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白雪》 分卷阅读1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1 《红尘白雪》作者:尹子兔 文案 一个低贱的人精心策划的报仇,可惜认知程度有限,自以为是的利用别人,实际却被他人所用,在他倒霉悲惨的复仇过程中,还遇到了一个纠缠不休的傻子; 一个单纯热情的傻子爱上一个人,可惜傻子的认知程度也有限,即使他再卑鄙无知,傻子依旧心疼他的身世,心疼他的遭遇,所以即使到最后一刻,也愿意为他豁出命去。 有人一身红尘,有人心如白雪,人生殊途,十分幸运,两个人眼中的世界相去甚远,却也还是会有相濡以沫的结局。 人生何幸得遇君,肯将白雪觅红尘。 一个狗血的爱情故事。 忠犬痴汉攻x刻薄小倌受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报仇雪恨 搜索关键字:主角:裴蓁 ┃ 配角:傅季珩,傅季瑛,云麒 ┃ 其它: ☆、俏相公 锦绣寿春坊,一品醉仙楼。 京城醉仙楼虽是酒楼,却已经历经近百年,它共分三层,通体皆为木制,朴素厚重,颇具古风。 醉仙楼一二层高朋满座,人声鼎沸,三楼的雅间却被一扇扇雕花木门掩盖。这里的雅间极为神秘,凡是能进来这里的,不是富商巨贾,便是达官贵人。 黑红色的木梯之上,醉仙楼的店主王岳微微佝偻着背,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 这男人身材瘦弱,手中提着一个黑红色的小箱子,似乎也有点驼背,他身上的白衣服似乎是因为洗的次数很多,看起来并不刺眼,反倒有些微微发灰。 他大约二十向上,一张面孔长得极为秀致,媚眼含笑,下巴削尖,就算比起女子来也毫不逊色,只是不知是因为天冷还是害怕,他的脸色和嘴唇都无比苍白。 “小侯爷?”王岳轻声叩了叩门,只待里面人颇为傲慢的一声应答,便忙不迭的笑着推开了房门,“小侯爷,草民将公子请来了。” “哦?” 高朋满座,玉盘珍馐,其中还坐了两个衣衫半遮半掩的风尘女子,小侯爷傅文灏正坐在席间主位之上,他生的白白胖胖,穿着打扮更是贵气十足,镶玉发冠,锦缎衣衫,就连两只手的拇指上也各戴了一只青翠的翡翠扳指。 他缓缓回过头去,笑着用眼睛扫了一眼那男人,只是那男人依旧畏畏缩缩,不敢抬头。 傅文灏站起来,一把抓住那男人细瘦的手腕,另一只手顺理成章的将老板推了出去。他扬起眉,带着几分戏谑的笑道:“俏相公,我们又见面了,先来喝一杯暖暖身体。” “禀告……侯爷……” 那男人哆哆嗦嗦的颤声道:“小人不姓乔,小人姓裴,叫裴蓁。” “来人呐!杀人啦!” 醉仙楼下,一个衣着破旧的老妇正拦着一辆马车哭天抢地,在马车的轮子旁边还躺着一个人,那人跟老妇一般穿着破旧,面黄肌瘦,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别瞎嚷!” 马车一旁,一个家丁打扮的男人伸手推了一把那老妇,恶狠狠道:“你这泼妇!明明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怎么就赖上我们了?!你知道这是谁家的马车吗!” “我怎么不知道!”那老妇更加理直气壮,“我认得这马车,这是宁王府的马车,怎么,你们觉着皇亲国戚就可以在大路上随便撞人?!” “你放屁!” “天呐!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啦,还有没有天理啦!” 那老妇捶胸顿足,哭天喊地。 围观的人聚了一圈又一圈,严词指责者有之,闲言碎语者有之,扼腕叹息者也有之。 “老婆婆,你要我们怎么办?” 这时候,从马车中探出一个杏黄色的身影,这人年纪不大,却生的十分高大,只是他皱着眉毛不知所措的样子,却给人一种不太聪明的感觉。 “我儿子被你们撞了,你们当然要赔啊!”那老妇看到正主出现,飞奔上前去抓住那男人的衣袖,此刻她的动作却十分敏捷,连一旁的家丁都阻挡不及。 “二公子,别听她的,是那刁民自己撞到咱们车上来!” 那家丁一边气急败坏的拽着那老妇人,一边向那位二公子解释起来,只是那二公子却一脸手足无措,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 “外面怎么吵吵嚷嚷的!”傅文灏有些不悦的扭头推了推身旁的女子,“你去窗边看看出什么事了。” “是。”那女子满脸不情愿的扭着腰站起身来,“小侯爷有了新欢,便再也不想看我们这些个老脸了。” “新欢?也是。” 傅文灏的胖脸上挤出一个玩味的坏笑,扭过头去看看坐在他另一边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裴蓁。此时,裴蓁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扯开,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膛,只是他的面孔却绝非雪白,反而如同上了胭脂一般一片绯红,就连嘴唇也是如同滴血一般的艳红色。 这如同上了妆一般的模样却并未让他看起来变得难看,相反,倒给他那幅营养不良的样子添了点妩媚的生气。 “俏相公还号称自己卖药。”傅文灏一把拿过裴蓁放在桌上的小药箱,边摩挲边问道:“若不是我问过栖凤楼的绿衣,真不知道你不光卖药还卖身,不过也是,俏相公既然是个卖药的大夫,怎么会毫不犹豫的喝下那杯观音脱衣散?” 观音脱衣散,药如其名,就是观音喝下,也想要脱衣解带,思虑那苟且之事。 听了这话,裴蓁脸上的绯红一直延伸到了耳朵根,他此刻更加难受,只觉得浑身瘙痒难忍,而众人自是一片哄笑,毫无同情之意。 “你想了?”傅文灏将那张胖脸凑到裴蓁耳畔,“你说,求小王爷干我,我就立刻办了你,让你舒服快乐,怎么样?” 裴蓁依旧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将自己的头深深埋在胸前,却是紧紧咬着嘴唇。 “是那老爱碰瓷儿的王泼妇,非说宁王府的马车撞了她儿子。”刚才那女子边关窗边退了回来,“天天来这出,也不嫌烦。” “宁王府?”傅文灏依旧饶有趣味的看着裴蓁,却又开口问了一句,“宁王府的马车?车上是世子?” “不是,似乎是二公子。”那女子又跑到窗边,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 “二傻子?这下可好玩了!” 说着,傅文灏满脸兴奋的伸手搂住裴蓁消瘦的肩膀,抬头吩咐道,“李公子,你可是这里的霸主,你下去把那个泼妇轰走,再把宁王二公子给叫上来。” “叫上来?怎么说?” 李公子看着傅文灏胖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心里十分不解。 “就说……”傅文灏扭头笑着吻了一口裴蓁滚烫的脸,笑道:“就说,他的大侄子傅文灏想他了,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2 不光特特来请他吃酒,再送他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菊花……” 在喘气的间隙,裴蓁有些艰难的抬起了头。 “裴相公,我听人家说,这小倌虽不众多,却有几个等级。”傅文灏眯着眼睛道:“一等的叫傻子动心,二等的叫爱女人的动心,三等的才叫爱男人的看上……” “不如我跟在座的各位打个赌,裴相公生的一副好皮囊,到底算不算一等一的私娼……”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欢迎!这里是一枚新人,内容纯属瞎编,请勿深究,有缺点希望大家批评指正~绝对不坑~~ ☆、遣欢情 深秋的京城,晌午时分,日光明晃晃的照在翊善坊宽广无人的大街上,除了散落在地面上随风卷起的破败枯叶,倒是有几分夏天的样子。深秋的京城,晌午时分,日光明晃晃的照在翊善坊宽广无人的大街上,除了散落在地面上随风卷起的破败枯叶,倒是有几分夏天的样子。 “就算是王爷不在,你也不能再来!贱货!” 一声透着刻骨铭心歧视的咒骂打破了此时的宁静,只见一个穿着白衫子的人影从宁王府的大门里飞了出来,实实在在的摔倒在地面上。 宁王府庄严隆重,就连门前檐角的狮子都比别家要严肃几分,偶尔路过的两三闲人看到这一画面,都有些奇怪的看着这场热闹。 世风日下,这年月被大户人家赶出门的除了女狐狸精,还有实打实的男人。 宁王府的家丁高大魁梧,翻着白眼向被他狠狠推到在地上的裴蓁唾了一口,抬起大脚来又是一记雪上加霜。此刻裴蓁的白色衫子已经沾满了地上的泥土和青苔,他扬起被打肿的面孔赔了个笑脸,慌忙的将散落在地上的白色药丸收拾进药箱子。 “是二公子叫我来看病,看病的……”裴蓁不敢站起来,只是坐在抬起头赔着笑。 他长的不丑,只是被打肿了半张脸,看着实在狼狈。 “都这样了你还卖骚?”那家丁走上前去想要提起他的领子,只是那布料实在不佳,竟然一把扯破了他的衣服,看到裴蓁一脸的惊恐,那家丁忍不住嘲弄道:“你不传染病就不错了,快滚吧,别老扯上我们公子。” “你们实在是误会了……”裴蓁看到情势实在不对,只好连滚带爬的站起来退了几步,一边解释一边踉踉跄跄的向后躲。 那家丁看着他慌不择路的样子实在好笑,又装模作样的要打,裴蓁扯了扯烂了一半的衣服狂奔着钻进了小胡同,贴着墙一瘸一拐的跑着,直到再也听不到那家丁敞亮的笑声才敢停了下来。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裴蓁吐掉嘴巴里浓浓的一口鲜血,伸手揉了揉脸,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那衣服被扯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只要不用手提着,就会露出半个肩膀。 裴蓁叹了口气,一手扯着衣服,一手提着药箱慢慢的向家走去。 离开了肃穆而空旷的翊善坊,京城的人好似一下子多了起来,茶馆药铺,酒楼商店,小贩沿街叫卖,行人熙熙攘攘,天子脚下,繁花似锦。 裴蓁狼狈不堪的挤在人群中,直面着群众嘲弄的目光。此刻他既要捂着脸,又要提着箱子,更要顾着他摇摇欲坠的衣服,只恨不得能从身上长出第三只手来,更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蓁!” 一个颇为激动的男人声音突然从他的身后传来。 裴蓁恨得咬咬牙齿,在路人哂笑的眼神中不得已的回过头去,眼前那人倒是有几分英俊,却给人感觉憨憨的,或者说有点傻。 “小蓁,你怎么了?”那男人关切的摸摸裴蓁的脸,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 “快走!” 裴蓁有些愤怒的一把拉过那男人的手,也不顾自己的衣服和脸,迅速的带着他穿过人群躲进一个无人的小胡同里。裴蓁受了伤,心里又着急,不由得蹲在地上大口喘气,那男人却是脸不红心不跳,甚至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二公子,你家我都进不去了,你还叫我来,你是不是想耍我。” 裴蓁扬起脸,恶狠狠的看着他。 “我正要去你家找你,告诉你今天不要来,没想到你已经……”那男人满脸的不好意思,他正是王府的小公子傅季珩。 宁王府著名的两个公子,世子傅季瑛俊朗无双,有才有貌,朝中同僚都尊称一声小王爷,而与他英明神武的哥哥比起来,二公子傅季珩仿佛与他称呼前的数字十分匹配,也就是传统意义上地主家也会有的傻儿子。 傅季瑛的人生经历,就是一个一帆风顺的传奇,而正与傅季珩相反。 傅季珩四岁时,傅季瑛十岁,在宴会上巧对了胡人使臣挑衅的对子,名满京城,被皇上赏识,而傅季珩却在众人面前把滚烫的热汤洒在了自己身上,哇哇大哭; 傅季珩九岁时,傅季瑛十五岁,四书五经二十四史倒背如流,留在宫中做了太子伴读,而傅季珩却爬树上房上蹿下跳,拿弹弓打死了太子送的白鹦鹉; 如今傅季珩十九岁,傅季珩二十六岁,去年由侍读荣升为太子府詹事,迎娶了太后的表侄女,大学士孙黎的女儿为妻,亲上作亲,一对无双璧人;而傅季珩却偏偏迷恋上名为卖药实为卖肉的男娼裴蓁,就连王府的下人都看不惯。 “你看看我的衣服,都被扯破了!”裴蓁扬起刻薄的尖下巴,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继续躲在这里被人笑话?” 傅季珩挠挠头,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去客栈好了,要不烟馆的单间?”裴蓁建议道。 “还是客栈吧,我怕回去身上有味道。” “行。”裴蓁点点头,伸手接过傅季珩脱给他的衣衫罩在外面,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不远处的客栈。 雕花酒器,暖玉生烟,京城上好的客栈并不比宁王府中的房间差太多。二公子不通风雅,裴蓁也懒得与他多说,二人直入主题,一番纠缠过后,裴蓁皱着眉头瘫软在床上,指挥着傅季珩把装着润滑药膏的鹅黄色小盒子放回了药箱里。 “疼吗?”傅季珩放好东西,又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小罐子,顺手伸手往嘴里塞了一枚药丸。 “你怎么又乱吃药!” “你不是说这都是面粉做的糖球吗?!”傅季珩看到裴蓁凶巴巴的看着他,一脸委屈。 “糖球是青色的罐子,你手里是红色的,你眼睛瘸了吗?”裴蓁斜着眼睛看看他,“银票呢?” 傅季珩憨憨的笑了两声,顺从的吃了一颗青色罐子里的药丸,又从袖子里掏出了银票塞到裴蓁的箱子里,坐到床前摸了摸他的腰,关切的将他抱在怀里,柔声道:“我觉得都好吃,这一罐,能不能送了我?” “下次再给你,这次太疼了,我不高兴给你!”裴蓁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3 依旧斜着眼睛,有气无力的用白眼看着他的恩客。 “我这次真的很注意了,怎么还会疼?” “你的注意,不过是从犀牛变成了河马,有啥区别?” “那你下次换个地方给我……下面疼,还有上面……” 裴蓁看到傅季珩憨憨的笑脸,更觉得有点生气,愤愤道:“大家都说你二傻子,怎么你对这种事情就一点儿都不傻?” “小蓁……”傅季珩丝毫不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他突然放软声音,恳求道:“我要是没有银票还能和你玩吗……” “免谈。”裴蓁摇摇头。 “可是你这也……” “你要是觉得我贵,何不去找个便宜的?”裴蓁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现在是你求着我,不是我要求着你,你每天锦衣玉食的,哪里知道我的难处。” “要不我给你上一次……?” “你有病吧!”裴蓁对傅季珩的自荐枕席不以为然,“别把我想的跟你一样,我可是有孩子的人,要不是为了钱也不会找你干这个,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个什么断袖之癖?” 说罢,裴蓁换了一个姿势更加舒服的躺在他怀里,白眼道: “你可是王府的二公子,怎么会没钱?” “你也知道,父亲和哥哥管着我,我现在给你的可都是我预支的月钱……”傅季珩挠挠头无奈道。 “那等你有钱了再找我,反正今天因为你里子面子都丢尽了,我可不缺你这一单生意。” “那可不成!” 傅季珩眼睛一瞪,将裴蓁扣在怀里,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 “那你要我喝西北风?”裴蓁冷漠的目光中转眼猛然转出了几分狡黠,“看你的脑子也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不然你帮我个忙,我就陪你十天。” “什么?”傅季珩一听到裴蓁愿意陪他,立刻狗腿的将耳朵贴上去。 那眼睛眨巴眨巴,就像大型的长毛狗看到了肉骨头一样。 裴蓁想了想,凑到傅季珩的耳边轻轻耳语了几句,满脸微笑的看着他。 “但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如果被父王和哥哥知道……算了!就这样吧!不过——”傅大狗眼睛转转,晃晃脑袋,嘴巴里又嚼了一颗糖球,故意吊着不说话。 “不过什么?”裴蓁好奇道,这二傻子,一脸打坏主意的样子。 “十天太少了,怎么也得一个月!” “好吧……”裴蓁看着他的眼神,只好点了点头。 傅季珩觉得自己占了很大的便宜,开心的将脸凑了过去,一口咬住裴蓁的嘴唇,双手又不安分的摩挲着他光裸的背,一点一点的探上那细细的腰。 虽然总是被人质疑天资愚笨,学不好吟诗作对,八股骈文,可是傅季珩也是在官宦人家长大,身边也是莺莺燕燕,温香软玉,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迷恋着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死要面子,冷面冷语,文化程度比他还要低的娼妓。 可是傅季珩一向不会思考这些问题,兴致浓时,还是会挺身迎上去。 “加钱……”裴蓁被比他高了近一个头的傅季珩压着,一点都动弹不得,只能趁着唇齿分离的间隙艰难的念叨了一句。 “我可听不到……” 傅季珩像小孩子一样耍赖般的笑笑,左手又伸向了药箱,顺手从里面从取出了才在里面呆了片刻的鹅黄色小瓷盒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感觉自己在单机_(:з」∠)_ ☆、折柳曲 京城中最庄严华贵的地方,大抵是重臣亲贵们居住的翊善坊,那里距离皇城很近,建筑也无不是雕梁画栋的豪门大宅,宁王府便也坐落在这里。 而京城中最混乱破落,也是最豪华奢靡的地方,就要数城南角上的阳春坊。阳春坊叫着阳春白雪的名字,却干着最最不堪的事情,酒肆烟馆,歌楼妓院,官娼暗娼全部都集中在这里,因此每晚灯红酒绿,好不热闹。 正是因为这里相对地段偏僻,又没什么正经人居住,因此角落里还聚集着大量逃荒来的难民和没钱安家的乞丐,他们白天寻个僻静角落里睡觉,晚上就趁着人多出来讨饭。因此,阳春坊又被叫做“脏胡同”。这个“脏”字,一是说叫花子多而脏,是表面上的脏,另一层意思,则是说这里骨子里也是“脏”的。 “小云儿看书呢!” 脏胡同的倒数第三家的小房子,一个女人正站在窗口,调笑着敲打着窗棂。 房子里面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倚在床上,手中捧着一本书,胡乱的回答了一声。 “我可跟你说件事儿,上月头那个找你爹买药的那个保定府的洛大人,这次可是又来京城,又找着你爹买药呢~”那女人说完这句话,自己却乐的前仰后合,“哎唷哎唷,这词儿可真好听,买药?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那少年依旧不开口,只拉过书盖住自己的脸,假装什么都听不到。 “姐姐给你们找客人,你都不请姐姐进去坐,你这门儿,可没你爹的松!” 那女人这句话明里暗里的意思都实在是不堪入耳,少年听到这话,脸颊上瞬间一片飞红,眼神中更显露出几分厌恶的神色。 “青天白日的,你跟这儿扯什么呢?绿衣姐姐,你的门儿最紧,紧的可连城门拐角的砖都塞的下!” 那女人话音还没落,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出来,她回过头看去,那男人正是裴蓁,他一手提着一瓶酒,一手捧着一包烤鸭,斜着眉毛瞪着那女人。 “我给你家小云子报喜信儿~”绿衣也瞪着眼,气愤道,“老兔子,没一句好话。” “既然知道我不会说好话,还不赶快回去找你的官人听好话。”裴蓁冷冷道。 “你少在这里装,怎么?”绿衣斜了斜眼,“这是怎么,白日宣淫,在宁王府把二傻子伺候好了,也阔气一回?呦,这脸还肿了,打算以后打肿脸充胖子?” “你少胡说八道,以后别再到我家来了。” 裴蓁看她嘴上还不饶人,更是恼火,却也不敢再勾出她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只是一个劲儿的把她向外推。 “你这人,都干了这个了,还死要面子。”绿衣不解的摇摇头,继续道,“洛大人的事情给我个准信!你轻点……” 裴蓁与绿衣推推搡搡的到了屋外,又拉扯了几步才停下来,裴蓁看着她涂的妖妖调调的面孔,轻声道,“洛大人的事儿,允了吧,你以后别再来了,给孩子听到不好。”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语气极为诚恳。 “你真是死要面子!”绿衣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便扭着水蛇腰离去了。 “麒儿?” 裴蓁送走了绿衣,自己蹑手蹑脚的敲了敲房门,那少年晾了他一会儿,才无可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4 奈何的把书从脸上拿下来,又无可奈何的下床开门。 “她这人就这样,嘴里没一句好话……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裴蓁走进门来,高兴的把油纸包着的烤鸭放在桌子上,扯了一条鸭腿递给他。 那少年却没有接,没好气的问道:“脸怎么了?” “没事,摔的。”裴蓁虽然买了新衣服,却立刻治不了脸上的伤,他咧嘴摆出一个傻傻的笑脸,问道:“怎么,云麒少爷,好笑不?” “你既然怕被打,怕被人家笑,为什么还要干这个?”云麒有些生气的瞪着裴蓁的笑脸。 “我也没干什么……” “你跟我有什么好装的。”裴蓁话音未落,云麒就一句话顶了过去。 “麒儿,我今儿可有好消息告诉你,这次你不但能好好读书,还能参加春闱!” 云麒明知道裴蓁是在转移话题,但这句话的诱惑实在很大,他也就没再征讨裴蓁,而是好奇道:“怎么回事?” “我给你找了一家养父母,几辈子都是农民,你入了他们家的户籍,岂不是比跟着我方便。”裴蓁讨好道。 “这是你求的那二公子?”云麒问道。 “是……不过那家人真的挺好,你可以先去见见再决定要不要搬过去……” “那你呢?我一个人找清白人家搬走了,你还在这里做这种事?”云麒又问道。 “我没事……”裴蓁不好意思的笑笑,“不过我保证,为了这次的事我不得不陪那二公子几天,在这之后,我就算去给别人扛大包也不做这种事了!” 裴蓁两个手指并紧作状发誓。 “你去做这种事我过意不去,你去扛大包我就过意的去吗?”云麒冷冷道,“不成,我说不成就不成。” “麒儿,你难道不想中个进士,娶个公主,把爹接到你的官府里住?”裴蓁却是一脸喜悦憧憬:“我们家是很可怜,可是你娘给你取这个名字,就是要你做云端的麒麟,大富大贵,你也是个聪明孩子,难道就甘心跟着我这大字不识两个的人一直混……?而且,我们不是说好了……” 云麒咬咬嘴唇,那表情似是被说动一般,他想了许久才开口道:“这样也行,只是我单单要户籍,不要搬过去,什么先生书塾我也不要,自己看书就好。” “也好也好。”裴蓁看到云麒被说动,虽然还是不肯同意搬走却也略略宽心,他开心的又递过去那条鸭腿,这一次,云麒接了过来。 “那你先吃,我去烧水洗澡。” 裴蓁看着云麒细嚼慢咽吃东西的样子,刹那间眉开眼笑,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我们云少爷,比王府里的公子哥儿还标致。” 越是穷酸的人仿佛越是有点洁癖,裴蓁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去洗澡,云麒吃了两块烤鸭,将剩下的鸭子从纸包到在盘子里,准备去厨房煮点粥做晚饭。 裴蓁的药箱就放在桌上,云麒打开看了看,从里面青色的罐子里掏出一颗药丸放进嘴里,又将里面的银票拿出来收好。 云麒也知道,裴蓁并没有当大夫的本事,他盒子里的药不过是些吃了无害也无用的糖丸,与糕点铺子里的点心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裴蓁也不是没有卖过药,只是他没有文化,又拉不下脸来叫卖,连这些药具体有什么用处都说不明白,因此始终没有坚持下去,现在他虽也每天提着药箱跑来跑去,却与“卖药”这件事情差了许多。 何况人穷则志短,眼一闭,牙一咬,有些事情总比出苦力要轻松的多。 云麒眼睛望着那炉火上的热粥出神,不知不觉,而那热粥已经咕噜咕噜的溢出了锅。云麒才反应过来,慌忙的伸手去揭锅盖,不想却被狠狠的烫了一下,锅盖也掉在了地上。 “麒儿,怎么了?” “没事,锅盖掉了。” 云麒马上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盖子,蹲下来将火略略弄小了些。 “饿了先吃我买的东西,等我马上好了就去做饭,你别烫着了!”裴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已经烫着了。”云麒腹诽了一句,确定了火已经变小,便转身回房间准备拿点伤药,他们所居住的房子很小,出了厨房便只剩下卧室,此刻裴蓁正泡在浴桶里,一脸费劲的用毛巾搓着身体。 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能在穷困潦倒之时沦入兔爷相公之流,裴蓁的身体的确很美,他的腰细而紧实,双腿很瘦却柔若无骨,最难得的是,就算他们二人日子过得紧巴巴,裴蓁的皮肤依旧像从小娇生惯养一般细腻雪白。 只是在他的右手小臂上盘旋着一道深深的伤痕,那伤痕似乎有了些年代,颜色并不是那么突兀,但是那一道道起伏却依旧惊心动魄。 云麒呆呆的看着浴桶中□□裸的裴蓁,许久没有说出话来,只感觉全身血液涌入头顶。 此刻,裴蓁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却只看到云麒通红着脸站在那里。 “怎么了?烫着了?” 云麒却不回答,他看着裴蓁那张颇为俏丽的尖脸,虽然还没消掉那可笑的红肿,却也鬼使神差般向他伸出手去,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快要触到裴蓁的脸颊时,却被裴蓁一把打掉。 “怎么回事!”裴蓁有些恽怒的瞪了瞪眼睛,见云麒不回答,他皱皱眉头,问道:“麒儿,你是不是动我的药了?” “是啊……” 云麒不知所措的点点头。 “你吃的哪个?” “就那个……雪青色的小罐子……” “哎呀!”裴蓁赶忙从浴桶中站起来,拿起毛巾狠狠抹了抹云麒的脸,焦急道:“快去喝水!我这罐子换来换去的,你以后千万要问过我才能吃,听到没?!” “是……是……” 湿毛巾狠狠的漫过云麒的面孔,才让他觉得稍微冷静了些,他急匆匆的做到小桌旁,抱起茶壶一口气灌了下去,一口气喝光了茶壶里所有的茶水,那茶叶是便宜货,泡了许久又有些发苦,倒是把云麒心里的火气都压了下去。 “这是……”云麒伸手拿起那个青色的药罐,扭头看看正在套衣服的裴蓁,忽然明白了些什么,他“腾”的一声站起来,怒道,“你给王公贵族吃这种下作的药,你不想要命了吗?” “也许你觉得我很卑鄙吧……”裴蓁轻声道,“可是毕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喜欢男人的……” “其实你远不用如此……毕竟你也不是我亲生的父亲……”云麒伸手撑住额头,慢慢将脸低了下去。 “麒儿……你别生我的气……”裴蓁觉得自己理亏,婉言道:“我虽然不是你亲爹,可是你娘活的不好,死的也不舒心,我只是想让你过的好些,你喜欢读书,所以我才……我知道在这里住你也很不舒坦,不然你还是……” “行了,吃饭吧。”云麒没有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5 让裴蓁再说下去,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拿粥给你喝。” 裴蓁没有再说话,虽然他只比云麒大九岁,怎么也不可能是他亲生的父亲,只是被裴蓁叫做“姐姐”的云麒母亲走的太早,一直是他们二人相依为命。 那年家乡遭到饥荒,是裴蓁一路拉扯着云麒来到京城逃荒,那天雪夜,他们躲在破烂不堪的荒僻野寺之中,是裴蓁抱着高烧不退的云麒一路求医才换来他的一条命,也换来云麒开口叫他一声“爹”。 回想起从前的日子,现在的自己虽然不堪,却也给了云麒温饱,也给了他读书考试的机会,裴蓁还是觉得有几分欣慰,向来英雄不问出处,只要云麒努力向上,不认自己这个父亲也没什么。 “你瞎想什么。” 云麒将饭碗放在裴蓁面前,又强硬的将筷子插在他手里,懒懒道,“你是不是和二公子在一起久了,人都变‘二’了。” “啊,没有没有。”裴蓁惊喜的发现云麒跟他开玩笑,也高兴的多吃了几口饭,“对了,我今天晚上要出去。” “我知道,绿衣说过,你要去找那洛大人。”云麒淡淡道。 “嗯……嗯……” “去吧,小心一点,不是所有人都像二公子那么好骗。” 云麒伸手指了指那桌上的药罐,一本正经的看着裴蓁。 “是是。”裴蓁伸手摸摸云麒的头发,一脸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么么哒! ☆、扶残醉 夜晚的阳春坊瞬间改头换面,从白天的灰头土脸变作了一片繁华。街市之上,花灯无数,将夜晚感染的绚丽明亮。 裴蓁束好刚刚洗净的头发,换上衣服,沿着窄窄的胡同熟门熟路的钻进了凤栖楼的后门。 “你架子真大,比洛大人来的都晚。”绿衣翻着白眼打量了他一阵,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打扮打扮呢。” “打扮个屁,老子天生丽质,先上去了。”裴蓁冷冷的回了一句,便沿着盘旋的楼梯上去了。 不顾身后绿衣的叫骂,他径自来到栖凤楼三层的雅间门口,先是在门口略略等了一会儿才敲门,虽然这已经不是他与这位洛大人可以说是熟识,可心里还是有几分忐忑。 “裴公子?”洛大人洛子辛隔着门问了一句,笑道,“进来吧,我可等了你一阵了。” “让大人久等了。”裴蓁推门进去,满脸陪笑,顺手为洛子辛倒了一杯茶。 洛子辛接过茶水,也微笑着拉裴蓁坐下,洛子辛其人三十左右,人长的十分儒雅,看上去是比傻呵呵的傅季珩要倜傥很多。他见裴蓁来的晚,故意皱眉嗔道,“这位相公,你倒让我这个恩客等了许久。” “我从后门上来的,绕了些路……” “怕被别人瞧见?”洛子辛一笑,顺手将裴蓁揽在怀里,右手已经自然的伸进了裴蓁的衣领,温言道,“不然下次我去你家里,我也不用再为栖凤楼出一份房钱。” “大人……我家里还有……” “我知道你家里有孩子,不过吓吓你罢了。”洛子辛道,“说起来孩子,怎么,我听绿衣说你勾搭上了二公子,我不是说要找的是世子吗?” “我也没见过世子,所以才会……不过也好,二公子也帮了我一把。”裴蓁微笑道。 “那也好,就是难为你辛苦了。”洛子辛看着裴蓁还是有点红肿的面孔笑道。 言语间,洛子辛的手已经扯下了裴蓁一半的衣衫,“不过你接近王府的公子,真的只是为了这件事?要知道,如果你们愿意去我那里,我也能为你们安排一个户籍。” “我……” “罢了罢了,我知道你喜欢京城,不然你也不会千里迢迢带着孩子来到这里。我只不过是感慨自己只是个小小县官罢了。” 洛子辛看着裴蓁,脸上露出一个真诚而遗憾的微笑。 “不是这样……我只是觉得大人于我有恩,不敢再劳烦大人。”裴蓁勉强坐直身体,为洛子辛斟了一杯酒,笑道,“感谢大人为我指了一条明路,让我儿子能做个读书人。” “酒不醉人人自醉,更何况喝酒本就误事。你既然要感谢我,不如我们现在去做点实际的。”洛子辛笑着接过裴蓁的酒杯放在桌上,伸出手指点点他的鼻尖,继续道,“不过我也提醒你,二公子虽然好骗,世子却绝不是寻常之人,你若想要做什么其他的事情,还是预先让我知道比较好。” “嗯……” 裴蓁含糊的回答了一句,将脸探到洛子辛的脸上,轻轻咬了咬洛子辛的嘴唇,他长长的睫毛如扇子般低垂下去,一遍一遍上下扫着洛子辛的脸颊,与一般受过训练的风尘中人不同,裴蓁的吻带着几分拙劣,也有几分小心。 洛子辛却是再也忍不住,一把将裴蓁打横抱起,轻轻放下身后那烟粉色的轻纱帐子。 芙蓉帐暖,□□呢喃。 洛子辛记得,这是他认识裴蓁以来,他第一次主动吻自己。 “你可真是长大了!学好了!” 宁王爷傅从礼坐在太师椅上,气势汹汹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儿子,眉毛胡子似乎都要拧成一团。傅季珩跪在地上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想是宁王已经知道了今天裴蓁来找他的事情,才会如此生气。 “季瑛,你起来吧。”宁王爷狠狠瞪了傅季珩一眼,伸手扶起了大儿子,道,“这次你与我一同出门,出了这样的事,也不能怪你。” “是儿子最近没有看好弟弟,父王千万不要动怒,保重身体。” 傅季瑛的声音清冽如泉,他身材颀长,眉目如画,此时身穿一袭月白长衫,俊朗如书画中走出的公子。 宁王爷看看风清月朗的大儿子,又看看跪在地上不成器的小儿子,更觉对比分明,无言以对,只能用腿脚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于是抬起右腿,对着小儿子狠狠踹了一脚。 宁王爷做过武将,身材结实,这一脚踹的实在不轻,傅季珩吃痛不已却也不敢出声,只能蜷缩在地上,狠狠咬着牙齿。 “你你!你给我跪好!” 宁王爷看到他不言不语,心里更是生气,一把甩过傅季瑛阻拦的手,抄起桌上的红木戒尺就打了过去。 “哎呀,王爷,你这是干嘛!”一个圆滚滚的女人突然火急火燎的从门外冲进来,一把将正在挨打的傅季珩揽在怀里,心疼的恨不得流下泪来。 “看看你的好儿子,读书就犯傻,做点伤风败俗的事情毫不含糊。”宁王爷无奈的瞪了王妃一眼,又叹了一口气,缓缓的坐回了椅子上,“我是宁王,位高权重,瑛儿是世子,又是太子伴读,每天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你就不能让我们省点心吗!” “父王……我错了……”傅季珩含着眼泪抬起头,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6 试探的道歉。 “这有什么啊。”王妃“腾”的一声站起来,指着宁王爷的鼻子大叫,“别人家哪个王孙公子不做点风流韵事,不过找个男人来家里罢了,难道不比那些人跑到青楼妓院里找小倌的强吗?孩子都跪在这儿认错了,你怎么还不依不饶的,还动手动脚,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呢?!还有,说起来这些事情,以为你的风流史我不知道?!” 可怜傅王爷戎马半生,叱咤风云,人过五十被王妃指着鼻子教训,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母亲别说了……是我错了……”傅季珩可怜巴巴的抱住王妃的大腿,又试探的看了看傅季瑛。 傅季瑛从小到大不知道看这个弟弟做了多少错事,此时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上前劝道,“母亲说的也有道理,父王就饶了他这一回吧,想他以后也会注意些的。” “……你们还不快滚!” 王妃偏疼幼子,自古慈母多败儿,只是傅王爷向来惧内,他已经听出傅季瑛是在给他找台阶下,也只能装作生气的赶他们走。 “走,珩儿,咱们不理他。”王妃一把拉起傅季珩,嘘寒问暖的拍了拍他的身体,又搀扶着他一瘸一拐的出了门。 傅季瑛站在他们身后,无奈的看着这对母子,竟然觉得有点羡慕。 “瑛儿你看,这女人,年纪这么大了还是这么刁蛮,还是你的母亲好,唉,她走的那么早,真是可惜了……”宁王爷看到傅季瑛独自出神,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连忙安慰了一句。 “弟弟长大了,知道欢爱了,风月之事,男男女女都不过是玩物而已,又有什么差别。”傅季瑛却毫不在意的转移了话题,他为宁王爷斟上一盏香茶,缓缓道,“只是父亲,您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你这意思是……”宁王爷接过茶水,心中也明白了七八分。 “弟弟虽然不爱读书,可我们是正经人家,他也一直没什么狐朋狗友,怎么会突然迷上一个男人?莫不是……”傅季瑛沉思道。 “有人盯上我们了。”宁王爷道,“从珩儿这里下手,倒是比对你我容易许多。而且珩儿一向一根筋,若是我们将此人除去,他一定会……” “父亲不必担心。”傅季瑛笑道,“此事我会调查清楚,必然不会让珩儿发觉。” “你做事一向稳妥,我自然放心。”宁王爷看到大儿子一贯自信又温和的微笑,瞬间觉得老怀欣慰。 “弟弟虽然不爱读书,却也天性善良。”傅季瑛走到宁王身后,伸手为他按了按肩膀,“如今他虽做出些不太规律的事情,还希望父亲体谅体谅。” “老夫也就只能靠你了。”已经白发从生的老王爷回过头去,伸手拍拍傅季瑛的手背,缓缓道,“他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傅季瑛低下头,神情孝顺谦和。 这厢父子情深,那厢也是一片柔情。有些微凉的夜风吹开窗户透进温暖的室内,吹熄了灯台上裹着金粉的红烛。 浅眠中的洛子辛随着风声醒来,他半坐起身,低下头去,还未完全清晰的睡眼中正映入裴蓁沉睡的侧脸。 他的皮肤很白,却不显病态,鼻子隽秀,睫毛如扇,桃红色的双唇如同春日的花瓣。 洛子辛看着他,心里又生出几分喜爱,只是他的下巴太瘦,自古男生女相主富贵,可是这样尖瘦的脸蛋,只怕也是福薄之人。 凉风又吹了一遍,洛子辛想要下床去,却发现自己的衣袖被裴蓁紧紧压在身下。 古时有帝王害怕心爱的同性恋人被惊醒,因此用刀割断自己的袖子,所以留下“断袖之癖”的典故。此时洛子辛只恨自己身边没有匕首,不能也风流倜傥的断袖一次。他只能轻轻拉扯自己的衣袖,试图将它从裴蓁身下抽出来。 “大人醒了?” 裴蓁感觉到了洛子辛的动作,也睁开了眼睛,他眨眨眼,问道,“大人可是要走?” 洛子辛点点头,却又躺了下去,将裴蓁揽在怀里,吻了吻他的额头。 “现在还是深夜,大人就要离开了,何不等天明再走?”裴蓁睁大眼睛,眼神竟如少年稚子般明亮。 风声响过第三次。 “我回京是因为有事,来这里作乐本就不妥。”洛子辛依依惜别着被窝与枕边人身体的温暖,起身下床,裴蓁也随着他站起来,为他套上鞋袜,又取来衣物。 “要不要我送大人下去。”裴蓁问道。 “不必了。”洛子辛遗憾的笑笑,道,“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开的上房,你就睡一晚再走吧。” “好。”裴蓁顺从的点了点头。 “我下次还会来找你的。”洛子辛微笑着拍拍他的脑袋,又伸手在他的衣袖里塞了几张银票。 深夜之中,洛子辛独自一人出了栖凤楼的大门,此时街上的热闹都已各自安歇,因此空无一人。 洛子辛走到一辆黑色的马车前,拍拍那赶车人的后背,道,“折影,我来了。” “洛大人还舍得从温柔乡中出来?”那被唤作折影的黑衣男子轻蔑一笑,放下矮凳让洛子辛上车,“我可已经催了三次。” 他语气虽是不善,动作却也毕恭毕敬,他收起矮凳,亲手为洛子辛放下门帘之后,才开始赶车。 “温柔乡的确好啊,不过我也有所收获。”洛子辛笑道。 “你叫他缠上小王爷,他却勾搭了二公子,这就是你的收获?”折影哂笑道,“枉费主子以为你有什么妙计,却是寻了一个相公来。” “比起来见惯风月的小王爷,不谙世事的二公子更加油盐不进,能勾搭到二公子才是他的本事。”洛子辛沉思道,“不过我心中一直觉得他有点怪,折影,你帮我去查查他的背景。” “我得给你们跑腿,还要去查一个相公。”折影不耐烦的冷笑道。 “我们都是为了主子,自然谨慎些比较好,我知道,折影侍卫劳苦功高!”洛子辛声音特意拉长了一个调。 这次折影却没有再回答,他们的马车飞速的穿梭在无人的街道上,那马车前进的方向,似乎是太子在宫外的府邸。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收看呀~~感谢感谢~~求收藏~~求评论~~评论什么都好呀~ ☆、痴人语 裴蓁再次醒来是已经日上三竿,不知为何,他这一觉睡的无比酣沉,若不是前来打扫收拾的侍女轻轻敲门,他还是醒不过来。 “洛大人都走了,你倒睡的踏实。”鸨母绿衣从侍女身后进来,她也是刚刚起床,脸上未着粉黛,衣服也不过是家常的素色布衫,只是久在风月场中,不须举手投足,她站在那里便是十足的风情。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睡的这么沉。”裴蓁摸摸自己的脑袋,赶忙伸手为自己套上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7 一层层衣服。 “吃点东西吧,送都送来了。”绿衣沉静下来的声音也并非那样尖刻,她将桌上的食盒打开,取出一碗深紫色的米粥和两碟小菜,吩咐道,“这本来是送给洛大人的,既然他走了,你就吃了吧。” “啊……好……”裴蓁接过勺子,心里反倒生出几分暖意,于是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绿衣姐!”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个小姑娘从门外火急火燎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绿衣姐……那个……那个王府的二公子,来这里找裴公子。” “什么?” 裴蓁受到惊吓,刚刚吃进嘴里的粥又吐出来半分,他皱皱眉头看着绿衣道:“你这儿哪里能藏人?我先躲一会儿。” “同样都是客,你这差别对待可有点厉害。洛大人么,就是来了一次又一次,温言软语,柔情似水,二公子嘛,却是冷若冰霜也就罢了,还一等人家办完事就躲开,你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绿衣虽是嘲讽,说的却也是实情。 “是呀是呀。”那一旁的小丫头却听不出绿衣的嘲讽,认真道,“原来裴公子喜欢洛大人那种知书达理的类型啊,其实我也觉得洛大人比较帅呀。” “你们都闭嘴!我不喜欢男人……” 话没说完,裴蓁却不再做声,原来绿衣从袖子中拿出一锭金子,在他眼前晃了一晃,又交到他手里。 “这是……”裴蓁不解,却连忙接过。 “洛大人给你的啊,难道你昨晚白白干活,不拿工钱?”绿衣笑道,“说来也奇怪,洛大人只说自己是个芝麻官,怎么每次出手都这么大方。” 裴蓁心里只想着自己昨晚已拿过银票,口中却还是千谢万谢的接过那锭金子,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洛子辛那三分温文七分倜傥的微笑,也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小蓁!” 就在裴蓁拿着钱发呆的时候,傅季珩高兴的声音已经从门外传来,绿衣和那丫鬟看着裴蓁满脸呆滞,都各自退了出去,只将傅季珩放了进来。 傅季珩依旧一脸傻笑,穿着簇新的衣服,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标准的暴发户。 还有他一口一个“小蓁”,听起来真是不舒服,好像真的很熟悉一样,倒真是不如洛大人那声温柔的“裴公子”。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裴蓁冷冷问道。 “我去你家找你,是云麒跟我说你在……”“你去见了云麒?!” 裴蓁听到傅季珩说他去见了云麒,立刻出言打断了他的话,他也顾不得傅季珩的身份,一把抓住他的领口,狠狠的瞪着他。 “怎么了……”傅季珩不解其意。 “你说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去我家?你是怕云麒不知道我们什么关系吗?!”裴蓁气急,一把将傅季珩狠狠推开,骂道,“你还找我找到这里来,你是不是想让那些说闲话的人再看我的笑话?!” 傅季珩完全没有防备,被裴蓁一把推到撞在身侧的衣柜上,手里的东西也洒了一地,他惨叫一声,裴蓁却背过身去,一眼都不愿意看他。 “小蓁,对不起……”傅季珩吃痛,强忍着咧开嘴角道歉,“我只是想带我为云麒找的养父母去看看……” “什么……” 听到这句话,裴蓁的心头有点微微的不舒服,他有点抱歉的回过头去,却看到傅季珩正软软的倒在地上,眉头紧皱,额角上似乎被尖锐的柜角划破,已经缓缓流出鲜血。 “我的祖宗啊……” 裴蓁害怕的倒退两步,又急忙冲了上去,掏出怀中的手帕轻轻擦掉傅季珩额头上的鲜血,又将他扶起来坐在床上。“你先自己压着!紧紧压着!”说完,裴蓁便飞快开始寻找自己的药箱,只是那药箱里除了两个罐子,并没有其他的药。 “我没事的……”傅季珩软软道,“我回家去就好了。” “你回家?你这样子回家我还有命吗?”裴蓁苦笑真看着他。 “我就说是我自己摔的。”傅季珩勉强咧嘴笑笑。 “这样吧。”裴蓁将他扶起来,吩咐道,“这里没有药,又不好兴师动众的找人,我们从后门回我家去,我为你包扎。” “好呀好呀。”傅季珩一听裴蓁愿意为他包扎,也不问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谁,立刻生龙活虎的跳了起来跟着裴蓁离开。 傅季珩一路屁颠屁颠的跟着裴蓁回到家里,云麒自然又是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带着满头鲜血的傅季珩走了进来。 云麒和裴蓁的家很小,除了厨房便是卧室,云麒无处可去,只得提着本书坐在院子里。 “你还是按着,不要松开。”裴蓁将傅季珩放在床上又吩咐一句,俯下身来从床下拉出一个盒子,傅季珩看着有点吃惊,他也没想到,假装卖药的裴蓁原来真的有这么多药。 那大盒子里放满了各种瓶瓶罐罐,裴蓁蹲下来从里面抽出一个瓷瓶,又取了一段干净的绷带。“手拿开。”“原来你真的会看病啊!”傅季珩顺从的将手帕从额头拿下来,顺从的让裴蓁为他上药包扎。 “我不会看病,我家有孩子,自然要多备点儿药。”裴蓁将绷带一层层的缠在傅季珩头上,“跌打损伤,伤风感冒,不过是这种药罢了。” “云麒都十五岁了,也不算是孩子了。”傅季珩笑道。 “他五十岁也是我的孩子,不像你,活二百岁也是个二傻子……”说到这里,裴蓁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然而傅季珩却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裴蓁有些害怕,连忙起身跪在傅季珩面前,轻声道,“是我不好,我不该开二公子的玩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傅季珩本想故作严肃,却看到平日里对他肆无忌惮的裴蓁也会害怕,绷不住笑了出来。 “你!”裴蓁气的站起来,伸手又将傅季珩推倒,这次傅季珩没有磕碰到任何棱角,却依旧惨叫一声,皱起眉头来。 “你别再装了!”裴蓁冷笑。然而傅季珩却一脸苦笑,无奈的指指自己的腰。 “又怎么了?”裴蓁以为他还在装,伸手朝他的腰上打了一记,却看到傅季珩的脸色更加难看,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裴蓁疑惑,伸手扒开他的衣服,却看到傅季珩的腰上背上落满了不大不小的青黑色淤血。 “天哪……这可不是我的锅吧……”裴蓁愣愣的看着那些有点触目惊心的淤血,轻声问道。 “这是我爹爹,昨天生气罚我的……”傅季珩苦笑着安慰他,“他会武功,力气大,不过我涂过药了!没事的!” “真狠,看起来真吓人。”裴蓁伸手去摸了摸他的皮肤,问道,“不会是因为我昨天去找你吧……” “不是不是!”傅季珩连忙解释,却看起来没有一点说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8 服力。 “唉,你们家管的真严,不过看你家的药也没用,不如涂点我的药吧。”说着,裴蓁又掀起傅季珩的衣服,又从药盒子里找出一盒药膏,伸手轻轻蘸了一点,在唇边呵了一口气,快速的在傅季珩的皮肤上摩挲着。 起先傅季珩还觉得疼痛难忍,到后来竟然觉得疼痛缓和了许多,他昨天涂了王府里许多名贵的药膏,却都不如今日裴蓁的药来的管用。他身上心里都觉得舒服,扭过头去感激的看着裴蓁。 裴蓁帮他涂好药,抬头正好迎上傅季珩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冷笑一声,轻轻道,“你要想做那种事,我们就到外面去。” “谁说我要做那种事,我就不能单纯的找你玩一会儿?”傅季珩连忙辩解。 “行了行了,那现在也不早了,你回去吃午饭吧,昨天被打了,今天早点回去,我不给你惹麻烦,还有今天云麒的事情,谢谢你了……”裴蓁看到他解释,反而自己觉得不好意思。 “那你亲我一下吧……”傅季珩轻声道。 此时门外突然起风,云麒觉得自己穿的太过单薄,想进屋去取一件衣服,他轻轻推开门,却看到傅季珩正将裴蓁推向床角,轻轻用嘴唇亲吻着他的面颊,而裴蓁紧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去,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今日来访的那户人家的确不错,也许我是可以考虑搬过去。云麒这样想着,轻轻关上了房门。 夜晚时分,裴蓁为云麒准备好晚饭便匆匆的走了出去,云麒也没有多问。 然而这次裴蓁却没有去找傅季珩,也没有去栖凤楼,他听着热闹非凡的声音,从冷冷清清的阳春坊角落里绕了出去。 除了阳春坊的夜晚,京城中的夜晚还是一片寂静,一轮残月孤单的挂在天上,裴蓁边走边看着月亮,心中也不知在想什么,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懿善坊。 懿善坊居住的都是达官贵人,他们的宅子自然也都是一等一宽大华丽,一到夜晚,这些大户都会将高高挂在墙头檐角的红灯笼点起。一串串红色交相辉映,是另外一番不同于阳春坊的热闹。 然而懿善坊之中,却有一户人家并未点灯,裴蓁缓缓的走到那家门口,伸手去扣了扣门环。 无人应门,门也不可能被打开,因为那上面还留着一张十五年前的封条。这是一座无人居住的荒宅。 秋风卷叶,凉月满天。 裴蓁就静静的站在那宅院门口,仰头看着空中皎洁明亮的弯月,此刻他身着一袭缟素,就连头上发带都是有些刺眼的雪白色,就如同在祭奠故人一般。 “裴公子?” 此刻,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裴蓁身后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_(:з」∠)_ ☆、空水月 秋意渐深,裴蓁却依旧穿的十分单薄,由于他爱惜自己的形象,不忍心将自己变得臃肿,此刻也不得不在长街的穿堂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小蓁!” 标志性的一声亲切呼喊,裴蓁无奈的抬起头,果然又看到了傅季珩标准的咧嘴大笑,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尽管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而今他受了傅季珩的好处,也不得不笑脸迎了上去。 “今日怎么让我到你家来?”裴蓁有点胆怯的问,“你也不怕被王爷打死” “今天我爹和哥哥出去了,我又特意到让你到后门来等我,不会被发现的!”傅季珩一脸自信,伸手将裴蓁拉进了王府的后门,裴蓁也不是没有来过这里,只是前一天看过傅季珩身上的伤口,心里还存着几分芥蒂。 “你是没钱去外面了吧。”裴蓁扁扁嘴。 “总之这一个月我让你去哪里,你就要去哪里。”恩客傅季珩得意的摇头晃脑,“这次叫你来,是为了让你帮我的忙。” “什么?” 裴蓁话还没问完,就被傅季珩拖着向王府内走去,裴蓁没去过皇宫内院,只觉得王府装饰华丽,又大的出奇,每一次来都让他感慨不已,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住的上这么大的房子。 傅季珩将裴蓁带到了自己的书房,他虽不爱读书,书房内却都是上好的文房四宝,就连书桌上的小小笔筒也都是上好的黄花梨木,裴蓁想到云麒每天只能在狭小的房间里看着别处淘换来的旧书,心里很不是滋味。 傅季珩从裴蓁处拿来的小糖罐就放在他的书桌上,那罐子上还被傅季珩系了一条丝带,看上去如同一个装饰品。 “我爹爹罚我抄这些文章,还抄两遍。”傅季珩没有注意到裴蓁心不在焉的表情,伸手指了指桌上的一本薄薄的册子,脸上露出一个痛不欲生的表情。 “你让我帮你抄书?”裴蓁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二公子,你没事儿吧?我可不会写字啊……” “原来这样……”傅季珩有些沮丧的看看裴蓁,却又突然高兴起来,笑道,“不如我来教你怎么样!” “我年纪大了,学不会。“裴蓁不好意思的笑笑,补充道:“其实我也并不是全都不会,你看这个‘人’字,我就认得。” “这个太简单了,几岁小孩都认得,我教你写我的名字如何?”说着,傅季珩拿起笔,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了“傅季珩”三个大字。 裴蓁先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傅季珩这个半文盲在自己这个睁眼瞎面前教书,然而当那白纸黑字放在他眼前时,他的表情却变得严肃起来,他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好久,竟有些孩子气的伸手指向纸上那第一个字,问道:“二公子,这个字是什么?” “这个字是‘傅’,是我的姓。”傅季珩笑着放下笔,问道:“怎么,你在哪里见过吗?” “没有没有。”裴蓁连忙摆手,顺手拿起桌上的磨石,“我年纪大了,看了也记不住的,你快些抄你的书吧。” “你为什么不认识字?”傅季珩很明显不想抄书,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话。 “我父亲死的早,姐姐把我养大的,我也不愿意学,姐姐也管不了我,后来姐姐也没了,也就没人再教我写字了……可不是每个人都有二公子这样的福分……” “不好意思……”傅季珩难得听到裴蓁心平气和的说一句话,却是如此凄凄惨惨的往事,傅季珩虽不会察言观色,却也不敢再问。 “你快写字吧!穷人家的孩子,睁眼瞎的可多了去!” 转眼间,裴蓁又恢复了他面对傅季珩时的刻薄面孔。 傅季珩有些无奈的拿起笔,硬着头皮一笔一划的写了起来。 裴蓁没有读过书,但是却能看出人的表情,看云麒读书写字如同欣赏厨师做菜装盘,舞女轻舞水袖,一切都恰到好处,一气呵成,看傅季珩读书却如同让他上刑场,怎么看怎么痛苦万分。 他心不在焉的磨着墨,单单看着傅季珩抄了两行字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9 ,眼睛眉毛却都快要长到一起。 “王爷和小王爷去哪儿了?”裴蓁放下墨石,为傅季珩递上一杯茶水。 “今日宫里有宴会,是长乐公主的生日。”傅季珩听到裴蓁和他讲话,理直气壮的放下了手中的笔。 “那你怎么不去?” “我去干嘛,他们吟诗作对,我连他们说话都听不懂,去了肯定会给人家笑话,吃也吃不开心。”傅季珩笑着戳了戳裴蓁的脸蛋,“你可不知道,这个长乐公主任性极了,却是被皇上疼的不得了,每日的花样更是多,又是扮男人逃出宫,又是自己卖画稿出诗集……” “你还笑人家,人家做的不都是好事吗?哪像你,唉……” 裴蓁本来还想嘲笑他两句,却又被傅季珩这副本想笑别人却自己吃瘪的样子逗乐,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傅季珩难得看到他对自己笑脸相迎,也不由自主的大笑起来。 “看来我们打扰了季珩的美事?” 门外,一个略略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那人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人,他们二人也不敲门,而是自然而然的走了进来。 傅季珩猛的站到裴蓁身前,那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府的大公子傅季瑛。傅季珩看到自己的哥哥进来先是松了一口气,但他看到随着傅季珩进来的那人,心却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不敢出声。 傅季瑛身后那人也是一位年轻公子,他身着绣着团龙暗花的灰紫色衣袍,乌发尽数被金冠束于头顶,身材颀长,样貌俊秀,眉目间似乎与傅季瑛有着几分相似。 只是他的眉心正中生着一颗小小的暗红色观音痣,倒是如同神佛造像一般,竟比傅季瑛看起来还要庄重贵气。 那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傅季珩便已经跪在了地上,又伸手拉了拉裴蓁的衣袖,裴蓁不知何意,他先是抬头看了看这位丰神俊秀的公子,才慌忙低头跪下。 “你我堂兄弟,不比这样多礼。”那公子上前扶起傅季珩,调笑道,“我们可是扰了你的美事?” 傅季珩的堂兄弟该是皇亲国戚,这位公子衣服上绣着龙,又让二傻子傅季珩吓得魂不附体,不会是皇子吧……裴蓁想到这里,也觉得有点害怕,不知道自己这次正撞在枪口上又会吃怎样的苦,只能心里暗暗念佛。 “没有……”傅季珩低声回答。 “这位?就是前几天大名鼎鼎的裴公子?” 那公子走上前去指指裴蓁,却并没有让他起来。 “求太子殿下开恩,放过他吧,都是我逼他的!”傅季珩浑身发抖,又忍不住跪在地上祈求。 “太子……”裴蓁的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连王府的下人都那样凶悍,这个太子不知道又会怎么样…… “请……太子殿下和世子殿下用茶……” 裴蓁颤抖着为这两位如天人一般的王公贵族沏好两盏清茶,又轻手轻脚的收起托盘准备离开,他经过书桌前的傅季珩时,看到傅季珩的眼神也是一片茫然,他们都没有想到,太子和傅季瑛看到他们在一起非但没有打骂,反而还让裴蓁伺候,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意。 “今日给妹妹过生日,听闻你被罚着抄书,我们提前逃席出来,想找你叙叙旧。”太子微笑着端起那盏茶,优雅无比的轻轻吹去水面上的浮沫,“没想到你温香暖玉在怀,看来本宫和季瑛回来的的确不是时候。” 傅季珩不知该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只得抬头笑笑。 “珩儿,殿下与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你何必那样紧张。”傅季瑛道。 “是呀。”太子抬头,又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裴蓁,调笑道,“莫不是你怕我们偷偷看上你的裴公子。” “季珩不敢这么想……”傅季珩小声答道。 “与你玩笑罢了。”太子又笑道,“我听说裴公子是卖药碰到的季珩,怎么,裴公子会看病?” 此时此刻,裴蓁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不过是暗娼而已,并不会看病开药,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 “那,”太子放下手中茶杯,将手臂平平放在桌上,笑道,“裴公子为我诊个脉如何?” 此话一出,傅季珩手中的毛笔一滑,在纸张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墨迹。 “好……” 裴蓁用连自己都听不大清的声音答应了一句,伸手打开了自己的药箱,从里面取出软垫与一块纱巾。他跪下来,缓缓膝行到太子身边,将软垫放在桌上,太子笑着看了他一眼,配合的伸出手来。 裴蓁拿起手帕,准备盖在太子的手腕上,却被太子一把抓住手腕。 “不必这样麻烦,随意就好。”太子微笑道。 裴蓁愣愣的点点头,任凭太子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腕上,只是裴蓁从未给别人诊过脉,此刻又十分紧张,一时间竟连太子的脉搏都找不到,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太子看着他在自己手上摸索了好一会儿,却也不揭穿他,而是低下头去,笑着问道,“怎么,裴公子说说,本宫的脉象如何?” “殿下的脉象……平和……沉稳……”裴蓁硬着头皮编了几句,“身体……身体很好。” “哈哈哈哈哈哈。”太子看着裴蓁一脸窘迫的样子,却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他伸手将裴蓁从地上拉起来,笑道,“裴公子说的不错,等本宫回府之时就来领赏吧。” 裴蓁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又千恩万谢的跪下行了一礼,只是当他从地上站起来时,正好对上傅季瑛的眼睛。 傅季瑛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中似有无数思绪,只是此刻裴蓁的眼神也同他一样,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那目光相接之时,傅季瑛竟然不由自主的恍了恍神,裴蓁的眼神中仿佛有一泓墨色的的潭水深深沉了下去,想到那日自己与父亲的疑问,他此刻更加确定,这个身子骨轻贱的男人绝不是他表面看上去的那副面孔。 作者有话要说:  花式求评论!跪地求!_(:з)∠)_ 骂我也可以,真心不想单机了_(:з)∠)_宝宝们 ☆、朝云雨 先前太子轻描淡写的一句“领赏”,已经让衣着单薄的裴蓁站在太子府的后院中足足等了两个时辰,从下午一直站到黄昏,那华丽而威严的庭院中不断有侍女宦官来来去去,却没有一个人与他说话。 “裴公子?” 太子沉稳而有磁性的声音从裴蓁身后传来,裴蓁受到惊吓,连忙扭动已经僵硬的身体转了过去,只是他的脚已经站麻,脑海中安然的下跪行礼已经变作狼狈的跌倒在地。 “是我不好,不该让裴公子久等。”太子伸手摒退了仆从,施施然向裴蓁伸出一只手,此时他的自称换做了一个亲切的“我”字,倒让裴蓁觉得受宠若惊。 此时的裴蓁已经猜到了太子的意思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10 ,只是他不知道太子喜欢什么样的神情,只能微笑着抬起头,不好意思的拉住太子的手。 “这里是我府上的后院,平日里没什么人来,裴公子不用担心被人瞧见。”太子拉着裴蓁站了起来,指了指面前的厢房,道,“你本应该在里面等我,是下人太粗心。” “裴蓁第一次见到殿下,殿下就如此恩宠,倒让裴蓁受宠若惊。”面对太子,裴蓁的声音也变的轻了一重。 “第一次?”太子微微一笑,拉着裴蓁进了厢房,转身道,“裴公子贱人也多忘事,本宫却从未忘记过,只是季珩这孩子实在是会享受,专门等到了裴公子不再青涩难咬的时候,本宫不好女色,更加不好男色,竟又想试一试裴公子的滋味。” 说罢,二人已经相随走入内室,这厢房位置虽偏,内部装饰却十分华丽,墙上悬挂着名家古画,斗柜中摆放着古玩玉器,就连内室中那张软塌也是用极为珍贵的沉香木所制,只是远远的看着,便能闻到木料中隐隐透出的幽香。 太子缓缓在桌旁坐了下来,伸手向裴蓁指指自己身边的座位,示意裴蓁坐下来。 裴蓁却也不敢乱动,他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壶,为太子倒了一杯酒。 起身倒酒时,裴蓁轻轻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袖,不过眨眼之间,一颗桂圆大小的白色药丸已随着那衣袖滑入酒杯,刹那间消失在酒中。 裴蓁抬起头来浅浅一笑,轻声道,“请殿下饮酒。” 太子接过那杯酒,笑道,“看来是裴公子太紧张了,这不过是一杯白水而已,我的老师劝我不要饮酒,喝酒误事。” 说罢,太子略略停顿,将那杯白水一口饮尽。 “殿下说的有理。”裴蓁见太子喝下那杯水,心中略略缓了一口气。 “裴公子真是变了,连白水都让人觉得甜滋滋的。”太子站了起来,伸手揽过裴蓁的肩膀,顺势将他搂着坐在软塌上,另一只手已经解开了他的衣襟。 “你的身子虽是雪白,却也未见得有女人好看。”太子的手缓缓抚上裴蓁的腰,伸手去抬起他的脸,“我实在说不出有什么特别,裴公子这么一心想要勾引我,到底是哪里吸引人呢?” “殿下这话是从何说起……”裴蓁一脸茫然。 “裴公子好会开玩笑。”太子笑道,“裴公子明明找到了我的脉息,却又悄无声息的躲开,本宫府上有无数姬妾,她们的手段可是要比裴公子这个小伎俩高明许多。” “是殿下误会……” “误会?”太子突然收起微笑,伸手一把掐住裴蓁的脖子,冷冷道:“是不是傅季瑛教你这么做?” “今日……”裴蓁被太子擒住咽喉,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时有时无,“今日……才是我……第一次……见到小王爷。” 裴蓁说完这句话时已是气喘吁吁,一张俏丽的面孔转眼变得雪白,太子迟疑着看了他一眼,轻轻松开了自己的手。 “你若敢说半句假话……” “我不敢说假话……”裴蓁被吓得魂不附体,从床上滚落下来跪在地上叩头不止,“求太子放过我,我不敢说假话,不敢说假话……” “谅你也没有这么大胆子。”太子微微一笑,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牵起裴蓁的手,将那具浑身颤抖的身体重新拢入自己怀里,“看来先前是我想多了,现在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太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吻上裴蓁的嘴唇,他伸手向裴蓁身后摸索,又将他重新压倒在软榻之上,裴蓁动弹不得,挣扎着从自己随身的衣袋中取出一个胭脂水粉般的黄色瓷盒,轻轻交给太子。 只是他也没想到,太子竟然一把将那小瓷盒拂落在地。 “你又忘了,我不喜欢用这个。”太子结束这个几乎将裴蓁逼到窒息的深吻,伸手开始解他的衣带,“既然自己送上门来,那我也要看看能傍上二公子这么久的,究竟是怎样的尤物?” 裴蓁一脸绝望的瞪大眼睛,却也不敢阻挡太子,太子仿佛是第一次接触男人的身体,竟然连一丝怜香惜玉的爱抚都不懂得,烈火烹油,长驱直入,裴蓁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撕裂一般,却是一声都不敢叫出来。 硬生生的疼痛将裴蓁带回到某些过去的记忆,那是一个连天上的鸟雀都能被冻死的雪夜,就在他带着云麒住进阳春坊那条小胡同的第三天,同街栖凤楼的绿衣姑娘将一个醉醺醺的男人领进了他的门,就在那间小屋的厨房里,从没卖出去过一颗药的裴蓁拥有了他的第一个客人,同样的能将人杀死的疼痛,同样的不敢出声,只是那时是因为他知道,云麒正在厨房隔壁的小卧室里沉睡。 一场几乎是发泄般的□□结束,那男人满足的笑笑,递给裴蓁一块沉甸甸的银子。 那个男人有着与太子相同的面孔,只是那时的他喝了很多酒,看上去很疲惫,也要狼狈的多。 同样的事情结束,今日的太子却什么都没有说,他微笑的搂着裴蓁的身体,沉沉的昏睡过去。 时间恰好。 裴蓁挣扎着提起裤子,伸手拍拍太子的脸颊,确定太子已经沉睡过去,他强忍着剧痛踱到放着茶杯的小桌前,用壶中剩下的白水冲洗了一下太子用过的茶杯,确保上面已经没有一点用药的痕迹。接着,他又回到太子身边,伸手扯开太子的衣襟。 在太子的中衣之下,一枚小巧的金色同心锁正挂在他的脖子上,只是那同心锁虽然精致,却只剩下了一半,像是工匠有意做成那样,可以和锁的另一半拼合起来。 裴蓁轻轻举起那只小锁观察了一阵,像是想到什么一般,他转身捡起地上的小瓷盒,轻轻的将里面的红色膏体涂在锁的花纹之上,取出怀中的手帕将图案拓印下来,又细细抹去那锁上剩余的软膏,他又将锁转至背面,锁的背后却不是同心和合的吉祥花纹,却是一个十分复杂的字。 裴蓁连正常的字都看不明白,又怎么会分辨这个镂刻在金属上的篆字。 “殿下!” 就在裴蓁看着锁背面那个复杂的篆字出神时,门外突然响起一个青年男子急促的声音。 裴蓁也来不及细想,他依旧将锁的背面拓印了下来,吹吹手帕上还未干透的印记,将它匆匆收进自己衣袋中。 做完这一切,裴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又将那瓷盒重新丢回到地面上,闭上双眼继续躺在了太子的身旁。 “殿下!” 那青年男子不知有什么急事,竟也等不到太子叫他就匆匆闯入内室,裴蓁半闭着眼睛,轻轻伸出手去掐了一把太子的虎口。 那男子看到太子与裴蓁衣衫不整的躺在榻上,心里也明白了八成,只是他此时没有太子的吩咐也不敢退出去,只能尴尬的跪在地上。 太子这才迷迷糊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11 糊的从昏迷中醒来,他抬起头看看那个男子,又看看躺在自己身旁的裴蓁,有些愠怒的皱眉问道:“折月,你有什么事?” “今日燕王回京……”折月有些胆怯的回了一句,“他此刻正在前厅等您。” “燕王?”太子冷笑一声,“在边关吹了两年冷风,人倒是也变得机灵起来,你稍等等,本宫换了衣服就去。” “那……”折月用眼神看了看一旁装作刚刚惊醒的裴蓁,“这位……公子……” “给这位公子点我太子府的赏赐。”太子伸出手去拍拍裴蓁的脸,轻声叹了一口气,道:“两年了,裴公子的脸蛋依旧是那么好看,本宫竟有点舍不得。” 秋雨缠绵,竟也如夏雨一般来的猝不及防。 没想到翊善坊也会有这样黑暗破旧的地方…… 裴蓁蜷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呼吸已经不再那么流畅,一行鲜血顺着他的肩膀缓缓流下来,将他白色的衫子浸出了一片半透明的鲜红色。 刚才的青年折月就站在他的身旁,夜色黑如墨染,显得折月手中的白色灯笼无比刺眼,他的面孔被白灯笼照亮,那是一张带着稚气未脱却又十分冷漠的面孔。 “这便是太子府的赏赐,裴公子以为如何?” 折月低下身去,用灯笼照亮裴蓁的脸,他的脸没怎么受伤,只是嘴角已经冒出了鲜血。 裴蓁说不出话来。 折月摇摇头,伸手将一锭金子丢在裴蓁眼前,有些厌恶的迅速背过身去,边向前走边轻声道:“两年前,裴公子有幸伺候太子,不过那也只是殿下醉酒之后的无心之举,若是裴公子有幸活过这个晚上,这锭金子就当太子赏给您的过夜钱,若是裴公子明日死了,我就用这锭金子给您置办寿材,只是希望裴公子不论活着死着,都不要把您和太子的事情说出去……” 雨势越来越大,折月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轻,最终在杂乱无章的雨声中彻底消失,裴蓁勉强的伸出手去,有摸索到腰间的那个小袋子,他颤抖着伸出沾满鲜血的双手,从袋子中取出一颗药丸含在舌根处。 那药丸苦如黄连,迅速将裴蓁从意识模糊的边缘拉了回来,他定一定神,将那小袋子收好,又伸手去捡起掉在地上的那锭黄金,用手臂支撑着身体勉强在地面上爬了起来。 “有钱有势可真好……自己做了丢人的事情,还可以用杀人来解决……”裴蓁无奈的笑了笑,继续前爬去,只是那奇苦无比的药丸已经渐渐融化,他只觉得上眼皮重的要死,仿佛随时可以昏睡过去。 突然间,裴蓁仿佛看到眼前出现了一晃一晃的橘红色光芒,那光芒越来越近,直到贴近到他的脸跟前,那也是一盏灯笼,却不同于折月那死人白一般的灯笼。 裴蓁伸出手,努力想探到这红色灯笼的主人,他本以为会摸到一双湿漉漉的鞋尖,没想到,他的手突然接触到了另一只手。 裴蓁努力的握了一把那只温暖的手,心志却再也支撑不下去,他半闭着已经什么都看不到的眼睛,软软的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么么哒!求评论! ☆、暗玄机 等到裴蓁再醒来时已经又是一个深夜,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上的脏衣服已经被换成了干净舒适的新衣服,而且伤口也已经被人包扎好。 他转头看看,这间屋子温暖而华丽,就连床帐上垂下的挂饰都金光灿灿。看到这里,裴蓁突然觉得这地方无比熟悉,似乎是傅季珩的卧房。 裴蓁浑身疼痛不已,又是口干舌燥,想要站起来喝杯水,也许是精神不好,也许是因为房间里光线太暗,他这才发现,自己身边还趴着一个人。 那人坐着床边的矮凳,将头趴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发髻散乱,姿势奇特,嘴里还不时地发出夸张的呼噜声,很明显,他就是宁王府的二公子傅季珩。 “咳咳。”裴蓁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 “啊……”那人听到有动静,揉着眼睛抬起了头,他看到裴蓁已经醒来,十分惊喜道,“小蓁!你终于醒了!你已经睡了两天了!” 没想到又是这二傻子帮我……裴蓁不知好歹的腹诽了一句,只是又想到自己醒来时傅季珩一直守在身边,便也心软下来,微笑道,“谢谢二公子救命。” “不是我,是我哥哥。”傅季珩伸手摸摸裴蓁的额头,毫不留情的否认,“哥哥说你在黑漆漆的胡同里遇到了强盗,被他恰好看到。没想到天子脚下也会有盗贼,你真的伤的好重啊……” “天子脚下既有娼妓,怎么会没有盗贼。” “小蓁,你别这么说,你现在遇到了我,你就和原来不一样了。”傅季珩有些不太高兴的伸手堵住他的嘴,“现在你只有我一个人,我不会再教人欺负你了,就连我自己也不会了。” “是吗?”裴蓁无奈的笑笑,卖给一个人和卖给许多人有什么区别,拿人钱财,为人服务,不过是正当不过的交易罢了,又怎么能说是欺负。 “是啊。我越来越觉得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傅季珩咧嘴笑笑,“其实我以前也不想总欺负你,让你疼,只是不知怎么,我实在是忍不住,你看现在是不是好了许多。” “那你帮我谢谢世子吧。”裴蓁却是假装没听到他这番颠三倒四的解释,心不在焉的转移了话题,他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四周,看到自己身上的衣袋也被完好无损的放在枕边,心里缓缓松了口气,继续道,“我两日没有回家,不知道云麒会不会着急。” “我叫人去告诉云麒,就说你在我这儿。”傅季珩立刻起身,唯命是从的点了点头,道,“我再去给你准备点吃的!” “谢谢公子……”裴蓁艰难的从干涩的口中到了一句谢,“看来我又欠了你的情……” 然而这第二句话声音很轻,傅季珩似乎没有听到,只是匆匆跑了出去。 裴蓁缓缓伸出手去,将枕边的衣袋拿了回来收在手里,又藏入自己怀中,就在此时,门轻轻响动,那人脚步很轻,裴蓁知道来人应该不会是傅季珩,于是他连忙将被子盖上,闭眼假寐。 “我听说裴公子已经醒了。” 那人毫不客气的走了进来坐在傅季珩床边的矮凳上,伸手拍了拍裴蓁的脸。 只是他下手的力度有点微妙,看上去不过随便拍了两下,裴蓁的脸颊就已经一片绯红,他吃痛不过,只得无奈的睁开了眼睛。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傅季瑛。 他身着月白色长衫,头戴玉冠,有如风中玉树。 “谢谢世子救命之恩。” 裴蓁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装模作样的要给傅季瑛行礼,没想到傅季瑛却并不阻拦他,裴蓁只好真的从床上爬下来,穿着单衣赤足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12 跪伏在地上,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疼痛,他的身体在不住的颤抖。 “罢了罢了。”傅季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冷冷道,“毕竟是你救的自己。” 裴蓁不解其意,只得又回到了床上,呆呆的看着傅季瑛。 “裴公子似乎很会用药啊。”傅季瑛面无表情,“我特意找了太医来看,太医说,裴公子早已服下了保命的灵丹妙药,才能捡回这条命来。” “草民本来就是卖药的。”裴蓁答道。 “那好,我问你?”傅季瑛冷笑一声,直入主题,“你可真是闲不住啊,还要去不知好歹的勾引太子。我认识太子多年,你这种人与太子这样身份的人发生关系,你就只有死。” “我没有。”裴蓁不知所措的摇摇头。 “那这是什么?”傅季瑛打开手中的锦帕,那里面放着两个小小的白色药丸,在裴蓁的脑袋上晃了一圈,“合欢散,男女欢愉,以此迷情,这可是我从你的衣袖中找到的。” “这是……”裴蓁脸红,也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因为刚才的两个巴掌,“这药我虽带在身上,却不曾故意给太子用过,太子身边都是随从,我怎么会有时间下手。” “在季珩书房的时候,太子身边可并无随从,茶水也是你去准备的,你如何解释?” “世子可以去查。”裴蓁道,“合欢散有特殊的甜香味,世子可以去找大夫看看那杯子,里面绝对不会有放过合欢散的味道。” “说到味道,我就更奇怪了。”傅季瑛玩味一笑,却让裴蓁感到几分毛骨悚然,他站起身来,从傅季珩的桌上取来裴蓁送他的青色药罐,缓缓道,“裴公子,你不过是倚门卖笑的相公,怎么会有‘词牌名’?” “世子,裴蓁不识字,更加不知道什么词牌名。”裴蓁盯着傅季瑛手中的罐子,不解的摇了摇头,“这不过是我送给二公子的糖,无毒无害。” “的确是无毒无害,只不过是没有加东西。”傅季瑛摇摇头,“就如同词牌名没有填词,只不过是一个格式。这药便如同词牌名一般,不过是一个壳子。比如在药中加入合欢散,这药能将合欢散的气味痕迹全部隐去,不仅服用之人觉得毫无感觉,就连高明的医生也看不出来,裴公子,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对……” 傅季珩还在耐心的等待着裴蓁的辩解,裴蓁却有些沮丧的点了点头,实话实说道,“这的确是词牌名。” “我说我弟弟也不会平白无故喜欢上男人,定是你给他吃了药,却让他误以为不过是种糖,无奈之下只能送与他。”傅季瑛继续问道,“这药哪里来的?” “三年之前,我救了一个垂死的女人,是她给我的。”裴蓁缓缓抬起头,正对上傅季瑛闪烁着寒光的眼神。 “一个垂死的女人,会把宫里失传的迷药随便送人,裴公子,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傅季瑛又伸出手去拍了拍裴蓁的脸。 “万两……黄金……不卖道,十……字街头……送路人。”裴蓁又小心翼翼的补充了一句,“我说的可是真的!而且……我也没有想勾引太子……其实我真正想要下药的,是世子您……” “你把我想成了怎样的色鬼……”傅季瑛见他如此直白,反倒有点哭笑不得,“怎么?季珩的银子太少,你傍上他还觉得不够?” “二公子没有官职,我想要的东西,二公子也不能帮我……”裴蓁又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继续说,“想必大公子也知道,我有个儿子叫云麒,我不光想让云麒有个正经身份,我还希望云麒能进国子监读书,直接参加明年二月的春闱……” 裴蓁的声音越来越小,就连四周的空气都仿佛静止了下来。 “好!” 裴蓁万万没有想到傅季瑛会答应的如此爽快,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激动道,“多谢世子,日后我以后一定好好伺候二公子。” “我才不管你们的事情,我们这是在做交易。”傅季瑛笑道,“第一,无论是否无毒无害,你都不能再给我弟弟吃药;第二,我会为云麒找一户官宦人家,只是你们不能再经常见面,让人生疑;还有,我要你剩下的词牌名。” “公子,是想要杀人?”裴蓁抬起头,怯生生的看了傅季瑛一眼,“不知道公子要哪一种,欢愉之药,昏迷之药,杀人之药,所用的壳子都是不一样的……” “不错,我是要杀人。”傅季瑛云淡风轻的说出这句话。 “药我会给您,只是我拿到药时曾收到嘱咐,这味杀人所用的词牌名虽可以敛去用药的痕迹,却也只适用于毒性小的药,如果是剧毒之物,词牌名也是藏不住的。” “没关系。”傅季瑛笑笑,道,“你只需要把东西给我,其他的毋须担心。” “其实世子想要杀人,又何必这样大费周折。”裴蓁苦笑,“你看太子想要杀我,就是这样直截了当。” “太子与我当然不同。”傅季瑛微笑着看看裴蓁,眼神中闪过一丝诡秘难辨的神情。 “太子心急,我却不急。” “世子,我可不可以再问一个问题?”沉默半晌之后,裴蓁缓缓低下头,口中轻声念了一句。 “你讲。” “关于药的来历,我说的都是真的,可是您好像很不相信我的样子,却又为什么不继续问了?” “只是季珩怜惜你,我也不愿意做那种事,”傅季瑛微微一笑,继续道,“只是你别忘了,我若是想知道真假,自然有一百种方法叫你生不如死的说出来,裴公子,希望你好自为之。” 老旧书房,无声月夜,洛子辛推开房门走进县城后衙的院子里,微笑着吹起了一只竹笛。 笛声悠扬,风声悠扬,洛子辛只用一根竹棍束着头发,身上的衣服也不过是麻布所制,但他长相儒雅,身材高大,看上去倒也有几分超然脱俗的风流倜傥。 “洛少师真是风雅啊。”折影坐在一旁的歪脖树上,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对,我忘了,洛大人现在已经不是太子少师,而是保定府的安新县令了。” “怎么?”洛子辛放下竹笛微笑道,“本官不是太子少师,就使唤不了折影侍卫了吗?” “自然可以,只是我想有宁王世子这个太子詹事在,只怕洛大人的县令当不了多久,就得回乡种地了。”折影冷笑。 “你可真不会说话。”洛子辛笑着将竹笛插在腰间,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 “你让我查裴蓁,却不给我一点儿线索。”折影从树上跳下,落地轻盈无声,“我是个跑腿的,又不是查案的,不过他还真是有几分本事,听说小王爷傅季瑛已经为他的儿子云麒找了一户官宦人家,看来那天洛大人的指点还真是到了点子上。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13 ” “我知道他有几分本事,只是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急着让云麒做官。”洛子辛认真道,“还有,那天秦大人的祭日,我恰好在荒废的秦府门口见到他,因此总觉得他跟秦府有脱不开的关系……” “洛大人,你可别忘了,秦家没有男丁。”折影皱皱眉,“而且当年是娘娘亲自下的手,万无一失,绝无活口,我看是你想太多了。” “也许吧。”洛子辛只得无奈的笑笑,道,“这新安县太平的很,还麻烦折影侍卫向太子交代一声,让他不必担心我,反而要多多注意太子府的詹事大人。” “你每次都是这句话。”折影无奈的点点头,转身牵过正拴在歪脖树上的黑马,顺着夜风绝尘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大大们~~ ☆、牵记毒 京城得月楼。 这是阳春坊一家最大的酒楼,寻欢作乐,无所不能,今日,得月楼的老板更是下了血本请来了从塞外远来的胡人女子。 绛红色的地毯从舞台一直铺到了门前,舞台中心绘满了重彩工笔的缠枝莲,点缀着碧绿色孔雀毛的轻纱帷幕缓缓拉开,喝彩声与琵琶声并起,一场带着异域风情的乐舞终于登台。 胡人女子不同于汉家女子的纤弱,她们身材丰满,风情如火,虽是面遮轻纱神秘无比,那极少布料下的一对玉峰却是呼之欲出。仅仅是一个举手投足,已经教台下的观众屏气凝神,如同见到了沙漠洞窟中壁画里幻化的飞天。 琵琶声戛然而止,那一群身着赤红碧绿的胡女突然垂首定格,连观众也有点不解其意。突然间,几百根红烛同时亮起,就在观众们好奇的环顾四周时,舞台之中已出现了一个白衣女子。 她显然不同于其他舞女的绚丽夺目,单单着一袭白色舞衣。琵琶声起,鼓点也如雨滴般极速坠落。转眼之间,台上玉人翩然起舞,绘着暗红色莲花的雪白胸脯,挂满璎珞的一把纤腰,雪白纱衣下引人无限遐想的一双纤细脚踝。急转起伏,舞袖回旋,她所作的正是千年之前沿着西域丝路而来的胡旋舞。 观众哑然无语,却是目不转睛。 此刻鼓点骤然停止,那胡女也随之站定,经历了如此高速的旋转,她的身体却纹丝不动。观众掌声涌起。那胡女也毫不怯场,坦然大笑,干脆一抬手取下了脸上的面纱,面纱之下是一张极尽妩媚的面孔,她仿佛是位混血的美人,虽然有着西域特色的高鼻深目,面庞却又带着汉家女子的柔和圆润。她画着盛妆,双唇如同一只鲜红的菱角,双唇间露出一排如贝壳般雪白光滑的整齐牙齿,犹如天人。 最动人心魄的是,她明明美的无比风尘,那笑容中竟然带着无限天真,仿若真的是不谙世事的西天仙女。 “她叫什么名字?” 台下如海万人中,一个男人伸手指指舞台。 那男人身边的白衣少年毕恭毕敬的弓下身来,轻轻耳语。 “贺兰仙?”那男人笑勾起嘴角,“这真是个好名字。” 他的声音低沉稳重,亮如白昼的得月楼里,他的面孔温文儒雅,眉间生着一颗朱砂色的观音痣,那分明是太子傅景麟。 清晨的王府庭院。 一只出生不久的灰色小麻雀在树上的鸟巢里探出脑袋,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世界。 巢中并没有大鸟。 裴蓁站在树下,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那只小鸟。 小鸟扑腾翅膀,尝试着想要飞起来,却是力不从心,“扑通”一声掉在了地上。它似乎摔伤了,连站都站不起来。 裴蓁惊讶,走上前去,用手帕将小鸟包起来,又回到了傅季珩的房间。 “你去做什么了?”傅季珩好像刚刚醒来,依旧窝在被子里,眯着眼睛看看裴蓁,“你的伤好的还挺快的,这也没几天,你又可以活蹦乱跳了。” “活蹦乱跳……”裴蓁鄙夷的重复了一遍,“你在说菜场里的鱼吗?” “你拿的什么?”傅季珩好像没听到裴蓁的嘲讽。 “小鸟儿,刚才从树上掉下来了。”裴蓁语气温柔,却没有扭头看傅季珩,他将麻雀放在桌上,伸手打开自己的药箱,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瓷瓶,将里面的药粉均匀的洒在麻雀受伤的地方。 裴蓁看麻雀伤口的眼神很专注,似乎此刻他真的是一个大夫。说也神奇,那麻雀敷了药之后没过多久,就已经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 “你真厉害啊!”傅季珩也十分惊讶,衣冠不整的从被子里跑出来,想伸手戳戳那只小麻雀胖胖的身体。 “别碰它,它还小呢。”裴蓁一把抓住傅季珩的手,“你个子高,等再过一会儿,你把它放回鸟窝里。” 傅季珩看到裴蓁抓他的手,立刻将另一只也叠了上去,温柔的看着裴蓁的脸。裴蓁看完麻雀,扭头就看到傅季珩傻不拉几的灼灼目光。 裴蓁也想到,这几日自己虽然与傅季珩同居一室,却因为自己受伤而什么都没发生,每天都只是单纯的躺在一起而已。此时正是清晨,裴蓁也懂得傅季珩的意思,他用另一只手将麻雀拿茶杯围起来,又伸手从药箱里取出那个装着润滑药膏的小盒子。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傅季珩一脸无奈的看看裴蓁,“你的脑子怎么净想这些事情!” “是吗?”裴蓁问道。 “是啊,我说过了,我不会欺负你的!”傅季珩认真道,“有我在,肯定不会让你受伤的!你呀,别一脑袋污言秽语。” “怎么成了我污言……”裴蓁话说到一半,却也突然明白了,没有了药物的刺激,傅季珩一个心正常智不正常的男青年怎么会总是想着上男人。想到这里,他的脸也有点隐隐发烫。 “脸红了吧!”傅季珩倒是觉得很高兴。他放开裴蓁的手,轻轻捧起了桌上的麻雀,“我们去吧小鸟送回家吧。” “季珩?” 就在这时,傅季瑛突然推门进来,傅季珩迅速将裴蓁掩在身后。 “是我,你别紧张。”傅季瑛笑着关上房门,“父亲叫你去书房。” “难……难道……”傅季珩结结巴巴,“爹知道了我把小蓁藏在这儿?!” “他不知道。”傅季瑛笑着在弟弟头上拍了几下,“你放心去吧,他不过是想见见你,比起这个,你更应该担心父亲问你读书的事情。” “好吧。”傅季珩点点头,一只脚踏出了房门又回头嘱咐,“哥,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别教别人进来。” “好。”傅季瑛笑着目送傅季珩远去,扭头看着裴蓁道,“我已经将云麒送去了,我跟他说是你的安排,他便也没有再说什么,也将药交给了我。” “多谢小王爷。”裴蓁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跪在地上。 “起来吧,你的礼数倒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14 是很周全。” “小王爷,我……”裴蓁缓缓起身,嗫嚅道,“我还有个请求……” “哦?” 傅季瑛坐了下来,扭头看看那只麻雀,此刻它已经完全站了起来,翅膀上的伤口也凝固了。 “我的伤也好了……我想……”裴蓁鼓起勇气,“我想再见见云麒……” “裴蓁。”傅季瑛的语气像是在劝说他一般,“我对云侍郎说,这是我父亲战死部将的儿子,无亲无故,你说如果此刻你突然出现,是不是也对云麒不太好。” “也对……”裴蓁无奈的点点头。 “其实你何必这么心急呢?”傅季瑛笑道,“就算正常层层的考试也不过几年而已,你连这几年都等不了吗?” “我害怕我等不了。”裴蓁苦笑着指指自己的胸口,“小王爷,你的太医可以看出来词牌名,怎么没有诊出我有心疾?” “心疾?”傅季瑛也有些奇怪,“他的确没有说与我。” “也许是诊不出来吧,我也有近十年没有发作过了,只是这病如同悬在心口的刺,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一百年后,我也不好说。” “这几日的确不行,等过几天,再想想办法。”傅季瑛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小王爷的确是通情达理的人。”裴蓁感激的笑笑。 “你这个毛病我没发现,倒是看到你身上有疤痕。”傅季瑛问道,“你的手臂上好像是烧伤,当时伤的很重吧。” “小时候贪玩。”裴蓁不好意思的回答,“把烧好的滚水浇在自己身上,一连起了好几个水泡。” “留下这么深的伤疤,是开水能烫出来的吗?”傅季瑛又问。 “小蓁!哥!” 傅季瑛还没来得及听到裴蓁的回答,傅季珩就已经闯了进来,他一屁股坐在了二人中间,满脸悲伤道,“我好惨啊……” “怎么了?”傅季瑛问道。 “你看……”傅季珩无奈的摊开手,两只手掌都变得红肿不已。 “你一定没好好背书,又挨了板子。这孩子,真是记吃不记打。”傅季瑛站起来,装模作样的在傅季珩脑门上敲了一下,伸手捧起那只麻雀。 “好了,你们玩吧,我去把麻雀放回去!” 傅季瑛从树上慢慢爬下来,他向来温和如玉,以一副贵公子的形象示人,如今却在爬树放小鸟,甚至也觉得那只小鸟圆滚滚的十分可爱,这样的事莫说别人,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 “呦,世子殿下这是童心未泯,上树掏鸟吗?” 不远处,一个几分油滑几分世故的声音传来。傅季瑛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三步并作两步向那人走去,“顾太医从来不肯放过我,只要我稍稍做点丢人的事,你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 “要不怎么说是神医,我料事也如神。”那顾太医毫不客气的伸手搭上傅季瑛的肩膀,在他脸前扬了扬自己手中的纸包,问道,“上好的白毫银针,皇后宫里赏下来的,尝一尝?” 顾太医虽是太医,却是个高大魁梧的武夫身材,甚至脸上还蓄着一圈络腮胡,他咧嘴一笑之时,倒真如绿林好汉一般。 “青岩,你之前给那个裴公子诊过脉,你可看出他的心脏有什么病吗?”待到二人都走出傅季珩居住的小院,傅季瑛沉声问道,“他说他患有心疾,只是许久没有发作了,你却没有说与我。” “我看不出来,也许真的是因为许久没有发作,也许真的是因为他在诓你,”顾青岩不假思索的回答,“此事不论,有一件事他却铁定是在诓你。” “什么?”傅季瑛连忙追问。 “词牌名。”顾青岩正色道,“我问过师父,‘词牌名’非但药效奇特,而且起名风雅,此药共有五味,第一味名为‘烛影摇红’,可藏迷情之药;第二味名为‘琵琶仙’,可藏蒙汗药;第三味叫做‘齐天乐’,可藏苦口良药;这第四味是‘杏花天影’,可藏少量慢性□□。这前四味‘词牌名’都如同我之前所说,藏药其中,可以隐去所有嗅觉和味觉上痕迹。” “这有什么问题?”傅季瑛问道,“我说与他,他也都认了。” “如果他不是在诓你,那必然是他真的不知道。”顾青岩皱皱眉头,“这‘词牌名’却还有第五味,这一味叫做‘点绛唇’……” 顾青岩停顿片刻,继续道: “这一味药之中,不论藏着□□、鹤顶红还是牵机药,都可以隐去所有痕迹,就算连银针都测不出来,而且药效丝毫不受影响,虽是神鬼莫测,亦可见血封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 ☆、慢经年 傅季瑛前脚刚刚离开,傅季珩便一脸期待的关起房门坐回裴蓁身边,他傻笑着向裴蓁伸出两只手,那眼神就如同等待喂食的小狗一般。 “你这是什么意思?”裴蓁被他看的有些发毛。 “小蓁,你给我涂点药吧,看你的药那么神。”傅季珩傻笑着摇摇双手,“你看,刚才的小鸟摔得一动不动,现在却可以站起来了,那我……” “我这可是救了麻雀的药,是兽药,你敢用吗?”裴蓁打断了他的话,笑着扬扬手中药瓶,一脸期待的等着傅季珩的回答。 他此番住在王府,倒是与傅季珩实打实的共同生活了几日,没了那迷(情)药,傅季珩也不像之前那样迷恋于他的身体。裴蓁也渐渐发现,傅季珩父亲太严厉,母亲太放纵,再加上身份特殊,其实不过是个没什么朋友的孩子。虽然他依旧不知道傅季珩为何如此惦记着自己,二人之间的关系也悄然改变了许多,裴蓁有时逗他,就仿佛在与云麒说话,他们不过都是半大的孩子罢了。 “我怎么不敢用!” 就在裴蓁心中乱想时,傅季珩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坏笑道:“我可是你的金主,你怎么可能舍得我死。” “真是长大了,不知道又从哪里学来这些词儿……”裴蓁装模作样的摇摇头,将药瓶中的药粉倒在水杯中和水调开。他一把拿过傅季珩的手,轻轻将那药糊涂在他的手心。 “嘶……” “别动……好了!”裴蓁擦擦手,“你就这样抬着手晾着,一个时辰就好了。” “真厉害!”傅季珩大惊小怪的端着双手,又神秘兮兮的问道,“小蓁,你说我长大了,就像你有多老一样,我现在也好奇了,你到底多大呢?” “我长得不老就行了,你管我多大。”裴蓁笑着白了他一眼,“再小也比你大。” “小……”傅季珩停顿了片刻,又问道,“那我再叫你小蓁,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裴蓁心不在焉的收起药瓶。 “那,我难道叫你哥吗……” “瞎说!”傅季珩的话还没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15 说完,裴蓁已经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你哥哥是世子,我哪里会有你这样厉害的弟弟,你可别给我招惹麻烦!” “算了算了……”傅季珩显然不太清楚为什么比他大的男人不可以叫做哥哥,便摊着双手摇摇头,就在这短暂的沉默之时,“咕噜”一声从空气中传来。 “饿了吗?”裴蓁问道,“你饿了就去吃饭吧,现在也快到中午了,你不怕王爷责怪吗?” “他已经责怪过我了……”傅季珩无奈的嘟着嘴,“眼睛瞅了瞅刚才傅季瑛留下的点心,嗫嚅道:“你喂我吃点糕吧……” “好。”裴蓁答应的出奇爽快,他伸手掰开一块糕,一半放进傅季珩嘴里,一半放进自己嘴里,边吃边道,“二公子,我现在好的差不多了,我也准备回去了。” “为什么!”傅季珩听到这话,嘴里的糕点已经掉了一半,“我对你不好吗?” “你对我当然好……”裴蓁笑着又喂了他一块,然而傅季珩却没有再吃,裴蓁只好放下糕饼,解释道,“我也有自己的家,老在你这里住着也不太好,万一被王爷知道了,我们两个都活不成……” “不会被知道的……” “二公子。”裴蓁见他有所动摇,更加诚恳的看着他,“算……我求你好不好……” “好吧。”傅季珩有些沮丧的点点头,“你是不是觉得,云麒的事情已经全部解决了,你也不想再见到我了……” “我绝对没这么想。”裴蓁连忙急着解释,“你忘了,你是我的金主呀,我只不过是回家看看,你什么时候想见我,我也可以再出来啊。” 我跟他有什么好解释的……话一出口,裴蓁的心里也是万分奇怪。 “那好吧……” 傅季珩还是有些沮丧,却也只能点点头,“小蓁,那今日的钱我付过了,你该陪我玩。” “你要玩什么?”裴蓁有些警觉的抬起头。 “现在天冷了,等我手上的药干了,我们去吃个锅子吧!”傅季珩的眼睛中精光闪烁,“我知道有一家铜火锅,特别好吃!” 京城鸿顺酒馆,冬天专营羊肉锅,那羊肉乃是取自酒馆自己放养的羊羔,不肥不柴,不膻不腻,每天限量供应,童叟无欺。 从铜火锅高高冒起的白烟之中,傅季珩伸出筷子从咕咕冒泡的浓汤里夹起一块儿煮好的羊肉,小心翼翼的将羊肉放入自己的碗里。那青瓷碗中的蘸料更是十分丰富好看,浓稠的麻将,亮闪闪的香油,粉红的腐乳,鲜红的辣椒,顶上还放着一撮翠绿色的嫩葱末。 傅季珩的筷子粗暴的破坏了小碗中各种颜色的和谐图画,搅拌间,雪白的肉片上已经满满的裹上了一层蘸料,傅季珩张开嘴巴,一口将羊肉塞进嘴里,却被烫的直倒吸气。 “你慢点!”裴蓁嫌弃的递过一杯茶水,“急什么?” “好……次……”傅季珩含糊不清的回答了一句,“你怎么不吃?” “我在听你讲故事啊,谁知道你却先吃了起来。”裴蓁冷笑着往嘴里递了一粒花生米,“你说,你后来为什么不肯在国子监念书了?” “是这样,那年冬天我们那里来了一个先生!”傅季珩又夹起一块豆腐,“不知道是哪里人,听说才学好得不得了,就是官话说的不好,有天他带着我们念书,结果就我一个人跟着他的调子念。” “先生罚你了?”裴蓁好奇道,他似乎很愿意听这些读书上学的事情。 “然后我们第二次念书的时候……”傅季珩卖了一个关子,却又憋不住笑着说道,“他们齐刷刷的都没出声,你猜怎么着,结果就我一个人念了出来,把那先生气的不得了!” “这不是他们欺负你吗……”裴蓁冷眼看着讲起这种事却一脸兴奋的傅季珩。 “玩笑罢了,这算什么?”傅季珩吞下那块豆腐,“我倒没什么,就是我娘生气的不得了,立刻不同意我再去国子监读书,专门给我找了几个先生来,那几个先生表面凶得很,其实不敢打我也不敢骂我!” 他们哪里敢对你动手…… 裴蓁扁扁嘴,从锅里夹了一块粉条出来。 “呦,这不是……” 就在二人说笑之时,一个公子打扮的青年男子从一旁走来,他伸手拍拍傅季珩的肩膀,笑道:“这不是二公子吗?” 这人身穿一袭锦缎长衣,明明天冷的要死,却故意在手里攥了一把折扇。 “李源!我刚才才想到国子监,你这老同学就出现了!”傅季珩热情的让那人坐下,又问道,“李公子,你也是来吃羊肉的吗!” “我约了几个朋友。”李源的语气却是不太热情,然而当他抬头看到一旁坐着的裴蓁时,却又露出了一抹暧昧的微笑,阴阳怪气道,“早就听说二公子风流倜傥,只是宁王爷一向管得严,我也没想到你今日居然还带着……” “咣当”一声,裴蓁手中的筷子突然掉在了地上,他慌忙低头去捡。 其实他不光想要低头,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怎么还跟原来一样,满脑袋胡思乱想,我可还记得你在上课的时候看春宫图……”傅季珩抢着回答,“这是我的朋友而已啦,怎么,这京城的酒馆儿就许你约人出来吃饭吗?” 以“傻”著称的二公子的这一番话,竟然说的李源涨红了脸,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那我就不打扰了!”李源有些愤愤的站起来。 这时,门前厚厚的帘子被人拉开,几人有说有笑,鱼贯而入,这些人穿着文雅,皆是青年公子装扮,李源看到是他的同伴前来,立刻跑到门口,热情的挥了挥手。 突然间,裴蓁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向酒馆的后厨走去,似乎在躲着什么。 “哎……” 傅季珩疑惑的叫了一声,后半句话却被他自己迅速的吞了回去,原来,在那些鱼贯而入的公子哥里最后进来的,正是先前去往云侍郎家的云麒。 他与那些公子一样,举止文雅,谈吐不俗,洗旧的布衣换做锦缎,束发的木棍换成玉簪,云麒的转变浑然天成,仿佛他合该是这样温文贵气的官家公子。 为什么要躲呢?又没人看得出你是什么人? 裴蓁有些无奈的问自己那颗下贱的内心,难道这不是自己希望中的云麒吗? “你们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厨房里,膀大腰圆的厨子无奈的看着蹲在一捆捆葱之间的裴蓁和站在羊肉旁望风的傅季珩。 现在的客人真是奇怪啊,不仅喜欢吃饭,还喜欢看人做饭。 “等外面那些人走!”傅季珩含糊的回答了一句,伸手递给厨子一张银票,“拜托了。” “躲着倒是也可以……”那厨子呆呆的看了看银票上不小的数字,“不过那些人点了不少酒,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16 似乎还要很久才能走。” “小蓁。”傅季珩似乎听取了厨子的劝告,扭头向裴蓁走去,“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吧,我们偷偷的从角落出去,他们不会看见我们的,再说了,你不是一直想看看云麒吗……” 傅季珩的话停在嘴边,便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进而,他发现自己没有看错,蹲在地上的裴蓁,那个欺软怕硬又好面子的男娼眼里,竟然涌出了几点泪光…… 冷漠,贪婪,温柔,胆小,畏缩,他见过裴蓁的很多面孔,然而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裴蓁。 “我一定会让你再见到云麒!”傅季珩伸手拍了拍裴蓁的肩膀,“你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_(:з」∠)_ ☆、未眠客 日头渐渐向西,不多时已到午后时分,傅季珩和裴蓁一起蹲在懿善坊胡同的拐角处,天寒地冻,裴蓁穿的依旧不多,忍不住打了两个寒颤。 “咱们还要等多久……”裴蓁冷的跺了跺脚,“你确定咱们等在这里,就能见到云麒?” “他要去云侍郎家里的话,就一定会路过这里,只是……”傅季珩想了想,不好意思道,“如果他还跟着那些朋友,兴许会一起走大路……” “哎呀!”裴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咱们八成见不到了!” “你这么着急,那小白眼狼倒是跟别人玩的很好……我跟你说,在那酒馆的时候,他都看见你了……哎呀!”傅季珩的话还没有说完,脑袋上就已经挨了裴蓁重重的一击。 “你别瞎说!” “嘘……”傅季珩突然扭头捂住裴蓁的嘴,“你看……” 果然不出傅季珩所料,那胡同口出现了一队相随的身影,裴蓁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大冬天还拿着扇子的李公子,看着那些人暂时还没有分开的举动,裴蓁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这时,一个莲青色的身影从众人中走出来,郑重的与其他人致意告别。 “你看!云麒!我说的没错吧!” 傅季珩兴奋的拍拍裴蓁的肩膀,却没注意到裴蓁的神情,也不知是冷还是十分紧张,他不仅脸色惨白,就连双手都在不住的颤抖。 待到云麒与那些人完全分离,傅季珩便一下子跳到了他的身前,云麒显然没想到会有人在这里等他,有些吃惊的向后退了一步,恭敬道,“二公子好。” “你看我把谁带来了?”傅季珩一把扯过还躲在角落里的裴蓁,“想他吗?” “麒儿……”裴蓁有些艰难的开了口,他全然失去了与傅季珩说话的神气,反而变得畏畏缩缩起来,两只冻得关节发红的手交叠在一起,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势放在哪里。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比起傅季珩和裴蓁,云麒显的特别的冷静,他自然的拉起裴蓁的手,轻声道,“你们跟我来。” “你怎么又穿的这样少。” 胡同角落的一间酒肆里,云麒解下自己身上的莲青色披风递给裴蓁,这件衣服不仅做工精美,就连衣服上的毛领也是雪白柔顺,不知是什么上好的皮毛。裴蓁用他冻得通红的手不知所措抱着这件披风,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 “怎么不说话?你是怕我怪你让我搬走?”云麒笑着递给他一杯茶水,又看了看站在酒肆门口望风的一脸紧张的傅季珩,“还是怕我怪你还跟着他?” “不是……”裴蓁有点害怕的摇了摇头,嘴里不知道念叨了一句什么。 他大概是想问,云麒到底有没有在酒馆中看到他。 “爹。”云麒微笑着开口道,“你别担心,我还是你的儿子,要做的事情我也也不会忘。” “我不是这个意思……”裴蓁见到云麒微笑,心里逼着自己放松了几分,“你还是要学会自保……” “嗯。”云麒点了点头,轻声道,“你说的我都知道。” “麒儿,我们以后可能就不会经常见面了……”裴蓁的声音越来越轻,“有件东西,你能不能留给我做个纪念……” “什么?” “你母亲留下来的金锁……” “好吧。” 云麒无奈的点点头,伸手从脖子里取下一样东西,那是一条红绳拴着的吊坠,那坠子却是一枚金子制成的同心锁,这小锁雕镂精细,做工复杂,正面是祝福同心合和的吉祥花纹,背面却是一个复杂的篆字。 然而这枚小锁却只有一半,似乎是工匠有意为之,可以与另一半拼合起来。 裴蓁小心的接过金锁,收进了自己衣襟内的荷包里,又将荷包挂在脖子上,安稳的收了起来。 得月楼一角,鸨母绿衣带着几个浓妆艳抹的姑娘坐在里面,绿衣打开随身的化妆箱,开始为几个穿着轻薄舞衣的女子描眉画眼。 “绿娘这么早便来了?”得月楼的老板许闻风上前打了个招呼,“现在离入夜可还有好久。” “晚上太冷,怕姑娘们受冻。”绿衣放下手中的胭脂,满意的看看面前舞女那张妆容精致的脸,问道,“许老板,听说前几日你的生意好得很,怎么这次却要我栖凤楼的姑娘?” “快别提了,那些胡女可真难管。”徐闻风苦笑道:“她们的头儿走了,其他人便说什么也不肯留在这儿,这些人就是不如咱们这儿的姑娘善解人意。” “她们的头儿?”绿衣眼睛转了转,问道,“那个姑娘不是很火吗,怎么说走就走了?” “也不知被什么大官看上了,咱们惹不起。”许闻风笑道,“罢了罢了,反正我也有钱拿。”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傅季珩与裴蓁同云麒分别后,云麒便回到了云侍郎的府中,只剩下了满脸自豪的傅季珩和失魂落魄的裴蓁,裴蓁的手中依旧紧紧抱着云麒送他的那件披风,却始终没有将它穿在身上。 傅季珩见裴蓁不理他,有点委屈的拍了拍裴蓁的肩膀。 “啊,谢谢二公子。”裴蓁敷衍的答了一句,却没有再说什么。 “你现在去哪里,要跟我一起去吃个晚饭吗?”傅季珩笑着看看他,“我们去得月楼怎么样?” “不必了。”裴蓁笑着摆了摆手,“我自己回家就好,你也快点回家去吧。” “为什么!”傅季珩突然停在原地,有些不太高兴的扁扁嘴。 “为什么……”裴蓁苦笑一声,心中思忖了好久,还是缓缓开口道:“二公子,你究竟为什么喜欢我……” 这句话一开口,就连裴蓁自己也觉得很是羞愧。 “那天……在醉仙楼里我第一次见你……”傅季珩缓缓开口,“虽然是因为我那个大侄子给你吃了不好的东西,可是我还是……一直都觉得挺对不起你的……” 傅季珩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后来我想要找你道个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17 歉,却还是……我这个人智商不高,大家都这么说,所以才会这样一次次的伤害你……“ “你觉得你伤害我,所以就同情我?”裴蓁冷笑着看看傅季珩,“我又不是女人,为什么要你的同情?” “小蓁,我不是这个意思……”傅季珩笨口拙舌,“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个女人……” “就这样吧,二公子。”裴蓁冷漠的冲着他摇摇头,“我不缺钱了,也不再要你做我的恩客了,从今天开始,我不卖了。” “小蓁,对不起……你别这样……” 傅季珩话音未落,裴蓁已是拔腿就跑,他似乎是在躲着什么穷凶恶极的猛兽,既不敢回头看,也不敢放松脚步。 直到跑出了这条巷子,他才敢缓缓的回过头去,可是他身后空无一人。 傅季珩没有跟上来。 黄昏时分,裴蓁已经绕着京城的几条小胡同转了一大圈,再确定周围没有别人之后,他靠着矮墙慢慢的坐了下来。 终于甩掉他了,裴蓁叹了一口气,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今日在酒馆受人白眼,又想到了云麒那有些吞吞吐吐的话语,裴蓁一向脆弱的自尊心终于坚持不下去了。 假如别人知道云麒认识他这样的人,还不知道要说什么样的闲话,傅季珩玩个男宠没什么,只是对他而言,跟着傅季珩就如同在他的脸上刻着“私娼”两个大字,让他始终喘不过气来。 而且此刻傅季珩没有追着自己,心中应该也是十分失望,不过也好,对他来说自己不过是个玩物,而且他的脑子也思考不出来刚才自己突然发难的理由有多牵强,现在他最多也就是难受难受,回家再待个一阵,或者再见到什么引人动情的那男女女,估计也就忘记了。 裴蓁这样想着,拍拍屁股上的土从地上站起来,又不自觉的向后望了望,才慢慢离开胡同,走到了大街上。 快要过年,街市上人声鼎沸,大家似乎都出门采买年货。街上各个小摊摆了整整一路,卖鞭炮的,炸油糕的,卖头饰的,写对联的,扶老携幼,各个热闹无比。 裴蓁打了个哈欠,抬头正看到一座高大的酒楼,那酒楼上挂着一个金光灿灿的大牌子,上书“得月楼”三个大字。 “今天我终于摆脱了大型犬傅季珩,就用他的钱提前过个年吧。”裴蓁摸摸袖口,想着里面还有不少银票未用,于是他潇洒的披上那件披风,把自己随身的药箱藏在衣服里,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得月楼的门。 然而裴蓁的豪气还没持续片刻,整个人就瞬间软了下来,因为就当他刚刚准备叫一壶好酒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向他走来。 “呦,裴公子。”绿衣高兴的朝他挥挥手,“你这是挣了大钱?要不要请我喝一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裴蓁已经喝得满脸通红。得月楼的酒果然是上好的佳酿,喝一杯只觉得入口绵软,回味无穷,然而待你喝到一壶喝完之后,就已经醉的感觉自己快要上天了。 “别喝了!”绿衣一把夺过裴蓁手中的酒壶,,直接上手抓了一块点心塞在他嘴里,“听你之前说的好像很高兴,怎么现在又难过起来。” 快要入夜,得月楼的人也是越聚越多,绿衣一向只见到裴蓁冷言冷语的挑傅季珩的错处,却没想到他随便找理由甩了傅季珩后依旧难过,看着他一杯一杯喝得神情恍惚,绿衣也有一点担心起来。 “绿衣,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卑鄙下贱。”醉的有些发昏的裴蓁大着舌头,“明明是我下了药求着人家,现在却又对人家说这种话……” “你下贱?你就是让云麒给刺激着了!”绿衣突然笑得花枝乱颤,“其实我们都下贱,我早跟你说过,我们本来做的就是不入流的事情,又何必去在意别人的眼光,我跟你说,你既然选择了让云麒去个高贵的地方,就不要老是惦记着人家不方便认你!” “是呀,云麒本来就高贵……”裴蓁的声音越来越轻,以至于他的后半句话声音极低,像是在说给他自己。 “云麒天生就是高贵的,不似我,天生就是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可以吗_(:з」∠)_ ☆、暖霜雪 小寒。 京城的雪已经从细碎的冰珠变成了绒雪,天也一日胜一日的短,此时已至深夜,月色隐隐从云层中透出来,将簌簌落下雪花照的更加惨白。 折月站在回廊下,看着月色微微叹了一口气,他还是个少年,虽然身材已是一个练武之人应有的矫健,可是面孔还是带了几分稚气。 “你怎么在这里?” 从屋檐上轻轻跳下一人,他身着黑衫,动作轻盈,那正是侍卫折影。 折月没有说话,扭头看了看身后的房门。 隔着重重叠叠的屏风围墙,折影还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那是一个女人颇为欢快的笑声。 这里是太子府人迹罕至的后院,也正是前一阵裴蓁来过的地方。 “主子在里面吗?”折影有些不大置信的看着折月,“主子可从来没宠一个女人超过三日。” “我知道。”折月皱眉问道,“你怎么回来了,洛大人那里如何?” “洛大人那里很太平,不用我伺候。”折影无奈的耸耸肩,“主子被女人迷着,他却被男人迷着,真是很有意思。”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继续看门。”折影笑着打了个哈欠,“我去休息会儿,反正也没事儿了。” 此时,房间内红烛高照,暖烟升起,太子平静的坐在椅子上,面目含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那女人肌肤雪白,眉目间带了几分异域风情,她正是前几日得月楼中的胡人女子,贺兰仙。 此刻,她已经换上了普通汉人的衣服,有些笨拙的抓着一只毛笔,正在努力的写着什么。 太子身份高贵,连身体都是不得增不得减的一等一精致,只是他看贺兰仙的眼神中却是看不出半点□□,再加上他眉间的一颗红痣,倒是真如同无欲无求的仙人。 “太子,你看看我写的怎么样!” 贺兰仙兴奋的抬起头,手中高高举着自己写好的纸张。那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一个大大的“曜”字。 太子微笑着点点头。 “不过这是什么意思啊?”贺兰仙歪着头,不解的皱皱眉。她雪白妩媚的脸上沾了墨水,看上去却是十分可爱,不带半点风尘。 “这个字念‘曜’。”太子轻声的读了一遍,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墨水,“是光明灿烂的意思。” “我不懂……”贺兰仙扁扁嘴,“这也太复杂了,你应该教我一点简单的汉字,你教我学学我的名字吧!” 太子没有说话,他敛起了脸上的笑容,有些错愕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18 。 “殿下,你教我写自己的名字吧!” 恍然间,一句似曾相识的话语闯进了他的脑海…… 太子目光灼灼的看着贺兰仙有些兴奋的美丽面孔,却是有些恍惚的伸出手去抚上她的脸颊。 “阿曜,你回来了……” 风雪渐深,就连年轻体壮的折月也忍不住拉紧了衣领。 突然,他身后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折月猛然转身,看到的却是太子有些愠怒的神情。 折月不知道发生何事,也不敢妄加猜测,只好轻轻的跪了下来。 “你去。”太子却一把扶住了他,吩咐道,“去宁王府,将傅季瑛给我找来。” “主子,这么晚了,恐怕世子……”折月不明其意,却终究是不敢再说下去,便领命而去了。 “殿下找我何事?” 深夜传唤,又是十分紧急,傅季瑛没有带随从,只是孤身一人上了折月的马车。 “属下也不知道……”折月不解的回答一句,扭头看看身后车里的傅季瑛。傅季瑛微微掀开帘子,在风雪中探出半个脸来,温润的眉目微微有些着急。 “不过主子好像有点生气……明明……” 傅季瑛见折月有些吞吞吐吐,便也不好再问,只好将身体收回去,轻轻放下了车帘。 转眼间,马车已经到达了太子府后院的门前,折月掀开帘子,为傅季瑛放下下车的矮凳,傅季瑛看到这里不是太子府的正门,也是十足的疑惑。只是他也没有说什么,依旧随着折月走了进去。 太子依旧端坐在桌前,只是贺兰仙却已经不在那里了,她此刻正静静的躺在太子身后的软榻上,眼睛紧闭,嘴角微微含笑,似乎是在沉沉的睡着。 折月将傅季瑛带进来后,却也不敢多留,急忙快步退了出去。 傅季瑛看到太子面无表情,却也是毫无惧色,他端端正正的掀起衣摆跪了下去,口中声音平和恭敬,恰如环佩相撞,清冽动听。 “参见太子,不知太子深夜唤臣前来,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问的不错。” 太子微微一笑,却并未让傅季瑛站起来,他从桌前起身,伸手拿起放在一旁架上的佩剑,缓缓走到傅季瑛的身边,傅季瑛不知何意,他既没有抬头,也没有发话。 突然间,太子手中宝剑出鞘,那明晃晃的银白色刀刃正架在傅季瑛的脖子上。宝剑锋利,削铁如泥,不经意间已经划破了傅季瑛身上绣着祥云暗纹的里衣衣领。 “臣不知有何罪,让太子如此动气?” 傅季瑛低着头,目光沉静,言语平和。 “她是谁?” 太子缓缓道。 傅季瑛听到这句没来由的问题,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便没有做声。 “我在问你,她是谁?!” 剑锋向前平移,锋利的雪刃已经刺破了傅季瑛的衣衫,正与他肌肤相接,一粒血珠从他的皮肤中冒出,缓缓形成了雪白衣领上一朵醒目的血花。 “胡女,舞娘,不会写中原的字,和阿曜说同样的话?”面对傅季瑛的沉默,太子的声音却带了一些颤抖,“太子府詹事大人,你是不是觉得,本宫永远只会喜欢这一种人,永远可以被你把握在掌心里?” “臣不认识她。”傅季瑛缓缓道,“臣知道,自从赫连姑娘的事情结束,殿下就不再信任臣了。” “只是臣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殿下。” “为了我,所以就杀了我的女人?”太子有些苦笑着发问,“我知道,父皇不喜欢我的母亲,所以对我永远只有苛责,是你帮助我一步步走上了今天的位置。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她?她是无辜的……” “臣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殿下。”傅季瑛又坚定的重复了一遍,“赫连姑娘的父亲是燕王在塞外的亲随,她留在这里只会是个隐患。” “燕王不过是一个贱婢所生的庶子,如何能与我相比……” “燕王镇守塞外,手中有威望有兵权。”傅季瑛抬起头,正色道,“您是东宫太子,不该自称我,更不该因为一个女子丧失心智,滥杀无辜。” “你说得对。”这一句话,太子的眼神突然从狠戾变成了颓然,“本宫是东宫太子……” 话毕,他手中的宝剑已经缓缓垂下。 “季珩,你起来吧。” 傅季珩听到这句话,却没有立刻起身,他将头深深伏在地面上,恭敬的磕了一个头,才缓缓的站起来。他高大英俊,衣冠楚楚,而且始终自信谦恭,太子站在他的面前,竟然觉得有些失神。 “季瑛,本宫心里清楚,是本宫一直对不住你,是本宫优柔寡断,贪恋旧情,不是你所能效劳的明主。”太子缓缓道,像是陷入了回忆,“我们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你却是那般优秀,本宫记得你故意撕掉了自己写好的文章,又重新作了一篇差的,只是为了让先生夸赞本宫一句……” “殿下。” 太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傅季瑛又跪在了地上,他目光诚恳的看着太子,柔声道,“殿下要记住,您是这江山未来的主人,臣所有的能做到的事情,都不过是在仰仗您。” 然而这一次,太子却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过头去,无声的看着在床上沉睡着的贺兰仙,她不知吃了什么东西,竟然在二人不断的言语间还睡得如此酣沉。 她仿佛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轻轻的翻了一个身,眼角眉梢都透出了一点不谙世事的喜悦。 “你回去罢。” 太子轻声吩咐。 “太子怜爱佳人……”傅季瑛起身嘱咐道,“也该多去看看太子妃才是,毕竟那是柳将军的女儿……” “好。” 太子点了点头,眉目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的目光依旧阴沉如水,让人看不透喜怒。 傅季瑛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缓缓退了出去。 就在傅季瑛出门后不远,折影从太子身后的黑影中走出,这里没有密道也没有窗,就连太子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进来的。 “洛先生如何了?” 太子坐了下来,伸手端起茶水。 “他过得还不错,潇洒……”折影还是没有说脑海中的“风流”,回答道,“所以叫我先回来,还叫主子不要担心。” “那就好。” “主子,这个姑娘……” 折影也觉得自己问的话有点不合时宜。 “没事的。”太子摇摇头,“你先下去吧,对了,不要向洛先生提起这件事。” “嗯,好。”折影有些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本宫为了女人丧失心智,滥杀无辜?”折影走后,太子冷笑着重复了一句,心中默念道: “本宫真不知道,这个‘滥杀无辜’,指的是你傅季瑛自己,还是那个裴蓁?” 作者有话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19 要说:  想写的古风一点,结果越来越白话_(:з」∠)_ 话说我每天都在_(:з」∠)_ _(:з」∠)_ _(:з」∠)_ ☆、晴翠暖 京城的秋天如同春天一样短暂,仿佛深秋还没有持续多久,就已经迎来了冬天的第一场雪。此时此刻已经到了腊月,厚厚的雪花纷纷扬扬的散落在干燥的地面上,起先还会稍稍融化,后来又变作薄薄的一层,最后终于堆积起来。 裴蓁依旧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里,只是云麒已经离开多时。裴蓁曾经偷偷打听过,因为云侍郎恰好也姓云,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儿女,于是在傅季瑛的劝说下欣然接受了云麒,云麒好学懂事,长相又聪明俊秀,倒是很受这家人的喜爱。只是毕竟是官家,裴蓁也不方便再去看云麒,他曾经为云麒买过一件冬衣,抱在手中犹豫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敢送出去。 算到如今云麒已经走了近两月,没有了云麒,裴蓁也失去了出门挣钱的动力,明明还是白天,他却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若是能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倒是可以省一顿晚饭,再省一顿早饭。 “裴蓁!开门!” 门前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伴随着的正是绿衣的声音。她似乎有两种声音,面对客人是柔情如水,面对其他人便是惊涛拍岸了。 “我的门要是给砸烂了,那一定是你干的!”裴蓁无奈的翻身下床,他一开门,正看到绿衣裹在厚厚的斗篷里,只露出半张脸来。 寒风裹挟着雪花从门中吹进,裴蓁连忙把绿衣拉进来,重新关好门。 “好久没见你出去逛,我就来看看你死没死。”绿衣毫不客气的闯进厨房乱翻,“看你这么多天不出门,怎么,你就只吃米,不吃菜吗?” “我自己做了腌菜,这几日太冷,不愿意出门。”裴蓁知道绿衣虽然嘴上不饶人,却也是关心自己,便笑着回答了她。 “小云子走了,你就和丢了魂一样。”绿衣道,“不过说起来,二公子也有一个来月没找过你了,那天你醉的一塌糊涂,人家也定是伤了心,不愿再来了。” 裴蓁低头沉默,没有回答她。 “不过你可别忘了你还有个爱人!”绿衣眉开眼笑,道,“洛大人来栖凤楼找你了。” “似乎好久没见洛大人了……” “你快收拾收拾和我去吧,你看看洛大人,从来都不到你家找你。”绿衣哂笑,“哎呀,你说你这样好面子,现在连你的恩客都不敢上门了。你既然怕被别人戳脊梁骨,怎么不索性离开京城呢!难道你觉得就你一个人好面子,你的小云儿长大就会不顾一切的给你荣华富贵?真不知道你究竟为了什么。” “等这场雪结束了,我大概会走吧。” 绿衣说了洋洋洒洒一大段话,本来以为裴蓁会梗着脖子跟她理论一番,没想到裴蓁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你真的要走?”绿衣看到裴蓁如此冷静,小声问了一句。 “先别说这些了,洛大人在等,你先出去,我换身衣服就出门。” “呦,你答应了?”绿衣咧嘴一笑,“你丫不是不愿意别人把你当女人么,酒后吐真言,你可全告诉我了~怎么,因为洛大人风流倜傥,就和别人不一样了?” “你烦不烦!”裴蓁使劲将她推向门外,“你还要不要我换衣服!” “外面这么冷,你让我去哪里?我看的男人可多多了,又不差你一个!”绿衣向来泼辣,立刻走过来扯裴蓁的衣服,裴蓁在家里穿的衣服领子很浅,竟然一下子被她拉了下去,露出半个雪白的肩膀来。 “哎呀你干嘛!真是,没见过你这种女人!”裴蓁有点无奈的瞪了她一眼,见绿衣还是转过了身去,便继续更衣,口中却是愤愤不平。“你这样泼辣,以后一定没有人愿意娶你!” “娶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哪还会有人娶我?”绿衣笑的花枝乱颤,“我一个妓院的老鸨,早就不指望有人娶我了,说来也真是可惜,我十四岁接客,一辈子给别人拉皮条,最后自己却嫁不出去……” 绿衣本是个大大咧咧的女人,什么脏话荤话都说的出口,只是这句话从她的嘴里冒出来,却莫名的让人觉得有点难受。 “行了。”裴蓁系好衣带,又套上一件披风,伸手拍拍绿衣的肩膀,“我们走吧。” 已近黄昏,栖凤楼变得更加热闹起来,绿衣一向照顾裴蓁的习惯,依旧跟着他一起延后门小路走了进去,只是这一次洛子辛却没有等在里面,那间宽大舒适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侍女精心布置的蜡烛与酒菜。 “人还没到,菜倒先上来了,现在的姑娘越发的没规矩。”绿衣摇摇头,吩咐道,“裴蓁,你先坐在这里等等。” “绿娘!” 裴蓁还没有回话,外面已经响起了侍女急切的敲门声,绿衣连忙拉开门,然而站在门外的并非侍女,还有她身后的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相貌普普通通,眼神却有些不大对劲,他有些警惕的向屋内扫了一眼。 “您找谁?” 绿衣从未见过这男人,但她还是十分客气的开口问道。 “是洛大人叫我来的。”那男人微笑着答道,“洛大人,可是住在这个房间?” “这里根本没有什么洛大人。”绿衣还未开口,裴蓁已经抢先站了起来。 “这位小哥倒是很确定。”那男人又不依不饶的补充了一句,“这里迎来送往这么多人,你怎么就肯定没有一位洛大人。” “做我们这行儿的,自然要想方设法的记住客人的名字。”绿衣妖媚一笑,已经施施然将那男人挤出屋外,“不然下次客人来了却没人招呼,怎么还能‘宾至如归’呢?” 绿衣在裴蓁的言语和动作中已经明白,洛子辛必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来京城时常常住在这里。 “也对也对,是我打扰了。” 这男人不好意思的笑笑,拱了拱手略微致歉,转身走下了楼梯。 “这人是谁?” 绿衣好奇的探出头去,戳了戳身旁的侍女。 “我也不知道……”那侍女摇了摇头,“不过我可经常看到他,每次来咱们这里,也不叫菜也不叫酒,就单单的晃一晃。” “难道是你的暗恋者?”那丫鬟问了一句,俏丽的小脸上满是笑容。 “暗恋个屁!”绿衣笑着骂了一句,顺手把她推出了房门,扭头冲着裴蓁问道:“裴大夫,你那里可有什么能治伤风感冒的药,最近暖晴有点受凉。” “我大概没有拿……”裴蓁听到绿衣的吩咐,立刻低头在他的小药箱中寻找起来。裴蓁面容清秀,身着白衣,低头翻找药箱的时候倒是真的很像个清秀的青年大夫。绿衣笑着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20 站在他身后,神色间若有所思。 “没有。” “裴蓁,你说……”绿衣仿佛毫不在意裴蓁的话,而是好似想起了什么过去的事“你说如果当初我不把那个神神秘秘的客人带给你,咱们就做最最普通的邻居,现在你会不会真的是个卖药开方的大夫?” “还不都是一样的。”裴蓁嘴里仍是不饶人的刻薄答案,“你绿衣姐姐看什么都是肉,都能卖。” “也对,是我忘了,你这贱骨头连个字都不会写,浑身上下,也就这把身子值钱!” 绿衣莫名其妙的怒从心起,咬着牙骂了一句。 “的确都是一样的。” 裴蓁自言自语的低声重复了一句,苦笑着看了看那个似乎有些年头的暗红色药箱。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一阵微弱的寒风顺着门缝吹了进来,门微微打开,走进来一个英挺俊秀的高大身影,洛子辛缓缓走进房内关住房门,一脸微笑的看着不明所以的裴蓁和一脸怒气的绿衣。 “这是……吵架了……”洛子辛有点讪讪的问。 “没吵,洛大人慢用,我先下去了!” 绿衣嘴上说着没有吵架,话语里却是一字一顿的生着气,她掐着一把水蛇腰,转身走出了房门,临走之前还摔了一把那扇雕工精美的木门。 “她怎么了?”洛子辛有点奇怪,一边伸手揽过裴蓁入怀,一边有些好奇的问道。 “她在气自己嫁不出去。”裴蓁冷笑一声,顺势倒在洛子辛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点击,求评论_(:з」∠)_ ☆、接荒城 约是两年前了。 初夏时节,滂沱夜雨。 这场雨来的并不突然,京城的气候骤变,仿佛遭到台风的沿海小岛一般,一连几日都是如倾盆一般的大雨。 “要不是……”大德药房的掌柜齐大德扁着嘴,“要不是看你可怜,都这么晚了,你觉得我还会开门把你放进来?” “谢谢大夫。”裴蓁跪在地上,卑微的伏着身子,却又焦急的抬起头来,“求求大夫救救我的孩子!” “听说你在阳春坊卖药?”齐大德嘴里嚼着槟榔,含糊不清的问道,“怎么,自己看不了?” “我不懂得看病……这孩子突然高烧不退,冷敷吃药都没用……我也不知道孩子怎么了……”裴蓁颤声答道。 他的鬓发间全是雨水与汗水,几丝头发从发髻中跌落出来,紧紧贴在他惨白的脸上。 “本来嘛,阳春坊就不是卖药的地方。”齐大德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裴蓁的脸,“我可以与你去看病,不过别忘了,你可是没钱,准备拿什么感谢我?” “我有药……” “谁他妈要你的破药!”齐大德仿佛觉得裴蓁在戏耍他,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问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可以慢慢还钱……” “呸!你少他娘的放屁!”齐大德吐掉嘴里的槟榔,一把揪住裴蓁的领口,将他从地上狠狠拽起来,怒道,“你这贱种,真不知道阳春坊是什么地方么?跟你说,给老子睡一次,老子就给你的小娃儿看病,懂了没!” “啊?” 裴蓁瞪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大夫,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可是男人……” “男人怎么了?”齐大德见他貌似是“真不知道”和“假不知道”里的那种“真不知道”,倒是更加对他产生了兴趣,故意照着裴蓁的嘴巴亲了一口。 裴蓁瞬间脸色苍白,连忙伸手擦擦自己的嘴巴。 真是,恶心…… “怎么样?”齐大德又笑笑,“你自己决定,不过我告诉你,我的药房可是京城里有名的,你那娃娃什么病我都能救回来。” 不过是恶心一次,睡觉而已,又能怎么样? 裴蓁闭着眼睛,逼着自己又想了一遍云麒高烧不退,呼吸困难的场面,浅浅的点了点头。 “好!”齐大德开心的裂开大嘴,伸手将裴蓁的双手手腕都紧紧钳住,另一只手已经迫不及待的在他的身上摸索起来。 “先去看病!”裴蓁强忍着心中的恶心,用尽全身的力气推着齐大德的庞大魁梧的身子,只是那齐大德要比他高大许多,无论他怎么用劲,那身体都始终紧紧贴着他。 “看什么病啊!” 齐大德含糊的回答了一句,伸手撕开了裴蓁的上衣。 那一阵阵如同穿刺般的刺痛与心里不断泛起的恶心,让裴蓁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已经被天翻地覆,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男人之间也可以如此这般。他紧紧的咬着牙齿,将手指紧紧扣在柜台的药柜之上,甚至抠出了一道深深的抓痕。 无论是跪地求人还是沿街讨饭他都已经经历过,只是从没想到,世界上还有比这些更加痛苦的事情…… 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可是为了我的孩子。 裴蓁这样想着,伸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虽然这种事情无论从心灵到肉体于他而言都是颠覆般的羞辱,但他依旧尽力不叫出一声来,也强忍着不流下眼泪。 “你可是比坊里那些雏儿都好玩!”完事以后的齐大德虽然离开了裴蓁的身体,却依旧死死按着他的腰,有意努力的维持着他在柜台上弯腰的姿势,“就是他妈的不叫出来,你是哑巴吗?” “看……病……” 裴蓁不再反抗,他闭着眼睛,艰难的从紧咬的牙缝中蹦出两个字。 “看病?你可真逗!”齐大德用另一只手提起裤子,得意道,“赵猴子可真是个好帮手,要不是这老小子跟你说我是什么京城的狗屁神医,我肯定吃不到你这块儿大肥肉!” “你怎么能……” 听到这话,裴蓁的脑中积攒的愤怒与自尊心仿佛被烈火引燃的干柴一般,他挥动双手,用力挣扎着想要反抗,却依旧是无济于事。 “动啥!”齐大德看到裴蓁似乎想要反抗,一把将他翻了过来,揪住领口就是一个狠狠的耳光,望着裴蓁那张迅速肿起的脸,他有些得意的笑笑,突然伸手去抹了一把裴蓁嘴角涌出的浓稠鲜血, “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怪可别怪我……” 子夜时分,栖凤楼豪华宽大的软塌之上,裴蓁紧紧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他满脸细汗,嘴巴一张一合,好似在说着什么。 “裴公子!裴公子!” 洛子辛躺在他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 裴蓁猛的睁开眼睛,瞪着红色烛光中那绣着银花的枣红色床帐,过了片刻,才缓缓的长出了一口气。 他的眼神里满是惊惧。 “怎么了?可是魇住了?”洛子辛焦急的将他搂在怀里,“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了……”裴蓁苦笑着摇摇头,“没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21 什么,只是想起了些以前的事情,可能因为我好久没见云麒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生病……” “生病?”洛子辛想想,道,“你可是想到了那个齐大德?” 裴蓁呆了一阵,终是苦笑着点点头。 其实这件事说来也讽刺,若不是两年前云麒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病,若不是世间还有齐大德这样恶心又下作的人让他受尽耻辱,裴蓁也不会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用自己的身体来挣钱。 当然,这不过是他心里的想法,面对洛子辛关切的面孔,他依旧沉默不语。 “终究是过去的事情了。”洛子辛温柔的摸摸他的头发,好似在安抚一只受伤惊惧的小兽,“对了,我可听说那个大德药房遭了火灾,人虽没死却也去了半条命,这也算是现世现报了。” “幸好那时洛大人帮了我……”裴蓁感激的点了点头,仿佛陷入了某些温暖的回忆中,“我被那个人赶了出来,身上又受了很重的伤,如果不是正好看到洛大人的车子,又是洛大人为云麒请了大夫,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我现在变成了这样肮脏的人,真是辜负了洛大人的救命之恩……” “我听绿衣说,你对别人总是冷言冷语。”洛子辛温和的面孔上露出一个算是欣慰的微笑,“如今你对我的话越来越多了,我也很高兴你能对我敞开心结,也算是我们之间磊落相交,其实我从未把你当做多么肮脏的人,除了在这凤栖楼与你取乐,我更愿意将你视作一个朋友。” 裴蓁没有说话,他抬起头,眼神中像是有一片茫然。 “别想那么多了,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控制的。”洛子辛的话语间似是别有深意,“你作为一个父亲,为云麒所作的事情已经很多了,牺牲的也很多了,没必要一直自责下去。” “谢谢洛大人。”裴蓁原先黯然的神色间仿佛出现了一丝光彩,“洛大人不光救了我,还这样安慰我……” “只是寻常的话罢了,怎么算是安慰?”洛子辛无奈的笑笑,“只是我听绿衣说你似乎想要离开京城,这又是怎么回事?” “绿衣还真是爱翻闲话……”裴蓁笑着骂了一句,“我是想过……” “小心!” 裴蓁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下去,一个黑色的人影便从窗口跌落进来,正正砸在那放着香碳的火盆之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裴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洛子辛却立刻站了起来,伸手将他护在了自己身后,轻声吩咐道:“小心。” 巨响之后,凤栖楼的众人显然被这不小的骚动所惊醒,楼中也变得热闹起来。那黑衣人背部被烧伤,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些摇摇晃晃的向窗口走去。 就在此时,窗口突然跳出了另外一个人影,这人黑纱覆面,手提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他猛地拦住了黑衣人的去路。 突然之间,空气中传来一声利刃穿过麻袋的闷响,身影如剑,刀快无影,霎那之间,那黑衣人已经软软的倒了下去。 裴蓁愣在洛子辛身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裴蓁!怎么了!” 绿衣焦急的声音迅速从门外响起,她听到了这里的响动,却也不敢贸然推门进去,只是举着蜡烛站在门外。 “说没事!”洛子辛有些急切的推了推还在状况之外的裴蓁,他的语气变得很平稳冷静,再也不复刚才的温柔。 “啊……”裴蓁愣了愣,“东西掉了,没事……” “没事就好。” 眼见绿衣举着蜡烛的窈窕身影从三人视线中缓缓消失,洛子辛才松了一口气,另一个黑衣人有些粗暴的背起地上的尸体,轻轻拉下脸上的黑色面纱,怒道:“洛大人,你还不快走!” “这里的事情,你千万不要说出去。”洛子辛简单的吩咐了裴蓁一句,扭头看看那个黑衣人,平静道:“我不会武功,你先下去,我从后门出去,不会有人……” “你还敢把他留在这儿?“黑衣人冷笑一声,手刀直击裴蓁的后颈,洛子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裴蓁就已经软软的倒在了他的怀里。 “你这是……” “他们一定会查到栖凤楼。”黑衣人冷笑一声,背起尸体走到窗口前,“你从楼梯走,到马车处等我,我会将他带下去。” 他并没有等到洛子辛回答,就迅速从窗口跳了出去,他的身子轻盈,明明还负着一个人的重量,却依旧静默无声。 在这人拉到一半的面纱下,那张冷峻而棱角分明的面孔,正是太子府中的影卫,折影。 作者有话要说:  洛大人刷一下存在感,求评论_(:з」∠)_ ☆、长寂寥 当裴蓁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深夜,他伸手摸了摸还有点阵痛的后脑勺,正好迎上洛子辛微笑的眼神。 裴蓁这才发现,他已经坐在了一辆马车上,马车急速在黑夜里穿梭,不知要去什么地方。 “你醒了?”洛子辛关切的将裴蓁扶起来,“不好意思,是我连累你了。” “这是……”裴蓁愣了许久,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我原本是个京官。”洛子辛笑着回答,“我是太子少师,也就是太子的教书先生……” 原来洛子辛不仅仅是个县令,反而是个大官,太子少师,太子登基后,这个身份通常被称为“帝师”。 只是两年之前,太子府曾经出过一件大案,皇帝下令太子犒赏西北守军,然而交给太子的一笔军饷却在到达西北驻地之前不翼而飞,皇帝大怒,却也查而不得,最后只能让一个人站出来顶罪。 很不幸的是,这个人就是洛子辛。从那之后,太子少师洛先生的地位一落千丈,变成了小小的新安县令洛子辛。 之后如何失去官位,如何被自己的恩师拒之门外,如何被自己的发妻抛弃,洛子辛都说的云淡风轻,裴蓁却听得一愣一愣,只有马车前的折影轻轻扭头说了一句,“你与他说这个做什么?” “我与你说这个做什么?”洛子辛低头微笑,笑得无比风流潇洒,“裴公子,如果我说,这笔钱是太子府詹事傅季瑛偷偷留下的,你信吗?” 裴蓁沉默,就连马车前的折影也沉默了。 “最好的证据就是今日的事,今日的黑衣人定是他派来查我的,因为我和太子一直都在怀疑他。”洛子辛继续道,“裴公子,我长话短说,如果我要你继续和二公子在一起,顺便找到傅季瑛将那笔官银藏在哪里,你可愿意?” “我不一定能找得到……”裴蓁缓缓道。 “尽力而为,我不强求。”洛子辛见裴蓁有所动摇,伸出手臂将他揽到怀中,低下头去轻轻吻了吻他微微发白的嘴唇,“我就知道你一定愿意帮我,现在你已经为云麒安排好了一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22 切,等我回到京城之后,一定不会让你再过这样的日子。” “你一定懂得,被冤枉的感觉有多难过。” 洛子辛又轻描淡写的补充了一句,却让裴蓁的心几乎跳了出来。 那夜之后,一切又都变得风平浪静,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裴蓁也回到京城后。在家窝了两日之后,他又辗转来到了宁王府的门口,这次他先是在小胡同里瞧了好久好久,才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门口的家丁似乎不再是之前那个凶神恶煞的大汉,裴蓁的心也平静了几分,他走上前去,轻声道:“我找二公子。” “二公子?”那家丁并没有将他赶走,而是微笑着回了他一句,“二公子不在家。” 没有打探到傅季珩的消息,裴蓁的心里反倒放松了许多,他裹紧衣服又回到了自己那间破败的小屋里,寒风瑟瑟,这间小屋也许久没人上门了。 “裴蓁!”裴蓁还没有来得及关门,门前已经挤进来一个火红色的身影,“大新闻!” 那人正是绿衣,她一个箭步冲进屋子,惊喜道:“二公子又来了!在栖凤楼等着你!” 说来裴蓁自己也觉得也十分奇怪,自从那日离去之后,许是傅季珩家中管得严,许是他真的觉得自己在利用他,不管怎样,傅季珩已经好久没在他身边出现过,如今已过了一月,不知怎么却又跑了过来。 绿衣的惊喜,无非是因为傅季珩有钱,能够毫不犹豫的住她的上房,而却没注意到裴蓁的表情已变得十分奇怪,其实他一直知道傅季珩是个实心眼的人,也知道傅季珩是个很好骗的人,只是虽然他的良心过不去,心头却始终挥散不去洛子辛那句承诺。 “小蓁!” 就在裴蓁心里胡思乱想时,高大的傅季珩已经当着绿衣的面扑了上来。那张还是带着点傻气的脸却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照着裴蓁狠狠亲了一口,开口傻笑道,“你有没有想我。” “没有。”裴蓁实话实说,“我倒是在想你为什么会来。” “看来你还是想我了!”傅季珩完全曲解了裴蓁的话,忸怩着解释道,“我怕你生气,一直没有敢去找你,前一阵子我又随父亲去了趟江南,也来不及告诉你,一个月都没能来看你,不好意思啊。” 裴蓁不懂他不好意思的点在哪里,也只能跟着抽动嘴角勉强笑笑。 “二公子,别站在这儿了,要想叙旧里面请啊~”绿衣顺手指了指楼上的一间上房,谄媚道,“这一次您与您的小蓁久别重逢,我给您房费打个折!” “不用!”傅季珩潇洒的递给绿衣一张银票,“不用找了,多出来的我赏你!” 裴蓁随着傅季珩一前一后进了房间,轻轻将他的小药箱放在桌上,却看到傅季珩也正在往桌上大包小包的放东西。 “这是什么?你搬家了?”裴蓁不解道。 “这都是我带给你的礼物!”傅季珩笑道,“你看,有丝绸,有蜜饯,有桂花酒,还有这个——” 傅季珩故意拉长声音,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泥塑娃娃,道,“这可是我让匠人照我的样子做的,怎么样,是不是很风流倜傥!” “傻小子!”裴蓁无奈的笑笑,伸手接过那个娃娃打量了一番,那个娃娃非但做的不精美,反而有点丑陋,甚至连眼睛鼻子都看不大清楚,但裴蓁还是笑了笑,勉强点了点头。 “这其实是我做的!”傅季珩高兴的笑笑,继续道,“小蓁,这次我可是当你是好朋友,出去玩还给你带了礼物,你就不要生气了……” 看着他一脸诚恳的眼神,裴蓁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好微微点了点头。 “马上就要新年了,你打算怎么过?还在京城吗?”傅季珩问道。 “不在京城,还能在哪里。”裴蓁一边翻着傅季珩带来的礼物,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答。 “你……不回家乡过年吗?”傅季珩问道。 “我从来没有回过我的家乡。”裴蓁缓缓道,“说起来,我的家乡也算是在江南,只是我从来没有去过。” “那你之前住在哪里?”傅季珩好奇道,“你不是最近才来京城的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谁教你来打听我的?”裴蓁有些警觉的回头看他。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才是,这么紧张做什么?”傅季珩不满的扁扁嘴,“一问起来以前的事情你就吞吞吐吐,给我讲讲嘛……” 傅季珩话音未落,自己的双唇已经被什么软软的东西贴了上来,他瞪大眼睛,似乎一时难以接受此时眼前的场景。 裴蓁半闭着眼睛,口中小舌轻轻缠绕上傅季珩的舌尖,它悄悄转动,傅季珩的脸也随之泛上一抹朱红。 裴蓁的面孔雪白俏丽,皮肤又十分柔软光滑,傅季珩久未人事,也从未见过裴蓁如此主动,此刻他哪里还忍耐得住,早已把先前的话题全部抛在脑后,伸手捧起裴蓁的脸,开始热烈的回应他。 二人唇齿纠缠了一阵,傅季珩才意犹未尽的放开裴蓁的嘴唇,他像是神志不清一般拉过裴蓁坐在床上,双手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在那具身体上摸索,也便随手解下了那扰人的外衣。裴蓁上半身几近□□,裤子也被扯掉一半,只是这上房里点着上好的香碳,他也不觉得寒冷。 然而此时傅季珩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呆的看着裴蓁。 “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裴蓁不解的皱皱眉头。 “之前你不是因为这个生气……我不能再欺负你了……”傅季珩愣愣道。 “你再说一句欺负我,我才要生气……”裴蓁哭笑不得的拍拍他的脸蛋,“你这是怎么了,总说什么欺负不欺负的,你是改念佛了吗?” “其实我知道……”傅季珩有些难以启齿的开口,“我知道你受伤不是因为有强盗,是因为太子……看到你受那么重的伤,我心里真的很难受,如果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把你当做女人看,那和他做的事情又有什么区别……” “又不是你做的,你内疚什么?”裴蓁看到傅季珩傻呆呆的独自伤神,也生出几分恻隐之心来,“这种事情不奇怪的,太子是何等身份,他自然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和我这样的下等人厮混,况且我不是没死吗?” “小蓁,在你心里当真觉得,我和太子不一样吗?” “你和太子能一样吗?”裴蓁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 然而这句话却让傅季珩如释重负,被压抑了好久的愧疚突然得到缓解,猛的压在裴蓁的身上又是一个深吻,他吻得笨拙却也热烈,倒让裴蓁有些措手不及,感觉如同快要窒息一般。 “小蓁。”傅季珩放开裴蓁的嘴唇,伸手将他揽在怀里,问道,“我常常想,如果你当初不做相公,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光明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23 正大的一起玩了?” “如果我不做相公的话……”裴蓁苦笑,他向来很好面子,从自己口中说出这句话让他觉得有些艰难,“现在再说发生过的事也没用了,况且,如果我不做相公,你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见到我。” 傅季珩有些心疼的看看他,缓缓道:“你决定做这个……是真的很缺钱吗?你的亲人都不在了吗……” “问这个做什么。”裴蓁翻了个白眼,“过去的事儿了,说了也没意思,你快点,把你该做的事做完……” 傅季珩没有说话,他低下头去,狠狠地吻了吻裴蓁的双唇,那精选的香碳中缓缓升起香烟旖旎,温香暖玉,恰是此情此景。 “二公子。”耳鬓厮磨间,裴蓁靠着傅季珩的脖颈轻声耳语,“之前是我错了,我愿意跟你回家。” 傅季珩猛的瞪大了眼睛,进而深深的将裴蓁揽在怀里。 “小蓁。”他的声音似乎有点颤抖,“虽然说不出是什么理由,可是我真的喜欢你。” 裴蓁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点了点头。 喜欢从来不需要什么理由,恨却需要。 作者有话要说:  请不要骂小蓁,他也有点自己的考虑,但是楼主不剧透……_(:з」∠)_ “你一定懂得,被冤枉的感觉有多难过。” 本文有个标签是“报仇雪恨” 恩,恩,恩恩恩 虽然前面啰嗦又复杂,但我保证最后会圆回来的!!! ☆、慰离言 宁王家教甚严,不论傅季珩的心里有多少喜爱,依旧是急急忙忙的冲出了栖凤楼,只留下衣冠不整的裴蓁和那一大堆东西。快要入夜,栖凤楼也要准备开张,不等绿衣催促,裴蓁已经为自己套好衣服,准备出门。 他看看身旁那个奇丑无比的泥塑娃娃,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最终还是把它收在了衣袋里。 “之前那么有志气,不让别人把你当女人,现在怎么又上床了?” 绿衣也不敲门,而是自然的将门推开,单手叉腰倚在门上。 她此刻已经化了浓妆,乌黑长发用一根羊脂玉簪松松挽了一个发髻,发丝下半隐半露的耳垂上坠着长长的金坠子。明明一袭衣裙碧绿,那小蛮腰上却故意用一条赤红色绫罗做腰带,娇媚至极,却也风尘至极。 “红配绿,恶俗。” 裴蓁冷笑着点评了一句。 “你懂什么?”绿衣一路摇曳着走进来,顺手翻了翻傅季珩留下的东西,“二公子也不二了,知道哄人了,真是个大方主儿~” 裴蓁走上前去瞟了一眼,道,“你看看可有什么喜欢的,挑好我可要回家了。” “我才不稀罕你的东西。”绿衣捂嘴,故意做出一个妖媚的笑,“二公子虽然没出息,却的确是个好人,你也算有个好结局。” “这话说的,好像我要上门给人家当妻妾一样。”裴蓁冷笑一声,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喏,你要的风寒药,我把它带来了。” 长乐赌坊,人声鼎沸。 赌坊不光人多口杂,而且满地尘土烟灰,脏乱不堪。 傅季瑛似乎从来没到过这样肮脏的地方,他脚步轻轻,似乎觉得碰一下地面都很难过。身后的小厮看到他家温文如玉的世子殿下走在这种地方也觉得于心不忍,于是伸手递上了一块雪白的手帕。 然而傅季瑛却没有接,他施施然走向前去,拍了拍一个衣着华丽的肩膀,问道:“您可是宋老板?” 那男人从没见过傅季瑛,客气的点点头,“您是?” “我是来送钱的。”傅季瑛温柔浅笑,“我来找我们家小侯爷。” “你们放开我!我告诉你们!我爹可是安定侯爷!” 刚刚踏入赌坊后院,傅季瑛已经听到了小侯爷傅文灏大呼小叫的声音,这傅文灏虽然只能算个远房的皇亲国戚,在京城之中却要比他宁王世子都要嚣张跋扈,平日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尤其喜欢古董和赌博。 只是这两种爱好无一不需要花钱,安定侯爷有爵无官,管不住也供不起儿子这般胡闹,只得放任自流。 “小侯爷欠你们多少钱?”傅季瑛皱着眉头从小厮的手中接过一张银票,“五百两,够吗?” “够了够了……”宋老板忙不迭接过钱,扭头吩咐手下,“还不赶快将小侯爷请出来!” “不必了。”傅季瑛微笑着摆摆手,“叫你的人出来就好了,正好我也有话要跟小侯爷说。” 待到宋老板和他的手下都离开院子,傅季瑛才轻轻推开那扇房门。 傅文灏似乎被关了许久,看到久违的日光还觉得有点刺眼,他“腾”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傅季瑛,过了很久才说出来一句:“小叔叔?” “我为了救你出来可花了五百两。”傅季瑛的语气轻描淡写,眼神中却带了几分狠厉,“五百两,买你一个问题,如何?” “小叔叔,你这……”傅文灏抬起一张痴肥的大脸,“这是什么意思……” “我长话短说,是谁叫你帮裴蓁勾引季珩?”傅季瑛冷冷道。 “啊?小叔叔……” 傅文灏结结巴巴的回答,“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也没想到他俩真能看对眼……” “没几天就要过年了,你是不是想尝尝什么叫年关难过?”傅季瑛继续冷笑,“听说你可不止欠了一家的钱……” “小叔叔!”傅文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您可千万别说是我说出去的……” 就连裴蓁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之前那句“上门给人家当妻妾”真是一语成箴,这一次他来到宁王府,却是从大门走进来的。 带他进来的人除了一脸傻笑的傅季珩,还有宁王府圆滚滚的王妃。王妃已经四十向上,脸上却依旧是雪白圆润,眼角眉梢都看不到一丝细纹。她看到裴蓁被自己的儿子拉着,而傅季珩又是一脸愉快,表情倒也还算高兴。 “小蓁,这是我娘。”傅季珩高兴的将裴蓁推到身前,“我娘同意你住到我家来!” 裴蓁有些害怕的抬起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弓着身子给王妃行了一个端端正正的大礼。 “行了。”王妃有点不耐烦的挥挥手,“不用跟我整这套,我也是看珩儿喜欢,才同意把你放进来,这一次我可跟你说明白了,第一,你是来伺候季珩的,甭管你在外面是怎么个横儿法,在这儿都得给我收住了;第二,这件事儿王爷不知道,你可千万不能离开季珩的院子,明白了?” “明白……”裴蓁颤声回答。 “好了好了,娘,你别吓唬他。”傅季珩伸手扶起裴蓁,微笑道:“那我先带他下去了。” 尽管大家都已经知道裴蓁会来,但侍女家丁看他的眼神中还是有点奇怪,尽管是冬天,裴蓁的脸还是有点热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24 得发烫。 突然间,好像有什么冰冷的东西从天空中滴落下来,裴蓁的脸上也随之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他有些奇怪的抬起头,原来是一粒雪花顺着风飘落下来。 “下雪了。”傅季珩拉拉裴蓁的衣袖,“小蓁,你看,下雪了。” “是啊,雪下了好久了。”裴蓁信口问了一句,“怎么,江南不下雪吗?” “你真傻,江南怎么会下雪?”傅季珩笑道。 “那你给我讲讲江南的故事吧。”被傅季珩骂了一句“傻”,裴蓁却没有生气,反而怔怔的看着他。 “江南的天气不好,老是下雨,感觉比京城还要冷,而且那里的男人啊,可是都没有我个子高!”傅季珩与裴蓁坐在火盆边,边嗑着瓜子边絮絮叨叨,“而且那里的饭菜都有点偏甜,我喜欢吃辣的……” “比京城冷?”裴蓁不可置信的翻个白眼,“你在诓我吧?” “一下雨就冷飕飕的,你自己没去过,还不相信我?”傅季珩伸手戳了戳裴蓁的额头,笑道,“对了,雪越下越大了,我们堆个雪人吧。” “这雪不够瓷实,怕是堆不起来。” “走吧!” 虽然嘴上拒绝着,裴蓁还是接过了傅季珩递来的手套,跟着他一前一后站在了院子里。这时雪已经下了将近一个时辰,地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层,裴蓁弯下腰来,轻轻将雪拢在一起,又伸出手去在那雪块上指指点点,傅季珩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好站在他身后微笑。 没过一会儿,地面上已经出现了一个雪做的小兔子,小兔子雪白雪白,再加上两个小石块做成的眼睛,倒也算是栩栩如生。裴蓁有些得意的站了起来,望着傅季珩笑笑,问道,“怎么样?” 雪下得很大,裴蓁的头上也落了满满的一层雪花,就连睫毛上也仿佛结了一层冰珠。傅季珩笑着走上前去为他拂了拂头上的绒雪,笑道,“你头发都白了。” 裴蓁冷笑一声,答道:“傻子,我们都站在一起,你的头发不也白了么?” “哎,你说,这叫不叫‘白头偕老’?” 傅季珩高兴的走上前去,一把抓住裴蓁的手。 空气中突然变得沉默,裴蓁望着傅季珩期待的眼光,却是久久的没有说话,他想了许久,伸手拂去傅季珩肩头上的雪花,有些迟疑的问道,“二公子,如果你发现有人利用你,你会怎么办?” “哪有人利用我?我又不当官。”傅季珩没心没肺的笑笑,“我娘常常说我傻的跟熊一样,对了,你见过熊吗?” “这里可没有熊,要到东北才有。”裴蓁摇摇头,眼神中突然充满了向往,像是陷入到了某些过去的回忆里,“等到下了雪的时候,林子里的熊瞎子没有东西吃,有时候还会跑到人住的村庄里,那家伙大的厉害,看到要赶快躲起来,不然可是会把人撕碎!” “小蓁。”傅季珩有些惊讶的看着裴蓁兴奋的眼神,问道:“你是从东北那里来的吗?” “是啊。”这一次裴蓁却没有隐瞒,反倒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我是从东北那里来的,东北那里山好水好,就连雪块都比京城的大,我却再也不想回去了……” 这句话说得有点奇怪,就连裴蓁自己也觉得有点失言。 “留在我家就好。”傅季珩却是对他的话里有话毫不在意,反而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向往,眼神中都发出了些不同以往的光芒,“没两天就要过年了,到时候热闹的很,还有好多好吃的可以吃!” “好。” 裴蓁轻轻的点了点头。 “快要过年了,我却与你在这种地方吃烤红薯。” 折影和洛子辛坐在破落的县衙后院,一个人手中抱一个烤的焦黄的红薯,他的表情虽是不满,嘴巴却是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怎么,不好吃?”洛子辛依旧笑得很是潇洒。 “你倒是潇洒,怎么,你真的放心裴蓁去找官银?”犹豫了许久,折影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找官银,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是可爱。”洛子辛突然大笑,“傅季瑛那样八面玲珑的人,会将官银藏在自己的家里吗?” “那你是什么意思?” “想必此时傅季瑛已经查到了是我叫裴蓁勾引他弟弟,一定会故意将裴蓁放到家里去。”洛子辛微微一笑,“他一定不知道裴蓁要做什么,却定是会一直注意着他,待到他将心全部放在裴蓁那里的时候,我要你去找另一样东西。” “那你怎么不早说!”折影看到洛子辛施施然的微笑,心中更是着急。 “你放心,裴蓁虽然不聪明,却也不傻。”洛子辛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雪,“他一定知道自己会有危险,所以他不管做什么,都一定会等到年后的春闱结束,看着云麒有了大好前程。” “我至今都不知道,裴蓁为什么会帮你。”折影无奈的摇摇头,大口啃了一口手中的红薯。 “你若是什么都能知道,便也用不着给我跑腿了……” 望着折影有些生气又说不出话的样子,洛子辛嘻笑着为他倒了一杯酒,举杯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嘲讽和怒骂顶了回去。 “老狐狸。” 折影腹诽了一句,一口气干掉这杯闷酒。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_(:з」∠)_ ☆、春风意 一个正月,整座城里的人们都过的忙忙碌碌,似乎就连老天爷都不愿休息,京城已经连着十几日大雪纷飞,将整座城池雕成一座玉城。 翊善坊中虽然依旧平静肃穆,却都挂上了比平日里多了整整一倍的灯笼,红灯白雪,美得如同贴在窗纱上的剪纸画一般喜庆好看。 整个正月裴蓁都过的清闲无比,傅季珩忙着烧香祭祖,走亲访友,到各种达官贵人的家里听他们违心的夸赞,他就只能安分的呆在傅季珩的小院里打扫卫生,磕磕瓜子,望着那四角天空里不断落下雪花发呆。 只是大家夸奖世子傅季瑛的话越来越多,夸奖二公子的话却只是一句“又长高了”。 与百无聊赖的裴蓁相比,云麒的日子却是要难过许多,春闱在即,他几乎每日都要读书到深夜,参加春闱的不仅仅有寒门士子,还有官宦子弟,他们虽然都是因官阶而进入国子监读书的官生,却与寒门士子一样注重春闱的成绩。现在科举愈发完善,以试选才的思想也愈发深入人心,若是不参加春闱和殿试而直接为官,只会更加叫人瞧不起。 春闱即是会试,考中即为贡生,只有贡生才有机会参加殿试,得见龙颜,鲤鱼跃龙门。这春闱考试从二月初九开始,一共进行三天,这期间云侍郎一家人连带着裴蓁都十分紧张。云府里云夫人整日整夜的睡不安慰,宁王府中裴蓁也是每天晚睡早醒。幸好向来无忧无虑的傅季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25 珩一向睡觉如冬眠,即使裴蓁每天夜里半穿着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也不曾吵醒过他一次。 从古至今,管理考务的官员都是效率奇高,无论你心中想不想知道成绩,考试放榜也会如期举行。时间一晃,正好到了春闱放榜的日子,向来肃静的翊善坊里瞬间变得人头攒动,紧挨着皇城的告示栏下聚拢着一群人,他们都是踮脚抬头,一脸紧张的苦等着放榜的吉时,这些人大多是寒门士子,从地方赶考而来,都等着这春风得意的一日。 裴蓁躲在街角的胡同里,有些紧张的探着头。此时距离发榜时间还早,只是他为了避人耳目,天不大架亮便偷偷从宁王府溜了出来,独自一人跑到了这里。 “这位小哥。”裴蓁缩着手走到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面前,问道:“还有多久才能发榜。” “耐心点,十年寒窗都等过来了,还在乎这一点儿时间。” 那书生倒是说的有理,裴蓁也就不再发问。突然,街头上的人们都沸腾了起来,发榜的官员穿着正红色的官服,头戴威风十足的乌纱帽,喜气洋洋的沿着主街道走了过来。众人虽是激动,却也自动为他让出一条路。发榜官笑着连道了几声“恭喜”,便与随从一起将一张大大的红纸贴在了告示栏上。 自古以来的考试皆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裴蓁努力的挤进那群表情丰富的人群,焦急的拉过身旁一人,问道:“麻烦问一下,这榜上可有一个叫‘云麒’的?” “云麒?”那人眯着眼睛找了半天,有些奇怪的笑道:“你是云公子的什么人?” “什么人……”裴蓁想了想,回答道,“一个朋友。” “朋友?”那人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伸手拍拍裴蓁的肩膀,“云公子会试高中第二名,怎么会有你这个不认识字的朋友?” “我认识字!我就是看不清楚?” 此时的裴蓁虽然脸面上有些发怒,心里却早已乐的开出花来。 虽然不能见云麒,裴蓁还是高兴的买了一壶老酒,一只烧鸡,一个人绕着京城逛了一圈,最后索性坐在街边的面摊上自斟自饮起来。那酒虽然便宜,却的确是醇香四溢,回味无穷,喝一口便从心里面觉得舒服,一股暖意油然而生,仿佛眼前都能看到云麒身穿朱砂色官袍的样子。一个人喝了一阵,裴蓁突然觉得这里面也有傅季珩的功劳,于是他手里揣着傅季珩的钱,上最贵的酒馆为傅季珩买了一壶十年的状元红。 等到快要走到宁王府后门时,裴蓁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不知为何,一向无人角门前却停止几辆王府的马车,守后院的小厮看见裴蓁回来,连忙朝着他摆了摆手,提醒他不要过来。裴蓁正在发愣,就看到高大威武的宁王爷迈着方步从马车前面的轿子上走了出来。 宁王爷走到角门前,却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指挥着家丁从马车上搬下好几个大箱子来,裴蓁觉得大约是因为正门的楼梯太高不好运东西,于是就在胡同角缩着等了一会儿,可是宁王爷的东西似乎沉得要死,运了好久都没有结束。 就在此时,刚才招手的小厮绕过马车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将裴蓁拉到拐角,苦笑道,“裴公子,这一时半会儿你可进不去,要不翻墙进去吧。” “什么!”裴蓁有点惊讶,“这么高的墙,你让我怎么翻进去。” “不是从这儿翻!”那小厮着急道:“你绕到西面,那里有个墙头塌了一点还没修,比这里要矮许多,你从那里翻进去正好就是二公子的院子,你老等在这里,一不小心给王爷瞧见了,咱们可都是死。“” “谢谢王哥。”裴蓁笑着答应了一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绕了过去,果然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那人所说的墙头,那里果然比别处要低许多。 只是裴蓁的个子相对于一般的北方男人来说有点矮,因此就算那墙再塌,他也不可能轻轻松松的翻进去,更何况怀里还抱着要送给傅季珩的酒。他索性将外衣脱下来,将酒包在里面背在背上,笨拙的跳起来扒在墙上,两只腿原地乱蹬几下,右脚终于踩着了一块可以着力的地方。 裴蓁心中一喜,右脚踩稳左脚用力,总算是将半个身子都挂在了墙头上。这里地处偏僻,四下无人,裴蓁也顾不得自己挂在墙上的样子有多狼狈,将身子一扭一扭的挪过墙头,企图坐在墙上再往下跳,也许是因为平衡能力太差,也许是因为他这样的姿势移动起来太过艰难,只听得墙角处一声巨响,白衣胜雪的裴公子已经以一个狗□□的姿势摔倒在地上。 更悲惨的事,他背上的酒也滑落下来,酒壶变成了一块块碎瓷片,浓香的好酒也顺着院子里的青石小路汩汩流动,裴蓁心疼的眼睛眉毛皱成一团,却也只能看着那酒一点一点的流出去。 就在此时,裴蓁的双眼却被那酒流动的方向牢牢锁定,小院中的青石小路微微倾斜,水往低处流,那酒也便顺着斜坡缓缓的流了下去,只是那酒没有流了多久,便在两块青石的交界处消失。 裴蓁觉得有点奇怪,又趴着向前挪了一点,原来在那两块厚厚的青石中间,竟然有一道小小的缝隙,那酒便都顺着缝隙流了下去,再看不到一点痕迹。 “这个缝隙似乎很深。”裴蓁这样想着,索性伸手拔下头上的发簪,用力在缝隙中划了两下,让那道缝隙更加明显,只是缝隙十分狭窄,无论裴蓁怎么努力,都再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于是他伸出手去,轻轻的在青石上敲了两下。 那声音似乎有点奇怪,这地面下……似乎是空的? 想到这里,裴蓁突然开始在这两块青石的周围摸索起来,可是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这似乎是一个巧合。裴蓁揉揉已经蓬乱的头发,也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蓁!” 突然之间一声巨响,傅季珩从围墙上跳下来,表情呆滞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他万万没想到裴蓁正一脸狼狈趴在地上,于是有点好奇的蹲下来,问道:“你在看蚂蚁吗?” “没有……”裴蓁没想到傅季珩会出现的这样快,自己也觉得有点尴尬,便着急的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大约是因为刚才摔的太狠,他的脚好像扭到了,轻轻一动便觉得疼痛难忍。 “你别动了。”傅季珩看他难受,上前一把将他抗了起来,强忍着笑看向他灰尘满面的衣服,问道“你这是……从墙上摔了下来了?” “是啊……”裴蓁低着头回答了一句,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泥土,有点不好意思的将头伏在他的背上,“站在这里好丢人,我们还是回去吧。” “这世界上让你觉得丢人的事情可真多……”傅季珩无奈的摇摇头,吃力的抗着他走进内室,正准备将他放在床上时,却被裴蓁张牙舞爪的拦了下来。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26 “我身上脏!你先把我放椅子上。”裴蓁着急的指挥着傅季珩。 “别动!你知道你有多重吗!”傅季珩伸出手去,大力向裴蓁的臀部狠狠拍了一下,空气中瞬间安静了。 “我打疼你了吗?”傅季珩看到裴蓁突然一言不发,有点心虚的问道。 “二公子……” 沉默了许久,裴蓁红着脸开口问了一句: “我长胖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可爱的小蓁你们不留个评论吗_(:з」∠)_ 今天为数不多的收藏还掉了一个,是上一章写崩了咩_(:з」∠)_ ☆、眼波横 裴蓁这一次失败的翻墙导致他的整条小腿都高高的肿了起来,虽说已经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月,然而伤筋动骨一百天,裴蓁的脚踝依旧未完全消肿,傅季珩毫不吝啬的请来了一串儿大夫,却也不得已的惊动了宁王爷,许是宁王爷早就知道了这件事,除了说了一句“活该”之外,倒也没有再说什么,还把傅季珩为了隐藏裴蓁而赶走的丫鬟小厮全部叫了回去。 裴蓁不是仙人,他能有一副柔弱无骨的身材全靠不吃不喝,先前在家是因为没钱吃喝,如今在王府里也是时刻注意着。傅季珩的一句“你知道你有多重吗”倒是让他彻底留了心,每天吃饭都要犹豫再三,才捡着最不长肉的那盘菜吃了下去。 傅季珩是个实心眼,只当裴蓁喜欢吃素菜,于是青菜豆腐送了一盘又一盘,眼看裴蓁的脸都要吃的时而雪白时而翠绿。 就在裴蓁快要能进行光合作用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保持身材这种事情除了节食之外,更应该时刻注意着运动,于是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丫鬟青萝终于撅着小嘴同意带他出门走一走。 这丫鬟本一直在王妃房里,如今让她来伺候臭名昭著的裴公子更是一万分的不情愿,虽然她在口中还是叫着“公子”,心里却早就不知道骂了多少回“贱货”,看到裴蓁被青菜豆腐喂得满脸雪白,明明还伤着一条腿却硬要出去走走,心里更是十分不悦。于是她心不在焉的扶着裴蓁的手臂,粗暴的将他拖到了屋外。 “二公子回来之前,你可必须得躺回去。”青萝不太情愿的扁扁嘴。 裴蓁忙不迭的赔礼点头,一点一点踱到了屋外,此时正值三月,阳光温柔如水,树木刚刚抽芽,一片鹅黄嫩绿。裴蓁许久没有出过门,站在庭院的春景中感觉十分愉悦。不知不觉,二人就来到了那天让他疑惑的青石路附近。 “青萝姑娘。”裴蓁皱着眉头轻声问道:“二公子是一直住在这里吗?” “不是。”青萝不耐烦的摇摇头,“二公子以前一直同王妃住,是三年前才搬来的。” “那这里一直空着吗?” “当然不是,这里虽然偏了点,却也清净,在二公子提出一个人住之前,这里一直是世子住的地方。” “世子……那……” 裴蓁还想再问下去,却被青萝的一个眼神止住,青萝用那双高高扬起的丹凤眼狠狠的扫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我渴了,不愿意同你讲话!” 裴蓁不好再自讨没趣,也便没有再问下去,他抬头看了看太阳,此时已经快到未时,想必傅季珩下了早课也用完了午膳,这也算是他头一次打心眼盼着傅季珩回来。 然而事情非他所愿,裴蓁从院子里回到了屋子里,又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睡了一个下午,一直等到日落西山,傅季珩都没有回来。正主不在,本就不愿意搭理他的青萝自然也给自己放了假,早早的回房休息了。裴蓁见四下无人,也扶着柜子慢慢的下了床,傅季珩的房间很大,虽然他不爱读书,用来装点的古籍却也不少,裴蓁有些好奇的抚摸着那些书梁,虽然看不懂上面的字,却也觉得这样一册册摆着十分整齐好看。 没有文化的裴公子好奇的看着书,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脚下,一不留神正好一脚踢在一本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的厚书上,小脚趾被狠狠撞了一下,裴蓁吃痛不已,手里紧紧扶着的书被他一下子抽了出来,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的跌落在地上。 “小蓁!” 傅季珩总是恰到好处的出现,他一推开门,正好看到裴蓁狼狈不堪的躺在地上轻声骂着脏话的场面,裴蓁被他惊到,有些生气的回头一看,已到嘴边的抱怨却是没有说出口,原来站在傅季珩身后的,还有长身玉立的世子傅季瑛。 许久没见傅季瑛,裴蓁心里一下子想到的便是那日洛子辛的话,一想到傅季瑛远不是表面上这般温文尔雅,裴蓁连忙转身跪在地上,歪歪扭扭的俯下身子,不敢再抬头看。 “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哥,紧张什么。”傅季珩走上前去,伸手扶起裴蓁,将他重新安放在床上,问道:“小蓁,自从你摔了一次之后整个人都蠢了,怎么总是摔跤。” “你才……”裴蓁刚想骂,却正好对上傅季瑛微笑的眼神,“多谢二公子教训……” 裴蓁这一句软话倒是叫傅季瑛开心的笑了出来,他伸手捡起地上的书本重新插回到刚才的空档处,温言道:“裴公子该什么样就什么样吧,毕竟我们是来给你道喜的。” “道喜?”裴蓁先是愣了一下,突然又喜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云麒有了好消息?” “是呀。”傅季珩赶忙凑了过来,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酒壶,高兴道:“我们今日都去了云大人家庆祝,云麒可是高中了殿试第三名,上次的酒让你洒了一地,这次我们可是要好好喝一通!” “是吗!” 裴蓁的眼睛里突然放出光芒,一下子高兴的双手都不知该放在哪里,他笑着在床上跪了下来,冲着傅家兄弟连连磕了三个头,直到傅季珩上前阻止才停下来。 “行了,我走了,你们慢慢喝。”傅季瑛脸上温柔一笑,也不顾傅季珩的挽留,伸手关上了房门。 “小蓁,高兴吗?” 傅季瑛一走,刚才还极力挽留的傅季珩就忙不迭的插上了房门,伸手将床上高兴的发呆的裴蓁揽在怀里,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谢谢……二公子……”裴蓁呆呆的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道了一次谢。 “既然高兴的话,那……” 傅季珩放下手中的酒壶,双手揽住裴蓁的肩膀,闭着眼睛将自己的脸递了上去。 “要不要亲我一口……” 裴蓁愣了一下,恍惚间也明白了傅季珩是什么意思,于是他伸出手臂轻轻环住傅季珩的腰,将双唇缓缓移送到傅季珩的唇边,伸出舌头一点点舔开傅季珩紧闭的牙齿。傅季珩原本只是指望裴蓁亲亲他的脸,却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待遇,有些紧张的打了个冷颤。 二人唇齿相接了许久,傅季珩才依依不舍的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27 放开那双软如春花的嘴唇,他扭头去桌上取来两个酒盏,为自己和裴蓁各自倒了一杯酒,又微笑着递给他。裴蓁接过那杯还带着体温的清冽烧酒,皱着眉头一口气喝了下去。这就比他想象中的要辣很多,激的裴蓁也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既然高兴,就多喝点。”傅季珩心中坏笑,他往常见到的裴蓁不是趾高气昂就是唯唯诺诺,总是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敷衍态度,都说人往往酒后吐真言,傅季珩倒是真想看看裴蓁醉酒的样子。 裴蓁一是心中喜悦,二是不好拒绝,便也接过酒盏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了下去,烈酒入喉,滚烫入心,本就不胜酒力的他双颊上也染上了一片飞红。 傅季珩一杯一杯的劝着,裴蓁也全部接了过来,甚至像是有意在灌醉自己,看着他露出平日里不曾有过的表情,傅季珩的心里突然有些慌乱,他一把夺过裴蓁手中的酒杯,命令道:“今天不许再喝了。” “二公子不是为我庆祝的吗?”裴蓁微微一笑,伸手扯开了自己的衣服,“为什么不继续喝了呢?心里高兴,喝酒也觉得畅快!” “你喝的身上热,别把衣服扯开了,小心着凉……唔……” 傅季珩的话还没有说完,裴蓁已经一把抓过他的衣领,将自己的嘴唇送到了他的唇上,傅季珩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猛地将怀中的裴蓁推到在床上,双手已经开始上下摸索起来。裴蓁在床上躺了一月有余,肢体都变得比之前更要柔软,也更加让人怜爱动情。不经意间,傅季珩的手指已经探到了某个不能言说的部位,裴蓁浑身一颤,自觉的将身体放松开来。 欢欢爱爱,少年动情,傅季珩的动作已经越来越娴熟,也原来生疏粗暴的动作也变得温柔万分。 就像裴蓁自己一样,从最初觉得恶心难忍,到现在熟门熟路,甚至还觉得有点舒服。 裴蓁无数次劝说自己,云麒是命中注定的人中龙凤,这也是自己的心愿,他会有似锦前程,会有举案齐眉,十梳天年,不可能承认他这样一个下贱到以色侍人的父亲。 却依旧希望等到他飞黄腾达的日子,自己可以远远的眺望上一眼。 有的时候人与人往往就是如此天差地别。 耳鬓厮磨之后,裴蓁顺从的躺在了傅季珩的怀里,他的脸上依旧一片潮红,身体也早已筋疲力尽,傅季珩从来没有见过他醉酒之后的样子,先是有点惊喜,却也莫名的害怕起来。 一滴眼泪顺着裴蓁的脸流了下来,然而却再没有另一滴眼泪落下,烛火的光芒忽明忽暗,傅季珩也看不清他到底是怎样的表情。 “小蓁,你不是很高兴吗?”傅季珩有些呆滞的看着裴蓁半明半昧的面孔,“你怎么又突然哭了起来。” “我是很高兴啊。”裴蓁带着微弱的鼻音缓缓开口,“是我对不起云麒,他本来可以不参加什么考试,他就算一本书都没有读过,也该是天底下最厉害的贵人……” “你在说什么呀……”傅季珩不明所以的抱着他,却始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是个没骨气的人,我本来可以想到一百种方法帮他,却偏偏用了最下作的一种,我身为男子,却……” 裴蓁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倒在了傅季珩的怀里,带着浑身的酒气沉沉闭上了眼睛。 二傻子傅季珩不可能仅凭只言片语就读懂裴蓁话中意思的十分之一,然而在他的心中却有另一番理解,于是他将裴蓁紧紧的抱在怀中,轻声道:“你不要担心老了以后没有依靠,就算没有云麒,我也会养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大家觉得裴蓁的性格有点怪,但是我觉得这样比较真实,第一他很没骨气,因为如果很有骨气的人一定不会变成男娼,第二是他有的时候对傅季珩很凶,是因为他潜意识里觉得傅季珩一定会让着他,他对太子和傅季瑛又有点害怕,是因为这两个人的身份问题,第三是云麒,云麒的身份是个不能剧透的不能剧透关系。至于洛子辛,我还是不剧透了,反正也快写到那里了 云麒大概要等到完结才写出来他什么身份 ☆、疑窦生 鹿鸣宴,乃是皇帝宴请科举学子,用来表示皇恩浩荡与国家对人才的器重之意。鹿鸣宴常在殿试之后的三四月左右,于皇宫撷英殿中的琼林苑中举行,三四月之交,正是杏花盛放之时,殿试高中的进士也被称作“天子门生”,这些英才与皇帝一起于春日的杏林之中宴饮,正是象征着国家人才济济,蒸蒸日上。 今年的鹿鸣宴也如之前一般热闹,皇帝除了宴请新科进士之外,还邀请了文武百官一同入席,在文武百官之中,最为得意的要数户部侍郎云镜,他的养子云麒在殿试之中高中探花,并且据坊间传言,若不是为了避着云侍郎的身份,云麒早已是皇帝钦点的状元郎。 云麒不仅相貌俊朗无双,更是要比那些同届进士要年轻许多,那副少年得志的面孔上甚至还带着些许的稚气,不由得让人生出英雄出少年的感叹 “琼林苑中繁花似锦,繁花之中更是有探花郎俊朗如玉。”皇帝傅从明举起手中玉盏,扭头看向一脸谨慎严肃却也藏不住笑意的云侍郎,“云爱卿为咱们大周养了个人才。” “多谢皇上。”云侍郎喜不自禁,连忙拉着云麒跪在地上叩头谢恩,云麒初次面圣便不慌不忙,十分沉重淡定,倒是更让皇帝生出十分的喜爱。 “探花郎名叫云麒?”皇帝走上前去,一把扶起云麒,也示意云侍郎站起来,“朕的东宫太子名字中有一个‘麟’字,合起来正好是‘麒麟’。” 皇帝这句话说得不温不火,脸面上也是十足的笑意,云侍郎心中惊慌不已,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学生一定用心辅佐皇上,辅佐太子。”云侍郎惊惶无措,却是云麒毫不惊惧的坦然跪下,“定使我大周海晏河清,江山万年。” “好!” 皇帝喜得笑容满面,又问道:“探花郎,朕今日与你有缘,朕欲赐你官职,却思索不到,你既然如此冰雪聪明,又有宏图壮志,不如自己说一个如何。” “皇上。”云麒伏在地上,声音却是十分笃定,“学生愿为大理寺少卿,愿我大周江山千里,再无冤刑。” “那朕便赐你大理寺少卿一职。”皇帝一手扶起云麒,一手端起酒杯,“小云爱卿,朕与你初见便觉得十分有缘,你可千万不能让朕失望。” “云大人定不会叫父皇失望的。” 杏林之中,太子手持也手持酒杯走来,伸手为云麒敬酒,“既然本宫与云大人姓名中有缘,还一定要请云大人满饮此杯。” 云麒伸手接过太子手中的酒杯,微笑着一口气饮尽杯中琼浆玉液,就在众人喝彩时,他仿佛看到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28 杏林中有一女子穿行而过,这女子身着宫装,头上带着一簇鲜花,面孔娇嫩嫣红。她急急从杏林中挤到皇帝面前,撅着樱桃小嘴嗔了一句,“父皇在这里吃喝,怎么也不叫儿臣?” “景朦,来。”皇帝慈爱的看着那少女,伸手在她娇俏的鼻尖上刮了一下,佯怒道:“朕正在与大臣们宴饮,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也不管不顾的跑来了。” “不就是新科进士嘛,我知道。”长乐公主傅景朦背着手走到低眉垂目的云麒身边打量一阵,又一把拉住了太子的手,格格笑道:“这就是新科状元吗?不知道才学怎么样,倒是长的挺俊俏!” “这是探花郎。”太子微笑,伸手指向一处,“那位才是新科状元。” “探花就探花,‘探花’这名头听上去可比‘状元’要风流许多~”傅景朦笑道:“你说是吗,探花郎?” 这一次,向来淡定的探花郎云麒却是害羞的双颊绯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鹿鸣宴结束之后,云麒与其他士子一道拜谢皇上,准备离开,却被太子叫住,灿烂日光之下,太子身着明黄色衣袍,头戴镶玉金冠,自然是贵不可言。只是他的脸色稍显苍白,疏朗眉目间却透着掩藏不住的虚弱病态。 “探花郎要去哪里?” “皇上赐臣为大理寺少卿,臣想去大理寺看看。”云麒的语气谦和有礼,“大理寺中有不少陈年案卷,臣今日无事,所以想去翻阅一下。” “小云大人倒是勤勉。”太子友好的笑笑,问道:“小云大人可介意本宫同去?” “这……”云麒不解其意,却也还是点了点头,“殿下不介意劳累,臣自然愿意。” “行了,出来吧。”在云麒惊诧的表情里,太子无奈的向身后花丛中招了招手,长乐公主头上戴着用来隐藏的花瓣,有点不太好意思的出现在了二人面前,太子无奈笑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可为你留住了你的云麒同学。” “公主……” “你既然想看看卷宗,我们陪你一起去……”长乐公主红着脸拽了拽太子的衣角,“对吧,哥~” “好吧……”太子不好意思的看看云麒,冲着公主点了点头。 原来长乐公主早在国子监时就见过云麒,这位公主深受皇上疼爱,做事也十分任性,她曾经穿着男装在国子监中假装求学,虽然没有坚持了几天,却在无意中见到了云麒。 众多纨绔子弟中,唯有云麒年少博学,眉目间还带着几分与众不同的气质,倒是让这位公主记了很久,难以忘记。 如今在鹿鸣宴上见过云麒,明确的知道了他的身份,任性妄为的长乐公主更是开心不已,一定要求着太子为她留住探花郎,太子向来爱护这个妹妹,便也同意了。 长乐公主与太子并非一母,而是皇上贤妃的女儿,贤妃入宫时年纪不大,娇憨可爱,不解世事,很受皇上的喜爱。但是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贤妃在生下公主当晚便匆匆去世,皇帝为之震怒,还下令处死了当时在场的产婆与太医。 只是宫中另有传闻,当时贤妃并非完全因难产而死,而是在暗地里中了某种慢性□□,因为生产无力,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只是查无实证,除了迁怒太医之外,皇帝也找不到其他的方向来排解哀思。因此才会对长乐公主傅景朦格外照顾,无论她如何任性妄为,都尽量满足她的心愿。 站在大理寺高大厚重的书架前,云麒的眼神似乎变得格外认真,一向爱闹的傅景朦也不敢说话,只是远远地望着云麒的侧影出神,看到自家小妹灵魂出窍的样子,太子也无可奈何的。不过太子不知道云麒与裴蓁的关系,他只觉得云麒聪明优秀,若是真的能与公主有缘分,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而且在他心中还有另一番打算,洛子辛已不再是京官,傅季瑛又让人难以信任,若是他能够促成云麒与公主的美事,倒是可以将云麒拉拢在自己身边。 此时,云麒伸出一只雪白削瘦的手,微微踮脚从书架高处中抽出一本厚厚的旧书,轻轻抖去上面的灰尘,伸手翻动那好久无人问津的泛黄书页,他扭头看了一眼公主与太子,手竟然开始莫名的颤抖。 大理寺卷宗,一百零七页,用毫无情感的馆阁体记载着一个证据确凿的案子: 太医秦怡然,玩忽职守,不慎在贤妃的止咳药中加入了生南星,致使贤妃轻微中毒,生产不利,着令抄家问斩,家眷流放东北抚远,终生不得回京。 罪名罪状,一一俱全,上面还留着秦怡然认罪画押的红色指印。 一瞬间,云麒的面孔上惨白无色,他的手微微颤抖,一不小心将卷宗掉落在地,空气中的微尘随着书本的掉落而扬起,在书架间窗口阳光形成的光柱间胡乱飞舞。 太子与长乐公主站在云麒身后错愕相对,皆不知道发生何事。 云麒在皇宫中出尽风头,裴蓁在宁王府中却受尽白眼,傅季珩虽然愚笨,早课却是不得不去,房间中又留下了裴蓁与脾气不好的丫鬟青萝。 “真不知道晚上做什么,酒杯都扔在了地上!”青萝故意扬着声音骂了一句,却不回头看裴蓁,只当是在自言自语,“我只听说过阳春坊出来的女子各个妖妖调调,没想到这男人都不干净!” 裴蓁躺在床上,仰天长叹,反复思索着如何提出自己想要洗个澡的心愿,才不会让青萝感到反感。 “哎呦!” 裴蓁还没有来得及出声,就听到了青萝的一声惊呼,他刚想开口问候一句,青萝就已经掐着嗓子骂了起来。 “真是会玩!这么厚的书都能弄在地上,我就奇了怪了,怎么我家憨憨厚厚的二公子现在也变成了这样!” “书?”裴蓁突然探出头去,“什么书!” “谁知道你们怎么把书弄在地上,撞到姑娘我脚趾上了,哎呦呦,裴公子,你就不能克制一点吗……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青萝的声音尖的有些划耳朵,裴蓁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他记得昨日他跌在地上的时候,地上的书明明有两本,一本是被他不小心抽出来的,而另一本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掉在地上的。 靠着床榻的书架上都是一些厚重的书本,傅季珩从来不曾去动过他们,如果不是因为裴蓁踢到地上的书,这本书也绝对不可能被抽出来,而刚刚傅季瑛看到两本书都掉在地上,却只捡起了床边书架上的这本,并且立刻将它放回到了原先的书架上,而另一本书到现在都还躺在地上。 难道…… “青萝,这书架可曾动过!”裴蓁眼睛瞪着青萝,有些焦急的问道。 “这书架这么重,二公子又不看,好几年都没人愿意去动它……”青萝先是回答了一句,却又突然翻脸开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29 骂,“你当你真的是谁家的贵重公子,连个姑娘也不叫了,什么德行……” 裴蓁又重新躺回到床上,他隐约觉得,在从来不碰书的傅季珩房间里放这么大的书架,又在上面堆着满满的古籍,这书架之后也许会有什么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 ̄▽ ̄)~ ☆、寻仙引 吃青菜豆腐,被嘲讽,躺着发呆,裴蓁依旧百无聊赖的进行着每天的日常。他的脚伤明显好了很多,脚踝上的肿块渐渐下去,淤青也发散出来,虽然看着有点难看,但走路却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青萝草草的打扫一番之后,就骂骂咧咧的离开了,裴蓁舒服的独自躺在床上,掀起衣服,直接让窗户中隐隐透出的阳光晒着自己的肚皮。 阳春三月,屋里烧着香碳,屋外太阳高升,很是暖和舒服。 想着傅季珩还有许久才会回来,他又实在是无聊至极,于是为自己穿戴好鞋袜,套上衣服,决定出去走走,顺便回自己那间小屋子转转。 许久没有来到阳春坊,裴蓁倒是也对这里的花楼脂香有了几分怀念,他上街边的文房四宝铺子里花钱写了一副对联,又写了一张正方形的福字,才慢慢悠悠的走回到自己家。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破败小屋的大门两侧却已经贴着两幅崭新的对联,他虽看不懂那上面是什么字,却也觉得比傅季珩的字要好看许多,也流畅许多,倒是为这间许久无人居住的小屋增添了几分喜气。 门没有上锁。 “绿衣?”裴蓁有些好奇的走上前去,伸手拍了拍自家的房门,见里面无人应答,于是更加好奇的推开了门。 “你看我长得像绿衣吗?” 小屋之中,一个莲青色的少年缓缓回头,眉目间蕴满微笑,“爹,你怎么回来了?” 那不是别人,正是新任的大理寺少卿云大人。 “我才要问你怎么回来了?”裴蓁紧张的一把关住房门,“你不怕被人看到吗?” “看到就看到,又能怎么样?”云麒十分淡定的喝了一口水,“先不说阳春坊大白天没人来,来阳春坊的人多半是寻欢作乐,就算看到我,顾着他自己也不会多说什么。” “还是小心点好……”裴蓁看着云麒心里十分高兴,却也还是开口劝他,“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还是不要被人瞧见比较好……” “你现在是不是不住在这里了?”云麒伸出手去在桌上抹了一把,微笑着给裴蓁看了看自己指尖的一层薄灰,“你不是不喜欢男人吗?为什么还要住到宁王府里面去?” “对不起……” 裴蓁的面孔上更加窘迫,他从没想到云麒会这样发问。离去小半年,云麒的个子比以前高了不少,甚至已经超出了他半头。面对已经长大成人并且温和俊秀的孩子,裴蓁更觉得自己肮脏卑微,一时间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爹,你没有对不起我……”云麒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将裴蓁按在椅子上坐好,“现在我已经是大理寺少卿,能够随意的翻看卷宗,秦家的事情,你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 “你若是因为惦记着秦家的事情而住在宁王府中,那完全没有必要。”裴蓁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云麒已经抢过了话锋,“你为我牺牲的已经够多了,可是就算你搭上自己的名声,身体……” “你要自己小心。”云麒的话没有说完,裴蓁已经堵上了他的嘴,这一次,裴蓁的神情却十分认真,“不管上天再怎样不公,我已经是这样不堪的人,可是你不一样。” “我现在是云侍郎的儿子,查案子也是我分内的事情,应该小心的人不是你自己吗?”云麒的语气突然有些激动,“爹,还是你现在只惦记着要我飞黄腾达,已经忘了我们如何被流放到东北苦寒之地,如何受尽苦楚,还是你已经忘了他们是如何赶尽杀绝,忘了我娘是怎么死……” “我没有忘。”裴蓁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只是比起来这些,我更希望你能够平安一生……” “罢了罢了。”云麒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问道:“我来这里找我娘的遗物,怎么什么都找不到了。” “什么遗物?”裴蓁有些警觉的抬起头,“你不是将金锁交给我了吗?” “我知道交给你了。”云麒走到一个破旧的衣柜前拉开柜门,“我记得娘不是还留着我小时候那黄色的襁褓吗?” “那个……”裴蓁将头深深低下去,“咱们一路上都像逃难一样,我早就不知道丢在哪里了……” 这次二人都期待已久的见面终究还是不欢而散,云麒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裴蓁也没有真正的放下心来,云麒向北走,最终平静无事的回到了翊善坊,而裴蓁为了不与他同路,向南而行,在京城中整整绕了半个钟头。 直到夕阳西下,裴蓁才回到了宁王府,傅季珩此时已经用过了晚餐,在院子里着急的转个不停,直到看到裴蓁的身影再次出现,他才安安稳稳的放下心来。 “你担心我走丢?”裴蓁有些好笑的看着傅季珩,“我又不是第一天来到这里,怎么还会走丢?” “没事没事,我就随便说说。”傅季珩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你放心,我不会不告而别的。”裴蓁伸手接过侍女手中的热水,恭敬的跪在地上,“二公子,今天我来伺候你。” 尽管热水已经缓缓漫过傅季珩的脚背,他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裴蓁正像个小媳妇一样乖觉的跪在他面前,用被热水浸湿的白色素绸为他轻轻擦脚。 “你今天怎么了……”傅季珩弯下腰,有些不可置信的将裴蓁垂下的碎发揽在耳后,“我怎么觉得怪怪的,用一个成语说,就是,受宠若惊!” “恭喜你学会用成语了,怎么,我本来就是入府伺候二公子的,有什么不妥吗?” 裴蓁扬起脸,微笑着看着傅季珩。 “没什么……”傅季珩讪讪微笑,“我只是有点不太习惯……” “好了!”裴蓁也不理会傅季珩奇怪的表情,伸手为他擦干双脚,“睡觉吧。” “那你呢?”傅季珩有点不太放心的问了一句。 “我去收拾了就回来。” “你……不会不告而别的吧……” “不会。” 裴蓁收拾起地上的水盆和毛巾,又为自己洗净了身体才缓缓回到房间,他的动作很轻很慢,本以为回来时傅季珩已经睡着了,可是他没有想到,傅季珩依旧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睁着眼睛。 傅季珩的房间里还有一张美人榻,那本来是安排给裴蓁的住处,但是裴蓁却一直与傅季珩同塌而眠。 “我今天睡这里吧。”裴蓁指了指一旁的美人榻,“你这几天都上课,一个人睡也舒服点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30 。” “不行……” “听话。” “不行!”今日的傅季珩似乎没有像往日一样百依百顺,而是赤足下地,上前一把抓住裴蓁的手腕。 “你快回去,脚都白洗了!”裴蓁瞪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将他推上了床,“答应你了还不行吗?” “那好吧……” 裴蓁佯怒着瞪了他一眼,伸手从自己的药箱中取出一味香料,轻轻的洒在那烧着香碳的火盆里,房间里顿时香气四溢,傅季珩平日里不爱熏香,也没见过裴蓁熏香,所以被呛得直皱眉咳嗽,又揉了揉眼睛。 “习惯了就好了,这香安神明目。”裴蓁瞪了他一眼,探过身去吹熄了烛火,蹑手蹑脚的爬上了傅季珩的床。 黑暗之中,裴蓁张开嘴巴,轻轻吞了一颗拇指大小的白色药丸。 子夜深深,空气中寂静无比,只剩下傅季珩的鼾声与裴蓁紧张的吸气声,他颤抖着将傅季珩紧紧环绕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拿开,又轻轻拍了拍他熟睡的脸。 这一味香叫做“寻仙引”,主要用来治疗失眠,无论多么心烦意乱的人闻久了这种香味,都会不自觉的沉沉睡去,安安心心做个好梦。 而裴蓁吃下的药叫做“芦洲白”,主要作用是提神醒脑。 虽然空气中还残留着“寻仙引”淡淡的药香,裴蓁依旧是蹑手蹑脚的走下了床,尽可能的把动作放到最轻。他轻轻的走到那个让他充满疑惑的书架附近,确认周围无人后,颤抖着着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伸出了傅季瑛先前放进书架的那本书。 然而在那本书后,只是一如往常的一道雪白墙壁,并没有什么特别。 看到墙壁之时,裴蓁的心反而变得平静起来,他点上一盏灯坐在了床边的小桌前,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借着烛火的微光,裴蓁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上沾了好些灰尘。 他扭头看看那本书,这本书似乎放了许久,书的封面上都落满了一层浅浅的灰,只有自己抓过的地方擦出了两个指痕。 等等…… 裴蓁不认识字,拿出书本只是凭借着自己之前的记忆,如果这本书之前被傅季瑛拿过,那断不可能留下这样的指痕,很明显,这本书是一直放在那里的。 想到这里,裴蓁立刻站了起来,慢慢扶着桌子走到了书架前,将书架上与这本书位置相近的书籍都取了下来,随着书一本本被取下,一副画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那副画上的内容十分奇怪,画面上是一团熊熊燃起的火焰,在火焰的正中间,放着一口已经快要被烧黑的大瓮,而在瓮中有一个小鬼模样的人,正在张牙舞爪的向外攀爬,只是瓮的边缘已经被烧成了赤红色,无论那小鬼如何用力,也爬不出这口瓮来。 这幅画看的裴蓁实在难受,更难受的是,他知道没有人会把一幅画挂在人看不到的地方。于是他扭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傅季珩,伸手轻轻将这幅画摘了下来。 果然,在这幅画之下的墙中藏着一个小小的暗格,裴蓁伸出手去,轻轻在暗格上推了一下,突然,一阵响动从他的身后传来,裴蓁惊慌的转过头去,只见南面的书柜随着那暗格的推动微微的转动了一周,一道狭窄的小门出现在了裴蓁的面前。 就在此时,床上的傅季珩突然翻了个身,伸出手揉了揉眼睛,顺便习惯性向旁边摸索,裴蓁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迅速吹熄了桌上的蜡烛。 作者有话要说:  食用开心&lt( ̄ˇ ̄)/ ☆、乱蓬篙 “小……” 傅季珩还没来得及出声,手已经被裴蓁一把握住,他又低下头去摸了摸傅季珩的头发,傅季珩便像是安心了一般,继续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傅季珩的鼾声继续响起,裴蓁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确认过傅季珩确实没有醒来之后,裴蓁又在火盆中加了近一倍的寻仙引,并且又确认了门栓已经插好。做完这一切,他又重新点燃了那站小小的灯,向着书柜处的小门走去。 那小门很窄,大约只能容许一个人侧身通过,裴蓁将地上的书重新放到书柜中,才慢慢的穿过了那道小门,小门后是一道深深的长梯,长梯一直通向一个暗室,暗室之中黑暗无光,根本看不到里面的任何东西。 裴蓁将手握成拳头,努力为自己壮了壮胆,一手举起蜡烛,一手抚摸着墙壁沿着楼梯向下走去。 “裴公子还是来了?” 黑暗中,一个温和的声音轻轻响起,却是每一个字都直击裴蓁的耳膜。 “我以为我的陷阱下的太明显,你根本不会在意,没有想到你还是来了。” 其实每个高门大户的府邸中都会有这样的密室暗道,这实在是很常见,也不必惊奇。 而且如果裴蓁读过书,认识字,他一定不会打开这个暗格,因为那副画上清楚的写着一个成语: “请君入瓮”。 第二日清晨。 傅季珩一直睡到了午后才缓缓从床上爬了起来,并且对自己睡了将近一天一夜毫无知觉,他习惯性的伸出手去探了探身边,才揉着额头皱眉问了一句,“裴蓁呢?” “不知道。”青萝摇了摇头,接着道:“不过世子来吩咐过了,如果二公子醒了,就请二公子去书房一趟,说是,有关裴公子……” 不知为何,傅季珩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他急忙翻身下床,衣冠不整的冲向傅季瑛的书房,也不顾青萝的阻拦,便急忙推门进去。 “季珩?” 随着傅季瑛一贯轻柔温和的问候,门也应声打开,傅季珩只穿着中衣披着外衣,长发松散在肩头,满脸焦急的向书房中探看。 书房中有一人跪在傅季瑛面前,只留给傅季珩一个雪白削瘦的背影,傅季瑛从椅子上缓缓站起来,托着那人的下巴迫使他回头去看。 “你告诉季珩,你的洛大人叫你来找什么东西?” 傅季珩有些呆滞的站在门口,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那张熟悉却又有点陌生的面孔,满脸都写满了不可置信。 那个人正是裴蓁,只是他向来刻薄的眼睛里却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反而是一丝淡淡的恐惧。 傅季珩从未见到过裴蓁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他在害怕什么?是害怕大哥对他严刑逼供,还是害怕自己会对他失落伤心,会结束那份无休无止的喜欢与纠缠。 他始终想不出问题答案。 燕王府,春日午后。 燕王傅景暄手持一杆银白色的□□站在庭院之中,虽然三月的春风还带着淡淡的凉意,但他的棱角分明的坚毅面孔上已经留下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燕王的母亲福贵人只是皇帝做太子时的侍弄花草的小小侍婢,不仅相貌平凡,而且大字不识一个,若不是皇帝一时酒醉,大概永远都不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31 会与她有任何的关联。 福贵人命中有福气,只是一次临幸便怀上了皇子,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从任人捏扁搓圆的小宫女变成了宫里的主子,唯一不变的依旧是门庭冷落,默默无闻。 只是傅景暄五岁之时,当时的太子,当今皇帝的侧妃贤妃去世,皇帝心痛不已,踏入后宫时只是探看贤妃留下的小女儿傅景朦,就连皇后宫中也鲜少踏入,更不要提小小贵人。 福贵人三十五岁时突发重病,当时只有十五岁的傅景暄遍请宫中太医依旧医治无果,就连皇帝也不愿意再见她最后一眼。那夜中秋佳节繁星无月,皇帝独自抱着小女儿思念故人,福贵人一声的福气用尽,如同残叶枯蝶一般在秋夜的枝头坠落。 皇帝对太子向来要求苛刻,三皇子傅景昱年纪尚小,又有母亲日日陪伴,世人只会觉得皇帝长情,傅景暄却明白金碧辉煌的皇城之中的人情多么单薄,于是他自请离京,前往西北守军中历练,在大漠之中斩寇杀贼,最终成为了名声赫赫的大周燕王。 一套枪法操练结束,高大矫健的燕王将□□重新放回原处,面无表情的坐了下来。 “殿下!”就在此时,一名白衣护卫突然出现在庭院里单膝跪地,他的神情十分慌张,一头冷汗浸湿脊背。 “怎么了?”燕王伸出手去扶起他。 “殿下……虎符……不见了……” 书房之中依旧十分沉默,太阳沿着天边缓缓下落,最后剩下一轮暖黄色的光华。傅季珩什么都没有说,并且什么都说不出来。 “是你的洛大人叫你接近我弟弟,对不对?”傅季瑛的声音依旧温和,只是语气却平淡的如同机器一般毫无起伏,“小侯爷对你的羞辱是安排好的;二公子痴痴的迷恋着一个男娼也不过是用了一味无色无味的‘词牌名’,洛大人真的很厉害,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裴蓁依旧低头不语。 “只可惜有些东西还是安排不了的。”傅季瑛走上前去,微笑着看着裴蓁,“(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终究不过是一个低三下四的贱人,洛子辛觉得你有本事勾引我弟弟,我却不懂他有什么自信觉得你能找到他要的东西。” “别说了……”裴蓁依旧没有抬起头,口中嗫嚅的发出三个声音极轻的音节,却仿佛用尽了身上的力气。 傅季瑛真的没有再说下去,他抬起头,看了看定格在门口的傅季珩,似乎在等着他的反应。 傅季珩走上前去,一向微笑着的憨厚面孔上却出现了几分狠厉的神色,只是短短的狠厉之后,却是有些不知所措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裴蓁。 “洛大人是什么官?” 沉默了许久,傅季珩终于缓缓开口,“他答应给你什么东西?” “世子!” 就在此时,一个十万火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那人十分焦急的一把将门推开,也不顾傅季珩和裴蓁,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傅季瑛面前。 那人正是太医顾青岩,明明还是春天,他的额头上却覆满了一层细汗,看上去十分紧张。 “青岩,怎么……” “虎符丢了。”顾青岩有些沮丧的看着傅季瑛,“燕王的虎符不见了……” “洛子辛……原来如此……”傅季瑛温和的面孔上突然出现了几分戾气,眼神也变得锋利了许多,他走上前去一把扯住裴蓁的头发,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这个耳光打的集中,裴蓁的脑袋似乎都有点犯晕,眼前的东西也都变得有点不太清楚,他猛的咳嗽了两声,一股腥甜的热流突然从喉咙深处传来,他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却还是有浓稠的血液从嘴角缓缓流出来。 刹那间,他仿佛在等待着一个人会立刻蹲下来对他嘘寒问暖,只是这样的念头转瞬即逝,就连裴蓁自己也觉得十分可笑。 “声东击西,洛子辛还是下了一招好棋,我原以为你是洛子辛的棋子,没想到你只是一枚弃子。”傅季瑛面孔上的暴戾转瞬即逝,又恢复了他一如既往的温柔神情,他扭头看了看顾青岩,吩咐道,“青岩,你去请洛大人来,派人去新安县请洛大人来。” 他从袖口处取出一枚金色令牌,交给了顾青岩,“这是太子府的令牌,切记不要叫燕王走漏风声,一定要瞒过太子。” “哥……”傅季珩不知道发生何事,他低头看了一眼脸颊高高肿起的裴蓁,有点迟疑的叫了一声。 “这不怪你。”傅季瑛揽过弟弟的肩膀,半推半就的将他推出门外,“哥哥还有事情要做,无论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这世界上都会有更好的。 “可是……” 傅季珩迟疑了一阵,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下去,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于是他回头看去,裴蓁那张狼狈不堪的面孔却是微微扬起,冲着他说了一句话。 口型大约是三个裴蓁从来没说过的字:对不起。 劳军的官银从来都没有丢,而是以另一种名义被偷偷送到了西北守军的驻地,这种名义叫做“宁王府变卖的田产”。 因此西北军非但没有哗变,而且还对朝廷感恩戴德,尤其记住了爱兵如子的燕王和仗义疏财的宁王世子。 为了表示感谢,燕王将调兵的虎符分作两半,另一半交给了傅季瑛。 皇帝长情,心里一直留恋着死去的贤妃,所以对太子向来要求苛刻,更对燕王不闻不问,将太子变成了表面温和内心自卑的家兔,也将燕王放养成一只由北地鲜血荒漠中成长的狼。 太子像皇帝一般长情,心里一直留恋着死去的燕王细作赫连曜,因此对傅季瑛始终怀恨在心,因此不愿对地位高贵的太子妃施以有一分温存,因此才会在赫连曜死去后的几天中都颓废狼狈如丧家之犬,才会在烟花柳陌中遇到裴蓁。 长情是帝王家最应该舍弃的东西,若是父子二人都长情恋旧,只会父子不成父子,君臣不成君臣。 良禽择良木而息,在陪着太子长大的傅季瑛心中,这个乖张又长情的人始终不可能变成一个合格的帝王。 皇帝虽然子嗣稀少,却不止有一个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加快进度所以信息量越来越大了,如有食用不适请留言_(:з」∠)_ ☆、长夜叹 傅季瑛请洛子辛去的地方却不是宁王府,而是一家妓馆,这家妓馆还有着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栖凤楼。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这么好听的名字。”洛子辛站在栖凤楼之下,似是有些惋惜的看了看楼门上那龙飞凤舞的金粉招牌,轻声叹道:“真是可惜了。” “洛大人可惜什么。”傅季瑛站在他身后,笑着拂去洛子辛肩膀上的一枚树叶,“我们本是同僚,如今许久不见难得相会,洛大人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32 为何长吁短叹。” “只是可惜是家妓馆,名不副实。”洛子辛微微一笑,伸手致意,“请吧,世子殿下。” 栖凤楼内繁华之际,雕梁画栋,莺歌燕舞,无数貌美如花的佳人穿梭其中,然而傅季瑛却目不斜视,直接带着洛子辛走上了最高一层的上房之中,那间上房中燃着有些暧昧的红烛,家具皆用花梨木制成,内室的枣红银花床帐上镶金缀玉,更兼有复古的金色兽头香炉摆在矮桌之上,幽幽散发出细长的淡紫色的烟雾来。 “洛大人对这里可还熟悉?” 傅季瑛温柔微笑,为洛子辛面前的酒盏斟满琥珀色的美酒,又微笑问道,“故地重游,可还合洛大人的心意。” “下官离京已久,现在生活的县衙不是透风就是漏雨,世子带我来这样华丽的地方,哪里敢有什么不合心意?”洛子辛端起酒杯一口饮尽,好看的喉结上下而动,接着微微一笑,又将傅季瑛与自己的酒杯斟满,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洛大人说话很是好听。”傅季瑛也喝了酒,“看来洛大人对安新县的生活很是满意。” “下官做得了帝师,也就做的了县令,世子若是能像下官一样安于现状,想必心情会好很多。” “‘帝师’?”傅季瑛哂笑,“洛大人倒是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太子是下官的学生,也自然会是未来的皇帝,下官是说的早了一点,不过也不错。”洛子辛笑道,“怎么,世子将下官千里迢迢请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简单的叙叙旧?” “自然不是。”傅季瑛冷笑一声,轻轻抬手敲了敲桌面,“我请洛大人来妓馆里,自然是为了嫖(妓)。” 那敲击桌子的声音落下不久,已经有两人站在了房门之外。 “带人进来吧。”傅季瑛轻声吩咐。 屋外的男人轻轻将门打开一个小缝,将裴蓁从门缝中一把推了进来,裴蓁低着头,却是一步也没有向前走,而是低着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面。 他的脸还在红肿,上面却盖了一层雪白的香粉遮盖,看上去很是可笑。 他的双手掩藏在衣袖之下,白细到感觉随时可以折断的手腕上,带了一副重重的镣铐。 “裴公子伺候了这么久洛大人,今天怎么胆怯起来,许是小别胜新婚,所以觉得害羞?” 傅季瑛走上前去,却是有点粗暴的一把掐住裴蓁的脖子,将他拖着坐在酒桌前,裴蓁被这突如其来的粗暴举动吓得魂不附体,没有敢发出一点声音。 “既然是(嫖)妓,为何又带了男人来?”洛子辛故作无奈的看了看傅季瑛,“世子应该知道,下官不喜欢男人,而且下官的妻子走了之后,下官也不愿意碰女人。” “你不喜欢他吗?”傅季瑛走上前去,一把撕开裴蓁的衣襟。 裴蓁倒吸一口凉气,神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下官最喜欢的女人已经走了,世子应该最清楚。”洛子辛微笑着劝道,“世子身份高贵,又何苦折辱他人取乐。” “你真的不认识他?” 洛子辛淡然的摇摇头。 “原来你从来没有见过他,那可真是洛大人孤陋寡闻。”傅季瑛微笑着看看洛子辛,“他是我弟弟的男宠,曾经因为被我家的家丁赶出家门闹的全京城人尽皆知,所以我以为你也会知道。” “下官两年前就已经离开京城,更何况下官从不愿意来这些花柳之地。” “我也没想到洛大人会经常来这种花柳之地,其实我自己也一向不喜欢这些烟花之地的才子佳人,可是恰好我弟弟喜欢的紧,我便也夺人所爱,借花献佛了,真是不巧,洛大人不喜欢。”说罢,傅季珩一把抓住裴蓁的头发,亲手给他灌下了桌上的另一杯酒,“不知道我给他加点乐子,洛大人会不会喜欢,这一杯好东西,可是我从小侯爷那里要来的‘观音脱衣散’。” 这句话说完,裴蓁的脸色已经开始略略改变,尽管脸上浮着一层香粉,但还是能看到他双颊之上的绯红,这红晕仿佛可以生长一般,一直蔓延到了他的锁骨和胸口,转眼间,裴蓁雪白纤弱的身体上已经泛上了一层暧昧的粉色。 他紧紧的咬着牙齿,却还是忍耐不住,从嗓子深处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他痛苦的垂下头去,也不知是太过难受还是不愿意让洛子辛看到他此时的狼狈。 面对裴蓁的窘态,洛子辛却依旧面无表情,仿佛真心如他所说,他既没有见过裴蓁,也没有到过这家妓馆,甚至两年之内都没有回来过京城。 “看来除了我的傻弟弟,还真的没有人愿意喜欢你。”傅季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本来还想用你换来燕王的虎符,看来还是失败了。” “我不知道世子在说什么。”洛子辛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的微笑,“燕王是边关守将,虎符自然应该在他那里,而不该在无关的人手里。” 突然之间,裴蓁喘着粗气从座位上猛然站了起来,伸手往自己头上浇了一杯冷酒,酒液沿着他的面孔缓缓流下来,倒是暂时让他的脸看起来没有那么尴尬的红。 “你要做什么?”傅季瑛看到裴蓁做出他意料之外的动作,上前又是一个耳光,这一个耳光的力度丝毫不亚于之前,直接将裴蓁打翻在地。 裴公子脸颊红肿,衣不附体,嘴角缓缓漫出鲜血。 他这一次狼狈,仿佛还是两年之前,在漫天风雨之中被齐大德吃干抹净又一把扔出屋外,连滚带爬的跌倒在长街之上。 深深夜幕仿佛永远不会结束,却是有一架马车缓缓停在了他的身边,车上的灯笼透出红烛温暖的光芒,一个焦急的温柔声音从马车中传出来,“这位公子,你没事吧?” “救救我……” 马车之上的那位大人却仿佛没注意到裴蓁凌乱衣衫与手上脸上的污泥,毫不犹豫的向他伸出了一只玉白修长的手,那是一只读书人的手,因为常年握笔,手指关节之上还带了一层薄茧。 “救救我……” 栖凤楼暧昧的烛光中,裴蓁缓缓抬起那张与昔日别无二致的狼狈面孔。 这一次没有人问他,是他自己先开了口。 这一次他接触到的不是一只读书人温暖干燥的手,而是洛子辛冰冷的鞋面。 “对不起,这位公子。”洛子辛微笑着看看他,“各人自有各人路,你既然愿意沦落到用男儿之身以色侍人,本官又如何帮得了你。” “看来真的没有人喜欢你了,而我也不愿意让我弟弟再喜欢你。” 高高在上的傅季珩无奈的笑笑,用鞋尖挑起裴蓁的脸,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俯下身去用那匕首代替鞋尖挑起裴蓁的下巴。 “你身为一个卖肉为生的人,既然不被人喜欢,那还为什么要活下去?”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33 话说到一半,裴蓁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世子。”洛子辛木然开口,“虽然不知道这位公子如何得罪世子,可是这里毕竟人来人往,杀人是否有所不妥。” “那我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把东西交出来。”傅季瑛的匕首更加深入,“洛子辛,我知道你向来器重你的学生,可你这一步实在走的太脏,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东西在哪里,我们之间两不相欠,你可以带走你的裴公子,我也会尽量安排你回京城来,我们都是为了太子,又何必闹的这么僵。” “我不认识裴公子。”洛子辛摇了摇头,“世子向来杀人不眨眼,又何必问我。” “洛大人。” 二人沉默对峙之时,却是裴蓁开了口, “洛大人不是说过,被人冤枉很难受吗?” “虽然本官不曾与你说过话,却还是回答一下你这个问题。”洛子辛轻声答道,“被人冤枉与罪有应得是不同的,罪有应得的人,是费劲心机也翻不了案的。” 费尽心机? 生死关头,裴蓁却是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罪有应得说的不错,可是费尽心机却实不敢当,他无非是在出卖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心机可言。 被疼痛压制的药性突然间又挥发出来,裴蓁身体上不能言说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甚至连眼神中都带了几丝妩媚。 身为一个男娼,这样的死法倒是也不错。 做鬼也风流。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出去玩,存稿也发完了,可能会断更一天_(:з」∠)_ 不知道网页为什么抽的回复不了留言,不过某个总是猜剧情的宝宝又猜错了 戳脸(~ ̄▽ ̄)~ ☆、绿衣女 “这位爷,您不能进去,这里面是贵客,您……” 门外突然传来绿衣焦急的声音,“砰”的一声,门被粗暴推开,傅季瑛皱皱眉头,看着眼前眉目间表情淡然的洛子辛,最终还是无奈的回过头去。 “这二位爷非要闯进来……我这……”绿衣有些为难的看着傅季瑛和洛子辛,突然惊呼起来,“裴蓁?!你……” “太子听说世子与洛大人在这里叙旧,心里也十分想念二位,所以差遣属下来请二位过府相叙。” 刚刚闯进门的二人立刻出言打断了绿衣的话,原来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府的侍卫折影折月,他们二人皆穿着官服,手提宝剑,神情严肃。 “太子殿下的消息真是快……”傅季瑛无奈的笑笑,收回了手中的匕首。 裴蓁瞬间松了一口气,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一旁惊的目瞪口呆的绿衣马上蹲下,将裴蓁揽在怀里,她立刻从怀中取出一块锦帕,紧紧包在裴蓁受伤的脖子上。 “殿下思念二位,心思自然也放在二位身上。”折影冷笑着看看傅季瑛,道,“世子,洛大人,请吧。” “好。”傅季瑛口中答应,却未立刻起身出门,而是优雅的脱下身上外衣,蹲在地上轻轻包裹住绿衣怀里身体颤抖的裴蓁,掏出匕首一把削断裴蓁手上的镣铐,转头轻声吩咐道:“给他上点药,送回宁王府里去。” “你们对他做什么了?”绿衣有些气愤的抬起头,伸手摸了摸裴蓁潮红的脸颊与额头,眼眶中突然湿润起来,“他也是人,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傅季瑛没有说话,从袖口中取出一张银票,塞进了裴蓁的手中。 “你们有钱有势就能随便杀人吗?”一向对着客人笑脸相迎的绿衣瞪着含泪的眼睛,目光灼灼的瞪着洛子辛,“洛大人,你为什么也不说一句话。” “我不认识你们。”洛子辛一甩衣袖,转身随着折影走出了房门。 “你!”绿衣怒气冲心,准备站起身来拦住他们,却被怀中的裴蓁一把拉住衣袖。 “我没事……”裴蓁扬起脸,脸上却是一个释然的微笑,“你别去惹他们。” “我哪有惹他们!你这贱货!”绿衣边骂边哭,“倒是你怎么惹他们了?被打成这个样子,怎么都能被打的吐出血来……” “我每次被打都吐血,吐着吐着就习惯了,这倒是没什么……”裴蓁苦笑一声,呼吸声也变得越来越粗重,“我中了药,快给我解药……” 绿衣虽然生气,却也不好明着发作,只能给裴蓁喝下了凝神静气的解药,又为他脸上敷了冰块,才依依不舍的把人送下楼去,没想到他们刚刚出了栖凤楼,宁王的家人早就在门外等候,裴蓁的身上依旧披着傅季瑛的外衣,那些下人也都是不言不语,轻手轻脚的将裴蓁送到了马车上。 “要是过的不如意就回来吧……”绿衣赔着笑脸劝了一句,却也不敢当着王府家人的面再说什么,只好无奈的放开了紧握的手,“虽然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可是咱们这样的人,遇到一两个负心人不是很正常的嘛,也别……” “你别瞎说了。”裴蓁知道绿衣不明白,只当是洛子辛辜负了自己,却也无从辩驳,只能用安抚的眼神望了她一眼。 “我没瞎说……”绿衣的手紧紧抓着马车的窗沿,一向泼辣的眼神中却含了几分温柔,“我也不嫌你没本事,以后你回来了,就在这栖凤楼收拾收拾,我给你发工钱,可你也不能嫌少……” “好。” 裴蓁望着绿衣的眼神,却是有些愧疚的点了点头。 马车悠悠的行驶过人声鼎沸的阳春坊,最终还是回到了人迹罕至的翊善坊之中,想想这翊善坊虽然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入夜之后却无一点人声,也是实在寂寞。 一路上的房屋瓦檐上都挂着红色的灯笼,那一点点红色串联起来,却又在一个拐角处陡然消失,马车终于停了下来。然而这里却不是雕梁画栋的宁王府,这里破败不堪,长久无人推开的大门上蛛网密结,两张每年一换的封条永远崭新雪白,它们交叉相叠,死死的将这道大门与它曾经保卫的欢乐重重封上。 大门之上的牌匾上是两个镀金的楷体字:秦府。 这座府邸就像翊善坊的死结一般沉默破败,却是始终没有人敢摘下这道牌匾,只不过是因为这两个字是先皇所题。 “到家了。” 马车平稳的停在了秦府门口,有人将门帘轻轻掀起。 裴蓁慢慢伸出手来,有些不可置信的迈出了马车,凉月满天,裴蓁站在那门廊之下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于是他看到了京城长街之上的车水马龙,听到了马车木轮悠悠滚过平坦路面的声音,那是他第一次来到京城,他穿着崭新却十分土气的小花袄,跟着自己浓妆艳抹的娘亲掀开了马车的门帘,看到的是三张和善温和的面孔,大户人家年方二八的小姐温柔的走到他的面前,伸手递给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34 他一支糖葫芦…… 沉默许久,裴蓁还是睁开了眼睛。 华灯初上,记忆里的京城还是同现在一样,永远繁花似锦,美不胜收。 “裴公子,现在你是东道主了,为什么不请我们进去喝一杯?” 清冷夜风中,傅季瑛温和的声音在裴蓁的背后轻轻响起,裴蓁愕然回头,看到的却是两个人,傅季瑛和他的弟弟傅季珩。 “或者,我们应该称呼你一声秦公子。” “秦家没有公子,只有一位小姐。” 沉默了片刻,裴蓁终究是开了口。 太医秦怡然,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家中的牌匾曾是先皇所题,虽然因为害死当今圣上的贤妃被论罪处斩,可宫中依旧保留着许多秦太医在时研制的配方,只是改掉了秦太医所留下的那些风花雪月的名字。 将近二十年了,裴蓁第一次到秦府的时候,现在的皇帝还是太子,而皇后还是太子妃。 那时的贤妃深受太子宠爱,又是头一胎,因此皇帝特地下令要秦太医来照料。太子妃也是日日祷告,祈望贤妃顺利生产,还特意从民间请来了一位穷苦的妇人做产婆,说是这样的人反而最有福气。 那个妇人不但有福气,长的也十分好看,她从遥远的乡下来到了繁华的京城,还带上了她好看却大字不识一个的独生儿子。 这妇人可以住在宫里,她的儿子却不行,年幼的孩子离不开娘亲,恰好这妇人的孩子生的十分好看,也讨人喜欢,一向笑呵呵的秦怡然便好心的收养了这个孩子,也给了妇人一个宫外的住所。不仅如此,喜欢给药起名字的秦太医还给这个孩子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秦斐。 “斐”是一个包含了美好意义的字,是祝福这个孩子有文采的意思。 然而所有人的祝福却没有换来美满的结果,最终贤妃还是因为生产无力而死,只留下了小公主与她伤心欲绝的父亲,从此之后改变了许多事,比如产婆与秦太医都被处死,他们的孩子被迫流放他乡,直到太子登基大赦天下,才宽宥了这些十恶不赦的罪人。 这个孩子也在颠沛流离之中换掉了自己的名字,变成了两个相近却意思完全不同的字眼,一个是“裴”,只不过是一个姓;而另一个字是“蓁”,它的意思是草木荆棘丛生的样子。 “你想为自己翻案?”兄弟二人在这个故事中沉默了许久,傅季瑛才缓缓发问,“你凭什么觉得秦府是被冤枉的?” “追杀。”裴蓁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仿佛陷入了某种不堪回首的往事,“我与秦家的小姐一同被发配到东北,却在大赦天下的时候被人追杀,那人放火烧掉了我家的房子……” “那么洛子辛呢?”傅季瑛面无表情的继续发问,“他要你做什么事?” “云麒生病,我在京城求医却被人欺负,是洛大人救了我。后来我去栖凤楼……”裴蓁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低沉,“洛大人也一直来看我,起初他只是来谈事情,后来断断续续的和我睡觉,也给我一些钱……我偷偷问他怎么才能让云麒上学读书,参加科举,洛大人告诉我,要去傍上有权有势的宁王世子……” “那为什么是我弟弟?” “大概是因为如果他一开始跟我说是二公子,我可能不会答应……” 裴蓁低下头去,声音也轻的几乎要消失,似乎不愿意回答这个答案。天色已晚,他根本看不清傅季珩脸上的表情,只是觉得浑身难受,恨不得傅季珩立刻冲过来打自己一顿解解恨,然而傅季珩却依旧站在原处,毫无反应。 “你走吧。”沉默了许久,傅季珩缓缓的开了口,声线却是不同于往常的成熟平稳,“算了,我不怪你。” 说完这句话,傅季珩头也不回的登上了马车,高大身影转眼消失在裴蓁的眼前,,他迅速的放下了马车的门帘,似乎不愿意再看他一眼。 “二公子……” 裴蓁从未见到过傅季珩有过这样的神情,恍惚间膝盖一软,如跌倒一般重重的跪在地上,他的身体贴着地面,头却抬了起来,眼神中满是兢惧。 “二公子,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求你千万不要怪云麒……” 这一次,对他百依百顺的傅季珩却没有说话,他拉开门帘,一把夺过驾车小厮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抽在了马儿的身上,马儿受惊,翘起前蹄发出一声长鸣,接着迅速向前奔去。 “追上二公子,别让他出事!”傅季瑛看到马车疾行,立刻牵过自己的马交给家人,那些下人都被吓得魂不附体,为首的骑着傅季瑛的马向前追赶,剩下的也都迈开双腿跟着跑了过去,转眼之间,荒凉的秦府门口只剩下傅季瑛与裴蓁两个人。 “我弟弟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也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傅季瑛路过裴蓁身边,伸手将他扶起来坐在一旁的台阶上,“他娘对他太好了,所以他觉得别人也是这样的,他上学的时候背不会书,那先生背地里叫他二傻子被他听到,就告诉他这是个好词,他也都信了。” 裴蓁伸出手去摸了摸秦府门前的门墩,沉默不语。 “后来别人叫他二傻子,他就跟着笑,我去告诉他,这是句骂人的话,你是王府公子,不该被人骂。你知道他对我说什么?他说他知道,但是也无所谓。”傅季瑛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他就是这么一个好人,不像我,一直是个坏人。我做太子伴读的时候,太子写文章慢,我就故意等他,太子写错一个字,我就故意写错两个字,结果太子一直觉得我看不起他;后来我做了太子府詹事,太子喜欢上燕王的细作,我替太子杀了那女人,却要被他记恨到现在……” 裴蓁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之上,沉默不语。 “裴公子,既然我弟弟叫你走,我也不愿意再为难你,这是最后一个问题……”傅季瑛的声音温柔如春水,“云麒是什么人?” “我也想问世子一个问题……”裴蓁沉默了片刻,抬头望了望四周,眼神有些闪烁的回答,“洛大人是什么样的人?” 黑漆漆的天空中突然变得不再平静,一缕浓烟从京城的西南方向缓缓升起,接着是一道若隐若现的火光,那火光由西南方向而来,虽然离得很远,但是夜空漆黑,因此即使一道很小的火光也显得十分突兀。 傅季瑛眼神一转,从台阶上一跃而起跨上傅季珩起来的马,低头看了看裴蓁,向他伸出一只手去,轻声皱眉道:“上来。” “啊?”裴蓁有点不知所措的抬起头。 “阳春坊着火了。”傅季瑛手持马鞭向前一指,“上马来,我让你看看洛子辛是什么样的人。” 听到阳春坊三个字,裴蓁的心中突然一紧,他一把抓住傅季珩的手,被他拖着坐上了马背,向着那火光深处疾驰而去。 作者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35 有话要说:  求评论_(:з」∠)_ ☆、今夕醉 宝马疾驰,这一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众人眼神所望都是阳春坊的方向,已经开始有官兵打扮的人也扛着水龙向前冲去,现在虽然是深夜,可阳春坊里满是留宿的客人,一场大火,不知道要损去多少性命。 裴蓁在傅季瑛疾驰的马背上晃得头晕脑胀,心中却也是焦急万分,突然间,他仿佛明白了傅季瑛话中的意思。 洛子辛并非京官,且是待罪之身,无诏不得返京。 他次次来往京城都住在栖凤楼,并且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他是来找爱面子的男娼裴蓁,每次都特意沿着后门小路上楼,因此如果说有谁知道洛子辛经常来往京城,大概也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裴蓁,一个是绿衣。 绿衣…… 白马一声长啸,二人一起停在了阳春坊的门口,裴蓁连滚带爬的从马上下来。 眼前烈焰滔天,熊熊的火舌撕咬着漆黑的天幕,而被这火焰包裹着的,正是昔日里灯红酒绿的栖凤楼。 这火起的时间十分微妙,恰好不是在深夜众人都入睡之时,因此客人们纷纷衣冠不整的跑了出来,他们有些是富商巨贾,有些甚至是高官侯爵,如今因为一场大火而在不三不四的妓馆门前□□相对,倒是也十分好笑。 裴蓁心系绿衣的安危,也无暇顾及他人,立刻开始在拥挤的人群中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是人海茫茫,却是怎样也看不到那个浓妆艳抹,穿红着绿的媚俗女人。 火势越来越大,随着一声巨响,楼内似乎有支柱倒下,那些逃出楼外的青楼女子阵阵惊呼,一边感到害怕,一边庆幸着自己逃过一劫。 裴蓁一把扯过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颤声问道,“绿衣呢?” “绿娘?”那女子不认识裴蓁,有些奇怪的打量了他一番,柔声问道,“你是,裴公子?” “她去哪里了……”裴蓁点点头,声线却已经不太稳定。 “绿娘走了。”那女子冲着裴蓁无奈的笑了笑,“我们的栖凤楼已经是没得救了,绿娘说她不愿留在这里,我也不知道她到了哪里,只是叫裴公子不要担心。” “那她……”裴蓁愣在原地,有些颓废的低下了头,手中却依旧攥着那女子的衣袖。沉默了许久,他终究还是在火光中抬起脸,沉声问道,“她还活着吗……” 那女子听到这样的问题,显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愣了愣,进而看着裴蓁凄然一笑,答道,“她还活着,其实我也想骂她,烧了就烧了,大不了我们从头开始,为啥一定要走,还害得大家都这么担心……” 那女子话音未落,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众人齐齐抬头看去,栖凤楼悬挂多年的镶金招牌在烈焰中支撑不住,终于从那彩绘的门梁上坠了下来,掉落在地的木牌依旧在熊熊燃烧,烈焰之中,那牌子上点染的金粉倒似有了生命一般,仿佛在火焰中站了起来。 “对了。”那女子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裴蓁的手,将一个东西塞在进裴蓁的手里,“这是绿娘临走前要我交给你的,留着做个念想。” 绿衣是个粗俗的理直气壮的人,与总是畏首畏尾的裴蓁不同,她喜欢穿华贵又艳丽的衣服,化浓的看不清本来面目的妆,喜欢将胸口的衣领低低拉下,让每个男人都情不自禁的盯着她看,还洋洋得意。 裴蓁展开手掌,那女子交给他的是一枚沉甸甸的金子,那金子后面打着官印,这种打着官印金子只能入库,不可流通。 裴蓁记得绿衣年少曾经喜欢过一个男人,那男人不知是什么地方来京述职的官员,与她春风一度后曾许诺她会回来接她,还将这样一枚金子交到她手中,只是那男人一去不复返,就连一封书信也没有来过。 绿衣一向看不起身在青楼楚馆中还妄图动情动心的女子,自己却一直藏着这枚金子,也许这次她将这枚金子交给裴蓁,也是告诉他自己已经放下了,让裴蓁也不要再难过。 也许在绿衣的心里,洛子辛不过是这万丈红尘中的负心人之一。 可于裴蓁而言不同,洛子辛不光辜负了他的期望,更是辜负了他的仇恨。 此时此刻,栖凤楼的金字招牌已经烧黑,有几个女子看着自己生活了许久的地方被烧成灰烬,忍不住嘤嘤痛哭起来,那掺杂着香粉的眼泪浑浊不清,也让人看不明白她们哭的究竟是这座楼,还是自己的命数。 “你要在这里站多久?” 傅季瑛看到裴蓁呆立原地,伸手拍了拍他削瘦的肩膀,问道:“现在你都看到了,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云麒是秦小姐的孩子……”沉默片刻,裴蓁嗫嚅着说出了一个答案,他将那锭金子收进袖口,继续道,“世子先回去吧,等我处理完一些事情,会去府上拜见。” “好。”傅季瑛点了点头,也没有继续追问,转身策马而去。 从万人如海到空无一人,裴蓁先在自己阳春坊的小屋里取了东西,又缓缓来到了京郊一处无人的乱坟岗,此时的天空已经微微泛起了鱼肚白,只是这里位置偏远,又是个埋葬无主尸体的地方,因此基本没有人会来。 裴蓁找了许久,在坟地中的一处土包中停了下来,土包上的墓碑说是墓碑,却不过是用木板草草制成,上面却空无一字。裴蓁冲着土包跪了下来,拔去了那块木牌,开始伸手挖了下去。 直到太阳彻底升起,裴蓁才从土包中刨出了一个骨灰罐,他伸出双手将那青色的罐子取了出来,轻轻擦去上面的浮土,将罐子小心的打开。 他低下头去,对着那灰白色的骨灰盯了许久,又小心翼翼的放下,从怀中取出来自己随身的衣袋,从中取出了一个黄色的布包。 这黄布大约有一块手帕大小,周围有着裁剪的痕迹,很明显是特意从一整块布上保存下来的。只是这黄布不仅用料考究,上面的暗纹皆是象征吉祥如意的云纹,而且在布的正中央,还用金线绣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 这块黄布中包着的东西,正是先前裴蓁向云麒要来的金锁。 “秦小姐。” 裴蓁冲着空气默念了一句,伸手将黄布与金锁都放进那灰白色的骨灰之中,又将骨灰盒死死盖上,继续放回到远处,开始动手掩埋。 “秦小姐既然愿意豁出性命去救了我和云麒,那么也一定愿意把云麒当做您的孩子。” 裴蓁收拾了许久,还是将坟堆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他又依依不舍的确认好多遍,才将木牌重新插了回去,起身离去。 太子向来起的很早,尽管天空才刚刚发亮,他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入宫请安。 折影站在太子身后,轻轻为他披上一件明黄色的披风,不知为何,在一个冬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36 天之后,太子的身体已经愈发虚弱,他面色苍白,眉间的红痣仿佛更为明显,而且还会时不时的咳嗽一声,即使如今的气候已经回暖不少,他依旧穿着很厚的衣服,将自己的身影掩盖在厚厚的披风里。 在太子身后的内室中,胡女贺兰仙依旧面带微笑的沉沉睡着。大家都知道太子不喜欢太子妃,却很少有人知道他在府中金屋藏娇,贺兰仙虽然活泼,但却也是个听话的女子,自从与太子相遇之后,她便一直居住在太子府中,从未离开一步。 “洛先生回去了?”太子扶着折影的手向门外的轿子走去,“虽说本宫阻止了傅季瑛为难他,却也让他的裴公子受了点折磨,不知道洛先生会不会不高兴。” 折影努力的回想了一下昨日洛子辛的神情,无奈笑道:“主子,我看不出来。” “也是……咳……”太子话音未落,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连忙用手帕掩住口鼻。 “主子这样好久了,怎么也不请个太医看看?”折影关切的问道。 “看过了……也都看不出什么,都说没什么事……”太子微笑着拍拍折影的手,“小病而已,没关系的。” “对了……”折影迟疑了一阵,开口道,“主子,昨天洛大人问我,您是不是依旧不喜欢太子妃……” “你可有把贺兰的事情告诉他?”太子的神情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没有,属下不敢。” “那就好……”太子放心的点了点头,“洛先生如果知道,一定会阻止本宫,在他眼里男人女人都没有区别,无论是裴蓁还是太子妃……不过就算本宫不喜欢太子妃,就算本宫没有兵权,燕王也已经完了,他将兵符交给傅季瑛,就是他在本宫手里一辈子的把柄……” 太子话音未落,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鸟儿扑打翅膀的声音,一群沿着太子府的琉璃房顶飞过,日光照耀下的房顶呈现出一片好看的金红色,鸽子上下飞舞,如同白雪纷纷落下。 太子回头,看到贺兰仙身穿白色中衣站在鸽群之中,踮着脚向他挥了挥手。 晨光之中,她却是面色通红,脸颊上还残存着睡觉留下的压痕,就连鞋子都没有穿好,大概是一觉醒来发现太子已经走了,所以忙不迭的赶出来送他一程。 “这些鸽子?”折影从未在太子府中见到过这么多的鸽子,心中十分奇怪。 “这是贺兰养的,她不能出去给人瞧见,于是让人送了些小动物给她玩……” 太子的声音虽然虚弱,却仍然可以听出其中十足的柔情,他踏入小轿,却是依依不舍的掀开了轿帘,白鸽迎着明媚的日光飞入天际,红尘白雪,浮生如斯美丽。 与此同时,鸽子,是会传信的动物。 作者有话要说:  (~ ̄▽ ̄)~ ☆、点绛唇 正午时分,裴蓁第三次来到了宁王府,第一次是被人赶走,第二次是偷偷摸摸,这第三次却是真真正正的来做客,宁王府的下人也算恭敬的带着他沿着影壁后的宽阔大路走了进去,一直来到了傅季瑛接待宾客的书房。 裴蓁依旧穿着他喜欢的白衣服,手中也依旧提着他半旧的暗红色小药箱,傅季瑛仿佛已经知道他要来,茶桌上不仅摆放着刚刚沏好的香茗,还准备了许多精致的茶果。 裴蓁轻轻的坐在了傅季瑛对面,将小药箱放在桌上,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白色瓷瓶,伸手将他递给傅季瑛。 “这是什么?”傅季瑛为裴蓁端过一杯茶,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傅季瑛下手重,裴蓁却也恢复的很快,不过一天时间,他的脸已经消肿许多,不仅如此,他还特意洗净头发,换了一身衣服。 “我记得世子想要杀人。”裴蓁神情平静如常,不再似平日那样畏缩,“这是那‘词牌名’的最后一味,叫做点绛唇。” “你这是何意?” 傅季珩面带微笑的端详了一阵那白色瓷瓶,轻声问道。 “将见血封喉的剧毒藏与此药之中,不仅不会被银针查出,并且在人死后七天之内,除非剖尸视骨,都看不出是中毒而死。”裴蓁停顿片刻,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世子想要杀的人是太子……” “你胆子何时变得这样大?”傅季瑛微笑,伸手将裴蓁拿来的药藏于袖中,“你可知道,谋害皇储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千刀万剐,你可害怕?” “世子还是收下了。” “裴蓁,我何时对你说过我想谋害太子?” “如果世子不愿意,我可以自己下手。”裴蓁木然道,“只恳求世子对今日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说过,东西我已经收下了。”傅季瑛的脸上挂着几分暧昧的微笑,“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得罪你的人是洛子辛,你为什么要害太子。” “云麒是翻不了案的,不管他再怎么查下去,也不可能将真相说出来。” 裴蓁摇摇头,“我先动手,他会懂我的意思,况且这‘词牌名’和我用过的所有的药,原本就是秦家的东西。” 贤妃香消玉殒的故事还没有结束,小孩儿秦斐的故事也没有结束。 秦斐的母亲叫做鹿娘,她的眼睛也如同一只幼鹿那样浑圆美丽,在她作为产婆进入贤妃寝殿之前,皇后曾经带她去过自己的宫殿。 在深宫悠然的香烟中,鹿娘曾怯生生的抬起头看着皇后,曾经的太子妃。 与鹿娘那双惹人怜爱的双眸不同,她的面孔如同一张镀金假面,她亲切的扶起鹿娘,告诉她,生产之事异常凶险,只要她愿意在生产时让贤妃遭遇非常之事,她就会拥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而全部的罪责,则会由主要负责贤妃怀孕的秦太医承担。 相反,如果鹿娘不答应,她的儿子和家庭都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不知是胆怯还是始终记挂着那些荣华富贵,鹿娘犹豫了许久,却还是答应了。 只是最终的结局非她所愿,十恶不赦的有两个人,一个是秦太医,另一个就是鹿娘自己,而她还要对皇后感恩戴德,因为皇后高抬贵手放了她与秦太医的孩子。 不仅如此,在太子登基大赦天下之后,已经是皇后的太子妃还是找到了这两个孩子,一场故意的大火将他们的房子全部吞噬,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秦家小姐秦芷冲进房子救出了与自己一起被流放的小孩儿秦斐。 无辜的秦芷小姐没有活下来,活下来的是罪有应得的秦斐,也是将这两个字反过来又改的毫无意义的裴蓁。 裴蓁一口气喝光桌上的茶水,抬起头看着傅季瑛,“我罪有应得,就算千刀万剐也无所谓,如果太子死,皇后的所有希望也会消失,是我娘害的秦太医,我不能让秦太医的孩子为我的该遭的报应负责。” “你是说云麒?”傅季瑛微笑着问道,“既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37 然你费尽心机想要云麒做官查案,为什么现在又要直截了当的杀人,难道真的是因为洛子辛?” “我娘没有福气……“裴蓁没有回答傅季瑛的问题,而是独自陷入了自己的回忆,“我爹死的很早,我娘一直给人家洗衣服挣钱,后来有一天,我们家的灶台上突然飘出了肉的香味,我高兴得很,那天晚上吃的特别多,可是我好久没吃过油水了,当天晚上就开始闹肚子,就当我从炕上爬起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男人摸黑爬上了我娘的床……” “后来那男人又来过我家几次,还说要带我娘去京城,给她找个好差事……”裴蓁的说话声越来越轻,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世子,我和我娘都是一样的,贱骨头,没文化,脑子还不好使,你说是不是?” 傅季瑛看到裴蓁这样说自己,反倒不知该说什么。 “云麒是个好孩子,他有个知书达理的娘,他认得的字比我走过的路都多,我对不起他的地方太多了,不光让他过了那么久的穷日子,还让他管我这么一个人叫爹……”裴蓁猛的扬起脸,柔柔弱弱的尖脸上突然露出了少有的坚毅神情,“我虽然傻,却也知道洛大人和太子拿了您很重要的东西,如果这件事能成,就当我报答二公子的大恩,如果这件事不成,就当我下了(春)药爬到太子床上下的药,这种事情不好听,所以就算再怎么罪大恶极,也不会光明正大的处理我,到时候还希望世子能够告诉云麒,我已经离开了京城,叫他不必找我。” “好。”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傅季瑛答应裴蓁送云麒给云侍郎做养子的日子,他依旧答应的十分爽快,脸上的笑容也依旧温润如玉,只是太子的温和是为了掩藏他的暴戾和自卑,洛子辛的温和是为了掩藏他的冷漠,而没有人知道,傅季瑛这张温和的面孔下藏着的究竟是什么。 贺兰仙居住的别院偏僻狭小,算是太子府之中最不起眼的地方,只是春天一到,这里的草木都逐渐抽芽吐翠,就连角落里都开满了一簇簇鹅黄色的迎春花。 太子妃远远的站在一旁,仿佛不适应室外的阳光一般眯着眼睛看着小院中喂鸽子的贺兰仙,她带着露水的微微卷曲的长发披散,就如同这从来不曾修剪过的庭院一般,透着自然无章的美丽。 这已经是太子妃嫁给太子的第七年,她从少年时就认识太子,一直看着他如何喜欢上胡人少女赫连曜,看着他发现赫连曜是燕王的细作而悲痛欲绝,又看着他将酒楼中的舞女贺兰仙带进这个小小的院子里。 太子对太子妃很好,她住的永远是最华丽的宫殿,用的永远是最好的东西,无论她什么时候见到太子,迎接她的始终是一张温和的笑脸。 想到这里,太子妃觉得自己应该知足,于是她提起层层叠叠的厚重裙角,默然离开。 贺兰仙回过头去,望了许久太子妃袅娜的背影,脸上微笑的天真表情却变成了木然,眉目间甚至带着几分惋惜。此时一阵扑扇翅膀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贺兰仙伸出手去,接住了那只雪白浑圆的鸽子。 四下无人,这也正是太子上朝议事的时候,然而贺兰仙还是有些警觉的向四周望了望,才小心翼翼的从鸽子的脚腕上取下来一个小小的布包,又将鸽子重新放飞到天上。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布包,有点慌张的咬了咬嘴唇,最终将自己藏在了茂盛杂乱的树丛中,颤抖着打开了那个小小的布包。 布包之中只有一枚小小的白色丸药,还有一张细小的纸条,她盯着那纸条上的字看了许久,随后张开嘴巴将纸条吞了下去,而将丸药重新放回布包贴身收好。 然而贺兰仙一直等到深夜,太子才带着几分酒气推门而入,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即使名贵的红烛发散出最温暖和睦的光芒,也无法掩盖他由内而外的病弱。贺兰仙走上前去,伸手为他脱下披风,掩鼻皱眉道:“殿下喝了好多酒。” “今日是长乐公主在宫中请客,说是请我,其实就是为了请她的小云大人。”太子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披风扔在地上,伸手揽过贺兰仙盈盈一握的细腰,问道,“怎么?你们胡人难道不喝酒的吗?” “我们喝的酒比你们的味道好多了!”贺兰仙咯咯一笑,“我来的时候埋了一罐家乡的烈酒,怎么,太子可要尝尝?” “好!”太子伸手刮了一下贺兰仙的鼻尖,“本宫同你一起挖出来。” 胡人的美酒不光比中原的酒烈,而且比中原的酒更加香醇,当他们二人在月光下将那壶烈酒挖出来的时候,就仿佛真正来到了辽阔的大漠之中。贺兰仙拿出两个海碗,索性拉着太子席地而坐,将酒倒入两个碗中。她将酒碗高高举起,唱着歌谣将自己的碗撞上了太子手中的碗,甚至连酒都洒了三分之一,太子高兴,也不顾自己刚刚参加了酒宴,一口气将那一海碗都灌了下去。 炙热的烈酒一点点灼烧着太子的五脏六腑,就连他的头脑也不甚清醒,明月繁星之下,太子一把将手中的瓷碗掷在地面上,伸手抱住了贺兰仙。她的面孔是那样美丽,肌肤雪白的有点透明,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就仿佛……曾经的赫连曜一样…… “我与阿曜是在京城认识的,她被边关卖马的人骗到京城来,卖到妓馆里面跳舞,夜半时分,她逃了出来,却被人打个半死,却正好碰到了我……那天我的文章做的不好,父皇先看我的,又看傅季瑛的,就在父皇垂着头看文章的时候,我看到傅季瑛在他的文章上改了几笔……他一向这么自作主张,他害怕父皇责罚我,因此将自己的文章改的更差……我生气,所以就喝了酒,一个人在街上闲逛,恰好捡到了阿曜……” 太子的声音变得有些断断续续,却也含了十足的情意,仿佛又回到了昔日年少动情之时,“阿曜虽然不认识字,却像太阳一样明媚温暖,她给了我许多从来不曾见到的东西……只是后来傅季瑛发现她的父亲是燕王在塞外的胡人向导,因此怀疑她是细作,不由分说的杀了她……” “我难过了很长时间,又喝了许多酒,洛先生告诉我,喝酒误事,让我以后不要再独自喝酒……” “可是太子还是喝了。”贺兰仙眸光一转,又为太子倒上一碗酒,一枚浑圆的白色药丸已经随着她的袖口滚落到酒碗中,“要不要再来一杯?” “好。”太子接过酒碗,没有立即送到唇边,却是目光闪烁着躲开了贺兰仙的眼睛,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贺兰,如果之前我都将你当做阿曜的替身,你能不能原谅我……” 等不及贺兰仙回答,太子已经将那碗加料的美酒一口饮尽,又伸手为自己灌下两杯。 “我不怪殿下……” 贺兰却是温柔的笑了笑,将已经有些神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38 志不清的太子抱在自己怀里,伸手抚上他的头发,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还希望殿下原谅我……才好……” 这句话的声音很轻,太子仿佛没有听到,依旧在焦急着等待着贺兰仙的回答,然而他抬头看去,这一次,贺兰仙一向微笑的美丽眼睛中却含满了泪水。 世子从来不曾预料错,他不仅知道太子会写出怎样的文章,也知道太子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说……作者暂时没什么话说,正在努力完结中,努力让主角变甜中…… 配角就让他随风而去吧…… 小年快乐~~ ☆、薄幸人 深夜时分,宁王府中也是一片寂静,裴蓁从大路绕到小胡同里,偷偷摸摸的来到了王府的围墙旁。 那道围墙他很熟悉,因为这里的围墙挨着傅季珩居住的院子,上面还有一处明显的缺口,许是傅季珩自己也喜欢翻来翻去,所以这道缺口一直没有被堵上。 裴蓁蹑手蹑脚的走到围墙之前,依旧有些笨拙的爬了上去,只是这次他没有准备从缺口处翻过去,而是用胳膊肘支撑着挂在了围墙上。 这个小院虽然不起眼,却也布置的很华丽,所用的家具都是用名贵的木料制成,就连庭院中的布置也很别致,想是傅季珩还没有睡着,此时屋子里还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灯光。 他在做什么呢?裴蓁的心里突然生出这样的疑问,作为一个不喜欢读书的人,傅季珩一定不可能愿意秉烛夜读,而在窗纸上也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做什么。 一直等到那盏小灯熄灭,裴蓁才缓缓的从围墙上下来,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背靠着围墙坐了下来。 夜冷如冰,月凉如水,借着宁王府围墙边上那一排有点发暗的红灯笼,裴蓁从怀中取出了自己贴身的衣袋。他是一个经历过苦日子的人,因此总是喜欢将珍贵的东西贴身收着,因此脖子上总是挂着这样一个小袋子。 裴蓁的脸上带着点不知所谓的微笑,伸手打开了袋子,从里面取出一个东西,放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那不是什么金银珠宝,却是一个很简陋的泥塑娃娃,甚至连眉眼也看不清。 “小蓁,这个娃娃是照着我的样子做的,怎么样,是不是很风流倜傥。” 裴蓁努力的摇摇头,试图将傅季珩的傻笑从自己的脑海中驱赶出去,他将那个娃娃重新收回到衣袋之中,从地上站了起来,轻轻掸去身后的尘土。 布满繁星的夜空之下,裴蓁努力的仰起脸去,将眼眶中的来回滚动的一点泪珠收回眼底。 就在此时,一只雪白的信鸽擦过漆黑天幕,飞向了宁王府的方向。 不过短短三日,太子虚弱的身体终于病重不堪,太医在府中来来回回,却依旧看不出任何门道。 太子府中上下一片慌张,宫中也同样愁云密布,皇帝已经两日不曾上朝,此时他正坐在养心殿中翻阅奏折,只看了两行便再看不下去。 一夜之间,他的头上仿佛凭空生出了许多白发。 想了许久,皇帝还是翻开了一本奏折,这本奏折写的很用心,不仅文笔优美,而且字也十分好看。 皇帝端详了一阵,伸手翻到了奏折的署名,那个名字他也十分熟悉,不知为何,他突然很想见见这个人。 “传朕的旨意。”皇帝抬起头来,轻声吩咐垂首侍立于一旁的宦官,“传大理寺少卿云麒来。” 此时走进养心殿之中的云麒已经与昔日有了很大变化,如果裴蓁此刻站在这里,想必也会觉得不敢相认,他不仅个子高了许多,也结实了许多,从一个带点稚气的少年变成了英挺秀致的青年人,一身裁量考究的朱红官袍十分合适的套在他的身上,更显出几分青年才俊的气质来。 皇上已经老了,他的子嗣也很少,三皇子还太小,燕王的出身和性格又为他不喜,因此如今他因太子之事焦头烂额,想见的人居然是云麒。 云麒跪在养心殿书房之中,默默无语,却是有些摸不透皇帝的心意。 “云大人。”皇帝伸手示意云麒起身,又温言问道,“云大人今年多大了?” 皇帝这句话说的十分白话,倒像是与他拉家常,云麒有点不知所谓的恍了恍神,复又回答道,“微臣虚岁有十七了。” “十七好啊。”皇帝像是叹息一般感慨一声,又莫名的问了一句,“听说你与太子的关系还不错,景朦似乎也很喜欢你。” “是。”云麒点了点头,“殿下向来平易近人,公主,公主……” 云麒着实不知道这种问题该如何回答。 “他生病了,你去看看他吧,景朦也在那里。”皇帝的话打断了云麒的困窘,他伸手拍了拍云麒的肩膀,吩咐道,“景朦已经守了一夜,朕希望你能去照顾她……” “是。”云麒跪在地上行礼告辞,又忍不住低声安慰一句,“皇上也别太过伤心,太子殿下是有福之人。” 等到云麒进入到太子府中,府中上下已经传来了隐隐的哭声,云麒故作淡定的走了进去,心中却已经忐忑不安。 府中之人有条不紊,有条不紊的为云麒拿过一件白色麻衣,又有条不紊的换上白色灯笼,甚至连哭声都感觉十分相似,云麒接过白衣的时候,心下已经明白了八分。 太子已经死了。 太子薨逝,却是死的不明不白,从今年的春节开始一直到了今天,他生了一场持续四月的久病,这场病来的毫无征兆却又症状轻微,谁也没有想到,这样的小病会在三日之内迅速恶化,却是连太医也都看不出任何问题。 今日的太医跪在太子床前伸出手去,擅抖着伸手抚上太子游丝一般时有时无的脉搏,却看不出任何门道。 秦太医的“词牌名”固然厉害,可那也不过是帮凶而已,顾青岩所制的这一味药叫做“凌迟”,却是能够如抽丝剥茧般一点点夺取人的性命。 于是太子就仿佛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自然而然的走向了生命的尽头。 “云卿家。” 云麒从未参加过葬礼,即使他再懂事知礼,此时也有点手足无措。就在他站在太子府中发愣的时候,有一个轻柔的女声在他身后轻轻响起。 云麒回过头去,一个柔软的少女身体已经迅速扑进了他的怀里,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长乐公主傅景朦。此时的她已经失去了素日的活泼爱笑,惨白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痕,云麒不知该从何安慰,只能有点紧张的将手在她的背上轻抚两下。 云麒的确不知道从何安慰,太子已死,皇后自然会丧失唯一的希望,如果不是这个人,他如今就是秦府的小公子,再也不必忍受东北苦寒,不必看着母亲在眼前被烧死,更不用看着裴蓁出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39 卖肉体一步步换来他的前程,只是今日在见到皇帝悲伤失措的样子时,他竟然觉得有些不忍。 如今这个人纵使高高在上,也依旧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定下的储君莫名病死,白发人送黑发人,无论在贫贱之家还是在帝里天家,都是一件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公主……”云麒沉默许久,最后还是开了口,“公主不必太过伤心,如果公主也这样难过,皇上一定会更伤心的。” 听到云麒的话,长乐公主仿佛也开始有意识的掩藏起自己的眼泪,她狼狈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有点不好意思的从云麒的怀中离开,云麒这才注意到,公主的面孔已经如她身上的白衣一样惨白。 而在公主的脖子上,挂着半个金色的同心锁,那锁的做工十分精美。 云麒的目光已经无法离开那只小锁,更加顾及不到公主惊慌的表情,他瞪大眼睛,伸手拿起公主脖子上的那只小锁。 那只锁与自己母亲留下来的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被裴蓁拿去,一定能够与面前的这一只拼合在一起。 “怎么了?云卿家?” 长乐公主十分奇怪的看着云麒脸上惊诧的表情,云麒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颤抖着伸手将那锁翻到了背面,只见锁的背面雕刻的是一个镂空的篆字。 这个字是“心”。 云麒清楚的记得,自己的金锁背面也有这样一个篆字,那个字是“合”,将这两个字连在一起,便是“合心”二字。 想到这里,云麒忽然有些慌张的避开了公主关切的眼神,他的手缓缓的垂落下去,眉目间露出了几分悲喜难明的神色,他的襁褓,他的金锁,所有一切关于他身世的东西都已经被裴蓁掩藏了起来。 长久以来,云麒只知道是皇帝冤枉了秦家,此时此刻,这个故事似乎有了另一个版本。 也许当年皇后做的不仅仅是害死了生产时的贤妃,她还做了另一件丧心病狂的事情,就是将贤妃所生的另一个孩子抱出宫去,只留下了一个对她没有威胁的女孩…… 也许裴蓁正是发现了这件事,才拿走了他的金锁,又言辞暧昧的暗示他不要继续追查下去。 想到这样,云麒觉得自己的头像是被人狠狠重击一般疼痛,他转身避开公主的眼神,向后退了几步。 云麒是个聪明的人,无论是公主的心意还是皇帝的暗示他都明白,也许有朝一日,他真的会像裴蓁说的一样,当个大官,迎娶公主,风风光光的过一辈子。 猛然间,云麒突然觉得十分可笑,无论是皇帝、皇后还是裴蓁,他们都是这样的自私,这样的自作聪明,为了自己的感情和权势,或者是为了受人救命之恩的慰藉,一点一点的将自己推向了不可回头的深渊。 “痛快吗?” 得月楼的雅间之中,傅季瑛伸手为几近大醉的裴蓁满上一盏美酒,眼神却看着酒席之上的另一个人,他放下酒壶,温言道,“无论是秦怡然的‘词牌名’还是顾青岩的‘凌迟‘,都比不过我这一味‘温柔刀’。” 在他的视线中,贺兰仙穿着朴素的布衣,脸上脂粉全无,她依旧像往日那样天真的笑了笑,只是在她转头的一瞬间,一双明快的眼睛中却含了几丝无声的悲戚。 “你不会是爱上他了吧?”傅季瑛有点迟疑的转过身去,一把抓住贺兰仙的胳膊。 “不会。”贺兰仙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向着傅季瑛跪下,“属下这就离开京城,永远不会来。” “好。”傅季瑛点点头,伸手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祝你一路顺风。” 贺兰仙伸出手去毫不犹豫的接过了那锭金子,只是她细白的食指上,却缠了厚厚的一层绷带。 不久之前,她曾用这枚手指蘸血写下了一封信,那信的内容只有六个字, “宁王府杀太子。” 世事真如戏,太子爱上过一个细作,却也有爱上太子的细作。 可惜的是贺兰仙不过是个胡女,她能歌善舞,会写的汉字却很少; 幸运的是,她写的这几个字都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其实也是个痴情的小孩…… ☆、浮生好 裴蓁在得月楼的酒桌上醒来时已是深夜,傅季瑛与贺兰仙都不知道去向何处,酒店的伙计跑来告诉裴蓁,傅季瑛已经为他安排好了一间上房,可裴蓁只是摆了摆手,手中提着一壶老酒迎着月色走出了酒楼。 “痛快吗?” 这个声音在裴蓁醉醺醺的脑袋里回荡了许久,夜色漆黑如墨,眼前的这条长路仿佛永远走不到界限,裴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去哪里。 不痛快。 裴蓁摇了摇头,望着月亮苦笑一声。 阳春坊的一场大火,将曾经华丽的栖凤楼和它的邻居都烧成了一片废墟,包括裴蓁那间不起眼的小房子,也将裴蓁的藏在家中的药全部烧掉,仿佛有意要切断他与过去的全部联系。 可是过去却不可能完全被切断,比如裴蓁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这里。 他抬起头去,皱着眉头望了望面前的那栋明显比别处要矮许多的围墙。接着,他一口气喝干了手中的酒,似是在给自己壮胆一般。 接着酒劲,他踮起脚尖来,伸手扒上了那道矮墙,努力的将自己的身体挂了上去。眼睛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小院中的窗户,只是此时夜已经很深了,窗户上也看不到熟悉的灯光,裴蓁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酒气一时冲入头顶,裴蓁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听使唤,他猛的用手撑起身子,左脚一使劲,整个人连滚带爬的翻过了那道矮墙。 月明星稀,一旁的花草都被他惊得掉了好多叶子,此时窗口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 “二公子?” 丫鬟青萝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她手里端着一盏蜡烛,有点好奇的向着裴蓁的方向走去,裴蓁瞬间被吓得酒醒一大半,也不顾跌落围墙时身上的疼痛,连滚带爬的向着墙根逃去,可是青萝脚步很快,早就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他的身边,举起蜡烛照了照那张狼狈的脸,却是有点惊讶的开口,“裴公子?” “二公子……不在吗?”裴蓁有点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他去世子房里喝酒了。”青萝虽然掀起他嫌弃的要死,但看到他躺在地上的样子又觉得实在可怜,还是走上前去扶了一把,“你要找二公子,不如先进来等吧。” “不……我不是要找二公子……”裴蓁嗫嚅着摆摆手,努力的爬起来拍拍自己衣衫上的尘土,踉踉跄跄的扶住了墙根,“我这就走……” “你是不是有病。”青萝翻了个白眼,冷冷的看着裴蓁缓缓蠕动,走了许久也迈不出一步,忍不住想要开口嘲讽。 然而青萝还没有来得及开口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40 ,就惊讶的定格在原地,裴蓁只顾着向前逃走,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此时,一只温暖的大手已经一把扶住了他的胳膊,就在裴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腾空而起,接着重重的落在了地上,二公子一个过肩摔十分潇洒,将裴公子整个人都摔懵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的翻过身去。 傅季瑛站在小院门口,微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傅季珩已经又冲了过来,照着他的屁股就是狠狠一脚,几乎将裴蓁踢得滚出一圈,就在裴蓁抱着头准备迎接新一轮的打击时,傅季珩却突然向着裴蓁伸出了一只手。 裴蓁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脑袋,不敢睁眼,却是等了许久也没有再次被打,于是他有点好奇的睁开眼去,有点犹豫的看着傅季珩。 傅季珩的面孔不再是傻笑时还是有几分英俊,却与傅季瑛长得并不像,他继续冲着裴蓁伸着那只手,有点生气的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求我?” “什么?”裴蓁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老实说,他现在虽然身体疼痛,心里却是比之前要畅快许多。 “那什么洛大人要是真同情你,干嘛不把你接到家里去!”傅季珩生气的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从地上拖起来,“你为什么比我还要傻?” 说着,傅季珩又生气的扬起了巴掌,裴蓁低下头去,心里却莫名生出几分窃喜。 “行了,别打了,你下手又不知轻重。”傅季瑛笑着走上前来,问道,“怎么样,心里舒服了吗?” “是。”傅季珩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顺手拍了拍裴蓁身上的尘土,这两下也似有点撒气似的,裴蓁虽是不敢躲,却也疼的倒吸了几口凉气。 “小蓁?没事吧?”傅季珩看到裴蓁皱眉,又恢复了昔日热切的神情,伸手就要撩起裴蓁的衣服,傅季瑛满脸无奈的拍了拍傅季珩的手,又伸手指了指前面的屋子。 “我哥让我打你一顿消消气,我也没打过人,你忍着点。” 裴蓁软绵绵的趴在傅季珩的床上,任由傅季珩将药膏搓在他的身上。 不管是床上运动还是打人,傅季珩的下手都有点不知轻重,此时裴蓁的身上已经落满了大大小小的淤青,药膏擦在身体上面,他还会跟着轻轻颤动。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傅季珩看到他疼痛难忍,受伤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将脸凑到裴蓁的面前,问道,“真的很疼吗?” “当然,你永远都是这样,你就是头河马!”裴蓁冷笑着骂了一句,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他又低下头去,愧疚道,“我又失言了……二公子教训的对……” 仿佛习惯了对傅季珩恶语相向,尽管对傅季珩有着说不出的愧疚,开口却还是些刻薄的话,裴蓁垂下头去,懊恼的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眼眶里已经微微含着几分泪水。 “你真的没事吧……”傅季珩有点害怕的低下头去看了看裴蓁,轻声道,“你跟我说过对不起,我也打了你,而且之前是那个洛大人骗了你,我哥说,你也挺可怜的,咱们……就算扯平了吧……” “二公子……”裴蓁看到傅季珩的眼神,却是将脸埋得更深,“我不配与你扯平……” 裴蓁别过脸去,眼神却突然定格在傅季珩的书桌上,那里摆着一个他十分熟悉的东西,一个小小的瓷瓶。傅季珩不仅依旧留着它,还在上面扎了一条丝带,仿佛一个精美的礼品一般。 只是这里面装着的却不是礼品,而是被傅季珩误认为是糖球的“词牌名”,在这些药壳子里,曾经装着的是吸引他一次次迷恋上裴蓁的(春)药。 药能迷情,却不能迷心。 傅季珩不是傻,他只是个动心的善良人。 “对不起……” 不知是因为酒醉还是内心愧疚,裴蓁的脸上竟然布满了泪水,他猛地坐起来,伸出手去抱住傅季珩的脖子,泪水已经顺着他的脸颊流到了傅季珩的衣襟中。 “对不起……对不起……” 傅季珩有点不知所措将手放在裴蓁颤抖的背上停顿片刻,又用力将那具身体揉入自己坏中,“我说过,我们扯平了,现在就当我们重新认识吧。” 傅季珩的话还没有说完,裴蓁软软的双唇已经堵上了他的嘴,傅季珩脸颊突然一片飞红,却也无力从这个吻中挣脱开去,只能任由裴蓁的舌尖一点点延伸进他的喉咙。 他们第一次认识,裴蓁喝了小侯爷的“观音脱衣散”,傅季珩也在原有的安排下喝下了药,那是傅季珩第一次体会到人间□□,出于感情与愧疚,他有点依恋着这具温暖的身体。 药物有着迷情的作用,却并非能起到百分之百的左右。 傅季珩的手开始有些控制不住的像裴蓁身后游走,却又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力度,努力不碰到裴蓁身上的伤痕,裴蓁却是等的有点着急,他一把抓住傅季珩的手,引导着他向自己的身后探去。 “小蓁,我们不是说重新认识,怎么能……”傅季珩已经开始呼吸粗重,却努力掩饰着自己,不想再一次伤害他。 重头开始,意味着要从不曾认识到心心相印,完成之间缺失的所有过程。 没有必要。 现在这样,我已经全部满足。 “你少废话!”裴蓁看到傅季珩停下手中的动作,有点生气的皱起了眉头,在他的心中,今日的投怀送抱却有着其他的意思。 毕竟这一次没有药物,没有目的。 “我是个男人……你也是个男人……”在裴蓁细碎的断续话语间,傅季珩已经小心的探入了第一根手指,“我虽然是个软骨头……却也觉得不舒服……不管是身上……还是心里……” “啊?”傅季珩抬起头,有点不知所措的望着他。 “现在突然觉得有点不一样了……”裴蓁扬起头,面孔上出现的却是之前从未有过的神情,那仿佛是一个发自内心的舒心微笑,“一开始我不喜欢你,你把□□当糖吃的时候,却也未必喜欢我,难得我们现在都互相喜欢……” “小蓁……”傅季珩不明所以的笑笑,轻轻将逐渐探入的手指抽了出去,“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了?” “唉……” 裴蓁皱着眉叹了一口气,冷笑道,“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 “那……”傅季珩伸手扶起裴蓁的下巴,将自己的脸凑到他的耳边,“现在是可以进去的时候吗?” 其实并非所有的情爱都是从君子之交走到耳鬓厮磨,一开始相遇的不是时候,也不见得会永远错过。 红尘白雪浮生好,相逢莫问巧与迟。 “我给你背首诗吧。” 傅季珩温柔的抬起头,继续吻了吻怀中酒意渐醒的裴蓁,除却醉酒之后隐约的媚意,裴蓁浓密睫毛中的眸子愈发清明,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41 他听到这句有点意外的话,却没有显露出嘲讽的语气,而是温和道,“虽然我不一定能听得懂,不过还是请你背吧。” “其实这是一首听歌女唱过的词……”傅季珩不好意思的笑笑,举头朗朗道,“万里丹霄,何妨携手同归去,永弃却、烟花伴侣……” “携手同归去……” 蓦然间,裴蓁残存的酒意已经完全退散,他抬起头,望着傅季珩自我陶醉的眼神,目光中却是有些不知所措,也没有用心去听后面的几句。 太子已死,万事俱变,不知道还能不能全身而退,与你“携手同归去”。 “怎么了?”傅季珩坏笑着在裴蓁呆滞的眼神前晃了晃手,“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跟你说了你可别生气,这是暗示你跟了我,从良了……” 罢了罢了…… 裴蓁佯怒,伸手打掉傅季珩傻傻挥舞的手,“好啊!这次你不仅笑我是个女人,还笑我是个风尘女子!” “小蓁……”傅季珩的委屈还没有持续多久,脸上又变成了不明所以的傻笑, “又看你生气了,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国家给我的机会,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甜一甜,努力完结中 ☆、蓬莱客 深夜时分,洛子辛独自坐在庭院中,仰头看着天上的残月。 他的手中正握着一只破旧的酒杯,因为一直信仰着喝酒误事,洛子辛已经有十年未喝过酒,酒过咽喉,竟然觉得辛辣难忍。 洛子辛放下酒杯,有点失神的望了望远方。 太子的性格即使有千般不对,那也是他侍奉了多年的学生。 即使想过燕王狼子野心,想过傅季瑛两面三刀,但是他从未想过,事情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洛大人。” 洛子辛回过头去,县衙里的下人轻声的唤了一身。 在那苍老的衙役身旁的,是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尽管那人带着斗笠,脸上涂了许多煤灰,洛子辛还是觉得这人长得十分熟悉。 “你先下去。”洛子辛吩咐一声,起身走向了那个男人,却是有些惊诧的开口,“你是……赫连曜……” 那人没有说话,却是苦笑着摘下了自己的斗笠,从袖口中掏出一块手帕擦拭着自己的脸,虽然打扮成这副模样,没有半点脂粉妆容,但她还是那样妖娆美丽。 那是一个女人,这女人有点无奈的抬起头,眼睛带着一圈憔悴的青黑色。 “我叫赫连仙,赫连曜是我的姐姐。” 那女人看着洛子辛的惊诧的眼神,苦笑一声,低头将一件东西塞在了洛子辛的手里。 “太子是我杀的。”她抬起头,“对不起,我没有办法让太子不死,我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洛子辛看了看赫连仙递给他的东西,神色很快恢复如常,他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缓缓道:“坐下来说罢。” 尽管胡女赫连仙能说的都是只言片语,洛子辛还是明白了全部的事情,原来太子爱上赫连曜的确是一个阴谋,只是这个阴谋不过是第一个阴谋,真正要了太子性命的,却是第二件事。 太子府詹事傅季瑛杀了燕王的细作赫连曜,却因此与太子反目成仇,向来自卑的太子痛恨傅季瑛自作主张,傅季瑛也明白了太子长情不堪大任,就在此时,皇帝将军饷交由太子押韵,傅季瑛假作军饷被盗,从而与燕王商议,以钱换得燕王的一半虎符。于是傅季瑛用本该属于燕王的钱做人情,正式与燕王结盟。 洛子辛从来没有想过,最后太子还是栽在了同样的地方。 如果不是太子要折影隐瞒自己与胡女贺兰仙相识相爱,他根本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那你为什么又要与我说这些?”洛子辛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看赫连仙,“如果你后来真的同情太子,不想看太子死得不明不白,为什么不收手?” “太子的死哪里是我能改变的!”赫连仙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激动,“就算没有最后一味药,太子也活不过一年,世子这么做,不过是想让裴蓁觉得太子是因为他而死……” ‘“你将东西交给我,你如何向傅季瑛交代?” 停顿了片刻,洛子辛缓缓问道。 “我已经死了。”赫连仙苦笑,不施脂粉的脸上依旧风情万种,“我早已吃下了顾青岩的□□,如果我不回去,是不会有解药的,我对傅季瑛说我要离开京城,傅季瑛毫不犹豫的给了我路费,他已经要将我牺牲掉了……” 这句话结束,赫连仙已经从石桌前站了起来,她的脸色在月光的照耀下愈显青白,凄凄楚楚,仿佛与太子初见之时的赫连曜。 “太子府中,有没有人见过你?” “太子的影卫,还有太子妃……” 话音骤然消失,赫连仙猛然抬头,看着眼前微笑的洛子辛,鲜血正从她的腹部汩汩而出,逐渐染红了她腰间的布衣。 她的表情变化很快,先是惊诧于一介书生洛子辛也会杀人,后来又是有些释然的微笑。 “借你尸体一用。” 惨白月光之下,洛子辛面无表情的收起手中还带着鲜血的匕首。这一次他终究是输了,裴蓁也好,虎符也罢,无论他手中有多少的棋子可以随意利用丢弃,身为主将的太子殿下已经被温情所弑。 一败涂地,再无转圜。 太子是洛子辛教过最笨的学生,永远学不会一个决断者应有的无情,也许此时在阴曹地府之中,太子还觉得自己为情而死,情深意重。 “唉。” 洛子辛一夜难眠,但这一晚却仿佛是裴蓁记忆里最舒心的一个夜晚,整整一夜,他的心里仿佛放下了许多事,真正踏实的睡了一觉,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当他醒来的时候,傅季珩已经不在身边,随侍的丫鬟告诉他,太子归天,所有的王公大臣都要去参加丧礼。 丧钟与真假参半的啼哭声沿着皇宫沉沉而来,裴蓁也跟着走到了长街之上。皇家新丧,又是最惨绝人寰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听说皇后也因此缠绵病榻,四周自觉回避的百姓都觉得有点于心不忍。 裴蓁有些愕然的站在街边,看着那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耳边不断回荡着城中各寺观里传来的钟声,太子死的很是排场,满城皆知。 裴蓁猛然间想到自己母亲死的时候,那时他已经随着秦小姐和尚在襁褓的云麒一起被赶出了京城,甚至不知道母亲究竟是何时去世。在他们被赶往东北边境的途中,有犯人告诉他,皇宫中处理十恶不赦的宫人一般用一种叫做“贴加官”的刑罚,就是在人的脸上贴纸,一层层的把人贴死,这样既能达到让人生不如死的目的,也能免去很多血腥气,让皇宫干净一点。 尽管当裴蓁理解为什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42 么贴纸能将人贴死时已经长大许多,但每次回想起来的时候,他都觉得心有余悸,也许自己罪大恶极的母亲已经变作了一具无人收纳的白骨,加入了皇城浩浩荡荡的冤魂队伍之中。 母亲是个软弱的人,经不起一点诱惑,而不像秦小姐一样,为了救自己仇人的孩子而甘愿葬身火海。 裴蓁抬头看了看天空,伸手挽起了自己的衣袖,看着手臂上那道极为明显的烧伤,又轻轻的抚摸着它。 只要做过的事,就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受伤的皮肤会渐渐恢复,旧的血液也会被新生血液代替,可是疤痕却会一直留在那里,永远不会消失。 “秦小姐,我为你报仇了。” “慢着!” 就在裴蓁发愣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如同旱天雷一般击打着他的脑壳,裴蓁如同机器一般回头看去,长街之上,是一个他无比熟悉的背影。 洛子辛跪在太子的灵柩前,用自己的身躯阻挡着送灵的队伍,太子府的侍卫想要向前阻拦,却被折影一把拦住。 “诸位大人!太子是被人害死的!” 洛子辛高高仰起头,脸上却不再是昔日温和的微笑, “下官新安县县令洛子辛,有证据证明太子是被人害死的!我要告御状!” 作者有话要说:  春节快乐~ ☆、定风波 傅季瑛正站在书房中,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拿起素白手帕,开始一点点拭净面前一盆君子兰叶子上的薄尘,被贬出京的前太子少师洛子辛跪在长街之上口口声声说太子是被害而亡,皇上震惊之余下令大理寺彻查,一时间整个朝廷议论不休。傅季瑛却施施然回到王府,好似一切与他无关。 不多时,宁王爷有些焦急的闯入了傅季瑛的书房,王爷明显老了许多,鬓边也多出了许多白发,他皱着眉头看看一脸云淡风轻的傅季瑛,小心的关上了书房门,进而扭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问道:“瑛儿,皇上已经下令三司会审,你可有什么打算?” “洛子辛没有证据。”傅季瑛放下手帕,取出一把小剪刀,又开始修剪起一旁的盆景。 “我听人说,他拿出了什么贺兰仙写的血书,上面说我们宁王府害了太子,这……瑛儿……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不与我商量……你到底在做什么呀……” “哦?”听到“贺兰仙”三个字,傅季瑛的脸色明显有了变化,不过这种变化也是转瞬即逝,“我不认识什么贺兰仙,他若要血书,什么鸡血鸭血我都可以给他变出来。” “他有贺兰仙的尸体……” “咣当”一声,傅季瑛已将剪刀放下,他扭头看了看老王爷焦急的样子,问道:“此话当真?” 宁王爷十万火急的点了点头。 “贱人……”傅季瑛无声的咒骂一句,脸上神色依旧如常,此时书房门前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王府的管家蹑手蹑脚的站在门外,轻声道,“王爷,世子,门外来了大理寺的大人,说请王爷去……” “放肆!”宁王爷一把推开门,惊得门口的管家向后退了一步,“凭他大理寺也敢来传我?” “不是传,是来请您……”管家这次着重的读了那个“请”字,“大理寺少卿云大人亲自来请的,说是大理寺卿谭大人没办法来……” “云大人?他云麒算什么东西……” “父王。”傅季瑛冷静的打断了宁王的话,摆了摆手示意管家退下,轻声劝道,“我去见他们,父王年纪大了,只管在家修养就好。” “你有办法?” “父王,洛子辛一辈子输给我,你可知道是为什么?”傅季瑛走出半步,又转身回过头来,面孔上依旧温和如初,“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也有一句话想跟你说……瑛儿……”老王爷上前叫住了傅季瑛,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道,“爹知道你很有主见,可是爹已经知足了,爹只是希望我们一家人都能平平安安……” “会的。”傅季瑛伸手拍拍宁王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却是将它轻轻的推了下去,接着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门。 老王爷独自一人站在书房中看着儿子高大俊朗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更加苍老,傅季瑛已经长大了,而且远远不在他的掌握之中,自从傅季瑛的母亲死去之后,他愈发觉得自己无法看透这个人,哪怕这是他看着长大的骨肉。 比起心机深重的傅季瑛,傅季珩就显得简单很多,烟灰色的纱窗下的炕桌上摆着一盘棋,他正饶有趣味的盯着棋盘对面心不在焉的裴蓁。裴蓁心神不宁,眼神飘忽,手中拿着棋子却不知该放在何处。 他正斜着身子坐在矮炕上,一双雪白的脚晒在阳光之下,与微微露出的细长脚腕结合在一起,如同一对兔脚。 “想啥呢!”傅季珩坏笑着伸出手去,一下子打掉了裴蓁手中的棋子,棋子落地,裴蓁有点害怕的抬起头来。 “你怎么了?”傅季珩好奇的抬起头来,伸手将棋子塞在裴蓁的手里,“该你了。” “哦哦。” “呀!你输了!”裴蓁心不在焉的落子之后,傅季珩高兴的笑笑,“我早跟你说过,下棋要注意思考,通经断纬,懂吗?” “二公子……”裴蓁听到这句话,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们下的是五子棋……” “我不管,反正我赢了。”傅季珩脸色一红,坏笑着将棋盘一推,一把将裴蓁拉至自己近前,伸手在他的鼻梁上刮了一下,轻声道:“五子棋你都下不过我,还嘲笑我,你个笨蛋。” “我不屑于赢你罢了。”裴蓁冷笑一声,伸手掰开他的手指,又将棋盘重新推回去,道,“再来一局。” 突然之间,门被人轻轻推开,王府的管家站在房门口,轻声道:“裴公子,门外来了大理寺的几位大人,找您有事……” 终于来了。 裴蓁颤抖着双手整了整自己的衣领,为自己套上鞋袜,却被傅季珩一把拉住,只见他满脸紧张,问道:“你要去哪里?” “公子他……” “我去大理寺。”裴蓁打断了管家的话,用眼神安抚了一下傅季珩,“我去看看云麒,很快就回来。” 然而事实却并非他话中所言,大理寺大堂之中官员众多,却始终没有见到云麒的身影,裴蓁也不敢寻找,他始终低着头。 太子无端暴毙,皇上下旨,三司会审,燕王监审。 裴蓁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大官,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况且他本来就十分心虚,于是还没有走到大堂之上,他就已经慌张的跪了下来。前太子少师洛子辛就跪在他的不远处,而在洛子辛的身旁,还有一个让裴蓁感到熟悉的身影。 “你抬起头。” 大理寺卿谭岳威严苍老的声音远远传来,裴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43 蓁不认得这位大人是何许人也,却还是小心翼翼的将头抬起来,没想到的是,他一抬眼,却是一张熟悉且难以忘记的面孔,看到这张脸,裴蓁依旧心有余悸。 夜半暴雨,他正是差点死在这个人的手里。 这人正是太子府的影卫折月。 “你可认识他?” “是。”折月咬着牙点了点头,似乎对裴蓁充满恨意。 “那他与太子可曾相识?” “这……”折月年纪很轻,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他忍不住回过头去,有点慌张的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身后的洛子辛。 “你若要让我还你们一个公道,就一定要说实话。”谭岳的声音波澜不惊,却让人有种莫名的畏惧。 “他……”折月迟疑片刻,又抬头看了看一旁监审的刑部尚书与御史中丞,开口道:“他与太子认识,他……” “他是宁王府二公子收留的男宠,与此事有何干系!” 折月没有说话,却是洛子辛接了上来,“宁王府世子谋害太子证据确凿,动手的就是他派去的细作赫连仙,赫连仙良心发现留下血书自尽,她的尸体就在这里,只要太子妃来辨认,事情便一目了然,谭大人又何必询问无关的人?” “洛大人真是言之凿凿……”傅季瑛微笑着站在一旁,并未下跪,他扭头向谭岳微微致意,言道:“虽然不知道洛大人为何一定要污蔑我,可是也请你不要忘了,我不仅是太子府的官员,也是曾经的太子伴读,我与太子,是知己好友……” “洛子辛。”谭岳也不禁开口发问,“世子有什么理由要害太子?” “谋害皇储还会有什么理由……”洛子辛抬头冷笑,似是要豁出去一般看了一眼主座上面无表情的燕王,“世子与燕王有私交,证据就是燕王将一半虎符交给了世子……” 听到这句话,在座众人的脸色都不禁大变,虎符是朝廷授予兵权的象征,燕王私自将虎符交给他人乃是重罪,更何况还是宁王世子,很明显,他是在结党营私,意图皇位。 “虎符在哪里?”议论声中,谭岳有点颤抖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 “虎符在太子手里,殿下已死,我也不知道究竟在何处,不过我可以肯定,燕王手中只有一半虎符……” “燕王手中本来就只有一半虎符。”傅季瑛微笑着回过头去,俯视着跪在他身后的洛子辛,轻声道:“洛大人是文官,可是我父亲却是武将,虎符一半在大将手中,一半在皇上那里,我知道洛大人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却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了?燕王殿下,你说是不是?” 骤然间,四下已是鸦雀无声,燕王无言,却是谭岳看了看跪在面前的洛子辛,问道,“洛大人,你怎么解释?” “解释?”洛子辛苦笑,“他还没有解释凶手赫连仙留下的血书,为何又要我来解释?” “折月侍卫。”傅季瑛转头看看折月,问道:“请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裴蓁和太子是什么关系?他是我弟弟的男宠,为什么会被你打个半死?” “他……”折月低下头,嗫嚅道:“他是阳春坊中的男妓,与太子,与太子有过……” “裴公子,你说呢?”不等折月说完,傅季瑛又转过头去,扫了裴蓁一眼。 裴蓁也跟着折月垂下头去,他此时感到的不仅仅是害怕,他跪在那里,就如同被人在大庭广众下扒光了所有的衣服一般,尽管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甚至已经准备好如何向别人承认他的母亲是害死贤妃的罪人,只是他万万没有想过,最后问他的竟然是这样的问题。 此时此刻,他只希望云麒不在这里…… “太子与裴蓁有过露水姻缘,又不希望别人知道,于是叫你来杀了裴蓁,因为裴蓁是我弟弟的男宠,所以我救了他,我弟弟也知道了这件事。所以……”傅季瑛停顿一下,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血书上写着‘宁王府’三个字,却没有指宁王府里的哪个人……” “不是这样的……”裴蓁猛然抬起头,看着眼前故作为难的傅季瑛,眼泪瞬间涌出眼眶,他从来没有想到,傅季瑛这几日努力劝说傅季珩与他冰释前嫌,不过是为了这样的结局。 “不是!二公子他是个傻子!”裴蓁从地上站起来,猛然向傅季瑛扑去,却被一旁的侍卫拦住,一脚踢向他的腿弯,裴蓁被迫跌倒在地上,仍旧大声嘶吼,“他没本事杀太子的,不是这样的!是我……” “现在怎么样?”傅季瑛扭头示意侍卫拦下裴蓁,自己则出言打断了裴蓁的话,他扭头看了看洛子辛,“虽然我也不愿意承认,不过似乎所有的证据都符合……” 裴蓁倒在地上,被一旁的侍卫一把捂住口鼻,只能死死瞪着眼睛,谭岳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在坐诸人都明白,太子已死,除了年幼的三皇子之外,皇上便只有燕王一个儿子,孰轻孰重,他们也要掂量清楚,此事再追究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证据确凿,又恰好有一个符合身份又有动机的“凶手”,更何况燕王就坐在这里,闭口不言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传宁王二公子来……” 沉默了片刻,谭岳缓缓开口。 “谭大人。”傅季瑛缓缓跪下,道:“虽然证据确凿,但我也不确定弟弟是否犯下大错,兹事体大,父王年老唯恐惊动,可否容我回府中将他叫来?” 谭岳看了看一旁的燕王,终究是点了点头。 裴蓁不能说话,就连呼吸都不甚流畅,他抬起头,梗着脖子看着眼前缓缓离去的傅季瑛,尽管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成为傅季瑛手中的牺牲品,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赫连仙会留下血书,也更加无法想到傅季瑛会牺牲自己的弟弟。 傅季瑛劝说傅季珩与自己冰释前嫌,不过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弟弟是个实心眼的真心人,傅季珩已经知道裴蓁是秦家的后人,如果傅季瑛对他说自己是为了报仇,也许他真的会义无反顾的牺牲。 他甚至想过,也许傅季瑛明说是他自己杀死了太子,傅季珩为了多年的兄弟情义,也会牺牲掉自己;也许傅季瑛不知道对他说了什么,让他来糊里糊涂的承认,毕竟他是个实心眼的傻子,也许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承认什么。 何况又有血书这样的证据…… 傅季瑛是宁王世子,足智多谋,即使证据确凿,他也本该有更好的办法,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他再辜负这个人一次…… 只是傅季瑛却并没有在意裴蓁质问的目光,而是扭头去看着一旁的洛子辛,洛子辛如丧家之犬一般跪在那里,而宁王世子却依旧高高在上。临行之前,洛子辛苦笑着与他目光相对,却觉得自己更加看不透这个人。 还是输了……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44 本以为自己掌握了所有的东西,最后还是陷入了他的骗局,请君入瓮,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裴蓁也罢,太子也好,都不过是宁王世子手中的棋子,现在就连他的亲弟弟也成了不得已之下的牺牲品,宁王世子已经是未来的宁王,为何还要如此谋算,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也许傅季瑛与太子反目成仇根本无关赫连曜,不管太子是怎样的人,傅季瑛都不会甘于人下。 洛子辛抬头看了看高高在上面无表情的燕王,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嘲笑,可怜的燕王啊,与虎谋皮却不自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昨天我给不小心摔瘸了所以没来发,祝食用开心啦~~ ☆、有情痴 残月高升,光华如雪。 裴蓁抬起头,看着监牢气窗上隐隐透出的月光,他不算杀害太子的凶手,却算一个重要的证人,不仅住着的是透气的牢房,甚至还颇为干净。 傅季瑛走后,他就被谭岳带人押进了监牢之中,他既没有来得及见傅季珩一面,也没有来得及知道后面究竟发生什么,只是他的心中已经全部明白,这件事根本就是板上钉钉,再无转圜。 “如果不是遇到我,他这一辈子也许不会遇到任何让他皱皱眉头的事,又何况是去送死……” 突然间,裴蓁的喉咙间涌出一丝腥甜的味道,接着有浓浓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没有人打他,也没有人为难他,只是怒气攻心比外伤对人的伤害更大。 终究还是自己太过自私,如果不是他始终惦记着那个仇恨,也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只觉得自己不做这样的事情,如何对得起无辜枉死的秦家人,却没有想过他也会伤害到其他人。 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傅季珩这样的死心眼。 “裴公子?” 就在此时,狱吏沙哑的声音在他身后轻轻响起,裴蓁没有回头,却听到一阵用钥匙打开门锁的声音,接着是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狱吏将牢门关好,静静的退了出去,只留下裴蓁与那人独处。 “我来看看你。” 洛子辛拍了拍裴蓁的肩膀,将手中的小灯放在地上,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温柔微笑,仿佛曾经在栖凤楼上见面,洛子辛轻声说的那句寻常问候。 裴蓁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恨我,没有关系,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而已。”洛子辛缓缓开口叹道,“我已经输了,我斗不过世子,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虎符是假的,更不会想到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也是假的,我还是学不会他的心狠手辣……” “你差我的,何止是心狠手辣?” 裴蓁还没有开口,傅季瑛的声音突然从二人身后传来,听到这个声音,裴蓁咬着牙齿回过头去,他什么也没有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那带着恨意的眼神也终究是软了下来。他缓缓膝行到傅季瑛脚下,将身体深深的伏下去,努力摆出他这辈子最谦恭的姿势。 “求世子放过二公子吧……”裴蓁深深的低着头,带着点哭腔的颤抖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你求他有什么用?”洛子辛哂笑,“裴公子,我今日来看你,原以为你会和从前有什么不同,却发现你依然是这样,除了这幅身体,你与墙角的臭虫有什么区别,活该你一辈子被人玩弄,被人压在身下…… “他求我当然有用,因为我正是来带他走的。”傅季瑛打断洛子辛的嘲讽,伸手将面色惨白的裴蓁从地上拖起来,吩咐道,“你走吧,我答应了季珩,让你好好的活下去。” “世子……” 裴蓁听到这句话,甩开傅季瑛的手又跪了下去,眼泪已经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他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洛子辛那一番毒辣的话语,继续伸手死死揪住傅季瑛雪白的衣角,不断向傅季瑛磕头,口中也不停重复着一句话,“世子,你让我去死吧!二公子他是个傻子啊!他是你的亲弟弟啊!” “你放手!” 傅季瑛冷笑一声,俯下身子钳住裴蓁的下巴,质问道,“你替他去死?你是什么人,你觉得有谁会信你的话,他不是为你一个人牺牲,他为的是整个宁王府,为的是他那个娘……” 说到这里,傅季瑛的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他放开裴蓁的下巴,扭头吩咐道:“将裴公子送出去。” 门外的狱吏听到吩咐,一人一边架住了裴蓁的胳膊,将他狠狠拖出了牢房,漆黑牢房中,裴蓁雪白的身影如同一道扎眼的光线,傅季瑛别过头去,似是不愿意再看到他。 “你真是个可怜人啊!” 洛子辛看到傅季瑛回头,故作遗憾的叹了一口气。 “洛大人,你不觉得你更可怜吗?”傅季瑛冷笑道。 “彼此彼此吧。”洛子辛摇摇头,无奈笑道:“你不光嫉妒人家二公子有亲娘,还嫉妒人家两个人心心相印,世子,你真的要做个孤家寡人吗?” “你放肆。”这句话似乎是戳中了傅季瑛的痛处,他收起了一贯和睦的微笑,冷冷的看着洛子辛,“洛大人,你知道你为什么还活着吗?因为在你看到我得到一切,而你一无所有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和我作对是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傅季瑛,你会造反吗?” “我姓傅,皇上也姓傅,我又怎么会造反?”傅季瑛大笑着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去看着洛子辛,笑道:“洛大人,你又错了。” 狱吏将裴蓁拖到了监狱之外,就毫不拖泥带水的将他扔在了大街上,夜色之中,裴公子形容消瘦,又穿着白衣服,像极了一只鬼。 他漫无目的的走了两步,又晃晃悠悠的停了下来,栖凤楼没了,现在连永恒的金主傅季珩也不见了,这偌大的京城威武华丽,还真的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想到这里,裴蓁一边的矮墙坐了下来,他本就是一个很没见识的软骨头,如今傅季珩出事,他除了跪下了求傅季瑛之外,竟也再想不出其他的主意。 洛子辛说的没错,他除了这幅身体之外,与墙角的臭虫别无二致,比如世界上有一千种养大云麒的方法,他依旧选择了以色侍人,比如世界上有一千种报仇的方法,他选择的却是最最下作的下毒,而且他毒害的还是仇人的儿子。 再比如,这个世界上有一千种可以与傅季珩相知相爱的方式,他选择的也偏偏是最为人不齿的那一种…… 月色如刀刃直直的切下来,仿佛将裴蓁的肉体一刀刀凌迟,只留下了一副怯弱与卑鄙的骨骼,而傅季珩不是这样的。 他始终高大挺拔,将无理取闹或者罪有应得的自己护在身后。 正如裴蓁始终留恋着那个无端而真诚的傻笑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45 ,然而也只是留恋而已,傅季珩却为二人感情中他所留恋的那部分付出了许多代价。 也许他正在牢狱之中,承受着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做的事情,还觉得甘之如饴。 他从来没有预料到,傻傻的傅季珩始终是一个英雄。 “我已经输了,我斗不过世子,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虎符是假的,更不会想到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也是假的,我还是学不会他的心狠手辣……” “你替他去死?你是什么人,你觉得有谁会信你的话,他不是为你一个人牺牲,他为的是整个宁王府,为的是他那个娘……” 裴蓁闭上眼睛,无意间,洛子辛那句认输的自嘲与傅季瑛的质问突然闯入了他的耳膜,过去他从来不曾注意到,傅季瑛与傅季珩的母亲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能够帮助傅季珩的只有皇帝,而愿意带他且能够带他去见皇帝的也就只有这个人;即使王爷为了保全王府闭口不言,这个人也一定会帮助他,帮助傅季珩。 这个人是傅季珩的母亲,宁王妃。 想到这里,裴蓁狠狠的咽下了口腔里不断翻腾的鲜血,向着宁王府的方向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来了家里有客人,所以比较短小_(:з」∠)_ 内容提要是一句歌词,我这个狗血的文差不多就是看了那个歌词之后的一时兴起,祝愿大家都能在新的一年找到为你无条件遮风挡雨的人 ☆、山雨来 傅季瑛不是傅季珩,裴蓁能想到的事情,他也一定会想到,比如裴蓁跌跌撞撞的赶到宁王府时,却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进去。 宁王府门口的侍卫已经清一色换成了铁甲执戈的兵士,这些兵士都是由燕王府而来,为了防止节外生枝而特意彻夜守在这里。 山雨欲来风满楼,太子已死,三皇子年幼,燕王的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 裴蓁站在王府不远处瞪大眼睛,终究没有胆子走过去,他抬头望了望天上惨白的月亮,沮丧的跌坐在一旁的矮墙旁,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傅季瑛能够让他平平安安的走出牢房,就必然不会让他有机会破坏自己的计划。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将裴蓁扯进了胡同拐角处,裴蓁正要尖叫,却被那人堵住了嘴巴。 裴蓁瞪大眼睛看了好久,才发现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许久未见的云麒。 云麒长大了许多,也高了许多,眉目间愈发俊朗清秀,与曾经那个瘦弱的孩子判若两人。自从那日在阳春坊中不欢而散后,裴蓁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云麒了。 二人再次相见,他想问的话有许多,只是正被云麒堵着嘴巴,也只好瞪大眼睛干看着。 “太子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云麒低声耳语,“你答应不大喊大叫,我就放开你。” 裴蓁用力的点了点头。 “好。” 云麒放开了手,像是安抚一般拍了拍裴蓁的背,裴蓁干喘了许久,才缓缓停了下来。 “麒儿,你怎么会在这里?”裴蓁又咳嗽两声,顺势扶住云麒的手,云麒长大了,手掌也变的更加有力,不再是过去那个瘦弱的小孩子了,突然间,裴蓁觉得这只手有点陌生,便默默的放开了。 既然云麒已经知道了太子的事情,那他也必然会明白太子因何而死,他选择进入大理寺,便是为了堂堂正正的翻案,如今自己做了这样的事,即使云麒心中不齿,他也该无所怨言。 “你怕什么,是我。” 云麒又一把抓住裴蓁的手,将他拖上了一旁的马车,低声吩咐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马车在平坦的街道上疾驰,裴蓁一声不吭的缩在角落里。 云麒松松的拉着手中的缰绳,时不时的回过头看看他许久不见的这个“爹”,似乎在努力思考着如何开口,这个人仿佛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离的越来越远,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总觉得裴蓁十分高大,也总是尽他最大的努力将最好的东西给自己。 这个单薄怯弱的人曾经有着宽阔坚实的肩膀,一路带着他从苦寒的东北来到了繁华的京城,他总是穿的很少,而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他不认识字,看到自己背书却十分高兴;他明明很爱面子,却为了自己躺在了别人的枕边,甘心以色侍人。 云麒看着裴蓁落寞的侧脸,眼睛中竟然有泪珠来回滚动。 “你打算怎么办?”马车停了下来,云麒拉着裴蓁走进了一处小小的宅子。云麒为官不久,也没有什么钱,但即使对云侍郎夫妇无比感激,他还是选择了一个人住在外面。此时的裴蓁不言不语,任由着云麒将他拉进房子,火石碰撞,一盏小灯在黑夜中点亮,云麒拉着他坐了下来,将一杯茶水塞在了裴蓁的手里,缓缓开口道,“我知道太子是怎么死的,难得世子肯放了你,不过他是个连弟弟都能牺牲的人,不然我将你送出京城吧,现在局势太乱,等有机会我去看你……” “麒儿。” 云麒的话还没有说完,裴蓁突然开了口,“麒儿,你进过皇宫吗?” “进过,怎么了?”裴蓁的话让云麒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可以带我见皇上吗?”裴蓁的眼神中突然出现了光彩。 “你不会……”云麒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凶狠起来,他一把将桌上的杯盏拂落在地,怒道:“你不会想要向皇上承认是你杀了太子吧!你觉得有谁会相信你?” 这一次,裴蓁却没有害怕的蜷缩起来,他目光灼灼的看着云麒点头道:“我有证据。” “我知道你的证据是什么?”听到这句话,云麒脸上的愠怒突然变成了冷笑,他站在裴蓁面前,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轻声道:“爹,我是皇上的儿子,对不对?” 在云麒的手掌心中,赫然躺着半块金色的同心锁。 “这是哪里来的?”裴蓁伸手去夺,云麒却将锁收了回去。 “你放心,这不是我的金锁,我也找不到你藏在哪里?”云麒冷笑一声,缓缓道:“这是公主的金锁,我只问你,你将所有能证明我身世的东西都藏起来,是不是因为我是皇上的儿子?爹,我只问你,你既然想要隐藏我的身份,为什么又要将我带到京城来,你是不是为了给你的母亲报仇,可以利用所有人?包括我和那个傻瓜二公子……” “我没有!”裴蓁大叫一声,却又突然安静下来,他沉默片刻,终究缓缓地开了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公主手上,但这的确是太子的金锁……如果你知道太子的事,也就该知道,我与太子……其实在宁王府见面之前,我已经见过太子了……为了一锭金子,绿衣将他带到了咱们原来的房子,那时候我就发现了金锁,可是等我在宁王府中再见到他的时候,我才知道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46 他是太子,我拓印下来花纹细细比对,才发现金锁是一对……” 裴蓁又停顿了片刻,才接着开口,“留给你的东西有三样,一个是绣龙的襁褓,一个是金锁,还有一个是书信,我看不懂那封书信,也不敢给别人看,可是我看过二公子写字,我认得书信中的一个‘傅’字,那时候,我才想要把这些藏起来……麒儿,我知道我很对不起你,但是我也对不起二公子,所以求你带我去见皇上吧……” 说完这句话,裴蓁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无力的垂下头来。 “你将我的金锁交给皇上,然后呢?”云麒没有将他拉起来,而是继续发问。 “你放心,皇上什么都不会知道,我会告诉他,抱出宫的小皇子已经死了……” “那你也会死的,你知道吗?”云麒生气的扬起手去,却始终下不去手,之后只能高高举起低低落下,还顺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语气也变得温和了许多,“爹,你知道你要承担什么样的大罪吗,不光你谋害皇储,就连你的娘亲的罪也会从玩忽职守变成谋害皇嗣,十恶不赦,千刀万剐,你可想过?” “我想过。”裴蓁目光朗朗,似乎从未这样清醒过,“我从来是个自作聪明的人,所以只会被人玩弄,但是这一次只要二公子能活下来,我也没有其他的奢望了。” “好吧,我带你进皇宫。” 云麒愣了许久,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他软弱又好面子的父亲终于还是用自己的行动回答了曾经的那个问题,他还是喜欢上二公子了。 那么我呢? 云麒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他似乎也默认了自己的结局,即使世人都不知道自己是皇子,燕王也不会因此而伤害他,他也依旧会因为拒绝迎娶公主而自毁前程。 没有人知道那日杏林宴上百花丛中,云麒到底有没有爱上胆大热情的公主。 因为在云麒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的时候,这份感情就已经结束了。 这一夜,风云俱变。 胆小如鼠的裴公子见到了至高无上的皇上,却没有一丝害怕,他跪在那个满头银丝的人面前,为他讲出了所有的真相。 他最爱的贤妃被他贤惠的皇后害死,就连亲生的骨肉也被皇后派人带出宫去,后来裴蓁为了报复皇后,利用赫连仙杀害了无辜的太子。 赫连仙留下的血书不过是一个误会,世子误杀了太子喜爱的赫连曜,与太子不睦,为了弥补,他将赫连仙送入太子府中,让她成为自己姐姐的替身,出于恨意,她接受了裴蓁的“词牌名”,一点一点用慢性□□蚕食了太子的生命。 至于她为什么会留下那样的血书,不仅是因为她渐渐爱上了痴情的太子,更是因为她一直以为这是宁王府的授意,毕竟裴蓁是二公子养在府中的男宠。 如此阴险的计谋从裴蓁的口中说出来,就连裴蓁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脑子怎么会想出这样的主意。 从骨灰罐中取出的金锁就放在那里,同心和合,恰好合成一对,这是比什么血书更加有力的证据。 只是没想到自己这样一个浅陋无知又胆小怯弱的人,能做出来这样事情。 皇上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一般深,骤然听到这样的话,竟也一时不知道该怪罪皇后还是怪罪裴蓁。他并非不喜欢太子,只是太子作为江山的传人,自己对他难免严厉些,更何况是自己亲手将这个锁一分两半,一半留给他托付大任的儿子,一半留给了他一生情(动)的女人,心中焉能不恨。 云麒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养父与生身父亲愕然对视,一个低入尘埃十恶不赦,一个高高在上不得相认,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云爱卿,去将宁王家的二公子放回来吧。”沉默许久,皇上缓缓开了口。 “是。” “云爱卿,谋害皇储,该当何罪。” “这……凌迟处死……诛灭九族……” 云麒的声音微微颤抖,他抬头看了一眼跪在面前的裴蓁,那人的脸上竟然是有些释然的浅笑。 “既然是他找你自首的,那朕便免去你的‘诛灭九族’之罪,何况你本来就没什么九族。”皇上沉默了片刻,继续道,“这件事情由皇后而起,毕竟不太光彩,云爱卿,你将他押入天牢,自行处决了吧,他死之时,叫大理寺的官员都去看看,朕还没有老,他们以后断案也小心些。” “是。” 云麒点了点头,准备伸手去拉起裴蓁。 “等一下,云爱卿,你来为朕拟一道旨意吧。”昏黄灯光下,皇上抬起头,向云麒招了招手,“太子薨,三皇子人品贵重,嘉言懿行,册为太子。” “啊?” “燕王以为朕老了,百官也以为朕老了。”皇上苦笑着将鬓边的白发别在耳后,轻声道:“朕什么都知道,朕还没有老。” 夜色渐深,云麒带着裴蓁走出了皇帝的寝殿,汉白玉地砖冰凉无比,二人一路无话,仿佛不曾相识。 “皇上。”片刻之后,太监苍老和善的声音在寝殿门前轻轻响起,“您该吃药休息了,顾太医已经来了。” “请他进来。” “是。” 太监转过身去,微笑着向顾青岩伸手致意,长相如侠客一般的顾青岩的力气很大,比如他此时只用一只手端着一碗浓稠的汤药,另一只手则交给那太监一锭沉甸甸的金子。 作者有话要说:  皇上:朕不会轻易的狗带 ☆、少年情 世间有心机深沉者,就有单纯可爱者,比如很二的二公子傅季珩。 此刻他躺在暗无天日的天牢深处,还是觉得心情舒畅。 傅季瑛告诉宁王爷,如果此刻进去的是他,那他绝对会死在里面,整个宁王府也会完蛋,而如果进去的是傅季珩,至少外面还有一个有本事的人,还能将傅季珩救出来; 可傅季瑛对傅季珩说的话却没有这样认真的权衡利弊,傅季瑛只是原原本本的告诉他真相,再加一句如果裴蓁进去必死无疑,而你是王府公子,一定会被放出来。 末了再加一句,如果你替裴蓁蹲大狱,他必然会对你感激不尽,以身相许,白头偕老。 于是二公子躺在充满了这旧鬼新魂的天牢之中,却仿佛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裴蓁正沿着曲曲折折的小路一点点向黑暗处走去,为了防止重犯逃脱,天牢一直修建在很深的地下,这里鬼气森森,湿气极重,乌黑的墙壁上偶尔流下几滴水来,倒像是地狱里留下鲜血一般。 五名狱吏走在裴蓁的身后,云麒站在天牢门前,最终还是被狱吏挡了下来,他孤身一人停在天牢的门口好久,却始终不忍心离开。 裴蓁的胆子小的像个蚂蚁,到了这种地方,不知道他会不会怕的腿软。 想到这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47 里,云麒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漫上眼眶,他当着狱吏匪夷所思的目光狠狠的拍了几下墙壁,又突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一夜之间,他失去了两个父亲。 然而裴蓁却不像云麒想的那样,他手中提着自己的小药箱,目不斜视的向着前方走去,他仿佛不曾看到身后的狱吏,仿佛自己身处的地方并不是幽暗污秽的天牢,也仿佛自己不是在向下走,而是在向上走去。 仿佛他正沿着栖凤楼挂着彩带的雕花楼梯向楼上走,他的身旁俱是那些淡妆浓抹的美丽女子,绿衣走在他的身前,依旧穿着她最喜欢的碧色的绣花裙子,头上插着沉甸甸的金步摇,伸手为他推开那扇华丽到夸张的雕花木门—— “小蓁,你来啦。” 这句话在裴蓁的脑海与现实中同时响起,只是面前的却不是栖凤楼绣着银花的枣红色床帐,而是天牢里若有若无的一盏烛火。 “我来了。” 裴蓁坐了下来,眼眶中却有些湿润。 来京城的短短一年间改变了许多人,也改变了许多事,只有面前这张傻傻的笑脸一直没变,他的恩客,他的金主,他的傻瓜一样的二公子,他的……救命恩人。 “我哥果然说的没错!” 傅季珩吞着口水,看着裴蓁将一盘盘烧好的菜摆到了天牢的矮桌之上,手上已经忍不住的抓起了一块肉塞进嘴里,“我哥说你会来看我,结果你真的来了!” “你哥说什么你都信!”裴蓁强忍着笑了笑,拿起筷子打了一下他的手,却是有点哭腔的问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哥说,这是权宜之计,他一定会救我出去的,小蓁,你说什么叫权宜之计啊?” “那我们换个权宜之计,我进来,你出去……” “那可不成!”傅季珩将他一把揽在怀里,“你跟我可不一样,我是王府的二公子,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好好……”裴蓁努力强忍着眼眶中呼之欲出的眼泪,颤抖着为二人面前的酒杯斟满酒,“你以后要小心些,遇到事情要多为自己着想,不要随便听别人的话,如果有人笑你傻,你要勇敢的骂回去……” 话到此处,裴蓁手中的酒杯已经斟满,他低下头,却是有一滴眼泪顺着睫毛坠了下来。 “小蓁,你怎么哭了?”傅季珩伸手为他抹去泪水,“你别担心,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傻。我跟你说个秘密,我哥五岁就没有娘了,我还玩泥巴的时候,他已经会背大书房里所有的书,你觉得普天之下,谁愿意读那些烦人的东西?我这么笨,帮不了父亲,所以我哥不容易,我也帮不了他什么忙,也就只能听他的话了……” 面对傅季珩执拗的善意,裴蓁也只能哑然无语,毕竟他出生以来,见到的都是这个世界上的勾心斗角与尔虞我诈,有人为了身体之欲欺辱他人,有人为了权力钱财杀人放火,裴蓁不知道这些人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会不会被噩梦惊醒,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真不知道傅季珩究竟是怎样长大的,才一点都没变成这样的人。 活了二十多年了,自从裴蓁被流放出京,他就一直努力控制着自己不流下泪水,所以无论遭遇到怎样的困境,他都是咬着牙挺过来。可是从这几日开始,他的眼泪似乎就没有断过。 “别说这些了……” 裴蓁装作不经意的伸手抹去自己脸上的眼泪,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来,二公子,我们阔别重逢,快喝一杯吧!” “好!”傅季珩伸手端起那杯酒,突然又放下酒杯,小心翼翼的问道,“小蓁,我哥还说了,等我从这儿出去之后,你会感动的跟我白头偕老,这可是真的?你可别骗我!” “是真的……”裴蓁点点头。 “那我们喝一杯交杯酒吧!”傅季珩的眸子里闪着坏笑,将自己的手臂弯了回来,抬起头看了看裴蓁。 “好。” 裴蓁突然有些释然的笑笑,伸手绕过他的臂弯,将那杯酒放在了自己的唇边,只是傅季珩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酒,裴蓁却趁着他闭眼时将酒倒在了地上。 一杯暖酒入腹,仿佛也驱散了这深深地牢之中的刻骨寒意。只是这不是一杯普通的酒,它是一杯实打实的药酒,主要功效是治疗失眠,研制者秦太医为它起了一个很风雅的名字,叫做“少年情”。 只是这药只需要几滴就可以让人沉睡一夜做个好梦,裴蓁却在里面加了十足的剂量。 对不起,我又骗你了。 祝你睡的久一点,沉一点,醒来的时候,你已经回到了你该去的地方,不要回头再寻我; 如果来生能够再遇见,我们重新认识,我与你白头偕老; 那时请记得我叫秦斐,斐的意思,是富有文采,卓然不群…… 没过多久,傅季珩便像大熊冬眠一样倒在了裴蓁的面前,裴蓁敲敲桌子,在一旁等候的狱吏走了过来,轻轻的将傅季珩抬了起来。 遵照皇上的旨意,他们会将傅季珩好好的送回王府去,这个药吃了不仅使人昏迷,还会让人丧失记忆一段时间,等到傅季珩从迷迷糊糊中醒来的时候,自己大概已经死了。 这场荒唐的“少年情”,也就当做一场梦吧…… “裴公子比我们想象的要厉害许多啊。” 燕王府中,燕王纡尊降贵,伸手为傅季瑛满上一杯酒,这杯酒似是陈年好酒,远远便散发出一阵醉人的香气。 “王爷的酒可真好。”傅季瑛端起酒杯一口饮尽,“不过王爷,你真的相信裴公子的话吗?” “什么意思?” “皇上已经迟暮,三皇子又还没有长大,我们现在成大事正是时机,只是还需要一个盟友……”傅季瑛放下酒杯,继续道:“我的意思是,裴蓁嘴里的那个小皇子,或许根本没有死。” “你的意思是云麒……”燕王皱皱眉头,“我记得裴蓁求你许多事,都是为了这个孩子。” “是啊,秦太医大户人家,我根本不相信秦小姐会在不曾婚配的情况下有一个孩子,而且据青岩所说,皇上让云麒草拟的诏书并没有发布,也许那会是一道遗诏……”傅季瑛继续暗示,“如果深受皇恩的云麒成为我们的盟友,那么如果遗诏被改,一切都会变成理所应当,何况裴蓁被凌迟而死,我就不相信云麒的心真的那么狠,而且同样是皇子,他不可能在知道自己身世之后还甘守现状……” “你的意思是,我们答应云麒保住裴蓁不死,许他高官厚禄,他就一定会帮我们,但是父皇那里……” 傅季瑛微笑着点了点头,伸手为自己和燕王斟满酒杯。 “皇上那里不要紧,只要我们有了诏书,就是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结果,过程是否名正言顺并不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48 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出去,可能不能更新了,么么哒 ☆、定心丸 云麒回到自己家时天已蒙蒙发亮,他就那样在天牢湿冷的围墙旁等了一夜,才神志不清的回到了自己家里,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自己和裴蓁都有点可笑,明明自己活着都要竭尽全力,却还要为了死人的声誉着想。 等走到家门口时他才发现,自己在翊善坊中稍显破旧的小院子已经被一队兵马围住,领头的将官转过身来,拱手道:“云大人,下官奉命请云大人过燕王府一叙。” 云麒虽然还是有些发愣,但也明白了眼前的情况,燕王到底是粗人,私会朝廷命官都要如此大摆排场。 于是云麒冷笑一声,一甩袍袖转过身去: “请。” 燕王府大而空旷,想是燕王从西北回来不久,也没有怎样好好布置,虽然近来有一些官员讨好一般的送来了许多金玉器物,却还是显得有些简单。 燕王武人出身,见到云麒之时也不多言,先是为云麒斟上了一杯好酒,那酒陈酿多年,气味熏天。云麒的年纪小,又没怎么喝过酒,更不曾在大清早喝过酒,于是他只是微微抿了一口,并未深饮。 燕王倒是也不在乎,自己饮尽了杯中美酒,开门见山道:“听说云大人与父皇的关系越来越好了。” “啊?” 云麒愣了一下,这句话实在问的大逆不道,他也只好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本王听说不久之前,父皇曾叫云大人拟过一道诏书,似乎有关继承大统之事。”燕王武人出身,又有些拥兵自重,似乎觉得云麒答应他已是意料之中,于是便将自己的意思毫不委婉的和盘托出,“本王身为父皇唯一成年的皇子,有意为父皇分忧,不知道这诏书的内容是什么……” “下官是大理寺少卿。”云麒正色道,“皇上下诏,正是为了处理太子遇害一事,至于其他的事情,下官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太子遇害……本王倒是听说有人去找云大人自首了……”燕王见到云麒表情骤变,丝毫不觉得云麒在警告他,反倒是觉得云麒有些心虚,于是他继续道:“不知道云大人将抚养自己长大的亲人送入天牢凌迟处死是什么心情?” “下官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 “云大人何苦一口一个下官?”燕王冷笑一声,继续道:“也许本王应该管云大人叫一声弟弟……” 四下里突然一片寂静,云麒没有再说话,他突然放下手中酒杯,冷冷道,“王爷若没有其他事情,下官还等着回大理寺处理公务。” “云大人留步。”燕王也跟着云麒起身,“且不说云大人的身份如何,也不管云大人是否甘心只做一个四品官,只是还有十天不到,您的养父裴公子就要在大理寺的地牢中被凌迟处死,到时候云大人也要去监刑,听说那裴公子货色为生,生的也有几分貌美,不知道到时候鲜血淋漓会不会十分好看?本王久经沙场自是不在意,只是小云大人能不能看的习惯……” 燕王的激将之语几近不堪,云麒雪白的额头上爆出了几根青筋,然而他只是握了握拳头,并没有回答。 “云大人受人恩惠多年,就这么全忘了吗……” “我没有!” 话至于此,饶是云麒心中再能忍耐,也终究沉不住气,他回过头去看着有些得意的燕王,咬牙道:“王爷究竟要如何?” “云大人何不坐下来慢慢谈?” “要谈可以。”云麒突然一口气喝光了桌上的烈酒,“我知道王爷与世子是什么关系,我胆小,不敢与王爷谈条件,我要单独与世子谈,请王爷送我去宁王府。” “这……”燕王沉默了片刻,却还是点了点头。 无论何时,傅季瑛总是一副施施然的从容微笑,仿佛天塌在他的眼前也毫不在意,他此刻面见云麒,等于向云麒暴露了他是燕王盟友的身份,却也依旧温和浅笑。 云麒出入大理寺之时,倒是听人说起过宁王世子傅季瑛,同僚前辈皆说此人温润如玉,永远都是一副笑模样,倒有些不像是宁王的儿子。 宁王是个忠臣,也曾是个在西北疆土上征战四方的武将,自然是高高大大。在外貌上,傅季珩倒是与宁王由七分肖似,而傅季瑛秀气文弱,虽然与他的兄弟差不多高,体格却差了一些。 朝廷中的老臣都觉得兄弟二人一文一武,宁王爷很是有福气,可是傅季珩却实在是差了一些,因此在他们的眼中,傅季瑛的形象也变的越发优秀。 “小云大人在想什么?”傅季瑛见云麒低头沉思,转身关上了房门,问道:“小云大人可是觉得我狐假虎威,背叛旧主,又害了弟弟?” “既然世子这样坦诚,我也如实回答世子的问题。”云麒见到傅季瑛,倒也不似刚才那般紧张,反倒如同闲话家常一般,“世子背叛旧主是事实,要亲弟弟顶罪也是事实,可是狐假虎威这一点却谈不上。” “哦?此话怎讲?” “世子不算是狐狸,燕王也称不上老虎。”云麒缓缓道:“如果一定要让我打个比方,那便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云大人很懂我呀。”傅季瑛微微一笑,“这样我更加确定,云大人为什么要单独来找我。” “燕王如若逼宫,不论改不改诏书都是名不正言不顺,你让燕王来找我,不过是为了给燕王一颗定心丸罢了。”云麒喝了一口茶,继续道:“燕王起兵就是谋反,等燕王杀到皇城之时,世子再用宁王的兵马来平定,最后太子已死,燕王谋反,三皇子年幼,哪有人比立了大功的世子更适合登基?就算世子今日登基不成,三皇子又能当得了几日太平皇帝……” “那么小云大人想要什么?”傅季瑛开门见山,“小云大人想要继续为秦家翻案,还是高官……或者……像燕王那样做个王爷?” “我猜透了世子的心思,世子为何猜不到我的心愿。”云麒突然苦笑一声,“世子知道我爹是如何送我考科举,也该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时至今日,我才知道一直执着于死人的名声是多么可笑,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不适合这个京城……今日我帮世子为燕王送下这颗定心丸,也希望世子能让我们安静的离开……” 停顿了片刻,云麒却是有些滞涩的开口,“虽然我爹固执的想要报仇,实际上却是个胆小的人,这一次他豁出命去,是因为他真的喜欢上了二公子。世子聪明,二公子也并不知道您要做什么,他们二人既然愿意为了对方去死,希望你也可以成人之美,让他们一起离开……” “你当我弟弟有多高尚,愿意为了情人去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到云麒的这句话,傅季瑛却是有些莫名的大笑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49 起来,随后却又压低了声音,“小云大人,我本不想与你说这些家事,可是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你又对我诸多误会,我便也不得不提一句。你可知道父王现在的王妃害死了我的母亲,我亲眼所见,这都是他们母子欠我的,他傅季珩心知肚明!” “瑛儿!” 云麒还没来得及回复,门外突然响起了老王爷气喘吁吁的声音,傅季瑛知道一定有急事,也顾不得云麒还在身边,一把推开房门,扶着急忙赶过来的老王爷坐了下来。 “瑛儿,大事不好了,珩儿他!他醒过来以后……又去大理寺自首了!” “什么!” 说实话,傅季瑛着实有点惊讶,傅季珩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这样认罪,难免不引起皇上的注意。 “这个痴情的傻孩子!”白发苍苍的宁王爷叹了口气,却猛然间注意到了云麒,他一把拉住云麒的手,道:“恰好云大人也在这里,云大人快随我到大理寺去,若是那个孩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也好帮我圆回来!瑛儿,你就留在这里,提防着有人来问!” “这……” “哎呀快走吧!” 云麒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老王爷拽出了房门,又被老王爷推着塞进了马车。 二人一前一后的进入大理寺,却并未见到傅季珩的身影,正当云麒疑惑之时,老王爷却推着云麒一路走下了大理寺的监狱。 监狱之中一片黑暗潮湿,云麒一路被老王爷拽着,心中更是疑窦丛生,待到老王爷终究停下脚步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王爷……二公子呢……” “二公子?那个傻小子还在家里睡觉。”老王爷停住脚步转过身去,“王府已经是他世子的天下,我不过找个他不能动我能动的由头出来,这里说话自由些。” “王爷要说什么。”云麒仍是不解。 老王爷却是一言不发,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借着地牢内阴暗的灯光,云麒终于看清了老王爷手上的东西…… 那是一枚青铜制成的伏虎形令牌,因为年代久远,颜色已经变成了黑色,只是这东西做工精美异常,又经人妥善保管,即使在幽暗灯光下也可看到些许深青色幽光。 “虎符……” 纵使云麒从来没有见过虎符,却还是脱口而出。 “瑛儿反驳洛子辛的话是对的,洛子辛自以为他从燕王那里拿到的虎符的确是假的。只是剩下的虎符不在皇上那里,而在我这里……”说到这里,宁王的眼神似乎有点湿润,“我也曾驰骋疆场,保卫国家啊……皇上将这象征朝廷的半块虎符托付给我,就是对我的信任……” “王爷的确英雄……”云麒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老王爷被岁月霜雪染的花白的鬓发,有些疑惑的问道:“只是下官还是不懂,王爷叫下官来到这里究竟要说什么?” “云大人!” 老王爷沉默片刻,却突然跪了下来, “我傅从礼一生都为了国家和皇上,如今我已经快要入土了,不想在死之前对不起皇上……” 话音未落,老王爷的面孔上已经落满泪水。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只是这江山社稷在他与傅季瑛眼中的意味,该是大相径庭。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到时候鲜血淋漓会不会十分好看?本王久经沙场自是不在意,只是小云大人能不能看的习惯……”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在我写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了迷之微笑…… _(:з」∠)_ ☆、相见欢 当傅季珩从昏昏沉沉中醒来时已经是第三日,这种安眠药在他身上的效果似乎比旁人更加好些,三天之中,二公子除了偶尔伸伸懒腰踢被子之外,一点别的动作都没有。 只是药效慢慢过去,二公子也不得不从昏睡中醒来,当他醒来时发现四周环境已全部改变,天牢的蟑螂老鼠变成了一间舒适的卧房。 他有些着急的想要下床,却发现自己全身酸痛,根本动弹不得,直到灌下了一碗补药又吃了些东西,身体才慢慢的恢复过来。 待到傅季珩恢复过来冲出王府的时候,明晃晃的日光下却站着一排带甲武士。 燕王虽未将自己的兵马悉数调入京中,却也选取了燕王府的精壮死士把守在皇城四周。太子已死,整个形势已经不能更加明确,文武百官都早已明白,故而默不作声。 这是京城三日滂沱大雨之后的第一日放晴,三天之内,京城的一切已经大变,比如云麒告诉燕王诏书的事情已经无需担忧,而傅季瑛又将宁王的旧部悉数调来京城。虽然表面上称作皇上身体不适,以防生变,但大家都已经明白了将要发生何事。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是路人不敢言罢了。 太子死后,皇上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太医院的名医顾青岩已经多日不眠不休的侍奉在皇上身边请脉煎药,顾太医的药实在太神,似乎只要离开了顾太医的药,皇上的身体就会愈发虚弱,而只要顾太医的一帖药服下去,皇上的身体就会精神许多。 “二公子?” 就在傅季珩走到王府门口时,却被云麒拦了下来。 “云大人?”傅季珩看着云麒来到这里有点发愣,但他又很快反应过来,一把甩开云麒的手,道:“别拦我,我要去找小蓁!” “二公子可知道去哪里找?” “我已经离开了天牢,那么进去的肯定是他!”傅季珩面带怒气的看着云麒,“他进去会死的,你知道吗!你不要拦我!” “我没有拦你,可是天牢重地,二公子肯定进不去。”云麒平静道,“我就是特意来带二公子过去的。二公子,请吧。” 傅季珩虽然是皇亲国戚,却也不能随随便便踏进天牢,听到了云麒的话,他也安静了下来,顺从的上了云麒的马车。马车毫不拖泥带水的疾驰到天牢门口,傅季瑛还没回过神来,云麒已经从怀中掏出了一枚令牌,天牢门前的重重狱吏见了那令牌都顺从的收起兵器低下头去,让傅季珩随着云麒进入天牢。 天牢之中依旧黑暗无比,与外面的阳光照耀丝毫不同,前几天的滂沱大雨更是为天牢中增添了湿气。天牢只有一个出入口,又建在极深的地下,因此虽然天牢关押的都是重犯,却只需在门外一处严密把守,狭窄的走道上并没有许多狱吏,待到无人之时,云麒却感觉到傅季珩的脚步明显变慢,他缓缓回过头去,却看到傅季珩停了下来。 “二公子?” 云麒有些奇怪的回头看了一眼。 “你是不是,带我来接小蓁出去?”傅季珩站在云麒身后,轻声问道。 “是。”云麒点了点头,奇怪道:“怎么了,让你们团聚不好吗?” “你刚才进来时,拿的是我哥哥的令牌。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50 ”傅季珩沉默了一阵,压低声音轻轻开口,“你答应了我哥什么,才能放我们两个一条生路……” 听到这句话,云麒猛然间陷入了沉默,他抬起头去,万分不太相信的看着傅季珩的眼睛。在他的眼里,傅季珩一直是个实心眼的傻子,不过虽然这样,但他也愿意豁出命去救裴蓁,可是此刻看到他这张不再傻笑的面孔,云麒的心里却是有点忐忑。 “我们现在还不能出去。”傅季珩走到云麒身边正色道,“现在不是时候。” “为什么?”云麒脱口而出,“用不了三日,京城就会十分凶险,也许在就在今日……” “天牢都是我爹的旧部,所以你才能拿着我哥的令牌进来。”傅季珩苦笑道,“我们在这里很安全,可是如果我们出去,很有可能成为燕王的人质。” 燕王的人质……傅季珩会成为燕王的人质,无非是燕王想要威胁宁王府,而燕王想要威胁宁王府的理由,大概是因为他不放心宁王府与他的这次合作…… 想到这里,云麒突然抬起头去,像看着陌生人那样看着傅季珩的面孔。 傅季珩作为一个傻子,怎么能说出来这样的话…… “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傅季珩伸出手去拍了拍云麒的肩膀,“在我进入天牢之前,我哥已经什么都告诉我了,他要做什么,我全部都清楚。” “二公子的意思是……” “我哥没有想到洛子辛会拿来那张血书,有确凿的证据,不找一个人顶罪根本说不过去,如果是裴蓁进去,他也许已经死在了里面,可是如果我进去,至少还可以拖延时间,等到……等到我哥来救我们……”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向大理寺说出来,还要去送死……”云麒开口,却是一把扯住了他的领口,“你可知道,我爹为了你把自己送到断头台上,听人说了凌迟处死都不眨眼睛!洛子辛也就罢了,为什么你这样的傻子还要骗他!” 云麒说出这句话时声音几近嘶吼,天牢的狱吏们也紧张的靠了过来,云麒转过头去,恶狠狠的扬了扬手中的令牌,再加上傅季珩就站在一旁,便也都顺从的退了出去。 “我没有骗他……我哥说了,不会让我死的……” 傅季珩听到这句话,却是有些无力的低下了头,“我欠了我哥很多东西,我也很心疼小蓁,我没本事,也没见识,比不得你们……可是我也希望能帮到我喜欢的人……” 傅季珩见云麒没有说话,低头继续道:“我哥的亲娘姓白,她与我娘是一起嫁给我爹的,后来白老太爷出了事,连累了整个白家,白姨留在我家很尴尬,所以我娘,就光明正大的给她倒了一杯毒酒……” “那时候我还没出生,所以什么都不懂,我小时候笨笨的,也是听下人说,才知道他和我并不是一个娘,而他的娘是被我娘杀死的。我娘其实也很内疚,想要尽力弥补他,所以我哥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被立为世子……我哥一直对我很好,他没有欺负过我,我不会念书,被国子监的人欺负,他还一直帮我说话……” “所以你觉得他这次还会救你?”云麒抓着傅季珩的手渐渐松开,苦笑道:“二公子,刚才我还是高估了你,你依然是个傻子……所有的事情都是阴差阳错,只要有一环不慎,你就不会活在这个世上……更何况他的心里,从来没有放下过对你们母子俩的恨意……” “可是如果小蓁在里面,不是一定会死吗?我这样做,难道不是救了他……” 也是,傅季珩是傻子,他除了牺牲生命,还能想到什么方法…… 可是裴蓁也是呆子,他看着你牺牲生命,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罢了罢了!”云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却是有些无奈的露出微笑,“跟你说了一圈,现在又绕回来了,你们两个都是死心眼,外面也的确是一团糟了。那你现在要我怎么样,将你们留在天牢吗?” “恩。”傅季珩笑着点了点头,“等到外面风平浪静了,你再来接我们吧,干儿子!” “也好……等等……你叫我什么……”云麒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看傅季珩那张诚恳到不忍苛责的面孔,“二公子,你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云大人。”傅季珩没有回答云麒的问题,反倒是认真的看着他,“从现在开始到下辈子,就将你爹托付给我吧!” 罢了罢了…… 听着“干儿子”变成了“云大人”,虽然面色不变,云麒的内心却是轻轻的微笑了一声,管他真傻假傻,至少自己活了快三十年都苦哈哈的父亲有了个好归宿,管他男人还是女人,傻子还是人精,自己的爹也不是什么聪明人,也就这样罢了…… 他的真心,总该是没错的…… 待到傅季珩见到在牢里等死的裴蓁时,却故意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裴蓁表面上大义凛然,实际上却还是害怕。如果当时肯有人给他一刀,他也许不会像今日这样紧张,可是连续数日的等待让他实在不明白死亡何时到来,倒是把他变成了一只实打实的惊弓之鸟。 毕竟将要等来的是千刀万剐待遇,不知道等到了地狱里面,会不会谁也不认得自己。 “咳咳。”傅季珩停在门口,故意粗着嗓子咳嗽一声,无声的向狱吏示意。 那些狱吏已经得到傅季瑛的指示,都顺从的将门锁打开,听到门上传来的金属碰撞声,裴蓁瘦弱的肩膀明显的颤了一下。 傅季珩本来还想要开个玩笑,却还是愣在了牢房门口,这轻轻的颤抖就像是一枚小小的石子,直直的击碎了他心底的一片镜湖,层层波澜迭起再也无法平静。 裴蓁很害怕死,害怕痛,可是他还是用尽一切去报复皇帝,那个天底下唯一可以理直气壮草菅人命的人,不过是因为他恨; 可是他在明明还是可以全身而退的时候,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回到了这里,任由细碎的恐惧蚕食着心灵,也不过是因为他爱; 于是傅季珩等不到裴蓁转过身去,就已经将那个消瘦的身躯拢在了自己的怀里。 “傻子。”裴蓁没有回过头去,却是嗫嚅着开了口,“你还是来了……” “你才是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其实我写了一个番外的,可是没写完_(:з」∠)_ 明后天应该能整出来 ☆、月成朔 最近两日,每天看着生不如死的犯人的狱卒李甲也觉得生不如死。 天牢是什么地方,竖着进去,横着出来,或者出来时已经碎成了几块也是常事。他见过在天牢里嚷嚷自己只是借尸还魂的,见过在天牢里精神分裂到可以打麻将的,却从未见过在天牢里浓情蜜意谈恋爱的。 又何况是两个男人…… 他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51 已经年逾三十,却始终没有娶妻,于是每天都觉得生无可恋。 “我那天真的管云麒叫儿子了!”即使再阴暗潮湿,伴随着隔壁关了十年的犯人无休无止的鬼哭狼嚎,傅季珩依旧笑得出来,“他们娶了女媳妇儿,却未必有孩子,我娶个男媳妇儿,却有了个这么大的儿子,你说我要告诉了我爹,他会不会高兴死!” “肯定不会高兴,死可说不准……”裴蓁冷笑一声,却是有点尴尬的向四周望了望,四周黑暗无比,的确是没什么可看的,他才极不情愿的回过头来,不过所幸的是这里太黑,傅季珩看不到他脸上微微泛起的红晕。 “你就是口是心非!”傅季珩兴奋的将裴蓁搂在怀里,“我爹肯定会觉得其实我也挺有出息。” “二公子,其实……”裴蓁听到这句“有出息”,却是愣了几秒钟,他伸手去握住傅季珩放在他肩头的大手,轻声道:“二公子,你有没有觉得,认识我之后你就挺倒霉的,如果不是我,也许太子就不会死,也就不会有……” “小蓁。” 说到这里,傅季珩却是一把捂住了裴蓁的嘴,微笑道:“这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就算你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该发生的也照样会发生,你唯一改变的就是我,而且我也觉得挺幸运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傻子嘴里也能说出来情话。”裴蓁有点不屑的白了白眼,心里面却也着实觉得柔软了些。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欺软怕硬,对待大人物就怕的膝盖发软,对待软柿子冤大头傅季珩就没一句好话。裴蓁不懂得傅季瑛从小到大的遭遇和微笑之下的狼子野心,只是傅季珩这句话让他宽心不已,裴蓁心中感激,也觉得傅季珩在自己心中的样子越来越不同。 傅季珩本是个官宦子弟,就算他庸庸碌碌,傻了吧唧,也会有儿孙满堂,十梳天年。 可是如今与自己绑在一起,将来还是生死未卜…… “那,我们真的能出去吗……” 只是仿佛习惯了这个人的好意,裴蓁思索了许久也说不出什么情话,只能抬起头问了一句。 “能。”傅季珩抬起头,仿佛在憧憬着什么,“我们不光能出去,还能去京城之外的地方,我带你回江南去,让你看看你从没见过的地方……” “我没见过的地方很多,又何止江南一处……” 燕王也没有见过江南,他所到过的地方,都是风沙肆虐的地方。 京城夜静如水,却也并不太平,燕王站在王府门口,手中紧紧握着他的长(枪),这杆枪的枪头虽然雪亮,却也不知沾染过多少鲜血。 他特意换上了自己第一次大捷时穿着的银甲,又回头看了看身后副将手中牵着的白马,不管参加过多少次战役,这一次他的心却是久久不能平静,仿佛这个无月之夜,也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大胜归来的夜晚。 他记得那是一场恶战,无论是自己或敌人都马上要断粮。决战之前的深夜里,天色如浓墨一般压抑,他带着一队精锐死士沿着山崖滚落,冒着死的危险出其不意的突袭了敌人的后方。 然后火光四起,喊杀声连天响起,在他的白马染成红马之时,他终于带着突厥小王子的头颅回到了京城。 那一夜是他的庆功宴,燕王在群臣的贺喜声中喝得烂醉如泥,甚至瘫倒在了酒席之上。在他重新醒来时已是深夜,抬头见到的却是熟悉的布置,他没有被人送回刚刚建好的王府,却被抬到了自己昔日在皇宫的住处。于是他沿着记忆一点一点摸索回去,终于找到了母亲居住的宫殿。 所幸的是,那宫殿并没有荒废,崭新的嫔妃为它增添了新的生气,而不幸的是,他的父皇已经将母亲的一切全部忘记。 他记得贤妃居住的宫殿里,从来没有再进去过任何嫔妃,只是有人日日洒扫而已。 而他更不会忘记,在这样欢天喜地,全京城人都为他的战功赫赫庆祝的日子,是他母亲的忌日。 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 只怕这刚刚进宫的新贵人也和她的母亲一样,每一天都坐在宽大华丽的院落里,看到的却永远是一成不变的景色。 燕王静静的从回忆中苏醒过来,扭头望向皇宫的方向,他在等一个消息。 “王爷!” 就在此时,影卫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骤然响起, “顾太医传来的准信,皇上的身体不好了,恐怕就在这几个时辰。” “好。” 燕王提起(□□),一把跨上白马,白马嘶鸣,发出一声划破夜空沉寂的长啸。 “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你去城外告诉世子,叫他准备进城。” “是!” 影卫抱拳,身影转眼消失在寂静夜空之中。燕王骑着白马跨出门槛,举枪四望,一队武士着甲操戈齐齐出现单膝跪地。 “我们走吧。”燕王沉默许久,口中缓缓道:“皇上病危,文武大臣都已经进宫伺候,非常时期,恐怕生变,所以今夜务必请大家提起十二分精神,与本王一起守好皇宫。” “是!”将士们一起呐喊,声音嘹亮。 皇帝寝宫之外已经聚集了两层人,第一层是跪在内殿的皇帝嫔妃,她们虽未穿着麻布白衣,往日鬓发之上的华贵饰品却已都换成了简陋钗环,衣着也都变成了素净的颜色。 皇后跪在群妃之首,脸上的表情却已不知如何形容,她的目光呆滞,形容枯槁,仿佛一具被抽干魂魄的躯壳。太子死后,皇上便再没有与她相见,就连宫中偶遇也视若无物,即使裴蓁的事情不曾公之于众,皇后也已经明白了八成。 而最受皇上宠爱的长乐公主傅景朦跪在自己父亲的身边,整个人已经哭得不能自已,她的手中始终紧紧握着皇帝惨白的右手,父女二人两双泪眼皆是相视无言,不过一个泣不成声,一个已经虚弱到无法开口。 三皇子随着自己的母亲跪在一旁,他还只有七岁,一双幼鹿一般的大眼睛却不带任何悲戚,即使被灌了了再多礼义廉耻,他还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而在寝宫之外的院落里跪着的都是文武大臣,除了一些老臣落泪之外,其余皆是掩面干嚎,不知在哭着何事,于他们而言,该要担心的不是眼前这位意识不清的将死之人,而是即位之人该是何人,只是皇上虽不曾开口言明,大家心中也早已清楚,此刻燕王的军队已经将皇宫团团围住。 燕王带回京城的兵马不多,却都是身经百战的虎狼之师,京城守卫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更何况皇上并未留下遗诏,燕王即位更是合情合理。 就在燕王踏入寝宫之时,内殿的哭声已经连天而起,太监的声音尖锐无比却也冰冷无比,皇上已然驾崩。 燕王有点呆滞的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52 站在文武百官之前,望着四下跪倒一片的人群,也跟着跪了下来,只是他深深垂着的面孔上不曾露出一点悲戚,反而是有些欣慰的浅笑。 皇上终于死了,这个高悬在自己头顶多年的阴影终于消散,他与他深深恋着的死鬼贤妃终于走到了一起,在地狱中做了一对死鬼夫妻。 燕王静静的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大学士王勋。 “诸位同僚,皇上驾崩,本官与诸位一样悲痛。”对视之后,王勋擦着好不容易挤出的几滴眼泪朗声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新皇早日继承大统,也好为先皇安排丧礼,主持大局……” “王大人所言有理。”王勋话音刚落,已经有人忙不迭应和,“可是皇上并未册立太子,疾病突发,也并未言明由哪位皇子来即位。” “燕王战功赫赫,而三皇子尚且年幼……”王勋突然直起身来朗声喊道:“微臣认为应由燕王继承大统!” 说完这句话,他又将身子伏了下去,仿佛在向未来的新皇跪拜。 四下哑然无声,燕王的兵马已经到了城外,大家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按照常理,此刻燕王应当推辞一番,王勋再上一道劝进的奏折,最后燕王勉为其难同意,顺理成章,皆大欢喜。 “慢着!” 突然,已经年逾七十的内阁次辅张朝缓缓直起身来,伸手为自己正了正官帽,“燕王英明神武,又带兵入城,剑拔弩张。老臣侍奉皇上五十余载,今日斗胆进言一句,即位之事还应听从皇上心意,老臣听闻,皇上曾经让云麒大人拟过一道遗旨,不知殿下可否请出遗旨?” “还请殿下请出遗旨……” 起身附和这句话的,依旧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 只是这位老臣不是别人,而是燕王的亲叔叔梁王傅从德。 “父皇驾崩,本王心中悲痛异常,本王无意于即位,只是不愿看到我大周被奸人趁虚而入,因此才带兵入城。”燕王施施然的站起身来,“张大人位高权重,忠心耿耿,既然张大人说有遗旨,不妨请云大人来给我们看看……” 燕王施施然回头,冷汗却陡然从额间沁出,原来如风吹麦田一般俯下身子的文武百官之中,居然没有云麒的身影。 一个时辰之前,京城郊外。 傅季瑛垂手站在夜风之中,回头望着身后的云麒,不似燕王雪甲银枪,他们二人依旧是昔日的文官打扮,云麒依旧穿着大理寺的朱红官袍。 军队将士手中火把熊熊,映出云麒年少白皙的面庞,傅季瑛微微一笑,轻声道:“云大人眉清目秀,穿着这身官袍也很是合身。” 云麒面无表情:“殿下,我们何时进城。” “等我父王将虎符拿来。”傅季瑛笑道,“怎么,云大人比我还要等不及?” “世子,我想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云麒听到这句话,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如果事成,你可真的能够放过他们二人?” “那是当然……”傅季瑛停顿片刻,继续道:“不过云大人,我记得裴公子曾对我说过,他有心疾,也许活不了几日,我有心放他们一条生路,只怕我弟弟日后还是会肝肠寸断……” “瑛儿!” 云麒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宁王已经从远处赶来。 “父王。”傅季瑛急忙迎上前去,却也不忙着向宁王索要虎符,而是指着远处山丘上的一座孤亭,在他身后的将士手中,端着一只制作精美的酒壶。 “父王,大事将成,且让燕王与那些老臣们缠斗片刻,我们来饮这最后一杯。” 傅季瑛的笑容温柔如水,父慈子孝,只是“最后”这个词似乎用的不妥。 “好。”老王爷点点头,一把抓住了傅季瑛的手,“父王来陪你喝一杯!” 云麒站在二人身后,默默望着世子在风中扬起的宽袍大袖,却是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 王爷没有说错,就算真的君临天下,他也还是没能解开自己的心结,即使他真的将裴蓁与傅季珩放了,也不过是想看着裴蓁死后傅季珩如何肝肠寸断,郁郁不解。 只是人如果太过狠心,别人又岂会不加防范。 更何况裴蓁本没有心疾,有心疾的,始终是傅季瑛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食用! ☆、红尘意 孤亭之中,傅季瑛转身接过将士端着的托盘,将酒壶与酒盏一同放在石桌之上。 那只酒壶精美异常,非但壶身镀着一层黄金珠玉,就连壶盖上也镶嵌着一枚硕大的珍珠。 傅季瑛微笑着提起酒壶,轻轻为自己和宁王各满上一杯好酒,酒液金黄,浓香四溢,即使在微弱的烛光中也能看清那琥珀色的光芒。宁王接过酒杯一口饮尽,喉结随之而动,那昔日年轻紧致的脖颈上已经遍布皱纹。 风刀霜剑,岁月侵身。 “为何我觉得父王喝得这么不痛快?”傅季瑛抬起头,继续为宁王倒上一杯酒。他的面孔很年轻,很英俊,宁王看着自己儿子这张脸,忽然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一个以前的人。 “父王,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再去看过母亲?”宁王爷沉默不语,也没有再饮酒,却是傅季瑛在飒飒夜风之中开了口。 这个问题来的突然,宁王迟疑片刻,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傅季瑛。 “你母亲那里,我都有派人去洒扫祭祀,现在很干净……” “因为我始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傅季瑛冷笑着打断了宁王的话,“我朝的亲王与家眷都葬在穆陵之中,偏偏只有我的母亲被埋在荒郊野岭?那不是一个王妃该待的地方。” “瑛儿,我也知道你难过了很多年……我也愧疚了很多年……”宁王伸出手去,一把抓住傅季瑛的手,眼睛中已经有老泪滚动,“你的母亲出事,也不是我想要那样的,更不是王妃想要那样的,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想做的都是为了这个家……” “那我的母亲呢?她为什么就不是这个家里的人?”傅季瑛继续冷笑,忽的仰脖喝下一杯冷酒,却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烈火灼烧,“父王,我有些话想说很久了,今日不说,儿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不知道父王愿不愿意听……” “你说吧。” “父王,我一向敬重您,您文武双全,小时候我羡慕您带兵打仗,长大后我又羡慕您高谈阔论,所以我一直都不愿意恨您。母亲死后,我恨过王妃,也恨过每天傻了吧唧却无忧无虑的傅季珩,可是时到今日我才明白,我最该恨的人还应该是您。”傅季瑛面带微笑,又为宁王面前的空杯子里斟满酒,“您作为一个王爷,一个父亲,为什么不能去做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为什么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傅季珩是个傻子,他还愿意为了那个裴蓁去死,难道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53 我娘连个低贱的男妓都不如吗……” 等了二十多年,傅季瑛还是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当年白家出事,皇上并没有要罪及母亲,可是你们还是为她灌下了那杯毒酒……”说道这里,傅季瑛又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父王,我记得我对你说过,太子不足以成大事,我决心举荐燕王,您毫不犹豫的决定支持我,可是燕王也不成器……为什么您假意答应交出兵符助我成事,又偷偷的带着云麒去了大理寺……父王,那天傅季珩没有出门,我什么都知道,您始终是这朝廷养的一条走狗,今日你是不是也要为我灌下一杯毒酒?!” “瑛儿。”宁王沉默许久,再抬起头时已是老泪纵横,“瑛儿,收手吧,按照皇上的遗旨,应当由三皇子继承大统。” “那么是燕王犯上,我起兵伐之,又有何不妥?” “瑛儿,你知道你要究竟做什么……” 突然之间,风声大作,孤亭四周的树木都被吹得哗哗作响。傅季瑛突然从石凳上站起来,他俯首四望,宁王昔日旧部与将士皆手持火把站在山丘之下,一片火光整齐排列,照亮这江山万里,好不动人。 傅季瑛微笑着拿起酒壶,纤瘦白皙的手指在那壶盖上不经意的按了一下,机关无声而动,另一种酒液改道而行,依旧带着浓郁的香气滑落到宁王面前的酒壶中。 傅季瑛放下酒壶,伸手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微笑道:“罢了,父王,今日我与你把酒言欢,就不要再说这些事了……” “好。” 宁王毫不犹豫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傅季瑛看着宁王毫不犹豫的喝下那杯酒,脸上的笑容突然有了些许的停滞。宁王老了,甚至有几丝雪白的鬓发沿着梳理整齐的发髻滑落出来,在夜风中缓缓飘动。傅季瑛放下酒杯,伸出手去将那缕头发重新缠绕在发髻上。 宁王抬头看去,却是一把抓住了傅季瑛的手,眼神中却是悲喜交加,不知何意。 突然之间,一只白鸦擦着树丛飞过,发出一阵尖锐的刺耳叫声。傅季瑛突然觉得太阳穴一阵钝痛,他俯下身来,猛的伸手捂住嘴唇。 一丝带着黑色的浓稠鲜血顺着他的手指间缓缓流下,傅季瑛瞪大眼睛,似是有些难以置信,他放下手去,挣扎着坐在石凳上,洁白整齐的牙齿已被厚厚的黑血涂满。转眼之间,他身上的白色锦衣已经被嘴角和鼻孔中汩汩流出的鲜血染红。 “瑛儿!” 宁王爷突然站起来,伸手将傅季瑛将要倒下的单薄身躯搂在自己怀里,此时此刻,傅季瑛的脸上身上已经满是鲜血,只是他的神智依旧清晰。他挣扎着从宁王的怀里坐起来,伸出一根沾染着黑血的手指,无声的指向那个酒壶。 “瑛儿……”此时此刻,宁王爷已经泣不成声,“我曾想过,也许你不会害我,或者你放在这酒壶中的,只是能让我睡着的药……” “你……对……”傅季瑛的五脏六腑如同业火烧灼,但他依旧高抬着头,用他平生都不曾露出的狠厉眼神看着宁王,声音已经几近嘶哑,“做了什么……” “这的确是一把阴阳壶,瑛儿,我是你的父亲,我什么都知道……”宁王的生意越来越小,几近抽泣,“我将这把壶的内胆换掉了,从你一开始倒出的酒,就是你准备好的毒酒……而你第二次为我单独倒的酒,才是你准备的美酒……” “解药,我已经提前吃过了。” 这句话声音很轻,却如同尖细的针一般直直穿透傅季瑛的耳膜,他瞪大眼睛,昔日清秀俊朗的面庞上猛地扯出一个有些丧心病狂的大笑,然而在此时此刻,他所能发出的也只是干嚎而已。 精心布置,最终还是满盘皆输,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死在生身父亲的手里。 甚至在死之前,他都不明白究竟是谁背叛了他,是谁能够有机会换掉他的酒壶。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他放下去的药他自己最清楚,三杯之少,却足以见血封喉。 “原来……我和母亲……都死在你的手上……”傅季瑛撕扯着干哑的嗓子,用尽力气抓住了宁王的衣领,“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为皇上打了一辈子的仗,不忍心让你毁了他的江山,害了他的子孙……”宁王别过头去,似是不忍心直视自己儿子质问的目光,“瑛儿……你太不知足……” “我……太不知足?” 弥留之际,傅季瑛的神智却回光返照一般清醒,他抬起头,像个孩子一样好奇的看着宁王的眼睛,又颇为眷恋的向着山下望去,最后一句话,却是个无人回答的问句。 他瞪着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父亲的脸,却已经失去了鼻息。 满面鲜血,死不瞑目。 “瑛儿……” 宁王抱着傅季瑛,口中除了这个名字,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傅季瑛死的太突然,虽然他将酒壶中的内胆调换,可是他却根本不曾预料到这毒如此暴烈,更不曾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会对自己深恨至此。也许他恨自己不能保护他的母亲,那个昔日温文贤惠,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白家小姐;也许他恨自己秘密与云麒商议,试图破坏他筹谋多年的计划。 宁王爷本来觉得自己为国为民,此刻却有些深深的质疑,他苦笑一声,伸手拂去儿子脸上的黑血。傅季瑛正值盛年,丰神朗朗,既能忍耐,又有谋略,的确比有勇无谋的燕王与年幼无知的三皇子要好的太多。 也许,他真的不是不知足…… 只是宁王爷从小读着忠君爱国的书长大,他也深深明白,自己的兄弟做了皇帝,那就是与自己君臣有别,即使牺牲妻儿,他也要保护皇上的江山。 记忆回溯,宁王爷仿佛看到了傅季瑛十岁之时,在皇帝宴请胡人的宴会上对上了时臣挑衅的对子,名满京城。 不管过了多少年,他的记忆里始终留存着那个小小的孩子,他仰着头,用一双比星辰还亮的眸子看着自己。 沉默许久,宁王爷将傅季瑛的尸体轻轻放在地上,独自一人静静走出了孤亭。那里还等着云麒,还等着曾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将士。 于是宁王爷掏出虎符,高高举起。 “将士们,我们保护云大人一起到皇宫去!给燕王看看真正的遗旨!” 天翻地覆只用了短短一夜,待到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年幼的三皇子已经被他的母亲搀扶着坐上了皇位,而昔日威名赫赫的燕王也已经被迫自尽于乱军之中。 云麒是忠臣,宁王是忠臣,就连死去的傅季瑛也变成了为国献身的忠臣。 原来兴亡更替,也许百年,也许只要一瞬。 “小蓁,跟我回家吧。” 重见天日之时,裴蓁才发现傅季珩比原来要瘦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54 了许多,原先坚实的肩膀也变得有点消瘦,裴蓁不好意思的放开他的手,轻声道:“你先回去吧,等有空了再出来。” “你这是什么话!”傅季珩一把拉过裴蓁的手,气愤道:“合着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都当放屁了吗!” 这一句“有空了”,却是真真激怒了傅季珩,合着他努力半天,裴蓁还是把他自己当做走街串巷的相公,什么“有空了再出来”,难道还得拿着钱开个房吗?! 二公子在大街上牵着男人发脾气,四周有聚过来许多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就好像当年裴蓁被一把扔出宁王府外的空前盛况…… “不是……”裴蓁看到有意无意往这里瞥的群众,脸上早就挂不住,手也开始不由自主的往外钻,“你生什么气呀!你带着我回去,不得把你爹气的发病吗?我可告诉你,我可不会看病……” “也对。”傅季珩转了转眼珠,憨憨笑道,“我得把儿子带回去,把儿子带回去,我爹就能消消气……”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呢。” 裴蓁刚刚开口,二人身后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傅季珩有点目瞪口呆的回过头去,原来问出这句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干儿子”,云麒云大人。 “说曹操曹操到!”傅季珩的脸上立刻换了一副狗腿的表情,“云大人,正好,我准备娶你爹,你可一定来喝杯喜酒。”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云麒皱着眉头,将裴蓁拉到了自己身边,轻声道:“二公子,你最好还是不要带着我爹回去,现在世子刚刚过世,老王爷正是伤心着……” “我哥怎么了……”傅季珩微笑的表情突然停滞,“云大人,我哥他怎么了……” 云麒没有说话,不知发生何事的裴蓁只好伸出手去拍了拍傅季珩的肩膀,傅季珩伸手握住裴蓁的双手,轻声道:“小蓁,你等一等,我去看一下我哥……” “好。”裴蓁点了点头,那么久都等过来了,他也不急于这一时。 “二公子真是个好心人,我都说不清他是真傻还是假傻……”云麒看着傅季珩的背影,有点感慨的看看裴蓁,“世子差点把他给害死,他还是这么心疼他这个哥。” “他不是傻子,他是个愣子。”裴蓁却是一脸微笑,“我才是傻子,我是因为不知道路上有坑,所以才掉进去,而他明明看到路上有坑,却还是会走进去,他只不过是想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好一点罢了,可惜这世界上聪明人太多,没人愿意跟他一样。” “爹,我发现你和他在一起之后,被衬托的有了一点文化。” “那是……”裴蓁笑着看看云麒,“毕竟人家是你干爹了。” “爹?” “啊?” “我发现你的胳膊肘有点脱臼,它吧,有点往外拐……” 作者有话要说:  嗅到了完结的味道是正确的,可是还有一两章,谢谢所有的收藏点击回复,祝大家都事事顺利! ☆、白雪心(大结局) 夏日午时,天干物燥。 裴蓁正站在厨房里噼里啪啦的剁着饺子馅,天气极热,屋子里又没有其他的人,所以他索性脱掉上衣光着膀子,露出一副白斩鸡一般的身材。 “爹?”云麒一把推开厨房门,先是看着裴蓁发愣,然后莫名笑道:“你想要肉馅去买就行了,就凭你是剁不碎这块儿肉的。” “你懂啥?自己做的有诚心。”裴蓁没空抬头去看云麒,而是继续奋力与那一坨猪肉作斗争,“进门饺子出门面,从外面回来的第一顿饭就要吃饺子!” “你怎么知道二公子回来一定先来找你?”云麒堵了裴蓁一句,却又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刻薄,于是他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故意引开话题,“爹,你知道吗,可巧不巧,那个洛子辛洛大人又给调回来了……” “我不认识他。” 裴蓁却是面无表情的回过头去,伸手扬了扬手中的菜刀,“你要是实在闲的没事,就去帮我擀面。” 云麒不知道洛子辛与裴蓁的过节,只当裴蓁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便也乖觉的闭上了嘴。 傅季珩已经走了三天,据说今天会回来。 世子过世,宁王也由骨到皮的愈发年老,府里面的大小事务都需要有人照应,虽说傅季珩干不来其他事情,可查看田庄这种出力的事,他还是尽可能的去做一做。 宁王爷一共两个儿子,虽然还没有明说,可傅季珩在众人眼里已经是注定的世子,未来的宁王。虽然皇上已死,大理寺的众人也都默认裴蓁已被处决,可宁王府的家人都知道裴蓁曾经是傅季珩的男宠,裴蓁不愿意给这位未来的王爷找麻烦,还是偷偷摸摸的住在了云麒的府邸。 裴蓁无奈的笑笑,傅季珩就是个傻子,他明明是个王公贵族,将来肯定会娶妻生子,儿孙满堂。自己也真是的,居然还做着梦和他一起离开京城四处游玩…… 拉倒吧。 想到这里,裴蓁扬起菜刀,狠狠的剁在了无辜的猪肉上。 这饺子馅从中午一直剁到了黄昏,裴蓁才勉强把那块肉剁成了像样的肉末,他将剁碎的白菜和肉末混在一起,抬头看了看已经渐渐漆黑的天空,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云麒今夜又出去喝酒,这孩子小小年纪,当个小小的官,喝的酒只怕比他喝的水都要多,现在人真是奇怪。 裴蓁不知道云麒有什么好巴结的,他也不知道云麒这个小官已经是保着三皇子登基的功臣,大家不知道隐蔽的云府藏在哪里,只能拉着云麒去喝酒,或者将礼品送到云侍郎的府上。 可是云麒自己却很清楚,三皇子生母嘉裕太后看他的眼神已经越来越奇怪,昔日差点跪在地上千恩万谢的年轻寡妇如今大有垂帘听政的架势,百官讨好他,他也尽着全力笼络百官,提防着这位太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可叹人与人之间的斗争永远没有终结…… “该死!” 裴蓁拎起一块云麒擀好的饺子皮,却又无可奈何的放下,这孩子读书一流,说话做事也好,怎么做饭能差成这个样子。那饺子皮非但很厚,而且毫不均匀,裴蓁突然觉得,自己第一次做饭也要高于这种水平。 他害怕傅季珩会突然进来,于是迅速的将云麒费力准备的饺子皮捏到了一起,重新搓成条切成块擀成片。夏天的夜里虽然凉爽了些,可是做完这一切的裴蓁还是浑身是汗,于是他取出一块手帕,细细的将自己脸上身上的汗水擦了一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排骨一样的上半身。 裴公子一向以瘦为美,所以觉得十分满意。 满意过后,裴蓁开始点起蜡烛奋力包饺子,裴蓁是个手巧的人,他包的饺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55 子也与寻常人家做的不同,比如他喜欢将两个饺子皮对在一起,再把边掐成花瓣的形状。这样虽然费的皮多一点,却可以包出来太阳花形状的饺子,看起来赏心悦目。 裴蓁包好了饺子,煮好了羹汤,拌好了凉菜,只等着傅季珩回来,给他一声冷笑,再端上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 现在已经过了晚饭时分,裴蓁自己的肚子也有点饿,他伸手扯过一块冷馒头放在嘴里,越嚼越觉得一肚子闷气,又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人家二公子现在是王府的顶梁柱,不来看你是很正常的事情,真是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 就当裴蓁纠结着自怨自艾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裴蓁猛的扔下了手中的馒头,冲向了小院门口。 他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却还是停顿了片刻,笑着将自己的表情调整成冷漠,才轻轻的打开一个门缝。 “裴公子……?” 打开门之后,门外站着的却不是他又想又恨的傅季珩,而是洛子辛。 洛子辛穿着便服,脸上带着几分醉酒的红晕,一下子栽倒在了裴蓁的肩膀上。 “你……你来干什么……” 裴蓁再见洛子辛,心中的害怕却多过了恨意,前尘往事不堪入目,就连他自己也不愿意回想起来,为何这个人还是会找到这里。 “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昔日风流儒雅的洛子辛俨然变成了一个醉鬼,“怎么,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怎么连我都忘了?” 洛子辛已经变了,不论曾经如何,至少他还是人模狗样,而如今他已经三魂失了七魄。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盼望着光明正大的回到京城来,可这一次的原因却是因为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而这个新皇登基的原因,却是因为他所侍奉的太子死去。 他的太子,他的学生,终究是不明不白的被人害死。 于是曾经滴酒不沾的洛大人,开始在深夜的酒巷之中喝得酩酊大醉。 “你放开我……”裴蓁鼓起勇气,推开了几乎比他高出一头的洛大人,“我不认识你,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你!” “你讲这话是还记恨我?哈哈哈哈哈哈。”洛子辛咧着嘴,熏人的酒气从他的口中直接喷到了裴蓁的脸上,他一把抓过裴蓁,泄愤一般用自己的手指狠狠牵制住裴蓁的肩膀,在裴蓁的肩膀上留下了泛着青色的指印,“该记恨的人是我,而不该是你,你这个罪人之后,以色侍人,不忠不孝,谋害皇储,真是天理难容,怎么还敢堂而皇之的站在这里……” 其实洛子辛心中明白,太子的身体早在裴蓁将药交给傅季瑛之前就已经无力回天,顾青岩的药物早已经慢慢将他的身体蚕食干净,可是傅季瑛已经死了,还是用着忠臣的名义去死,他无可泄愤,只能找到依旧躲在京城的裴蓁。 “那我问你一句。”裴蓁虽然害怕,但却也不再像当年那样怯弱,毕竟此刻他已经对洛子辛全无指望,“绿衣究竟有没有死?” “绿衣?”洛子辛冷笑一身,手却没有放开,“那等下贱的人,她的死活我早就不记得了……不过裴公子,你真是一个长情的人,我听说你现在还和那个二公子混在一起,怎么,他不肯接你去他的府邸,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看来那傻子也不过是玩玩而已,恭喜你,你又被耍的团团转……还是说你裴公子老少通吃,连你的养子都不放过……” “你放屁!”裴蓁被这番不堪的话彻底激怒,伸手死死抓住洛子辛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努力将他的手指抠开。 “你就是个可悲的胆小鬼……”洛子辛看到裴蓁生气,紧紧抓着的手还是慢慢垂了下去,“你这样等在京城,永远都不会有好结果,傅季瑛死了,傅季珩就是宁王世子,你觉得他还会和你这样的人长相厮守……有一天你等到儿孙满堂,你就会知道什么叫自取其辱……” 洛子辛的一番话说的字字锥心,裴蓁气急,却也一时半会儿答不上来,洛子辛虽然是个让人厌恶的混蛋,可些裴蓁也不是没有想过,他早就相同,反正自己是捡了一条命的人,能好一日是一日,等到二人实在无缘之时自己自然会离开,只是今日这些话停在耳中久久不散,他的心里更是觉得不是滋味。 “还有,裴公子……”洛子辛继续道,“你是真心喜欢他吗?还是你觉得他为你做的事情太多,让你觉得回报不过来,才勉强和他在一起,毕竟人家能为你死一次,可是他是个傻子,他除了为你去死,哪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你闭嘴……” 裴蓁愣了许久,从嘴里吐出一句话,脸色却骤然变得刷白。 就在此时,傅季珩却突然出现在门口,他风尘仆仆,手中还提着一个大包,不知道又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洛子辛转过身去,微笑着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傅季珩,向他伸出了一只手,“你好,我就是洛子辛。” “二公子,我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这里,我……”裴蓁紧张兮兮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傅季珩,伸手使劲把洛子辛朝门外推去,嘴里不住解释“他恨我,他说的话都是胡说乱讲……” “你出去。”傅季珩扭头看看洛子辛,他的目光极冷,裴蓁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这幅表情,“洛子辛,你若还想对得起你读过的那些书,你就赶快离开这里。” 洛子辛依旧微笑,没有回答,醉意熏熏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无赖的暧昧。 “还有,你才是个可悲的胆小鬼,你觉得自己很聪明,很有办法,可是你欺负他,我却在保护他。”傅季珩一把将裴蓁扯到自己的怀里,“我们不记恨你,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不要再见他。” “好……好……”洛子辛的表情凝滞片刻,却又苦笑一声,背着手转过身去。他的脚步有点踉跄,傅季珩似乎变得让他有点不认识,难道他、傅季瑛和造反的燕王,都不如这个傻子来的磊磊落落,所以才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还是说上天眷顾心眼少的人…… 洛子辛苦笑一声,醉意又瞬间涌上心头。他沿着窄巷慢慢漫无目的的向远方走去,这一次,他真的想不出问题的答案。 “小蓁真可爱,还包饺子给我吃,我本来打算带你去馆子里吃好的。”傅季珩若无其事将饺子一个接着一个塞在嘴里,“我可是第一次知道,你做的东西这么好吃。” 裴蓁心中一阵担心一阵窃喜,脸上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刻薄微笑,“好吃也少吃几个吧,看你胖的,都快成熊了。” “今天我娘叫我回府,所以我一回来就先回家了,来的晚了点。”傅季珩腾出手拍了拍裴蓁的脑袋,“对不起啊,本来打算一回来就看你的……要是我在,那个神经病洛大人也就不会进来欺负你……” “……没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红尘白雪 作者:尹子兔 分卷阅读56 关系……”裴蓁低头轻声道。 “小蓁,最近的事情是有些多,不过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京城了。”傅季珩骄傲的拍了拍桌子,“我爹已经决定过继梁王的小儿子做世子,明天我们就可以离开京城,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啊……”裴蓁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傅季珩憨笑着的脸,“你怎么能……” “小蓁,你不会不想去吧。”看到裴蓁的反应,傅季珩有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要是不是真心喜欢我,我不会硬拉着你的……” 他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放他的狗屁!”裴蓁突然低声骂了一句,伸手将一个饺子塞进傅季珩嘴里,“你别听他瞎说,我是觉得你为了我让你爹过继个孩子,我会不会遭报应,比如……折寿十年……?” “是啊。”傅季珩一把将裴蓁揽在怀里,耳语道:“你的报应可大得很,和我在一起,你还会断子绝孙……其实我哥哥走了之后,我爹也想开了,至于我娘……她虽然挺伤心的,可是我答应经常回来看她,她也就高兴了。” “其实我没想过要你这样……”裴蓁又低下头去,脸上却带了点舒心的微笑,“我们两个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人,我一直觉得,你能偶尔来看看我,我就觉得知足了……我也没能想到……两个男人,也能和夫妻一样……” “你说‘夫妻’?”机智的二公子迅速捕捉到了关键字,“既然你说了这个词,那我就来行个……” 说到这里,傅季珩突然坏笑着将声音压低,一把拦住裴蓁的腰。 “行个夫妻之事……”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云麒在宴会上挡酒挡的费尽心机,伸手推了推自家院门,却发现门已经被反锁。 冰雪聪明如少年探花小云大人,立刻就明白了发生何事,于是他苦笑着转过身去,无奈的走回了云侍郎的家里。 “不过小蓁……”耳鬓厮磨之间,傅季珩突然停下来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见个洛大人,还要光个膀子……?” “你有完没完!”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裴蓁斜着眼睛,“我在包饺子,热得不行,又是还以为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你就脱光了……哦哦……”傅季珩一脸憨厚的点了点头,伸手抚上裴蓁的腰,嘴唇却牢牢印在他的后颈上。 “我跟你这种傻子!真是无话可说……” 人生殊途,无论如何相近,也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人生,更何况有人心如白雪,有人一身红尘; 十分庆幸,即使从身到心都天差地隔,还是可以走到一起,有一个相濡以沫的结局; 人生何幸得遇君,肯将白雪觅红尘。 分卷阅读5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