胆,而是问起张家所在的富足村和张沁儿的三叔来。 晗生没有多想,便如实的将富足村的情况,以及自家的情况大略说了说,提到三叔的医术,晗生也是颇为感慨的。 当初他们一行人初来乍到,虽说有郑大人帮衬,能够有田有地,又办了新户籍,但是当时一穷二白,若不是靠着三叔教他们上山挖药材,恐怕日子不会过的这么顺畅。 潘牧之是个聪明的,东问西问之下,已经将张家的情况全部掌握了,心里暗暗的思忖,张家虽然是庄户人家,但是晗生读书用功,明年大考肯定能够考中秀才,而张家也不是穷困的人家,不说别的,榨作坊一年就能够赚上不少钱。 仔细想过,潘牧之觉得自己应该是能够娶张沁儿的,他心里有了这个想法,也没有马上表露出来,而是打算寻找机会,亲自去富足村一趟。 潘牧之的这些打算,晗生自然是不知道的。 又过了几日,张沁儿和福儿在林氏的带同下,一起去了大安寺,那里的风景果然不错,斋菜也做的好吃,细细的玩了两日,很快就到了晗生休沐的时候了。 潘牧之的动作十分快,在休沐的前一天,就提出打算去富足村走一走,晗生和他关系极好,自然欣然答应。 一大早,潘牧之就坐着自家的马车到繁街的张家宅子门口,这里他来过几次,对里面的格局还是比较熟悉的,因为这座宅子并非全家人居住,许多房屋锁着,他也没有仔细看过。 晗生看到他来了,赶紧出门将他迎进来:“牧之怎么来的这么早?我们还要一会。” 潘牧之自然不会说出自己心底的打算,而是高深莫测的露出一抹笑容,爽朗的说:“先生曾说,早起醒脑,利于读书,虽然今天无需到学堂,我也习惯早起了。” 晗生点头,说:“早上读书的确能够令人格外的记忆清晰,先生所言有理,你且在院子里等等,我妹妹还在房间里整理东西。” 听到他妹妹二字,潘牧之当即颔首:“自然等的。我也是熟人了,你不用招待我,我自己在院子里转转就行。” 晗生点头,这次回去还要带不少东西,所以他也得帮张志礼的忙,便让潘牧之一个人留在院子里。 这座宅子的院子并不大,但是今年墙角处仔细种植了不少卉,倒显得格外生机勃勃来。 潘牧之绕过院子,径直进入堂屋客厅,客厅挂着晗生最新做的一副山水画,题了一首诗,细细读来,潘牧之不觉点头,晗生的学问果然在同窗中最扎实,也最务实。 等了片刻,在后院忙着套驴车的张志礼已经将驴车赶了出来,晗生亦将买来的东西放到车上。 潘牧之还没有看到张沁儿,不觉有些急了,伸长脖子朝后面的院子看去,晗生正要招呼他,怕冷落了他时,后院响起一阵少女的脚步声,以及少女清脆如铃的欢笑。 潘牧之心神一震,眼眸中绽放出一抹精光,却已经收回视线,面上也一派风平浪静。 369.第369章 :想的多 一辆马车,一辆驴车,一前一后出了城门,马车虽快,出城之后,驴车却走在前面带路。 因为驴车的人比较多,潘牧之就邀请晗生到他车厢。 道路两旁,林木苍翠,间或有不知名的山绽放,随风吹过阵阵香气。 一路赶路,随着太阳越来越高,温度也越来越热,他们已经进入富足村了。 潘牧之早先已经从晗生的口中知道富足村的大部分情况,不过毕竟是第一次过来,所以进了村口之后,就从车窗向外打量着这个村子。 这一看之下,果然惊叹不已。 他虽然生长在县城,但是也是去过乡下的,知道大多数乡下都是土砖或者茅草屋,并且农人们穿着也十分的寒酸。 但是这富足村却并非如此,这里的人家就和村名一般,富足而安乐。 放眼望去,家家户户都是青砖瓦房,连绵一大片的田野,被农人分割成一垄一垄,整整齐齐的种着水稻或者各类菜蔬。 四月芳菲天,草木丰盛,穿着粗布短打的农人扛着锄头正在地里干活,有人发现路边一闪而过的马车和驴车时,便微微抬头,看了过来。 绕过大半边田野,过了桥之后,便看到几个一亩大小的池塘以及迥于乡下的水榭,山脚下又是几户人家。 晗生在车上已经朝前面指了指,说:“牧之,前面便是我家了。” 潘牧之一听,便仔细看了看,发现张沁儿的家在这村子里算得上宽大高大的,院子门外面便种着一架葡萄藤,葡萄藤并不大,因为该是才种没几年的。 枝叶繁茂,稍端长着几个青色如绿豆大小的青葡萄。 马车在门口停下,晗生首先下车,潘牧之跟随着也下了车。 在屋里做事的杨氏听到门口的声音,心中知道怕是张沁儿他们回来了,但是又觉得奇怪,明明只有一辆驴车,外面传来的声音却有两辆。 难道是郑成凯也来了? 对于这个准女婿,杨氏也是颇为喜欢,便赶紧迎了出去,却没有想到入眼的是一个面皮白皙,五官清隽的陌生少年。 看少年满身的书卷气息,而身上也穿着儒衣,又和晗生站在一起,杨氏马上就反应过来,询问着:“这位是?” “娘,这是我的同窗好友潘牧之,今天休沐,便上门做客。”晗生赶紧居中介绍,又对潘牧之说了杨氏的身份:“牧之,这是我娘。” “婶子好。”潘牧之很有礼貌的打了招呼,将手中准备的薄礼献上。 这还是晗生第一次带同窗好友回来,杨氏格外的看重,当即露出一个笑容,赶紧让晗生带着潘牧之进屋去。 “我手上还有油,便不亲自招待了,好孩子,既然来了,就当自己家一样轻松自在吧。”杨氏才杀了鸡,手上站了油脂,有些局促,看到后头张沁儿和福儿永安等人,吩咐几句,让他们帮着招待潘牧之去。 而自己则上前从驴车中拿出这次张沁儿他们从县城买的各种调料和食材来。 今天有客,自然要更加丰盛。 “三弟,你和三弟媳说一声,让她们中午到我这边来吃饭。” 张志礼也不客气,爽朗的应着:“好呢,我这就回去。” 说罢,他提着自己买给冯氏他们的东西先行回到自家去了。 再过没多久,冯氏就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到这边厨房帮着杨氏切菜洗菜来。 潘牧之被引进堂屋,发现这处宅子果然有浓厚的生活气息,不过摆设的桌椅都是普通的木材打造而成,并不想县城宅子的红木精贵。 堂屋的边边角角也堆着一些簸箕铲子等物件,不过好在这房梁足够的高大,又镶嵌了琉璃窗户,被勤劳的杨氏打扫的纤尘不染,倒也让人感觉舒适。 “乡下地方,牧之怕是不习惯吧。”晗生故意谦虚的说着。 潘牧之忙说:“哪里哪里,我看晗生你家便十分的不错,若非我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一个村子的人都能够将日子过的如此富足,说起来还是晗生家起了莫大的作用。” 晗生却摇了摇头,并不想把功劳算在自家,而是说:“那也是村民们勤劳努力,我们这些人都是从洪灾中逃荒过来的,一路历经艰辛,路途中更是死了不少人,对于我们来说,临川能够给予我们一块富饶的土地,我们已经十分感激,自然要越发珍惜。” 潘牧之也嗟叹不已,这些一穷二白的难民们,能够在短短几年内将日子过的这般,也确实厉害的很。 两个人正在说话间,张沁儿已经拿盘子端了两杯茶水过来,这是今春的茶叶,白烟袅袅,茶香四溢。 “坐了这么久的车,一定口渴了吧?赶紧喝口茶解解渴吧。” “多谢沁儿姑娘。”潘牧之有礼的道谢,一双眼睛停在张沁儿曼妙的身姿上,心中隐隐的高兴。 待喝过茶水,张沁儿就提议让晗生带着潘牧之到附近走一走,现在时间好早,饭菜也还没有做好。 晗生自然欣然答应,带着潘牧之朝外面走去,一面走,一面解说富足村的格局来。 了半个时辰,潘牧之便已经将富足村仔细看过了,也特意看了张家的榨作坊,不过此时榨作坊不需要开工,是封闭的状态,只能够看到这个作坊占地两亩左右,听晗生说,今年大概还会再弄一个榨作坊出来。 随着第一批红的成功销售,除了村里人都得到了甜头,附近村子听到消息之后,也纷纷眼红跟风,所以今年入冬后需要榨的红又会多许多。 到时候一个榨作坊日夜赶工,也未必能够全部消耗掉这些甘蔗。 潘牧之家境富裕,也有两个铺子,虽是铺子,却没有铜臭气味,很是风雅的开了一个是书店,书店内各类书籍杂技珍本应有尽有,另一个则是发卖笔墨纸砚的店铺,生意丝毫不比赏墨轩差。 但是再风雅的经商也有成本和利益之说,潘牧之暗暗盘算一番,就大略将张家一年的收入算了出来,等具体的数目一出来,潘牧之不禁咋舌,别看小小的张家不过是庄户人家,这一年的利益还真不薄! 一时间潘牧之有些忐忑起来,不知道自家若是冒昧提亲,是否会被接受,若是不接受,他还如何面对晗生? 因有着这份顾虑,潘牧之再看到张沁儿时,便会刻意不敢多看半分,省的唐突了去。 370.第370章 :新打算 日头高高挂起时,杨氏和冯氏联手总算弄出两大桌丰盛的饭菜了,张志仁从徐老头家回来,手里提着两坛子米酒,脸上满是高兴的笑容。 作为一个前秀才,张志仁自然也是喜欢读书人的,能够和读书人说到一块儿去,更何况来的是晗生相处极好的同窗! 自家儿子,自家知道,以晗生的性子,他肯来往的同窗想必也是精于读书,日后或有大前途的人。 男女分成两桌,但是毕竟屋子小,不像大户人家庭院重重,男女双方分的格外的远,潘牧之坐在堂屋,就能够看到女客朝旁边的厢房走去。 张乐儿过来的晚,因为不需要她帮忙,所以是绣好一株荷后,这才过来的,穿着一袭石榴色襦裙,头发松松的挽起,斜斜的插了一根桃银簪,桃瓣镶嵌的是粉红色的碎宝石,在阳光的折射下闪闪发光。 待走的近了,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丝毫不像乡下人的面貌,令一向镇定的潘牧之忍不住多了两眼。 这张家果真厉害,出了一个读书厉害的晗生不说,女孩子也生的格外的好,假以时日晗生取得功名之后,便也是这临川的乡绅人家了。 张乐儿早就听说今天来了客人,是晗生的同窗,所以潘牧之在打量她时,也顺着视线看了过去,果然发现这客人满身的儒雅气息,和乡下的泥腿子俨然不同。 一时间张乐儿心中有些惊赞和心动。 自从和张沁儿关系生疏之后,张乐儿也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断的做活,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去县城,一直放在心中的刘康盛的身影,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淡薄,她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渐渐的枯萎,却没有想到在看到这少年的时候,居然也会有惊艳的感觉。 一时间她下意识的将这少年和刘康盛对比了起来,结果却讽刺的发现,她不但不了解刘康盛,也一点都不了解眼前的这个少年。 想到此处,她垂下眼眸,朝旁边的厢房走去。 “这是?”潘牧之低声问着旁边的晗生。 晗生并没有多想,笑着说:“这是我的堂妹,张乐儿,比沁儿大几个月。” 佳人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视线内,潘牧之有些遗憾的收回视线,若看外貌,这位少女比起张沁儿来说,更胜一筹,就是不知道她为人如何,学问见识又如何。 不待潘牧之乱想,张志仁已经开始给大家倒酒,一面热情的招待他,一面问着他的学问,潘牧之自然收敛心神,对答如流,引得张志仁格外的欢喜,几倍酒下肚,便附和风雅一般谈论起诗词文章来。 潘牧之先前不以为然,虽然晗生曾说他父亲有些学问,是他父亲给晗生启蒙的,但是潘牧之依旧觉得那不过是些小学问罢了,登不了大堂的,结果在这般轻视情况下,潘牧之险些被问住,好几次都差点回答不上来了。 这才知道张志仁是有真才实学的,不敢再轻易,尽力回答问题起来。 一顿饭,主宾尽欢。 厢房女人们的这桌,就没有那么客套,而是随意许多,不过她们谈论的也大多就是潘牧之,从他的外貌长相,人品学问到家庭等等。 “沁儿知道晗生和这同窗是怎么认识的吗?”杨氏一直在厨房忙活,倒没有和潘牧之真正说上几句话,而平时也不过是问问晗生在县城生活上的事情,所以对于晗生的同窗并不太了解。 张沁儿时常会询问晗生在书院的生活,所以她应当是知道一些的。 “我倒是知道一些,这潘牧之家开了一家书店,当初晗生就是在书店找书时,和他认识熟悉的,又因为都是得贤书院的学子,渐渐就成了好朋友了,虽然是第一回上咱们家的门,但是在县城时,他们彼此去过对方的家,一起探讨学问文章。” 张沁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她还记得当初爬山时,潘牧之和晗生他们一起谈论风生,十分的畅快,外表虽然儒雅,内心却带着一丝傲然狷介。 “他比晗生还要大上一岁,也是明年一起科举考试的,我听晗生说,何山长对他的评价也挺高的,若没有意外,明年应该能够考中秀才的。” “晗生这孩子稳重实在,他交的朋友,肯定也是不错的。”杨氏十分相信自己的儿子,口吻很是信任。 一旁的冯氏也说:“家里是开书店的,想必博览群书,只要肯下功夫,功名肯定是有的。” “那是,多看书,人才聪明有学问,沁儿的这些小点子,不也大多是从书上看来的?可惜我只认识几个字,也看不懂那些密密麻麻的书。”杨氏有些感慨,神色间恍惚起来,仿佛记起当初刚嫁给张志仁时,两个人情投意合,张志仁晚上看书时,也会教她认识几个常见的字。 那般岁月,如今想来,都是令人温暖不已的。 从始至终,张乐儿都没有吭声,一直默默的听着,神色间却有些低落,如今的她,已经彻底不敢妄想了。 别人在如何?于她何干? 而她只想着多赚钱,这样那颗被伤成千疮百孔的心,才有踏实的感觉。 努力吃着碗里的饭菜,今天的饭菜十分丰盛,她却觉得滋味腻味的很。 不多时,便放下手中的碗筷,说了句:“吃饱了。” 和杨氏说话的冯氏扭头看了她一眼,关心的说着:“你才吃了小半碗,就饱了?再吃一些吧?不然喝些汤?今天熬的是鲫鱼汤,很鲜美。” 张乐儿本来想摇头拒绝,但是冯氏已经擅自给她盛了半碗鲫鱼汤,到嘴边的话便吞了下去,闷头将汤喝了,这才说:“今天身体乏力,没什么胃口,我先回去休息下。” “你天天低头刺绣,脖子肩膀酸痛,肯定乏力了,回去别急着刺绣,要么小睡一会,要么在村里走走,不然晚上也没有胃口的。”冯氏细声叮嘱着。 张乐儿点头,和杨氏打了招呼,起身走了。 杨氏看着张乐儿的背影,然后和冯氏说:“乐儿看上去瘦了不少。” 冯氏无奈,这个女儿真是让她操碎了心,有时候想和她说些什么,看着她那平静如死水的面庞,那些话又全部堵在喉咙了。 她摇了摇头,说:“天气渐渐热了,她又不爱动,自然没有胃口。” “你也别总是拘着她,这样的年纪,就喜欢爱热闹,再过几年,怕想出门走动都没有法子了。”杨氏若有所指的笑着,冯氏只能回以苦笑,随着张乐儿的年纪越来越大,冯氏一面努力攒嫁妆,一面到处打听是否有适合的人,却一直没有消息,她背负的压力,可想而知。 杨氏和冯氏的心思,张沁儿自然是不知道了,她吃饱之后,就看着甜儿吃,甜儿早就自己独自吃了,不过吃饭的时候,下巴仿佛长了个洞一样,一面吃,一面漏,让人实在无奈。 桌子底下,三只小奶狗正在主人们的脚间穿梭着,将地上的饭粒和骨头一一吃掉。 这三只小奶狗是旺财和黑虎去年冬天生下的,一只纯黑,一只褐色,一只白,排成一排,就像染色的墨汁越来越淡似的。 饭后,冯氏也因为家中还有事情,先行离去了,因为男人们还在喝酒说话,杨氏也不急着收拾碗筷,侧耳听着张志仁笑得格外的开怀,认不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 “你爹喜欢和人谈论诗文,平日晗生和永安也不常在家,这村里也没有几个读书的人,他也憋的难受,唉,之前就一直叫晗生邀请同窗过来玩,今天总算邀请了一回。” “我看这潘牧之倒像个好的,不管是学问还是外貌,都不错的很,下回得问问他有没有婚约。” 张沁儿一愣,心想杨氏不是想做媒牵线吧? 果然,不等她发问,杨氏已经又说着:“他要是没有婚约,配乐儿倒是不错,乐儿长相好,又有一手好绣活,肯定是不差的。听你三叔说,他家打算今年再买一些田地,等明年就辞掉药铺的事情,就准备在家里种植甘蔗了。” 张志礼向来是个脑袋灵活的,去年他家也买了十来亩地,但是因为张志礼要在现在做事,家里冯氏一个人忙活不过来,所以地是租佃出去的,后来经过去年的红利润,一算账之后,张志礼就发现只要多种一些甘蔗,一年赚的钱,丝毫不比他在县城药铺赚的少! 何况农闲的时候,他还可以上山找药材,平日里还能够帮着村里人抓一些风寒发热的药,或治疗普通的跌打损伤等,都能够赚上那么几个小钱。 怎么算,怎么都划算!所以张志礼这才决定今年再攒一笔钱,明年就大干一场了。 对于他这个想法,张沁儿一家都是支持的。 给人做事,拿固定的银子,实在难以发家致富,何况每个月还要从微薄的收入中分出五百文给张家老宅那边,这日子实在过的寒碜。 而张沁儿一直觉得张乐儿家之所以一直没有大富起来,就是因为之前走的都是中庸路线,还额外负担奉养银子,这才如此的,比起家产来,其实张老头和连氏丝毫不差,只不过儿女奉养,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罢了。 371.第371章 :信来 因喝了酒,饭后潘牧之觉得有些体乏没精神,就和晗生一块儿到房间中歇了酒气。 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十分,晗生领着他在附近的池塘边上的水榭坐了片刻。 暖风拂过,池塘中碧绿的荷叶一阵摇曳,除了满池塘的荷,还有一种不知名的绿色浮萍植物。 那绿色的浮萍,便是去年张沁儿从鄱阳县带回来的菱角,经过细心的培育,倒也长活了,今春发芽之后,已经形成一小片了。 “我才知道,乡下也是有这般好景色的。”潘牧之感慨不已,他生在县城,住在县城,虽然祖宅也在乡下,但是一年到头也去不了几回。 “也是我们村风水好,加上沁儿是个喜欢折腾的,这些池塘水榭以及荷等等,都是她提出来的,原本也没有费多少,这一年到头池塘里的出息也还算不错,更是点缀了乡下景致了,牧之你若是喜欢,等这荷开放时,我再请你过来赏如何?”因为杨氏和张志仁都一致提出让他多请同窗好友回来做客,所以晗生便赶紧发出邀请。 这话正合潘牧之的心意,当即就一口答应下来了。 正说话间,忽然看到张乐儿拿着一个簸箕朝池塘这边走了过来,潘牧之一看到她,眼睛便不由自主的亮了亮,喜欢美丽的事物,向来是男人的天性。 看到晗生和他的同窗好友在,张乐儿便点头见礼,然后将簸箕里的乌桕蚕粪和乌桕叶残渣倒进池塘中去。 等张乐儿走远了,潘牧之才半是好奇,半是故意的问:“她方才将什么倒进池塘了?” “那是乌桕蚕的粪和残渣,我三婶每年都会养些乌桕蚕,而这蚕粪可以用作鱼食,所以每次都会将蚕粪倒进池塘里喂鱼。” 潘牧之长了见识,原来还有这般知识!又像晗生问了问乌桕蚕的事情,以及这位张乐儿姑娘。 因为和潘牧之极为熟悉,感情又好,所以晗生也没有隐藏,而是将能说的说了出来。 不多时,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潘牧之也该回去了,就去叫车夫准备赶车。 这车夫过来自然不能和潘牧之一样的待遇,所以就让他到方家那边吃了午饭,又在村子里闲逛了好会子。 潘牧之离去后,又平平淡淡的过了几日,忽然有天张志仁收到一封信,信是何婶子寄过来的,自从张家和李家有了联系之后,时常就会有书信来往,有时候张家这边也会让人捎带一些土特产过去。 李癞头以前是大字不识一个,但是自从当了码头小工头之后,为了记账,倒也开始学着认字起来,虽然会认的不多,但也算不是睁眼瞎了,李子也跟着学了不少。 而张沁儿也尽量试着用自己的资源去帮助李家,和宏记那边毕竟还不算太熟,没有怎么给面子,但是刘氏商会还是很给面子,答应府城码头的货就交给李癞头他们来负责,这样一来,李癞头在码头上的权利越来越大,也算得上是二把手了。 事业有了起色,生活的条件自然也会好上不少。 张志仁收到信之后,一开始因为忙着地里的事情,没有急着拆开,等吃过晚饭,在院子里乘凉时,他才趁着蜡烛将信看了,结果这一看之下,当即就怪叫一声,引得一旁的杨氏和张沁儿等人纷纷侧目。 杨氏以为信中有什么不好的,心里有些着急,连忙看向张志仁,问着:“怎么了?是不是李子他娘有什么事了?” “哈哈!”张志仁先是大笑三声,这才高兴的说:“没呢,李子他们一家都好,癞头在信里说,他们在码头上的兄弟发现大妹一家了。” 大妹? 张沁儿不解的看着杨氏,这个大妹又是谁?她怎么一点都没有印象了? 杨氏也是想了想,才想起来是谁,只不过她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变幻了一下,才笑着说:“倒也是一个好消息。他们现在过的怎么样?” 张志仁无奈的摇了摇头,说:“癞头说大妹一家过的不好,当初虽说她在的黄石镇离河段比较远,遭到的洪灾也没有那么严重,但是当时洪灾后又起了瘟疫,他们一家也跟着难免一路逃荒去了。” “说起来他们过的比癞头一家还差些,一路逃荒还险些掉了命去,这次碰到癞头之后,也算晓得咱们的消息了,听说咱们过的不错,大妹一家打算过来投奔,估计再过几天,就该到了,到时候我去县城码头接一下。” 张志仁有些唏嘘,历经这么多的事情,要不是李癞头的这封信,他恐怕都快忘记还有这个大妹妹的存在了。 他口里的大妹妹,就是连氏的大女儿马春,年纪算起来也已经三十多了,十五出嫁之后,兄妹几个,就难得见面,何况一场洪灾,更是失了联系。 在张志仁的唏嘘中,张沁儿总算想起这个‘大妹妹’是谁了! 不就是她所谓的大姑姑吗? 她这副身体的本尊还没有出生时,这大姑姑就出嫁了,所以印象不深,也没有怎么打过交道,不过却还记得谢氏对这大姑姑的评价。 “刚刚出嫁的时候,每个月都回来打秋风,空着手回来,拉着一车的东西回去,也亏她好意思!这眼看着日子过的好了,在黄石镇开了一家杂货铺,每个月有那么一些钱了,居然连过年都不回来了,只托人带了二斤红!呸!稀罕她那二斤红!” 这是谢氏的原话,从这些话中,就大约知道春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她之所以印象深刻,那是因为能够让谢氏都吃亏的人,肯定不是善茬! 此时听到这位厉害的大姑姑即将投奔过来,张沁儿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也不晓得这位大姑姑是不是这么厉害可怕呢? 不过总算是自家爹的亲妹子,何况自家日子过的好,而他亲妹子过的不好,想来投奔也是无可厚非的,想到这里,张沁儿就淡定了。 但是张沁儿淡定了,杨氏却不太淡定的样子,当着张志仁的面,她一句话没有说,但是背地里却暗暗叹息,这让张沁儿发怵起来。 杨氏也不是那种容不得人的人,这般作态是为何? 一时间张沁儿也有些忐忑起来,打算寻个机会找杨氏仔仔细细问清楚。 372.第372章 :春花姑姑 “你不懂,那会儿你还小,你这大姑姑……总之如今咱们早已经分家了,能帮衬就帮衬,过自家日子就行,等他们来了,你也别凑上前去。”杨氏叮嘱着,在她心里,这个大姑子可不是善人,那简直就是连氏的翻版! 并且仗着大姑子的身份,把她们这些嫂子们都折腾的不轻! 直到现在提起这位大姑子来,杨氏还是有些心惊胆战的。 不过好在以前的日子总算过去了,而杨氏也有了崭新的生活。 张沁儿看着自家娘这般叮嘱,又想起谢氏的评价,心里对这个没有印象的大姑姑有几分抗拒起来。 第二日的时候,张志仁就拿着信到张家老宅那边去了,张老头和连氏听说有了大女儿的消息,心里自然十分高兴,对于他们这些老人来说,最好不过骨肉团聚了。 之前听闻噩耗,险些要被问斩,因为出嫁女不会受到牵连,这才急忙忙的逃跑,结果阴错阳差避开了洪灾,一路更是逃荒到这里。 安顿好之后,张老头也不是没想过试着联系大女儿一家,只不过当初洪灾十分厉害,死了不少人,很多人更是离乡背井,加上路途遥远,又没有大财力亲自找,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先不提张家老宅的高兴和期待,冯氏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反应倒和杨氏差不多,呆愣片刻便是深深的叹息。 不眼瞎的人都知道,冯氏也是对这位大姑子心有余悸啊! 张沁儿和张乐儿对视一眼,她们年纪相仿,而张乐儿又是自小住在镇上的,更是没有和这个大姑姑接触过。 如今看了长辈这般态度,不禁猜测起来。 冯氏把她们的心思猜透了,摇了摇头,无奈的说:“别说你们,就连我也有好些年没有见过她了,也不晓得如今成了什么样了。但是不管如何,你们都要记住,别去招惹大姑姑一家,晓得吗?等他们家来了,看有个什么章程打算,若是想住在这富足村,咱们也不过把面子情做好就行。” 在杨氏的叮嘱和冯氏的教导下,又过了几日,因为信里没有写准确的日子,只写了一个大概,张志仁为了接他的亲妹子,所以早已经提前去了县城,每天都会去码头等人。 就在张志仁去县城两天还没有回来时,谢氏也按捺不住了,亲自过来找结果妯娌说话。 因为马春的特殊性,谢氏、杨氏、冯氏三个人倒是难得的坐在一块,商量着马春他们一家过来的事情。 又过了一日,张志仁就赶着驴车回来了,除了张志仁,车里还坐着三个人,马春以及他的丈夫李先勇,以及一个儿子李财宝。 张志仁直接将驴车赶到张家老宅,一路上他已经和妹子妹夫熟悉了不少,所以自进了村子,就开始介绍起来。 坐在车里的马春和李先勇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全部是青砖瓦房的村子,饱含风霜的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她的儿子李财宝已经十五岁,因为营养不良的原因,长的个头不高,皮肤也粗糙黝黑,看上去十分的普通,不过他也和他爹娘一样,看着这个村子,眼睛亮亮的,口里几乎都要流出涎水来了。 看来李癞头一家说的不错!他外祖家的确过的好极了! 等到了张家老宅,张志仁稳妥的将驴车停稳,领着马春一家下车,院门虚掩着,张志仁知道张老头和连氏他们肯定在家,于是开怀的大喊一声:“爹、娘,大妹妹回来了。” 马春下了车,有些紧张的顺了顺粗布衣襟,露出一个刻意的笑容来:“我们是晚辈,我们进去给爹娘磕头才是正理,财宝,跟在娘身后。” 李财宝点了点头,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张家老宅。 张家老宅并不算差的,尤其是在得了马春他们一家即将到来的信之后,连氏就叫谢氏和俊峰媳妇将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又将空的厢房收拾出来。 等他们进了院子,里头上房的张老头和连氏早就听到张志仁的声音,不由得都有些激动起来。 马春和李先勇带着李财宝又是激动、又是好奇的进了上房,当看到半躺在床榻的张老头和盘腿坐在炕上的连氏之后,马春再也忍不住了,一双眼睛如同龙头被拧开,泪水哗啦啦的往下掉,身体朝前一扑,扑倒在连氏的怀中。 “娘啊!春想死您啦!春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对这个很喜欢的女儿,连氏也感到伤心难过,搂着马春一阵心啊肉啊的痛哭了一顿,到引得一旁的李先勇和李财宝有些尴尬起来。 到了张老头这个年纪,加上身体又有些不好,此时还能够再看到女儿女婿,心里也是高兴的不得了,于是三个人陪着哭了一顿。 他们哭的时候,在造纸作坊干活的谢氏也听到马春一家回来的消息,她嘴角瘪了瘪,带着俊峰媳妇一块儿回去了。 等谢氏进来的时候,马春他们已经哭的差不多了。 马春把李财宝朝连氏面前一推,让他叫祖父祖母。 李财宝虽然人长的不如何,好歹还算机灵,虽然他压根和这祖父祖母没有什么感情,但是也知道自己以后的好日子就靠这祖父祖母了,当即忙故作亲昵的喊了声:“祖父祖母。” “哎,好孩子,转眼间就这么大了。”张老头宽慰的摸了摸李财宝的脑袋,他头发并不茂密,甚至显得有些少,张老头不由得有些心疼起来。 看女儿一家的模样,这些年的日子肯定没过的好。 “真是苦了你们了,饿了没?要不要吃些东西?” 李财宝说:“早上吃过饭的,二舅舅还买了点心给我吃。” “嗯,那就好。”张老头一听这话,放心了不少,知道二儿子是个仁厚的,有他照顾,不会有什么差错。 正在再问女儿前几年的日子时,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抬头看着马春,有些慌张的说:“两个外孙女呢?” 听张老头提起自己的女儿来,马春一时间又尴尬,又伤心,低头又掩面哭了起来,呜呜咽咽,抽咽个不停。 李先勇此时只好说话:“逃荒那几年日子过的实在艰难,大女儿被一个官兵给抢了去,毁了身子,就给那官兵做了小,二女儿……她看着一家老小一口饭都没得吃,就到大户人家做丫头了。” 听了这话,张老头的脸色有些不好,连氏更是抱着马春又痛哭了起来,只有站在一旁的谢氏嘴角不屑的抽了抽。 说的还真可怜,怎么不再说说拿两个女儿换了多少银子?为什么两个女儿出了事,儿子却一点事都没有? “我可怜的儿啊,苦了你了,苦了你了啊!”连氏犹自抱着马春哭,在这些子女中,她对马春无疑是更加喜爱些的,所以也格外的心疼,这才在当初家境好的时候,常常补贴马春。 又哭了一顿,脸上早已经是眼泪鼻涕一大堆了,连氏就喑哑着嗓子叫谢氏打水来给她洗脸。 谢氏带着俊峰媳妇一起下去,打了两盆干净的水,里面放着干净的布巾。 等洗过脸,马春才感慨着说:“我们苦些累些也无妨,好在爹娘你们过的还不错,我也算放心了。” “哎,不过是运气好,你几个哥哥也能干孝顺,这才有了如今的日子。快坐,坐着说话!”张老头赶紧让马春一家坐下,先前只顾着哭,倒是忘记这个了。 马春挨着连氏坐的,李先勇就带着儿子坐在炕对面的凳子上。 这么会儿功夫,他们已经将上房都打量过了,李先勇早些也是陪着马春回过娘家了,以前的娘家是什么模样,现在是什么模样,一眼就能够看出不同来。 又看张老头和连氏虽然因为上了年纪,面容显老了许多,但是身上穿的却好的不得了,实在让人羡慕的很。 一时间李先勇觉得寒碜起来,要知道他这几年的日子都过的不好,刚卖了女儿的那阵还好,等钱用没了,别说衣服,连顿饭都没得吃。 不过现在可好了。 李先勇低垂着头,眼中的算计一闪而过,他自然知道自己媳妇的本事,媳妇说以后能让他过好日子,就一定有的。 虽然马春一家都说不饿,但是连氏还是吩咐拿出茶水点心来,又吩咐谢氏赶紧将二房三房的人叫过来,又要赶紧煮饭等等。 一跌声的吩咐,马春顿时有种被看重的满足感,和连氏母女两个说起体己话来。 不说这边,张沁儿那边得到消息之后,顿时两家人聚集在一块,一个个都是一脸沉重的表情,让张沁儿产生一种英雄就义的悲壮感情来。 不止张沁儿和张乐儿得了告诫训斥,福儿小宝等几个小的,也被耳提面命了几次,知道待会见了所谓的大姑姑,一定要能别招惹,就别招惹。 张志仁去县城准备接人的时候,张沁儿就让张志仁带了一封书信给晗生永安,虽然不知道他们对于这个大姑姑有什么印象,但是有些话张志仁肯定是不会说的,不写信给晗生的话,没准他们就得出乱子了。 原本张沁儿以为自家已经算是做足了准备,却没有想到,有的人,不是你不想招惹,就能够撇清的! 这所谓的大姑姑,更是成了张沁儿噩梦一般的存在。 373.第373章 :惦记 张沁儿他们到的时候,上房里已经不再哭泣悲伤,连氏和马春都重新洗过脸,只是先前哭的厉害,眼睛肿肿的。 张沁儿见了房间,就下意识朝马春一家打量去,看到只有三个人,心下有些诧异起来,分明先前听说这个大姑姑是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的,此时女儿却不在身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老二媳妇,老三媳妇,快过来。”连氏眼尖看到杨氏冯氏的身影,感觉叫她们过去。 杨氏和冯氏也早已经发现不对劲,不过却聪明的没有问,而是一起打量着马春,马春上了年纪,本来就容易老,更何况这几年马春的日子实在不好过,这会儿蓬头垢面,皮肤蜡黄,头发枯燥,嘴唇上更是没有丝毫血色,看上去十分的落魄。 杨氏险些没认出她来,要知道她刚嫁进门时,马春正值青春年华,又受连氏的宠爱,夫家开了杂货铺之后,日子也过的不错,虽说开了杂货铺之后就难得回来一次,但是每次都会涂脂抹粉,打扮的很是哨。 所以在杨氏的心里,马春还是以前的模样,此时一看,不由得唏嘘感慨起来。 “老二媳妇、老三媳妇,春好不容易和大家团聚了,日后你们两个要帮衬着些,知道吗?尤其是老二媳妇,你家过的好,也别忘记照顾春一家!” 杨氏只微微一愣,随即接受了,连氏的偏心和苛刻,马春的贪婪和小气,原本就是知道的,自然不会觉得奇怪和难受,当即点了点头:“知道了。” 张志仁此时也赶紧应着:“娘,你就放心吧,咱们哥几个肯定会照顾妹子一家的,沁儿福儿你们快过来,认一认大姑姑和大姑父。” 几个小的还真没怎么见过,就赶紧用清脆的嗓音叫了声,马春和李先勇也不断的打量着几个小的,尤其看到张沁儿和张乐儿人长的好,打扮的又好,顿时就忍不住想起自己的两个女儿来,浑浊的眼睛中忍不住闪过一道犀利的怨恨。 凭什么?他们一大家子过的这么好?吃香的喝辣的,住这大房子,而自己两个苦命的女儿这会儿还有没有命在还不知道呢! 心里一阵阵钝痛,马春难受的不行,但是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够表现出来,于是忙收拾好心情,想着自己总算可以过上好日子了,马春笑着夸了几句。 “哟,几个侄子侄女已经长这么大啦,我都快不认识了,一个个都长的水灵灵的,真好啊。” 小孩子最是敏感不过,马春自认自己掩饰的好,但是她眼底的怨恨和算计的眼神,早已经落入几个孩子眼中,想必马春要么不善于掩饰,要么是笃定自己在这个家有地位,就算被人看到了,也不会有任何事情。 不管是因为哪种,张沁儿都觉得这个马春实在不是个善茬。 “财宝,你快见过几个表妹表弟们。”马春赶紧拉了自己儿子一把,因为拉的有些猛,李财宝朝旁边酿跄一下,直直的朝张乐儿那边扑倒过去。 张乐儿秀气的眉头当即蹙起,看着李财宝的眼神充满了厌恶,身形灵动的朝旁边后退了一步,好在李财宝摇晃了两下,总算稳住身形了,不然就该扑个空,摔倒在地了。 他憨笑着,一双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整张脸有种说不出的猥琐。 “娘,表妹表弟们叫什么?”李财宝扭头问马春,他可不认识,怎么叫啊? 马春一愣,显然自己也忘记这些丫头们叫什么,一时间有些尴尬。 冯氏嘴角浮现出一抹讽刺的淡笑,居中介绍了几句。 李财宝这才挨过叫了,张沁儿她们也只得回叫了句:“表哥。” “大家几年没见了,一时间忘记名字也是常有的。咳咳,老二媳妇,老三媳妇,别愣着了,去厨房帮老大媳妇的忙。” 连氏可不想自己女儿受委屈,更何况她亲眼看到张乐儿在李财宝差点跌倒的时候躲了下! 想到这里,她老眼迸出一抹锋利的光芒,哼!这些不省心的,别以为她人老眼瞎,在她面前还敢使什么样! 张乐儿自然不知道这会儿自己已经成了连氏的眼中刺,反正她也不想着要连氏的宠爱,对于这个新冒出来的大姑姑一家,也没有多少感情,只站在屋子角落做壁而已。 好在马春的主要注意力都放在连氏身上,对她们这些小辈也爱理不理,彼此倒也没有故作恶心的来一场苦情认亲戏码。 马春这会儿一个劲的问连氏他们这些年的生活,连氏一一说了,马春听了后,越发羡慕,尤其是从连氏口中知道二哥张志仁是混的最好的,家里田地都有好几百亩,还请上两户长工了!并且榨作坊一年就能够赚上好几千银子!更不要说还有卖鱼卖莲藕卖鸭子鸡鸭蛋等等的收入。 每听到一个消息,马春的眼睛就多亮了一分,听到最后,看二房的眼神充满了占有欲,看的张沁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碜,这种幺蛾子的眼神,可真让人没有好感。 “娘,都说父母在,不分家,咋的哥哥们就分了家呢?这样多不好啊!一家人住在一起,才亲香呢!”马春开始打起主意来,二房有钱,但是分家了啊! 要是没有分家的话,那么这些钱就都是连氏的!凭着连氏对她的喜爱,怎么也会分个千百两银子给她! 老天!这么多银子呢! 所以马春当即决定试着让娘家几个兄弟别分家,重新在一起过日子。 尽管她也知道这个想法有些幼稚,但是禁不住在白的银子诱惑下,忍不住想尝试尝试。 马春说的,何尝不是连氏的内心想法! 就算想着法子让老二一家把奉养银子调高了,但是那点银子对于老二一家来说算什么?算个屁!人家一年赚的有这好几百倍! 只不过分都分了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此时听到马春的话,忍不住拿眼睛看着坐在一旁的张志仁。 “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热闹,要是可以不分家,我哪里想呢。”连氏凉凉的说着,但是看着张志仁的眼神却充满了指责和失望。 张志仁一接触连氏的眼神,整个人顿时就不太好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说到这里了,这家都分了好几年了,难道又当作没分一样不成? 374.第374章 :柿子挑软的捏 正要说话时,张沁儿赶紧站在张志仁背后,拿手拍了拍张志仁。 接到女儿的提醒,张志仁刚要说出来的话顿时就咽下去了,想了想,才笑着说:“树大分枝,儿大分家,何况大家都住在一个村子里,往日里也是可以天天见到的,娘要是想几个孙子孙女,我就叫他们常过来陪伴陪伴。” 连氏嘴角一抽,这老二是个傻的吧!她说的这么明显了,还装不知道?又下意识扫了张沁儿张乐儿他们一眼,眼神流露出不屑来。 对于二房和三房的孩子,连氏可没有好感,尤其是张沁儿和张乐儿,尖牙利嘴,又丝毫不孝顺,那简直看着就膈应人! 马春眼睛一转,知道这种事情不是提一提就成了,于是说起自己的好奇来:“我从李癞头那里听说你们都改了张姓,难道咱们族里真的有人犯大罪了?当初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这件事已经许久没有人提起了,自从落户富足村之后,大家早已经适应自己的姓氏,甚至要再说自己姓马,都会觉得奇怪了。 马春这一说,张老头又想起当初的事情了,那事太严重,他打算让全家人都烂到肚子里,自然不准出丝毫差错,于是紧绷着一张脸,严肃的告诫:“这话问一次就行了,以后可别再说了,如今我们都是姓张,你以后别可说错嘴了。” 因想到马春已经过来投奔了,以后肯定要住在一起,娘家姓张,女儿却姓马,这也太引人注意了,张老头就说:“你以后也跟着我们姓张,别人问你时,就说自己叫张春。” “这……”马春迟疑了,自己的名字都叫了三十多年了,哪里能一下子就换姓呢! 根本无法适应啊! 何况她好奇的事情,张老头都不肯说出来呢。 连氏最是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看她不好意思说话,就有些不耐烦的瞥了张老头一眼:“我们本来就是九族末枝,完全被牵连的,何况这会儿都已经在这临川过日子了,你也太小心了些。” “小心使得万年船,何况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要是一个不小心被人发现了,你我上了年纪不怕,但是这些儿子孙子们,难道也要白白丢了性命?”张老头这回十分坚持,再一次告诫大女儿一家:“你们记清了,以后别再提马这个姓氏了。” 看自家爹真的上了心,不断的告诫,马春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这回她可是打算依附娘家过日子的。 于是忙腆着脸笑着:“知道了,爹你就放心吧,你晓得女儿最机灵了。” 又拿胳膊顶了顶身边的李先勇,李先勇反应过来,当即保证:“是的,岳父,你就放心吧。” 这回李财宝也很懂事的跟着说:“我也晓得。” 张老头这才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那件事虽说和他们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是架不住天威,张老头素来胆小,更是不敢行差一步。 说了会闲话,那边的饭菜也煮的差不多了,菜香从厨房弥漫出来,让人闻着就食欲大增。 李财宝抽了抽鼻子,一副垂馋的模样,连氏心疼外孙,看着女儿女婿身上没有二两肉,更是难受的很,于是就发话了:“赶紧去堂屋吃饭吧,叫老大媳妇她们先把炒好的菜端上来。” 马春赶紧上前一步扶着连氏起身,李先勇也不落后,走到炕边,打算扶着半躺着的张老头,夫妻两个表现的十分孝顺。 等走到堂屋,只摆了一张桌子,家里人多,根本没法子全坐上去,所以张沁儿几个也没有急着去坐位置,等马春他们一家坐下了,这才朝厨房走去。 看到有炒好的菜,也帮着送过去,等菜全部炒好了,这才坐在厨房的小桌子上胡乱吃几口。 “真没意思。”福儿嘀咕了几句,她们过来就是吃剩饭,装不存在的! 但是不来肯定是不行,真是折腾人。 她们眼里压根没有大姑姑一家,而大姑姑一家眼里也没有她们,两者站在一个屋子里,气氛还真诡秘。 等吃过午饭,几个小的赶紧走了,杨氏和冯氏也和马春没有什么交情,说了声家里还有事,就走了。 连氏也不留她们,反正该出钱的时候出钱就行。 这个时候谢氏就可怜了些,她走不了,还得在家里忙着做这做那,好在她如今也是当婆婆的人了,有些事情都可以丢给俊峰媳妇去做。 俊峰媳妇本就是个勤快的,加上嫁进来之后一直没有身孕,不受谢氏的待见,她心里也慌张的很,所以看到连氏喜欢这个大姑姑,就招待的格外殷勤。 第二天俊峰媳妇照常拿着自己和俊峰的衣裳去河边洗时,马春把她叫住了,手里还拿着一堆脏衣服,看样子有马春也有李先勇和李财宝的。 以为马春也是要去洗衣服,只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洗,于是就笑着说:“大姑姑也要去洗衣服啊,一起去吧,我给大姑姑寻个桶子去。” 马春一愣,奇怪的说:“我洗什么?不是有你么?” 把手里的脏衣服朝俊峰媳妇怀里一塞,马春利落的说:“我还得陪着你奶说话呢,哪有空洗!对了,我们都没什么衣裳穿,你做了事之后,就替我们做几身衣裳来。要二哥家穿的那种细布,有绸子的更好,可千万不要你自个儿身上的这种,太粗,割皮肤。” 俊峰媳妇在家里没有地位,加上张俊峰是个老实的,兔子虽然赚了不少钱,但是几乎全部上缴,而连氏给的用钱少的可怜,所以她穿的衣服是不太好的。 但是被直接这么说出来,并且还是一副鄙夷和理所当然,俊峰媳妇当即就傻眼了,心里一阵委屈难受。 她站在那里,用力的捏着马春丢给她的脏衣服,而马春丝毫没有再看她一眼,径直朝上房走去,打算陪连氏说说话,并且探探连氏的口风,看她打算给自己多少银子。 她算是彻底打听清楚了,虽然说二哥一家赚的钱最多,但是大哥的造纸作坊和大侄子养的兔子也赚了不少钱,所以先把这份能捞的钱捞到。 至于二哥三哥那边也不急,总之慢慢来就是了。 马春无疑是个聪明的人,才一天的功夫,就理清了这么多的事情,她之所以那么对待俊峰媳妇,一来自己是长辈,二来俊峰媳妇在家里没地方,欺负也就欺负了。 马春转身转的利落,所以没有注意到俊峰媳妇眼中的悲哀。 原本能够嫁入张家,整个村里的人都羡慕她,娘家更是时时刻刻念叨,让她多勤快一些,懒媳妇是要不得的,所以她从进门之后,就忙的像个陀螺,原本该谢氏做的事情,也通通丢给她,还得再帮着丈夫一起照顾兔子,虽说有小叔子帮忙,但是小叔子也不是个很勤快的,常常跑出去,一呆就呆一天。 忙的一天只有睡觉才有空的俊峰媳妇,如今又多了给大姑姑一家洗衣裳做衣裳的任务,忽然间俊峰媳妇就觉得前途一片黑暗起来,就像许多座大山压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了。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整个人已经没有任何生机般。 “俊峰一大早就出门做事了,你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做事!”谢氏出门时,就看到这一副画面,喝骂起来。 俊峰媳妇嘴角抽了抽,最后却没有说半个字,落寞而绝望的转过身去,抱着一大堆衣裳,朝河边走去。 俊峰媳妇的异常,谢氏也没有当回事,类似这样的喝骂,她早就做了无数次了,此时她自己还有烦恼的事呢! 恶狠狠的看着上房,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心底一阵恼怒。 谢氏是最早进张家门的,自然也是和马春相处最久的人,更是熟悉马春的为人,如今马春带着一家找上门了,那可绝对不是想混口饭吃,这么简单的事情! 不大出血一次,马春肯定是不肯罢休的! 而谢氏把自家的钱都当成自己的,哪里肯朝外掏去! 张家老宅这边人人都各自有着算计,而张沁儿和张乐儿家也不太清闲,因为没过两三日,马春就带着李先勇和李财宝上门了。 这算是正式的上门做客,只不过人家是空手来的。 杨氏和冯氏自然得打起精神来招待,但是马春一家的眼睛一个劲的朝房间打量着,就连后院矮房子,都要亲自看一遍,这架势不像上门做客,倒像是买宅子的了! 等把里里外外都看完了,马春也彻底相信自己二哥很有钱了。 看看这房子!比张家老宅那边还阔气! 看看那一百多亩的地,多富裕! 再看看满地跑的鸡鸭,和随处可见的鸡鸭蛋,多讨喜! 坐在堂屋,喝着泡好的茶叶,马春这才开口说:“娘说二哥家日子过的不错,我原先还不相信呢,现在一看,果然是这样。” “三哥家的也还算不错,只不过看着没这么好而已,唉,我可真是羡慕的很呢。” “还是住在这里好,我现在住在娘那边,好是好,就是离那什么造纸作坊太近了,整天的杂声,听的人耳朵疼。” “要是能够住在这里,那可多好啊。” 马春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羡慕和向往,一副‘快邀请我住下’的表情让杨氏维持的笑容忍不住僵硬了。 张沁儿坐在旁边作陪,这些话自然听的一清二楚,猛然发现杨氏对马春的评价实在太温厚了! 这简直就是极品啊! 375.第375章 :刷下限 好不容易把马春打发走了,不过却不是空着手走的,马春看一眼鸡蛋,说一句:“这鸡蛋看着真不错。” 再看一眼鸭子,又夸了句:“这鸭子也养的好,这么肥肯定好吃。” 她每说一句,杨氏就认命的将东西包一份,送给他们。 杨氏向来熟知马春的为人,知道这会儿不给,肯定会闹的十分难看,还不如给了算了。 等送她到池塘边时,马春瞟了眼碧绿的荷叶,眼睛一转一转,又开口了:“我听人说你家的荷叶鸡做的最好吃了。” 杨氏眼角抽了抽,看着马春和李先勇手里拿着的大包小包,狠狠的深呼吸一口,无奈的说:“大家都是亲戚,我也不客气了,你自个儿摘荷叶,自个儿捉****!” 说完,她领着张沁儿回去了,竟然是不打算再理马春了。 马春哪里想到会在杨氏这里受到这样的气,当即就把眼睛瞪的老大,用鼻孔愤恨的哼了声。 等杨氏她们走远了,李先勇才奇怪的问着:“你先前不是说这二嫂是最没用的吗?平日里在家里最受欺负?” 怎么看起来不像?虽然杨氏的确是好欺负,一些东西能给就给,但是可不像是个没脾气的啊。 马春自己也有些奇怪,想着彼此有些年没有见了,怕是有些变化,于是就说:“她就是面团人,不用管她,这会儿咱们刚来,怕是有些不同,等把情况摸清楚再说。” 这里是马春的娘家,自然是马春说什么,是什么了,李先勇就闭嘴,和儿子李财宝一个去摘荷叶,一个去捉鸡,丝毫客气都不讲。 这一幕被出来倒蚕粪的张乐儿看见了,心底忍不住鄙夷,连上前讽刺一句的兴趣都没有,权当是没有看到罢了。 “乐儿表妹。”她不想理人,却有人想理她。在池塘边摘荷叶的李财宝冲张乐儿傻笑着,一脸讨好的说:“你这是在做什么啊?听外祖母说你家养了奇怪的蚕?一年能够赚上好多银子,对吧?” 张乐儿板着脸,压根不打算理他。 李财宝毕竟年纪还小,平日里又被娇纵,难免有些拉不下脸来,但是又不想发脾气,毕竟眼前这个表妹长的可真是标志啊! 少男怀春,人们对美丽的事物,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吸引,对于李财宝这个半大的小子来说,眼前的张乐儿就是一朵鲜,一块嫩肉。 利落的将蚕粪倒了,张乐儿转身就要走。 李财宝看她是真的不想理自己,心里实在不甘,喊住了她:“乐儿表妹,你咋的不理我?” 站在一旁,眼热的盯着鸭舍的马春回过头,满脸的不高兴,这个臭丫头怎么回事?居然敢不叫她,还不理自己儿子? “乐儿,你娘就是这样教你的吗?看到长辈也不晓得喊一声?你哥哥和你说话,也不理?等你爹回来了,我可要好好说一说,看谁家是这样的规矩!” 张乐儿嘴角微微的翘起,讽刺意味十足,这样没脸没皮的人也好意思在自己面前装长辈? 如今家都分了好几年了,就算连氏站在她那边,自己也是不怕的,当即就刺了句:“找我爹说怕是没用,我看你还是回家抱着我奶的腿大哭一顿比较好。” “你这是什么话?”马春上前一步,伸出手就朝张乐儿一推,张乐儿还真没有想到马春说着说着就会动手,并且力气大的很,一下子就后退了几步,差点倒在地上。 知道自己在力气方面吃了亏,张乐儿也不敢靠马春太近,抿了抿嘴:“我说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张乐儿的后退令马春越发得意起来,想着自己是长辈,就算教训了她也是没事的,两眼冒着恶毒的眼神,步步紧逼起来。 “你个黑心黑胆的臭丫头,居然都敢骂起长辈来了,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话音刚落,一只肥大的手臂已经扬起,携带着掌声朝张乐儿脸上招呼过来。 有了之前的提防,张乐儿这回没有吃亏,脚底轻快的一闪,就避开了。 张乐儿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要不是在家里刺绣半年,磨平了脾气,早就想争锋相对,她嘴抿的越发紧了,一双眼睛愤怒的瞪着马春。 这时候李财宝倒上前来劝了:“娘,你别打她,她长的这么漂亮,打坏了脸就不好看了……你打她屁股好了。” 马春盯着张乐儿漂亮的脸看了看,她知道自己手劲大,这一巴掌打下去,肯定要肿几天,虽说长辈教训晚辈,谁都没得说,但是自己毕竟刚来没多久,这事还是做的隐秘一些才好。 她视线下移,落到张乐儿的屁股上,张乐儿被马春的目光和李财宝的话气的脸色清白。 “我警告你们两个!别打着什么长辈的名头,我压根不认你!离我远点!”张乐儿丢了话,转身就跑,既然马春是个动手又动嘴的,自己势单力薄,还是下次再找回场子好了。 马春没想到她居然敢跑,于是也不再想着只打屁股的事情,立马拔腿在后面追,可是她手里抱着一大包鸡蛋,影响了她的速度。 后头李财宝也一个劲的说:“娘,小心手里的鸡蛋,可别打坏了。” “你个杀千刀的!臭丫头给我站住!”马春一边护着手中的鸡蛋,一边追着,骂声囔囔的连河对面都能够听到了。 这会儿有不少人在地里干活,都是瞧的见的,看着一个面生的妇人追着张乐儿打,有几个好奇的围了过来,好在张乐儿家就在附近,她赶紧跑到自己家里,再顺手关了院子门,拿栓子栓上,这才背靠在门上喘了口气。 几乎就在下一刻,马春就追到了,抡起一只手使劲的敲着院门,砰砰砰的声音大的刺耳。 “开门,给我开门!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你要是不给我开门,我就在这里不走了!你个晚辈忤逆长辈,我就是打死你都活该!” “冯氏!冯氏你给我开门!” “哎哟,我的好三哥哦,你不在家,家里的人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好苦命啊!” “啊,我不要活了,没脸活了,我一大把年纪,还被自家侄女给骂了,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哦!我一头撞死算了!” 外头一阵干嚎,声音大的半个村子都能够听见了,外头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只不过大家都不知道具体情况,都远远的看着。 376.第376章 :撒泼 这么大的动静,在里头蚕室干活的冯氏自然也听到了,她冷着一张脸,眼里满是厌恶,看到张乐儿一脸愤然的表情,无奈的说:“你招惹她做什么?她本来就不要脸,现在更加不要脸了。” 没脸没皮外加光拿不给,这几点就让能够几个妯娌对这大姑子格外的厌恶和没辙了。 若单单只是这样,或许还可以拼一拼,但是连氏却不晓得为什么,对这个女儿格外的疼爱,丝毫舍不得受任何委屈。 也许是物以稀为贵,当初连氏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在婆家的地位那是稳稳当当的了,加上那会儿家里条件还不错,所以就开始想要个女儿,马春就是在这种心态下出生的,一出生,就受到张老头和连氏的疼爱。 加上上头有三个哥哥照顾,更是长在蜜罐子,养成任性撒泼的性子来,她年纪最小,又受宠,大家对她自然格外的宽厚,马春也就越来越变本加厉了。 到后头张贞娘出生时,因为早产又难产,疼了连氏好几天,差点丢掉半条命,所以一生下来就遭受到连氏的厌恶,平日里几乎不怎么管,加上那会儿连氏年纪大了,奶水不足,张贞娘先天不足,后天也没有跟上,自小体质就弱,渐渐的就养成张贞娘自卑腼腆胆小的性格。 所以张贞娘和马春虽然是亲姐妹,性情却完全不同。 马春干嚎了半晌,在捉鸡的李先勇也赶紧过来了,也不问缘由,叫马春让开一下,自己则上前敲门起来。 男人的手劲本来就大的多,这门被敲的砰砰响,木门更是震动个不停。 听着这烦人的声音,冯氏头都大了,她很想教训张乐儿一顿,千说万说,让家里几个小的别去遭惹,结果这不到几天的功夫,就出事了。 但是她又是明明白白知道马春一家为人的,为了这个事骂自己的女儿,也实在太没有意思了。 “娘,怎么……”张乐儿是真傻眼了,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所以不管之前杨氏冯氏她们怎么叮嘱,她也没有放在心里,想着马春一个外来的,能把自己怎么样? 就今天这事,她也想着自己大不了跑到屋子去,也就没事了,结果人家根本不按照她想象中的来! 就这么芝麻小的事情,看马春这架势倒像是要打人了! 张乐儿再傲气,还是小姑娘一个,哪里见过这么大的架势,一下子自然就被吓住了。 她看着门栓被砸的一晃一晃的,眼睛瞪的老大老大,仿佛不敢相信。 冯氏摇头叹息,也犯愁了,这门是开和不开都不好了! 若是开,耽搁这么久,以马春的脾气,张乐儿得吃不小的亏,才能够把这是平了,要是不开…… 这会儿估计整个村子都知道这件事了,想必连氏也快知道了…… 冯氏很为难,简直恨不得自己马上消失了去,就不要再想这事了。 母女两个看着彼此,都有些深深的无奈。 张乐儿烦恼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先说了出来,好让冯氏心里有个底。 冯氏听了,虽说自己女儿是有些不尊重大姑子,但是就马春那为人……让人怎么尊重? 这个时候,冯氏有些懊恼起来,后悔当初把马春的人品说的太清楚了,让这几个孩子打心底就看不起对方,不然的话,按照正常情况下,乐儿沁儿几个都会对这个所谓的大姑姑抱有一份期待和亲情,这样没准能够相处的更好一些。 好吧,这也是冯氏实在没法,才乱想的! 就算她瞒着这一切,马春的为人就能够变好?老祖宗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了…… 里头的母女两个苦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般,张志礼不在家,冯氏和张乐儿都是女人,怕是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过的。 “大妹,妹夫,你们在三弟家门口做什么?” 很快,张志仁赶来了,一脸着急的从看热闹的村民中挤了进来。 杨氏和张沁儿也从家里赶来了,大家都莫名其妙看着马春一家。 都白送了这么多东西,她还想干嘛? 难道想从冯氏家再拿一份?那也得看有没有生四双手啊,不然怎么拿的下? 杨氏在胡乱想着,张志仁已经让李先勇别敲门了。 “妹夫,你这是做什么?赶紧别敲了。” 李先勇也不太清楚事情的始末,不过他和马春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利益相同,所以自然马春想干嘛,他就帮着了。 张志仁这一劝,他也顺势放下手,还别说,敲了半天,手也有些发痛了。 “二哥,你不晓得我的苦啊!”马春拿袖子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哭诉起来:“我们一家遭了难,两个女儿还不晓得生死,唯一的儿子还差点饿死了,我苦啊!好不容易找到爹娘和哥哥们,本想着有好日子过了,结果……呜呜,没脸活了,我还是找条绳子上吊自杀算了!” 张志仁蹙眉,这说的什么事?扭头看了一旁的杨氏,杨氏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大妹,你别光顾着哭,你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我晓得我就是上门打秋风了,你们都看不起我,也看不起我男人,还看不起我儿子,这些我都晓得,我今天就走,我去街上讨饭去,饿死病死也就破席子一埋的事情。还干干净净的不讨人嫌,哎呦,我苦命啊!” “娘啊!”李财宝手里拿着几张碧绿的荷叶,看着马春在哭,也跟着哭了起来,那声音大的惊人,干嚎着说:“是儿子没本事,让娘受委屈了,娘啊,儿子就是去乞讨,也不要你被人看不起啊。” 这会儿,李先勇也哭了起来,他一个大男人,还真放得开,一把抱着马春和李财宝,恨恨的喊了句:“都是我没用,才让你们娘俩被人瞧不起,我该死!我算什么男人!” 眼看着这一家已经哭声震天,不管张志仁说什么,都不理,一个个叫命苦,一个个哭的说要走人,要去乞讨,要不活了。 不说屋里的冯氏张乐儿,和外面劝人的张志仁一家,就是看热闹的村民,也纷纷睁大了眼睛,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八卦之血沸腾个不停。 村里生活单调,虽然每天都有村妇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拌嘴,但是能够吵出这样大架势的,还真没有几个! 不得不说,马春一家的大尺度演出让朴素的村民感到格外的刺激和新鲜。 张乐儿此时已经无言以对了。 关于马春一家的事情,先前杨氏说了那么说,她觉得自己也将马春一家看穿了,晓得那一家是极品,少碰为妙,却没有想到,她看穿的不过是人家的皮毛而已! 现在使出的才是精髓! 如果这不关自家的事情,张沁儿看到这样的表演,也会看的津津有味,但是事关自己一家之后,那种恶心和毛骨悚然的感觉,就让人实在不好受的很。 张志仁脑袋都大了,这都是什么事哦! 就算真发生天大的事情,都不能进屋子关了门,慢慢的说清楚吗? 看着抱成一团痛哭的马春一家,张志仁知道怕是在这里问不出什么了,于是上前拍门,说了句:“弟妹,乐儿,你们先开门吧。” 冯氏没法子了,让张乐儿到房间里避一避,自己则把门打开。 张志仁赶紧让马春一家进去说话,别再站在门外让人看笑话了。 马春却不肯,她红着眼睛,一副可怜兮兮,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她那一张脸本来就难看,粗糙暗黄的皮肤和稀少的头发,再配上那可怜的样子,无一不昭示着她的日子不好过。 从而显得她多么可怜,而冯氏她们又是多么的可恶。 “二哥、三嫂,我不容易啊,好几次都差点死了,好不容易打听到你们的消息,眼巴巴的赶过来,就想着能够看一看爹娘和你们,我也不求什么好日子,只求让我儿子有口饭吃,能够给我男人传家接代就行。我要是知道你们这么讨厌我,这么看不起我,我……我是打死也不会上门的啊!” 冯氏咬着牙,白着一张脸,马春在她门口闹这么一出,还说这么一些话,这是要让别人戳她脊椎骨啊! 让别人怎么看她?怎么说她?自家子女的亲事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冯氏简直要恨死马春一家了。 “大姑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冯氏先是严肃的回了句,然后她也不再看马春,而是看着外面看热闹的村民,认真的辩白了自己:“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知根知底的人家,我是什么人,不用我说,大家心里也有数。” 话到这里,就没了。 但是聪明的人,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围观的原本就是一个村,相处好几年的,彼此都是知根知底,冯氏是什么人,谁心里不清楚? 而眼前这一家,说是张老头的女儿,但是又没有怎么相处过,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晓得是什么人? 何况看他们闹的这架势,谁好谁坏,心里早已经有数了。 想到这里,那些看热闹的人,看着马春一家的眼神已经可以用鄙视来形容了。 马春心猛地一抽,眼底闪过一丝慌张,她百试百灵的招式居然没用了? 这个时候,冯氏不应该把张乐儿那臭丫头,拉出来让她狠狠的打一顿出气吗? 再赔罪说自己没有看不起他们,最后拿出银子让他们安家过日子吗? 没想到她居然会说这样的话…… 看来几年没见,这冯氏杨氏都有了长进了! 377.第377章 :不后退 一瞬间,马春就变了几个脸色,脑海里的念头更是转了几圈,原本这种事情,她驾轻就熟,只是这几个回合,发现彼此都有些变化,让她有些拿不准了。 但马春最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做什么事情,都要一鼓作气,自己这次要是没有把冯氏压下去,以后想从连氏手里拿钱倒是容易,但是想从二哥三哥手里拿钱,怕就不容易了。 她还想着给儿子砌一栋大屋子,每天吃香的喝辣的,再娶个媳妇来伺候自己呢! 不能退缩!她咬了咬牙,想着连氏,心里又有了底气,是啊,再大不过孝道! 只要连氏站在她身后,这些哥哥嫂子能怎么样? 何况她知道二哥是最孝顺不过的,连氏叫他拿钱,肯定是半句话不敢多说的。 眼神坚定了些,马春捏了捏李先勇的手,让他别担心,一切有自己呢! “三嫂,我晓得我初来乍到,这村里都是你认识的,就算被你欺负了,也会站在你那边,为你说话,我……只好认了,我这就去和爹娘说一声,我们一家重新做乞丐去!”马春哭着说出这句话,拉着李先勇和李财宝扭身就走。 气的冯氏直喘粗气,拳头捏的紧紧的,指甲都刺破了掌心皮肤。 马春!算你狠! “谁要赶我女儿走?”不等马春一家朝张家老宅走去,找连氏告状。远远的,谢氏就搀扶着连氏疾步走了过来,围观的人看到她们,下意识让开一条道来。 “娘……”看到连氏来了,马春松了口气,面上却悲伤不已,用手捂脸,伤心的哭着:“娘,都是女儿没用,女儿带着一家人过来投奔,这才让人看不起。” 李先勇赶紧抢先将过错归在自己身上,他一个大男人,当场就大声哭了起来,发狠的叫着:“是我没用才对!我算什么男人?保不住媳妇孩子,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间?孩子他娘,我对不起你啊,我是个没用的废人!我还不如死了算了,让你们娘俩受人白眼,让人看不起,我心里痛啊!” 都说男人膝下有黄金,说的就是因为男人情绪鲜少外露,这才显得稀罕和珍贵来,这会儿先不说李先勇是怎么的猥琐和无赖,光看他一个大男人做到这一步,很多村民不由自主开始可怜起他一家来了。 大家都是经历过无家可归、吃过逃荒苦头的,自然更加懂得这个苦是多么的煎熬,这几年来,也有村里人的亲戚过来投奔,大家都是能帮就帮,相处融洽的。 这张老头女儿找上门了,自然也得帮衬帮衬才是。 一方面是可怜马春一家,一方面又觉得奇怪,毕竟冯氏杨氏她们的为人大家都是晓得,别说是自家亲戚,就是无亲无故的村民,也多有帮助,怎么可能这会儿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连氏的脸色已经铁青一片了,跟在她后头的谢氏却没有丝毫幸灾乐祸的表情,她看了看马春一家,又看了看冯氏张志仁他们,眉头深深的皱着。 一方面她确实想着让冯氏她们受苦,但是一想到,冯氏她们被马春压了下去之后,接下来就该轮到她了,到时候她势单力薄,加上马春又有连氏的宠爱,到时候她根本就比不得! 与其她被逼到那一步,还不如希望杨氏她们拿出胆子把马春压制下去。 “老二媳妇,老三媳妇,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看我老婆子年纪大了,恨不得我早死了吧?”连氏不问缘由,态度分明的站在马春一家,她上了年纪,走路有些巍巍颤颤,却像个老母鸡一样将马春一家护在身后,用强硬的态度告诉大家,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马春一家的。 冯氏和杨氏面色复杂的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无奈和疲倦。 看她们没有回答,连氏越发不喜了,一双厉眼转移方向,扫射在张志仁身上,这个儿子自来孝顺,就让他先表态好了。 “老二,你到底怎么想的?你难道看不得你妹子有好日子过?你如今也是家大业大了,人有本事,也长脾气了是吧?才做了个小地主,就开始看不起自家妹妹了?这以后要是再多赚一点钱,那还得了?” 张志仁满心苦涩,面对这样的闹剧,他是真心无话可说,他本心纯善,从李癞头那边听到马春一家的消息之后,也一心想着一家人团聚,今后好好过日子,他这个做二哥的,也帮衬着砌房子、打家具,再帮着弄一些田地,把日子红红火火的过起来。 他自问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可事情为什么到了现在的这一步,他也无奈的很。 看张志仁支支吾吾不肯说话,冯氏和杨氏也紧闭着嘴,看来被连氏骂的无法还嘴了,一脸泪水的马春眼中却闪过阴狠得意的光芒。 她惺惺作态的劝着连氏:“娘,你也别怪二哥他们了,原本就是我自己不好,二哥他们日子过的光鲜亮丽的很,我一家就是个乞丐,他们不肯认,看不起也是正常的。” “岳母,都是我没用!”李先勇沉痛的把责任归在自己身上。 李财宝也不甘人后,哇哇大哭,声音哀悚:“是我没用,我没办法让爹娘过好日子,我活着实在没有意思了。” 连氏满眼疼惜的看着马春一家,伸出手拍着马春的肩膀,安慰着:“你们放心,有娘在,看谁敢欺负你们,看谁敢看不起你们!” 这个‘谁’自然就是说张志仁他们了。 马春却摇了摇头,坚定的说:“娘,不能因为我,让你和哥哥们失了心,这就是不孝了,你还是让我走吧,我就算做一个乞丐也好,至少心里开心。” “春,你真是我的好女儿哦!那些个没良心的,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你放心,娘一定不会让你们吃亏的。”连氏面色毅然,已经做了决定。 她再次严厉的看着张志仁他们,不容拒绝的说:“免得你们看不起自家妹妹,今后你妹妹一家就独立门户,你们几个做哥哥嫂子的,就拿出安家费来!” 想了想,又对张志仁说:“我晓得你有多少钱,也不会要你多的,拿一百两出来就行。至于老三是个没用的,也不多要,拿个二十两就算了。” 眼角轻轻瞟了冯氏一眼,饱含着不屑。 马春一家听到有一百二十两银子,当即就心动,露出得意和向往的神情来,一百二十两啊!做啥事都足够了! 要知道当初那两个丫头卖了,还没有五两银子呢! 这句话却听的冯氏和张乐儿肝胆俱颤,蓦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连氏,她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二十两!二十两是小数目吗? 她们一家累死累活一年才赚了多少?还得每月给五百文奉养银子,还得给侄子侄女们添箱见面礼等等,一桩桩的事情,费了她们多少钱? 眼看着乐儿长大了,要攒嫁妆,小宝也要读书,再加上大房那边的张俊杰还没有成亲,这些要费的银子,要她从哪里变来? 这些念头飞快的在脑海中一转,冯氏已经咬紧牙齿,面色发白,硬生生的说:“没钱!” 不只是冯氏她们难堪,张沁儿一家也各有变化,对于张沁儿家来说,一百两银子确实不算太多,但是也要看这一百两用在什么地方! 上好的良田,都足以买上十来亩了! 凭什么就这样白白的给了人去?何况看这架势,可不是一次性买断,而是今后有的是借口要给! 不说张沁儿和杨氏的眼中很是不赞同,张志仁也是不赞同的。 他头一次拒绝连氏起来:“娘,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亲妹子,我能不疼吗?我还巴巴的跑去县城接了来?以后妹妹他们家过日子,我们这些做哥哥的,自然会关照关照,但是哪里是这样直接拿银子的呢!再说了,三弟一家的情况,你也是晓得,如今全部的家产,估计也就这么些了,怎么可以全部拿出来给妹妹一家?何况咱们帮着妹妹一家砌屋子打家具,置办家什,也不过十来两银子就够了……” “我说要你拿,你拿就是了!你要是不拿,你就是看不起你妹妹!与其你妹妹一家被看不起,靠着你们施舍过日子,还真不如当乞丐算了!你丢的起这个人,我可丢不起!”连氏严厉的打断了张志仁的话,眼睛已经开始冒着火了。 张沁儿嗤笑着,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你还有什么脸面可丢? 她冷眼旁观这么久,算是把马春一家仔细看明白了,知道这家人就是极品赖皮狗,没羞没躁,用各种下流的手段逼着你答应她的要求,然后你一旦后退,她又狠狠的咬上,非要撕下你一大块肉才肯松口的。 想到这里,她眼中的厌恶是怎么都无法掩饰的,原本她初来这个世界,就和谢氏一家对上,觉得谢氏真是一朵奇葩,这会儿看了马春一家的表演,谢氏在他们面前,顿时有种小巫见大巫的感觉来。 张沁儿上前走出一步,却发现身边的张乐儿也一脸毅然的站了出来,她斜眼看着张乐儿,只见张乐儿的眼睛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这件事算是她惹出来的,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378.第378章 :为难 “奶,你是我亲奶吗?”她先是语调凄凉的问了句,然后话锋一转,生硬而决然的说:“我家没钱,就算有,也不会给一文钱的!你这个偏心眼的老东西,养了个没脸没皮的女儿,再嫁了个赖皮汉子,生了个奸猾儿子,好啊,好的很!” “乐儿!”冯氏吓了一大跳,乐儿怎么敢这样说话? 这、简直就是忤逆了啊! 一时间冯氏又怕又怒,要不是马春这个祸害精,哪里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乐儿又哪里会被逼着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语? 张沁儿也是一愣,随即又觉得张乐儿这话说的简直太对胃口了! 看连氏方才那样子,就知道马春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果然不愧是亲亲的母女啊! 心下更是庆幸自家爹和三叔,因为在家不受重视,反而没有把这些坏品行学了去,才能够成为一个正常的男人。 “你个死丫头!我今天就把你打死算了!活着也糟蹋粮食!”连氏气的直喘粗气,狠狠的抬起手,上前要打张乐儿。 冯氏虽然也有些不赞同张乐儿一个小姑娘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更不能够忍受自己的女儿被欺负,当即一把拉过张乐儿,自己挺身而出。 “住手!乐儿说的没错,我家没钱,有钱也不会给那种恶心的人!” 张沁儿也恰当的接了句:“我家有钱,但是一文也不会给!” 她斜眼看了看马春一家,讽刺的说:“给乞丐,还做了回善事,给这种人,养这样的祸害,没准还会折寿了!” “你!你们!”连氏气的直发抖,伸出的手有些不利索起来。 马春也是暗暗吃惊,事情到了这一步,这些人怎么还敢这样?要做到孝字大过天!连氏才是说了算的! 李先勇和李财宝毕竟不如马春,不是连氏的心头肉,这会儿看情势这样,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马春想了想,先给自己丈夫儿子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才整理下情绪,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披发捶地,大声干嚎起来。 “我实在没脸见人了,害得娘被一个小辈给羞辱了,堂堂一个祖母,被一个孙女给羞辱了,这什么世道哦!简直不让人活了哦!” 原本就气的不行的连氏,听了马春这话之后,老脸羞红,她自来爱面子,自持在村里是有些地位的,现在却被张乐儿她们当着村民的面给羞辱了! 这口气,她怎么肯咽下! 打蛇打七寸,连氏幽幽的看着张志仁,逼迫着说:“老二,你这是要逼死我对吧?” 张志仁心下恻然,不禁哀痛不已,忙解释着:“娘,绝对没有的事,你……你别这样想,沁儿她不过是小孩子乱说话的,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是吗?”连氏厉声责问,张志仁在这样的目光下,顿时无从遁迹,心下尴尬起来,他转头看着张沁儿,有心想训斥几句,但是又看到杨氏和张沁儿她们脸上的不认同和厌恶,一下子,他就觉得丧失说话的勇气了。 张志仁是迂腐,但是这不代表他傻!要是他傻的话,先前也不会考中秀才了。 他虽然对事情不是特别清楚,但是也知道这事绝对不像马春嘴里说的那样,他们两家更是不会有丝毫看不起马春,要赶她走的意思! 事到如今,杨氏也只好站出来,不过她说话委婉多了:“娘,咱们都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媳妇几个自觉嫁到你家,兢兢业业,侍奉公婆,养儿育女,传宗接代,没有丝毫做不到位的地方,如今咱们虽然已经分家,但是每个月也是给了奉养银子的,更是额外送了不少东西过去,咱们对你们二老的孝心,天地可鉴!” “至于看不起大姑子什么的,绝对没有这回事,要咱们帮衬着把日子过起来,咱们责无旁贷,但是要逼着咱们一个劲的掏钱,说遍天下,也是没有这里理的。” 她这番话,真是说的十分精到,并且还夹杂了不少成语,使得话语充满了一股与众不同的知识范,让人无端的折服信任起来。 真不错啊!看不出杨氏还有这口才! 张沁儿打趣的朝杨氏挤了挤眉眼,杨氏嘴角一抽,她才不会说她也是担心张沁儿闯祸,这才鼓起勇气说出这番话的! “好啊,好啊,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你们就是巴不得我死了,对吧?我这就去死!”连氏气的不行,但是一下子又不好说什么,只好也使出蛮狠的一招来,说着她就要去撞墙,马春自然赶紧抱住连氏,然后娘俩哭声震天,好不凄惨,令人闻之伤心。 张沁儿等人顿时脸黑了,你给说道理,人家直接蛮狠不讲理,这对话实在无法进行下去了! 张志仁也被闹的一个头,两个大,何况大家站在门外,被大多数村民围观着,想想这种感觉就让人实在不爽起来。 “娘,有话咱好好说,行不?”不自觉的,张志仁声调中带着一丝软弱和妥协了。 这样闹下去不行啊! 他上前准备搀扶连氏,连氏却不肯,但是知道这个时候张志仁已经开始妥协,只要她再坚持一下,估计事情就好办了,于是她旧话重提。 张志仁一下子哑口无声,无法给个准信来。 “你什么意思,你到底说啊?还认不认我是你娘了?这银子也不是给旁人,这可是给你亲妹子的!你难道不希望她过的好吗?这几年她吃了多少苦,你难道就不晓得心疼心疼?你怎么好狠的心啊。”连氏声声指责。 马春闻声落泪,可怜兮兮的看着张志仁:“二哥,你也晓得我日子过的苦啊,一天才一碗稀粥,一小碟咸菜,两个女儿现在都不知道生死,要不是这样,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上门让你们瞧不起的啊,你日子过的好了,你难道就不心疼心疼我?” “这……这……”张志仁越发无措起来,心情更是纠结的难受。 他一下子看看连氏和马春,一下子看看杨氏和张沁儿,前者满脸希求,后者满脸拒绝。 379.第379章 :压制 张沁儿见识马春一家的手段之后,心里拔凉拔的,知道这次要是退后一步,等待他们的肯定不是海阔天空,而是步步紧逼! 不能退! 张沁儿不是宅斗专家,甚至厌恶宅斗,觉得怪没有意思的,还影响生活品质。 当初肯帮着张志廉弄出造纸和软纸来,无非就是想着以后张志廉他们自家靠劳动赚钱,日子好过了,就别总是闲着来找麻烦。 后来发现这个选择果然是正确的,张家老宅有了赚钱的门路,平日里要忙着做事,加上生活条件好了不少,也顾不上对张沁儿家羡慕嫉妒恨,一个劲的找麻烦了,彼此相安无事,倒也过了几年清静日子。 可是这种法子也不是人人管用的,对于张志廉,她出技术,张志廉出劳动,也算自力更生,而眼前这马春一家却明显是不打算出力,而是想靠着厚脸皮小手段来谋夺钱财了! 张沁儿两眼冒出犀利的光芒,对于这样的人,她才下猛招才行,省的后患无穷。 她忽然一笑,这笑容却让连氏有几分打颤起来,别人不知道,连氏却是知道,自己是有些怕这个孙女的。 “奶,我们两家做的决定已经告诉你了,接下来该怎么样,就不是我们能够管得着的,奶你要是不满意,你大可去衙门告我忤逆……不过,奶,衙门的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最后一句,又轻又充满危险的意味,让连氏的脸顿时白了,她记得以前她就使出要告张志仁忤逆这招来要挟,结果张沁儿却说…… 这个死丫头! 不过张沁儿确实有这个底气和本事! 在自家,张志仁和杨氏已经习惯重视她的意见了,而村里,只要让舆论站在他们这边,就可以了,至于衙门……有郑成凯照应着,就算连氏拼命想去告忤逆,也得看这衙门是否进的去! 经过多次交锋之后,张沁儿也隐隐摸清楚连氏的为人了,连氏看似强硬,却有些胆怯的,平日里不爱出门看热闹,不是不喜欢,而是打心底有些怕。 更何况自古百姓怕沾上官司,衙门这种可怕的地方,更是心有抵触害怕的很。 张沁儿一句话就把连氏给唬住了,马春虽然不晓得这是什么原因,但是无疑她是聪明人,知道连氏肯定有什么顾忌,于是也不敢再蛮狠,哭声也渐渐小了。 张沁儿眉眼一挑,看来事情已经解决一大半了。 现在也不用急着对付马春,虽说张志仁没有说什么,但是依着张志仁的性子,肯定是在心里不满的,待会得先把他洗脑了才行。 于是和张乐儿使了个眼神,各自拉着冯氏和张志仁他们,两家人二话不说,转身一起进了院门,当院门关上的那一刻,门扉发出砰的一声,小小的一扇门,顿时隔绝了里外两个世界。 马春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二哥和三哥一家居然敢把他们关在门外!她偷眼打量着连氏,连氏眼中有羞愤也有难堪,更有一丝莫名的情绪。 人都进屋子里去了,还能咋的?再敲门砸门不成?就算马春脸皮厚,但是也得看这样做能不能最终得利才行,心眼转了转,马春决定先扶连氏回去,再商量商量好了。 短短几年没见,家里居然成了这样! 当初被她踩在脚下,任由她拿捏的人,如今却丝毫不给面子了。 “娘,都是我不好,我没想到二哥和三嫂居然成了这样……”马春自责的哭了起来,低垂着头,一脸的忏愧。 连氏面色黯然,听到马春的话,眼皮一抬,随即又耷拉了下去。任由马春扶着她走了回去。 谢氏站在旁边冷眼看着,忍不住冷笑了声,既然有马春扶着,她也犯不着靠近连氏,装什么孝顺了。索性走在他们后面,朝张家老宅走去。 李先勇和李财宝更是心里没底,父子两个对视一眼,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跟在后面,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那些围观看热闹的村民,更是个个眼睛发亮,刚刚看的那些热闹,简直精彩的不得了,比戏班子唱戏还要热闹几分。 有几个脑子转的慢的,都还没有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村人最喜八卦,这件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想必就要传的沸沸扬扬了。 张乐儿家院子里,个个脸色都不算特别好,虽说占了上风,没有被连氏逼着后退,但是毕竟连氏占了孝道的理,而马春一家更是没脸没皮,什么事情都敢做的出的,以后多了这两个麻烦事,还真是让人心里膈应的很。 其中心情最为复杂的,自然当属张志仁了,闭眼重重的叹息一声,他索性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满脸愁容。 张沁儿眼睛一转,搬了个凳子坐在张志仁的面前,开始准备给他洗脑了。 只是她还没有说话,张志仁已经没好气的说:“你们咋的把你奶他们关在门外?” “不这样,那还要继续吵下去不成?还不嫌丢脸啊!”对连氏和马春一家,这态度不能太软,更不能太硬,加上对方脸皮的厚度估计原子弹都炸不破的,还是冷处理比较好。 “爹,你是怎么想的?”不等他再问,张沁儿问起他的想法来。 张志仁却把眼睛一瞪,气的憋屈,无奈的说:“我还能怎么想?你们……这都是什么事啊!” 张乐儿站了出来,将这件事的始末说了出来,毕竟是她惹出来的,自然她最清楚,当然了,她只能将自己所见所想的说出来,至于马春一家怎么想的,天晓得去了! 之前场面乱糟糟的,张志仁又被逼着表态,所以到现在才闹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听了张乐儿的话,张志仁顿时沉默了起来。 虽说张乐儿的态度的确不算好,但是这么一件小事,就能够闹出这样大的纷争吵闹来,也的确够奇葩。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件事最主要的不是张乐儿的态度不好,而是马春一家想要借机闹事! “爹,娘和我们是什么人,你心底肯定清楚,我也把话说清楚了,对于大姑姑一家,我是一文钱都不肯给的!”张沁儿表态了,她帮张志廉,还拿了人家五百文的纸药钱呢,可见她就不是一个没原则,乱发善心的。 对马春一家的际遇,原本还有一分同情,现在是一分都没有了,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马春落到今天这一步,怕就是因为本身立不稳的原因。 杨氏也表态:“我要说的话,刚才就都说了,你看着办吧。” 杨氏她指的,就是先前对连氏说的那番有理有据的话了! 张沁儿暗暗对她竖起大拇指来,霸气啊! 杨氏回了一记白眼,没吭声了。 冯氏性情原本就比杨氏更烈一分的,加上这件事张乐儿占了主要原因,此时更是不能退,于是她说:“二哥,我家是什么光景,你都很清楚,我也不是个小气的,侄子侄女成亲,能给的、给的起的,我就是咬牙也会给的,这件事却没的说!别说我家没什么钱,就算有钱也是不肯给的。” 张乐儿更是爽快,傲气的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又想起方才连氏惺惺作态的去撞墙,张乐儿更是恨的咬牙,心里暗暗想着,以后她就拿一把菜刀在身上,想死是吧?也别撞墙了,直接给你来一刀算了! 看她那个老不要脸的,还敢不敢说半个死字! 她面上充满了杀气,就连张志仁都忍不住被吓着了,忙安慰起来:“乐儿,你也别着急,这件事和你也没有多大关系,你先放心,我再想想。” “爹,没有我们的话,你会怎么做?如果我娘和以前一样被奶大嫂和大姑子她们压制着,不敢吭声,我们几个小的也像以前那样畏畏缩缩、可怜巴巴的,你是不是就会答应了?”张沁儿幽幽的说着,她的话令杨氏沉默起来,身边的福儿也不禁陷入沉思。 当初的福儿也不小了,五岁正是记事懂事的时候,只不过后来家里发生重大变故,随着分家之后,日子越过越好,她倒是忘记当初自己一家是如何的卑微可怜了。 想到这里,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抱着杨氏的大腿:“娘,我不想过以前的日子了,明明都是一家人,凭什么我们就像是别人的奴才一样?” “爹,我恨你!要不是你总是让着他们,我们几个的日子能过的那么艰难吗?做的事情不比任何一个人少,吃的却比任何一个人的都差都少,你要是再让我过这样的日子,我就不认你这个爹了!” 福儿的指责就像一把刀,精准狠利的刺进张志仁的心脏,撕心裂肺的痛在四肢百骸蔓延着,他脸色顿时苍白起来,以前的事情也一下子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想说些什么,嘴唇却一个劲的颤抖,说不出一个字来。 福儿的性格和张沁儿不同,她更加腼腆和胆怯,所以很多事情,都是躲在后面,不敢出声,现在却说出这样尖锐的指责,就连张沁儿都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杨氏更是心疼几个子女,拍着福儿的肩膀安慰着,可越安慰,越想起以前几个孩子受的苦来,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痛哭抹泪。 她们的哭声感染了冯氏和张乐儿,甜儿更是年纪小,正处于懵懂,但是对情绪也很敏感,现在大家一哭,也跟着哭起来,一时间院子里充斥着女人悲戚的哭声。 380.第380章 :压垮 张志仁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他是堂堂一个男人,但是不管他怎么做,都讨不到好!连氏逼他,媳妇孩子也逼他! 张沁儿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知道这个时候的张志仁已经接近崩溃,而她则要做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爹,你要是向奶她们妥协,任由她们一次次逼迫我们,让好好的日子再也没办法过下去的话,那么你就写封休书给娘吧,以后我们几个养着娘就行!”她没说什么不认张志仁的话,却比福儿的那句话杀伤力更大,而冷静果敢的声音,更是昭示着这不是她的气话而已。 一瞬间震的张志仁肝肠寸断,悲痛欲绝起来,他瞪大眼睛看着张沁儿,将她脸上的认真和冷意看的清清楚楚。 杨氏虽然舍不得丈夫左右为难,也舍不得子女受苦,但是听到张沁儿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时,也忍不住吃了一惊,就连痛哭的福儿也吓的停了哭声。 满院子的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张沁儿,面对大家的眼光注视,张沁儿显得很自然:“我说真的,爹,你是个好儿子,却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爹。如今好不容易,咱们一家能够过上这样轻松平静的好日子,我实在不想破坏。” “不过,你还是别写休书,写和离书吧,原本娘就没有什么做不好的地方,何况娘被休了,对哥哥科举不好。” “你,你这是要逼死我?”张志仁打着哆嗦,惊惧不已。 杨氏也醒过神来了,阻止的喝道:“沁儿!你到底在说什么!” 张沁儿没有说话,只认真而平静的看着张志仁和杨氏。 一时间院子里十分静谧,甚至能够听到山林子里传过来的风声和枝叶摇曳的声响。 久久,福儿似乎也悟了,很认真的看着杨氏:“娘,你别担心,以后有我们养着你。” 杨氏哭笑不得,这是什么话? “你们不用逼我,我也不是一个糊涂蛋,也知道你奶和大姑子……”张志仁神色黯然,他站起身,走到门边,将院门打开。 先前看热闹的村民已经离开了,毕竟这个时节地里的活多的很,谁也没空专门盯着看热闹,何况大家也不太敢太得罪了张沁儿家,今秋地里甘蔗成熟了,还得靠人家的榨作坊帮着榨卖呢! 接下来的几天,张志仁的情绪都不高,也不止他一个,家里的氛围都怪怪的,要说谁最淡定,那就是张沁儿了。 张沁儿不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她对于女人被休和和离,没有任何难以接受的感觉,若是以后她的丈夫,做了什么让她无法接受的事情,她也照样和离了事! 这个时代女人被休,之所以可怕,无非就是势单力薄,连娘家都无法长久的帮衬,所以女人被休之后,日子会很艰难,但是如果女人的身后有着强大的权势威望,又有傍身的钱财,那小日子照样过的好! 所以在杨氏出面教训张沁儿时,张沁儿就将她的一番道理说了出来,然后才说:“娘,你放心吧,就算你被爹休了,你的日子照样过的好好的。” 这话听的杨氏哭笑不得,长长的叹息一声,感慨着:“我哪里怕休!只要你们日子过的好,我就心满意足了。沁儿,你也别怪你爹,你爹是个好人。” 张沁儿心下腹诽:“是个烂好人。” “娘,不是我非要这样逼着爹做选择,而是你也最清楚大姑姑的品行,这次不彻底打消她的念头,只怕今后有的闹!闹也不怕她,就是让村里看了热闹,而且对哥哥以后的仕途不好。” 科举最讲究清白出身了,家里这样闹腾,这日子还怎么过? 晗生读书有天分,又拜何山长为师,只要努力努力,以后考取功名应该还是有可能的,为了彻底改变这个家的社会地位,张沁儿不得不替晗生考虑。 这话说中杨氏的心,静默了片刻,才说:“你奶虽然那个样子,但是你爷还是好的,上次他们回去之后,也没有再来闹,估计是你爷发话了。” 说起张老头来,张沁儿也只能感慨不已,张老头虽然也有不少缺点,但是他毕竟还有一份理智,做什么事情,都尽量不超过底线。 平淡的过了几日,村里的八卦却丝毫没有平息,暗地里大家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各种版权轮番上阵,陈氏和许氏还有元绣娘也听了不少八卦,纷纷过来安慰杨氏。 “原本你家的日子过的好,大家都羡慕的很,没想到也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沁儿她娘,我们都晓得这绝对不是你们的错,你们家那个大姑子……也太那个了!” 杨氏忍不住笑了,知道她们这是在安慰自己,却故意说:“你们咋就知道这不是我们的错?你们也太偏心眼了吧!” 陈氏却正色说:“我们哪里是偏心眼,而是有眼睛有心,看的清清楚楚而已!那天的事情我们没有亲眼看到,但是也听了不少,再加上这几天也多多少少看了你家大姑子的做派,啧啧!” “我看俊峰媳妇快不行了。”一直很少说话的元绣娘,一出口就吓着杨氏了。 怎么忽然提到俊峰媳妇?杨氏莫名其妙的问着:“这又怎么了?” 元绣娘在内宅生活过,最善于看人脸色,斟酌了下,还是说了出来:“今天我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碰到俊峰媳妇了,她一个人要洗三大盆衣裳!我就觉得奇怪,一看,你大姑子一家的衣裳都归她洗呢!” “这……”杨氏瞪大眼睛,虽然她知道马春的为人,但是他们一家的衣裳让侄子媳妇来洗,可没有这个理啊! 何况连氏谢氏就没有说什么? “我就仔细看了两眼,俊峰媳妇整个人瘦了不少,穿在身上的衣服都觉得空荡荡的,眼睛里都是血丝,像是熬了不少夜,洗衣服的动作也显得有气没力的……我听说她婆婆不是急着让她怀孕生孩子吗?怎么还这样折腾?就算孩子上了身,也非得掉不可!” 女人身子弱,不利于怀孕,更不利于生产的。 许氏顿时也想起什么来了,赶紧说:“你这样一说,我也记起来了,昨天在路上也碰到她了,她正挑着两桶水,不过走路不稳,摇摇晃晃的样子,走到一个坡地的时候,还不小心绊了脚,桶里的水就泼了一半去。” 种种迹象表示俊峰媳妇身体操劳过度,怕是要坏了身子了。 杨氏有些着急起来,她对于这个老实本份的侄子媳妇还是很喜欢的,但是毕竟是两家人了,她又和谢氏不合,真要帮着俊峰媳妇说话,没准谢氏恼怒了,背地里折腾的更狠就不好了。 ~~~~~ (看到有人求加更,表示很为难,书已经进入精彩尾声了,即将完本,而我想拿这个月全勤,全勤需要每天五千字,若是完本了,全勤就飞走啦!) 381.第381章 :昏迷 事实证明,人都是经不起念的。 就在杨氏和元绣娘她们谈论俊峰媳妇的时候,外头就响起一阵囔囔声。 “不好了,出事了!” “赶紧的,你家侄子媳妇出事了。” 一个村民快步跑了过来,一冲进来,就朝杨氏囔囔个不停。 杨氏吃了一惊,忙跑过去问着:“她婶子,咋的了?俊峰媳妇出啥事了?” “你家侄子媳妇掉河里去了,你赶紧去看看。”那个婶子吓的不行,把话刚传了,杨氏就哎呦的叫了一声,赶紧朝河边走去。 元绣娘和陈氏等人也吃惊不小,连忙跟在后头。 等她们走到河边的时候,俊峰媳妇已经被救上来了,不过整个人昏迷了过去,躺在河边的石头上,一群人围着,议论纷纷。 走的近了,杨氏就将俊峰媳妇看的更加仔细了,廉价的粗布衣裳沾湿之后,紧紧的贴在身体上,勾勒出一副瘦骨嶙嶙的骨架,脸色苍白,即使昏迷了过去,眉宇间依旧有着无穷无尽的哀愁。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杨氏急的不行,生怕出事,赶紧把俊峰媳妇抱起来。 这会儿,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人开口说话了:“刚才俊峰媳妇在河边挑水淋菜,咱们还打了招呼,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她居然就掉到河里去了。” 说话的那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婶子,说完之后又赶紧说:“是我捞她出来的,才掉到水里,就被我捞出来了,应该没灌了河水去。” “哎,先不说这个,我赶紧送她回去。”杨氏着急的说着,陈氏也走了过来,和她一起把俊峰媳妇抱了起来,朝张家老宅走去。 杨氏担心俊峰媳妇身体出了什么事,就和元绣娘说:“你去把志仁找来,让他赶紧去县城把志礼叫回来。” 张志仁估计在地里做事,这会儿还没有得到消息,元绣娘一听,忙应了声,赶紧找张志仁去了。 张沁儿几个就在家附近,自然马上知道这件事了,纷纷过来探望俊峰媳妇。 俊峰媳妇的娘也得到消息了,一看到昏迷不醒的女儿,当即就扯着嗓子大哭了起来,凄厉的声音让人听到就觉得伤感同情。 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更加不是什么秘密,俊峰媳妇嫁给张家之后,过的怎么样,大家也是有眼睛的。 不过都说多年媳妇熬成婆,大家潜意识的观念里,都认为新媳妇被婆婆教训打压,是正常的,所以谁也没有多说什么话,但是此时看到,湿漉漉的衣裳紧紧的裹着瘦骨嶙嶙的身子,俊峰媳妇那张丝毫没有血色的脸庞,就说明她这日子过的不只是一丁点不好了! 俊峰媳妇的娘刘氏因为家境贫困,特别显老,皮肤皱巴巴的,一哭起来,眼泪鼻涕一把,模样十分的可怜。 张沁儿瞧着心酸,递给她纸巾,让她擦擦眼泪鼻涕,刘氏默默的接了,默默的哭着,从始至终,她只一个劲的哭,倒也没有说什么话。 不多时,大家已经到了张家老宅。 谢氏她们正在家,还不晓得发生什么事情了,只听到许多人的脚步声逼近,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等谢氏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杨氏和陈氏扶着昏迷过去的俊峰媳妇过来了。 “这是咋的了?”谢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站在那里没动,恰好挡着杨氏她们进门了。 “先不说这个,你赶紧让下。”杨氏没好气的说,媳妇都晕倒了,站着堵门口做什么? 谢氏下意识移开了身体,随即心里又恼怒的很,方才杨氏的语气怎么敢这样不客气! 她瞧了瞧俊峰媳妇,眉头紧紧的皱着,心想又不知道这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么大的动静,张老头和连氏他们自然也察觉了,一起走了出来,马春跟在连氏身后,自从上次在张乐儿家大闹一场,还没有得到便宜之后,马春就收敛了不少,不再敢随便去招惹二房三房,只一个劲留在连氏身边,说着好听的话把连氏哄的开开心心的。 张老头似乎也吃了一惊,俊峰媳妇咋的晕了?“这是怎么回事?” 杨氏没空回答,她们得赶紧把俊峰媳妇弄到房间里,先不管怎么晕倒的,先把这湿衣裳换下再说。 说话的是把俊峰媳妇救上来的婶子,从始至终,她是最清楚的。 张老头听了话之后,眉头紧紧的皱着,虽然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也没有忘记感谢人家的援手。 那婶子也爽快,摆手说:“哪里用得着感谢,大家都是乡里乡亲嘛!不过我说,这俊峰媳妇看上去就没有二两肉啊!抱在手里轻飘飘的!当初她家日子不好过,人是瘦了点,那也没有现在这么瘦的,当初刚嫁到你们家,我们还暗暗羡慕的很呢,想着这傻孩子终于有好日子过了。” 话里话外没有丝毫指责的,但是却听的张老头一张老脸十分难为情,这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指责他们张家苛待媳妇! “哎,我说这位婶子,你救了人,咱们感谢你,但是咱家的事情,犯不着你个外人说三道四吧?”马春不满了,心里也虚的很,毕竟她一家三口的衣裳,平日里都丢给俊峰媳妇洗的,这事要是被人说出来,她面上也不好看。 “我个外人!”那婶子也不是绵软性子的,否则也不会当机立断下河救人,当即一把扯过还在抹眼泪的刘氏,说:“刘氏,你女儿被折腾的快死了,你个当娘的总要说些什么吧?” 只可惜刘氏却是个绵软性子的,被推出来之后,眼底闪过一丝慌张害怕,怯怯的看了张老头一眼,随即像是吓着了,又畏缩着后退了几步,不敢吭声,只一个劲的抹眼泪。 马春见她这个烂泥样子,心底暗暗得意,下巴高高抬起,不客气的说:“人家娘都没说啥,你说啥?” 那婶子也没有想到刘氏居然会这么绵软,虽说平日里就是绵软的,但是自己女儿都不死不活了,居然还不敢说些什么!又被马春的话一激,当即气的脸皮发红,一双眼睛瞪的圆圆的,也不冲马春发话,而是愤愤的对刘氏说:“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你是一分都没有了,哭什么哭?等你女儿被磋磨死了,再哭不迟!” 说完,恨恨的转身走了,心里恼火的很,她看着俊峰媳妇可怜,好好的帮着说话,结果人家这亲娘都不敢吭声,那她还说个屁! 刘氏被这话吓到了,似乎觉得女儿真的就要死了,当即哭的更加可怜委屈了,抽噎个不停。 张老头急的不行,这种磋磨死媳妇的事情怎么能够传出去!这家风和声望还要不要了! 他气愤的瞪了马春一眼:“闭嘴。” 又问站在一旁满脸不在状况的谢氏,严厉的问着:“这到底怎么回事?俊峰媳妇咋的成这个样子了?” 谢氏嘴巴一撇,敷衍的说:“我哪知道,我又不在河边,哪里晓得她就这么娇弱了,淋一亩菜地就能够累的晕倒。敢情咱家们是娶个千金小姐来了,吹吹风都得晕倒了。” “我问你这个了?俊峰媳妇咋的那么瘦?” “啊呀,咱们一家人都是一块儿吃饭的,吃的都一样,我咋的知道她为什么就那么瘦了?难道有的人天生命贱,吃不得肉,没看以前在她自己家,一年吃一顿肉,都活的好好的。” “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对吧?你不晓得,谁晓得?平日里我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过分,就算了……” “公爹,你说这话就不对了,平日我咋的了?饭菜是娘分配的!做家务洗衣服种地这都是正常的事情,要真是我过分了,你咋的当时不说呢?” 现在说什么说,装什么装的! 谢氏语气十分不爽,原本经过张志廉在外头****,传染了脏病给她之后,她气性就大了不少,不常把张老头和连氏看进眼中,更何况这几日,马春哄着张老头和连氏拿出不少银子,又是扯布料做衣裳,又是给外孙买点心等等,看的谢氏心疼不已。 那都是她的银子啊!就这么给那个不要脸的了! “你……你!”张老头实在没想到谢氏居然敢这样和他说话,气的手脚都颤抖起来了。 连氏脸色沉的能够滴下水来,一双严厉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谢氏,这阴鸷的眼神看的谢氏不禁打心底发怵起来,她压抑着内心想后退的想法,反而一扬下巴,直接和连氏对视上了。 四目相接,电闪雷鸣! “老大媳妇,你好大的胆子!”被谢氏挑衅了威严,连氏气的不行,马春马上在一旁帮腔:“就是,百善孝为先,我看嫂子你压根就没把爹娘放进眼里!” 谢氏撇撇嘴,要是马春没出现,她没准就做小伏低,陪个不是了,但是马春出现之后,谢氏处于异常焦躁中,哪里还肯和她们讲什么孝道不孝道的。 当即冷哼一声:“反正俊峰媳妇的事情和我没关!饭是娘你分配的,大姑子一家三口手好好的,一天到晚没事做,还把脏衣服都丢给俊峰媳妇洗,这会儿俊峰媳妇累的晕倒了,你们就说是我的责任了?想把脏水泼我身上,没门!” 说完,她索性转身回了自己房间,进了门之后,把门啪的一声关上,态度嚣张的不行! 382.第382章 :出言 张沁儿默默的将这出婆媳大战看进眼中,平静的眸底有些浓浓的厌恶之色。 好好的一个家,非要弄的乌烟瘴气,真是恶心死了! 里头,杨氏和陈氏已经将俊峰媳妇的湿衣裳脱下,又用温水擦拭了全身,再找了一件家常的衣裳给换上。 打开俊峰媳妇箱笼的时候,杨氏和陈氏眼睛就红了。 里头并非没有好料子,但是好料子都是男人的衣裳,女人的衣裳全部都是半旧的粗布和葛布,颜色又暗沉,款式又老旧,实在不像小媳妇爱穿的。 唯一一件压箱底的色衣裳,还是当初俊峰媳妇成亲的时候穿的,看得出俊峰媳妇很珍惜这件衣裳,料子显得还很新。 “作孽哦!”看着俊峰媳妇瘦骨嶙嶙的身材,杨氏眉眼有着浓浓的同情和叹息。 陈氏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他们几家从逃荒时,就和张家紧密联系在一起,算是熟悉彼此的人了,却没有想到张家还有这么龌蹉的一面! 张沁儿推开门,后头还跟着刘氏,刘氏不敢抬头,只一个劲的哭着。 虽然进媳妇的门不好,但是这会儿张老头也顾不上了,他这个人最讲面子了,更何况他在这富足村当过里正,在村里是有些威望的,如果传出他家磋磨死媳妇,以后谁家还敢和他家做亲戚? 要知道张俊杰还没有说亲事呢! “咳咳,老二媳妇,俊峰媳妇怎么样了?” 杨氏幽幽的看了张老头一眼,眼神十分复杂,对于这个公爹,杨氏有说不出的感情,一方面又觉得他不坏,要不是有他在,以前自己的日子还会更加艰难一些,但是一方面又觉得他实在太坏,要不是他压制不住连氏,他的媳妇又怎么会吃这么多苦头? 睁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就是张老头一生的写照! “还没醒,我也不晓得怎么了,先给俊峰媳妇喝一些红水,怕是饿着了。” 杨氏说了话,想去厨房弄红水,忽然想起这是张家老宅,红这种贵重东西不会随便放在厨房里,而是被连氏收着的。 于是拿眼睛看着连氏。 张老头赶紧让连氏去拿红冲水来。 连氏的脸色不太好,也不晓得是因为俊峰媳妇昏迷,还是因为谢氏先前说的那些话。 谢氏关门前的话,将俊峰媳妇累倒的过错全部推到她和马春的头上了! 不多久,马春拿着一碗红水进来了,杨氏下意识看了看,发现马春没有做什么手脚,红放的还挺多的。 这才拿勺子小口小口的喂着俊峰媳妇。 俊峰媳妇的确是饿着了,即使是昏迷状态,也下意识吞咽,倒也省了杨氏功夫,不多时一碗红水就全部灌下去了。 屋子里一时间静默着,彼此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这种氛围下,就连刘氏的抽噎也只敢无声的抽噎,眼泪像是不要钱一样,到现在还在流。 张沁儿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要说刘氏不心疼女儿,她哭的倒也可怜,要说她疼爱女儿,如今女儿成了这样,她都不吭声说些什么!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我叫志仁去县城喊志礼回来了,这村里也没个大夫的,生了病什么的,还真是不方便。”杨氏打破沉默,看俊峰媳妇依旧昏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才会这样。 “俊峰呢?咋的不在家?” 连氏接话:“俊峰在山里割草去了。” 她话音刚落,张俊峰就从外头冲了进来,神色慌张,想必是从村人口中听到些什么了。 一进门,就急切的问着:“我媳妇咋的了?怎么就晕倒在河里了?她没事吧?” 大家给张俊峰让开一条路,张俊峰无阻的来到床边,俊峰媳妇清瘦的五官显得格外的哀愁无生机,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断气一样。 张俊峰显然被吓着了,他一把抓着他媳妇的手,用力的摇晃着:“你醒来啊!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杨氏赶紧劝说了一句:“你别摇她!” 张俊峰一听,不敢摇了,他嘴笨,也不晓得说什么,只一个劲的痛哭起来。 张沁儿看着张俊峰哭的伤心,无奈的叹息一声,这个堂哥……该怎么说他好呢? 自己身边人受了什么苦,他都全然不知道? 就他媳妇瘦成那个样子,皮肤蜡黄,头发枯燥的,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这是过的不好了。 有一瞬间,张沁儿就在想,张俊峰这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呢? 如果真是装的…… 她眼神微眯起来,嘴角浮现出一抹浓郁的嘲讽。 大家不是大夫,围着也没用,加上张老头和连氏都是上了年纪,身体也不怎么好的,不能久站,于是过不多久,就回上房去了。 临走时,张老头特意吩咐马春跟上,看他板着一张脸,估计是要教训教训了。 马春嘴角一撇,万分不甘心。 临走时,还恨恨的盯着昏迷的俊峰媳妇,都是这个女人!做点小事也这么矫情! 陈氏也不好多呆,加上家里有事,告别走了。 杨氏心里替俊峰媳妇感到可怜,就在一旁陪着。 屋子里没有旁人了,张沁儿就将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等嫂子醒来了,堂哥你给写封和离书吧,我负责养好嫂子的身体,算是我们张家欠她的。” 张俊峰吓的不行,不可置信的看着张沁儿,无措的说:“沁儿,你这是在说什么?” 杨氏也被张沁儿这话给吓着了,又想起当初她也是这样和张志仁说的,不由得没好气教训着:“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总是把和离挂在嘴边?这像什么话?” “娘,你看看嫂子这样!十条命也去了九条了!原本上头有两层婆婆,还都不是好相与的,这还罢了,嫁了个丈夫,还是个狠心的,被一家子逼得快死了,不和离做什么?我觉得和离反而还有条生路。” 张沁儿气愤的指着俊峰媳妇,又对一旁胆小的刘氏说:“你也不用担心,这话我说出来了,自然会负责,反正现在还年轻,到时候我帮着寻一户好人家,再补一份嫁妆,也就风风光光了。” 383.第383章 :主动提 钱能解决的事情,那就不叫事! 俊峰媳妇虽然长相普通,又经过这一年的磋磨,人越发憔悴,明明只不过十来岁,却看上去像三十岁了。 站在女人的角度,张沁儿是无限同情俊峰媳妇的,同时也厌恶她不懂得争取自身的权益。 二婚的女人不好嫁,但是也不代表就嫁不好,张沁儿相信只要调养好俊峰媳妇的身体,再陪些过得去的嫁妆,寻一户普通的人家,还是可以过上好日子的。 看张沁儿一脸不是说笑的表情,甚至已经有了一连串的计划,张俊峰彻底傻眼了,他脑袋本来就不怎么聪明,心里又担心媳妇的身体,这会儿一愣一愣的。 呆呆的说:“我干嘛要和离?” 张沁儿回以讽刺的笑容,指着他媳妇说:“你说呢?我说的还不清楚吗?你非要亲眼看到她被你们一家人磋磨死才开心吗?” 张俊峰木讷的回头,看着他媳妇苍白瘦削的脸,心一阵钝痛,他双手握拳,青筋直冒。 “我最不喜欢管人闲事了,但是这种伤阴德的事情,你们也好意思做的出来!亏这个女人还是你亲自说要娶的!” 张俊峰彻底听懂了,他低垂着头,不敢坑一声,但是心乱如麻,他想解释这一切都不是他想的,他也不晓得事情怎么会这样的。 但是这些解释还没有宣之于口,下意识就被自己否决了。 他虽然迟钝,但是也是有眼睛的,看得见自己媳妇一天天憔悴,只不过他每次问她的时候,她都温柔的摇头说没事,这才没当一回事。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他的确背负了巨大的责任。 或许张沁儿的话,太过于惊世骇俗,刘氏都吓的忘记哭泣了,她睁着一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张沁儿。 “沁儿,别说了,等你嫂子醒来再说。”杨氏叹息不已,看张俊峰一副伤心的样子,对他媳妇应该还是有感情的,但是有感情又怎么样? 也不过是装作看不见,或者背地里让自己女人多吃亏多受累罢了。 男人都是这个样子! 杨氏越想越难过,脑海中的思绪又回到自己刚嫁到张家时,连氏的苛刻、谢氏的欺压、还有张志仁的委曲求全,所有的事情,就像一座座大山,压的她丝毫喘不过气来。 现在回想,居然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当初的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 看着俊峰媳妇依旧昏迷的脸,杨氏心里一阵疼痛,对她所承受的一切痛苦,她都能够感同身受。 到傍晚的时候,张志仁才带着张志礼回来,一下车,张志礼就提着药箱急匆匆的朝张俊峰房间走去。 张志仁跟在后面,发现杨氏还在,于是就问杨氏:“俊峰媳妇醒来了没?” 杨氏抬眼看着他,视线恍惚起来,明明是很熟悉的五官,居然一下子变得模糊陌生了。 过了一会,她才疲倦的摇头。 这边张志礼已经给俊峰媳妇做了一个检查,望闻问切之后,张志礼才无奈的失笑:“别着急,俊峰媳妇只是累的睡着了。” 睡着了? 杨氏愣住了,张俊峰也傻眼了。 不过反应过来之后,一股心酸的感觉就蔓延开,居然能够累的睡着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太累了! 知道只是睡着了,张志礼也松了口气,然后仔细把脉一番,随着时间的移动,面色越发沉静严肃起来。 张俊峰心里着急的很,忍不住出声问着:“三叔,到底怎么了?” 张志礼摇了摇头,说:“虽然没有大事,但是……俊峰啊,这是你的媳妇,你都不照顾她,还指望谁?你媳妇这身体算是废了!体质太差,身子单薄,气虚血亏,没一两年功夫,是养不好的,就算养好了,以后能不能生育,还是问题。” “怎……怎么会这样?”张俊峰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张口结舌,好半响才急匆匆的说:“她……她平常好好的啊,怎么就这么严重了?” “好?”张志礼似笑非笑的看了张俊峰一眼,心里叹息,也不晓得这个大侄子是真傻,还是装傻! 身为一个大夫,张志礼是最了解俊峰媳妇身体状况的,原本以前家境不好,泡多了冷水,导致宫寒,就不利于怀孕,成亲之后,又没有好好的调养,反而越发操劳,这次晕倒,也是因为身体承受的极限到了。 “如果不好好调养,你媳妇的身体,短则五年,长则十年,就没得救了。” 张志礼一番话说出来之后,一直默默哭泣、不敢吭声的刘氏终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大声喊着:“我好恨!我好恨啊!” 凄厉的声音,在整个张家老宅散开,不多时就引来张老头和连氏他们。 “怎么了?哭丧呢?”谢氏不爽的瞪了刘氏一眼,然后看着张志礼。 “三弟来了,俊峰媳妇咋的了?” “志礼,你来说说。”张老头也发话了。 张志礼沉吟了片刻,然后决定按照最严重的情况说了。 谢氏一听俊峰媳妇可能怀不了身孕,心里倒觉得正常,毕竟看着她就不像个能生养的,她早就打着休妻另娶的念头呢! 眼珠子转了转,嘴里悲戚的大叫起来:“啊哟!不能生育,我家要来做什么?这是让我们家俊峰绝代了啊!” 张老头也吓着了,他不是被不能生育吓着了,而是说俊峰媳妇只能活那么几年,顿时他感到一种惊慌,人家好好的一个黄大闺女,嫁到他家之后,居然被折磨的折寿了! 张老头感觉他一点脸面都没有了!老脸火辣辣的,心里十分尴尬,生气的看着连氏谢氏,无奈的叹息一声:“你们……你们作孽哦!” 连氏和谢氏的脸色都有一瞬间的不对,但是马上彼此就推脱起来,连氏说这是谢氏心黑,把媳妇给磋磨的,谢氏就说连氏心毒,吃的给的少,做的事情吩咐的多,马春一家有手有脚,还要孙子媳妇帮着洗衣裳之类的。 女人之间的纷争,总是十分的尖锐和无理取闹,一时间整个屋子闹哄哄的。 沉睡的俊峰媳妇早已经陷入黑甜梦乡,对这一切的吵闹仿若未闻,只是紧锁的眉毛拧了起来。 坐在床边的张俊峰手指紧握,平时他粗心大意,又一心忙着照顾兔子,虽然隐隐觉得自己媳妇挺辛苦的,不过又觉得自己媳妇能吃苦,这乡下过日子,哪能清闲呢? 可是此时从谢氏和连氏的口中,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媳妇,曾经过着这样不堪的生活。 他低垂着头,太阳穴一个劲的跳动着,瞳孔紧缩,似乎在强制忍耐着。 刘氏也哭个不停,她说的不说,只来来回回不断的说:“我好恨!我好恨啊!” 至于恨什么?稍微一想就知道了。 杨氏看着这出闹剧,心里拔凉拔凉的。 她抬眼看着张志仁,张志仁正一脸无奈的看着连氏和谢氏掐架,张老头气的不行,他担心张老头摔倒了,小心的搀扶着。 至仁至孝,品性高洁! 当初媒婆上门提亲时,就说了这么一句,就这句,打动了杨氏父母的心,也打动了杨氏,当时傻傻的想着,重情义的人,对父母兄弟好,难道还会对妻儿不好吗?嫁给这样的人,她才能够放心的。 转眼间,时光已经匆匆流逝,现实一点一点的将那些少女最粉嫩的幻想,逐一击破,杨氏也渐渐忘记这八个字给她带来的心动了。 忽然间,杨氏觉得很累,她站起身,不吭一声,朝门外走去。 张志仁看到她,想开口喊住他,但是又要忙着照顾张老头,便收回视线了。 杨氏一直到走出张家老宅,里头的吵闹声音越来越低了,她才感觉心里舒服了不少,傍晚的晚霞十分的迷人,霞光照在她身上,给她阴郁的心情,带来一丝抚慰。 张沁儿正坐在院子里给福儿做睡衣,看到杨氏回来了,当即问着:“三叔回来了吧?嫂子的病怎么样?” 杨氏点了点头:“你嫂子她不太好……唉。” 张沁儿问为什么,杨氏就把俊峰媳妇的情况说了出来,又说出自己的意见:“你三叔虽然说的严重,但是我想只要好好调养,应该还是不至于的。” 张沁儿颔首,心想张志礼说的这么严重,无非就是想引起重视,否则俊峰媳妇醒来后,又得重复过以前的日子。 张志仁到晚上时才回来,倒并没有吃饭,所以呆在厨房吃杨氏给他留得饭菜,因为饿的狠了,吃的很急。 孩子们已经回自己房间里休息了,杨氏坐在张志仁的对面,安静的看着他吃饭,等他吃完最后一口时,杨氏忽然幽幽的说:“我们和离吧。” “噗!”张志仁一个没有忍住,吓的把口里的饭吐了出来,惊骇的看着杨氏,似乎完全不敢相信。 杨氏却面色不变,只是称述的说了她以前为什么会愿意嫁给张志仁,而嫁过来之后,又过了什么日子,点点滴滴,巨细靡遗。 有很多东西,在日子好过了之后,杨氏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其实并没有忘记,而是埋藏在心里的最深处,只要被诱发,马上就会全部想起来。 384.第384章 :想通 杨氏的声音不急不躁,说的话,条理清晰,都是事实,并没有任何夸张描述。 所以张志仁嘴巴张了几次,都没有打断杨氏的话。 末了,杨氏嘲讽的说:“原本我以为这些日子都过去了,今后我们有的是好日子,没想到……唉,老祖宗说的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是什么样的人,就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敢强求你为我改变。” “今天看了俊峰媳妇的下场,我的心忽然就钝痛了起来,当初的我,比起她来,也不过好上那么一点点而已,我之所以还能够撑住,想必是在娘家底子好吧。” 她的声音很低沉,有着一股沧桑伤心的意味,像一把苦涩的刀,刺进张志仁的胸膛。 和离。 从张沁儿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张志仁只觉得孩子的气话,还觉得自己把孩子惯的太厉害了,才敢这样胡乱说。 但是从杨氏嘴里听到这两个字,张志仁却心痛的难以自己。 他手指无意识的抓着桌子表面,指甲和木板接触,发出吱吱的声响。 脊椎骨在这一刻,也弯了不少,整个人仿佛老了几岁,他试图找到自己的声音,却听到自己的声音很虚很缥缈。 “我不想和离。” 杨氏摇头,很认真的说:“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但是春却不是,我没有把握改变你,更没有把握改变春,就像沁儿说的,让你做你的好儿子好哥哥,我和沁儿他们过我们自己的轻松日子。” “我……”张志仁满心苦涩,此时觉得胃部很不舒服,也不晓得是刚才吃的太急了,还是怎么回事,他脸色有些苍白。 无力的扯出一抹笑:“我不是傻子,那些我都知道……” 杨氏截断他的话,笑的十分凄然:“是啊,你不是傻子,所以我才更难受!你心里明明清楚谁对谁错,却依旧碍于你的孝道,不敢站出来维护我,维护我们的子女,说实话,我对你一直是有些失望的。” 丢下这句话,杨氏也没有回房,而是去了张沁儿的房间,今天晚上把话说开了之后,杨氏不想面对张志仁了。 张志仁木然的坐在厨房的那张简陋桌子上,桌上摆着他刚吃完的盘子和一根烧到一半的蜡烛。 这一夜,张志仁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第二日时,张沁儿和福儿似乎也知道杨氏做出的决定了,她们默默的支持杨氏,张沁儿更是声称自己会好好照顾杨氏的。 姐妹两个面对张志仁时,倒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神色间难免添了几分疏离和隔阂。 这一天,张志仁整个人十分不对劲,他看着杨氏母女三个,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直到上午时,张志礼过来说要去县城了。 这次回来并没有带多少药材,所以到药铺之后,张志礼还要开一张药方,让张志仁把药带回来的。 坐在驴车上,张志礼敏锐的察觉张志仁的情绪不对劲,于是询问着为什么。 张志仁沉默了半响,才决定把事情一一说出来,然后他眼睛无神的看着远处的山峦,地势高低不平,渐渐隐入云端。 张志仁听了这话,也吃惊不小,在他的印象中,杨氏可不是能够说出这种话来的人! 沉默了半响,他仔细想了想,才说:“这次回来,乐儿和我说了上次大妹来家里大闹的事情,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张志仁的问题,而是说出自己的事情来。 张志仁果然觉得奇怪,问着:“你怎么想?” 张志礼态度认真的说:“我当时就在想,我回去就辞工不干了,以后我天天在家里,看谁还敢欺负我的妻儿!大妹要是再闹出那样不像话的事情,我就一棍子打出去!” 张志仁有些吃惊,讷讷的说:“这……她毕竟是我们的亲妹妹……” 张志礼反问:“亲妹妹又怎么样?亲妹妹就可以欺负我的妻儿,毁坏她们的名声,让她们没法子做人?亲妹妹就能够逼着我把全部的钱财拿出来供养她?凭什么?” 张志仁被问住了,在他的脑海中,照顾亲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根本没有什么为什么,只是就这么做了而已。 张志礼的话,在他眼里看来,实在不像话,虽然大妹……也实在闹的太过份了,但是…… 脑海中纠结来,纠结去,张志仁一时间没法子说话了。 张志礼也不急,而是等他仔细想清楚,只不过等了片刻,他眼中还是迷惘时,翻了翻白眼,说:“难怪嫂子要和你和离!该!” 张志仁眼角抽搐,满脸的黯然之色。 兄弟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起来,接下来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等张志仁将张志礼送到药铺时,才问了句:“你真要辞工?” 张志礼无奈的摇头:“冯氏不肯,上回娘说要我们家拿出二十两,虽然当时没给,但是肯定不是说笑的,你等着吧,有的是时候闹呢!冯氏让我把今年做完,等明年春天再好好的种植甘蔗去了。” 今年家里的地都租出去了,自家种植的菜蔬,冯氏一个人就忙的过来,张志礼辞工的话,非但帮不了多少忙,反而令家里损失了不少收入。 如果没有这份收入,每个月五百文的奉养银子,就能够慢慢把积蓄都掏空了。 察觉到张志礼口里的无奈和苦涩,张志仁也觉得十分不好过,默默的跟进药铺,拿了配置好的药材后,直接回了富足村。 把驴车停在张家老宅的门口时,就听到马春指桑骂槐的声音,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俊峰媳妇的。 张志仁的脚就像灌铅一样,站在那里,没办法再动弹一下。 良久,才深呼吸一口,提着药材和一些补身体的水果点心走进去。 马春看到张志仁时,走过来主动拿过他手里的点心,高兴的说:“是芙蓉糕和豆沙糕啊,财宝就挺爱吃的。” 张志仁蹙眉,不悦的说:“这是买给俊峰媳妇的。” 马春嘴巴一撇,正要耍赖时,看到张志仁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满脸的不认同,让她不由得有些发怵,只能把手里的点心又还给他。 张志仁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径直进了张俊峰的房间。 385.第385章 :态度逆转 俊峰媳妇躺在床上,睡足之后,虽然面色依然苍白枯瘦,但是精神好了不好,经过这件事之后,张俊峰似乎醒悟过来了,不管连氏谢氏以及马春她们,冷言冷语的说什么,他都不肯让再他媳妇出门做事,就连吃饭,都是装了满满的一碗,给送到房间里吃。 为此,连氏和谢氏有些不满,但是毕竟这个时候不好多说,不然俊峰媳妇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张家的名声就彻底没了。 张老头则是放任态度,他不敢承担磋磨死媳妇的名声,加上心里有些自责,觉得自己身体差了之后,对家里的事情,越发糊涂了,才导致这种事情发生。 这个时候自然想要好好补偿,每次连氏分配时,都要亲眼盯着夹最好的菜才行。 “二叔,你来了。”张俊峰看到张志仁,赶紧站起身来。 张志仁把手里的药和点心什么的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说:“这是三副药,每副分三次喝,你媳妇不是什么大病,主要是体虚,多调养就行了,至于孩子什么的,你们也被想太多,都还年轻呢。” 又说:“这药材算是你三叔送的,我另外给买了山东阿胶,听说这个山东阿胶最补气血了……你每天都要亲自给你媳妇弄了吃,知道吗?” 他重点提醒,张俊峰自然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眼眸暗淡了几分,眉宇有着失望,嘴里则赶紧说:“这阿胶肯定很贵吧,哪里要二叔这么费!” 俊峰媳妇也很不好意思,说:“这阿胶还是拿回去给婶子补身体吧,我还年轻呢,喝点红水就行了。” 张志仁神色僵凝:“也给你婶子买了,这些你拿来吃就行。” 张志仁又说了几句话,无非就是让张俊峰多照顾他媳妇,张俊峰认真的点头:“二叔,你放心,以前是我不懂事,没操心,以后再也不会了。” 又看着自己的媳妇,声音极为惭愧:“你是我要娶的,却让你过这样的日子,我心里实在难受,你放心,等俊杰成亲之后,我就提出分家。” “分家?”张志仁吃了一惊,没想到张俊峰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连俊峰媳妇,也显得很惊愕,嘴巴微张,眼泪已经不可抑止的流了出来。 她捂住嘴,无声的哭泣着,却没有开口劝张俊峰不要分家。 张俊峰是长子,按照习俗,就算分家之后,父母也是跟着长子过日子的,所以就算分家,那也无法摆脱连氏谢氏的逼迫。 但是下一句,就让俊峰媳妇失声哭了出来。 因为张俊峰说:“等俊杰成亲后,家里的钱财东西,我都不要,反正娘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俊杰了,俊杰养着爹娘就好。以后你可要跟着我过苦日子了。” 俊峰媳妇感动的不行,她眨巴着眼睛,眼睛中还有着几分不可置信,嘴里却急切的说:“我愿意!再苦再累,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挺的过去。” 她本就是不怕吃苦,最是勤劳肯做事的,要不是被连氏谢氏轮番逼迫,现在又多了马春一家,不然的话,俊峰媳妇咬牙都会挺下去的。 听了这两小夫妻的话,张志仁一时间感慨颇多,其实刚听了俊峰的话,他下意识就要出口教训反对,那些大道理已经涌到了喉咙处了,却被他硬生生的咽下了。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张志礼对他的质问:凭什么? 就凭着是自己的亲人,就能够肆无忌惮的欺负自己的妻儿? 那么妻儿对于自己,又算什么呢? 虽然脑海依旧有些纠结,但是张志仁却觉得顿悟了,他的视线一下子展开,透过束缚他的亲情孝道,开始将往事一桩桩回想了起来。 良久,他才对张俊峰说:“大胆的去做吧,二叔支持你,到时候分家了,来找二叔,能帮的,二叔一定会帮。” 张俊峰有些惊讶,虽然知道张志仁是最好不过的人,但是居然能够这样不指责自己不孝道,而直言会帮助,令他觉得惊讶,又觉得心里暖暖的。 点了点头,张俊峰露出一抹松快的笑容,似乎有了张志仁的承诺,他就不需要再担心任何事情了。 当初张志仁一家也几乎是空手分家,不也照旧赚到这么多的钱财? 张俊峰相信,只要自己努力,以后的日子肯定也会越过越好的。 从张家老宅回去之后,张志仁忽然觉得有些紧张又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推开门,院子里没瞧见半个人,张志仁喊了声:“沁儿?” 结果也一直没有人回话,张志仁只得叹息,先把驴车卸下,然后拿着一盒山东阿胶走进屋子里。 直到黄昏时,杨氏母女三个才说说笑笑的回来,从言语间知道她们去了元绣娘家,女人们一起做绣活,又能够说闲话,又能够彼此交流绣法,日子也好过些。 “元婶子的手艺又精进了,那条胖头鱼味道真不错!” “茄子豆角炒的也好。”福儿赶紧说了句,最新鲜的菜蔬炒熟之后,有一股清香的滋味。 “沁儿,眼看着福儿的绣活都要比你好了,你还不努力努力。”杨氏笑话着,福儿绣活启蒙,就拜了元绣娘为师,元绣娘感恩她们家的照顾,所以教导的时候,十分用心,加上福儿是个沉得住气的,学了几个月之后,针法就不错,现在都可以开始练习绣了。 “娘,我手笨,这也是没法子的,等福儿学好了,以后也不用事事麻烦元婶子了。” 福儿皱着眉头,故意不爽的说:“那我以后岂不是不能出门,天天在家做绣活了?你倒是会想哦!” 必须的! 张沁儿龇牙咧嘴的笑着,身为姐姐,要照顾妹妹,同时也赋予了奴隶妹妹的权利啊。 几个人说说笑笑,屋子里很暗,当点燃蜡烛时,才发现张志仁一直安静的坐在角落的凳子上。 “呀!”福儿吃了一惊,然后眨巴着眼睛看着张志仁。 杨氏也有些惊讶,沉默了一会,才说:“我们在外头吃了饭,你还没吃吧?中午还有一些剩饭,我去给你热下。” 张志仁点头,张沁儿和福儿对视一眼,快步回了自己房间。 看着妻女的变化,张志仁只觉得苦笑不已。 哎,算了,根子还在杨氏身上! 386.第386章 :算计你 他相信,只要今天把话说清楚,杨氏原谅他了,孩子们也不会再和他闹别扭了。 这种被家人排斥的感觉,张志仁是再也不想尝试了。 等吃过饭,洗过澡之后,张志仁在杨氏进入张沁儿房间的前一刻,一把拉住她。 “干嘛?”怕里头的张沁儿发现,杨氏低声说着。 “嘘!”张志仁没打算在说服杨氏之前,把张沁儿惹来,要知道这个女儿也不知道像谁,那些要命的话,说出来都不带眨眼的! 极为难缠的很! 张志仁一直拉着杨氏的手,径直回了他们的卧室。 整个过程杨氏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却也默契的没有再说话。 等进了屋子,张志仁才放开杨氏的手,都老夫老妻了,平日里鲜少有这样亲密的举动,一时间,张志仁觉得有些尴尬。 他指着桌子上的山东阿胶,说:“这是买给你的,志礼说这东西女人吃了好,你早年亏了身体,现在只能尽力补回来了。” 杨氏满眼的惊讶和不可置信,张志仁居然会主动给她买补身体的东西!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看杨氏并不吭声,张志仁迟疑了下,然后才郑重的说:“我不会和离,一辈子都不会!以前是我的错,从今以后,那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顿了顿,张志仁只说:“我不会说好听的话,但是你看我以后怎么做的!” 铿锵有力的声音,坚定的黑眸,还有认真的神色,此刻的张志仁显得格外的精神,有股令人心动的魄力。 杨氏在那一刻,心就软了,觉得眼眶有些热,鼻尖有些酸,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溢了出来。 张志仁虽然有百般不好,性子优柔寡断,但是他还是有一样最好的!那就是说的话,绝对算话! 没有理由的,杨氏相信张志仁说出的话,他就一定会做到。 无声的抽噎着,她问着:“为什么会这样说?” 张志仁露出一抹安宁的笑容:“我想明白了,什么对于我才是最重要的!对于父母、兄弟、姐妹,能照顾的,我还是会照顾,但是如果这种照顾,是要建立在对我妻儿的伤害上,我绝对不会再犹豫了,既然不能两全,我宁愿护着你们。” 对于我来说,你们才是最重要的! 说出这番话时,不只是杨氏感动不已,张志仁也满心怅然,原来这种话,说出来也是可以如此轻易,以前他怎么就死脑筋的不肯说呢? 他再度握着杨氏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紧贴着跳动的心脏,杨氏抬眼,手指能够感受到男人心脏有力的跳动感和温热的体温,这种亲密的动作,没有尴尬,却有一种难言的喜悦和满足。 张志仁低头凝视着,杨氏早年操劳,又生育了四个孩子,身体底子也不算特别好,但是这两年调养下,面色红润,皮肤也光滑了不少。虽然脸部皮肤保养的可以,但是粗糙的手依旧还是很显老态,他心中酸涩的很,红着眼睛说:“秀英,以前让你受委屈了。” 杨氏摇了摇头,将头靠在张志仁的胸口,一颗怨怼的心,此时全然消散,在张志仁说出这句话时,杨氏忽然觉得自己整颗心都溢满了幸福,以前所受的那些苦,这会儿都不算什么了。 她用力的摇头,表明自己的心迹:“不辛苦,只要和你在一起,看着儿女们健康成长,就一点都不辛苦。”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张志仁长叹一声,双臂紧缩,将杨氏彻底抱住。 这一夜,自是如一夜春风,化解了严冬寒冷。 冷战结束后,张沁儿和福儿,第一时间察觉到这微妙的变化了。 姐妹两个用眼神咨询着杨氏,杨氏回以一个调皮的眼神,顿时母女三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张沁儿和福儿对张志仁也比以往越发热情,一口一口爹,叫的十分亲热,闹的张志仁想摆父亲的严肃架子,教训一两句都不好意思了。只得吃过早饭,就出门下地干活了。 等他走了,张沁儿才绕到杨氏的身后,乖巧的替她捶打着肩膀,口吻却调笑着:“娘,昨天爹跪搓衣板没有?” “你这孩子!”被自己女儿打趣,杨氏一张老脸有些不好意思,福儿又赶紧蹲在地上,殷勤的替杨氏敲打双腿来。 嘴里也不忘俏皮的说:“娘最心软不过了,肯定舍不得爹跪搓衣板的!” 杨氏只得无奈的笑了,各送姐妹两个一记白眼:“你们爹想明白了,以后就看他做的吧!” 末了,又接着说一句:“你们爹虽然性子绵软,但是好歹说到做到,你们也别再使出什么幺蛾子了!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说出和离这两个字来,我老脸都丢光了!” 张沁儿噗哧笑了起来,她老早就知道杨氏是不会轻易和离的,之所以闹出这么一场来,无非就是逼张志仁站队罢了! 只要张志仁肯看清楚,肯站在她们这边,以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会少发生许多,就算发生了,解决起来也利落。 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起来,水田里的水稻长势不错,禾苗已经显得有些金黄,尤带着几分绿色的禾穗正处于灌浆饱满的时候,细细的根茎被重量压弯,低低的垂着头。 已经快到双抢的时候了,整个村子里都格外的繁忙,先前因为俊峰媳妇昏迷到河里,而闹得沸沸腾腾的八卦,此时也没有几个人有闲工夫说了。 大家都得赶紧整出一块种苗地出来,洒上稻谷种子,培育下半年的水稻苗了。 另外还得照看田地的水,准备好割稻谷的镰刀、人手。还有犁田的工具等等,家里没有牛的,也得和有牛的人家提前约定好借用,不然到时候急匆匆的,迟了几日,可就要影响水稻的收获了。 张沁儿家的五十亩水田,都是租给别人的,他们家仁义,说定在双抢的时候,会借牛车给佃户用,这样可就省了佃户不少功夫了。 至于地里的甘蔗,也在六月的天生长的格外好,六月炎热,土壤不容易积水,地里的作物,耗水多的,都需要早晚各浇水一次,所以事情一下子就多了不少。 除了照看富足村的诸多产业,还得时不时去林子村一趟,看看那边的情况如何,什么时候该施肥,什么时候该锄草等等。 种了柑橘之后,张沁儿倒是也跟着张志仁去了两回,只可惜柑橘苗虽然成活率很高,但是长势太慢,都几个月了,依旧和种下去时差不多,倒是顶部多了几片嫩绿的叶子。 走到坡地,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橘树香味,等这些柑橘树长大成林之后,散发的味道才会越发浓郁。 崔家兄弟都是很努力的,刚种下柑橘树时,根茎还没有长好,不容易吸水,崔家兄弟每天都会不辞辛苦从山脚下提水到山坡浇水,锄草等等。 现在几个月过去了,柑橘树的根茎已经长好,可以进行第一次施肥了。 视察完林子村的情况,又马上到晗生他们休沐的时候了,这一次晗生的同窗潘牧之又来了,来的目地是看荷。 六月正是荷盛开的时候,池塘里除了碧绿的叶子,便是半开未开的荷,倒也有几分雅意。 再加上站在山坡朝一望无际的田野眺望而去,一大片金灿灿的水稻,也足矣形成一副不可多见的美景。 这种一大片金黄的水稻,农人们看到,都会异常开心,久居城里的人看到,也会感到惊讶,潘牧之就是如此。 此时他站在一处坡地,看着下面延绵数百亩的水稻,只觉得心中十分的震撼,再看张志仁家那二百多亩的甘蔗林,甘蔗长势极好,翠绿的叶子舒展开来,就如一片翠绿的林子。 “这里可真好看!”潘牧之感慨着。 为了招待潘牧之,杨氏特意摘了新鲜的荷叶,做了一个荷叶鸡,又捉了一只老鸭,夏天炖老鸭汤,最清热滋补了。 就如同第一次一般,潘牧之在这里受到热情招待,又看到平日难得看到的美景,过的十分愉快,饭后,更是放弃午休,而是拉着晗生永安一起坐在水榭,开始垂钓起来。 永安笑着说:“这里面的鱼都吃多了蚯蚓和肥,嘴巴刁,很难钓到的。” 鱼其实和人一样,只有那种没有见过世面的,才容易被小小诱饵收买,像这池塘里的鱼都是特意养来卖的,所以每隔几天,都会从牛粪堆里扒拉出一堆肥硕的蚯蚓喂鱼。 再加上张乐儿家的乌桕蚕粪以及鸡粪等等,里面的鱼可真心不缺吃喝的。 “钓鱼,讲究的就是一个心境和意味,至于钓不钓的到,倒是其次了。”潘牧之文绉绉的说着,引得永安皱了皱鼻尖。 “牧之说的也是。”晗生一笑,不再说话,只专门钓鱼起来。 潘牧之也是如此,一时间水榭十分静谧,能够听到风声和鱼游动破水的声响。 永安百无聊赖的左右看着,发现池塘边上种着的桃树已经有不少结果的,只不过结的果子还不大,青青的,外表有一层细细的绒毛,看上去应该会很酸。 正左右随意看时,忽然感觉钓竿动了下,永安习惯性的抬起钓线,果然发现有一条贪吃的鱼上钩了。 晗生和潘牧之都还没有钓到的,自己是第一个,永安一时间十分的高兴和得意,特意将鱼转到晗生面上显摆,面色得意。 晗生含笑看着他幼稚的显摆,并不生气,潘牧之倒是说了句:“你倒是运气好。” 结果这句话才说完,鱼钩上的鱼居然脱钩而去了,掉进水中时,溅起大片的水,使得周边的鱼纷纷逃逸。 额…… 永安傻眼了! 387.第387章 :田老四的亲事 下午送给潘牧之后,晗生便呆在书房绘画,纸上跃然出现数片莲叶,莲叶中夹杂着一两朵荷,或绽放,或含苞欲放,娇艳异常。 在碧水中,还有一尾寻常的鲤鱼,正半抬着头,似乎在欣赏荷的美。 张沁儿和福儿静静的站在后面,晗生画的很仔细,几个月下来,他的丹青技艺越发高超了。 张沁儿不自觉的点头,觉得晗生果然是个人才,不管是读书,还是学习丹青,都学的又快又好,并且脚踏实地,基础打的十分扎实。 以前那般的日子,实在是埋没他的才华了。 所幸,如今的他,能够自由自在的展现才华,逐渐成长为一个有学问,有担当的人。 今年晗生已经十六岁了,少年鲜明的五官已经成形,棱角分明,眸中有神,穿上宽袖长衫,倒也风流十足。 不管是外表,还是内在,都算得上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了。 等画彻底完工,晗生停笔,将毛笔放在笔架上,这才仔细端详着。 张沁儿凑前一看,不住的夸赞:“这荷画的真不错,宛若鲜活的一般。” 晗生含笑,说:“还需进步才行,等今年下半年,我便开始学习彩绘。” 这张画是纯墨水画,虽然有形,但是却无色,晗生并不像那些老夫子钟情泼墨山水画,在张沁儿挑剔的审美下,他也觉得如这般卉,还是用上颜料才显得越发娇嫩鲜活。 张沁儿点头:“彩绘更好看些,等你学好了,给我画一大幅,我要裱好挂在我房间里。另外堂屋还有爹娘房间都挂上!” “我也要!”福儿赶紧替自己争取权益,并且还有所要求:“我喜欢桃,哥你到时候给我画一大幅好看的桃!” “嗯,好。”对于妹妹们的要求,晗生自然无条件答应,将画用镇纸固定,晗生觉得手腕有些酸痛,就提议出门走走。 傍晚的风,已经褪去灼热,从山林子吹来的风,带着一丝凉爽,让人觉得十分高兴,今天的天空一片青蓝色,云朵成鱼鳞状,看上去很别致。 有稻子早熟的人家,已经开始割,沿着田坎走去,能够看到一大片金灿灿中偶尔有一小块空地,只留下寸许长的稻茬。 收割的前,水田里的水就要排空晒地,人踩在上面,不会陷下去,只觉得脚底软绵绵的。 稻香,蛙鸣。 再走一段路,前面就快到村口了,晗生便提议去看看小姑姑张贞娘。 在路上时,不免提起大姑姑来,晗生常常在县城待着,对于家中发生的事情,知道的并不是特别清楚,一些郁闷的事情,杨氏他们都认为不要说给他听,省的乱了心,读不好书。 “大姑姑一家如今也安份些了,虽然时不时顺点东西,但是闹的都不大,咱们也睁只眼闭只眼。”张沁儿说着,自从上次俊峰媳妇晕倒后,张老头一改以前不管事的态度,强硬了许多,所以这段时间,不只是马春,就连连氏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所以大家才有了短暂的安宁,至于张俊峰,自从改变态度之后,谢氏没少在他面前唠叨,也会背地里骂俊峰媳妇,不过张俊峰每次都会开口维护,并且说这个家不能善待他的媳妇,那么他就分家,什么都不要,只要分家。 这分家两个字一说出,张老头又是一场生气。 在老人眼里,那是最不愿意分家的,一家人住在一起,才能够显得子孙茂盛,人多势众。当初不是闹的太厉害了,他都不肯让三个儿子分家的。 如今这好好的日子,结果孙子又说要分家,简直是气死他了。 张老头原本身体就不好,接连着生了两场气,结果又病倒了。 张俊峰虽然不肯改口,但是心里愧疚,他复杂去县城给张老头买药,俊峰媳妇就负责熬药伺奉张老头。 马春一家原本是说好等农忙过后,就选地基开始砌房子,但是一来张老头病倒了,连氏身体也不是特别好,并且连氏不擅长管这种事情,再加上张家老宅如今的空房子也不少,足够住人的,所以也就一直没有动静了。 不多时就到了田家,田家今天的人都很齐,都坐在院子里大声商量着什么。 看见晗生和张沁儿走进来,张贞娘忙招手让他们过去。 “怎么了?这么热闹?”张沁儿好奇的问着。 张贞娘掩嘴笑着,说:“今天媒婆来了,要给老四说亲呢。” 田家四个儿子,三个都成亲生子了,只有田老四如今还单着,算一算田老四的年纪,也该娶亲了。 “哦?说的是谁?”张沁儿感兴趣八卦,眼睛一扫,发现田老四并不在,估计这种事情,不管男女都会害羞的躲起来吧。 田老四的性格,比起他三个哥哥来说,不够稳重,孩子气的很。 当初为了田老三和张贞娘的事情,张沁儿和张乐儿还一起背地里整过田老四呢! 记得当初田老四曾经对宋漪凝有好感,只不过两者家世差距太大,只是他自个儿单方面的而已。 “还没有说定呢,有两个,一个是镇上的,家里有一百多亩地,家境还可以,另外一个是县城里的,家里只有一个女儿,开了一个小杂货铺,说是同意的话,带着那杂货铺陪嫁的。” “家里就一个女儿的话,那岂不是要帮着养父母?” “那倒不用,除了那杂货铺,他家还有二十亩水田,她家父母说好了,水田的租子就供她父母生活,等百年之后,再把水田留给女儿女婿。”张贞娘解释了一句,又说:“咱们家倒也不贪图这些,只不过那个姑娘我二嫂说不错,看着挺利落的一个人。” 张贞娘的二嫂,就是苗氏了,苗氏今年春天时,检查出又怀孕了,如今并不怎么需要做事,时不时回到县城去住几日,帮着照顾田老二。 家里就一个姑娘,又是开杂货铺的,这样的环境,一般都会养成性子利落,张沁儿暗自想着,却并不提任何意见。 这种事情,她还没有资格插嘴,并且也不打算插嘴。 说亲的事情最麻烦了,以后两个人生活的好,那也倒罢了,要是生活的不好,难免会产生反感情绪来。 便和晗生一起呆在旁边听田家父子议论着,他们和别家不同,除了对比两家姑娘的家世,陪嫁,性格等,还会提一提田老四的为人性格,和他想要过的生活,两个人以后在一起,会不会有摩擦之类。 这样两两对比之后,才能够看出谁更比较适合。 田家两个儿子都在衙门里做事,田老三则继承了田老头的一手木匠活,至于田老四,如今并没有确定做什么,只在家里帮着种一下菜,和帮着做木匠活。 若是问田老四,他肯定是更愿意,去县城这种人多热闹的地方生活的。 388.第388章 :治家 田家父子议论了许久,几个媳妇也帮着说一说,并且提了提自家能够出多少聘礼的事情。 按照田老头的心意,等四个儿子成家之后,就要分家的。 树大分枝,千古横亘不变的道理。 虽然田家没有婆婆,几个妯娌又都是性情温柔的,一大家子相处的很不错,但是在一起过的日子久了,难免会有一些小摩擦,何况大儿子和儿子都在县城做事,平日里难得回来一次,两个媳妇只能留在乡下,这样也不利于小家庭的和谐美满。 田老头是个男人,自然知道男人在外头的诱惑,尤其像田老大他们在衙门里做事的,去青楼都不需付钱的! 田老头是个传统本份的人,不兴讲究什么三妻四妾的,甚至认为有了妾之后,家就会乱,所以一直严格要求几个儿子不要在外面乱搞,更是等田老四成亲后,让媳妇跟着去县城住。 田老头的这些想法,几乎人人都知道,村里的人,有的觉得他想的很对,有的则觉得他奇怪的很,谁会像他这样巴望着分家呢? “先看看人,再说别的,老大媳妇,你明天也去县城,找机会瞧一瞧那许家姑娘,然后再瞧一瞧王家姑娘。” 许家姑娘就是独生女,王家姑娘就是小地主的女儿。 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田老头想的很妥当,也很谨慎。 听完这些八卦,田老大媳妇和张贞娘就要进厨房做晚饭了,田老头留张沁儿和晗生在家吃饭,张沁儿没肯,俏皮的说:“我哥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我娘准备很多好吃的呢,要是我哥哥没有吃到,我娘指不定得唠叨多久!” 一席话说的大家忍不住笑了。 回到自家,杨氏果然已经炒好大半的菜了,一看到张沁儿他们,就忍不住说:“又跑到哪里去玩了?菜冷了,可就不好吃了。你又不爱吃冷菜的。” “去了小姑姑家呢。”张沁儿坐在旁边替杨氏烧火,顺口把田家发生的事情,说了说。 杨氏听了之后,感慨不已:“你小姑姑是个有福的。” 田家那样的氛围,只要是个正常的姑娘嫁进去,都是享福的命! 没有婆婆束缚,公爹又是只管大事,不拘小事的,又不兴重男轻女,真是活的舒心啊! 杨氏想了想,下了一个决定:“等以后你哥哥和永安都成家之后,我也这般做,我虽然不会像那恶婆婆一样,磋磨媳妇,但是两个人生活在一起,还是舒心的多,既然我吃了这么多苦头,还是让他们过的好一些吧。” 张沁儿噗哧笑了,这想的可真长远呢! 晗生这般年纪,原本可以说亲了,也有不少媒人上门打听,只不过晗生以读书为重,张沁儿也一个劲的对杨氏他们说,男人重要的是做出一番成就,结婚晚一些倒没什么事。 又说女孩子成亲晚一些也好,不然身子骨肉,生育的时候容易出事,都说女人生育,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危险的很呢。 杨氏又联想到那些难产丢命的,骇出一身汗,也就答应张沁儿她满十八岁再成亲也行。 张沁儿撇嘴,十八岁还是高中生一个呢! “娘,要不,把这个写进咱们的家规中吧!以后不拘什么情况,子女成家就分家,然后还不许娶什么三妻四妾的。”张沁儿笑着提议。 杨氏想了想,才说:“这个也行,不过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还是得看那会儿的人怎么想了。” 母女两个说笑了一会,最后一个菜也出锅了,便端着菜朝堂屋走去。 福儿已经点燃两根蜡烛,光芒将堂屋照亮,让人视线看的一清二楚。 等吃过饭,永安就缠着张沁儿了,先前他和村里的一些孩子下河玩水去了,因为富足村的这条河,河水不多,流动的也慢,所以村子里的人都不会阻止孩子下河戏水,尤其是六月天的时候,每天都会有不少男人光着膀子浮在水里洗澡,又方便,又凉爽。 “姐,你怎么好久都不去县城了?你有空就去么?我都有替你晒被子呢!你要是去了,我再把你房间都打扫一遍,保证没有丝毫灰尘。” 永安磨蹭着,上回张沁儿去了县城之后,发现房间有股淡淡的霉味,可把他修理了一顿呢! 现在只要天气好的时候,他都会打开门窗透气,顺便给张沁儿晒被子和冬天的衣。 张沁儿想了想,发现果然有些日子没有去县城了,但是还是拒绝了:“最近不行,现在是双抢的时候,咱们家虽然不要收割稻子,但是也得帮衬着相好的人家,等忙完这阵子,我就带福儿去县城住几天。” 永安苦着脸,无奈的答应了。 张沁儿就问他为什么这么想她去县城,虽然永安喜欢腻在她身边,但是今天却觉得有些怪怪的。 果然,她问的时候,永安明显神色一变,却打着哈哈说:“能有什么为什么呢?我就是想你了嘛!你在的时候,我都可以吃好多好吃的!” “姐,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我先回房间睡觉了。”说完,生怕张沁儿再问一样,赶紧溜了出去。 看着他鬼鬼祟祟的背影,张沁儿顿时失笑。 又过了几日,整个村的人都陷入疯狂的抢收抢种中。 原本一向晴朗的天气,居然到傍晚的时候,浮现出一些乌云来,低沉沉的,让人看着就有些担心。 如果下了雨,地里没有收割下来的稻子就得烂在地里了! 而收割的稻子没有及时晒干,也容易霉变,就算没有霉变,那稻米煮饭也不会很香,并且碾米的时候,容易碎成碎米。 乌云蔽天,天暗黑一片,无星无月,大家摸黑下地干活,有的人家则提着气死风灯,或者用蜡烛照明。 张志仁也颇为忧心,这种天气对农人伤害很大,搞不好,大家的损失很大。 所以他让方家人都去帮着几个相熟的人家干活,作为补偿,则买了不少猪肉发给方家人。 第二日的时候,依旧是乌云蔽日,整个天地都弥漫着一股不安分的元素,令人很是不安,大家一直提心吊胆,直到大部分人的水稻都收割完了,豆大的雨珠顿时势不可挡的从天上落了下来,淅淅沥沥,打在窗外啪啪作响。 电闪雷鸣,这场大雨整整下了一个晚上,第二日的时候,空气中充满了水汽,依旧还有牛毛细雨洒落着。 就在大家着急如何晒稻谷的时候,一阵风吹过,天空上的浅色乌云随风而去。露出被遮住的阳光来。 “这天气可真邪门,不过好歹没有出大乱子。”张志仁感慨的说,虽然令人着急了好几天,不过这场大雨滋润了干枯的水田,接下来犁田的时候,都犯不着从水库放水灌田了。 “咱们种的那些甘蔗倒是得了福,经过那场大雨,甘蔗看上去蓬勃了许多,瞧着就精神,看来今年的甘蔗收获应该不错。”杨氏笑着说。 因为双抢农忙已经进入尾声,张沁儿也提出要带福儿去县城住两天,她这会儿正在给张沁儿和福儿收拾东西。 “也是,不只我们家,别家的甘蔗种的也不错。”张志仁笑的一脸高兴,甘蔗的丰收,意味着今年榨的又会多上许多。 “现在种甘蔗的农人越来越多,我也得赶紧再去找石匠和木匠定做一个榨机来。另外也要搭棚子,事情多的很呢。”张志仁细细盘算着。 因为搭棚子需要烧砖,又想起依旧住在张家老宅的马春一家,不由得蹙眉,马春一家都有手有脚,来了这么久,却没有怎么看到做事,这让张志仁的心中越发有些不满来。 都说救急不救穷,要是马春一家总是游手好闲,一心只管从张老头他们手里掏出钱来,这样的人帮他,简直就是在害他。 说曹操,曹操到,张志仁才想着马春,马春就上门来了。 行为虽然收敛,但是她态度依旧蛮狠,进了门之后,看见张志仁还叫一句二哥,但是对杨氏却视而不见,径直对张志仁说:“我今天要去县城一趟,你借我驴车吧。” 张志仁就问:“你去县城做什么?爹的药材不是俊峰负责买吗?你要去,搭俊峰的牛车就行。” 马春瘪嘴,嘟囔着:“牛车那么慢,有什么好坐的?我要去县城买布料,你也不看看,我身上穿的是什么!二哥,你可真偏心,你家的儿女一个个穿金戴银的,我可是你妹子,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过这样的苦日子?” 张志仁蹙眉,提醒:“你过什么日子,是你自己决定的,你们也来了这么久了,是不是也该开垦一些荒地?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砌房子?虽然老宅空房子多,但是俊杰还要娶亲,以后俊峰媳妇和俊杰媳妇都会生儿育女,再加上财宝也该娶亲了,总不能一直住在那里吧?” 他苦口婆心的劝导着,马春却只说一句:“我过什么日子,不看我,看我的好哥哥啊!你家大业大,只要肯照顾我,我日子自然就好了,你不肯照顾我,我日子自然就不好。” 马春有些不满,以前这个二哥明明不管她提出什么要求,都会答应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又想着他家女儿张沁儿不是好惹的,虽然不会撒泼,但是说的话简直气死人! 于是赶紧说:“先不说这个,你赶紧借我驴车啊!你不肯给我钱,娘给了!说是让我去县城买些好布料,给财宝做一身,不过我看你家晗生身上穿的衣服针脚可好了,是你媳妇做的?要不给我财宝做一件吧?” 你媳妇? 杨氏眉头不满的蹙着,张志仁也察觉到了,于是冷下脸,说:“怎么叫人的?二嫂不会喊了吗?” 389.第389章 :拒绝 马春不在意的暗地里翻了翻白眼,但是这会儿也不打算把关系闹的太僵,于是冷着脸,不情不愿的叫了杨氏一声:“二嫂。” 原本她为了面子情,也是会叫杨氏二嫂的,结果上次她和冯氏大闹后,杨氏非但没有帮她,还帮着冯氏一起对付她,当即就恨上了。 自从上次闹过,杨氏也不再把她当回事,用张沁儿的话来说,有的人,你越把她当回事,她越得瑟! 张志仁面色稍微缓和一些,虽说他觉得张家老宅有牛车,做牛车去县城买布料也是可以的,但是借驴车这种事情也不算很大,加上今天也不用用车,于是就点头:“你现在就去县城?会赶车吧?” 一看张志仁肯借车了,马春当即笑了起来,得意的说:“先勇会呢!以前杂货铺的货都是他去打货的。” “嗯。”张志仁放心了,走到后院去,准备把驴车给套上。 谁知在他套上车之后,又替马春他们准备了一小口袋的豆粕之后,马春这才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二哥,这次没打算今天就回,财宝喜欢热闹,这几天总拘在乡下,怪没有意思的,另外先勇也不喜欢种田,你也晓得,我们以前就不是种田,是做生意的,所以这次得去县城多呆几天,看能不能找门赚钱的路子来。” 张志仁一听,就蹙眉了,张沁儿可是打算明天去县城的,她这会儿借了驴车,又不回来,那明天怎么办? 又觉得她说的也对,先前李先勇家就是开杂货铺的,一直没怎么种田,现在怕是都忘记怎么侍弄庄稼了,他们总呆在村里,什么都不做,也不行。 蹙眉想了会,就说:“你们去现在,住哪里?一家三口都去?吃喝都费钱的很!何况找门路也不一定非要呆在县城,多打听打听就行,你找过大安兄弟没?他对县城里的情况熟悉的很。” 马春瞪眼,爽利的说:“吃住问题不用担心,你家那宅子那么大,都空着呢!我们几个人足够住了!” 张志仁傻眼了,没想到马春居然打他县城宅子的主意! 当下拉下脸,神色不悦,正要开口拒绝时,马春早已经看出他神色不快了,赶紧抢在前面说:“我是你妹子,难道在你家住几天都不成?二哥你咋的就这么小气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人!” 一副‘你不给我住,就是看不起我’的表情,弄的张志仁越发郁闷起来。 若放在以前,张志仁自然就答应了,他觉得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亲戚间嘛,能帮就帮,但是现在不行。先不说他向杨氏保证过自己不会再犯糊涂,就说那宅子里,晗生和永安都是要努力读书的,马春一家是什么品行?张志仁就算有心遮掩,也是心知肚明的,要是让他们住进去了,肯定闹腾的很,晗生永安还怎么安心读书?。 读书这件事,在张志仁心中的份量是很高的,他把一腔希望全部寄托在两个儿子身上,绝对不能容忍有任何意外出现,何况明年晗生就得参加科举了! 再说张沁儿也是不乐意有人动她房间东西的,更何况是住在她房间里! 于是,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大妹,沁儿和福儿明天要用驴车去县城住几天,你既然今天不打算回来,这车我就不借了。至于县城里的宅子,我也不会借给你们住的。” 请神容易送神难,县城的宅子好,又是繁华热闹的地方,张志仁心里其实也是有些怕马春一家住进去之后,就不肯走了。 到时候再赶人,可麻烦的很。 抱着这样的心态,他决定一开始就干脆的拒绝。 马春彻底的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张志仁居然会拒绝她的要求,瞪着一双不信的眼睛,醒过神后,下意识就要干嚎起来:“哎呦,天杀的,我造了什么孽哦!我的亲哥哥居然这样对我!你到底还是不是我亲哥哥啊?有你这么嫌弃亲妹子的吗?你这是让我没脸活了!” 女人尖锐的干嚎十分的难听,张志仁整张脸都阴沉着,他镇定的看着马春,心底仿佛有些奇怪。 以往,他恪守孝道,谨守兄仁弟恭,爱护姐妹,家人间出现争执时,总是试图打哈哈,想着两全,所以总是为难,觉得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做什么决定,都会有人要受委屈。 现在他把某些事情想开之后,再面对马春的胡搅蛮缠,忽然间觉得神志清明,甚至认为自己以前居然会觉得为难而感到诧异, 这样是非分明的事情,他就不该为难! “我的话说的很清楚,你要是今天去,买了东西就回,这车我还是借你的,但是你要是想在县城多住几天,这车和宅子,我都不会借你。” 也许是他的态度和声音都太过于冷静,马春有些没底起来,眼珠子狼狈的转了转,努力想着法子。 片刻,她抽噎着,用控诉的眼神看着张志仁,委屈的说:“二哥,你怎么变了?以前的你才不会这样对我!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那宅子空着,我们去住了,还可以帮着你弄卫生,你不晓得,宅子不能空,一空就容易旧。” “晗生永安还有你三哥都住在那里,哪里空着?” “那……那不是还有许多空房间?” “房间也没有多的,空的是沁儿福儿她们的。” 马春不在乎的撇嘴,女娃算什么? “女孩子总是要出门的,她们要算什么房间?你就把沁儿福儿的房间给我就行。” 张志仁脸色更冷了,他把话说的这么清楚明白,这个妹妹怎么还胡搅蛮缠个不停?此时他才感受到杨氏冯氏她们的难处。 “既然女孩子总是要出门,你还是去李家住吧!别总想着娘家了!”张志仁生气的很,他不能忍受马春这样说沁儿福儿,她们是女孩子,更是他的女儿! 何况这个家,没有张沁儿的努力,也不会有今天这般富足安宁! “你总算说出心里话了,我就知道你在嫌弃我!你们一家人都看不起我!”马春真是气的不行,这个最软弱的二哥居然也有这么强硬的一天,这让她心底越发不安起来。 她还有一连串的计划呢,但是那些计划都是建立在张志仁性格态度不变的基础上! “要不是你们马家遭了灾难,我犯得着被连累吗?”马春慌乱的想着法子,嘴里则不满的嘟囔着。 虽说他们一家落到如今的下场,最主要还是那场百年难遇的洪灾,但是在逃荒的过程中,他们也是听说了关于马氏族人弑君,被诛九族的事情。 当初逃荒匆忙,消息只偶尔听了一些,等找到张老头他们,再听张老头的那番话,马春才彻底知道那所谓诛九族的马氏就是她娘家! 为此娘家一家老小为了避难,都改了张姓! 马春是外嫁女,不算马氏族人了,现在除了对村里人说自己姓张外,还是下意识认为自己姓马,毕竟都习惯三十多年了,一朝一夕间想改变也难。 张志仁一听这话,脸色难看的要命,这件事可是他们家最深最隐秘的秘密! 这么多年,大家从来不主动提起,就是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从此遭了灾! “春!爹怎么和你说,你都忘记了是吧?这种话别再让我听到了!” 牵扯到生死利益攸关的事情,张志仁越发厌恶起这个不懂事的妹妹了,这种话能乱说的? 就算他只是一介平民,也是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更何况到处都有锦衣卫的爪牙! 张沁儿在知道县丞就是锦衣卫的百户之后,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家人,就是希望家人避着些,警醒些,千万别以为逃到这个偏僻的县城,就能够安心了过日子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 马春却不觉得,她私心里觉得自己就是被他们牵连的,不然也不会落到这般有家无归的下场,结果这些人还一个个不肯拿出钱财来让她过好日子,心里的怨恨别提有多重了。 她阴阳怪气的说:“我说又怎么样?反正这里又没有什么人!二哥,我今天才算看清楚你,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说完,冷哼一声,扭身大步走了出去。 她向来懂得审时度势,知道以张志仁今天的态度,她是讨不到什么好的,索性放弃,再找时机谋取。 张志仁看着她的背影,只得无奈的蹙眉,太阳穴突突的疼痛,忍不住伸出手按着揉了揉。 看着已经套好的驴车,轻轻叹息一声。 他不知道,他和马春的这番话,早已经被杨氏和张沁儿她们听了去。 张沁儿拉着杨氏的手,悄悄撤退,等走到前院了,才伸出大拇指,夸赞着:“爹果然是个男子汉,说到做到!” 杨氏心底也是十分得意的,张志仁就是有这般好处!轻易不开口,开口就会做到,这次她本来很是放心的,但是张沁儿硬是拉着她躲在后面偷听,她没有忍耐住心中的好奇,也就跟着一起偷听了。 结果这样的结果令杨氏和张沁儿都十分满意! 同时又对马春十分鄙视,根据她们对马春这人的认知,别看现在是借助县城宅子,没准真的住进去之后,就成他家的了! 阿米豆腐,幸好自家老爹及时醒悟了! 结果这天晚上杨氏高兴的下厨弄了几个好菜,张沁儿也特意到徐老头那里,买了两斤上好的高粱酒,福儿则采了一些野插在瓶摆在桌子中间,点缀着环境。 母女三个一面温柔的笑,一面夹菜倒酒,弄的张志仁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不过被妻女这般恭维,男人内心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390.第390章 :内心的渴望 等把张志仁灌醉,杨氏又贴心的照顾张志仁洗脸洗脚。 这会儿院子门被敲响,张沁儿过去开门,发现是冯氏。 冯氏笑着说:“都吃过了吧?我家没多少蜡烛了,来你家拿一些。” 张沁儿很大方的说:“多拿些,前些日子我才做了一批,肥皂还有吗?没有也拿些。” 像肥皂蜡烛这种自己动手能够做的东西,张沁儿向来是很大方,除了冯氏,相好的元绣娘家,陈氏,许氏家都会送一些,就连张家老宅用的大多也是他们家出的。 冯氏自然也不会和她客气,走到堂屋时,就闻到一股酒味,不由得说:“今天怎么心情好,喝酒了?我好像听到你大姑姑今天来了你家?” 提起马春的事情,张沁儿得意的笑着:“是呢!她倒是点子多的很,想借我家驴车,还想住我家宅子,不过这回不用我和娘出面,我爹直接拒绝了!” 冯氏愣住了,虽说她也听说杨氏说过,张志仁想开了,以后不会再拧不清,但是她心底其实还是不怎么信的,毕竟她还能不知道张志仁是什么脾气的人? 没想到这会儿,还真是说到做到了。 “真的呀!这样也好,这种事情就该拒绝!你们娘俩肯定高兴的很,这才把你爹灌醉了吧!”冯氏笑着打趣。 “哪里是我们想灌醉,明明是我爹心里舒坦的醉了!”张沁儿俏皮的说着,打开了实验室的门,她做好的东西,都是放在这屋里的架子上的。 拿了一大把蜡烛给冯氏,因为冯氏说家里还有肥皂,就没有拿肥皂了。 她们出门的时候,杨氏正端着一盆水出来,今天张志仁醉的厉害,浑身酒气,这洗脸的水都仿佛能够闻到一股酒味。 冯氏就朝杨氏眨了眨眼睛,杨氏回以一个默契的笑容,两个人也无需多说,直接分别了。 送冯氏出门时,张沁儿又说:“我明天要去县城,婶子你和乐儿有做好的绣活带去发卖吗?” “自然有的,现在又是乌桕蚕孵化的时候,每天事情少,都在做绣活呢!”冯氏点头说着:“今天晚上我就收拾好,等明天让你捎去。” 张沁儿自然答应,目送她离去,今夜月明星稀,不用灯笼,都能够看得清四周的景物,两家是邻居,张沁儿也不用担心她,直接关了门。 借着月光走在路上的冯氏,心情则有些忧郁,她其实是很想劝张乐儿也跟着一块儿去县城的,她现在整天呆在家里,一天到晚的做绣活,这让冯氏总感觉到隐隐的不安。 幽幽的叹息了声,为人父母,真是有操不完的心,当初张乐儿缠着去县城时,她觉得不妥,现在不去了,又觉得不对。 真是两难的很。 等进了自家门,冯氏就随口和张乐儿说了这事,又随意的说:“要不你也去玩几天吧?怕是县城有新鲜的样子了!” 古今中外,女子总是爱美的,每年也都有不同的流行款式,大多是从苏州京城那边传过来的,对于临川这种偏僻的地方,就爱跟府城的风。 什么八幅裙、什么椭圆扇子、什么棱角扇子、什么苏绣蜀绣的,乃至于香包的香味和样等等,年年都会有些小小的变化,如果不清楚最新的流行款式,这样绣出来的活,没准就会掉价了,严重的还会卖不去。 张乐儿本来不想去,但是想到这个问题,又犹豫了,她要攒钱!她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钱溜走! 考虑了很久,久到冯氏以为她不会去时,才点头说:“那我也去吧,现在咱们做的绣活都是自家买的绣布和绣线,还是警醒些好。” 拿绣铺的布和线,卖的价钱会稍微低一些,而自己买一些绣布绣线,自家绣好再卖,价钱会稍微高一些。 冯氏和张乐儿在多方打听之后,决定选择第二种合作方式。 冯氏一听这话,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第二天的时候,冯氏就早早的煮了早饭,又给张乐儿收拾了几身换洗的衣裳,并且说:“你再买些好看的布回来,今年夏天你都没有做件新衣裳的。” 张乐儿却不太热衷,懒洋洋的说:“攒钱买地呢!何况我衣裳多,不用做。” “不差这一点,你今年又长高了些,你看去年的衣裳都短了些了,虽然夏天衣裳短一些也没事,但是女孩子穿着总不太好。” 冯氏看着自家女儿,心里涌起一股骄傲来:“我女儿生的好看,打扮的好些也是应该的。” 冯氏难得这样夸,张乐儿也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本来不是很热衷,这会儿又从首饰盒中拿了一根桃银簪和一串珠子手链来。 “娘,你看好瞧吗?” 伸出手显摆着,那珠子是碧玺做的,并非上好的材料,每颗珠子上都有些细小的裂纹,但是这却不影响珠子的美,也因此价钱便宜了许多。 冯氏左右看了看,点头说:“好看,这珠子戴在你手腕上,衬的你手腕白皙纤细,很不错。” 张乐儿得意的笑了起来,她身体的每一寸,都和那些乡下的村姑俨然不同的! 出了门后,张沁儿在得知她也一起去,露出开心的笑容,表示欢迎。 张沁儿今天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襦裙,因为天热,戴了一顶同色的纱帽,能够遮挡阳光,也能够避免进城之后被不长眼的混混盯着瞧。 张乐儿抱着她的包袱上车,和福儿坐在一起,地上空处则堆着一些新鲜的菜蔬,这些都是自家地里产的,带到县城吃的。 除了寻常的菜,还有一只老鸭,因为太热,怕坏,所以没有杀,只用稻草将鸭脚捆绑着不让它动弹。 福儿瞧着那只老鸭,笑吟吟的说:“这是娘非要带的,说夏天喝老鸭炖汤最好不过了,上回我姐用晒干的茶树菇炖老鸭汤,好喝的很呢!这次做给乐儿姐你喝喝看。” 张乐儿抿嘴笑了,说:“沁儿的手艺倒是精进了不少,煮菜总有不少点子。” “咱们就别互相吹捧了,坐稳了,我要走了!”张沁儿爽朗大气的笑着,一挥鞭子,驾驭着驴车在村中小路奔驰而去。 车轮滚滚,轧过地上的碎石头,显得有些颠簸,发出的声响又恰如一曲最佳的乡间乐章。 山路两旁绿树成荫,凉风习习,时不时能够在一大片绿色中看到一些或红或白的卉。 风将帘子吹动,福儿索性将帘子垂挂着,尽情的看着两旁的景色不断的朝后面退去。 张乐儿也静静打量着这一切,她也实在有好些日子没有出门了,加上上回马春就着她惹出的事情,大吵大闹了一顿,令她的心情越发的抑郁。 此时脸上能够感受到一股又凉又温热的风,像世间最温柔的手,逐渐抚平她抑郁的心,给她带来片刻的宁静,当两旁的风景脱离山林,逐渐出现不少人家、甚至进了城门时,张乐儿才发现她的心不可抑止的跳动了起来。 也许,她最深处的心底,依旧是渴望着繁华的县城,而不是寂寞乏味、险些让人发霉的乡下! 391.第391章 :卷入是非 张沁儿绝对没有想到,在推开自家门时,第一个看到的居然是郑成凯。 有好些时候没有见面了,乍然看到他,只觉得有股陌生熟悉的感觉,仔细注视着,才发现郑成凯似乎又长高了,肩膀和胸膛也宽大了些,他的背影看上去已经如同一个成年人,隐隐散发着一股成熟老练,那种少年人的跳脱和青涩已经悄然离去。 听到开门声,背对着门口的郑成凯也回头了。 刹那间,四目相接,一股陌生的情愫流通着全身,给人一种麻麻软软的感觉。 “你怎么在我家?”张沁儿最先开口。 郑成凯却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脸上在看到张沁儿的一瞬间,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但是在她问出这句话时,那股笑意却又收回去了。 他再度看了看张沁儿,这才发现这次不仅仅张沁儿来了,张乐儿也来了。 于是斟酌了下,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她们。 “你三叔出了点事情,我送他回来。” 张乐儿吃了一惊,原本她没打算理会郑成凯的,此时一个快步走到他面前,紧张的盯着郑成凯,急促的问着:“我爹怎么了?他出了什么事情?他现在在哪里?” “乐儿。”张沁儿也感到意外,好端端的怎么张志礼出事了呢? 她抱着张乐儿,也开口问郑成凯发生什么事情了。 郑成凯说:“你们放心,你爹已经没事了,现在在澡房洗澡,待会就会出来了。” 张乐儿微微松了口气,心中依旧不安,又问具体怎么了。 郑成凯面对张乐儿时,觉得很坦然,但是面对张沁儿那双黑眸时,却觉得有几分羞愧。 “你爹因为想多赚些钱,私底下替人治病了,但是那个人……是个杀人犯,在治病的时候,杀人犯的行踪被捕快发现,两个捕快冲了进来,在混乱中那杀人犯逃脱了,就把你爹带回了衙门审问,你爹说自己不晓得情况,叫了怀仁药铺的人过来辩证,但是……因为接的私活,所以……” 张乐儿的血渐渐冷了下去,全身忍不住的颤抖,一双手忍不住抓住郑成凯的衣襟,颤抖着说:“那我爹……我爹他怎么样了?” 衣襟被她用力的捏变形了,郑成凯有些不舒服,蹙着眉,忍住动手拨开她手的冲动,说:“你爹现在没事了,放心吧,只不过受了些伤,又在牢狱里待了一天,所以身体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我爹是无辜的,他也不晓得那个是杀人犯啊,咋的就要关着他呢?上刑了没有?伤的重不重?”张乐儿急的不行,如果她今天没有来的话,都不晓得他爹竟然遭了这么大的难! 一时间又觉得难受的很,郑成凯明明在衙门里,怎么就不晓得帮着些呢? 如果她爹知道那人是杀人犯,那么那人给再多的银子,她爹也是不会帮忙治病的。 这话她没有说出来,只在心里想着,因为她也明白了,郑成凯对她好,也不过是看在张沁儿的面子上,这会儿要是说重话把他气着了,没准以后都不肯帮忙了。 倒是张沁儿问了具体:“我三叔为什么会在牢狱里待一天?就算当时他和杀人犯在一起,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是一伙的,何况我三叔身份干净,应该顶多去衙门把话说清楚就行了吧?” 郑成凯忍不住拨开张乐儿的手了,衣襟被她扯着,心情也不好了。 “昨天我在外地有事,今天早上才回来的,听说你三叔被关了,马上就把他放出来了。”这句话,就表明他昨天并非不想帮忙,而是不在临川。 又说:“衙门里向来是不好进的,按照惯例,进门就要打一顿,何况当时的的确确是发现他和杀人犯在一起,这刑自然就逃脱不掉的。” 张乐儿一听这话,心里舒服了些,郑成凯没有眼睁睁的看着不帮忙就好,又问:“那我爹不会再有事了吧?” “不好说,我也是才回来,知道的事情不多,衙门里看在我的面子上,让我带他回来,但是没准还会叫他再去问话,不过不用担心,应该只是问话而已。” 这时,澡房的门开了,张乐儿赶紧跑了过去,找张志礼说话去了。 张沁儿让福儿也过去帮忙,自己则和郑成凯站在院子里。 看到张沁儿脸上的担忧神色,郑成凯有些懊恼:“要是那件事让别的人去,昨天有我在就好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谁晓得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张沁儿颇觉无奈,她觉得郑成凯已经做的够好了,要不是他,这会儿张志礼没准还呆在牢狱里呢! “我记得你说过,新来的刘知县来了后,衙门里……你现在做这事,不要紧吧?” 张沁儿不问还好,一问,郑成凯也不太高兴了,面对她,即使心里懊恼没有护住她的三叔,但是也不会对她说撒谎:“昨天捉人的那两个捕快就是那刘知县的人,我今天一回来,田老二就来找我了。” 张沁儿有些忧心,想起这刘知县是个贪财的,于是就说:“这事我三叔肯定是无辜的,只不过运气不好,衙门里你帮着下,如果要给钱,你也不要瞒着我,我们钱消灾就是了。” “这个我知道,既然你们来了,我就不守着了,我先回衙门,具体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等弄清楚了,再来找你。”郑成凯挥手出门。 张沁儿目送他离开,看着他大步走动的背影,心里渐渐安定了不少,眼前的这个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已经能够给她一种信任感了。 进了门,张志礼已经在房间里了,张乐儿红着眼睛,正在替张志礼上药。 张志礼在衙门里挨了十大板子,屁股那里青紫一片,肿的高高的,又在阴暗的牢狱里待了一个晚上,整个人的气色十分灰败。 衙门里果然是消磨人的地方。 张志礼看到张沁儿进来,心底有些微微的尴尬,他伤在屁股上,自己上药有些不方便,原本说好他洗澡后郑成凯帮着上药的。 结果张沁儿和张乐儿她们来了,张乐儿是自己的女儿,给他上药倒也罢了,但是被张沁儿看到的话,他心里还是尴尬的要命。 392.第392章 :难堪 “咳咳。”张志礼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起来,提醒张沁儿别进来。 张沁儿敏锐的察觉了他的尴尬,一看伤口在屁股上,于是就站在门外,没有进去了。 驴车里还有不少东西,这里也帮不上忙,就打算先和福儿一起把东西拿出来,还要再把自己的房间整理出来。 张沁儿已经和福儿商量好了,她们姐妹睡一间屋子,张乐儿睡一间。 等她把这些东西全部收拾好,又去厨房看了看,锅子里还剩下一碗多的白粥。 从郑成凯那里已经知道,田老二昨天就过来和晗生永安说,谎称张志礼有事,要在外面住一天,就不回来了。 不是刻意瞒着,而是认为晗生永安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用,反而影响读书的事情。 所以这会儿晗生永安还不知情呢。 无奈的叹息了声,估摸张志礼已经上了药,正要再度进去看望时,走在门口就听到张乐儿低低的哭泣声。 福儿还好,并不懂得这么多,此时有些害怕的问张沁儿:“姐,三叔不会有事吧?成凯哥哥会帮我们的,对吧?” 张沁儿伸手摸了摸福儿细密的头发,神色淡定:“嗯,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两个人进了屋子,张乐儿红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又低垂着头抹眼泪去了。 张志礼的裤子已经穿上了,这会儿趴在床上,下巴长出寸长的胡须,因为没有修理,显得很邋遢。 眼窝似乎也陷进去了一些,面色苍白,有种病态。 “三叔,你没事吧?”张沁儿担忧的问着,屁股挨打,又在牢狱待了一晚,这样很容易生病的。 身体加上心理,双重打击下,人会很容易垮下。 张志礼自己是大夫,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不太好,但是不想让女儿侄女们担心,于是说:“没事,你们放心吧,已经没事了!” 又故作笑容:“我这不好好的吗?” “好什么好啊!”张乐儿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哭了起来。 张志礼很为难,艰难的伸出手,生硬的打算替张乐儿擦眼泪,无奈的说:“都说没事了,你就别担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郑少爷已经说了,我这事也不算特别严重,要是衙门里没有人,估计得受罪不轻,但是有人的话,就好解决的很。” 张乐儿眼刀扫过,不满的嘀咕着:“谁叫你胡乱给人治病的?这要是发生在药铺,就算那人是杀人犯,也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了。” 张乐儿这话说的很对,张志礼之所以受到牵连,就是因为当初为了治病,他只和那杀人犯待在一起,又恰巧赶上捕快捉人,于是就倒了霉了。 张沁儿则问:“三叔,那人得了什么病?为什么要你去治?他怎么知道你的?” 这些郑成凯也不太情况,毕竟他刚从外地回来,就赶着把张志礼送回家,也没有顾上问仔细。 张志礼一愣,目光呆滞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整张面色越发苍白,抖着嘴唇说:“那人没病,是外伤,上臂上被什么东西给划开了一大片,露出里面的血肉来,腿上的骨头也错位了,那人的家里还有一大股血腥味,我也没有问他,以为是他自己流的血,现在看来……” “我刚把他骨头接回来,正要止血上药,捕快就来了。” 张乐儿觉得有些奇怪,就问:“那人手臂既然划开出血,怎么不先止血上药?骨头错位也不是什么大事。” 张沁儿没问这话,因为她已经想到了,之所以先急着治腿上的骨头错位,无非就是时刻准备逃跑罢! 如果当时张志礼先治手臂伤口,那人腿脚不便,没准就会被抓住,张志礼也不用遭灾了。 她想到的,张志礼此时也想到了,当初那些不合理的要求,此时也有了答案,丧气的叹息一声,低喃着:“是祸躲不过啊。” “算了,现在后悔也是没用的,三叔,以后你可别再接私活了,这样太危险了。” 张沁儿反倒安慰起张志礼,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只能想着法子解决,再叹息也是无用的。 张志礼听了这话,心里却没有放松,他心里有事,但是这事却无法开口说给女儿侄女听。 受了伤,又担心害怕一整晚,张志礼和张乐儿她们说了会话,精神就不济起来,说着说着,整个人就昏昏迷迷的睡了过去。 张沁儿拉住还在哭的张乐儿,两个人悄悄的走了出去,并且替张志礼掩上房门。 “乐儿姐,洗洗脸罢。”福儿已经端出一盆清水了,刚从水井里打出来的水,十分沁凉,对哭红的眼睛有缓解的作用。 张乐儿没拒绝,俯下去身,用手捧着水胡乱的洗了脸,又接过福儿递来的帕子,擦脸的时候,蒙着脸狠狠的叹息一声。 冰凉的水让她紊乱的思绪清楚了些,放下手帕,她才嘀咕着:“为什么倒霉的都是我们?” 眼看着日子快要好起来了,结果马春一家来了,第一个闹的,就是她家!现在她爹张志礼又莫名其妙的出了事,真是令人难受的很。 张沁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抱着她的肩膀,默默的给予安慰。 张志礼接私活,也不过是为了想多赚点钱,多赚点钱,他家的负担就会轻很多,但是因为有了这种心态,反而更容易出事。 中午的时候,永安回来了,张沁儿才想起自己还没有煮饭,于是让张乐儿先回房间休息,自己则到厨房忙着生火。 永安看到她,显得很高兴,此时什么都不知道的他,正笑的灿烂:“姐,你总算来啦!太好了。” 他去给张沁儿生火,看着张沁儿淘米,赶紧说:“哥今天中午不回来了,以后中午他都不太回来,你别煮他的。” 张沁儿就问:“中午有事吗?” “他们忙的很呢,你是不晓得,今天早上他一面熬粥,一面背书,看着就吓人。”永安瘪瘪嘴,他简直无法想象自己以后也会这么辛苦的读书。 忍不住嘀咕着:“哥他这么努力,肯定能够考上的吧?” 心里则想,要是晗生都考不上,他就不读书了,他这样的半吊子,就更考不上了呀!还不如去做些别的事情呢。 “一定能的。”张沁儿倒是不担心,这种事情担心也是没用,不如放开心,一切随缘好了。 她已经大致科普了现在的科举录取,每个县城三年才考上十个左右的秀才!而临川最大的得贤书院,就有三百多个学子! 再加上别的书院以及请了夫子单独上课的学子,这道窄窄的门栏可不好挤进去呢。 等饭煮的差不多了,永安奇怪的说:“今天三叔怎么还没有回来啊?” 他一进门,就只顾着张沁儿,没有注意那么多了。 张沁儿沉默了一下,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毕竟张志礼有伤口,这几天肯定需要人照顾,瞒也是瞒不过去的。 永安听了这件事,整个人都呆住了,讷讷的说:“怎么会这样?昨天田二叔还说……他居然骗我!” 看永安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张沁儿只得劝说:“他骗你也是没法子,就算昨天告诉了你们,你们也不能做什么,反而要担心。现在好了,三叔已经没事了,晚上就由你给三叔换药吧。” 张志礼的伤口需要早晚上药,他一个大男人的,即使是自己女儿给他那个地方上药,估计都有些不舒服吧。 永安很听话,当即应下这个差事,然后说:“我去看看三叔。” 永安进去的时候,张志礼还在睡觉中,他显得很疲累,永安也不忍心喊他醒来。 张沁儿就说:“让三叔睡好了,我给熬了汤呢,他醒来就能喝的。” 等到下午永安再度去学堂读书时,怀仁药铺的王掌柜过来了。 他应该听说张志礼已经没事回家了,手里提着一大包药,还有一些水果点心。 这时张志礼也醒来了,正在喝鸡汤,张乐儿小心的在一旁侍候着。 看到王掌柜,张志礼心里很复杂,他又是高兴,又是难堪。 毕竟他会出这种事情,也是因为接私活的缘故。 他想了想,眼眸微微的暗淡,对张乐儿说:“你先回去,我和掌柜的说说话。” 张乐儿听话的出去了,张志礼苦笑的说:“掌柜的请坐吧,我身体不好,只能躺着招呼你了。” 王掌柜仔细看了他一眼,长长的叹息了声:“你受苦了。” 放下手中东西,说:“我带了一些治疗棒伤的药,你喝上几天就会没事了。” “谢谢王掌柜。” 两个人寒暄了下,一时间没有话说了。 房间里静默着,张志礼心里却一派清明,他首先打破静默:“王掌柜,这件事是我不好,我……以后就不去药铺做事了。” 王掌柜一愣,当即就说:“你为什么不去?” 张志礼苦笑,不是他不想去,而是现在再去也不好做人了。 昨天在衙门上堂时,他急于辨明自身,就说他是怀仁药铺的坐堂大夫,衙役把王掌柜和药铺里的一个伙计带了过来。 他们亲眼看到他所做的私活,亲眼看到他被打了十个板子,又亲眼看到他被衙役关进牢狱。 虽然整个过程王掌柜都在替他说好话,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在王掌柜和那伙计眼中看到失望,还看到一丝丝的鄙夷。 何况他出了这样的事情,本身不太干净,再去药铺的话,肯定是不太好。 既然如此,还不如痛快的离开。 393.第393章 :世道 王掌柜只叹息一声,神色间有些惋惜,但是却并没有出口挽留。 两个人对坐了片刻,王掌柜就说:“这个月的工钱,我明天再给你,你也别多想,出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大家想的,何况你也决定明年就回乡种地了,现在就当提前了吧,我听说你们富足村靠着种甘蔗榨,日子过的挺不错了。” 张志礼微笑,既然他已经接受了这个选择,也不会再感到难受,笑着说:“是啊,只可惜今年赶不上了。” 王掌柜一时无语,张志礼家的情况,他多多少少也打听过,并且因为某种原因,他还是颇为照顾张志礼的。 心中感慨着,想着明天给工钱时就把这个月的算足,也当是一份情面了。 王掌柜又说了会话,就告别离开了。 王掌柜走后不久,张乐儿又过来探望了,她神色有着担忧,似乎也猜到了什么,又觉得有些委屈,正要开口时,张志礼已经抢先说了:“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张乐儿乖巧的点了点头,打算陪父亲说一会话,但是张志礼刚和王掌柜说了不少话,这会儿精神有些不济,就说:“我还想睡会,你去做自己的事情吧,也别只顾着做自己的针线活,帮着沁儿做些家务,现在我也没法起身。” “爹,你放心,我晓得。”张乐儿出了门,此时太阳偏西,朝西的窗户洒落下一大片光晕,显得极为刺眼,张乐儿仰头看着天空,一阵无语。 张沁儿和福儿正在清点箱笼衣裳,虽然永安口口声声会替她们时不时晒被子,晒衣裳,但是男人做事难免有些粗心大意,一些贴身的衣裳,和外衫都放的乱七八糟,还得自己再清理一下。 看到张乐儿出来,张沁儿就温言安慰着:“过几天三叔就没事了,你也别太担心,赶紧把你的包袱整理一下吧。” 张乐儿点头,默然上了楼,站在二楼走廊,视线更觉宽阔,能够看到更远的地方,她的视线越过围墙,看到繁街这条显得极为朴素又宁静的路面。 东面的卤味店似乎在卤制东西,一大股香味源源不断的蔓延过来,令人食欲暴增,忍不住轻轻的嗅了嗅。 还有推着货车的货郎,调皮的孩子,做事的大婶,这些画面映入眼帘,张乐儿觉得心里的担忧缓解了些。 这一天,郑成凯都没有再来,不过这会儿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晚上吃过饭,永安替张志礼上了药,大家就进入睡眠了。 第二日的时候,王掌柜果然来送工钱了,除了纯粹的工钱,自然又买了不少的礼品。 对于王掌柜的这份人情,张志礼心里也是极为感动的。 王掌柜刚走没多久,郑成凯就快步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大声囔囔着:“沁儿,快给我水喝,渴死了!” 张沁儿正在洗衣裳,才没空理他,让福儿给倒了一碗水。 郑成凯喝了水之后,才洋溢着笑容,说:“放心吧,事情都解决了,那个杀人犯已经捉到了。” 张乐儿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捉到了就好,不然她爹还得遭殃。 张沁儿就问:“那人杀了谁?怎么捉到的?” 郑成凯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倒也不是什么艰难的大案。 那杀人犯就是本地的一个人,在酒楼厨房做事,平日里总是早出晚归,难得在家,于是她媳妇就和人勾搭成奸,不知不觉好了近一年,有次他听到闲言闲语,起了疑心,半路请假回家,刚好碰到媳妇和奸夫在家里乱搞,于是一怒之下,就拿着菜刀把他媳妇和奸夫都杀了,那奸夫也是附近的一个赖皮混混,有些力气,在打斗的过程中,杀人犯也受了伤。 于是就打算找大夫治病,但是也晓得这样的伤口去药铺医馆都容易出事,别人会问怎么受伤的,所以就悄悄的打听接私活的大夫。 张志礼接私活做了一阵子,收费不高,医术不错,就有些名气,所以他以前从别人那里听过,当即等到张志礼从怀仁药铺回家,就半路把他请走了。 犯人捉到了,事情也明朗了,自然就没事了,只可惜张志礼是白白遭了难了。 张志礼听了这话,神色似喜似悲,低垂着眼皮,掩盖了眸中的光芒波动,良久才叹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罢了,吃一堑长一智。” “你能这样想也好,今后回了村里,照样可以替村里的人治病,采集药材也是可以的。”郑成凯安慰着,想必也是知道张志礼已经从怀仁药铺辞工了。 张志礼虽然也是这样对自己说,但是少了份收入,还是心里不舒服的。 郑成凯眼眸一转,说起故事来了,他说的不是临川县城发生的,而是隔壁县城,也是有一个大夫接了私活,是给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妾开安胎药的,结果因为后宅争斗的问题,小妾流产而死了,主母不承认自己下的手,就说是这大夫开的药方有问题,这才害死人了。 一个是大户人家,一个是没有什么势力的小大夫,告上衙门后,硬是把那大夫关押,并且最后让大夫家人赔偿二百两银子,这才肯放人的。 听了这故事,张乐儿惊骇不已,简直无法相信,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明明不是那大夫的过错,却偏偏没有势力的人就得吃闷亏! 就自家爹的情况,虽然接私活的确不好,但是她爹也是因为不知道那人是杀人犯啊! “真会这样?”福儿惊讶的问着,她也是单纯,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事情。 郑成凯点了点头,似乎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于是说:“虽然你们有可能觉得这不公平,但是人要是自己没有出错,又怎么会有把柄落到别人手里呢?所以没有权势的人更要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做的事情能否为自己带来任何危险。” 他说的很残酷,但是这个社会就是如此,你不适应,那么只能越过越差,或者直接就死掉了。 适者生存。 张沁儿默默的想着,每个社会都有它的规则制度,就算是前世,也依旧有着阴暗残酷的现象存在。 不可避免,也要尽力避免才行。 郑成凯这趟过来,是抽空来的,主要就是让他们安心,等张沁儿送他出门时,才小声的问着:“这事刘知县那边没有说什么?” 394.第394章 :趋利 她指的是有没有给银子。 郑成凯不屑的噗哧了声,先前他刚回来,情况不太清楚,所以才想着钱消灾,现在事情明朗了,哪里会肯给钱,笑着说:“你放心,这事你三叔没啥事,就运气不太好而已,何况还遭了灾,他们总是要给我几分面子的,昨天我请那两个捕快吃了顿饭,这事就过去了。” 深呼吸一口,张沁儿这才彻底放心,原本都想着如果要出钱,就自己替张志礼出,别告诉他家了,不然他家的日子就更艰难了。 郑成凯道别离开,刚走了两步,又回头说:“你三叔既然没事了,你明天到我家陪陪我娘吧,她听说你来了,可想着你呢。” 张沁儿点头,原本到县城,就得去拜访下林氏的,只是因为张志礼的事情,她也没有心情去做客。 或许知道自己彻底没事了,张志礼的心情总算好了些,而在得知隔壁县城那大夫的遭遇,张志礼又觉得自己还算幸运,不然牵扯到大户人家的阴私里,更难脱身了。 开的药方让人小产掉命,这对于一个大夫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非但要赔二百两银子,今后也再也无法行医了。 张志礼也因为这件事而显得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当初轻易给人出诊,实在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第二日的时候,张沁儿就带着福儿买了一些礼品上郑家做客了,并不是没有邀请张乐儿,而是张乐儿说要在家照顾张志礼,顺便还可以做些绣活。 张乐儿知道自己爹无法赚钱,家里的压力也就更大了,所以时时刻刻都想着做绣活,昨天晚上她都熬到半夜,要不是张沁儿家不缺蜡烛,还真得费蜡烛的很呢。 张沁儿和福儿在郑家一呆,就呆了大半天,林氏见着她们姐妹两个,总有说不完的话,兴致来了,又带着她们去街上逛店铺,林氏爱打扮,更爱给人打扮,只可惜郑成凯是个男的,男人的衣裳,再怎么变化,还是那几个样子,那几种颜色,何况郑成凯是个好动的,一些繁复的衣裳都不太爱穿。 因为前不久林氏去了鄱阳县,所以家里还带了不少鄱阳县的特产,又送了张沁儿不少。 等到傍晚回家时,倒是两个人手里都提的满满的。 休养几天后,张志礼已经可以站着了,屁股还有些淤青,不过已经不肿了。 既然在县城没事做,张志礼就打算回乡下,这个时候是养乌桕蚕第二批了,家里只有冯氏一个能做事的,也够操劳的了,好歹他回去,还能够帮衬着些。 张乐儿自然也是要一同回去的,回去之前,她已经卖了绣活,又卖了不少绣布和空白的扇面拿回去绣。 张沁儿和福儿则留下多住几天,她们打算和晗生永安休沐时,再一起回去。 宅子里少了两个人,白天的时候更是只有沁儿姐妹两个,显得极为空荡安静,就算张沁儿能够死宅,也觉得有些无趣,所以带着福儿整天在外面逛着。 第一个要去的,自然是陆家当铺,这里还有她一笔不菲的分红银子了,要说这陆家可真是讲信誉,又极其大方的人,她出技术之后,别的也没有出力,一直安安稳稳拿分红到如今,陆家当铺的人也没有丝毫不喜。 除了陆家当铺,赏墨轩也是要去的,在这里,她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就和这赏墨轩有关,若是靠着墨汁累积了第一桶金,她家能够发展成如今的模样,也挺难的。 进了赏墨轩,里面的伙计已经换了几个人了,后面进来的不太认识她。 随口问了程掌柜在吗,那新来的伙计一双打量的眼神扫射个不停,估计觉得她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就淡然的摇头说不在。 张沁儿也不在意,本来就不是非要见程掌柜不可的,只不过出于礼貌,上门就拜访问好下。 走到笔墨纸砚的地方,她仔细挑选起来,上回晗生说要画彩色,只不过学业繁忙,一直没有空来选画纸颜料,所以这次她就打算替晗生选一些。 另外还要买些一般的,送给小宝用。 张志廉的造纸作坊,在能够做出软纸之后,就不怎么做普通的纸张了,普通的纸张费工长,质量又一般,卖也卖不出大价钱,不过为了当初的承诺,还是多少做一些,低价买给村里贫困些的人家用。 在没有条件的时候,将就也是一种选择,但是有条件时,张沁儿就坚信即使小孩子练字,也要用好一些的墨锭和纸张。 挑选的差不多了,张沁儿就让伙计把她要的东西都包起来,那伙计原先觉得她穿着普通,应该没有什么钱,而赏墨轩是县城最好的文房四宝店铺,这里的货价钱都挺贵的,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不过是来看看,顶多买一些便宜的。 结果一看人家选的都是上好的,这些加起来,起码得十两银子呢,当即露出殷勤的笑容,抱着一些纸张和颜料朝柜台走去。 结果一算账,要十六两银子。 张沁儿很爽快的拿出银子,打算付钱,没想到就在这时程掌柜从楼上下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中年人穿着上好的丝绸长衫,上面绣着五蝠抱桃以及云纹的图案,显得极为富贵大气。 那伙计面色一时间有些微微的尴尬,毕竟他先前还撒谎说程掌柜不在,悄悄看了张沁儿一眼,她倒是显得很淡定,只不过给了他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伙计瘪瘪嘴,心想,就算不骗你,你也见不到程掌柜,程掌柜方才在和李老爷谈重要的事情呢。 “李兄还有事,我就不送了,慢走啊。”程掌柜温和的笑着说,那李老爷则摆了摆手,下巴微微抬起,故作气势的说:“不用,你是个忙人,我闲着。” 程掌柜登时做苦脸,无奈的说:“您要是闲着,我可就是闲着发霉咯!” “哈哈!”李老爷哈哈笑着,人已经走下楼梯了。 柜台就在楼梯的不远处,出门就会看到,所以李老爷也随意的瞥了眼,但见站在柜台前面的女子身条苗条,气质干净,眉目清秀,双眸中带着一股皎洁聪慧的光芒,顿时就被吸引,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再仔细一看,觉得这女子面容倒也不算最出色的,比她美的人儿,他见过不知多少,但是就是觉得她挺特别,挺入他眼的。 程掌柜自然也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先前他的注意力都在李老爷身上,自然没有看到站在柜台的人,结果这一看,当即就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 做生意的人,大多都是左右逢源的,程掌柜就是其中的翘楚,快步走到张沁儿面前,笑着说:“今天是什么风,把沁儿姑娘给吹来了。” 张沁儿扫了眼放在柜台上的东西,说:“我来买些笔墨纸砚。” 程掌柜赶紧问那帐房先生:“多少钱?” 账房先生回答:“一共十六两。” 程掌柜就说:“抹掉一两,算十五两吧。” 掌柜的发话了,账房先生自然答应,将多余的银子递给张沁儿。 “下回你到我店铺里,我要是不在,你就说一声,你来肯定得优惠些才行的。”程掌柜笑着说。 张沁儿也没有和他客气,笑着接受了他的好意。 只有那个伙计暗地里傻眼了,没想到这看着不起眼的小姑娘,还真和自家程掌柜认识啊! 又赶紧想着刚才自己是否有哪里做得不好,这姑娘可千万别在程掌柜面前告状啊。 小心翼翼的盯了张沁儿一眼,张沁儿没有理他,自然多余的话也没有说,而是拿着东西就要走。 “我还有事,就不叨唠程掌柜了,再见。” 礼貌的点头之后,便昂然走出赏墨轩。 原本她是打算和程掌柜聊一聊的,毕竟当初虽然闹过一阵子不愉快,但是程掌柜对于临川县城的情况很熟悉,也有商业头脑,和他聊天,能够很快知道目前的最新的商业消息。 只可惜他身边的那个中年男人一直用古怪的眼神盯着她看,这种感觉令她很不舒服。 觉得脏,也觉得恶心。 程掌柜似乎也是打算和她聊一聊的,毕竟这个小姑娘好久没见了,也不知道她最近有没有捣鼓出什么新样来。 只可惜人家有事,也不好强留。 这时,他身边的李老爷开口了:“刚才那个小姑娘,你认识?是什么人?” 程掌柜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心里突了下,他自然知道身边这李老爷是什么人,此时看了李老爷眼中的满是兴奋的光亮,就有些犯难起来。 他需要讨好这李老爷,但是又不太情愿把张沁儿的消息告诉她。 毕竟上回因为他惹恼了张沁儿,才导致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不好了,再说张沁儿还有凯小子那个混世魔王罩着呢! 除了凯小子,程掌柜更需要考虑张沁儿的哥哥晗生,他和何山长认识,有事何山长到赏墨轩采购笔墨纸砚,也都会聊一聊学子,其中聊的最多的就是晗生。 依何山长的眼光,这晗生前途无限,是个可以培养的好苗子。 做生意的人,最讲究趋利避险,所以再三权衡之后,程掌柜就模模糊糊的说:“也不太认识,以前见过几面罢了,哈哈,李兄,你可别说看上人家小姑娘啦,人家还小呢,长的也一般,哪里有你十八小妾半分美?” 395.第395章 :七月流火 提起他后院的那些******,李老爷也哈哈笑了起来,其实他的小妾可不止十八个,只不过他一直对十八这个数字,有独特的好感,每次都是把小妾的数量严格的控制在十八个上。 那些失宠的,色衰的,通通卖掉或者送掉,走几个小妾,再进几个小妾,这样****有新人,夜夜春风一度。 在程掌柜的恭维下,李老爷似乎也忘记先前小豆芽似的张沁儿了,得意的笑着,昂首迈步走了出去。 程掌柜见他安然走了,这才心里松了口气。 原本想给张沁儿提个醒,又想她也不常在县城,以后也难得遇到,也就打消了这个心思,自去忙自己的了。 且说张沁儿带着福儿出了赏墨轩后,就打算回家,手中拿着东西,也不好继续逛下去了。 走到大街上,福儿才好奇的问着:“姐,刚才那个人的眼神真讨厌,他是谁啊?” 福儿说的自然是程掌柜身边的那个李老爷了,只不过不知道他的身份,张沁儿也是不知,临川有身份的人,她大多都听过,家眷们也多多少少见过几面的。 至于今天这个,却一点映像都没有。 摇了摇头,张沁儿说:“我也不知道,下回碰上这种人,尽量走开就是了。” 福儿点了点头,觉得深以为然,那样讨人厌的眼神,实在是令人打心底厌恶讨厌的。 正要回话时,眼角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姐,你看!是大姑姑他们。”福儿拉着张沁儿,指着一处成衣店。 张沁儿循声望去,果然看到马春一家三口正在成衣店里挑挑拣拣,那店铺的老板正笑着陪在一旁。 张沁儿有些诧异,一般人买衣裳都是买布料,自己回家裁剪做衣裳,只有那些小康人家,才会直接到成衣店买,至于大户人家,都是家养绣娘做衣裳的。 马春一家三口怎么在成衣店挑选衣裳?这里的一套衣裳,能够买几套衣裳的布料了! 只不过诧异归诧异,张沁儿没打算上前打招呼,要是被缠上了,也实在够烦的,于是赶紧拉着福儿的手:“别指着,走吧,就当没看到。” “哦。”福儿眼睛亮亮的,显然是明白张沁儿的意思了。 两个姐妹对视一眼,默契的笑着,身形快步的离开。 却不想她们才走过成衣店不久,就听到有人大喊:“有贼啊!快来抓贼!” 原本热闹的街道,因为这句话,人人慌张起来,好奇的东看西看,试图看贼在哪里。 张沁儿和福儿自然也困在人群中,左右看去。 这一看之下,更是无语极了,原来喊捉贼的,就是先前陪着马春一家看衣裳的成衣店老板,至于马春一家,倒不知道哪里去了,没看到踪迹。 因为事不关己,张沁儿很快就把这件事忘至脑后,却没有想到在之后会酝酿出一场大祸来。 在临川安静的住了几日,其间又陪了林氏两回,日子倒也过的悠闲自在,等到晗生永安休息的时候,张志仁一大早就赶着驴车过来接人了。 回到家中,第一时间去看了张志礼,他身上的伤已经彻底好了,精神也因为休息的不错,而显得很好,张沁儿这才放下心。 等自家吃过午饭,杨氏就开始念叨的,说的无非就是张志礼的事情。 先前张志礼和张乐儿回家时,事情的经过自然是和他们说过的,不过杨氏总觉得张志礼说的不够仔细,于是又拉着张沁儿问了问。 张沁儿听过杨氏的话,只补充了几句,又确定的说:“三叔的事情,已经完全解决了,你们也不要多担心。” 杨氏叹息一声,这种无妄之灾,避也是避不过的。 张志仁倒是一向仁义,只说日后多帮衬些就行。 好在冯氏养蚕,也是能够赚上一些银子的。 一家人说了些村里人家的情况,又说了些自家情况后,就各去休息了,因为天气热,晗生不愿意出门走动,就呆在家里看书,永安待不住,他的性情一直未变,在县城里虽然过的还行,但是一到村里,找到同龄的伙伴后,才显得更加活泼。 整天整天在外面野,杨氏也不管他,只有张志仁在晚饭后,板着脸要考校他的功课,每到这时,永安都显得极为紧张,严阵以待,等过了张志仁这关,才猛地喘息一声,又跑了出去。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晗生和永安又要去县城读书,这次张沁儿没有跟着去,当时她感慨了一句:“七月流火,这么酷热的天,还是宅在乡下吃西瓜比较好。” 结果错的错在这一句了,晗生当即指出她的错句:“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出自《诗经?国风?豳风》,“七月流火”真正的意思,是说在七月天气转凉的时节,天刚擦黑的时候,可以看见大火星从西方落下去。所以你用这句表示暑热不适合。” 张沁儿顿时无语,诗经她读过,但是记得扎实的,不过是朗朗上口的《关雎》《蒹葭》之类的诗句,其余的读了也忘记的差不多了,就算记得,它具体的意思也忘的不少,而七月流火,在张沁儿的印象中,似乎就是用来表达天气热的,于是这么顺口一说,反而被人揪住说错了。 这尴尬,实在是令人忏愧。 晗生指出批评也就罢了,永安也笑嘻嘻的说:“姐,这句话的意思我都知道了,先生说过的,你怎么还说错了?看来我读书也不是那么没用的嘛!” 说完,还不忘得意下,先前他唯张沁儿马首是瞻,就是因为觉得这个姐姐太厉害了,什么都懂得,可是如今却发现自己也会她不懂得的,顿时一股得意油然而生起来。 张志仁似乎也不甘寂寞,出口教训:“沁儿,虽然你是女孩子,不需要读书,但是咱家是耕读传家,诗书读的不多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知半解,这样是最不好的。即使无法明白这些诗句的意思,以后说话就少用吧。” 嗯,少说少错,这也是一种预防的法门。 张沁儿:“……” 被家里高材生们轮了一圈,张沁儿表示她文盲了。 396.第396章 :八卦 不管七月流火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在张沁儿的眼中,七月的确还是炎热的天气,每日白的太阳晒的人眼睛发昏,地里的作物都极其容易干枯,尤其是瓜苗,已经渐渐处于半死状态了,西瓜地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小西瓜,香瓜苗后面补了一批,照旧翠绿着,长出不少香瓜出来。 张沁儿每日最热衷的事情,就是傍晚的时候在瓜地里绕一圈,挑选出成熟的瓜,然后摘下放在篮子中,垂挂在水井中镇着。 西瓜除了吃红红的瓜瓤,还可以吃绿色的瓜皮,闲来无事,张沁儿就领着福儿捣鼓着,将西瓜皮最外面的绿皮削掉,再将啃过的瓜瓤削掉,剩下就是白中带绿的皮,洗过后,切成块状,用盐腌制,做成凉拌吃。 也可以直接炒熟,做菜吃,更可以晒干放进坛子里,配上干豆角、干茄子做成香喷喷的坛子菜。 暑天难得有胃口,许多东西也不经收,除了捣鼓这些消暑的菜品,张沁儿也做起咸蛋和酸萝卜酸豆角来。 她前世最爱吃泡椒萝卜,又酸又辣,还表面丝毫不见辣椒,水嫩的感觉,一口咬上去十分的好吃。 富足村辣椒的品种,大多是大而长的品种,那种小小的朝天椒,很少有人种,觉得不长个儿,又太过于辣人,张沁儿收集了半天,才弄到一些小小的朝天椒,小心的将辣椒和萝卜放进倒了醋的坛子里,沿口处为了防止透风,还需要放一些水。 把坛子放在阴凉的地方,再过两天,就能够吃到心心念念的泡椒萝卜了,等泡椒萝卜做成功,张沁儿又打算做泡椒凤爪,不过凤爪这东西在乡下可不好弄到,寻常农人,没有大事,轻易不吃鸡的,就算张沁儿家条件好,是不是杀只鸡补补身体,也没有一杀就杀好几只的。 于是在缺乏凤爪原材料的情况下,只好放弃这个伟大而有创新的想法了。 张沁儿乐于做这些东西,杨氏则乐于送这些东西,酸萝卜和酸豆角都不能放太久,否则酸过头了,也容易不脆,吃着就没有意思了,再加上酷暑的时候,吃上一些酸溜溜的东西,也挺开胃的。 于是张沁儿每做一坛子,除了自家吃的,其余的都被杨氏拿去送人情了。 冯氏、许氏、陈氏和元绣娘等人,时不时会收到一些小东西,作为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讲究礼尚往来,于是杨氏每次提着一篮子出门,又拿着一篮子回家,里面放着各家新得的小玩意等等。 除了这些相熟的,张家老宅那边,自然也是不可忽视的,张沁儿听张志仁的话,也送过一篮子香瓜过去,在那里,就看到马春一家都穿着做工剪裁极好的衣裳,不由得觉得诧异。 这样的手艺,整个村子,除了元绣娘,都是做不出的,如果是交给元绣娘做的,元绣娘自然会提前告诉他们,诧异的同时,又记起上回在县城看到马春一家在成衣店采购衣裳。 回家将这件事告诉杨氏,杨氏才恍然大悟,说:“我就说嘛!虽然你奶奶针线不错,但是她那个人啊,小气的很,别说媳妇了,就是女儿当初教的也不多,何况这春当初自己不爱做针线,而贞娘又不得你奶奶喜欢,我上回看你大姑姑身上的衣裳,就觉得奇怪的很,料子好也就算了,没想到针脚剪裁也那么好,简直不敢相信是她自己做的呢。” 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串,然后才说:“不对啊,你大姑姑一家能有什么钱?这买的成衣可贵着呢!你奶奶舍得给钱,你大伯娘居然也没闹?” 杨氏的怀疑是有理由的,谢氏看钱财看的很紧,马春每次从连氏手里弄到钱,她都要指桑骂槐一顿,骂骂咧咧的整个村子都知道,但是马春一家直接买成衣店的衣裳穿,她却没有闹过一回。 有了疑问,杨氏就去找冯氏八卦了,冯氏整日在家里照顾乌桕蚕和做针线,自然知道的也不多,于是相约又去找陈氏许氏他们,他们和张家老宅住的近,情况清楚一些。 最后陈氏说了缘由,说是马春的丈夫李先勇在县城找了事情做,那些成衣都是李先勇自己赚钱买的,既然是他自己赚钱买的,谢氏眼红也是没法的,只得算了。 不过谢氏也不是一个好脾气的,整日里就开始闹着让马春一家搬出去,口口声声说马春的丈夫李财宝能够赚大钱,衣裳都不兴自己做,都直接买贵的好的,那还是早些搬出去,她家俊杰还要说亲要房子呢。 陈氏说:“这事你公爹也是不太认同的,把你大姑子一家说了一顿,说就算有钱,也不能这样胡乱,有钱就要攒着,砌房子,打家具,买田置地,还有财宝说亲,样样都是要钱的。” 杨氏想了想,又觉得有些奇怪:“那李财宝虽然时不时去县城,但是大多也还是在村里,他做了什么事情,能够短时间赚这么多的钱?” 陈氏摇头,她只不过住在张家老宅附近,这才多少知道了些,至于别的,却是不晓得了。 几个相熟的妇人们背地里八卦个不停,交流完信息之后,才各自回去。 走在路上时,杨氏和冯氏还在嘀咕,这件事透露着一股诡异,让两个妯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回到冯氏家门口时,张志礼恰好背着背篓从山里下来,背篓里面放着不少药材,手里还拎着一只小兔子,张志礼看到她们,扬了扬手中的兔子,畅快的笑着说:“我听别人说守株待兔,原本还以为是假的,没想到还真有这样傻的兔子,我刚在山里采药,就看到这只兔子猛地冲了过来,速度快的像箭一样,我也没打算追,却没有想到它居然撞到树杆上,就这么晕过去了。” 杨氏一看,那兔子全身没有伤,只有双脚用藤蔓捆住,制住它无法动弹,兔子不大,顶多一斤,刚好足够炒上一碗爆椒兔肉了。 “这也是你运气好,这兔子傻乎乎的呢。” 冯氏则笑着接过兔子,左右打量了下,不由得说:“要是多捉一些,没准还能够像俊峰那样养出很多兔子来呢。” 她这是也有些想养兔子了,张志礼失去药铺工作后,冯氏表面没有说什么,还安慰张志礼,但是内地里压力陡然增加了不少,每天都琢磨着怎么赚钱的事情。 张志礼一听这话,顿时打住她:“兔子有俊峰养呢!咱们就别插手了。” 在张志礼的意识中,隐隐的也不太想和张家老宅那边的人,做同样的事情。 其实养兔子,就和种田,种甘蔗一样,你做的,我自然也做的,只不过张志廉这人比较霸道,总是话里话外不让人干一样的事情,再加上以张老头的威望,还有他自身的,所以村里人都会多少给几分面子。 至今村里的人,都知道兔子基本该怎么养殖了,却没有一家跟着养兔子。 冯氏也是想到这点,默然了片刻,才笑着说:“我也没想着养很多来卖,不过是养上五六只,这样方便自家吃。” 杨氏就说:“就当和鸡一样养,倒也是可以。” 张志礼便不再说话了,低头瞧了眼那兔子,挺小的,炒着吃也没有多少意思,就说:“那你先养着,我可打不到兔子,等过些日子让光勇去山里打猎时,给我弄几只活的兔子回来吧。” 冯氏一听,眼睛就亮了,就算自己不养兔子赚钱,那也可以丰富饭桌,再者兔皮也是多少可以买些银钱的。 于是就笑着进屋给小兔子安排住所了。 小宝正在房间里写功课,看到可爱的小兔子,也乐呵呵的跟在后面转悠,并且保证自己负责养好这只兔子。 甜儿不甘示弱,嫩嫩的声音大声的说:“哥哥你要读书上课,没空的,我来吧!我也会照顾小兔子的。” 小宝顿时反驳:“你这么小,怎么照顾小兔子?不行的啦!” 甜儿嘴巴一撇,顿时委屈的就要哭起来了,小宝调皮的很,但是也怕这个妹妹的眼泪,赶紧说:“那好吧,我上学了,就由你负责照顾,这样好不好?” 甜儿仔细想了想,才觉得这样也不错,于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冯氏看着儿女的交流,不觉欣慰的笑了笑。 回头时,张志礼正在翻晒药材,嘴角也噙着一抹幸福安宁的笑容。 这样的日子,虽然平淡,但是一家老小都在一起,这样才叫做幸福呢。 杨氏回家后,也把自己所看的温馨画面说给张沁儿和福儿听,然后说:“还别说,这一家人就要在一起,先前你三叔虽然在县城好好的,但是你三婶和孩子们脸上的笑容可少些呢,想来也是有些寂寞思念的,现在你三叔虽然犯了事,没了县城的事,但是一家团聚,笑容也多了不少。” 张沁儿俏皮的说:“娘,你现在才知道啊!” 杨氏一愣,她现在知道很奇怪? “当初爹在县城做帐房先生时,你难道没有这个感觉?” 杨氏顿时反应过来了,不由得白了女儿一眼,傲娇的扭过头,说:“我哪里有?我有你们就足够了!” 张沁儿嘿嘿笑着,福儿也嘿嘿笑着,这笑容总觉得诡异的很,杨氏不由得觉得背后一凉。 397.第397章 :姐妹见面 杨氏刚回头时,就看到张志仁正站在后面,眼中满是无奈的神色。 顿时,老脸一红,于是杨氏果断回头,装作没有看到什么,自言自语说着:“衣服干了,收衣服去。” 张沁儿和福儿一个没有忍住,很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 时光不急不缓的流逝,当一场骤雨酣畅淋漓的到来后,整个天地的闷热就被水汽冲刷掉,风中带着微凉的气息。 时已近初秋,天高气爽,白云浮动。 天气的凉爽,使得张沁儿又不太乐意闷在小小的乡下了,打算带着福儿去县城住个几天。 张志仁没法送她们,因为现在正忙着赶工搭建榨作坊出来,前面一个月,已经将地基铲平挖好,现在就剩下砌出作坊,再从石匠木匠那里将榨机运回来了。 林子村那边的情况一直都不错,崔家兄弟很负责,并且崔老大和崔老二都说了亲,崔老大打算在八月初二成亲,崔老二则年底去了。 日子定下后,崔家兄弟老早就过来送信,让东家到时候一定要去做客。 崔家兄弟很懂得感恩,如今崔家能够有这般生活,多亏了东家给了机会,待人又和善,这才既能够呆在自家,又能够赚上不少银子。 攒了两三年后,崔家也终于攒足了娶亲的银子了。 因为两兄弟都打算娶亲,家里原先的房子就不太行,崔老大打算再加盖几间房子,先前虽然翻修过,但是房子低矮,屋子也少,以后人口多了,肯定是不够用的。 因为娶亲是喜事,张志仁就大方的说送他们青砖做为礼物,并建议全部新砌一个大屋子出来。 但是崔家兄弟谢绝了这个提议,虽说家里的日子好过了些,但是先前给自家妹妹出嫁用了不少,再加上两兄弟的聘礼银子,如今加盖几间房子还好,但是如果全部砌新的,那么打制全套家具的钱都没有了。 崔家兄弟决定一个脚步一个脚印的走,房子的事情不急,等过几年手头攒的钱多了,再砌也是可以的。 近一个月没有到县城,张沁儿也难得的感兴趣,拉着福儿的手到处逛了起来。 走在大街上时,恰好碰到陈斯文,陈斯文穿着一身衙役的衣服,正昂首阔步的走着,身边站着一个生意人,点头哈腰个不停。 “姐夫。”既然碰到,总是要打声招呼的,张沁儿笑眯眯的叫了句。 陈斯文立即不再和那生意人说话,看到张沁儿姐妹了,脸上也露出笑容来,心情大好,挥手让那生意人赶紧走了。 那生意人似乎也没有想到会这么轻松,乐的很,赶紧一溜烟就跑了。 张沁儿看着奇怪,就问:“你在做什么?” 陈斯文苦着脸说:“没什么,只不过我现在负责这条街。” 看张沁儿依旧不明白,陈斯文左右看了下,然后伸出手放在嘴边,凑近张沁儿的耳边,小声的说:“就是你以前说过的收保护费!” 张沁儿囧了,这件事郑成凯已经和她说过了,支持刘知县来了之后,别说大户人家们需要多少孝敬,这县城每家店铺乃至于走街串巷的货郎,都需要缴纳一定的钱财。 这种行为又被称之为刮地皮,如果遇到贪些的官员,老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的。 衙门里的事情,陈斯文也没有打算和张沁儿说的仔细,他又不是郑成凯那家伙,于是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说:“难得看你来县城,怎么不去看看你莲儿姐?她现在肚子大的很,行动不便,天天都在家的。” 张沁儿有心想说他老娘不欢迎她上门,但是一想自己也难得上门探望一次,何况张莲儿怀着身孕,孙氏未必像以前那样不给张莲儿亲戚面子。 于是就说:“才来呢,明天上去就去,你今儿回去和莲儿姐说声。现在莲儿姐喜欢吃什么?我明天买了带去。” 陈斯文哈哈笑着:“家里都有呢,要买什么?” 知道张沁儿肯定是不好空手上门,于是就说:“那你买些葡萄和青橘,青橘要是没有瞧见,不买也是行的。” 张沁儿点了点头,便彼此道别,各自走开了。 这时福儿才说:“听说怀孕的人都喜欢吃酸的,现在普通和青橘都还没有太熟呢,肯定酸溜溜的很。” “待会去果子店看看吧。”这会儿没有反季节水果,也没有冰窖储藏,遇到不到季节的水果,都挺惆怅的,早熟的橘已经结果,但是青涩酸甜,很少有人吃,自然就很少有人卖了,得好好打听才行。 于是两个人绕了两条街,问了三家果子铺,终于在一家定好明天早上买五斤青橘和五斤葡萄。 第二日的时候,张沁儿吃过饭,就带着福儿先去果子铺把水果买了,十斤水果提着也挺重的,福儿不忍心张沁儿一个人提着,就一人提一样,艰难的走着,等走到张莲儿家,手臂都酸痛了。 才敲门不久,张莲儿就过来开门了,看见她们两个,眼中难掩激动,她大着肚子不方便回家,已经有些日子没有看到亲人了。 “莲儿姐,你可别走太快,我们多等一会儿也是行的。” 张莲儿知道张沁儿这是担心她呢,于是笑着说:“哪里呢,我就站在院子里晒太阳,才走几步的路,你们赶紧进来吧。” 又故作神秘的冲张沁儿一笑:“我就不给你们倒茶拿吃的了,你们自己随意,我婆婆去小姑子家了。” 一听孙氏不在家,张沁儿不由得松了口气,和福儿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就随意的坐在院子里,现在还是上午,太阳并不炎热,晒一晒也挺舒服的。 看到张沁儿神情完全放松,张莲儿也不由得唏嘘,自家婆婆不喜欢张沁儿,导致张沁儿不常来看自己,这件事张莲儿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于是在陈斯文问她为什么张沁儿不喜欢来她家时,张莲儿犹豫了会,才把这件事告诉陈斯文。 但是没想到陈斯文知道后,立马就想了个办法,让孙氏到女儿家去了。 想到这里,张莲儿忽然对福儿说:“福儿你去我房间床头边拿两个荷包来。” 福儿不疑有他,应了声,就朝张莲儿的房间走去。 等福儿走了,张莲儿才一脸坏笑的看着张沁儿,说:“沁儿,你和郑少爷的事情,也该有个结果了吧?” “什么?”张沁儿一愣,没想到张莲儿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又随即想到陈斯文来,于是不由得翻了翻白眼。 她不是郑成凯那货,对感情迟钝的要命,只不过因为她现在还小,也不打算那么早成亲,这才保持现状,如果让她对郑成凯说,我们成亲吧,没准他得吓死! 想到他的反应,张沁儿不由得坏坏的笑了。 但是面对张莲儿,张沁儿可不想说出真心话,这会儿只能装傻,呆愣的说:“莲儿姐在说什么?什么结果不结果的?” 张莲儿极度不文雅的翻了翻白眼,不满的说:“装,还给我装!我可都听斯文说了!” 张沁儿眼珠一转,故作感叹:“姐夫的名字咋的就这么好玩呢?斯文斯文!可惜他好像和斯文半个字都不沾呢!” 张莲儿无语,换话题换的这么快,真的好吗? 还要再盘问时,福儿已经快步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两个绣荷包,笑着说:“这荷包是莲儿姐绣的?可真好呢!” “喜欢吧?这是送你们两个的,我每天没有什么事情做,偶尔就做些针线活解闷。”张莲儿给了张沁儿一个‘你等着’的眼神,又和福儿说起这针线活来。 知道福儿已经跟着元绣娘学了半年针线了,就问:“你现在针线怎么样?” 福儿撇嘴:“比不得莲儿姐呢,刚刚会做些简单的。” 张莲儿安慰着:“不急,你才学没多久呢,以后肯定会好的。” “赵小也只比我学的久那么一些些,她现在绣的可好了!”提起赵小来,福儿有些羡慕,又有些敬佩,赵小是个很努力的人,加上有元绣娘仔细指点,现在一手绣活丝毫不差,每个月都能够赚上不少针线钱了。 “你和她情况不一样,你不用急,这针线活学仔细了就行。”张莲儿安慰了句,又说:“既然你也会用针线了,那么可得给你侄子做些衣裳才好吧。” “侄子?”福儿讶然的看着张莲儿手抚着的高耸肚子,一脸惊喜的说:“里面是个小侄子?真的?” 这话张莲儿不敢说保证,只说:“大夫说十有八九是个小子,你们做阿姨的也别小气,见面礼什么的,都给我赶紧准备好。” “嗯。”福儿认真的点头,一脸笑意的说:“肯定会准备的,我可是要当阿姨的人了!” 福儿一想到有人会叫自己阿姨,就觉得有一股莫名的成就感,嘴角的笑容一直未散,脸颊一对酒窝看着十分勾人。 张莲儿看着福儿那对讨喜的酒窝,就说:“要是生个有酒窝的女儿,也讨喜的很,福儿,再过两年,你五官长开了,没准比你沁儿姐还要漂亮呢。” 张沁儿偏头打量着福儿,虽然承认自己的妹妹的确有小美人的模样,但是比自己漂亮却未必,福儿是小清新小可爱的风格,虽然足够漂亮,却不足以给人惊艳的感觉。 而自己风格偏御姐,五官也因为性格原因,显得有些爽利,虽然两个都不是惊艳风,但是却是不同的风格美。 果然,福儿撇嘴,说:“咱家最漂亮的是乐儿姐呢!以前我姐送了她一件裙子,穿上后显得格外的好看。” 张乐儿的美是不可否认的,张莲儿自然承认这点,张家的姑娘各有千秋,虽然都不算顶尖的美人,也都长相姣好,只有张乐儿,出落的格外漂亮。 398.第398章 :防掉发是个千古难题 因为张莲儿说孙氏得傍晚才会回家,所以张沁儿和福儿就决定在张莲儿这里消磨大半天,等太阳越来越大了,三个人就移步室内,打开窗,从外面有清风吹拂进来,倒也不算太闷热。 等中午时,陈斯文在衙门和同僚一起吃饭,孙氏给张莲儿留了部分饭菜,只需要热一下就行,张沁儿和福儿在,自然不能让张莲儿动手,于是姐妹两个笑着炒出三份热气腾腾的菜肴来。 吃过午饭,正是饭饱神虚的时候,张莲儿半躺在床上,张沁儿和福儿则一同躺在靠窗的榻上,姐妹几个说着闲话。 女人的话题很发散,跳跃也大,一会儿说以前的趣事,一会儿又说现在的事情,转而又说起以后的事情了,关于张莲儿肚子的小孩,也是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 张莲儿一心想再问问张沁儿郑成凯的事情,但是张沁儿口风很紧,而福儿也在,她不好意思当着福儿的面问这种话题。 时间过去大半,张莲儿依旧没有问到自己想问的,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却又无可奈何。 终于,在太阳逐渐西下时,张沁儿就起身说差不多该走了。 福儿却说:“啊,等我会,我去趟茅厕!” 张莲儿眼睛一亮,就是现在! “沁儿,你老实告诉我,你和郑少爷的事情,到底怎么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明年都该及笄,算是大姑娘了。” 张沁儿无奈耸肩,说:“莲儿姐,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八卦了!” 明明以前张莲儿还是很老师很本份的! 莫非这就是近墨者黑?想起陈斯文那赖皮的模样,张沁儿脑门一阵黑线。 张莲儿丝毫不在意,只一个劲盯着张沁儿。 最终,张沁儿还是抗住了张莲儿的压力,一来她不愿意说还没有百分百决定的事情,二来张莲儿赖皮功力尚浅,只要死扛几下就过去了。 等出了张莲儿的家,张沁儿自己闷头想起这件事来,不由得无声呐喊着。 她虚岁十五,但是及笄却要明年,生辰在四月,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等及笄之后,她就是真正的大姑娘,可以嫁人生子了! 想想还真是蛋疼啊! 结果张沁儿才决定再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不管之时,等上郑家寻林氏说话时,林氏居然又暗示起来。 林氏说的很隐晦,也很明确。 “沁儿,我记得明年四月你就及笄了,到时候是在乡下办还是在县城办?” 及笄?张沁儿心中一咯噔,面色不变:“应该是在乡下的。” “嗯,那到时候我给你插簪子吧。”林氏直接做了决定,上下打量着穿着淡雅的张沁儿,心中则想着该准备一根什么样的簪子才好。 张沁儿的头发很浓密黑顺,发髻不需要戴假发,就能够挽起来了。 林氏年纪渐渐老去,发丝的光泽度已经不如年轻人了,看着张沁儿一头青丝,忍不住伸手抚了抚,感叹着:“还是你的头发长的好,又黑又浓密。” “上次送来的洗发膏不好用吗?”张沁儿有些紧张的问着,她做出一些洗发膏,杨氏冯氏用了,都说好用,洗的很干净,头发都不油腻了,但是杨氏冯氏她们只要求最低的需求,即洗干净。 林氏这个阶层的使用者,除了最低的需求要,还会关注发质的变化。 “还好用,比外面买的要好些,只不过毕竟上了年纪,头发也不太好了,最近觉得掉发严重。”提起掉发问题,林氏一脸苦恼,估计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接受每天梳头,却梳掉一地的头发! 张沁儿囧然:“现在已经是初秋了,草木开始凋零,头发自然也会开始掉的比较多。即使我们女孩子,每天梳头也是有掉的。这个倒不用忧心。” 想了想,还是又说了一种麻烦些的法子,也就是用榨过的茶油饼碾碎,放入淘米水中一起煮沸,然后凉些后洗头发,这样洗,就不用洗发膏了。 另外就是一个很传统的法子,就是用蛋清抹在头发上,片刻后用温热的清水把蛋清冲掉,蛋清起到润滑和滋养的作用,能够减少掉发和令头发有光泽。 除此外,还有用头油梳发,也会显得亮泽黑顺。 这些法子林氏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有那茶油饼淘米水的不知道,于是就说:“下回我试试吧。” 把话题引向美容美发后,张沁儿满以为话题很安全了,谁知林氏话锋一转,忽然又说:“你喜欢白玉簪吗?我觉得应该很适合你。” 张沁儿囧,这时候替簪子,不就是说及笄的事么! 不过这件事撇不开的,于是想了想,觉得白玉簪挺有气质,就说:“还行,应该会很不错。” 林氏点了点头,心里则细细想着要去哪里买一支好看的白玉簪回来。 和张沁儿和事情隐晦的交流完后,郑成凯就一身臭汗的回来了,林氏迎了上去,问着:“怎么弄的一身的臭汗。” 郑成凯虽然不是一个特别爱干净的,但是这会儿身上的汗味都足以熏死蚊子了,张沁儿一个没有注意,结果闻到那股令人酸爽的味道…… 然后,晕了。 郑成凯满脸无奈:“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不说了,我先去洗个澡!” “去吧。”家中常备热水,林氏让丫头替郑成凯将要换的干净衣裳送到澡房去。 过了不久,一身清爽的郑成凯就重新出现了,头发披散,依旧湿漉漉的。 发梢还能够滴水,染湿了肩膀处的布料。 林氏有些不高兴:“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把头发擦干些?” “没事,过一会就干了,这天气好呢。我待会也不用再去了。”郑成凯不在意摆了摆手,一手拉过椅子,极其利落的坐在上面,一双眼睛则盯着林氏和张沁儿瞧。 张沁儿也盯着他瞧,沐浴过后的郑成凯身上的气味比较好闻,显得很清新,皮肤也干净,不过这个夏天似乎常常在外面跑动,已经晒成淡淡的古铜色了。 鼻梁高高的挺着,一双眼睛完全褪去青涩,看人时,莫测的光芒令人猜测不出他的想法来。 不过张沁儿却觉得,自己依旧能够从那双眼睛中看出些什么来。 399.第399章 :想的美 看着郑成凯那日渐成熟的五官,张沁儿坚决不承认自己险些看痴迷了,没想到这个家伙沐浴之后,也有几分男色。 “你最近在忙些什么?”额,这纯属是没话找话的节奏! 郑成凯满脸无辜的说:“就衙门里那些繁琐的事情呗。” 林氏掩嘴笑着,起身站起:“你们说你们的,我去厨房看看,今天晚上沁儿也在家里吃饭吧。” 不等张沁儿拒绝,林氏已经转身走开了。 张沁儿不由得无语,今天她没有带福儿来,因为答应给张莲儿肚子里的孩子做衣裳,福儿就对小孩子的衣裳感兴趣起来,因为张沁儿也不晓得小孩子的尺寸应该怎么裁剪,于是一大早就跑到张莲儿家,陪着张莲儿一块儿做衣裳去了。 林氏走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时无语。 郑成凯坐不住,站起来说:“我们去后院里走走。” 站起来时,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犹自甩动,发梢的水珠,飞舞的到处都是。 其中有不少调皮的全部落在张沁儿身上,她伸手摸了摸沾湿的脸颊,无语的说:“要么用干毛巾擦拭,要么就别甩了!” “嘿嘿,弄到你身上啦!”郑成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敢再甩。 两个人慢慢步行着,刚走到后院时,就看到石榴蹲在圃,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石榴?你在做什么?”张沁儿开口叫着,石榴算是她的丫头,只不过现在依旧留在郑家。 石榴听到声响,猛地回头,看到张沁儿和郑成凯,当即露出甜甜的笑容,经过一年,她已经长高了不少,脸上也多了不少肉,显得整个人水灵又开朗。 “沁儿小姐,我在看蝴蝶!” 石榴伸出小手,指着一簇丛,那里果然有几只颜色鲜艳的蝴蝶正围绕着卉,上下起舞。 因为丛离张沁儿等人还有些拒绝,见惯人的蝴蝶并没有受到惊扰,依旧玩耍似的翩翩起舞,时而站在枝头,轻轻的饮用着蜜,一双翅膀在阳光的照耀下,发着淡淡的光芒,能够看清上面有着粉末状的东西。 石榴还是小孩子心性,张沁儿和郑成凯都是看了一眼,就走开了,顺着石径小路,经过修剪精致的园,后面便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葡萄藤蔓,藤蔓上垂挂着无数青色葡萄。 葡萄还没有成熟,用手轻轻一碰,显得有些硬,只有个别的颜色开始变成淡红色,用手一捏,软软的手感。 葡萄架下,还设有两个秋千。 坐在秋千上,张沁儿无意识的晃动起来,整个人随着秋千一晃一晃着。 郑成凯来了兴致,走到她的身后,笑着说:“我来推你!” “好啊!”张沁儿喜欢飞的高高的感觉,当下两手捏紧绳索,感受到背后有一股力量,身体便顺着这股力量朝前面推去。 郑成凯站在她的身后,推人的手法十分专业,力气也从小到大,这样等张沁儿彻底适应后,整个人已经可以顺着惯性高高的跃起。 张沁儿胆子大,知道秋千很牢固,所以很放松心神,眼眸含笑,感受着清风拂面,吹乱发丝的感觉。 跃到最高点时,能够看到视线开阔了许多。 郑成凯看她玩的开心,自己也坐在另外一架秋千上,也不用人推,利用双腿着地,慢慢的将身体也高高的跃起。 披散在肩膀的湿发顿时飞舞起来,因为头发是湿的,所以被风吹过,会觉得凉凉的感觉,在这样的下午,令人觉得舒适极了。 好在这次头发乱舞甩落的水珠,并没有飞到张沁儿这边,郑成凯扭头看着张沁儿,开口说:“我们看看谁跃的更高些!” “好啊!”张沁儿好胜的应下,于是暗暗用力,试图令自己跃的更高一些。 郑成凯臂力比她好,就算没有人推,也一下子就和张沁儿跃的差不多高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各自努力起来。 风声、绳索摩擦的咯吱声、还有女子轻轻的浅笑、男子豪爽的大笑。 西边,一轮红日已经褪去炎热,红红的落日,就像一颗巨大的橘子,垂挂在天边,四周被云彩围绕。 因为没有人推后,高高的千秋渐渐不再跃的那么高了,张沁儿便顺其自然,身体随着秋千晃动,感受着这时的静谧。 坐在秋千上,能够看到后院的最后面开垦了一畦菜地,边上搭了架子,种着藤蔓类的豆角和黄瓜,地上则种着一些辣椒,辣椒已经红了,垂挂在碧绿的树枝上,十分的惹眼。 张沁儿不由得诧异,她记得郑家后院虽然也有几分农家的气息,种了不少葡萄和果木,但是菜地却是没有开辟的。 “那菜地……”张沁儿扭头看郑成凯。 郑成凯也看到了,说:“我娘种的,她说在家里无聊,所以就种着玩,你别看种的不错,其实大多都是仆妇在照顾。” 林氏于菜地,不过是种似的打发时间罢了。 张沁儿自然明白这点,也觉得郑伯景去了鄱阳县之后,林氏的确整个人都无聊了许多。 于是说:“我看你也挺会照顾自己的,就让你娘去鄱阳县陪你爹嘛!” 郑成凯白了白眼,说:“我让她就去的吗?明明家里这么多仆人,她却还觉得没人照顾我。” 眼眸一转,似乎想到一个好主意,就说:“要不,就说你来照顾我,这样她就该放心了。” 张沁儿顿时无语,放缓了速度,身形渐渐稳了下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郑成凯。 郑成凯被她盯的很不好意思,故意咳嗽清了清嗓子,正要说是开玩笑时,就听张沁儿得意的说了句:“你想的美!” “长的不美,就该想的美些!不然多痛苦啊!”郑成凯脸皮之厚,估计子弹都打不穿,丝毫不在意,并且眼眸闪烁着一道异光。 认真的说:“其实我觉得这个主意好的很!你看,你虽然年纪小了些,但是会做饭,会洗衣,也会打点家务,我娘又这么喜欢你,这话一说,她保准就答应了!这样一来,我也自在,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我娘也欢欢喜喜,我爹也高高兴兴,多好啊!” “是很好。”张沁儿赞同的点头,又加了句:“就是想的太美,太不现实了些。” “我只是借用你名头而已!谁还真要你照顾不成!”郑成凯冲她挤眉弄眼,一副神气的模样,心里则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想到前些日子林氏在鄱阳县时,就过的比这里开心的多。 可惜郑成凯现在也不能浑水摸鱼,每天在衙门里都有事情要做。 400.第400章 :想歪 最终,在晚饭的时候,郑成凯还真不要脸的提出这个想法。 林氏顿时暧昧的看了他们一眼,偏偏郑成凯这货神经粗大,一点都没有察觉,徒留张沁儿在风中凌乱。 林氏笑眯眯的说:“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提议,不过沁儿以什么名义来照顾你?” 郑成凯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等他闷头喝了一大碗排骨汤时,才恍然明白一个问题。 那就是张沁儿是个大姑娘! 这个大姑娘还不是他的姐姐妹妹什么的! 用什么名义,还真是一个难题啊! 好吧,经过林氏的提醒后,粗神经的某凯小子,依旧没有彻底反应过来! 林氏看他没有什么表示,顿时面色古怪起来,偷偷的瞧了眼张沁儿。 张沁儿神色淡然,似乎他们谈论的那个人不是她一般,只见她动作不紧不慢的夹这个菜,吃那个菜,一副胃口很好,菜色不错的模样。 眼前的情形,不由得让林氏捉摸不定来,也不晓得这两个小家伙到底是什么想的呢。 林氏自认将张沁儿的心思猜透了,现在就剩下给自己儿子开窍开窍了! 打定主意,等张沁儿告辞回去时,郑成凯原本想送送的,结果林氏让石榴去送,自己则拉着郑成凯回了房间。 进了房间,林氏清了清嗓子:“成凯,你觉得沁儿怎么样?” 这个话题够明显了吧! 林氏暗暗得意的想着。 后者却压根不在状态,很自然的说:“很好啊。” “好在哪里?”林氏郁闷的接着问。 结果这一问,郑成凯反而傻眼了,为难的摸了摸后脑勺,努力想着这种感觉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 张沁儿好不好?当然好啦! 但是好在哪里,郑成凯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在他眼中,张沁儿最好的一点,就是令他感到很放松。 和她在一起不论是做什么,都不需要想太多,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更是压根不存在! “就是挺好的。”还没有想到合适词语来描述的郑成凯只好抢回问话权。 “娘,怎么了?” 林氏纳闷,决定换一个问话方式,就摇摇头说:“没事,就是想问问你,你现在整天忙公事,我也很少和你说话。” 郑成凯表示为难:“娘,我已经尽量每天早些回来了,那些琐事多的很,实在没办法。” 林氏赶紧点头,郑成凯的确已经做的不错了,若是郑伯景没有去鄱阳县,这会儿郑成凯一天到晚恐怕都见不到几面呢! “不说这个,我就是想问问你……你看看,你年纪也不大了,也该说亲了,所以娘想问问你,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林氏说完,一双眼睛冒着光亮的盯着郑成凯。 岂料听到这样的话题,郑成凯一点害羞和不好意思都没有,很坦然的说:“还早呢,我不想那么早成亲,麻烦的很!” “额,那就说说喜欢什么样的女儿,娘先给你看着。” “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县城里的那些女孩都烦的很,一点意思都没有。”某少年表示苦恼,娶个媳妇回来,结果话不投机半句多,这种感觉不好受啊,所以何必娶亲呢?等到年纪大了,要传宗接代了,再随便娶个就是了! 林氏眼看话题怎么也没有进入状态,急了,直接而干脆的问着:“那你觉得沁儿怎么样?” “沁儿啊?”郑成凯面色古怪起来,盯着林氏看了一会,才大惊失色的喊起来:“娘,你可千万别打沁儿的主意!” 林氏:“……” 郑成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连忙摆手,一面摆手,一面急促的说:“娘,沁儿是好,但是……” 他面色古怪的很,心情也诡异的很,一想到张沁儿有可能成为他的妻子,顿时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喜悦,又像是害怕,还像失落。 他和张沁儿相处的十分愉快轻松,这种感觉很好,也就是因为很好,郑成凯才担心两个人的关系变化之后,这种感觉也会随着变化。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就十分的难受。 在他的眼中,女人大多麻烦矫情,又爱争风吃醋,每天只会琢磨衣服胭脂,实在乏味无趣。 那些大家千金们,更是自诩不同,熟读《女戒》,为人行事更是僵硬无趣! 所以郑成凯以前的想法,就是随便娶个回来,也犯不着和她说什么话,弄什么闺房之乐,除了生孩子,彼此不相干才是正好! 所以他一下子无法想象,若是张沁儿成了他的妻子,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的! 他拒绝的这么直白,林氏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瞪大的眼睛中,依旧有着难以置信。 她看郑成凯和张沁儿两个人相处的十分融洽,她自己也很喜欢张沁儿,这才起了心思,并且和张家提了提,就等着两个孩子年纪大些,就正是定亲成亲了。 结果她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准自己的儿子压根不想娶张沁儿! 顿时,心底有种莫名的怒气涌现。 她盯着郑成凯,就像盯着抛弃自己女儿的负心汉一样。 这样的眼神令郑成凯微微的害怕起来,不过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郑成凯干脆接着说:“我是喜欢沁儿,她也很好,但是……就是不合适,不合适!” 林氏深深的呼吸一口,压抑住内心的冲动,势要问个明白:“哪里不合适?那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 “反正就是不合适。”郑成凯的脸色也有些不好,一想以后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和张沁儿相处,郑成凯就觉得心里怪怪的,越这么想,心里越失落,越失落,越不打算让这种事情真的发生。 林氏没法明白他内心的想法,郑成凯也无法把这种复杂纠结的感觉说出,母子两个彼此静默了下来。 “成亲的事情,不急,现在还早,再过几年,随便找个差不多的就行。”郑成凯的语气有些失落,唉,成亲…… 唉,和一个讨厌的女人成亲…… 这种感觉真不好啊。 林氏则更加气的不行了!她这个儿子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啊! 既然成亲的对象随便选个差不多的就行,那么为什么不能是沁儿? 现在的张家虽然比不上郑家,但是低头娶媳,彼此也算门当户对了,何况张沁儿和郑成凯彼此又说的来,这岂不是一桩良缘? 心中有许多疑问想问,也很想大声的骂一骂,但是知道郑成凯性格的林氏,最终还是长叹一声,眉宇有些疲倦的蹙起。 开口说:“以后,你和沁儿两个……” 她话还没有说完,郑成凯猛地站起,神色认真的说:“我和沁儿很好,但是不想娶她,娘,以后这话不要再说了。” 林氏吐血!就是因为你不想娶她,才要吩咐你以后离她远些啊! 笨儿子!女子的闺誉是能轻易玷污的? 你不想娶人家,难道也不让人家嫁的好吗? 一想到自己喜欢的儿媳妇就要飞走,林氏心里更是呕血不已。 已无力吐槽,只好眼睁睁看着郑成凯离开。 心里则安慰着自己,自己的儿子也没有笨到那里去,既然话说开了,他也不打算娶沁儿,以后自然会渐渐避开吧。 除了他,自己以后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亲近沁儿了,不然以后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对沁儿不好呢。 接下来还得找个时机,把这话给杨氏透一透,让她心里有个底,若是遇到合适的对象,也好给张沁儿定下。 只是这样一来,她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心中翻来覆去想着这些事,眨眼的功夫,林氏已经觉得自己憔悴了不少,也没有心思做别的,胡乱洗过,就去睡觉了。 林氏想的很多,也把事情一桩桩安排,并且理所当然的认为郑成凯不会再和张沁儿过于亲密,却没有想到,第二天一大早,郑成凯没有去衙门,而是去了繁街的宅子。 和林氏谈话之后,郑成凯也满心纠结,一夜没有睡好,即使年纪轻,眼睛也浮现出淡淡的黑眼圈来了。 张沁儿一大早送走晗生和永安,就迎来了这位客人。 当下一愣,随口就问:“你怎么不去衙门?今天不用去吗?” 今天又不是休沐,他真不用去? 果然,郑成凯摇了摇头,说:“我来只问你一句话。” 他说的很认真,就连身体都站的很挺直,张沁儿不由得受到感染,收敛了嘴角的笑意,认真的说:“你问吧。” 郑成凯低头看着她,两个人站的很近,他比她要高出一个头,所以得稍微低下头,才能够和她的视线对上。 四目相接的刹那,一股莫名的感觉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开来。 张沁儿心头一阵,心底微微感到紧张起来。 这样认真的郑成凯,还真是少见。 “你喜欢和我在一起吗?” 看上去像是表白的话,却偏偏问的十分严肃,张沁儿不由得无语,心想难道林氏昨天和他说了什么? 这个时候应该装做脸红扮娇羞呢,还是低头无语,此时无声胜有声呢? 这些经典应对桥段,在张沁儿的脑海中跃过,就彻底的消失了,张沁儿露出一抹笑容,很直白的点头:“喜欢。” 郑成凯似乎松了口气,然而神色一直维持着严肃的模样:“那以后我们都这样,知道吗?” 401.第401章 :误会 丢下这句疑是霸气测漏的话,郑成凯翩然转身,迈着大步伐,朝衙门走去了。 留下张沁儿站在门口,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 这是怎么回事? 这种类似表白的话,用这种诡异的姿态展开,和结束,突兀的让人没法相信是真的。 摸了摸鼻子,张沁儿无语至极,不过这会儿也不能追上去问清楚,反正日子还长着呢! 心里想着,脑海中则又回想起刚才的一幕来,张沁儿不由得啧啧有声,没想到郑成凯这个家伙表白起来,还真有一股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感觉扑面而来啊! 只可惜,就是感觉怪怪的,张沁儿总觉得郑成凯并非是表白的意思,他的眼神…… 他的眼神太过于淡定沉静了,完全没有陷入爱恋中的感觉! 想到这里,就如同有一桶冰水浇头,冷的张沁儿打了个寒颤。 不说张沁儿如何纠结郁闷,单说朝衙门走去的郑成凯,他此刻心情就极好,觉得完成一桩大事了。 很好,他喜欢和张沁儿在一起的感觉,张沁儿也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以后两个人的关系就不会再变了。 嗯,就这样吧! 很显然,至于娶亲嫁人的事情,郑成凯这会儿都没有想到。 于是,这一天郑成凯的心情十分好,林氏的心情则很郁闷,至于张沁儿的心情,则很诡异。 有心想逮住郑成凯问个清楚,但是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碰到他,加上晗生永安休沐,可以回家休息了,便坐着自家的驴车,一路摇晃着回到家。 刚回到村里,恰好就是八月初二,崔老大成亲的好日子,这天张沁儿一家都坐着驴车朝林子村走去,一来喝喜酒,沾喜气,二来看看林子村的作物长势如何。 到了崔家后,发现已经来了不少客人了,崔老大穿着一身崭新的红袍,胸口还捆着一朵大红,显得十分喜庆。 院子里摆着七八张桌子,老老少少在一块儿说话,显得十分热闹,地上还有炮竹的碎片,空气中的硝烟味和柴火味中夹杂着肉香味,混合出一种独特的气味来。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在崔家的招待下,寻了一张桌子坐下,片刻间,便有帮工的厨娘将做好的饭菜一一端了上来。 吃过饭,在林子村消磨了大半天,直到落日西下,晚风微冷,这才赶车回家。 张志仁被崔老头拉着喝了不少酒,席间崔老头一个劲的感谢张志仁,感谢张家,说着若不是有张家,他们崔家哪里能够过上这样的日子。 感谢的话,说的多了,被感谢的人,其实压力也蛮大的,尤其张志仁这个人不爱这一套,崔老头说一次还好,说多了,他也难受的很,最后只好不说话,只闷头喝酒。 所以这会儿他还没有醒酒呢,杨氏叫晗生永安扶着着,自己则坐在车辕外边负责赶车。 直到回到家中,张志仁依旧迷迷糊糊,不太清醒,杨氏叫上晗生,两个人一块儿将他扶进房间休息,这才又回了厨房,准备起晚餐来。 一般农村办喜事,都会准备许多食材,剩下没有吃完的,就会送给来喝喜酒的客人,或者相熟的邻居亲戚等。 崔家自然也有不少剩下的,崔老大也不好意思给剩下,只拿了完全没有动过的几样菜,但是杨氏婉拒了,这些大鱼大肉,对于他们来说,早已经吃习惯了,不怎么稀奇,但是对于其他的人来说,一年难得吃一回肉,还是给别人更好些。 所以,最后只拿了十个红鸡蛋回来。 红鸡蛋是熟的,张沁儿不爱吃冷的,所以就让杨氏将鸡蛋剥壳,然后用热油微微炸一下,放入辣椒佐料等等,便是一盘菜肴了。 吃过饭,杨氏就带着孩子们坐在院子里纳凉,顺便说说闲话。 照例是要问一问晗生和永安在学堂的表现的,是否有大事等等。 晗生本就是责任心很重的,加上为人诚实,生活向来是两点一线,规律的不能再规律了!倒是永安除了去学堂,偶尔也会去同窗家玩一玩,或者独自一人上街玩耍。 晗生和永安回答之后,也是要问一问家中是否发生什么事的,等彼此问过日常,话题便扯开了,说到崔家的酒席,又说到林子村地里的作物长势。 甘蔗都已经种植几年了,崔家兄弟掌握种植技巧,将甘蔗地照顾的很好,所以谈话重点就在坡地种植的柑橘上,柑橘的长势都不错,目前也并没有任何虫害,就是空地容易长野草,尤其是现在盛夏的时候,人往地里一钻,野草都要比柑橘苗高了。 但是如果人工锄草,崔家兄弟天天忙活,都没法完全忙完的,一百多亩,除了一批,又长一批,难啊! 何况因为种植的是柑橘树,也没有必要全部锄草,所以只吩咐崔家兄弟把柑橘树苗附近的野草除掉,还有根系特别发达的野草除掉就行了。 永安用手托着下巴,一副期待的模样:“好希望快点长橘子出来就好了。” “还早呢!不过只要树苗长势好,就是希望。”张沁儿倒不急,不过想到这次去林子村,发现几乎家家门口都种了几株柑橘树,感觉挺好玩的。 因为这次柑橘树都种在林子村,所以富足村的人大多都不太清楚,倒没有急着跟风,家境稍微,在家附近种果木的,也大多是枇杷和桃树。 因为橘子还得三年去了,所以话题又转到桃树上,今年桃树第一次结果,不过结的果子不多,个头也小,其中有棵桃树似乎生了病,叶子都卷了起来,长出来的桃子更是难看的很,没有成熟的时候还好,等成熟了,就烂的没法吃了。 张沁儿也苦恼的很,毕竟她不是农药方面的专家,压根不懂什么治果木的虫害,又担心这棵害病的树会传染给其他的树,心里担忧个不停。 张志礼只会治人,也不会治树,只好拜托到处走动的黄大安去外头问一问,看是否有治疗果木虫害的法子。 打听治疗偏方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做到的,当张沁儿都快忘记这回事时,黄大安兴致冲冲的过来了。 402.第402章 :尝试 第三百九十二章:尝试 “还记得当初有人来找俊峰买兔粪的事情吗?”黄大安一来,就先问出这么一句。 这件事,张沁儿自然记得,谢氏因为家里的兔粪都能够卖钱,心里十分得意,在村里说了好长一段时间,并且那个买家,每年都会过来买个两三百斤左右。 当初张沁儿也觉得奇怪,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要买兔粪,做肥料的话,其他的农家肥都是可以的。 黄大安亮着眼睛,高兴的整张脸都是红的,大声说:“我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买兔粪了!” 不等张沁儿催着问,已经噼里啪啦的说了出来。 原来兔粪不仅仅能够做肥料,还有其他的用途!将兔粪和水按照一定的比例搅拌加热,煮出来的水冷却后,喷洒在上,能够令防治虫害,并且起到肥叶子、提高铃生长率的作用,除此外,将煎煮出来的水洒在果木上,也有防治虫害和提高挂果的作用。 当然,这是一个小偏方,具体是真是假,那就不清楚了。 “肯定是真的!不然那个人犯得着钱买兔粪?我打听清楚了,那个人家里就是种和果木的,他家种的可多呢,光就有一百亩,果木林更是有两百多亩去了,每年依靠和果子,能够赚上不少钱。”黄大安信誓旦旦的说,并且说出消息的来源:“这个消息,是和他村里的人打听出来的,为此,我还给了一百个钱请吃饭呢!” 张沁儿还在思索这个偏方是否有科学依据,不过因为前世并没有接触这方面的知识,一时也拿不准。 但是黄大安的一句话让她下定决定了。 他说:“虽然也不晓得这兔粪是不是有那么厉害,不过俊峰家里就一大堆兔粪,你去拿些回来,参水煎煮,洒在那桃树上看看情况。” 张沁儿觉得也是如此,既然不知道这个法子是否有用,那么不如先尝试一番,反正也不用什么费。 想到就干,张沁儿立即到张家老宅一趟,顺便看望下俊峰媳妇。 这一个月,俊峰媳妇休息的不错,即使谢氏和马春的闲言闲语依旧不少,但是事情少做之后,人的精神也多了不少。 张沁儿去的时候,她正在和张俊峰一起打扫兔舍。 于是上前攀谈了几句话,便直入正题。 张俊峰听说张沁儿是来要一些兔粪的,虽然有些奇怪,但是还是很大方的说:“要多少,就拿多少!我去给你拿个篮子来!” 张俊峰的手本来就脏了,所以没让张沁儿亲自动手,而是自己给张沁儿弄了一些看上去干净些的兔粪。 俊峰媳妇毕竟好奇,就问着:“沁儿妹子,你要这兔粪拿来做什么?” 张沁儿想这事还不靠谱呢,总的试过才知道,但是也不用瞒着他们,就把黄大安的那番话说了出来,又说:“我也不知道真假,先试试看。” 提起这件事,张俊峰也是最清楚的,并且说:“今年那个人应该不会再来买兔粪了,听说他也养了一些兔子。” 俊峰媳妇就说:“沁儿,你先试过,要是有用,可就告诉我们。” “那是当然,只不过黄叔叔只说对和果木有用,就是不知道对其他的有用吗?不过我家地比较多,明年拿一些荒地种些试试。” 张俊峰无语,这话也太任性了! 不过这种东西,年年冬天都要买新的,要是自己种上一些也是好的,于是就不说什么。 张沁儿得到兔粪,就拿着回家了。 由于只打听到需要兔粪和水一起煎煮,那么兔粪多少,水多少,这个比例是不得而知的了,需要张沁儿自己尝试。 另外还有一个麻烦,那就是煎煮需要锅子啊! 在铁器颇贵的年代,要杨氏拿一口锅子出来煎煮兔粪,杨氏简直抑制不住的翻白眼了! 最终败在张沁儿捣鼓新东西的热忱下,只好万分心痛的拿煮猪食的锅子出来。 锅子是拿出来了,又嫌弃在厨房煮,那股气味会散不开,于是又在院子外面搭了一个简单的土灶,让张沁儿自个儿在这边研究。 福儿没嫌弃,并且觉得好奇,一直跟在身边,她负责烧火,张沁儿则负责放水和搅拌。 因为不知道具体的比例,但是张沁儿下意识的觉得肯定是水多兔粪少,于是小半锅兔粪倒进去大半锅的水。 等水烧开后,那一锅奇怪的东西,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实在是有够奇葩的。 冯氏在山里摘乌桕叶,下山时就闻到这股奇怪的味道,好奇的围在边上看。 于是张沁儿又把兔粪水的作用说了一遍,冯氏果然觉得奇怪,并且有些不信。 一辈子的庄稼人,难道对肥料还不熟吗?只听过沤粪,还真没有听说煮粪的! 锅里的混合物滚开后,张沁儿就让福儿把火停了,然后等自然冷却。 冷却后,又犯愁了,现在可不像前世,有那种喷洒机,现在想要将兔粪水喷洒在果木上,只能通过用瓢泼了。 至于兔粪渣,张沁儿没打算用,水也就罢了,那渣干了之后,挂在树枝上,感觉挺破坏风景的。 忙碌了一个下午,短时间内肯定是看不出效果的,张沁儿盯着桃树的卷叶发了会呆,把剩下的水洒在一颗枇杷树、一颗枣子树上。 这样是为了做出对比。 不过传说是兔粪水是能够提高挂果率的,现在都八月初了,喷洒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吧。 为了这次实验,结果用过的锅硬是被杨氏逼着刷洗三遍,才准拿回来! 张沁儿顿时觉得她家的猪,都比她过的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接下来的日子,张沁儿没事就往桃树下跑,天天盯着看进展,似乎、好像、貌似是好些了的样子。 这么折腾了几天,就到了中秋了。 今年的中秋依旧还很热,只有早晚开始凉爽了些,水田里一派黄灿灿的风景,等过了中秋,村里又该收稻子了。 中秋是团聚的佳节,照例是要提着各色礼品去张家老宅一起过的,今年多了马春一家,显得格外的热闹,所有的人往院子里一站,老老少少二十多个,顿时显示出大家庭的人多热闹的优势来了。 也许是过节的缘故,也许是张老头提前打敲过的缘故,总之今天过的十分顺利,连氏谢氏和马春三个人的嘴巴即使没有说出热情的话来,倒也没有说出冷言冷语,更没有上演指桑骂槐,让张沁儿一家和张乐儿一家不由得感到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 随着年纪的增长,张老头身体越发不行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平日里常常卧躺在床,同一个村里的人,都很少能够看到他了,不过今天他的精神不错,穿着一身簇新的衣衫,胸口绣着五蝠捧桃,边上则绣着云纹,看上去显得十分高档的样子。 看到大家注意到张老头身上的衣裳,马春很得意,告诉大家,这是她家先勇拿工钱给买来孝敬的。 杨氏和冯氏心底都觉得拿银子买成衣,实在太败家了些,不过人家这是孝顺长辈,这话就不好说,只一个劲的夸这衣裳好看,又夸李先勇有本事,能赚钱等。 看着合家欢乐的一幕,张老头坐在椅子上,满脸的笑容,老脸上的皱纹因为笑容,被挤的很深很深,更显钟龙老态。 平安无事的度过中秋节后,村里就进入繁忙的秋收,家家户户都忙活起来了,大家早出晚归的干活,就连顽皮的孩子,这会儿似乎也懂事了不少,帮着爹娘提水送饭等等。 收割后的稻田,还会让孩子再从后头捡一次,往往把遗落的稻穗累积起来,都能够煮一次饭了。 秋高气爽,最近天气都很好,高高的太阳挂起,炙热的阳光最好晒稻谷不过了,在村里空地上,到处都铺满了金灿灿的稻谷,看上去颇为壮观,农妇们除了铺开稻谷,还需要用工具上午下午各翻晒一次,这样才能够令稻谷全部晒干水分,方便收藏。 至于牛,帮着主人家干活之后,就让它们随意在割过的稻田中游荡着,那些还青翠的稻茬对于牛来说,也是一种美味,汁水香甜。 张志仁自然也没有闲着,整日早出晚归,带着方家人在地里干活。 甘蔗的种植周期比较长,此时并不急着,霜降之后,村里的人大多空闲了,再收割都不迟。 时已深秋,山里的作物经过一年的生长和累积,已经结出丰盛的果实,这是大自然送给勤劳的人们的馈赠,所以全村的人在忙完地里的活之后,都开始背着背篓,带着竹筐上山捡山货了。 每年捡山货的时候,杨氏都得事前就准备好,提前通知那些人多有富余劳动力的家庭,告诉他们今年收购野葡萄、乌桕籽、茶树籽等东西,让他们到时候捡好了山货,就送到张家来过称给钱。 这种事情,都弄过几年了,所以也就是提前说一声就行。 (之前稿子有些乱,悲催了,对不起,已经修改过来了。) 403.第403章 :增加赋税 在这个属于收获的金秋季节,富足村的人们却并没有完全沉溺在这种幸福中。 稻谷晒干后,就要开始向衙门缴纳赋税,往年施知县在时,由于富足村是新设置的村落,村里的地也全部都是刚开垦出来的荒地,荒地贫瘠,作物产量低,加上施知县有意将富足村打造成他金光闪闪的政绩,所以对富足村的待遇十分好。 不但赋税降低一半,并且徭役分摊下来,也轻省了不少。 如今这所有的一切,随着施知县离任,也悄然发生着变化。 田老头从衙门里回来后,一张脸就没有半点笑意,吩咐田老三和田老四跑腿,将村里德高望重的人家都喊了过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村里的人就聚集在田家大院,张志廉作为张家老宅的代表,此时坐在椅子上。 张志仁和张志礼在家,听到消息,也赶紧赶了过去,因为一个村子的人多,所以都是当家的去开会,不带媳妇小孩的。 张沁儿想去打听下,也没有法子,只好等张志仁回来再说了。 这一次的碰头会议很长,直到天黑鸡抱窝,黑虎旺财朝家里窜时,张志仁和张志礼才一起回来。 兄弟两个的表情,都不怎么好,各自回了自己的家。 杨氏将张志仁迎进来,就开口询问了:“饿了吧?给你留了饭。” 张志仁默默点头,等杨氏把饭菜端出来,他闷头吃饭,一句话不说。 “唉。”随着一声长叹,筷子落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响。 杨氏和张沁儿福儿三个都围着张志仁,等着他的下文。 “这新来的刘知县实在是厉害!这是要卷地皮啊!”张志仁郁闷不已,将在田家开会的内容说了出来。 无非就是要涨赋税,在往年的基础上,每亩加一分,这加的倒也不算多,原本富足村的赋税就比其他村子低了许多,但是往年都是直接缴纳晒干的稻谷,今年却是要碾过的白米! 一担谷子,只能碾出一半多一点的白米,这样一来,大家交的赋税,平白就需要多出一倍来! 这还不算,今年开始,衙门不直接收白米,而是折算成银子,所以村民需要先把稻谷碾碎,再挑着白米去县城发卖之后,换成银子交给衙门。 “寻常买卖,都是用铜钱购买,银价也一直有些变动,有时候一两银子只能换九百多铜钱,有时候一千多铜钱,才只能换一两银子。我去打听过了,现在就要一千零五十个铜钱,才能够换到一两白银!这多出来的五十个铜钱,对于其他的村民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说到这里,张志仁忍不住唉声叹气,也是如今他家不缺这点钱,不然这日子还不知道要愁成什么样子了。 经过几年的耕种,荒地虽然肥沃了不少,加之村民勤劳耕种,产量增加了不少,只是依旧比不上那些上好的良田罢了。 所以这样一来,很多人一年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一下子就要去掉一大半了! 并且碾米、发卖、换白银,这个过程都需要时间和损耗,累积起来,又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这刘知县怎么能够这样?太不要脸了!这是要逼死人啊!咱们村的日子才刚刚好过一些,现在又成这样了!这天下的官还真是黑!”杨氏愤愤的骂着,她家不急,但是其他的人家可怎么度过这一关? 她想着自家藏了不少银子,于是说:“这样吧,到时候就让村里人到我们这里换银子,好歹一两银子能够省下五十个铜钱。” 家里的钱财,张沁儿是最清楚的,原本为了妥当收藏,大多都是银票,至从银价动荡不平时,张沁儿就提出存一半的银子和一半的银票,这样双保险一些。 张志仁思索了下,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说:“这个……先看看吧。” 杨氏诧异,这种助人的事情,张志仁向来是积极的很,怎么这会儿有些不太乐意。 接受到杨氏诧异的眼神,张志仁十分郁闷的说:“今天开会之后,我走在最后面,田叔叫住了我和大哥。” “怎么了?”也许是张志仁的表情太过于愁苦和复杂,杨氏也不由得担忧起来,赶紧问着。 “是作坊的事情。刘知县也知道咱们村弄出了两个作坊,所以想……大哥的软纸作坊,每年要孝敬一百两银子,我们的榨作坊,就要多些,得两百两。” “啊!”杨氏瞪大眼睛,简直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开口就是两百两啊! 普通人家一辈子也许都没有几个两百两! 张沁儿和福儿也吓着了,两个人盯着张志仁,后者却只能苦笑。 “这个数目还是亏了郑少爷,原本听说大哥要给两百两,我要给四百两的。今天听田叔一说,我才想起来,先前咱们村是有些生面孔进来,在村里到处转转,还转到咱们这榨作坊来了。也找一些村民打听过软纸作坊和榨作坊的收益,那会儿咱们都没有留心,有那大嘴巴的人,就囔囔出去了,还偏偏往夸张的说,只赚了一两银子,在他嘴里,都成了二两银子了。” “那些人……都是刘知县派来打听消息的?”张沁儿懂了,这刘知县要么不动手,一动手就是准备齐全,一下子就能拿捏住你的了。 张志仁点头,今天田老头在衙门里时,那张师爷就将富足村的情况说了个干净清楚,一下子让田老头没法辩驳了,毕竟张志廉的抽纸盒卖的整个县城上流社会都家喻户晓,而张志仁家的榨作坊,更是引起周围的村都开始大量种植甘蔗。 这种事情,瞒都瞒不过去了。 “也不止我们村,其他的村和县城的商铺,都是要交一定的孝敬银子的,这银子要是不交,那日子肯定会不怎么好过,知县想和你过不去,有的是名目。” 张志仁语气很颓败,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一年下来,结果才赚了那么些钱,还要先孝敬二百两出去了。 这事搁谁身上,都心疼的很。 “那郑少爷……”杨氏原本想说郑成凯怎么没再把这孝敬银子压低一些,但是一想,原先是要交四百两,要不是郑成凯,哪里能少二百两! 四百两,想想都要人命了! 张志仁知道她想说什么,又想到女儿和郑成凯的关系,担心女儿也会乱想,于是看着张沁儿,语气诚恳的说:“沁儿,郑少爷也是尽力了,他毕竟年少,职位又低,能够帮着说上一两句话已经算不错了,田叔让我带话给你,说因为现在衙门里开始收赋税,忙碌的很,郑少爷一时半会也没法过来和你说清楚。” 张沁儿倒是很理解,郑伯景当初在临川时,就算施知县也是要给几分面子的,但是这也是有原因的,一来施知县本身就不是那种贪婪、个性强硬的人,二来才是郑伯景在临川有威信,会做人,吃的开。 现在郑伯景已经离开临川,去了鄱阳县,而新来的刘知县又是个贪婪无度的人,本着最后一次任职,能刮多少,就刮多少心态,出手狠辣不心软! 俗话说,三年清知县,十万雪银! 官员的俸禄有多少?这白的银子,还不是各种暗黑收入么! 而郑成凯,他虽然继承了郑伯景人脉,为人也油滑而有本事,以小小的年纪,能够做到今天这一步,已经算不错了。 想想郑成凯今年也才十八岁,搁在前世,妥妥一个高中生呢! “田叔今天已经警告全村的人了,以后防着点生面孔,并且多余的话也不要乱说,又吩咐我做事低调本份些,不要太引人注目了,所以给村民换白银的事情,还得看看再说。” 虽说这一次出钱的是张家兄弟,但是村民依靠这两个作坊,也是在农闲时赚了不少收入的,若是这两家作坊出了大事,村民们多少也会受到影响,尤其是榨作坊,如今整个富足村的人,多多少少都种植了甘蔗呢! 要是榨作坊出了问题,那些种植的甘蔗的人家就得打水漂了。 杨氏点头,也觉得自家还是低调些,省的引起那贪婪的刘知县又来刮一次地皮,心里则盘算着日后要和村里那些长舌妇好好说一说,千万可别再乱说了。 忽然又想起村里的砖窑和陶窑,好奇的问着:“大哥家的砖窑陶窑不用孝敬吗?” “原本也是寻了名目要的,不过因为毕竟大哥家也不靠卖青砖赚钱,那砖窑一年有一大半时间是空着的,加上有郑少爷和田家兄弟的说话,也就算了。” 张志仁感慨不已,果然还是衙门有人好说话啊。 不然凭着刘知县这德行,不知道要再出多少血,才能够满足他呢。 “爹,那二百两是现在交,还是等榨卖之后再交?”张沁儿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现在交自然也是拿的出来,但是这样轻易拿出二百两来,肯定会让人觉得她家有钱,可以随便宰。 到时候难免刘知县的胃口,会越来越大,不停的巧立名目,她家就得不停的孝敬银子了。 404.第404章 :太黑 想到这里,张沁儿赶紧说:“爹,这钱咱们是得给,但是不能给的太轻易了,到时候你得拉下面子,多哭一下,就说咱们家赚的钱,今年都买了地,然后地里的甘蔗也还没有收割,钱都压在上面,暂时没法孝敬之类的。” 对于女儿的机智,张志仁已经很习惯了,说:“这个田叔也说了下,大意也是如此,你放心吧,到时候我会看着办的。” 看张志仁明白了,张沁儿也就不多话了。 自从村里人都知道新缴纳赋税的方法后,气氛就低迷了许多,有些日子本来就不好过的,更是****哭丧着脸。 山里野果子什么的,已经捡的差不多了,现在开始捡茶树籽和板栗了,原本这事大多是妇人带着孩子去山里捡,现在汉子们也纷纷拿着麻布袋上山了。 每次下山,十有八九都会选择将山货送到张沁儿家。 往年因为日子好过,大家都乐意将山货留下,自家享用,今年赋税翻了几翻,大家缺钱的很,想着能卖几文钱,也得几文钱了。 对于这种情况,张沁儿家自然是很乐意的,并且将每样山货的价钱都调高了一文钱。 一文钱虽少,累积起来也不少了,也算是他们张家的仁义了。 趁此机会,张沁儿家算是又刷了一笔威望值了。 不过随之而来的就是家里的山货越堆越多,多到杨氏每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像野葡萄这种新鲜的果子,就得趁着新鲜将葡萄洗干净,晾干水分,捏成碎葡萄,放搅拌,再放进橡木桶中发酵酿酒。 而茶树籽是需要摊开暴晒几天,再去壳,清理出里面能够榨油的茶籽的,这晒需要地方,剥壳需要人手,往年东西不算特别多,还好处理,今年多了几倍,杨氏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于是村里一些身体较为羸弱的妇女和姑娘,她们都不方便上山捡山货的,就被杨氏请来家中帮忙,又安排冯氏在祠堂那边设立一把秤,山里捡回来的茶树籽直接到祠堂称重,称重之后,就直接摊在空地上晒着。 到晚上时,方家兄弟再将茶树籽全部装袋,放在祠堂屋檐下。 张沁儿点了张乐儿、赵小、黄小丫等几个姑娘,她们拿出好几个大木盆,开始将晾干的野葡萄捏碎,这个过程,若是给小孩子玩,一开始她会觉得有意思,但是若是一直维持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动作,即使不累,也会很烦的了。 所以甜儿就处于帮忙一下,又疯跑一下,又帮忙一下的状态中。 今年野葡萄也多了不少,所以张沁儿去年准备的橡木桶不够用,又搬出好些坛子出来,多余的野葡萄汁则放进坛子中。 这些杂事足足忙活了五天,才算做好。 张沁儿看着杂物间里摆的满满当当的橡木桶以及坛子,下意识觉得手指酸痛不已。 这几天,算是捏了几千斤葡萄吧! 等这一批葡萄酒酿好,喝上一年都有余的了。 山货渐渐的都捡的差不多了,大家又得开始忙着挖红薯,随着红薯一担担被挑回家,红薯粥立马成了大部分人最新的早餐选择了。 傍晚,结束繁忙一天的张家人,难得悠闲的坐在院子里,看着每间屋子都堆满了东西,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 张沁儿则感慨:“原先我以前咱们家算大的了,现在才觉得一点都不大啊!这么些东西,就已经塞满了。” 不说杂物间和空着的厢房,就连张沁儿住的房间墙角,都堆着两麻布袋的茶树籽了。 这还不包括乌桕籽! 乌桕籽这几天已经进入成熟期,站在山下一看,裂开的白色种皮在红色的叶子中,十分的显眼。 张志仁也想到即将成熟的乌桕籽,说:“方家那边还有空余的地方,到时候乌桕籽就堆在那里一些,另外你三叔家也有几间空屋子。” 也只能这样了,等茶树籽和乌桕籽榨成油之后,就能够少占许多地方了。 一家人又说了会闲话,张志仁就起身朝屋子走去,他说:“明天我要去趟县城,得早些睡觉了,你们也早些睡吧,这几天够累的。” 因为大量收购山货,家里放的那些铜钱早就光了,所以张志仁明天打算去县城换一些铜钱回来。 第二日,一大早张志仁就出门了,张沁儿和福儿一个都没有跟着,这几天在家里累的半死,她们两个一点逛街的心思都没有,倒是冯氏搭着顺风车去了。 一年两季的乌桕蚕茧已经下来了,自家和村里其他人家的蚕茧累积在一起,也有不少份量了,所以冯氏趁着顺风车,把几个麻布袋的蚕茧都帮上车,这些麻布袋占了不少地方,最后冯氏都挤不进去,只好和张志仁坐在一块了。 除了蚕茧,她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袱,里面装着的是最近绣的绣活,等今天回来后,这些东西至少也会换不少银子回来。 所以冯氏脸上的笑意十足。 这一日倒也稀疏平常,等到下午的时候,张志仁和冯氏就回来了。 冯氏是笑着去的,自然也是笑着回来的,一下车,就对杨氏她们说:“卖的价钱还不错,今年总算可以安心过日子了。” 具体多少她没有说,杨氏也没有问,只真心替他们高兴,有了这蚕茧银子,她家的日子总算要好过不少。 只是张志仁却有些闷闷不乐,等到只剩下自家人时,张志仁才把闷闷不乐的原因说了出来。 原来这次张志仁去县城换铜钱,发现银价又涨了,涨到一千一百文换一两银子了!银子换铜钱,却是一两银子换一千文。 杨氏惊呼了声,说:“多了一百文?这也太那个了……” 张志仁郁闷的可不止这一点,说:“除了这个,我到粮铺打探了下,发现好几家粮铺都黑心的很!临近赋税日子,县城到处都有挑着白米的人寻粮铺去卖白米,明明是上等的白米,粮铺的人却偏偏说是下等的,一下子说是去年的陈粮,一下子又嫌弃里面掺了石头米糠,反正不管怎么样,价钱压的太低了!” 张志仁这话说出来,杨氏还没有反应过来,张沁儿却瞬间明白了! 405.第405章 :太多 不是奸商心太黑,就是和衙门勾结,狼狈为奸! 种种手段使出来后,整个临川的地皮就被刮了一遍了。 张沁儿郁闷的很,虽然她对历史不是特别精通熟悉,但是也大概知道,此时所在的时间处于明末后期,一般朝代变更时,往往伴随着暗无天日的杀戮和残酷的现实。 而明朝的官员和军队都讲究‘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为了避免官员和军队在当地做大做强,往往是三年一流动,并且还要远离熟悉的家乡。 这样一来,官员千里迢迢上任,对此地风土人情,压根不熟悉,做事也不上手,等熟悉上手了,又该换地方折腾了。 刚当官,保持初心时,还能够尽量做事,但是在犬色声马的诱惑下,往往会造成一大批贪官不折手段的贪污,对所管辖的地方,没有丝毫仁心。 这种事情,斗米小民自然无法反抗,只能吞声忍气、老老实实的把赋税交齐了。 原本洋溢着幸福的富足村,此时弥漫着一股忧心和低气压,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不知不觉少了许多。 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到甘蔗收割的前一天。 天气逐渐冷了下去,地里的甘蔗也进入成熟收割期,张志仁开始忙着将村里种植甘蔗的人家聚集起来,大家一起商量着什么时候收割甘蔗,又按照去年的方法抓阄,排榨顺序。 当然,选择榨的都是种植大户,那些种植小户们只有一两亩地的甘蔗,自己榨反而划不来,于是就将自家的甘蔗按照市价卖给张沁儿家。 安排好自己村的村民,林子村种植甘蔗的大户,也跟着崔家兄弟过来探望情况了,附近的坑里村因为关系不算特别亲密,是最后才安排。 张沁儿家足足有二百多亩甘蔗地,自家人手是远远不够的,加上今年村里许多人都缺钱,所以张志仁就出面钱请人帮忙收割甘蔗。 张志仁安排方家人带着村民在地里收割甘蔗,自己则带着崔家兄弟开始打开榨作坊,榨机子已经洗干净,寮边上也堆满了柴火,只需要将牛套上,开始榨熬了。 今年加盖了一个榨作坊,所以两个作坊一起开工,所需要的牛和人手就更多了,整个村里多余的青壮劳动力,基本都被喊来做事了。 张志仁早已经把排班人手定了下来,逐一通知后,就开始一面收割甘蔗,一面榨熬了。 榨作坊开工的第一天,按照惯例是要放两串百子千孙鞭炮的,热闹的鞭炮,昭示着榨作坊开工顺利。 榨的时候,马春一家也过来看热闹了,三个人好奇的盯着榨机子,又转到后面的寮,李财宝甚至拿碗接清甜的甘蔗汁水喝,等熬成后,又拿了不少红塞进嘴里吃着。 对于他们来说,榨是一件新鲜事情,兴致勃勃的围观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回家吃晚饭了,这才厚着脸皮从放片的竹筐拿了好几片片回去。 杨氏对此回了一记白眼,并且别有用意的瞧了张志仁一眼。 张志仁的脸皮顿时尴尬起来,不需要言语,他就知道杨氏那眼神的意思了! 今天是榨作坊开工的第一天,许多熟人不需要开口,都会主动来帮忙做事,而马春一家三口来是来了,但是袖手旁观不干活也就罢了,一天下来还没少吃少拿! 不过这些小打小闹都在大家能忍受的范围内,所以倒也集体忽视马春一家了。 张沁儿并没有去榨作坊帮忙,今年请了许多人手,杨氏不忍她们几个小的太辛苦,就不准她们去干活,只让呆在家里,干些轻省的活就行。 所以现在她带着福儿,负责收割乌桕籽。 由于青壮年都去榨作坊做事了,所以捡乌桕籽的就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和孩子,好在乌桕林就在张沁儿家附近,下山后直接就称重拿钱了。 张沁儿看着家里空闲的地方都堆满了麻布袋,不由得头疼。 总觉得今年的乌桕籽多了好多…… 暮色沉,鸡抱窝时,上山捡乌桕籽的村民大多已经下山回来了,张沁儿也打算把秤收起来,算是结束一天的收购活动了。 结果这时,村里的黄老头带着他的大孙子拖着两大袋乌桕籽进来了。 “黄大爷,你们怎么才下山?天都黑了,乌桕籽怕是都看不清了,下回可不要太晚啊。”张沁儿随口关心了几句。 今年大家缺钱,要不是天黑后山里不安全,怕是都有人肯点着灯笼捡乌桕籽了。 黄老头嘿嘿笑着,将手里的麻布袋放到秤上,张沁儿却有些看不清秤上的数字,让福儿进屋点了蜡烛出来。 这才借着蜡烛的光芒,看清了重量,按照价钱拿出七十个铜钱给黄老头。 黄老头伸手接过钱,他的手和几辈子老农民差不多,皮肤粗糙,干燥裂开,指甲里面都是黑色的污垢,看上去像是老树皮一样,上面还沾满了泥巴和一些植物汁水。 又过了三天,乌桕林的乌桕籽已经被人捡的差不多了,所以渐渐的来卖乌桕籽的人也少了,张沁儿估摸着可以结束收购时,黄老头带着他的孙子又扛了两袋乌桕籽下来。 “黄大爷,山里的乌桕籽不是都捡的差不多了吗?你从哪里又弄了这么多来啊。”张沁儿对这黄大爷印象十分深刻,因为自从她家开始收购山货后,这人就是张家的常客了。 “从山里捡的。翻过一座山头后,那里还有一大片乌桕林。”黄老头的声音很低哑,嗓子像是受过伤一样,说的声音大了,就会出现破音。 张沁儿了然,乌桕树这种东西,很容易成活,一般都是大片大片生长的,在这茫茫的大山里,自然还有不少乌桕林,只不过因为离村里太远,翻山就得费上不少功夫,村里的人也大多不愿意去捡。 “你也上了年纪了,可不要图一些小钱,就太累着自己了。”张沁儿无语,这黄老头都六十多岁,腿脚都有些不利落了,要不是他大孙子已经十五岁,能够帮衬着,不然上山都是问题。 黄老头嘿嘿笑着,含糊的应了。 但是接下来的两天,依旧到黄昏天黑时,黄老头才带着他的大孙子扛着乌桕籽下山发卖。 张沁儿知道黄家的情况不好,但是也很担心黄老头为了乌桕籽,越走越远,到时候要是在山里遇到什么危险,那可就遭了。 于是眼眸一转,态度认真的说:“黄大爷,得和你说一声,今年我家收购了不少乌桕籽了,你看……家里都快堆不下了,所以从明天起就不收购了,你老也忙了好些日子了,明天多休息休息吧。” “怎么不收了?那山里还有好多啊!”黄老头急了,声音高了起来,于是爆出好几个破音出来。 张沁儿无奈耸肩:“这东西又不能吃,实在用不着这么多。” “这……要是家里没有地方放,可以放在我家,我家还有一个杂物间空着的,可以放上不少。”黄老头试图争取。 张沁儿无奈,正要说什么时,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黄老头大孙子开口了:“爷,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黄老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目送黄老头爷孙离开后,张沁儿才努力把今天的这两袋弄进屋子,看着屋子堆成山一般的乌桕籽,只能无奈叹息了。 乌桕籽只能榨油做肥皂蜡烛,别的就不能了,而此时张沁儿也没有将生产蜡烛肥皂的流水线弄出来,全靠自家人时不时做一些出来自用和送人,现在这么多乌桕籽,光靠自家人消耗的,等到明年,原材料都足够了! 所以她得想个法子把这大半乌桕籽转卖出去才行。 首先想的,自然是陆家当铺,他家弄了肥皂和蜡烛作坊,供货渠道多,铺货更是席卷了大半个江南和京畿一带。 要消耗的原材料也多,应该会收购乌桕籽的。 等到晚饭时,张志仁带着满身的香味回来了,一回来,就开始忙活起来,先是动手把晒过脱壳的茶树籽,一袋袋堆叠起来,原本是小山峦,如今成了险峰了。 他在腾出空地,方便放今年新熬出来的红。 杨氏也跟着犯愁,随着榨作坊熬出来的红越来越多,家里实在是快没有地方堆放这些东西了。 “要不,寻个时间去县城先把这些茶树籽榨油吧。”杨氏建议着,榨后,就能够空出不少地方了。 张志仁想了想,思考了下这几天安排的事情,看是否能够空出时间来。 片刻,才说:“行,就明天吧,也得给宏记那边送信,约好时间送第一批红过去了。” 张沁儿马上说:“我也去!” 她得去问下陆家当铺是否要乌桕籽呢!另外也好些日子没有见林氏了,自从上次林氏话里暗示,和郑成凯那莫名其妙又霸气侧漏的表白后,张沁儿就没好意思去郑家。 第二天一大早,张志仁就起来了,先是去榨作坊看下情况,觉得没有什么漏子,这才吃过早饭后就忙着套车,又将茶树籽全部搬到驴车上,车厢里堆的满满的,张沁儿都没法坐了,只能和张志仁一起坐在车辕上了。 406.第406章 :解决乌桕籽问题 到了县城后,张志仁自去找合适相熟的榨油作坊,张沁儿则先去了陆家当铺。 最近陆家当铺的生意十分的好,张沁儿才走到门口,就看到好多人拿着包袱来当东西。 看模样,应该都是乡下的人,神色凄苦,手紧紧的捏着包袱,万分小心和不舍。 眉宇微微的蹙起,张沁儿心里已经猜测到这是为什么了。 因为刘知县改了以往的赋税规矩,现在整个临川的百姓都惶恐紧张起来了,那些家境不好的,为了交赋税,只能勒紧肚皮过日子了,当铺自然也迎来生意最好的时期。 因为来过无数次,对陆家当铺十分熟悉,所以张沁儿绕过前门,从后门进去,就看到相熟的伙计纷纷和她打招呼。 她也笑着点头回应。 帐房里,掌柜的正在拨打算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十分清脆急促,可见他拨的有多块。 掌柜的看到张沁儿时,眼角只一瞟,又继续盯着账本上的数字,嘴里则说着:“沁儿姑娘来了,是来拿分红银子和账本的吧?小刘,替沁儿姑娘把东西拿过来。” 那个叫小刘的伙计应了,赶紧从柜子里拿出分红银子的账本,又拿出对应的银子来。 张沁儿没急着说别的,把账本过目之后,就重新给了小刘,这账本她不需要带走的。 拿过银子,看掌柜的终于歇了会,才说:“掌柜的,今天来是想问一件事的,你们这里负责收购乌桕籽吗?你也知道的,我们村里附近就有不少乌桕林,今年秋天乌桕籽盛产,满山都是,多的很。” “收的,现在正是收的季节,我们都派人到乡下收购的。”掌柜的说了句,就停下,端着桌子上的茶碗喝了口茶,才接着说:“你们村有多少?因为沁儿姑娘你也是要做蜡烛肥皂的,所以你们所在的村,我们没有派人去收购。” 张沁儿负责今年的收购,所以对数目十分清楚,于是说了一个数字出来。 掌柜的想了想,又考虑了下张沁儿从村民手中收购的价钱,然后才说:“这个我们只能在你收购的价钱上多一文钱一斤,再多就不行了,这么多乌桕籽,我们还得安排船只运出去的。” 张沁儿点头,表示理解,原本她也没有打算在这些乌桕籽上赚钱,何况今年为了补贴村里人家,擅自多添了一文钱了。 现在陆家当铺愿意接手,甚至还多了一文钱一斤,这样下来,也算小赚一笔了。 彼此商议过后,掌柜的看在彼此合作相熟的份上,主动派车过去运,不需要张沁儿再叫车运过来了。 处理好乌桕籽,张沁儿心情好了不少,因为当铺繁忙,也不好意思再多打扰,便告辞而去了。 出了陆家当铺,兜里又有钱,张沁儿就打算买些礼品,上郑家拜访林氏去了。 进了郑家,管家很热情的说夫人正在后院收红薯。 林氏对于作物的种植节气不算很熟悉,所以今年种红薯也比别人晚了些日子,自然收割的时间也拖后了不少。 好在红薯这种作物,很容易养活。 绕过庭院、圃,一路走到后院新造出来的畦地里。 林氏果然在亲自挖红薯,小丫头石榴就跟在后头将土里的红薯捡起来,放置在竹篮里。 林氏力气不大,平日里又不常做农活,抡了几下锄头,就累的不行,说手酸的很。 “我的好夫人,还是婆子我来吧。”一个婆子赶紧上前,将锄头从林氏的手中接过。 林氏没有坚持,她种菜也不过是图个新鲜,图个消遣罢了。 走到田坎时,才发现张沁儿来了,下意识露出笑容,热情的说:“沁儿来了,你家的红薯应该早就挖出来了吧。” “嗯,都已经存放进地窖里了,红薯存放一些时间的话,煮出来会更甜一些的。”张沁儿自然的走过去,看到林氏满脸的汗水,就拿出自己的手帕,替林氏擦拭着。 林氏眼里满是笑意,心里更是为张沁儿的体贴和亲密感到开心。 心想,若是她有这样的体贴懂事的好媳妇该多好啊。 想到媳妇二字,林氏脸上的笑容不由得黯然了几分。 郑成凯那小子!也不知道他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林氏想起以前自己对张沁儿说过的话,脸上有些燥热难堪起来。 张沁儿很敏锐的捕捉到林氏的变化,心里微微的奇怪,但是看林氏似乎不打算说出来,也就没有问,而是当作没有看到她的难堪,岔开话题说:“我看有些人家圃里会种番茄,伯母怎么没有种?” 番茄刚从海外传过来时,因为果子颜色好看又奇特,所以大户人家都是把它当作观赏植物种植在圃的,过了许久后,人们意识到这是一种美味佳肴时,种子才逐渐的传到农民手中。 林氏也收敛了自己的情绪,顺着话题说:“我就是不喜欢它的气味,闻起来怪怪的。” 张沁儿默然,番茄的味道的确有些奇怪,奇怪到虫子一般都不愿意待在上面,所以种植番茄都不需要担心虫害,到也是一个好事了。 张沁儿家每年都会种植一分地左右的番茄,供自家食用。 两个人就着庄稼作物谈了起来,等红薯都挖好了,这才移步厅。 在郑家待了一个时辰,看时间也不早了,张沁儿才提出告辞,临走时,林氏说:“过两天我去你家走走,如今又榨了吧?” 张沁儿点头,听林氏说要去富足村,顿时笑了起来,热情的欢迎:“好啊,伯母可一定要来,平日里没事,伯母也该多到处走走才好,省的整天闷在家里了。等伯母来了,我再给伯母做软吃。” 回想起软的味道,林氏顿觉胃口大开,她上了年纪,并不嗜好甜食,但是那软做的还真不错,偶尔吃一下挺好的,于是就和张沁儿约定好了去的时间。 直到走出郑家,张沁儿都没有看到郑成凯,虽然林氏说郑成凯最近很忙,大多都呆在衙门办事,既然明知道看不到,但是这种微微的失落感是怎么回事? 张沁儿暗自撇嘴,自己都已经是大婶的心态了,居然还会这么幼稚! 前世加今世,还真是奔三的大婶了!人郑成凯还是萌暖高中生一个呢! 407.第407章 :霸气梦想 过两日后,林氏果然来了富足村,同来的还有郑成凯。 因为张沁儿提前说过林氏会来,杨氏准备的很妥当,招待客人的东西,一应俱全。 家里因为茶树籽已经榨油,大部分乌桕籽也转卖给陆家当铺,空出不少地方来,整理一下,也算宽敞干净。 林氏站在榨作坊前面,看着里头繁忙的景象,闻着空气中无处不在的香味,天气已经渐渐寒冷,但是由于空气中的这种香味,给人带来一种温暖的感觉。 郑成凯打马而来,这段日子由于收赋税的事情,他在衙门里忙的很,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骑着自己的马,到处跑动散心了。 将马拴住门前的桂树下,福儿则抱着一捆甘蔗的嫩叶过来。 入冬后,草木渐渐的枯黄,这个时候甘蔗清甜的叶子就成了牲口最爱的美味了。 “伯母,软已经做好了,来尝尝!”张沁儿从寮里头走出来,手里拿着两个碗,里面自然就是刚做成的软了。 香甜温热的软,看着就令人胃口大开。 林氏和郑成凯各自接了一碗,开始品尝起来。 青葱的香味和肉末的鲜味将的腻味冲淡,吃在嘴中味道刚刚好。 林氏足足吃了一大碗,这才放下,笑着说:“果然不错,这东西只有到你们这里才吃得到了。” “我还要!”这是郑成凯的第一句话。 张沁儿才不给他,说:“吃多了也腻,待会再吃吧。” 郑成凯有些不满,但是也没有开口再要了。 林氏悄悄的瞧了瞧张沁儿,又悄悄的瞧了眼郑成凯,心里暗暗称奇,这两个人明明彼此相处的好,自家的榆木儿子,怎么就不肯娶沁儿呢? 林氏很惆怅,这次来富足村,自然不是为了吃所谓的软,而是想和杨氏赔礼道歉的。 明年张沁儿就要及笄,对于女孩子来说,这个年纪已经不小了,既然自己的儿子不打算娶张沁儿,就不能再让他们这样亲密的相处下去,杨氏也得开始替张沁儿寻一门好亲事才行了。 不然若是耽搁了张沁儿,林氏心里会自责不已。 因为心中有事,林氏脸上一直淡淡的,直到吃过丰盛的午饭,林氏才寻杨氏进屋说话。 张沁儿和郑成凯自然就一同在村里乱走闲聊了,彼此有些日子没有见了,乍然见到,心中都微微的高兴,先是说过彼此近期发生的种种事情,这才漫无目的的乱扯一通。 张沁儿想起刘知县新弄出来的赋税,就问:“今年的赋税,比往年足足多了一倍,其他村里的人没有什么反应吗?” “普通的百姓就算有,那也是不会表现出来的,其余的乡绅们,则早已经被刘知县通了口气,知道刘知县这是想刮一遍,但是刘知县也说了,不会超过大家的底线,所以这才相安无事。” 张沁儿蹙眉,问起乡绅们的底线是什么来。 郑成凯一一说了,又对张沁儿说:“刘知县最多只会待三年,这三年忍一忍就过去了,你哥哥明年不是要考秀才吗?若是考中有功名了,地里的税就可以不用缴了。” “那榨作坊总是要的,其实孝敬知县也是应该的,只是总觉得这刘知县不可能只安于目前的这点。” 张沁儿说出自己的担忧,刘知县要在临川待三年,这才是刚刚第一年,就如此大手笔改动,接下来的两年,真不知道还会不会更加厉害。 郑成凯沉思了会,似乎在估算这个可能有多大,蹙眉想了想,只说:“你放心,他要是超过大家的底线,咱们本地的人联合起来,也不会让他好看的。” 刘知县不过是外来的和尚,这临川真正的命脉,还是掌握在当地人手中,如今不过是当地人退了一步,刘知县则进了一步而已。 不管谁退谁进,彼此双方都会维持一种微妙的和谐。 尽管郑成凯一直保证,但是张沁儿依旧有些担忧,毕竟此时大家的日子才刚刚稳定好过,又要受尽压榨了。 明末政治动乱,以后的日子怕是会更加艰难。 暗暗算了一下时间轴,张沁儿抬头问着:“如今北方是不是有些动乱?” “你是说辽东建州?” 张沁儿点头,托前世一大批清穿电视剧的福,她多少知道清朝的前身是后金政权,正是辽东建州一带。 “是有些动乱,不过离这里远着呢,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还有,你没有抵报,从哪里知道的?”郑成凯狐疑的看着张沁儿,虽然他平时会时常和张沁儿说一说朝廷各地的事情,但是他确信自己没有提过北方的事情。 张沁儿无语,心中想着,这是随口糊弄,还是掰一个谎话出来? 心中的念头只在一瞬间,郑成凯刚问完,张沁儿就理直气壮的说着:“还不是因为你以前想参军吗?所以我就私底下打听了下。” 对上张沁儿理直气壮的眼神,郑成凯有些微微的感动,她居然还记得这事。 想起当初的念头,郑成凯有些挫败,事到如今,参军也不过是一个永远不会实现的梦想了。 眼神一暗,嘴角的弧度也微微的拉下去了,整个人透露出一股不高兴来。 张沁儿斜眼瞟了他一眼,问着:“怎么啦?” “没。” 摇了摇头,郑成凯打起精神来:“就是想到这辈子我都没法子参军了吧。” 张沁儿腹诽,不参军才好呢!这个时候明朝没有什么名将,而北方又乱的很,要是拉到北方去打战,十有八九就丢命了。 “除了参军的梦想,你还有什么梦想?”张沁儿试图转开话题。 郑成凯想了想,一时间竟然没有想到,于是问张沁儿她的梦想。 张沁儿沉吟了会,别开眼睛,看着一大片已经空着的田地,眼睛微微的弯着:“我的梦想就是在一个小地方称王称霸,逍遥自在!” 郑成凯有些诧异,没想到张沁儿的梦想居然这么不霸气! “你不想去府城?不想去京城?我看好多人都想着去这些大地方呢。” 张沁儿白了他一眼,别看她的梦想不霸气,但是这样的日子才是过的最舒服的好不! “我才不想去,大地方有权有势的人太多,尤其是京城那种京官多如狗的地方,一块匾额砸下来,十个里就有八个是当官的!我要是去了那种地方,还不是得夹紧尾巴过日子?那多憋屈啊!” 郑成凯被那句‘京官多如狗’给逗笑了,哈哈笑个不停,还不忘伸出大拇指表示佩服。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不过你这个梦想很容易实现,临川就是一个小地方,再等我几年,彻底站稳了脚,我就让你在临川逍遥自在的过日子!” 张沁儿眉眼一扫,表示不信:“说大话!你又不爱读书,等你几年,也不过像你爹当初那般做一个司吏,上头还有知县、县丞什么的压着呢!” “我要是爱读书,当了官,你这个梦想才遥遥无期呢!这当官的,哪个能够在自己家乡当的?这三年一换,到处跑动,有门路的,去那富足安定的地方,没有门路的,只能去偏僻贫穷的地方。刮地皮攒身家,又于官声不好,不刮地皮吧,又没有钱,这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就在一个地方,将这个地方牢牢抓在手中才好。” 郑成凯洋洋洒洒的说出这么一大段话,然后才说:“其实说起来,你这个想法我爹也有过的,我也曾经想,如果我不能参军,我就和我爹,两代人一起经营,一定要把这临川牢牢掌握在我们郑家的手中!” 张沁儿有些诧异,抬眼看着郑成凯,此时的郑成凯已经完全脱去稚嫩,他说出这番话时,脸上洋溢着自信,黑色的眼眸更是坚定的神色。 郑成凯看张沁儿似乎有些不信任,说:“我爹老谋深算,许多事情他老早就已经做好打算了,你别看我现在被刘知县压制,那也只不过是短期的,如今我爹去了鄱阳县,我年纪又还不大,还需要再经营一些时日。你且等着,再过几年,我一定让你在临川横着走!” 张沁儿撇嘴,不悦的说:“你骂我。” 郑成凯愕然,他这么霸气的发话,结果得了这么一句? “我骂你什么?” “你骂我是螃蟹!不是螃蟹,我干嘛横着走?” “……” “你还骂了你爹!” “……” “你骂他是老狐狸!” “……” 郑成凯无语过后,又是一阵爆笑:“哈哈,我爹还真是老狐狸!你要是愿意当螃蟹,那也是可以的。” 张沁儿眨眨眼睛,好奇的问着:“那你是什么?” “我么,我想做一匹狼。” “狼?” 郑成凯点头,他对狼这种动物,十分有好感。强悍、有力、又有头脑,北方草原一带的部落,向来是把狼当作图腾的。 “我也喜欢狼。” 郑成凯眼神闪过一道光,很少听到女孩子说会喜欢狼这种凶残动物的。 “想知道?”张沁儿看着郑成凯一副急于知道的模样,不由得生了坏心,笑着说:“不告诉你。” 傻瓜,狼可是出了名的对伴侣忠贞不渝呢!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张沁儿只觉得心里甜甜的,比先前吃的软还要甜上几分,抬眼瞧着郑成凯一副懊恼又无奈的神色,不由得抿嘴一笑。 408.第408章 :母亲难为 因为第二天还有事情要做,所以当天就要回去,郑成凯直到黄昏渐晚,林氏声声催促后,这才和张沁儿依依不舍的告别。 两个人许久不见,难得见上,彼此都有聊不完的话题,郑成凯一想到即将又有许多见不到,心中不由得有些黯然。 因为这样,所以他没有敏锐的察觉到杨氏对他的态度已经转变了。 先前杨氏感谢他对于自家的诸多帮助,又见他和张沁儿相处融洽,有了林氏口中保证后,更是岳母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可是…… 杨氏眼神有些不满,但是因为她性格和身份的原因,这丝不满隐藏的很深,轻易不会表露出来。 她冷眼看着郑成凯翻身上马,离走前还不忘和张沁儿说一声:“你有空就去县城玩,过了赋税这段时日,我就没有那么忙了。” 张沁儿挥手:“知道了,你们路上慢走。” 林氏上了马车,眼神歉意的看了杨氏一眼,又转眼看着张沁儿脸上的笑意,不由得心中苦涩。 作为一个母亲,她理解杨氏心中的不满,也知道等张沁儿知道真相后会失落怨恨,但是她也知道郑成凯的性子有多么的倔强,当初他说不读书,就不读书,如今他说不娶,逼着也是不会娶的。 与其成就一对怨偶,还不如现在彻底放手。 杨氏心中虽然也不满,但是这一点上和林氏相同,她们都认为既然以后会是怨偶,还不如现在分开。 杨氏自信,以自家如今的条件,和张沁儿本身的优秀,找一门合适的亲事,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送走林氏母子后,杨氏的心思不需要掩饰,整个人的精气神泄了不少。 “娘?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张沁儿察觉到杨氏的不对劲,关心的问着。 杨氏盯着她看了一会,才摇头说:“没事,也许是太累了吧,我去屋里躺一会。” 算了,还是等等再和这傻丫头说吧! 好在现在还早,等榨作坊停工后,就该找时机到处打听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了。 杨氏在心中想着,张沁儿自然毫无察觉,笑着说:“娘,你去休息吧,晚饭我来煮。” 杨氏没说话,转身走了。 等过了几日,就找冯氏说起悄悄话来。 冯氏听到杨氏向她打听的事情,不由得诧异,奇怪的说:“你家福儿还小呢,怎么现在就打听起来了?” 杨氏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不是福儿。” “不是福儿?那是沁儿?”冯氏越发诧异了,她和杨氏关系好,所以早就知道张沁儿和郑成凯是暗地里已经说好的了。 眼看着明年沁儿就要及笄,到时候估计就得正式定下亲事了。 怎么这会儿,杨氏却说要给张沁儿找人家? 杨氏既然已经和冯氏开口了,自然不会再隐瞒,就把上回林氏来家里说的话说给冯氏听。 冯氏听完之后,依旧满脸的不信。 摇头说:“实在想不到,这郑少爷和沁儿不是挺好的吗?上回来,那也是有说有笑,看着感情可好了。” 冯氏想了想,又说:“其实沁儿的性格是有些厉害的,但是我冷眼瞧着,很多时候郑少爷还是会照顾沁儿的,每次来也会给沁儿带许多吃的玩的。要说他不想娶沁儿,这……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 杨氏叹气,这些她何尝没有看到?沁儿是她的女儿,她还能不知道她的性格?外柔内刚,眼看着不会轻易吵架,也好说话的很,但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一旦超过她的底线,做事就绝对不讲任何情面的。 “郑夫人亲口问过他的了,郑夫人也觉得奇怪的很,只是感情这种事情,我们外人也是不知道具体的。我和你说,虽然这门亲事没影了,但是我还是相信郑夫人的,她这个人不错,她说了,就算两家不能成为亲家,也希望依旧交好,等沁儿及笄,她也会给沁儿梳头插簪子。” 冯氏和郑夫人只有几面之缘,虽然不能了解她这个人,但是也知道她是没有什么架子,很好相处的一个人。 更何况她是真心喜欢张沁儿的,若是这门亲事成了,张沁儿可算是幸福的很,自古婆媳问题一大难,张沁儿和林氏之间却丝毫没有这个问题的。 不愿再提这件伤心事,杨氏岔开话题:“你家乐儿还比我家沁儿大上那么几个月呢,你应该有打算了吧?” 冯氏知道她的心意,自然不再提沁儿的事,但是问到乐儿身上,她顿时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苦恼的说:“我哪里有什么打算,先前乐儿说不想嫁,闹着将那些媒婆都赶出去了,得罪了好些人,现在都没人上门提亲了。” 杨氏倒是知道些张乐儿的心思,说:“乐儿长的好看,一手绣活又好,自然心高气傲,我看她是想嫁到县城,你得选些县城的。” 冯氏叹气,知女莫若母,她哪能不知道这些,却无奈的说:“我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虽说可以稍微高嫁,但是太好的人家,却未必看的上咱家呢。” 还有一点冯氏没有说,张乐儿喜欢的可是刘氏商会的少爷! 这等身家,简直是云与泥的差距,说出来,真是自己丢脸了。 两个妯娌就着女儿的亲事,感慨了一番,抱怨了一番,最后自然没有什么结果。 等到彼此都要去做事情了,杨氏才起身,说:“罢了,说起来我还真舍不得沁儿,且再多留几年罢,没准等明年她哥哥考中了秀才,那也算是秀才妹妹了。” 杨氏哈哈笑着,算是苦中作乐,有了秀才妹妹这个头衔,好歹能够找一些好的人家了。 冯氏也衷心祝福:“你放心,晗生那么努力苦读,又拜了何山长为师的,我看一个秀才肯定是不止的,你就等着做举子、进士的娘吧!” “承你吉言!” 冯氏想了想,就说:“要是明年晗生真考中了秀才,到时候我家的地也挂在晗生的名下吧,这样也好省些赋税。” 这样的小事,杨氏自然一口应下:“这个自然,你也别急,我看你肯定也是舍不得乐儿早出门的,横竖她们姐妹两个都还没有及笄呢。你且再努力一下,没几年家里情况好了,自然也能够找一门好人家了。” 又说:“其实依着乐儿的意思,嫁到县城里也好,如今她莲儿姐就在县城,县城离咱们这里又近,来回也方便。” 冯氏点头,说:“这个自然,乐儿她绣活绣的好,但是可不是一个能下地的人,要是把她嫁到普通的农家,还不得心疼死我。” 409.第409章 :怀疑 一场大霜降落后,草木越发枯萎,天气也寒冷的不像话,空气湿冷刺骨,穿着厚重的衣站在门外,都得打着寒颤,抖个不停。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学堂大多也提前放假,夫子布置了诸多作业,让学子们在家完成。 所以张志仁得知消息后,就去县城将晗生永安接了回来,顺便买了大量的猪肉和菜蔬,以及日常用的杂物。 县城的宅子正式空置下来,第二天马春就过来了,旧话重提,依旧是要借宅子,张志仁想了想,还是冷着脸拒绝了。 马春闹了一阵,但是看张志仁态度坚决,她也不敢闹的太过了,最后只得骂骂咧咧的离开了,一回到张家老宅,就开始在连氏她们面前说张志仁和杨氏他们的坏话了。 这回谢氏倒没有附和,完全无视马春,因为她也听说了,若不是有郑成凯帮衬,刘知县就不止让他们交一百两孝敬银子了。 看在银子的份上,张志廉和谢氏私底下商量过了,不管怎么样,和二房的关系不能闹的太僵,否则郑成凯不帮着他们,刘知县一句话,他们就吃不了兜着走。 张志廉不像张志仁那般仁义,记着亲情,他和谢氏本质上是一样的,最是吃不得亏,马春一家过来后,虽然时常从张志仁和张志礼家顺一些东西过来,但是总的来说可是天天住在张家老宅,这日子一久,摩擦自然就多,张志廉已经有些不满了。 这日,马春依旧不依不饶的说张志仁坏话,张志廉就忍不住了,说:“大妹,眼看着你到这里也快半年了,你们啥时候砌房子搬出去?” 马春一愣,马上哭丧着脸哀嚎:“大哥你这是嫌弃我?要赶我们走?” 张志廉整张脸都黑了,冷下声音说:“别给我哀嚎,让你砌房子,还是嫌弃你?” 别给脸不要脸了! 马春还要说什么,但是张老头也开口了,他也觉得张志廉说的对,李财宝已经不小了,是该独立门户,整饬一些田地,过两年也该说亲家了。 “你大哥说的对,眼看着现在是农闲,村里还有许多人手空着,你们要是决定砌房子了,就让你大哥出去安排人烧砖,把地基给挖出来,等明年开春后,也好住进去了。” 马春看了李先勇一眼,李先勇眼中有些复杂,一方面,作为一个男人,他也是很希望有自己一个家的,但是一方面又想呆在张家老宅,毕竟在这里啥事都不要做,有吃有喝,还能够随便他去县城玩耍。 要是自己一家搬出去了,肯定不能再这样白吃白喝,一切都得靠自己。 想到这里,李先勇有些下不了决心。 “爹,我们这样的情况,以后的日子……”马春知道一昧的哀嚎没用,只得可怜兮兮的看着张老头,试图让他掏银子出来。 “先勇如今赚的钱也不少,你们省着些,这日子总能够过的不错。”张老头没有松口,这些日子李先勇时常去县城,每次回来,也都会拿不少东西。 但是张老头是本份的人,对于他来说,他宁可李先勇别给他们买那些贵的要命、又没有必要的东西,而应该把钱攒起来,以后砌房子、买地、娶媳妇等等,都是要钱的。 听到张老头说李先勇的钱,马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转头看着连氏,撒娇的喊着:“娘……” 连氏本就喜欢这个大女儿,被她这么一撒娇,心里顿时觉得开心,仿佛自己又回到年轻的时候,几个孩子都绕在膝下欢笑,于是替马春说话:“你们来了这么久,是该独立门户,不过这砌房子置办田地的事情,也不用担心,不是还有三个哥嫂吗?急什么?” 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张志廉三兄弟负责了,马春露出一抹笑容,伏到在连氏怀里:“还是娘最疼我了。我常常和先勇财宝说娘最好了,所以上回先勇得了银子,就给娘买了一条狐皮坎肩呢!” 提起狐皮坎肩,连氏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马春说的不错,上回李先勇带回来的狐皮坎肩可真是好的很! 上好的狐狸毛,摸起来舒服的要命,特别看上去特别贵气大方,连氏穿上后,就特别喜欢,每次别人进来说话,她都要穿着显摆一下。 看马春把连氏哄的开心了,张志廉和谢氏的脸色都不太好。 等从连氏房间里出来,回到自己房间,谢氏就皱眉抱怨着:“娘现在真是越来越糊涂了!咱们家的钱可都是俊峰俊杰的!她一个出嫁多年的女儿,算什么?娘要我们帮她养女儿也就罢了,现在还养了女婿和侄子了,都养了快半年了,也不晓得还要养多久。” 嘴里抱怨,心里则想着,只要连氏不在了,她肯定就翻脸不认人,想占她的便宜,做梦吧! 张志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上了年纪后,他也畏寒的很,第一场霜后,就早早的的烧了火炕了,此时屋子里很是暖和。 “算了,少不得要出点血!原本想着二房三房能够出多点,这样咱们也用出多少,面子也好看,谁晓得老二和老三咋的一下子就变了。” 谢氏不屑的撇嘴,就马春那贪婪的性子,就是圣人也得变了! 她倒是很理解张志仁和张志礼的。 忽然想起上回李先勇送给连氏的狐皮砍价来,谢氏眼睛一亮,盯着张志廉,紧张的说:“你说你那妹婿是不是……那个?” “哪个?” “就是小偷啊!” 张志廉瞪眼,不可置信,嘟嚷着:“说什么呢?这话也能乱说?” “我乱说?”谢氏气的双手插腰,将以前那些疑惑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他要不是小偷,他哪里就有钱买这么些贵东西?你也不瞧瞧他们一家穿的是什么衣服!那成衣质地好的不像话也就算了,并且有的还小了大了啊!你是男人,心不细,我仔细观察了好久,发现那些衣裳都被改过,改的那人手艺不好,针脚明显的很,应该就是你妹妹弄的,你想啊,要真是自己赚的钱买的,那能不买更合适的?” “还有那狐皮坎肩!那东西我以前问过价了,好的要十来两银子,差些也要个五六两,娘身上的那件毛色算不错了,至少也得七八两!这么贵的东西,你妹婿说送就送了?要是你,你舍得?” 听到这里,张志廉也有些怀疑起来,毕竟李先勇常常拿东西回来,却没怎么拿钱回来。 谢氏还在说:“二房的钱比咱们家多吧?他们家也不过用兔皮做件衣裳而已,这狐皮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买的下的!” 张志廉沉着脸,想了好一会,才说:“这话你先别说出去,要是弄错了不好。” 谢氏点头,这些都是她的猜测,虽然她觉得是十有八九差不离了,但是连氏站在马春这边,又得了马春的好处,她要是说出来,没准还里外不是人了。 她何必讨这嫌! 不过她得提醒张志廉:“我说当家的,要是你妹婿他真是那样,那更得让他们家砌房子搬出去了,不然以后出了事,咱们可就受到牵连了。” 张志廉点头,他原本就对马春一家感到厌恶了,现在听了谢氏的话,越发觉得这一家人留不得。 下了决心后,张志廉就时常找张老头谈话,两父子商量着村里哪里还有空地,适合砌房子等等。 最后选中猪头岭的西边,那边空地较多,也离张志仁和张志礼家比较近,可以彼此照顾,选定后,张老头就擅自做主了,张志廉则开始找村里闲着的村民烧砖挖地基,趁着冬闲忙活起来。争取开春让他们一家搬出去住。 马春一家见状,知道没法子了,虽然心里有些不满,但是好歹得到一个大房子,还是很高兴的,于是马春一家三口天天到工地头看情况,因为是自家的房子,难得的动手帮帮忙。 张志仁和张志礼自然也得了张老头的吩咐,拿出部分银子来,因为是张老头开口,两兄弟都愿意给他这个面子,再者张老头比连氏可好多了,至少说出来的银子,都是让人能够接受的。 张志仁因为家境较好,主动多给了二两银子,这才让不满的马春脸上笑容多了那么一丝丝。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榨作坊已经熬出一万多斤红了,张志仁打算将第一批红发货到府城去。 因为晗生永安都不需要读书了,所以这回带着两兄弟一块儿去,让他们也多增长些见闻,叫了车马后,方家人和崔家兄弟都帮着将红搬到车上去,去年习惯用竹筐装货,所以需要从村民手中收购一批竹筐,这也算是成本,再者竹筐容易占地方,不太方便。 所以今年张沁儿想出一个法子,用麻布袋装货,由于怕红因为保存不好而融化,所以在麻布袋的内里,缝了一层薄薄的油布,封口也用粗针缝的紧紧的。 用这种改良的麻布袋装货,既不会让红潮湿败坏,又能够装许多货,比起先前的竹筐好的多。 因为何家在府城码头,所以这次除了带上货物,还带了不少富足村的特产干货,以及自家酿的葡萄酒。 今年酿造的葡萄酒特别多,所以给何家带了十坛子去。 杨氏领着张沁儿和福儿目送张志仁带着车队离去,在他离去的时候,两个榨作坊都需要杨氏盯着了。 410.第410章 :福儿吃味 都是本村人,来干活的也都是老实本份,倒不需要杨氏怎么费心,就是随着天冷,寮里总是来了不少说闲话的婶子大妈,家里没事,又不舍得烧火取暖,所以不约而同就到了寮,这里温度高,人多,好说话打发时间。 占了地方,倒也罢了,关键是说着闲话吧,趁着一锅汁熬好,就拿木勺去舀些来吃,或者将切碎的红捏着吃。 都是一个村的,这么小吃小拿,杨氏也拉不下面子去说,但是每天都这样,日子一久,损耗的自然就多了。 对于这点,不止杨氏愁,张沁儿也愁的很。 按照她的意思,榨作坊就要像前世的工厂一样,做事的工人不带任何东西进去,也不带任何东西出来。一切按照规矩做事。 但是因为张志仁和杨氏都是性子绵软好说话的,人又随和大气,开了这个头之后,再想把规矩捡起来,就麻烦的很了,张沁儿开口的话,对她名声不好,长辈都没有发话,你一晚辈就发话了? 要知道,有时候那些爱占便宜又脸皮超厚的妇人是最难缠的。 张乐儿知道后,只嘲讽的说了句:“你就死要脸,慢慢受罪吧!” 听了这句话,张沁儿脑海中顿时就浮现出一句类似的话来: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抛下这些细碎的烦心事,张沁儿整天忙于榨作坊,盯着这个,看着那个,一天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过了三天后,张志仁就带着晗生永安回来了。 晗生和永安都显得很精神,少年的身体,在寒风中,显得挺拔起来。 一进家门,永安就高兴的冲张沁儿说:“姐,府城可好玩了!” 原来这次他去了府城玩了半天,上回他虽然也跟着张志仁去了府城,但是只在府城的外面,主要和李家人见面说话,内城没怎么去。 这会儿特意求了张志仁,恰好李癞头有兄弟要去内城办事,就做了顺风车,去里头玩了半日。 张沁儿摸着永安的头,他头上带着一定青色云纹的帽子,边角镶嵌了一圈兔毛,显得很可爱。 “这是你自己买的?” 永安点头,说:“是啊!我拿自己存的钱买的。” 这次因为要去府城,所以他将自己存的私房钱都带去了,此时兴奋的说:“姐,我还给你们买了戴!” 他得意的显摆着手中的包袱,福儿见状,拉着他进房间,说要去看买了什么。 进房间,几个人就脱了鞋子,盘腿坐在炕上,一起兴致勃勃的看起各种小玩意来。 永安是小孩子心性,买的自然都是有趣的小东西,其中有四朵,除了张沁儿和福儿的,还有乐儿和甜儿的。 他很大方的说:“姐,你和福儿先选。” 福儿不客气,知道张沁儿不是特别爱戴,就自己先选了一朵淡紫色绢,张沁儿随手拿了朵嫩黄的。 晗生一直看着他们几个嬉笑玩闹,虽然他没有参与进去,但是嘴角也一直含着淡淡的笑意。 “哥,你买了什么?”得了永安的东西,福儿把目光转向晗生,既然永安都给自己带了东西,那么晗生应该也带了吧? 面对福儿期待的眼神,晗生愣了下,永安则哈哈大笑:“你们别想他的东西了!他的钱全部买了书!还送了铁壮那小子一本《琼林幼学》,并且教了十来个字,说好下回送货时,再教剩下的。” 李癞头当了工头后,有心想识字,但是又没有钱去学堂,加上李铁壮年纪也不小了,去学堂,夫子都不太乐意收的,所以一直没有怎么识字,这回晗生去了,好歹跟着学了些。 听到这些,张沁儿觉得这比晗生给自己买什么礼物要好的多,她内心依旧是记着当初何氏一家对自己的帮助。 “这次因为家里还有事,下回送货你就在府城多待几天吧。”张沁儿提议。 晗生点头,温和的说:“我和爹也是这样说的,铁壮很努力,我教他的字,都记得很牢。” 几个人说了会府城的见闻,听的福儿大为动心,撇嘴不高兴的说:“你们都去过府城,就我没有去过了!” 的确,张沁儿是最先去过的,晗生和永安更是去了两回,就只有福儿没有去过了。 永安不以为然,说:“还有一次送货的机会,到时候和爹说,让你也去。” 福儿听了,顿时心动,暗自盘算着这个可能性。 晚饭时,福儿就缠着张志仁,要他答应下回让自己也去府城看看。 张志仁有些无奈,入冬后,坐船赶路都辛苦的很,福儿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真不适合跟着去吃苦。 “现在的天气冷的很呢,别看去府城好玩,这一路上寒风冻人,你问你哥哥,咱们几个在船上时,那风声呼啸着,像刮刀子一样。” 风生水起,有水的地方,风是越发的凛冽,加上风中带湿冷水气,扑打在人脸上,能够冻死人去。 这一点晗生和永安都可以作证。 福儿有些犹豫了,一方面她真的很想去见识下,一方面又怕冷的很,正在迟疑不定时,张沁儿发话了。 “福儿,这次还是别去了,冬天太冷,等来年春暖开,我带你去!” “真的?姐,你太好了!”福儿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仰头看着张沁儿,心中却很安定,只要是沁儿姐说的,那么就一定是真的。 张志仁有些纳闷,说:“你去做什么?” 春暖开,又不需要去府城送货,府城除了何氏他们,也没有什么熟人在了。 事实上,张沁儿也没有想到要去做什么,只不过不忍看福儿失望的眼神而已,沉吟了会,才说:“有事,但暂时还没有仔细想好,到时候想好了,我在和你们说。” “好吧。”张志仁没话可说了,这个女儿向来有主意的很,打定主意,也轻易不肯改动的。 饭后闲聊了一段时间,就各自洗脸睡觉了,天冷时,大家也乐意早些钻进被窝里。 相比起寮里温度高、人气足,在榨机子干活的男人们就辛苦的多,大冬天冷的滴水成冰,还得不停的重复着手里的活,真是一件苦差事。 三头牛一起转动,不到半个时辰,地上就得有一层牛粪,赶牛的人得踩在牛粪上,一面赶牛,一面拿新嫩的甘蔗叶子喂牛吃,一个班轮下来,人都得累的半死。 411.第411章 :乐儿及笄 张志仁虽然让人在榨作坊里点了不少炭盆,但是作坊宽阔、漏风,几盆炭火都无济于事的。 大家心里想着甜美的收获,身体则苦熬着,一直到大年三十的上午,两个榨作坊同时开工的情况下,终于把富足村以及林子村、坑里村的甘蔗全部榨好了。 赶在这个时候,大家伙还有一个富足清闲的年过。 林子村和坑里村的人,也将红托付给张志仁,让他一块儿发卖,结算成银子就行。 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自然不能赶去府城送货,所以张志仁大致算好所有甘蔗榨完的时间,和宏记那边约好大年初六再去送货的。 大年初六、初八,向来是许多商铺开张的好日子,有些商铺则迟一些,正月十五再开张去了。 因为是新年,整个村里都洋溢着一股热闹的年味,榨作坊停工后,缭绕在村里的那股香甜味被肉香味替代,不管处于什么位置,鼻翼轻轻一嗅,就能够闻到一股香味和淡淡的硝烟味道。 孩子们是最期盼过新年的,新年里大家好穿着新衣服,到处玩耍着。 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三,一直下着鹅毛大雪,整个富足村被白雪覆盖,形成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欢乐的日子总是容易过去,转眼间已经到正月十五,初六的时候,张志仁就领着人,将最后一批红全部运到府城发卖了,银钱也全部结算给村民。 对于富足村的村民来说,倒不算特别激动,毕竟去年就尝到甜头了,但是对于林子村和坑里村的人来说,这是头一次尝到甜头,纷纷兴奋不已,两个村的大部分听说了这个消息,都决定今年再多种一些甘蔗。 大家多种,张沁儿家也能够多从中赚取一定的钱,所以倒是很鼓励大家。 开春后,整个村里的人就即将迎来忙碌的春耕,清理渠沟、犁田、翻土等等,恰逢春雨润物,悄然而下,人出门做事,置身于蒙蒙细雨中。 野地里各种野菜一接触到春雨,就发疯似的长了起来,坡地上到处一片绿油油,妇人们带着孩子便开始挖野菜。 正是缺乏菜蔬的季节,野菜几乎是家家餐桌必备的。 张沁儿和福儿不需要担心地里的活,所以她们两个每天都趁着天气好时,挎着篮子出门采上半篮子的野菜,其中最爱荠菜和灰灰菜。 吃了几回鲜嫩可口的荠菜饺子,才把过年期间吃的大鱼大肉的油腻压了下去,令人胃口大开起来。 晗生和永安已经去县城读书了,今年晗生要考秀才,所以越发努力。 张乐儿比张沁儿大两个多月,所以一月二十八这天就是张乐儿及笄的日子。 冯氏没有打算大半,但是及笄毕竟是一件大事,就请了相熟的几个人家过来,自己则准备了一根实心的银簪,拿在手里掂掂重量,少说也有二两重的。 杨氏和许氏陈氏等人也纷纷准备了一些小礼物,算是庆祝张乐儿及笄了。 冯氏请了村里一个全福的人过来给张乐儿梳头插簪子,当簪子插上时,冯氏眼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水汽,眼看着女儿已经成年,她心里感慨万千,一时激动不已。 “别哭啦!姑娘及笄后,就是大人啦!这是好事!”有婶子劝着。 “是呢,乐儿长的漂亮,绣活又好,以后找个好人家,过上红红火火的日子,这样才幸福一辈子呢。” 冯氏有些不好意思,拿袖子擦拭了眼角的泪痕,点头应和着。 简单的仪式举行之后,冯氏就钻进厨房忙活了,今天中午是要请大家吃一顿的。 杨氏和许氏几个自去帮忙,张沁儿和福儿等几个女孩子,则绕着张乐儿身边,一起说说笑笑。 今天张乐儿画了一个淡妆,由于大日子,整张脸显得气血十足,白嫩的皮肤,白里透红,煞是好看。 时间不可谓不快,转眼间张乐儿已经及笄,甜儿也长成七岁的小姑娘了。 “姐姐,你真漂亮!”甜儿笑嘻嘻的说,虽然是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相比起张乐儿的美貌,甜儿就显得有些普通了,唯一可取的就是甜儿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月牙状,给人一种笑眯眯的感觉。 “我们张家的姑娘都好看呢。”张乐儿笑着摸了摸甜儿的小脸蛋。 “不过还是乐儿最好看呢!”黄小丫接口说着:“这村里大姑娘小媳妇不少,哪个比乐儿你更好看?” 说起来黄小丫还比张乐儿大一岁,去年她就及笄了,及笄之后,许氏自然操心亲事,不过由于黄小丫小时候身体底子不好,整个人长的矮小,皮肤偏黄,身上也没有几两肉,看上去很普通,说亲的时候,总是有些不如意。 所以去年及笄之后,许氏就把黄小丫拘在家里,不让她干农活,整日里除了刺绣就是一些轻省的活,饭菜也弄的格外精致。 并且听张沁儿的建议,天天给黄小丫喝豆浆,有羊奶时,就让喝羊奶,对于的羊奶,还用来洗脸,这样仔细保养了大半年之后,黄小丫果然好看了许多。 “小丫,你哥哥的亲事是定在今年五月吧?你都快有嫂子啦!” 张沁儿打趣了句,黄大安最初帮着张沁儿跑腿,赚取一定的银子,后来虽然不用替张沁儿跑腿,却因此结识了自己的人脉,从而做了中人,这几年也赚了不少身家。 至于黄小丫的哥哥黄二虎,经过这几年的磨练之后,编制藤器的手艺越来越好,每年也能够依靠手艺赚上一笔不少的钱,算得上是稳定有担当的人,所以说亲的时候,就很顺利,许氏来来回回打听了好久,才给定下一门亲事。 “恩呢,是五月八号,我娘找人算了日子,说那天好。到时候你们都来喝喜酒。”黄小丫笑着说,她的新嫂子其实就是村里的,彼此熟悉的很,平日里相处的也不错。 当初也有外村的媒婆过来,不过许氏仔细想了想后,觉得还是娶自己村的,毕竟彼此知根知底,媳妇娘家就在这里,彼此也好有个帮衬。 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说了回话,黄小丫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说:“哎,你们知道吗?好像俊峰嫂子有身孕了。” “真的?”几个姑娘都吃了一惊,去年俊峰媳妇出的那事,全村都是知道的了,大家都想着估计这几年俊峰媳妇怕是不能有身孕了。 面对大家的目光,黄小丫有些犹豫,尴尬的说:“这个……还不准,只是我娘说看着像是有了。乐儿,你可以叫你爹去把把脉。” 张乐儿回了富足村后,就成了富足村的郎中,大家有个头疼发热,都习惯到他们家讨一副药吃。 “婶子说看着像,估计是有了吧。我爹时常给俊峰嫂子把脉,说俊峰嫂子将养的不错,气血足了许多,有身孕也不是什么难事。”张乐儿打心底同情俊峰媳妇,但是又打心底羡慕俊峰媳妇。 虽然俊峰媳妇刚嫁到张家,的确受了不少磋磨,张俊峰也是个糊涂的,对这些事情不清楚,放任着,导致俊峰媳妇差点就没命了,但是至从那次事故后,张俊峰整个人就好像醒过来了,一直强硬的护着俊峰媳妇,为此还宁愿空手分家。 如果俊峰媳妇有了身孕的话,就昭示着她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吃过午饭后,就各自散开了,这会儿地里正是忙的时候,都得下地干活。 晚上的时候,张乐儿就把黄小丫的话说给张志礼听。 张志礼一直照顾俊峰媳妇的身体,所以对她的身体状况很熟悉,听了这话后,就起了心,打算寻机会去把脉下。 过了两日,地里的活告一段落了,张志礼正打算去张家老宅时,张俊峰就来请了。 他双手搭在一起摩擦,眼神显得有些紧张,找张志礼的来意正是想请张志礼替他媳妇把脉下。 路上时,张俊峰就说了:“月事迟了一个月没来,最近也没有什么胃口,昨天晚上还有些吐。” 等到了张家老宅替俊峰媳妇把脉后,张志礼就给了他们确定答案:“恭喜了,的确是有了身孕,不过俊峰啊,你媳妇之前身体亏虚的很,按理来说现在还不适应有身孕,不过既然有了,也被担心,仔细将养着就行。” 张俊峰听了这话,更觉担心,生怕有个什么不好的,紧张的说:“真的没关系?” 张志礼确定的点头,要是张俊峰这大半年没有仔细护着他媳妇,此时就算有了身孕,那也是留不住的,但是现在不同了,经过大半年的调养,俊峰媳妇还是可以安然生育的。 张俊峰依旧有些担心,他这算是头一次当爹,紧张万分的询问了许多问题,张志礼看着侄子一脸的紧张和重视,心中也很是欣慰,媳妇是能够陪伴自己一辈子的人,又为自己生儿育女,辛苦操劳,是该多照顾些的。 所以也不嫌弃他啰嗦,仔仔细细的将需要小心的地方都说了一遍。 谢氏听说俊峰媳妇有了身孕后,倒没有太大的反应,只不过经过去年张俊峰闹过后,这会儿觉得她有了身孕也是一件好事,所以在张俊峰拜托她多照顾儿媳时,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也点头答应了。 412.第412章 :桃花朵朵开 倒是杨氏和冯氏在听说侄媳妇有了身孕后,表示了恭喜,两个妯娌各自提着一篮子的鸡蛋,送给俊峰媳妇补身体。 但是她们不知道的是,谢氏往往将鸡蛋转手就送去县城,给张莲儿补身体。 张莲儿在去年冬月的时候,就生了一个女孩,因为陈斯文是独子,所以孙氏不是很开心,谢氏担心自己女儿没有被婆婆照顾好,所以三天两头从家里拿东西过去县城看望。 次数久了,孙氏心里也不舒服,两个亲家为此还大吵了一次,孙氏嫌弃张莲儿生了闺女,谢氏就说先开后结果,再说闺女才好,又懂事又听话,长大了还能够帮着家里做事,多好啊。 两个亲家吵了一阵子,又闹着想去找大夫的麻烦,当初怀孕的时候,那大夫明明口口声声说肚子里怀的是男孩子,所以孙氏和谢氏对此都寄予希望,准备的孩子衣裳,也大多是男孩的款式颜色。 谢氏想到当初张贞娘怀孕的时候,肚子尖尖,村里的大妈大婶也一个劲的说里面是男孩,结果生了个赔钱货,自己还笑了好久呢,没想到转眼间就报应到自己女儿身上了。 这几年富足村的村民生活安定富足,婚嫁频繁,人口也剧增起来。 苗氏比张莲儿晚怀孕几个月,所以就在前不久生了一个小子,由于田家男丁兴旺,所以别人家巴望的不行的小子,在他们家居然冷冷清清,洗三和满月都不能和张贞娘的女儿田可欣相比。 对此,田可欣可得意了,不过为了表示自己有姐姐爱,自己才刚刚能够跑,就放话说要照顾小弟弟了。 引得田老头高兴的不行,整日里笑呵呵的。 田老四娶妻后,没怎么在村里住,大多住在县城,帮着岳家打理那个杂货铺,原本只卖些零散杂货的,在田老四去了后,就整顿了一番,新增了不少东西,倒也使得生意好了不少。 日子不急不缓的过着,天气渐暖,草长莺飞,野菜逐渐老去,野此开彼谢,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春光甚好的时候,郑成凯也来了两回,张沁儿对他的到来持欢迎态度,但是杨氏的面上总有些不高兴,并且每次都不准张沁儿和郑成凯太过于亲近,郑成凯想和张沁儿去山里走一走,说说彼此近来的消息时,这个时候福儿总是要奉杨氏的命令,紧紧的跟在张沁儿身边,坚决不让张沁儿落单! 对此,粗神经的张沁儿和郑成凯都没有察觉出什么来,依旧聊的高高兴兴,又留郑成凯吃过午饭,再目送他离去。 除了郑成凯,晗生也请了潘牧之过来做客。 桃绽放时,整个池塘边上一片粉红色,嫩绿的芽微微凸起,少数的绿叶衬托着桃越发灿烂。 晗生就是请潘牧之过来欣赏桃的。 两个人都是文雅的学子,当即准备了笔墨纸砚,带到水榭里,两个人约好各做一幅画,提一首诗,就以桃为题。 张沁儿拉着窝在家里刺绣的张乐儿出来看热闹,福儿甜儿等几个小姑娘也一齐围着,眨巴着眼睛,感兴趣的盯着晗生和潘牧之。 经过一年后,晗生和潘牧之似乎都有所成长,两个人都长高了一些,五官也显得更为俊朗分明。 一炷香的功夫后,晗生和潘牧之都完成手中的画,就等着题诗了。 两个人各自沉吟了片刻,一个盯着灿烂的桃,一个则盯着浮在池水中的碧荷和菱角枝蔓。 张沁儿几个都不敢大声呼吸,就怕惊扰了两个才子的构思,过了片刻,晗生首先想到了,伏案在画纸上留白的地方写了起来。 潘牧之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些一丝佩服,等晗生写了两行诗句了,方才提笔写起来。 两个人作的诗都是七言律诗,因为张沁儿等人的诗文涵养不算特别好,就特意请了张志仁过来评断谁的诗词更胜一筹。 张志仁评了诗,画自然由几个小姑娘说了算。 大家围着两幅画,叽叽喳喳个不停,晗生画的是一株桃,枝叶嫩芽和蕾都画的十分精致,而潘牧之则选择画一片桃林,着重表达了灿烂的卉和春光的美好,在一片树林中,还停着两只喜鹊,整个画面就多了一丝动态和生气。 张沁儿仔细端详过后,心下已经做出了判断,就画而言,潘牧之的要稍微好上一些,由于是桃林,所以朵都没有仔细描绘,大片粉红的卉,堆积在一起,如同一片粉色的云朵一般。 这样的画,省了不少精细的功夫,但是也很难表达出恰当的美来,潘牧之就做到了这点。 最后,经过大家评断,在诗词上,晗生略胜一筹,但是画风上,潘牧之则好不少。 这样一来,也算是打了平手了。 这个结局倒更好,大家说笑着。 潘牧之则谦虚的说:“我自幼家中就请了夫子教我,年纪又长晗生几岁,算起来可是晗生更胜一筹了。” 晗生十岁才开始得了机会读书,虽然他勤耕不辍,但是毕竟输在起跑线上了。 读书可以依靠努力勤奋来消除彼此的差距,但是六艺就需要时间的沉淀和累积了。 晗生自然也谦虚了几句,随即抛开这次比试,开始画起其余的春景来。 荷叶、野、田野、房屋,都能够成为笔下的美景。 张乐儿对绘画似乎也很感兴趣,但是没有这个条件,自幼也没有接触过,所以这时觉得十分有趣,一直留在水榭,盯着潘牧之和晗生看着。 看着各种风景逐渐留在画纸上,心中微微动着,忽然就起了心意,很想让人将她画下。 年华易逝,容颜易老,张乐儿最骄傲的就是这幅样貌,但是样貌不能永久的存在,想要留住它,就只好画在纸上。 想到这里,张乐儿开口了:“晗生,你画人物如何?” 晗生沉吟了会,才说:“我才画没有多久,风景等死物还好,但是画人物还缺了一些功力,主要是那种神韵没有完全把握住。” 潘牧之闻言看着张乐儿,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温和的说:“乐儿姑娘是有什么想法吗?我画的人物倒是勉强不错。” 他口中的勉强二字,自然只是谦虚的词语了。 张乐儿抬眼看着潘牧之,这个人她见过几面,不过不是太熟,便不太愿意贸然提出让他画的想法来。 神色有些黯然,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潘牧之心一纠,顿时就想脱口问个清楚。 413.第413章 :丑人多作怪 但终究还是没问,毕竟两个人年纪不小,也不算特别熟。 潘牧之维持着面上温和的笑容,心底却微微的发苦。 倒是晗生大约猜出张乐儿的心思了,看着张沁儿一眼,说:“沁儿以前画过,你可以让她画。” 张乐儿嘴角下拉,显得有些不悦,她自然知道张沁儿会画,当初就是给林氏李氏画了一副年轻时候的画像,这才使得张沁儿被临川县城的夫人小姐们记住。 张沁儿是最清楚张乐儿心思了,再加上她并不擅长绘画,也好些日子没有画了,生疏了不少,可不敢应下这件事:“我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是别提了吧。” 潘牧之心神一动,看了张沁儿和张乐儿一眼,似乎猜到什么了,眼底露出一丝了然的光芒。 因为和晗生关系好,在之前又对他妹妹张沁儿心怀好感,所以潘牧之没少缠着晗生,问了不少张沁儿的事情,其中就说过张沁儿善于绘画人物肖像的事情。 潘牧之没有说什么,心下却已经做了决定,接下来不管是说闲话,还是一同游山,潘牧之都悄悄打量着张乐儿,打算回去就将佳人美貌留于纸上。 下午送走潘牧之后,杨氏就拉着晗生仔细问了问潘牧之的事情,晗生觉得有些奇怪,潘牧之第一回上门做客时,他就说了这些事情的。 杨氏看晗生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就说说他最近怎么样吧?” 晗生没法,只得一一说了,因为不知道杨氏具体要了解什么,就把大概的事情,都全部说了下。 杨氏听完之后,就寻张志仁商量去了。 两个人嘀嘀咕咕许久,终于达成一致意见,若是今年潘牧之考中了秀才,杨氏就出面把话透一透,看潘家愿不愿意结成亲家。 张志仁在从杨氏那里知道郑成凯不愿意娶沁儿之后,心里也是很生气的,不过他还比较理性,当即就把郑成凯的缺点列出一箩筐,什么不学无术、什么狐朋狗友、什么性情不定等等,反反复复想了想,就觉得这门亲事不结也好。 于是,张志仁的不满,就这么被治愈了。 如今有了潘牧之,张志仁又是喜欢读书爱才的人,顿时觉得女儿以后嫁给一个秀才,做一个秀才娘子,那也挺不错的。 因为八字没一撇,所以这事只有杨氏和张志仁知道,并没有让几个孩子知道。 但是他家忙着打探合适对象的消息至从张乐儿及笄之后,就传了出去。 在乡下,大家理所当然的认为女孩子及笄之后,就该定亲出嫁的,所以村里的三姑六婆们没事就上门找杨氏唠嗑,拐着弯替自己认识的男儿们说尽了好话。 作为富足村最大的地主,张沁儿可谓是一个香饽饽,人人都想有这个好运气,将她娶进家门的。 杨氏对此又是得意,又是烦恼,却也仔细挑选,只是都说高门嫁女,不是杨氏看不起同村的人,富足村适龄的男子,实在是没有几个合适的。 三月二十的时候,马春一家就正式从张家老宅搬到新家了,新家过火的时候,杨氏也领着几个孩子去凑热闹,并且带了燎锅银子。 这房子足足占地一亩,除了厨房厕所杂物间外,还有四间正房,他家人口虽然只有三个,但是在砌新房子的时候,马春就说了,得砌大一些,这样财宝娶亲之后,家里添丁进口也有地方住。 这一日,马春显得格外的高兴,桌子上摆着一个盘子,里面堆着生瓜子,附近的孩子们纷纷在新房子里好奇的跑来跑去,每个人手里都抓着一大把瓜子,瓜子壳吐的到处都是,马春居然都一点都没有生气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何况这房子马春可是一文钱都没有出的,平白得到这么大的房子,哪里能不高兴呢。 张沁儿和张乐儿年纪渐大后,也少出门走动了,因为大姑姑家搬新家,这才一块儿过来看热闹的,两个姐妹绕着房子转了一圈,不觉无语。 房子倒是做的不错,但是房子边上预留的菜园,却只胡乱开垦,连个简单的篱笆都没有搭上,地里似乎只是随便洒了一把菜种,此时菜秧零零散散的长着,一看就是没有精心打理的。 马春先前忙着新房子的事,但是也没有少听到村里那些流言,心里就暗暗的计较起来了。 等一家人搬进新家后,马春就把自己的盘算说给李先勇和李财宝听。 听完之后,李先勇动了心,李财宝却不干了,把腿一蹬,板凳发出吱呀的声音,不高兴的说:“我才不要娶张沁儿,娘要是想亲上加亲,那我就娶张乐儿吧!” 马春眼睛一瞪,像个气着的青蛙,没好气的教训着:“你笨啊!张沁儿家有多少家产?张乐儿家又有多少家产?这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你这个小子居然还不肯娶!” 原来马春想啊,张乐儿和张沁儿今年都及笄了,而李财宝比她们大上两岁,刚好年纪相符,亲上加亲更好不过了。 其实马春心底也很是担心的,随着李财宝年纪渐大,马春其实也陆续和村里的婶子大妈们打听过,但是不是她看不上对方,就是对方看不上她家财宝,这才耽搁了下来。 如今听到张沁儿和张乐儿都在打听适合的人家,这才立马动了心思了。 在马春心里认为,只要自己开口,只要李财宝肯娶,这带着大把嫁妆的媳妇就会乖乖的嫁的。 但是不管马春怎么说,李财宝都不肯答应娶张沁儿,他的理由是张沁儿长的不好看,并且性格怪怪的,一点都不温柔,每次看到他,都当作没有看到,让他心里很不高兴。 当然,张乐儿看到他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张乐儿漂亮啊! 一美遮百丑,性格家世都不是问题了。 十七岁的小伙子,正是血气方刚、春心萌动的时候,作为富足村最漂亮的一朵,自然被李财宝看在眼中,每次看到张乐儿时,都恨不得贴上去,只可惜张乐儿对他敬而远之,这表哥表妹之间倒也没有闹出什么绯色来。 倒是李先勇也很是赞同马春的看法,娶一个有大把嫁妆的媳妇,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他们家现在虽然有房子有地了,但是却没有钱啊! 李先勇每次进城里,从事那种勾当,虽然能够多少得到一些什么,但是风险也大,一不小心失手的话,就麻烦大了。 李先勇的这种小偷小摸的习惯,是从洪灾后,居无定所逃荒时养成的,他们一家三口配合的很好,往往是两个人吸引店铺伙计的注意力,第三个人就开始偷东西。 得手后,立马走,这样一来,倒没怎么失手过。 “财宝啊,爹娘也是为你好,听爹娘的话,就娶张沁儿吧,看在嫁妆的份上,你要是实在不喜欢,等成亲后,再钱弄几个小妾,也就是了。”李先勇帮着马春一起劝儿子,说道小妾时,眼睛贼亮贼亮的,恨不得自己也能够买几个来侍候自己。 如今世道并不算特别富足安定,买一个小妾也不过几两银子的事情。 马春敢说,李先勇厥一下屁股,她都知道这是要放什么屁!所以在看到李先勇眼中的贼光时,嘴角不屑的一撇,没有自己,他这会儿还在睡大街呢!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儿子答应娶张沁儿,先赶紧把这事定了,省的到时候杨氏随便把张沁儿给定了,那可观的嫁妆就要便宜别人了。 于是没有和李先勇扯皮,而是顺着他的话说:“是啊,儿子,都说娶妻娶贤,纳妾纳美,你有了张沁儿的嫁妆后,想纳什么漂亮姑娘不行啊!” 男人都有三妻四妾的美梦,李财宝自然也不例外,他承认,被爹娘说的快动心了! 不过又想到张乐儿和张沁儿是堂姐妹,万没有自己娶了张沁儿,却纳张乐儿的,这样一想,又有些迟疑不高兴起来了。 他尝试着维持自己的意见:“娘,我看三舅舅家里也还行,舅妈不是每年养蚕都会卖上不少钱吗?三舅舅又是大夫,我问过了,他每次卖药材,也能够卖上不少钱的,更何况张乐儿的针线做的好呢,那衣裳上的,就跟个真的一样,好看的紧,张沁儿她根本就不会针线!” 说到针线上,马春也只能承认张乐儿更好,听说张沁儿的衣裳,都是交给村里那个元绣娘做的,自己只动手做中衣,那针脚还只能算工整普通而已,和张乐儿的女红相比,实在没有可比性。 “你不懂得,有钱哪里还要会做什么针线?以后你们的衣裳钱买来就是了,连洗衣服都可以雇人洗。” 李财宝却说:“娘,我的意思是,我娶张乐儿,但是你让三舅舅多给张乐儿一些嫁妆就好了。” 爹娘想要媳妇的嫁妆,他想要媳妇的美貌,只要张乐儿也能够携带大量的嫁妆嫁过来,那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想到这里,李财宝不禁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心想自己还是蛮聪明的。 马春和李先勇都一愣,没想到还能这样,夫妻两个对视一眼,开始考虑这个法子是否可行。 414.第414章 :吓死人 “不行,就算你三舅舅把全部的身家都做了嫁妆,那也不能和你二舅舅家相比的!” 两个哥哥的身家,马春可是一清二楚,尤其是去年看过两个榨作坊开工时,那热火朝天的情形,可是赚了不少银子的。 “再说了,你三舅舅家还有两个小的呢,怎么可能都把银子给张乐儿做嫁妆?但是你二舅舅家不同啊!我听说了,他们家之所以会这么有钱,就是因为张沁儿这丫头出了不少力,所以你二舅舅他们对张沁儿可喜欢了,她出嫁的时候,嫁妆肯定少不了,另外还听说今年晗生要去考秀才了,要是考上秀才,你可是秀才妹婿了!” 马春高兴的说,这些事情都在她心底转了几个弯了,所有的事情,都想的格外仔细清楚。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分析,张沁儿都要比张乐儿好多了!何况马春心里一直记得一件事,那就是张乐儿看不起她! 那次她以张乐儿为筏子,想逼迫冯氏,结果却闹成那样,究其原因,马春总觉得是张乐儿的错。 所以她心底对张乐儿,总是有些不待见的。 “我不管!反正我要娶张乐儿,你要娶张沁儿,你自己娶去!”李财宝气的不行,不管他怎么说,娘总是不肯松口,爹也一直站在娘那边,这让他觉得憋屈极了。 踢了一脚凳子,他一下子跑了出去。 “哎,财宝!”看着李财宝快速的跑出去的身影,马春瞪眼叫了句,没奈何的直叹气,这孩子就是傻!不晓得动动脑筋! 李先勇是男人,所以更理解李财宝的选择一些,此时摸了摸鼻子,帮着李财宝开解:“春,孩子还小,他回来后,再说说他也就是了,等他想明白了,自然知道你是为了他好。” 马春白了他一眼,记起之前他那贼亮的眼神来,开始翻旧帐,冷冷一笑,说:“为了儿子,我什么都可以做,但是你可别打什么鬼主意!想养小妾,就自己给我赚一份大身家来,到时候别说张乐儿,就是张沁儿那丫头,我都看不上!” 李先勇尴尬了,他哪里有大本事赚那等身家来? 于是小意奉承着马春,各种深情誓言说了个天乱坠,这才把马春哄开心了。 眼看着马春是高兴了,李先勇心里却憋屈的很,至从他们到了富足村,找到岳家后,李先勇就越发没有地位了,马春高兴的时候给他笑一个,不高兴的时候就指着他骂,骂什么呢?当然是把以前那些陈年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拿出来骂。 这日子久了,李先勇心里自然不舒服的很,只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要不是有岳家照顾,这等好日子也是过不上的。 不说这夫妻两个如何,且说李财宝顶撞马春后,就跑了出去,他家住在猪头岭山脚下,离张乐儿她们家挺近的,于是顺着小道跑去,一溜烟跑到张乐儿家,院子门虚掩着,张乐儿正坐在葡萄架下做针线活。 三月末的葡萄藤已经长出不少绿色的叶子,叶子间还有不少葡萄穗,从架子上垂挂下来,将张乐儿脸上映衬着一丝绿意。 李财宝靠在门边,看着眼前漂亮而迷人的张乐儿,只觉得眼睛都亮了,而低着头刺绣的张乐儿此时并没有发现门口的异常,依旧认真绣着,或许无聊,她嘴里轻轻吟唱着不知名的歌谣,软糯甜美的声音从那唇瓣溢出,听的人整颗心都荡漾起来了。 李财宝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推开院门,就冲了进去,跑到张乐儿的面前,大声说着:“乐儿表妹,你放心,我不会娶张沁儿的,我一定会娶你的!” “你要相信我!”李财宝心扑通扑通跳着,这种表白的话,毕竟是少年人的第一次,难免有些紧张,他双手成拳,掌心溢出汗水,黏糊黏糊的。 李财宝长的实在普通,甚至还有几分贼眉鼠眼的感觉,所以他这番发自内心的表白,没有令张乐儿感动,而是使她吓了一大跳,手中的绣针也不受控制的扎进手指里。 “啊!”手指的刺痛,令张乐儿惊呼一声,整个人弹跳起来,绣活针线乱了一地。 “乐儿,你没事吧?你放心吧,等你嫁给我之后,我肯定不让你天天刺绣,你就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李财宝眼睛很尖,看到张乐儿因为受到惊吓而扎了手指,脸上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立马上前一步,想要替张乐儿查看下手指。 “你站住!谁让你到我家来的?谁又让你说那些胡言乱语的?你给我出去!出去!” 张乐儿惊怒不已,面色骇的发白,整个人因为愤怒而不断的抖动着。 今天天气不错,有暖和的太阳和微风,她就搬着小凳子到外头院子里刺绣,却没有想到李财宝会这样忽然冲撞进来,还张口就说出这样的话! 不要脸!谁会嫁给你? 真是想的美! 张乐儿不断的腹诽着,但是由于上次她过于冲动,导致马春一家三口大闹她家,所以心有余悸,不敢激怒了他,只让他赶紧出去。 李财宝才不走呢,好不容易看到喜欢的人,还想多待一会。 他腆着脸,笑嘻嘻的说:“乐儿,我是你表哥,我娘说了,咱们亲上加亲最好不过了,你放心,我绝对不说假话,明天我娘就让媒婆过来定亲。” 张乐儿脸色不断的变幻着,死死的盯着李财宝,眼中冒着的火恨不得要将他烧死,后者却不自知,还以为她这是害羞了呢,不由得嘿嘿一笑,这一笑之后,本来就普通的五官,更添了一抹猥琐,令张乐儿内心反胃的不得了。 “出去,你给我出去!” 看李财宝依旧没有动作,张乐儿急了,比力气,她自然是比不过李财宝的;比脸皮,对方的脸皮厚的用针都扎不透! 于是赶紧朝屋子喊了一声:“娘,娘你快出来!” 最近天气转好,去年积攒的乌桕蚕蛹纷纷破茧而出,化为漂亮的蚕蛾,这几天正是交配产卵的时候,所以杨氏天天在家里盯着这些蚕蛾,地里的活全部交给张志礼一人。 听到张乐儿惊怕的声音,冯氏赶紧从蚕室走了出来,看到李财宝时,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起来。 李财宝看到冯氏时,有一瞬间的慌乱,不过他脸皮还是很厚的,一下子就镇定了,打算先把话说给冯氏听,这样马春就算想逼他娶张沁儿也是不能的了。 415.第415章 :拒绝 打定主意后,李财宝就一脸认真的说:“舅妈,我娘想让我娶张沁儿,但是我喜欢乐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乐儿的。” 李财宝觉得,今天的他是最勇敢的一天,当说出这句话时,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心脏猛烈的跳动着,少年第一次紧张的想得到冯氏肯定的回答。 不安的搓着手,李财宝看着冯氏,冯氏整个人像是见了鬼一样,惊骇的不行,反过神后,就尖叫起来:“你给我走!” 说完,激动的抡起墙边的竹竿,就朝李财宝打去,冯氏真是气的不行了。 原本在蚕室里忙活时,就隐约听到一些,只不过当时没有听的太仔细,又觉得这不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结果她现在亲耳听到,差点气爆了! 无耻,不要脸! “舅妈,你这是干嘛啊?我都说了我一定会娶乐儿的。”李财宝显得很委屈,冯氏的反应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少年也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是架不住冯氏赶人赶的利落,在竹竿三番五次打到身上后,李财宝终于忍不住了,转身跑了出去。 等李财宝跑出去了,冯氏丢下手中的竹竿,就上前把院门关上,气的直喘粗气。 “娘。”张乐儿担忧的喊了句。 冯氏没做声,过了一会,才坚定的说:“你放心,娘一定不会委屈你!” 开玩笑,她如似玉的女儿,哪里舍得她嫁到那种人家里去? 李财宝想娶张乐儿,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一想到似乎马春还在打张沁儿的主意,冯氏眉头皱着,忽然拉着张乐儿,朝外面走去:“咱们得把这件事告诉你二婶。” 既然马春起了心思,就得做好防范才行。 母女两个在气愤之下,走的很急,到张沁儿家时,她们还不知道情况,母女三个正在院子里晾衣服。 杨氏看到冯氏急匆匆的过来,有些诧异的问着:“怎么了?这是?” 冯氏三两句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个清楚,杨氏一听,又是诧异又是惊怒,她和冯氏所想的一样,认为马春这是在做春秋大梦! 他们两家的情况都不错,两个小姑娘也在村里数一数二,就算嫁不了大户人家,那也是可以找个比李财宝好几倍的普通人家! “你是没有亲耳听到,李财宝那语气,简直要气死我了!好像他肯我们家乐儿,我们就得感恩戴德了一样!气的我心肝都疼了!”冯氏说了一堆话后,情绪稍微缓解了些。 张乐儿站在一旁,倒没有怎么接话,只是脸色实在不好,看着就令人心疼。 张乐儿的脾气虽然偏泼辣,但是这种事情,也是头一次碰到,难免被吓着了。 张沁儿走过来,伸出手抱住她,无声的安慰着。 冯氏看了一眼张乐儿,幽幽的叹着气。 杨氏毕竟没有亲耳听到,所以理智一些,眉头紧紧的蹙眉,不停的想着法子,过了会,才说:“我看大妹肯定是真起了这种心思了,我们还是商量下,怎么拒绝她的好。” 拒绝人,谁都会,但是想要拒绝马春,还要对方好好的不撒泼闹事,就很不容易了。 所以杨氏和冯氏顿时惆怅了,一时半会都想不出好的法子。 再说李财宝被冯氏乱棒打出去之后,心里就觉得特别委屈,因为天气好,他身上只穿了一件长衫,衣服底下的皮都被抽红了,摸着上面的伤口,李财宝愤恨的踢了踢地上的碎石头。 回到家后,整个人就闷闷不乐,马春正等着他回来呢,他一回来,马春就念叨起来。 李财宝被她念叨的烦,踢了踢桌子,震的上面的杯子一阵乱颤,发出一阵声响。 “你烦不烦啊!我就想娶张乐儿!” 丢下这句话,李财宝就甩手回了自己的房间,虽然他嘴里说的坚定,心底却被张乐儿和冯氏的态度给激怒和伤害了,心想,其实娶张沁儿也好,至少她家钱多! 烦躁的躺在床上,李财宝又想,自己要是使点招,不让张乐儿顺利的嫁人,把她拖成一个老姑娘,那么没准自己娶了张沁儿之后,还能够把张乐儿纳了呢! 心里这么想着,那股憋屈的气终于顺了不少,瞌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副左拥右抱的画面,欢喜的他嘿嘿笑着,年轻的身体也立刻起了反应,燥热的扭动着下身,和床榻不断的摩擦。 第二天的时候,李财宝就松口了,对马春说:“娘,我都听你的。” 倒是马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会,才察觉儿子说的是哪件事,顿时喜上眉梢,得意的说:“娘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娘还会亏了你去?听娘的准没错!” 说亲事是要准备好庚贴八字的,马春就叫李先勇过来,李先勇早前家里开杂货铺的时候,因为要记账,也学过几个字,所以就让他找了一张红纸,把李财宝的生辰八字都写了上去。 然后马春特意换了件又好又合身的衣裳来,满脸喜气的拿着庚贴出门了。 李财宝有些奇怪,别人说亲不都是寻媒婆的吗? “娘,你要去找媒婆?” 马春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说:“这么好的亲事,一说就成,找媒婆做什么?还要出媒婆银子呢!你等着,娘这就去帮你把这门亲事定下,今年冬天就成亲去。” 李财宝想了想,觉得果然如此,他和张沁儿是表兄妹,二舅舅又向来是个好说话好相处的,只要自家娘一开口,这门亲事就跑不掉了,既然这样,能省些就省些,也好留着下回进城里买酒喝。 人逢喜事精神爽,马春又笃定这门亲事跑不掉,所以整个人脸上笑成,扭着身体一步一步的朝张沁儿家走去,路上遇到住在附近的人家,她也难得的对每个人露出一个笑容来。 倒是惊的大家纷纷猜测她家出了什么大喜事。 马春到张沁儿家时,杨氏正在菜园子里松土,张沁儿和福儿则跟在后头帮着锄草,母女三个有说有笑的。 马春站在田埂上,仔细打量了张沁儿一眼,想到这个侄女就要带着偌大的身家嫁过来,就越看越满意,笑容灿烂的冲杨氏说了声:“二嫂,大喜啊!” 杨氏听到马春的声音,顿时心里咯噔了下,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些,不在意的说:“我有什么喜的。” 马春掩嘴笑着,目光落在张沁儿身上,若有所指的说:“当然是儿女喜事啊。” 看杨氏依旧一副不知情的模样,马春心里也急了,想早些把这事敲定了,但是张沁儿和福儿也在身边,倒不好现在开这个口,于是催促着:“二嫂,你赶紧先别松土了,到堂屋里来,我有事和你说,是件大好事呢!” 杨氏和张沁儿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眼中都有无奈和愤怒,昨天冯氏和她说了那些话之后,杨氏哪里还能不知道马春打什么主意? 这母子两个可真恶心,小的冲进别人的院子,胡乱说话,老的也没脸没皮不要脸! 我呸! 明明知道马春打什么主意,杨氏哪里还肯到房间里招待她,淡淡的说:“我没什么好事不好事的,我家事情多,庄稼也要仔细照料,才能够茁壮成长,忙着呢。” 马春一愣,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本想发一通脾气,压一压她,但是又想还是说正事要紧,不然惹怒了她,待会要是发了失心疯,不肯同意张沁儿嫁过来,那可就不好了。 等张沁儿成了她的媳妇,就是她手心里的蚂蚱,杨氏一个当娘的,还能怎么蹦跶? 心里打着主意,马春僵硬的脸上又挂起了笑容,笑吟吟的说:“那我和你一起忙吧,早忙好了,早说那件好事。” 说着,就要从田埂走下来,杨氏伸出手阻止:“别,地里脏,可别脏了你那双芙蓉绣鞋!” 马春脚上穿着一双粉红色的芙蓉绣鞋,样式和颜色都是大姑娘们穿的,马春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穿着,可真不协调。 马春没注意到杨氏口里的讽刺,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绣鞋,她很喜欢这双鞋子,也还是新的,要是下了地,肯定得脏。 这种上好的丝绸绣鞋面子是轻易洗不得的,不然就不好看了。 马春原就不是真心想帮忙,一听这话,也就趁势没有下地了,想了片刻,觉得现在不方便说,站在这里傻站,又太傻,于是就说:“那行,我先去你家里坐着喝杯茶,你松好土之后,咱们再来谈那件大好事。” 这话说的太不客气了,杨氏登时被噎住了。 张沁儿倒是忍不住噗哧笑了起来,杨氏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自然知道她在笑什么,无非就是笑她刚才那个拖字诀根本不起作用! 杨氏无语了片刻,知道开口说话是拦不住马春的,就让张沁儿陪马春进去,等她们前脚刚走,就让福儿去甘蔗地里找张志仁回来。 心想,得罪人这种事情,自己一个人冒头,实在是傻! 马春是张志仁的妹妹,随她们兄妹两个说去! 等张志仁急匆匆回来时,杨氏也丢了锄头,走到池塘边上把沾了泥巴的手洗了。 看了张志仁一眼,眼底含着深意:“待会看你的了。” 416.第416章 :自卖自夸 张志仁苦着一张脸,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事情昨天晚上他就知道了,也觉得这件事棘手的很,想好好的解决,真是一件难事。 但是人家已经找上门了,不把话说清楚,以后还有的麻烦。 张志仁如丧考妣般,耷拉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了他几百两银子,却不还一样。 他们夫妻进了院门,就看到马春正试图想和张沁儿说什么,但是张沁儿这里忙一下,那里忙一下,压根不理会马春。 唱独角戏正厌烦的马春看到张志仁夫妇一起回来了,顿时露出一抹笑。 “二哥,你回来的正好,我正有一件大好事要和你们说呢!” 说完,又对张沁儿说:“沁儿啊,你和福儿两个出门玩一会儿吧。” 张志仁和杨氏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眼中俱有着无奈,马春话说的这么清楚,他们要是还不知道就傻了! 张沁儿似笑非笑的看了张志仁一眼,这一眼让张志仁陡然压力大了许多,他心底知道,先不说妻女的想法,就他自己,也是舍不得女儿将来嫁到马春这样的夫家中的。 若是这次他没有处理好,今后的日子可有的好受咯! 张沁儿和福儿出门之后,马春就迫不及待的将来意说了出来,夸张的大笑着:“你们听听,这可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吗?我们两家本来就是亲戚,如今成了女儿亲家,亲上加亲,就更好不过了。我是沁儿她亲姑姑,她嫁到我家,我肯定像疼女儿一样疼她的,这样你们也放心不是?总比把姑娘嫁给一个不知根底的人家好啊,如今的恶婆婆可多了,沁儿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要是遇到一个恶婆婆,那日子可就惨了。” 马春滔滔不绝的说着,自认为说出这番话,张志仁和杨氏就得动心了。 看他们两个人一时没有表示,马春又说了起来:“我知道我们家现在条件不是特别好,但是也是有房子有地的人家了,财宝他爹也能够弄不少银子回来,财宝又是一个懂事听话的,你家沁儿嫁过来时,多带一些嫁妆,这样日子肯定就好过了。” “再说了,咱们都住在一块儿,以后沁儿想吃个鸡鸭还是吃条鱼什么的,直接回娘家拿就是了,绝对亏不了她的,你们也放心不是?” 眼看马春滔滔不绝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张志仁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叫停。 这次他和杨氏商议好了,拒绝的话得由他说,杨氏只管站在一旁看热闹的。 “大妹,你对沁儿的关心,我们心领了,只不过这婚嫁的事情……我们已经相中一户人家了,就等着择一个好日子遣媒婆去说呢。” “相中了?谁还能比我们家财宝好?”马春吃了一惊,随即开始说李财宝的好话来,从李财宝一月会笑,到十岁打架打赢,通通说了一遍。 张志仁的脸色被憋成酱色,这个大妹还让不让人把话说完啊! 忍不住瞧了眼身边的杨氏,杨氏还真是说到做到,一句话不插嘴,神态也轻松的很,完全没把马春说的事当回事,就像是在看热闹一般。 张志仁见状,不由得暗叹一声,声音陡然大了不少:“大妹,这话不要再说了,财宝是我的侄子,他自然是好的,但是我家沁儿脾气大,我怕委屈了财宝,所以这话还是别说了。” 什么委屈不委屈?不就是摆明拒绝吗! 马春听懂了他的意思,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的无隐无踪,整个人的脸色阴沉下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张志仁,不客气的说:“二哥这是嫌弃我们家财宝?” 张志仁忙摇头,说:“哪里!只不过沁儿和财宝实在不合适,再说我们也相中了一家。” “别人有我家好?沁儿嫁进去后,没准就过不上什么好日子!”马春冷冷的说,做父母的,难道真不心疼女儿在婆家受委屈?她就不信了! “二哥,你再想想,要是沁儿嫁到我家,做我的媳妇,我能欺负了她去?婆婆是她的姑姑,相公是她的表哥,大家都疼她、爱她,那样的日子过的才舒服啊!” “你放心,我们相中的人家好的很,家世清白,人品也好,那夫人听说最是知书达理不过了,沁儿嫁过去,肯定会有好日子的。”张志仁说的也不假,在把潘牧之当作备选女婿后,他们就通过晗生打听了潘家的情况,并且张志仁还寻了机会,亲自上县城一趟,和潘家的左邻右舍们打听了潘家平日里的为人处事。 结果发现整个潘家人都算不错,若是潘牧之取得秀才功名,倒也是一件极好的亲事了。 “二哥!”马春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张志仁还是一副榆木脑袋,发现杨氏反常的一句话不说,当即就把矛头转移到杨氏身上,她跺脚撒娇着:“这儿女亲家都是女人负责的,二哥你一个大男人,肯定不懂这些门道的。” 马春伸手握住杨氏的手,言辞恳切的说:“二嫂,我想你肯定是懂的,一个女人要是有个恶婆婆,那日子有多么难、多么苦,二嫂你是经历过的,肯定不舍得让沁儿吃你吃过的苦。” 马春说的很诚恳,杨氏听的很淡定,只有张志仁脸色刷的白了起来。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马春,她知道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这不是摆明说连氏就是恶婆婆吗? 就算连氏的确是,但是马春身为一个女儿,这样说自己的娘,真的好吗? 张志仁平日里最讲究人伦道德,当下气的不行,大声呵斥:“春,你在说什么?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马春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又因为张志仁屡次拒绝她的好意,让她很不开心,蹙眉反驳:“我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 “你!”看到马春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张志仁只觉得自己憋气憋的快要气炸了。 马春却不管她,坚决要拉杨氏做同盟:“嫂子,我们女人呢,最重要的不过就是找一个好夫家,这嫁人就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千好万好,比不过嫁的好,你说是不是?你放心吧,今后沁儿给我做媳妇,我一定会对她好的,咱们都在一个村,我要是对她不好,你和二哥也不能饶我,对吧?” 417.第417章 :给脸不要脸 “二哥说的那什么人的,你们又不知根知底,沁儿要是在婆家吃了闷亏,你们也没处说去,是不是?” “再说我家财宝一表人才,又有力气,这样的好女婿,打着灯笼找,都不见得找的到呢!” 马春自卖自夸了许久,才发现张志仁脸上的神色依旧没有松动的痕迹,而杨氏则一个字都没有说,于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杨氏,逼她表态。 杨氏终于开口了,施施然的说:“我家大事都是志仁说了算的,女人么,出嫁从夫,志仁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话顿时把马春堵住了,心里却恨恨的想,你个不要脸的老家伙,让你装!要是张志仁说了算,你先前敢和她闹,又是借了谁的狗胆? 不过马春也知道,这事还是得张志仁点头才行,于是殷切的看着张志仁,又做了一翻保证之类的,试图让张志仁松口。 张志仁早已经打定主意了,几次三番想插话,但是无奈马春说的又急又快,他根本插不进去,只能等她说完之后,张志仁才说:“大妹,这件事不用说了,横竖沁儿还小,我们也舍不得她,还想再多留两年呢,你先回去,要是财宝找到好姑娘,我这当舅舅的,一定会准备好礼金的。” 马春脸色沉了下去,愤怒的说:“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说歹说,你怎么就是榆木脑袋不开窍啊!我告诉你,要是以后沁儿在婆家吃了亏,你可别找我哭!” “绝不找你哭。”张志仁实在有些哭笑不得了,就算他替张沁儿找的人家,再不好,也比马春家好啊! 先不说他家什么情况,就说一家三口的人品,张志仁就不能放心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啊。 何况张沁儿本就看不起马春一家,而昨天的时候李财宝更是跑到张乐儿家,和张乐儿说了那番不要脸的话。 想想,这样的婆婆和相公,肯定是要不得的。 “二哥,这明明是一件好事,你咋的就不肯答应呢?咱们亲上加亲多好啊!算了,你这个人向来榆木脑袋不开窍的,我找爹娘说去,他们要是知道了,肯定欢喜的很。”马春泄气了,不过随即想到连氏是坚定站在她这边的,于是心里又有了底气。 说完,也不理会张志仁,直接转身就要上张家老宅去。 杨氏急了,拉了张志仁一把,这事闹到张家老宅,又是一桩烦心事!到时候嚷嚷闹闹的,肯定全村都知道了,对张沁儿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张志仁也想到了这点,赶紧向前快步走几步,拦住马春,一脸苦恼的说:“大妹,你就不要执着了,沁儿和财宝合不来,我们做长辈的,何必乱点鸳鸯?这亲事还得讲究缘分才行。” 杨氏也开口了,听了马春那么一长串的话,杨氏早就憋着一股闷气了,语气自然不会太好:“大姑子,我和志仁是沁儿的爹娘,她的亲事自然是我们说了算,我们不答应,你找爹娘说去,那也是没用的。” “呵!没用?你们长本事了啊,都不把爹娘放在眼里了是吧?我倒是要问问,你们做什么说沁儿和我家财宝不合适?你们明明就是看不起我家财宝!那是你们的侄子,你们凭什么看不起他?”马春气乐了,在她心中,连氏说了话,没人敢不理的,一个孝字压死人! 她就不信了,要是连氏发话让张沁儿嫁,他们还敢拦着不让嫁的! 想到这里,马春又觉得后悔,就不该直接来找他们,应该先和连氏说,由连氏开口,这样一来,事情就顺利多了,她只管等着张沁儿带着大批嫁妆嫁进来了。 唉,真是太大意了!马春也是没有想到张志仁夫妇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哪里是看不起财宝,财宝是个好孩子呢,只不过我家沁儿被我们养的娇气了,不爱做针线倒也罢了,还不爱干活,整日里只喜欢捣鼓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脾气又急的很,也是我们做爹娘的宠着她,不然难免是要得罪人,吵闹个不停的。”杨氏嘴里不断的说着张沁儿的‘坏话’,心里却呸了声,她就是看不起李财宝那个奸猾的模样! 李财宝算个什么东西?要家世没家世,要本事没本事,就连最不重要的外表,都长的猥琐下流,谁把自家女儿嫁给他,简直是瞎了眼! “沁儿是我侄女,我不在乎她这些坏毛病,反正到时候你们多准备一些嫁妆,她爱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我都随她!”马春说的异常认真,似乎杨氏不肯把张沁儿嫁过来,真的是因为张沁儿太差了! 杨氏喉咙一梗,强忍着心里的脏话没有骂出来,这马春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我们不说这些,反正沁儿是不会给你做媳妇的!”杨氏懒得虚与委蛇了,干脆利落的说了话。 马春冷笑,讽刺的说:“刚才谁说你家的事情是我二哥说了算的?” 杨氏被刺,顿时无语,只得看着张志仁。 张志仁也知道如今态度得强硬一些,于是把杨氏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又说:“大妹,这事不用再说了。” 接下来,不管马春怎么说、怎么闹,张志仁和杨氏都态度强硬的拒绝,并且送马春出了门。 等关上门后,张志仁立刻哎呦了一声,满脸的丧气。 若是寻常媒婆上门说亲,只要拒绝一次就行,对方自然就明白了,不会再歪缠个不停,日后见面也犯不着尴尬,但是马春脸皮太厚,战斗力太强,张志仁和杨氏联手,才刚刚打了个平手而已。 “我猜啊,这十有八九还是会找爹娘说的。”杨氏无奈的叹息,依她对马春的了解,她在这里吃了憋屈,不找连氏诉苦才怪呢! “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杨氏喃喃自语,内心一阵烦闷。 “秀英,你放心,这事我来出头。”张志仁受了媳妇一记眼刀,立刻上道的开口了。 杨氏猜的没错,马春出了门后,心里愤懑的很,当即拿着李财宝的庚贴就朝张家老宅走去,进了门,就直接扑倒在连氏的怀里,抽抽噎噎的说了一通话,话里话外都是张志仁和杨氏两个狗眼看人低,瞧不起他们家的财宝等等。 然后一定要让连氏替她做主,都是自家兄妹,不能这样看不起人的。 418.第418章 :心病 到晚上的时候,张俊杰就派人叫张志仁夫妇去张家老宅一趟,说是连氏亲口吩咐的。 这事是躲不过的,张志仁和杨氏心里有了准备,倒也不慌不忙,走到张乐儿家时,冯氏听到门外的声音,就把头探出院门,看着他们就问:“是去老宅?” 杨氏丢给她一记你懂得的眼神,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冯氏见此,当即朝院子里喊了声:“志礼,我们也一块儿去。” 张志礼在院子里清理晒干的药材,一听这话,赶紧把东西放下,吩咐张乐儿在家里看好门户。 马春打了张沁儿的主意,李财宝却打了张乐儿的主意,所以这次冯氏和张志礼商量过了,得和二哥他们同进退,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了,省的后面再折腾个不停。 比起张志仁的迂腐和孝道,张志礼可没有那么好说话,在他眼中,父母给予的爱和照顾,都少的可怜,只有妻女们,才是他此生最重要的宝贝。 所以,在听了马春和李财宝打的主意后,张志礼就气的不行,差点就想去教训马春一顿了。 几个人走在小路上,路上的野草长的很茂盛,不时能看到一些细小的野,踩在脚底,松松软软的感觉,张俊杰走在前面,一副游离在外的模样。 张志仁知道张俊杰最近也常常往县城里去,所以就问了几句他最近的情况,只不过张俊杰不耐烦理他,只冷淡的回答了几句话,就不肯做声了。 张俊杰性子不好,小时候就恶劣的很,常常欺负二房的几个小孩,等家变逃荒后,随着张家二房的崛起,张俊杰没了资本再欺负二房的人,性子就变得古怪生僻起来了。 他弯腰掐了一根青草,绕着手指玩弄着,眼底却含着一抹莫测的笑意,暗暗期待待会的热闹事。 不多久,几个人就到了张家老宅,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去,堂屋里面就已经点燃了蜡烛,不过连氏他们自然不在堂屋,而是在上房。 进了上房,一眼就看到张老头半躺在床上,连氏盘腿坐在毯子上,马春则坐在连氏的下首,手里拿着一条丝巾,似乎才刚哭过,脸皮肿肿的。 “爹、娘。”四个人进门叫了人,然后寻了空凳子坐下。 “爹,近来身体好些没?我明天要去县城一趟,你有什么想吃的,就和我说。”张志仁开口询问张老头,张志礼私底下和张志仁说了,张老头的身体,多则三四年,少则一两年,已经快油尽灯枯了,所以凡事顺着他,想吃的,就买给他吃。 被自家儿子关心,张老头心里还是很欣慰的,想了想,说:“倒是有些想吃栗子糕和蜜饯。” 张志仁点头,很大气的说:“那我明天好了送过来。” 又看着连氏问了她有什么想吃的。 连氏脸色不虞,但是并不妨碍她的胃口,报了好几样想吃的,张志仁都一一记住了。 接下来局面就有些尴尬了,几个人都陷入一种静默,无话可说的境地。 马春抬眼期盼的看了看连氏,连氏咳嗽了一声,开口了:“志仁啊,听说你妹妹想和你亲上加亲,这不是好事吗?” “春是我的亲妹妹,需要我帮衬的地方,我自然不会推辞,但是沁儿和财宝实在不合适。” “胡说!我瞧着财宝和沁儿就挺合适的!还别说,沁儿这丫头被你们夫妻宠的不像话了,毛病太多,这样的性子要是嫁到别人家里,没准就得闹出什么事情来,还不如嫁给财宝,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婆婆又是亲姑姑,这样以后的日子才好过。”连氏板着脸教训,她本来就讨厌张沁儿的很,心里甚至恶毒的想,张沁儿以后嫁不好,她才顺心顺意呢! 连氏拿捏了张家所有的人,还是头一次被一个丫头给忤逆威胁了,这件事在连氏的心底,已然是一种心病了。 连氏虽然偏疼马春,但是毕竟也不是老糊涂,自己女儿是什么样子的人,心里还是有数的,更加清楚要是张沁儿嫁给李财宝,以后的日子铁定不会太好。 但是,就是知道,才更要撮合! 连氏的病态心理,他人并不知道,张志仁也只不过以为娘想着亲上加亲,才这样说的。 “娘,这件事我和秀英已经商量好了,就不用再提了,何况我们已经看中了一户人家,对方是晗生的同窗,家境人品都不错,就等着今年考中秀才后,在商量亲事的了。” 冯氏一听,就猜出是谁了,笑着说:“是潘少爷吧?他的学识人品的确好的很。” 潘牧之来过富足村几次,冯氏自然也远远的见过,不说张志仁,就连冯氏心里也极为动心的很,潘牧之的情况,她从杨氏口中听到一些,再结合潘牧之温和有礼的谈吐,冯氏看他,就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只不过双方家境相差巨大,潘牧之又是一个有学识,有前途的人,冯氏实在没好意思攀这门亲事,如今听到张志仁也看中潘牧之,顿时心里有种纯粹的喜悦。 “那个潘少爷怎么个情况?”张老头动了心,感兴趣的询问。 先前马春过来找连氏哭诉,求他们替她做主,当时张老头的态度就很一般,只不过老旧的思想都是亲上加亲的好,所以张老头也就默认了。 此时一听张志仁原先替张沁儿相中了一门好亲,心思就活跃起来了。 作为一个培养出一个秀才儿子的男人,张老头的眼光远远要比连氏看的长远而清晰。 张志仁便把潘牧之的一些情况大致说了下,张老头听了之后,果然满意的很。 马春见状,不由得急了,原本还以为张志仁所说的,不过是拒绝她的托辞,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一个人。 潘牧之和李财宝两个人对比一下,就算是瞎子,那也知道谁好谁坏了! 张老头笑呵呵的说:“既然你们有看中的了,那就算了,下回那潘少爷要是再来村里做客,你可得带他来给我瞧一瞧。” 张志仁自然满口答应,神色也松弛了些,张老头这话一说,就意味着马春的这桩麻烦事解决了。 “娘。”张老头已经松口了,不能再指望他,马春便赶紧寻求连氏的帮助。 连氏清咳了几声,打断张老头的话,说:“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况才看了两三回,哪里就知道他的为人如何了?那什么潘少爷,家里是经商的,说起来也就是一个商人!商人的地位算什么?你们居然愿意把沁儿嫁给一个商户!” 这回,不用张志仁开口说话,张老头已经不高兴的开口了:“女人就算见识短!这潘少爷是要考功名的,肯定不是商户,唉,你不懂就不要插嘴了!” 这话有些重了,连氏立马有些恼怒起来,骂骂咧咧的冲张老头发火了:“我见识短,你见识就长了?上回谁把屎尿撒在床上的?还是我这个见识短的人一抹布一抹布替你擦干净的!” 大小便失禁?张志礼立马急了,要是出现这样的情况,张老头的身体又恶化了不少。 “爹,你赶紧让我把把脉。”张志礼走到张老头的床边,作势就要替张老头把脉,张老头毕竟一把年纪,又当着儿女的面,被连氏这样一嚷嚷,顿时觉得丢人的很,面色尤其的尴尬,盯着连氏气的直喘气。 “爹,上了年纪,这些都是难免的,你不要不好意思,快顺顺气。”张老头的脉搏因为生气跳动的很快,张志礼没法查看病情,只好赶紧安慰张老头。 过了片刻,张老头才深呼吸一口气,不再看连氏,把脸朝床里面侧去。 张志礼仔细的替张老头把脉之后,心里微微的松气,张老头的病情并没有太过于恶化。 大小便失禁,估计也只有偶尔几次,他把检查结果说了出来,张老头果然说只有那一次,因为夜里睡的熟了,才会失禁的。 有了张老头尴尬事情的打岔,马春一下子都不好再说这件事了。 她眼神阴郁的看着杨氏,又看着旁边的冯氏,心想自己今天还真是不顺,做什么,都触霉头。 又想自己儿子原本是想娶张乐儿的,此时看到冯氏,马春就开始打起主意来,心想,要是张志礼肯把大半身家给张乐儿做嫁妆,那么娶她也是行的。 她在打这个主意时,一双眼睛看着冯氏直发光,冯氏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猜测也能够猜测出几分,不等马春先说话,冯氏已经开口了:“说起来我们家乐儿也挺喜欢书生的,回头得问问晗生,看学院里是否还有合适的学子。” 杨氏自然知道冯氏的言下之意,笑着说:“那肯定有的,偌大一个得贤书院,好几百个学子呢!总能找到合意的,你家乐儿人又长的美丽乖巧,一手绣活,更是好的没话说了。以后啊,肯定能够找到一个琴瑟相合的夫君的,一个写诗作画,一个刺绣裁衣,可相配的很。” 冯氏捂嘴笑着,说:“那行,我们家乐儿亲事,可就拜托你了。” “那你赶紧准备好媒婆银子来!”两个妯娌当着马春和连氏的面,笑着彼此打趣。 浑然不顾马春和连氏的脸色已经难看的要命了。 尤其是马春,张沁儿怕是没有指望了,她才想将就一下张乐儿,没想到冯氏居然也敢这么不给她脸面,当着她的面,就敢这样放肆起来。 419.第419章 :想不通 杨氏和冯氏联手,张志仁和张志礼的态度也很明显,马春只能吞下一口恶气,但是她没有打算放弃,而是在想着该怎么破坏张沁儿和张乐儿的亲事来。 别说现在还没有定亲,就是定亲了,她马春要是不乐意,照样能够弄出手段来! 这一点上,李财宝和她倒是不谋而合了。 张志仁他们陪着张老头和连氏又说了几句话,便告辞离去了。 回去的路上,深知马春性格的杨氏和冯氏却并没有完全感到放松,她们都很担心马春还会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第二天一大早,张志仁就套上驴车,准备去县城一趟了,因为再过几日,就是张沁儿的及笄了,得提早准备好需要用的东西。 杨氏也一块儿去的,她打算替张沁儿买一支簪子,虽然林氏早就答应会替张沁儿梳头插簪,但是身为娘亲,杨氏还是很想亲自替女儿准备一支及笄簪的。 张志仁和杨氏一出门,冯氏就叫张沁儿和福儿到她家去,大家伙一块儿说说话,一起做些针线活打发时间也好,当然,最重要的是可以防止马春或者李财宝趁着张志仁他们不在,上门闹事。 冯氏的本意是好的,张沁儿自然乐意接受,领着福儿一块儿往张乐儿房间里去。 张乐儿已经在做活了,桌子上摆着一堆针线碎步,看见张沁儿她们姐妹进来,赶紧起身,搬了两根小凳子过来。 张沁儿不爱做针线,和她们两个闷着做了一会荷包,就坐不住了,看到张志礼在切药材,就过去寻他说话。 富足村在桃岭和猪头岭中间地带,地理位置是很好的,两座山岭上都长着丰富的药材,张志礼回家之后,除了照顾地里的活,就时常进山采药,替村民看些头疼脑热的小病,开的药材,大多都是自己从山里采的,只有少部分较为贵重的药材,需要特意去县城买。 所以张志礼每一个月都会去县城一趟,把多余的药材卖掉,再买些需要的备上。 药草有股特有的药香,闻着就令人觉得愉悦,听说张志礼待会还要上山采药,张沁儿就说要跟着他一块儿去,张志礼采药,她就寻一些新鲜的野。 在张乐儿家待了大半天,直到下午时,张志仁和杨氏回来了,带着一车满满的东西。 到张沁儿及笄的这天,杨氏一大早就起来布置起堂屋了,此时正是春暖开的好时节,福儿也特意一早就去山里采了一些新鲜的朵,插在大肚青瓷瓶里,沾了露水的朵,显得格外的精神。 张沁儿穿上元绣娘才做好的新衣服,一头黑发顺服的贴着头发,垂至半腰,脸上略施胭脂,看上去既明媚,又素净。 她看着张志仁他们里里外外的忙活着,看着晗生永安特意请假回来给她过生日,看着冯氏领着张乐儿和甜儿也过来帮忙,满脸的笑容,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过,令她整个人都觉得格外的温馨。 前世的时候,大家已经不重视女子及笄礼,而她爸妈常常忙于公事,一家人都难得聚在一起,遇到生日时,也不过一起出去吃顿饭,等她去国外读书时,爸妈更是往银行卡里打钱,说句生日快乐,也就算解决了。 前生今世加起来,这及笄礼都算是她人生中最盛大的一次了。 这种被人在意、被人疼惜的感觉真好啊。 不知不觉到这里已经七年了。 遥想当初自己刚过来时,这具本尊才八岁呢。 张沁儿试着去回忆,却发现许多记忆已经模糊了,只觉得,现在的她很幸福很幸福,这样就足够了。 林氏和郑成凯也来的格外早,估计城门刚开,就出城了。 今天郑成凯穿着一身绛色的衣裳,骑在高头大马上,少年俊朗的五官,挺拔健壮的身躯,进了村后,顿时就引起村里大姑娘小媳妇的围观,一个个脸红心跳不已。 林氏看他满脸的高兴,甚至还费尽心思替张沁儿寻找有意思的生辰礼,不觉暗暗叹息,都说知子莫若母,林氏却实在无法知道郑成凯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明明和张沁儿关系这般好,做什么事情,心里都会想着张沁儿,上回陪她去鄱阳县,每看到一样新鲜的东西,就随口说:“这个沁儿应该会喜欢。” “这个很有趣,沁儿肯定没有见到过。” “这个人吹的葫芦丝也好听,只不过还是没有沁儿吹的好。” 林氏自认自己善于揣摩人的心思,却始终没有看清自己儿子的心思来。 马车已经到了张沁儿家门口了,林氏回过神,露出一抹笑容来,她手里拿着一个乌木盒,就是她特意为张沁儿准备的簪子。 杨氏上前迎接他们,张志仁则安排车夫把马车停在外面的空地,又顺手替郑成凯将马牵走。 “伯母。”张沁儿看到他们,露出一抹笑容来。 林氏有些时日没有见到张沁儿了,因为郑成凯说不想娶张沁儿,所以她也没好意思再叫张沁儿去县城陪她说话解闷,此时见了,不由得仔细打量着,眉目若画,肌肤白皙紧致,长长的黑发松松的挽了一个发髻,穿着一身绛红色的绣襦裙,倒和郑成凯身上的衣裳颜色差不多了。 两个人站在一起,任谁看,都会觉得这是一对璧人。 “沁儿,今天可漂亮了!”林氏笑着夸赞了几句,“伯母恭喜你及笄了,以后可就是大姑娘啦!” “谢谢伯母。” 张沁儿笑着,亲自引林氏进屋子坐会,现在还没有到及笄礼的时间。 “沁儿,生辰快乐。”郑成凯笑嘻嘻的说着,献宝似的拿出一个雕匣子,递给张沁儿。 张沁儿发现他今天也穿着和她同色的衣裳,不由得心一跳,脸上微微燥热起来,这个家伙怎么也穿的这么骚包? 张沁儿平时的衣裳大多以素净为主,郑成凯也是一个爱走动的,喜欢穿的都是样式简单,色泽单调,像这种绛红的颜色,两个人向来都是没有的。 420.第420章 :沁儿及笄 没想到今天却不约而同穿了一样的颜色,别人看了,没准还以为他们两个故意的呢。 想到这里,不由得瞪了郑成凯一眼,却发现平日常穿青蓝色衣裳的他,今天穿上绛色后,竟然显得格外的神采飞扬,有种别样的英气和俊美。 这样的郑成凯无疑是陌生而又富有吸引力的,张沁儿居然看迷了眼。 “这是什么东西?”接过匣子之后,张沁儿才发现匣子看着不大,却很沉手,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郑成凯故作神秘,说:“不告诉你,今天晚上你再看吧!呐,这是钥匙。” 说着,摸出一把精致小巧的钥匙递给张沁儿。 说是钥匙,但是设计的格外精致,就像一个配饰一样,被红色的络子系着,上面除了小钥匙,还有两个精致小巧的玉葫芦,能够挂在裙角,当作压裙用。 张沁儿无语了,这匣子居然还是锁着的,又看钥匙这么精致,心里不由得开心起来。 郑成凯上下打量着张沁儿,心里乐滋滋的,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心血来潮,想做件颜色鲜艳的衣裳在她及笄的这日穿,却没有想到两个人居然会穿一个颜色。 “你这件衣裳就挺好看的,以后多穿穿。” “你这是拐着弯夸你自己吗?”张沁儿若有所指。 郑成凯和她有默契,往往不用明说,就能够知道她的意思,顿时笑了起来,大言不惭的说:“彼此彼此,你穿我穿都挺好看的。” 林氏和杨氏看着他们两个有说有笑,两个人的气场也显得格外的亲近,这两个当娘的,不由得都暗暗郁闷了一把。 林氏打着圆场:“你们两个都还年轻,本就该穿这样鲜艳的衣裳才好。” 又问杨氏及笄礼什么时候,还会请哪些人等等。 杨氏一一说了,林氏心中也就有数了,和杨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郑成凯却嫌闷,看着张沁儿说:“咱们倒外面走走去。” “不行!”几乎是同时,杨氏和林氏开口阻止,才说完,两个人不自觉的对视一眼,又别开眼神,纷纷劝着:“你觉得闷,就自己出去走走吧,沁儿可不能随便走动的。” 开玩笑,沁儿都及笄了,你们两个哪里还能轻易走在一块? 只可惜林氏心里的嘀咕,郑成凯并不能知道,只听说张沁儿今天不方便出去走动,嘴角的笑意就拉下去了,不过却没有再提出去走的事情,而是老老实实的坐在屋里,听林氏和杨氏说话,时不时和张沁儿也说上几句。 林氏看他没有走,心里就猜测到他估计是舍不得张沁儿,两个人也有一段日子没见,彼此都有一肚子话要说了吧。 别开眼,林氏决定不管他了,反正这个儿子已经快把她气的半死,又让她看的云里雾里的,既然猜不到、管不到,那就随他去吧。 不多时,和杨氏交好的几个婶子大妈们纷纷带着自家孩子过来替张乐儿祝贺了,人已经来齐,杨氏便带着大家到堂屋里,那里已经准备好及笄礼应有的物件了。 林氏是主宾,坐在主宾座上,旁边则是客人就坐的观礼位,最后张志仁和杨氏才坐在主人位上。 张志仁站起身来,看着满堂的宾客一眼,脸上的笑容异常的多,乐呵呵的致辞:“今天,小女沁儿行成人笄礼,感谢各位宾朋佳客的光临!下面,小女沁儿成人笄礼正式开始!” 稍顿片刻,又扬声说,“请沁儿入场拜见各位宾朋!” 这时身为赞者的林氏先走出来,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 一袭绛色襦裙的张沁儿,随即从门口缓缓走进来,在这之前,她已经恶补过及笄礼需要的礼节和规矩了。 张沁儿走到场地中,面向南,向观礼宾客行揖礼。然后面向西正坐(就是跪坐)在笄者席上。 林氏面带笑容,看着张沁儿跪坐着,竟然心里生出一股激动来,仿佛此时及笄的就是自己女儿一般,心里又是酸涩,又是开心。 她打开乌木盒,从里面拿出一个象牙梳子来,这是她特意替张沁儿选的,手指灵活的解开张沁儿先前挽的头发,然后拿着梳子仔细梳了起来,替她梳了一个及笄用的发髻,然后才拿出一只白玉簪子,白玉簪子通体剔透,浑圆的簪体,精致的雕,让人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了。 杨氏看了,眼神微动,她知道林氏喜欢张沁儿,也知道林氏此时心怀愧疚,但是她却没有想到林氏居然舍得拿出这么好的簪子送给张沁儿。 张沁儿自然也懂得簪子的好坏,此时一看,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开心。 林氏面带笑容,替张沁儿插了簪子,然后依循古礼高声吟颂祝辞,她的声音很端正清明,带着慈母般的柔意,令人听着不由觉得极为享受。 张沁儿看着林氏,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对上,然后彼此化为一抹默契的笑容。 礼成之后,又是一番热闹,由于张沁儿家不过是庄户人家,并没有太讲究那些繁琐的古礼,若是官宦人家,这女子及笄可是一件大事,届时各种礼仪,各种祝辞,各种拜见等等,尤其的麻烦。 “沁儿,生辰快乐。”晗生走了过来,他手里也拿着一样东西,这是他送给张沁儿的生辰礼物。 “姐,还有我的!我也替你选了一个礼物哦!”永安不甘落后,赶紧献宝似的拿出自己的礼物。 张沁儿含笑接了,笑着谢谢他们。 福儿和甜儿等人自然也各自有准备礼物,贵贱不一,重要的却是这份心意是难得的真诚而浓烈。 村里的小伙伴,此时也多多少少送了一些小玩意,黄小丫送的是她自己拿今年新柳枝编制成的一个可爱篮子,赵小送的则是一块绣帕子。 杨氏看着她们几个小的说说笑笑,格外开心,就让她们去张沁儿的房间里说话,自己则和冯氏她们进了厨房,开始煮饭了。 今天中午是要请宾客们吃一顿丰盛的饭菜的。 除了寻常的大鱼大肉,今天还要再做一碗长寿面,寓意长寿健康。 杨氏揉面技术不错,就有冯氏淘米烧火,她则拿出早就发酵好的面团出来,妯娌两个有说有笑的忙活起来。 且不说这边,张沁儿带着小伙伴们进了房间,房间里凳子少,所以就一块儿坐在床上,大家感兴趣的看着张沁儿今天收到的生辰礼物,七嘴八舌的对比着,这个说这个好,那个说那个好,整个屋子,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张乐儿比张沁儿先及笄,只不过她的比较简单,自然也没有张沁儿这么大的排场,此时看了,心里替张沁儿高兴,又难免有些失落。 及笄是女子一生最重要的一个日子,谁不想着举办一个盛大的及笄礼呢? 不过比起大多数庄户人家的女子,她又算好的了,毕竟在农家,许多姑娘都被当成赔钱货,别说特意准备及笄礼了,及笄时,是否有顿好吃的,还不一定呢。 经过马春的打主意,和李财宝的放话之后,张乐儿想了想很多,心境反而开朗了许多,她想,如果一昧的生活在被打压中,那么她的朝气、她的自信,就会逐渐消失不见。 也正是因为她近来和张沁儿对比,然后内心郁闷,这才生活的郁抑,李财宝找她说出那种话时,她居然没有做更多的反抗! 当时张乐儿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也想过自己也许打不过李财宝,但是事后,她越想却越后悔,没有反抗过,又怎么知道反抗不了? 李财宝敢那样羞辱自己,自己就应该打回去,至少也得骂回去才行。 不得不说,李财宝的表白,反而激起张乐儿好强的性子了,她不再甘于现状,却也放开自己的内心,能够更加平和的去接受一些事情。 比如,张沁儿的及笄礼。 郑成凯本来还想和张沁儿说说话,他每次看到张沁儿,都觉得有好多话要说,平常总能够找到两个人独处的机会,只是今天到处都是人,反而一直没有机会,许多话因为杨氏和林氏在,他们也不好意思说。 因为他们说话习惯了没大没小,时常也会爆出一些粗话来,这种话在两个人眼中,是一种放松、和默契,但是在长辈眼中,肯定是不太好的。 “屋子里都是姑娘,你一个男人站在这里做什么?”张乐儿赶人了。 又上下打量了郑成凯身上的绛色衣裳,面容古怪,笑着说:“你还特意和沁儿穿一样的啊。” 郑成凯丝毫不觉得被取笑,反而挺了挺胸膛,仰头说:“好看吧?这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懂不?” “不懂。”张乐儿摇头,面容严肃的说:“没读过书,就别乱说话,谁和你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哼!她可是从冯氏那里听到了,这郑成凯根本不打算娶张沁儿!而张志仁和杨氏则看中晗生的同窗,也就是上回来富足村做客的潘牧之。 想到潘牧之,张乐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说起来就短短几次见面,张乐儿就觉得这个潘牧之还真是不错的人。 421.第421章 :坏主意 原本因为郑成凯会和张沁儿在一起,却没有想到,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 她眼神狐疑的看着郑成凯,忽然很想问郑成凯一句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不想娶张沁儿,却还站在这里? 为什么不想娶张沁儿,却还对她这般好? 但是这种话,哪里能够随便说,所以张乐儿心中疑惑,也不能直接问出来,只得嫌弃的把郑成凯赶了出去。 张沁儿坐在床榻上,含笑看着张乐儿赶人,并没有说什么。 郑成凯瘪嘴,显得有些委屈,刚被张乐儿赶到门口,晗生就一把把他抓住了,说他们几个男的到外面说话,又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之类的话,听的郑成凯一个头两个大。 只得和晗生一边说话去了。 见郑成凯已经走了,黄小丫才大着胆子说:“郑少爷今天特别好看呢!” “是啊,没想到男人穿绛色居然也会这么好看。” “我以前以为男人就是穿青蓝色或者白色黑色的,总觉得穿着鲜艳的衣裳,感觉怪怪的。” “嘿嘿,那是你没有见识!” “这穿什么衣裳,还得看人,不看衣裳的!你说要是你爹我爹穿这样的,那不笑掉人的大牙?” 没有长辈和外人在,几个小姑娘顿时嘻嘻哈哈起来,口头消费了郑成凯一下。 张沁儿也跟着笑闹了几句,又说:“其实许多贵公子们大多都是喜欢穿色泽鲜艳的衣裳的,只不过咱们庄户人家为了干活方便,这才多穿深色简单的。” 当然,除了干活方便,和没有多余钱财置办衣物外,大明律有所规定,没有品级的平民,吃穿住玩等方面,都有所限制的。 平民女子的衣裙也大多是淡色和紫色的,像明黄、正红等是万万不能穿的,除此外,昂贵的布料也不是一般平民能够穿戴的。 几个姑娘叽叽喳喳说了一堆话之后,就玩起小游戏了,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郑成凯就没有这般热闹了,他跟着晗生永安等人,围着池塘走去,一直到水榭,然后郑成凯正打算给他们说一说新进有趣的事情,却见晗生和永安彼此背起书来! 顿时就把郑成凯看傻眼了! 今秋晗生就要赴秋闱,所以他读书也越发勤奋起来,今天若不是张沁儿生辰,恐怕他还在书院努力苦读。 饶是如此,一旦清闲下来,还是拉着永安一块儿背书,永安读书晚一些,又不像他那么会读书,所以功底不行,许多书看着熟,背诵的话,却又总是会忘词。 所以晗生背诵,永安就拿着书,逐一对招,若是晗生背诵错了,就及时提醒,待背诵之后,又拿出一本何山长写的注集,一个问,一个解答。 郑成凯百无聊赖的坐在木凳上,无趣的看着他们兄弟两个背诵,有心想插嘴说些什么,又觉得自己若是插嘴打扰,实在有些不厚道。 没奈何的叹息一声,正待起身走了几步,背诵的晗生顿时听了,说:“你去哪里?今天沁儿的小姐妹多,男女理应避嫌的。” 郑成凯摆手,他可不想再听那一套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话了,无奈的说:“我就去附近走走,散散步,听你们两个背书,我头都晕了,直想打瞌睡!” 说完,不等晗生他们再说什么,已经顺着桃树林走出去了。 池塘边的这批桃树林已经栽种四年之久,因为被细心照料,每株长势都不错,枝繁叶茂,绿叶成荫,在绿叶中还有不少绿色的小桃子,只有拇指大小,浑身长满了细细的绒毛。看着也着实有趣。 顺着山脚下的路径走着,身边无一人,郑成凯忽然觉得兴致索然,有些意兴阑珊起来,原本今天张沁儿生辰,他挺高兴的,却没有想到结果都和张沁儿说不上几句话。 这种肚子里有话要说,却没有机会说出来的感觉,憋的他心里越发烦闷。 随手从路边的野草丛里折了一根长毛草,绕在指尖无意中的摆弄着。 经过张乐儿家,才走过一段小路,前面就是一个小山坡,修出来的路径就转了下弯。 前面还有几户人家,郑成凯远远一看,觉得有一幢新屋子很眼生,心想应该就是张沁儿大姑姑一家的屋子了。 张沁儿的这大姑姑,郑成凯以前也多少听过一些,只不过并没有见过而已,因为无聊,他便走了过去。 刚走到院墙,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句话,登时就令郑成凯眉头紧蹙起来。 “娘,今天张沁儿就及笄了,我们要是再不快点下手,他们提早定亲了可咋办?” “你急什么?你二舅舅说了,要等今年秋闱科举之后,那个什么书生中了秀才再说亲事呢!” “但是我心里总是不踏实,娘,我可都听你的了,都肯娶张沁儿了,你可不能再让我白欢喜一场。” “知道了,你娘我出马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过去吧,等到了那里,你就找机会往张沁儿身边凑,表现的亲热一些,这表哥表妹什么的,不正好是金玉良缘吗?” “嘿嘿,我晓得了。”李财宝果不愧是马春的儿子,一听这话,就明白马春的意思了,这是要当着大家的面,毁了张沁儿的名声。 这样一来,张沁儿还想和外人说亲,就不太顺利了。 母女两个商量好了,马春就朝屋里喊了声:“先勇,你咋的还没有好啊?待会都快开席了!” “好了,好了。”听到马春的催促,李先勇一面疾步走出来,一面提着裤子,身上还带着一股恶臭味。 马春捏鼻,嫌弃的抱怨:“你昨天做什么喝那么多酒?还大半夜的踢被子?现在着了凉,拉肚子不说,今天还没有什么胃口,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我二哥家准备了好多好菜吗?” 李先勇苦着脸,被马春骂的灰头土脸的,昨天有人喊他去喝酒,有免费的酒喝,何乐不为?来到富足村之后,李先勇的日子虽然安定了,也挺不错的,但是架不住男子的尊严作祟,一直被马春压制,他心里也是越发苦闷,借着酒意,这才一时喝多。 什么大半夜踢被子的,其实就是马春嫌弃他满身的酒味,把他赶都另外一间厢房睡觉的,结果那间厢房空荡荡的,也没有什么东西,只胡乱拿了一床破被子将就着睡一晚。 等马春又骂了几句,一家人这才出门朝张沁儿家走去,整个过程李先勇都不敢反驳,老老实实走在最后面。 他们刚走出来,躲在墙角阴影处的郑成凯就现出身来,表情冷冽的盯着马春一家三口的背影,眼中波澜涌动不休。 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刚才他们说张沁儿打算定亲了?而他们则打张沁儿的主意? 郑成凯不是冲动的人,虽然是少年心性,但是在衙门里历练了几年,又跟着郑伯景学为人处事的道理,知道有时候冲动是最没有用的,要做一件事情之前,最好做好十全的准备,调查清楚事情的始末才行,单凭一面之词,很容易造成武断。 沉吟了片刻,心底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冲动,但是还是忍不住紧握双拳,心里暗暗下了决定,若是他们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一定会让这贪心无耻的一家人后悔做出这个决定的。 尾随马春一家来到张沁儿家,见他们已经进了院子,郑成凯便也跟着进去,打算先冷眼看下情况。 只见马春进去之后,就扬着笑,乐呵呵的说:“今天是沁儿及笄的日子,大姑姑来给沁儿祝贺祝贺。” 院子里搬出不少长凳,平日里和张沁儿家相处的好的人,此时正坐在地里晒着太阳聊天,听到马春的声音,不由得全部朝马春一家人看去。 当看到马春一家三口都是空着手的,不觉有些面皮抽动。 空手祝贺?还是在举办及笄礼的时候没来,却在即将开席的时候来?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人,相处久了,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马春一家人的品行了。 所以没有一个人出面理会她,不过马春也不用他们理会,眼睛一扫,就听到张沁儿的房间里正传来阵阵小姑娘的欢笑声,于是眼中眸光一闪,看了李财宝一眼,说:“沁儿这会儿在房间里呢,咱们去给她祝贺去。” 李财宝露出一抹贼兮兮的笑,跟在马春身后,李先勇肚子还有些不舒服,不太想跟,马春对他喝酒的事情,还有些生气,便让他别跟着了。 等进了张沁儿的房间,果然看到张沁儿在一堆小姑娘的围绕下正玩耍着女孩子的游戏,马春笑着说:“沁儿,今天是你的生辰,大姑姑祝你生辰快乐啦!” 朝李财宝使了一个眼色,笑着说:“财宝,你是沁儿的表哥,怎么也不祝贺沁儿表妹?” “娘说的是。”李财宝朝张沁儿走去,脸上堆满了笑容,嘴里说着:“沁儿表妹,表哥祝你生辰快乐啊。你上回说让我帮你买戴,我就把这支珠当作送你的生辰礼物吧。” 说着,已经从怀里摸出一支珠来,竟然不是什么便宜货,那珠做工精致,少说也要一两银子了。 422.第422章 :落空 张沁儿看了李财宝手中珠一眼,又看着不断朝自己走过来的他,心里一阵嫌恶。 旁边的张乐儿自然一下子就看出不对劲了,先不说张沁儿绝对不可能问李财宝要珠,就说今天杨氏根本就没有请马春一家人! “李财宝,你说大话也不怕被风闪了舌头,沁儿平日里不爱珠,更不要说向你要珠戴了,你说这话,心里就不躁的慌?”张乐儿快语反击着,自从上次的事情,她越发讨厌这个李财宝了。 偏偏两个人又有血亲关系,这表哥表妹什么的,喊出来都让人恶心! 马春瞪了她一眼,这个张乐儿!等她目的达到了,看她怎么整治她! “我说乐儿,你是不是看财宝只买给沁儿,心里吃醋了啊?你可千万别生你表哥的气,你生辰的那会,我家正在弄房子,手里没钱,何况你家也没大办不是?来来,别吃醋了,等你表哥日后赚的钱多了,再给你也买一支珠来戴。”马春讽刺完张乐儿吃醋,又对李财宝说:“财宝,替沁儿把珠戴上吧,这支珠可是很贵重,沁儿戴上去,一定很好看的。” 李财宝嘿嘿笑着,作势就要替张沁儿戴上珠。 坐在旁边一起玩耍的小姑娘,此时都被这情况弄糊涂了,傻愣的站在旁边。 张沁儿面上不动声色,只含笑看着李财宝,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以张沁儿对李财宝和马春他们的了解,这绝对不可能只是好心送她珠,更何况这送就送吧,怎么还要亲自过来替她插上? 张沁儿仔细端详着他手中的珠,看珠的成色和工艺,应该是大银楼的货物,一般这种货物都会配送小盒子存放的,这么从怀里直接拿出来,怎么都令人觉得怪怪的。 就在李财宝已经走进张沁儿身边时,脚下一个趔趄,身形不稳,就要朝张沁儿身上扑去。 张沁儿眼中亮光闪过,心里明亮,看来这就是李财宝的目的了。 早已经做好准备的张沁儿,在李财宝扑过来的一瞬间,就脚底快速的挪动,身形闪到一边去了,李财宝没有想到会这样,想站稳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直直的扑倒在床榻上,脑门还恰好磕到一个雕匣子,叮咚的一声脆响,李财宝只觉得脑门一震,眼前晕乎乎的。 “噗哧。”不知道是谁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其余的小姑娘也纷纷大笑起来。 张乐儿笑的最厉害,心里也最高兴,笑着说:“我说李财宝,就算你想祝贺沁儿生辰快乐,也犯不着磕头啊!这磕头磕的可真是响亮,诚意十足!” 马春傻眼了,没想到形式会这样!赶紧担心的上前扶起李财宝,发现他脑门已经一片青肿了,想必磕的厉害。 “财宝,财宝,你没事吧?快告诉娘你怎么了?” 李财宝只觉得脑门疼的不行,那手死死的捂着,龇牙咧嘴的说:“好疼。” 马春心疼的不行,替李财宝揉了揉,却疼的李财宝哇哇大叫。 屋子里的动静,自然引来其余的人过来围观,在厨房里忙活的杨氏听说马春一家不亲自来时,已经有了不好的想法,当即赶紧到张沁儿屋子里去,就看到李财宝坐在张沁儿的床榻边上,马春正替他揉额头。 杨氏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这李财宝一个男人坐在张沁儿床榻做什么? “这是怎么了?” 她不问还好,一问,马春也想起来了,当即气的不行,指着杨氏气哼哼的丢下一句话:“你养的好女儿!” 杨氏一愣,心想这是张沁儿动手打的? “我家财宝看在沁儿生辰的份上,省吃省喝的攒下银子,买了一支上好的珠送给沁儿做生辰礼物,却没有想到在替沁儿插珠时,这地上不平,不小心趔趄了下,这沁儿不扶着我家财宝,反而让开了,这才让我家财宝磕着头了!” 又指着床上的雕匣子,恨恨的说:“在床上放什么硬匣子?怕不是有心想害我家财宝的吧?我家财宝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轻饶的!” 说着,伸手去拿匣子,愤恨的想发泄,却发现这匣子沉手的很,上面还被锁住了。 正要奋力砸匣子时,手腕忽然一疼,力道尽失,手里的匣子也重新落在床上。 “怎么?你对我送的生辰礼物有意见?”倚在门口的郑成凯,此时眼中含笑的说着,他尾随马春一家到这里,就是想看他们究竟打什么主意,方才李财宝故意装着要倒在张沁儿身上时,他就气的不行,很想冲过去把李财宝暴打一顿,只不过他眼尖的看到张沁儿的动作,这才安然的站在这里,只等看李财宝的笑话。 郑成凯走了过去,拿起那只雕匣子,笑着说:“卖这匣子的商人说,这是上好的黑檀,原本我还担心他骗我,现在看它被人用脑袋狠狠的一砸,还好端端的,看来应该是黑檀了。” 分明是李财宝不小心被匣子砸了,郑成凯却说李财宝故意拿脑袋去砸匣子的,这颠倒黑白的功力真不错啊。 这话说的张沁儿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送郑成凯一记‘你做的不错’的眼神。 郑成凯回了一记‘彼此彼此’。 两个人的眉来眼去,令马春越发沉下脸了,她看着眼前的少年,因为并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不过看他和张沁儿眉来眼去,估计就是张志仁嘴里的那个书生了? 想到这里,她仔细的打量了下,发现此时果然长相俊俏,穿着一袭绛红,气派十足。 “这是沁儿侄女的闺房,你这个外人怎么能进来?真是没有家教!我都替你爹娘感到不好意思了。” 郑成凯听到马春开口就侮辱他的爹娘,脸上的笑意收敛,冷峻的看着马春,说:“你这脸皮比城墙还厚,我的爹娘就不劳你不好意思了。” “你!”马春怒了,冲郑成凯瞪眼,但是郑成凯是谁?会给她一个乡下妇人面子?何况这个妇人心思不纯,还敢打张沁儿的主意! 所以郑成凯回了她一记阴狠的眼神,心底已经在暗暗想着寻个什么名目好好的整治她一番了。 423.第423章 :掐架 心里打了主意,郑成凯决定回去就让人查一查这马春一家。 听到这里,杨氏也大致猜测出方才发生什么事情了,心里很是不悦,什么时候马春会这么好心替张沁儿买生辰礼物了? 就算真买了,犯得着让李财宝这个男人替张沁儿插珠? 再说他家的地都不平的话,整个村里人家的地都不平了吧!什么不小心趔趄,明明是…… 杨氏眼底发寒,阻止马春再撒泼:“大姑子,你们能够来替沁儿庆贺生辰,我们很感激,只不过凡事还是不要太过份了的好。” 说完,又对张沁儿说:“你床上的东西都被弄脏了,待会我来替你换新的。” 这话说的极为讽刺,摆明就是嫌李财宝脏了。 张沁儿看了眼被李财宝弄乱的被褥,不用杨氏说,她也是要换新的才行,于是笑嘻嘻的点头应下。 “杨氏!你这是什么意思?”马春气的不行,伸手抓起小几子上的杯碟,朝地上砸去,清脆的响声和她怒吼的声音一起传了出去,引来外面更多看热闹的人。 林氏原本早就听到有声响,不过她今日是客,不好过于好奇探究张沁儿家的事情,所以一直坐在堂屋没动,和元绣娘几个说着话。 现在听到疑是动手的声响,再也坐不住了,和元绣娘一块儿朝张沁儿的房间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阵骂骂囔囔的声响,其中还夹杂着推搡声和劝架声。 “春,你这是什么意思?”双方撕开了脸皮,杨氏也不再给马春留面子,原本她们姑嫂间的关系就不太好,在马春胆敢打张沁儿主意后,杨氏更是厌恶马春,如今也不过是还保留了几分面上情罢了。 “我什么意思?我问你什么意思呢!我们好心好意来替沁儿庆贺,你们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吗?”马春原本还想动手,只不过早已经被冯氏和陈氏两个人拦住了,只能站在那里和杨氏对骂。 杨氏气笑了,丝毫不留情面的讽刺:“谁叫你们来庆贺的?我请你了吗?我告诉你,你别总以为我是好惹的,三番两次招惹个不停,我们一直忍着,你就以为我们好欺负是吧?” “呵!你当然不会请我!谁不知道沁儿和我家财宝打小定了亲事,只等沁儿及笄,就把这亲事办了,如今你家日子过的好了,就瞧不起我家财宝了是吧?我告诉你,杨氏,你想不认这门亲,是不可能的!” 林氏心中一震,这人是谁?竟和沁儿早已定了亲的? 她仔细端详着马春,又看到马春身边站着一个和她有几分相像的男人,男人穿着一身质地不错的衣裳,不过那衣裳的颜色和款式都不太适合他,反而衬托的他越发粗鄙猥琐,此时正用手揉捏着额头。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单看那男人就已然不配张沁儿了。 “放你的狗屁!你个疯女人,你再敢污蔑沁儿,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杨氏气的不行,马春这是什么意思?这样大声囔囔出来,别人不知情的,还真以为他们家悔婚呢! 要是真被人误会了,这对张沁儿的名声极为不利。 马春好歹毒的心思! 冯氏也被马春的无耻震惊了,忍不住出言说着:“大姑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咱们不说现在如何,就说当初那会,你要是肯对我们几个嫂子露几个笑脸,我们几个就感动的不行了。” 言下之意,当初马春连个笑脸都不会给她们妯娌的!可见当初她们姑嫂间的关系可不怎么好,既然关系不好,这娃娃亲又是如何定下的? 马春目光闪烁了片刻,心里有一些些的心虚,又有一定的后悔,要是当初真定了这门亲,现在也不怕杨氏不肯认了。 不过当初她哪里晓得今后杨氏一家会走了这般****运了。 被杨氏冯氏双面夹击,马春色厉内荏的斥道:“乱说的是你们才对!信不信咱们当着娘的面去说?看娘是怎么说的?” 提到连氏,杨氏和冯氏的眸光都下意识沉了沉。 依着连氏对马春的喜爱和帮衬,没准还真会承认马春说的事,一旦连氏开口承认了,张沁儿的名声也就彻底的坏了。 这事绝对不能让连氏插嘴! 马春看她们不说话了,以为他们怕了,心里不由的得意,双手叉腰,下巴高高扬起,不可一世的说:“看吧,一听我说去娘面前说,你们就怕了吧?哼!我告诉你,不管你家多有钱,我家多没钱,既然定了亲,沁儿就必须嫁给我家财宝!你们要是敢悔婚,我就到处说去,看沁儿还怎么嫁人!” “我打死你个乱嚼舌根的!”杨氏眼睛发红,怒的不行,扬手就朝马春打去,马春自然不甘示弱,冯氏帮着拦在中间,顺便趁势掐马春几下,顿时,屋子里乱哄哄的打成一片了。 郑成凯原本想过去帮忙,不过看杨氏和冯氏两个人占了上风,知道她们心里气愤,不如让她们打几下出气也好。 张沁儿和张乐儿对视一眼,也冲了上去,几个人采用围攻术,团团将马春围住,上面掐,下面踢,饶是马春凶悍,也抵不住人多势众,一下子就有些动弹不得了。 旁边的李财宝看见自己娘落了下风,也顾不得揉额头了,他可不讲究什么男人不能打女人的,大叫一声:“谁敢打我娘!” 说着就要冲过去帮忙,郑成凯见状,哪里还能再看热闹,一个闪身,就到了李财宝面前,趁着李财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一个过肩摔把李财宝摔倒在地,接下来纯属单方揍人了。 李财宝仗着的,不过是年轻力气大,但是郑成凯是谁?跟着郑伯景都去围剿过山匪的,又拜了名师学习拳脚功夫,每一招每一式都能够将人立马制服,李财宝的那些毫无章程的拳脚,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压倒李财宝后,郑成凯早就听到他们母子打的坏主意时,就恨不得暴打他们一顿,此时不打,更待何时?于是挥拳暴打一顿,不多时李财宝整个脸都被打肿了,只痛的李财宝哇哇大叫,求饶个不停。 “财宝,财宝你怎么了?你是谁?快住手,你个天杀的,我一定要去衙门告你!”马春听到李财宝的惨叫,心疼的不行,也顾不得和杨氏冯氏她们对掐了,作势要扑到李财宝那边去。 张沁儿眼尖的看到郑成凯把李财宝一顿好打,心里松快极了,不过也担心郑成凯下手太重,把人打坏了不好,毕竟双方还有一些血脉关系,于是就对郑成凯说:“打人不打脸,你糊涂啊!” 郑成凯反应过来,尴尬的说:“我太生气,忘记了。” 的确,郑成凯自然知道许多让人疼、却不会显露伤口的手法,只不过今天实在太生气,看到李财宝这张猥琐的脸,就恨不得把他的脸打烂了去。 被张沁儿提醒后,郑成凯果然不再只打脸,而是专门挑人痛,却不会显露伤口的地方都去,果然,他每一次挥拳,都会伴随着李财宝猛地惨叫连连。 惨叫声一高三低,极为有规律。 “别打了,快别打了!”李财宝的惨叫听的马春越发心疼了,几乎是哭着求饶了:“我求求你们,快别打了。我可怜的财宝啊。” 杨氏出了心中一口恶气,此时看马春哭的可怜,都是做娘的,也晓得这打在儿身上,疼在娘心里的感受,就和冯氏停了手,张沁儿也叫郑成凯停手。 没了阻挡,马春一下子扑倒李财宝的身上,到处乱摸着,生怕李财宝伤到哪里了。 郑成凯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得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娘,我疼。”李财宝哭的稀里哗啦,他是真的委屈了,他这辈子还没有被人打的这么厉害的,打脸的时候还好,打其他地方时,才真是疼的人都不想活了。 母子两个今天走了背运,原本好好的打算落空了不说,还处处占下风,这会儿母子两个还带着一身的伤,越想越心酸,不由得抱头痛哭起来。 “呜呜,财宝,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叫娘我怎么活啊!”马春大声的哀嚎起来,声音响的估计半个村子都能够听到了。 今天张沁儿及笄,原本就把事情办的比较隆重,许多村里的人都是知晓的,此时马春这么一嚎,不用想,也知道此时院门估计围着许多看热闹的了。 张沁儿抚额叹息,这都是什么事哦!每次遇到马春就没好事! “你到底是谁?你打了我家财宝,我一定要上衙门告你,你就给我等着坐牢吧!” 面对马春的威胁,郑成凯乐了,轻松的笑着说:“好啊,那我就在衙门等你!” 屋子里知道郑成凯身份的人,此时都忍不住笑了,好像马春说了什么笑话一样。 马春心里有些疑惑,看他一脸不在意,心里也打不一定主意了,原本百姓就怕衙门,更何况马春他们还是不是在县城里偷窃,对衙门就更是害怕了。 她方才这句话,无非就是吓吓对方,让他害怕,顺便赔罪赔银子等等。 424.第424章 :教训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马春的哀嚎,第一个引来李先勇,原本他早就应该过来的,只不过刚才又拉肚子了,张沁儿家的茅房离房间比较远,虽然听到马春的声响了,但是觉得马春肯定不会吃亏,现在听到马春的哭声,心里慌张的不行。 自从马春到了这富足村,可谓是事事顺心,今天居然吃了亏? “春、财宝,你们这是怎么了?”李先勇一进门就傻眼了,看着马春抱着李财宝,其他的人则站在旁边,一时间也不晓得是谁动的手。 马春一看到他,气不打一处来,冲他囔囔着:“你是个死人啊,你媳妇儿子被人欺负了,你还在装死!” 李先勇无奈,他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啊,不过心里还是有气的,当时撸起袖子,双手叉腰,很是凶悍的扫了屋里人一眼,大声吼着:“你们谁动手的?找死是吗?” 杨氏眼皮抽动了下,正要说话时,郑成凯已经接口了,他不屑的瞧着李先勇,挥手在鼻尖扇了扇风,嫌弃的说:“谁在这里放臭屁,好臭好臭!我说这位兄弟,你打不赢,就想从茅房里滚一身的屎,想臭死我们是吧?” 李先勇被说的面皮发红,他拉肚子,蹲茅房久了,自然身上带着臭味,此时被人这样奚落,脸皮实在挂不住了。 挥拳就要上前教训这个小子,在李先勇眼里,郑成凯不过是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孩,何况今天郑成凯穿着一身绛红,更显得像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所以李先勇认为自己可以轻易教训他。 只不过他的拳头还没有到郑成凯脸上,手腕就被人紧紧地捏住了,动弹不得。 郑成凯的虎口捏在他手腕的关节上,略一施力,就全然卸了李先勇拳头的力道了,接下来他用分筋错骨的法子打了回去,对付他们一家人,郑成凯是丝毫不会客气的。 形势急转直下,转眼间李先勇就被郑成凯制服的妥妥帖帖了,手臂上更是分筋错骨的手法弄的脱臼了。 咔嚓两声,李先勇一声惨叫,痛的整个人都面色发白起来。 手臂软软的像是煮熟的面条,垂挂在双肩。 马春吓白了脸色,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少爷居然下手这么重! “先勇,你怎么了?”她站起来扶着李先勇,想要去碰李先勇的双手,才碰到,李先勇就啊的一声惨叫起来了。 吓的马春不敢再碰,就连坐在地上的李财宝此时也忘记哭了,傻眼的看着自己老爹那两只像是废了的手。 心里一阵冷意,不由得抱着双手,感觉到双手还在,心里微微的松气。 肿着的眼睛偷偷的看了郑成凯一眼,只觉得这个人实在可怕的很。 郑成凯捕捉到他的偷窥,回以冷笑,立刻吓的李财宝别开眼睛。 “成凯。”林氏有些不悦,觉得郑成凯下手太重了,毕竟他们还没有闹清楚事情到底如何,那一家人又和张沁儿家是什么关系。 郑成凯知道林氏的意思,却不打算这样放过他们,冷笑着说:“娘,你是不晓得,方才我在外面散步,不小心正好听到他们一家三口在商议怎么害沁儿,我当时没有动手,就是想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如今亲眼看了他们的所作所为,郑成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下手太重了。 马春听了这话,眼眸闪过一丝慌乱,她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在家里说的话都被这个人听了去! 更可怕的是,她一路走来,根本没发现后面有人跟着! “你,你胡说什么!”马春不敢承认,只能死鸭子嘴硬。 “我胡说?”郑成凯狞笑一声,往前走进,逼视着她,马春在郑成凯的逼视下,瑟瑟发抖起来。 “春,事情都这样了,你还不想承认?”杨氏开口了,对于郑成凯所说,她是完全相信的,毕竟郑成凯和马春一家无冤无仇,何必冤枉她? 何况事实胜于雄辩,马春是什么品性,她还能不清楚吗? 马春慌乱的后退了几步,才冲杨氏吼着:“杨氏你别得意,我一定会让娘给我做主的!你就给我等着吧!” “你别动不动把娘拿出来说事!看在娘的份上,我才对你一忍再忍,你要是再这样胡闹下去,看娘能不能保住你!” 杨氏气的不行,一听马春提到连氏,她又恨不得上前再掐马春两把泄恨。 冯氏也和杨氏同仇敌忾:“二嫂说的是,我说大姑子,看在亲戚的面上,咱们彼此都别把事情做绝了,你要是不肯收手,咱们就走着瞧!” “好啊!你们以为你们能够威胁到我是吧?只要娘站在我这边,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马春压根不把她们的威胁放在眼里,只要连氏站在她这边,她就有恃无恐。 她们吵架的时候,李先勇一直还在哀嚎,用分筋错骨的手法脱臼的双臂,是很疼的,这么一会,他已经疼的浑身冒汗了。 李财宝一直照顾着他,此时心里急的不行,也顾不得帮马春吵架了,扯了扯马春的袖子,说:“娘,爹可怎么办?快叫三舅舅来看下吧。” 马春也回过神了,知道这会儿不是吵架的时候,急的不行,就要出门去找张志礼。 恰好张志仁和张志礼此时也走过来了,他们先前去池塘捞鱼了,此时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到张沁儿房间里乱糟糟的,马春一家都受了伤的样子,张志仁不觉莫名其妙,又看杨氏和冯氏,她们经过一番扭打后,头发衣裳已经乱了,杨氏的脖子上甚至还有一道红色的爪子印。 这是打架了? “怎么了?这是?”张志仁关心的走到杨氏面前。 杨氏看见他,便是忍不住叹气,还不是他这不省事的妹妹! 好好的一个及笄礼,居然变成这样了! 真是晦气! “志礼啊,你赶紧过来给你妹婿看看,他双手都不行了,整个人痛的很。”马春看到张志礼,犹如看到救星,赶紧拉着张志礼朝李先勇走去。 张志礼心里有疑窦,不过看冯氏和张乐儿都好好的,也就先看病人要紧。 425.第425章 :断了 结果查看了一番,却发现李先勇的双臂古怪的很,不是一般的脱臼,他没法子替李先勇接回臂膀。 无奈的摇头说:“这骨头太奇怪,我没法子接上。” “老三!你这是故意的吧?你婆娘恨不得杀了我,你就恨不得我男人残废?”马春压根不相信张志礼的说辞,在她心里,就认为张志礼这是故意不肯给李先勇治的。 张志礼自小就学医,怎么可能连脱臼都治不好?这话说出来,谁信啊! 马春的骂骂囔囔,气的张志礼不行,他义正言辞的说:“大妹,你这是什么话?你三哥我是那样的人吗?这骨头的确古怪,是用一种特别的法子弄脱臼的,所以我没法子接回去。” 看马春和张志礼的对话,张沁儿也看明白了,走到郑成凯身边,小声的问:“他手废了?” 郑成凯也小声的说:“我要是不出手,就废了。” 言下之意,只有他才能够帮李先勇把骨头接回去。 脱臼不能大意,否则时间久了,关节长了肉之后,就麻烦了。 “好了,大妹,你也别闹了。”张志仁黑着脸打断马春的骂骂囔囔,就在刚才,他已经听杨氏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对于马春所打的主意、所做的事情,他不可谓不生气。 实在是太过分了! 居然做出那样的事情,还说张沁儿和李财宝是有婚约的! 这话说出来,不只是张沁儿名声毁了,连带着他们张家,都成了背信忘义的人了! 胡闹! “我知道,你们兄弟齐心齐力,日子过的好了,都看不起我一家人了是吧?”今天吃了大亏,马春心里憋屈的很,支持来了这富足村,她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了? “老二,老三,咱们找娘评评理去,看咱们几个是不是亲兄妹!哪里有亲哥哥这样糟蹋亲妹妹的?” “够了!那你自己问问,哪有亲姑姑这样设计亲侄女的!”张志仁额头青筋直冒,气的不行。 “什么设计不设计?天底下姑表亲的一大堆!我告诉你,别以为你们现在日子过的好了,就想不要我家财宝,好叫你家沁儿去攀高枝对吧?”马春指着张志仁的鼻子骂,不等张志仁再接话,又继续骂骂囔囔起来,在这方面,她的词汇量还是挺不错的,骂了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重样的。 张志仁何曾和人这样骂架过?何况初次骂架,对手就是个中高手,顿时便撒羽而归,只气的直喘粗气,瞪眼恨恨的看着马春。 马春的骂声,配着李先勇的哀嚎声,在配上看热闹人的窃窃私语,整个屋子真是热闹万分。 “闭嘴,你想你男人的手一辈子好不了,就接着骂!”郑成凯实在无法忍耐了,双手紧握成拳,恨不得上前打她几下出气。 这个粗鄙的妇人实在是可恶。 马春正骂的起劲,郑成凯的话说完之后,她还没有及时反应过来,接着骂了一句,当反应过来时,郑成凯已经冷笑着:“看来你是打算让你男人一辈子残废了。” “春!”李先勇急了,看这小少爷说的这么自信,想必真能够治好他的手,他才不想一辈子残废啊! 李财宝也拉了拉马春的袖子,不让她再骂下去。 马春目光复杂的看了看郑成凯,说实话,她心里总有些害怕他,说不上害怕什么,就是一种感觉, 这个男人不好惹! 马春纯属窝里横品种,面对张家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底气吵闹,反正笃定张家人不会对付她,或者说对付不了她,但是眼前这个把李财宝打的鼻青脸肿,把李先勇卸掉两条胳膊的人,她打心底是害怕的。 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个人不会给她留丝毫面子! “我问你,你若是有半句谎话,我就请你们一家人进牢里好好待着!” “你问。”马春紧张的吞咽了下口水,心底突突起来,这人到底什么身份,居然说请他们进牢里去! “我问你,你真和张大叔定了儿女亲家?可有凭证?”郑成凯厉声质问。 “那……那是当然……”马春本想咬牙坚持,只要把这话说定了,以后张沁儿也只能嫁给她家财宝了,为了张沁儿的大把嫁妆,马春这是拼了。 “真的?”郑成凯沉下脸,没想到这个女人脸皮这么厚!就看张沁儿一家和张乐儿一家的态度,以及他之前偷听到的话,就能够断定这个女人在胡说八道了! “真……真的!”马春死死的咬着嘴巴,眼底一阵心虚。 “那好,凭证呢?” “这……这能有啥凭证?当初咱们口头说定了就好。”马春越发心虚,说张沁儿和李财宝有婚约,也不过是她情急之下说的,哪里顾得了什么凭证不凭证的。 张志仁沉不住气了,大声吼着:“大妹!你不要再胡说了!你问问你自己,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当初就不该跑去府城接你们回来!我帮着你们过日子,砌屋子,置办家什,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二哥……你才胡说,明明是你不想认这门亲事,心虚才帮我的,我才不会感激你,何况你是我哥哥,你帮我不是应该的吗?” “应该的?呵呵。”杨氏气的冷笑出来。 一个出嫁近二十年的大姑子,拖着一家人回娘家,做哥哥的,这帮是情分,不帮也没什么好说的! 看来她以前真的是对马春忍让太多了,才导致马春今天敢这样红口白齿的乱说坏张沁儿的名声。 “大叔大婶,你们先别说话。”郑成凯制止张志仁和杨氏,继续问马春。 他问的很仔细,让马春把两家人定亲的日子、两个人的八字、何时嫁娶等一一说出来,马春眼睛乱转,眨眼间已经胡诌了一堆。 郑成凯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了,然后就说:“你既然口口声声说你娘、沁儿她奶会为你作证,那好,我现在就派一个人去问问沁儿她奶,看她说的日子什么的和你说的是不是一样。” 此言一出,张志仁就松了口气,不过杨氏还是有些担心,就怕马春已经提前和连氏通好气了,她想说些什么,嘴角抽搐了下,正要说时,已经看到马春整个人都傻了。 于是心里有数,暗暗的松了口气。 好在马春还没有和连氏通好气! 谢天谢地! 郑成凯在衙门做了这么久的事情,审问人还是有两下的,他问这些的时候,脑海中已经想着无数种应对方法了,就算马春和连氏事先通气过了,他也依旧有办法耗开她们的嘴! 此时见状,脸顿时拉下,冷声喝着:“大胆!你竟然敢骗我!” “我……我没有……我只是……只是……”马春急了,慌乱的找着借口,灵光一闪,赶紧说:“我只是担心娘上了年纪,记性怕是不太好了,这日子什么的,要是记错了就不好,还是让我去问娘的好。” “呵,你的意思是说奶奶老糊涂了啰!”张乐儿冷笑,嘲讽的看着马春,看她这次还找什么借口! “没……没有。”马春急着摇头,这个不能认,要是认了,既然连氏都老糊涂了,那么她说的话自然没人信了。 “看来你是死鸭子嘴硬,想去临川的牢房住两天了!” “你说去牢房就去牢房,你以为你是谁啊!”被逼的无路可走的马春骂人的恶习再也无法掩饰。 “嘿嘿,我不是谁,但是让你一家进牢房还是可以的,让你们一家进牢房一辈子出不来,也是可以的。”郑成凯越过马春,走到李先勇身边,猛地伸出手,就打在李先勇胸口,痛的李先勇又嗷嗷大叫起来。 “我劝你最好说真话,否则下场绝对不是你能够承受的。” “春!”李先勇看郑成凯似乎还要再打一拳,急的不行,赶紧祈求的看着马春。 就连身边的李财宝也被郑成凯的凶狠吓傻了,似乎身上被打的地方也隐隐作痛起来,看到郑成凯丢了他一记眼刀,立刻吓的呼呼大叫,一个闪身躲在马春的后面,哭着说:“娘,我不娶张沁儿了,呜呜。” 李财宝本就特别怕痛,现在自己父子被人打的这么惨,娘还一个劲的不肯说实话,他心里急的很,心想娘不说,他说也是一样的:“我说我说!我和沁儿根本没有婚约,我娘说二舅舅家大业大,将来沁儿出嫁,肯定有大把的嫁妆,所以才想让我娶沁儿……其实,我想娶的是乐儿。” 说完,他还小心的偷瞧了眼站在张沁儿身边的张乐儿。 张乐儿一听这话,气的整张脸都扭曲了,眼角看到桌子上还有一个杯子,忍不住拿起杯子朝李财宝砸去。 “做你娘的白日梦!臭不要脸的!” 张志礼和冯氏的脸也黑了,实在没有想到李财宝现在这会居然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们母子是把他们当死人吗? “闭嘴!”张志礼气的大吼,狠狠的瞪了马春一家,心里已经忍到了极限,和马春最后一丝的兄妹之情也消耗殆尽了。 “大妹,今天我也把话说明白了,我家不欢迎你,你以后不要再来了,今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别找我了,这话我待会就和爹娘说去。”张志仁长叹一声,经过这么多事,他也实在无法在对马春忍让下去。 今后两家人就断了关系吧! 426.第426章 :善后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这样做人,以后肯定会有报应的!”这话是永安说的,他和晗生在水榭背书,算是最晚知道的人,知道后,简直气的不行。 张志礼也沉声说:“大妹,你太让我失望了,今后咱们也断了这份关系,不用再往来了!” 马春惊悚的瞪大了眼睛,丝毫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这样,张志仁和张志礼刚才在说什么?他们要和她断了关系! 这怎么行! “老二、老三,我死都是你们的亲妹妹,你们别想不认我!我待会就去和娘说,看娘怎么教训你们!” “爹娘不肯又如何?我们已经打定主意了。”张志仁灰心意冷,要是张老头和连氏依旧站在马春这边,那么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是如果依着马春,害了张沁儿一生不说,还把自家名声搞臭,他也是万万不能忍的。 今秋晗生就要考秀才了,科举最重视家庭和睦,和考生的品行,当初早在徐州的时候,他们一大家就颇有不和,杨氏虽然没有说,但是心里肯定也是想着分家,只不过当初张志廉依旧要读书考试,为了张志廉的前程,一大家子这才一直没有分家。 如今好不容易分了家,又过了好日子,张志仁平日待人真诚,对村人帮助颇多,为的什么?就是为了一个好名声! 名声的累积不容易,但是毁了却很轻易,张志仁绝对不能容许任何人毁了他辛苦创下的名声,就算张老头和连氏,那也是不行的! 这是张志仁心中的执念,他当初未能继续读书,心里能够不怨恨父母偏心,但是如今却一定要给自己儿子创造一个良好的科举坏境! “你们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张志仁挥挥手,态度坚定的赶人。 马春不想走,还想胡搅蛮缠,但是张志仁和张志礼他们的态度异常坚定,任她如何胡搅蛮缠,也是无法了。 非要走之前,这才想起李先勇的手还断了呢,于是感觉可怜巴巴的看着郑成凯,求他救救李先勇。 郑成凯原本也只打算让李先勇吃点苦头,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就上前替李先勇把双臂的骨头接了回去,接骨的时候很痛的,李先勇又是两声惨叫,声音震的山林鸟兽乱窜。 “你们还忘记说一声对不起吧?污蔑了人,糟蹋了生辰宴,就想这样走了?”看马春一家人想脚底抹油,郑成凯厌恶的挡在前面。 “对不起。” 马春磨牙道歉,声音却一点都不真诚,郑成凯有些不满,但是张志仁已经挥手,说:“罢了,让他们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们了。” 马春咬了咬唇,眼底满是愤恨,她最善良好说话的二哥居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太让她生气了! 心想,你等着,看娘怎么收拾你! 马春一家人走了后,院子里一阵静默,过了片刻,元绣娘和许氏等人才打了圆场,试图说几句吉祥话,把刚才的事掩盖过去。 冯氏也拉着杨氏的手,说:“锅里还炖着排骨呢,这会儿估计都好了怕。” 于是几个妯娌相伴着往厨房走去。 张志仁和张志礼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无奈,心底却悄然一阵轻松,仿佛一块压着的石头已经彻底搬开了。 “我们来换床单被子吧,都脏了。”张乐儿也挽着张沁儿的手,几个小姑娘说说笑笑换气被子来,张沁儿就去壁橱拿了干净的被子出来。 郑成凯倚在门口,看着几个小姑娘忙活说笑,仿佛刚才的事情,真的没有发生一样。 福儿站在郑成凯身边,仰慕的说:“郑大哥,你好厉害哦!” “那是当然!以后谁还敢欺负你沁儿姐,你就告诉我,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郑成凯得瑟的说,林氏抿嘴笑着,说:“你也别站在这里了,出去和大家说说话吧。” “嗯。”郑成凯再度看了眼忙活的张沁儿,恰好这时张沁儿也回首,两个人对视一眼,目光在空中交接,彼此的嘴边便忍不住浮现出一抹笑意来。 张沁儿在说:刚才谢谢你。 郑成凯说:不谢不谢。 虽然不曾言语,两个人心意却是相通的。 因为耽搁了不少时间,中午的饭就迟了半个时辰,对此,杨氏觉得有些对不起大家,今天是个好日子,没想到还让大家饿着肚子了。 心里尤其觉得对不起沁儿,今天可是沁儿的及笄礼,何曾想到会弄成如今这样呢。 和杨氏一样满怀愧疚的还有张志仁,所以等午后宾客都散了,夫妻两个就寻张沁儿说话,言语间都是安慰和抱歉。 张沁儿心中满是感谢,自己何德何能,让他们这般照顾自己,能够有他们这样关心自己的父母,已经是自己最大的福分了。 “爹娘,你们不要多想,我没什么的。”张沁儿本就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压根不觉得有什么委屈的,至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也不是那么在意。 不过张沁儿越是表示自己不在意,张志仁和杨氏心中就越是愧疚,心想,要是他们能够尽早处理好马春的事情,也不至于让张沁儿陷于如今这般尴尬。 三个人在房间里说了会话,便又出去忙活了,才把桌椅碗筷什么的收拾好,张俊峰就过来了。 看到张俊峰,张志仁和杨氏就忍不住对视一眼,心里都已经有了底。 张俊峰一脸的难色,很为难的将来意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张俊峰表示很理解他们,又说:“当初大姑子一家住在我家时,我们就受了她不少气,尤其是我媳妇,那会儿我糊涂,我媳妇也是个心软善良的,竟然被她欺负的不成人样了,唉!” 末了,又很为难的说:“但是爷爷和奶都站在大姑子那边……说……兄妹是割不断的血缘,不管发生什么,你和三叔要和大姑子一家断了关系,是万万不行的,” 张俊峰的话很为难,也说了张老头和连氏的态度。 张志仁浑然不惧,说:“这件事我已经下定决定了。好吧,现在我就去和你走一趟。” “爹,娘,我们也去!”晗生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张沁儿永安和福儿。 张志仁沉吟了片刻,才点了点头,于是一家人锁了门,朝张家老宅走去。 走到张乐儿家门口时,却发现他们一家人也早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两家人汇合,便是默契的一笑。 仿佛上阵杀敌的勇士,大家都昂首挺胸,面无惧色的朝张家老宅走去。 427.第427章 :磕头,断情 到了张家老宅,谢氏正倚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二弟、三弟,你们真下了决定?”谢氏决定先试探一下他们的口风,心想,若是他们成功的说服了张老头和连氏,今后和马春一家断绝关系,那么她也得趁势断了。 她算是看清楚了,马春一家肯定在做某种事情,已经肯定是要走背运的,此时不断,等张志仁和张志礼两家都不理马春一家了,那么马春一家要吃要喝,找谁要?还不是找她要! 这个亏,她可不能吃的! 张志仁点了点头,不欲和谢氏多说,没再理会她,两家人径直进了上房。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断断续续传来马春的抽噎声。 杨氏眼神沉了沉,暗暗捏紧拳头。 推开门,就看到张老头半躺在床上,如今他一天有大半时间都是躺在床上静养的,连氏盘坐在旁边,马春伏到在连氏的怀里痛哭,李先勇和李财宝坐在边上。 看到他们进来,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可察觉的变了变。 “爹,娘。” “爷,奶。” 两家人给长辈们见了礼,便自寻地方坐着,凳子不够,张沁儿几个小辈就站在父母的身后,俨然形成一股团结的势力。 “爹,娘,你们可要给女儿我做主啊!今天我好心好意带着财宝去给沁儿祝贺,还了大价钱给沁儿买了一支珠,结果……呜呜。” 张老头无奈的瞟了眼哭的稀里哗啦的马春,暗叹一声,虽然他生气,但是他还没有糊涂,知道以自己两个儿子的为人,是万万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所以他打算听张志仁他们说说。 “老二、老三,你们怎么说?” 马春一愣,心里暗恨,张老头居然没有一开口就骂张志仁兄弟,而是让他们说,一旦张志仁他们开口,事情的经过就瞒不住了。 果然,等张志仁和张志礼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后,张老头果然变脸了。 “胡闹!”瞪了马春一眼,教训着:“你啊你啊!这儿女亲家的事情,讲究一个缘字,怎么能够这般胡搅蛮缠?以后财宝和沁儿的事,可千万不要再提了。” “我也把话说明白了,我家乐儿是绝对不可能许给财宝的,今后什么娶乐儿的话,我不想再听到了。”张志礼紧接着说了句,得把态度表明了,省的马春不死心,回头又设计张乐儿。 张老头见状,忍不住长叹一声,作为长辈,对于姑表亲那是喜闻乐见的,但是要是像这样亲事没说成,反而把亲戚间的情分都消磨光了,那可就不好了。 见马春不答话,张老头就替她应下:“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马春委屈极了,怎么事情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呢? 她抬眼可怜巴巴的看着连氏,伸出手摇晃着连氏的手臂,说:“娘,你说说看,我家财宝哪里不好?怎么就配不上沁儿乐儿了?要他们这样嫌弃我?他们可都是我的亲哥哥啊!哪里有亲哥哥看不起亲妹妹的呢?” 连氏的脸色沉了下去,斥责:“就是!我看财宝挺好的,也对沁儿上心,那珠我看了,可精致了,老二,你把沁儿嫁给你侄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张乐儿呸了一声,指着张沁儿头上的白玉簪说:“好什么?上心什么?再好的珠,能有沁儿头上的好?什么东西,也敢随便送,真是不害臊!” 屋内灯光有些暗淡,连氏眼睛有些了,没怎么注意张沁儿几个姑娘头上戴的珠簪子,此时被张乐儿指着,这才眯眼看去,发现那支白玉簪果然通体剔透,美玉无瑕,少说也要几百两了。 原本觉得不错的珠,被这白玉簪一对比,竟然显得黯然无色了。 连氏尴尬的咳嗽了声:“不管价钱几何,你表哥总算是有心意的。” 不要脸的老东西! 张乐儿在心里嘀咕了声,正要再说时,张沁儿看了她一眼,制止了她。 “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很想问清楚,可以吗?”张沁儿看着马春,问着:“我记得大姑姑一家刚来富足村时,身无分毫,衣食住行,都是靠咱们亲戚资助,这些且不说了,我只问,既然大姑姑一家有钱买这般贵重的珠,为何还两次三番到我家拿鸡鸭蛋?前不久还捉了一对鸭子去?” 张志仁知道女儿的意思了,也问着:“上次你还向我要了二两银子。” 杨氏看了张志仁一眼,眼中有着埋怨,这笔钱张志仁可没有和她说。 张志仁刚说完,也反应过来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去。 因为前不久,他对马春心怀同情,又是亲兄妹,被马春那么一哭,心想几两银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心软,就给了。事后怕杨氏不满,这才瞒着没说。 “也就是说,大姑姑你拿着我们家的钱,买了支珠送我,我还得感谢你对吧?”张沁儿讽刺的笑着:“只可惜这份情我可不要,只求大姑姑一家今后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别三番五次的打秋风,偶尔给我们一点东西,我们还得谢谢你!” “圣人有云:人贵有自知之明,别说我们看不起亲戚的话,就说李财宝哪一点配得上我妹妹?”晗生也态度强硬的站了出来,嫌恶的瞪了李财宝一眼,李财宝先前被郑成凯打了一通,现在脸上早已经青青紫紫,肿的不行,越发显得人猥琐没用。 “长辈还没开口,有你们这些小辈说话的份吗?”连氏在马春的哀求下,厉声喝着,尖锐的声音一出,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了。 “别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你们兄妹都是我肚子里生下来的,都我说了算!我看财宝就好,听话懂事又孝顺,有这样的女婿,老二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今天你们当着我和你爹的面上,就把财宝和沁儿的亲事定下来,年后就成亲!”连氏当了一言堂,这话说的十分威风。 她在张家积威已久,语气中自然带着一股不可反抗的气势,震得众人心中怒气暗生。 “不可能!”杨氏一马当先的站了出来,态度坚决的说:“我就算留着沁儿做老姑娘,我也绝对不会让她嫁给这样的人!” “你算什么东西?有你说话的份吗?”连氏立刻反击,心里怒气横生,这杨氏在以前可算是被她拿捏的丝毫不敢反抗的,结果这没几年都敢和她叫板了,真是胆子大啊! “老二,叫你媳妇闭嘴!再说一句,我休了你!” 张志仁端坐着不动,额头青筋凸起,喘着粗气,静默了片刻,才坚定的说:“这门亲事绝对不可能!我不同意!” “放肆,你这个逆子!”连氏顺手拿起身边的杯子,就朝张志仁砸去,眼看着杯子就要飞过来了,张志仁却依旧坐着不动,张沁儿和晗生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想把张志仁拉开,但是张志仁却阻止了他们。 “啪!”杯子砸在张志仁的额头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张志仁的额头顿时流下鲜血。 “志仁,你怎么了?” “爹,你没事吧?” 杨氏张沁儿几个都慌了,看着张志仁头上的鲜血直着急。 身边的张志礼见状,立马想替张志仁止血,但是却被张志仁拒绝了。 张志仁顶着一头的鲜血,慢慢朝连氏走去。 一屋子的人都被张志仁头上的鲜血吓住了,张老头急的不行,喉咙一阵难受,想说什么却猛地咳嗽起来。 张志仁一言不发,走到连氏面前,连氏和马春都被吓住了,眼底难掩惊慌。 就这么些功夫,张志仁的血已经流了很多,满脸都是血红一片,但是他的眼睛却格外的明亮,仿佛天上的星子一般。 在众人的围观下,张志仁默默的跪下,给连氏磕了三个响头,三声磕头声,整个屋子都能够听到,地上更是留下一堆血渍。 “娘,你的养育之恩,我会永记在心,但是有些事情,是我绝对不能接受的,大妹今日所作所为,已经超过我的底线,我若是知道有今日,当初我肯定不会去府城将大妹一家接回来的。” 马春面色一变,骇然的看着张志仁,被他这般冷静而无情的话给镇住了。 “今天,当着爹和娘的面,我就把心里话说出来,奉养父母、友爱弟妹,我自问我做的很好,但是却落到今天这一步,不得不让我反思。虽然孩子们没说,但是我也知道我过于迂腐,过于心软了,其实不是我迂腐,不是我心软,只不过我心里有着爹娘和兄妹,我总想尽我可能的满足大家,却不知道我不可能一直满足大家。” “以兄长的身份,对大妹的所作所为,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是以岳父的身份,不客气的说,我看不上这样的亲家!既然娘和大妹执意如此,这份亲情就此断了吧!今后奉养父母,我依旧会做,但是逢年过节,我便不来了,你们二老保重。” 说完,竟然不等连氏和张老头的反应,长身而立,推开门走了出去。 杨氏他们担心张志仁头上的伤口,连忙跟了上去。 428.第428章 :装什么装 张志礼想跟去,又停住了,他看着张老头和连氏,此时他们已经反应过来,却一个个目瞪口呆,无法相信、或许说不愿相信刚才那一幕是真的。 “爹,娘,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和二哥的心意是一样的,孝敬父母、友爱兄妹是我们该做的,但是却不能因此而毁了自己、和家人一辈子的幸福。” 张志礼深深的看了马春一眼,再次警告:“我不希望再听到你打乐儿的主意!” 说完,也带着一家人离开了,他们离开的时候,看见张志廉和谢氏站在上房窗子下,分明就是在偷听里面的对话。 不过没人理会他们,不多时人就全部走光了。 谢氏若有所思,扯了扯张志廉的袖子,低声的问他:“我们怎么办?现在老二和老三把话说到这份上,以后你大妹一家他们肯定是不会再帮忙了,到时候你大妹问娘要银子,我们是给还是不给?不行,咱们得想个法子,把银子从娘那里弄出来,总不能让娘保管着那些银子,说不定,就全部被你大妹给搬回去了。” 张志廉没说话,眼睛乱转,心底也在打这个主意,是得想个法子把银子收在自己手上才行了,家里这些银子,可都是他辛辛苦苦赚回来的,要是被马春哄骗了去,他岂能甘心! 夫妻两个打定主意,就开始商量法子,只是想来想去,都没有想到合适的,谢氏说:“找俊杰啊,他脑子灵活,是个聪明人。” 张志廉点头,这个二儿子的确聪明机灵,比大儿子有办法多了。 先不说张志廉和谢氏打的主意,且说上房内气压低迷。张老头一个劲的叹息,连氏也垂下脸,不言不发。 马春忍不住提心吊胆,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张志仁和张志礼竟然这么敢! 都说孝字为先,一向听话孝顺的张志仁和张志礼这回却都反了! “爹,娘,这二哥三哥也太过份了……” “你给我闭嘴!看看你做的好事!你给我滚,滚回你自己家去!”张老头气的冲马春大吼,马春委屈的流着眼泪,指望连氏帮她。 连氏没吭声,但是张老头却没有打算放过她。 “还有你!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志仁这孩子……这孩子心眼最实、最孝顺不过,硬生生被你砸的头破出血了!” “是他自己不躲!”连氏低声嘟囔,她也没想到张志仁竟然不肯躲,就这样硬生生的接下被子。 “你还不知道他的性子?你是他娘,你砸他,他会躲?你不要以为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我都不知道,我老糊涂了!我都清清楚楚呢!” “你清楚?那你干嘛刚才不说?”连氏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连氏虽然怕张老头,但是事到如今,张老头一个劲的怪她,连氏却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 方才她说话的时候,张老头反对了没? “我最恨的就是你了,什么都是我做恶人,你就做好人!打小这教训孩子、分配家务什么的,你管了没?我管的好,没功劳,管的不好,就被你骂!你心里清楚明白,你什么都懂,那你咋的不说不做?呸!这会儿就装什么好人了!” 连氏的反击来的又猛又凶,不只是张老头被吓住了,就连马春一家也满脸尴尬,看到张老头和连氏撕老脸吵架起来,几个小辈站在这里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马春心知今天这事没法圆场了,给李先勇和李财宝使了个眼色,一家人趁着两老吵架的功夫,悄悄的走了。 这边的事情,已经离开的张志仁和张志礼一家自然是不知道的,一回到家里,张志礼就找出止血的药,给张志仁擦药止血。 等把额头上的血擦洗干净了,大家才看清楚张志仁的伤势,被杯子砸中的地方已经破了一道口子,有些青肿,脑门上因为磕头用力,也有些浮肿,不过事情都不大,只要上药静养一段时间就行。 杨氏忍不住抱怨:“你傻啊!竟然不躲!好在没有砸的严重,要是砸坏了,你叫我们娘几个咋办?” 福儿也吓的直哭:“爷爷他就是被人拿棍子打了脑袋,才变成现在这样的,爹,我不要你出事。” 福儿这话也让永安他们担心起来,这人的脑袋,最重要不过了,轻易伤不得的。 面对妻儿的关心,张志仁早已经忘记额头的伤口了,看着这个,又看着那个,说:“只要你们都好,爹就没事。” 又说:“我不这样,爹娘不会这么快松口。” 虽然他没有等到张老头和连氏的回话,但是张志仁也知道,他说的话,磕的头,肯定会让张老头和连氏动心的。 “爹,你是最好的爹爹!我们永远不会嫌弃你迂腐和心软的!”张沁儿感动的看着张志仁,一直以来张沁儿多少是有些看不起张志仁的,认为他迂腐、心软还没担当,无法保全一家人,但是经过这件事,张沁儿才知道,张志仁是心软善良,对外人如此,对家人更是如此! 张志仁就像弹簧,你可以挤压他,但是一旦挤压到临界点上,他必定会反弹回去。 “爹,谢谢你。”张沁儿扑倒在张志仁的怀里。 女儿的亲热,令张志仁有些尴尬,记不清有多久,沁儿没有和自己这般亲近了。 手脚无措的拍了拍张沁儿的背,眼眶忍不住湿了:“傻孩子。” “好了好了,今天大家都受惊了,你们父女两个还是早些歇着吧,我去给你们煮饭。”杨氏笑着说,眼眶也忍不住湿了,看到张志仁勇敢的站出来保护一家人,杨氏的心就已经柔软的不行,这些年吃的苦、心中的怨,也荡然无存。 一家人彼此安慰,杨氏让福儿陪张沁儿,晗生陪张志仁,自己则领着永安去厨房忙活了。 中午备足了饭菜,所以厨房里有多余的,只要稍微热一热就好了。 吃过晚饭,虽然恢复了不少精神,但是今天一天所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每个人都有种疲累的感觉,不欲多说,便纷纷去洗簌休息。 张沁儿泡在浴桶里,置身于温热的水中,心里紧绷的铉,总算松开了。 回想起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忍不住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 从今以后,马春再也不能仗着亲戚的情分来闹事了,她要是敢来一次,她就打一次! 想到郑成凯打人的画面,张沁儿忍不住更乐了,没想到郑成凯打起人来,也贼坏贼坏的,不过她喜欢! 429.第429章 :送她礼物? 沁儿及笄之后,马春一家的谋划落了空,张志仁和张志礼两家又和张家老宅那边把话说清楚了,所以近一个月的时间,家里都很是平静。 那天的事情闹的太大,村里许多人都多多少少听到一些,但是毕竟没敢当着人面议论,见张志仁他们几家都没有什么后续,渐渐的,也就忘记了这桩事情。 时间进入初夏,麦子已经成熟,风吹麦浪,倒也是一派好景象。 自从到富足村之后,村民们已经鲜少种大麦,食物多以水稻为主,其他的作物则甘蔗第一,生第二,这两样都是经济作物,关键着村民一年的收入。 草长莺飞,换了薄薄的夏衣,整个人似乎都轻松了不少。 张沁儿在收拾着包袱,她打算去县城住几日。 这一次,她没带福儿去,而是带张乐儿去。 张乐儿在经过近一年时间的消沉后,终于又恢复了以前的那般可爱性情,加上年纪渐大,日后再想出门怕是不容易了。 所以当张沁儿提议想去县城住几日的时候,张乐儿就磨着冯氏他们答应了。 “沁儿,现在天气热了,鸡鸭杀了收不住,你们到县城再杀鸡去毛,我把它们的脚都用稻草捆住了。”杨氏絮絮叨叨的说着,清点了鸡鸭,又清点鸡鸭蛋还有一些山珍特产等物,除了这些,张沁儿又从地窖搬出两坛葡萄酒出来。 这是要送给郑成凯了,上回他来时,就说今年的葡萄酒不错,这些都是去年酿造的,由于去年收购了许多野葡萄,所以喝到现在,还有许多葡萄酒存在地窖中的橡木桶中。 经过大半年时间的发酵,现在的口感,更好一些了。 一切准备妥当,张沁儿和张乐儿就出发了,照旧是张沁儿赶车,不过头上带着一顶纱帽,将逐渐长开的面容遮住。 驴车在幽静的山中小路上快速的赶路,一路车轮滚滚,惊起路边林间的飞鸟,一阵乱飞。 今天出发的晚,到县城时,已经时近中午了。 张沁儿径直回了繁街的宅子,大门被紧锁着,至从张志礼回乡之后,晗生和永安就只在家中吃早饭和晚饭,午饭都是留在书院吃的。 进了院子,两个人就忙着把车厢内的东西一一归置好,再合力卸车,将驴子牵到后院的牲畜栏中,又喂了驴子,一番忙活下来,两个小姑娘已经有些饿了。 “沁儿,我去弄些东西吃。”张乐儿看张沁儿还在忙着收拾房间,主动说着。 进了厨房,柴米油盐等物,倒是应有尽有,张乐儿粗粗扫了一眼,就决定煮两碗红薯粉出来,每碗都打了一个荷包蛋,味道也挺不错的。 吃过中饭,两个人便坐不住了,尤其是张乐儿,已经许久没有来县城了,心思活泛,一个劲的拉着张沁儿出门逛街去。 两个人没有坐车,顺着繁街缓步慢行,一边细细的欣赏四周的景色,叽叽喳喳的说着某处是否有变化,曾经又是什么模样等等。 一直说笑不断,不知不觉竟然走到张志礼曾经做过事的怀仁药铺了。 站在门口,张乐儿眯眼朝怀仁药铺看去,白的阳光洒落下来,照在怀仁药铺的匾额上,将镀金的匾额映的格外显眼。 这个时节,早晚偏冷,所以体质弱的容易感冒风寒,这会儿药铺中亦是一派繁忙之象。 “走吧。”张沁儿不愿张乐儿促景生情,拉着张乐儿要走。 “嗯。”张乐儿点了点头,正要走时,忽然响起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沁儿姑娘、乐儿姑娘,好久不见。” 两个人循声望去,却是怀仁药铺的少东家刘康盛。 刘康盛才来临川没多久,这两日正忙着查看临川店铺的账册,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看到张沁儿和张乐儿了。 “刘少爷好。”张沁儿也颇觉意外,临川的店铺,对于刘氏商会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所以近年刘康盛也鲜少过来了。 算一算,他们也有好些时日没有见到了。 “好巧啊!竟然遇到,就是缘分,我们且去茶楼坐下说说话吧。”刘康盛含笑说着,时间对他也格外的大方,几年不见,他长高了不少,面容也多了一分成熟,少了一分稚气,举手投足间,那股子商人的气息也越发明显了。 很显然,刘康盛已经成长了不少。 三个人算是旧相识,寻了附近一家茶楼,刘康盛让茶楼的伙计上一壶上好的茶水,再来几样可口的点心。 东西一一上来后,刘康盛才笑说:“真是巧,我正打算明日去富足村呢。” 张沁儿诧异,问着:“你去富足村?做什么?” 刘康盛意味深长的看了张沁儿一眼,并没有说去做什么,而是莫名其妙的说:“现在不用去了。来,尝尝这里的红枣糕,这家茶楼做的红枣糕最好吃不过,你们女孩子吃了补血。” “我不喜欢吃甜的,我看这绿豆糕就挺好。”张乐儿生硬的说,自从见到刘康盛,她就一直面色淡淡,眼眸下垂,并不怎么看刘康盛。 经过这一年的沉淀,张乐儿已经彻底梦醒了,知道自己和刘康盛是毫无可能,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执着? 更何况,每次夜深人静时,张乐儿也在心底不断的问自己,自己是否真的喜欢刘康盛?是否真的非他不可? 纵然骗自己说这就是喜欢,但是张乐儿却知道,刘康盛虽然好,但是之所以能够在她心中留下深刻的烙印,那是因为刘康盛的身份。 少女怀情总是梦,是梦,便有醒的那一刻。 刘康盛被张乐儿这冷冷的声音一梗,顿时忘记怎么接话了,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张乐儿,心下却是诧异万分,这张乐儿以前看到他时,往往笑着巴结,言辞间毫无女子的矜持,每次他心底都挺烦恼的。 现在不过几年不见,居然已经大变样了! 三个人一时无话,各自吃点心喝茶。 “沁儿,你及笄的时候,我恰好去了一趟扬州,没来得及给你祝贺,这是我在扬州替你买的礼物,可还喜欢?”刘康盛从腰间取下一个精致的锦囊,递给张沁儿。 张沁儿一愣,没想到刘康盛居然还会替她准备什么及笄的礼物!这可真稀奇啊! 说起来两个人的交情也只能算一般吧? 430.第430章 :上门做客 迟疑着不肯收,看到刘康盛眼中满是真诚和期待,她才尴尬的笑着:“刘少爷真是太客气了,怎么劳你特意送礼物呢?” 刘康盛将锦囊递给她,只笑着说:“打开看看,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东西,胡乱买的。” 盛情难却下,张沁儿接过那个锦囊,打开一看,眼底越发狐疑。 刘康盛送她礼物便罢了,居然还送这么贵重的?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康盛,故意说:“刘少爷是不是拿错锦囊了?” 刘康盛哈哈笑着,眼睛发亮的盯着她,说:“绝对错不了,你拿出来仔细瞧瞧!” 张沁儿无语,没打算拿出来,直接把锦囊还给刘康盛,正色拒绝:“不行,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张乐儿好奇的盯了眼那锦囊,虽然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但是光看那个锦囊,就价值不菲了。 看张沁儿的态度,更是能够知道里面的东西异常贵重,否则张沁儿也不会这般拒绝。 心里想着,却忍不住浮现出一抹自嘲,自己和沁儿及笄只隔了一个月之余,这刘康盛人在扬州,还记得替沁儿买生辰礼物,自己人坐在这里,却压根没有理会。 “这是我送给你的及笄礼物,和贵重不贵重没有任何关系,只和你喜不喜欢有关系。”刘康盛不容分说,把锦囊中的东西倒了出来,霎那间一股耀眼的光芒便闪烁出来,一颗拇指大小的红宝石落在刘康盛修长的手掌中。 镶嵌红宝石的是黄金链子,两者相映衬,越发耀眼,除了一根项链外,还有一串手链和一对耳环。 手链镶嵌的是同样质地的红宝石,只不过颗粒小了许多,一根手链,镶嵌了十五颗小小的红宝石,代表着十五岁生辰。 耳环上的红宝石则切割成水滴状,通体剔透,在光线的照耀下,折射出美丽的光芒来。 这几样首饰一出现,旁边的客人都忍不住伸长脖子看着这边。 张沁儿无语,财不露白啊!在茶楼这样做,真的好吗? 但凡女人,总是无法拒绝美丽的珠宝,张乐儿看到那几样首饰后,眼光就有些移不开了。她还没有见过这般好看的宝石!就算最好的银楼里,那些宝石也不如刘康盛手中的好。 “这是海外的货,这边不多见,这次我去扬州,就是去置办一批珠宝货物的,这几样是几样货物中最好的,我觉得和你很般配,你就收下吧。” 张沁儿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周边看着他们的食客,动手将刘康盛手中的珠宝重新装回锦囊,然后递给刘康盛,说:“刘少爷的心意我领了,但是礼物太贵重了,我真的不能收。” 张沁儿虽然不太清楚如今红宝石的价值,但是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少说也要小几千两了,这样贵重的东西,她好意思收吗? 她又不是他的谁! 刘康盛显得很遗憾,心里却没有失望,毕竟这个结局他也猜测到了,当初他想着法子让杨氏买到便宜又好的布料,结果被张沁儿发现后,却毅然的拒绝了他的好意。 一个人的性情,不会轻易变化的,这一点刘康盛深刻的明白。 同时,他此举也有试探的意味。 既然张沁儿坚决不肯收,刘康盛便不再勉强,而是又拿出一个素色的锦囊,笑着说:“我想你或许不会要那个,所以便准备了两样,这样东西,你可不能再拒绝了。” 张沁儿囧了,她实在没有想到刘康盛居然还给准备两样生辰礼的! 不过他的话说到这一步,好像她在不肯接受,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接过那个素色的锦囊,张沁儿心底迟疑着,不过还是打开了锦囊,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里面却不是饰品,而是一袋子的珍珠,看那珍珠虽然不是特别大一颗,但是个个浑圆,品质也是非常不错的。 “这样东西,你总能够收下吧?放心,价钱不贵的,我一共拿了十匣子珍珠,都是按照进价,这么一袋子倒也不算特别贵重。这些珍珠,你是穿孔做成项链手链,抑或者磨粉敷面食用都是可以的。”刘康盛得意的笑着,似乎对自己准备的第二样礼物十分有信心张沁儿会收。 事实上,张沁儿也收下了。 这么一锦囊的珍珠,足足能够做成好几个项链手链了,今年家里几个姑娘还没有怎么添置首饰,一人一串珍珠手链倒也不错。 “那就谢谢刘少爷了,劳你记挂。” 刘康盛含笑,却说:“我倒宁愿你收下那红宝石的。” 张沁儿回以一笑,没有说话。 三个人转而说起了其他杂事,大多是听刘康盛讲述在外进货所遇到的新鲜事情。 在这个交通不发达的时代,只有商人的足迹是走的最多最远的,像刘康盛,虽然年纪轻轻,今年才刚二十,但是却已经算是走遍大半个明朝了。 东至浙江,西至贵州,南至广东,北至京城! 他不说时,张沁儿和张乐儿哪里曾想到刘康盛竟然去过这么多的地方! 如今朝廷实施海禁,但是依旧有海商冒险从海外运回大批的宝石香料,沿海地带,也时常遭到倭寇的侵扰。 商人重利,宝石香料的利益更是多的令人眼红,所以走私这种事情,是断绝不了的。 若不是刘康盛毕竟年纪还小,他也曾想跟着海商出海的。 “出海?海那边又是什么?”张乐儿好奇的问着,眼睛一闪一闪,对于未知神秘的东西,人总是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 刘康盛有心在张沁儿她们面前卖弄一下,便津津乐道的说起这海上走私的事情来。 “大海一望无垠,一旦出海,便要行船十来日,才能够到达一个岛屿,若是想去远些的地方,没个一年半载,这船是回不来的。若是遇到大风大浪,船上又没有好的水手掌舵,那也是极为危险,海风一吹,整艘船都有可能翻了,总之,这海上的事情,凶险万分,否则海外的宝石香料到了我们这里,就要翻价数十倍呢?” “这样啊!大海竟然是这个样子的?我都没有看过大海呢!”张乐儿无不遗憾的说着,她见过最大的河,便是黄河了,对于海的定义,她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只能和黄河比,想必十来个黄河那么大,便是大海了吧。 “那是!不过越是凶险,利益越多,这样从事的商人也多,我爹也曾想过和人合伙打造一艘船出海,不过咱们这里离海边远了些,有些什么消息,也不能及时知道,所以我爹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刘康盛不无失望的说。 他们处于内地,从事走私商业,实在风险太大,又有诸多不便。 “虽然这样,我还是想过几年跟着相熟的叔伯出海一趟,听说海那边的人都稀奇古怪的很呢。” “怎么个稀奇古怪了?”张乐儿好奇的追问着。 “听说都是黄头发,蓝眼睛,白皮肤!也不一定,有的地方人则是棕色的头发,说的话都叽里呱啦的,完全听不懂,做交易时,都靠比手势,不过也有少部分人精通海外的言语,便做了中人,这样一来,只要帮着商人翻译,就能够赚不少银子了。” “哎呀,长成那个样子,不成了妖怪了吗?”张乐儿吓的惊叫,黄头发、蓝眼睛、白皮肤?这是什么鬼东西? “那些洋人都奇怪的很,听说以前下西洋时,还看到那边的人都是黑色的皮肤呢,整个人都黑黢黢的。”刘康盛故作神秘的和她们说起郑和下西洋的故事来。 张乐儿听的津津有味,张沁儿也认真听着,只不过有时候却很想不雅的翻一翻白眼。 没见识害死人啊!以讹传讹什么的,便是这样来的。 不过她可没有打算说出那些误点,不然她该怎么解释她一个小姑娘是怎么知道那些的? 刘康盛这一说,便足足说了一个时辰,其间伙计上了两壶上好的碧螺春了,又撤下吃的差不多的点心,再重新上一些来。 不只是张乐儿听的有趣,就连周边的食客,此时也纷纷竖起耳朵,听的格外的认真,有人甚至还开口问出几个疑惑的问题。 今天的刘康盛精神很旺盛,也没有什么少爷的架子,只要别人问出的问题他知道,都一一解答了。 最后,直到晚霞满天,时间已经不早了,张沁儿才遗憾的打算刘康盛的话:“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回去,先走了。” 刘康盛说的口干舌燥,此时大喝一口茶水,才说:“今天咱们好不容易遇到,我做东,我请你们吃饭吧,去临江楼如何?” “不用,我家还有哥哥弟弟呢。”张沁儿拒绝。 但是刘康盛没打算就这样算了,而是接着说:“那你不请我去你家吃顿便饭?我都记挂着你的生辰呢!” 呃,手中的一袋子珍珠,此时似乎更沉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张沁儿不好在拒绝,只是说:“刘少爷不需要去药铺处理事情吗?” “无妨,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刘康盛目的得逞,心情甚好,找伙计结账后,跟着张沁儿她们往繁街的宅子走去。 刘康盛是知道张家在这繁街有一处宅子,但是却是第一次来。 到了宅门前,门口还挂着锁,说明晗生和永安还没有回来。 进了门,张沁儿就请刘康盛坐在堂屋,自己和张乐儿则忙活起来。 这里住的人少,她们又是中午才到,所以很多东西都是没有备妥的。 431.第431章 :错失先机 刘康盛在张沁儿家吃过晚饭,此时夜已经深了,自然不便久留,便告辞而去。 张乐儿已经回了房间休息,晗生照旧是要看会书的,永安就缠着张沁儿八卦。 说的便是这刘康盛。 不是永安好奇,而是他几乎都快忘记还有刘康盛这么一号人,现在却突然出现,真是令人莫名其妙。 “姐,你就说说嘛,你和这家伙到底怎么了?今天吃饭的时候,我看他一直在看着你,那眼神怪怪的。” “他是斜视,你不知道吗?”张沁儿一脸高冷,摆明是不打算回答永安的问题,主要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刘康盛到底是怎么回事。 记忆中的刘康盛和今天的刘康盛有些相同,却又有些不同。 三言两语打发了永安,张沁儿也觉有些疲累,便回屋歇息了。 此时已经初夏,天气逐渐炎热,张沁儿和张乐儿倒也没有睡一间房间,而是收拾出两间来,彼此也好住的舒心。 不多时,张沁儿就陷入黑甜的梦乡中。 隔壁的张乐儿却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虽说经过一年的沉淀,她已经看开了很多,但是今天乍然看到刘康盛,心里还是涟漪阵阵,难以释怀。 嗤…… 回想起刘康盛满眼里只有张沁儿,压根没有她,张乐儿又觉得心酸,又觉得淡然,原本刘康盛心中就从来没有过她的,她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罢了,她所依仗的姿色,在刘府没准一大堆奴婢生的比她还好呢。 满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儿觉得自己要斩断那些不切实际的妄念,一会儿又伤感自己的存在被人忽视,这么反反复复,直到天色渐晓,她才入睡。 第二日时,刘康盛虽然没有来,却派了小厮过来,小厮是过来送东西,并且带话的。 原来三日后,知县夫人将会举办一个赏宴,届时会请全城有名有姓的夫人小姐们前来做客,刘康盛问她们是否想去。 如今五月天,春早已经谢了,开的最盛的,便是石榴了,刘知县一家虽然住在县衙,但是在东郊还有一个庄子,这个庄子原先是临川一个大富商的,后来献给了刘知县,听说那里美轮美奂,圃更是栽种了不少名贵的草,这次的赏宴便是在那个庄子举办的。 张沁儿思考了会,刘知县已经来了临川近一年半了,去年加税的事情闹的整个临川沸沸扬扬,今年虽然还没到缴税的时候,但是已经有风声说刘知县打算变本加厉了。 其实真正善于刮地皮的官员,都是知道一个道理的,那就是商人、尤其是大商人,那可是比平民百姓有钱的多!你作死的压榨平民百姓,结果还不如宰一个商人来钱的快。 现在忽然举办这么个赏宴,并且将全城有名有姓的女眷全部请上,总令人觉得这不是纯粹的赏。 她还没有见识过刘知县的家眷,一些听闻,也不过是从郑成凯口中听到的,此时有了这个机会,心里也想去见见这知县夫人为人如何。 于是问过张乐儿的意思后,就对回了刘康盛的话,说到时候一同去。 结果刘康盛的小厮刚走没多久,林氏就派人上门请人了。 原来林氏从刘康盛那里听说张沁儿来了县城,所以就上门请人,不过说的话,倒都是同一件事。 林氏知道张沁儿已经提前一步答应去了,此刻说:“你去也好,这一次不寻常,你就算不去,那边也会朝你们伸手的,还不如提早去看了情况也好。” 富足村的张家,已经被刘知县记在心中了,只不过张家是被郑成凯一力庇护的,刘知县虽然贪财,却也不打算把衙门里的人得罪的太死,一些薄面还是要给的,所以只要张家懂事的孝敬银子,也就罢了。 张沁儿一听这话,就知道林氏肯定知道些什么,于是就仔细问了问。 对张沁儿,林氏是压根不会隐瞒的,就算知道张沁儿已经无法成为她的儿媳妇,但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还是很好的,林氏也一直把张沁儿当女儿般疼爱,所以便把时局说了说,也好让张沁儿心中有数。 其实说来说去,也不过一个中心思想,那就是刘知县打算通过夫人外交,寻个名目,再让大户人家们拿一次银子出来。 “唉,我也算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贪官污吏没有见过?但是这位刘知县实在是厉害!今天他生日,明天他夫人生日,后日他儿子生日,大后日又是他女儿姨娘生日了!这倒也罢了,好歹是个人,结果到现在什么夫人养的波斯猫生日、知县养的猎犬生日都来了!这名目他也好意思说出来!” 张沁儿听了这番话,不由得咋舌,这刘知县还真是奇葩啊!真是够胆大!也亏了他运气好,在明末当官,若是在明初,有十个脑袋怕也是不够砍的。 明太祖朱元璋是穷人家出身,最恨贪官污吏,所以治国在这方面尤其是严格,甚至接近于残酷,只不过随着时光的流逝,民间的富裕,许多规矩都早已经纸上说说罢了。 不过随即又觉得奇怪,因为自家只除了逢年过节有孝敬,那些生日什么的,并没有孝敬,于是问出这个问题。 “说是生日,其实只不过是个借口,也不怎么大办的,所以只让县城里一些大户人家拿了银子出来。你们家好歹还有成凯帮着说项,暂时无事,就怕他越来越贪,到时候谁的面子都不给啊!”林氏担忧的说,近来他们本地的乡绅们时常聚集在一起,都在商议着对策。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大多感到后悔了,也是当初施知县给人留下软善正直的印象太深刻,让他们一时间忘记贪官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了,当初明白刘知县刮地皮的意图,大家都觉得这是正常的,哪里有不贪的官对吧? 料想他一个外地的官员,也不敢做的太过分,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料刘知县刚来时的所作所为都在大家能够接受的范围内,但是一旦大家接受了,却又变本加厉起来。 而这个时候,刘知县也逐渐在临川站稳了脚跟,乡绅们再想给刘知县使绊子已经不那么容易了。 所以他们现在后悔错失先机! (我写书一向天马行空,没有具体字数约束,只能说文已经在结尾,里面埋藏的伏笔也会一一揭晓,绝不是拖延数字,想拿二月全勤而已,具体什么时候结尾,我也不知道,只能说快了,我尽量会给大家写出好故事,也不想因快而烂尾呢。) 432.第432章 :他说要娶她 官府和本土势力相撞,往往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当初施知县来时,本土势力盖过官府,施知县处处受制,郑伯景挺身帮助施知县,在官府和本土势力中斡旋,这才赢得双赢的局面,而施知县为人清高正直,又在临川连任了六年之久,久到本土势力渐渐习惯了施知县两袖清风的做派,所以才会掉以轻心了。 这些事情,在张沁儿脑海中过了一遍,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了。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赏宴是在午后举行,毕竟所请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当家夫人,这当一个大家,可不容易,早起就要料理家务琐事,伺候一家老小吃喝,直到午后,才有些空闲的。 午饭后,林氏就派车马过来接张沁儿她们了。 为了这次赏宴,张沁儿和张乐儿自然要置办新衣裳,但是不等她们置办,刘康盛已经派人送了两套新制好的襦裙了。 一件粉色的,一件翠绿,两件衣裳都十分娇俏可人,布料虽然不错,款式样却并不显眼。 随衣裳,还带了句口信,说是要她们打扮的中规中矩就行。 一个中规中矩,便道尽了其中的深意。 张沁儿抿唇笑了,看来刘康盛也是知道其中的寓意的。 知县夫人宴请的赏宴,虽然只请了夫人小姐们,但是那个庄子很大,又靠近一座小山,适合跑马,所以知县公子也请了一些青年才俊一起去庄子赛马游乐。 马车上,林氏看到张沁儿身上所穿的衣裳,颜色有些诡异的僵凝,眸光沉了沉。 今天张沁儿穿的就是刘康盛送的,因为她们临时置办衣裳已经快来不及了,绣春阁近期接了大笔的订单,根本没有多余的绣娘替她们赶工,若要自己动手,张乐儿的手艺倒也罢了,张沁儿却只能做些简单的缝补。 而刘康盛送来的衣裳,竟然像是量体裁衣一般,格外的合适。 “怎么了?”察觉到林氏的失神,张沁儿关心的问着。 林氏回过神来,脸上的那丝神色已经掩藏住了,摇了摇头说:“没事,刚才想事情想深了,今天你们多听少说,知道吗?” 张沁儿和张乐儿一同点头,如今的时局张乐儿已经听张沁儿说过,今天她们去,不过就是看看罢了。 “嗨,沁儿!”忽然车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张沁儿撩起车帘子,一看是郑成凯。 “你也去赛马?”张沁儿欢快的问着,近来郑成凯也很忙的样子,上回她去郑家,都没有碰到郑成凯,听林氏说,他每天都忙的很晚才回家,所以她也没有去找郑成凯说话。 这还是及笄之后,第一次见到他呢。 郑成凯却摇头,说:“不是,我是去自家庄子里。” 原来郑家庄子里出了点事,郑成凯赶过去处理,刚好那个庄子和知县夫人宴请的庄子比较近,郑成凯就顺路一同前去。 他们两个一人在马上,一人在车里,一来一往,说的格外开心,少男少女的声音洋溢着青春活泼,欢声笑语令僻静的山林都鲜活了。 林氏却眉头紧皱,神色有些不悦,开口问郑成凯:“庄子里的事情,你不是说过几日再去处理吗?今天不是还有事情要做?” 郑成凯面上的笑容淡了一些,有些不悦的说:“娘,沁儿来了县城,你咋的都不告诉我?我今天中午回家拿东西时,才从管家口中知道。” 郑成凯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张沁儿来县城了,这事林氏居然不告诉他! 为什么啊! 林氏头隐隐作痛,对这个儿子实在是没法子了。 她会这般做,他难道还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之所以做的更彻底,还是因为刘康盛。 原来刘康盛在李氏那里知道郑成凯不打算娶张沁儿时,就心动了,思考了几天,就从府城跑到临川,一到临川,刘康盛谁也没找,就找了林氏。 开口第一句就是:“既然表弟不想娶沁儿,那么就拜托姨母日后约束表弟……因为我打算娶沁儿!” 不得不说,林氏是被刘康盛的话给吓着了。 刘氏商会那是什么家世?虽然只是商户,但是却也是府城数得上的大富商了。 所以林氏第一句话就是:“你爹娘同意?” 刘康盛却笑着说:“我是嫡次子,婚配上原就不讲究那么多,何况我娘也是很喜欢沁儿的。” 并没有说的十分稳妥,但是林氏想了想,也觉得沁儿的确是个好姑娘,除了家世有些弱之外,倒也配得上刘康盛。 刘康盛已经二十了,却一直没有婚配,李氏也担心的很,两个人来往的书信中便常常抱怨子女的亲事艰难。 略一思索后,林氏就默认了。 她对于好友的儿子,还是很放心了,加上沁儿嫁过去后,婆婆又是李氏,想必不会让她吃什么苦头,这样也好。 所以才会百般约束郑成凯,甚至张沁儿来县城的事情,也不曾告诉郑成凯,却没有想到郑成凯还是知道的。 更让林氏纠结的是,郑成凯一方面说不想娶张沁儿,一方面却时时刻刻挂念着张沁儿。 这不,才听到张沁儿来了,就放下县城的事情,跑过来陪着张沁儿说话,还说什么去庄子有事。 她是他娘,难道还不知道他这句话有多顺便吗? 无奈的叹息,林氏没理会郑成凯的话,而是对张沁儿说:“沁儿,你把帘子放下,快到庄子了,待会人也要多起来了。” “哦。”张沁儿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纳闷的把帘子放下,阻隔了外面的阳光,车内便黯然了几分。 在外头的郑成凯心里越发不高兴了,不知道娘在想些什么!这里明明偏僻的很,他还有好多话没有和张沁儿说呢! 不满的拉着缰绳,马被弄的有些不舒服,扬起马蹄,嘶叫了一声。 这突兀的变化,更令众人沉默了,张沁儿颇为有些不安的看着林氏,拿眼光询问着怎么了。 以往她也和郑成凯这般大方说话,林氏一直没有加以干扰的。 唉,这个时代的人真蛋疼!年纪越大,越要守什么规矩! “沁儿,你是个好孩子。”林氏拉着张沁儿的手,长叹了一声,看沁儿这样子,她就知道想必杨氏他们还没有把实情告诉张沁儿。 虽然是杨氏不愿张沁儿伤心,但是这种事情瞒着也是无用的,省的最后一个知道,反而更难受了。 于是她想挑开话题,但是却又实在不好开口,她怎么说?说她儿子不想娶她? 思考了会,杨氏才试探的向张沁儿问起刘康盛来:“沁儿,你觉得康盛这孩子怎么样?” 刘康盛?提起他做什么? 是说实话呢,还是说实话? 但是显然,实话是刘康盛是个蛇精病,但是这是万万不好当着林氏的面说的。 略一迟疑,才说:“刘少爷是个不错的人吧。” “你也觉得他不错?”林氏有些欣慰,彼此有好感,以后做了夫妻,才好相处。 “你身上这件衣裳,也是康盛特意为你准备的吧?” 呃?这你都知道?张沁儿目光诡异的看着林氏。 林氏反应过来,低声笑着:“是我看出来的,这是刘家绣铺的手艺,如今入夏了,许多人家都忙着做夏衣,绣春阁更是接了许多单子,你们临时想做衣裳,怕是会有些麻烦,所以我猜肯定是康盛这孩子送的。” “我也算是看着康盛这孩子长大的,他的确是个不错的人,其实早前他娘就打算替他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只不过康盛都拒绝了,他一心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还说只有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这辈子才不那么无聊。”林氏提起刘康盛之后,似乎陷入某种回忆中了,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关于刘康盛的事,有好的,也有一些糗事。 张沁儿不好打算她,便这么听了一路,张乐儿也一直默默的听着,车内除了林氏的声音,便只有车马滚动的声响。 听完林氏的话,张沁儿和张乐儿的脑中都浮现出刘康盛来,只不过前者在想,原来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后者在想,原来他是这般好的人,那么她看上他,也不算是瞎了眼,只不过恰好他没有看上她罢了。 又在想,依着刘康盛这般的想法,若是刘康盛真的看上她,那么也会娶她为妻,而不是妾吧。 这么想着,心底似乎又舒坦了不少。 不过人总是偏心的,林氏和李氏交好,刘康盛在她面前,又大多温润恭顺,林氏在提起刘康盛时,自然往好的说,无形中就替刘康盛美化了不少。 说完这些,林氏再度看了眼张沁儿,太深的话也不好直接说,而是握着张沁儿的手说:“你放心,他是个有担当的人。” 是啊,至少他在自己面前亲口说了会娶张沁儿。 张沁儿有些狐疑,刘康盛是个有担当的人,关她什么事? 看林氏的面色有些不好,张沁儿越发觉得这事情有些怪怪的。 刚想开口问清楚时,却听到外头车夫已经说:“夫人,已经到了。” “嗯。我们下车。”既然到了刘知县的地盘,大家便闭口不再多说。 下了马车,林氏就带着张沁儿和张乐儿进了庄子,车夫则在庄子的小厮带领下把车马停好。 张沁儿左右看了一下,并未看到郑成凯,想必之前生气了,或者已经去庄子处理事情了吧。 433.第433章 :潘玉清 她们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庄子里已经来了不少贵夫人们,里头的圃越发热闹,仆妇穿梭,殷勤的伺候着主子们。 张沁儿是第一次来,虽然低眉顺眼,不惹人注意,却也悄悄的打量着四周,这才发现这个庄子的确大气不足,却温婉有余,屋宇幢幢,白墙青瓦,照影壁画,佐以木扶疏,一眼看去倒也十分好看。 宴会的举办地址就在后院,那里靠近山脚,在山脚至半山腰处,种满了石榴树,此时红色的石榴开的异常的灿烂绚彩,在一处空地上,知县夫人搭了架,虽然简陋,却也清清爽爽,给人一种别样的感受,尤其是那些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们,见了这样的景象,格外的稀奇。 当家夫人们陪着知县夫人闲聊,也不拘束小姐们,小姐们便三三两两在石榴林中玩耍着。 林氏领着张沁儿和张乐儿走过去,她在临川也算是有名望的人家了,来的人俱是平日交往的熟人,所以她一过去,便有人纷纷给她打着招呼。 “知县夫人近来可好?瞧夫人面色红润,便知身强体健了。”林氏笑着打了招呼。 知县夫人的年纪并不大,大约三十左右,打扮的异常华丽鲜艳,听说是继室,某大官家的庶女。 知县夫人看见林氏,也哈哈大笑起来,偏头对众人说:“你们瞧,还是她这张嘴最会说话?郑夫人呐,我记得你没有女儿,这两位小姑娘?” 林氏笑着说:“是我至交好友的女儿,常年在乡下,我带她们过来开开眼见,让她们回去也好说自己曾经有幸见过知县夫人呀!” 又看了张沁儿她们一眼,说:“还不快见过知县夫人。” “小女子见过知县夫人。”张沁儿和张乐儿都行了一个礼,少女清脆的嗓音说话时,格外的好听的。 知县夫人心中依旧在猜测着她们的身份,林氏只一句至交好友,但是她来了临川这么久,别说当地乡绅,就连富商家的千金,也大多见过的,这两个却并未曾见过。 “哟,这声音清脆的比黄莺还动听呢,把头抬起来,让我仔细瞧一瞧,声音都这么好听,肯定是个美人胚子。”知县夫人笑着说。 等张沁儿她们抬起头来,知县夫人便目光微凝,那穿翠绿的姑娘倒是只能说清秀,另外一个穿粉色的姑娘却显得格外的出彩,倒也算是小美人一个了。 “果然是个美人胚子,郑夫人以后时常带她们出来玩耍,可不准藏着掩着呀。”知县夫人随口夸了几句,其余的妇人们对张沁儿她们姐妹倒也有些印象,以前在林氏家中曾经见过,此时也跟着夸了几句。 寒暄了片刻,知县夫人就让她们姐妹去林子里赏去。 进了林子,便宛如置身一片火红的海中,林中有飞鸟从枝头掠过,又有蝴蝶翩翩起舞,再加上小姐们的欢声笑语,倒也景色怡人。 “以前听漪凝姐说,大户人家的主母们往往在第一次见到晚辈时,会赏赐一些东西,我看这知县夫人却小家子气的很。”张乐儿小声的说着,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身份如此尊贵的人。 张沁儿轻笑了声:“这赏赐东西也不是见面就给的,除非那家夫人是个散财童子!这知县夫妇想着法子从咱们手中抠银子,怎么还会给?何况咱们身份也不用她特意这么做。” “说的也是。”倒不是张乐儿贪心那些东西,就是觉得好奇罢了。 姐妹两个刚走到林中没有多久,就迎面遇到其余的小姐们,张沁儿和她们也算认识,便彼此点头问好,几个人便一同闲聊赏。 “你是张沁儿?”忽然一道陌生的声音插了进来,张沁儿循声望去。 却见是一个稚龄小姑娘,梳着双髻,一双明媚的大眼睛格外的动人,此时正饶有兴趣的盯着张沁儿。 “我是,你是?”张沁儿看着她,一眼就觉得这个小姑娘倒也可爱的很,就是不知道她的身份。 “我叫潘玉清,潘牧之是我哥哥。”小姑娘脆声回答。 哦,原来是潘牧之的妹妹,难怪之前总觉得这姑娘的五官隐隐有股熟悉的感觉。 “是玉清,你好啊。”张沁儿笑着打招呼。 张乐儿听说她是潘牧之的妹妹,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潘牧之在看过张沁儿之后,视线就一直停留在张乐儿身上,此时和张乐儿的视线相撞,彼此都打量了一下对方。 “那你又是谁?”潘玉清指着张乐儿,神色有些迟疑。 张沁儿这个名字,她曾经听哥哥无意中说起,是那个长相很好看的哥哥的妹妹,但是这个张沁儿分明不是哥哥书房中画的那个人啊。 潘玉清年纪还小,想不到那么多,此时只觉得奇怪。 “呵呵,我叫张乐儿,是沁儿的堂姐呢。”张乐儿笑着自我介绍,又问潘玉清年纪多大,怎么就跟着出来做客了。 张乐儿?潘玉清在心中默默的念了一遍,才回答:“我今年九岁了,原本娘是不肯带我出来的,不过我求了奶奶,便让我出门了。” 说完,又很认真的对张乐儿说:“你很漂亮,我哥哥也很好。” 张乐儿囧了,被一个小姑娘夸漂亮,她也是有些开心的,但是后面那句却惹了一个大红脸。 张沁儿眉峰一挑,别有用意的看着潘玉清,笑着问:“玉清,你哥哥哪里好呢?” “我哥哥哪里都好!”潘玉清一脸自豪的说,又说:“今年我哥哥一定可以考中秀才的,你放心吧,我爹娘也是好人。” 张乐儿被雷的风中凌乱,潘牧之考中秀才,和她爹娘都是好人,犯得着对她说?她要是没有看错,这小丫头分明是看着她的! 又想起杨氏她们是打算在潘牧之考中秀才之后,就去潘家说亲的,所以之前潘玉清叫住张沁儿,张乐儿也不觉得什么,只是对潘玉清有些好奇罢了。 但是现在是什么状况? 潘玉清这个小丫头,犹不觉得自己弄错了什么,还一个劲的对张乐儿说:“姐姐,你很漂亮,所以我会喜欢你的,你放心,我们家人都好,我也是一个好姑娘。从来不为难人的。” 张乐儿囧的无法回答,张沁儿心中一动,隐隐猜测到什么了,想着潘玉清是个小姑娘,说话又这般直率毫无心机,便拐着弯问了几个问题。 潘玉清果然有问有答,从话语中可以看出,她的确是个性情很好的小姑娘。 434.第434章 :乌龙还是真相? 因为潘玉清还是第一次随长辈出门应酬,所以认识的小姐妹少,再者这里来的小姐们年纪都比她大,她家家世又一般,所以许多人都不怎么理会她,一到这林中,就只带着小丫头双莲闲逛着,无意中听到张沁儿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这才试探着上前搭话的。 “太好了,我一个人正无聊呢,我原本还以为出来会很有意思,但是却一点意思都没有,大人们坐在一起聊天,我又听不懂,到这里赏,又没人理会我。”潘玉清苦恼的说,但是随即又扬起明媚的笑容:“还好遇到你们了。” “我们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赏宴呢,咱们结伴到那边走走吧。”张沁儿指着半山腰那处,因为地势,那里的人少,却开的格外的绚灿多彩。 “好啊!”潘玉清轻快的说,张沁儿注意到她的脚,看上去像是天足,就问:“你娘没有让你裹脚吗?” 提起裹脚,潘玉清就痛苦的皱眉,无奈的说:“当然有啦,但是我的脚好痛好痛,哭了我三天三夜,最后娘实在不忍心,就没有让我裹了,她说我们家也不过商户,不像官宦人家那么讲究,不裹足也是行的。” “那倒好,其实天足才好呢。”张乐儿听到这里,也回想起自己当初裹足的痛苦来,那会儿她家情况不错,她又一心想攀高枝,以后能够嫁的好,她娘问她要不要裹足时,她就答应了,硬是咬牙忍着痛苦,这才有了一双小脚。 不过这双小脚在后来的日子也给她带来不少痛苦。 逃荒那段时间,每天脚都起了水泡,磨的几乎出血了,咬牙坚持,也越走越慢,好在当时一家老小,走的也不算太快,否则她是否能够跟上逃荒,还是个问题。 “姐姐,你当初肯定很痛吧!是你娘逼你的?”潘玉清很心疼的看着张乐儿。 感受到小姑娘真诚的关心,张乐儿心中微动,笑着说:“当时是我自己愿意的,不过以后我都不愿子女再经受这种痛苦了。” 刚说完,又顿时窘迫,怎么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果然是跟着张沁儿学坏了! 拿眼睛瞧了瞧张沁儿,张沁儿果断的点头:“那是自然,以后咱们若是生了女儿,可不能让她裹足。” 心想,到时候若是运气不好,正好碰上明末大变动,一双小脚铁定害死人呐! 潘玉清眼睛却亮了,认真的点头,说:“我以后也这样,裹足真不是人受的了的!我也有几个小伙伴,她们都裹了足,现在还在家里修养,不能走太久的路呢。哪里像我这样自由自在的。” “咳咳,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几个小姑娘,却满嘴的以后生了女儿该如何,这叫人听到可不算好啊。 张乐儿面色微窘,看了看四周,先前和张沁儿搭话的姑娘,在潘玉清来了之后,就找了借口走开了,这话倒也没有被人听了去。 对于她的谨慎,潘玉清显得不以为然,劝着:“姐姐,你放心,我家的人都很好的。” 张乐儿再次无语,这小姑娘动不动就说她家人很好,还那么认真的看着她说,有必要吗? 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和张沁儿在一起,却把张沁儿比不去,人难免有攀比心,看到潘玉清一个劲的和自己说话,反而忽略了张沁儿,张乐儿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觉。 但是又觉得以后张沁儿是要嫁到潘家,做潘玉清嫂子的,潘玉清这样对她,反而不好了。 揣着瑞瑞不安的心思,张乐儿说话也没有多少精神了。 她们三个才走到半山腰,潘玉清央求张乐儿替她折了一支石榴,张乐儿瞧潘玉清双髻上只戴了绢,于是就把绢取下,而是替她别了几朵石榴上去。 红色的石榴别在头发上,果然比绢多了几分生动,看上去也显得可爱了不少。 “哎,还挺好看的。” 大家发现石榴不错,纷纷你给我别上一支,我给你别上一支,顿时几个人笑闹个不停。正在这时,庄子里的仆妇过来了,说是请小姐们去架那边说话。 想必人都全部来齐了,知县夫人召唤她们过去了。 等到了架,果然看到人头赞赞,除了她们,还有许多年轻的小姐也别了石榴,一时间小姑娘们聚在一起,便有种般的娇媚。 知县夫人看了,连连夸赞了几句,其余的夫人自然也彼此夸赞了一下。 潘玉清的娘董氏一眼就看到潘玉清了,原本还担心她年纪小,她们家身份又一般,到了这里怕是无人理会,此时见潘玉清和林氏带来的两个小姑娘站在一起说说笑笑,脸上的笑意显得格外的亲近,一时间觉得有些诧异起来。 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虽然是个好性情的,但是也不会这么快就喜欢上一个人的,不由得多看了那张乐儿两眼,发现外貌美丽,眼神干净,应该是个好姑娘,便放下心了。 知县夫人吩咐仆妇们为夫人小姐们安排座位,又让厨房赶紧将新做好的糕点茶水端上来。 置身于海中,茶水清香,糕点甜腻,大家说说笑笑,气氛倒也不错。 张沁儿不经意的吃着点心,耳朵却竖起,听的仔细,整个过程,都是众夫人拍知县夫人的马屁,知县夫人掩嘴谦虚笑,又或者知县夫人言语间暗示着某件事,众妇人们神色顿变,纷纷见招拆招等等。 日头偏西时,知县夫人和众夫人就达成某种意识,因为庄子在城外,大家便纷纷告辞而去。 临走时,潘玉清还拉着张乐儿的袖子,极为殷勤的说:“姐姐,你有空去找我玩呀!” 潘玉清早就把自己家的地址告诉她们了,一直磨着张乐儿点头答应,这才心满意足的跟着董氏上了车。 林氏也有些诧异,这张乐儿应该和潘家的小姐第一次见面,居然就这么投缘? 她自然不知道潘玉清因为在哥哥潘牧之的书房看见张乐儿的画像,而潘牧之以为潘玉清还小,言语间多少就透露了一些,对于感情的事情,潘玉清还处于懵懵懂懂,不过却知道哥哥喜欢画像上的那个人,当初只隐约听到哥哥提过张沁儿这个名字,她当时便因为张沁儿就是画像上的人。 今天见了面之后,潘玉清才知道自己搞错了,潘家的家风颇好,人也为善,潘玉清更是简单单纯,认为哥哥喜欢的姑娘,自己也要喜欢,经过接触后,却是真心喜欢上张乐儿了。 张沁儿隐约猜到了什么,看林氏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抿嘴笑了,贴着她的耳朵,小声的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林氏听了,也为张乐儿高兴,这潘家她也是知道的,董氏也来往过,知道这是不错的人家,以后张乐儿要真是嫁过去了,也算是一门好亲事。 所以等马车到了繁街的宅子,林氏就笑着朝张沁儿挤眉弄眼,让张沁儿先进去,自己却留张乐儿说几句话。 张乐儿诧异极了,她一直知道林氏是真心喜欢张沁儿,对于自己不过是顺手人情罢了,却没有想到今天会单独留下自己。 等林氏把一番话说了之后,张乐儿就面色极为古怪起来。 林氏看她不像高兴的样子,心里也猜不透她的心思,不过这姑娘她也算认识许久了,为人也还算不错,就苦口婆心的说:“潘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却也算不错了,我听说那潘牧之读书不错,极有可能考上功名的,你若是嫁过去,也算是高嫁了。” 张乐儿面色越发古怪,连忙摆手,摇头说:“郑夫人,你真是误会了!根本没有的事!还有我二伯母看上那潘牧之,就打算等今秋科举之后,就上门提亲呢。” “啊?”林氏吓了一跳,没想到是杨氏看中这潘牧之了。 那么现在…… 她眼皮跳了跳,感觉有些不妙,人老成精,她今天看的分明,潘玉清喜欢张乐儿,更甚张沁儿,以后张沁儿若是嫁过去,没准姑嫂之间会有些小问题吧。 不对不对,刘康盛还放话说要娶张沁儿的呢! 想的头都有些痛了,罢了,这事也不是自己能够管的,于是就让张乐儿下车了,自己揉了揉头疼的太阳穴,叫车夫赶车回家。 张沁儿看见张乐儿,就笑的一脸暧昧。 张乐儿原先不知道,现在知道了,顿时一脸窘色,越发觉得如今这情况有些莫名其妙起来。 等张沁儿打趣她时,她就忍不住了,拉着张沁儿进了房间,才一脸严肃的说:“沁儿,原本你娘打算等替你谈亲事时,再把事情告诉你的,但是我觉得还是早些告诉你的好。” 先不说刘康盛的态度暧昧不明,就说今天这潘家的态度,张乐儿心里也不由得焦急起来,眼看张沁儿还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让她狠狠的心跳了两把。 要是潘家误会,要是杨氏误会,她又该如何自处?所以她决定把事情告诉张沁儿,可不能再这样糊涂下去了。 435.第435章 :你是傻还是傻? 张沁儿极少看到张乐儿这般严肃认真的模样,不由得心中一跳,隐隐有股不好的感觉。 “怎么了?” 张乐儿深呼吸一口,才一股脑把事情都说了出来,包括郑成凯不想娶她,杨氏看上潘牧之,打算等科举之后,就到潘家提亲等等。 另外还说了刘康盛的异常。 张乐儿喜欢过刘康盛,所以对他的事情格外的敏感,此时也不管张沁儿听了这么多之后有何感想,而是语气沉重的说:“我相信我没有看错,刘少爷对你的心思很明显,你要是答应也行,要是不答应,那还是……” 张沁儿没有回答,在听到郑成凯不想娶她时,她就有些恍惚了,心中的情绪格外的复杂,像是失落,像是伤心,又像是淡然和麻木。 要问她感情是什么?爱情是什么?对郑成凯又是什么感情?张沁儿自己恐怕都说不清。 把郑成凯定为结婚对象,无非就是两小无猜,有共同话题,再者郑家家风不错,郑伯景和林氏又都是好人,对她也格外的好,若是嫁过去,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太差,没准依着郑成凯跳脱的心性,她还能够跟着到处转悠呢。 这些,都是嫁给郑成凯的好处。 忽然间,有人告诉她,她心中想了许久的事情,已经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这种打击伴随着种种复杂的情绪,一时间她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怎么了。 “乐儿,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要再想想。”心太乱了,张沁儿实在无法再和张乐儿对话下去,她们两个的角色像是忽然转变了下,以前都是张沁儿安慰开解张乐儿,此时却被张乐儿开解,而造成这种局面的,却是长辈的隐瞒。 若是我早些知道…… 早些知道又如何? 其实已经有许多蛛丝马迹,只不过她不曾留心,现在说开了,再回想起,那些被下意识忽略的细节,便显得格外的清晰起来。 杨氏对郑成凯的淡然,林氏阻止郑成凯过于亲近她…… 也许当日及笄时,林氏送她的白玉簪也并非因为喜欢她,而是因为愧疚和补偿吧! 张乐儿默默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转身出去,顺手替张沁儿关了房门。 晚饭是张乐儿做的,晗生和永安回来之后,并没有看到张沁儿,不由得关心的问起,张乐儿一时也不好说什么,说起来郑成凯不愿意娶张沁儿的事情,估计家里除了张沁儿不知情外,其他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些的。 正打算替张沁儿送饭去房间吃时,张沁儿却施施然的走过来了,脸色平静,看不出情绪如何,只是话不多。 如常的吃过晚饭,便帮着张乐儿一同收拾碗筷来。 到临睡时,张乐儿实在担心张沁儿,在她的意识中,哪怕张沁儿大哭大闹也好过这样无动于衷,这样平静的表情,却让张乐儿看了就害怕。 “沁儿,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好过,所以你就哭出来吧,郑成凯不想娶你,那是他的损失!” 张沁儿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带着疑惑的说:“其实……我也说不出现在是什么心情。” 既然来了这个时代,张沁儿也没打算做异类,自然也会结婚生子,根据这时代坑爹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张沁儿自认选择郑成凯才是最好不过的,她深知郑成凯的性子,又有把握压制住他,而他对她也确实不错,那么自然就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此时却被对方告知不愿娶自己,张沁儿心里最别扭的就是在想,自己对郑成凯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感情?而郑成凯又对自己抱着什么样的感情? “那……你是怎么想的?”张乐儿瞪大眼睛,以己度人,这会儿她肯定是要大哭大闹一顿的。 张沁儿摇了摇头,迷惘的说:“我也不知道,现在乱的很,乐儿,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去休息吧。” 好说歹说把张乐儿劝回自己的房间,张沁儿才盘腿坐在床上,没有点灯,只有窗外透进来一些银白色的月辉,将房间的家具勾勒出淡淡的轮廓。 百般心思,一夜未眠。 第二日,她就打算直接找郑成凯问个清楚明白。 她又不是矫情的人,也不是无法承受分手的人,与其自己想破脑袋,还不如找另外一个当事人问清楚呢。 也许是知道了这件事,她此刻心里不太愿意去郑家,因为这会碰到林氏。 此刻她的心情很别扭,总觉得自己闹了一场笑话,别人看到了,却还不肯告诉她,由着她继续闹这个笑话。 原本想去衙门,出门后,却碰到郑成凯以前的根本大牛,于是就叫大牛跑腿,把郑成凯找出来,约在茶楼的紫竹包厢见面。 不多时,郑成凯就急匆匆的过来了,一进门,看到张沁儿脱口就说:“沁儿,怎么了?你急着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我还想下午有空再去找你呢。” 一路走的急,他径直坐下,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咕噜咕噜的喝下。 张沁儿默默不语,只一个劲的盯着郑成凯,看着郑成凯关心他的神色不像做假,心里越发疑惑了,他关心她,照顾她,甚至心里有她,为什么却不肯娶她? “沁儿你的眼睛……你是不是没睡好?昨天谁给你气受了?你告诉我,我去给你教训他!”郑成凯看到张沁儿眼底的暗青,气愤的说,心想哪怕是知县夫人得罪了张沁儿,他也得找时机讨回来不可。 “你!” “我?”郑成凯一脸迷茫,莫名其妙的说:“我怎么了?” “郑成凯,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肯娶我?”好吧,直接、干脆、利落! 郑成凯脸色古怪起来,看张沁儿一脸质问,心底也有些慌张,但是还是说:“我们这样不好吗?” “好,但是你为什么不肯娶我?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没有!”郑成凯下意识摇头否认,他哪里有什么喜欢的人!不过看张沁儿问的一脸认真,他只得懊恼的搔着后脑勺,无奈的说:“沁儿,成亲是件麻烦事,想想就烦,而且,而且……” “而且怎么?” “而且成亲之后,我总觉得我们就不像现在这样好了。”郑成凯终于把心中的话的说了出来,这句话他深藏在心底,就是林氏问他时,都没有说。 “郑成凯,你说你是傻呢,还是傻呢?” 张沁儿无语,得到这样的答案,她心中越发纠结,这到底闹哪样啊!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一个小古人成亲生子而已。 (被大家催更的心都碎了,以后尽量三更,最少保持两更,看沁儿和成凯这两只恋爱菜鸟,日常多蛋疼啊!坏笑ing~) 436.第436章 :情商为负的渣 郑成凯无辜的看着她,满脸的不知所措。 张沁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手指无意识的屈起轻敲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时间两个人彼此对视,却静默无言。 “其实嘛,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要嫁给你。”张沁儿迟疑的说了出来,抛开那些嫁给郑成凯的好处,张沁儿此时也懵懂的很,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是好。 “那你是不是有想嫁的人了?”郑成凯自己都没有发觉,在问出这话时,心底闪过一丝紧张。 张沁儿摇了摇头,她整日待在乡下,哪里去认识那么多人?至于什么感情爱情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发展。 对于郑成凯,她就是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兴趣相投,和他在一起非常的轻松快乐,那么既然一定要嫁人,下意识就想着嫁给他了。 谁知对方…… 不过张沁儿还是得提醒郑成凯:“我说,虽然你觉得我们成亲后,感情会变,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不管你成亲了,还是我成亲了,只要我们年纪渐渐大起来,就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见面说话了。” 男女七岁不同席,他们两个还是自小认识,双方家庭也乐见其成,这才没有阻止他们过多的来往,但是现在郑成凯提出不想娶张沁儿之后,不管是林氏还是杨氏,都开始阻止他们见面了,这样一来,渐渐的,他们根本就没办法再见面说话了。 更不要说成亲后,各自即将有自己的家庭了。 郑成凯一愣,他显然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浓眉皱的紧紧的,思考着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末了,才不在意的说:“这有什么的,你才及笄呢,姑娘十八二十出嫁也多的是,更何况男人了,你放心,以后我娶了谁,一定会和她说清楚,她要是敢阻止咱们见面,我就把她休了!” 张沁儿额头不禁冒出无数黑线,这话说的也太坑妻子了吧?心里为他未来的妻子默哀,遇到这样不靠谱的丈夫也是她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说什么胡话呢!你这样对你妻子,还干嘛娶?你干脆打一辈子光棍算了!” “我倒是不介意打光棍,但是我爹娘肯定不肯的,反正到时候随便娶一个,生个娃就不用管她了。”郑成凯无所谓的说,他这会儿对成亲压根一点期待都没有,甚至觉得妻子是个负担束缚。 看他这仿佛不像说谎话的模样,张沁儿越发蛋疼了,恶劣的说:“我真想打开你天灵盖看看你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我看肯定是豆腐渣!” 郑成凯无辜的看着她,很想说人的脑袋里白的东西不是豆腐渣,倒和猪脑差不多,但是没敢说出来,怕吓着她了。 不过他还是委婉的说:“我看过人脑袋的。” 张沁儿:“……” “那,要是我以后的丈夫不准咱们见面呢?”张沁儿面皮抽动,问了一个很蛋疼的问题。 “也不怕,我打到他肯为止。”郑成凯一扬头,十分自信的说。 张沁儿默哀,好吧,她就知道她是白问了,张沁儿忽然觉得以后自己的丈夫和郑成凯的妻子命运都有些悲哀了。 张沁儿又问了几个问题,听到答案之后,就彻底死心了,郁闷的嘟囔着:“郑成凯,你情商肯定为零,不,肯定是负一百!” 郑成凯耳力很好,顿时蹙眉问着:“情商是什么?负一百又是什么?” 张沁儿无奈的瞪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说:“算了,我得想想,先走了。” 今天的话题,实在无法再进行下去了! 不等郑成凯开口,她就先走一步,打开包厢的门,门口却站着刘康盛,右手抬起,似乎正要敲门。 “刘少爷,你找郑成凯啊,你们聊,我先走了。”张沁儿一看刘康盛,顿时想起张乐儿和她说的那话,心底一阵诡异,说了这句,感觉逃命似的跑出去了。 “唉,不是……”刘康盛才说了几个字,张沁儿已经不见身影了,想去追,看了看包厢里的郑成凯,思考了一下,决定进去和他说几句话。 “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从现在开始,你最好别见沁儿。”刘康盛不客气的放话,刚才他听到伙计说张沁儿和郑成凯在这里见面,就赶紧过来了。 林氏已经答应他,以后要看着郑成凯,但是刘康盛还是觉得这话直接和郑成凯说下比较好。 “我们见面关你屁事!多管闲事!”郑成凯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笑话,他和张沁儿是什么交情?这话怎么也轮不到刘康盛来说! 说完,傲娇的大步离开了。 “你给我站住!我只说一次,我打算娶沁儿,所以你最好离她远些!”刘康盛冷声说着,他和郑成凯原本就一向不对盘,最开始他对张沁儿产生兴趣,一来是因为张沁儿本身的独特,二来就是因为张沁儿和郑成凯认识,交情也不错,所以他才想刻意接近。 直到后面张沁儿屡次拒绝他,而郑成凯和张沁儿也已经成了定局,他也不是什么放不开的人,也就死心了。 谁知峰回路转,郑成凯压根就不打算娶张沁儿,既然如此,刘康盛就决定不再放手了。 郑成凯被那句‘我打算娶沁儿’的话给惊住了,心底似乎有些慌张,但是又故作镇静的说:“那又如何?” 刘康盛气结,这话说的这么明白了,他还装什么糊涂! “反正我不准你再和她见面了,既然你不打算娶她,就要保持距离,否则你这样沁儿还怎么说亲事?”刘康盛眉头皱的死死的,恨不得上前打他一顿,可惜郑成凯经过这几年的练武,身手越发好了。 “那就不要说亲事了!我告诉你,我虽然不想娶她,但是我和她的交情不会变,还有,我是不会让她嫁给你的!”郑成凯瞪着刘康盛,心想,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沁儿嫁给你,就惨了! 打定主意,郑成凯决定待会就和张沁儿说清楚,省的她犯糊涂了。 嫁给刘康盛这种人有什么意思? 说完,也不再理会刘康盛,直接走了,刘康盛想拦住他,却被他猛力一推,只觉一股大力震的他手臂都酸麻了,不自觉的垂了下去。 可恶! 437.第437章 :恋爱未满 这两人的交锋,张沁儿一点都不知情,闷闷不乐的回到家里,似乎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懒懒的躺在竹塌上,鼻翼闻到一股香味道,这才发现在竹塌的旁边放着一束鲜。 出门前并没有,估计是张乐儿弄来的吧。 “沁儿,你怎么了?”张乐儿在自己房间里做针线,看到张沁儿回来了,赶紧收拾了东西,朝她那边走去。 “没事。”张沁儿没精打采的摇头,目光呆滞的看着远方。 张乐儿知道张沁儿大概是为了什么事情烦恼,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试探的问着:“你是不是很喜欢郑成凯?” “也不是吧。”张沁儿不确定这个回答,想了想,才说:“应该说有些失望。” 张乐儿不能理解,既然不喜欢,那么又怎么会失望? “沁儿,虽然潘家没有郑家好,但是也算不错了,我看潘玉清和她娘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再说刘康盛,我看他对你就挺好的,而且他娘似乎也挺喜欢你的。所以不管你以后嫁到潘家,还是刘家,都应该过的挺好的,你失望什么呢?”张乐儿的确有些不解,对比起潘牧之和刘康盛,郑成凯其实也没有多少优点。 “可是,不管是潘牧之还是刘康盛,我对他们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虽然……都算不错的人,但是一想到以后会和他们在一起过一辈子,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张沁儿苦恼的说,她欣赏潘牧之,也欣赏刘康盛,但是实在无法想象会和他们成亲的那种感觉。 “说来说去,你还是喜欢郑成凯。” “我觉得应该不是,其实一开始我是挺讨厌郑成凯的,他就像一个痞子,惹人厌烦的很,又不爱读书,最大的优点,也不过是有些小聪明,仗着他爹的身份,捞一些好处罢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一直来往下来了,期间他也帮了我不少忙,渐渐的,我也觉得他没有那么讨人厌了。” “现在我挺喜欢和他在一起说话,他会天南地北的乱说,也会和我说一些我感兴趣的话题。乐儿,你要知道,除了他,有些东西别人是不会和我说的,要不是有他在,我很多事情也没有办法做好,渐渐的,我开始有些依赖他了。” “但是我确定这种感觉不是喜欢,而是合适吧。”说着说着,张沁儿情绪也从迷惘到确定。 虽然两辈子都没有谈过恋爱,不过根据n多小说电视剧,她也是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脸红心跳,会充满期待,会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个人。 从目前来说,他们两个都还没有产生这种感觉,他们之间的感情,应该说友达之上,恋爱未满。 张乐儿糊涂了,除了刘康盛,她也是没有喜欢上一个人,而现在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对刘康盛也并非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欢,所以她也说不出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 “唉,算了算了!之前我总是羡慕你,现在看你这样,也不知道还要不要羡慕了。” “你羡慕我什么”张沁儿失笑,她其实从来不觉得自己比张乐儿多了什么,值得她去羡慕的。 “我羡慕你很多很多吧。”张乐儿低声说着,声音中有些一丝苦涩。 “你让让。”张乐儿让张沁儿让开位子,自己也坐在竹塌上,然后望着窗外的草,神色间也有了一丝惆怅:“现在咱们都及笄了,不管咱们怎么想,最迟明年也会把亲事定下来,到时候成了别人家的媳妇,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有时候我真不想当女人。” 做女人实在有太多的不便了,一个女人的幸福,也全部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这种自己无法掌控命运的感觉,时常让人感到惶恐。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做女人。”张沁儿也附和一句,如果她不是女人,至少许多事情都可以放开手去做,拼搏数载,定能潇洒的活在世间。 “想这些也没有意思,不管怎么样,咱们都要活的好好的,就可以了。”张沁儿拍了拍张乐儿的手,虽然奢望男儿的自由,但是不管男女,总有自己承担的责任,没准男人还会想做女人呢。 两个人闲聊了会,没能开解彼此,倒都陷入一种对未来的惶恐和惆怅中。 到黄昏时,郑成凯从衙门出来,就直接朝张沁儿家走去,先前从茶楼出来时,就想去追张沁儿,只不过半路遇到衙门里的人,又匆忙跟着去做事了。 “沁儿,不准你嫁给刘康盛那个家伙!” 看着郑成凯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张沁儿不知道心底是什么感觉,很想翻白眼说句关你什么事,最终还是说:“我没想嫁给他。” 郑成凯松了口气,知道张沁儿是不会说什么气话的,也很满意张沁儿说的话,于是露出笑容,说:“你放心,要是他再缠着你,我就把他揍回府城去!” “……这个不用你管。” “我怎么能不管?今天那小子拦着我,说什么要娶你,当场我就想揍他个半身不遂!”郑成凯气呼呼的说着,握紧的拳头和手臂的青筋,充满了力量感。 张沁儿抚额叹息,这样说真的好吗?刘康盛还是林氏闺蜜的儿子呢! 没心情理会这情商为负的家伙,有气无力的说了几句,就把郑成凯送走了,郑成凯临走前,还一个劲的说,等他过两日有空了,再来找她玩之类的。 听的张沁儿越发蛋疼,嘴角抽搐个不停。 结果第二天,她就决定回家去了,张乐儿理解她的心情,自然将该买的东西都买了,然后两个人吃过午饭赶车回了乡下。 回到家中,杨氏还觉得奇怪,因为这次张沁儿和张乐儿是打算在县城小住一段时日,更何况晗生永安也还没到放假。 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面对杨氏的问话,张沁儿胡乱的说了几句在县城无聊,想回来了之类。 才在乡下过了几天清静的日子,林氏忽然带着刘康盛上门拜访了。 原来那天刘康盛在茶楼拦住郑成凯未果之后,就和林氏告状去了,林氏也觉得郑成凯做的过分,所以当天晚上,就狠狠的教训了郑成凯一顿,并且说了一箩筐的大道理,听的郑成凯眼睛发晕,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气的林氏半晌无语。 恨铁不成钢,便是如此滋味吧。 438.第438章 :半句多 因为从张乐儿口中得知杨氏看中了潘家的潘牧之,所以林氏就和刘康盛说:“你要是真心想娶张沁儿,就该上门提亲才好。” 因为刘康盛家人都在府城,所以刘康盛就请林氏出面,林氏也算是他的姨母,便答应了。 当杨氏知道林氏的来意,面色就有些诡异起来。 正要犹豫不决时,林氏瞧着旁边无人,就把上次看到潘家人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事情到底如何,但是那潘家小子的妹妹显然更喜欢乐儿一些,我想是不是那潘家小子喜欢乐儿,这才在他妹妹面前说了什么?”倒不是林氏不乐意张沁儿嫁到潘家,而是真的担心以后嫁过去后会姑嫂不合。 潘玉清今年才九岁,等及笄出嫁,至少也得好几年去了。 “这个……”杨氏犹豫了,从面貌上来说,张乐儿的确比张沁儿更漂亮几分,潘牧之来过家里,自然也见过张乐儿,没准潘牧之还真看中张乐儿了。 “我也不要你现在就回答,你且仔细想想,弄清楚才好,这女人嫁人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林氏善解人意的说。 杨氏点了点头,这话说的对,不管怎么样,她都得仔细打听清楚才好,要是潘牧之喜欢的是张乐儿,她再去提亲,那就尴尬了。 “康盛这个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了,人品性情都了解的很,他也极为喜欢你家沁儿,因为家人都在府城,这才托我来说说,你们要是有意,就让他回去请父母亲自过来见一面吧。” 杨氏没有去过府城,但是张志仁曾经去过刘家,和刘康盛的父母都打过交道,回来后也一个劲的夸口刘家不错,此时又听了林氏的这番话,心想不会出错。 但是晓得自己女儿是个极为有主见的,不好一口气答应,只说考虑考虑。 说亲事哪里能一次就成功的,林氏丝毫不觉得意外,双方不再说这个话题,又闲扯了几句旁的来。 等林氏他们走了,杨氏没急着把这话和张沁儿说,而是找张志仁说了。 张志仁一听是林氏亲自来给刘康盛说亲的,当即已经有些心动了。 “这刘家我去过,刘老爷和夫人都是不错的人,尤其是刘夫人也挺喜欢我们家沁儿的,至于刘少爷嘛,虽然接触的不多,但也一表人才,算是不错的人,不过刘氏商会家大业大,咱们家……我怕到时候沁儿嫁过去会被人看不起啊。” 虽然刘夫人的确喜欢张沁儿,但是这做了人家媳妇之后,就难说了,何况还有大媳妇在旁边对比呢,刘家的大媳妇张志仁虽然没有打听的仔细,但是也知道肯定是比他们家要好的。 娘家势微,难免会让张沁儿在夫家抬不起头来。 张志仁说的,杨氏自然也考虑到了,心底就有些迟疑。 虽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媳,但是也不能相差太多了。 他们家比起刘家,连人家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这些大户人家的少爷都是有通房的,就等着以后娶妻之后,再抬姨娘的,咱们只是普通的庄户人家,也没那些通房姨娘的,我怕沁儿到时候嫁过去会受委屈啊。”张志仁猛地想起这件事来,上回在刘家,虽然没有听说刘康盛有什么通房姨娘的,但是刘家大少爷却是有的。 并且在他们那等人家,为了子嗣的繁衍,这姨娘通房都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杨氏一听这话,面色就有些变了,她是女人,自然舍不得女儿以后受这份罪。 在杨氏心中,宁可女儿嫁一个普通的农户,丈夫守着她一个人过日子,也好过嫁到高门里,和一群女人抢丈夫的宠爱。 “这……这可怎么办?”杨氏犯愁了。 张志仁倒是想的开,笑着说:“这也没什么,反正我们不是看中潘牧之了嘛!” 杨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将林氏的话说了出来。 又说:“这事咱们也得谨慎些,要是弄错了,那可就尴尬了,以后让沁儿和乐儿如何自处?要是那潘牧之真喜欢上乐儿,又愿意娶乐儿,咱们也帮着多说好话吧。” 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与其勉强,还不如结个善缘。 张志仁蹙眉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就说:“既然这样,等科举之后,咱们就去试探下,现在就先别说了,让孩子好好读书准备考试。” 科举三年一次,必须全力以赴才行,张志仁是万万不敢在科举之前做任何导致扰乱学子心神的事情。 刘康盛请林氏出面之后,并没有任何结果,而张沁儿回了乡下,他也不好时常去找人,等府城那边传讯让他回府城时,刘康盛就急了,不管那么多,直接朝富足村走去。 刘康盛对张志仁杨氏他们尤其的客气礼貌,这次来更是带了不少礼品,张志仁和杨氏见了,心里都遗憾的很,这刘家门槛实在太高了些,不然倒是一件好亲事。 刘康盛心中虽然急,却也不好直接问,彼此寒暄客套之后,刘康盛就寻了一个理由,让张沁儿陪他到处走走。 杨氏哪里肯让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就让福儿跟着一起。 富足村景色好的地方,倒也不多,出了院门,再走几步,便是池塘了,此时莲叶田田,荷悄然绽放,倒也是好景致了。 三个人刚走到水榭,张乐儿和甜儿也往这边过来了,原来是倒乌桕蚕的粪。 张乐儿一看这状态,就心下明白了,又看张沁儿朝她使眼色,于是就拉着甜儿留下。 刘康盛看了看张沁儿,再看了看多余的人,不觉头疼。 几个人分别坐下,一时间竟然没有人开口说话。 “咳,这荷挺不错啊。”刘康盛最终打破了安静。 张沁儿随口说:“的确不错,今年雨水好。” “要是池塘够大,在水中泛舟,倒也不错。” 刘康盛建议将三个池塘打通成一个,却被张沁儿拒绝了,这里可比不得刘府,池塘养鱼和莲藕,只不过是为了观赏而已,而以富足村的地势,这三个池塘是不方便打通成一个,何况也没有必要打通成一个,靠近鸭舍的那个池塘,早已经被鸭子们承包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一时间双方又静默无语起来。 439.第439章 :中秀才 身边无关的人太多,张沁儿又显得不理不睬的,刘康盛最终只在张沁儿家寥寥吃过午饭,便告辞而去。 这一去府城,便长久未曾再见面了。 时光荏苒,时间终于进了八月。 天空湛蓝,秋高气爽,一派飒爽之意。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村民们纷纷精心照料着庄稼,心下盘算着时间,只要山货成熟,便得抢先进山捡山货。 对于张沁儿家来说,八月尤其的重要,因为八月便是乡闱的日子。 时隔三年,晗生终于要再次考秀才了。 第一回考秀才,完全只是提前适应考场,大家都没有抱什么期待,所以心态很平和,但是这一次却是晗生极为信心,大家也抱以期待,关于考试的种种需要注意的细节,张志仁更是每天必说的,久而久之,张沁儿也大致了解了些。 原来考试分为三场:第一场,试《四书》义三道,经义四道。第二场,试论一道,判语五条,诏、诰、表内科一道。第三场,试经史策五道。三场考试,分别在八月九日、十二日和十五日进行。 考生入场,要经过严格的搜查,不许挟带。 张沁儿听了后,顿觉这考秀才比前世的高考还要可怕。考试的事情,她帮不上什么忙,就跟着杨氏整天做些美味可口的饭菜,让晗生好好的补一补身体,别把身体给累垮了。 时间很快就到八月八日了,张志仁亲自替晗生赶车,这次考试他要亲自陪着晗生。 杨氏和张沁儿也一同前去,她们的任务依旧是负责伙食。 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中,三场考试总算结束了,发榜还需要几日,考后晗生也不需要再去书院读书,所以一家人便回到乡下。 或许是看晗生面容迅速的消瘦了不少,所以大家都不再提考试的事情,尽量说些轻松的话题。 等到发榜的那天,一大早张志仁就忍耐不住了,赶着驴车就朝县城走去。虽说郑成凯之前说过会替他们看,要是有好消息,必定第一时间告诉他们。 但是这种事情,哪里能够静心呆在家里等,还是自己亲自去看的好。 张沁儿她们这回没有跟着去,心中也极为紧张和期待,一方面对晗生极为有信心,但是一方面科举是出了名的难,一个县城那么多学子,也不过百分之一的人能够录取罢了。 而就算考中了秀才,以后也需要岁考,秀才升附生,附生升增生,增生升廪生,皆由岁考升级而来,一旦选择了科举之路,便是时刻不能懈怠的。 在大家的期待下,张志仁他们直到下午才回来,但是驴车还没有停稳,杨氏还没有问话时,看到张志仁和晗生面上藏不住的笑容,彼此就明白了。 “这是考中了?”杨氏惊讶的问着。 张志仁哈哈笑着,极为得意,看着大家说:“那是当然!这可是我的儿子啊!晗生是好样的!名次还很排前面,以后就可以进县学读书了。” “太好了!”杨氏开心的不行,自己儿子考中秀才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她拉着晗生的手,看着晗生的面容,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的儿子已经长的这么高,这么优秀了。 “好儿子!” 晗生没说什么,只抿嘴笑着,看着全家人脸上的喜悦和激动,他的眼神中有着些许羞涩。 成为秀才,只是第一步而已!以后他将奋发读书,争取考中举子、进士!他一定会当官,彻底的改变这个家庭的社会地位! 如此想着,清澈的眼神中迸发出一股耀眼的光芒,张沁儿注意到晗生眼中的壮志凌云,心中不觉一片柔软。 她总是相信,不管以后的路多么的艰难,晗生也终将会成功的! “哥哥,祝贺你。”张沁儿走过去,伸出手将晗生整个人都抱住。 晗生并非瘦弱书生,每天也有进行一些锻炼,但是毕竟这半年为了苦读,身体消瘦了不少,张沁儿这一抱,轻轻松松便全部抱住了。 “你可要多吃些才行,太瘦了!”张沁儿忍不住抱怨着,男人太瘦总觉得不好看。 晗生无奈,低声说:“以后我天天吃两碗饭怎么样?我现在还在长身高,很难胖起来的。” “是哦。”张沁儿仰头看他,晗生已经比她高出大半截,目测也有一米七八了,再长下去,到一米八也不是难事。 “对了,潘牧之考中了没?”杨氏忽然想起晗生的同窗来,他们二人感情不错,所以现在关心的问上几句。 “考中了,名次就排在晗生的前面,我们回来的这么晚,就是因为看完榜单之后,就买了礼品送到何山长家中。”张志仁乐呵呵的笑着,丢给杨氏一记彼此都懂的眼神。 既然这考试已经出了结果,那么那件事也该试探下口风了。 “是该多感谢何山长,要不是有他,咱们晗生也不会这么轻易考中秀才,当初你爹还是考了几回,才考中的呢。”杨氏哈哈笑着,把张志仁的老底给掀出来了。 惹来张志仁不悦的一瞪,不过眼中掩藏不住的笑意完全出卖了他。 今年晗生才十七岁,若非名师指导,这等年纪考中秀才的人,实在太少太少。 “我儿子自然比我更厉害的!”张志仁与有荣焉的说着,又提起一件事:“咱们晗生考中秀才,这在富足村也算头一份的,原本我不打算办酒,不过想了想,还是办回酒吧。” 秀才虽然难得,却也没有太多实质性的权势,顶多以后上衙门大堂有免跪、口称学生的权利罢了。张志仁一方面为自己儿子骄傲,一方面又怕晗生太过骄傲,所以才不想大肆办酒,不过想到秀才在富足村也算头一份,所以才起了办酒的心思。 不说他,恐怕张老头知道晗生考上秀才后,也会提议办酒的吧。 考试前几天,张老头就喊他过去谈话过,言下之意对晗生的考试尤其的关注。 杨氏自然是张志仁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乐呵的说:“那就办酒,咱们儿子考中秀才,也算光耀门楣,是该庆贺庆贺,你看日子定在哪一天,我提前准备好一应用具。” “就定在九月初吧,还有几天时间准备下,我回头就把请帖给写了。”张志仁下了决定,以前村中办酒,不过是随口说一声,告诉人家时间地址就行,这一次张志仁故意想酸一酸,特意写成正式的请帖,也好显得格外的重视。 440.第440章 :摆酒 张志仁和杨氏在讨论办酒的具体事宜,张沁儿拉着晗生他们一块儿进了房间,几个孩子自小感情就深厚,没了大人在身边,格外的活跃起来。 “哥哥,我也要恭喜你。”福儿拉着晗生坐下,一脸乖巧的说着:“我还要谢谢你。” “谢什么?”永安不明白,奇怪的看着她。 却见福儿得瑟的说:“我哥哥是秀才,我就是秀才妹妹了,当然得谢谢咯!” 噗哧,张沁儿忍不住笑了,打趣的看着晗生说:“哥你得更努力才行,我还想做举子妹妹和进士妹妹呢!” 永安眼睛一亮,也乐呵的说:“是啊,这样我也是秀才弟弟了!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张沁儿拍了拍他的脑袋,无语的说:“乱用词语!” 虽然意思差不多,但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是贬义词好不好? 永安吃痛的揉了揉脑袋,眼珠转了转,似乎在想合适的词语。 面对张沁儿和福儿的要求,晗生一直嘴角含笑,但是永安说出这话来,他脸上的笑意却收敛了,正色说着:“永安,你更该努力读书,争取早日考中秀才,以后要是我们兄弟能够弄出一门两进士的美谈也不错。” 永安扬起的嘴角顿时耷拉下去,惊骇的说:“一门两进士?我觉得等我下辈子或许有这个可能!” 今年永安也到得贤书院读书了,这里的夫子比起先前学堂的,要更加严厉,也更加有学问一些,所以永安越发觉得自己呆笨的可以,虽然张志仁和晗生一直对他耳提面命,但是永安心底却越来越没底了。 他很想说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但是面对家人的期盼,硬是说不出了。 “为人不可妄自菲薄,难道你都忘记了吗。”晗生严肃的教训,读书除了天分、勤奋外,还需要对自己有强大的信心,否则实在无法从残酷的科举中脱颖而出。 永安被晗生训的有些怕了,脸上的笑容也变成苦笑,张沁儿见状,忙拉了拉晗生,岔开话题:“好了,永安性子跳脱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整天训他,把他的精气神都训没了,咱们不说这不开心的事情。” 永安忙给张沁儿投了一记感激的眼神,福儿笑着也帮腔了几句,随后几个人便说起开心的话题来。 才说着,张乐儿领着小宝甜儿也来了,都是恭喜晗生考中秀才的,彼此双方寒暄了几句。 晗生考中秀才的这件事,到第二天时,整个富足村就都知道了,大家反应不一,大多数和张家相熟的,都纷纷过来祝贺,杨氏也趁机把打算办酒的事情告诉陈氏她们几个,约好到时候过来帮忙。 时间一转,便到了九月初,这几天天气十分不错,地里的水稻也即将可以收割晒干了,张志仁选在这么一个即将收获的好日子里办酒,兆头也十分不错。 一大清早,杨氏就起来忙活了,昨天的时候就已经把能存放的菜都准备好了,今天只要再切洗烧熟就行,不过因为要准备十桌酒席,光厨房里的灶是不行的,还在厨房外面搭了两个土灶,用来炖汤和蒸菜。 张沁儿几个小的,也没有闲着,手脚勤快的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到上午的时候,张家院子就来了不少人,人声鼎沸。 晗生一直跟着张志仁在人群中寒暄客套,不管大家如何夸赞他,他都始终保持着温润如玉和谦逊儒雅。 这一日,除了村里相熟的人家都来了,张老头和连氏居然也来了,自从上回马春大闹之后,张志仁被踩了底线,果然不再搭理马春一家,张家老宅也去的不那么勤快了,为此张老头和连氏也冷战了好久。 不过今天是他孙子的大好日子,就算张老头身体日渐虚弱,也在张志廉的搀扶下亲自过来庆贺。 张志仁看到张老头他们,立马殷勤的上前问候照料,将张老头他们请到主桌上去。 “爹,娘,你们咋的还亲自来了?近来身体可好?”张志仁担心张老头的身体,所以只告诉他今天办酒,并没有请他来,反正这些好菜好饭也是会额外送到张家老宅的。 “我身体还好,你别这么小心,今天我高兴,想亲自看看。”张老头乐呵的说着,看起来他精气神果然不错。 人逢喜事精神爽,说的便是张老头了,他看着晗生,眼神中有着赞赏,不自觉的点头:“好样的,咱们张家就指望你光耀门楣了,晗生啊,你可要更加努力才行啊,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亲眼看到你中举人、中进士呢。” “爷爷,你一定行的!”晗生从张老头的话语中感觉到一种腐朽的气息,心不由得一跳,虽然他私心里不太喜欢这个爷爷,但是还是不忍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张志仁心也一跳,生出些许忏悔来,爹的身体已经这么不好了,他这个做儿子的,也没有时刻在身边照料,实在是有些不孝了:“就是啊,爹,你要想开一些,你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看着晗生中进士的。” 张老头只呵呵笑着,并未再说什么,他的身体他自己自然清楚,今天是好日子,再说这个,难免给人添了堵,于是就不再说了。 “老二啊,趁着今天是大好的日子,你和你大妹也该从归于好才是。”连氏开始说话了,但是一开口,晗生就不由得蹙眉。 自从知道马春那般打张沁儿的主意,晗生心底就厌恶的不行,没想到在今天连氏居然当着大家的面重提这件事。 张志仁明显有些迟疑,一时间没有马上回答。 连氏一看这样子,急了。扬声说:“你们都是亲兄妹,闹气也犯不着闹这么久的!昨天春还一个劲的说她心里也替晗生高兴,想来讨杯喜酒喝,但是怕你不肯来着。” 连氏的声音很尖锐,所以周围的人都多多少少听到了些。 好在今天请来的,都是和张志仁关系极近的,大家又是一个村子的,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都大多知道一些,此时也妙的很,听到连氏的话之后,有的人开始朝院门外说话去,有的人则开始扬起声音说笑,试图把连氏的声音给压下去。 而谁都没有理会连氏。 “咳咳。”张老头有些不悦的瞪了连氏一眼,这么大好的日子,干嘛提这件事?这不明摆着给人添堵吗? 连氏却不理他,气急败坏的说:“老二你还真是长本事了,现在晗生考中一个秀才,你就得意了是吧?秀才又算什么?就这么巴巴的摆酒,你连你大妹都不认了,读那么多书,也是没什么用的。” “娘!你这说的什么话!”张志仁拉下脸,连氏说别的,他可以忍耐,但是却听不得连氏说晗生! 秀才是不算什么,但是又有几个人能够考中秀才的? 有的人读书一辈子,别说科举,就连童生试都过不了的! “奶奶看不起我这个秀才,也不用来喝这杯酒,还是回去吧。”晗生开口了,眼神锐利的直视连氏。 连氏气结:“你这是什么话?有你这样和奶奶说话的吗?” 441.第441章 :不屈 村民的大声说话,反而越发衬托出主桌的气氛尤其的诡异。 连氏是真的生气了,一双眼睛阴沉的瞪着晗生,此时晗生和张志仁在她眼里都是不孝的体现,恨不得好生教训一顿。 张老头虽然有心想圆场,但是毕竟没有兄妹这么生分的,纵然马春真的做错了不少事,但是并没有给他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张志仁一家这么做就显得有些过份了,本来他们就打算趁着今天这个喜庆的日子,把这事提一提,再让马春赔个不是,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谁知道张志仁他们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应! 张志廉和谢氏坐在一边,权当自己不存在,眼观鼻鼻观心,只是低垂的眼眸却不断的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早在张志仁张志礼他们两家宣布和马春断绝关系后,精明的谢氏和张志廉就私底下商议好了,虽然没有明摆着要和马春一家断绝关系,或多或少也不再肯帮马春一家,就算马春哄着连氏,从家里拿了东西去,谢氏也要指桑骂槐好一阵子,就算是连氏脸色黑的像锅底,谢氏也只当作没有看到,照骂不误。 而马春在失去几个哥哥的帮助后,光靠连氏的援助,生活也过的越发艰难了。 虽然他们一家时常能够在县城顺到一些东西,但是县城那些商铺被偷的东西多了,也加强防范,不再那么好容易得手了。偷到的东西大多只能自己用,也不能换钱。 张老头算是不错的,他们独立门户之后,张老头就把自家最初开垦的五亩荒地给了马春一家,那些荒地经过这几年的精耕细种,土地已经肥沃了不少,只要精心伺弄,五亩地也是可以勉强糊口的。 只可惜马春一家都是好逸恶劳的人,别说那五亩地,就连家附近的菜园子,里面的菜秧子都稀稀疏疏,不成样子。 旁人一看,就知道这户人家是不会过日子的。 “老二,看在爹的面子上,就别再不认你大妹了,你们都是亲兄妹,这亲兄妹哪里有隔夜的仇呢?何况都过了这么久了,再大的气,也总该消了。”沉默的气氛越发凝重,张老头不得已开口劝解。 “现在晗生也是有功名的人了,以后要是走仕途,这家庭不和顺,也是不好的。何况亲戚总是越多越好,没准哪一日就得需要对方的帮忙呢。” 连氏看张老头开口了,面色稍微好了些,逼视着张志仁:“我养了你这么多年,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忘记了吗?现在你大妹一家就在门外,你要是肯,我就让她进来给你赔个不是。” 张志仁满脸的无奈,原本以为张老头和连氏亲自过来是为了庆贺晗生考中秀才,没想到却是给马春说项的!爹娘这般说,实在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半年来,张志仁是真的不再理会马春一家,就算马春腆着脸上门,他也是不太搭理的,他的那颗爱护妹妹的心,早在马春百般设计张沁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爹,娘,咱们今天不说这个,行吗?” 张志仁打着商量,哀求的看着张老头和连氏:“今天这么多人,又是晗生的好日子,咱们的家事,还是下回再说吧。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在旁人面前吵吵闹闹终是不好的。” 他说的是实情,但是连氏打的主意,就是要用旁人来逼迫张志仁,张志仁好颜面,若是当着旁人的面,张志仁为了自家颜面,肯定会屈服的。 这儿子考中秀才,却不认大妹,也算是一桩丑闻了。 面对张志仁的哀求,连氏丝毫不动摇,反而进一步逼迫:“你居然知道有旁人在,那就痛痛快快应下,咱们一家也好聚在一起吃顿饭,也亏的你看的下去,你大妹一家这半年的日子是咋过的,你怎么就能够眼睁睁看着呢?” “大妹和妹婿有手有脚,又还年轻,加上财宝也长大为人了,随便做些什么,这日子总是能够过下去的,可是你看他们,大妹整天窜西家去东家,妹婿也游手好闲,财宝更是不做事,这样下去,日子还能怎么过?”张志仁越说越生气,都说帮急不帮穷,依着马春一家的性子,除非他出钱养着他们一大家,否则指望不上他们自己过上好日子了。 连氏还要说什么,晗生已经开口了:“爷奶你们先坐,我和爹还要招呼其他的客人,午时初刻就可以开席了。” 说完,不理会连氏他们的反应,直接拉着张志仁走开了。 恰好这时门外响起郑成凯爽朗的声音:“晗生,祝贺你考中秀才啊。” 郑成凯把马交给福子,福子赶紧牵走细心照料着。 晗生看到他,面色有些古怪,才思量着,郑成凯已经大步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小包裹,将东西递给晗生:“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保证你会喜欢。” 晗生对此表示怀疑,郑成凯的品味和他可是相差十万八千里的。 “切!看不起我的礼物是吧?你打开看看!”看到晗生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郑成凯也来了脾气,抢先把东西打开,原来里面是一本泛黄的古籍。 晗生视线触及那古籍,顿时一动,慌忙接过,仔细的翻了翻,心情激动的说:“我喜欢,谢谢你了。” 郑成凯大方的笑了,没和他一般计较,知道他们这些书呆子就喜欢这些东西,所以才特意翻了好几家书坊的存货,这才翻出这本破破烂烂的古籍出来。 郑成凯对这东西不感兴趣,把东西交给晗生了,随口又恭喜了他几句,就要寻张沁儿说话去了。 杨氏请了不少婶子大妈来帮忙,所以厨房里的活也不用张沁儿动手,她今天的任务就是穿的漂漂亮亮,帮着晗生他们招呼女眷的。 郑成凯环视一圈,很快就看到张沁儿正在和黄小丫她们坐在一起聊天。 “小丫姐,你最近都在家里绣嫁妆吗?”福儿好奇的问着,前段时间许氏替黄小丫说了一门亲事,离这里有些远,是黄大安做中人认识的,对方人品据说不错,只不过张沁儿她们都是没有见过的。 因为两家交好,所以定下亲事后,就决定在年后成亲。 442.第442章 :还敢更坑吗? 黄小丫的脸依旧消瘦,她是先天不足加上后天失调,就算天天大鱼大肉,也很难长胖了,只不过经过多年的调养,面色看上去不错。 “嗯,我娘已经不准我出门了,这次还是我央求一起来的。”提起出嫁的事情,黄小丫有些羞涩,眼睑不自觉的垂下,手指不安的扭动着。 “唉,长大真不好,看着你们一个个都出嫁。”福儿瘪着嘴,她和黄小丫的感情好,一想到她即将出嫁,嫁的还那么远,以后怕是难得见一面了。 “我也舍不得你们。”黄小丫低低的说着,真诚的看着福儿:“我以后尽量回来看你,听我爹说,他和我公爹关系很好,到时候可以通融的。” 福儿点头,只能这样了。 “沁儿。”郑成凯走了过来,笑嘻嘻的和大家打了招呼,然后示意赵小让开,赵小接触到他的视线,下意识让开了,郑成凯便顺利的坐在张沁儿身边。 只是赵小才让开,忽然又想起什么,想坐回去,但是郑成凯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只得作罢。 张沁儿看到他,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 对这个情商是硬伤的家伙,她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来做什么?又没有请你。” “对了,你干嘛不请我?我还是从旁人口中听到的。”张沁儿不提,郑成凯反而忘记了,他今天之所以来的这么晚,就是因为事前没有得到消息,送给晗生的礼物,那是早在晗生考中秀才时,他就准备好的。 不然空手上门,可就丢脸了。 张沁儿看郑成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就算有再大的气,也只得消了,她心中的那些弯弯绕绕,说给郑成凯听,他也是不懂的。 虽说张沁儿也想和郑成凯保持这种友情,只不过她深刻的知道,在这种大环境下,随着年纪日渐大了,她实在不能和郑成凯保持太过亲密的关系了,就算说话什么的,也最好有旁人在场。 以后他们两个人总是要谈婚论嫁,虽说郑成凯一昧蛮狠的表示他不会理会未来妻子,也要求张沁儿未来丈夫允许他们的友情,但是张沁儿怎么听,怎么觉得蛋疼。 哪里有这样的! “怕你忙。”张沁儿说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 郑成凯却信了,只不过好心的说:“再忙,知道今天是晗生的大好日子,我也会找时间来一趟的,下回你有什么事,不用怕我忙不忙的。” 张沁儿抚额叹息,无语了一会,才说:“不是快收赋税了吗?衙门里应该忙的不行才是。” “最近在造册子,不过不关我的事,再过几****跟着下乡几趟就行。”提起收赋税,郑成凯的表情不是很好,今年刘知县又折腾一些新样出来,这回没有折腾在百姓身上,却是狠狠的压榨了临川当地的乡绅富商们。 “沁儿,你随我来。”郑成凯起身,示意张沁儿跟上。 张沁儿迟疑了会,看到郑成凯满脸的严肃,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和她说,于是就起身跟上。 福儿见状,赶紧站起来,走在张沁儿身边,根据杨氏的指示,千万不能让郑成凯和张沁儿单独在一起! 所以每次郑成凯来时,福儿都要默默的充当一回人形电灯泡,只不过每次看郑成凯和张沁儿都是很严肃的谈论事情,什么拉拉小手,亲亲小嘴的情况,完全没有好不好! 到了后院人较少的地方,郑成凯瞟了福儿一眼,福儿很默契的站在原地,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怎么了?” “我之前和你说,临川会是刘知县的最后一任,但是我前不久得到消息,说刘知县也许会再连任三年。”郑成凯郑重的说,这个消息并没有确定,只是听说刘知县在上面做了一些小动作。 “什么?”张沁儿变了脸色,原本以为刘知县只会待三年,如今已经过去一大半,心想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没想到现在听说刘知县可能还会连任,张沁儿顿时觉得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依着刘知县刮地皮的手段,一年胜过一年,张沁儿他们生活在乡下,还不太明显,逢年过节给知县送一些孝敬银子,也就罢了,但是生活在府城的商户们,日子就过的苦多了。 这并不能说只苦了商户,商户被迫交更多的银子,那么银子从哪里来?于是货物就不断的涨价,这样一来,最终还是老百姓遭了殃。 “怎么会这样?不是一般都是三年吗?施知县连任都算少见的。” 张沁儿心底抱怨着,就算刘知县想继续刮地皮,好歹换个地方啊,这一个地方连续刮六年,在富饶的地方,都要给刮穷了。 郑成凯冷笑了声,说:“他当然想留在这里,他刚来时,我们没有做好准备,就任由他刮地皮了,如果再换个地方,哪里能这么顺利?” 介于当地乡绅势力,一般知县刚来时的一年半载都是无法收敛更多的财务,除非对方上道,双方彼此保持一个默契的关系,不然三年下来,能够收刮到的东西并不会太多。 张沁儿无语,这个原因她早就听郑成凯和林氏他们说过了,只得无奈的说:“那现在怎么办?” 她简直无法想象刘知县再留三年这临川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放心,我也只是顺口和你说一下,咱们早就有所准备了,吕员外有亲戚在外当官,正好得知刘知县的事情,我们一商量,肯定是不能让刘知县再留下去,所以决定一起使劲,把刘知县求的那件事给黄了。”郑成凯信心满怀的人,临川的那些乡绅们,虽然在临川势力不算特别大,但是家族多多少少都有当官的亲戚,彼此同声同气的。 这些事情,张沁儿只能听个半懂,看郑成凯一副有信心的样子,也就放心了,说:“那你们看着办吧,总不能让刘知县再待下去。” 郑成凯点了点头,这件事只是告诉她一声而已,也并没有想过让她出什么主意,说过也就抛之脑后了,反而提起另外一件事:“我听说你爹娘打算去潘家提亲,是吗?” 张沁儿:“……” 郑成凯:“潘牧之那个家伙,我去见过了,人倒是还不错,不过你怕是没希望了。” 张沁儿:“……为什么?” 郑成凯:“他书房挂着张乐儿的画像!我去的时候,他正对着那画像傻笑,我一看这样,就知道你们肯定是不成了。” 张沁儿吃了一惊,虽然对这件事有些猜测,但是听到郑成凯说出来,心里一阵诡异,怪怪的说:“你说他喜欢乐儿?……不对,你是怎么见他的?” 郑成凯一脸正经的说:“翻墙,我潜进去的,要不然我哪里看到他书房那些东西!” 张沁儿纠结了,囧囧有神的看着某只,你这样说真的好吗? 郑成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很淡然的看着张沁儿,甚至安慰着:“我原本是想进去打他一顿的,让他知道分寸,不过看到他似乎喜欢的是张乐儿,我就放过他了,你也别伤心,比他好的,多的是呢!” 张沁儿汗颜,摸了摸额头不存在的汗水,小心肝一阵乱颤:“我警告你啊,以后我要是嫁人了,你敢打我丈夫,我绝对不放过你!” 笑话!任何男人被郑成凯这么一打,回头还怎么对她有好脸色?这货简直坑死她了! 原本想着嫁给他,结果他大爷还不肯,现在好了,不肯就不肯了,还能够做出这么奇葩的举止,简直让人无语到家了。 郑成凯瞪了她一眼,很强势的说:“不行!他要是不准我们见面,得打!他要是对你不好,得打!他要是吃喝嫖赌,更要打!” 张沁儿:“……” 你丫还敢更坑一些吗? 无力的摆了摆手,岔开话题:“不说这个了,咱们还是出去吧,待会都要开席了,我得帮着上菜。” “嗯,我也来帮忙。”郑成凯很淡定的说,然后两个人朝厨房走去,福儿摸了摸鼻子,默默的跟在后面。 她发誓,刚才那些话她都没有听到! 呃,还是为她未来的姐夫默哀三秒钟吧。 刚到厨房,杨氏就在查看菜准备的怎么样了,和陈氏一商量,发现差不多都可以了,于是杨氏出去,打算寻张志仁说一声。 张志仁喊了几个兄弟,搬了好几坛子的酒来,一部分是徐老头家买的米酒,一部分就是去年酿造的葡萄酒,这是全部的存货,打算喝完今年再酿新的。 太阳高高的挂起,万里无云,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秋阳并不太晒,照在人身上,只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除了堂屋摆了三桌外,其余的也没有摆在厢房,而是直接摆在空旷的院子里。 足足有十来桌,男人女人小孩全部分开坐,女人小孩的桌子上就只摆着葡萄酒。 今天的菜色十分丰富,蒸煮炸炖,样样皆有,末了,还上了式果盘,用的是西瓜香瓜和葡萄橘子等当季的水果,看上去十分抢眼好看。 郑成凯一直跟在张沁儿后面帮忙,等菜都上齐了,才到男人的那桌找了一个空位,和人客套了几句,便大口喝酒起来。 张沁儿坐在院子的角落,视线却不知不觉停留在他身上,隔的有些远,大家说笑声汇聚成一片嘈杂,她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但是却可以看到他的笑容十分的爽朗阳光。 443.第443章 :小冤家 此时,张家院墙外,马春一家听着里头吃喝说笑声,一个个急的不行,彼此对视一眼,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原本托了连氏,也说动了张老头,只想趁机把双方的关系缓和了,谁知道里头一直没有动静! “娘,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外婆出面,一定不会出错吗?”站在外头好一会,李财宝有些不满的嘟嚷。 马春烦躁的摆手说:“我怎么知道?娘应该已经说了,算算时间,早就该叫我们进去了。” 李先勇忽然想起什么,惊诧的说:“难道是你二哥不肯原谅?” “他敢!”马春下意识脱口而出,但是随即又觉得不能再按照之前的想法来了,先前她以为张志仁说出和她断绝关系的话,不过是气话,过两****赔个不是,也就过去了,没想到这都快大半年了! 又等了一会,看里头是丝毫没有什么动静,马春这会儿也饿的不行,因为早就算好中午在这里吃的,所以早上都没怎么吃东西,一直饿着肚子的。 “娘,我饿了,咱们进去吧,今天这么多人,难道二舅还能把我们赶出去不成?”李财宝肚子咕咕作响,尤其是闻到里头散发出来的香气,馋虫涌动,有些难耐的朝院门走去。 马春想拉住他,但是一想自家现在饿的厉害,进去吃个饭还是没事的。 于是静默着,和李财宝一块儿走进院子,李先勇自然紧紧的跟在后面。 他们进去的时候,大家正吃的欢快,到处都是劝酒夹菜,尤其多的是恭喜晗生考中秀才,田老头甚至接连喝了三杯酒,说是高兴的,咱们富足村也总算出了一个秀才了。 院子里的人很快就发现马春一家了,不过大家都多少知道他们两家的情况,所以看到了,也不主动打招呼,权当没有看到。 张志仁领着晗生轮流着桌子给男人们敬酒,一眼就瞟见马春,只不过也没有什么表示。 马春见状,不敢上前搭话,寻了个人少的桌子,默默的坐下。 李财宝和李先勇也不敢去男人的桌子,就挨着马春坐着,瞧见桌子上还有空碗和筷子,拿起碗筷就大口吃了起来。 同桌的人频频看着他们,却也没有打招呼说话。 马春他们本来就没有吃早饭的,又饿了这么久,三两下就把桌子上大部分菜都扒拉到自己碗里,其他的人一看,筷子不由得都停了下来。 这一桌的异常,杨氏自然早就看到了,她默不作声的进了厨房,把多余的菜端了两碗出来,送到马春坐的那桌,然后将空碗拿走。 风卷残云的吃了午饭,马春一家没有停留,拍屁股走人,现在也不好到主桌上去问连氏情况,来富足村一年多,马春也知道张志仁这人好颜面,虽然可以利用村民逼迫他让步,但是也知道要是让他在村民的面前丢了颜面,他就更加不会理睬自己了。 而他们走后,同桌的人更是松了口气,生怕主家又吵起来,他们这些人也尴尬。 这顿午饭直到申时初刻才结束,张志仁喝的微醺,满脸潮红,眼睛却格外的亮,把最后一个客人送走,他就回了房间休息,今天他太高兴了,平日里可没有喝这么多酒的。 晗生喝的不多,这会儿也有些头晕,杨氏叫他也去休息,不过看着同样喝了不少的郑成凯,杨氏却犹豫了。 她回头看了看张沁儿,十分无奈,若是旁人说不肯娶她女儿,她早就翻脸了,不过郑成凯毕竟帮了他们家不少,又有多年的交情,真要对着他拉下脸,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接收到杨氏无奈的神色,张沁儿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耸了耸肩,表示这不是自己可以解决的。 杨氏头疼的吩咐永安:“你扶着他进去休息吧。” 永安应了,要去搀扶郑成凯,但是还没有碰到郑成凯,郑成凯就猛地站起来,刚才还昏昏欲睡,现在就一副清醒的神色了。 他怔怔的看了看永安,又偏头看了看杨氏,最后停留在张沁儿身上。 “我没醉!”郑成凯朝前面走了几步,脚步却有些虚,然后就停下了,很正经的说:“我去客房躺半个时辰,待会叫我,我得赶回去。” 说完,竟然不理会杨氏她们的反应,径直朝以前小住过的厢房走去,对这里,他比自己家还要熟悉。 杨氏无语的看着他有些摇晃的背影,等他进了厢房后,才嘟嚷着:“真是拿他没办法。” 张沁儿失笑,劝慰着:“娘,你就想开点吧,他这里少根经。” 她用手指了指头,眸中满是揶揄之色。 杨氏白了她一眼,说:“我是为什么想不开?唉,你们这两个冤家!先前因为晗生要考试,我也没有忙着替你说亲,过两****就去县城潘家一趟。” 原本这事杨氏是打算忙着当事人张沁儿的,等事情有结果了,再告诉她一声,只不过张沁儿在得知郑成凯不肯娶她之后,竟然很淡定的直接找了郑成凯问清楚,之后就和杨氏长谈了一次,让杨氏不要再瞒着她任何事,省的再闹出什么笑话来。 张沁儿蹙眉,想起之前郑成凯和她说的话,心下一思量,决定说给杨氏听。 杨氏听了之后,面色古怪了一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看这事还是让哥哥私底下问下潘牧之,要是潘牧之真的喜欢乐儿,我再问问乐儿的意思,两个人都愿意,倒也是一门好亲事。”张沁儿建议着,先不说两家般配不般配,两个当事人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杨氏长叹了一声,这个可能她也想过,只不过……她看着一脸安逸淡然的张沁儿,眸中浮现出一抹凄苦之色:“我苦命的沁儿,你的亲事怎么就这么艰难呢?” 张沁儿囧,她有什么苦命的? “娘,你不要想多了,感情的事是勉强不来的,何况我也不急。”她今年才及笄,放前世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她急什么? 就算郑成凯想娶她,她这会儿也不想嫁,身体都还没有完全发育,就要做人妻,想想就忧伤。 444.第444章 :相看 半个时辰后,张沁儿就到厢房,准备叫醒郑成凯。 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看着躺在床上闷头大睡的郑成凯,张沁儿忽然想起以前郑成凯喝醉时,她趁机在郑成凯脸上画乌龟的事情。 相比起那时,郑成凯的五官已经成熟了许多,鼻梁高挺,浓眉下一双紧闭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睡着的他,比醒着时,多了一分柔和。 或许酒后有些热,他胸口的衣衫被褪去一部分,露出淡淡的古铜色,肌肉纹理细腻又充满力量,胸膛鼓鼓的,让人忍不住猜测着有几块腹肌。 当然,这种猜测,也只有张沁儿这种思想前卫的姑娘了,吞咽了下口水,张沁儿紧盯着某诱人的胸口,手指有些痒,一股想要摸摸看的想法蠢蠢欲动着。 缓步靠近时,郑成凯敏锐的察觉到身边有人,登时双眼睁开,目光一片茫然,显然还没有焦距,并看不到什么。 但是心中有邪念的张沁儿被他这一双眼看的心慌意乱,双手抱胸,故作强硬的说:“已经快到酉时了,既然醒了,就赶紧起来洗把脸吧。” 话音刚落,郑成凯瞪大的眼睛又重新眯上,沉睡着还有轻轻的鼾声,似乎方才只是张沁儿一时眼。 呃? 张沁儿并不知道,原来郑成凯警醒的察觉身边有人,但是随即又感应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心中的危机感褪去,又重新睡着了。 酒后正好眠,这会儿正是他睡的正香的时候。 张沁儿无语了一会,因为郑成凯今天还要赶回县城,还是决定把他叫醒来。 “喂,到时间了,快醒醒!” 某人翻个身,嘟嚷一声,又睡了过去。 张沁儿:“……” 默默的伸出手,拇指和食指精准的捏住某人的耳朵,然后轻轻的向右旋转…… “啊!”一声尖叫忽然响起,吓的院子外面觅食的鸡都慌乱的快跑开了。 耳朵传来的疼痛,令郑成凯彻底的清醒过来了,他委屈的看着张沁儿,伸出手揉了揉被捏疼的耳朵,没好气的说:“至于下手这么重吗?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喝多了酒,还不是晗生不会喝,我帮着喝了几杯?” 张沁儿白了他一眼,他帮晗生挡酒,她自然看进眼中了,只不过这回下手全是因为迁怒! 对,就是迁怒! 这丫的既然睡着,干嘛忽然睁开眼睛吓人! “我叫了你,你自己不醒的,你不是说下午还要回去吗?”张沁儿凉凉的说。 睡了一会,头发有些乱了,郑成凯摸了摸乱糟糟的头发,说:“你去给我弄梳子来,我去洗把脸。” 张沁儿瞧了一眼他的乱发,没做声,出门找梳子去了。 等郑成凯重新梳洗过后,醉意就全部消失,精神一下子好多了。 马停在院子外头的树底下,福子已经给马喂过东西了,这会儿正悠闲的垂头啃食着地上的青草。 “晚上我要到吕员外家一趟商议事情,不然我是想明天才回的。”郑成凯习惯性的做出解释,像这种事情,就算面对林氏,他也常常一句‘出门有事’应付过去,绝对不会说的这么仔细,但是在他和张沁儿的交往中,已经习惯诸事说的仔细清楚了。 张沁儿一听,就知道大概是关于刘知县的,于是收敛了轻松的表情,正色说:“那我就靠你罩着了!” “那当然!”郑成凯得瑟的说着,一个潇洒的姿态翻身上马,一扬鞭子,朗声说着:“我走了,下回有空再来。” 话音刚落,骏马嘶吼,仰首踏蹄而去,留下细微的灰尘。 目送郑成凯离开,直到他的身影化为一个黑点,张沁儿才转身回了家中,这会儿晗生也正在梳洗,安静的站在一棵树下。 这几****应酬的太多,脸都笑的有些僵硬了,所以在面对自家人时,轻易不露出笑容,时刻摆着一副高冷傲娇模样。 张沁儿嬉笑着走了过去,晗生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哥,你明天就要去县学报道了吧。” “嗯。” “以后都在县学读书?” “也不是,县学比书院松泛许多,关键是个人的勤奋和努力,老师说了,以后我也可以常去书院。” 晗生口中的老师,自然就是何山长了,比起学问,何山长的确比县学的教谕要好的多,张沁儿也不过是随口问了问,主要的目的还是让晗生寻机会私底下问下潘牧之。 听了这话,晗生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潘牧之来过几次,只不过碍于礼法,和张沁儿以及张乐儿说话都不多,而晗生又是一个在这方面比较粗心的,一时间也回想不起来什么。 只是这事攸关张沁儿的终生大事,晗生还是慎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去问的。 他们兄妹在院子里说着话,张志仁和杨氏也在房间里说着话,面上都带着一抹愁态。 杨氏给张志仁说了两件事,一件事就是看中的潘牧之极有可能喜欢的是张乐儿,另外一件事就是连氏再三传话,让张志仁晚上到张家老宅一趟。 “罢了,沁儿的事情随缘吧,如今晗生得了秀才的功名,咱们家也不是小家小户,真要找,自然能够找到好的,只不过咱们都想着让沁儿嫁的近些罢了。” 张志仁长叹了一声,在为张沁儿说亲的过程中,他们都只肯在县城找,再远的就不肯了,如果可能的话,张志仁都想在富足村和林子村找,只不过这两个村都没有合意的,随便找一个人家,他也舍不得委屈了张沁儿。 “唉,也只能这样,横竖沁儿也还小,不过你说咱们是不是该给晗生相看相看了?”抛开张沁儿的终生大事,杨氏又关心起长子晗生来。 先前为了让晗生专心读书,她都没想这事,现在晗生有了秀才的功名,短时间内也是无法考中举子的,那么也该先成家后立业了。 晗生今年十七岁,在男孩子中,也算是可以成亲的年纪了。 做父母的,总希望儿女早日成亲,自己能够早日抱上孙子。张志仁也有些意动,只不过长子媳妇可不是随便谁都可以当的,必须得慎重。 所以他说:“你先相看相看,但是也不用急。” 杨氏也是这么想的,点了点头,心下盘算着,这次相看不拘男女,要是有合意的,替永安福儿他们也相看一下也好。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暮色沉,鸡抱窝了。 张志仁早已经梳洗好了,往张家老宅走去,他深知,等待他的又是一场强势的逼迫,但是他逃无可逃,只能面对和解决。 直到深夜,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踏着清辉回到家中,杨氏看他一脸的疲惫,抿了抿嘴,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而是体贴的替他打了洗脸水和洗脚水来。 不管什么事情,先洗洗睡吧,明天再说也不迟。 到第二日时,张志仁才把昨天做的决定告诉杨氏,在连氏和张老头连番逼迫教训下,以及马春的哭哭啼啼中,张志仁终于扛不住了,答应在生活上会稍微补助马春一家,但是也仅止于此了。 张志仁疲倦的说:“春总是我妹妹,这近半年没理会她,她也收敛了不少,以后随手送些鸡鸭蛋和菜蔬什么的吧,你看着办,她要是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就不要理会。” 这个结果杨氏多少是猜测到了,看到张志仁依旧坚守了底线,她心中已经很是宽慰,至于鸡鸭蛋什么的,她平日里都会送些给元绣娘她们的,也不算什么大事。 晗生在县学报道之后,待了三天就回来了,回来后告诉张沁儿一件意料之中的事情。 那就是在晗生亲口询问下,潘牧之终于说出心底话了,他果然喜欢张乐儿,并且要求晗生居中做一回月老。 面对同窗好友的期盼,晗生硬是心底吐血也只能咬牙撑着,好吧,原本想让你做妹婿的,没想到你想做堂妹婿。 张沁儿对此很淡定,她反正也对这潘牧之没有太多的感觉,得了这个消息之后,就找张乐儿谈心去了。 刚进张沁儿的家门,就看到冯氏在送一个打扮的枝妖娆的中年妇女出门,那妇女有些面生,嘴角长着一颗典型的媒婆痣,手里捏着一根青色的帕子,眼睛里闪烁着亮光,看到张沁儿时,还停下脚步仔细的打量了两下。 她的目光就像是看货物一般,带着几分挑挑拣拣,甚至因为觉得张沁儿整体感觉不错,还流露出一股这货色不错的神色。 冯氏没有阻止,甚至和那人介绍了几句:“这是我的侄女张沁儿。” “哦。”那媒婆露出一抹了然的神色,笑眯眯的点头,说:“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有好消息了,再来告诉你。” “慢走不送。”冯氏客气的送她离开。 等那媒婆走远了,张沁儿才问:“说的是哪家?人怎么样?” 冯氏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不知羞!你去寻乐儿说话吧,她关在房间已经好一会了。” 先前那媒婆来时,冯氏就把张乐儿叫出来见人,但是张乐儿一看是媒婆,就变了脸色,寻了一个理由回房间里,现在还没有出来。 张沁儿知道相看的事情长辈不会轻易告诉她们这些女孩子的,也没有多问,径直进了张乐儿的房间。 张乐儿正在做针线活,只不过心有些烦乱的样子,绣线都乱成一团打结了。 445.第445章 :心意 “恭喜啊。”张沁儿笑眯眯的冲张乐儿说道,惹来张乐儿一记不客气的白眼。 张乐儿心烦意乱,索性放下手中的绣活,拉着张沁儿坐在一块儿说悄悄话。 “我一点都不想说亲事,沁儿,我不过比你大那么一个多月,咋的我娘就急的不行?我看你娘都不怎么急。” 张乐儿不满的嘟嚷着,冯氏近来格外热衷给她说亲事,家里三天两头就有媒婆上门,每次把她叫出去让人相看,那些媒婆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的划在她心口。 “我娘也急啊,只不过他们想让我嫁的近些,所以选择比较少,急也没法子。”张沁儿不在意的说。 “可我娘更急,生怕我嫁不出一样!”张乐儿瘪了瘪嘴,十分的不满。 “哎,不说这个,我问你哦。”张沁儿眼睛亮亮的盯着张乐儿看,没有问之前,就先严肃的说:“你可要说实话,不准不回答。” 张乐儿的好奇心被她引起了,狐疑的看着她:“什么?” “你觉得潘牧之怎么样?” 一听这个人,张乐儿心下了然,又想杨氏之所以不那么急,那是因为有选择对象了,想了想,站在姐妹的立场说:“我觉得嘛,他这个人挺不错的,高高瘦瘦,一身书卷味,笑起来给人一种很干净温暖的感觉,脾性也好,又有才华。” 张沁儿回想了下,潘牧之的确就像张乐儿说的,自己也觉得潘牧之这个人,就是总觉得他缺少了些什么,所以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 “那你……喜欢他吗?” “哈!”张乐儿吓的怪笑了一声,连忙说:“你想什么呢!我是这样的人吗?” 张沁儿囧,看来张乐儿是想歪了,于是忙说:“不是……我直接说吧,潘牧之喜欢你,托晗生问你的意思呢!” 张乐儿愣住了,心底又是讶然,又是心动,一时间十分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看她久久不说话,张沁儿捉摸不透她的心思,询问着:“你的意思呢?我瞧着他也不错。你还记得上回咱们在县城遇到他妹妹潘玉清?当时她就特别喜欢你,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潘牧之在书房挂了你的画像,无意中被他妹妹看到了。” 张乐儿脸上浮起羞涩的潮红,双目朦朦,一双手顿时不知道该放哪里,不停的对着手指头。 脑海中回想起潘玉清的身影,只觉得心跳的很快,产生一种不知所措或者说原来如此的情绪,她和张沁儿在一起时,总觉得大部分人都会注意到张沁儿的光彩,从而忽视她,但是潘玉清的眼中却实实在在显示着她很喜欢她。 这种感觉很独特,也很令人心喜。 “乐儿?”张沁儿扭头看着她,张乐儿却越发垂着头,不敢直视她。 屋子里只有两个小姑娘细细的呼吸声,安静的似乎能够听到张乐儿急促的心跳,她想了很久,脑海中十分复杂,良久,才下定决心:“我……也喜欢他。” 听到这个回答,张沁儿暗暗松了口气,他们彼此喜欢,倒也是一桩幸事,只要潘家过来提亲,想必张乐儿家也是乐意的。 只是这口气还没有松完,张乐儿已经直勾勾的盯着她,咬了咬嘴唇,很紧张的问着:“沁儿,你会不会难受?会不会生气?” 张沁儿莫名其妙,直接回答:“我干嘛难受生气?我又不喜欢他,你喜欢他,我还为你高兴了,算起来潘家也算不错,潘牧之这个人也挺好的,加上他妹妹这么喜欢你,以后你的日子肯定会比较好。” 张乐儿没吭声,只是仔细的盯着张沁儿看,最终发现她的确是发出内心替她高兴,面上的紧张顿时消失,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 “你叫他上门提亲吧。”张乐儿很利索的说,既然总是要嫁人,既然那些媒婆说的对象她都不喜欢,那么就潘牧之吧。 至少潘牧之她见过几回,知道他的为人品行和家世情况,何况……最重要的是,对方也喜欢着她! 与其随便嫁一个不曾谋面的人,潘牧之已经好的太多太多。 “行!”张沁儿就喜欢张乐儿这爽利的性子,笑眯眯的应下了。 两个人彼此对视一笑,眼底都有着欢喜之色。 “我们一块儿告诉你娘去,省的她整日忙个不停。”张沁儿拉着张乐儿往门外走去。 张乐儿迟疑了一下,随即眼神坚定,和张沁儿一道走了出去。 冯氏正在剁猪食,红薯藤被她捏成一大把,刀起刀落,伴随着节奏,红薯藤已经被切成细碎的,看到她们姐妹出来,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婶子,你且歇歇,我和你说件事。”张沁儿笑眯眯的冲冯氏说。 冯氏放下手中的刀子,坐直了身体,盯着她们,笑着说:“你们又有什么古怪的点子?” “嘿嘿,这回不说这个。婶子,乐儿的终生大事已经解决一半了,你啊,就等着对方上门提亲吧。” 冯氏吓了一跳,即使知道张沁儿向来胆大,张乐儿也不是一个害羞的人,这样直接说出来,冯氏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不悦的教训着:“胡闹!你们两个小姑娘瞎说什么呢!这事不用你们操心。” 想了想,又怕张乐儿真是看上了谁,私底下和谁好上了,着急的问着:“乐儿,怎么回事?” 张沁儿一看冯氏的反应,就知道她大概是想歪了,于是赶紧把事情说了出来,又说:“潘牧之托晗生问乐儿意思,我方才问过,乐儿也说喜欢他,这潘家咱们也算知根知底,倒是一门好亲事。” 冯氏蹙眉,没想到说的是潘牧之,杨氏看上潘牧之的事情,她自然也是知道的,这会儿听了,脸色就有些古怪起来,担心的看了看张沁儿,却没有看到丝毫的不悦或愤恨,心里顿时如五味杂陈,难以说明。 潘牧之自然是不错的,只是…… 再者他们家只是普通的庄户人家,潘牧之家世不错,如今又有了秀才的功名,潘家如何看得上张乐儿? 张乐儿很明白此时冯氏心里想的事,她说:“娘,你暂时别给我相看人家,看潘家会不会上门提亲,要是不上门,咱们再相看别的。” 冯氏想了想,觉得也是如此,若是潘家看得起张乐儿,自然会上门提亲,到时候他们答应就是,要是对方不上门,那就当没这回事。 446.第446章 :棉花 冯氏答应后,张沁儿回头就和晗生说了,过了几天,潘家果然派了媒婆过来,于是冯氏挑拣了大半年的亲事,终于有了眉目。 借着媒婆的口,双方交换了庚贴,商定了定亲和成亲的日子,以及双方聘礼和嫁妆。 在相看时,冯氏自然很急迫,生怕找不到好的,如今定下了,反而不急了,想着家里没有多少底子,也想再留张乐儿一些时日,所以就和潘家商定婚期定在明年冬月去了。 还有一整年的时间,倒也足够让他们慢慢准备嫁妆家具了。 张乐儿和潘牧之正式定了亲,杨氏也真心替他们感到高兴,开始盘算着该送些什么礼物给张乐儿添箱了。 甚至来了兴趣,想要拉着张沁儿上县城银楼去看首饰,还是张沁儿拉住她,说首饰明年再买也是可以的,近来金银价都很稳定,而首饰的款式没准明年会有新的,现在买了,到时候显得老气了。 杨氏一听,果然觉得如此。 时间进入十月上旬,山里部分树叶开始变红,仿佛是无声的召唤,大家纷纷背着背篓,拿着麻布袋三三两两的一起上山了。 每年秋收捡山货,都是富足村最为热闹的时候,尤其在刘知县增加了赋税后,山货越发俏手,家家户户都不落人后,平日里满村乱跑着玩的娃子们也纷纷收敛了玩性,认真的帮着大人捡山货。 张沁儿家照旧是收各类山货的,院子里摆着一个大秤,杂物间也早早的清空,准备用来堆放山货的。 张志仁帮着张沁儿清洗酿酒的工具,一年一次的葡萄酒又即将酿造了。 因为去年收的野葡萄多的吓人,家里的橡木桶都放不下,还用了不少陶瓷坛子,所以今年特意重新打造一个巨大的橡木桶,饶是张志仁身强体健,也不能一个人扛起,得方老大帮忙一起抬才行。 秋高气爽的日子,刚清洗过的橡木桶,一下子就干了,盖上盖子,就等着备用了。 等到中午的时候,已经开始有人背着一背篓的野葡萄下山了,下山后也无需回家,径直来到张沁儿家,彼此默契的称重,给钱。 一天下来,已经收到近百斤的野葡萄了。 第二日一大早,张沁儿就准备着手酿造葡萄酒了,这么多葡萄,靠她一个人自然是不行的,除了杨氏福儿,还叫上冯氏张乐儿她们。 今年还多了一个帮手,叫做王氏,是方老二的媳妇,今年六月娶进来的,王氏也是一个苦命人,家里早没人了,几经转卖,在一个商户家里做仆妇,因为年纪大了,长相又普通,就有心想把她嫁了,后来经人介绍,就说给方老二了。 方老二用二两银子的聘礼,拿回王氏的身契,并且去衙门过了户,从此王氏就算良民了。 王氏很老实,也很勤劳,虽然张家并没有和她签订长工,但是她也不歇着,常常下地帮忙干活,煮饭做家务也是一把好手,因为性子好,和方老大的媳妇也相处的不错。 “燕娘,你拿剪子剪葡萄,记得得留一些柄,破皮的就放在一边。”杨氏吩咐着,王氏小名燕娘,所以大家都叫她燕娘。 张沁儿讲究多,葡萄过水清洗还需要放在淡盐水里浸泡一会儿,如果葡萄破皮,盐水进入肉里面,会影响葡萄酒的滋味的。 那些破皮的也不用丢弃,而是可以挤出汁水果肉,加上面粉红熬煮之后,就是自制的葡萄糕点了,卖相一般,滋味却还不错。 “哎。”燕娘应着,手指灵活的做着手中的活,大家围在一起干活,有说有笑,倒也轻松自在的很。 “燕娘,再过一个月,就该收割甘蔗了,到时候你也不用帮地里的忙,横竖你们还要在这里住几年,不如开垦一些荒地,精心伺弄着也好。”杨氏很体贴的建议的,今年没有再买地,家里请的这些长工人手已经足够了,何况张志礼回了家,忙的时候张志礼也能搭把手,所以杨氏就没有给燕娘算工钱。 燕娘很老实,只点头应着,开荒地的想法她也是有的,只是她心善,看方老二忙地里的活,也不好让他太累着。 停顿了会,燕娘才真诚的说:“我能够有今日,已经很感激了。” 从仆妇变成良民,丈夫又体贴,不愁吃不愁穿的,燕娘是真心觉得很感激了。 杨氏扭头看着她,两个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笑意,又同时低头做事起来。 张沁儿和张乐儿则洗干净了手,一双白皙的手不停的挤压着盆里洗干净的葡萄,将它们一一碾碎。 这个活看起来好玩,但是一直操作,也挺无趣,并且单调重复的机械动作,也很容易使人疲惫。 甜儿就是如此,瞧着好看,囔着要帮忙,结果还没有弄好一盆子,就已经累的不行,悄悄的洗了手溜走了。 这一忙,便是十来天,葡萄酒已经开始酿造,院子里堆满了茶树籽,等这些茶树籽晒干脱壳之后,乌桕籽又该成熟采摘了,又得陆续忙上好多天才行。 捡了山货之后,地里的水稻和红薯也该收了,放眼望去,从早到晚,勤劳的富足村村民们都在忙碌个不停,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汗水和笑容,看着金灿灿的稻谷,想着白的银子,再苦再累,心里也就开心了。 一直忙到十一月初,诸般事情才一一做的差不多,此时天气越发冷了起来,即使出太阳,看着暖洋洋,但是寒风拂面,从脖子里灌进去,给人一种冰冷刺骨的感觉。 这个时候,村民们也没有休息的,而是该准备收割甘蔗了。 收割甘蔗和榨,已经成了富足村最重要、最精彩的一件事了。 张志仁领头,带着长工和临时请来的青壮年,开始下地收割甘蔗,等甘蔗收割了一天后,第二天就该将提前打好招呼的榨工人召集起来,大家有条不紊的开始开工,负责赶牛的、塞甘蔗的、收集甘蔗汁的、熬的、烧火的,都一一就位,两个榨作坊都开始热火朝天的榨中。 崔家兄弟是照旧要过来帮忙的,张志仁有些时间没有去林子村了,就拉着崔老大问起林子村的情况。 崔老大一一说了,今年林子村的甘蔗长势也不错,并且汁水很清甜可口,至于橘子山,经过近一年的时间,桔树已经长大了不少,枝繁叶茂,远远看去,一片青绿,走进其中,鼻翼能够闻到一股桔树特有的清香。 唯一的缺点就是野草十分茂盛,崔家兄弟时不时就要去锄草和施肥一次。 张志仁点了点头,又说:“今年倒是辛苦你们了。” 虽然桔树平日里并不怎么需要管理,但是毕竟一百多亩,这锄草施肥也是一件辛苦事了。 崔老大憨厚的笑了,他并不觉得辛苦,反而觉得不好意思,毕竟以前没有桔树时,他们兄弟两个每年拿东家十两银子,却只种了二十亩甘蔗和一些豆子红薯罢了。 再说,若不是东家仁慈大方,他们家如今的日子也不会过的这般好。 张志仁笑了笑,没有说话,心底却在想,今年过年时,得多给崔家兄弟一些红包才是。 每年榨的时节,村里上空都飘散着浓郁的甜香味,吸引着孩童们混混凑近深呼吸着。 在这个飘散着甜香味的时候,郑成凯又来到富足村。 此时衙门里的赋税已经忙的差不多了,他也多了不少清闲日子,可以到处走动。 “沁儿。”马蹄还没有完全停下,郑成凯清亮的嗓音已经发出笑声来,满脸都是一股喜悦之色。 照旧是要抱怨一番的:“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去县城?还是你去了,却没有告诉我?” 面对他的抱怨,张沁儿很淡定:“秋收你忙,我更忙,一大堆事情,哪里有空?” “眼看着快要过年了,你们总该要进县城买些布吧?”郑成凯不信,怎么可能不进城呢,既然进城了,那么来见见自己也好啊。 张沁儿嘻嘻笑着:“不好意思,今年家里种了一些。” 去年听说兔粪利于时,她就起了种的心思,今年春天,就让杨氏辟出部分地,用来尝试着种。 这种作物,张沁儿自然没有亲自种植过,而杨氏以前也没有接触过,今年第一次种,心里也是各种担心,有次不小心鸡进了地,吓的杨氏不行,那会儿苗还嫩着呢! 生怕鸡不长眼,把给啃食了。 结果急忙赶过去,却发现鸡压根是不会碰苗的。 后来再一问熟悉的老人,这才知道原来鸡不喜欢,于是很多人都在地里养鸡,这样一来,鸡可以啄食虫子青草,鸡粪又可以肥田。 今年由于是尝试着种,种的并不多,但是秉着做实验的目的,张沁儿把分为两类,一类用兔粪喷雾施肥,一类则不用。 结果发现兔粪喷雾施肥果然有一定的好处,的数量和质量都多了不少。 郑成凯无语,没想到人家都种了了。 嘟嚷着:“你们家还有什么没有的?” 447.第447章 :小心这个人 “我想想看,缺的好像还挺多的。”张沁儿抿嘴笑着,如今社会的总体依旧是男耕女织,代表了一定的自给自足,不过许多日用品肯定还是需要购买的。 郑成凯无语,翻身下马,将马牵到树底下去。 转眼已是几个月未见,虽然中间依旧通过晗生传递了部分彼此的消息,不过许久不见,乍然相见,两个人心中都有些微微的心动快活。 两个人相伴着,一时间都不想进张沁儿家,或者榨作坊里去。 那里总是人多,就算大家没有明着说不让郑成凯来,却也若有若无的隔在两人中间,那种感觉怪怪的。 “我们上山走走去。”郑成凯提议,张沁儿立即同意。 趁着大家都在榨作坊里忙活时,郑成凯和张沁儿如同做贼一般,鬼鬼祟祟的闪进树林中,随着重重树林的包围,四周越发静悄悄,只有一些鸟虫鸣叫声。 等确定四周无人,两个人才停住脚步,彼此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着尴尬,对视之后,却又忍不住彼此一笑。 漫步林中,两人彼此交谈着,诉说着各自的生活,张沁儿在乡下,生活大多不曾变化,只不过近来都忙碌的很,唯一值得聊上几句的,便是张乐儿的亲事了。 如今张乐儿白天在榨作坊帮忙,晚上便在家中刺绣,冯氏让她提前做好嫁衣,以及公婆鞋子,小姑荷包等物件,不过张乐儿目前做的最多的,依旧是绣活。 冯氏和张志礼都是良善之人,说好张乐儿做绣活赚到的钱,都是归张乐儿自己支配,本着嫁妆是新媳妇的底气,张乐儿自然觉得越多越好了。 “唔,他们的亲事定在明年冬月?那我倒是也准备一份礼物吧。”郑成凯笑着说,这门亲事算是他无意中撞见,随即捅破的,既然结局完美,自然得备上一份礼物了。 “呵呵,到时候你也去喝喜酒啊。”张沁儿笑着邀请,又问郑成凯最近在忙些什么。 提到这里,郑成凯顿时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年轻的面孔有着掩饰不住的得瑟傲娇:“自然忙大事了!你是不知道,最近刘知县他们可是忙的焦头烂额,可顾不上刮地皮了,哼,我们不出手,他还以为我们都是病猫呢!” “得瑟!不过我听说临川的大户人家也并非完全抱团,也有部分是站在刘知县那边的?”这些消息张沁儿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不少,此时问出心中的疑惑。 按理来说,刘知县虽然是朝廷命官,具有一定的权利,但是毕竟铁打的临川,流水的知县,这回站在刘知县这边,俨然是和临川其余人家做对,目前还好,日后若是刘知县辞官告老还乡或是到别处任职,那么他们的日子肯定不会很轻松了。 这么一想,就实在难以明白那些人为何目光如此短浅。 郑成凯稍微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提起那些人,目光中透露着一股嘲讽,不屑的说:“那些人不足为惧,不过是抱着刘知县大腿的人罢了,也不想想,刘知县的大腿是能抱的?” 不是郑成凯清高瞧不起这些趋炎附势的人,而是抱刘知县大腿的,大多是新进崛起的奸商,靠着刘知县的后门,做一些强买强卖的生意,让人只得忍气吞声,虽然短时间赚了钱,但是许多人心中含怨,都等着那些人失势后,再一举反击呢。 张沁儿点头,认可这个道理,一旦刘知县倒了,或者走了,那么那些抱刘知县大腿的,就如同秋后的蚂蚱,蹦达没几天了。 “对了,虽然你不常去县城,但是我得告诉你一件事。其中有一个叫做李才生的,是个盐商,家底厚实,似乎和刘知县有些亲戚关系,之前在府城那边,直到刘知县到临川之后,才重新回到临川做起生意来,他这个人好色,一旦看中谁,必定是要弄到手的,现在县城有童谣骂他,更有李才生一上街,女子纷纷掩面离开的景象发生。”郑成凯肃然的说,之所以特意提到这个李才生,那是因为郑成凯发现李才生的背景不止表面的这些,似乎还和锦衣卫那边牵扯了关系,所以近一年来,许多人都想打击李才生,最后非但没有打击到李才生,反而被李才生整治了一顿。 “竟然有这等事情?”张沁儿吓了一跳,临川的治安情况一向不错,虽然不至于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是也算不错,竟然出现这么一个好色之人来! “嗯,这个人背景有些复杂,我们一时也不好动他,所以你先记下,最好避开他。”顿了顿,又喃喃自语:“你不去县城也好,前不久他娶了第十八个小妾,没两日居然从后门抬出一具被凌虐而亡的尸体来。” 张沁儿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草菅人命四个字顿时刻印在她的心中。 郑成凯也不愿多提这人,随口吩咐张沁儿近期少去县城,就算去了,也尽量少露出容貌,那李才生但凡在街上看中了谁,只要那女子家世不过特别的难缠,必定是要想方设法把人娶进门的。 张沁儿自然应下,随着年纪的增大,她已经不怎么去县城了,一些日用品什么的,大多也都是由张志仁杨氏去县城购买。 两个人岔开这个话题,说起别的来。 此时的两个人,都没有想到,他们口中曾经闲聊过的李才生,在不久之后,会给张沁儿带来巨大的痛苦。 郑成凯在富足村待了一整日,把一肚子的话都说完,又跑到榨作坊里这里帮下忙,那里打下手,最后自然也是吃了一碗软的,甚至还打算小住一天,明天再回去,只不过在杨氏欲言又止下,郑成凯摸了摸鼻子,很上道的翻身上马,准备回去了。 “红放在包裹里,你仔细别掉了。”张沁儿细声吩咐着,杨氏给林氏带了十斤新红,恰好让郑成凯给带回去。 “知道了!”郑成凯扬着笑容,挥了挥手,双脚夹着马肚,一挥马鞭,扬起一道曲线,伴随着一声轻喝:“驾。” 骏马四蹄奔跑,转眼间,他已经飞驰而去了。 448.第448章 :邀请做客 郑成凯走后,张沁儿还记得李才生的事情,连忙走到张乐儿家,这会儿她正在帮着冯氏喂鸡食,一大群鸡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一旦张乐儿挥手洒落鸡食,便一起上前哄抢。 在农家,都是早晚喂一次鸡食,白天时,就任由鸡自己在外面寻找虫子果腹了。 “沁儿,你咋的来了?”张乐儿笑着招呼。 自从定亲之后,张乐儿心中最后一丝阴郁也彻底的消失,此时的她,时刻扬着明媚的笑意,这股笑意从嘴角一直笑进眼底,也使得她整个人越发惊艳起来。 村里的人,纷纷都说张乐儿越发好看了。 张沁儿看着她们张家最美丽可人的女子,心底也是有些骄傲,张老头和连氏他们虽然有些不靠谱,但是在外貌基因上还是不错的,听说连氏年轻时也算是小美人一个,只是年老色衰,又没什么家世,这才便宜了张老头。 她将郑成凯提到的李才生说给张乐儿听,然后说:“我知道你已经不怎么出门了,不过还是告诉你一声,郑成凯这个人说话绝对不夸张,竟然他都这么说,想必这个李才生很是混账,咱们还是小心的好。” 张乐儿听了,脸色也有些不好。 因为那个娶过门没两日就成了尸体的第十八个小妾,就是因为李才生在街上遇到,这才逼迫娶进门的。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太过分了!”张乐儿愤愤不平的怒道,又说:“姓李的都没有一个好人!” 张沁儿囧,虽然知道张乐儿这是暗指李财宝那些人,而李才生和李财宝还有几分相似,越发让人嫌恶了。 “咳咳,李才生他们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是姓李的也是有好人的,你以后可别这样一竿子打到所有的人,难免会遭来麻烦的。” 知道张沁儿这是替自己着想,张乐儿瘪了瘪嘴,说:“还不是想到了那些人!知道了,以后我注意些。” 张乐儿忽然又说:“大姑姑他们家现在还上你们家要东西吗?上回还想到我家要,只不过我爹娘都坚决的拒绝了,我娘说,明年我就得出嫁,小宝也得进县城学堂读书,样样都是要用钱,自然不能用来养闲人。” 张沁儿噗哧笑了,冯氏说的对,马春一家就是闲人! 在这方面,张志仁就不如张志礼这么决绝了,他性情本是仁义忠厚,加上张老头和连氏不断施压,以及马春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烦不胜烦,每次马春腆着脸来,张志仁也不太待见,不管马春如何诉苦,张志仁也始终坚持不给银钱,顶多给一些日常要用的菜蔬鸡蛋等,鸡鸭则是不肯给的。 村里人家谁舍得平白无故吃鸡鸭的?都是精心养着下蛋的!但是要是把鸡鸭给了马春一家,隔天就成了桌子上的肉菜了! “世间百态,人各有不同,这也是难免的,我爹这人最是心软,不过好在不糊涂,这样也就够了,大姑姑他们要是还敢闹,我爹直接说一句断绝关系,也就没了下文了。”张沁儿抿嘴笑着,想着马春贪心要钱银,却被张志仁冷冷的说一句:“要么把菜拿去,要么断绝关系。” 果然立马吓的马春不敢再说什么,乖乖的拿着东西走了。 虽然烦厌了些,不过毕竟有血缘,张沁儿也不乐意逼张志仁太紧,不过一些自家产的菜蔬,权当打发了。 不再提这事,两个人又随口闲聊了几句,张沁儿便转身回了自家。 日子缓慢而平静的过着,三天后,无事的郑成凯坐不住,又骑马跑到富足村玩了一整天,不过却大多呆在榨作坊帮忙。 杨氏看着忙的热火朝天的郑成凯,内心满是纠结复杂,而村里人见状,纷纷都说郑成凯就如同张家的半个儿子一样,真是没见过有这么好的人,以后保准就是张家的女婿了。 听了这种话,杨氏心中有苦,却难以诉说。 因为家里事情多,杨氏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寻媒婆了,等过了年后,张沁儿又大了一岁,杨氏心中也越发着急的很。 眼看着张乐儿已经定了一门好亲,虽然打心底替这个侄女感到高兴,但是谁没有私心?谁没有对比心?夜深人静的时候杨氏也难免会拿张沁儿和张乐儿来对比。 心中越发坚定了要给张沁儿说一门好亲事的想法。 如今郑成凯摆明是不想娶张沁儿,却这般时不时上门做客,还不当外人的帮着干活,更是帮忙疏通县城的关系,让人感动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为难啊。 等第一批红已经全部熬制好,张志仁就该准备送货到府城去了。 就在这时,却接到刘老爷寄过来的一封信,张志仁看完信之后,面色古怪,一声不吭,直到夜晚躺在床上时,他才把这封信的内容说给杨氏听。 原来信中没写旁的,却邀请张志仁这次送货时顺便去刘家做客,当然,是带着张沁儿一起。 “你说,这刘老爷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以前,张志仁不会想这么多,因为知道李氏颇为喜欢张沁儿,或许是李氏想见一见张沁儿了。 但是因为上半年林氏曾经替刘康盛说亲,张志仁就不得不想多一些了。 杨氏也觉得古怪,猜测了半天,实在不知道刘老爷是什么意思。 他们因为自家和刘家相差较大,所以委婉的拒绝了这门亲事,随后刘康盛回了府城,这件事便再也没有提过了。 现在忽然又提起张沁儿,他们也猜不透刘家是怎么想的。 “你说要是刘家不嫌弃咱们家家底薄弱,真肯娶沁儿,咱们答应吗?”横竖也只有这个问题需要人想,杨氏咬着嘴唇,有些不安的说着。 张志仁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是也只有这个可能性最大,若是刘家没有结亲的意思,何必让张沁儿过去做客?直接当没这回事也就行了。 思考了好久,才有些为难,一方面担心即使张沁儿嫁过去,因为自身家底薄弱,难免被人看不起,又担心张沁儿远嫁到府城,以后想见面都难了。 夫妻两个就着这些小问题,一来二去的商议着。 最后都没有结果,只得说:“沁儿是个有主意的,这事还得看她怎么想。” 杨氏想了想,也觉得如此,张沁儿这丫头也不知道像谁,什么喜欢不喜欢、婚嫁不婚嫁的,直接挂在嘴边,一点害羞劲都没有。 不过这样也好,她不喜欢就直接说,只要她不喜欢,即使对方再好,他们做父母的也不会把女儿嫁过去。 第二日的时候,张志仁就单独找了张沁儿,把刘老爷请他们父女上府城做客的事情说了出来。 张沁儿听后,心底也有些诧异,不过信中没有提旁的,而他们家和刘家关系不错,也不好直接拒绝,于是想了想,就点头答应了。 “也好,顺便见见何婶子了。”张沁儿笑着说,她心底始终记得何婶子的那份情谊。 因为张沁儿也要去府城,而她今年似乎也长高了一些,去年的冬衣穿在身上,虽然还能穿,手脚那里却显得有一些的短,这样自然不好穿去府城见人,所以杨氏就让张志仁推迟送货的时间,赶紧拉着元绣娘她们几个手巧的,赶着替张沁儿做两身新冬衣来。 一件是翠绿色的裙,一件则是粉红色,粉嫩嫩的颜色,越发衬托出少女的清新可爱来,除了这两样,还做了一件兔皮的披风,用来行船时抵御寒风的。 忙活了五天,这些衣服才一一做好,而杨氏她们更是熬的眼睛都红红的,看的张沁儿心头十分难受。 “娘,何必赶着做这么多?我又不是非要打扮的枝招展的。” “傻话!哪能穿着旧衣去做客?也是娘不好,先前一直忙着,你也说去年冬衣还能穿,所以想着等闲下来时,再给你做,谁知道现在就赶着要了。”杨氏更多的则是自责,往年她都是要给张沁儿提前做好冬衣的,因为张沁儿及笄后,身材已经没怎么变化,只是胸前越发丰满了些,去年的衣服也能够穿,这才耽搁了一些时间。 母女两个细细说了会话,提及刘家或许是想和他们家结亲的可能,杨氏小心的试探着:“沁儿,要是刘家亲自提亲,你觉得如何?” “不好。”张沁儿下意识的摇头,她对刘康盛实在缺了某种化学反应,两个人在一起,完全画风不搭的很。 杨氏心中虽然有所猜测,但是还是忍不住替刘康盛说好话:“这刘少爷一表人才,对你又上心,他娘李氏也极为喜欢你,我看挺好的。” 张沁儿中肯的说:“他算起来是不错,只不过我和他没有可能。我又不喜欢他,做朋友还好,成亲做丈夫……想想就觉得荒谬!” 做朋友时,对方一些小毛病,她都是可以忽略的,但是一旦做夫妻,张沁儿觉得有些东西她不可能忽略,那么以后争吵什么的,自然也是必不可少了。 与其成为怨偶,还不如不结这份怨缘呢。 杨氏看张沁儿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幽幽的叹息一声,不再说话了。 449.第449章 :偶遇 时间一晃而过,到出发的那天,张沁儿穿戴妥当,张志仁也早已经提前叫了车辆,带着众人将红搬上车,然后朝县城码头赶去。 车队一路驰骋,很快便到了码头,张志仁寻了合适的船只,让码头的工人帮着将货物全部搬到船舱中。 张沁儿披着兔皮披风,站在甲板上看着张志仁熟稔的招呼着做事的人,眼底含着一丝笑意。 经过几年的历练,张志仁做事已经利落成熟多了。 “沁儿,还要一会才开船,站在外面冷,你先进去里头吧。”岸边风大,加以寒冬冷风,张志仁一个糙汉子,都觉得冷风吹的脸痛,身上更是像是被冰刀刺骨,冷的不行。 张沁儿的脸颊被冷风吹的有些红润,站了一会儿,也觉得风太大,人难受的很,于是便先进了船舱里头。 没想到她才进去,迎面就看到一个有些面熟的人。 “梁叔叔!”她记性颇好,几乎是下意识叫了出来。 原来对面的那人正是梁举子,她第一回跟着张志仁去府城时,在船上认识的,当时张志仁将他引为知己,虽然之后并无联系,却也时常挂在嘴边。 梁举子微微愣住,定眼看着面前面容姣好的姑娘,一时间倒没有想起来。 倒是他身边一人呵呵笑着:“敬文,没想到你还有这般姿容迤逦的侄女。” 梁举子字敬文,听到好友取笑,面露无奈之色,正想说什么时,猛然想起了,顿时脱口说:“你便是张兄的女儿吧!” 张沁儿面上尴尬,没想到人家都险些忘记自己了,却被自己这么猛地喊了出来。 她尴尬的点了点头,为自己的冒失而感到后悔。 毕竟双方只是曾经萍水相逢罢了,并无甚关系,先前梁举子曾经答应会教晗生吹箫,最后也没有下文了。 梁举子认出张沁儿时,也想起当初自己的承诺来,面上颇觉不好意思:“这两年我在外游历,当初许你兄长吹箫,也未曾实践,真是忏愧。” 张沁儿越发尴尬了,现在倒好像她厚着脸皮寻人家麻烦了,呐呐的说:“游历是件好事,能够增长见识,梁叔叔看上去风采更甚了。” 梁举子呵呵笑着,这小姑娘年纪大了,也会拍些马屁了。当年小小年纪的她,只有娇憨天真,言语中更是少女性子。 张沁儿看梁举子身边还有一个打扮儒雅的中年男子,便不好再在这里耽搁,和梁举子说了声,便要寻一处空位。 临近年关,船上的乘客很多,许多人更是带了不少行李,所以一时间没有找到合适的位置。 梁举子便邀请他们和自己坐在一起。 张沁儿还在迟疑,张志仁已经走了进来,眼睛下意识寻张沁儿,自然也看到梁举子了。 “嘿!梁兄!这可真是缘分啊!”张志仁哈哈笑着,极为亲近的走了过去。 梁举子也同他打着招呼。 此时才想起他还没有替好友介绍,连忙说:“这位是张兄,张兄虽无甚功名,却也是耕读传家,两个儿子都在得贤书院读书,大儿子今年更是小小年纪就取得秀才功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这位沁儿姑娘是张兄的女儿。” 又对张志仁和张沁儿介绍起他的好友来:“这位是金兄,湖南长沙人,也是一个举子,前不久到临川游历。” 张志仁听闻对方也是举子,态度越发敬重亲热,和那金举子彼此点头问好,这么一番介绍后,彼此也算认识了,便坐在一起。 张沁儿坐在角落,聆听他们谈话。 梁举子还记得自己不曾兑现承诺的事情,便说:“张兄,实在不好意思,我前些日子一直在外游历,今年则会留在临川,届时我便教晗生吹箫吧。” 张志仁哪里敢责怪他,连忙谦虚客套起来,末了才说:“小儿已学了些粗浅的音律,必定不会让梁兄太过为难。” 梁举子咧嘴笑着,一口应下,似乎还嫌不够,顺手扯着金举子,说:“我这位金兄,有一手抚琴的绝技,既然他要在这待上一段时日,不如也一并教了吧。” 张志仁闻言,越发受宠若惊,嘴里婉拒着,眼里却流露出兴奋之色。 那金兄陡然间被好友出卖了,不觉无奈的叹息一声,故作埋怨的说:“敬文,我就这一点压箱底,你还一个劲的打我的主意,这可要不得啊!莫非被可爱的小姑娘唤了一句‘梁叔叔’你便真扮起叔叔来了?这般替小侄女着想!” 话题转到张沁儿身上,张沁儿面皮抽搐了下,不着声色的看了看那金举子,她可没有忘记先前金举子就曾经取笑过她。 这人还真是油腔滑调,和某人有些相似啊。 张志仁笑容有些僵凝,心底也有些不满。 你当着别人父亲的面调戏小姑娘,这样真的好吗? 梁举子赶紧给金举子使了一个眼色,又极为不好意思的对张志仁说:“张兄可别见怪,这金兄年轻时便是这般浪荡子心态,他是有口无心。” 张志仁有些尴尬的回了一记笑。 金举子此时也注意到张志仁的变化,自嘲的笑了笑,也有些不好意思,便随口道歉。 “张兄,实在对不起,沁儿姑娘,金叔叔给你赔礼道歉了。” 他姿态这般低,神色间有着一股飘逸风流的气韵,倒令张志仁有些不好意思了。 张沁儿看着金举子眼中的那抹不羁,越看越看某人的年长版。 其实,这点程度的调戏,她压根木放在眼中好不好! 梁举子见状,便居中打哈哈,揭过这事,换了话题。 张志仁便询问他们去府城有何事。 梁举子说:“我领金兄去府城游览,顺便去我亲戚家小住一段时日。” 又对张志仁笑着说:“几年不见,张兄的红生意可是越做越大了。再次为兄的先恭喜下。” 张志仁谦虚的笑了笑:“不过小本生意,不足挂齿。” 梁举子和张志仁就着红的市场问题又谈论了几句,期间那个金举子却沉默了下去,直到梁举子和张志仁谈起诗词解闷时,忽然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惹的张志仁和梁举子等人纷纷看向他。 这是又发什么癔症了? 450.第450章 :琴技 “我想起来了!”金举子又是一声大叫,手指夸张的指着张沁儿。 他这般作态简直令人摸不着头脑,一个个怔怔的看着他。 张沁儿很淡定,却腹诽个不停,你丫的干嘛指着我? “你就是那个弄出蘑菇还有蜡烛肥皂的丫头!”金举子似乎发现新大陆一般,眼中露出狂喜,激动的站了起来,甚至打算走到张沁儿面前来,幸而张志仁及时反应过来,横在中间,阻止了他这失礼的举动。 虽然金举子年纪可以给张沁儿做父亲了,但是这般公然场合下靠近张沁儿,可不太好,张志仁自然得时刻防备着。 就这么眨眼的功夫,张志仁对金举子的态度就发生巨大的变化了,先前敬慕他是举子,言语间多有奉承,如今却把他当作风流浪子,需要提防的。 对张志仁的转变,金举子丝毫不在意,继续两眼发光的盯着张沁儿。那目光火热火热,似乎要将张沁儿的脸上给穿出两个洞来。 张沁儿无奈的摸了摸鼻子,无语的看着近乎发癫的金举子。 梁举子也有些为难,这金兄就是如此,性情太过于…… 不过想到金举子崇尚晋魏之风,也就淡定了。 “是我。”张沁儿点头,这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 听她承认,金举子目光越发炙热,哈哈大笑了三声,忽然问道:“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张沁儿:“……” 你好可怕,我不一点都不想问! “陆泰宁,你还记得这个人吧。”金举子忽然说出陆泰宁三个字来。 张沁儿眼睛一亮,对于她在这个古代接触到的最牛逼的高富帅,她自然记忆清晰的。 只要提前这三个字,张沁儿的脑海中就下意识浮现出陆泰宁那股与众不同的气质来,真是美好的令人汗颜。 倒是梁举子忽然想起来了,说道:“我倒是忘记金兄和京城的陆家是有姻亲关系的了。” “是啊,我的祖母便是出自京城陆家嫡支,我上回在鄱阳湖时,还曾遇到泰宁,便说起了沁儿这丫头的事情。” “陆少爷还记得我?”张沁儿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听陆泰宁和这金举子谈起过自己,心便不由自主的跳动起来。 这种被高富帅提起的感觉,好像还不错啊。 “那是自然。”金举子眼巴巴的看着张沁儿,很是好奇的问着:“丫头,你过来,快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想到的?你可别把骗泰宁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我可不信的!” 张沁儿心想,她貌似也没有骗陆泰宁吧?只不过有些略过没说罢了,谁没事会把自己的事情巨细靡遗的告诉别人呢? 至于将真实的情况说给眼前这近乎发癫的金举子,那是更不可能的! 张沁儿默然不语,张志仁就便轻轻的咳嗽了声,开口说:“金兄,还请注意下言辞,有什么话,先坐下再说。” 梁举子也觉得有些不妥,金举子这般站着,又大声喧嚷,周边的人早已经纷纷侧目窥视了。 拉着金举子坐下,梁举子说:“金兄,你且缓缓,真有什么话,咱们下船后,寻一家酒楼慢慢再说也是可以的。” 金举子虽然坐下了,却依旧用那一双充满好奇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张沁儿,那目光太具有侵略性,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咳咳。”张沁儿尴尬的咳嗽了声,很淡然的说:“其实就像你知道的那样,我没什么好多说的。” 金举子当即撇嘴,表示不信。 张沁儿耸肩,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沁儿丫头、沁儿姑娘,你赶紧和我说说吧,我特意研究了种蘑菇和那肥皂,只觉得异常的好奇,虽说都不是什么稀奇的物件,却难为你小小年纪,就能够想到这般精妙的法子来。” 金举子是打心底感到好奇和敬佩,当初从陆泰宁口中得知这些改变大多数人生活的用品,都是出自一个年幼的小姑娘时,金举子又是不信,又是好奇。 如今误打误撞遇到了张沁儿,金举子哪肯轻易作罢。 想了想,便说:“这样吧,我答应教你哥哥抚琴,还送他一具古琴,这样可好?” 听说张沁儿最为关心兄长,金举子便想打亲戚牌。 还别说,张沁儿真有些心动了。 虽然不知道这疯疯癫癫的金举子是何等家世,但是光凭一句‘我的祖母便是出自京城陆家嫡支’就知道这金家想必也是官宦人家。 若是和他交好,抚琴和古琴倒是小事了,人脉资源才是大事。 不过想到金举子这不同寻常的作态,张沁儿又犹豫了,晗生真和这金举子交好,有半个师徒之名,对晗生还不知道是好是坏呢。 看她迟疑不定,金举子反而觉得受到侮辱了,傲然的说:“我的琴技旁人奉上千金来求学,我也未必肯教,就算天子想听,我也未必奉召!” 这几句,尽显一个才子的傲气,不过却也有恃才傲物的狂态。 梁举子为人谨慎,听到最后一句,面色微变,赶紧拉住金举子,不让他再胡乱说下去。 金家虽然是世家,有一定的势力,但是这等话若是被锦衣卫听到,传到天子耳中,难免会给金兄遭来横祸。 可惜,他的一番好意,金举子压根不领情,傲然的抬着下巴,脸上尽是傲气。 张沁儿心中不喜,这人就算家世不错,才学更不错,但是这为人处世上,实在是不敢恭维,以后晗生真是拜了他为师,难免会给晗生也惹来杀身之祸。 他金家或许能庇护他,但是他们张家又有谁来庇护? 这向来都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 宁可规避风险,也不能冒然进取。 于是,她正色拒绝:“金叔叔,我虽然敬佩你的才华,却不敢苟同你的为人,你的琴技,我哥哥不学也罢!”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金举子气的牙疼,没想到她居然敢这般拒绝! 曾何时他还会祈求别人学他的琴技了? 这事哪怕放在一天前说给他听,他保定是不肯信,还要喷那人一脸口水的。 可惜现在张沁儿越是拒绝,不想学,金举子越是来了脾气,说:“我不止要教你哥哥,还要教你!清风,取我琴来!” 他随即吩咐书童,他出门游历,旁的可以不带,这琴却是非带不可的。 书童清风赶紧将他的琴取出,却是一具古琴,端看那琴面,便觉此物不菲了。 金举子平日抚琴,极为讲究,不沐浴更衣不抚、不点香不抚,可是此时内心情绪波动,也顾不上这些,而是接过古琴,席地而坐,将琴置于双腿之间,凝神了片刻,双手忽的一动,一股铮然音律悄然至琴弦中流露而出。 调音之后,金举子闭目凝神,因为有心想让张沁儿折服,特意选了一曲《广陵散》。 随着音律滚动,一股肃杀的感觉便弥漫着整个船舱,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聆听起来。 坐船的人,大多只是普通的人,并不通音律,但是乐曲的神奇之处,便在于你不懂,却也能够欣赏,能够感觉到其中蕴含的东西。 张沁儿凝神静听,忽然觉得这曲子有些熟悉,转而一想,便想起了,当初在鄱阳湖游湖时,偶遇陆泰宁的船只,只不过当时并未认出,也并未上前打招呼。 那时,这等曲子便是从船上倾泻而出的。 待一曲完了,所有的人都沉浸在《广陵散》所营造的氛围中,难以自拔,梁举子和张志仁这等读书懂音律的人,更是满脸的沉浸之色。 金举子见状,傲然一笑,得意的看着张沁儿。 张沁儿双眼明亮,并没有沉浸在曲子中,这让金举子微微的诧异。 一般这样,不是不通音律,就是意志力强大。 “当日在鄱阳湖夜游中,便是你在船上抚琴的?”金举子看向她时,张沁儿脱口而出问着。 当日她还感慨陆泰宁的琴技居然这般高深,如此想到,也许就是金举子抚琴的。 金举子闻言,便是一愣,忽然眼睛一亮,看着张沁儿说:“当时你也在湖中夜游?” 神色间颇有失落,恨不得当初就见到张沁儿才好。 他的表情表现的太明显了,这让张沁儿不由得失笑。 “是啊,可真是巧了,当初我远远听到这琴音,惊为天人,只可惜不敢贸然上前攀谈。”张沁儿笑着说。 金举子丝毫没有架子,反而埋怨的说:“当初你就该贸然攀谈才是!” “那陆少爷的琴技也是你所教的?”张沁儿眨巴着眼睛,忽然间又觉得这金举子也不是那么的可恶了。 至少,他是真的有才学,只是不怎么收敛而已。 “他也算是我侄子,自然得教,他资质极高,现在年纪尚浅,待过几年,我抚不动时,他必然会超出我一大截的。”金举子提起陆泰宁,满脸的欣喜之色,并不觉得陆泰宁未来的发展高于自己,而显得不满。 由此可见,他心胸也是极为宽阔的。 张沁儿对他的看法又高了一分,想了想,才说:“其实我是很想让我哥哥跟着你学琴技的,只是……” “直接说!”金举子白了一眼,不满的催促她。 “你要知道,我们家不过寻常的庄户人家,你为人又这般……放浪形骸,我实在不放心我哥哥跟着你学琴技。” 金举子神色沉凝了几分,说他放浪形骸的,不只张沁儿一人,但是一个小姑娘当着他的面,这般指出,她倒还是真是第一人了。 451.第451章 :狷介又别扭 “你这小丫头,胆子可真够大的!”金举子无奈的笑了笑。 张志仁虽然打心底赞同张沁儿的看法,但是毕竟当着人面这般说,是极不礼貌的,于是忙叱喝着:“沁儿,不可无礼。” “无妨。”金举子摆了摆手,阻止张志仁的叱喝。 梁举子则极为客观的说着:“其实论才学,金兄远胜于我,论家世,金兄出自世家之后,原本可以进入仕途,就因为他性情狷介,又喜游历山水,这才只得了一个举子身份,若是张兄的儿子能够跟着金兄学习古琴,却也是一件极大的福气了。” “抚琴可以陶冶情操,增长学识,若非金兄不在乎名声,他这一手琴技,就足以天下皆闻了。” 梁举子相信,若非举子的身份,利于金兄周游各地,没准他都不屑参加科举的。 这番话听的张志仁纠结为难不已,一方面很想趁机替晗生寻助力,一方面又担心金举子的狷介,会给晗生带来不好的影响。 张沁儿久久不语,低头沉思。 金举子旁若无人,吩咐书童将古琴收起来,然后气定神闲的喝了一盏清茶。 他这般故作清高的姿态,倒和先前缠着张沁儿时,判若两人,令人微微惊诧起来,不过却都认为此时的他,才更有出身世家之子的气派。所以惊诧之后,就很快习惯了。 倒是金举子久等不见张沁儿说话,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盯着张沁儿,颇为埋怨的说:“你怎么不说话?” 他这一开腔,先前营造的气质,就顿时破功了。 有一种高大上瞬间变逗逼的即视感。 张沁儿抿嘴笑着,眼睛弯弯,像两个月亮,十分好看,眸中尽是玩味的笑意。 “我说什么?”她眨巴着眼睛,故意反问。 金举子神色不悦,嘟嚷着:“明知故问!这样吧,我只教你,你若学好了,回头再教给你哥哥,这般就对他无事了吧?” “不可!”张志仁下意识反对,金举子这般性情为人,教晗生他尚且要思考许久,哪里肯让他直接教张沁儿! 张沁儿今年及笄,已经是大姑娘了,和他一个大男人学什么抚琴! 这绝对不行的! 他态度坚决,金举子却闲闲的扫了他一眼,说:“就算我想教你,你也无甚资质!” 刻薄的点评,令张志仁面色微窘,他在音律方面的确没有什么造诣,顶多能够听懂乐曲中所含的大意罢了。 “咳咳。”张沁儿轻咳了声,不悦的瞪了金举子一眼,接触到她的目光,金举子立马收敛了狂态。 梁举子此时又居中帮腔了:“张兄,这便是你的不是了,金兄为人虽然狷介,年纪却足以做沁儿姑娘的父亲,长辈教导晚辈,这也不算什么,何况到时身边亦是有人在的。” 金举子则更直接:“我只对这丫头脑子里的奇思妙想感兴趣,至于她这身板……” 话虽然没有说完,神色间却已透露出一股不屑。 张志仁被呛的咳嗽起来,张沁儿也送了他一记白眼。 转过身,看着船外岸边的风景,岸边大多乔木已经落叶凋零,只有少数四季长青的树木依旧苍翠挺拔着。 顺风行船,船速很快,看着船外不断倒退的景色,颇有‘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意境。 张沁儿的不理会,让金举子坐立不安,心里却觉得憋屈,何几曾时他的琴技,还要求着人学了! 哼!不学便不学吧! 金举子傲娇了,双方默契的不再理会对方,唯有梁举子左右看看,面带苦笑。 一时间,大家静默无言,只有船中诸人的闲聊声传入耳中。 船上的众人,部分是商人,部分则是走亲戚,虽然方才金举子一曲《广陵散》让所有的人都听的津津有味,但是毕竟都是普通人,懂音律的极少,一看金举子他们的举止打扮,非富即贵,都不敢上前打扰,坐在旁边的人,甚至还挪动身体,试图给他们让出更多的位置来。 过了许久,船夫忽然吆喝一声,响亮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船舱,告诉大家即将到府城码头了。 船中的众人一听这话,都纷纷活络起来,有的人坐不住了,伸长脖子望出去,隔着宽阔的河面,已经能够隐隐看到岸边的码头了。 男人们则开始清点手中的行礼货物,带孩子的女人,则拉着孩子的手,训诫他们不要乱跑,要紧跟着大人身后云云。 张志仁也站了起来,至于他们四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这一小块的区域气氛,就显得有些怪异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他走出甲板,和船夫细声谈话起来。 不多时,船已经安稳的停在码头了,众人也依次准备下船。 张志仁因为货物多,自然放慢一步,等船上的乘客都下船了,他才好招呼码头的工人来搬货的。 他站在甲板上,放眼放去,府城的码头他一年也要来几回,对这里的情况已经熟悉了,他在寻找李癞头。 巧的是,李癞头也大约估计这几天他即将运货过来,所以早就在岸边等候,彼此四目相接,两个人都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笑容来。 张志仁挥手招呼着:“明辉兄弟。” “志仁兄弟!” 打过招呼,李癞头就快步走上船来,爽朗的笑着:“我估摸着就在这几天,怎么你比往年晚了些日子?” 张志仁呵呵笑着,把之所以晚几天的缘由了出来,李癞头这才知道原来这次张沁儿也来了。 此时张沁儿已经走出船舱,一眼就看到李癞头,笑着开口叫人:“李叔叔好啊。” “沁儿好啊,几年不见,已经是大姑娘啦!这次来了,就在叔叔家里小住几天,你婶子想你想的紧呢。”李癞头笑着邀请。 张沁儿自然答应了。 船上的客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不用张志仁说,李癞头就招呼一些小弟上船卸货了。 张志仁和张沁儿下了船,站在码头上看着。 经过几年的发展,李癞头如今算是掌控大半个码头了,他在附近置办了一个大仓库,方便来往商人寄存货物的,然后收取一定的费用。 听李癞头说,府城来往的商人众多,有的带着大量的货物,却没法马上运走,就需要仓库存放,靠着这个大仓库,李癞头已经赚了不少钱,现在正在准备置办第二个仓库了。 张志仁和李癞头有些时日没见,热络的聊着彼此的近况,张沁儿站在他们的身边,仔细聆听,不过眼神却时不时扫向身旁不远的某人。 452.第452章 :睁眼瞎说 第三百四十二章:睁眼瞎说 金举子居然一直跟着她!虽然不曾说话表示,满脸的傲然不在乎,但是我说金举子,这码头有何风景,你停留这么久还不走? 倒是苦了梁举子,他本是陪金举子前来的,结果金举子不肯走,他也只能跟着站在岸边,望着流动的河水,吹拂着寒冷的江风,只觉得透心凉呐。 好不容易等张志仁把货全部卸下了,梁举子心中稍微松了口气,没想到接下来还要和宏记那边交接记账,梁举子一看这样,就觉得不能在这样下去了,金举子为人执拗,做事随心所欲,劝他是没希望了的。 于是便厚着脸皮去问张志仁他们的行程,当听说张志仁今天打算就歇在码头附近,明天清早才出发去府城时,便马上回头将这情报说给金举子听,然后建议着:“岸边风大,商人交接事繁,咱们先找一处客栈休息,明日再一起进城,这样可好?” 金举子为人高傲,若非惦记着张沁儿脑袋中的那些奇思妙想,早就不肯受这份气了,他面上高洁,一派风雅,实际上也被这岸边的冷风吹的通体冰冷了。 听梁举子的建议,思索了片刻,便欣然同意了。 呃,看来进客栈第一件事就是生炭火,沐浴更新! 太冷了! 梁举子见金举子答应了,也松了口气,赶紧匆忙的和张志仁他们打招呼别过,又说:“张兄,明日一早,我们也要进城,四个人刚好租一辆车,也好省些车费。” 这省车费三个字被梁举子说出来,还真有些莫名的喜感。 不过张志仁也不好太不给梁举子面子,何况钱这种东西,能省则省,便应下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梁举子和金举子果然一起前来,他们租下一辆四轮大车,内里空间很大,除了他们四人,再坐两个书童也都是不显拥挤的。 张志仁一看这马车,就知道价值不菲了,嘴唇蠕动了下,却也没有说什么。 四个人坐在车里,两个书童坐在车门边,坐稳之后,便忙着将带来的茶水点心一一摆在中间的小桌子上,以供大家取用。 车厢里布置的很温馨,坐榻用的是绣着云纹的锦缎,内里包着最新的,坐在上面,软软的十分舒适,车帘更是夹的,放下后,外面的风不会轻易吹进来。 张志仁还是第一次坐这么舒适豪华的车,心底有些惴惴不安。 在船上时,人多空间大,四个人即使不说话,也不那么明显,此时四个人彼此不说话,就使得车内的气氛有些僵凝。 梁举子又肩负起调和的作用,首先开口和张志仁闲聊起来,聊的都是张志仁爱的读书风雅之事。 张志仁打起精神,和梁举子有来有往的聊了起来,只剩下张沁儿低头沉思装文静,金举子目光凌空扮傲气了。 车轮滚动,伴随着车夫赶车时发出的吆喝声,交织成的嘈杂令人心安。 等进了城门之后,街道上更是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卖各种货物的小贩大声的吆喝着,他们的吆喝听起来极有韵律,很悦耳,有些发音太快,都让人险些不知道他卖的是什么了。 张沁儿掀起车帘的一角,感兴趣的看着外边的热闹景象。 “我们要去刘家做客,梁兄你们要往哪里去?”眼看进了府城,张志仁便打算提出分开了。 梁举子还没有回答,金举子已经抢先一步说话:“我们也要去刘家。” 梁举子一愣,他和这刘家可没有什么关系,这么贸然前去不好吧?但是看金举子一副不必再商量的神色,只得默认了。 硬要说起来,梁举子也能够找出和刘家关系来,只不过刘家虽然富裕,却只是商户,梁举子不怎么搭理来往罢了。 张志仁却没有想这么多,只觉得太巧合了,甚至笑着说:“这可真是巧啊。” 金举子不理,梁举子则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张沁儿一会儿看看金举子,一会儿看看梁举子,经过这短短的两天,她已经打心底为梁举子感到悲哀了,这果断是交友不慎啊! 金举子,你一把年纪了,这么傲娇,真的好吗? 不多时,马车便停在刘家的门口,梁举子的书童给了车夫租车的钱银,张志仁见状,赶紧说:“咱们一起租车,我自然该出一半的。” 梁举子阻止他:“下回有缘去张兄家做客,得张兄招呼,便足矣。” 张沁儿瞪眼,不是吧?他们还想直接更到富足村去!? 会不会太有毅力了些! 张志仁满脸纠结,不知道该拒绝,还是该客气的欢迎。 他们走到刘家的门口,门子见过张志仁他们的,眼色极好,态度恭敬的上前打着招呼。 张志仁客套的回话,然后随门子一起进门。 那门子不认识梁举子他们,不过看他们打扮气质不俗,又和张志仁一起来的,便压下心中的诧异,八面玲珑的俱招呼到了。 而更有其余的门子早早的进了府里,将张志仁他们一行人到来的消息报给主人家听。 彼此刘老爷正在家里清点庄子所产的物产,刘家有不少庄子,每逢过年,庄子里的庄头就要带人将一年的物产送到府中。 听到张志仁父女来了,便点了点头,吩咐管家交接,一一记账,他晚些再看。 张志仁等人跟着门子已经走进正院,进了待客的厅,刘老爷和李氏已经坐在首位,见他们进来了,便客气的起身迎接。 “刘老爷、刘夫人。”张志仁寒暄了几句。 “志仁兄弟一路可好?外头有些冷吧,快进来坐着烤火。”刘老爷热络的招呼着,厅到了冬天,只开了一扇小门,还垂挂着夹的帘子,厅的四个角落,都烧着火红的银炭,人走进来之后,便宛若春天一般温暖。 李氏也有时日没有看到张沁儿了,此时含笑打量着,及笄后的张沁儿,五官已经逐渐长开,虽然不算美丽,却清丽耐看,加以年纪见长,性情气质似乎也越发好了。 李氏的心中,已经有部分满意了。 她走到张沁儿身边,热情的牵着张沁儿的手,责怪的说:“手指怎么这么冰凉?你怕冷就该多穿些。哦,对了,我有一个鎏金镂空的手炉,出门时拿在手上取暖,最好不过了。” 林氏说着,便吩咐丫头去将那个手炉拿过来给张沁儿用。 “在外面,这才冷些罢了,平日也不会这么冰的。”张沁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任由林氏拉着她坐到一旁去。 刘老爷也发现梁举子他们了,正要出声询问时,梁举子已经满面笑意的上前自报身份,并且说出金举子出自长沙金家。 本来听闻梁举子的身份,刘老爷眼睛便是一亮,当听到金举子来自长沙金家时,更是发亮起来。 刘氏商会的生意做的很大,并不仅仅局限在江西一地,湖南也有所涉猎,对于长沙的金家,自然有所耳闻。 又看金举子风采过人,气质雅致,越发激动,顾不上问他们二人怎么跟着张志仁一起来,而是热情的招呼起来。 这一来一往,倒把张志仁给冷落了。 不过张志仁是个知道本份的,再者出门前杨氏也吩咐过他,切勿自作主张替张沁儿贸然答应亲事。 所以倒是乐的刘老爷忽视他了,倒是李氏在旁边见状,心中有些不喜,忙给刘老爷使了使眼色。 接到李氏的眼色,刘老爷这才想起正事来,他为人极为老练,也不觉尴尬,而是一视同仁的招呼起三个人来。 只可惜金举子为人倨傲,不喜他一介商户,只态度冷淡的回了几句,倒是梁举子为了避免尴尬,和刘老爷攀谈甚欢。 李氏看张志仁也是认识梁举子和金举子的,便私底下悄悄的问张沁儿:“你们怎么和他们认识的?这梁家还罢,金家可是出了名的世家。” 张沁儿面色微窘,只说:“在船上偶然遇到认识的,因为我爹也读过一些书,喜欢结交文人,幸而梁叔叔他们为人大方,并未看不起我爹,便以文会友,交了朋友,梁叔叔听闻我们要到这里做客,说仰慕刘伯父经商才华,便起了一起拜访的心思。” 李氏微微惊讶,端看那梁举子,李氏会信张沁儿的话,但是那位金举子,态度那般倨傲,哪里有半分仰慕刘老爷经商才华的模样! 李氏尴尬的笑了笑,张沁儿却一本正经的说:“李伯母不要不信,这是我亲耳听到梁叔叔说的,他说天下的职业,部分贵贱,其中商贩大多脑经活络,才华过人的,不然岂能经商立道?而刘氏商会将生意做的这般大,更是养活了不少人,他自然心生仰慕。” 李氏似信非信。 而梁举子在旁边听到张沁儿的话,不禁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莫非是做梦的时候? 金举子则露出一抹有趣的笑意,看向张沁儿,张沁儿端正着表情,压根不理他。 李老爷是最为激动了,他没想到,他一介商户,居然得到举子大人这般看得起! 刘老爷经商数年,结识的大官也有不少,本是不必巴结一个举子,但是那些官都是为了收他的银子,以及种种好处,压根是看不起他的。 如今听到梁举子如此看得起他,心中的激动自然不可抑止。 453.第453章 :捉摸不透 激动之下,刘老爷就恨不得拉着梁举子说起他的生意经来。 梁举子只爱诗书,不同经济庶务,听的一个头两个大,还要维持着面上的笑容,时不时说一句:“刘兄见解独到。” 梁举子和金举子对刘老爷的生意经不感兴趣,倒是便宜了张志仁和张沁儿。 张沁儿虽然有前世的经验,加上今世的摸索,但是毕竟身份不显,生活在乡下导致消息闭塞,对这个时代的规则不是那么的清楚了解,此时听刘老爷说生意经,顿时开阔了视野,明白了其中许多的门门道道。 兴奋之下,刘老爷连连开口邀请梁举子和金举子留下小住。 饶是梁举子脾气再好,此时也忍不住面皮抽动,很是遗憾的说:“真是不好意思,只因下午还要去我大伯家,所以无法留下小住了。” 金举子本就是因为张沁儿的缘故,这才进入刘府做客,早就厌烦刘老爷商人市侩的嘴脸了,此时也早已经忍耐不住,觉得自己要是再留下去,没准就要直接甩脸子了。 刘老爷一愣,心里难免有些失望,但是也不好强人为难,于是便对李氏说:“中午的饭菜都准备妥当了吗?” 李氏也是一个极其通透的人,这些庶务早已经打点妥当,见刘老爷问起,便笑着说:“已经都准备妥当了,再过一刻,便可以开席了。” 刘老爷点头,很是满意。 又拉着梁举子他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待吃过午饭,梁举子和金举子便告辞了。 临走时,金举子趁人不注意,走到张沁儿面前,似笑非笑的说:“小丫头,你得了我们的便宜,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张沁儿眨巴着眼睛,露出一脸的无辜。 摆明在说,大叔,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气的金举子咬牙彻齿,当着大家的面,也不好发难,只得拂袖而去。 午后刘老爷要午休,李氏也要忙于家事,便安排张志仁父女先去客房休息。 阔别两年,再次住进刘府的客房中,张沁儿心中微微的感慨。 随身伺候她的,依旧是前年的琥珀,琥珀已经双十年华,算是老姑娘了,据她说,今年过冬就会放出宅子,她娘老子给她寻了一门亲事。不过在外头的日子肯定没有在府里好,所以琥珀打算嫁人之后,再回府里做一个小小的管事媳妇。 张沁儿和琥珀闲聊了几句,才打算休息片刻时,就听说大少奶奶来了。 她立马从贵妃榻上起身,琥珀帮着她整理下衣裳裙角的褶皱。 “今天我娘家有事,刚回去了一趟,一进府,就听说沁儿你来了呢!这不就眼巴巴的过来瞧瞧你。”明玉爽朗的笑着,今年李氏已经开始把家事逐渐交到她手里,经过一年的历练,明玉比起之前已经多了一份成熟和干练。 她进了门,眼眸一转,就已经将张沁儿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见张沁儿五官已经长开,身量也高挑出众,眸底微微有些满意。 “多谢明玉嫂子挂念。”张沁儿笑着说,明玉打量她的时候,用的时间很短,但是也逃不过张沁儿的敏锐,知道明玉并非是真心想念她,这次前来,是有目的。 明玉微微笑着,拉着张沁儿的手,两个人一起坐在贵妃榻上,牺牲慢语的聊起彼此的近况来。 说完近况,又拐着弯将话题扯到刘康盛身上,言语间,带着一份试探之意。 明玉这次来,主要就是探查张沁儿口风的。 她早就听说小叔子想娶张沁儿,对于家里的这个小叔子,明玉也是操碎了心,帮着介绍了好几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可是他硬是不曾动心,前些日子说要娶张沁儿,甚至私底下托了林氏充当媒婆,不过最后似乎不了了之了。 眼看着小叔子年纪渐渐大了,再拖着不成亲也不太好,加上婆婆还算喜欢张沁儿,明玉想了想,决定居中充当说客。 明玉这般决定,也是有自己的一分想法的。 虽说她是长媳,婆婆也确定以后会将管家大权交给她手中,但是若是小叔子娶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那千金性情绵软倒罢了,要是一个喜欢权势强硬的,非得和她争管家大权不可。 可是对方如果是张沁儿,明玉就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一点了。 张沁儿的出身以及她的性情,都注定她不会、也不可能和她争夺权力。 张沁儿本是极为聪明的人,又对明玉打心底报有一份提防,所以大略猜测出明玉心中的打算,不觉失笑。 只怕明玉这般打算是白打算了。 明玉暗中试探,张沁儿就虚与委蛇,总之话说三分,意留七分,让明玉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不久,就有丫头过来说大郎哭闹着要娘亲。 明玉有些不好意思,和张沁儿辞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她蹙眉问着贴身丫头:“金桔,你说这张沁儿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打算嫁进来,还是不打算?” 金桔是明玉从娘家带来的丫头,最是贴心,知道她的心意,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肯定的说:“我看是十有八九是想的,小姐你想想,他们张家是什么样的?我们刘家又是什么样的?这样的机会摆在任何人的面前,只怕都是会心动的。” 明玉依旧皱眉,她隐隐感觉并非如此。 “小姐你是想多了,她之所以那般说,无非毕竟是女孩子,面子薄,就算想嫁进来,总不可能当着你的面直接说出来吧?”金桔又说了句。 明玉点了点头,觉得也是这样,他们刘家并非正式提亲,若是张沁儿直接就说出想嫁进来的话,明玉都难免会看轻她了。 等回去哄好了大郎,李氏就派人叫她过去抱厦说话了。 明玉自然知道这是想问她情况呢。 等走到抱厦,李氏果然问她在张沁儿试探的如何。 明玉早已经把要说的言辞都准备好了,此时见问,便笑着说了出来。 又捂嘴笑着说:“看来我和沁儿姑娘就算成妯娌了,第一回见到她时,我就觉得这姑娘面熟,为人也极为不错,没想到居然还有这般缘分。” 李氏笑了起来,她对张沁儿也是有些满意的,但是真要做自己的儿媳妇,其实打心底还是有些不满的。 毕竟张家的门槛太低了。 这门亲事若是结成,肯定是府城一大盛事了。 尤其是先前尝试着说过亲的人家,当初没有看上他们家的姑娘,如今缺娶了一个乡下丫头,可真是够打脸的。 明玉心思细腻,一看李氏的神色,就大略猜测出李氏内心的打算了,面上忍不住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来。 454.第454章 :我的心意是让你践踏的吗 “也罢,横竖康盛这孩子喜欢才好,沁儿也算是一个好姑娘,和你也处的来,今后你们可要和和美美的才好。”李氏放下心中的纠结,温和的吩咐着明玉。 明玉自然点头应着。 等吃过晚饭后,李氏就把张沁儿叫到正房里说话,明玉在一旁作陪。 张沁儿见状,心底微微的后悔,看李氏和明玉的神色。莫非是误会什么了? 早知道,下午的时候,就不起捉弄明玉的心思了! 心里吐槽着,面上却丝毫不显,和李氏以及明玉依次见过礼。 “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见外。”李氏笑吟吟的说着,拉着张沁儿的手走到椅子边上,椅子上垫着厚实的垫,人坐在上面,显得很舒服。 双方坐下,并没有马上进入正题,而是聊起其余的杂事来,张沁儿一一做答,也客套的询问了李氏她们。 聊兴正浓时,李氏笑着,说:“咱们也算是难得的缘分了,当初在临川,我第一眼看到你,心里就极为喜欢的。” 明玉也在一旁抿嘴笑着:“是呢,我说我第一次见到沁儿,也觉得亲近喜欢的很呢。” 李氏接着说:“当初就起了心思,只不过你被子怡看中,我也不好夺爱,却没想到……” 提起这事,李氏是打心底唏嘘,好友林氏因此给她写了数封书信,都在信中责怪她的儿子郑成凯简直就是个榆木脑袋,真是要气死她了。 又殷切的拜托李氏以后多多照顾张沁儿,莫要与她为难之类的叮嘱。 张沁儿面上也忍不住露出几分尴尬,提起这事,她一方面觉得很淡定,一方面又觉得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侮辱。 只不过郑成凯这个始作俑者,还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气都气不起来。 李氏见状,便收了话题,不再提郑成凯的事情。 “倒也是咱们的缘,沁儿,你老实告诉我,你可愿意做我的儿媳妇?想必你已经知道康盛这孩子对你的一番心意了。说起来我也给他说了不少好姑娘,可惜他是个死心眼的,看中就不轻易放弃,这般也好,他日后肯定对你百般体贴照顾的。” 呃,张沁儿正要拒绝时,李氏又接着说:“我知道你心中的担忧,或许怕门不当户不对,又一个人远离娘家、远嫁过来,心中难免不安,但是你要知道,我们是很有诚意的,原本我可以直接请媒人上门提亲,但是因为我们投缘,便想私底下问问你,看你是否有什么要求。可以的话,我会尽量满足你。” 明玉在旁边听了,心里难免泛酸,虽说这个弟媳妇以后不会给自己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她当初嫁进刘家时,婆婆何曾这般和她说过话!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明玉心想,以后张沁儿嫁进来之后,就算没有管家的权利,得了婆婆和丈夫的喜爱,也足以过的比她还风光体面了。 再说了婆婆可是有不少私钱的! 张沁儿见李氏这般有诚意,心里越发后悔让李氏误会,她尴尬不已,面色窘迫的说:“伯母,我……并不想嫁给刘少爷。” 话开口后,才找回一丝勇气,索性把话全部说透了:“很对不起,我是很喜欢伯母你,也很喜欢明玉嫂子,若是有机会做伯母的儿媳妇,我想我是很乐意的,但是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我对刘少爷没有半分男女之情,因此只能说句对不起了。” 一番话说完,明玉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 她下午问的时候,张沁儿可不是这样说的! 明玉能够感觉到婆婆锐利的目光看向自己,只觉得心下一片慌乱,忍不住脱口说着:“沁儿,你下午可不是这般说的……” 张沁儿心中微微不好意思,却理直气壮的说:“明玉嫂子说笑了,我下午怎么说的?” 明玉一咽,说起来张沁儿的确没有亲口说想嫁进刘家,只不过她说的话太过于模糊,她也拿不准,听了金桔的分析之后,才自以为是的觉得是这般。 没想到…… 明玉的心中忍不住滋生出一股怨念来,好一个张沁儿!看上去温和无害,其实满肚子坏水! 要不是她故意诱导,自己又怎么会和婆婆那般说! 现在婆婆失了颜面,明玉能够预想接下来自己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了。 李氏尴尬的咳嗽了声,试图劝解:“站在长辈的角度说句话,沁儿你还小,懂什么感情的事情?感情大多都是要长久培养的,以后你们成亲后,****在一起,自然就有了感情了,像你明玉嫂子,在成亲之前,都未曾见过丈夫的呢,现在不也和和美美?” 明玉勉强的笑着附和:“是啊,所谓日久生情便是如此了。” 可我和刘康盛的画风明显不搭啊! “伯母,明玉嫂子,沁儿愧对你们的厚爱,可是这件事却实在无法答应……先不说我和刘少爷无甚感情,就说我父母都不希望我远嫁,再者我们张家比起刘家来,实在是太过于高攀了,我们家都是纯粹本份的人,心底很是不安。”张沁儿态度坚决的拒绝。 李氏难掩失望,又劝慰了几句,不过张沁儿依旧坚守本心。 良久,也只能作罢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李氏便吩咐琥珀服侍张沁儿回房早些休息。 等张沁儿离开后,李氏脸上的笑容,果然就冷了下来,凉飕飕的瞟了眼明玉。 明玉忐忑不安的垂着头,正等着李氏的教训,李氏却只冷淡的说:“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媳妇这就去了。”虽然没有被骂,明玉心中依旧不定,只能讷讷的退了出去。 等走出正院,她一巴掌就甩在金桔的脸上,愤恨的骂着:“贱蹄子!叫你乱说!” “啊!”金桔吃痛,忍不住惊呼出来,但是随即紧紧的闭着嘴,眼中溢满了盈盈泪光。 她知道这会儿小姐并非是想打她,而是想出一口气而已,她能做的,就是咬牙忍耐。 明玉又甩了两巴掌,愤恨的骂了几句,这才扭头朝自己院子走去。 明玉的手劲很大,金桔一张脸怕是青肿起来了,她不敢哭泣,只偷偷的抹眼泪,低垂着头,恭敬的跟在明玉的身后。 冬夜的月透露出一股清冷之意,张沁儿站在庭院中,并没有急着回屋,晚风异常的冰冷,吹拂在人的脸上,就像冰刀子一样。 琥珀有些冷的发抖,却只能站在张沁儿的身边,小心的询问着:“沁儿小姐,夜里风冷,我们该进屋了。” 张沁儿回眸看了眼庭院,在淡淡的月光下,这庭院依旧美丽富态。 这便是有钱人的住宅了。 张沁儿心中暗叹不已,她不后悔拒绝李氏的提亲,只是却后悔下午起了捉弄明玉的心思。 虽说明玉的确起了不可告人的心思,但是她并没有真的的害谁,被她这般捉弄,怕是要在心里埋下一根刺了。 而李氏…… 罢了,以后凡事三思而后行吧。 张沁儿只觉得满心的不痛快,这次府城之行,令她纠结不安。 先是在途中遇到金举子这般狷介狂傲之人,虽然有好的出身和才学,但是性情却不合时宜,让人想结交,又不敢结交。 后又是让明玉心中埋怨,间接伤害了李氏。 若是下午她直接的回答,明玉将她的话转述给李氏,也不会有晚上这一幕了。 整晚,张沁儿都翻来覆去,心思百转,难以成眠。 心中只想着,早早的回到临川,会到富足村去。 还是在那里,自己心安快活些的。 等第二日时,张沁儿难免顶着一对黑眼圈,这可急坏了伺候的琥珀,她赶紧去厨房寻了两个水煮蛋来,剥壳用细嫩的蛋白敷在张沁儿的黑眼圈上。 张沁儿神情恹恹的,倒不在意脸上的黑眼圈,不过看琥珀一心为她着想,就坐在镜台面前,任由琥珀折腾。 等全部弄好之后,张沁儿就让琥珀将一个纸条递给住在外院的张志仁手上。 琥珀应了,拿着纸条走出院门,来到外院的角门,喊了一个小厮,让他把东西送进去。 等吩咐事情后,却看到刘康盛急匆匆的朝这边走来。 琥珀有心想说外男不适应闯进女子的闺房,不过刘康盛是二少爷,又恋慕张沁儿,给琥珀一百个胆子,她也是不敢拦着的,只是疾步跟在后面,打定主意自己时刻伺候在一旁。 刘康盛直接走进张沁儿的房间,张沁儿还坐在镜台前,手里捏着一个桃木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长长的黑发。 一头黑发在梳子的作用下,顺帖的垂在肩上,勾勒出她秀气的肩膀来。 张沁儿听到粗重的脚步声,诧异的回头看去,一眼就看到刘康盛满脸的愤怒。 “张沁儿!”刘康盛咬牙切齿的喊着。 实在太过分了! 刘康盛猛地走到张沁儿面前,双手扣住她的肩膀,手底传来柔软的触觉。 “你是不是还喜欢郑成凯那个小子!他到底有什么好的!他能给你的,我都能,他给不了你的,我也能!我比他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我都这般诚心了,你为什么就总看不到我的心意?我的心意难道就是让你践踏的吗?” 刘康盛气急反笑,先前他尚且能温文尔雅,一来是毕竟自家没有主动提起亲事,二来他当初有些不得力的感觉。 而今,在他自己的地盘上,刘康盛便将本性暴露出来了。 455.第455章 :喜欢我什么?我改 看着攻击性极强的刘康盛,张沁儿不禁愣住了,难掩惊容。 “刘康盛!你讲点理好不好!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也没有让你误会我喜欢你,你现在凭什么这样和我说话!” 肩膀被他扣的很疼,两个人站的极近,能够让她清楚的看到刘康盛那张较为英俊的脸孔,他鼻翼间呼吸出的热气扑打在张沁儿的脸上,麻麻痒痒的,这令张沁儿觉得万分不自在。 就连旁边的琥珀,也觉得情况不妙,只是她一个丫头,也不好贸然插进去。 张沁儿越是用力挣扎,刘康盛越是用力紧扣,在体力和身高方面,张沁儿被刘康盛死死的压制住了,挣扎了半天,都没有丝毫作用。 不由得越发气急败坏了:“你放开我!” “我不放!我凭什么放?我哪里不如郑成凯那个家伙!”刘康盛执拗的说着,红着眼睛盯着张沁儿,心底满是不甘和愤懑,他堂堂刘氏商会的少东家,居然会被人拒绝! 这简直就像一把尖锐的刀,一下子刺进刘康盛的心中,让他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 “你干嘛扯上郑成凯?我也不喜欢他啊!” 张沁儿无语,就郑成凯那个情商为负值的家伙,喜欢上他,可真是一件悲催的事情。 刘康盛冷笑,嘲讽的说:“你不喜欢他,那你干嘛不嫁给我!呵呵……我倒是忘记了,就算你喜欢他,他也不愿意娶你呢!” 明明他说的是事实,但是张沁儿在听到最后一句时,蓦然觉得心中一痛,她情绪陡然激烈起来,借着这股愤怒,顺利的挣开刘康盛的控制。 她倒退几步,双眼紧紧的瞪着刘康盛,气的大叫:“他不愿意娶,我还不愿意嫁呢!我和他的事情,要你管什么事!你这个人好讨厌啊!” “沁儿……”刘康盛看到几近发狂的张沁儿,心中又是生气,又是后悔,,明明知道张沁儿不可能对这件事没有感觉,可是他就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他试图靠近张沁儿,但是张沁儿极为警惕的瞪着他,警告着:“你别过来!” 刘康盛不敢再动,站在原地,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沁儿,刚才我是乱说了,你不要生气。” 张沁儿冷笑,他发神经一样大清早冲进她的房间,二话不说就扣住她的肩膀,还说那种话嘲讽她,她能不生气吗? “刘少爷,我没有什么好生气了,很感谢你们的招待,我想我和我爹也该回去了,再见!” 张沁儿换了称呼,客套的说着,作势要往屋外走去。 刘康盛脚下一移动,迅速的挡在门口,恰好堵住张沁儿的出路,气的张沁儿直瞪眼。 形势比人差,只得先忍了! 她深呼吸一口,问着:“刘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沁儿,我都和你说对不起了,你到底还要闹哪样!既然你不喜欢郑……咳咳,那你嫁给我,到底有什么不好的?”本来郑成凯那三个字,刘康盛差点就脱口而出,敏锐的察觉到张沁儿扫过来的眼风,很上道的改了口风。 “都说是不喜欢你了!我和你画风不对!”张沁儿气呼呼的说着,刘康盛说的是什么话嘛!好像郑成凯不娶她,她就没人要了,得赶紧嫁给他一样! 姑娘市场很好,不愁嫁的好不好! 画风不对?这是什么意思?刘康盛愣住了,显然没有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 “那你喜欢谁?”压抑住心中的愤怒,刘康盛接着问着。 张沁儿翻白眼,这坑爹的封建社会,她能破天荒交到郑成凯这个异性朋友已经很了不起了,哪里还有机会去喜欢人,去恋爱? 本来想胡诌一个,但是又想刘康盛肯定会去查,只得没好气的说:“我喜欢谁关你屁事!” 刘康盛蹙眉,教训着:“不准说脏话!女孩子这样说,像什么样子!” 张沁儿忍耐着,好嘛,你还蹬鼻子上眼教训起姑娘来了! “不管我喜欢谁,反正不喜欢你就是了!我说刘少爷,你可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富二代好不好!你要有点霸气,有点追求,像我这样的乡下姑娘,顶多配一个乡下小伙子就不错了,你还是找一个千金小姐吧!” 张沁儿这一大串话,很多都是刘康盛没有听过的,不过大概意思也知道,脸不由得沉了下去。 只是仍旧不死心的问着:“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有什么不好的?” “你为什么喜欢我?我又有什么好的?”张沁儿眨巴着眼睛,说起来她长相一般,身材一般,家世一般,刘康盛这样的富二代为什么喜欢她? 不由得说,她心里还真是有些好奇的,所以很是认真的盯着刘康盛,等着他的回答。 刘康盛愣住了,不悦的说:“是我先问你的。” 张沁儿耸了耸肩,很无奈的说:“喜欢这种东西,是最不讲道理的,至于你有什么不好的,反正我都不喜欢你,自然不去想了。” 人只有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去仔细的思考他有什么好的,或者有什么不好的。难道你会对一个路人甲分析一大堆好和不好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嘛! 刘康盛讶然,不满这个回答,在他看来,这个回答简直太敷衍了,他正要再问时,张沁儿已经说:“轮到你说了,你说吧,你看上我什么了?我改!” 刘康盛被她后面两个字气的吐血,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可惜后者丝毫不察。 “你足够的优秀和美好,我自然喜欢你,至于我看上你什么……你整个人,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我都看上了!” 说完,颇为无赖的笑着,心想,我喜欢你整个人,看你怎么改! 张沁儿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久久无语。 良久,张沁儿才蹙眉说着:“刘康盛,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并非真正的喜欢我,这是为什么?你想过吗?” 她抬眼直视刘康盛,方才她想了很久,忽然觉得她之所以不喜欢刘康盛,那是压根就没有从刘康盛的身上察觉到他喜欢她。 张沁儿否认自己是感情迟钝,面对感情,任何一个少女,都有极其纤细而敏感的神经。只一个眼神、一次回眸,都足以精准的扑捉到那份无微不至的爱意。 可是她在刘康盛的身上看到对她的占有、兴趣、固执,却唯独没有看到爱。 (新书《鬼王宠妻:腹黑小魔妃》已经发布连载,欢迎大家前去支持,希望大家收藏投票养肥,么么哒~) 456.第456章 :一年内不准出嫁 张沁儿的话,刘康盛下意识就想否认。 怎么可能!如果自己不喜欢她,那么为什么要娶她! “我当然是喜欢你的,只是你没有感受到我的心意而已,说起来,沁儿你可真是一个冷血的。”刘康盛颇为受伤的人,任谁自己一腔爱意,却被人这般拒绝无视,都是一件很伤心的事情。 张沁儿仔细的盯着刘康盛的面部表情,他说很真,表情也很受伤,可是……为什么自己就有那种想法呢? 她摇了摇头,也颇为苦恼。 “我不知道这种感觉该怎么和你说,反正……你最好仔细想想,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又为什么喜欢我。” 刘康盛气急反笑,无奈的叹息一声,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张沁儿也是不会信了,只能说:“那好,要是我想清楚了,你是不是就肯给我一个机会?” 呃?你想清楚了,也和我没有关系好不好? 张沁儿愣住了,有些不愿,看到刘康盛眼眸中的闪过的伤心难过,她狠了狠心,说:“好!但是不是你说想清楚就想清楚了,而是……我要能够感受到你的喜欢才行!你或许会说我是故意的,但是我真的没有从你身上感受到所谓的喜欢,也或者说你有喜欢,但是那份喜欢太浅薄、参杂了其他的情绪在里面。” 刘康盛蹙眉,很显然没有明白张沁儿这番话的意思,不过话说到这一步上,也只能这样下去了。 想了想,他决定给自己一些保障,开口提出要求:“那好,不过你得答应我,不管怎么样,一年内你不能出嫁!” 不然自己想清楚了,她却出嫁了,那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嘛! 张沁儿眼珠转动,倒不是很排斥这个要求,反正她也没打算这么早成亲,何况杨氏现在都还没有给她找到合适的对象呢,这相亲、定亲到成亲,至少也是要一年半载的。 于是很大方的点头应下:“行,我答应你!” “定亲也不能!”刘康盛没有放松,赶紧补充了一个条件。 张沁儿这回想都不用想,直接点头。 刘康盛看她神色不像敷衍,这才稍微开心,紧绷的心神也稍微松弛了些。 阴暗的心底就像打开一道口子,虽然没有阳光,却有一丝丝的光线照了进来,令他好歹舒服了些。 张沁儿正想让他让开,刘康盛已经提出邀请:“一起去吃早餐吧。” 现在是吃早餐的时候,自己父女就算想走,也不好马上就走,总要一起吃了早餐,再辞别一番才行。 张沁儿应着,刘康盛转身走在前头,张沁儿想了想,跟在他后面,却故意落后几步,两个人之间拉出距离来。 刘康盛见状,不由得苦笑不已。 仰头看着天空,今天天气不错,虽然寒风拂面,但是有灿烂的冬日,和煦的阳光从东边照射下来,映在人的身上,平白给人添了一丝暖意。 琥珀紧紧的跟在张沁儿身边,忍不住打心底松了口气,刚才刘康盛和张沁儿对峙的时候,她可担心了,生怕一个不好,发生什么事来。 谢天谢地,一切顺利。 等他们到了厅,刘老爷和张志仁他们都已经坐在桌子前面,就等着张沁儿他们了。 因为方才在屋子里争吵了会,导致现在迟到,张沁儿感觉面上窘迫,很是不好意思。 李氏扬起笑容,招呼着:“正要派小丫头去叫你呢,沁儿快过来坐。” 看着李氏丝毫没有芥蒂的和蔼神情,张沁儿心底越发不好受,别扭不安的坐在李氏的身边。 张志仁却是将视线的重点停在刘康盛身上,心里嘀咕,刘康盛怎么和沁儿一起进来的?他们住的地方明明不是一个方向啊。 但是张志仁极为稳妥,此时也不说话,只和刘老爷时不时客套几句。 人已经来齐了,李氏便吩咐丫头把早饭端上来。 吃过早饭后,张志仁就和刘老爷提出辞别。 刘老爷再三挽留,希望他们在府中多住几日。 但是张志仁再三推辞:“实在不好意思,家里事情繁忙,内人一个人在家主持,实在有些操劳过度,我心里不忍她那般操劳。”张志仁说的很诚恳,毕竟对于他们家来说,榨开工的时候,的确是家里最忙的时候。 何况已经接近年关,种种事情也要开始着手准备,事情实在太多了。 刘老爷挽留的话,不过是客套罢了,见张志仁去意已定,也不好再挽留。 李氏拉着张沁儿的手,说:“知道你们家现在是最忙的时候,等不忙了,可要来府城多住几日。” 张沁儿心中惭愧,很是不安的看了眼李氏。 李氏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得感慨一声,这孩子性子纯善,不过感情的事情,的确是难以说的清楚的。 不过李氏也是一个有眼色的人,刚才看刘康盛和张沁儿一起进来,就知道他们两个肯定说了些什么,只是现在也不好问,只能等人走了之后,再问了。 张志仁和张沁儿各自会房间收拾东西,约好一刻钟后,在大门口聚合。 琥珀是依旧跟着张沁儿回去的,说起来也没有什么东西,只是一个小包袱而已。 很快就拿着东西,由琥珀带路,一路朝外院走去。 至始至终,刘康盛并没有再出现,不过他却上了文华楼,这是整个刘府最高的建筑,在这里,能够将大半个刘府看进眼中。 他背着手,昂然立于楼上,靠着栏杆,目送张沁儿离开刘府。 等再也看不到张沁儿之后,才长长的叹息一声,眸中有着他自己也分不清的复杂神色。 张志仁并没有用刘府安排的马车,而是自己租了一辆,上了车之后,张志仁就忍不住好奇的问着张沁儿,之前发生了什么。 张志仁来之前,还以为刘家没准会当面提亲,至少也会把话透一透,却没有想到始终并没有。 但是看张沁儿的神态,看来李氏她已经和张沁儿私底下提了提。 这件事也不用隐瞒他,所以张沁儿斟酌着,把能说的,说了出来。 至于她和刘康盛的一年约定,则没有说出。 反正一年内她应该是不可能定亲成亲的。 一路赶路,很快就到了城外码头,张志仁寻到干活的李癞头,寒风中,他穿着一身深褐色的袍,带着狗皮帽子,只露出一张被寒风吹的有些龟裂的脸来。 李癞头看到他们,很是热情的迎了上去。 “可回来了,我帮你们问过了,下午的船还要一会才开,还有一些时间,咱们回去喝酒吃饭吧。”李癞头和码头的船夫们都是极熟的,所以他说有时间,就不会错过。 张志仁欣然答应,正打算和李癞头一起朝李家走去。 此时恰好有一艘船快到码头了,李癞头看了眼,然后吩咐小弟把活给接了。 “张沁儿!”才走了几步,忽然听到河中有人大声的呼喊,张沁儿心中好奇,诧异的循声望去,却见郑成凯站在即将靠岸的船只甲板上,挥着一双手,大声的喊着。 他怎么来了? 张沁儿心中好奇,看着郑成凯神情激动的挥手个不停,浑然不觉旁边的人在看着他。 “哎!”张沁儿朝他也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看到他了。 张志仁看到郑成凯,脸上也浮现出一抹诧异,不过他为人想法简单,心想估计是郑成凯有事来府城办吧。 毕竟是熟人,又已经打了招呼,这时便不好再走,几个人就站在岸边等着。 船只靠岸的时候,极为缓慢,因为接近年关,码头的船只多,船夫得找出空位,然后再把抛锚让船固定,这一番繁琐的事情下来,对于心急的郑成凯来说,简直就是磨难,他走到最边上,用力一跳,矫捷的身姿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顿时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彼时船只离岸边还有两米多距离,个个都神色惊呆,生怕他会掉进水中,胆小的人更是忍不住惊呼起来。 待回过神,郑成凯已经安然的跳到对岸的码头上了。 刚站稳,他就大步朝张沁儿那边跑去。 张沁儿眼睛瞪的老大,刚才郑成凯跳船的那一幕,也把她吓住了,这可是冬天啊!船又不是稳的,会摇晃,要是不小心掉进水中,铁定是要寒风感冒了! 这个傻逼!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等郑成凯跑到张沁儿身边,正要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些什么时,张沁儿劈头盖脑就骂了起来:“你个笨蛋啊!等一等会死吗?那么急着干嘛?急着投胎吗?” 被张沁儿骂了,郑成凯也不生气,只不好意思的摸着头笑了笑,说:“我不是没事吗!你不用担心,才那么一点远,我还能跳的更远的!” 张沁儿黑脸,你丫的这是在炫耀吗? 轻哼了声,张沁儿懒得理他这个神经病,这大冬天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这个笨蛋! “沁儿,你去刘家,刘家对你说了什么?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答应嫁给刘康盛那个家伙,他铁定不是好人!”郑成凯忽然想起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手握成拳,愤慨的说着。 他这架势,很有一股想找刘康盛决斗的意愿。 张沁儿白了他一眼,很想吐槽一句,她嫁不嫁的,和他有毛线关系吗? 想想就心塞,不想提这个,张沁儿问着:“你来府城干嘛?” “来阻止你嫁进刘家!”郑成凯一脸严肃认真的说着。 457.第457章 :叫一声哥哥来听 吓! 他这理直气壮是啥意思? 不等张沁儿送他几个白眼,张志仁已经在一旁忍不住咳嗽起来,这大庭广众之下,这般说话真的好吗? 李癞头站在旁边看着,面色也极其诡异,这个少年也太二愣子了吧? 周围人的反应,郑成凯全然不看一眼,只是紧盯着张沁儿,那灼灼的目光,简直能够在人的脸上熔出两个洞来。 张沁儿万分无语,不过还是说:“没有……如果你是为了这个来的,那么你可以走了,慢走不送!” 她不客气的做出送客的手势来。 郑成凯一听没有,顿时就乐开了,笑呵呵的说:“你要是答应了,我就去把刘康盛打个半身不遂!看他怎么娶你!” “会打了不起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渣!”张沁儿吐槽。 张志仁实在没办法继续听下去了,咳嗽了几声,岔开话题:“郑少爷,咱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再见。” 说完,拉着李癞头就要赶紧走,他算是怕了,论脸皮,他都没有郑成凯厚! 这里人来人往,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被人好奇的看了好几眼了。 都怪刚才郑成凯从船上跳下来,引起的动静太大了。又一直咋呼咋呼的,想不让人注意都不行啊。 郑成凯不说话,却跟在张沁儿身边,张沁儿他们往哪边走,他也往哪边走。 张沁儿斜眼看他:“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郑成凯一脸无辜:“我不跟着你,跟着谁?沁儿,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去酒楼吃饭吗?我听了消息,就一直赶过来,都还没有吃早饭的,好饿啊。” 他摸着肚皮,开始想着待会该点什么菜了。 张沁儿越发无语,斥责:“你去吃你的,不许跟着我!” 一路走到李癞头家,李癞头家境虽然好了不少,但是府城物价贵,他住的房子,很是一般。 郑成凯东看看西看看,满脸的好奇。 刚进院门,就看到一个妇人站在门槛处等着他们。 何氏看到他们来了,嘴里笑着说:“怎么来的这么晚?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 李癞头下意识扫了郑成凯一眼,没好意思说是郑成凯耽搁的。 张志仁也发现郑成凯一直跟着他们,只是他脸皮薄,也不好意思开口让他走,只能憋着一张臭脸,全当作没有看到他。 李癞头将大家全部迎进堂屋,堂屋里烧了两个火盆,里面还挺热乎的。 饭菜上面都用一个空碗罩着,这样不容易冷一些。 何氏正忙着把上面的空碗拿下来,然后说:“你们先吃着,李子在帮婶子捡瓦,我去喊他回来。” 几个人坐下,李癞头将烫过的米酒倒进杯中,看了眼郑成凯,迟疑了会,还是问着:“这位郑少爷喝酒吗?都是自家酿的薄酒。” 郑成凯很自然的点头,男人哪里有不喝酒的! 倒是张沁儿有些好奇,说:“婶子还学会酿酒了?” 李癞头呵呵笑着,说:“今年她没有出去帮人洗衣裳,有了不少空闲,和旁边的人家东学一点,西学一点,什么都会做了些,这酒也是今年刚刚学着酿的,味道不是很浓烈,姑且随便喝喝看。” 因为酒味不浓,李癞头也给张沁儿倒了一小杯,现在天气冷,待会还要在船上待半天的功夫,喝点酒也好暖和身体。 张沁儿就着杯口浅尝了一口,果然发现酒味很淡,带着一股纯粹的米酒香气,喝起来倒也不错,既能够解酒瘾,又不足以醉人,适合他们码头汉子干活闲暇时喝上一两口。 正说话间,何氏已经领着李子回来了。 李子成年了,本应该叫大名李铁壮,但是李癞头夫妇都习惯叫小名了,所以才一直李子李子的喊下去。 李子今年已经年纪不小,常年在码头做事,练出一身结实的肌肉,看上去高高大大的,很有块头感。 “李子哥。”张沁儿笑着打了声招呼。 郑成凯立马循声望去,当看到李子长着一张憨厚老实的脸后,仍旧没有放松,凝视着李子,那眼神温和中带着一股霸气,令李子不觉迷糊,他……有得罪这个人吗? “沁儿。”李子刻意忽略郑成凯那令人不爽的视线,笑着看着张沁儿,说起来他也好久没有见到张沁儿了。 何氏哈哈笑着,带着李子一块儿坐在桌子上,家里人少,大家都不兴男女分桌,人多坐在一起吃饭,这才热乎呢。 郑成凯看到李子,就问着:“李子今年也不小了,你们给他说亲了没?” 提起这个,何氏呵呵笑了起来,说:“说了,已经定下了,明年六月就成亲。” 一般人都兴冬闲的时候成亲,但是对于在码头讨生活的李家人来说,冬天那段时间才是最繁忙的时候,自然没有功夫操办亲事了,所以就定在相对清闲的六月。 张志仁一听,连忙恭喜,并且说:“好啊,具体的日子定下了吧?到时候我们一定来喝酒!” 李家就李子一个独子,李子的喜酒,张志仁自然得抽空来喝的。 何况六月对于他来说,也不是很忙的时候,没准到时候一家人都能够开喝喜酒。 张沁儿也真心替李子感到高兴,李家人口少,能够早日成亲,开散叶也是一件大好事。 就连郑成凯,此时也露出一副笑容来,眼底的那份警惕的针对,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李子憨厚的笑着,心里着实纳闷,怎么听到他即将成亲,那个男的……好像打心底开心一样? 他成亲和他有毛线关系啊! 在李癞头家热闹的吃过午饭,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一家人就送张志仁他们回到码头。 郑成凯拉了拉张沁儿的手,示意她放慢脚步,走在后面,张沁儿诧异的看着他,倒也放慢了脚步。 拿眼神询问他有什么事情。 郑成凯却满脸委屈的说:“你都没有叫我哥哥的。” 张沁儿:“……” 我喷你一脸果汁要不要啊! 回想了下,好像自己的确没有叫过他哥哥,不过……她拿眼挑剔的看着郑成凯,就郑成凯这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当得起哥哥二字的沉稳大气? 嫌弃! “你叫我一声哥哥来听。”郑成凯期待的看着她,眼睛里的光芒一闪一闪,无法否认,刚才看到张沁儿喊李子哥时,郑成凯心都酸了。 就像吃了一个极酸的橘子,那种酸味从嘴巴一直酸到心中,让他浑身难受不已。 458.第458章 :灯下美人 张沁儿给出的回答是,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沁儿……好妹妹?”郑成凯自得其乐的叫起她好妹妹来,又自顾自的叫了几声,忽然发现这样叫着也挺不错。 张沁儿听着‘好妹妹’那三个字从郑成凯的嘴巴里说出来,心底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她愤恨的瞪着郑成凯,恶劣的警告:“不准喊我好妹妹!太恶心了!” “那你叫我好哥哥!”郑成凯笑着提要求。 恶! 好哥哥什么的更恶心,让她想起韦小宝那货…… 张沁儿白了他一眼,高贵冷艳的走了。 郑成凯心愿没有得逞,有些不甘不愿,张志仁似乎发现他们的小动作,绷着脸说:“走快点,船快开了。” 张沁儿面上微微尴尬,加快的速度,走在张志仁的身边。 郑成凯见状,没办法,只好也跟了了上去,因为张志仁一直绷着脸,一脸的不悦,郑成凯也不敢触霉头,只好不言不语。 他们走到码头后,船上已经坐了大部分人了,不过船夫和李癞头认识,已经给他们预留了位置。 李癞头送他们上了船,这才挥手道别,目送他们离去。 也幸好船夫给留了位置,不然就得随便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了,郑成凯自然不愿意坐小板凳,打算和张沁儿坐在一起。 张志仁哪里肯!因为位置有宽裕,也不好拒绝,就说:“郑少爷做我这边吧。” 郑成凯有些不愿,却也不敢多说,只得老老实实坐在张志仁身边,张沁儿看着他一脸的别扭,心底忍不住笑开了。 乐完之后,又觉得头疼,敢情这郑成凯还真是来府城打人的! 也幸好自己没有答应嫁给刘康盛,不然想到郑成凯可能会跑到刘家去打人,张沁儿就觉得更加头疼了。 太过份了! 张沁儿心中暗忖着,得找个机会,好好的给郑成凯这个情商为负值的渣洗洗脑才行。 回去的路上,很是安静,因为张志仁防贼似的绷着脸,郑成凯和张沁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一路沉默。 倒是快要到临川的时候,天色渐黑,河面升起薄薄的雾气,饶是船夫经验丰富,还是差点和一艘画舫碰到了。 “你瞎了眼睛啊!往哪里开船呢!你知道船上坐的是谁吗?你要是磕着碰着我们,我要你一家老小赔命!”画舫那头传来大声的吃喝声,气势十足。 吓得船夫连连道歉,把错都归在自己身上。 但是那边却不可罢休,而是让船夫跪在地上赔礼道歉,另外送上一份礼物,这才肯放过他。 这磕头赔礼虽然侮辱人,但是对于常年跑江湖的人来说,难免会得罪贵人,倒也不算什么,但是送礼却让人为难了。 跑船的船夫,都是穷人出身,辛苦一年,也没有赚到多少钱,何况这礼物也不是几包点心果子能够糊弄过去的。 “赶紧的,晚一分钟,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对面的壮汉还在出言恐吓,他声音很大,两个船隔的也近,坐在船上的客人也听到了,张沁儿愤愤不平,就算船夫差点撞到那船,不过这不是并没有撞上嘛! 何必这样得理不饶人! 此时很多人都起身朝甲板走去,她也跟在后面,郑成凯一马当先,拍着胸膛说:“包在我身上!” 等走到甲板,船夫已经跪在地上了,惶恐的请求对方原谅,为难的说:“老叟家里无甚银子,这礼物……” “你这不要脸的老货!难道我们还贪你那么一点东西?不过是给你一份教训,让你知道,有些人可不是你能够得罪的!”那壮汉狞笑着,看了一眼大船,大发善心的说:“看你那可怜样子,就把今天的船费全部交出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他说的轻易,船夫却脸色发白,今天的这船费少说也有二十多两,他哪里肯给! 这船虽然是他的,但是早先借了钱,这才打了船出来,再加上跑船需要人工费用,船只损耗,这二十两也不是纯利润啊。 “你是哪根葱?报上名来!”郑成凯站在甲板上,看着对面的画舫上的壮汉。 那壮汉看到他非但不怕,还一副嚣张的模样,顿时也恼怒了,大吼着:“我们船上坐着的可是李老爷!知道李老爷是谁吗?那可是知县大人的亲戚!你们刚才差点撞到知县大人的亲戚,还想要命吗?” 郑成凯想了想,便知道他口中的李老爷是谁了,冷笑一声,极为霸气的说:“是李才生吧!李才生,你给我出来!” “混账!李老爷的名讳也是你能够喊的!”那壮汉吓的不行,心想对方知道李老爷的名讳,没准是有背景的人。 他本来也只是一个跑船的,后来专门给李老爷掌管画舫,这李老爷喜欢风雅,时常带着美人在画舫里寻欢作乐,方才已经喝醉酒睡了过去,他这才想趁机借着李老爷的名号,好给自己弄些钱来。 这种手段,他已经做过几次了,每次都很顺利,却没有想到今天是碰到钉子了。 郑成凯才没有把他放进眼中,这件事非要李才生出面不可! 原本李才生仗着知县大人,在临川赚了不少钱,他本来心里就极为看不起,如今还撞到他头上了,不出这口恶气,他实在不舒服。 “废话什么!快叫李才生给我出来!”郑成凯不满的斥责。 又叫船夫把船靠的再进一些。 张沁儿一听这话,就知道郑成凯没准又想跳船了! 赶紧拉住他,急促的问着:“你想干嘛?可不准胡来!” 郑成凯笑着摇头,不在意的说:“没事,才这么一点距离,这算什么?等我过去,把那李才生暴打一顿,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张沁儿拉着他,不准他跳,这大冬天的,又天色渐晚,玩意眼底没留神,掉到水里了可怎么办? “爹,拿盏气死风灯来。”张沁儿让张志仁拿灯去,船身上都挂着好几个气死风灯的,一旦光线暗淡了,就好点灯照路。 张沁儿提着灯,仔细的照着脚下。 而那边,从船舱中走出一个年约四十多的锦衣男人,满身的酒气,人还晕乎着没有睡醒的模样。 看到他,郑成凯也不想着跳船过去把人拧出来了,冷笑一声:“李才生,好大的霸气啊,你家一个小小的船家,都敢仗着知县大人的身份讹诈了,还讹诈到我的头上!” 李才生人还没有清醒过来,他本来睡着了,只是外面太闹,这才把他给弄醒了,黑着脸斥责:“你谁啊你!” 郑成凯气急反笑:“你看看我是谁?” 李才生揉了揉眼睛,抬眼望去,但是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郑成凯,而是站在郑成凯身边提着气死风灯的张沁儿。 少女姣好的曲线在灯光照射下,显得越发柔和完美,面庞若隐若现,更添一份神秘迷人,李才生不由得看呆了眼! 美啊! 根据他阅女无数的经验,此女皮肤白皙柔嫩,四肢柔和,并且还是一个处子! “美啊……”半醉半醒间陡然看到美人,李才生忍不住发出痴痴的笑声。 郑成凯黑着脸,屈指弹出一样东西,直接打到李才生的脸上。 脸上的疼痛令李才生猛地清醒了不少,冷脸喝着:“是谁敢打本老爷?” 他伸手按住打在脸上的东西,原本因为是什么暗器,原来不过一枚铜钱。 气势汹涌的瞪着对面大船上的人,李才生难掩怒容。 “醒了?”郑成凯嫌恶的看着李才生。 李才生这回也看到他了,他们也算是老熟人,时常在一起吃过饭和过酒的,虽然私底下没有什么交情,也算是有面子情,何况郑成凯所代表的郑家,在临川势力不小。 于是露出一个笑容,询问:“原来是成凯兄弟,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误会!” 说完,不等郑成凯再说什么,他就一脚踢在那壮汉的身上,他虽然醉着了,但是为人精明,哪里会不知道这壮汉平日做的好事? 只不过臭味相投,李才生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这回惹到不该惹的人,自然就是那壮汉倒霉的日子到了。 他连续踢了好几回,口中斥骂着:“你这个孬货!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不要命了是吧?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那壮汉心中惶恐,也暗暗后悔自己踢到铁板,非但没有讹到钱财,还惹了一身臊。 面对李老爷的打骂,他不敢多说什么,只跪在地上,一昧的求饶。 郑成凯冷眼看着,估摸着差不多了,就说:“我当然相信李老爷你不是这样的人,只是有的人,不管那是不行的。” 丢下这句话,郑成凯就吩咐船夫赶紧开船,这都天黑了,早些回码头的好。 郑成凯替船夫解决了这桩大事,他心底感激,大声应着,前去掌舵了。 张沁儿也松了口气,这事总算解决了。 她看了眼画舫,那壮汉依旧伏倒在地上,只望他日后不要再做出这等仗势欺人的事来了。 转身的时候,她敏锐的察觉到那个李才生李老爷似乎一直在用猥琐的眼神看着她,心底不悦,狠狠的瞪了李才生一眼,转身走了。 被瞪的李才生,却丝毫不生气,反而心中荡漾个不停,被美人瞪,那也是一种享受啊。 他决定了!他要娶这个美人做第十八房小妾! (下午要回乡下过年,乡下没有网,尽量更新,但是也许会断更。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开开心心过大年,年后再来看书吧,么么!~) 459.第459章 :被人盯上 对于李才生的打算,张沁儿自然是不知道的。 在船夫的掌舵下,大船正常行驶,只是在黑暗的河面,那挂满了灯的画舫显得格外的显眼。一直尾随大船,朝临川的码头而去。 不多时,船就进了码头,此时天色已经全黑,码头上挂着一些红色的灯笼,清冷的冬夜,码头上人迹罕见,整个码头只有一些扛包的搬运工,以及车夫们等候在一旁,看到船只靠岸,个个都迎了上去,都想趁着今天最后再赚一些钱。 因为郑成凯帮着船夫解决了大问题,所以船夫很客气的请郑成凯等人先下船,郑成凯自然也没有客气,和张沁儿父女一起下船。 因为郑成凯今天才去府城,又马上回来,所以并没有郑家的车马来接,于是租了一辆马车,郑家离码头近些,张沁儿就想让车夫先去郑家,然后再去繁华街。 郑成凯说:“不用,先去繁华街,你们肯定累了,早点回去休息。” 既然郑成凯这般体谅,张沁儿也没有推迟,于是便这么决定了。 他们都没有注意的是,马车的后面一直被人悄悄的跟踪者。 回到繁华街后,因为时间晚了,张沁儿也没有请郑成凯进屋,和他挥挥手,目送他坐着马车回郑家了。 晗生和永安都已经放假了,此时宅子无人居住,张志仁和张沁儿把随身的东西放下,然后各自收拾屋子去了。 张志仁看了一眼自己的屋子,感觉不用收拾,就去厨房点了蜡烛,烧了一锅热水出来。 父女两个稍作洗漱,便各自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便回了富足村。 杨氏早已经在家中等着他们,一看到他们,就放下手中的活,赶紧迎了上去。 “可回来了,一路平安吧!” 张志仁点头,把身上的包袱放下,说:“还行,家里一切还好吧。” 杨氏自然说好,都是做惯了的事,又有这么多人帮衬,出不了什么事情。 杨氏很想问关于刘家的事情,但是又不好当着张沁儿的面问。 于是满脸的纠结,看的张沁儿都替她着急了,于是很体贴的说:“娘,我去烧水洗个澡,身上不舒坦。” 杨氏闻言大喜,说:“早料到你会想洗澡,水已经帮你烧好了,只管去吧。” 等张沁儿离开后,杨氏就赶紧拉着张志仁八卦起来。 张志仁无奈的笑了笑,说:“刘家并没有直接问他,而是问了张沁儿。” 杨氏吓了一跳,这…… 张志仁便将张沁儿说给他听的话,又重新说给杨氏听。 杨氏听完之后,唏嘘不已,不过也说:“这样也好,本来咱们两家也相差太多。” 杨氏原本就对刘家不抱什么想法,就是想知道这次刘家邀请张沁儿去府城做客,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而已。 现如今知道了,心里反倒安定了不少,她也不想沁儿过于高嫁,以后生活束手束脚。 不过这样一来,杨氏就得加紧替张沁儿寻找合适的相亲对象才行了。 她把自己的担忧和打算说了出来,张志仁对此也无可奈何,说起来他们家也不算太差,可偏偏在女儿的亲事上坎坷不已。 只不过现在正是一年家里最为繁忙的时候,也顾不上这些,只好等榨作坊停工后,再说了。 接下来的几日,过的风平浪静,除了郑成凯来了几回,给张沁儿带了不少鄱阳县的特产,这是郑伯景今年送过来的年礼。 还有半个月就即将过年了,整个村子也因为即将过年,而显得格外的热闹,勤劳的主妇们则纷纷开始打扫卫生,提着一大堆衣裳来到河边清洗,一边干活,一边聊天。 这个时候,女人们也是极为有心计的,每个人都会把袖子撸起来,露出手腕上的银镯子,然后彼此对比,你的样更新些,你的是实心的,够厚实,更多的人则喜欢光面的,光面的亮堂,干活做事也不容易把脏东西留在雕的沟里面去。 在繁忙和欢声笑语中,新年悄然而至,鞭炮声处处响起,肉香和香杂糅成一种别样的香甜味道,令人不自禁的沉静于这种香气中。 拜年是一项极为重要的事情,今年甘蔗较多,所以到过年的时候,还有一小部分没有榨完,但是大年三十到大年初五是必须停工,大家都要在家里过年的。 大年初一的时候,张志仁就领着全家人提着不少的东西朝张家老宅走去。 东西比较多,提在手上冷,所以张志仁弄了两个箩筐,里面堆满了各色礼品和鸡鸭鱼肉等食品。 一路走去,颇为引人注目,路上遇到的人,都会笑着彼此问声新年好。 因为是新年,张沁儿被杨氏逼着在头上戴了不少首饰,还化了淡妆,这么一看上去,十分的精致美丽。 福儿也不例外,因为还没有及笄,头上头发单薄,插不了珠钗,只梳了双髻,每个小包子上门戴了绢和用珍珠串起来的头饰,白色圆润的珍珠从头发上垂了下来,看上去粉嫩可人。 待到了张家老宅,门口铺着许多爆竹的碎屑,空气中有一股硝烟和灰尘的味道。 进去拜了年,因为是新年,张老头和连氏的精神都不错,两个人都穿着五蝠捧寿桃的衣衫,很有喜气。 至从和马春交恶之后,连带着也和张家老宅也不怎么来往,这还是张沁儿时隔数月才登门的。 他们来时,马春一家早就来了,准确的说,他们在吃早饭的时候,就来了。 大家全部坐在堂屋里,倒显得人数众多,极为热闹。 老人爱热闹,张老头今天的情绪就特别高,期间拉着大家一个劲的说话。 峻峰媳妇生了一个儿子,小家伙已经三个月了,长的粉嫩可爱,只不过很怕生,除了张俊峰和峻峰媳妇,不怎么要别人带,当然了,别人也不怎么带就是了。 张老头和连氏虽然喜欢这个曾孙子,但是毕竟人老了,想带都是带不动的,而谢氏不喜欢峻峰媳妇,连带着对自己亲孙子也不是特别喜欢。 她如今把一腔心血都费在张莲儿身上,张莲儿之前生了一个女儿,被婆家嫌弃,孙氏不怎么肯带孙女,谢氏就时常帮着带孩子,然后好让张莲儿养好身体,早日再怀一个。 460.第460章 :娶你当小妾 谢氏的付出没有失望,张莲儿果然又怀上了,不过才两个月,还看不出什么。 几个人说了会话,张乐儿一家才过来。他们对到张家老宅这边来拜年,都不是特么积极,但是该行的礼,还是规规矩矩做到了。 时间很快就到中午了,连氏就吩咐谢氏去厨房忙活,菜都是早已经粗加工好,只要切碎炒熟,还有些则只要加热就行。 自然不会只谢氏一个人忙活,杨氏和冯氏也跟去帮忙,因为峻峰媳妇要带孩子,就没有让她去帮忙了。 不多时,饭菜已经全部做好,大家把桌椅碗筷摆好,然后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起饭来。 席间,马春就对杨氏说:“二嫂,说起来我都忘记沁儿几个的生辰八字了,昨天仔细想想,忽然觉得我以前做的太过分了,连侄女的生辰八字都忘记了,真是失责的很。” 马春做出苦恼的模样,李财宝赶紧说:“是啊,昨天娘在家里嘀嘀咕咕,都说自己以前太过分了,没有尽到一个姑姑的责任,并且说想知道沁儿表妹的生辰八字,以后若是遇到高明的算命先生或者什么好的人家,也好帮衬帮衬。” 马春腆着脸冲杨氏笑着:“二嫂,以前种种都是我的错,你就原谅我吧,这些日子我已经想明白了。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也知道,要不是你和二哥,我们家哪能过上如今的日子,着做人呢,就要有报恩的心才行,你说是吧?你就告诉我沁儿的生辰八字,我一定记在心里,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为人姑母的本分。” 杨氏蹙眉,她打心底不相信马春的话,可是她又说的这么真的样子…… 冯氏知道杨氏不好直接拒绝,于是自己提她问出:“这就奇怪,何必非要沁儿一个姑娘的生辰八字呢!你要真是悔过了,以后好好做人,好好生活,我们也就很满足了。” 这话说的在理,这马春虽然说了一大串的话,但是绕老绕去,都是想要张沁儿的生辰八字,难免让人觉得她似乎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一样。 马春被冯氏噎住了,正要开口时,连氏已经帮腔了:“春和你二嫂说话,你插什么话?老二媳妇啊,你就说吧,说起来我年纪大了,也忘记家里几个小的生辰八字,都挨过说一下,也不拘沁儿一个的。” 马春一听连氏的话,心底才暗暗叫险,自己急于求成,差点出大事了! 是啊,只要张沁儿的生辰八字,难免杨氏提防,若是要所有小辈的,那杨氏肯定不会多想。 还是娘疼她! 在连氏和马春的连番攻势下,杨氏有些为难,仔细的想了想,又实在不明白她们要几个孩子的生辰八字做什么,难道还真是找什么算命先生算命不成? 至于说亲家什么的,杨氏就敬谢不敏了,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马春这样的人品,她认识的人家,能有几个好的? 让她帮着说亲,简直就是往火坑里跳了。 杨氏拿不定主意,不自觉的看向张沁儿,张沁儿眼中光芒一闪,她也是猜不透马春想做些什么,但是目前并没有暴露出什么不好的,大过年的,直接拒绝,太伤情面了。 于是想到一个主意。 她凑在杨氏的耳边说了什么,然后杨氏皱着的眉峰就展开了,态度一转,把晗生沁儿几个的生辰八字说了出来。 马春一听杨氏肯说了,异常开心,忙在心底把张沁儿的牢牢记住。 因为达成心愿,马春今天十分的客气,全然不见往日的讨厌态度,这令大家啧啧称奇,张老头甚至以为马春这是真心悔过,心底不由得更是高兴,连连对三个儿子说,让他们多照顾马春等等。 只有张沁儿,看到马春的转变,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来,要她相信马春真的变好了,还不如让她相信母猪会上树呢! 不过…… 若是马春真的打她什么主意的话,那么就是马春自寻死路了。 这一顿午饭在各自心思中吃完了,下午聊了会天,张沁儿家和张乐儿家就一起回去了。 路上,张乐儿拉着张沁儿,说:“大姑姑问你的生辰八字,肯定不安好心,你怎么肯给她?你笨啦!” 这时候的人们,是极其讲究生辰八字的,认为这是一个人的命运,不肯轻易说出的,只有在议亲的时候,男女方才会交换生辰八字,寻算命先生算命,看两个人是否合适。 张沁儿笑了笑,悄悄在她耳畔说了句话。 张乐儿一听,顿时也笑了,说:“还是你的法子好,爷奶都老糊涂了,还真以为大姑姑变好了,还一个劲的替她说好话呢!” 那边,张志仁也诧异这个问题,然后杨氏悄悄的和他说了,张志仁也就放心了。 放下这件事,接下来的几天,都过的十分开心。 初三的时候,郑成凯又来了,这次没骑马,坐着马车来的,穿着一身喜庆蟒袍的郑成凯,有种莫名的喜感,却有些英俊潇洒。 他是来拜年的,张志仁和杨氏看到他,心里就各种郁闷,又不好冷着脸不招待,只得郁闷着郁闷着把人给招待了。 偏生郑成凯是个粗神经的,压根没有注意到张志仁和杨氏的态度变化,他一心只有张沁儿。 两个人随便说些什么无聊的话题,都足以打发时间了。 到初六的时候,大部分该拜年的都已经拜年了,所以榨作坊就开工了。 两串鞭炮响过,大家各司其职,偌大的榨作坊又重现繁忙的景象。 过了元宵后,正月十六这天,张志仁坐在家里,开始盘算着,彼时榨作坊已经接近尾声,剩余的甘蔗,再过两日就足以榨完,所以他在看日子,看哪天天气好,适宜去府城送货。 又得根据这次红的多少,来安排好车马运货等等。 上午的时候,家里却来了一个打扮的枝招展的媒婆,一进门,就笑着说恭喜恭喜。 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那媒婆面生,杨氏还是客气的迎了上去,心底则诧异,这是谁家请来的媒婆呢? 把媒婆请到堂屋,又客气的上了好茶,这才询问媒婆的来意。 媒婆笑眯眯的说着:“夫人大喜!令媛娴静大方,相貌美丽,被李老爷看中了,托我来说媒呢!” 杨氏一愣,这个李老爷是谁? 媒婆捂嘴笑着,说:“李老爷在临川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那可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家财万贯的大富商啊!你可别以为他只是一个商人,他和咱们知县可是亲戚呢!” 杨氏越发愣住了,这般人物,如何又看中了自己的女儿? “那……李老爷是给他家哪位公子说亲?”压着心中的诧异,杨氏决定先问清楚。 媒婆噗嗤一声笑了,风情万种的看了杨氏一眼,笑着说:“正是李老爷本人呢!” “那李老爷今年多大?” 媒婆笑着说:“不大不大,你且放心,今年也不过四十二而已,正当身强力壮呢!” 杨氏陡然间听到对方已经四十二了,当即就变了脸色,怒骂着:“你个骚媒婆,要嫁把你自己女儿嫁去!你给我滚!” 杨氏的态度变化之大,把那媒婆给吓着了,她讶然的看着杨氏,心底也有些不舒服了,她做媒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失手过,更没有被人这么不给脸过,当即就冷笑着:“我看你是说笑呢,你想嫁?李老爷还未必娶,实话和你说了吧,李老爷是想娶你们家沁儿姑娘做第十八个小妾的!能够给李老爷做小妾,这可是何等的风光啊!你这乡下穷婆娘,你就知足了吧!到时候聘礼少不了你的,早点准备准备,明天李老爷就用轿子把沁儿姑娘给抬走了。” 杨氏气的直喘粗气,她为人谦善,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当即气的不行,脸红脖子粗,更是不顾形象的拿起桌子上的茶碗就朝那媒婆砸去。 媒婆身体还挺灵活的,躲过了茶碗,但是身上还是被茶水泼了。 如此一来,媒婆也生气极了,自己好心好意给这乡下穷婆娘道喜,她发的什么疯? 一言不合,两个人就对掐起来。 在另外屋子的张志仁听到堂屋的动静,赶紧走了出来。 张沁儿也在家里做针线,觉得不对劲,也赶紧走了出来。 父女两个到堂屋的时候,媒婆和杨氏已经扭打在一起,杨氏毕竟是个善良的人,就没有怎么打过架,那媒婆是泼妇,打起人来,扯头发,抓脸,踢人,样样都灵活的很。 张志仁和张沁儿一看这模样,赶紧上前帮忙,张志仁是男人,力气大,一下子就从背后把那媒婆给制住了。 张沁儿看杨氏蓬头盖脸的,心底极其生气,看媒婆被张志仁制住了,赶紧顺手打了那媒婆几巴掌。 杨氏伸手抿了抿凌乱的头发,恨得双眼发红。 那媒婆吃了亏,一个劲的挣扎,嘴里大叫:“打死人啦!要打死人啦!” 张志仁蹙眉,这媒婆的声音也太尖锐了,只是打女人的事情,他也做不到。 倒是张沁儿没有那么客气,这个疯婆子都上门来闹事了,干嘛给她脸! 她找出一块抹布,揉成一团,直接塞进那媒婆的嘴巴里,那媒婆着急的想大叫,却再也不能发出声音来了。而越是激动的大叫,嘴里的那抹布就越是让她难受。 张志仁就问杨氏这是怎么了。 提起这事,杨氏更是生气了,她恶狠狠的瞪了那媒婆一眼,把方才的话说了出来。 张志仁一听这媒婆替一个四十二岁的老男人上门说亲,说的还是妾! 简直气的不行,首次破例,狠狠得打了那媒婆一巴掌! (祝各位书友新年快乐,万事如意,么么哒!支持小烟的书友们,也要支持小烟的新书哦!~) 461.第461章 :强娶上门 把那媒婆赶出去之后,张志仁和杨氏依旧气愤难当,却又实在想不明白,这什么李老爷又是在哪里看到张沁儿的。 这些时日张沁儿一直在家中,并未出门。何况张沁儿性格内敛,又不爱打扮,并不是会招惹是非的人,如今这等肮脏事降落在她身上,真是令人十分诧异。 张志仁和杨氏商量着,打算这段时间都让张沁儿呆在家里,不要轻易出去,另外因为张沁儿是个有主见的,这种事情说出来,比瞒着她要好的多。 果然,张沁儿在听说之后,仔细想了想,然后脸色微变,对张志仁说:“爹,你还记得上回咱们从府城回来,差点撞到一个人的画舫吗?那个人就是李老爷。” 被张沁儿一提及,张志仁也想起来了,顿时气的咬牙,当日那李老爷的做派以及那壮汉仗势欺人,就令张志仁十分不痛快了,后来因为郑成凯把这件事解决了,他也就忘记了。 没想到那个脑满肠肥的家伙居然惦记上张沁儿了! 相比起张志仁的愤怒,张沁儿更多的是沉思,当日在船上时,她就感觉那李老爷看她的视线不对劲,当时以为他醉酒不清醒罢了,而后…… 许多细枝末节,当事后回想时,才能发现,张沁儿回想之后的种种,不觉蹙眉叹息,说:“爹,我们被人跟踪了,不然他也不可能打听到我是谁,更不可能让人上门提亲。” “这个可恶的家伙!”张志仁气的用手砸桌子,发出巨大的响声来。 杨氏这才知道当初的始末,不由得也异常愤恨,却又显得无可奈何。 张沁儿看了眼焦虑的父母,那件事便咽在口中,当初郑成凯和她八卦县城情况时,就着重提到过这个李才生,此人仗势欺人,奸猾狠辣,又喜爱美色,自认风流,家中有十八个******,但是一旦看中新的******,便将先前的小妾卖掉,或者送人,横竖是要凑齐十八个数字。 做小妾苦,做李才生的小妾,更苦。 如今的张家,对上这种事情时,依旧显得有些无力,对方是大富商,更和知县沾亲带故,而他们张家,不过乡间富户罢了。 看来想要解决这件事,还得让郑家出面。 只是张志仁有些犹豫,对于郑成凯,张志仁心底是有些膈应的,这个对女儿极好,却又不肯娶女儿的男人,张志仁实在是恨不得,也爱不得。 如今更是不愿意事事依仗他,心想自己已经拒绝了媒婆,想必这件事便作罢了。 当然,这真是张志仁的一厢情愿而已。 李才生的动作很快,第二天的时候,就派了一顶轿过来,并且亲自过来接人。 喜庆的喇叭声从村口吹到张家,惹来全村人的注目,心中纷纷猜想着。 李才生穿着一身崭新的红色蟒袍,骑着枣红大马,身后跟着大红的轿子,以及两个吹喇叭的乐人,及四个壮汉。 这模样,十足是来接亲的,但是看这架势和新郎官……也太那个啥了吧? 更重要的是,事先可没有人听说张家要嫁女儿啊! 八卦向来是为人所爱,世人更是有窥视他人生活的心思,不多时,各种版本已经在众人口耳间流传了。 张家的院门紧闭着,李才生不得门而入,笑吟吟的老脸,登时拉下了。 转头吩咐那四个壮汉,说:“去把门给我撞开!” 那四个壮汉就是他豢养的打手,身手极为利落,对于这种抢人的事情,他们经验丰富的很。 听了吩咐,四个人便上前去,先是两个人一起踢门,见门丝毫不动,而院墙更是青砖建成,十分高大坚固。 但是这四个人并没有放弃,而是从轿子里面抽出四把斧头,开始劈门了。 锋利的斧头劈砍在院门上,顿时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这一幕惊骇的围观的村民纷纷瞪大了眼睛,此时也顾不上看八卦了,这样光明正大的砍人院门,可是违法的啊! 很快田老头带着几个儿子轮着棍子来了,他们个个穿着短打,气势凌然,在他们的带领下,村里其他的男人们,也纷纷捡一根木棍、或者回家拿扁担、甚至拿上砍柴刀和斧头菜刀出来。 五六十号人顿时将李才生等人围住了,而此时张家的院门已经快被彻底砍坏了。 “你是谁?居然敢在我们富足村闹事!”田老头用棍子指着李才生,气势很足的质问。 这般行径,简直太目中无人了,居然胆敢直接上门抢亲! 当他这个里正是死的啊! 村里大多人,都受到张家的照顾和好处,虽然有看热闹的心思,但是在关键时候,也是会挺身帮忙的。 李才生被这些人的气势惊骇到了,但是他很快就稳住心神,极为自信的说:“我和张沁儿有婚约,定了今日前来迎娶,如今我来了,这张家却要悔婚,难道你们还想帮忙不成?” 众人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张家那破烂的院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打开,张志仁黑着脸,大声责骂:“放你娘的狗屁!谁和你又婚约?也不撒泼尿照照!就你那酒囊饭袋的模样,谁肯把闺女嫁给你?” 一向斯文稳重的张志仁都气的爆粗口了,可见他心中何等的气愤,他对田老头等众人说:“大家不要听他胡言乱语,我张家是什么样子的,难道大家还不知道吗?” 杨氏此时也走了出来,她先是愤恨的瞪了李才生一眼,这才大声的把昨天那媒婆来说亲的事情说了出来,然后大骂着:“你个不要脸的老混蛋,这么害人,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此言一出,村民们更是气愤极了,个个神情激动,轮着棍子就要上前打人。 那四个打手见状,都异常吃惊,这种事情,他们经过无数次了,这么这次不按照剧本来? 往常不都是他们使出手段把人抢走,然后丢下一包银子,不就行了? 谁会和白的银子过不去呢? 李才生也变了脸色,吓的他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封婚约来。 看着手中的婚约,心中有了些许底气,大声的说:“你们看看,这是我和张沁儿的婚约,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生辰八字更是没有作假,不信,你们叫张沁儿的姑姑姑父来说!” 462.第462章 :升米恩,斗米仇 张志仁一听李才生说出这话,吓的不行,赶紧去看李才生手上的婚约。 田老三嗤笑一声,不屑的说:“我就是沁儿的姑父,我可不认识你这个无耻的老东西,大家伙,别和他多说,直接打他个爹娘不认识!” “打啊!”在田老三的带领下,几个年轻的男人们热血沸腾的冲了上去,仗着人多气势足,很是给李才生他们一顿好打。 李才生到处躲避着,大声囔囔:“不是你,是张沁儿的大姑姑大姑父,你叫他们来!” 此言一出,那些动手的人都犹豫了,目中透露出同情来。 马春到富足村这么久,村里人大多已经知道她的为人脾性,纷纷在私下说,若非张家都是好人,马春这样的人,早就该饿死了。 转而又说,如果自己有马春这般亲戚,肯定是要断绝关系,不再往来,也亏得张家仁义。 说是仁义,其实许多人都看不起张家,觉得他们在这件事上,做的太不够明智了。 当时,许多人都断言,马春一家是祸害,如今果然如此。事情的发展,实在让人感慨不已。 张志仁和杨氏俱是心神一震,只觉得目眩头晕,险些一口气喘不过来了。 而张志仁也终于看清楚那婚约上的生辰八字……那的确是当日马春相问时,他们给出的回答。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马春就已经计划好了…… 张志仁只觉得心在流血,他质问自己做的还不够好,不够仁义吗? 就算马春的心是石头做的,这么久的关心照顾,那也总该捂热了吧? 这时,有人将马春一家都扭送过来,原来他们早在李才生过来接亲的时候,就打算悄悄在后面观察情况,这会儿李才生提及马春他们,马上就被人给揪了出来了。 李才生看到马春他们,赶紧说:“你们怎么办事的?不是说好会给我办妥当的吗?” 马春心里也郁闷的很,看李才生这架势,她以为事情能够很顺利,只要张沁儿被抢走了,那么就没她什么事情了。 一百两银子啊!更何况这还攸关她夫妻两个的性命…… 马春眼珠子转了转,已经下定决心了,涎笑着脸冲李才生说:“李老爷,你先别急,我这二哥是个傻的,你且等等,我来和他说。” 马春认下这件事,虽然大家不耻她的为人,但是已经算是张家的家务事了,外人便不太好插手。 李才生面色好了些,没有那些村民的逼迫,他伸手弹了弹衣襟,一派风流模样,慢条斯理的说:“赶紧的!” “二哥。”马春作势要朝张志仁走去,笑着叫了声,语气甜的能够腻死人。 可是回应她的,是张志仁的黑脸,以及杨氏的扁担! 杨氏此时此刻恨不得剥了马春的皮!方才为防意外还放在门边的扁担,如今就被她顺手抡起,一扁担打了过去。 马春没提防,不幸被打中,脑袋顿时痛的不行,哎哟哎哟的叫个不停。 旁边看热闹的人,顿时哄笑起来,个个叫着:“打的好,这样的祸害,就该打死!” “媳妇。”李先勇走了过去,扶着马春,看了四周的人一眼,本想斥骂,但是面对众人的鄙视,斥骂便吞回肚子里了。 “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有本事卖我的女儿,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杨氏怒骂着,心里简直恨极了,她就知道,马春不是一个好东西,也幸亏当日…… 杨氏冷笑着,说:“我告诉你春!那****问我沁儿的生辰八字,我就留了一个心眼,故意说的错的,所以你擅自给定下的婚约,自然是不作数的,你赶紧让这姓李的老东西滚!你们都给我滚!” 马春惊住了,没想到当初杨氏就起了疑心。 李才生拿起手上的婚约,仔细看了看,若是这生辰八字是对的,那么这婚约张家不认都不行,但是若是假的…… 他脸色黑沉下来,恶狠狠的瞪着马春,开口威胁:“这是怎么回事?我警告你,这件事你要是做不好的话,你就给我等着瞧!” 李才生的话令马春吓的面色苍白,要是这件事没做好……她真的就死定了! 顿时把心一横,猛地说:“二哥,你要是不肯把沁儿嫁出去,你就别怪妹子我不客气了!” 张志仁怒极反笑,冷哼一声:“别叫我二哥,我没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妹妹!” 杨氏愤愤的骂着:“早知道今天,当初就应该不管你这个黑心肝的坏东西!” 张志仁和杨氏的怒骂,让马春心中的想法更是坚定了,她双眼泛红,闪着仇恨的光芒,忽然开口说:“骂,接着骂!你们别以为我不敢做什么,你要是不肯老老实实把沁儿嫁出去,我就要去衙门说一件事!” “说什么事?难道要说你一个亲姑姑插手买侄女吗?好啊,我倒是要看看,这知县大人怎么判刑的!” 马春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忽然凑近杨氏的面前,得意的说着:“当然不是这件事,而是你们不姓张!” 张志仁顿时明白过来马春是要说什么事情了,心里惊讶极了,没想到马春居然敢拿这件事来威胁自己,这可是一件大事! 这么多年,张志仁甚至已经快忘记自己以前是姓马了! 马这个姓,对他们来说,意味着死亡! 马春看到张志仁眼底的惊讶和担忧,心里忍不住美的冒泡,终于……让她也出了一口恶气了! 早在张志仁说要和她断绝关系的时候,马春就恨张志仁入骨,每晚都恨的睡不着,而每当张志仁说自己对她不错时,马春内心更是愤怒,不错个屁! 你自己家财万贯,做着好日子,却像打发乞丐一样打发我,这算是什么不错! 有本事你给个几百几千两银子来啊!有本事别一副我求你、你被逼着没法子的模样啊! 恶心! 所以至从那天起,马春在心中就一直想着该怎么对付张志仁他们,结果想来想去,就想到这件事上来了。 “啪!”马春的得意没有维持多久,张志礼从人群中走来,恰好听到马春的那句,顿时气的不行,猛地打了马春一巴掌,他刚从山里下来,手上还沾了不少泥巴。 “混账东西!小宝,去老宅把人全部请来!”张志礼气愤的吩咐儿子小宝。 小宝很机灵,赶紧应下,小跑着朝张家老宅去了。 今天的动静闹的很大,但是由于张老头身体不行,连氏不是一个爱热闹的人,所以他们并没有过来。 等了没多久,首先赶来的是张志廉夫妇,身后跟着张俊峰张俊杰兄弟。 最后张老头在俊峰媳妇的搀扶下,属于蹒跚而来。 张家人,已经到齐了。 张志礼冷笑着,指着马春说:“把你刚才的话说出来,让一直疼爱你的爹娘听听!” 马春本想威胁张志仁,让他让步,没想到张志礼插手,居然把张家人全部喊了过来,一时间,马春也有些犹豫起来。 “志礼,你什么语气?又为什么事要这样对你大妹?”连氏沉着脸斥责着,她总是无条件站在马春这边,真是令人无奈又伤心。 以往,连氏这般说,马春都会有恃无恐,而今天,她难得的沉默了下来。 李才生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他娶了这么多房小妾,还真没有这样折腾过,当即沉下脸,一巴掌甩在李先勇脸上,狞笑着威胁:“我看你们两个是不想要命了吧?感情是在玩我?” 马春吓的不行,惶恐的看着李才生,最终她极其纠结的做出决定。 她直视张志仁,冷漠的开口:“二哥,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就算你把爹娘都叫来,又怎么样?你要是不想出事,就老老实实把张沁儿给我嫁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张老头听的一脸雾水,莫名其妙,但是马春的话,令他不悦的皱眉,这怎么又扯到张沁儿婚事上了?而马春这是什么语气! 张老头虽然因为马春生活艰难,对她颇有偏爱,但是并非一个老糊涂,也不像连氏那样无条件站在马春那天。 张志礼冷笑一声,把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这件事是村民们亲眼所见,更何况那李老爷一身新郎官的打扮以及那大红轿,都是无法掩盖的事实真相。 谢氏听了,微微诧异,心想,这马春还真大胆,自己都不敢打这样的主意,她居然就敢! 饶是张老头和连氏够偏心,此时也觉得心里有些不对劲,尤其是被村人齐齐拿鄙视眼神对待时。 亲姑姑把自己的侄女卖给商人做妾,这种事简直闻所未有!更遑论她的态度这般嚣张了。 “春!你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太过分了!”张老头拄着拐杖,忍不住气的大骂。 连氏破天荒的闭嘴,只一个劲的沉着脸。 在她看来,马春没有做错,唯一错的是她的手段太一般了,做的也干净,这才容易出事。 (昨天头疼腹胀,加上事多,所以才断更,给大家道歉哈!另外新书《鬼王宠妻:腹黑小魔妃》尚幼,需要大家殷勤灌溉,么么哒~) 463.第463章 :马春花的大招 马春早已经打定主意了,面对爹娘,心里也丝毫不动,她冷冷的开口:“我劝你还是让二哥快点答应,否则你们所有的人,都要死!” 这话太决然了,也太骇人听闻,所有的人都不明所以,怎么就扯上死字了! 事到如今,张志仁反而淡定下来了,他凄凉的看着张老头和连氏,冷笑一声:“这就是你们宠的好女儿!” 张老头哑然,他是真的还没有反应过来,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了。 看着他们迟迟不给回复,而李才生也一脸的不耐烦,马春心里的压力更大了,心想自己替李才生办完这件事之后,自己一家就拿着那一百两银子逃走,以后有的是好日子过。 这么想着,于是再度开口:“你们答应不答应!再不答应,我就要把你们不姓张的事情说出来了!” 她这话有些莫名其妙,村民都不明白,但是张家人哪里会不明白,顿时个个惨白着脸,没想到马春居然是想拿这件事威胁他们! “你作死!”面对死亡的威胁,谢氏顿时就恼怒了,她忍马春很久了,实在再也无法忍耐,上前就抓马春的脸。 谢氏的举动,没有任何人阻止,张老头和连氏还在惊讶中,张志廉已经反应过来了,如今他也有不少家财,过上安稳踏实的日子,自然不愿意回到当初逃命的情况中,他非但支持谢氏打人,还一个劲的骂着:“春,你个没良心的,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这种胡话也是能够乱说的!” 毕竟读了书,脑子灵活些,张志廉很快就将马春的威胁定义为胡话! 既然是胡话,自然是做不得信的。 马春被谢氏掐的嗷呜大叫,头发凌乱,心里越发愤恨,大喊着:“我说的是真的,你们根本就不姓张,你们姓马!” “你们是徐州马氏族人……” “孽女!孽女!”张老头总算反应过来了,气的全身颤抖。 徐州马氏族人…… 这几个字,就像一柄悬挂在他们头上的大刀,居然就这么被马春轻易的说了出来。 连氏紧抿着嘴,神色间终于有了一丝不悦和不认同。 “春!”她开口训斥,原本以为马春会听她的话,岂料马春早已经把亲情全部放下了,现在只一心想着自己的小命和那一百两银子。 她看着张家人复杂的神色,得意的狞笑一声:“哈哈!都怕了吧!你们要是想没事,就乖乖的让张沁儿出来,早点成为李老爷的第十八个小妾,从此吃香的喝辣的,你们这些蠢货!我这是替她着想,你们居然还一个个这样对我!都是一群没良心的东西!” 李才生虽然不太懂马春的威胁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那有什么?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是把张沁儿娶进门! 那晚之后,每当他闭上眼,就能够浮现出当日张沁儿在甲板上提着灯笼的模样。 灯下看美人,姿容清丽,莲步袅袅。 一直久久留在心中,简直令人心动不已。 “做梦!我告诉你,你休想!你们都给我滚!”张志仁暴怒的大吼一声,他虽然担心马春真的会不管不顾把这件事说破,但是若是叫他就这样把自己的女儿送给李才生这样的人做妾,那还不如杀了他的好! 张志仁在家人亲情间,总是容易摇摆不定,那份血缘就像无形的牢笼,将他束缚住了,但是在这等大是大非中,他还是有一个男人的担当。 再说当年那件事,他们虽然知道的并不清楚,但是他们只不过马氏族人而已,又因为一场洪灾,令徐州淹水一年之久,那些人和事,早已经淹没在层层泥浆中了。 只要他们坚决不承认,那么马春的威胁也就不重要了。 想到这里,他看着张志礼一眼,张志礼很通透,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念头一转,也决定先把李才生赶走再说。 倒是张志廉,他虽然把马春的话定义为胡话,但是心底毕竟是有些怕的,这万事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这件事要是真的桶出去了,那么他这白的银子和性命都得没有了! 马春看张志仁不受她的威胁,还以为张志仁认为她不敢说呢,于是大叫着:“你们可别逼我!大不了咱们一起死!李老爷,你赶紧报官,就说这里有朝廷钦犯!” 朝廷钦犯四个字顿时把所有的人都吓住了,毕竟先前马春囔囔的威胁话语,除了张家人,其余人都听的一头雾水的,但是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几乎是人人都知道了。 李才生一听这话,顿时大喜,自己手上有这样的把柄,那还怕张家不肯就范! 只不过李才生为人警惕,他将信将疑的问马春:“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有证据!”马春点头如捣蒜,此时此刻,她满心只有愤恨,只有报复的快感。 李才生点了点头,心中有把握了,一改之前的弱势,抬首挺胸,得意的看着张家人:“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们把张沁儿给我叫出来,我就当作没有听到这句话,若不然的话……呵呵,你们可要知道,我和知县可是亲戚!” 这该死的马春! 张家所有的人都在心底诅咒马春,用恶毒的眼神凌迟着她,马春脸皮再厚,心再黑,也有些受不住,她悄悄的朝李才生身后躲去。 张老头伤心的看着马春,重重的叹息一声,很是不明白的问着:“春,你这都是为的什么?” 是啊,为的什么?张家所有的人,都自问自己对马春不错,纵然多多少少对她为人有些不耻,有些鄙视,但是碍于那份血缘、碍于连氏的宠爱,大家都尽量照顾着她。 却没有想到,他们的照顾,最后换来的却是马春在他们心口插上一刀! 她何其忍心! 马春可不这么想,看到张老头一脸痛心的模样,心底嘲讽极了,冷哼着:“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看不起我,看不起我男人儿子,还问我为什么?早先我要沁儿当我儿媳妇,咱们亲上加亲,有什么不好的?可你们是怎么对我的?我家财宝哪里不好了?呵呵,这回可好了,嫌弃我家财宝对吧?那就给人做小妾去吧!” 原来她嫉恨这件事! 464.第464章 :我是被逼的 张志仁气的不行,头一次生出恨不得掐死她的心来! 更是后悔当初自己大老远把如同乞丐的马春一家接回来,并且在马春他们屡次索求时,还尽量满足他们,没想到这样一次次的满足,却把这白眼狼的胃口养的更大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当初马春一家有多么可怜,现在就有多么可恨! “春,我就算要下地狱,也要先把你弄死!”杨氏气的眼睛双红,抡着扁担,就要去打马春。 马春躲在李才生的身后,加上李才生现在还用得着她,自然不会让杨氏得手,命令那四个壮汉出手保护。 张志仁一看杨氏被人拦住了,也上前帮忙。 混乱中张志礼一家以及张志廉一家也齐心协力,一起上前打斗,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倒是围观的村民直接傻眼了,情势发展的太过,他们都表示懵懂,压根不晓得怎么又和朝廷钦犯给扯上关系了! 朝廷钦犯……这可是要命的事情啊! 一时间,大家都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帮忙。 纵然田老头仗义,事关自家性命,也忍不住迟疑了,他站在那里想了想,决定先问下张老头。 “亲家,咱们也不是外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咋的就扯出什么朝廷钦犯了?”田老头奇怪的问着。 张老头原本就衰老的脸,此刻越发衰老下去,身边的连氏一直阴恻恻着,不肯吭声。 田老头等了好一会儿,原本都以为张老头不会回答了,才听到张老头用颤抖又坚决的声音说着:“我们不是!我们姓张!都是那个孽女……孽女乱说的!” 他们都是生平没有做过恶的百姓,凭什么要摊上那样的大事?为了这种事,让全家都灭亡,张老头不甘心啊! 田老头沉默了,心底在激烈的抉择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帮忙,虽然张老头否认了,但是看马春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李才生这次过于自负,只带了少量的打手,而马春的所作所为,彻底的激怒了张家人,虽然村里的人都没有帮忙,但是张家可不是人口少的家庭,男人女人们一并而上,也能够打得旗鼓相当。 屋内,张沁儿听到外头的动静,着急不已。 她按照杨氏的要求,一直待在屋里,可是此时却实在忍不住了。 马春的声音很大,外头的动静更大,发生的事情,张沁儿多多少少已经知道了,心里越发着急,她也是没有想到,马春居然会黑心肝的说出这件事来! 当年正是这件事,让他们提前逃命,若非如此,或许他们不是被斩杀,就是死于洪水中了吧,时隔多年,当大家都逐渐忘记这件事时,却又被人提起了,并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不行!张沁儿焦虑的不行,她看着面前的福儿和张乐儿,坚决的开口:“我们也出去帮忙!” 张乐儿和福儿亦是焦虑的不得了,只是她们都是三个弱女子,所以才一直犹豫不决,此时张沁儿的镇定影响了她们,顿时眼神一定,点了点头。 三个人快速的商量好,然后钻进厨房,拿了不少面粉和辣椒末。 家里没有石灰粉,不然用石灰粉是最好不过的。 准备了武器,三个女孩子悄悄的出门,先是站在门边朝外面看了看情况,发现外面混打成一片了。 李才生一行人,最有武力的,就是那四个专业打手,一个个拳打脚踢,十分厉害。 张沁儿观察了一会,然后商议好个个击破。 她们不慌不忙的混进战乱中,然后找准机会,把手里的面粉和辣椒水全部朝壮汉的脸上撒去,顿时白色的粉末和辣椒水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一旦粉末或者辣椒水进入人的眼睛,就很容易看不清楚,这个时候,他的武力就要大打折扣了。 看对方被放到,张沁儿一马当先,捡起地上的木棍,狠狠的朝那壮汉打去,她用力十分大,能够听到皮肉被抽打发出的声音。 杨氏看到张沁儿出来了,顿时皱眉,怒斥着:“你怎么出来了?赶快进去!” 张沁儿知道这是杨氏想保护她,但是如今自己躲着也是没用的,还不如一起帮忙打人呢! 看张沁儿不听话,杨氏也没辙了,她现在只想把一腔愤怒全部发泄在马春的身上。 只是这会李先勇和李财宝都在帮着马春,还真不太好打到。 这会儿,围观的人,方家是最先做出决定的,他们本是张家的长工,只不过先前事情不大,又算是张家的家务事,他们不好插手,这会儿可顾不上了,方老大和方老大都是庄稼汉子,有一手大力气,加上福子人也不小,有几分机灵和力气,方老大媳妇没出面,一来她是女人家,二来方老二媳妇有了身孕,她得仔细照顾着。 就在这时,田老头也终于做出抉择了,论着棍子打上前去。 横竖他们和张家已经算是亲家了,再怎么样,也得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难道还真让这什么李才生在村里把人抢走不成? 有了这么多助力,情势顿时逆转,那四个大汉俱是一脸的面粉辣椒水,马春一家也被打的鼻青脸肿,狼狈至极。 众怒难犯,就连李才生也被打了不少下,痛的他齿牙咧嘴的。 一身大红的蟒袍也脏脏兮兮,破破烂烂起来,张志仁心中怒气难平,拿着一把斧头,直接把李才生带来的轿给劈开了! 只听得咔嚓一声,轿子已经烂了。 砍完轿,张志仁手中的斧头一转方向,指着李才生,李才生吓的不行,他不停的后退,嗫嚅的说:“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知县大人的亲戚,你难道敢杀人不成!” 面对他的色厉内荏,张志仁气的很想真的杀了他,但是理智制止了他,只得怒吼一声:“给我滚!再敢上门,我一定要杀了你!” 李才生很想放几句狠话,但是他是个见风使陀的人,知道形势对自己不利,只得先逃命再说。 他满含侵略性的眼神落在张沁儿的身上,带着怒气的小美人,似乎更添一抹风采,让李才生恨不得抱在怀中揉捏疼爱,他喉咙干了干,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视线又落在张沁儿身边的张乐儿身上,贪婪好色的眼中,更添一份惊喜,没想到还有一位******! 好,你们就给我等着! 李才生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呼喝着还躺在地上的壮汉轿夫们,自己骑着那匹枣红马,匆忙的逃离富足村。 事情已经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张家的私事了。 田老头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于是站出来,让村里的人都各自回去。 村里的人虽然有八卦之心,但是也晓得这事还是不知道的好,于是都纷纷装糊涂回家去了。 作为亲家,田老头没把自己当外人,不过还是吩咐田老三和田老四他们先回家,只自己一人留下。 没了李才生的庇护,面对气势汹汹的张家人,马春一家完全处于弱势,每个人都惶恐的不行。 天气尚冷,外头冷风飕飕,方才情绪高,倒不觉得,现在静下来了,才觉得格外的冷。 田老头对张老头说:“咱们先进屋。” 张老头没吭一声,知道这件事是不能当作没事,必定是要解决的。 俊峰媳妇扶着张老头和连氏进了张沁儿的家,几个人分秩序坐下,马春一家则让他们跪在地上。 “爹,娘!我都是被逼的啊,你们可要原谅我!”马春可谓能屈能伸,一看这形势对自己不利,赶紧先求饶起来。 她跪行爬到连氏的脚下,双手抱着连氏的大腿,抬头泪眼看着连氏:“娘,我知道你最疼我不过了,你肯定不会不管我的,娘,你快帮我说说话,我是真的被逼的啊!” 连氏没吭声,脸色依旧阴恻恻的,她凉薄的看着马春,似乎先前对马春各种喜爱只是他人的一种错觉而已。 纵然张老头和连氏不给一点反应,马春也要抓住最后一丝希望,让大家能够原谅她。 她把事情从头说了出来。 原来她在年前时,曾经去县城偷窃,却不想被店里的伙计逮了个正着,那个店正是李才生的,当时他们一家被伙计扭动到李才生面前,打算让李才生发落。 李才生是大奸商,向来都是他赚别人的钱,哪里有让别人偷自己东西的?当即就怒了,冷笑一声,吩咐伙计把他们打个半死,然后扭送到衙门里去,并且吩咐牢头,每天照三餐打一顿。 这吓的马春一家面色惨白,脚底发软,正以为自己一家性命不保时,忽然一个伙计进来,说是打听到那位姑娘的消息了。 叫做张沁儿,住在富足村,今年十五岁…… 马春一听这对话,顿时就明白一件事了,知道李才生是打张沁儿的主意,她脑子转的快,加上心底愤恨张志仁不肯给钱自己,于是就说自己有办法,能够帮到李才生。 李才生看在美人的份上,就让人把马春一家给放了,并且许诺,只要马春帮他顺利的娶到张沁儿,就给她一百两银子。 马春一听不但能够让自己一家没事,还有一百两银子拿,顿时就笑着答应了。 这才有了大年初一,马春在饭桌上,拐着弯问张沁儿生辰八字的事情,打算若是说亲不成,直接给李才生写了婚书。 465.第465章 :家门不幸 原本马春以为这件事很容易,也早已经想好了种种对策,却发现事情的发展,根本不按照她设想的来! 为今之计,只好先认错求饶,暂且度过这一关再说了。 马春想着张老头和连氏对自己的疼爱怜惜,想着几个哥哥对自己的照顾,心中微微定了定。 所谓被偏爱的有恃无恐,怕就是马春这般心态了,若是一般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此时此刻早已经惭愧不已,觉得自己对不起亲人们。 可是她却想着大家一直照顾她、让着她,那么即使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也没什么的。 大不了被打骂一顿,反正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张家人听了马春的哭诉,非但没有动摇,反而更加愤怒了。 张老头无奈的叹息一声,满脸失望的看着马春,说:“春,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就成了今天这样……唉,这都是我的错,都是你娘的错!” 身边的连氏脸色越发阴沉,却依旧不肯吭声。 马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张老头,上前一步,扑倒在张老头的脚下,哀嚎着:“爹,你不能不管我啊!我也是被逼的啊,要不是这样……我一家性命都得没了!再说了,那李老爷也算不错,对沁儿又有心,沁儿嫁给他,那过的也是好日子啊!我这都是替沁儿着想啊!”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个,杨氏立刻气的不行,猛地朝前又打了马春两巴掌,愤愤的骂着:“放你的狗屁!你是什么东西?我女儿的亲事,轮的着你来插手!” 谢氏和冯氏站在一旁,也冷笑一声,打心底觉得马春这是欠揍!这种话,也亏的她有脸皮说的出! 简直太不要脸了! 马春被打的哇哇大叫,她泪眼汪汪的看着张老头和连氏,看他们不肯理她,又看着张志仁,求饶着:“二哥,算妹子的错,你就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可惜经过这件事,张志仁对她已经完全心冷了,张志仁甚至嘲讽的想,要是这次自己再原谅她,当作没有发生,下一次也许卖的就是他们全家人了! 想到这里,张志仁又想起马春今天把他们姓马的事情大声囔囔出来了,不觉头疼,只希望这件事不要被人记在心里,否则还真是卖了全家人了! “爹,今天春把那件事说了出来,咱们该怎么办?”张志仁担忧的看着张老头。 张志礼的眉头皱的紧紧的,这件事还是当初他无意中在京城看到告示,这才匆忙赶回来,救了全家人一命。 “咱们得想好对策才行,我看那李才生今天吃了亏,不像会罢手的人。”张志礼亦是担忧的说。 若是这件事只有村里人知道,依着他们张家在村里的威望,这件事应该不会有人提起,但是那李才生却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反而会因为吃了亏,而大肆报复。 张志廉想到这些,脸都吓白了,恨不得狠狠瞪了马春一眼,骂骂咧咧:“你个祸害!早知道就弄死你!我们养了你这么久,还给你砌房子,又给你地,你但凡努力一点,咋的就养不活自己?要去偷东西!” 张老头重重的叹息一声,今天他真是心力交瘁,神伤不已。想他一生光明磊落,哪怕在逃荒最艰苦的时候,也没有偷过东西,败坏品德过,而他的女儿居然成了小偷! 家门不幸啊! 张老头猛地看向连氏,厉声指责:“都是你这个臭娘们!一昧的惯着她,把她惯成如今这祸害模样了!” 连氏被骂了,嘴唇蠕动,最终忍无可忍的反驳:“你不也是!当初你就是老说春一家吃了大苦,要多照顾她的!” 看张老头夫妇差点扯皮起来,一屋子又都是晚辈,不好劝,田老头便不能再装聋作哑下去,忙打岔:“唉,亲家,这个时候可不是争吵的时候!” 等张老头他们不再吵架了,田老头踌躇了片刻,还是说:“事到如今,你们也别瞒着,好歹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们还是给我说说吧,不然我心里总不踏实。” 听了这么久,田老头依旧听的稀里糊涂,只隐约知道张家人以前真的是姓马,而他们也十分担心马春说出的威胁。 难道张家人还真是朝廷钦犯不成? 张老头叹息一声,刚想说话,胸口一阵气闷,顿时激烈的咳嗽起来。 张志礼看张老头身体不舒服,就说:“还是我来说吧。” 然后把当初他们一家如何逃荒,如何到这富足村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说白了,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们家虽是徐州马氏族人,但是和那嫡支并无太多关系,更是没有沾什么光,却这么稀里糊涂的遭了殃!” 说完,张志礼很是感概。 田老头直到此时,才算把事情都了解了一遍,以局外人的身份,田老头对张家人的遭遇,感到很同情。 不过毕竟田老头走南闯北过,见识多广,他立刻就提出一个想法来:“虽然诛九族的事情常有,但是这般严格的却少见,我看或许你们那族人大官做了某些了不得的事,却并没有被公布出来。” 张老头脑袋里都是浆糊了,何况他一辈子砍柴种地的,一生最了不起的,也不过是当上了里正而已,哪里有这等眼光,去理解那么高深复杂的事情。 “这些我们又哪能知道?原本以为改名换姓,又迁居临川,这件事也算过去了,没想到今天这孽女……唉!家门不幸啊!” 张老头哀痛的看了跪在地上的马春一眼,浑浊的老眼里痛心不已,回想起过往的种种,张老头第一次后悔了。 当初就不该依着连氏这般宠溺马春啊! 闹的兄弟不和,闹的险些出了大事! 马春一家此时成了没人管的,心中仓惶不已,李先勇小声的问着:“春,咱们怎么办?” “娘,你再求求外祖母,她说话肯定管用。”李财宝主意打的很好,因为至始至终,连氏并没有正面回应马春的求饶。 马春想了想,悄悄的看了看大家一眼,一个主意在心中已经坚定,赶紧对大家说:“你们放心,到时候我就说我是胡说的,只要我不肯承认,那么就没事了!” 她举着手,态度坚决的说:“我发誓,我一定不会再透露半个字了!” 马春对张家多有愤恨之心,若说她是故意胡说的,倒也说的过去,只是…… 不过事到如今,也不能如何了,只能先这般了。 马春看大家同意了,心底也松了口气,赶紧求饶:“爹,娘,哥嫂们,你们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我就在家里天天种地!不再去县城了!” 哪里敢去啊!一去没准就得被李才生给弄进牢房里了! 马春是打心底怕了,第一次失手,就惹了李才生这样的恶人,造孽哦! 466.第466章 :落到他的手上 但是杨氏哪里肯就这样放过马春一家! 这次她差点害的张沁儿成了李才生那人的小妾,这件事成了杨氏心中的一根刺,没当想起,就疼的她不行。 只是怎么处理她,还真成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时间已经不早了,张志仁问过张老头他们,然后做主先把马春一家关在一间房子里,然后杨氏他们去弄饭,这么一折腾,事情平息下来,每个人都觉得肚子饿的慌了。 只不过毕竟没有心情,草草吃过饭,张老头和连氏就表示身体支持不下,想回去休息了。 谢氏和俊峰媳妇一起搀扶着张老头他们,慢慢的朝张家老宅走去。 他们刚走,张贞娘就来了,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张贞娘和马春虽然是亲姐妹,但是关系并不好,加上年纪相差很大,之前本就没有见过几次面的。 后来马春在富足村闹出这么多事,因为张贞娘嫁到田家的缘故,马春不敢招惹田家人,所以没怎么找她的麻烦,却也悄悄找张贞娘要过几回钱。 “二哥,二嫂,真是对不起!”一进门,张贞娘就道歉。 张志仁和杨氏忙说:“你道歉做什么?她是她,你是你,哪能一概而论!也罢,这也是我们自己的错,心不够软,只得被人这般欺负这般玩弄了。” 尤其是张志仁,此时他是打心底后悔的很。 安慰了张贞娘几句,也没有心情再说别的,只说:“这件事既然被春囔了出来,咱们还是得做好最坏的准备,按理来说,祸不及出嫁女,到时候可要你在外头帮着照看一二了。” 张贞娘一口应下,虽然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是她的心十分惶恐不安,生怕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刚送走张贞娘,又迎面看到郑成凯来了,他风风火火,还穿着一身吏服,看来是在衙门做事,匆忙来的。 身边还跟着黄大安。 “沁儿呢?她没事吧?”郑成凯进村后,已经听到大概的事情了,此时心急如焚。 张志仁看到郑成凯,心情格外的复杂,还是说:“沁儿没事,现在在房间里休息。” 看着郑成凯急促的朝张沁儿的房间走去,张志仁在心底叹息一声,忽然在想,若是昨天那媒婆上门提亲时,自己就去县城找郑成凯,让他出面震一震那李才生,或许就没有今天的事情发生了。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张沁儿和福儿张乐儿都在一间房间,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心情都不好,个个没精打采的,忽然郑成凯就像一团旋风一样,猛地窜进屋子里。 “沁儿,你没事吧?”郑成凯着急的走到张沁儿的面前,仔细的打量着她,发现她并无什么不妥,当放下心,松了口气。 又恨恨的说:“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报仇!那个李才生,我看他是不想活了!真是找死!” 骂完李才生,又黑着脸说:“你大姑姑一家呢?我非要把他们的手脚都卸掉!” 看着满身戾气的郑成凯,张沁儿心中一软,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还真不赖! “我没事,你咋的来了?” “是黄叔叔到县城找我,说那李才生抬了骄子来,说要娶你做小妾,我这才匆匆忙忙的过来了。”郑成凯说着。 原来事情刚发生的时候,黄大安就觉得不对劲,他常常在县城跑,倒也认识李才生,知道这不是一个好招惹的,怕张家人会吃亏,就算自己站出来帮忙,怕也没有什么用,于是心一动,就想到郑成凯了。 于是他赶着自家的牛车,急匆匆的朝县城走去报信了。 张沁儿听了始末,感慨不已:“还是黄叔叔想的长远。” 郑成凯撇嘴抱怨,很是不满的说:“你也真是的,发生这样的事情,怎么也不知道早点告诉我!” 张沁儿懊恼不已,她也没有想到李才生会这般霸道啊!更没有想到马春会在背地里捅了她一刀,无奈的说:“下回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一定早些告诉你。” 郑成凯点了点头,一脸正色的说:“就该如此,就算我解决不了,你也该告诉我,我总能帮着想想办法,这件事你就放心吧,那李才生总要给我几分面子。” 提起李才生,郑成凯倒是一脸有把握的样子,他得意的一笑:“我手里有李才生的把柄!他只能乖乖的听我的话!” 原来自从上次在河中发生冲突,郑成凯更是把李才生给盯上,千方百计的打听他的事情,现在已经逐渐掌握了一定的把柄。 李才生的买卖做的很大,不但涉及私盐,还贩卖生铁! 这两样都是杀头的重罪,更何况他打听到李才生和知县其实完全没有亲戚关系,只不过李才生重金贿赂,才买来的口头的关系。 张沁儿一听这话,心里就放松了,郑成凯能够压制的了李才生就好! 只是,张沁儿心中更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她迟疑了好久,才决定把事情的始末告诉郑成凯。 郑成凯应该不会害她,也是她可以相信的人,这件事告诉郑成凯,没准他还能够想到更好的解决法子。 张沁儿说出时,福儿和张乐儿都没有阻止,在她们眼里,郑成凯在小事上有些不靠谱,在大事上还是很靠谱的。 郑成凯听了这件事,浓眉蹙在一起,诧异的看着张沁儿:“没想到你们还算是朝廷钦犯啊!” 说着,眼睛还冒着笑意的光亮,让张沁儿等人顿时恨不得打他一顿! “笑什么呢!讨打是吧!”张沁儿娇嗔的瞪了郑成凯一眼。 郑成凯忙掩了笑,一本正经的想了想,然后才说:“这件事应该不大,我都没有听说过,按理说重要的事情,衙门的抵报都是会提到的。到时候你们就一口咬定没这回事就行。” 张沁儿得了这话,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郑成凯帮着出了主意,眼珠一转,然后提出要把马春一家带走。 他的理由很正经:“这件事是你大姑姑她说漏嘴的,那李才生并没有证据,就算他想揪着这件事不放,也要你大姑姑肯帮着提供证据才行,我把你大姑姑他们全部带回县城,找一处空房子给安置了,等事情过了,打发他们远远的离开临川也就是了。” 张乐儿一听这个主意,顿时就同意了,她早就恨死马春一家了,先前李财宝那般打自己的主意,简直让她恶心死了。 后来一看到李财宝,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样。 能够借机把他们一家赶走,是再好不过了。 张沁儿思索片刻,也觉得这样比较好。 马春是这件事关键所在,没了马春,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只要一口咬定,也就没事了。 但是毕竟马春是长辈,还是得和张志仁他们说下才行。 郑成凯一听,就说:“那行。” 然后一行人找张志仁说话去了。 此时张志仁和黄大安坐在堂屋说话,言语间也是感谢黄大安及时把郑成凯喊来帮忙。 待张志仁听了郑成凯的主意,愣住了,眼底有些犹豫。 他的心早就被马春伤透底了,自然不是舍不得,而是担心张老头那边…… “爹,这件事可大可小,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一不小心可是咱们一家人的性命啊!”张沁儿谨慎的提醒。 张乐儿也在旁边帮腔。 尤其是杨氏,她算是最痛恨马春的人了,原本姑嫂之间的关系就不好,更何况马春到了富足村之后,就一直给杨氏惹事,如今也是恨不得她马上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张志仁看家人都同意郑成凯的主意,犹豫的心也定下了,点了点头,说:“那好吧,就按照你说的做。” 郑成凯是个行动派,如今看张沁儿没事,就放心了,说:“事不宜迟,我先把人带回去了。” 说完,就朝关着马春一家的房间走去。 房门被打开,马春一家惊慌的看着门外的人,当看到是郑成凯时,个个都吓白了脸。 郑成凯对于他们来说,印象可真是深刻! 尤其是李先勇,他感觉自己当初被卸掉的胳膊又开始疼了起来。 郑成凯冷笑着,想气当初张沁儿及笄那天,自己就曾想着找个时机把马春一家给关起来,让他们吃点苦头,只是后来一直有事,加上不管如何,马春毕竟和张沁儿有些亲戚关系,若非张沁儿出口,他还是不要擅自动手的好。 这才一直隐忍了下来。 可是,如今…… 他嘿嘿笑着,那目光仿佛就像是看一群待宰的牛羊一样。 为了防止意外,郑成凯拿出绳索,把马春一家都捆绑起来,借了张沁儿家的驴车,一路朝县城赶去。 张志仁站在门口,看着马春一家被郑成凯捆绑成粽子,粗鲁的被塞进车厢,不由得心中叹息。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张老头和连氏,就是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他们会不同意。 张乐儿看着驴车越走越远,心中的那口郁气,终于彻底消散了。 从此后,她再也不会见到李财宝那个人了! 想到这里,感觉阳光都灿烂了不少一样,整个人,打心底觉得明媚起来。 467.第467章 :半夜擒人 夜幕降临,家家户户都准备关门熄灯休息了,整个富足村十分的宁静,只有夜风不断的从山上吹拂过来,惹的门外的树梢微微的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 经过一天的折腾,张志仁和杨氏已经把被劈烂的院门重新钉好了,不过那上面留着的斧头劈砍过的印记,让人看着就打心底不爽,所以张志仁打算过几日让田老三帮着重新做一扇院门出来。 张沁儿洗漱后,就准备休息,原本杨氏怕她心底害怕,说要陪她睡,只是被张沁儿拒绝了。 早先的确是有些怕的,她没有想到,这个社会乱的时候,也能如此的乱,只不过有郑成凯出面后,她莫名的,就多了一分心安。 刚入睡不久,宁静的富足村就迎来一批陌生的来客,马蹄声急促的奔跑,在宁静的夜里越发显得刺耳。 田家就在村头,所以第一时间就察觉了,加以田老头是个有见识的,立刻就察觉出不好来,赶紧点上灯,披上衣服,打算去门外看看情况,等他打开院门,那一队人马早已经朝河对岸而去了,那里正是张志仁的家。 远远看着,足足有十多个人,个个都骑着高头大马,手里举着火把,气势凶猛,不似寻常之人。 田老头眯眼看了片刻,顿时骇的不行,若是平日来了这么一批人,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今夜…… 他的心猛地一跳,顿时想起那四个字来——朝廷钦犯。 张家的事情,可大可小,若是无人计较,自然是寻常小事,若是有人计较,那可是重罪! “爹,怎么了?”田老三和田老四也被这陌生的声音吵醒了,纷纷来到院门口。 田老头面色沉静,眼中满是犹豫。 过了一会,田老头心神一定,就说:“老四,你去敲你张叔叔的门,告诉他们村里来了一伙人,让他们小心些。老三,你跟着我,咱们翻土坡过去看看情况。” 田老四还没有闹清楚,田老头已经和田老三借着清冷的月光,朝猪头岭那边走去。 路上,田老四已经大概了解了事情。 只不过田老头只远远看了几眼,加上夜晚光线暗淡,所以并没有看清楚,只是觉得不像衙役捕快,却比捕快的气势更加凶狠。 两个人刚翻过一个土坡,就已经看到那一伙人已经强行破开张志仁家的院门,整个院子被火把照的如同白昼,所有的张家人都全部被赶了出来。 张沁儿才入睡不久,加上那行人的马蹄声十分响亮,她心中觉得奇怪,早已经穿好衣衫,只是才起身,脖子上就被架着一把大刀。 雪亮的刀身在火把的照耀下,发出白晃晃的光芒,一股冰冷肃杀的感觉立刻令张沁儿惊住了。 等走出房门,才看到一个眼熟的人。 李才生! 夜晚颇冷,夜风嗖嗖的吹个不停,李才生笼着袖子,一脸的苍白之色,对上张沁儿的视线,他不自觉的垂下眼脸。 “他们就是朝廷钦犯?徐州马氏族人?”领头的人大声质问着。 李才生赶紧点头,满脸的巴结惶恐之色:“回大人的话,他们……他们就是!” 张沁儿循声望去,眼睛蓦然瞪大,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的人,都身穿黑色劲装,唯独那领头的人却是身穿飞鱼服、手拿绣春刀! 锦衣卫! “李才生!你这个坏东西,朗朗乾坤之下,你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张志仁也看到李才生了,顿时气的大骂起来。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李才生居然在这么快就把那件事桶了出去,并且要人半夜挟持他们! 杨氏和福儿则是吓坏了,她们哪里见过这般架势!尤其是福儿,脖子上被刀架着,整个人苍白着脸蛋,目光惶恐的看着大家。 张沁儿安慰她:“福儿,别怕!” 只不过这样的安慰,实在太过于苍白了,任谁被刀架着脖子,想必都是怕的,哪怕是张沁儿本人,心底也是害怕不已。 尤其是认出这些人是锦衣卫! 拜各大影视剧所赐,锦衣卫在张沁儿的心目中,早已经成了一个恐怖的存在,一旦被锦衣卫盯上,恐怕不死也是要掉一层皮的! 白天时,郑成凯说抵报并没有提到徐州马氏族人的事情,张沁儿还微微放心了,只不过她阴暗的猜测,抵报没有提的事情,不代表锦衣卫不知道啊! 一旦锦衣卫确定他们是徐州马氏族人的身份,恐怕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了! 届时,郑成凯也未必能够救的了他们! 那领头的人打量了一下,然后蹙眉问着:“你不是说还有其他人?怎么才这么几个人?” 李才生苦着脸,他也是今天才来过这富足村,哪里知道张家其他人住在哪里? 不过这话他不能说,而是巴结讨好的说着:“这些人极为狡猾,已经分家单过,不过大人放心,其余的人也在这村子里。” 领头的人一听,觉得也是如此,他拿刀指着张志仁,冷酷的说着:“带我去找其他的人!” 张志仁被吓的不轻,他颤抖着问着:“你们是谁?你们弄错了,我们根本不是什么那徐州马氏族人,我们姓张!我叫张志仁,我来这都好几年了,你们肯定弄错了!” “大人,你不要受那李才生的蒙骗!是他想害我们!他看中了我,想要我做他的第十八个小妾,但是我是好人家的姑娘,我们怎么肯?今天他带来来抢我,结果却被我们打回去了,肯定是他心生愤恨,这才故意陷害我们啊!”张沁儿眼珠一转,知道如今只能要死不承认了。 为了让人相信,她故意说的十分伤心,眼泪也因为死亡的惊恐而流了一脸。 杨氏和福儿这会儿也痛哭起来,一个个辩解他们是姓张,不是那什么马。 只可惜,锦衣卫做事向来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可放过一个,哪能因为他们哭哭啼啼就心软呢? 于是那领头的人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深邃的眼底满是冷酷之色,手一挥,手中的绣春刀就在张志仁的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立刻喷涌而出,染红整个手臂,疼的张志仁忍不住惊呼一声。 “啊!”站在旁边的杨氏看了,吓的惊叫起来,却被她背后的人猛地打了下后脑勺。 “快点说!再不说我就先杀了你!”领头的人冷酷的威胁着,似乎他们的命就如同猪狗一样,任由他屠杀。 468.第468章 :查找小册子 不说张家人,就连一旁的李才生看到这一幕时,都差点吓破了胆子,脸色更是苍白不已。 他虽然打心底高兴看到张家倒霉,但是他可真真没想到招惹上锦衣卫啊! 原本只想让知县派些衙役过来吓唬吓唬,李才生图张家的命做什么?他要图也是图张沁儿和张乐儿这对姐妹啊! 可是今天下午他愤愤不平的对刘知县抱怨时,这番话却被锦衣卫的人全部听了去。 之后的事情,便是他想阻止,那都是不行的。 那领头的人表现出的冷酷,让人立刻明白他不是说着笑的,张志仁还想倔强着不说,杨氏已经忍不住了,她哪能亲眼看到自己的丈夫死在眼前呢? “我说,我说!官爷,你先放了我们吧。” 领头的人扫了他们一眼,看他们都是一群妇孺,就让人继续把张志仁架着刀子,至于杨氏她们,只让他们跟着走就行。 “沁儿,福儿,你们都没事吧?”杨氏一得到自由,就忍不住抱住张沁儿和福儿,眼里一酸,害怕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张沁儿摇了摇头,现在只能先拖一刻再说了。 只不过被锦衣卫盯上,怕是不那么好脱身了。 “快走!”领头的人早已经见惯这种场面,冷声训斥一声。 杨氏她们不敢耽搁,赶紧彼此牵着手,打算走出院门。 那领头的便吩咐两个手下:“你们,把这里的屋子都搜一遍!” “是!”那两个手下应着,便分工进屋搜查去了。 张沁儿见状,眼睛一眯,心中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些锦衣卫搜屋子肯定不是图钱,他们住在乡下,一般人也不会认为他们家有钱,可是为什么把人抓起来之后,还要在搜屋子呢? 在推搡中,她已经走出门外,看着外面漆黑的夜晚,看了一眼熟悉的富足村,张沁儿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第一个到的,自然是张志礼家,他们两家就住在附近,白天李才生也是知道的。 照旧是暴力撞开门,领头的一声吩咐,那些黑衣手下便如虎似狼的冲了进去。 这会儿张志礼家早已经被张志仁家的动静给弄醒了,一看到张志仁全家都被控制住了,来人个个身强力健,又带着火把大刀。 “反抗者死!”领头的人残忍的宣布,吩咐手下人把张志礼制服,然后冯氏张乐儿她们则用绳子捆住双手,所有的妇孺小孩全部捆在一根长绳上。 照例是派人将屋子搜了一遍,然后带着张志仁和张志礼两家,朝张家老宅走去。 除了看守他们的人,其余的人都骑在大马上,张志礼扭头看着张志仁,小声的问着:“怎么回事?这些人是谁?不像官差。” 张志仁小心的看了他们一眼,才说:“是锦衣卫。” 他自然是认不出的,不过刚才张沁儿已经悄悄告诉他们了。 虽然告诉他们会令他们心中越发害怕,但是心中有数总是好的。 张志礼一听是恶名昭彰的锦衣卫,顿时就吓的脸色发白,他实在想不过就一个抢婚的事情,怎么就牵扯上锦衣卫了。 想到这里,心里越是恨马春一家! 若不是她当着李才生这种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这种天降横祸,又怎么会落在他们身上! 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面对冷酷无情的锦衣卫,哪里还敢反抗,一行人只得老老实实朝张家老宅走去。 走到张家老宅,却发现大门已经被打开,张老头和连氏穿戴整齐,已经恭候在门口,一看到锦衣卫过来,张老头就激动的大喊一声:“大人,冤枉啊!小人世代姓张,有张氏族谱为证,请大人不要受小人蒙骗啊!” 张志仁和张志礼一愣,都看着张老头手中的族谱,这种东西他们都是不知道的。 不过想到族谱向来传长子,他们也就释然了,不过心底到底是有些膈应的,有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张老头连说都不说一声? 似乎因为族谱的存在,一向贪生怕死的张志廉这回也表现出英勇来,他带头跪在地上,哭着将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只不过在他的嘴里,自然将过错全部放在李才生和马春身上。 其中说李才生多么多么的可恶,强娶不成,就要抢人,又说买通了贪财的大妹,一起设局陷害他们等等。 李才生听了这些话,哪里肯承认,一口咬定张志廉撒谎。 那领头的人也被这一遭给弄糊涂了,张家人求饶,他可以无视,但是那本张氏族谱,却不得不无视。 领头的人翻看了张氏族谱,发现是厚厚的一本,上面从明初就一直记载了,看本子上的笔墨和书页的痕迹,也不像是刚仿制出来的。 他沉下脸,转头看着李才生,训斥:“你不是说他们是徐州马氏族人?这是怎么回事?” 李才生吓的不行,这件事他也只是听说,并没有把握和证据啊!何况又弄出什么张氏族谱来,更让人没法说话了! 他急的不行,眼睛一转一转,毕竟是奸商,脑筋灵活,他很快就想到一个关键的人物上,左右看了看,才发现并没有马春一家,于是赶紧说:“大人,这种大事,若不是真的,我哪里敢乱说?又怎么能乱说?我有证人!” “去找来!” 李才生立刻点头,带着两个人,朝马春的家中走去。他虽然没有去过马春的家中,但是马春主动提过,说过她家就在张沁儿家那边不远处。 虽然张老头拿出百年族谱,但是领头的也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冷脸下令:“给我搜!” “是!”除了看管的人,其余的人都纷纷朝屋子里走去,里面顿时传来各种翻东西,摔东西的声音,听的谢氏和俊峰媳妇一张脸十分苍白,更是心痛不已。 连氏也苦巴巴的看着那些人,心里疼惜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那些银子。 张老头是男人,眼界比连氏她们要远一些,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巴结的说着:“大人,我们真是被冤枉陷害的,我们都是苦巴巴的庄稼汉子,哪里和什么朝廷钦犯扯得上关系哦!” “就是就是。”张志廉赶紧附和。 “大人,我们冤枉啊!”张志仁和张志礼一家也大声的诉冤起来。 此时此刻,大家心里都想着依靠这百年族谱,让一关平安的度过。 那领头的沉着脸,并不吭声。 过了一会,搜查屋子的人都出来报告了。 “报告大人,屋子里没有找到东西。” 又过了不久,派去搜查张志仁家和张志礼家的人也骑马赶了过来,亦是报告没有搜到任何东西。 听到这里,那首领的脸色越发沉了。 徐州马氏一案,当年因为徐州洪水,淹没了大半个徐州城,死伤无数,而断了线索,这些年来,一直没有进展,圣上几次问起,显然已经不满了。 此时好不容易找到相关线索,岂能轻易放过! “统统都是废物!给我掘地三尺,再搜!” 底下的人受了训斥,纷纷惊慌的应着:“是!” 然后又各自忙着搜索去了。 张家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 张志廉大着胆子,小心的看着那首领,问着:“敢问大家在搜何物?小人一家逃荒而来,身无长物,幸得临川收留,经营数年这才有了良田大屋,若……若是大人要钱财,小人一定奉上孝敬银子。” 和大人物说上话,张志廉不自觉的掉书袋起来,他心里自然是心疼银子的,但是若是银子能够买来一条命,那也是值得的。 没了银子,还能够再赚,这没了命,再多的银子也是别人的了。 那领头的人一听这话,不屑的嗤笑一声,银子算什么?他想要,有的是人双手奉上! 他要的那样东西,可是比银子还值钱的多! 想到这里,他眼神一眯,心想光搜没用,还得问,于是上前一步,极其压迫的看着张志廉,问着:“说,那本小册子在哪里?” 张志廉被领头的给压迫到了,不自觉的吞咽了下口水,懵懂的说:“什么小册子?” “还给我装!”领头的人一巴掌打在张志廉脸上,力道之大,顿时将张志廉的一颗牙齿都打飞了,喷出一口鲜血来。 整个人也因为那一巴掌的力道,连连后退,差点倒在地上。 谢氏吓的不行,这人说动手就动手,实在太可怕了! 张志廉胆子都快吓破了,最觉得嘴巴里一阵疼,跪在地上,哭泣的说着:“小的实在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啊!” 张沁儿站在人群的后面,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忽然想起白天田老头说过的一句话来。 他说,当初的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只不过怎么个不简单法,却不是他们能够知道的。 而那领头的口中所说的‘小册子’想必就是事情的关键所在了。 只可惜他们虽然是徐州马氏族人,但是和嫡支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哪里晓得嫡支的事情! 若是因此死了,那可真是死的不明不白了! 就在这时,一行人押着李才生回来了,李才生满脸惊慌,心中万念俱灰,迎上那领头的视线,顿时腿一软,跪在地上了。 469.第469章 :奔走营救 张沁儿看着李才生跪在地上,心中已经猜到他方才去哪里了,肯定是去找马春一家,幸好今天下午郑成凯来时,就提出把马春一家带走关着,这样一来,只要马春一家这个关键人物没有出现,再加上张老头手中的族谱,应该事情不大了。 “证人呢?”领头的人一看这情况,哪里还能不知道?当即就一脚踢了过去。 李才生不敢躲,只得生生受了,肩膀被踢的生疼生疼的。 “大人,我真没有骗你,那证人肯定被他们藏起来了!”李才生眼睛一转,已经想好对策了,现在他自然不肯承认自己乱说,只得咬死是张家人搞的鬼。 领头的人蹙眉,沉着脸看着张家老宅的房屋,心中迟疑不定。 最终他冷酷的下令:“先把人全部带走,送到牢房关押!” “是!”手下的人纷纷应着,把张老头他们也全部捆绑起来。 张老头气的咳嗽起来,颤抖着求饶:“大人开恩啊,我们都是良民啊!” 谢氏和俊峰媳妇几个女人,也被这一幕也惊住了,个个惊慌失措,哭泣不已。 那领头的拿刀指着她们,冷哼一声:“再吵就杀了!全部带走!” 又对李才生说:“把他也一起带走!” 锦衣卫的人做事十分利落,不多时已经把张家人全部捆绑好了,又从张家老宅的后院把牛车牵了出来,让张家的人全部上了牛车。 夜风呼啸,寒气袭人,宁静的夜晚,张家的这番动静早已经闹的人尽皆知,只不过家家户户不但不敢出门看情况,就连灯都是不敢点上的。 整个村落,都笼罩在淡淡的月辉之下,朦胧的勾勒出明灭轮廓。 牛车走的缓慢,所以并没有用牛,而是用一匹马拉着,一行人风风火火的朝县城而去,不多时已经出了村口,渐渐隐入山林之中。 待村里重新安静下来,田老头才敢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整个房间,田家父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张贞娘也早已经醒来了,此时她手里抱着一个孩子,孩子睡的很熟,仔细一看,是俊峰媳妇的儿子。 原来田老四到张家报信时,张老头人老睡眠浅,也早已经察觉,所以当机立断,让田老四把俊峰的孩子给抱回田家,不管如何,好歹要给张家留一根苗才好。 “爹,现在咋办?”田老三看着满脸担忧的张贞娘,心里也挺着急的。 田老头没吭声,他已经看清楚了,来人不是衙役,也不是捕快,而敢这般蛮狠行事的,无非就是锦衣卫了! 对上锦衣卫,这可不是小事!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田老头把自己的猜测说出,然后摇头无奈的说:“这件事咱们帮不上忙,只能帮衬着打听打听情况罢了,老三,你待会就骑着驴子赶去县城,把这件事告诉郑成凯,看他那边有没有主意。” 田老三一听对方是锦衣卫,也惧怕锦衣卫的凶狠名声,只得应下,打算等天色微亮,就动身去县城。 时间不早了,田老头就让大家都睡去,田老三和张贞娘回了房间,张贞娘眼睛通红通红的,心里又急又怕,整个人都没了主意,眼神发散的盯着虚空。 “贞娘,你先别急,等我去县城打听了情况再说。”田老三安慰着她,只不过这种事情,哪里是一两句安慰就能够好得了的? 张贞娘依旧红着眼,却也知道这件事就算田老三想帮忙,那也是帮忙不上多少的。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孩子,孩子眉目清秀,很像张俊峰,因为睡熟,所以面相十分平和斯文。 “老三……这孩子,应该没有大事吧?”张贞娘心里担心娘家人,只是事情已经发生,若是现在连这最后一个孩子都保不住,她更是伤心的很了。 田老三想了想,然后说:“应该无事,我和爹趴在土坡上看的仔细,那些人似乎是在张家寻找什么东西,所以倒并非是要人命,这孩子你先好好照顾,这两日也先别带出去,别让外人看到了。” 又安慰了好一会儿,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东方鱼肚白,田老三便不再说话,起身拿了一件厚厚的披风,出门牵驴子去了。 张贞娘跟着走到门外。 田老三朝她挥挥手,说:“外头冷,你赶紧进屋子里去。” 说完,牵着驴子,便悄然出了村子,朝县城而去。 等城门刚开时,田老三正好赶到城门口,一进城门,就朝郑家而去。 此时还早,郑成凯才刚刚起床,听说富足村的田老三来了,心里先是诧异,然后又担心是不是张家出了事,于是忙穿上衣服,迎了上去。 等听说完之后,郑成凯就愣住了。 他虽然知道县丞就是锦衣卫的一个百户,但是主要是打听消息,传递消息,并不见县丞这般主动抓人的。 田老三忙说:“不是县丞,来人三十左右,习得一身好武艺,穿着飞鱼服,拿着绣春刀,应该是一个千户!一共带了十八个人来,连夜就把张家一家老小就全部抓走了。” “千户?”郑成凯更觉诧异,什么时候临川竟然来了锦衣卫千户?他都不知道这件事,想必对方是隐瞒了行踪来的。 沉思了会,郑成凯就说:“这件事我知道了,你说他们在张家找东西,可知道是要找什么东西?” 田老三摇头,他们只是根据那些人搜查屋子,才得出的结论,并不知道要找什么。 “好吧,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郑成凯蹙眉,挥了挥手,让田老三先走。 自己这才打算出门。 刚要出门时,他忽然又停下,然后转头吩咐了随从一声。 郑成凯刚进衙门,就听说京城里来了一个锦衣卫千户,此时正住在衙门里。 郑成凯寻了几个仆从打听消息,才确切的知道那些锦衣卫是刚好是昨天上午来的,下午时听了李才生的话,然后起了抓人的念头。 打听了消息之后,郑成凯就去寻县丞。 县丞不大管事的,也常年没有升迁过,在这临川已经有了十多年了。郑家和他的关系一向不错。 县丞听说了郑成凯的来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手中拿着一盏茶,缓慢的撩拨着茶盖,藏着笑意的眼中,不经意便闪过一道厉光。 (好友新书上架《金牌狂妃:王爷房上约》,内容不错,书荒的妹纸可以去看看。) 470.第470章 :不作不死 客厅里一阵沉默,郑成凯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我和张家的关系,想必大人也是知道一些的,现在忽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恳请大人给个准话。” “锦衣卫的事情,我不太方便说给外人听。”县丞终于开口了,却语焉不详的说了句。 郑成凯才刚蹙眉,再想请求时,县丞又说着:“你可知道万历十八年,朝廷可出了什么事情?” 郑成凯一愣,他哪里知道朝廷的事情! 皱眉仔细想了想,眼睛忽然一亮,极为急切的说:“弑君!” 县丞点头,说:“正是如此,那弑君的官员,正是徐州马氏族人,当时圣上大怒,当即下令诛杀九族,这件事在当时闹的极大,而徐州马氏族人更是一夜诛杀上千人,只是有些九族中人,住在偏远的地方,朝廷派钦差前去抓人,就地斩首,却不幸遇上百年难运的洪灾,钦差也死于洪灾之中。这桩案子,便成了悬案。” “大人,看在咱们以前的交情上,我有几个问题,实在不懂。”这件事郑成凯以前只粗粗了解过,若非这件事,恐怕早已经忘记了。 县丞点头:“你问吧。” “此案有几个疑点,我实在想不通,一是那马氏官员为何弑君?二是他如何弑君?三是为何要诛杀九族?” 除非想早饭,否则天下间,谁敢弑君?而皇宫守卫重重,那马氏官员又是一介文官,如何有本事弑君?至从成祖开首例诛杀十族,杀孽太重,之后到鲜少有诛杀九族的大事出现了。 一般而言,除了罪犯本人,其余族人不过充军发配,或卖入教坊而已。 县丞听了郑成凯的疑问,又一阵似笑非笑起来。 久久不言语,过了一会,才说:“看在我和你爹还有几分交情的份上,我便给你透个底。” 郑成凯立即端起身体,洗耳恭听。 “当年的事情,是个阴谋,也是绝对机密的事情!就连我也不过知晓朝廷一直在派人寻找马氏族人,至于真正的原因,恐怕只有上头的人才知道了。” 县丞只不过是地方上的一个百户,权利不大,知道的事情自然不多。 郑成凯蹙眉,这话听了跟没听一样啊! 随即又想,这一直是在说假如张家人就是马氏族人,但是若是能够证明他们不是马氏族人呢? 心中明亮了些,他重新开口:“大人,咱们说的是马氏族人的事情,可是张家虽然也是从徐州一带迁移过来的难民,但是并非马氏族人啊!” “有人告密,说张家就是当年徐州马氏族人,如今只不过是改名换姓而已!凯小子,我知道你仁义,只不过锦衣卫办事,可不是你能够插手的。” 县丞的警告,郑成凯如何能不知道?可是放着张沁儿在牢里不管,他哪里肯! 这么一想,脾气上来了:“可是他们都是好人,凭什么小人一告密,就要害死他们?那李才生是什么人,大人你难道不知道?大人掌管这一带的情报,那李才生强娶张沁儿的事情,我就不信大人你不知道!至于张沁儿她大姑姑胡说的话,那更不得信了,她是什么人品?整日里偷鸡摸狗,好吃懒做不说,现在人还走个没影了!谁说不是心虚逃走了呢?” 他愤愤说完,然后紧盯着县丞。 “这件事发生的突然,我想千户大人肯定不是专门为这件事来的,大人,不如你就求个情,放了张家人吧。” 堂堂千户大人出现在这里,肯定另有要事,郑成凯如今只希望他们因为别的事情,而放过张家人了。 县丞不吭声,千户大人抓人的事情,他都是知道的,也知道张家人失口不承认不说,还有百年族谱为证,更何况的是,在张家并没有找到那样东西! 深思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件事我帮不上忙,得看千户大人怎么想,不过我准许你去牢房见他们一面。” 郑成凯知道话不能再说下去了,便领了这个人情,转头吩咐随从带不少衣和吃食,随同他一起进牢房探人。 张家人都是半夜被抓的,就算早有准备,穿好了衣裳,但是冬夜寒冷,牢房里更是简陋阴冷,这大半夜下来,每个人都冻的不行,尤其是张老头和连氏,上了年纪,身体也不大好,一个劲的咳嗽着。 郑成凯进去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男女是分开关押的,郑成凯自然更担心张沁儿,先进了女牢房。 张沁儿和张乐儿她们挨在一起坐着,能够彼此取暖,地上是一堆凌乱的稻草。 “把门打开。”郑成凯吩咐牢头。 因为他人缘好,混的开,牢头没有犹豫,上前殷勤的打开了。 张沁儿看到郑成凯,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你来了!” “嗯。你们还好吧?”郑成凯看张沁儿一张脸都冻的青紫了,赶紧让人拿出被出来。 一看他们人数太多,自己带的不够,又吩咐牢头,让他派两个人到外面多买一些被和吃食进来。 “郑少爷。”杨氏和冯氏看到郑成凯,心中也感激的很,这个时候,也幸亏郑成凯还惦记着她们,能够给她们送些被吃食了。 把东西一一发给他们,有多余的,则吩咐随从送到男牢房那边去,然后拉着张沁儿说起话来:“你还好吧?” 张沁儿拿着一个热乎乎的肉包子吃,感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郑成凯不问还好,一问,险些哽咽起来。 “好个屁!”她心里十分委屈,原本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以为逃荒已经是最惨最苦不过了,吃了那么多苦之后,才过上稍微好些的日子,结果还好景不长,因为马春那个坑货,把他们一家老小都坑进牢房里来了! 如果说前世的牢房算是五星级酒店,那么现在的牢房就是黑店啊!进了牢房后,简直一点人权都没有了!这才短短半日,张沁儿就已经觉得快熬不下去了。 郑成凯囧了,似乎也知道自己问这个问题没什么意思了。 想了想,就把自己方才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了出来,张沁儿一面听,一面吃,还不忘告诉郑成凯,他们手里有张氏百年族谱。 郑成凯这才知道原来张家人手中还有张氏族谱的事情,心中稍微定了定,然后说:“你先别急,没人敢确定你们就是徐州马氏,只要一口咬定是张氏,我再帮着走走门路,应该会没事的。” 张沁儿心里没底,原本她也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不承认,又有张老头手上的族谱为证,应该事情不大,可是结果呢?还不是照样被人抓进大牢! 这还是没有确定,若是确定他们就是徐州马氏族人,只怕一声不吭,脑袋就要落地了! 郑成凯看她那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只得安慰:“凡事往好处想,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保住你的!” 郑成凯还有一句话没说,就算他的能力不足以保住所有的张家人,但是张沁儿——他是一定要保住的! 看到张沁儿凄惨的关在牢房里,郑成凯心中也着急万分,恨不得自己代替她受这份苦才是。 张沁儿心中还担心马春的事情,又不好直接问出来,怕隔墙有耳,拿眼神瞧着郑成凯,好在郑成凯马上就知道她心中所想,悄悄的靠近她的耳边,说:“你放心,我把他们都解决了。” 张沁儿蓦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郑成凯,这个解决,是那个解决? 郑成凯神色坚毅,沉着脸说:“只有死人的嘴最牢靠。” 他也不曾想伤人性命,但是这件事有锦衣卫插手,他实在害怕马春一家最终会被锦衣卫的人找出来,依着马春一家的为人,只要惊吓一番,就会老老实实的说出真相,留着他们,实在太过危险了。 所以在出门的时候,郑成凯就吩咐可靠的手下悄悄的解决马春一家,然后毁容给掩埋了。 要怪,也怪不得他心狠,只能怪马春一家自己作死了! 若不是他们,又怎么会惹出这样天大的事情来! “我再去看看你爹他们,总之不管怎么样,你们都要咬死了!”郑成凯起身,他不能耽搁,看完张志仁他们,吩咐几句之后,还得寻机会见一见那千户大人才行。 张沁儿点头,知道这个时候只能靠他奔走相救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张沁儿心中沉闷的很。 久久,才常常叹息一声,罢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作不死! “沁儿。”杨氏长叹一声,心里感慨极多,这郑少爷对张沁儿的一番心意,她们每个人都看在眼中,所以更是叹息不已。 张乐儿凑在张沁儿耳边,悄悄的问:“刚才你们说的什么?” 之前张沁儿和郑成凯说话,为怕外人听到,都是极小声的。 听张乐儿问了,张沁儿便是一愣,不知道该不该把那件事说出来。 虽然马春一家死有余辜,但是若是家里人知道是郑成凯杀的……就算郑成凯是为了他们好,只怕以后心里多少是有些膈应的。 想到这里,她就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张乐儿见她不肯说,也不再逼问了。 她双手抱着膝盖,身体披着被之后,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盯着眼前粗大的栏杆,发起愣来。 “娘,婶子,你们放心,我们身份清白,等大人查清楚之后,肯定会放了我们的。”张沁儿安慰着杨氏她们。 471.第471章 :我该娶沁儿? 郑成凯到了男牢房时,见过张家众人,也稍加安慰,当看到李才生也关押在牢房里时,登时气的上前踢了一脚,将李才生狠狠的踢到在地。 “你这个混蛋!竟然敢肖想沁儿,看我这回不弄死你!” 李才生被踢的生疼,哎呦哎呦的倒在地上哀嚎着,想他有万贯家产,和众多官员交好,却不料那锦衣卫压根不吃这一套! 也不是说锦衣卫多么清廉,而是这回因为他的缘故,让锦衣卫白白跑了一趟,心中的气愤,自然就出在他身上了。 被郑成凯又打了几下,李才生熬不住了,一个劲的求饶:“郑少爷,你就放过我吧,我也不想这样啊!” 然后又哭着把自己无意中招惹锦衣卫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说实话,此时李才生也后悔的很呢!非但没得到便宜,反而把自己给弄了进来,实在是亏大了! 这回想安然出去,不大价钱怕是不行了。 “谅你也没有这狗胆!”郑成凯眼神一闪,然后蹲下身来,和李才生对视上:“你想不想出去?” 李才生一愣,似乎没想到郑成凯会和他说这样的话。 但是谁不想出去?于是赶紧点头,担忧的说:“你会救我出去?” “当然。”郑成凯笑着,就在方才,他已经想好一个对策了,只不过这个对策需要李才生配合。 李才生将信将疑,警惕的盯着郑成凯,等着听他的下文。 “你抢婚在前,诬陷在后,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去找千户大人,些银子,就让这事过去了,你看怎么样?” “不行不行!”李才生忙摇头,虽然这件事他也想过,但是这样一来,那么都是自己的错了,要是千户大人生气了,岂不是他就倒大霉了? 这样的傻事,他李才生才不干了! 郑成凯见他拒绝,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无踪了,阴狠的瞪着他:“我问你,你有什么证据说张家人是朝廷钦犯?人家有百年族谱为证!” 李才生心底也颤抖个不停,他万万没有想到张家还有百年族谱为证!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猛地盯着郑成凯,指着他:“你……是不是你把李先勇一家带走藏着了?” 郑成凯轻笑,双手耸肩,不屑的说:“你在说什么?你有什么证据?再说了,就算李先勇一家没逃走,他们又能有什么证据?都说空口无凭,李先勇一家的为人以及和张家人的矛盾,那都是有据可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污蔑,偏生你这个蠢货还信的不行!” “你可要想好了,要是趁早改口,这事过去就过去了,要是不改口,有你好看的!”郑成凯没工夫和他多费唇舌,丢下这句狠话,走出牢房。 李才生瘫坐在地上,满脸挫败之色,忽然猛地拍打自己的头,泄气的哀叹一声:“我这都是做的什么事哦!” 郑成凯出了牢房,心情有些郁结,如果李才生肯配合,那么这件事就好解决多了,顶多算让锦衣卫白跑一趟,多给些辛苦费,赔罪一番也就过去了。 可一旦李才生咬定不松口,锦衣卫那边又不肯罢手,这件事可就麻烦了。 他才刚走出牢房,就见两个衙役押送着晗生和永安两个走过来了。 先前晗生和永安都在县城里读书,看来是方才锦衣卫查明了张家情况,这才把人押送过来的。 “哎!干啥呢?松手!”郑成凯不满的瞪了那衙役一眼。 衙役和他是熟人,又见已经快到牢房门口了,倒也很给面子的松开,让晗生和永安自在些走着。 “你别管上头那位怎么说,只要一旦没有定罪,张晗生可是有秀才功名的,你对他客气点总是没坏处的!”郑成凯敲着那衙役的头提醒着。 读书人最重颜面,有了功名后,更是获得一定特权的。 “是是,小的知道了。”那衙役经过提醒,赶紧哈腰,恭敬的点头。 晗生看着郑成凯,说了一声谢谢。 郑成凯摆手,说:“你们先别急,且等我消息。” 挥手别过,郑成凯叹息一声,如今除了俊峰的儿子,其余的张家人,不论男女老少,都进了牢房,这可怎么办才好! 急匆匆的去了衙门后院,却被告知千户大人不肯见他。 “成凯啊,我劝你这事莫要插手的好啊!”刘知县颇为诚恳的劝着。 和锦衣卫对上,别说他们这些地方上的小官小吏,就连朝廷大员,那也是不敢的啊! 郑成凯蹙眉,坐在刘知县的斜对面。 这件事如果不牵扯到张沁儿,他肯定也不会和锦衣卫对上,可是既然牵扯到张沁儿,他不帮忙却是不行的。 刘知县看他愁容满面,又想着这些时日毕竟有同僚之情,便耐心的劝解:“你和那张家姑娘的事情,我也多少听说了一些,你说你又不打算娶人家,如今人家又摊上这样的事情,你又何苦把自己陷进去?” 郑成凯一怔,不满的蹙眉:“不想娶是一回事,交情又是另外一回事!这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刘知县摸着自己的山羊胡须,哈哈大笑着:“我说你这孩子就是傻啊!这男女之间,有什么交情!你若是真为她好,就不要再提这交情二字,不然你让人家一个姑娘怎么嫁人?” 郑成凯蹙眉,显得极为不理解,自己和张沁儿的交情,又关她嫁人什么事情? “这样说吧,若你日后的妻子,也和一个男子牵扯不清,你是否愿意娶她?又是否会心里膈应?” 郑成凯仔细想着这个假设,然后才说:“我不介意啊!” 反正自己以后娶的妻子是为了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的,只要她这些做好了,那么和别人是否有交情,自己干嘛要介意?吃饱了撑的吗? 刘知县傻眼,不自禁又抚摸了几下胡须,半响无法说话了。 “你不介意,但别人肯定会介意的啊!”刘知县说完,身边的师爷便点头符合,这当然了,这种事情,但凡是个男的,就无法不介意啊! 至于郑成凯——他估摸着还是一个男孩吧! 郑成凯懵懂了,他是真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试探的问着:“那依大人的意思,我是该娶沁儿?” 刘知县一愣,他的本意是劝郑成凯别折腾这件事,哪里是劝他娶张沁儿了? 不过想到他一直不肯娶,于是就点头,正色说着:“是,你若是不想娶她,这件事最好就别管了!” 郑成凯低头思索着,此时他还没有弄清楚两者之间的关联,但是一想到要自己不管这件事,那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于是他下定决定,坚定的看着刘知县:“那好,我便娶她!这样我就应该管这件事了吧!” 472.第472章 :说真话的秘药 刘知县和师爷对视一眼,直接傻眼了,这都什么事情啊! 怎么反倒让这小子打定主意娶张沁儿了! “大人,你可知道锦衣卫的大人到底是为何事到临川来的?”郑成凯既然打定主意,便不再想那两者之间的关联,此刻他只想早些把张沁儿一家救出来才好。 他这么一问,刘知县和师爷倒也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个个变得凝重起来。 其实自从锦衣卫的人来了之后,刘知县也一直担心不已,吃不好,睡不好,生怕这锦衣卫是来查他的! 刘知县虽然贪财,但是好歹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做下这些事情,怕是瞒不过别人的眼睛,也是他懂得做人,自己得到十分,总要拿出三分孝敬给上头,这才一直平安无事。 可是锦衣卫却是他头一次打交道,不知道行情如何。 给的少,怕出错,这给的多,也不一定保险啊! 为难死人哦! “唉,这等大事,我们怎么会知道?”刘知县摇头叹息,若是知道锦衣卫的来意,他还好顺其心意,怕就是怕不知道来意啊! 这才束手束脚,不敢多做什么。 看从刘知县这里打听不到什么,郑成凯就打算再去找县丞,好歹县丞也是锦衣卫系统的,只要他给松口,自己好歹能够打听一些消息。 于是别过刘知县,打算走了。 刘知县赶紧叫住他,再次劝着:“我说,这件事事关重大,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不行!”郑成凯摇头,坚定的说:“这件事我管定了!” 说完,便不再理会刘知县,出门而去。 他刚走到县丞那边,就看到一人骑马而来,飞快的拐进县丞的院子里。 看那人身穿飞鱼服,腰间别着绣春刀,想必就是锦衣卫的千户了。 赶紧上前几步,却被门口的小子拦住了:“郑大人,现在有贵客在,你可不能进去。” “那贵客是谁?来自哪里?到这里又做什么?”郑成凯连连发问。 只是这等大事,守门的小子哪里知道?俱是摇头,不过看郑成凯满脸担心,其中一个小子上前倾斜,悄声说着:“但是方才这位大人,和先前抓张家的那位大人不是一个人!” 郑成凯眼睛一亮,已经明白些什么了,于是从怀里掏出一吊钱,丢给那小子,说:“请你们喝酒的,你们都给我盯着,把看到的,都告诉我!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那两个小子赶紧把钱接住,笑眯眯的应承下这件事。 离开后,郑成凯满脸愁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去何处找人帮忙了。 “哎,前面的小哥,你等下。”忽然有人从后面将他叫住,郑成凯回头,看着来人。 来人是两个身穿儒衫的中年文士,外面披着一件外绒里毛的斗篷,看上去一派的清贵模样。 其中一人有些眼生,但是另外一人却是有些眼熟的,郑成凯想了想,就已经想到了,开口说着:“梁举子,这是要去哪里?” 梁举子也认出郑成凯来了,郑家是临川有名的人家,和其余几家大姓,皆有来往,梁举子一看是他,心底倒是松了口气,说:“我来向你打听一件事。” 郑成凯转头看着旁边有个茶馆,就请他们坐下说下。 三个人走进茶馆,吩咐小二上了一壶清茶,这才徐徐说来。 原来梁举子和金举子正是为了张家之事前来打听的。就在方才,梁举子听说有衙役把在县学读书的张晗生给抓走了,拉住其中一人相问,却语焉不详,只听说张家似乎犯了什么大事,一家老小都抓了进去。 自从上次梁举子带金举子去府城游玩,无意中遇到张沁儿父女,因为一番缘分,金举子便缠上张沁儿了,事后张沁儿便让金举子先教晗生古琴,待学成之后,再把金举子好奇的事情,一一说清楚。 也是金举子为人疯癫又性情坚定,这样的条件都应下了,只是先前过年没空,便决定年后再教。 却不曾想,才刚见面,未曾教学,张晗生就让人给抓紧牢房里去了。 郑成凯一听他们是打听这件事,倒也感慨双方的缘分,叹息一声,把自己奔走打听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梁举子和金举子一听这事和锦衣卫有关,不觉都面面相觑,眼中一沉。 锦衣卫的恶名昭彰,几乎可以止小儿夜啼,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若这事是官府出面,他们个个都能上下打点照应,可是锦衣卫抓人,却连照应都不知道怎么照应了。 “这件事也是无妄之灾,说来说去,也是那李才生太过无耻了!偏张家又出了一个那样的大姑子……”梁举子感慨不已,忽然眼睛一亮,神色微微变异,他小声的说:“既然张家不是那徐州马氏族人,那他们家的大姑子又为何说出这件事来?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郑成凯心一跳,没想到梁举子心思还很敏锐啊! 不过这件事他早已经想好对策了,不动声色的说:“梁举子忘记张家也是徐州一带逃荒而来的,想必多少听说了些,所以这才拿这件事威胁,这事必定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若是真的,只怕都不敢这般威胁了!毕竟可是大罪,即使是出嫁女,也有可能被连累的。” 梁举子和金举子一听,纷纷点头,也觉得是这个理,然后又觉得拿这等子虚乌有的事情来威胁自家人,也真是一朵奇葩了。 三个人喝了一盏茶,说了会话,便决定各自回去打听,看是否能够找到门路,解救这张家人。 郑成凯先是谢过他们,然后才回了自己的住所。 时已近中午,林氏早已经吩咐人准备了一桌饭菜,又准备了好些果子糕点之类的,打算下午送去牢房。 这件事林氏已经知道了,并且也颇为支持郑成凯奔走救人。 “就品行而论,这张家人都是极为不错的,莫说他们是无辜的张家人,就算是那什么徐州马氏族人,也不该因此蒙受不白之冤。” 了解了事情的始末,林氏对张沁儿一家的遭遇,深表同情。 他们不抢不杀,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过日子,好不容易赚下这份家产,还因为被小人惦记陷害,深陷牢狱,实在是可怜啊。 “娘,我决定等把沁儿救出来,我就娶她!”郑成凯吃过饭,拿着软纸擦着嘴巴。 却不想他这句话险些吓到林氏了,林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郑成凯——这是开窍了?还是又胡闹呢? 不等林氏问出来,郑成凯下一句又让她表情古怪的很。 “我发现如果我不肯娶沁儿,要是她以后再出了什么事情,我插手都不好插手了。”郑成凯颇为苦恼的说出刘知县的那番话。 林氏满脸无语,这孩子看来还是没有开窍啊! 他心里这般惦记着张沁儿,这般替张沁儿着想,若说他心里没张沁儿,林氏怎么都不肯相信的!可是为什么自己这个傻儿子,在感情上面,就偏偏不开窍呢? 不过他能这样想也好,先把亲结了,以后再说别的也行! “那好,你放手去做吧,娘都支持你!”林氏柔声说着,和刘知县那等怕事不同,不管是因儿子的坚持,还是因为张家人,林氏都是打心底同情张家人的。 得了林氏的支持,郑成凯更是坚定了,才吃过饭,就又出门打听去了。 这次他先去县丞家的门口,寻那两个门子说话。 那两个门子得了郑成凯的好处,果然盯的很认真,虽然无法得到更多的消息,但是这来来往往的事情,他们却是清清楚楚的。 “郑大人,那些人进去后,就没有出来,但是叫了一个大夫过来,应该是哪位受伤了。” “那大夫呢?出来了没?” “没有呢,进去有一刻钟了。” “里头一共有多少人?” “这个不清楚,估摸着也有二十来个吧。” 郑成凯又问了些话,来来回回只得了一些无用的消息,站在门口太过于显眼,他便坐到附近的茶寮,亲自盯守着。 此时县衙后院。 “大人,徐千户已经来了,进了县丞的院子。”一个锦衣卫小心的禀告着,因为害怕,头也不敢抬,只盯着自己的脚尖。 “混账!”那大人一挥桌上的茶杯,气的青筋直爆。 瓷杯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骇的旁边的人越发不敢说话了。 那大人便是领头下令抓捕张家人的那位千户,姓王,和今天来的徐千户,有些许私怨,两个人私底下没少较劲。 这次因为那件事,他们两个人才一起派到这一带,却没想到他因为无意中得知徐州马氏族人的消息,这才错失第一时间去做那件事,而去抓捕徐州马氏了。 原本想着只要抓捕到徐州马氏,那也是一件天大的功劳,却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越来越不受他的控制,简直让他放也不是,抓也不是了! 更烦的是,这个时候徐千户居然已经赶到了! “让人说真话的药,咱们还有吗?”过了片刻,王千户终于稳定了心神,锐利的眼神盯着那属下。 那属下在他的眼神下,越发胆怯起来,赶紧说:“还有,只是只有一颗了……” “怎么只有一颗了?怎么用的?”王千户不满的怒斥,锦衣卫为了逼供,除了正常的刑法外,还有一些秘药,其中之一就有一种能够让人说出真话的药,只要让人服用这颗药,然后这人就会陷入半昏半迷中,不管问他什么话,都会老老实实的说出来。 473.第473章 :代替受刑 才是下午时分,牢房里就一片昏暗,墙壁处燃着一些火把,昏暗的光线使得整个牢房越发鬼气森森。 虽然得了郑成凯的照顾,有了被和吃食,张家人依旧神色惶惶,每一口呼吸,都能够感受到一股阴郁、腐朽的气息,令人作呕。 墙壁和栏杆上污垢重重,带着一股子血腥味。 张沁儿盘腿坐着,怔怔的看着栏杆外头,牢头们正坐在小桌子前,一边喝酒,一边唠嗑。 空气中沉闷的令人难受,张乐儿挪到张沁儿身边,小声的说着:“沁儿,你说郑成凯能把我们救出去吗?我一刻都不想呆了!太难受了!” 福儿也凑了过来,这么一会子,大家心里都惶恐的很。 张沁儿看了看她们两个,心里也没有底,但是还是坚定的说:“当然了,他是什么人?他一定能够把我们救出去的!” 张乐儿有些不太相信,这件事她虽然不太明白,但是也知道牵扯的有些麻烦,并非郑成凯想救,就能救的。 但是泄气的话也不能说,一旦说出,就会越发泄气起来。 姐妹几个正在说闲话时,忽然听到外头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看来是有不少人走进来了。 脚步声很沉稳,应该是练家子! 张沁儿耳朵一跳,赶紧看着张乐儿和福儿,丢给她们一个示意的眼神,几个人顿时不再说话,而是紧张的盯着栏杆外面。 牢头也发现来人了,已经殷勤的站了起来,带着几个狱差迎接了上去。 “王千户。”牢头恭敬的行了礼,然后巴结着说:“不知道大人到这里有何事,吩咐小的一声,小的立马替大人做好。” 王千户已经带着一行锦衣卫进了牢房,昨晚把这些人丢到牢房后,王千户就没有审问过了。 此时盯着牢房里关押的女眷,眼神沉的如深潭一般,令人打心底就害怕。 “你给我准备一间单独的房间,我有用。”王千户吩咐着牢头。 牢头拿眼睛看着王千户,看来这是要动刑了? 于是赶紧点头应下:“是,小的马上就准备。” 王千户点了点头,阴鸷的眼神锐利的扫向牢房里的女眷。 选择女眷是有目地的,一般而言,女人更容易说出真话,因为她们心思总是单纯许多。 “把门打开。” 牢头赶紧摸出钥匙,上前打开牢门。 王千户走了进去,越发仔细的打量着。 张沁儿等人骇的连呼吸都下意识缓慢起来,个个提心吊胆,不知道这王千户想干什么。 在王千户的打量下,一分钟都过的比以往长许多许多了。 良久,王千户终于选定了人,指着福儿,冷声吩咐:“把她带走!” 福儿一愣,随即吓的脸色发白,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了。 杨氏和张沁儿俱是一愣,随即马上反应过来,扑在福儿的面前,压抑着害怕,仰头质问着:“你想干什么?她还是一个孩子,你要打,就打我!” 王千户看着她们哭泣绝望的眼神,不觉冷笑,心想若非自己手上只剩下那一颗药了,准得让这里所有的人都吃一颗! 得尽快把这件事解决了,否则那件事让徐千户抢了先,可就不好了。 王千户心里盘算着,越发没了耐心,吩咐手下人把杨氏和张沁儿拉开。 福儿已经完全吓傻了,只得任由锦衣卫托着她的上半身,往外面走去,等到牢门时,福儿似乎才猛然醒了过来,顿时呜呜大哭起来。 张沁儿看着福儿满脸稚嫩,柔弱无措的神情,心中着实难受的很,这么多年来,她们早已经有了比亲姐妹还亲的感情了。 张沁儿觉得,要自己眼睁睁的看着福儿被这些人拖出去,她实在做不到! 趁着他们还没有完全走出牢门,张沁儿快步上前,一把拉住福儿的肩膀,一面迎上王千户的眼睛,坚定的说:“不管你们想干吗,放开我妹妹,我去!” “沁儿!”杨氏吓了一跳,没想到张沁儿居然会这么说,于是她赶紧上前,要求带自己走。 “官爷,我求你们了,她们还是孩子啊!你要打要骂,就朝我打骂吧!” 王千户一脚踢开扑上来的杨氏,伸出手抬起张沁儿的下巴,将她整张清丽的脸蛋看进眼中。 清丽有余,美艳不足! 王千户眼神微眯,对手下说:“就她吧!” 那手下便放开福儿,转而制住张沁儿。 肩膀被蛮力扣的很疼,张沁儿不舒服的挣扎了下,试探的说:“放开我,我跟着你们走就是了。” 料她也玩不了什么招,王千户便准许了,几个人围着张沁儿,一同走了出去。 杨氏已经爬了起来,抓着栏杆,急忙看着张沁儿,哭喊着:“沁儿,你这个傻孩子!” 福儿也哭的稀里哗啦的,眼泪流了一脸。 冯氏和张乐儿默默的抱住她们,每个人都不言不语,十分的沉默。 至始至终,连氏都坐在靠墙的地方一动不动,一双老眼如同昏一般,毫无光彩。 张沁儿被他们带到一间刑房,四面都摆放着各种刑具,刑具上还残留墨黑色的血迹,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人顿时反胃起来。 这些刑具,都不知道夺去多少人的性命,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越发骇人。 牢头得了郑成凯的吩咐,对张家人颇为照顾,尤其对张沁儿极为照顾,此时看这姑娘挺身而出,心里也挺同情她的。 不过他也不敢违背锦衣卫大人的意愿,哈腰恭敬的问着:“大人,先用什么刑?是小的们上,还是大人让人上?” 牢头这是在想,若是由自己动手,少不得在动手的时候使些巧劲儿,尽量伤皮不伤骨。 张沁儿听了这样的话,却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碜,她畏惧的看着四周的各色刑具,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但是她心中却是不后悔的,自己都这般害怕,想必福儿更加害怕吧。 “不用。”王千户挥了挥手,若是平时,他会好好的折腾一番,可是这回却没有心情,于是让手下人把药丸拿出来,喂给张沁儿吞下。 张沁儿盯着被强行送到自己嘴里的黑色药丸,心底越发惊恐了,若是动刑,不过皮肉之苦,可是这是什么药? 毒药?蒙汗药?还是春……药? 胡乱猜想着,生米大的药丸已经顺着喉咙滑进肚子里,由于心理抵抗,张沁儿下意识就想把药丸呕吐出来,却被人及时的捏住了下巴。 “咳咳。”不舒服的咳嗽了好几声,那人才松开手。 张沁儿小心的盯着王千户,问着:“这是什么药?我会死吗?” “呵。”王千户不觉笑了起来,冷漠的说着:“杀你何需用药?” 474.第474章 :一报还一报 张沁儿却是心安了,只要不会死,管它什么药吧! 反正药已经进了肚子,这会儿估计药效已经开始起作用了,之后会如何,她也无能为力了。 她完全放弃挣扎,面无表情,眼瞳也越来越迷离一般,这种平静的心态,倒令王千户以为药效已经发挥了。 又盯着张沁儿好些时间,看她整个人越老越迷糊的模样,这才开口问着:“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此时,张沁儿也觉得脑海里一片紊乱,思路也极为不清晰起来,不过听到王千户问话,还是努力的找回神思,有气无力的说着:“张沁儿。” 王千户眼神一眯,在服用此药的情况下,几乎无人不说实话,这丫头还是一口咬定自己姓张并非马! 难道真的抓错人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王千户就忍不住暴怒起来,恨不得马上把李才生给剥皮修理了! 平息着怒气,他接着又问着:“你是哪里人?” “临川富足村。” “我问你以前是哪里人?” “徐州,青石镇。” “胡说!你们姓马,是马氏族人!” “不姓马……我姓张……” 刚说完这句话,张沁儿觉得自己眼皮越发沉重,一股陌生的感觉席卷了整个大脑,头一歪,便昏迷了过去。 王千户暴怒的一脚踢翻面前的案板,气的不行! 事情已经明了,他居然被一介商人给骗了! 不过王千户从来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他恶狠狠的盯着昏迷的张沁儿,指着一个手下,吩咐着:“问她,青石镇有些什么!” 那手下得了命令,便在张沁儿耳边问话起来。 张沁儿虽然看上去是昏迷的,但是有人问话却是会回答,只不过回答的十分慢,那话也并非思维组织而成,而是潜意识中的一些记忆。 青石镇就在张沁儿以前家的对面,也是他们逃荒的第一站,先前就说好大家都说自己是徐州青石镇的人,统一了口径。 此时被问,张沁儿潜意识关于青石镇的记忆便出现,随着那人的问话,将青石镇的面貌描述了出来。 那人问过青石镇之后,又问洪灾是怎么发生的,是何时发生的,以及他们逃荒是怎么逃到临川这边的。 张沁儿都一一回答了,倒和当初所发生的一切都对的上。 王千户得了这个答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即使再恨,也不能乱杀无辜! 牢头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审问,简直傻眼了,原来除了刑罚,还有这种审问法子啊! 妙,太妙了! “听说王千户抓到徐州马氏族人了?那可真是一件大功劳啊!小弟先恭喜王千户了!”忽然,外面又响起一阵脚步声,徐千户已经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十来个手下,气势颇足。 王千户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拉下去了,他耗费了一番功夫,却抓错人了,如今这徐千户这般说,摆明就是嘲讽他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不过听说你先前受了伤?”王千户冷脸质问。 徐千户却不管他的质问,径直来到张沁儿的面前,低头看着瘫倒在椅子上的女子,一张刚毅的脸上却生起一丝异状来。 他背对着王千户,所以这丝异状并没有被王千户发现。 “你给她吃了那种药?看来是审问结束了,她就是徐州马氏族人?”徐千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直接盯着王千户,看着王千户的神色在他的眼中慢慢变得阴沉僵硬起来。 虽然他不知道这次的审查结果,但是这件事的始末他早已经打听清楚,没有意外的话,王千户应该是抓错人了。 徐千户低头又看了张沁儿一眼,此时已经完全认出她来了。 这个女子,便是多年人曾经救过他的那位! 却没有想到,再次相遇,她却遭了王千户的毒手,徐千户心下则想,既然如此,也算有缘,自己便做一个人情,还她一份救命之恩好了。 下定决定,他冷冽的眼神直逼王千户,刻意提醒:“王千户,可别忘记了,咱们这次过来,可不是为了这件事的!” 王千户咬牙看着徐千户,眼里迸出一股愤恨来,他王洲犯得着他徐景程提醒! 挥袖冷哼一声,王千户嫉恨的说着:“我自然知道,不用你提醒。” “王千户知道就好,既然抓错了人,那也该早些放了,省的咱们锦衣卫的名声越来越不好,说起来咱们锦衣卫为何有了如今的名声?还不是某些人手段太过阴狠罢。”徐千户嘲讽的说着,这般眼神口气令王千户越发生气了。 他铁青着脸,咬牙切齿的说:“我做事犯不着你来教!小路,把张家人都给我放了,另外把那李才生打五十大板!” “放是肯定要放,只不过人家白白蒙受了冤枉,受了一场惊吓,难道就这样吃哑巴亏了?这样一来,咱们锦衣卫还是得背了坏名声!”徐千户摇头,故意说着。 王千户忍了忍,才说:“让他李才生拿出两百两银子给张家,算是抓错人的赔罪!徐千户——这样可行了吧?” 徐千户这回不再说话,算是同意王千户说的。 小路听了,赶紧应下,扶着张沁儿回了先前的牢房。 徐千户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张沁儿,收回视线后,便对王千户笑着说:“既如此,咱们也该早些上路了!” 王千户阴狠的盯着他,甩袖而去。 不到一刻钟,王千户和徐千户都带着人匆匆忙忙的走了,只有那个叫做小路的留下,监督狱差给李才生上刑。 李才生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这小路一进牢房,就直接把他揪了出来,扭送到刑房,按倒在板凳上。 二话不说,粗棍子就霹雳哗啦的打了下来,那力道重的很,疼的李才生哇哇大叫。 “官爷啊,你做什么打我啊!”李才生很是不解的大叫着,他和张家男丁都关在一起,原本在牢房里就被张家人给打了一顿,张家人仗着人多,居然把李才生好一番修理,这回这官爷又二话不说,就把他抓出来打,李才生心里郁闷死了。 小路听李才生还敢问话,气的吐了他一口浓痰,呸了一声! 小路是王千户的人,王千户受了徐千户的侮辱,小路心里也替王千户难过,但是这事怎么算,都要算到李才生的头上。 若不是他胡说,王千户又怎么会因为他的话,而去抓张家人? 闹出这样的笑话不说,关键还被徐千户给盯上了! 小路一顿好骂,然后纷纷那些行刑的狱差:“给我用力的打!不打残他,你们一个个都被想活了!” 那些狱差吓的不行,手底越发重了起来。 起初李才生还能够疼的哇哇大叫,随着二十棍子打下来,李才生已经有气无力的哼唧着了。 那屁股上,更是血肉模糊一片,早已经烂到骨子上了。 小路看了李才生的惨状,心里才好受些,吩咐狱差继续打,然后送信让李才生的家人送二百两银子给张家,做赔罪之用,然后才可以放李才生回去。 狱差点头应话后,那小路便也离开了牢狱。 小路刚走没多久,一直紧盯着牢狱的郑成凯就寻到机会,急匆匆的赶了进来。 先前他远远看到王千户和徐千户从牢狱中走了出来,正想上前询问情况,却不料王千户黑着一张脸,如同锅底一般,郑成凯还没有开口问话,一个冷冽的眼神瞪了过去,吓的郑成凯心头一跳。 不过因为担心张沁儿,郑成凯还是问了出来。 王千户因为抓错人,心情自然不好,直接不理会,径直走了。 倒是那徐千户低头打量着郑成凯一番,这才把事情原委说了,并且说:“不要担心,事情都过去了。” 说完,他抬眼看着走在前面的王千户,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条,递给郑成凯:“按照这个药方抓药,让那位姑娘服药三天,静养半个月,之后便没事了。” 郑成凯看着手中的纸条,眼睛呆呆的看着徐千户,显然是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徐千户却没有再说仔细了,怕自己耽搁久了,惹得王千户心疑,于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扭头走了。 郑成凯一头雾水,不过大致知道张沁儿一家算是没事了,赶紧进牢房接人出来。 牢头看到郑成凯进来,啧啧有声,他是跟随王千户一起审问张沁儿的,所以整个过程他都看到了,因为心中惊奇,拉着郑成凯就扯了起来。 听完牢头的这番话,郑成凯这才明白徐千户先前那话的意思是什么。 不过心中却诧异,这徐千户居然是这等心好之人? 锦衣卫逼供的秘药,虽然有用,但是多少对身体有所损伤,而徐千户留下的药方,正是根据秘药有害成分而配制出来的解决方子。 “那大人有没有说沁儿这药效,要什么时候才能够消失?”郑成凯担忧的看着昏迷的张沁儿,问着牢头。 牢头摸了摸后脑勺,很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了,说:“那我就不知道了,那两位大人来去匆忙的很,并没有留下话,不过……想必应该不会要多久吧!估摸着睡一觉就好了。” 郑成凯无奈,这种药他也没有接触过,好在后面那位徐千户大人留下解毒药方。 牢房里沉闷的很,对身体很不好,郑成凯便赶紧领着张家人出了牢房。 当外面的光线落进人的眼中,每个人都忍不住流出眼泪来。 杨氏看着昏迷的张沁儿,哭泣个不停,眼睛红红的。 475.第475章 :想不起来了 时间已晚,早春的夕阳尤其的阴寒,看着是一抹橘色的光芒,照在身上却不见丝毫暖意。 张家人已经全部走出牢房,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底皆是逃出生天的愉悦,只不过张沁儿一直昏迷不醒,而张老头和连氏两个经过一夜的担惊受怕,又在阴冷的牢里待了那么久,都有些精神不济了。 张志仁强忍着悲痛,说:“今天先将就着在县城里住下,明天再回乡下吧。” 郑成凯便说:“繁街的宅子怕是住不下这么多人吧?我看不如到我家去住,我家的空房子多。” 张志仁摇头拒绝,说:“挤一挤还是可以的,横竖也就这一天。” 自家再小,也比住在旁人家中方便自在啊。 张志仁感激的看着郑成凯,幸好郑成凯帮着来回奔跑照料,否则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过呢! “那闲话少说,咱们赶紧回去。”郑成凯不再强求,让人找了两辆马车来,护送张家人回了繁街的宅子。 平日里晗生和永安也是住在这里的,所以房间都打扫的干干净净,随时可以住人。 众人刚安顿好,郑成凯就想起方才那徐千户递给自己的纸条来,他不通药理,也不清楚这纸条上的方子到底如何,于是忙拿出来给张志礼过目。 张志礼仔细看过,蹙眉沉思了一会,才说:“倒是一副解毒调养的方子——郑少爷,那位锦衣卫大人可说给沁儿服用了什么药?” 郑成凯摇头,这个他并不知道,只把牢头说给他听的话又学给张家人听了一次,当张家人都知道张沁儿遭了什么罪时,个个都忍不住面面相觑起来。 这世间,居然还有这等霸道的药! 也亏了张沁儿在这种情况下,还一口咬定自己姓张并非马! 否则接下来会如何,简直令人不敢想象了! “姐姐。”福儿哭的眼睛红肿着,这原本是该她遭的罪,却让张沁儿代替了,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就难受的很。 杨氏摸着福儿的头,眼睛也是红肿着。 “事不宜迟,三弟,咱们赶紧按照这方子抓药来给沁儿喝!”张志仁还有一丝理智,赶紧拉着张志礼要出门。 张志礼慌忙站起来,郑成凯却拦住他们,说:“你们都受累了,还是早些做饭歇息,既然药方没问题,我去抓药来!” 说完,他一把拿过药方,身形已经矫捷的出了门去。 虽然悲伤,但是日子也得过,杨氏和冯氏强打起精神,打算去厨房给大家弄些热腾腾的饭菜来吃。 晗生和永安比起其他人要好上不少,此时便赶紧抢着打水、烧火的事情做。 到底是平安了,谢氏心情调理的倒也快,只是身上有些不太舒服,之前被王千户给踢的,一面抚胸咳嗽着,一面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座宅子。 说起来这座宅子谢氏还是第一回进来呢,左右看了看,谢氏就盘算起今天晚上怎么安排起来了。 张俊峰兄弟和他媳妇则在张志仁的安排下,开始清理预留的客房,因为这座宅子平日里住的人也少,客房几乎没有动用的,所以一直没有好好收拾,这会儿得收拾好了,然后铺好被子床褥等物件。 不多时,郑成凯已经提着够三天的药过来,拿出一副,递给杨氏,说:“赶紧煎上!三碗水熬成一碗,一副药可以吃两回。” 杨氏哎了一声,赶紧把早已经准备好的熬药炉子拿了出来,开始兑了水,仔细的熬煎起来。 待水开后,一股药香便随着雾气飘散出来。 郑成凯一直守护在炉子旁边,仔细的照看着火,这幅药先是猛火烧开,继而需要文火慢熬,所以火候也是极为关键的。 杨氏已经把晚饭做了出来,开口唤着:“郑少爷,一同吃晚饭吧。” 郑成凯摇头拒绝,眼睛只盯着冒着热气的药罐子,嘴里说:“不用,你们且吃吧,这药再过一会,也该好了。” 杨氏见状,心中十分感动。 郑成凯一直紧盯着药罐子,估摸着药熬的差不多了,就熄了炉子,拿碗把药装好,待亲自喂了张沁儿,这才和众人告辞。 晗生送他走到门口,郑成凯想起一件事,忙说:“沁儿身体不好,你们明天别让她回去,等三天药都喝完了,身体好全了,再回去不迟。” 晗生点头,这个是自然的。 郑成凯心中微安,朝他挥了挥手,说了句:“你用你送,早些休息。” 然后便大步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郑成凯就直奔繁街的宅子,一进门就问:“沁儿醒来了没有?” 杨氏今天面上好了不少,眉眼里还带着笑意,说:“醒来了,说一切都好。” 郑成凯点了点头,那种药虽然对身体不好,但是毕竟不是毒药,想必人也不会有大事,待进了张沁儿的屋子,才发现张乐儿和福儿甜儿几个也在呢。 原来房间少,她们几个姐妹都是睡一处,也好方便夜里照看张沁儿。 张沁儿已经醒来了,不过人有些恹恹的,半躺在枕头上。 “你来了,吃了早饭没有?” 郑成凯摇头,说:“没来得及吃,你感觉怎么样?昨天到底又是什么光景?” 张沁儿蹙眉感受了下,然后说:“说不出什么感觉,就是觉得恹恹的,没有什么精神的感觉,至于昨天……吃了那药之后,我就昏昏沉沉,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郑成凯诧异的看着她,问着:“你一点都不知道?” 这可真是奇怪了!按理说锦衣卫的秘药极为厉害,张沁儿怎么还能坚持说姓张呢? 要知道,知道真相的郑成凯,在听闻锦衣卫给张沁儿服用那种药时,也是吓了好一大跳呢! 张沁儿努力回想,直到头都想痛了起来,才丧气的说:“实在记不起来了。” 那什么药的,就像喝醉酒,整个人的记忆都断片了。 郑成凯看她难受,赶紧劝着:“那快别想了,横竖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过,你和徐千户认识不成?” “徐千户?”张沁儿诧异的瞪眼,她不认识这个人啊! (推荐一本总裁文,好基友夯夯的《豪门萌宝贝:溺宠娇妻无期限》,希望合大家胃口,么么哒!~) 476.第476章 :打发走了 昨天张沁儿还在昏迷中,自然不知道事情经过,郑成凯便坐在床边,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张沁儿强打起精神,仔细听了,越听却越离奇,自己怎么会认识锦衣卫的大人物呢? 可是若是不认识,那人难道真这般好心?不但暗中帮着她说话,还留下解毒调养的方子? 这种事情,若是他不指出,他们这些人又怎么会知道?怕是以后留下病根,都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呢! “不可能啊……我怎么可能认识什么锦衣卫……”张沁儿喃喃自语说着,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冒着亮光盯着郑成凯,说:“赶紧把那徐千户的模样描述一下。” 郑成凯不明其意,不过还是说了:“那徐千户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生了一张刚毅的脸庞,眉宇似剑、鼻梁挺拔、薄唇,看上去就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 张沁儿嘴唇蠕动,脑海中已然浮现出一个人的模样来了。 莫非就是前几年她无意中救的那个锦衣卫? 此时,张乐儿也想到了,惊呼一声,看着张沁儿,说着:“呀!是他!” 张沁儿点了点头,说:“应该是他!” 若不是他,她就实在想不出谁来了,想到这里,张沁儿心中一阵感慨,当初看到那个锦衣卫昏迷在路旁,本着不惹事的态度,她才肯救那人一命的,却不想这短短数载之间,那救命之恩就已经掉了个头了。 郑成凯好奇的看着张沁儿,又看了看张乐儿,心中知道她们怕是想到了,于是忙说:“赶紧说出来吧,让我也听听。” 张沁儿神情有些恹恹的,方才回想了一会儿,费了精神,此时就不想多说,示意张乐儿来说。 张乐儿会意,将那年她和张沁儿无意中救了一个锦衣卫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事只有张沁儿和张乐儿两个当事人知道,事后也并未曾说起,所以福儿和甜儿倒是头一回听说,个个脸色惊讶,嘴里说着:“看来平时能帮助人,就帮助下,没准以后就需要那人帮助了呢。” 张乐儿忙说:“这也不能胡乱帮的,有些坏人,或许心性不正的,你帮了他,反而是害了自己,这个也得看人。” 福儿和甜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这时,杨氏端了一碗热腾腾的药进来,说:“快趁热把药喝了,沁儿这几日多休息,身体就会恢复了。” 又说早饭已经做好了,让张乐儿她们几个姑娘下去吃,又扭头看着郑成凯:“郑少爷吃了早饭没有?” “他还没吃。”张沁儿替他回答,然后说:“你也下去吃了早饭再过来陪我说话吧。” 郑成凯应了,和杨氏等人一同下了楼去。 粗粗的吃了早饭,郑成凯就上楼去了,他还有许多话没有和张沁儿说呢。 张沁儿虽然神思怠倦,不过关在牢里也有一些时日,外头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心底总觉得没底,于是仔细的听郑成凯说了一遍。 当听说梁举子和金举子也替他们的事奔走营救时,张沁儿打心底感动的很。 他们张家和这两位举子不过萍水相逢,能够在危难之时得到他们这般精诚的相待,实在是感激万分啊。 郑成凯倒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张沁儿便和自家和梁举子金举子结交的过程说了一次,郑成凯听后,也连连称奇,说:“这也是你们的缘分!晗生得了他们两个的照顾,今后在学业上,想必会精进不少,再过几年没准也是一个举子老爷了!” “借你吉言吧!我也不图晗生考中状元什么的,读书本就是明理和修身养性的,他以后能够当一个小官,那也就够了。”张沁儿笑着说,乱世将至,越是大官,越容易身陷泥塘,还不如当一个小官,天高皇帝远的,好好的经营一方人情威望的好。 两个人又说笑了一阵,郑成凯看她神思越发疲倦了,说着说着,眼皮就耷拉上了,于是忙替张沁儿掖了掖被角,说:“你先睡吧,等你身体好了,去我家一趟,我娘想你了,原本她也想过来,只不过你们家现在人多又乱,就没过来了。” “不用林伯母过来,还是等我身体好了,我去看她吧。”哪有长辈亲自来看晚辈的,张沁儿眯着眼,也忙接了一句。 郑成凯出去时,张志仁正在套牛车,这牛车就是张老头家的,不过当时把牛放了,用了马拉车,所以这回张志仁租了一头驴子来拉车。 郑成凯站在旁边看着,主动提议:“这车太简陋了,要不要我派人用车送你们回去。” 张志仁摇头拒绝:“不用。” 几乎是同时,谢氏也开口说着:“好啊,那就谢谢郑少爷了。” 呃,其他人都看着谢氏,谢氏看了一眼大家,心想有好的马车坐,干嘛还要坐这牛车?四面漏风的,大冷天的,冻死个人呐! 谢氏把头微扬,说:“爹娘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又吃了一场大亏,再坐这样的车子,没准回去就得病了!” 话说到张老头和连氏身上,张志仁就不好说话了,张志礼早已经给他们把脉过的,心情极为郁结,原本张老头的身体就不太好,这回受了惊吓,遭了罪,那脉搏就越发轻浮。 想到这里,张志礼也主动开口,看着郑成凯道谢:“那就麻烦郑少爷了。” “没事,小事!”郑成凯不在意的挥手,走出院门,往外面一张望,招手让自家车夫过来,今天早上他就想到张家人回去怕有些困难,所以早已经准备了一辆马车。 “你们便坐这个马车回去把,你们要回去多少人?应该可以坐下的。” 张志仁一看那马车,已经有了一个车夫,于是就说:“那我一家就不回去,等沁儿身体好转了,再走。” 张志礼又对张志礼说:“家里的事情,就麻烦你帮我盯着,再过几日,我就回来了。” 张志礼自然点头,说:“没事的,你且多呆几天也没事,晚些种甘蔗也就是了。” 谢氏看见崭新的马车,瞧着心眼里就舒服,赶紧搀扶着连氏上了马车,两家一起紧挨着坐下,才吩咐车夫赶车。 下午的时候梁举子和金举子带着不少的补品过来拜访了。 他们早就听郑成凯说张家已经没事的消息,这才备了一些补品,上门看望。 晗生和永安都还留在家里,此时便接待梁举子和金举子。 晗生已经听说了两位举子对自家的关心和帮助,打心底感激,给两人各行了一个礼,说着:“感谢两位先生的关怀照顾。” “说到底,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幸好你们是无妄之灾,已经安然度过,没事就好。不过你也不可因此就荒废了学业,明日还是回县学读书的好。”梁举子劝说着,世道如此艰难,更该努力读书,争取早日考取功名,方可护一家老小平安。 又想起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来,梁举子不甚唏嘘的说:“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那李才生他被锦衣卫下令打了棍子,如今双腿俱废,留下残疾了。他家可给你们送了二百两银子过来了没?” 晗生点头:“昨天夜里就送来了,说是不送银子,牢房里不肯放人,我们倒也不稀罕他的银子,打算把这些银子全部拿出来做善事,也好化解自身的厄运。” 说起来,如今的张家倒也不缺钱,只要性命无忧,哪怕穷些、累些都是无妨的,况且那李才生的银子,都是百姓的血汗钱,这种钱拿到手里的也不踏实,所以张家人一起商量,都决定把这笔银子用在善事上。 张老头主张用在寺庙里,用来祈福和化解厄运,但是张志仁和张志礼都觉得信鬼神,不如善待那些贫困的人家,最终决定一百两捐给寺庙做香火钱,一百两发放给贫困的人家。 梁举子和金举子听了晗生这番话,都不觉点头赞赏,这样做的确不错! 金举子又想起这件事的另外一个罪魁祸首来,问着:“你们家的大姑子呢?这样的祸害,你们还是得早些打发了去,否则还会生出旁的事情来,我也算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倒还真是头一回遇见这样的人,明明是亲骨肉,却偏偏设计来谋害亲人,这人心可真是复杂诡谲的很啊!” 梁举子看着金举子就笑,意有所指的说:“你别说这些虚的,这种事情不说小家小户有,大家大户才更多呢!你没见过?你怕是见过不少吧!” 金举子撇嘴,满脸的嫌恶,瞪了梁举子一眼,说:“我们家至少还没有这样不长眼的亲戚!” 大户人家虽然各种心眼手段不少,但是至少段位高些,不像这张家大姑子,这都使的什么手段昏招哦! 提起马春一家,晗生知道的倒不是特别详细,只听说他们一家被郑成凯提前带走了,这也恰好错开,不然若是让王千户他们抓到马春一家,这件事就更难说的清楚明白了。 送走梁、金两位举子,晗生就进了张沁儿的房间,看张沁儿这会儿正醒着,就说:“大姑子一家他们怎么了?” 张沁儿一愣,他怎么想起问这件事来了?眼眸一转,她神色平静的说:“郑成凯打发他们一笔钱,让他们远远的走了,说好不准再回临川的。” 477.第477章 :你知我知 过了三日,张沁儿的身体就将养的差不多了,人也恢复了精气神,于是就想着去郑家一趟。 杨氏陪着张沁儿去的,为了他们家的事情,郑成凯忙前忙后的,四处奔走营救,现在也该去道个谢的。 张志仁因为家里有事,看张沁儿情况稍好后,就先回去了。 母女两个提着礼品果子等物,租了一个两轮的小车,一直来到郑家门口。 林氏听闻杨氏她们来拜访,忙亲自迎接了出去。 先和杨氏客套了几句,再看向杨氏身边的张沁儿,上前拉着张沁儿的手,关心的上下打量了,发现她全须全尾,并无什么不妥的,才问着:“身体都好了吧?” 张沁儿笑着说:“都好了,多谢林伯母记挂着。” “我和你向来有缘,听了你家出了那样的事情,担心的不行,好在是误会一场,如今事情也都过去了。”林氏感慨不已,张家真是无妄之灾啊! 被李才生那样的人惦记了,还偏生惹上锦衣卫,这才受了这遭罪。 若是没有碰巧遇到锦衣卫插手,十个李才生想闹事,他郑家也是能使上劲的。 外头风冷,几个人寒暄了几句,便一起进了客厅,里头摆着两个炭盆,火烧的很旺,把帘子一打下,整个屋子倒也显得极为暖和。 林氏叫下人送热茶进来,又吩咐去叫郑成凯过来,今天衙门没有什么大事,郑成凯现在也还在家里。 才吩咐完,郑成凯就已经听到消息,赶了过来了。 先是给杨氏见面问好,然后才仔细的打量了张沁儿,看她脸色红润,眼睛也精神,亮的如同星子般,这才放心,说:“你找大夫把脉看过了没?体内的余毒应该都清了吧?” 杨氏帮着回答:“看过了,说身体都好全了,就是再休养一月半月的就更好了。今天是特意来谢谢郑夫人和郑少爷的,明天我们娘俩就要回乡下去了,如今已经快二月中旬了,地里的活都得一一安排才行。” 林氏就说:“我记得你家有长工的,那些活让他们去做也就好了。” 杨氏就笑着说:“虽然如此,也得主家来安排才是,她爹已经先回去了,不然也得亲自过来道谢的。” 林氏摆手,不肯要她这般客气的道谢,说:“咱们两家是什么关系?犯得着说这样生分的话?” 眼眸一转,林氏想起一件事来,便扭头吩咐郑成凯说:“成凯,你带沁儿去后面走走,再让厨房里的人准备一桌丰盛些的饭菜出来,今天请你婶子和沁儿留下来吃饭。” 郑成凯自然应着,拉着张沁儿的袖子,朝外头走去。 待掀起的帘子重新打下后,林氏就看着杨氏,先不急着说那件事,而是先问了一句:“沁儿可曾定亲了?” 杨氏一愣,怎么问起这个来了?不过提起这件事,杨氏心中就苦闷的很,她千挑万选,却总是找不到合意的,若是定了亲,那只怕便没有李才生强娶的事情了。 她满脸郁抑的摇头,叹息说着:“还没有呢,郑夫人是不是有好的人介绍?” 林氏一听还没有定亲,顿时就心安了,笑着说:“没有就好,说句怕你笑话的话,咱们两家总算要结成亲家了!” 杨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氏,这话是从何说起? 林氏其实心底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算是他们家反反复复了,于女方家实在有些不尊重,但是这是好事,也犯不着顾忌,于是一股脑把郑成凯决定娶张沁儿的话说了出来。 杨氏听了,越发迷糊,不过郑成凯在张家危难之际,来回奔走不说,还肯许下这等诺言,也算是重情重义的好男人了。 沁儿若是嫁给这样的男人,杨氏心中也放心的很。 这么一想,心中是有些愿意的了。 不过自家的女儿,自家知道,杨氏可不敢一口气替张沁儿定下这门亲事,她看着林氏,不好意思的说着:“你也是知道沁儿的脾气的,这事我得先和她说下,看她的意思才行。” 这点林氏自然知道,含笑点头,说:“再好的事情,要是弄的强按牛头喝水,那也就不好了,这事让他们两个小的自己决定去吧,来吃茶!” 那边,郑成凯去厨房吩咐过之后,就带着张沁儿到了自己的暖阁,暖阁里是烧了地龙的,十分暖和,郑成凯说:“你身体刚好,还有些弱,最好不要受冷风,外头又没有什么景致的,还不如坐在这里咱们说说话。” 两个人坐下后,张沁儿就想起一件事来,提醒郑成凯:“要是我家里人问起大姑子一家来,你就说给了他们一笔钱,远远的打发走了,并且不准他们再回临川来。” 郑成凯眼眸一转,点了点头,已经明白张沁儿的意思了,不过想到自己终究是对她亲人下了狠手,心里难免有些不自在,七上八下的盯着张沁儿瞧。 那眼神闹的张沁儿没法忽视,奇怪的问着:“怎么了?” “那个……我当初也不晓得会这样,我一心只怕锦衣卫会一直追查下去,想着要是你大姑子一家被锦衣卫找出来,那就麻烦了,所以这才……你心底会不会觉得不舒服?”郑成凯终于把自己担心的话说了出来,都说血浓于水,事后郑成凯唯一后悔的,便是怕会把张沁儿给惹生气了。 “俗话说,不作不死,这事原本就是他们惹出来了,如今得了这样的下场,也怨不得谁。”张沁儿对马春一家根本没有一点亲情可言,加上打交道后,马春一家就一直在刷新她的底线,早已经恨的牙痒痒的了,哪怕张志仁决定和马春一家断绝关系,但是同住一个村子,总难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今眼前没有这个人,心里倒舒服的多。 至于马春一家的死……终究是没有亲眼看着,倒也不会太难受,全当马春一家没死,是真的远远的走了吧。 “这件事,你知我知,以后不要再提了。”张沁儿警告着。 郑成凯自然欣然从命。 478.第478章 :你娶我就嫁?休想 两人不再说话,暖阁中一阵静默,只听得外头风声阵阵,又似乎夹杂着细雨声音。 “下雨了?”张沁儿心中好奇,起身站在窗边去,今天一大早就是阴天,黑沉沉的云,似乎随时都会下雨似的。 “或许吧,你也别开窗,现在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外头风大的很,说起来去年冬天倒不是特别冷,反而今年春天格外的冷了。”郑成凯接了一句,不让张沁儿开窗,反正雨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他坐在铺着皮毛的椅子上,看着张沁儿窈窕的背影,穿着衣,稍显有些臃肿,不过看着就令人高兴,他想起林氏吩咐的话来,一时间想开口,又觉得心里怪怪的。 “咳咳。”作势清咳了声,郑成凯拿眼睛看着张沁儿,说:“沁儿,你过来坐着,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张沁儿坐在他的对面,等着他的下文。 “呃……”正要开口,又觉得心底哪里不对劲似的,郑成凯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沁儿,我想娶你!” “什么?”这句话无异于惊雷,吓的张沁儿手中把玩的一颗棋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来,她满是诧异的看着郑成凯,上前拿手贴在郑成凯的额头上,奇怪的问着:“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郑成凯无语,原本心底总觉得怪,但是话说出口了,反倒不觉得怪,而是理所当然了,他瞪了张沁儿一眼,反驳着:“你才生病了呢!我说要娶你,这可不是什么胡话!”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把背脊一挺,头一抬,傲娇的说:“怎么样,嫁给我吧!” 张沁儿像是看怪物一般,绕着郑成凯走了一圈,那质疑稀奇的眼神,弄的郑成凯心里忐忑不安的,眼睛随着她的身影转动着。 “哎,行不行给个准话!你这什么态度呢?”郑成凯不满的抱怨。 “不行!”张沁儿毅然回答,全然不顾郑成凯瞬间惊呆的表情,心底则是畅快极了! 他也有今天! 张沁儿虽然表现的淡定,其实一颗御姐心,早已经郁闷的无以复加了,只不过她不是强求的人,也不会闹着哭着的那一套,从前郑成凯不想娶她,她心底虽然郁闷,但也随他去。 可如今忽然说想娶她,难道她就得高高兴兴的把自己嫁了? 想的美! “为什么?我哪里不好了?”郑成凯承认自己委屈了,心里还有一点点小受伤,或许没有想到张沁儿会拒绝自己,陡然间被拒绝,他只觉得心很酸痛,像是被谁用力丢在地上,摔成七八块了一样。 “不为什么!你当初为什么不想娶我?我现在就为什么不想嫁你!”张沁儿摆出御姐架势,气势很足的看着郑成凯,什么叫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便就是了! 提起这件事,郑成凯心底有些不自在起来,他尴尬的笑了笑,说:“当初我没想那么清楚,现在我想清楚了。” 张沁儿轻哼一声,扭头不肯理他。 心里则腹诽,就你这情商为负的渣,当初没有想清楚,现在恐怕也是没有想清楚的! 傲娇了一会,张沁儿就好整以暇的看着郑成凯,无奈的说:“别说有的没的,你怎么改变心意的?——要说实话!” 郑成凯越发尴尬了,心想张沁儿的反应和林氏所猜测的完全不一样啊!所以林氏给的几个标准回答,如今一个都用不上! 不按常理出牌,真烦! 不过张沁儿是不好糊弄的,郑成凯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说辞,只得如实说了。 说罢,他双手一摊,耸肩说着:“我觉得刘知县说的也对,要是我娶了你,我想管你的事情,那些旁人也不会叽里呱啦的了。” 张沁儿极其不文雅的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事哦! 就知道他这个情商为负的渣是不可能说出什么风雪夜的话来了! “其实还有一个法子,你想不想听?”张沁儿狡黠的笑着,给郑成凯出起主意来。 郑成凯果然问着:“什么法子?” “其实不用你娶我,你替我找一个有本事的丈夫,以后他来管我的事,自然就不用你出面管了!” “不行!”郑成凯断然拒绝,铁青着脸,十分不悦的说:“有我管你的事,就行了!我知道现在我还有些不足,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强大起来的,再也不让你受什么委屈了。” 这次的事情,郑成凯对于自己没有起到关键的作用,心里一直耿耿于怀,越是这般没有办法,越是让他发觉出自己的不足来。 看郑成凯是真心实意的,张沁儿剩下的揶揄话,就堵在喉咙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 “其实你也不要想太多,这世间的人,谁都有谁的无奈之处,哪怕是贵为天子,也有他不能做到的事情,所以凡事尽心尽力也就行了,况且这件事本就是我家自己内部出了事情,遭罪也是没法子的事,和你不相干。” 张沁儿劝慰着,又板着脸,正色的说:“你不想娶我,我不求你,你想娶我,我也未必答应你,只是你一定要想清楚,在我心里,嫁娶不是一句随随便便的话,也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我心甘情愿的嫁,也得对方是心甘情愿的娶才行。” 郑成凯睁着无辜的双眼,很是不解的说:“可我是心甘情愿的啊?” 张沁儿白了他一眼,他的心甘情愿和她说的心甘情愿是一个意思不?明显不是啊! “这件事不用再说了,不管怎么样,你我之间的情分,总是在的。”张沁儿希望郑成凯真正考虑清楚再说,她虽然和郑成凯感情极好,但是如果两个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人在一起做了夫妻,总觉得像是一杯温开水,虽然解渴耐用,却总是缺少了一份浓郁的感情。 张沁儿不敢奢望在这封建社会里,轰轰烈烈的谈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恋爱,但是也不愿意在丈夫的心里,她只是一个女人,而并非一个爱人。 少女怀情总是梦,任谁都是希望有一个真正爱自己的男人出现的。 郑成凯直接傻眼了,张沁儿的话他听的懂,似乎又觉得一点都不懂。 蹙眉胡乱想了想,才说:“沁儿,我心里很乱,很奇怪,我和你说说,你分析给我听。” “嗯,你说。”张沁儿鼓励着,心想,自己就好心的做一回知心姐姐吧。 郑成凯没有急着说,而是沉静下来,整理了下烦乱的心思,才说:“说起来也奇怪,以前我不想娶你,那是因为怕娶了你之后,我们之间的感情反而变了,我听人说,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事,最容易消磨两个人之间的情感了,所以才不娶你,没了这些琐事参杂在中间,我们反而更好相处,又觉得娶一个妻子回来,无非就是传宗接代,至于是谁、又是什么样的人,好像都不是那么重要的。” 停顿了一会,才接着说:“可是现在不同了,当我决定娶你的时候,就觉得以后我可以名正言顺的照顾你,帮着你,而且更奇怪的是……我觉得我听不得你说要嫁给别人的话了……你说,这样是不是很奇怪?” 郑成凯有些无措的看着张沁儿,在情感的处理上,他的确是有些白痴的,尤其对这男女之事,更是没有开窍。 衙门里的同僚,在闲暇时,总喜欢一同去逛青楼,也时常拉着郑成凯一起去,但是郑成凯总觉得吃酒听曲子也就罢了,和妓、女做那种事情,总觉得不是那么好的一件事,打心底有些抵抗厌恶。 张沁儿轻咬着下唇,开始替他分析起来,虽然不是心理学出身,不过瞎掰几句总是会的。 “其实你说的也对,常言道贫贱夫妻百事哀、又说大难临头各自飞,并且还有共患难容易,共富贵难,这些种种无非说的就是夫妻之间琐事杂事太多,时间久了,的确容易消磨两人的感情,不过也不能一昧的这么悲观,这么消极,也有相敬如宾、白首偕老的,就算再不济,大多数夫妻也是凑合着把日子过下去了,人的一生那么长,总不可能都是欢声笑语,总有些眼泪委屈的。” “还有,我是不赞成你对待妻子的那种想法,我也是一个女人,如果我的丈夫这般对我,那我这辈子可算都是毁了……咱们远的不说,就说你爹娘和我爹娘,他们都是夫妻,可是你看你爹娘的感情如何?我爹娘的感情又如何?” “至于你听不得我要嫁给别人的话……”张沁儿耸了耸肩,说:“也许只是你得不到的一种潜意识嫉妒而已。” 人心最是复杂不过,张沁儿说的这些话,也都是她一家之言,至于郑成凯的心思是不是真的如此,那就不得而知了。 倒是郑成凯听了这么一番话,似乎有些悟了。 低头沉思个不停。 只是自己想了半天,依旧想不出个什么来,在以前他只希望张沁儿嫁给一个对她好,又开明的丈夫,可现在……他是真的无法想象张沁儿若是嫁给别人,他会如何? 一想到这个可能,心里就钝痛个不停,令他难受极了。 抬眼看着张沁儿,眼神中依旧有着迷惘和无措。 “沁儿,我只问你一句话,我要是想明白了,你会不会嫁给我?……或者,你根本不想嫁给我?” 他直勾勾的盯着张沁儿,执着的需要一个答案。 张沁儿也抬眼看着他,四目相接,两道光芒映入彼此的眼瞳之中,两个人的心神都忍不住震了震。 479.第479章 :缺了点什么 一场春雨过后,天气放晴,阳光透过枝桠树叶落下,反射着叶子上遗留的水珠,晃闪着七色光芒。 草木欣荣,生机勃勃。就连空气,都带着一股子清新意味,令人也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张沁儿在家里闷了几天,此时见天气好,就起了出门走走的心思。 今天张志仁和杨氏都在外面带着方家人一起干活,这几日得赶着把甘蔗都种上,还要打理旁的作物。 上次他们家匆忙间被锦衣卫的人带走后,多亏田家帮着把门户关好,一应照应,所以回来后,张志仁一清点,家里除了被锦衣卫毁坏的东西,钱财之类的竟然分文不少,为此十分感激田家的大义。 走到门口,她看着崭新的院门,还刷了一层清漆,看上去手艺十分不错,这也是田家主动替他们家换上的,先前的早已经碎的不成样子了。 才出了门,迎面就看到张乐儿来了。 “沁儿,这是要去哪里?外头地面还是湿滑的呢。” “想去田家走走,这次我们遭灾,都得谢谢田家呢。”张沁儿看着张乐儿一脸担心的样子,不由得叹气,半是玩笑,半是埋怨的说:“我都躺了好几天了,身体也早就好了,你们真不用这样小心谨慎的。” 张乐儿牵着她的手,正色说着:“你受罪,可不是你一个人受罪,这都是为我们受的罪!沁儿,幸好那徐千户认出了你,也记得当初那份情,留下解毒的方子给你,要不然,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心里难安。” 当日牢房里发生的事情,时刻浮现在张乐儿的脑海,她不禁在想,若是当初锦衣卫要带走自己,自己有没有那个勇气? 抑或者锦衣卫要带走甜儿,自己是否又有那个勇气? 答案自然是无解的,但是因此张乐儿也越发敬佩张沁儿起来了。 纵然以前对她有一丝丝的不满和嫉妒,此刻也全然消失不见了。 张沁儿看她这般说,越发无语了,索性换个话题:“听说潘家来人了是吧?” 张乐儿点头,眉眼中有着难掩的笑意,说:“潘家也知道我们的事情了,只不过他们家是商户帮不上什么忙,听说我们没事了,特意来问候的。” “帮不上什么忙也是正常的,他们家在这种情况下,还没有生出悔亲的念头,就说明人品是极不错的,你以后嫁过去,咱们大家也都放心。” 提起这件事,张乐儿却丝毫不害羞,反而得意的说:“他家要是有丝毫这个念头,我要没出来也就罢了,一旦出来了,肯定要他们好看!” “知道人家老实,你不偷着高兴,反而还得瑟起来了。” 张乐儿吐了吐舌头,对着张沁儿眨了眨眼睛,笑着说:“你可不要瞒着我,我都听说了!” “听说什么?”张沁儿不在意她的打趣,放眼看着四周,此时已经走过一段路,脚底是碧绿的野草,两旁是大片的田地,此时许多人都在田地里忙活着。 除了大多数才刚种下种子的,更有大片的油菜以及土豆苗。 金黄色的油菜盛开时,虽然寻常,却也十分壮观好看,只不过现在接近枯萎,即将结种子出来了。 春天里的庄稼,就跟孩子一样,一天一个样子,张沁儿才刚回到富足村时,许多地里只看得到一片黄土,此时已经被一片浅绿覆盖了,这么一看,春天的感觉就极为浓郁起来。 “你别这副不在意的样子!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沁儿,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嫁给郑成凯?以前其实我有些看不惯他的,只不过他对你还真没的说!” 张乐儿扯住张沁儿,不让她走,非要问个所以然来。 张沁儿无奈的看着她,这个问题杨氏也问过,只不过张沁儿只似是而非的给了一个答案罢了。 回想起当初郑成凯对自己的话时,张沁儿的神情不由得一阵恍惚起来。 “沁儿,我只问你一句话,我要是想明白了,你会不会嫁给我?……或者,你根本不想嫁给我?” 事到如今,别说旁人奇怪,就连张沁儿自己,也忽然有些闹不明白起来,她曾嫌弃郑成凯对她的感情少了一份爱意,但是细细想一想,似乎自己对他的感情,也是缺少一份爱意的。 他们两个人,像是知己,感情极好,谁也离不开谁,说说笑笑、抑或安静呆着,都不嫌烦闷,但是若是要谈情说爱,实在少了一分热度了。 就像九十度的热水,虽然烫手,却始终无法沸腾。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耸了耸肩,摊手说着:“感情的事情,本就是没有道理可言,也许感觉对了,即使两个人中间有很多问题,那也不是问题了,但是若是感觉不对,就算两个人中间一点问题都没有,那也是不行的,具体的,我也说不好了。” 是啊,感觉! 如果郑成凯没有给她这种感觉,抑或者自己没有对郑成凯有这种感觉,那还不如维持目前的关系,不要再夹杂其他的关系来的好。 张乐儿听了半天,只觉得似懂非懂,不过看张沁儿并非像是忽悠自己,也就不再追问了,而是说:“你说的对,感情的事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也不多问了,只不过我们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你嫁给他,总比嫁给一个不知道根底的人好。” 张沁儿叹息,是啊,在这里千好万好,就这点不好!才刚十六岁呢,儿一般的年纪,就要急忙说亲嫁人,想想真是无语了。 “其实我也曾想过要嫁给他,不过被他拒绝了,现在想想,被拒绝了也好,不然我或许就这样糊里糊涂、将就将就的嫁人了去。” 回想起当初的事情,张沁儿也一阵感慨,当初她想嫁给郑成凯,何尝不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去嫁的? 如今郑成凯想娶她,何尝又不是抱着这样的念头来娶的? 他们两个人之间,总是少了一点什么东西一样,这才兜兜转转个不停。 说话间,已经快到田家了,张沁儿和张乐儿都下意识住嘴,不再提这件事。 (《小财妻》快要完本啦!大家切记要支持某烟的新书《鬼王宠妻:腹黑小魔妃》哈!~要对我不离不弃哦!~) 480.第480章 :张老头不行了 走进田家的院子,首先听到的就是锯木头的声音,一进去,果然看到田老三在做木匠活。 因为今天天气好,田家几个孩子都跑出去玩了,院子里倒显得比较安静。 “沁儿乐儿来了,快进来坐。”田老三看到她们,嘿嘿一笑,扬声对屋里说了句:“贞娘,沁儿乐儿来了。” 张贞娘掀开门帘子,走了出来:“你们进来屋子里坐吧,到底还是有些冷的。” “哎,小姑姑在家里做什么?可欣呢?”张沁儿应了声,随着张贞娘进了屋子。 “可欣跟着才恩几个小子出去野了!这孩子小时候看着乖巧可人,才长大了一些,就野了起来,她爷爷又是极为宠爱她,任由着她野性子闹去。我在家里照看团子呢,你们快来看看团子。” 团子是苗氏的小儿子,刚生下来,白白净净的,脸蛋就和个汤圆一样圆,所以取了小名叫做团子。 几个人凑到苗氏的跟前,苗氏生下团子之后,身体有些不好,恶露淅淅沥沥的不断,脸色也黯然了不少,近来喝药静养,稍微好些了。 “苗婶子,你好些了没?”张沁儿走到苗氏的床边,说起来她们两人的感情还是不错的。 苗氏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意,说:“其实已经快大好了,只是我小心,依旧躺着,等天气再好一些,我们就要去县城住了。” “怎么回事?”张乐儿没听说过这件事,自然随口问着。 张贞娘怕苗氏说多了话,费神,就抢着说:“大哥、二哥他们之前就打算在县城买宅子住的,只不过县城的物价也贵,加上大嫂二嫂也要留在家里帮着干活伺候公公,这才拖了些日子,现在才恩他们两个兄弟越来越大了,以前顽皮,总不爱读书,现在我公公发话了,说让他们不管如何,都要送去学堂读几年书才行,不求考功名当官,只求懂些学问也好。” “今年老四也该成亲了,等成了亲,老四也得住在县城,到时候也就我们一家和公公留在村里了。” 说到这里,张贞娘语气中有些遗憾,倒也不是羡慕县城的繁华,只是想到一大家子要分开住了,心头总有些不舍。 田家关系和睦,张贞娘嫁进来之后,更是没有和谁红过脸,吵过架,这么陡然分开,心里实在不好受。 苗氏就抓着张贞娘的手,笑着说:“你也别不高兴,以后想我们了,到县城来住几天也就是了,你莲儿侄女也在县城呢!说起来她应该也快生产了吧?” 张贞娘摇头,说:“还要两个月呢,她这日子倒也不错,到时候天气暖和,又不算太热。” 苗氏点头,这个日子的确不错。 张乐儿撇嘴,不满的嘟嚷:“你们都走了,村里都快没人说话了。” 苗氏和张贞娘相似一笑,同时打趣说着:“你急什么?等今年冬月,你也该嫁到县城里了,到时候咱们说话的时间久着呢!” 张乐儿脸一红,羞涩的瞪了她们两人一眼,一转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目光,笑着说:“是啊,没准沁儿也要嫁到县城,咱们又可以在一处了。” 张沁儿无语的看着她,说:“婶子打趣你,你干嘛拉着我?” “哎,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噗哧。”张贞娘和苗氏都笑了起来,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张沁儿和郑成凯的事情,人人心里都有数呢! 这两人这么多年,关系一直好,又门当户对的,说成一对,那也是正常的事情。 张贞娘就劝着说:“沁儿,我看郑少爷是真不错的。” 张沁儿慌忙摆手,求饶的说:“哎,快别说这件事了!” 她可真是怕了,在家里杨氏念叨,出了门被张乐儿劝解,现在到了田家,还被张贞娘劝说,真有些心惊胆战的感觉了。 张乐儿拉了拉张贞娘的袖子,使了一个眼色,说:“还是看看团子吧!这几天肯定又长大不少了。” 张贞娘知道张沁儿是个有主见的,别人是很难劝导的,也就住嘴,去把团子抱了来,几个人围绕着团子说说笑笑起来。 团子才刚几个月,还不会走动,被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来。 光看这眼睛,倒不像男孩子,倒像个女孩子的,十分的水灵,并且还是双眼皮,睫毛又黑又翘。 张沁儿盯着团子的睫毛,忍不住嫉妒的说:“你们看他的睫毛!生的比我的还好!” 张沁儿也是双眼皮,但是睫毛没有团子生的好,只是微翘而已,加上这个时代没有夹睫毛的工具,也没有睫毛膏,眼睛部分总觉得缺失了一分光彩。 张乐儿听了这话,仔细看了看,然后才惊讶的说:“是呢,沁儿不说,我还没有注意!团子这睫毛真不错,比女孩子的还俊俏了!” 又啧啧有声,说着:“男孩子的眼睛长的这么好,以后的桃运肯定旺盛啊!”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有一对明亮的眼睛,不经意间,就足以勾起他人心魂了。 “幸好团子的眼睛很大,不是桃眼,不然太女气了。” 苗氏看着团子,眼眸中满是母爱柔情,摸了摸团子的小脸蛋,说:“原本他爷爷看了这模样,还以为是个女孩子呢,高兴的什么似的,结果一看下面是有把的,顿时脸就拉下了。” 张沁儿一个没忍住,顿时噗哧笑了起来。 这田老头说来也怪,原本就一直想要个孙女,得了田可欣之后,竟然还不满足,苗氏刚怀上时,田老头就不止一次嘀咕说想再要个孙女,这样可欣丫头也好有个伴什么的。 在田家说了说闲话,消磨了大半日,张沁儿和张乐儿就起身回去了。 只是她们才站起来,张俊杰就从外面走了过来,嘴里大声囔囔着:“不好了,爷爷快不行了!” 听了这话,几个人的脸色顿时变了,彼此看了一眼,赶紧朝张家老宅走去。 田老三也丢下手中的锯子,跟着一块儿去了。 原本张老头的身体就不太好,这次遭了横祸,身体越发不好了,才从县城回来,就直接病了,躺在床上没法动弹,就连连氏的精气神,也不比从前了。 从前连氏总爱和谢氏打擂台,几天没有挑刺,就心底不痛快一样,但是现在连氏总是懒懒的,谢氏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她也全当没有看到一样。 到了张家老宅,上房里已经挤满了人,张志廉一家都在床边守着,个个紧张的盯着张老头。 张老头面如金纸,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481.第481章 :魂归而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子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个个都盯着床边的张志礼。 张志礼沉静着一张脸,耐心的替张老头把脉,但是神色间却有着难以掩藏的痛心和难受,此时的张老头,别说脉搏了,就连气都快没有了! 这会儿张老头的嘴里含着一片参,这是拿来吊命用的。 张志仁看张志礼已经把脉完毕,着急的问着:“老三,爹怎么样?” 张志礼抬起头,看了眼大家,面色难看的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说:“不行了,大家还是准备后事吧。” 听到这话,大家都觉得难受极了,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鼻尖也开始泛酸,看着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张老头,个个心里都沉甸甸的,不说别的,一个亲人即将离去,这种悲伤总是最沉重、最令人无法接受的。 不过因为张老头的身体老早就不怎么好,所以大家倒也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一应后事,都早已经准备好了。 见张志礼断定了,又看张老头一副实在不行了的样子,大家不由得痛哭起来,才哭了一会,杨氏就站出来说:“咱们赶紧把准备好的寿衣给爹换上!” “是得赶紧换上!”冯氏也反应过来,两个妯娌赶紧把准备好的寿衣、寿鞋帽拿了出来,这些都是她们两个老早就准备好的,今天一听张老头快不信了,就匆忙带了东西过来。 两个人上前忙活着,谢氏也上下帮忙。 至始至终,连氏都盘腿坐在张老头的身边,一动不动,也不说一句话,她的沉默,令所有的人都不由得担心起来。 等帮张老头换了崭新的寿衣后,人也幽幽的转醒,闭着的眼睛睁开来,里头似乎还有两小簇火苗,看着挺精神的。 回光返照! 所有的人心头一颤,不由自主的靠近张老头,嘴里轻轻的叫着:“爹。” 张沁儿几个孙辈也凑了上去,嘴里叫着:“爷爷。” 张老头艰难的把眼睛一转,看了所有人一眼,这才把目光锁在张志廉身上。 张志仁几个见状,赶紧让开一点位置,让张志廉靠在最里面。 张志廉此时亦是十分悲伤,跪在床边,没有打理的脸上,已经长出了胡渣,他手紧紧握着张老头的手,嘴里悲戚的喊了声:“爹!” 张老头打量了他一会,似乎觉得精神不济了,又重新闭上眼睛,过了一会,才睁开,嘴唇蠕动着,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张志廉忙把耳朵凑了过去,嘴里慌忙的说:“爹,你要说什么?” “志廉,你是老大,我把张家交到你手上了,记住,我们姓张!”张老头艰难的说着,又提起马春来,这次他是真的被马春伤透了心,即使临到死前,面色也狰狞起来:“你大妹要是再回来,不准你认她!我们和她断绝关系!” “爹,你放心,大妹做了这样的事情,早就逃的远远的,她不会再回来了,就算回来,我们也不会再理她了!”张志廉赶紧说着,心里则想,莫非张老头是让他不要理马春,就算此刻张老头心软了,要求他照顾马春,他没准也不会听从的。 那个祸害!害了他们一大家子,就逃的远远,真是过分!有本事别逃啊,看他不狠狠的打她们一顿! 张沁儿在旁边听了这话,眼神不自觉的垂下,暗叹一声,虽然张老头说的这般决然,但是若是知道马春一家早已经惨死,估计又是另外一番态度了。 这样也好,就让大家都以为马春一家逃的远远的了吧! “老二,老三,你们都是亲兄弟,我走了之后,你们要好好的,还有好好照顾你们的娘,她不容易啊!”张老头吩咐着张家兄弟三弟,提起连氏时,连氏脸上的表情终于松动了,她动了动身体,伸出手握住张老头的。 张老头也感应的望了过去,四目相接,两个古稀老人彼此眼中都有着穿越时间的凝视,沉重而又温暖。 随着张老头的手无力的跌落,张老头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口气也咽了下去,眼皮半睁着,似乎睡的迷糊的模样。 “老头子!”连氏陡然大叫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充斥在每个人的耳膜里,惊的大家都骇住了。 紧接着张志廉也扑倒在张老头的身上,大声的痛哭起来,张志仁和张志礼两兄弟也忍不住痛哭起来,至于杨氏等几个媳妇,以及张沁儿等几个孙子孙女们,自然也一起痛哭,顿时屋子里传来阵阵哭声,这哭声一经传出,就被附近的人听到,人人心里也就有了猜测了。 张老头的死,给张家添上一抹悲剧色彩,至从李才生强娶之后,再到张家人被锦衣卫抓紧牢房,以及马春一家的出逃,都让张家一直处于不顺的状态,如今张老头又一命呜呼,张家的气氛也就越发低迷了。 棺材等物件,是早已经准备好的,棺材是用柳树打成的,有道是死人难得活柳埋,所以有些老人很喜欢用柳树打造棺材。 装棺之后,大家就忙着布置灵堂起来。 张老头的后事,三个兄弟早已经商量过的,由于张志礼家家境一般,所以就由张志仁家出五十两,张志廉家出三十两,张志礼家出二十两,要把这场丧事办的大气热闹才行。 时人最重厚葬,若是没钱的人家,都要被丧事给拖累的卖地卖女不成! 张沁儿在前世时,没有经历过这等大事,加上前世的葬礼已经简单了不少,没有如今这么繁杂多事,所以一下子就傻眼了,好在她人小,许多事情不用她操心,只要披麻戴孝跪在地上地上哭灵就行了。 可别小看这个,一天跪着哭下来,整个人都憔悴了,天气又冷,加上一直跪在地上,客人来吊唁时,都要跟着大人一起回礼的,这样一折腾,直接导致张沁儿瘦了下去。 张志仁是孝子,哭和跪一点假都做不得,这一点上,对子女也尤其的严格,杨氏虽然心疼张沁儿几个小的煎熬的憔悴下去,不过她事情也多,忙的和个陀螺一样,每天的脸色亦是苍白的很。 482.第482章 :穿衣显瘦 张老头一生的生平,知道的人少,但是他到富足村之后,因为带领大家挖水库,通渠沟,当过里正,也贡献出过烧砖制陶的法子,使得富足村在短短几年内,才能够发展到人人有青砖屋子住。 单凭这一点,他就足够受到富足村所有的人敬佩和爱戴了。 虽然明眼人总觉得张老头是在大事上明白,家事上糊涂,但是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人自然不好多嘴说些什么。 如今张老头的死,算是整个富足村的大事。 第二天后,就陆续有人过来凭吊,田家和周家黄家几家相好关系亲近的,也老早就过来帮忙打下手。 张志廉去城郊的庙里请了十几个和尚过来做法事,因为要价颇贵,超出了他们兄弟几个的预算,张志仁就一口应承了下来,只要丧事办的热闹,只要张老头在地下能够得到安息,多几个钱,倒也不是一件难事。 谢氏带着俊峰媳妇打扫厢房,做法事超度时,得招待和尚们住下,也得特地准备好素菜素饭等物。 一时间整个张家老宅人声鼎沸,各种哭声、说话声、敲木鱼声、念经超度声,不绝于耳,混合在一起,就成了一种特殊的喧嚣。 因为不是大户人家,并不讲究太多,所以停灵三天后,就可以准备下葬了。 墓址选在桃岭的半山腰处,那里山清水秀,风景倒是十分不错,张老头咽气之后,张志仁就找人把墓洞挖好了,幸好这几天虽然没有大晴,倒也没有再下雨了,地上也干爽的很。 下葬这天,郑成凯也来吊唁了,他神色哀戚,看到张沁儿的那一眼,顿时心中一跳,忍不住担心起来。 张沁儿的身体才好没有多久,又接连着跪着哭了几天,小脸蛋顿时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让他打心底担心起来。 跟在送葬队伍后面,将最后的丧葬礼仪也全部做到后,张老头的棺材入土,和这个世界最后道别了。 原本张沁儿觉得哭了三天,眼泪都哭完了,此时看着张老头的棺木入土,看着土一铲一铲的落在棺材上,听着周围众人的哀戚哭声,鼻子一酸,眼泪又流了出来。 虽说张老头心是偏的,为人又糊涂,但是毕竟也有几年的祖孙情分,此刻看到张老头就这么离开人世,令张沁儿产生一种生命是如此脆弱悲哀的感觉来。 土终于全部填了下去,观察已经消失,地面也隆起一个黄土包,众人看着那土包,又一次跪下叩首,这才完成了丧事。 下山的时候,每个人都显得有些浑身无力,短短的三天,所有的人都受了一回煎熬,个个眼睛红肿,眼底发青。 郑成凯小心的搀扶着张沁儿,体贴的问着:“你还好吧。” 张沁儿有气无力的摇头,连说话都懒懒的不爱说,此刻只想坐下好好休息一回才好。 郑成凯看她这样,也不再说话,只小心的搀扶着。 走在前面的杨氏一回头,就看到这一幕,嘴唇抽动了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算了吧,就随他们去吧! 杨氏摇了摇头,她也累的够呛,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看着前面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张沁儿一看周围的环境,这里本是茂密的树林,因为张老头的墓地选址在这边,所以上山挖墓洞时,才就势开了一条道路出来。 张沁儿扯了扯郑成凯的手臂,说:“先坐坐,我累的脚疼。” 郑成凯一看四下,哪里有地方坐?都是黄土,这样冰冷脏兮兮的地面,一坐下去,湿气就得进入体内,对身体更加不好了。 “干脆我背你吧!”郑成凯提议,他力气大的很,背张沁儿下山完全不是问题,提议之后,他倒有些跃跃欲试起来,双眼冒光的盯着张沁儿。 张沁儿丢给他一记白眼,青天白日的,被人看到他背自己,还要不要活了?在这个坑爹的世道里,即使是年轻的小夫妻,在外人面前露出亲密的举止来,也都是不行的,何况他们两个! “就坐下休息一会就行。” 看张沁儿坚持要这样,郑成凯想了想,就说:“我坐地上,你坐我腿上吧。地上湿气重,你还是不要坐在地上的好。” 张沁儿拿眼睛看着他,眼底满是探究之色,若非郑成凯说的一本正经,张沁儿简直要以为他这是在调戏了! 想想那样一副画面,张沁儿的面色顿时不自在起来。 “不要!”她娇嗔的瞪了郑成凯一眼,干脆直接坐在地上。 “等等。”郑成凯急了,一手拉住她的身形,一手忙着解开自己的外套,将外套扑在地上,说:“你坐吧。” 张沁儿迟疑了一下,没有马上坐下,看着郑成凯:“你还是穿上吧,山里冷的很,我们还是下山吧,我回去再休息。” “不用,你既然累了,只管坐下休息,我不冷。”说着,还特意展示了一下双臂的肌肉,双手一用力,还真有肌肉纠结起来,看上去蛮有料的。 张沁儿饶有兴趣的盯着郑成凯手臂凸起的肌肉,忽然说:“你有几块腹肌呀?” 郑成凯兴奋了,拍着胸膛,高兴的说:“六块了!以后我给你看!” 张沁儿顿时囧了,如果是前世,看就看吧!可是这会儿…… 她幽幽的斜扫了郑成凯一眼,说:“我不喜欢肌肉太纠结的,看着害怕,要那种看着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才好。” 这回换郑成凯面色古怪了,沁儿姑娘,这话尺度真大! 郑成凯不由得吃味的说:“你看过多少人的肌肉?说的好像一副有研究过一样。” 张沁儿心中暗笑,心想前世屏幕里一大堆小鲜肉,各种肌肉各种身材,谁木有看过? 不过这个话题尺度有些大,何况张老头才下葬呢!实在不宜继续下去。 张沁儿咳嗽几声,瞪了郑成凯几眼,不再说话了。 郑成凯越发委屈了,心里也酸的不行,闷头丧气了一会,才抬头看着张沁儿,强硬的要求:“以后不准看别人的,要看看我的!我的正好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说罢,那一副‘不信,我马上脱给你看’的神色,看的张沁儿心扑通不已。 这话题……好像越来越劲爆了。 483.第483章 :婆媳难题 张老头下葬过后,接连几天晴天,天气也越来越暖和,那股春寒已然过去了。 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忙于田地里的农活,张家老宅的那场丧事早已经被人抛之脑后了。唯独张家人难以忘怀。 张老头的去世,直接影响晗生永安几个读书的人三年未无法考取功名,不过这个并不着急,所幸去年晗生已经考中秀才,正好需要三年左右的时候来继续学习,这从秀才考举人,可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其次影响到的就是张乐儿和张沁儿的亲事,张沁儿还好,她并没有定下亲,不过张乐儿是早已经和潘家定好的,原本打算在今年冬月成亲,只是现在忽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令人措手不及。 不止冯氏和张志礼担忧这件事,潘家也派人过来问讯,看张家是想趁着热孝把亲事办了,还是想三年后再办亲事。 冯氏拿不定主意,找了张志仁一家过来商议。 由于还在孝期,大家都穿的十分素净,杨氏和冯氏发髻上各自别了一朵白色绢,越发衬托着脸颊消瘦。 “今年乐儿也就十六岁了,正是出嫁的好时机,若是再等上三年,且不说潘家是否有想法,到时候乐儿也实在太大了些。”冯氏极为惆怅的说着,又说:“可是若要趁着热孝出嫁,难免匆忙了些,再者我们家原本就没有多少家底,爹去世办丧事又拿出二十多两来,如今匆忙间再办乐儿的亲事,怕是太艰难了些。” 张志礼听了这话,也在一旁沉默,原本他今年还打算把自家所有的地,全部种上甘蔗,好好的收拾打理一番,待冬月时,卖了甘蔗也好攒嫁妆,可惜家里连接的事情也太多了些,实在让人不知道如何才好了。 杨氏没急着答话,而是说:“潘家的态度怎么样?” 提起潘家的态度,冯氏心里感慨颇多,她长叹一声,夸赞的说:“这潘家倒是一个好的,只是派人过来问话,说如果我们家想趁着热孝把亲事办了,他家就着手准备好,若是我们家想守孝三年,他家也等得……可是牧之那个孩子年纪也不小了,潘家又只有他一个儿子,都等着他早点成亲,好开枝散叶呢!” 潘家子嗣不多,除了潘牧之,只有一个潘玉清,再过两年,潘玉清也该出嫁了的。 杨氏仔细把这些话想过,才笑着说:“虽说如此,不过我看这潘家怕是还想趁着热孝把亲事办了,只是不好开这个口,才这样和你们说,让你们自己拿主意呢!” 冯氏苦笑,这点她怎么没想到?只不过潘家也算仁至义尽,选择权又确实在她们手上,倒不好说别人如何了。 张志仁没有想这么多拐弯抹角的东西,而是直接对冯氏说:“钱财的事情,你们不要担心,我可以先借些给你们,至于家具嫁妆,寻几个木匠,赶工打造出来也是可以的。只是看你们是否想快点办还是慢些办了。” 冯氏和张志礼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了。 四个人又商量了好一会儿,最终才确定下来。 就打算趁着热孝期间把张乐儿的亲事办了!三年的时间实在太久了,若是张乐儿还小,冯氏必定舍不得张乐儿这么快出嫁,但是一想到三年后张乐儿都是一个老姑娘了,冯氏就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若是潘家一直不悔亲还好,若是一旦潘家做出悔亲的举动了,那么张乐儿还能说什么好亲事? 就算最终没有悔亲,三年后张乐儿嫁过去,白白让潘家等了这么久,没准婆媳之间就会生出什么缝隙,也是难免的了。 与其担心这么多,还不如趁早把亲事给办了,生米煮成熟饭,也就不用操心这么多了。 事情定下后,冯氏就找人给潘家传话,说自家同意趁着热孝办亲事,让潘家那边尽早做准备,然后一起折一个日子出来。 很快潘家就传回了消息,说早就准备着了,就等着张家这边同意,又说四月二日的日子不错,加上也在热孝中,于是张家便同意在这个日子成亲。 亲事定下了,双方就开始走礼,一来一往的,好不热闹,张乐儿则被拘在家里,忙着做绣活。 因为日子太赶了,公婆鞋子,小姑荷包之类的倒罢了,只是那嫁衣却有些麻烦,所以就寻了元绣娘领着赵小一同过来帮忙。 张沁儿和福儿没事也常过去帮忙,张沁儿针线活不行,就帮着剪鞋面子,以及清理线团等事,大家坐在炕上,一面说笑,一面做针线,倒也轻松自在的很。 时间过的飞快,一晃,就到了四月一日了,明天就是张乐儿出嫁的日子,张沁儿领着福儿去陪着张乐儿睡觉。 吃过晚饭,洗漱后,就被冯氏催着早些睡觉,明天还得一大早起床呢! 天气越发暖和了,只是早晚依旧有些冷而已,躺在床上,四个小姑娘盖着两床薄被子,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反而没有一丝睡意。 张乐儿抬眼看着床顶,明亮的眼眸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害怕。 “姐,我真舍不得你!”甜儿也长成一个小姑娘了,这会儿她挤进张乐儿的被子里,紧紧的挨着张乐儿,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里面蓄满了泪水。 “傻瓜,姐姐也舍不得你,你在家里要乖,能帮着娘的,就要帮着些,知道吗?”张乐儿心头一酸,伸手抱住甜儿,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然后才说:“姐姐出嫁了,你也可以到县城来看姐姐,爹娘要是没空,你就跟着你沁儿姐一起来。” 张沁儿点头应下:“好,以后我常常带甜儿去看你,只要你不嫌烦就行。” 张乐儿淡然一笑,忽然又想起张莲儿的婆婆孙氏来,说起来她们几个姐妹的关系都不错,但是由于孙氏为人有些刻薄孤僻,加上张莲儿第一胎是个女的,所以孙氏对张家几个姐妹都不怎么热情,这谁乐意把自己的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 久而久之,她们也不怎么去看张莲儿了,这姐妹情分,便越发淡薄了起来。 虽说张乐儿见过潘牧之的娘,对这个未来的婆婆以及小姑子,都有一定的了解,但是此刻自己即将成为人家的媳妇,张乐儿心底还是有些惶恐不安的。 自古婆媳就是一大难题,张乐儿更是目睹了自己娘和连氏之间的紧张关系,为此心里早已经有了阴影。 484.第484章 :回门劝酒 张乐儿翻过身体,转头看着张沁儿,忍不住说:“沁儿,你还要守孝三年,会不会担心?” 张乐儿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担心自然是有的,不过是张志仁和杨氏会担心,对于她来说,三年过后都还年轻着呢!那会儿身体也发育的差不多,正是嫁人的好时候。 别说张志礼和冯氏各种犹豫各种担心,就是杨氏也每天在她耳朵边嘀咕个不停,这会儿想快些定亲,也来不及了,于是每天早晚都得和她说一句:“你觉得郑少爷好还是刘少爷好?娘也不求别的,你喜欢哪个,就定哪个吧!” 这话听的张沁儿囧囧有神,恨不得天天呆在张乐儿这边不回去了才好。 这些时日,郑成凯依旧寻了机会,就会过来一趟,每次都带些稀奇的小玩意儿或者一些点心果子等物,或许因为张沁儿现在需要守孝,郑成凯倒没有再提起什么嫁不嫁、娶不娶的事情了,两个人之间除了不谈这个,什么都谈,倒和当初一般无二了。 只是张沁儿发现,偶尔郑成凯也会看她看的发呆,这个发现让张沁儿忍不住心跳脸红起来。 此时在寂寥的深夜,小姐妹躺在一起又提到这个话题,张沁儿不由得浮现出郑成凯的模样来,嘴角的笑容越发浓了些,说着:“我倒是不担心。” 张乐儿白了她一眼,打趣的说着:“你这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啊!笃定了他会等你是不是?我看他呆呆傻傻的,没准是真会等你的。” 这个他,自然就是郑成凯了。 张沁儿一愣,忽然在想,她的不担心真是因为笃定郑成凯对自己的感情? 好像……并非如此吧?她嘴角动了动,想解释什么,却又没有说,只化为一笑。 “姐,我觉得郑少爷也不错,他对我也挺好的,我想让他做我的姐夫。”福儿插嘴了,在杨氏的洗脑下,福儿现在也是坚定不移的郑少爷党,天天找准时机就要说几句话郑少爷的好话来。 福儿的话引来张沁儿一记白眼,嘟嚷着:“小孩子插什么嘴?你知道什么?他不过给你几颗,你就把你姐给卖了?你这孩子实在不会做生意!” “沁儿姐,我会做生意!我和郑少爷说了,要是想让我替他说好话,他要给我买十个泥人才行!”忽然甜儿冒出小脑袋,也跟着插嘴,却令张沁儿顿时无语了。 张乐儿笑的不行,这实在太搞笑了,让她满心的担忧害怕都顿时笑没了。 “甜儿,好样的!”张乐儿大笑着夸了甜儿一句。 张沁儿见机赶紧叮嘱甜儿:“甜儿,等三天后你姐夫回门,可要记得要好处!” 甜儿笑嘻嘻的点头应了声。 张乐儿顿时没法再笑,羞怯的瞪了张沁儿一眼,用手扯着被子,重新翻过身去,嘟嚷着:“不和你们说了,我要睡觉了!” “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张沁儿也不再说话,她睡在边上,便用手支撑着上半身,吹熄了蜡烛,顿时整个房间黑暗一片,只有浅浅的月辉从窗户外面洒落进来。 寂夜静静,只有偶尔传来几声蛙声。 第二天又是忙碌的一天,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冯氏和张志礼就起床忙乎了,张沁儿等几个小伙伴也被声音弄醒,好在天气渐热,起床倒也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洗漱过后,元绣娘带着整套的化妆梳头家伙就过来了。 元绣娘有绞脸梳头的本事,所以这次冯氏就直接请了元绣娘过来帮忙打点。 张沁儿带着福儿甜儿几个站在旁边站着,看着张乐儿的脸被绳子绞的渐渐发红起来,柳叶眉的眉间轻轻蹙着,忍耐着那丝痛苦。 不多时,绞好脸后,元绣娘便开始替张乐儿化妆了,这化的是典型的新娘子妆,粉底十分的厚,没准刷了半斤粉底在上面了! 黛青点眉、胭脂口红,再加上一整套的金头面,张乐儿整个人感觉都变了,眉眼一扫,平白添了一分风流韵味在其中。 才刚粗粗吃过早饭,就听说潘家来轿子接了,新郎官当先骑着一匹枣红马,身穿崭新蟒袍,胸前带着一朵大红,整个人显得十分儒雅气派。 一切依循古礼进行着,整个过程,张沁儿都静静的站在旁边观看,当看到张乐儿被喜娘送入轿时,心里阵阵酸涩,几年的姐妹,如今就要各自分别了。 张乐儿是富足村一桩极为热闹的事情,一来是张家趁着热孝办的亲事,容易惹人眼,二来办的虽然匆忙,却不寒碜,尤其男方还是仪表堂堂的秀才相公,加上极为重视这门亲事,一应用具,都十分的大手笔,令整个富足村未嫁的姑娘们都心生向往,向往着以后也有这么一个温润君子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轿来娶自己。 热闹过后,便趋于平静。 四月正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地里各色瓜果已经开,孕育着小果子了,不过地里的野草也十分旺盛,每年这个时候,人们总要蹲在地上,细心把野草锄掉,不然可就成了草盛豆苗稀了。 三天的时光转眼已逝,回门这天,张志礼请了张志仁一家前去吃饭,席间潘牧之侃侃而谈,对张志礼和冯氏更是礼貌尊敬,令人点头赞好。 初为人妇,才短短三天,张乐儿就褪去了少女的青涩,眉眼间带着一股子春意,抬眸落在潘牧之身上时,目光柔的的能够令钢铁化开了,看的杨氏心间一阵酸涩。 乐儿已经有了好归宿,沁儿的归宿又在哪里? 杨氏不由得偏头看张沁儿,张沁儿和个没事人一样,正和张乐儿说着悄悄话呢,语态自然不自作,完全是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 杨氏心里郁抑了会,只不过女大不由娘,何况还有孝期,杨氏纵然急也是没用的,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杨氏便把这些抛之脑后,开始和冯氏咬耳朵起来。 “牧之,你少喝些酒吧。”张乐儿看张志礼一个劲的给潘牧之倒酒,不由得开口劝着。 潘牧之神态有些不自然,岳父大人亲自倒酒,岂能不喝? 他给张乐儿使了一个眼神,让她不要劝,面色轻松的笑着:“没事,我还能喝。” 张乐儿却不依,埋怨的瞪了自己爹一眼,说:“爹,快别给他倒酒了,成亲那天他喝死过去了,害的我照顾了他一整晚!之后一喝酒,肚子就不舒服的很,家里这些日子都不肯让他喝酒的了。” 提起成亲当天的囧事,张乐儿也挺无语的,那个少女成亲当晚会不紧张?会不期待?可是这个温润如玉的读书人丈夫却在这一晚醉了个人事不知! 害的张乐儿又是傻眼、又是担心,心里还不由的松了口气。 不过介于潘牧之喝醉酒就会乱吐,还胡言乱语个不停,所以张乐儿是打定主意不肯让潘牧之再喝酒的了。 女儿说的这么直接,张志礼便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原本还打定主意灌醉潘牧之呢! 都说酒后吐真言,醉酒最易看懂一个人的人品了。 “罢了,这才刚出嫁,胳膊就朝外面拐了!”张志礼故作叹息,不再给潘牧之倒酒了,指着一桌子的菜色,热情的招待:“来,吃菜!” 潘牧之神色有些担心,看张志礼并非真的在意这件事,才稍微松了口气,不喝酒也好,还别说,他肚子这会儿正难受着呢! 晗生坐在旁边陪坐,此时看着好友在岳父面前这般委屈求全,不由得好笑起来。 485.第485章 :不言而喻的目的 中午吃过饭,男人们都喝了不少酒,这会儿都在屋子里午睡,女人们则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说着闲话。 张沁儿拉着张乐儿还有福儿几个姑娘一起进了张乐儿的闺房。 这里还保留着张乐儿出嫁前的模样,张乐儿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心中感慨万分。 转眼间,她已经成了别人家的媳妇了。 拖了鞋子,几个人一起上了炕,盘腿说话。 张沁儿看了看屋子里的人,忽然说:“福儿,你去把小和小丫几个也叫来。” “哎!”福儿应了,穿上鞋子快步跑出去叫人了。 张乐儿看着福儿的背影,低声说着:“一起见见也好,以后咱们也难得见一次了。” “沁儿。”张乐儿忽然抱住张沁儿,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张沁儿伸出手,也紧紧的抱住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享受着这安静亲密的一幕。 不多时,福儿带着小丫小她们进来了,几个姑娘都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尤其是黄小丫,她今年也得出嫁了。 大家聚集在一起,顿时亲亲热热的坐在一起,纷纷说笑起来,当然,问的最多的,自然还是张乐儿嫁到婆家的生活。 张乐儿本身并非一个扭扭捏捏的姑娘,在场的又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小姐妹,倒也是有什么就说什么。 “说起来我算是幸运的,潘家对我挺好的,丈夫是个秀才,公婆也为人和善,就是那小姑子,对我也特别热情。”说着,张乐儿自己都要先感动起来了。 在没有嫁进潘家时,她总是对未来抱有一份幻想和一份害怕,得知和潘家定亲后,虽说见识过潘家人,更是和潘牧之有过几次见面相处,但是毕竟必须不太熟悉,想到自己要嫁进一个陌生的家中,心中的担忧自然是无法排解的。 直接真正嫁进潘家,张乐儿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才安稳的落实了。 这些话听的几个小姑娘各种羡慕,尤其是黄小丫,她即将出嫁,此刻正是心中忐忑的时候。 “乐儿,真是羡慕你,不过这样才好,我们也都不用担心你了。”黄小丫拉着张乐儿的手,动情的说着。 “小丫你性格好,女红厨艺什么的,也都不错,你肯定也会过的好的,你就放心吧!”张乐儿打趣的说着,忽然又正色对黄小丫说:“我算是有一些经验了,我们女孩子出嫁,会不会嫁得好,又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咱们心里都没底,都担心,但是……我劝大家一句,且不要担心那些,先放宽心,心态好了,为人行动说话做事也爽利了,这样没准还讨喜一些。” 张沁儿顿时笑了起来,说:“哎呦,才出嫁三天,就有心得了呢!姐妹们赶紧把这心得记下了!” 张乐儿笑着白了她一眼,故意说着:“你向来主意多,等你出嫁了,我定要问问你不可!” 张沁儿不以为然,笑着说:“我出嫁?还早着呢!估计那会儿你都是孩子他娘了!” 张乐儿无语,对自身婚姻大事这般不着急的,恐怕也就张沁儿了! 因为张乐儿把话题转到张沁儿身上,福儿几个便盯着张沁儿看,虽然她们几个小姑娘年纪还小,但是基本的道理都是懂得的,知道再过三年,张沁儿都是一颗老黄了! “姐,别说娘一直不明白,我也不明白,你看郑少爷和刘少爷都愿意娶你,你怎么就一个也不肯嫁呢?娘都快急出白头发来了!”福儿拉着张沁儿的袖子,非要问个明白不可。 张乐儿听到刘少爷三个字,心神一愣,忽然涌起一股陌生的感觉来,似乎从现在起,这三个字已经彻底无法给她带来任何情绪了。 张沁儿不着痕迹的看了张乐儿一眼,见她面色如常,才说:“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和你们说句心里话,我巴不得三年后再嫁呢!” “可是到时候郑少爷等得,刘少爷也是等不得的了呀!”福儿蹙眉,她对郑成凯的印象自然不错,但是对刘康盛的感觉也行。 张沁儿双手一摊,刘康盛等不得,那她乐的自在!也省的再找什么借口理由的,为难死人了! 先前答应刘康盛一年内不出嫁、不定亲,现在好了,三年都是安全期了! 只可惜刘家肯定不会让他等这么久的。 至于郑成凯么…… 才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只听得外头一阵马蹄声,少年矫捷的身手已经翻身下马,朝院子里走了进来。 一面走,一面扬声笑着说:“沁儿在这里吧?” “姐!”福儿又拉了拉张沁儿的衣袖,一脸坏笑,不只是她,赵小黄小丫等人也是一脸坏笑,只等着看戏了。 张乐儿最为殷勤,她起身打开房门,对着郑成凯招手:“沁儿在我屋里呢,你快进来!” “你今天怎么来了?”张乐儿问他,两只眼睛朝他手上看去,郑成凯每次来,都是要带些小玩意的,这次也不另外,提着两包点心。 郑成凯和屋子里的姑娘,也算是厮混熟的,大家彼此并不忌讳,只是黄小丫等人还是稍微打理了下裙摆,之前一番打闹说笑,裙摆都掀起来了。 “本来是想中午过来的,知道你今天回门,特意想讨杯酒喝,不过中午有事,只好现在过来了。”郑成凯解释着,把手上的点心放在小叽子上,说:“吃吧,刚出炉的,估摸着这会儿还热乎着。” “是什么糕点?”甜儿说着,已经动手打开了,一看里面是金黄色的软糕,顿时惊喜的大叫一声:“呀!我喜欢这个。” 张沁儿看他一身的汗水,不由得无语,说:“没什么事,你也不用经常来,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大中午跑马最容易出汗了。” 郑成凯见问,露出一脸笑意,得意的说:“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消息,刘康盛那个家伙,定亲了!” “定亲了?”张乐儿等人面面相觑,虽说张沁儿需要守孝三年,想必刘康盛是没戏了,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听到刘康盛定亲的消息。 这可是第一手资料,郑成凯才听说,就忍不住嘴角愉快的翘起,心想着要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张沁儿听。 至于目的么,那就不言而喻啦! (这两天感冒鼻塞,木心情码字,今天抱歉了,明天补回来!) 486.第486章 :恶趣味取笑 “咳咳。”郑成凯清咳了声,特意为这事跑一趟,好像是有些太那个了,于是他面色一转,一本正经的说:“我来,当然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你们猜猜看,会是什么?” 毕竟刘康盛和张沁儿很有可能没机会,大家心里多少有数了,所以听到先前那个消息,虽然错愕,并不吃惊,于是便把注意力转移到郑成凯口中的重要的事情来。 “猜什么?我们怎么猜?你还是老实说出来吧!”张沁儿没好气的瞄了他一眼。 “是这样的,年初不是有锦衣卫路经临川吗?现在我得到消息,这才知道当初那些锦衣卫是来秘密追捕京城一个大官的,据说那官员贪污受贿,听闻抄家的风声后,当即设计假死带着巨大财产跑到南方这一带来了。不过锦衣卫派了两个千户带着数百人过来追捕,不到一个月,就将那大官抓回京城等候问斩了。” 听到锦衣卫三个字,张沁儿等人面色依旧难免带上几分仓惶,虽说最后没有事情,但是那也成了张家人的噩梦了。 郑成凯说的正高兴,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何况他是个男人,向来粗心大意的很,只见他眉飞色舞的说:“刘知县知道这件事之后,当即吓的脸色苍白,躲在衙门里整整三天不敢出门啊!临川当地几个乡绅望族便聚合在一起商议,说要趁机把刘知县的威风压下去!于是我们合伙给刘知县施压,如今刘知县愁的头发都白了,现在还在僵持中。” “好啊!”张沁儿拍手笑着,眼睛发亮,刘知县来了临川之后,刮地皮的手法就层出不穷,他们这些有家底有关系的,倒也罢了,只是可惜那些平民百姓,本来日子就不怎么好过,还要受到更重的剥削。 她眼睛一转,极为高兴的说着:“刘知县先被锦衣卫就吓破了胆子,再被你们施压,我看是坚持不了多久的,何况他多年来刮地皮,早已经弄的天怒人怨了,况且他最大的走狗李才生也早已经废了,助力不多。” 郑成凯点头,他也是这般想的,所以目前也不着急,只慢慢对刘知县施压,双方要重新回到一个平衡的点上。 “太好了!”张乐儿也忍不住开心起来,刘知县刮地皮,刮的最多的,还是那些商户,她的夫家潘家在县城虽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商户,却也入了刘知县的名单,每年都要给不少孝敬银子,这回打压了刘知县的焰火,今年可就能够省下不少钱了。 “牧之每天都挑灯夜读,就一心想着早日考中进士,当官之后,好为黎民施福,这刘知县实在是太贪了,一年所得利润,十有八九都进了他的口袋!弄得商户们也只能糊口度日了。” “啧啧,这才嫁进夫家,就一心替夫家着想了啊!”张沁儿又忍不住打趣起张乐儿来,嫁人后,张乐儿一下子就成熟了不少呢。 “不过。”张沁儿的眼中冒着取笑的亮光,说着:“你们小夫妻才成亲三天,你家牧之就天天挑灯夜读?不挑灯干点别的?” 这话福儿甜儿几个小的不懂,黄小丫微微红了脸,不自觉的垂头,张乐儿则直接闹了一个大红脸,尴尬的伸手去打张沁儿:“你个姑娘家,胡说什么呢!这话是从哪里听到的?我告诉伯母去!” 说完,作势要出门告状。 “哎!快别!”张沁儿骇住了,她也是一时心生恶趣味,才口无遮拦,这话要是被杨氏知道了,还不知道该怎么耳提面命的教训她呢! 于是赶紧上前保住张乐儿,讨好的说:“我是乱说的,你可别这样啊!” 张乐儿恼怒的瞪了张沁儿一眼,这种话也能够当着众人的面乱说?只有小姐妹倒也罢了,那里还站着一个男人呢! 她拿眼睛去看郑成凯,郑成凯在感情这方面向来呆萌,此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懵懂狐疑的看着她们姐妹打闹。 看郑成凯一脸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模样,张乐儿顿时不知是喜还是该忧了。 张沁儿注意到这个细节,顿时掩嘴笑了起来,她的取笑十分隐晦,除了张乐儿这个心思敏感的过来人,谁会知道真意? 拉着张乐儿重新回到炕上,好声好气的说:“算我不对,你可别生气了,没准气坏肚子里的小宝宝呢!” “张沁儿!”张乐儿的气才顺,又忍不住提高声音,一字一句的警告着。 张沁儿做了一个鬼脸,然后伸手捂住嘴,示意自己不说了。 倒是甜儿这会儿极为感兴趣的趴到张乐儿的肚子上,好奇的拿耳朵朝里面听着,问着:“姐,里面真的有小宝宝?他会不会动啊?” “扑哧!”张沁儿一个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张乐儿则是满脸铁青,无奈的看了下始作俑者。 几个小姑娘顿时打闹在一块,你看着我笑,我看着你笑的。 唯独郑成凯坐在凳子上,傻眼的看着她们,这话题……他怎么插不进去了? 因为张乐儿在席间劝阻,潘牧之并没有喝多久,更何况张家守孝,酒亦是素酒,劲道不大,所以只在房间躺了一会儿,就起身了,听到这边有说话声,便走了进来。 “郑兄。”看见郑成凯在,潘牧之拱手行了一个礼。 “潘兄好,坐。”郑成凯大方的请潘牧之坐下,那神态仿佛他是此间主人一样。 潘牧之笑笑,坐了下来,看见张沁儿几个姐妹已经逐渐收起了笑容,不解的问着:“方才在说笑什么?” “我们在说……”甜儿清脆的嗓音才说出话来,就被张乐儿一把捂住,张乐儿瞪了几个姐妹一眼,慌忙解释着:“没说什么,姐妹们取笑玩乐呢!什么时候了?我们要不要早些回去?” 潘牧之便不再问那事,而是体贴的说:“出门时,娘特意吩咐过,说不着急回家,再说了,我天天闷头读书也是不好的。” “既然这样,与其坐在这里,我们还不如到处走走,就去林子里走走,现在天气正好,山里还有不少野。”郑成凯开口提议,他发现几个姑娘凑在一起,自己实在没有话插进去,干脆出门走动的好。 又问张沁儿:“今年你摘足够野了没?” 张沁儿点头:“每年都是要摘的,不过我用的也少,今年打算买一些香料回来,对了,你有相熟的香料铺子吗?” 香料价钱贵,尤其现在海关只开了几个通商口,海外的香料不足,价钱更贵了。 郑成凯略一想过,就点头,把这事包揽到自己身上了:“我认识,你要什么,我给你买来。” 张沁儿却摇头拒绝:“我还没有想好,等想好再说。” 几个人都觉得出门走动一番也好,于是纷纷穿上鞋子,一同出门去了,出了院门,前面便有一条通往山林的小路,几个人顺着小路,一路走了上去。 山坡处是一大片的乌桕树,绿色的叶子在阳光下舒展着,风拂过,叶子便晃动着将阳光揉碎,变成五彩斑斓的彩光来。 487.第487章 :此花和彼花 去年一冬的落叶,早已经枯黄腐烂了,又从层层落叶中长出旺盛的野草来,人踩在草地上,脚底能够感觉到一片柔软。 和煦的阳光透过树枝洒落下来,给人带来丝丝暖意,一行人顺着山路慢走,不时看着各色野。 这个时节的山是最好看的,哪怕是最为普通的山,也因为丰富的植物,带来不一样的感觉,今天这儿开着一大片的白色朵,没几天谢了,却被一大片红色或粉色的朵取代,就像一个爱俏的小姑娘,每天换着不同的衣裳。 福儿几个自然到处找不一样的山,然后彼此赠送。 因为黄小丫有一手编织篮的好手艺,于是大家便说好多找些,让黄小丫来编篮出来。 寻了一块空地,大家都到处找去了,只有黄小丫折了不少柳枝,开始做篮骨架,她的身边还有不少堆着的山,或红或粉。 “沁儿,这个叫什么?”郑成凯指着张沁儿正在摘的,那极为不显眼,绿色的枝桠上只开着米粒大的白色朵,不过却很香。 张沁儿摇头,山里许多野都是没有名字的,她也不是植物学出身,自然无法一一辨别,只说:“村里人都叫它野桂,你闻闻看,是不是和桂一样香?” 郑成凯深呼吸一口,感觉是有些香,这股香还带着一种甜味,不过和桂的清香还是有些区别的。 “我娘喜欢这个香味,我折一些带回去插在她的房间里。”张沁儿说着,她以前也尝试提取过这个野的精油,不过并不太成功,杨氏就说这个摆着看,闻着那股味道就很好了。 “那我也摘一些带回去,也许我娘也喜欢。对了,沁儿,你过几天去县城一趟吧,我娘五月中旬要去鄱阳县,得过年才回呢!” 张沁儿诧异,虽然自然郑伯景到鄱阳县任职之后,林氏每年都会过去一趟,不过却没有一次是住这么久的。 “那你送着去?”她问。 “现在大家正在和刘知县打擂台,我虽然人微言轻,但是也不好离开,我爹派人过来接,何况这趟路来回都几次了,我娘心里有数。” 郑成凯试图跳起来,他看中的树枝有些高,伸手也有些够不着,一跳之后,整个人登时蹦高许多,轻松的将那树枝摘下,张沁儿一看,他摘下的果然不错,树枝上的白色朵密密麻麻的,许多还是将开未开,这样的放在水里养两天,还能多香许久呢。 郑成凯看张沁儿喜欢,就把手中的给她:“给你。” “不用,我也看中一个,有些高,你去给我摘来。” “好!”郑成凯二话不说,顺着张沁儿指着的地方看去,然后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心中有数了,往后面倒退数步,然后猛地上前助跑几步一跳—— 这回有了准备,跳的比先前还要高不少,一只手精准的拉住张沁儿看中的,然后用力一折,整个树枝就全部折下来了,不过因为他的动作,许多瓣如雨一般纷纷落下,带来一股沁人的甜香。 “给你!”郑成凯笑着将递给张沁儿,张沁儿也没矫情,接过来之后,把多余的树叶修饰了一下。 “那边还有一些晚开的映山红,咱们去摘了来!”张沁儿眼角看到一片嫣红,不由得一喜,这个时节映山红大抵已经谢了,这里倒还有几株晚开的。 那株映山红长在一片灌木林中,想走过去摘,得绕过一片荆棘才行,郑成凯一看那片荆棘,就自告奋勇:“你等着,我去摘来。” 说完,他大步向前,本想用脚把矮些的荆棘踏平了,直接走进才发现这样是不行的,只得从腰间掏出匕首,打算把荆棘全部砍断。 张沁儿也注意到这点,于是打了退堂鼓,就说:“算了,不摘了,也太麻烦了。” 郑成凯头也不回,认真的砍着挡在前面的荆棘,说:“没事,一会儿就好。” 他的匕首果然不错,虽然算不得削铁如泥,却也只要轻轻一挥,那些荆棘就全部砍断,纷纷落地,不多时就弄出一个人行走的通道出来。 离映山红还有一个手臂距离时,郑成凯把匕首收回,然后身体前倾,伸手顺利的摘下一株映山红下来。 张沁儿的眼睛一直盯着郑成凯,看着他努力的样子,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来,不可否认,郑成凯真的是在成长,呃,当然是指情商方面。 就在郑成凯拿着,得意的回身时,脚下茂密的灌木丛中忽然发出一阵碎响,引起郑成凯的注意,他低头看去,原本以为是蛇之类的,却没有想到从里面窜出的是一只小兔子,小兔子才刚出生不久的样子,小小的,只有他巴掌大小。 “嘿!小家伙!”郑成凯弯腰一只手就将小兔子抓住,那小兔子呆萌的蹬着腿,却拿他没有办法。 “呀!居然是只小兔!”张沁儿走上前,把兔子接了过去,小兔子瞪着小眼睛,十足的呆萌可爱。 “这儿有个兔子窝不成?还是它乱跑出来的?”张沁儿低头扫了眼,不过那片灌木太密,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给你养着玩吧!” 兔子很好养,这会儿不大,但是吃的东西杂,长的也快。 抱着小兔子回到之前选好的空地,黄小丫已经编织出一个篮了,这个说好是送给张乐儿的。 “甜儿,看这是什么?”张沁儿把小兔子放在甜儿的面前,她已经过了爱养小动物的年纪了,甜儿这会儿倒是最喜欢的时候。 果然,甜儿一看到小兔子,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惊喜的叫着:“呀,小兔子!它的毛好白呢!一点都不像俊峰哥哥养的那些。” “圈养久了,都失去灵性了,加上没有怎么跑动,自然没这野的好看,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养了!” 张沁儿笑着说,然后将刚摘的映山红递给黄小丫,请求着:“小丫,帮我编一个环好吗?” “嗯。”黄小丫微笑的点头,接过那些映山红,又开始低头忙活起来。 潘牧之鲜少到山里游玩,此时站在边上看着几个小姑娘玩笑,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488.第488章 :世事无常 郑成凯和潘牧之他们是一块儿走的,临走时还特意嘱咐张沁儿一定要去县城一趟。 林氏即将去鄱阳县,她自然是要见上一见的,所以点头应下了,只是时间并没有确定下来。 四月初十这天,天气不错,加上杨氏也要去县城买一些针头线脑的东西,于是便定好这天去县城,出发前,杨氏就忙来忙去,拿篮子装鸡蛋鸭蛋、去菜地里摘新鲜的瓜菜、又捉了两对鸡鸭,最后还搬出来两坛子去年酿的葡萄酒,诸多东西,足足堆了半个车厢。 张沁儿站在车旁,无奈的看着杨氏不停的朝车厢里放东西,无语的说:“娘,这么多够了吧?晗生永安两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啊,何况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东西也收不久。” 杨氏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说:“说你聪明,你也挺聪明的,说你笨,你也挺笨的!这些是带去给郑夫人的!人家帮了我们那么多的忙,郑少爷又是跑前跑后的照顾你,你这丫头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张沁儿撇嘴,不满的说:“娘,你不要总认为三年后我就找不到好人家了好不好?你真犯不着这样,好像我求着他似的!哼!” 说完,还傲娇的扬起小下巴来。 就是那句话,他想娶,她还不想嫁呢! 想让她嫁,至少某人的情商还要再上一层楼才行!不然以后得时时准备好被他气死不可。 不过只要她不玩傲娇,直话直说的话,依着郑成凯这种忠犬性子,倒也不算太差。 如此想着,她心里略微舒服了些。 其实,姑娘她只是想要一个被人追的过程而已…… “三年后你再说这话吧!”杨氏拿她没法子,总觉得张沁儿还是小姑娘,没长大,不知道世道的艰难,何况嫁给郑成凯可不是将就,而是门当户对的好亲事!更难得是是郑成凯对她的那片真心实意! 撇开郑成凯,去哪里找一个这么好的人来? 母女两个拌嘴了一会,然后便赶着驴车出门了。 因为出门的早,所以到县城的时候刚好还是上午的时候,杨氏也没有先回繁街的宅子,而是直接赶着驴车到了郑家。 经由门房通报之后,林氏很快就迎接了出来。 但是杨氏却不太愿意进去,因为自己身上带着重孝,按理来说是要紧守门户,不轻易出门的,更别说到别人家做客了,生怕会把自身的晦气带进去了。 杨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就不进去了,这次送沁儿过来,我还特意给你带了些乡下的菜蔬,自家细心种的,比买来的,味道总要清爽一些。” 林氏哪里肯让她走,拉着她的手,温和的笑着说:“我不兴那个,难得你出门,咱们也好说说话,进来吧,车里的东西让下人去弄就好。” 杨氏扭捏着,还在犹豫中。 其实寻常百姓守孝并没有那么严格,只不过张志仁因为是读书人,加上以后晗生是要考功名的,所以在守孝方面,就多少比照大户人家的做派,不过乡下地里活多,张志仁除了富足村,还要照看林子村那边的田地,想要完完全全的按照规矩来,那也是不行的。 因为林氏格外的热情,杨氏犹豫了一会,就半推半就的被林氏拉了进去。 石榴如今已经长成大姑娘了,现在跟在林氏身边做事,已经升为二等丫头了。 看见张沁儿来了,赶紧迎了过去,笑着说:“沁儿姑娘来了,方才夫人就一个劲的念叨着呢。看来这念叨真有用,这不,马上就把沁儿姑娘给念叨出来了。” “贫嘴!”张沁儿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这丫头在鄱阳县刚买回来时,还是一个乖巧的呢,这才短短几年,就学了一身嘴皮子功夫了。 石榴顽皮的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小心的服侍着张沁儿,她原本就算张沁儿的丫头,所以每次张沁儿过来时,都由她来服侍。 一行人走进后院的厅,因为天气日渐炎热,已经挂上月白色的轻纱,风拂过时,轻纱飞舞,倒也极为妖娆好看。 林氏拉着杨氏的手,一直坐了下去,吩咐小丫头上茶来,然后笑着说:“因为你们家接连着有事,我也没好上门去,进来可好?” “托福,一切都不错。”杨氏心中渐定,微笑的回话。 林氏和杨氏彼此寒暄了几句,便吩咐丫头准备午饭,这是打算留饭了。 杨氏赶紧拒绝,但是架不住林氏的热情和善于说话,不一会,杨氏就被林氏给绕晕了,看着林氏说话一套一套的,杨氏还没有反应过来,又说到另外一件事上,整个过程,杨氏都专注于谈话上了,倒顾不上再说告辞和拒绝的话。 张沁儿在旁边看了,一个劲的掩嘴笑着。 在郑家吃过午饭,又陪着林氏唠叨了一个下午,这才回到繁街的宅子。 第二天的时候,杨氏就领着张沁儿出门采购一些针头线脑,张沁儿顺便去了一趟陆家当铺拿分红银子,可巧遇到金举子也在。 金举子见到她后,便有告别之意,原来金家发生了一些事情,金举子的父亲写信让他马上回去。 “晗生悟性极高,虽然并未学到我的精髓,不过也尚可了,以后勤加练习,总也是不错的,你若是守孝无事,便让他教你弹琴养、****。” 张沁儿感谢金举子的仁义,今日一别,也不知道何日再见,于是就把金举子先前极为感兴趣的事情一一说给了他听。 金举子听过,倒不像先前那般激动,反而深深的看了张沁儿一眼,说着:“以前我过于狷介执着,倒是惊吓了沁儿姑娘,实在是罪过。” 金举子判若两人的态度,简直令张沁儿刮目相看,仿佛知道张沁儿的诧异,金举子淡然一笑,笑容中有着一抹释然:“以前我心中总有一把火,非要燃烧才好,现在我心中是一片水,宁静而悠远。” 张沁儿听了,非但不觉得金举子这是大彻大悟,反而心生不祥,眉眼忍不住一跳。 直到后来遇到梁举子,才隐约知道金家出了大事,这件事具体如何张沁儿不得而知,但是从此后,那个狷介潇洒的金举子已然不复存在了。 489.第489章 :半路被劫 在县城住了几天,杨氏把家里所需的东西都买齐之后,就准备赶车回家了,张沁儿也一并回去。 来时车厢里堆满了东西,回时依旧堆满了东西,并且十分杂多,一些农具,譬如镰刀等物件,还有一些布料等物,自然也少不了猪肉和点心果子。 时间刚过了正午,头顶的阳光还有些浓烈,街道上的人并不多,等出了城门,路上便更少人迹了。 从县城到富足村里的路,都是走惯了的,所以杨氏和张沁儿心态都很轻松,一路闲聊着。 聊的最多的,自然还是张沁儿和郑成凯之间的事情,不是杨氏心急,而是实在心中害怕,三年守孝,这时间可不算短的,虽然即使张沁儿同意了,也没法马上定亲,但是至少双方通了口气,彼此也好心安不是? “沁儿,这次郑夫人又委婉的提出你和成凯的事情,你到底考虑的怎么样了?”杨氏控制着驴车朝前走去,一面出声询问。 因为天气好,路上又偏僻,所以张沁儿直接撩起车帘子,坐在杨氏的身边,此时歪着头看着远处的青山,看着路两旁的树木因为驴车不断的前进而倒退着。 四月的天,真的很好,天空湛蓝,草木芳华,远山新绿如洗,其中开着或红或白的山。 “娘,这句话你说了很多次了,累不累呀!娘,你渴不渴?喝点酸梅汤吧?”张沁儿好笑的把手中的水囊递过去,这里面装的就是酸梅汤。 杨氏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简直要被她气死了,每次和她谈正事,她就直接说别的。 “好啦好啦!娘,你也太急了,我都不急,你急也没用是吧?还有啊,这种话你可不要常在爹面前提起,毕竟爷爷才走了没多久呢!” 杨氏越发无语了,张志仁是什么人?她能不知道?所以这种话自然只能要么在心里闷着,要么在张沁儿面前唠叨,哪能说到张志仁耳朵里呢! 正在母女两个悠闲的闲聊时,忽然从路边的林子里飞快的窜出数十个强人出来。 强人个个人高马大,手里拿着手臂长的大刀,个个面露煞气的将杨氏母女两个包围了起来。 驴子受到惊吓,尖声嘶叫了起来,前蹄不安的踏着地面,弄出一阵黄色灰尘,车子也因此一阵晃动起来。 “下车!”为首的人一个箭步,就冲到驴车前面,手里的大刀登时搁在杨氏的脖子上。 杨氏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当场就吓的面色惨白,尖叫了起来:“啊!” 紧接着又有一人把刀子架在张沁儿的脖子上,威胁着她们下车。 张沁儿也吓了一跳,青天白日的,怎么忽然窜出一伙山贼出来? 张沁儿小心的看了他们几眼,大多身上穿着粗麻短打,露出孔武有力的胳膊,且个个目露凶光,浑身散发出一股煞气,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干着打家劫舍勾当的土匪! “你们是谁?想做什么?”张沁儿吞咽了下口水,强忍着恐惧质问着。 把刀架着她脖子的人是个年轻人,脸上有一道明显的刀疤,足有半边脸大,整个人也因此显得格外的阴沉邪恶。 那人却不看她们,而是对着边上的另外两个人问着:“是她们吧?没抓错人?” 那两个人一个高大威武,但是目光偏呆愣,而另外一个身材矮些,目光却亮晶晶,眼眸一转,似乎就能想出一个法子似的。 “没错,就是她们!”那矮些的人主动说着,脸上还愤愤不平,眼中露出两道恶毒的光芒,像两把尖锐的刀子,刺在张沁儿的脸上。 张沁儿越发糊涂了,这些人是谁?不是偶尔打劫,而是专程抓她们的? 可是她们好好的,又招惹了什么是非不成? “啊!救命啊!”杨氏终于反应过来,马上大喊救命挣扎起来,可惜她们现在是山里小道,两旁幽静,除了他们,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这一喊,自然喊不出帮手,反而惹怒了那拿刀架着她脖子的男人,男人的脾气很暴躁,对着她自然也没有好耐心,手里的刀轻轻一动,锋利的刀锋就刺破杨氏的脖子,鲜血顿时从伤口处流了出来,顺着脖子滑下,染红了衣襟。 脖子的刺痛和流血把杨氏吓的不行,双眼一翻,险些晕倒过去。 “叫什么叫!再叫老子杀了你!”男人恶狠狠的威胁,他眼中的煞气和冰冷,无一不再告诉她们,杀人这种事情,他不但做过,还做过许多次! 张沁儿深呼吸几口,这才强忍着自己的恐惧,或许因为经历过锦衣卫的事情,她对这种危险已经有了一定的经验,此时大声的问着:“你们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又对身边的杨氏安慰的说:“娘,你先别激动,我们落到他们手上,叫也是没用的。” “呵呵。这老的不中用,这小的倒是有几分小聪明。”那男人伸手挑起张沁儿的下巴,仔细端详起来,张沁儿瞪大眼睛,和他的视线对上。 “虽然不算个美人,倒也不错!就带回去给老大做压寨夫人好了!”这话一说出,其他的男人们纷纷笑了起来,都说这个主意不错,咱们寨子也该办办喜事之类的。 张沁儿的脸色越发苍白了,到现在,她都没有弄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专门要打劫她们母女。 不过凭借先前男人问过旁边那个矮些的男人,于是张沁儿心中有了主意,直接把目光放在那个矮些的男人身上,仔细看了会,发现自己对他完全没有印象,只得无奈的问着:“你为什么要抓我们?” “呸!我恨不得杀了你为我死去的兄弟报仇!”矮些的男人朝张沁儿吐了一口唾沫,张沁儿心里嫌弃,试图避开,无奈脖子上还被人架着刀口,才一动,细嫩的脖子就被划出一道口子出来。 “晦气!狗子,这女人我要孝敬给老大,你给我省点事。”为首的男人不高兴了,这白嫩嫩的姑娘受伤可就不好看了。 似乎认为张沁儿和杨氏两个弱女子无力逃脱,所以那人索性把刀子放开一些,又对狗子旁边的壮汉吩咐着:“铁臂,让你兄弟安份些,你们兄弟两个帮着老大做成了这件事,以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铁臂憨厚的点头应着,一把拉过狗子,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现在人在屋檐下,可不能冲动行事,铁臂虽然脑筋不如狗子灵活,但是他是个对力量绝对敏感的人。 490.第490章 :押回山寨 那些人从狗子的口中确定了张沁儿母女的身份,顿时招呼着兄弟们开始押着张沁儿母女回寨子,她们的驴车自然也是要一起带回去的。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转眼间,张沁儿母女便从这条僻静的小路上消失的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这些人都是做惯的,手法很利落干净,张沁儿在旁边冷眼看着他们处理,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只是这些人看上去鲁莽,却个个都是口严的很,不管杨氏怎么求饶,不管张沁儿怎么发问,他们都压根不理,问的多了,烦躁了,反而招来一顿暴打。 而唯一似乎认识她们的狗子和铁臂,却总是拿仇恨的眼神看着她们,问也是问不出什么的。 由于张沁儿母女是弱女子,所以那些强人也没有让她们蒙着眼睛,而是把她们手脚捆住,塞在驴车里面,其余的人则牵着驴车朝远处走去。 走出这片林子,就发现还有十来匹不错的马栓在那里,那些强人们除了专门驾驶驴车的,其余的个个翻身上马,开始朝远处驰骋而去。 张沁儿靠在车厢上,努力利用肩膀把窗户上的帘子掀起来,拿眼睛偷偷的看着外面。 当看到那些强人们所骑的马时,她顿时心知不好,能够有这么一批好马,对方会是寻常小山匪? 马都是有管制的,一般人弄不到这么多马,更弄不到这么剽悍的马来。 看他们一直走了不少路,绕了几座大山,似乎还没有到尽头,并且越走越偏僻,陌生的景致令张沁儿心生惶恐起来。 把视线从窗户外收回,她的心也随着驴车的晃动而晃动着。 杨氏的情况很不好,她的脖子被割了一道比较深的伤口,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是毕竟流血过多,那些人也没有给她处理,加上一路颠簸,杨氏脖子上的血流的更多了。 张沁儿试图挪到杨氏身边,轻声安慰着:“娘,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杨氏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勉强睁开眼睛,凄惨的看着张沁儿,这话是安慰她的,她还能不知道? 看这些强人的作风,杨氏已经明白她们的下场就算不死,也是极为难堪的。 更何况听那为首的人说,要让张沁儿去做压寨夫人,杨氏一想到这里,心里就疼痛的很。 她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前一刻还百般替她的亲事担忧着,却没想到下一刻会是这样的结局。 “娘,你别哭,事情没到那一步,咱们尽量往好的去想。”张沁儿何尝不害怕?不过说起来她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何况又被锦衣卫逼问过,到底心理素质要比杨氏坚强些。 “沁儿,娘对不起你,都是娘没用……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拒绝郑少爷送我们回来。”杨氏心里后悔啊,原本郑成凯提出要送她们回村里的,只是一来这段路熟的不能再熟了,二来郑成凯本身也是有事情要忙的,杨氏不忍他太过于奔波,也就拒绝了。 张沁儿顿时笑了,说:“娘,他没来才好呢!那些多人,他来了也不过是多搭上一个。” 其实张沁儿心底也是有些想念郑成凯的,郑成凯为人在感情上迟钝不靠谱,但是在某些事情上还是很靠谱的,只不过同时她也很理智,就算郑成凯有三头六臂、武艺高强,那也双手难敌四拳啊!对方只来一个两个好说,一来就来十多个,简直让人毫无反抗之力。 不过这样也说明对方对自己很重视,是非拿下不可的。 杨氏一想也是如此,顿时黯然不再说话了。 情况如此危急,再多的安慰话也显得十分苍白无力,张沁儿也不再说话,而是闭着眼睛,养精蓄锐起来。 她背靠着车厢,旁边是堆满的包袱,里面有布匹以及几把新打好的镰刀…… 镰刀?她的眼睛陡然睁开,目光落在镰刀上,顿时亮了起来,只不过此时她双手双脚都被捆绑着,何况就算拿着镰刀冲出去,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又能撂倒几个人? 这么一想,眸光顿时又暗了下去。 驴车奔走了近一个多时辰,似乎才快到目的地,张沁儿听外头的人似乎喧嚣起来,赶紧凑在窗边朝外面看去。 不知不觉中,她们已经被带到一处完全陌生的大山里,这里道路崎岖,林木密集,不过这些强人对这里很是熟悉,不多时就带领着她们走上一条仅能过一辆小车的石头路,绕着小路走了不多久,前面就是一处断壁。 断壁的对面也是一座山头,中间用一座木桥相连着。 木桥不过一丈宽,两边并没有护栏,底下则是数十米深的沟壑,从上面往下看去,极为骇人。 不过张沁儿和杨氏被困在车厢里,倒没有看到这惊险的一幕。 刚过了木桥,那边就有两个守门的人迎了过来。 为首的人哈哈大笑,满脸的喜色,冲那两个人说:“去给老大说,我把人带回来了!还是个白嫩嫩的小姑娘呢!” “哎,二当家的,你可真够厉害的!”那人奉承了一句,一溜烟朝里头跑去了。 深山里建着几座屋子,其中有三座是青砖建筑而成的,其余的则是茅草屋,看规模,却是不少,足足有百余号人。 老大自然是住在青砖屋子里。 二当家的把人送到时,里头的土匪们早已经得到消息,都聚集在院子里等着。 二当家口中的老大,自然就是大当家的,大当家的年纪四十左右,皮肤黝黑,生得一身蛮力,力大无穷。 不过这批土匪,其实并非原本的那一批,而是过江龙,却把原来的那批给吞了,并且霸占了这处寨子。 二当家的把车帘子掀起,吩咐人把张沁儿和杨氏脚上的绳子解开,然后领着她们进了大厅。 杨氏早已经面色发白,走路也有气无力的,那押着她的人不耐烦,一脚就要踢在杨氏的身上,嘴里咒骂着:“给我走快点!” 杨氏无力反抗,被踢的当即就摔倒在地上,直接起不来了。 张沁儿吓的不行,挣扎着要过去扶起杨氏来,眼睛冒着怒火,瞪着那些作恶的土匪:“你们这群混蛋!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们不过寻常的百姓,和你们无仇无怨的,干嘛要这样对我们?你们想要钱还是什么?直接说不就好了,干嘛害我娘性命!” 491.第491章 :终于明白 “呸!去你的无仇无怨!当年要不是你告密,我们能死那么多兄弟?要不是当年吃了官府的亏,我们能落到今天这一步?”狗子愤愤不平,上前就想打张沁儿。 提起当年的事,狗子就觉得气愤的不行,他甚至觉得张沁儿就是一个霉头! 当年他们去县城里打劫,做的多顺!结果因为张沁儿这个霉头,不但折进去几个兄弟,还引来官府下死力气剿匪,导致他们寨子势力一落千丈,好不容易休养生息,稍微壮大一些了,狗子和铁臂又在巡山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张沁儿和郑成凯。 这可是一个报仇雪恨的好机会啊! 只可惜正当狗子和铁臂打算把这个消息带回山寨,叫一批兄弟下手时,他们寨子忽然却被一群过江龙给盯上了。 自此腾不开手去做这件事。 他们和这群过江龙彼此争斗了许久,最终以他们的老大被对方杀死而结束,不过对方想完全收服他们这批人,靠武力是不行的,所以狗子等人就提出要新老大把当初害死他们兄弟的张沁儿郑成凯等人弄死! 而那新老大也不是吃素的,早已经把临川县的情况摸的差不多了,在动手前更是打听过张沁儿和郑成凯的事情,当发现张沁儿家开了个什么榨作坊,这两年累积了不少钱,以及郑成凯家良田千倾,家财无数时,他就动了贪心。 于是,这才有了今天这出。 张沁儿紧紧盯着狗子,试图从他的话里寻找出什么线索来,原本听了这样的话,她下意识就想否认,因为自己根本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但是她也明白狗子对她的愤恨并非做假,若非狗子弄错了,那就是确实有这件事,只是自己忘记了而已。 经过回想后,张沁儿总算找到和土匪有关的记忆了,眼睛蓦然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狗子,说着:“你们就是当初那年进入县城抢劫的土匪?” 她人生和土匪二字扯上牵连,也就只有这次了。 狗子冷笑,嘲讽的说:“装啊!怎么不装了!当初要不是你,我们能落到被官府剿匪的地步?呸!” 张沁儿无语,这什么逻辑! 好像当年他们潜进县城打家劫舍还有理了!何况当初要不是他们落脚地选在元绣娘的宅子里,她能这么好死不死的撞上? 只是要她跪地求饶什么的,张沁儿是打死也做不到,于是便回以冷笑:“你倒是说的好笑,你们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官府围剿你们也是应该的!” “你还敢说!信不信老子立马杀了你!”狗子怒了,拿着刀子上前就要砍张沁儿。 只是张沁儿还没有做出反应,那二当家已经一脚踢开狗子,冷脸对铁臂说着:“我说过要你看好你兄弟,要不是看在你还有点用的份上,这个家伙我早弄死他了!” “是,我知道了。”铁臂敬畏的应着,赶紧把狗子扯到自己身边,不准他再情绪激动了。 “铁臂哥!”狗子有些不满,虽然二当家他们厉害,但是铁臂的实力也不差啊! 铁臂却紧紧的困住狗子,给了他一记严厉的眼光,吩咐着:“狗子,不要惹事!” 这新当家的带来的人数虽然不多,却个个都是厉害的好手,把他们之前的当家的杀死之后,就过来招抚他们这些手下,至于那些不听话的,更是当众斩杀,而那些没多少用处的,则赶到后面的茅草屋住着,山寨里的脏活累活都归他们去做。 至于铁臂,则因为有一身的好本领,加上为人老实呆愣听话,这才被新当家的看中,当作主要势力培养。 狗子虽然武功不怎么好,脑子却很活泛,因为狗子的命是被之前当家的救的,所以很忠心于之前的当家的,从而对现在的当家的抱有一份抵抗之心。 而提出杀死张沁儿和郑成凯,为以前死去兄弟报仇的事情,正是狗子联络之前的兄弟,一起提出的。 说是新当家的替他们报仇了,这才肯彻底服新当家的。 二当家把狗子教训之后,就嘿嘿笑着,亲自领着张沁儿和杨氏进了大厅。 大当家的已经坐在正前方的首位上,宽大的椅子上为了威风铺着一张虎皮,越发衬托着大当家一身霸气。 “老大,人我给你带回来了!你看这小姑娘如何?咱们兄弟几个如今山寨也有了,手下也有了,是该办办喜事,弄个压寨夫人了!”二当家一脸喜色的说着。 那大当家的和他感情似乎不错,听了这话,顿时哈哈大笑,一双锐利的眼睛落在张沁儿的脸上,仔细打量了下,片刻才点头说:“不错,老二,这件事你做的很好,既然这样,那你吩咐下去,三天后我便成亲。” “好!这可是我们黑虎寨的大喜事!”二当家的立刻欢喜的说着。 张沁儿因为先前就听二当家说过这事,所以倒也不是特别惊吓,反而淡定的提条件:“要我当你们的压寨夫人可以,但是你们不准杀了我娘!还有我娘受伤了,你们要负责把她治好!” “哦?”大当家的来了兴趣,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胆大的人,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十几岁小姑娘! 他走下座位,来到张沁儿的身边,一双锋利的眼睛,始终落在张沁儿的脸上,随后又扫了半躺在地上的杨氏,吩咐着:“老二,叫人替这妇人上些药。” 又蹙眉看着张沁儿脖子上的伤口,虽然不深,却也流了不少的血,当即有些不满:“怎么把人弄伤了?才抓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就弄得这样?” 二当家的被教训了,面色尴尬,有些不安的说:“不小心弄的。” 然后赶紧吩咐人把杨氏和张沁儿带下去治伤。 等张沁儿她们离开了,大当家的目光还远远的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忽然一笑,满意的说:“这姑娘有些意思,有胆气!做我黑虎的女人,就该如此!” 二当家巴结的奉承着:“我就是看这姑娘有些意思,这才觉得或许可以入老大你的眼,当初我把刀架在她脖子上时,就发现她虽然害怕,但是却并没有怕的乱了手脚。” “嗯。”大当家的点头,赞同的说着:“你看人也准。” 又说着:“第一步已经做好了,第二步你便也派人赶紧去做吧!三天内,把这件事彻底解决!” “是,老大!”二当家的应着,眼中迸出两道冷冽的光芒来。 492.第492章 :暴露消息 张沁儿和杨氏被人带到一间小屋子里,那些人倒也说话算话,派人送了止血的药来。 张沁儿没让那人上药,而是自己接过,又问那人要了一些干净的水来,细心的替杨氏把伤口清洗之后,才细细的上了药。 “娘,你没事吧。”张沁儿满脸担忧的看着杨氏,因为惊吓过度和失血过多,杨氏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好。 “沁儿,你这个傻孩子,你怎么能够答应呢?”杨氏痛心不已,说着眼泪就要流出来了。 张沁儿嘲讽的笑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算她不答应,难道那些人就能够放过自己和娘? 紧紧的握着杨氏的手,看着屋子里的人都已经出去了,那些人从外面把门锁上,倒没有时刻守在旁边。 于是张沁儿安慰着说:“娘,你听我说,你先不要想那么多,能活一刻,就先把咱们自己照顾好,我想了想,他们劫了我们来,肯定不是只想要我们命这么简单,否则早就动手了,更不会把我们带到这山寨里来。” 从那狗子的话中,张沁儿已经大略猜测出某些东西了,她明显发现如今的大当家的和狗子等原先那些抢劫县城的土匪不是一伙人,这其中没准有一些空子可以钻。 虽然暂时还没有寻找到机会,但是张沁儿知道盲目着急是最无用的一件事。 杨氏满脸仓惶,还要说什么时,张沁儿抢先说着:“娘,不要想别的,你肯定累了,你先睡一会。” 杨氏等着眼睛看着她,此时语言显得十分苍白无力,杨氏嘴唇动了动,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眼皮沉重如铁,不一会,缓缓睡了过去。 张沁儿靠在杨氏身边,重重的叹息了一声,然后将剩余的止血药给自己抹上。 她脖子上的刀口比杨氏小很多,这会儿其实早就凝血不流了,只不过上了药,总能够好的快一些。 环视屋子一圈,这里只有一个门,就连窗户都钉的很死,不能打开,不过倒可以从缝隙中看到外面的情况。 张沁儿靠在墙边费劲观察了一阵子,却看不到太多的东西。 直到夜幕降临,各处开始点灯,这才有人过来走动。 张沁儿看到一个人,赶紧喊了一句:“哎!你过来!” 那人犹豫了一会,站在那里没动。 张沁儿生气了,厉声责骂着:“我叫你过来呢!三天后我就是压寨夫人了,你敢不听我的话?” 听到压寨夫人四个字,那人便不再犹豫了,虽然大当家的吩咐要看牢这两个女人,但是又没说不准靠近说话不是? 等那人走的进了,张沁儿别的也不问,而是说:“这都大晚上了,你们不打算给我送饭来吃啊?我都快饿死了!你去和厨房说声,我要吃鸡汤!” “大家伙都在大堂吃饭呢,不单做的。”那人嘟嚷着,山寨的人不多,所以有身份的人都在大堂一起吃饭,每餐所准备的东西很多,那些吃剩下的,才是打杂和妇人们吃的。 张沁儿把眼睛一瞪,这是什么话?她倒是不介意去大堂一起吃,关键是人家不放她去啊!难道她就得饿死不成? 不耐烦的吩咐着:“你赶紧去和大当家的或者二当家的说一声,想饿死我,就早说!不想饿死我,就给我弄鸡汤来!” 挥手让那人赶紧去,那人一走,屋子里又陷入黑暗中,杨氏还在昏睡中,这屋子极为简单,床上也只有一床薄薄的被子,虽然是四月天,早晚还是有些冷的,张沁儿摸黑替杨氏盖着被子,百无聊赖的坐在床边。 苍穹处有繁星点点,洒落下淡淡的银灰色,但是那光亮太弱,只不过让人隐隐约约看见物件的轮廓而已。 不知道等了多久,才有人举着火把提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那是一男一女,男的手里拿着钥匙,女的手里提着饭盒。 把门打开后,那女的就提着饭盒走了进来。 张沁儿仔细打量着他们,发现男的三十左右,生的孔武有力,腰间还别了一把刀子,而女的则是上了年纪,有四十多了,沉默寡言,低眉顺眼着,一进门就打开饭盒,露出里面的饭菜来。 张沁儿粗粗一扫,心头有些叹气,里面不过几样最粗糙的食物,至于肉,更是只有几片肥肉。 “你们的晚饭,赶紧吃了!”那男的不耐烦的说着,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似乎是要守着她们把饭菜吃完。 张沁儿没吭声,走到床边把杨氏叫醒。 叫了好几声,杨氏才悠悠醒了过来,双眼迷糊着,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娘,饿不饿?赶紧吃点东西吧?”张沁儿扶着杨氏起来,坐在那简陋的桌子上。 两碗糙米饭,一叠炒辣椒,一叠炒黄瓜,简简单单不说,还完全是冷的。 这会儿也顾不得这些,张沁儿和杨氏都认真把这些饭菜都吃了下去,至从家里的日子过的不错之后,这样的糙米她们已经很久没吃了,当年逃荒到临川时,得了这样的糙米,都得高兴半天,而今再吃,却觉得粗的割嗓子了。 果然是从简入奢易,从奢入简难啊! 而菜更是缺油少盐,吃起来滋味实在一般。 张沁儿试图和那妇人搭话:“这些饭菜都是谁做的?怎么这么难吃?大当家的他们也吃这些?那咱们寨子的生活不怎么样啊!” 她倒是不客气,直接称咱们寨子了,可惜那妇人一声不吭,而那男的则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她是个哑巴,你问什么问呢!赶紧吃了,这些是你该知道的吗?” 张沁儿把筷子猛地放下,沉下脸说:“我倒是要问问你,大当家的要我做压寨夫人,是不是真的?你就这样和我说话?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嘿!我告诉你,小娘皮!就算你当压寨夫人了,也照样没权!哼,我看你还是别叽叽歪歪,还是想着你一家老小的性命要紧!二当家的已经把你们在我们手上的消息送出去了,你爹要是识相的,那你还有点好日子过,要是不识相,呵呵……”那男的冷笑着,阴鸷的眼神在晃动的火把照耀下,显得越发冷酷无情。 张沁儿的心陡然一沉,原本她想拿着鸡毛当令箭,利用压寨夫人的身份,多打听一些消息,多为自己争取一些权利,却没想到…… 看来这些土匪是想拿自己母女来要挟爹交赎金了。 那么郑成凯他…… 493.第493章 :他一定会救出她的 二当家的手段很快,劫下张沁儿母女,只不过是他们计划中的第一环而已,他们最终的目地就是要利用张沁儿母女,榨干张家的财产以及引来郑成凯,然后当众将郑成凯斩杀,便正式确定他们接收之前寨子里留下的势力。 当然,这也只是他们顺带的而已,大当家和二当家最终想要做的,却是通过这件事,来告诉临川县,如今的土匪已经和之前的不一样了,不会再屈服于官府之下,而至于路过的商人和镖局们,则最好主动上缴买路费才好。 当天晚上,绑着信件的飞箭便分别射进郑成凯和张志仁的房间里。 当得知张沁儿母女被土匪绑架后,张志仁顿时懵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家人还会招惹上这等穷凶极恶的土匪! 而郑成凯则比较镇定,不过他第一时间就骑马赶到富足村,想先确定张沁儿母女是否真的被土匪虏去,而非中了别人的计谋。 等到了富足村时,才知道张志仁也收到类似的信件,上面写着要张志仁准备一万两白银赎人,限时三天,若没有赎金,就要直接撕票了。 郑成凯双眉紧蹙,将自己得到的信件和张志仁得到的信件摆在一起,发现这两封信应该是同一个人写的,字迹潦草,用的纸张也只是很寻常的纸,很符合土匪的身份形象。 “临川一带鲜少有土匪,只有雄南峰那边山路崎岖,暗藏天险,这才滋生了一批土匪,不过自从三年前,发现土匪直接下山进县城抢劫之后,官府就大力围剿,当年那场围剿十分激烈,杀死的土匪不计其数,虽然最终因为地势的缘故,没有将土匪完全消灭掉,不过土匪的势力也大大的消减了不少,按理说他们现在没有这个胆气本事才是。” 郑成凯着急不已,来回踱步,按理说应该不是当初的那一批,但是整个临川说大也不大,难道又新冒出一批土匪出来了? 可是那些土匪为什么单单找上张沁儿母女?并且点名自己和张志仁一起带着赎金去赎人? 张家虽然近年来确实赚了一些钱,但是这些钱和临川乡绅大户一比,却也不显得很多,根本就不起眼了,所以对方单单盯上张家,肯定不是单纯的图谋钱财。 那自己和张沁儿又在什么时候被这群土匪盯上了呢? 土匪发过来的信件写的极为简单,无非就是说他们抓走了张沁儿母女,想要活命,各自准备一万两白银,于三天后赎人。 而至于去哪里赎人,却是没有说明了。 “郑少爷,你看现在怎么办?我们勤勤恳恳,从来不和人结怨,这到底是谁要害我们?还有那一万两……”张志仁满脸惊惶悲呛,怎么才刚刚经历锦衣卫的事情不久,又遭受丧父之痛,现在居然还招惹上土匪了! 一万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就算这几年张家确实赚了不少钱,也攒了不少的身家,但是家里全部的现银加起来,连这个数目的一半都没到! 许多钱早已经用来置办土地去了,如今才四月天,地里的甘蔗也才刚刚长出几片翠绿的叶子,而林子村的种植的柑橘树更是还没有到收获的时候,这个时候要筹集一万两出来,张志仁只觉得头好晕,脑海顿时放空了。 “钱的事情,先不要急,家里有多少,先准备上,少了的,我去准备。这件事我会尽量帮忙的,张大叔你先不要急,不要乱,这三天你在家里尽量筹钱,三天后,我再带着钱来找你一起去赎人。”郑成凯仔细谋算了一会,知道自己呆在这里也是没有法子的,张志仁完全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一遇到,自己就先已经慌了手脚,更不要说能够帮他的忙了。 他打算先回县城,不管如何,先调动一切能够调动的关系,务必要在三天里把土匪的老巢找出来! 这次算这群土匪不长眼,惹到他身上了! 郑成凯的眼中,闪过两道锐利的光芒,拳头紧握,昭示着他不做到,不罢休的决心。 张志仁已经完全没了主意,完全是郑成凯说什么,他就怎么去做了。 “嗯嗯,我知道了,郑少爷,我也不懂这些,那就全部拜托你了,唉,我们家欠你太多人情了。”张志仁长长的叹息一声,要不是有郑成凯一直帮忙,或许他们家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啊! 钱财好还,人情难还啊! 郑成凯却丝毫没有自己在给予他人人情的感觉,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想做的,做这样的事情,他从来没有想过因此要得到什么报答之类。 如果因为他什么都不做,而令张沁儿死在土匪手里,他此生估计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摇了摇头,郑成凯诚恳的说着:“张大叔,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沁儿是我最在意的人,我就算豁出性命,也一定要把她救出来!你就放心吧!” 张志仁看着郑成凯,眼前的男子虽然年纪不大,才刚二十出头,却有一股让人信服的感觉,令张志仁下意识的相信他能够救出张沁儿母女了。 告别张志仁之后,郑成凯拍马赶路回到县城,此时为时已晚,城门早已经关了,郑成凯站在城门之下,大声喊着:“开门!” 守门的人寻常是不肯开门的,看到是郑成凯,这才赶紧过来开门。 才刚进了城门,郑成凯就马不停蹄的开始召集人手起来。 他虽然和衙门里的人都极为熟悉,且个个都有交情,只不过他位子不高,何况这件事牵扯太大,必须要先告诉刘知县才行。 于是郑成凯直接到了县衙内院,此时刘知县已经快睡下了,听闻郑成凯匆匆忙忙的找了过来,还不悦的皱眉。 挥手吩咐下人:“就说我睡了,让他回去吧!” 只是那下人还没有退下去,郑成凯居然已经闯了进来,态度坚决的说着:“大人,有要紧事,还请大人拨出一些时间。” “你!”刘知县气的不行,双眼圆瞪着,旁边的知县夫人赶紧披上外套,又替刘知县也披上。 郑成凯鲁莽闯了进来,虽然很是过分,但是这也说明刘知县必须得起身去解决这件事才行了。 494.第494章 :说服和交换 县衙后院,厅。 气氛十分凝重,刘知县沉着一张脸,大有一副要算账的意味。 郑成凯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情绪,他将新得到的两封信件拿了出来,给刘知县观看。 “这是什么?”刘知县不悦的蹙眉,年纪大了,晚上眼睛都有些,所以刘知县一般晚上不看东西的。 “大人,今天张家母女被土匪劫持,并且给我和张家分别送了这两封勒索信。”郑成凯知道刘知县眼睛不行的毛病,赶紧反客为主吩咐下人把烛台移到刘知县的面前。 刘知县瞪了他一眼,极为不悦的骂着:“好你个郑成凯!大半夜擅自闯入我的房间不说,还想故意欺瞒我?土匪?这临川哪来的土匪?就那些不成气候的东西,你随便带着捕快去救人不就行了?” 郑成凯面色不变,淡定的说着:“刘知县才上任两年,哪里知道临川一带的情况?就算刘知县不知道,那也应该听说过临川前一任知县施知县为什么升官不顺吧?施知县政绩显著,本来是该升官的,结果因为在期满那一年的春节,山里的土匪公然下山抢劫,当时临川各大乡绅地主都被土匪盯上打劫一通!事后官府特地派兵围剿山匪,那一次我和我爹也亲自去了,剿杀土匪上百人,只不过山路崎岖土匪又格外的狡猾,一直龟缩在山里,我们寻不到道路,这才作罢了。” 听了这番话,刘知县收敛了怒气,这件事在当时闹的很大,刘知县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此事依然有疑点,刘知县不满的说:“既然当初派兵围剿,就算没有彻底围剿,那也应该不成气候了,你随便带几个捕快去把人救回来也就是了。” 郑成凯心中暗暗冷笑,心想就算如今依旧是当初那一批土匪,当初那么多人满山寻找路口,都差点急的火烧山了,都没有找到土匪的老巢,如果这次他们把人往老巢一藏,那他怎么去救人? 何况……郑成凯下意识认为这批土匪和当初那一批已经不是同一批了。 做事风格更加霸道,胃口也更大。 不然寻常的土匪,怎么敢动不动就要两万两白银的赎金? “大人还请先看信件。” 刘知县无奈,他知道郑成凯在临川的势力,人看起来不显眼,但是真和你做对起来,还是挺麻烦的,于是治好按耐住性子,在烛光下把两封信件都看了一遍。 说是两封,其实是一模一样的。 刘知县为官数十载,历经过大风大浪的,这等土匪绑架人的事情,虽然在临川还是头一遭,但是在刘知县的宦官生涯里,已经不是头一遭了。 看完这封信件之后,刘知县凭借着多年的经验,也隐隐察觉出这件事不寻常了。 只不过他没有马上表态。 郑成凯的目光一直落在刘知县身上,此时看他迟迟不肯表态,不由得急了,忍不住站了起来,大声的说着:“大人,这件事看起来不大,但是一旦让这群土匪绑人勒索成功,以后必定成为临川一大难啊!难道大人想走先前施大人的旧路吗?我知道今年有可能是大人最后一年为官了,但是难道大人想背负着罪名、骂名辞官吗?” “这……”刘知县意动,他虽然贪财,但是谁不想留一个好听的名声?如果任由土匪闹大,别说辞官后名声不好听,没准还会被圣上降罪! 他勤勤恳恳读书科举,又兢兢业业为官数十载,难道临到头了,却落得这般下场吗? 想到这里,刘知县越发犹豫了。 一方面他想安静平和的辞官,带着多年搜刮的银子,告老还乡去,一方面又担心土匪的事情闹大,他到时候没办法脱身。 正在两难时,郑成凯忽然抛出一个重量级的好处来:“大人,你知道张家的沁儿对我来说,十分重要,这次她落到土匪的手里,不管如何,我是一定会拼命去救的,要是大人肯配合我,那么大人烦恼的那件事,我就出面替大人解决!” “真的?”刘知县眼睛一亮,他方才的犹豫,迟迟不肯答复,不排除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眼下他最为难的事情,自然就是和临川乡绅之间的对决,先前他一来就打压了临川乡绅,之后又一直肆无忌惮的收刮地皮,很是惹了众怒,而锦衣卫的出现,则打破了这长久以来的平衡,刘知县畏缩害怕了,临川的乡绅们却开始反过来给他施压,想逼着他把之前吞下去的给吐出来。 只是这吃下去容易,吐出来不容易啊! 要刘知县把那些东西吐出来,刘知县只觉得五张六腑都难受的痛起来了。 郑成凯心里很想嘲讽的一笑,只不过现在满心都是担心张沁儿的安慰,还不知道她被抓过去之后,会被那些土匪怎么对待呢! 所以也顾不得嘲讽刘知县了,而是重重点头,认真的说着:“当然是真的,大人应该知道我的,我虽然年纪小,本事不高,但是至少也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还请大人赶紧下令,由我全权负责此事。” “好好!”刘知县大喜,一来他心里的病被解决了,二来郑成凯把这件事包揽了过去,就算这件事最后没有处理好,那郑成凯就是背黑锅最好的人选。 当即,刘知县就下了命令,任由郑成凯调遣官府中诸人。 说服刘知县之后,郑成凯也没有马上回家,而是马不停蹄的的开始串门,他在第一时间就联络了当初受了匪灾的众人。 因为这些人当初受到了损失,才会对土匪格外的痛恨,也更容易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凭借着和众人的交情,以及半吓半真的话,郑成凯费了一个时辰,就把所有的人都说服了,纷纷表示不能任由这群土匪做大,必须要在土匪才行事的时候,就给他来一个下马威,而如果能够趁机将土匪全部剿杀干净,倒也是一件好事。 把这些事情全部解决之后,天色已经漆黑一片,正是凌晨最黑最冷的的一段时间,郑成凯才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家。 495.第495章 :对峙 沐浴更衣后,天便已经蒙蒙亮了,郑成凯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站在院子里,看着天际处东方鱼白,久久不动。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张沁儿她如何了…… 闭上眼睛,郑成凯痛苦的蹙眉,一想到张沁儿有可能在土匪的手上受苦,他的心就钝痛不已,拳头不自觉的紧握起来,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声响。 而此时被关在小房间里的张沁儿情况的确也不怎么好,杨氏到了下半夜之后,就开始发烧起来,身体滚烫的要命,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被捞起一样,衣裳全部湿透了,吓的张沁儿担心不已,大喊大叫,才招来一个土匪,勉强给了她一盆冷水,整夜,张沁儿都没有怎么休息,而是呆在床边,细心的替杨氏擦拭着身体散热。 熬到早晨的时候,张沁儿的眼睛都红红的,脸色十分憔悴,而杨氏则完全没有好上一些,整个人依旧陷入一种昏迷中。 要知道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一点小小的风寒感冒都足以要一个人的命! 张沁儿一想到杨氏有可能因此病重去世,整个人就心慌起来,她很想找人要药来治好杨氏,很想换一个干净通风的房间,但是整个寨子里,有一半都对她怀以憎恨,许多要求,全部当作没有看到,气的张沁儿有气无处撒。 “啪!”房间里唯一的凳子被猛地砸到门上,发出一声巨响,随后,凳子掉落在地上,摔出更大的声响来。 张沁儿咬咬牙,又上前把凳子捡起来,接着砸在门上。 接连着几次,那可怜的凳子总算被摔的破碎,而持续发出的声响,也终于引来了外面把守的人。 看到那些小土匪,张沁儿知道和他们谈条件是没用的,所以毅然说着:“我要见你们的大当家!” “切!大当家哪里是你想见就能见的?”那人不以为然,双手紧握着刀柄,恶劣的挥了挥大刀,威胁着:“我告诉你,你最好给我安份一点!” 张沁儿瞪着眼睛迎视上去,丝毫不肯退步:“我是压寨夫人,难道都见不到大当家吗?那你去把二当家叫来!” “嘿嘿,你这小娘皮还真把自己当盘子菜了!我告诉你,压寨夫人又算什么?老子看你不爽,杀了你,再下山打劫一个比你漂亮的女人,容易的很!”那男人正是先前那一批土匪中的一人,他和狗子一样,甚至因为他得到看守张沁儿母女的任务,而被狗子要求要好好的教训张沁儿一番。 虽说新老大比原先的老大厉害许多,但是无奈新老大也有一批亲随手下,接收这个寨子后,虽然他们这些人也跟着新老大混,但是怎么也比不上先前新老大带来的那一批人,什么好事都没有他们的份,而脏活累活则都是他们的! 这样一来,谁心里没个恼恨的? 平时这股子恼恨只能在心里闷着,如今把张沁儿这个当初的罪魁祸首绑了来,这股恼恨,自然就转移到张沁儿身上了。 张沁儿多少能够了解他们的想法,只是心里觉得荒唐极了!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些土匪的想法实在太奇葩了,当初那件事,原本就是这些土匪不对,而张沁儿不巧撞上,不想法子自救,难道还羊入虎口,被土匪杀了不成? 杨氏的病明显不能再拖了,否则能不能活到后天,还不知道呢! 她不能后退,也不会后退! 她继续上前一步,神态安然的把脖子靠近那土匪的锃亮刀口,这个举动令那土匪也狐疑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张沁儿。 “要么你杀了我,要么让我见大当家的!”张沁儿直视那土匪,三十左右的男人,因为手染鲜血的缘故,眼眸中透露着一股凶狠和阴鸷。 这样的人,张沁儿怕! 但是她也不能怕! 知道这些人因为某些原因,算是恨死自己和郑成凯了,想必这会儿爹和郑成凯也收到她们被绑架的消息,之后他们还有没有什么计谋,她更是不可得知。 可是只要能够救杨氏,那么她就只能尽一切力去努力。 “你别以为我不敢!”那土匪恨的咬牙,握着刀柄的手指紧了紧,锋利的刀子越发贴近张沁儿细嫩的脖子,只要那人轻轻一动,张沁儿的一条命便算交代在这里了。 原本因为这样张沁儿总会有些害怕的,但是没想到张沁儿依旧面不改色,只好好的看着他。 这种平静而执拗的眼神看着那土匪心里发虚,他挤出一个更加凶狠的表情之后,才愤恨的说:“你给我等着,大当家的见不见你,不是我说了算。” 说罢,他把刀子收了回去,狠狠的瞪了张沁儿一眼,回身把门紧紧锁上,朝大当家所在的地方走去。 直到看着他去找大当家了,张沁儿才身体一软,猛地滑倒到地。 手指不自觉的抚上胸口,此时心脏正快速的跳动,鼻尖和额头上也冒出劫后余生的冷汗来。 说实话,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把自己的命送到一个憎恨自己的土匪手上,这种感觉简直太刺激了,一个不好,激怒了那个土匪,自己这条小名只怕真的玩完了。 死后灵魂会去哪里?是重新回到前世,这一切只是大梦一场?抑或者进入地狱等待轮回?而一碗孟婆汤则让她将两世记忆完全遗忘? 张沁儿不知道,但是如何能好好的活下去,她很想活下去,这里有关心疼爱她的家人,也有郑成凯这个似朋友又似恋人的家伙……她哪里舍得就这么死掉…… 郑成凯…… 才想到这个名字,郑成凯俊朗的五官和潇洒干净的气质便浮现在她的脑海,画面上,郑成凯的嘴角还噙着一抹当初初见时的痞笑,张沁儿看到那抹笑容时,嘴角也不自觉的浮现出一抹微笑来。 郑成凯你可千万不要来,就算来了,也请一定要保重好自己! 过了一盏茶左右的功夫,之前的那人便满脸阴沉的回来了,沉默的打开门,冷着脸对张沁儿说:“走!” 张沁儿知道,这是说明大当家的愿意见自己。 她深呼吸一口,知道自己还有一场恶战要打! 回眸看了杨氏一眼,在晨光中,杨氏脸色苍白,了无生气的模样。 娘,等着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她在心里默默的说着,再回首,便是一脸的镇静平常了。 496.第496章 :借势求全 大当家的住在最大的一个院子里,时间还早,他却已经起床打了一套刚猛的拳了,此时穿着练功服在院子里挥舞着大刀。 看到手下把张沁儿带了过来,他收住了刀势,如鹰般凶狠阴鸷的眼神径直落在张沁儿的脸上,眉宇有些嫌弃的皱起。 才短短一夜的功夫,这个女人就能够把自己搞成这般模样? 难道是不想做自己的压寨夫人故意的? 大当家的嘴角浮现起一抹残忍的笑容,心想,做自己的压寨夫人,她还有一条生路,若是不肯的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来是想问大当家的一声。”张沁儿面色不变,直接迎上大当家极具侵略性的眼神,那双眼神看的张沁儿心底胆寒,却只能强忍着忽视它。 “问吧。”大当家一笑,定定的看着她。 “我想知道,昨天大当家说的话还算话吗?还有,我身为压寨夫人有没有一点权利和自由?难道我要像一个低贱的妓、女一样,挂着压寨夫人的头衔,却比寨子里任何一个人的地位都要低吗?” 张沁儿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她原本以为身为压寨夫人,她至少应该可以借由这个身份,得到一定的权利和自由,也好方便行事,但是就在之前她还被无情的威胁了一次…… 所以在求大当家的替杨氏治病之前,她必须要把自己的拥有的权利和自由给确定,或者说争取下来! “呵呵!你这是在和我谈条件?”大当家的一愣,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个胆子,想到这里,他越发好奇的打量着张沁儿,试图看出她的内心来。 上前一步,伸出粗糙的大手,霸道的抬起张沁儿的下巴,居高临下的迫视着她,张沁儿眼中只有倔强和坚持,竟然全无一点害怕! 有意思! “大当家觉得我这是在谈条件?我只不过是一个比较识时务的人而已,如果我这个所谓的压寨夫人,一点权利和自由都没有,就像你们圈养的女奴,那么我只好低头生存,小心翼翼不敢多言,省的你们一个看不顺眼,就把我随意杀了!” 张沁儿冷笑一声,手猛地指向方才威胁过她的土匪,面无表情的模仿他先前威胁的话语:“嘿嘿,你这小娘皮还真把自己当盘子菜了!我告诉你,压寨夫人又算什么?老子看你不爽,杀了你,再下山打劫一个比你漂亮的女人,容易的很!” “打狗都要看主人呢!看来做大当家的女人,连条狗都不如!所以我很想知道,是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够轻易的杀了我?”张沁儿声调一变,厉声质问。 大当家的脸色陡然变了,虽然他并没有完全对张沁儿动多少心,但是就如张沁儿所说,打狗尚且都要看主人,他的手下居然胆敢说出这样的话! 这不是在威胁张沁儿,而是在蔑视他的权威。 “这话是你说的?” 他冷着脸质问,看着旁边的手下,那手下完全没有想到张沁儿居然会把他先前说出来的话,当着大当家的面模仿了出来,当即吓的不行。 有些事情,你做,和你说,是两种不同的后果。 “大当家的,我……我……”那人急的不行,慌张的想解释,但是大当家的岂能给他解释的机会? 只见大当家手臂快速一动,手上的大刀就在那手下身上划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狂飙,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 那人惨叫一声,手紧紧的捂住伤口的地方,疼的满脸直冒冷汗。 大当家冷冷的看着他,说着:“再有下一次,就别怪我要你的命了!下去吧!” “是!”那人痛的不行,已经顾不得怨恨张沁儿,捂着伤口就赶紧出去寻会治伤的兄弟去了。 土匪做的就是刀口舔血的营生,对于跌倒扭伤、刀剑伤口等处理,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 张沁儿深呼吸一口,那股新鲜的血腥味直接窜进她的鼻息,引得她十分反胃,但是她手指紧紧抠着自己的掌心,用疼痛告诉自己不能乱了阵脚。 大当家的处置了手下,把刀子收了起来,视线落在张沁儿身上,这回可算发现眼前的小女人虽然故作镇静,其实内心还是有些惧怕的。 发现到这一点,他心情大好,笑着说:“这回你可满意了?” 张沁儿点头,既然到了这个地方,她就只能暂时抱住大当家的大腿,利用他的凶残狠辣,给自己铺一条安全的路。 既然这里的人不讲道理,那就按照他们的规则来,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 她强迫自己露出一抹笑容,故意奉承了一句:“还是大当家的好!大当家的是不知道,这人差一点就真的把我杀死了!我实在是吓的不行,这才强忍着一股劲,想死也死个明白的。” 大当家得意的笑了声,且不论这话是真是假,就凭借张沁儿这份少有的胆量,就足以引起他的兴趣了,只是张沁儿一夜未睡的脸色实在难看,蹙眉问着:“有我在,你安份做你的压寨夫人就好。” 张沁儿点头,表示自己会顺从大当家,又泫然欲泪的看着大当家的,哀婉的哭求着:“大当家的,我娘昨天就病了,这会儿还没有醒来,你赶紧找人替我娘看看吧!我求求你!” 大当家的蹙眉,不悦的说:“昨天我不是派人过去给她上药了吗?” 张沁儿哀婉的瞟了他一眼,委屈的说:“大当家的又不是不知道,你的那些手下,根本没把我们当人看,还动不动就拿凶狠的眼神看着我,我实在委屈害怕极了。脖子上的药虽然上了,但是我娘上了年纪,又受到惊吓,加上那房间又小又黑,晚上还有冷风进来,实在冷的不行,所以我娘才会生病的。” 张沁儿这番话是故意用撒娇委屈的态度说出来的,还别说,挺合大当家胃口的。 尤其是前一刻还一副不怕死,后一刻就全然信任和祈求自己,这样的对比,给人一种极大的满足感,好像自己掌控着整个天下,能够轻易的给予一切。 大当家的大男子心理得到极大的满足,加上多少对张沁儿上了一些心,心想只要自己把那两件事办好,以后这寨子必定能够在临川这一带,混的风生水起,如此一想,心态也舒爽了许多,说着:“我和你去看看,在叫人给你娘把病看好。” “哎,谢谢大当家的!”张沁儿惊喜的看着大当家,脸上的笑意也是唯一真诚的。 有他这么一句话,看来这次总算能够稍微松口气了。 大当家亲自过去,待遇肯定是不一样的。 当大当家的看到手下给张沁儿母女安排的地方时,眉头便皱了起来,张沁儿说的没错,这个地方……的确不怎么样。 于是吩咐善于治病的手下先替杨氏把脉看看情况,那手下把脉诊断之后,说是外感风寒,加上精神虚弱,这才生病的,只要换一个舒服些的环境,吃上几副药,就可以了。 大当家的一听,便安排把张沁儿母女安排在自己那座宅子的后院,,而张沁儿母女则有在院子范围内走动的自由。 497.第497章 :郑伯景派了帮手过来 大当家的院子是寨子里最好的,即使给张沁儿她们住的只是一间普通的房间,也比先前的那个好上不少,房间里基本的家具摆设都有。 加上这是大当家的地盘,几乎是没有人敢过来惹事的。 大山嫂是大当家留下照顾杨氏的,这会儿她正蹲在门口替杨氏熬药,浓浓的药味顺风飘来,散开后,变成淡淡的药香。 张沁儿靠在杨氏身边小憩,昨天晚上她几乎没有睡觉,一大早又费了不少心力,和这些土匪斗智斗勇,替自己母女争取权益,这会儿已经累的不行了,眼皮一合上,人便睡了过去。 晨曦柔和的洒落下来,穿过重重山林,带着一丝神秘和美好。 隐藏在大山深处的寨子,一如既往的热闹喧腾着,浑然不觉有人已经悄然四处探路,寻找山寨入口了。 雄南峰山脚下,郑成凯骑在马背上,眯眼看着远处,四月的天气已经十分的好,山上草木丰茂,远远看去,尽是一片翠绿连绵。 三年前,他曾经跟随朝廷官兵,在这里和土匪恶战了半个多月,那会儿正是寒冬腊月,风雪袭人,四周除了土匪和官兵的尸体染红的颜色,便只是一片白茫茫。 而那一次令郑成凯记忆犹新的是,若非郑伯景舍命相救,他只怕因为自己的鲁莽冲动而丧命了。 兜兜转转三年,他又来到了这个地方。 “郑大人,这边也没有找到路。”一个憨厚的声音打断郑成凯的遐思,郑成凯压下心中的遐思,冷着脸,执拗的说着:“继续找!一定要找出那些土匪藏身之处!” 当年那场剿匪,最终因为土匪躲进寨子里,闭户不出,而使得官兵失去目标,在山里兜转了几天之后,加上正是过年期间,官兵们难免有些思家心切,再加上当时大部分土匪已经被消灭,残留势力,不足为虑,所以就此作罢。 而之后的日子里,这批土匪果然不再像以前那般嚣张,所以许多人已经逐渐忘记这里还暗藏着一批土匪为害百姓。 他手指紧握,在心中对自己说:“一定要在三天内找到土匪的老巢!然后先发制人把张沁儿救出来才行!” 那手下得令,带领着一小队人马,开始从另外一个方向寻找。 “一寸一寸的给我搜!我就不信这么多人都找不出路来!”郑成凯大声说着,这一次除了衙门里的衙役捕快外,郑成凯还把属于自家的长工们召集起来,至于那些三年前吃了土匪亏的大户们,也纷纷派出人手,任由郑成凯支配。 算下来,此时他手中的人就有五百多个,除此外,他还派人到雄南峰附近的村里,高价聘当地人上山寻路。 这些村民并没有什么武力,但是祖祖辈辈生活在这一带,多少对山脉的走势较为熟悉,有他们带头寻路,能够事半功倍。 太阳逐渐升高,又逐渐落下,不多时,已经到了下午,而郑成凯带领的人已经将大半个雄南峰都搜遍了,却没有丝毫收获。 那群土匪,就像会藏身术一样,居然不留丝毫痕迹! 垂挂在西边的夕阳红的如同一个大橘子,周边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但是在它的照耀下,忙碌于山脚下的诸人却个个面露疲倦和失望。 “郑大人,天很快就要黑了,我们还是明天再找吧!”有人累的不行,试图提意见回去休息。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依旧毫无所获,令郑成凯的耐心受到极大的挑战,他只觉得内心十分愤怒,红着眼睛瞪着说话的那人,恶狠狠的说着:“给我继续搜!天黑了,就点着火把搜!一定要尽快找到路不可!” 严厉的话语,给人带来一股沉重的压力,每个人都敢怒不敢言,只得继续拖着疲倦的身体,开始进行下一次的搜寻。 郑成凯看着他们无精打采的神色,心中一动,大声说着:“都给我听好了,只要在明天之前找到路,每个人除了工钱外,还奖励二两银子一个!”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二两银子看起来不多,但是对于山沟沟里的村民来说,已经是天价了,一听这话,个个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只觉得身体里充满了动力,无需郑成凯再严厉监督,他们自己就积极探路起来了。 郑成凯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如果能够安然的救出张沁儿,就算散尽家财那又如何? 拍马而去,郑成凯选了一条崎岖的山路,打算从这边走进去试试。 正在这时,有人快马跑了过来,一面跑,还一面喊着:“少爷!” 郑成凯听到声音,勒住缰绳,回头看去。 那人正是郑家的管家,等管家骑马到了跟前,才急匆匆的说着:“少爷,老爷派了三十多个好手,吩咐我来告诉少爷一声,要是找到土匪的老巢,不要冲动,要谋定而后动,另外这三十多个好手一路急赶过来,现在已经安排住下休息,明天一早就过来帮忙。” 郑成凯闻言,心中一喜,随即又蹙眉,不解的问着:“爹怎么知道这件事?” 并且还这么快做出安排? 管家难得跑这么远的路,这会儿还有些喘气,过了片刻,才说:“这是巧了!昨天晚上老爷派过来接夫人的人就到了,是两个武师,都是老爷跟前得力的助手,听说少爷为张姑娘的事情奔波,并且打算潜入土匪寨子救人,他们便用飞鸽给老爷传信,老爷知道后,便派了三十多个好手骑着上好的马,连夜赶路过来了。” 郑成凯听后,心里感激的很,心想若非郑伯景不方便亲自过来,没准郑伯景得到消息后,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了。 鄱阳县和临川有不短的距离,在短短的一天便到了临川,这三十个好手想必一路速度极快的。 “太好了!”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原本还有些担心以衙门里的人,对上那些穷凶极恶的土匪有些吃力,而外头聘来的,上山探路可以,和土匪拼命还是算了吧! 现在多了这三十多个好手,想必应该可以和土匪好好的较量一回了! 这回,他一定要将这些土匪全部剿杀! 498.第498章 :寻找突破口 西边最后一抹光芒,彻底消散在天际处,四下一片漆黑,夜风阵阵,林子里响起飒飒的声响。 五百来号人,在郑成凯的组织下,依旧举着火把穿行在大山荒野中。 郑成凯坐在马背上,感觉每走一步,五脏六腑就在乱窜,完全被颠的移位了。因为一夜未眠,又忙活了整整一天,饶是铁打的人,也有些熬不住了,郑成凯的眼皮如同灌铅一般沉重,总是下意识合在一起后,又被他用意志力撑开,继续搜寻。 月上中天,因为银子而被激起兴奋的众人已经 “郑大人,时间已经很晚了,大家都寻了一天,累的不行,我看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有人丧气的请求,看来这二两银子是赚不到了。 郑成凯脸色铁青,虽然他恨不得大家不吃不喝不睡,但是毕竟人的精力有限,太过于逼迫,反而没有好的效果,于是只得答应了那些人。 至于他带来的人,自从不会长途跋涉回到县城休息,而是就地就在附近的村子里休息,当然借用村民的空屋子,也是会给一定报酬的。 月色宁和的洒落,令整个黑越越的山,多了一份柔意。 斗转星移,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当村里的鸡鸣响起时,躺在床上休息的郑成凯就猛地睁开了眼睛。 骨碌的翻身爬了起来,身体一动,一股酸痛感就蔓延开来。 他扭头看着窗外,天际处依旧一片黑暗,只有微弱的光芒从东方传来。 贫困农家的屋子十分简陋,哪怕给他住的是最好的,放眼看去,四周十分空荡荡。 “沁儿,你还好吗?”凝视着虚空,郑成凯只觉得一颗心都是空荡荡的。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忽然发现,他早已经习惯有张沁儿的陪伴,是一种习惯,也是一种眷恋。 如果以前有人问他是不是喜欢张沁儿,他或许有些懵懂,但是现在再问他,他一定会坚定的说:是的! 郑成凯在山脚下彻夜不眠,独自品味着焦急和疲倦,而张沁儿在山里,却是心情较为愉悦的。 此时正陷入甜甜的睡梦之中。 杨氏喝了药之后,人已经清醒,加上居住的环境比起之前来说,要好不少,经过张沁儿的一番劝慰,杨氏心理上的担忧已经消散不少,人一想通,病情就好的更快了。 当崭新的晨光重新洒落在这片大地上,寨子里所有的人都陆续起来了,男人们练武,对打,女人们则挑水、砍柴、准备早饭。 人人都忙碌着,宁静的寨子少了一分杀气,却多了一分人气。 张沁儿和杨氏也起床了,母女两个人站在门口,看着远处的众人来回忙活着。 “唉,为什么要做土匪呢?好好的过日子,难道不好吗?”杨氏叹息着,清晨的这幅生活景象,令她心中感慨不已。 寨子里的人,男的强健有力,女的勤劳朴实,若是开垦几亩土地,种上粮食作物,努力经营几年,便也能过上不错的日子了。 却偏偏要选择刀口舔血的土匪行当!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张沁儿嗤笑,杨氏是普通勤劳的妇女,一向老老实实,安安分分,自然不能够理解土匪的生活,她看着杨氏,建议着:“娘,我们也在院子里走动下,你昨天躺了一天,骨头都快酸软了吧。” “嗯。”杨氏平日里都是忙活惯的,如今被绑了来,闲着反而觉得不适应。 母女两个人绕着院子,开始慢慢散步,直到大山嫂端着两碗清粥过来。 碗是粗糙的瓷碗,里面盛着熬好的清粥,最上面还放了一些下粥的小菜。 “吃早饭了。”大山嫂招呼着她们二人,径直将粥碗放在屋子里的桌子上。 把东西送到,她又退了下去。 因为大当家吩咐,寨子里的众人,都不能轻易和张沁儿母女搭话。 而昨天张沁儿转身就把欺负过她的人,借大当家的手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这件事也迅速的传到整个寨子里,大家也不敢再轻易寻她麻烦。 即使是狗子遇到了她,也不过是冷眼暗瞪,不再敢放肆。 张沁儿知道,大当家虽然表面给她不少自由,但是其实并没有真的信任她,所以她也识趣的不拉着大山嫂聊天,遇到旁人,也不会试图套路拉近乎。 吃过早饭之后,大山嫂就过来收拾碗筷了,并且要带张沁儿母女换下的脏衣服去洗。 张沁儿心中一动,忽然问着:“大山嫂,这衣服到哪里洗啊?我瞧着这里没有河流的啊?” 大山嫂很是警惕的看着张沁儿,嘴唇动了动,过了一会才小心谨慎的说:“大当家不让我和你们说话的。” 说完就要走人。 但是张沁儿可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当下换上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低头委屈的说着:“我知道……可是我和我娘不过两个弱女子,就算有逃走的心,那也没有那个胆子和身体啊!我问你这话,也不是存什么心,你想啊,明天我就要嫁给大当家的,都说咱们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以后我就得在这里长长久久的住下去,要是连洗衣服在哪里洗都不知道,这不是傻了吗?” 又委屈的说:“既然大山嫂不肯说,我也就不再问了。” 她的这番话,说的情深意切,尤其是那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听的大山嫂心中一酸,她们女人何尝不是这样? 若非她家男人跑来当土匪,她现在也不会在土匪的寨子里啊! 想到这里,她脸上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嗫嚅的说着:“就在后山脚下,那里有一口潭水,吃饭洗衣的水,都是从那里挑来的。” 张沁儿心中一喜,只要她肯开口说话,那么就能够再打听到别的消息。 脸上故作轻松,说着:“这样啊,我是从前山那边过来的,倒不知道后山还有一口潭水呢!对了大山嫂,我看咱们的寨子离县城很远啊,又没有开垦菜地种粮食的,那岂不是什么都要去县城买?这太麻烦了!” 499.第499章 :暗暗努力 果然开了一句口,第二句就不是那么为难了,大山嫂脸上扬着憨厚的笑容,说:“后山那地挺平坦的,我们也在那里种一些菜蔬,只是稻米是种不了的,这个得买,不过这些事情,也不用我们操心,没有了,大当家会吩咐人去运回来的。” “这样啊,我和我娘也都是寻常的庄户人家,平日里都伺候菜蔬惯了,等以后我和我娘也一块儿去后山种菜,咱们人多,也可以再开垦一块菜地出来,什么都种上一些也好。” 张沁儿语调欢快的说着,边说还给杨氏递了一个眼色,杨氏回过神来,也温和的笑着说:“那好啊,都是做惯活的人,这不做事,反而心里不踏实,总觉得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这话说的大山嫂失笑了,想到明天张沁儿就是压寨夫人了,她就放松了心防,主动说着:“那样可就真是太好了。” 过不以及,所以张沁儿没有拉着大山嫂继续旁敲侧击,而是笑着说:“大山嫂赶紧去做事吧,等以后咱们成了自己人,咱们在一起去做事,一边做事,也好一边说话解闷。” 此时大山嫂心里已经完全没有提防,嗯了一声,便拿着脏衣服朝外面走去。 刚走出院子,就有一个男人拦住她,问着:“怎么去那么久?” 大山嫂多少有些畏惧那男子,慌忙把自己和张沁儿母女说的话一一学了一遍。 那男人听了,蹙眉细想了一下,没发觉哪里不对劲,这才让大山嫂做事去了。 只剩下张沁儿母女时,两个人无奈的对视一眼,看着这座小小的院子,仿佛就是困住她们的牢狱,让人心烦意乱的很。 “沁儿,要你给那土匪头子做什么压寨夫人,娘真的做不到啊!”杨氏想起明天就是成亲的日子,心里忍不住又悲苦起来。 张老头才死没有几个月,现在又不是热孝期间,这个时候张沁儿嫁给大当家的,做什么压寨夫人,张沁儿的这一生,只怕就完全毁了。 一想到这里,杨氏心里就抽痛起来,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个劲的滑落下来。 “娘,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先把眼前的困难度过,只要咱们活的好好的,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张沁儿替杨氏擦干泪水,不悦的埋怨:“娘,你的病才刚好,可不能在伤心落泪了,要是……明天咱们有机会逃,你身体又病着可怎么办才好?” 杨氏一听‘逃’字,顿时眼睛就直了,她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旁人时,才紧张的问着:“这里人这么多,我们怎么逃?” 张沁儿摇了摇头,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只是她隐隐觉得这些土匪抓她们母女来的目地并不简单,而只要郑成凯知道她们在土匪的手上,以郑成凯的行事风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是会尽量寻找山寨,解救自己的。 握着杨氏的手,手心的温度就如她的勇气,在逐渐传递给杨氏:“娘,这些土匪之所以抓我们,那是因为三年前他们跑到县城抢劫,结果却被我们无意中撞破,并且引来官府的人,杀了他们几个兄弟,而后更因为那次打劫闹的太大,朝廷派遣官兵过来剿匪,那一次剿匪险些把土匪全部打死,因为他们躲在这寨子里,而官兵一直没有找到入口,这才遗留到现在。” “他们现在抓了我们,就是想报仇!我现在很担心爹和郑成凯,如果这些土匪拿我们来威胁爹和郑成凯的话,他们双方肯定约好一个日子,看到时候是寨子里的土匪出去洽谈,还是让郑成凯他们到寨子里来,但是一旦他们行动,我们或许就有机会逃跑。” 在国人的习惯里,总喜欢三天这个时间,不长不短,却又可以做好一切准备,所以张沁儿猜测大概就在明天动手了。 听了张沁儿的话,杨氏也忍不住叹息一声,当年陪同元绣娘回她宅子拿东西,她也是在场的,杨氏万万没有想到,当年那么一件极巧的事情,竟然能够引起这么严重的后果来。 “我们倒也罢了,这些该杀的土匪,可千万不要伤害到你爹和郑少爷啊!”杨氏担忧不已,这群土匪这么强悍霸道,张志仁和郑成凯若是被盯上,又怎么能够安然无恙? “娘,你放心吧,我想大概会借口我们的安全,向爹他们讹诈一笔钱财,性命应该是无恙的。”张沁儿安慰着杨氏。 要是这些土匪真想杀人报仇,那么就不会半路埋伏,将她们虏了回来,而是直接派人悄悄潜进富足村,趁着风黑月高,直接将他们一家老小斩尽杀绝了。 人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地的,这些土匪的目地,自然就是钱财了!把人杀了,将屋子钱财搜刮一空,自然能够得到不少,但是这样一来风险很大,加上钱财藏的隐秘,无法找出的话,更是亏了,还不如绑架人,逼迫其余的人乖乖拿出钱财赎人呢! 杨氏顺着张沁儿的思路想,发现应该是这样,于是心里才安了不少,喃喃说着:“只要姓名无忧,钱财没了,就没了吧!” 只要人活着,多少钱赚不回来呢? 杨氏的想法,也是张志仁的想法,此刻他就在家里忙着筹集钱财,土匪开口要的钱财实在太多了,足足一万两白银啊!那车马装,都得满满当当一大车子! 自家没有,就去张志廉家借,张志廉靠着经营软纸,着实赚了不少钱,而在张老头死后,张志廉夫妇两个更是想尽了法子,把家里的钱财大权,逐渐从连氏手中转移出来,至于之前交给连氏掌管的,连氏是死活不肯交出的,他们也没辙,只说好以后的收入由谢氏收着。 依着张志廉夫妇的德行,张志仁在这里借钱,自然是被碰了一鼻子灰,这些琐事,便不再细说。 且说一直呆在雄南峰山脚下的郑成凯,一大早便又开始指挥者众人开始从另外一个山头地毯式搜了起来,务必要在今天之内找出通往山寨的入口。 清早的时候,管家就带着郑伯景派过来的三十多个好手赶过来了,这三十多个都是武艺高强的人,其中有几个在家中是猎户,有丰富的在山里丛林生存的技巧。 跟着郑成凯寻了一个上午后,就有人提议用猎犬探路。 大多猎人打猎,是靠自己的经验,但是却也有部分猎人会养狗,并且带着狗上山打猎,久而久之,那些狗的鼻子就异常的灵活,能够帮助猎人寻找猎物。 如今郑成凯早已经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得了这个建议后,就问附近的村民,有没有猎户,有的话,赶紧寻找过来。 人多力量大,折腾一个时辰多后,总算找到好几个养狗的猎户,在猎户的带领下,众人又展开了细密的搜索。 500.第500章 :最后一晚 时光如水,悄然流逝,当夜幕逐渐降临时,众人的心也越发提了上来。 雄南峰很大,岔路山路很多,但是这么多人仔细寻找了这么久,都一无所获,这种感觉逐渐令人焦虑和不安。 当最后一丝霞光逐渐从西边消失,天地间被黑暗笼罩,终于在前方传来狗吠声,以及众人的欣喜。 “怎么回事?”郑成凯骑马走在后面,持续的搜索行动,让他整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疲倦,他抬头看着前面沸腾的地方。 莫非是找到路了? 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他猛地拍马而上,才走了一小段路,就迎面遇到回来报信的人。 “太好了!郑少爷,我们终于找到路了!”报信的人是个三十多的汉子,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在火把的映照下,格外的吸引人眼。 “真的?在哪里?”郑成凯心中狂喜,他做出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只要在明天之前找到那些土匪的老巢,想办法把张沁儿母女救回来,那么就等于站了上风。 “在那里!狗闻到气味,原本那一片地方比较崎岖,我们都想着不可能有路,狗一直往那边走,叫的可凶了,我们跟上去一看,哎呦!看着崎岖,原来还有路呢!” 郑成凯再也无法忍耐,心里焦急不已,撇下那人,直接拍马快速跑了过去。 等他到了的时候,已经围着许多人了,大多是周围的猎户,手里还牵着几只狗。 “路在哪里?”郑成凯赶紧问着。 马上便有人出来,带他朝发现的路走去,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便是一片碎石路,绕过这片碎石路,就能够看到依稀有一条简单的路径直朝山里而去。 在路上,郑成凯明显看到有马蹄的印记,这说明极有可能就是那群土匪留下的。 郑成凯举着火把,抬眼顺着那条山路看去,山路绕绕弯弯,只能够看到一小段,其余的都隐藏在树林中了。 今夜的月色不错,圆月倾泻出银辉光芒,落在林子树叶上,显示出一种仙境迷踪的感觉。 “众衙役和捕快听令,随我一起搜索探路,务必要在天亮之前找到土匪的老巢!” 郑成凯脸色坚毅,严肃的下达命令。 他带来的人很多,但是大多数都是不会武功的寻常人,带这些人上去,就算找到土匪的老巢,那也是拖累,于是郑成凯便让管家把附近的村民和长工们都组织散了,只留下那几个请来的猎户,山里路乱,还得他们帮着些才行。 至于郑伯景派遣过来的那三十多个好手,自然也是跟着一并上山的。 诸事交代好之后,郑成凯打头走在前面,带着众人一路朝上。 明天就是三天之期,不提郑成凯满心的急切和兴奋,寨子里的众人也兴奋的摩拳擦掌,打算大干一场。 大当家的更是因为这件事,前一天就召开了类似动员大会,将明天的计划一一吩咐下去,并且着重说明明天过后,寨子即将迎来美好的日子。 在大当家的许诺中,人人的心中,都充满期待和干劲,当天晚上更是搬来二十坛酒,众人一起饮酒作乐。 张沁儿和杨氏呆在后院,自然也多少将前院的事情看进眼中,两个人眼中都多了一丝忧愁和担心。 明天…… 就是她们新的命运转折点了,谁也不知道明天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由于她们表现良好,一直没有想逃走和打探机密的念头,逐渐得到照顾她们的大山嫂的信任,在张沁儿看似闲聊中,已经逐渐得到关于山寨的诸多信息。 根据这些信息,她多少能够猜测出明天土匪们大致的行动了。 张沁儿伫立在院中,山里的月总是显得格外的凄美独特,晚风阵阵,树枝纷纷摇曳,发出声响来,远处偶尔还会传来不知名的鸟兽鸣叫声。 此时她的脑海一阵紊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看似答应大当家的,会好好做她的压寨夫人,但是那只是为了获得暂时的自由而已,若真是让她嫁给大当家那样的人,她宁可死了算了! “沁儿。”杨氏走到她身边,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担忧和害怕。 一旦那群土匪发狂,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即将面临着什么,说不害怕,那绝对是假的。 “娘。”张沁儿拉着杨氏的手,劝慰着:“你别担心,明天我们见机行事。” “可是,我们能够做什么?”杨氏眉宇深锁,她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她能够做什么? 张沁儿静默了一会,她也不知道她们能够做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知道的是,那就是她们绝对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什么都不去做! 看着前院灯火辉煌,划拳打闹声不断的传了过来,张沁儿坚定的说着:“娘,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尽力而为!我猜他们明天上午肯定会去见爹他们,就是不知道他们约在什么地方,又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那你说他们到时候是把我们也一起带过去威胁你爹呢,还是干脆把爹给带来这里?”杨氏也开始猜测着。 “不知道,那天我们被带来,虽然没有被蒙着眼睛,但是上山的路太复杂了,我记得绕了好几个岔路,现在我们都已经在大山深处里了,就算我们能够逃出去,估计都走不出这座山,要是把我们一起带出去,没准我们还能够找到机会一些。”这几天张沁儿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浮现出上山的路来,可惜山里太过隐秘,绕来绕去,又都是差不多的树林景致,要她完全整理出一条线路来,当真有些为难。 更令她觉得可怕的是,在这座寨子的必经之路,可是有一座木桥的! 一旦有人在这边把木桥砍断,那么山那边的人根本就没有办法过来了! 大山嫂说她们大多在后山洗衣种菜,只可惜她被禁锢在这里,根本没法去后山,也不知道后山是否有通往外面的路。 不过既然这里设置了一座木桥,没准后山也是无法通往外面的。 “沁儿,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哦!”杨氏叹息,满脸愁苦的看着远处。 501.第501章 :偷袭剿杀 圆月之侧,有数点星芒,一起镶嵌在墨蓝色的苍穹之中,像一块倒扣的水晶魔镜,散发着淡淡的魔力。 山林树木被月光勾勒出粗犷的轮廓,加之半山腰的众人举着火把,如一条长长的火龙,艰难而坚定的朝前面走去。 为了提高大家的积极性,郑成凯承诺每人除了应有的酬劳,再额外给二十两。 在银子的驱使下,众人越发有了精神。 而在其中,也有不为银子而提起精神的,那便是田家兄弟。 他们和张家算是姻亲,又有多年的感情来往,这回张家母女被土匪绑架,他们自然也是要出自己一份力的,所以在跟随郑成凯,几乎将大半个雄南峰一一走过时,他们也一句苦都没有抱怨过。 山路崎岖,尤其是岔路很多,一路上众人耽搁了不少时间,遇到岔路的时候,就要依靠猎犬的嗅觉以及低头寻找马蹄印来判断。 兜兜转转大半夜后,圆月落去,星光不再,东方逐渐鱼白,清晨露水悄然降临,行走在山林中的众人头发衣裳都上挂着露水,和劳累过度的汗水参杂在一起,形成一股酸臭的味道。 大家都是汉子,倒不拘这么多,只是难免穿在身上有些不舒服。 “坚持住,我们已经进了山,应该快到了。”郑成凯给大家骨气。 田老大接口说着:“是啊,肯定快到了!这群死土匪居然把老巢选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难怪三年前我们怎么都找不到路!” 田老二也跟着说:“早知道这会儿还闹出幺蛾子,当年就该仔细搜山,一举把这些土匪全部剿杀了才好。” “哈哈,要怪就怪这群土匪没有眼力见,惹谁不好,居然敢惹我们郑大人!这一次咱们就替天行道,把这群土匪给杀了!”有人吹捧叫嚣着,说说笑笑间,倒也调动大家的亢奋的情绪,身体所带来的疲倦感,似乎也一扫而空。 大家有了精神,又开始新一轮的前进。 当天色逐渐亮,并未大亮时,郑成凯一行人终于顺着马蹄印一路来到木桥边。 当众人看到这架宽约一丈的木桥时,个个的眼中都迸发出兴奋的光芒,一看这木桥,就知道错不了了!这群土匪铁定就在这里面! 平时木桥的边上都有土匪守卫的,只不过现在是晚上,加上山寨位置十分的偏僻,不是自己人,肯定是找不到的,所以桥那边并没有守卫。 郑成凯并没有被惊喜冲昏了头脑,而是站在桥边上,仔细的沉思起来。 片刻,快速的吩咐着:“把马和猎犬都留在这边,找一个地方藏好,不要让它们发出声音,我们灭了火把,悄悄的过去,趁着土匪还在睡觉,全部潜进房间杀了!田老大和田老二跟着我,我们去找张沁儿母女!” “好。”田家兄弟赶紧应着。 然后留下一个猎户把马和猎犬都找地方藏好,其余人等皆是又紧张又兴奋,个个摩拳擦掌,紧紧握着手中的大刀。 火把灭掉之后,天地又被一片浓黑笼罩,东边将亮未亮,只有蒙蒙之光而已。 顺着木桥摸索了过去,众人一路轻手轻脚,终于来到了土匪的寨子。 寨子修建的不算特别规则,但是根据屋子的好坏,可以推断出土匪的地位,郑伯景派来的人都是好手,于是郑成凯就安排他们摸进青砖屋子,至于其余的衙役捕快则去其余的屋子里去。 众人商议好,便依计划行事,各自散开去。 由于不知道张沁儿母女会被关在哪里,郑成凯带着田家兄弟犯了一会儿愁,然后按照一般的思维,开始往破旧些的房间里找去。 他们自然不知道,张沁儿已经被大当家看中,又因为她的机智,暂时得到了一定的自由,还以为会像一般被绑架的人一样,被关在黑暗的小房子里。 郑成凯对土匪没有好感,加上他们胆敢绑架张沁儿母女,心里早已经恨死他们了,所以一旦悄悄翻进房间里,不管是谁,直接一刀杀死。 众人齐齐行动,自然难免发生一些声响,不多时寨子里的土匪就被惊醒,顿时神色大变,扯开嗓子喊着:“有人杀进来了,兄弟们,抄家伙!” 寨子里大多数人都是习武的,一听到声响,顿时惊醒,个个抓起身边的大刀,就开始冲出去和郑成凯带来的人扭打在一起。 大当家也被惊醒,他面色一变,已经想到摸黑杀进来的人会是谁了。 他呸的一声,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该死!这个山寨这么隐秘,那些人是怎么找到的? 他千算万算,偏偏没有算到这郑成凯居然会这么胆大包天,居然敢带人摸黑杀入寨子! 他的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凶光,嘴角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意,哼,来便来!我定然叫你有来无回! 他握着大刀,走到门口,大喝一声:“随我杀敌!” 已经醒过来的土匪纷纷集合起来,跟随大当家和众人打在一起。 来不及点灯,四下一片漆黑,只有淡淡的晨光,隐约看到对方的身形而已。 好在从气势上,可以推断出是自己人,还是对方。 何况郑成凯带来的众人,大多都是熟人,就算郑伯景派过来的那些人,也因为大家在一起一天,彼此有些熟悉了,误伤自己人的事情,倒没有发生。 郑成凯看到土匪已经被惊醒,心里急的不行,加上找了几个房子,都没有找到张沁儿母女心里越发着急了。 “继续找!”郑成凯沉声说着,和田家兄弟继续朝后面的一排茅草房摸去。 寨子里杀声震天,血腥味漫天扑来,张沁儿和杨氏原本就因为心底担心,睡的不深,这会儿更是早早惊醒,母女两个彼此对视,眼中都有着慌张和害怕。 “娘,我出去看下。”张沁儿一骨碌起身,为了方便,她都是和衣睡觉的。 “沁儿,你小心点。”杨氏在后头担心的吩咐。 张沁儿也不知道外头发生什么事情了,不敢贸然走出门外去,而是趴到窗户边上,朝外面看去。 外头已经有人点了火把,隐约有火光闪烁,在微弱的光芒中,张沁儿只隐约看到有人杀了进来,和寨子里的土匪打在一起。 这场面十分的血腥可怕,人人都凶悍异常,不多时就会有人倒下,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此离去。 这一幕幕看的张沁儿面色发白,这种血腥的画面,给她带来巨大的视觉冲击。 只是还没有认出和土匪打在一起的人是谁时,二当家已经带着两个小弟冲了进来,一脚踢开房门,在火把的照耀下,二当家如同杀神附体,浑身散发出厚重的杀气。 502.第502章 :单挑大当家的 “小娘皮,我呸!”二当家瞪眼看着张沁儿,指挥两个手下把张沁儿母女制服住,然后押着她们出了房门。 白的刀口架在脖子上,稍微一动弹,就有可能被划出一道伤口来,张沁儿和杨氏心底忍不住害怕起来,也不敢挣扎,只得暂时顺从的跟在后面。 二当家的一出去,顿时举着火把一声大吼:“都给我住手,谁再敢动手,我就杀了这小娘皮!” 二当家的话音刚落,寨子里打杀的众人顿时停了下来,各自分成两派,慢慢的隔出部分距离。 郑成凯带着田家兄弟,还在搜寻后面一排茅草屋,听到前面院子里的声音,顿时暗道一声不好,张沁儿母女只怕已经被他们拿来威胁了。 于是赶紧循声跑了过去,田家兄弟对视一眼,也赶紧跟在后面。 经过异常残酷的打斗,地上已经倒下不少人,且大多是土匪。 这次郑成凯带人连夜摸进山寨,悄无声息中,就杀了不少土匪,至于后面醒过来反抗的土匪,一开始手脚也有些不适应,被衙役趁机斩杀了不少。 不过郑成凯一行人也付出巨大的代价,虽然没有死亡,却有好几个人都受了重伤,受了轻伤的,更是多的很。 局势分成两派之后,大家一部分彼此对峙,一部分则前去照顾受伤的兄弟。 这次郑成凯上山剿匪,自然做了十足的准备,跌打损伤以及止血的药带了不少,所以立马进行止血包扎起来。 清冷的晨风从山林吹拂过来,携带起地上浓郁的化不开的血腥,那带着死亡的气息,顿时钻进每个人的鼻子中。 大当家的也住了手,回头看了二当家一眼,随后视线落在张沁儿的身上,那冷冽中带着暴戾的视线,就如两道利刃,看的张沁儿心底十分不舒服。 郑成凯匆匆跑过来时,矫捷的身形立刻吸引众人的视线,当张沁儿看到他的那一刻,心里猛地震动了。 是他!他居然来救她了! 张沁儿紧紧的盯着郑成凯,视线随着他身形的移动而移动,眨也不眨的盯着他,此刻心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她那颗害怕的心,仿佛完全镇定下来,再也不曾害怕了。 郑成凯的到来,就像一颗定心丸,哪怕这一次他无法成功的救出自己,张沁儿也觉得自己不再惧怕死亡的威胁了。 杨氏看到郑成凯的那一刻,心里也极为激动,忍不住脱口说着:“郑少爷!快救我们!” 大当家冷笑一声,眼中充满了嗜血的凶光,目光落在郑成凯身上,原来这人就是郑成凯! 没想到他还有这个胆子!居然还带人夜闯山寨! 这个山寨位置十分隐秘,因此他才看中这个山寨,并且和之前的土匪僵持了大半年,才把这个山寨占为己有,却没有想到才刚刚打算好好的做一笔,就被人把路线给摸清楚了,此刻大当家只觉得满心的愤懑,很想亲手斩杀这群人泄恨! 当然,大当家自然不知道为了找到山寨,郑成凯组织了多少人,又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不眠不休好几天,这才终于找到的。 “你就是郑伯景的儿子?”大当家手中的刀指向郑成凯。 郑成凯也紧紧的握着刀,眼睛却盯在张沁儿身上,看到张沁儿脖子上架着的刀口,他心里忍不住一阵愤怒,恨不得现在就将那持刀的人杀掉。 张沁儿接触到他的视线,轻轻的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他自己还好,不要担心自己。 郑成凯也知道自己现在担心也是没用,如果他敢冲上去,没等他冲到面前,那刀口只要轻轻一动,张沁儿的性命可就无法再挽救了。 于是他强忍着收回视线,落在大当家的身上。 眼中闪烁着好斗的光芒,他清冷的声音说着:“你可以叫我郑成凯。” “好!有胆量!你敢和我单挑吗?”大当家开口提议,又看着张沁儿一眼,不怀好意的说着:“如果不敢,乖乖留下两万两银子,我还可以留你喝杯喜酒!这个女人,今天晚上就是我的压寨夫人了!” “你敢!”郑成凯的心中,有一股忍不住的愤怒涌出,他紧握着刀口,上前一步,大声说着:“有种你就来,看我不杀了你这个恶贼!” “凯小子!” 身后的众人都忍不住担心起来,方才错乱交手中,大当家的展现出来的实力,就令人震惊,己方多名兄弟,都是被大当家伤到的。 不论是衙役捕快,还是郑伯景派来的那三十多个好手,他们都不能眼睁睁看着郑成凯受重伤,或者被杀死! “郑少爷,让我来!”一个壮汉走了出来,他手里握着一柄大刀,步伐沉稳,眼神坚定,一看就是练家子! “郑少爷,洪大哥的刀法极为了得,还是让他上吧!”有人赶紧劝着。 郑成凯为了寻找山寨,已经不眠不休好几天了,心力交瘁之下,身体自然比不得大当家的好,再加上郑成凯年纪还小,这么对上一个穷凶极恶的土匪头子,实在令人担忧的很。 郑成凯紧抿着嘴,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不过,正在犹豫时,大当家的已经步步逼近,冷嘲的说:“怎么?不敢了吗?不敢就乖乖拿出两万两银子来!求一声饶,我还能考虑放过你!” 郑成凯乃血性方刚的少年,哪里禁得起这样的嘲讽,更何况张沁儿母女还在对手的手上,如果混打一通,没准会伤到她们,还不如趁着单打独斗的时候,趁机把大当家斩杀。 一旦大当家的死了,整个土匪都没了领头的,势必方寸大乱,到时候剿杀土匪就不再话下了。 “谁不敢!”他傲然接口,上前几步,和大当家的隔些一些距离。 大当家的见他上钩,嘴角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方才他也发现自己这方的人死伤不少,而对方人手多,且个个武功不错,混打一通,没准自己这方得不了什么好处,还不如先把领头的郑成凯杀了,再解决这群衙役们。 这些人已经知道山寨的路径,这寨子若是还想留,就得杀死这群人灭口,不然又得重新寻找落脚点了。 两个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接着双方手中的火把,紧紧的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两个人静默着,谁也没有先动手,都在用精神力较量着,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一小半了。 503.第503章 :声东击西 一抹橘色的光芒从东方逐渐照射过来,一轮红日冉冉升起,霞光万丈,将整个东方都染红了一大半。 日出如一柄利剑,斩断将黑未黑的局面,如火的光芒,昭示着崭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依旧在对峙中的郑成凯和大当家的,此时也动了起来,两个人都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居然同时动手,当刀刃碰上刀刃时,擦出火光,发出铿锵的声响。 一击之后,双方各自后退半步,紧接着又发动第二次攻击。 有的人都凝神看着,默默替自己的人加油打气。 张沁儿的心也提到嗓子眼了,不是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在寨子里闲话的时候,已经打听到大当家的有一身高超的本事,当初他带领着兄弟,将先前寨子里的大当家的给打死,并且霸占了山寨,可见他为人凶悍,不是一个好对方的人。 刀光闪烁着,不断有撞击声传来,郑成凯年纪比大当家的小,臂力不足,每一次挡刀,虽然没有受伤,虎口却被震的生疼,手臂也有一种酥麻的感觉。 他紧盯着大当家的,在几次试探之后,大当家的眼中流露出凶光,一改之前的攻势,变得凌厉起来。 郑成凯不敢小觑,全神贯注的迎战。 “既然自己找死,就休怪我!”大当家的冷哼一声,他明白自己的长处和对方的弱处,此刻郑成凯在他的眼中,已经是半个死人了。 郑成凯心底燃烧起一股熊熊烈火,不肯服输的说着:“谁死还不一定!” “哼!”大当家的索性不再搭话,手臂下沉几寸,刀刃一转方向,忽然开始攻击郑成凯的下盘。 郑成凯见状,急忙后退数步险险避开。 这一幕实在太过于惊险,吓的张沁儿忍不住惊呼出声。 田家兄弟也立刻说着:“郑少爷小心!” 郑成凯听到张沁儿的声音,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她身上,将她脸上的担心一览无遗,嘴角忍不住浮现出一抹安慰的笑容,轻声在心里说着:别担心,我没事。 他不敢开口,怕说话分心,心里默念之后,便收回视线,重新落在大当家的身上。 在那一刻,张沁儿仿佛从郑成凯的目光中读出了这句话,瞬间,心里酸软一片,一股感动的酸意在鼻尖泛滥起来,眼眶也不自禁的****了。 郑成凯……你要加油啊! 杨氏也紧紧盯着场中,大当家的作为主动攻击方,刀法精湛,臂力惊人,好几次郑成凯都是堪堪避过,场面十分的紧张凝固。 杨氏不懂武艺,却也是知道谁厉害,谁不厉害的,看的心里都忍不住纠结在一起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郑成凯落败,死在大当家的手里,那会怎么样。 这时,先前那个打算替郑成凯出面比试的洪大哥发话了:“郑少爷,他走的是河南一带的刀法,凌厉有余,灵巧不足,你避开他正面攻击,绕到他身后攻击,或者依仗矫捷的身形逼他不断的反击。” 这位洪大哥刀法精湛,观战片刻之后,就已经发现大当家的刀法出处,以及不足之处,指点郑成凯灵巧的避开。 郑成凯原本也隐隐有这种感觉,只不过不敢确认,此刻一听这话,顿时心里有了主意。 而大当家的亦没有想到那边还有这等高手,一下子就看出自己的刀法来路,心中不免急了,不过又想自己已经郑成凯或许会如何出招,倒不至于被动,只要把他牵制住就行了。 两个人彼此见招拆招,谁也不敢退让半分,场面的战况越发胶着了。 随着日出一寸寸的上升,橘色的光芒彻底的洒落在大山上,碧绿的叶子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青翠起来,地面的草丛上,则挂着些许露水。 就连田家兄弟等人的头发上,亦有不少露水,一夜未睡的众人,此刻反而情绪激动,眼睛更是眨也不眨的盯着场中的两人。 洪大哥一直紧盯着大当家的刀法套路,不停的指点郑成凯该如何避开和出手攻击。 从一直被大当家的逼退,到逐渐旗鼓相当,郑成凯越战越勇,而大当家的则越来越恼怒,愤怒的情绪主导着行为,他的攻击也逐渐乱了章法,越来越快了。 阴冷的凶光紧紧的锁住郑成凯,大当家的忽然开口说着:“老二,动手!” 站在张沁儿身边的二当家的,听了这话,立刻手腕一转,在杨氏的身上划了一刀,鲜血迸裂出来,染红了衣襟。 伤口的疼痛令杨氏凄惨的叫了出来:“啊!” 二当家的手没有停下,而是将刀子移到张沁儿的身上,却没有马上动手,没有必要时,他还想留下这个小娘皮,好好的用来招待寨子里的兄弟呢! “娘!”张沁儿顾不得自身的安危,眼睛惊恐极了,着急的看向杨氏,杨氏的手被人反扣在身后,脖子上还架着一柄刀子,即使胸口中刀,也无法用手抚住,任由鲜血直流。 “沁儿……你不要伤害我女儿。”杨氏忍着疼痛,汗水一个劲的从鼻梁额头上滑落下来,那伤口她不知道有多深,只知道鲜血一个劲的流,疼痛感更是越来越剧烈。 正在和大当家的对打的郑成凯猛地听到张沁儿的惊呼和杨氏的惨叫,忍不住分神,朝张沁儿看去,当看到二当家那染血的刀子架在张沁儿身上时,他的眼瞳猛地收缩起来。 愤恨的喊着:“你个无耻小人!不准伤了沁儿!” 大当家的却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趁着郑成凯不备,凌厉的刀子朝郑成凯斜刺而去。 “郑少爷小心!”洪大哥大喊一声,此刻也顾不得许多,对方都做出这样不守信的事情,那还傻愣着做什么! 于是他握着刀子,猛地带头冲了过去。 有了洪大哥的提醒,郑成凯回头看向大当家的,却还是晚了一步,因为闪避不及,胸口处被划了一刀。 不过好在郑成凯在关键时刻后退了一步,不然这一刀直接穿破心肺,再也无法挽救了。 鲜血喷涌而出,郑成凯闷哼一声,伸手紧紧捂住伤口。 下一刻洪大哥已经冲进来了,抬刀就和大当家的打在一起。 田家兄弟赶紧上前搀扶住郑成凯,更有衙役忙着替郑成凯上药止血。 “都退下!再不退下,我就杀了这两个小娘皮!”二当家的大喊一声,他们原本想利用伤害张沁儿母女的机会,声东击西,趁机把郑成凯斩杀了,谁知道郑成凯居然在关键时刻避开了,而这个洪大哥的刀法比起郑成凯来说,更是厉害不少,大当家的对上他,都觉得有些吃力。 504.第504章 :不会让你有事 刀剑撞击的声音、拳风脚影,霎那间所有的人都参入这场混战之中,一个不察,顿时血肉横飞,丧命在此。 事情闹到这一步,二当家似乎觉得留着张沁儿母女也没有多少用处了,索性握着刀子,打算将这两个小娘皮杀掉,自己也好上前帮老大的忙。 “住手!”郑成凯看见二当家的刀口朝着张沁儿的身上砍去,顿时喊了一声,双手猛地推开还在给他上药的众人,上前一步快速的冲了过去,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柄刀。 二当家循声望去,看到郑成凯的刀刃已经朝他砍来,来不得杀掉张沁儿,连忙举刀挡住。 二当家自己没有办法亲自动手,却嘴里暴戾的吩咐着手下:“还不快动手杀了那小娘皮!” 原本把刀横架在张沁儿母女脖子上的手下,听到这话,马上就想动手。 但是这会儿田家兄弟也冲了上来,从背后偷袭那两个土匪,那两个土匪自然顾不得手上的人,赶紧回身挡刀,趁着这么一会儿功夫,脱离控制的张沁儿赶紧搀扶住杨氏,着急不已的盯着杨氏身上的伤口,那鲜血依旧流个不停,鲜红的颜色刺痛了她的眼眸。 “娘!你要坚持住!”张沁儿着急的给杨氏打气,她恨不得刚才二当家对她下手,而非对杨氏下手啊! 杨氏疼痛的汗水直流,心底也害怕的很,谁不怕死呢?但是杨氏还有残存的理智,她赶紧对张沁儿喊着:“你快走!” 张沁儿摇头,坚定的说着:“不!要走一起走!娘,你坚持住,我扶你到那边去!” 她指的是郑成凯那边,到那边后,她们母女会安全许多。 “哪里走!”二当家一看张沁儿母女两个已经脱离控制,气的眼睛都红了,顾不得郑成凯的拼命,他手上的大刀调转方向,朝张沁儿的后背砍去。 情势十分危机,郑成凯身形一纵,紧追二当家去,嘴里着急的提醒着:“沁儿小心!” 张沁儿也觉察到二当家的举动,不觉蹙眉,这个家伙实在太讨厌了,她恨不得立刻将这个人杀掉! 这个念头一出现,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对啊,现在她已经暂时自由了,自然不能再束手无策,任由被人宰割了,她明眸一转,已经将地上的情况看进眼中,就在她身边不远处,就躺着一具土匪的尸体,尸体的旁边还有一柄带血的大刀。 她紧盯着那柄大刀,速度极快的冲了过去,这几天她一直很好的照顾自己,此刻身体完全没有受到任何不好的影响,刀柄入手,带着一股沉重感的冰冷寒意。 就在她手握刀柄的时候,二当家的刀已经快到她身上了,回眸看着那白的刀刃,张沁儿身体瞬间僵住了。 有些事情,实际的反应,总比不上想象中的顺畅。 “小心!”郑成凯惊骇异常,脚下发力,身形如飞一般,抢在二当家的下手之前挡在张沁儿的身前。 “咔嚓。”碎骨的声响分外的刺耳,二当家的这一刀力道十分的猛,加上郑成凯要保护身后的张沁儿,无法避退,只得硬生生抗下这一刀,胸前的骨头似乎都被砍碎了。 鲜血迸裂而出,喷涌出一道红色的血,在晨光的照耀下分外的惹眼。 “啊!”郑成凯强忍着疼痛,闷哼了一声。 “郑成凯!”张沁儿眼睁睁看着郑成凯挡在自己的面前,替自己受了这一刀,内心受到极大的冲击,忍不住红着眼睛,着急的骂着:“你傻啊!你干嘛冲上来替我挡!” 郑成凯听到张沁儿关心的声音,嘴角浮出一个笑容,轻轻的说着:“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个时候不是多说的时候,他说完这句话,似乎体内又有了力气,五指紧握,双眼紧紧的盯着二当家的。 二当家的一击得手后,才发现并没有杀死张沁儿,不过郑成凯先前就被大当家的砍了一刀,现在又被二当家的砍了一刀,整个人看上去如同血人一样,实力也降低了许多。 二当家的心里暗想,停顿了片刻,便又挥刀杀了过去,趁着郑成凯伤重,早些杀死他也好! 郑成凯强忍着身体的疼痛,举刀挡住二当家的攻势,手臂被凌厉的力道震的发酸发麻。 二当家的收回刀势,再度寻找一个方向砍去。 这一次郑成凯依旧紧急挡住,只不过毕竟他手了重伤,虽然凭借毅力,还能够挡住,却无法主动攻击了。 二当家的也知道这点,所以他一点都不急,他有的是时间和体力慢慢的杀死他! 嘴角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意,郑成凯和张沁儿在他的眼中,仿佛就是两个将死的人,没有丝毫的威胁。 在一次次挥刀后,二当家的离郑成凯他们也越来越近,两者只剩下一个手臂的距离时,一直沉默的张沁儿终于动了—— 趁着二当家的进攻、郑成凯挥刀挡的间隙,她手中的刀子快而稳的朝二当家的腹部刺去! 因为二当家的也没有注意到张沁儿,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所以刀子很顺利的刺进二当家的腹部。 嗤! 感受到刀子刺进柔软的腹部,张沁儿心跳的十分快速,她紧闭着眼睛,双手紧握刀柄,深呼吸一口,双手同时用力,将刀子猛地一转! 刀刃卷起腹部的肌肉和内里的五脏,发出碎肉的声响,因为这一手,二当家的腹部如同被人开了一个大洞,鲜血如泉涌一般,携带着部分暗红色的五脏碎块。 二当家的手中的刀已经落在地上,双手捧腹,不可置信的瞪着张沁儿。 在戏耍郑成凯的时候,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终会死在张沁儿的手上! 郑成凯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赶紧看着张沁儿,关心的问着:“沁儿,你没事吧!” 确定二当家的已经死了,张沁儿身体一软,感觉随时会倒下,杀人的感觉——实在是令人难受极了! 但是当看到郑成凯的胸口全部是一片血色时,她内心的那些负面情绪瞬间消失,只剩下对郑成凯的关心和慌乱。 “我没事!你快别动,血都流了这么多。”说着,张沁儿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委屈的责备着:“你这个白痴,谁叫你替我挡的!你本来就被砍了一刀,现在更加严重了。你要是出了事,叫我怎么办?傻瓜!” “呵呵。”郑成凯心情颇好的笑着,因为疼痛,笑容到一半,就有些抽搐,脸上的表情也显得诡异起来。 这个时候田家兄弟已经解决先前那两个土匪了,赶紧走了过来,一个扶起郑成凯,一个则去照顾杨氏。 在二当家的刀子刺向张沁儿时,她果断的将杨氏放开,让她后退几步。 “止血的药!有没有!”看到田家兄弟,张沁儿的心也镇定了一会,刚才她看到好像他们是有带止血药来的。 “有!”田老大从怀里把药拿了出来,都是上好的金创药,止血很快的。 505.第505章 :滔天杀意 被大当家砍的那一刀,由于在紧要关头后退了一些,所以伤口并不深,可是被二当家砍的那一刀,却深可见骨头。 当张沁儿撕开郑成凯胸膛上的衣裳,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汩汩的鲜血不断的流淌而出,因为之前拼命抵挡,此刻伤口早已经越发裂开,显得有些狰狞可怕。 泪水不断的滑落,挡住了视线,眼前模糊的景色化为一片猩红。 “别哭,我不疼。”郑成凯反倒安慰起张沁儿来,方才一心只想保护张沁儿,倒真不觉得怎么疼的。 现在看着张沁儿哭的这么伤心,郑成凯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他挤出一抹笑容,伸手替张沁儿抹开眼泪。 “傻瓜。”张沁儿暗骂了一声,知道这个时候哭也是无用的,赶紧手脚利落的在他的伤口上洒上金创药。 只是那刀口太深太大,洒上再好的金创药,一时半刻也不会马上止血,看的张沁儿又忍不住想哭起来。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裳,这几天她在山寨里过的还行,身上的衣裳每天换洗,还算比较干净,她本来想用手直接撕开一段布料出来,结果根本不像电视中所演的那样,轻易就被撕开,扯了几下,布料都纹丝不动,急的张沁儿拿起大刀就往自己衣裳上割去。 “你做什么?”那明晃晃的刀口对着张沁儿,郑成凯吓的眼皮一跳,赶紧把她手上的刀丢下,从自己的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来,说:“我来!” “别!你不要再动了!伤口又裂开了!”张沁儿一手夺过匕首,制止郑成凯动手,然后自己利落的割下一大块衣襟,用这块布料充当绷带,替郑成凯把伤口包扎起来。 处理好郑成凯的伤口,张沁儿又忙回头去看杨氏。 杨氏是女人,伤在腹部,是自己强忍着上药的,不过好在伤口倒不算特别深,想必当初二当家的只想让郑成凯分神,从而被大当家的杀死,而并非想立刻杀死杨氏,动手不算特别用力。 洒了金创药之后,杨氏的伤口就止血了,只是还不能轻易走动,否则一动就会裂开。 张沁儿照样拿布条替杨氏包扎了下,此刻他们已经在己方的后方,先前受了轻伤的众人,此刻手里拿着刀,将他们团团围住,一旦有土匪想冲过来杀郑成凯,他们就会拼死挡住。 其余的人则依旧和土匪缠打在一起,二当家的死亡,给土匪造成一定的慌乱,大当家的那会儿正在和洪大哥对打,看的不真切,只是当看到二当家的尸体时,愤怒的眼睛都红了,大叫一声,下手越发凌厉勇猛。 大当家的悍匪作风,令洪大哥也难以抵挡,差点节节败退,只得咬牙硬拼。 让杨氏和郑成凯分别靠在树杆上歇息,张沁儿拿着匕首,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场中众人的厮杀,血肉横飞,画面惨不忍睹,人人都被这鲜血激发出好战的狂热,不知疲倦的挥舞着手上的大刀,不断的收割着人命,亦或者被人收割。 看着张沁儿一步步朝战场走去,郑成凯心中一急,连忙喊住她:“沁儿,危险!你别过去!” 张沁儿回头看着他,眼中有着坚定,杀人的感觉不好,但是她更加不想被杀,也不想让自己在乎的人被杀! 她手指紧了紧,无声的昭示着她的决心。 杨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张沁儿,嘴唇嗫嚅,也想喊住张沁儿。 张沁儿知道自己力气小,又不会武艺,也不敢冒然冲进去,而是站在那些受伤、却依旧提刀守护着他们的人中。 大刀足有五斤左右重,长久的握着,不需要砍人,张沁儿就觉得手臂酸麻了,好在郑成凯的这把匕首并不太短,却又胜在灵活轻巧。 混战中,自己人和土匪们不断的变换着位置,张沁儿紧盯着战场,试图寻到空隙,趁机从背后杀死土匪。 就在这时,一直藏身躲在茅草屋附近的狗子盯上了张沁儿一行人,他武功不行,所以趁乱打起来时,他就藏身在这里,此刻看到郑成凯受了重伤,而他身边的人,亦都是受了伤的,至于张沁儿,不过是一个弱女子,不足为惧。 他在心中暗暗想着,自己此刻冲过去将他们杀死应该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做了决定之后,他握着刀,一步步朝张沁儿等人挪去,打算从后背偷袭。 只是众人几乎是围成一个圈的,所以当狗子从藏身地现身后,就被人发现了,张沁儿也注意到狗子。 看到狗子的那一刻,张沁儿的心中生出滔天杀意。 心里唯一想做的事情,那就是杀死他! 若非这个人,他们怎么会遭受如今的灾难! 狗子见自己被人发现了,不再躲躲藏藏,而是大喝一声,提着刀就朝张沁儿等人冲了过去,刀口在晨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明晃晃的光芒,那一抹带着死亡气息的光芒落在张沁儿的眼中,眼睛刺痛的半眯着。 只是几息的功夫,狗子已经冲了过来,嘴里叫嚷着:“都给我去死吧!我要为兄弟们报仇!” “铿锵!”刀口撞击刀口,发出金属特有的清脆声音,刺痛每个人的耳膜。身边的衙役已经举刀挡住,他们虽然受了伤,但是胜在人多,加上狗子不擅武艺,一时间很快就旗鼓相当的僵持住了。 正是这个时候! 张沁儿明白自身的优势和弱点,此刻看着狗子已经被众位兄弟挡住,立刻握着手中的匕首,打算伺机将狗子杀死。 终于,在狗子举刀的时候,张沁儿找到了空隙,身形如离铉的箭,快速的朝狗子冲去,下一刻,手中的匕首也成功的插进狗子的腹部。 胸膛有肋骨,张沁儿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刺到肋骨,所以打算直接刺柔软的腹部,在刀刃进入腹腔后,张沁儿闭上眼睛,手猛地一转,刀刃卷动,将附近的血肉全部切碎,细小的五脏碎肉顺着血液喷出体内。 “呼呼……”从狗子的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呼吸声,刚才张沁儿的那一刀,似乎伤到肺部,此刻他只觉得腹部一阵剧痛,一股甜腥涌上,呼吸也变得极为艰难起来。 手中的刀再也无力砍下,手臂一软,垂在身侧,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张沁儿。 匕首很短,所以此刻张沁儿离他很近,四目相接,在彼此的眼中,都有着恨意。 张沁儿一想到杨氏所受的苦难,一想到郑成凯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一想到周围兄弟们的死伤,怎么能不恨! 这一切的根源,都系在狗子身上! 506.第506章 :胜利剿匪 张沁儿的举动,不只是杀死狗子这么简单,周边的衙役们更是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张莲儿的丈夫陈斯文也因为受伤,守候在这边,此刻看到张沁儿刺杀狗子的画面,只觉得分外的愕然,小心脏更是急促的跳动着,眼角抽搐,心中不自觉的产生一种畏惧起来。 这个小姨子,好霸气的样子! 这一刻,他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敢轻易招惹张沁儿了,至于家里的媳妇也得好好供着才行! 张沁儿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反应,而是紧盯着狗子,直到狗子即将断气,这才抽出匕首,,或许早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次杀死狗子,张沁儿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是还能够忍受,她看了周边的人一眼,说:“继续盯好了,谁敢过来,全部杀死!” 这样的话,由她一个弱女子说出来,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却也带着一股振奋人心的力量,没人管狗子的尸体,按照之前的配合,继续围绕成一个大圈,守护着郑成凯和受了重伤的兄弟们。 郑成凯靠在树杆上,看着张沁儿的眼睛充满了惊奇和欢喜,这样的女子……他怎么能不喜欢? 陈斯文靠在张沁儿身边,轻声问着:“沁儿,你刚才为什么在刺进去之后,还扭动了刀柄?” 张沁儿的眼睛时刻盯着战场,嘴里却说:“有时候刺一刀不会杀死对方,尤其是我力气小,但是如果扭动刀柄,刺在身体里的刀刃就会卷起大片的血肉,伤口也会变大,这样一来,对方就会轻易被杀死。” 张沁儿自知自己的弱点,偷袭能够成功一次,却未必能够成功第二次,与其冒着反被杀的危险,她宁可把事情做的更绝一些! 当然,这一招她也是前世在一些特工杀手类电影中学到的,当初只觉得好奇,却万万没有想到,也有亲手用上的一天。 陈斯文听了这话,若有所思,想起狗子身上那不小的血洞,以及如泉涌般的鲜血,点了点头。 没想到杀人还能这样!小小的一点变化,杀伤力就加倍了许多! 随着战场的众人厮杀的越发激烈,张沁儿也带着受了轻伤的衙役们悄悄的从后面包围过去,趁机将土匪斩杀。 一番混战下来,普通的土匪已经只剩下寥寥数人,只有大当家的和铁臂扛住了大部分攻击。 “兄弟们,把他们全部杀了!”郑成凯站了起来,每走动一步,身上的伤口被牵引裂开,传来阵阵疼痛,但是这个紧要关头,他必须带着兄弟们一举把土匪全部杀死!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有人大声附和着,气势如虹般的声音,令己方振奋,而令土匪们则心生惧意起来。 大当家的哪肯罢手就死,赶紧振臂一呼,说着:“兄弟们,拿出你们的血性来!只要把这些人杀死,金钱美酒有的是!” “呸!你们这些穷凶极恶的土匪,受死去吧!”张沁儿大喊了一声,她的出头,引起大当家的注意,当目光落在张沁儿身上时,自然看见她身上沾满了鲜血,手中握着的匕首,也侵染了不少血。 这个女人! 到现在,大当家哪里看不出当初张沁儿不过是伪装的顺从而已! 他更加没有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居然胆敢杀人! “该死!”恶劣的咒骂一声,大当家的心中恨极了她,手上的刀锋一转,打算跳过去将张沁儿杀了。 但是洪大哥等人哪里肯放他过去,如今大多数土匪已经被剿杀,所有的人都集中起来,围攻大当家的几个。 郑成凯受了重伤,虽然心中很想亲自将大当家的杀了,但是身边的张沁儿却不肯让他过去,生怕他多走动一步,才刚止血的伤口又裂开了。 失血过多,可是会死人的!何况这个时候医疗水平十分低下,张沁儿极为担心郑成凯是否会感染破伤风之类的炎症。 在众人合力的围攻下,铁臂首先支撑不住,一个不注意,胸口就被人刺了一刀,当场含恨倒在地上。 如今就只剩下大当家的了,衙役们武功不算多好,此刻大多都受了些轻伤,所以主要依靠的是洪大哥等人,他们原本武功就好,加上身强体健,四五个人一起围攻大当家的,就算是耗,都能够把对方生生耗死!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当家的越发觉得身体酸痛,浑身无力起来,他猛地大喝一声,拼尽全身的力气,也不过多抵挡了三五招,最后身中数刀,血染全身,气息残喘的倒了下去。 “啊!”当胜利来临的那一刻,所有的人都情绪亢奋起来,大声的举刀欢呼着。 郑成凯扫视战场一眼,脸上也满是笑容,不过当看到同伴的尸体时,笑意顿时收敛,吩咐着:“大家分为两队,一队照顾伤员,一队搜寻寨子,看是否有漏网之鱼。” 众人听令,基本上都是受了轻伤的,前去照顾受重伤的,其余的人则开始搜寻山寨。 清扫战场之后,田老大走了过来,说着:“郑少爷,我们一共死了三个人,十六个受了重伤,二十个受了轻伤。” 受了轻伤的还好,在伤口处洒上金创药,就能够止血治好了,只是那些受了重伤的,却显然不能下山了。 张沁儿想了想,就提议:“这寨子里有不少干净透气的屋子,我们先把受伤的兄弟挪到屋子里去休息,然后派人下山把大夫寻来。” 这一带地处偏僻,就算强撑着下山,还不到县城,小命就得呜呼了。 郑成凯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此刻每走一步,都疼的豆大的汗珠直冒,全凭毅力支撑着。 “这样也好。”郑成凯赞同了这个提议,然后吩咐田老二,说:“你赶紧下山去县城寻大夫来,一些用的上的药也要多带些来。” 田老二武功不错,加上这次没有对上厉害的土匪,所以并未受伤,正好适合下山跑一趟。 “田叔,你也让人带信给我爹,就说我们一切都好,过两天再回去,让他放心。”张沁儿赶紧说了句,还不知道如今张志仁有多着急呢! 娘亲杨氏身体孱弱,又受了不轻的伤,肯定暂时下山不了,得休息一两日才行。 田老二应下,牵了一匹健壮的马,利落的翻身上马,顺着木桥,朝山下走去。 大家都忙活起来,纷纷将受伤的挪到干净的房间里。 张沁儿也搀扶着杨氏,就朝这两日自己住的地方走去,进了屋子,张沁儿就赶紧让杨氏躺着,然后说:“娘,你在这里休息下,我出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507.第507章 :我娶你,可好? 一场激烈的厮杀下来,当亢奋的情绪逐渐褪去,每个人都疲倦异常,肚子也开始觉得饿了。 山寨里的土匪和大部分青壮妇人都被杀死了,唯有离寨子有些远的地方,那里还有一些低矮的茅草屋,住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原先寨子里剩下的老人和幼童,每天替土匪们做一些粗活脏活来度日。 这次剿匪,他们一直躲在屋子里,所以并没有参与到其中,从而留下一条命。 有人发现他们后,就把这些人的情况报告给郑成凯听。 郑成凯坐在原先大当家的常坐的椅子上,一面休息,一面处理事情。 他虽然恨土匪,也杀了不少土匪,但是并非见人就胡乱杀的,当知道那些老幼并非是土匪,而是很久之前被土匪从山脚下掳来的良民时,郑成凯就说:“把每个人的姓名住址问清楚,情况属实,就送他们下山回家!” “好的。” 大家依着吩咐行事,井然有序,张沁儿这时走了进来,无奈的看着强撑着身体,处理事情的郑成凯,不由抱怨着:“这些事情交给田叔或者姐夫他们就行,你干嘛自己强撑着处理?” “上山剿匪是我带着大家上来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要善始善终的把事情做好。沁儿,你别担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郑成凯宽慰着她,他主要伤在胸口,只要不走动,坐在这里处理事情,还是可以坚持的。 他眼睛一转,故意说着:“沁儿,你要不要上来坐?这土匪的座位还挺舒服的!” 宽大的座椅上铺着一张柔软的兽皮,高高的位子,坐在上面,能够将底下的情况一览无遗,令人产生一种睥睨天下的快感和霸气。 张沁儿白了他一眼,她可没有心情和他说笑,问着:“你饿了吧?我去找下厨房,先弄点东西来吃。” “嗯,你去吧,也不用自己累着,叫人帮你一起。”郑成凯说着,亲自点了陈斯文去帮忙做饭。 陈斯文在家有孙氏和张莲儿的照顾,哪里会煮饭!不过郑成凯的命令不能不听,而此刻兄弟们都饿了,总的弄些东西出来吃才行。 于是两个人来到厨房,先看了看有什么粮食,这才决定怎么弄饭。 厨房的旁边就是一个小仓库,里面摆着几口大缸,放着不同的粮食,就米而言,就有两种,一种是比较好的,另外一种则是碎的糙米,想必较好的那种是给大当家等人吃的。 除了米,还有一些玉米面和豆子等杂粮。 这些大多都是从来往行人身上打劫的,东西参杂在一起,乱的很。 张沁儿扫了一眼,就打定了主意,对陈斯文说:“姐夫,你去烧火,先煮粥来吃。” 这么多人,煮饭炒菜得半天,还是先煮一锅粥,解饿再说。 “哎。”陈斯文应了声,利落的蹲在灶下,拿着打火石开始打火烧火起来。 厨房的石缸里还有水,张沁儿就把大锅洗刷之后,倒了大半锅的水进去,然后才开始拿木桶淘米。 等火烧好了,张沁儿又吩咐陈斯文去后山挑水。 后山有潭水,是从大山嫂那里打听到的,至于后山在哪里,她却是不知道的。 不过陈斯文也有办法,寻了一个先前就在寨子里的老人,在他的指引下到了后山挑水。 潭水的旁边,果然开辟了一大块的菜地,里面种满了当季的菜蔬,黄瓜架子已经搭上,嫩绿的黄瓜垂挂在藤蔓上,身上的嫩刺还沾着部分露水,看上去就喜人。 陈斯文赶紧摘下一根嫩黄瓜下来,用袖子把嫩刺一捋,便大口的嚼了起来,清脆的口感,令人觉得份外的好吃。 所以把水挑回去之后,陈斯文又赶紧带着几个兄弟,拿着篮子跑到后山菜地摘起瓜果菜蔬来。 张沁儿在厨房里也没有闲着,煮粥的时候,便开始和面。 都是大男人的,一点稀粥肯定吃不饱,等粥好了,还得烙些饼子才行。 一通忙活后,稀粥和饼子都已经弄好,张沁儿就让陈斯文招呼大家过来吃东西,自己装了两碗稀粥,拿了两个饼子,朝杨氏休息的屋子走去。 杨氏已经沉睡了,面色苍白,因为腹部伤口的疼痛,即使是睡着了,眉宇也紧皱着。 这样憔悴的杨氏,看的张沁儿眼角发酸。 她把热粥放在桌子上凉着,起身又去打了一盆干净的水来,这才把杨氏唤醒。 “娘,我给你擦洗下,然后吃点东西吧。” 张沁儿解开包扎伤口的布条,然后开始替杨氏清洗伤口,之前太过匆忙,直接上了金创药,都没有先清洗的。 等清洗之后,张沁儿这才注意到杨氏的伤口足足有一个巴掌那么长,伤口的地方已经黏合在一起,因为她的清洗,又溢出部分血来。 张沁儿赶紧将金创药均匀的洒上,那血遇到药粉之后,很快就僵凝住了。 重新包扎好之后,张沁儿就扶着杨氏半躺着,靠在床头,然后端了一碗稀粥过来。 “沁儿,你也吃吧。”杨氏艰难的拿着碗,不肯让张沁儿喂,表示自己吃就可以了。 张沁儿忙活了这么久,肯定又累又饿的,杨氏这是心疼女儿呢。。 张沁儿也不矫情,只说:“娘,你吃慢点,可别牵扯到伤口了。” 说完,便自己快速吃了起来,杨氏没有多少胃口,只吃了一碗稀粥,那饼子却吃不下,就把饼子让给了张沁儿吃。 吃过早饭之后,张沁儿就拿着碗筷走了出去,先去看了郑成凯,郑成凯就半躺在那张宽大的座椅上,眼睛半眯着休息。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后,才睁开眼来,一眼便看到张沁儿。 “你吃过东西了没?”张沁儿关心的问着。 “吃过了,陈斯文给我送来了。” “你还好吧?” “还好。” 对话之后,两个人便静默了起来,彼此凝视着对方,眼中是彼此才懂的情绪。 忽然,张沁儿有些仓促的说着:“你多休息,我出去帮忙。” 才走了几步,郑成凯就喊住了她:“沁儿……” 张沁儿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如小鹿一般,又是期待,又是抗拒。 “我娶你,可好?” 郑成凯的眼睛认真的盯着张沁儿,忽然间嘴里蹦出这么一句话,他自己也是没有想到,但是却是他的心里话,此刻好好的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508.第508章 :最真挚的爱意 上午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寻了空房间,休息去了,他们连夜摸索着上山,又历经一场血战,吃过稀粥后,就疲倦的不行,只安排几个人轮着盯梢。 先前那些在茅草屋被发现的老幼,虽说郑成凯放话将他们放回去,但是此刻大家也不敢疏忽,依旧让他们呆在房间里,不准乱动。 整个山寨静悄悄的,只有鸟虫鸣叫声,从林子中不绝耳的传过来。 张沁儿独自漫步在山寨里,脸颊还有些红润,眼眸如含水一般,眸光温润而多情。 “好!” 刚才应下的画面,似乎还回想在脑海中,越发令张沁儿脸颊火辣了。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和郑成凯之间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总觉得成亲的话,缺少了一些什么东西,所以才迟迟不肯答应。 但是直到现在,张沁儿才明白,郑成凯的爱,或许不像电影中、书中,所描述的那样热情如火,似乎下一刻就能够燃烧起来,但是他的爱,却是最为真挚,最为暖心的! 想到郑成凯替自己挡刀的那一刻,张沁儿的心跳动的越发急促了,如果能够寻到一个愿意为你挡刀的男人,你还迟疑什么? 不管那些风雪月,不管那些甜言蜜语,生活不是拍电影,有时候所谓的浪漫并非鲜美酒,而是下雨天时,他递给你的一把伞而已。 张沁儿想,这么多年的相处和陪伴,郑成凯早已经深烙在她的心上,他的一举一动,都能够牵引她的目光,除他以外,自己也早已无法再爱上另外一个人了。 当初那个总是带着痞气的小混混,如今已然脱胎换骨,长成一个可以信赖的大男人了。 是什么时候,他已经悄悄的发生了完美的变化? 和郑成凯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此刻都如潮涌,将张沁儿整个人都淹没覆盖了,回忆起这些或有趣搞笑、或静默相处的片段,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起来。 无意中,她已经走到木桥处,木桥高高的悬挂在两座山峰之间,站在桥上往下一看,都能令恐高的人眩晕过去。 张沁儿才试探的看自己是否会害怕呢,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从木桥的那边传来。 她抬眼看去,正是田老二,田老二的身后,却是张志礼! “二叔?你怎么来了?”张沁儿有些诧异,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田老二怎么就把张志礼带来了?按理说,这会儿还没有到县城呢! 此刻马已经过了木桥,张志礼和田老二翻身下马,田老二这才说着:“我刚下山,就遇到你爹和你三叔,他们也急的不行,大概知道你们被土匪抓到雄南峰一带,所以大清早就带着银子赶过来了。” 张沁儿的心忽然间就软成一团,这种被人记挂的感觉,真好。 “我骑马只能带一个人,所以就把你三叔带来,让他先给受伤的兄弟包扎诊治,你爹则在山下,过会儿估计就上来了。” “沁儿你没事吧?听说你娘受伤了?”张志礼已经喘过气了,赶紧提着自己的药箱,急不可待的想去替杨氏诊治。 “呃,我没事,对了,三叔,你跟我来吧!”知道现在不是叙话的时候,张沁儿赶紧带着张志礼去了杨氏的房间,等替杨氏看完病,还得替郑成凯他们看病呢! 田老二也没有闲着,到厨房里倒了碗水喝,又翻身上马,朝山下走去。 张志礼替杨氏看过病之后,知道山里的众人都是受了刀伤的,于是赶紧开了一副药,让张沁儿拿去煎熬,这药是利于伤口愈合的,不拘是谁,受伤的都可以喝上一碗。 张沁儿连忙拿着药材,朝厨房跑去。 等药熬好之后,张沁儿服侍杨氏喝下,这才又倒了一碗,朝郑成凯呆的地方走去。 郑成凯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张志礼重新清洗上药包扎了,并且还用了银针渡穴,可以降低他的疼痛。 当然,这个是张志礼强烈要求的,当他看到郑成凯身上那可怕的伤口时,没差点手脚一抖,这样的伤口,哪个人能够承受的住?偏偏郑成凯还能够强忍着! 张志礼觉得过于疼痛,对身体不好,所以才用了银针止痛。 “你好些没有?”张沁儿关心的走到他的身边,方才小睡之后的他,似乎看上去好了一些。 郑成凯看到她,咧嘴一笑,心中的喜悦早已经把身上的疼痛忘记了,郑成凯想,他之所以觉得伤口不痛,自己能忍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却是张沁儿终于答应他的求婚了! “好些了。” “把药吃了吧!”张沁儿把药递给他,干巴巴的声音,就连表情都局促起来。 她在心底默默的鄙视自己,怎么这么别扭! 郑成凯笑着看她,却并不肯接。 张沁儿诧异的看着他,四目相接,脸颊不自觉的又红了起来,娇嗔的说:“接着呀!” “你喂我!”郑成凯笑吟吟的说着,此刻他心情超级好,看到张沁儿有些局促,他就很想招惹下她。 张沁儿无语,这么快就亲亲我我,真的合适吗? “自己喝!” “我受伤了,不能动,一动就痛的很。”郑成凯无奈的说,开始打同情牌,甚至还装模作样做出一副疼的倒抽冷气的表情。 张沁儿越发无语,不过想到他身上的确有伤,能不动,还是不动的好。 于是镇定下纷乱的心思,将碗凑到郑成凯的唇边。 这里没有找到勺子,所以直接凑着碗沿喝就行。 服侍郑成凯喝下药,张沁儿又拿出一小块红出来,喂给郑成凯吃,这是她从厨房柜子里找到的,全部弄碎,方便大家喝药口苦的时候含着的。 舌尖的苦意,顿时被红的甜味覆盖,郑成凯一面含着红,还一面故意装大男子汉的说:“给我做什么?我又不怕苦!” “你不装会死吗?”张沁儿白了他一眼,这药加了黄连的好不好!熬药时,闻着那味道,都觉得苦的要命,打死她也不信他不怕苦! 郑成凯顿时愕然,被张沁儿的神来一句给惊呆了,哈哈笑了起来:“的确会死!” 509.第509章 :一箱子古籍 到中午的时候,张志仁带着人也上山了,因为土匪已经被剿杀,所以银子便让田老三和晗生一起护送回去,自己则带着方家兄弟赶着一辆骡子车过来,听说杨氏受了伤,他特意准备了一些干净的衣裳和宽敞的车,好让杨氏躺着下山的。 等到了山寨,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地上的尸体被人处理了,但是血迹没功夫清洗。 寨子里一些房子也因为那场激烈的混战,弄的十分的脏乱。 即使没有亲眼看到,光是想象,张志仁都能够想到自己的妻女该是吃了多大的苦头! 等进去见了杨氏,发现杨氏的伤不算特别严重时,张志仁才逐渐放心。 早上混战时,张沁儿也杀了不少人,此刻一身素衣上染满了鲜血,之前一直忙碌,也顾不得换洗,此刻张志仁来了,看着张沁儿的模样,心就忍不住一痛,赶紧让张沁儿去屋里梳洗,换身干净的衣裳来。 杨氏有张志仁的照顾,张沁儿心里也放松了很多,自己也觉得身上臭烘烘的,那些鲜血干了之后,成了暗红一片,看着就刺目。 在清洗的时候,张沁儿脑海中胡乱的想着,忽然想到郑成凯那丫的居然调戏满身鲜血的自己,这心脏承受力好变态啊! 郑成凯是闲不住的,众人小睡之后,就吩咐他们赶紧把山寨里的东西搜刮出来,然后带着大当家的、二当家的几个头目的尸体下山,送到衙门里去,其余的土匪,则就地挖一个大坑,掩埋了就行。 在搜寻的过程中,大家发现一个暗室,里面居然还堆着不少金银珠宝! 三年前,这群土匪下山打劫,那一次虽然给他们招来杀身之祸,但是也抢到不少的金银珠宝,之后的几年,因为县城里盘查的厉害,一下子出手大量的金银珠宝,显然会很惹眼,所以这些金银珠宝全部被藏在寨子里。 郑成凯一看到那些金银珠宝,第一句就是:“清点一下,然后兄弟们平分了!” 这摆明就是不打算交公了! 众人一愣,随即便欢呼起来。这些都是他们拿命博来的,自然是拿着不亏心! 张沁儿站在旁边,无语至极,不过看着众人脸上发自内心的愉悦,以及郑成凯脸上那抹笑意,心里也渐渐舒畅起来。 和这些金银珠宝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口楠木箱子,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一些书籍。 衙役和捕快们虽然识字,但是文化水平显然很一般,看到都是一些破旧的书籍,便没有什么兴趣。 张沁儿走到箱子边,仔细翻找起来,这一看,才发现这一箱子都是古籍! “哎呀!没想到这里居然能够找到这样的古籍!”张沁儿拿着手里的书,笑眯眯的对众人说:“你们不要小看了这些发黄的书,这些书的价值可不比你们那些金银珠宝低呢!” “真的?”有人质疑。 不过有人马上说:“以前是听说过一些古籍很值钱的。” “这么一说,这口箱子都是上好楠木的啊,这都是有钱人才能够置办的了的,看来这伙土匪还打劫了一伙家境不错的大户人家。” 这口箱子显然是半路打劫的,不然这群土匪宁可抢劫金银珠宝,也不会理会这些书籍的。 众人议论了一下,终究是对书没有太多的研究,他们虽然是粗汉子,却也能够感受到郑成凯和张沁儿之间的气氛好像变化了一点。 似乎更加暧昧了!再加上这次混战中,张沁儿的表现算是震惊了众人。 于是众人都想做个人情,纷纷说着:“这些书不书的,我们这些人也不懂,这样吧,这箱子书就归沁儿姑娘了!这二当家的都是沁儿姑娘杀死了,理该分些东西!” 张沁儿听了这话,忍不住一笑,这话说起来,倒好像他们是打家劫舍的土匪了,此刻正在分赃来着。 兄弟们肯做人情,郑成凯脸上也有光,也跟着说:“就是,这箱子书你拿着,其余的金银珠宝是兄弟们的!” 张沁儿有些迟疑,毕竟她知道这箱子其貌不扬的书籍,价值可是不菲的,不过看着众人脸上发自内心的笑意,这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书这种东西,价值并非钱财就能定的。 张沁儿对古籍没有太多的执着,但是她知道家里的张志仁和晗生都是古籍的狂热分子,如果晗生看到这一箱子古籍,没准会高兴的跳起来! 想到那样的画面,她打算好好的清点一下这些书籍。 楠木箱子是好东西,但是由于这群土匪不懂得照顾,箱子里的书被藏在阴暗潮湿的暗室中也不知道有多久了,书籍摸上去,都有一种上潮的感觉。 张沁儿喊陈斯文帮忙把箱子抬到外面阳光充足的院子里,她打算趁着现在就把书翻晒一下,利于保存。 张志仁听说张沁儿得到一箱子的古籍,也忍耐不住了,趁着杨氏在休息,一溜烟的跑了过来。 父女两个开始着手整理和翻晒起来。 当把箱子里的书都拿出来之后,张沁儿发现箱底铺着一块红色的绒布,因为上潮,有点发霉的迹象,开始皱皱的。 索性把绒布拿出来,只是才一动绒布,就听到一声咔嚓的暗响,随即张沁儿觉得手上一重,箱子底板似乎都被她拿了起来。 怎么回事?张沁儿心底狐疑着,凑眼看去,却发现原来箱底还有一个暗夹层! 夹层并不高,只有三寸左右,里面凌乱的堆着一些信件。 信件有些年头了,也泛黄起来,不过用的纸张是上好的竹纸,保存的还是比较好。 本着好奇心,张沁儿开始将这些信件拆开阅看。 看完第一封时,只觉得好奇,当陆续看完几封之后,张沁儿神色越发凝重起来,她盯着手中的信件,心思却开始回到很久之前。 “沁儿,这是什么?”张志仁也发现张沁儿手中的信件了,他也没想到这箱子古籍的底下,还有一个夹层。 “爹。”张沁儿看到他,眼睛闪着一种诡异的光亮,她手中忙着分类,按照时间和事件分开,然后将信件逐一递给张志仁。 张志仁被她的动作弄的很糊涂,不过还是开始从第一封看起来。 当把信件全部看完之后,张志仁的表情也变得和张沁儿一样了。 父女两个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些意外得到的信件中,居然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而他们则是这个秘密的受害者之一! 510.第510章 :陈年旧事 事情可以追溯到十年前,当时马氏族人的大官还在朝廷混的风生水起,官运亨通。彼时万历帝热衷于服用丹药,以求长生。 为了讨好万历帝,马氏官员四处寻找善于炼丹的能人道士,最后经人介绍,找到一个自称龙虎山下来的道士,善于炼一种紫金丹,并且此丹功能极好,服用之下,马上就见效果,能够令人身轻体健,精神焕发。马氏官员试用过后,十分惊喜,便将此丹药急忙孝敬给万历帝。 万历帝服用过后,也觉得不错,便嘉奖了马氏官员一番,并且将那龙虎山的道士召到宫里,专门替万历帝炼紫金丹。 可是好景不长,在服用丹药两年后,万历帝的身体就出现一些异常,对丹药开始上瘾了,如果三天忘记服用丹药,心情就会暴躁难安,身体慵懒无力,做事也没有什么精神起来。 并且这个时候太医也查出万历帝身上有慢性毒素,太医在仔细研究龙虎山道士献上来的丹药后,这才发现这种丹药会将万历帝暗地里控制住,渐渐的会成为一个傀儡。 一旦万历帝成为一个被丹药控制的傀儡,朝廷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可是弑君的大罪啊! 太医不敢承担这样的后果,连忙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万历帝,万历帝一听,勃然大怒,当即抓了马氏官员和那炼丹的道士,一番拷打刑罚之后,却没得到任何的消息,第二天时,马氏官员和那道士更是畏罪自杀,事情就陷入僵局中了。 万历帝哪肯就此罢休,认为马氏官员想谋害自己,肯定有天大的阴谋,证据现在应该还在其他马氏族人手上,所以一面下了圣旨,给马氏官员定了弑君的罪名,并且抄家砍头,诛杀九族! 一面则恼怒不已,杀了不少炼丹的道士。 八年前,马氏嫡支和旁支几乎全部死绝,而张沁儿所在的家庭因为是九族之末,住的偏远,又因为张志礼恰好去京城进货,看到皇榜之后,匆忙回来报信,更因为一场百年难遇的洪灾,将所有的过往全部淹没,这才逃过一难。 手中的这些信,其实就是当初马氏官员和人来往的信件! 从这些信件的内容中,可以猜测出最初马氏官员其实是被人蒙蔽,才进献了有问题的丹药给万历帝,但是之后,马氏官员隐约发现丹药有些问题,心中十分害怕,所以开始和当初介绍他龙虎山道士的官员通信,想质问清楚。 而那人则是受倭寇收买的奸臣,所谓的紫金丹配方也是从倭寇的手中得到,那个自称龙虎山的道士,也并非是龙虎山所出,只不过寻常道观中寻到的一个道士而已。 马氏官员虽然发现了丹药有问题,但是因为丹药是他进献给万历帝的,不管如何,一旦曝出丹药有问题,他首当其冲,肯定要受到责罚,没准严重的话,还会直接赐死。 所以在那奸臣的诱哄收买下,马氏官员和他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反抗不能,只得战战兢兢,也倒向倭寇那边,从此充当倭寇的奸细,窃取朝廷机密大事传递给倭寇那边。 利用丹药,弄垮万历帝的身体,然后将他控制住,倭寇就能站在万历帝的身后,开始一系列的政变! 这便是当年的惊天大阴谋! 原来是这样!知道真相后,张沁儿和张志仁都很震惊,当初他们一直觉得奇怪的事情,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寻常人,都只会想着加官进爵,怎么会想弑君?而若非真的有弑君之举,万历帝又岂能下令抄家九族?并且至今锦衣卫还在暗地里寻找马氏族人! 这些信——看似轻飘飘的,却因携带着大秘密,而显得沉重起来。 “爹!”张沁儿吞咽了下口水,首先反应过来,她盯着张志仁,很决然的说:“这些信,留不得!我们必须销毁!” 张志仁瞪大眼睛,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信中的东西,实在太让人震惊了,张志仁一个迂腐的秀才、一个庄稼汉子,实在无法想象到这么可怕的事情。 “爹!”张沁儿再度唤了一声,张志仁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点头,有些局促害怕的看了看周围,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才放下心来,声音略带颤抖的说:“毁掉毁掉,留不得!” “爹,这件事你知我知,也不要再和其他人说了,知道吗?”张沁儿看张志仁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 这种事情,若是一直不知道,倒也罢了,若是知道,便也只能烂在心里,这里面不管藏着多大的秘密、有多么的肮脏,他们也不过一介平民百姓而已,一旦染上这些是非,又将难以脱身了。 和张志仁说定了,张沁儿趁着四周没人,抱着那一叠信件,朝厨房跑去,当橘色的火焰将信件吞没,泛黄的纸串起一阵火光,逐渐变成黑色的灰烬后,张沁儿一直提着心,才逐渐放下。 深呼吸一口,这些倒霉催的事情总算全部过去了,从此后,她是张家人,她是张沁儿!和马氏族人的那些是是非非,全然消散于时间中。 再度回到院子里,张志仁的神色也恢复了一些,不过眼睛还有些震惊的神色未曾褪去。 张沁儿低头看着摊在长凳上翻晒的古籍,心底一阵叹息,从这些信件中,可以得知这一箱子东西,就是马氏嫡支的,当初出事后,肯定有人带着这些东西逃了出去,只不过时运不济,却遭遇了土匪,只怕早已经丧命,如今都化为白骨了吧。 这些古籍除了因为存放问题,保存的很好,种类繁多,都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张沁儿自嘲的想,当初自己一来这个家中,就遭遇了泼天大难,紧接着又是艰苦逃荒逃命,那几年的苦,实在没有少吃。 如今,嫡支欠他们的,便用这一箱子古籍来还吧! 因果报应,果真如此。 虽是如此想着,张沁儿还是和张志仁将所有的古籍都翻一遍,看是否还夹带了什么不能见光的东西,如果有,一定要趁早毁掉才行。 511.第511章 :好转 一个月后。 经过一个月的修养,杨氏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身体也开始好转了,在家人的温情安慰下,心中的阴霾逐渐散去。 张沁儿和张志仁果然如约好的,并未将那些神秘信件说给他人听,而晗生在知道母亲妹妹没有大碍,并且还得到一箱子价值不菲的古籍后,十分的开心。 因为家里发生的大事,这一个月晗生和永安都没有去学堂上学,一面帮着分担家里的杂事,一面自己读书背诵。 郑成凯伤到骨头,所以愈合的慢一些,表层的伤口才刚结痂,他就一心想到处走动了,硬是被林氏给拦下的,张沁儿也去了一封信,告诫他要静心修养。 雄南峰一带的土匪被彻底的剿灭,也是临川一大政绩,刘知县上报之后,很快就得到嘉奖,郑成凯也如先前要求带人剿匪时所说的那样,帮着从中说合,临川的乡绅地主们这才决定后退一步,和刘知县形成一种全新的平衡,自此刘知县虽然没有危机,却也不敢再过分的贪污刮地皮了。 六月初的时候,池塘里的荷就已经悄然绽放,或粉或白的朵,妖娆的绽放,影倒影在池水上,水波因风而阵阵涟漪。 午后闲暇的时候,张沁儿就靠在栏杆上,静静的看着池塘中的荷。 这一个月的时间,十分的宁静安然,却也令张沁儿产生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抑或者当初在山寨里所发生的一切,才是不真实的吧。 静默了一会,脑海中满是繁复的记忆片段,令人分不清真真假假。 忽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句清脆而熟悉的嗓音:“沁儿。” 是张乐儿,她和张沁儿感情不错,所以事情发生后,她便常常回娘家,过来看望张沁儿,陪她聊天,纾缓心情。 “你怎么又回来了?”张沁儿失笑,说:“你婆婆对你可真好。” 提及婆家,张乐儿脸上闪过一丝羞涩,又故作大方的说:“牧之也和我一起回来的呢!这会儿他找晗生说话去了,听说你从山寨里带了一大箱的古籍回来,他就好奇的很,这不,借着我要回娘家,也巴巴的跟来了。” 张沁儿好好的看着她,认真的听她说话。 张乐儿说完之后,看着张沁儿,忽然有些紧张的问着:“沁儿,你没事吧?” 张沁儿愕然失笑,她有什么事情? “我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事?你吃过饭没?”张沁儿笑着说:“今天有些热,元婶子做了凉粉,给我们送了一大碗过来,现在正镇在水井里,你想吃的话,咱们回去吃些。” 张乐儿摇头,说:“吃过呢,先镇着吧,待会再回去吃。” 她寻了一个地方坐下,然后才颇为感兴趣的拉着张沁儿一并坐下,极为好奇的问着:“沁儿,听姐夫说,你当初在山寨,可是杀了不少土匪的?是真的吗?” 关于这个话题,张乐儿老早就感兴趣的,不过先前杨氏身体虚弱,张沁儿也精神情绪不好,这会儿看张沁儿看起来像是完全没事了,张乐儿再也压抑不住,一叠声的问了出来。 张沁儿朝老天翻了一个白眼,默默无语了一会,那些画面,每天晚上睡觉和白天发呆时,都会一次次在脑海中闪现,可是每次都令张沁儿产生一种是真是假的错觉。 或许,她潜意识中,宁可希望那是假的吧。 沉默了一会,张沁儿原本不想说,但是一想,有些事情说出来,反而会放下,于是想了下措词,才说:“嗯,那个时候也没有想那么多,什么害怕,什么恶心,都顾不上了,那会儿十分的乱,我娘和郑成凯都受了伤,我想,要是我不坚强起来,也许我也会死,大家都会死,一想到这里,我就顾不上那么多了,那时候我大概只想着怎么活下来,怎么杀死土匪吧。” 果然,话才说出口,张沁儿的情绪反而渐渐平和起来,用这种平和的心态回忆当初的种种,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张乐儿一个劲的盯着张沁儿,当时的场面,她或许无法想象,但是却能够知道,那必定是很可怕的,看着张沁儿用平和的态度说出那段事情,张乐儿的心里十分感动,握住张沁儿的手,忍不住拥抱了她一下。 “沁儿,你是好样的!” 张沁儿失笑,说:“其实,换个人,在那个时候,估计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决定,我看要是你,没准比我做的更好。” 张乐儿的性格比较泼辣,所以张沁儿觉得没准张乐儿会更加给力。 没想到张乐儿却摇了摇头,认真的说:“我虽然没有经历过,也无法想象,但是我想,遇到那样的事情,并非每个人都能够像你一样,真的,沁儿,我一直很佩服你!” 张沁儿含笑不语,有些事情说起来轻松简单,或许做起来真的不是那么轻松简单吧。 和张乐儿随意闲扯了几句,然后说:“想吃桃子不?已经熟了,挺甜的。” 她指着池塘边上那一排桃树,桃树已经种下四年,去年就开始结果,只不过果子不多,今年的果子则多了许多,一排树看下去,硕果累累的样子,格外的养眼。 “好啊!”张乐儿自然乐意,两个人便忙活着摘了一篮子的桃子回去。 刚走到家门口,迎面遇到田老二,今天轮到他休息,刚从县城回来。 “沁儿,这是郑少爷给你的信。”他手里拿着一封信,塞给张沁儿。 张沁儿一听是郑成凯写来的,脸色不由得霞飞双颊起来,接过信,也不看,直接往袖子里塞去。 “谢田叔啦!”张沁儿有礼的道谢,然后从篮子里抓了一些桃子给田老二。 田老二也没客气,随手拿了几个。 等田老二一走,张乐儿立刻缠着张沁儿,笑的分外的暧昧:“沁儿,老实交代,你们两个……是不是?” 她朝张沁儿暧昧的眨了眨眼睛,调侃意味十足。 她早已经从陈斯文的嘴里听说了,那个时候郑成凯带着人去救张沁儿,忙活了两天多,才终于找到山寨的位置不说,之后更是为了救张沁儿,挺身而出,替张沁儿挨了一刀。 英雄救美的故事,古今都经久不衰,引人向往。 张沁儿白了她一眼,压根不想和她说话了! 512.第512章 :欢喜大结局一 当初郑成凯向她求婚,她一时脑热就答应了,紧接着才无语的发现现在她还是孝期! 张老头是年初去世的,作为孙女的她,得守孝三年,这会儿自然是不能忙着定亲成亲的。 所以为了避嫌,张沁儿警告郑成凯不准把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说出去,等孝期过了再说去了。 可是自从郑成凯向她求婚成功之后,似乎整个人的情商指数就直线上升了,完全不是当初那个情商为负的渣了! 时不时亲亲我我不说,那黏糊的劲儿,实在让人没辙。 要不是现在他身上伤口还没好,估计就不是让田老二送信来这么简单,而是直接跑过来了! “沁儿,你就说说嘛!”张乐儿哪肯罢休,非要缠闹着张沁儿说不可。 “你们姐妹在说什么呢?”杨氏坐在屋檐下折菜,看着她们姐妹打闹,就笑着问。 “和沁儿闹着玩呢!伯母,你身体好些了没?”张乐儿不太敢当着长辈的面来开张沁儿的玩笑,赶紧换了一个话题。 两个人跑到杨氏身边,和杨氏一起折菜。 “好些了。”杨氏笑眯眯的说着,从她脸色上看,的确好了不少,面色都红润了不少。 张沁儿分外注意袖子里的信件,总觉得心里痒痒的,过了一会,寻了一个机会,就跑到房间里看起信来。 只是信刚看完,张乐儿就从窗户探进头来,一双眼睛打趣的盯着张沁儿,大笑一声:“好啊!原来躲在这里看信!我就说么!” 张沁儿被她吓了一跳,这个张乐儿嫁人之后,好像更加开放了啊…… “快进来,别站在外面说话。”不想把其他人惹来,张沁儿算是怕了她了。 张乐儿乐滋滋的从正门走了进来,一双眼睛好奇的盯着张沁儿,嘴里急促的说着:“写了什么?” 张沁儿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索性把信直接递给张乐儿。 张乐儿眼中一喜,好奇心完全被勾起。 只是当看完信之后,却脸色诡异起来,呆愣的看着张沁儿。 信上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让张沁儿过几天去县城一趟,下面还截取了部分《关雎》中的诗句。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就这样?”张乐儿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传说中的情书,会长成这样? 那几句诗词看上去不错,却也显得过于简单了。 张沁儿把信抽回来,仔细折好,不甘自己一直被嘲笑,于是别有用意的说着:“看来你家牧之才华横溢啊。” 提起潘牧之,张乐儿心里自然十分得意,潘牧之的学问是极好的! 不过还是佯装谦虚的说:“哪里,一般啦。” 张沁儿好笑的看着她,话锋一转,忽然说:“我看肯定很好,至少给你写情书的功夫上很好。” 张乐儿:“……” “我看除了写情书,画画也是少不了的,至今你家牧之的书房里还挂着你的画像吧?”张沁儿再接再厉,务必要让张乐儿这个嫁人后脸皮厚度翻倍的家伙说的害羞不成! 张乐儿:“……” 晕死,书房画像的事情,自己没和她说过吧?那她怎么知道的?潘牧之说的?可能吗? 张乐儿捂脸,忽然发现自己在八卦别人的同时,自己已经被人完全看穿了! 张沁儿奸笑着看着她,这个秘密可是郑成凯当初乱吃醋翻进某人书房知道的! 占据了上风之后,张沁儿嘿嘿的笑了两声,扬长而去。 过了几天后,晗生和永安也该重新回到县城上学了,张沁儿便一块儿搭车去县城小住几天。 张沁儿和郑成凯之间的事情,两个人都没有明说,双方的父母也都没有下定,却都是乐见其成的,尤其是这次郑成凯拼死救回张沁儿母女,不然即使他们了大价钱赎人,那些土匪也未必守信放人的。 所以杨氏是十分的感激,张志仁也对这个未来女婿,有了极大的好感。 至于林氏,则郁闷的无以复加,却又无可奈何,都说知子莫若母,可是偏偏她是完全猜测不到郑成凯的心思了! 这两个孩子,明明彼此有对方,却非要折腾这么多,如果当初郑成凯就肯答应娶张沁儿,没准现在她孙子都抱上了! 到县城的第二天,张沁儿就如约前去郑家看望郑成凯。 伤筋动骨一百天,在众人的强迫下,郑成凯早已经无聊的快要发霉了。 “沁儿,快过来,这葡萄真不错!” 张沁儿刚进去时,就看到郑成凯躺在窗边的竹榻上,旁边摆着几样新鲜的水果。 “就熟了?”张沁儿感慨,自家的葡萄虽然长势不错,却还青涩着呢,还不到吃葡萄的时候。 “是专人种植出来的,比咱们家的都早一些。”郑成凯看到他,神色一下子就活泛了起来,想起身,给张沁儿让出一些位置来。 “哎!你别动!”张沁儿眼皮一跳,赶紧伸手按住他,骨头还没完全好呢,能少动,还是少动的好。 郑成凯一把反抓着张沁儿的手,笑眯眯的说:“放心,好着呢!” 五指交缠,敏感的指尖传来彼此的温热体温,张沁儿不自觉的心速加快起来,眉眼含情的瞪了郑成凯一眼。 郑成凯受了那一记眼刀,却心思越发蠢蠢欲动起来,轻轻用力,让张沁儿直接坐在自己的身边。 一股旖旎的氛围在两个人之间弥漫开来,彼此对视一眼,皆是静默无语。 说起来两个人在情感上,都不是特别主动热情的人,何况郑成凯才刚开窍不久,而张沁儿则自觉自己是‘阿姨’辈的人,调戏郑成凯、或者被郑成凯调戏,心里都有一股微微的异样。 “沁儿,只剩两年半了。”郑成凯忽然开口说着,仔细看的话,他的脸色也微微潮红,这种从知己好友,转变成知心爱人的感觉,还真是有些微微的奇妙啊。 不过,如今的郑成凯早已经彻底想清楚了,也为自己当初的荒唐想法,而感到忏愧,当初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如今一想到张沁儿可能嫁给别人,他就按耐不住,恨不得马上把张沁儿娶回家才好。 张沁儿一愣,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等反应过来时,脸色就窘了。 “等你孝期一过,我们就成亲,好吗?”郑成凯再度紧张的问了句,真是讨厌,这种定亲成亲不了的感觉! “呃……”张沁儿微微迟疑了下。 郑成凯却急了,握着张沁儿的手,略微用了些力,紧张的说:“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不许反悔!” 张沁儿白了他一眼,就不能让她装下害羞和矫情么? 513.第513章 :欢喜大结局二 “嗯!”张沁儿咬了咬唇,点头答应,既然害羞神马的一边去了,张沁儿也顾不得再矫情了,下一句就口齿利落的说:“你现在要听我的,成亲以后,也要听我的,知道吗?” 为了表示气势上的绝对强势,她双手做插腰状。 结果却引得郑成凯狂笑不止,一个劲的点头,说:“好,我答应。” 不错,孺子可教也! “我和你说,做朋友和做夫妻,那可是不同的,成亲以后,你得遵守家规!” “家规?”郑成凯傻眼了,他家好像没有什么家规啊! 张沁儿郑重的点头,笑话,想要完美的经营一个家庭,一段婚姻,必须要有可效可执行的家规啊! “第一,不许吃喝嫖赌!”张沁儿伸出一个手指头,态度严肃又认真。 郑成凯赶紧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做到。 “第二,我说的都是对的。”张沁儿伸出两个手指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郑成凯。 看着张沁儿那狡黠可爱的眼神,郑成凯表示适当的退步是有必要的,于是重重的点头。 “第三,如果我说错了,请参考第二条。”张沁儿得瑟的伸出三个手指头,然后又说:“暂时就这些吧,至于其他的家规,等我想到后,再执行!” 郑成凯彻底傻眼了,不是吧?这家规看上去怎么那么坑?这完全是针对他的好不好! 他苦着脸,试图拉着张沁儿的小手,把玩着她滑润白皙的小手指头。 “那我有没有什么权利?”他可怜巴巴的求同情。 “有啊!”张沁儿很大方的点头,做为一家之主的他,有一个很大的权利! “你负责赚钱养家!” 郑成凯傻眼,脱口而出:“这是权利?” “是啊。”张沁儿好整以暇的点头,眼眸一转,含笑的说:“不然我负责赚钱养家也行!” 郑成凯立刻端正态度,严肃的说:“还是我来赚钱养家吧!” 笑话,他当然相信张沁儿有能力赚钱养家,不过堂堂一介男儿,要妻子赚钱养家,这不是丢脸丢到爪哇国去了么? 所以,这一家之主的责任,就由他光荣的承担吧! 不过,光伟正一番后,郑成凯又马上凑到张沁儿的身边,打着商量说:“我还有没有别的权利?” “有啊,以后家里的大事,你负责!小事我负责!” 郑成凯欢喜了,哎哟!总算有一个不错的权利了,只是他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绽放出来,下一刻就凝在脸上了。 “反正家里也没有什么大事!” 郑成凯傻眼,仔细想了想,果然发现大事这种东西,一年到头,也未必有几件啊! “你还想要什么?娶小妾呢还是找灶娘?”似乎看出他的不甘,张沁儿别有用意的说着。 郑成凯忙瞪眼摇头,不说他们郑家是不许娶小妾的,就算许,这张沁儿摆明也不是一个大方的人啊!他要是敢说个‘想’字,那绝对是找死! 张沁儿摊手,轻松的说着:“那就是了,既然如此,你好好上班,准时下班就行!” 郑成凯顿时苦着一张脸,瘫倒在榻上,做西子捧心状,哎呀的喊着:“我伤口又疼了,好疼!” 张沁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有趣的看着他犯二,这货装的太假啦!他的伤口在下面一点位置好不好! 两年的时光,如匆匆流水,转眼就已经过去了。 刘知县三年期满之后,就辞官回乡去了,新来的知县出身寒门,中进士后,又等待了数年,才外放地方为官,所以做事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为人也颇为谦逊,和临川的乡绅地主们相处融洽。 短短的两年,也是翻天覆地的两年,张沁儿家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家产已经翻了数倍,榨作坊蒸蒸日上,连带十里八乡都掀起一阵甘蔗种植热度,庄户人家的收入也明显有所增长,尤其是富足村,几乎家家户户都种植甘蔗,生活也越过越美好了。 除了这些,在林子村置下的一百多亩的桔园,也开始结果了,每到金秋之际,站在山脚下往上看去,只见一片苍绿中,垂挂着橘红的果子,如一盏盏小灯笼,份外的惹人眼。 这两年的时间里,张沁儿亦研究出数十种化妆品,加上家里本钱足,便开设了一个作坊,专门开始批量生产,并且在最兴旺的街道盘下一家店铺,专门卖这种化妆品。 这种新颖的化妆品,效果惊人,一经推出,立马在临川掀起一阵潮流,若是谁家夫人太太小姐还没有用,那简直就太土了! 日进斗金,说的便是张沁儿的化妆品店了。 这家店,是完全属于她的,张志仁和杨氏商议过,不肯算在家里公中,以后会跟着张沁儿出嫁走的。 离除服还有三个月时,林氏就派人过来递话了,双方开始商洽婚事细节。 等除服后,张沁儿也就十九岁,算得上老姑娘了!而郑成凯亦是二十四岁的大男人了!若非林氏喜欢张沁儿,而郑成凯也认定了张沁儿,没准都等不了这么久的了。 这几年过的顺风顺雨,杨氏完全恢复了当初的爽朗性格,里外忙活着,整天脸上都满是笑意,这种喜事搁谁身上,谁都得乐! 杨氏简直无法相信,如果不是郑成凯,谁家男儿能够等自己女儿这么久!所以婚期就定在除服后的第三天! 而忙完张沁儿的婚事,杨氏还不能马上歇着,也该替晗生和福儿说亲事了,为什么?因为连氏的身体越发不好起来,最近都时常卧床修养,胃口也不比以前了。 杨氏着急不已,不拘多少银钱,但凡是连氏想吃,想要的,她一定拿出来,就想着把连氏哄开心了,可以多活几年,不然再连接着守孝,自家的这些儿女,可真就全部给耽误了! 不只是杨氏有这个心态,谢氏也格外对连氏好了不少,因为她家的张俊杰也还没有说亲呢! 唯一不怎么着急的,估计就是冯氏了,小宝和甜儿年纪还小,倒不打紧,不过若是有合适的,倒也可以先定亲。 随着成亲的日期越来越近,一向不知愁也不怕事的张沁儿,忽然也开始恐婚起来。 这几年她和郑成凯之间,相处的越发好了,郑成凯这个人,原本就没有什么大毛病,在张沁儿的调教下,越发朝五好男人进军了! 看着郑家送来的凤冠霞帔,张沁儿坐在化妆镜前,脸颊也如嫁衣一般的潮红。 “我想在一个小地方称王称霸,潇潇洒洒的过日子。” “我想要一个盛大的婚礼,凤冠霞帔和轿神马那是必须的!” 脑海中回忆起这些片段,嘴角忍不住噙着一抹甜蜜的微笑。这些都是她曾说过的,而郑成凯也真的做到了。 今年年初的时候,郑成凯正式接替了郑伯景先前的职位刑房司吏,成为临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刑房司吏了。 郑成凯不爱读书,也没有八股文的天赋,所以走科举,肯定是不行的了,但是若是想在一个小地方横行霸道,安然生活的话,做一个有权有势的官吏,反而更好。 到成亲的那天,一大早整个富足村的人都纷纷起身,这可是一桩十分热闹的喜事,大家都想亲眼见证下。 加上这也是张志仁家第一件儿女喜事,那些受过张家照顾的村民,都纷纷想献上自己的一份心意,所以张沁儿的添箱比张乐儿当初足足多了不少去了。 陈氏许氏苗氏以及元绣娘等人,也纷纷过来帮忙,并且送上自己备好的添箱礼,就连谢氏,也不知道是看大家都这么大方热情,还是怎么了,居然也破天荒的给张沁儿送了一套实心的银饰头面,用手一掂量,没有二十两,是绝对拿不下来的! 谢氏送这份礼物,并非只是为了自家的面子,而是真心感谢张沁儿的,若非张沁儿愿意把软纸的法子告诉张志廉,她如今的日子,也不会过的这么好,再加上张老头死后不久,大房承担照顾连氏的责任后,张沁儿也终于把纸药的方子给了他们,从此后,他们再也不用拿五百文,从张沁儿手中买最为重要的纸药了。 吉时已到,郑成凯已经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崭新的轿过来接人了,轿旁边跟着四个穿戴喜气的喜娘,正嘴里说着不少吉祥话儿,轿后面,还有一排数十个穿着大红衣裳的汉子,吹着喜庆的乐声。 随着鞭炮声,整个张家都充满了喜气洋洋,张沁儿早已经穿上凤冠霞帔,在亲人的搀扶和祝贺声中,缓慢的走到门口,晗生已经等在那里了,二十出头的晗生,已经长成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通身有一股儒雅干净的气质,令整个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心动不已。 由晗生背着张沁儿,走出院子,直到轿边,才由喜娘扶着进了轿。 春风拂过,掀起部分红盖头,张沁儿顺着空隙看去,能够隐约看到亲人们满脸喜气的笑容,以及杨氏又是欢喜又是不舍的哭声。 时人讲究哭嫁,新娘子上轿前必定是要哭一阵子的,张沁儿听着杨氏那压抑的哭声,想到自己在这陌生的朝代、在这陌生的家庭中渡过的这几年,不由得一颗心也泛起酸软来,鼻尖一酸,眼泪悄然而出。 嘤嘤的哭声,充满了不舍,张沁儿想到自己出嫁之后,再也不能轻易看到亲人们,心情就极为低落。 相熟的亲人们陪着哭了一会,才由喜娘拿喜庆的话给劝住。 郑成凯身穿蟒袍,胸前系着大红,骑在高高的枣红马背上,满眼含笑的看着轿,轿里的人儿,总算成了他的新娘了。 嘴角的笑意,那是春风也是吹不散的。 心里除了一个劲的高兴,还回想着以往两人相熟相知的点点滴滴,回忆仿佛添加了蜂蜜,令人觉得十分的甜蜜喜悦。 喜庆的乐声再度开始吹奏起来,喜娘一句:“起轿。” 抬轿的四个汉子便一同用力,端坐在轿子中的张沁儿身形略微晃荡了下,随后又稳稳的端坐着。 张沁儿低垂着眼睑,听着外头诸般热闹恭贺声、以及鞭炮的声音,鼻尖的酸意已经止住,嘴角缓慢的勾出一抹笑容来。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张沁儿的脑海中回想起韦庄的这首《思帝乡》,心中却傲娇而自信的想着,郑成凯此生绝对不会辜负她的! 若真辜负,她也如同这首寺中的一般,绝不后悔! 春风枝头喜意闹,开人娇相映衬,在轻微晃荡的轿中,繁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张沁儿闭上眼,重新绽放出一抹自信而娇艳的笑容,不管以后会如何,即将面临着什么,只要是和郑成凯在一起,似乎都不重要了。 郑成凯,我没有说,其实我很喜欢你,或者说,我爱你! 全文完,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和支持,爱你们!敲下大结局三个字,心便仿佛空了一小块,失落不已。不过还是请求大家继续支持我的新书《鬼王宠妻:腹黑小魔妃》带你进入不一样的感官盛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