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怪谈：就算死了也要过副本》


 第1章

    [gl百合] 《规则怪谈：就算死了也要过副本》作者：山衔moon【完结】
    简介：【规则怪谈+双女主+微恐+搞笑轻松+女强+水仙】
    明竺死了。
    好消息：她又活了。
    坏消息：世界背着她偷偷过去了14年。
    更坏的消息：她复活在一个规则怪谈里。
    明竺觉得大概是老天在搞她。
    好不容易通过一个怪谈活了下去，却被系统判定作弊，玩家积分从初始0分开始...一举负债100万。
    为了活命，她只好“乖乖”过副本还债。
    【西南迷雾传说】
    今夜不是平安夜。
    夜晚也没有神明。
    【上楼】
    乘坐电梯时，不要相信眼睛，它会看见你。
    行走楼梯时，不要相信眼睛，它会看见你。
    【镜子世界】
    禁止看向镜子。
    禁止抛弃镜子。
    ......
    而更大的世界，一直等待着人类的探索。
    第1章 西南迷雾传说
    【西南川省与滇省交界处·迷雾山脉外沿】
    人的肠子般，盘山公路九转十八弯。
    山脉逶迤连绵，在大江的尽头与天色相接。西南、生命的起源之地，错落起伏的地势造就卓尔不群的澎湃，在这里，一切生命都是浓墨重彩的。
    一辆摇摇晃晃的大巴咔哧咔哧地颠簸着，土黄色的车身沾满了暗色泥渍，在一个又一个泥淖中起伏。
    ……
    眉目清冷的少女拧紧眉头，修长的手不耐烦地捏着鼻梁，这才堪堪压住呕吐的欲望。
    她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怀里刚满五岁的小孩儿。
    ——正睡得憨甜。
    小孩子的睡眠，还真是...好。
    *
    她叫明竺，是c国a市某大学大一新生，今年18岁。
    准确来说，这是明竺十四年前的信息。
    至于为什么是十四年前。
    ——因为明竺在十四年前就死了。
    怎么死的、为什么又活过来了，她一概不记得了。反正她醒来的时候，蓝星又围着太阳公转了十四圈。
    果然，这个该死的世界有她没她一个死样。
    唯一让明竺有些意外的是，刚醒来的时候，她正在一个规则怪谈里。
    ＊
    规则怪谈——
    35年前突然降临在蓝星的...呃...一款真人恐怖类游戏。
    反正官方的介绍是这样，也不知道这个倒霉游戏是谁设计的。
    它会随机展开领域，拉人进入另一个空间，被拉进的人称作玩家。玩家通过怪谈，获得技能或者道具，和普通人彻底区分开。
    而失败，结果就是死，尸体都找不到。
    ……
    在明竺没死之前，政府成立了专管玩家的机构，叫做“怪谈局”，当时在玩家中很有号召力，也不存在什么玩家获得能力后欺凌普通人的现象。
    也可能是因为，当时的规则怪谈并没有大面积展开，和大部分普通人无关。
    至少，和18岁以前的明竺无关。
    是幸运吧，明竺平安无事的活到了18岁，还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
    之后？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就死了。
    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个规则怪谈了。
    本着准大学生“能过就过，死了也没事”的态度，她还真凑巧过了那个被称作【17号宿舍楼】的怪谈。
    真正的惊吓出现在回到现实世界后——
    现实世界距离自己记忆中最后一年居然已经过去了14年。
    坏消息总是双重加倍，这个快要碎了的小女孩身份被注销，而且没有地方申诉，因为怪谈局也垮了。
    现在的世界比她早晨没梳的头发都乱。
    ……
    至于明竺为什么会在这个深山老林里。
    哈哈。
    因为刚从那个怪谈出来的第二天，她又被拖进了一个规则怪谈。
    天杀的。
    感觉老天在搞她。
    *
    明竺一睁眼就在这辆又老又破还很摇晃的公交上了。
    怀里还有一个熟睡的小女孩儿。
    摆烂只是口嗨，她其实还想多活几年。
    打开玩家面板，越过玩家身份信息，直接来到怪谈的情景提示。
    ——她确实不太想看到那个糟心的玩家身份信息。
    【怪谈情景提示】：
    ·玩家你好！
    ·欢迎来到【西南迷雾传说·规则怪谈】！
    ·这是一个单人怪谈。
    ＊
    ·你是[明竺]。
    ·华中某市高三生。
    【一个月前的一个下午。】
    【你的母亲梁荷铁青着脸接了一个电话，此后几个小时一句话也没有说，一直阴着面庞。】
    【你在晚上回家，一进门，只见父母一起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放着几乎没动过的茶水。】
    【客厅溺在沉寂中，空气凝滞。】
    【听见玄关传来的开门声，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
    【你的父亲强行扯出来一个笑容，招呼着你和妹妹梁恬过去。】
    【“阿竺啊，过几天......爸爸妈妈要带你们回一趟老家。”】
    【明父拍了拍你的肩膀。】
    【“原来是去奶奶家，这有什么需要提前...”】
    【说的吗？】

 第2章

    【“不是你奶奶家！！”梁母声音明显提高，厉声打断你，“是...你外婆家。”】
    【外婆？？】
    【你明显愣了一下。】
    【过去十几年，你和妹妹都没有见过外婆一家人。】
    【你的母亲，早在二十余年前就因为学业和家里再也没有往来，一次也没有回过那个家，甚至连电话沟通都没有，也几乎没有在家里提起过外婆一家人。】
    【以至于你听到“外婆”这个词语都有一些恍惚。】
    【“你舅舅打来电话......”梁母说到这的时候明显声音颤抖了，“你外婆...快不行了...我们...要回去见外婆最后一面...”】
    【梁母眼尾渐红，睫毛也挂上泪珠。】
    【很显然，你的母亲是在意外婆的。】
    【那这些年为什么...】
    【“明竺，你去好好准备一下。”】
    【“还有...”】
    【梁母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空洞地看了你很久，嘴微张，唇部颤动，话在嘴边，却又最后咽下去。】
    ＊
    【母亲来自祖国西南。】
    【这是你过去知道的。】
    【也只知道这一点。】
    【那天夜里，你的父母将你和妹妹梁恬叫到房间。】
    【促膝夜谈。】
    【关于那个神秘的外婆家的画卷才缓缓在你面前展开一角。】
    ……
    【你的母亲家位于西南地区迷雾山脉，滇省与川省交界的地方。】
    【外公早逝，外婆家只有外婆一人，舅舅和外婆住在同一个村，但经常去照顾外婆。】
    【这并不是那晚谈话的重点。】
    【最重要的是】
    【——那个传说。】
    【母亲瞳孔微缩，视线所及是空旷，思维不知飘向了哪里，眼底漆黑一片，似是无尽宇宙中的缄默，她娓娓道来。】
    [传说，在我国西南地区，有一条横亘数千公里的山脉，常年被湿漉漉的大雾笼罩，几百年萦绕不散，被称为迷雾山脉。]
    [后来，这条山脉所覆盖的地区，被老人们称为——山神域。]
    [附近的官府文献记载：]
    [晚清以前，“山神域”人烟稀少，白雾弥漫，树木丛生，百草丰茂，是危险的自然领地。]
    [民国时候，为了躲避战乱，这里涌进大量难民。]
    [——袅袅炊烟冲淡了人们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
    [参天巨木倒塌，燃起篝火；追捕鸟兽虫鱼，煮成羹汤......]
    ……
    [迷雾以年的单位加浓，失踪在山神域的女人小孩越来越多，出现在近村树丫上的模糊血肉、灌木上的残肢断臂，埋在泥土里的半截腐烂身子，眼睛还圆鼓鼓地瞪大，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曾有浑身是血的人逃回来。]
    [他说：“云雾簇拥中，有人在远处朝他招手。”　]
    [老人说这是山神在警告我们，让我们这群对自然失去敬畏的人速速离去。]
    [人们开始了对山神的祭祀，修建了山神庙，搭建了石像。]
    ……
    [新中国成立后，山神域里的村民陆续搬出这片森林。]
    [人们说，这是不祥之地，被神诅咒之地。]
    [山神域中。只剩下寥寥几村人不愿离开世代居住之地。]
    [这其中，就包括——]
    [凶村。]
    【“外婆家...就在凶村？？”】
    【你适时开口。】
    【“是的。”】
    【母亲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继续陈述。】
    【“我知道你可能会不重视妈妈的话，但...”】
    【“这都是真的。”】
    【妈妈的回忆似乎进入了一个不妙的空间。】
    【“你的外公，就死在迷雾森林。”】
    【“当年他们年少轻狂，又是特殊时期，口上说着打倒一切迷信，就拉着几个好兄弟去迷雾森林。”】
    【“一行七个人...”】
    【“只回来了一个人。”】
    【“就是现在的村长的弟弟。”】
    【“村长弟弟爬回来的时候，满脸血污，身上都是伤口和泥渍，撩起衣服看，背脊上全是黑黢黢血淋淋的洞，他神智已经不清楚了，只听见低声和尖叫交替着...”】
    【“ ‘别救他...别救他...别救他’， ‘！！是祂！！我们冲撞了他！！’ ‘快跑！！跑！’ ”】
    【“他一直就是这个疯疯癫癫的状态。”】
    ·情景提示结束，正在刷新玩家任务···
    【玩家主线任务】：
    逃出凶村。
    【特殊要求】：
    限定时间：3天
    *
    回到现实的大巴上。
    明竺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面板上不停滑动，偶尔停留两三秒，作苦思状，又快速划走。
    其实，她已经记不清上次规则怪谈中是怎么就过了的。
    总感觉是一种幸运加持，让她莫名其妙通过了那个怪谈。
    明竺可不觉得这种诡异的幸运会一直眷顾她，这次可不能摆烂了。
    好歹自己以前也是高考状元，应该…不会太困难吧。
    ……
    过了五分钟，她仰头活动了下脖子，搂紧了怀里的女孩儿，她的妹妹。
    鸦黑的睫羽在她清雅如兰的脸上落下一层阴影，看不清神色，薄薄的唇也失了些鲜艳，紧紧绷着。

 第3章

    明竺其实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独处总让她感觉有些落寞。
    所以一般一个人的时候，她都不爱说话，显得有些高冷与不爱笑。
    但表面是一回事，内心是另一回事。
    按照自己的判断，她认为自己是一个内心丰盈的人。
    此刻的她就充分展现了这个特性，明竺凝视着妹妹，思维疯狂跳跃。
    ……
    其实，要我说。
    ——“非得现在思考吗？”
    明竺类比了一下自己过去的经历。
    就像是假期作业，非得第一天写吗？
    最后几天晚上的挑灯夜战，才真的刺激。
    明竺不知道的是，她马上就会为自己美好的精神状态付出代价。
    错误时间、错误地点。
    超级晕车、超级困倦。
    ……还是先休息会儿吧。
    一路的奔波和劳累侵袭着她的神智。
    不思考会怎么样？
    杀了我吗?
    ……
    哦。
    随便，死就死。
    渐渐的，她阖上双眼。
    *
    再次醒来。
    她却站在一片奇怪的迷雾中。
    第2章 猩红客车
    偌大的森林不正常地静悄悄，视线所及处就只有自己...和葱郁到让人以为身处远古世纪的茂密植被。
    ……
    “这是哪儿？”她低声嘟囔。
    ...不是说要去外婆家吗？
    没人回答她的问题，npc妹妹也不见了。
    周遭安静的可怕，连风吹草动的细微声音都听不见。
    唯一有些奇怪的是，湿润的空气带着若有若无的腥味，让本就晕晕乎乎的明竺有些恶心。
    什么味儿啊。
    要吐了。
    ……
    她紧锁眉头，扶额半弯着腰，有些难受，目光不受控制地随意飘着。
    ......
    欸...？那是什么？——
    白茫茫中，远处迷雾一寸一寸深浅起伏，逐渐勾勒出一个高大的人影。
    ——缓缓的向她招手。
    似乎在示意她过去。
    模模糊糊思考了下，明竺嘴角紧抿双唇。
    ...可能是诡异之类的东西，为了保命，自己还是远离比较好。
    可当她试图挪动双腿时，才真正发现了问题——她的腿被狠狠钉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只有白白瞪着圆滚滚的漂亮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身影。
    动不了？！
    …哈哈...什么鬼啊…
    …我是不是要完蛋了。
    苍天有眼，明竺其实并不觉得那个鬼东西很可怕，所以应该不是太害怕才动不了。
    她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看情景提示的时候怎么没多思考一下。
    ……
    刹那间，微风拂过，没有任何声音传入耳中。
    明竺的视线诡异地模糊一瞬。
    再望向那边时——
    空空荡荡。
    她没有第一时间寻找，反而先抬手抚上心脏的位置。
    心脏在脱离控制地异常搏动，像是被困住的野兽奋力挣脱牢笼，脖颈也被无形的手紧紧勒住，咽喉压抑着滔天的不适感。
    它们似乎齐齐失去了控制，都在向大脑传递疯狂传递一个信息——
    身体的难受来自“恐惧”。
    恐惧？.....？？
    明竺倏尔有些奇怪，摸着胸口的手没有放下。
    ——可她…感觉不到害怕。
    不知什么缘故，明竺自从上一次怪谈出来，就仿佛失去了“恐惧”这种感觉，不管看见什么恐怖东西，都......
    就像是麻木了一样。
    但她恍惚中记得，上一次怪谈中，其实并没有多少吓唬人的情景。
    好奇怪。
    明明大脑感觉不到恐惧，但为什么身体器官却在…“害怕”？
    ......
    咚咚、咚咚、咚咚......
    心脏的舒张与收缩都十分剧烈，空旷一片中声音回荡盘旋，余音不绝。
    ......
    它...去哪儿了？？
    “簌簌——”
    ——在左边！！
    明竺猛然左转，只见——
    树枝上哪还有刚才的绿油油的叶子，挂在上面的...
    分明是一颗颗血淋淋的心脏啊。
    明竺微微挑眉，似乎并不惊讶。
    她虚着眼又仔细看看，那也不是什么树枝，而是蓝色的血管。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清楚了，嗅觉也好了，鼻腔里的腥味更加明显，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就在露天屠宰场。
    太血腥了。
    明竺迅速眨眨眼，嘴角扯平。
    但与她面部表情极其不相匹配的是......她的双腿在不停地发抖，这种颤栗很快遍及全身，除了头部。
    整个人上下不协调极了，放在现实生活大概也是会被送进精神病院的……起码会被挂在网上。
    哈、哈，怎么回事...
    ……
    这时，有什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从后面。
    她的身后刚刚，是没人的。
    原来是来我身后了啊。
    明竺的身子瞬间更加僵硬了，奇怪的恐惧迅速加压，直直上了脸，唇上完全失去血色，惨白一片。
    大脑下了命令转身，身体却一直不动。
    那东西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只是这次力道加大了。

 第4章

    少女的身子终究接受了大脑指示，只不过还是面如死灰，十分机械。
    ——惨灰。
    那是一张脸。
    贴在面前两厘米处，极近，没有五官。
    就整整是一个狰狞的大肉球。
    明竺离得很近，却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很高。至少三米。
    她的眼中没有丝毫恐惧，甚至相反，寒原一片，可以说是冰冷得掉渣。
    “你......”明竺启唇，原是想说什么，却在开口后生生转了一句，“…好臭啊。”
    黑影...黑影愣了一下。
    黑影：？？？
    而说完这句话的明竺，脸色更白了，白得非常不正常，像殡仪馆冷冻的死人。
    “不要、随便、控制、我。”
    她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地说完，看样子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很是艰难。
    黑影似乎是被明竺这个话与身体表现不相契合的诡异样子给唬住了，一时间也没说什么，反而向后退了两步，变得谨慎。
    明竺：……那你退两步是什么意思呢？…
    她现在大脑疼痛欲裂，神经被撕扯的感觉让她痛不欲生。
    明竺一直在试图夺回身体控制权，诡异的后退也使得控制权稍稍落回了她手里，哪怕只是一瞬间，少女也是狠狠握住了，没有犹豫，顺着惯性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清脆响亮，回音不绝。
    意外的是，黑影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自己的眼前，一切忽然开始模糊、溃散。
    终归于湮灭。
    *
    明竺从梦中惊醒。
    怀里还抱着妹妹。
    ——是梦。
    …又活了，姐。
    少女浑身冒着冷汗，后背衣衫也湿了大半，她凌乱的呼吸都还没调整过来，就下意识四顾。
    ——怎么回事？
    这辆车上的其他人呢？？？
    环顾四周，整辆车空空荡荡，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更诡异的是,
    ——原本内外都是土黄色的车厢，变成了暗红色，每个窗户边上还一左一右挂着两个红灯笼，盈盈的亮着微光。
    一切都被映照成朱红，塑料的座位变成木制的，还散发着微微的木香，可见绝不是便宜的木头。
    而且，在车的最前地面上——
    幽幽地燃着三支蜡烛。
    火光明明灭灭，很是脆弱，像人的眼睛，一眨一眨。
    明竺使劲拧了一把自己的脸。
    “嘶...！！”
    好痛。
    这个不是梦了。
    明竺用手重重拍了两下自己的脸，强行打起精神，大脑终于被迫开始上线。
    找信息...找信息...
    ……
    视线回收，她在旁边的座位上发现了一封蓝色的信。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
    “爸爸妈妈有急事离开了，明竺你要照顾好妹妹！我们三天后来接你回家。”
    “一定要等到爸爸妈妈来接你们！！”
    字迹很熟悉。
    是明父。
    只是这个，红色的字迹，大概......不是用的血写的吧？？
    ……
    这时——
    “咚、咚、咚”
    敲击声来自旁边的玻璃窗。
    长久的肌肉记忆迫使明竺下意识转头。
    那是一只手。
    一只苍白的手掌，紧紧贴在车窗。
    看不见掌纹，也看不见血管。
    当然，也没看见手的主人。
    单单一只手，孤零零的挂在外面。
    也对，客车窗户很高，普通人是够不上来的，除非很高，手能够堪堪摸到窗户。
    “咚咚咚——”
    它还在敲击，有规律地一直敲。
    明竺上前靠近，想看个真切。
    唰——
    手突然消失了。
    就像是从没存在过。
    明竺眨眼。
    咚——
    沉闷回响。
    睁眼的瞬间——
    一张人脸近在眼前。
    瘆人的、满是褶皱，紧紧贴在玻璃窗上。皱纹像是蠕动的蛆虫，他压得眼球都快挤扁，一直翻白，嘴角还带着诡异夸张的笑。
    明竺：……？？？
    明竺脸上抽了一下，抱着妹妹向后退，一边还在观察手边有没有趁手的武器。
    客车窗户离地面至少二米五。
    他的脸，居然能直接出现在窗外。
    “咔嚓——”
    “恐怖“”的事还是发生了——
    那扇窗户，居然被那个老翁从外面打开了。
    从、外、面、打、开、了。
    明竺目瞪口呆。
    幸运的是，那个人只是扔了一团什么东西就离开了。
    又过了好几分钟，确认那个怪人不会再过来后，明竺才放下熟睡的妹妹过去捡起那团东西。
    是一张纸。
    ——【山神村规则】
    亲爱的山神村后人你好，欢迎回家探亲！为了更好的保障你这3天的安全，请务必遵守这份规则书。3天后，父母会来接你回家。
    【1，家婆平时靠在山上采药为生，这是她固定的工作，不允许你们跟随。】
    【2，家婆牙口不好，腰也不好，只吃蔬菜。但家婆家的晚餐通常是荤素搭配。】
    【3，记住家婆的长相，家婆外形不会中途变化。】

 第5章

    【4，家婆不喜欢穿毛衣。如果你看见家婆穿上毛衣，快跑！她不是外婆！】
    【5，家婆因为年纪大了，皮肤松弛，请不要向家婆主动提起这件事，这是不礼貌的。】
    【6，家婆会做村里最顶尖的针线活儿，如果你的衣服或者妹妹的洋娃娃出现破损，可以让家婆缝补，但如果你受伤了，家婆不会缝补伤口，请尽量不要出现在家婆面前，家婆会担心你的，如果避免不了，带上火把，家婆就看不见你的伤口了。】
    【7，家婆常年吃药，身上有一股中药味，请不用感到担心。但请注意，这种味道绝对不是血腥味！】
    【8，不要让家婆进你和妹妹的房间，你们年轻人夜里动静大，会让老人失眠。】
    【9，你和妹妹很久没见过家婆了，老人心理脆弱，所以请满足家婆的一切亲近要求。】
    【10，村里的山神庙可以去祭拜，山神会保佑你，但请记得带上祭品和三支蜡烛，这是对山神的尊重。当然，山神是仁慈的，你可以不带祭品。】
    【11，家里没有通电，只有煤油灯。但不要在夜晚点灯或者燃起火把，家婆眼睛会痛。】
    【12，最近，隔壁村来了胆大的异教徒，他们穿着黑色外套，不要靠近他们！不要靠近他们！不要靠近他们！】
    【13，村里经常有人在白雾中迷路，如果看到有人向你招手，他在向你求救！作为山神村的后人，你不能忽视，请去帮助他！】
    【14，胡豆是山神村的特产，家婆晒了很多干胡豆，家婆喜欢在夜里吃干胡豆，如果听见，请不要出声继续装睡，家婆会因为把你吵醒感到愧疚，当然，家里的干胡豆是村里最好吃的，可以向家婆索要试吃，你一定会喜欢的。】
    【15，胡豆是椭圆的，不是长条的；胡豆是黑的，不是白的或者红的。】
    【16，快跑！快跑！根本没有什么山神！家婆在骗你！跑！去找黑衣人！】
    第3章 凶村
    “三天吗...”明竺喃喃，“可......”
    她又沉沉瞧了一眼规则纸，几不可察的皱眉。
    她真的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
    “咚咚咚——”
    又有人在敲窗。
    明竺长舒一口气，回身。
    ——是一个老头，长得像正常人。
    但哪个老头能长二米五以上啊，呵。
    那人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明竺，也不说话。
    少女也缄默。
    她想先听那老头说什么。
    敌不动我不动。
    ……
    这种对峙的氛围持续了好几分钟。
    直到——
    直到那人脸上的笑僵硬了。
    “欸——”
    “小姑娘。”
    终于还是老人先开口了。
    “尼四不四明竺安？窝四山神村滴村藏噢！来截尼回村嘞！”
    （你是不是明竺啊？我是山神村的村长！来接你回村！）
    明竺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望着他。
    他……
    ——在说什么？
    她其实听不大懂。
    经过一番手舞足蹈的比划和“最强大脑”的理解后,她终于还是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面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头是“山神村”的村长，爸爸妈妈因为临时有事提前离开了，让村长来接她和妹妹。
    而刚才“贴脸杀”老翁，其实是村长的弟弟。
    明竺却犹豫了。
    其实刚刚她就发现不对了。
    在母亲的口中，这个村子，叫“凶村”，而在规则和村长的口中，这个村子，叫做“山神村”。
    只是简单的改名吗？
    按照老人们一贯的观点，之前那个名字的确太不吉利了，没有人会给自己生存的地方取这个名字。
    既然不是简单的改名，又会是什么原因呢？所谓的山神吗？
    *
    明竺最后还是跟着村长走了，还顺走了车上的三根蜡烛。
    剧情还得触发，不走不行。
    “明竺啊...”
    少女拉着行李和刚刚苏醒的妹妹，耷拉着脑袋走在村长的左侧。她沉默地低着头，像是思考着什么。
    闻言，她停下脚步，侧过身。
    “怎么——”
    几乎是下意识地，明竺冰凉的手蒙住妹妹的眼睛。
    后一瞬间，四肢就钢筋似的停止动作，仿佛看见了美杜莎的可怜人类，整个人几乎凝固成一具石像。
    冷汗涔涔，血液都在隐隐发冷。
    又来了，明竺内心苦笑。
    ——村长的五官是模糊的。
    不是马赛克的那种模糊，更近似菜市场被剁碎的肉，又像是被什么野兽啃食过的残骸，松松散散又粘回脸上。
    眼眶空空如也，半颗眼珠连着碎肉筋脉，轻飘飘挂在鼻梁，摇摇欲坠。
    强烈的瞬间视觉冲击下，巨大的“恐惧”让她唇色尽失，只有幽潭一般澄净深邃的眸子透着阵阵寒气。
    此刻，不知道哪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倒像是明竺小时候一边吃饭，一边说话的模糊呢喃。
    “我的弟弟是个疯子，”模糊人脸散发出血腥味和一股若有若无的恶臭，“他和你说什么都不要信。”
    “他没给你拿什么东西吧...?”
    明竺不动声色抿唇，瞬间攥紧了抓着规则书的右手，掌心滚烫，沁着汗水。

 第6章

    这只手在兜里，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明竺安静地看着村长，只感觉他那半挂着的眼珠子一直在死死凝着她的眼睛。
    幽深阴沉，诡异恐怖。
    “村长”的视线在缓缓移动，下滑、下滑，一直——
    落在自己的衣兜上。
    少女就那么和村长“对视”，睫毛蝶翼般微微震颤，阵阵发怵，背后汗毛竖立，手臂上起了层层鸡皮疙瘩。
    与之相反的是，她的脑海却是一片清醒，深深浸泡在雪山寒泉中。
    啊，很可怕吗？
    “没有！”她将规则书向里面推了推，右手顺势拿出，还煞有其事上下翻动，以证明手上没有东西。
    诡异的智商其实都不太高，赌一把吧，它不会翻口袋。
    为了防止村长追问，她甚至快速接茬：
    “村长...我们村子怎么还没到啊？......妹妹还小，走不了很久......”
    村长：好完美的一个岔开话题。
    “没多久了，再走十分钟就到了。”
    他幸好没有多加追究，只是冷冷回答。
    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冰冷瘆人。
    忽然——
    风吹过，明竺眼睛突然猛地一痛。
    再一睁眼，眼球布满血丝，赤红干涩。
    “没事吧？”“村长”苍老的手臂搭上她的肩膀。
    “没事。”
    少女肩头耸动，回避，不愿与村长亲密接触。
    一抬头，眼神微动。
    ——“村长”的脸又变正常了。
    村长说完就继续向前走着，并没有再做什么。
    明竺也只是继续默默跟着。
    ……
    不过，周围突然弥漫开的浓雾。
    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视野之中，清晰的只剩下这唯一一条路。
    甚至称不上一条路，这完全是未开发的森林，连人走过的痕迹都没有。
    只一些灌木，野草，和苍树。
    被盈盈的月光镀上一层银。
    天也黑了，夜晚很危险。
    *
    十分钟过后。
    柳暗花明。
    葱茏的草丛里终于渐渐显现出一条人走过的土路。
    土路通向一个黑漆漆的地方。
    皎洁的月光下，少女隐约看见，是一个村落的模样。
    新时代发展到现在，国内没有通电的地方很少，哪怕没有通电...灯笼火把也是应该有的吧。
    可这个村子居然什么也没有...完全笼罩在黑暗里。
    就差把“我有问题”挂在村门口了吧。
    “为什么不燃灯？”
    “嗬嗬嗬......”村长的声音不像是从喉咙发出来的，断断续续，“你才来你不知道，我们村晚上不可以燃灯和火把。”
    “为什么？”
    “山神会震怒。”
    “山神？...我的意思是说，村里人都侍奉山神吗？”
    “是，村里人世世代代侍奉山神。”
    说到这，“村长”大得不正常的眼睛一转，目光粘腻，像狡诈的狐狸，上下扫视着明竺和妹妹。
    “姐姐...”梁恬瑟缩了下身子，向明竺身后躲，明竺手轻轻揉了揉梁恬毛茸茸的脑袋以示安慰。
    “明竺啊”村长收回目光，装模作样地假咳几声，“山神庙就在村口。”
    “照理来说，你也算是我们山神村的后人，这是你第一次回来，是不是应该去简单祭拜一下山神呢？”
    虽然是询问，但他枯瘦的双臂从开始说话起就牢牢锢住明竺的肩膀，不让她有回旋的余地。
    明竺试图挣扎一下，身体却纹丝不动。
    哈。
    服了。
    ……
    而且......她隐隐感觉，抓着自己的手...
    不像只是人类的手那么简单。
    紧绷细腻的皮肤有一种被锐器刺中的诡异痛感，像是粗一些的针，又或者是...动物的爪子什么的。
    越挣扎锢德越紧，或许下一秒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刺穿自己的血管和筋骨。
    所以这个环节是拒绝不了吗？
    “好...”少女皮笑肉不笑，只好应承下来。
    实际上，她的脑子已经在迅速回忆和山神庙相关的规则。
    不会不给解决的办法的。
    【10，村里的山神庙可以去祭拜，山神会保佑你，但请记得带上祭品和三支蜡烛，这是对山神的尊重。当然，山神是仁慈的，你可以不带祭品。】
    祭品和三支蜡烛？
    蜡烛，自己刚刚在公交车上顺下来了，刚好三支。
    祭品...也没有啊。
    规则说没有祭品也可以，显然是错的。
    如果自己空手去...
    卧*！
    那这个祭品...
    不会就是自己和妹妹吧。
    第4章 如何高情商拒绝他人
    “村长爷爷...”明竺讪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妈妈在家经常和我说起山神，山神是仁慈的神明，保佑山神村村民世世代代平安顺利，我从小也是在妈妈关于山神的熏陶下长大的，我自然也是十分崇敬山神的，要说上香，我自然是非常愿意。”
    ——《如何高情商拒绝他人》
    第一步：表示对对方的赞美和对对方提议的兴趣。
    “只不过...”
    明竺做出一副苦恼的模样。
    ……
    第二步：做出为难的模样。

 第7章

    “只不过什么？”
    村长原本听见明竺前半句话已经露出得意猖狂的笑了，又猝不及防耳闻转折，赶忙追问道：
    “你快说！”
    “我这一路来风尘仆仆，身上全是肮脏的，什么灰尘泥土全都有，实在是不愿意玷污我心中神圣的山神庙。还有就是，我那么崇拜山神，祭拜山神，怎么能...没有祭品呢？你说是不是？村长...”
    ……
    第三步：陈述自己的苦衷，越苦越好。
    村长故作姿态：“没关系...你只要有诚意，带不带...”
    ——祭品都无所谓。
    “村长你千万别这样说，我知道你心疼我几十年没见过山神，也没受到山神的眷顾，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才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我心中最神圣伟大的山神...赶了一天的路，我这也好累，祭拜时状态不好...唯恐惹山神不快，那我以后还怎么面对山神，面对我同样崇拜山神的母亲，外婆......”
    ……
    第四步：委婉拒绝，再次阐述自己对对方提议的兴趣。
    学会这四步，轻松成为高情商。
    童叟无欺，适合清澈的大学生。
    ＊
    村长面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他算是明白了，这小姑娘摆明是想逃过去。
    怎么可能？
    呵。
    “好啊...”村长慢吞吞地回答，“那我打开庙门，领你去看一圈就走如何？我们不祭拜，就单纯地逛一圈。”
    说完，不等明竺回答就从明竺身后，拽出梁恬，硬是要拖着小女孩儿进去。
    明竺根本来不及反应，梁恬就只离庙门几米远了。
    “姐姐！姐姐！啊啊啊坏人放开我！呜呜呜呜”梁恬几乎是瞬间哭闹出来。
    “姐姐！姐姐！我要妈妈！”
    我是不是该救一下她。
    “等等等等！”明竺脑子一热，“我和你进去好吧！放开我妹妹！！她还小，什么都不懂...”
    似乎是注意到村长阴恻恻的目光，明竺艰难咽下去一口唾液，又继续补充道：
    “冲撞了山神就不好了。”
    “这样...你先在前面开门，我跟上你！”
    似乎是害怕明竺会逃，村长招呼她走近。
    他拿出钥匙开始开门。
    明竺脑子里却是一片浆糊。
    怎么办怎么办？？？？
    一条条规则快速划过她的大脑。
    【1，家婆平时靠在山上采药为生……】
    【2，家婆牙口不好……】
    【3，记住家婆的长相……】
    【4，家婆不喜欢穿毛……】
    【5，……】
    【6，家婆是会做村里最顶尖的针线活儿……】
    【7，家婆常年吃药……】
    【8，不要让……】
    【9，……】
    【10，村里的山神庙可以去祭拜，山神会保佑你，但请记得带上祭品和三支蜡烛，这是对山神的尊重。当然，山神是仁慈的，你可以不带祭品。】
    【11，家里没有通电，只有煤油灯。但不要在夜晚点灯或者燃起火把，家婆眼睛会痛。】
    【………】
    ......
    对了！！明竺亮光乍现。
    蜡烛！自己身边也只有这个！
    来不及想太多，村长已经推开了门。
    ……
    明竺点燃蜡烛。
    “你们...”
    ——进来吧！
    话还没说完，昏黄蜡烛下，只见村长的脸逐渐扭曲难看。
    “你们大胆！！”
    村长一把掐住明竺的脖子，手掌用力收紧。
    几乎是刹那间，她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只是无意识地抱紧妹妹。
    麻烦的npc小姑娘。
    下次姐姐我可不救你了。
    *
    再一次醒来，已经是白天了。
    “咕噜噜...”
    煮沸的水，鸡鸭的叫声，还有恼人的犬吠，齐齐涌入耳中。
    头重脚轻，整个世界在她眼里都是光怪陆离的景象，像瓦西里·康定斯基的抽象画，眼前的一切画面被肆意切割又凌乱黏合，旋转并随着晕车般的恶心。
    浅浅的药香飘进鼻腔。
    还活着呢？
    明竺的大脑总算是清醒了一些，她重重甩了几下头，随手抓了抓头发。
    这才环顾四周——
    发黄的相框，碎花桌布垫在一脚有缺的木桌上，卷脚的不知什么书籍被木头盒子压平，黄土砌成的墙晕着不知什么污渍，自己身下的床单洗得发白但是足够干净，旁边还睡着梁恬。
    “这里是...？？”
    明竺不由得回忆起晕倒前的最后记忆。
    ——那个村长见自己点燃蜡烛气急败坏，想要掐死自己，然后自己就晕倒了。
    他为什么会生气？……他在害怕吗？他害怕蜡烛吗？
    还有...刚才事情来得太突然，没来得及细想...
    那种奇怪的恐惧感是怎么回事？只有身体其他器官在恐惧，但是神智上却丝毫不害怕。是精神攻击吗？但如果是精神攻击，怎么会不攻击自己的大脑神智？
    从上一个怪谈出来后，明竺就明显发现自己应对恐怖的实力显著提升，但那时只是简单发现自己面对恐怖失去了“害怕”，却没发现其实这种失去只是神智上失去了，身体器官依然在不受控制地害怕...

 第8章

    ……
    “哟！我的乖孙孙醒啦！！”
    这是一个有些淡淡的沙哑的女声，气息极稳，中气十足。
    未见其人，倒先闻其声了。
    紧接着，一片衣带先飘进房间，然后才是那个中等身材的女人。
    虽然脸上的皱纹彰显了其不小的年龄，但此人身姿矫健，走起路来步步生风，有时还会轻跳起脚。
    是一个经常锻炼的老奶奶。
    ——显然，这是自己的家婆。
    “家婆...?”明竺试着开口。
    “欸！我们乖孙孙就是聪明！”
    家婆移步过来捏了捏明竺的脸，又拍拍她肩膀：
    “小姑娘多锻炼哈，怎么这么虚弱啊？”
    “大半夜的村长给我叫起来，说我的两个乖孙孙晕倒在村门口，这给我急得啊，套了件外套就出门了！好不容易和你舅舅他们把你俩给带回来。”
    晕倒吗？
    家婆慈眉善目，又继续叮嘱：
    “你啊，城里小姑娘，还是要经常跑跑步。”说完，将自己手中的饭菜放在桌上，又补充道：
    “明竺啊，家婆一会儿要去山上采药，你要不要跟着家婆一起去啊！？锻炼一下！”
    语罢，定定瞧着明竺。
    啊？
    规则【1，家婆平时靠在山上采药为生，这是她固定的工作，不允许你们跟随。】
    那主动邀请，算在跟随里...吗？
    我能拒绝吗？
    规则【9，你和妹妹很久没见过家婆了，老人心理脆弱，所以请满足家婆的一切亲近要求。】
    嘶...
    不能拒绝，也不能去...
    有点难办啊。
    “妈妈...”
    这时，梁恬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妈妈。
    明竺顿时有了主意：
    “家婆，我和妹妹昨天才来，实在是有点累，妹妹年龄小，她肯定不能一起去，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
    家婆倒也没为难她，闻言爽朗一笑：
    “是家婆考虑不周了！也罢，你和妹妹上午好好休息，我中午些就回来，早饭给你们放在桌上了，记得吃！”
    话落，她就又风风火火地转身离开了。
    从屋里往外瞧，家婆利落地背上竹编背篓，拿着一个小弯刀就离开了。
    这么容易吗？
    外婆的外貌和所作所为实在是超出了明竺的思考能力。
    ……
    “恬恬...醒醒啦，吃饭咯...”
    明竺没有什么头绪，还是决定先转头唤妹妹起床。
    ......
    明竺端着碗大口喝着豇豆稀饭，一边夹着酸菜，一边复盘。
    不对啊。
    家婆这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腰不好，皮肤松弛的样子啊。
    规则【2，家婆牙口不好，腰也不好，只吃蔬菜。但家婆家的晚餐通常是荤素搭配。】
    规则【5，家婆因为年纪大了，皮肤松弛，请不要向家婆主动提起这件事，这是不礼貌的。】
    这显然和规则相违背了啊。
    按照现实大部分老年人来说，规则上说的，才是他们的模样。
    但是也不排除，这样富有活力的老人。
    这真的是她们的外婆吗？
    她会帮助我吗？那昨晚…又是怎么回事？
    *
    吃完饭，明竺想带着妹妹出门看看，找找线索，眼睛却一瞟，正巧瞥见了堆在角落里的...
    蜡烛。
    刚好三支。
    明竺靠近，却发现蜡烛上面赫然贴了一张纸。
    上面有两句话，从笔迹的新鲜程度来看，是刚写不久的。
    ——“不要点燃蜡烛！不要点燃蜡烛！不要点燃蜡烛！”
    ——“它在窥视你。”
    第5章 雕像
    这又是谁写的？谁在窥视？
    明竺现在脑子乱成一团麻线。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她最后决定先带着妹妹出门。
    线索给的太多反而不好去理解，或许，出门可以得到别的收获。
    更重要的是，在家里的时候...
    明竺总感觉怪怪的，就像是...有人、在阴影里、死死盯着她。
    可每当她试图去寻找那个目光时，那种被黏上的阴冷感又奇怪地消失了。
    坐以待毙终究不是什么好主意。
    ＊
    家婆的房子的位置有些偏僻。
    甫一出门，就看见两三个穿着红绿花衣裳的大娘正蹲在隔壁龙门口捆绑着豆角。
    地上摊了厚厚一层金黄秸秆，农村常用这种废弃茎叶来捆绑农作物，旁边就是成堆成堆的豆角。大娘们就着小马扎弯腰劳作。
    明竺没有犹豫，上前笑盈盈地打了个招呼。
    “奶奶们好。”
    其中一个有些微胖的大娘抬起头瞧了一眼她，眼里滑过一丝惊艳，又很快垂下去，笑着回答：
    “你是明竺那丫头吧！”
    旁边的瘦削大娘闻言也是用衣袖擦了擦汗，抬起头端详起明竺，乐呵呵地：
    “隔壁那老婆子老和我们说，自己的外孙女怎么怎么乖，今天这么一看，果然很俊。”
    明竺摸了摸鼻子，顺势蹲下帮奶奶们整理豆角，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
    ......
    “奶奶，咱们村子最热闹的地方在哪儿啊？我看这里都没什么人啊，”明竺手上忙碌着，状似无意问道。

 第9章

    “最热闹啊，”微胖大娘愣了下，回答：“村广场吧。”
    明竺又追问，知道了村广场就在村子正中央，自己家婆家则是在村子最西边，村广长也是一般人最多的地方。
    少女答谢后，又帮着把豆角搬进家里才拉着妹妹一路向着村广场去。
    *
    田野的空气向来宜人，自由地飘荡着生命的气息。
    “姐姐...”梁恬年龄小，睡眠不足，此时还是睡眼朦胧的状态，她揉了揉眼睛，“我想睡觉...”
    “恬恬，再坚持一会儿...”明竺想向梁恬解释什么，却又觉得荒谬。
    这可是怪谈里的npc，她又不会死，自己何必多下功夫去安抚。
    她苦笑，最后只好说了一句让她不要随便听陌生人的话，和陌生人离开。
    “家婆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
    ......
    *
    村子不大，一路上也没什么人。微风带着一丝凉意，静静地划过这两个外来人白瓷般细腻的脸颊。
    明竺二人很快就走到了村中央广场。
    其实，这个所谓的广场很小，就是一个单纯的圆形空地，和现实世界的农村村民的聚集地很像。
    空地是黄泥土和细碎石子铺平的，中间还鹤立鸡群地立着一座雕像。
    说来奇怪，这里处处透露出“穷困潦倒”的气息，房子都是农村自建土房，混凝土都没用上，甚至有的房子顶上还缺一块，腐朽的梁木露出。
    可以想象到这屋子下雨天漏水，刮风时又漏风，冬不保暖夏不阴凉的情景。
    ——明显是风吹雨打多年才变成这样。
    这里的人也都穿得破破烂烂，衣服上只有一两个补丁都算是好的了，最常见的就是花花绿绿的各种补丁。有很多小孩的衣服更是长到拖地，这是他们哥哥姐姐留下的衣服。
    可就是这样一个穷困的村子......
    明竺微眯漆眸，朝着一个方向——
    居然立了这样一座精雕细刻的雕像。
    雕像至少有五米，是米白的大理石制成，看样子是个人，穿着古代长袍，长袍褶皱纹路都雕刻得流畅精细，衣袂翩飞。
    头发束冠，腰封紧紧贴在这人的腹部，但即使如此，也显得此人壮硕非凡，是一个很胖的男子。
    可古怪的是，这石像从脖子到脚，都被精雕细琢过，唯独那张脸——
    光滑平整一片，就像是...
    用什么锋利的兵器从发缝处利落、整齐地一刀切下。
    没有五官，头上孤零零只有梳得庄严的头发。
    更离奇的是石像的动作。
    ——双臂高高举起，五指以一张夸张的幅度展开到极致。
    似是投降，又像是在打招呼。
    ...打招呼？...招手…？
    明竺凝眉。
    在那个神秘的传说里，提到过这样一句：
    [曾有人浑身是血的人逃回来。]
    [他说：“云雾簇拥中，有人在远处朝他招手。”　]
    还有自己的梦里，那个在远处向她招手的人影...
    那个拍她的肩膀的...无脸人。
    都没有脸，都很高大。
    是同一个人吗？
    不自觉的，她陷入沉思。
    ……
    清冷的少女愣愣地盯着这座雕像，鼻子似乎又闻到了那种若有若无的腥臭。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到后背一阵阵发凉，手臂上也起了一排鸡皮疙瘩。
    啊，好熟悉的感觉。
    又开始害怕了，姐。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明竺虚眼，发现了不对劲。
    暖阳高照，静止的雕像似乎在风的吹拂下...动了？
    他的衣服，在风中起伏，光滑的脸也突起肉膜。
    嘴唇的位置勾勒出一个巨大的弧形，在那层膜束缚下，隐隐可以窥见下面的鲜红。
    “他...他在...”
    ——笑吗？
    活了？雕像动了吗？？
    经过几秒的思想斗争，她决定——
    还是上手摸摸看吧。
    实践出真知。
    眼见不一定为真，摸到了就大概是真的了。
    “姐姐！！”
    明竺眼前一阵恍惚。
    “姐姐！你怎么一直站着不动！爷爷和恬恬等你好久了！！”
    在妹妹清脆的童音下，少女终于翻了翻眼皮，眼前清明了些。
    这才恍然发觉，眼前的雕像哪里有动，根本还是原来静静的模样。
    幻觉吗？
    幻觉与精神污染息息相关。
    规则怪谈中会诞生许多诡异，这些诡异是由人类在怪谈中死亡转化而成的，失去人类的记忆，只有简单的思维。
    这些诡异和原本能量场中的异常事物，都会产生一种污染，这种污染会慢慢侵蚀正常人类的精神和身体，最后死亡。
    而精神污染的一个重要表现，就是出现幻觉。
    明竺心下有些不确定，但其实她并不觉得这是幻觉。
    她真的认为雕像动了。
    不过…梁恬一个npc为什么阻止她？
    ......
    诡异的阴冷感一瞬间散去。
    一切都是原来的景象。
    “恬恬...”
    明竺靠口，刚想和梁恬说些什么，脑子里却猛然浮现梁恬那句话。
    爷爷和恬恬等你好久了。

 第10章

    爷、爷。
    外公死了那么多年，谁是爷爷？
    明竺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那种奇怪的恐惧感再次快速涌上心头，迅速感染全身神经，小脸“唰”的白了。
    冷汗顺着鬓角下落，划过流畅的线条，啪嗒一声重重碎在锁骨上。
    只见梁恬的视线看向她...
    一直向后...一直向后...
    落到——
    明竺的身后。
    她身后有人。
    那个梁恬口中的“爷爷”就、在、他、身、后...
    少女又想起梦里那个场景：
    白雾，拍肩，心脏，血管，无脸人...
    那现在自己的身后...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转身或者逃跑，但身体的恐惧感压住了大脑的命令。
    不知什么时候升起的层层白雾，菟丝花一样，一圈圈环绕着明竺修长的腿，攀爬、腾起，逐渐要淹没她的腰、胸口、脖子、口鼻...
    ——而她的双眼，涨潮般升起白污，逐渐覆盖墨色瞳仁。
    她看不见、听不见，残存着思维的大脑此刻就是一个光杆司令，只能孤零零抵抗。
    属于生命的鲜活气息正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死亡的沉默感。
    “姐姐！！你怎么了！！”
    梁恬小朋友因为个子比较矮，并没有看见姐姐的不对劲，但少女持久的沉默和环绕他周围的白雾让小朋友感到非常不适，还是一个劲的推搡拍打姐姐的腿。
    明竺现在陷入新一轮的困境，根本听不见什么别的呼唤。
    梁恬见姐姐根本不理自己，泪水迅速盈满眼眶，圆溜溜黑曜石般透亮的眼珠转了转,用自己五年在家“称霸”的经验思考片刻。当下就有了主意。
    ......
    .
    “嘶......”
    明竺大腿瞬感疼痛。
    这该死的疼痛感让她的身体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大脑重新和四肢五官连接上。
    低头看向“罪魁祸首”——
    梁恬小朋友整张脸都在用力。
    “恬恬...松口...”
    明竺眉头疯狂抽动，咬牙切齿。
    是的，梁恬小朋友用牙咬了她姐姐的大腿。
    从裤子下陷程度加上自己的疼痛感再加上妹妹用力的表情。
    可以简单的推断出——
    出血了。
    哈哈，妹妹年纪虽小，牙口真不错啊。
    不过……
    如果不是她刚才应该什么感觉不到的话，她还真信了梁恬可以通过咬让自己醒来。
    她在帮我。
    ……
    “明竺啊！”自己的肩头又被拍了拍，轻轻地，“你怎么了？”
    身后的声音很熟悉，打断了明竺的思维。
    是村长。
    少女转身。
    是的，刚才在自己身后的，一直是他，他就在自己身后笑眯眯地不动，笑容僵硬，倒更贴合纸人脸上用朱砂画上的嘴。
    自她转身以后，他就没有再做出什么攻击性的动作，就像是程序突然中断的机器。
    明竺腹诽。
    又是你，死老头，这是根本没想让自己活啊。
    一瞬间的阴鸷闪过眼眸，又很快消失不见。
    “村长爷爷，”少女轻笑一声，与村长攀谈起来，“好巧啊，你也在这。”
    “是啊，明竺，你是来看雕像的吗？”
    “嗯，我看着雕像雕得很好，想必费了不少心思吧。”
    ......
    谁也没看见她眼底凝结的寒霜，甚至她自己都没注意。
    现在没什么办法，不过既然你来都来了，怎么也得留点线索吧。
    ——至于梁恬，就在自己身边不远处。
    那里有一些小朋友，明竺确认过没有什么大问题，而且离自己不远，也就放任妹妹去看看。
    梁恬此时已经完全不困了，根本不可能安安静静乖乖巧巧待在自己旁边。
    况且，她是npc ，能有什么危险。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帮自己，梁恬应该算是独立npc。
    在怪谈中，通常会存在两种npc，普通npc和独立npc。普通npc就像是被下了指定程序的机器人，一切的行动都是安排好的，不会变通，一般不会主动攻击玩家，也不会帮助玩家。
    但独立npc有很大的活动空间，他们与高级诡异相似，拥有死前的记忆，存在简单思维能力。但与高级诡异不同的是，高级诡异对玩家只存在恶念，而独立npc对玩家的态度可能坏也可能好，一切都是他们自身的决定，属于未知状态。
    明竺于是一边与村长虚与委蛇，一边分出精神注意梁恬。
    太阳渐渐下沉，人群逐渐散去。
    *
    傍晚，明竺带着梁恬回了家。
    一路上回忆着和村长的对话。
    这个老头儿太狡猾了，每次一提到重要的地方，他就像一条滑溜溜的泥鳅一样略过这个话题。
    一下午下来，也没得到什么太重要的信息。
    总结一下，是说：
    诡异的雕像是山神，前几辈村里人筹钱请人铸造的。
    山神会在迷雾中招手，很多人见过影影绰绰的影子，但没有人清楚山神的脸是什么样的，于是就搁置，所以石像没有脸。
    加上规则的说法：
    【16，村里经常有人在白雾中迷路，如果看到有人向你招手，他在向你求救！作为山神村的后人，请去帮助他！】

 第11章

    现在出现了两种说法：
    雾里有人招手，一说是山神，另一种则是迷路的村民。但都没有说明那个身影是否有危险性。
    帮助肯定是不能帮助的，潜意识里就觉得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竺胡乱抓了两下头发，烦躁地眺望远处高山。
    每次一遇到这种复杂的事她都非常想摆烂。
    ……
    少女低垂着头，长睫阴影下几乎看不清神色。橘红夕阳缄默，寒鸦点点跃向远方天边。
    “怎么就我一个人呢…”明竺几不可查地叹息。
    她轻轻牵着一个小女孩儿，漂亮的桃花眼尾耷拉着，活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月升日落，听取蛙声一片。
    蓦地——
    几块碎石子从明竺脚边迅速窜了出去，翻过了好几圈，直白地表达了踢者的烦躁不满。
    初升的月亮这才发现，少女嘴里还张扬地叼着不知何时摘下的狗尾巴草。有韧性的小草在她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起起落落。
    石子没讨好，迅速翻滚到遥远的草丛，与夕阳诉说。
    明竺忽地笑了一声，随意扯掉嘴里的狗尾巴草，利落地扔进草丛。
    雕像和身影的问题其实并不急着解决，可以暂且放下，但村长这个眼前的问题必须马上解决。
    他总是阻挡在自己面前，还喜欢使用精神攻击，搞得自己非常不爽。
    ......
    明竺想通，随即微微扬起下颌，嗓音清越泠泠，但语气却是浓浓的倦怠，她意味深长道：
    “……该死的诡异。”
    ——马上弄死你。
    她抬眸，墨眸比黑珍珠还亮，眼底是没散开的恶劣雾气。
    如果有人看见这人前后巨大的反差对比，一定会觉得这是个神经病。
    但明竺自认为和神经病也没什么区别。
    所有人类都挺精神分裂的。
    第6章 又要死了
    ——【我的】
    ——【帮助与反馈】
    ——【新人必看】
    ——【...】
    ……
    远山静卧白盐，巍峨连天，青松常在，炊烟小桥人家，平常稀疏，却是一些人终生所求。
    明竺安静地坐在土路边上，月光轻淌在她止水般的白玉面庞，泻了一地碎琼。
    与少女清冷出尘的气质不相符合的是，她两腿大咧咧地叉开，一手随意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握着一根树枝在泥土层写写画画，偶尔还把树枝叼在嘴里，作苦思状。
    梁恬则是乖乖坐在一旁看着姐姐“奋笔疾书”。
    ……
    明竺按了按眉头，阖眼。
    她回想起了适才系统界面的回答：
    【21，如何除掉怪谈中的诡异？】
    【回答：怪谈中的诡异有两种清除办法：1使用强于诡异的能量，物理上毁灭诡异。2“世间百毒，五步之内必有解药。”每个个规则怪谈中，都有针对一般诡异的原生道具，使用道具即可清除诡异。】
    明竺还是比较的有自知之明，第一种办法肯定是不能适用于自己，眼下有可能的只能是第二种。
    那个道具...是什么呢？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少女将手揣进衣兜，在里面窸窸窣窣摸索一番，半天才掏出一根蜡烛。
    她将蜡烛移至眼前，凝视。
    用火烧吗？
    村长似乎很忌惮蜡烛，或者说，是忌惮火光。
    整个村子在夜晚黑漆漆的，像野兽的深渊巨口，看不见尽头。
    规则里也特别提到了火光相关的事物。
    【13，家里没有通电，只有煤油灯。但不要在夜晚点灯或者燃起火把，家婆眼睛会痛。】
    【14，谁在夜里点灯或者燃起火把，谁就需要单独向山神献上祭品，记得带三支蜡烛。】
    虽然没有直接说明村长与其的关系，但是明竺冥冥中有一种预感。
    ......
    好奇怪。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
    是哪里呢？
    ......
    等一下……
    她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村长？
    ......
    少女上扬的嘴角忽地顿住了，紧接着是迷茫错愕，像忽然被抛弃的小孩儿，无助极了。她而后手指开始反反复复地上下摩挲那支蜡烛。
    过了好久，梁恬等的快睡着了，再不解瞧向姐姐时，才发现——
    明竺漆瞳晦暗，仿佛深渊幽潭，看不清她沉没的情绪。
    ......
    貌似是出问题了。
    不是什么诡异、村长、外婆...或者妹妹。
    而是自己。
    ——刚才自己的情绪不对。
    “随遇而安”通常是明竺的人生准则，她不是个会意气用事的人，至少不是那样冲动。因为村长的行为直接武断地判了他死刑，哪怕他还有获得线索的用处，自己甚至还直接开始为此付出行动了。
    她刚才的情绪出了很大的问题。
    或许那只是一瞬间——
    滔天的恶意、愤懑、惊恐、委屈、痛苦海啸般吞噬了她残存的理智，环绕在耳边的是3d立体的沙哑嗓音“他该死——”和尖利的鬼哭狼嚎。
    胸口像压了无数块巨石，沉闷绞痛，尖叫与理智激烈对撞、争夺高地，擦出鲜血与炮火。崩溃间，明竺感觉自己像一条孤独的小舟起伏在撕裂天际的狂风暴雨中，绝望地祈求神明降临。

 第12章

    少女扯了扯嘴角，唇微启，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轻飘飘地在地面娟秀的“村长”字迹上打了个“x”，似乎是毫不在意。
    ……
    可能是精神快崩溃了吧。
    似乎是映照这个猜想。
    系统下一秒就拉响了警报。
    【警告！警告！】
    【玩家灵魂指数低于30%！玩家灵魂指数低于30%！】
    【请玩家及时使用（服用）稳定灵魂指数的精神类道具。】
    【再次说明：玩家灵魂指数低于60%，精神轻度污染，易产生暴躁、焦虑、厌世等悲观情绪；玩家灵魂指数低于40%，精神中度污染，易产生不受控制的危险行为。如自.杀、伤害其他玩家等；玩家灵魂指数低于20%，重度污染，出现精神失常、几乎完全失去理智，灵魂出现逸散情况；玩家灵魂指数低于10%甚至归零，完全污染，原生灵魂消散，转化为诡异。】
    冰冷的机械音没有感情地播报着。
    明竺却不理会，兴致缺缺地低下头，恍若未闻，不知道手里在摆弄着什么。
    玩家受到污染会降低灵魂指数，灵魂指数降低会更容易受到污染，形成闭环。
    ……
    她的灵魂指数本来就低于正常人类。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怪谈对自己来说比别人更危险，多活一天都是一种奢望，所以其实，能活就努努力，不能活就算了。
    能保持这么久的精神正常，已经很厉害了。
    ……
    “喂！妹妹！”
    少女挑眉，笑着递给了梁恬一只草编小狗。
    谁也没有她此刻明媚。
    “给你。”
    “哇！姐姐好厉害！谢谢姐姐。”
    “是姐姐的老师教姐姐的。”
    “哇！恬恬的老师也教过恬恬手工，但是恬恬太笨了，怎么也学不会。”
    “没有人生来就聪明的。我可以的，你也可以。”
    “嗯嗯...”
    小孩儿惯是听不进去这样的鸡汤，自己在一旁玩着草编小狗，明竺也没理会，抱着膝盖，更像是自顾自地说着：
    “小时候没有人愿意和我一起玩，我就自己在一旁玩，有时候忘了时间，编了一晚上的小狗。”
    她说得很平淡，仿佛那些回忆已经离她很远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久了就习惯了。”
    “院里的老师和我说，编上一万个小狗，他们就会来接我。”
    “我等了十八年，我还以为是我太笨了，所以他们才丢下我。”
    “后来我考上了最好的大学，或许上了大学一切就变好。”
    “但好可惜啊，还没来得及去大学校园看一看。”
    ......
    她说了好久，身旁的女孩睡着了也不知道。
    半晌回身，明竺轻轻问道：
    “我把你当妹妹，你把我当姐姐吗？”
    没有人回答，孤独的蝉在一片安静的夜中聒噪，少女纤瘦的身影显得更落寞了。
    “你之前救了我一次，是不是说明，其实你也挺在乎我这个假姐姐的？”
    寂静。
    “其实我不在乎。”
    她最后说了一句，恍若梦中呓语，尾音很快就消散在沉默的夜里。
    会死吗？
    也许吧。
    死而已，一回生二回熟罢了。
    她不怕。
    第7章 谢代疏
    “你是说...”
    “村长...直接...消失了？”
    残月明朗，稀风了了。
    明竺此刻无比茫然地望着梁恬。
    梁恬也瞧着明竺，只不过眼底是藏不住的深深恐惧。
    ——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不...不是...”不知为何，梁恬畏畏缩缩的，向后躲过明竺摸向自己头顶的手，眼里盈满泪水，快要决堤，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明竺却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因为没有人比此刻的她更加困惑和迷茫了。
    她不是该死了吗？自己的灵魂指数已经低到左右自己的理智和精神了，照理来说，下一步精神陷入混乱，然后在逐步加深的污染中灵魂溃散，死得不能再死了。
    ——她甚至遗言都说完了。
    但是...
    怎么一睁眼，自己还好端端的站在原地...
    啊不！
    ...不是原地。
    ——明竺在村长家里。
    更加匪夷所思的是...一醒来她就感觉到自己嘴里咸咸的，脸上也黏糊糊的，本以为是什么粘液，手上一抹，仔细一瞧——
    幸好不是什么奇怪的液体，就只是满脸的血罢了。
    ......
    明竺：？？？所以为什么眼睛、嘴巴、耳朵、鼻子下面都有血痕，脖子上也有，甚至都干在上面了。
    七窍流血啊。
    不是...她又做错什么了吗？
    ......
    好在所处的阴森房屋内空空如也，毫无人迹，不远处还有一口水缸。
    明竺于是打算上前洗洗。清凉的水让她清醒了不少。
    一抬头，还有意外收获，水缸后面有一个小姑娘。
    然而当自己好不容易在角落的水缸后面提出来妹妹，却发现她似乎在抗拒自己的亲近。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啊，她们不是在探讨人生吗？虽然现在想起来有些淡淡的尴尬。
    …尽管是自己单方面输出...但也不至于...把她吓成这样吧？

 第13章

    ……所以妹妹能不能把刚才那段忘掉，求你了。
    好说歹说一顿安抚后，明竺抱起妹妹到一旁的藤椅上休息。自己则是带着侥幸打开了玩家面板。
    {玩家面板}
    .
    【姓名】：明竺
    【生理性别】：女
    【年龄】：18
    【身份】：人类（？）
    .
    【生命值】：88
    【灵魂指数】：22%（你的灵魂似乎比普通人虚弱得多呢）
    .
    【灵魂技能】：（3s）死亡轮回（已解锁，未开发）
    【灵魂道具】：（3s）“溯回”项链（已解锁，未开发）
    【背包道具】：空白
    .
    【玩家积分】：-1000000（赶紧还款！！！）
    【玩家小队】：你还没有加入小队。
    .
    注：
    1，正常玩家初始生命值高于80，初始灵魂指数高于80%。
    2，玩家会在通过第一个怪谈后获得灵魂技能与灵魂道具。
    3，玩家初始积分为0。
    明竺：......
    除了灵魂指数比上一次怪谈后的数值低了10多点以外，没有任何变化。
    从这些可怜的数字中也可以看出，为什么她在这个怪谈一开始没有甚至是抗拒查看玩家面板。
    这数据简直是是惨不忍睹、负债累累啊。
    ……
    至于为什么她的身份信息是这个鬼样子，还得回到自己通过的第一个规则怪谈后。
    *
    （明竺通过第一个规则怪谈后的时间段）
    【恭喜玩家通过首次怪谈，系统结算中···】
    【结算完成——】
    .
    【怪谈基本信息】：
    [名称]：17号宿舍楼
    [评级]：未知等级
    [类型]：轮回型规则怪谈
    .
    【玩家奖励结算】：
    [生命值]：+0
    [灵魂指数]：+0
    [玩家积分]：-1000000
    [基本道具]：未获取
    .
    （系统解释：检测到玩家疑似出现作弊行为。诚信过副本是每个玩家需要遵守的规则，鉴于玩家是初犯，系统仅处以积分扣除1000000、基本道具扣除的处罚，希望玩家引以为戒！）
    .
    [灵魂技能]：（3s）【死亡轮回】 已解锁
    [灵魂道具]：（3s）【“溯回”项链】 已解锁
    .
    *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就像她当时不理解自己哪里作弊了，现在也不理解为什么自己又清醒了。
    灵魂指数快跌破20%了，一旦低于20%灵魂就会开始溃散。
    这和死了有区别吗？怎么不给自己一个痛快。
    明竺面无表情。
    这么会恶心人，上辈子是什么阴暗的生物吗？
    ……
    “哼哼..呜呜..妈妈..”
    断断续续的抽泣和吸气声传入明竺耳中，她思绪回收，视线不自觉被吸引到小女孩身上。
    “恬恬，你怎么了？”
    山中清泉，隐寺钟鸣。
    清脆利落，悦耳动听。
    面对可爱的小姑娘，她还是可以当一个善良大姐姐的。
    梁恬闻声，浑身过电般抽搐了一下，慌乱地抬起眼，湿润的大眼睛红通通的，就那么直直的盯着明竺的眼睛。
    她似乎在确认什么，鼻尖也在微微颤动。见明竺想要上手抱住她，梁恬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向后藏。
    然而她自认为隐蔽的动作其实在明竺眼里十分清晰。
    她失笑，以为小朋友是在怄气，悠悠地向后躺了躺。
    “你躲什么？姐姐又不会...”
    打你屁股。
    ……
    她蓦地怔住了。
    那是什么？
    明竺不由分说，一把拽过小女孩儿的右手，几乎是瞬间拧住眉头。
    只见梁恬原本稚嫩白藕般的右手手背红了一大片，撩开袖子，手腕处也是青紫一圈，隐隐还有血迹。
    “怎么...嘶——”
    回事？
    没等明竺问完，梁恬就用实际行动打断。
    她紧闭双眼，低头一口咬在了少女没有任何防备的手腕上，整张脸都透露出用力。
    明竺本来就是那种皮肤很薄的人，这一被咬，肌肤更是直接破了，渗出丝丝缕缕鲜血。
    ——卧、槽。
    ——好、痛。
    但她没有强行扒拉开妹妹，甚至完全相反，她任由梁恬狠狠咬着那一块肉。哪怕她真的很怕痛，脸上五官都快挤成一团，十分狰狞，也并没有什么推开的动作，只是偷偷吸了下鼻子、偏头不看。
    半晌，梁恬没听见什么声音，也没有料想之中的任何疼痛降临。
    她犹豫着张开眼睛，松口，“藕断丝连”的唾液牵出长长的丝线，丝线一头的小朋友最后还“意犹未尽”地打了个嗝。
    明竺则是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眼神深邃让人捉摸不透，好半晌她才若无其事地擦擦手腕，漫不经心地将小朋友身子摆正，一大一小再次相望无言。
    过了不知多久，还是明竺先笑了，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妹妹在哪里受委屈了吗？”
    “你不是姐姐，”梁恬小声回应。
    明竺心下一震，面上依然是笑盈盈的。
    “给姐姐说说，刚刚怎么了？”
    ......

 第14章

    此后三分钟，明竺终于靠着梁恬的描述脑补出了一个荒谬的故事：
    【“她”晕倒在了梁恬的旁边，梁恬很害怕，试图唤醒“她”，却一直没有成功。】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明竺”醒了，但似乎压根和梁恬不熟。】
    【“明竺”重重拍开梁恬伸过来的手，并且很不近人情地说了一句“离我远点。”】
    【梁恬在一旁哭了出来，“明竺”压根没管，在一旁安静地站了很久，直到梁恬不再哭闹。】
    【“明竺”开口：“村长在哪里？”梁恬很生气，不回答。】
    【“明竺”扫了梁恬一眼，哼了一声，直接拽着梁恬向前走，一个一个指认，直到察觉出村长家的位置。】
    【“她”干脆地甩下梁恬，一脚踹开了村长家的门。】
    【梁恬很害怕，她看见“明竺”掐着村长的脖子轻而易举将他举了起来，手掌为支撑将人抵在土墙上。】
    【“咔嚓”一声后，村长的脖子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歪下去，他的身体随后更是在数秒内化作齑粉消散了。】
    【梁恬害怕得要尖叫出来，她躲在水缸后面。】
    【这个时候，“明竺”转身，淡漠的视线向后，一直落到梁恬身上，“下一个就是你。”】
    【然后，“明竺”就站在原地不动了，开始流血。尽管这一切只发生在15分钟内。】
    接下来就是明竺和梁恬大眼瞪小眼的环节。
    明竺（震惊）：谁？你说谁？我吗？......
    可是你得知道，我跑800米都要喘10分钟。
    *
    【15分钟前】
    在铺天盖地的警报声中，明竺终于晕倒了在原地，侧身躺在草丛。
    梁恬原本是靠在她肩膀上睡着的，这下她一倒，梁恬也醒了过来，在一旁试图唤醒。
    ......
    谢代疏在一阵恍惚中清醒了过来。
    准确来说，是被旁边聒噪的小孩儿推搡醒来的。
    她甚至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她太久没见过人...活人了。
    谢代疏呆呆地坐了很久，宛若新生的稚子。她机械地扭动脖颈、手腕，同时翻转舒展着五指，漆黑眼眸缓慢地转动，观察着一切。
    “草、山、花、树......”她顺着视线，一字一句慢慢念着，声音极小，最后扭头看到了梁恬，“...人。”
    她脸上没有半分喜悦，甚至一丝情绪都没有。
    我死了，死在一个怪谈里，然后......然后是什么呢......哦......记忆里只剩下了一个逼仄的黑暗空间。
    没有光、没有声音、也没有人，就像是宇宙的初始，混沌之地，没有生命，也没有希望，到处都是沉默的黑暗。
    她浑身都是冰冷的锁链，她被关在那里。
    她在那里呆了很久很久...很久。
    久到失去情感、思考、意识。
    失去原本的一切。
    谢代疏定定地瞧了梁恬很久，不太熟练地转动下巴，竹节般分明的指节咔咔作响。
    冰冷的葱白指尖细细划过她的脸部轮廓，似乎是伟大的艺术家在描摹自己最得意的作品，最后掐住她小而瘦的下巴，抬起，强迫小女孩与她对视，淡淡地扫了一眼过去：
    “再吵，杀了你。”
    梁恬不敢动了。
    姐姐的手太凉了，一点温度都没有，被这双手摸着，感觉股股凉意像冰冷的蛇虫一样钻进骨头里，从上至下冻结每一寸皮肤，每一根筋脉。
    之前姐姐的手不论何时、一直是温暖的。
    最重要的是，姐姐身上有一股让她极尽恐惧的力量。
    谢代疏暂时不想去处理眼前的脆弱小生命，虽然觉得碍眼和心烦，但是此刻她有更重要的事。
    不着急，一个个来。
    循着自己眼前的唯一光芒，她不自觉地用手靠近，想要抚摸。
    ——那是一个光标。
    被按上的光标瞬间四散，最后凝聚成一块蓝色透明面板。
    {玩家面板}
    .
    【姓名】：谢代疏
    【生理性别】：女
    【年龄】：18
    【身份】：诡异（？）
    .
    【生命值】：80
    【灵魂指数】：28%（你的灵魂似乎比普通人虚弱得多呢）
    .
    【灵魂技能】：（3s）死亡降临 （你的灵魂技能似乎存在巨大的缺陷）
    【灵魂道具】：（3s）阴魂铃 （你的灵魂道具似乎存在巨大的缺陷）
    【背包道具】：空白
    .
    【玩家积分】：-1000000（赶紧还款！！！）
    【玩家小队】：你还没有加入小队。
    谢代疏慢吞吞地阅览完毕，抬手间准备换下一个区域。
    然而，就在切换页面的一瞬间，三个硕大的红色感叹号瞬间铺满整个屏幕。
    【！！！警报！！！警报！！！警报！！！】
    【检测到玩家存在疑似作弊行为。下面开始由本系统强制提交至主系统自检！】
    【自检中（剩余30s）······】
    ……
    【自检结束。】
    【自检结果如下：】
    【未检测出玩家作弊行为，已撤回分系统相关报告。】
    谢代疏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反应，挺直腰盘坐着，双手分别叠在两腿膝盖处。
    原本清冷的气质转变为冰冷，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威慑，但她此刻，也像个普通的乖乖学生一样静静等候一切可能的结果。

 第15章

    她滑动屏幕，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
    【消息栏】
    （您有一条未读消息！）
    ……
    什么？
    谢代疏歪头，猝不及防的点进去。
    ——【（三天前）检测到玩家存在疑似作弊行为。诚信过副本，人人皆有责，鉴于玩家是初犯，系统仅处以积分扣除1000000、基本道具扣除的处罚，希望玩家能引以为戒！】
    谢代疏：......
    谢代疏：呵。
    第8章 七窍流血
    谢代疏淡漠地瞥了一眼旁边哭泣的小女孩，恹恹地抬了下眼皮。
    好、烦。
    她真的很瘦，宽大的袖子里是一双白嫩纤细的手，似乎一阵强风就能把她吹走，苍白的脸上似乎冻结着高山寒雪，万年不化的凉意直沁骨髓。
    她的思维凝固了太久，现在才缓慢的恢复。
    而一旁，梁恬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吧嗒吧嗒向下掉，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很是可怜。
    少女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若有所思。好半晌，她才挑起眉梢，笑了，霎时春风化雪。
    “原来是忘了这个...”
    随即右手翻转，一根银链松松的缠绕在她修长如竹节分明的五指，宛若盘踞的龙蛇，肆意张扬地吐着蛇信子，阴冷危险地竖瞳在黑暗中游走、追捕猎物。
    银链细长缠绵，在中指尾端挂了一颗碧青铃铛，风来铃动，尾声摇曳，空灵惊悚。其两头松散着缠在谢代疏骨节清晰的手腕，绕了两圈。
    ——阴魂铃。
    自她死在那个怪谈里、转化为诡异后就诞生的小玩意。
    她想起了一些自己的过往，但并不是很清晰。
    她原本是一个人类，后来死了，变成了一个诡异。
    ——一个拥有高度自我意识的诡异。
    在她零碎的生前记忆中，怪谈局似乎出过《全民怪谈须知》，里面有提到过:
    人类死在能量场中，一般来说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转化为npc，永远呆在怪谈，与怪谈共存亡。
    另一种则是原生灵魂逸散，转化为诡异灵魂。一般是失去自我意识，沦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恐怖怪物，也就是所说的普通诡异；或者说如果原来的实力比较强，也有可能转换为高级诡异，留存着原来的简单记忆，但思维依然比较简单，不能进行复杂思考。
    但谢代疏总感觉自己的的情况和上述都不太一样，她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诡异，但是自己的意识非常清醒，虽然转化后性格变得极其恶劣，但是这种恶劣并不像是其他诡异，只针对人类，想要人类死。
    谢代疏不在乎是人类或是其他，她的恶劣，属于是平等地针对所有让自己不爽的人、事、物。
    ——甚至包括同属类的其他诡异。
    万事万物都有例外。
    她或许就是那个意外。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她从那个奇怪的空间出来了，成了这个恐怖游戏的玩家？
    ……
    那么...接下来就是——
    完成任务、离开怪谈。
    谢代疏慢吞吞地划开任务面板。
    【玩家主线任务】：
    消除山神村的隐患。
    隐患？
    谢代疏适才查看了【怪谈情景提示】，自己是外嫁女生的孩子，母亲从小给自己灌输“敬重山神”的信息，导致自己也疯狂地追随山神，此次回村，是因为家中来信，说村里出了大麻烦，父母就带着两个小孩回村。
    但是他们中途离开了。
    所以山神村的隐患是什么？
    谢代疏沉默了很久。
    现在迟缓的思维并不足以支持她进行如高负荷的思考。
    “姐姐...姐姐...”
    梁恬哭够了，小腿高的身子像个小鹌鹑一样瑟缩在谢代疏腿边，小心翼翼地扯着她的衣角，湿漉漉的大眼睛观察着冰冷的少女。
    哦，这是妹妹。
    谢代疏缓缓垂眸，却意外的发现了地上——
    两个被画了“x”的字，“村长”。
    “x”=错=不好=坏的=隐患
    所以，村长、是隐患。
    他得死。
    “村长在哪儿。”
    与冰凉的语调不同，谢代疏是笑着望向梁恬的，眉眼弯弯，纯然而无害。
    只是...…画出这个弧度的嘴角，咧得极大，隐隐在尾端渗出鲜血。
    酝酿了许久，逐渐汇成一条艳红丝线，顺着轻薄得嘴唇淌下，暧昧的温度一直向下，纤细脆弱的脖颈、凹凸精致的锁骨...
    永无天日的封闭空间冻结得不止她的思维，还有她的恶劣、狂妄、阴鸷、疯狂。
    厚重寒寂的冰层之下，封存着人类的思维、诡异的劣根。
    谢代疏慢慢弯下腰，漂亮的黑眸瞪得极大，眼球几乎要惊惶地逃出眼眶，两颗“圆球”全方位扫视梁恬整张脸，像蛇一样绞杀，仔仔细细覆盖、淹没猎物的呼吸。
    她的手诡异颤抖着，梳理起梁恬的碎发，因为贴的极近，小女孩儿鬓边发丝也裹上了属于谢代疏的鲜血，她一根一根地挑起擦拭又放下，或在手里旋一朵花儿，像极了一个温柔的母亲在为女儿梳发。
    最后玩够了，冰冷的手指顺着脸上骨骼、一路畅通滑到小女孩儿的下巴，勾唇。
    猛地挑起，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说！”
    嘶吼到破音。

 第16章

    梁恬只觉得一把悬挂的刀一直在刮蹭自己的脸颊，最后更是感觉这个姐姐要把自己的下巴骨头捏碎了。
    “你不是姐姐...呜呜呜呜...我要妈妈...”
    “嘻嘻...没关系...”谢代疏笑容加深，用手轻轻将梁恬的碎发挂到耳后，漂亮含情地桃花眼眼尾上扬，温柔地揽过女孩，亲密附耳：
    “姐姐带你去找哦。”
    热气过耳，梁恬却打了个寒颤。下一秒，手腕骤然一痛，瘦小的身子被直接毫不留情地拖拽向前，半悬空擦过地面。
    ……
    “是不是这？”
    “...放开我！...”
    “那这儿？”
    “...呜呜呜痛...”
    “是这吗，妹妹？”
    “...姐姐...呜呜...”
    “是这吗？梁恬。”
    “......”
    见梁恬不说话，谢代疏眼中闪过一丝困惑，随即大笑，几乎直不起腰，眸中雾蒙蒙一片。
    “哈哈哈哈哈哈哈...谢谢恬恬为姐姐带路...唔...唔…姐姐一会儿想想怎么报答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尖利而狂妄，没有任何掩饰的高调声音。
    自然，门内的人也听见了。
    “咔嚓——”
    门打开一个缝隙。
    一双阴森森的血瞳瞧了出来。
    “看呐...”谢代疏缓缓起身，抬手漫不经心擦去嘴角的狰狞血迹，眉头一挑，似笑非笑：
    “哪里来的杂碎在偷看。”
    梁恬只感觉手臂上缠绕覆盖的强力骤然消失，腿上没撑住自己摔了下去。
    ——她终于松手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
    谢代疏异常温柔地揉了揉梁恬毛茸茸的脑袋，又拍拍她的脸，笑意更浓。
    “等姐姐回来哦。”
    她似乎在莫名激动，尾音都在颤抖。
    女孩颤巍巍撩起一寸裤子，小孩子的皮肤本就娇嫩，这一路地面刮擦和经过带刺植物群，她小腿、手臂上到处都是擦伤，手腕也一圈淤青，血痕不停向大脑传输痛感。
    坏姐姐。
    再也不和姐姐说话了。
    而被讨厌的姐姐——谢代疏，慢悠悠上前，抬腿，一脚干脆利落地踹开木门，还嘴里恶劣地配了个“砰”的音效。
    “村长...”
    这两个字在她嘴里念了极久，久到所有人都感觉到背脊爬升的诡异与惊悚。
    “对不起弄坏了你的门。”
    谢代疏眨了眨“无辜”的眼睛，“纯然”地微微笑了下。
    电光火石间——
    少女以肉眼不可察的速度飞身上前。
    月光下，瞧不见她的任何动作，残影都捕捉不到。谢代疏腾跃而起，快速逼近，身子轻盈得像一片落叶。
    村长尚未反应，只有瞳孔下意识地放大，眼里映着那不知何时出现的纤细五指，它瞬间收拢，骨裂的声音流水一样齐齐灌入耳。
    瀑发飞扬，张扬肆意。
    谢代疏手臂肌肉紧绷，轻松上举、死死抵压住老头儿的脖颈，膝盖也上顶重踢至眼前人的小腹。
    咔嚓、咔嚓。
    村长再有反应时，眼口已经漫出鲜血。异常的是，他却笑出了声。
    是了，他不是人，窒息和骨折并不会影响到他。
    “哈。”
    ——谢代疏也笑了，嘴角弧度甚至比村长还要夸张。
    蝉都畏惧的黑夜，万籁俱寂，轻浅的笑声是那样突出。
    “叮铃铃——”
    老头错愕。
    下一秒，少女手上一折，村长的头轻飘飘地向一旁倒去，像断翅的蝴蝶，从天空坠落，甚至没有挣扎。
    她放下手，笑盈盈转身。
    在她身后，凝实的人从手脚开始出现溃散，蔓延不到三秒，塌为齑粉，遇风而散。
    风乍起，飘散的长发掩住谢代疏的脸，她就那么站在那里，高挑纤瘦。蓬松的发尾滴答滴答向地面落着不知什么液体。
    她倏尔歪头——
    一张恐怖的脸露了出来，血淋淋的。
    七窍流血。
    “哎呀...怎么流血了...”谢代疏神情恍惚，轻轻地。
    ......
    欸？...
    还忘了一个人。
    “恬恬。”
    “下一个...”
    ……
    【警告！警告！】
    【玩家灵魂指数低于20%！玩家灵魂指数低于20%！出现重度污染现象！】
    【请玩家及时使用（服用）稳定灵魂指数的精神类道具。】
    【再次说明：玩家灵魂指数低于60%，精神轻度污染，易产生暴躁、焦虑、厌世等悲观情绪；玩家灵魂指数低于40%，精神中度污染，易产生不受控制的危险行为。如自.杀、伤害其他玩家等；玩家灵魂指数低于20%，重度污染，出现精神失常、几乎完全失去理智，灵魂出现逸散情况；玩家灵魂指数低于10%甚至归零，完全污染，原生灵魂消散，转化为诡异。】
    谢代疏：......
    第9章 门后浑浊的眼
    【15分钟后】
    现在轮到明竺懵逼了。
    《全民怪谈须知》中关于“人类精神污染”方面也没有提到过这些啊。
    “人类被精神污染后会失去理智、意识，举止行为变得疯狂，”这倒是对上了，但也没说这样之后还会变回来啊。
    ...但也没说，变成诡异后会攻击原生诡异。

 第17章

    自然界中，大部分动物具有领地意识。诡异也是这种情况吗？外来的诡异挑衅“原住民”诡异，是为了占领这块“土地”。
    得找个机会看看新手手册，问一下客服。
    ……
    “恬恬...”明竺半蹲，认真的瞧着梁恬的眼睛：“对不起，姐姐错了，是姐姐没有保护好你，姐姐向你道歉。”
    “刚才...是姐姐不对，没有考虑到恬恬的感受。”
    梁恬别扭地把头转过去，小手执拗地抹去糊了满脸的眼泪，别开眼不看明竺。
    明竺摸了摸鼻头，缓缓站起身来。
    “那我们先回家吧。”
    姑且把村长之死搁置，这里太危险了，总感觉村长家莫名阴森，况且自己的灵魂指数又即将跌破20%，不稳定因素太多。
    还是先回家再复盘。
    ...还有安慰小姑娘。
    她没有试图去牵住梁恬的手，而是手臂越过妹妹的头半悬空虚虚环住她的肩膀，没有接触，但是将她置于一个较安全的姿势中。
    ……
    傍晚寂然沉静，夜色浓成一潭深水，连绵远黛模糊成数条墨汁成线纵横，疏落的星星眨眨眼，看见一高一低两个身影在月银丝路中摇曳小舟。
    无言，便至家。
    *
    到了家婆家门口，大门正敞开。
    ——“回来啦？有点晚啊”
    屋里传来家婆的声音。
    “明竺啊！你先带妹妹自己玩会儿！家婆给你们热晚饭！”
    语落，她从灶房探出一个头笑笑。
    “好......”
    恍如雷击，明竺一瞬间怔住——
    家婆？……
    对了！
    自己和妹妹出门之后，关注的重点一直落在山神与村长身上，却偏偏忽略了这个故事里最亲近的“家人”。
    规则里，提到最多的，是外婆！
    细数下来19条里就有13条！
    这很不对劲！
    最古怪的村长，在规则里居然一句话都没有提过。
    而目前看起来最正常不过的家婆，居然占了50%以上比例？
    明竺头皮过电似的阵阵发麻。
    难道...在这个怪谈里、最可怕的...
    ——是家婆吗？
    霎时间，少女不由自主地朝灶房望去。
    巧了。
    一双冰冷的眼睛正从门缝后目不转睛盯着她。
    一动不动，浑浊的白。
    阴冷感蔓延，从头至脚声速降落，笼罩全身。
    危险的警报瞬间拉响。
    明竺只感到无边的冷，像身着单薄独立于茫茫雪原。她站在原地，瞳孔微缩，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嗓子像是被什么坚硬的物体堵住。
    ——她根本动不了。
    又怕了，姐。
    不断降低灵魂指数和措不及防的污染时时刻刻影响着她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她根本无法在这种状态下独自面对诡异，甚至只是看见就会冻结全身动作，就算再清醒也无济于事，更别提什么解决它们。
    操啊！
    真的能活着逃出这里吗？
    而那边——
    家婆似乎是咧开嘴。
    笑了。
    “啊！阿竺啊！家婆就是看你们玩的怎么样？怕你和妹妹不适应！”
    家婆白茫茫的眼珠子一直死死盯住明竺，在这漫长的几分钟，没有眨眼，没有转动。
    像死人翻白空洞的瞳孔。
    直白、惊悚。
    ……
    你死后会不会也是这样？......很漂亮的眼睛呢...试试看啊...
    扭曲惊悚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出现，直直灌入耳中。
    明竺：......
    神*啊！好看什么？疯了吧！
    我看你是真饿了。
    【警报！警报！】
    【玩家灵魂指数迅速下降！】
    虽然说明竺脑子里疯狂回怼，清醒无比。但脸上却一副恍若未闻的样子，愣愣地看着缝隙后的死白眼球，无名的浓郁雾气开始升腾在明净的眼。
    眼睛传向大脑的镜像逐渐变得模糊。
    纤细的手不受控制，自顾自抚上自己的眸子，顺着眼骨细细描摹。
    明竺深感不妙，仅剩的感觉是脸上传来轻微的触感。
    这是要挖眼睛的节奏吗？
    神台清明，她的大脑一次次猛烈呼唤、试图夺回手的控制权，却一直无济于事。
    她看不见，只能一点一点感觉到冰凉的手在眼眶周围画圈。
    同时大脑还要抵御来自精神上的强势攻击。
    ——挖出来看看...很漂亮...
    用手不规范，脸上两行“泪”。
    ——流血不好吗？红色，也很漂亮。
    我知道你喜欢这个颜色，但你先别喜欢，我觉得你说的虽然也不错，但还是下次吧。
    ——鲜血会慢慢流进嘴唇...甜的...
    我天生爱吃苦。
    ——......
    眼骨周围的皮肤缓缓下陷，睫毛和眼皮向外直翻，她的五指缩成爪形，下压，已经抓住眼球大概轮廓。
    苍白的眼珠子逐渐鼓胀、向外膨出，赤裸裸没有保护。来自眼上神经的痛意刺激着忙碌的大脑。
    好痛！！！
    ——做出作品的过程当然会痛...越痛...作品越完美...
    诡异的声音循循善诱。
    ——不痛了...一会儿就不痛...
    牵连的神经不停上报危险与疼痛，半颗眼珠几乎要被挤出。

 第18章

    痛死了啊啊啊啊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痛...痛...
    你*给我等着！！！！——
    高度紧绷的大脑神经一个呼吸间被迅速压入逼仄一隅，高强度的掌控力如弹簧瞬间反弹，病毒般遍及全身，霎时间从嗓子里冲出一句话：
    ——“操啊！你当然不痛！”
    语落刹那，身体里的诡异力量摧枯拉朽。蛊惑的声音如潮水瞬间退出耳中，仿佛从没来过。
    蝉鸣、流水、童声齐灌入耳。
    控制权回笼，眼皮处的针扎痛意直上颅顶，明竺眼前恍惚发黑，后背也一阵发凉，浸湿了衣衫。
    她后知后觉地长嗟，快结束吧，别搞我了。
    短暂的恢复后，明竺深呼吸，又对上灶房。
    而那边，门不知何时被拉开，门后是穿花绿布衣，系着围裙、笑眯眯的外婆。
    ——是她，在偷偷，瞧着她们。
    万幸的是，家婆打开门后，眼睛就恢复了正常，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就回去热饭了。
    明竺现在头脑身子暗暗发虚，腿已经软的几乎不能支撑，她也不逞强，讪笑道：
    “家婆！啊...我和妹妹今天出门有点累，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说完就拉着妹妹大迈步回寝室，中途还不止踉跄一次。
    ＊
    少女轻声合上房门，下一秒立马背过身倚靠着木门，大口大口喘气，像极了窒息后的伤者，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下滑,直直就跌坐下来。
    寂静的空间里，慌乱的心跳声格外明显。
    像是催命的时钟，扑通扑通惊声尖叫。
    被那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就像是被野兽盯上的兔子一样，全身止不住冒出冷汗。
    从头到脚似乎是被浇了一盆冰水混合物，甚至连思考都差点被冻住，脑海只是一直回响着震耳欲聋的警报声。
    随后就是寂静，从没体验过的寂，生命的湮灭感；与此同时一种奇异的感觉从背脊升起...像麻痹...又似乎...很依赖...
    自己必死的命运似乎早就被决定好了，脖颈间有一双无形的手掐着，让她呼吸不上来，嗓子里还带着过度紧张后淡淡的血腥。
    呼吸频率加快，明竺马不停蹄开始复盘关于外婆的信息。
    等不了了...最快今晚...她就会有所行动。
    第10章 家婆的两副面孔
    关于外婆的信息来自三个方面。
    第一，妈妈的回忆。
    外婆病重，舅舅通知回来见家婆最后一面。
    家婆家只住了一个人。
    家公早年死在迷雾森林。
    ……
    第二，自己现实所见。
    外婆不仅没有病重，甚至比一般老人要健康的多。
    家婆之前的精神状态不错，但现在...
    ……
    第三，规则。
    这个很多，简单总结一下。
    1，家婆平时靠在山上采草药为生，身上有一股草药味。
    2，家婆身体不好，只吃蔬菜，奇怪的是晚餐荤素搭配。
    3，家婆皮肤松弛，长相不会在中途发生变化。
    4，家婆不穿毛衣。
    5，不要拒绝家婆的亲密要求。
    6，家婆针线活儿好，但受伤需要远离家婆。
    7，家婆会因为晚上燃起的火光眼睛痛。
    8，家婆晚上喜欢吃胡豆。
    ……
    *
    妈妈的描述和自己亲眼所言出现了巨大的差别——外婆身体状况。
    是病重还是健康？是矫健还是迟缓？
    其他奇怪的点也非常多：一个吃素的人，为什么晚餐是荤素搭配？为什么要着重提到外婆的长相中途不会发生变化？是有人会代替外婆吗？......
    唯一可以确定的——
    外婆很危险。
    *
    明竺支着腿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起身，转眼去瞧妹妹。
    又看见了桌子上早上放着的蜡烛。
    ——操！还有蜡烛！
    早晨看到的字迹还清晰的印在上面。
    ——“不要点燃蜡烛！不要点燃蜡烛！不要点燃蜡烛！”
    ——“它在窥视你。”
    窥视，偷看，暗中观察的意思。
    目前为止符合这个描述的...
    ——那双白眸。
    外婆。
    她为什么要窥视我们？！
    这个怪谈真正的危险究竟是什么？！
    *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
    “明竺！叫妹妹出来吃饭了！”
    这一想就是一个多小时，家婆已经做好了饭。明竺定定地看着妹妹，终于还是拉着梁恬的手出去了。
    ...鸿门宴。
    *
    凉拌蕨菜、清炒刺五加、香椿炒鸡蛋、折耳根拌豆腐、苦菜汤。（鸡蛋当然是素菜！）
    四菜一汤，香气扑鼻。
    今晚的菜几乎都是野味。
    都是蔬菜。
    没有荤腥。
    明竺握着筷子，一时没有下手。
    规则【2，家婆牙口不好，腰也不好，只吃蔬菜。但家婆家的晚餐通常是荤素搭配。】
    荤素搭配...
    这都是素...
    那...荤呢？
    明竺扯嘴角，扶额苦笑。
    大胆猜测一下，哈哈。
    不会是我吧。
    少女攥紧拳头抵在唇边，强咽了一口口水，抬头望向家婆。

 第19章

    家婆也正好放下碗笑眯眯看着她。
    明竺：[强颜欢笑.gif]
    别啊...
    生吃容易得病的...家婆...
    她也温柔且不容置疑地抓住妹妹想开动的手。
    外婆原本是准备开吃的，看着两个孩子都不动，似乎是愣了一下，又看向自己做的菜，半晌，神情出现一丝慌乱和窘迫。
    她连忙放下筷子，手在自己衣服上混乱地擦了擦，不自然地放在腿上，不停地搓来搓去，这才终于尴尬开口：
    “明竺啊！瞧家婆，都忙忘了...”
    “家婆吃素的...所以平时菜也没有荤腥...”
    “是家婆忘了...”
    “我的两个好孙孙还在长身体，怎么可以只吃素！哎哟的天！都是家婆的错！”
    “这现在做...也来不及了...”
    “你说这...这样...家婆去你舅舅家看看，今晚有没有煮肉...”
    “明天家婆一定记住了！家婆年纪大了...这都忘了...”
    明竺：？？？
    明竺：你的两副面孔让我感到陌生。
    说着，老太太就要起身出门。
    明竺一惊，几乎是下意识松开妹妹的手拉住家婆。
    家婆的手虽然有一条有一条皱纹，摸起来扎手也不舒服。
    但是特别温暖，有安全感。
    “家婆...没有的事！妹妹和我在家也最爱吃蔬菜了！”
    她现在是个普通人吗？
    ...我真该死啊。
    “您误会了，刚刚我拉住妹妹的手，是想让她出去洗手！”
    “外婆今天做的饭特别香！”
    “尤其是那个香椿炒鸡蛋！妈妈在家就喜欢给我们做！我俩特别爱吃！”
    ......
    *
    晚餐出人意外的在一片热闹祥和的气氛中度过了。
    明竺和妹妹甚至吃了家婆夹的菜。
    两个小孩子也和家婆分享了自己在家和学校的趣事。
    ——就像是真的祖孙三人一样。
    怎么会这样？
    明竺躺在床上思索。
    家婆...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一会儿恶意极大，一会儿又慈爱...
    不止如此，她还发现了一个问题。
    不管是村长，亦或是家婆，在他们变得诡异不正常时，都是选择以精神污染的方式，尽量让自己自杀，而不是他们主动采用物理攻击。
    ……
    她依稀记得《全民怪谈须知》中说：
    诡异攻击人类的方式为两种，一种是精神攻击，此类攻击的作用通常是扰乱玩家心智，若非玩家灵魂指数过低，精神承受能力太弱，一般不会对玩家造成致命影响；另一种是物理攻击，通过对玩家实施物理打击造成玩家物理受伤或者死亡，对一般玩家影响更大。
    通常来说，诡异一般采用两种攻击方式结合的手段，先使用精神攻击，削弱玩家防御能力，再进行物理攻击，彻底消灭玩家生命。
    所以...
    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不对自己采用物理攻击？
    ......
    有什么东西限制了他们。
    *
    今天太累了，明竺迷迷糊糊快要进入睡眠。
    “姐姐。”
    身旁传来梁恬断断续续的声音。
    ……
    “嗯？”
    “其实...我今天在小朋友那里学到了一首歌...”
    “...唱来听听...”
    “......”
    明竺猛然一惊，脑子轰的一声炸响。
    下一秒却在困倦的驱使下陷入深眠。
    ……
    风平浪静的白天，需要在夜晚还回来。
    第11章 又到森林
    “明竺...明竺...”
    ...是谁的声音？
    ……
    少女惊醒，朦胧的墨瞳里洒满了璀璨的星，水光冲破凝滞的墨色留下满目潋滟。
    她怔怔地摸着后脑勺，头有点痛。
    “这里...”
    ……
    好熟悉的配方。
    ——森林。
    明竺吸了吸鼻子，四下望去。
    是自己在来的那辆公交车上做梦梦到的地方。
    所以这是又在做梦吗。
    嗯...
    总感觉忘了什么事。
    嘶...想不起来了。
    算了...还是先关注这里吧。
    此时的森林没有弥漫白雾。
    绿意盎然，青藤绕树，隐约耳闻清泉泠泠，小溪潺潺，甚至有黄鹂啼叫，野鸡飞过。
    “清荣峻茂，良多趣味”，不过如此。
    和上次看到的死气沉沉完全不一样。
    尽管是同一个森林，但这里，生机盎然，万物竞发。
    明竺还有些恍惚，重重甩了几下头。
    她仰头深呼吸，贪婪地吸取带着泥土芬芳的清新空气。
    少女随手抓了一把头发，原本顺滑如瀑的黑色长发被她高高扎起，尾端蓬松微卷，米白卫衣十分宽松，轻易套住她略显清瘦的身子，掩住窈窕的腰肢，碎发乖顺地垂落在圆润的耳垂边，露出白净精致的脸蛋。
    她像是隐世的居士，不染一尘。
    明竺左右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危险。于是平静地划开玩家面板——
    【灵魂指数】：20%
    啊...
    快了。
    好烦，活着好累。
    她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扯了扯嘴角，又阖上双眼，一条腿屈起，向后躺着思考。十秒后，一手撑地站起，先是在周围转了转，毫无结果的十分钟后她决定走远一些查看。

 第20章

    ……
    明竺在森林独自徘徊。
    不知走了多久，一片露出的黑布映入她的眼帘，它隐藏在远处的树干后。
    是什么？
    是人吗？
    少女微微发怵，但还是小心翼翼靠近。
    在只有十米的地方，明竺停下脚步，计算好距离，勾唇。她单眼瞄准向那边扔了颗石子，随后敏捷后靠翻转、躲在最近的一棵树后，敛起可能暴露自己的白色衣角，葱白的手指上还轻轻捻着不知什么时候摘的草根。
    窸窸窣窣。
    是石子与青草土地摩擦的声音。
    明竺提高警惕。
    ——静止。
    还是静止。
    没有一丝一毫动静，只能听见她细微的呼吸声。
    明竺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眨眨眼，小腿紧绷，没有动作。又等了好几分钟，这才又探出一双眼睛觇视。
    那个不明生物（物体）依然稳如泰山地坐在那儿。
    什么情况？
    聋了还是死了，又或者不是人。
    她深吸一口气，最终决定走上前查看一番。
    赌一把，反正她再没什么可失去的。
    枯枝被压碎，发出沉闷的声响。
    ——终于看清他的全面。
    是人。
    是一个戴着墨色面具的男人，着黑袍，紧闭双眼，在树下打坐。他的背挺得很直，松柏般，却奇怪的没有声息，连胸口都看不见起伏，像一座石头做的雕像，宽大的袖子下露出来的却是肉色皮肤。
    男人右手攥着什么东西，长条形，像是权杖之类的，用纯黑的布匹包裹着。
    正当明竺思考要不要把男人手里的东西拿过来看看时，猝不及防的声音入耳。
    “带了吗？”
    是他开口了，没什么颜色的嘴唇几乎是在不可察觉的蠕动，气息微弱，声音极低。
    但没有睁开眼睛。
    “——什么？”
    明竺明显愣了一下。
    “带了吗？”
    “……啊？”
    “带了吗？”
    “带什么？”
    “带了吗？”
    “......”
    你是复读机吗？大哥。
    不过......明竺脑子里倒是忽然想起一条规则。
    规则【15，最近，隔壁村来了胆大的异教徒，他们穿着黑色外套，不要靠近他们！不要靠近他们！不要靠近他们！】
    是异教徒吗？...他穿着黑色衣裳。
    规则说要远离，但目前看他并没有对自己产生什么威胁。明竺抿唇，思忖片刻，最后还是不动声色向后退了几步，一个足够自己转身逃跑的距离。
    异教徒，解释为有信仰差别的人。村子里的信仰是山神，也就是说，这个黑衣人不信仰山神。
    ——那就是与所谓的山神站在对立面。
    ……
    既然目前来看，山神对我有威胁，是不是...需要寻求所谓异教徒的庇护。那能让自己得到庇护的条件，就应该是他口中所需要的东西。
    可惜的是，那人在此后十分钟在没有说过什么，惜字如金的典范。
    明竺在他身旁站了很久，眸子过分平静，像神秘莫测的喀纳斯湖，蔚蓝色的高山桃源，倒映着圣洁庄严的雪山，偶尔闪过明媚的流光。
    她其实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只不过猜测太过天马行空。
    还需要验证。
    ……
    莫名地，太阳西沉。
    “起雾了。”
    面具男倏地睁眼，淡淡开口。
    眼神却始终没有落在明竺身上，只是木讷地向前瞧着。
    明竺眼里闪过一丝惊色，她这才发现。
    ——这个人没有眼白。
    少女刚想说什么，眼前就突然一阵恍惚。
    *
    再一清醒，森林又寂静了。
    白雾从四面八方涌出。
    男人早已消失不见。
    明明还是白天，但一切都和适才不一样了。
    死亡的气息取代了鲜活。
    淡淡的恶臭再次侵袭了她的鼻腔。
    第12章 是他！
    等等！！——
    刚刚...不是太阳西沉了吗？
    莫非...
    明竺略微虚眼——
    那个模糊身影，又出现在远方白雾里。白蒙蒙一片中，他依旧在招手。
    果然，阴魂不散。
    像自己的私生饭。
    啊，还押上韵了，又是牛逼的一天。
    明竺挑眉，微眯双眼，脑子里关于中央广场的雕塑、传说、规则齐齐浮现。
    是村民吗？
    如果是受伤的村民，那为什么还可以站起来？既然能招手，为什么不呼唤？
    是山神吗？
    它招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想着，她忽然觉得有些熟悉，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样的情景。
    似乎是在自己死前，还没进入怪谈的时候。
    究竟是什么？
    她的脑子一团浆糊。
    不对...还有哪里不对...
    不是这个...是哪里其他的地方不一样...
    那些白雾就像是游荡飞行的虫蚁，从她的鼻腔、耳朵、口腔，甚至是皮肤的毛孔钻进身体，试图模糊记忆、阻止思维。
    明竺咬破舌尖，敏感的神经瞬间迸发出剧烈的疼痛，淡淡的铁锈味充斥口腔。
    有点痛。

 第21章

    她20%的灵魂指数太容易被蛊惑和影响了。
    稍有不慎就会失去身体控制。
    但愿这点微末的刺激能让她多清醒一会儿。
    少女眉毛拧住，陷入沉思。
    微风渐起。
    明竺脸色倏然一变。
    那个身影的位置不对！
    ——他在慢慢靠近！
    初醒时她在远处那棵至少有十米高的树后几米，现在居然已经到了树前几米。
    那个鬼东西还会自主向前进的吗？？？这么高速运转的机…呃…影子？？
    老天爷啊，她可不想和那个不知什么东西面对面。
    没有迟疑，明竺几乎是转身就跑，趁着身体还能动。
    风声在耳边凝成尖叫，迎面冲入鼻腔，拍打脸颊。
    不要停下，不要回头。
    跑！！！
    白茫茫，辨不清方向。
    只有高簇青翠的植被在寂静中紧盯着她狂奔。
    密密麻麻的树干向后疾驰，少女高马尾向后疾行，碎发自由飞舞，她大汗淋漓，一股莫名地凉意冲进大脑，不知跑了多久。
    只觉得全身酸疼，筋骨紧绷，嗓子里干涩得要喷火。
    不行！！！
    猛然停住，明竺气喘吁吁，半蹲撑着膝盖，回身一瞧，满目凝重——
    那身影还在。
    甚至比刚才更近了！
    …根本没用。
    那股奇怪的恶臭也更加浓郁，几乎是无时无刻不缠在明竺的鼻腔里。
    呕——
    长时间的奔跑叠加，让少女扶着树俯身干呕，眼睛却不敢放松，一直死死盯着那身影。
    “他”没有步伐起伏，几乎可以说是在平移靠近。
    跑是不行的。
    一定有其他办法。
    ……
    六分之一...五分之一...四分之一...
    没有声息地、惊悚地，两人距离迅速逼近。
    诡异的是，白雾好像是古埃及木乃伊的绷带一样缠在那身影上，即使靠的已经这般近了，依然看不清五官，甚至连头颅、身躯都不明晰。
    三分之一...二分之一...
    他已经前进了原来的二分之一的距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喔喔喔！——”
    什么鬼？？
    明竺目光所及逐渐模糊。
    公鸡打鸣？？！！
    *
    “啊！！！”
    明竺再次从梦中惊醒，一个鲤鱼打挺猛地坐起，喘着大气，满头汗珠，手臂上还有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温暖的阳光透过木窗斜射到她温度极低的脸上，身子好歹是回暖了些。
    已是白日。
    这是任务的第二天了。
    “姐姐...”一旁的梁恬被吵醒了，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声音还有些朦胧和沉闷，“你在干嘛？”
    明竺已经缓过神来，闭眼揉了揉眉心。
    “没事。”
    如果那个身影会移动...那今晚...是不是就会走完这剩下的二分之一？
    自己又会是什么结果呢？
    总之不会很好。
    那今天白天是不是就是自己的最后一天？等不到明天了。
    一幅幅场景在脑海重现、打乱、组合......脑子里缠绕不清的思维逐渐理顺，排列。
    逐渐，一条明晰的线路被整理出来。
    ……
    “呵——”
    明竺忽然莞尔笑了，脸上是罕见的放松。
    原来是这样。
    她慢吞吞穿上衣服，脑子里清醒无比，盘算着。
    她已经差不多确定了梦中森林的情况：
    两次做梦，两种情景。
    第一种是模糊的身影，代表“山神”，对应的是死寂并且诡异的森林。
    很显然，这个场景对应死亡。
    第二种是黑衣异教徒，代表“反山神”，对应的是生机并且正常的森林。
    相应的，这个场景对应生存。
    两种情景针锋相对，此消彼长。
    直接证实了规则中黑衣人和山神的阵营对抗。
    明显，自己如果不想死亡，就应该可以从代表“生存”的情境中找到应对“死亡”的办法，而这个办法已经摆在明面上——
    黑衣人。
    规则中的异教徒。
    自己需要寻求他的帮助。
    而黑衣人似乎是需要什么东西，自己必须要找到这样东西才可以获得他的帮助。
    至此，梦中森林大概有了思路。
    ……
    至于现实中的问题...
    明竺略微叹了一口气，有些痛苦地侧倒在床上。
    ——线索太多、太杂了。
    神秘的山神庙、不知道还有什么用的蜡烛，诡异的雕像、奇怪的家婆......
    还有一个已经死了的村长。
    这些错综杂乱的事件人物又和梦中的身影和黑衣人是什么关系？
    最重要的是...自己又怎么才能活下来？
    ……
    “得出门探探消息。”
    少女扶着额头想了很久，最后她还是决定出门一趟。
    害...生存不易...
    *
    家婆在饭桌上留下了纸条：
    我出门采药了，看你们睡得熟就没有叫醒，桌上有早饭，记得吃。
    明竺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把它装进口袋。吃完早饭，她带着妹妹出了门。

 第22章

    田野的气息扑面而来。
    黄狗、篱笆、野花，还有种在门前的莴笋和番茄都刻画着生机勃勃。
    逛了一圈没有什么收获，两个人慢慢彳亍着，逐渐走到了不知道哪个角落。
    ——与生机盎然的村大路相比，这里可谓是寥落与荒芜，烂菜叶和狗的排泄物随处可见。
    还有一棵快要死亡的大槐树，树干斑驳，长满了森然的白斑，没有几片叶子了。
    树下蜷缩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背对着明竺。
    ——槐树，传说中的鬼树。
    那是谁？
    明竺一时没有上前。
    却是那人先颤颤巍巍转身了。
    少女瞳孔微缩。
    是他！
    第13章 被缝上的眼睛
    是最开始自己在车上遇到的那个怪人！
    村长的疯子弟弟。
    ——传说中那个唯一从森林里逃出来的人。
    就是他当时扔给自己规则纸。
    那人痴痴地笑着，嘴角不知道流的是唾液还是什么，脸上的皱纹像蛆虫一样恶心的蠕动。
    他紧闭双眼，眼窝不正常地下陷，细细端详，竟是眼珠不见了！
    眼皮贴合，是拿着接近肉色的针线一针一针缝上的。
    他的眼睛分明那时还好好的！
    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明竺不动声色地环抱起妹妹，虽然一时没有什么别的动作，却时刻准备转身跑走。
    “嗬嗬嗬......”
    他又笑起来，眼皮上的针脚似是要崩开。
    不知道为什么...
    明竺恶趣味地想起来一条规则。
    规则【7，家婆是会做村里最顶尖的针线活儿，如果你的衣服或者妹妹的洋娃娃出现破损，可以让家婆缝补，但如果你受伤了，家婆不会缝补伤口，请尽量不要出现在家婆面前，家婆会担心你的，如果避免不了，带上火把，家婆就看不见你的伤口了。】
    ...不会是外婆缝的吧？
    要避免外婆看见自己的伤口，难不成是因为外婆会帮你缝上吗？那她还真是…
    ——还真是人美心善，绣工高超。
    这年头坚持跨行发光发热也是不容易，比每天4000字的作者还不容易。
    少女撇了下嘴角，觉得自己好幽默。
    那人嘴角微微动着，空气中却半天传不过来声音。
    “什么？”
    明竺蹙眉，总觉着这是重要的消息，凑近一步开口问。
    他嘴角的笑容更大了，已经超过了正常人嘴巴可以拉开的弧度，而且唇色红艳艳的，看起来很像外国惊悚片中的小丑。
    明竺终于听清了，脑子里如洪水过境。
    刹时清醒。
    他说的是：
    “不是人呵...也不是神...”
    ——不是人，也不是神。
    他说的是什么？那个一直跟着自己的身影吗？
    不是村民也不是山神，那这与之前推断出的信息完全不符啊！
    ......那会是什么？鬼吗？
    如果是鬼，它出现在迷雾中的目的是什么？报复吗？报复谁？
    首先排除自己，因为我一生行善积德，从来不扶老奶奶闯红灯，而且荤素搭配，也不爱撒币。
    ......
    排除掉自己的黑色幽默，明竺总感觉答案触手可及，但当自己想去抓住那一瞬间的思维的时候，它又滑溜溜的脱手了。
    少女抬头想说什么，却发现那人已经消失不见，不知道去了哪里。
    明竺环顾四周。
    荒草丛生，连鸟叫都听不见。
    ……
    欸...那边地上好像还留了什么。
    眼尖的她立刻拉着妹妹上前。
    疯子留了奇怪的符号在他刚才蜷缩的地上。
    貌似是字迹，但字迹潦草，龙飞凤舞，像是第一次写中国字的外国人写的，一时难以辨认。
    仔细描了一会儿，明竺怔住了。
    内容很简单——
    夜色、受伤。
    夜色？
    受伤？
    明竺反复描摹确认，就是这两个词语。
    是说他在晚上受了伤吗？
    然后去找明竺家婆缝上了眼皮？
    ......
    或许是说自己不能在夜晚受伤？
    什么意思？
    明竺眉头拧的更厉害了，思维堵在那里，眼前似乎是一道薄薄的屏障，明明很脆弱，却有着韧劲，一时间不能戳穿，依然需要更多的证据去证明。
    *
    艳阳高照，中午了。
    他们该回家吃饭了。
    ……
    踏入外婆家的一瞬间，一股浓郁的草药香扑鼻而来。
    明竺回眸。
    原来是家婆早上采的草药放在了门口处。
    她定定的瞧了一会儿草药，最终决定若无其事地顺走一些。
    既然提到受伤了，拿走一些或许有用。
    来都来了。
    “明竺啊...”家婆爽朗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又带妹妹出去了？快洗手准备吃饭吧！”
    少女一瞬间恍惚。
    有些心累。
    还有些破防。
    什么破怪谈。
    又过了一整天，甚至梦里的身影都快到自己跟前了，家婆这里居然什么大剧情都没有触发出来？
    最多只是露出眼睛吓唬了一下自己。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23章

    规则里关于外婆的那么多！
    这完全不应该...
    这和高中室友的crush一直微信上吊着室友有什么区别！
    死渣！
    明竺现在“面如死灰”，又想死了。
    自己年纪轻轻就挂了，挂了就算了，不经自己意愿被债主复活，复活也就算了还欠债主一百万（积分），债主还用一些烧脑手段吊着自己不让还，一言不合还会二次死亡。
    ……她是真的会碎的。
    劳动仲裁局管管吧。
    ......
    欸——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昨晚睡前似乎迷迷糊糊听见妹妹唱了一首童谣啊。
    自己在梦初始时，隐约想起一点，却没有完全记起这回事，早上又因为理出一点梦中思路也就下意识忽略了这件事。
    那是一个奇怪的童谣，关于外婆。
    “家婆，家婆...欸！我好久不见的小孩...”
    “一哈哟！家婆见我来，野菜端上来...”
    “二哈哟！二日家婆不见，原是上山采药去...”
    “......”
    “欸欸欸欸欸...家婆针线好，妹妹微微笑...”
    “......”
    “啊？家婆弯下腰，看见山神脚...”
    “啊？迷雾中...祭祀山神庙...”
    “......”
    “啊！山神...原在我背后找...”
    “......”
    弯腰...看见脚...
    山神...背后找...
    又在暗示那个迷雾身影是山神。
    啧...
    *
    午餐环节也是非常平淡，甚至一点波澜都没有。
    但这让明竺更加不安惶惶。
    第14章 蜡烛
    *
    该午睡了。
    或许是昨晚的噩梦让明竺感到异常疲倦，竟然一直沉沉地睡到下午五点。
    ……
    “姐姐...”
    “姐姐！！”
    “姐姐！！！！”
    明竺意识逐渐回笼，一睁眼，差点灵魂出窍。
    ——妹妹的脸贴的极近。
    自己的瞳孔对着的，就是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目测距离不超过5厘米。
    都ptsd了，我去。
    “你......”
    等等！！——
    妹妹身后...
    是谁？
    满是皱纹、阴沉沉的脸。
    艳红的嘴唇阴森森咧着嘴。
    操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他妈又是谁？？！！
    怎么进来的！！
    明竺这下是真的要崩溃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一个两个接着来？直接累死我吧。
    “你是谁！！”
    将妹妹一把抱上床，少女挺直腰杆，厉声询问。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明竺？”那佝偻着身子的老人竟然沙哑着开口了，“我是家婆啊...”
    “中午还一起吃过饭呢！你怎么就忘了...”
    家婆。
    果然。
    ……
    放他妈的*！
    眼前这个人腰弯的很低，脊柱可见病的严重，套着一身极其宽大的毛衣，几乎要盖住脚。
    露出来的牙齿泛黄恶心，手背和脸都爬满狰狞的皱纹，皮肉之间松松弛弛，像是套上人皮的怪物，愉悦上扬的嘴角也冰凉得可怕，瘆人而诡异，瞳孔浑浊，让人极度不适。
    嗓音低沉且沙哑，粘腻得像是阴冷的蛇，似乎一旦被缠上就是一个“死”字。
    和中午的家婆判若两人。
    明竺嘴角抽动，脑子里却迅速闪过那几条规则。
    规则【2，家婆牙口不好，腰也不好，只吃蔬菜。但家婆家的晚餐通常是荤素搭配。】
    ——牙不好，腰不好。
    规则【3，记住家婆的长相，家婆外形不会中途变化。】
    ——变了。
    规则【4，家婆不喜欢穿毛衣。如果你看见家婆穿上毛衣，快跑！她不是外婆！】
    ——穿了。
    规则【5，家婆因为年纪大了，皮肤松弛，请不要向家婆主动提起这件事，这是不礼貌的。】
    ——皮肤松弛。
    buff叠加。
    哈哈他妈。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
    “嗬嗬嗬...”
    “家婆好久没见我的好孙孙们...”
    “今晚外婆和你们一起睡吧...”
    又来了。
    规则【9，不要让家婆进你和妹妹的房间，你们年轻人夜里动静大，会让老人失眠。】
    规则【8，你和妹妹很久没见过家婆了，老人心理脆弱，所以请满足家婆的一切亲近要求。】
    “家婆...我睡觉很不安分的...”明竺僵硬，“我打呼噜、磨牙、说梦话...”
    “我当然很想和你一起睡，但是...”
    不能拒绝她，就让她反过来拒绝我。
    好孩子，又是高情商的一天。
    “没关系的...”眼前的老妪阴恻恻地笑着，“家婆睡眠好...不会被打扰的，嗬嗬嗬...”
    “难道...”
    她话锋一转，嗓音竟然瞬间尖利可怖：
    “你要拒绝我吗？！！”
    “我不...”——
    是。
    明竺委婉的话早夭在喉咙里，竟是直接咽了下去，身子刹那间僵硬无比，无他......
    只在她眨眼间，眼前之人的脖子竟然直直向前伸了过来...

 第24章

    不！不是伸...是生长！
    她的脖子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向前生长变长，身子没有变化，狰狞的脸却已经快触到明竺的睫毛。
    毫厘之距，少女的呼吸都会被恶意的反弹回脸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她僵硬的数秒，明竺感觉家婆的牙似乎也在慢慢的变长，变尖。
    像极了传说中中世纪的吸血鬼，或者...是古墓里的干尸变异后的千年僵尸，皮肤青灰干瘪，声音沙哑失活。
    “...好...一起吧。一起。”
    “挺好的…”
    她不敢放大呼吸，牙床细微颤栗。
    根本拒绝不了。
    惹到我，你算是惹到了十里八街最好惹的人。
    家婆又“嗬嗬”笑了一声，干涩难听。
    “好孩子...好孩子...”
    慢声间，她的脖子瞬间回收，转身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逃！
    快逃！
    绝对不能睡到一起！
    明竺呼吸急促，死死盯着穿着毛衣的背影，却什么也看不出。
    “对了...”家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回身，“不要出门了，今天太晚了。”
    心里咯噔一下，一大盆凉水毫无顾忌地泼在她脑中。
    服了。
    明竺愣愣地点点头，好几分钟一点反应都没有。
    “啪——”
    少女毫不留情地甩了一巴掌在右脸上。
    清脆响亮，那半张脸几乎是瞬间红肿起来。
    “清醒点，快想办法。”她偏过头，拇指用力捻去嘴角的血迹，控住颤抖的手臂，又重拍了几下在脑门。
    不经意地，她眼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寒光。
    此时，家婆已经出门了。
    明竺上前摸门把手。
    ——很好。
    拴上了。
    “怎么回事...这个老太婆是怎么变出来的...”
    “发生了什么？”
    少女快速眨眨眼，脑海里一遍一遍过着今天发生的事。
    昨晚梦见两次森林，早上醒来出门，看见疯子，回家吃饭，午睡......
    ......
    不可能。
    除非...
    她的目光转向一旁。
    “梁恬...”
    “什么时候醒的？”
    梁恬一直乖乖地坐在旁边，头顶的发旋都十分可爱，她甜甜地笑了：
    “比姐姐醒得早哦！”
    “恬恬醒的时候，外婆在哪儿？”
    “外婆在门外看着恬恬和姐姐。”
    “门外？”
    “对哦！外婆还叫恬恬出去啦！”
    “她叫你出去干嘛？！”明竺一激动，把手放到了妹妹毛茸茸的头顶，然后……rua了rua。
    真是…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呢。
    “她给恬恬糖吃...让恬恬帮忙...”
    小女孩儿似乎是有些委屈，还有些淡淡的心虚，声音都小了很多，头顶的呆毛都蔫哒哒地。
    “她让你干嘛了？”
    “她说眼睛看不清，让恬恬帮忙点蜡烛...”
    点蜡烛？
    “蜡烛。”明竺眼神微动，松开梁恬，目光低垂，口里喃喃：
    “蜡烛...”
    对了，是蜡烛。
    ......
    她明白了。
    她明白了！！
    转化的条件！是点燃的蜡烛。
    ……
    在这个怪谈，原来一直存在两种状态！“较安全”与“较危险”两种怪谈状态。
    最初坐在车上的时候，怪谈处于“较安全”状态。
    明竺做了那个梦之后醒来，发现车上装饰诡异，也碰见了一举一动都想杀死自己的村长，似乎这是没有逻辑的忽然变化。但是她居然忘了——
    最开始时，公交车的地面就燃着三根蜡烛。
    就是有人点燃了蜡烛，所以怪谈从这个时候开始进入了“较危险”状态。
    而在山神庙前掐自己的脖子，是村长唯一做的，直接对自己进行物理攻击的举动。这也是因为车上点燃蜡烛后，怪谈进入了“较危险”状态。
    ……
    大胆猜测一下——
    因为，只有在“较危险”状态中，诡异才能采用物理攻击。反之，处于“较安全”状态时，只能使用精神攻击。
    至于他当时为什么要这样做，就是因为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他没想直接使用物理攻击，而是准备先精神污染，达到一定程度再物理攻击，毕竟《全民怪谈须知》也说过，结合手段杀人才是怪谈的主流方法。
    没想到自己在最后又点燃了蜡烛，村长就急了，他显然知道转化状态后，自己就不能再使用物理直接攻击，所以想要直接下手杀掉自己，但没想到还是还是转化成功了。
    怪谈再次进入“较安全”状态。
    这时，怪谈中所有诡异都需要遵守规则，仅仅使用精神攻击。
    所以，雕像复活幻觉、影响自己的精神状态，外婆偷窥风波...这些都是他们使用的精神攻击。
    哈...
    今天下午梁恬再次点燃蜡烛。
    怪谈进入“较危险”状态。
    所以外婆变了。
    这就是规则的变量。
    哈哈...我说怎么那些那些冗长复杂的规则一条也没被触发，外婆这里主线也一直开不出来...原来这都是属于“较危险”状态的。
    ……
    “那蜡烛呢？”

 第25章

    明竺笑了，还抱有一丝幻想。
    转化回去就没事了。
    书上说，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
    “外婆那里。”
    啪——
    有一个小女孩，轻轻地碎了。
    第15章 睡中间
    明竺是彻底冷静下来了，她跪坐在床上，纤细的腰肢如竹节挺拔坚韧，微微垂头，黑瀑般的长发安静乖顺地垂在肩头。
    再次打开玩家面板，她查看了自己的灵魂指数。
    ——[灵魂指数]：18%
    太低了。
    就算在家婆动手之前成功点燃蜡烛、转换怪谈状态，又能怎么做才可以避免在任务的最后一天被彻底污染？
    诡异肯定会在最后一天想尽办法精神攻击自己，哪怕是在“较安全”状态，所以是一定不能坐以待毙的。
    ——唯有主动攻击，干掉他们。
    至于怎么才能做到有效攻击。
    明竺捏了捏鼻骨，阖眼沉思。
    ......
    “呵...”半晌，少女嗓子里蓦地发出一声沉闷的笑，打破凝滞的氛围。
    她产生了一个前所未有并且十分荒谬的想法。
    完全是大脑忽然联想出的。
    甚至没有一丝根据。
    ——会不会，其实，变异后的家婆就是那个梦中身影。
    真是荒唐。
    天马行空。
    ......
    谁知道呢，这其实是潜意识给她的无声馈赠。
    *
    明竺和妹妹今晚都没有吃晚餐，理由非常合理，拉肚子。
    可能是因为家婆认为这俩人今夜必死，也没有多说什么，阴着脸走了。
    今晚，最后的机会。
    可她没有一点思绪，那能怎么办，赶鸭子上架。
    好刺激，像裸考一样。
    明竺面无表情，一手抱着被子，一手拉着梁恬，慢吞吞向家婆房里移动。
    “恬恬...今晚别睡着了...”行至客厅，她突然回头，“姐姐晚上带你出去看星星。”
    还能怎么样，遇事先跑。
    梁恬眨了眨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乖乖地点头。
    “可别再出什么岔子...”
    明竺随口嘟囔。
    ......
    ＊
    黑漆漆的。
    什么都看不清。
    这是明竺进入外婆房间的第一想法。
    窗帘都拉的严严实实，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看不清屋内的装饰，看不清床，也看不清......
    家婆。
    “明竺...我在床上呢...”右前方传来了家婆沙哑的声音，“你和梁恬直接上来就行。”
    不知道为什么，明竺脑海里就直接浮现出那张瘆人恐怖的脸。
    ——又是精神攻击。
    哟，好害怕呀。
    将手心里攥着的东西插进没有拆的发顶，她才靠着墙摸索着向左。
    ……
    “怎么不开灯？好黑啊，家婆，我看不清。”
    明竺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妹妹不断向左移步。
    她不会主动点灯的。
    规则【13，家里没有通电，只有煤油灯。但不要在夜晚点灯或者燃起火把，家婆眼睛会痛。】
    ——家婆害怕火光。
    “......”
    “你听着声慢慢来家婆这吧...家里的煤油灯坏了...”
    果然。
    黑暗中，明竺勾唇。
    “好哦。”
    她继续向左贴墙前行。
    还没到吗？......
    欸...
    明竺脚步加快，前伸的左手仔仔细细摸索，终于在数秒后摸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硬物，迅速比划了一下轮廓，笑意更浓，用尽全力推了一手前面的“障碍物”。
    “啪嗒。”
    哗啦啦，咚咚啪啪——
    接二连三的撞击声，是什么东西掉到地上，有玻璃、书，最后砰的一声最响亮，还有一股裹挟着烟尘的微风袭来。
    “啊——”
    梁恬只感觉到牵着自己的手一松，前方的人似乎利落地伏倒在地，紧接而来的是阵阵抽痛声，以及...悉悉索索的......
    翻动声。
    “哎哟...好痛...”
    “家婆...我摔倒了...”
    窸窸窣窣。
    “恬恬快来拉我一把...哎哟哎哟...”
    她的哎哟声极大，整个房间都回荡着明竺的痛呼。
    “你、小、心、点。”
    家婆阴狠的声音悠悠从右方传来，却丝毫没有靠近的意思。
    “...收拾一下就上床来。”
    这么自信？挺好。
    明竺腹诽。
    梁恬这边向前摸索想要拉一把姐姐，却有一只温暖的手暗中牵住她，还顺便捏了捏，示意没事。
    “哎哟...腿有点痛...”
    窸窸窣窣。
    “快扶一下，恬恬。”
    窸窸窣窣。
    ......
    *
    半晌，明竺终于从自己推倒的杂物上起身，抱着自己的花被子坐上外婆的床。
    刚坐上床，一股熟悉的恶臭幽幽飘进鼻腔。
    此时，手已经暗戳戳摸上发顶的明竺：......
    不是吧...
    真是你啊...
    她跃跃欲试的手又缓缓放下，黑暗中目光如钢针一样刺向那边，水润的眸子如同暗夜的渔火，朦胧而神秘。
    这股死鱼加上屠宰场的血腥味，和梦中那股恶心的味道一模一样。

 第26章

    所以身影其实是家婆吗？
    不是说“不是人，也不是神”吗，家婆是...鬼吗？不...不对...
    明竺假装顺从躺下，在床边那侧的手上却一直紧紧攥着一个东西。
    薄薄的汗从掌心沁出，鬓边也湿漉漉的。
    ……
    “较危险”状态时，身影就会从梦中出来吗？
    不对！
    从最初的车上开始时，她就已经梦到了迷雾森林，在那里看见了影子，那个时候，也是处于“较危险”状态，不是吗？
    那个身影不管是在哪个状态都是存在于梦中的，不会因此改变...
    唯一不同的是，在“较安全”状态时，梦分为了两个部分，其中多出的那一个部分，就是黑衣人。
    ......
    “明竺...让妹妹睡中间吧...她年纪小，晚上容易掉下去，”外婆骤然开口，打断她的思索。
    “...算了吧...她不喜欢...”
    ——睡在中间。
    少女潜意识觉得不妙，想要拒绝。
    “姐姐...恬恬要睡在中间...”
    明竺怔愣。
    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莫名地慌乱。
    “不...”
    “姐姐！就要！”梁恬罕见地打断了明竺，并像刚才明竺牵她的手一样，轻轻捏了捏明竺的手。
    很轻。
    却如万斤巨石一般死死压在了明竺心口，让她窒息、喘不过气。
    ——这是剧情。
    明竺知道，不能扭转的，已经发生过的、必须再次发生的。
    她还知道，一旦发生这种固定剧情，就会有极度不好的事要发生。
    第16章 猛兽与猎人
    罢了。
    明竺试图挣脱那只被梁恬握住的手，她要从头顶拿下来藏在那里的东西。
    “恬恬...松——”
    梁恬没有松手，甚至抓得更紧了，明竺也不知道这小丫头哪里突然来的这么大劲。
    “姐姐，”小女孩儿倏然开口，“我把你当姐姐的。”
    “什么？”明竺愣了一下。
    黑暗中，她没有看见梁恬逐渐失焦的双眼和嘴角恬静的笑。
    “夜晚、真的、好黑啊，”梁恬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没由头的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没有人救我的，除了你。
    但这是重现，不是重来。
    我早就死了。
    “你在说什...”
    明竺的心跳失了频率，猛烈的跳动，黑暗中的慌乱更加明显。
    她看不清，也无能为力。
    等等！！
    夜晚...好黑...
    夜...黑....
    ——夜晚的颜色，不就是黑色吗？
    所以疯子的“夜色”从来不是指“夜晚的景色”，而是特指一个颜色！
    黑色！
    他说的是“穿黑色衣服的人”，他在说黑衣人。
    “夜色”、“受伤”。
    说的一直都是，黑衣人受伤了。
    所以他需要的是...
    ——草药。
    ……
    恍然醒悟，明竺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张了张嘴，最后又静静闭上。
    甚至连梁恬什么时候松开了手也不知道。
    阴寒的气流从身侧传来，她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栗了一下，也是在一瞬间，右手恍然触到被子里一滩黏黏的东西。
    什么东西？——
    还没反应过来，明竺忽然听到了刺耳的嘎吱声。
    嘎吱嘎吱——
    嘎吱——
    是谁在嚼什么东西。
    “明竺...咔哧咔哧...吃吗？”
    规则【14，胡豆是山神村的特产，家婆晒了很多干胡豆，家婆喜欢在夜里吃干胡豆，如果听见，请不要出声继续装睡，家婆会因为把你吵醒感到愧疚，当然，家里的干胡豆是村里最好吃的，可以向家婆索要试吃，你一定会喜欢的。】
    规则【15，胡豆是椭圆的，不是长条的；胡豆是黑的，不是白的或者红的。】
    明竺此刻是全身都僵硬了，大脑如寒潮过境。
    ——她摸到了。
    她摸到了...身旁冰凉的女孩儿...和她...空无一物的手掌。
    她能触到森然的白骨断裂处，尚有余温的碎肉，以及...粘腻的血液。
    梁恬的手指...不见了。
    家婆在吃的，确实不是胡豆，而是手指。
    这就是，梁恬原来的结局吗？
    明竺只感到一股寒意，千里马疾驰般，迅速遍及四肢百骸，与之而来的，还有刺骨的痛，似是虫蚁啃食，密密麻麻，一点一点侵蚀理智。
    “呵呵...说实话...我第一次见她提醒一个人。”
    家婆也是笃定明竺马上就要死了，竟也不演了，阴沉开口：
    “不过，这也不能改变什么。她死了，你也马上就要死了。”
    ......
    “...谁说的？”
    明竺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但她很冷，以至于说出的话都似乎带着冰碴子。
    “你以为我刚刚撞倒你的桌子是在干什么？”
    唰——
    火光明灭，静静地印在明竺黑漆漆的眸中。
    蜡烛的另一边，是一张愕然惊悚的脸，松垮垮的皮快要剥落。
    家婆：......
    家婆：摔倒只是你的谎言。
    明竺将刚划过的火柴轻轻甩到床下，脸上一丝波动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是不近人情的冰冷。

 第27章

    火柴上还隐约荡漾着她头发淡淡的清香。
    *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张迅速逼近的扭曲的血盆大口。
    ——吃人的家婆。
    ……
    明竺醒来，又来到那片熟悉的森林。
    生机勃勃，万物生长。
    ——在她看来却是血淋淋的嘲讽。
    没有犹豫，沿着上次的道路向黑衣人走去。
    她从没有这样清醒过，奔跑着，向着那边。
    吃人、血腥。
    她早该想明白的。
    不是人，不是神，又会是什么呢？
    [民国时候，为了躲避战乱，这里涌进大量难民。]
    [——袅袅炊烟冲淡了人们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
    [参天巨木倒塌，燃起篝火；追捕鸟兽虫鱼，煮成羹汤......]
    在一开始，怪谈就把答案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是猛兽。
    因为人类肆意砍伐、捕猎失去家园和食物的凶兽。
    其中，棕熊是最可能的，智商极高，会站立起来，装作人类的模样吸引人类上前。
    无论是所谓的山神、身影、亦或者外婆，都是它。
    她早该想到的。
    ——雕像的高大得不像人类，没有人见过它的脸，是因为见过的不是疯了就是死了。
    ——腰不好是因为熊本就伸不直腰、皮肤松弛是因为吃了外婆穿上了她的人皮，毛衣暗指熊长的毛、出现伤口远离它则是因为它会被血腥味刺激、身上的恶臭和血腥、害怕火光是动物天性......
    ——还有那个童谣：
    “家婆弯下腰，看见山神脚。”
    压根不是因为所谓的山神在身后，而是因为它从头到尾看见的都是自己的脚。它就是那个“山神”。
    ……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梁恬还是死了。
    如果她再早一点...
    如果她再聪明一点...
    是我的错。
    我再好一些，他们就都不会离开。
    她越跑越快，越跑越快，耳边听不见一点声音。
    只是向前、机械地向前。
    高高扎起的马尾散开，随风飞扬，她像一只坠落的蝴蝶，破碎在水面。
    似乎跑得更快，就可以在凌乱中遗忘。
    可是没有人会遗忘，有的只是永远活在那一刻，在一年又一年中的时光中回忆和折磨自己。
    *
    明竺将草药拿给了黑衣人。
    如她所料，那个被包裹的物件，其实是猎枪。
    ——这是个猎人。
    他站了起来，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明竺。
    准确来说，是明竺身后。
    “砰——”
    枪响，鸟兽散。
    *
    【恭喜玩家通过怪谈！】
    【系统结算中···】
    ……
    【结算完成——】
    .
    【怪谈基本信息】：
    [名称]：西南迷雾传说
    [评级]：b
    [类型]：解密生存类规则怪谈
    .
    【玩家奖励结算】：
    [生命值]：+5
    [灵魂指数]：+10%
    [玩家积分]：+1000
    [基本道具]：b级道具[清心烛]
    .
    【刷新玩家面板中···】
    【请稍等···】
    .
    【刷新成功。】
    .
    {玩家面板}
    .
    【姓名】：明竺
    【生理性别】：女
    【年龄】：18
    【身份】：人类（？）
    .
    【生命值】：93
    【灵魂指数】：28%（你的灵魂似乎比普通人虚弱得多呢）
    .
    【灵魂技能】：（3s）死亡轮回
    【灵魂道具】：（3s）“溯回”项链
    【背包道具】：b级[清心烛]
    .
    【玩家积分】：-999000（赶紧还款！！！）
    【玩家小队】：你还没有加入小队。
    .
    【叮！——】
    [恭喜玩家！解锁新面板！]
    [【界网】已开启、【玩家榜单】已开启。祝玩家体验愉快！]
    第17章 姐姐唱的民谣
    我是梁恬，5岁。
    我从前有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姐姐。
    后来就都没有了。
    因为我们都死了，死在去看望外婆的路上。
    ＊
    我还记得那蓝蓝的天，像恬恬不小心浸了水的油画棒，还有白云，它和彩色棉花糖一样，甜甜的，软软的。
    姐姐会唱民谣，她温柔的看着我，一句一句慢慢地教。
    “摇啊摇...”
    “摇到外婆桥...”
    ……
    小小的车上，承载着我的全部，我的家。
    姐姐穿着白色长裙，歌谣和长发轻轻地飘，眼里洒满了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她的头发也香香的，比春天花房的花还要香。
    她轻轻把我揽在怀里，摸摸我的头，笑了。
    爸爸妈妈也在笑。
    姐姐笑得真好看，她笑起来脸上就会长出可爱的月牙，姐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女孩，幼儿园的小朋友们不信，我才不理他们，他们没有姐姐，只有恬恬有。
    于是我也笑了。
    *
    外婆家真好玩。
    有会跳舞的鸡，会和我打招呼的狗狗，还有绿油油的菜。

 第28章

    恬恬好喜欢这里。
    ……
    可是现在恬恬不喜欢这里了。
    ——因为这里有怪物。
    电视里的怪物跑出来了，它好丑、好可怕。
    它吃掉了外婆，妈妈、爸爸。
    满屋都是臭臭的红色。
    姐姐带着恬恬跑出去了，可是姐姐跑不过大怪物。
    大怪物咬住了姐姐的腿。
    姐姐哭了，肯定是太痛了，姐姐虽然好看，但是很怕痛，梳头发扯掉头发都要难过好久。
    姐姐大叫，让恬恬快跑。
    可是恬恬没听见。
    恬恬只看见，姐姐最喜欢的裙子染上了鲜艳的红色。
    怪物欺负姐姐，恬恬要打怪物。
    于是恬恬捡了一根好长好重的木头，打到了怪物的背上。
    我想，它会死吧，像电视里那样。
    可是电视骗了恬恬。
    ——电视真讨厌，恬恬再也不和电视玩了。
    然后怪物一口吃掉了恬恬的腿。
    ……
    好痛啊。
    原来这么痛，难怪姐姐哭。
    好吧，这次不嘲笑姐姐爱哭了。
    ……
    我好想再听一次姐姐为我唱歌。
    于是我又看了一眼姐姐的头。
    ……
    没有梨涡、没有笑、漂亮的长发也不飘。
    我知道，姐姐再也不会为我唱歌了。
    好难过啊。
    恬恬最喜欢姐姐了。
    *
    后来恬恬又睁开眼了。
    爸爸妈妈都在。
    唯独姐姐不在。
    有个怪怪的叔叔声音一直靠着恬恬耳朵说话。
    说那些人是姐姐。
    这个声音好烦好讨厌，恬恬能不知道谁是姐姐吗？
    她们都不是姐姐。
    姐姐不会把恬恬推给坏人、姐姐不会抛下恬恬，姐姐也不会骂恬恬嫌弃恬恬。
    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
    嗯…比天上的太阳伯伯还要好。
    ……
    恬恬什么都知道，但恬恬什么都不说，她们是坏人，恬恬讨厌他们。
    可是每次这样，恬恬就又要死啦。
    很难受。
    好想姐姐。
    想姐姐抱起我，想躺在姐姐长长的头发里。
    *
    又来了。
    又一个讨厌的人。
    恬恬和以前一样，安静的坐在她的旁边。
    然后等她睡着，去公交车前点燃蜡烛。
    ……
    她真能睡。
    ......
    她叫明竺，好像和别人不一样。
    第一次有人在村长爷爷面前遮住我的眼睛。
    其实我不怕，恬恬可比你大胆多了。
    至少恬恬不会被吓到发抖。
    嗯...
    其实..你在恬恬这里少了一点讨厌。
    只是一点点。
    ......
    她也没有让恬恬一个人被抓进庙里。
    好吧。
    恬恬有点喜欢你了。
    明竺姐姐。
    ……
    她怎么这么笨呀，看着雕像就不动了，以前的人都不会这样。
    太笨啦，还不如恬恬呢。
    算啦，恬恬帮帮你吧。
    姐姐说，别人帮了你，就要懂得帮助别人。
    恬恬最听姐姐的话。
    ......
    她送了恬恬一个草编的小狗。
    恬恬已经长大了。
    我才不玩那个幼稚的小狗狗。
    ...我是不为了你伤心才玩的。
    我一点也不喜欢。
    真的。
    ……
    她问我有没有把她当姐姐。
    才没有，恬恬只有一个姐姐。
    我没有说话。
    ......
    她好像很难过。
    恬恬是不是太过分了。
    好啦好啦。
    一点点，一点点把你当姐姐。
    ...只有姐姐对我这么好的。
    ......
    她醒过来了。
    她变了。
    ——她不是明竺姐姐。
    她坏，她拉着恬恬走，还凶恬恬。
    都出血了。
    再也不和你好了。
    ......
    明竺姐姐回来了。
    第二天她带恬恬去看望了疯子叔叔。
    恬恬知道叔叔的意思。
    明竺姐姐这么笨。
    她不会猜不出来吧。
    ......
    下午又到了恬恬点蜡烛的时候。
    对不起姐姐。
    恬恬不是故意的。
    为了道歉，就把答案偷偷告诉你吧。
    偷偷的。
    不会有事的。
    ......
    这是我和姐姐的最后一个晚上。
    我知道，她摔倒是在找蜡烛。
    她的头发里还插了一根火柴。
    真聪明，像恬恬一样。
    ……
    她想拒绝家婆的提议。
    可是姐姐，你救不了我的。
    我早就死了。
    ……
    我最近时常想，
    我的姐姐变成了天上的仙女。
    你...是不是姐姐下凡回来看恬恬了。
    “我把你当姐姐的。”
    我于是最后说。
    其实你长得一点也不像姐姐。
    但你就是恬恬的姐姐，对不对。
    ......
    欸...又想姐姐了。
    想起她在车上唱的那首歌谣。

 第29章

    “摇啊摇...”
    “摇到外婆桥...”
    我想做一个梦，梦里有青青的小草，有姐姐的长裙，有爸爸，有妈妈，有外婆，还有外婆家的大黄...
    ......
    嘘。
    还是不说了。
    活着回去吧。
    姐姐。
    ……
    还有，
    谢谢你第一次蒙上我的眼睛。
    第18章 国家怪谈玩家基础培训
    “好的，明竺女士，我们这边会在3天后为您重新激活身份信息，麻烦您这几天保持通话畅通。”
    “我们工作人员会实时与您沟通相关问题...并在三天后在来到我们怪谈办事处取您的身份证明...”
    “好。”
    收拾好桌上的一堆证明材料，明竺”理衣裙，起身走出这栋严肃的圆柱形大厦。
    车水马龙，灯红酒绿。西装革履的人行色匆匆，背着书包拉着手的小情侣低着头耳尖通红，摇着蒲扇的老人乐呵呵的提着一壶茶不知去哪儿。
    现实世界永远吸引着每一个晚归的人类。
    ＊
    这是明竺从那个怪谈回来的第三天。
    这三天她可是忙忙碌碌、一刻闲暇时间都没有。
    她本来在十四年前被认定为失踪人口。
    七年前，为了应对“规则怪谈大面积入侵蓝星导致人口失踪、锐减”的情况，c国国会为了统计全国人数，出台大政策，认定“失踪三年以上、且没有三代以内直系亲属坚持保留居民身份信息的公民，经过多方证明，可以被当地政府认定为死亡状态。”
    明竺没有亲人，她是个孤儿，就直接被认定为死亡状态，注销身份了。
    上次出怪谈没来得及处理自己的身份信息，这次回来就因为身份原因，甚至没有地方住，所以只好住了几晚公安局，再在白天去弄材料去怪谈办事处重新激活身份。
    ……
    说到怪谈办事处，就不得不提到怪谈局。
    这个怪谈办事处和之前的怪谈局可谓是天壤之别。
    之前的怪谈局是独立于政府的国家异能管理机构，权力独立于政府，配备有特殊武装力量，对国内玩家实行严格管理。
    也是在七年前，上一任怪谈局局长突然暴毙，怪谈局势力大洗牌、内斗。因为这事，那段时间整个国家都有些乱，甚至可以看见街头有人拿着怪谈道具伤人，杀人的恶性案件也有。
    最后政府联合军队那边施压国会，强行解散了那个混乱不堪的怪谈局。重新成立“怪谈办事处”，为政府下属机构，受政府全权管理。
    不过这个怪谈办事处对玩家的管理松懈了很多，基本就是不利用特殊能力或者道具杀人，损害国家利益，是不会有人管的。
    *
    “谢谢茶姐，等我找到新住处请你吃饭！”
    明竺将鬓边碎发挂到耳后，也斜斜倚靠柜子，随意屈腿，笑得明媚意气。她随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转头把身后女人手里提的购物袋接过，放在玄关柜子上。
    那明丽的高挑女人朝明竺笑笑，左右看看随后倚靠在门边：
    “行啊，那等你好消息。”
    “对了，这房子有一段时间没住过人了，我已经叫了家政公司来打扫，估计再过半个小时就到，你注意点哦。”
    “好嘞，茶姐留下吃饭吗？”
    “不了，局里还有些事要处理。我这就要走了，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好。茶姐再见。”
    “不用送了，先走了。”
    目送利落短发的女人离去，明竺换了拖鞋，直冲沙发……
    ——瘫倒。
    如瀑长发掩住她疲惫的脸，夕阳西下，暧昧的橘红色笼罩这个国家的首都城市。她没有开灯，整个屋子浸泡在寂静的黑中，反而多了分寻常人家的平静祥和。
    ……
    那个女人叫茶茶，29岁，是一个热心的警察小姐姐。自己最初报警时，就是她帮自己找到的怪谈办事处。同时她也是个富婆，在寸金寸土的a市有整整八套房子。
    她知道明竺身份还没彻底办下来，于是好心的借了一套房子暂时给明竺住着，这不，今天刚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就住进来了。
    一开始茶姐还想先借给明竺一些钱用，但明竺婉拒了。
    也不是客气，而是她现在也富得让过去的自己瞠舌。
    十四年前，为了上大学她一直在打工赚钱，当时通过网络赚了一笔钱，存在银行里，现在数字有足足八位数。要不是没有身份证明，她高低得去高档酒店住下。
    *
    “叮——”
    手机的消息提示音打破沉寂，也唤醒了差点睡着的明竺。
    ——【您好，女士！】
    ——【您申请的[国家怪谈玩家基础培训]资质验证已通过！欢迎您在之后一周内携带身份证明，前来怪谈办事处办理相关事宜。本次[国家怪谈玩家基础培训]为期一年，预计一个月后开启。】
    意识有些朦胧的少女瞬间清醒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确定无误后，明竺伸了个懒腰，拖着鞋走到落地窗前，过于宽松的衬衫松松的罩着她，透过昏暗的光可以看清光影勾勒出的窈窕身线。
    身份证明三天之后拿到，还剩下四天时间可以去办理。
    绰绰有余。
    可以好好休息一个月了。

 第30章

    虚眼望着远处的灯塔，明竺忽然笑出声。
    真是一个...充满活力的世界。
    真好。
    还有这么多人活着。
    明竺的身影几乎与黑暗融到一起，分辨不出人和影。晚风穿过窗，带着特有的凉意，撩起她的长发，吻在干净的脸颊，携着不知哪儿来的水珠，重重碎在瓷地板上，尸体都留不下。
    她站在星星下，比月亮还要落寞。
    好半晌，什么都没说，久到腿有些痛，她才缓缓回来坐下打开手机。
    打开搜索栏。
    ——【[国家怪谈玩家基础培训]】
    【万度智能回答：[国家怪谈玩家基础培训]是由怪谈办事处发起的，一年12期，每期持续一年的新手玩家培训项目。】
    【该项目目前包括[体能训练]、[恐怖承受训练]、[技能使用训练]、[怪谈基本概论]、[应急处理]、[解密能力训练]等12个基本项，由当地省级政府组织，政府派遣高级玩家做教练。】
    【参加玩家需要缴纳8000元。整个项目一年包吃包住。若有成绩极为优秀者，可能会获得怪谈办事处招揽。】
    这是茶姐推荐给她的项目。
    【叮——】
    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您是否还在因为怪谈而困扰呢？您是否在空闲时间想要提升自己呢？】
    【亚琪私人怪谈恐怖俱乐部，您的专属定制怪谈训练中心！不要998，不要888，今天参会，只要88！】
    明竺：……
    她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预定了这个私人怪谈恐怖训练。
    这一个月，还是好好利用起来吧。
    忙啊，忙点好啊。
    明竺：麻木。
    *
    而此时的另一边，已经因为她的存在连夜开起了大会，吵得不可开交。
    【怪谈办事处】
    “你再说一次？是那个【17号宿舍楼】出来的人？”
    “把她的资料调出来。”
    “是个18岁的小孩儿...看来需要去接触一下...等等——”
    “她还参加了[国家怪谈玩家基础培训]...这就好办了。先别去找她，总会遇见的。先上报。”
    第19章 杭越
    【a市·亚琪私人怪谈恐怖俱乐部】
    “滴，检测出玩家身体素质异常——”
    “再次检测中…”
    “玩家身体素质正常。”
    ……
    “这是今天第几次了？”
    “嘶...三次？或者四次...”
    “她怎么一进机器，机器就坏…”
    “不知道，修理师检查几回了…”
    “……她今天又是早上六点来的？”
    “六点？你真是小看她了，五点就来了。”
    “她是疯子吗？一天15个小时在怪谈模拟仓，这真的是一个正常人有的强度吗？”
    “疯了...她疯了...”
    “哈哈，这个世界又正常到哪里去呢？”
    ......
    “出来了？明竺。”
    如夏日汽水般热烈又清澈的声音顺风灌入耳。
    明竺将埋在白色毛巾里的脑袋抬起，看清来人后，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了。
    “啊...过来坐，老爷。”
    杭越已经对这个称呼无感了，伸手递过去一瓶矿泉水，顺势在明竺身旁坐下。他抬了一下眉，仰头灌水，打趣：
    “你这几周如此勤进模拟舱，真是......”
    “起、早、贪、黑。”
    明竺自然也是听出来其中的“阴阳怪气”，翻了个白眼，嘴里咕咚咕咚喝水，肩膀却在暗中蓄力，“狠狠”撞了过去。
    她知道这个比自己刚好大一岁的青年毫无恶意，就是单纯嘴贱，人还是很好的。
    杭越正在喝水呢，余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侧身一躲，正要得意地说话。
    下一秒——
    一只不知哪里来的腿成功偷袭到青年的小腿。
    “嘶...”
    “...一身蛮劲。”
    “小伙子住太平洋？还管的挺宽，”明竺笑骂。
    说完，她缓缓起身，向更衣室去。
    ——双腿还奇怪地一高一低。
    刚才本来就“吓”的腿有些发软，一脚踢过去，自己的腿也是酥麻得劲。
    这酸爽，下次再来。
    没办法，实在是这个怪谈模拟舱太太太...仿真了。
    贴脸杀都是一模一样的恶心劲。
    所以，即使她脑子里并不害怕，但身体依然快速滑跪。
    *
    她三周前第一次来的时候，进入刚20分钟，训练仓就通报身体异常，但一会儿以后又恢复了，前前后后十多次。
    全是因为身体的自然滑跪，然后脑子夺回控制权，又恢复。
    某个叫杭越的帅哥就是那时候找过来的，据此人原本是在做户外训练，听了自己的英勇事迹，暗戳戳抛下教练，偷摸站在自己模拟舱外，就为了看一看热闹。
    ……
    原来世界上真有这么无聊的人。
    明竺当时刚出仓，看见的就是那一双笑的贱贱的瑞凤眼，和他嘴里叼着的喜马拉雅棒棒糖。
    此情此景，脑子吓得还没来得及运转的五星上将兼评论家明竺女士沉思数秒后，顿悟：
    ——长得挺阳光帅气一小伙，是个傻子。
    明竺于是轻轻地靠近杭越，用略带同情朝他点了一下头，随后摇头离开。

 第31章

    杭越：......
    杭越：excuse me，我请问呢？
    随后在杭越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后，明竺总算是明白了此人是个正常人。
    她深感抱歉，从兜里摸摸索索半天，终于掏出一根喜马拉雅葡萄味的棒棒糖，神色郑重地塞给了这个戴着蓝色运动发带的痞帅青年。
    ……
    此后两人可谓是不打不相识。
    杭越发现对方虽然菜，但爱练，进步程度不似常人。
    明竺发现对方虽然贱，但水平挺高，可以带自己练。
    于是几天后两人一拍即合加了微信，吃饭、逛街、打扑克。
    一通操作下来，两个三好青年都意外地发现他们居然臭味相投，于是双方互相犯贱的行为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
    “碎姐，晚上什么安排？”
    杭越安抚好自己的小腿后，赶忙追上来，拍了拍明竺肩膀。
    碎姐。
    取自明竺网名“爱碎小女骸”。
    明竺此时腿还没完全缓过劲来，这一受惊吓——
    嗦一声，跪地上了。
    非常丝滑。
    杭越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几秒后痛心疾首：
    “我没想到，你这碰瓷的手段现在是炉火纯青，你怕是要开副业了？！”
    明竺：......
    明竺被气笑了。
    终于在他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腿还有些哆嗦。
    “大老爷啊，真是清汤大老爷。”
    清汤大老爷。
    取自杭越网名“清汤大老爷”。
    “走，吃火锅。”
    两人于是互相搀扶着，走出了俱乐部。
    *
    【火锅店】
    “真男人，就要勇敢吃红锅！”
    “......”
    “真女人，就要勇敢吃麻酱。”
    “......”
    旁边的服务员：刚开始我甚至什么都不敢说，我以为他们有什么病。
    双方一顿兄友妹恭下，明竺的碗里多了一层麻酱，杭越的碗里多了一层红油。
    两人忽然对视一眼，默默地换了干净的碗。
    “老爷，明天我不来俱乐部。”明竺拿着汤勺，盛了一勺麻辣原汤，满意的放进碗里，顺嘴。
    杭越正在与嘴里的牛肉做斗争：
    “咋了？”
    “明天去看租的房子。”
    “啊...我也去。”
    “你不去训练？”
    “水平过高，平衡一下和大家的距离。”
    明竺抬头看了杭越一眼，腾出手竖了个中指，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烫肉。
    “欸...你id是什么，咱还没加好友。”杭越低着头与碗里的食物作斗争，也没抬头。
    “什么id?这游戏还能加好友？”明竺疑惑。
    杭越也疑惑。
    “不是你...你玩家..你连id是什么都不知道...”
    片刻，他又不可置信的问：
    “你过了几个怪谈？”
    “俩，”明竺眨眼。
    “俩？？？？你...”
    过了两个怪谈，就可以在训练仓没日没夜不间断15个小时了吗？
    他刚过俩怪谈的时候，只能一次待五个小时。
    “你怎么都没说过啊，”杭越搅动茶水，向后躺去，“我以为你起码过了七八个怪谈，模拟舱强度都给你调的中度。”
    “你果然是我的朋友，资质很不错啊，就不调回来了，你继续用。”
    明竺不置可否。
    “所以id是什么？”
    “每个玩家通过第第一次怪谈时，就会获得灵魂技能和灵魂道具。灵魂技能，就是你的根本且唯一的技能，正常情况下，无法被改变和强行剥夺，除非你主动赠送。”
    “通常来说呢，这个灵魂技能是和你通过的第一个怪谈息息相关的，包括等级也是。灵魂道具，是你最根本的道具，是和你的灵魂技能相契合的，配套使用的，也是不可以剥夺的，除非你主动赠送”
    “但道具不是唯一的，你还可以通过通关怪谈、抢夺玩家等方式获得一般类道具。”
    “至于玩家id……”
    “你应该解锁了【界网】和【玩家榜单】吧。”
    第20章 倒数第二
    见明竺点头，杭越喝了口水继续说：
    “【界网】和【玩家榜单】就是玩家通过第二次怪谈后，游戏开通的新功能。”
    “【界网】，就是一个类似论坛的、供玩家讨论，公布游戏公告等的界面。玩家可以通过这个界面添加好友，拉群，售卖道具等。”
    “【玩家榜单】，顾名思义，用来玩家排名的。”
    “一般来说，玩家从第一个怪谈出来的一年内，都处于新人时期，在这个时期，玩家只能上【新人榜】。”
    “玩家新人时期为一年，一年以后通过一个叫【大逃杀·规则怪谈】的怪谈后，玩家进入常规时期，这以后，玩家就不再上【新人榜】，而是上【总榜单】了。”
    “在这两个功能里呢，都要使用你的id。”
    “......啊，”明竺放下筷子，端起水杯，慢吞吞地回答。
    “你快别吃了，大馋丫头，”杭越一把夺过她的水杯，“快设置吧，加好友了。”
    “好好好。”明竺举手投降，随手打玩家面板。
    这几天她从来没有打开过这个游戏。
    “不过话说...你回来这三周都没有打开过游戏面板吗？你可真是个忍者，我当时第二轮出来之后迫不及待地把游戏翻了个遍......”发带青年在一旁喋喋不休。

 第32章

    明竺却什么也没说，她的眼睛也更沉默了。
    杭越见她不说话，摸了摸鼻子。
    “你怎么emo了...喂，可别悄悄哭出来...”
    “没有，想起了一些事。”
    明竺扯了下嘴角，终于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
    ......
    她打开屏幕共享，在杭越的引导下操作。
    【请输入您的id名称：爱碎小女骸】
    【正在处理中···】
    【未检索到相同名称，正在为您开启[界网]。】
    ————————
    【置顶：游戏系统】：注意！第3届[新兴玩家培养大赛初赛]现在开始报名！
    【置顶：游戏系统】：第2届[玩家新界赛]冠亚季军出炉！玩家小队“至高权杖”摘夺桂冠！
    ......
    （乱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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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他们id前的括号里是什么？”明竺摸着下巴，适时询问。
    “是玩家小队的名字，”杭越虚着眼，懒洋洋躺着。
    “你是哪个小队的？”
    “我没加。人太优秀了，别人不敢来邀请我。”
    明竺掀了下眼皮，直直望向杭越。
    “你确定...不是因为太贱？”
    杭越咳嗽两声坐起，有些心虚，眼珠子左瞟右动，他握拳放在嘴边，掷地有声：
    “我这不是为了等你吗？我的好朋友！要是我先加了，谁来和你组？”
    明竺憋笑，也是装起来了，认真道：
    “谢谢你等我。”
    “不谢，都是我活该的。”
    “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杭越正经起来，“我不加小队，不是不想加，而是不能加。”
    “我处在新人时期第七个月，按规则来说，只有玩家进入常规时期才能加入或者组建玩家小队。”
    “哦…”
    少女又打开【玩家榜单】。
    ————————
    【玩家榜单】
    总榜：{新人榜}
    总榜：{总榜单}（未开启）
    ————————
    。
    “总榜是按照什么排名？”
    “总榜是能检验玩家综合实力，就是根据总积分排名。总榜共有两个，刚才说了，【新人榜】和【玩家总榜】，第二个你没开启所以目前看不到。”
    “【新人榜】每月初刷新，【玩家总榜】实时刷新。”
    明竺点头，准备关闭面板。
    “欸...你不好奇你的排名吗？每个玩家都有排名的，”杭越奇怪。
    明竺脸色僵了一下，打了个哈哈：
    “哈哈，不期待。”
    劳大，我积分是负数。
    “来来来，加好友吧。”
    “你叫什么名字？”
    杭越脸色古怪，但没有逼问：
    “我id【清汤大老爷】。都是一个网名。”
    ......
    明竺搜到了id【清汤大老爷】，申请加好友。
    还碰巧发现他正好是这个月的【新人榜】第18。
    两人最后又喝了点旺小仔牛奶才离开火锅店。
    *
    明竺那边回家洗澡后，迅速缩进了温暖的被窝。
    她才看见，杭越那边30分钟前就同意了申请，并发来了一个明竺的丑陋表情包。
    【爱碎小女骸】：？？？
    【爱碎小女骸】：什么时候偷拍的？？
    【清汤大老爷】：前天。
    【爱碎小女孩】：[老子天下最贱.gif]（杭越的表情包）
    【清汤大老爷】：你偷拍我？？
    【爱碎小女孩】：嗯。笔芯。
    【清汤大老爷】：[碎了.gif]（明竺表情包）
    ......
    【爱碎小女孩】：明天上午九点，苍雪小区西门，不见不散。
    【清汤大老爷】：ok，碎姐。
    明竺结束和杭越的聊天，转手打开了自己的玩家面板。
    她还没有看过自己的灵魂技能。
    从【17号宿舍楼】出来后，仅仅是解锁了这个能力，并没有介绍，【西南迷雾传说】后，灵魂技能和灵魂道具都有升级，应该也是出了介绍。
    {玩家面板}
    【姓名】：明竺
    【生理性别】：女
    【年龄】：18
    【身份】：人类（？）
    .
    【生命值】：93
    【灵魂指数】：28%（你的灵魂似乎比普通人虚弱得多呢）
    .
    【灵魂技能】：（3s）死亡轮回
    【灵魂道具】：（3s）“溯回”项链
    【背包道具】：b级[清心烛]
    .
    【玩家积分】：-999000（赶紧还款！！！）
    【玩家小队】：你还没有加入小队。
    【新人榜】：70225（恭喜你荣获第二名，倒数第二）
    猝不及防看到倒数第二的明竺：......
    6 。
    第21章 桃源小区
    【灵魂技能】：
    （3s）死亡轮回
    [说明：每24小时提供一次轮回机会，玩家生命值归零死亡后，“死亡轮回”生效，时间回到一天前。]

 第33章

    [ps：在轮回后的24小时内，此功能冷却，不能使用。]
    【灵魂道具】：
    （3s）“溯回”项链
    [说明：搭配【死亡轮回】使用，失去项链不可使用技能。在可使用状态中，项链吊坠呈莹蓝色，不可使用状态中呈现红色。]
    ......
    明竺一手随意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细细摩挲着项链上的莹蓝色吊坠，桃花眼半掀，鲜活血色的唇成短直线，微抿。
    莹蓝色吊坠静静地贴着她的锁骨，沉吟着远古的野性呼唤，明竺身上那来自骨髓深处的血脉沸腾、发了疯地叫嚣着想要亲近它。
    她的心脏在剧烈的收缩舒张。
    它在诉说期待、诉说喜爱。
    少女能感受到吊坠与自己心脉那种淡淡、却不可分割的紧密联系，温柔而坚定，不容忽视。
    ——很奇妙。
    这就是“灵魂道具”之中“灵魂”的真正含义吗？
    灵魂契合。
    房间里柔和的暖色光映在明竺白瓷般的侧脸，泛着不明冷光。
    看了那说明好一会儿，她才躺了下去，熄灯。
    *
    【苍雪小区·西门】
    九点。
    高马尾少女屈腿倚着墙，垂头，看不清表情，有一下没一下地哼着过时小曲。
    明竺慢悠悠拆开口香糖，扔进嘴里，顺便抬手瞄了一眼手表。
    ——迟到一分钟。
    正嚼着没劲，远处蓦地扬尘。
    眯眼看——
    一辆共享单车风风火火杀到明竺面前，停不下的风还漫不经心撩起她的碎发。
    车上的青年笑得放肆，头上依然是那根熟悉地蓝色运动发带。
    “老爷，你迟到了，”明竺上下打量了杭越一番，笑道，还歪着身子吹了个泡泡出来。
    “一分钟而已，”杭越弯腰锁车后起身，认真开口“今天挺潮呵，碎姐。”
    少女今天着宽松的深蓝色卫衣，米白色休闲裤勾勒修饰出她笔直修长的双腿，脖子上还懒懒挂着湖光蓝头戴式耳机。
    明竺是那种瘦而高的类型，身高起码有一米七五。
    就她自己的说法而言，还能长高。
    “没你潮...”
    “还有，耳钉挺帅。”
    明竺很自然地把口香糖递给杭越，转身进入小区，朗声，“跟上，老爷。”
    杭越也自然地嚼起了口香糖，摸了摸耳垂上耀眼的红星耳钉，认真想了片刻后跟上：
    “我从头到脚都很帅。”
    明竺在前面不着痕迹地弯起嘴角。
    ——有个这样的朋友挺好玩的。
    *
    杭越这边刚小跑跟上，却没曾想前方的明竺站在原地不动了。
    两人对视一眼。
    “你有没有发现，突然变冷了。”
    “是有点啊。”
    “......”
    ——“规则怪谈！”
    ——“我们进怪谈了！”
    几乎是异口同声。
    刹那间，四周景象骤变。
    明竺眼前的杭越也逐渐变得透明。
    “碎姐，一会儿见。”
    那边似乎是咧开嘴笑了，满不在乎地朝她摆手，最后说了一句。
    “好嘞，”明竺眉梢微扬。
    ......
    *
    眼前事物逐渐凝聚收拢，阳光斜射在明竺眼前。
    她醒了。
    ——这是一个淡雅的房间，纯色被子，白色没有花边的窗帘，绿色带些竹子图案的墙纸，床头柜上还盛开着五支娇艳欲滴的百合。
    空气都带着清淡的橙花香氛味。
    一下子吸进去，沁人心脾。明竺因为进入怪谈而“忧伤”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熟练地打开玩家面板。
    【怪谈情景提示】：
    ·玩家你好！
    ·欢迎来到【桃源小区·规则怪谈】！
    ·这是一个多人怪谈。
    ·你是[明竺]。
    ·s市xx区xx街道派出所的警察。
    【最近一个月，警察局很忙，所以你大半部分时间都住在派出所。】
    【你住在桃源小区13栋10楼，你家里养了一只黑色的可爱小猫，叫做竹子。它很通灵性很聪明，在你去上班的时候，它会自己前往7楼黄奶奶家吃饭玩耍。】
    【7楼的黄奶奶是一个喜欢动物的老人，小区里很多小动物都喜欢去她家玩耍吃饭。】
    【前几天，你回家，去接你的猫，正好听见黄奶奶在说：】
    【“小竺，你最近一定要注意保护你家竹子。”】
    【“怎么了”，你问。】
    【“最近，小区里死了很多小猫小狗，虽然说大部分是流浪猫狗，但是...”黄奶奶说到这，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脸都白了几分。】
    【“但是什么？”你有些着急。】
    【“都是虐杀...”黄奶奶心疼，“那些个猫猫狗狗本来流浪就很不容易，我们小区这些个老头老太太平时没事，就去喂一喂...都这么可怜了，你说...全是开肠破肚而死，而且还死不瞑目啊......”】
    【“而且...你不知道，最近小区里，尤其是咱们这栋楼，古怪的事可多了！人人自危，平时一起跳广场舞的人都不怎么出门。”】
    【你有些担心。】
    【其实这几天，你就算再怎么忙，也感受到了小区里诡异的氛围。】
    【黄奶奶继续说：】

 第34章

    【“电梯里异常的冷飕飕，楼梯里经常出现奇怪的断碎红线，就连那些猫猫狗狗的尸体，也是莫名经常出现在电梯口和楼道里，流一滩血，在空旷的通道回响滴滴答答。”】
    【你们小区终于报了警。派出所派了你和一个同事前来调查。】
    【今天，你和同事来到小区，你因为想上卫生间，先上楼回了家一趟，而你的同事，则在楼下询问居民具体情况。】
    【就在你准备下楼时，黄奶奶给你打来了电话。】
    【“阿竺啊，你家竹子在家吗？它一天没来奶奶这了。”】
    【你很震惊，因为你的猫也不在家。】
    【担心的猫主人，一定要找到你的猫啊。】
    ·情景提示结束，正在刷新玩家任务···
    .
    【玩家主线任务】：
    1，找到你的猫。
    2，寻找小区怪异现象的原因。
    【隐藏任务】：
    待解锁
    *
    明竺了然，起身开始翻找房间。
    找猫，就从它的家开始。
    一顿翻找，发现一个事实——
    自己房间啥也没有。
    再去看它的小窝，猫砂盆。
    也是空空如也。
    甚至连规则都没有，这里干净、明亮得不像是一个怪谈。
    “叮咚——”
    “叮咚——”
    “叮咚——”
    一连串的手机提示音从床上传来。
    明竺上前，利落解锁手机。
    是业主群在聊。
    【桃源小区13栋业主群】
    [1009徐烨]：怎么回事啊？怎么有警察来敲门？咱小区发生什么了吗？
    [1603张晓丽]：可能是最近猫猫狗狗的事吧。
    [1204钱孙]：没准真是。
    ......
    [6002上官华容]：警察在哪儿？
    “欸...”
    明竺有些诧异，上官华容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感觉在哪儿听过。
    第22章 寒冷电梯
    当务之急是找到杭越，和他会合。
    明竺从书桌上拿了一张纸和一支笔，思忖片刻后将它们卷起来别在腰侧，又走进厨房，仔仔细细挑了两把趁手的水果刀，用卧室衣柜里的围巾认真缠了几圈在刀刃上，最后随手把两把刀都塞进了自己兜里。
    好喜欢这衣服。
    兜空间好大。
    少女再一次环视客厅，最后从果盘拿了两个苹果，抛起落下，在衣袖上简单擦了擦，一个咬了一口叼在嘴里，另一个也塞进了兜里。
    之后手上动作也不停，顺走了茶几上的钥匙准备开门。
    也不是爱吃苹果，主要是寓意好。
    平平安安。
    *
    走在楼道，灯光通明，一盏盏冷银色白炽灯幽幽通过电流。
    楼道不像传统的居民楼，这里没有窗户，也没有透明玻璃。所以楼道所有照明的任务就都落到这五步一盏的灯上。
    电压很稳定，没有恐怖片里常常出现的一闪一闪的情况，也没有闪烁其他颜色。
    相反，灯很亮，甚至可以说是...太亮了，亮的像一张苍白的脸，泛着阴森的寒光，露出诡谲的笑。
    ——倒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明竺几不可察地蹙眉，抱胸搓了搓双臂，嘴里还叼着半块苹果。
    有些冷。
    好奇怪。
    越向前走，越冷。
    不知为何，她突然眼神一凛，兀的转头——
    空空荡荡。
    什么都没有。
    是太紧张了吗？
    肉色瓷砖蜿蜒到视线的尽头，明竺虚眼，那边是拐弯的楼道，还有两户人家住在那边。
    不知道什么原因，整个楼道十分安静，只能听见她咚咚如擂的心跳和步步向前的脚步声。
    呃...
    还有啃苹果的清脆声。
    一手继续拿着苹果啃，另一只手已经不动声色地探进兜里。
    骨节分明的手开始麻利迅速地解缠绕在刀上的围巾。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她摇摇晃晃地向电梯前行，古谭般的眸子漫不经心地转动着，余光覆盖每一个角落。
    什么都没有发生。
    *
    “好的，女士，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调查，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一户人家前，杭越低头记录着什么，笔尖在纸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那扇门前的女人脸上表情非常难看，蜡黄色、病恹恹的，像是惊吓过度。
    她浅浅点头，合上了房门。
    “叮——”
    电梯那边发出声音。
    杭越合上笔盖，垂眸，眼底掀起一圈微波，修长的手指缓缓触上红星耳钉。
    电梯门慢慢打开，刹那间——
    一股阴气疾驰而出，野马奔腾似的，强势袭向他面庞。
    杭越下意识抬手格挡，腿上发力，向后飞起，脚尖擦地而过，气流未至，人已退至五米开外。
    他皱眉，做出战斗姿势。
    眼睛一直死死盯着那边。
    “咳咳...咳咳...咳”
    咳嗽声由远及近，一个熟悉的身影冲了出来。
    ——是明竺。
    她似乎很冷，长而翘的睫毛都结出层层冰晶，更别说脸上了，被冻得快要透明的皮肤，看不见一丝一毫血色。
    青年原本因为见到伙伴而舒展的眉眼又凝重了下来。杭越奔跑上前，把住明竺摇摇欲坠的肩膀，失声：

 第35章

    “你怎么了，刚进怪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发生了什么？”
    明竺牙床都被冻得瑟瑟发抖，气若游丝：“电梯里好冷，像个大冰柜......还好下来了。”
    杭越担心地把她扶出居民楼，站在太阳下，她缓了好一会儿，又打了几个激灵，才娓娓道来。
    *
    五分钟前。
    明竺上了电梯。
    电梯的对面就是应急通道。通道的灯是声控的，适才明竺啃苹果的声音太大，那边也亮起了灯。
    不过她刚踏进电梯，通道又暗了下来，只有青幽幽的“安全通道”四个大字亮着。
    不知道为何，明竺总感觉通道里有一道阴冷的视线正一动不动瞧着她，那种凝视深渊般的“恐怖”感觉甚至超过了【西南迷雾传说】中的家婆偷窥，溺水一样，漫溢的水一点一点挤出肺里仅存的氧气。颇有种猛兽恶意玩弄即将死去的猎物的意思。
    可是不论她怎么观察，那片也是黑漆漆一片。
    她背后起了一层冷汗，快速按了几下“关闭”按钮。
    万幸的是，电梯门逐渐合上。
    合上的瞬间——
    “喵——”
    一道凄厉的猫叫从门外传来。
    尖利、诡异。
    “呲呲呲——”
    紧跟而来的，是尖锐的指甲刮挠门板的声音。
    不是猫抓，明竺很清楚，这更像是人类的手指甲。
    那么清晰，那么响亮。
    近，很近，甚至不像是只隔着一层门。
    就像是...在电梯里抓挠铁门，就在...自己身边。
    明竺咬牙，手上暗暗攥紧刀把，迅速扫视这狭小的空间。
    ......
    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除了一件奇怪的事——
    电梯下降得很慢。
    从她进入电梯到现在已经有足足两分钟了，才堪堪下了五楼。
    整个电梯像是压了什么沉重的东西，上升下降的链条咔哧咔哧响着，像是磨牙，让人时时想象到那磨损腐朽的机械，总担心会出什么故障。
    ......
    冷。
    好冷。
    第23章 上官华容
    逼仄狭小的空间，面面衔接的缝隙中吐出细腻的白雾。寒意像灵活的蛇鼠，爬行钻进每一个可能的毛孔，最后肆意狂妄地在血液中游动、吮吸。
    短短一分钟内，明竺就已经冻到牙床不停颤栗，皮肤惨白，紧缩在电梯一角，不停收缩身体。
    温度还在快速下降。
    此刻空间的温度已经逼近零下十度。
    怎么这么冷？
    僵硬的手指攥不住刀把，闷声且无力地落在怀里，极寒席卷，铺天盖地，一张冰网将她牢牢锁在原地，不能动弹。少女甚至可以感受到，血管中的血液正在停滞，循环速度减缓，几乎要冻结。
    生命在慢慢流失。
    可能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成为一个精致的雪人。
    ……
    听说，人类失温而死，精神上会感到愉快。
    是不是可以见到，再也见不到的人。
    恍惚中，明竺莫名轻笑了一声。
    不过下一秒，尚可以转动的眼珠就发现问题了。
    ——她看不见自己的双腿。
    不是失明，而是那部分直接消失了。
    她可以看见自己的腰，手...唯独胯骨以下，空空荡荡，裤管都不见了。
    什么鬼？
    腿呢？她那么长的腿呢？
    没等想明白，只听见一声刺耳的电流声。
    啪。
    灯闪了两下，灭了。
    黑暗中，又传来尖利可怖的指甲刮挠声。断断续续，连连绵绵，就像一支深闺冤曲，零零碎碎地击碎人类内心的防线。
    哧哧擦擦——
    各个器官又开始造反，少女莫名心烦，把头埋进膝盖，脑子阵阵发热，没有理会。
    好一会儿，才抬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因为寒冷而附上寒霜的手颤颤巍巍伸进衣兜。
    她要确认一件事。
    冻得僵硬的手实在是不好做一些翻找的动作，只能直愣愣的戳来戳去。
    直到指尖触到一个圆润的东西。
    ——另一个苹果。
    明竺咬紧下唇，暗戳戳蓄力，一鼓作气，又使劲戳了苹果一下。
    ——挺硬的，口感应该还很脆。
    她嘴角笑意更浓。
    果然是精神攻击。
    ——苹果在零下会变软。
    所以…就因为她灵魂指数低，就会被怪谈逮着薅吗？
    哈，明竺内心冷笑，打开玩家面板。
    ——【背包道具】：b级[清心烛]
    【道具介绍：你还在为怪谈中的精神攻击而烦恼吗？你还在为精神污染而困扰吗？清心烛，点燃即可获得无视精神攻击10分钟，次数不限，累计计时。没有火也别担心，为了落实“环保”理念，清心烛采用电子燃烧的方式，触摸烛底部按钮，烛身发出红光。从此以后，你不必在精神攻击前逞强，因为，你的烛，来了。】
    神经介绍。
    明竺摸索着触到开关。
    刹那间，红光入眼，光芒万丈。光束势不可挡，以千军万马之势横扫黑暗，污染摧枯拉朽迅速湮灭，全身上下的淤堵也被奇妙地一扫而空，罕见得清凉非常。
    她现在清醒得能做一百道高数题。

 第36章

    又是短暂的适应。
    再一睁眼，电梯亮堂堂的，寒意也在逐渐退散。
    电梯终于开始正常工作，半分钟后，到了一楼。
    明竺踉跄出去，和杭越相遇。
    *
    “刚来就受到精神攻击吗？…”
    “所以，谐音寓意还是有用的吧，苹果，平安。”
    杭越抵着树干，端详她。
    “或许，”明竺坐在树下草地，有些麻木，后知后觉想起什么，又伸进兜里，掏出一个苹果抛给杭越，“诺。”
    “给你的。”
    青年眼疾手快接住，挑眉：“原来是给我的，”他于是拿苹果在明竺衣袖上擦了两下，啃了起来。
    “你任务是什么？”
    明竺盯着眼前的居民楼，发问。
    “我是你的警察同事，任务有两个。一个是帮你找到猫，另一个是调查古怪真相。”
    “这个怪谈还有另外的玩家吗？”
    “不知道...我还没遇到。我猜测是其他居民。”
    “......”明竺沉默了一会儿，“对了，你知道上官华容是谁吗？”
    “怎么想起问这个，上官华容是挺有名的玩家，你现在就可以在玩家新人榜搜到她。唔……她id是傀儡师，一个月前，她还是新人榜第五，这个月我没注意看。”
    “她技能蛮实用的，好像是可以控制...诡异吧。”
    杭越说完，低头疑惑：“怎么...你在这个怪谈碰见她了。”
    “业主群看见她了，我说那么眼熟的名字，貌似在论坛看见过。”
    ——是了，论坛里最多的，不是买卖，不是组队，而是“扒一扒某位选手”。
    ……
    “上官大小姐也在？她也敢出门啊？我还以为，她是个吸血鬼，天生怕光呢！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一道刻薄的男声涌灌入耳。
    第24章 刀匠
    明竺望向声音源地，居民楼出口。
    两个男人缓步走来，其中一个颧骨极高，长相普通，但格外吸引人的注意——他的唇是纯黑色。
    跟在后面那个更是奇怪，颀长挺拔，目测一米九，黑色卫衣十分宽松，黑色口罩，这还没完，还带了墨镜和卫衣上的黑色帽子。
    主打的就是一个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杭越上下打量了黑衣人好一会儿，转头想与明竺说什么，却发现她也刚好转过身来要说话。
    “你先说。”
    “呃...还是你说吧，”明竺摸了摸鼻子，认真道。
    杭越掩住嘴，俯身低声：“你觉不觉得...”
    “后面那个人，他腰好细，”说到这句的时候，他莫名有些背后议论别人的心虚，眼神飘忽，“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知道讨论别人不好，但是他……太瘦了，感觉不太正常。”
    “你...”明竺略微抬头，想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装一下，却在与杭越的眼对视时没忍住笑了出来，“眼神怪好的，我也这么觉得。”
    是的，那个人太瘦了......高是高，却显得更瘦了。
    会不会是营养不良。
    杭越看见明竺笑也想笑，不知道什么原理，大概莫名的快乐会传递。他们面面相觑，都是憋笑，嘴角疯狂上扬又压住，五官狰狞。
    两人眼神对撞，信息飞传。
    明竺：你笑什么？
    杭越：看见你笑，就控制不住想笑。
    杭越：你笑什么？
    明竺：...你脸长得好笑。
    杭越莫名受伤了，“落寞”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以示安慰。
    高颧骨和黑衣人已经到了跟前，看见这两人都捂住嘴，一个望天，一个瞧地，完全没有理他们的意思。
    “喂！”高颧骨是个急性子，面露愠色，“你俩什么意思？”
    明竺张嘴，本想客气解释一下，不想他不等回复，直接伸手想推她一把。可明竺最近三周的训练也不是白练的，侧身躲了过去，眼底闪过一丝厉色，脸上却是笑嘻嘻，道：
    “大叔，没什么，想起了一些开心的事。”
    毕竟还要一起完成任务，明竺也不愿意起冲突。
    “是的...大叔贵姓？”旁边的杭越也露出了假笑，挤进暗流涌动的两人之间，岔开话题：
    “你们也是玩家吧，我们应该有相同的一个任务。”
    高颧骨阴恻恻的目光在明竺和杭越之间流转，冷哼，后退一步。
    “我是刀匠。做任务，别跟着我一起。”
    话还没凉，人已经转身离去，走到单元门前还刻意顿了一下，半侧头，冷笑。
    再向前走时，那片经过的花坛兀自燃了起来，火舌瞬间吞噬整个花坛。
    “...还会喷火？”
    明竺咂舌。
    “刀匠是新人榜第14，他的灵魂技能似乎就是可以喷火。他有一盒”燃纸”，遇到可燃物瞬间点燃。”
    “咦...这个你也认识吗？”
    “主要是他在新人榜臭名昭著，据说喜欢单独做任务，还经常...”杭越皱眉，有些不喜：“恶意伤害玩家，更甚，杀玩家也是有的。”
    “不过他也只敢欺软怕硬，那些知名队伍和或者稍微强一点队伍里的人他也不敢惹，也惹不起...只欺负一些新人。”
    “哦...”
    ......
    “咦...你怎么没走？”明竺了然，却在转头瞬间看见了那个黑衣男。

 第37章

    虽说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神，可明竺却莫名觉得他在看自己。
    杭越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拿出手在黑衣人眼前晃了晃，“嘿？你好。”
    黑衣人直接无视，也不回答，转身就从火堆旁走过，进了居民楼。
    “那我们也进去吧？”
    “好。”
    杭越将苹果核远程投向垃圾箱，明竺先一步走向居民楼。
    青年路过花坛时，抬手。
    ——火灭了。
    ......
    ＊
    二楼某角落，无人见到的地方。
    黑衣人随手扔出一个小圆球在墙角，小圆球落地的同时向外散发出探视红光，光芒反反复复从上至下扫描，一分钟后由红转绿。
    他冷漠地看着一切发生，直到绿光笼罩时才有所动作。
    黑衣人摘下帽子、口罩，靠着墙打开玩家面板。
    脸上再没有任何遮掩。
    他有一双琥珀色的漂亮眼睛，金色短发，眉眼疏朗，鼻梁高挺，是个混血。皮肤白皙得像个女孩子，按照五官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帅哥。
    可是气质却带着生人勿近的冰冷。
    他滑动手指，向玩家聊天框那头发送了消息：
    ——【我找到她了。】
    ——【我会时刻注意到她的。】
    ......
    ＊
    此时的一楼楼道。
    “叮——”
    电梯门开了。
    “你们好。”
    “我是上官华容。”
    第25章 一辈子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
    明制深翠马面，梨花枝头引雀来，及膝白色上衣，只在宽大的袖口处用金丝绣了缠枝，刺绣云肩端庄，发髻灵动。
    昂着下巴，从电梯而来的少女像是古代误入的千金小姐，只不过她的步子却不像一般古代女子端庄小巧，相反——
    骄傲自信，像一只高傲的黑天鹅。
    不过......
    大迈步靠近的少女却在离明竺只有一米远的时候踩到了自己的裙子，一个踉跄就要与地面亲密接触。
    明竺正暗自夸这女孩儿好看，不料意外来得那么突然，没有多余思考，下意识就扶住了上官华容的双臂，受惯性作用，她还堪堪落入明竺怀里，与淡淡的兰香拥了个满怀。
    “你的头发真好看，”明竺愣了一下，笑道。
    大小姐此刻的羞耻心达到了巅峰，白皙精致的小脸涨得通红，埋在明竺胸口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话：“是百合分髾髻。”
    她只是想装一下的。
    这下好了，这一辈子都要在这两个人面前忍辱负重了。
    ......还有...
    她好香啊。
    杭越在一旁也是怔住了，想安慰一下上官华容，憋了半天才一本正经道：“第一次见面，你还挺客气的。”
    明竺暗中瞪了他一眼，把上官华容扶起来，微微弯腰：“初次见面，你好，我是...碎警察，玩家。”
    虽然莫名对这个小姑娘产生好感，但是她思索片刻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名。
    出门在外，还是用代号吧。
    “我是汤警察，玩家。”杭越从旁边冒出来，接腔。
    ......
    “所以，咱们几个的共同任务都是‘寻找怪异事件的真相’。然后我和汤警官还有找猫的任务，你还有一个‘找到合租室友住院真相’的任务。”在一番友好交流后，明竺总结。
    上官华容也是这栋楼的居民，一周前，她的合租室友半夜回家后，莫名昏迷在客厅，第二天早上才被发现送往了医院，幸好没什么大碍，在第三天苏醒。
    “我和汤警官要去找黄奶奶，你呢？有什么思路吗？”明竺转向上官华容。
    杭越和自己的任务是相同的，所以他俩肯定是一起走的，但是上官华容有一个任务是和他们不同的。
    大小姐此刻正摇着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金丝折扇，竹制扇骨，每一个扇头顶部都接着一根金色的丝线，大概两分米长，悠悠垂下，不知道什么材质。
    “那个室友在医院，我是出不去小区的，只能和他电话沟通，”上官华容此刻脸已经恢复了本来的颜色，气质也重新变得高傲不近人情，“我先和你们一起去黄奶奶那里。”
    “可别误会...”说完，她好像又想起什么，撇了下头发赶紧补充：“我可不是想和你们一起，我是也觉得黄奶奶那里有信息。”
    明竺和杭越对视一眼，在得到肯定的眼神回答后，她点头，向电梯走去。
    *
    【电梯中】
    空气正常流通，也并不寒冷。
    ......
    “华容，你乘电梯下来的时候没感到什么异样吗？”明竺靠在按钮一侧，状似无意。
    “异样吗？没有啊...”上官华容思索片刻，望向明竺道：“你遇到什么了吗？”
    明竺于是把自己遇到的情况概述一次，只不过省去了自己灵魂指数低的事。
    “一般来说，怪谈不会特别针对某一个玩家，”大小姐颦眉，补充：“可能是你这个角色比较重要，也可能是你精神状态不好，容易被攻击。”
    杭越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被“叮——”一声打断。
    到7楼了。
    *
    三人刚出电梯，就碰见一个熟人。
    刀匠冷着脸正从黄奶奶门前过来，看见三人同行，停下脚，嘲讽：

 第38章

    “怎么，现在上官大小姐的跟班都是现找的吗？上官家已经没落到没给大小姐你配保镖了吗？”
    上官华容原本笑着的脸顿时阴了下来，抬眸随意睨了一眼刀匠，冷笑：“我说是谁在乱叫呢？原来是徐家养的狗...”
    “呵...”刀匠上前一步，怫然：“上官华容，你就是个丧门星，你爹在的时候你就克死他，回到上官家就克自己妈妈一家，我要是你，早就自知丢人离开了，不像你，还腆着个脸整天呆在上官家。”
    “真有意思...”大小姐也是战力非凡，拿起折扇遮住自己的红唇，眼里透露出浓浓的嫌弃，“谁不知道徐家就是李家的狗，你是徐家的狗，就是走狗的走狗，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徐家也不是一条好狗，过去给我爹当狗，现在给李家当狗，怎么，是把做狗当作家族企业传下去吗？”
    刀匠此刻已经听的是面色铁青，正欲燃纸动手，却被明竺拦了下来。
    “大叔，副本刚开始呢，就要起冲突，不好吧？”她笑眯眯。
    杭越见状，咳了两声，顺势向下讲：“是啊...我们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你有这么高速运转的机器进入我国，记住我给出的原理......”
    刀匠一嘴难敌三嘴，此刻冷静下来又想起家族的任务，愤愤地瞪了一眼明竺，转身离开。
    明竺：......
    明竺：？？？
    “他瞪我干嘛？”她震惊，无助。
    “你好看，”杭越随口，顺手揽住明竺的肩，迈步向黄奶奶家走。
    他走着，忽然回头看了一眼上官华荣，很快，又转了回去。
    明竺正低头想着杭越的话，她深以为然，夸赞了一嘴杭越真聪明，右手顺势牵起上官华容的手，一起向前。
    微凉的掌心触过来时，大小姐下意识躲了一下，脑子反应过来，看着明竺和杭越俩人勾肩搭背，也默默认同了这种行为，主动握紧明竺修长的手。
    “你手好软，”明竺突然侧身低头，认真。
    上官华容原本还在想刚才刀匠的话，暗自神伤，脸上挂着不开心，一听明竺的话，愣住了。
    “啊..？”她的脸泛着酡红。
    明竺却已经转头和杭越说着什么，片刻，从那边拿过一根棒棒糖。
    “诺...”明竺挑眉，朝上官华容努了一下嘴，露出白净的门牙，“汤警官说你可爱，非要给你拿一根糖。”
    杭越深深盯了一眼明竺，随后也煞有其事地点头。
    大小姐偏头，轻轻嗯了一声，似乎是毫不在意。
    切。
    她不知道，她耳垂都红透了。
    第26章 安宜，安乐
    “诶哟...阿竺你可来了！”黄奶奶招呼着明竺三人进门，“不用换鞋了，奶奶一会儿还要打扫卫生的。”
    明竺微微致笑点头，迈开长腿，从玄关转进，和另外两人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竹子还没找到吗？”黄奶奶从厨房端出一盘果切放在茶几上，神色担忧，十分关切。
    “没有...”明竺快速扫了一眼果盘，最后拿了根香蕉，道：“奶奶，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我家竹子在失踪前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杭越也拿了一根香蕉，整个人没有骨头似的深陷在柔软的沙发里，眼睛也没有看明竺那边，反而垂眸认真剥开香蕉的黄色外衣准备大快朵颐。
    上官华容倒没有吃水果，但是也没有特别注意那边，只葱白手指随意把玩旋转着昂贵华丽的折扇，神色淡淡。
    “异常...”黄奶奶只顾着回忆，也没注意他俩。
    “没有啊...竹子每天都准时来我这吃东西，和其他小猫玩...没觉得哪里不对啊...吃的也正常...”
    “您再想想，竹子有没有在失踪前见过什么陌生人...或者...”明竺向前坐了坐，凑近黄奶奶，循循善诱。
    “哦...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
    黄奶奶锁眉凝重，好半晌恍然大悟，重重地拍了一下掌心。
    “竹子在失踪前一天，特别在安宜经常待的地方转了好几圈。”
    “因为安宜快一周没来了，所以竹子那天的在那边转来转去的时候，我有注意到。”
    “安宜？...”明竺疑惑。
    在她的记忆中，可不存在一只叫做安宜的猫。
    黄奶奶笑了，“你不认识安宜很正常，你这不是最近两三个月都好忙吗？安宜和它的主人是在这几个月搬来的......而且它的主人也不大喜欢和大家沟通，这都几个月了，除了她可能偶尔来接她的猫，我也是不经常看见她。”
    “哦？”杭越已经吃完一根香蕉，正拿着纸巾擦嘴，“安宜的主人是男孩儿女孩儿？”
    “女孩儿...嗯...看起来和你们差不多大...嗯...就是...”黄奶奶说到这时，罕见的有些犹豫，支支吾吾半天。
    “怎么了？”明竺几乎是瞬间察觉到了不对，与杭越对视一眼，乘胜追击，“奶奶，你知道的，我和同事今天就是来调查猫猫狗狗这些事的，况且，我家竹子失踪一天多了，我很担心...”
    “嗨呀...我也不怕和你说...”黄奶奶最后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闭眼全说了出来，“大家都说啊...她是哪个有钱人包养的小三...”
    “她叫安乐，平时身上穿的虽说不全是什么奢侈品，但是也都不便宜。关键是她年纪轻轻，长得又那么好看，突然搬进来不说...”

 第39章

    “她还经常和一个老头在小区进进出出，那个老头通常也是只住一晚就走...”
    “你看那些嘴碎的老婆婆，就开始议论。她也从不和我们交流，每天起早贪黑，只有我和保安王辉啊，和她说过两句话。”
    “我呢...你知道，除了猫猫狗狗也没什么和她说的，王保安倒是和她关系不错，能说得上两句话。然后就有一些老太婆不要个脸去问，你才这么着？王保安去去去把她们赶走了，那些个老太婆生气，也没再去问，但是后来不知怎么，整栋楼都在传这件事了。”
    明竺了然，细细思索。
    “安宜是什么时候不来的呢？”
    却是上官华容在一旁缓缓开口了。
    “我想想...”黄奶奶沉思，“大概是在...一周前。”
    “我当时想，估计是安乐接在家里吧，就没有在意。”
    杭越手肘压在膝盖上，俯身低头，不知无意还是怎么，说到：
    “那些猫狗的尸体也是一周前开始出现的吧。”
    黄奶奶也是惊讶，脸色瞬间白了一个度，连忙摆手：
    “你是想说那些猫狗的事和安乐有关...我的老天爷，那个姑娘看起来文文静静，不可能做这种事！可千万不要这样说！”
    明竺见状乐呵呵打岔：“奶奶，我同事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随便猜一下...对了，我们一会儿还要去找王保安问问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人员来我们小区，就不打扰你了，我们先走了。”
    语罢，明竺利落起身，拖着杭越和上官华容就离开了。
    *
    “那个安乐绝对有问题...”
    “她的猫一消失，整个楼都出现流浪猫狗的尸体，绝对和她有不浅的关系。”
    楼道角落，杭越抱胸道。
    “嗯，我也这么觉得，所以当下之急，我认为应该是先去找那个黄奶奶口中，小区最了解安乐的人...”
    ——“王保安。”
    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第27章 楼道不允许眼睛进入
    王保安住在5楼，三人于是准备下楼。
    走廊明亮，地板泛着冷光。
    “啊切——”蓦地，明竺搓了搓鼻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很冷吗？”杭越凝眉，神色不明。
    “有点，”她顿了一下，补充，“比刚才冷。”
    语落，两人对视一眼。
    ——坏了。
    上官华容也紧张起来，折扇收拢，眼神凌厉。
    三人没有犹豫，不约而同向前奔跑，一直到电梯口。
    原本空空如也的棕色瓷砖墙面赫然贴了一张白纸。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早来晚来都会来。
    ——规则。
    [亲爱的朋友，你好！欢迎来到【桃源小区】。]
    [最近电梯繁忙，人员往来频繁，为减轻电梯负担，物业推出一份上下楼守则，请居民与客人严格遵守。]
    【1，电梯不会在你下楼时开启，它只负责上行。如果你看见电梯下行，请迅速远离电梯，它只为过去服务。】
    【2，上楼请乘坐电梯，不要选择安全通道。】
    很简单，只有两条。
    绕来绕去，意思很明确，也没有出现矛盾的地方。
    “下楼走安全通道，上楼乘坐电梯，”明竺迅速得出结论，其他两人也随之点头。
    “那......”
    “叮——”
    “叮——”
    “叮——”
    明竺的话被打断，他们正准备进安全通道，电梯却突然发出到达楼层的声音，明明和平常一样，可现在这清晰声音回荡游离在空旷的通道，显得格外惊悚。
    【22】
    【↓】
    【21】
    【↓】
    【20】
    ......
    冰冷的数字亮着恐怖的血光，它在迅速下降，一秒一个楼层迅速逼近七楼，靠近他们。
    “走！”杭越最先反应过来，高声疾呼，一手拉一个跑进入安全通道并重重关上门，上锁。
    踢踢踏踏的声音迅速挤进这昏暗的空间，吵醒声控灯，“嘀”一声后，灯光亮起。
    明竺抬手想遮光，却被意外闯入视线的墙面吸引。
    斑驳掉漆的白墙啃啃哇哇，在一片尚算完整的墙面，红色染料清晰的书写了一条条规则。
    [亲爱的朋友，你好！欢迎来到安全通道，只有遵守规则，才能安全下楼。祝你生活愉快！]
    【1，原则上，安全通道是所有物种的安全通道，允许所有物种通行。】
    【2，楼道不允许眼睛进入。】
    【3，耳朵善于欺骗，但它本身没有恶意。】
    【4，它不会走路，遇见它，请帮助它。】
    “它？”
    “是猫吗？”
    杭越随口嘟囔。
    “说不定呢，”明竺挑眉，“不过，第二条提到了‘眼睛’...”
    “怎么，让我们把眼珠子抠出来吗？”
    “你还挺幽默...”上官华容也算是懂了一些这两个人的聊天风格，逐渐学会接腔。
    杭越当着明竺的面，朝上官华容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幸好自己的糖没有白给。
    “所有物种是不是包括眼睛和耳朵...还有所谓的它呢？”明竺没有给那两人眼神，而是直接开始分析。
    “应该是这样，那第二条就和第一条起了冲突，第一个问题出现，眼睛是不是被允许出现，”杭越听了明竺的分析后点头赞同，“我觉得，一般情况下，应该是允许的，毕竟大家都有眼睛，总不能真的把眼珠子抠出来吧。”

 第40章

    “有道理，”上官华容继续接，“但是规则特别说了这一点，就说明眼睛会在某个情况下不被允许，可以大胆延伸一下...我觉得...”
    说到这，大小姐蹙眉沉思。
    “会不会，有谁的眼珠子在楼道自由行动啊。”
    杭越清越的声音突然出现，将另外两人的思路彻底带走。
    “有道理，感觉会san值狂掉啊，”上官华容愣了一下。
    “那第三条...可能就是说，会听到一些诡异的声音...”他又沉默了一下，补充，“我们不能完全相信这些声音。”
    “第四条的它...”杭越原本想继续说，但看见明竺深邃的眸子一直盯着规则看，害怕她被精神污染，于是轻轻推了一下少女的肩膀，“碎姐，怎么不说话？”
    “啊？”明竺刚才只是陷入了沉思，并没有被污染，“我只是觉得，眼睛那条可能不像那么简单。”
    她觉得上官华容的思路很好，但是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头绪。
    “要不我们...先往..”
    往下走吧。
    突然——
    “叮、叮、咚、咚、”
    清脆响亮的回声像鬼魂一样飘飘荡荡，涌灌入耳。
    杭越眼底闪过一丝寒光，食指放在嘴边，做噤声状。
    明竺和上官华容对视一眼，警惕值瞬间拉满。
    ——是铁制扶手被撞击的声音。
    没有规律，就是断断续续的传来。
    看——
    明竺无声努嘴，示意上官华容和杭越看头上。
    轻轻盈盈飘来十几片碎纸屑，焦黑的纸屑上还残存着淡淡的红星。
    这是刀匠的灵魂道具，燃纸。
    他那边发生战斗了？和谁？
    三人脑海中同时浮现这样两个问题。
    没有人给出回答，因为声音不再传来，整个通道诡异的安静，一根头发掉到地上也能听见。
    “等等还是下楼？”上官华容压低声音，凑到明竺耳边。
    明竺感觉耳郭暖洋洋的，随手抓了一下，正要回话——
    “滴答——”
    她立马警觉，伸手示意停下动作，那两人疑惑。
    “滴答——”
    更近了，大小姐和杭越也清晰地听见了。
    “水？”明竺皱眉。
    “也不一定...”杭越脸色难看，两个少女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血液。
    明竺先是眼神上安抚了一下两人，随后上前准备瞧一瞧楼道中央的环形镂空区域。
    红色的液体顺着扶手缓缓流下，偶尔在扶手拐弯处凝聚滴落，而流淌的尽头——
    看清楚后，明竺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向后瘫倒。
    是人头。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刀匠死了，半截身子悬空在扶手外面，手无力垂下，像是被生生折断。瞳孔明显放大，满眼都是恐惧，头发被彻底染红，一滴一滴向下滴血。
    他发生什么了？
    第28章 他死了
    ——死了。
    刀匠死了。
    上官华容眼疾手快接住了腿软的明竺，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稍稍做了一两秒心理建设后就朝另外两人做了个口型。
    大小姐明显经验丰富一些，略锁眉头片刻立刻得出结论：
    “我们应该马上下楼，他应该是遇见什么高级诡异了......”
    她犹豫了一下，继续说：“甚至有可能是本怪谈的一号诡异。”
    【一号诡异】，规则怪谈术语。是指怪谈展开会存在的诡异主，在玩家之间被称之为“领导者一号”。
    通常来说，怪谈展开的目的有两个，一般展开是为了杀死玩家，获得玩家的力量，加强怪谈诡异力量；而第二个目的...在一般展开积累了足够的能量后，怪谈就会逃逸出诡异，对现实世界造成污染，对普通人的伤害更不必说。
    一号诡异，能量最强大，污染能力最强，且通常拥有生命强悍，更甚者，多次生命。而其他的一般诡异就相对弱一些，生命也只有一次。
    不同的怪谈类型，一号的特殊能力不尽相同。比如在轮回类怪谈中，轮回的开启就是以一号的第一次死亡为标志的。像【西南迷雾传说】那种解密生存类规则怪谈，一号外婆的特殊能力主要是实力增强。
    明竺和杭越神色都严肃起来，一号诡异可不好对付。
    “我们现在任务头绪都还很模糊，实在不宜擅自与一号对上，”明竺压低声音，沉声：“况且...还记得电梯门口的规则吗？上楼是不允许走安全通道的，一旦我们上当被吸引上楼，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对，我们快下楼，”杭越点头赞同，罕见的认真脸。
    三人观点达成一致，排成一列快速下楼，杭越在最前面，明竺紧随其后，大小姐最后。
    至于为什么不是一排，明竺在三周的个人训练中还是学了一些理论东西的。
    多人怪谈，玩家协作时：若成排行动前进，目标大，队伍密集，但容易被一网打尽；而成列行动，通常能够规避最大风险，而避免团灭，但是也应注意合理距离。
    楼道空旷，只听见三人沉闷且急促的脚步声。
    ＊
    滴答、滴答、滴滴答答。
    血液流动滴落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
    最后甚至直接从一滴一滴变成了哗啦啦的水声。

 第41章

    明竺的身体深感不适，头皮止不住的发麻，感觉背上也在隐隐发毛。她呼吸逐渐加深，心跳砰砰砰砰兵荒马乱。
    等着，我的器官们，你们是我真正的上帝。
    快了...快了...快到五楼了...
    别掉链子。
    她从来没有这样深刻感觉楼梯的长度，时间像一把锋利的刀，慢慢刮过她的心脏。
    三十秒后。
    一丝不同的光终于出现在了三人的眼前，胜利就在眼前。
    ——五楼的安全通道出口。
    还剩五个台阶时，杭越率先飞跃下去，扑到门前试图推开门。
    另外两人也是先后从高台阶跳了下来，迅速转身，背对杭越，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他们身后的每一个缝隙。
    明竺警惕半蹲，双脚一前一后肌肉紧张，右手攥紧冰凉的小刀，作战斗姿势，微卷的发尾肆意飞扬；大小姐微微侧身，把着折扇的那只手肘抬起上扬至耳根，锋利的金属泛着寒光，发髻端庄优雅。
    仅仅只有五秒，三人却像是一同战斗了很多年，背靠背将身后放心交给队友。
    他们不知道，这份独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发，将会在他们的记忆里闪耀很多年。
    *
    幸而除了跟随他们流淌的鲜艳血液步步紧逼，已经快到脚下，明竺其他什么也没看到。
    他们幸运地到达了第五楼。
    而在少年三人离开后仅仅三秒——
    一个浑身是血的怪物从楼道拐弯处出现，无所顾忌地淌进潺潺血液，缓慢且姿势诡异地向下爬行——像是蛆的蠕动。
    仔细看，因为它的四肢软趴趴的，是被反向折断了，身体没有支撑，整个身体包括头部都贴着地面。
    它爬过的路后，一条长长的痕迹遗留。
    “咯咯咯......”
    模糊不清的笑声从它喉咙里挤出，在寂静的空间显得无比瘆人。
    “怎、么、不、等、等、我。”
    一字一顿，沙哑折磨。
    他们总会遇见的。
    *
    “咚咚咚——”
    明竺站在最前面，礼貌地敲击。
    不知道是不是饿了，明竺闻见空气中飘来的隐隐的炖排骨的香味。
    “饿了。”
    她一本正经地揉上了瘪瘪的肚子，最后还在胃处打起了旋。
    “咕咕咕——”
    “咕咕——”
    另外两个人的胃则是比较直接，发出没有工作的抗议。
    “谁啊！”屋内传来遥远的回应。
    黄奶奶说，这几天王保安都是夜班，所以白天应该是在家。
    这不，他们运气真的很好，人果然在。
    “咔哧——”
    门缓缓打开，一个长了些许花白头发的脑袋探了出来。
    就在那一瞬间，浓烈的排骨香味蛮横地撞进三人的鼻腔。
    好香啊。
    明竺于是暗中盘算起怎么要到排骨汤喝。
    “王叔叔，你好，”明竺笑盈盈的，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们是派出所的，来调查最近猫猫狗狗的事，你有时间吗，我们给您做个笔录？”
    “哎哟...是竺娃子啊...”王保安也笑了，很是慈祥，胖胖的脸乐起来有一种莫名的亲和感。
    他拉开门，屋内光景一览无余。
    干干净净，地面被打扫得反光，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喜欢干净的老头。
    “我这还要忙嘞，这不刚炖了排骨，要去给那些小猫小狗喂...你也知道，他们在外面流浪有一顿没一顿的...多可怜，正好我最近上夜班，白天也有些时间，正好去。”
    “都炖好了，就要出门了，你这来的时间不对，明后天再来可以吗？”
    他手里还大勺子，系着围裙。
    明竺“啊”了一声，不愿马上放弃，立马接着问：
    “啊..听说你和楼上的安乐女士很熟悉，可以把她的电话号码给我们吗？”
    王保安乐呵呵的给了他们电话，又回了厨房。
    明竺见他进了厨房，原本含笑的眉眼立刻冷了下来，她垂下头，低声:
    “他在听到安乐的名字时，脸色不对了一下。”
    她平时会特别注意别人的微表情，这下倒也派上用场了。
    第29章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安乐与他绝对发生了什么，”上官华容垂眸思索了片刻，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她微微仰着下巴，轻扑折扇，掩着大半张脸，看向明竺，“他这副做派显然是不想与我们多说。”
    杭越抬眸深深看了一眼屋内厨房，耳垂的红星耳钉散着捉摸不透的冷光，数秒后，他不着痕迹收回视线，也瞧向明竺，点头：“没错，我们不妨偷偷跟上他。”
    明竺原本正在低头思考对策，余光瞧见两人都齐齐看向自己，疑惑：
    “怎么都看着我？”
    ——“等你做决定啊。”
    ——“等你安排。”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果然...
    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啊，明竺认真思考，得出结论。
    “那就偷偷跟上他，如果他出了小区，我们也就不跟着了，直接开始走安乐的线，”她当即拍板做下决定。
    三人交换眼神，脚步迅速移动，躲在了走廊尽头拐弯后，等待王保安出来。
    明竺正要探头出去，却被杭越伸手阻止，只见他微微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只画笔。

 第42章

    奇怪的很，通常别的画笔都恨不得把自己的颜色全部印满周身，这只画笔倒是几近透明的颜色，仔细些瞧，笔身上隐隐有水纹，还在轻轻颤动。
    杭越没解释，直接到原本走廊拐点位置的墙上，用这支笔的小头画了一个大的方框，笔触起始与结束相接后不到一秒，整个画框内原本粗糙的白墙面迅速起了水波，最后直接潋滟成一泓水状，明净洁白。
    不过这种神奇怪诞的水状也只持续了不到两秒，就隐没在原本的墙皮下，连笔画都看不见，和最初的墙面没有区别。
    他没有停下动作，又赶紧在拐弯后、他们所藏之所用另一头大一些的笔尖在墙面画了一个方框。
    同样的水纹，潋滟。
    只不过，这次的水面过后，方框内竟然直接出现了一整条楼道的镜像。
    ——竟是另一面水镜所照到的。
    这下倒是不用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去查看王保安的动作了，明竺十分欣慰，顺手拍了拍杭越的肩，竖起大拇指。
    “好东西。”
    而做完这一切的杭越潇洒回身，听到称赞后，随便抓了一下头发，笑道：“以前过a级副本得的，叫做镜像笔。”
    明竺刚想说什么，耳中却察觉了些异样，向那面水镜一瞧，果然是王保安鬼鬼祟祟从房门里探出一个头，四下张望，似乎是在查看三人走没走。
    他左瞧右望，最后真真是确认了什么，长舒了一口气。
    明竺此刻正环抱着胸，慵懒地倚靠着墙，见他有动作，却是悠悠地勾起了唇。
    另外两人也是，一个歪着头挑眉，一个昂着下巴俯视。
    都十分的悠闲，反而不像是在怪谈中，更像在度假。
    遗憾的是，这人果然是行事与说的话完全不一致，竟然直接关上了门，此后再也没打开过。
    “哈...”杭越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目光却没离过明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这下没得跟踪了，碎姐...怎么办啊...”
    上官华容闻言也忍俊不禁，戏谑：“老大，这下怎么办？”
    “没关系，我们适才不是要到了安乐的手机号码吗？”明竺却不甚在意，弯腰打开手机，“打一个，让她配合我们调查咯。”
    杭越颇有些遗憾地“嗯”了一声。
    “嘟嘟嘟——”
    ......
    “咦？——”
    为了减小声音，明竺打开的是听筒模式，所以另外两人只能看见她疑惑的表情。
    “怎么了？”上官华容凑过去。
    明竺把电话伸到她耳边，只听里面赫然传来的是——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手机是现代人生活的必需品，很少有人关机，除非没电了。
    但明竺可不觉得是没电了。
    “可能出事了，”她收敛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严肃起来。
    “早该有所觉悟的，她的猫不见了的时候，就该想到，”明竺继续说，“我们得去她家看看...她很有可能...”
    遇害了。
    她没有说完，但另外两人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上楼。”
    言简意赅。
    杭越和上官华容显然也有此意，干脆点头。
    “她家在18楼，我们要上楼了，”上官华容莫名来了一句。
    是的，乘电梯。
    *
    来到电梯前，明竺突然转身看了一眼安全通道门上的透明小窗。
    里面没有光，只有“安全通道”的绿色光标幽幽亮着，只照的清光标周围一点空间，大体是昏暗的，什么也看不清。
    明竺没来由一阵发怵，只觉得那里面幽深恐怖，，像漆黑幽静的深海，似乎藏着未知的巨大危险。
    ——毕竟，人类总是对未知事物感到害怕。
    第30章 五位乘客
    “还在看什么？”杭越顺着明竺的视线看过去，一片漆黑。
    “你说...”明竺低声，似是呓语，“刀匠真的死了吗？”
    玩家在进入过副本后，身体素质都会显著提升，包括感官。
    上官华容面色有些奇怪：“不是你亲眼看见他死了吗？况且...流了那么多血。”
    明竺轻轻摇头，转身看向电梯楼层屏幕：“一个人真的有那么多血液吗？一直追着我们流下几楼，会不会还有别人的血。”
    上官华容皱眉：“会不会是那个跟着刀匠的黑衣人，他和刀匠一起行动，说不定是一起死了。”
    “有可能。”
    “叮——”
    三人已经在刚才按下了上楼按钮，聊天这会儿电梯已经到了。
    金属门缓缓张开，发出刺耳的撕裂和金属剐蹭声，像是上学时老师的指甲不小心划过黑板。
    电梯内部空间很大，唯一让明竺有些意外的是，整个空间都是暗红色，和他们上次乘坐电梯时完全不一样。
    三人一时间都顿了一下，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同时踏进电梯，内部深红色金属门缓缓合上。
    电梯彻底成为一个密闭空间，只有无声的空气流通还鲜活着。
    ......
    “电梯没动。”
    已经过了三分钟，电梯依然停在原地，哪怕他们已经按下了前往18层的按钮。
    明竺没有犹豫，直接上前一步按下“电话”按钮。
    奇怪的是，通讯“滋滋滋”好一会儿，似乎是信号不良。

 第43章

    正要转身，通讯被接通了。
    “你——好——”
    “有、什、么、可、以、帮、您？”
    一字一顿，那边的声音十分僵硬，没有声调起伏，也不是机器人那种迟钝，更像是...声带僵硬。
    接电话的，恐怕已经不是活人。
    明竺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您好，我们这边电梯坏了，停在楼层一直不动，我们现在有人在电梯里，可以来帮助我们吗？”
    那边声音嘈杂，奇怪的吞咽声，电流滋滋声，还有不易察觉地笑声糅合在一起。
    “呵呵...”好半天，那边才传来声音，“您好，应该是电梯还在上乘客。乘客全部上完后，我们将为你们播放电梯守则。”
    “上乘客？”明竺的心跳突然失衡，猛烈舒张收缩。
    “感谢您的来电。”
    那边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明竺右眼皮快速跳动，余光中看见身旁的上官华容面色很差，她正小声：“可是电梯门已经关了三分钟了。”
    她此话一出，整个电梯瞬间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如坠冰窟，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除非...”杭越虽然也有些发怵，但还是决定开个玩笑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乘客不是在我们电梯厢里，哈哈。”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话干巴巴的。
    可上天偏是爱开玩笑的，似乎是为了映照这句玩笑——
    “喵——”
    “呲呲呲——”
    语落瞬间，两道蓄谋已久的恐怖声音同时响起，通过空气和金属在这狭小的空间不断传播，回声不绝，缠绵惊悚。
    这就是当时最开始明竺乘坐电梯时听到的声音，照理来说，原本是听过一次不该特别害怕，但这回还是让她感到有些毛骨悚然的是——
    凄厉的猫叫声，不偏不倚，来自他们头上。
    磨人的指甲剐金属声...则是从他们脚下直接传来。
    一时间，三人从上至下都不大自在了，面色凝重，背靠背不说话。
    ——到底都是进怪谈没满一年的新人。
    紧接着，电梯里冷冽的光开始忽闪忽暗，伴随着尖利的两种声音混杂。直击三人精神深处，掀起静止的湖面微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竺感觉电梯里的温度在急剧下降，连视线所及之处都似乎蒙上了一层寒霜。
    “这声音是精神攻击，会扩大你的恐惧，但是应该对精神的伤害性不强，一般来说只会恶心一下你，如果感到出现幻觉什么的，一定要提前使用精神类工具，”上官华容冷声安慰。
    “你们冷吗？”明竺冷不丁问了一句，有些苦涩。
    “不冷。”
    “不。”
    两人虽然没有转头，但是余光还是多注意了一分明竺。
    “我好冷，”明竺极力保持冷静，拿出【清心烛】点燃。
    还有5分钟使用时间，应该能坚持到下电梯。
    “灵魂指数太低了，容易受影响，”她语气没有太大波动，只是简单解释了一下，“道具只有五分钟作用。”
    明竺现在感觉好多了，蜡烛点亮的瞬间，冷意就一扫而空，原本听见的声音虽然还在，但是已经失去那种磨人的精神攻击效果。
    杭越“嗯”了一声，语气不明。
    明竺薄唇微启，刚想说什么，就被电梯广播里传出的声音打断。
    “欢迎五位乘客进入电梯！”
    “电梯乘坐需规范，出事亲人泪汪汪！”
    “下面由我为大家宣读电梯乘坐守则。”
    这声音很是欢快，真的有点像那种电话客服的感觉，只不过明竺听着不太舒服罢了。
    等一下，五位？！
    电梯厢上下真的有东西？！
    “不是音效啊...”上官华容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它们岂不是，抓爬在电梯外。”
    明竺不置可否。
    广播没有声音的这几秒，电梯里寂静一片，只能依稀听见三人的呼吸声，不知道是不是宣读规则的原因，猫叫和指甲的声音都停下了。
    第31章 第三条规则
    “【1，本电梯提供上下楼服务，如果您有任何需要，请按下电梯对应按钮。】”
    “【2，电梯因维修缘故，上行速度缓慢，请居民谅解。】”
    “【3，电梯上行时，请保持电梯内的绝对安静。】”
    “【4，电梯允许一切物种进入，包括眼睛。】”
    “【5，本规则适用每一位乘客。】”
    宣读规则的是机械音，一字一顿，很是僵硬。
    宣读完毕，明竺暗中蹙眉。
    眼睛，又是眼睛。
    两个地方都强调了眼睛。它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她与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保持沉默。
    不出意外的话，只要不说话就能安全抵达。
    可意外就是来得很突然——
    “呲呲呲——”
    那阵恼人磨耳的指甲声又从头顶传来。
    三人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默默捂上了耳朵。
    ......
    那边好似看得见这边的结果，又或者是没听到想要的“回应”，也便停了下来。
    这次的安静持续了很久，起码是五分钟。
    什么情况？越是没有情况，明竺越暗感不妙。
    这么安静，就像是在预谋什么。

 第44章

    下意识地，她转头看了看杭越和上官华容，他们都眉头紧皱，看样子也是不理解现在的情况。
    突然——
    “尊敬的乘客，第三条规则是错误的。”
    诡异沙哑的声音在头顶突兀地响起。
    第三条吗？第三条是......
    糟了！是引诱！
    明竺猛地抬头，瞳孔瞬间放大，大脑如洪水过境。
    ——她已经看到杭越的嘴唇动了。
    少女没有犹豫，一个飞扑上去就要捂住他的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什......”
    青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
    他说完一秒，思绪就回拢了，震惊地看向明竺和上官华容。
    上官华容也懵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过了好几秒，她一把推开挡在电梯按钮前的杭越，迅速按下了离电梯所在楼层最近的楼层。
    ——他们必须马上下电梯！
    明竺现在面色难看极了，黑的能滴出水来。
    太阴险了！那声音根本不是广播！而是来自他们头顶！那个指甲声发出的地方！
    他就是刻意沉默了好一会儿，使我们放下警惕，陷入思考，然后突然说话，又是和规则相关的，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几乎都会下意识跟着语言的内容跑，被引诱说出话！
    太狡猾了！
    现在怎么办？不安静会怎么样？
    如规则所言，电梯速度太慢了，经过一层楼几乎需要三分钟，而现在距离经过上一个楼层堪堪过了半分钟。
    幸运的话，他们会直接对上诡异。
    不幸运的话，杭越直接被规则抹杀。
    明竺不敢移开目光，一直死死盯着杭越，上上下下扫描着他全身。
    千万别是第二种...我宁愿对上诡异。
    杭越刚反应过来，脸就直接白了一个度。
    但是训练的后遗症最后还是驱使他主动向后退了几步，示意明竺二人不要靠近，随后紧贴金属壁，脸上冷凝地从道具背包抽出了一把唐横刀。
    这把唐横刀是改过的，修长细直，轻盈锋利，刀刃镀了一层金，暗暗流光，刀身刻着古老繁复的文字，不动声色地泛着银白冷光，刀出的瞬间，一股强烈的肃杀气息从尘封中苏醒，猛虎般袭来，直击面门，削铁如泥。
    明竺悬着的心落了些，但依然不敢松气，上官华容却是眼神变了下。
    杭越不敢掉以轻心，面色凝重，紧盯电梯上壁。
    忽然——
    他的脸颊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有点痒。
    他似乎是愣了一下，空着的手几乎要摸上脸去，却又在距离脸颊只有十厘米的时候停住了。
    因为他看见了，眼前地明竺和上官华容二人脸颊的旁边也有，明竺旁边的最多，几乎快要淹没她。
    明竺当然也看到了，她几乎是僵硬地转头。
    映入眼帘的是几根垂下的干枯长发。
    发尾还沾着粘腻的血液，没干，是新鲜的。
    这、是、什、么——
    又从头顶垂下几缕焦发。
    腐臭、腥锈。
    一滴水落在明竺的脚边。
    她终于机械地抬起头。
    不是水，是血。
    它就、爬在、我的、头顶。
    扑通扑通扑通…
    心脏立刻开始猛烈撞击胸腔，四肢也开始抖。
    该害怕的还是会怕。
    明竺麻木。
    上官华容一时间也是直接被吓住了，双手不受控制地捂上嘴巴，她离明竺最近，看得最清楚。
    蛆虫在它脸上慢慢地蠕动，奇怪的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是不正常的腥黄色。凸起夸张的血管像枯死的绞杀藤，紧紧贴在它的头颅，嘴角咧的极大，还残留着碎肉血沫，撕裂着本就松松散散的焦黑皮。
    它没有脚，只有两只酷似手的爪子紧紧抓在电梯的金属壁上，每移动一下，就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唯一奇怪的是——
    它只一动不动地盯着杭越。
    第32章 危在旦夕
    疾风飞驰袭向面门，杭越迅速侧身躲避，可还是被尖利的爪子切下数十根根碎发，纷纷扬扬散在半空，恰似雷雨前被强风肆虐的柳絮。
    他身处风暴中心，轻点脚尖，一晃眼，明竺的眼睛就再也没捕捉到他的残影，甫一定睛，猛然发现红星耳钉闪烁的光辉映在电梯一壁，他单腿已经轻而易举踏在电梯侧壁上。
    斜踩在金属壁上瞬间借力，青年虚眼，缓缓勾唇，笑意却不明显，他单手提刀、敏捷地向前劈去。
    眼见锋利的刀刃快要刺入它的背脊，怪物突然嘶吼一声，杭越手上的刀猛地颤了一瞬，只这片刻，它就已经跳出杭越的狩猎圈。
    仅仅十秒。
    这边，杭越已然单膝落地在电梯一角，抬头，眸子深处藏着淡淡的杀意。
    怪物也不着急，抓在他立体对称角上，俯视。
    一时间，凝重的氛围中，没有人率先动手。
    明竺和上官华容原本准备上前的脚步停顿，互相对视一眼，交换了眼神。明竺随后快速移步，转到电梯另一角，攥着小刀，扫视局面——
    她、上官华容、杭越以三角阵型围住了怪物。
    余光中，她隐约瞧见，有什么东西闪着隐隐绰绰的金光在顺着电梯衔接处缓缓向上蔓延。

 第45章

    片刻，怪物突然发难，原本就咧得极大的嘴越张越大，像无限膨胀的气球，撑在最后爆炸的边缘，这个器官最后直接占满了整张脸，其他器官破碎掉入口中。
    刹那间——
    十多根丝线从它嘴里吐出，鲜艳的红，红线根根分明，像煮沸的热水冒着滚滚黑气，灵活的水蛇般在半空急速游过，吐着危险的蛇信子直接疾行至杭越眼前。
    黑气蔓延，整个空间被蒙上一层深色雾霭。
    红丝线之间的空隙极大，所以占据的空间也大，如果不刻意躲过，也可以轻易碰到明竺和上官华容，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几步。明竺后背紧紧贴着墙壁，冰凉的金属壁时刻警醒她的大脑，手里的刀攥得更紧，顺着红线与墙壁的缝隙就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准备摸索到怪物那边。
    ——它只攻击杭越，她们却会攻击它。
    只是快逼近的时候，明竺忽然怔住，颤了一下，最后是僵住了。
    咦？——
    “嘶——”
    “嘶——”
    “嘶——”
    几道清晰的喷雾声从另一角传来。
    同一时间，黑雾从那个角落开始，慢慢变得透明，最后直接消散。
    明竺后知后觉抬眸、疑惑、释然。
    只见上官华容一手摇着原本空着的另一只手上，赫然出现了一瓶喷雾，上面印着巨大的五个黑色大字——
    空气清新剂。
    空气、清新剂...？？
    普通的空气清新剂肯定是没用的，看来这是个道具。
    唰——
    破空声急促。
    红线先行端已经趁着模糊的三秒逼近杭越，两者之间的距离仅余下危险一分米。
    那边，杭越眼神一凌，迅速作出反应，在地上翻滚一圈，后腰反向腾起，顺着身子起势，又向上挥出势不可挡的一刀，银光乍现，直击丝线，锋芒迫人。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凌冽的刀意还带着丝丝缕缕电流，一刀劈上去，龙蛇蜿蜒游走，顺着接触的红丝线触上怪物的嘴。
    噼里啪啦——
    原本绷直的红丝线过了高压电流，瞬间蜷缩成团，闪过惊人光芒后直接碎在空间，湮入沉寂。怪物惨呼一声，爪子松开，坠落下来，在角落开始轻轻颤抖。
    杭越翻跃起身，刚想上前补最后一刀，身子却突然颤栗了一下，紧接着直直瘫倒在地上，浑身都在微微打着哆嗦。
    也是在这一瞬间，角落里的怪物不动了，片刻，又僵硬地爬起来，像人一样跪坐，什么动作也没有了。
    它没有腿，只有半截身子，倒像个恐怖木偶，也像...那种被卖到东南亚虐待切掉双腿的人。
    ......
    客观来说，它真的很像一个人。
    没有腿的人。
    仔细瞧，它的背后是数根暗金浮动的丝线，顺着丝线回溯，源头正是上官华容的金丝折扇上的丝线。
    而上官华容，把着扇子的手微微震颤，额头细汗密布，应该是坚持不了多久。
    明竺这边刚要上前补刀，眼见队友倒下，瞳孔微缩，已经快步上前揽住杭越。
    ——很冷。
    他浑身都是冷的。
    这种情况，和她之前第一次乘坐电梯时的情况一模一样。
    不出数秒，他的睫毛已经结出细细冰晶，脸上苍白一片。
    明竺刚想说话，又想到了什么，抬头望向上官华容，眼神急切。
    突然——
    抱着杭越的手忽然触到了一处粘腻。
    明竺恍然抬手，全是刺眼的红色，她才发现他的腹部有几个不大不小的洞正股股向外冒血，因着体温急剧下降，这些血洞竟然在缓缓凝结。
    他其实已经被红线攻击到了。
    “他怎么了？”
    明竺闻言，猛抬头瞧向上官华容，眼底是深深的讶异与慌张，嘴唇颤了下，却一句话没说。
    上官华容正疑惑：
    “你为什么......”
    用这种眼神看我？
    话还没说完，她脸色忽变，身子摇摇欲坠，不出片刻也直直倒下了。
    折扇从手中滑落，她跌坐到地上，环抱自己，开始哆嗦。
    不用上前，明竺就已经了然上官华容的情况。
    ——她也在变冷。
    那边，怪物已然挣脱了上官华容的控制，姿势扭曲地就要爬过来。
    电梯空间其实不小，它缓慢地向前爬，方向是杭越和明竺，手掌一样的爪子与金属剐蹭发出恶心的声音，干枯的头发散开遮住它的脸，狰狞身后是一条长长的模糊血迹。
    它此刻爬得很慢，一寸一寸碾过，与刚才的速度形成极大对比。
    “嗬嗬嗬...”它突然开口，声音很低，“为什么...逃不掉...”
    明竺眯眼，思忖一瞬，快速做下决定。
    将杭越向后拖到角落，回头一看，它也正好爬过来了。
    正要起身，身后却突然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衣角。
    是杭越。
    他已经快被冻到失去意识了，这一抓其实没什么力气，随便一下就可以挣脱。
    明竺回头，杭越快阖上的眼睛示意她看向电梯显示屏，自到达九楼，他们按下十楼按钮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两分钟。
    他们刚才观察过，电梯上一层楼的时间差不多是两分钟。
    快到十楼了，随时可能开门。

 第46章

    ——她可以离开。
    只不过代价是抛下上官华容和杭越。
    “你......”杭越眼神涣散，他的声音太低了，几乎要消失在空间，“快走......”
    是了，他俩一起都没打过这个诡异，她一个新玩家怎么打得过啊。
    但是，谁说她和怪物要正面刚啊。
    明竺伸出手拍拍他的手，笑了笑以示安慰。
    她上前，手里只握了一把小刀，与怪物两两对峙。
    她其实在赌，赌......
    怪物突然飞起，朝她这边飞扑过来，口中又吐出滋滋冒着黑气的红丝线。
    明竺眼神凌冽，带着一种不明意味的笑，抬起刀也飞身上前。
    光影互穿。
    鲜血四溅。
    怪物轨迹偏移，明竺原路线落地。
    扑哧——
    小刀直插进它心脏的位置，力道之大，只留下一个刀柄在外。
    怪物重颤了一下，朝一旁重重落去。
    而明竺，竟然直接从红线、从怪物身体横穿了过去，就像是横越空气，没有丝毫阻拦。
    她的笑更明显了，看来赌对了。
    怪物的伤口汩汩冒血，它躺在血泊中颤抖，隐隐有再起之势。明竺见状，深吸一口气，从地上捡起杭越的唐横刀，上前用力补了几刀，怪物抽搐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叮——”
    救赎的声音。
    电梯门开了。
    ——十楼到了。
    外界的光束瞬间涌入电梯，击溃一切黑暗。
    明竺被溅了满脸鲜血，略显疲惫，捡起两人的武器，硬拖着两个几乎要晕过去的伙伴出了电梯。
    *
    思绪回笼，上官华容猛然惊醒，坐起。
    清新的花香首先流入鼻腔，然后恢复的是视觉，听觉。
    眼前出现了两个瘦削挺拔的背影。
    “你是说......”
    ——“我们在哪儿？”
    两人闻声，齐齐转头，十分默契。
    “你醒了？”明竺眨眨眼，笑了。
    “我们在她家，”杭越朝明竺努努嘴，示意。
    “我们从电梯里逃出来了？”上官华容闭眼揉了揉眉心，手却不动声色地探向身旁。
    刚不是看见了吗...怎么还没摸到...欸...摸到了。
    “呃...”明竺眼尖，瞧见了她的动作，身子歪了下，摸着下巴思忖片刻，随后一本正经道，“你找扇子，是要...控制我们两个吗？”
    “大小姐，我不想成为你的傀儡，”杭越转笔，也笑着打趣。
    “阴谋”被揭穿，上官华容却异常地舒了一口气，向后瘫倒在枕头上：“我怕你俩是假的。”
    “警惕性不错，”明竺回忆起一些事，“另一个人起来之后，也是想拿刀砍我。”
    “......”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显然，咱们三个从电梯里逃出来了，”明竺顿了一下，补充，“我费了老大力把你们从电梯里拖出来的，过了副本你们一人请我吃顿饭。”
    “具体点，”上官华容假笑。
    “那得从规则说起了，”明竺拖着凳子在床边坐下，手上还拿着一张纸。
    她将纸展开，上面赫然是他们见到过的规则。
    纤长的手指划到电梯里的规则。
    【电梯守则】
    【1，本电梯提供上下楼服务，如果您有任何需要，请按下电梯对应按钮。】
    【2，电梯因维修缘故，上行速度缓慢，请居民谅解。】
    【3，电梯上行时，请保持电梯内的绝对安静。】
    【4，电梯允许一切物种进入，包括眼睛。】
    【5，本规则适用每一位乘客。】
    明竺手指指着第三条，开口：“【3，电梯上行时，请保持电梯内的绝对安静】，就是因为这条规则，所以你们两个才会感觉特别冷而倒下。”
    “你们触犯了规则3。”
    “汤警官在听到那个诡异的声音后，下意识回了一句话；而你，在我揽着汤警官的时候问了一句话。至于刚进电梯时，我们三人对话的时候，因为没有宣读规则，所以当时是可以交谈的。”
    “对，这我明白，我想知道我们俩个都倒下了，这个诡异却没死，你是怎么一个人打败诡异救我们两个出来的，”上官华容问。
    “很简单，我给了它心脏几刀，当时正好电梯开了，趁它还在恢复，我就把你俩拖出来了。”
    “不是...”上官华容说，“你就给它几刀，它就没躲吗？”
    “它看不见我...”明竺顿了一下，补充：“准确来说，它不仅看不见我，也碰不到我。在它的眼里，我是不存在的。”
    “什么？”
    “我一开始也奇怪，为什么它出来之后只攻击汤警官，而对我们两个无动于衷。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因为我们没有触碰规则。直到......”
    “你们还记不记得，当时它嘴里吐出红丝线，”明竺接着说，“丝线的空隙很大，占的空间也大，我当时是想贴着墙壁躲过去的，但其实，我根本没躲过去，它离我太近了。”
    “我当时都在为自己默哀了，但是......我什么感觉都没有，甚至感觉不到它在碰我。”
    “它碰不到你？！”上官华容皱眉。
    “对，当时我就想到了规则【4，电梯允许一切物种进入，包括眼睛。】，允许一切物种，自然也包括诡异，正如当时广播里的声音，五位乘客，它当然...”

 第47章

    “——也算是乘客，”杭越平静地接了一嘴。
    “所以，按照【5，本规则适用每一位乘客。】，它也必须遵守规则。”
    “但我们很清楚的知道，它才是第一个没有遵守规则的物种。”
    “它一开始就对我们说出了那句话——”
    上官华容恍然惊诧：
    ——“‘尊敬的乘客，第三条规则是错误的。’”
    第33章 它违反了规则
    “它也违反了规则，它为什么没有感到寒冷？”上官华容很快发现了其中的疑点。
    “我当时也奇怪，”明竺咬着笔头思索，“其实一开始，我摸到汤警官之后，我有想过这股寒冷是不是来自规则的惩罚。但是我当时也想到了你说的这个问题。”
    “明明诡异才是第一个触犯规则的，它为什么看起来不冷？于是我怀疑，这股寒冷其实是来自诡异的攻击。但不确定。”
    “华容你说出那句关心汤警官的话后，我就有在观察你，看你是不是也会感到寒冷。如果你感到了，那说明寒冷其实就是来自诡异的攻击。事实证明了，的确是这样。”
    上官华容将头抵在明竺的肩膀，凝眉出声：“如果寒冷来自诡异攻击，那就不对了啊...违反规则的惩罚又是什么呢？我们根本没看到诡异受到了惩罚啊？总不能......什么惩罚都没有吧。”
    “结合最开始我们看到诡异的场景，我这才明白过来，违反规则的惩罚，你们三个都受到的——”明竺拖长语调：
    “是可视，可感。”
    “什么？”
    明竺将“视”和“感”写在手上，继续说：
    “准确点说，是‘可被看见’和‘可被感知’。”
    “我们和那个怪物属于两个阵营——“人类”与“诡异”。”
    “进入电梯后，我们三个可以看见彼此，感受到彼此，是因为我们同属一个阵营。”
    “而与此同时，正如广播音所说，这个电梯存在五个乘客。那就说明，有两个乘客是我们看不见的，但它们的确存在着。相应的，他们就属于诡异阵营。”
    “只是我们也看不见它们，它们也看不到我们。”
    “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我们发现那个半截身子诡异的时间，正好是它说了那句‘第三天规则是错误的’以后。当时我们都一致以为，它是突然出现的，其实并不是，正是因为它说话，没有保持安静，违背了规则，所以受到了惩罚——被我们看见，并被我们感觉到了。”
    “对。”杭越摸着下巴，说：“我当时还是先感觉到它的头发，才看见它的。所以它一开始只攻击我，并不是因为我受到了规则的处罚，而是因为它只看得见触犯规则后的我。”
    “对！”明竺继续说，“它看不见我和华容，也碰不到我们俩。”
    “但我们...可以看见它，可以触碰到它，”上官华容倒吸了一口凉气。
    “所以我和你能攻击到它，”明竺终于笑了一下，“我也正是凭借这个规则，攻击到了它，因为它其实并不知道我在那里，它当时只是想去攻击杭越。”
    “所以其实...”杭越后知后觉，“...如果我们三个都不说话，它就对我们没有影响。我们不仅可以揍它一顿，甚至可以直接安全到达终点。”
    “理论上是这样的，”明竺说，“这也是它的高明之处了...”
    “它一开始说话，就是因为知道可能会有这种结果。它不想让我们平安到达。”
    “所以它必须引诱我们说话，我们都被它带偏了。”
    “当时电梯里首先是安静了一会儿，它才开始说话。大家当时警惕下降，下意识就去思考话中内容，可能会出声讨论，就会导致违反规则，从而被它看到，这就是它给我们的第一个坑。”
    “如果有人反应过来，顺着思维也会认为，它说话是单纯引诱我们说话，想让我们违反规则。”
    “其实，它的第二个坑就在这里，它还想让我们混淆模糊它的目的，从而不能推断出违反规则的正确后果。”
    “它当然很清楚违反规则的后果，所以就连说话、然后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都是它诡计的一环。”
    “它诡计的下一环，也是十分狡诈的。”
    “之后发生了什么？......是我们看到了它。”
    “第一反应，肯定是吓了一跳。毕竟...它那个倒挂姿势，头发还全都垂下来，长得也不尽人意的。还是有点可怕。第一种可能，就是会有人尖叫或者说出什么话，然后违反规则。出现在它的视野。”
    “而我和华容，比较镇定，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它的这个目的没有达成。”
    “但是我们很快就踩进了下一个坑里，”明竺说得有些口干，瞧着杭越，“你知道是什么吗？”
    杭越挑了一下眉，沉默半晌，开口：
    “我们忽略了为什么它会突然出现并攻击我，以为是因为我违反了规则才会受到攻击。”
    “对！”明竺缓了一下，继续说：“我们一直被误导，以为它就是单纯的‘突然出现’，理所当然的认为违反规则的处罚就是被诡异攻击。”
    “直到......我发现红线没有碰到我，然后你和华容感到寒冷，我才把这一切拼凑起来，得出那个结论。”
    ——“卧槽...”
    ——“牛啊...”

 第48章

    “不是说...高级诡异只有简单的思维吗？这简单吗？”上官华容后背衣衫已经被浸湿了，阵阵后怕，“所以当时如果你有一点没注意，就发现不了这个规则，咱们三个都得死在里面。”
    “也不是，”杭越打断，从椅子上起身，又一屁股坐到床上，吊儿郎当的，“当时电梯门已经打开了，诡异又看不见她，碎姐可以一个人逃出去。”
    “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明竺笑骂，瞪了杭越一眼，一脚踢了过去，“伟大的友谊促使我留了下来。”
    “嗯，伟、大、的、友、谊，”杭越笑着躲了过去，盯着伸过来那只脚，一字一顿，颇有深意。
    明竺假装没听见，继续说：“再说，咱们三个能逃下来，没有你俩的帮助是万万不能的。”
    “我住在十楼，如果不是华容眼疾手快刚好按下了十楼的电梯，这又刚好是我家的楼层，我们是找不到地方休整的。”
    “还有杭越的功劳。我的小刀可不能重伤那只诡异，我最后是用了你的唐横刀又补刀，它才昏过去的。”
    “所以说......”明竺身体前倾，嘴上停了下来，朝两人招招手，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模样。
    上官华容和杭越于是一左一右凑近她，想听个真切。
    明竺嘿嘿一笑，双臂迅速搭上两人的脖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胳膊一收。
    “卧槽——”
    “啊——”
    “哎哟——”
    还有两声脆响，三人的头撞在了一起。
    明竺自己也被撞得头昏脑花，旋转着悠悠晃晃开口：“我说我是想揽一下你们得肩膀，以展现我们伟大的友谊。你们信吗？”
    她说的有些心虚，故而声音不大。
    “好好好....友谊...哈...”杭越额头青筋直跳。
    “友谊...原来书上说友谊会产生疼痛，是这个意思，”上官华容则是咬了咬牙。
    “别...别攻击我...”明竺眼看着两人就要联手“殴打”自己，慌乱地摆了摆手，疯狂眨眼：“友谊...友谊...”
    那两人越靠越近。
    “对了！对了！”明竺忙不迭地伸出双手，一把将两个人的“大脸”都推了出去，“这一撞，又想起一个重要的事。”
    “你最好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杭越微笑。
    明竺抿唇，后背隐隐发凉。
    她笑得“极尽谄媚”，露出洁白的牙齿，将两人再次拉着一左一右坐在自己身旁，缓了一下开口：
    “很严肃的问题哈，你们记不记得...”
    “最开始，广播里说的，电梯里有五位乘客，但自始至终，我们其实只看到了除我们三个以外的一个乘客。”
    “还有一个乘客...”
    “从没有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
    “嘶...”上官华容蹙眉，“是...欸...”
    “是猫叫，”杭越也冷静下来，“在规则宣读之前，我们听见了两个声音，没有出现的声音来源，是‘猫叫’。”
    “我怀疑，两个诡异是商量好的，它们想要联合起来搞偷袭，‘猫叫’是看得见华容和汤警官的，它也可以攻击你们两个。但为什么没动手呢，估计是在等我......”
    说到这，明竺停顿下来，意味深长地沉默着。
    “它们也知道有五位乘客，但它们也只看得见两个，所以一直在等老大你发声，才好一网打尽，”上官华容打破沉默，顺着逻辑接下去。
    “......所以，‘猫叫’会不会和你俩的任务相关，”上官华容思忖片刻，接着说：“你有一个任务不就是找到你的猫吗？那会不会是你的猫在叫？”
    “或许...”
    明竺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椅子上腾一下迅速起身，从书桌上拿过来一张皱巴巴的纸。
    上面线条凌乱，被画的乱糟糟的。
    ——可见是一个十分没有艺术天分的人干的。
    当然，如果仔细瞧，依稀可以看出纸上主要写了几个名字——
    “我”、“竹子”、“黄奶奶”、“安宜”、“安乐”、“王保安”。
    明竺食指和中指夹着笔，快速旋转，她慢慢开口梳理：
    “‘我’的猫‘竹子’不见了，因为它经常在白天我不在的时候前往‘黄奶奶’家中，于是我们前往了‘黄奶奶家’。”
    她在‘我’处圈了几个大圈，又拉出一条歪歪扭扭的曲线到‘黄奶奶’处。
    “‘黄奶奶’提到‘竹子’有一个猫猫好友‘安宜’，‘安宜’在一周前不见，一周后，‘竹子’在‘安宜曾经喜欢玩耍的地方呆了很久，这之后，‘竹子’也不见了。”
    明竺略微想了一下，将‘竹子’和‘安宜’圈在一起。
    “所以，我们推断‘竹子’的消失，和‘安宜’有关。”
    “‘安宜’的主人叫做‘安乐’，我不认识她，因为她是最近搬进我们小区的。”
    笔尖滑动，‘安宜’和‘安乐’圈在一起。
    “‘安乐’不喜欢与人交际，年轻时尚，因为常带一个老头来我们小区，所以......”
    明竺皱眉，想了一下，在写着“安乐”名字的旁边，又写上了“老头”。
    “有人认为她是被包养的。”
    “‘安乐’每天早出晚归，只与王保安聊过几句。”
    “为了找到‘安乐’，所以我们先找上了‘王保安’。”

 第49章

    纸笔摩擦，一条直线连接了‘安乐’和‘王保安’。
    “‘王保安’表面上很配合我们，实际上....他在欺骗我们，他或许不想让我们找到‘安乐’。”
    明竺刻意加重了“欺骗”二字，用黑笔在‘王保安’处不停打转，漆黑鲜明。
    “所以我们推断——”
    “‘安乐’很有可能出事了。”
    “至于电话打不通...一种可能就是王保安给了假号码，另一种......”
    杭越迅速接话：“——他很清楚我们打不通这个电话。”
    明竺抬眸，缓缓点头。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去18楼找到‘安乐’的房间，找到‘安乐’。”
    ......
    三人商量，准备在房间再休息十分钟，再前往18层。
    明竺将纸卷起收至腰侧，漫不经心掀起卫衣，无意露出的腰肢纤细、皮肤细腻，弧度恰到好处。
    她随手甩开黑笔，仰身，重重瘫倒在床上，柔软的床铺深深下陷。
    杭越和上官华容刚检查了一通房间，正准备出门看看，床榻那边就传来沉闷的声音。
    “我家都搜过的。你们愿意的话，可以再检查一下。”
    “行，你休息下，我们检查完就来叫你，”杭越转着门把，并没有回头，上官华容则是比了一个“ok”的手势给明竺。
    ......
    等明竺几分钟后再次起来出门后，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两个人在房间里搜来搜去，翻得很乱，宛如强盗...或许也可以叫做蝗虫过境。
    明竺眨眼，最后又讪讪地摸了摸鼻头，莫名有些后知后觉。
    怎么感觉......如果刚才自己没有说那番话，他们真的做得出殴打我这件事呢。
    第34章 段否
    看样子两人搜查无果，他们摇头来到明竺身边。
    明竺耸肩，没什么意外的，于是走向门口，准备开门。
    “等一下——”
    却是杭越从后插身过来，把手不容置疑地附在门把手上。
    他没有看明竺，反而偏头直勾勾地盯着上官华容，眼神有些奇怪：
    “我记得你的任务和我们还是有一些不同的，跟我们这么久，你的任务都没有跟进吧。”
    上官华容顿时脸色也变了，看向杭越的眼神探究意味十足。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是的，她的确是有一个是‘寻找合租室友昏迷真相’的任务......但任务算什么，输就输了，她有的是办法脱离怪谈。
    她这次进怪谈可不是为了...
    “你现在可以单独去做那个任务了。”
    杭越笑着开口，语气却是冰冷得掉渣。
    “我说过，我和合租室友只能电话沟通。“
    “我单独做另一个任务的意义其实并不大，你们和我有同样的一个任务，所以我才一直跟着你们。”
    “上官小姐，我们可没有那么熟吧。”声线清越，内容残忍。
    ——这是非要让她离开的节奏。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
    霎时间，原本一派祥和的氛围暗流涌动，风雨欲来，明竺被夹在中间，似乎能听见两人眼神之间的电流在滋滋作响。
    “呃......”
    “不如这样，趁现在我们有一点空闲，打一个电话过去吧。”
    她擅长察言观色，自然也是看出了两个人的不对付，忙着岔了个话题，试图缓解一下如坠冰窟的气氛。
    刚才还好好的伟大友谊，怎么回事，突然分崩离析。
    “你闭嘴。”
    杭越缓缓转头，对着明竺死亡微笑。
    明竺比了一个“ok”的手势，又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拉链动作，眨眨眼不再说话。
    当然，比起半路来的大小姐，她还是更愿意听杭越的话。
    ......
    “咚咚咚——”
    ——多么清脆悦耳的天籁！
    三人紧张的氛围终于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哈哈...有人敲门，猫眼看看。”
    明竺歪头扯了个笑容，指指猫眼，迫不及待地想要远离战场。
    她将手机摄像头打开，对准猫眼。
    外面的场景一览无余——
    是那个又高又瘦的黑衣人。
    他似乎是感受到来自猫眼的窥视，低头朝这里沉沉地瞥了一眼，但由于他戴着墨镜，所以只大致瞧得见动作，而看不清眼神。
    “是那个跟在刀匠后面的男人...”
    ——“别开门。”
    ——“探一下是不是活人。”
    尽管两人的关系现在处在一个诡异的状态，但是他们一前一后依然给出了相似的建议。
    是了，他之前一直跟在刀匠身边，现在刀匠死了，谁知道他当时是不是和他一起死了，现在自然需要判别一下黑衣人是不是还活着。
    “谁？——”
    “......别猜了，我是活人。”
    “我是这栋楼的居民，我有两个任务，其中一个已经完成了。还有一个任务是‘找到居民楼异象原因’，我猜你们有同样的一个任务，所以就来找你们......”
    “——一起行动。”
    他逻辑清晰，言谈合理，的确也不像是诡异。
    “你不是和刀匠一起行动的吗？他人呢？”上官华容冷笑一声，上前追问。
    “我不知道，我只是在刚进怪谈的时候和他一起下了个楼，实际上，我和他甚至没有交谈过。上楼后我们就分头行动了，”他很耐心地解释，语气和缓淡然，听不出什么东西。

 第50章

    “他死了，”杭越靠在门边，轻轻提了一句。
    “哦？是吗？”黑衣人终于发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声调，“那真是太可惜了。”
    “......”
    他全身都包裹着，上半脸是大墨镜，下半脸是口罩，唯独能让他们从中推断一些东西的声音，居然还是平平淡淡毫无波澜的语调。
    “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在想什么？你能证明吗？”明竺也不和他绕圈子了，直截了当地发问。
    “当然，众所周知，诡异不能使用道具......”
    “咔嚓——”
    门应声开了一个缝。
    他的声音轻飘飘地从门缝那边传来：
    “我可以。”
    三人迅速后退，与大门拉开一段距离。
    吱呀——
    门从外边被推开，来人逆着光芒，被笼罩在阴影下，挺拔清癯的身子被光影眷恋，在地面打下细长的黑暗。
    “你们好啊，”他似乎是笑了。
    虽然口上说的是“你们”，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句话是对明竺说的。
    明竺视线下移，只见他食指上摇摇晃晃挂着一把紫色的钥匙，像水晶，晶莹剔透。
    不过她敢肯定，这一定不是自家的钥匙。
    ——只能是道具。
    “怎么称呼？”杭越似乎很是警惕这个人，把明竺往后拉了一下。
    “段否。”
    段否看见了杭越的小动作，哼了一声，并不理会他，长腿一迈，越过三人直接坐在了沙发上。
    *
    原本三个人的尴尬故事，现在直接变成了四个人的尴尬故事。
    明竺家客厅。
    三面沙发上分别坐着三个人。
    杭越的手臂随意撑在腿上，冷着脸不说话，眸子却一动不动地盯着上官华容；上官华容轻轻摇着折扇，双腿并拢，微屈侧放，敛目优雅，也是安静；唯一有一点声音的是段否，他正翘着个二郎腿端着茶杯，瓷勺在杯里摇晃碰撞发出清脆响声。
    哦，还有一个人。
    因为感觉自己坐哪边都不是，于是明竺这个房子主人“客气”地坐在了......
    一把圆形凳子上。
    场面一度十分局促。
    “华容啊...要不，把那个电话打了吧。”
    明竺在凳子上转来转去，终于还是决定打破默认的寂静，于是“漫不经心”地说。
    “嗯......”
    上官华容悠悠睁开眼，翻开手机。
    “嘟...嘟...嘟...”
    电话那边的忙音像利剑一样刺破缄默。
    “......”
    “...喂？？”
    第35章 惊恐的病人
    “...华容？...”
    奇怪的是，那边传来的声音很微弱，很低，像是怕惊动了猎人的动物。
    上官华容将音量调至最大。
    “刘芳，你怎么样了？”
    “嘘...华容...你在小区吗？你小声一点...”
    “我在小区...怎么了吗？”
    四人不约而同地凑近，脸色严肃起来。
    “它...它会听见的，你小声说话...”
    “谁？”上官华容赶忙追问。
    “对不起...我害怕，我害怕...所以....对不起....”那边没有回答，反而是哭着说一些奇怪的话。
    “你怎么了？”
    “别过来！！你别过来！！——”
    “你冷静一点！刘芳！”
    明竺赶紧用眼神示意上官华容自己来问，上官华容微微颔首：
    “刘芳，你那边怎么了？出问题赶紧叫护士......”
    “我们这现在有警察在现场，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告诉她。”
    紧接着是奇怪的低吟加上抽泣声，像是梦中呓语，模糊不清。
    “警察...？警察同志！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刘芳先是死死压低声音，继而似乎是思索了一下，声音瞬间拔高：
    “我...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你帮我道歉...帮我...我实在是害怕...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她说话支支吾吾，凌乱不堪，语调高低起伏。
    也没个重点。
    似乎是被吓得不轻。
    她在害怕什么？
    “刘芳同志，你发生了什么？不要担心，我们会帮助你。只要你告诉我们实情，我们理所当然会帮助你解决。”
    明竺尽量放缓呼吸，展现出一种稳重的安全感。
    “我...我看见了...好多...好多...”
    “她就在里面...她在里面...”
    刘芳一边啜泣，一边大口吸气。
    “在哪里？”明竺问。
    “在...在...”
    “——啊！！！别问了！别问了！放过我...求你了...不是我....不是我！！！”
    “啪——”
    “嘟嘟嘟——”
    数声惊慌尖叫后，那边传来什么东西摔在地板上的清脆响声，随即连线中断。
    “她，平时精神状态也是这样吗？”明竺放下电话询问。
    “不是。在我的记忆里，她是一个很活泼的女孩儿，是一个精神正常的人，”上官华容很显然也是有一些意外。
    “所以...她在昏倒那天有什么异样吗？”
    “刘芳和我，都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她昏迷前一周因为加班都回来的很晚，我经常是听见她在凌晨一二点才回来...”

 第51章

    “在我的记忆力，对那个晚上印象其实并不那么深刻，因为我这几天也是加班很累，那个晚上尤其，很早就睡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就看见她昏倒在门口，就打120给她送进医院了。”
    上官华容说到这就停下来了，明竺沉思半晌，摇摇头：
    “所以说，很有可能是她在凌晨回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她一直在说对不起，不是故意的。说明这个事很可能是一个意外。”
    杭越也直起身来，开口：
    “她一直说，‘不是我’，说明这件事刘芳间接...甚至是，直接参与了。”
    上官华容翻了个白眼，也说出自己的分析：
    “她说，‘她在里面’，‘里面’这个词语通常是指某个封闭或者半封闭空间，说明，刘芳看到的东西，也处在一个封闭，或者半封闭空间。”
    三人都说了自己的观点，齐齐望向戴着墨镜的段否。
    段否也不尴尬，慢悠悠放下茶杯，酝酿了好一会儿，道：
    “我没有别的看法。”
    明竺：......
    杭越：......
    上官华容：......
    “所以说，现在来总结一下——”
    “刘芳，在晚上加班回来后，在一个封闭或者半封闭空间，她意外地参与了一件事，这件事涉及到另一个人...也不一定是人，我们简称为‘ta’，这件事使她感到害怕，以至于回来之后直接晕倒在家里。”
    “她是不是在电梯里看见那个半截人了，”明竺突然想到电梯。
    电梯也的确是封闭空间。
    “老大，我们看到的是诡异。一般来说，诡异是不会去吓唬npc，这对他们没有意义，更何况，刘芳昏倒的时间是一周前，那个时候一切怪异的事都还没有发生，诡异都还没诞生。”
    “也对啊。”
    “...会不会是遇到杀人现场了？”杭越摸着下巴。
    “如果是杀人现场，杀人者怎么会放过目击证人？更何况从刘芳的反应来看，她是直接或者间接参与了这件事，就不能完全算是目击证人，而是...帮凶啊...”上官华容反驳。
    “胆子这么小，也敢当帮凶了吗？”杭越冷哼。
    “很有可能...大胆猜测一下，如果的确是遇见了杀人现场，凶手看到了她...却不想再杀一个人，而是选择让刘芳补刀，这样她就成为了杀人者的帮凶，就不敢报警了，”明竺说。
    “杀了一个人，还怕再来一个吗？”段否冷不丁开口，“杀人者怎么确定刘芳不会克服帮凶的心理障碍前去报警呢？更何况你刚才都明说了自己是警察，她却一直没有提到那个故事里的‘加害者’，会不会是我们方向错了？这并不是我们以为的......凶案现场。”
    “说的也有道理......华容，你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没想起来？”明竺点头，打算再分析分析。
    “...嗯...对了！”
    “我想起来了......她在公司一般是不吃晚饭的，回来之后就会点外卖。她有个习惯，一般是到家之后才会点外卖，我们小区十二点以后封禁，外卖是不允许进楼的，她只能下楼去外卖柜取外卖。”
    “她的吃剩的外卖就会放在餐桌上，第二天拿走。”
    “但是我看见她昏迷的那个早上，桌上......并没有外卖。”
    第36章 对峙
    “也就是说，她并没有拿到外卖，那她当天到底点过外卖吗？如果没来得及点，就说明这件事发生的时间段是在她到家之前，她遇到这件事后，就匆匆回了家；如果是点了，却没有拿回来，只能说明...这件发生的时间，置于回到家后点外卖到下楼拿到外卖之间，”明竺说出自己的分析。
    另外三人也没有什么问题，上官华容于是主动表示自己会去再打探一番。
    *
    四人最后是一起上楼的，尽管其中有一位杭姓男子并不乐意，冷着个脸。
    上官华容压根不理杭越，一个劲地向明竺那边凑，就要赖在她身边；至于段否，他则表示，他原本也是要上楼安乐房间的，他们走到一起，恰好顺路罢了。
    就这样，四个各有心事的青年前前后后陆续走进了电梯。
    有了上次的教训，整个电梯里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被重伤了的缘故，上次那个诡异也不在，猫叫声也是没有的。
    罕见的顺利，他们成功抵达了安乐家门口。
    ......
    *
    “咚咚咚——”
    明竺站在最前面，礼貌地敲响房门。
    无人回应。
    清脆空洞的回音绕梁不绝，在这个寒意笼罩的楼道显得格外阴森。
    “再打个电话吧，”杭越在她身后提议。
    “好。”
    明竺应承下来，垂眸翻开手机，手指滑滑停停，寻找安乐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明竺了然，挂断电话淡淡耸肩。
    “——开门吧。”
    她非常自觉地转身，伸手拨开挡在段否前面的两人，一本正经地望着他。
    段否愣了一下。
    “你不是有那个...万能钥匙吗？”
    “......”
    “好。”
    开锁匠也挺好的...起码有个呆在一起的理由。
    总比死皮赖脸地跟着好。

 第52章

    想到这，他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上官华容一眼。
    上官华容：......
    上官华容：我请问呢？
    高挑挺拔的青年于是轻轻抬手，一把莹润淡紫的水晶钥匙出现在掌心，他把着钥匙靠近锁孔的瞬间，钥匙轻轻脱离手的控制，流动的水银一样，缓缓灌入锁孔，三秒后成型，旋转。
    咔嚓——
    门开了一个缝隙，细碎的光落了些进去。
    明竺朝后做了个“跟上”的手势，自己率先迈入房间。
    上官华容想要紧随其后，脚刚踏出去一步，衣裳一角却被扯住了。
    她不耐烦回身——
    ——果然是杭越。
    段否沉默地看着两人的举动，口罩下的唇不自觉勾了下，随后把挡在身前的两人轻轻推开，自己缓步跟了上去。
    “有什么事？”
    上官华容自然侧身，拨开扇面掩唇，面上却是浓浓的不耐。
    杭越扫了一眼屋内，利落干脆地将人拉至门框外——房间里的人视线顾不到的地方。
    他单腿屈膝倚在墙边，挑了下眉，似笑非笑，细看，眼底却是一派冰冷的疏离。青年将上半身缓缓凑近华服少女，附耳轻语，一字一顿：
    “不要把她卷入你们之间的斗争。”
    “——上、官、华、容。”
    上官华容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将人狠狠推开，手腕微动，轻转折扇，将扇柄抵在青年的心口，低眉轻飘飘道：
    “你又是以什么身份说出这句话？......嗯？......杭——越——”
    “你的小姨是谁，需要我提醒你吗？”
    杭越冷笑，撇开扇柄：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和我无关，更和她更无关。”
    他放下腿，转身离开，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出了这个怪谈，就别再找她。”
    上官华容冷眼看着杭越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视线，哼了一声后才迈步跟上。
    ——装什么。
    ......
    屋内什么异常都没有，沙发、茶几、餐桌都收拾得很干净。
    地面也擦得很干净，隐隐还在反光。
    明竺此时正在客厅的电视下面的柜子翻来翻去。
    “你们在外面干嘛？怎么这才进来？”
    她没有抬头，专注地翻找。
    杭越上前，在她跟前蹲下，翻起另一个柜子：
    “没什么，随便聊了下。”
    明竺手上的动作顿了下，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又快速恢复：
    “...哦。”
    “你不想追问？”杭越摸了摸鼻子，自己反而是有些不习惯。
    “你不想说，那就不用说。”
    明竺收起柜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转头向着厨房：
    “华容、段否，客厅我看完了，我先进卧室查看。”
    语落，她又朝杭越露点点头，转身朝卧室走去。
    杭越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明竺离开。
    “好，”上官华容倒是答了一句。
    而段否，看看上官华容，又瞧了瞧杭越，在厨房看戏般抱着胸，不置一言。
    真好玩。
    *
    明竺打开卧室门，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清香。
    卧室正中央静静地安置了一张大床，窗边是两盆铃兰花，床正对着一个巨大的卡其色书架，甚至一面墙还放不下，是在墙角转折后又延伸了一段。书架上一共六层，下面三层整整齐齐排着深色书籍。
    明竺细细瞧了瞧，最下面一层是专业著作，有什么《新著国语文法》、《马氏文通》、《现代汉语语法研究》......上面一层则是以科幻类小说为主，什么《球状闪电》之类，再上面一层则是一些文学类著作，《活着》、《撒哈拉的故事》等等。
    这些书虽然都隐隐泛黄，但是纸张没有折痕，损坏，可见是主人认真呵护的结果。
    明竺还有模有样地翻了其中几本，发现上面有些页面夹着书签，有着娟秀的笔迹，尤其是那些专业著作，笔记尤其多，其中的见解也别有看法。
    这样的女孩儿，显然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腹有诗书、眼界开阔，又怎么会像他们口中一样，自甘堕落呢？
    书架上三层其实就给出了答案。
    由下至上第四层，也是明竺站起来最容易碰到的一层，这层没有放书，而是挨挨挤挤放了许多相框。
    第37章 消失的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跨越时间很长。
    ——从里面的主人公就可以看出来。
    虽然照片里会出现其他人，但唯一不变的是，那个笑的热烈的女孩。
    最左边的照片微微泛黄，在那里面，她还是个上幼儿园的小姑娘。女孩儿的左眼眼尾有一颗美人痣，五官底子极好，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她一左一右分别是一个老爷爷和一个老奶奶，牵着她的手和蔼地笑着。
    ——那应该是她的爷爷奶奶或者外婆外公吧。
    从左至右，明竺见证她懵懂、青涩、成熟，从小学到大学，直到最后一个相框，她穿着学士服，抱着捧花，站在大学前，还是那样清浅地弯着唇。
    “那些都是...”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安乐。”
    这是安乐。
    明竺放下相框，并不回首，只淡淡道。

 第53章

    杭越上前，也观察起这个书架。
    “b大研究生毕业，高材生啊，”他看见了相框上层摆放着的研究生毕业证,伸手拿了下来，在手里翻阅。
    b大，全国数一数二的综合类大学，其中的汉语言文学学更是该校的特色专业，更是难考，可安乐却考上了。
    “你觉不觉得...这些相框的排列，有些奇怪？”明竺没有接杭越的话，而是一直盯着这些相框。
    杭越也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目光落在了正数第三层上。
    每个相框之间，都隔着特定的距离，乍一眼看过去，合理有序，排列也是按照时间顺序。
    ——“太疏了。”
    ——“隔太远了。”
    思索片刻，两人几乎是同时得出答案。
    明竺下意识转头，正好看见也正转头瞧着她的杭越。
    面面相觑。
    ——“你真是...和我一样聪明。”
    ——“你的大脑差一点就赶上我聪明了。”
    明竺：......
    杭越：......
    互相对对方竖了个中指后，两人之间原本有些凝固的氛围瞬间和缓轻松了许多。
    明竺笑着摇了摇头，又把目光重新汇聚到书架相框处。
    是了，这层书架和整个书架的风格格格不入。
    上面两层分别放着装饰品和奖状证书等，排列都十分紧凑，留不出一点空隙；下面三层的书也是密集的陈列，没有空位。可单单这第三层的相框不一样，每个相框之间都留有不小的距离。
    显得很不和谐。
    “这一层之前一定是摆满的，她改过布局，”明竺摸着下巴。
    是了，相框和照片都并不是什么难以获得的东西，想要填满书架，应该是很简单的，只需要在相册里找出一张合适洗刷下来就可以放上。但安乐没有这样做，只能说明——
    “她取走了原本放在这里的那一个相框，并且在短时间内，没有放回或者替换，只能选择重新排列，留出空隙，”杭越说。
    明竺不置可否，将所有相框连在一起，紧密排列。
    果然，最后刚好留出一个相框的大小。
    “她为什么取走那个相框呢？”
    “或者说，那个相框里的照片，是什么？”
    ......
    “杭越，你再看看这个书架，我去她书桌看看。”
    “好。”
    明竺转步来到书桌前，这是个淡蓝色书桌，上面零零散散放着许多东西，水杯、电脑、口红......
    咦——
    在一堆杂物中，明竺眼尖地发现了一个吊牌。
    取出来，原来是一张工作证，上面用宋体清晰地印着——
    蜂鸟娱乐文化传播有限公司，xx部，部门经理，安乐。
    “蜂鸟娱乐？......”
    明竺毕竟刚回现实世界没多久，实在是对这个公司没什么印象。
    “蜂鸟？”那边正翻看证书奖杯的杭越倒是顿了下，回头看了一眼，“蜂鸟娱乐是业内著名的艺人管理公司，说白了，就是明星经纪公司，他们公司出了很多有名的艺人。”
    “像那个...蔺澜白...你知道吧？就是这个公司的。”
    “...谁？...”明竺疑惑。
    “...不重要。你看到什么了？”
    “安乐，是这个公司xx部的部门经理。”
    “咦，那她真的很厉害啊，我这边看到，现在距离她研究生毕业，也才五年吧，五年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她真的很优秀啊。”
    “嗯。”
    明竺继续翻找。
    电脑设置了密码，她打不开，于是就把注意打到了旁边堆叠的纸张上。
    “你说...安乐不在家，她的猫也不在家，电话也打不通，她会在哪儿呢？”明竺一边搜查，一边询问杭越。
    “我倒是期望她只是单纯的回了老家什么的，不出事是最好的，”杭越望着那些处处都透露出幸福的照片，久久才说道。
    “但愿吧。”
    房间里又是一阵安静，只剩下明竺翻资料的声音。
    “杭越，这有一张...书面请假的模板纸。”
    “请假？上面写了什么？”
    “请假时间写的就是...两周前，请了一周假。”
    “请假原因有写吗？”
    “没有，估计是张草稿，草稿后面还有一些数据什么的。”
    杭越终于查看完了手中的东西，从那边走过来，看清了那张草稿。
    的确，是一张印着请假模板的草稿a4纸，背面还零零散散记录着其他资料。
    “她请假的原因，会不会和那个消失的相框有关?”
    “多半是。”
    “快找找有没有日记本啥的，这可能会有大作用。”
    “等等，等等......”明竺抬手打断了杭越的行动，她指着那个请假时间，“她只请了一周的假期，说明她很清楚自己会在一周后恢复正常生活，说明这件事其实是不危险并且不大困难的一件事。”
    “但是她这周到底回来工作了吗？...会不会是她搬家了...”
    “...你说的好有道理啊...万一是搬家呢？”
    “那我们刚刚分析这么多，是在...”
    两人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各自转向一边，有些迷茫。
    “搬家也不至于电话打不通吧？也不至于什么东西都没带走吧？”卧室门口传来段否懒洋洋的声音。

 第54章

    第38章 竹子
    “也有道理，”明竺手上反反复复捻着那张草稿，像是在思索什么。一分钟左右，她将草稿纸递给杭越，“你以警察的名义给他们公司打电话问问，安乐到底有没有回来工作，她的请假理由是什么？”
    “好，”杭越欣然接受。
    ......
    “欸！你们快过来，这有有东西...”
    这边正准备打电话呢，外面突然传来了上官华容的呼喊，这边三人不得不先放下手中的事，朝那边奔去。
    杭越首先奔出卧室，紧随其后就是明竺。退出房间的刹那，她忽然脚步微顿，停了下来，继而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靠在门框的段否，神色不明：
    “一起去吧。”
    段否笑：“...那是当然。”
    *
    三人来到声音源地——猫砂盆。
    “这里有东西，”上官华容用不知哪里掏出来的银针，从细碎的猫砂里挑出了一根细长的红色东西，移至众人眼前。
    看清那红丝线后，明竺不由得惊了一刹，皱眉：“这是那个诡异的红丝线......”
    当时在电梯里，她离红线很近，看得一清二楚，几乎是一模一样。
    “...难道，它来过这里吗？”上官华容狐疑。
    “可是整个房间整洁无尘，不像是发生过冲突的样子，”段否忽然开口。
    “这东西是在猫砂盆发现的。”
    “既然不是它带来的，或许是...”明竺抬眉道。
    ——“安宜！”他们异口同声。
    “它......”
    “喵——”
    说曹操曹操到，这不，刚得出结论，窗外就立刻传来了回应。
    众人回眸，只见一只毛发柔顺的小白猫静静地站在窗外看他们，黄昏下，它琥珀色的眸子盈盈泛光，与安寂的夜形成鲜明对比。
    “这...这是...安宜吗？”
    因为一直对电梯里的声音心有余悸，上官华容此刻已经暗暗握紧了自己的扇子，时刻准备动手。
    “不是，”明竺出声安抚。
    见到它的那瞬间她就明白了，因为脑海里已经传来了系统的声音。
    【恭喜玩家[爱碎小女骸]，完成[玩家主线任务1：找到你的猫。]】
    【你的小猫似乎知道很多事呢！快与它好好沟通一下吧！哦，对了，你们语言不通呢，这真是太遗憾了！】
    明竺：......
    明竺：看来你很无聊。
    “这是碎警官的猫，竹子。”
    杭越也有这个任务，系统提示自然也是收到了。
    “那快把它抱进来吧，它身上或许有什么线索，而且...这里毕竟是18楼，掉下去就不好了，”杭越提议，但询问的目光还是探向了明竺。
    “啊，比起它的安全，你们不好奇它是怎么从外面爬到18楼的吗？或者说，它的目的地为什么在这......安乐的家，”上官华容收了折扇，抱胸横了杭越一眼。
    明竺照例忽略二人之间的奇怪氛围，当下决断，只身上前准备开窗，手握上窗柄的前一瞬间，她淡淡开口：
    “如果它攻击，你们也别留情。”
    “那是当然，”杭越手臂微动，轻笑。
    “明白，”上官华容将手背在腰后，抬了抬下巴。
    “嗯，”段否倒是话不多。
    “看准点，别把我捅穿了，”明竺最后转头开了个玩笑。
    下一秒，推拉窗被忽然拉开，风息尽入，晚霞铺地，四人成影。
    “喵！！”
    竹子骤然发出尖利叫声，向后慢慢谨慎退步，眼神也变得极具攻击性。
    明竺抬臂挡风，疾步后退，最后停在三人身边。
    空气流动一瞬间停滞，局势紧张。
    “喵——”竹子又叫了一声，深深望了一眼明竺。
    幽深的眼像海底的星空，诉说着无声的一切真相。
    忽然，它从旁边叼了什么白色的东西过来，搁在窗边，再一眨眼，竹子就已经转身跳走。
    “欸！”明竺和杭越最先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查看情况。
    之前没注意，现在看到才发现，整个推拉窗外只有一截极短的平台，最长只有十厘米，而平台之外，则是空空如也，不仅上下楼层没有连接水管什么的东西，甚至左右邻居之间也是没有连接的，只有光滑的棕色墙壁。
    每一户都是单独的存在，根本不可能从上下左右爬过来。
    “它是怎么突然出现的？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这里可什么都没有，”上官华容又打开了她那把精致的金丝折扇，掩在红唇前。
    “...这是...”明竺眼神则是一直落在那坨被竹子留下的白花花的东西。
    熟的，像是什么肉。
    “排骨吗？”杭越摸了摸下巴，不太确定地开口。
    “王保安是不是也做了排骨来着？”
    不知道为什么，明竺几乎是下意识就想到了王保安炖的排骨。
    “说不定这就是王保安炖的。”
    “黄奶奶是不是说...王保安今天晚上值班。”
    明竺深深凝视那白花花的排骨，忽然没由头地说了这么一句。
    “对。”
    “今晚去他家看看。”
    这排骨，长得好别致。
    *
    后来是段否把排骨收了起来，明竺把红线收了起来，四人继续分开搜查。
    “段否，你那把水晶锁能不能开电脑密码啊？”重回卧室前，明竺突发奇想，问了一嘴。

 第55章

    “...如果电脑密码锁也有个孔的话，”段否想了一下，淡淡答道。
    “你们真无聊。她敢一本正经问，你居然还敢一本正经答，”杭越熟练地扯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把明竺干脆利落地拉走了。
    说实话，杭越有时候也是不想承认明竺是自己朋友的。
    ......
    “真遗憾，说不定电脑里有什么东西呢？”寝室里，明竺还无所谓。
    “段否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杭越在她身后冷不丁，“你离他远点好。”
    说完，他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没有什么说服力，又补充了一句：
    “谁家好人全身裹成黑色啊，看起来像反派。”
    “...你说得对，”明竺没有笑，背着他淡淡回答。
    杭越正要再说一些别的证据证明自己，身前的少女却蓦地转了过来。
    “那你呢？”
    她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第39章 消失的她
    “什么？”
    杭越很少见到明竺这个样子，心底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慌乱。
    “哈...”明竺笑了，“和你开玩笑的，你怎么还信了，快找吧。”
    说完，她就笑吟吟转了回去，下一秒，迅速敛笑，眼底寒霜一片。
    骗子。
    ......
    这一段小插曲后，杭越搜东西就有些心不在焉的，甚至后来明竺再次叫他，他也是过了好几秒才回应的。
    “啊...你说什么?”他愣了一下。
    “我刚说，”明竺也没有恼，微笑着重复了一次：“找到了安乐的日记本。”
    “啊，打开看看吧。”
    “嗯，让他们一起过来吧，这里面应该会有重要的信息。”
    “好。”
    很快，四人齐聚卧室，围在一起，研究起了这本日记。
    这个笔记本很新，应该刚开始用没多久，打开之后，果然是这样，只写了近半年的内容。
    [11月12日，晴]
    升职了！太棒了！工资上涨的感觉真是太爽了！等再过两个月房子交接什么的都做好，我就可以和爷爷奶奶一起住了，我要带他们去吃好吃的，看电影，旅游！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玩，要不然还是让他们和同龄人一起跳跳广场舞什么的？
    [1月23日，阴]
    交房啦！我的天哪，我居然拥有自己的房子了吗？
    [2月13日，多云]
    好忙啊，好忙啊，好忙啊。
    天杀的，究竟是在周末加班啊！是谁啊！
    啊，原来是我鸭。
    ——该死的资本家。
    [2月15日，雨]
    好喜欢下雨啊！好喜欢下雨啊！没带雨伞出门，找王叔借了一把。
    这个世界上还是善良的人多啊。
    如果能在雨中漫步，不敢想象自己是一个多快乐的小女孩。
    可我只能踏碎雨滴去上班，看不见雨缠绵的情谊。
    因为我上班的悲愤胜过千言万绪。
    [2月17日，多云]
    这个月怎么这么忙！搬来新家快一个月甚至没和邻居说过话。
    仔细想想...除了帮我看安宜的黄奶奶，我只和王叔唠过。
    哈哈，又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了。
    [2月20日，阴]
    奶奶生病了，医生说并不严重，只需要在医院住两个月看看情况。
    万幸，能治就好。
    [3月12日，晴]
    原本是说让爷爷奶奶在这个月住进来的，结果奶奶生病了，只能住在医院。
    我说爷爷你先来，医院我找护工照顾，他老是不放心，非要在医院照顾。
    最后我俩各退一步，我给爷爷在医院旁边租了两个月房子，爷爷每周必须来一天我这休息。
    [3月31日，阴]
    今天带爷爷过来恰好遇见了王叔值班，给他介绍了爷爷。
    希望他以后休息和那些老大爷下象棋的时候带上我爷爷。
    我爷爷最爱下象棋了。
    [4月10日，晴]
    医生说再过一周奶奶就可以出院了！芜湖！
    [4月12日，小雨]
    今天去了陵园看爸爸妈妈和外公外婆。
    其实我已经记不清你们的模样了。
    ......
    在我的记忆里，他们都是沉默的灰色，一直是。
    淡淡地、朦胧地，笼罩我好多好多年。
    [4月15日，晴]
    把奶奶爷爷的东西带回家了。
    哎哟，奶奶在医院的时候给我织了一条围巾，嘿嘿，没给爷爷织，爷爷还吃醋啦哈哈哈哈。
    米白色的围巾感觉配好多衣服都可以。
    好喜欢，嘻嘻。
    又开心了。
    [4月18日，暴雨]
    车祸，是车祸，就是一场车祸。在来家的路上。
    上天为什么总是这样不公平？？？为什么？
    生活黯淡无光，难道就要永远生活在黑暗中吗？
    已经失去的，我都不在意了，可为什么还要夺走我最后的希望？？？！！！
    ......
    生命就是彻头彻尾的苦涩，我再一次被命运抛弃了。
    我只剩下一条围巾了。
    奶奶织的。
    ......
    日记到此结束。
    众人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是了，她的那些照片里，从来没有父母的痕迹，”明竺想说什么，却发现嗓子干涩无比。

 第56章

    少女心上似乎压了一块千斤巨石，让她有些喘不过气，还有些难受。
    “所以她请假一周，应该是去办丧事，”明竺很快适应了这种情绪，开口分析。
    她早就习惯了。
    “嗯，”上官华容捏着折扇的手从看到日记的内容后就暗暗握紧，不着痕迹地瞟了几眼明竺，见她情绪如常后暗暗舒气。
    “所以总结一下，安乐是一个孤儿，他的父母和外公外婆很早就去世了，甚至没有照片留下，她从小学习很好，考上了国内顶尖大学，还考了研究生，最后在国内知名公司当上了部门经理，但是就在两周前，抚养她长大的爷爷奶奶去世了。”
    “好励志啊，”段否意味不明，“谁知道意外什么时候来呢？”
    “好了，”明竺结束话题，拿起日记本，“房间里看的差不多了，我们出去吧，总结一下搜到的线索。”
    ......
    客厅茶几，原本桌面上的其他东西被放在了其他地方，现在只剩下四件东西——
    请假草稿、日记本、红线、排骨。
    “目前推断，安乐请假，是因为爷爷奶奶过世，需要处理后事。”
    “日记本里说了很多，大概也就是几点：上班很烦、买了新房子、奶奶生病、爷爷照顾、带爷爷来过家里、去陵园看望父母、爷爷奶奶车祸。”
    “红线，从猫砂盆里发现的，长得很像那个诡异的武器，它可能来过这里。”
    “排骨，竹子带来的，可能是王保安炖的，毕竟他自己之前也说了，他炖了排骨就是喂小猫小狗的。”
    “对了，还有一个，书架上那个消失的相框。”
    “大家各抒己见吧，”明竺指着这些东西一一展示，最后环视一圈。
    “我还有话，”杭越摸了下自己的耳钉，缓缓开口：
    “刚给安乐公司打去了电话，她这一周都没去上班，所以她是真的失踪了。”
    ......
    “等等！”
    “...你们有没有想起，黄奶奶说过一件事——”
    第40章 薛定谔的猫
    “她说过一件事，那些小区里的阿姨曾经向王保安问过安乐的情况，王保安的反应则是将他们赶走。根据安乐日记里的说法，她曾经向王保安介绍过自己的爷爷，这说明王辉是知道这件事的真相的。但他没有替她解释。”
    “王保安这一个操作，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反而引得大家的怀疑，更加认定安乐是小三这回事。”
    明竺垂眸思忖，如玉般的脸颊泛着瓷白的微光：
    “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众人沉默。
    “这样吧，王保安今天晚上值班，趁这个时间我们再去他家看看。安乐的失踪绝对和他是有关系的。”
    ......
    “现在我们可以确定的是，竹子是活着的，至少在刚才，我们看到它的时候。”
    “...不过，”上官华容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啪唧一声合上折扇，在掌心中缓缓敲打，“我们的任务中有说过，楼道和电梯口经常出现死去的猫猫狗狗，怎么我们一路上来，什么都没有发现。”
    “......”明竺一时也怔住了，“是啊...会不会被人提前处理过？”
    杭越听到这个说法，也是为这个答案疑惑了一刹：
    “谁会特别去处理随时可能出现的尸体啊？”
    “凶手，”明竺冷冷，“警察来了，他就忙着处理呗。”
    “他为什么要杀这些猫狗？根据黄奶奶的说法，这个小区里大多数的人都对流浪猫狗报以善意，”上官华容道。
    “总有人不喜欢的，”杭越说，“有的人就真的很讨厌小动物。”
    “那他为什么要用这样残忍的手法，开膛破肚，这些猫狗和他有仇吗？...总不能是安乐吧？她自己也有小猫啊，而且她的家人去世，她最近肯定也很伤心，怎么会有时间做这些，从那些日记里看，她并不是一个心理变态的人。”
    “可是她的猫，她的人都不见了。”
    ......
    “王保安也很可疑，他说炖排骨送流浪动物，却又不出门，刚才竹子叼来的，不也是排骨吗？...会不会是他投毒？”
    “什么毒药还会让它们血肠一片，”明竺捏了捏眉骨，莫名有些不妙的感觉，“还是得去他家看看。”
    “大家，休息一会儿吧，我们半个小时后下楼。”
    明竺点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王保安的换岗时间是六点半。
    正好是下午六点，天色渐晚，寒鸦飞离。
    她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瞧着桌上的红线，若有所思。
    夕阳背对她，照不清她的表情。
    *
    六点半很快到了。
    上官华容慢慢摇着折扇，轻风带起她的碎发，抚过沉静冰冷的眼。
    她淡淡垂眸，俯视万象芸芸，不知在想什么。
    杭越则是懒懒地倒在沙发一边，阖眼休憩。
    段否一如既往，脸上架着那副半永久墨镜，看不清睁着眼还是闭着，总之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至于明竺，黑色签字笔散漫地挂在耳后，漫不经心地坐在地毯上，没个正形地倚在沙发前，一腿屈在身前，手上还轻轻摩挲着印着规则的泛黄微卷纸张。
    她的目光慢慢悠悠地在纸上划过，眸子漆黑，宛如寂静的夜。

 第57章

    “叮——”
    闹钟打破宁静。
    “走吧。”
    明竺悠悠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
    ......
    来到安全通道门口，最前面的明竺忽然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来，说：
    “安全通道的规则，进去之前，我再重复一次吧。”
    “【1，原则上，安全通道是所有物种的安全通道，允许所有物种通行。】”
    “【2，楼道不允许眼睛进入。】”
    “【3，耳朵善于欺骗，但它本身没有恶意。】”
    “【4，它不会走路，遇见它，请帮助它。】”
    “你在这里走过吗？”明竺问段否。
    “走过。”
    “你在这里发现了什么？”
    “一些残缺的红线散落在地上，就像是我们刚在猫砂盆里发现的那种红线。”
    “还有吗？”明竺轻飘飘地问了一句，似乎是不甚在意。
    刀匠可死在里面了。
    “没有了。”
    “刀匠死在里面了。”
    “哦，他真是太不幸了。”
    真是滴水不漏。
    明竺：......
    “目前，我们只在这里走过一次，对这些规则的理解都不大深刻，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明竺移开目光。
    “不过，刚才我又仔细看过了这个规则，有一些想法，”明竺摊开自己的卷轴，葱白的手指着上面的规则【2，楼道不允许眼睛进入】。
    “我们大概，是需要闭眼进入楼梯的。”
    “怎么说？”
    杭越没有意外，他其实也有一些相似的看法。
    “根据电梯里的规则类推吧，电梯里说话被看见，说不定在安全通道就是睁眼被看见，”明竺轻笑，又补充了一句，“听说过薛定谔的猫吗？”
    “如果把一只猫关在装有少量镭和氰化物的密闭容器里。镭的衰变存在几率，如果镭发生衰变，会触发机关打碎装有氰化物的瓶子，猫就会死；如果镭不发生衰变，猫就活下来。根据量子力学理论，由于放射性的镭处于衰变和没有衰变两种状态的叠加，猫就理应处于死猫和活猫的叠加状态。这只猫既死又活。”
    “...你说的再明白点，”上官华容扯了一下嘴角。
    “也就是说，盒子就存在于哪里，猫也在里面。但只要我们不打开它，就不知道猫是死是活，猫就存在着生与死两种可能，但是如果我们去打开了这个盒子，猫的状态就确定了，只有生或死一种状态。”
    “我的意思是，安全通道就是那个盒子，诡异就是里面的猫，只要我们没有看见它，它就不存在。只要我们看见它，它就存在。”
    “...认识决定存在吗？”上官华容以前是个文科生，只能浅浅地从哲学上面理解一下，“唯心主义啊。”
    “怪谈也不是唯物理论下的产物，对吧，”明竺轻笑了一声，补充：“当然，这只是一些个人猜想和推断，还是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上次我们进入楼道，也是睁眼进的，也确实没遇到什么危险。”
    第41章 你怎么配和我长得一样
    “我觉得挺有道理的，但也不能直接实践，”杭越说，“这样吧，我们进去之后，两个人睁眼，两个人闭眼。闭眼的两个人走在中间，然后......”
    “不用这么麻烦了，我有办法验证，”段否忽然在一旁淡淡开口。
    众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从一开始他加入明竺三人，就没有怎么发表过看法，这会儿倒是主动起了。
    “可能需要你的帮助...碎警官，”他似乎是在笑，刻意在“碎警官”三个字上咬了重音。
    明竺眼神一暗，又很快恢复。
    “不行，谁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万一你要把她推到前面做炮灰怎么办？”明竺沉默着，倒是杭越先皱眉不爽了，直接上前挡在了段否跟前，声音清澈，语气却不容置疑。
    上官华容也蹙眉，把探究的目光投向了段否。
    “我又没问你的意见，你能替她决定吗？”段否冷哼了一声，眼神都没给杭越一个，直勾勾地瞧着明竺。
    “你想我怎么帮你？”明竺将杭越扯了回来，冲他摇了摇头。
    如果真的有用，为什么不试一试呢？更何况，还有两个人在自己身边，他不会光明正大地动自己。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嘛。
    这个段否，还真不简单啊。
    明谋，就看她进不进这个圈套。
    “我的灵魂技能，可以制造出一个你的替身，我们可以通过她的眼睛，看到楼道里的东西，”说到这，他终于把视线移到眼前这个发带青年身上，弯起了嘴角，“别担心你的朋友，我只为她点一只眼睛。”
    替身，点睛。
    “你是流浪画家。”
    上官华容沉声。
    流浪画家，本月新人榜第3位，七个月前通过首次怪谈，自四个月前就稳居新人榜前100位。
    灵魂技能，阴影点睛。
    ——阳光之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影子，但你怎么知道，你的影子，是不是愿意留在你的脚下？
    流浪画家的技能，就是为你地影子点上眼睛，让你的影子活过来，隐入你的生活，学习你的行为，并慢慢取代你。当然，没有眼睛的影子没有灵魂，它找不到自己的主人，也没有思维，只会机械地听从流浪画家的命令。

 第58章

    只有为它点上两只眼睛，它才会真正拥有灵魂，获得思维。
    至于只点上一只眼睛，其实对影子来说也是没有什么卵用的，就简单的起到了一个装饰上的作用。
    明竺也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在【界网】上看到过他的信息，思索片刻，最终同意了。
    “那就来吧，”墨镜下的眼眸闪过一丝淡淡的杀意，他又望了上官华容和杭越一眼，最后缓缓地掩盖了下去。
    人多真麻烦。
    他淡淡翻手，掌心突然出现一支黑色毛笔。
    段否抬手，在半空中凌乱地潇洒几笔，一个不明显的轮廓慢慢勾勒出形状，数个细点轻轻闪耀，缓缓连接，最后凝结成明竺的模样。
    浓郁的黑雾不知何处升起，疯狂挤进逐渐凝实的阴影中。
    骤然阴影成，面对着明竺，静静站立。
    ......
    段否为它点上了一只眼睛，让它直接进入了安全通道。
    墨色口罩下，他不着痕迹地咽下一口血沫，铁锈味入喉，冷凝地目光悄悄落到明竺身上。
    怎么会不成功？
    ......
    众人并不知晓，其实影子只要有一只眼睛，就可以一点一点潜入主人的精神，潜移默化地让身体适应自己，为后来的直接占据打下基础。
    就在刚才，他命令影子这样去做，可影子刚刚进入她的身体，就被直接排斥出来了，而且是很粗暴的排斥反击，先行的影子似乎是直接碎在了里面。
    举个不恰当的说明，就像是被一脚碾碎而且狠狠踢了出来。
    ...能被上面关注，她果然很不一样啊。
    ......
    此刻，漆黑一片的寂静空间。
    跌坐在中央的少女缓缓抬眸，轻轻动了下手腕，清脆的锁链声回响不绝。
    “呵...”
    谁啊，还来看望我？
    再没有什么动静，她失望地垂下眼帘。
    想出去。
    刹那间，一股强势的黑色气流从一方快速冲入空间，扫荡着空寂。
    “咦？”
    她终于笑了一下，眼底却是没化开的浓浓阴鸷。
    谢代疏在虚空中随手抓了一把，一个小小的阴影出现在她的掌心，不断地挣扎。
    “和我长得一样欸。”
    她郑重地将它捧在手心，细细端详了一番这个小玩意儿，愉快地说着，笑意更浓。
    “吧唧——”
    谢代疏一把捏碎了影子，碎片化作齑粉散开，她恶劣地勾起唇角。
    ——你怎么配和我长得一样呢。
    *
    影子慢慢走在安全通道里，并没有睁眼。
    这正是他们商量之后的结果，让影子先闭眼进入，出现什么状况后，再具体决定是不是要睁眼看。
    四人此时正靠着墙围在一个小圈里，墙上赫然显示的是一面幻镜，里面出现的场景就是影子所看到的，只不过现在因为它的闭眼，上面是一片漆黑。
    影子正在下楼。
    踢踢踏踏的下楼声轻轻回荡在楼道里。
    滴、答——
    明竺淡淡抬眉，其他三人的脸色也忽地变了一下。
    滴滴、答答。
    滴水声，滴血声。
    声音逐渐清晰，逐渐靠近。
    漆黑的幻镜毫无保留地传出声音。
    窸窸窣窣。
    不一样的细碎声音传了出来。
    像衣服的摩擦声，也像地板的摩擦声...不对，这就是地板和衣服在摩擦。
    有什么东西靠近了，准确来说，是爬近了。
    规则【4，它不会走路，遇见它，请帮助它。】
    它出现了。
    ......
    熟悉的心跳加快，熟悉的后背发凉。
    “你、能、不、能、帮、帮、我？”
    空洞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缓缓灌入他们的耳中，就像是它真的已经爬到脚边一样。
    明竺正在强行压制身体的恐惧，她脸色发白，强忍着颤抖，抬手快速示意段否不管这个声音，让影子继续向下走。
    “帮、帮、我、吧——”
    影子加快脚步，但那个声音一直落在脚边，就像是......
    就像是它趴在自己的腿上。
    第42章 伟大友谊重现江湖
    众人皆静，空气一下子凝滞。
    “让她继续向下走，”明竺沉声，脸色苍白，鬓边凝汗。
    她负手在背，暗暗攥紧拳头，尽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段否墨镜下的琥珀色眸子深深凝视明竺，心底不免狐疑。
    她...是因为刚才的抵抗才这样的吗？
    能使用出那样的能力，她的身体会受到反噬？
    ......
    段否不动声色地收回试探地目光，继续下命令，影子持续向下走着。
    “为什么不帮助我呢？为什么？”
    “为什么？帮帮我吧...”
    声声粗粝凄怨，声声如潮灌耳。
    紧追不舍。
    ......
    “到了，五楼。”
    正当明竺脸上的血色全部褪去时，段否才淡淡道。
    吱呀——
    是影子推开了楼道的门。
    下一秒，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安静得就像从没出现过。
    “好，”明竺已经逐渐能适应这种“恐惧”，她抹了一把几近寒凉彻骨的脸颊，声音淡淡，没什么波澜：
    “诡异并没有攻击影子，只是一直跟着，差不多可以证明我们的推论了。”

 第59章

    “现下最重要的就是我们应该怎么下去？闭上眼睛下楼多少还是会有未知的危险，我们需要保证走在一起，才能最大限度降低风险，”上官华容接着说。
    “我这倒是有一个道具，【攀附菟丝花】，”杭越点头，他的手从虚空划过，一条翠绿枝蔓出现在他手上，“原本是用来攀岩用的，柔韧度不错，也结实，现在用来连接我们几个倒也合适。”
    明竺点头，询问了众人意见后最后决定就用这个道具。
    杭越将一端快速捆在自己腰间，然后握着枝蔓围上明竺的腰，下一个则是上官华容，段否在最后。
    “就这样，一会儿我们下去的时候，一手应该是需要扶着扶手，另一只手就请大家注意腰间的这条藤蔓，不要断了，紧跟前面的人。”
    明竺环视众人一圈，又仔细叮嘱了一遍：
    “它当时被引到了五楼，所以它如果和我们碰上，就是在上楼，我们应该是面对面的遇上。”
    “嗯...”
    “了解。”
    “好。”
    ......
    安全通道是声控灯控制的，每下一层楼，前面的楼梯都笼罩在一片漆黑中，后面的楼梯因为时间的缘故灯光也熄灭了，满打满算，竟只有他们所在的一截是有光的。
    明竺闭着眼，一手摸索着扶手向下，一手牵着藤蔓保证自己的路是否走对。
    楼梯扶手是铁制的，冰冰凉凉，有些钻心的寒凉。
    17楼、16楼......
    他们慢慢地走过了一层又一层。
    恍惚间，明竺似乎又听到了隐隐绰绰的水声，她敏锐得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
    是吗？是不是水声？
    ——滴、答。
    心头猛然一震，明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滴滴答答——
    一滴一滴，空灵惊悚，滴水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近在咫尺。
    ......
    高度紧张下，明竺本就冰凉的手似乎摸到了什么，触电般迅速撤了回来——
    瞬间，藤蔓被多方向力量分别扯了一下，剧烈颤动，腰间阵阵加紧。
    他们同时发现了异样。
    ——那是几乎要粘腻在上面的冰凉液体。
    说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或许是快要凝结的血液，也或许是解冻的冰。
    下一秒，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逐渐清晰在耳畔。
    它来了。
    “你们、能不能、帮帮我？”
    明竺刚想迈出去的长腿瞬间僵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无他，这声音，竟是直接从自己的腿将要落下的地面传来的。它就在那里，脚落下去就会直接接触到。
    可是...刚刚的摩擦声，离自己有这么近吗？
    那种熟悉到让她恶心的恐惧感虚空中诞生，慢慢侵入自己的四肢，抽取全身的力量，疯狂叫嚣着要接管这具身体。
    呵、呵。
    明竺心底冷笑。
    真不知道谁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了？
    她缓缓勾唇，没有迟疑，修长的腿直接落了下去。
    嗯...也不是落，应该叫做踩了下去。这笔直的腿带着一种诡异的叛逆，压上了全身的重量，毫不留情地重踩了下去。
    本怪谈第一起人类对诡异的踩踏事件，就这样，没有预兆的......
    没有发生，嘻嘻。
    砰——
    咚——
    啪——
    “嘶——”
    “我靠——”
    “哎哟——”
    明竺的长腿没有缓冲地重重踩到了地面上，巨大的反作力瞬间顺着她的腿疾驰向上，震麻了一条腿，那种迷人的酥麻感一直蔓延到腰际。
    老子服了。
    明竺麻木得有点想笑。
    值得注意的是，除了那声从自己脚下传出的碰撞声外，前面的后面的地面几乎在同时传出了两声激烈碰撞声。
    杭越和上官华容居然和自己一样，也不约而同地踩了下去。
    伟大的友谊啊，真是......
    明竺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抬起，甚至脚上的酥麻都不那么明显了。
    地面：够了，我说真的够了。
    地面：你们三个分道扬镳！我提的！
    他们应该是同时感觉到有东西在脚下的，看来，这是一个幻觉，亦或者说，他们其实是碰不到它的。
    最后面的段否怔愣了半晌，才难以置信地反应过来，前面三人究竟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谁，在蒙着眼睛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发现脚边异样会直接踩下去，还是重踩？他们...是魔鬼吗？
    那诡异似乎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操作，它也是安静了半分钟。
    “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
    半分钟后，它粗粝惊悚的声音从脚下卷土重来，只是这次，声音低了些，似乎带了几分不明显的忌惮和......不安？？
    段否：......
    段否：你在怕什么？你是诡异，你怕他们踩你吗？
    前面三人多精啊，自然也是听出了诡异声音的变化，他们不约而同地阴森笑了下，嘴角非常变态的画出一个弧度。
    紧接着——
    砰咚啪！
    砰咚啪！
    砰咚啪！
    楼道里连绵不绝地回荡起...三人重踩地面的声音。
    诡异：......
    诡异：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第60章

    第43章 规则3
    自此以后，诡异的声音再没有响起，安全通道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它走了吗？...我还没踩够？”杭越满不在乎的清越声从前面传了过来。
    “...不知道，”明竺想了一下，郑重回答。
    又没踩到它，它急着走干嘛。
    ......
    “欸！你们怎么在这？呃......你们在玩一种很新的东西吗？...为什么要蒙着眼睛，还用奇怪的绳子牵在一起...”
    一道欢快的男声忽然从段否身后传来。
    明竺：......
    明竺：你说话怎么带了点颜色。
    等等！
    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熟悉啊。
    明竺脑子在快速搜寻，手上却还在向前摸索，不料刹那，腰间的绳子却突然紧了起来。
    ——是上官华容，她停了下来。
    上官华容...对了！
    这是...是...刀匠的声音！！
    他，不是死了吗？......
    苍白的手瞬间攥紧了扶手，关节连接处迅速暴出血管和筋脉的纹路，大脑如寒潮过境般，几乎要停止思考。
    明竺亲眼看见的，他的尸体，就血淋淋的，挂在扶手上。
    就是自己手边，握着的，这个扶手，他的血，一直向下流，眼睛还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对了，当时他们从七楼下去，刀匠的尸体就趴在七楼之上没几层，他们现在从18楼下来很久了，几乎是到达甚至过了那个楼层，可是......
    他们中途没有碰到，刀匠的尸体。
    恐惧开始工作，明竺背后阵阵发毛，头皮罕见的也开始发麻。
    “上官小姐，你也在这啊，好巧啊。”
    刀匠的声线激动到颤抖，快速靠近，明竺清晰地感受到，声音分明来自...上官华容的身侧。
    腰间藤蔓几不可察地抖了几下，来源是身后。
    上官华容在害怕。
    是了，上次看到电梯里的诡异，她似乎也很害怕，这次离她最近，她恐怕也是更恐惧了。
    而她的折扇，看她这副模样，应该是暂时用不了。
    明竺猜测，或许她只有在确定诡异后才能使用折扇，也就是说，上官华容没有看见它，无法确定技能的发动对象，是没有办法动用技能控制诡异的。
    明竺没有时间再思考了，强行压制住身体的颤栗，扯着摇了摇前方的藤蔓，示意杭越停下。
    少女缓缓转身，直截了当地伸出白净纤细的手，不由分说牵住了上官华容。上官华容在被触碰的瞬间迅速瑟缩了下身子，还有不明显的抽泣声，在意识到这是明竺后，她才大喘了一口气，紧握上她的手。
    明竺的手虽然没有太温暖，却也可以短暂地给大小姐当一块精神浮板。
    上官华容的手捏得很紧，甚至有些痛意。
    明竺不在意，她说：
    “别怕，我在。”
    “嗯，”上官华容轻轻舒出一口气，缓缓卸下手中力气，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
    “上官小姐，怎么不说话？”
    刀匠的声音依然近在耳边，只不过声音不再愉悦，倒是多了几分阴森。
    “继续向下走。”
    明竺虽然这么说着，心里终究没底。
    刀匠死肯定是死了，只不过，他曾经也是玩家，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个诡异一样，只要不睁眼，就触碰不到他们。
    杭越闻言，慢慢前行。
    “...别动...”
    上官华容此时虽然已经镇定不少，但还是能隐隐感受到声线的颤抖。
    “——他拉住我了，”她说。
    “......他有没有攻击你？”明竺顿了一下，问。
    “没有。”
    “闭上眼多好的机会，他都没攻击你，估计是他不能攻击，”明竺大胆得出结论，随即立刻提出措施，大声道，“喜欢跟着，就拖着他一起下去吧。”
    刀匠：我还在这，请不要大声密谋。
    明竺冷笑，她就是故意说给刀匠听的。
    拖下去？他估计这层楼都走不出。
    那个诡异可以跟着他们走，却不能触碰到他们。
    刀匠这个后来诡异居然碰到了华容，就说明他付出了别的代价。
    规则面前，万物平等，有得有失。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他为什么不再刚才和那个诡异一起出现，估计就是因为他们四人还没到他的活动区域，他不能出来。
    所以刀匠为了触碰他们，付出的代价就是固定的活动范围。
    至于不能攻击，是最根本的规则，他不能违背。
    最后面的段否不着痕迹地挑了一下眉。
    挺聪明啊。
    如果能留在这个怪谈就更好了。
    刀匠自然是听到了明竺的主意，开始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就为了他们能睁开眼。
    “你们为什么不睁眼看看我？”刀匠不死心。
    “我不是唐僧，你也不是女儿国国王，即使我睁开眼看看你，也是两眼空空，”这是玩梗组组长杭越的回答。
    “...睁开眼看看我！”刀匠换了一个人，仍不死心。
    “我没有眼球，你真冒昧，”这是胡说组组长明竺的回答。
    “你！睁眼！”刀匠又换了一个人，还是不死心。
    “你说什么？郑言？我不认识她，”这是耳背组组长上官华容的回答。

 第61章

    “你呢？什么原因？”刀匠决定最后挣扎一下。
    “......”这是装死组组长段否的回答。
    刀匠：......你们真该死。
    事实正如明竺所预料，又下了一层后，刀匠再没了声音。
    明竺扶着扶手继续向下，突然发现自己不记得已经下到几楼了。
    大概是因为刚才戏弄刀匠的缘故，居然把这个忘了。
    “到哪儿了？”她问。
    “已经到了，我正要开门，”杭越平静地回答。
    吱呀——
    他推开了门。
    似乎有光透过眼皮照进瞳孔。
    杭越似乎正要牵引她上前，他笑：“好了，明竺，睁眼吧，我们到了。”
    明竺也笑了，正要睁眼说什么，却倏尔心跳如雷。
    她瞬间僵住了，迟迟没有动作，牵着藤蔓地手也静静地收了起来。
    “你说什么？”
    她的心脏在剧烈跳动，后背也隐隐发凉。
    ——身体在害怕，害怕...杭越。
    杭越在这个怪谈里，起码是在众人眼前，从没有叫过自己的真名。
    规则【3，耳朵善于欺骗，但它本身没有恶意。】
    第44章 王保安的秘密
    ——他不是杭越。
    明竺的大脑轰的一声后彻底安静了。
    说话的是谁？杭越他们...他们有没有听见？还是说他们都陷入了不同的幻境？
    ......
    安全通道里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明竺腰间的藤蔓已经不再有任何动静，前后也没有牵引的力量，她的世界一片黑暗。
    “你怎么了？”前方的“杭越”似乎是见明竺不动了，笑着询问。
    “我...我有点低血糖，站不稳，”明竺静静的立在那里，也不动，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倒真像这么一回事，“我记得，你最喜欢巧克力，你身上应该带了，给我来一条。”
    “......”
    那边沉寂了几秒。
    “我今天没带巧克力，我们先进去，我在给你找找别的，可以吗？”他说。
    明竺似乎是笑了一下，她轻轻地：
    “你的伪装真的很成功，但他不爱吃巧克力。”
    杭越此人，别看长得高有一米八几，但他十分挑食。
    不吃巧克力，不吃内脏，也不吃辣，是一个在饮食上十分无趣的人。
    “...算你侥幸，”那人狠狠道。
    ......
    “碎姐？...碎姐？？”
    “老大？？老大！！”
    朦朦胧胧、零零碎碎，清越焦急的呼唤由远及近灌入耳中。
    “......发生什么了？”明竺现在有些莫名的昏昏沉沉，她重重地甩了几下头，很快意识到自己还站在短而窄的楼梯上。
    并且，脸颊上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
    “你...终于清醒了？”杭越在前面长舒了一口气，“你不知道，都急死我们了。”
    “刚才走过刀匠的范围之后，还是好好的。结果正到了六楼，你突然停下不动了，我在前面都被扯了一下。然后我们叫你，你怎么也不出声。”
    “幸好，幸好...还是...有用。”
    他中间几个字刻意说的很轻，明竺没听清。
    “你说什么？”
    “啊？没说什么，你...听错了吧，”杭越貌似有些心虚，忙着扯开话题，“你刚才怎么了？”
    “上次你妹妹给我的道具，你还记得吧？就是因为那个，”明竺淡淡。
    “妹妹...？”杭越怔了一下，“我哪儿来的妹妹...你给我认的吗？”
    “你最喜欢什么味道的棒棒糖？”
    “...葡萄。”
    “我刚才进入幻境了，”明竺确认了杭越的身份，将刚才的事娓娓道来。
    “你们没有什么情况吗？”
    看他们刚才紧张的样子，大概是没有进入幻境。
    “没有，”上官华容沉声。
    ......
    “先进五楼，我们再说吧。”
    明竺不愿意在这里多耽搁时间，无非就是因为自己灵魂指数的原因，诡异只找她一个也情有可原。
    “...对了，”继续向下的明竺想到了一个问题，“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疼，你们有这种感觉吗？”
    “......”
    “......”
    “......”
    鸦雀无声。
    “哈哈，可能就是你进入幻境的后遗症吧，嗯对，就是这样，”杭越走在前面，不自在地笑着，这笑声还颇有些勉强的意思。
    上官华容可不吃这套，干脆利落地揭穿了杭越：
    “他刚才转过来，为了叫醒你，给了你几巴掌。”
    明竺：......
    “碎姐，情急之下，情急之下，”杭越假哭。
    “...出去请我吃饭。”
    “好好。”
    “两顿。”
    “......你不要得寸进尺。”
    “你打了几下？”
    “两顿就两顿。”
    “现在是三顿。”
    “...好。”
    杭越最后还是答应了。
    *
    五楼。
    他们从来到王保安房门前。
    “段否。”
    明竺正用上官华容的镜子检查脸上的情况，随手扯了扯段否的衣服，示意他开门。
    其实也还好，除了红点，痛点，也没什么。
    段否已经习惯了当开锁匠的生活，“自觉自愿”地走到前方，用钥匙开了门。

 第62章

    吱呀——
    门里再没有排骨汤的香味，窗户大打开着，地面盈盈地淌着月光，幽幽明明。
    “别开灯，用手电。”
    开灯会被在值班的王辉发现，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明竺于是给每人发了一个手电，自己率先进入。
    王保安家的装饰很简单，家里空空的，没什么东西，两室一厅一厨一卫。
    “华容去厨房，段否去卫生间，杭越你去左边的房间，我去右边的房间，最后我们出来之后一起搜客厅。”明竺环视整个房子，很快给出方案。
    众人应声同意，都没有什么意见。
    明竺朝杭越点了一下头，朝右边的房间走去。
    因为是晚上，刚才站得远也没有特别注意，明竺这才发现，自己要搜查的这间卧室居然门口上了锁，因为不能暴力破坏，一时间也打不开。
    看来只有等段否查了卫生间才能开了。
    不过，谁在自己家里会特意给一个房间上锁？明竺深深地盯着这间房的木门，感觉有些隐隐的不妙。
    她转身回去看客厅，中途把手电射进杭越检查的房间，发现里面有一架单人床，还有休闲的衣服随便仍在上面，生活气息浓厚，大概就是卧室了。
    那另一个房间，会是用作什么的呢？
    书房、储藏室、还是...
    明竺思忖着，回到了客厅。
    那就先看客厅好了。
    客厅不大，但是因为东西少的缘故，显得很干净，应该是擦地板擦的很勤快。
    等等？——
    “干净的地板？”明竺几乎是瞬间就回想起了另一个人的家。
    安乐家的地板，也很干净，干净的一丝灰尘都找不到。
    可是......
    安乐已经一周没回家了。
    有人进过她的家，走之前，还擦了地板。
    那什么情况下，人才会在进入别人的家之后，还要特意去擦地板呢？
    明竺怔愣在原地，只感觉全身的血液一寸一寸凉了下来。
    谋杀。
    凶手需要擦地上的血。
    那她的尸体呢？......他们找过衣柜，找过一切可以藏下人的地方。
    似乎是有一桶冰水从头上浇下来，明竺只觉得那个答案几乎是直接呈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但却不敢去相信。
    第45章 来电铃声
    明竺一动不动的盯着厨房。
    如果真的是这样......
    ——“你们，你们快过来！”
    厨房里突然传来上官华容急促的呼唤，闻声一瞬，明竺就拔腿冲了过去。
    “——怎么了？”
    上官华容此刻正蹲在垃圾桶边，手上朝她举着一双筷子，筷子上貌似夹着什么细长的东西。
    “怎么了？”杭越和段否一前一后进了厨房。
    没有人比明竺更清楚这是什么了。
    这是一截人的小指。
    白花花，有些肿，组织模糊，没有血液，分明是煮熟了的样子。
    ——分尸，煮熟。
    所以他们之前来这里闻到的排骨汤的香味......
    明竺脸色极其难看，没有丝毫血色，她现在只是真的想呕了，她之前还想要一碗汤来喝。
    事实证明，还是不要随便向别人索要东西吃，虽然人家来不及下毒，但是谁知道他手里的食物到底是什么啊。
    “这是...手指吗？”杭越的脸色也是忽红忽白的。
    “看上去是的。”
    ......
    这个意外的发生，让四人再次聚拢在客厅。
    “你们有什么发现吗？”杭越首先发问，“卧室里都是一些日常用品，没有什么异常。”
    “卫生间也没什么异常。”
    “厨房...厨房就是在角落里发现了这截煮熟的手指。”
    ......
    “你呢？你那个房间发现什么了吗？”
    见众人将目光凝在自己身上，明竺把刚才的事仔细说了一次。
    “所以，你是在怀疑，安乐被杀了，凶手在事后还去了她家打扫。”
    “对。”
    “照你这么说，那这截手指，岂不是很有可能就是安乐的？”
    “所以凶手是王保安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明竺摇了摇头：“我们现在没找到尸体，这也只是一种猜测，更何况，任务里说的是，楼道中发现了很多小猫小狗的尸体，但是现在，我们也没有发现小猫小狗的尸体，只有那些所谓的红线出现过。”
    “说不定，那个没打开的房间就会有不一样的收获呢，”段否冷不丁地突然开口。
    明竺微微点头。是的，她现在就是在怀疑，那个房间里，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就去打开看看。”
    黑衣青年起身，慢悠悠地朝那边走去，三人接连跟随。
    如果有没处理完的尸体，那里面肯定就有腐臭味，明竺想着。
    段否的开锁技术眼见有涨，这次更是在几秒内迅速打开了锁。
    砰——
    门开的瞬间，一股诡异的阴气扑面而来，恶意满满、气势汹汹。
    “退！”
    明竺抬手格挡，迅速后退。
    片刻，灰尘尽散，什么也没有发生。
    明竺皱眉，将手电对准房间，几乎是同时，另外三束光也聚拢在一起，照进了房间。
    ——空荡荡一片。

 第63章

    整个房间一览无余，什么都没有，没有床，没有桌子，没有衣柜。
    明竺掀了下眼皮，目光在环视一周后，停在了...正对房门的那一角，那里安安静静地置了一个冰柜。
    他们一时间没有人上前。
    “冰柜，就像行李箱，”杭越突兀地来了一句。
    “里面不是人民币，就是人民，”明竺板着脸接了一句。
    段否站在后面，嘴角抽了抽。
    ......
    明竺谨慎上前，其实她已经预感到里面会是什么了，但还是需要上前确定。
    她的步子很小，其他三人也都抽出各自的武器跟在后面。
    走到冰柜跟前，高马尾少女无意瞥见了冰柜上有一滴血迹，不太明显。
    奇怪的是，这次明竺的全身都没有恐惧的感觉，一点也没有。
    她心里有些狐疑，但最后还是把手放在了冰柜门上。
    心一横，开。
    噔——
    刹那间，冷气疯狂袭来，寒意逼人。
    明竺紧急侧头避开，鬼使神差再一回首。
    “——什么？”她瞳孔微缩，将手直接撑在了冰柜边上。
    冰柜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满柜的红色，大概都是血染上的颜色。
    “难道他已经解剖完了？”杭越诧异。
    ......
    哐当——
    “什么声音？！”明竺转身，眼神凌厉。
    声音来自门外。
    “有人在开锁，”上官华容听清了这个声音。
    “快躲起来，估计是王保安临时回来了，”明竺低声，手上动作极快，迅速合上冰柜门，关闭手电。
    “来不及了，他已经进来了，”杭越沉声，“谁有道具，暂时隐蔽的。”
    “我有，”上官华容冷声，拿出一把巨大的伞，黑暗中，看不清颜色，只模糊觉得制式颇有些像古代油纸伞。
    伞很大，在下面站六个人其实也绰绰有余。
    四人迅速躲进伞下，与那人进门的声音同时，伞的边缘落下一层灰蒙蒙的纱，遮住了四人所有身形。
    “只能使用三分钟，但愿他会在三分钟内离开，”上官华容解释。
    ......
    脚步声急促、沉重，那人在快速靠近。
    “门...门怎么会是开的？？”
    他已经到了门外，似乎很惊恐，声音都颤抖个不停。
    他还在门外犹豫，过了足足有一分钟，都没有决定进来。
    “叮——”
    是手机信息的声音。
    众人看不见他，只能通过声音判断情况。
    “啊！——”
    他尖叫了一声，竟直接将手机甩了进来。
    手机明亮的屏幕光在这个漆黑一片的房间显得十分突兀和阴森。
    他终于进来了。
    明竺虚眼了然。
    ——是王保安。
    王保安喘着粗气，灰白地鬓边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走两步退一步地慢慢向前，眼睛瞪得极大，浑身都在颤栗。
    他现在极度害怕。
    在他看不到的四人的目光下，他终于到了冰柜跟前。
    噔——
    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打开冰柜门，将视线投进去瞬间就直接腿软直接一屁股瘫倒在地上。
    “怎么会...怎么会...”
    他似乎是直接傻在了那里，一动也不动了，只是目光还一直紧紧锁在冰柜上。
    “叮——”
    被他甩到一边的手机，再次传来信息声，他这次竟然是看也不看，几个扑腾从终于从地面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滚出了房间，速度非常快。
    “别找我！别找我！”
    “砰——”
    是大门被摔上的声音。
    明竺在看见保安惊恐的下一秒就已经意识到不对了。
    她撩开灰纱，疾步走至手机前，看清了上面的信息。
    “【安乐】：我好冷啊。”
    “【安乐】：你在哪儿？”
    “【安乐】：我来找你了。”
    明竺仔细对照了号码，的确是王保安给自己的那个。
    怎么会呢？...这个手机不是关机了吗？安乐...没死吗？
    想着，她手一滑，直接拨了过去。
    “叮铃铃——叮铃铃——”
    突兀的回响，顺着声音，明竺无比僵硬地回头。
    ——来电铃声、是从、那个冰柜里、传出来的。
    第46章 摇晃的黑白
    众人目光复杂，一时间齐刷刷对准了冰柜。
    “什么东西。”
    明竺只闻右后方传来的一句嘀咕，身侧就快速刮过一股风。
    是杭越，他直接上前来了。
    只见他果断抬起冰柜门，来电铃声霎时断了，整个屋子再次一片死寂。
    “里面什么都没有，”他扶了扶冰柜壁，深吸气，说。
    明竺抿唇：“看王保安那个样子，安乐多半是已经死了，她现在发消息来，明显就是报复，这里是他家，一定是她来复仇的第一个地点。”
    说到这，明竺随手抓了一把头发，莫名有些急躁，她沉声：
    “快走，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窸窸窣窣——
    什么声音？！
    “是金属撞击声，在楼道里，”段否启唇。
    是什么其实已经不言而喻了，是王保安，他又在开门。
    紧接着是数串钥匙砸到地上的声音，金属与瓷地板撞击发出清脆回响，在空荡荡的楼道循环不绝，直击内心深处，让人毛骨悚然。

 第64章

    上官华容此时得位置最靠近那房门，她向后做了个手势，率先出去到了客厅，众人紧随。
    她走到大门前，打开手机后置摄像头，熟练地放到了猫眼前，外面的景象一览无余。
    ——王保安面色愈发惨白，冷汗涔涔，顺着鬓角无声下坠，他蹲在地上，一双粗糙的大手慌乱地想要从地上捡起那串钥匙，可怎么也握不住。
    他时不时抬头望向楼道一头，浑浊的瞳孔里满是惊恐。
    只是那边黑漆漆的，再加上猫眼视线范围有限，明竺他们看不见那边有什么。
    “那边是什么？”明竺喃喃，一种极强的不祥预感从心底升起。
    “楼道和电梯，”杭越冷不丁。
    听到这个回答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寒意从背脊爬上，一寸一寸，毒蛇般阴冷蜿蜒，心跳胡乱砰砰，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恐惧、恐惧、恐惧。
    她的全身都笼罩在这蛮横的惊悚感中，胸腔不正常地起伏，血液几近凝固。
    唰砰——
    杭越猛然回首。
    明竺直接跪倒在了地上，马尾散乱直垂腰际，脸色惨白，呼吸微弱，情况甚至比外面的人还严重。
    “你怎么了？”杭越率先蹲在了明竺身边，抓住她的手腕，控住头颅，让她不会头着地。
    “冷...”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说的压根不是这个，但是没办法，身体已经有70%被恐惧接管，她控制不住自己。
    外面有一个让她感到非常恐惧的东西。
    非常恐惧。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门外突然传来尖利而绝望的哀嚎。
    明竺强撑着眼睛望向猫眼，可他们什么都看不见，一片漆黑。
    不知什么时候，楼道里明亮如白天的灯，默默熄灭了。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王保安开始疯狂地敲击房门，力气大得门都在都隐隐颤抖。
    他的身子半转向那边，眼睛死死盯着黑洞洞的地方，泪水与鼻涕分不清界限地流下，声音已经变成了嘶哑的嚎哭，透过房门清晰地传了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我不该那样做！都是我的错！我见财眼开！我是个...我是个罪人...我...你饶了我吧...我没想到你会死啊...我没想到...求求你...别杀我......”
    “求你了......”
    说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竟然直接跪在地上砰砰磕头，重而沉闷的响声让明竺眼前阵阵恍惚，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直犯恶心。
    她的眼里，颜色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白。
    静、无边的寂静，像最初的地球，生命的湮灭感。
    明竺这下是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无论是门外的嚎哭嘶吼、亦或是身旁朋友的呼唤。
    或许在这之前，她还听到了什么别的，但都已经不重要了。
    虚眼再次瞧向猫眼处的手机——
    王保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在了镜头里，外面什么都没有。
    什么？...
    他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明竺虚弱地掀开眼皮，那边的镜头，莫名的一黑一白。
    像是闪烁，又像是光影。
    一黑，一白，一黑，一白......
    很有规律的出现。
    这是什么？她喃喃。
    频率稳定，从屏幕的四个角落出现又撤出。
    ......
    再一眨眼，彩色又重新涌回世界，急促的呼唤潮水般灌入耳。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没事吧？”杭越在拍打她的脸，很是焦急，“没死吧你！你没死吧？！！说话啊！！”
    “咳咳咳....”明竺疯狂咳嗽，感觉呼吸不上气来。
    她趁着还清醒，强行抬头，将视线重新投向镜头。
    ——王保安依然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磕头。
    “你们刚刚有没有看见，镜头里有......”她想说什么，视线一转看到段否，最后又顿住了。
    “什么？他就一直在外面磕头啊？”上官华容担忧地看了一眼明竺，接话。
    “啊！！——”
    这次外面传进来的声音只有短暂而急促的一声尖叫。
    众人再次将目光聚拢，明竺死死盯着那个小小的镜头。
    王保安，消失了。
    镜头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突然——
    猫眼上面，快速滑下来一道鲜艳的红色。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是血。
    ……
    骤然，一只放大的充血眼球挤满屏幕。
    失焦、涣散、惊恐。
    这是王保安的眼珠，它紧紧贴在猫眼上，挤压得渗出液体，像个快要爆炸得气球，仿佛它可以透过这扇门看到他们一样。
    他死了，所有人都清楚，他们一时间不敢出大气，只屏息。
    俄顷，这只眼珠缓缓地、慢慢地，一点一点向上移动，紧接着出现在屏幕里的，是红艳艳的嘴，然后是青筋暴出的脖颈......
    “他...他在...上升？？”
    “不...”明竺浑身颤栗。
    她看清楚了，王辉的脖子上，分明是一根勒紧的红线。
    “躲起来...躲起来...”危机感急速攀升，明竺想要大喊，胸腔剧烈起伏，反握住杭越的手，“...躲起来...它在外面，安乐在外面...”

 第65章

    ——王辉，被它吊起来了。
    她知道了，知道自己看见的一黑一白是什么了。
    是被吊起来的尸体，在镜头前面反复摇晃。
    明竺被杭越扶起来，一瘸一拐。四人疾步进入卧室，那里东西多，最适合躲避。
    倏忽间，明竺再次感到一阵恶心，胃里翻腾不休，黑白再一次降临她的世界，撤回了一切声音。
    时间紧迫，她也来不及思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被杭越拉着躲进了床下，而上官华容和段否则是分别选择了黑色窗帘后的窗台、衣柜。
    明竺趴在地上，不敢移开视线，死死盯着那窄窄的床外空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世界只有寂静与黑白。
    它会发现吗？明竺垂眸思索。
    突然——
    她的手边摸到了什么软趴趴的东西，明竺以为是杭越，下意识低头。
    眼珠，圆的，还带着余温。
    她终于僵硬地抬起头——
    一张脸，已经悄悄爬进了他们的视线。
    腐烂、白色、模糊。
    它看见他们了。
    第47章 远古的召唤
    明竺倒吸一口凉气，来不及思考，正欲直面诡异，下一秒，世界被按下的消音键失效。
    浓郁的彩色与嘈杂地人声铺天盖地地涌回。
    ——她被杭越搀扶着，刚刚走进卧室。
    怎么回事？
    那个黑白世界？是对未来的预测吗？
    “不要躲进床下，它是爬进来的，”她说。
    杭越转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
    但他很快恢复正常，快步走到那个很大的书柜前，拉开一扇柜门，把明竺塞了进去，自己随后进了另一个柜子。
    明竺虚弱地躺在柜子里，柜门之间有一个透光的缝隙，无法严丝合缝地关闭，她可以通过这个缝隙隐约窥见外面的情况。
    窸窸窣窣。
    它慢慢的爬进了这个房间，像一只没有腿的蜥蜴，姿势扭曲，值得注意的是，它一只手上没有小指。
    地面很快淌了一层薄薄的血，像红月死亡的碎片，靠近他们每一个藏地。
    “我的腿...我的腿...”
    “你们看见我的腿了吗？......”
    它的身下，源源不断地流出暗红的血，浸艳他们的视线，从那些血洞中，蜿蜒出一条又一条红线，蛇形蔓延，很快遍及整个屋子。
    它知道他们在这里，它要赶尽杀绝。
    “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你看到我了，为什么不救我？...”
    明竺耳中的声音潮水般退散，诡异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空灵，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恍惚中，她似乎瞧见了，也听到了，大脑最后处理的影像。
    ——杭越、上官华容、段否都从藏身处冲了出来，铮铮出鞘，猎猎迎风，他们很快和诡异缠斗在一块。
    电光拉满天际、金丝明灭游龙、暗影遮天蔽日、红线铺天盖地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所有一切水彩般激荡在空间，精神疯狂，灵魂气流暴动，空间无限膨胀。
    她想坐起来，想推开那扇门，但明竺全身的力气都被奇怪的抽空。
    会赢吗？
    明竺再也看不清了，头脑变得异常沉重，昏昏沉沉，像裹着厚厚的缠布，一圈一圈，慢慢锁紧，明竺眼中的世界，彩光蔓延，光怪陆离，抽象繁杂，唯独没有她的朋友，她的伙伴。
    她最后一次掀开沉重的眼皮，眼前的两个分裂的世界开始重组，激烈的闪电轰隆隆劈开黑暗的空间，思维、生命、空气疯狂交换逃逸。
    ......
    明竺睁不开眼，也无法动弹。
    但她听到了声音，是一群人模糊的低吟，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地传来，挤满她的耳，带着亘古的呼唤，骨笛间的沉思，从遥远的神界降临，明竺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熟悉，又非常陌生。
    来自血脉的牵引，又像是神与信徒的联系。
    明竺感到很奇怪，她似乎在享受这种牵引，呼唤，连接...这种召唤。
    是祷告、是祈求、也是臣服。
    她终于听清了——
    “我们在宇宙的主，”
    “愿你的名被尊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在宇宙每一个角落，”
    “我们无上的主，”
    “赐予我们无边的力量，”
    “赐予我们最后的希望，”
    “赐予我们永恒的生命。”
    “献出我的眼睛，”
    “主将看见宇宙每一个角落。”
    “献出我的四肢，”
    “主将行走在宇宙每一个角落。”
    “献出我的一切，”
    “主的权杖落在宇宙每一个角落。”
    “祈祷你的降临；”
    “免了我们千万年来无边的罪债。”
    “拯救世界于水火，拯救迷离的人类；”
    “我们将脱离肉体，回归神的怀抱。”
    ......
    明竺沉溺在这段反反复复的低吟，像陷进了一个永无止尽的沼泽，只能安静地下落。
    ——“我的信徒。”
    她突然浑身一颤，古老厚重的神音钟鸣般回荡在脑海，仿佛身处一个空白的世界，在这个世界，少女只听得见这苍茫古老的声音。
    ——“你在何方？”

 第66章

    明竺不清楚，她只想快点回答这个问题，惊喜、迫切、激动、紧张同时涌上心头。
    伟大的主啊，她要回答，她要迎接主的降临。
    “我在蓝星。”
    那边似乎是笑了一下，继续说：
    ——“迎接我的降临，伸出你的手。”
    明竺只感到了无边的幸福，无尽的畅快，她缓缓伸出手，嘴角僵硬地扬起愉悦的笑。
    神的手也慢慢伸出，指尖即将交汇。
    ......
    “噼里啪啦——”
    电光火石间，一团熊熊烈火从她心口猛地扎出，迅速点燃了两人几乎要连接的指尖。
    “啊！！”
    滔天的痛意毫无防备地刺进大脑，明竺瞬间清醒了过来。
    再睁眼，火光烛天，刮刮杂杂地烧着，黑烟漫天。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奇怪的梦的缘故，她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烫，尤其是呼吸，几乎被灼伤窒息。
    她面前的柜门大大开着，屋内的一切都燃着烈火，窗帘、衣服、床、视线所及的每一个事物都被点燃，焮天铄地。
    杭越、上官华容、段否统统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而那个没有腿的诡异则被自己的红线倒吊在灯上，全身都在燃烧。
    很奇怪，那火似乎在燃烧一切，除了他们四个人。
    明竺爬出柜子，那股炙热的气流从身后袭来，她猛回首看向窗外，只见原本死寂一片的夜空，全部燃着烈火，火光烛天。
    ——整个怪谈，都被点燃了。
    【警报！警报！】
    【检测到怪谈遭到意外袭击！重复一次！检测到怪谈遭到意外袭击！】
    【正在请求重启···】
    【连接失败！连接失败！】
    她的耳边铺天盖地拉响系统警报，尖锐刺耳。
    火光与血液，完美的融合在这个世界，此消彼长，是宇宙最原始的对抗。
    明竺快要呼吸不上来了，火焰的燃烧蛮横的夺取她肺里的空气，视线逐渐模糊，她摇摇晃晃向外走了几步，突然，看见了地上的什么东西。
    捡起来，原来是一张皱巴巴的照片。
    上面有三个人，漂亮的姑娘，慈祥的一对老人，笑的灿烂，而他们的身后的石头上，清晰地刻着b大。
    ——是安乐和她的爷爷奶奶。
    她又看到了地上散落的焦黑的线，没了那层诡异的黑气环绕，其实这就是普通的毛线罢了。
    明竺了然，莫名笑了一声，终于晕倒在这片火场。
    【警报！警报！】
    【怪谈损坏10%......怪谈损坏20%......怪谈损坏30%......怪谈损坏40%......】
    第48章 为何安乐如履薄冰？
    我大概是世界上最不幸运的人了吧。
    从小我就这样觉得。
    ＊
    出生之后，爸爸不喜欢我，连带着妈妈也不喜欢我。
    他们说希望我是个男孩，所以给我取名安招娣，送到了爷爷奶奶家。
    一直到小学之前，我都在村子里长大，那些讨厌的小孩儿都说我是没爹娘养的孩子，拿着石头砸我。后来爸爸妈妈死了，叔叔婶婶也说我是个克爹娘的人，他们就想把我送给别人当童养媳。
    是爷爷奶奶阻止了他们，他们说，老头和老太婆没能力，养一个小娃娃还是可以的。
    爷爷给我改了名，叫安乐，他说希望我永远平安快乐。
    ……
    村子里的人都说，女孩儿读太多书没用，不如嫁一个好人家。甚至有人把媒人都送进了我家门。
    我那年才15岁，初三。
    于是我就躲在门后，看着奶奶无奈地招待他们，我好害怕，我不想永远呆在这座深山里，这里什么都太深，是埋葬我的坟墓。
    后来爷爷回家了，抄起扫帚就把他们赶出门去了。
    他们说，你这个老头怎么不知变通，靠种菜怎么养的起个读书的丫头。
    爷爷冲他大吼，说捡垃圾也让我家安乐上得起学。
    我第一次见爷爷那么生气。
    后来我们就搬走了，搬到了一个小县城。爷爷每天捡废品，奶奶做清洁工，虽然很苦，但是他们每天早上给我煮一个蛋，每周还要炖一次汤，说一定要给我补营养。
    爷爷说，我们家安乐一定会读书出来，过好日子的。
    我那时候就想，我一定会让他们过上最好的日子，让村里的每一个老头老太太都羡慕。
    于是我就一直为这个目标努力，披星戴月，起早贪黑地学习。
    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出路。
    我知道，后半夜的星星很漂亮，天破晓前的夜也最黑。
    ……
    高考出成绩前几个晚上，爷爷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在门口望月亮。
    最后那天晚上，他对我说，即使我家妮考不上大学，爷爷奶奶也会让妮过上好日子的。
    后来，我考上了b大中文系，全国最好的大学。
    我想，我又离目标近了一步。
    我独自前往首都，国家的中心，那里会是我实现梦想的地方。
    我更加努力的学习，周末出去兼职做家教，寒暑假参加各种实习实践。年年绩点我都很高，于是顺理成章地拿到了学校的保研名额。
    研究生毕业前，我和爷爷奶奶在学校门口拍了一张合照，我将它摆在了书架正中间，那是我一切幸福的来源。

 第67章

    ＊
    我工作了，进了全国知名娱乐公司，从最基础的职员做起。
    一点也不敢懈怠，我要带他们来首都，过上人人羡慕的好日子。
    我一点一点向上爬，一点一点攒钱，终于——
    xx年11月12日，我升职部门经理了！工资足足翻了一倍还多！
    我想，是时候了，我要接他们来首都。
    买的房子也要交付了，虽然，不是一手房，但是它的上一任主人基本没有在这住过，也大概算得上新的房子吧，没关系的，先住着，以后再换。
    搬家的那个月，公司出了很多事情，我很忙，以至于都没有时间和邻居们见面，我想，等爷爷奶奶来了，再和他们聊天认识也不迟。
    这个小区好就好在有很多的老爷爷老奶奶，他们看起来都很亲切，应该会很好相处，我的爷爷奶奶和他们一起也不会孤单。
    黄奶奶是我家楼下的一个喜欢小动物的好人，我家安宜宝贝经常去她家玩，希望我的安宜宝贝也能交到猫猫朋友吧，不要像我一样，住进来这么多天连人都不认识几个。
    后来，奶奶生病了，很突然就住进医院了。幸好，医生说好好治疗的话，很快就可以康复。
    我想请个义工来照顾奶奶，可爷爷不让，他说他来照顾奶奶，更方便。
    我最后没拧过他，退了一步，在医院附近租了一个短期房，周末我去照顾奶奶，就带爷爷过来我这休息。
    可每次因为要在医院待的时间长些，回来的时候也是大半夜了，也不知道爷爷有没有休息好，他年龄那么大了，我真的很担心。
    他却不以为然，老是说自己壮得像一头牛。
    好吧，好吧，我的牛、爷、爷。
    ……
    对了！在小区里，我也不是不认识住户，保安王叔就是一个很好的人！很热情，很淳朴的，我和他还挺聊得来的。
    上次和爷爷回家正好撞见他在值班，就介绍了我的爷爷给他，希望他以后能带我爷爷一起喝茶下棋。
    奶奶出院的前几天，我去陵园看望了爸爸妈妈和外公外婆，在他们的墓前，我放了几束鲜花。
    我日记本里说，“在我的记忆里，他们都是沉默的灰色，一直是。淡淡地、朦胧地，笼罩我好多好多年。”
    但其实，从爷爷给我改名字的那一刻起，我的世界就不再是灰暗的了。
    ——安乐，会永远平安喜乐。
    如果你们在天有灵，希望保佑爷爷奶奶长命百岁。
    ＊
    奶奶马上就要出院了，我把他们的行李先搬进了家中，其实也没几件，我会给他们置办新的。
    医院里，奶奶送给我一条白围巾，是她在住院无聊的时候织的，嘻嘻，我又是那个爷爷奶奶的快乐小女孩了。我美滋滋地戴上它，爷爷进来看见了，瘪着个嘴就“埋怨”奶奶没给他也织一条。
    我笑得更开心了。
    我以后给你俩都织，我说。
    他们笑了。
    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就在回家的车上，他们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我很后悔，如果当时我不因为工作的事先走，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种事。
    我大概就是世界上最不幸运的人了，明明，明明我已经可以报答他们了，明明幸福就在眼前。
    我甚至一度想过，会不会，会不会是我真的克亲人，我命里不该安乐。
    火葬场里，我捆着奶奶织的围巾，它在我的脖子上勒得好紧，攥住了我最后的呼吸。
    我埋头痛哭，手里攥着那张合照，心里再也不能更难受了。
    我想起爷爷给我取名字的那天晚上，他说：
    “招娣这个名字不好，我们家妮是最独特的，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姑娘......”
    “就叫安乐，一定要一辈子安乐。”
    可是，没了你们，我又该怎么安乐？一辈子还很长，我将永远活在人生的潮湿中。
    ……
    可我不知道，我的一辈子，很快就来到了尽头。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已经很晚了，是凌晨吧。
    王保安见我太难受了，提出帮我提东西上楼。
    他在前几天关心过我，我也告诉他爷爷奶奶去世的事了，我当时甚至想，他真是一个善良的人。
    可人性本恶，荀子说对了。
    他拿起菜刀，强迫我，事后还逼我交出了银行卡、存折。
    他知道，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他欺负我没有家了。
    我想，没关系的，我只要活着，活着就一切还能好。
    我缩在卧室一角，看着寂静的夜，旁边是奶奶织的围巾，我把它拿起来，轻轻地，围到了我的脖子上。
    他还是决定要杀了我，我求他，我说你放过我吧，我不会报复你的，我不会报警。
    他从厨房拿起菜刀，他的脸是那么狰狞，刀刃反光，砍在了我的身上，我痛得晕了过去。
    他怕我装死，又砍断了我的脚，让我不能离开。
    后来我醒了，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知道，他应该是去拿装我的尸体的东西了。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我要逃，我想活下来。
    我奋力向外爬，好痛啊，好痛啊，全身都在痛，流了好多血，好多血。
    像车祸现场那天，满世界都是血。

 第68章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下去过，电梯门竟然正好开在了我这一层，我爬进去了。
    电梯里，我取下了脖子上的围巾。
    ——它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可惜不是喜庆的颜色。
    ……
    我再也没有力气按下电梯按钮了。
    幸运的是，有人在楼下某层按下了电梯，电梯开始下行。
    有救了，有救了，我抱着围巾想。
    电梯门开了，有一个女孩在外面。
    “救救我...”我趴在电梯里，已经说不出话了，声音低到自己都听不清。
    她尖叫着离开了。
    一定是我太吓人了，我想，这么晚了，希望她不要被吓得太厉害。
    我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了。
    他会追上来，彻底地处理我。
    我闭上眼睛，怀里抱着红围巾。
    如果爷爷奶奶在的话，我就不会被欺负了。
    后来他果然找到我了。
    他把我塞进了冰柜。
    真冷啊，真冷啊。
    ......
    我最后一次醒来，是在一片火海。
    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那个小姑娘把一张照片塞进了我的怀里，我低眉瞧了瞧——
    是爷爷奶奶和我在大学门口拍的。
    感觉，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抱着怀里得红线，又想起了高考成绩出来前最后的夜晚。
    爷爷说，即使我家妮考不上大学，爷爷奶奶也会让妮过上好日子的。
    我或许是世界上最不幸运的人了，我想。
    我终于笑了，安静地躺在火海中。
    ……
    安乐啊，
    为何安乐如履薄冰？
    第49章 燧人氏
    【生命值下降30···生命值下降50···生命值下降70···】
    【警告！玩家生命值跌破20！】
    【警告！玩家生命值跌破15！】
    【重复一次！玩家生命值急速下降！请尽快稳定生命值！请尽快稳定生命值！】
    ......
    “怎么办？她的生命迹象正在快速减弱？怎么回事？！”一个沉稳的女声。
    “不清楚，我们把她送来的时候她呼吸都快消失了。”
    “治疗仓没有办法吗？”
    “治疗仓只能减缓她生命流失的速度，并不能阻止。”
    “有什么稳定生命值的道具都用上！！还有家里养的那些治疗系玩家呢？！都死了吗？”
    “s级【长生藤】、2s级【续命散】我们能用的都用了！那些治疗系玩家都对她的情况束手无策！一点作用都起不了！生命迹象一直在慢慢消失。”
    “......不能让她死！给我想办法！快！”
    恍惚中，明竺听到了很多声音，系统的红色警报、人们的呼唤争吵、治疗仓里针药注射的声音......
    明竺现在很难受，她清晰地感受到，有一团烈火在她的胸口、她的心脏焚烧，燃烧她的血液，她的经脉、她的思维。她的呼吸慢慢减弱，也感受不到心脏的搏动，生命如游丝仿佛在被一点一点抽去。
    ......
    而此刻，她的识海深处，燃着更猛烈的火焰，一寸一寸侵占空间。
    谢代疏狼狈地缩在黑暗中央，她将自己团成一小团，火舌已经顺着锁链烧上了她的四肢，如瀑的长发燎绕成火龙，时不时蹦出惊人的火星，反射在她深邃漆黑的眼。
    更诡异的是，她无法抵抗这团烈火，这火焰似乎是她天生的仇敌，让谢代疏什么手段都使不出来，只能硬生生受着这焚身又焚心的痛苦，这种疼痛直击灵魂，她敢肯定，如果这火焰不熄灭，她一定会被烧死在这里，灵魂溃散。
    光火映照在她如玉的脸颊，辉映成炙热、明亮的红光，逐渐照亮整个空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谢代疏的眼底突然迸发出极浓的笑意，她猛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撩了一把燃烧的头发，锁在她四肢上的锁链发出猛烈疯狂的碰撞声。
    火光勾勒出她轻狂的身影，少女身后突然冲出滔天的黑气，开始与火焰誓死对抗。
    “——有本事烧死我啊。”
    ......
    另一边。
    “...家主！家主！先生那边传来消息...致京先生醒了，他听说了这位小姐的事，让送来了这个。”
    接着是什么东西被放下的清脆声音，那女人顿了下，似乎在征询什么人的意见，最后让人打开了仓门。
    明竺已经被烧的快要失去意识，她觉得自己是真的快死了。
    好痛啊。
    倏忽地，一个清凉的不知什么东西落到了她的锁骨处，刹那，那股灼人的火气慢慢在她身体里消退。
    ......
    【s09 世界 · 裘斯敦 · 某地】
    全身都被笼罩在银白色长袍的清癯青年半跪在长长的阶梯下，他的脸罩在宽大的兜帽下，看不清神情。
    这是个很大很宽敞的空间，整体都是用不知什么灰色岩石构成的，地面上的灰砖甚至还有原始的突起凹陷，可见是在尽力保留着最初的形状。四周上界均看不到边界，除了立着的几根巨大的石柱，就只剩下那长而高的长长石梯，石梯的尽头，笼在一层朦胧而神秘的黑色浓雾下。
    这像是一个古老的祭祀台。
    空间里寥寥几人也着银白色长袍，虔诚地站在石柱旁，也不说话，也不动，给这个空间增加了几分凝重与严肃。

 第69章

    “失败了？”石梯上方，幽幽地传来空灵声。
    “是的，主，”青年的声音很好听，他沉默了一瞬间，继续说，“‘燧人氏’在她的身上。”
    “她会活下来吗？”那声音问。
    “不会，她回应了我们，她会死，”青年冷冷。
    “那她呢？她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吗？”
    这个“她”，明显指的不再是原来话中的人。
    “......”青年思考了一下，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或许。”
    石梯上的人似乎是笑了一下。
    “不用再理会她了，继续关注栖弥尔那边。”
    “是的，主。”
    青年起身，低着头后退几步，才缓缓转身离开。
    没人看见，他瞳中的深红色，转黑了一瞬。
    ......
    *
    几天后，明竺终于幽幽从昏迷中转醒。
    第50章 黄泉
    “嘀——嘀——嘀——”
    医疗仪器正常运作着，发出病人生命特征稳定的声音。
    消毒水的味道断断续续萦绕在鼻腔，略微有些刺鼻。苍白的手背上扎着长长的针，没有痛意。
    这是一个冷色调的病房，窗帘和墙纸都是浅蓝色的，床头还摆着几束百合，雅致的馥郁沁人心脾。
    我这是，从怪谈里出来了？
    明竺无意识地摸上脑门，那里闷痛十分，她这才发现，自己脑袋上还缠了几圈绷带。
    她记得，她和杭越、上官华容、段否在王保安的家，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就燃起了大火，天地万物都被烧着了。
    哦...是有一个梦，明竺梦见了...什么宗教的祷告现场...像什么传销邪.教似的...然后...还有什么呢？
    想不起来了。
    明竺吸了吸鼻子，最后决定先查看玩家面板。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刚打开玩家面板，就看见面板全面飘红。
    【消息栏】
    （您有3条未读消息！）
    明竺愣了下，手滑点了进去。
    【系统消息·3】
    【（五天前）@爱碎小女骸，玩家您好，因为您涉嫌严重损坏怪谈，导致怪谈受到100%毁坏，现根据系统判定，对玩家做出如下惩罚——】
    【玩家会在7天后被系统强制送入惩罚类规则怪谈[黄泉]，惩罚时间为期100天。系统将公告本服。若玩家从怪谈中存活下来，不计奖励，不计排名。请玩家做好一切准备。】
    明竺：......
    黄泉，100天，听起来就不是个好过的怪谈，黄泉，怎么，要葬了她吗？
    还有，她怎么就严重损坏怪谈了？她不是也差点死里面了吗......
    明竺无语凝噎，最后决定先把消息看完。
    【（六天前）因为玩家所处怪谈100%毁坏，现将该怪谈所有玩家强制弹出，根据任务完成程度对玩家一一进行奖励，待损坏原因查明，再进行其他处理。】
    【系统结算中···】
    ……
    【结算完成——】
    .
    【怪谈基本信息】：
    [名称]：桃源小区
    [评级]：a
    [类型]：解密生存类规则怪谈
    .
    【玩家任务进度】：
    1，找到你的猫。（完成度：100%）
    2，寻找小区怪异现象的原因。（完成度：90%）
    .
    【玩家奖励结算】：
    [生命值]：+9
    [灵魂指数]：+14%
    [玩家积分]：+9500
    [基本道具]：
    a级道具[消失的照片]：
    生活中有没有让你烦恼的人呢？是不是希望他消失在你眼前呢？对道具作用对象大喊：“3、2、1，茄子！”并收到对方的任意回应，道具作用对象将会进入这张照片。撕掉照片，或者其他方式销毁照片，他就会和照片一起消失。对了！如果你突然不讨厌他了，就把照片放入水中吧，他就会被放出来。
    ps：本道具是一次性用品，另外，如果对方有任何与水相关的技能或者道具，照片是关不住他很久的。
    .
    c级道具[燃纸]x30：
    很熟悉的道具吧！没错，这就是本怪谈某位不幸运的玩家死亡后掉落的灵魂道具，降两级后随即掉落，你比别人幸运呢，得到了一大半道具。甩出本道具一张，无差别点燃一切物品。
    ps：火势与燃烧持续时间不稳定，遇强则弱，遇弱则强，主打一个恃强凌弱，可不要去招惹比你强大的对手哦！
    .
    【其他奖励】：
    本怪谈[一号诡异]主动赠送：
    a级道具[奶奶织的白围巾]：奶奶织的围巾是世界上最温暖的东西之一呢！如果你受伤了，就请把它放在伤口处，你的伤口就会愈合。
    ps：本道具为多次使用道具，使用次数不定，每使用一次，道具就会变红一段，当道具完全变红，就不能再使用了。如果你受伤严重，说不定一次就全部变红了！
    .
    【刷新玩家面板中···】
    【请稍等···】
    .
    【刷新成功。】
    .
    {玩家面板}
    【姓名】：明竺
    【生理性别】：女
    【年龄】：18
    【身份】：人类（？）
    .
    【生命值】：23（你好像快死了）
    【灵魂指数】：36%（你的灵魂正在逐渐变得比蚂蚁强壮）

 第70章

    .
    【灵魂技能】：（3s）死亡轮回、（2s级）危险预言家
    【灵魂道具】：（3s）“溯回”项链
    【背包道具】：a级[消失的照片]、a级[奶奶织的红围巾]、c级[燃纸]x30
    .
    【玩家积分】：-989500（你欠的真多。）
    【玩家小队】：你还没有加入小队。
    【新人榜】：70225（恭喜你荣获第二名，倒数第二）
    等...等一下！
    明竺的目光直接被那个生命值狠狠抓住了。
    ——瞳、孔、地、震。
    什么情况？？？？她的生命值怎么哐哐掉到20多了？？发生什么了？？
    是那场莫名其妙的大火？少女后知后觉地抓了一把头发，有些崩溃。
    不是吧，这到底是什么天崩开局！！生命值和灵魂指数都保持在一个微妙的数值，一个微妙得足以让她死好多回的数值。
    苍天有眼，何故为难我一个大学生呢，真是披萨心肠啊。
    ......
    欸...不对，灵魂技能怎么多了一个？
    明竺更迷茫了。
    “不是说每个人只能有一个灵魂技能吗？”
    咔嚓——
    门骤然从外面被推开。
    杭越带着清风的嗓音徐徐入耳：
    “你终于醒了？在嘀咕什么？”
    青年意气的身影从拐角出现，挺拔清瘦，高挑俊美，手里还无所谓地提了一篮子水果。
    “诺，给你买的水果。”他径直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了明竺的病床上，还从果篮里顺走了一根香蕉，扒开准备自己吃了，“我就知道你小子命大，应该会活得比乌龟还久。”
    “别吵，我在思考，”明竺不想听他的“贱言贱语”，上手利落地夺过那根被扒了皮的香蕉，喂进了自己嘴里。
    杭越没和一个病号计较，重新拿出一个橘子，他问：
    “所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可是听说了，我家里人把我俩带回来的时候，你伤的特别严重，差点就嘎了，医疗仓都无能为力，你的生命值一直下降，就像是有什么在...”
    “在一直消耗你的生命值一样。”
    明竺吃着香蕉，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不知道啊，现在感觉还好，不过我看了玩家面板，生命值下降很多。”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
    “你...是不是收到了系统的惩罚通知...?”杭越放下吃了一半的橘子，严肃起来了。
    “你也收到了？”明竺转向杭越，问。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光荣事迹被公告在[界网]了。”
    明竺：？？?
    她也顾不上那条还没看的消息了，手忙脚乱地打开了[界网]。
    这下好了，她人直接傻了。
    第51章 谎言
    ————————
    【置顶：游戏系统】：公示！
    玩家@爱碎小女骸，因严重违反游戏世界生态平衡，现做出如下惩罚：
    7天后，强制进入惩罚类规则怪谈[黄泉]，惩罚时间为期100天。请所有玩家引以为戒！维护游戏生态平衡，是每个玩家的责任。
    （五天前）
    ......
    （乱序推荐）
    {【（nature）glacier】：爱碎小女骸是谁？}（热度713026）
    {【（花草王国）迷迭香】：[黄泉]规则怪谈是什么时候出的新怪谈吗？}（热度6222131）
    {【（疯人院）医生】：深度挖掘 惩罚类规则怪谈。}（热度512312）
    ......
    *
    明竺继续向下滑动界面，发现凡是和自己相关的帖子热度都异常高，什么自己是谁，黄泉惩罚类统统有人讨论。
    “这个黄泉规则怪谈，以前没人去过吗？”明竺阅览片刻后，淡淡抬眸。
    “何止没去过，就连惩罚类规则怪谈都是第一次听说啊，”杭越罕见地十分认真，眼神中有些担忧，“你干什么了，还违反世界平衡？”
    明竺闭眼，烦躁地捏了捏眉骨，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不知道啊。”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睁眼，看向杭越：
    “当时在怪谈里，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起来，很奇怪。”
    “当时安乐朝我们爬过来，我知道躲肯定是躲不过，于是就冲了出去和它打在了一起...”他犹豫了一下，古怪地看了明竺一眼，补充道，“上官华容和段否也出来了，我们是四个就缠到了一起，不过它真的挺强的，我们三个和它缠斗一时间都没落了下风。”
    “不过当时我余光看到你躲藏的那个柜子，静悄悄的，你怎么了？”
    杭越断定，明竺不是一个遇战逃避的人，所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我全身都没有力气，别说参加战斗了，我连柜子门都推不开......”明竺神色冷然，苍白的唇微启，“然后呢，我最后一次醒过来，大家都在一片火海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杭越张了张嘴，不知想到了什么，摇摇头：
    “不清楚，当时打着打着，突然一股强光射了过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太亮了，亮的我睁不开眼，随后失去意识了，再一醒，就直接在怪谈外面了，是强制......”
    “——等一下，怪谈给我弹出来的理由是【怪谈100%毁坏】，不会就是你干的吧？你不声不响干大事啊！！”

 第71章

    杭越瞪大了眼睛，目光一差不差的落到明竺身上。
    明竺想起系统的消息。
    大概是我吧，她暗暗腹诽。
    不过要不要告诉他呢？少女抿唇，掀起眼皮，直直撞进了杭越探索的眼。
    一提到段否，明竺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当时在【桃源小区】这个规则怪谈里，他们四个人第一次进入安乐的房间时，杭越和上官华容姗姗来迟，在门口逗留了很久，她原本以为他们有什么事在沟通，就打算自己先搜着，结果......
    “你不想知道他们背着你说什么吗？”段否的眼冷凝，遮在墨镜下，唇角勾着冷笑。
    明竺愣了下，直起身来，瞧向段否，眉梢越来越冷，眼眸漆黑沉郁：
    “他们要一起说话，既然背开了我，就有他们不得已的理由。我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探究朋友的秘密。”
    段否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疏朗的嗓音很快消散在空间里。
    “是吗？朋友？......”
    “如果他们都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呢？”
    “...什么？”
    明竺的脸上终于有些其他的表情了，她觉得荒谬，也不明白。
    她在怪谈里待了十多年，也没有亲人朋友，有什么理由值得接近。
    “不信呵，看一看咯，”段否轻轻走了过来，慵懒地抬了一下手，在明竺眼前扫过。
    她的眼前模糊一瞬，很快出现了门外的场景，虚虚地印在自己眼前。
    来不及惊叹这是道具还是技能，明竺就清晰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有什么事？”
    ——“不要把她卷入你们之间的斗争。”
    ——“上、官、华、容。”
    ——“你是以什么身份说出这句话？......嗯？......杭——越——”
    ——“你的小姨是谁，需要我提醒你吗？”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和我无关，更和她更无关。”
    ——“出了这个怪谈，就别再找她。”
    没有人在怪谈里提过杭越的名字，但上官华容却能准确地说出他的名字。
    说明他们认识。
    结合话里的信息：
    上官华容想把自己卷入什么斗争，杭越的小姨身份也不一般。
    总而言之，他们背后都隐藏着复杂的信息。
    至于段否，明竺当时微侧了下头，散漫地笑了下，笑意不达眼底：
    “你呢？你要告诉我你是什么好人吗？”
    段否挑眉，有些好笑地解释：
    “你想得没错，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
    他话锋一转：“我们可以帮你。”
    “你们...？”
    明竺自然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汇，淡淡抬眼：
    “还有别人？”
    “当然，我们的势力，遍及全国...乃至全世界。”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她问。
    “出了怪谈的第二天下午两点，我们幽铭居见。”
    段否却不愿意多说了，敛笑转移话题：
    “他们聊完了。”
    紧接着，杭越就从门外进来了。
    明竺最后又深深看了一眼段否，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带着墨镜，却总觉着他在笑。
    之后的事就也是那样了，她明里暗里询问过杭越，得到的却是隐瞒。
    他真的是带着目的来自己身边的。
    上官华容也是，段否也是。
    为什么？
    明竺低垂着头，神情隐隐刺痛。
    *
    “我也不清楚，我在柜子里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感受不到，最后直接晕了过去。”
    “最后一次睁眼，发现你们几个，包括那个诡异都倒下了，整个世界置于遮天蔽日的火海中，然后，我又晕过去了。”
    “再次醒来，就在这了。”
    第52章 官方协议书
    “好吧，”杭越眼神微动，没有深究，干脆地切到了那个最重要的话题，“你对那个【黄泉】规则怪谈有什么想法吗？”
    “既然是惩罚类怪谈，肯定很危险，”明竺淡淡。
    “然后呢？”杭越见没了后续，追问，“你有什么准备吗？”
    明竺低头看着输液器，一本正经地思考了好一会儿，好几分钟后，才煞有其事地望着杭越。
    迎着杭越“期待”的目光，她说：
    “没有准备。”
    只有两天了，她又刚醒，能准备什么。
    明竺：（微笑）准备棺材吗？
    杭越：“......”
    “我家里...在家给你拿了一些东西，”杭越似乎是早就料到这种情况，虚空中随手划过，拉出一个空间，一个口袋被取了出来。
    这是个卡其色的布袋，看着不大。
    “这是里面有一些东西，你一会儿自己看看，把它们放进道具包就会有介绍，”杭越说。
    “杭越...”明竺看着被放到自己手上的布袋，心情复杂，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清楚，她是不是该收下。
    如果杭越真的是她的朋友，她可能会愉快的接受，但是......
    ——他不是。
    他也是带着目的来的。
    “在怪谈那天，你和上官华容说了什么？”明竺垂眸，眉梢冷然，她反反复复地摩挲着挂在手指上的绳索，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第72章

    明竺深谙，说不出的话终究会变成最后的遗憾。
    她期望，能得到诚恳的回答。
    “......”杭越笑意淡了几分，却没有直视她。
    想起家族的嘱托，他机械地动了动嘴唇，最后说：
    “没什么。”
    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
    明竺倏尔笑了，笑得灿烂，喉间却忽然升起一股酸涩。
    “好，”她说。
    ......
    房间陷入诡异的沉默。
    “...你不问问上官华容和段否吗？”蓝色发带的青年想打破沉默。
    “他们怎么样了？”明竺眸中闪过一丝微光，却不明显。
    “我们都晕倒在那个小区里，我们家的人先来了，带走了我们，我听说，上官华容和段否后来也被他们家的人带走了，”段否干巴巴地陈述。
    “我知道了，”明竺神色又黯淡了下去，轻轻回道。
    ......
    “那个，我还有一些事，”杭越眼神闪动，似是忍受不了这长久的沉默，他嗓音干涩，“我先走了，医生说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你没事可以出去看看。”
    “好。”
    青年由于是起身，不回头地离开了。
    明竺静静地坐在床上，没有道别，安静地看着他走出了病房。
    *
    明竺看着铺在床上的十多件道具，没有说话。
    全是a级以上的各类道具，攻击性、治愈性、防御性......
    可见准备的人是真的用心了。
    她随意挑起一把中型异能手枪，放置眼前，一动也不动地注视。
    它是漂亮的渐银色，枪形流畅，便于携带，也适合新手上手，属于s级的道具。
    她如果收下了杭越的道具，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明竺无亲无故，难道还有值得利用的地方吗？
    那又能如何？拒绝吗？她可以拒绝吗？
    明竺苦笑。
    ......
    她放下手枪，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条消息没有看，于是又打开玩家面板。
    【系统消息·1】
    【（七天前）玩家你好，您签署的[官方协议书·2024号]已生效。
    根据保密协定，协议书内容仅协议双方留存纸质文本，请妥善保存。】
    官方协议书？
    还是我签署的？
    明竺带着疑惑，她自然没有什么纸质协议书，只能直接在界网上就搜索这个名词，弹出来的帖子有很多条。
    {【（不想活了）一个大棺材】：[官方协议书]是这个游戏最公平的存在......}（热度726）
    {【（一夜暴富）百万富翁】：究竟是谁？！[官方协议书]......}（热度5260）
    ......
    [界网]就这点不好，乱序排列，信息多的如大海捞针。
    在一堆没用的垃圾信息中，明竺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了一条对自己看起来最有用的信息。
    {【（暗夜家族）十八世】：该死的[官方协议书]，进了一个s级副本，死了一个玩家，原本他的灵魂道具是该随机掉落的，没想到！他居然在这之前签了[官方协议书]，把自己的灵魂技能和道具送给别人了，真的服了。}（热度7130）
    [官方协议书]、灵魂技能、送。
    所以说，这个所谓的[官方协议书]，可以实现灵魂技能和道具的赠送与收取？
    明竺摸着下巴，凝神思索。
    所以自己那个来历不明的2s级技能——危险预言家 ，应该就是出自这个[官方协议书·2024号]。
    可是在她刚才的搜索中，也察觉出了，这个协议书是需要协议双方签字的，而自己的印象里，并不存在这段记忆。
    她连这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签署这个协议呢？
    明竺揉了揉太阳穴，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个技能出现没多久，她就进入了那个奇怪的幻境，它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
    第二天
    明竺一大早就收拾东西离开了医院，临走时通知了杭越一声，就回家了。
    她恢复得很快，其实昨天晚上就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只是想一些事到很晚，最后还是第二天早上离开的。
    和段否约定的时间是在出怪谈后的第二天，但是现在已经是第六天了，肯定是错过了。
    那就暂时不见。
    关于上官华容、杭越、段否之间的关系，她还需要时间去理，但不是现在。
    现在她最紧要的任务，就是通过那个定时怪谈——【黄泉】。
    黄泉，在中国文化中是指人死后所往之地，也就是阴曹地府，黄泉亦是九狱九泉之一。古代认为天地玄黄，而泉在地下，所以称为黄泉。
    那这个怪谈的危险程度，究竟有多大，居然直接命名为“黄泉”。
    *
    另一边，杭家
    顶楼最里面的一间房间，一个看起来三十岁的男人安静的躺在床上，脸上罩着呼吸器，身边是一大堆滴滴作响的医疗仪器。
    他的床前，站了一位衣着得体、身材匀称的中年男人，岁月在他的脸上没有留下太多痕迹，眉眼中依然能看出当年的风神俊朗。
    “阿越，她走了吗？”
    红星耳钉流光闪耀，俊美的青年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她走了...”
    想了一下，杭越补充：
    “她只带走了一把s级的异能手枪，其他什么都没有拿。”

 第73章

    中年男人似乎是嗟叹了一声：
    “...也难怪，我们的出现太突然了。”
    “她的出现也太突然了。”
    杭越不理解：
    “到底是为什么？”
    “......父亲其实也不清楚，这都是你致京叔叔的叮嘱，他自从十多年前......”他忽然顿住了，摇头，“她突然被牵扯进上官家这些事，还有这个规则怪谈，我只能希望...找的人不是她。”
    杭越垂眸，没有回答，冠玉般的眉眼隐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
    他只希望明竺活着回来。
    第53章 进入黄泉
    两天后的夜晚，明竺安静地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在小腹前，沉静的眼眸在月光下微微流光。
    手指有点痛、手腕和手臂也酸。
    这两天，她去训练室做了紧急射击训练，以前她只在训练仓里有过模拟训练，虽然不至于太过生疏，但现实操作还是存在一些小问题。
    只有两天，时间太紧迫。
    “害——”
    长夜叹息。
    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她又漫不经心地翻开玩家面板，看向了那些已经看过上百遍的信息。
    【灵魂技能】：
    （3s）死亡轮回
    [说明：每24小时提供一次轮回机会，玩家生命值归零死亡后，“死亡轮回”生效，时间回到一天前。]
    [ps：在轮回后的24小时内，此功能冷却，不能使用。]
    （2s级）危险预言家
    [说明：来自他人赠送的技能。你相信第六感吗？你的潜意识比你想象的强大得多。]
    [ps：玩家可以提前预知即将到来的危险。但它也不是万能的，只能预测来自诡异的危险，每24小时可使用两次。]
    【灵魂道具】：
    （3s）“溯回”项链
    [说明：搭配【死亡轮回】使用，失去项链不可使用技能。在可使用状态中，项链吊坠呈莹蓝色，不可使用状态中呈现红色。]
    ......
    不过，没有人在乎的人，活着和死去，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吧。
    她自嘲般想着，意识逐渐在冷意中模糊。
    ......
    *
    【两位玩家正在登录[黄泉] 规则怪谈···】
    【人类玩家1025号已登录，诡异玩家076号已登录。】
    ......
    【叮——】
    【请玩家@爱碎小女骸 做好一切准备，我们将会在玩家登录后五分钟宣读副本基本规则。】
    思绪逐渐凝拢，涣散的目光也缓慢聚焦，明竺在恍惚中迷迷糊糊地听见了系统的声音。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晕晕乎乎地坐了起来。
    这是一个明亮的小房间，大概25平米左右，白色墙纸没有花纹，诡异的光滑，地上铺着奶白色的羊绒地毯，明竺跌坐在这上面感觉很暖和。除此之外，房间里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是的，房间没有门。
    也没有天窗，有没有地下室不清楚，毕竟地上覆盖着一层地毯。
    整个房间都是封闭起来的，没有任何通道通向外界。
    骤然——
    【玩家@爱碎小女骸，你好。】
    不知哪个方向传来的声音，总之四面八方都像是声音的来源，明竺敏锐地竖起耳朵。
    一点信息都不可以漏掉。
    【欢迎进入规则怪谈[黄泉]，下面由系统为您宣读怪谈基本信息与基本规则。】
    什么？明竺疑惑。
    以前的规则可不是由系统统一宣读的。
    【西南迷雾传说】的规则是村长的疯子弟弟给的，【桃源小区】的规则是贴在上下工具门前的。
    这个惩罚类怪谈，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系统的声音没有给她留下思考时间，继续没有起伏地陈述。
    【[黄泉]规则怪谈，降临于a123世界——彼方。】
    【玩家仅能在限定时间里登录本怪谈。】
    【玩家 @爱碎小女骸 ，根据系统信息，您本次的登录时间为100天。】
    a123世界？
    什么意思？意思是她不在蓝星了吗？
    【下面宣读[黄泉]规则怪谈基本规则。】
    【1，生存是所有物种的第一要务。】
    【2，人类在你们当中并不居多数，但你看到的大部分都是人类。】
    【3，你或许有同伴，但最好不要相信任何人。】
    【4，戴兜帽着长袍的人是本怪谈监察员，如果有任何问题，可以寻求他们的帮助。】
    【5，监察员对人类不友好。】
    【6，请躲避危险的存在，其中最危险的就是光滑明亮的镜子。】
    【7，请务必记住，你是人类，你是人类，你是人类。】
    “你们”，明竺很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眼，她瞳仁漆黑，泛着不明的光。
    这个怪谈里，有别人，而且，是玩家。
    但这个怪谈，属于惩罚类怪谈，也就是说，还有别人也受到了惩罚。
    但是鉴于在她看到的【界网】上只有自己的惩罚信息，所以......
    其他人，来自别的地方，至少...是在蓝星之外。
    至于其他规则，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人类”。
    规则为什么特别强调“人类”这一个最基础的信息？
    明竺眯眼思忖，长而翘的睫毛微微震颤。
    这个怪谈里有其他物种，而且很多。而且从规则7来看，一定要特别注意自己的人类身份，可能在这100天中，自己的身份可能...会发生转变。

 第74章

    至于“监察员”......
    【玩家请注意，五分钟之后安全屋将消失，请尽快离开安全屋。】
    冰冷的机械音落下，也没有再响起的意思。明竺下意识再次观察四周，突兀地发现，自己的右手边，不知何时已经赫然出现了一扇木门。
    “安全屋？”明竺低声喃喃。
    原来这个地方叫做安全屋，顾名思义，这里很安全。
    她没有多少犹豫，纤细修长的手指覆上那把别在腰间的银色异能手枪，迈步谨慎地靠近房门。
    门后会有什么呢？
    走近了才看清楚，木门斑驳，有的地方甚至已经腐朽发黑。
    明竺扎起了长发，高束的马尾摇晃，少年意气风发，随意垂下几缕碎发在鬓边，瓷白的脸庞永远浮着那漫不经心的淡笑。
    长舒一口气，她推开了木门。
    刹那间——
    一束极其刺眼的光芒没有预兆地射进她的眼。
    水雾很快攀升，缓解那瞬间的不适，明竺放下挡住漆眸的手臂，瞳孔在看清眼前事物的瞬间猛地收缩，驱使她快速后退。
    是一面全身镜！
    ——光滑明亮的。
    规则【6，请躲避危险的存在，其中最危险的就是光滑明亮的镜子。】
    她迅速拔出异能手枪，扣下扳机，瞄准。
    “砰——砰——砰——”
    哗啦啦——
    响亮的枪响伴随清脆的玻璃碎裂声齐齐涌入耳。
    镜子碎片散落一地。
    ......
    “啧。”
    明竺骤然僵住了，手臂迅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不是她发出的声音。
    第54章 黑色漩涡
    明竺蹙眉，瞳仁漆黑似潭。
    她迅速侧身，带起一阵轻风，双腿不同程度屈起，掩在褐色木门旁的墙后，肌肉紧绷，像一只聚精会神紧盯猎物的豹子，上膛，手指一动不动扣在扳机上。
    可是那声音过后，外室一直静悄悄的，再也没有别的响动传来，她不禁有些疑惑。
    是我听错了吗？
    明竺决定走出去看看。
    那是另一个小房间，异常明亮。
    说亮堂倒也不是因为白炽灯多，而是里面放置了许多面镜子，大大小小、高高矮矮，还有少数的哈哈镜，拉长和压缩明竺的身形。就是这反射的光线照得室内如此通明。
    沉闷的脚步声压碎地面的细玻璃，明竺走至房间正中央，看见了那面正常镜子里的自己。
    不知为何，她盯着这面镜子，总觉得，很奇怪。
    明竺笑，她也笑。
    明竺抬手，她也抬手。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她最后举起手枪，决定击碎这面诡异的镜子。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
    澄静的镜子骤然升起一层浓灰的雾气，笼罩了镜子里的她。
    “你要杀了我吗？嘻嘻。”
    清越的声音从雾中清晰的传过来，漫溢出诡异的笑意。
    明竺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这完完全全就是她自己的声音。
    少女惊愕一刹，手上紧握着的枪都摇晃了下，指尖下意识握紧。扳机被扣动，银色流光的子弹迅雷之势射了出去。
    随着“砰”一声巨响，哗啦啦的碎镜子散落满地，好像凌晨夜空的星星，冷凝地眨着眼。
    灰尘尽扬，悄无声息。
    貌似，唯有一声淡淡的轻哼。
    是狂妄，也是讥笑，是漫不经心，也是蓄谋已久。
    等等——
    明竺谨慎侧耳。
    除此之外，还有......
    细微的电流声？
    一个呼吸间，电流声无限扩大，几乎是在明竺的耳边抽响，噼里啪啦回响在整个空间，寂静无边的半空中赫然被拉开一个闪着电光的缝隙。
    汹涌的气流潮水般灌入，吹起地面的细碎玻璃和尘土，明竺高高的马尾向后劲舞，碎发迷眼，使她不得不用手遮挡一二。
    裂缝逐渐扩大，气流交换猛烈，空间裂缝的那边，是黑洞洞的未知地区，神秘而危险。
    也是在一呼一吸间，空间裂缝开始回流空气，疯狂旋转，骤然间极具攻势，千军万马如霹雳疾驰，像张开血盆大口的地狱恶魔，巨大的吸力使得明竺不得不半蹲降低重心，以免被吸进去。
    至于为什么不退到原来的安全屋，因为就在裂缝开启的一瞬间，安全屋连带着那扇腐朽木门都消失不见了，现在那里是一片光洁的墙面。
    看来那个五分钟安全屋消失的提示是这个意思，物理意义上的消失。
    倏忽间——
    裂缝那边伸出来一只......
    一只手。
    人类的手。
    阳光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充满生命力的肌肉线条流畅，青筋略微暴出。
    伴随着一句：“拉住我的手！”，明竺当即牵住那只有力的手臂，一个腾跃而起，钻入黑洞，陷入沉沉黑渊。
    这是一个镜子房间，镜子不安全，但没说过黑洞不安全。
    从小麦色手臂伸出来的一瞬间，她就敢肯定，黑洞的那边，是规则里说的，她的伙伴。
    ......
    忽而自然浮光流淌身上，明竺乍然睁眼，几张凑得极近的大脸挤占了瞳孔全部。
    几人连忙后退，留出一个安全距离。
    这是一个荒废的医院空地，无他，明竺看见了自己头顶上那个巨大的红色十字架，明明灭灭闪着光。

 第75章

    干枯的落叶随风滚过，猎猎作响，呼啦啦一片荒芜，地面散落着不知什么动物的尸骸，左一块右一片的，还有凝固的血液黏在水泥之上。
    明竺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只小麦色手臂，那是一个高挑明丽的姑娘，穿着废土风黑色作战服，墨色碎布垂落在露出大片有力肌肉的大腿边，那里还圈着黑色匕首套，腰间线条纤细，左腰腹有一个不起眼的枪套。
    她的大半张脸用黑色过滤面罩遮挡，只露出一双黑漆漆鹰隼般的瞳。
    而她周围的三个人，个个都个性鲜明。
    红色冲锋衣的少女吊儿郎当地笑着，黄色墨镜架在秀气小巧的鼻梁上，嘴里嚼着口香糖，还抽空冲着明竺挑眉，吹了个又长又响的口哨。
    白色兜帽掩住他卷曲的短发，挺拔的青年眉眼深邃，鼻梁高挺，是一个典型的年轻欧罗巴人，身着一身中世纪牧师的服饰，胸前还坠着银色的十字架吊坠。值得注意的是，他的眼眸是近乎透明的白色。
    最后一个人，也是一个男人，瞧着比牧师高一些，倒是穿得和小麦色女人一样。
    “你还好吗？抱歉，事从权急，没有和你商量就把你拉过来了，”小麦色女孩弯下腰，尽量与明竺平视，大自然的野性香味扑鼻而来。
    明竺深吸一口气，嗓子有些哑，她回答：
    “没事。”
    “你们是谁？”
    小麦色女孩笑了：“我叫舒齐，”
    “她是袁漫，”
    “这是弭亚，”
    “这是舒勒，我弟弟。”
    她一一指过冲锋衣少女、牧师、和高男人。
    “我叫明竺。”
    “这是哪儿？刚刚发生了什么?”
    舒齐摸了摸鼻子，似乎在想从哪里讲起比较好。
    “你很幸运，刚进黄泉就被我们发现了，不然还得和你的异从纠缠好一会儿呢，”脆生生的少女声音从明竺身侧传出。
    是那个叫袁漫的冲锋衣少女。
    她满不在乎地继续说道：“这个地方离登录地有三公里，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你，放心。”
    明竺噎了一下。
    “异从...是什么？”
    袁漫愣了一下，明亮清澈的瞳仁目不转睛地注视她，讶然：
    “不是，你登陆这个副本前，没上论坛问吗？”
    论坛？......
    可是没有人进入过这个副本，问谁啊？客服吗？
    她很困惑，但在问出来的前一瞬间扭转了内容：“我不清楚，上一个副本出来后，我昏迷了七天七夜，刚醒过来一会儿，直接就登陆进来了。”
    “难怪，年轻人平时还得多上上网，能学到真东西的。”
    袁漫无所谓的靠近，用手拍了拍明竺的肩膀，意味深长。
    第55章 无限医院
    “异从，简单来说就是你的异高版本，是【黄泉·规则怪谈】里的专有称谓。”
    “不过别担心，它毕竟是被能量场临时造出来的残次品，属于低配，和真正的异高还是不一样，不能完全使用你的灵魂技能和道具。”
    异高。
    又出现一个新词汇。
    能量场造出，多半是被污染的。而且从袁漫所说的内容来看，这个所谓的“异从”似乎是和玩家一一对应的——“异高版本”。
    “版本”，这个词语很有意思，在现代汉语中的释义有四种：
    1. 同一书籍因编辑、传抄、印刷、装订等不同而产生的不同本子。
    2.印本。与写本相对。
    3.同一类东西在不同的载体上所表现出的不同样子。
    4.翻版。同一个文件，各种不同文字间的转换版式。
    离不开两个核心词语——“同一底”、“不同样”。
    再结合“能量场”，明竺大胆推测：这个异从，说不定就是能量场以玩家为基础创造出的高级诡异。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那，之前的规则似乎就有说法了。
    规则【1，生存是所有物种的第一要务。】
    物种自然是指人类和诡异。人类玩家需要生存情有可原，那诡异如何才能满足生存的条件呢？大概率是和与自己相对应的玩家相关了。
    结合规则【6，请躲避危险的存在，其中最危险的就是光滑明亮的镜子。】可以推断，镜子说不定就是一种玩家与诡异接触的媒介。
    所以之前在登陆点安全屋听到的自己声音......
    是自己的异从？
    思绪到达这里，明竺不由得想起了那道和自己极其相似的声音。
    ——“你要杀了我吗？”
    少了些冷冽寒风的料峭，多了些诡异的甜腻。如果非要明竺找什么东西来形容，倒有点像是自己高考前喝的50%葡萄糖，甜得拉嗓子，喝完直接就“宝娟，我的嗓子”。
    至于后面的“嘻嘻”，明竺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不予置评。
    太抽象了，妹妹。
    明竺看似摸了摸鼻头，若无其事的样子，实际上手臂上已经起了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
    “异从的生存条件是什么？是杀了自己对应的玩家吗？”明竺问。
    “聪明。”
    袁漫笑嘻嘻地冲明竺打了个响指。
    “不过也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杀，而是‘灵魂代替’。”
    “异从本质是诡异灵魂残次品，只能在【黄泉】真正生存，一旦玩家安全离开【黄泉】，对应的异从就会宣告死亡。但是如果让他们替代玩家灵魂占据玩家身体的话，他们就可以继续活下去，甚至是离开【黄泉】回到现实世界。”

 第76章

    “占据身体之后就可以立刻离开【黄泉】吗？”
    那原本定下的的惩罚时间是否需要诡异继续完成呢？
    明竺自己来到这里是受罚，有特定的惩罚时间，她不敢100%确定别人也是因为惩罚进来的。
    “并不，”这下是舒齐接话了，“异从因为其自身的不完整性，在占据身体之后并不能完全认定为‘诡异玩家’，因为他的身体还是人类状态，但灵魂是残缺诡异状态，身体和灵魂的并不契合，相当于......”
    她突然停顿，想了半晌，最后决定采用这个词语：“披着羊皮的狼。”
    “他需要继续度过登陆时间，并且伪装，不被人类玩家发现，只有真正离开彼方世界，才算是转化的真正完成。”
    不被人类玩家发现？明竺皱眉，如果这个“人类身、半诡异魂”的物种很容易被判断出来的话，也不会用这样的语句来形容。
    【黄泉】的基本规则：
    【2，人类在你们当中并不居多数，但你看到的大部分都是人类。】
    【3，你或许有同伴，但最好不要相信任何人。】
    就是在提醒玩家，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同伴是否已经变成了非人物种。
    “那判断异从......”的办法是什么呢？
    话还没说完，一阵阴风突然从身后袭来，下意识的肌肉反应促使明竺迅速侧身，向后远跃一大段距离。
    “什么？！——”
    寂静。
    落叶滚动，乌云压境，灰尘满天。
    明竺的视线被那红艳艳的十字架挤满，一股极其蛮横的诡异气息由那巨大的建筑物散发，层层翻涌坠落。医院顶楼上的十字架越来越亮，越来越红，最后竟是在淌下汩汩红色的水流。
    不用猜明竺也知道那红水是什么。
    ——这是进入规则怪谈的前兆。
    可他们已经在一个规则怪谈了，不是吗？这算什么？大怪谈中的小怪谈，俄罗斯套娃吗？明竺扯了扯嘴角，偏头环视周围，那几人已经消失。
    难怪之前的规则叫做“基本规则”，哈哈，不愧是惩罚类规则怪谈，真不一般啊。
    ......
    消毒水的味道，医疗器械运作时滴滴作响。
    明竺头疼欲裂，缓了好几分钟才揉着太阳穴从病床上坐起来。
    头怎么这么痛？以前进入怪谈也没有这种症状啊。
    第56章 海洋精神病院
    扶着额头慢慢转动脖颈，明竺缓缓坐起身开始观察房间——
    阳光透过直轴式旋窗洒进房间，暖洋洋的，整体呈淡粉色的病房放了不少装饰品，显得有些许赘余，但也并不眼花缭乱。
    整个房间只安置了一张床，就是自己此刻躺着的这张。
    目前来看没有什么异常。
    她熟练地打开玩家面板。
    【怪谈情景提示】：
    ·玩家你好！
    ·欢迎来到【海洋精神病院·规则怪谈】！
    ·这是一个多人怪谈。
    ·你是[明竺]。
    ·海洋精神病院的一员。
    【你是一个热爱工作的人，但你的工作最近好像出了一些问题。】
    ·情景提示结束，正在刷新玩家任务···
    .
    【玩家主线任务】：
    1，保住工作。
    2，见到月光下的海洋。
    明竺：“......”好精简。
    这都是什么信息，怎么乱七八糟的。
    首先，我是一个热爱工作的人，我的工作出现了问题。先不说问题是什么，我的工作是什么呢？
    再抛开这个不谈，说说任务，按照逻辑，“工作出现问题→可能失去工作→必须保住工作“”，可以形成闭环。
    那第二个任务“见到月光下的海洋”...
    明竺：“......”二次沉默。
    很难想象，居然会有人...人工智能将“医院”“见到”“月光下”“海洋”这几个字联系到一起。
    ...系统你要不要看看这还是中文吗？
    ……
    大胆猜测一下，这是个精神病院，所以是不是要让玩家成为精神病，通过幻想，想象出月光下海洋的场景...
    又或者说，海洋精神病院其实是以人名命名的，海洋是一个人，我们只需要在晚上找到他......
    想着，明竺抓了抓头发，利落下了床，开始在房间搜索线索。
    这所精神病院的装修十分中规中矩：智能新风系统、钢化夹胶安全玻璃、单扇钢质门，门内不设锁，和正常世界的精神病院没有什么区别。
    明竺再一次环视房间，正对着床的粉红色墙壁上挂着一面钟，显示现在的时间正上午10：30。
    精神病院在房间摆设上一般都很讲究，东西不能太多，不能具有伤害性，毕竟患者随时可能发病，伤害自己伤害别人；但是摆设东西也不能太少，研究表明，如果空间内大多数是单调的艺术品装饰的话，这将夺去大脑保持健康所需要的不断变化的刺激，使得患者感觉丧失。
    但是对普通患者好了，对玩家可就不那么友善了——
    这就体现在，明竺找了一圈，全是一些没什么伤害性的，同样也没有任何信息的无用之物。
    视线再一次聚焦在病床上，她打算再查一次。
    原身既然是一个病人，那肯定思维和常人不一样，说不定东西就在最靠近她的、最容易忽略之处。

 第77章

    明竺将床上的枕套、被套全部拆除。不拆不知道，这一拆立刻就发现了端倪：枕芯上有一个口子，因为枕芯和棉花都是白色，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问题。
    里面肯定有东西！
    ……
    她一顿摸摸索索，最后从棉花里抽出了几张小纸条，上面尽是一些凌乱的笔迹、墨团，仿佛是写了又涂改，改了又写，分辨不清什么，只依稀看清楚一句话——
    “我都是为了她好。”
    我都是为了她好。
    什么东西...为了谁？
    明竺没有头绪，将纸条塞进口袋，继续摸。
    又出来一张纸。
    ——是规则纸。
    [海洋精神病医院患者守则：]
    【1，病人不安全。】
    【2，远离手上戴着黑色手环的人。】
    【3，护士每天上午10点-11点，晚上9点-10点查房，请抓住机会。】
    只有三条。
    病人不安全...我，不安全？
    10：00到11：00，那现在就是查房时间，说不定护士马上就来了。那需要抓住什么机会？
    ...既然和前面的时间放在一条，那肯定和查房时间有关，要么是抓住逃出去的时间，要么...
    “咚咚咚——”
    “查房。”
    门突兀地被敲响，没挂锁，外面的人也没有什么等待回答的想法。敲了门就大步流星直接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盘花花绿绿的不知什么药和一杯水。
    看样子是个护士，五十来岁的样子，皮肤蜡黄，身材不高，眉宇间带着些郁色，嘴角绷着，有些不好相处的感觉。而且她的衣服也不是那么合身，显得有些宽大。
    “快吃药。”
    护士阿姨没什么精气神，只想快速完成任务离开，将药递到明竺跟前，语气不耐烦。
    她的嗓子里似乎掺了沙子，粗粝磨耳，让人听着不舒服。
    明竺则安静地端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凝视护士，也不说话，也不接过她递过来的药和水，活脱脱一个乖巧的洋娃娃。
    开玩笑。
    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药，她怎么可能吃。
    一分钟对视后，护士扛不住了，她被盯得有些瘆得慌，着急了，就要把药怼到明竺唇前。
    明竺也不惯着她，抬手就把药和水一起掀翻了，水痕泡开药物的颜色晕染一地。
    “你——”
    护士这下是真的生气了，伸手过来就要抓住明竺。
    明竺灵活躲开，笑眯眯的：
    “阿姨，我不喜欢吃药。”
    精神病这个身份还是有一点好，好就好在可以不讲道理，毕竟我是个病人。
    几轮拉扯下来，她已经疲惫不堪，护士毕竟年纪上来了，根本抓不住明竺，反而被明竺抓住机会用扯下来的被套撕成条，捆了起来。她只得咬咬牙，低声下气地哄着：
    “乖，听话...”
    “不苦的，吃了药我们就睡觉，好吗？”
    说完，护士露出了一个近似讨好的笑容。
    “不——要——”
    明竺嘴咧得更大了，转身跑进了卫生间。
    至于为什么跑进卫生间？
    明竺站在镜子面前，终于真心实意地笑了出来。
    刚刚在拉扯中，明竺就有一种放不开的感觉，这下看到镜子更明显了——
    她身上这件病号服根本就不合身，袖管和裤腿太短，勒得慌。
    ——这根本不是她的病号服。
    结合看见的衣服不合身的护士，事情已经变得很明显——护士不是护士，病人不是病人。
    她们大概是被换了衣服。
    为了验证这一猜想，明竺回到房间，在护士身上搜索。“护士”此刻已经完全不装了，用一种极其阴毒的眼神盯着明竺，恨不得吸其血啖其肉。
    她开始挣扎，试图离开牢笼，并发出尖叫。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啊啊啊啊！！”
    “你该死！！！她也该死！！”
    “我辛辛苦苦把她养大！！她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放我出去！！！贱人！！！你们都有病！！！”
    “你们有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叫着叫着，她就开始疯狂大笑。
    果然是神经病。
    明竺腹诽。
    她已经从这个阿姨的身上找出了她想要的东西——一个刻着“护士”的身份铭牌。
    就在明竺把铭牌别在身上的一瞬间，系统出声了。
    【恭喜玩家[爱碎小女骸]，完成[玩家主线任务1：保住工作。]】
    【恭喜你保住自己的工作！虽然这份工作一周上班七天，一个月上班三十一天，还有被夺走工作的风险，但是你也不是没有收获，你收获了疲惫的身体！没办法，谁让你热爱工作呢？哈哈。 不过，据说有工作的人在医院会更安全呢，那么！感到庆幸吧，打工人！】
    明竺：捏紧拳头。
    ……
    安置好阿姨，少女扎起头发，端起药盘，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原来这就是【患者守则】“请抓住机会”的意思，让他们抓住机会替代护士啊。
    这怪谈太鸡贼了吧。
    怪谈情景提示说“你是医院的一员”，刚进去怪谈躺在病床上，穿着病号服，又让玩家找到【患者守则】。

 第78章

    任谁也不会想到自己不是患者。
    一个不留神就变成患者了，啧。
    不过……刚才那阿姨的话中倒是透露出一些消息：
    “我辛辛苦苦把她养大。”
    “她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她”，是谁？是阿姨的孩子。
    阿姨对“她”怨念很重……说不定，就是“她”把阿姨送进来的。
    ……
    明竺毫无风波的查看了其他的房间，并发现了自己身处四楼。
    这层楼除了自己，似乎并没有其他玩家。
    明竺思索着，决定下到一楼查看。电梯只有一部还在运行，她顺利地来到了一楼。
    一楼设计得很高，大概有六米左右，整体是蓝色调。正大门上印着“海洋精神病医院”几个字，它对着一堵湛蓝色的巨大墙壁，一直接到二楼，墙上刻着三排很大的字——
    “洋流，没有询问鱼儿就擅自带走它，这难道不是罪恶吗？”
    “四面八方的水乌压压地挤向鱼儿，它们在海里会感到窒息吗？”
    “鱼儿，海洋，究竟是什么颜色？”
    龙飞凤舞，震撼有力。
    明竺皱眉，在墙下站了很久。
    鱼儿，洋流，海，颜色。
    代表了什么呢？和“海洋精神病医院”的关系是什么？
    海洋究竟是不是可能是一个人呢？
    第57章 护士长
    “你好——”
    身后突然传来浑厚的音色。
    明竺应声回头，是一个中年男人。
    穿着护士服，胸前别了护士身份牌，个子不高，一米七左右，身材有些发福，还有些秃顶，面上倒是看起来挺和善的。
    他从电梯过来，昂首挺胸的。
    明竺转过身来，掀眼皮。
    玩家？
    ——嘶，有点像现实世界里巡视的领导。
    “你好，我叫唐福。”大叔乐呵呵的，率先伸 出手开口。
    能进入惩罚类规则怪谈的人，哪里会有善茬。
    不过明竺还是与他握了手，信口胡诌：
    “我叫小红。”
    “你好你好！小红是吧……红…哈哈……好名字！叫我福叔就行，”唐福客气地套着近乎，不过目光很快被中 央的墙壁所吸引。
    他一字一句的念出来：
    “洋流，没有询问鱼儿就擅自带走它，这难道不是罪恶吗？”
    “四面八方的水乌压压地挤向鱼儿，它们在海里会感到窒息吗？”
    “鱼儿，海洋，究竟是什么颜色？”
    明竺没有再与他多说什么，而是走到了大厅角落，刚才没注意，刚才环视一周才发现，这儿居然有一个放着医院宣传册的架子。
    她随手拿起一本。
    第一页是简介。
    “海洋精神病院，始建于1988年……”
    没什么有用的东西，明竺直接翻到第二页，眼神倏然诧异。
    ——居然是规则！
    [欢迎入职海洋精神病院！本院实行严格的规则管理，请熟读规则并牢记！]
    [海洋医院员工守则：]
    【1，本院为高级私人精神病医院，招聘有护士长1人，普通护士10人，收录患者10人。注意，本院不存在拥有其他身份的人。】
    【2，本院仅有一位精神病患者。】
    【3，本院共修7层，一楼加花园为大厅和病人活动区，二楼为治疗室，三楼是护士休息区，四至六楼为病房区，每层楼设置一个护士站。】
    【4，本院没有第七层，如果有人邀请你前往第七层，请拒绝他并将此事告知护士长。】
    【5，没有身份牌的人是试图逃出医院的病人，护士遇见他们的时候，需要将他们送回自己的房间，如果患者拒不配合，请通知护士长，护士长会完美地处理这些患者。】
    【6，每个护士都有身份牌，如果你不幸丢失 身份牌，请立刻返回自己的房间，再也不要出门。】
    【7，本院配有两部电梯，请使用“普通电梯”；禁止任何人使用“专用电梯”，如果你看到“专用电梯”正在运行，马上远离电梯！马上远离电梯！马上远离电梯！】
    【8，近来本市限电，故本院夜晚不提供灯光照明，非工作原因请不要在夜晚出门。本院为值班的护士提供特制手电筒，手电筒可以让你看清你想看的一切。】
    【9，本院配有太平间，你可以主动前往太平间，那里空调效果更好。】
    规则如此强调护士身份牌，说明身份牌在这次怪谈里扮演很重要的角色。结合刚才那个阿姨自己身份牌的行为来看——拥有身份牌的就是护士，没有身份牌的最终会被划分为病人，而处于病人状态应该是很危险的，这也和【病人守则】联系上了。
    不出意外的话，明竺推断，这次进入怪谈的，应该就是10个人，或者11人，就是原始护士身份的持有者。
    至于验证……
    “你在看什么？”
    声音是从脑袋后面很近的地方传来的。
    明竺一抖，迅速移步，与身后人拉开距离，随后转身。
    是福叔。
    他已经结束了对墙壁上文字的思量，走了过来。
    他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吗？！
    见明竺带有警惕的表情盯着自己，唐福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半解释半缓和气氛地开口：

 第79章

    “道具啊，是道具。”
    明竺看出他没有什么恶意，但也不想与他多纠缠，指了指身后的架子，言简意赅：“规则。”
    “哦，好。”
    唐福目光微动，走近架子。
    路过明竺时，他突然定住脚步，也不转头，只嘴唇动了动，冷不丁来了一句：
    “为了自由。”
    没来得及走开的明竺：“……？”
    ……传销吗？老哥。
    明竺一时间噤声，绷着脸，几秒之内和他拉开了更大的距离。
    好奇怪的人。
    联想起进入这个怪谈前舒齐说的话，这不会是谁的异从吧，行为如此怪异。
    唐福则是站在架子边拿起了规则，不再往这边投一个眼神，似乎是不在意明竺有没有回答。
    少女也不等待，抓紧手里的规则就上了普通电梯，按下三楼的按钮。
    ……
    此时的唐福，转头看了一眼闭上的电梯门，随口嘟囔：
    “……真是我看走了眼？”
    他摇了摇头，低头研究规则。
    ＊
    三楼，护士休息区。
    刚下电梯，明竺就看见了电梯出口左侧的护士台，护士台里坐了一个人高马大的男护士。
    和明竺不一样，他穿的红色护士服。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
    明竺一眼就望见了他胸口的身份牌——
    “护士长”。
    男护士长诶，很少见。
    护士长上下打量了一番明竺，最后停留在胸口处的身份牌位置，面色瞬间变得难看阴沉。
    哟，看见我身份牌这么不爽啊。
    明竺眨眨眼，看来是npc。
    “查房回来了？”他开口，声音沉沉的，让人凭空升起黏腻不适感。
    “嗯。”
    “行了，那你……”
    “叮——”
    话没说完，就被电梯到达的声音打断。
    一行五个人从电梯里出来。
    三男两女，还有熟人。
    袁曼朝明竺挥了挥手，拉着舒齐走了过来。剩下三人也跟了过来。
    ——四个人穿了护士服，舒齐，袁曼，和一个娃娃脸男生，一个瘦高个男生，剩下那个穿的是病号服。
    看来是没有“保住工作”？
    明竺皱眉。
    规则【5，没有身份牌的人是试图逃出医院的病人，护士遇见他们的时候，需要将他们送回自己的房间，如果患者拒不配合，请通知护士长，护士长会完美地处理这些患者。】
    ——不好！！！
    然而声音已经传遍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病人跑出来了你们都不知道送他们回去吗？什么工作态度？”
    “居然还一起乘电梯下来？”
    护士长拍桌而起，怒目圆睁，诡异的是，他的嘴是笑着的。
    而且笑的很…渗人。
    这就是他坐在这的目的，捕捉漏网之鱼。
    他以一种人类无法比拟的速度从护士台跳出来，青黑细长的手钳住穿病号服的男人的手腕。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男人的手掌迅速充血肿胀。
    衣服顺起的风划过明竺时，少女的腿不由自主地抖了几下，但很快控制住。
    明竺望向护士长的背影。
    ——又是恐惧。
    这个时候的护士长很可怕！
    一切都没有眉目的时候，最好不要轻易对上。
    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地没有动作，显然是不想沾一身腥。
    穿病号服的男人突然被抓住手腕，血液集中，神经紧绷，一时间没有多加思考，抬起另外的手就要和护士长动手。
    护士长的表情一瞬间竟然有些狂喜。
    然后下一秒——
    “哎呀！！——”
    “护士长！”
    “今天的值班表在哪儿啊？怎么没有看见啊！”
    护士长愤怒转身，只见明竺已经进到了护士台，并在里面翻来翻去。
    护士长眉头乱跳，声音已经是抑制不住怒火中烧的颤抖，他咬牙：
    “不要乱翻了，值班表贴在走廊。”
    想了想，他又恶狠狠地补充：
    “还有，没事就滚回你的房间。”
    “……明天有你累的。”
    护士长加重了“累”这个字，显然要给明竺穿小鞋子。
    明竺装作没听见，乖巧的点了点头，趁着护士长转头，她朝那个病号服的男人轻轻摇了摇头。
    病号服男人刚刚被明竺一声“护士长”打断后，清醒了不少，注意力也集中在这边，见明竺摇头提醒，犹豫再三还是放下了发动技能的手。
    【护士遇见他们的时候，需要将他们送回自己的房间，如果患者拒不配合，请通知护士长，护士长会完美地处理这些患者。】
    说明护士遇见病人的第一选择应该是带回房间，如果他们反抗，护士长就“完美处理”。
    明竺可不觉得这个“完美处理”是个好词。
    袁曼的眼神在明竺身上定了几秒，无声的笑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地移开。
    啧，又一个。
    护士长恶毒的目光扫过全场，哼了一声，抓着病号服男人就要上电梯，经过瘦高个的时候，突然——
    “咔嚓”一声清脆。
    他的脖子直接90°旋转了过来，与他的身体呈直角状态。

 第80章

    他露出尖牙，咧开红嘴，一字一句：
    “你、的、护、士、牌、呢？”
    明竺一愣，仔细瞧了瞧瘦高个的胸前。
    果然没有护士牌！！
    他竟然只穿了身护士衣服。
    明竺：“……”好一个浑水摸鱼。
    没关系的，刚才她有提醒，这哥应该不会……
    “噗嗤——”
    瘦高个男人的小刀已经扎进了护士长的脖子。
    温热的鲜血四溅，染红一片地板墙壁，腥气迅速活跃。
    他再接再厉，小刀用力下压，血花如雨再一次喷发，直接让切穿了一半护士长的脖颈，他的脑袋按照物理规律垂下，要掉不掉，经脉和碎肉还在藕断丝连。
    场面一度非常血腥可怕。
    瘦高个转头看向明竺，露出嘲讽的笑。
    然而——
    在护士长垂下去的脑袋上，他的黑色眼珠，突然来回转动了下。
    “咯咯咯咯……”
    ——他在笑。
    第58章 神牌
    说时迟那时快，护士长被割断的半边脖子里的红肉蠕动了下，深处突然开始血液沸腾、摇晃，如同沉睡百年爆发的火山，岩浆翻涌成啸。
    噗、噗、噗……
    一个接一个血泡咕咚腾跃至空中，又炸裂，细微液珠四溅，挤占男人四周每一个角落，如夜空的血色烟火，绚丽夺目。
    然而极度的危险只隐藏在每一个微笑面具后面。
    血气泡昙花一现，再无踪迹，没等男人反应，骤然——
    空气中结阵般勾连起一条又一条极细的红丝线，细微处甚至一度有隐形之态，人眼只得窥见断断续续。
    仅仅一秒，巨大的蜘蛛血网成型，将瘦高个围了个严严实实，但人网之间，也有不小空间。
    网不再有所动作，只有莹莹微光在丝线中流淌，像是在等什么。
    之外的所有人都没有动，也没有走。
    不救，大家也都有数，明竺之前有提醒的，他也看见了，却不听劝，那就只有尊重决定了。大家都是同类，有同情心，但救一次还作死的人再救，就妥妥的没什么意思了，这种人留下来指不定以后还坑人。
    不走，也是想看看护士长的实力和怪谈的手段。
    男人也不求救，咬咬牙打算自救，也是个有傲气的人。
    只见他目光一凛，左手凌空画盾，金光闪耀，霎时旋转凝实，忠实的骑士般护卫在他的四周。
    血蜘蛛网像是终于来了兴趣，有些躁动地起伏，如果它有心跳，众人一定可以清晰地听见搏动收缩的声音。
    原来是在等男人反抗吗？明竺嘴角抽了抽，太恶趣味了。
    杀鸡儆猴？
    电光火石间——
    血蜘蛛网猛然收缩。
    滋滋滋滋——
    此起彼伏！盾牌和蛛网接触面发出巨大的刺耳声，像是电流乱窜，又像是沸油锅倒凉水，两股力量激烈碰撞、此消彼长。
    黑烟四起，终究是血蛛网更胜一筹。
    时间一点点过去，男人的生存空间也被一寸一寸挤压，脸涨得通红，额头也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几乎已经到了尽头。
    明竺皱眉，当下判断。
    “啊！！——”
    只听急促一声尖叫，少女目光移动，男人的左侧肩膀被突围出一个硕大的洞，无数根红线趁虚而入，纵横交错下，竟是直接把他的左肩切成了无数块碎肉烂骨，还在推进。
    沉闷坠地，腥气四溢，和菜市场的猪肉没什么区别。
    男人死咬下唇，他的盾牌也开始忽闪忽灭，有消退之兆。
    它太强了！
    明竺敢肯定，如果是自己和血蛛网对上，几乎撑不过两秒。
    假如血蛛网有表情，现在一定是张狂恶劣地笑。
    正当众人皆以为男人再撑不过三秒时，他居然蓦地右手快速翻转浮动。
    ——瞬间，一张黑色烫金卡牌虚空浮现。
    几乎是在卡牌出现的瞬间，明竺大脑里顿时警铃大作，乌泱泱地危险的信号扑面而来，肌肉都任忍不住战栗。
    这是什么？！
    “诶？——”
    一声惊叹。
    明竺顺着诧异声望去，是那个娃娃脸男生。
    他似乎是非常惊讶，眉毛都扬起老高。
    少女顺势扫过全场其他人的表情，几乎都是有些惊异，甚至穿病号服的男人脸上还有喜悦。
    这张牌…究竟是什么？
    带着怀疑，明竺再次审视起战局。
    她突然诧异地发现，居然——
    那面隐隐约约的盾牌再次凝实，甚至有反推血蛛网，胜过初始状态之意。
    “呸——”
    男人转头吐出一口血沫，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
    “有司命神牌在，说不定他还真能活下来，”娃娃脸男生颇有兴味地来了一句，眼底是化不开的兴奋。
    司命神牌？……
    他们看起来都认识啊。
    明竺还是选择不说话了。
    袁曼则是在一旁抱胸，翻了个白眼，不冷不淡地拆台：“神牌放在蠢货手里也没用，他马上就要输了。”
    她最讨厌这种蠢货了，有人提醒居然都活不下去。
    娃娃脸闻言，也不和她计较，只痴迷的望向战局。

 第81章

    血蛛网也是有些脾气的，到嘴的鸭子跑了，它加大攻势，收缩的强度猛然增大。
    果然，没过多久！男人猛地一下跪了下来，脸色苍白，似是体力不支。
    “他失血太多了，”舒齐叹了口气。
    是了，失血这么多，居然没拿出止血道具，估计是没有。
    护盾和神牌再强大，耐不住之前受伤的伤口汩汩冒血，这失血过多，自然就撑不下去了。
    没有意外的，男人没撑一分钟，直接被绞杀成碎肉一地。
    紧接着，护士长的头部开始重接，经脉开始重生，不到半分钟，就恢复了原状。
    他咧嘴笑了笑，目光幽幽扫过明竺四人，在明竺身上停留最久。
    护士长从嗓子里挤出咯咯刺耳笑声：“抓紧时间休息，晚上值班会——很——累——”
    说完转身，抓着病号服男人上了电梯。
    ……
    “可惜咯…”娃娃脸男生作遗憾状，“惩罚类怪谈不设置奖励，谁也得不到神牌……”
    说着，他慢慢转身离去。
    “神牌再也集不齐了……啧…可惜…”
    ……
    舒齐目送他离开，转头对明竺说：“你在哪个房间？身份牌后面都有。”
    明竺看了下：“306。”
    舒齐：“我在301，袁曼在309，一会儿检查完房间要一起聚一下吗？”
    是在邀请她讨论线索。
    “好，”明竺点头。
    “你房间在中间，去你房间怎么样？”
    “行。”
    ……
    明竺没打算再向他们询问关于“神牌”的事。
    之前自己不知道“异从”的事还可以用没时间查搪塞过去，也不知道他们信了没有，这会儿又来了个“神牌”，如果再问就可能就真的引起怀疑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最好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目送两人离开，明竺才缓缓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在走廊，她看见了护士长口中的值班表。
    [8月11日值班表]
    【今日护士在岗人数：8人】
    【患者人数：11人】
    【白班：】
    四楼＊明竺
    五楼＊舒齐、袁曼、齐徵、唐福
    六楼＊舒勒、弥亚、孙栋
    （注：今日特殊视察日，故白班安排了所有护士进行。）
    【夜班：】
    四楼＊明竺
    五楼＊唐福
    六楼＊舒齐
    ……
    八个护士？
    明竺咋舌。
    这护士在岗人数还是实时变化的？
    按照她之前的推断，护士初始应该是10人，如果护士长也是玩家的话，应该是11人。
    如今确定了护士长是npc，故初始护士是10人。
    现在护士只有8个人。
    死了一个，有一个转化为患者。
    而患者栏目多了一个人。
    ……
    而且，今晚居然又轮到自己值夜班，还是一个人值守一层楼。
    好刺激。
    明竺眨眨眼，突然产生了奇怪的想法。
    ——又值白班，又值夜班，资本家听了都流泪，不知道有没有加班费。
    想着，她走回自己的房间。
    ……
    306门口。
    少女下意识左右观望了旁边的房间。
    ——305的门倒是和自己的一样，反而是307，居然门锁和自己的不一样，上面挂了很大的一把锁，而且看起来很久没开过了。
    奇怪？
    难不成这是给刚才那个瘦高个的房间？他死了就自动锁上了？
    明竺抿嘴，轻轻摇了摇头，还是决定先进自己的房间。
    ＊
    一进房间，最突出最显眼的就是正对床贴着的的一大页纸，足足有b0海报大小。
    上面清晰的印着宋体字。
    ——《护士守则》
    明竺：“……”
    这怪谈有意思，提示少，任务怪，规则多。
    【海洋精神病院护士守则】
    [护士，受人尊重的白衣天使，是从事护理活动，履行保护生命、减轻痛苦、增进健康职责的卫生技术人员。你们应该尊重、关心、爱护患者。作为本院护士，请遵守以下规则：]
    【1，穿红色护士服的人是护士长，你需要听从他的安排。】
    【2，三楼护士休息区共有12个房间，但请注意，7号房间没有安排人员居住，禁止护士随意进入该房间。】
    【3，护士休息区宵禁时间为0点至次日7点，在这期间禁止护士外出。】
    【4，护士白班时间为早上七点至晚上七点，值班护士需要在10-11点期间前往查房；夜班时间为晚上七点至早上七点，值班护士需要在9点-10点期间前往查房。每班安排2-3人，分别在4楼、5楼、6楼值班。】
    【5，请注意，本院精神病患者具有极强的攻击性，查房期间请时刻保持理智，谨记自己的身份！谨记自己的身份！谨记自己的身份！】
    【6，请注意，近期医院供电不稳定，故夜晚不提供灯光照明。夜晚医院黑暗，值夜班的护士请在晚上七点前到护士长处领取特制手电筒，护士长住在312房间。】
    【7，本院病人具有极强的求知欲，为了安抚患者情绪、避免激怒患者，请回答他们提出的任何问题，这是你的责任。】

 第82章

    第59章 好熟悉的名字
    明竺在房间里搜寻了一番，没有什么大的发现，就只是个普通的房间。
    她坐在床边，开始盘算起线索。
    “月光下的海洋”，这个“海洋”和“海洋精神病院”的“海洋”有什么关系？
    月光下，是一个限制条件。这里的“月光”……会不会是和“灯光”相对的存在。毕竟规则里也有说，夜晚不提供灯光照明，既然没有灯光照明，医院岂不是就沐浴在月光下。
    那“月光下的海洋”，会不会就是夜晚的医院呢？
    晚上刚好自己值班，或许可以去探索一下。
    ……
    ＊
    “咚咚咚——”
    没过多久，房门被敲响，门外传来舒齐的声音。
    “明竺，我们来了。”
    明竺前去开门。
    令人意外的是，门后竟然是舒齐和舒勒。
    “袁曼和弥亚去其他楼层查看了，就我和舒勒，”小麦色皮肤的女孩笑着解释。
    高她一头的弟弟则是安静地站在身后，只朝明竺微微点头示意，面上覆盖医用口罩，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深邃不明。
    “好。”
    明竺拉开门，邀请二人进来。
    ……
    “所以说，目前我们已知的所有玩家进来之后都是被夺取身份牌的护士，对吗？”
    一番信息交流后，明竺得出结果。
    “是的，我和袁曼都是从五楼出来的，在电梯口遇见了齐徵…唔……就是那个娃娃脸。”
    “不过电梯从六楼下到五楼的时候，那个瘦高个和病号服已经在里面了。”
    “然后就一起下楼了。”
    “……不过，当时舒勒和弥亚还没有解决房间的病人，他们俩刚才下来。”
    “你们去过一楼了吗？”
    “还没有。我们当时乘电梯的时候，每一层都按了，有人就下……四楼没人。”
    明竺点点头：“四楼只有我一个。”
    她拿出在一楼获得的[海洋医院员工守则]，递给舒齐，继续说。
    “我在一楼碰见了那个叫做唐福的人，是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有些秃顶。他是今晚和我们值夜班的人之一。”
    是了，今天值夜班三个人：明竺、舒齐、唐福。
    明竺将自己关于护士以及玩家的猜测告诉了他们，他们都表示了赞同。
    “其他规则暂且不论，”明竺神色有些倦怠，捏了捏鼻骨，指向其中几条，“我们今晚值夜班，先从这条规则看起。”
    ——规则【8，近来本市限电，故本院夜晚不提供灯光照明，非工作原因请不要在夜晚出门。本院为值班的护士提供特制手电筒，手电筒可以让你看清你想看的一切。】
    “不出意外的话，晚上应该是很危险的，”明竺顿了顿，继续说：“没有电就没有光，不过提供了手电筒…”
    “接着就是那些——”
    少女利落翻身落地，上下拍了拍手，来到了[护士守则]处。
    纤白细长的手指落在墙壁纸张上。
    ——规则【3，护士休息区宵禁时间为0点至次日7点，在这期间禁止护士外出。】
    舒齐：“夜晚危险。”
    ——规则【4，护士白班时间为早上七点至晚上七点，值班护士需要在10-11点期间前往查房；夜班时间为晚上七点至早上七点，值班护士需要在9点-10点期间前往查房。每班安排2-3人，分别在4楼、5楼、6楼值班。】
    明竺：“19:00至次日7:00值班，我们需要在当天晚上21:00至22:00查房。从规则看一共三层楼，但是要求2-3人，那么就会存在一种情况。”
    明竺：“如果某天值夜班的是两个人，那么就会存在一人值守两层楼的情况。”
    “人数显然足够的情况下为什么需要一人两楼？”
    “猜测一下，两层楼遇到的危险情况可能比一层楼大的多，而且可能会有特别的收获。”
    “至于这条——”
    明竺随手移动到规则5，目光划过舒勒的一瞬间，她发现他的目光并没有聚焦在规则纸上，反而是有些涣散呆滞。
    这都能走神？明竺惊异，面上不显。
    ——规则【5，请注意，本院精神病患者具有极强的攻击性，查房期间请时刻保持理智，谨记自己的身份！谨记自己的身份！谨记自己的身份！】
    “这条，我们都从刚开始的情况了解到了。”
    “查房的时候，一定一定要注意，因为病人会夺取你的身份牌。”
    “都见过[患者守则]了吗？”
    舒齐点点头，认真道：“我和袁曼在下来之前就已经讨论过那三条规则了。”
    “我们认为，规则里所说的【病人很危险】并不是说病人本身存在危险性，而是在强调、患者处境很危险，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要摆脱病人身份的原因，或许……病人会遭受到什么攻击或者其他，这里它玩了点文字游戏。”
    “而这种危险，很可能与规则第二条【戴着黑色手环】的人相关，但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戴黑色手环的人对病人是有利还是有害。”
    明竺思索片刻，只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别的。
    她又接着下指。
    ——规则【6，请注意，近期医院供电不稳定，故夜晚不提供灯光照明。夜晚医院黑暗，值夜班的护士请在晚上七点前到护士长处领取特制手电筒，护士长住在312房间。】

 第83章

    舒齐：“这个取手电筒，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明竺呵呵笑了一声补充：“如果护士长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不过——”
    “这一条很奇怪。”
    明竺瞟到那最后一条规则。
    ——规则【7，本院病人具有极强的求知欲，为了安抚患者情绪、避免激怒患者，请回答他们提出的任何问题，这是你的责任。】
    它和别的规则几乎没有什么联系，更像是突然出现的。
    【回答他们提出的任何问题。】
    “没有说对错，也没有说结果。隐藏掉的，往往是最重要的，还是需要随机应变。”
    “有理。”
    ……
    经过一番交流，已经快到下午两点，为了晚上值班更有精神，明竺和舒齐不约而同选择上床和回房睡觉。
    “你弟弟平时也这样安静啊。”
    舒齐出门的时候，明竺随便扯了一句。
    舒勒和舒齐的目光顿时落了回来，舒齐倒还好，只是愣了下，反而是舒勒，带了一种奇怪的敌意，目光银针般锐利。
    “……呃”，舒齐似乎是有些奇怪这个问题，她思考了几秒，笑着回答：
    “对啊，他平时就不怎么爱说话。”
    然后又快速凑过来，贴近明竺耳朵，却并不小声：“他老说我“圣母心”，容易被骗……我去哪儿他都要跟着，担心别人伤害我。”
    她还一边说，一边暗戳戳瞪舒勒，全是亲昵。
    舒勒呆呆地愣了片刻，别扭地把头撇了过去，似是不好意思。
    明竺了然地点头，不再说别的。
    仿佛刚才的问答只是随口。
    ＊
    明竺躺在床上，困倦袭来，很快入眠。
    ……
    她在六点五十准时醒来，花了五分钟时间整理着装，开门前往护士长房间取手电筒。
    不过在走廊，少女发现了一点新变化。
    ——值班表更新了。
    [8月11日值班表]
    【今日护士在岗人数：7人】
    【患者人数：12人】
    【白班：】
    四楼＊明竺
    五楼＊舒齐、袁曼、齐徵、唐福
    六楼＊舒勒、弥亚
    （注：今日特殊视察日，故白班安排了所有护士进行。）
    【夜班：】
    四楼＊明竺
    五楼＊唐福
    六楼＊舒齐
    白班六楼原来那个叫做孙栋的人不见了。
    护士人数少了一个，患者多了一个。
    看来又是一个可怜的失去工作的人。
    ……
    来到312房间。
    让人诧异的是，护士长似乎已经忘记了早上的不快。他还是穿着那身红色护士服，很轻易地就把手电筒给了明竺。
    特制手电筒看上去和普通的手电筒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有些沉。
    护士长在明竺离开最后，恶狠狠来了一句：
    “你是最晚来的，迟到可不是什么好作风，赶紧滚上去。”
    她算是明白了，只要没触犯规则，护士长也奈何不了她。
    明竺于是装作没听见其中的恶意，转身就走。
    “…真希望明天还能见到你。”
    护士长在身后说。
    明竺加快脚步，面上冷凝正经。
    ——超绝气泡音烟嗓，谁敢听。
    ……
    真正的战斗将在夜晚打响。
    ＊
    来到四楼。
    明竺先是进入护士台。
    桌上有点名册、药品、口罩、饮用水、和两把一模一样的钥匙。
    护士台桌子上贴了三张便利贴，明竺撕下一一查看。
    [十点断电。]
    [两把钥匙是一样的，可以开每一扇病房的门。]
    [不要和#^＞:前往第七层！！！#?+&护士长！！！]
    “不要和”与“前往第七层”中间被涂掉了，“护士长”之前也被涂掉了。
    [员工守则]中的规则【4，本院没有第七层，如果有人邀请你前往第七层，请拒绝他并将此事告知护士长。】
    “不要前往第七层”就是有第七层的意思。
    “护士长”之前应该是告知或者不能告知。
    其实就算没有便利贴，明竺也是觉得有第七层的，不然规则里的太平间在哪儿？员工守则里提到太平间，却没有提到太平间的位置，估计就是在第七层。
    ……
    想着，清冷容色的少女随手翻开了点名册。
    一层楼有四个病人，今天上午明竺是在第三个房间醒来的，所以出来以后也只检查了最后一个房间的病人，是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男孩。
    前面两个房间其实她都还没去过。
    点名册内容简单，一览无余。
    顺着食指下滑，指尖和纸张摩擦出细微声响，并不刺耳。
    ……
    第一个。
    401，孙栋。
    明竺挑眉。
    诶…他被护士长安排在这儿了。
    再往下看。
    402，谢代疏。
    403，王晓兰。
    404，李英杰。
    诶？……
    明竺顷刻间晃了晃神，皱眉，葱白如玉的食指不受控制地移动到一个位置，轻轻点着。
    ——谢、代、疏。
    好熟悉的名字。
    第60章 重逢

 第84章

    好熟悉的名字。
    不过，明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儿听过。
    她很快移开目光，摇了摇头。
    或许是错觉。
    ……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需要在21点前往查房，在查房的过程中需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份牌。十点断电后，只能靠手电筒。
    少女双手随意撑着桌台，拧眉，看着两张规则书很快有了主意。
    她初步判定，规则书上所说的精神病院的第七层就是太平间。
    但是她刚才乘电梯特别关注了，“普通电梯”按键并没有所说的第七层，说明这个第7层可能是需要通过“专用电梯”才能到达。
    今晚的夜班时间一直持续到明天的早晨7点。明竺决定在今晚22点熄灯后，在4楼护士台先待两个小时观察情况。等到24点之后就乘坐专用电梯，前往去探索一下所谓的第七层的线索。
    当然……前提是四楼的病人并不会整什么幺蛾子。
    计划做好后，明竺还是不放心地检查了一下护士长给自己的手电筒。
    手电筒灯光呈现乳白色，不是很透彻，但胜在很亮。手电筒柄上贴着“特制手电筒”五个大字。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
    九点很快到了。
    戴上医用口罩，揣上点名册，明竺抬腿就要前去查房，刚迈出护士台，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将异能手枪别在了自己右腰侧，也方便自己随时取用。
    让我看看第一个房间是谁？
    明竺低头查看。
    ——孙栋。
    我们的前队友。
    “咚咚咚——”
    少女敲响了房门。
    没有等待，明竺直接钥匙开门。
    是个年轻男人笔直地坐在床头，一动不动，穿着病号服，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痕，从眉心一直拉到左脸颊。
    不过并不显得可怕，更有一种坚毅。
    “孙栋？”明竺扫了一眼房间，淡淡开口。
    “嗯。”
    他显得有些局促，紧紧盯着明竺，似乎想从她脸上得到什么信息。
    “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
    “行，早点睡。”
    照本宣科念完手里的问题，也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明竺就准备转身离开了。
    走到门口。突然，少女又转身：
    “护士长带你来的时候，对你说了什么吗？”
    孙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正一脸纠结不知想些什么，一听明竺的话，没有多少思考就脱口而出：
    “他让我晚上好好待在房间，不要想着乱跑。”
    “哦。”
    明竺轻轻应了句，煞有其事地点头，转头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
    风吹来轻飘飘一句话，若春风料峭。
    “谢了！”
    “——回礼。”
    紧接着，一个纸团被扔了进来。孙栋赶忙过去捡了起来，打开——
    是手抄的[员工守则]和[护士守则]。
    ＊
    来到谢代疏门口。
    明竺终于有了一些不同的感觉。
    npc诶……
    ……不会直接上手抢我身份牌吧。
    想着，只听“咔嚓”一声，门被打开了。
    ——只不过是从里面拉来的。
    兜帽，披风，黑长裙。
    墨镜，口罩，高跟鞋。
    她环抱着胸、懒懒靠在门框，跟没有骨头似的，一只腿随意曲着。见人还颇为乖巧地歪歪头，长瀑般的秀发垂在胸前，又融进无边夜色。
    而晚风裹挟着不知哪里来的栀子花香，淡淡的、轻飘飘的掠过护士小姐的鼻腔，一路蜿蜒，明竺愣愣抬头。
    ——“good evening, beautiful lady。”
    沉闷的原是她在愉悦地笑。
    馥郁于是肆无忌惮地流淌进了少女震动的心脏。
    明竺最喜欢栀子花了。
    ……
    “咳咳…你倒是积极。”
    少女终于打破沉默。
    黑色笼罩，裹得严严实实，除了比自己高点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不是为了迎接你吗？护士、姐姐~”
    谢代疏掐着嗓子，故意在“护士”后面停顿了老长，格外重地咬了“姐姐”二字，语气还恶劣地上扬了几个调。
    明竺:“……”。
    这喷不了，上天赏金嗓子吃。
    “谢代疏？”
    她决定装作没听见，一板一眼地询问：
    “今天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谢代疏没见到自己想要的反应，颇为失望，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踩着高跟鞋转头就坐到床边。
    明竺:“……”
    很难不听见她的遗憾。
    “睡得好吗？吃的好吗？”
    她还装，机械音重复刚刚在孙栋房间问过的话，活脱脱一个人机。
    谢代疏撑着下巴，也不着急回答，墨镜下的黑眸眨巴眨巴，又有了新主意。
    她反反复复前后摇着双腿，低着头“灰心怅然”道：
    “害，睡得不好，吃的也不好。”
    明竺：“嗯，你睡得好，吃的好，我就放心多了。”
    谢代疏：“……”
    哪儿来的耳背姐。
    接下来的几秒，护士少女以机关枪发射的速度迅速询问了剩下的问题。
    谢代疏也一直乖巧温顺地坐在床边，只摇着腿。

 第85章

    高跟鞋鞋跟很长，与地面接触发出清脆的“咚咚”声和刺耳的刮擦声。
    静、静、静。
    明竺也不想和她纠缠，转身就要离去。
    不知为何，在这个房间待着，她觉得有点闷，听见黑袍女孩的声音，她还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很难形容，就是怪…特别怪。
    ……
    “我第一次见你，就好喜欢你。”
    手都伸出去要碰到门把手了，明竺耳后突然一阵温凉气息吐过。
    浑身过电般战栗一瞬，随后是无边无际的僵硬。
    ？！！！
    衣袍的冰冷和吐息的寒凉一道洒在明竺脖颈，游蛇般湿漉漉的感觉自上而下贯通，让人黏腻不适。
    黑袍少女轻轻地环抱住前人的腰，清瘦的下颌落到护士小姐的肩膀上，她眼尾晕红，长又翘的睫翼轻轻颤抖，蝴蝶般，碎下扇扇薄影。
    “所以我可不可以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明竺：“……”大妹子你要咋留啊。
    于是只听一声娇俏的笑：
    “把你的头发缠上我的头发…交织打结…把你的头抱在怀里……背上你的腿，牵着你的手……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
    大妹子，这还是中文吗？你要给我分尸吗？补药哇！！大妹子！！
    肾上腺素开始飙升，明竺奋力挣扎，终于摸到了腰侧的异能手枪，一个肘击迅速转身。
    谢代疏闷哼一声，抬眼，墨镜下竟是嗜血的疯狂，整个瞳孔几乎被血色染尽。
    ——该死！！该死！！！该死！！！！！！
    阴魂铃应唤微颤，她手指一顿，咬咬牙还是收了回去。
    下一秒，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了谢代疏额头，她的口罩在刚刚被拉到了下颌的位置，但因为兜帽很大落下的阴影也模糊了无比相似的下半脸。
    “哈——”
    她竟是直接笑了出来，还笑得十分灿烂。
    谢代疏慢悠悠地将手举起，作投降状。
    “别杀我，姐姐。”
    “我刚开玩笑的，我怎么舍得分开你。”
    “还有几个房间没查吧，姐姐你快去吧。”
    黑色长裙在此时开始随风摇曳，像一朵盛开的黑巴克月季，神秘矜贵。
    “操。”
    “有病。”
    明竺最终还是放下枪口离开了。
    ……
    ＊
    走出房间，她十分后悔。
    ——该开枪的。
    但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食指放在扳机上怎么也按不下去。
    不是心理上的按不下去，而是物理意义上的按不下去，卡住了似的。
    什么烂道具，保修吗？不会用着用着炸膛吧！投诉你系统！
    ……
    “咚咚咚——”
    带着无边的烦躁，她敲响了下一扇门。
    ＊
    而在刚才的房间
    谢代疏将高跟鞋一左一右踢得老远，指下的床单都抠破了。
    什么破鞋子？！
    穿着难受就算了！还发出刺耳的声音！都是你，她都被你吓跑了！！
    她愤怒地摘下口罩和墨镜。
    下面是一张和明竺一模一样的脸。
    ……
    又想起怼在额头上的枪口，谢代疏小朋友更生气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为什么这样对我？她为什么这样对我？她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
    ——就该把她留下的。
    以任何方式。
    黑袍少女攥紧拳头，白皙的皮肤逐渐红肿，一条又一条鲜红的血液淌了出来，绯色染红床单。
    我可没骗你啊，姐姐。
    从镜子里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就好喜欢你，好想亲近你。
    第61章 李英杰
    我想跟着她。
    谢代疏这会儿低着头坐在床上，光脚开始摇晃，除开脸部相似度，明竺的肌肤是正常的白皙透光，而她更近乎一种苍白，皮肤下清晰可见青色的血管，嘴唇也是诡异的艳红。
    强烈的对比色下，给人极致的视觉冲击，平白生出恐怖。
    ……
    可是……
    我好像快死了诶。
    盯着虚空中的各项数据，谢代疏不笑也不哭，目光放空，有些呆呆地，只有一前一后摇摆的双腿在暗示她在思考。
    不知想到了什么。
    她突然兴奋起来，没来由的，双目弯弯，激动得发丝都在一寸一寸颤抖。
    她终于跳下了床，光着脚走到门边。
    靠近高跟鞋的时候，还迁怒似的踢了一脚。高跟鞋砸在墙上，在一片粉红色中留下一个“疤痕”。
    惨白的温度被漆黑的长裙遮住，随着长腿迈动，没有大范围摇曳，反而庄严极了，衬得少女像是漂浮。
    谢代疏只戴了口罩，毫不费力拉开门，向着403房间方向望了一眼，撇了撇嘴，最终去了电梯方向。
    下次再见。
    姐、姐。
    ……
    ＊
    而此时的另一个房间。
    王晓兰。
    明竺刚进入副本时遇到的中年女人。
    她不知何时挣脱了床单的束缚，正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怨恨的眼睛在外，死死盯着明竺。
    “王晓兰，”护士小姐·明竺开口。

 第86章

    “……”
    “今天怎么样？”
    “……”
    “吃——”
    “你居然在四楼。”
    “嗯？”明竺被突然打断，侧头睨了王晓兰一眼。
    “哈哈哈哈哈你居然被安排在四楼。”
    “四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中年女人笑的很是疯狂，眼泪都一股一股往下流，在她那遍布岁月沟壑的脸上迷失。
    她突然迅速爬近，状似蜥蜴。
    明竺也不含糊，在靠近的一瞬间掏出手枪，上膛，动作和之前在训练俱乐部的千千万万次训练重合。
    女人似乎是已经放弃挣扎，只瞪大眼睛，圆溜溜的眼珠缓缓转动，她咧开嘴:
    “你知不知道，四楼的所有人，都活不过两晚。”
    “我知道你再靠近今晚都活不下去，”明竺也是言简意赅。
    “……”
    女人哼了一声，手撑着床，慢慢后撤。
    ……
    明竺迅速掠过各种问题，面向王晓兰后退出了房间，当然，中年女人没有上前抢名牌纯粹就是在忌惮一直瞄准她脑门的枪。
    “我是为了你好，今天不是我来提醒，过不了多久惨痛的现实就会提醒你。”
    王晓兰见明竺要离开，平淡地来了句。
    “你看看之后谁能救你？”
    明竺：“……”
    好奇怪，这话为什么听着让人这么不舒服？这是什么新语言艺术吗？
    ＊
    来到最后一个房间门口。
    李英杰。
    资料显示为16岁的高中生。
    明竺上午其实已经来过查房，当然可以看出是一个很乖巧的男孩。
    “咚咚咚——”
    明竺迈步进入。
    “护士姐姐晚上好。”
    清秀的男孩正坐在床边，微笑着给明竺打招呼。
    “李英杰。”
    “嗯。”
    “今天怎么样？感觉如何？”
    “挺好的。”
    ……
    “啊啊啊啊啊！”
    询问途中，隔壁房间传来泄怒似的尖叫和打砸东西的声音。
    “她又开始闹了吗？”
    男孩微笑着询问。
    “你认识她？”明竺有些诧异，虽然这也在她的考虑范围，但她还是问了一句。
    “嗯，住在一起很久了，”男孩说话自带一种平和，好像所有事都与他无关，天然的置身事外的平静。
    “她一直这样情绪不稳定，我已经习惯了。”
    “哦。”
    明竺“深以为然”点点头。
    “我家人把我送到这来，我早就已经不抱希望了，她在旁边，其实……偶尔还可以打磨无聊的时光。”
    明竺奇怪地瞟了一眼李英杰。
    他没看见，只继续说：
    “下午的时候，我经常坐在窗户前。因为那里的阳光最温暖了，风吹过我的耳边，我好像梦里一样，又回归了……自然的怀抱。”
    少女皱眉。
    男孩望着明竺，笑的腼腆，清秀的面庞给他带来无限美好的装饰。
    “对了…窗户怎么没开，我去打开。”
    少年前往，踩着凳子才勉强够到很高的窗户。窗户是医院特制的，只能打开一点。
    他伸手去触碰床沿，衣袖却不经意下滑，露出青红一片的手腕。
    明竺盯着他带有淤青的手腕，不说话。
    李英杰似乎是感受到身后炯炯的目光，偏头却见少女的视线落在自己手腕，他愣愣地终于像是反应了过来，赶忙放下手腕，用衣袖遮挡。
    他站在那里，有些窘迫，又有些无助，脸红透了。
    “……你手腕怎么了？”
    明竺走过来，想要轻轻抬起他的手。他赶忙抽回，掩饰般把手藏在身后，断断续续开口:
    “我…我…拿水笔…随便画的哈哈。”
    “姐姐你快走吧…快走。”
    李英杰像是在害怕什么，就要将明竺往门外推搡。
    少女深吸一口气：
    “英杰，是有人打过你吗？你给姐姐说，姐姐会帮你。”
    李英杰对上明竺的双眸，沉默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眼眶一下红肿起来，让人不免心生保护欲。
    “……”
    “……隔壁的阿姨…嗝……她经常发脾气…上午和下午的…休息时间…她就会…嗝…把我拉进她房间打我……”
    “姐姐……你救救我…姐姐……”
    他哭起来断断续续，泪如珠落，颗颗分明，最后更是直接靠在明竺肩膀上，洇湿她肩膀一片。
    “她怎么这样？太过分了！你还是个孩子啊！”明竺嘴角抽了抽，还是硬着头皮轻轻拍打少年的后背。
    “我怎么才能帮你呢？你的家人不来接你，你也是出不去的，”她低声应和。
    “……我…我听说六楼也有我这个年龄的人，我…我想和他们在一层楼。”
    “嗯…我明天去给护士长申请怎么样？”
    “……不要姐姐…我今晚就想去……我害怕…我害怕…”
    “嗯…今晚太急了…可能不行……”
    “那……嗝……姐姐今晚可以和我待在一起吗……”
    “这……”
    “……我真的好害怕…我一个人真的害怕…她老是打我……我想回家……这里……不好……”
    “……我今晚要守夜班的，不会去睡觉，也陪不了你……”

 第87章

    “没关系，我可以陪你值夜班，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啊…那好。十点以后你来护士台找我？我还有别的事要先做。”
    “护士姐姐你来接我好不好？十点钟就熄灯了，我怕黑…”
    “……好。”
    一连串你一句我一句的来回拉扯，明竺已经应下无数要求。
    没办法，谁让他这么可怜。
    顶着少年灼灼的目光，明竺一步三回头，满脸心疼地出了门。
    而身后的少年，在她关上门的一瞬间就敛了所有情绪，冷笑。
    真是蠢啊。
    ……
    此时门外。
    明竺表情古怪：疑惑→不解→嫌弃。
    他…
    真的好能装。
    最开始她就觉得这个人举止话语奇怪，但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只先顺着，看他目的是什么，直到少年说起隔壁阿姨打他，明竺死死咬着唇差点笑出来。
    隔壁那阿姨，五十多岁了，身手根本不利索，别说打人，明竺当时轻轻松松就给绑起来了，更何况是16岁的少年。
    16岁，正是莽的年纪。
    说到后面果然图穷匕见，李英杰的目的就是换一个病房！从4楼搬到6楼。他也在害怕4楼的什么呢？结合王晓兰之前说的话，4楼的人都活不过第二晚，说明今晚肯定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甚至可能导致病房里病人的死去，而身为护士的她也很危险。
    今晚，究竟会发生什么呢？
    而从他口中套的话也证明了之前的一个猜测：
    ——病人不能主动离开病房。
    至少npc是不能的，玩家待定。
    ……
    总之，接他来护士台是不可能的。
    明竺思索着回到了护士台。
    她拿出原版的两张规则，突然想起了第一个房间的孙栋。
    ——规则已经给他了，希望他能活下去吧。
    想着，她开始在自己的规则上涂涂画画。
    ……
    “叮叮咚咚——”
    是广播响了。
    “亲爱的病友，敬爱的同事，十点到了，根据规定，我们将在30秒后熄灯。请病友与非值夜班同事抓紧时间进入睡眠。为了保证您的安全，晚上22点至次日7点，禁止值班护士以外任何人出房门。”
    “请注意，专用电梯将在夜间开放，大家可以自由使用。”
    “十秒倒计时开始：10、9、8、7、6、5、4、3、2、1。”
    话音刚落，整个医院的灯全部熄灭。
    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声音也像是被关闭，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见，耳鸣随之袭来。
    适应了黑暗，明竺突然掏出一张[燃纸]，点燃了卫生纸。
    火光明明灭灭，在黑暗中只能照明光源中心以外四五厘米。
    这不对劲，不可能照明范围如此小。
    是怪谈影响了光！
    ……看来只能使用特制手电筒吗？
    不知为何，明竺忽然望向了电梯。
    ——专用电梯显示屏是有光的。
    等等！！？
    专用电梯正在负一楼？
    医院还有负一楼？
    不等她有别的反应，电梯显示屏的数字突然开始猛地增加。
    -1。
    ……
    1。
    ……
    2。
    ……
    3。
    ……
    “叮咚——”
    4。
    “电、梯、已、到、达、四、楼。”
    ——有什么东西乘电梯来了四楼。
    第62章 脚尖
    “铮—呲—”
    电梯门逐渐张开，昏暗的灯光斜射，打在冰冷的地面，蔓延出狰狞的寒凉。
    明竺没有打开手电筒，只双眸紧张、一动不动注视着那边。无边的惊悚感从四面八方裹来，股股寒意顺着黯淡的光爬行，仿佛沼泽里的触手，要将人拽下深渊。
    寂静。
    “呲、呲、呲......”
    电梯门等待了很久，没有任何其他动静，渐渐合拢，经年失修的钢铁发出刺耳的低吼。
    灯光开始收束、狭窄。
    乍然——
    “啪——”
    惊雷般炸响，回声空灵不绝。
    再一回视，电梯门上似乎突然多了什么东西。明竺虚起眼睛仔细辨认：
    焦黑...细长...那—那竟然是——
    ——一双惨白发青的手！从里面突然扣住了电梯门！
    刹那间，恐惧开始支配明竺的身体：心跳加速、脸色惨白、血压上升、嘴唇颤抖，让她不得不大口呼吸试图压制片刻。
    是什么？里面是什么呢？
    是什么？究竟是什么?别过来...它要来了...
    跑啊...留下来...
    感到头昏脑胀了吗？感到惧怕了吗？不要抗拒...
    ......
    “哧——”
    一声闷响，浓烈的血腥味在沉默中爆发。
    明竺洁白护士服上直接出现一个血色大窟窿，黑洞洞地注视暗夜，喷出来的血液溅到她的脸颊、嘴唇、睫毛根部、眉心、眼尾，漂亮的五官倏尔妖冶，给人成倍成倍的毛骨悚然之感。
    一把尖锐的小刀被她扎进自己的左手手臂，剧烈的疼痛成功接管了蔓延全身的恐惧，神经开始激烈碰撞传递。
    嘶......
    泪水一下子上涌，朦胧了视线。
    明竺低下头闭眼强行挤出那几滴眼泪，瑟缩了几秒，逐渐恢复冷静。

 第88章

    ......
    不对...怎么...没声了？
    一点声音都没有。
    ......
    她缓缓抬起头，却在睁开眼的瞬间僵住了,脑子轰的一声后彻底安静。
    ......
    ..脚？——
    ......
    两只脚尖正抵着明竺鞋尖，青黑骨瘦，没有一丝缝隙，经脉凸起，可以清晰地看见皮肤下近乎墨色的血管。
    ——原来是已经到了自己跟前。
    ......
    少女故作镇定，沿着身前人的腿缓缓抬起眼眸。
    ...几近透明的腿、白色及膝裙、青灰肌肤，站得笔直。
    她的脸背光，离明竺只有十厘米的距离，依稀可以看出眼角弯弯，殷唇艳红。她的黑发很长很长，还在一点一点向下滴水，同时，一股浓烈的臭味在明竺鼻腔炸开。
    这显然不像个正常人，甚至已经不像活人了。她歪了歪头，似乎是有些疑惑，片刻后，抬起右手手腕，长长的衣袖划向上臂，僵硬地朝明竺摆了摆手。
    “你好，你来找人吗？”
    少女硬着头皮开口，藏在衣摆下的手已经快速滑动到手枪旁。
    ——“你知道，海洋，究竟是什么颜色吗？是蓝色？还是红色？”
    她的脸一点一点靠近明竺，少女呼出的气息都被股股碰撞遣返，混杂着湿气与寒气。
    眼球与眼球最后只余下不到两厘米的距离。
    极端的恐惧下，明竺反而异常清醒了，一条规则迅速浮现在脑海。
    规则【7，本院病人具有极强的求知欲，为了安抚患者情绪、避免激怒患者，请回答他们提出的任何问题，这是你的责任。】
    回答他们的任何问题。
    是红色？还是蓝色？
    按道理来说，现实世界的海洋就应该是蓝色，但是这毕竟是诡异世界，出了一个红色选项就很奇怪，为什么偏偏要提到红色选项？
    明竺眨眨眼，刹那间，无数的细节反复涌现。
    红色，什么是红色的呢？......
    规则【1，穿红色护士服的人是护士长，你需要听从他的安排。】
    是护士长！！目前提到的红色就只有他！！
    和护士长相关的规则有什么？
    [员工守则]
    【1，本院为高级私人精神病医院，招聘有护士长1人，普通护士10人，收录患者10人。注意，本院不存在拥有其他身份的人。】
    一共三种身份，护士长、护士、患者。
    规则【5，没有身份牌的人是试图逃出医院的病人......。】
    规则【6，每个护士都有身份牌......。】
    本院不存在拥有其他身份的人，她也没有身份牌,所以不可能是护士。
    所以她是患者吗？
    规则【7，本院配有两部电梯，请使用“普通电梯”；禁止任何人使用“专用电梯”，如果你看到“专用电梯”正在运行，马上远离电梯！马上远离电梯！马上远离电梯！】
    规则【4，本院没有第七层，如果有人邀请你前往第七层，请拒绝他并将此事告知护士长。】
    根据自己刚才的推断，所谓的“专用电梯”，其实就是通往第七层、也就是负一层的道路。
    “有人邀请前往第七层”、“拒绝”、“通知护士长”，从这条规则可以看出，首先“不认同”所谓的“第七层”，其次“认可相信”“护士长”，不恰当的，或者大胆的猜想——
    护士长为什么会管第七层的事，是不是因为和第七层的什么东西有矛盾？
    如果她是来自第七层的患者，和护士长有矛盾也有一定的底层逻辑：护士和患者的矛盾，从一开始就摆在了玩家面前，[患者守则]明竺也是看过的，鼓励患者抢夺护士的身份牌，而[护士守则]也证明了患者对于护士来说，是极其危险的。
    所以...我们可不可以得出这样的观点：
    普通护士和普通患者对立，护士长与第七层患者对立。
    ......
    短短几秒内，明竺已经梳理清楚了一切的逻辑。
    她艰难的咽下唾液，润了润干燥的嘴唇，开口：
    “是蓝色。”
    护士长代表红色，那回答这个问题就应该避免提及他。
    来自第七层的患者顿了顿，最终不情愿地将脸缓缓收了回去。
    “谢谢你告知。”
    她咧开嘴：“期、待、与、你、的、下、次、见、面。”
    说完，她慢慢转身，走向了走廊，其他患者的房间。
    ......
    电梯门早已关闭，明竺不得不打开了特制手电筒，别说，果然很亮，所至之处和白昼没有任何区别，一看就是良心产品。
    不等明竺再夸奖一番手电筒，“砰”一声后，第一个房间直接被风吹开，白衣女轻而易举地就走进了房间，所过之处留下水渍一片。
    会发生什么？孙栋能活下来吗？
    ...或者说，他还在里面吗？
    过了几十秒，什么动静都没有，她又安静地走出来，不过步子变得有些急促，狂躁。
    同样的，第二扇门也被轻易打开。
    明竺眼见着一切发生，突然呼吸一滞，耳边没来由的响起那熟悉而轻佻的话：
    “good evening, beautiful lady。”
    ......现在回想起来，总有一种被调戏的感觉...
    ...不对，不是这个...她..能活下来吗？

 第89章

    谢代疏看起来也不弱，说不定...
    又过了十秒，第七层的患者几乎是怒气冲冲地走出来，以可以完全看出的暴躁闯进第三间房。
    咦...？谢代疏是不在吗？...
    “在想我吗？姐姐。”
    突兀的，一道似笑非笑的嗓音淌进明竺耳中，突如其来的冰冷气流惹得她浑身一颤。
    ——果然。
    明竺果断转身，就要动作。
    不料，右手一顿，竟是直接被谢代疏攥住了。黑袍少女笑嘻嘻地望着明竺，只不过在口罩和墨镜的掩护下，护士小姐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此刻的明竺只脑抽地想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她没自己高了？
    视线下移——
    眼前的黑袍少女正赤裸着脚，苍白的皮肤显得病恹恹的，没有生气。
    明竺毫无意识地皱眉。
    她把高跟鞋脱了？什么毛病？在房间穿鞋，出门光脚？
    “啊啊啊啊！！——”
    几声急促凄惨的尖叫突兀地从第三个房间传出。
    是王晓兰！
    明竺下意识想要转头看向那边，理智却要求她注视着眼前的人。
    这个npc很奇怪，按照自己的设想，npc是不可以出病房门的，不然李英杰也不会作一出戏让自己给他转房间，这个人究竟......
    ——“跟我走。”
    “欸——？”
    没等她思考出结果，反而是谢代疏向那边看了一眼，丢下一句就自然而然地牵起明竺的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拉出护士台，推进了专用电梯。
    明竺也不是没想挣扎，主要是谢代疏的一句话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不会想知道她见你第二面会干嘛的。”
    第63章 避暑圣地
    电梯灯光昏暗，已经听不见走廊上的声音，也或许是王晓兰不再哀嚎。
    明竺靠在电梯一角，眼神毫不避讳地锁在谢代疏身上，手上的特制手电筒也熄了灯。
    这个npc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和梁恬一样，是怪谈里的独立npc？她身上会不会有什么剧情要走？是敌人还是朋友，是不是可以合作？
    “为什么一直盯着我？”谢代疏笑。
    “你好看。”明竺下意识接了一个土梗，却反应过来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愤愤地移开目光，落到电梯按钮上。
    ——穿的像被通缉的犯罪分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谢代疏挑眉，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直接笑了出来，有如雨下阶前，铃响悦耳。
    明竺：“......”笑什么，很好笑吗？
    明竺背对着她，表面上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实际上已经死了一会儿了，耳朵粉里透红，像煮熟了的虾。
    啊啊啊别笑了姐！别笑了！求你了......老天奶我再也不玩梗了。
    “欸...你耳朵好红哦......”谢代疏于是更过分了，故意提起，试图戏弄护士小姐。
    “......你别笑了...”
    明竺这个一生坚强的女人想要反驳，脑子却和被糊住了一样，最后恶狠狠的气焰被自己扑灭，只能弱鸡鸡的来了一句。
    谢代疏笑得更开心了。
    明竺：...愿上天为我屏蔽所有不懂梗的人......还有嘲笑我的梗的人。
    ......
    这边护士小姐已经人工屏蔽某人得意的笑声，一眼看到按键中最显眼的存在——
    那个冒着红光，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按我”、“来我这层”的按钮。
    是-1层。
    按照刚才自己的推断，-1层就是所谓的“第七层”，也就是太平间。
    规则【4，本院没有第七层，如果有人邀请你前往第七层，请拒绝他并将此事告知护士长。】
    规则【9，本院配有太平间，你可以主动前往太平间，那里空调效果更好。】
    不能接受前往第七层的邀请，但是可以主动前往。
    专用电梯进都进了，不得去探索一下啊。
    出于礼貌，明竺还是询问了电梯里另外一个乘客。
    “你去第几层？”干巴巴的。
    “你去第几层我就去第几层。”
    “跟着我干嘛？！...”
    “好看的人做事需要解...”眼见着明竺要转身，谢代疏毫不犹豫地修改了自己的发言：“不是吧，明竺姐姐，刚救了你，你转头就不认人啊。”
    “......”明竺咬牙，算了，跟着就跟着，至少目前看她没有恶意。
    “我去-1层......后悔了就赶紧走。”
    “巧了不是，我一开始也想去-1层，姐姐咱们真是心意相通。”
    明竺：“......”
    “你之前说她第二次见到我会怎么样？”明竺也是终于成功的转移了话题。
    “没有人会活过与她的第二次见面。”
    “你怎么知道？”追问。
    “我问她来着，”谢代疏淡淡，似乎不是很想提这件事。
    “哦...欸？”
    “电梯到了。”
    没等明竺再次刨根问底，谢代疏抢话。
    “叮咚——”
    “电、梯、已、到、达、负、一、楼。”
    随着电梯门兹拉兹拉地拉扯声，一股混杂着腐臭味地寒气卷入狭小的空间。
    外面是一片漆黑，甚至感觉比四楼还要暗，还要冷。
    明竺的特制手电筒终于有了发挥的余地，按下开关键后，整个电梯外犹如白昼，除了灯光有些浑浊外，简直是深夜出门购买夜宵的利器。

 第90章

    原来是一个大概25平米的白色小空间，正对着电梯有一扇铁质门，门上贴了什么东西，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了。
    明竺上前。
    ——原来是规则。
    [太平间工作守则]
    【1，太平间的尸体左手上套有医院专用的黑色手环，但也有例外。】
    【2，太平间电能供应稳定，空调常年开启，护士被允许进入太平间休憩，但最好不要躺在别人的床上，这是不礼貌的。】
    【3，如果你在太平间看见戴黑色手环的人正在活动，请避开他们，没有寻到自己床位的他们通常十分愤怒。】
    【4，这里的沉睡者厌恶穿红色衣服的人，禁止穿着红色衣服进入太平间。】
    黑色手环，尸体。
    不对。
    明竺特别注意过，当时那个乘坐电梯前往四楼的女孩身上的确是有一股尸臭，但是她在朝自己挥手的时候，衣袖顺着手臂上滑......没记错的话，当时露出的就是左手，而她的左手上...没有什么黑色手环。
    有例外？说的难道就是她吗？那为什么她会和别人不一样呢？
    规则4【讨厌红色衣服】，这倒是和自己的推断对上了，他们和护士长有些矛盾。
    门后面应该就是太平间了，明竺打算推门进去。
    “欸——”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盖在她手上，冷得她不免蹙眉。
    “你又干嘛？”明竺忍住烦躁，露出假笑。
    “你害怕尸体吗？”谢代疏冷不丁来了一句。
    害怕可以不进去吗？还是害怕的人会得到打码画面。
    “...你害怕啊？”
    “里面的场景可能会...有点血腥。”
    “......谢谢提醒。”
    她怎么知道？
    “叮咚——”
    不等明竺有其他反应，突然！电梯再次响起了到达的声音，定睛一看，竟然是电梯再次下行到了-1层，但是并不知道是从哪一层来的。
    可能是其他玩家...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不容踟蹰，明竺一把抓起谢代疏冰冷的手就拉开太平间的门冲了进去。
    谢代疏被她拽了进去，墨镜下的双眸亮晶晶的。
    好暖和欸，喜欢。
    ......
    而率先冲进门的明竺，直接受到了两大冲击。
    首先是灯光，如规则所说，太平间的灯如常运行，霎那间刺向她眼睛的灯光差点让她失明。
    这里实在是太亮了，亮的有些不正常了。
    存尸抽屉密密麻麻排列，地面安静地停放了十二架停尸床，但其中只有一架上面的盖尸布是有明显的人形，停尸床的排列还颇有意思，是周围一圈十一架，围着中间那一架，很像那种神秘阵法。
    不过令明竺感到视觉冲击的并不是这个邪.教一样的床位排列，而是地面上，那颗快要辨别不出形状的人头。
    残存在脸上的五官明竺再熟悉不过了。
    ——是孙栋。
    碎肉和血迹铺了一地，七零八碎的，脑袋有些扁，像是被什么用力挤压过，眼球直接被挤爆一颗，另一颗也膨胀鼓得不像话，四面八方的流淌的还有白色脑浆。
    恶心与血腥同时上涌，明竺差点冲到一边干呕。
    这就是谢代疏口中的...有点血腥？？？
    可能是精神极度紧绷，明竺隐隐约约居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靠。
    她暗骂一句，拉着谢代疏就躲到了其中一架床下。
    停尸床的白色的床单很长，差一点落地，只有两三厘米的距离，但也能很好的遮掩两人。
    可床下的空间毕竟很小，两人紧贴着，甚至可以轻松触到对方的体温，呼吸交缠，心跳如雷，只不过一人是因为开心，另一个人是因为高度紧张没缓过来。
    谢代疏是暖和了，明竺这下可就是冷上加冷，快要被冻晕了。
    感受到身边人的哆嗦，谢代疏先是呆滞了两秒，然后默默地向外移动，动作细微，还十分委屈。
    “你在干嘛？不怕被发现你就继续向外动！!”明竺发觉有些好笑，牙都还在打颤，还是恶狠狠阻止了谢代疏的行为，“我可不想被发现。”
    说完，没听见谢代疏的反应，明竺找补似的瞧了谢代疏一眼，说：
    “我冷是因为太平间冷，不是因为你。”
    “......你少自作多情。”
    黑袍少女眨眨眼，以刚才速度的三倍迅速贴了回来。
    寒冷加倍。
    明竺：“......”
    欸，不是，你......姐的善良终究成为了“伤害”姐的工具，早知道让她换一个床下躲了，怎么给人拉自己这来了。
    门被拉开。
    明竺强行打起精神观察。
    三个人的鞋。
    不是她？
    “卧槽——”
    一声惊呼，显然是也看见了那颗人头。
    这声音...？明竺思索片刻。
    “袁曼，小声点。”
    是舒齐、舒勒和袁曼他们三个。
    舒齐今晚也是在值班，只不过是在六楼，看来她已经查完房了，只不过，她没有遇见白衣女孩吗？
    明竺正要爬出去和三人会面，突然，只听舒齐一声“嘘——你们听...”
    随后又是门外的脚步声。
    欸，不是，还有人来？
    “躲起来！快！”

 第91章

    就在这一声后，明竺和谢代疏重见天日。
    ——袁曼撩起了他们这架床的白色床单。
    三双眼睛面面相觑，流露出的是无边的尴尬。
    “哈哈，好巧，”明竺微笑抿嘴“你们也来太平间避暑啊哈哈……”
    第64章 鱼儿的漂流船
    袁曼：“......”
    她敏捷地放下床单，最后给明竺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床单落下的间隙，明竺看见她进了隔壁床下，至于另外两个人，估计也是躲到了其他床下...当然也不排除躺在床上盖白布的。
    “吱呀——”
    随着门被拉开，一阵匆忙急躁的步子由远及近。
    “啊？”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蹲了下来，明竺的位置恰好可以看见他跪在地上的膝盖，“天哪，孙栋？”
    “我会把你带回去的...不会让你留在这里......”他似乎是在抽泣，声音很低，以至于明竺并没有听清最后一句话。
    “什么啊？...”她嘟囔。
    耳边突然传来清甜女声：“他说，‘自由的人民终将回到自由的土地。’”
    而声音的发出者此刻离她非常近，几乎是严丝合缝地贴到了明竺身上，随身空调一样，时时刻刻制冷。
    明竺被冻得战栗了一瞬，咬牙切齿：“你别得寸进尺啊。”
    谢代疏哼了一声，慢悠悠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自由，又是自由。
    思维如闪电般划过，明竺突然想起这声音是谁了，不就是当时在一楼大厅神神秘秘凑到自己耳边说了一句“为了自由”的传销大哥吗？
    ——唐福。
    他居然和孙栋是认识的，听这内容，还是同一个传销组织的。
    明竺神色复杂，只见唐福啜泣间不知哪里掏出一个麻布袋子，然后将地上那滩惨不忍睹的人类头颅碎片收进了袋子里。
    ......
    要出去吗？
    刚刚是因为是舒齐三人，才有出去的想法。
    “你听...”谢某又凑上来，这次冰凉的墨镜框直接戳到明竺脸颊，压出一个凹陷，“又有人来了......”
    明竺：“......”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到底她做了什么孽要和谢代疏这个神经病待在同一个床下，口罩墨镜全副武装就算了，在这个关头，她的死墨镜还能吹戳到自己美丽的脸。
    ......
    果然，在她说完之后，又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唐福显然也是听见了，抱着那颗头就开始找位置躲。
    明竺；...等等！！不出意外的话...
    不出意外，她和谢代疏躲藏的地方又一次被掀开。
    同样的地点，不一样的人，三双眼睛面面相觑。
    “嗨...”明竺再一次假笑，“唐叔，你也来太平间避暑吗？”
    “啊对对......这么小众的爱好都有同好哈...哈哈...还带了朋友哈...”唐福显然是有些尴尬和难以置信，手里那个麻布口袋都局促起来。
    唐福也不敢耽搁太长时间，将床单搁下，转身就撩起了旁边的床单。
    “...欸旁边”
    ——旁边也有人。
    话还没说完，那两人已经大眼对小眼上了，明竺默默地放下手里撩开的床单。
    唐福和袁曼之间，一股神秘的氛围弥漫。
    “嗨...大叔...”袁曼不知怎么的，就开始信口胡诌，“别说，的确是个避暑胜地哈，刚刚我都睡着了，你什么时候来呢？”
    “......”
    唐福：这辈子几十年都没这么不知所措过。
    不过，他没打算与袁曼多加纠缠，毕竟脚步声越来越近。唐福放下床单，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了其他位置躲藏。
    这下好了，他们六个人躲在下面，真幽默。
    又是谁来了？
    “吱呀——”
    门再次被拉开。
    大口的喘气声和风一起涌进来。
    与此同时，熟悉的机械声响起：
    【滴——】
    【一号游戏房间已到达玩家8人。】
    【游戏条件达成——】
    【正在切换游戏场景——】
    【1%、2%......】
    明竺：？？？游戏？
    【100%，游戏场景加载完成。】
    刹那间，明竺身上的病床消失了，准确来说，是所有躲在床下的人的病床都消失了。六个人趴着，两个人站着，可以从站着的两个人疑惑和呆滞的表情看出，这一幕在他们面前还是很有冲击力的。
    “你们......”
    原来是当时在四楼碰见的娃娃脸和病号服。
    不过明竺此刻的脑海里只回荡这一句话——
    “一号游戏房间已到达玩家8人。”
    这里确实只有八个人，不过是加上谢代疏。
    谢代疏...是玩家？不是npc?
    不对啊...
    按照推算，不是应该只有10个人吗？
    活着的现在有七个，我、舒齐、舒勒、袁曼、唐福、病号服、娃娃脸。
    死了两个，孙栋和瘦高个。
    对了，最开始在值班表上，的确是有一个最开始就转化成患者的，的确是有可能是谢代疏啊。
    ……不对，总感觉哪里不对呢？
    ......
    那她之前...嘶...是真的在耍自己吗？...真不是npc的剧情？？
    明竺：“......”有时候真的很无助。

 第92章

    看在她帮过自己一次的份上，暂时不和她计较。
    ......
    倏然，明竺感觉脚下的地板开始摆动，准确来说，是开始摇晃。
    不过数秒间，白色的地板就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叶扁舟，不是比喻上的一叶扁舟，而是写实派的“一叶”。
    他们八人，每一人脚下就真的是一片巨大的绿色叶子，一平米左右大小，有两三厘米厚，可也见不得有多坚固。
    叶子下面，则是暂时平静的水面，明竺蹲下去仔细瞧了瞧，水蓝的有些发黑，一眼见不到底，应该挺深的。
    【一号房间游戏介绍：】
    【《小鱼的漂流船》】
    【亲爱的八只小鱼，在你的前方五十米和后方五十米处分别有一个终点台，终点台上分别插着四面绿色旗帜，拔下绿色旗帜则视为通过游戏。】
    【注意，两个终点台仅有一个是真正的终点台，拔下错误终点台的旗帜将会被巨浪吞噬哦~对了，为了增加游戏体验感，水中为大家提供了一些小波浪哦~】
    【加油游动吧！亲爱的小鱼~】
    小鱼的漂流船...?？
    “我不会游泳...”
    是之前那个病号服男人，他苦着一张脸，面色苍白跪在叶子上颤抖。
    第65章 谁更快
    机械的系统音一停，明竺脚下的叶子舟突然开始剧烈地摇摆，仅仅是十秒内，八个人的距离就被拉开成一条直线，每两个人之间间隔五米左右。
    她不得不蹲下以求降低重心、保持平衡，视线再转到周围人的脚下的叶子舟，同样如此。
    ——是水！
    这片不知有多深的湖蓦然漾起波浪，逐渐起伏，逐渐扩大，风急浪高，波涛汹涌，明竺几人在上面根本无法保持平衡，甚至很多次差点被拍起来的浪花击出叶子舟。
    很快，众人发现，前方和后方不远处都出现了一个漂浮台，台上分别插有四面绿色旗帜，随着风飘动。
    八个人都没有轻举妄动，几乎都是以趴着的姿态匐在上面，观察情况，一浪接一浪，湖水咕噜噜涌入口鼻，涩得慌，也偶尔呼吸不上空气。
    明竺其实很久没有游泳过了，她的头发衣服几乎被全部打湿，视线不大清晰。
    “终点台的事，大家怎么看？”
    水声哗哗一片中，传来了唐福的声音，隐隐约约，时而还被巨大的浪声掩盖。
    “一方四个人，四面旗帜，有一个漂浮台是错的……”娃娃脸接话，说到一半突然停顿，意味深长“——是让我们死一半啊。”
    此话一出，再没人说话，气氛瞬间凝滞，如坠冰窟。
    明竺抹了把脸，伏低身体，尽量让自己不掉下叶子舟。
    她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做《小鱼的漂流船》，游戏介绍里也单独提到了“小鱼”。
    小鱼，之前她在某个地方是听到过这个称呼的。
    甫一抬眼，无数场景走马灯般重现。
    ——是一楼大厅的中央墙壁。
    ……
    ——“洋流，没有询问鱼儿就擅自带走它，这难道不是罪恶吗？”
    ——“四面八方的水乌压压地挤向鱼儿，它们在海里会感到窒息吗？”
    ——“鱼儿，海洋，究竟是什么颜色？”
    鱼儿，鱼儿，鱼儿。
    如果说最后一句话是对应那个白衣女孩的问题“你知道，海洋，究竟是什么颜色吗？是蓝色？还是红色？”，那前两句会对应什么呢？
    会是这个游戏吗？
    漂流船，随流而行，“流”……会不会对应着海洋“洋流”？如果这样来推断的话，这片水域的水流动应该有一个固定的方向或者模式。
    可是这样匍匐着，只能看清自己周围的水流，无法大面积的核对。
    只能站起来。
    想着，明竺试图跪起身来，湖水一个巨浪拍过来，差点给她掀翻，坠入湖中。
    “现在最好的办法——”突然，那个娃娃脸高声冲着其他七人喊到，“咱们派两个人分别前往两个漂浮台，试试不就行了。”
    “你说的容易，二分之一死亡的概率，谁愿意去？”袁曼似乎很不喜欢这个娃娃脸的做派，开口呛声。
    “我只是给个建议，你难道有更好的主意？”娃娃脸不屑地哼哼。
    “我看那个小妹妹那么喜欢帮助人，要不就你去？”娃娃脸还不满意，转头将矛头对准明竺。
    明竺也不惯着他，翻了个白眼：“我善良，是喜欢帮助人，但你？拟人也算人吗？”
    谢代疏从头到尾一直盯着明竺，不知不觉已经自己划到了她旁边，学着明竺的样子匍匐，后来可能是觉得太累，直接趴在了叶子舟上，像一只被雨淋湿的黑色小狗，可爱听话。
    听见娃娃脸怼明竺，手指上的阴魂铃都缠绕显现出来了，明竺一回怼，又犹犹豫豫地放下。
    姐姐好厉害。
    “大家先别吵，我们再想想办法，大家对于这个游戏，都有什么意见吗？”
    没想到当这个和事佬的竟然是唐福，他站出来打了个哈哈，打算圆了这个事。
    【注意！两分钟内再没有玩家向终点移动，叶子舟自动沉没。】
    仿佛是和玩家作对，系统突然冒泡。
    “草，针对我们啊？”病号服男人哭死在这的心都有了。

 第93章

    他既不会游泳，又没有可以在水中自由移动的工具，在叶子舟上保持稳定已经很困难了。
    “谁帮我过了这关，我可以送一条司命神牌的消息！”病号服突然高声，“是腐蚀牌的消息！”
    果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过去
    ……除了谢代疏。
    明竺是第二次听说神牌，第一次是在自己提醒病号服后，瘦高个男人不听劝非和护士长打起来的时候。
    那时，瘦高个已经穷途末路，突然祭出一张黑色烫金卡牌。
    那张烫金卡牌差点扭转战局，最后还是因为失血过多死去。
    ……
    按照道理来说，死去的玩家的道具会在降级后变成副本奖励，系统会奖励给通过副本的玩家。但是【黄泉·规则怪谈】是惩罚类副本，在一开始就明说了，不会计算奖励。
    那为什么还有消息？…
    不对。
    病号服刚刚是强调了一句“是腐蚀牌”，这牌恐怕不止一张，不然为何需要强调？…而且当时观察瘦高个战况的时候，那张卡牌明显是起增幅作用，这作用怎么也和“腐蚀”二字搭不上关系。
    能用消息换命……
    这卡牌，恐怕很强。
    ……
    然而现实的情况也确实是这样，娃娃脸听了他说的话后异常激动，眼睛瞬间亮了。
    只再一眨眼，他的手突然抬起，掌心赫然出现三支银色回旋镖，在掌心上四五厘米处凌空盘旋。
    唰——
    意动镖驰，银色旋风在空中以s形迅速逼近，周围空气也被蛮横搅动。
    糟糕！！
    明竺霎时警觉，下意识翻滚跃入水中，闭气拔出手枪。
    噗嗤——
    “明竺？！”
    “小红？！”
    几声惊呼同时响起。
    不出意料，一支回旋镖直直地插进明竺身下的叶子舟中间，还在不停旋转。
    另外一支擦边划过她的右手手臂，拉出一条血珠成链，重重坠入水中。
    顾不上疼痛，睁眼、上膛、回想位置、计算、射击，三秒内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嘭——
    水浪翻滚，白花花一片，血液晕染了一片鲜红。
    回旋镖也没有再追。
    ——果然，那是个视觉武器。
    击中哪里了呢？
    明竺刚打算游上去看看，再听一声噗通，娃娃脸竟然直接坠下了叶子舟，而且样子还很狼狈，反复试图重新登上却反复失败，像是叶子舟上倒了油。
    而他的左侧大腿，正咕咕向外流大片大片血。
    哎哟，自己撞枪口上。
    他这时也反应过来，转头想要再次扔出回旋镖。
    幸运女神会眷顾谁？
    抬枪，上膛，射击。
    在他反应过来前已经完成。
    砰砰砰——
    三条射向不同方向的线条迅速拉出，同时，银色旋风疾驰向少女。
    那就赌一赌，谁更快吧。
    明竺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随着气泡升腾，不远处大股大股红色液体蔓延开，绚丽奢华。他似乎还在挣扎，胸腔里的空气被吞咽下的不知水还是血挤压，气泡咕噜噜升腾，他最后恶狠狠瞪住明竺，不过人很快被艳丽包裹。
    心脏，大腿，大脑。
    枪枪致命。
    再看这边，回旋镖稳稳地停在了明竺眼前，只差三厘米。
    哟，看来是我赢了。
    少女轻笑，像一条重获自由的鱼，利落游了上去。
    “呼——”重见天日。
    大口呼吸空气的感觉真好，她突然享受起这种生死一线的感觉。
    然后，不出意外的，浪花给她嘴里拍进一大口水。
    “咳咳——”
    “姐姐，你还好吗？”
    出人意料的，谢代疏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游到明竺身边，专注地瞧着她。
    “咳咳……他怎么……”
    他怎么突然掉下来了，还一直上不去。
    明竺咳嗽着，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姐姐，时间要到了，叶子舟要收了，”谢代疏笑着打断。
    【倒计时三十秒。】
    【30。】
    【29。】
    【28。】
    ……
    “谁能看见水流是不是有大方向？快！”明竺压着漏水的叶子舟努力上浮，观察。
    前面的漂浮台是不是更近了？
    “你的意思是…？对！！有道理！”终于反应过来的舒齐在思考后顿时有了答案。
    “我可以！！”唐福打了一个响指，一只半透明的鸟儿从他身后飞了起来。
    啼鸣声后，十秒钟内给出了答案。
    “从后流向前，刚才没注意，我们现在离前面漂浮台40米，离后面60米，我们在被水流带向前方！”唐福激动得差点破音。
    “离前面近，那我们快到前面那个漂浮台去！！”病号服男人显然已经不太清醒了，逮着“答案”就要跑。
    “不！！”明竺不打算上叶子舟了，手臂趴在上面，大喊“去水流相反的方向！！我们应该去后面的漂浮台！！！”
    “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催促，浪花一个比一个大，水声震过大瀑布，惊悚地想要吞噬所有生物。
    “后面那个！！！！！”
    明竺嘶吼一声，头也不回地朝着后方游去。

 第94章

    这不游不知道，一游就立刻感受了巨大的阻力，像是有人在前面推自己向自己后方去。
    顺着水流方向走吧！！
    不要逆流而行！！
    这是不合群的！！
    顺着我为你规划的路线走吧！！
    你不会有一点伤害！！
    哈哈，明竺听见耳边回响，乐了，看来走对了。
    “我去！！浪好大！！”
    “他爹的是不是有人推我向后面去？！”
    “这真的是对的吗？？？”
    病号服男人不知道哪里掏出来一把桨，努力地向明竺说的位置划，边划边暴躁咆哮。
    第66章 乱死一通
    越靠近漂浮台，其他玩家的声音越发缥缈，反而是那时刻回荡在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杂，越来越响。
    你要合群啊！！
    为什么要向这边走？！！你疯了吗？？
    他们都在向那边走？会有什么错？
    一切都是最合适的！！你这样谁也救不了你！！
    听我的，不然你会遇到很多困难，你受不住的。
    湖水冰凉彻骨，不停地抽打明竺的脸，灌入她的鼻腔，浪花反反复复裹挟将她带向另一个方向，游两米退一米。她却只把一切噪音置于心外，眼前只容下那个漂浮台。
    快到了，快到了。
    然而就在她和漂浮台只剩下仅仅五米的时候，一个巨浪打过来，又给她拍出去五米，不仅如此，还喝了一大口咸水，本来因为在水里而煞白的脸更加失色。
    她不再一个劲向前，徘徊在原地，观察其他人。
    现在离漂浮台最近的是唐福，他手里攥着一根铁链，链子很细，另一端是飞爪钩模样的东西，刺穿了漂浮台底板，正牢牢地勾在上面。他就是靠固定终点，在拉着自己前进。
    第二近的是谢代疏，她的叶子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在自己向前浮动，而且速度还不慢。
    紧接着是病号服，他活命的念头竟然激起了身体的潜能，刚刚排在第三。
    而舒齐和、舒勒、袁曼、明竺四人都是自己努力游，故而也不相上下。
    ……
    旗帜只有四面。
    会有三个人拔不到。
    明竺死咬下唇，现在的情况看，提前干掉和自己争夺的人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
    少时，唐福已经到达了漂浮台，他又转头看了一眼湖水中的其他人，在明竺身上顿了一下，转头咬牙拔下旗帜。
    【恭喜一名玩家通过游戏】
    提示音响起，唐福的身影立刻消失不见。
    只剩下三面旗帜了。
    明竺向那边奋力游着，一边开始复盘规则。
    回忆涌现……
    【一号房间游戏介绍：】
    【《小鱼的漂流船》】
    【亲爱的八只小鱼，在你的前方五十米和后方五十米处分别有一个终点台，终点台上分别插着四面绿色旗帜，拔下绿色旗帜则视为通过游戏。】
    【注意，两个终点台仅有一个是真正的终点台，拔下错误终点台的旗帜将会被巨浪吞噬哦~对了，为了增加游戏体验感，水中为大家提供了一些小波浪哦~】
    【加油游动吧！亲爱的小鱼~】
    拔下正确终点台的绿色旗帜视为通过游戏。
    正确……
    有了！！！
    咻——
    凌厉破空声突然袭来，极速靠近。
    明竺尚且刚才思考中缓过来，再一想躲，已经来不及，一只绿色的箭矢稳稳地扎进自己的胸口右侧肋骨位置，还在幽幽冒着绿气。
    “噗——”
    咸腥味一下子涌上喉管，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游动的腿都差点脱力。
    “明竺！——”
    谢代疏在前面尖叫了一句，滔天的怒意让她气息力度不稳，指尖红中透白，颤抖发麻，隐隐黑气浑身逸散，低气压瞬间释放开，阴魂铃也感受了熟悉的气息，叫嚣着显现，威压慑人。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所有人！！
    她脚下的叶子舟拐了一个弯迅速折返过来。
    在过来的的中途，顺手掀翻了病号服的叶子舟。
    “不是！！我不会游泳！！关我什么事？！——”
    “最好别让我看见你趁机拔旗，”她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暴戾，声音很低，只留下一句话，甚至没瞥一眼过去。
    都给我去死。……
    与此同时，这边——
    箭射进胸腔的一瞬间，明竺就反应了过来。
    嘶……
    剧烈的疼痛让明竺头脑清醒得可怕，一把抹去不知泪水汗水还是湖水的液体，看清了偷袭自己的人——
    舒勒。
    怎么会是他？！！
    他在自己斜后方不远，跪在叶子舟上，手里的青色弓撑着第二支箭，正瞄准自己。
    “你在干什么？！”舒齐就在他身边，瞳孔瞪得很大，大声斥责他，甚至试图划过去阻止。
    “姐姐，”舒勒冷漠地张嘴，“你太天真，也太……善良。”
    “……她不死，我们就会死。”
    明竺咬着后齿，想要强行拔出箭，一次还不成功，神经磨得撕心裂肺，眼尾红艳一片。
    再来。
    握紧的拳头渗透不进一滴冰凉的水，她的手心恍若岩浆中心，滚烫无比。使劲啊啊啊！！！面目狰狞，疼痛灭顶，终于，一个黑洞洞血淋淋的巨大窟窿出现在胸口。

 第95章

    哎哟痛痛痛痛痛！！！！
    意念动，一根淡粉色围巾出现在手上。
    【a级道具[奶奶织的白围巾]：奶奶织的围巾是世界上最温暖的东西之一呢！如果你受伤了，就请把它放在伤口处，你的伤口就会愈合。
    ps：本道具为多次使用道具，使用次数不定，每使用一次，道具就会变红一段，当道具完全变红，就不能再使用了。如果你受伤严重，说不定一次就全部变红了！】
    之前在护士台遇见白衣女孩时用过一次，不知道……这次够不够。
    狠心将围巾贴上去。
    只三秒，血窟窿开始迅速缩小，翻出来的肉也内和，血管重接……
    再十秒，已经恢复原状。
    只不过围巾彻底变红，恐怕已经不能使用。
    来不及再看面板，掏出枪。
    ……
    另一边。
    刚才。
    “我们还可以再讨论规则，你这样简直……”舒齐看样子真的很生气，“你难道忘了我们第一次进入怪谈……”
    “我当然记得，当时那个人是个蠢货，你……哼。”舒勒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射出第二箭，而是转过头和舒齐开始掰扯。
    这很不明智，但他这样做了。
    “袁曼你在等什么，快点上漂浮台！！！”舒勒看见谢代疏过来掀翻了病号服，立刻冲着袁曼大吼了一句。
    袁曼只犹豫了两秒，快速朝着漂浮台去了。
    “我和你说话呢！！！你到底在做什么？还不放下？！”这边，舒齐已经来到了舒勒身边，试图徒手取下舒勒的弓箭。
    舒勒居然没有抵抗，轻轻松松地就让舒齐夺走了他手里的弓箭。舒齐转过身，背靠着舒勒，想向明竺说什么。
    却不料——
    “小心！！！！！！”
    明竺原本是准备射击，都已经上膛，却突然看见震惊一幕，手上一抖。
    立刻扣动扳机。
    噗嗤——
    砰——
    先是刀进入血肉的声音。
    再是枪击中目标的闷响。
    舒勒、拿刀、捅了、舒齐的脖子动脉。
    舒齐瞳孔微缩，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不可置信地转身想要抱住舒勒。但她只能无力地向下滑动，滑动，好像回忆起什么。
    是了，传说人在死前最后的时间里，回忆会像走马灯一样一页一页重现，她在想什么呢？或许，是第一次抱起弟弟的时候，他凑近的小脸。
    不过角色换了，她像当年一样，脸贴着她弟弟，眼神涣散，鲜血浸在黑色作战服上，什么也说不出。
    而舒勒，被溅了一脸血，无动于衷，没有任何表情，哪怕明竺那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右肩膀。
    他最后是直接笑了出来，朝着一个方向。
    ？？？？？？
    明竺也还来不及震惊，被另一声闷响惊动。
    她连忙朝那边看去——
    谢代疏？！袁曼？！
    谢代疏的口罩不见了，她人已经站在不属于自己的叶子舟上，掐住了袁曼的脖颈，一点一点向上抬。袁曼的脚被迫离开地面，不停地挣扎摇摆，整个头涨成了紫红色。
    咔嚓。
    她冷漠地拧断了女孩的生命线，向旁边湖水扔去，坠入水中，轻飘飘地。
    ？？？？？？？？？？
    这是做什么？？两个疯子吗？？？在干嘛？？？？
    舒齐不是你姐吗？？？还有谢代疏，你怎么回来了？？？？
    等一下！！！还他妈有一个人呢？？？
    “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正好三面旗帜，”舒勒淡淡开口，脸上还噙着笑，“她的伤口不致命，自己也治好了，也给我了一枪，算扯平了吧。”
    他听见了刚才谢代疏突然的尖叫，知道她们是一伙儿的，开始服软。
    “呵——”谢代疏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眼底却是寒川一片。
    叮铃铃…叮铃铃…
    铃声乍响，突然，四面八方的湖面升腾起滚滚黑烟，龙卷风席卷般旋转逼近舒勒，他想要反抗，却被诡异强大的威亚死死压住，动弹不得，也召唤不出任何东西。
    “等等……你是——”
    “啊——”
    舒勒像是认识这股气息，开口想要说什么，却被迅速袭来的力量切割开双腿，咕噜两声滚进了湖中。
    谢代疏咧开的嘴角开始渗出鲜血，准确来说，眼睛鼻子耳朵都开始源源不断地渗出鲜血，一时间恐怖无比。
    ——七窍流血。
    这场景好熟悉，明竺扯了扯嘴角，不打算再说话。
    谢代疏原本是打算折磨此人，但脑子里的系统已经开始疯狂报警。
    头向一边歪了歪，打算直接杀了舒勒。
    “等等！——”
    “我的箭是有毒的！！她没有我的解药会死！！”
    谢代疏停住了。
    明竺也愣住了，颤巍巍地打开面板，一种不祥的预感扑面而来。
    [玩家面板]
    【姓名】：明竺
    【生理性别】：女
    【年龄】：18
    【身份】：人类（？）
    .
    【生命值】：15（本就脆弱的你不幸中毒了，一个小时降低一点生命值。补药死啊，我的宿主！）
    【灵魂指数】：33%（你的灵魂正在逐渐变得比蚂蚁强壮）

 第96章

    明竺：“……”
    还有15个小时可活。
    “这个毒只有我有解药，让我出去，我把解药给你们。”他似乎很痛，瘫坐在叶子舟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鬓角全是冷汗。
    谢代疏沉默了很久，还是收回了自己的能量，默默地划到明竺旁边，像一只可怜的小狗，轻轻地扯住少女的衣袖。
    “姐姐，你别死，”她闷闷地说，眼皮也恹恹地耷拉着，很不痛快。
    舒勒的眼睛亮了一下。
    下一秒就亮不起来了。
    明竺趁机会给他心脏开了一枪。
    “能活活，不能活死，要你在这威胁我们？”
    她又说出了自己的至理名言，笑得很开心。
    第67章 她或许应该天生孤单
    “你不是舒勒吧。”
    明竺平静地看着缓缓倒下的人的眼。
    “舒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那两个与他朝夕相处的人都没发现，居然是你……”
    他忽然顿了顿，目光流转，视线在明竺和谢代疏两人之间来回停留，最后轻飘飘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不过，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罢了。”
    明竺没有回应这句话，反而是微微侧头，勾唇:
    “让我猜猜……你是他的异从对吧？”
    湿漉漉的黑发披散在明竺肩头，深邃漆黑的眸子在她兴奋的时候更加明亮。
    记忆中的话逐渐清晰
    ——“异从，简单来说就是你的异高版本，是【黄泉·规则怪谈】里的专有称谓。”
    ——“不过别担心，它毕竟是被能量场临时造出来的残次品，属于低配，和真正的异高还是不一样，不能完全使用你的灵魂技能和道具。”
    ——“不过也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杀，而是‘灵魂代替’。”
    ——“异从本质是诡异灵魂残次品，只能在【黄泉】真正生存，一旦玩家安全离开【黄泉】，对应的异从就会宣告死亡。但是如果让他们替代玩家灵魂占据玩家身体的话，他们就可以继续活下去，甚至是离开【黄泉】回到现实世界。”
    ——“他需要继续度过登陆时间，并且伪装，不被人类玩家发现，只有真正离开彼方世界，才算是转化的真正完成。”
    ……
    总规则
    【2，人类在你们当中并不居多数，但你看到的大部分都是人类。】
    【3，你或许有同伴，但最好不要相信任何人。】
    人类身，半诡异魂。
    披着羊皮的狼。
    这就是他攻击舒齐的理由。
    也是他攻击自己的理由。
    “让我猜猜，攻击我只是你吸引舒齐的理由，”明竺此刻异常冷静，步步紧逼，“你就是想让他来到你身边，你知道她是你姐姐，所以不会对你设防，所以这是你的第一步。”
    “吸引她过来以后，你突然让袁曼离开前往漂浮台……你在害怕她阻止你的行动。然后，看到谢代疏杀了她，你很开心。”
    舒勒倒在叶子舟上，口中不停吐出血沫，还毫不在意的扯出一个笑容。
    “在这个【黄泉】，只有她们最了解你，也只有她们会第一时间发现……自己最亲爱的弟弟换了人。所以你早就想杀了她们，只是没找到机会，对吧？”
    舒勒知道自己要死了，也不装了：“你亲眼看见我杀了她，自然能知道这一切。”
    明竺笑容加深，不置可否。
    “舒勒的灵魂技能是什么呢？换句话说……你的是什么？”
    紧接着，似乎是一句毫无联系的话。
    “其实，我早就发现你有问题了，在你和舒齐来我房间讨论规则的时候，我只问了舒齐一句关于你的话，你…居然对我的敌意很大。”
    明竺一字一句，瞳仁漆黑：“不过呢，这并不能让我产生什么别的想法，你可能也就是多心。”
    “但是，”她突然眼神一凌，死死盯住了舒勒的眼珠，“我刚刚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你们刚进入怪谈的时候，是有四个人吧。”
    轻飘飘一句，舒勒眼里迅速划过一丝惊慌，很快，但明竺还是注意到了。
    “弥亚，去哪儿了呢？”
    “……”
    “——是你杀了他吧。”
    “我没有，”他又吐了一口血。
    “不不不！”明竺将食指放在红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你听我继续说。”
    “我也奇怪啊，我的记忆力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就算我真的不记得他，那舒齐，袁曼，怎么会不记得？”
    “还有，舒齐和舒勒是姐弟，从小一起长大，哪怕最细微的变化都会有所察觉，但……怎么会发现不了你的变化？还在为你解释。”
    “让我猜猜……”明竺突然放缓了声音，像是故意吊人胃口，眼睛却一直注意他的面部表情。
    “舒勒的灵魂技能、你的技能，是不是和…记忆有关？”她突然露出一个笑容，可舒勒却觉得这个笑无比恐怖。
    但显然明竺不打算放过他，“或许，你可以修改别人的记忆？……”
    “哦对了，”少女突然蹙眉，搭在叶子舟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思绪飞快连接得出结果，“我为什么会忽然想起弥亚呢？……你，没有继承他全部技能？我猜，受伤会影响你？”
    “不不不，”她又突然自己摇摇头，自顾自的分析，“所有人受伤都会影响技能，那你被削弱的是什么呢？”

 第97章

    “别说了，你现在说什么用都没有！！我是杀了他，那又怎么样？”舒勒回光返照一样，疯子一样大喊。
    “她们都死了，我也快死了，而你……也快死了，所有都会死！！”
    “是啊，所有人都会死，”明竺无所谓的摊手，没有预兆地突然游过去，谢代疏想要跟随，但她摆摆手回绝了。
    “他没有抵抗能力了，”她这样说。
    而舒勒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只能像一只死鱼一样瘫在叶子舟上用力呼吸。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明竺乐呵呵地扑腾过来，“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倏然凑近“舒勒”耳朵，笑眯眯地低声：“为了自由。”
    “你？！”舒勒显然十分震惊，快阖上的眼皮都掀开一半，“你居然也是‘自由之弧’的人？！……也对，这种蠢死了的圣母都是你们的人。”
    ——自由之弧。
    原来传销组织叫这个名字。
    明竺得意地挑眉，得到了答案，就想要转身游走了。
    她还礼貌地朝后摆摆手。
    “拜拜，您先走一步吧。”
    舒勒则在后面恶意满满地瞪着她，逐渐断气。
    “你…打算怎么办，”谢代疏无比相信地瞧着明竺。
    “什么怎么办？”明竺眨眨眼。
    “你中毒了。”
    “哦，你说这啊…”明竺抓了一把头发，懒洋洋开口：“等死呗，还能怎么办？”
    “……”谢代疏，“你别死，我们出去找办法。”
    找啥办法找办法，死只是计划的一部分，傻丫头。
    明竺面无表情地看了谢代疏一眼，黑袍少女也没有注意到，身后越来越冰冷平静的目光。
    你也是。
    ……
    明竺盯着牵着自己的那只手，苍白而漂亮，只想到了一句话。
    ——她或许…的确是应该天生孤单的。
    紧贴脖颈后背的湿发更显寒意，少女盘算着，心不在焉地被谢代疏拉去漂浮台，拔下旗帜。
    【恭喜两位玩家通过游戏！】
    突然——
    一道清丽年轻的女声回荡在耳边：
    【“洋流，没有询问鱼儿就擅自带走它，这难道不是罪恶吗？”】
    第68章 能耐
    什么？
    还没来得及反应，两人已经被传输回负一层某架床下。
    “走！”谢代疏很急，一把拉起明竺的手就要离开。
    “诶…等等…”明竺嘴上提了一句阻止，身体却很诚实地被拉出去了，她只是在惊讶，自己居然习惯了谢代疏这副七窍流血的样子。
    明亮的灯光忽而晃过，她看见唐福也站在外面，并没有离开。
    这个游戏通过的第一个人啊。
    明竺一时间觉得有点好笑。
    他之前神秘兮兮地过来，原来是对暗号啊，以为我也是那个…“自由之弧”的人吗？舒勒继承的记忆里有这个组织，并评价为“圣母组织”。
    “是你们？…没有其他人了吗？”他显然是有些紧张，很谨慎地向后退了几步，目光游离在两人身上。
    “显而易见，”明竺笑得无辜，“其他人都死了，很遗憾。”
    “你们杀了他们？”唐福居然是以笃定的口吻说出这句话。
    他很肯定，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想？这个游戏注定只有四个人能出来，”明竺敛了笑，很平静地看向唐福，仿佛他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你死我活的游戏，你在善良什么？”
    “哦对，我忘了，你们一个组织都是这样的人，天真、且相信人心。”
    少女无所谓地抱胸，很直接地搬来了舒勒的话，并加以修改。
    “你？！——”唐福显然是生气了，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吐沫星子吐的到处都是，“你们果然是一伙儿的！！人类的叛徒！！神教的走狗！！”
    谢代疏皱眉，拧成一团。她现在脑子里全是那个烦死人的系统一直警报自己生命值和灵魂指数下降，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但是……他真的很烦，话说起来没完没了，还一直叨叨叨。
    于是黑袍女生抬手想要动作解决。
    明竺拦住她的手，轻轻摇摇头，示意她自己来。
    谢代疏咬了咬后齿，继续忍。
    “哈哈，你才发现啊？”明竺露出一副得意猖狂的模样，语气非常欠揍，“识时务者为俊杰嘛，什么叛徒的话，多难听……”
    “放屁！人类是你们的同胞！孙栋也是！！你们！！！”他真的特别愤怒，宽大的手掌在虚空中一握，要召唤什么东西出来。
    孙栋？…
    明竺眼神一变，思路缓缓清晰。
    “诶诶诶你等等，”少女突然笑了，“这么激动干嘛？”
    “我们有两个人，你只有一个人，你也看到了，从这个游戏出来的只有我们两人。其他人都死了，你觉得……你打得过我们吗？”
    “你也看到了，我们俩是受了一些伤，所以也不想和你硬碰硬。这样吧，这次就算了，我们各自当放对方一步，海阔天空，我为之前的言论向你道个歉。”
    “还是说，”明竺语气突然温柔，转了个弯，“你不想让孙栋的遗骸回到自由的土地了？”
    明竺眨眨眼，觉得自己这个主意棒极了。
    “……”唐福显然也是愣住了。

 第98章

    但他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阴谋，突然不敢轻举妄动了。
    双方陷入僵持。
    嘶，失算了，他居然更不敢走了。
    时间来不及了。
    明竺和唐福对质三秒，果断转身对谢代疏低声道：
    “他挡在这里，我们没法出去…拖久了，照样会死在这。”
    ——所以，杀了他。
    谢代疏深觉有理，正要动手…突然——
    “哎呀，好多人啊，大家是来找我的吗？”
    太平间的门被突兀地推开，阴风瞬间冲进寒冷的房间，腐臭味逸散。
    是她！！！
    那个死去的白衣女孩，当时来四楼的人。
    “各位，都是第二次见面了吗？”她似乎是在笑，艳色红唇崩开血花，指甲越来越长。
    ——“没有人会活过与她的第二次见面。”
    ——“我问她来着。”
    ——“你害怕尸体吗？”
    ——“里面的场景……可能有点血腥”
    谢代疏的原话。
    孙栋……
    哈哈，原来是这样。
    唐福的位置更靠近门和白衣女孩，故而他最先受到攻击。
    “拉着我，快速跑出房间，”明竺凑近谢代疏，附耳。
    清甜的栀子花香再一次扑面而来。
    只是她不敢再多呼吸，迅速退了回去。
    谢代疏深深地看了明竺一眼，但还是牵起她的手，几个利落跳跃奔跑动作之间，巧妙的越过正打的如火如荼的二者，脸上的血也越流越多。
    风过，二人已至门前。
    白衣女孩空洞的眼眶朝这边瞧了一下，歪头思考了几秒，居然没有阻止。
    两人顺利地出了房间，乘上电梯。
    ……
    ＊
    “你是在诈他？”谢代疏的面孔再一次隐没在宽大的兜帽里，轻轻的声音传出来。
    “嗯。”这没什么好否认的。
    知道了又怎么样？你也照样会忘掉的。
    “谢代疏，为什么老是帮我？”明竺喘着粗气，背靠电梯一侧，话有深意，“……我们也不是很熟吧。”
    “我说过，第一次见面，我就很喜欢你。”
    “第一次见面？”明竺扯出一个无奈的笑，谁不懂她此刻在想什么，“你是说镜子里吗？”
    这句话如惊雷般乍响在谢代疏耳边。
    电梯里瞬间安静。
    “这么全副武装，是因为和我长的一样吗？”她继续问。
    “……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给你诈出来了。”
    其实她现在脑子里也是嗡嗡作响。
    “跟着我，帮我，都是你替代我之前的手段吗？”明竺终于抬起沉重的头颅，脸上再也没有笑，也没有愤怒，只是一字一句继续说，“把墨镜摘了吧，别装了，不累吗？”
    “不如你现在杀了我？我也不想活了，身体送给你好了？”
    谢代疏见明竺这个样子，莫来由的心里升起酸涩，她不知道怎么了，下意识攥紧手边裙子，指节发白，心里闷闷的。
    “我没有想要替代你，我很喜欢你的……我…”她想了很久才无比苍白地说了这句话，话中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打感情牌啊。
    明竺以前吃这套，但吃一堑吃一堑又吃一堑也应该长一智了吧。
    “孙栋是你杀的？”明竺问。
    “……没有，是她干的…”谢代疏缩在角落，等着问一句答一句，“我只是拿走了他的身份牌……”。
    ……可怜样。
    明竺狠心地移开目光。
    “……我被那个病号服男人攻击落下水里，他为什么会摔下叶子舟，爬不上去？”
    “……我气不过，他欺负你……我……”她越说越小声。
    “重点。”
    “我抢了他的身份牌。”
    “你是玩家，这是你的任务？抢夺别人身份牌？”
    “嗯……”
    “……能耐。”
    第69章 一切如同她们第一次结局
    明竺心里其实早有了主意。
    套出话后就自杀，自然就会触发自己的技能——死亡轮回。
    她定定地瞧着谢代疏，嘴唇轻轻动了下，最后什么话也没说。
    “叮——”
    电梯到了第四层。
    明竺顺势出了电梯门，谢代疏想要跟上。
    “别跟着我。”
    “我们合作结束了。”
    谢代疏则是直接愣在了电梯里，指边的裙摆被攥得皱巴巴的，愕然又委屈，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直到窈窕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电梯门渐渐合上。
    ……
    明竺走进房间，手忽然不自觉地触上锁骨前的项链。
    反复摩挲，反复思索。
    安静的，平静的。
    和她当年进入福利院的时候一模一样，乖巧地坐在床边，也不笑，也不哭，就像是看电影的局外人一样，看着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耍打闹。
    她突然抬头，看了一眼窗外。
    凌晨，天是黑的，寂静得麻木。
    灯没有照向她，太阳也来晚了步伐。
    ——原来是没有光的啊。
    明竺轻缓地笑了笑。
    ……
    心跳突然加快，慌乱地跳个不停。
    谢代疏不知怎么的，胸口总是闷得慌，眼眶也一阵阵发酸，莫来由的难受席卷全身。

 第99章

    像是被森蚺缠绕，一圈一圈快要窒息。
    是预兆，又是回忆。
    “不要……不要……”她突然急促地拍打开门键，老旧的电梯半天没有反应，一直让她的手掌通红，渗出鲜血，浸入按键，泪水乍得就喷涌出来，一行一行滚烫痛苦。
    陌生的画面在脑海里开始播放。
    满地的鲜血，还有血泊中朝她笑着的女孩。
    已经合上的电梯门徐徐打开。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谢代疏疯了般冲出去，一边口里还在不停低喃。
    兜帽和披风被带起来的风吹掉，黑色长发瀑布般在空中流淌。
    推开第一扇门，没人。
    第二扇门是半掩着的，隐隐约约的血腥气飘了出来。
    谢代疏伸出的手停在门前。
    她不敢开。
    过了不知多久，她终于鼓起勇气推开。
    熟悉的面孔，躺倒在陌生得可怕的血液中。
    “姐姐…？阿竺…？”
    没有回应。
    谢代疏颤颤巍巍地上前，跪进血泊，轻轻地搂过失去呼吸的少女，将自己的头靠过去，靠近她的胸口，缩进她的怀里，通红的鼻尖和湿润的嘴唇贴在少女脖颈。
    没有起伏，也没有温度。
    而闭目少女的手边不远，有一串莹蓝色的吊坠项链。
    一切如同她们的第一次结局。
    ……
    自杀前两小时，谢代疏终于想起了一切，想起了她们的初遇。
    ……
    诡谲恐怖的宿舍楼角落。
    初入大学的少女独自躲在一隅偷偷哭泣，无数次的轮回让她彻底崩溃。
    死亡不是死亡，活着也不是活着。
    谢代疏就是在那个时候忽然出现在明竺的世界，她的面前。
    ——“姐姐，为什么坐在这哭？”
    ——“…你是谁？你为什么……”
    ——“嘘——”
    “我会带你出去的。”
    ……
    初遇即是重逢，镜子的两面，是互相遗忘的爱人。
    她的出现，是少女向神明千百次的祈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