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女君夺位后将我囚困皇宫》 第1章 [gl百合] 《疯批女君夺位后将我囚困皇宫》作者:朽木不可笑【完结+番外】 简介:【双女主+病娇+结局be+非双洁】 “南清,如今的璃国,吾为君,你逃不掉的!” “是不是只有我死,你我方能罢休?” 一场上元佳节,南清被其父一杯药酒送到龙榻上,成了宫里的婉妃。 一次宫廷宴会,在清水宫待了十三年的公主设计了最得圣宠的南清。 在日复一日的折腾中,南清挣扎出笼的双翼被一点点折断。 第1章 逼迫 承元年六月二十五日,璃国郊外行宫。 窗下风铃随风晃动,在静谧的室内掀起涟漪。 帷幔遮挡的拔步床上,似有两道人影纠扭打在一起。 “璃榆,你疯了!” 南清四肢被紧紧束缚住,唯有提高音量呵斥覆在自己身上之人。 对方俯身而下,贴在她的耳旁,“先皇暴毙,如今的璃国,是吾为君,姐姐,你逃不掉的。” “你真的疯了!” 面对比自己身强的璃榆,南清似乎只能通过呵斥,意图震慑住对方。 “吾自入住玉华宫,姐姐不就知道我是个疯子吗?” 说话间,她的手指摩挲着南清的侧脸,一点点下移。 “唔。” 轻哼一声,脸颊的肌肤染上红晕。 南清欲开口,不料对方的双手再度作乱。 “不知与那人在一起时,姐姐是否也如今日这般…” 耳边的秽语让她有些不适,秀眉紧拧,躁意爬上眉心。 “璃榆,谋朝篡位,血洗京都朝堂,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又费尽心思囚禁本宫,不怕天下人为之唾弃吗?” 听了这话,璃榆欲解开小衣绳结的手微顿,抬手覆上对方的脖颈,一点一点往下扣紧。 嘴角勾起瘆人的笑意,脸上戏谑更加几分,直到南清面露苦色,她才松开自己的手。 原本雪白的肌肤,顷刻间染上红色指印。 南清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新鲜空气钻入鼻腔,引起剧烈咳嗽。 “姐姐怕不是这几年安生日子过的久了,便忘了吾往日里的水深火热。” 指腹在南清脸上四处游走,一双眸子透着狠戾:“唾弃?在清水宫的那十三年里,吾,什么样的冷眼不曾受过,什么样的世道不曾瞧过。” 经历过窒息之后的南清一阵后怕,软下声音求饶,“阿榆,你先松开我好不好?我的手腕疼…” 若是放在以往,璃榆听到这话定然是心疼的紧,小心翼翼的为她查验伤势,而后上药。 可现下眼中有的只是愤懑。 “桌上的那道圣旨,姐姐何时愿意接便何时可以离开此处。” 说着单手撩开帷幔,指着不远处条案,另一只手则是捏住南清的下颚,迫使对方转头看向那道摆放的旨意,“只要姐姐点头,吾可以立刻给姐姐松绑。” “疯子…” 南清周身裹挟着深深的无力感,放弃挣扎,颓然躺在床榻上,一行清泪顺着太阳穴滑落,打湿了软枕。 “四年前可是姐姐教的吾,出生皇家,可以野心勃勃,可以为自保而穷尽心思,杀兄弑父这样的事情历朝历代都有,姐姐如今怎倒说起吾疯了,其实与姐姐相比,吾可远不及分毫。” 黏腻的触感在软枕上一点点蔓延开来,南清试图通过挪动来摆脱脑后湿漉漉的软枕。 半敞的小衣露出软肩,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别的,隐约在颤抖着。 “封后大典定在下月十四,还有大半个月时间考虑,不论姐姐你接不接旨意,盛典都会举行。 “唯有不同的是,姐姐若是心甘情愿穿上华服,则徐庶皆安,可若是不愿… “那吾便不敢保证远在边陲的南小将军的安危以及在京的南老夫人性命。” 南清被束缚的双手紧紧握住,双眸里盛满了不可置信,“南韫他才十八岁,且刚击退了杞国的大军,你怎么可以…” “他的生死如今掌握在姐姐手中,故而,得姐姐需要三思才是。” 璃榆用手指轻轻拭去南清眼角的泪珠,俯身在她的额间蜻蜓点水般的小吻。 “对了,还有一事忘记告知姐姐,虞国那位协助姐姐出逃的’红颜知己’,吾已经遣钦御卫多方截杀,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命回到虞国。” 这话钻入南清的耳朵,浑身颤抖不停,半张着嘴,不安的怒吼着。 整个人似要从床榻上挣扎着起来,哪怕手腕皮肤已经被摩擦出血,还在奋力扭动身体。 “璃榆,你身上终归留着先皇的血,与他一样卑鄙无耻!” 璃榆不理会南清的咆哮与控诉,起身下榻撩起锦被为对方细心盖上,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一枚精致的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迫使对方吞下。 “姐姐这几日奔波劳碌,许是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此处无人搅扰,可安心歇息。” 药丸咽下去不到半刻钟,南清顿觉自己眼皮愈发沉重,耳边的声音也变得混沌。 “你别动她,璃榆,你不可以动她…” 声音渐弱,在确认床榻上的人进入深度昏睡后,璃榆才上前解开捆绑对方手脚的布条。 肌肤上的红痕与血迹有些骇人,但此时的她却视若无睹,转身出了里屋。 第2章 门外廊下候着一名老嬷嬷和四名宫女,院中跪着两人,发丝凌乱,衣裙沾满泥土,远远看去有些狼狈。 在璃榆出来之际,老嬷嬷躬身行万福礼,四名宫女则是跪地叩首行拜礼。 而此时院中跪着的两人,只一个劲的朝着璃榆磕头,嘴里重复着同一句话,“求女君放了婉妃娘娘。” “你二人跟随南清一同进宫,往日里的照顾也深得她心,原看在她的份上,不愿多造杀孽,可尔等既然一心求死,那就怨不得吾。” 话音刚落,暗处闪身出两名侍卫。 利剑出鞘极快,即将落在宫女脖颈之际,廊下老嬷嬷忽而开口,“且慢,望女君留她二人性命。” 不待璃榆质问,老嬷嬷复而说道,“青禾、青辞乃婉妃娘娘的心腹,若是女君今日当真杀之,日后必定与娘娘生下嫌隙。” 说话的瞿嬷嬷是璃榆曾经的乳母嬷嬷,不论是在不见天日的清水宫还是后来南清所居的玉华宫,她皆一直贴身照顾着璃榆。 故而许多事情她还是能说上一两句。 听了瞿嬷嬷的劝诫,璃榆神色微顿,目光瞥向身后的殿门。 “将她二人暂且带下去,好生看管,切勿有闪失。” “卑职领命。” 侍卫听之将利剑收入剑鞘,摁住青禾二人的胳膊,推离了院子。 “宫中还有许多事情未曾处理,此处还有劳阿嬷好生照顾。” 瞧着璃榆脸上泛着倦色,瞿嬷嬷甚是心疼,有些逾矩的抬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胳膊,“朝堂事务再繁忙,女君也要多注意身子才是。” 璃榆没有说话,只是习惯性的点点头,而后抽身离去。 望着远去的背影,瞿嬷嬷轻叹了口气,目光在殿门和璃榆之间来回徘徊,“这两人…终究是要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方能释然。” “以檀、以竹,你二人去备些温补的吃食,婉妃娘娘这几日在外奔波应当是没怎么好好进食。” “之筠、之阙,打些热水来,给婉妃娘娘擦擦身子。” “奴婢这就去。” 跪在地上的宫女俯身领下瞿嬷嬷的吩咐,叩首起身后往行宫膳房方向缓步而去。 将四人差事交代完后,瞿嬷嬷推开殿门进了内室,拔步床上的南清此时睡的很是安稳。 注意: 本文删减过多,衔接不上的地方基本上都是有车,文中“姐姐”一词请自己带入“母妃”,正文be,番外烂尾了。 排雷: 1、女主不洁(被迫),双洁党可以退退退 2、虐文(为虐而虐)要糖只能玻璃渣子里面找了。 3、女君疯批的不行,就是个纯纯变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有些地方会引起不适 4、脑子寄存处,此文不需要带脑子看 5、女君养在南清身边四年,私下一直都是唤她姐姐,二者没有血缘关系 第2章 困顿 璃国边陲的一处密林。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大地似乎都在跟着颤抖。 一群黑衣人拥着一名紫衣女子在林中慌乱寻路。 “主上,这璃国新君摆明是要您的性命,还请主上允属下换上您的衣物引开追兵。” 女子有片刻犹豫,毕竟说话人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若当真让其吸引追兵,大概率是有去无回。 “此处离出境应当不到十里,只有主上活着回到虞国才能救出南小姐,还请主上莫要犹疑。” 女子闻此也不再故作姿态,麻利的脱下外袍递与心腹,“万事小心,吾希望你能活着回虞国。” 心腹拿起外袍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随后披在自己身上,分了两名身手最强的人跟随女子,而后带着其余人奔着另一个方向迅速逃跑。 途中还有意无意的折断树枝,扩大踩草面积。 女子带着两名手下俯身尽量避免有踩踏痕迹往灌木深的地方慢逃。 璃榆派出的钦御卫是皇室中武力最为顶尖的一支亲卫,追击能力可谓一绝,若不是紫衣女子先前部署精密,怕是早已伏诛。 “虞君,今日您怕是出不了璃国!” 钦御卫的人在射中紫袍人的右腿后,将一众人悉数拦截,有反抗者瞬间被射杀。 披着紫袍的人背对着钦御卫半跪在湿答答的草地上,仰天一阵狂笑,“都说璃国新君心狠手辣,为谋夺皇位手刃亲父,如今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公然截杀一国之君,不知这消息传到十国,她——唔…噗…” 话还未说完,直接被一箭穿心,临死之际朝着她以为的虞国方向伏地叩首。 心中暗道:主上,觅影不能继续陪您… 其余的人见紫袍人断气,纷纷提剑做最后搏杀,不到片刻,全都死于乱箭之下。 钦御卫的领首苍青翻身下马,上前将紫袍人反面查验,发现并不是真正的虞君,暗道不好。 “真是见鬼,又一次声东击西。” “大人,信。” 就在苍青准备原路返回找寻虞君逃遁踪迹时,身后有人奉上一只信鸟。 取下信纸后匆匆扫了一眼,翻身上马,沉声下令,“回宫。” “是。” …… 暮色下沉,京都大街小巷燃起灯火,行宫廊下灯笼也被一一点亮。 “不…不要!” 南清猛的从床榻上坐起,瞳孔紧缩,大口喘息着,侧目瞧见帷幔外有一道人影,惊呼出声,“谁?” 第3章 瞿嬷嬷撩起帷幔,微微福身,“娘娘可是做噩梦了?” 痴坐在床头的南清,眼底还是未曾褪去的恐惧,唇色略显苍白,颤着声音问道:“璃榆在哪儿?” “老奴着人备了些吃食,娘娘可要用些?” 面对瞿嬷嬷的顾左右而言他,南清心中越发惶恐,察觉到自己没有被束缚,一心只想离开此处。 却在下榻之际,整个人无力的摔跌下去,好在候在一旁的瞿嬷嬷时刻注意着她。 “娘娘小心!” 四肢无力的南清眼中多了不可思议,“你们对本宫做了什么?” 瞿嬷嬷小心翼翼扶人回床上,将靠枕堆叠在床头,让南清后背枕的舒服些,“娘娘身子孱弱,还是不要过多挪动。” “本宫要见她!” “女君临走时交代过,娘娘何时愿意接旨…” 瞿嬷嬷的话刚说一半就被南清呵斥住,“嬷嬷,她疯您也跟着疯不成?” 一直候在外面的以檀以竹听到了里屋的动静,自觉的去膳房端来了粥食。 在南清与瞿嬷嬷陷入僵持之际,二人叩响殿门。 “进。” “嬷嬷先前怕娘娘醒来会饿,特意嘱咐奴婢们熬了养胃的肉粥。” 南清这会儿确实很饿,毕竟在外逃荒了四五日,没有一顿是吃得安稳的。 但此刻她的内心告诫她不能吃,她想试一试用绝食来逼璃榆见自己。 一旁的瞿嬷嬷好似能瞧透她的心,接过粥碗,“女君还说过,若是娘娘想绝食相逼,娘娘一日不吃,京都南府中的南老夫人便会断粮一日。” 放在锦被上的手紧握成一团,胸腔似有一团烈焰在灼烧,肩膀一个劲的抖动,眸子紧盯着瞿嬷嬷,微张开嘴,却是一句话也吐不出。 瞿嬷嬷见状用瓷匙舀了一勺肉粥送入南清的嘴里,“娘娘,保重身体要紧。” 床榻上的人宛如一个失了灵魂的木偶,张着嘴一口一口的重复吞咽。 待碗里的肉粥下去了大半,南清回过神,抬手将瞿嬷嬷轻轻推开,“本宫有些犯恶心。” 听了这话,瞿嬷嬷也不再强喂,起身把粥碗搁置在不远处的桌上。 “嬷嬷,她当真要一意孤行?” 瞿嬷嬷避而不答,坐回先前的位置,“娘娘若有什么需要吩咐老奴即可。” “本宫要一把利刃嬷嬷肯给吗?本宫要离开此处嬷嬷肯放吗?本宫…” 待瞧见之阙将香炉的环香点燃后,瞿嬷嬷淡淡开口,打断了南清无理的请求:“娘娘,夜深了。” “四年前本宫被亲生父亲送礼一般送给先皇,一夜之间成了婉妃,璃榆唤了本宫四年姐姐,如今,却要逼我成为她的君后,嬷嬷不觉得荒唐吗?” 瞿嬷嬷埋首不答话,近身整理起锦被。 六月的璃国,原是有些闷热,可南清现在所处行宫位于北边,此时甚是舒爽,甚至还有些凉意。 又因入宫时遭嫔妃迫害,损坏了身子,这会儿哪怕盖着锦被,手脚仍然有些冰凉。 这时之筠由外门入,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进来,“嬷嬷,药熬好了。” 隔老远就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南清微微皱眉,“端走,本宫不想喝。” 瞿嬷嬷从之筠手里接过药碗,一步一步逼近,“这补药娘娘一直都在服用,若是在老奴这儿断了,女君知道后,怕是会怪罪下来。” 香炉里的环香飘出暗紫色的烟雾,随着从窗户时不时吹来的风袅袅升起。 南清只觉脑中混沌,眼前人影似乎出现了重影。 “娘娘,得罪了。” 瞿嬷嬷给之筠之阙使了眼色,一左一右按住南清的胳膊,直接将药灌入对方的嘴里。 “咳咳咳…” 因喝的急,南清差点呛到,一个劲的拍抚着胸口。 而鼻腔嘴里皆弥漫着药的苦味,直逼脑门。 “滚,都给本宫滚出去。” 见几人没有动作,南清怒意涌上心头。 “瞿嬷嬷。” “老奴在。” 二者之间的氛围瞬间降到了冰点,最后僵局以南清闻香昏迷结束。 瞿嬷嬷谨慎的接住,将她缓缓放倒在床,掖好被角,起身去香炉旁将环香用竹夹掐灭。 之阙一直候在香炉旁,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之色,“嬷嬷,这环香的药效是不是太强了些,会不会损伤娘娘的身子?” “既是女君所留,应当对身子无碍,不过是药三分毒,待娘娘情绪稳定些,封存起来日后少用就是。” 之阙欠了欠身,“奴婢记下了。” 第3章 小人 京都南相府的正厅,一中年男子被五花大绑的捆着跪在地上,四周全是身着青衣腰别长剑的侍卫。 “璃榆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老夫助她夺位,如今功成,立马就翻脸不认人,不怕老夫…噗…” 话还未说完就被人当胸狠狠踹了两脚,“敢辱骂女君,活的不耐烦了?” 高位上一女子半靠在椅子,单腿搁在旁边的木桌,手指有意无意的敲击着扶手。 云鬓高挽,一身紫色锦绣绫罗纱衣,衣领微窄,露出半截小麦色的脖颈,其上戴着一枚獠牙,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肃杀感。 “七弦你别将人给踹死了,这怎么说也是咱们未来君后的父亲。” 第4章 眼瞧着又要踹上去,旁边的七泽赶紧将人拉住。 虽然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最终命运也是黄泉路走一遭,可不能死在她们手里。 咳血的南怔挣扎着爬起身来,怒目而视高位上的女子,“言玥,你也不过是璃榆养的一条走狗,比起老夫,日后下场又会好到哪里去,贯会卸磨杀驴的人,今日捧你,来日就会让你跌入地狱。” “聒噪。” 女子睥睨了一眼南怔,脸上有些不耐,对着七泽催促道,“让她们麻利些,又不是抄家,磨磨蹭蹭的作甚?” “属下这就让她们加快速度。” “慢着,南老夫人那儿小心些,若是惊吓到她老人家,后果是什么,也无需我多言吧!” “属下明白。” 七弦躬身退下,越过门槛迅速往后院方向奔去。 “言玥,只要你放过我,京都的霁月斋和沧圣堂都给你。” 眼瞧着自己处境愈发不好,南怔试图用利益来交换自己的性命。 言玥轻嗤一声,“你说的这两处产业,如今已经归我职刑司名下,这会儿用来作筹码,怕是买不了你这条贱命。” 地上的南怔表情瞬间如同碎裂一般,震惊中夹杂着愤怒,而后又格外狰狞,咬牙切齿道,“没瞧出璃榆这小儿是个能忍的主,老夫四年前就应该让先皇杀了她。” 七弦原是江湖之人,洒脱惯了,两年前受伤,生命垂危之际被出宫的璃榆与言玥所救,待伤好后,便一直暗中为其办事。 自是听不得有人骂璃榆,抬腿又是一脚,不过这次踢的是胳膊,“老东西,嘴巴放干净点。” 南怔整个人身形不稳,“咔嚓”一声在正厅响起,是骨头撞击地面而产生断裂的声音。 “啊——!” 疼痛带来的尖锐惊叫声响彻整个前院,七弦吓得赶紧上前用一块烂布条子堵住对方的嘴,“叫什么叫,搅扰了南老夫人,有你好果子吃。” 豆大的汗珠从额间缓缓滑落,南怔“呜呜”的低声哀嚎。 这时七泽带着人从后院归来,两人一组抬了十多个木箱子。 整整齐齐的摆放在言玥跟前,七泽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账册,双手奉上,“这账册上面详细记录了四年来受贿的条目,请职司阅览。” 言玥撤腿放下,缓缓从椅子上起身,接过账册随意翻看了两页,又扔回给七泽。 弯腰对着伏在地上的南怔冷声道,“走吧,南相大人。” “呜呜~呜呜!” 被堵上嘴的南怔目眦欲裂,晃动着没有受伤的右手胳膊,试图抗议。 七弦跟提溜小鸡崽子般的拎着他的后领往外拖拽。 “职司大人留步。” 就待众人准备离开南府时,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言玥转身,瞧见一位须发半白的老妇人,身上的肃杀之气尽数褪去,眸色变得柔和,恭敬的躬身行礼,“言玥见过南老夫人。” 南老夫人由侍女搀扶着踱步走近,腰背挺拔,微蹙的眉宇间布满忧思,“老身想知道清儿在何处?” 原以为是为南怔求情,不曾想是问询南清的下落,言玥提着的心瞬间放下,“下月十四,老夫人便可瞧见南大小姐。” “七日前清儿连夜出宫,此后便再无消息,宫里,究竟出了何事?” 言玥抚了抚左手手腕上的银镯,垂眸歉声低语,“女君与南大小姐的事情,言玥暂时不便多言,还请老夫人见谅。” 至此,又附言,“时辰不早,言玥还要回宫复命,今日搅扰了老夫人,改日言玥登门道歉。” 说罢挥手让七泽她们赶紧连人带物弄走,自己也跟着俯身告辞。 生怕晚了一步被南老夫人逮着追问。 “没瞧出来咱们职司大人也有当猫的时候,啧啧啧,方才那模样,在女君面前也甚是少见。” 出了府门后,七弦一脸八卦的拉着七泽小声嘀咕着,原以为不会被言玥听见,岂料身后一阵寒意,回首望去,对方的眼神似要将她千刀万剐般。 “七弦,城外万渠山山脚的百姓说山中有野人时不时下山搅扰村民,报给了府伊,他手里那帮酒囊饭袋几次都不曾抓到,我瞧你甚是悠闲,不如去帮帮衙差。” 七泽用可怜的眼神看着七弦,还有些无奈的拍了拍对方的胳膊,“好自为之。” 言玥的声音不疾不徐,却直击七弦的心,连着说话都开始不利索,“大人,这…恐怕不妥吧——甚好甚好,属下明日…噢不,今晚就去。” 眼瞧着对方神色凝重,七弦哪敢拒绝,改口改得那叫一个迅速。 小插曲转瞬即逝,言玥不敢耽误时辰,带着南怔以最快的速度进宫,在宣明殿面见璃榆。 “呜呜…” 南怔被言玥的人扔到地上,见到龙榻之上的璃榆,愤怒的挣扎着,嘴里被破布塞满只能不停的呜咽以示抗议。 七泽用可怜的眼神看着七弦,还有些无奈的拍了拍对方的胳膊,“好自为之。” 正在榻上挨着扶手闭目养神的璃榆,轻揉着太阳穴,挥手示意言玥的人解开。 “璃榆,你背信弃义,枉费老夫为你筹谋一切,如今你即使坐上那个位置,天下人的口诛笔伐也能让你难以安坐。” 得到自由的片刻,南怔指着榻上人破口大骂。 第5章 好在七弦此时不在,不然南怔这右手胳膊估计也要废了。 “南相可肆意、尽兴的骂,过了今晚,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南怔被璃榆的眼神震慑住,颤着声,道,“你…你不能杀我,我可是太后的父亲,是璃国的…” 第4章 剐刑 榻上人侧过身子,微垂着眼眸,嘴角弯着柔和的弧度,连带着声音听起来也格外和善,“瞧瞧咱们的南相大人,当真是年纪大了,脑子也开始糊涂起来,璃国哪里来的太后,吾可没下旨册封婉妃为太后。” 本是轻柔悦耳的声音此刻如同魔音一般环绕在南怔耳边,忽而想到了什么,蓦地愣了一下,眼中多是难以相信,“你…” “确如南相所想,下月十四便是封后大典,可惜,南相是没那个机会亲眼瞧上一瞧了。” “你这么做,将南清置于何地,你让璃国的百姓又如何瞧她?” 璃榆闻此一转先前柔和之态,愤然起身,单手扼制住南怔的脖子,一点点捏紧。 言语中带着厚重的戾气:“四年前不是你这个做父亲的为了自己的前程将她一杯药酒亲手送到那人的龙榻之上,那时你可有想过她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嗯——?” 如今在她面前装模作样扮演起慈父来,当真是让人倒尽胃口。 身体的窒息感让南怔产生了幻觉,感觉自己似乎置身云端之间,天旋地转,身子变得飘飘然。 太阳穴旁的青筋微微鼓起,脸上逐渐变成猪肝色,璃榆才将自己的手缓缓松开。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带动全身战栗,南怔下意识的往旁边挪动,试图通过远离璃榆来平复自己的恐惧的内心。 “你放心,吾不会轻易让你死去,不经历千刀万剐,又如何对得起南清死去的母亲,如何抚平南清这些年遭受的罪。” “不,不,清儿的母亲是自缢,不是老夫,不是老夫害得…不是…” 瞧出璃榆不想继续听下去,言玥抬手示意七泽堵了他的嘴拖出宣明殿。 “这些是从南府暗室里搜出来的证物,臣方才粗略瞧了两眼,有些东西可谓是价值连城,若是算上霁月斋那几处清捡出来的,这四年来他疯狂敛的财,千刀万剐估计都难解百姓心头之恨。” 于言玥而言,这南怔哪怕被剔骨削肉,日日受鞭笞之刑也满不在乎,但一想到自家君上一意孤行要强娶南清,心中难免担忧。 “如今璃国四处内乱,在先皇的暴政下,百姓们可谓是民不聊生,君上一意孤行封南小姐为后,这是与群臣背道而驰,臣担心朝堂之上那些大臣…” 璃榆负手而立,冰梅纹木窗略开半扇,露出殿前廊下那棵老槐树,在零碎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暗沉。 “吾从不信什么天命所定,向来奉行的都是事在人为,南清她素来聪慧,若吾不使些手段将她囚困在皇宫,怕是无法分出旁的心思来处理各地暴乱,肃清朝野。” 临窗而立的香案上摆着一方兽首博山炉,淡淡的清香此时正悠然飘出,闻之让人心宁。 素来说话不喜拐弯抹角之人,今日却吞吐起来,璃榆不免有些疑惑,转身望向言玥,“职刑司新设,你这个新任职司可是遇到了什么阻碍?” “劳君上挂心,都是些看不惯女子行事的老匹夫罢了,臣尚能应对。” 不听话的,直接让七弦套上麻袋打一顿,自然会乖乖听话,这种事情,七弦素来喜欢。 闻言璃榆也就不再多语,让其将南怔贪污受贿的钱财登记入库,便放人出宫回府。 …… 璃国与杞国的边境是广袤无垠的草原,两国相隔一条长河。 半月前,南韫以自己为饵做了个大口袋诱敌深入,将杞国精锐诛杀殆尽,方使敌方退兵,解了原安郡的燃眉之急。 将捷报送回京都后,无时无刻不在心心念念盼着自家阿姐的家书。 可当副将把那封字迹有些陌生的信笺交予他时,却迟迟不敢展开阅览。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吾弟亲启”,却不是自家阿姐的字迹。 虽然写信之人极尽模仿,却不得其法,甚至连姐弟二人之间一直约定的暗记也没有。 他如今远在边陲,不通京都消息,最怕家中出了事故,自己却无能为力。 副将跟随南韫虽只有一年,但二人就好似前世相识,彼此之间默契配合,可谓是无人能敌。 见南韫盯着信笺看了半晌,不同往日那般欣喜展开,神色立刻紧张起来,“将军,这信可有不妥?” “奕承,京都可能有大事发生。” 缓缓展开书信,里面的内容一如往常,先是关心问候,而后是嘱咐他上战场要万事小心,往后再无其他。 不待对方追问,南韫按住他的胳膊,语气略显急促,“奕承,我觉得阿姐出事了,我得回京一趟。” “无陛下旨意,将军私自回京,若是有人参奏,末将怕将军你…” 奕承轻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将军不如先遣人打听京都近况,如今我们是眼瞎心盲,冒然回京,被小人抓住把柄,岂不是置婉妃娘娘于险境?” 大帐内,南韫捏住那封书信来回踱步,关心则乱在此时体现的淋漓尽致。 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分析着这封信的目的。 第6章 “此人既然能模仿阿姐回信,自是与阿姐相熟之人,却又不甚了解,写信无非是不想让我知道阿姐此时处境,亦或者是另一种可能,对方不想让我回京。 “可不论哪种,我都必须回去,奕承,原安郡暂且交给你,无论如何我都要加快速度回一趟京都,瞧见阿姐无恙我才能安心。” 奕承还是觉得不妥,再次劝诫,“那若这是对方的计谋,故意露出破绽让将军发现,目的就是为引将军回京,那时将军该如何?” 奕承所说,他也想过,对方若当真是要引诱他回京,无非两种可能,用他威胁阿姐,亦或者用阿姐威胁他交出兵权。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关系着南清,他不可能放任不管。 “若当真是设局诱我回去,宫中怕是变了天,我便更要回去,奕承,你放心,我会暗中行事,绝不会让他人有可乘之机。” 见对方去意已决,他也不好继续再劝说下去,“那将军万事小心,此处有末将在,将军安心就是。” 奕承重重的拍了一下对方的右肩,简单收拾行囊,骑上快马,连夜往京都方向而去。 快马加鞭,昼夜不停的话,半月足以赶回。 第5章 鬼魅 “轰隆隆!轰隆隆!” 雨还未曾落下,雷声已响彻云霄,一道闪电划破阴沉的天空。 屋内的南清被外面的声音惊醒。 蓦然睁开眼,四周有些昏暗,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幻香燃尽后的余香。 捂着发晕的头缓慢爬起,四肢比起昨日,恢复了些气力,撩开帷幔发现瞿嬷嬷正在不远处的竹榻上假寐。 地板上铺着厚厚的鹅毛毯,即使摔下去应当也不会疼,南清尝试着一点点从床榻上滑落下去。 嘴里略感苦涩,旁边红木桌上摆着一套清雅茶具,赤脚有些费力地挪动着自己的身子。 行至桌旁,胸口起伏不定,连连喘息,连带着提起茶壶的手都在微颤。 也是这瓷具碰撞的声响惊醒了瞿嬷嬷。 起身快步过来接下南清手里的茶壶,“娘娘若是口渴,叫醒老奴就是,怎光着脚自己个儿倒茶,若是着了凉,女君怕是要怪罪老奴照顾不周。” 南清不语,端起茶杯连喝了三杯凉茶,嘴里苦味才消散些。 瞧着痴痴望着窗外的南清,瞿嬷嬷也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在风的作用下,院中栽种的金桂树枝在簌簌作响,配上黑沉沉的天空,有些毛骨悚然。 “时辰还早,娘娘不如再睡会儿?” 顿了良久,南清深呼了口气,温和又平静道,“嬷嬷,本宫想去外面走走。” 哪怕已经和眼前人相处了四年,瞿嬷嬷还是捉摸不透南清的心思,但想着外面到处都有璃榆安排的暗卫,不怕人跑掉,她也就没有拒绝。 躬身从床脚将南清的鞋袜拿过来为其穿上,又取了一件略薄的外袍替她披上才肯放人出屋子。 格子木门被推开的瞬间,南清有种重见天日的错觉。 即使外面混沌一片,她也觉得豁然。 “轰隆隆!” 雷声再度响起,廊檐下顷刻间挂起雨帘,院子中央开凿了一片曲折水池,水珠一颗颗洒落在池中,激起圈圈涟漪。 两处亭台楼阁环绕着水池而建,前后错落。 “嬷嬷,本宫想去亭子坐坐。” 瞿嬷嬷闻言朝身后的之筠轻抬手,对方会意,转身取了把纸伞来。 雨水撒落在青石板路上溅起水花,好在离得不远,鞋袜不曾打湿。 斜倚在栏杆边,单手伸将出去,感受着雨水拍打身体肌肤的触感以及静心听雨滴打在荷叶上的清脆声音。 亭中微凉,瞿嬷嬷有些担忧南清待久了,原就虚弱的身子,会受不住。 欲劝阻对方回去之际,南清忽而出声,侧目笑着问道,“嬷嬷,你说这满池之水,可以溺死人吗?” 瞿嬷嬷内心咯噔一下,拿着纸伞的手不经意的握紧,“此处是女君两年前重修时遣人特意开凿,故而池水并不深。” 伏在栏杆处的脑袋微晃,嘴里反复念叨着,“两年前…” 原来日日唤她“姐姐”的人,两年前就已经开始惦记她,素来警觉的自己,怎么就没有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来。 不觉间,眼角溢出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进池中。 “娘娘,此处风大,咱们先回屋。” 对于瞿嬷嬷的话,南清选择充耳不闻,伸手继续接雨水,转移话题,“青禾、青辞在哪儿?” 此时的她,身边需要两个自己人。 “娘娘下月十四便能见到她二人。” 瞿嬷嬷移步挡住南清的视线,单手负在身后对着远处廊下的之筠和之阙做了个手势。 二人瞧见后,相继撑伞而来。 即使被遮挡,南清余光也瞥见了往这边来的两人,微叹了口气,自嘲的笑道:“如今本宫连支配自己的身子自由都没了,嬷嬷说说,这是不是很可悲?” “老奴也是为了娘娘。” 眼瞧着三人欲想硬来,她扶着栏杆勉强起身,脸上透着不耐,“倒也不必如此,本宫自己回去。” …… 暴雨如注,肆虐的拍打在树叶上,发出激烈的鼓点声。 京都长正街临巷的谢府,南正街巷尾的余府与其比邻的周府,哀嚎声和(huo)着雷鸣、暴雨编成了一曲惨烈的乐章。 第7章 遍地尸横,血水与雨水混杂在一起,四周弥漫着浓郁到使人窒息的血腥味。 暴雨中言玥手执长剑,身上的紫衣裙角沾满了人血,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 朝着假山方向挪步,声音宛若黑夜中索命的鬼魅,“太傅大人,女君给过您机会,既然不好好珍惜,这…谢府也就没什么必要继续存在。” 鬓边白发的老者胸口在渗血,背靠在假山,大口大口的喘气,“天要亡我大璃!” “太傅莫怕,在下的手稳,剑也锋利,不会让太傅有什么疼痛之感。” “先皇暴政,如今女子当权,天要亡我大——璃!” 言玥听的烦了,在远处一道闪电劈下之际,提剑划破对方的喉管,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丝毫犹豫。 确认彻底断气后,卷起对方身上残破的衣角将自己剑上的血渍随意擦了擦,略显讽刺的声音低声道:“老太傅,走好。” 破晓来临之际,一切都恢复平静,宛若什么都不曾发生。 卯时一刻,承华殿内大臣们跪坐在内官为其安排的位置上。 迟迟不见璃榆上殿,低头四下观望,找寻着她的影子,有些胆小的,此时已经战战兢兢如坐针毡。 今日早朝不似往日那般,原本空旷的大殿摆满了矮桌,本应该站着奏事,如今却被安排跪坐,难免觉得诡异。 而且还发现本应该在首位的南相与太傅今日竟然缺席,惶恐的心现下更加不安。 就在大臣们不明所以之际,内官高呼:“女君到,百官叩首。” 璃榆戴着一顶珍珠宝石镌刻的头冠,上插金龙鎏金钗,石青直地纳纱金龙褂外罩一件米色纱袍,上用金线绣着苍海龙腾的图案,袍脚则是波涛暗纹。 立于大殿之上,颇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大臣们纷纷侧身,朝着上位跪拜,“女君万岁,万万岁。” 璃榆落座,脸上瞧不出喜怒,“众卿平身,今日早朝不议事,吾请各位卿家吃肉。” 言罢,殿外一直候着的侍卫将火炉架子放置在大殿中心靠前位置,宫女们则是端着托盘有序进来,将手里的肉对应的放在每位大臣面前的矮桌上。 阶下靠前的两位大臣难忍心中疑惑,在宫女摆放之际,对着璃榆俯身问道,“君上,今日谢太傅与南相为何不曾上朝?” “兵职司的余大人也不曾来。” 璃榆清冷的目光一凛,嘴角弧度微扬,黑色的瞳孔如同一汪幽静的深潭,压迫感油然而生。 “他们不是在这大殿之上吗?” 第6章 食肉 大臣们互相对视,有些不太明白璃榆所言何意。 就在大家互相猜测之际,殿上有人呕吐起来,近而指着自己面前那块肉,惊恐高呼,“这…这是余大人的胳膊!” 出声的人与余霄素来交好,第一眼便瞧见那肉上的疤痕印记。 明明昨日还一起在雁香楼喝酒听曲,今日却成了盘中肉。 一时间惊魂不定,也顾不上形象,连连往后撤。 其他大臣被他这举动吸引,纷纷投去目光,复又看向自己眼前的肉块,胃中忍不住翻滚。 有大臣想逃跑,脚还未跨出殿门,就被外面的侍卫提刀拦下。 璃榆居高临下的观察着在场每一位臣子的表情,目露审视,“众爱卿似乎不喜吾今日为你们准备的早食。” 中丞姜元鼎愤然起身,“谢太傅一心为璃国究竟有何错,君上竟要将其杀害后还要臣等分而食之?” “南相可是婉妃娘娘的生父,君上迟迟不下旨册封娘娘为太后,今日怎还将其父绞杀,婉妃娘娘可知晓这一切?” 以往跟随南怔的朝臣此时将南清当做了救命稻草,也有高呼璃榆年纪尚幼,应当让南清出来垂帘听政。 “君上如今刚满十八岁,性子还不甚沉稳,臣恳请婉妃娘娘出来垂帘听政,直至君上双十生辰。” (本文设定:男女皆是十八成年,方可婚嫁,皇家之人婚嫁除外) 璃榆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目光扫过几人,宛若在瞧一堆死物,“中丞和御丞两位大人这是在为南怔、谢燦和余霄三位罪臣鸣不平,还是想如他们一般,结党营私,意欲扶持璃梏那个蠢材上位?” “臣…臣等不敢!” “许卿说吾刚满十八岁不宜亲政,当真以为吾是三岁稚子不成?尔等不过想借婉妃垂帘听政之便,继续瞒天过海行贿赂之事罢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俯首跪地,不敢言语。 “今日吾为尔等备下的早食,食者,可全须全尾的从这承华殿出去,往事种种,不论是贪墨钱财还是尸位素餐,吾都不再追究,只需日后一心为我大璃,加官晋爵亦无不可。” 看着阶下如履薄冰的诸位大臣,璃榆微顿,提高音量,眉宇间杀机密布,“若不食者,吾可给他一个时辰传信回府,至于妻儿老小能逃多少,便看尔等本事。” 殿内静如针落可闻,大臣们连呼吸声皆收敛起来。 忽而“噗呲噗呲~”的烤肉声,打破了殿中的宁静,如利剑弯刀刺入他们内心。 在一道道“噗呲”声中,有大臣受不了这种刀悬脑门的折磨,纷纷跪地磕头,“臣愿吃。” “臣…臣也吃。” “臣吃,臣也吃!” 有人起了头,便接连有人随和,颤着手端起跟前装着人肉的盘子往中间奔去。 第8章 只想早些吃完早些逃离此处。 中丞和御丞两位大臣即使坚守到最后,却也终归难以承受丧妻失子,家破人亡的伤痛,选择妥协。 走出承华殿的那一刻,暴雨早已停歇,柔和的阳光照耀下来,有些晃眼。 中丞沈谦昀抬手遮目,“但愿璃国至此之后,朝局清明,百姓安乐。” 一旁的御丞苏渊卓随即应和道:“只要君上不走先帝老路,老夫倒是愿意押上一筹。” 朝臣皆散去,璃榆独坐在殿内,望着阶下人去座空的一排排矮桌,蹙眉沉思良久。 直到言玥风尘仆仆的赶来见她,神色才缓和些许。 “臣已让人安葬好谢太傅。” 至此璃榆整个人松懈下来,“言玥,谢太傅他…不得不死。” 她深知璃榆如今的处境,也体谅她的不易,便不觉得对方有何过错。 “君上以谢、余两府来震慑朝臣实属无奈之举,如今唯有先控制大臣,方能一步步往前走。” “你若早来半个时辰,便可瞧见那些胆小如鼠的官员,吾只不过用些猪肉就将他们吓得六神无主,可想他们有多无能。 “若不是为了稳定朝局,璃国的朝堂也不能继续死人,吾真想将他们全部斩首示众。” 言玥俯身再拜,言辞恳切,“如今新君继位,君上大可加开恩科,广纳天下大才,朝堂注入了新鲜血液,大璃的未来便可徐徐图之。” 璃榆轻揉太阳穴,“此事可交由苏御丞,但还需你遣人暗中监察,吾方能安心。” “臣领命。” …… 虞聍一路乔装打扮躲过了出璃国边境的盘查后加快步伐前往接应点。 在边境恭候多日的翟寒见到有些狼狈的虞聍三人,立马让手下之人警戒。 “璃国新君竟然敢公然截杀主上?” “此处不安全,先离开再说。” 虞聍虽然身心俱疲,但她不敢放松警惕,无论如何也要进入虞国境内,才能安心。 一行十来人,骑上快马朝虞国边陲小镇赶路。 直至入暮,在客栈落脚后,她才彻底将悬着的心放下。 翟寒趁着虞聍沐浴之际,抓紧问询另外两个活着回来的侍卫,得知实情后,气的捏碎手中茶杯,“这璃国小儿就不怕我们将此事传至十国,引发公愤吗? 公然截杀一国主君,这样的事情至今闻所未闻,待主上回京后,我定要带兵踏平璃国。” 沐浴完的虞聍换上清爽的衣物,立于二楼围栏处,居高临下俯视着楼下翟寒几人,声音略冷,“璃国目前虽然处于内乱,但驻境的几位将军皆是身经百战,且他们的兵马并不羸弱,你想凭借自己的一腔愤懑去踏平吗?” 瞧见虞聍,翟寒立刻收敛起先前嚣张的气焰,躬身致歉,“是末将鲁莽。” 轻移莲步,缓缓下楼,冷静分析局势,“璃国原处于衰败之际,可如今璃榆上位,以她的坚韧,怕是会让璃国再复二十年前的荣光,我们若不在她成长之前,合十国之力,将其扼杀在摇篮,这天下,恐会成了璃国的囊中之物。” “主上似乎很是畏惧璃国新君?” 翟寒素来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喜欢用蛮力解决问题,说话也没那么多弯弯绕。 虞聍不答话,却也没有否认对方所说。 “此番吾虽未能带走南清,但在璃国安插的暗探如今正如一枚钉子死死钉在了宫内,倒也不算无功而返。” 第7章 疯魔 “主上想合八国之力歼灭璃国,可卑职瞧着他们的国君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主上又如何能劝说得了?” 翟寒移步,将身后的长凳用袖袍擦了擦,为虞聍腾出干净的地方。 “虞国虽兵强马壮但国力空虚,一旦开战,后续乏力,可若什么都不做,任由璃国日益壮大,战火四起,百姓遭殃,二十年前遭遇的惨事,他们也不想再经历一次,一旦利益瓜葛牵扯甚重,若不抱团取暖,就只能被猛兽吞噬。” 瞧了一眼陈旧的长凳,哪怕翟寒已经擦拭过,虞聍终归没有落座,“让他们暂做休整,明日启程回京都。” 言罢拾阶而上,转去了二楼卧房。 此客栈是翟寒以前为刺杀任务而设立的据点,如今只有两个人留守,不对外营业,也就没怎么打扫,故而四处都是灰尘。 虞聍虽未说什么,但还是想趁早离开,从璃国逃回来的途中就已经忍耐到了极限,若继续在这儿逗留,她怕是要多洗掉几层皮。 …… 南清再度睁眼已经是黄昏时分,整个人浑浑噩噩,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行宫。 每日不是在昏睡,就是在被迫喝药,清醒的时间少之又少。 被这样折腾了七八日后,她实在是有些经受不住,若继续这样下去,不论是她的身子骨还是内心,都会被折腾出问题。 在七月初九这日,南清要求见璃榆,放软了姿态,说关于封后大典之事与其有细节之处相商。 瞿嬷嬷原想拒绝,但南清放言,若是璃榆不来,册封大典那日即使绑着她去了,最后也只会变成她的忌日。 怕出纰漏的瞿嬷嬷只好遣人速速进宫传话。 临近午时,璃榆额间布满密汗,脸上挂着久违的笑容,瞧见亭中依栏而靠的南清,阔步上前,许是走的急,说话还带着喘息,“姐姐这是同意接旨了?” 第9章 池中未曾豢养金鱼,有的只是三三两两的荷花,南清却也瞧的出神。 见人来,拿起随身携带的手帕,一如在玉华宫那般,为其轻轻擦拭着,“瞧你跑得这满头大汗,如今正值暑热,可得仔细些,切莫中暑。” 璃榆反手扣住对方的手腕,声音忽而拔高了些,“南清!” 面对有些气急的璃榆,南清显得更加稳重些,“本宫还未老迈,耳清目明,君上不用如此大声。” “你特意叫吾来,又是这番作为,是故意讽刺吾吗?” 望着眼前淡定自若之人,璃榆将人摁坐在长椅上,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声音里带着愠怒,“若是你故意如此,吾大可在这就与你演上一出好戏!” 近而扼住对方的脖子,“亭台楼阁,飞檐青瓦,这满园景致可比不上姐姐。” 南清十指攥紧,身上的衣物被弄出一道道褶痕,深吸一口气,试图压制住自己愤怒的情绪。 渐缓指尖之力,抬手覆上璃榆的侧脸,唇角噙着一丝浅笑,“阿榆,你忘了,上位者,最忌喜形于色。” 此话一出,璃榆愤懑不已,俯身而下,扣住南清的后脑勺。 “啪!” 清脆的掌掴声在亭中响起,璃榆右侧脸颊顷刻间变得微红。 “今日唤吾来若不是为了旨意一事,朝中事务繁忙,吾便不打扰姐姐静养。” 璃榆抬手摸了摸被打的侧脸,收敛起自身的戾气,脸色恢复如常,但难掩心中失落。 眼瞧着对方准备离开,南清站直身体,自持威严,寒着一张脸道,“璃榆,本宫掌权不会成为你为君之途的绊脚石,可若你一意孤行,逼迫本宫成了璃国君后,与朝臣背道而驰,不利于朝堂稳固。” 璃榆眼眸暗了暗,一字一句咬着后槽牙吐出:“还有五日时间,十四那日,吾会从南府,亲迎姐姐入宫。” “哪怕你抬进宫的是具尸首也不甚在意吗?” 已经转身之人闻言身形一愣,杏眸划过凌厉,侧身盯视着身后的南清。 她本不想将事情做绝,一旦二者关系走到了绝境,就再也无法挽回,可此时眼前人在一步步逼她就范,亦如她在逼对方妥协。 “你若想自戕,吾也只好让南小将军和南老夫人陪你一道入黄泉。”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枚玉扣。 南清迫切的抢了过去,手不自觉的颤抖。 这枚红绳玉扣是南韫贴身戴着的“护身符”,除非他死,否则不会轻易落入别人手中。 此刻南清心中怒意再难以抑制,“韫儿的玉扣为何会在你的手里?” “南小将军思姐心切,收到姐姐写给他的家书,察觉出不对劲,连夜骑快马往回赶,不到半月时间,人已经抵达京城,如今吾将他安置在一处很安全的地方,你大可安心。” “家书?” 南清回想起前段时间收到了南韫击退杞国的捷报,可自己还未曾来得及回书信就连夜出逃。 若对方当真收到家书,无非就是璃榆模仿了她的字迹,可她与南韫之间的所有秘密对方皆知晓,怎么会让他察觉出问题。 忽而脑中一闪,“是你故意留的破绽,引他回京。” “姐姐还是这般聪慧,南韫他其实也猜到是有人故意诱他回来,回京途中慎之又慎,但他千防万防又怎敌的过吾早早为他备下的天罗地网,亦如南清你,无论怎样挣扎,都逃不掉吾的手掌心。” 南清只觉胸口一股郁结之气,堵的她心里发慌。 “南怔如今被关在职刑司的暗牢,日日经受着剐刑,姐姐若想南韫也如此,大可与吾针锋相对。” 不待南清接话,璃榆甩袖离去。 望着远去的纤细背影,南清紧咬牙关,苦涩、汹涌的情绪疯狂叫嚣着。 一直候在不远处的瞿嬷嬷几人,见璃榆离开,小心上前,南清的衣裳乱而皱,乌丝也变得松散。 唯有手中的玉扣被死死攥紧。 “你既一心想囚本宫,那本宫便如你所愿。” 既然选择疯,那她比她更疯就是。 侧过头换上柔和的笑容,方才的狠戾消失殆尽,“嬷嬷,去将那道圣旨拿来,本宫瞧瞧。” 第8章 妥协 瞿嬷嬷还有些犯迷糊,好在一旁的之筠伶俐,小跑去屋里将圣旨取出,双手奉上。 明黄的锦缎悠悠展开,其上的字,铁画银钩,笔锋似要透到锦缎之后,恰如她本人,执拗倔强。 [嘉定国夫人孙女南清,知书识礼,端庄淑柔,贞静持躬,淑德良贤,以金册凤印着即册封为后,居永华宫。] “国夫人孙女?她这是直接给祖母加封诰命,让本宫直接免去罪臣之女的身份?” 无人答话,南清继而说道:“嬷嬷可知本宫父亲是以何种罪名被赐以剐刑。” “女君以南老夫人检举揭发南相贪污受贿为索引,开始追查,后翻出南相在承南郡和嘉西郡为圈地而大肆屠杀百姓,又在往年的举世考试中作为监察,却徇私舞弊。 “为正纲纪,震慑朝堂,故而让他每日早中晚都要经历一次,为确保实实在在挨完三千刀,每上完一次刑皆有太医为其止血。 “南老夫人加封诰命的旨意前两日已经下达,公示百姓,女君不想让娘娘牵涉其中,不仅仅加封南老夫人,还下旨让老夫人将南相从南氏族谱剔除,至此,娘娘便再无…” 第10章 后面的话瞿嬷嬷没有再说下去,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 听了瞿嬷嬷的话,南清忍不住冷嘲出声,“她倒是费心劳神做了这许多准备,也是难为她了。” 南清将圣旨随意卷起搁置在一旁,起身一步步逼近瞿嬷嬷,“既如此,那本宫这个婉妃娘娘是将暴毙在这郊外行宫,还是死于宫变叛乱之下,亦或者出逃在外,下落不明,嗯?” 之筠之阙察觉出南清生气了,自觉的俯首跪地,不敢言语,瞿嬷嬷则是低首欠身,“娘娘恕罪,此事,老奴委实不知。” 南清将手搭在嬷嬷的肩上,附在她的耳旁低语:“这圣旨本宫可以接下,但本宫归府时,要见到韫儿。” 瞿嬷嬷整个人不敢动弹,如今正值暑热,可她只觉浑身寒凉的紧,“老奴这就让人传话给女君。” 得到答复的南清,气定神闲地拾起长椅上的圣旨,肆意的狂笑起来,带着些凉薄,朝着廊下不疾不徐迈步而去。 之筠之阙跪在瞿嬷嬷身后,不太明白南清为何会发笑,望着她的背影,竟忘了起身。 “愣着做甚?女君应当走的不远,还不赶紧给女君送信。” 最后还是瞿嬷嬷轻踹了一下之筠,二人才缓过神来,起身连连应道:“是,是是,奴婢这就去。” 也知道为何,瞿嬷嬷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两个人都是不服软的性子,也不知后面又要闹出何种变故来。 …… 七月十二,京都南府。 府邸在京都算是比较大的,且在南怔不断修缮下,亭阁楼台如云,假山奇石罗列。 自府门入,前院靠近门口立一盏石屏,上刻翠竹荷月,两边抄手游廊上悬挂着精致的鸟笼,当中百灵与画眉最多。 南清最不喜的就是鸟儿,被豢养在狭小的笼中,没了自由。 南老夫人在接到加封诰命那日,气的差点晕厥过去,之后便一直卧榻不起。 如今府上全是宫中的内侍与宫女,正忙碌的布置着南府。 见南清归府,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跪地叩首,“奴等见过君后娘娘,娘娘千秋。” 这是南清头遭听到别人唤她“君后娘娘”,犹为刺耳,也不叫他们平身,直奔老夫人的院子。 穿过花厅,沿着碎石铺就的花径一直往南走,又过两道月牙门,方到老夫人所居之地。 听闻老夫人卧榻不起,南清有些着急,平日里要走上两刻钟的路程,一盏茶的时间就已经抵达。 南老夫人身边的仴珠此时正候在门外,见南清来,眼眶瞬间微红,还不曾来得及行礼,被对方先一步按住,“祖母为何一直卧榻不起?” “女君先前遣了太医来瞧,可老夫人就是不让太医进去,昨儿郎君回来,好说歹说才让秦春堂的大夫瞧了瞧,说是郁结于心,是心病。” 仴珠说着说着眼泪就有些控制不住,但如今府上见不得哭声,只能强忍着。 “韫儿在里面?” 仴珠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听到南韫在,南清的心定了不少,推门进去,迈步越过屏风,南韫正伏在老夫人床榻旁假寐。 听见声响,瞬间起身,定眼瞧见是南清,先是呆愣片刻,后抑制不住的奔过去,将对方尽数环进自己怀里。 两年前南韫从原安郡回来,姐弟相见时,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如今长得人高马大,南清在他怀里都显得格外娇小。 “阿姐…” 嘴唇艰难的蠕动,心里有无数言语,此刻却全堵在喉间。 “可有受伤?” 南清最先担心的是对方是否被璃榆的人伤到。 抽身而出,将南韫旋转了好几圈,上下打量的几遍确认毫发无伤后才实实在在地松了口气。 “阿熙。” 老夫人被二人的动静闹醒,瞧见南清,眼中全是担忧,挣扎着起身。 南清与南韫见状,同时移步榻旁,一人扶住老夫人,一人拿软枕垫在床头,方便老夫人靠枕。 “阿熙,你失踪多日,可有受伤?” 至亲之人,见面的瞬间,都是关心对方安危,这让南清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委屈,伏在老夫人的怀里小声啜泣起来,“都是我不好,连累了祖母。” 布满皱纹的手搭在南清的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抚着,“一家子骨肉,谈什么连累不连累,瞧见你无恙,祖母心中的石头也就放下了。” 直至将老夫人胸前的衣襟浸湿,南清才止住眼泪,身体因为哭泣抑制不住的轻微颤抖。 “阿熙,女君说…” 老夫人的话还未问出口,南清先一步点头。 “咳…咳咳!” 得到确切的答复,老夫人难掩心中怒火,急的连连咳嗽。 南清赶紧为其顺气,右手不停的在老夫人后背抚顺,“祖母莫急,小心身子。” “她怎可如此悖逆,这日后满朝文武该如何看待阿姐。” 南韫双拳紧握,胸脯起伏不定,铁青着脸,愤怒的直发颤,“她如此欺辱阿姐,我这就去…” “站住!” 南清哽咽着声音,高声呵斥住南韫,“你要去做什么,单枪匹马闯进宫杀了她,还是逼着她改写旨意,你是嫌死的人不够多吗?” 被呵斥的南韫瞬间蔫巴下来,“阿姐…” 第11章 “昨日你能回府,今日我能出现在这儿,是接了旨意换来的,南韫,如今南府只剩下你与祖母,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轻易死。” 南清微微仰头,使即将溢出的泪水倒流回去,眉宇间泛着郑重之色,“阿姐只是一时的妥协,既然逃不了,迎难而上就是。 “只是一旦进宫,便会有周多束缚,府上难免照看不到,唯有你在,我才能安心在宫中谋划。 “且如今璃国内忧外患,你不仅仅是南府的郎君,也是璃国的边骑将军,璃榆她虽然在阿姐一事上有失偏颇。 “但她是一心想救璃国,救璃国百姓,你万不可公私不分。” 被南清一长串的话说的毫无反驳之力,低着头乖巧的应下,“韫儿记下了。” 老夫人握着南清的手,看着眼前人,如此委曲求全,心疼的紧。 明明是最委屈之人,最后还要佯装无事去安慰他人,让旁人不要去埋怨。 “咚咚咚!” 第9章 大典 屋外传来敲门声,随后是瞿嬷嬷的声音,“娘娘,女君遣言大人来送后日大典的华服。” “祖母,你好生歇息,我出去瞧瞧。” 南韫原想着也跟着出去,被南清留下。 推开门,外面仴珠立于左侧,瞿嬷嬷与之筠她们站在右侧,院中言玥迎风而立,见南清出来,躬身行礼,“臣见过娘娘。” “东西呢?” 四下空无一物,南清不免好奇,不是说送华服吗? “臣已经派人送去娘娘昔日所居的院子,还请娘娘移步试穿。” 南清的院子离老夫人这儿不远,穿过一个小花园就到。 她也没有犹豫,迈着小步伐出了老夫人院子,瞿嬷嬷一行人则是一路跟随。 南府上下无不张灯挂彩,四处都透喜庆,就连廊檐下的风铃都被挂上了红绸。 细算下来,自南清四年前被送入宫,便不曾回府,小庭院如今又被装潢成喜庆模样,不禁让她感到有些陌生。 望着架子上的华服,南清忽而有了畏惧之意,红色嫁衣宛若一个巨大的黑洞,散发着蚀骨的寒意和无尽的恐惧,让人不敢直视,因而迟迟不敢上前。 “请娘娘试穿。”言玥的声音再度响起。 南清晃神,轻挪莲步。 嫁衣上用金线绣着振翅欲飞的凤凰,翅膀旁缀满珍珠,袖口是金丝蝴蝶花纹,与主体展翅的凤凰可谓是相得益彰。 一直候着的瞿嬷嬷与之筠之阙上前为南清褪去原有的衣物,小心谨慎地取下嫁衣为其穿上。 原准备将头饰一应戴上,被南清以麻烦为由给拒绝。 今日试穿也不过也为了瞧瞧是否合身,既然无误,戴不戴头饰倒也无妨,言玥也就没有过多强求,见无需整改,俯身告辞。 嫁衣上的刺绣不是短时间就能赶制而成,至少半年之久,一想到此,南清心中一阵惆怅。 七月十四日,璃国新君大婚。 娶得是嘉定国夫人的孙女,女君还为此打破了历朝的规矩,亲自出宫相迎,引的京都百姓一阵沸然。 自宫门一直沿至南府,石板路皆铺上了红绸,两边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南相府不是只有宫里那位婉妃娘娘一位千金,何时又多出了一个?” “你难道不知?今日迎娶的君后就是那位婉妃娘娘。” “据说还是再三逼迫,拿远在边境的南小将军胁迫婉妃娘娘妥协。” “什么!那婉妃娘娘不是…” 其中一个先是惊呼,而后被旁边的人捂住口鼻。 四下紧张得观望着,深怕因多舌而招惹灾祸。 “新帝娶女子为后本就是奇事,竟然还这般大逆不道,当真是让人开眼。” 另一个不小心偷听到几人谈话,于是口快的将心中所想讲了出来,不过片刻功夫,便被隐藏在人群里的侍卫堵嘴拖拽走。 午时刚过,璃榆身骑一匹枣红马自宫门出,身后仪仗可谓是空前绝后。 一路锣鼓喧天,敲敲打打行至南府门前。 而此时府内红纱帐缠绕的梳妆台旁,南清端坐在葵形铜镜前,面似芙蓉眉如柳,红唇皓齿,鬓发低垂,上插碧玉凤簪,宛若画中走出来的人。 南老夫人立于身后,将遮脸的团扇递与南清,脸上难掩苦色。 “缔结良缘是要寻与自己心意相通之人,四年前阿熙身不由己进宫成了婉妃,如今又因我这把老骨头妥协进宫成了君后,今世生于南府,苦了你了。” “此事无关祖母,万不要这般说。” 南清还想说两句,一旁的瞿嬷嬷开口提醒道:“娘娘,吉时已到,女君在府外恭候多时,该出府门了。” 南韫一直在门外静候,见南清被老夫人牵着出来,弯下腰,背着她小心起身时,还不忘叮嘱对方,“阿姐,抱紧些。” 宽厚的背膀给人满满的安全感,还未走几步,南韫的脖颈处传来湿热感。 一颗一颗滚热的泪珠滴落下来,南韫放慢步伐,“阿姐别哭,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出府门,下了台阶,将人放在凤辇上,目送队伍渐行渐远,南韫才敢背过身落泪。 周遭嘈杂不堪,南清宛若失聪,只觉耳边清明。 行至宫门时,抬眼与红色镶金朱门相望,脑中闪过许多画面。 第12章 仪仗不知走了多久,掌心中传来刺痛感,低首一瞧,发现被指甲掐出一丝血来,有些扎眼。 蓦然回神,才发现已经行至章德殿外。 由瞿嬷嬷搀扶,从凤辇上下来,稍稍整理了一下华服,才将人交给璃榆。 衣服上面的金织凤凰在黄昏的余晖映照下,仿佛要乘云而起,点缀的珍珠亦是熠熠生辉。 “意似鸳鸯飞比翼,情如鸾凤宿同林,今日吾终于能如愿以偿。” 璃榆的手覆在南清的手背上,双眸流露出来的柔情是往日里不可多见的。 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进大殿,二人跪于首位,其后跪着职司以上的大臣。 礼司的人宣读完册文后,大臣们改道去永延殿落座,璃榆二人则还要去内殿谒庙,告示先祖。 全部流程走完后,移步去永延殿接受百官朝贺。 望着下面清一色扬着笑脸的大臣,嘴里一溜儿的祝贺词,让南清深感疑惑。 难道让人散播的传言被人拦截了不成? 即使不敢朝臣明言,可也不该是如今这副融洽和乐情形。 璃榆内心高兴,一杯接一杯的喝了不少,微斜着身子,醺醉的笑容挂在嘴角,“姐姐,今日的你真是好看。” 南清酒量浅,面前酒杯里是特意备的没什么度数的果酒,直至宴会后半场也没有丝毫醉意。 听着一旁醉眸微醺的人胡言乱语,不想搭理,而是将瞿嬷嬷招至身前吩咐,“君上醉了,嬷嬷你送她回宣明殿。” 对于南清的要求,瞿嬷嬷婉拒,还小声提醒道,“娘娘,今日女君需得宿在永华宫。” “那就送去永华宫。” 之筠之阙在得到瞿嬷嬷示意后上前扶起璃榆,南清也借女君酒醉为托词一道离开永延殿。 朝臣还来不及跪拜,便已不见南清身影。 “娘娘,永华宫在这边。” 出了大殿,南清欲往先前所居的玉华宫去,被瞿嬷嬷叫住,开口之际,殿外候着的侍卫持枪紧握,那架势宛若南清不去永华宫,就要将她强行抬去。 南清脸色有些难看,但也没有与之僵持下去,由宫女在前方掌灯,疾步往永华宫方向而去。 永华宫原就是先皇后所居宫殿,本就奢华,但璃榆觉得晦气,将许多原有装饰悉数撤走,花费半个月重新修缮。 如今殿内以椒涂壁,用明珠点缀。 进殿右侧有一道珠帘撩起,靠窗位置有一方铺满鹅毛绣毯的坐炕,上摆一方矮案,搁置了一套琉璃茶壶,旁边的铜炉此时正燃着袅袅梨香,满殿香氛浓郁。 中间摆着一张紫檀蟠座绣着龙凤呈祥的五开座屏,越过屏风进入内殿,入目的是一套圆形黄花梨木桌椅,以红色衬布铺垫,干果用盘子一一摆好,一对凤烛此时燃的正旺。 其后靠墙放着一张六尺宽的紫檀雕龙拔步床,上挂着天青色暗织榴花带子纱帐,四角悬着铃铛。 红色锦被上绣着鸳鸯戏水图样,上面撒满了红枣、桂圆。 南清被那对凤烛晃了眼,让之筠她们将璃榆放倒在床榻上,待卸去外袍和头饰钗环后,便将人全部打发出去。 因天气炎热,殿内摆了几缸冰块去热,看着睡的歪七扭八的璃榆,若是由着她那么睡,明儿定会着凉,南清终归还是不忍心。 走过去将那些硌人的桂圆红枣扫到一旁,将人摆正后,爬上床沿伸手去拽放在里边的薄被。 刚拉到一半,腰间覆上了一双手,稍加用力,南清整个人跌入璃榆的怀里。 第10章 纠缠 “就知道姐姐肯定会心疼吾。” 此刻璃榆眼神清明,哪里有半分醉酒模样。 得知被骗的的南清蹙眉,呵斥道,“放开。” 原以为对方会耍赖或者找寻各种借口,却在她落声之际,直接松了双手。 得到自由的南清迅速爬起,连着后撤了几步,“今晚我暂且睡在外面的贵妃榻,待明日君上回宣明殿我再进来。” “清姐姐!合卺酒还没有喝。” 走了几步的南清转身回走,自顾自的将圆桌上摆着的合卺酒倒上一杯,仰头一口气闷下。 浓烈香醇的酒滑过舌尖,辣意入喉,只一杯,便觉头昏脑胀。 瞧着缓步过来的璃榆,言语讥讽,“君上可满意了?” 放下酒杯再度准备出去,被璃榆单手擒住手腕,又拉了回来。 另一只手提起酒壶倒了两杯酒,端起递与对方,“姐姐,这合卺酒又名交杯酒,怎可一个人喝,方才那杯,作不得数。” 一杯也是喝,两杯也是喝,南清不想与对方继续纠缠,接下酒杯,紧紧握住,似要将其捏碎。 缠手而交,再次一口闷下。 喉管辣得她忍不住咳嗽起来,轻拍胸脯,得到缓解后放下酒杯,“君上可以将手松开了吗?” 岂料扼住她的手不松反而变紧,将她整个人拉过去抵扣在圆桌上,后腰恰好撞击在桌沿,有些疼。 好在晃动幅度不大,那对凤烛才免遭倒地的风险。 “璃榆,放我下来。” 还不等南清反应过来,整个人被拦腰抱起,悬空带来的失重感吓得她惊呼出声。 “姐姐,夜深了,你若是去外间睡贵妃榻,吾身旁无人作陪,害怕的紧。” 后背挨到床榻有了安全感后,南清挣扎起身,双手死死抵在璃榆的双肩上。 第13章 也不知是喝了酒还是身子本就孱弱的缘故,扣在璃榆肩膀上的手没有丝毫力量,被对方轻而易举拖拽下拉,而后交叠在一起往上提至头顶。 俯身向下,混合着酒味的气息喷洒在南清脸上。 里衣不知何时已被挑开。 南清有些禁受不住对方的掠夺,想挣扎却怎么也推不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推搡的动作反而有点欲拒还迎的意味。 璃榆单手放下帷幔,帘外烛火晃悠。 酒有时候真的是个好东西,能让人沉沦! 躺在床榻上的南清脑海中不禁冒出这样的想法。 只是可惜不能彻底麻痹她的神经,清醒的沉沦比起浑浑噩噩更加痛苦。 南清最后不知道是怎么度过后半夜的,只记得昏睡前璃榆喊了无数次水擦洗身子。 翌日的她睡到午时才悠悠转醒,身旁没有璃榆的踪迹。 欲张嘴,发现喉咙干涩疼痛,嗓子也哑了。 半撩纱帐,找到床边拉铃,轻扯半下后又躺了回去。 殿外候着的人闻声进来,有序的将洗漱用品一一摆好,青禾与青辞近前来,一左一右将纱帐撩开系好。 “青禾青辞。” 瞧见是自己身边人,南清顿生欣喜,哑着声音低呼,脸上一扫先前倦乏,直接从床榻上起身。 二人相继跪下,眼中含着水光,“奴婢给娘娘请安。” “快...快起来。” “娘娘小心。” 原想着虚扶一把,起的有些猛了,头一阵眩晕,若不是青辞眼疾手快,怕是整个人从床榻上要栽下来。 此刻的南清身上只着一件小衣,胳膊出来的肌肤上布满青痕。 三人观之皆愣神良久。 最后还是青禾心疼言道:“女君怎可如此对待娘娘。” “奴婢去寻药替娘娘擦擦。” 青辞则准备出去,被南清拦下,“无妨,过两日就没事了,且昨日本宫吃醉酒,浑浑噩噩的,其实也记得不大清楚。” “姐姐此言是觉得吾昨夜不够卖力吗?” 璃榆不知是何时进来的,一直伫立在屏风外,忽而出声,将里面的三人委实吓一跳。 候着伺候的宫女此时早已不见踪影,独留四人在内殿。 南清下榻穿上鞋子,由青禾搀扶着去梳洗,没有理会璃榆。 待完漱口坐到梳妆台想让青辞给她梳头,被璃榆一把夺去了木梳。 南清想起身被摁坐回去,弯腰附在她的耳侧,“姐姐别动,吾替你梳妆。” 青辞与青禾立在一旁本想阻挠一番,被璃榆的一记眼神唬住,俯身行礼暂退。 墨玉般的青丝被挽了一个简单的云顶髻,插上一根蝴蝶金簪,脸着淡妆,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姐姐不论何种模样都是世间绝色。” “新君初立,难道是朝务不多,君上竟这般有闲情。” 每每璃榆对开口唤她“姐姐”,双手又极为不老实时,内心总是膈应的慌,只想尽快摆脱。 “君主大婚,百官可休沐五日,姐姐怎连此事都忘了。” 一双手缠上她的腰身,脑袋抵扣在脖颈处,任由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分毫。 温热的气息一阵一阵喷洒在肌肤上。 南清咬着后槽牙晃动着脖子,试图躲避这样的折磨。 “姐姐若是难受,可以如昨晚那般,吾甚是爱听。” 身、心皆遭受着侵扰,南清羞红了脸,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一个小崽子这般折磨。 以往做婉妃时都不曾受过这样的罪,如今临了被自己养了四年的狼崽子吃得连骨头渣都快没了。 借对方一个松懈之际,南清挣脱束缚,慌忙起身,绕到圆桌之后,“璃榆,你胡闹够了没?” 尚未尽兴的璃榆抬首浅笑,一步一步逼近,“姐姐方才说因醉酒不记得昨晚的事情,吾这不是在帮助姐姐回忆,怎么成胡闹了?” 南清见状要往外面跑,璃榆一个箭步提前将人拦下,关上门落下木钥。 “史册上白日宣淫的昏君今日吾也想做一回。” 脑中闪过对方昨晚的疯狂,南清一阵后怕,偌大的殿宇,此时却无藏身之所。 “璃榆,你今日想方设法不让本宫出去,又在暗中谋划着什么不能让本宫知晓的事情?” 第11章 较量 见被识破,璃榆脸上无丝毫慌张,与南清对视一眼,不紧不慢的逼近。 “你又杀了谁?” 对方虽然衣裳干净,但南清隐隐约约还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璃榆将人扣在墙角,语无波澜,“姐姐做婉妃时,在宫里培养的势力,养的暗线,吾本想来日方长,慢慢解决,可惜姐姐有些不太安分,吾只能杀鸡儆猴,以作震慑。” 单手抚上南清的脸颊,指腹自眉骨往下划过,停留在还未上口脂的嘴唇,一遍又一遍的摩搓着。 “玉华宫的人,吾将人尽数送去宫外颐养太妃的圣康庵,至于那位忠心姐姐的内侍长,这会儿尸身估计凉透了。” 吻即将落下的那一刻,南清侧过脸,与之相错,“璃榆,事情做的太绝,终归有一日会反噬自身。” 璃榆捏住她的下颚,强制扭过她的头,两人近乎面贴面,鼻尖触碰之际,“可姐姐也教过吾,斩草要除根,免除后患。” 第14章 彼此呼吸交织在一起,感受到自己的衣物在被对方挑开,南清抬手阻止,抬眸对视的一眼,火光四射,“这宫中的人君上是杀是剐,是去是留与本宫无关。” 僵持良久,殿内满室静谧,彼此的呼吸声听得一清二楚,腰间的手逐渐上移,南清呼吸变得急促,祈祷着外面能有人将璃榆唤走。 如今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对方若执拗起来,她根本不是对手。 感受到身下人在微微颤抖,璃榆捏了捏软肉,明知故问,“姐姐,你在害怕什么。” 南清沉默片刻,猜测今日外面怕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会有人来叫走璃榆,心中祈愿落空,闭眼选择妥协,“轻些。” 头上金簪落地,细碎的吻落下。 渐渐变成唇齿之间的较量。 南清下意识的想推开对方,却被璃榆以十字相扣的姿势握住,贴墙压在耳边。 嘴边尝到一丝苦涩,璃榆睁开双眸,才发现南清眼角溢出两行清泪,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怜悯。 回想起昨晚不论她如何折腾,南清都不曾落泪。 这让她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愣神许久,进而松开对方。 桎梏得以解开,南清暂缓紧绷的神经,心中暗道:眼泪在某些时候,可能是女人最好的武器。 “吾…还有些朝务,晚些时候时候再来瞧姐姐。” 待人离去,南清提手用衣袍随意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哪里还有方才可怜楚楚的模样。 青辞与青禾略显慌张从殿外小跑进来,看着衣衫凌乱的南清,欲言又止。 “本宫无事,外面情况如何?” “奴婢们出不了永华宫,但听厨房的人说,今日女君以昨日大典筹备不当处死了内侍长,降了近两成人的职,除永华宫的人,全部罚半年的月银。” 青禾拾起地上的金簪,替南清插上,被对方拦下,“这簪子,封存起来,本宫不想再瞧见它。” “那今日不如戴先前娘娘最爱的那支白玉芙蓉簪。” 一旁的青辞跑去梳妆台,找寻嘴里说的那支簪子。 “不必,拆了这发髻,用一根发带束着即可。” 青禾有些有些迟疑,说的甚是委婉,“可娘娘如今毕竟是…若是太过素雅,怕是不妥。” 见南清不语,她不敢继续说下去,按照吩咐取了一根紫色暗纹发带,将青丝高高束起。 另取了一套紫色绣着凤凰的云烟衫,配上逶迤拖地的古纹双蝶云行千水裙,“你二人陪本宫出去走走。” 青禾一脸无奈,唤住南清,“娘娘!” 脚步微顿,侧身看向青禾,脸上不解,“嗯——?” “女君离开时,特意下旨,不让娘娘出去。” 南清不以为意,直到一只脚踏出殿门时,面前出现了两把长枪,交叠在一起,侍卫冷漠的说道:“无君上旨意不可出,娘娘请回。” 原来自己的伎俩,对方摸的一清二楚,在殿内愿意放过她,不过是场她自以为功成的戏码。 针锋相对于她而言并无益处,撤回跨出去的那只脚,转身去东侧临窗的台案。 “青辞,磨墨。” 宽大的台案上,青禾取了一张云母笺放置中间靠下的位置。 一方青花端砚,倒些清水,青辞手持松烟墨条轻轻转磨。 长日漫漫,她总归要找寻些旁的事物来消磨时间。 至午时南清起,一直不曾传膳,这会练字又练了半个多时辰,青禾难免担心她的身子,多次问询是否要用膳,都是沉默答复。 不知不觉案上堆积起来的纸张越来越多,南清手腕略感吃力,才肯放笔。 “什么时辰?” “申时方过二刻(15:30)。” 南清内心盘算着,不出意外的话,璃榆半个时辰内便会来此处陪她用晚膳。 “即刻传晚膳。” 青禾没那么多心思,得了命令立马去传话,一旁的青辞却甚是心疼,“娘娘若是不想与君上一同用膳,有的是法子,为何要如此糟践自己的身子。” 面对青辞的质问,南清唇角扬起挤出一抹浅笑,似乎在嘲讽自己的无能为力与被逼无奈。 “你觉得本宫如今能有什么法子?” 老虎即使再厉害凶猛,若一朝被拔去爪牙,也只能成为待宰羔羊,何况她还不是老虎。 青辞无言,埋首不语。 原以为能安心吃顿饭,可就在宫女摆好饭菜后,璃榆如同鬼魅一般,闪身出现在永华宫,“姐姐用膳,怎不叫吾作陪。” “君上既掐准了时辰,便坐下一道就是。” 得知自己的小把戏奈何不了对方,南清选择暂且示弱。 青禾捏起筷子准备为南清布菜,被璃榆连同青辞一同打发出去。 “布菜这样的小事,交由吾来即可。” 心里跟明镜似的南清,知晓对方说的“布菜”并非平日里那般,顿觉没什么胃口。 另一边璃榆说罢,起身行至她的身侧挨着坐下,捏起筷子,夹了一块芋头送至嘴边。 本以为南清会与自己僵持片刻,岂料直接张嘴吃了进去。 南清这样的表现,她甚是满意,随即又夹了块盐酥鸡,跟投喂兔子一般,一块又一块。 第12章 梦魇 “饱了?” 约莫吃了两刻钟,南清有些饱腹,歪头拒了璃榆投喂过来的丸子。 第15章 见对方不回答,她也没有强喂,而是送入自己口中。 南清欲起,被璃榆摁住,“清姐姐,吾还未食饱。” 闻言,南清夹了块已经有些凉意的鸡块放到对方面前的碗里。 等了良久也没有下一步动作,璃榆脸上有些失落。 她的清儿是真不懂其中意思,还是故意装作不懂。 自己夹起小咬了一口,味道不佳,悻悻放下,“姐姐的字已是极好,若是不想与吾一道用膳,告知吾就是,不必再如白日那般。” 南清不答话,拨开束缚在自己身上的手,走到台案旁拿起最开始写的那张云母笺,递给璃榆。 “上面原是我为你搜寻的各府适龄郎君给你以作驸马选用,如今你既继位,倒也不必挑挑拣拣,可着礼职司的人寻个吉时将他们全都…” “南清!” 她的话还未说完,璃榆将手里的筷子重重放在桌上。 拽过那张纸,愤怒的揉搓成一团丢得远远的。 南清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何这般生气,这明明都是在替她考虑,“君上何故动这么大的气,此举既能稳住朝臣,以作牵制,又可…” “南清,你到底有没有心?” “吾娶你,难道你以为吾当真仅仅只是为权,不想让你做太后掌政吗?” 气急的她,终归还是没忍住,怒吼出声,“吾娶你,是心悦你,自你入宫瞧见你的第一眼便是。” 彼此之间最后那层窗户纸被捅破,南清一直不愿接受、不愿意面对的事实此时此刻明晃晃摆在眼前。 耳边嗡嗡作响,脑中混乱不堪。 四年前上元节。 南怔还只是个小小的知州,那是南清随父第一次进京。 夜间与南韫偷溜出来。 街上灯火如明珠一般,河道里千盏花灯随波而动。 二人在挂满花灯的架子下略走了两步,便瞧上一盏芙蓉花灯。 准备拿下细瞧,两只不同的手很有默契的伸将过去。 触碰之际,南清迅速缩了回去。 “姑娘也喜欢这灯?” 见对方是名三四十来岁的男子,吓得她赶紧拉住南韫的手,不敢说话,有些警惕的盯着那人。 南韫不喜眼前的男子,也感受到了自家阿姐的慌张,于是拽着南清去了别处。 男子身后跟着三名护卫一名管家,在南清离开后,其中一名紧随其后。 “方才在城楼上便觉得是个不俗美人,近瞧就好似画里出来的,让人查查是京都哪家的姑娘。” 身后管家指着不远处的马车,压低声音提醒道,“爷,这街上人多眼杂,不如先行回去,那姑娘的身世老奴即刻遣人去查。” 男子觉得今日出行收获颇丰,倒也没有拒绝,笑着登上了马车。 待回到宫中,护卫与管家已经将南清的背景查的清清楚楚。 看着册子上的信息,皇帝璃嵘脸上浮现出一抹势在必得的模样。 “竟是襄越知州的女儿,一个穷乡僻壤之地,竟然还能养出如天仙般的人儿。” 跟在璃嵘身边的内侍都是人精,立马问询,“襄越知州现下就在京都谢府,陛下可要传召他?” “传,自然要传,你即刻去太傅府上一趟,将人领进宫来。” 璃嵘虽是个贪图美色的昏君,但在某些事情上,素来都是先礼后兵,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再行他法。 战战兢兢进宫的南怔,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将南清作为自己升官的筹码“卖”给了璃嵘。 翌日傍晚,只差月余便满十八岁的南清被亲生父亲灌下药酒用一顶轿撵抬进了皇宫。 再次醒来,便是躺在璃嵘怀里,一夕之间成了宫里的婉妃。 她从来都不懂得如何爱一个人,也不知道被人爱是如何滋味。 从刚开始的哭闹到册封宫宴被害,让她谨记明白一点,唯有依附璃嵘对她的宠爱好好谋划,才能在吃人的宫里活下去。 后在生辰宴上,遇到了孤苦无依的璃榆,先前在宫宴惨遭嫔妃迫害,太医说她难以孕育自己的子嗣,便向璃嵘讨要了三公主璃榆。 自那以后,她便有了夺位的念头。 璃国建国便是女帝,她若能培养出一位女帝,自己成了太后,权柄在手,便可以不再依附任何人。 “姐姐?清姐姐?” 眼前有人手晃动,南清回神,定眼瞧见璃榆,透过那双黑眸,仿佛瞧见了先帝的模样,心中泛起不适。 捂着心口连连后撤几步,“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璃榆瞧出南清脸色不对,但不敢贸然上前,怕将人逼急,乖乖退了出去,却不曾离开,一直候在殿外。 直至入夜,内殿也没有传出任何动静,璃榆变得有些着急,遣青辞进去瞧瞧情况。 殿内漆黑一片,瞧不见人,青辞掏出火折子将油灯一一点燃。 火光将四周照亮,角落里,南清蜷缩成一堆,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青辞不敢擅动,轻脚走出,将里面的情形禀报给璃榆。 近身弯下腰蹲着细瞧,才发现南清哭过,脸上泪痕尚存,衣襟处有些湿润。 璃榆小心将人抱起,缓缓放到床榻上,褪去鞋袜与外衣,盖上薄被。 痴痴望着熟睡的人,手不自觉的覆上对方的脸颊,轻轻摩搓着,喃喃自语道:“南清,不要试图逃避,即使你从未爱过吾,吾也会穷尽手段将你留在身边。” 第16章 随后在她额上轻轻一吻,让青禾点上凝神香,又嘱咐了两句,才回宣明殿。 夜里,南清睡的并不安稳,一直在反复梦魇,哪怕有凝神香也不起作用,嘴里呓语不断。 任由青辞怎么叫也叫不醒。 二人伺候南清这么久,还是头遭遇见此番情况,已是后半夜,连赶着去太医院请了太医来。 原不敢惊动璃榆,可又怕事后怪罪,只能硬着头皮去宣明殿禀报。 在太医扎了两针后,南清停止了呓语,可依旧陷入昏迷,不省人事。 “君后情况如何?” 匆匆赶来的璃榆,衣着尚有些凌乱,想来是得知消息后急着过来。 “回君上,娘娘这是旧疾引发的梦魇,近几日可有按时用药?” 青禾与青辞闻言齐齐跪地,伏在地上请罪,“奴婢该死。” 南清服用的药每两日一次,按时间来算,应当是明日才喝,今日犯病,那也就意味着至少六日不曾服药。 第13章 争执 六日前,是瞿嬷嬷与之阙照看,得知与青禾二人无关,便未再追究。 “现下情况如何?” “微臣刚才把脉,发现娘娘精神多日紧绷,如今又昏睡,恐有损伤…” 太医低头,声音渐低,身子也越发伏低。 璃榆盛怒,拿起手边杯子砸去,“还愣着作甚,等吾想办法不成?” “微…微臣这就去配药。” 太医惊恐,连滚带爬逃出永华宫,后背已是冷汗涔涔。 “传之筠、之阙,吾有话问。” 青辞察觉气氛有异,不敢耽搁,小跑传唤。 不多时,三人先后入内,璃榆端坐外殿上位,冷面如霜,看不出喜怒。 “奴婢拜见君上。” “在行宫,君后可有按时服药?” “请君上恕罪,娘娘她不喜服药,每次都是奴婢们与瞿嬷嬷越矩,强灌而下。” 之筠与之阙匐地,身体颤抖,大气皆不敢出。 “既按时服药,那今日为何还会引发旧疾!” 之筠回想起前不久的两次送药的情形,颤着声音回禀,“回…回君上的话,娘娘在南府待嫁那两日,奴婢们…只是将药熬好送去,因有南小将军在,便不曾…不曾瞧见娘娘亲自喝下。” 当着南府人的面,瞿嬷嬷她们即使是宫里人,可也不好欺人太甚,只多叮嘱了几声便退下。 两次去取药碗都是空的,几人也就没多想,如今出事,想来是趁几人不在,将药倒掉了。 可那药是南清进宫那会被害后就一直在服用,以往都是自己强忍着喝下,为何去了行宫便不愿喝了。 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扶手,垂眸不语。 之筠之阙捉摸不透上位者的意思,是罚是惩没个定论,只能伏在地上不敢动弹。 “出去。” 将人晾了许久,璃榆才缓缓开口,示意两人离开。 如蒙大赦的两人连连叩头谢恩,迅速退到殿外。 太医去的快来的也快,配好药交给青禾,嘱咐三碗水熬成半碗给南清服下。 先前扎的两针只是暂时稳住了情绪,这会南清又开始呓语,且伴有肢体动作,不停晃动。 青辞一直守在榻旁,担忧南清伤到自身,只能上前摁住对方的双手。 不想却被狠狠踢了一脚,里面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璃榆,脸上挂着忧虑之色,箭步进来。 内殿气氛紧张,连带着刚进来的太医额间都布满了细细的密汗。 璃榆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太医,太医紧张道:“君…君上,臣再给娘娘扎上两针。” 梦里的南清感觉被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拉扯着,将她与璃榆之间的往事剖开,一遍又一遍地凌迟。 “南清,她可是弑父夺位之人,你当真以为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吗?” “他们不过是维持表面功夫,私底下还不知道如何唾弃你们二人。” “何况你自始至终都只是将那人当成能上位的棋子罢了,有什么资格奢望情爱。” “你以为那人又是真的喜欢你?不过是上位者的占有欲,长时间得不到的执拗罢了!” 四周纷杂的声音将她缠绕包裹,好似蝉蛹入茧,强烈的窒息感让她喘不过气来。 “不,不…不要——!” 还未来不及灌下药的南清先一步从恐惧的梦魇中惊醒,大口喘息着。 耳边似乎还萦绕着梦里的魔音,以至于璃榆唤了她好几声,都不曾听见。 身上的汗水将里衣全部浸湿,额间挂着豆大的汗珠,睁着眼睛直直盯着顶上纱幔的图案。 太医的手上还拿着银针,见人醒过来,愣了愣,璃榆朝他挥手,立马放下,跪在榻旁为南清把脉。 “娘娘暂无大碍,梦魇醒来后会有短暂的心悸,只需好好歇息便可。” 得知南清暂时无碍,抬手将殿内的人全打发出去。 “清姐姐?” 凑近小声试探性的唤了一句,没有得到答复。 握上南清的手,有些凉,下意识轻轻揉搓,试图让手变得暖和点,却被对方快速抽走。 璃榆不解,望着那张没有情绪波动的脸,质问道:“姐姐这是何意?” 得到的依旧是沉默答复,似乎还没有从梦魇中回过神来。 可抽回去的手明示着南清此刻是清醒的,只不过在抗拒自己对她的触碰罢了。 第17章 “清姐姐是不想面对吾,还是不敢面对吾?” “自那日求先皇将你放在我名下养着的时候,我都只是将你视作一颗棋子,上位夺权的棋子,直至宫变那日亦如此。” 南清得情绪稳定,毫无波澜,好似一个局外人诉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棋子又如何,吾心甘情愿做得棋子。” “我从未有过少女懵懂时期萌发的爱意,亦未感受过两情相悦的情谊,在这幽幽宫墙里被蹉跎掉大好的四年光华,从未有人问过我是否愿意,先皇如此,你亦如此。 “璃榆,我于你而言,不过是你年少时内心懵懂的情意,你分不清是爱还是占有罢了。” 后背的里衣被汗水黏腻着,很是不舒服,南清缓缓坐起身来,眼中的冷漠疏离刺痛了一旁的璃榆。 “君上若非要一个答案,本宫给不了,你我之间的闹剧,哪怕现在无人敢多口舌,可终归是不为世俗所容纳,难保日后不会被群而攻之。 “新君初立,朝纲不稳,君上还是多将心思花在黎民百姓身上,当初决定选择扶你上位,如今便不会轻易让人夺走,本宫暂时不会逃,君上安心前朝之事便可。” 演了四年的戏,她不介意再演上几年,情爱于她而言,虚无缥缈,触手不及。 声音平淡而冷静,可听这话的璃榆已然怒火中烧。 一个疯狂的想得到另一个人的爱,一个执拗的想逃脱另一个人的桎梏,她们之间,恐唯有不死不休方能善了。 南清从榻上下来,抬首之际看到了先前被璃榆揉搓扔掉的纸团。 安静拾起,缓缓展开,皱巴巴的,但不影响看上面的名字,淡然道:“若是将京中好的儿郎全都纳为皇夫,朝中人才便会凋零,这上面的儿郎是本宫再三思虑过。 “他们既是朝中紧要大臣之子,却又不是家中独子,送一个入宫,可作牵制之用,又可保朝廷用人不减。” 璃榆眉关深锁,手指根根攥紧,指节白中泛青,心中怒意已至顶峰。 “被加封为太后的婉妃娘娘在宫外暴毙,姐姐觉得这个消息明日放出宫去,如何?” “本宫没有与你说笑。” “吾也没有与姐姐说笑。” 一旦太后薨逝,定然要守国丧,皇夫一事便可推延。 即使朝臣知道这是假的,为君者都说先皇身边的婉妃暴毙,谁又会多说什么。 第14章 厮磨 “随你。” 汗水黏腻的紧,南清觉得和眼前的犟种没办法沟通,出去让青辞备热水准备沐浴。 一番为对方好的话不听,那便随她折腾,只要火不烧自己身上,当真不愿多费心思。 进最里边的耳房前,南清对站在圆桌旁的璃榆没好气说道,“要么就在这赶紧歇下,要么就回你的宣明殿,别跟块木头杵在那儿。” 听到南清没赶自己走,原本气极的她瞬间平静下来。 在关上耳房隔门之际,闪身伸手拦下,嘴角勾起笑容,“今儿忙了半宿,出了一身的汗,不如一起沐浴后再歇息也不迟。” 南清不与纠缠,松开隔门,自顾自的解开里衣,全当璃榆是空气。 背对着她跨进浴桶,水温刚刚好,正热的天气,温热水于南清而言,却最是合适。 墨发散于身后,白皙光洁的美背若隐若现,在烛光的映照下,璃榆觉得南清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她此时严重怀疑,南清是故意的。 目光被深深吸引,连带着脚步都在不自觉的往浴桶旁挪动。 “哗!” 将身上的汗渍快速洗净,直直起身,拿起旁边架子上的长帕,准备擦干身子,被璃榆抢夺过去。 “这样的事情交给吾来。” 湿漉漉的发尾尚在滴水,将其包裹着轻轻揉搓,待吸干水分后,双手左右滑过肩头,缓缓擦拭着挂在肌肤上的水珠。 长帕一点点下移,行至腰际,移出掌心,一寸一寸揉捻。 南清用力朝其拍了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响起。 璃榆吃痛,缩回自己的手,对方趁机夺回长帕,将腿上的水渍擦去,穿上干净的小衣和亵裤,径直出门。 折腾半晌的南清此时倦乏的很,只想身子清爽的睡个好觉。 待在耳房的璃榆以最快速度简单擦洗一番,随后出来,却不见南清人影。 又去外殿寻,发现人已经躺在美人榻上,闭着眼睛睡下。 瞧着狭小的空间只剩下一点点栖身之所,璃榆迟疑半分,思索着怎么才能挤上去。 “内殿那么大的拔步床,君上不去睡,非要挤这儿?” 半阖着眸子,眉宇间透着不耐。 璃榆尝试了良久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最后直接将人横打抱起,往内殿去。 “自去了玉华宫,便同姐姐一起吃住,若是姐姐不在身边,吾会害怕。” 待被放到床榻上后,南清卷起薄被直接滚到了最里边,背对着外面睡下。 璃榆一点点往里挪动,先是将手搭在南清胳膊上,见对方没反抗,慢慢下移,最后圈住腰肢,脑袋埋在南清的脖颈处,甚是满意的睡下。 后半夜彼此相安无事,南清没有再梦魇,身旁虽然躺了个火炉,但她睡的很是安稳。 翌日辰时才醒,感受到腰间有手束缚着,便知晓璃榆尚在。 第18章 想将手挪开。 腰间的手更用力些。 南清翻了个身,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痴痴的看着她。 “松开。” 璃榆欺身而上,将南清压在身下,凑到她的脖颈处,贪婪的吮吸着独属于南清的气息。 气息喷洒在肌肤上,有些痒,南清脸颊微红,用力抵扣在对方的双肩,“君上今日这是又打算在永华宫白日宣淫?” “百官休沐五日,这才第二日。” 这话算是回应了南清,昨晚没吃到的肉,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补上。 青丝四散开来,发丝和手指相互缠绕。 被吻的有些喘不过气的南清挣脱手用力拍打着璃榆的后背,得到喘息之机,侧过头,“璃榆…今日没心思陪你胡闹。” 璃榆宛若能瞧透南清的内心,在锁骨上用力啃咬一口。 “南韫今晨天未亮就已经出发回边境,姐姐还是安心在宫里为好。” “璃榆,你如今是一国之君,先太子璃柟失踪,赫王璃梏还未擒获,你满脑子难道就只有床笫之事吗?” 吃痛的南清抬手想扇对方一巴掌,被反扣在软枕旁。 璃榆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了南清昨日用来束发的紫色发带,直接将她手给绑了。 “休沐的五日,即使天塌下来,也有言玥替吾顶着。” “松开,你疯了不成?” 望着头顶被绑住的手,南清略显着急的高声呵斥,若由着璃榆疯下去,她怕是要死在这榻上。 璃榆又找寻了一块软帕塞进对方的嘴里。 “聒噪。” 南清扭动着身子以示抗拒,大婚那晚她已经体验过璃榆永不餍足的贪婪,她是真的不想再经受一次。 “唔…唔唔!” …… 呜咽着用眼神示意对方撤走自己嘴里的东西。 相较于那天晚上醉酒时的情形。 南清此时想喝酒的念头达到顶峰。 还是醉酒好啊! 心中如是想着。 …… 璃榆附在耳旁如诱哄三岁孩童一般。 身心一遍又一遍的被摧残,南清仰着头咬住对方的肩膀,抑着声音,低声求饶:“轻些。” 临近午时,殿内也不曾有话传出,但碍于璃榆在,青禾青辞不敢直接进去,万一瞧见什么不该瞧见的,女君的怒火她们承受不住。 可都已经这个时辰,自家娘娘那个身子骨,不吃些东西的话,怕是会难受的紧。 犹豫再三,还是上前准备敲门问询一二。 手刚扬起,璃榆由内推开门,“备些热水,再让小厨房做些补身子的药膳。” 青辞慌忙撤手,点了点头,躬身退下。 往日都说男人的嘴信不得,如今这女人的嘴更是信不得。 趴在床榻上的南清,浑身乏力,心里全是对璃榆这个狼崽子的控诉。 第15章 贪墨 说好的只要乖乖配合,半个时辰便放过她,可现下明明都快午时,整整两个时辰,老命都快折对方手里。 折返回来的璃榆,看到南清用幽怨的眼神盯着她,跪在榻旁,“吾下次一定注意,姐姐莫要生气。” 扭过头翻身背朝着她,哪哪儿都是酸软乏力。 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督促对方每日勤练武艺,如今使不完的牛劲好似全撒她身上了。 青辞让人将热水倒进耳房的浴桶后,准备服侍南清沐浴,被璃榆赶了出去。 “这样的小事交给吾来就好。” 将人横打抱起放进桶内,水温刚刚好,还撒了许多花瓣,浮在水面上。 单手放在浴桶边缘,脑袋伏在胳膊上,此刻的南清只想好好泡一泡,去去乏。 可总有一只不安分的手四处游走捣乱,“君上若在胡闹,日后这永华宫君上也不必再来。” 璃榆听出南清这是真的有些生气,收了作乱的手,认真的擦洗着背。 床笫间顺从与反抗的结果虽然一样,但是过程中的体验还是不一样,两者相较,她更喜欢南清乖乖配合她,而不是自己逼迫对方。 某些事情上,在对方发火前自己提前服软,能避免许多问题。 知晓跟前人不会放她出去,南清便只穿了白色里衣,随意披了件薄的外袍,任由青丝散开。 看着圆桌上的药膳,有些犯恶心。 平日里喝药已经是勉为其难,如今吃食也要跟药材搭在一起,瞬间没了胃口。 “青辞,撤走,换些旁的来,本宫不想吃药膳。” 身后的青辞看了一眼坐在南清旁边的璃榆,不敢吭声。 “这是吾特意让小厨房备的,知晓姐姐不喜药味,已经处理过了,姐姐可先尝尝,若是还不喜,再撤走也不迟。” 说罢夹起一块加了石斛炖的肉块送到南清嘴边。 凑近闻,确实没有那些令人作呕的味道,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味道如何。 五岁那年她好奇,吃了一次老夫人的药膳,加上南老夫人那时病着,院子里一直在熬药,全是苦味,她连着好几日都不怎么有胃口吃东西。 自那以后,她便对中药厌恶至极。 尝试着小咬了一口,谈不上难吃,不至于让她难以下咽,浅嚼两下便咽了下去。 璃榆知道南清素来爱吃栗子,连着多夹了几颗,瞧见有一道干鲍石斛汤,拿小碗盛了一些,“这汤滋阴润燥,养肝明目,姐姐多喝些。” 第19章 正在咀嚼的南清,脸颊两侧不自觉的爬上绯红。 “谢太傅素来以严苛为名,往日功课繁重,君上哪来得空闲时间去看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姐姐再不喝,这汤可要凉了。” 璃榆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将拿着汤匙的手又近了几分。 得不到答复,也没有继续追问,免得没问出什么来反而将自己搭了进去。 用完饭,南清撑的慌,在殿内来回缓缓挪步,以作消食。 “姐姐若想出去,吾可作陪。” 不远处的南清,手中这会儿若拿了物什,听了这话定会砸向璃榆。 对方明知道她腿脚此刻酸软乏力,即使出去,也走不了两步路。 故作大度,实则故意气她。 “滚。” 打不了人,至少还能骂上一骂。 百官休沐五日,璃榆在永华宫待了五日,南清在榻上躺了五日。 七月二十日,女君大婚后第一次早朝。 堆积的朝务有些多,承华殿上,朝臣们陆续奏禀。 “君上,贺州郡丞越级上报地方旱灾,信送到微臣手里时,人于家中被杀,信中直言贺州三年来,年年干旱,百姓苦不堪言,今年犹盛,隐隐有暴动之势,还请君上早做决断。” 如今南怔与谢太傅不在了,新君又未设新相,沈中丞官职便是朝中最高,许多事情也落到了他的头上。 “往年负责该地赈灾的卿家是哪位?” 璃榆端坐在高位,眼神凌厉,明明看起来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可周身释放的气度威仪,给人极重的压迫感。 “回君上,是微臣。” 左副司史秦鹤从队伍中出列,跪在大殿中央,俯身叩首。 “吾未曾记错的话,这贺州每年朝廷即使以最快的速度遣人押送赈灾物资,可依旧有灾民贪得无厌闹事,而后便是让兵职司的余霄带兵镇压,不知秦大人,能否给吾一个解释。” 秦鹤入朝五年,上有政司史压着,功劳他人领,黑锅他来背。 这贺州一事,政司史贪墨,克扣四成赈灾粮,交到他的手里,押送去贺州,州郡再克扣三成,到百姓手里还能剩多少。 一旦发生暴乱,余霄与他们都是蛇鼠一窝,派兵去镇压,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轻而易举。 “微臣要告发上官政司史程旭,多年贪墨赈灾物资,且与兵职司余霄暗中勾结,以致贺州八万五千四百三十八名百姓被冤杀,还请君上下旨彻查。” 被提名的程旭提步上前,跪在秦鹤身旁,“君上,秦鹤在位五年,庸庸碌碌,一直不曾有功绩,如今红口白牙诬告微臣,还请君上还微臣一个清白。” 两人同时叩首,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君上,微臣有证据,贺州州郡与政司史二者来往的书信,以及多年来分赃的账册。” “书信可伪造,账册亦可,秦左副司史,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本官。” 那日被逼食肉,程旭出宫后第一件事就是处理掉书信和账册。 为保万一,涉及其中的人大多数都被他灭口,还遣人去贺州再三警告了州郡,故而他笃定秦鹤拿不出真凭实据。 手中证据还未曾来得及递到君上面前,就被定性为假的,秦鹤虽然气急,但表面沉稳,继续说道:“程大人做事虽然决绝,但终归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可惜漏掉了贵府上的师爷。” 听到提及他身边亲近之人,程旭第一反应就是后悔。 怪自己心慈没有直接赶尽杀绝。 “君上,程府的师爷口供以及人证俱在,臣恳请君上下旨彻查,还贺州百姓一个公道。” 璃榆让身边的福安将秦鹤所呈证物拿上来,早前就已经看过,此时不过走个过场,略翻看了几眼。 便当众直接给撕了。 “君上!” “前些日子请众卿家吃早食时吾说过,肯食肉者,无论过往如何,吾都不会追究。” 大臣们闻言,脸上的震惊转变成暗喜。 “贺州先前的事情,今日在此中断。” “君上!若不严惩,怎可对得起贺州枉死的百姓,今日君上若不处置程政司史,臣便撞死在这承华殿。” 第16章 皇夫 秦鹤是先皇在位时,璃榆暗中拉拢培养之人。 今日上演的戏码是率先安排好的,可璃榆还是被对方的演技震撼到。 看起来跟真的似的。 眼瞧着人就要往大殿上的柱子上撞去,璃榆急言:“秦大人,且慢。” 一脸左右为难的模样,看向大殿中央跪着的程旭,“程大人,此番贺州赈灾吾交由你全权负责,若百姓得到安抚,民生问题得到解决,可将功补过,若是不能,吾便只能顺应秦大人…” 后面的话未说出口,众人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程旭深知这是一次极好的机会,极为爽快的叩首接旨。 就在这时,管理财政的户职司齐初衍上前禀报,“君上,因与杞国交战,钱粮吃紧,国库空虚,户职司恐难以调拨赈灾物资。” “无妨,吾相信国库空虚,程政司史也会想尽办法将此次贺州之事处理好,吾说得对吗,程大人!” 一双杏眸给人看似天真无害,实则夹杂着数不清的算计,盯的程旭后脊发凉。 “而且吾也相信以程大人的办事能力,贺州今年定然不会出现往年灾民暴动这样的事情。” 第20章 “是…是,请…君上放心。” 匍匐在地的程旭此刻哪里还不明白,一切不过是高台上那位对自己使得阳谋罢了。 以往吃进去多少,如今估计双倍吐出来都还不够。 此番贺州灾情即使稳定,好的结果也只是功过相抵,一旦出现丝毫纰漏,不仅会失去官职,还会丧命。 伸头会挨一刀,缩头亦会挨一刀。 刚开始还有些暗喜的朝臣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脸色暗沉下来。 视线投向上位的璃榆,眼中多是惊恐。 今日用在程旭身上的阳谋,说不定哪日就会因为往事用在自己身上。 解决完贺州之事,这会儿苏御丞又上前奏禀,“先太子璃柟谋逆失败,叛逃在外,至今下落不明,往日部下也蛰伏起来,此乃祸患,若继续留此人在外,将来定会危害朝廷。” 得知是先太子的事情,原本心中有鬼的朝臣被提起来的心此刻紧了又紧。 就怕有不长眼的人死谏,捅出如程旭那般的往事,让自己折在上面。 “此事吾已交给言玥去查,苏卿勿忧,今日可还有旁的事要奏禀?” 沈中丞接话道:“兵职司关乎宫廷、京都安危,职司位置一直空悬,还请君上早下决断。” 璃榆微微挑眉,余霄被她暗中处死,余家灭门,兵职司人人自危,如今可谓乱做一团。 “中丞大人以为何人合适?” “原上户司,如今的国禄侍郎谢轻舟。” “君上,臣觉得不可,谢轻舟早前被调离兵职司,如今只是个小小侍郎,怎可坐职司位置。” 原先站队赫王璃梏的大臣还不死心,此时还想着有朝一日他能登位,这会儿自然想推自己人上去。 “臣倒觉得兵职司的石翼为人稳重,带兵经验丰富,可胜任其位。” 各方势力在此刻为夺一个兵职司的位置吵得不可开交。 璃榆作壁上观,趴桥看流水,静静观望着阶下的大臣互相否定彼此推荐的人选。 “此事兹事体大,还请君上决断。” “苏御丞,你觉得何人合适?” 一直不说话的苏渊卓忽而被点名,压着嗓子清咳两声,“臣觉得沈大人提议的谢轻舟就很好。” “噢?他可是谢太傅的侄子,吾前些时日才灭了谢太傅府满门,兵职司事关宫廷安危,尔等叫吾如何能安心将自身安危交到他的手里。” 殿内一时哑然,无一人敢出声。 谢太傅暗中勾结党羽,欲在新君初立不久就扶持赫王璃梏上位,可谓是谋逆之举。 此时推荐与之有关联的谢轻舟,也就意味着在变相得支持璃梏。 “谢轻舟一脉早年因秘事已从谢氏分离出去,两府多年不曾来往,且谢轻舟乃识大局之人,心中自有沟壑,平日里素来是公私分明,只因得罪了上位者,才被调离兵职司,成了一个小小侍郎,可即使被打压,身为侍郎的他依旧坚守本心,一心为朝廷,此番人才,属实不该被掩埋。” 苏渊卓叩首,以额触地,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苏御丞如此力荐,将谢轻舟与谢太傅关系撇的一干二净,吾很难不怀疑苏卿你与谢太傅有同谋之嫌。” “微臣不敢,君上明察。” 苏渊卓努力控制着紊乱的气息,强稳住身子,才不至于让人瞧出破绽,头悬利剑的感觉可不好受。 换作旁人,这会儿估计已经被吓得瘫软在地。 “罢了,此事容吾再思虑两日,若无它事,今日早朝到此为止。” “君上!臣还有事要奏。” 璃榆瞧见说话之人,微微皱眉,心中升起不好的念头。 果然在那人开口后,胸腔溢满了怒火。 “君上先前强封女子为后,如今暂且不论,可皇室子嗣事关国本,还请君上从京都各府挑选些合眼的儿郎入选皇夫。” 此话一出,殿内气氛再度紧张起来。 说话的是昔日南清还是婉妃时就有交集的朝臣,他一开口,璃榆就猜到定是南清暗中遣人递了消息。 “退朝。” 璃榆气急,没有接下对方的话,而是直接拂袖离去,直奔永华宫。 “砰!” 正在台案上作画的南清被璃榆的推门声吓得手一抖,墨水洒落,迅速晕染开,一幅即将完笔的山水画就这样被毁了。 “你们先出去。” 放下手里的笔,让一旁的青禾青辞去殿外候着。 “早朝上可是有什么人惹着君上了,怎发如此大的火?” “吾倒是小瞧了姐姐,这宫中竟然还能让姐姐递出去消息。” 南清将那张被毁的画一点点卷起来然后对折,扔进专门放废弃纸团的长筒竹篓。 “纳皇夫一事,势在必行。” 璃榆阔步上前行至台案对面,用力拍了一下桌面,“吾不同意。” 额间带着密密的细汗,一看便知是急匆匆赶来的。 “此事于君上百利而无一害,究竟有何不可?” “你别逼吾!” 这句话璃榆基本上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 “前几日已经同君上说过,君上要的本宫给不了,君上如今尚年幼,京中儿郎优秀者甚异,召进宫中,说不定就会有合眼的。” 南清情绪并无波动,最多只是浅浅惋惜方才被毁掉的画,好歹也是她画了半个时辰的成果。 第21章 “来人,即刻传旨,昭告天下,婉妃娘娘于宫变之日被护送出宫,如今身染重疾,久治不愈,今日薨于郊外行宫,特加封慧圣皇太后,棺入皇陵。” “璃榆,你当真要如此?” “是姐姐逼的。” 外面候着的福安听到璃榆的话,不敢擅动,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第17章 纳妃 “福安!” 璃榆又唤了一声,福安只能弯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进去,“奴才在。” “即刻去传旨。” 福安微微抬首,这旨意可不兴乱传,朝南清投去求救的目光。 “吾的话你没听清?” “奴才…” 福安为难之际,南清朝他轻摆手,“先出去候着。” “是。”得到示意,福安连连欠身往外撤。 阎王打架,小鬼儿遭殃,这种时候躲得远远的方为上策。 “君上不想纳皇夫,以后的子嗣该如何?难道待到垂垂老矣之际去宗室寻一个与自己没什么关系的继位者吗? “君上先前恨透了先皇,曾经连带着因身上流有他的血液而厌憎自己的人,难道费尽心力得到的一切又拱手让回去不成?” 璃榆的身世算不上光彩,她的母妃原是先皇亲弟弟晟亲王的王妃,先皇贪图其美色,毒杀亲弟,将晟亲王妃抢夺入宫封了柔妃,日日强逼胁迫下,有了身孕。 柔妃本要喝药打掉,但她不知道是晟亲王的孩子还是先帝的,若是晟亲王的,她不忍心。 最后还是选择生了下来,璃榆刚出世,柔妃只瞧一眼,便知晓这孩子不是自己与夫君的,万念俱灰之际,趁着周围人放松警惕,用一把剪子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先皇觉得是因为璃榆的出世害死了柔妃,自她出生就被丢弃在如冷宫一般的清水宫,任由她自生自灭,若没有瞿嬷嬷照顾,估计早就是一捧黄土。 随着璃榆长大,那双眸子与先皇越来越像,也印证了她确如先帝的血脉。 自璃榆记事,瞿嬷嬷就将所有事情全部告知于她,原还奢望先皇一点父爱的她彻底断了念想。 隐忍蛰伏的她,直至十三岁那年,南清入宫,她仿佛瞧见了同类。 一场生辰宴,她设计了圣眷正浓的婉妃,成功入住玉华宫。 “璃国建国之人便是女帝,曾有一心爱女子虽不曾为后,可与她孕育过一个女儿,可惜最后被她的儿子们合力暗害。 “姐姐或许不知,璃国皇室,历来传下一秘法,同为女子亦可有孕。” 这话意图再明显不过,吓得南清后撤好几步,直至撞到后面的架子,才缓过神。 “你真的疯了。” 璃榆绕过台案,一步步逼近,脸上还挂着未消散的戾气,“吾的子嗣要么由清姐姐所出,要么就永远绝嗣。” “你…唔…!” 手指划过南清的发间,一只手护在她的脑后,将人压到身后不远处的墙上。 眼角微微泛红,强势的吻了下去。 “啪!” 这是南清第二次扇璃榆,格外的用力。 “璃榆,不要试图囚心,如今我能心甘情愿的被困在这永华宫陪你胡闹,不过是顾忌着你我四年来的筹谋不想功亏一篑。 “可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越界,韫儿手里握着兵权,祖母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你威胁不到任何人。” 她可以选择妥协,但不能一直毫无底线的委屈求全。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鱼死网破,不过她不想走到那一步。 “你终归还是想逃…” “当初南怔与我选择扶你上位皆只是想要权势,两者不同的是,他为他自己,我为百姓而已,于你,我从未夹杂过任何其他情愫。” “那这几日,清姐姐在床榻之上与吾厮混又算什么?” 南清一时哑然,只觉眼前人根本就是不可理喻,她如今算的上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不顺从难道一头撞死不成? “皮肉欢愉罢了。” “好...好一个皮肉欢愉,好的很!” 璃榆双拳紧握,带着怒气而来,又带着怒气离开。 在离开永华宫不到三刻钟,南清收到了女君纳妃的旨意。 上面的人全是先前她给璃榆挑选的皇夫的姐姐或者妹妹。 青禾微微皱眉,“娘娘,君上这是…” “随她闹去,不论是纳妃还是选皇夫,目的是一样的,如今既然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你二人最近要小心些,莫让君上抓住把柄,递消息那儿也多留意,新的暗线还未发展起来之前,暂且别妄动。” 青禾与青辞默契点头。 “那这纳妃一事…?” “礼职司又不是摆设,传道口谕让他们尽心办好即可。” “奴婢问的是位份一事,这事还需娘娘定夺后交给君上过目,这是件麻烦事,娘娘要三思而行。” 青辞较于青禾,要更心细些,许多事情考虑的周全,时不时会提醒南清一二。 后宫与前朝瓜葛着,嫔妃位份高了低了都不行,好在南清之前一直关注着朝堂的动静,对朝臣们的了解多多少少是掌握了些情况。 “研墨。” 行至台案,铺上一张云母笺,思忖良久,才提笔按照位份高低将名字一一写好。 第22章 待墨渍干透,“送去宣明殿,交给君上。” “是。” 青辞将东西折好放进袖袋,躬身退下。 天气越发炎热,殿内放了三大缸冰块,也难消暑热。 南清记得往日自己在玉华宫都无需这么多冰块,一旦放多了,她晚间还会觉得冷,可如今这么多冰,怎会觉得闷热。 “柳太医是不是已经从宫外回来了。” 青禾闻言点点头。 “你去一趟太医院请柳太医来,就说本宫身子不适。” “娘娘可是旧疾又复发了?” 一听到南清说身子不适,她的心跟着紧张起来。 “本宫无事,是有些问题要问询一二。” 柳絮初原先与南清在襄越时就交好,后通过南怔的手安插进了太医院,是目前太医院里唯一的女医。 璃榆虽然变相禁她的足,却没有限制青禾青辞两姐妹的自由,这也让她在许多事情上没有那么束手束脚。 柳絮初得了消息,即使青禾再三保证南清无碍,她还是放心不下,提着药箱脚下似生了风,走的极快。 “柳太医,柳太医…娘娘在永华宫!” 一路小跑的青禾在宫道上落后柳絮初一大截,眼瞧着人要转道去玉华宫,扯着嗓子高呼了一声。 一时情急,她倒是忘了这事。 柳絮初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驻足片刻后继续往永华宫赶。 第18章 令牌 “你怎么满头大汗的,快靠近些,这是宫人刚去冰窖取得新冰块。” 南清瞧见柳絮初脸颊微红,额间布满了汗水,拉着她走到冰缸旁,能凉快些。 “青禾说你身子不适,可是旧疾复发?” “我没事,叫你来是想让你帮我把把脉,旁的太医我信不过。” 柳絮初调整呼吸,平复好情绪,方坐下静心给对方诊脉。 “脉象缓涩,阴伤虚火,元阳不足,胡太医的开的药方我瞧过,是温养补身的药,并无不妥,可你这身子怎么一直不见好?” 把完脉,柳絮初微蹙眉,有些不确定,又覆上对方的手腕。 “往年夏日炎炎之际,我宫中的冰块用的是最少的,入夜都尚觉得冷,需盖薄被,可现下,你瞧这殿中几个冰缸,我竟觉有些热。” 听了南清的话,柳絮初眉头紧锁,撤了手,“你这身子着实蹊跷,你不在宫里的日子可有服用过旁的药?” 南清微微摇头,“都是同样的药,每两日服用一次,不过回南府后,我将药倒掉了,以至于前几日半夜发了病,困在梦魇里差点醒不过来。” 这让柳絮初一时拿捏不准,“你脉象怪异,明明先前还是气虚血亏,方才再把脉又变成了强盛有力,这是我学医以来,头遭摸到这样的脉。” “可会影响寿命?” 柳絮初摇头,“我暂且也不得知,往后每日我来给你请一次平安脉,待我仔细翻看古书看能不能找到与你相似的情形。” “好,有你在,我又能多安心一分。” 二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柳絮初起身准备回太医院,犹豫半晌,从药箱取出一盒药膏,“你与女君…还是要节制些,伤身。” “我….!” 南清看了看离去人的背影,又瞧了眼小桌上的药膏,她哑然。 这话难道不应该去跟璃榆说吗? 跟她说有什么用。 “娘娘,这药膏是…?” 从宣明殿回来的青辞进来给南清复命,一眼便瞧见了那盒药膏,又听青禾说自家娘娘请了柳太医,心中难免担心。 “咳咳咳,收起来,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南清神色有些不自然,见自家娘娘不愿意说,青辞也很有眼力见的噤声,将东西收入专门放药的柜子里。 “君上那儿如何说?” “回娘娘的话,君上只是略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南清让人搬了一把竹椅放在外殿临窗处,懒懒的倒于椅上,有丝缕微风时不时透过窗子拂过,轻合上双眸。 “本宫一个人待会儿,你出去候着。” “奴婢告退。” 还是宫外的日子惬意,山川湖海由她来去自由。 听着外面蝉鸣,南清如是想。 宣明殿。 璃榆将自己埋在一堆奏折里,言玥身着青衣立于阶下,袍角染了一丝血迹,不曾变色,应当是刚杀完人。 “可有踪迹?” “谢太傅门生遍布,赫王被他们有心藏匿,找寻起来须费些时间,还请君上多给微臣些时日。” 心情烦闷的璃榆放下手里的奏折,“陪吾去宫墙上走走。” “臣遵旨。” 因有事要谈,只让福安一人跟随,且离得远远的。 “臣瞧君上眉宇愁苦,莫不是朝中事情过于棘手?” “言玥,你有心爱之人吗?” 不明所以的言玥,眼神微颤,顿了片刻,实诚回应道:“有,不过她死在了臣的剑下。” 对于这个回答,璃榆觉得还是有些出乎意外,自己身边人竟然还有这样的往事。 不过毕竟是私事,她没有追问其中缘由。 “君上愁闷,难道是与君后发生了争执?” “都是吾的一厢情愿,罢了,不说这事。” 两人一前一后漫步在宫墙之上,俯瞰着京都繁华的街道,店肆林立,转身回望皇宫,入目满是绿瓦红墙,楼阁飞檐。 第23章 “璃柟的尸首掩埋在何处?” 先太子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终归谋逆是她暗中推波助澜,一手促成。 若没有璃榆在背后捣乱,璃柟只需要安心等先皇西去,名正言顺的继位,何须谋逆招来杀身之祸。 如今又让言玥当刽子手将其绞杀,说到底,是她对不住他。 “回君上,在万佛寺。” “他也曾送吾一碗热饭吃,要怪,只能怪彼此身在皇家,那高位,只能由一人坐。” 璃榆仰天注视着边际的浮云,长呼一口气,低首俯瞰言玥的手,“是吾让你这双手染上太多人的血,无辜者或是万恶者,多的都数不过来,你可有怨恨过吾?” “怨过。” 短短两个字吐出,言玥眼中浮现出恨意,却不是对璃榆,转瞬又变成了悔意。 整个人显得很是落寞,“臣怨与君上相识太晚,以至于错失太多。” 言玥的底细璃榆细查过,并无不妥,故而她的过往从未细究,自救她那日起,奉行的都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则。 轻拍两下对方的肩膀,“璃梏行踪尽快查出,一日不除掉他,吾心中一日难安。” “臣遵旨。” “还有一事,吾要交于你去做,除你我外不可让第三人知晓。” 瞧见璃榆一脸正色,言玥深知兹事体大,弯腰附耳过去,很是认真的记下对方说的每一个字。 “臣记下了。” 日头大了,璃榆又没有让宫人撑伞跟随,这会儿已经热的不行,沿着来时路回去。 行至宣明殿外,顿步,“这是兵职司的职司令牌,暂且先交由你保管。” 说罢从袖口掏出一枚墨金菱形令牌,递给言玥。 “君上,这恐不妥,臣已经是职刑司的职司,这兵职司的令牌若再由臣保管,那群文臣定然会…” 璃榆使了个眼色,而后疾言厉色高声道:“吾给你,便拿好。” 接收到讯号的言玥躬身双手接过去,“臣遵旨。” 虽然不知道女君为何这般做,但总归有她的道理,自己将其好好保管几日就是。 东西是午时给的,消息是未时传至各府的。 早朝大臣们为了推人上位争吵不休,这会儿令牌就被璃榆明晃晃给了言玥,收到消息的几府大人,一时拿不定主意。 如今这位上位者,心思怪难琢磨的。 第19章 热闹 七月二十八日,新君广纳后妃。 暑热的天里,难得多云,层层云团将烈阳包裹住,敛去了大半的暑气。 “往后,这宫里要热闹起来了。” 正在梳妆的南清,脸上浮现出一抹久违的笑意。 无聊的日子过久了,总想着找些新鲜事来做。 “这君上分明就是故意与娘娘作对,娘娘怎还如此开心。” 一连好些日子璃榆都没有来永华宫,如今又纳了十多名嫔妃,青禾有些担心南清的处境。 在这后宫,若没有君王的宠爱,日子是极为难熬的。 “青禾,你与青辞自幼跟在本宫身边,入宫时间也挺久了,怎么还拘泥在原处,你瞧青辞心中就没你的顾虑。” “娘娘恕罪,奴婢愚钝,不似阿姐那般聪慧。” 抬眸看了一眼铜镜里的人,眉眼生的明艳,像极了她的阿娘,只略敷薄粉,依旧动人。 “青禾,你只需记住,不论本宫是往日的婉妃,还是如今的君后,都仅仅只是一个后宫身份,做好咱们份内的事情,君上后宫的火就烧不到永华宫。” “奴婢记下了。” 青辞将凤钗插进发髻里,又稍加整理了一下发饰,“娘娘,咱们该动身去章徳殿接受嫔妃跪拜。” “嗯。” 章徳殿。 璃榆早早于高位上落座,各府小姐盛装打扮,规规矩矩站在大殿中,埋首不敢乱看,亦无一人出声。 “君后到~” 也不知道璃榆故意还是有意,南清今日穿的是墨浅色云丝长裙,她也一身墨浅色的长袍,唯有不同的是,一人身上绣着凤凰,一人身上绣着苍龙。 福安的声音响起,殿内的人纷纷跪地叩首,“君后万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青禾搀扶着南清行至璃榆身侧,缓缓落座,“妾身来迟,君上勿怪。” 冷战了多日,再见面,听见南清自称“妾身”,璃榆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好像瘦了,又好像胖了些。 “福安,宣。” 见身旁人没有接她的话,南清直接让福安宣读先前定好的位份册封旨意。 “宋国公府嫡大小姐,宋知月,年十九,丽质轻灵,静容婉柔,着封为贵妃,赐号慧,居迎春宫。” “中丞沈府嫡三小姐,沈婉滢,年十八,性资慧敏,端庄淑睿,着封为贵妃,赐号贤,居长林宫。” “骠骑将军温府嫡小姐,温挽霁,年十六,毓自名门,谦卑弥笃,着封为妃,赐号瑾,居清澜宫。” “御丞苏府嫡二小姐,苏晚意,年十八,知书识礼,行性温良,着封为妃,赐号姝,居长梧宫。” “太常寺卿薛府嫡小姐,薛宝凝,年十七,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着封为贵人,赐号丽,居长梧宫。” ……. 南清先前挑选的人有八位,礼职司的人又安排了好些,从贵妃到孺人一路念下去,竟用了两刻钟。 第24章 “尔等既入宫,日后便要谨记自己身份,侍奉好君上,切忌无端生是非。” “妾身谨记君后教诲。” “既授完礼,便由各宫管事嬷嬷领尔等去寝宫。” “妾身告退。” 嫔妃叩首,有序退出。 待人散去,南清起身准备回永华宫,被璃榆拽住,拉扯摁坐到她的怀里,有些委屈的控诉:“清姐姐当真是狠心。” “永华宫的门从未落锁,腿长在君上的身上….唔….!” 璃榆觉得这张小嘴喋喋不休有些聒噪,用吻封唇,疯狂的汲取对方嘴里的空气,直至南清脸颊染上红晕,大口喘息才肯罢休。 紧接着将头埋进南清脖颈间,宛若一个可怜无辜的孩童。 南清懒得与她计较,“君上若是闹够了,便松开,妾身还要回永华宫服药。” “吾送姐姐回去。” 见挣脱不开,只好由着对方拉着自己的手,但还是不免提醒,“如今嫔妃入宫,君上还是唤妾身君后为好,免得落人口舌。” 璃榆没有理会南清所说,继续固执的唤她“姐姐”。 二人携手同行回永华宫的消息不胫而走。 原以为冷了多日的帝后出现了危机,不曾想今日竟又恢复了往日的和谐。 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南清发怵,光嗅到那股气味,胃里已然翻滚,强忍着恶心一口闷下。 连着吃了好几块甜腻的蜜饯,才堪堪压住心里的不适。 “君上事务繁忙,妾身这儿因纳妃一事,宫中账册也是多如牛毛,既已送至,君上还是回宣明殿处理朝务。” 璃榆不走反而将人打发出去,关上了内殿的门。 “清姐姐…” 拥着她的后背,附在耳旁一遍一遍呢喃,腰间的手缓缓游走。 感知着对方的手正欲往衣襟里探去,南清抬手制止,“妾身知道璃梏在哪儿。” “姐姐,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瞒着吾,嗯——?” 隔着外袍,璃榆用力一捏,因太过突然,南清忍不住从喉间溢出一丝不可言说的声音。 言玥都找不到的人,如今身在深宫里的人竟然告诉她,知道那人的行踪,璃榆内心不由自主得升起恐惧。 思及此,她眼里也流露出慌张,将人扭转过来,逼退到软榻上,迫使对方与自己对视,“清姐姐永远都不会舍弃吾,对吗?” 南清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君上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璃梏的母妃曾经是越国皇室最得宠的公主,若出关顺利,这会应该已经进入越国境内。” 南清欲起身,被璃榆再次欺身而上,整个人往后仰倒,“姐姐既然能查到他的行踪,为何不直接解决了他,放任他去越国,无异于放虎归山。” “君上,如今越国后宫掌权的太后可是当初的贵妃,那人虽与皇后是姐妹,可向来不睦,连带着生的公主也是恨透了,不然你以为当初受宠的公主为何会远嫁我璃国。 “此番璃梏去投奔所谓的姨母,不过是羊进狼圈,下场恐一个惨字收尾,能让他人出手解决的事情,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抬手勾住璃榆的脖子,稍稍用力往下带,一双眸子含笑,“君上,别试图在妾身这儿囚心,寻欢作乐妾身愿意相陪,旁的,莫要奢求。” 第20章 知错 彼此呼吸交缠,身下人的眸子勾魂摄魄,璃榆看的晃神,带着侵略意味的埋首撕咬。 软榻上二人衣衫半褪,发丝凌乱。 “咚咚咚!” 情动之际,传来敲门声,紧接着响起福安的声音,“君上,国公府传来消息,说国公爷听闻幼子出城打猎断了双腿,一时气急攻心又卧榻不起,恐不能面圣。” 福安的声音打断了殿内二人的意乱情迷。 南清急促的喘息着,努力平复下来,“宋国公拥兵自重,君上自继位以来,他便一直装病不上朝,如今又来一招气急攻心,君上打算如何应对?” 今早下了早朝后,听闻早前病了的宋国公渐好,璃榆这才下旨让其进宫,有事相商,没想到这会儿直接又倒下了。 摆明了就是不想进宫面圣。 “既然病了,就多遣两位医术高明的太医去瞧瞧,福安,你亲自出宫去一趟国公府。” “奴才领旨。” 门外的福安察觉出璃榆说话的声音不对,得了旨意,麻溜的退下。 “宋国公手握二十万大军,吾暂且动不了他,不知姐姐可有好的提议?” 轻咬一下耳垂,顺势抱着对方腰身躺在南清身侧。 “妾身倒不觉得宋国公此番气急攻心是作假,不过这其中缘由嘛…应当不是自家小儿断了腿,而是心爱的长女成了贵妃。 “且素来与他不对付的沈中丞之女也是贵妃之位,他心中那口郁结之气如何能解,明明君上才是始作俑者,怎来问妾身解决之法?” 南清拟定的名单中只有宋知月是贵妃,沈婉滢是四妃之一,当时她考虑的是让宋家独大,再推波助澜使其群而攻之,谁知道璃榆变卦加上了沈家。 璃榆不语,只是将脑袋放在南清肩膀上。 往上拱了拱,跟个讨要蜜饯的孩童似的。 “宋小郎君今日折腿折的还真是…及时,也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一眼身旁的璃榆。 第25章 “姐姐,你究竟还有多少底|牌是吾不知道的。” 南清笑而不语,双眸微动,翻上覆在璃榆身上,指腹在她的眉骨处来回滑动,最后落到薄唇旁,轻轻揉搓,附在她的耳旁低语:“妾身最大的底牌就是君上。” 这是南清第一次这么大胆的以下犯上,撩完人,迅速爬起,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要去开门好让青辞她们进来。 手刚触摸到门钥,整个人就被往后拖拽落进一个强劲的怀里。 “清姐姐,勾起了吾的心火,就这么跑了怕是难以善了。” 不等南清反驳,就被摁在了门扇上,强大的撞击声引起了门外青辞她们的注意。 “娘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唔——嗯~” 嘴被璃榆用手捂着,只能发出“唔唔”声,放在月匈前的手时不时使坏的用力捏一下,迫使她从喉间溢出引人遐想的声音来。 里外只间隔一道殿门,青辞与青禾自是将里面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纷纷羞红了脸。 慌忙离开,去了外殿候着。 “可知错?” 南清一边点头,一边懊悔,早知道就该再跑快一些,也不至于被对方逮住。 “可吾瞧着,清姐姐不像是知错的样子。” 随即将人抱坐到圆桌上,衣衫全部褪去。 …….(咳咳) “疼,别咬。” “唤吾阿榆。” 南清发觉璃榆每次在这种事情上都很执着让自己叫她阿榆,若是不应,便想方设法逼迫她,可偏偏越是如此,她就越不想。 眼瞧着对方又要咬下去,南清伸手摁住璃榆的脑袋,“别…” “这桌上硌的慌,换个地方好不好?” 找准时机开口,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璃榆将人横打抱起,移步去了床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汗水将南清额上的青丝浸的乱七八糟。 看着身下面色潮红,身体发软的娇人,嘴里还在不停的呢喃着,璃榆甚是满意今日的“杰作”。 “若下次还敢,吾可不敢保证能像今日这般好心,如此轻轻放过。” 困意来袭的南清只觉耳边有人在说话,努力想听清,视线变得迷糊,最后沉沉睡去。 心情大好的璃榆,让青辞打了温水来,先是给南清擦了擦身子,而后又让人备了热水,给自己泡了个去乏的澡。 出耳房时,榻上的人儿睡的很沉,在额间落下一吻又看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舍的离开永华宫。 冷着对方的这些时日,当真有些亏。 回宣明殿的路上,璃榆越发觉得自己赌气不去找南清实在是亏大了,于是不太高兴地轻哼了一声。 福安带着太医出宫去看宋国公,这会儿跟在身后的是他的徒弟小全子。 明明从永华宫出来时,君上脸上都还挂着笑意,满面春风甚是得意,怎么这会儿又开始生气起来。 他微微侧身瞧了一眼天空,暗道莫不是因为今日没出太阳的缘故。 可今儿没有太阳,正好消消暑热,这是好事,为何君上会不开心。 猜不透心思的小全子只能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璃榆的怒火烧到他的身上。 “都出去候着。” 进了宣明殿,璃榆将所有人打发出去,埋头看起折子来。 一道黑影忽而闪进,带着银色面具跪在璃榆摆满奏折的条案前。 “属下叩见君上。” 有人进来,璃榆却不曾抬头,自顾自的继续看着手里的折子,“查的如何?” “娘娘身边的青辞姑娘是个高手,属下跟丢了好几次,虽未曾瞧见幕后人,但查到一条线索。” “说。” “属下猜测,可能是秘楼的东家在背后帮娘娘。” “咔嚓!” 拿起狼毫准备批注的手闻言用力一撅,狼毫从中折断。 “秘楼的东家从未有人瞧见过,为何会与身在宫内的君后牵连上,查,给吾彻查。” 见人迟疑,不像平日里的作风,故而开口问道,“查到了什么?” “回君上…属下查到娘娘还在襄越时,与一女子相交甚好,比起虞国那位,情谊更甚,属下…怀疑与那女子有关,多番探查后,发现那女子如今正是宫里的…” 第21章 关系 “是谁?” “呕….” 黑衣男子话刚至紧要之处,嘴角溢出黑血,顷刻间,便没了气息。 “君上小心。” 一直在暗处的苍青闪身而出,担心有刺客,立刻让人将璃榆围了起来。 再三确认四周并无异常后,苍青上前仔细查看黑衣人的状况。 “身中慢性剧毒,若非他内力深厚,本应该昨日就没了。” 苍青俯身叩首,“可以在苍梧不察觉间下毒,那人定然功夫了得,是否继续追查下去,还请君上定夺。” 璃榆捧起手边的茶水,躁意爬上眉头,还未喝上一口,又将其放下。 “加派人手,暗中多加留意青辞,有什么情况随时禀报。” “臣告退。” ……. 要说璃国京都晚间最热闹之地,便数城中最大的烟柳圣地——十里梦廊。 有道是“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这烟花之地,哪里来的什么真情,皆是利益输送罢了。 第26章 不过这“十里”却不是真正的十里,若要说起这名字来源,倒也是有趣。 杞国与璃国交好之际,他们的太子曾奉旨前来与璃国交流学习。 出宫游玩吃醉了酒,偶然来此,随口说了一句:“方识尔国真趣味,取得十里做梦廊。” 东家听后,觉得有意思,方改了这十里梦廊的名字。 红灯高挂,热闹异常,寻着女子或软糯或清脆的吟笑声,劲装打扮的女子眼前豁然,楼上楼下香艳妩媚,男来女往搂搂抱抱,女子轻叹了口气。 由正门而入,越过屏风,楼内歌舞升平,香烟缭绕,给人一种似梦如幻的感觉。 女子无视眼前一切,穿过人群,绕到台后,直接往二楼走去,一切都是轻车熟路,亦无人阻挠。 二楼最里处的一雅间里,一人微醺醉卧在榻上,身旁一紫衣女子轻坐着,不说话,也不动,只静静地看着。 “主子,人死了。” 榻上的人闻声动了动,手在四周摸了摸,似乎在寻找什么。 一旁的紫衣女子将酒壶递过去,榻上的人接过半阖着眸子灌了两口。 “你过来。” 榻上人指着站在门口说话的人,勾了勾手指。 女子甚是听话的靠近,被榻上人一把拽倒,身手敏捷的翻身将女子扣住。 “你说说,我是相貌不如那人还是脾性不如那人,她为何一直拒我?” 女子脖子被捏住,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主子…你…喝多了。” “咳咳咳…!” 松开瞬间,女子猛的咳嗽起来。 榻上人也清醒了些,冷着声音,“让青辞小心些,下次出宫再留尾巴,我可就不会再替她收拾烂摊子。” “奴记下了。” 迟疑了半刻,榻上人还是忍不住问道:“她…没事吧?” “璃君午时走后,君后睡到了申时末,传了晚膳,并无异样。” “都出去,我一个人待会儿。” 紫衣女子乖巧的下榻,与劲装女子一起躬身退出房间。 榻上人连喝了两口酒,仰躺在锦被上,混沌之际,脑中浮现出南清幼时模样。 襄越南府后院小花园。 “这是阿娘亲手给我织的,你还我。” 小南清追着她大喊,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好似东西再不还回去就要哭出来似的。 “你那么小气做甚,我就瞧瞧,又不会弄坏。” 话刚说完小老虎的胡须就从根部齐齐断了。 “哇哇哇哇!” “欸欸,你别哭,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轻轻碰了一下,你别哭啊!” 小南清一把夺过去,边哭边去主院寻南夫人,“阿娘…呜…小老虎的胡须…呜呜…断了!” 说话断断续续,哭的极为伤心。 “阿娘的好阿熙别哭,给阿娘瞧瞧。” 南夫人将小南清抱起,一边轻轻她擦去眼角的泪珠,一边用极其温柔的声音逗哄着。 “这是线松了,阿娘给你拿针补上一补就好了,阿熙不哭了好不好?” 小南清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都怪榷姐姐,阿娘替阿熙打她一顿好不好?” “阿熙为何不自己打?” 小南清撅起小嘴,有些悻悻,“打不过。” 站在院门口的她听了这话哭笑不得。 “夫人,这是小老虎的胡须,都是我不好,惹了阿熙生气。” 说罢弯腰俯身,“还请夫人责罚。” “那就…” “诶——阿娘,你别罚榷姐姐,她…她也不是故意的。” 面对自家反复无常的女儿,南夫人轻叹一口气,笑着将东西接过去。 “你的榷姐姐可没卖身给咱们府,不是府上的奴仆,阿娘哪里敢罚她。” 小南清似懂非懂看了眼南夫人,又看了看她的榷姐姐,不大明白。 “明明是我最先遇到的你,你却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我,既然璃榆都可以,为何我不行。” 许是酒的缘故,脑中越发混沌,卧在榻上,枕着软枕竟沉沉睡去。 虞国皇宫。 虞聍借着月色在池边练剑,自璃国出逃回到虞国后,她每日都要加练,不论是剑术还是搏斗,现在都要较先前更加精进些。 “主上,璃国那边传信,璃君拿政司史的程旭做例,已经开始在肃清朝堂。 今儿宋国公府的幼子摔断了腿,长女入宫成了贵妃,原装病的他一时急火攻心,卧榻不起,榷主子那儿猜测璃君接下来估计是要对付宋国公,拿回兵权。” 虞聍收势,将长剑扔给旁边的侍卫。 行至不远处的凉亭,于石凳上坐下。 禀报消息的暗卫一路跟随,在虞聍的右前方不远处停下。 “阿榷最近如何?” 暗卫如实禀报,“榷主子好像有些郁闷,一有时间就在十里梦廊醉酒。” 虞聍了然,南清如今成了璃国君后,她自然是要伤心。 “可还有旁的消息?” “璃君察觉到了榷主子的存在。” 这也就意味着发现暗探是迟早的事情,或早或晚罢了。 虞聍闻之一时头疼。 按揉着太阳穴,思忖了半晌,“在发现之前争取再安插别的暗探。” “属下稍后便传信给榷主子。” “璃梏是否已经进入越国?” 第27章 “我们的人一路帮他们扫除痕迹,这才让璃君的人找寻不到,昨日赫王已经安然离开璃国。” 虞聍点了点头,瞧了一眼弯月,时辰已经不早,“各国都要时刻留意,一有大的动静即刻来禀报。” “属下明白。” 第22章 请安 如今后宫有了嫔妃,南清就不能再贪睡,皇宫没有太后在,她便需要接受各宫嫔妃的日日请安。 顿觉有些懊恼,反思当初让璃榆纳妃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不仅仅多了许多账册要看,如今连贪睡都不能再拥有,委实有些苦恼。 次日一早,嫔妃们早早来到永华宫,于正殿外候着。 只等南清梳妆完,青禾才出去让人进来。 领首的是沈婉滢和宋知月。 一个柳叶眉,桃花眼,小巧琼鼻,略显稚气。 一个身材十分曼妙,玉峰浑圆,蜂腰纤细。 二者站于一处,倒是形成鲜明的对比。 其后跟着温挽霁与苏晚意有序进来。 看着高位上坐着的南清,纷纷跪地叩首,“妾身请君后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南清身着一袭墨浅色华服,头戴金镶玉凤冠,端坐在凤椅上,细细打量着这些刚入宫的新人。 “赐座。” “谢娘娘。” 贵人以上皆是有位置的,贵人以下的嫔妃起身后便只能一直站着。 “昨日尔等离府进宫,自是没有在自家府宅惬意,晚间休息的可还好?” 今日是第一次与南清正式打交道,底下的人摸不清她的脾性,也不敢有人冒头来触霉头,都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既入了宫,日后安心服侍君上即可,按照规矩,自今日起君上会从贵妃起召人侍寝,尔等要好生伺候。” “妾身谨记娘娘教诲。” 因昨晚璃榆跟发了疯似的折磨她,今儿又早起,南清身子有些吃不消,象征性的说了些场面话后,便让新人散去。 “娘娘,奴婢瞧您脸色不太好,可要请柳太医来瞧瞧。” 南清摆了摆手,她现在只想闷头大睡一场,“本宫睡会儿就好,你与青禾守在外面,莫要让人来打扰本宫。” “是。” 二人将她扶到内殿后,躬身退下。 此时永华宫外的宫道上,倒是热闹的紧。 “宋姐姐,宋姐姐。” “宋姐姐走的这么急作甚,你我这缘分如此巧,见了面怎不叙叙旧?” 沈婉滢加快步伐赶上走在最前面的宋知月,脸上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意,看的人格外瘆人。 两人皆是贵妃,唤姐姐也并无错处,但此刻宋知月心里却膈应的慌。 且按照两家府邸官职,沈婉滢本应该在妃位,她便可以压人一等,现在对方和她一样位份,在府上做闺阁小姐时,两人就不对付,如今一口一个“姐姐”叫着,分明就是故意恶心她。 宋知月忍着心中怒火,脸上也挂起了笑容回应道:“本宫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改日去沈妹妹的长林宫,你我再好好叙叙旧。” 前面两尊大佛打架,后面的小鬼基本上都放慢了脚步,不敢走太快,怕殃及自己。 “姐姐身子有恙,可得请太医好好看看才是,如今姐姐病了,估计今晚君上只能让妹妹先去侍奉。” 前半句沈婉滢故意抬高了音量说给后面人听的,而后半句则是凑近宋知月,压低了声音故意气她的。 不待对方反驳,继续说道:“姐姐还是快些回宫,妹妹就不多加叨扰,免得耽误了姐姐。” 宋知月捏紧绣帕,忍了又忍,没有与之撕破脸,咬着后槽牙强装笑意走的。 这波新人当中地位高一点的人中独属骠骑大将军府的温挽霁年龄最小,只有十六岁,但因出身武将之家,个头却要比其他人高出半截。 在人群里有些扎眼。 御丞府的苏晚意在宫外时就听闻过温家小姐小小年纪便能独自猎一头狼的事迹,苦于家教严苛,一直不能出府见到真人。 如今同属后宫嫔妃,她终于有机会能一睹风采,自瞧见对方后,眼睛便一直不曾挪开过。 即使她很小心,但温挽霁出于自身一直持有的警觉,很快便察觉到了苏晚意。 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着,是位清雅高华、不敢亵渎的温柔可人,不禁多看了两眼。 苏晚意住在长梧宫,温挽霁住在清澜宫,昨日是由各自管事嬷嬷领着去的,又是第一日入宫,不敢多看多瞧。 今日却不曾想,二人的宫殿仅一墙之隔。 不过因先前无交集,两人也只是象征性的客套两句后便各自回了。 沈婉滢气走了宋知月后,月贵人叶新雨上前很自然的挽住她的胳膊,“本以为沈姐姐进宫会受宋小姐的欺负,担心许久,不曾想姐姐如今也是贵妃之位,我也就安心了。” 二人在宫外就是闺中密友,如今进了宫,人生地不熟就更要抱团取暖。 “你如今住在她的宫里,她身为贵妃乃一宫主位,又知晓你我之间的情谊,日后恐怕要为难你。” “姐姐不用替新雨担心,我会小心行事,不让她拿住把柄就是。” 虽然知晓叶新雨平日里做事很有分寸,但沈婉滢还是忍不住的担心,“等我承了君上恩宠,在后宫站稳脚跟后,便求君上将你安置在我宫里。” 第28章 “好,新雨相信姐姐定是我们这些人当中最先承宠之人。” 永华宫。 下了早朝的璃榆听了嫔妃请安的事情,直接来永华宫寻南清,得知还在睡觉,便没有让人去打搅,而是选择在外殿的台案上批阅福安拿来的奏折。 青禾觉得总有一日君上会把宣明殿搬到永华宫来。 辰时二刻,南清被饿醒,让青辞传膳,得知璃榆也在,瞬间竟觉得不饿了。 “姐姐若是胃口不佳也要食一些,不然身子骨太差,晚间会受不了。” 听了这话,南清忍不住剜了一眼对方,这明摆着是在数落自己身子不好,晚上没有让她折腾够。 气的更加没了食欲,回呛了一句,“新进宫的嫔妃今日早些时候妾身细细瞧了,都是些美人,定是能让君上欢喜的。” 原还在笑的璃榆瞬间垮脸,眼底变得阴沉,“吾有姐姐一人即可。” 忽而又换了一副神情,“旁的阿猫阿狗不过是怕姐姐一人无聊,替姐姐找的乐子罢了。” 南清嘴角抽了抽,满宫嫔妃是防止自己无聊给她找的乐子? 这话若是让外人听了去,指不定怎么骂璃榆昏聩。 尴尬的笑了笑,“君上又说笑了。” 第23章 乐子 “吾认真的。” 夹了块栗子喂给南清,“礼职司的人寻得人都是长得好看之人,让她们作陪姐姐,也不会脏了姐姐的眼睛。” 细细咀嚼嘴里的栗子,脑中飞速旋转,思忖着这话的意思。 她此刻怎么有种儿媳妇陪婆母的错觉? “君上若不让她们侍寝,时间久了,大臣们会对君上有意见的。” 捏着玉筷的手指一紧,“宫闱之事若是都由着朝臣置喙,吾这个君主做的怕是有些窝囊。” 不听话的人,埋进土里也就安分了。 “君上心中既然已有成算,倒是妾身忧心了。” 南清欲夹起一块栗子,被璃榆按下,改夹了块鸡肉,不咸不淡道:“老虎有爪牙才能称之山中王,不然就只能乖乖当猫,姐姐觉得呢?” 她不太想吃鸡肉,有些腻,可已经送至嘴边,唯有乖乖张嘴。 同时也明白了璃榆这也是借着朝臣之事在敲打自己,张嘴笑着将鸡肉吃了进去。 “君上说的是。” “昨儿福安从国公府回来,说宋国公病的有些严重,若不是大夫及时扎针,如今恐怕已经中风瘫在榻上不起。” 南清没有答话,继续吃着璃榆给她投喂的东西。 “小儿腿折,若是次子再受重伤、身为贵妃的长女得罪君主,这样的消息传进耳里,姐姐觉得会不会让他直接一命呜呼?” 宋国公一共三子两女,长子常年浸在军中,在前年璃国与乌国交战中,中了埋伏而牺牲。 次子如今也在军中,不过都是做一些剿剿山匪能拿军功风险又不大的事情。 二女儿如今十四,除了大女儿宋知月,众多子女中他便是最爱这个女儿。 幼子方满十三,是个爱贪玩的主,也是因此断了腿,至于往后是坐轮椅还是会恢复正常,全然看造化。 若是二子再没了,宋国公即使手握兵权控也无人接手,加上宋知月冒犯天家,再给他扣一顶教养无方的帽子,让他好好在家中教养子女,这朝堂,怕是想上也上不了。 “君上,赶狗入穷巷,恐遭反噬,逼急了宋国公,他一旦起势,骠骑大将军如今在河西郡镇压暴乱,韫儿远在原安郡,仅靠兵职司的五万人马,璃国怕是要改姓宋。” 瞧见南清嘴边有残渣,璃榆抬手用指腹轻搓擦拭,“都听姐姐的。” 南清内心咯噔一下,侧目瞧了一眼身边人,意识到方才的话不妥,起身告罪,“妾身干政,还请君上恕罪。” 璃榆身子前倾,直接将人拉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吾允姐姐干政。” 瞧了眼外面的天色,南清撇开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下了逐客令,“妾身还有许多账册要看,既已用过早膳,君上不妨回宣明殿处理朝务。” “朝臣的奏折吾已经让福安悉数搬到了永华宫,日后吾就在姐姐这儿看奏折。” 南清欲起身又被拖拽回去,“让吾再抱会儿,就一会儿。” 璃榆的侧脸贴在她的后背上,一双手禁锢在腰间,愈来愈紧,南清不敢擅动,却也是如坐针毡。 好在这次对方信守承诺,片刻后松开手放过了她。 “娘娘,该喝药了。” 也在这时外面响起了青禾的声音。 “进。” “昨儿不是才服用过,今日为何还要再喝?” 瞧见青禾端着药碗进来,璃脸上浮现出不解。 青禾将药放下,躬身道:“回君上的话,这是前日柳太医重新配了新的药,娘娘需得连着服用一个月。” 柳絮初配的药闻起来不腥臭,也没那么泛恶心,不过就是苦的厉害,药碗旁还配了一碟子蜜饯。 南清仰头咕噜咕噜直接一口闷下,接着连塞了好几块蜜饯,才堪堪压住嘴里的苦味。 “胡太医的药喝的妾身太难受,柳太医身为女子,能多体谅些,便托她替妾身重新配了药,还请君上莫要怪罪妾身自作主张。” 柳絮初因是女子,在太医院的日子多受排挤,即使医术精湛,也极少有人找她,大部分时间都只是给南清请平安脉。 第29章 若当初不是背靠身在相位的南怔,估计早就已被赶出宫去。 “只要能养好姐姐的身子,至于是用哪位的太医的方子,吾不会追问。” 喝完药,南清去外殿准备看账册,发现台案已经被璃榆占据,便让青辞新备了一张小点的条案放在另一边靠窗的位置,中间被珠帘隔断。 对于这一点,璃榆有些不大满意。 她原想着南清与自己挨着,没想到对方直接新置办一处地方来。 透过珠帘,时不时抬眸看上一眼。 今儿外面依旧没太阳,殿内放了冰缸也不热,可璃榆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 南清自是察觉到了珠帘另一边的情形,却装作什么都不知,继续翻看账本。 巳时末,柳絮初过来给南清请平安脉,青辞进来禀报,“娘娘,柳太医来了,人在殿外候着。” “让她进来。” “是。”青辞俯身退出,不一会儿,柳絮初提着药箱缓步而进。 瞧见璃榆,跪地叩首行礼,“见过君上。” 璃榆没有出声,只是微微颔首。 见状,柳絮初起身撩开珠帘直接过去南清那儿。 把完脉,眉心微皱,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珠帘那边的璃榆听清,“娘娘你这身子,还是少行些房事为好。” “柳太医说什么?” 璃榆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朝南清这边过来,微眯着眼,声音清冷。 “娘娘的身子只是用药温养着,不曾从内里调养,频繁行房事只会让身子亏损的厉害,若君上想要子嗣,还请听臣一言。” 柳絮初的话让南清与璃榆两个人同时紧张起来。 璃国皇室用秘药生子的古方从未外传,她只跟南清一人说过,可这会儿对方竟然知晓,要么就是南清告知,要么眼前人就是他国探子。 南清紧张则是害怕璃榆多想,先前她从璃榆那儿得知秘药一事,后又因子嗣与其起了争执,她去问柳絮初自己的身子可否还能有孕,不小心说漏了嘴,就怕璃榆猜疑她与柳太医之间的关系何时如此亲近。 第24章 侍寝 殿内氛围霎时凝重至极。 柳絮初却如若无事,面带愠色道:“君后曾问询臣,往后是否还有望孕育,臣这才配了新药,君上若想功亏一篑,今日臣的话,君上权当没听过就是。” 璃榆心情忽上忽下,摁住南清的双肩,有些激动,“清姐姐这是愿意为吾诞育后嗣了吗?” 思绪有些混乱的南清不知作何回应。 她纯粹只是想保命,先前柳絮初说她脉象怪异,时而虚浮时而强盛,她唯恐危及性命,这才让人配药,何时想为对方生孩子了? 不过她脑中抓住了一道重点,若她认下,喝药期间,对方在晚间应当不会再折腾她。 微笑着木讷的点了点头。 沉浸在喜悦中的璃榆哪里注意到南清勉强的笑容。 “柳絮初,若你能调养好君后的身子,吾让你做太医院院正。” “臣领旨。” 情爱果然会使人盲了心瞎了眼。 被抱在怀里的南清心中如是想。 原有些蔫蔫的璃榆,后半日脸上都挂着笑意,连带着给大臣奏折上批阅的评语都柔和了不少。 待用完晚膳,南清以养身子为由,将人送离永华宫。 让对方去新晋贤贵妃的长林宫也好惠贵妃的迎春宫也罢,反正不能留在永华宫。 福安跟在璃榆身后,有些凌乱,用膳时不是还好好的,怎的吃完就被赶出来了。 “君上,咱今晚去…?” “不是说慧贵妃身子有恙,吾去瞧瞧。” 她倒要去瞧瞧是真病还是装病。 若是装病,她也好顺势借此事去找宋国公的茬不是,虽然暂且不能动宋家,但不代表她能一直忍着有人凌驾在自己头上猖狂。 提前得知消息的宋知月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有病态感,在璃榆还未至迎春宫时,用加了冰块的水泡了好长时间。 流烟瞧着心疼,“娘娘,再泡下去没病也要折腾出毛病来。” 虽说如今正值七八月,炎热的很,可这桶里的水是加了冰块的,寒意刺骨,身子骨再好的人也不能由着性子胡来, “本宫刚入宫三弟就折了腿,父亲又卧榻不起,今日本只是找寻的借口堵沈婉滢的嘴,现下君上要来,若是察觉出本宫在装病,难保不会找寻由头牵连父亲。” 宋知月冷的浑身打颤,实在是受不住了才从浴桶里出来,擦干身子只穿了件薄薄的纱衣躺在床榻上。 一番折腾下来,已有发热迹象。 “君上至。” 福安尖细的嗓音在殿外响起,宋知月装模作样的让流烟拿了件薄外袍披上,“咳咳…不知君上驾临,咳咳…妾身未曾亲迎,还请君上恕罪。” 见跪地之人脸色微白,不见血气。 璃榆暗道:还真是病了,倒是可惜了。 脚步轻移,于殿内正位上坐,“既病了,怎不请太医来瞧瞧,身边跟着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流烟搀扶着宋知月坐在下首的椅子上,“回君上的话,早前娘娘去给君后请安后回来奴婢就去请了太医来,只说有些气虚。 岂料午后娘娘开始发起热来,刚入宫,多次请太医奴婢怕旁人说娘娘过于张扬,故而不敢再去太医院,都是奴婢的错,还请君上恕罪。” 第30章 “福安,遣人去太医院,让胡太医来一趟迎春宫。” “奴才领旨。” 瞧见璃榆为自己请太医,宋知月再次跪地,“妾身谢君上隆恩。” 起身时故意扮作眩晕,一个踉跄,身上披着的外袍不慎滑落。 因不曾穿小衣,若是旁人瞧见这副模样,定是魂都被勾走了。 可转眼看见璃榆只是眯着眼,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若是她的清姐姐也有如此饱满就好了。 心中这般想,就越发想实践。 宋知月被璃榆的眼神盯得遍体生寒,明明正在发热的她,此刻只觉得被凉意裹挟。 怕说多错多,僵在原地不知作何应对 “既然生病,就好好歇着,吾改日再来瞧你。” “妾身恭送君上。” 颤着身子跪地,将璃榆送走,缓过神来,背后已经被汗水浸湿,不知是吓得还是发热所致。 若是清姐姐也有,手感一定很好。 出了迎春宫,璃榆满脑子都还在想方才的事。 “福安,你去问问柳太医,可有法子让女子的更加浑圆。” 福安一脸惊恐,这是他能听的? 君上竟然还要让他去问,他都害怕被柳太医当成什么变态之人。 “君…君上…,此事奴才去问,怕…怕是不妥。” 璃榆侧目打量了一番福安,发觉确实有些不太妥贴,“吾自己去问。” “诶…诶…君上,柳太医晚上不当值,不在宫里,不妨问问瞿嬷嬷她老人家?” 思及此,璃榆快步回了宣明殿。 “福安,让瞿嬷嬷来一趟。” “奴才这就去。” 此时另一边长梧宫的沈婉滢,一直巴巴的等着璃榆传旨让她去宣明殿侍寝。 等到的消息却是璃榆亲去了迎春宫,还让胡太医给宋知月看诊,气的砸了一套茶具。 韵春一边让人将碎瓷片收拾干净,一边安慰:“娘娘莫气,气坏的身子不值当。” “仗着有几分身段,就想在君上跟前晃悠,跟谁没有似的。” 一边说着一边低首看了眼自己的。 有是有,就是小了些。 打探到消息的韵夏小跑进来,声音带着高兴,“娘娘,君上从迎春宫出来,这会儿又回了宣明殿。” “可是惹了君上不快?” 韵夏摇摇头,“这个奴婢倒是不知,但听跟在君上身边的小全子说,君上出来时,脸色不大对,估摸着应该是生气了。” 顿了顿,又顺着沈婉滢的心思继续说道:“慧贵妃身体有恙,说不定君上会召娘娘去宣明殿侍寝。” 听了这话,沈婉滢原本糟糕的心情瞬间舒畅,又继续满怀信心的等着。 璃榆在问询完瞿嬷嬷关于女子丰月匈一事后,确实让福安去长梧宫传旨,且是抬着鸾轿大张旗鼓去的。 宋知月得知这个消息,若不是发热导致身子乏力,气的差点把手帕搅碎。 第25章 纷争 沈婉滢宛如一颗被洗刷干净的卤蛋,身裹薄被,被送至宣明殿的龙榻。 尚未来得及瞧上一眼璃榆,她便如死猪般昏睡过去。 “好生看着,人中途若醒了,就将其敲晕。” 苍青未曾料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接到如此任务,无奈点头应下。 趁着月黑,璃榆偷摸翻进永华宫的内殿。 南清还未就寝,正欲宽衣歇息,忽见一道黑影从窗户翻进来,不禁吓了一跳,慌忙收拢衣襟。 青辞下意识的做防御姿态将人护在身后,瞧见来人是璃榆,立马变换神情,佯装也受到惊吓。 “君上?” 南清怕自己看花了眼,不甚确定地轻唤一声。 待人转过身,确认不是什么贼子,便让青辞、青禾退下。 “君上不是传了贤贵妃侍寝,怎又跑来妾身这儿。” 原本褪去的衣服这会儿用手紧紧攥住,时刻提防着窗边的人。 “清姐姐就让吾抱着睡好不好,吾保证不乱动。” 这话跟鬼说,鬼听了都得摇头。 南清一副“你自己相信吗”的模样死死盯着对方。 “君上莫要胡闹,时辰也不早,还是尽早回宣明殿为好。” 璃榆直接将窗户闭上落梢,不顾南清的反抗,将人逼到床榻边,“吾替清姐姐更衣。” “柳太医白日说过,妾身不宜…唔…” 璃榆嫌对方有些聒噪,一边去剥南清的衣服,一边用吻封唇。 直到南清整个人被吻的缺氧,身子软了下去才肯罢休。 “姐姐乖乖地让吾抱着,吾便不胡来。” 脑袋发晕的南清机械般点着头,乖巧的缩成一团睡在里侧。 璃榆自己褪去外袍挂在架子上,爬上床榻贴着南清,将手放在她的腰间,环住对方,寻里个舒适的姿势,心满意足的睡下。 一直忐忑不安的南清就怕背后之人出尔反尔,直至听到沉稳的呼吸声,她才将提着的心放下。 翌日卯时末南清从噩梦中惊醒,身边没有余温。 拉了床铃,一问时辰,便知璃榆是去上早朝,擦了擦额间的汗水,想继续睡会儿,但一想到再过半个时辰各宫嫔妃就要来请安,不宜再睡下去。 只好让青禾、青辞伺候梳洗。 “好觉也没得睡。” 第31章 坐在梳妆台前的南清低声喃喃道。 青辞正在为她梳头,有些没听清,弯下腰问道:“娘娘方才说什么?” 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无事。” 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叮嘱青辞,“日后若是再出现昨晚的情况,你不必那般紧张急于护本宫,君上如今已经盯上你,有什么事让青禾去做。” “奴婢记下了。” 今日没有昨日那般繁琐,不必再戴凤冠,南清只让青辞给她插了一支普通的玉簪。 里面梳洗完,于正殿坐定后,青禾才出去传令让人进来。 “赐座。” 行完礼,南清直接让人起身落座。 “昨儿本宫听闻惠贵妃身子不爽利,可好些了?” 她本以为宋知月不会来,没想到拖着带病的身子竟也来了。 宋知月发了一宿的高热,现在头还有些晕,但她不敢不来,被人借机捏住把柄。 借由流烟的胳膊朝着南清欠了欠身,“劳君后挂怀,只是家中出事,妾身略感忧心,不甚有碍。” “身子既然无事,就好生坐着。” “宣明殿离永华宫路程有些远,妾身来迟,还望娘娘恕罪。” 姗姗来迟的沈婉滢迎着众人目光缓缓进殿来。 听这话的意思,昨晚贤贵妃不仅仅侍寝,还留宿在宣明殿。 一时间嫔妃们有投去艳羡的、嫉妒的,还有恨意的目光。 刚坐下的宋知月不自觉的捏紧绣帕,黑眸投射出来的恨意都够凌迟沈婉滢数次的了。 “贤贵妃昨晚伺候君上多有劳累,来迟半刻也不碍事,赐座。” 南清不知道璃榆昨晚是如何处理得沈婉滢,现下通过对方神色,探查不出什么,只笑着让人坐下。 “说到这,妾身还得好好感谢贵妃姐姐,不然,也轮不到妾身。” 一股子绿茶味都快溢到南清鼻尖,她全当看乐子,毕竟平日里无聊惯了。 “是妹妹好福气。” 这几个字基本上是宋知月咬着后槽牙挤出来的。 “君上到~” 外面响起福安的声音,南清由青辞搀扶着跪下,“妾身请君上安。” 璃榆径直走到南清身旁将其扶起,二人皆落座后,她才缓缓开口,“起身。” 沈婉滢满眼都是柔情,望着璃榆,都快挪不开眼。 嫔妃见君后,君上可不来,不待南清问询缘由,对方率先开口,“贤贵妃昨儿侍寝有功,赏一对百子如意纹手镯,银凤镂花长簪一支。” 还处在犯痴的状态沈婉滢被韵春轻轻推了推,这才缓过神赶紧跪地谢恩。 “璃国皇室历有古法,昨晚想来你也是明白的,赏你百子如意纹手镯,吾也是想图个好兆头。” 众人刚开始还以为君上特作讽刺才赏得寓意百子的物件,毕竟皆是女子,她们进宫不过是博君上一乐,供君上消遣罢了。 不料竟然有秘法生子,得知这个消息的嫔妃们纷纷燃起了斗志。 南清此刻也明白了璃榆此时来的目的,迎合说道,“君上既赏赐了妹妹首饰,本宫也不好落下。” 微微侧身,对着青禾道,“去将库房里的那块貂皮取来。” 有些受宠若惊的沈婉滢仿佛置身云端,连连叩头谢恩。 貂皮在璃国算得上罕见之物,各宫估计也就只有南清那儿有。 璃榆闻言有些不开心,那东西是她前年秋猎专门猎给南清的,这会儿就这么巴巴的送给了旁人。 甚是不满的捏了捏对方的手腕,眼神带着一丝凶狠,要将她扒了吃了似的。 这会儿的宋知月肠子都要悔青了,她昨日干嘛非得要说身子不适,如此好的机会白白让仇敌抢了去。 “贵妃姐姐真是好福气,妹妹当真是羡慕的紧。” 与其交好的叶新雨真诚的祝福,有些开始巴结的才人和孺人随之也附和道。 在一声声奉承中,沈婉滢越发得意,“妹妹这话说岔了,你我皆是新进宫的新人,君上雨露恩惠总归会遍及诸位姐妹。” 见上位坐着的君上和君后没有不悦,沈婉滢愈发放肆,用挑衅的目光看向对面的宋知月,“贵妃姐姐,你觉得妹妹说的对吗?” 第26章 大氅 碍于璃榆与南清在,不然宋知月真想上去抽对方两大耳刮子。 瞧着对方小人得志的模样,底下那群刻意讨好嘴脸,她顿觉脑子更晕了,“妾身身子不适,还请君上、娘娘恕罪,容妾身先行告退。” “既身子有疾,往后几日便不用来永华宫请安,好生歇息,待好些了再来也不迟。” “妾身谢娘娘体恤。” 宋知月一走,殿内火药味渐淡,没乐子可看,南清便让嫔妃们各自散去。 待殿内人影散尽,南清被抵扣在椅子上,“清姐姐好生大方,吾辛辛苦苦猎的貂皮,姐姐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送给了一个蠢货。” “妾身让青禾取得那张,是先皇赏赐的。” 南清觉得此刻二人姿势有些诡异,试图说服对方先放开自己。 “姐姐何时有两张貂皮?” 璃榆明显不信她说的话,弯腰俯身将人压在靠背上。 对方眼中掠夺的意味浓烈,南清心中警铃大作,“君上若是不信,可让青辞将君上猎的那张貂皮拿来瞧瞧。” 第32章 候在一旁的青辞接收到讯号,立刻辞身退下,去取南清要的东西。 这下殿内可谓空无一人,眼瞧着对方的吻就要落下,南清吓得惊呼出声,“君上!” “嗯?” “君上十九岁生辰还有月余,不知可有想要的,妾身好提前着人安排。” 为了不让眼前的狼崽子胡来,南清脑中飞速旋转,好不容易找寻到一个借口,但刚说出口,立刻后悔。 “吾只要姐姐一人即可。” 双腿想要并拢,被对方用膝盖抵开。 “唔唔唔…!” 伸手想推开,被死死禁锢住。 这正殿外全是宫人,她是真不想在这被吃干抹净。 璃榆不要脸,她还是要些脸的。 于是拼了命的挣扎,好不容易得到喘息之机,话还未说出口,对方又再度吻了上来。 青辞,你再不快些,你家主子就要死在这正殿上。 此时的南清唯有将希望寄托在青辞身上。 “娘娘,东西拿来了。” 耳边响起青辞的声音,宛若听见了救世菩萨的呼唤,猛推压在自己身上之人。 璃榆有些不舍的起身,二人脸上皆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衣衫褶皱,发丝凌乱。 青辞低着头,将貂皮递与南清。 “这箭口位置君上应当认得。” 璃榆接过去细细瞧了一遍,确实是她猎的那只。 先前的不开心顷刻间烟消云散,“等今年秋猎,吾定要好好找找,再多猎几张,争取给清儿做件大氅。” 南清失笑,这紫貂又不是山鸡野兔,遍地都是,能碰上一只都算是极为好运的,还多猎几张,也就是说来哄人罢了。 “好,妾身等着君上的大氅。” 全当对方说的玩笑话,借机起身跑路,“妾身还有账本未看,君上…自便。” 看着消失的人影,璃榆觉得很有必要找个可靠的的替南清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宫务,这样对方才没办法找寻借口。 心中如是想,脑中便开始思忖预选之人。 宫道上,沈婉滢周围围满了才人、美人和淑人,一路奉承话说个不停。 只有少些孺人跟苏晚意和温挽霁走在靠后的位置。 “姐姐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苏晚意偷瞄被抓包,脸上瞬间爬上红晕,连带着耳根子也泛红。 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声音小的不能再小,“妹妹好看。” 温挽霁身为习武之人,耳朵已经算是极为灵敏,可还是没有听清,整个人贴了上去,“姐姐说什么?” 对方突如其来的靠近,苏晚意吓得后撤半步,鼻腔留有一股淡淡的艾草香。 “没…没什么。” “姐姐与我寝宫相邻,日后不妨结伴同行。” 温挽霁算得上是个耿直的小女娃,两日观察下来,察觉苏晚意并无恶意,便直接开口相邀。 “啊…?好。” 她先是愣神一秒,而后赶紧应下。 “姐姐与我平日里见到的姑娘甚是不同,不仅长得好看,还甚是斯文儒雅,姐姐与我兄长也甚是相似,他是个提不动兵刃的病弱书生。” 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温挽霁,苏晚意哭笑不得,这夸起来人,还真是…挺别致。 “温大公子有逸群之才,我只是一个深闺女子,怎可与他相提并论。” 温挽霁素来不爱舞文弄墨,只觉苏晚意的话文邹邹的,和她兄长一模一样,除了眼前人不是药罐子。 “姐姐若没进宫,我倒觉得你与兄长定能聊到一块,说不定还能成为我的兄嫂。” “妹妹胡说些什么呢!” 临近清澜宫,苏晚意被温挽霁几句毫不知羞的打趣,惹红了脸,跟熟透的虾子一般。 “姐姐可是生病了?脸怎么这么红。” 猝不及防的大手直接摁在了她的额头上。 苏晚意来不及闪躲,她没大叫,对方倒是惊呼起来,“呀!姐姐,你额头怎么这么烫,不会真的生病了吧,得赶紧请太医来瞧瞧才是。” 说着就要让身边的听荷去请太医。 被苏晚意抬手拦下。 “不…不用。” 此刻的她不仅脸红,还从耳根红到脖颈,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软意,“我...我没事,清澜宫到了,妹妹还是赶紧进去,我也要回去了。” 不等温挽霁说话,苏晚意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看着慌不择路的苏晚意,温挽霁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忍不住好奇,问了问身边的听荷,“回来路上明明还聊的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她竟开始害怕起我来了,我…长得有那么可怕吗?” 听荷被自家小姐的话给逗笑,“瑾妃娘娘不是怕小主,而是害羞了。” “嗯?我又没说什么,她害羞个甚?” 她平日里看的话本子上的荤段子都不曾说半个字出来,对方怎得平白无故害羞起来。 望着没有开窍的小姐,立在一旁的听荷哑然,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解释。 思忖良久,顿觉有必要给自家小姐找些新的话本子瞧瞧。 以往的那些,怕是不再适用。 心中一边想着,一边思索该从何处去寻新的。 第27章 走水 相安无事的过了几日安宁日子。 贤贵妃夜夜被召侍寝,且留宿在宣明殿,惹得众人好生羡慕,嫉妒。 第33章 这日,南清交代完礼职司的人,屁股还未坐热,外面青禾进来禀报,“娘娘,迎春宫西侧殿走水了。” 迎春宫是宋知月所居寝宫,如今生着病,宫人行事应当都甚是小心,怎会走水,南清很难不怀疑有人故意纵火。 不然这青天白日怎会好端端的走水了。 “火可止住了?” “宫人发现及时,现下已经控制住,侍卫们正在努力扑灭。” “里边住的是谁,可有人伤着?” “是月贵人,其父是上户司的叶大人,她人倒是没受伤,但据小福子描述,估摸是吓着了,人这会儿还在昏迷。” 南清微微蹙眉,“惠贵妃可有事?” “火势虽及时控住,但因她病未好全,逃出来慢了半步,吸了些浓烟。” “走,去一趟迎春宫,这是搭好了戏台子,若本宫不去瞧瞧,怕是白费了人家了一番心意。” 青禾脸上虽没浮现出一丝不解,但也没多问,扶着南清从椅子上起身。 而此时璃榆,这会儿正在宣明殿与苏御丞谈论秋后设考,士子入朝的事情,听了福安禀报的消息,笑了笑,“让侍卫都机灵些,莫让旁人伤着君后。” “奴才告退。” 行至迎春宫外,火多处被尽数扑灭,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奴婢见过君后,有人要害我家小主,还请娘娘替我家小主做主。” 略显混乱的庭院里,一名宫女冲到南清面前,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青禾上去一步,附在南清耳旁小声提示:“看模样好像是月贵人身边的香君。” “月贵人现下在何处?” “回娘娘的话,我家小主安置在东侧殿,这会还昏迷着。” 香君手上多处烧伤,浑身上下衣裙已经脏污,此时伏在地上,整个人都在颤巍。 “妾身咳咳咳…见过君后,咳咳咳…” 流烟搀扶着宋知月从东侧殿出来,脸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还不停的咳嗽。 瞧见南清时,心中浮现出一抹担忧,没想到来的这般快。 “听人说你吸进些浓烟,这可不是小事,青辞,去请太医院的胡太医过来给惠贵妃仔细瞧瞧。” “奴婢这就去。” “谢娘娘体恤。” 听了信的沈婉滢得知自己好姐妹差点被烧死,事情又出在迎春宫,带着人火急火燎的往这边赶。 行至迎春宫宫门口听见二人的谈话,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但同时也更加担心自己的小姐妹,“妾身见过君后。” “贤贵妃来的倒快。”南清弯着唇,似带着打量。 “妾身…听闻迎春宫走水,心中挂忧惠贵妃姐姐,特来看看。” 宋知月在,沈婉滢不好一来就关心叶新雨,只能装模作样先客套一番,而后又接着道:“妾身还听闻月贵人昏迷了,不知这会儿人可醒了?” “妹妹既然这般关心…不若…咳咳…去东侧殿亲自瞧瞧。” 宋知月用绣帕捂着口鼻猛咳了几声,仿佛下一秒都能将心肺给咳出来。 连带着看人的眼神都变得瘆人起来。 “正好本宫一道去瞧瞧。” 南清抬手,青禾扶住她的胳膊,欲往里走,宋知月迟疑了一下,“娘娘,里面火势虽已经控制,但还有少处未扑灭,东侧殿只是暂且安身之所,为确保娘娘万无一失,还是不要进去。” 听了这话,沈婉滢眯眼,前一刻还让她进去瞧月贵人,这会儿君后要进,立马开口拦着,很难不让她怀疑对方憋着什么招想害她。 “既然东侧殿也不安全。”南清顿了顿,指着一直候在一旁的内侍,“你们,进去将人抬出来,长梧宫离此处最近,本宫记得尚未住满,月贵人且先安置在那儿。” “是。” “这迎春宫暂时也不能住,惠贵妃便挪至宜春宫暂住,至于香君所说,待本宫查明此次走水缘由,再做定夺。” “妾身叩谢娘娘。” 沈婉滢捏紧绣帕,面色愤然,碍于南清还在,不敢发作。 宜春宫位置离宣明殿最近,只需一柱香的时辰就能到,如今宋知月不仅生病,还吸了浓烟,若是再扮扮可怜,说不定君上就被勾了去。 一想到这儿,她就忍不住瞪了一眼身边的韵夏,干的都是些什么事,没弄死宋知月也就罢了,还牵连了月贵人。 周遭几人的神情,南清尽收眼底。 这些新人才进宫几日,便开始按捺不住开始给彼此下绊子,倒也是有趣。 也不知道今日是谁家欢喜谁家忧。 沈婉滢火急火燎的来,又步履匆匆的回,关起门来忍不住又砸了一套茶具。 “火怎么变成从月贵人那儿起,你是怎么办事的。” 韵夏立刻跪在地上,颤着声回应,“奴婢委实不知。” “娘娘息怒,奴婢已经将人趁乱解决了,所有东西都被抹干净,君后那边查起来也不会牵连到娘娘。” 翻窗进来的韵春,见状脱下外袍,轻拍沈婉滢的后背,为其顺气。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完还是忍不住踢了一脚韵夏。 “如今那小贱人倒是要开始春风得意,离君上那么近,凭她那狐媚子手段,什么人勾不去。” 原本看着对方久病不起,直接趁机将人弄死,可如今人没死还送到了君上跟前,偷鸡不成蚀把米,思及此,她是越想越气。 第34章 “娘娘莫气,这几日君上都召娘娘侍寝,想来君上是中意娘娘的,惠贵妃再有身段,也比不上您在君上心里的位置。” 打蛇打七寸,韵春跟在沈婉滢身边多年,将她的脾性拿捏的一清二楚,三两句就将人安抚住。 “韵夏,去趟小厨房,看看早前熬得绿豆百合汤好了没,给娘娘端一碗来。” 瞧见地上还跪着的人,韵春赶紧找了个借口让她起来。 “这么些年,还是你最深得我心。” 对于韵春,她一向满意。 往日在府上,那些姨娘所出的狐媚子,尽数都死在她手里,而其中大部分都是韵春帮着出谋划策和善后。 第28章 疯子 宜春宫。 “娘娘快将这药喝了。” 流烟有些担心自家娘娘的身子,原就咳嗽了多日,今儿又吸了好几口浓烟,若不及时服药,恐难以恢复。 宋知月接过药碗,忍着腥臭味一口将药闷下,冷笑道:“沈婉滢她有张良计,本宫也有过墙梯,今日就该再伤的重些,好让君上瞧瞧。” “娘娘,这贤贵妃没留下任何证据,若不是阮美人前来报信,今日恐怕咱们真要葬身火海。” 流烟回想起来就一阵后怕。 “原以为只是争宠而已,不曾想她想要本宫的命,是她不仁在前,也就休怪本宫不义,流烟,递信给你宫外的齐大哥,让她帮本宫弄些东西来,做的隐蔽些。” “奴婢明白。” “这会儿君上可在宣明殿?” 流烟先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而后才答道:“早朝后君上留了沈中丞在宣明殿议事,现在这个时辰估摸在君后那儿,陪着一道用午膳。” 从木窗望出去,檐下飞来一只鸟儿,停留了一会儿又飞走了,宋知月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将去年制的干荷叶取些出来,再到小厨房煮一碗绿豆汤,将荷叶放进去,君上一回宣明殿,就送去。” “娘娘,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急了些?” 一直卧病在床的人,又受了惊,哪里来的那么多心思准备这些,流烟觉得此举有些欠妥当。 经流烟的提醒,宋知月也察觉自己有些操之过急,“那就等君上回来之际,再去请一次胡太医,就说本宫嗓子不舒服。” 流烟立刻会意,点了点头,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绿豆汤解暑止渴,不若奴婢替娘娘煮一些。” 折腾了半日,宋知月也乏了,抬手拒绝,让流烟候在外面,她需得好好睡一觉。 永华宫。 用完午膳的南清准备小憩一会儿,璃榆非赖在她身边,怎么也赶不走,最后只能任由对方跟个八爪鱼似的挂在自己身上。 璃榆睡没睡好她不知道,反正她是一点儿也没休息好。 申时初,某个极为霸道的人悠悠转醒,盯着精神不济的南清问道,“今日迎春宫走水一事,姐姐打算如何解决?” 两个小鬼争斗,只要不波及到她,都不太想管,翻身淡淡答道:“宫人做事不专心,以至走水,已经着人清查了。” “嗯——?清姐姐就这么放过背后人?” 璃榆摁住南清的肩膀,将人翻过来面朝她,带着戏谑的意味,“吾怎不知姐姐何时变得这般不予计较了?” “她们俩争斗的是君上,与妾身无关,也没将火烧到妾身的永华宫,费那些心思作甚?” 如同火炉子的璃榆一直抱着她,让她整个午觉睡的都不安稳,这会犯困,只想将人赶下榻,好好睡一觉。 “姐姐为何一点醋意也没有?” 看着一脸淡然的南清,璃榆心中不爽。 “君上,身、心若皆求,视为贪婪,与其仓惶追逐日落,不如静待满天星辰,君上还是将心思放在别处为好。” 一句句拒绝的话好似利箭狠狠扎进璃榆的心口。 次次都如此,次次都这般狠心。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强扭的瓜不甜。 璃榆想不明白,为何南清就不能试着爱她一次,哪怕分一点点爱都好。 当心中执念疯狂的占据理智,手便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南清也感知到身边人的情绪不对,想逃时已经为之晚矣。 “璃榆你又发什么疯,放开我。” “吾只想在姐姐心里占据那么一点点地方,可为何就这般难?” “青禾——唔…” 双手被绑的南清,想高呼让青禾进来,被璃榆用手捂住,哑着声音威胁道:“吾今日不想杀人。” “姐姐既然不愿意自己挪地方给吾空出地,吾便只能自己动手。” “唔…唔唔…” 南清眼里露出惊慌,一个劲的摇头。 “嘶——” 捂嘴的手被狠狠的咬了一口,璃榆吃痛,缩了回去。 “璃榆,你是不是永远就只会用这种事来逼我就范?” 想再上前的璃榆被南清的怒吼声唬住,理智拉回了一些。 手悬在半空中,愣神良久。 二人僵持好一会儿,璃榆解开了束缚南清的发带,没说话,起身下榻离开了永华宫。 “疯子!” 南清揉了揉发红的手腕,低声斥骂了一句。 “娘娘,君上好像有些不大高兴。” 从外面进来的青禾端着一碗绿豆汤,甚是不解。 第35章 怎么就歇个午觉,两人怎么又闹了矛盾了。 明明先前用午膳的时候,还是和和乐乐的。 “随她闹去。” 怒气未消的南清从榻上起身,随意披了件外袍,“青辞回来没?” 青禾将绿豆汤轻轻放在圆桌上,“姐姐说晚间才能回宫。” “这是小厨房熬的绿豆汤,奴婢加了些银耳和百合,娘娘尝尝。” 外面天气蔫蔫的,南清这会儿也有些烦闷,喝下一碗后,又让青禾端了一碗来。 平复心情后,思忖良久,附在青禾耳旁小声道:“过两日举办君上生辰宴会,祖母进宫后务必先带她来一趟永华宫。” 按理来说南老夫人年纪已大,入宫赴宴的事情应该交由后辈,可如今南府唯有南韫一人,又远在边境,这样的事也就只能由她老人家亲自来。 “娘娘可是想老夫人了?” “本宫有重要的事情同祖母商量,切记别让旁人察觉。” 青禾察觉到自家娘娘神色严肃且凝重,立马正经起来,“奴婢记下了。” 照着如今璃榆发疯势头,南清觉得有必要将自己的计划加快速度。 原定的三年时间感觉太久,变故只会越来越多,她难免有些担心。 喝完绿豆汤,南清乏意阵阵袭来。 “稍后不必传晚膳,本宫没什么胃口,晚间君上若是来永华宫,就说本宫身子不适,让她回宣明殿。” 青禾有些为难的瞧着南清,按照璃榆那倔强性子,自家娘娘都赶不走,她一个小小女婢哪里能将人请走。 “娘娘,奴婢…” “她大概率是不会来的。” 有了这话,青禾顿时心安不少。 第29章 爬床 按照先前二人一旦起争执,璃榆都会与她冷战,猜测这次应当也会冷上几日。 故而南清很是心安的睡下。 难得清闲自在,她得好好珍惜。 宣明殿。 璃榆臭着脸听着言玥的禀报,稍有不慎就要骂上两句,这让言玥有些无措。 她这是需要继续说下去,还是暂且回避一下为好。 最后实在是受不了对方呲她,试探性了开口问道,“君上这是与君后娘娘又闹别扭了?” “言玥,你说吾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吾在她心里有一席之地?” 这题拿来问她这么个刽子手,会不会有些超出范畴了。 “臣…” “罢了,罢了。” 看着眉毛皱在一起半天吐不出一句话的言玥,璃榆索性摆手也就不问了。 “方才你说虞国女君在暗中意欲联系九国合围攻璃?” “目前只是遣了暗使互通消息,可他们一旦达成联盟,依照如今璃国情势,恐难自保。” 璃榆右手食指强劲的敲击在桌面上。 “如今最弱的便是越国,赫王这会儿又在那儿,我们以窝藏璃国谋逆反贼的名义直接攻打越国,许能起到震慑作用。” 听了言玥的话,璃榆立刻反驳,“不妥,越国比邻乌国,他们深知越国一旦被灭,护命的屏障便没了,定会出兵相帮,若其余几国趁机顺势讨伐,不等虞国说服,他们自己就会群而攻之,那样会使璃国处于极为被动状态。” 现在她的束手束脚,唯有将宋国公手里二十万的兵马讨要过来,至此,璃国所有兵马才实实在在掌控在她的手里,待平息了各地内乱,才能再慢慢解决十国问题。 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她懂,虞君也懂,对方也就是拿捏住她这一点,想要直接将尚处“婴儿”状态的璃国扼杀在摇篮里。 一想到先皇留的那些烂摊子,璃榆就头疼,暂缓了神思,“福安。” 殿外的福安这会儿正在偷懒,小小打个盹,猛的听见有人唤他,吓得一哆嗦,理了理衣帽,方进去,“君上有何吩咐?” “去宜春宫传旨,让惠贵妃今日侍寝。” “奴才领旨。” 言玥欲言又止,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派去监视南府的人放机灵些,别让人察觉出端倪。” “七弦那丫头虽是江湖出身,但尽职尽责,如今南府只有老夫人一人,她还是看得住的,君上放心。” 说起七弦,言玥有时候也挺烦她那张嘴的,但每每出去执行任务,她不在身边时,又总觉得空落落的。 “永华宫也多加派人手,吾总觉得她在暗中谋划出逃。” 言玥没有说话,只是象征性的点点头,心中为南清捏了一把汗。 入夜,宋知月沐浴完被人抬进了宣明殿。 内殿弥漫着淡淡的白雾,亦如沈婉滢那般,进去便被灌下一杯加了秘药的茶水,不过片刻功夫,人就沉沉睡去。 苍青好想像言玥那样出宫执行任务,天天守在暗处护卫君上的安危委实无聊。 如今竟被君上安排看守侍寝嫔妃。 只看守也就罢了,有没有人能告诉他为何榻上只一人也能胡乱叫半宿。 最绝望的还是每晚君上都召人侍寝,她自己人又不在,留他一个人饱受折磨。 他是个正常男人,不是内侍,如今越发觉得日子难捱。 “君上!” 实在是受不了的他,壮着胆子开口叫住了准备离开的璃榆。 “何事?” “君上…能不能换个人来值守?” 第36章 “嗯?” 璃榆不大理解,直至耳边响起宋知月的轻哼声,又瞧见苍青脸上的窘迫,约莫猜到了几分。 “今晚你在外殿仔细候着,明日吾让言玥寻个人替你。” “臣领命。” 靡靡之音听的璃榆心烦意乱的,趁着黑夜行至永华宫外,踟蹰不前。 思虑再三,越墙翻了过去,轻轻推动窗户,发觉推不动。 又换了一扇,还是推不动。 和窗子杠上的璃榆绕到另一边,今夜她还非得翻窗进去。 “君上?” 青辞听到外面有动静,虽然南清告诫过她,在皇宫不会有什么事,但她还是不放心。 掌灯出去,瞧见璃榆,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唤了一声。 被抓包的璃榆脸上略显尴尬,手脚有些不自然的晃动着,眼神也在胡乱飘动,“今夜…月色…挺好,吾四处走走。” 青辞抬首,灰蒙蒙一片,今夜无月。 “娘娘今日身子不适,早已歇下,君上请回。” 这是在她从宫外回来后,青禾转达给她的话。 “既然身子不适,吾进去瞧瞧。” 不顾青辞阻拦,强硬的踏进内殿,蹑手蹑脚的行至床榻旁。 借着青辞手中的烛火,瞧见榻上人睡的很是安稳,立马将碍事的人赶出去。 而后自顾自的褪去衣衫,自觉的爬上了南清的榻。 因害怕靠的太近将人惊醒,只敢躺在外侧边缘。 临近后半夜,南清翻身好似踢到了什么,还传来一声“咚”响。 睡得迷迷糊糊的她以为在做梦,也就没察觉出什么不妥,继续睡下。 被踢下滚落在地的璃榆,愣神许久。 她这是被人踹下来了? 随即反应过来,又癫癫儿的爬上去。 这会儿南清因为翻了身,睡的靠里些,外边位置宽敞了许多,璃榆不用挨着边缘担惊受怕再将她给踹下去。 约莫寅时末,南清被热醒,还未睁开眸子便感知到身上有东西压着。 腰间的手不知何时搭上的,睁眼瞧见跟只八爪鱼似的璃榆贴着自己,轻叹口气。 试图将人推远些,这大热天,旁边睡了个火炉子任谁也遭不住。 “清姐姐….” 感受到有人在推搡,璃榆的手束缚的更紧了。 “君上该去上早朝了。” “让吾再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磨磨蹭蹭赖了一刻钟,璃榆才有些不情不愿的放开怀里的人。 这该死的早朝,她总有一日要好好改改时辰,日日这么早去上朝,人都要短寿两年。 略有些怨气的她自己穿好衣服,趁着天还未明,偷摸回了宣明殿。 第30章 宫宴 将人赶走后,南清又小睡了一会儿,待到卯时二刻方起。 因昨晚放了璃榆进内殿,故而青辞给南清梳洗时一直低着头不敢吭声。 “你昨儿出宫,一切可还顺利?” “有人跟随,应当是女君的人,被奴婢甩掉了。” 闻言南清有些担忧,璃榆如今盯她盯的太死,许多事情都不好太过明目张胆。 “国公府的二小姐这会儿对梨园那小生甚是着迷,只要我们稍加推波助澜,便能成事。” “不急,再等等,君上已经折了他的幼子,我们若再对他女儿动手,会适得其反。” 被南清否决,青辞转移了话题,改说平凉军的事情,“南小将军先前举荐的人已经成功安排进宋淮统率的军队,一旦君上动手,可让其替代。” “嗯。” 轻声回应了句,便没有继续交谈,上完妆,请安的嫔妃也陆续到殿外候着。 行完礼赐座后,殿内便是剑拔弩张的气氛。 沈婉滢与宋知月可谓是两只战斗力极强的蛐蛐,此时正想找个什么由头发起进攻。 “月贵人的身子可好些了?” 南清找寻了一眼位置靠后的叶新雨,气色不佳。 “劳娘娘挂怀,妾身无碍。” 眼瞧着有人准备借机挑事,南清率先开口,“本宫已经遣人细细查验,昨日走水实乃迎春宫的宫人做事不专心,自己葬身火海也就罢了,还牵连了月贵人。 “惠贵妃,这是你御下不严的后果,因你一直生着病,难免分身乏术,本宫罚你半个月俸禄以作惩戒,可有异议?” 宋知月立马跪地,一脸诚恳的接受处罚,“娘娘教训的是,日后妾身定会严管手下之人。” 对面的沈婉滢脸色难看,本欲发作,南清继续言道:“昨儿你侍寝也辛苦,也别跪着了,起身坐下。” “都是妾身份内之事,不敢辛苦,妾身谢娘娘体恤。” 两人一唱一和,将昨日的事情直接翻篇。 沈婉滢不知甩了多少眼刀子给宋知月,都被对方直接无视掉。 …… 九月初九这日,皇宫各处无不洋溢着喜庆,红绸高挂,不亚于封后大典那日隆重。 这是新君继位第一个生辰宴,也是君后的生辰宴。 但南清自四年前那次十八岁生辰宴过后,往后便再也没有参加过自己的生辰宴。 哪怕先皇为她搜罗了无数珍宝,想尽各种方法哄她开心,生辰这日,她都没有再笑过。 南清原只让礼职司的人按照往年先皇生辰的章程来,不曾想璃榆在暗中嘱咐,帝后同日生辰,此乃大喜,需得大办。 第37章 这才有了不亚于封后大典的隆重。 一早璃榆的笑容从脸上没下来过,连着早朝对待朝臣的态度都柔和不少。 连带着自宣明殿至永华宫的途中,赏了一路的宫女和内侍,让宫人一度怀疑自家君上是不是换了个人。 永延殿。 殿内的陈设全部更换过,两侧横梁上挂满寿幛,寿幛上写着对女君和君后的赞美与贺词。 有资格入殿之人按身份位阶的不同,分别设座于御座左前方区域位置,后宫嫔妃位份在妃位之上的立于前首,妃位以下只能落座于两侧角落。 朝廷命官按照品级于大殿中央红毯两侧左右分坐。 内眷则由低矮金屏围于御座右前方的独立区域。 宴会未开始前,青禾迎着南老夫人去了一趟永华宫。 二人于内殿密谈了半刻钟,青辞匆匆进来告知璃榆来了。 因事情重点说的差不多,南清便没有继续聊下去,而是抱着南老夫人小泣起来。 一则是演戏给璃榆看,免得对方瞧出破绽。 二则她也有多日不见南老夫人,心中确实想念的紧。 “南老夫人也在,倒是吾来的不是时候。” 进殿瞧见抱在一起好似正在哭泣的祖孙二人,璃榆略显尴尬。 侧身瞥了眼身后的人,进来时青禾怎么也不提醒她一二。 闻声南清从南老夫人怀里撤出,用绣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起身行礼,“妾身过于思念祖母,害怕待会儿宫宴无暇与祖母说上话,故而让人特请了祖母来永华宫叙话,还请君上恕罪。” 璃榆面上一僵,好似被什么抽了似的,有些疼。 迟钝了半刻,“南老夫人难得进宫,姐姐与之续续祖孙情,吾又怎会怪罪,既如此,吾先去外殿等候。” 转身准备出去,南清开口道:“时辰也不早,宫宴那边若让朝臣等太久恐会不好,妾身与祖母日后有时间再续也不迟。” 璃榆没有再说话,看着南清扶着南老夫人起身出来,挪步让了让。 随后出了永华宫,她走在左侧,想牵住南清的手,但又怕南清碍于老夫人在将她甩开。 反反复复伸出去多次,最后都收回来了,临近永延殿,南清自己反而将手挽了上来。 让她心中溢满了喜悦。 璃榆同南清落坐后,百官跪拜叩首,职司以下官职的朝臣则在叩拜完后退出大殿,前往偏殿,于矮桌上落座,等待正殿这边宣布开宴。 正殿上留下的亲贵重臣们以及有位份的嫔妃需要分批叩拜行礼,一一献上早就备好的贺辞。 随后由礼职司的唱礼,宣布开宴。 酒满三盏,后宫以两位贵妃为首领着嫔妃呈上自己精心准备的贺礼。 这事原应该由君后为首,可现下是帝后同日生辰,便落到了两位贵妃头上。 要么就是些名贵器皿,要么就是稀世字画,南清在当婉妃时什么东西不曾见过,如今这些瞧着没什么乐趣。 一直握着南清的手不曾松开过的璃榆,侧目瞧见对方兴致缺缺,开口问道,“也不知道清姐姐送给吾的贺礼究竟是什么?” “待宫宴结束,君上随妾身去永华宫就能瞧见。” “那正好,吾送与姐姐的贺礼也在永华宫。” 两人对视一眼,南清收回目光,不再言语。 宴会进行到中旬,沈婉滢举杯对着璃榆与南清说道:“妾身听闻惠贵妃姐姐善舞,今日乃君上与娘娘同辰之喜,不若让贵妃姐姐舞上一曲更添息喜庆。” 这宫里是缺舞娘还是艺女,轮得到让她这个堂堂贵妃在大庭广众之下以舞助兴。 宋知月脸色先是黑了下来,察觉不妥之后又立马换上一副柔和的笑容。 “今早从宣明殿出来时,本宫不慎扭伤了脚,怕是会扫了君上雅兴,倒是本宫听闻妹妹你善琴,不如由妹妹弹奏一曲,以示祝贺。” 第31章 贺礼 接连几日璃榆都是召宋知月侍寝,这让原就棋差一招的沈婉滢心里难受。 如今对方又直接在她心口撒盐,指甲不自觉陷进肉里。 “甚是不巧,妹妹的手昨儿伤着了,听闻姐姐宫里的阮美人近日时时练琴,想来是为今日准备的。” 大伙的目光悉数投到角落里的阮玲霜。 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璃榆瞧了一眼南清,似很想听的模样,顺势说道,“今日吾高兴,阮美人既有心准备,福安,去备琴。” “奴才领旨。” 阮玲霜性子柔弱,胆子也小,平日里练琴也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不曾想今日竟然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坐定,看着眼前的古琴,手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偷偷瞄了一眼上位者的南清与璃榆,脸带着笑意,这让她稍加放松了些。 深呼吸几下后,微敛气息,抬手覆在琴弦上。 悠扬的琴音自女子纤细修长指下倾泻而出,时而如百灵婉转,时而百折迂回,一曲终了,殿内响起掌声,南清还在回味。 素爱琴乐的她还是第一次听这首曲子,不免好奇,“阮美人这首曲子出自何处?” 阮玲霜起身跪于阶下,微微俯身,“回娘娘的话,这是妾身亲作。” “倒是有心。”言罢让人起身,又转眸瞧了一眼璃榆,笑着问,“君上以为如何?” 第38章 璃榆趁机贴近,附在她的耳旁轻声言道,“清姐姐若是喜欢,吾让她日日去永华宫弹给姐姐听,可好?” “再好的东西,日日都听,也会倦的,妾身不过是想让君上借这个由头晋她位份罢了。” 见对方不接茬,她也只能自己开口给了旁的赏,“阮美人一曲深得本宫欢心,青禾,稍后将那对赤金嵌珠手镯取来,赏给阮美人。” “奴婢这就去。” “妾身谢娘娘赏赐。” “今日吾心甚悦,又是生辰之喜,特晋阮美人为贵人,既善琴,库房那张韵尘古琴便一道赐与你。” 阮美人不曾想今日还能有这等殊荣,但转念一想,这怎么有种因祸得祸的感觉,颤着声音,“妾身叩谢君上。” 不出意外,许多眼刀子同时朝她砸来。 “姐姐这会儿可满意了?” 南清目的已然达到,笑而不语。 月朗星稀,宴会临近尾声。 璃榆喝的有些多,脸上已显红晕。 大臣们携家眷陆续出宫,嫔妃们也一一回自己寝宫。 今日心中欢喜,璃榆贪杯多喝了些,这会儿正如同三岁孩童,拽着南清的胳膊紧贴不放。 “君上?” 轻唤了两声,不见有回应,南清便让青禾青辞从另一边将人扶住。 几人一路磕磕绊绊回到永华宫,将璃榆安放在外殿的椅子上后,南清命青辞去太医院开了一副醒酒药。 青禾见外殿风大,怕璃榆受风,“娘娘,君上醉酒,搁置在这儿,会不会不妥?” 南清摆手,“你去将先前备好的那些烟火放置好。” 璃榆酒量极好,可不是宫宴上那些酒就能灌到的,这会儿怕是又在装醉。 不过片刻功夫,青禾匆匆进来,“娘娘,外面池子里有好多极好看的河灯。” 听了青禾的话,想起先前宴会时璃榆的话,心里泛起一丝波澜。 轻轻推搡了仰躺在椅子上的璃榆。 “君上若继续装醉,妾身准备的烟火可就没的看了。” 可过了半晌也没动静。 “君上?” “呼——”只听椅子上的人长呼一声,光闻酒气都有些醉人。 连唤了好些声,也不见有回应,南清心中一惊,该不会真醉了吧! 凑近细瞧,还不等反应,脖子上被对方的手圈住,稍稍用力往下带。 “唔…” 青禾赶紧低下头,侧过身子不敢多看。 “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骗。” 尝到了一丝甜头的璃榆,一吻之后便放开了南清,怕继续下去,会适得其反。 “君上既然醒了,不妨陪妾身去廊下一同观赏烟火。” “好。” 宫人已经在廊下摆好了贵妃榻,夜间微风袭来,夹杂着墙边栽种的桂花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轰——” 今夜月白风清,燃放的烟火直奔云霄,如同春日百花争艳,竞相在夜空中绽开。 二人互为依靠坐在贵妃榻上,廊前的荷花池子中布满了精致的河灯,仔细看去,每一盏都有独属它的特点。 其上皆放了璃榆亲手写的祝语。 天上是南清为璃榆备的生辰礼。 地上是璃榆为南清备的新生礼。 一个抬头观赏烟火,一个低首观赏河灯,有着独属彼此的贺礼。 想要满池河灯只是她曾经无心说的一句话,不曾想对方却一直记在心上。 “南清,往事已矣,让那些不好的过往都止于今夜,皆成云烟,风吹即散,往后的每一个生辰,我陪你过,好不好?” 烟火的绽放,映照出璃榆脸上的虔诚。 那双杏眸里仿佛镌刻了无数绚烂风景,和灿如烟火的爱意。 南清内心涌上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情愫。 “君上,许个愿吧!” 下一个生辰,陪在你身边的人,许就不再是我了。 璃榆双手合十,双眸紧闭,对着明月祈愿,“风有约,花不误,年年岁岁不相负,落日与晚风朝朝又暮暮。” 南清哑然,望着璃榆一脸虔诚模样,心口一紧,似有什么东西拽住一般,有些难受。 伸手要抚上对方脸颊时,理智又将她拉了回去。 为君者的情爱,素来是最为致命的。 先皇如此,眼前人亦如此。 “君上,愿望一旦宣之于口,上苍便会觉得不诚心,恐会不灵验。” “南清,此愿是我说给你听的,无关上苍,唯让你入耳进心。” 璃榆按住南清的双肩,郑重且虔敬。 对方的视线过于灼热,让南清徒生畏惧之心,她想逃离。 “君上,夜深了。” 南清的冷漠,再一次明示着对方拒绝了自己的情意。 多次得不到回应的璃榆,心中偏执占于上风,心中燃起怒火。 “南清,为何你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吾,是不是只要这天下一旦河清海晏,时和岁丰,你就会离开吾,离开皇宫?” 第32章 秘药 或许等不到天下太平,或许只要解决了璃国内乱,眼前人就会离开,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是想,璃榆就越害怕,她害怕失去眼前人,她亦不能失去眼前人。 烟火尽,人已醒,两情不悦,是以相离。 第39章 相较于有些激动的璃榆,南清情绪颇为稳定,“君上,你喝醉了,又开始说起胡话了。” “南清,别试着逃离吾。” 言罢将人拦腰抱起,青禾青辞上前阻拦,被暗卫制住。 阔步走进内殿,略显粗鲁的扔到床榻上。 因碍着先前柳絮初说的话,南清每日要喝药调理身子,她已经多日忍着没有碰对方。 可今日从南清的反应来看,她深刻明白,调理身子并不是真的想为她孕育子嗣,而是为了日后逃跑。 将人四肢用发带绑住后,命福安去取了秘药和线香来,不顾南清的挣扎,捏着对方的下颚,逼迫着喝下。 “咳咳咳…咳…” 强烈的咳嗽下,南清直觉告诉她,需要将咽下去的茶水吐出来,“你给我喝的什么?” 璃榆没有理会,将线香插在熏炉上,而后坐在凳子上,没有下一步动作,似乎在等着线香焚烧。 “璃榆,你和你父亲一样无耻!” 感知身体上的异样之后,南清意识到对方这是给她下了药。 “清儿说是便是吧!” 这会儿也不再唤南清姐姐,一双杏眸直勾勾地盯着榻上之人。 鼻腔里全是浅淡香味,浑身躁热的让人发昏,不停地冲击着南清的理智。 “放开我…璃榆,放开我…别让我恨你。” 看着面色潮红的人,璃榆忍不住吞咽了两下,“如今想来,平日里用秘药配上线香给那两个蠢货造梦,倒是有些浪费。” 从凳子上起身,解开外袍,随意丢在地上,一步一步靠近床榻,“今日,吾道是要好好瞧上一瞧,用在清儿身上,会是何种模样?” 南清额上已经覆上密密的汗珠,身上如有千万条虫子在啃噬。 仅剩的理智快要被情欲全部占满。 紧咬着牙关,才堪堪忍住即将破喉而出的嘤咛声。 “清儿,若是难受,开口求一求吾。” 绑着的双手紧紧握拳,指甲陷入手心,带来的疼痛感已经不能让她警醒。 酥麻之意席卷全身,逐渐吞噬。 “璃榆….” 汗水浸湿衣衫,鬓边青丝凌乱,贴在额间。 “南清,给吾生个女儿好不好?” 蛊惑的声音如同魔音在南清耳边盘旋,脑子混沌不堪。 眼神迷离,意识已经不再清醒,只是极尽贪婪的去追寻使自己舒适之处。 线香燃尽,窗棂并未完全合拢,微风拂过,将灰烬扬起。 翌日南清从浑噩的梦中醒来。 身子不同往日那般酸软,而是噬骨的痛。 她两眼空洞的望着顶上帷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清儿醒了。” 已经穿戴好的璃榆,坐在床榻旁。 “四年前,先皇毁了我的十八岁生辰,四年后,你又毁了我的二十二岁生辰,璃榆,你为何要如此折辱我?” “吾已下旨,直至君后有孕之前,合宫都不必再来请安,清儿可再继续睡会儿。” 伸手想要抚摸南清的侧脸,被她甚是嫌恶的躲开,“别碰我。” “怨吾也好,恨吾也罢,你都只能待在吾的身边。” 南清闭眼,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儿。” 言罢,离开了内殿。 待人离开,南清睁开眼侧目,瞥见了梳妆台上的弯刃。 脑海中划过轻生的念头。 但立马又被她摁了下去。 死是最为懦弱的选择,她南清做不出那般事来。 “青禾。” 唤了两声,不见人进来,又唤了两声。 瞿嬷嬷推门进来,“娘娘有何事吩咐?” 瞧见来人是瞿嬷嬷,南清先是冷哼一声,而后出言讥讽,“呵——,怎么,这囚禁的笼子是从行宫改换永华宫了?” 瞿嬷嬷低首,没有回答她的话。 “本宫身子不舒服,让柳太医来一趟。” “老奴这就遣人去请。” 瞿嬷嬷躬身退下,南清忍着身上的疼痛,勉强起身。 撩开纱幔,原还想着下榻,奈何疼的厉害,最后只能作罢。 柳絮初进来时,瞧见殿内地上凌乱不堪,全是撕碎的外袍,零零碎碎的散落在四周,还有遍地晃倒的凳子。 一时愣住,就连礼也忘了行。 璃榆没让人收拾,瞿嬷嬷也不敢擅动。 缓了片刻,才拉回思绪,跪地叩首,“臣…见过君后娘娘…” “你来了。” 瞿嬷嬷并未跟着,只柳絮初一人,南清也就没那么多讲究,“劳你过来一趟替我把一把脉。” 柳絮初透过纱幔,瞧不真切里面的人是何种表情,但听语气,极尽悲伤。 “昨晚…她对你做了什么?” 柳絮初颤着手撩开纱幔,入目是南清的墨发散开披在肩上,浑身青痕,双眸微肿,眼神黯淡无光。 “榷姐姐,我好疼啊…” 原以为她能忍住,可在看见柳絮初的那一刻,所有的理智、警惕崩溃瓦解,无助的跟个孩子一般,环住对方的腰身,忍不住的哭泣起来。 柳絮初将人轻轻抱在腰间,双手一遍又一遍的拍抚着她的后背。 待哭累了,南清缓缓抬起头来,敛住本性,又变成往日那个漠然的人,“方才失态了。” 第40章 “阿熙,只要你开口,我即刻带你走。” “再等等,待我将事情全部妥善处理好,榷姐姐再带我走,离这儿越远越好。” 南老夫人不安排妥当,她逃了也是无用,南韫安危不处理好,亦会是她的软肋。 “昨晚你与她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是这番场景。” 柳絮初见劝说不动,只好转移话题。 “叫姐姐来,是想劳烦姐姐替我弄一碗避子汤。” 听了这话,柳絮初悬在空中的手一顿,眼神中透着不可置信,“你身子服药才将有起色,她怎可用药逼迫你强行有孕?” 第33章 儿戏 言于此,柳絮初满心愤怒,气的就要去宣明殿找璃榆争论一番,被南清拦下。 “她如今的偏执已近疯魔,你莫要去惹怒她。” “阿熙!” “我知晓榷姐姐是心疼我,但此时还需再忍忍,最迟半年,姐姐再给我半年时间好不好?” 衣袖之下的双拳紧握,在静谧的室内咯咯作响。 “这璃国究竟有什么值得你如此费尽心血筹谋,抽身出来,亦如在襄越时,随我快意江湖有何不好,离开这儿,我可以带你游遍十国,揽尽山河,无拘无束过完后半生,何必将这些国计民生揽在自己头上?” “那姐姐还记得我与姐姐是如何相识的吗?” 南清顿了顿,又道:“先帝暴虐成性,屠杀无辜百姓,任由权贵圈地自封,各地都是暴乱,以至多少孩童流离失所,又有多少百姓无家可归,逼得他们卖儿卖女才换一顿饱饭。 “那时若不是阿娘心软,将姐姐从那人牙子手中买回来,后果又是如何,还能有命让聍姐姐找回你吗?” “阿熙,那不一样…” “四海生平,各地再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那时再畅意江湖也好,隐居山林也罢,都无需再担惊受怕,免战火纷扰,这便是我一直以来的夙愿。” “我说不过你。” 柳絮初铁青着脸,强压怒火,过了好一会,声音缓和道:“你身子还未调养好,我虽不知道璃国皇室秘药效力如何,但短时间不会轻易有孕,按照她的性子,我替你寻避子汤恐会引起怀疑。” “可我不能由着她胡来。” “你让花房的人每日送一盆新鲜的天竺葵,我再给你的药方里加一味常见药材,二者相克,可在一定程度上制止,效果虽比不上避子汤,但你如今身子不似常人,应当无碍。” 南清觉得此法较为稳妥,点头应下。 柳絮初眉头舒展,语气柔和不少,“让我瞧瞧你身上的伤。” “不…不必了,姐姐先前送的药还在,我自己上药就好。” 面对柳絮初,南清总归还是满怀歉意,紧紧攥住褻裤,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神。 瞧出南清有些手足无措,瞬间也明白了对方的窘迫,她没有继续纠缠,而是去放置在圆桌上的药箱里取两盒药膏。 “这是新研制的,要比先前的药膏温和些,每日涂抹一次,可缓解肿胀疼痛。” “这是活血化瘀的,一日涂抹三次,可快速消除你身上的淤痕。” 南清低着头接过药膏,顿了许久,才开口,“谢谢…榷姐姐。” 柳絮初沉默不语,提起药箱退了出去。 望着手里的药膏,南清内心怅然,痴痴的望着帷幔,躺了小半个时辰后,拉响床铃,瞿嬷嬷应声而进。 “娘娘有何吩咐。” “本宫要沐浴。” “老奴立刻让人准备热水。” 身上虽然没有黏腻感,反而一直都很清爽,明显早前是有人已经替她擦拭过,但她总觉得身上很脏。 两股之间疼痛肿胀,之筠之阙扶着她走了好一会儿才进耳房。 连带着小衣一起浸入水中。 温热的水将她全身包裹,使之神思顿明。 青禾青辞不在,她就好比失了双眼的人没了探路的拐棍。 泡了良久,又将整个脑袋没入水里。 待腹腔内空气不足,南清才从水里浮出,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用力搓着身上每一处肌肤,直至出现红痕也还在不停的挠搓,似要将其上那层皮剐去一般。 “啊——!” 心中愤懑,南清怒吼出声,用手拍打水面,激起许多水花。 “娘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候在隔门外的之筠听到里面的动静,想进去查探又怕惹怒了南清,只好小声询问。 “娘娘?” 见里面没了声响,之筠硬着头皮再次唤了两声。 “本宫无碍,去取套清凉些的衣物来。” 之筠有些半知半解,一边按吩咐去柜子里拿衣服,一边小声嘀咕:何为清凉些的衣物? 在水里待了半晌也不见人进来,垂眸扶在浴桶边缘,轻唤了一声,“之筠?” 有细碎的响动,微微抬眸,发现是璃榆,脸色冷了下来,扭过头不愿意去看她。 “就如此厌恶吾?” 单手遏制在南清的脖颈,迫使对方抬头与她对视。 见人不语,将人从水中半拎起,咬上对方的本就已经破了的唇。 挣扎过程中,南清用力将人往后拉扯,璃榆一个不察,跌入浴桶,激荡出半高的水花。 瞧见失重摔进来的人,南清顺势跨出浴桶,拿起架子上的长帕,随意裹上,出了耳房。 第41章 之筠候在外面,手里拿着一套薄衫,南清冷声道,“更衣。” “娘娘,君…君上她…” 立于隔门处的之筠左右为难,里面君上还在水里扑腾,外面君后又冷言开口要更衣。 踟蹰半刻,转身走到南清跟前,细细擦拭着被打湿的墨发,换上新的衣裙。 耳房里的璃榆略显狼狈,出来时脚边还在淌水,眼神略显阴郁,盯着若无其事的南清,似要将其拆骨入腹一般。 “奴…奴婢这就去宣明殿取君上的衣袍。” 之筠低着头脚底抹油似的逃走。 “今日早朝,朝臣们偶然间论起南韫戍守原安郡一事…” 璃榆话还未说完,南清握着的梳子的手一紧,“君上这是又打算拿韫儿威胁妾身借此达到什么目的?” “他们说南韫年纪轻轻戍守边郡,先前又击退杞国大军,应该好好封赏,吾就是不知道给他些什么赏赐好。” 闻言,南清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沉了半分。 湿漉漉的手搭上她的肩膀,整个人伏在她的身上,低下头慢悠悠说道,“金银财帛南府也不缺,高官厚禄…不知清儿觉得如何? “不如——就封个安国侯,这样他就能留守京都,可以时常进宫来瞧一瞧清儿。” “璃榆!” 忍无可忍的南清将梳子用力砸在梳妆台上,起身欲给她一巴掌,被对方钳制住手腕。 “当初捧你上位,不是让你拿着璃国江山来儿戏的。” 第34章 昏睡 “璃国吾要,南清你,吾也要。” 唇角冰冷的笑意,加上那双幽冷阴暗的眸子,南清心口一紧,眼前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固执、偏激。 强烈的窒息感将她紧紧束缚,喉间一股腥甜。 “噗——” 随着鲜血吐出,眼前陷入黑暗,耳边似乎有人在唤她名字。 “南清!” 在人倒下瞬间,将人抱住,“来人,来人,速去太医院将柳絮初叫来。” 之阙在外殿候着,听到璃榆的声音,不敢有丝毫耽搁。 太医院里柳絮初刚准备出宫一趟,就被之阙拽着急急忙忙去了永华宫。 “柳太医,你且快些,若是晚了,君上怕是会责罚。” “莫不是君后出了什么事?” “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君上下了早朝来永华宫,二人在内殿起了争执。” 知晓两人这会儿剑拔弩张的情况,柳絮初也不敢磨蹭,提着药箱加快了步伐。 到永华宫后,璃榆已经换上了干净清爽的衣袍,皱着眉头端坐在榻旁,眼神盯着南清,不曾挪动分毫。 就连柳絮初进来行礼也没多瞧一眼,还有些不耐催促道,“赶紧诊脉。” 若不是南清一直求她,此刻她真想一针扎废了眼前之人。 跪在榻旁,平息心绪后,搭脉细诊,好在只是气急攻心,不是什么大问题。 “娘娘这是心情郁结,加之情绪起伏过大,一时晕厥,需得好生休养。” “为何会吐血?” “早前娘娘宣臣来诊脉,臣便察觉有些不妥,还未曾来得及向君上禀报。” 璃榆神态躁郁,“说!” “容臣僭越,娘娘虽服药月余,但尚未恢复常人之身,君上若是逼迫君后强行有孕,加之她长久心情积郁下去,胎儿只会成为断送君后性命的催命符。” 虽是伏在地上,但柳絮初的语气却没有丝毫敬畏。 “之阙,把胡文广叫来。” “君上即使把太医院所有太医都叫来,听到的都是一样的诊断。” 之阙伫立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不待璃榆开口,柳絮初再度开口。 “若君上想让娘娘往后的日子安康,还请君上多抽空陪娘娘出宫散散心,她郁结之症万不能再加重。” “都给吾滚出去。” “臣告退。” 南清身子其实已经渐有起色,且她了解对方心性,并不会将自己困在一隅之地,郁郁寡欢。 之所以说的如此严重,不过是想让璃榆能多放人出宫走走,她才好谋划,确保到时离宫之日万无一失。 躺在床上的南清,身体略显僵硬,眼睛紧闭,尚有意识,可怎么也醒不过来,似乎被什么东西困住。 她身处宫殿,四周一片黑暗,只有远处有一方极小的窄口,透着极其微弱的光亮。 她试图寻找出口,但每个门都被锁上了,无法打开。 惶恐如同浪潮一阵阵席卷而来。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拍打着殿门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无水无粮,只有无尽的黑暗,也不知道是何时辰,伴随她的,只有恐惧,孤独,惶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绝望占据了她的傲气,声音羸弱的从殿内传出,“我要见陛下。” “早这样多好,何苦受这般罪。” 门外的嬷嬷不耐的淬了一口。 在她昏厥之前,看到了门缝透进来的光。 逆光中站着身穿黄袍的男子,她内心不由自主的畏惧他。 “呕——” 忘却的过往如洪流般涌入脑海里,南清胃中一震翻滚,从梦魇中惊醒之际,忍不住呕吐起来。 因不曾进食,只吐出些酸水,之筠眼疾手快用痰盂接住,才不至于脏了榻旁的鹅毛毯。 第42章 待吐干净后,之筠端来了干净的水让南清漱口。 之阙用手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为其顺气,“小厨房熬了粥,娘娘可要食些。” “都出去,本宫想一个人待会儿。” “奴婢告退。” 南清整个人蜷缩进薄被里,瑟瑟发抖。 脑海中全是先皇的面孔,让她止不住的打颤。 四年来多少个日夜的折磨,她原以为隐忍蛰伏终于能熬出头了,一朝被璃榆彻底击碎。 且还被璃榆用几乎相近的手段一点点蚕食她的意志,折断她好不容易重铸的傲骨。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又昏睡过去。 过往种种在反复凌迟着她,如同被架在火上来回翻烤。 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南清才彻彻底底从睡梦中走出来。 “娘娘…吃些东西吧。” 之筠瞧见瘦的不成形的南清,眼里满是心疼,娇小的一团,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嘴唇也失去了往日的红润。 眼睛黯淡无光,透露出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助。 “嗯。” 南清轻轻应了一声,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她的手指本就纤细而修长,因几日不曾进食更显瘦弱。 伸手之际,之筠顺势扶住。 异常的冰冷,仿佛没有一丝温度。 步履蹒跚,每走一步都显得十分艰难,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于桌前圆凳坐下。 柳絮初提着药箱赶来时,南清正在用粥食。 远远看去,南清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即将凋谢的花,让人忍不住感到心疼。 她原以为对方早已经放下,不曾想只是选择性遗忘,如今一朝复发,差点万劫不复,是她疏忽了,好在如今人没事,不然她只怕是要悔恨终身。 “臣参见君后。” “柳太医来了。” 面对柳絮初,哪怕她再糟糕的模样,也还是想努力平复心绪,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难看。 声音极轻,仿佛随时会消失在空气中。 “臣奉君上之名,来给娘娘诊脉。” 南清瞧见柳絮初跪地的姿势有些怪异,撤了粥食,将之阙等人全部打发出去。 “你的腿…” “臣没事。” 强忍着疼痛站起身来,坐到南清身边,可膝盖处已经由内浸出鲜血。 “这是怎么回事?” 南清指着对方的双膝,脸上有心疼,有震惊。 “你四日不醒,太医院上下皆受了罚,我这伤不碍事的,过两日就会好。” 第35日 示弱 “对不…” 得知是因为自己而牵连了对方,心中愧意油然而生。 柳絮初用手轻碰对方的唇,阻了后面的话,“该道歉的是我。” 随后又将对方的手腕放到桌面上,轻轻搭上腕脉。 “缓涩而弦,沉取若有若无,肝郁气滞,阴伤虚火,忌多思多想,最好还是去宫外放宽几日心神。” 南清瘦弱的脸颊浮现出一抹浅淡笑意,“好,都听你的。” “你若不能说服她,我可在旁边相助。” 柳絮初虽然不是特别了解璃榆那多变的脾性,但按照目前的执拗,单独放南清出宫,是万不可能的事情。 “无妨,待我先休养几日,将气血补些回来再言后事,不急着这两日。” 柳絮初闻言认同的点了点头,抬手想摸一摸对方的头,伸至一半,又收了回去,最后也只吐出一个字,“好。” 二人相对无言,柳絮初不能待太久,起身离开,“你好生歇息,我去重新跟你配药,尽量不苦。” “谢谢。” 柳絮初前脚走,璃榆后脚来。 看模样是忙完朝务匆匆往这边而来,见南清端坐在凳子上,进内殿的步子慢了下来。 有些后怕的不敢上前。 “君上来了,妾身如今身子不适,就先不行礼了。” 声音透着柔和,却又不似与柳絮初之间那种亲近。 璃榆小心靠近,挨着她坐下,拾起瘦弱的手腕放在自己掌心,“你…醒了就好。” 南清昏迷的几日,璃榆无时无刻都在后悔,怪那日将对方逼得太紧。 她难以想象南清如果从此不再醒来,自己会是何种情况。 就在璃榆内心彷徨时,南清将手从她掌心抽出,环上腰身,整个人贴进对方怀里。 “君上日后可否对妾身温柔些?” 对于这一举动,璃榆有些失措,空着的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连带着对方说的话她都没怎么听清,只是愣愣的回了个“好”字。 这是对方第一次对她如此乖顺,将人微微抬首,对上那双眸子,深邃而温柔。 眼波流转之际,仿佛有无尽的柔情在涌动,这也是她第一次在南清身上瞧见这样的神情。 一切梦幻又虚无,好似不存在一般。 忍不住低首吻下去,想去确认眼前一切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却得到了对方的回应,舌尖辗转,互相追逐,若不是南清身子不济,这一吻怕是要到天荒地老。 “清儿…” 璃榆激动的将人拥入怀里,将头埋在对方颈窝处,内心抑制不住的激动。 以至于忽略了南清在她身后,眼底泄露出来的嫌恶。 第43章 “君上,妾身快喘不过气了。” 在对方松开她,与之对视时,脸色转变,嘴角噙着浅浅笑意,妖冶的眸子浸染着璃榆的心神,勾魂摄魄。 “妾身这几日一直睡的浑浑噩噩,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每每回想起先皇模样,妾身都害怕极了,君上日后可不可以不要如同先皇那般逼迫妾身,妾身害怕…” 带着哭腔,还有些轻微的颤意,再次贴进她的怀里。 南清此刻只着一件白色里衣,瘦弱的身躯将她衬的孱弱柔怜。 “好,都听清儿的。” 南清很难不怀疑,若她此刻提出让对方放她出宫去,也会毫不犹豫应下。 但她不能,示弱目的一旦达到,便要适可而止。 一旦求的多了,哪怕对方一时头脑发热答应了,待冷静下来,就会明白一切不过是为了所求而演的戏罢了。 她如今要的,便是既要哄住对方,让自己脱离被动处境,还要让对方不怀疑,在她造的假象里甘之如饴。 她现在的身子也不适合四处奔波,得先养养,出宫散心一事,可暂且延后。 往日璃榆的手放在南清腰间恰好将人环住,如今都多出了一些,心疼的紧,“你这几日不曾进食,都饿瘦了许多,这腰身都没肉,吾让人多准备些补身的膳食。” “柳太医特意叮嘱,说妾身刚醒,不可贪食,以免肠胃受不了。” “那等清儿身子缓和些,再让她们多做些你爱吃的。” 南清依偎在柔软的怀里,眼中笑意不达眼底,手指缠上对方的右手食指,“君上今晚可否陪着妾身,妾身一个人害怕。” “今夜…好。” 璃榆先是迟疑了片刻,而后又爽快的应下。 今晚她原是要与言玥出宫一趟,但此刻她只想陪着南清。 自帝后生辰宴会后,南清一直昏睡,后宫嫔妃原先还有些窃喜,自纳妃后君上一直召的都是两位贵妃侍寝,不去君后宫里。 如今人又出事昏迷,怕是彻底失宠,一个一个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争相去制造与璃榆偶遇的机会。 一个不知好歹的贵人也不知道从哪儿弄到了南清平日里爱用的熏香,借此去吸引璃榆,不料直接被送进了冷宫,不到半日,人就没了。 紧随其后又有不知死活的淑人不死心,穿的花枝招展的去宣明殿请安,直接被赶了出来,以试图探听朝廷机密直接赐死。 短短几日,连死两位嫔妃,连同整个太医院都被罚了,往日伺候的宫人不是因这被罚就是为那被训。 一时间,宫中人心惶惶。 后又瞧见璃榆不论多忙多累,晚间都要去永华宫陪着南清,也瞬间明白了什么。 哪里还有什么旁的心思,无不祈祷君后能赶紧醒过来。 “娘娘,君后醒了。” 流烟打探到消息,立刻来给宋知月禀报。 “可有探听到君后究竟是出了何事?” 流烟摇头,“君后身边的青辞青禾是其心腹,打探不出什么,瞿嬷嬷与之筠之阙又是君上的人,嘴严实的很。” 说完停顿片刻,忽而想起什么,“不过奴婢倒是打探到一个消息,生辰宴会那晚过后,青辞青禾就被君上安排去了别处,这还是今日君后醒了,被围成铁桶的永华宫暂时松懈,这才有机会探听消息。” “君上这是…在软禁君后吗?” 第36章 勾人 “娘娘为何这般说?” 宋知月不停的摸着手腕上的玉镯,没有说话。 “当初封后大典何其隆重,君上还亲去南府迎接,且奴婢瞧君后也不像被逼迫的模样。” 宋知月半躺在贵妃榻上,流烟轻轻为其捏肩。 “封后一事本宫先前听父亲说过,当时朝堂沸然,不过在一次早朝后,群臣皆不再言语,其中内情不得而知,如今种种迹象表明,君后与君上之间,也许并无情爱。” 一直跪在宋知月脚边替她捶腿的流月脸上有些不大理解,“娘娘,就算君后与君上不睦,与我们能有何干系?” “你是不是蠢,若君后是被逼迫,定是恨极了这皇宫,咱们娘娘不就有机会趁机夺权,掌管后宫之权一旦到娘娘手里,宜春宫那位还能蹦跶多久?” 流烟轻呲一声,将流云好一顿数落。 “流烟,你让人好好盯着永华宫,一有情况即刻来报。” “奴婢明白。” ……. 南清自醒来后,每日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廊下摆一方竹椅,璃榆忙朝务不在身边时,就躺在椅子上闭眼听风。 如今已经步入九月,早晚天气微凉,可她不喜欢待在屋子里,闷的慌。 璃榆也同时借由南清要休养身子为由,将掌宫之权一分为二,交给了宋知月和沈婉滢,好让二人能因争权彼此算计,只等犯下大错,给她一个处置国公府的契机。 这日,璃榆与沈中丞还有苏御丞商讨完十月底新晋士子考核试题后,来永华宫寻南清,对方正站在池边,手持蛊盅捏着鱼食喂鱼。 上前圈住她的腰身,稍稍往怀里一带。 南清只觉身边人好似又高了些许,已经越过她大半个脑袋。 “九月二十九的秋猎,清儿与吾一队,好不好?” 悬在空中的手微顿,而后轻轻揉搓两下,将鱼食尽数撒下,“妾身…不擅长骑射,去了怕是会拖累君上。” 第44章 璃榆挂在脸上的笑容一僵,胸口似有什么东西堵住,最后只能弱弱说上一句:“只要有清儿作陪,吾即使输了也无妨。” 南清将装着鱼食的蛊盅递给一旁的之阙,拿起软帕擦了擦粘了鱼食的手指,轻声道,“好。” “妾身习惯了青禾青辞伺候,君上可否让她二人回妾身身边。” 两人之间距离忽而拉近,南清整个人差不多是贴在对方怀里,微扬起头,眉眼近在咫尺,唇只差分毫便要碰上。 旁边伺候的宫人观之齐齐埋首,不敢多看一眼。 璃榆在她鼻尖轻啄一口,声音软润,带着一丝魅惑,“清儿这是准备逃了吗?” 眼瞧着对方的吻要落下来,南清不动声色的躲开,“君上既不放心,那妾身留在永华宫等君上回来。” 而后还甚是贴心的为她推荐起队友来,“瑾妃乃骠骑大将军之女,虽年龄小了些,但骑射俱佳,君上可邀她一队,秋猎定会夺魁。” 从南清毫无波澜的眸子里,璃榆未曾瞧出一丝失落,也没有生气,心道自己猜错了,放下身段陪笑道:“方才与清儿说笑呢,明日便让她二人回来。” 说罢撩开墨发,轻咬了一下南清的耳垂,“不知今夜…” “君上留下一道用晚膳可好?” 璃榆的话还未说完,南清便已经知晓对方是何意思。 对方既应了她所求,自是要借机从她身上讨要些东西作为回报。 今日小厨房做了醉鱼,是南清极为爱吃的一道菜,也不知道是璃榆特意嘱咐还是小厨房的宫人凑巧。 肉质细嫩,微辣不腻,鱼汤里布着一层鲜红辣椒,将一片片白色鱼肉衬的分外诱人。 南清在看鱼肉,璃榆在瞧南清。 用完膳,南清身上出了密密的一层汗,将有些急切的璃榆轻轻推开,惹得对方有些不快。 “这长夜漫漫,君上这般急作甚?” 南清掩嘴轻笑,玉手勾起一缕散落在耳边的鬓发,“方才多食了些鱼,身上发了汗,容妾身沐浴完再来与君上说话。” “吾可否同清儿一起…” “君上耐心等等。” 璃榆觉得南清自那日醒来后性子就变了,可有时候对方的疏离感又让她觉得没变。 这种若即若离的魂牵之感,好似百爪挠心,使她有些患得患失。 耳房里面的南清没有故意磨蹭,主要还是怕做的太过反而适得其反。 洗去身上汗水后,穿了一套薄纱质地的衣裙,走了出来。 婀娜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赤足缓步朝着璃榆走来。 玉足轻点、玉腿轻抬,一举一动,娇柔入骨,无不在勾引着璃榆。 窗棂不曾闭合,微风拂来,南清身上的紫色轻纱随风摇曳。 抬手勾上对方的脖颈,凑到耳畔轻吐幽兰。 璃榆抵扣住南清的后脑勺。 待察觉到到怀里之人身子软了下去,她才肯松开。 双颊晕红,星眼如波,拦腰将人抱起放到榻上,整个人再次倾覆上去。 手上也不曾闲着,熟练的将对方身上的薄纱一点点褪去。 在叫了两次水后,璃榆没有像以往那般闹至后半夜才肯放过南清。 拥着她躺在床榻上,“清儿,吾好似在做梦一般。” 南清笑着拨开在自己胸前捣乱的手,“以往妾身跋扈时,君上心中不安,如今妾身乖巧听话,君上还是不安,不如君上教一教妾身究竟该如何做才能让君上安心?” 璃榆翻身覆在南清身上,埋首在对方颈项处咬了一口。 吓得她赶紧求饶,“妾身知错….饶了妾身…日后再也不打趣君上….” 璃榆只觉得这惩罚远远不够,“清儿只需一直这样陪着吾就好。” 南清笑着应下,揽上对方的腰,窝在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沉沉睡去。 “但愿你不是为了一时的隐忍而做戏于我。” 看着怀里的人,小声呢喃细语。 单手覆在对方的青丝上,一遍又一遍轻柔的抚摸着。 好似怎么都摸不够。 第37章 骑射 翌日,合宫嫔妃在昨晚临睡前皆收到了璃榆的旨意,今儿一早都梳洗好前来永华宫给南清请安。 岂料昨晚璃榆太过激动,忘记这茬,不曾告知南清。 已经睡了快半月懒觉的南清,被青禾从香甜的睡梦里唤醒。 晚上没有无休止的折腾,她睡的很是安稳,这会儿被闹醒,尚有些起床气,闭着眼抱着薄被踢了好几脚,“本宫乏的很,别来搅扰本宫。” 说完,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娘娘,外面嫔妃已经等您小半个时辰,您若再不起,可就要被人说闲话了。” 青禾的声音再次传入耳朵里。 南清睁开眼睛定眼细瞧,察觉自己不是在做梦,“青禾?君上放你二人回来了!” “娘娘,赶紧先起来梳洗。” 青禾半趴在床榻边缘,伸手拉着南清起身。 “先前不是下旨不用嫔妃来请安,君上连掌宫之权都已经分拨给两位贵妃,如今又何必来给我这个君后请安。” 青禾将人从床榻上连拖带拽,强行唤醒,“听之筠说,是昨儿入夜后君上另下的旨意。” 穿好衣服的南清端坐在梳妆台前,回想起昨晚的事,唯有她去沐浴那会儿没有与璃榆在一处,想来就是那个时候。 第45章 没有睡够的她,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眼睛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而此刻永华宫正殿外所谓热闹非凡。 因一直等不到南清,原以宋知月与沈婉滢为首站了两列的人这会儿散开,分三波人各成一团。 巴结宋知月一派,站队沈婉滢一派,还有以苏晚意为首保持中立一派。 因一件小事打开了闸口,叽叽喳喳开始打嘴炮。 与沈婉滢交好的月贵人在那场大火后,从沈婉滢口中得知了所谓的真相,便将宋知月视作死敌。 这会儿瞧见对方宫里的贵人被推到浪尖上,略显刻薄道:“哎呦,元国公府好歹也是朝廷要员,享厚禄,元贵人到底也是国公府的三小姐,这多日不曾请安,今日一见,这衣着打扮怎还是这般寒碜?” 一旁沈婉滢打配合:“同为国公府的小姐,宋姐姐入宫就直接是贵妃之位,归根结底还是这元国公手里没兵权,没娘家人给的底气,可惜可惜,就是不知若是宋国公一朝没了兵权…” 宋知月扣弄着手中的豆蔻,一时不语。 李淑人笑着赶紧接过话,“贤贵妃娘娘莫不是这两日打理后宫之事有些忙糊涂了。 “惠贵妃娘娘可是宋国公府嫡出,哪里是元贵人这个庶出能比的,没让她从孺人位份上熬起,许是君上看在国公爷的脸面特别恩赐的。” 几人一唱一和,拿一个庶女同宋知月比较,又说些似有若无的话,可谓是在将她的脸面揭了扔在地上随意踩踏。 眼瞧着宋知月怒意横生,沈婉滢抢先一步,笑着故作姿态道:“贵妃姐姐不会因妹妹打趣一个小小贵人就生气了吧,入了宫都是自家姐妹,该以和为贵才是。” “君后已经梳洗完,请各位小主进殿。” 就在宋知月即将发作之际,青禾从里面走出,高呼一声。 众人赶紧站好,有序进去。 跪安赐座后,嫔妃们不约而同的在悄悄打量着半月不见的君后。 交了权之后的南清,可谓是两耳不闻宫中事,一心装模作样只为哄骗璃榆换安康。 “本宫身子不佳,有劳两位妹妹替本宫处理后宫繁杂琐事,辛苦了。” “娘娘只管安心休养身子,君上既然将这打理后宫的担子交到妾身们手里,自是无不勤勉,能替娘娘分担,亦是妾身荣幸。” 沈婉滢抢先一步拍马屁,好听话全被她一人说完,宋知月略有些尴尬道,“帮君后打理后宫,是妾身应尽之责,不敢谈辛苦。” “二十九那日的万渠山秋猎,娘娘会一同去吗?” 素来不爱多话的温挽霁,略显突兀的开口问了一句。 苏晚意原想拽一下,不料对方又嘴快接道:“听闻君上的骑射是娘娘所授,想来是极好,不知秋猎可否有机会与娘娘比拼一番。” 苏晚意吓得就差用袖子捂温挽霁的嘴。 这下连最爱出风头的沈婉滢都被温挽霁这波输出给震惊了。 这些时日她察觉出永华宫的不对劲,让人将南清所有的事情细细查了一遍,又找父亲询问了许多关于南清的往事。 知晓了帝后二人之间的一些纠葛,这会儿坐在椅子上跟个鹌鹑似的,不发一言。 “本宫….不善骑射,瑾妃怕是误听了消息。” 南清脸上一直挂着笑意,没有生气动怒,还是一如既往的和善。 温挽霁有些可惜道,“那倒是一桩罕事,原以为娘娘与我…与妾身会有共同…” 不等她将话说完,苏晚意赶紧打断,“君后娘娘,瑾妃妹妹年纪尚小,心直口快了些,娘娘莫往心里去。” 一边替她说场面话,一边不动声色的拽对方的衣角,示意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无妨,不过是些往事。” 南清不曾想,自己就被关在永华宫半月,如今老底感觉被人全部扒出来了。 四下探寻,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除了温挽霁这个没心眼子的小妮子,其他人好似都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她的过往。 璃榆的骑射虽不是出自她手,却是她领入门,后又从先皇那儿讨要了宫里最厉害的武师教授璃榆。 她尚在襄越当南府小姐时,骑射确实极佳,只是可惜,一朝入宫,被先皇用了不到半月就给活生生废掉了。 如今手腕上还有一道细细的疤痕,若不仔细瞧,是看不出的。 “君上至。” 殿内陷入沉默,外面响起了福安的声音。 “妾身请君上安。” “今日怎这么安静,都聚在一起说什么悄悄话呢。” 璃榆扶起跪在地上的南清,又让其他嫔妃起身落座。 沈婉滢巴巴上赶着接话茬,在璃榆面前刷存在感,“君上今日可是遇见了什么喜事,竟这般好心情。” 不然可不会平白无故说打趣她们的话。 第38章 围猎 “骠骑大将军今日上禀,河西郡与乐安郡暴乱已被平息,吾心甚悦,瑾妃,你父亲此番立功,吾要一同赏你。” “替君上分忧,是父亲职责所在,妾身不敢冒领赏赐。” 言罢,温挽霁跪在地上,后背挺拔。 苏晚意打量起脚边之人,先前还如同没脑子傻乎乎的往君后心头扎刀子,这会儿怎么又跟换了个人似的。 “温大将军在前方替吾安邦,吾怎好亏待她的女儿,你素爱骑射,吾早前得了一匹良驹,今日便送与你,稍后让人送去你宫中,且特准你每五日可出宫去一次京边猎场。” 第46章 听到送她良驹,温挽霁眼前一亮,还能让她出宫,脸上浮现出激动之色,连连谢恩,“妾身叩谢君上。” 嫔妃们纷纷投去羡慕的目光,年纪最小,虽从未侍寝,但却得君上怜爱,还特允出宫,此时有些人的绣帕藏在袖袍里都快要搅碎。 南清库房里有一张百鸟羽毛与白银铸就的弓,名为扶雅,拉感柔和,顿觉很适合温挽霁,欲开口顺势送与她。 一旁的璃榆似乎猜到她的想法,握在她手腕上的手暗暗一紧,侧眸浅笑着,似在告诉她莫要多言。 “君上…” 吃痛的南清,气息娇弱,似在颤抖。 “今日时辰也不早,散了吧。” 璃榆没有松开南清的手,而是高声对着下面的嫔妃下了逐客令。 宋知月瞧出坐在上位的两人气氛有些不对,率先起身行礼辞身。 “疼…” 手腕已经见红,南清小嘴轻抿,眼圈泛红,眸子似染上水雾。 她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惹怒了对方,只能尽量收敛起所有的情绪,努力扮作成娇柔虚弱之人。 “清儿方才是不是打算将那把扶雅送与瑾妃?” 听出对方的语气在发怒边缘,南清强行逼迫自己溢出两滴泪水,“妾身只是从瑾妃那儿瞧见了自己曾经的模样,那弓放在库房也是落灰,还不如…疼…” 手腕上的力度加大,这下倒真是疼得厉害,眼泪不自觉的流出。 “清儿莫不是忘了,吾那儿还有一把挽致,你若将扶雅送与瑾妃,是想将吾一道送与她不成?” 单手覆在白皙的脖颈,往下游走挑开衣襟,便能瞧见昨晚留下的痕迹,指腹不停的磨搓着,吻上南清的眼角。 泪水滑过的地方,有些咸,还有些轻微苦涩。 “妾身不敢…呼…” 手不知何时已经探入领口,用力捏了捏,南清从喉间溢出一道惊呼。 “君上…别在这儿…” 这还在正殿,她即使将自己身段放低至尘埃,可还是做不到在这样的场合与人白日宣淫。 圈住璃榆的脖颈,将头埋进对方胸口,不想让外面的宫人瞧见她此刻的模样。 南清的乖巧与羞涩,取悦了璃榆,“那清儿的意思是换个地方就可以?” 不待人回答将人抱起,走回了内殿。 长指轻轻拢进她的墨发,先是含住小巧的耳尖。 舔拭一番后一路辗转而下。 惹得南清呼吸凌乱不堪,坐在圆桌上的她受不了对方的撩拨,轻轻推搡着璃榆,“君上答应过,不会再逼迫妾身…” 彼此离得近,南清身上有一股女子馨香夹杂着淡淡的药味,闻之使人沉迷。 望着她低垂颤抖的羽睫,璃榆便有些抑制不住的想吻她。 “吾不做别的。” 随即又捧上她的脸,轻轻碾吻她的朱唇。 直至南清整个人被吻的瘫软在她怀里,才肯罢休,“清儿,吾真的好爱你…” 嘴里一直反复呢喃,南清有些缺氧,听的不大清楚。 九月二十九日,万渠山皇家秋猎,是个极为重要的日子。 宫中嫔妃凡在美人位份上的,都被安排去了猎场,帝后仪仗队浩浩荡荡。 璃榆担心南清的身子,銮驾里已经铺上厚厚的褥子,还让人备了暖手的手炉。 “君上莫不是忘了柳太医给妾身配了新药,如今刚入秋,手脚不似从前那般寒凉,冷不着妾身。” 只坐了片刻,南清便觉得有些微热,但也不会热的出汗,撩开车帘,让外面的秋风拂进,带着些舒爽的凉意。 透过帘口,恰好瞧见宋国公府的二公子身穿铠甲骑马随行在侧。 放下车帘,往璃榆怀里拢了拢,捏了一块梅子送入她的嘴里,“君上是打算借由此次围猎,对宋家动手了吗?” 吃下南清手里的梅子时,连带着将对方的手指一道含入嘴里。 “清儿这般聪明,吾总是害怕清儿趁着吾一个不慎便偷溜跑了。” 将手指抽出,也不恼,继续捏了一块梅子喂给对方,“君上莫不是新瞧上了哪家小姐?” 璃榆闻言掰过南清的脑袋,一脸严肃的望着她,“清儿这是哪里听来的污人清白的假消息。” 只见对方嘴角微微翘起,勾起好看的弧度,“只要君上不喜新厌旧,妾身便不会舍弃您。” “吾的清儿真是一只极好看的勾人狐狸,不仅能魅君惑主,还能倒打一耙之后让人甘之如饴。” 说着就要去吻她,被南清用手轻捂,“诶——,君上莫要胡来,外面都是侍卫。” 索吻不成,璃榆悻悻作罢。 撩开车帘,对着不远处的宋国公府的二公子唤道:“宋指挥使。” 得了召唤的宋淮,轻夹马腹,靠近銮驾,握着缰绳抱拳行礼,声音沉稳,“君上唤微臣有何吩咐。” “宋国公卧病在榻,吾特允他年前不必再上朝,不知如今休养如何?” “劳君上挂怀,家父他身子已有好转。” 来人精神气十足,长得也是人高马大,可惜因其父的执拗,只做个小小指挥使,委实有些可惜,此次围猎恐又要因宋国公轻则伤残,重则断送性命。 南清不经意的打量着车驾外面的人,心中有些替其惋惜。 忍不住开口:“宋指挥可有娶妻?” 第47章 宋淮微微颔首。 “可有子嗣?”南清又问。 宋淮虽不知道君后为何会如此关心他的家室,但还是礼节性的颔首回应:“内人已有八个月的身孕。” 队伍里另一辆马车里,流烟快速登上去进去,和宋知月道:“娘娘,奴婢瞧见君上在与二公子隔着车窗谈话。” 第39章 谋划 “你可瞧仔细了?” “奴婢瞧得真真的,二公子一直在各处剿匪,此次让他负责围猎护卫,终于能在君上面前好好表现,想来君上是要重用二公子。” 宋知月眉心微蹙,掌心渗出丝丝密汗,总觉得这不什么好事。 “父亲碍于兄长的死,一直不准阿淮上战场,平日里也只是做些不甚要紧的小事,可这次围猎君上却指名道姓的要阿淮来负责,会不会是想借机除掉宋家仅剩的…” “娘娘噤声。” 宋知月自言自语的担忧,吓得流烟赶紧捂上嘴。 马车四周虽然都是自己人,千防万防也难抵小人,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宋知月压低了声音,附在流烟耳旁小心翼翼的问道:“先前让你从宫外弄的东西,此番带了吗?” 流烟点了点头,“奴婢带着。”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娘娘是要在此番围猎用在那位头上吗?” “不,是用在本宫身上。” 流烟闻言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家主子,又惊又忧心,想喊又不敢喊,捏着对方衣袖,压着嗓子,“娘娘你疯了。” “本宫清醒的很。” 君上忌惮着宋府,又将掌宫之权一分为二,目的就是要她与沈婉滢斗。 一直谨慎小心,唯恐行差踏错,即使沈婉滢多次挑衅,她也是极力隐忍。 从她这儿拿捏不到把柄,自是要另寻法子。 如今宋桓已经废了,如果宋淮再出事,宋府便再也没有健全男儿,自己父亲唯有两条路,要么起兵,要么交权。 君上刚继位那会儿起兵尚还有可能,可前几日骠骑大将军已经镇压住暴乱,正往京都赶回。 若早有准备,与原安郡的南韫里外夹击,自己父亲又能有几成把握成功。 “待抵达猎场后,你去请丽贵人来,最好是让贤贵妃的人瞧见。” 流烟虽不知自家娘娘何意,也没有多问,点头应下。 秋天的万渠山,山峦连绵,银杏如金,麋鹿成群。 从皇宫到围场,队伍走了近三个时辰,抵达时已经过了午后。 待营帐全部安扎好后,璃榆决定让嫔妃以及所有此番随行的大臣先歇息半日,明日再举行围猎比赛。 主营帐里铺以地板,上覆着厚厚的地毯,床榻虽比不上宫内,却也是极为宽敞。 “清儿身子可还吃的消?” 南清挪开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对于璃榆的担忧,笑道:“妾身还没有那么娇弱。” 用过午膳后,困意来袭,南清自顾自的褪了外袍,去榻上小憩。 璃榆先是去外面让宋淮加强巡逻,又让言玥暗中带人去围场四处探查,随后才进营帐,小心拥着南清睡下。 挨着主营帐东边是沈婉滢的营帐,西侧则是宋知月的营帐,流烟在与流云在打理好帐内后,按照先前马车上宋知月的吩咐去寻丽贵人。 本不需要途经沈婉滢营帐,却故意绕路,故作小心,又不失机会将她们的行径透露出来。 韵夏去打热水回来恰巧瞅见,看着有些鬼祟的二人,立刻进帐内禀报给沈婉滢。 “娘娘,奴婢瞧见慧贵妃身边的流烟将丽贵人请了过去,偷偷摸摸的。” 沈婉滢与韵春对视一眼,彼此都认为宋知月在暗中谋划什么。 韵春放下手里的被褥,“奴婢去瞧瞧,看看能不能谈听到什么。” “这会儿巡查严,此番又是宋淮负责围场安危,宋知月是他长姐,营帐周围肯定加派了人手。” 沈婉滢拦下准备出去的韵春,她身手再厉害,外面白日朗朗,多的是皇宫侍卫和羽翎军,很容易被发现。 “多留意她们那边的动静,警醒些,说不定她所谋不是朝着本宫来的。” “奴婢记下了。” 翌日,用完早膳,围猎场外后宫嫔妃与一众大臣及家中的嫡子女们早早静候。 不论男女都是一身劲装,两两一队站在一处,面容带笑,朝气蓬勃。 就连苏晚意这样不善骑射的儒雅人都穿上了劲装与温挽霁并肩而立。 南清还在梳妆,璃榆则耐心陪着,等待的众人便开始八卦起来,有人疑惑:“以往秋猎要么单打独斗,要么在场男女各分八队对决,按照狩猎到的动物品类以及大小累计积分,可今年君上继位,竟改成了两人为一队,倒是稀奇。” “谁知道呢,指不定君上心血来潮想拉线做媒,你瞧瞧,那几对,不都是平日里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指不定想趁着这次自由组队增进感情,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而另一边的嫔妃则是流露出羡慕:“君后娘娘手无缚鸡之力,君上甘愿输也要带着她来,当真是爱惨了咱们的君后。” “你小声些,被君上听去,可得仔细你的脑袋。” “你是不是忘记君后昏迷那几日,俩孺人因为说错一句话被掌嘴五十,脸直接废了。” 就在各自说嘴之际,福安一声响亮的“君上君后至”拉回了众人的思绪。 第48章 璃榆牵着南清的手,并肩而立,缓步而来。 “参见君上君后。” 璃榆身姿挺拔,骨相却不分明,甚在皮相出众,一双杏眼,给人温和之感,可通身却是散发着威慑众人的上位者气势。 晨风袭来,吹舞着那身墨浅色绣着金色云纹锻袍,一旁的南清亦是一身墨浅色锻袍,衣襟领口以及袍脚绣着波涛暗纹,墨发由紫绸带高高挽起。 一双眸子内含纯魅,时而勾人,时而摄魄,两者情愫不停流转。 心思多的闺阁小姐与世家公子瞧见南清,暗自想道:此生若能拥有这样的美人,死也无憾。 璃榆自是感知到许多暗中窥探她身旁之人,眼睫微垂,云淡风轻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愠色,扫视四周,目光中溢满了威胁与震慑。 她就不该将人带出来,清儿这么好的人,就应该造一个精致的房子藏起来,免得让一些心怀不轨的人觊觎了去。 青辞与青禾分别牵来了两匹骏马。 两人分别翻身上马,璃榆接过福安递来的挽致,南清则是接过青禾递来的扶雅,二者同时拉起弓弦,对着正前方高空松弦,带着鸣声的箭矢射出。 “秋猎第一日,正式开始。” 第40章 蓝狐 秋猎仪式完成,接下来便由侍卫将运送的猎物悉数投放进猎场。 “两人为一队,算总分,结算时不论是否上榜,吾皆有赏赐。” 此次秋猎,主打一个重在参与。 “好!好!好!” 众人欢呼,连带着有些没找到如温挽霁那般善于骑射的同伴的嫔妃这会也开心的笑了。 本以为会白来一趟,没想到只要参与就能有赏,一时间纷纷涌起激情来。 “姝妃姐姐莫怕,待会儿你与我同乘一马,我保护你。” 感受到苏晚意有些颤抖,温挽霁挽住她的胳膊,轻轻拍抚安慰。 明明比对方还小,说的话在此时此地给了苏晚意满满的安全感。 “今日乃第一日,无收获者也不必气馁,一切以安全为主,申时末必须出猎场。” “出发!” 话音一落,各家奴仆们牵来骏马,大臣们以及郎君、女眷皆翻身上马,争相涌进猎场,扬起漫天的尘土。 南清毫无腕力,开场那一箭基本上用尽了全部力气,这会儿手还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手腕处似乎在隐隐作痛。 “清儿的身子可是有不适?” 察觉到南清的脸色不对,璃榆拉扯住缰绳往她那边靠近了些。 “妾身手腕虚浮,怕是拉不了弓,想来君上要多多努力才是,不然围猎榜首就要花落别家了。” 南清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半打趣道。 “清儿既这般说,吾定当好好表现。” 璃榆身为君者,但凡有眼力劲的人都不会与之争围猎榜首,可她觉得那样没意思,特意提前下旨,有故意让贤者,罚俸半年以充国库。 虽然围猎刚开始,但罚俸名单已经早早列好,不论这番成绩如何,都是要掏钱出来。 一则是璃榆想将有些人捞得油水抽剥回朝廷,二则也是给他们一个警醒,不追究过往不代表可以继续行贪污受贿之事来败坏朝纲。 南清今日骑得踏风驹是璃榆最为喜爱的马,是她十六岁生辰时南清送与她的。 今日又直接给了南清骑,这马平日里随自己主子脾气,性子狂躁,旁人靠近不得,每日给它喂养的宫人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波。 这会儿偏偏对南清却是言听计从,温顺的不行。 “驾——”手持缰绳,双腿稍稍用力一夹马儿腹部,奔腾而出。 泥土夹杂着轻微潮湿的气息,钻进鼻腔之中,南清顿觉心旷神怡。 璃榆勒紧缰绳,紧随其后,二人不相上下,你追我赶。 感受着秋风拂面,南清似乎闻到了自由的气息,策马扬鞭,让人酣畅淋漓。 一路往北,遇到许多麋鹿、野兔和山鸡,璃榆迅速拉弓,一道道银尾箭矢疾驰射出,将所见猎物悉数收入自己箭下。 跟在后面捡猎物尸体的侍卫们由衷敬佩,“咱们君上当真是箭无虚发!” 从猎场外围到内围所遇见的猎物都只是些小动物,璃榆并不怎么尽兴。 忽而有一只罕见的蓝狐跃入视野,连射三箭都没有中,激起了她的好胜心,一路追赶。 南清也瞧见了,勒住缰绳迫使踏风驹改道,一路紧跟。 那蓝狐仓皇逃窜,阴差阳错竟将她二人带至自己巢穴,窝里还有两只看起来刚出生不久的小崽子。 想来是要带自己孩子另寻他处,不料被璃榆跟了上来。 “君上,莫要伤它!” 眼瞧着璃榆在缓缓拉开弓弦,迟来的南清高呼一声。 “清儿,这蓝狐比起紫貂更为罕见,待吾…” “君上!妾身喜欢那两个狐狸小崽,别杀它们。” 翻身下马的南清步伐匆匆,在靠近两只幼崽时,蓝狐做攻击姿势。 璃榆不想让南清面临丝毫危险,蓝狐还未跃身,被她一箭射穿在地。 “别!” 两只幼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闭着眼睛互相抱着蜷缩在一起。 “君上杀了它们母亲,此后不久便要入冬,它们该如何过活?” 第49章 “清儿,方才那蓝狐要攻击你,吾这才…” 南清弯腰将那只蓝狐抱起,这会儿已经奄奄一息,“这儿能让我们发现,旁人也能,我只是想带你和你的孩子去一个安全地方,不曾想反而害了你。” “呜~” 中箭的腹部因疼痛起伏异常的大,传来阵阵呜咽声。 “清儿若是担心,这两个幼崽吾让人送回营帐,秋猎结束后带回永华宫,先用羊奶喂养着,待过了这个冬天,吾再寻一个静谧之地放它们走。” 南清抱着蓝狐痴痴的望着,她仿佛瞧见了自己。 “君上做主吧。” 随后朝着另一个方向徒步而去,踏风驹很有灵性的乖乖跟在后面。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怀里的蓝狐变得僵硬,南清才停下脚步。 “哧~噗~” 踏风驹打了个喷嚏,歪着马头驻足,有些不解的看着南清。 环伺四周,寻了块风景尚可的地方,用箭矢一点一点刨出个小坑,将其放进去掩埋。 下辈子,藏好些。 心中所说,不知是在对土堆里的蓝狐,还是对她自己。 身后的璃榆骑在马上,静静看着这一切,不发一语。 “妾身乏了,想先回去歇息。” “吾让人送你。” 随即吹响暗哨,一直暗中跟随的宋淮带着侍卫赶来,“君后身子不适,你护送她回营帐。” “微臣领旨。” 待回到营帐,青禾正手忙脚乱的按着先前被侍卫送回来的小狐狸崽子,逼迫着它们喝奶。 “娘娘。” 行礼的功夫,一个不察,两只幼崽呲溜蹿到了床榻上,钻进锦被里。 看这逃跑速度,倒不像是刚出生的。 “青辞,本宫身子不适,去请柳太医来一趟。” “奴婢这就去。” 青禾闻言瞅了一眼南清,才发现对方腹部往上,沾染了许多血迹,吓得她差点打失手里的汤匙,“娘娘,你…你这是受伤了吗?” 南清低首看了一下,摇摇头,声音平淡道:“本宫无碍,你去打些热水来,本宫想擦擦身子。” 虽听南清这般说,青禾仍是不放心,绕着她走了好几圈,上下查验个遍才放心出营帐打热水。 第41章 幼崽 往日都是青禾去请的柳絮初,这次却换成了青辞,这让她不免有些担忧,询问出了何事,青辞也只道不知。 二人抵达营帐时,南清已经更换了常服,怀里抱着两只睡相不雅的小崽子。 “臣请君后安。” 柳絮初将药箱放在地上,跪地行礼。 “青辞,去外面候着,莫让人靠近。” “奴婢告退。” 待青辞出去后,南清又寻了个借口将青禾打发出去。 “姐姐坐。” 柳絮初搬了个小圆凳,挨着南清坐下,“阿熙,你与她进猎场可是发什么了事情?” 两只手抱着小狐狸幼崽,空不出手,只能用眼神示意她无碍。 “我没事,请姐姐来,是想问一问祖母她…姐姐安排的如何了?” “老夫人的意思是想回襄越祖宅。” 青辞虽在外面守着,但巡逻的侍卫不少,柳絮初将声音压的低,只供彼此听见。 “姐姐可有万全之策?” “襄越虽然离京都较远,可总归是璃国的地界,她若真想拿老夫人逼迫你,我的人恐怕也拦不住。 “唯有…唯有让老夫人回到襄越后假死脱身,至此隐居乡野,彻底隐没一个人的痕迹我还是能做到的,不过这样做,可能会委屈了老夫人。” 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话姐姐可有跟祖母说过?” 柳絮初点了点头,“老夫人说…四年前她没有护住你,没有护住你母亲,四年后又因自己牵连你,心中本就难安,故而她是愿意的。 “这京都,她不甚欢喜,待久了,人心都被蚕食的干干净净,她更怀念在襄越生活的日子。” 提及母亲,南清心头一梗,眼泪止不住流出,滴在怀里两只熟睡的狐狸幼崽脑袋上。 “是我对不住母亲,这么些年,母亲都不肯来我梦里,想来还是怨我的。” “阿熙,别哭。” “祖母既然想回襄越,如今天气尚暖,不日启程,可赶在年节前抵达,为免君上起疑心,我会请求她遣人一路护送祖母,回到祖宅之后的事情,就得劳烦姐姐多多费心。” 柳絮初伸手替南清擦去眼角的泪,眼睛里溢出显而易见的宠溺,笑着说道:“阿熙的事,便是我的事,谈不上费心。” “榷姐姐,就快了。” 虽没说什么事情快了,柳絮初却明白南清的意思,起身将人抱在腰间,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好。” “娘娘,汤好了...” 青禾撩开帐帘,就瞧见自家娘娘依偎在柳絮初腰间,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进还是退出去,直至南清咳嗽两声,她才慌忙进来将门帘放下,无措的站在原地。 “娘娘身子无碍,臣先告退。” 柳絮初前脚走,青禾缓过神将骨头汤放在桌上,“娘娘,你与柳太医...” “本宫...” “嗷嗷~” 南清欲言,怀里的两只幼崽伸着爪子一脸好奇的张望着,嘴里哼哼叫,似乎是饿了。 第50章 “将先前的羊奶热一热端来。” “奴婢这就去。”青禾应下后,颔首俯身退了出去。 看着桌上的骨头汤,她也有些饿了,将两只幼崽放在两腿之间单手护着,另一只手拿起汤匙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心中来来回回思忖着同一件事。 “嗷嗷~” 瞧见南清在吃东西,腿上的两个小崽子有些不大同意,“咻”的一下蹿到桌上,对着那碗骨头汤嗅来嗅去。 “这可不是给你们喝。” 眼瞧着有一只脑袋快杵到碗的边缘,南清抬手摁住,稍稍用力将其推开。 “嗷嗷~” “你们这俩小家伙,先前青禾掰开嘴喂,你们都不喝,这会儿又来和我抢吃食,当真是比君上还难伺候。” 护着汤碗的南清一边拨开伸过来的爪子,一边调侃道。 就在这时,外面应声迎合了一句:“吾向来乖巧,清儿怎说吾难伺候?” 背后说人,当场被抓包,南清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妾身说笑呢,君上怎这个时辰回来?” 璃榆挨着南清坐下,手甚是自然的揽住对方的腰身:“吾担心清儿的身子,可有遣太医来瞧瞧?” “方才妾身已经让柳太医来诊过脉,并无大碍。” 说罢又自顾自的喝起汤来,忽而意识到身边的璃榆还未进食,“君上早前只吃了少量粥食,现下应当是饿了,妾身这就让青辞去备些吃食。” 璃榆未作声,南清便当她默认,唤了候在外面的青辞,报的菜名都是璃榆爱吃的菜。 待她躬身出去时,青禾端着热好的羊奶刚好进来。 “奴婢见过君上。” 桌上的狐狸幼崽似乎闻到了青禾手里的奶香味,略有些激动的在桌上胡乱爬动。 只待她将羊奶放定,幼崽争先恐后的埋头舔舐起来。 满满一碗羊奶,不到片刻,就已经见底。 蓝灰色的胡须沾着白色羊奶,显得甚是娇憨。 “清儿喜欢的话,不如就养在身边,也有个解闷的。” 拿着软帕正在替两个幼崽擦嘴的南清手一顿。 解闷?就因为喜欢,便要束缚,那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也是供你解闷的玩物? 将幼崽嘴边的残奶擦干净后,声音低沉的回了句:“好。” 喝完羊奶的幼崽,开始犯困,跳到南清怀里,神情恹恹的,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去。 饭菜还未送来,贤贵妃身边的流烟至帐外求见,说贤贵妃有要事同君上相商。 璃榆先是看了看南清,发现对方眼神一直停留在小狐狸身上,起身言道,“吾去去就回。” 待人离开,青禾感受到自家娘娘从围场回来后,情绪一直不太对,犹疑良久,开口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青禾,我们的计划恐要提前了。” 青禾被南清突如其来的话惊住,谋划布局都还尚未成形,有些麻烦至少都要一两年才能彻底肃清,更别说积年的沉珂,哪是短时间就能解决的。 “娘娘...” “璃榆她的偏执愈深,继续纠缠下去,愈难脱身,故而许多事情,需提前发作。” 青禾深知自家娘娘对那高墙围成的皇宫早已深恶痛绝,她能做的,唯有与阿姐倾其所能协助她。 可离宫一事需得好好谋划,万不可留丝毫破绽。 一旦被君上抓回去,她难以想象自家娘娘会面临什么样的折磨。 思虑良久,青禾抿了抿嘴,“娘娘,奴婢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嗯——?” “娘娘离开皇宫,欲往何处?” “虞国也好,烨国也罢,只要不在璃国,她就奈何不了本宫。” “娘娘若想成功离境,少不了要让虞君的人帮忙,一旦虞君插手,娘娘难道就敢保证那位女君没有咱们这位君上的心思吗?” 青禾向来不是个爱多言的人,今日一番话却是让南清醍醐灌顶。 第42章 合作 柳絮初是虞聍的亲妹,自己所依仗的不过是她对自己自幼的爱慕,以及她对自己的愧意,故而心甘情愿任由自己差遣,若虞聍存了旁的心思,对柳絮初施压,难保她不会将自己送去虞国,那自己就是从一个笼子逃去另一个笼子。 思及此,她觉得自己还需再多备一条后路。 一旦离宫,脱离璃榆的追捕,不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柳絮初的身上。 “娘娘?” “本宫自有思量,你放心,一旦离开,我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如今这般的困境。” 青禾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围场西边灌木丛偏多,时不时会蹿出一些野兔,苏晚意不善骑射,温挽霁与她组队,二人同乘一马。 刚开始苏晚意被人圈在怀里,背后时不时会触碰到温挽霁胸前的柔软,脸上一阵红晕。 好几次想下马,都被对方死死禁锢住,后来发现挣脱不开,只好选择坦然接受。 之后的场面就变成了温挽霁拥着她骑马一路唰唰唰射箭,途经之处,所见野兔山鸡无一幸免。 “苏姐姐,我的箭术厉害吧!” 看着侍卫捡来满满一筐猎物,温挽霁化身讨要夸奖小孩子,一脸得意的对着苏晚意邀功。 “妹妹箭术甚好,可惜我有些拖你后腿。” 苏晚意脸已经红的似乎要滴出血来,低着头不敢去看对方。 第51章 “不妨事,待我明日将姐姐那一份也猎出来就是,先前君上进场也说了,不能上榜也无事,都有奖励,那时苏姐姐将奖赏送与我就好。” 温挽霁扬起嘴角,没什么心机的傻笑着。 “好,奖赏都归妹妹。” “苏姐姐,为何你的腰这么软?不像我,硬邦邦的。” 说罢又趁机捏了一下,吓得苏晚意差点从马上摔下去。 “温妹妹!” “嗯——?” “妹妹…下次莫要胡乱碰别人的腰,这…不好,很不好。” 苏晚意的声音这会儿都带着轻微颤抖。 “噢….好吧!” 听着身前人声音不对,温挽霁没有继续追问缘由,略有些失落的继续前行。 她原还想再摸一摸,现在怕是没机会了。 惠贵妃营帐内,璃榆端坐着,宋知月跪在前首,整个人伏在地上。 “若君上高抬贵手绕过阿淮,放过宋府,妾身可劝解父亲主动上交兵权,且另送一份大礼作为诚意。” “贵妃请吾来,就是说这些没头没脑的事情?” 桌上有沏好茶水,璃榆自己倒了一杯,悠悠喝下一口,口感不大好,起身准备离开。 “此番秋猎君上放着兵职司的人不用,指名道姓要妾身二弟护卫围场,难道不是想对他动手吗?” “君上召妾身侍寝那几日,包括召贤贵妃侍寝,其实您一直都宿在君后娘娘那吧!” “惠贵妃,人有时候还是糊涂些为好。” 璃榆不知对方是如何识破的,此刻杀心已起,地上之人,留不得。 “君上纳妃不过是用来牵制前朝,若君上肯饶宋府这一次,妾身有信心说服父亲彻底臣服君上,还可以让父亲他助君上早日扫清各州郡的祸匪之乱。” “宋知月,你这是在变相威胁吾?” 璃榆遏制住对方的脖颈,一点点扣紧。 “妾身不敢,句句真心…” 宋知月也在赌,赌璃榆忌惮与宋家彻底撕破脸后的乱局。 宋国公在军中影响力较广,各州府盘根错节,璃榆此番借秋猎想要釜底抽薪要灭杀宋淮,也是迫不得已,她没那么多时间继续耗下去。 前些日子言玥探知到虞国已经与越国以及杞国私下结盟,外敌如果再强大些,璃国还没死于内乱,就已经被他国先一步蚕食干净。 五指逐渐泄力,松开宋知月,“宋国公一直暗中为赫王璃梏筹谋,吾刚继位,他便以身子不便为由拒绝上朝,你让吾怎可放心他会实实在在臣服,要知道,唯有死人,才是最听话的。” “若君上肯与妾身达成共识,妾身可让父亲交出所有支持赫王的同党名单。” “你倒是有诚意,不过吾如今已经不需要了,赫王人如今都快要没了,支持他的朝臣再多又有何用。” 宋知月埋首脸上浮现出惊讶。 自己父亲一直暗中找寻,都查不到丝毫踪迹,如今再听到相关消息,竟是对方即将步入鬼门关。 “三日内,吾见平凉军帅印,宋指挥使擢升为兵职司都司,见不着,秋猎还有四日,吾也只能…” “妾身谢君上隆恩。” 能以最小损失取得同样的结果,璃榆倒也愿意等上一等。 起身再度准备离开,被宋知月叫住。 “妾身还有一事。” “说。” “妾身与贤贵妃素来不睦,明日妾身会借她的手回宋府密见父亲,还请君上…能多偏帮妾身一些。” 虽没说要做什么事,但璃榆也猜了七七八八,构陷也好,栽赃也罢,只要不伤及南清,她皆无所谓,由着她们闹去。 “只要君上能助妾身打压她,君后那儿,妾身可助君上一臂之力。” “妾身虽不知君上以何种方式迫使君后留在了后宫,但妾身瞧得出,她面上虽迎合,私下却甚是厌倦君上。” 提及南清,璃榆眉眼微动,自己一直不怎么放在眼里的人,今日一番对话,倒是让她有些刮目相看。 这宋国公养的女儿,心思果然深沉。 “继续说。” “妾身如今既入了宫,要的只是君上恩赐的权势来自保,旁的不会奢求,君上护妾身无虞,妾身助君上囚心。” 璃榆微微挑眉,冷哼,“你倒是说的直白。” 顿了片刻,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且先看你将帅印替吾取来,旁的事,日后再谈。” 随后不再瞧地上之人,拂袖离去。 流烟进来时,宋知月整个人瘫软在地。 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今日她可谓是冒大不韪,小命差点就了结在这儿万渠山。 “娘娘。” “流烟,事已经成一半,你立刻按照昨晚本宫与你说的去做,明日定要将沈婉滢拉下马。” “奴婢明白。” 第43章 算计 “什么!宋知月那个贱人竟要设计毁了本宫!” 沈婉滢在宋知月偷摸离开围场后她也紧随其后回了营帐,一直遣人暗中盯着。 这会儿竟得知在明日的围猎中,对方已经做好了陷阱要引她去,轻则毁容,重则可能半身不遂,一气之下砸了韵夏端来的膳食。 韵春连忙上去捂住沈婉滢的嘴,“娘娘快小声些。” 韵夏先是吓了一跳,赶紧将打碎的东西快速收拾干净,随后又去准备新的膳食。 第52章 “本宫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好在丽贵人是咱们的人,她既然想谋害本宫,那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先前没一把火烧死她,这次直接了结她,这猎场忽而闯出些什么凶兽,谁又能料想到呢。” “娘娘息怒,气坏自己身子不值当。” 韵春一边为其顺气,一边道:“娘娘,此事万万不能心急,想要解决掉惠贵妃定要想个万全之策,万不能留下破绽,一旦被君上抓住把柄,咱们也难逃罪责。” 趁着韵夏不在营帐之际,两人低声密谋策划了一个万全的计划。 刚入夜,韵春便换上夜行衣,躲过巡逻侍卫溜了出去,消失在黑夜中。 主营帐内,璃榆陪着南清正在用晚膳,直至二人吃完,青禾将膳食撤走,那两只碍眼的小崽子任由她怎么扒拉就是不肯挪地方,一直赖在南清怀里。 “君上,何必跟两只狐狸崽子置气。” 此刻的璃榆有些后悔将面前两个小东西留下来,当时就应该直接一箭穿俩送它一家三口上路,剥了皮可以做一个脖领。 “清儿!将它俩送走,如今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它俩这么小一只,不会占多少地方。” 幼崽的长毛很是软和,触感细腻,她不是很想松手。 “清儿是选择交给青禾照看还是选择让吾现在将它俩宰了剥皮。” 顺毛的手愣住,抬眸望去,瞧出对方这话不是在说笑吓唬她,而是实实在在显露出杀意,赶紧让青禾进来将幼崽抱走。 即使两小只不情愿扒拉着爪子,她也只能强制扭推到青禾怀里,轻轻拍抚它们的小脑袋,“听话。” 她已经间接害死了两小只的母亲,可不想再害它们丧命。 “清儿对两个畜牲都比对吾好。” 南清一时语塞,毕竟她这也是头遭遇见有人拿自身跟牲畜比论。 璃榆拥着她,双手在腰际胡乱蹭着,脖子被呼出的热气弄的有些酥麻,抬手摁住对方,“明日君上还要继续比赛。” “清儿~” “这周围都是巡逻的侍卫,君上若继续胡闹,妾身明早天一亮就回宫。” 被推开的璃榆,脸上兴致缺缺,只好暂且妥协,褪去外袍,甚是乖巧且安分的拥着人睡下。 秋猎一共五日时间,翌日便无需再等璃榆开场发号命令,只用在接下来的四日尽可能的多猎动物,结算积分即可。 今日南清不下场,用完早膳,送璃榆进围场,恰逢宋知月与沈婉滢正在剑拔弩张吵闹着什么。 “两位妹妹这是起了什么争执?” 南清不爱管闲事,但不妨碍她爱听八卦。 “妾身见过君上、君后。” 瞧见南清与璃榆,宋知月与沈婉滢以及身后的嫔妃一一行礼。 “一匹马儿,妹妹既然喜欢,本宫让与妹妹就是。” 宋知月故作大度的不再谦让。 与先前态度大不一样,沈婉滢已经提前得知与对方争论的这匹马被人下了药, 只要骑上马使其剧烈运动,就会发狂,轻则被林中那些枯枝刮蹭刺伤毁容,重则摔下马磕伤残废。 “既是贵妃姐姐先瞧上的,妹妹就不好夺爱,旁边这匹马儿瞧着也不错。” 随即朝着南清与璃榆欠身,“君上,妾身昨日偷懒,今日得多猎一些才好,容妾身先行告退。” 璃榆先是看了一眼宋知月,而后才点头,放人走。 转身的瞬间,跟在沈婉滢身边的韵春从窄袖处洒出一缕粉末,神不知鬼不觉地沾染到了宋知月的衣摆上。 “昨儿听闻君上猎到了罕见的蓝狐,不知今日妾身可否有这个荣幸跟在君上后面捡捡漏。” 南清本以为璃榆会直接翻身上马,不理会对方,岂料身边人竟然笑着应下,她心口一顿。 难道昨日二人达成了某种协议吗? 她心中虽泛起疑惑,面上却未露分毫,替璃榆稍稍整理好衣衫,俯身准备回营帐。 “君后若是无聊可骑马在外场溜达,让宋指挥使跟着即可。” “妾身记下了。” 她虽不知道璃榆为何忽而这样安排,但总归有对方的道理,点头应下。 另一边先行的沈婉滢得知宋知月与君上同行,一时间不知该不该继续自己的计划。 看了一眼韵春,对方走近,沈婉滢骑在马上,弯腰俯身将耳朵凑过去。 “那马儿发狂要些时辰,只待发狂后拦下君上,让人跑远些再将那凶兽放出来,便可万无一失。” 双重加持下,人不死也得重残。 “那侍卫…” “放凶兽的侍卫奴婢已经哄骗他们喝下掺了慢性毒药的酒,最迟午时,便会毙命。” 闻此,沈婉滢缓缓勾起嘴角,仿佛事情已经得逞。 轻轻勒住缰绳,邀月贵人一起在外场悠悠闲逛。 南清回到营帐稍坐,青禾端来药碗,一如既往的难喝,两只幼崽有些好奇她喝的什么,凑过去闻了闻,然后露出嫌恶的表情,躲得远远的。 “你好生看着它们俩。” 喝完药,南清将幼崽交给青禾,又让青辞将踏风驹牵来,让对方陪自己去猎场外围走走,宋淮早早候在外面,似乎在等着她出来。 南清与青辞各驭一匹马,并排缓行,宋淮则是带着一队侍卫跟在后面。 第53章 “娘娘是在担心老夫人吗?” 瞧见南清一直愁眉不展,青辞忍不住询问。 “是也不是。” 抬头望天,望不到边际,侧目看向另一侧的层峦,胸口闷闷的,也不知为何缘故。 “来人,来人,快救贵妃娘娘,贵妃娘娘的马受惊了!” 远处传来女子的惊呼声,青辞与南清循声望去,场面一度混乱。 沈婉滢在马上勒着缰绳胡乱奔跑着,四周全是灌木丛,惊叫声连连。 韵夏一脸焦虑的招呼着侍卫去拦发狂的马,韵春想飞身上马去救又顾忌着周围的人,怕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情牵连到自家娘娘,犹豫不决,在原地急得跺脚。 “娘娘,要不要奴婢去救人?” 南清白了一眼青辞,身后那么大个男人不让他去,轮的上你这么个小姑娘救人? “宋指挥使?” 可南清等了半晌,也不见身后人有动作。 第44章 受伤 回眸瞧了一眼宋淮,对方半弯腰,“君上给臣下的命令是护住娘娘您的安危,旁的一律不用管。” 南清轻哧一声,这璃榆还当真是不顾人死活。 一行人就杵在原地,静静观赏着不远处的闹剧。 沈婉滢慌乱之下扭转缰绳,原想用力勒住,不料阴差阳错调转了马儿狂奔的方向,直直朝着南清这边而来。 “娘娘小心。” 青辞见状也顾不上其他,飞身一跃跳到南清身后,拽住缰绳,双腿用力夹住马腹,赶在对方冲撞过来之际与之擦身而过。 本已经化险为夷,可踏风驹不知为何,忽而也发起狂来,即使南清驭马也不起作用。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感受到怀里人在颤抖,青辞死死抱住南清,“娘娘千万别乱动,奴婢找寻合适时机带娘娘下马。” 反观璃榆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宋知月的马虽未发狂,但她却引来了老虎,还是一只饿了几日的老虎,以及几十只狼。 这地方先前就有老虎时不时骚扰山脚的村民,言玥手下的七弦还特意来此剿灭,引来老虎倒是不稀奇,但是冒出狼群就值得人深思了。 璃榆死死盯住宋知月,她此刻很难不怀疑对方这是故意引她来此,目的是想借机杀她。 “君上不用这副神情瞧妾身,这可是您亲封的那位贤贵妃做的好事。” 宋知月通过宋国公知晓璃榆身边跟有钦御卫,遇到危险也不会有事,故而特意引诱沈婉滢对她下手,来一招祸水东引。 早前身上被韵春撒在身上的药粉还是出自她手,原本只是想用来撒在长林宫招些蛇虫鼠蚁恶心恶心对方,如今被她加了些东西,借丽贵人之手送到沈婉滢手中。 “你就不怕吾今日就地诛杀你吗?” “昨日妾身就说过,希望君上能多偏帮妾身,君上既然不曾反驳,妾身自然相信君上不会要了妾身的命。” 狼群与老虎一点点逼近,侍卫纷纷拔剑做御敌姿态。 “先前瞧你唯唯诺诺,一再忍让贤贵妃,以为你是个蠢的,如今瞧你这不要命的算计,是吾小瞧了你,困在吾的后宫,倒是有些屈才了。” “君上还是赶紧让钦御卫出来解决掉跟前的危机,再来夸奖妾身也不迟。” 宋知月握着弓箭的手已经沁去密密的细汗。 她身上有吸引狼的药粉,一旦狼群发动攻势,即使她箭术再好,也应对不及,会十分危险。 “苍青。” 璃榆也不再继续耽搁下去,唤了暗处的苍青,以及数十名钦御卫,齐刷刷闪身而出。 “君上从后方先行,此处交给臣即可。” 宋知月见状放下弓箭,将沾染药粉的外袍裙角用弯刃割断,紧紧拽住缰绳往璃榆那边的缺口飞奔而走。 马蹄声响起,老虎咆哮一声,狼群也在此刻被激怒,纷纷亮出爪牙,发动攻势。 璃榆与宋知月策马狂奔,身后侍卫与钦御卫奋力搏杀。 从内场逃出后,宋知月脸上是因惊吓带来的惨白,她也算是武将世家出身,可今日这场景却是头一次遇见,一阵后怕。 她以自己为饵算计人心,想来还是后怕,但她不后悔。 “惠贵妃,你的野心很大。” 脱离危险后,璃榆骑马靠近宋知月,语气幽幽,听不出喜怒。 “君上,妾身只是想在深宫为自己谋一份安虞,并无异心。” “你擅控人心,做事绝决,不会优柔寡断,看待事物眼光也放的长远,不会局限于眼前,宋国公若是自幼将你同宋淮他们一道培养,吾相信你定不输京都一些郎君。” “君上谬赞了。” “若朕放你出宫,可敢面对世人异样的眼光入朝为女官?” 宋知月瞳孔放大,她此刻惊魂未定,脑子混沌不堪,有些分不清对方这是在试探,还是实实在的相邀。 “你若真能为吾取来平凉军帅印,也敢同言玥那般,不畏世俗,吾给你入朝的机会,权势这东西,只要你有本事拿,吾便给的起。” 璃榆的话让宋知月为之震撼,本以为能让对方同意自己谋求后宫之权已经是上上签。 翻身下马,跪在地上,俯身深深一拜,“知月...叩谢君上隆恩!” 世人谁也想不到,一场秋猎,造就了日后璃国第一位女相。 第54章 随后从马背上取下早就备好的属于沈婉滢标志的利箭,先是在身上划拉出多处伤口,而后狠狠扎进大腿里。 用力之狠,不亚于男子,哪怕鲜血直冒,疼的她泪水不自觉流出,仍然只是死死咬着牙,不吭一声。 “妾身被贤贵妃的箭中伤,还请君上莫要姑息,另请君上派人送妾身回京都养伤。” 璃榆被对方这一举动惊到,“你这是明目张胆的栽赃,就这么确信吾会偏帮于你?” “沈中丞与家父素来不睦,妾身与贤贵妃也是素有恩怨,今日之事,妾身确有夹杂私人恩怨之嫌。” 大腿疼的她呼吸都疼,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君上不放心宋府是因为兵权,可君上心中又何尝不忌惮沈家,不然为何士子考试一事不交给沈大人还是交给苏大人?” 沈家算得上是世家大族,且大部分都已经入仕为官不论大小职位,皆有沈氏族人。 当初屠杀谢太傅满门,一则是杀鸡儆猴震慑朝堂,二则是谢氏门生遍布,与沈氏不相上下,之所以没动沈家,是因为他们懂得收敛,但总归是隐患,一旦拿到所有兵权,璃榆便会开始着手处理掉沈家。 “你的心思,是真的诡谲。”璃榆杏眸暗了暗,“此处已无危险,吾稍后让人送你回京,归府也好,回宫也罢,吾只要帅印。” “妾身明白。” 看着璃榆策马而去,宋知月这才微微挪动,背靠着一块石头,大口大口喘息着。 另一边青辞带着南清一路狂奔,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踏风驹速度越来越快,眼瞧着就要奔入内场,孤身二人,她很难保证南清的安危,只好一咬牙,揽住南清的腰身,纵身一跃。 “砰!” 好似重物狠狠砸落在地,青辞当了肉垫,抱着南清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噗~” “娘娘!” 第45章 降位 另一边疼的脸色惨白的宋知月要是早知道南清会因为沈婉滢受重伤,她也不会狠心用箭扎伤自己,白瞎自己受伤疼这一遭。 在翻滚几圈后,南清后背狠狠撞上了顽石,一口鲜血直接喷涌而出。 青辞担心的惊叫出声,还未来得及询问一二,南清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环视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踏风驹早已经不见踪影。 青辞不敢耽搁下去,自家娘娘若是撞出内伤,恐会有生命危险。 虽然此刻的她浑身也是伤,但好在有武功底子在,没有什么大碍。 将南清双手搭在自己肩上,背好麻利起身,寻着来时被马踩踏的痕迹往回走。 外围的沈婉滢被发狂的马儿甩下马,砸在了栅栏上,先是伤了脸,后又被踩了一脚,直接昏死过去。 璃榆在得知南清所骑之马受惊,不知所踪的消息时,差点提剑将宋淮砍了。 “还不赶紧加派人手去寻,君后若是有丝毫损伤,吾要剐了尔等!” 跪在地上的宋淮迅速起身,受命阔步离去。 制服住发狂的马后,昏迷的沈婉滢就被人抬回营帐,这会儿刚醒,躺在榻上脸色极其难看,韵春在一旁正守着。 从外面有人撩开营帐,二人都以为是韵夏将柳太医请了过来,抬眸瞧见的却是一身寒意的璃榆。 韵春见状起身行礼,“奴婢见过君上。” 沈婉滢只瞬息间,扮作梨花带雨模样,“君上,妾身好疼。” 本以为对方是来看望自己,可下一秒就听见璃榆高呼一声“搜!” 韵春察觉出情况不对,先是看了一眼沈婉滢,得到示意后,按耐住性子。 “君上…这是何意?” 沈婉滢由韵春扶着,挣扎着起身,眼挂着泪水,装作一副懵然的样子。 璃榆冷着脸,没有回应,开口下令搜查后,外面涌进三四名内侍,在沈婉滢的营帐内四处翻找。 药粉早在出事情就已经被韵春处理掉,此刻就算将她营帐掘地三尺,也是找不到任何东西,故而并不担心。 此刻的她还以为是宋知月出了事,有些暗暗得意。 脸上无辜模样,加之受伤,看的人心生怜悯。 “君上。” 就在东西被全部翻弄出来,一名内侍将一包残余的药粉呈上。 “贤贵妃沈氏谋害君后,其心可诛,降为淑人,即刻遣送回宫,移居嘉岚宫,无旨意不可出。” “谋害君后?君上!妾身何时谋害了君后?妾身冤枉!”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沈婉滢也顾不上胸口的疼痛,连滚带爬的下榻,拽着璃榆的袍角,“君上定是误会了什么,妾身没有谋害君后。” “你与惠贵妃如何斗,吾管不着,但你不该波及君后,最好祈祷君后能安然无事,不然吾让你沈家步谢府后尘。” 甚是嫌恶的将自己的衣袍从对方手里扯出,仿佛被什么脏东西沾染,阔步出了营帐。 宋淮的人碰上青辞后,便即刻传信回来,得知璃榆在沈婉滢这,面色焦急的候在帐外,见璃榆出来,“君后找到了。” “人可有事?” “君后…她受伤昏迷…” 跪在地上回话,声音都在颤抖。 璃榆握紧拳头,忍不住踹了一脚宋淮,“吾养着尔等是吃白饭的不成?” 朝着主营帐方向刚走两步,顿住,“贤贵妃如今已然降为淑人,你负责押送她回去。” 第55章 “臣领旨。” 另一边的柳絮初被青辞拖去主营帐时,只觉头大了一圈。 南清身子调养才堪堪有些起色,转头就又给她整一出内伤,真恨不得给对方几巴掌。 “你们俩究竟怎么做的事,娘娘的身子情况如何,你二人难道不清楚吗?老是这样下去,人迟早被折腾没了。” 跪在床榻旁,一边诊脉,一边数落青辞青禾。 “你瞧瞧你,也弄得满身伤,当真是…” 给南清把完脉,恨铁不成钢的又将青辞念叨了一遍。 “清儿如何?” 急着赶来的璃榆,也顾不上身上的脏污,直接冲了进来。 “君上,容臣僭越,娘娘身子是微臣好不容易一点点将养起来,才刚有气色,若君上一直让娘娘反复受伤,君上当初许臣的院正之位臣宁愿不要。” 整个太医院,估计也就只有柳絮初敢这般对着璃榆说话。 声音带着愠怒,哑着声音吼道,“柳絮初!” “臣还要去给娘娘开方熬药。” 随后不顾璃榆的“问候”,直接提起药箱出去。 “当真是越发放肆。” 若不是瞧着她医术精湛,璃榆怕是早就将人给凌迟处死了。 “嗷嗷~” 两只小家伙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趴在南清脑袋两侧,轻轻唤着她,时不时低呼两声。 “你们二人出去候着,一并将那两个碍眼的东西带走。” 璃榆指着两只幼崽,语气眼神都很是不善。 青辞身上还有伤,她也想赶紧去处理一下,让青禾去将小狐狸抱起,一同俯身退下。 南清仰面躺在床榻上,微微翕动的嘴唇略显苍白,呼吸微弱而凌乱。 拾起她的手放在自己侧脸上,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 昏睡的南清,仿佛在梦中瞧见了南夫人。 那个模糊的身影,渐行渐远,她急着想去拦下,却是扑了空。 颓然的坐在原地,四周一片虚无。 “母亲,是母亲…” “阿娘,都是熙儿不好,当初不该任性随父亲上京,不该不听你的话,母亲原谅熙儿好不好?” “来梦里瞧瞧熙儿,哪怕一次也好,熙儿真的好想你。” “熙儿好疼,阿娘,熙儿真的好疼。” 回答她的只有无边的寂静。 璃榆看到南清眼角不停流出的泪水,拿着软帕擦了又擦,怎么也止不住,心里抽痛的厉害,“清儿,你是不是很疼?” 一个在梦里得不到回应,一个在现实亦得不到回应。 而在这时,另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言玥的人来禀报,说南老夫人忽而病重,卧榻不起。 南清还在昏迷,璃榆只好先后让胡太医和李太医去南府看诊,得到的回复都是情况不太好。 第46章 归根 秋猎第四日,南清悠悠转醒,同时璃榆也收到了宋知月送来的帅印。 另附赠信一封,由苍青亲自转交。 里面是朝中隐藏在暗处的璃梏党羽名单,有些是言玥已经查到的,有些连她瞧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份名单和帅印或许是秋猎几日以来除南清以外,让她最为欣喜之事了。 “君上何故发笑?” 正在服药的南清望着不远处坐在条案前的璃榆,药苦的她一直皱着眉。 “清儿,宋国公的兵权如今实实在在握在吾的手里了。” 收检好名单,又让苍青转交给言玥,命她暗中搜集那些人的罪证。 不听话、有异心者,诛之。 起身拿起那枚墨铜色令牌走到南清跟前,递给她,“如今吾便可安心整顿那些蛀虫。” 南清把玩了一下那枚令牌,又归还给璃榆,“君上先前承诺不动他们,如今出尔反尔,恐怕会落人口舌。” “清儿,历来君王哪怕贤名在外,总归有人瞧不惯,只要璃国百姓能免受苦难,活得安稳自在,吾不在乎旁人的闲言碎语。” 说罢将人拥入怀中,南清青丝散开在后肩上,她轻轻抚顺,“有清儿陪在吾身边,吾犹如有刀枪不入的护甲,什么也不怕。” 南清失笑,顺势依偎在她颈窝处,“青禾说祖母她前两日因忧思过重,已卧榻不起,不知君上可否应下妾身一事?” “吾已经在寻最好的医士…”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南清顿了顿,继续道:“生辰那日,祖母进宫与妾身说话,谈起襄越往事,说落叶归根,她想在老宅安度晚年,君上可否在祖母身子好些后,派人护送她回襄越,寻些可靠之人替妾身好生照看她。” 璃榆先是犹豫片刻,后又想起胡太医与李太医的诊断,将心里的疑虑暂且按了下去。 “好,如今天气尚暖,只待老夫人康健些后,吾让言玥带人一路护送她回襄越。” “如今各地都不如表面上那么太平,有君上的人护送,妾身也能安心些。” 南清往璃榆怀里又挪动了些,手圈在对方腰身上,乖顺的不行。 最后一日,围猎积分核算截止午时一刻,璃榆因为南清昏迷缘故,一直不曾出营帐,比分落后了一大截。 即使将那头猛虎和数只野狼算进去,两个人也不够入围。 宫人与侍卫统筹了半个时辰,猎的最多,占榜首的竟然是温挽霁与苏晚意那一队。 第56章 此结果一出,倒让许多人有些惊讶。 毕竟二人当中只有温挽霁骑射可以,苏晚意纯纯就是个吉祥物“挂件儿”。 但当内侍将那一箩筐一箩筐的兔子野鸡搬出来时,都噤声不语。 “这是把万渠山的兔子窝都给捅了吧?” “旁人是猎积分多的,这俩人直接用量占比分,可了不得。” “难怪…我说我怎么一只兔子也没瞧见,原来都进了姝妃和瑾妃的袋子里去了。” 有宫妃小声嘀咕着,看着自己那半箩筐不到的猎物,无不后悔当初应该早些时间去拉拢瑾妃。 没想到小小年纪,却是最厉害的。 璃榆先前赏了温挽霁一匹良驹,如今还差一把好弓,于是在原就定好的赏赐中,另外将先皇搁置在库房的一把龙牙弓一并赏赐于她。 且按照先前开场承诺,应允了只要参与此次围猎者,皆赏了东西。 不过有人欢喜有人愁,璃榆赏了东西出去,就得收些利息回来,装模作样清算一番,又醉翁之意不在酒说些有的没的,再将先前备好的名单,让宋淮一一念出名字,罚俸了半年。 被罚的官员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被君上算计。 这哪里是什么围猎,不过是借个由头从他们身上搜刮钱财罢了。 本欲反驳,奈何璃榆说的有模有样,若是不服,反而有心虚之嫌。 最后只能哑巴吃黄连,苦楚自己吞。 回宫的途中,璃榆抱着南清又亲又闹,惹的对方连给了她好几个手锤蹦子。 “君上,别闹了,妾身心口疼。” 拉扯幅度有些大,短短几日南清内伤未曾好透,脸色瞬间变白,吓得璃榆不敢动弹。 连呼吸都变慢了些,“吾不乱动了。” 南府。 老夫人气息奄奄,躺在床上,仴珠侍奉在榻旁,有道人影从后窗迅速翻进来。 “老夫人安好。” 南老夫人让仴珠扶着她起身,又在后背放了软枕,身子半枕着,轻叹两口气,“咳咳咳…小榷儿,你来了。” 柳絮初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又让仴珠倒了一杯热水来,将其送服。 “让您装病也实属无奈,这药服用下去,两日后可缓解如今的症状。 阿熙已经拜托女君遣人送您回襄越,到了南府老宅后,我会让人暗中带您金蝉脱壳。” 南老夫人点了点头,朝柳絮初微抬手晃了晃,“你过来,陪老身坐会儿。” 仴珠见状很识趣的躬身去外间候着。 “此去襄越,老身恐怕再难见到阿熙,她自幼….爱跟着你,往后,还希望小榷儿你能多帮帮她。” 南老夫人先是停顿半刻,终归没有将那层窗户纸捅破,反而改换了神情,有种皇室托孤的意味。 “老夫人宽心,阿熙…她如同我亲妹,只要我在一日,定会护她一日。” 彼此都选择心照不宣,倒也显得氛围没那么尴尬。 “这几日,老夫人最好还是提前吩咐下去,收捡好箱囊,趁着天气还不太冷,早些启程尽早抵达襄越,也免得途中受寒。” 南老夫人咳嗽两声,笑着点了点头。 “可需要我跟阿熙带些什么话吗?” 陪着南老夫人坐了许久,欲打道回府,临行前,已经准备翻窗出去,又转身回来问道。 已经睡下的老夫人微微侧身,“让她一切小心,无需挂念,她好,老身也就一切都好。” “好。” 柳絮初蒙上面,翻窗而出,顺着墙根悄无声息偷摸出了南府。 暗中蹲守的七泽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吹响口哨,唤来信鸟,将消息传进宫去。 第47章 失宠 从猎场回来,天边已见暮色,璃榆先是送南清回永华宫歇息,而后去宣明殿处理一些事情。 还未坐定,从南府传回的消息递到了她的面前。 展开细看,原本笑着的面色僵住,怒火中烧,将信纸揉搓成一团,紧紧攥在手心,“竟然真的是你。” “苍青,传信给言玥,调遣一拨人先行去襄越,南老夫人一旦回南府老宅,务必给吾瞧好,不可有闪失。” 暗处的苍青闪身而出,随后又立刻消失在殿中,“臣领命。” 待人离去,璃榆将手心的信纸展开,沉着脸,行至油灯旁,将皱巴巴的信纸点燃,冷哼一声,“当真是演的一出好戏。” “君上,宋国公来了,正在殿外候着。” 福安进来时,正瞧见璃榆在烧东西,低头不敢乱看。 “让他进来。” 得了示意,福安弯腰又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宋国公躬身进来。 多月不见,眼前人苍老了许多,身上的戾气也消散了些。 “老臣叩见女君。” 璃榆已经坐回条案前,冷着脸,不发一言。 殿内寂静一片,针落可闻。 上位者没有让他起,宋国公也不敢动弹,就一直跪着。 “免,赐座。” “谢女君。”宋国公起身时,顿觉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怎么就跪了这么一小会儿,就有些受不住。 “国公爷的身子可好些了?” 宋国公落座于身边的扶手椅,侧着身子恭敬的回应,“劳女君挂怀,老臣身子已然渐好。” 与璃榆说话之际,他一直不敢抬首,总觉周身寒意刺骨,特别是上位者的威仪压,年纪虽小却不逊年少时的先帝。 第57章 在宋知月回宋府与他剖开局势,将所有事情摆在明面上说清楚时,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这次被召入宫,应该算的上是他与继位后的璃榆第一次见面。 眼前人早就不再是那个隐藏自己爪牙的三公主,不论是气场还是行为处事上,无不透着狠辣、果决。 自己差点因为自负而一失足成千古恨,好在一切还尚有转圜的余地。 “先前应下惠贵妃,国公爷交了兵权,宋淮擢升兵职司都司一职,倒是忘了国公爷您,一时间吾不知该给个什么闲职,国公爷可有中意的位置?” 宋国公眉宇紧皱,心口一紧,为臣者哪有找君上索要职位的? 他有些怀疑眼前人是不是想寻个由头,绞杀自己。 随即从椅子上滑跪在地,“老臣不敢。” “国公爷怎好好的又跪了,快快起来,吾没有旁的意思,单纯就是想问问你的意见而已。” 璃榆此刻心情不是很好,说话虽然带着笑意,但却是格外的瘆人。 宋国公越发觉得今日要横着出这宣明殿,整个身子匍匐在地,视死如归道:“老臣往日所作之事不求女君宽恕,要杀要刮,臣皆受着,只愿女君信守诺言,放过宋家。” 震慑的目的达到,璃榆也不想继续与宋国公说场面话,起身行至他身边。 “虽说对拔了牙的老虎不能掉以轻心,但吾从贵妃那儿得到了吾想要的东西,不会再为难宋家,国公爷如今年纪也大了,便特封你为辅国上将军,好生在家休养,莫要再生事端。” 单手作扶人姿势,宋国公有些受宠若惊,深深叩拜后,自己起身。 “璃国在女君手中,老臣相信会越来越好...” “时辰不早了,国公爷早些回府。” 奉承的话不论真心还是假意,听多了也就腻了,直接让福安进来,将人送走。 望了一眼外面的夜色,又想起了那封传信,璃榆第一次没有去永华宫,直接去了宋知月那儿,当晚直接歇在了宜春宫。 一时间,宫中风云变幻。 沈婉滢被褫夺封号降为淑人直接禁足,宋知月一宫独大,君后受了伤,君上竟然没有像往日那般夜夜作陪,反而宿在了贵妃宫里,这也就意味着贵妃可能会得宠。 原先巴结沈婉滢的宫妃开始自危起来。 永华宫正在喝药的南清得了消息,开心不已,不来她这儿烦她,反倒落得个清净。 “这柳太医配的药怎越来越苦?” 先前不是说尽量配不苦的药吗? 南清这药从开始的两日一服,变成一日一服,如今竟要早晚各一服,还越发的苦,她是真想将这药碗直接掀了。 “娘娘息怒,柳太医说这药只需连喝七日就可换药,娘娘再忍忍。” 青禾小心翼翼将药碗接过去,搁置在一旁,投喂过来一盘蜜饯,“娘娘多吃几块压压嘴里的苦味。” 自秋猎回宫后,璃榆夜夜宿在宋知月那儿,就连白日也不去永华宫,南清察觉出不对劲,眼看着南老夫人就要启程,她原想着求一求璃榆放她出宫去送送。 可现下不论是她去宣明殿求见还是让人传话,得到的回复都是不见,只能站在宫墙之上,望着出城的方向,矗立许久。 努力思索着自己是否做了什么事情惹恼了对方,可除了那日回宫途中在马车里拒绝了对方,就再没有见过璃榆,又谈何惹怒? 除了察觉南老夫人的事情,她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旁的,但只是老人家思乡心切,按理说并无不妥。 究竟是何处出了问题。 从宫墙上行至永华宫,南清也没有想明白。 她哪里知晓平日里都是柳絮初派手底下的人去的南府,可那日送解药却是亲去,还恰好被七泽瞧见。 宫里的人见风使舵是把好手,刚开始以为君上与君后只是闹了别扭,过两日就好了。 可连续十几日君上都对永华宫不闻不问,有些人就开始按耐不住。 君后失宠的消息也就逐渐落实。 先前掌宫权已经被璃榆给了宋知月与沈婉滢,如今南清可谓是手中权势没了,为君者的偏爱也没了,光有一个君后的头衔,娘家又只有一个远在边境的小将军。 永华宫的一应用度在不知不觉间这被克扣一些,那克扣一点,南清知晓后也只是笑笑,只要璃榆不限制她的自由,不逼迫她,永华宫成了冷宫也无妨。 “娘娘,再过半月就要入寒冬,若这炭火还是这般,怕是...” 青禾看着青辞拿回来的二等黑木炭,那炭表面粗糙,味道还带有一些麈味,燃烧散发的温度更是不太行,难免有些担忧往后的日子。 “青禾,我倒是希望她能一直这样冷着我,最好是我离开皇宫之前,她再也不要来永华宫。” 南清伏在窗棂上,看着外面的枯荷,情绪很稳定,带着些许松弛。 “奴婢去太医院取药,柳太医说老夫人一切安好,还有半月就能抵达襄越。” “嗯——?怎晚了半个月?” 第48章 自由 十月十五日启程,按道理来说,即使路上耽搁几日,两个半月怎么也该到了。 青禾摇摇头,柳絮初并未将缘由告知她,只说途中耽搁了十日。 得不到答案,她又侧目问青辞,“阿韫那儿的情况如何?” 第58章 “公子一切都好,让娘娘无需忧心,还说只要娘娘离宫逃脱君上掌控,他会请旨此生不再回京,至死驻守原安郡。” 听到南韫不会再回京,她心也安稳了不少。 只要他一直在原安郡,身边都是自己人,璃榆即使想派人抓他回来,也恐怕是难上加难。 “奴婢听闻惠贵妃给君上出了许多良策,宋国公虽得了闲职,但他家二郎如今在兵职司担任都司,办了好几桩差事都甚是完美,奴婢瞧着君上是要重用他。” “挺好,让咱们的人都收手,她身边如今既然已经有相助之人,我们也无需再多费心思。” 如此一来,她还可以将出宫的计划再提前些。 “青禾,明日去取药时,告知柳太医,就说日子定在除夕守岁那晚。” “奴婢记下了。” 青辞欲言又止,迟疑半刻后,“娘娘,奴婢怀疑君上已经察觉了,先前毫无征兆的冷落您,如今又任由宫人肆意作践咱们,怕是...” “青辞,若我此番逃不出去,梳妆台右边第二个匣子里是你与青禾的放契书,那是我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你带着她躲得远远的。” 青辞与青禾同时跪地,“娘娘!奴婢们不会舍弃您孤身独活。” “你们就当是为我,好好活着,替我去瞧瞧十国山水,尝尝各地美食。” “娘娘!” “都快起来,地上凉。” 南清将二人扶起,打趣的说道:“这不还没定论,怎么,你们就那么盼着我出不了这深宫不成?” 地上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青禾眼中带泪光,甚是真诚,“奴婢这就盼着娘娘出去后带奴婢与姐姐周游各地。” 宜春宫。 宋知月坐在条案前,看着那些账册略显头疼。 这一两个月来,她不仅仅要处理宫务,还要抽出时间学习政史,璃榆让她在明年开春后参加应士子的考试,时间紧迫。 唯有在众多士子中挣扎向前,方可有机会榜上有名,她才有敲门砖让璃榆给她机会步入朝堂。 若只是白日里事务繁杂倒还好,但一到夜里,她就有些难受。 璃榆夜夜歇在她宫里,外人皆以为圣眷浓宠,除了流烟与流云,谁都不知道她每晚都只能蜷缩在小小的美人榻上,睡的格外难受。 她多次在璃榆面前说,在君后一事上得有个度,一旦用力过了,会适得其反,只会将人越推越远,人都得不到,还妄想着囚心,注定只能失败。 每每收到南清在永华宫过的清闲自在,对一切磋磨都不放在心上的消息时,自个儿在那儿生闷气。 时间久了,她也就不再劝解,对方不太愿意配合她,费再多口舌也是无用。 除夕前一个月,南清收到了南老夫人在祖宅病逝的消息。 璃榆也收到了言玥的传信,老夫人自然病逝,南韫千里奔丧,亲自扶棺下葬,哭的情真意切,不似作假。 南清并未告知南韫实情,故而他以为南老夫人是真的病逝,守灵时几度晕厥。 “惠贵妃,你说人能死而复生吗?” 璃榆神色不明,看完信的内容后,用油灯点燃烧毁。 “君上在问这话的时候,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又何苦来问妾身。” 除夕将近,宋知月忙着筹备守岁那晚的宫宴,还有各宫多如牛毛的繁杂之事,恨不得一个脑子分成十个来用。 “有些事情,总归要亲自去尝试,撞得头破血流后,方知外面的世道艰难。” “君上,你这般只会将君后推的更远。” “无妨,鸟儿一旦没了翅膀,即使关它笼子的门打开,也是飞不走的。” 宋知月持狼毫的手一顿,心口一紧,这样的爱,真是让人窒息,是个人都会想着逃离吧! 南清在得知消息后,深知是一场戏,南老夫人已经被柳絮初的人转移到了乡野,原想着装装样子,可想到自己身在皇宫,只要不是皇室中人去世,是不可挂丧,甚至不能见哭声。 最后作罢,吩咐小厨房的人接下来的半月全做素食,以示哀思。 这晚,璃榆破天荒的来了永华宫,不过吃了南清的闭门羹。 “君上请回,娘娘今日身子不适,已早早歇下。” 青禾本以为自己又会费些口舌才能拦下对方,可璃榆只在殿外驻足半刻,转身又回了宜春宫。 除夕前五日,骠骑大将军传来好消息,两月前,他奉旨前去攻打璃国西边最小的邻国,如今已经成功拿下。 这消息传入其余八国,如石子扔进平静的池水中,激起层层涟漪。 谁也没有想到璃榆会在除夕前夕对一个最不起眼的国家动手。 越国君主第一个觉得不可思议,璃梏如今还在自己地盘上,本以为璃榆会找寻借口先拿他开刀,一直在做御敌准备。 得知辰国一夕之间不复存在,更是增加了他内心的惶恐。 连着给虞国的女君传了两封书信。 青辞来禀报消息时,南清在逗弄两只小狐狸,喂养了几个月,长大了许多,也更加闹腾。 不过也好在有这两只小东西陪着她,才不至于冷清的日子过于寡淡枯燥。 “她总归是有些心急了。” “娘娘,君上此举是在故意挑衅各国,如今越国、乌国、杞国、虞国与璃国关系都格外紧张,南边的启国、陈国虽然与璃国暂时交好,可一旦璃国与虞国他们开战,难保他们不会闭境。” 第59章 青辞分析局势可谓是一针见血,南清也自然听明白她这话中的意思。 即使逃出皇宫,恐怕也无处藏身,只要身在璃国境土,璃榆就一定会找到她。 “青辞,以往有太多东西束缚着我,迫不得已,没有选择的余地,如今我想试试,哪怕在乡野,我亦是自由的。” 第49章 出逃 南清眼神坚定,一遍一遍抚摸着小狐狸的后背。 青辞不再多话,躬身退下。 …… 除夕宫宴全是宋知月操持安排,若无人来请,南清索性都不想去。 在青禾与青辞装扮下,南清穿上华服,只是这次她没有再穿墨浅色,而是一改往日,穿了喜庆的红色。 由内侍引着入座,璃榆与宋知月还不曾来,底下坐着的官员一时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君后当真失了宠,如今贵妃独揽君恩。 南清全当自己眼瞎耳聋,自顾自的喝着酒,璃榆爱发疯就随她疯,连场面功夫都不愿意做,她反而落得清闲不用演戏。 “君上至,贵妃娘娘至。” 福安的声音响起,璃榆与宋知月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南清起身行礼,而后准备去旁边的位置给二人腾地方,被璃榆叫住,冷着声音问道:“君后这是打算去哪儿?” “君上与贵妃情意浓浓,妾身坐这儿怕是会扰了二位,那儿位置也不错。” 说着指着首位右下的位置,移步过去,宋知月率先一步坐下,“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是妾身的位置。” 璃榆脸色不太好,南清不想当着朝臣的面让彼此难堪,又坐回先前的位置。 殿内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微妙,最后还是礼职司的人壮着胆子喊开宴,才让众人活络起来,纷纷恭维说些祝福的话。 觥筹交错,彼此有来有往,有说有笑,甚是热闹。 南清举起金樽对璃榆柔声道:“祝愿君上身态安康,早日一统十国,复璃国曾经的荣耀。” “清儿,陪着吾一起坐拥天下。” 璃榆轻碰她的金樽,一口抿下杯中酒。 蓦地被唤清儿,南清还有些不适应,她已经许久没听到这样的称呼。 不作回应,浅浅笑着将酒喝下。 宴会后旬,南清喝的有些多,不善饮酒的她,今晚醉了。 最后她是被璃榆直接抱回永华宫。 “清儿,你喝多了。” “君上,妾身没醉。” 南清抱着璃榆,一遍又一遍的吻着她的脖颈。 如同一支生命力极强的藤蔓,缠着璃榆不肯松手。 “清儿,可不可以别离开吾...” 南清原迷离的眼神顷刻间变得清明。 内殿香炉里的线香一点点燃尽,璃榆也如预想的那般,昏睡在榻上。 “娘娘,柳太医已经在外面等候。” 南清将人安置在床榻上,盖好锦被,青辞穿着夜行衣进来。 这会宫宴刚好差不多结束,各府大臣陆陆续续出宫,南清迅速换上太医院药童的衣服,随青辞出去。 青禾和她穿的是一样,二人扮作柳絮初身边的药童,青辞有武功,已早早摸透了出宫的路,定好在许州汇合。 将南清交给柳絮初后,她便消失在黑夜里。 柳絮初提前将所有人打点好,出宫盘查很是顺利。 因给璃榆的线香药效最多只能让其昏迷两个时辰,故而柳絮初在出了宫门后让手下人驾着马车直奔城门口。 璃国晚间不宵禁,出入城门只需要有上位者的令牌或者君上亲令即可,柳絮初早前就已经从璃榆那儿偷拿到刑职司的都司令牌,暗中复刻了一枚。 这会儿直接将令牌拿出,告知守门人需要出城办事,倒也没有遭受拦阻。 南清觉得一切顺利的出奇,好似老天都站在她那边。 直至翌日天亮,身后无追兵,也没有尾巴,南清彻彻底底安心。 “阿熙,往后,你是自由的。” “榷姐姐…” “嗯?” “璃国若与虞国起战事,你该如何?” 柳絮初并没有迟疑分毫,“我虽为虞国公主,可我自六岁起便生活在璃国,南夫人救我那一刻,我便起誓,此生只为阿熙而活,所以,阿熙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可聍姐姐是你亲姐姐….” “她所看中的不过是我手里的秘楼,还有与我交好的你!” 柳絮初的直言不讳让南清愣神片刻,随后又试探性的问道:“那榷姐姐…你呢?” 在车厢静默的分秒,南清只觉自己心跳都快停了。 “我可以一直等着阿熙。”直到死… 她奢求的不多,只要能时刻陪在南清身边,哪怕对方不爱自己,她也甘之如饴。 “榷姐姐…” “阿熙不用觉得有负担,继续将我当做姐姐就好,我在一日,护你一日,我对你的情爱从未想过得到回应,唯有一点,别撇下我。” 南清如鲠在喉,胸口闷闷的,将头埋在柳絮初的肩膀上,止不住的啜泣起来。 若她没有跟随父亲进京,上元节没有从谢府偷跑出去,一切是不是都不一样了。 如今的她早就已破碎的不成形,哪里还配得上待她如初的榷姐姐。 “榷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第60章 “阿熙,别哭,自始至终都只是我亏欠你。” 柳絮初轻拍南清的背部,宛若在一点一点抚平对方心中的伤痕。 “吁——!” 驭马的人长呼一声,随后打开车帘,青禾将头探进来,“娘娘…小姐,前面有客栈,咱们赶了一夜的路,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暮山,你去买些吃食。” 驭马人闻声下马。 “此处离京都不算远,虽没有发现追兵,但万不可放松警惕,阿熙暂且忍忍,待到了许州,就能安心好好睡上一觉。” 南清半靠在柳絮初肩膀上,点头应下。 永华宫。 苍青在南清离来宫门后不久,潜入内殿,用解药将璃榆从昏睡中唤醒。 半跪在床榻旁,“君上,君后已经出宫。” “嗯。” 璃榆眼神晦暗不明,对于南清的出逃,并不意外,从床榻上起身,扫视四周,心口疼的有些厉害。 南清,吾给了你三次机会,你还是要走,可就别怪吾。 “臣已经让人暗中跟随,都是隐匿高手。” “好生看着,莫让她离开璃国境内。” “臣领旨。” 风筝都以为自己是的自由,可以在高空肆意翱翔,它哪里会明白,自己能飞多高,取决于放风筝的人给它放多长的线。 南清,吾已经开始有些期待你被吾拽回来时的精彩神情了。 第50章 自在 过了除夕,连着下了好几场雪,路上全是厚厚的积雪,柳絮初担心路滑,让暮山赶马车走得极慢。 车厢内铺着厚厚的褥子,四周也用油纸密封着,透不进一丝寒风。 南清每日困了就伏在柳絮初膝上睡下,无聊时就拉着对方对弈,偶尔也会让青禾进来一同说会儿话。 慢悠悠走了十几日,几人才进许州城。 青辞早早赶到,眼瞧着自家娘娘一直不到,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担心的不行。 汇合后,才安下心来。 许州算得上是柳絮初的“老巢”,秘楼情报网的核心便是设在此处。 璃榆即使追来,她可以第一时间得知消息,然后立刻带着南清转移。 且狡兔三窟,她有的是地方将人藏起来。 一行四人沿着平整的青石板路缓行,穿过几条偏僻的街巷,有一围墙高耸,上覆白雪,两扇院门微开,其上油漆略显斑驳,暮山上前推开。 “阿熙,日后许是要委屈你了。” “榷姐姐,住这样的院子若都是委屈,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又该何论?” 南清脸上挂着笑意,挽着柳絮初拾阶而上,一同进入小院。 许是离主街比较远,里面甚是幽静,院中两边墙角栽种了许多梅花。 空气清冷,梅花迎风绽放,南清深呼一口气,隐约飘着梅花的香气,令人心神俱醉。 抬首望去,院子错落的瓦舍上,被白雪覆盖,屋檐下还有一条条冰挂,晶莹剔透,南清只一眼,便爱上了这座小宅院。 “榷姐姐,我很喜欢这儿。” 柳絮初明亮的眸子带着浅浅的笑意,忍不住摸了摸南清的头,“阿熙喜欢就好。” 几人相继进院子,屋内一应家具都甚是齐全,且被人收拾的干干净净。 “此处僻静,四周住的是些淳朴的村民,原是闹饥荒逃难来的,后被安置在这儿,阿熙不必担心惹麻烦。” 南清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不过有些冷,先前的手炉这会儿已经不怎么暖和,她下意识的捂手。 柳絮初见状握住她的手,轻轻揉搓着。 而后让暮山去寻炭火点上,屋子四周这才渐渐暖意融融。 “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暮山会留在这儿,有什么事你直接吩咐他就是,若是觉得无聊,可让他带你去外面转转。” “好,榷姐姐万事小心。” 柳絮初怕冷着南清,没有让她出门送自己,再三叮嘱了暮山好生照看后才离开小院。 青禾在屋内四处瞧瞧后,心情有些激动,“小姐,一路上我都担心的要命,好在如今平安抵达。” 见南清盯着炭盆发呆,她又自顾自的道:“明日便是上元节,除夕咱们不曾好好守岁,这元宵如何也要欢欢喜喜过一场。” 房内一时哑然,青辞猛拍了一巴掌青禾,习武之人若没有刻意收力,能让人好好疼一下,“小姐莫往心里去。” 青禾也是激动太过,忘了自己小姐恨极了上元节。 “小姐恕罪,奴婢多嘴。” 说罢赶紧跪下,低头认错。 炭盆里的木炭发出“噼啪”声响,更显屋内寂静。 冷了许久,南清缓声开口,“去买些食材,明日做些元宵,咱们是该欢欢喜喜过一场。” 青禾与青辞先是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相视一笑,欢快的应下。 “暮山,可否替我问问,榷姐姐明日是否有时间来这一趟?” “主子是回楼里处理一些私务,临行前交代过,今晚会赶回来,南小姐到时可自行询问。” 暮山一直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位置,南清问话,他也只低着头规矩的回话。 其余时间都跟块木头似的,不说话也不挪动。 “那儿风口大,你可以进来烤会儿火,在我这儿,不用拘着,随和些就好。” 第61章 暮山依旧低着头,声音起伏不大,“主子交代过要护好南小姐,卑职不敢擅离职守。” 南清被对方一本正经的模样惹的发笑,“罢了罢了,我与你说不通,青辞她也会武功,且这儿暂时也没什么危险,你带着青禾熟悉熟悉这周围环境可好?” 听了这话,他先是看了一眼青辞,而后才点头应下,抬手做请的姿势,让青禾先行。 “榷姐姐这么一个随和的人,怎么会有这么死板的手下。” 二人离开后,南清忍不住呢喃了一句。 青辞站在一侧,嘴角抽了抽。 随和? 怕是只对小姐你一个人随和吧。 日暮西山,青禾与暮山才回来,手里拎了许多东西,小到吃食,大到灯笼红绸。 “小姐,这院子虽好,但总归冷清了些,奴婢买了些红绸,做些绢花装饰,看起来喜庆些。” 青禾邀功似的挥动了右边胳膊肘夹着的红布匹。 青辞见状去帮忙接下,将东西一一放好。 “还买小姐爱吃的梨玉酥,就是不知道味道与襄越的比起来如何,小姐快尝尝。” 说罢将放在桌上用油纸包裹的糕点拆开,递到南清面前。 捏起一块小口抿了一下,“味道不错,你们也尝尝。” 青禾立即塞了一块,又给青辞投喂了半块,脸上一直挂着笑意。 “暮山?” 南清将糕点朝暮山递了递。 “卑职不饿。” 见被拒绝,她也不好继续劝说,拿了一块之后,全部递还给青禾,“你们吃吧。” “阿熙有好吃的都不记得替我留些,这会儿被抓包,可要好好赔罪才行。” 柳絮初一身寒气,站在火盆旁烤了好一会儿才近身挨着南清坐下。 “诺,给姐姐留的。” 随即将手里那块还没来得及吃的喂到柳絮初嘴里。 对方也没有推辞,一口吞下,笑着直言好吃。 “你身边只有青辞青禾两人怕是不够用,我从楼里带了两个小姑娘来,她们往日得空就会来此处洒扫,有她们在,我能更放心些。” 说着对着门外叫了两声。 候在门外的两人应声撩开门帘进来,因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只远远站着行礼,“长水(长月)见过南小姐。” 两姐妹的年纪看起来比青禾还要小些,但给人感觉却是老练稳重。 南清侧身看了一眼柳絮初,“榷姐姐事事安排的都如此妥帖,倒叫我有些不该如何回报。” ps:后面会写一些南清与柳絮初(虞榷)的戏份。 二人自幼相识,虞榷爱而不得,南清刚开始是利用对方脱离皇宫,但在皇宫那些日子以及幼时还有许州隐居,对方无微不至的照顾,事事体谅她,为她考虑,逐渐萌生了爱意。 南清对璃榆没动心,一直没动心哈,俩人最多就是利益牵扯,璃榆单方面的强制爱,她俩注定be,谁和变态病娇谈论爱那纯纯脑壳有包。 第51章 元宵 柳絮初忽而靠近南清,贴在她耳旁小声说道,“明日上元,阿熙能陪我去游花船赏河灯就好。” 耳边热气喷洒,南清脸颊瞬间爬上红晕,往旁边躲了躲,有些娇羞的低下头,小声应下。 青辞与青禾见到自家小姐这番情形,换做往日璃榆这般对南清,她俩都是暗中给璃榆递眼刀子,可这会儿纷纷掩面笑了起来。 两相对比,她们倒是希望自家小姐能跟爱护她的人在一起,南清过的幸福自在,她们也会发自内心的开心。 南清听见二人的笑声,嗔怪一声,“不是说要装扮这院子,你俩倒好,在这儿打趣我。” “是是是,奴婢们这就去。” 青禾笑着拉着长水、长月一道出去。 元宵这夜,城中各坊张灯结彩,许州虽比不上京都繁荣,热闹却不输分毫。 小院点起昏黄的灯火,院中栽种的花树都被挂上红色绸带,好不喜庆。 南清绑了宽袖,与青禾、长月她们一起揉搓着元宵,有说有笑之际,柳絮初提着一盏莲形花灯而来。 “榷姐姐来了。” 抬首望去,那灯的花瓣如雪,细腻饱满,微弯的形状与盛开在池塘中的荷花无异。 底部的荷叶自然流畅的线条让人仿佛能感受到微风吹过荷叶时的轻柔。 “方才路过长街瞧见了这盏花灯,觉得与阿熙甚是相配,故而买了下来,送与阿熙。” 南清轻拍了粘着面粉的手,接过花灯木柄,提起细看,满心欢喜,“我很喜欢,谢谢姐姐。” 煮了元宵,小院里的人每人分食一碗,在寒意的冬晚,身子暖意融融。 南清快被柳絮初裹成了小粽子才肯放她出门,携手上了马车。 此行除了暮山驾车,并未让其他人跟随,至主街后二人下车步行,暮山留守。 一晃几年,再度瞧见这样的热闹,南清有些恍惚,只觉不太真实。 横穿许州城的河道里,有数不清的闪烁,站在岸上,隐约能瞧见上面写满了字。 南清忽而想起生辰那日璃榆为她准备的满池河灯,惘然若失。 “阿熙?” “嗯。” 见南清缓过神,柳絮初牵上她的手,小心扶着南清上了小船。 船夫划的很慢,两岸的景致衣衣入目,让南清看的有些痴迷。 第62章 “嘭!” 黑空中绽放烟火,绚烂多姿,南清靠在柳絮初肩膀上,小声祝愿道:“欢愉且胜意,未来皆可期。” “辞暮尔尔,烟火年年,往后,都是好日子。” 南清闻言稍抬眼睑,撞入一道深邃的目光,透着无尽的爱意,让她为之心颤,周围的喧嚣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对方的吻即将落下之际,南清微微侧头,与之交错,擦过脸颊,带着余温。 柳絮初也因自己一时没有克制住的冲动而失措,“对不起,阿熙,我…” “榷姐姐,如今的我,并不值得你如此。” 原有些无措的柳絮初,慌忙将人拥进怀里,紧紧抱住,小心又隐忍,“你值得,你一直都值得。” 京都宜春宫。 璃榆看着手里一封接一封的书信,面无波澜,甚是平静,只有一旁的宋知月挨着火炉子也还是觉得冷。 倒不是炭火不够,而是身边人的寒意刺骨。 宋知月伸手靠近些,搓了搓手,“人是君上自己放出去的,如今又何苦这般气恼,白白伤了身子。” “柳絮初说过,清儿的病,需要多出去走走,放她出宫是想让她将养好身子。” 南清出逃,除了宋知月以及璃榆身边亲近的几人,各宫并不知晓。 只是在除夕第二日,璃榆下了一道旨意,南清身子不济,需要静养,无旨意不得出,外人不可进。 众人刚开始瞧着除夕夜宴君上亲抱君后回宫,又宿在永华宫,还以为二人和好如初。 可这一道旨意下来,无异于不在昭示永华宫成了冷宫。 “君上年前命骠骑大将军攻下西边小国,迫使各国与璃国关系变得紧张,逼的君后不敢冒险去别国,这猫捉老鼠的游戏,君上玩的倒是透彻。” 宋知月先前还不明白璃榆为何将人放出宫又不去追,自顾自的再在宫里生着闷气,如今瞧来,怕是在酝酿更大的计划。 “福安,将户职司的盛椽给吾叫来。” “奴才领旨。” 思来想去,璃榆觉得有必要让修缮新宫殿的人加快些进度。 若金丝雀抓了回来,笼子还未造好,那可就不好玩了。 虞国皇宫。 虞聍在收到柳絮初的传信后,气的砸了手边的茶碗,“当真是吾的好妹妹。” 侍奉的人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觅雪,即刻传信给越、杞、乌三国,开春后的起兵暂缓。” “属下领命。” 待人消失在殿内,她又觉得不甘心,“海生,召翟寒进宫。” “奴才领旨。” 她这个好妹妹,以往装的唯唯诺诺,对她唯命是从,如今竟然为了南清,直接违抗她的命令,还贸然暴露身份。 气的她来回在殿内踱步,有种流沙握在手里,一点点逝去的无力感。 “君上,琴妃求见。” 听见殿外内侍禀报,声音柔和不少,“何事?” “娘娘说,做了君上爱吃的梨玉酥,特送来给君上尝尝。” “让她进来。” 虞聍坐回椅子上,让人赶紧将砸碎的东西收拾干净。 “是何人惹了君上不快?” 琴妃并未让侍女跟随着,自己提着食盒独自缓步进来。 将梨玉酥取出,捏起一块直接坐到虞聍腿上,将东西喂进她的嘴里,“气大伤身,快尝尝妾身做的这糕点,消消火。” “好,都听琴儿的。” 虞聍敛去周身戾气,面对琴妃,换上温柔的笑容。 抬手覆上那张与南清神似的脸,一遍又一遍的唤着“清儿”。 琴妃原是个流难落魄的孤女,虞聍有一次从襄越回虞国的途中恰好救了她,因有着与南清相似的脸,一番问询后被她带回了宫。 琴妃知晓自己被当作了旁人的替身,其余宫妃明里暗里嘲讽她,可她不在乎。 如今身为女帝宫妃,吃喝不愁,又有无尽的宠爱,只要乖乖听话,宫中无人能动她,比起流亡的日子,她宁愿被当作替身。 第52章 赏雪 雪后初晴,万物皆被披上了雪白的绒毯,冬日的阳光洒落在雪层上,泛出耀眼的光芒。 柳絮初办完事来邀南清去郊外的新亭湖赏雪,二人欣然前往。 湖面上雾气弥漫,天与云、山、水连成一片,全笼罩在这白茫茫之中。 骤雪停歇后,地上洒落下一行行歪斜的脚印,柳絮初拥着南清沿着湖边缓步行走,湖面并未凝固成冰,一艘乌篷船泊在不远处,随着涌动的波浪荡漾着。 船上不时传来婉转悠扬的琵琶音,像一朵朵清丽的茉莉花在空气中渐次绽开。 “此处倒是个极雅静的地方。” “阿熙若是欢喜,待开春,万物复苏之际,再来这赏春景。” “好。” 琵琶声声入耳,南清不觉听的入迷。 远远望去,船头一位身着素服的女子低眉,信手续续弹奏,指尖滑落的音符像一句句诗,坠落在她被风扬起的乌发间。 “这女子倒是不同寻常,这么冷的天,竟能独身坐于游船之上奏乐唱词。” “阿熙,有我在,你的身子总归有一日不会再畏寒,也可以同她一般。” 柳絮初的话让南清恍然,原来不是那女子不同寻常,而是她身子骨太弱。 第63章 “可我不想再喝那些苦的要命的药,榷姐姐,身子好与坏,我不在乎,只要日后皆能如现在这般来去自由,我便很满足了。” “好,那就不喝药,我多费些心思,改改药膳,让青禾换着花样做给你吃。” 南清失笑,这是非要医她不可,有些无奈,“听榷姐姐的。” 二人走累了,就去长廊坐下。 手里的暖炉已经只有余温,青辞早早去马车内换了新的来,暖意袭来,连带着身子也暖和不少。 往柳絮初怀里靠了靠,“姐姐,我总感觉我活在璃榆给我编织的梦里。” “阿熙说什么胡话呢,她如今正忙着应对各国联众之事,你离宫的事情她未曾张扬,只遣了言玥私下寻你,这会估计在湖州试图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自离宫那晚,柳絮初提前安排了多辆马车在城外等候,只待她们出宫,分别去往各地,即使要追,也得费些心思。 来许州的途中也是多番更改路线,若换作没有准备的旁人,任谁也找不到南清她们的踪迹。 可她未曾料想到的是,璃榆不是螳螂,不是黄雀,而是树下那个拿着弓箭的猎者。 哪怕行踪抹除的干干净净,也无济于事。 叠嶂烟凤,落日湖雪,一只水鸟在轻点水面,画出一圈圈涟漪,随即盘旋而上,寻觅归家的路。 天色渐暗下去,湖边的雪,变成一片片月光升起来。 “姐姐,咱们回去吧。” “好。” 时光飞逝,转眼入了春,天气渐暖,小院子里的枯枝露出新芽。 南清跟柳絮初讨要了许多名贵的花种子,在院子右边墙角开了一方园圃,与长月她们几个小丫头一起栽种。 若是换作十来岁的她,定是厌烦,可如今的她竟迷上了这些。 “喵~” 旁边院子那只贪吃的猫儿又翻墙来到她这儿,围着裙角一个劲的蹭着圆溜溜的脑袋。 “长水,去将前些日子捞的鱼仔拿些过来。” 南清蹲下身子,将胖家伙抱起来,脚上沾了些泥土,她也不嫌弃,很是熟练的摸着猫儿的下巴,传出“呼呼”声,听着就很惬意。 “小姐,鱼仔拿来了。” 长水端着一个小小的木簸箕,里面是刚晒干的小鱼仔。 南清拿起两个喂给胖家伙,瞧着它吃的欢快,她的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春日里的阳光照射在南清的脸上,本就生的好看的人,配上那明媚的笑意,看痴了站在院门口的柳絮初。 她的阿熙,就应该是这般模样,那吃人的深宫,当真是该死。 胖家伙一吃饱,就从南清怀里跳下,几个跃身飞檐走壁又回了隔壁,惹得南清好骂:“这家伙,次次跑来寻吃的,吃饱就走,当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待转身,就瞧见门口的柳絮初,“咦?姐姐杵在那儿作甚?” “阿熙生的好看,不觉间看呆了,罪过罪过。” 面对柳絮初的打趣,南清抿唇一笑,“姐姐何时也学会了青禾那妮子的胡言乱语。” 笑意在嘴边轻漾,宛若含苞欲放的花蕾,羞涩而妩媚。 “我明明是实话实说,阿熙怎冤我是胡言乱语,如此颠倒黑白,我这心可委屈的紧。” 柳絮初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一旁的长水与长月不约而同埋下脑袋,然后寻了个机会赶紧进屋。 自家主子在楼里人面前都是不怒自威的神色,这会儿一副讨要糖果的小媳妇做派,她们委实不敢多看。 “姐姐,莫胡闹,我这身上都是泥土,脏的很。” 眼瞧着人往自己身边凑过来,南清往旁边挪了挪。 柳絮初可不管对方身上是否有脏污,小心将人揽进怀里,柔声道:“就抱一会儿,一小会儿就好。” 一双脏兮兮的双手腾空在身子两侧,由着对方抱着。 感知到面前人似乎在轻微颤抖,南清有些不解,开口问道:“姐姐今日这是怎么了?” 柳絮初将人抱的更紧了些,缓了良久,才又松了力道,“瞧着阿熙被我养的越来越好,宛如春日里的娇花,心里高兴。” 南清闻言脸上泛起红晕,扭开身子,撞了对方一下,将自己撤离柳絮初的怀抱,轻瞪了一眼对方。 随后进屋,唤青禾准备热水净手,不再理会她。 “小姐,我记得你今日好像没有上脂粉,脸怎么这般红?” 青禾一直在屋内做事,不曾看到院子里的事,这会儿瞧见南清红透的脸颊,不免有些担心,又接了一句,“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说罢上手就准备去探一探她脑门上的体温。 南清别过脸,催促道:“我没事,我身上也沾了许多泥土,赶紧去准备一套新的衣裙来。” 青禾有些不解,反倒是后面进来的长水与长月掩嘴偷笑,因害怕被南清听见,只能哑着无声笑。 第53章 惬意 一直到日暮,南清脸上还是有些滚烫。 柳絮初陪着她用完晚饭时,一直忍着没有发笑,心中暗暗感叹,她家的小熙儿,这会儿又变回了那个容易娇羞的女娃娃了。 “阿熙,再过月余,待你身子好了,我带你去郊外骑马可好?” “好。” 如今与柳絮初关系日渐亲近,对方偶尔的撩拨总会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第64章 南清不敢去看她,只好低着头,一个劲的扒拉饭食。 瞧着自家主子与南清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长水与长月只觉憋笑憋得慌,匆匆吃了两口,便去外面做事。 出了主屋,长水就有些忍不住嘀咕了两句。 “咱们主子也真是耐得住性子,都好几个月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抱的美人归。” “你小声些,被主子听去了,少不了你一顿板子。” 长月轻扭了一下长水的胳膊,拉着她赶紧往西边厢房走。 “哎呀!姐姐你莫掐我,你那手劲老大了,疼疼疼——” 长水一边小声叫喊一边推开拽着自己胳膊的人。 “京都那边刚来的消息,骠骑大将军已经连破越国五座城池,南小将军也攻破了杞国三座城池,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原宋国公的平凉军被他养的极好,个个骁勇善战,如今收编去了骠骑大将军那,你觉得越国和乌国能挺多久? “一旦女君肃清几国劲敌,就该将重心落到南小姐身上,咱们主子再不积极些,哪里还有如今这般平静日子让她俘获美人心?指不定要东躲西藏逃避女君的追捕呢!” 长水年纪比长月小上三岁,但每每看待事情的目光都要比长月这个当姐姐的长远些。 长月轻叹了口气,“南小姐她的情况与常人不同,你又不是不知道,主子太过急功近利,反而会将人推的越来越远,这事急不得的。” 两人一前一后低语了一路,殊不知暗处有人将这些话悉数听了去。 五月二十八日,天气极好。 因为要骑马,青禾为南清梳洗后,没有给她穿繁复的宽袖长裙,而是换上了一身干净利落的水绿色劲装,显得格外动人。 柳絮初则是穿了月白色骑装,颜色简单大气,青丝高高束起,气质略显清冷。 平日里柳絮初在她跟前都是穿的阔袖锦衣,今日倒是让南清眼前一亮:“姐姐穿这身真是好看!” “阿熙尽是挑些好听的哄我。” 柳絮初算不上传统意义上的美人,胜在五官端正,给人舒适之感。 经过几个月的调养,南清身手虽不及柳絮初,但也比常人厉害些,加之她本就会骑马,故而柳絮初给她备了一匹马。 几人出了城,翻身上马,可谓是游刃有余。 “驾!” 扬手挥鞭,马儿嘶叫一声,撒开蹄子往前奔去,狂卷尘土,飒踏如流星。 柳絮初见状也扬鞭跟上,与之并行。 瞧见南清唇角高高扬起,笑容干净爽朗,她也跟着弯起嘴角。 一阵畅快驭马后,南清勒住缰绳将速度减了下来,感受着春日里的暖风吹拂在脸上的触感。 “姐姐,我许久不曾如此畅快。” 先前南清也提过出城赛马,被柳絮初以身子还未好透严词拒绝。 这也是柳絮初第一次将人舍得放出来好好放肆一番。 “你身子刚好,我虽应下你今日可以肆意玩乐,但也要量力而行,我可不想再劳心费神研究药膳方子。” 南清微微眨眼,显然没有将柳絮初的话听去,慢行一会儿后,再度扬鞭让马儿疾跑起来。 沿着树荫夹道的土路奔驰了两刻钟后,南清觉得有些胸闷,不敢再继续下去,慢慢提起缰绳减速,让马儿沿着边路缓行。 一直跟在后面的柳絮初见状提速赶上,眼中盛满担忧,“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咳…咳咳…许是跑的急了些,有些胸闷,缓缓就好。” 南清脸色正常,但柳絮初还是不太安心,踩着马踏借力飞身过去,将人抱在自己怀里。 攥紧缰绳,直接让马儿停下,随后说道:“把手给我。” 南清握着缰绳的双手松开一只,往旁边挪了挪,柳絮初轻搭手腕处。 脉象急促有力,只是有些轻微心悸气短,确认无碍后,这才心安下来。 但还是没忍住数落了南清一番。 “早知道就不该放你出来,你这跟脱缰野马有何区别。” “是是是,姐姐教训的极是,阿熙知错。” 后面赶来的长水几人大老远看着同乘一马的二人,立马识趣的减缓速度,不再上前。 软香在怀,柳絮初双手顺势提起缰绳,两只胳膊夹在南清腰身,扭转方向,沿着来时路回去。 “姐姐,我可以自己驭马…” 南清被人抱着,后背时不时感受着柳絮初胸前的柔软,脸上不自觉的浮现红晕。 “按照你这胡来的模样,我可万万不能相信你的话,乖乖坐好。” 与长水几人交汇后,交代她们将她的马引回去后,带着南清先一步策马归程。 “阿姐,打个赌如何?” 看着逐渐变小的身影,长水拉着马儿轻移,顷了半边身子凑到长月耳旁小声说道。 “去去去,你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赶紧将马牵过来,回城。” 长月抬手撇开长水的脑袋,没好气的催促。 “切~,不赌就不赌,抠搜鬼。” 被拒绝的长水摆正身子,轻夹马腹上前去牵引先前柳絮初骑的马儿。 南清与柳絮初回到小院,太阳已经西沉,青禾与青辞早早做好的饭菜,只等着几日回来用饭。 骑了马,几人皆是灰头土脸的,先去一一沐浴后才进屋。 第65章 出门前柳絮初交代过此后可以不必再做药膳,以至南清瞧见满桌美味佳肴,还备了琼浆,她一时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日驭马瞧你酣畅淋漓,虽有些心悸,不过无甚要紧,阿熙,你日后便如常人无异,无需忌口,也不必再跟个药罐子似的,日日被那些苦的要命的汤药折磨。” 南清先是抿唇,而后兴奋逐渐突破束缚不再被压制,开怀大笑起来,抱着柳絮初欣喜不已。 “榷姐姐,今日你定要陪我好好畅饮一番才好。” 说罢,就拉着柳絮初落座,急着去倒酒,被对方拦下,“诶,这酒可不是让你畅饮,是为庆祝小酌的,不可胡来。” 第54章 下药 被按住的手有些不舍的松开酒壶,悻悻道:“好吧。” 柳絮初戳了一下她的鼻尖,揶揄道:“况且就你那三杯倒的酒量,怕是没办法畅饮。” 被揭短的南清撅起小嘴,自顾自的吃饭,不理会对方。 就连柳絮初给她夹的菜也搁置在碗里,赌气不吃。 “好熙儿,我错了,我收回方才的话,你的酒量极好,千杯不醉的那种,主要是你今日骑马发了汗,不宜过多饮酒,待再过些时日,我定陪阿熙畅饮。” 瞧见南清不吃自己夹的菜,她连忙赔礼,倒了两杯酒请罪,“今日你小酌一杯,我自罚三杯可好?” 青禾几人纷纷低下头扒拉自己碗里的白饭,总感觉自己不适合出现在饭桌上。 早知道就多夹些菜,这光吃白饭,嘴里没味,真的不好咽下去。 扭捏了一会儿的南清举起酒杯一口闷下,算是应下了柳絮初的道歉。 这酒是许州特酿,入口软香不辣喉,带着浓浓的粮食甘香,好喝是好喝,后劲也是十足。 南清喝下后,提起酒壶还想再倒一杯,被拦下,“阿熙,莫要贪杯。” 随即转移注意力,夹了许多肉块到她碗里,“这菜味道不错,万不能错过,多吃菜。” 僵持片刻后,酒意上头,南清甚是乖巧的夹起碗中菜一口一口吃下。 脸颊两侧两坨红晕,平添些许妩媚,柳絮初瞧得出神,连长月几人何时出去的都不曾发觉。 “咦?怎么有两个姐姐?” 柳絮初怎么也想不到,只一杯,南清就醉了。 她自己酒量虽然也算不上好,但不至于一杯就倒,忽而有些后悔让对方喝了。 “阿熙?” “姐姐,我好热。” 南清一边扒拉着衣服,一边往柳絮初身上拱,这时她才察觉出不对劲。 因为她的身上也逐渐开始燥热起来。 “长月!” “长水!” “暮山!” 连喊了三人,皆无回应。 “姐姐,我好难受。” 柳絮初神智还算清醒,见外面无人应答,便猜到了是什么情况,虽不知道是谁的主意,但此刻怒火横生,想杀人的心都有。 她爱慕南清,但不屑用这般下作的手段去得到对方。 “姐姐~” 勾人摄魄的“魔音”传入耳朵,干扰着她仅有的理智。 “阿熙,别乱动,我去找解药。” 将人先扶到床榻上,而后转身去找银针,只有先暂时稳住自己,她才能解对方身上的药。 “姐姐,别走…” 裙角被拉住,双手跟银蛇一般顺势缠绕而上,勾住她的腰身。 南清闭着眼,似有若无的轻声呢喃:“榷姐姐...” 柳絮初的理智即将被情欲占领,立马推开了南清,慌忙地爬下床榻,去旁边地柜子里取出自己先前放置的银针。 迫切又慌乱地扎了一针让自己保持清醒。 而后又摁住了榻上地的南清,衣襟错开,里面的衣服也甚是凌乱,露出一小块白皙的肌肤,柳絮初却不敢多看,扭过她的脑袋,一针扎在风池穴上,让南清直接昏睡过去。 “长月长水!立刻滚到主屋来!” 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口,推开木门,朝着厢房怒吼一声。 原已经熄灯的房间,顷刻间亮起了油灯,长月头还有些发晕,是被长水连拉带拽的拖到主屋中厅,齐齐跪在地上。 “解药拿来!” 长月迷糊着,抬首不解的看向脸颊透红的柳絮初,“主子要什么解药?” 瞧见长月的模样,柳絮初将目光转移到长水身上,“拿来!莫让我说第三遍。” 长水被那双寒意刺骨的眸子盯得害怕,颤颤巍巍的从怀里取出解药,递给柳絮初。 “滚去院子罚跪,阿熙醒了,什么时候原谅你,你什么时候起来。” 长水不敢多话反驳,心中却是有些愤懑不平。 拿到解药,柳絮初先是自己吃下一粒,而后又去床榻旁,捏着南清的下颚,迫使对方张嘴,将药丸塞进去,又控住喉管往下一滑,确认药丸被吞咽下去后,才彻底安心下来。 体内药力霸道,柳絮初哪怕服用了解药,也伤了元气,这会儿虚弱的没有力气,让长月也滚出去后,倒在了南清身旁,来不及将对方领口衣物归拢好,便迷糊的睡去。 翌日南清率先醒来,看着自己凌乱的衣衫和躺在自己身边的柳絮初,脑子有些混乱。 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有些愣神。 她记得好像是自己身子燥热异常,难受的紧,抱着对方又亲又啃。 第66章 可后来好像被推开了,再后来就不记得。 “阿熙醒了!” 耳边响起柳絮初的声音,南清身子一颤,“榷姐姐...” “昨晚的事,是长水僭越,我已经让她跪在院中,全凭阿熙处罚。” 南清还有些迷糊,没有听明白对方的意思,“嗯?” “长水在你我酒水里下了药,趁人之危之事我做不出,如今手底下出了这样的人,是我管教不严,阿熙莫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南清直接抱住她的腰身,“榷姐姐未曾嫌弃清儿残破之身,这半年来又待我极好,昨晚之事,我是愿意的,姐姐即使乘人之危,也不会怨怼姐姐。” 再次听到对方原意的话,柳絮初眼睛有些酸涩。 她害怕对方会觉得自己是一个不择手段之人,从而远离她,悬着的心终于安放下来,拥着她止不住的哭了出来。 “榷姐姐怎哭了?” 感知到柳絮初身体在颤抖,南清抬起头看了一眼她,瞧见对方眼角挂着泪水,用手指轻轻拭去泪珠,“姐姐莫哭。” 二人挨的近,视线交错之际,彷佛闪电划过夜空,柳絮初被南清那双眸子似要勾去魂,慌忙侧身错开。 “姐姐这是厌恶阿熙吗?” “没有。” 柳絮初又转过脸,很是坚定的回应。 南清垂下眼睑落寞道:“姐姐都不敢瞧我,定是嫌弃的。” 柳絮初闻言睁大了眼,立即解释道:“不是…我没有,我…” 她没有理会柳絮初的慌张,自顾摇头落寞道:“我知晓了,姐姐定是不喜阿熙。” “阿熙,我喜欢你,爱你入骨的喜欢。” 第55章 梦碎 得逞的南清抬首,嘴角微翘,双手直接攀上对方的腰身,整个人贴近柳絮初,将头埋进她的怀里。 “姐姐喜欢阿熙就好。” 后知后觉的柳絮初轻拍了一下南清的脑袋,宠溺的细语,“阿熙如今当真是变坏了,竟学会诓骗唬人。” 南清从她怀里微扬起头,眼神如丝绸般柔和。 鼻尖挨得极近,呼吸交织在一起。 “姐姐~” 南清嘴唇微张,带着红晕的脸颊以及那双眸子皆透着一丝情欲。 再度想覆身上来,被柳絮初摁住肩膀,“阿熙,不可,昨晚那药霸道的厉害,很是伤身,我万万不能放任你胡闹下去。” 被拒了的南清也不恼,“好,听姐姐的。” 此刻的柳絮初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她的小熙儿就会处处点火,勾的她心痒难耐,又不能真跟璃榆那般禽兽将人吃干抹净。 昨晚和衣而睡,若要出门,身上得衣服显然是不能再穿了。 柳絮初起身取了一套青色薄裙,贴心的为南清穿上。 柳絮初稍加整理确认衣着没有什么不妥之后才同南清出去。 青禾青辞与长月还有暮山这会儿也跪在院中,见人出来,纷纷叩头领罪。 “长水。” 南清拉着柳絮初,替对方求情,“她许是没有什么恶意,你莫要太过为难她。” 跪了一宿的长水依旧挺着腰身,梗着脖子不愿认错。 她那么做,也只是顺水推舟,锦上添花而已,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昨晚一事你逾矩了,竟然还不知错,阿熙是个性子软的,不与你计较,可我不能将这事轻易揭过,撤去行令一职,即刻给我回去好好反省。” 长水抬起头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高声呼叫了一声:“主子!” “长月,带她走。” 虞榷态度很是强硬,长水原还想着挣扎一番,被长月直接一掌劈晕。 “你们二人也真是阿熙的好奴婢,若长水昨晚下的毒药,你也由着她诓骗不成?” 处理完长水,柳絮初转头又开始训诫起青禾青辞来。 青禾有些不服气的小声反驳着,“长水是您的人,所以我们也就….” “所以就由着她胡来?若是阿熙不愿意,你们是想让我当第二个璃榆不成?” 这是南清第一次见柳絮初发这么大的火,连连转移话题,对着青禾二人道:“去准备吃食,我有些饿了。” 昨晚并未吃多少东西,这会儿已经是饿的前胸贴后背。 青禾与青辞先是互相看了一眼,而后又不约而同看向南清。 “怎么,你们难道是想换个小姐跟着?竟还故意跪在那儿,打算饿死我不成。” 听着打趣的话,瞧着是真的不会责怪她们,麻溜的起身告退去厨房。 院中还有个摇头晃脑的暮山,模样看着呆呆的,看样子也是被长水下了药,比起长月,还要更严重些。 南清忍不住发笑,“姐姐也莫要怪他,左右昨晚没出什么大事。” 柳絮初取了银针连扎了四五针,疼的暮山“嗷嗷”叫,很明显她在趁机报复,苦的暮山最后还得跪着谢她。 “若下次还敢轻信身边人,可就不是这几针就能了结的。” “属下谨记主子教训。” 柳絮初陪着南清用完饭差不多已经临近午时,在小院里四下走走,全当消食。 午后日头上来了,南清有些困乏,柳絮初哄着她歇下,随后嘱咐青禾二人好生照顾,离开了小院。 这一觉睡得不是很安稳,一直断断续续在做噩梦,许是昨晚累的很了,天边红日西坠时,南清才幽幽转醒。 第67章 唤了青禾进来,得知柳絮初出去还未归来,心口莫名一紧,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时外面有人闯了进来,长月提着剑脸上有血,身上衣衫被刀刃划破,带着伤,未瞧院中有人,只好高声呼喊:“青辞青禾,带着南小姐速速随我离开这儿。” 屋内刚穿好衣服的南清也不管散着的青丝,直接推门出来,“出了何事?” “女君带兵围了许州,主子还在周旋,小姐快跟我走。” 厨房的青禾闻声也跑了过来,三人顾不上收拾行囊,当即决定跟着长月先行离开此处。 可刚走下石阶,院子四周高墙以及房檐上齐刷刷的冒出数十人,拉着长弓,直指四人。 领首的人自正门入,“臣来迎君后回宫。” 南清认识来人,钦御卫的苍青。 霎时间,遍体生寒,脑海中嗡嗡作响,嘴唇僵硬的蠕动着。 “小姐,小姐!” 青禾轻轻推搡着已经愣住的南清,低声唤了好几下。 “她在哪儿?” 南清虽未说名字,苍青却也明白问的是谁,“君上还要片刻方到,君后可先行上马车等候。” “青辞,你趁乱带着小姐走,此处交给我。” 长月擦了擦脸上的血渍,提着剑,立于三人身前,稍作调整后,握紧剑柄,提气准备去攻击苍青。 “长月!” 南清下意识的拽住她另一只手,无力的说道:“不必了。” “小姐…” 长月声音带着不解。 “他们是钦御卫,你打不过他们的,莫要因我白白葬送性命。” “我答应过主子,今日定要带小姐离开。” 长月再度提气,准备起势攻击,外面响起了马蹄声,踏得四周的地都在跟着颤抖。 紧接着外面巷道里被身穿黑色铠甲的将士齐齐站满。 璃榆提着奄奄一息的柳絮初缓步走进小院,稍加用力如扔一块破布似的将人丢到脚边,院中灰尘被溅起。 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道:“清儿,好久不见,吾送的见面礼可还欢喜?” “榷姐姐!” “主子!” 长月与南清同时惊呼出声,又同时准备往前扑过去。 还未来得及挪动脚步,苍青的剑已经先一步架在了柳絮初的脖子上。 “璃榆...你别动她!” 第56章 深渊 璃榆上前一步,好整以暇的打量着近半年不曾相见的人,想靠近时,长月提剑往她身上刺去。 屋檐上的钦御卫一箭直接射穿长月的手,可见力气之大。 小院里随即传来女子的哀嚎声。 南清红了眼眶,怒吼一声,“璃榆!” 青辞轻移步,握紧拳头,作御敌姿态。 “清儿,你身边的两个小丫头最好还是不要擅动,钦御卫的箭第一次只射手腕,可不代表第二次还只射手腕。” 璃榆一步一步逼近,抬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颊,一头青丝披散在肩上,衬得眼前人的肌肤越加白皙。 只是脖子上的痕迹深深刺痛了她的心,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一日,她的清儿还是被人玷污了... 动作哪怕是再轻柔,南清还是下意识的躲开,在感受到对方躲闪的动作后,璃榆眉眼间染上一抹戾色。 用力的掐住南清的脖子,迫使她看向几步之外的柳絮初,“清儿,你说吾将她是活剐了,还是生剥了?” “她是虞国的遂宁公主,你不能…” “噢,清儿不说吾倒是忘了,她一个虞国公主,却在我璃国境内大肆埋下暗线,探听朝堂边防秘事,这可是敌国暗探,得当众斩首呢。” “不…她没有,榷姐姐她从未传消息出去,你…你别杀她…” 南清脸色惨白,说话都带着颤音。 “阿熙,别求她,是我无用,再一次护不住你。” 柳絮初的手筋已经被挑断,这会污血带着灰尘黏糊在一起,勉强跪直身子,笑意中带着不甘心。 “阿姐说的不错,你确实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是我棋差一招,今日就不劳烦女君的刽子手,我自己了结。” 说罢就往苍青的剑上扑过去。 “姐姐不要!” 南清失声尖叫,如有惊雷闪过。 苍青收手较快,只划破了一点肌肤,渗出血丝来。 “想死?可没那么容易,虞榷,吾没折磨够你,可不会轻易让你死。” 璃榆拖拽着南清往主屋卧房里走,顺带让苍青将虞聍也提进屋子,只不过在卧房外,一门之隔。 “璃榆,你放开我,放开我!” 休养半年,南清虽然恢复了常人之力,但在璃榆跟前,依旧反抗不了。 双手被红色的丝绸束于头顶,另一端则是在床头打了死结。 撕碎衣衫的声音与喊叫声响彻房间,虞榷被苍青按在地上,无力的挣扎着,怒吼道:“璃榆,阿熙那么好的人,你怎么可以如此待她,你枉为一国之君!” “清儿,你怎么能让她碰你了?你是属于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裸露出来的肌肤上留有昨晚意乱情迷下啃咬的痕迹,璃榆便以为二人已经做了亲密之事,越想越气。 手上力度不禁加大,每抚摸一寸,南清便拼命挪动一毫。 “你好好在京都做你的女君,又为何偏要来找我?” 第68章 “先前太后的权势我妥协了,之后你给我君后的枷锁也戴了,如今我既然已经离宫,你守你的江山,我过我的日子,你为何要寻来?” 面对南清的嘶吼,璃榆充耳不闻。 居高临下细细观赏着自己的杰作,被撕碎的衣衫透着若有若无的肌肤,让璃榆血液翻滚。 “璃榆,你别碰我…你不要碰我!别碰我!我嫌脏!” “脏?呵——!” 璃榆冷哼一声,心中怒火再也按压不住,俯身咬上对方的唇。 软唇被用力的撕扯,胡乱搅缠,血液在唇齿间化开,又从唇角溢出。 “清儿越是抗拒,吾越是兴奋,不过清儿得省着点力气,这才刚入暮,时辰还长着呢。” “昨晚虞榷是这般…还是….这般?” 一双手每抚摸一寸,就会停留片刻,再问上一句。 “清儿,你的榷姐姐如今就在那道门外,你声音若是叫小了些,她可就听不见了。” 一字一句的折辱入耳,南清歪过头死死咬紧牙根,逼迫自己不发出一丝声音。 “清儿,你若不叫出来,可就得让你的榷姐姐出声。” 说罢外面就响起虞榷低哑的哀嚎,隐忍又克制,试图不让痛苦的声音传进来。 “璃榆,算我求你…放了我…好不好?” 卑微的祈求,可璃榆哪里会放过她,动作轻柔的帮她擦拭掉了眼角的泪珠。 “别急着哭,今夜还长。” 温柔且疯狂的模样让人心生寒意。 南清拼命的摇着头,嘴里的呜咽声让人听着便能感受着绝望。 此刻的她宛若堕入深渊,恐惧与绝望,将南清团团包裹。 待再次醒来时,睁开眼,视线一片昏暗,好像有什么东西覆在她的双眼上。 手下是柔软的褥子,伸手想去拽掉眼睛上面的东西,感知到手被什么东西束缚着。 冰冰凉凉的,随着她的晃动还有清脆的撞击声。 四处在轻微摇晃,耳边有车轮滚动的声音。 她反应过来,此刻应当是在马车上,手被铁链之类的东西锁着。 脑海中闪过昨日璃榆疯狂的画面,内心一阵胆寒。 “清儿既然醒了,怎不说话?” 忽而响起璃榆的声音,南清下意识的往后退缩,可她后背抵靠在车厢上,哪里还有地方让她躲避。 如今眼睛又被蒙上,昏暗带给她的恐惧,梦回当初先帝折磨她时的日子,整个身子抑制不住的抖动。 “清儿若是不想说话,吾可让虞榷替你说。” “璃榆,半年不见,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偏执、疯狂,不择手段。 “清儿倒是不同了,软肋多了一个又一个。” 单手捏着南清的下颚,“不过虞榷确实有些本事,吾的人至今都没找到南老夫人的下落,若不是那日她亲去送药暴露了自己,说不定还真的找不回吾的清儿。” 听着对方玩味的诉说,南清由内而外的胆寒蔓延至四肢。 “张嘴。” 拿着糕点的左手伸到南清嘴边,她却抿唇强制别开下颚的手,扭过头去。 僵持片刻,璃榆的右手落在了南清的脚腕上,她本能的往回缩,被对方紧紧拽住。 “嘶….” 疼痛袭来,南清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张嘴。” 左手的糕点再度送至她的嘴边,学乖的南清微张开唇,将东西吃进去,胡乱嚼了两下后赶紧咽下去。 第57章 囚禁 “我不想吃了。” 在喂她吃下第三块后,南清别开头。 “可不可以把我眼睛上的布条解开?” 回应她的是沉默。 车厢内昏暗,她又被蒙着眼睛,四周只有车轱辘的转动声,南清双腿蜷缩在一起,身子一直在发颤。 “清儿,这是给你提前适应黑暗的机会,怎这会儿就开始害怕了。” “你要带我去何处?” “永华宫。” 指腹划过南清的唇角,她忍不住贴近小啄一口。 “所以当初你是故意放我走的,对吗?” “清儿,若不让你逃一次,又怎会让你明白,不论你如何挣扎都逃不掉,要牢记一点,此生哪怕你死了,也只能与吾葬在一起。” 璃榆试图撬开对方的关口,被南清狠狠咬了下嘴唇。 “一点一点拔掉你的羽毛,比起直接折断你的羽翼,似乎更让人心生愉悦,南清,你我来日方长。” 马车内气氛降到冰点,明明是六月天,南清却觉得手脚冰凉。 “你的目标是我,别殃及旁人,放了虞榷她们,我随你处置。” “嘘——!”璃榆食指覆在对方唇上,声音幽幽,“清儿,你太聒噪了。” “璃榆!” “南清,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与吾谈条件?在皇宫给了你三次机会,都没有珍惜,义无反顾的选择逃离吾,如今再来跟吾说这些,不觉得可笑吗?” 周遭空气仿佛陷入凝滞状态,二人不再说话。 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时日,南清只觉度日如年。 黑暗带给她的恐惧,让她几度崩溃,每每哀求璃榆揭开布条,得到的回应不是讥讽就是沉默。 她又开始频繁梦魇,曾经的不堪的过往再一次一遍接一遍地凌迟着她。 第69章 又走了两日,马车外似乎有热闹的人流,小贩吆喝声,茶楼说书声。 南清只能靠着耳朵辨别四周的环境,想来是抵达了京都。 此刻她的精神状态已经濒临溃散。 “清儿,到了。” 璃榆打开锁着她的镣铐,将人抱下马车。 耳边不再有热闹声,只有寂静,偶尔微风拂过。 许是出了车厢,外面光线强烈些,她隐约瞧见了宫道。 走了两刻钟,抵达永华宫。 璃榆将她放置在软软的床榻上,双手再度被锁上,活动范围很大,直到听到“呲拉”的摩擦声,双手逐渐往上提拉,直至越过头顶才停止。 随后又将她的双腿分开铐住。 她整个人呈跪坐方式。 覆盖在眼睛上的布条被缓缓揭开,可四周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 若不是远处有一道微弱的亮光照射进来,南清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瞎了。 颤着声音问道:“璃榆,你要将你父皇那一套再次用在我身上吗?” “乖,别乱动,会弄伤自己的。” 感知着身边人离开,四周只剩下寂静,南清害怕的用力晃动着手腕,试图去解开束缚自己双手的手铐。 金属撞击声格外刺耳,南清崩溃的大喊,“璃榆,你放我出去,求你放我出去。” “我怕黑,璃榆,求你…求你放我出去。” “我不会再跑了,我会乖乖待在宫里,哪也不去,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好不好?” 得不到回应的南清,内心此刻的绝望达到顶峰。 “阿娘,这里好黑,我好害怕…” 一股异香飘来,钻入她的肺腑,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昏睡过去。 噩梦缠身,被惊醒后又陷入沉睡,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没两日,南清就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刚醒来的她听到有声响,“璃榆,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你要我做金丝雀也好,还是你的禁脔也罢,求你放我出去,我不要再待着这里,我快要疯掉了,真的快要疯掉了。” “清儿,乖,把这东西吃下去。” 南清张开嘴,也不问是什么,迫切的将璃榆喂给她的吃下,“我已经咽下去了,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不急,再等等,清儿再等两日。” “璃榆!璃榆!” 感知到人在离开,南清奋力起身,疯了一般的唤着对方名字,试图往前去追寻,手脚被锁链紧紧拉扯住,动弹不得分毫。 被囚在这日月不见的地方,除了一日三餐以及替她擦洗身子,南清基本上见不到璃榆。 大多数时候都是无尽的黑暗与寂静作陪。 胳膊一直处于垂吊姿态,早已变得麻木,因呈跪坐方式,她也不能躺下睡觉,如今每一分每一秒对她而言都是折磨。 她只能在心中时刻期盼着两日能快些过去。 先前三月式子应试考试,璃榆给了宋知月放离书,还下了一道旨意,璃国所有女子此后可一同参加考试,凡有能力者,皆可入朝。 当时在朝堂掀起轩然大波,有言官日日参奏,还有以死相逼让璃榆收回旨意的。 朝臣的下场要么血洒承华殿,要么被贬官流放。 “尔等如此反对女子为官,不就是怕一旦开了先河给了女子功名。 “惧怕在外仕途不及女子,在内又无人伺候洗衣做饭,就连红颜祸水这样的脏水都没办法再泼在女子身上,一个一个满嘴的仁义道德,不过是废物遮羞罢了。” 朝臣在早朝上被璃榆这番言论说的无地自容,若反驳则是承认,若不言语又显得煞有介事,最后以偃旗息鼓了事。 宋知月一出宫,掌宫之权便落到了姝妃苏晚意身上,一道协同的还有上月新晋珍妃,原先只是个小小美人,因先前得宋知月看重,璃榆又觉得苏晚意一个人太过辛劳,特提了她位份以作协助。 刚开始璃榆下旨以南清身子不济要静养为由将永华宫变相成了冷宫,可就在两个月后,传出君后离宫的消息,一时不知真假。 后又有户职司的人日日在永华宫修缮,宫妃们就更怀疑君后逃跑是真的。 前些日子恰好瞧见璃榆抱着一蒙眼女子进了永华宫,后日日去探望,一待就是半日。 便坐实了南清先前出逃的消息,纷纷议论起如今被君上又被抓回来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况。 第58章 情蛊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我出去?” 两日又两日,南清不知道自己听了多少个两日,黑暗中的她,双眼空洞,没有一丝精气神。 “啪哒!” 手铐被解开,她几乎是瞬间摔跌下来,倒在璃榆怀里。 “清儿,吾说过,至死方休。” 南清闭上眼,想说些什么,迟疑片刻又全部咽了回去。 璃榆用肩膀撑着她,去解开脚上的镣铐,埋头的瞬间似乎在微笑。 束缚被解开,将人抱起,轻了不少,几乎没什么重量。 在离开囚困多日的地方,见到亮光的瞬间,害怕的将头缩回,躲进璃榆的怀里,埋的死死的。 璃榆露出微不可察的笑容,随后又快速收敛,紧紧的抱住怀里人。 走了一小会儿后,“清儿,可以下来了。” 南清闻声缓缓抬起头,小心张望着四周,察觉是她先前住的寝宫,安心了不少。 第70章 脚刚触地,无力支撑身子重量,整个人往旁边跌下去,下意识的去抓璃榆的胳膊,往对方身上扑。 “是吾不好,忘了清儿这两个月以来都是坐着,站不稳也是常事。” 言罢将人半搀扶着坐到软榻上。 “两个月…”南清小声呢喃着。 她已经被关了两个月吗? 那虞榷她们现在如何了? “清儿在想谁?” 瞧见南清在出神,璃榆捏着她的下颚,迫使对方与自己对视,“是青辞青禾还是…你的榷姐姐?” 南清不语。 “你的榷姐姐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位贵人身下承欢呢?” 闻言,眼中全是震惊,抬手毫不犹豫给了对方一巴掌,清脆响亮。 原进来禀报的宫人,吓得立马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挨了一巴掌的璃榆偏过脸,许是南清用尽了力气,掌印烙印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醒目。 “清儿这是心疼她了吗?” “吾给她找的都是些温柔贵女,待她极好,醉生梦死也不过如此。” “璃榆,你到底有没有心。” 指腹一寸一寸抚摸着火辣的左脸,眼中满是怒意,忽而又笑出声来,“心?南清,吾的心试着给过你,可是你不要啊!” “璃榆,你的爱,太沉太疯,我承受不起。” 只觉对方神情好似疯魔,南清不自觉的往后退缩,被璃榆一把拽住脚踝。 上面有镣铐留下的淤青,疼的南清倒吸凉气,双眸片刻之间染上水雾。 一双杏眼满是阴执,南清被看的头皮发麻,心慌的不敢与她直视。 可璃榆却是用力的箍住她的下巴,生生掰扯了过来,迫使对方与之对视,“无妨,昨日巫医告知吾蛊虫培养已然功成,清儿不爱吾也不打紧,吾有的是法子。” 话音刚落,就朝门口跪着的宫人挥手,示意将外面候着的人领进来。 南清还不清楚璃榆口中说的巫医、蛊虫是何意,眼前已经出现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妪,头发花白,看起来有些凌乱。 “民妇见过君上,君后娘娘。” 原以为声音会是老迈干哑,可入耳却是年轻女子的嗓音,这倒让南清有些好奇。 “免。”璃榆挥手,让人过来,“可将东西带来了?” “君上,蛊虫在这。” 老妪将手里的锦盒打开,里面用寒冰作内盒,有两个格子,躺着两只极小的“蠕虫”。 此刻正在缓慢蠕动着,看的南清心里有些不适。 璃榆摁住她的胳膊,淡然说道:“开始吧。” 一头雾水的南清,有些失措的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璃榆,你要对我做什么?” “君上,民妇多问一句,君后可否按时服用药丸?” 老妪并未急着上前,而是再三确认,以防万一出事。 “嗯。” 听着二者谈话,南清回想起先前璃榆每隔些时辰就会逼迫自己吃下一粒带甜味的小圆丸子。 挣扎着要将自己的手从对方手中抽出,整个人都极为不安,不曾穿鞋袜,用尽力气去踹璃榆,试图逃脱对自己的禁锢。 “清儿,乖,不疼,就一下,很快的。” 半个身子已经脱离,被璃榆一把捞了回去,抵扣在软榻上,将左手的手腕露出来,死死摁在榻旁。 “走开,不要碰我,你走开,滚——啊!” 一声接着一声的呵斥,却是挣扎无果。 南清侧着脸,眼睁睁看着老妪拿出一枚金簪,一点点刺破自己的手腕。 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浸在榻上。 手腕处血珠一颗一颗冒出来,老妪将锦盒左边的“蠕虫”用金簪小心挑出,放在血珠旁边。 嗅到血腥气的“蠕虫”迅速爬过去,一点点啃噬,沿着极小的伤口缓缓爬进去。 没一会儿功夫,“蠕虫”消失不见,自伤口处缓缓出现一厘长的短线。 璃榆这才松开南清,得到解脱的南清,疯一般的去挠自己的手腕,试图将那条虫子从身上抠出来。 “还请君上伸出右手。” 老妪用同样的法子将右边的“蠕虫”引进璃榆的身子里。 “民妇告退。” 完成任务的老妪合上锦盒,俯身埋首退下。 看着已经抓破皮的手腕,璃榆再度将人禁锢住,“清儿,你这样弄伤了自己,吾会寻旁人撒气的。” “璃榆,这究竟是何物?” 嘶吼后的声音极弱,弱的让人心碎。 “清儿觉得吾为何会率先对西边一个小国动手?” 璃榆将她眼角泪水拭去,俯身趴在她的身上,贴在耳际,轻咬一口,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加速各国紧张关系,迫使你不敢贸然逃出璃国是其一,至于其二,吾自是瞧上了她们鲜为人知的巫蛊之术。” 指尖顺着锁骨逐渐往下移动,目光停留在南清那张翕着的软唇之上。 俯身而下,两者紧紧贴在一起,吻上对方的唇。 随着血腥味的溢出,原抗拒的南清感知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叫嚣着。 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勾上璃榆的脖子,伸出舌尖似乎在迎合对方。 “清儿。” “清儿。” 衣衫半褪,香肩微露,璃榆一遍又一遍的唤着南清的名字。 第71章 “榷姐姐~” 璃榆身形微顿,抬首看向身下人的眼睛,有些迷离。 “南清,看清楚,吾是谁!” 第59章 资格 南清的脸泛着潮红,长睫轻颤,呢喃着“姐姐”。 在这一刻,璃榆忽而后悔当初放人离宫,“清儿,唤吾阿榆。” 体内蛊虫作祟,南清有些神志不清,她根本无法分辨眼前人是谁。 只觉得心痒难耐,忍不住朝璃榆贴了过去,渴望着更多,四肢攀上对方的身躯,酥月匈晃动荡漾,让璃榆也顾不上生气。 不断安慰着自己:如今才第一日,待过些日子,她的清儿就能逐渐忘掉那个人,那时,由内到外,由人到心都完完全全只属于她一人。 伸手抚上丰盈的那一瞬,南清忍不住轻哼一声。 璃榆探入她的口中,疯狂掠夺,汲取着对方的气息。 先前老妪特意嘱咐过她,种蛊前七日不可过于频繁行欢,更不可纵欲过度。 故而在南清历经两次云端后,虽有些不舍,但她还是硬生生忍住,放过对方。 待到情意散去,被咬破的嘴角不再渗血,南清意识逐渐清明。 双眸酸胀,盈满了泪水,一滴眼泪在眼角将落未落。 南清抬手轻轻抹去,指尖触碰到发烫的眼角,有些恍然。 本就散开的青丝这会儿更显凌乱,还有几缕被汗水浸透,胡乱地贴在她细白的脖颈上。 南清平躺在软榻上,也不管身上的黏腻,痴痴的望着顶上横梁,似在思考着什么。 这永华宫变了又好像没变,陈设摆放还是先前模样,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添了些物什。 比如拔步床上的金锁链,内殿中铺满地的鹅毛毯,以及那道未曾有过的隔门… 璃榆起身下榻,将南清抱起,缓步朝着那道新增的隔门方向而去。 用脚轻轻一踢,门便打开,里面雾气缭绕,南清定眼一看,才发现这被开凿出一个浴池,里面蓄满了热水。 沿着玉石阶梯往下走,二人身子皆被浸入水中。 南清不发一言,任由璃榆擦洗着她那早就脏污、洗不干净的身子。 “清儿,再过半个月就是你我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身上汗水尽数洗净后,璃榆拥着南清靠在边缘坐下。 “一封废后诏书,一杯毒酒,女君肯给吗?” 南清将所有的情绪掩藏,侧身盯着眼前让她略感陌生的脸。 璃榆忿忿捏住她的脖子,“清儿这是连死都不愿入皇陵与吾同葬吗?” “既然女君说至死方休,留我一个全尸也算全了彼此的体面。” 璃榆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动怒,再等等,再等等,可南清的话却如一把又一把淬了毒的利刃狠狠插进她的心口。 “你想摆脱吾,然后去跟虞榷一道共赴黄泉?吾告诉你,绝无可能。” “女君这是又想拿她的命威胁我吗?”南清冷哼一声,吸入的空气逐渐稀薄,她开始出现眩晕感,却没有丝毫反抗,闭上眼睛等待死亡,“女君杀了她更好,免了她继续遭受折辱。” “咳…咳咳…” 手中力道回收,南清整个人淹没进水里,而后又被璃榆提起来,连呛了好几口水。 “活人永远都争不过死人,吾又怎会杀了她,吾还要让她亲眼看着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如何一点点将她遗忘,转身爬上最为怨恨之人的榻上求欢呢。” 南清闻言面部僵硬,连带着身子也紧绷起来,内心翻滚不已,嘴唇抑制不住的微颤,“璃榆,你….” “南清,你如今连死,都是没资格的。” 听到这话的南清整个人跌坐在池中。 放肆的大笑起来,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大,带着苦涩与无力。 靠着壁池,一点点滑坐下去,想通过池水淹死自己,被璃榆一把捞起抱上岸。 用长帕将自己与对方的身子擦干,穿上里衣后将人抱去床榻上。 手脚再度被金锁链扣上,不过这次姿势由跪坐换做平躺。 南清眼神空洞,如一只乖巧的提线木偶,由着璃榆摆弄。 “清儿,乖乖等着吾回来。” 弯腰在她额头上轻吻后,让宫人进来看着南清,免得她趁机寻死。 随后去宣明殿思忖璃国与越国的战事。 南韫本就骁勇善战之人,平凉军分编五万人过去,可谓是锦上添花。 短短三月,连破对方数城,一封封捷报传入京,君心愉悦,连着好几道赏赐圣旨送入杞国边境。 骠骑大将军温岭那儿情况不容乐观,攻破越国五座城池后,璃榆当时收到许州来信,一时间失了分寸。 有些太过急躁,将越国太后逼急了,不知用了什么东西与乌国达成共识,以至于让对方近乎是举全国之力保越国,共抗璃国。 越国节节败退,毫无军心可言,温岭打算用最小的损失拿下越国,故而只带了五万人去,大军留守驻城。 岂料冒出乌国的兵马,绕后给他来了个前后夹击,如今生死未卜。 宣明殿几位上了年纪的武将这会儿吵得不可开交,无不在推脱派何人去暂代温岭的位置。 “老臣已老迈,也多年未曾领兵,实在是力不从心。” “君上,老臣早年征战沙场落得一身伤病,如今莫说领不打仗,这骑马射箭都是难上加难。” 第72章 说来说去都没讨论出个名字来。 无非是惧怕越、乌两国合兵之力。 “一群贪生怕死之辈,吾养着尔等,都是白食俸禄不成?” 若不是如今京都情况不允许,她都想御驾亲征。 砸了手边的奏折,怒拍案桌,几名武将纷纷跪地叩首,“君上息怒。” “滚,都给吾滚出去。” 几人武将纷纷埋首退出宣明殿,一个两个跟缩头乌龟一般。 若此番是温岭大胜,受了重伤让他们去暂代位置,怕是争着抢着去。 “君上,瑾妃娘娘求见。” 福安福着身子进来禀报。 “不见。” 璃榆心中怒火冲天,后宫只要不是南清那儿出事,她一律不想理睬。 “瑾妃娘娘说,骠骑大将军一事,她有一良策要敬献给君上。” 在听到是关于温岭之事,璃榆连着吞吐几次,平复情绪后让人进来。 “妾身见过君上。” “免。” “闻你有良策,不知是何计?” 第60章 寻死 温挽霁跪在地上,听见璃榆免她行礼后,不曾起身,反而是重重叩首,而后挺直腰板,神色哪有半点孩子气模样,不卑不亢道: “妾身自幼就在军中跟随父亲左右,骑射俱佳,不输京都好些郎君,战谋上更是耳濡目染,还请君上允妾身出宫救父,稳我璃国将士军心。” 璃榆倒没想过她这个最小的嫔妃竟然有这等气魄,眉宇间多了一分肃然。 “你不怕死吗?” “父亲他戎马半生,妾身既是温家女,璃国如今有难,自是提枪上马,何惧生死。” “真该让方才那些只知道食俸禄的懦夫听一听你这番话。” 璃榆亲自将人扶起,“吾当初纳你们入宫,其中缘由不便言明,你既有心,吾给你放离书,昭示天下,同先前的惠贵妃一般,只要你此番稳住乌、越两国,吾给你建功立业的机会。” “臣女叩谢君上隆恩。” 还未站起来一刻,温挽霁再度跪地叩首,将头深埋于地。 “今日可暂作收拾,明日旨意便会下来。” “臣女告退。” 温挽霁弯腰抱拳行的不再是宫妃礼,改作君臣之礼。 苏晚意身边的鸣玉将宣明殿这边的消息禀报给她,心慌了一刻,连着手里的笔一顿,墨汁滴落,将桌上的纸张晕染开来。 “你没听错?” “福安公公亲去礼职司传的旨意。” 苏晚意再也坐不住,也顾不上染花的账册,将手中笔丢入笔洗中,提着裙摆直接去隔壁清澜宫堵温挽霁。 刚出殿门,对方已经先一步来寻她。 “姐姐神色慌张,这是准备去寻我还是…” 苏晚意哪里顾得上平日里的温婉,将人连拉带拽的往内殿走,让鸣玉守在外面。 “意姐姐~疼…” “你平日里,到处都是使不完的劲,这双手现下就被轻轻拉一下会疼?” 行至内殿,关好殿门后,苏晚意先是嗔怪一声,而后有些委屈的质问她,“去边境一事,你为何不先与我商量?” “意姐姐,他是我父亲,如今生死不明,我不能坐视不管。”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晚意眼眸微阔,眸底划过一丝愧疚,“战场终归凶险,我只是担心…” “意姐姐,君上允我出宫,又许我拼搏功名,与其困在这深宫苦度余生,我更欢喜战场上厮杀的快意。” 苏晚意低头敛去呼之欲出的情意,指甲陷入手心,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抿了抿嘴,再抬首已经换了一副神情,从腰间香囊里取出一枚纸符,如长姐爱护小妹一般,道: “这是我母亲在我幼时求的平安符,你此去定是万分凶险,今日送与你,愿它护佑你。” “我从不信这些,不过既是意姐姐相赠,自要收下,全了姐姐心意。” 温挽霁一双明亮的眸子泛着浅浅的笑意,顺势接了过去。 “明日我就要出宫,现下要回清澜宫收检行囊,方才从宣明殿直奔姐姐这,是想着入宫以来姐姐待我极好,怎么也得好好来跟姐姐告别一番,如今既了事,便不叨扰意姐姐。” 苏晚意脸上挂着笑意,将人送出长梧宫,直至人影消失在自己眼前。 她抬眼侧目望去,旁边就是温挽霁的寝宫,过了今日,那儿…就再也没有唤她“意姐姐”人了。 嘴角的笑意逐渐淡了下去,手心的血珠沁出,鸣玉瞧见吓了一跳,“娘娘,您的手!” “不碍事。” 苏晚意低下头,看了一眼手心,感知不到疼痛。 永华宫。 南清自璃榆离开后,将自己目光所及的地方全都细细查验过,并未找到可以使人致命的东西。 如今正是热的时候,可这内殿连柱子都被裹上了柔软的绒毯。 剪子、钗镮这样式可以作为利器更是不见一物。 最后只能作罢,躺着躺着竟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现下被噩梦惊醒,脸上还带着密密的汗珠,看守的宫女立刻近身,拿起软帕轻轻替她擦拭。 “我想沐浴。” 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羸弱感。 “奴婢没有钥匙。” 宫女给她简单擦拭后,又坐回了原先的位置,不敢多说一句。 第73章 “我想见女君。” “君上临走前交代过,晚些时候会来陪娘娘用膳。” 被锁在床榻上的南清不清楚现在是何时辰,想继续入睡来麻痹自己,可又害怕再梦见那些让人心惊的过往。 只能睁着眼睛痴痴的盯着悬梁。 脑海中浮现出数十种寻死之法,一个比一个死状惨烈,好过于她此刻的境地。 以往她心有不甘,不想屈服波折的命运,总想挣脱束缚出去闯一闯,最不屑于用死来逃避。 事到如今,她只想寻死得到解脱。 处理完事的璃榆径直走进来,远远瞧去,榻上南清身着白色里衣的身子略显单薄。 裸露出来的四肢上是镣铐留下的青紫印痕,璃榆却仍觉得不够。 她想将这样美好的事物烙印上独属于她的痕迹才能安心。 “清儿这是在想什么,这般入神?” 璃榆立于床边好一会儿,南清也没有丝毫反应,挨着边缘坐下,伸手去触摸她的脸。 拉回思绪的南清,下意识偏过头躲开了璃榆的触碰。 “清儿,别躲。” 清冷的声音响起,南清身子微颤,转过头来看着璃榆。 目光太过于灼热,瞧的她心里发寒,暗道对方这是又在琢磨什么新的法子来折磨她。 “清儿还未回答吾的问题?” 笑意盈盈,却让人寒毛直竖,垂下眼眸,“在想女君何时才能解开我身上这几副镣铐。” “再过几日。” “又是几日复几日吗?” 亦如在那黑漆漆的屋子一般,一锁就是两月。 “吾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被乖乖锁着,要么被吾折腾的没力气去想寻死的法子,清儿选一个。” 听了这话,南清缄口不语,她害怕与对方行欢。 “生辰那日。” 璃榆看了一眼南清,随后拿出钥匙,“嘀嗒”一声将她两只手上的镣铐打开,“该用膳了。” 宫女很是识趣让外面的内侍进来将一四方小矮桌摆在榻尾。 随后将备好的膳食端进来,一一摆放好。 南清脚上镣铐未除,松了些金链长度,现下缩在里侧床头,整个人抱坐着。 摆上的餐碗只有一副,璃榆夹起一块栗子朝着角落里的南清命令道,“过来。” 第61章 遗忘 南清往里挪动几分,离得远远的,“我可以自己用膳。” “吾如今的耐心并不多。”璃榆再度开口,声音冷了几分。 僵持了片刻,璃榆起身欲上榻拖拽,南清吓得赶紧出来,张开嘴接受对方的投喂。 她害怕璃榆又像先前在小黑屋里那般用各种下流办法逼迫她进食。 咀嚼之际,她的目光落到了方桌的边角,都已经被打磨的很是圆润,怕是用尽力气也没办法将人撞死。 “清儿这是想以额触桌吗?” 璃榆将南清所有的神态、动作揽入眼底,略带戏谑的继续道: “虽然吾已经让人将桌角打磨圆,清儿其实也可以试试,能不能毙命,顺带也可以让虞榷试试。” 南清将口中食物咽下去,不敢再盯着那桌角看。 指着离她比较远的清蒸鲈鱼,脸上是被惊吓后的苍白,颤着声音问道:“我可以吃块鱼肉吗?” 璃榆闻言夹了一块喂到她的嘴里。 她如今好像越发享受对方弱小无助时的模样,放下玉箸,宠溺的摸了摸南清的头,“清儿只要乖乖的,哪怕想要天上的月亮,吾也会想尽法子替你寻来。” “我我…吃饱了。”南清软着声音,小声说道。 看着没吃多少的饭菜,又打量了一下身段瘦弱的南清,“今日膳房的菜,不合时宜清儿胃口吗?” “没…没有,我就是饱了…” 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南清哪里有什么胃口,勉强进食一些都是强忍着胃中翻滚才不至于吐出来。 “继续吃。” 璃榆却不顾南清的抗拒,夹起一小块鸡肉,送至她的嘴边。 “我是真的饱了…胃里难受的紧,继续吃会吐出来的。” “张嘴!” 南清闻到那肉味,已然有些想吐。 微扬起脸庞,眸子里泛着点点湿意,试图用自己的娇弱触动对方,“阿榆,我真的不想继续吃了…” “清儿,你收敛起尖刺、做小伏低的模样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动容,使人放松警惕。” 璃榆捏起她的下巴,自己的脸一点点贴近,“往日你也是这副神情,哄的吾晕头转向。” 被识破的南清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想逃离对方的钳制,伸手推开扼制自己的手。 往后方角落连连退缩,金属摩擦碰撞声有些刺耳。 璃榆轻拽右腿的金链,“过来。” 脚腕传来疼痛感,南清摇头,死死咬着牙才没有叫喊出来。 “嘶~” 这次力度很大,南清半个身子被拉扯出来,右脚因拉拽被磨破皮,鲜血渗出来。 “早些过来又怎会平白受这苦。” 南清眼泪溢出,长睫上还沾着泪珠,小声说道:“我真的已经饱了...” “嗯。” 轻声应道,没有再逼迫她吃东西,而是让人取了药膏,解开右腿的镣铐,轻柔的将药涂抹在伤口上。 过程中南清疼的紧紧拽住身下薄被,不发一言。 第74章 “别反抗吾,乖乖听话,能免去不少伤痛。” 涂抹完膏药,璃榆将她两只手继续锁上,南清张口欲说什么,顿了顿,又尽数咽了下去。 “清儿想说什么?” 南清摇了摇头,这会儿问寻虞榷她们的下落,无异于给自己找不痛快,果断选择闭口不言。 璃榆覆在她的身上,一寸一寸的捻搓,声音孤沉,贴着耳朵灌入,“生辰那日,吾会让你见到虞榷。” 尾音勾着的笑意,南清内心察觉出这或许并不是一件让她欣喜的事情。 连着四五日,璃榆都没有折腾南清,每日只是按时让她用膳,也不逼迫她过多进食。 她从刚开始的抗拒、厌恶,逐渐变得不反感,甚至有时候还会冒出眼前人貌似“还不错”的想法。 她觉得她疯了。 手腕上当初那一厘红线,这会儿已经往上延长至一寸。 她开始害怕起来,她费劲心思去想璃榆的恶,让自己脑海里只有对她的恨意。 每日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告知自己应该恨对方。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似乎依赖上了璃榆,渴望着对方的关怀,清醒克制的时间越来越少。 她的榷姐姐,正在一点点被她遗忘掉。 发了疯的去回想幼时在襄越的日子,还有许州那短暂的半年,她越是去想,那道人影,就越模糊。 生辰宴这日,她时而清醒,时而混沌。 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半个月以来,璃榆有时会唤她姐姐,有时会唤她阿熙,有时又会唤她清儿,错乱的神经折磨的她日日难以安睡。 “清儿,笑一笑好不好?” 帝后同坐高位,朝臣与嫔妃却噤声不敢多语,只有丝竹声在殿内响起,他们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眼前的菜。 神思清醒着的南清用力握拳,目光在殿内扫视,找寻着那个快被她忘掉的人。 “清儿,虞榷在那儿!” 璃榆拥着南清,抬手指着角落里的一个位置。 南清顺势望去,是先皇的幼妹,长雅公主。 这人在璃榆继位后,就被关去了清水庵,这会能放出来,还能出现在这儿,除了璃榆授意,怕是无人有那个胆子。 虞榷就躺在她的怀里,脸色不太好,衣衫更是凌乱不已。 南清气血翻涌,眼眶瞬间通红,“璃榆,你——!” 一口郁结之气未上来,整个人直接昏厥过去。 这场生辰宫宴,就好似一场闹剧,不欢而散。 因害怕蛊虫出事,璃榆特意叫来了先前的老妪,在查验过手腕上的红线后,跪着连连贺喜,直言事已功成。 胡太医诊脉后,也只说是一时气急,至血气不通,扎两针缓解疏通,便会无碍。 璃榆这才稍稍缓了心神,但为了彻底安心,命人拆了金锁链,一直守在榻旁等人醒过来。 “君上?” 南清安抚着有些闷的心口,醒过来第一眼便瞧见伏在边缘的璃榆,张口轻唤了一声。 璃榆忍着心中难以抑制的雀跃,小心试探性的问道:“清儿醒了,可觉得有什么不适?” “胸口有些闷闷的,妾身这是怎么了?” 自称不再是“我”,意味着对方意识里承认自己君后的身份。 璃榆眼中都是喜色,“那个唤作虞榷的宫人吾已经将她罚去了清水庵吃斋念佛,清儿莫要再生气,免得伤着自己的身子。” “嗯?”南清眼神变得疑惑,不解对方说的是何意思。 她不是在生辰宫宴上吃酒,好像还和君上发生了龃龉,争吵过程中昏了过去,这会儿怎么告知她是有宫人冲撞她? 且她素来不会与宫人计较,又怎会生气,愈发的不解,而且她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似乎遗忘了许多东西。 见南清听到虞榷的名字也没什么反应,而是一脸的疑惑,璃榆便已经确信,眼前人在蛊虫的作用下,已经将人彻底从心里摘干净。 为了不想让她继续胡思乱想下去,璃榆直接起身抱住对方,“此番生辰让人扫了兴,待过些时日,越国战事停歇,吾带你去香山温泉。” 南清有些迷糊,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第62章 疑惑 “君上,妾身怎么感觉忘了好些事?” 南清轻按太阳穴,思绪有些混乱。 “忘了就忘了,能忘记的许是些不好的事情,清儿莫要胡思乱想,若是觉得累了,就再睡会儿。” “嗯,好。” 璃榆小心翼翼将人扶着躺下,待确认对方熟睡后,出了内殿。 外面之筠、之阙一直静候着。 “日后好生照顾君后,谨言慎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二人应该不用吾多言吧。” “奴婢谨遵君上旨意。” 瞿嬷嬷端着梨汤往这边走来,得知南清已经再度歇下,便没有进去,而是让璃榆喝下。 又遣退之筠二人,眼神中多是忧虑,“君上这般欺瞒,一朝事发,君后只会更怨恨君上。” “嬷嬷,我不在乎。” 璃榆将梨汤一口闷下,心里的燥意散去不少。 “如今她的记忆里只有我,情蛊在时间的推移过程中,只会让她越来越依赖我,直至完完全全爱上我,十年也好,半年也罢,哪怕只有一个月,只要她满心是我,便足矣。” 第75章 瞿嬷嬷眼睑微阖,她很了解璃榆的性子,一旦尝到了甜头,又怎会甘心只做短暂的美梦。 轻叹了口气,端着玉碗退下。 入夜,长梧宫。 苏晚意还在核对今日宫宴余下东西,因举行到一半就因帝后的离场而结束。 此刻的她颇有些焦头烂额,还未做出来膳食,多出来的食材和茶水,能暂时存放的就搁置起来,不能久置的还得抓紧时间给各宫分发下去。 不然就是铺张浪费,而这其中该分多少都是有讲究的,不免头疼。 疲惫的转了转脖子,鸣玉看着有些心疼,拿起捻子将油灯灯芯往上提了提,“娘娘莫挨的那么近,仔细眼睛疼。” “本宫没事。” 原本她不必这般辛苦,奈何协助她的珍妃这几日染了热病,躺在榻上起不来,连带着今日的宫宴都去不了。 揉了揉太阳穴后,又继续埋头苦干。 另一边的永华宫,璃榆跟个泼皮无赖,缠着南清一起洗鸳鸯浴,被严辞拒绝后,坐在美人榻上暗暗生闷气。 从池子里出来的南清,还是满脑袋疑惑,想不通她宫里何时开凿出了一方浴池,为何她没有丝毫记忆。 先前问璃榆,对方避而不答只央求着一起沐浴,她哪里肯,进了隔门后立马落钥,免得对方闯进来。 这会儿洗好准备再问上一问,就瞧见在生闷气的璃榆。 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挨着她坐下,整个人赖到她的怀里,“君上替妾身擦头发好不好?” 沐浴完的南清只着一件里衣,并未穿贴身的小衣,发尾被打湿,这会儿还在滴水,里衣有些地方被浸湿。 本就长着一张勾魂摄魄的脸,此刻勾的璃榆哪里还有心思生气。 低头就准备去吻对方,被南清用手捂住即将贴下来的唇。 “君上,妾身是让您帮忙擦头发,可没要您干别的事情。” 说完这话,南清总觉得哪里怪异,可又说不上来,不论是她的心还是大脑,似乎都在告诉她,该去亲近眼前之人。 “好,我帮清儿擦。” 说罢,接过南清手里的干帕,将人从怀里揽起,包裹着那一头青丝,轻轻揉搓着发尾。 待完全擦干,南清有轻微的困意,将璃榆推进隔门后的浴池,自己则是爬上床榻先躺下入睡。 因为直觉告诉她,若不先睡,怕是得折腾到后半夜才有的睡。 但越想尽快睡下,就越睡不着,辗转反侧只觉的哪里都透着怪异。 她白日睡醒后,下意识要唤“青”什么,但想了许久也不知道唤“青”什么,最后叫了之筠进来服侍。 最让人深思的是,她过往的记忆都有些模糊,就连她与璃榆的往事,有些都很模糊。 让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连召了三位太医来诊脉,皆说身康体健,并无大碍,还叫她莫要多思。 脑海里装了太多疑问,以至于困意早散去,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以至于璃榆沐浴完出来她还没睡着。 “清儿...” 本以为人已经先入睡,推开隔门发现人还在盯着床幔发呆。 璃榆直接爬上床榻,拥着南清,将头埋在她的心口,一遍接一遍的唤着她的名字。 “君上,别…” 彼此身体紧紧贴着,清晰地感受对方的柔软。 璃榆撩开她的里衣,炙热的手掌禁锢在腰间,如今已经有些薄茧的手指,一路往下。 反复摩挲…… “别…不要…” 话未说完,被尽数堵回,又咽了下去。 身体的愉悦让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朵云,悠然地飘在风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南清颤巍巍的开口求饶。 双手死死抵扣在璃榆肩膀上,一双勾人的狐狸眸子凝上水光。 声音有些暗哑,还带着哭腔,却越发娇媚,入耳钻心,酥麻入骨。 璃榆哪肯放过对方,先前拒她不一同沐浴的账算在一处,将人折腾的没有一丝力气才肯罢休。 打了热水擦干净身子后,璃榆抱着南清反反复复说着同一句话。 “清儿,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她窝在璃榆的颈窝处,她依稀记得有另外一个人也说过类似的话。 但那丝念头转瞬即逝,随即攀上璃榆的腰身,“妾身也喜欢君上。” 翌日从睡梦中醒来,身边没有璃榆的身影,昨晚累极了,原还想再睡会儿肚子咕噜叫了起来。 只好拉了床铃,让之筠她们伺候自己洗漱,命宫人准备早膳。 宫女鱼儿出入,将膳食一一摆好,还在梳妆的南清已经闻到香味,止了之阙为她梳头,自己用发带束起。 “之筠,先替本宫盛碗粥。” 人还坐在梳妆台前,心思却早早跑去了饭桌。 之筠将鲜虾玉米粥用小碗盛了一些,用汤匙轻轻搅动,能加快些散热,免得入口时发烫。 青丝束好后,南清直接端起粥碗大口大口喝下,温热的粥滑入胃里,她惬意的长舒一口气。 她记得她以往…. 哪怕再饿,好像也并不会这般。 第63章 归京 下了早朝的璃榆,一心往永华宫赶,福安跟在后面紧赶慢赶,璃榆人已经进内殿坐下,他都还才走到宫门口。 第76章 “清儿。” 之筠见璃榆来,又添了一副碗筷。 “君上怎么满头大汗的,这天气虽然逐渐转凉,可现下总归还是热的,何事这么急?” 说着,掏出软帕,细心的擦去额间的汗水。 “温岭生了个好女儿,乌、越两国蹦跶不了多久了。” 她的语气中难掩激动之色,握住南清给她擦汗的手,“清儿,再等上两年,我定能一统十国,那时,你我共享这大好河山。” “君上有宏图之志,妾身便祝愿君上早日梦成。” “清儿曾经说过,希望天下女子都能如郎君一般,不再拘泥于后院,不再以父、夫为天,她们都有属于自己的天,我定会踏踏实实践行清儿这一想法。” 南清微微颔首,“好。” 她知道眼前人并不是哄骗她,而是在用行动证明,宋知月与温挽霁就是很好的例子。 亲手给她盛了一碗鲜虾粥,“君上快尝尝,今日膳房熬的这粥软糯香甜,甚合妾身胃口。” 璃榆眼里一直泛着光,脸上的笑意从未下去过,“清儿喂我好不好?” 南清听着对方从昨日开始在她跟前没有称“吾”,她心中再次泛起疑惑,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亲近到这般地步了吗? 思忖之际,手却乖巧的拿起汤匙舀了一勺送至对方的嘴里。 用过早膳后,南清说想去御花园赏菊,璃榆欣然应允,陪她一同前往。 宫里位份小的嫔妃知晓争宠无望,即使归家,府上也是不得宠,还不如在宫里。 如今的君后不管事,姝妃娘娘为人又和善,从未克扣各宫吃食用度,倒比外面的日子过的惬意。 故而一个两个都不愿去求放离书,反而结伴成伙,时不时约在一起娱乐。 这会儿踢毽子正在兴头上,嬉闹声倒是给这四四方方的深宫增添了不少欢乐。 福安正准备高呼,被南清制止住,“莫扰了她们的兴致。” 一旦她与璃榆过去,想来会变得拘谨,不自在,她很喜欢瞧她们脸上的笑容,心里总觉暖洋洋的。 驻足观望片刻后,邀璃榆去西南角的小花园,那儿栽种的菊花种类要更多些。 桔星和昆蒂红都是她比较喜欢的品种,颜色靓丽,绚烂夺目。 璃榆拥着她,缓步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眼角眉梢都透着惬意。 “清儿,我们…” 南清正盯着一株“火凤凰”看的入迷,璃榆迟疑的声音响起,她侧目看了过去,“君上准备说什么?” “没事。” 璃榆觉得时机还不成熟,暗骂自己有些操之过急,生生止住即将宣之于口的话。 见对方不说,她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因今日是阴天,又起了风,南清不敢过多停留,在小花园只兜转了小半个时辰,拉着璃榆回了永华宫。 瞧着如今入了秋,暑气消褪,璃榆不在永华宫陪她时,就会让之筠搬一把竹椅去院中小坐。 再烹上一壶清茶,瞧着倦鸟归巢,无需想那么多事情,日子倒也是惬意。 九月十五日,温挽霁的捷报频传回京。 民间此时皆传温挽霁可能要成为璃国史上第二个盖世女将军。 在宫内的苏晚意也连续收到了好几封来自边境的书信,经由璃榆之手转交给她。 信中全都是边关战场上的一些琐事。 “倒也算是有良心,未曾忘记给我写信。” 鸣玉瞧着自家娘娘对着那几封信笺又喜又笑,来来回回不停翻看着,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回想起先前种种,得出一个结论:她家娘娘好像爱慕那位即将归京的女将军。 心中有了这个念头,开始不免担心起来,身为女君嫔妃,却对旁人生出了情愫,若是让外人得知,可不得了。 她得替自家娘娘好好守着这个秘密。 苏晚意提笔想回一封信,可又害怕自己的情意显露出来,一时吓着对方,二则怕旁人瞧见,拿捏住把柄,悬着的手迟疑许久,还是将笔放下。 “娘娘若是想念瑾妃娘娘,何不等她回来之际,邀进宫一叙?” “鸣玉,她如今可不再是什么瑾妃,与本宫也无亲属关系,怎可随意相邀,莫要胡乱说。” 鸣玉也反应过来自己这话不妥,立马噤声。 十一月二十日,大军归京,璃榆带领百官亲去城门口亲迎。 温挽霁身穿盔甲下马跪地叩首,奉上乌、越两国的降书。 福安上前接过降书后,交给璃榆,待阅览后,“骠骑大将军之女温挽霁听封。” “臣在。” 福安得了示意,将先前早早拟好的旨意拿出宣读: “吾以尔骁勇善战,于战前临危不乱,智谋出众,军略过人,今特封尔为怀化大将军,晓谕各战部,赐金甲虎符,代父骠骑大将军领长林军。” “臣叩谢君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温挽霁连叩三拜,双手举过头顶,接下福安手中的圣旨。 “此处风大,吾已命人为你备好庆功宴,云麾将军快快随吾进宫。” “臣谢君上厚爱。” 此时宫中的苏晚意有些忐忑,连问了好几次鸣玉自己的妆容可有不妥,向来稳重之人,今日也有些慌了神。 “娘娘,今日是为云麾将军举办的庆功宴,朝臣皆在,娘娘切记莫要失了分寸。” 第77章 鸣玉的提醒让她镇定了不少。 可内心的情愫是抑制不住的,她每日处理完宫务都会抄上一段佛经,祈祷着战场上的温挽霁能平安无事。 相隔数月,心心念念之人归来,她又怎能忍住不去想。 “你去禀明君后,就说本宫突感头疼,无法出席宫宴。” “如今云麾将军已经不再是瑾妃,入宫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少,奴婢知晓娘娘盼了多日,让娘娘莫要失了分寸也是为娘娘好,怕让旁人瞧出些什么,现下又不去,到最后反而苦了自己。” 鸣玉一边害怕自家娘娘露了破绽不想让她去,一边又不舍得她伤心难过。 第64章 情愫 璃榆与温挽霁抵达永延殿时,苏晚意与南清已经恭候多时。 她终归还是舍不得错失瞧见对方的机会,止了鸣玉去给南清报病。 坐在席上,远远就瞧见她日夜想念之人,一身戎装,肩上的暗红色锦缎披风在人群中一眼便能瞧见。 几月不见,脸上的稚气褪去,皮肤黑了不少,也壮实了些。 南清起身,她也跟着起身,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 “云麾将军年轻有为,可谓是吾辈楷模,天下女子皆应该如将军这般。” “君后谬赞。” 温挽霁弯腰抱拳行礼,眉宇间英气十足。 苏晚意不自觉有些看痴,好在鸣玉在一边轻轻推搡着她,这才没有让人瞧出异样。 寒暄一阵后,一一落座。 有些朝臣一贯是瞧不起女子,只道此番是好运,占了其父骠骑大将军之利,将乌、越两国打怕了,才让她有机可乘,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有些年轻武将则是自愧不如,对她反而是钦佩不已,纷纷上前敬酒。 温挽霁脸上一直扬着温润的笑意,不论是对她亲近的、疏远的,还是巴结奉承亦或者真心祝福的,她都是如沐春风面色不显。 唯有感知到高位右边位置上一直投来的炙热目光,她假装不在意的瞥了一眼,眼神微动。 她的意姐姐,为何一直盯着她看,莫不是衣着有什么不妥之处? 心里想着,她还特意低下头四下瞧瞧,发现并没有什么错漏。 莫不是被自己一身戎装给惊艳到了? 嘿嘿,一定是。 心中还有些暗暗得意,不知不觉竟喝多了。 “云麾将军可是醉了?” 南清瞧着摇摇晃晃,若不是有人扶着,估摸着都站不稳。 “没...没醉,臣酒量极好...” 温挽霁摇头,举着酒杯继续喝了一口。 南清顾忌着她是个女子,温府这会儿又在忙着救治骠骑大将军,便让苏晚意安排宫女扶她回先前的清澜宫暂住一晚,待明日酒醒,再行归府也不迟。 庆功宴的主角都醉了,璃榆便散了宴会,同南清回了永华宫。 “清儿,一同洗好不好?” 二人身上皆沾染了酒气,南清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沐浴,璃榆又开始发挥她死皮赖脸的劲儿,缠着对方洗鸳鸯浴。 见死缠烂打不管用,又开始威逼利诱,都被南清拒绝。 最后实在是被磨得没法子,南清想到一个拖延的法子,“后日君上不是要带嫔妃去香山,那时妾身再服侍君上沐浴可好?” 璃榆半信半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君上,妾身何时欺瞒过您?” 听了这话,璃榆心中暗道:你骗我的还少? 僵持良久,璃榆选择妥协,但为了不让人先睡,提议要先进去沐浴,南清笑着应下。 就在人前脚进去,她后脚就让之筠去打热水,进了先前地耳房,在浴桶里简单擦洗。 等璃榆舒舒服服泡完澡从浴池出来时,南清已经进入梦乡。 不愧是她的好清儿,哄人法子当真是一套又一套。 她已经接连几日都没怎么吃到肉。 每每到晚间,南清不是这不舒服,就是那疼痛,每当她想强势一点,对方就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惹得人心生不忍。 她害怕若自己强逼着对方行欢,会刺激南清回想起不好的往事,只能一忍再忍。 最后一脸哀怨的让人吹灯,不甘心的抱着对方歇下。 等到后日去香山温泉,她倒要看看对方还能有什么法子躲她。 另一边宫道上,宫人扶着踉踉跄跄一点也不配合的温挽霁,有些艰难的往清澜宫方向而去。 “诶,将军,将军,那边是宣明殿,不是清澜宫。” 眼瞧着人要往右边奔,几个宫女费力将人拉扯回来。 “这天色渐晚,清澜宫挨着长梧宫,本宫送云麾将军回去,你们且先退下。” 鸣玉本以为自家娘娘只是跟着温挽霁,没想到会突然出声,想阻止也来不及。 宫女有些犹豫,毕竟温挽霁劲大,这会儿吃醉了酒又不老实,这娇弱的姝妃娘娘身边也都是些细胳膊细腿的人,瞧着就没什么力气,能将人送回去吗? “鸣玉,茹扇,你二人去扶着将军。” 瞧着苏晚意已然开口,四人也不好拒绝,将温挽霁死沉死沉的身子交给了鸣玉她们,而后行礼告退。 待人离开后,四周就只剩下苏晚意的人,她上前一步。 “是意姐姐吗?” 鼻腔钻进一股久违的清香,她只在苏晚意身上闻过,这会儿对方靠近,她迷离的眼试图将人辨识清楚。 第78章 “乖,跟姐姐回宫。” “好!” 温挽霁不再发酒疯,由鸣玉、茹扇搀扶着,甚是乖巧的跟在苏晚意身后。 抵达清澜宫,里面一直闲置着,这会儿只有苏晚意还在宫宴上接到南清旨意时,安排的两名自己宫的宫人,已经将床铺好。 鸣玉与茹扇互相配合,才艰难的将温挽霁身上铠甲卸下来。 费了好些力气才把人放倒在床上。 随后又让茹扇去太医院拿一副醒酒药熬了给人喝下。 宫女打了热水来,苏晚意让人退出去,亲自给她擦脸。 “意姐姐,我今日是不是威风凛凛?” “是。” “那是不是迷的姐姐一愣一愣的。” 温挽霁神情恍惚,露出三岁孩童的姿态,缠着她的手一个劲的问着。 “嗯。” “嘿嘿,我就知道。” 歪着脑袋,露出皓齿,憨笑着。 苏晚意瞧着毫无防备的温挽霁,拿着软帕的手微顿,抿了抿嘴,目光停留在那微张着的红唇。 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叫嚣着,可她不能越过那一步,她不能毁了对方。 “姐姐,意姐姐~” 温挽霁伸手胡乱摸索着,嘴里还在不停唤着她的名字,苏晚意已经退出内殿。 她怕她克制不住自己。 对方只是将她当作阿姐,并无她这般的心思,如今又是云麾将军,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让对方被世人诟病。 “娘娘?” 鸣玉一直守在外殿,见苏晚意出来,有些不解。 “你今夜替本宫好好照顾她,莫让她着凉。” “奴婢记下了。” 第65章 温泉 入了冬,暮色也变的苍茫。 这京都郊外的山林,仿佛在一夜间落叶飞霜。 南清坐在马车里,撩开车帘眺望,心神疏阔。 行至山脚,山顶迷雾朦胧,苍翠的松树与灰砖红墙交错相叠。 香山是皇家别院,每每冬日,只要帝王得空,就会来此小住些时日,本来去年就该来,奈何那个时候南清被璃榆冷在永华宫。 不过这不是南清第一次来此。 一行人徒步上山,抵达别院时,天已经擦黑。 夜里亭廊上的昏黄烛光,观之让人心生暖意。 璃榆带着南清直奔最大的庭院,其余跟来的宫妃被她全权交给了苏晚意去安排。 屋外寒风冷冽,璃榆有些迫切的要去温泉池暖暖身子。 “君上,君上且慢...” “清儿这又是准备找什么借口?先前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南清将禁锢在手腕的手推开,“君上莫急,上山走了这一路,身上发了汗,得暂且先缓缓再入水里。” 随后又让之筠、之阙去拿泡温泉的贴身衣物,“妾身替君上换上这寝衣。” 南清的主动让璃榆有些受宠若惊,伸开双臂由着对方解开自己身上的衣袍。 只是她发现只有自己换上了那套贴身衣物,南清却没有丝毫动作,还拉着她往温泉池子那边而去。 璃榆抬手欲解对方的衣带,再度被推开,一脸无辜的模样: “妾身答应过要好好服侍君上,还请君上入水,妾身替君上好好按按头,去去疲乏。” 她就知道跟狐狸一般的南清在跟她玩文字游戏。 在对方一个不察,她直接将人连拉带拽的扑进暖泉。 声响极大,外面候着的之筠之阙连连问道:“君上君后,可是不慎滑倒,是否需要奴婢们进来?” “无事,去外间守着。” “奴婢领旨。” 璃榆将有些懵然的南清从水里拎出来,“清儿都不下水,谈何服侍?” 说罢吻上对方的唇,一双手在水里熟练的解开了对方的衣带,褪去一件接一件的衣物。 直至露出绣淡紫色蝴蝶月牙色肚兜,她才停手。 被吻得七荤八素的南清反应过来时,身上只剩下那件肚兜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 “君上...” 僵硬的身体舒缓开来,变得柔软。 “清儿,唤我阿榆。” 璃榆贴近耳旁,轻咬耳垂,引得南清微微颤栗,“阿榆...” 对方的指尖覆在月匈前的丝绦,轻轻一捻,她喉间溢出一声轻咛。 微冷的舌趁机滑入,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南清的气息。 “唔唔——!” 在感知到腿间的动作后,南清想推开禁锢自己的人。 “清儿...” 察觉到对方在反抗,稍加用力,嘴唇被她咬破,渗出血来。 南清脑中仿佛有烟花炸开,体内有东西在疯狂叫嚣,睁开的眸子染上情欲。 她顺势灵活地挑开南清脖子上的结。 最后的遮羞直接滑落,浮在水面上。 “阿榆...我好难受...”南清环上她的脖子,将头埋进颈窝里,一点点磨蹭。 璃榆素来是个爱记仇的,知晓现下南清被蛊虫影响,难受的紧,越哀求,就偏故意不碰她,一遍又一遍的让对方唤自己的名字。 “乖,多唤两声阿榆。” “阿榆...阿榆,求你...” 缱绻的吻自眉心往下,后又挪到耳际。 “清儿,继续唤我名字。” 拿捏着分寸,往下移动,脖颈锁骨成了她的所有物。 第79章 任她肆意欺负。 暖流沁透每个细胞,南清舒适得有些飘然。 高悬夜空的明月,透过松林撒落下斑驳的静影,如梦初上。 翌日南清睡到午时才醒来,腰间有只手轻搭着。 睁开眼发现璃榆还在熟睡,手从锦被里伸出来,抚摸上对方的眉眼,每一寸都不放过。 回想起昨晚,却是有些迷糊,不大清晰,只依稀记得自己唤了好多遍“阿榆”。 “想是昨晚对清儿还是手下留情了些,竟还有力气捏我。” 许是回想时过于集中精神,手上的力度加大了些,将璃榆惊醒。 “妾身只是...唔...” 不容南清反驳,直接覆身而上,将人压在身下,缱绻的吻落下。 “唔...君上...妾身...妾身饿了...” 一句话被她断断续续愣是拆成好几句才说出来。 原还想继续的璃榆,抬起头,才发现南清单薄的肩膀在轻轻耸动着,微皱着眉头,可怜巴巴的神情。 “好,这就让人传膳。” 从南清身上挪开起身,取了一套新的衣物,准备穿上,却在伸手之际,南清无意间瞥见了手腕上的红线。 一夜之间,长度相较于之前,变长了许多,已经快有整条小手臂那么长。 “君上,妾身的手...” 知晓内情的璃榆,佯装担忧的问道:“身体可有不适之处?” 除了欢好后的酸软,并无旁的不妥,摇了摇头。 “先穿衣,待用完膳,再让跟来的胡太医把脉瞧一瞧。” 南清暂时按下心里疑惑,起身让璃榆给自己穿衣。 每次床笫之间,璃榆都是脱她衣服并不会脱自己的里衣,但她有次不经意间瞥见过,对方手腕上,也有这样的红线。 因在别院,膳食没有在皇宫里那般丰盛,但不妨碍南清用饭,连着吃了好些菜。 到最后大部分的饭菜悉数进了她的肚子,不出意外,有些积食。 “娘娘,外面下了初雪,娘娘不妨与君上一同出去走走,也可以消消食。” 之筠瞧着南清一直在抚摸肚子,开口建议道。 也是因为她这话,南清已经将手上的红线一事忘得干干净净,她没提起,璃榆也没有自找麻烦。 让之阙取了大氅给南清披上,推门而出,站在亭廊下向外观望。 初下雪时,雪花并不怎么大,更不密,好似柳絮般,随风轻飘。 “妾身想去院子里接雪花。”歪头看着璃榆,似乎是在征询她的同意。 “好。”璃榆眼神柔和,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地上滑,小心些。” 第66章 初雪 檐前雪雾飞洒,院中有美人抬手起舞,手若兰花开,雪花触碰到指尖,化成水珠。 仰起的面孔柔弱中带着妖冶,身上披着白色的鹅毛大氅,人在雪中宛若白狐一般,摄人心魄。 雪花越来越多,顺着寒风纷纷然飘下,落在南清的青丝上,面上眉目间,顷刻间融化,朦朦胧胧,如隔云端。 璃榆从之筠手里接过纸伞,撑开从亭廊沿着石阶而下,“这会儿初雪落在身上容易湿了衣衫,清儿莫要贪玩。” “君上,妾身还想再…” “清儿陪我去别院外的山间小路走走,好不好?” 南清有些不尽兴,她很喜欢雪花融化那一刻的冰凉之感,但璃榆又开口相邀,她不忍心拒绝,挽上对方的胳膊,“好。” 临行前,让之阙备了手炉揣在怀里,免得冻手。 杳杳的山道上,偶尔传来几声鸟鸣。 空气里微凉的寒意拂面,南清却不觉得冷,就连怀里的手炉她这会儿也觉得有些多余,因为她不冷。 可她的身子不是畏寒吗? 难道是胡太医已经养好了她的身子? 思及此,她又想起自己好像已经许久没有服过药。 “妾身的身子今日倒是不畏寒,莫不是君上在妾身身上使了什么道术?” 试探性的打趣,眼神里带着探究。 璃榆轻捏她的鼻尖,揶揄笑道:“清儿莫不是糊涂了,早前胡太医不是就已经将你身子调养的与常人无异,自是不畏寒。” “是…吗?” 南清反复回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记忆模糊的紧,就好像有一层薄雾包裹着,怎么驱散还是瞧不清。 越想心口越闷,索性就不再去多思。 二人携手走了一段路后,南清觉得有些累,便原路回了别院。 “清儿若是觉得困,就去睡会儿。” “嗯好。” 南清这会儿困意确实席卷全身,解下大氅褪去外袍,钻进暖被里沉沉睡去。 “阿熙…我欢喜你,是爱入骨的喜欢。” “阿熙,是我对不起你。” “阿熙,我无用,再一次护不住你。” 睡梦中的南清觉得耳边一直有人在絮絮叨叨说话。 可她不论如何努力去听,都听不清楚,迷雾中央,有一道人影,她想去追寻,怎么也追不上。 朔风卷起,迷雾四散,周遭不再是白茫茫一片,而是亭台楼阁。 远处阁楼二层窗户旁,有一女子负手而立,她往前缓步走过去,瞧见是璃榆。 心中不免好奇,日日相处的人,为何也会入梦。 “清儿,快上来。” 第80章 只瞧对方抬手一挥,自己竟然飘飘然飞身上去。 暗暗感叹,这也就在梦里,才能如此荒诞。 “清儿你瞧,这大好河山,都是吾给你的聘礼,吾不仅仅要清儿做璃国君后,还要做这一统十国的君后。” 南清细细听着她激动的描述,时不时还会点头迎合。 待到她听的有些累了,对方忽而揽住她的腰身,虔诚又肃穆,“清儿,我们生一个女儿好不好?” 对方见她迟迟不作回应,抓住她的胳膊,不停追问,面孔逐渐变得狰狞,最后竟然成了恶鬼模样。 “不!不要!” 惊恐挣扎着喊叫起来,双眸蓦地睁开,发现璃榆与胡太医都在,顾不上额间的汗水,从榻上坐起。 “清儿你终于醒了。” 璃榆坐在边缘,将人紧紧抱住,神色慌张,语气中充满了担忧。 “我…这是怎么了?” 胡太医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回话:“娘娘陷入梦魇不得其法,一直不能醒来。” 若南清再不醒,他这把老骨头估计今日也要交代在这皇家别院。 “我又梦魇了吗?” 抬起袖子有些不顾形象的擦了擦汗水,小声呢喃了声。 随后又想起什么,“君上,妾身这是昏睡了多久?” “现下已是卯时。” 她歇下的时候约莫申时三刻,若这儿卯时,也就意味着已经是第二天。 她这是睡了快七个时辰。 她在梦里明明只是听璃榆说了一些治国安民之策,怎会睡了七个时辰之久。 璃榆瞧着有些痴傻模样的南清,心口一紧,多番问询,察觉对方只是有些惊叹昏睡的时间过长,并无其他不适之处,她才安心下来。 “君上,妾身饿的厉害。” 缓过神来的南清,肚子开始咕咕叫,昨日就在午时进食了些,后又去小道走了许久,这一觉睡的她是极为不安,这会儿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 “之筠,速去准备早膳。” “奴婢领旨。” 之阙则是去打热水给南清擦擦汗。 “君上,你想与妾身有一个孩子吗?” “清儿怎突然问起这个来?” 璃榆不确定南清在梦魇里经历什么,对于她的问题,不太敢开口直接回答。 “璃国皇室既是有秘药,以往是妾身的身子亏空受损,如今既已然养好,总归还是不想让君上绝嗣。” 南清的话没有起伏,听不出有什么不妥之处,但璃榆不敢放松警惕。 “清儿,自古妇人生孩子都是鬼门关走一遭,我让太医院的人调养你的身子,只是想让你享常人之乐,而非是为了要你替我孕育子嗣。” 将人揽入怀,轻拍后背,“太医说你就是爱多思,才致梦魇,清儿,别老是胡思乱想。” 南清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回抱着璃榆,“好,都听君上的。” 因外面还未天亮,之阙打了热水来,南清简单擦洗后只穿了里衣,披着一件袍子。 打算用完早膳后再睡一会儿。 故而在之筠将膳食端上来后,南清并未多食,虽然饿的厉害,也只喝了一碗粥,吃了几个虾仁晶皮饺子。 “君上陪着妾身好不好?” 她发现只要抱着璃榆,除了在行欢上,她经受不住对方的折腾,其余时间都睡的格外香甜。 从不会做噩梦,也不会出现半夜惊醒的状况,让她很的心安。 璃榆没有作声,让人撤了膳食,自顾自的脱了衣裳,用行动回答了对方。 “若清儿还心有余悸,就抱紧些,我守着清儿,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搅扰清儿好梦。” 第67章 游湖 南清枕着璃榆的胳膊,寻了个最舒适的姿势半趴在她的身上。 在山上别院住了三四日后,因下了初雪,瞧着南清情绪不是很稳定,便打算独自带她去城南边郊游湖赏雪。 其余宫妃则随苏晚意回宫。 如今刚入冬不久,又是初雪,湖面尚未结冰,湖边沿道上时不时能瞧见有三两好友结伴同行。 南清与璃榆换了常服,就如同普通人家的姐妹一般,携手漫步在湖边。 湖水之上架有高楼,上有云廊连轩榭,下有曲桥通两岸。 “君上,妾身想去那儿小坐。” 指着远处湖水上的阁楼,南清往璃榆身上靠拢了些。 “好。” 待上了曲桥后,琴箫合奏之声乍然响起。 琴声幽婉,箫声悠扬,彼此胶着,可谓是心意相通。 “这二人今日一曲,倒是合奏的极有默契。” 听着听着就不觉入了迷。 璃榆并不言语,拥着她继续往前走。 “不知二位女公子可也是来这儿游湖赏雪的?” 二楼围栏处,一三十来岁的妇人临边而坐,手里还拿着箫。 抬首望去,瞧见说话人的对面坐着的也是同她年龄相仿的妇人。 南清闻言点点头,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她们的梳妆打扮,开口道:“方才是两位夫人在合奏吗?” “下面风大,女公子不妨上来说话。” 南清瞧了一眼璃榆,见她点头,这才移步去二楼。 有五六名侍女规矩的跪坐在楼梯口,环视一眼,楼阁四周皆延伸出两尺宽的踏板,木栏围着,上挂竹帘。 第81章 妇人见人上来,朝着南清轻轻招手,“这有炭火,女公子且来暖暖手。” 南清拉着璃榆过去,挨着坐下,扬唇浅笑,诚恳问道:“两位夫人合奏的可是自己填词作曲?” 抚琴的妇人抿嘴,与对面拿箫的妇人对视一眼,“这曲子是我与姐姐幼时所作,如今稍加修改,方有了先前之曲,也是我们二人第一次合奏此曲。” 南清闻言,神情微愣,而后又将情绪收入眼底。 目光辗转到面前二人,有如此默契,恐怕不仅仅是自幼相识的情意,还有灵魂上的契合。 “女公子也精通音律吗?” 拿箫的妇人见南清沉默,提起话头。 “略懂些皮毛,很是欣赏两位神魂上的契合,今日这一曲,倒是让我心有所悟。” 一时间打开了话匣子,畅聊起来。 璃榆握着南清的手,乖巧的坐在她身边,耐心的听着她的一字一句,就连平日里的威压也收敛起来,怕搅扰了对方与两位妇人的谈话。 见三人聊的畅意,她时不时也会跟着笑起来,眼神里都是宠溺的笑意,将南清层层裹着。 之筠与之阙还有侍卫一直候在湖边,瞧着天色都晚了,自家君上和娘娘还没有从亭阁出来,不免担心起来。 最后还是犹豫了半晌,由之筠去探探情况。 “君…女公子,天色渐晚,若要是回城,咱们得启程了。” 下意识的准备唤璃榆君上,但瞧着有两位妇人在,旋即改口。 南清还有些意犹未尽,她已经许久没这般与人交谈过,但南郊没有皇庄,不能在城外过夜,晚间总不好去农家借宿,平白搅扰人家,况且她们身后还跟了那么多人。 起身带着一丝歉意,有些不舍的与妇人告别。 待人离开后,抚琴的妇人柔声唤了对面的人一声“姐姐”,将拿箫的妇人目光从南清离去方向拉回。 “嗯?” “我们也该回了。” “好。” 侍女起身过来,将二位的琴与箫收捡好,又将带来的火盆一应物什带走。 “有道是心若相知,无言也默契,情若相眷,不语也怜惜。” 拿箫的妇人下楼后,兀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抚琴的妇人却笑道应和了一声,“我这一生所求,不过是温暖与良人,恰好姐姐就是。” 妇人闻言一笑,将她的大氅领口紧了紧,拥着她离开。 上了马车的南清,脑中时不时会浮现出她与一道迷糊身影的人在湖边漫步,周遭的雪要厚上许多,湖面似乎还有有一艘乌篷船。 她试图瞧清楚那人的模样,可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清儿怎么了?” “君上,曾经的我们也一同出宫游湖赏过雪吗?” 璃榆失笑,刮了一下她的鼻梁,“你是不是又犯糊涂了,元宵佳节,你我二人不是也来了此处,那时此处的雪景算得上一绝。” 南清半信半疑,那个模糊的人影是璃榆吗?为何她没有印象。 “清儿若是觉得今日不够尽兴,待年后元宵,再来此游玩一遭好不好?” 不等她继续探寻下去,璃榆覆身过来,揽住她的胳膊问询。 “君上如今朝务缠身,今日多空出来一日陪妾身游湖,已是妾身罪过,怎好老是缠着君上陪妾身出宫胡闹。” 南清顺势倒进对方的怀里,手沿着腰际环住,将侧脸贴在她的心口,“只要君上能时时想着妾身就好。” 马车晃晃悠悠一路进城,回到永华宫的时候已经戌时三刻。 这次璃榆要跟着南清一起进浴池没有再被阻拦,却也没讨到什么好,只要她一靠近,对方就跟条鱼儿似的溜走。 滑不溜的,气的她只能干看着。 “清儿!” “君上,明日还要上朝,莫要再胡闹。” 南清洗的差不多之后,先一步上去,将水珠擦干,套了里衣不管璃榆。 在山上的日子她被折腾够了,深知璃榆是只喂不饱的狼,还是躲着为好。 见人出去,璃榆随意洗了两下,也跟着出去,南清已经躺在床榻里侧,裹着锦被跟条蝉蛹一般,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外边还单独搁置了一床被子。 她有些被气笑,让之筠进来赶紧将那碍眼的被子拿走。 “君上若是不要这盖被,今晚可就要挨冻。” 璃榆却不顾南清威胁,执意让之筠将被子拿出去。 随后躺在她的身侧,找寻裹在她身上的被子开口在何处。 摸找无果后,只着里衣的璃榆,这会又一直没有被子盖,冷的四肢略显僵硬。 苦着脸乞求:“好清儿,我保证乖乖的不动你,就将锦被分我一半好不好,哪有帝后睡一张床盖两床锦被的道理。” 南清别过头去,“方才妾身就说了,若不要那盖被,君上就得冻着。” 第68章 宫权 璃榆将人掰了过来,面朝自己,“清儿,好清儿,我错了,日后定征的你同意后再碰你好不好?” 此刻的璃她化身一条可怜巴巴无人要的小狗。 眼瞧着对方嘴唇真的被冻的有些发紫,南清心有不忍,松了手,将压着的开口松开,放人进了暖被。 “清儿还是疼惜我的。” 计谋得逞的璃榆迅速钻了进去,抱着暖烘烘的娇躯,脸就开始往南清脖子上蹭。 第82章 “君上!” “我就亲一下。” 南清看着如饿狼扑食的璃榆,心中暗骂自己,日后再信对方的话,她就是狗。 紧咬的唇瓣里,不断溢出似有若无的轻喘声。 “君上…阿榆…别…” 璃榆确实没有动她,但也各种折腾,胸前两团软肉估计都被折磨的不成形。 “好清儿,睡觉。” 逗弄完南清后,璃榆抱着她心满意足的闭眼睡觉,独留还在刺激下没缓过神来的南清愤愤捶床。 她觉得璃榆就是故意的,惹的她现在身上浑身难受,自己转头却跟没事人一般,心安理得的睡去。 “阿榆~” 她这会儿不好受,对方也别想舒服的睡觉,小手沿着腰身一点点往下。 灵活的游走在她的两腿之间,在璃榆耳垂附近的肌肤上吐着热气,声音似小猫爪子挠手心一般,惹的对方心痒难耐。 闭着眼睛的璃榆睫毛轻颤,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蓦地睁开眸子,“清儿,这可是你自己招惹我的。” 翻身而上,直接覆在南清上方,强势又霸道的吻如雨点般落下,“唔~” 南清暗道自己玩过火了,原只是想小小报复一下,可不想将自己送进狼嘴里阿! “唔...唔...” 双手先是抵扣在对方肩膀上,而后用力拍打着,都是无济于事。 周遭空气似乎都要被掠夺干净,此刻的南清就如同一只被搁浅在沙滩的鱼儿。 翌日醒来,身边早已没了余温,她伸手拉了床铃,之阙与之筠进来服侍她起床。 浑身酸软无力的她在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遍璃榆“禽兽”。 “娘娘,姝妃娘娘来了,说有事要禀。” 用完早膳,两只小狐狸不知道从哪里疯玩回来,正围着南清玩耍,之筠进来通报。 “叫她进来吧。” 苏晚意披着厚厚的白色鹅毛大氅,进内殿后,将大氅解下递给身边跟着的鸣玉。 “妾身见过君后,请君后安。” “如今的天一日比一日冷,且过来坐,暖暖身。” 朝着地上之人轻招手,苏晚意颔首应下,坐在南清对面炕上的软垫上,旁边就是火炉,里面的炭火烧的正旺。 出门走的急,未曾带手炉,这会有些冰凉,她将手往那边伸了伸。 “不知姝妃妹妹今日来本宫这儿有何事?” 苏晚意顿了顿,才开口:“还请娘娘替妾身去君上那儿求一封放离书。” 南清抚摸小狐狸毛发的手一顿,“此事姝妃可直接去宣明殿找君上,怎会求到本宫这儿?” 苏晚意神色略显僵硬,她何尝没有求过,不过被驳回罢了。 “君上不放你,还是苏大人不肯?” 见着苏晚意愣神的模样,南清约莫也猜到了什么,话刚出口,对方就点了头。 苏家如今风头正盛,年前应试考试,苏御承办了一手好差事,现下甚是得璃榆重用。 想来是苏父怕璃榆起疑心,忌惮苏家成为第二个谢府,毕竟已经有了前车之鉴的沈家。 宫里放一个府上受宠得女儿,也算得上另一种表忠心。 想清楚这其中弯弯绕,南清也甚是为难,“不是本宫不帮你,实则是...你自己也明白其中利益牵扯,不过本宫或许可以帮你谋求一道别的旨意。” 苏晚意本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的,心中其实早就有了答案,没抱太大的希望,可当听到后半句,眼里有了希冀。 “随时出入宫禁的令牌本宫或许可替你求一求。” 她想着有了令牌,便能自由出入皇宫,总比一直困在长梧宫好。 虽不是自由身,但这已经是她目前尽最大能力做到的事情。 “妾身谢过娘娘。” 说罢起身就要去跪地叩谢,被南清拦下,“无须多礼。” 苏晚意闻言又坐了回去,顿了顿,道:“今日来还有一事,想着娘娘身子已然养好,妾身想将掌宫之权交还给娘娘。” 南清眉心微皱,我替你求好东西,你怎么还恩将仇报,不安好心呢? 掌宫之权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累人的紧,先前让璃榆分拨了出去,落得一身松快,她如今可不想要。 赶紧推脱掉,“此事还得让君上做主才是。” “君上那儿,妾身已经同她说过,君上说全凭娘娘心意。” “晚意啊,本宫觉得你将这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有赏有罚,各宫用度也是一碗水端平,张弛有度,本宫觉得你甚好。” 南清吓得直接唤了对方的名字,将人一顿猛夸。 “既然君后不愿,那妾身也就不打扰,妾身告辞。” 苏晚意有些吃惊南清的反应,好似这掌宫之权是什么豺狼虎豹一般,避之唯恐不及。 可当她辞身离去,出了永华宫后,南清忽而又让之筠叫她回去一趟。 “娘娘可还有事未曾吩咐?” 因没做久留的打算,这次苏晚意就没有再解开大氅,而是立在火炉旁。 “本宫思来想去,若替你求到了令牌,你怕是要时常出宫,这宫务繁杂,不免耽误你的时间,明日你将一应账册送来,与本宫交接一下即可。” 苏晚意觉得对方这个说辞倒也并无不妥,可总觉得不是真正缘由,虽然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改了主意,但总归是不必再操劳,她笑着退下。 第83章 “之筠,替本宫送一送姝妃。” 候在一旁的之筠点头应下,随着苏晚意一道出了门。 南清本是抗拒那些让人头大的宫务账册,还有一应大小的宫宴,但是一想到只要自己将空余时间埋进这些事情里,就有借口躲避璃榆的耳鬓厮磨。 总不好瞧着她辛苦处理后宫事情,还无休止的折腾她的道理吧! 第69章 贪恋 当天晚上璃榆来永华宫陪南清用晚膳,她便直接开口替苏晚意求了一枚出宫令牌。 本以为不会太顺利,没想到两三句就直接哄的对方让人去取了令牌送去长梧宫。 不过这顺利的代价就是她被璃榆折腾到了半宿。 早知道就不替苏晚意求了,白白累的她,起都起不来。 第二日在苏晚意交了掌宫权,与她对接宫务后,一连几日璃榆都没来永华宫。 只每晚过来让人传话让南清不必等她,日日宿在了宣明殿。 若换做是往日,巴不得十天半个月别来烦她,可这会儿她却不禁有些忍不住思念起对方来。 遣之筠去问了福安,回来禀报说是虞国与杞国联手,屯兵边境,有合攻之势,君上正忙着处理。 虽然先前虞聍有意连纵各国灭掉璃国,但一直没有成功。 且她记得虞国与杞国貌似一直都是势不两立的敌对关系,此番联手,要么就是虞国许了什么好处,要么就是杞国生死存亡不得不依附目前唯一能与璃国抗衡的虞国。 璃国已经在乌越两国的战事上损失惨重,若继续与虞国打,恐怕会出现后续乏力的状况。 如此一来,南韫岂不是有危险?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思及自己与虞聍之间的情谊,就好似不曾相识。 将手里的笔放下,身子微动,怀里的小狐狸被惊醒,睡的迷迷糊糊的,想换个姿势继续睡,被南清抱起放到软榻上和另一只一起睡。 “之筠,准备一碗甜汤,随本宫去一趟宣明殿。” “奴婢这就去。” 二人抵达殿外时,南清让福安进去通报,对方却让她直接进去,说君上下过旨意,君后可自由出入,无需通禀。 见状她也没有继续多言,让之筠守在外面,自己提着食盒进去。 殿内很是温暖,璃榆歪着脑袋伏在条案上,似乎在睡觉。 南清放轻了脚步,缓步走近,将食盒放在桌上,低眉瞧见对方脸色有些红润。 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厉害。 “君上?君上?” 唤了两声也不见有回应,立刻唤了福安去请太医。 随后在宫女的配合下,将人移到内殿的龙榻上。 盖好锦被后,又让人打了盆温热水,用软帕沾湿轻轻擦拭着额头。 看着乖巧安静的璃榆,南清原拿着软帕擦拭的手,竟不自觉的抚上她的脸颊,嫩滑细腻,除了有些烫手。 处于发热的璃榆,迷迷糊糊中感受到有人在自己脸上胡乱抚摸,还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宫人,抬手想推开。 “别碰吾!” 声音有气无力,眸子半阖着,怒斥的语气这会却变的有些娇嗔。 南清越发放肆,虽然觉得趁人之危不好,但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她可得好好欺负欺负对方。 谁叫这人平日里往死里折腾她。 趁着胡太医还没来,南清将宫人打发出去。 双手在璃榆耳垂、脖颈上肆意捣乱。 “放肆!吾…吾…吾定要将你这不知好歹的宫女爪子砍下来。” 璃榆发热的厉害,脑子混沌不堪,但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将身边这碍眼的“宫女”给赶出去。 平日里都极少让清儿上手,这哪里来的阿猫阿狗如此大胆。 她不仅要砍了这“宫女”的爪子,还要砍了她的狗头。 瞧着对方越这般说,南清就越使坏,一会儿捏一捏小脸蛋,一会儿戳一戳她的鼻梁,时不时还能撩拨一下耳垂。 乏力的璃榆的根本没办法挪动身子,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将这大胆宫女斩首示众。 胡太医进来的时候,正瞧见南清在折腾璃榆红的能滴出血的耳朵,慌乱的低下头,“臣见过君后。” 南清闻声立马收手,正襟危坐在龙榻旁,“快给君上诊脉。” 胡太医从始至终都是低着头,不敢乱看一眼,把完脉,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君上如何?” “回娘娘,君上这是染了风寒,又加之白日忧思,晚间难眠,导致气血不足,引发了高热,待臣去开一副退热的方子。” “速去。” 胡太医没有过多停留,俯身告辞。 目送人离开后,转首瞧见璃榆嘴里似乎在呢喃着什么,她有些听不清,侧身将耳朵贴近。 “吾要砍了你这大胆宫女的脑袋!” 听了好几遍,南清才勉强听明白,失声笑道,“妾身等着君上醒了砍脑袋。” 璃榆在南清凑近时,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神情恍惚,是她的清儿吗? 不不不,她的清儿没这么大胆。 混乱的她原本已经拽住南清的手,随后又嫌弃的丢开。 一直皱着眉头,嘴里哼哼唧唧个不停。 南清收了玩性,在退热的药没熬好前,继续拿软帕沾水给璃榆擦拭降温。 第84章 宫外长正街的酒楼。 二楼临窗雅间。 苏晚意刻意装扮了一下,若不是极为亲近之人,怕是认不出她来。 温挽霁晚了半个时辰才来赴约。 “有军务缠身,来迟了些,还请意姐姐莫要怪罪。” 说罢自己连倒了三杯酒喝下,“自罚三杯当赔罪。” 苏晚意掏出绣帕擦了擦她嘴边的酒渍,嗔怪道:“你怎还是这般性急,我知晓你忙,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温挽霁乐呵呵傻笑着,没有接话。 “我听人说,你又要领兵去虞国边境,有这么一回事吗?” “父亲他在乌、越两国战事上受了严重的内伤,我虽救回了他,也是他底子深厚的缘故,如今却是再也没办法提枪上马,故而…” “朝中不缺能人将才,又何苦让你一个女儿家去搏杀。” 这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收回了给她擦拭的手。 “意姐姐这话可说岔了,保家卫国,不仅仅是儿郎们的责任,女儿家也不都是些只会躲在羽翼下的娇人。” 苏晚意没有接话,而是召了小二来,点了些温挽霁喜欢的菜式。 二人一时间相顾无言,待菜上齐后,温挽霁率先开口,“意姐姐,如今女君开明,你其实也可如我这般,出宫闯一番自己的天地。” 第70章 灌药 眼睑微抬,夹菜的手一顿,将鱼肉放进温挽霁的碗里后,眼里多是失落。 “我与你...总归是不同的。” 温挽霁夹了一只虾,细心的剥好放到苏晚意面前,“确实不同,意姐姐才情了得,自幼博览群书,适合做教书育人的女夫子,哪是能干我这种打打杀杀行当之人。” 除了在战场上,平日里她说话素来直来直去,不会过多去想其中弯弯绕绕。 苏晚意失笑,只当对方在说孩子话,并未放在心上,转移了话题。 “你此去边境....何时出发?” “明日,大军于前日已经开拔动身,我是忙于府上之事才多耽搁了两日,你也知晓,我几个哥哥都战死沙场,又不曾留下一儿半女,唯有大兄习文,却是个病秧子,如今父亲重伤,温府只剩我一人,许多事情都要我来处理。” 论起府上之事,温挽霁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 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哽咽。 她明明是温府幼女,打小锦衣玉食,上有四个哥哥疼爱,下无一人敢冒犯,由着她胡闹,可一朝变故,她的肩上却要扛起整个温家。 苏晚意起身将人抱在自己怀里,对方身的高大,即使坐着,上半身也已经靠近她的胸口,抚摸着她的头,一遍一遍安抚着。 “阿霁已经很棒了,莫要给自己太大的负担,时间久了,终有一日会承担不起的。” “意姐姐~” 苏晚意不说还好,一说她更忍不住自归京以来,内心的憋闷。 伏在对方心口抽泣起来。 此时的二人姿势有些怪异,人高马大之人钻在一位娇小娘子怀里嘤嘤嘤,怎么看怎么别扭。 传出去谁也不会相信,战场上杀伐果断、一马当先的云麾将军会哭的跟个闺阁女儿家似的。 虽然她本就是个小女郎。 “若是难受,哭出来也好,左右此处无人。” 饭菜还没来得及吃两口,二人倒先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守在门口的鸣玉,不禁抽了抽嘴角,她难道不是人吗? 缓了好一会儿后,温挽霁从苏晚意怀里出来,她不能由着自己性子继续哭下去。 “今日就当意姐姐为我饯行,姐姐快坐下吃菜。” 怀里的人退去,苏晚意顿觉空落落的,敛去眼里的情绪,挨着对方坐下。 又给她夹了好些菜,“你往日最爱吃醉鹅,这是月满楼的招牌菜,多吃些。” 温挽霁剥了七八只虾,放到苏晚意的碗里,笑着道:“意姐姐也多吃些。” 你来我往,气氛甚是融洽。 用完饭,温挽霁与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因要赶着明日出行,有些不舍的告辞回了温府。 鸣玉瞧着自家娘娘那双夹杂着苦色的眸子,有些心疼,“小姐为何不跟云麾将军说?” “只要能时常瞧见她,我已经很满足了,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会让彼此陷入万劫不复。” 苏晚意眼底翻涌痛苦与无奈,轻叹一声后,与鸣玉回了长梧宫。 宣明殿。 瞿嬷嬷将熬好的退热药端来,璃榆却怎么也不肯喝。 南清怕人继续发热下去,把脑子给烧坏了,将人扶起靠在自己怀里,捏着她的下巴,略显粗鲁的让瞿嬷嬷像当初在行宫给她灌药那般,强行将药给灌服进去。 福安在一旁帮忙,心里一颤一颤的,暗道:能敢这般对君上的,估计也就只有君后一人了。 “咳咳咳...” 许是灌的有些急,璃榆被呛到,连连咳嗽起来。 汤药从嘴角溢出,南清先是轻拍后背,为她顺气,而后才拿起软帕擦拭,见碗里还有大半,再度捏起对方的下巴,让瞿嬷嬷继续灌药。 好不容易才让璃榆吞咽了大部分的汤药,殿内有地龙,暖和的紧,南清出了一身的汗水。 “嬷嬷,烦劳你照看君上,本宫回一趟永华宫,晚些时辰再来。” 瞿嬷嬷福了福身,又躬身送南清出宣明殿。 第85章 之筠一直候在外面,见南清出来,赶紧将先前解下来的大氅披上。 今年的初雪来的格外早,如今这势头越发的大,雪花纷纷落下,风如刀子般,刮得脸有些疼。 南清回去的途中,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褪去所有衣物后,南清整个人浸泡在温暖的池水里,擦洗身上的污秽,洗去疲乏和被沾染上的药味后,端坐在池中,泡了良久。 直到隔门外传来之阙的声音,南清才从水里出来。 擦干净水珠,穿上里衣去外面让之筠之筠服侍她穿上外衣。 “娘娘,福安公公传话过来,说君上醒了,发了好大的火,吵着要找一个宫女,扬言砍了那宫女,瞿嬷嬷怎么劝说,君上都不信守在床榻旁的是娘娘您,这会儿还在寻人。” 之阙一边替她整理衣襟,一边禀报方才在隔门处要说的话。 “嗯?那时当真是烧糊涂了不成?” 南清微微挑眉,她不过是趁机逗弄了一下,也没怎么过火,应该不至于惹怒对方吧。 让之筠给她系好大氅,匆匆往宣明殿方向而去。 “娘娘,外面冷,手炉!” 之阙还未来得及将东西给南清,人已经先一步出门,只好加快步伐紧随跟去。 福安在殿门口急着来回踱步,里面还有砸东西的声音,时不时掺杂着璃榆几句怒言。 见南清来,仿佛瞧见了救星,早知道君上醒来会发这般大的火,先前就不该让她回永华宫。 “娘娘可算来了,君上要将宣明殿所有服侍的宫女都拉下去杖毙,娘娘快去劝劝。” 之阙将大氅解下抱在怀里,让之筠之阙二人留在外面,撩开门帘进去。 瞿嬷嬷站在榻旁,脸色不佳。 离榻三尺距离的地上,跪了十来个宫女,颤着身子不停求饶。 “君上刚醒,怒极会伤身。” 南清快步走到璃榆身边,又给了瞿嬷嬷一个眼神,领会意图的她立马让跪在地上的宫女随自己一道出去。 “清儿,她们有人趁着吾...” “君上发热昏迷,先前一直都是妾身守着的,不过是给君上喂药的时候身上沾染了些汤药,这才回了趟永华宫,沐浴更衣,并没有什么大胆宫女。” 第71章 黏人 “清儿也要为了旁人来哄骗我吗?” 璃榆眼里满是不信,还委屈起来。 南清瞧着璃榆那副模样,越发觉得对方是装的。 于是试探的去捏对方耳垂,“那人是不是也这样捏得君上?” 另一只手则是抚上璃榆的脖颈,指腹一点点磨搓着肌肤。 璃榆觉得有些酥痒,缩了缩脖子,刚退热的脸上再次滚烫起来。 从锦被里伸手将南清作乱的手攥住,轻轻一带,直接让人压倒在她的身上。 “君上果然是装的!” “清儿何时也学会了捉弄人?” 呼吸喷洒在彼此的脸上,南清双手撑在榻上,想起身,后背上的手直接扣住。 唇瓣贴在一起时,南清眸色变得柔和,原本有些抗拒的她想要得到更多。 主动去探寻,引得璃榆内心好一阵激动,这是不是意味着从此以后,不必再以血唤蛊。 她的清儿,已经开始逐渐接纳她。 背后的手缓缓上移,扣住南清的脖子,加深了这个绵长的吻。 被吻的头脑发蒙的南清,晕乎乎的,全然忘了自己这会儿身在何处,就连璃榆翻身将她压在锦被下,都不曾发觉。 待到肩头有些微凉之意,她才惊醒过来,吓得赶紧推开璃榆,半坐起来,胡乱拢了拢自己衣襟。 她…这是怎么了? 璃榆不给她思考的机会,从背后圈住腰身,脑袋搁置在她的肩膀上,时不时在耳后倾吐热气。 “君上还生着病,妾身…唔…” 南清欲起身,整个人被掰转过去,浓滑在舌尖缠绕摩挲。 脑中空白,推搡的手变得乖巧,顺势攀上对方的脖子,顺从闭上眼,本能的抱紧对方。 殿外冷风裹挟着雪花肆意横行,殿内浅吟伴随着躁意跌宕起伏。 衣衫散落,被随意扔在地上,南清也不知道璃榆是真病还是假病,一身蛮力就跟使不完似的。 滚烫的身子紧挨着她,这是她第一次瞧见对方褪去全部衣衫的模样。 心口有一朵她未曾见过的红色花样,边缘有一根细细的红线,经过锁骨、上肢胳膊一直延伸到手腕。 她回想起先前回永华宫沐浴时,自己身上好像也有,低首瞧了瞧自己心口,一模一样,却没有对方的艳丽。 抬手覆上璃榆心口那朵花,指腹不停的摩挲,忽而上嘴咬了一口,疼的璃榆从嘴里溢喊出声。 那花变得更加透红,似要滴出鲜红的血来,璃榆将始作俑者按倒在一旁,“清儿当真是越发胆大了。” “自是君上娇惯的后果…唔….” 话刚说完,对方的唇再度倾覆过来,身子受不住的南清拍打着对方的肩膀,试图将自己的唇错开。 小小惩罚后,璃榆捧起她的脸,怎么亲都觉得不够。 喘息的南清别开头,哼哼道:“阿榆当真是霸道,日后我定要躲得远远的。” 璃榆听到南清对自己的称呼从“君上”变成“阿榆”,觉得自己幻听了,往日里都只有她逼迫对方才会听到,可现下… 第86章 “清儿,再唤两声阿榆好不好?” 神色激动,整个人贴的更近了些,南清撅着嘴轻唤了两声“阿榆”。 “好清儿,日后都这般唤我好不好?” 南清没有出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她的请求。 “清儿…” 感知到胸前有只手在作乱,南清使出仅剩的力气使劲拍了下去,“发热才渐退去,若再胡闹,往后我可就再也不理你了。” 手背印上红晕,璃榆吃痛,眼角微微泛红,乞求般的望着她,“我就想抱一抱清儿…” 南清敛眸,怎么感觉越来越黏人了,“那你安分些,莫要再乱动。” 不再得寸进尺的璃榆,乖巧的贴着南清,嘴角噙着笑意。 可还没抱一会儿,福安进来,站在屏风外,通报户职司的袁大人有要事觐见。 南清闻言一把推开身上之人,下榻去捡那些被对方扔在地上的衣物。 回头之际还瞪了一眼璃榆,这青天白日的,在永华宫也就罢了,今日却是在这宣明殿,要是让朝臣知道,指不定骂她媚君惑主。 反观璃榆,心里不爽,将袁淮骂了不知道多少遍,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个时辰来,要是没有要紧事,非得罢了他的官。 穿好衣服,反复确认没什么问题才与璃榆出来。 已经恭候良久的袁淮,见到南清也在,拜见了璃榆后,又朝她行礼,“微臣请君后安。” “免。” 见人要谈政事,南清将先前提过来已经冷掉的甜汤提起准备离开,被璃榆叫住,“君后留下一道听听。” 袁淮准备禀事的嘴张开又合上,后宫不得干政,君后在这儿...怕是不太合适吧! 在暗暗打量了一眼璃榆不悦的脸色后,他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说道:“君上,今年初雪先至,且来势汹汹,以至雪灾,如今已经有多个州府受其影响,特别是挨着虞国边境的几州。” 璃国与虞国战事在即,如今天灾来临,璃国无非是雪上加霜。 虞国估计也会受风雪影响,但绝对没有璃国这般严重。 毕竟虞国比起璃国,地势要更平坦一些,也没那么多地势险要之地,不会有雪崩之灾。 “雪灾过后,天气一旦有回暖趋势,处理不及时,恐会引发瘟疫等一系列的后续问题。” 南清喃喃自语,她先前就说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这会儿果然应验了。 不由自主的担心起南韫那边的状况。 天灾加战乱,只会让百姓更加苦不堪言,一个不慎,恐连今年的年节都没机会过。 “娘娘所言极是,考虑到且现下要与虞国开战,臣一收到各地上报的受灾消息,便立刻来禀君上,还请君上定夺。” 袁淮虽然没有明说,但其中意思也已经甚是明显,让璃国暂且不要与虞国起战事,先控制灾情。 但此番是虞国联合杞国一同逼近璃国边境,若要不开战,唯有璃国求和。 这不是璃榆的风格,求和一事,她做不出,也不会做。 第72章 年关 “先拨钱粮去灾情比较重的几个州府,你速去清点,吾即刻下旨让谢轻舟为此事监察史,宋知月协助,二人一道负责押送。” 袁淮叩首应下,躬身退下。 待人离开后,南清侧目问道:“君上如今这是要重用谢轻舟?” “自谢太傅府出事,他一直都安分守己,且让言玥多番查探,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继续埋没下去,恐会寒了朝臣的心。” 南清起身,提起食盒再度准备走,被璃榆一把拉到自己怀里,按坐到膝盖上,“清儿就不想问问关于虞国与杞国战事?” 二人姿势过于亲密,南清还是有些不大适应,扭了扭,想躲开,被对方死死禁锢住。 互相推搡之际,南清轻斥一声:“阿榆,你莫要胡来,这是宣明殿!” “清儿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她愈来愈贪恋南清的味道,越发的不知足。 见璃榆确实只是抱着自己,南清顺势依偎在她怀里,“雪灾会阻塞道路,边境一旦起战事,后续粮草一旦供应不足,将士们食不果腹,又遇寒冬,君上该当如何?” “虞聍她不会擅动。” “嗯?” 南清有些不解,为何这般肯定敌不动? 天时地利人和,如此大好时机,怎会轻易放弃。 “因为...有清儿在啊!” 听着半开玩笑的话,南清轻戳一下璃榆的脑袋,“想来是阿榆这发热还没好,脑子也跟着糊涂了。” 璃榆不答话,只是轻轻勾唇,脸上笑意加深。 见对方胸有成竹模样,心里还真有些怀疑她说的是真是假。 “阿榆抱好一会儿了,快松开,我还要回永华宫处理宫务。” “清儿~” 璃榆有些不舍的松手,试图通过扮可怜挽留对方。 南清不予理会,生生掰开腰上的手,“你这还有一堆奏折等着批阅,别老是想着无关紧要的事情。” 随后提着食盒迅速逃离宣明殿。 撩开门帘,寒风刺骨,之筠赶紧将大氅给她系好,一行三人回了永华宫。 一连几日,外面的雪都不曾停过。 因年关将近,礼职司的人前来问询除夕宫宴一事作何安排。 第87章 往日里大大小小的宴会都是贵妃安排,再后就是姝妃,如今再次轮到她头上,不免觉得头大。 但回想起先前在宣明殿得知豫州几处州府遭受雪灾,户职司已经拨款许多银两,加之璃榆登基后减免各地三年税收,乌越两国的战事也损耗不少钱粮,国库现下定是不充裕。 最后四个字答复了礼职司的人:一切从简。 再之后就是下达了一系列削减各宫用度裁撤宫人的懿旨。 引得后宫有些人敢怒不敢言。 永华宫是削减的最为厉害的,若不是璃榆再三要求,南清估计就只会留下之筠之阙二人。 是夜,南清用完晚膳,正在与两只小蓝狐玩乐,璃榆忙完政事过来寻她。 其中一只身形娇小的躲到桌子底下,南清弯着腰沿着圆桌转悠,试图将起抓出来。 一个不察,直接撞到璃榆腰身,猛地抬头,瞧见是璃榆,环伺了一眼,之筠之阙早就不见人影。 “阿榆什么时候来的,可有撞伤?” “方到。”抬手轻揉撞到自己的小脑袋,眼里都是笑意。 “欸——” 南清还来不及唤住。 那小蓝狐忽而从桌子底下蹿出,沿着裤腿直接爬到璃榆肩膀上,伙同南清怀里那只,一起“嗷呜”嚎叫两声,似乎很不满璃榆这人的到来。 伸手去抓肩膀上的小东西,手刚抬起,就已经飞快地溜走。 南清怀里那只也跳到地上,随之消失在殿内。 “也不知道这俩小东西怎么了,每次阿榆来,要么躲得远远的,要么就是与阿榆针锋相对。” 南清见状有些哭笑不得。 “若不是清儿喜欢,我早就将它们赶出皇宫。” 璃榆后退了两步,单手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尘,眼中甚是嫌弃那两只小东西。 “阿榆越是这般,它们就越不喜欢你,只是两只小狐狸,你又何必与它们置气。” “嗯,听清儿的,不过这身上全是那小崽子的味道,我得去洗洗,清儿陪我一起好不好。” 说罢那不安分的手就扣在了南清的腰上,吓得她赶紧躲开,“不行!我…我还有账本没看,对…账本还没看完。” 璃榆眼色晦暗不明,她又不是豺狼虎豹,至于怕成这样吗? “好清儿~” “阿榆自己去洗,我去外殿看账本去了。” 不等璃榆拽住她,脚底抹油一般跑路。 连着四五日这厮都缠着她,真得是有些吃不消,还是躲着些为好。 有些悻悻的璃榆只能自己去隔间浴池沐浴,将身上令她讨厌的小狐狸留下的味道洗干净。 出来时,南清还在外殿看账本,只好去寻她。 之筠将油灯的灯芯提了又提,南清说什么都不愿意进内殿歇息。 见人端坐在案牍前,心里闷闷的。 如今各宫用度削减的削减,宫人裁撤的裁撤,哪里还有那么多账本要看、宫务要处理。 这根本就不是看账本,分明就是她的清儿在故意躲着她。 阔步而来,直接挤在南清坐的椅子上,将人半抱在腿上,手扣住腰肢,脑袋亲昵的搁置在肩膀挨着脖颈处,“我陪清儿一起看。” 南清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伸手推了推,找寻借口:“阿榆莫要闹我,之筠还在…诶?人呢?” 抬首哪里还有人影,早开溜出去。 感受到腰间的手越发不规矩起来,南清有些生气道:“阿榆先前答应过我,这事要先问询我的意见,征得同意才行,可这几日你都没有!” “清儿,明明都是你自己求着我要的,如今怎又赖在我头上?我当真是委屈的紧。” 手不安分也就罢了,如今连嘴也开始躁动起来,先是咬一咬南清的耳垂,耳后又亲一亲脖子上裸露出来的肌肤。 撩拨的南清抑制不住的抖着身子。 “明明是你先撩…唔…” 转过上半身的南清准备大声控诉,话才刚说出口,就被璃榆直接堵上。 第73章 女儿 璃榆看着已经混乱的南清,趁机将人抱起,进了内殿。 放倒在床榻上,单手解下床幔,不给南清起身机会,覆身而上。 南清微仰着头,不自觉的闭着眼睛,回应着她。 “清儿~” “嗯。” 璃榆熟练解开南清的衣服,露出精致的锁骨,还残留着咬痕,不过现下已经淡了不少。 心口的那朵红花随着南清情绪的大幅度波动,逐渐变得红艳。 她轻轻啃噬一口,惹得南清双肩微颤。 “阿榆...” “清儿,怎么了?” “阿榆,我想要一个女儿!” 埋在胸前的璃榆抬首眼神一愣,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颤着声音问道:“清儿方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 璃榆见人否定,立马不干了,直接下榻,外袍都来不及披上,直接往殿门口走。 “我可听见了,清儿耍赖可不成,我这就让福安去取药。” 瞧着高兴的跟个二傻子似的璃榆,躺在床上的南清哭笑不得。 她不过是觉得有宫务对方都夜夜不放过她,想着若是有孕,就不能再跟猢狲一般,每日缠着她。 可她没想到对方会这般开心。 第88章 忽而又回想起那日温泉别院做的梦来。 暗道:璃榆或许是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的吧。 一直没有给她吃药,不过是一直在等自己开口,不然那日不会说那般安慰她的话,如今也不会这般激动。 福安脚程极快,将秘药和线香取了来,且直接是两大锦盒。 之筠则去准备了热茶,一并递给了璃榆。 “清儿,乖,喝了。” 药融进茶水里,接过去后,她脑中忽而闪现出第一次被对方灌药的场景,只是一瞬,片刻晃过。 喝下去后,她问道:“我之前是不是也喝过这药?” 正在点线香的璃榆,手心不稳,差点将东西摔落在地,赶紧点燃后放进熏炉里。 “没有清儿的允许,我怎会给清儿喝这药,莫要胡思乱想。” 捧着她的脸,轻轻吻在眉心,彼此之间,逐渐被柔情蜜意包裹。 线香燃尽,南清思绪变得混沌。 抱着璃榆不停的唤着“阿榆”。 “清儿,我在。” “难受...” “哪儿难受?” 南清睁开有些迷离的眸子,她好想给对方来一拳。 往往每次都要明知故问,今日还要这般,当真是气煞她。 心一横,决意这次无论如何都不开口求对方。 别过头,轻哼一声,忍着身上的难受,不想理会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见人不开口,璃榆也不急。 “呼~阿榆…” “我在…” 南清撅着嘴,体内蛊虫在疯狂叫嚣,现下又加上闻线香,吃秘药。 极力隐忍,可身心躁意难平。 面对璃榆的故意磨蹭,她没有丝毫应对的招数,早知道这般,先前还不如不说要孩子。 忍受不了的她选择求饶,伸手拎着对方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 “阿榆,我难受…” 轻轻反手捉住南清的手,抬首与之对视,明知故问道:“清儿哪儿难受?” 南清有些羞涩的回避她的目光,歪过头去,可双手又不自觉的攀上对方的腰身,不由自主的靠近她。 瞧着对方又开始无休止的引她说一些诨话,南清愤愤起身朝着她的肩膀,连带着衣衫一起狠狠咬了一口,“你走开!今晚不许睡这儿,回你的宣明殿去。” 提起的腿被先一步抵扣住,璃榆才不至于被南清踹下榻去。 “清儿当真是狠心,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明日指不定又要开始控诉我,说什么没有征得你的同意之类的胡话。” 璃榆摁住南清的胳膊,什么也不做,就晾着她,脸上狡黠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好阿榆,我错了,继续好不好!” 南清再次别过头,整个脸都埋进软枕里,良久之后,才用极轻的声音吐出令她满意的两个字。 声音虽然不大,但璃榆听的很清楚,眉宇间都透着得逞的笑意。 衣衫尽褪,从帷幔间隙扔出。 不出意外,翌日早晨南清又赖床。 外面寒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霜气,已经下了早朝的璃榆来寻她,发现还窝在床榻上睡觉,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紧闭着双眸。 璃榆急着见人,身上带了些寒气,南清鼻翼动了动,还以为门窗没有关好,微微皱眉,轻咛了一声“冷”。 “清儿,该起床了。” “我不要...” 迷糊中扭转了身子,背朝璃榆,就在这时,一道毛茸茸的尾巴从她脑后钻出,随后又在锦被里蠕动几下,继续待在南清怀里睡下。 小蓝狐的举措无异惹恼了璃榆,清儿的怀里是谁都能待的吗? 直接撩开锦被,瞧见了两只小崽子,一个睡在怀里,一个睡在背后。 “嗷呜~” 很不客气的提溜起它们的后脖颈,直接往地上扔去。 南清被小蓝狐的叫声彻底扰醒,睡眼惺忪的望着榻旁有些生气的人,“阿榆这是做什么?” “清儿,可不可以将这两只小东西送走,我不喜欢它们!” “它们平日里都很是乖巧...” 南清裹着锦被坐起,望着地上蜷缩在一起的小狐狸,有些不舍。 “可以不送走,但是清儿日后不许抱它们,更不能让它们上榻与你同睡。” 瞧着对方难舍难分的模样,璃榆最后还是选择妥协,她不能让清儿难过。 “抱...都不能抱吗...” 眼角噙着泪,似乎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似的,好不委屈。 璃榆立马就慌了,“抱!抱!抱!能抱,能抱!” 又忽而想起什么了,立马补充一句:“但是绝不能上榻,不然我这就找个极寒地方,命人将它们直接扔出去,扔的远远的。” “好,那阿榆替我穿衣服。” “如今清儿使唤我是越发熟练了。”嘴上虽在打趣,身体却甚是积极,去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小心伺候着,就怕对方又找寻什么由头在她跟前哭。 她如今可是瞧不得对方哭。 第74章 玩雪 待洗漱后,之筠将备好的膳食一一摆好。 璃榆刚吃下两口,福安进来禀报,说言玥在宣明殿有要事求见。 先是瞧了一眼南清,而后眼含歉意,道:“我速去速回,清儿先慢慢用着。” “嗯好。” 第89章 见她并能没有不高兴,璃榆这才起身出永华宫。 “可有说是何事?” 福安跟在后面,小声回应:“只说事关君后娘娘。” 璃榆脚步先是一顿,转身看了看福安,随后加快步伐赶回宣明殿。 “见过女君。” “直接说,出了何事!” 言玥直起腰身,“虞榷从长雅公主那儿消失不见了。” 还未来得及坐下的璃榆,气极,直接拿起手边的书册砸向言玥,“虞榷在许州时已经成了一个废人,这都能让她跑了,你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言玥直接跪在地上,“是秘楼的人,许州一事,苍青他们似乎并未清除干净,且依臣所查,此次很有可能是虞聍在暗中谋划。” 璃榆闻言,心中有一丝的慌张,虞榷对于南清而言,是一个极为危险且不确定的因素,她有些后悔先前没有直接将人弄死。 她虽然废了她的手,但医术尚在,此番逃离,一旦卷土重来,很难保证对方不会驱除南清体内的蛊虫。 “立刻传信给临近虞、杞两国的所有州府,让他们直接封城门,不允许任何人出境,你再带人由京都开始搜寻,哪怕掘地三尺,也要将虞榷给吾找到,生死不论。” 言玥没有立刻接旨,而是说了另一件事:“先前女君让臣传信,虞聍的答复是免谈。” 顿了片刻后,又继续道:“先是虞聍拒绝,后是虞榷失踪,臣很难不怀疑她先前是在拖延时间,如今又想让女君您自乱阵脚。” 璃榆沉默良久,在案牍前不停徘徊。 “苍青。” 暗处闪出一人,半跪在地上,“君上有何吩咐?” “你带一千钦御卫,直接绑了杞国皇帝老儿,吾倒要看看,没了杞国的常莒,虞聍究竟还有何底牌,敢举全国之力攻打璃国。” 言玥闻言,开口提醒道:“女君,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怕是会....” “截杀一国之君的事情吾都做了,绑一个即将亡国的国君老儿又算得了什么。” 不待言玥说完,璃榆直接打断她的话,让跪在一旁的苍青领命出去。 言玥有些哑然,没有继续劝说下去,“臣这就带人去寻虞榷的踪迹。” 璃榆摆摆手,示意对方退下。 随后又唤了福安进来,让他将巫医老妪叫来,她思来想去,还是心有不安。 有些事情她必须未雨绸缪。 永华宫的南清见人离开,原想着等人回来再一起用膳,良久也不见回,饭菜都有些凉了,只好先行用完。 恰好宣明殿那边来人传话,说璃榆有要事暂时不能过来,她便让之筠将膳食直接撤走。 肩膀上趴着一只,怀里抱着一只,一人两狐狸站在廊下望着远处高墙。 今日雪霁天晴,雾露消退,举目望去,皇宫四周皆是银装素裹。 柔和的阳光倾洒而下,宫道上的积雪斑驳,院中的石板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现下被日光映照得一片明亮,闪烁着刺目的光芒。 平日里一有积雪,宫人们会第一时间清扫干净,这廊前小院是她专门吩咐过,不许扫,要留着的。 “之阙之阙,将这俩小家伙抱着,本宫想去玩雪。” 之筠二人还未上前,两只小狐狸似乎听懂了南清的话,很有默契的先一步从她身上下来,直接奔去院子的雪地里,上面立马出现狐狸爪子的印记。 “真是两只机灵的小兔崽子!” 南清扬起眉宇轻笑一声,随后沿着石阶而下,又让之筠去拿一把铁锹,她想堆一个雪人。 之阙害怕南清冻着,一直抢着帮她裹雪球,以至于到最后,整个雪人,除了那个长长的鼻子是南清做的,其余都是之阙和之筠的功劳。 “你们二人是不是平日里没机会,想趁着今日玩个尽兴!” 南清站在与她齐腰差不多高的雪人面前,打趣着身旁两人。 “奴婢们是害怕娘娘冻着,还请娘娘恕罪,君上若是知道了,是会责罚奴婢们的。” 虽是打趣,之筠之阙却急忙跪在雪地上请罪。 “本宫说笑呢,这雪地寒凉,你们二人快起来。” 说罢从树枝上抓起一把散雪,朝她二人头上挥洒开来,“难得的好天气,你二人陪本宫好好玩一场,若是故意让着本宫,不等君上罚你们,本宫就先罚你二人去宫中最苦的地方做差事。” 忙完的璃榆来时,就瞧见三人在院中你追我赶,互相朝对方扔雪球。 好不欢乐的场面,她站在抱柱旁,一时间,看的入神。 最后还是之阙眼尖,瞧见了璃榆,停下脚步,躬身朝她行礼。 之筠见状也立马停下躬身行礼。 南清害怕对方斥责之筠二人纵容自己雪天胡闹,疾步过去挽住璃榆的胳膊,“是我闹着她二人陪着一起玩雪,阿榆万万不能生气,更不能责罚她们。” “嗯好。” 刚点头应下,伸手握住南清的手,有些冰凉,眉头一皱,“只此一次,日后不许了。” 有些理亏的南清,乖巧的点点头。 二人携手进去,南清被璃榆摁在火炉旁坐了很久,才松开她的手。 “早前言玥寻阿榆,可是虞国的战事有了什么变动?” “清儿这是担心南韫,还是担心虞聍?” 第90章 南清瞅了一眼璃榆,嗔怪道:“阿榆最近怎么老是喜欢问一些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她不担心自己弟弟,难道还能担心敌国君主不成? 璃榆拥着南清,浅笑道:“这不是想逗逗清儿,谁知清儿一点也不配合。” “是不是...璃国情况不太好?” 见对方一直挂着笑,南清心里却有些隐隐不安。 “没什么大事,我已经处理好,清儿莫要胡思乱想,如今年关将近,我会让璃国百姓安安心心过好这个年节。” 第75章 除夕 南清将脑袋挨着璃榆得肩膀,“阿榆,你...” “嗯?” “没事。” 说话之际,又将身子往对方怀里挪了挪,靠近了些。 ...... 除夕这日,窗外天色未明,璃榆好不容易偷了个懒,拥着南清一直睡着。 两只小狐狸趁着之筠出来开门之际,从夹缝里偷溜进了内殿。 瞧见榻上睡着得两人,很是不客气的踩着璃榆的脸迅速钻进锦被里,窝在南清的怀里。 尚在睡梦中的璃榆,猛地惊醒过来,脸上有些疼,还有些懵然。 空气里残留着狐狸的气味,她便猜到定是那两只小狐狸又来了。 从南清腰上传过去,很顺利的抓住了一只,吃痛的小蓝狐“嗷呜”的叫了起来,还不等南清反应,直接从帷幔间隙中扔了出去。 另一只迅速跑到南清脚边,缩着不敢动弹。 “阿榆~” “清儿,我说过,它们不能上榻,如今只是将碍眼的东西丢出去,乖,你再继续睡会儿。” 说完先是摸摸她的头,而后起身去脚底抓另外一只。 “嗷呜~” 两只都被她丢出去后,才心满意足的继续抱着南清睡。 直到之筠再次进来,二人才起身梳洗。 宫里早前就礼职司的安排下,挂起了红灯笼。 因先前南清下过懿旨,削减用度,一切从简,故而宫宴没有往日那般隆重。 但又不能失了皇家体面,唯有在装饰上多费心,用最少的银钱,装扮出很足的年味来。 永华宫的宫门口以及各处殿门上,都贴满了喜庆的对联。 璃榆与南清今日都得穿华服,全是金丝银线的刺绣。 二人先去章德殿拜谒先祖,而后在里面待上大半日。 南清似乎记得去年的除夕,她好像并没有经历这一遭。 等从章德殿出来后,直接去永延殿准备开宴,与朝臣同贺。 宫宴谈不上寒碜,但也没有以往那般热闹,少了歌舞,也没有丝竹。 不过朝臣瞧着如今的帝后,察觉出二者之间的关系与往年不同,很是和谐,甚至是情意浓浓,他们心中感到有些奇怪。 苏晚意自顾自的喝着酒,她已经许久没有收到温挽霁的书信,也不知道前方是否起了战事。 她如今在京都安然过除夕,不知对方是否也是。 不知不觉,就喝多了些。 而阶下左侧最末端的位置,宋知月与谢轻舟正在对饮,雪灾一事,二人处理的甚好,迅速且有效,不仅仅用最短的时间拯救被困的灾民,还将钱粮分发下去。 唯有地势险要被雪掩埋的道路还未出疏通。 不是他们不作为,而是璃榆下旨,让二人回京先行复命。 也不知道是特意为之还是考虑到雪崩的风险性。 本以为今年没机会过个好年,如今却被君上特下恩旨,进宫参与除夕年宴。 这才有机会在这大殿上共饮。 谢轻舟平日里是个恃才傲物之人,且公正严明,为人有些死板,最不喜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 原以为宋知月只是个用来装饰的花瓶,可就在赈灾两个月的相处过程中,他察觉对方身上有很多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 从说话次数屈指可数到现下侃侃而谈,他越发觉得对方是个可值得深交的朋友。 哪怕对方只是个女子。 “不知这宋家嫡女,如今是何职位?” 高位上的南清不经意间瞅见了把酒言欢的谢轻舟与二人,偏头看了一眼璃榆。 “他们二人,一个政司史,一个国禄侍郎。” 璃榆顺带将谢轻舟的职位一并说与南清。 “嗯?谢轻舟不是上户司,何时成了政司史?” 宋知月她不是很清楚,只隐约记得璃榆跟她说起过,出宫后参加了士子应试考试,入朝为官。 不过只大半年的时间,竟然做到了国禄侍郎,倒是让她有些心生佩服。 但她记得政司史不是程旭吗? 先前贺州一事只是让他将往日贪污的翻倍吐出来,未曾罢了他的官,这职位上的人何时变成谢轻舟。 “自然是....我还没让人宣旨。” 在南清思索之际,璃榆笑着打趣。 “上户司谢轻舟、户职司的司职宋知月上前听旨!” 璃榆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正在饮酒的二人听到自己的名字对视一眼,而后赶紧放下酒杯,上前跪在大殿前首位置,“微臣在。” “此番赈灾一事办的甚是妥帖,吾心甚慰,谢轻舟擢升为政司史,宋知月擢升为国禄侍郎。” “臣叩谢君上隆恩!” 其余朝臣先是一愣,而后有人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去左副司史秦鹤身上,意味不明。 第91章 政司史的职位悬空有一月左右,许多人都以为璃榆会提拔秦鹤,没想到除夕宫宴,直接将谢轻舟给弄了上来。 反观秦鹤,免得别人的打量,很是坦然的坐在自己位置上饮酒。 还一副“看我作甚,吃菜啊”的神情。 不免惹得有些官员怀疑是不是君上已经暗中许了他什么更高的职位。 而有一部分带着敌意的目光悉数落到了宋知月的身上。 “君上,宋司职身为一个女子,只因赈灾一事就连越四级提升为国禄侍郎,是不是有些草率了些?” 璃榆看着国禄中郎余盛,脸上带着一丝不耐,“怎么,余大人这是有意见?” 已经年过四十的余盛,花了十五年的时间才一步步爬上如今的位置。 可今日却有一个花瓶女子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就做到了侍郎,再过些时日,多办几桩差事,他这个国禄中郎的位置是不是也要给她。 思及此,他就越发惶恐,对于璃榆的质问,他直接回到:“君上,臣只是觉得宋司职刚入朝堂,如此短的时间连爬四级,恐难服众。” 殿内静默良久,璃榆轻呵一声,面无神色,问道:“不知余大人官居国禄中郎五年,一直不曾有功绩,选择贪图属于自己的安乐窝,没了为民为国的衷心,你这样的官员,是不是更难服众?” 大臣们闻言纷纷停下吃东西的手,不约而同地跪在地上高呼“君上息怒”。 第76章 天灯 余盛伏在地上不敢说话。 璃榆嗤笑一声,冷冷道:“今日除夕,大好日子,众卿家都跪在地上作甚,继续饮酒啊!” 大殿一片寂静,谁敢再多喘两声,默默起身坐回自己位置上,跟个鹌鹑似的。 后半场的宴会,氛围有些诡异,璃榆培养起来的官员,该吃吃该喝喝。 反观一些老臣,有心中郁闷、脸上担忧,还有如坐针毡的。 南清瞧着许多她都不甚熟悉的面孔,恍然间,惊觉朝堂上的人在不知不觉间更迭变换。 剩下的老臣要么是兢兢业业,无功无过,要么就是尸位素餐不思进取的,许是还没找到合适的人替代,否则按照璃榆的性子,应该不会让人留那么久。 宫宴结束后,南清是被璃榆抱着离开的。 “阿榆,你这么急着回永华宫做什么?” 一路上被人抱着,耳边呼呼作响,可想而知璃榆走得有多快。 “怕回去晚了,就瞧不见了。” “嗯——?” 南清不解,如今这寒冬时节,能有什么东西是转瞬即逝的? 璃榆没有解释,反而是加快的步伐,怕南清冷着,还将大氅的围帽往里拢了拢。 两刻钟后,二人抵达永华宫宫门口。 通往正殿的青石板沿道两侧摆满了花盆。 里面栽种的是昙花,南清瞧见时,忍不住惊讶,现下时节,竟然还有昙花存活。 四周点满了红灯笼,将含苞待放的花朵映照出颜色。 走近细瞧,发觉这花若说是昙花,也有些不像之处,茎叶要粗壮很多,叶子也要宽硕大张些。 “阿榆,这是....” 南清有些不确定的回眸问询身后的璃榆。 “我让宫人培育的半年之久,今日才得以成功,再等上半炷香的时间,花儿便会全开。” 匆匆赶来的之筠之阙二人,还有些喘息,瞧见南清与璃榆驻足在院子里,她们立刻去准备新的手炉,免得冻着。 烛光映衬下,花苞逐渐展开,花瓣如丝般柔滑,洁白如雪。 南清蹲在其中一盆花瓣颜色为月白前,凑近一闻,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昙花的花瓣透过烛光,显得更加晶莹剔透。 南清往日也是见过昙花绽放,不过是普通的白色花瓣,那时已经很震撼,如今瞧着这遍地多种颜色花瓣的昙花绽放,让她为之一颤。 花朵自带的美丽与优雅总会让人看呆愣,然后为之惊叹。 “清儿可喜欢?” “喜欢,喜欢,阿榆,谢谢你。” 起身拥入璃榆的怀里,嘴里一直念叨着“喜欢”。 “清儿喜欢就好。” 人都道昙花一现为之可惜,南清却不以为意,美好的东西哪怕只一瞬,只要入眼入心,便不是憾事。 有人浓情蜜意,有人孤苦寒凉,苏晚意吃醉了酒,鸣玉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同如扇将她弄到床榻上。 酒量不是很好的她,又吐了半宿,可把鸣玉与如扇好一番折腾。 喝了醒酒汤,还是一个劲的嚷着头疼,手却一个劲的捂着心口。 也不知道到底是假头疼真心痛。 “鸣玉,你说她是不是察觉出什么了?为何这么久,一封信也不肯传我?” “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还是...” 恢复了一丝神智的苏晚意拉扯着鸣玉,喋喋不休,说了她有史以来与人聊天,最多的一次话。 鸣玉让如扇打了热水,细细擦拭着苏晚意的身子。 “鸣玉,我觉得我快疯了...” “被困在一滩沼泽里,眼瞧着自己一点点深陷下去,任由我如何大声呼救,都得不到解脱,唯有看着自己逐渐沉沦。” “小姐,你喝多了,莫要胡思乱想,好好睡觉,醒了,一切也就过去了。” 第92章 鸣玉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劝慰,先前也动过私下将苏晚意的情谊告知给温挽霁,但被理智拉回,若是一时冲动,反而毁了自家小姐。 她倒宁愿自家小姐不姓苏,不是苏府的女儿,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束缚,大可肆意去追随温挽霁,有相处的机会,才能有后续,方有结果。 可现下只有自家小姐单相思,苦苦挣扎,眼瞧着苏晚意困在原地,日渐消瘦,她又心疼的紧,一时之间,也难以决断。 ...... 天窗未明,南清便早早醒来,身边躺着璃榆,回想起昨晚身边人的疯狂,恨不得将人一脚踹下床榻。 “清儿去哪儿?” 迷迷糊糊的璃榆感知到身边人有动作,睁开眼睛,果然瞧见已经半坐起的南清。 “有些饿,想吃东西。” 昨晚体力消耗严重,又未曾进食多少,与其说南清是早醒,倒不如说她是被饿醒的。 待南清拉响床铃,让之筠之阙准备早膳后,璃榆将人拉回锦被中,“她们准备膳食要些时辰,清儿再陪我睡会儿。” 她是一刻也不愿意放过,拥着柔软的身子,璃榆格外满足。 脑袋不停的蹭着南清后背,就好似两只小蓝狐争宠撒娇那般。 “好了,阿榆,真的该起了,还要洗漱呢...” 腰间的手任由她怎么搬弄就是不肯挪动分毫,更没有松开的意思,南清只好提高声音,试图唤醒身后之人。 又磨蹭了良久,二人才慢悠悠的起床。 洗漱完,早膳也已经摆好。 “咦,有阿榆喜欢的枣糕,快尝尝!” 看着碗里南清夹给自己的枣糕,她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但很快收敛进眼底,手略显僵硬的夹起,胡乱咀嚼两下后便匆匆吞咽。 她的清儿,再一次将虞榷喜欢的吃食,错记成了她的钟爱。 脸上有掩盖不住的失落,但又怕南清瞧出异常,只能笑着将对方接二连三夹过来的枣糕吃下。 “今晚放天灯,清儿要与我同去吗?” “阿榆这是想去祭奠晟亲王妃?” 璃榆没有说话,点头回应她的话。 瞧着对方眉心泛起皱痕,南清以为是对方想起不好的往事来,“我陪阿榆一道。” 放天灯算是祭奠已故之人,不过也可为在世亲人祈福所用。 南清的记忆里,南老夫人已经在老宅故去,她也想祭奠一下南老夫人,顺带替远在边境的南韫祈福。 第77章 有孕 因是新年,朝堂所有官员休沐二十日,不开朝,璃榆也不用上早朝。 虽有些政务,但也很快就处理掉,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永华宫陪着南清。 转眼间到了上元这日。 入夜后,璃榆带着南清出了皇宫。 直接去了长正街,下马车后,就瞧见桥上有绚烂的明灯从百姓手里缓缓升起,浮在空中,逐渐上移。 有些上面画满了祥瑞的图案,有的则是写满了祝福。 “今日元宵,京都热闹异常,清儿素来欢喜热闹,不知今日可开心?” 街上人头攒动,街上、岸边、桥上更是烟火不断,看花了南清的眼。 “开心,与阿榆在一起,更开心。” “前面有灯市,清儿去瞧瞧有没有喜欢的花灯。” 说罢拉着南清往前面涌动。 之筠之阙与福安紧随其后,深怕一不小心,将人跟丢了。 街道两旁支起了高架,中间用红绸相连,上面挂满了红灯笼,还有许多字谜垂直而下,引得一些文人墨客争相查看。 南清不甚感兴趣,她一眼便瞧见了远处那盏莲形花灯,目标明确的直奔那盏灯。 “阿榆,这灯比起去年你送我那盏还要精致,可惜先前那盏被我弄丢了,今年将这盏送我好不好?” 南清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花灯上,不曾留意身旁的戾气都有些加重。 见人半晌没有回答自己,南清侧目看向她,目光投过来的片刻,璃榆立马收敛心神,笑着道:“那盏丢了就丢了,我瞧这盏兔子灯也好看,与清儿甚是相配,不如今年换一换样式,好不好?” 南清心中有一丝失落,但立马又扬起笑容,“何不买两盏,我与阿榆一人一盏岂不更好。” 锦袍下的手早已紧握成拳,随之又无力的松开。 当初不是自己放人离京,这会儿又这般计较作甚。 璃榆转变心绪,让福安付了银钱,将那盏莲形花灯提在手里,自己看中的兔子花灯递给了南清。 “阿榆,我想要你手里那...” “清儿瞧上的,应该送于我,怎可要回去。” 好一番强词夺理后,南清抿嘴妥协,罢了罢了,一盏灯而已,不与对方计较。 小插曲过后,并未影响二人之间玩乐的兴致,反而更浓烈些。 南清虽然察觉出今年这上元节与去年有所不同,但也没细究,缠着璃榆带她去了好多地方,直至街上人尽数归家散去,南清还有不舍。 “待再过些时日,我再陪清儿出宫。” “嗯,好。” 犹记上次游湖时,她说得空再带南清出宫,被对方拒绝,如今回应她倒是答应的极快,想来是真的变了,有此发现,璃榆原本有些郁闷的心,顿时豁然。 她的清儿越发依赖她了。 第93章 转眼又过去十多日,南清一直没有等来虞国与璃国的战事,原本悬着的心逐渐放下。 不过近几日她总感觉有些心烦意乱,不甚舒心。 这日在早膳时喝了牛乳吐,反胃吐出来后,宣了胡太医来把脉。 按规矩是要日日都要让太医诊平安脉的,许是往日喝药喝怕了,南清不喜见到太医院的人,故而免了。 跪在地上的胡太医也有些发怵,这永华宫他也不是很愿意来,毕竟不会有人喜欢刀悬脖子上的感觉。 约莫过了半炷香,原本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笑容:“恭喜娘娘,是喜脉,娘娘这是有了身孕,且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伺候的之筠之阙眼中跟着闪过喜色。 南清还是有些不太相信,问道:“胡太医没诊错?” “臣不敢乱言,不过娘娘与君上皆是女子,用皇室秘药才有孕,日后要比常人更加小心些才是。” 胡太医伏在地上,终于有一次来给南清把脉是喜事。 往日里不是快死了就是各种梦魇昏迷,吓得他寿命都要少好几年。 得到确认,南清喜上眉梢,终于不用再被璃榆那不知餍足的饿狼折腾了。 细算时间的话,好似是她头遭跟璃榆要秘药那次。 也忽而庆幸最近这几日对方没做的太过火。 胡太医怕后续养胎出什么问题,叮嘱了好些注意事项,特别是对照顾南清的之筠之阙再三提醒。 南清有孕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宣明殿,正在忙于找寻虞榷的璃榆立刻抛下烦心事,直奔永华宫。 等到内殿时,就瞧见南清正在地上与两只小狐狸玩耍。 璃榆不顾南清的反对,直接将人小心抱起,放到美人榻上。 手有些止不住的颤抖去碰南清的小腹,又欣喜又胆怯,好似身边人是个瓷娃娃,一碰就碎似的。 “清儿,我们当真要有一个女儿了吗?” 声音都透着难以抑制的喜悦。 有了孩子,也就更加意味着她的清儿日后更不会离开她。 这个孩子她盼了快两年,终于在今日等到了消息,双手激动的不知该放哪儿。 瞿嬷嬷这会儿端着煎好的安胎药进来,瞧见这一幕,打心底为璃榆高兴。 这或许是璃榆这些年为数不多的开心时刻。 “太医说娘娘这胎要好好护着,君上也得注意些。” 之筠之阙哪里照顾过孕妇,哪怕有胡太医耳提面命,她们还是有些心里发怵,怕照顾不周出什么闪失,于是将瞿嬷嬷从宣明殿请了来。 许多事情她老人家更懂一些,也更方便一些,比如在璃榆一事上,她老人家说上一两句也无碍。 “是是是,吾知道,吾明白的。” 南清觉得这内殿里的人是不是都过于紧张了些,她哪有那么脆弱。 “阿榆,不用这么小心,我除了偶尔想吐,并无大碍,你们也不用这么紧张。” 璃榆哪里听得进去,一本正经道:“不行,太医说了用秘药怀孕胎儿会不稳,得仔细些,清儿不可与我犟,乖乖听话,日后有什么事情让瞿嬷嬷她们去做,如今清儿的第一要紧事就是安心养胎。” 听了这话,南清失笑,不过也只能无奈应下:“好好好,都听阿榆的。” 君后有孕,各宫得了消息本是要来祝贺,被璃榆直接下旨拦下,将贺礼送来永华宫就行,看望就不必了,以免冲撞了南清。 第78章 心意 一连过了半个多月,南清觉得自己忽而没了自由。 这儿也不能去,那儿又不能碰,一旦想做些什么,不是被之筠之阙拦下,就是被瞿嬷嬷打断。 不过南清有孕,倒是让朝堂上有些朝臣暂时躲过一劫。 因为璃榆心情愉悦,以至本该年后开朝后就会被处理,这会儿却没有动静。 “瞿嬷嬷,今日本宫非要去廊下走一走,说什么都不成!” 南清在殿内与瞿嬷嬷以及之筠之阙三人极限拉扯。 最后瞿嬷嬷害怕真惹恼了南清动了胎气反而不好,让之筠之阙先出去将南清要去的地方再三查验,确认无碍后,才放人出殿门。 “娘娘,今早刚下过雪,这外面冷,您仔细着身子。” 瞿嬷嬷唠叨完,这会儿又轮到了之筠,扶着她,那叫一个谨慎。 “嗷呜~” 两只小蓝狐正在雪地里玩耍,瞧见南清过来,有些激动的跑过来,因为有之阙拦着,它们只能“嗷呜”的叫着。 南清自把脉那日,就没有再见过这俩小家伙,“放它俩过来。” 之阙有些为难,先是看了一眼南清,而后将目光投到瞿嬷嬷身上。 “清儿今日怎出来了?” 忙完事情的璃榆恰在这时过来,看着廊下的几人,直接忽视了地上了两只小东西。 将南清身上的大氅拢了拢,“天气尚未回暖,清儿还是随我进殿,好不好?” “好。” 她也有好几日没有见过璃榆,今日瞧着对方脸上的疲态,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也不好再做什么让对方为难的事情。 携手缓步回了内殿。 “阿榆,你别老是皱着眉头,不好看。” 待坐到榻上后,南清伸手摸了摸对方的眉宇,试图将其抚平。 第94章 “嗯,以后在清儿面前都不皱眉。” 随即换上一副笑容,但难掩疲态。 南清没有问询出了何事,只是依偎在她的怀里,“我知晓你忙着处理虞国的事情,我们的女儿很乖巧,不是个折腾人的,你也不用分出心思来永华宫瞧我。” 璃榆抿嘴不语,让她忙的焦头烂额的可不是前方战事。 杞国的老皇帝贪生怕死,苍青已经将人控制住,虞国那边有南韫与温挽霁在,她安心的很。 反倒是消失的虞榷,自己踪迹全无,但暗中却在璃国四处搞破坏。 本以为是只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日,不曾想一朝逃脱,成了祸患。 许州虽是秘楼老巢,但璃国各个州府皆有据点,先前并未扫除干净,对方又扎根璃国多年,一旦蛰伏起来,有够她忙的。 听了南清的话,她低首,目光停留在南清的肚子上,随后将手覆在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如今已有三个月左右,能约莫瞧出些形状。 “清儿生的貌美,咱们的女儿也定是随清儿,漂漂亮亮的。” 二人就这么拥着,有的没的,说了半晌话。 过了午后,瞿嬷嬷端来安胎药,璃榆将药碗接了过去,拿起汤匙一点一点的将药喂进南清嘴里。 虽有些发苦,南清却没有皱一下眉头,脸上一直挂着笑意,全部喝下。 喝了药,倦意来袭,眼皮似乎在打架。 整个人靠在璃榆身上,脑袋无意识的蹭着她的脖子。 “清儿可是乏了?” “嗯…” 声音很小,若不是贴的近,璃榆都听不清。 “乖,若是困了,咱们去床榻上睡会儿。” 跟哄小孩子似的,轻捏一下南清的脸,褪去鞋袜,将人直接抱起,放到拔步床上,盖好被子,掖好被角。 看着很快睡下的人,神色宁静,周遭一切看起来都岁月静好,璃榆心中就越不安。 这样美好的日子,只要虞榷活着,总会被打破,她必须加快速度将人找出来。 原本打算守着南清午睡,但一想到虞榷,她就变得坐立不安,起身走出内殿,交代了瞿嬷嬷几句后,匆匆回了宣明殿。 长梧宫。 “娘娘,云麾将军的信。” 早间鸣玉拿着令牌替苏晚意回了一趟苏府传信,傍晚才从宫外回来,同时也带来了温挽霁的信。 一进内殿,就欣喜的将信拿给苏晚意。 如今南清有孕,掌宫之权兜兜转转又落到她手里,这会儿正埋头看账本。 听闻有温挽霁的信,她苦着的脸有了一丝喜色。 那个小没良心的人如今终于记起她来,舍得寄信回来。 可在拆开阅览后,神色凝重,整个人愣住,抬首看着身边的鸣玉。 这还是鸣玉第一次见到苏晚意用那样的眼神瞧她。 她将目光投到对方手里的信纸上,又结合苏晚意的神情,心中有了答案。 立马跪在地上,“是奴婢擅作主张将娘娘的情意写信告知了云麾将军,还请娘娘责罚。” 如扇进来瞧见这一幕,立马将外殿的宫女全部打发走,而后又关上了内殿的门。 跪在了鸣玉旁边,伏低叩首,“娘娘,此事奴婢也有参与,并非鸣玉姐姐一人所为,还请娘娘一同责罚奴婢。” 除夕那日,二人瞧着苏晚意痛苦模样,纠结了四五日,最终还是决定将自家娘娘的事情告知温挽霁。 结果是好是坏,总归要搏一搏才好。 现在从自家娘娘反应来瞧,事情大概率是办砸了。 殿内出奇的安静,三人皆沉默不语。 僵持了许久。 鸣玉连磕三个响头:“娘娘,奴婢不忍心您一直深陷其中,是真心希望娘娘与云麾将军彼此有一个结果,此事是奴婢僭越,是打是杀,奴婢都认。” 苏晚意没有答话,而是反反复复的再次看起那封书信来,最后走到烛台旁,将信烧了个干净。 “地上凉,都起来吧。” “娘娘…?” 鸣玉与如扇对视一眼后,又将目光投向苏晚意,不确定这是怎么回事。 过了半晌,苏晚意才缓缓开口:“她应下了。” 听了这话,地上两人脸上表情更奇怪了,她们瞧着先前自家娘娘那模样,分明是被拒了。 这会儿怎么又告诉她们,对方是应下了。 有些迷糊的如扇,脑抽了一下,直接问了一句:“云麾将军其实也是心悦娘娘的,对吗?” 反应过来的鸣玉伸手捂住对方的嘴巴,“这种话,怎好宣之于口,没瞧见自家娘娘都把信给烧了,以免留下把柄。” 第79章 设局 苏晚意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在回应如扇的话,还是认同鸣玉所说。 坐回条案前,取了一方云母笺,提笔欲写些什么,随后又瞧见鸣玉二人还跪在地上,开口道:“你们先出去,本宫想一个人静静。” “奴婢告退。” 待人离去,苏晚意嘴上浮现笑意,心里也隐隐激动。 那种隐忍克制的激动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提笔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最后只写下“相逢情便深,只恨相逢晚”一句话。 装进信封用蜜蜡封存起来。 转眼过了两个月,天气回暖,万物复苏。 第95章 宣明殿。 言玥有些头大,今日连带着七弦七泽也一道进宫,三人齐齐跪在地上。 “还请君上再给臣一些时间。” “虞榷失踪已经快五个多月,这话吾已经听过太多次,至今你都找不到一丝踪迹,吾的耐心已经消磨干净。” 璃榆先前怀疑过虞榷是不是已经出境逃回虞国,但虞聍又一直按兵不动,只是时不时让人骚扰璃国边境,似乎有些投鼠忌器。 这让她打消了人离境的念头。 只是二人一定有联系,且有里应外合的意图。 毕竟这几个月以来,以许州为中心,临近的州府时不时就会出现大小暴乱,冒出蛊惑人心的言论。 处理完这头,那头又会出事,总让人应接不暇。 偏偏敌在暗,行事又极为隐蔽,根本找不到源头。 “君上,虞榷太过狡猾,若要引她出来,恐怕唯有以君后为饵….” 七弦的话还没说完,璃榆一脚狠狠踹在她的心口。 疼的她不敢动弹,只能生捱着。 “君上息怒,七弦所说,也并非是要将君后置于险境的意思。” 言玥知晓南清在璃榆心里是何地位,生怕七弦出言无状,璃榆一气之下,直接将她给杀了。 赶紧继续为她找补:“如今既然找不到虞榷,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布下陷阱,引蛇出洞。” 璃榆坐回椅子上,手指有些急促且不间断的敲击着桌面,思忖着言玥的话。 “可用君后做幌子,但局中饵不一定非要是君后本人。” 见璃榆有些犹豫,言玥继续趁热打铁。 她先前就已经有这个念头,但是一想到平日里璃榆护着南清跟护什么似的。 若不是七弦这傻愣头今日说出来,她估计还能再憋上一段时间。 “都出去,容吾想想。” 虞榷心思缜密,找人假扮南清恐怕难以让人入局,可让南清本人作饵,她万不会那般做。 若真要布局,就得布一个万无一失的局。 心情烦闷的她出了宣明殿,直接去永华宫寻南清。 今日出了太阳,天气很是暖和。 南清让瞿嬷嬷与之阙她们搬了一方躺椅在廊下,璃榆来时,她盖着薄毯正在闭目晒太阳。 远处红色抱柱旁的璃榆就静静的站在那儿,痴痴望着南清。 那是她心中的太阳,耀眼又炙热,应该只能独属于她一个人。 好不容易才折断她挣扎的羽翼,绝不能让人将其抢走。 南清虽闭着眼睛,但依旧能感受有一道过于浓烈的目光似乎在盯自己。 睁开眸子,偏头看了过去,瞧见是璃榆,伸手让之筠扶她起来。 远处的人见她要起,提步过来,止了南清的动作。 “阿榆来了,怎么也不过来与我说说话?” “以为清儿在小睡,便没有过来,怕扰了清儿美梦。” 之阙很有眼力见的进殿搬了一把椅子挨着躺椅放下。 璃榆顺势坐下,摸了摸南清有些圆滚滚的肚子,随后又撤走,“她近来可安分?” “很乖巧,不过偶尔也会踢一下我。” 刚说完,感知到肚皮在动,立马拉着璃榆已经移开的手:“阿榆快摸摸,她又踢了一下。” 可当璃榆的手覆上去后,立马没了动静,一离开,就开始捣乱的踢一下。 见璃榆苦着脸,惹的南清失笑,安慰道:“阿榆别难过,指不定她这是在跟你玩了。” “待你出生后,立马封你为太女,寻一个严厉的太傅,给你布置好多好多的功课!” 璃榆将脑袋凑在鼓起的肚子上,吓唬着里面还未出世的女儿。 “阿榆!” 南清瞪了一眼璃榆,闷闷道:“不许你这般吓唬她,而且我不想她那么早就接触朝堂,你若再这样,我立马带着女儿出宫躲得远远的。” 见南清生气,且知晓对方说到做到,赶紧道歉,“好清儿,好清儿,我错了,日后都不吓她了。” 说话间,南清又被踢了一下,“你瞧瞧,咱们女儿可是什么都知晓的,你可得小心些,万一记仇,到时候若不要你,可别后悔。” 璃榆陪笑道:“是是是,清儿说的极是。” 逗弄了几句之后,南清脸上浮现出笑容,周遭都透着欢乐的气氛。 日子一天天过去,谁也没有察觉到南清手腕连心的红线,正在从心口处断开,一点点消散。 连绵的春雨不知不觉停歇,令人困倦的夏日逐渐被舒爽的秋风代替。 已经有九个月身孕的南清,每日无事就在自己宫里四下走走,累了便歇一会儿,无聊之际,也会靠在窗棂旁,与外面的两只蓝狐戏耍一番。 两只蓝狐已经从小小一只长大了很多,自南清被查有孕,便不许它们再进内殿,如今也只能隔着窗子瞧上一瞧。 九月初九,南清迎来了她二十四岁的生辰。 也是她与璃榆一同过的第三个生辰。 因有身孕,又加之产期将近,南清只打算象征性的出席,露个脸,待朝臣拜贺完后就回永华宫。 在福安将所有贺礼唱词念完后,南清起身离开,璃榆也陪同一道离席。 走在宫道上,南清觉得有些怪异,她虽很久没有离开寝宫,可她记得宫道上是每隔五丈一侍卫来站岗。 第96章 可现下竟然三丈不到就有一人。 难道是宫里要出什么事,这才加强了防卫? 最奇怪的还得是,来时璃榆生怕累着她,是用轿辇抬着她去的永延殿。 哪怕离永华宫并不远。 可现下回去之际,又说孕后期需要多走动,生产时能更加顺利些。 “君上,娘娘小心!” 行至拐角口。 许多蒙面人忽而冲了出来。 第80章 生产 璃榆将人紧紧拥在自己怀里,苍青、言玥以及七泽七弦皆闪身而出,将她二人团团护住。 “明知是陷阱,你还是来了!” 对于这些黑衣人的出现,璃榆觉得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虞榷将面巾撤下,“阿熙在这儿,我自是要为她搏杀一次。” 随后又换上一副柔和的神色,“阿熙,来姐姐这儿。” 南清看着远处朝自己说话的人,眼中似有什么情愫流动,嘴里呢喃着“阿熙”两字。 随后开口问道:“你...是在唤我吗?” 虞榷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南清的情况,今日来,她并非真的要带对方走。 璃榆设局,逼得她不得不来,想从这戒备森严的皇宫全身而退都是难上加难,就跟别谈带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离开。 她来,一则是想临死前瞧一瞧她的阿熙,二则是为解南清身上的蛊毒。 “虞榷,你若不来,吾拿你没有丝毫办法,可你既然来了,今晚,怕是只能横着出我璃国皇宫。” 宫墙上站满了拉起弓弦的钦御卫,箭头全部朝着虞榷。 “我本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说完从怀里掏出两本极小的羊皮封面的册子以及一张城防图,卷在一起一并扔给璃榆,“这是瞧在阿熙的份上,送给女君的见面礼。” 她曾答应她的阿熙,会永远站在阿熙这边。 璃榆打开一看,脸色不大好,手里城防图是虞国楚州的,那有天险要,可谓是易守难攻。 还有两本羊皮册子,里面记录着秘楼所有据点。 如今对方却将这两样东西轻而易举的送给自己,一时间捉摸不透她的意图。 “女君不必猜测这些东西的真假,只因为阿熙站在你这边,我自是要随了她的心意。” 虞榷脸色平和,对着南清笑道:“阿熙,过来,让姐姐瞧瞧好不好?” 南清不明所以,她明明不认识眼前人,内心却觉得自己与对方应该很是熟悉。 有些犹豫,轻轻拉了拉璃榆的胳膊,“阿榆,我可以过去吗?” “虞榷,你究竟想做什么?” “让我与阿熙说两句话,就两句话,女君不是一直都想要我的命吗,我人如今已经来了,可随你处置。” 虞榷手中没有武器,只一袭黑衣,迎风而立,眼中是赴死的决心。 “清儿,我陪你过去。” 璃榆拥着南清,在距离虞榷还有一丈之处停下。 南清盯着那双眸子,顿了顿,“你...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阿熙,若有来生,我哪怕舍命也会阻止你进京,这一世,希望你不要怨我。” “还有...好好活着。” 说罢趁所有人放松警惕之际,将一包药粉用尽全力扔到南清身上,片刻功夫四散开来,弥漫在空气中。 “虞榷!你做了什么?” 璃榆试图用袖子将那些药粉拨开,可无济于事,多数被南清吸了进去。 “阿熙,来世我还要做第一个入你心的人。” 不等钦御卫的人放箭,虞榷嘴角已经溢出黑血,她早在进宫之前就已经服过毒药。 同进宫的黑衣人也接连倒下。 南清心口刺痛,肚子随即传来一阵强烈的疼痛,整个人往后倒过去。 “清儿!清儿!” 璃榆将残局丢给了言玥,自己则是平抱着南清快步跑回永华宫寝殿。 因为临盆之期就要到了,永华宫的接生嬷嬷以及太医都随时恭候着,以防万一。 璃榆将人放到床榻上后,胡太医就立马上前诊脉。 “阿榆,我肚子好疼!” 南清在床上忍不住的叫喊着,脑门上已经浮现出密密的细汗。 胡太医壮着胆子问道:“君上,娘娘在宴会上可是吃了什么寒凉之物?” “清儿在宴会上不曾进食。” 刚说完她立马想到虞榷挥洒的那包药粉,追问道:“是不是胎儿有什么不妥之处?” “娘娘虽然临盆之期将近,可臣诊脉观之,并不是正常发作,且瞧娘娘状态,恐怕还要再等上一等,且娘娘生产时还会受些苦难。” 南清疼的实在受不了,张着嘴想要大喊,被瞿嬷嬷用棉布堵住,“娘娘恕罪,妇人产子,最忌讳喊叫,不然泄了力,等会生产就没有力气。” 璃榆内心焦灼,她想质问虞榷到底给南清用的是什么东西,但对方这会儿尸身估计都已经凉透了。 眼睁睁瞧着南清在榻上痛苦的呜咽着,急的来回徘徊,气不过,踢了一脚胡太医,“胡文广,吾养着你有什么用!” “君上,女子生产之地实乃污秽,还请君上先出去候着,此处有老奴守着娘娘,君上大可放心。” 瞿嬷嬷开口,想将璃榆送出内殿。 “不,吾不走。” 第97章 之筠拿着锦帕不停的给南清擦着汗水,璃榆直接抢过去,接替了她的活计。 南清冷汗直流,身下阵痛一阵接着一阵,清晰的痛感快要将她大脑麻痹掉。 “呜呜呜!” 咬着棉布的嘴,发出痛苦的声音,拽着锦被的手骨节分明,透着骇人的清白。 “君上,让娘娘喝点水吧!” 之阙端了一碗温水,璃榆将人半扶起,小心的喂她喝下,随后又将棉布给南清咬上。 阵痛从晚上持续到翌日凌晨,南清痛的已经快要失去神智,若不是胡太医扎针续着精气神,南清估计早晕厥了。 许是进进出出的宫人让永华宫显得不似寻常,在外面玩耍的两只蓝狐察觉出不对劲,在南清平日里最喜欢待得窗子前徘徊,“嗷呜”“嗷呜”的叫着。 “胡文广!究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璃榆也失了耐心,胡太医跪在地上连连叩首,赶紧让稳婆上前去瞧一瞧。 “回君上,怕是还要再等上两刻钟。” 稳婆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说话声音都在打颤,生怕说错一句话惹怒了璃榆。 “臣备了千年人参片,还请君上容臣去拿,娘娘含着参片,可恢复一些精气神。” 经历一晚上的反复折腾,南清额前头发已经湿透,贴在头皮上,脸色也苍白的厉害。 第81章 破蛊 “娘娘,可以开始用力了。” 稳婆一开口,南清原本拽着璃榆的手暗暗使劲。 “娘娘,屏住呼吸,用力!” 稳婆一边撩开锦被查看孩子情况,一边让南清按照她的节奏用力。 璃榆的手已经被南清掐的青紫,她却感知不到丝毫疼痛,一心扑在南清身上。 “清儿,别害怕,我一直都在。” “啊——!” 南清吐出嘴里的棉布,痛苦的长呼一声,随着最后一丝力气泄出,殿内响起婴孩响亮的啼哭声。 划破了刚明亮的天际。 南清无力的躺在床榻上,过往种种在脑海中如走马观花一般。 被她遗忘掉的虞榷,夹杂着那些与之重叠的记忆,交织在一起。 “恭喜君上,恭喜娘娘,喜得公主。” 稳婆与在场的所有人纷纷跪地道喜,璃榆脸上扬起了笑容,但更多的是对南清的心疼。 “赏,赏,通通有赏。” 稳婆用热水将婴孩擦洗干净,剪掉脐带后用布包裹着,交给了璃榆察看。 小脸皱巴巴的,胜在皮肤白皙,随南清,眼睛紧闭,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讨厌璃榆,挣扎着“哇哇”哭喊。 吓得她赶紧抱到南清身边,“清儿,你瞧,咱们的女儿随你,皮肤白皙,模样也与你相似。” 瞿嬷嬷抿嘴有些想笑,刚出生的婴孩,哪里看得出像谁。 殿内一片和气,唯有南清面无神色的躺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连璃榆将孩子给她瞧,也没有任何反应。 “清儿?” 璃榆这会也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将孩子抱起递给瞿嬷嬷。 半跪在床榻旁,握住南清的手,“清儿?是不是太累了,咱们的女儿很健康,你要是累的厉害,就好好睡一会儿,我一直都会守着。” “嗯,好。” 南清语气虚弱,轻声应了一句后,缓缓闭上眼睛。 眼泪顺着眼睛溢出滑落,璃榆只当是生产太痛,拿起软帕细心的擦拭着。 等南清呼吸平稳,沉沉睡去,璃榆又让胡太医把脉,察看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确认没事后,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小公主在乳母喂饱后又被瞿嬷嬷抱进来,璃榆看着襁褓里的小婴孩,没有哭闹,只是伸着小手胡乱抓着什么。 一双小眼睛溜溜地盯着她瞧,然后不自觉的傻笑起来。 璃榆的心都要被看化了,抬手想去抱她,谁知道手刚碰到,小公主就开始瘪嘴,那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似的。 吓得她缩回了手,害怕小东西一哭,吵醒南清,只好让瞿嬷嬷继续抱着。 伸出一根手指逗弄着小东西,柔嫩爽滑的小手很是有力,拽着璃榆的手指就要往自己嘴里送。 “诶,不可以!” 璃榆抽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小脸蛋,随后让瞿嬷嬷抱了出去。 生产自昨晚到今早天明,南清体力耗空,一直睡到入暮,才悠悠转醒。 睁开眼便瞧见璃榆趴在床榻边,正睡着,悄无声息的将自己的手从对方手里抽出。 心里五味杂陈,思绪万千,胸口似有一块巨石压着,令她透不过气。 嫌恶与厌弃一阵阵上涌,化作恨意,似要将她焚烧干净,成为一堆余灰。 “清儿醒了?” 感知到有人在看自己,璃榆直起腰身,在对上了南清那双溢满恨意的眸子,心里一惊。 “清儿…?” “璃榆,我在你心中,究竟算什么?” 本以为是滔天的愤怒,或者是高声的斥责,临了却是无比平静的质问。 “清儿你…” 璃榆拽住南清的胳膊,撩开袖袍,那道延伸至心口的红线,消失的干干净净,再撸起自己袖子,也不见丝毫踪迹。 她知道,她给南清造的梦,在此刻,醒了。 “璃榆,你让我恨你恨到想杀你都没资格,这该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第98章 于自己而言,恐杀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够解恨,可她不能杀她。 她是璃国的女君,她是让璃国女子走出内宅的第一人,她心里装着万民,她又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而杀了她? 南清呆呆的望着头顶,一双眸子里蓄满了泪水,顺着没有什么气色的脸颊滑落,浸湿了脑后的软枕。 “不…不是…清儿,你…你听我解释!” 璃榆抬起的手无处安放,胸口剧烈起伏着,脸上无不透着慌张与失措。 可话到嘴里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全都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孩子在哪儿,我想瞧一瞧。” 彼此僵持良久,南清声音羸弱的开口。 璃榆先是一愣,而后跟个做错事的孩童一般,有些茫然的去外面叫瞿嬷嬷将小公主抱进来。 南清在之阙的帮助下起身半枕在床头。 瞿嬷嬷将孩子小心的放到她的怀里。 小小一团,抱在手里基本上感受不到有什么重量。 小婴孩睁着眼睛,瞧见南清,或许是感受到来自母亲的味道,小嘴咧开,傻笑着伸手想去摸她的脸。 南清的手覆上她的小脸,逐渐下移,捏住了她的脖子,一点点用力扣紧。 “清儿!”“娘娘!” 璃榆与瞿嬷嬷几人被她的动作吓得惊呼出声。 “清儿就这般厌恶我,以致于连我们刚出生的女儿都不肯放过?” “哇哇哇…” 小公主吓得大声哭嚎着,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伸着手在空气中乱挥舞着。 听见哭声,南清松开了手,她想她该是疯魔了。 瞿嬷嬷趁着南清不注意,眼疾手快的将小公主抱了过来,然后给璃榆一个台阶下:“君上,公主怕是饿了,老奴抱去给乳母喂奶。” “嗯。” 之筠之阙察觉出气氛不对,随着瞿嬷嬷一道出了内殿。 只剩下南清与璃榆两人,彼此相顾无言。 “她的尸身在哪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南清缓缓开口问道。 璃榆没有出声,如鲠在喉。 “璃榆,放我出宫。” 殿内还是寂静无声,无人回答她的话。 “璃榆…” “清儿,我们这与一年多的相处,你怎么能就这么轻易选择舍弃,我们明明说好,以后…” “不,璃榆,我们不会有以后,从始至终都没有!” 第82章 让步 璃榆原本带着无措的神情,听了这话,顿时变得阴沉起来:“南清,吾能给你种一次蛊,就能种第二次。” 南清笑了笑,嘴角的弧度透着轻蔑,眼神似裹着刀子,语气不善:“璃榆,你永远都不会懂如何去爱一个人。” 看着眼前人又变回曾经那个浑身是刺的模样,璃榆失了理智。 将人摁在靠枕上,死死扼住她的脖子,“南清,你只能是吾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抢走。” “那就...再用力...些,将我杀死,永远困在这深宫!” 她没有一丝挣扎,任由对方逐渐加深手中的力度,缓缓闭上双眼,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强烈的窒息感之后是新鲜空气钻入鼻腔,引起剧烈的咳嗽。 “又想逼着吾杀你是吗,吾偏不如你愿。” 松开南清后,璃榆愤然起身,欲往外走,“你不是想知道虞榷尸身在哪儿吗,吾这就将她的尸首剁碎掉,然后拿去喂狗!” 本以为对方会像往日那般哀求她,可但她已经走到门口,都没有传来一句话。 顿步转身将目光投向床榻上的人。 “女君这是又想拿着她的尸身威胁我,等着我开口乞求? “她人都死了,留个全尸最后不过也是掩埋入土,女君将她五马分尸也好,剁碎喂狗也罢,随女君开心。”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无不在告诉她,南清心中装着虞榷,根本不在乎那具凉透的尸身。 璃榆浑身在颤抖,发了疯的奔走过来,抵扣住她的后脑勺,极为粗鲁的啃噬着南清那发白的嘴唇。 “啪!” 声音响亮又清脆,在静谧的内殿格外刺耳。 咬破的嘴角渗出血珠,给苍白的脸色增加了一抹色彩。 “清儿,别逼我,求你别逼我!” 眼眶泛红,模样甚是可怜,言语多是乞求,唯有眼底,仍旧透着骇人的偏执欲。 “逼你?女君是打算又把我关进那不见天日的屋子,用锁链将我困住,将先前用的手段再用一次吗?” “清儿...” “璃榆,你一手打造的美梦,身在其中的人,不论是你,还是我,如今都该醒了,” “清儿,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在你心里占据那么一点点的位置?” 璃榆跪在地上,有一种即将触碰到心心念念的月亮,天却亮了的无力感。 “当初你如何怨恨你的父亲,如今我就是如何怨恨你,其中滋味是一样的,你应当是明白的。 “相较于先皇,你的执拗偏狂有过之而无不及,唯有一点,你比他贤明,所以我哪怕恨你恨到想一刀刺死你,也不能付诸行动。 “璃榆,放我走,我不想我们之间非要走到至死方休的地步。” 南清整个人显得很是平静,声音没有丝毫起伏,那副淡漠疏离的模样,如同一根根尖刺,狠狠扎进璃榆的心。 第99章 颓然的她摇晃着身躯出了内殿,让瞿嬷嬷她们看好南清,独自回了宣明殿。 脑海中一直重复着南清说的那些话,将她一遍又一遍的凌迟。 她的出生,害死了自己的母妃,她苟延残喘的活着,全然拜她那个荒淫无度的父皇所致。 清水宫十三年的孤苦生活,教会了她一点:想要什么东西,唯有靠自己去抢。 等着别人施舍,无疑是搁浅的鱼儿,静等死亡的来临。 没有权力的时候,只能生抢,有了权力之后,她又学会了以权压人,谁忤逆她便杀谁。 她抢夺得来的东西,除非是她自己舍弃,否则谁也别想拿走。 但她忽略了一点,南清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物件,不是没有生命的死物。 “君上,东西臣已经仔细核对过,册子上记录的据点全都是真的,这城防图恐怕也不会有假。” 言玥将虞榷与那群黑衣人处理完后,来跟璃榆复命,看着失魂落魄的人,她欲言又止。 思虑再三,还是选择不多事,弯腰行礼告辞:“若君上没有其他吩咐,臣先告退。” “言玥!” 已经行至门口的人,忽而又被叫了回去。 “君上还有何事要嘱咐?” 璃榆有些晃神,迟疑了良久,才开口:“你去替吾找一处别院,要僻静,离宫门不远,不需要多大,买下来,将里面的陈设,按照...许州...那套小院布置即可。” 言玥先是一愣,而后立马俯身应下。 看着堆在条案上的奏折,璃榆第一次生出了想全部烧毁的念头。 她坐在如今这个位置,当真是了无生趣。 随意翻看了一本,草草看了两眼后,又放下,闭上眼,瘫在椅子上。 宣明殿的灯,亮了一宿。 翌日天未明,福安进来,瞧见璃榆在埋首批折子,“君上昨晚一宿没睡,今日早朝不若先...” “君后那边情况如何?” “瞿嬷嬷让人传话,娘娘一直不曾进食,小公主哭闹着,娘娘也不愿意哄,就一直躺在榻上,不说话。” “去传旨,今日早朝暂且罢免。” “奴才领旨。” 福安躬身退下,璃榆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起身时有些眩晕,撑着条案才不至于因身行不稳而倒地。 行至永华宫,婴儿的啼哭声环绕在内殿,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南清却不为所动。 先前小公主一直哭闹,众人以为是饿了,可乳母喂完后依旧不见好,又交给瞿嬷嬷,可怎么哄都哄不好。 无奈之下,只好来寻南清,可对方却是充耳不闻,由着婴孩哭闹。 璃榆昨晚一宿没睡,南清亦是。 彼此都红着眸子,眼中透着血丝,“吾已经让言玥去京城寻别院,这是吾最大的让步。” 闻言,南清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情绪,“谢女君成全。” “将孩子抱过来吧!” 小公主在闻到熟悉的味道后,立马止住哭声,当瞧见是南清,似乎想起了先前自己被掐的时候,有些害怕的瞪大眼睛,不哭不闹,也不敢乱动。 看着小小一团,南清在心里痛骂自己,如今怎么也变得如此恶毒且铁石心肠,可以狠心到利用自己的女儿来逼迫旁人妥协。 感受到善意后,襁褓里的小公主立马咧嘴高兴的笑起来。 “女君给她取名字了吗?” “定了封号景宁,取良辰美景,福寿康宁的意昭,名字原是想等着清儿来取。” 殿内气氛虽然缓和了不少,却又有种说不上的奇怪。 “那就穗安吧!” “好,都听清儿的。” 第83章 自尽 得了名字的小公主,咧着嘴一个劲的傻笑着,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伸手想去抓南清的衣襟,咿咿呀呀的叫着。 南清被小东西的动作和表情惹得不自觉地笑起来,将她抱的离自己更近了些。 “我已经如你所愿,答应放你出宫,能不能先吃些东西,你如今刚生完孩子,身子本就亏空的厉害...” 南清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璃榆的请求。 瞿嬷嬷见状,赶紧让之阙她们将备好的膳食端上来。 “我已经吩咐言玥,会按照许州小院布置,待你身子养好,新宅子改建也差不多完成,那时你再出宫,好不好?” 喝着肉粥的南清,抬眸看了一眼璃榆,还是没有说话。 “我....我不是出尔反尔的意思,我...我...只是不想你刚产完子就奔波劳累,我只是担心你会落下毛病。” 看着对方不语,璃榆变得慌张起来,连解释时说话都不大利索。 “嗯。” 得到回应地璃榆暗暗松了口气。 用过饭后,南清困得厉害,小公主又粘人的紧,除非饿了才会让乳母抱一会儿,一旦吃饱了,就开始哭,南清心软,便让人将女儿放自己身边,与她一起睡。 璃榆就一直僵站在床榻旁,一双眸子,寂静无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站累了就寻个坐处,目光一直停留在南清身上。 往后一个多月里,南清休养多久,璃榆就罢了早朝多久,亦没有踏出过永华宫。 每日都陪着她,也不多说话,就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与女儿嬉闹互动。 第100章 眼瞧着南清的气色一日接一日的好起来,她知道,对方离开自己的日子就越近。 言玥来复命之时,便是南清出宫之日。 临了她有些后悔了,她不想放人出去,哪怕人就在京城,她也不愿意。 迟迟不肯见言玥,这也引起了南清的怀疑。 这日,用过晚膳后,南清直接开口问询:“女君打算何时让我出宫?” “再等两日,宅院还没修缮完。” “无妨,能住人就好,没完工的地方日后慢慢再完善。” 瞧见一心想离开她的南清,璃榆袖袍下的手紧握,强压着怒火唤了一声:“清儿...” “女君这是打算出尔反尔,对吗?” 面对南清的质问,她哑口无言,如今,她确实后悔了。 “不....不是...我是怕穗安还小,离开你会不习惯,故而想让你多陪她几日。” “借口不错,下次女君又打算拿什么借口来搪塞我?” 南清的目光犀利,言语充满讥讽,“璃榆,你又骗我!” “我...没有,我...我没有骗你。” 被拆穿的璃榆,面露慌张,急着解释的模样,让南清倒尽胃口。 “滚——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连带着抱在怀里的穗安也一并递给了瞿嬷嬷,将人全都撵了出去,怒吼道:“都给我滚出去!” 上一秒还在咧嘴傻笑的穗安,下一秒就被送到她不熟悉的怀抱,瘪嘴开始哭闹起来。 隔着一道殿门,南清绝望又无力的跌坐在门后。 她当日怎么就那么轻易相信一个偏执入骨的人,现在想想,当真是可笑。 任由外面的人如何敲门,她都不应,抱着双膝,蜷缩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 等哭累了,外面的声音也停了。 她起身将门落锁,又搬了几张椅子堆在门口,直至延申到柱子,将门抵扣住。 又将所有油盏里的余油尽数泼洒到内殿的纹章上,还有床幔上,拿起其中一盏正在燃烧的油灯,将帷帐点燃。 她则躺在那张小小的美人榻上,看着满殿火光,任由烟雾将她包裹。 外面的人察觉出内殿的异常,疯狂的撞门,可被那些椅子死死抵住。 “娘娘!君后娘娘!” 冲天的火光,将黑夜点亮。 璃榆心口猛烈收缩,疼的她不敢呼吸,“清儿!清儿!” 热浪一阵阵袭来,璃榆想往里冲,被宫人拦下。 “南清!你出来,我立马让人送你出宫,你先出来,好不好?” 回应她的是沉默,还有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苍青想到了什么,闪身而出,“君上,内殿的浴池。” 璃榆恢复了神智,立马跑出去,从永华宫的西南角找寻开凿浴池时,留的入水口。 闭气沿着甬道爬了进去,苍青紧随其后。 从浴池浮出水面后,拿起旁边的软帕打湿,捂着口鼻推开隔门。 里面四周已经浓雾滚滚,热浪一阵接一阵。 南清一直强忍着浓烟入肺,逼迫着自己不发出痛苦的喘息声,这会儿意识已经开始涣散。 “清儿!清儿!” 耳边响起璃榆的声音,她也只当是自己濒死之际的幻听。 若有来生,她祈愿自己能在襄越平平淡淡过完她的一生。 “君上,娘娘在那儿!” 最后还是苍青率先看到南清。 璃榆飞步过去将人抱起,逃去浴池时,吸了好几口浓烟,若不是苍青一直跟着,估计顺着甬道爬出去时,俩人都要溺死在水里。 内殿的火势延续到主殿,永华宫在今晚,被烧毁了大半。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璃榆将人带去了宣明殿。 胡太医赶来时,璃榆与南清都已经陷入深度昏迷。 苏晚意一得知永华宫走水的消息,立马安排了更多的人去救火。 随后又去宣明殿问询帝后二人的情况。 胡太医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额间的汗水,才静下心来把脉。 “君后与君上情况如何?” 苏晚意瞧着两人状态都有些不对劲,脸上浮出担忧神色。 “回姝妃娘娘的话,君上吸入了少量的黑烟,恐当时情况紧急,神经过于紧绷,暂时陷入昏迷,要不了半个时辰就能醒,不过这君后...” 说到南清,胡太医就开始停顿,不敢说话了。 “君后怎么了?” “君后月前产下小公主之时,身子就亏损的厉害,将养了一个多月,也并未养好多少,又在内殿吸了那么久的浓烟,恐怕是...” 第84章 昏迷 “说!” 苏晚意声音略抬高了些,透着一丝不耐。 “怕是难以苏醒,而且...老臣诊脉之际,察觉君后娘娘自己没有求生的意识。” 胡太医将头埋的很低,弯曲的身子在不停地打颤。 苏晚意轻捏眉心,有些头疼,“你暂且先下去想想法子,一切事情待君上醒后再做定夺。” 地上的胡太医听了这话,连连应道,起身往外走。 在璃榆醒来之前,他若是找到了能让南清苏醒的办法,或许能救自己一命,若是找不到,估计太医院都免不了一顿责罚,轻则板子,重则丧命。 一出宣明殿,脚步飞快地回太医院,拉着所有太医翻阅古籍,找寻救治之法。 第101章 “清儿——!” 苏晚意守在床榻旁,璃榆一声惊呼,直接弹坐起来,惊魂不定。 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在宣明殿,没瞧见南清的身影,还以为是自己做了噩梦。 倾吐出一口浊气,察觉胸口闷闷的,浓烟的苦味直奔脑门,又看到苏晚意坐在一旁,她立马反应过来不是做梦。 “君上醒了。” “清儿在哪儿?” 二人同时开口,璃榆语气带着迫切再度追问:“清儿在哪儿?” “在偏殿,胡太医他们正在全力想办法。” 苏晚意欲去扶璃榆,被她一把甩开,也顾不上穿衣服与鞋袜,直接往偏殿而去。 “君上您慢些,胡太医说您还不能做过于剧烈的动作。” 害怕璃榆再度晕厥过去,苏晚意紧随其后。 偏殿瞿嬷嬷与之筠之阙都在,穗安在瞿嬷嬷怀里,哭得格外伤心。 “清儿,清儿...” 看着床榻上瘦弱、毫无血色的南清,璃榆跪跌在地上,最后几步也不顾什么君王形象,直接爬过去的。 紧紧握着没有什么温度的手,“清儿,我立马让你出宫,京城也好,许州也罢,清儿想去哪儿都行,你醒来好不好?” 榻上人呼吸微弱,透出一股隐约的青灰之色,气息奄奄。 “胡文广,对,胡文广...他在哪儿,将他给吾叫来,吾要他救醒清儿!” 苏晚意轻叹一口气,“胡太医与太医院其他的太医正在找寻救治之法,君上且再等等。” 璃榆情绪颇有些激动,引得连连咳嗽,心口起伏太大,扯得生疼。 穗安在瞿嬷嬷怀里哭累了,就瘪着嘴瞪着眼睛,因为一直哭,眼睛肿胀的厉害,模样看起来甚是可怜。 偏殿内气氛压抑到了极致,胡太医踉跄着进殿,“姝妃娘娘,老臣——” 刚进来,瞧见璃榆也在,慌忙跪在地上:“臣见过君上。” “胡文广,你是不是找到了救醒清儿的方法?” “老臣只是找到了清肺的古方,君后娘娘能不能醒...还是未知...” 胡太医说话的声音渐小,感知到身边的寒意加深,先前对苏晚意说的话这会儿就更不敢开口继续说了。 低着头不敢去看璃榆。 “那你还愣在这儿作甚?赶紧配药!” 气急的璃榆捂着心口想去踹胡文广,最后还是忍住了。 她的清儿不喜欢自己这副模样。 “是,是,是,老臣这就去。” 胡太医基本上是连滚带爬出的偏殿,就怕晚走一步而遭受璃榆的怒火。 苏晚意看见璃榆只穿了一件里衣,让鸣玉去取了外袍,“君上,如今天气渐冷,切莫着凉。” 手还没碰到她的肩膀,直接躲开了对方的触碰,哑着声音道:“都出去,吾想单独与清儿待会。” 抱着穗安的瞿嬷嬷临走时,开口劝慰了一句,“君上不论如何,也要为小公主着想。” 待人全部离去,偏殿里只剩下璃榆与南清二人,有些凄清。 她缓缓爬上床榻,小心翼翼地拥着对方,像极了没有安全感的稚子,一遍又一遍的唤着南清的名字,跟她道歉。 睡梦中的南清回到了自己还在襄越的日子。 她的榷姐姐还在,二人时常出府游玩,偶尔也会带上南韫,去河里摸鱼,去山里吹风。 襄越虽然偏僻,但美景不少,虞榷除去在南府的日子,大多数时候都在东边临山的小院里,原是用来落脚,后来不知不觉成了三人常待之所。 满院的梨花,是南清姐弟与虞榷三人亲手种下的,每每到了花开季节,满院飘香。 虞榷会在院子里指导南韫剑术,南清则依靠在梨树的枝干旁看着南韫,微风习习,吹散梨花,漫天皆是。 如今再回首,她的目光停留在南韫身上,南韫的心思则在虞榷那,而虞榷的眼里满满装的都是她.... 忽而狂风席卷,吞噬了眼前美好的画卷。 她被折了翅膀,如同困兽一般,在四四方方的高墙里,日日活的小心谨慎。 唯一安慰的是,她的榷姐姐进宫陪她来了。 只是她不敢与对方表现得太过亲密,哪怕连简单得请平安脉都不是易事,因为先皇是个疑心极为重的人,她不能让彼此陷入危险。 直至后来,先皇驾崩,她以为终于能挣破出牢笼,现实给了她一场幻灭。 她养了四年的人,比起先皇,还要癫狂。 原以为演演戏,糊涂过下去,大家相安无事,可对方越了界,发疯似的要囚她。 一次次挣扎,又一次次妥协,她有些累了。 那渺茫得自由,她不想再求了...... 耳边吵闹得声音刺激着她,似乎在呼唤她,可转身回眸,只是虚无,白茫茫一片。 似乎有婴儿的啼哭声。 对了,她有一个女儿,名为穗安,可她不怎么喜欢这个孩子。 因为那是璃榆用欺瞒的方式,一点点哄骗着她生下的。 啼哭声萦绕在耳边,她觉得很吵,吵得她心烦意乱的。 璃榆连续罢朝两月,朝堂上开始慌乱了。 女君以往不论如何,都不会将朝务撒手不管,可如今竟然天天窝在宣明殿偏殿。 奏折一如既往的会批复,但就是不上朝,也不见朝臣。 第102章 苏御丞连上几道折子,也没激起一点水花。 刚开始大家以为璃榆只是为君后一事忧心,可逐渐发现有些不对劲。 为了见到璃榆,有些言官就差撞死在宣明殿外。 最后得到的旨意也只是若真撞死了,便将人厚葬。 第85章 折寿 今年的京都初雪来的格外晚。 连着下了四五日,宫墙上、屋檐处,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雪。 宫内其他嫔处妃还是一如既往,唯有宣明殿死气沉沉。 胡太医为了能让南清醒来,日日将自己埋在医书里,如今鬓边都生了许多白发。 临近年关,因为南清昏迷,璃榆罢朝,苏晚意不敢擅动。 这日来请示除夕宫宴事宜,话刚开口,就被璃榆用“随便”二字给直接打发出来。 瞿嬷嬷日日都会抱着穗安来偏殿让璃榆抱一抱,顺带再劝解几句。 哪怕知晓无用,也还是会试一试。 穗安每日来都会哭,璃榆只顾抱着她,坐在床头,说着重复的话。 “清儿,穗安又长大了些,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哭。” “穗安长得很像你,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空荡荡的房间只有璃榆一人的自言自语。 “穗安她好像不喜欢我,每次我都哄不好她,唯有放在你边上,她才能好些。” “清儿,你能不能别跟我置气,睁开眼瞧一瞧我好不好。” “今年已经下了初雪,和那日温泉别院时一样好看,就是清儿没有作陪。” 说累了,就将穗安放在南清身侧,她则轻轻趴在对方的怀里,细细聆听着对方的心跳声。 仰面躺着的南清,带着略有温度的泪珠从眼角溢出,湿了软枕。 璃榆起身准备将穗安抱走,发现了泪痕,一时愣住。 而后也顾不上穗安,着急忙慌的出去,让候在外面的人立马去叫胡太医。 之筠与胡太医一路小跑来的宣明殿偏殿。 进殿后,气都没喘匀,就被璃榆强行拽着去给南清看诊。 “君上,娘娘这是要苏醒的迹象。” 胡太医的语气带着激动,连带着璃榆眉宇也有了愉色,“当真?” “容老臣再去改改方子,下两剂猛药,不过是药三分毒,一旦给娘娘喝下去,许是能醒,但也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还请君上三思。” 胡太医说的很隐晦。 人能醒,但会折损阳寿这样的话,他是万万不敢直接说出来,怕直接被璃榆一气之下给砍了。 “不可逆的损伤是为何意?” 听了前半句话的璃榆,被兴奋溢满了头,但听到后面的话,立刻恢复理智。 “回...回君上,娘娘自入宫出事后,就不再是常人之躯,先前虽然被柳太医养了回来,但娘娘又经历产子,亏损厉害,如今又吸入过量浓烟,这一个月以来,清肺若再下猛药,恐...恐不能...享常人之寿命...” “你说什么——?” 璃榆拎起胡太医的衣襟,周身戾气四散,吓得他慌乱地不知所措,吞吐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胡文广,你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璃榆不相信,也不愿意接受,她的清儿怎么就不能享常人之寿呢? 她明明已经放人出宫,让虞榷给治好了......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胡太医一直没有出声,她最终还是无力的将人松开,颓然道:“你先去下去将药配好。” 随后一步一步挪到床榻旁,她忽而觉得自己真是该死。 那日她为何不坚持到底,一直陪着对方,若是没有那场大火,她的清儿,是不是就会没事。 亦或者早早将人放出宫去,是不是也不会出现如今这副情形。 “哇哇呜呜!” 穗安躺在南清身侧,挥舞着小手,开始哭闹起来,璃榆连忙将她抱起,努力去逗哄对方。 见哭的越发厉害,她只好抱出去交给瞿嬷嬷,免得哭久了会吵到南清。 胡太医配好药,便病倒了,硬生生被吓病的。 后面的事情全权交给了多日来陪同他一起研制药方的李太医。 李太医将熬好的药端去宣明殿时,手都是抖得,在偏殿外踟蹰半晌,也不敢进去。 就怕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毕竟君后娘娘昏迷的这一个月以来,宣明殿伺候的人基本上都没什么好果子吃,一个不小心,轻则挨训,重则打板子。 若不是有瞿嬷嬷规劝着,恐怕就是直接被打杀,女君估计也要坐实了暴君名头。 “你搁那儿要进不进的,是等着吾请人抬你进来不成?” 李太医腿吓得发软,慌忙跪下,“微臣不敢。” 随后是半跪着爬进去的,将装着药碗的食盒呈上,颤着声音,“这...这...这是微臣与胡太医还有徐太医等研究的新...新...方子。” 璃榆先将南清扶起靠在床头,而后才端起药碗,用汤匙一点点将药给南清喂服下去。 有些药汁从嘴角溢出来,她很是熟练的拿起软帕擦拭干净。 “清儿喝完药,什么时候能醒?” 李太医双手贴地,将头埋得极低,“微...微臣也不知。” “罢了,你先出去。” “微臣告退。” 如蒙大赦的李太医迅速爬出偏殿,外面的寒风凛冽,他却出了一身的汗水。 第103章 以至于惊魂未定的他在门口与匆匆而来的福安差点相撞。 有急事的福安也顾不上与他多言,直接进了偏殿,“君上,边骑将军有紧急军报。” 璃榆挥了挥手,止住福安说话的声音,“出去说。” 给南清掖好被角,又让之筠进来好生照顾,随后才回到宣明殿。 福安将军报递给她,打开一看,才后知后觉自己最近真的有些过于荒唐。 奏折她是日日都看,只是大多时候都是无心里面的内容,以至于荒废了朝务。 若不是南韫这封紧急军报给她当头一棒,估计还会沉沦在悲伤痛苦之中。 她的清儿最不喜的就是将朝堂置于儿戏之人。 她如今怎么什么都做不好,本就不得清儿欢喜,现下就连最紧要的朝政她也舍弃了。 忍不住的抽了自己一巴掌,倒把一旁的福安给吓一跳。 想开口问询又不敢多嘴。 “福安,去传旨,明日开朝。” “奴才领旨。” “还有,让言玥即刻进宫一趟,吾有要事寻她。” 等璃榆将事情一并交代完,福安才俯身退下。 第86章 出宫 京都的雪下的越发大了。 璃榆与言玥在宣明殿商谈了整整三日,通过虞榷给她的秘楼据点,将里面收集的所有虞国信息细细筛查一遍后。 在除夕前半月,下旨让南韫与温挽霁以及另外几名驻边将军,兵分五路,将虞聍的所有后路全部堵死。 逼得对方不得不在年节起兵攻打璃国。 而南韫选择故技重施,诱敌深入,选择用自己做饵。 不过这次他没有先前那般幸运。 温挽霁的援军没有及时赶到,他被困在荒漠之中,且迷失了方向。 消息传回京都,南清刚醒。 璃榆下旨,若有人敢透漏一丝风声给南清,直接诛九族。 以至于除了贴身照顾南清的之筠之阙几人,其余宫女,无人敢靠近宣明殿。 “清儿,有没有哪儿不舒服?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些东西?” 坐在榻边的璃榆,握着南清的手,这摸摸那瞧瞧,嘴巴巴地说个不停。 南清觉得耳边很吵,好在对方用力不大,才让她得以挣脱开,声音暗哑着,“你...出去,聒...噪。” 每吐出一个字,她心口就抽痛一分,指着璃榆,眼神有些不悦。 瞿嬷嬷抱着穗安,瞧见这一幕,心有不忍,却也没说什么。 “我不说话了就是,清儿千万别生气。” 璃榆伸手去给南清顺气,不再多说一句。 南清看了一圈,神智有些恍惚,察觉四周没有能让她心安的人,缓缓开口问道:“青...辞...青禾在...哪儿?” 殿内一片寂静,无人敢答话。 “她们...在哪儿?” 捂着心口,呼吸变得急促,因抽痛,脸色都白了几分。 “在京城小院,我这就下旨让她们进宫陪清儿。” 说罢,璃榆就唤了福安进来,准备让他去传旨,被南清拦下。 她这会儿说话很是费力,强忍着疼痛,断断续续的说道:“不...不要...她们来,我...要出宫...你答应...过的...” 璃榆有些犹豫,如今天冷,南清又刚醒,若出宫去,恐怕不如在宫里的照顾的周全。 但她又害怕南清再次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看着迟疑的璃榆,南清肩膀不停颤动着,“你既不愿意...放我走,就不该救醒我,为何不直接...让我咳咳...咳咳...让我死在那场大火里。” 说话的喘气声越来越大,咳嗽带来的颤动幅度也逐渐加大。 “咳——呕!” 一口鲜血从喉咙间咳出来。 “清儿!” 瞧见南清这副模样,璃榆立马让人去准备马车和轿辇。 “清儿,你别动气,我什么都依你,什么都依你。” 另一边李太医被之筠催命似的往宣明殿这边赶,就怕晚了一时半刻自己又遭罪。 “赶紧诊脉。” 还未曾跪下行礼,就被璃榆直接下了命令,李太医也不敢迟疑,上前搭脉。 “如何?” “娘娘刚苏醒,情绪切忌太过激动,如今脉象还算稳定,需得好好调养,静修为宜。” 面对璃榆的询问,倘若此时不是跪在地上,他估摸着自个儿怕是早已经腿软。 “若是挪动去宫外,是否有碍?” 李太医埋首,他这是要回答有碍还是回答无碍,一时琢磨不透上位者的心思,迟迟不敢答话。 “你...这是打算借太医之口,再次...拖延出宫的时间吗?” 喝了小半碗粥食的南清,恢复了些气力,连带着说话也连贯了许多。 “不是,我没有...” 璃榆顿觉自己背了好大一口锅。 如今外面天冷,她这次是真的担心对方刚醒,身子会吃不消。 “李楚,这会儿出宫对身子是否有碍,很难回答吗,嗯——?” 李太医赶紧叩首,连磕了几个响头,“君后身子如今实乃不宜挪动,但娘娘若是急着出宫,定要将保暖措施做好,切莫受风。” “之阙,你亲去,用油纸将马车密封好,铺上厚厚的褥子,一丝风也不能透进去。” “奴婢遵旨。” 璃榆如今说的任何一句话,南清都不敢再去相信。 第104章 方才一切,她全当对方是在做戏给她瞧,脸色有些悻悻的,闭眼复而躺下,不想再理会任何人。 “清儿,你若是累了,就先歇会儿,待之阙将一切备好,我再叫你。” 南清翻了个身,整个人窝进锦被里,不想再听璃榆说的任何谎言。 原还想让对方抱一抱穗安,好让南清出宫时将其带走,她也就好有借口时常去探望,可这会儿南清抗拒她的意图明显的不能再明显,她也不好开口。 只能抱着已经睡着的穗安,坐在床榻旁,守着南清。 不到两刻钟,之筠回来复命,还准备了一件极大的狐狸大氅,以备南清出殿门的时候,不被吹着。 背对着的璃榆的南清,将二人的对话听的很清楚,但她还是有些不确信,毕竟璃榆已经骗了她一次又一次。 起身看到之筠手里的大氅,她眼中还是带着质疑。 反观璃榆,直接将穗安送到她的怀里,“清儿,你抱一抱穗安,她如今又重了些。” 手里一沉,怀里的小东西睁着大大的眼睛对她一个劲的傻笑,小手还想去拽她散在胸前的青丝。 “清儿,你...” 璃榆欲言又止,顿了片刻后,继续道: “能不能将穗安一道带出宫,你昏迷的这些日子,她每日都在哭,唯有在你身边,她的情绪才稍稍稳定些。” 南清原本嘴角已经微微扬起,笑意瞬间消失,将正在傻乐的穗安送回到璃榆手里。 “穗安如今是公主,随我去宫外怕是不合适。” “哇呜——哇!” 一离开南清怀里,穗安瘪嘴就开始大哭。 若不是孩子太小,她都要怀疑这小东西是不是故意的。 “清儿...” 面对哭闹的穗安,璃榆一脸无措,乞求的眼神看着南清。 “我可以养她到三岁,但你不能借她的由头来打扰我的生活,若是不能做到,我宁愿不出宫,不如死在这高墙深宫之中。” 璃榆哑然,却也没有反驳,木讷的点点头。 她的伎俩,向来是不入流的。 第87章 别院 穿戴整齐,璃榆怕她冷着,强硬般的多加了一件外衣,再将狐狸大氅穿好,南清整个人显得格外臃肿。 瞿嬷嬷与之筠之阙准备一道跟去,被南清严词拒绝。 当璃榆不放心身子孱弱的南清一人去别院,让之筠陪同,待到了地方,一切无恙后再回来。 最后之筠与两名乳母上了马车。 驭马的是跟在言玥身边的七泽,别院也是她一手督办,轻扬缰绳,车轱辘在青石铺就的路上滚动起来。 璃榆站在宫道上,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口闷闷的,也空落落的。 言玥立在璃榆身后,“君上,只要人还在,便还有机会,若将人逼死,悔之晚矣。” 这话她说过无数次,璃榆也听了无数次。 但璃榆一直觉得是错的,她一旦放手,哪怕南清尚在,也会如同天上的风筝一般,牵引的线断了,便飞走了。 可如今她若不放手,只会无休止的消耗南清的生命。 她想着试图去爱她,可南清不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言玥,在南清一事上,吾真的错了吗?” “臣不敢置喙君上的所作所为。” 她应该是错了的,而且错的离谱才是。 不然她的清儿怎会厌恶的连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 马车出了宫门,街道两侧有小贩的吆喝声,再过两日就是除夕,百姓都在置办年货,街上好不热闹。 只走了不到两刻钟,马车稳稳停下,七泽将脚凳放好才撩开帘子,“南小姐,别院到了。” 这是言玥教她的,出了宫门,不要再唤南清为娘娘。 果然在听到这声“南小姐”时,南清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婉妃”与“君后”将她困在四四方方的宫墙里太久了。 青禾青辞得了消息,早早就在门口候着,见南清的马车停下,上前来迎。 “小姐!” 二人身后还跟着长月,见到相安无事的三人,南清也松了口气。 只是在与长月对视的一瞬间,想起了她的主子,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青辞扶着南清缓缓下了马车,之筠抱着穗安与乳母先后下去。 将穗安交给了青禾,俯身告辞。 虽然如今还是身处京都,但没有璃榆的干涉,南清觉得身心都舒畅不少。 盯着院门匾额上题的“四时如意”几字看了半晌,还是青辞担心外面太冷,开口催促着南清赶紧先进去。 别院比起许州小院要大上些许,布局规整,举目望去,庭院两侧种满了梨树,如今枯枝上覆满了白雪,倒也有像梨花盛开时的模样。 跨过门槛,走在碎石铺就的小道前行,进了二门,入目是花厅,其后是四间上房,东西各有三间厢房。 主屋里面的陈设与许州差别无异,若不是看着成色较新,她很难不怀疑是从许州搬来的。 南清瞧得失了神。 脑海中全是虞榷的身影,挥之不去,心口抽痛的厉害,青辞见状不对,赶紧扶着她先坐下。 “你们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青禾有些担心南清,抱着穗安在屋里停留良久,最后还是长月将她带了出去。 第105章 “榷姐姐...”南清瘫坐在椅子上,眼泪止不住的从眼角溢出,“对不起...” 一直守在外面的长月,听着里面不曾停下的哭泣声,眼眶也泛红,染上水雾。 她的主子,总归还是太傻了。 明明有更好的法子得个两全,可却博了这样一个阴阳相隔的局面。 待里面的人哭累了,她才借着添炭火的由头进去。 “南小姐,主子她进宫前曾让人送了一封信给我,说若她没有机会见到你,便让我寻机会转交给你。” 长月将新炭丢进火盆之中,又从怀里拿出一封用火漆封口的信,双手递给南清。 对方不接,她便放在离南清最近的小桌上。 “主子她深知南小姐对皇宫深恶痛绝,研究多日解蛊毒的方子。 “又不惜以自己性命唤醒南小姐被掩埋的记忆,不愿南小姐活在女君编制的梦里,但她更不愿小姐被困在过往之中。 “故而长月恳请南小姐保重身子!” 说完跪在地上重重叩了一个响头。 早已经泪流满面的南清,起身,拿起那封信,却没有勇气拆开,只是紧紧的捂在心口,嗓子本就有些暗哑,又哭了这么久,开口基本上是无声,“我有些饿了。” 若非长月习武,怕是都听不清南清在说什么。 “我这就去同青禾她们准备小姐爱吃的饭菜。” 穗安这会儿也开始哭闹着,乳母将其喂饱后哄不好,又不敢擅自来打扰南清。 毕竟那日君后娘娘可是要亲手掐死这位小公主,自那以后她们都知道,南清并不喜欢这个女儿。 青禾与青辞算起来是第一次见到穗安,她们虽然怨恨璃榆,可这终归是自家小姐损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女儿,一听到哭声,心疼的紧。 说来也怪,之筠之阙先前抱穗安,同璃榆一般,怎么也哄不好,这会被青禾抱着,竟然止住的哭声,张开小嘴,一双大眼睛巴巴的望着她。 青辞凑过来瞧了一眼,“眉眼与咱们小姐还挺像。” 青禾白了一眼自家阿姐,“公主不跟咱们小姐像,难道跟你像不成?” “你如今是越发爱数落我了。”说罢就上手要去拧青禾的腰。 “诶——诶,阿姐,你莫要胡来,我还抱着小公主呢!” 两人正嬉笑打趣着,长月匆匆过来,“你们俩快别闹腾了,小姐说她有些饿了。” 青禾空不出手,青辞便同长月一起去厨房将先前熬好的粥稍稍加热,又炒了两道南清爱吃的小菜。 穗安的小脑袋窝在青禾的脖子处,眼睛咕噜噜地转着,对小厨房里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嘴巴不停的咂摸着,刚开始还抿嘴不哭也不闹,与青禾稍作熟悉后,时不时还会“嘿嘿”傻笑两声。 将饭菜备好,几人一同去了主屋,南清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手里的那封信已经不见了,正倚着窗子看外面飘得细雪。 第88章 磨人 别院里,南清与青禾青辞她们似乎又回到了在许州的日子,让死寂的日子,多了一丝烟火气。 唯有少了虞榷,还有那日为救虞榷抵死顽抗的长水。 而朝堂上,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君后带着年幼的公主出宫另开府邸居住的风声,惹得有些闲得没事的朝臣纷纷上奏。 说公主是君上唯一的血脉,应当在宫中好生遣人教养,日后可是要成为储君的人,怎么能在宫外养育。 璃榆将那些奏折连夜批复,用批语将那些大臣骂了个狗血淋头。 多日来积攒的怨气,终于让她找到一个很好的宣泄口。 当那些大臣看着璃榆用朱砂写的一长串批文,没一个字能入眼的,可见骂的有多脏。 还是头遭遇到这样的事情,大臣们也察觉出不对劲,不敢再继续参奏此事。 而是将注意力转去前方与虞国的战事上。 除夕这日,南清与青禾一起装饰别院,长月与青辞则去采购一些年货。 回来时,给穗安买了一个新的摇床,放在屋中,围坐在一起剪着窗花。 穗安则放在摇床里,睡醒了,就给拿一张红纸剪个小兔子给她玩,或者将红绸剪下一小结,让她自娱自乐。 长月还买了好些玩具,拨浪鼓,布老虎,兔儿爷,还有暂时不能玩的竹蜻蜓、陀螺以及九连环等等。 先前她们被关在暗牢中,忽而有一日被带到这儿,还被告知南清会出宫在这久居,也是那时,虞榷找到了她,交代所有后事。 死前将名下的铺子都留给了她,确保她后半生无虞,银钱方面,她如今自是不缺。 但是一直都以为只有南清一人,没想到穗安也一道来了此处。 婴孩的东西她们是一样也没准备。 故而这次趁着出去采购,能买的物什,都一股脑的全买了回来。 院门口挂上喜庆的红灯笼,梨树的枯枝上挂满红绸,别院里洋溢着欢愉的气氛。 入夜,璃榆站在院门外,似乎听到了里面嬉闹的声音,双肩上的积雪已经有半指之厚,也不曾挪动分毫,福安要给她打伞,被抬手拒绝。 此时的她就好似一个窥探着别人幸福生活的小偷。 卑微且小心翼翼。 “君上,雪又大了些,咱们还是回宫吧...” 福安声音很小,小到似乎怕惊扰院门那头的热闹。 第106章 “嗯...” 璃榆飞身而上,立于高墙之上,有积雪,一个不慎,差点摔落下来。 吓得福安想惊叫又不敢出声,只能捂着自己的嘴干着急。 院中南清正与青禾几人围坐在炉火旁,架着一小锅,上面摆着许多食材,互相夹菜替对方涮东西。 璃榆格外贪恋人群中那道纤细的身影。 看得越久,心中就越发不舍。 脚步微挪,目光却不曾从南清身上移开。 最后微微叹息一声,跃身而下,待落地,福安才将提着的心放下。 “小姐,人走了。” 长月与青辞几乎是同时开口。 南清轻吐一口浊气,放下手里的竹筷,盯着那高高的院墙,静默良久。 再回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着天际举杯,道:“愿除旧安生新意,端与新年日日新。” 也不顾是否辛辣,一口闷下,呛得她眼泪直流。 好在青禾备下了清茶,连喝了两杯才将酒味压制住。 止住咳嗽后,长月给青禾两人倒了两杯酒,给南清和乳母倒了清茶,“来,一起举杯,岁岁年年,共欢同乐。” 五人同时举起酒杯,一道触碰后,仰头喝下。 乳母前两天刚来时,显得格外局促,在与南清还有长月几人相处两日后,也渐渐放开了些。 这会儿穗安正睡着,五人则在院中对饮说话。 长街上燃放烟花,她们则将椅子并排摆好,互相靠着彼此的肩膀,赏一方烟火。 “哇~哇哇!” 许是烟火声太大,吓到了穗安,在屋里大声嚎哭起来。 青禾与乳母率先起身进屋去查看。 “小姐,小公主恐是受了惊吓。” 哄不好的二人将小东西抱了出来,交给南清这个亲娘去哄。 接过去后,南清内心泛起苦涩,她曾经也有期待过这个小生命的降临。 可那却是别人给她造就的一场梦,对于璃榆,她如今只有恨,连带着这个本不该出生的孩子,她其实也有些怨恨上的。 但又想着稚子无辜,不该因为她与璃榆之间的纠葛而迁怒这个无辜的小生命。 内心一直处于纠结状态,以至于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穗安。 将人抱在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但穗安依旧哭闹不停,南清只好进屋,烟火声要小一些。 寻着记忆,像当初自己阿娘哄阿弟那般,一边用手轻拍着穗安,嘴里一边哼唱着小曲。 费了好些气力,才将人哄睡,可只要一脱手,立马瘪嘴作哭嚎模样。 南清只好一直将小东西抱在怀里,就连后面想更衣睡觉都不成。 一直捱到后半夜,青禾勉强能抱一会儿,南清赶紧趁机换衣服。 睡梦中的穗安一旦感知到不是自己母亲的怀抱,她就变得极为不安,先是挥舞着手脚乱动,而后就开始哭喊。 南清觉得这小家伙就是代替璃榆来继续折磨她的。 两日前就不应该答应对方将这磨人的小东西带出宫,留着折磨璃榆才对。 简单洗漱后,换成南清自己抱,哄得穗安情绪稳定后,放在床榻里侧挨着自己,临近天明,她才得以闭眼安心歇息一会儿。 许是昨晚闹腾的久,穗安在第二日很早就醒了,但没有哭闹,咕蛹着往南清怀里钻。 小手紧紧拽着她的衣襟,小脑袋窝在南清的颈窝处,瞪着大眼睛巴巴地看着床顶。 南清昨晚也被闹了许久,困得厉害,就这样一觉直接睡到了巳时末。 穗安中途好几次都想哭,因为她饿了。 但瞧着熟睡的南清,愣是忍住了,但越往后,她越来越饿,以至于都出现幻觉,恍惚间似乎闻到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出于本能的朝南清心口位置扒拉。 第89章 亲征 南清迷迷糊糊感知到有小手在自己身上摸索,缓缓睁开双眸,就看着小团子在倔强的扒拉自己心口的衣襟。 她自生下穗安就没有什么母乳,就更别说后面又昏迷了一个多月,看着小家伙吧唧着嘴,一脸着急模样,有些心疼,又忍不住想笑。 昨晚怎么哄都哄不好,哭闹半宿,今早饿了又硬撑着不哭喊,当真是搞不明白这小家伙的想法。 起身随意披了一件外袍,将其抱起,唤了乳母来。 将小家伙弄走,南清简单洗漱,肚中有些空。 青禾顾忌着昨晚南清又是喝酒又是吃辣的,准备的是清淡肉粥,配上两道小菜。 看得南清直摇头,她很是怀念虞榷在时,可以纵着她随意吃喝。 用完饭,别院来了一个让她有些意料之外的人。 苏晚意叩响院门时,南清正在屋里逗穗安玩,拨浪鼓“咚咚隆咚”的声音在屋里响个不停。 开门的是长月,她没见过对方,大年初一有陌生人上门,她眼神略有些不善。 “你是...?” “劳烦姑娘通报一声,就说是长梧宫的旧人前来拜会。” 听到来人开口就是皇宫嫔妃寝宫,便猜到对方恐怕是女君的某位妃嫔,先是行了礼,淡淡回道:“稍等。” 随后进去通报南清,得到答复后,将人领到了花厅。 “你今日怎有空出宫寻到我这儿?” 南清抱着穗安,缓步而出,瞧见苏晚意端坐在椅子上,对方起身欲行礼,被她开口拦下,“在我这儿,没那些规矩,你且坐好就是。” 第107章 两人坐定,苏晚意柔声开口:“此番出宫来叨扰南小姐,实非本意,实乃君上昨晚醉酒,拉着我在长梧宫说了一宿的胡话,今早又托我前来看望一二。” 本在逗弄穗安的手一顿,脸上原本有的和气也随之消散,“姝妃还是请回,我这,也不欢迎姝妃日后再来。” 说完抱着穗安起身就要走,苏晚意没想到南清变脸变得如此之快,连连道歉:“南小姐留步,我还有一事。” 见人停下,苏晚意赶紧开口:“君上昨晚醉酒不小心说漏嘴,南小将军与虞国对战,在沙漠中迷失方向,生死未卜,云麾将军去营救,如今也不知所踪,君上有御驾亲征的意图。” 听到南韫生死未卜,抱着穗安的手不自觉的一紧,“你说什么?” “父亲说前方战事未明,君上一旦御驾亲征,凶多吉少,难保那些蛰伏起来宗亲不会卷土重来,好不容易肃清的大半朝堂,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断送,故而请南小姐好好劝解君上,定要三思。” 她之所以午时才来到别院,是先回了一趟苏府,与苏御丞商讨过后,一致认为还得让南清开口。 按照璃榆的性子,朝臣哪怕将奏折写烂,璃榆也是看都不会看一眼。 “南韫在沙漠迷失方向,生死未卜?何时的事情?” 苏晚意脑子有片刻顿住,随后回想起璃榆先前下的旨意,脸色变得极为不好。 “南小姐,我...” “是她让宫里人瞒着我的是不是?” 苏晚意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神情紧张的杵在原地。 早知道她就直接说前方战事胶灼,璃榆御驾亲征是为振作士气,恼恨自己太过担心温挽霁,一时间口不择言。 “你来寻我,并不是奉她嘱托,对吗?” 还是没有回应,南清微微蹙眉,轻叹一声,道:“女君御驾亲征事关璃国内里稳定,我会好好考虑,你先回去,也不必让她知晓你来过我这儿,免得迁怒你。” 说完抱着穗安离开花厅,独留苏晚意一人愣在原地,缓过神的她朝着南清离开的方向躬身行了一礼,出了别院。 “长月,你...如今还能探听到边境消息吗?” 送走苏晚意,长月进来寻青禾,被南清叫住。 长月摇头,“秘楼已经被主子全盘交托在女君手里,我手里只有几十间铺子。” 一想到南韫生死不明,她心就慌得厉害,转念又想起苏晚意说璃榆要御驾亲征,前方战事定然焦灼,若她出事,朝堂定然不稳,指不定又要她带着穗安回去收拾烂摊子。 答应对方养穗安到三岁已经是最大让步,还想继续困住她,想都不要想。 “小姐,可是公子在边境出了什么事?” 青禾听到南清的话,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之色,见南清点头,她赶紧开口安慰:“公子他吉人天相,战场凶险也多次化险为夷,这次也定会平安无事,小姐你切勿忧心。” “青辞,劳你去一趟言府,带个口信给言玥。” 长月与青辞武功不相上下,但青辞要更熟悉京都些,让她去传话,更为稳妥。 交代完后,却没有急着让人去言府,还得顾及一下苏晚意,不想让人平白遭受璃榆的怒火。 等言玥将话带进宫里,已经是十日后。 璃榆得了消息也没有立刻出宫来见南清,而是拖延到上元这日。 穗安被长月和青辞打扮的很是喜庆,穿着红色花袄,一眼看过去就吉庆的不行。 南清抱着她,没一会就觉得手有些吃力,“这小东西看着这么一小团,怎得如此沉。” 青禾笑着应和了一声:“小公主正是长身体得时候,每日吃的饱饱的,自然会便沉些。” 穗安许是听懂了自家娘亲在说她重,原本咧开的嘴,立马合上,还有些不高兴的吸溜了两下鼻子,似乎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长月见状,“小姐,这小公主似乎有些不大乐意你说她沉了,你瞧瞧,都不笑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中,要出门的东西都备好了,一行人准备带着穗安去逛花灯,刚出院门,外面石板路上,停着一辆马车。 福安立在一旁,见南清几人出来,恭敬地行礼。“奴才请君后娘娘安。” 长月因虞榷一事,可谓是恨极了璃榆,若不是虞榷再三强调,不可伤及对方。 那日除夕,她才堪堪忍下来,没有做行刺之事,现下正大光明的碰见,她的双拳不自觉地捏紧。 第90章 谈话 璃榆掀开帘子,躬身从里面出来,欲往前多走两步,想离南清更近些,对方抱着穗安却后退半步。 长月和青辞见状,立马挡在南清的身前,警惕的盯着璃榆。 “女君今日来的有些不是时候,我与青禾她们要出门一趟。” 面对南清的防备,璃榆不以为然,扬起笑意问询道:“那我可以跟清儿一起去长街上看花灯吗?” 南清并没有说自己出门是要去看花灯,对方却脱口而出问询她的意见,立马反应过来,别院有暗卫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顿觉胃中一阵翻滚,恶心的不行。 明明答应过不会干涉她的生活,那暗中监视又意欲何为。 脸上怒意横生,“璃榆,让你的人立马滚,离开别院。” 第108章 “清儿…” “你也滚!” 说罢,直接抱着穗安从她身边走过,出了巷道。 福安瞧着远去的人影,有些为难的开口问道:“君上,咱们接下来是回宫还是…” “在这儿等清儿回来。” 璃榆又坐回马车里,从天擦黑到临近半夜,出行的几人才从外面慢悠悠地回来。 “小姐,这京都虽繁华,我还是觉得许州更好,襄越也好。” 南清没有答话,自出别院听见璃榆说的那句话后,她的心思就不在灯市上。 脑中浮现出许许多多的事情。 反倒是长月,手里提了三四盏花灯,各式各样的,对于青禾的话,她甚是不解,开口问道:“一直听你说襄越,可我记得那儿不过是个很偏僻且土地贫瘠的地方,为何还会好?” 青禾嘴里还咬着在街上小贩那买的糖葫芦,鼓着腮帮子回道: “因为襄越那儿有我以前的家,后来家中变故,被南夫人买进了南府,成了小姐的奴仆,但咱们小姐人好啊! “时常带着我和阿姐出府去玩,那有老夫人,有夫人,有府上小郎君,还有…”你家主子。 后面的话在看到那辆奢华的马车后,戛然而止。 此时的福安站在马车外,冻得浑身发抖,远远瞧见南清,心中哀叹道终于可以不必再挨冻了。 “清儿。” 璃榆再次从马车上下来,先前准备的炭火以及汤婆子都已经没了温度。 不过比起福安,她要稍微好受一些。 “进去吧。” 南清眼底晦暗不明,没给她一个眼神,直接从旁边空道上,提步进了别院。 倒是一旁的长月,反而狠狠地剐了两眼璃榆。 青辞将炭火点燃,屋里温度渐升,璃榆的身子才逐渐回暖。 穗安已经睡着,南清想让青禾抱去睡觉,奈何还是松不开手,只能抱着与璃榆说话。 “清儿,那些暗卫并不是用来监视你,我…只是怕你有危险,所以才…” “所以不用我说,你便很肯定的知道我出门是去逛灯市,而不是去酒楼亦或者去别处是吗?” 南清声音不敢太大,心中有怒火也不敢发泄出来,只能压低声音,免得吵醒怀里的穗安。 “璃榆,你还是自以为是的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号然后试图去控制别人的生活。 “你既然一直派人监视,也自是知晓那日苏晚意来我这,既如此,那我让言玥给你带话又成了什么? “算好上元之日再来,你心中打得什么算盘我想你自己比我更清楚,我没心思陪你演戏。” 璃榆被南清一通说辞给说蒙了,一时愣在那儿,微抬起的手又缩回去。 “清儿….我…” “南韫与云麾将军二人如今在边境生死未卜究竟是真是假,我没那么多心思去猜。 “不论是你与她们的一场计谋,迷惑虞国也好,还是想以你御驾亲征为饵引出潜藏在宗室的祸患全部一网打尽,彻底根除璃国内部忧患也罢,都与我无关。 “你不要想着借他人之口,再来博取我一丝一毫的怜悯,若你想借此御驾亲征的机会立穗安为储君,然后逼我回宫掌政,想都不要想。” 南清她是身子不好,不是脑子不好,当知晓别院有暗卫那一刻,她心中有过很多猜测,将苏晚意那日找上门与自己说的话想了又想。 再结合后面让言玥带话后,对方的反应,她猜测璃榆很大可能在做一个很大的局。 南韫确实很有可能行踪不明,但温挽霁绝不可能生死未卜。 若璃国的云麾将军出事,虞国的翟寒怕是早就打的璃国军队节节败退,璃榆哪里会有心思还在这里等着她来劝说。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住清儿的眼睛。”璃榆颓然的低下头,“远在祁安郡的宁亲王,反了。” 听到“宁亲王”三个字时,南清眼中盛满不置信,先帝那个最为软弱且醉心诗词,早早蜗居在偏远之地的弟弟,居然会反! “我不知道还会有哪些如他这般隐藏颇深的宗室会借机起事,只能以身作饵,但南韫一事上,我没有骗你,他…恐怕是真的凶多吉少,对此,我很抱歉。” “南韫是璃国的边骑将军,有他的使命,若为国为民殒身,我只会为他感到骄傲,他身死也是为了我璃国的百姓,女君不必感到愧疚。” 璃榆被南清的话堵的死死的,一时哑然。 “女君若是要御驾亲征,穗安可交给姝妃抚养,她背靠苏府,苏御丞是个忠君之臣,姝妃身在妃位,且心思细腻,朝堂定然能把控好。” “清儿…你当真一点机会也不肯给吗?” “璃榆,若不是苏御丞怕你忌惮苏家,苏晚意如今不会困在宫里,她就如当初的我,没得选,可现下我有选择的权利,为何要回那四四方方的囚笼? “过往种种,我不想去再去计较,你父皇困我多年,你也困我多年,我只当是我年幼时的无知,造就后面的冤孽。 “你是一个很好的君王,却不是一个值得托付一生的良人,我只希望你我彼此能留些最后的颜面。” 南清说到后面,竟也释然,心中不再有那么多愤恨,她没有心力去计较那么多。 她的榷姐姐,要她好好活着,不该困在过往的泥潭,她也确实该好好活着,她还有祖母,还有青禾青辞和长月她们。 第109章 第91章 回朝 “好。” 璃榆张开嘴,又合上,最后只吐出一个字,又静默许久,缓缓开口:“清儿,你所有的请求我都能尽可能的答应,唯有一点我做不到...” 南清抬眸,等着对方说完后面的话。 “璃国君后只能是你,我死后入皇陵,身边也唯有你。” 抱着穗安的手一紧,差点将人给弄醒,“璃榆你——!” 合着她说了半晌,也求不来一封和离书。 “清儿,待四海升平,随你来去自由,但我做不到彻底放手,这是我最后的底线,只求你别逼我。” 南清知晓璃榆没有说笑,一旦逼急了对方,恐怕会比先前还要疯魔。 “穗安我不会让姝妃抚养,先前答应三岁接她回去,这期间,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但若是出了京都,为保她的安全,钦御卫会在暗中跟随,只要没有危险,他们不会现身,打扰你们的生活。” “好,事情既然已经说开,你可以离开了。” 璃榆有些不舍得起身,临走之际,“清儿,我...可以再抱一抱你吗?” “好走,不送!” 南清直接抱着穗安起身去卧房。 长月与青辞几人见状,也有赶客的意思。 福安觉得青禾青辞多月不见,胆子愈发大了,眼底暗了又暗。 璃榆并没有将几人的无状放在心上,提步出了别院。 今日有月亮,带着一点点残缺,璃榆抬眸,嘴里呢喃了一句:以前总说,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如今才明白,海底月捞不起,心上人不可及。 她切切实实的将她的清儿弄丢了。 或许她从未属于过她。 ...... 转眼到了春季,早春多雨,淅淅沥沥的。 考虑到穗安还太小,外面也不是很太平,南清打算等穗安满一岁后再动身去外面游历。 每日在别院不是与青禾几人说玩笑话,就是在给穗安做衣服。 小孩子的身体长得很快,没两个月,衣服就有些小了。 南清的女红不大行,那针脚有时候都看不得,其实大多衣服都是青禾与乳母做的,她则是在一旁读话本子给穗安听。 小东西很喜欢听南清念话本子,有时候念到有趣的地方,见南清笑,她也跟着“嘿嘿”傻笑。 若在南清怀里,时不时还会趁机在对方脸上吧唧两口,蹭的到处都是她的口水。 刚开始南清很是嫌弃,后来也习惯了,由着穗安胡闹。 别院里一片祥和,朝堂上璃榆就没那么舒心。 言玥假扮她大张旗鼓的御驾亲征,途中经历多次暗杀,但兵力大部分集中在虞国边境,温挽霁与南韫又都不在,京都余下的武将是些怕死的老家伙。 年轻一辈唯有谢轻舟与宋知月能重用,但宋知月总归不是武将出身,舞文弄墨,出谋划策是一把好手,让她带兵去打宗室谋逆军队,有些强人所难。 仅谢轻舟一人,带着兵职司的五万人,顾得了这头,很难顾那头。 同时还要保证京都的安危,不会有人趁机搞出乱子。 璃榆操心甚重,忙地可谓是焦头烂额。 五月二十五日,南韫大破虞军的捷报传入京都,同时云麾将军身受重伤的消息也随之传入苏晚意的长梧宫。 一时失神,打碎了手中的茶盏。 “鸣玉,你再说一遍?谁?谁受了重伤?” “娘娘莫着急,云麾将军吉人自有天相,定会相安无事的,前俩月不是还来信说,等班师回朝邀娘娘去喝酒,肯定不会有事的。” 先前南韫假意失踪,温挽霁救援不及时,故作军心不稳,乱了阵脚,特意让虞军趁机钻空子,实则是南韫偷偷去了楚州。 楚州是虞国后续运送军资钱粮必经之地,又有天险,若不是虞榷先前将城防图送于璃榆,怕是难以在短时间内攻破。 切断前方大军的补给,翟寒行军打仗是出了名莽夫,一旦破了敌军前锋,撕开一道口子,就会往死里打。 当得知南韫生死未卜,温挽霁方寸大乱,僵持近半年的战役,他用一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驳回了虞聍的旨意,在攻破原安郡后,直逼吴州。 最后的结局则是被包了饺子。 近二十万大军被活活烧死在吴州通往业郡的天险里。 翟寒得知中计,余下十万军队撤回去的时候,被南韫手里的边骑军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璃榆在攻打乌越两国时,曾下令若愿意降者,可免一死,真心归顺璃国者,可如璃国百姓有重新建功立业的机会。 但对于虞国,她下了死令,除虞国百姓者,屠之。 其中无人知晓时掺杂了个人恩怨,还是在担忧虞国的将士与璃国积怨已久,恐不是真心归属,直接屠杀以免后患。 僵持了快两年的璃虞战争,在此刻终于有了结果。 余下的两国原就与璃国交好,不想与其他几国一样,递了自愿归顺的降书。 十国分裂局面,至此统一。 南韫与温挽霁班师回朝,苏晚意脸色极差,每日都在担心忧虑中度过。 在庆功宴上,瞧见温挽霁真的安然无恙,她才彻底松了口气。 南韫在战场上浸润多年,饱受风沙之苦,脸上愈发沉稳,没瞧见南清,他安心不少。 第110章 对于京都的事情,他从始至终,都不清楚。 南清不想让自己成为他的负担,也不想自己亲弟为了她而对璃榆有所怨恨。 南韫一心为璃国,一心为百姓,定然不能让他因为自己而染上污点。 十国统一,宗室内乱在谢轻舟与宋知月的相互配合下也得到解决,再无战事,璃榆封了南韫为安国公,还特令其继续掌边骑军。 温挽霁也成了璃国第一个女侯爷,璃榆加封她为定国侯。 朝堂一时哗然,直呼不妥,被璃榆直接无视掉了。 待宴会散去,苏晚意第一次夜出宫门,她想自己许是疯了,但她没办法再抑制自己的情绪。 从得知温挽霁受了重伤消息时,她没有一日睡得安稳。 日日噩梦缠身,她有些后悔没有早些表明心思。 她极为害怕彼此通了心意后,两人再见却是阴阳两隔。 第92章 中毒 温挽霁前脚刚回到温府,苏晚意后脚就找上了门,对方的突然造访,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阿霁!” 苏晚意想上前,被她抬手制止,强忍着身上的伤痛,道:“姝妃娘娘,天色已晚,你这会儿出宫来温府恐有不妥。” 声音带着颤抖,又因为四周较黑,苏晚意瞧不见对方已经惨白的脸色,“阿霁,我只是想来瞧一瞧你的伤。” “姝妃娘娘!” 温挽霁再度提高声音,试图唤醒苏晚意的理智,这温府不是密不透风的笼子。 她担心今日二人的言谈,稍有不慎会对苏晚意造成伤害。 “臣的伤不碍事,有劳君上挂怀,还特意遣姝妃娘娘来慰问臣,秦舒,送娘娘出府。” “阿霁你...” 苏晚意脸上有一瞬间的失措,而后想到了什么,“你身上的伤是不是很严重?” 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温挽霁由副将搀扶着,她暗道自己的演技怎么不能再好些。 宫里庆功宴的后半程,她其实就有些坚持不住,若不是苏晚意那道炙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恐怕她早就倒地不起。 见人不愿意走,她只能勉强挂起笑意:“意姐姐,我没事的,你先回去,待我养好伤,再相邀一起去长风楼喝酒。” “阿霁,我不回去,你别赶我走。”苏晚意想上前,那名被唤作“秦舒”的侍卫将其拦下,“娘娘请——” 后背和心口的伤已经再度裂开,她耽误不得,由副将扶着往内院方向而去。 秦舒虽然是女子,但跟着温挽霁出入沙场,力气很大,见苏晚意不愿意走,直接上手拽住对方的胳膊,将人往外面带着走,“恕卑职冒犯。” “你们将军的伤是不是很重,她是不是故意瞒着我?是不是?” 秦舒不出声,只一个劲的拉着她往外走。 “我不回去,我要留下来照顾她,我有自由出宫的令牌,君上如今正忙着处理各国的后续之事,无暇顾及我,秦参将,秦侍卫,秦姑娘!能不能别赶我走?” 即将跨出府门时,秦舒停下了脚步,“姝妃娘娘,我家将军是不想娘娘您被别人非议,所以,您还是回宫去吧。” 苏晚意奋力挣扎出对方单手的禁锢。 “我受够了往日里那些束缚女子的闺阁教养,苏府也好,皇宫也罢,我只想放肆一回,你放我进去,若不能瞧见她无恙,我回了长梧宫也不会安心。” 秦舒跟在温挽霁身边的时间算是比较久的,对于两人之间得的情谊她自是明白。 最后选择让管家关了府门,放了苏晚意进内院。 卧房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温挽霁躺在床榻上,已经陷入昏迷。 骠骑大将军温岭先前因为乌越两国的战事卧榻在床,温夫人与温大公子常年病弱,府上之事大多时候有心无力,这会儿彼此由人搀扶着坐在椅子上,一脸忧虑神色。 一旦温挽霁再出事,温家哪怕有了侯爵之位,怕是也要从此没落。 见苏晚意进来,纷纷起身行礼,“臣妇(微臣)见过姝妃娘娘。” 温昀原本没有官职,借着温挽霁的势,璃榆给他在国禄寺安了一个协助编撰的职位。 “免,我...本宫替君上来瞧一瞧定国侯。” 温夫人收到过自家女儿的家书,对于苏晚意与温挽霁的事情,她是知晓的。 于是找了借口直接让温昀回去,此处有她看着即可。 温昀身子病弱,但头脑却清明,自家母亲摆明是想要支走他,故而也没有多说什么,起身告辞。 医者是名四五十岁的老妪,一边给温挽霁擦洗伤口周边的污血,一边嘴里说着既担忧又怨怼的话:“温夫人,万万不能再让女侯由着性子胡来,这身上的毒迫使伤口一直不能愈合,不好好养着,神仙下凡也难救。” 老妪是温家随军的医者,可谓是看着温挽霁长大的。 自边境归来,她便一直规劝着温挽霁,奈何对方怎么也不肯听劝,她一边要研制解药,一边又要想办法缓解出血情况。 “你说什么?毒?” 苏晚意捕捉到关键信息,略有些激动的上前摁住老妪的胳膊,一脸迫切的追问,“阿霁中的何种毒,可有解?” 老妪对于苏晚意的反应,有些茫然,她不认识这人,方才听温夫人与大公子称呼这人为“姝妃娘娘”。 第111章 而此时她对温挽霁脱口而出的称呼难免让老妪好奇,不禁打量起来。 随后缓缓开口回道:“解药已经研制出来,但需要女侯静养,尽量不让伤口裂开,最多一个月,可痊愈。” 她当时再三劝解温挽霁晚些回来,后又让她回了京都立马回府,谁知道对方愣是跟头倔驴似的,非要装作无事去一趟宫里参加什么庆功宴。 如今看着满身是血的人,真想一针扎废了她,免得让她劳心费神。 “那...她何时能醒?” 老妪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朝着温夫人拘礼,“夫人,老奴去配药熬药。” “这会宫门应当已经下钥,不知道本宫可否在府上小住一晚。” 温夫人见状将屋里所有人都打发出去,只留下跟在自己身边几十年的老嬷嬷在一旁。 “姝妃娘娘,你与阿霁的事情,她已经悉数告知与臣妇,温府如今是何种情形娘娘也能瞧见,并非是臣妇不愿意成全,实乃...迫不得已。” 苏晚意又怎么会不明白,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彼此都尴尬,就算她求了父亲和君上放她出宫,温府也不会允许温挽霁娶一个女子进府,定是要找一个郎君入赘延续后嗣的。 若放在以前,她总会顾及太多,思虑太多,不愿意前进,只想着一次又一次的克制隐忍,可现下,她忽而不想背负那么多,她也想挣扎向前,为自己搏一搏。 “温夫人,我想等阿霁醒了,听一听她的意思。” “姝妃娘娘...你这又是何苦呢?” 温夫人掩面,轻咳几声,总归还是默许了苏晚意所说,让嬷嬷去准备厢房。 第93章 薄性 直至半夜,苏晚意也一直守在温挽霁的床榻旁,不肯挪动分毫去厢房休息,温夫人劝解也无济于事,叹了口气,离开了温挽霁的卧房。 后半夜苏晚意困意来袭,也只是握着温挽霁的手伏在床榻的边缘闭眼歇一会儿。 第二日天未明,感知到手心有指尖在蠕动,苏晚意从睡梦中惊醒,睁眼瞧见唇色苍白的温挽霁满眼心疼的看着自己。 赶紧起身,凑上前询问,“阿霁,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意姐姐,你就这么守了我一夜?” 苏晚意点了点头,看着心口被血浸透,透着红色,她满是担忧,“你伤口怎么又出血了,我去叫大夫。” “欸——意姐姐,不用!” 温挽霁轻轻拽住她的衣角,“意姐姐,我没事的,不用叫岚姨来。” 苏晚意不知道对方口中的“岚姨”是谁,但也估摸猜的出来,“你伤口出血,得止血才行,怎么能说没事,你不知道疼啊?” “意姐姐,真不用去惊动岚姨,她与我母亲一样,唠叨的厉害,还动不动就拿针威胁我,说一针扎废我。” 见苏晚意非要去叫人,她只能如实讲诉缘由。 “而且有意姐姐陪着我,伤口哪怕流血也不疼。” “嗯——?” 温挽霁手撑在锦被上,缓缓起身,苏晚意伸手去扶,瞧见里侧堆着的软枕,她弯腰去拿,放到温挽霁的腰后,让她靠着舒服一些。 “意姐姐,我既害怕你知晓我受伤后为我忧心,又惊喜你一直守在我身边。” 眉目长开了许多,经历风沙浸润,棱角也分明了些,苏晚意覆手一点点摩挲着她的眉眼,满眼心疼,又嗔怪道:“下次你若受伤了还装作无事欺骗我,我定不会理你。” 温挽霁轻拽苏晚意的衣襟,趁机偷亲了一口,带着一丝痞笑,“好。” 反应迟钝的苏晚意,弯着腰,愣了许久。 同时还有端着药进来的岚姨,昨晚那个一直蹙眉的老妪。 “得得得,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嘴上虽这般说着,却没有出去的意思,反而走过来,将托盘交给苏晚意,“换药一事,你来。” 还没缓过神的苏晚意接过托盘,呆呆地杵在原地。 岚姨瞪了一眼温挽霁,“你安分些,再胡闹下去,我可真要一针扎废你。” 警告完,她嘴角似乎浮现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迅速离开卧房。 “意姐姐?” 温挽霁连着唤了好几声,苏晚意才缓过神,脸颊染上红晕,低着头小声应了一句“嗯。” 将药先放到一旁的桌上,去解温挽霁的衣服,因沾着血,她格外小心。 昨晚全程都是岚姨在处理伤口,这会儿衣服尽数褪去,露出伤口,看的苏晚意有些心颤。 手都忍不住的抖动,双眸瞬间染上水雾,带着哭腔,“阿霁...” “意姐姐,我不疼的。” 温挽霁不安慰还好,一开口,苏晚意直接哭了出来。 除了心口的剑伤,双肩上还有刀伤,后背也有一条两寸长的刀疤,京都哪家女儿的身子会是这般模样。 谁家不是精细养着,平日里磕了碰了都得各种药膏抹着,就怕留疤,温挽霁身上这些伤痕,深深刺痛着苏晚意的心。 “意姐姐,你别哭,我的伤不疼,你这一哭,我心会跟着疼的。” 温挽霁一本正经的模样哄她,惹得苏晚意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轻捶了一下没有受伤的肩膀,“阿霁如今跟着那群军汉学坏了,老是打趣我。” “嘶——” 温挽霁倒吸一口凉气,吓得苏晚意心里跟着一紧,“怎么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第112章 “这下是真疼了,姐姐若不亲一亲我,怕是解不了心口的疼。” 得知自己被戏耍,苏晚意怒瞪了一眼对方,“我这就去让那位岚姨来给你换药,顺带让她给你扎两针,好好治一治你的嘴。” 真是越长大,越无奈,当初那个娇小可爱的小妹妹早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阿霁知错,阿霁知错,姐姐快回来,我不闹姐姐了就是,姐姐千万别去找岚姨。” 见人作势要离开,温挽霁赶紧拉住她的衣服,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求饶。 苏晚意撅嘴,去将药盘端过来,将纱布剪开,把备好的药敷上,用新的纱布给缠包好。 随后又去柜子里取了一套新的里衣给温挽霁穿上。 “意姐姐,你如今可是将我身子看的干干净净,无论如何也得对我负责,若是始乱终弃,我就去苏府去君上那儿状告姐姐,然后日日赖着姐姐的。” 不等苏晚意说二人之间的事情,温挽霁倒是率先开口。 “阿霁,其实...” “意姐姐,等我伤好,我就去求君上放你出宫,然后顺带求一封赐婚旨意,好不好?” 苏晚意半晌没有回话,她又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反正君上她曾答应过我,只要将虞国攻破,许我一道旨意,是姐姐先勾的我,如今休想甩掉我。” “阿霁,温府如今子嗣凋零,温大公子身子不济,你其余几位兄长又...你现下是定国侯,温夫人不会允许你也无子嗣的。” 苏晚意神色黯然,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不过她已经知晓对方的情谊,这已经足够了,如今看着温挽霁也无恙,她也该放心了,确实不能奢求再多。 她一边想为自己搏一搏,可临了,她又开始退缩起来,她不忍心绝了温家后嗣,也不能让这样的忠勋后继无人。 “穗安公主都出生了,姐姐若是怕你我二人在一起没有孩子,我去找君上要两副秘药不就好了。” 温挽霁原以为苏晚意拒绝自己,会是什么极为难解的事情,没想到只是孩子,这可不是什么难事。 “嗯——?” 苏晚意先是微微一愣,觉得温挽霁这话说的跟三岁孩子似的,反驳道:“秘药乃皇室之药,怎能流传出来,且...”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挽霁给打断了,“意姐姐,你就是个负心薄性之人,先前引诱了我,现在打算抛弃我,是不是!” 第94章 周岁 “不...不是,我没有...” 苏晚意脸上尽显慌张,想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既然不是,那姐姐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温挽霁揽住她的腰身,将侧脸贴在苏晚意的心口,“姐姐,十国已平,不会再有战事,你若觉得在京都不自在,我们就去别的地方,姐姐不论想做什么,我都作陪。” 苏晚意抬手覆在她的头上,轻抚散开的青丝,心里暖暖的,“好。” 温夫人知晓自家女儿醒了,想来瞧一瞧,原本岚姨是守在外面的,想到熬的药差不多好了,便暂时离开。 以至于温夫人一进来就看见相拥在一起的俩人,场面有些尴尬。 “母亲,我会禀明君上,求娶意姐姐。” “咳咳...咳咳...你...” 温夫人捂着心口连续咳嗽起来,指着温挽霁半晌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母亲,我知晓你的顾虑,子嗣一事上,你无需担心,女儿自有法子,至于旁人的说三道四,嘴长在他们身上,想说什么我们管不着,同理耳朵在我们自己身上,听不听是我们的事情。” 说着又给温夫人身旁的老嬷嬷一个眼神,“母亲,你身子不舒服,就先回自己院子好好歇息。” 老嬷嬷得到示意,也劝解道:“夫人,如今小姐也有自己主张,府上事情老奴相信小姐会处理好的。” 一边劝解一边将人扶着往外走。 苏晚意全程一句话也没机会插进去,就呆愣愣地杵在床榻旁。 “姐姐,我如今是不是很厉害?” 一改刚才严肃神情,微微仰着头,两眼巴巴地望着苏晚意,似乎在求夸奖。 “嗯,阿霁很厉害。” “那姐姐可不可以亲一亲我作为奖励?” 苏晚意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温挽霁的目光太过灼热,她有些招架不住,只能俯首蜻蜓点水般在对方额头吻了一下。 温热的嘴唇触碰到微凉的肌肤,温挽霁顺势勾住对方的脖子,咬上那柔软的红唇。 苏晚意整个人都懵了,脑中似有什么东西炸开,生涩且笨拙的回应着对方。 少儿不宜的一幕好巧不巧的让熬完药的岚姨撞了个正着。 接着就是一顿数落:“她是个混账羔子,老是不听我的话,你看着年长些,怎么也跟着不懂事,这毒是不想解了?还是伤口不想愈合了?” 苏晚意晕乎乎的脑袋埋得更低了,“阿霁你既然醒了,我...我...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然后急急忙忙出了温挽霁得卧房,略有些落荒而逃得架势。 温挽霁如今被封侯,温府原先挂着的“将军府”牌匾被换成了璃榆御赐的“定国侯府”,还让人陆陆续续还送了好些补品。 温挽霁则在府上被岚姨死摁着才勉勉强强养了半个月的伤。 若没有岚姨威胁加逼迫,她估计在解毒第二日就要进宫去求恩典。 第113章 被关在府上半个月,生怕出了什么变故,连着恳求了好几日,终于在养了十几日后让岚姨松口,放她出府。 温夫人时常揶揄,她这个女儿谁都不怕,就怕岚姨手里的银针,扎起人来,那是真的疼。 得到自由的温挽霁第一件事就是进宫见璃榆。 求了苏晚意的放离书,还有一道赐婚圣旨和宫廷秘药。 ...... 六月十四日,璃榆处理完所有残余势力。 七月十四日,璃榆再度登基,改国号为中庸,年号广和,京都还在原址,未设新都。 各地赋税减免三年,加开恩科。 特设女子应试,允各地女子参加,让除原璃国以外的各地女子皆有机会入朝堂。 ...... 转眼,到了穗安的周岁,璃榆将所有事情暂且搁置在一旁,带着福安悄然出宫去别院。 因不在皇宫,周岁宴办的很简单,南清几人围坐在一起正在用饭,璃榆来后,青禾挨着南清给她加了一把椅子。 “要...阿...阿...娘,要。” 穗安在南清怀里,一个劲指着桌上的糕点,嘴巴还不停的咂摸着。 “你还小,吃不得这糕点,会噎着。” 南清将她的手收回到自怀里,耐心的劝解着,奈何穗安不听,只知道她的阿娘不给她吃的,瘪着嘴准备哭。 “你若是敢哭,我今日便不要你了。” 一瞧那架势,南清直接威胁道,还作势要将怀里的人递给璃榆。 吓得穗安立马噤声,想哭又不敢哭,憋得小脸通红。 璃榆已经太久没有这样近距离与南清相处,周遭弥漫着熟悉的气息,她侧着身子,试图将对方的神情一点点揉碎刻进自己骨子里。 这大半年的时间,她偶尔会偷摸来一趟,却也只能躲在暗中悄悄看一眼,今日离得近,她有些抑制不住的想伸手去触碰对方的脸。 但最后还是将手放到了穗安的脸上,“你一直抱着她也累,更没怎么吃东西,给我抱一会儿吧。” “不许哭,乖乖的。”南清没有犹豫,穗安如今越发的沉,抱久了确实胳膊酸的厉害,叮嘱完穗安,直接交给了璃榆。 “过完周岁,我打算带着穗安去游历。” “嗯,好。” “三岁后,她也该启蒙,到那时我再让钦御卫送她回来。” “嗯,好。” 璃榆并没有听清南清说了些什么,目光一直停留在她那双眸子上,看的愣神。 就连穗安扒拉她,也没感知。 知晓璃榆心思不在穗安身上后,南清也止了说话的声音,安静的用饭。 长月准备了抓周的物品,长方形的桌子上用红绸搭盖着,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品。 几人吃完饭,璃榆抱着穗安,将她放在桌子上,顺带将先前命福安带来的东西一道放在桌上。 随后凑在小穗安耳边,轻声道:“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去抓一个给你娘亲好不好?” 一边说着一边还指着那方小小的锦盒,明示意味十足。 南清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小孩子抓周,又不是给她抓,哪有这么教小孩的。 但穗安却好像听懂了,长月和青禾她们准备的金锁、镯子等等直接忽视掉,径直朝着那锦盒缓缓爬过去。 然后一手指着盒子一手朝南清挥手,“要...要...” 也不知道是要南清抱,还是要锦盒里的东西。 南清直接走过去,将锦盒打开,立马放着一方羊脂玉玺。 “你...” 南清抬眼看向璃榆,顿了顿:“女君是何意思?” 第95章 诏书 “这东西早晚都会是穗安的,我只是提前给她了而已。” “璃榆,你疯了不成?她才一岁!” 南清带着一丝愤懑,将锦盒盖上,然后抱着穗安进了屋子,“还请女君带着你的东西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南清,我的时日不多了...” 已经踏过门槛的半只脚又撤了回来,转身朝璃榆投去不相信的目光。 “女君这是想出了什么新的花招?” 看着南清那怀疑的双眸,璃榆失笑,摇了摇头,一切不过是她自作自受罢了。 “当初下蛊,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人破蛊,如今我惨遭反噬,药石无医。” “我原想着多撑几年,等穗安长大,可身体每况愈下,南清,对不起,是我食言了。” 璃榆脸色如常,并不像不久于人世的模样,南清还是觉得她的话不可信。 “朝堂上,我已经安排好一切,唯有你...恐要多辛苦几年代穗安掌政。” 南清嗤笑,辛苦几年? 几年是多久,五年还是十年,亦或者更久? 可不论是五年还是十年,她又要被困在那深宫,不是吗? “璃榆,你连死都还要算计我一次。” 声音格外得冷,眼神极为犀利,充满怨恨。 “清儿,我很抱歉...” “滚——!” 说罢将穗安递给一旁的青禾,心情烦闷得进了屋子,并且重重关上房门。 璃榆没有停留,转身出了小院,身体再也绷不住,喉咙一股腥甜,黑血从口中喷出。 “君上!” 福安惊叫出声,被璃榆呵斥住,“别声张,免得惊扰了清儿。” 第114章 “是是是,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福安掏出软帕,将璃榆嘴角残留的黑血擦干净,扶着她上了马车。 回到皇宫,瞿嬷嬷端着药,眼中满是哀愁。 “阿嬷,我的时日无多,清儿想是怨恨我至极,但我知道她的脾性,不会真的狠下心放任穗安不管,我不在了,劳烦你多照看着她。” “女君你...哎...” 瞿嬷嬷轻叹一口气,“若女君能早些放手,你二人何至于走到今天这地步。” “阿嬷,我后悔了——” 璃榆抱住瞿嬷嬷,就好似抱住自己的母亲那般,“阿嬷,我这半生,做了太多错事,但我皆不后悔,唯有南清,我后悔了...” “呕噗——” 喝了药也无济于事,黑血再次喷涌而出,脏了瞿嬷嬷的衣袍,也脏了条案上那道封南清为中庸君后的旨意。 “君上!” “来人,传太医,传太医!” 璃榆拉住瞿嬷嬷,“不必了。” “阿嬷,这旨意你替我收好,待穗安亲政,清儿退居朝堂之际,再交给她。” 说罢,从那道封后的旨意下,取出另一道,干干净净、不染脏污的圣旨,递给瞿嬷嬷。 看上面的文字,是废后的诏书,“女君这是...” “这皇宫困了她前半生,不该再困住她后半生,上面这道旨意是让她名正言顺掌政,你手上这道圣旨,是我最后能做的事情。” “老奴领旨。” 瞿嬷嬷双膝跪地,“女君安心,老奴会好好照顾君后。” “阿嬷,我心口疼的厉害,扶我去床榻上躺一会儿。” “好,好,好...” 第96章 回宫 瞿嬷嬷颤着声音,先将那道废后的诏书折好收入袖袋,而后搀扶着璃榆缓步去内殿。 璃榆平躺在榻上,脑中闪过儿时在清水宫的画面,又回想起玉华宫的那四年,眼眶的泪水顺着眼尾滑落。 “阿嬷,你说我死后,能见到我的母妃吗?” 瞿嬷嬷跪在榻旁,哽咽道:“王妃她...” “想是见不到的,毕竟母妃她恨透了那个人,自是也恨透了有着那个人血脉的我。” “王妃她与王爷情深,当初狠心抛下女君,实乃...” “璃国皇室,太过肮脏,脏了母妃,也脏了清儿,噗——” “君上,还是让人去请太医来瞧一瞧吧。” “阿嬷,我想喝你煮的梨汤,你再去替我煮一碗来好不好?” “好,好,老奴这就去,老奴这就去。” 瞿嬷嬷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让福安进来伺候,刚出宣明殿,内殿便响起了福安高呼声:“君上——!” 她闻声跪地,痛哭出声。 广和元年九月初九,中庸女帝崩逝,年仅二十二岁。 宫中敲响丧钟时,穗安许是感知到了什么,哭的格外大声,南清给她喂东西的手一顿,汤匙摔落在地,碎的四分五裂。 白日里见的那一面,原来是她见她的最后一面。 那个她恨极的人死在了自己女儿周岁生辰之日。 “小姐,院外来了好些人,皆穿着朝服。” 长月进来禀报时,南清抱着哭喊的穗安,愣神许久才缓过来,心口闷闷的,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嗯。” 南清起身,将穗安紧紧抱在怀里,一步一步,略显沉重的走出主屋。 跟在身后的青禾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咱们这是要去皇宫吗?” “你与青辞的契书我先前已烧毁,你二人可留在这别院,与长月一起,不必随我入宫。” “小姐,奴婢自六岁被夫人买下后,便跟在小姐身边,小姐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 青禾见南清不要她,立马上前跪在南清跟前,连连叩首,“深宫日子难熬,还请小姐允奴婢跟在小姐身边,照顾小姐。” 青辞也跟着跪在一旁,“小姐替奴婢寻最好的武师教奴婢武功,又待我们姐妹极好,还请小姐让奴婢继续跟着小姐。” 长月原也想一起跪的,但一想到还有很多铺子要打理,若也跟着进宫,多有不便,怕是会毁了自家主子的心血。 南清哄着哭闹的穗安,看着跪在地上的青辞青禾,眼眶微红,轻吐出一个“好”字。 院门大开,南清在踏出别院之际,回首看了一眼院中的一切,宛若浮云,好似虚幻,任她如何挣扎,似乎都抓不住。 “臣等恭迎太后、女君回宫。” 外面的大臣见南清出来,由宋知月、谢轻舟为首,纷纷跪地叩首。 广和元年九月二十一日,南清携幼帝登基。 璃榆确实将朝堂的事情安排的妥帖,文有宋知月、秦鹤,武有温挽霁、南韫。 南韫看着高位上的女子时,神色晦暗不明。 他的阿姐,瞒得他好苦。 心里也暗暗骂自己太蠢,先前一门心思只在战场之上,后来归京,也只龟缩在南府,不愿见客,不闻京都事。 南清永远也不会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坐在宣明殿批阅奏折。 看着堆积在条案上的奏折,脑海里总是不经意会浮现出璃榆的模样。 她们这一生,或许都是不如意的。 春去秋来,季节轮回。 第97章 托付 广和十年,春。 第115章 玉华宫中,南清躺在一方竹椅上,迎着春日里的太阳,轻摇竹椅。 “这天气还未完全暖和,娘娘怎能坐在这风口上。” 瞿嬷嬷拿着薄毯,欲盖在南清身上,被她抬手拒绝,“嬷嬷,我不冷。” “女君年纪尚小,娘娘还是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不顾南清的反对,瞿嬷嬷强行将毯子盖在她身上。 三十六岁的南清,如今头上已经生出好些白发,青禾青辞不知缘由,瞿嬷嬷却是明白的。 南清,不能享常人之寿。 “母后!” 穗安满头大汗的朝南清跑过来,一脸高兴,“母后,谢太傅他今日终于肯教授儿臣骑射了。” 南清由青辞扶起,接过青禾手里递过来的软帕,抬手给穗安擦着额头的细汗。 “这春日里怎跑了这些汗,仔细风吹着,染了风寒。” “母后,今日宋相也在,她与太傅比射箭,竟然不相上下,母后猜猜最后谁赢了?” 南清笑了笑,并不搭话,她素来少话,特别是对穗安。 而穗安也似乎习惯了南清这般寡淡的性子。 自顾自的接话:“母后肯定想不到,最后是宋相以一箭胜出,儿臣竟不知道她这般厉害。” “母后,你说谢太傅是不是喜欢宋相,故意输给宋相的?” 得到还是沉默答复。 穗安眼眸依旧透着亮光,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操练场上的事情。 耳边是穗安地声音,南清只盯着满院地梨树出神。 “母后是不是乏了,若是乏了,儿臣便不打扰母后歇息。” “君上回宣明殿吧。” 南清声音清冷,没有丝毫起伏。 “儿臣告退。” 瞿嬷嬷一直候在一旁,看着生分不似母女的二人,心里泛酸。 如今的女君又何尝不是另一个璃榆。 这时候有宫人来禀报:“娘娘,安国公携国公夫人来了,在外面候着。” “传。” 三年前南韫娶了京都裴家的女儿,二人只是媒妁之言,并无幼时情谊。 南韫不想让南清忧心,便应下了这桩婚事。 婚后相敬如宾,不久便有了身孕,次年诞下一双儿女。 抬首瞧了一眼,南清扭过头去,又将目光投向满院盛开的梨花。 “臣(臣妇)见过太后,请太后安。” “免。” 四周虽然都是自己人,但南清还是屏退了所有人。 “坐。” 南清复而坐下,轻摇竹椅,顺带指着青禾刚刚搬来的凳子。 南韫与裴裳月携手坐下。 “阿韫,你瞧这满院的梨花,与襄越的比,如何?” “阿姐何意?” 南韫觉得自家姐姐今日有些奇怪。 往日偶尔也会召他们夫妇进宫说说家常话,每次还会嘱咐他将女儿和儿子一同带来,今日非但没有让带幼子,还说一些往事。 “阿韫,我想回襄越了。” “如今君上在政务上已经算是熟稔,阿姐若是想回襄越,我可以护送阿姐回去。” 南清微微摇头,淡然道:“召你二人进宫,是...有一事想拜托你们夫妇。” 第98章 梦回(正文完) “阿姐请说,只要我能做到,定尽全力去办。” 南韫起身,抱拳躬身敬听吩咐。 南清声音平平,似乎在说一件稀松平常之事,“我死后,将我尸骨火化,带去襄越,埋在东边临山的小院里。” 南韫与裴氏对视一眼,流露出震惊之色。 “阿姐!你这话从何说起,如今这...” “我死后,你们不许哭,更不要难过,韫儿,好好待裳月,还有你的一双儿女。” “阿姐,你若是觉得这宫中烦闷,我带你出宫,你方才说想回襄越,我这就去跟君上...” 南清笑了笑,朝着南韫招手,示意他近身,待人弯腰蹲在她身侧时,摸了摸对方的头,“不必了,我的身子我自己知晓。” 事已交代完,话多也无益,南清随后打发了他二人离开玉华宫。 闭上双眸,继续摇晃竹椅。 待人离开,青禾与青辞来问询是否传午膳,南清指着那梨树:“青禾,去摘些梨花,制了酒,埋在树下,待生辰那日,我想好好畅饮一番。” “好,奴婢这就去。” 一阵清风拂面而来,吹散了满院梨花。 白色花瓣随风飘落在她身上,零零碎碎。 南清总归还是没活到三十六岁生辰,也没喝上青禾酿造的梨花白。 她死在了一个宁静的午后,脸上挂着笑意。 临走前,只青禾在身边。 她道:“青禾,我今生是走不出这四四方方的高墙了。 “你与青辞还有长月,替我去看一看如今中庸的山川海湖,赏一赏北寒之地的风雪,品一品东邻边境的烈酒。 “莫哭,莫难过,你们都要好好活着。” 穗安从瞿嬷嬷那儿问询到一直困惑自己的答案后,拿着那道废后旨意来寻南清时,人早已经咽气。 她呆愣愣的杵在那方柱旁,望着竹椅上睡得极为安详之人,喉咙在痉挛般抽搐。 她为何不再执着一些,若母后能早些知晓这道旨意,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一直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才不得母后喜欢。 第116章 每日跟在太傅身边,认真习文练字,学着如何处理政务,功课一日不曾落下。 那日离开玉华宫,她不停地逼问瞿嬷嬷,这才得知了南清与璃榆之间的所有事情。 才明白,哪怕她做的再好,她的母后,怕也不会喜欢自己。 当她拿到了那道旨意,她想让母后出宫,满心欢喜的去寻南清,迎来的却是对方的死讯。 她再也没有母后了,更没有阿娘了..... 广和十年,四月初三,中庸太后薨逝,年仅三十五。 女君哀痛,罢朝七日。 南清尸首停灵三日,盖棺送入皇陵。 谁也不知道,那只是一副空棺。 城楼上,穗安迎风而立,目光追随远去的马车,“阿娘,你困在这宫墙半生,如今,自由了——” 一旁的瞿嬷嬷将手里的大氅小心给她披上,“此处风大,如今尚未回暖,女君切莫着了风寒。” 城外,南韫抱着骨灰,孤身一人,踏上了前往襄越的路。 第99章 璃榆*南清1(番外) “唔——呼!” 迷迷糊糊中,璃榆长吐一口气。 心口闷闷的,璃榆睁开双眸,四周有些昏暗。 勉强起身,顿觉头晕的厉害,身子发虚的让她梦回当初在清水宫的日子。 借着微弱的光亮,试图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床榻上璃榆缓过神来后,颤着身子走到不远处的镜匣前。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略感熟悉的声音,“王妃,入暮时府医已来瞧过,说是无大碍,郡主这会儿正睡着,王妃慢些就是。” “王妃,郡主?” 通过铜镜,她瞧见了一道矮小的身影,望着才七八岁模样的自己,嘴里呢喃了两声。 门被打开,一位体态婀娜的贵妇人急匆匆进来,身后跟着瞿嬷嬷。 许是屋内昏暗,贵妇人并没有察觉坐在临窗的璃榆,一心直奔床榻。 可靠近后,察觉榻上空空的,脸色顿变,紧随其后的瞿嬷嬷看见无人的床榻,心口跟着一紧,“老奴...” “瞿嬷嬷...” 璃榆声音羸弱,试探性的唤了一句。 两人不约而同转身,在瞧见璃榆后,贵妇人率先疾步过去,将人揽进自己怀里,一阵后怕。 言语中透着急切,又无比担忧,“刚入城就听了信,你这是要吓坏阿娘不成?” 对于贵妇人的话,璃榆是懵然的,她抬头,小心翼翼打量着这个自称是她“阿娘”的妇人。 和记忆中宣明殿里的画像,有些相似,她内心在此刻,如石子丢进平静的湖面,激起一阵涟漪。 “阿...娘?” 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她缓缓开口,轻唤了一声。 贵妇人摸了摸她的头,将其抱的更紧了些,“阿娘在呢,可是落水吓着了?” 得到回应的那刻,璃榆心中五味杂陈,眼角瞬间湿润,环在贵妇人腰间的手紧了紧,唤了一句又一句“阿娘”。 贵妇人只当璃榆年纪小,落了水受了惊吓,不停的拍抚着对方,“阿榆莫怕,莫怕。” 待情绪稳定后,璃榆心中又疑惑起来,她自出生起,她的母妃便已离世,如今又是为何。 “王妃,可要让府医过来再给郡主瞧瞧?” 明揉轻点头,算是应下对方的话,瞿嬷嬷得了准允,俯身退出内室。 “阿榆日后可莫要再如此胡闹,你父亲这会儿也是不得空,若是出宫知晓后,哪怕是阿娘有心护你也难逃他一顿责罚。” 附在明柔怀里的璃榆暗忖自己如今的父亲是谁。 她明明已经死了,先前铜镜里的模样确实是她幼时的样子。 如今...她是占据着自己幼时的躯体吗? 那她,还是...她自己吗? 脑中混沌,璃榆没有搭话,只将明柔紧紧抱着。 “阿榆,你今日怎这般少话?” 见人一直不说话,明柔抬手覆上璃榆的脸颊,细细打量起来,看着略有些愣神的表情,她的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生怕自家女儿落水伤了脑子。 不多一会儿,瞿嬷嬷领着府医进来,明柔让其赶紧搭脉问诊。 “如何?” “回王妃的话,郡主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如今天气渐凉,还需注意防风保暖,莫让郡主受了风寒。” 明柔拉着璃榆坐在一方软榻上,开口质问道:“那郡主为何如今这副神情?” 府医跪在地上颤着身子,“还请王妃恕罪,郡主脉象确无不妥之处。” 就在这时,挽着明柔胳膊的璃榆,不太熟稔的唤道:“阿...娘,我有些饿了。” 她一开口,倒算是解救了地上的府医,明柔确认璃榆身子无碍后,让人退下,又着人去准备吃食。 “阿榆平日里如那叽喳的麻雀,今日落了水,性子安静的都有些不像咱们的阿榆。” 明柔揽住她的肩膀,同瞿嬷嬷打趣道。 整理锦被的瞿嬷嬷将其重新铺好,笑着迎合,“郡主喜闹也好喜静也罢,总归有王妃您护着不是。” “王妃,王爷刚从宫里回来了,听说了郡主的事情,这会儿正朝这边儿来,门房的小厮说,王爷脸色不大好。” 饭菜还未曾摆上桌,外面的侍女先进来禀报,璃榆听了这话,非但没有害怕,脸上还多了一丝期待。 第117章 反观明柔与瞿嬷嬷二人,不约而同浮现出忧色。 “今日本王非要打死这个混账羔子,没一日让本王省心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璃峥怒气冲冲地从屋外而进,瞧见躲在自家王妃身后的璃榆,扬手就要去拽她的胳膊。 “王爷莫要生气,阿榆她已经知错,左右丞相府的小公子没出什么大事,反而是咱们的阿榆落了水,府医说了需得好好静养。” 明柔率先上前一步,拦下璃峥,挽住对方的胳膊,柔声道:“阿榆性子是混账了些,妾身已经劝解过,她也跟妾身保证过,日后不会再行糊涂事。” 璃峥这次没有听信明柔的话,稍加用力挣脱出对方的手,绕过明柔,“柔儿,你今日拦着本王也无用。” 疾步过去直接拎住璃榆的耳朵,“你平日里混账也就罢了,今日可是南相府大小姐的生辰宴,你瞧瞧你,偷吃了些酒做的都是些什么混账事。 “扒了人家南大小姐祖母送她的玉镯子,还非得拉着她拜什么天地,人家弟弟护着自家姐姐,你还要带着对方一起跳湖,今日本王非得打死你。” 耳朵传来痛感,璃榆才从愣神中回思,原来往日那些从瞿嬷嬷口中说出来的晟亲王,是这副模样。 又将对方的话细细听来,忽而笑出声,夹杂着一丝苦涩,也不知道老天是在怜悯她,还是在惩罚她。 璃峥见人被打骂还笑得出来,权当对方毫无悔改之心,气的高呼让跟着的管家去拿藤鞭。 “使不得,使不得,阿榆还小,怎受的住那藤鞭!” 明柔知晓自家夫君这是真动了气,急得将璃峥推开,护住璃榆,欲与求情,却被璃榆拦下,直直跪在地上,“女儿知错,愿意受罚。” 同在屋中的几人,听了璃榆的话纷纷侧目看向她,眼中多是不相信。 平日里混账惯了的“小霸王”今日竟然会乖乖认错,当真是稀奇事。 第100章 璃榆*南清2(番外) “如今这是学会了以退为进,打量着本王心疼你不敢真打你是吧,今日本王偏要——” 眼瞧着管家递来的藤鞭就要抽到璃榆身上,明柔高呼一声,“王爷,阿榆她...” “阿娘不必为女儿求情,不论是今日之失还是往日之错,还请父王一并罚了,女儿皆受着。” 璃榆伏在地上,言辞恳切,并非是为了躲避责罚而佯装出来的乖顺模样。 璃峥扬起的手顿了良久,而后狠狠地落在璃榆的后背上,连着打了三鞭,白色的寝衣浸出鲜血来。 “阿榆...”明柔想上前护着璃榆,被璃峥命人拦下。 咬牙又挨了几鞭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璃榆有些高估了如今这副尚是孩童的躯体。 不等开口说上两句,直接昏厥过去摔跌在地上。 “阿榆!” 明柔也顾不上端庄模样,用力撇开拦着自己的奴仆,将璃榆从地上扶起,护在自己怀里,“王爷这是要打死自己的亲女儿不成?” 被质问的璃峥将手里的藤鞭扔给管家,怒气未消,“让府医过来一趟,给这混账看伤。” “老奴这就去。” 得了命令的管家行了礼躬身出去,一旁的瞿嬷嬷则是同侍女一起将璃榆抬到床榻上。 明柔强忍着脾性,没给好脸色,欲将璃峥赶出璃榆的卧房。 “柔儿,本王...我我错了,实乃阿榆此番做的太过火,今日乃丞相之女的及笄礼,却被阿榆一番胡闹,若我不罚的厉害些,就算我是晟亲王,以权压人恐也堵不住外面那些人的嘴。” 半只脚已经出了门槛的璃峥,忽而换了一副神色和语气,试图拽住明柔的胳膊,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最后还是被无情的推搡至门外。 房内,瞿嬷嬷已经将璃榆身上的衣物褪去,明柔一进来,入目便是背后的三道鞭痕,心疼的紧。 轻轻抚摸着璃榆的侧脸,自言自语道:“你这傻孩子...” 府医得了信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把完脉又细细察看伤势后,一边开药方一边嘱咐道:“王妃莫要过于忧心,郡主只是因落水身子尚未恢复,这才晕了过去,让人仔细上药,好好静养便无大碍。” 明柔不语,最后还是瞿嬷嬷将人送了出去。 璃榆趴在榻上,睡的很不安稳,梦魇了三天三夜。 期间,明柔先是带着厚礼亲去相府致歉,也算是给足了脸面,归府后便一直守着璃榆。 睡梦中,她似乎瞧见了那个拿着玉扇躺在摇晃竹椅上的南清,与侍女有说有笑。 还有马场上的穗安,肆意畅快的驭马射箭,在宣明殿与她亲定的太傅和丞相笑谈朝事。 过往种种一幕幕在脑中闪放而过,抓不住拽不紧,撇不开忘不掉。 第四日清晨,天未明,璃榆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趴在床边睡着的明柔,心中一阵苦涩。 原以为只是自己死后的一场梦,醒了也就随之散了。 可当指尖触碰到对方的身体后,她才确信自己是真的又活了过来,而非死后的幻想。 轻轻推了推明柔,对方立刻惊醒,看到璃榆醒来,眼中满是欣喜。 “阿榆,你醒了,感觉如何,要不要再请府医过来瞧瞧?”关切的声音使得暖意横生。 璃榆半趴着,摇了摇头,轻轻扭动身躯,牵扯到后背的伤口,疼的她倒吸几口凉气,咬着牙强撑道:“我没事,让阿娘忧心了。” 第118章 “你这伤口还未完全愈合,好生趴着,莫要乱动。” “那阿娘多陪陪我说说话。”听了明柔的话,璃榆乖巧的继续趴着,歪着头,一直瞧着对方的脸,怎么也看不够。 明柔被自家女儿看得有些不适应,笑着打趣:“你这小混账往日里只有闯祸了才会来寻阿娘庇护,怎落了一次水,竟这般粘人。” 璃榆不语,只是傻笑着,从锦被里伸出手握着明柔的手,感受着对方的温度。 试图通过点点滴滴反复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醒来后她又在床榻上连躺了小半月之久,原先伺候的侍女全被璃峥打发去了别处。 如今明柔只敢拨了两人伺候,一个是沉稳的知春,还有一个嘴碎子望秋,明柔不得空时,便由望秋守着,说说趣事免得璃榆无聊。 养伤期间,望秋时而说起京都里谁家大公子去了花楼惹出一身风流债,时而又论起与自家小姐同为小霸王的公子小姐闯了何等祸事。 如今璃榆尚未弄清楚自己为何会死而复生在自己十岁之际,因没有先前的记忆,自己占据了这具躯体,她也不知道原来的小家伙如今在哪儿。 望秋所说,她皆静静听着,偶尔接上一两句,在说起南府的事情后,璃榆神色微变,瞧着望秋是个憨傻的,她旁敲侧击的问出了许多事情。 在知晓十岁的自己大闹了南清的及笄礼,顿觉自己挨得那三鞭挨得还少了些。 忽而又担忧起来,十岁得自己惹出这般祸事,是不是已经绝了她与南清日后得交集。 原本皱着得眉头此刻又紧了紧。 望秋也终于瞧出自家小姐得神色不对,慌忙闭了嘴。 “望秋,我想出去走走。” 就在这时,知春端着糕点进来,阻了望秋的话,“郡主,外面天凉,您得伤还没好,王妃不会允您出去的。” 璃榆看着较为沉稳的知春,这几日相处下来,明白是个不好忽悠的,轻叹了口气,继续趴着不再说话。 “这是小厨房新做的栗子酥,郡主尝尝?” 知春端着糕点又走近了些,屈着身子,将盘子往璃榆那边挪了挪。 “我还不饿,你二人替我吃了吧。” 她现在只想出去走走,日日被拘在床榻上养伤,委实有些无聊。 其实璃榆后背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明柔不许她出去,一则是担心下人侍候不好再出事情,二则是怕璃榆伤未好透又惹出乱子来。 被拘了好几日的璃榆忽而有些理解曾经的南清,如今想来,当初自己委实混账的不行,在心中不知将自己骂了多少次。 第101章 璃榆*南清3(番外) “你这是伤未好全又开始琢磨着去别处惹事?” 璃峥的声音兀的响起,望秋和知春纷纷起身行礼。 璃榆则弓着身子不语。 一同进来的还有明柔,见父女俩关系又变得如往日那般紧张,开口道:“阿榆后背的伤才将好,你莫要再说她。” 自家夫人发了话,璃峥微板着脸,乖乖闭嘴。 明柔拉着璃榆的手挨着床沿坐下,“明儿便是皇后的生辰,你父王允你同去,定要收收性子,莫要再同相府那般胡闹,阿榆可记下了?” 得知自己不仅仅可以出这卧房,还能出府,璃榆眼中泛光,用力的点点头。 站在床头的璃峥板着脸,冷哼一声,“你素来不喜欢你皇伯,往日进宫都要惹出祸事来,明日有他国的使臣,你给本王规矩些,若因你丢了璃国皇室的脸面,本王也护不住你。” 听了这话,璃榆心下疑虑,十岁的自己如今已是晟亲王的女儿,成了璃国郡主,为何还是会不喜皇帝璃嵘。 见璃榆不说话,璃峥声音又提高了些,“你个混账羔子是不是又在盘算着什么?” “王爷,你这么大声音作甚,吓着阿榆了。” 明柔身子往前挪了挪,用自己隔开父女二人,转头呵斥了一声,而后下逐客令,“去去去,出去,妾身昨日与王爷说的全然白费,既不会好好说话,王爷便先出去。” 面对自己这个老是喜欢闯祸且忤逆他的女儿,璃峥一直不知道如何与对方相处,自女儿知事起,动辄打骂,似乎从未平心静气好好说过话。 眼瞧着要被自家夫人赶出去,璃峥软下声音,“阿榆她性子使然,我这不是想着多叮嘱一番,她若惹出祸事,最后还不得是我和柔儿你来善后。” “以往是孩儿少不更事,酿下不少祸事来,父王他其实并未说错什么,历经落水一事,孩儿心有余悸,往后不会再糊涂行事,还请父王和母妃且放宽心。” 璃榆的伤算下来已养了大半个月,早已无碍,半跪在床上,甚是诚恳,俯首叩拜。 坐着的明柔和站在一旁的璃峥看着忽而长大的璃榆,眼里满是不可信,可又发自内心的又觉得眼前人并非作假。 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仿佛凝滞了一般。 “王妃不是来寻郡主一道去前厅用晚膳,这会儿时辰刚刚好。” 瞿嬷嬷适时开口,打破屋内僵硬的气氛。 被提醒的明柔,回过神来,笑着吩咐望秋和知春给璃榆穿衣。 晟亲王府在璃榆当政之前就已经被璃嵘抄没,后竟还改成了暗娼院子,在她夺位后才将其买回,不过那时早已物是人非。 第119章 如今是她醒来头遭出自己卧房瞧见外面的景致,院中可谓一步一景,布局雅致有格调,完全不像一个粗野莽夫的王爷府邸。 “今儿我让他们做了你最爱的五味杏酪鹅、虾玉鳝辣羹还有庆元豆腐,养伤这段时日,阿榆可是瘦了不少,定要多吃些,好好补补才是。” 明柔一边说着一边铆足了劲的往璃榆碗里夹菜。 坐在一旁的璃峥眼瞧着他也爱吃的鹅肉悉数进了自家女儿的碗里,想说话又碍于明柔在,不敢擅动,欲言又止的干着急。 璃榆垂着眼睑,一抬眼便瞧见璃峥那副有些嘴馋的模样,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原来未曾谋面只出现在瞿嬷嬷嘴里的晟亲王私底下是这副模样。 如今自己母妃没有被强掳去皇宫成了什么柔妃,更没有杀弟夺妻的戏码,她只当是上苍怜悯她,让她拥有一段有阿娘疼爱阿爹护着的日子。 只是不知原来的小家伙如今在何处,平白占了他人位置,总归是心虚,仿佛一切都是偷来的,心里难安。 心中如是想,神色也就沉闷起来,夹起未吃的鹅肉放进璃峥的碗里,有些心不在焉道:“女儿记得父王也爱吃这道菜,女儿不好全占了去。” 看着自己碗里的那几块鹅肉,璃峥愣神许久,这好像是对方第一次给他夹菜,竟还记得他也爱吃鹅肉。 待缓过神来,眼眶瞬间微红,张了张了嘴,终归还是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将那肉一股脑的全吃了下去。 因这几块鹅肉,璃峥比往日多添了半碗饭,吃的格外香。 用完饭后,天色暗沉下来,璃峥去了书房处理事情。 璃榆则是挽着明柔的胳膊去了后园,走在石子路上,忽而开口,“阿娘,女儿想读书习字。” 明柔被这冷不丁的一句话惊吓到,一个不察差点摔倒在刚堆围起来的苗圃里。 “阿…阿...榆方才说什么?” 连着打跑八个女夫子的“小霸王”居然开口上赶着要读书习字,明柔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自璃榆落水醒来后,她虽察觉出自家女儿确实有所改变,但往日也不是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无非先示弱,让她与璃峥放松警惕,而后继续无法无天的闯祸。 “阿娘,我想读书习字,不是儿戏的那种。” 璃榆神情严肃,态度诚恳。 明柔下意识的摸了摸对方的额头,自言自语道:这也没发热,怎开始说起胡话来了。 而后又侧身对一直跟着的瞿嬷嬷道:“你去请府医来一趟郡主的院子。” 璃榆伸手拦住瞿嬷嬷的去向,“阿娘,女儿是认真的,往日那些混账事日后不会再做,还请阿娘再信女儿一次。” “也不知道你这落水,是好事还是坏事。”明柔轻轻揉了揉璃榆的双颊,轻叹了口气,“待宫宴过后,阿娘再替你寻个女夫子。” 她只愿自家女儿是真长大了,而不是又想出什么新奇且折磨人的法子。 三月二十五日这日,因有他国使臣在,皇后的千秋宴与往年不同,举办的格外隆重。 一大早璃榆便被望秋和知春唤醒,梳洗打扮,着华服,戴钗鬟。 再三确认今日南清也会随南老夫人一道进宫贺寿,她从昨晚便一直期待着。 即使现下困倦不堪,也强打着精神。 第102章 璃榆*南清4(番外) 瞧着自家女儿气色不佳,明柔有些担心璃榆的身子,“今日还有骑射比武,很费精气神,我瞧阿榆你...不如就留在府上好好休养。” “阿娘,孩儿没事,许是昨晚睡的晚了些,不碍事的。” 生怕自己说慢了失了进宫的机会,璃榆连忙缠住明柔,将往日里为数不多的撒娇手段尽数使了出来。 在进宫途中的马车里,璃榆脑海中不停浮现出曾经手刃璃嵘与皇后头颅的画面。 挨着她的明柔感受到璃榆紧绷的身子,揽住她的胳膊,将人带入自己怀里,轻轻拍抚以示安慰。 “阿榆可是担心你皇伯今日又吓唬你?” 思绪拉回来的璃榆摇了摇头。 如今的璃皇与璃后的她还未曾接触,通过望秋的一些叙述并不能草率下定论,可她终归还是没办法做到坦然面对那个自己曾经深恶痛绝的人。 歪着头靠在明柔肩上,闭目没有多说话。 宫道上值守侍卫手里的长枪今日都绑上了红绸,一路过去,入目皆是喜庆的红色。 行至宣明殿外,那短短的几步石阶,璃榆有些迈不开腿。 璃峥与明柔走在前面,见璃榆没有跟上,明柔顿了脚步,回眸轻唤一声,“阿榆,怎么不跟上?” 裙袖下的手成握拳姿态,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焦躁后,璃榆才清了清嗓子,应道:“嗯,这就来。” 在通报后,三人一同进了宣明殿,璃嵘正埋首在条案前,似在批阅奏折,皇后叶氏则坐在对面帘后处理宫务。 一旁伺候的海盛见人进来,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璃嵘这才抬首,“五弟与弟妹今儿怎来的这般早,快坐。” 一副柔和神色,与璃榆记忆中的模样可谓是大相径庭。 “小阿榆也来了,朕先前就特意命人备下了你爱吃的点心,海盛,你速去着人送来。” “老奴这就去。”海盛得了令,福身退下。 第120章 面对璃嵘的关爱,璃榆没由来的犯恶心,连退了好几步。 已经起身本欲拉住她的璃嵘此刻笑意僵在脸上,悬在半空的手一时间不知是收回还是继续上前。 “阿榆前些日子在南府落了水,受了惊吓,胆子小了许多,还请陛下莫要与她计较。” 明柔原本已经坐下,瞧见自家女儿抗拒璃嵘的接触,连连起身,将璃榆护在自己身后,转而告罪。 “皆是朕的不是,往日总喜欢吓唬她,原只想逗逗她,不成想反而将人推的更远了些。” 璃嵘收回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同璃峥去了软榻上,协商边境一事。 明柔则与皇后坐在一处,低声谈论着什么。 唯有璃榆孤身坐在椅子上,手撑着下巴有些无聊的打量着四周。 进殿时对方在与明柔说话期间,没有丝毫逾矩,更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但她总觉得对方是在装模作样。 也是在她不曾察觉的地方,璃嵘总会时不时装作无意将目光投去她的身上,眼神中满是贪婪和私欲。 不多会儿,海盛提着食盒进来,给璃榆见了礼,将糕点从盒子里取出,放在她手边的矮桌上。 “小阿榆不喜欢朕也无妨,可这糕点却是没做错什么,小阿榆若是错过了,回府后可就没了。” 见璃榆一直不动,璃嵘止了与璃峥的对话,笑着打趣道。 “阿榆谢过皇...伯。” 强忍着心中不适,她随意拾了块小的,塞进嘴里,胡乱咀嚼两口后吞下。 “皇兄,时辰也不早,咱们该去永延殿了,原安郡一事待宫宴结束后你我兄弟再细谈。” 璃嵘与璃峥先后起身,另一边的皇后和明柔也跟着起身,先一步走到璃榆跟前,皇后摸了摸她的脑袋,亲切问道:“咱们的小阿榆可是等的无聊了?” “劳皇...婶挂怀,阿榆只是有些想太子堂兄了。” “太子前些日子犯了错,尚禁足在东宫,今日因是皇后千秋,朕特恩赐他可进宫朝贺,待宫宴散去后,还是要回东宫继续思过,小阿榆可万不能学你太子堂兄。” 明柔嘴角抽了抽,有些羞愧的埋首,若真论起来,太子璃柟还是被璃榆给带坏的。 捉弄太傅,逃课去掏鸟蛋,糊弄功课,没有哪一样是璃榆不会的。 原本乖巧的璃柟在璃榆进宫后与之玩了几次后,就变得越发放肆,若不是有皇后在后面收拾烂摊子,太子之位怕早已易主。 璃榆没有搭话,只是象征性的点点头。 随后一行五人,璃嵘与皇后走在前首,璃榆一家跟在后面,缓步行至永延殿。 百官和别国使臣已恭候多时,随着海盛的高呼,殿内的朝臣们纷纷跪下叩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璃榆三人于高位的右下位置,仅次帝后之位的地方坐下,其后便是太子和赫王璃梏,见到璃峥和明柔,纷纷见礼。 待礼行完,众人一一落座,璃榆的目光在殿内四处游走,找寻着她日思夜想的身影。 许是天意使然,在不经意的转眸之际,对上了南清那双清亮的眼眸,她的心口似被什么刺了一下。 原本吵闹的四周,恍若不闻,微张了张嘴,一时哑然,就连太子唤她,也不曾听见。 南清被炙热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怵,联想到自己生辰宴那日,慌忙撤了视线,不再与之对视,往南老夫人身旁挪了挪。 得知自己有些失礼,璃榆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回过神连着吞咽几次,这才听清太子的话,应道:“璃柟兄长莫要胡闹,若是被父王和皇伯知晓,我非得挨一顿打不可。” “欸,妹妹往日最是不惧怕这些,今儿怎得这般胆小?” “方才听皇伯说起兄长你前些日子闯了祸事,尚在禁足,妹妹可不敢带兄长出宫,半月前落水后被父王打的伤这会儿还没好全,妹妹可不想又添新伤。” 璃榆往后挪了挪,试图离他远些,见有些推脱不掉,直接恐吓道:“璃柟兄长若是继续央求,我这就去告密,让皇伯收拾你。” 第103章 璃榆*南清5(番外) 听了这话,璃柟收了继续说服对方的意思,耷拉着脑袋,乖乖坐回自己位置上,有些无趣的挑拣着眼前的菜式。 处理完璃柟这个麻烦,璃榆原想挨着明柔,不料一个起身,与上前准备添酒水的宫女相撞,洒了二人一身。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还请王妃和郡主恕罪。” 宫女吓得直接跪在地上,连连叩首。 “无妨,你且先退下。” 明柔挥了挥手,暂放了那宫女退下。 皇后瞧见这边情况后,命贴身伺候的揽月领着璃榆母女去后殿更换衣物。 “阿娘,我不是故意...” “我知晓,阿榆莫要多想。” 二人来到偏殿,知春将备用的另一套华服取了来,同瞿嬷嬷小心伺候二人更衣。 待重新穿戴好后,前后出了偏殿,准备回去继续参加宴会时,璃榆瞧见远处转角似有内侍一闪而过,还有一截熟悉的衣角,她不顾明柔阻拦,追了上去。 “知春,快跟着郡主,将她带回来,莫让她闯出祸事来。” “奴婢记下了。” 知春原是跟在璃峥身边的暗卫,后因璃榆落水一事,被明柔要了过去安排在璃榆身边伺候。 第121章 一则能在紧急情况下护住自家女儿,二则她性子沉稳,有时也能规劝一二。 那内侍是会些拳脚功夫的,扛着人走的极快,若不是璃榆熟悉这皇宫,怕是在七弯八绕的途中就已经迷了路。 兜兜转转,将人扛进了宣明殿,在一个侧身之际,璃榆瞧见了内侍肩上那女子的半张脸,手不自觉地握紧,咬牙切齿道:“他当真是该死!” 正欲上前,追赶而来的知春将其拦下,强行要将她带走。 “知春,你放开我,那是南府的大小姐,我要去救她。” “奴婢是奉王妃之命,得罪之处还请郡主恕罪。” 璃榆试图反抗,奈何如今的她身娇体弱,未曾习过一日武的她哪里是知春的对手。 “知春,我以郡主身份命令你,速去将南大小姐带出来,否则...” “王妃之命不可违,郡主还是免了口舌。” 知春将人用力拖拽住就往回走,任由璃榆挥动胳膊捶打也无动于衷。 “你若不去救她,我这就自尽,到时候看你拿什么给母妃交差。” 得知劝说无果,璃榆从头上迅速摸下一支金钗,抵着自己的喉咙,直接逼迫对方。 知春有些犯难,杵在原地犹豫不定。 “出了事情我一人承担,你自随我进去将人带离宣明殿即可。” 眼瞧金钗离喉管又近了几分,知春只好应下璃榆的请求。 二人沿着廊下小心翼翼从宣明殿后殿的小窗翻进去。 内殿无宫人值守,唯有拔步床上躺着一人,璃榆急切地小跑过去,撩开放下来的床幔,入目是熟悉的面孔。 心里顿时又惊又喜。 惊得是南清还是被人送入了宫,喜得是自己阻了这场祸事。 但她不敢过多停留,让知春用锦被裹着南清又从后窗翻出。 二人带着南清顺着小道,一路躲避着巡逻的侍卫,直奔清水宫。 如今境况虽与往日不同,但胜在清水宫一直都是“冷宫”的存在,此时都快荒废的怕是连孤魂野鬼都有些嫌弃。 南清的外衣已被人褪去,先前在宣明殿也不曾瞧见,不知被丢去了何处,现下只穿了里衣裹在锦被里。 璃榆让知春速去取一套新的衣物,自己则留守在南清身边。 知春虽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选择妥协。 在前往清水宫的途中,知春几次大幅度晃动,在她离开不久,南清便已有渐醒的势头。 璃榆伸出的手,想去触碰地上的人,却止于眉间,最后只呆愣的看着对方。 轻呢喃了一句:“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唔——呼”,裹在锦被里的南清长呼一口气,缓慢睁开双眸,有些头昏脑胀。 定眼瞧了瞧四周,荒芜的让她以为自己在京都哪处贫民窟。 扭动四肢,后知后觉自己被东西束缚着。 见人醒来,璃榆抿了抿嘴,“清...南大小姐,可有什么不适之处?” “云禾郡主?” 先是四下打量了自己的处境,又瞧见璃榆,她不自觉的吞咽两下,以为又是对方的玩的什么新把戏。 试探性的问道:“郡主此番...意欲何为?” “不…不是我,你别误会,我是偶然瞧见有内侍将你抬去了宣明殿,虽不知晓是何人指示,你…你在那儿总归不妥。” 璃榆不敢直视南清,侧过身子,迟疑了许久,开口提醒道:“南大小姐不妨想想昏睡前,入口了些什么,或者闻了什么。” 知春去的快来的也快,这会儿手里多了一套水绿长裙,“郡主,奴婢去取衣服时瞧见青禾青辞两位这会儿正在暗中找寻南大小姐,若有心之人得知消息将其闹开,这南大小姐恐怕….” 原本还处在糊涂混沌的南清,这会儿神思清明起来。 回想起自己父亲送来的那杯茶水,又将自己出现在宣明殿内联系起来,她眼底皆是不可置信。 低声反复道:“怎么可能…他为何,为何…” “此地不可久留,若南大小姐信我,今日一事我可助你不受闲言碎语之扰。” 她的清儿本该是天上明月不染一尘,所有骂名皆由她来担就是。 瞧着有些受打击的南清,她也顾不上旁的,伙同知春一道将衣服随意套在南清身上。 “知春,你抱着南大小姐,咱们一起去玉华宫旁边的荷花池。” 若不是她如今太过幼弱,这样的事情断然不会让知春来办。 临近四月的天尚未回暖,璃榆三人躲在假山之后,望着不远处的池水,她有些迟疑。 让知春不知从何处寻了一壶酒来,揭开壶盖,“咕噜咕噜”几口尽数喝了下去,喉管处辣的她不停咳嗽。 “郡主!”知春一时后悔将酒交予璃榆。 缓过神来的南清,神色黯然,“郡主这是打算将南府那日的情形再来一次?” 第104章 璃榆*南清6(番外) “我素日里混账惯了,京都之人皆知,故而宫宴喝醉酒缠着南大小姐,以致落水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世人只道我这个郡主荒唐,怜你被我缠上罢了。” “郡主今日为何要救臣女?” 璃榆不语,笑了笑。 喝了酒的缘故,脸颊两侧染上红晕,许是如今年纪尚小,不怎么喝酒,璃榆身子逐渐摇晃起来,“知春,待我下水后,务必大声呼救,将四周的宫人叫来,切勿亲来救我。” 第122章 她不想让人知晓自己身边一个看似普通的侍女实则是个暗卫,特别是璃嵘。 摇晃着身子,拖拽着南清,一边说着胡话,一边往池塘走。 伴随着“扑通”一声,知春高呼道:“来人啊!云禾郡主落水了,快来人啊!” 南清的衣物被璃榆故意磨蹭得有些凌乱,她却不怎么在乎。 这会儿看着池中醉酒的人,小小身躯,挥着手扑哧扑哧着水面,欲跳下去将人捞起来,被知春拉住。 “南大小姐,莫要坏了我家郡主的事。” 高呼声引来宫人和巡逻的侍卫,见是璃榆落水,懂水性的宫女慌忙下水去捞人。 天气寒凉,璃榆喝了酒身子原本在发热,可这会儿被冻得忍不住发抖。 事情很快传到永延殿,明柔急得差点昏厥过去。 先前知春来禀也只是说救人,原以为自家女儿只是将人带离宣明殿,这会儿竟是又落了水,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夫人!”璃峥眼疾手快,将人扶住,紧紧护在怀里。 中途借口吃醉酒离宴的璃嵘这会儿去而复返,得知南清与璃榆在一处,眸色暗了暗。 “王爷与王妃莫要着急,本宫已经让人去请太医,小郡主吉人天相,自不会有事。” 皇后神色微变,转而又笑着出声安抚,顿了顿,侧目朝身边的宫女道:“人已经安置在玉华宫,揽月,你亲带王妃去。” “奴婢领命。” 璃峥原想着一道,但玉华宫是后妃居住之所,他一男子踏足委实有些不妥,再三询问了明柔是否无碍后,才肯放人离开。 落了水的璃榆陷入昏迷,身处混沌之中,四周皆空,唯有瞧不透的黑暗。 她止不住的想,自己如今是不是死了。 若是真死了,好在临死前救了她的清儿一次,就是不知自己的死会不会牵连到她。 抬手挥动手掌,摸不着碰不到。 在这时,耳边忽而响起一道稚嫩的童声,带着一丝傲娇。 “璃榆,你的一生太过孤苦,那白胡子老头明知我心软,却又故意让我瞧见,真的好生讨厌。 “不过本郡主已经享受了父王和母妃十年的爱护,虽然挨了不少打,但我知道那都是做给外人瞧得,他们其实很爱很爱很爱本郡主。 “所以机会让给你,你可别这么快就死了,不然本郡主可就亏大了。 “我知道你能听见,所以你可得好好活着,父王和母妃都是顶顶好的人,你若是辜负了本郡主的一番心意,定要那白胡子老头来打你一顿,然后将你丢去蛮荒之地,比你上辈子过的还要苦上百倍。 “诶——那白胡子老头又在催了,本郡主要去更好玩的地方了,记住哈,好好活着,好好待父王和母妃,不然本郡主无论如何也要回来找你算账。” 声音减弱,璃榆找寻良久也没有瞧见说话人的模样,她试图呼喊出声,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郡主?郡主?” 是知春的声音,她努力辨别声音的出处,可满目皆是黑空。 想呼喊,发不出一丝声音。 “阿榆,阿榆!” 听见明柔的声音,不远处似乎有光点,璃榆奋力拨开四周令人窒息的黑空,朝着那光点而去。 “母妃——!” 惊呼连连,猛的从梦魇中醒来,浑身被汗水浸透,喘着粗气,环顾四周,在看见南清和明柔的那一刻,她长呼一口气。 而此时屏风外跪了好几名太医,正在商量着用什么猛药将人唤醒,璃榆却先一步醒来。 瞿嬷嬷在得了明柔的示意后悄然出内寝,越过屏风传话,“李太医,郡主醒了,王妃让你进去给郡主诊脉。” 李楚俯首,而后起身随着瞿嬷嬷进去,先是瞧了瞧璃榆的气色,而后才开始诊脉。 “肺经之火亢盛,气血燥热,郡主是否心烦口渴的厉害?” 璃榆尚处在那梦魇中,抿了抿唇,太阳穴这会儿突突跳得起厉害,下意识的点点头。 “郡主情况如何?” 李楚又细细把了把脉,“回王妃的话,郡主脉相沉急有力,胜在身强体壮,并无大碍,微臣这就开方,只需连服七日,便可解郡主心肺之火。” 明柔颔首,让瞿嬷嬷将人送出去。 自己挨着璃榆坐在床沿,又气又急,“阿榆当真越发没有章法,是要吓死阿娘不成?” 璃榆自醒来后,只刚开始看了一眼明柔,其后便一直停留在南清身上。 这会儿明柔见自家女儿还在一个劲的盯着南清瞧,伸手轻捏了对方的胳膊,压低声音质问道:“你个小混账,还一直盯着人家南大小姐作甚?” 璃榆没有答话,展颜一笑,顿感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错觉来。 “先前你搅扰了南大小姐的生辰宴,今日皇后千秋宴又缠着人家,阿榆,你告诉阿娘,这南大小姐究竟有何地方被你瞧上,非得一而再再而三的缠着人家。” “母妃,此事,归府后女儿再细说。” 今日进宫一趟,璃榆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提前做些准备。 “南大小姐,今日之事是本郡主醉酒唐突,该日亲自登门赔礼。” 璃榆半卧在榻上,眼神坚定,语气诚恳。 南清自始至终都没瞧透眼前这个刚满十岁的璃榆,闹了自己的生辰宴,又多方纠缠搅扰,落了一次水,竟改了性子。 第123章 没有过多言语,确认对方身体没大碍后,俯身辞别,在宫女的引路下匆匆离开玉华宫。 “阿娘,我不喜欢这儿,咱们回府好不好?” 待人离开,璃榆缠上明柔的胳膊,将脑袋埋进对方的怀里。 第105章 璃榆*南清7(番外) “你这身子还发着热,万万是受不得风,方才昏睡时,皇后传过话,说是陛下的意思,让你在此处休养好再出宫回府。” 璃榆心口猛然一顿,暗道不好,试探性开口问道:“那阿娘你...” “阿榆莫怕,这几日阿娘会一直陪着你。” 听了明柔这话,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璃嵘这是知晓自己坏了他的事情,将矛头提前转移到自己母妃身上。 如今的自己只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物,若璃嵘一心想对明柔下手,她根本护不住。 “阿娘,父王在哪儿?我要见他!” 明柔摸了摸璃榆的头,打趣道:“怎么?梦魇糊涂了,竟上赶着挨打不成?” “都出去。” 见自己母妃并没有意识到危险来临,她只能提前将事情言明清楚。 内寝侍候的宫女听了璃榆的话,纷纷俯身告退,不多会儿,只剩下主仆四人。 瞧着自家女儿神色不对,明柔也跟着严肃起来,“今日之事,阿榆是否另有隐情?” “瞿嬷嬷,宫宴是否已经结束?” “回郡主,宫宴在一个时辰前便已结束,这会儿王爷应当在马场上与陛下陪同几位使臣,再过几刻就会结束,由王爷送几位使臣出宫去驿站休息。” “知春,你去门口守着,别放人进来,更要留意是否有可疑之人。” “是。” “阿榆,究竟出了何事?” 人皆遣了出去,独留母女二人,明柔再耐得住性子这会也有些急了。 “母妃,女儿厌恶皇帝,并非是因为他爱恐吓吓唬我,而是他...觊觎母妃你。” 璃榆声音不大,在静谧的殿内却显得尤为刺耳。 明柔与瞿嬷嬷闻之愣住,久久不能平复心情,不确定问道:“阿榆说什么?” “今日南相给南大小姐下药,让内侍将其送去宣明殿的龙榻之上,若不是女儿当时执意追上去,明日这后宫就会多出一个‘婉妃’。 “他现下借由落水一事下旨留我在这玉华宫休养,偏又让母妃作陪,无非是女儿坏了他的事情,故而打算将目标转向母妃你罢了。” 看着璃榆小嘴一张一合吐露出来的惊天之语,明柔下意识伸手捂住对方的嘴。“阿榆,你莫不是糊涂了,胡言乱语些什么?” “母妃,阿娘!父王手握重兵,在边境屡立战功,早间在宣明殿谈论原安郡一事,皇帝就已经有意遣父王离京,只要今日父王出宫,说句不好听的话,除非举兵造反,否则你我与父王再难相见。” 毕竟身在宫墙之中,四处皆是宫廷侍卫,还有那支为皇帝所独属的钦御卫,到那时母女二人能不能出宫,可不是她璃榆身子好没好能决定,而是君王肯不肯放人的问题。 “瞿嬷嬷,劳烦你速去寻我父王,让他务必找寻借口暂且留在宫中。” 瞿嬷嬷先是瞧了瞧明柔,见其点头,随后才行礼告退。 璃榆原本想让知春去寻璃峥,但一想到瞿嬷嬷只是个后宅嬷嬷,管理奴仆是把好手,一旦遇到危险起不到太大作用,还是让原本就是暗卫的知春留守来的更安心些。 “阿榆,你...” “阿娘,我往日虽是孩子心性,爱胡闹,但我从来都不是痴傻愚钝之辈,许多事情,瞧得清楚,分的明白。” 明柔一时间哑然,她震惊的不太能接受自己女儿说出的话。 璃榆挺直后背,目光坚定,“阿娘,今日哪怕女儿这身子会因受风而命丧黄泉,你也必须随父王出宫去。” “你在胡说什么,快将这些晦气之语呸掉。” “马场离此处尚远,唯有火雾浓烟可引起那边的注意,好在玉华宫最近刚修缮完,暂无嫔妃居住,若只烧主殿,宫人能及时灭火,应当不会殃及旁的殿宇。” 璃榆现下能想到的,也只有此等下策。 面对尚是个孩子的璃榆,有着不似往日那般的稚气,多了份沉稳,明柔顿觉眼前人有些陌生。 但她深知自己此刻不是深究之际,不论对方说的是否是事实,她们今日都必须先出宫去。 起身将周围扫视一圈,并未找到火折子之类可以引火之物。 璃榆半靠在床头架子上,说话有气无力,抬起胳膊指向远处的梳妆台。 “阿娘,那桌上左边第三个格子里应该会有火折子。” 梦魇一场,她约莫猜测到自己如今身处另一个不同她以往生活的时空。 自己的命运虽已改变,可南清还有明柔她们的似乎并没有,亦或者相较于之前,如今她们的命运只是推迟罢了。 她曾经在这儿生活了四年,这玉华宫如今虽刚修缮好不久,但既然是为南清所备,有些东西应当不会改变。 明柔没有迟疑,迅速走过去打开那盒子,果真放着三支火折子。 心中虽疑惑,但很快被按下去。 随后望向那些蓄满火油的灯台,悉数浇到殿内的帷幔和布帘上。 待浇得差不多后,又拿起梳妆台上的剪子行至璃榆跟前,剪碎锦被一角,分作几块,用桌上的茶水将其浸湿。 第124章 “知春。” 一直守在外面的知春刚进来,便闻到一股火油味,俯身道:“王妃有何吩咐?” “去外面,将殿门从外面锁了,而后翻窗进来,最好把多余的窗户也从外面封死,留一扇保命的即可,做的隐蔽些,别被宫人瞧见。” 知春虽不知道自家王妃要做什么,点了点头,按照吩咐一切照做。 不一会儿,知春翻窗而进,俯身回令:“西边第二扇窗户是活口。” 明柔点了点头,“稍后火势蔓延开来,你务必将郡主护好,安然带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落水受凉的缘故,这会儿璃榆越发觉得昏沉,从榻上起来尝试着自己走路,最后直接跌在了明柔的怀里,“阿娘,我们都要安然归府…” 我还未吃过阿娘做的酥饼,瞿嬷嬷说过,她做的远不及阿娘。 话未说完,整个人再度昏睡过去,浑身滚烫的厉害。 第106章 璃榆*南清8(番外) 明柔顾不得多思,让知春用薄被将璃榆裹了起来,打开火折子将浸透火油的布帘点燃。 二人眼瞅着浓烟四起,却还是忍了又忍,直至用来捂住口鼻的碎布因内殿升温逐渐不再湿润,明柔这才用力拍打殿门,高声呼救。 被打发出去的宫女和宫道上巡逻的侍卫见到浓烟,纷纷前来救火。 火势越来越大,殿内早已看不清物什,明柔因呼喊吸了一些浓烟,喉管呛得甚是难受,眼瞧着时机差不多,与知春沿着墙角摸爬到西侧第二扇窗。 奋力一砸,破出口子,很是狼狈的爬了出去。 另一边火急火燎赶来的璃峥看着火光冲天的殿宇,急的直往火场里奔。 “阿榆!柔儿!” 若不是一直紧跟着的瞿嬷嬷拉着,怕是早早冲了进去。 “王爷,妾身在这儿。” 发髻凌乱,脸上因烟熏染上了黑污,从夹道出来那一刻,璃峥眼角溢出泪水。 大步向前,将人紧紧抱在怀中,也顾不上有宫人在场,喜极而泣,“幸好,幸好你没事。” “王爷,有人放火欲将妾身与阿榆困死在这玉华宫主殿。” 看着随后而来的璃嵘与皇后,明柔佯装受惊模样,也因吸了浓烟的缘故,嗓子难受的厉害,眼泪说来就来,伏在璃峥怀里控诉道: “王爷,阿榆现下还病着,咱们赶紧归府让她好生休养,妾身经受不住如今这般无休止的担惊受怕。” 璃峥不停的用手轻拍她的后背,嘴里安慰道:“好,莫怕,咱们这就回府。” 站在不远处的璃嵘,今日一连两次被人坏事,此刻脸色难看的紧。 立于一侧的皇后也感受到了身边人的情绪,生怕对方一气之下做出什么出格之事,率先开口,道: “晟亲王,这玉华宫走水一事,本宫亲自遣人调查,定会给郡主和晟王妃一个交代,这会儿天色尚晚,郡主还病着,不妨移步去本宫那儿,先将郡主安顿下来。” 璃峥将明柔从怀里挪出,一改柔和之态,脸色铁青,“不敢劳烦皇后娘娘。” 后又朝着知春下令,“将郡主先送去马车上。” “峥弟,今日之事...” “皇兄,不是臣弟多疑,阿榆先是池边落水,后又宫殿走水,原臣弟只是以为阿榆她贪玩胡闹,现在臣弟很难不怀疑落水一事是有人趁着阿榆醉酒故意为之。” 话毕,紧握着明柔的手,忍着心中怒气,很是不客气道:“皇兄恕罪,臣弟忧思阿榆身体,今日便只好先行归府,使臣一事,还望皇兄另择他人。” 先前从马场出来便遇到面色焦急的瞿嬷嬷,私下将璃榆的话告知于他时,若不是瞿嬷嬷拦着,怕是早就当场对峙,要与对方争论出个所以然来。 好在明柔放的一场大火,让他拉回理智,迅速往这边过来,否则在头脑冲昏的片刻做出撕破脸皮的事情来,明日璃国恐再无晟亲王,只会剩下乱臣贼子。 龙袍下的手紧了又紧,璃嵘试图强行挽留二人,被皇后阻了,笑着说道:“今日王妃和郡主受惊,是本宫失责,管理后宫有疏忽,王爷莫气恼,今日就先回府好好休养,旁的事情日后再议。” 玉华宫的一场火,从入暮至半夜才彻底被扑灭,原本装潢的极好的殿宇,短短几个时辰,化为乌有。 [南府] 书房之中,南清与南怔对视而立,皆红了眼。 “阿熙,为父实属无奈,陛下他在上元那日瞧见了你,为父不敢拿全族人的性命来赌陛下的仁心。” 南清哽咽着声音,颤着身子质问着自己父亲,“所以父亲您就可以亲自将那杯掺了迷药送给自己女儿,让人将我送去宣明殿只为向皇帝表您的忠心吗?” “阿熙...你要体谅为父...” “够了!父亲若真心为族人考虑,在陛下与您说起上元之事后,父亲归府就该说与我听,而不是直接一杯药茶将我送去宣明殿,父亲就不怕女儿情急之下做出弑君之事,祸及九族吗?” “阿熙,你不会的。” 南怔语气笃定,再无先前那副可怜模样。 “父亲不过是拿捏住女儿心系祖母还有韫儿,进宫后万不会做殃及亲人的傻事来,便可以肆无忌惮重伤女儿,是吗?” 南清苦笑,跌坐在椅子上,佯装妥协道:“父亲若想拿女儿做人情,还请您再给女儿些时日,女儿想再陪陪祖母。” 第125章 如今细细回想过往,她很难不怀疑自己母亲之死不是眼前人所为。 可惜她现下只是个手无寸铁的闺阁女子,无凭无据,还不是与对方彻底撕破脸的时候。 临走时,声音有些冷,“祖母并不知道今日宫宴上的事情,也只当女儿是被云禾郡主缠上,若父亲不想节外生枝,还请不要让她知晓。” [晟亲王府] 璃榆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归府后,明柔一靠近她,便被拽住,任由怎么掰扯都没办法让其松开。 嘴里呓语着什么,即使明柔挨得极近也听的不大清,唯有时不时冒出的“母妃”和“清儿”几个字能勉强听清。 一切安定下来后,明柔也开始回顾今日在玉华宫的事情,细细琢磨起来。 璃峥瞧不得自家夫人辛苦,想强硬将璃榆的手扯开,被明柔拦下。 “王爷今日对陛下的语气不善,可是瞿嬷嬷去报信时已将阿榆的话说与王爷了?” “嗯。” 璃峥闻言声音压得很低,转身坐到椅子上,“瞿嬷嬷说与我时,一时气急,若非玉华宫走水,本王...” “王爷有没有觉得阿榆她...自南府落水后,变得有些不太一样。” 听了明柔的话,璃峥似有不解,“性子是收敛了不少,但仍旧是个爱惹事的主,柔儿怎得这般问?” “没…没什么。” 明柔欲言又止,随后摇摇头,现下璃榆昏迷着,她有再多的猜忌也是徒劳,还得等人醒了亲自问上一问才是。 第107章 璃榆*南清9 (番外烂尾警告,狗头保命,之前处理点事情,然后搁置了一个多星期,以至于没了当时写这本时的心绪,以至于一直拖着,导致这本书番外断了很久,就更加没了当初那种思绪,很想认真写完番外,可写了无数个版本都不满意,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写下去,番外只能烂尾,南清和璃榆的he不知道怎么写下去,实在是抱歉,南清和虞榷会有一章很短的番外,但我仍旧感觉不是我想要的,真的很抱歉,可惜不能把番外删除,只留九十八章的正文,你们就当此文be结局看吧。) 意识混沌的璃榆好似瞧见了那个爱惹事的小璃榆。 晟亲王府里,小璃榆可以肆意欢笑,任性妄为,惹出事端来,后面总有明柔和璃峥替她解决。 小璃榆从出生至今近十年的生活如画卷一般在她眼前浮过,说不触动是假的。 那是她从未得到过且不敢奢望的生活。 “阿娘…” “我也想吃你做的酥饼。” 看着画卷中小璃榆吃的满嘴都是,她也忍住不伸手去触碰,嘴里小声呢喃着。 璃榆被灌了整整十几日的汤药,这才将体内热毒散尽。 期间时而梦语,时而抽搐,眼瞧着一碗接一碗的汤药,明柔内心如油烹一般。 待璃榆再次睁眼,四周不再是原先王府的院子,而是在略感颠簸的马车里,旁边坐着的明柔一脸疲态,神色极差。 “母妃...” 多日来只灌服汤药,嘴里苦的厉害,只轻唤了一声“阿娘”,璃榆便觉得口鼻难受的紧。 “阿榆,你醒了。”明柔勉强弯起嘴角露出浅浅笑意,随后撩开车帘,“知春,速去前面让玥将军停下休整。” “是。” 在知春离开不到一炷香时间,马车停了下来。 随行在外的瞿嬷嬷和望秋,一人打了热水,一人端了粥食来。 “郡主方醒,定是饿的厉害,这粥一直裹着热水温着,快快吃些。” 璃榆并没有什么胃口,嘴里发苦,喝了几口菜粥,就着蜜饯一道吃下,便不再继续。 “母妃,咳咳...我们这是要去往何处…?” 璃榆欲问现状,不料刚说两句话,就捂着心口开始咳嗽起来。 明柔抬手覆在她的后背,不断为其顺气,“离府之际大夫说过,你这身子受损的厉害,须得好生将养,切莫激动。” 璃榆欲说什么,马车外面响起知春的声音,“王妃,玥将军说队伍已经离京很远,此处算是安全的地界,遣奴婢来问问是否要暂且安营歇息两日再走。” “既然已无危险,那便停歇两日再动身前往原安郡。” “是,奴婢这就去回话。” 待璃榆缓和了些后,明柔将人揽进自己怀里,眼中泛起泪光,有种失而复得的庆幸感,哽咽道:“我的儿,苦了你。” 不明所以的璃榆脑子有些懵然,暗道:这次昏睡了多久,期间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母妃,我们为何要去原安郡?父王在哪儿?” “如今的京都流民成灾,各地宗室纷纷起兵,你父王去镇压叛贼,阿榆莫要忧心。” “流民?宗室起兵?” 璃榆埋首低语,反复呢喃着,后又问道:“母妃,我这是昏睡了多少时日?” “细算下来,该有半个多月。” 闻言璃榆蹙眉,怎短短半个月流民忽而成灾,纷乱四起? “母妃...” 璃榆欲言,知春撩开车帘,伸进半个身子来,“王妃,前面玥将军传话说营帐已经搭好,可让郡主移步去营帐歇息。” “阿榆,我扶着你,且小心些。” 多日不动弹的璃榆在知春和明柔的相互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抬首之际,阳光有些刺眼。 第126章 不知为何,她内心竟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来。 营帐内铺了厚厚的褥子,璃榆被扶到榻上坐下,稍稍走动两步就忍不住咳嗽起来,明柔顺着她的后背不断拍抚着,“阿榆,你这身子损的厉害,日后万不可再胡闹,得仔细将养着。” 听了这话的璃榆,脑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南清的脸,暗叹曾经的对方,是不是也如自己现下这般难受。 “好,都听母妃的。” 在喝下两口瞿嬷嬷端进来的热汤后,心口稍稍舒缓了不少,将汤碗递与望秋后,轻声道:“都且出去,我想与母妃单独说会儿话。” 营帐内侍候的几人先是瞧了眼明柔,得到示意后,纷纷俯首退下。 “母妃,你莫要瞒我,父王他…是不是要反?” 明柔闻之,眸眼微阖,顿了顿,“阿榆,你这话何意?” 原本无云的天空,帐外忽而狂风大作,不消片刻功夫,雨倾泻而下。 璃榆强撑着精神,对于明柔的质问答非所问,“母妃,父王他素来是个不爱争抢性子,一朝起事,不怕天下之人的口诛笔伐吗?” 况且如今的璃国并不似她执政那会儿,前有暴君荒淫无度,百姓困苦不堪,后有各国虎视眈眈,内忧外患。 且自她来这儿,除去还未来得及行事的南清与明柔二人之事,并没有听过上位者有什么旁的骄奢淫逸之事。 在这样的环境下起兵谋反,自己的父王恐会遭天下之人唾弃。 营帐内一片寂静,唯有外面雨水拍打之声。 “你…你不是我的阿榆!” 明柔一改先前态度,神色严肃,起身后撤了两步,俯视着榻上的璃榆。 对于明柔的话,璃榆先是一愣,后又释然,她与那个小东西本就不一样。 不过这么久才发觉异样,也不知道是他们太爱小璃榆以至于没有发现,还是他们本就太过迟钝。 摇头苦笑道:“我与她,是一人也不是一人。” 彼此那层窗户纸被捅破的瞬间,明柔脸色急转直下,难以置信的盯着那张自己熟悉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情绪颇有些激动,“你…当真不是…” “我给母妃说个故事吧,或许有些匪夷所思,但也绝非胡编乱造。” 雨水拍打之声愈发苍狂,犹如明柔久久不能平复的心情。 在听完璃榆所述之后,呆楞地坐在椅子上出神许久,嘴里反复呢喃着什么。 “所以…那人是真的动了毒杀亲弟的念头,只为抢夺弟媳…” “阿…王妃娘娘,我并不想晟亲王就那么枉死在那人之手,可也不愿他活在逼宫造反的流言之中,晟亲王乃璃国的护国将军,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怎能背负千古骂名,还请王妃速速传信,让王爷莫要因一时冲动而使得自己万劫不复。” 璃榆跪于榻中央,俯首贴在双膝之上,言辞恳切,句句情真。 “阿榆,你父王他确实是个不爱争抢的性子,可并不代表他不关心朝政不关心民生。 “此番起事,也并非一朝一夕的决定,往日,不过是你父王看在他与那人乃一母同胞亲兄弟的份上,那人往日做出来的兄友弟恭模样在你父王离宫归府后查出端倪的那一刻就不再是了。” 帐外雨声嘈杂,璃榆似乎并没有将明柔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唯有“你父王”三字听的真真的,不确定地试探道:“母妃...这是…还愿意认下孩儿…吗?”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明柔起身靠近璃榆,将其揽进自己怀里,“不论是你还是我的阿榆,如今,都是我的儿。 “方才闻你之言,心中甚异,但观你神色,又想起最近之事,我信你所言,若依你之言,曾经是我不曾护你,如今,定不会再让你过当初那种日子。” 璃榆不是个好哭之人,今日却怎么也忍不住,埋首在明柔怀里痛哭,也不知道是在哭自己往日里的苦闷还是哭如今触手可及的温情。 明柔掌心抚上她的侧脸,轻轻擦拭着泪痕,“我的儿,苦了你。” “如今孩儿有母妃有父王,不苦。”泪水打湿衣襟,璃榆侧脸伏在明柔心口,双手紧紧抱在其背后。 外面的雨一连下了三日才堪堪停下,璃榆趁着休整的几日不,将如今璃国的现况了解得差不多。 队伍也在雨停后动身继续前往原安郡,待抵达后,璃峥的飞鸽传书也同时送达。 “阿榆,你父王来信说,事情有些棘手,短时间内恐怕解决不了,让我们安心驻扎在原安郡。” “好,如今的我们唯一能帮上父王的便是护好自己,不给他添后顾之忧。” 明柔习惯性的摸了摸璃榆的脑袋,笑着夸赞道:“咱们的阿榆真是顶顶聪明的女娃。” 承元三十九年,太子璃柟在晟亲王协助下,历经两年,终于肃清内乱。 持刀逼迫璃皇写下退位诏书外加一封罪己诏后,将其送去了香山别院。 次年三月,太子登基,封璃峥为摄政王。 消息传到原安郡时,璃榆先是不解,后有释然,晟亲王不是愚忠之人,但也不是冲动莽夫。 如今的太子璃柟只是被原先的小璃榆带得有些贪玩了些,根里还未曾烂掉,璃峥掌兵权做摄政王,耐心教导,一朝若能成为明君,自会放权隐退。 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消息,新皇登基,特封南相嫡女南清为云卿郡主,封地更是较为富庶的长圣郡。 第127章 璃榆仔细询问后,才得知是南清拿了南相暗格中的书信及名单投了璃峥,这才得以让他们能在短短两年内将那些暗中勾结手握钱粮的贪官和豢养私兵的宗室一一拔出。 “阿榆在想什么?” 明柔端着刚做好的酥饼进屋就看见立于窗前发呆的璃榆,捏起一块投喂给对方。 瞧着即将送至嘴边的酥饼,璃榆先一步抬手接过,轻抿了一小口,“母妃,我想去襄越看看。” 对于南清与璃榆之间的纠葛,明柔在这两年之间,已经知晓的差不多,故而在得知南清被封为郡主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来寻璃榆,深怕自家女儿多思走错了路。 “母妃放心,我只是从未有机会去瞧一瞧生养云卿郡主的故地,于她于我,今世都不会再有那么多纠缠瓜葛,看着她此生未遭受那些,余生过的惬意,便已知足。” 明柔轻叹口气,将酥饼放下,握住璃榆的手,“原安郡离襄越不算远,咱们回京的日程还早,阿榆若想,便去。” 襄越东边小院,落叶铺地,院中有一藤椅,旁边种满了梨树。 临走之际,璃榆顿住脚步,微风阵阵,卷起满园梨花,宛若有一少女青丝飞舞,璃榆淡然一笑,转身离去… 第108章 虞榷*南清(全文完) “小姐,小姐,你快莫要睡了,柳姑娘又将您藏的几坛好酒给偷喝了。” 一阵急促的声音让睡梦中的南清甚是懵然。 缓缓睁开双眸,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叶洒向躺于廊下竹椅上的她。 “小姐,你若再不去,那几坛好酒可真就被喝光了。” 抬首目光所及之处,带着些许朦胧,南清不知自己是未曾睡醒还是尚处在梦里。 脑子迟钝了许久,缓缓开口,“青...禾?” “小姐你这是午睡睡糊涂了?” 青禾伸手摸了摸自家小姐的额头,又自言自语道:“也不发热,不应该啊?” 看着年轻不少的青禾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南清声音都在颤抖着,“青禾...你...方才说什么?” 听了这话,青禾忽而反应过来,回归正事,急切道:“哎呀,小姐,你快去小院,柳姑娘将小姐你偷藏的几坛美人归尽数拿了去。” “柳姑娘...?”是她的榷姐姐吗? “小姐,你怎么了?” 看着眼神有些呆滞的南清,青禾脸色微变,“小姐,你可别吓唬奴婢。” 南清从竹椅上惊起,摁住青禾不确定的问道,“小院,可是东边临山的小院?” “对...对啊!诶!小姐,小姐,你慢些!” 还不等青禾将话说完,南清阔步往院外奔去,连带着直接忽略径直走来的南韫。 “阿姐...” 未曾来得及唤住南清,只好将紧随其后的青禾拦下,“青禾,阿姐这是去何处?怎得这般急切?” “前些日子小姐得了几坛美人归,藏在小院里,今日被柳姑娘全拿了去,小姐估摸着是急了。” 望着早已不见背影的南清,南韫苦笑着摇摇头,跟随着一道出了南府。 “砰——” 小院竹门被推开的瞬间,将坐在藤椅上正在悠哉喝酒的柳絮初吓一跳。 若不是另一只手紧紧拽着藤条,这会儿早就摔在地上了。 稳了稳心神,端坐在椅子上,打趣道:“我知是你会急的,不曾想竟这般急,你且放心,我尚未喝完一坛,给你留着呢。” “榷...姐姐...” 在亲眼瞧见活生生的柳絮初的瞬间,南清眼眶微红,声音一度哽咽,颤颤巍巍地一步一步缓缓朝她走近。 直至触摸到对方脸颊之际,南清才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榷姐姐...” 柳絮初右手半举着酒碗,看着埋在自己怀里痛哭的南清,有些不明所以。 “阿熙今儿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哭得这般伤心?往日喝了你的酒,也不曾有如今这副模样。 “诶诶...,你莫要再哭了,大不了我多赔你几坛红尘醉便是,虽比不上你这美人归,但在襄越也是极少见的。” “榷姐姐,阿熙好想你,真得好想好想…” 柳絮初闻言更加一头雾水,她们二人不是日日都在见面,怎对方这话说的,好似彼此多年不见似的。 “阿熙?你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南清双手紧紧拥住对方的腰身,深怕自己一松手,眼前人便会消失不见一般。 待哭够了,才微微仰着头,一边擦拭眼角泪水一边可怜巴巴道: “没…没事,方才午睡做了个噩梦,梦见姐姐不要阿熙,独自闯荡江湖去了。” 柳絮初闻之失笑,放下手中的酒碗,用力戳了戳南清的额头,笑着打趣道: “你这傻丫头平日里没个正形,如今做梦也没个章法,我若要浪迹江湖,自是要顶着被南夫人打死的风险,拉你与阿韫一道,怎会孤身一人离去。” “那姐姐今日应下阿熙,往后不论如何境况,都不要舍下阿熙。” 面对南清的请求,柳絮初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小女孩吸引人注意的新把戏,“你呀你呀,酒还未喝,怎就开始说起胡话来。” “榷姐姐,你答应阿熙,好不好?” 被缠得没法子得柳絮初抬手摸了摸南清的后脑勺,宠溺的笑道:“好,好,好,都听咱们阿熙的。” 第128章 匆匆赶来的南韫与青禾看到这一幕止步小院外,青禾原本要进去,被南韫拦下,“莫要去打扰阿姐。” 虽这般说,可双眸却透过竹篱将目光停留在柳絮初身上,手心紧紧捏着的那颗玉石终归还是又放回怀里,“走吧,阿姐与柳姐姐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微风袭来,卷起落叶,独留院中二人依偎在藤椅上。 柳絮初喝了两口酒,双眸微转,“明儿便是阿熙的生辰,可有什么特别想要的,我让长月她们替你寻来。” “生辰?” 抱着柳絮初的南清脑中一时间有些空白,自醒来后知晓柳絮初还活着以至于太过激动,倒是忽略了自己身处何时。 柳絮初提手又戳了戳南清的额头,打趣道:“阿熙莫不是当真梦魇,睡糊涂了不成,自己十八岁的生辰都忘记了?” “十八岁...” 那也就说明自己还未入京,不曾被囚困进那个令人窒息的牢笼。 嘴里反复呢喃着,这也让柳絮初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今日的南清有些过于怪异,起身正色问道:“阿熙你...” 话还未出口,南清再一次抱住她,嬉笑道:“只要是姐姐送的,阿熙都欢喜。” “今日的阿熙,怎得格外粘人?” 柳絮初眸色如常,可语气却带了质问,南清尚处于自己回到过去的震惊中,双手紧抱,“许是那噩梦太过逼真,以至于阿熙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话说至一半,微微扬起头,反问道:“姐姐如今莫不是嫌阿熙烦了?” 面对倒打一耙的南清,柳絮初心中刚升起的一丝疑虑又被按了回去,她家阿熙平日里惯会这般。 “你这张嘴啊,当真是说不过你,今日既喝了阿熙的酒,那便去月牙斋吃咱们阿熙最爱吃的栗子烧鸭可好?” “好。” 自月牙斋回南府后,南清喝的醉醺醺,看着尚在人世的母亲,只觉眼前一片朦胧,傻笑着问一旁扶着她的柳絮初是不是在做梦。 “夫人,都怪我,一时没拦住阿熙,让她贪杯多喝了些。” “这浑丫头素来这般,你且扶她进去好生歇息,申嬷嬷,去煮些醒酒汤,瞧这模样,若不喝些醒酒之物,明儿起来定是要难受一阵,若是误了自个儿的生辰怕不是又好一通闹呢。” 一旁的申嬷嬷脸上挂着无奈的笑意,先是摇了摇头,后又点头应下。 九月初九这日,南夫人早早遣管家将府上装扮一新,南府上下无不透着喜庆。 南清早早被叫醒,柳絮初为其扎了几针,脑子清醒了不少,晃了晃,莫名其妙说了一句“榷姐姐还在啊。” 一旁的柳絮初失笑,“青禾,你家小姐还糊涂着呢,去将昨晚我熬的药端来给她喝下。” “是。”正在给南清准备今日要穿衣服的青禾闻言俯身出了房门。 “榷姐姐。” “我在呢,阿熙。” 半伏在榻上的南清歪着脑袋问到:“今日是我的生辰,不知道榷姐姐准备了什么礼物?” “晚些时辰我带阿熙去瞧。” “嗯好。” 南怔是襄越知州,今日南清生辰,南府来了许多宾客。 看着不远处自己那位正在与旁人谈笑的父亲,南清内心五味杂陈。 她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何一直疼爱自己的父亲,只进京一趟,便会为了功名前程将她作为筹码送与璃皇。 一个原本在襄越是个百姓赞扬的清官廉吏,一朝得了权势,竟也会利欲熏心做出曾经自己最为不耻的事情来。 柳絮初察觉出身旁的南清神色有些异常,侧身握住她的手问道:“可是头还疼?” 手掌传来对方的温度,南清拉回思绪,摇了摇头,“榷姐姐,我没事。” 自昨日醒来,她一心直奔柳絮初,后又喝醉了酒,今日还是头遭瞧见南怔,内心多是挣扎,以至于整个生辰宴她人都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南老夫人和南夫人也察觉出南清的不对劲,但碍于宾客在,她们并未多说什么,只能多叮嘱青禾青辞两姐妹多留意南清,切莫惹出了什么乱子来。 夜幕低垂,明月当空,热闹了大半日的南府逐渐安静下来。 宾客散尽,南怔将南清唤住,“阿熙可是不喜欢你阿娘为你筹办的生辰宴?” “没…”南清眼神微闪,又道:“女儿平日里散漫惯了,今日府上甚是热闹,女儿只是有些不大习惯,父…父亲莫要多思。” 到嘴边的“父亲”二字,南清愣是顿了许久才唤出声来。 “既是如此,今日时辰也不早了,阿熙好生歇息。” 南清微微点头,目送南夫人几人离去。 空荡荡的花厅只留下南清一人,让她陡然生出一阵荒诞之感。 “阿熙怎得一个人在这儿出神?” 一直守在外面的柳絮初见南夫人几人早已离去,却迟迟不见南清出来,有些担心。 提步进来寻她,入目便是呆坐在椅子上的南清。 “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榷姐姐不必担心。” 柳絮初拉起她的手,“别胡思乱想,走,特意给阿熙准备的生辰礼还没瞧呢。” 南清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平复心情后,仰头露出浅浅的笑意,“好。” 两人来到漓江河岸,夜已深了,河边三三两两的不归人有坐于石板之上,有立于临岸处,静静享受着晚风拂面的舒爽之意。 第129章 柳絮初早早安排了一只插满鲜花的游船,二人携手登上去后,早早等候的长月划动船桨,逐渐远离岸边。 南清与柳絮初并肩立于船头,月亮的影子倒映在河面上,随着波纹荡漾,随着游船的前行。 波光粼粼的河面出现星星点点的烛光。 待再近些,南清这才瞧清楚,是一朵朵巨型莲花河灯,随着河水的晃动,中心烛火摇落跳跃。 “嘭——” 远处的岸边有烟火乍起,在半空中炸裂出无数花火,瞬间又如流星般坠落。 柳絮初脸上挂着笑意,“知晓阿熙喜欢绚丽灿烂之物,早前特意着人去魏林郡请人特制了非同寻常的烟火,希望咱们的阿熙喜欢。” 看着布满长河的花灯和漫天的烟火,南清耳边又响起柳絮初的声音,“灯火长明,喜乐安宁,祝愿咱们的阿熙岁岁长宁。” 夹杂着烟火的爆裂声,南清神色清明,眸色柔和,轻唤了一句:“虞榷。” “阿熙,我在呢。” “我心悦你。” 闻言柳絮初敛了神微微低头,脸上此刻的笑容比烟火都还要绚烂几分。 “阿熙方才说什么?” “虞榷,我心悦你。” 得到印证的柳絮初将人揽进自己怀里,“阿熙说的可是真的?” 南清并未言语,而是抽身出来,双手捧住对方的脸颊,四目相对,眸光流转。 温热的唇彼此触碰之际,空中的烟火再一次绚烂绽放。 重来一遭,虞榷,换我来爱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