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将》


 第1章

    《败将》作者：月昼【cp完结】
    文案：
    被送给傅时昱那天，姜缈终于知道自己并非父母亲生，而只是他们借来攀高枝的工具。
    而他从小叫傅叔叔的男人，面容冷淡地看着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不带一丝温度：
    “给你准备了单独的房间。”
    -
    婚后一年，姜缈始终没有被永久标记，所有人都以为傅时昱看不上他，连父母也责备他、说他没用。
    然而没有人知道，那一次回姜家之前，姜缈和傅时昱的约法三章：
    “不许跟我父母告状，说我不让你标记。”
    “好。”
    “不许在我父母面前亲我抱我。”
    “好。”
    “不许在我家叫我宝宝。”
    “……宝宝，这条有得商量么？”
    “没有！”
    “……好。”
    /
    《姜缈日记》
    3月1日
    我说要离婚，傅时昱揍我，老混蛋！
    3月12日
    和同学聚会都要跟着！这日子没法过啦！
    4月15日
    哥哥为什么会在我家，他会喜欢哥哥吗……
    喜欢就喜欢，谁稀罕，大不了我和他离婚！
    4月16日
    哥哥被送回去了，傅时昱警告他们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
    哼，老东西，还算有点用。
    *
    20x33
    蜜糖x苦艾
    一句话简介：作精o和爹系a先婚后爱
    标签：甜宠，先婚后爱，年上，比较能折腾的一对
    第1章 给你准备了单独的房间。
    “你和傅时昱有99%契合度，你知道99%是什么概念吗？你们两个天造地设。他是你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omega一生最重要的事就是找一个好归宿，错过傅时昱，你再也找不到条件这么好的alpha了。”
    “爸爸妈妈养你这么大不容易，现在公司出了问题，只有傅时昱能帮我们。就当是为了爸爸妈妈，为了这个家，你听话一次好吗？”
    ……
    姜缈坐在车上，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二十岁生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上一秒他还端着香槟与人说笑，下一秒就被告知家里的公司濒临破产，要靠与傅家联姻才能求得一线生机。而联姻，说得好听，不过是将他当做一件礼物送给傅时昱罢了。
    姜缈自然一万个不愿意，当即在自己生日宴上大闹一场，这一闹闹出另一桩事，——他并非父母亲生，而是二十年前从医院抱回来的弃婴。
    ——“我们养了你整整二十年，只求你为这个家做这一件事，你难道都不愿意吗？”
    母亲的质问和逼迫回荡在耳边，姜缈忘记自己回答了什么，总之最后他妥协了，唯一的要求是他要现在立刻去傅时昱家，一秒钟也不要在这个家里多待。
    于是父亲深夜联络傅时昱，那边同意了。姜缈连行李都没收，就这样坐上了去傅家的车。
    情绪抽离之后，姜缈呆呆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夜景，回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一切，像在脑海中观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只是为什么，他的额头抵着车窗，还是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怨恨吗？倒也没有。过去二十年，父母对他没有任何亏欠。如果不是他们主动告知，姜缈这辈子也不会想到自己是收养来的。
    只是难过罢了。
    以前看着别的omega被家里安排婚姻，姜缈还沾沾自喜说他的爸爸妈妈最疼爱他，绝不会把他随便嫁给什么人。没想到现在，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他的父母和别人的父母也没有什么不同。
    二十分钟后，汽车缓缓驶入一座庄园，姜缈知道这是傅时昱家。
    傅时昱和姜缈父亲姜庭松是朋友。说朋友有点高攀，姜庭松和傅时昱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姜家和傅家还有些遥远的姻亲关系，故而姜庭松能跟傅时昱称兄道弟，姜缈也一直喊傅时昱“傅叔叔”，但实际上，傅时昱只比姜缈大十二三岁。
    从小叫“叔叔”的男人要变成自己未来的丈夫。直到汽车缓缓停在别墅门前，姜缈才忽然对这件事有了实感。
    司机为姜缈拉开车门，恭恭敬敬地弯腰颔首：“姜先生，到了。”
    姜缈回过神，飞快地用袖子抹掉自己眼角的泪水，故作镇定地点点头：“哦，好。”
    今夜阴雨绵绵，和姜缈的心情一样。傅家的管家等在门外，见姜缈下车，撑着伞迎上前道：“姜先生，晚上好。”
    姜缈回答：“你好。”
    “我是傅先生的管家何文，我是一名beta。您可以叫我何叔。傅先生在里面等您，我带您进去。”
    面前的大叔看起来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多少缓解了姜缈的紧张。姜缈点点头，问：“傅叔叔还没有睡吗？”
    “没有。先生在等您。”
    “哦。”
    何叔为姜缈撑伞，二人一起进门。整栋房子灯火通明，入眼一间大而空旷的客厅，从低调内敛的装潢风格隐约能够看出主人的性格。
    姜缈记得上一次见傅时昱还是两年前，他的成年礼，傅时昱送了他一只很贵的手表，姜缈的父母受宠若惊，当时大约就动了要把姜缈送进傅家的心思，问傅时昱家中小辈有没有和缈缈年龄相仿的alpha，傅时昱那时说了什么姜缈不记得了，总之是应付了事。没想到两年后，一次无意中的契合度测试，让姜缈的父母攀上了傅时昱本人。

 第2章

    姜缈想着，一转头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只听身旁何叔道：“先生，姜先生到了。”
    沙发上的人淡淡“嗯”了声，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
    姜缈记忆中的傅时昱总是西装笔挺的，看起来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哪怕在同样一众西装笔挺的alpha中间，也是最显眼的那个。而现在他穿着一身灰色睡衣，光滑柔软的蚕丝面料被他挺拔的骨架撑起一个好看的形状，他站起身，比姜缈高出近乎一个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冷淡。
    姜缈在傅时昱身上察觉不到任何欢迎或喜悦，刚刚在何叔那里得到安抚的情绪再一次变得低落。——从今往后的日子，眼看着都是寄人篱下了。
    姜缈低下头：“傅叔叔。”
    “嗯。”傅时昱走过来，语气平淡，“这么晚过来，跟家里吵架了？”
    电话里姜庭松并没有提起姜缈和家里的矛盾，但傅时昱这么聪明，看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姜缈没有嘴硬，点点头承认：“嗯。”
    傅时昱问：“你不愿意么？”
    姜缈愣住，随后反应过来“不愿意”指的是什么。“我……”
    ——他不知道。
    姜缈讨厌被安排的婚姻、更讨厌父母为了利益擅自做主他的人生大事。
    但对傅时昱，他谈不上讨厌。
    在姜缈犹豫的时候，傅时昱说：“没关系。我理解。”
    看样子傅时昱已经默认他情非所愿，姜缈张了张口想要否认，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有必要。最后他泄气地垂下头，干脆就这样认了。
    “先住下来吧。”傅时昱单方面拍板定案，结束了这场对话，“给你准备了单独的房间。”
    单独的房间……
    姜缈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傅时昱已然不在看他，对何叔说：“带他去休息吧。”
    何叔颔首：“是。”说完对姜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姜先生，随我来。”
    “唔。”
    姜缈稀里糊涂地跟着何叔走了，到楼梯才想起自己忘记与傅时昱道晚安。他在楼梯转弯处回头，空旷的客厅中央，傅时昱仍站在原地，金丝眼镜很好地藏住了他的情绪，不知为何，姜缈觉得他看起来有一点孤单。
    许是有所感应，一直低垂着眼帘的傅时昱忽然抬头望向姜缈的方向，四目相对，傅时昱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终于有了些许情绪波动。
    姜缈忽然想起父母说的99%契合度。
    他十五岁才分化，比同龄人晚两三年，信息素也是很常见的类型，按照世俗的标准，他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omega。而傅时昱，姜缈隐约记得听人提起过，是级别很高的alpha。这样的两个人，竟然会有99%契合度吗……
    没记错的话，alpha和omega之间的契合度一旦超过85%，便会产生彼此都无法抗拒的生理性吸引。也许是因为姜缈分化晚、腺体还不够成熟，刚才在靠近傅时昱的时候，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当然也有可能，是傅时昱足够成熟和强大，可以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不让姜缈察觉。
    “怎么了，姜先生？”见姜缈发呆，何叔善解人意地问。
    姜缈回头：“没，没事。我们走吧。”
    “这边随我来。”
    ……
    姜缈匆忙转身离开，在看不见的身后，傅时昱的目光一直静静跟随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客厅安静下来，傅时昱坐回沙发，端起自己喝剩的半杯茶。
    茶水已经凉透了，从接到姜庭松的电话起，傅时昱便一直等在这里。他摘下眼镜，低头捏了捏眉心。过了不知多久，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何叔停在他面前，说：“先生，安顿好了。”
    “嗯。”傅时昱重新戴上眼镜，“辛苦你。”
    “仓促准备的房间，不知道姜先生喜不喜欢。”
    “他还是……不高兴么？”
    何叔斟酌了一下，回答：“姜先生年纪还小，突然离家，情绪不好也是有的。让他适应一段时间，会慢慢好起来的。”
    傅时昱点点头，面容有些疲倦：“他要什么，尽量满足他。”
    “是。”
    “他还有说别的么？”
    “别的没有了。”
    “……知道了。”
    “那您早些休息。保重身体。”
    “嗯。”
    何叔离开后，傅时昱仰靠在沙发上，目光落在姜缈消失的楼梯转角。
    ——蜜糖味信息素的omega，长了一张和信息素一样漂亮又甜蜜的脸，如果不是任何不高兴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很容易让人被他人畜无害的外表蒙蔽，认为他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小甜心。
    姜缈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我来了~
    暂时没想到什么雷，想到再排！
    第2章 我才不要你管！
    第二天周末，姜缈起床时，傅时昱已经不在家里了。
    前一天又是生日派对又是和父母吵架，姜缈累极了，本以为换了新床会睡不好，没想到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昨晚没来得及仔细看傅时昱给他准备的房间。姜缈坐在床上环顾一周，房间很大，从里到外布置得温馨可爱，有许多毛绒玩具散落在床上和沙发上。整个房间的风格和傅时昱家格格不入，显然是特意这样布置的。姜缈拿起手边的毛绒兔子，看了眼扔下，小声嘁了声：“把我当小孩。”

 第3章

    他起床去洗漱，卧室旁的衣帽间挂满为他准备的新衣服，洗漱完他随便换了身衣服下楼，看不见傅时昱的影子，只有管家何叔在客厅忙碌。
    见他下来，何叔热情招呼：“姜先生醒了？”
    姜缈仍有些不自在，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
    何叔看出他找什么，主动说：“傅先生去公司了。”
    “……哦。”
    姜缈有些后悔昨天一冲动说要来傅时昱家，他应该先找个酒店住一天，周一直接去学校，好过现在在陌生的房子里与不熟的大叔大眼瞪小眼。
    何叔问：“您饿不饿，要不要吃早餐？”
    姜缈点点头：“好。”
    饭桌上，也许是看出姜缈心不在焉，何叔一边为他盛粥，一边主动与他搭话，问：“听说您今年读大三。”
    “是。大三刚开学。”
    “在东洲大学么？”
    “嗯。读艺术史。”
    “艺术史？那很有趣哇。我年轻时也喜欢艺术。”
    “我的成绩很一般……而且这个专业，也不是我自己选的。”
    姜缈的表情闷闷不乐，何叔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个社会将omega视作alpha的附庸，规训他们温顺柔软、善解人意、知书达理，好成为他们丈夫的贤内助，因此在大学期间，大部分omega都主动或被动地选择人文艺术等缺少攻击性的学科。
    尽管这些年越来越多的omega开始反抗这种约定俗成，努力踏足科技、军工等过去属于alpha的领域，但姜缈这样出身的omega，还是会被家里按照“某个alpha的妻子”这样的标准培养。
    最后结果也确实如此，姜缈甚至都还没有大学毕业，就被父母安排好了婚姻。
    于是何叔识趣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姜缈：“今天周末，您有什么安排么？要不要叫朋友来家里玩？我喊周姨为你们准备茶点。”
    “来家里玩？”姜缈抬起头，不确定道，“这是傅叔叔家……可以么？”
    何叔笑眯眯回答：“当然可以了。这也是您的家。”
    他的家……
    姜缈垂下眼帘，摇摇头：“算了吧。”
    ——才不是他的家。
    何叔也不勉强，又提议说：“或者您想出去玩也可以，我帮您备车。”
    “我不想玩，我要做作业。”
    姜缈脱口而出，说完想起自己的电脑和课本还留在家里。他张了张口，一时有些窘迫。何叔猜到他想什么，说：“我已经派人去取您的行李了，昨夜匆忙，想必您有许多东西落在家里。”
    何叔这样事无巨细，姜缈也不好意思再耍小性子，低头小声回答：“谢谢。”
    何叔微笑说：“不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吃完早饭，何叔预约的花艺师上门布置鲜花。傅时昱家里养了不少绿植，勉强为这栋冷冰冰的房子增添一些生气。姜缈对花草不感兴趣，但手上没有别的事可干，便留在客厅看花艺师插花。
    初秋的阳光穿透落地窗洒进来，像炉火一样散发着温暖。姜缈窝在沙发一角，太阳晒得热烘烘，他也懒洋洋地打盹，心里想着如果明天不坐家里的车去学校，被朋友看到的话，他该怎么解释。
    坦言自己即将嫁入豪门么？
    那一定会被议论个没完。
    想想就头痛……
    时间缓缓流淌，傅时昱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姜缈微蹙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阳光照在他脸上，他的皮肤几乎剔透无瑕，连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都显得可爱。
    傅时昱站在玄关处看了一会儿，这才故意弄出些动静，提醒姜缈自己回来了。
    姜缈回头，显然没有想到傅时昱这么早到家，惊弓之鸟一般从沙发上弹起来，身上盖的薄毯随之散落在地。傅时昱随着他动作，不易觉察地微微皱了下眉。
    四目相对，二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是一旁的何叔先打破尴尬，笑道：“先生今天这么早回来。”
    傅时昱目光移向何叔，“嗯”了声，说：“帮我把昨天的文件送到书房。”
    他没有再看姜缈，说完便抬脚走了。姜缈暗自松了口气，坐回沙发，捡起掉在地上的薄毯。
    何叔关切地问：“您害怕傅先生么？”
    害怕……？
    姜缈抬起头，怔了一怔：“不、不怕。”
    他干嘛要怕傅时昱？
    傅时昱不过是父母给他安排的丈夫，他才不怕傅时昱。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姜缈心里清楚，自己才是被安排的那个。
    说好听点，他是傅时昱的联姻对象，说难听点，他就是一个工具、一件礼物。
    没有人在意他的想法，他的父母不在意，傅时昱更不会在意。
    姜缈委屈地垂下眼帘，说：“您去忙吧，不用管我。我回房间待一会儿。”
    姜缈不想见傅时昱，回房间一躲就是一天。中午何叔来叫他吃饭，他借口不饿，过了一会儿，何叔将午餐送到他房间，还有他的电脑和行李，说是傅先生吩咐的。
    姜缈躺在床上，转身蒙上被子，故意不理睬。何叔离开后，房间又安静下来，姜缈不想吃饭也不想做作业，就这样空着肚子，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是被饿醒的。
    醒来时窗外天色昏暗，姜缈睁开眼睛，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然后从床上坐起来，肚子乍然一声咕噜，听起来格外响亮。

 第4章

    姜缈低下头，有些懊恼地看了眼自己的肚子，余光瞥见一旁的毛绒兔，他目光微微停顿，将兔子抱起来放在怀里。
    ——他不讨厌毛绒玩具，但是讨厌傅时昱猜到他喜欢毛绒玩具。
    凭什么呢，凭什么他这么好猜、这么好拿捏？
    姜缈本来就有点起床气，想到这里更加不忿，将兔子揉作一团。还不解气，抡圆胳膊给了兔子一拳。
    这下倒是解气了，但姜缈突然想起以前看过那些关于玩具的动画片，在主人睡着的时候，所有玩具都会活过来，拥有自己的生命和思想，有一些玩具甚至会悄悄报复对它们不好的主人。
    姜缈后背一凉，连忙松开兔子，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冲着兔子拜了一拜。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拿你撒气的，你不要记恨我。我也是寄人篱下，没有办法，这个房子里我谁都惹不起，不是，我不是能惹得起你的意思。总之你不要报复我，要报复就去报复傅时昱吧，是他擅作主张把你放到我房间的。以后我们两个就是好朋友，好朋友不会跟对方计较。”……
    姜缈一边碎碎念一边冲毛绒兔子拜了又拜，直到觉得自己的歉意可以抵消刚才那一拳。
    兔子倒是一直没什么反应，软绵绵的脸上固定着一个乖巧的微笑，一副心地善良任由搓圆捏扁的样子。
    一通折腾下来，姜缈又累又饿，看着面前的毛绒兔子，没忍住鼻子一酸。
    “呜……我怎么这么窝囊……”
    他越想越委屈，眼泪一大颗一大颗地掉下来，擦了又掉，掉了又擦，最后抱住兔子嚎啕大哭：“呜哇……”
    敲门声便是在这时响起的。
    咚咚——何叔在门外问：“姜先生，您醒了吗？”
    姜缈抽了抽鼻子，勉强止住哭泣，瓮声瓮气地回答一声“嗯”。说完怕何叔听不见，抬起头说：“我起来了。”
    “晚餐准备好了。您到楼下用餐还是我为您送到房间？”
    中午送来的午餐还摆在姜缈房间的小餐桌上，凉掉的食物看起来让人很没有食欲。姜缈犹豫了一下，到底被饥饿战胜了小脾气，说：“我下楼吃。”
    何叔说：“好。我到楼下等您。”
    何叔没有说傅时昱在不在，那样日理万机的人，就算是周末也不该一整天待在家才对。姜缈趿着拖鞋下楼，傅时昱果然不在餐厅。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只听何叔说：“先生在书房开会，说您先吃，不必等他。”
    傅时昱在家……
    姜缈又紧张起来，想起那些关于“omega如何成为一名合格妻子”的教导，磕磕巴巴地说：“我，我等他吧。”
    话音落下，身后传来脚步声。
    姜缈第一反应不是回头，而是绷直了脊背，像等待老师训话的学生。脚步声由远至近，傅时昱绕过餐桌，拉开姜缈对面的椅子坐下，姜缈低着头，看不见傅时昱的脸，只看见他领口以下的身子，穿着和昨天差不多的深灰色睡衣。
    傅时昱开口，语气平淡如常：“何叔说你中午没有吃饭。”
    姜缈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傅时昱是在跟自己说话。
    他抬起头，回答：“嗯……”
    “我知道你不高兴，但无论如何都不应该不吃饭。你有不满可以告诉我，有要求也可以跟我提。”
    又是这样像长辈面对小孩胡闹的态度。姜缈本就委屈，听傅时昱一说更加来了气：“我才不要你管！”
    他刚哭过，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语气，声音很大地冲傅时昱喊。傅时昱明显愣怔了一瞬，随后恢复如常，面色稍沉。
    这下姜缈也愣住了，他本没有打算吼傅时昱，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但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疾言厉色下去：“我告诉你，虽然我是被家里送过来的，但你不要以为可以随便对我怎么样。我，我不怕你。”
    他的色厉内荏几乎写在脸上，说完还嫌不够，左右看看，拿起一把餐刀举在身前：“现在omega保护法很完善的！”
    第3章 别哭了。
    相比起姜缈，傅时昱至少表面是平静的。
    他看着姜缈，说：“我没有打算对你怎么样。”
    “你没有……？那、那你为什么会同意和我结婚……”
    “你想听原因么？”
    “……嗯。”
    “先把餐刀放下。”
    姜缈听话放下刀，金属与陶瓷相撞，发出咣当一声脆响。傅时昱看了眼何叔，何叔默默走上前，收走姜缈的餐刀。
    “你和我之间有99%信息素契合度，这是事实。”傅时昱双手交握放在餐桌上，像开会一样正视着姜缈说，“我没有不婚的打算，既然结婚，一定会考虑契合度的问题，所以从这一点来看，你是很合适的对象。另外，我父母年纪大了，我不想让他们再担心我的婚事。他们知道你，对你很喜欢。至于你说你是被‘送’给我的，并不是‘送’，你的家人大概没有对你说清楚。”
    “不是送是什么，难不成是卖吗？”姜缈反问，再一次红了眼眶。
    “不，我的原话是，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
    “你假惺惺装什么，难道这事由我说了算吗？根本没有人在乎我愿不愿意！”
    姜缈的眼泪夺眶而出，傅时昱轻皱了下眉头，抬手到半空顿了顿，转头看向何叔。

 第5章

    何叔善解人意地递上一块手帕，姜缈接过手帕擦泪，没有注意到傅时昱抬起又收回的手。
    傅时昱说：“我原本想与你相处一段时间，再讨论结婚的事。但如果你真的排斥我、排斥这桩婚事，我可以提前送你回去。你父母那边我会解释，不会让他们怪罪你。”
    “我……”姜缈哽咽着抽了抽鼻子，回家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如果他不知道自己是收养来的，他一定会不管不顾闹着回家，并且确信爸爸妈妈一定不会怪他。但是现在，他没有那样的底气。
    想起昨天和父母吵架时气头上说的那些狠话，姜缈鼻子一酸，眼泪再一次涌上来，放声大哭：“我回不去家了……呜哇……”
    这下连何叔都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求助似的看向傅时昱。傅时昱眉头皱得更紧，过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姜缈身边，拿起手帕。
    “别哭了。”
    这句话听起来既像安慰又像命令，显然傅时昱并没有安慰人的经验。
    姜缈更委屈，索性嚎啕大哭了起来：“我就哭！我爸妈不要我了，我为什么不能哭！呜呜呜……你现在把我送回去有什么用，他们还会把我送给别人！呜呜呜呜，你们把我送来送去，呜呜呜呜……”
    “你爸妈没有不要你。”傅时昱耐着性子说，“我们也没有把你送来送去。”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不是他们亲生的，所以他们才把我送给你，呜哇……”
    “……谁告诉你的？”
    姜缈一边抽泣一边回答：“他们亲口说的。”
    傅时昱不再说话了，就这样微蹙着眉头，默默为姜缈擦泪。也许是因为情绪起伏太大，也许是因为姜缈总是忽略自己微弱的信息素，一缕蜜糖甜香缓缓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在场的beta——何叔浑然不觉，只有傅时昱有所察觉。
    傅时昱低头，目光落在姜缈的后颈。
    99%的契合度让他对姜缈的信息素格外敏感，甚至能从中感知到姜缈的情绪——委屈、难过、伤心和惶惶不安。
    眼前的omega只有二十岁，面对突如其来的人生变故，傅时昱不能要求他理智和冷静。
    “不哭了。”傅时昱的语气和缓了些，大手覆在姜缈头顶，动作生疏地摸了摸，“如果你不想回家，可以暂时留在这里。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姜缈抽泣着，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真的吗？”
    傅时昱回答：“嗯。”
    不知为何，傅时昱简单的一个字，比姜缈听过的任何承诺都要令人安心。姜缈渐渐止住了哭泣，从傅时昱递来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按住自己的鼻子擤鼻涕。
    傅时昱见他不哭了，眉头稍稍舒展。一旁的何叔也跟着松了口气。
    姜缈擤完鼻涕，忽然闻到空气里一缕熟悉的气味，不确定地嗅了嗅，抬眼望向傅时昱，问：“什么味道，我的……信息素吗？”
    傅时昱点头：“是。”
    在陌生alpha面前泄露自己的信息素，对omega来说和当众裸奔没什么区别。都怪姜缈今天精神恍惚，忘了给自己贴一片阻隔贴。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
    傅时昱的表情和语气依旧淡漠，仿佛完全没有受到姜缈信息素的影响。
    这不太合理。契合度极高的两个人，应当对对方的信息素很敏感才是……姜缈心下疑惑，再抬起头，傅时昱已经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了。
    “好些了么？好些就吃饭吧。”傅时昱说。
    姜缈收回视线：“哦。”他拿起筷子，哭过之后没有胃口，心不在焉地扒了两下米饭，再一次抬头问傅时昱：“我爸妈真的没有对你说过，我是领养来的吗？”
    傅时昱顿了顿，回答：“没有。”
    “我这样的身世，你和你家里人不介意吗……虽然姜家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家，但亲生的和领养的，还是有区别的吧……”
    傅时昱的回答依旧简短：“没有区别。我看中的不是你的家庭。”
    “不是我的家庭……”姜缈想了想，“那是我吗？”问完不等傅时昱回答，他自己否定了自己：“哦，不是。你看中的是我的信息素。”他垂下睫毛，眼睛红红的，继续自言自语：“没关系。我知道。反正早晚都要结婚的，不是嫁给你，也是嫁给别人。我也没有看中你的人，我看中的是你的钱和你的地位，还有你的家世，你是一个很适合结婚的alpha……”
    傅时昱静静听着，不表示赞同也不表示否认：“嗯。”
    姜缈又想到什么，神情愈发低落：“他们一定因为我是一个漂亮的omega，所以才养我这么大、对我这么好的。他们一开始就打算让我嫁入豪门。如果我是一个丑八怪，或者是一个beta、一个alpha，他们一定不会收养我。”
    这一次傅时昱没有接话，只是这样静静看着姜缈。
    姜缈对自己的认知很正确，他确实是一个漂亮的omega。哪怕他分化晚，信息素不特别也不勾人，他仍旧可以吸引那些alpha。
    姜缈抬起头，猝不及防撞入傅时昱视线，四目相对，傅时昱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姜缈没有察觉，直勾勾地盯着傅时昱，问：“你也这样认为，对么？”
    傅时昱没有回答。
    “我就知道！”姜缈生气了，“你也这么想！你们根本都是一样的！”

 第6章

    “不是。”
    傅时昱迟来的回答并没能安抚姜缈，眼看姜缈又要哭，傅时昱补充说：“我没有这样想。我相信你的父母是真心喜欢你，才会收养你。何况那时候，他们并不能确定你会分化成omega。”
    对哦……姜缈差点忘记，小孩是看不出性别的。
    虽然他从小就很漂亮可爱，但漂亮可爱的也不一定都是omega。
    他把眼泪憋回去，重新拿起筷子，喃喃自语：“可是现在，他们只想借我攀高枝。”
    “他们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不明白。”
    “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我已经是大人了！”
    姜缈倔强又委屈地瞪着傅时昱，仿佛只要傅时昱接下来的话不顺他心意，他就会立刻哭出来。
    傅时昱愣了一下，说：“你说得对，你已经是大人了。”
    姜缈扁了扁嘴，低头端起饭碗：“我讨厌他们！”
    有过一次经验的傅时昱没有再说“他们是你的父母，你不该讨厌他们”之类的话，只是夹了一个蔬菜春卷放在姜缈餐盘里，说：“吃饭吧。”
    姜缈看了眼春卷：“我不喜欢吃蔬菜。”
    傅时昱筷子一顿，说：“多吃蔬菜对身体好。”
    姜缈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夹起春卷放进自己碗里。
    折腾了半天，他也累了，总算愿意消停下来安生吃饭。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饭桌上从来不会这么安静，姜缈总是叽叽喳喳有很多话说。但是现在，饭桌上只有他和傅时昱两个人，而傅时昱，一看就不像是会在饭桌上闲聊的那种人。
    姜缈垂头丧气地吃饭，吃到一半，终于忍不住，问：“你家有那种规矩吗，食不言寝不语什么的？”
    傅时昱抬眼：“没有。”
    “那我吃饭的时候可以说话吗？”
    “可以。”
    得到肯定的答复，姜缈松了口气，又问：“那有别的规矩吗？有什么是我一定不可以做的？”
    傅时昱想了想，回答：“你在这个家里，什么都可以做。”
    “不在这个家里呢？”
    “至少要遵守公序良俗。”
    “哦。”
    姜缈暂时没有问题了。
    安生吃完一顿饭，傅时昱继续回书房办公，姜缈自己一个人回到房间，在沙发上瘫了一会儿，正要去洗澡，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姜缈原本以为是爸妈打来的，犹豫很久按下接听，听筒那头却传来哥哥姜言的声音：“喂，缈缈？”
    ——姜缈有一个大他两岁的omega哥哥，直到昨天以前，姜缈都以为他们是亲生兄弟。
    姜缈握紧手机，小声说：“哥哥……”
    姜言问：“你还好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从小到大，无论姜缈受了什么委屈，最先安慰他、保护他的人一定是姜言。
    姜缈没出息地鼻子一酸，说：“我很好，你别担心。”
    “今天收拾行李，我帮你把你的毛绒小狗放进箱子里了。你看到了吗？”
    箱子？姜缈的目光投向立在墙边的行李箱，今天何叔帮他把箱子拿进来，他还没有打开看过。
    姜缈走过去，把行李箱打开。里面东西不多，一眼就看到电脑旁边那只白色的毛绒小狗。
    “我看到了。”姜缈把小狗拿出来抱在怀里，“谢谢哥哥。”
    “不客气。”姜言笑了笑，说，“你睡觉总要抱着什么东西，没有这个，我担心你睡不好。”
    姜缈不好意思告诉姜言他昨晚一觉睡到大天亮，嗫嚅道：“傅叔叔给了我一只毛绒兔子。”
    听到傅时昱的名字，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问：“傅先生他，对你好吗？”
    姜缈垂下睫毛，想了想，回答：“我不知道。他和爸妈说的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欺负你了吗？”
    “没有。他对我不坏。”
    姜言松了口气：“他欺负你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
    姜缈故作轻松地笑笑，问：“我告诉你，你可以带我离开吗？”
    姜言没有回答，姜缈也察觉这个玩笑并不轻松，打着哈哈说：“我开玩笑的……”
    “缈缈。”姜言打断姜缈，“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会想办法。”
    “哥……”姜缈的语气低落下去，过了很久，轻声问：“我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这事你知道吗？”
    这一次的沉默更加漫长。就在姜缈以为姜言不会回答的时候，姜言低声说：“知道。”
    “你知道……？”姜缈心里顿时五味杂陈，脱口而出问，“什么时候？”
    “十二岁的时候。”
    也就是说，十年前。
    过去的一切仿佛都有了端倪。从小到大总有人说他们两个长得不像，每一次姜缈都信誓旦旦地反驳，说自己和哥哥只是一个长得像爸爸一个长得像妈妈。而姜言对此从不否认。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对不起。”姜言说。
    如果是以前，这么大的事瞒着姜缈，姜缈一定会生气，甚至会和哥哥大闹一场，但现在他只有失落和委屈，还有一点难过。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能早点告诉我，或者干脆一直瞒着我……”
    姜言仍旧是道歉：“对不起。”
    姜缈摇摇头：“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这又不是你的错。”

 第7章

    “缈缈……”
    “哥哥，明天去学校，我可以去找你吗？”
    姜言犹豫了一下，回答：“嗯，可以。”
    “那明天见面再说吧，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挂掉电话，姜缈放下手机，抱着毛绒小狗回到床上。
    他的小狗是一只白色的马尔济斯犬，而新朋友兔子是一只灰色的荷兰侏儒兔。姜缈把它们两个放到一起，说：“以后你们就是好朋友了，要好好相处，不要打架。”
    两只毛绒玩具乖巧地看着姜缈，仿佛在保证说“我绝对不会打架”。
    姜缈心情稍微好了一点，躺下来把小狗和兔子都抱在怀里，说：“还是你们好，你们不会骗人。”
    第4章 除非有人带你私奔。
    第二天，姜缈起了个大早，收好电脑和课本准备回学校上早八。
    他在学校有宿舍，平时周一到周五都住在学校、周六日回家。现在搬来傅时昱这里，他不确定傅时昱需不需要他每天都回家。
    姜缈提着背包下楼，发现傅时昱已经起来了，正一个人端着杯咖啡站在客厅落地窗前，不知道是在晒太阳还是在看花。
    听见脚步声，傅时昱回头，目光停在姜缈身上，问：“要回学校么？”
    “嗯。”姜缈站定，回答说，“我八点有课。”
    傅时昱点点头：“我知道，何叔告诉我了。司机在门外等你。”说完，傅时昱抬手看了眼时间，问：“不吃早饭么？时间还早。”
    姜缈说：“我不饿，回学校再吃。”
    傅时昱也不勉强：“好。”
    姜缈想了想，问：“下午下课之后，我回这里还是……？”
    “几点下课？”
    “今天下午只有一节课，四点就下了。不过我下课之后要去找我哥，可能会和他一起吃晚饭。”
    “你哥？姜言么？”
    “嗯。”
    “知道了。等你吃完饭，我让司机去接你。”
    “……”
    这就是要回家的意思了。姜缈垂下脑袋，闷闷地回答：“哦。”——亏他还把小狗装进包里，打算今晚住学校宿舍。
    傅时昱没有注意到姜缈的失落，说完便转回身去，留给姜缈一个背影。姜缈垂头丧气地出门，上车前回头看了一眼，傅时昱还站在窗边。
    哼，老alpha。姜缈心里默默念叨。一大清早就发呆。
    -
    “你说什么？！你爸妈把你送给了傅时昱？！”
    “嘘！嘘！小点声！”
    午餐时间，食堂里人声嘈杂，姜缈慌忙伸手过去捂住对面omega的嘴，差点碰倒桌上的水杯。
    omega叫池纾，是姜缈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发小。两个人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直到大学才分别读了不同的专业。姜缈学艺术史，池纾在隔壁系学油画。
    池纾是一个比姜缈还要omega的omega，只要出现在人前，永远精致漂亮，像一朵带着晨露的鲜嫩饱满的玫瑰。
    此刻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看着姜缈，用眼神传递出四个字：“真的假的？”
    姜缈点点头，松开池纾：“是真的。”
    “为什么啊？！这也太突然了。”
    “是很突然……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突然测试我和傅时昱的契合度……”
    “你和傅时昱的契合度……”池纾凑近姜缈，满脸好奇，“是多少？”
    “99%。”
    “99%？！？！？！”
    “嘘！嘘！”
    “天呐……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着急把你送过去，那可是99%诶！这跟命中注定有什么区别！”
    姜缈扁扁嘴，小声嘀咕：“我才不信什么命中注定。难道信息素能决定一切么？我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凭什么要被一张信息素匹配报告决定我和谁在一起？”
    “话是这么说没错……”池纾托着下巴，叹了声气，“可是事已至此，你还能怎么办呢？除非有人带你私奔。”
    姜缈的语气愈发低落：“没有人带我私奔。”
    “是啊。所以不如就——享受现在吧！”池纾突然两眼放光，双手握拳立在胸前，变脸似的容光焕发，“傅时昱至少有钱又长得帅，还是万里挑一的高阶alpha，嫁他你不亏！好啦别发愁了，下午翘课出去玩？”
    “不行，下午说好去找我哥，不能被他发现我翘课。”
    “四点前回来不就好了。走嘛，陪我去逛街，走嘛走嘛。”
    池纾抱着姜缈的胳膊晃来晃去，姜缈耐不住他这样软磨硬泡，终于松口：“好啦，我陪你去。”
    “耶！缈缈最好了！”
    池纾今天要买一瓶新的阻隔剂香水，二人吃完午饭打车直奔商场。
    omega们平时需要小心藏好自己的信息素，所以市面上充满各种阻隔贴和阻隔剂香水，每一季都有新品。姜缈了解池纾，他说买“一瓶”，最后至少是五瓶。
    果不其然，二人到店里坐下，柜姐殷切地把一盘香水端上来，一瓶一瓶拿给池纾试，池纾每一瓶都很喜欢。
    “缈缈，你不试试吗，这个味道好好闻！”池纾把一张试香纸递到姜缈面前，问。
    姜缈没什么心情，敷衍地凑上去嗅了嗅，说：“嗯，好闻。”
    “我觉得很适合你，甜甜的。我买来送给你！”

 第8章

    “啊？”
    姜缈平时很少用带有气味的阻隔剂，他喜欢自己原本的蜜糖味，不习惯身上有别的味道。再看池纾已经自作主张叫柜姐拿了一瓶新的过来，在姜缈拒绝之前，抢先说：“我给你的不许不要。换个味道换个心情，不许再闷闷不乐了。”
    池纾这样说，姜缈也不好再拒绝。他收下香水，靠在池纾身上小声说：“谢谢你，你真好。”
    池纾摸摸姜缈的头，说：“当然了。我和你天下第一最最好！”
    两个人买完香水去吃冰激凌。坐在冰激凌店里，池纾忽然想起什么，问：“诶对了，你是不是快要到发热期了？”
    姜缈咬着勺子，心里默默算了算，回答：“好像是快了吧？”
    “那你记得贴好阻隔贴，提前请假。”
    “知道了。放心，我记得。”
    池纾拖着下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什么时候能禁止未婚omega发热啊……烦死了……”
    姜缈也烦。
    他的腺体发育晚，信息素不稳定，所以发热期也不稳定。别的omega计算自己的发热期，基本可以精确到两天内，而姜缈要提前一周贴阻隔贴。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信息素弱，就算泄露一点也不会引人注意。不像那些性征发育成熟的omega，被alpha捕捉到一点信息素都很危险。
    两个人踩着下午四点的下课铃回到学校，路上姜缈逮到一个同学，得知下午的课没有点名，这才放心与池纾告别去找姜言。——虽然姜言对他很温柔，但哥哥毕竟是哥哥，姜缈对姜言还是存有一点畏惧的，不敢让他知道自己翘课。
    姜缈到研究生楼下的小咖啡厅等姜言，没过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推开玻璃门，左右看了看，找到坐在窗边的姜缈。
    “缈缈。”
    姜缈站起来，对姜言招招手：“哥。”
    姜言走过来，姜缈扑进他怀里，用力抱住他：“呜，哥哥……”
    姜言接住姜缈，揉揉姜缈的后脑勺，问：“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
    不问还好，一问姜缈又想起这两天的事，差点鼻子一酸：“你坐，坐下说。”
    前天姜缈生日，姜言也在家，姜缈和父母吵架的时候，姜言还帮忙拦了他们。至于到傅家以后的事，昨天电话里也说得差不多，今天见面，姜缈只是想跟姜言撒娇罢了。
    两个人挨着在沙发坐下，姜缈抱住姜言的胳膊，问：“我走以后，爸爸妈妈有没有责怪你？”
    “没有。他们知道你在闹脾气，就算我不拦，他们也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的。”
    姜缈问：“他们……还生我的气吗？”
    姜言叹了声气，摸摸姜缈的头发，说：“最近公司遇到问题，爸妈压力也很大。”
    “公司遇到问题，我们一家人不能一起想办法吗……我又不笨，我可以学着打理公司。为什么一定要像现在这样？还是说，你们根本没有把我当成是一家人……”
    “不是的，缈缈。从来没有人这样想过。”姜言说，“这次的事爸妈没有提前告诉我，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让他们这么做。”
    姜缈低下头，小声说：“他们决定的事，就算你知道，你也拦不住吧。”
    “缈缈……”
    “没关系……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池纾说得没错，至少傅时昱长得不错、人也不坏，我不是很讨厌他。”
    姜言问：“你见小池了吗？”
    姜缈回答：“嗯，中午和他一起吃了饭。”
    “你今晚，住学校还是……”
    “傅时昱说，会让司机来接我回去。”
    听到姜缈的回答，姜言目光微落，没有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姜缈靠在姜言身上，抬起头问：“哥，我还是你的弟弟吗？”
    姜言低头，正对上姜缈的眼睛。
    就是那双眼睛和姜言生得不一样，圆圆的像小猫，有又长又密的睫毛。
    当初姜缈被亲生父母遗弃在医院，在一屋皱皱巴巴的婴儿中，只有他皮肤又白又细，两颗眼珠像黑溜溜的葡萄，才不到一个月大，已经能看出长大后的漂亮模样。
    有一点无法否认，如果不是姜缈长得这样可爱讨喜，姜庭松夫妇不会收养他。
    姜言回答：“你永远都是。”
    姜缈放下心来，重新靠回姜言身上，小声嘀咕：“会不会是搞错了啊，我怎么会和傅时昱有那么高的契合度……有什么办法可以重新测一下吗？哥，你认不认识靠谱的医生？”
    姜言反问：“你很不想结婚吗？”
    “我才二十岁，哪有人这么早结婚的？总不能因为傅时昱年纪大了，他着急结婚，我就要立刻跟他结吧？”
    姜言沉默了一下，说：“傅先生他……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没有说过要立刻和你结婚，是爸妈……”
    “你怎么还替他说话啊！”姜缈生气了，“你胳膊肘往外拐！”
    “我不是替他说话，缈缈。”姜言耐心安抚姜缈，说，“只是你们还要相处很长时间，如果你一直怨恨他，自己也会不开心的。”
    姜缈的脑袋耷拉下去，说：“我没有怨恨他……”
    姜言摸摸姜缈的头，问：“这周末回家吗？”
    回家……姜缈摇摇头：“先不了吧。我不知道怎么面对爸爸妈妈。其实我最舍不得你，哥。我不想和你分开。”

 第9章

    “我们没有分开，哥哥永远是你的哥哥。等到毕业之后我也会从家里搬出来，到时候你就能随时来找我了。”
    “嗯，说好了。”
    “待会儿想吃什么？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姜缈很容易被哄好，闻言坐起来，抱住姜言的胳膊：“想吃火锅！”
    姜言宠溺地笑笑，说：“好，吃火锅。”
    第5章 他是很漂亮。
    吃完晚饭，傅时昱果然派了司机来接姜缈。
    姜缈在火锅店外与姜言告别，拉住姜言的胳膊不肯松开：“哥……”
    姜言无奈笑笑，说：“好了。快回去吧。”
    姜缈哼哼唧唧了一会儿，这才松手：“那，我走了。”
    “嗯。晚上打电话。”
    “好。”
    姜缈依依不舍地上车，姜言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直到车子消失在街角，姜言才收回目光，转身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姜缈回到家，客厅里没有人，何叔说傅时昱在书房。
    “需要我帮您叫先生下来吗？”何叔问。
    姜缈赶忙拒绝：“不，不用了。我上楼洗澡。”
    今天累了一天，姜缈不想再应付傅时昱，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上楼把自己关进房间里。
    泡完热水澡，姜缈想起池纾送给他的香水。
    他把香水从包里拿出来，拿在手里端详，左看右看，拔掉瓶塞，鼻子凑上去闻了闻。——是一种甜甜的葡萄柚味，混有一丝花香，像晚香玉，也像茉莉。总之是一种甜蜜活泼的味道。
    在池纾心里，自己是这样一种sweet heart形象吗？友情果然使人盲目。
    姜缈举起香水瓶，对着空气喷了两下，让雾汽落在自己身上，又对准自己腺体喷了一下，好让阻隔剂能够覆盖到腺体。他暂时还没有发热的预感，不过家里有个大龄未婚高阶alpha，为了避免昨天那种让人不小心闻到信息素的尴尬事，还是小心一点好。
    叮铃铃，房间里电话响起。姜缈跑去接电话，是何叔问他要不要吃水果和点心。
    “要吃。我下楼去吃。”
    “好的，我等您。”
    姜缈挂了电话，穿上拖鞋啪嗒啪嗒地跑下楼。傅时昱家的楼梯是一架木质旋转楼梯，姜缈跑得快，一转弯看见前面的人影时，已经来不及停下了。
    “啊——哎呀！”
    傅时昱闻声回头，一道身影向他扑来，他下意识张开手臂，把姜缈稳稳接入怀中。
    扑通，姜缈的脸撞在傅时昱肩上，霎时痛得龇牙咧嘴：“呜……你在这儿干嘛……”
    傅时昱抬了抬右手，示意姜缈自己手里有手机，说：“接电话。”回答完姜缈，他把手机放回耳边，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半个小时后我打给你。”
    姜缈已经从傅时昱怀里挣脱出来，后退一步揉揉自己的脸，气鼓鼓地问：“干嘛在楼梯上接电话！”
    傅时昱仍旧面容平静，回答说：“刚好有人打来。”
    姜缈“哼”了一声。
    两个人都只穿睡衣，姜缈刚洗过澡，浑身香喷喷的，散发着阻隔剂香水和沐浴露的香味，傅时昱闻了闻，问：“你喷了阻隔剂么？”
    姜缈点头：“是啊。”
    “你的发热期要到了吗？”
    “？！”
    这三个字被傅时昱像问吃饭喝水一样问出来，姜缈愣住，继而脸涨得通红：“流氓！”
    傅时昱面露不解。
    “干嘛突然问我发热期，这是omega的隐私你不知道吗？还是说你和别的omega也聊这些？我就知道你们这种有钱有势的alpha都沾花惹草！”
    被姜缈无端扣下一口黑锅，傅时昱的脸色终于有所变化。
    他看起来有些愠恼，眉心微蹙，但没有发作，而是耐心解释：“我以为这是普遍的生理现象。除了下属请假，我没有和别的omega谈论过这个问题。”
    “真的吗？”姜缈半信半疑，“没有谈论过……你没有谈过恋爱吗？”
    “没有。”
    “没有？！”
    三十多岁的alpha，没有谈过恋爱。
    姜缈忽然生出一丝同情。
    “为什么啊？你应该不至于找不到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吧？”
    傅时昱平静回答：“没有遇到合适的。”
    “什么合适，契合度吗？”
    “一部分。”
    “哦……”
    “所以，不可以和omega说发热期的问题么？”
    “……啊？”
    姜缈没想到傅时昱还在想这个问题。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禁忌话题，只不过他们两个关系特殊，所以姜缈才会对傅时昱说的话这么敏感。
    傅时昱以为姜缈没听清，又重复一遍：“不可以说发热期吗？”
    “不，不是。也可以说，但是，嗯……哎呀！”姜缈解释不清，指指傅时昱又指指自己，气得跺脚，“你，我，我们……”
    傅时昱看着姜缈，看了一会儿，大约明白了姜缈的意思：“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我们之间的关系，暂时不太合适谈论发热期的事。”
    ——意思是这个意思，但从傅时昱嘴里说出来，听起来怪怪的。
    “有什么不方便对我说的话，你可以对何叔说，有其他需要也可以告诉何叔，他会为你解决。我不太了解omega在特殊时期需要注意什么，今晚有空我会找一些资料来看。如果你介意那几天与alpha共处一室，我会回避。”傅时昱说。

 第10章

    姜缈愣住，没想到傅时昱这么客气，磕磕巴巴地说：“不，不用回避。我的信息素很弱，那个，应该没关系。”
    傅时昱捕捉到其中某个字眼，问：“你的信息素，很弱？”
    姜缈低下头，回答：“嗯。我分化晚，和别的omega不一样。”
    “难怪……”
    “什么？”
    “没什么。你要下去找何叔么？”
    “嗯，何叔给我准备了水果和点心。”
    “走吧。”
    “哦。”
    姜缈跟在傅时昱身后，两个人一起下楼。傅时昱很高，哪怕穿着拖鞋都比姜缈高半个头，姜缈亦步亦趋地跟着，一直跟到餐厅。
    何叔把切好的水果和点心摆在托盘里，问姜缈：“您下来啦？到客厅吃还是我帮您端到哪里？楼上有电影房，楼顶有泳池。”
    姜缈不想看电影也不想游泳，只想舒舒服服躺下。
    他问：“我想看电视。客厅的电视我可以看吗？”
    何叔笑眯眯回答：“当然可以。”
    一旁傅时昱说：“你可以把这里当成是自己家。”
    姜缈嘴比脑子快，脱口而出：“我在我自己家可以裸奔。”
    傅时昱噎了一下，说：“不嫌丢人的话，你在这也可以。”
    姜缈“嘁”了声，说：“我才不给你白占便宜。”
    说完他端起自己的水果和点心走了，留傅时昱和何叔在原地。何叔微微笑着，对傅时昱说：“小姜先生很可爱。”
    傅时昱不置可否。
    “您需要点什么吗？”
    “帮我泡一杯茶。”
    “好的。”
    等何叔泡茶的间隙，傅时昱转身，目光投向客厅沙发上的姜缈。
    姜缈以一种不太文雅的姿势瘫躺着，一条腿搭在沙发靠背上，睡裤掉下来，露出一截细白的脚踝。他面前几乎全年都不会开一次的电视此刻播放着一档旅行综艺，综艺里的嘉宾看起来很眼生，傅时昱一个都不认识。
    而姜缈似乎很喜欢这档综艺，抱着碗看得津津有味，一边看，放在沙发靠背上那只脚一边晃来晃去。
    “先生，您的茶。”何叔的声音打断傅时昱。
    傅时昱转回头，想了想，问：“我今年有假期么？”
    “假期……”何叔心里盘算了一下，回答，“今年怕是够呛。您的日程都排满了。为什么突然问假期？”
    “没什么。”傅时昱轻描淡写地说，“只是想到很久没有出去度假了。”
    “唔，是很久了。您总是不愿意休息，这不是好习惯。”
    “是啊。不年轻了，工作久了偶尔也觉得累。”
    “胡说，您正年轻呢。”
    傅时昱笑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余光再一次瞥到沙发上的姜缈。
    真正年轻的人是这个晚上吃完火锅回家依旧吃得下水果和点心的omega，不像傅时昱，几乎已经失去了对夜宵的欲望。
    “小姜先生，模样也很漂亮呢。”发觉傅时昱在看姜缈，何叔笑笑说。
    傅时昱收回目光，说：“你很喜欢他。”
    何叔说：“可爱活泼的孩子，谁会不喜欢？”
    傅时昱点头：“他是很漂亮。”
    何叔笑意更深。
    漂亮的omega并不知道自己在被人议论。白天有好朋友和哥哥的安慰，晚上回来有任由他折腾的大房子和好吃的点心，他已经不像前两天那样低落了。
    虽然想起父母和父母施加给他的婚姻还是会委屈，但姜缈一向懂得自我排解，大不了吃一顿火锅，火锅不行的话就再加一块小蛋糕。
    无论如何，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第6章 和傅时昱很般配的o
    姜缈就这样在傅时昱家住了下来，白天去学校上课，晚上被傅时昱的司机接回家。
    室友好奇他为什么天天回家，是不是在寝室住得不舒服？姜缈含糊其辞，说自己只是最近比较恋家。
    姜缈知道自己的事瞒不了太久。
    傅时昱派来接送他的那辆车，每天明晃晃停在校门口，早晚会被同学知道。
    他读的学校是一所只有alpha和omega的大学，学生之间有各种小圈子，今天谁有什么八卦，明天就会被四散传开。傅家在宁城虽然不至于呼风唤雨，但也是人人都想结交攀附的豪门，加上傅时昱给学校捐过一栋楼，算是一位知名人物，姜缈读书这几年，光是听说谁谁谁家的omega有望嫁给傅时昱的八卦就不知道听了多少。
    姜缈没有想过，自己某天会成为这个omega。
    这天体育课，姜缈和班里其他几个omega一起去游泳馆。到更衣室门口，听见一个已经换好泳装的omega问自己身旁的朋友：“诶，你听说了吗？傅家那位要结婚了。”
    她的朋友问：“结婚？没听说啊。你怎么知道？”
    “我外婆和傅老夫人是朋友，听老夫人说的。”
    一旁另一个omega插嘴，说：“等等，你们说的是傅时昱么？”
    “当然了，除了傅时昱，傅家还有别的未婚高阶alpha吗？”
    “他要结婚了？跟谁？”
    “那我就不知道了。傅老夫人好像不太想透露，只说是一个和傅时昱很般配的omega。”
    ……
    三个人聊着天，姜缈从旁边路过，恨不得把头埋进咯吱窝里。
    怕什么来什么，说话的omega突然叫住姜缈：“欸，姜姜。”

 第11章

    姜缈回头：“什、什么事？”
    “你喷了新的阻隔剂吗，好好闻！”
    ……原来是问这个。
    姜缈松了口气，回答：“嗯，池纾给我的。你要试一下吗，在我包里。”
    “不用不用，我看看包装就好。”
    于是姜缈从包里拿出香水给omega看，正看着，身后传来池纾的声音：“缈缈！你今天这么早！”
    两个班的体育课刚好在同一时间，为了和姜缈一起，池纾也选了游泳。
    姜缈回过身，对池纾招手：“你来了。”
    “你们在聊什么？”
    “聊你送我的香水。”
    “还有傅家的八卦。”omega同学接话说，“不知道是哪位幸运omega要嫁给傅时昱，真让人羡慕啊。”
    “傅时昱？”
    池纾看了眼姜缈，姜缈挤挤眼睛，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哦……傅时昱啊，那是蛮幸运的。走吧缈缈，快进去换衣服吧，要上课了。”
    “哦，好。”
    两个人一起离开人群进更衣室，池纾碰碰姜缈，小声问：“这事你没有告诉过别人吗？”
    姜缈摇头：“没有，我只告诉过你。”
    “我果然是你最好的朋友！”
    “所以你要替我保守秘密。”
    “放心。我保证。”池纾拍拍胸脯，又想起什么，问，“他们说傅时昱要结婚了。你们已经定下婚期了吗？”
    姜缈回答：“没有。我们两个还……还不太熟。结不结婚都不一定呢。”
    “啊？那更不能让别人知道了。万一有人嫉妒你，背后搞小动作，最后吃亏的一定是你。”
    “不至于吧……”
    “这种事又不是没有过，还是小心点好。”
    ……
    入秋之后，天气一天凉过一天，游泳课也变成一种让人又爱又恨的存在。姜缈披着毛巾在水边小心翼翼地试探，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水好像格外的凉。
    池纾已经浮在泳池里了，见姜缈这样，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真的应该锻炼身体了缈缈，你现在像一个弱柳扶风的林黛玉。”
    姜缈小声反驳：“可是这水真的很凉啊……”
    他鼓起勇气，坐下来把两条腿放进水里，二十多度的水温顿时冷得他浑身一哆嗦。可事已至此，也不能再爬出去，姜缈深吸一口气，捏住鼻子，扑通跳进水里。
    飞溅的水花溅了池纾一脸，池纾甩甩头，气道：“你故意的吧！”
    姜缈从水里冒出头来，海豹似的猛拍一下水面，又溅了池纾一脸水：“略略略！”
    “好哇你，你等着！”
    “诶！”两人的小动作被体育老师发现。体育老师故作严肃，说：“那两位同学。多大的人还玩水，快去练习。”
    姜缈立刻答应：“知道了老师。”
    池纾只好作罢，跟在姜缈身后，气哼哼说：“下课再找你算账。”
    和池纾闹了一会儿，姜缈身上总算暖和一些了。
    看周围同学没一个喊凉，他开始对自己产生怀疑，难不成真的是他太虚弱了？不应该吧……他瘦是瘦了点，但身体素质还是很不错的。
    不仅是冷，他今天还有点没力气。
    姜缈漂浮在水里，只游了一个来回，已经开始觉得累了。
    体育老师对他们一向是放养，姜缈悄悄游到岸边，趴在瓷砖上休息。池纾跟过来，问：“怎么了，缈缈？”
    姜缈枕着胳膊，抬眼看池纾，摇摇头说：“没事，我有点累。”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感冒了？”池纾伸手，摸摸姜缈的额头，“啊，好烫。”说完，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凑近姜缈后颈嗅了嗅，大惊失色：“缈缈！你的信息素！”
    ——这片泳池里全都是omega，难怪没有人发现。
    姜缈此刻已经是发热期的前兆，信息素冲破阻隔剂扩散开来，在他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甜香。而他自己浑然不觉，迷迷糊糊地看着池纾，小声重复：“我的信息素……？”
    “先上岸，你这样太危险了。”
    池纾扶着姜缈到岸上，给他找来一条毛巾。姜缈裹着毛巾坐到旁边没有人的地方，池纾去找体育老师请假。
    姜缈此刻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发生了什么。这次发热期来得猝不及防，早上出门前都还好好的，完全没有任何预兆。
    没多一会儿池纾回来，搀着姜缈起身，扶他到更衣室换衣服。换好衣服后，校医院的人也来了，带姜缈到专门为发热期omega准备的医务室，让他在这里休息。
    姜缈昏昏沉沉，只觉得自己被搬来搬去，就到了一个四面全是白色的地方。
    池纾跟他一起来，问：“缈缈，你手机呢，我帮你给家里打电话。”
    姜缈指指自己的外套口袋，说：“在这里。”说完他想起什么，拦住池纾说：“不要，等一等。”——他和家里还在闹别扭，这时候回去，要是父母再提起结婚的事，他发热期虚弱，怕是连吵架都没有力气。
    池纾也想起姜缈和家里的矛盾，为难地说：“那怎么办，叫医生帮你打抑制剂吗？”
    姜缈摇摇头：“手机给我一下。”
    池纾把手机递给姜缈，姜缈点开通话记录，找到傅时昱家司机的电话。
    “喂，王叔……是我。你可以来学校接我吗，我有点不舒服。……嗯，我在学校医务室。……好。我等你。”

 第12章

    挂断电话，姜缈有气无力地放下手机，自言自语：“我好难受啊……”
    池纾摸摸他的头，问：“要不要先打一针抑制剂？”
    姜缈害怕打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拒绝了：“不要了……我忍一忍。”
    没有被标记过的omega，有一些是可以靠忍耐度过发热期的。而一旦被标记，就只能依靠自己的alpha或抑制剂。
    说到底，姜缈还只是一个年轻稚嫩的omega，发热期那些生理反应在他身上并不明显。他只觉得难受，浑身哪哪都不舒服。
    以往忍一忍就好了，这次姜缈也打算咬牙扛过去。忍耐的时间总是很漫长，他浑身凉一阵热一阵的，腺体像发炎一样胀痛，只能抱着池纾的胳膊哼哼唧唧，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半睡不醒的时候，病房门被人推开，姜缈闻声抬了抬眼皮，问：“是王叔吗……”
    来人没有说话，只有脚步声，奇怪的是池纾也没有回答，姜缈心里疑惑，又没力气爬起来，摇了摇池纾的胳膊，小声问：“谁啊？”
    池纾依旧没回答他，反而有些惊慌地站起身，手臂从姜缈手中滑脱。
    姜缈听到池纾的声音：“傅、傅先生。”
    傅先生……？傅先生是谁，司机大叔好像不姓傅……
    ——等等。
    姜缈心理咯噔一下，勉强睁开眼睛，转头看见一个穿西装的人影向他走来。他抬起头，傅时昱微蹙着眉头看他，高挺的眉骨在眼窝投下淡淡的阴影，显得傅时昱目光很深。
    “傅……”
    傅时昱弯下腰来，脱下自己外套，披在姜缈身上，盖住姜缈溢出的信息素。
    “还好么？”
    姜缈大脑一片空白，点头又摇头，没有说话。
    他惨白的小脸和脸上不自然的红晕告诉傅时昱他一点都不好，傅时昱目光落在他湿漉漉的刘海，问：“头发怎么湿了？”
    姜缈小声回答：“刚才上的是游泳课。”
    “自己可以走么？”
    姜缈摇头。
    于是傅时昱一只手穿过姜缈腋下，一只手勾起他膝弯，毫不费力地把他从床上抱起来。姜缈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身子一轻，自己已经靠在傅时昱怀里了。
    余光瞥见池纾，池纾愣在原地，倒吸一口凉气。
    “谢谢你照顾他。”傅时昱对池纾说。
    池纾从愣怔中回神，僵硬地牵起嘴角：“不、不客气。”
    “我带他先走了，医生问起，麻烦你转告一声。”
    “好的……再见。”
    第7章 不是讨厌么？
    傅时昱的车停在楼下，司机王叔也在楼下等。姜缈把头埋起来，大半个身子裹在傅时昱的西服外套里，期望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他自己。
    唯一的安慰是，现在是上课时间，校医院附近没什么人。
    姜缈就这样被傅时昱抱上车，上车之后仍旧缩头乌龟一样缩在那件宽大外套里，不知道为什么，外套上有种令他感到安全的气息，仿佛他真的是一只乌龟，而傅时昱的外套就是他的龟壳。
    汽车缓缓发动，一只手伸过来把姜缈盖在脸上的衣服拉下去，露出他的鼻子。
    “不要这样。会闷坏自己。”傅时昱说。
    姜缈那些难受的症状在傅时昱到来后神奇地有所缓解，但他自己没有发现。他像醉了酒一样，眼睛和鼻子红红的，呆呆地看着傅时昱，看了一会儿，小声说：“谢谢你。”
    傅时昱收回目光，声音平静没有波澜：“不客气。”
    姜缈垂下头，裹紧身上的外套。
    他终于能够分辨外套上的气味，是一种淡淡的苦味，像某种草药。姜缈讨厌任何苦味，但此刻这种味道却令他安心。
    从学校到傅时昱家，开车要四十分钟。姜缈身体疲乏，坐在车上不知不觉阖上眼帘。
    半睡半醒中他好像靠在了什么人身上，那人的衬衣有和他身上的西装外套一样的气味。
    “好苦……”姜缈在睡梦中喃喃。
    一个声音问：“讨厌苦味么？”
    “嗯……不喜欢。”
    那人不说话了。
    不知过了多久，汽车停在别墅门前。姜缈已然沉睡，傅时昱把他从车里抱出来，他勉强掀了掀眼帘，小声问：“到了么？”
    “到了。”
    “唔。”
    被傅时昱抱着的感觉不算太差，姜缈安心闭眼，靠回傅时昱身上。
    也许是因为精神放松，姜缈的信息素愈发肆无忌惮地溢出。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蜜糖甜香，连一旁作为beta的何叔都闻到了。
    “先生，”何叔忧心忡忡地问傅时昱，“您还好吗？”
    ——一个与自己有99%契合度的发热期的omega，就这样不设防地靠在自己怀里，对任何alpha来说，这都是一种煎熬。
    傅时昱也在隐忍。他皱着眉头，低声说：“没事。”
    “要么，我……”
    “不用。”
    傅时昱知道何叔要说什么，不外乎给姜缈打抑制剂或叫别人来照顾他。
    如果姜缈愿意打抑制剂，在学校医院就打了。
    傅时昱抱姜缈回房间，把他放在床上，姜缈手里还紧攥着那件西服外套。
    傅时昱目光停顿，自言自语：“不是讨厌么？”
    那一片布料已经被姜缈攥得皱皱巴巴，可想而知发热期的omega有多么脆弱和缺乏安全感。傅时昱试着放出一些安抚信息素，床上的人微微舒展眉头，仿佛得到了安慰，原本时快时缓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

 第13章

    是有用的。
    只是这样对傅时昱来说过于辛苦，他要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不让姜缈感到压迫，还要抵挡姜缈的信息素带给他的影响。没多久，傅时昱额上便出了薄薄一层汗。
    好在姜缈终于安稳了下来，松开傅时昱的外套，渐渐陷入沉睡。
    傅时昱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离开姜缈床边。
    他有点撑不住了。
    蜜糖和苦艾的气息在房间里交融扩散，不断侵袭着他的意志。99%的契合度在这一刻有了具象化，哪怕在自己易感期的时候，他都没有过这样强烈的对信息素的渴望。
    傅时昱转身离开姜缈的房间，回手关上房门，摘下眼镜靠在门框上。
    门板并不能阻挡全部的信息素，还是有一些微弱的甜蜜气息泄露出来，像薄雾一般萦绕在空气中。
    傅时昱仰头，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门后面悄无声息，姜缈似乎已经熟睡了。照理来说，omega不该在发热期睡得这么安稳，傅时昱忽然想起，姜缈说过关于自己腺体发育晚、信息素不成熟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的信息素渐渐散去，傅时昱的腺体也重新平静下来。
    他戴回眼镜，回身推开房门，床上的人依然保持着刚才睡着的姿势，一副乖巧而人畜无害的模样，——虽然醒着的时候，和“乖巧”两个字毫不沾边。
    傅时昱放下心来，重新关上房门。
    何叔仍在楼下等候，见傅时昱下楼，连忙上前递上一杯薄荷茶，问：“您看起来不太好，要不要休息一下？”
    傅时昱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摇摇头：“我回公司处理点事情，两个小时回来。他醒来的话给我打电话。”
    ——司机跟傅时昱说姜缈在学校不舒服的时候，傅时昱正在公司开会。他撂下一整个会议室的人赶去姜缈学校，还没来得及把公司的事安排好。
    傅时昱在公司一向是工作狂的形象，没有家室、没有私生活，除了易感期，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公司。像今天这样接一个电话就走的情况，少之又少。
    何叔仍然担心傅时昱，还想再劝一劝，傅时昱已经转身走了。
    -
    姜缈一直睡到傅时昱回家，他醒来的时候，傅时昱刚到家不久。
    房间里信息素的气味已经淡了许多，姜缈睁开眼睛，发了会儿呆，转头望见窗外昏暗的天。
    是傍晚，还是拂晓……
    他的毛绒小狗和毛绒兔子都在手边，姜缈拿起小狗抱在怀里，忽然想起今天傅时昱好像抱了他。
    或许是个子高的缘故，又或许是总穿西装，傅时昱的身材平时看起来并不是很壮。但今天姜缈被他抱着，明显感觉到他是有胸肌的。
    自己应该只是靠了一下，没有乱动吧？
    “怎么办，好尴尬……”——傅时昱从“傅叔叔”变成“未婚夫”这件事已经够尴尬了，现在又被他撞上自己的发热期，这跟在他面前裸奔有什么区别？
    姜缈把被子拉上来蒙住脑袋，一个人在被子里踢脚蹬腿扭来扭去。
    “啊啊啊啊啊啊——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傅时昱说这栋房子里没有别的alpha或omega，那么他发热期的事，就只有他和傅时昱两个人知道……
    姜缈暂停了一下，想了想，翻身趴下继续乱扭：“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忽略了自己在发热期不应该这么有力气，裹着被子从床头滚到床尾，又滚回床头。来回滚了几遭，他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小声抱怨：“好热啊。”
    咚咚。房门很轻地敲了两下，然后门把手拧动，有人推门进来。
    姜缈条件反射地噌一下躺好，把被子拉上来盖住自己的身子。来人是傅时昱，脚步很轻，看样子是为了来看姜缈有没有醒来。
    姜缈不擅长装睡，睫毛抖了抖，睁开眼睛，刚好对上傅时昱的目光。
    “你醒了。”傅时昱问，“好点了么？”
    姜缈两只手抓着被子，点点头，回答：“好一点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自然也不会明白傅时昱看他的目光为什么不像平时冷淡。两个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傅时昱垂眸看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姜缈对这样的氛围感到不自在，小声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傅时昱移开目光：“没有。只是很红，我以为你不舒服。”
    “很红？”姜缈摸摸自己的脸，好像是有些热。“可能是因为发热期吧……omega发热期体温是会高一点……”
    “我知道。”
    傅时昱说完这句，两人之间又没了话。沉默片刻，姜缈主动开口：“今天，谢谢你。”
    傅时昱的回答依旧简短：“不客气。”
    “那个，你为什么，今天亲自去接我？”
    “因为听别人说，omega在特殊时期身体比较脆弱，我担心你一个人在学校有危险。我们虽然没有结婚，但你现在在这里，我有责任保护你的安全。”
    “哦……”
    傅时昱人还怪好的……姜缈心里默默念叨，决定暂时不计较结婚的事。
    姜缈问：“现在几点了？”
    傅时昱抬手看了眼时间，回答：“五点五十。”
    “我睡了一天么？”
    “是。”
    “那你呢，你接我回来之后一直在家里吗？”

 第14章

    “没有，我回公司处理了点事情，刚到家不久。”
    “你好像很忙……你是做什么的？”
    傅时昱思索片刻，仿佛在想怎样回答姜缈这个问题，最后说：“我管理一家互联网公司，另外投资控股的几家公司在医疗、金融、教育和通信。”
    姜缈似懂非懂，点点头说：“哦。”——他只知道傅家家大业大、傅时昱很有钱，有钱到所有他能叫得上名字的有钱人在傅时昱面前都得礼让三分。
    难怪那么多人关心傅时昱的婚事，据姜缈这段时间观察，傅时昱的生活简单规律到令人发指，几乎没有任何不良嗜好，这对于他们那个圈子的alpha来说实在难能可贵。
    姜缈把被子从脸上拉下去，看着傅时昱说：“我饿了。”
    傅时昱问：“晚上想吃什么？”
    姜缈想了想，回答：“肥牛饭可以吗，加一个溏心蛋少一点洋葱。”
    “好，我去告诉阿姨。你起床吧。”
    傅时昱正要转身离开，姜缈又叫住他：“欸，等等。”
    傅时昱回头：“什么事？”
    “那个，我……”姜缈欲言又止，含糊不清地说，“我的信息素……”
    傅时昱很容易明白他的意思，回答说：“没关系。这里没有别的alpha或omega。”
    “你呢，你没关系吗？”
    姜缈问完觉得自己这句话有点多余，因为傅时昱就站在他面前，什么问题也没有。
    果然傅时昱说：“我没事。”
    ——看来确实是自己的信息素太弱了。
    姜缈心里松了口气，又莫名生出一丝沮丧。
    “哦。那没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的海星可以给我一点吗...我的海星只有那——么少，让我在外面抬不起头（;w;）
    第8章 味苦，性寒。
    发热期的omega，不仅身体脆弱，精神也很脆弱。
    姜缈被傅时昱那句云淡风轻的“我没事”刺痛，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真的太弱了，弱到连一点基本的omega对alpha的吸引力都没有。
    明明他和傅时昱之间是有99%契合度的！
    姜缈又沮丧又生气，闷闷不乐地下楼。晚饭还没有准备好，他只能先到客厅坐着。
    傅时昱今天难得也在客厅，一个人在窗边的茶台喝茶。那面两层楼高的巨大落地窗外有一大片园林和花圃，听何叔说是傅时昱亲手打理的，闲暇时傅时昱总喜欢一个人坐在那儿喝茶看花。
    姜缈不太能理解这种安静的爱好。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瞥了眼傅时昱的背影，清清喉咙，故意弄出声响。
    傅时昱回头，姜缈问：“你在看什么？”
    傅时昱答：“看落叶。”
    几场秋雨后，园子里只剩一池荷花还开着，树木大多都已开始落叶。偶尔一阵风，叶片簌簌飘落，像飞舞的蝴蝶。
    傅时昱身上也有类似于秋天的气质。姜缈忽然想起今天在那件西装外套上闻到的淡淡苦味。
    “我今天好像闻到了你的信息素。”
    傅时昱没有否认：“嗯。”
    “是什么，好像很苦。”
    “是苦艾。”
    “苦艾？”
    “一种中药。味苦，性寒。”
    味苦，性寒……听起来倒是跟傅时昱很配。姜缈扁扁嘴，说：“我讨厌喝中药。”
    傅时昱脸上终于有了些浅淡的笑意，说：“我知道你不喜欢。”
    这句话说得模糊，又像在说信息素，又像在说傅时昱本人。姜缈稍微多想了一会儿，再抬起头，傅时昱已经又将目光投向窗外了。
    刚好有树叶飘落，显得傅时昱背影有一些孤单，姜缈觉得这个人有点无聊，难怪三十多岁都没谈过恋爱。而自己原本有机会趁年轻谈一场或几场恋爱的，这下好了，因为这个无聊的人，他的恋爱机会也没有了。
    又想起傅时昱对自己的信息素无动于衷，姜缈来了气，抱着胳膊往沙发上一靠，左想右想，铆足劲放出一大堆信息素。
    反正他在发热期。发热期的omega就是这样不受控制。
    空气里蜜糖的味道慢慢扩散开来，由清淡变得浓郁，逐渐甚至有些甜得发腻。姜缈不信傅时昱闻不到。果然没过一会儿，傅时昱背影僵硬了一下，放下茶杯起身，转向姜缈。
    姜缈抱着抱枕，一脸无辜地与傅时昱对视。
    傅时昱问：“你身体不舒服么？”
    姜缈不明就里地摇摇头，说：“没有啊。怎么了？”
    “你的信息素有些失控。如果不舒服的话，及时告诉我。”
    “我的信息素，有吗？”姜缈皱着鼻子用力嗅了嗅，说，“我没有闻到。”
    傅时昱眉心微蹙，问：“你没有闻到？”
    姜缈说：“没有啊。”
    傅时昱脸上浮现一丝疑惑，盯着姜缈看了一会儿，说：“等你发热期结束，叫医生来家里看看。”
    ？
    姜缈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看医生，他愣住，问：“啊？”
    傅时昱转眼又改变了念头：“不用了，直接去医院吧。你的腺体可能有一点问题，先去医院做个检查。”
    “等等，为什么要去医院？”姜缈从沙发上站起来，瞪着傅时昱，“我不要！”
    “只是做检查。”
    “不！我不要去医院！”

 第15章

    姜缈从小就讨厌医院，讨厌之外还有畏惧。他站到沙发上，以一种无比抗拒的姿态与傅时昱对峙，仿佛只要傅时昱再坚持带他去医院，他就要立马扑上去让这个讨厌的alpha尝尝自己的厉害。
    “我不去医院！”
    傅时昱显然没想到姜缈有这么大的反应，耐着性子说：“腺体不是小事，不可以闹脾气。”
    “我不！我小时候就是被丢在医院的，我才不要去医院！”
    姜缈情急之下把自己被遗弃的事情搬出来，刚好能为他讨厌医院提供一个合理解释。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半晌，傅时昱果然还是做出了让步：“你先从沙发上下来。这件事以后再商量。”
    姜缈一口拒绝：“没有商量！”
    “……”
    姜缈油盐不进，傅时昱无奈只好妥协：“好。不去医院。”
    姜缈将信将疑，问：“你说话算话？”
    “算话。”
    “不是哄我的吧？”
    “不是。我保证。”
    说话时，何叔从餐厅过来，看看姜缈又看看傅时昱，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微笑说：“先生，晚餐准备好了。”
    傅时昱说：“知道了。”说完转向姜缈：“下来吧。”
    “哼。行吧。”
    姜缈一边哼哼一边抬腿，不知道是因为沙发太软让他站不稳，还是因为他在发热期身上没有力气，刚迈出去的脚还没来得及踩到地上，支撑身体的另一条腿忽然一软，接着膝盖弯折，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前扑去。
    “啊！”
    姜缈在惊吓中闭眼尖叫，身体已经做好了摔到地上的准备，预想中的撞击和疼痛却没有到来。
    ——他摔在了一个人怀里。
    ——刚才的电光火石，傅时昱三步并两步，上前接住了他。
    只不过姜缈已经到了半空，傅时昱想接他，必须要屈膝下蹲。姜缈睁眼之前，听到傅时昱膝盖重重砸在地毯上的闷响。
    一阵熟悉的苦涩气味钻入鼻腔，瞬间的心跳加快令姜缈的腺体突突直跳。他睁开眼，傅时昱那张脸近在眼前，平日总是波澜不惊的面容此刻好像终于有了惊魂未定的表情。
    两个人一起滚倒在地毯上，身体叠在一起，姜缈在上，傅时昱在下。傅时昱把姜缈护在怀里，除了摔下来的时候崴了脚，姜缈的身体毫发无损。
    傅时昱问，声音带着不易觉察的慌乱和担忧：“摔到哪了？”
    姜缈摔得懵住，一时有些茫然：“我没事……”
    傅时昱似乎不太相信他没事，扶着他肩膀起身，低头查看他的身体。前后左右看过一遍，确认姜缈被自己严严实实护在怀里，傅时昱终于松一口气：“下次小心一点。”
    姜缈点头：“哦……”
    一切发生得太快，姜缈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傅时昱扶着他站起来，他崴了脚，摇摇晃晃地靠在傅时昱身上。刚才摔倒时何叔过来搀扶，见他崴脚，又立马跑去将药箱拿来，和傅时昱一起扶着他到沙发坐下。
    姜缈原本觉得没有大碍，坐下来才感到一阵钻心的痛。
    傅时昱半跪下来，一只手握住姜缈的脚后跟，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帮他脱掉袜子。脚踝果然已经肿起来了，肿得又红又大，乍一看有些骇人。
    傅时昱抬起头，问：“痛么？”
    姜缈诚实地点点头。
    何叔在一旁问：“先生，让我来吧？”
    傅时昱没有回答，只对何叔伸出手：“冰块有么？”
    何叔连忙用毛巾包住一块冰，递给傅时昱：“有。”
    傅时昱接过毛巾，低下头，帮姜缈冰敷。
    刚才摔倒时，傅时昱的眼镜和头发被弄乱，此刻几缕发丝垂在额前，刚好挡住镜片后的目光。姜缈看不到他的眼睛，只看到一个黑色的头顶，还有下面挽到小臂的白色衬衫。
    很快，毛巾的冰凉便吸引了姜缈全部的注意力，连同傅时昱手掌的温热，一起刺激着他的皮肤。他不自觉动了动脚，傅时昱抬起头，问：“好点了吗？”
    姜缈小声：“好一点了。”
    傅时昱又恢复了平日那副波澜不惊的冷淡模样，继续低头为他冰敷。姜缈莫名有些不自在，试探着问：“要不，我自己来吧？”
    傅时昱说：“你自己不方便。”
    “哦……”
    敷了足足有二十分钟，那片红肿看起来稍有消退，疼痛也有所缓解。姜缈实在坐不住了，放在傅时昱掌心里的脚不安分地动来动去，说：“我饿了。”
    傅时昱看了眼时间，将毛巾还给何叔，站起身说：“睡前要再敷一次。”
    “哦。”
    “可以自己走么？”
    姜缈撑住沙发站起来，穿上拖鞋试了试，走是可以走，只不过一瘸一拐像鸭子。
    见他这样，傅时昱叹了口气，走上前把手臂递给姜缈，说：“扶着我。”
    姜缈不客气地抱住傅时昱的胳膊，想了想，说：“你抱我吧，我走路脚痛。”——反正今天已经够丢人了，无所谓再丢一次。傅时昱看起来不像那种大alpha主义爆棚的人，既然愿意帮他敷脚，那想必不会拒绝抱他的请求。
    果然傅时昱没有拒绝，像今天抱他回家那样再一次抱起了他。
    一回生二回熟，姜缈自然地搭住傅时昱的脖颈，说：“谢谢你。”

 第16章

    傅时昱说：“不用。”
    从客厅到餐厅有不远的距离，傅时昱抱姜缈过去，拉开椅子把他放下。
    这种被人伺候的感觉还不赖，姜缈很受用。不久前他还因为傅时昱要带他去医院生气，转眼又因为傅时昱的周到服务将眼前这位alpha划入了“好人”一类。
    ——没有错，要不是傅时昱气他，他也不会从沙发上摔下来。傅时昱照顾他是应该的。
    姜缈心安理得地翘着脚，问：“吃完饭你可以抱我上楼吗？”
    傅时昱说：“有电梯。”
    姜缈张嘴就来：“我不喜欢坐电梯，我有幽闭恐惧症。”
    傅时昱动作一顿，放下筷子看着姜缈，问：“真的吗？”
    见傅时昱当真，姜缈有些心虚，嗫嚅了一会儿，小声说：“编的。”
    “……”
    对视片刻，傅时昱重新拿起筷子：“知道了。我抱你上去。”
    姜缈满意了。
    第9章 我的信息素，我控制不住。
    姜缈是个没什么远大理想的omega，从小到大梦想中的生活一直都是做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有家人朋友陪伴、每天开开心心、无忧无虑，最好还有一个喜欢他他也喜欢的alpha，两个人恋爱结婚、过甜甜蜜蜜的小日子。
    傅时昱不是姜缈想象中的那种alpha，他距离姜缈的生活太远，像隔着一面电影银幕那么远。不过现在姜缈觉得他近了一点，至少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冷冰冰的傅叔叔了。
    晚上睡觉前，傅时昱来姜缈的房间帮他冰敷。
    姜缈的脚崴得不是很严重，眼下已经好多了。他坐在床上，一只脚被傅时昱握着，另一只脚放在床沿，胳膊抱住膝盖，难得一次安安静静没有讲话。
    不是他不想讲，是此刻的气氛让他实在开不了口。
    入夜的房间静谧安宁，空气中浮动着姜缈的信息素，像点了一盏蜜糖味的熏香。这次不是他故意用信息素给傅时昱捣乱，而是omega在发热期的情难自控。
    姜缈已经很小心不让信息素溢出太多了，但精神越紧张越会释放信息素，看傅时昱微蹙着眉头的隐忍表情，显然有所察觉。
    姜缈小声说：“对不起啊。”
    傅时昱抬头，问：“怎么了？”
    “我的信息素，我控制不住。”
    “没事。”
    傅时昱重新低下头，好像真的不在意。姜缈继续解释：“我平时不会有这么多信息素的，这次不知道怎么了……”
    他的解释听起来更像一种自言自语的嘟囔，傅时昱没有回话。
    姜缈不会知道，傅时昱只有这样集中精神在手里的毛巾，才可以不那么关注周遭萦绕的信息素。
    其实这些小事完全可以交给何叔或阿姨、或房子里的任何一个人，不过傅时昱前些天看过的资料说，发热期的omega会排斥除了自己的alpha以外的任何人的触碰，虽然傅时昱目前还不算是“姜缈的alpha”，但他们有99%契合度，事实也证明姜缈可以被他的信息素安抚。
    这是傅时昱第一次这样照顾一个omega。
    本以为这些事做起来会很生疏，还好，他表现得还不算笨拙。
    冰敷完之后，傅时昱站起身，把毛巾放回浴室。
    姜缈老老实实坐在原处，等傅时昱出来，他问：“你要回去了么？”
    傅时昱回答：“嗯。你早点休息。”
    “可是我还不困……而且我作业没有做完。”
    “什么作业？”
    “一个宗教美术史的essay。你可以帮我拿一下电脑吗，在我背包里。”
    “好。”
    傅时昱到衣帽间把姜缈的背包拿过来，取出电脑给他。姜缈抱着电脑，久久没有打开。
    傅时昱问：“怎么了？”
    “我忽然有点不舒服……”
    听起来像是逃避作业的借口，但姜缈真的有点不舒服。发热期的症状总是毫无预兆地一阵又一阵，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会忽然腺体胀痛、浑身发热。
    姜缈放下电脑，躺下来把毛绒兔子抱在怀里，小声说：“你回去吧，我的信息素越来越多了。”
    傅时昱没有走，而是弯下腰来摸了摸姜缈的额头，说：“你脸色不太好看。”
    “我难受……呜……”
    “每一次发热期都会这样么？”
    “嗯……”
    傅时昱看着姜缈，看了一会儿，坐下来帮姜缈盖上被子，然后慢慢放出一些安抚信息素。
    这是姜缈今晚第二次闻到那种淡淡的苦味，比上一次更加柔和，像一阵舒服的风抚摸过他的皮肤。他不自觉往傅时昱身侧靠了靠，闭上眼睛小声喃喃：“是你的信息素吗，好舒服……”
    傅时昱没有回答，又释放出一些。
    姜缈感觉自己像是在炎热的夏天坠入一大片泳池，他浮在水面上，头顶烈日炎炎，身下托起他的水流凉爽舒适，他舒服得不想离开，恨不得一头栽进水里。
    现实中他也这么做了，他挪到傅时昱身旁，脑袋紧挨着傅时昱，一条胳膊还搭住了傅时昱的腿，仿佛傅时昱是一个巨大的抱枕。
    抱枕本人任由他动作，不仅没有躲开，还好心地拍抚他的背、哄他睡觉。
    就这样过了很久，姜缈终于被哄睡着了。
    长时间释放信息素令傅时昱有些疲倦，他低头捏了捏眉心，确认姜缈脸上的潮红渐渐褪去，呼吸也恢复均匀绵长，这才停止释放信息素，小心抱起姜缈放回枕头上，替他盖好被子。

 第17章

    起身离开前，傅时昱瞥到一旁的电脑，脚步顿住。
    ——姜缈似乎说过，有一项作业没有做完。
    乱动别人的电脑是不好的行为……傅时昱犹豫了一会儿，把电脑打开，屏幕亮起来，乱七八糟的桌面中间放着一个名叫“急急急急急宗美essay！”的文档。
    五个急，看来真的很急。
    傅时昱点开文档，姜缈只写了开头两三百字。傅时昱看了一眼，大致明白了这篇文章要写什么。
    他抱着电脑坐下，开始替姜缈做作业。
    夜深人静，床上的omega已然酣睡，房间里只剩敲打键盘的轻微声响，还有姜缈偶尔翻身的窸窣。
    认真做作业的傅时昱短暂忽略了空气中漂浮的信息素，敲下最后一行字关闭文档，时间已不知不觉过了零点。
    还好，姜缈没有再出现发热期的症状。
    傅时昱摘下眼镜，长舒一口气。
    毕业十余年后，他竟然又体验了一次深夜赶作业。
    傅时昱把电脑放回到姜缈床头。防止姜缈后半夜发热期不舒服，他又释放出许多安抚信息素，然后轻手轻脚离开姜缈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姜缈在对自己作业的惦记中醒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电脑看时间。
    ddl是今天中午十二点，他原本打算昨晚熬夜写作业，没想到不小心睡着，一睁眼就是现在。
    姜缈看了眼屏幕右上角的时间，尖叫一声捂脸哀嚎：“九点！？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还剩三小时，真的完蛋了！
    他一边念着“完蛋了”一边怀着赴死的心情点开文档，与他记忆中的一片空白不同，屏幕上出现密密麻麻一整页整齐的宋体字。
    姜缈愣住。
    他昨晚，明明睡着了啊……
    难道是梦游写的？
    发热期有梦游的副作用吗？
    姜缈将信将疑地拖着光标翻到下一页，又是一整页密密麻麻的宋体字。
    他的作业，好像真的做完了。
    姜缈愣了一会儿，“啪”合上电脑，猛地回身从枕头旁边把毛绒兔子和毛绒小狗抓过来。问兔子：“是不是你写的！”又问小狗：“是不是你写的！”
    一兔一狗都不回答。
    “不是你写的，不是你写的，也不是我写的，难道是鬼写的？！”
    等等，鬼。
    傅时昱这栋房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会真的闹鬼吧。
    姜缈瞬间被吓得清醒，丢开兔子和狗抱住自己的脑袋：“啊——！！！”
    尖叫声惊动了刚好路过门外的何叔。
    何叔慌忙来敲门，问：“姜先生，发生什么事了，您还好吗？”
    姜缈被敲门声吓得一哆嗦，接着听到何叔的声音，放下心来，磕磕巴巴地回答：“我、我没事。”
    “我可以进来吗？”
    “进、进吧。”
    何叔推门进来，姜缈盘腿坐在床上，电脑和毛绒玩具散落一床，而他自己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呆呆看着何叔，问：“昨晚……昨晚有人来过我房间吗？”
    ——姜缈已经做好准备，如果何叔回答说“没有”，他就立刻收拾行李跑路。
    何叔说：“昨晚只有先生来过。”
    先生……傅时昱？
    姜缈隐约回想起来，昨晚睡前傅时昱给他用冷毛巾敷脚，然后他发热期不舒服，就这样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道傅时昱什么时候走的。
    一个离谱的念头突然冒出来，姜缈小心翼翼地问：“他什么时候从我房间出去的？”
    何叔想了想，回答：“我记得，先生过了十二点才从您的房间离开。”
    “十二点？”
    怕姜缈误会傅时昱，何叔连忙解释说：“您发热期需要人照顾，先生不放心别人，所以一直在您房间照看。”
    难道是傅时昱帮他写的作业……？姜缈觉得这比鬼还要可怕。
    见姜缈满脸疑惑，何叔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昨天有人帮我做了我的作业，我在想，会不会是傅叔叔……”
    话说出口，姜缈自己都觉得自己荒谬。
    何叔看起来却并不惊讶，而是认真想了一会儿，说：“这也是有可能的。如果是先生做的，一定是因为担心您在发热期无法按时完成作业。无论如何，您把作业先提交上去吧，以免错过最后时限。”
    姜缈点点头：“哦……”
    “我去为您准备早餐。”
    “好，谢谢。”
    何叔离开后，姜缈坐着发了会儿呆，慢吞吞地打开电脑。
    ——至少说明房子里没有鬼，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再看他的作业，逻辑清晰、语言流畅，既不晦涩难懂也不太过浅显直白，就算是鬼写的，也是一个有文化有素质的鬼。
    姜缈把作业检查一遍，修改了其中几处不像他风格的文字，一边碎碎念一边将文档提交到课程网站：
    “对不起老师，我不是故意不写作业的，下次作业我一定认认真真自己完成……”
    正念叨着，放在床头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姜缈跑去接电话，是池纾。
    “喂，缈缈？”池纾在电话那头问，“你好点了吗？”
    姜缈回答：“嗯，我好多了。”
    “我来提醒你，别忘了交宗教美术史作业。”

 第18章

    池纾这学期没有这门课，但记得姜缈跟他说过今天要交作业。姜缈心头一暖，说：“放心，已经交了。”
    “那就好。”
    迟疑片刻，姜缈说：“小池……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我的作业好像是傅时昱做的……”
    “什么？”池纾立马提起警惕，“你说你的作业是谁做的？”
    “是，傅时昱……”
    电话那头清楚地倒吸一口凉气。
    姜缈猜到池纾会是这个反应，别说池纾，连他自己现在都还处在震惊和不敢相信中。
    他说：“我不确定是不是他写的……昨天我不舒服，早早睡了，傅时昱可能看到我写了一半的作业，怕我交不上，所以帮我写完了……但是，真的会有人主动帮别人做作业吗？”
    “你说呢，谁会主动帮别人做作业啊？有人帮你做过作业吗！”
    “有。我哥。”
    “……”
    看来池纾被噎得够呛，缓了好一会儿才又说：“你哥是你哥，不一样。”
    “好吧……”
    “等等……你说，傅先生他，不会是喜欢你吧？他那天亲自来学校接你欸！”
    姜缈愣住：“啊？”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不然他为什么愿意跟你结婚？”
    “不不不，不可能。”姜缈反应过来，连忙否认，“他跟我说过，是因为我的信息素、还有他父母觉得我合适，所以他才决定跟我相处看看。他怎么可能喜欢我？我们根本都不熟。”
    “真的吗？”池纾的语气还是不太相信，感慨说，“可是他替你做作业……我做梦都想有人替我做作业。”
    做作业这个，姜缈确实无法反驳。
    一个愿意帮omega做作业的alpha，能是什么坏alpha呢？
    “总之，我还是去跟他说声谢谢吧。”
    想起自己三番五次对傅时昱的蛮横态度，姜缈有点不好意思。他没有告诉池纾，傅时昱昨天还慷慨地用自己的信息素帮他缓解发热，要是被池纾知道，一定又要大惊小怪了。
    池纾说：“好吧。你什么时候回学校？我好想你啊。”
    “等发热期过去，我立刻就回去。”
    “也不用那么急，你好好休息，没事了再回来。”
    “嗯，知道了。”姜缈跟池纾道别，说，“那我先挂了，拜拜小池。”
    “去找你的傅先生吧~拜拜！”
    第10章 你害怕我？
    姜缈换好衣服下楼，意料之中没有看见傅时昱。
    “傅叔叔去公司了吗？”他问何叔。
    何叔回答说：“没有。先生在书房办公。”
    没有？
    工作狂傅时昱竟然没有去公司？
    姜缈带着疑惑到餐厅吃早餐，一直到他吃完，都没有见到傅时昱的人。
    见他一直心不在焉，何叔问：“您找傅先生有事吗？”
    “那个，我想问关于我作业的事……我可以去他书房找他吗？”
    “当然可以，先生说过，您可以随时去找他。”
    “哦，他书房在哪？”
    “二楼右转走到头就是。”
    “好。”
    姜缈还没有踏足过这栋房子里其他属于傅时昱的地盘，有点好奇，还有点忐忑。他按照何叔说的找到傅时昱的书房，趴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声音。
    姜缈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敲门：“有人吗？”
    几秒钟后，里面传出傅时昱的声音：“进来吧。”
    姜缈拧动门把手，推门进去。书房很大，入眼是几张沙发和一张茶几，看起来像一个小会客厅，视线转到里面，才是傅时昱的书桌。
    傅时昱在家也穿衬衣和西裤，此外，鼻梁上依旧是一副不近人情的金丝眼镜。见姜缈进来，他摘下眼镜放在书桌上，问：“有事么？”
    姜缈莫名有种身处老师办公室的局促，双手背在身后，不敢与傅时昱对视：“那个，我，我的作业……昨天，是你帮我做的吗？”
    傅时昱轻描淡写地“嗯”了声，似乎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专门来问的事。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交作业？谢谢你。”
    “不客气。”
    “还有……昨天的信息素，也谢谢。”
    提到信息素，傅时昱终于将目光停在姜缈身上，问：“你好些了么？”
    “嗯，好多了。今天没有不舒服。”
    “那就好。”
    姜缈悄悄抬头瞄了眼傅时昱和傅时昱的办公桌，问：“你在忙什么，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我在处理一些邮件。你可以过来坐。”
    “哦，好。”
    办公桌对面还有一把椅子，姜缈把椅子拉到傅时昱身旁，乖乖坐下。
    傅时昱瞥他一眼，问：“你害怕我？”
    姜缈一愣：“没，没有啊。”
    “为什么这么拘谨？”
    拘谨？
    姜缈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好像是有些拘谨。
    “可能是因为，你的书房像办公室。而且你帮我做作业，我有点不好意思。”
    “不用不好意思。”
    傅时昱说完，想了想，拉开书桌抽屉拿出一盒未拆封的曲奇饼干和一包糖果，放到姜缈面前：“前些天朋友送的，给你。”
    姜缈一边嘟囔“我又不是小孩子”，一边拿过曲奇饼干，把铁皮盒打开。傅时昱起身去给他倒了一杯茶回来，说：“我还有几封邮件没有看，你累的话，那边有沙发可以休息。”

 第19章

    “哦。”
    姜缈回答完，想起自己并不是来陪傅时昱工作的，怎么看现在这样子，傅时昱默认他要待在这里啊？
    再看傅时昱，已经又将注意力转向面前的电脑，姜缈不好这时候起身走人，只能抱着饼干盒趴下，一边看傅时昱工作一边吃饼干。
    不知不觉，一上午时间就这样过去。何叔中间送来水果和点心，姜缈从傅时昱的书架上拿了本书，一个人窝在沙发，一边看书一边吃水果。傅时昱回完邮件接了两个电话，然后开始看公司的报表，一直到快要中午，姜缈放下书打哈欠。
    傅时昱抬眼，问：“累了么？”
    姜缈开口说话前，先打了一个饱嗝：“嗝，不累。”
    他一上午吃完早饭吃点心，吃完点心吃水果，累倒是不累，只是吃饱了犯困。
    要是在家，爸妈一定不让他在午饭前吃这么多零食，或者会告诫他吃多了甜食容易长胖，但是在这里，傅时昱似乎很愿意他多吃一点。
    姜缈摸摸肚子，说：“我好饱。”
    不知道是不是姜缈的幻觉，傅时昱好像笑了，笑容转瞬即逝。
    “你的脚好了吗，今天看起来不瘸了。”
    “本来就没什么事。”姜缈抬起自己的脚给傅时昱看，“早上喷了点药，没那么疼了。”
    姜缈没有穿袜子，昨天扭到的地方微微泛红，好在是不肿了。
    傅时昱说：“中午再冰敷一次。”
    “哦。你忙完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吃午饭？”
    傅时昱抬了下眉，问：“你还吃得下午饭么？”
    姜缈不敢说自己是不想在书房待着了，嗫嚅道：“午饭还是要吃的嘛，再说我不吃，你也得吃啊。”
    傅时昱又笑了，这一次笑意明显了许多。
    “我看完这份文件，很快。”
    傅时昱今天一天都没有去公司。
    姜缈不知道这对傅时昱来说是很罕见的事，他只以为傅时昱跟他一样，上班上累了自己给自己放假一天。
    午饭后，傅时昱接了一个电话，是姜缈家里打来的。
    这段时间姜缈只和姜言有联系，姜言在他和父母之间当传话人，姜缈发热期，姜言知道以后转告了父母。
    电话那头是姜缈的妈妈秦薇。
    秦薇先问了姜缈的身体，对傅时昱的照顾表示感谢，寒暄几句后，旁敲侧击地问起傅时昱和姜缈的相处。
    “缈缈的信息素总是不稳定，给你添了麻烦，实在是抱歉。”秦薇说。
    “没关系，他这两天一直在家休息，没添什么麻烦。”傅时昱答。
    “一直在家休息？”秦薇有些诧异，问，“那你们……？”——99%契合度的两个人，在其中一方的发热期，竟然什么都没做么？
    傅时昱听出秦薇的弦外之音，回答说：“缈缈年纪还小，有些事不必着急。说起信息素，听缈缈说他的腺体发育不好，在这之前你们有带他去医院检查过吗？”
    “唔……”秦薇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失望，回答说：“在他成年前检查过一次，医生说他的腺体发育比较慢，不过不是很严重的问题，成年以后会慢慢好起来。后来再想带他去医院复查，他说什么都不愿意了。你也知道，这孩子小脾气很多，我们也没有办法。”
    傅时昱想了想，说：“我知道了。”
    秦薇试探着问：“下周末你有空吗，带缈缈回家吃顿饭吧。他生日之后一直没有回过家，我和他爸爸都想他了。”
    傅时昱没有草率答应，而是回答：“我问问缈缈。他昨天不小心崴了脚，下周末不一定能好。”
    “崴脚？没事吧？”
    “放心，没有大碍。”
    “哦……那就好。麻烦你照顾他了。”
    “应该的。”
    挂了电话，傅时昱回到客厅，姜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问：“是谁，我家里打来的吗？”
    傅时昱回答：“嗯，你发热期，他们担心你。”
    姜缈哼了声：“什么担心我，他们就是想知道我有没有……算了。他们还说什么？”
    “问下周末要不要回去吃饭。”
    “你答应了吗？”
    “没有。我说先问一问你的意见。”
    姜缈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
    “你想回去么？”傅时昱问。
    “我不想。但是我……”
    姜缈欲言又止，扁扁嘴坐下来，扯了个抱枕抱在怀里。
    ——他有点想家。
    从小到大第一次和父母闹这么大的别扭，也是第一次这么久不与他们联系，说不难过是假的。
    可他又不想回去见他们，尤其不想和傅时昱一起回去，让他们觉得自己达成了目的。
    在姜缈想清楚之前，傅时昱先开口说：“你介意的话，我可以不跟你一起，只让司机送你回去。”
    姜缈没太明白，抬起头半懂不懂地看着傅时昱。
    傅时昱又说：“能与他们化解矛盾是最好的，不能的话，至少见面吃一顿饭。要是你不想自己面对，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回去。一切都看你的意思。”
    这次姜缈听懂了，他看着傅时昱，问：“都听我的吗……？”
    “嗯。你不想回去也可以，我帮你转达。”
    “我、我再想想吧。”
    姜缈抱着抱枕躺下，余光瞥见傅时昱，他还站在那面落地窗前，不过没有再看姜缈，而是转身回去看窗外了。

 第20章

    姜缈不明白，那些花花草草有什么好看的。
    难道因为傅时昱自己的信息素是植物，所以他对植物感兴趣？
    姜缈翻身趴下，望着傅时昱的背影发呆。
    午后的阳光总是令人昏昏欲睡，没多一会儿，姜缈生出困意，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啄了两下，合上眼帘。
    他睡着总是很安静，不爱乱动也不发出声音，傅时昱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睡着了。
    原本打算稍作休息就回书房继续办公的傅时昱停在姜缈几步远外，就这样看着姜缈，看了很久都没有动作。何叔路过客厅，轻声询问傅时昱是否要为姜缈拿一条毯子来，傅时昱点点头，低声说：“顺便帮我把电脑拿过来。”
    何叔了然一笑，问：“您在这里办公么？”
    “嗯。”
    第11章 不可以被标记
    姜缈的发热期来得快去得也快，让人很难相信他是一个二十岁的omega。
    如果说正常omega的发热期是一场难以抵挡的疾风骤雨，那么姜缈的发热期就是一场不痛不痒的毛毛雨，严重的时候也不过是信息素溢出多一点、体温比平时高一点。
    回学校的前一天，傅时昱还是把医生请来了家里。
    姜缈原本是不愿意的，但他欠着傅时昱一个做作业的人情，傅时昱已经做出让步，答应不带他去医院，他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看医生。
    来的医生姓梁，是一个beta男性，看起来像是傅时昱的朋友。听他自己说，他是一个omega腺体专家。
    “你说你15岁才分化？”梁医生饶有兴趣地端详姜缈，问完看了眼傅时昱，目光有几分玩味。
    姜缈点点头：“嗯。”
    “最近一次发热期是什么时候？”
    “上周。昨天刚结束。”
    “发热期症状有哪些？”
    “就……体温高，嗜睡，没有力气，心情时好时坏，还有，对气味比平时敏-感……”姜缈掰着指头数，数完悄悄看了眼傅时昱，不确定道：“没有了吧？”
    “没有了吗？”梁医生似乎不大相信，一脸复杂地问，“没有性冲动吗？”
    “啊？”姜缈刷的红了脸，嗫嚅说，“好、好像没有。”
    “对傅时昱的信息素也没有吗？”
    这句问完，一旁傅时昱的脸色也有了变化。
    医生眼里好像没有“不好意思”和“隐私”一说，就这样大喇喇地问出来，丝毫不考虑面前一个alpha一个omega会否难堪。姜缈手心出汗，攥紧衣服下摆，小声回答：“没有。”
    听到他的回答，傅时昱不易觉察地皱了下眉，目光暗了下来。
    那位梁医生脸上也终于出现几分严肃，微微皱起眉头，问傅时昱说：“我记得你们两个之间有99%契合度。”
    傅时昱说：“是。”
    “那你应该知道，这不正常。”
    沉默片刻，傅时昱说：“我知道。”
    梁医生的目光重新回到姜缈身上，语气缓和了些，问：“可以让我抽取少量腺体液回去化验么？具体问题要化验之后才知道。”
    “哦……好的。”
    “稍等，我去拿采血管。”
    梁医生下楼拿东西，房间里只剩姜缈和傅时昱两个人。姜缈不敢看傅时昱的眼睛，低下头捏紧自己的衣角。
    傅时昱以为他害怕采血，安慰说：“别怕，不会抽很多。”
    姜缈心虚地点点头，说：“哦。”
    他这副小脸惨白、目光游移的样子落在傅时昱眼里分明是害怕，傅时昱稍作犹豫，抬手覆在姜缈头顶，摸了摸：“没事的。”
    突然的触碰令姜缈浑身一哆嗦，继而想起梁医生刚才说的话。——拥有99%匹配度的他对傅时昱没有性冲动是不正常的。那么是不是说，正常情况下，他对傅时昱、傅时昱对他，都应该有性冲动……
    姜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猛地挺直脊背，转头看向傅时昱。
    傅时昱动作一滞，问：“怎么了？”
    姜缈愣住，好在这时，梁医生带着医药箱推门回来。
    “抱歉，久等了。”
    姜缈回过神来，慌忙收回目光转向梁医生。梁医生不知道他们两个发生了什么，语气如常地问姜缈：“现在可以吗？”
    姜缈点头：“嗯，可以。”
    取腺体液要在腺体附近采血，姜缈看不见自己身后，只能从梁医生的动作判断针头什么时候落下。
    他倒是不怕抽血，只是今天有点紧张，不自觉悄悄攥紧了拳头。傅时昱看见，把自己的手递过来给他，说：“害怕可以抓我。”
    姜缈犹豫一下，握住傅时昱的手，与此同时，他的后颈一凉，一截冰冷的针头戳进血管。
    梁医生很讲信用，说抽一点就真的只抽一点。姜缈几乎还没感觉到痛，针头便已经离开了他的皮肉。
    梁医生用一小团棉花按住他的针孔，吩咐傅时昱：“来按一下。”
    傅时昱接替过梁医生的手，帮姜缈按住棉花。
    “好了，我带回医院化验，最晚后天出结果。到时候我们再细聊。”梁医生说。
    傅时昱点点头：“今天辛苦你。”
    “客气。”
    正事忙完，梁医生换了副轻松的语气，问傅时昱：“话说回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这么高的契合度，可遇不可求啊。”

 第21章

    傅时昱没有回答，而是先看向姜缈。
    梁医生了然，拖着长音“哦”了一声：“我明白了。要看omega的意思。”
    “不是，我们目前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没有结婚的打算？”梁医生面露诧异，看看傅时昱又看看姜缈，就差把“都同居了还不结婚吗”写在脸上。
    傅时昱一派淡然，说：“是这样。所以今天的事，你要保密。”
    梁医生撇撇嘴，说：“放心，基本医德我还是有的。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化验结果你等我消息。”
    “嗯，我送你。”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房间。楼下，傅时昱把梁遇青送到门口，梁遇青停下脚步，说：“在这里留步吧。小姜还在楼上等你。”
    傅时昱问：“看你刚才的样子，好像已经有了判断，为什么在楼上没说？”
    梁遇青对傅时昱的敏锐哑然失笑，说：“我毕竟是医生，说话要谨慎。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小姜的腺体确实有问题，在发育完整之前，不可以被标记。”
    傅时昱皱了下眉：“不可以被标记？”
    “嗯，临时标记和永久标记都不可以。所以我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既然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那就安心治疗吧。”
    傅时昱问：“怎样治疗？”
    “这个得等我看到化验结果再说。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带他到医院做一个全面检查。”
    傅时昱垂下眼帘，想了一会儿，说：“他不愿意去医院。”
    梁遇青噗嗤一笑，揶揄道：“他不愿意你就没招了么？没看出来啊傅总，你居然是个耳根子软的。”
    傅时昱没有反驳梁遇青，只说：“我知道了，我尽量劝他。”
    “那我走了，回头再联系。”
    “好。”
    傅时昱去而复返，姜缈还老老实实坐在会客室沙发上。
    姜缈不傻，梁医生离开后他想了一会儿，从刚才那些问话和梁医生的反应中得出结论，他的腺体有不小的问题。
    他之所以现在在傅时昱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的腺体和信息素和傅时昱相配。如果腺体有问题，那么父母寄托在他身上的嫁入豪门的美梦恐怕也要碎了。
    听见开门声，姜缈抬起头，难得一次看起来乖巧地说：“傅叔叔。”
    “嗯。”傅时昱问，“累了么？累就回房间休息吧。”
    姜缈摇摇头：“不累。”
    想了想，姜缈问：“医生说什么？我的腺体是不是很差劲？”
    傅时昱语气如常，回答：“没有，不要多想。”
    姜缈没有把傅时昱这句明显是安慰的否认放在心上，又问：“如果我腺体有问题，我们是不是就不用结婚了？”
    ——他用的词是“不用”，而不是“不会。”
    傅时昱眸色微沉，说：“你的腺体没有问题，只是发育比较慢，暂时不适合标记。”
    “可是，你不是想早一点结婚么……”
    “我没有这么想。何况结婚和标记也不一定要同时进行。”傅时昱似乎不想再谈论这个问题，单方面结束了这场对话：“好了，我待会儿要回公司开个会。”
    他都这么说了，姜缈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只好换了话题：“那你晚上回来吃饭吗？”
    傅时昱面色稍霁，回答：“不一定。”
    “好吧。那，再见。”
    “嗯。”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傅时昱离开后，姜缈又一个人坐了很久。
    他不太明白傅时昱说那句话的意思，“结婚和标记不一定要同时进行”，是指即使他不能被标记，傅时昱也愿意跟他结婚吗……
    为什么？
    话又说回来，如果傅时昱因为他的腺体问题不跟他结婚了，难不成他要打哪来回哪去？听起来怪丢人的……
    姜缈不想结婚，也不想丢人。
    第12章 都怪你都怪你！
    第二天姜缈回到学校，发觉身边人都怪怪的。
    他只请了不到一周的假，周围同学看他的眼神就好像他一年没来了一样，有的还在他背后窃窃私语，搞得姜缈很莫名其妙。
    一直到中午见到池纾，姜缈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池纾表情复杂，犹豫了好一会儿说：“本来前两天想告诉你的，又想到你在发热期，怕影响你心情……那天傅先生来接你，不知道怎么被人看到了，你也知道，大家都很八卦……”
    ——姜缈那天昏昏沉沉，从学校一直睡到家里，醒来之后就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池纾一说他才想起来，他是被傅时昱从医务室一路抱到车上的。
    “刚好最近在传傅先生要结婚的事，”池纾对姜缈挤挤眼睛，“所以，你懂的……”
    姜缈懂。
    omega和alpha特供的学校就是这个样子，正经事没人关心，一点八卦传得飞快。
    从傅时昱的司机接送他的第一天起，姜缈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要和傅时昱结婚，少不了被人议论。
    池纾咬着奶茶吸管，叹了口气说：“你爸妈也太急了，你还在上学就让你去和傅时昱同居。这下好了，你大学剩下的两年怎么办？”
    姜缈也叹气，趴在桌上自暴自弃地说：“能怎么办啊，我又不能堵住别人的嘴。都怪傅时昱，谁让他来的！”
    饶是池纾再偏心姜缈，听到这句也忍不住替傅时昱辩解：“你这就有点没良心了缈缈，傅先生也是担心你。”

 第22章

    姜缈语塞，心里知道池纾说得没错，嘴上仍旧不饶人：“谁稀罕他装好人。”
    池纾说：“说起来，傅先生跟我想的不太一样，我以为他是那种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alpha。”
    在所有不熟的人眼里，傅时昱可能都是这个形象。姜缈小声嘟囔：“我以前也这么以为。”
    “他对你怎么样？”
    “还、还行吧……”
    “发热期这几天，你们两个一直待在一起，有没有那个、那个啊？”
    “哪个？”姜缈愣了愣神，忽然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瞪着池纾，“没有！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池纾一脸无辜地说：“我也没说什么啊，我问有没有亲亲抱抱也不可以吗？”
    “你问什么都很奇怪！我们两个又没有结婚，又没有谈恋爱，为什么要亲亲抱抱？”
    “可你在发热期啊，发热期和匹配度99%的alpha共处一室，不管做什么，都是人之常情吧？”
    “我……”
    姜缈噎住。
    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池纾，他的发热期和别人的发热期不太一样。
    难怪那位梁医生是那样的表情，原来不做什么才是不正常的。
    姜缈的脑袋耷拉下去，说：“我对alpha的信息素，没有那种冲动。”
    “没有那种冲动？”池纾面露不解，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你养胃吗？”
    “……不是养胃，但也差不多。总之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这……好吧。”
    “算了，不想说这个。走吧，去上课吧。”
    “哦。”池纾站起身，把喝完的奶茶丢进垃圾桶，“走吧。”
    两个人一起去上课，在教二门口分道扬镳，姜缈自己去西方美术史教室，池纾去画室。路上碰到两个同学，又收获了那种意味深长的八卦目光。
    姜缈有点恼火，但同学什么也没说，他又不好上去揪着人家领子问“为什么这样看我”。
    这样的恼火一直从上课持续到放学，姜缈下午只有一节课，放学后便直接提着包离开学校，在校门外找到等候在老位置的傅时昱家的车。
    姜缈上车，砰地拉上车门。
    前排的司机王叔注意到他的动静，从后视镜里悄悄看他一眼，问：“今天心情不好吗？”
    姜缈闷闷地回答：“嗯。”
    “发生了什么，谁惹您不高兴了？”
    姜缈抬起头，与后视镜里的王叔对视，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傅时昱。”
    “……”
    王叔不说话了。
    好巧不巧，今天姜缈和傅时昱前后脚到家，姜缈进门的时候，傅时昱刚脱下外套和领带递给何叔。
    半小时的车程不仅没有消磨姜缈的恼火，反而越靠近傅时昱家，他越是忿忿不平，一直到他进门看见傅时昱本人。
    何叔迎上来帮姜缈拿包，说：“姜先生回来了。”
    傅时昱一起回头，正对上姜缈的目光。
    “都怪你都怪你！”姜缈像《猫和老鼠》里那几只握拳耸肩身体前倾去斗殴的猫一样直挺挺冲向傅时昱，“你看你干的好事啊啊啊啊啊——”
    傅时昱不明就里，面对梗着脖子扑上来的omega，本能地伸手将人架住：“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姜缈的手臂被傅时昱两只大手按住，被迫停在距离傅时昱半臂远的地方。
    “你还问，都怪你都怪你！”
    姜缈身子够不到傅时昱，便伸长了脖子用头去撞。他的发顶在傅时昱脖子和下巴处蹭来蹭去，像一只不听话的小狗。
    何叔原本还想上来拦一下，见识到姜缈的战斗力之后，悄悄笑着退到了一边。
    “呜，烦死了烦死了……”
    “是因为我要你看医生吗？”傅时昱疑惑不解。——化验报告还没出来，他也没有提过要带姜缈去医院检查的事。
    “不是！”
    “那是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姜缈恨不得扑上去咬傅时昱，“你在学校抱我被人看到了，现在大家都在议论我！”
    傅时昱还是不明白，问：“为什么要议论你？”
    “我怎么知道，啊啊啊啊啊……”
    ……
    姜缈扑腾了一会儿扑腾累了，一头栽到傅时昱身上。傅时昱松开手，任由他软趴趴地倒进自己怀里。
    “我用肚脐眼都能想到他们怎么说我，一定说我嫁豪门、攀高枝、大学还没毕业就急着找老公……啊啊啊啊讨厌死了，又不是我想结婚的！”
    姜缈说着又来了气，对傅时昱的衣服又抓又挠，可惜omega和alpha的体型差摆在这里，姜缈的胡闹在傅时昱眼里和小狗撒娇没什么区别。
    傅时昱问：“你的同学都这么关注你么？”
    姜缈扁扁嘴，回答：“什么关注我，关注你才对。”
    “关注我做什么？”
    “你有钱又有名啊。哼，总之都怪你！我清清白白的名声都让你毁了！”
    “……？”
    傅时昱又好笑又无可奈何，忍着笑意说：“抱歉，我不知道。下次不会了。”
    “没有下次了！”姜缈从傅时昱怀里挣脱出来，气哼哼地站直身子，“反正我腺体有问题，你趁早把我退回去吧，省得别人对我说三道四。”
    傅时昱脸上多了几分严肃，说：“你不是礼物，也不是一件商品，不要用‘退回去’这个词来说自己。”

 第23章

    姜缈哼了声，小声嘟囔：“我不是么？”
    傅时昱说：“你不是。”
    傅时昱的神情和语气都太认真，搞得姜缈也不好再提退不退的。
    姜缈垂下脑袋，嘴巴撅得能当挂衣架，傅时昱看见，捏了下他的嘴巴，说：“你的腺体很好，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严重的问题。如果你不放心，抽时间我们一起去医院做一次检查。”
    姜缈扁嘴，这一次的态度明显没有上一次那么强硬：“我不想去医院。”
    傅时昱问：“为什么这么抗拒医院？除了你上次说的小时候被遗弃在医院的原因。”
    其实上次完全是姜缈信口胡说的，他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去医院，但在这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被遗弃在医院的。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喜欢医院的声音和味道，也不喜欢气氛，不喜欢里面的人……总之我一到医院就浑身难受。”
    “声音和味道……”傅时昱若有所思，问，“私人医院也不行么？很安静，没有消毒水和药水味。”
    姜缈抬起头看傅时昱，问：“私人医院？”
    “嗯，我的医院。”
    ——“我的医院”这四个字，对姜缈来说还是太陌生了。
    他想起上次傅时昱跟他介绍自己的产业，其中好像有“医疗”。
    原来傅时昱真的有医院。
    傅时昱继续问：“试一试可以吗，不舒服的话我们立刻回家。”
    有这句承诺，姜缈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好吧。”
    第13章 可是我不喜欢他。
    转眼一个星期过去，到了姜缈约定好要回家吃饭的日子。
    他到底没让傅时昱跟自己一起，他们两个现在不清不楚的，一起回家吃饭听起来有点太暧昧了。
    至少要商议婚期的时候再见家长吧……姜缈这么想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快要接受和傅时昱结婚的事实。
    司机王叔送姜缈回家，来开门的是秦薇。看见姜缈一个人，秦薇脸上露出明显失望的表情，问：“傅先生呢，没和你一起吗？”
    姜缈对好久不见的母亲不问自己只问傅时昱感到有点不舒服，闷闷地回答：“没有，他工作忙。”
    “忙也要吃饭呀……”秦薇小声抱怨，说完想起姜缈还站在门外，挤出一个微笑说，“进来吧缈缈，今天做了你爱吃的松鼠鱼。”
    不过一个月，姜缈变得像这个家的客人一样，就连进门也要妈妈请才能进。好在姜言很快迎了出来，像平时那样笑着捏捏姜缈的脸颊，说：“缈缈回家啦。”
    看见哥哥，姜缈的心情好了一点，勾住姜言的手撒娇说：“哥，你有没有想我？”
    “当然想你了。你这么久不回家，我以为你不要哥哥了呢。”
    “我怎么会不要你，不要谁也不会不要你的。”
    “光会说好听的，快进来吧。”
    两个人一起进客厅，晚饭还没有准备好，姜言带姜缈到沙发坐下，给姜缈倒了一杯果汁。
    “你的发热期没事了吗？”姜言问。
    姜缈回答：“嗯，已经过去了。”
    “这次还是像之前一样么？”
    “是的……”
    同样作为omega，姜言当然知道姜缈每次发热期都是不正常的，他也想过带姜缈去医院检查，但姜缈总是撒娇糊弄过去，不肯随他去医院。
    “你别担心，我看过医生了，医生说不是很严重的问题。”姜缈主动对姜言说。
    姜言有些诧异，问：“看过医生了？”
    “嗯。”姜缈点点头，“傅叔叔叫医生来家里看的。不过他还是不放心，说要带我再去一次医院。”
    姜言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看了姜缈一会儿，叹气说：“看来傅先生对你很上心。”
    姜缈不知道傅时昱对他算不算上心。
    要说嘘寒问暖也没有，有时甚至一天只见一两次面。但傅时昱好像又很了解他的生活，上次随口聊天，傅时昱竟然知道他今天有几节课。
    更别说傅时昱还在他发热期亲自到学校接他、主动用自己的信息素安抚他，现在又要陪他去医院做检查。
    “也许，他是想早点结婚，所以比较在意我的腺体。”姜缈猜测说，“毕竟他岁数不小了……”
    姜言哑然失笑，说：“傅先生三十多岁，还很年轻。”
    “年不年轻要看跟谁比，跟我比他就是老牛吃嫩草，哼。”
    姜言噗嗤笑出声，捏了下姜缈的鼻子：“不害臊。”
    姜缈不乐意了，凑到姜言面前，质问说：“我怎么就不害臊了，你看我是不是年轻漂亮嘛！”
    “是是是，你最漂亮了。”
    “你好敷衍！罚你重新夸我！”
    ……
    两个人在沙发玩闹，没注意到姜庭松从楼上下来。
    姜庭松看见姜缈像小时候那样扒在姜言身上胡闹，松皱起眉头说：“缈缈。”
    姜缈闻声回头。从小到大，这个家里唯一能震慑住他的人只有他爸。他老老实实坐直身子，说：“爸。”
    “嗯。”姜庭松面色稍霁，左右看了眼，问，“自己回来的么？”
    “是……”
    与秦薇写在脸上的失望不同，姜庭松并没有什么反应。同样作为alpha，他比较能理解傅时昱的忙碌。
    姜庭松像平日那样走向餐厅，对姜缈和姜言说：“去洗手准备吃饭吧。”

 第24章

    饭菜的香味飘过来，姜缈终于有了一些回家的感觉。
    餐厅里，一张圆形餐桌，一家四口围坐在一起，像过去二十年里的大部分日子那样。
    姜言给四个人盛汤，姜缈那碗多一块排骨。姜庭松戴上手套剥虾，将剥好的虾仁分给母子三人。
    饭菜都是熟悉的味道，姜缈第一次觉得排骨汤这么好喝。
    姜庭松问：“这段时间在傅家，吃得还习惯么？”
    姜缈啃着排骨回答：“还可以。”
    “傅时昱对你怎么样，你们相处还好么？”
    “还行吧……”姜缈咽下嘴里的食物，想了想，问，“我们家公司的事解决了吗？”
    姜缈不懂经营公司，也从来不关心姜庭松做的生意，他只管从小到大无忧无虑吃喝玩乐。
    一个月前听说自己家濒临破产，是姜缈第一次真正开始关注家里的经济状况。
    提起这个，姜庭松和秦薇脸上都多了几分既无奈又庆幸的复杂表情。
    姜庭松回答说：“在慢慢好起来，暂时应该没有问题了。”
    姜缈小声嘟囔：“傅时昱有那么厉害嘛，有他帮忙一下子就没事了。”
    姜庭松听到了，淡淡地解释：“不仅是傅时昱，还有傅家。以后你就会知道，和他在一起，你未来的人生会轻松很多。”
    “现在的人生我就已经很满意了。”
    “现在满意的人生是父母给你的，要是这一次我们家真的一夜之间破产，以后爸爸妈妈不能再给你提供优渥的生活，你能保证凭你自己过上满意的人生么？”
    姜缈想回答说“能”，话到嘴边想了想，到底没有底气。
    他是一个很普通的omega，成绩平平、能力平平，身上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就是长得好看，可他又没有足够聪明的头脑，能发挥他长相的优势。
    姜缈思来想去，觉得自己饿应该是饿不死，但要想像现在这样活得轻松，恐怕也不容易。
    他的沉默给了父母回答，姜庭松说：“你应该也不想看到爸爸妈妈一把年纪还为了生计奔波，你和傅时昱结婚，对你、对这个家都好。”
    姜缈垂下眼帘，说：“可是我不喜欢他。”
    “喜欢不重要。”
    “不。重要。你们只说对我好、对这个家好，但没有人问我想不想、愿不愿意。难道我的意见一点也不重要么？可我明明记得你们说过，我只要开心快乐就好了。”
    姜缈越说越委屈，还有点难过。他的爸妈好像一夜之间变了人一样，以前的他们从来不会对自己说“你的喜欢不重要”这样的话。
    秦薇叹了口气，说：“你不是小孩子了，当然不能只考虑开不开心。”
    “不！你们以前说过，只要爸爸妈妈在我可以永远当小孩子！”
    “那是哄你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别的也是哄我的吗？说这个家永远是我的家，我想要什么你们都会满足我。”
    秦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微微蹙起眉头，说：“缈缈，不要闹了。”
    姜缈明白了。
    不怪姜言总说他幼稚，他确实很幼稚，这些哄人的话，只有他会当真。
    饭桌上刚才的温馨气氛转瞬即逝，姜缈忍着眼泪，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忽然一只手放在他后背上，安抚地拍了拍，姜缈转过头，姜言深深看着他，目光里有担忧和心疼。
    姜缈鼻子一酸，小声说：“哥。”
    姜言拍拍姜缈，对姜庭松和秦薇说：“缈缈好久没回家，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吧。”
    记忆里姜言很少对父母用这样生硬的语气，但是为了姜缈，这已经是他这段时间第二次这么对父母说话了。
    秦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放弃了继续劝说姜缈，拿起筷子说：“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姜缈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回家，心底存了几分和父母修补关系的打算，没想到最后差点又吵起来。
    饭后姜言问他今晚要不要留在家里，姜缈摇摇头，说：“不要了。”
    说话时两人并肩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像小时候那样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天色渐暗，遥远的地平线外一抹晚霞渐渐消逝。姜缈发着呆，脑袋靠在姜言肩上。
    姜言侧身拥抱住姜缈，安慰说：“好了，不要难过了，你还有哥哥呢。”
    姜缈抽抽鼻子，说：“我才没有难过……”
    “那为什么眼睛红红的，你是小兔子吗？”
    “我不是小兔子。你不要这样哄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刚才吃饭时不是还说，想要永远当小孩子吗？”
    姜缈脸一热，回答：“对爸妈才那么说的，我知道自己不小了。二十岁的人再说这种话，是要被人笑话的。”
    “可是在我心里，你永远都还小。”姜言低低叹了声气，说，“不管他们怎么说，我一直觉得你开心快乐最重要。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接受傅时昱，那就回哥哥身边来，养你一个哥哥还是养得起的。”
    “说这种话，你不结婚了吗，难道要一辈子养着我？”
    姜言轻声笑了：“那又怎么了呢，你是我弟弟，我养你有什么不对？”
    姜言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但听起来并不像玩笑。
    从小到大姜言都和别的omega很不一样。虽然他总是温温柔柔的，待人谦和有礼，仿佛没有脾气，但姜缈知道他其实很有主见，当初父母要他学音乐，他一意孤行，读了人工智能相关的研究生。

 第25章

    而姜缈相反，色厉内荏，看起来张牙舞爪，实际心软得像一块棉花糖。
    姜缈环住姜言的腰，趴在姜言肩上，小声说：“我好没用啊，哥哥。”
    姜言笑着问：“干嘛突然这样说？”
    “就是突然觉得我很没用……”
    “怎么会，你明明那么有用。如果没有你，我不敢想我的人生会有多无聊。”
    姜缈知道姜言在安慰他，还是故意哼了一声，说：“我看你把我当小宠物。”
    “小宠物可比你乖多了。你是小祖宗才对。”
    姜缈沉默了一下，说：“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都不想回去了……”
    “那，今晚留下？”
    “不要。我害怕又和爸妈吵起来。”——本来他们今天就是想请傅时昱来吃饭的，结果傅时昱没有来，姜缈一个人来了。姜缈心里清楚得很，自己现在并不比傅时昱受欢迎。
    姜言无奈叹气，说：“也好。等下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给王叔打了电话，他一会儿来接我。”姜缈说完，想了想补充，“王叔是傅时昱的司机。”
    天渐渐黑了下来，没过多久，一辆熟悉的黑车从视线尽头驶来，停在姜缈家门外。驾驶座里下来一个制服笔挺的中年司机，远远对姜缈点头招手示意。
    姜缈说：“是王叔来了。”
    姜言跟着姜缈从秋千上起身，说：“我陪你进屋拿东西，顺便跟爸妈打声招呼。”
    “好。”
    大门外，汽车后座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一张侧脸。
    王叔稍稍弯腰，问：“需要我进去催一下吗？”
    傅时昱摇头，说：“不用。”停顿片刻，问：“他看起来，是不是心情不好？”
    “他”指的自然是姜缈。王叔观察着傅时昱的脸色，斟酌说：“好像是有些不高兴。”
    傅时昱不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房子里出来一个背包的人影，车窗重新升上去，傅时昱说：“你去帮他拿东西。我不露面了。”
    第14章 我们结婚吧
    与姜缈预想中一样，他说要回傅时昱家，父母完全没有挽留的意思。
    秦薇甚至说：“什么时候傅先生不忙，你们再一起回来。”
    姜缈没忍住呛了句：“他要是一直忙，我自己就不能回来了吗？”
    秦薇无奈：“缈缈……”
    “算了，我走了，下次再说吧。”
    姜缈收拾了一些他的东西，提着箱子背着包气哼哼地下楼。一出门，王叔便迎上来，接过他手里的行李，说：“我来吧。”
    姜缈跟着王叔到车边，王叔打开后备箱放东西，他自己拉开车门，正要像平时那样一屁股坐进去，冷不丁看见一个人影，把他吓了一跳。
    “啊。”姜缈惊叫出声，随后看清人影是傅时昱，松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傅时昱说：“刚好从公司回家，顺路来接你。”
    昏暗中傅时昱的面容模糊不清，只看见他高挺的鼻梁和眉骨，还有一截明暗分明的下颌线。车灯亮起来，傅时昱抬眼看姜缈，四目相对，姜缈蓦地一滞。
    “上车吧。”傅时昱说。
    姜缈回过神来：“哦，哦。”
    车门关上，整个世界忽然静了下来，微风声、行人的脚步声、落叶的沙沙声，都被阻隔在门外。
    小小的密闭空间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姜缈不习惯这样的安静，汽车缓缓起步后，他主动开口问：“你刚才为什么没进去？你知道他们想见你。”
    傅时昱仍是那样淡漠的表情和语气，回答：“你不想我见他们。”他转头看姜缈，问：“我今天没有陪你一起回去，他们有没有责备你？”
    姜缈垂下眼帘，回答：“责备倒是没有，就是不太高兴。”
    “那你呢，和他们吵架了吗？”
    “没有。我又不是属炮仗的，天天跟人吵架。”
    傅时昱像是被姜缈这句话惹笑，发出一声很轻的笑音。姜缈敏锐地转过头，问：“你笑我干嘛？”
    傅时昱的表情转眼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回答：“我没有笑你。”
    “我都听到了！你以为你悄悄笑我就听不到么，我年轻，耳朵好得很。”
    这一次傅时昱是真的笑了：“我知道你年轻。”
    姜缈本来还有点恼怒的，傅时昱一笑，他反而生不起气来了。
    “算了，你笑吧，你们都笑我，我就是个笑话。”
    “我们？还有谁？”
    “我哥。我说他把我当成一个宠物，他还不承认。”
    “姜言么？”傅时昱若有所思，说，“你们感情很好。”
    “那当然了，他是我哥。你没有兄弟姐妹么？”
    “有一个alpha姐姐。不过我们的关系，不像你和姜言那样亲密。”
    “哦……alpha的话也可以理解。我知道你们alpha这种生物都容不下同性。”
    “我们alpha这种生物？”傅时昱的笑容多了几分复杂，“在你心里，alpha是种怎样的生物？”
    姜缈认真想了一会儿，回答：“勇敢独立、争强好斗、有领导力、保护弱小，像纪录片里那些草原上的雄狮子或者雪地里的狼。”
    傅时昱神情认真了些，说：“或许大部分alpha是这样，就像你说的容不下同性，是alpha的信息素同性相斥决定的。但也不能就此对所有alpha下论断。当你遇到困难的时候，如果默认所有alpha都会保护omega而去寻求alpha帮助，刚好对方是一个自私懦弱、甚至邪恶的alpha怎么办？”

 第26章

    “怎么办……”
    姜缈不知道。
    alpha这个群体整体表现出的体能和意志力的强大确实让人容易对他们生出信赖，加上大部分警察都是alpha，一般人遇到困难都会优先找alpha帮助。
    但不能否认alpha也有坏的，光是姜缈从小到大接触过的alpha同学，就有不少品行恶劣的人。
    见姜缈发呆，傅时昱无奈笑笑，说：“人都是复杂的，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一个人是alpha或omega就轻易判断他能力高低、品性如何。”
    姜缈默默记下傅时昱的话，抬起头问：“那我可以相信你吗？”
    傅时昱收起笑意，想了想，回答：“可以。”
    姜缈想到什么，倾身凑近傅时昱的脸，问：“你说这么多，不会是想让我不要相信别的alpha、只相信你吧？你这个狡猾的alpha。”
    傅时昱微微一滞，姜缈那张脸近在眼前，鼻尖几乎快要碰到他的鼻尖。
    镜片后的睫毛不易觉察地颤了颤，傅时昱第一次在姜缈面前哑口无言。
    姜缈问：“不回答，默认了？”
    傅时昱目光躲闪了一下，回答：“不是，我没有这么想。”
    “哼，嘴硬。”
    姜缈坐回去，抱着胳膊嘟囔：“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相信你，要是你骗我，我，我……”说着话声音小了下去，“算我倒霉。”
    傅时昱说：“我不会骗你。”
    “我以前也觉得，我爸爸妈妈永远不会骗我……”
    “隐瞒和欺骗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一样让人伤心难过。”
    说完这句，姜缈的心情再一次低落下来。
    他想起今天父母看他的眼神，那些明晃晃的失望，像一把盐洒在他心里，又苦又涩。
    他抬起脚放在座椅上，抱着膝盖把自己蜷成一团，耷拉着脑袋发呆。
    车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闪过的路灯在姜缈脸上投下明灭的光影，他睫毛很长，又不是很翘，这样低垂着眼帘的时候，看起来总有一点可怜。
    像只没人要的小狗。
    道路前方出现熟悉的庭院和建筑，姜缈忽然轻声开口，打破车里的沉默：“我们结婚吧。”
    傅时昱转过头，眉心拧了一下，没有说话。
    “但是我不想办婚礼，可以么？”
    昏暗中四目相对，姜缈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湿漉漉的，鼻尖有些泛红。
    傅时昱问：“为什么突然？”
    “你家里人不是催你结婚么，你选我，说明暂时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姜缈用一种模仿那些成熟理智大人的语气说，“我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和你结婚，至少我爸爸妈妈会开心一点。而且，我们都住在一起了，我的同学、朋友，还有学校里不认识的人都知道我要和你结婚，如果我这时候跑掉，所有人都会笑话我。”
    傅时昱眉头皱得更紧，问：“你和我结婚，只是为了不被人笑话，还有让你父母满意么？”
    姜缈张了张口，答不上来。车子缓缓停在别墅门口，他垂下眼帘，小声自言自语：“那些父母安排的婚姻，不就是这样么？”
    二人之间再一次陷入沉默。
    傅时昱没有下车的意思，姜缈也没有动。就这样安静许久，傅时昱终于开口，说：“结婚不是开玩笑。”
    “我知道啊。可是我现在住在你家，不就是为了结婚么？反正早晚都要结，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差别。”
    姜缈说的倒也没错。
    不为了结婚的话，他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沉默了一会儿，傅时昱说：“可以不办婚礼。”
    是同意的意思了。
    不知道为什么姜缈心里松了口气，好像考试结束一直等着自己挂科、终于等到出成绩而自己真的挂科了的感觉。
    虽然结婚不是挂科，尤其是和傅时昱结婚，大部分人听到都会觉得他考了满分。
    回到家，姜缈一个人上楼，把自己关进房间里。
    提出结婚那一刻冲动和赌气居多，傅时昱大约也看得出他赌气，给他时间让他考虑了很久。
    但傅时昱不知道，姜缈是个作出决定就不会再费脑子考虑的人。甚至做决定之前，他也不会考虑很多。
    他只会想自己又解决了一件事，真厉害。
    姜缈走进浴室，放一缸水把自己泡进去，呆呆望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
    他好像，忘了问傅时昱愿不愿意现在结婚……
    算了，管他的。
    第二天上午姜缈没有课，睡了一个懒觉起来，下楼发现傅时昱坐在客厅。
    姜缈穿着睡衣拖鞋，顶着一头软趴趴的头发，半睡不醒地揉着眼睛，站在楼梯上与傅时昱对视。
    “你，”姜缈左右看看，“今天不去公司吗？”
    傅时昱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回答：“今天带你去见律师，然后去办结婚证。”
    “……啊？”
    姜缈迷迷糊糊地意识到自己说的“‘现在’结婚”，和傅时昱理解的“现在”，好像不太一样。
    ……
    半个小时后，姜缈换了身看起来比较正式得体的衣服，洗干净脸，和傅时昱一起坐在餐厅吃早餐。
    傅时昱早已经吃过了，只是看着姜缈吃。姜缈一边心不在焉地咬面包，一边悄悄看傅时昱，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要见律师啊？”

 第27章

    傅时昱说：“签婚前协议。”
    “哦。”姜缈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保护你的财产嘛？应该的。”
    傅时昱的表情有些复杂：“也不全是。”
    姜缈没往心里去，换了话题问：“我穿这个拍证件照可以吗？”
    他身上是一件简单干净的白衬衫，本意是让自己看起来成熟稳重些，实际上反而多了几分学生气。
    毫无疑问是因为他长得太乖了。
    傅时昱看着姜缈，看了一会儿，惜字如金地回答：“可以。”
    第15章 反正不会再叫叔叔了。
    一切都很顺利，见律师、签协议、到市政厅、填表、宣读誓言、拍照、领证。期间姜缈只犹豫过两次，一次是签字的时候，脑袋里想了几种傅时昱坑蒙拐骗他的可能，最后觉得傅时昱应该看不上他家的三瓜俩枣，遂放心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还有一次是宣读誓言的时候，读到“我们自愿结为伴侣，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我们都将彼此爱护、彼此珍惜，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姜缈不免心虚，余光瞥见傅时昱，见傅时昱面色淡然、目光沉静，他才硬着头皮跟着读了下去。
    到后面拍照领证就更快了，结婚证拿到手上，姜缈如梦初醒，后知后觉有了结婚的实感。
    ——明明记得自己拍照时极其僵硬，没想到照片里的他和傅时昱都很自然地微笑着，看起来竟还有些般配。
    是的，般配。
    今天在市政厅见到的所有工作人员，都说他们两个般配。
    姜缈盯着照片出神，直到傅时昱出声提醒：“当心脚下。”
    他从照片里抬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的手被傅时昱牵在手中，两个人一起从领证的地方离开。
    姜缈停下脚步，愣怔怔地看着傅时昱。傅时昱问：“怎么了，发什么呆？”
    “没，没事。”
    姜缈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在傅时昱和自己交握的手。傅时昱察觉到什么，松开他的手说：“看路。”
    “哦。”
    “这周末见完医生，两家一起吃个饭吧。不办婚礼的话，要和父母解释一下。”
    “嗯，你安排就好。”
    “还有什么我没有考虑到的，你可以提醒我。”
    “我不知道……我是第一次结婚。”
    沉默一会儿，傅时昱说：“我也是。”
    姜缈有点尴尬，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傅时昱换了话题，说：“不用担心，领证而已，我说过的话还作数。”
    姜缈想了想，傅时昱口中“说过的话”指的应该是“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这句。
    同处一个屋檐下这么久，傅时昱也确实如他所说，从没有要求过姜缈做任何事，更别提逼迫。
    这么一想，姜缈也不亏。结婚而已，无非是以后填资料“婚姻状况”一栏的“未婚”变成“已婚”，他的生活还是老样子。
    姜缈心里松了口气，站在市政厅门口，问傅时昱：“我们回家吗？”
    傅时昱说：“今晚在外面吃。”
    姜缈来了兴趣，眼睛一亮，问：“吃什么？”
    傅时昱抬了下眉毛，问：“你想吃什么？”
    “我想……”
    姜缈认真想了想，他比较想吃露天大排档的烧烤，但谁家领证当天吃烧烤的？
    思来想去，他还是把决定权还给傅时昱，说：“你说在外面吃，那你一定订好饭店了。走吧走吧，我好饿。”
    姜缈拉住傅时昱的袖子晃来晃去，傅时昱露出一个不易觉察的无奈微笑，说：“走吧。”
    姜缈今天下午请了假，悠悠闲闲地跟着傅时昱去吃饭。坐进车里，他想起被自己遗弃在学校的池纾，掏出结婚证拍了张照片发过去，说：“我今天去领证了。”
    十秒钟后，池纾发来一条光看文字都让人觉得吵闹的“啊？？？？？！！！！！？？？？？！！！！！”
    姜缈回：“干嘛这么惊讶？”
    池纾：“你下午没来学校，是去领证了？？？你怎么闷声不响的啊！！！”
    “我也是突然决定的，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结婚是什么小事吗你这也太突然了！”
    “对不起嘛。”
    “你现在在哪？”
    “在去吃饭的路上。”
    “和……傅先生吗？”
    “嗯嗯。”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晾了我一天悄悄跑去结婚，亏你还知道告诉我一声。你等着看我明天怎么找你算账。”
    ……
    屏幕上池纾噼里啪啦地控诉着，姜缈发了一个哭哭的表情包过去，一抬头发现傅时昱正在看他。
    傅时昱用目光在姜缈手机上点了点，问：“在跟谁聊天？”
    姜缈回答：“跟池纾。”说完补充：“池纾是我发小。”
    傅时昱说：“我知道。上次去学校接你，是他在照顾你。”
    “他人很好的，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
    “你的朋友很多。”
    傅时昱的这句话听起来既像疑问又像陈述，姜缈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好像是不少，从小到大都有很多人跟我玩……不过只有池纾和我关系最好。你呢，你的朋友呢？”
    傅时昱说：“我朋友不多。”
    “看出来了。”

 第28章

    傅时昱转头看姜缈，问：“怎么，我性格很差劲么？”
    姜缈回答：“不是，住在一起这么久，没有见过你的朋友来家里玩，也没有听你说过去找朋友玩。”
    傅时昱面露无奈，说：“我很忙的。而且我年纪不小了。”
    “年纪不小就不能找朋友玩么？我觉得我到八十岁也还是很爱玩。”
    说着话到了目的地，姜缈知道这里，这是宁城最贵的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而且是预约制，至少要提前三个月才有可能约到。——三个月前他还不知道在哪，傅时昱当然不可能预判到他们今天结婚。
    看出姜缈的疑惑，傅时昱主动解释：“这间餐厅我有股份。”
    “……”
    姜缈明白了。
    老板要吃饭，没有让老板预约的道理。
    两个人入座，侍者倒上餐前酒。傅时昱转过头，对侍者说：“帮他换成气泡水和果汁。”
    姜缈不乐意了：“干嘛，瞧不起谁？”
    傅时昱面色淡然，回答：“我知道你酒量不好。”
    “……”
    好吧。姜缈无话可说。
    此刻的氛围很像一对新婚夫妻在领证当天的甜蜜晚餐。灯光温柔、音乐轻缓，每一道菜都有赏心悦目的摆盘，以及餐桌对面更加赏心悦目的自己的伴侣。
    傅时昱也许真的喜欢植物，连餐厅的装潢都用了许多绿植和花卉，端上来的第一道菜是一只白色陶瓷小盅里鲜花簇拥的精致小点，姜缈尝了一个，判断它跟自己一样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傅时昱举起酒杯，轻轻晃了晃，说：“结婚值得庆祝。干杯。”
    姜缈也举起自己装着果汁的高脚杯，与傅时昱碰了碰杯：“干杯。”
    傅时昱虽然每天都穿西装，但今天的西装格外挺拔贵气，让他身上属于“商界精英”的气场弱了些，而“豪门少爷”的气质更多。
    姜缈莫名想起自己小时候第一次见傅时昱，那时傅时昱十七八岁的年纪，年轻矜贵，与人说话总带着淡漠疏离的微笑，但会半跪下来温柔地帮姜缈擦手擦嘴，夸姜缈是个可爱小孩。
    很奇怪，十多年前的记忆就这样忽然闯入姜缈脑海，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忘了的。
    姜缈想知道傅时昱记不记得，便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傅时昱云淡风轻地回答：“记得。那时你只有五岁。”他露出一个略显无奈的笑容，说：“那时你还叫我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改口叫叔叔了。”
    关于称呼姜缈并不是很记得，那时他们见面不多，后来傅时昱出国留学，几年后回来继承家业变成“傅总”，姜缈就一直叫他“叔叔”了。
    现在想想，留学回来的傅时昱也不过二十多岁，被一个十岁的小孩叫叔叔，心里应该是很无奈的。
    姜缈小声辩解：“你跟我爸爸称兄道弟，我只能叫你叔叔嘛……”
    傅时昱像故意为难姜缈似的问：“那现在呢？”
    “现在……”姜缈噎了一下，“不知道，反正不会再叫叔叔了。”
    侍者来上菜，是一道看不出用什么食材做的层层叠叠的花，姜缈重新拿起餐叉，心不在焉地一下一下戳那朵花，说：“你肯定也没想到吧，最后会和我结婚。”
    餐桌对面，柔软的灯光照在傅时昱脸上，看起来和十年前没什么差别，只是多了几分岁月沉淀出的沉稳和淡然。
    他睫毛低垂，浅浅抿了一口酒，说：“命运很奇妙，不是么？”
    第16章 香蕉养成计划
    一转眼到周末，姜缈和傅时昱一起去医院，又见到了那位叫梁遇青的医生。
    和傅时昱答应的一样，医院没有奇怪的消毒水和药水味，整栋楼安安静静，比起医院更像一家疗养院。
    梁遇青穿着白大褂，倒是比上次见面更有医生的样子。他带傅时昱和姜缈上楼到诊室，问：“怎么样，新换的沙发和香薰，还满意吧？”
    姜缈刚进门，还没来得及注意沙发和香薰，只听傅时昱清清喉咙，似乎在提醒梁遇青什么。
    梁遇青会意，立马换了话题：“进来坐吧，正好把上次的化验单拿给你们看。”
    上次的化验结果梁遇青在电话里和傅时昱简单聊过，跟他的判断一样，姜缈的信息素非常不成熟，正常状态下也像打了抑制剂一样。这导致姜缈无法对alpha的信息素产生生理反应，alpha对他的信息素也不会像对别的omega的信息素那样敏感。
    梁遇青把同样的话用更委婉的表达告诉姜缈，姜缈低头想了一会儿，问：“所以我是性冷淡吗？”
    梁遇青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也不能这么说……你跟性冷淡，还是有区别的。你看beta连信息素都没有，beta又不都是性冷淡。你只是腺体和信息素不成熟，其他性器官发育没有问题。”
    姜缈半懂不懂，“哦”了一声。
    梁遇青悄悄给傅时昱递了个眼色，傅时昱说：“先做检查吧。”
    姜缈乖乖答应：“好。”
    上次抽腺体液化验过，姜缈本以为这次不用再抽血，结果还是被领到了采血室。来都来了，姜缈想起什么，问：“可以顺便再测一次我和傅时昱的契合度吗？”
    ——关于他们之间99%的契合度，姜缈一直不太相信。就好像一个疑神疑鬼的中年男人，怀疑自己的儿子长得像隔壁老王，除非亲自看到亲子鉴定，否则永远不会打消疑虑。

 第29章

    梁遇青向傅时昱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傅时昱点点头，说：“可以。”
    契合度报告早于检查报告出来，这一次报告上的数字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一位：99.4%。
    姜缈彻底死心了。
    回到梁遇青的诊室，姜缈坐在沙发上，捏着报告单自言自语：“怎么会呢……”
    傅时昱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垂眸看了眼姜缈，问：“很意外么？”
    姜缈没有回答，只是更加苦恼地皱起眉头。傅时昱淡淡说：“已经结婚了，如果这时候测出契合度很低，反而会更麻烦吧。”
    姜缈说话不过脑子，脱口而出：“结婚也可以离婚。”
    傅时昱的眉头微微一皱。
    几乎同时，梁遇青拿着检查报告推门进来，打断了这个话题。
    傅时昱抬眼，看见梁遇青，问：“怎么样？”
    姜缈也被梁遇青吸引过目光，暂时放下手里的匹配度报告。
    梁遇青的表情还算轻松，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二人对面，说：“还好，不是大问题。”
    几分钟后。
    医生嘴里的某些术语姜缈不是很明白，唯一听懂的是一句比喻：
    “你们生物课上都学过乙烯吧？香蕉和苹果放在一起熟得快，是因为苹果释放出的乙烯能够促进香蕉成熟。如果小姜是一个香蕉，傅时昱你就是苹果，只要你每天适量释放出一些乙烯，也就是你的信息素，久而久之，小姜的腺体就会慢慢成熟起来。”
    “当然这和催熟香蕉还不太一样，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会互相影响，尤其alpha，过量释放信息素会压迫omega的精神和生理，所以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只能慢慢来。”
    “我建议你们每天单独相处一会儿，适应和习惯对方的信息素，不仅小姜要习惯傅时昱的，傅时昱你也要习惯小姜的。否则等他腺体成熟起来的特殊时期，突然释放大量信息素的话，你很容易失控伤到他。”
    傅时昱听梁遇青说完，问：“适量信息素是多少，我要怎样判断适量还是过量？”
    梁遇青面露难色，说：“这个……信息素这种东西，我很难给你量化说多少，只能你自己观察。总之你先释放一点试试，如果小姜接受良好，说明可以再加一点，相反他要是觉得不舒服，说明你该停下了。”
    傅时昱点点头表示明白，又问：“还有你说的单独相处，一天要多久？”
    “当然是越久越好了。”
    ……
    姜缈旁听两个人对话，感觉傅时昱不是在问自己的信息素，而是在谈论一场严肃的香蕉养成计划。从香蕉栽培开始，怎样施肥、怎样浇水，光照多久、温度多少，都要严格把控。
    如果傅时昱去搞种植，凭他这样严谨认真的态度，应该也是一把好手。
    不过两个人好像都忘了问香蕉本人的意见。
    “喂，”姜缈不高兴了，打断傅时昱和梁遇青的谈话，问，“你们不问问我吗？我才是香蕉。呸，我不是香蕉。我才是生病的人。”
    梁遇青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傅时昱也抿了抿嘴唇，勉强没有在姜缈面前露出笑容。
    看他们笑，姜缈更生气：“笑什么！”
    “抱歉，抱歉。”梁遇青笑着给姜缈道歉，“都怪你的alpha问题太多，让我抽不出空跟你讲话。”
    “你的alpha”这几个字听起来莫名的暧昧，姜缈没忍住看了眼傅时昱，傅时昱仍是唇角含笑的样子，安安静静看着他。
    姜缈脸一热，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听梁遇青说：“你没有生病，只是腺体发育不好。就像一个绿色的香蕉。”
    又提香蕉。
    姜缈气得鼓起腮帮子，说：“我不是香蕉！”
    “那……番茄？猕猴桃？凤梨？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我哪个都不喜欢！”
    梁遇青又噗嗤笑了，转头对傅时昱说：“有这样一个omega，生活很热闹吧？”
    傅时昱在姜缈气鼓鼓的逼视中收起笑意，状若严肃地说：“你不要开他玩笑。”
    梁遇青耸耸肩，又问姜缈说：“不开玩笑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姜缈哼了一声，说：“我想知道，必须要傅时昱的信息素才可以吗？”
    “当然不必须。你可以选择药物治疗或手术干预，但这两种方法都有或多或少的风险和副作用，只有信息素是最安全的。而且你们住在一起，用他的信息素很方便，不是吗？”
    梁遇青说服了姜缈。
    姜缈不喜欢吃药，更不想动手术，比起这两种，跟傅时昱单独待一会儿、闻闻傅时昱的信息素，听起来容易太多了。
    不过傅时昱信息素的味道……闻他的信息素，和吃药也没什么差别吧？
    “你呢傅总？”梁遇青笑眯眯转向傅时昱，问，“还有别的问题么？”
    傅时昱想了想，回答：“暂时没有。有的话我会找你。”
    “没问题。”
    “晚上还有个饭局，今天就先走了。”傅时昱对梁遇青说。说完站起身，低头向姜缈伸出手，“走吧。”
    姜缈愣了一下，把手放在傅时昱手里。傅时昱牵着他，与梁遇青道别：“再见。”
    梁遇青看看姜缈又看看傅时昱，心满意足地对二人挥挥手：“慢走。”
    第17章 见家长你都不紧张？
    傅时昱不说，姜缈都快忘了今天要见家长。两边的父母都是傅时昱通知的，姜缈不用想也知道爸妈得知他和傅时昱领证会有多开心。

 第30章

    他打心底不想让他们在这件事上如愿，可他也只能嘴上硬气，最后还是莫名其妙和傅时昱领了证。
    离开医院，傅时昱松开姜缈的手，姜缈低头看了眼，问：“刚才干嘛突然牵我手？”
    傅时昱面容平静，回答：“没什么。”
    姜缈倒也不是很在意，一心想着待会儿要面对的饭局，发愁说：“你父母真的会喜欢我吗？”
    傅时昱的回答依旧简短：“会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又没有见过我。”
    “他们见过你，只是你不知道。”
    “见过我？”姜缈生出好奇，问，“什么时候？”
    傅时昱说：“见过两次。一次是今年夏天一个晚辈的婚宴上。另一次是两年前，他们参加我外甥的高中毕业典礼，在学校里见过你。你和我外甥是同届。”
    姜缈奇怪于傅时昱的父母竟然认识他，两年前见的一面两年后还记得。傅时昱看出他的疑惑，主动解释说：“要说原因，你长得太讨长辈喜欢了。今年夏天见过一次之后，他们在家总谈起你，思来想去，决定找人测一测你和我的契合度。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竟然？！
    姜缈愣住。
    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竟然是傅时昱的父母最先提出这桩婚事的。可是他到傅时昱家这么久，都没有见过他们一面。
    傅时昱好像有读心术一样，说：“他们担心你有压力，所以叮嘱过我见家长不急。”
    姜缈有点羡慕傅时昱的父母这么通情达理，感慨说：“你爸妈真好……”
    “他们只是担心我结不了婚。你也知道，我年纪不小了。”
    “我才不信。你三十多岁而已，根本没必要担心。”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一码归一码，你跟我比是有点老。但你其实不老。”
    “……”
    姜缈没有注意到傅时昱的表情变化，继续说：“没想到你还挺听话的。我以为你们这种豪门大少都爱跟父母对着干，父母安排的婚姻宁死不从，死活都要和身世凄惨的贫穷灰姑娘私奔。”
    傅时昱的脸色更加复杂，问：“你从哪听说的？”
    “小说和电视剧都这么演。”
    “你也知道那是小说和电视剧。换做是你，你愿意放弃现在的生活、跟一贫如洗的穷小子私奔么？”
    姜缈认真想了想，回答：“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傅时昱看了看姜缈，哑口无言。
    姜缈以为傅时昱担心自己婚后遇到穷小子真爱，向傅时昱保证说：“你放心，基本道德底线我还是有的，我绝不会抛弃你和穷小子私奔。”
    傅时昱张了张口，挤出三个字：“……多谢你。”
    “况且我也不会遇到穷小子真爱。”姜缈想到什么，语气低落下去，“我根本就没有桃花。别的omega都有恋爱谈，只有我没有。从小到大，我连一封情书都没有收到过。”
    “为什么，你并不差。”
    “我当然知道我不差，可就是没人喜欢我。”
    傅时昱不说话了。
    姜缈闷闷不乐了一会儿，想起自己现在是要和新婚伴侣一起去见家长，不该聊这种话题。
    “抱歉……”
    傅时昱说：“没关系。”
    说着话，汽车缓缓驶入一座半山庄园，姜缈望向窗外陌生的建筑，问：“欸？我们不去饭店吗？”
    “双方父母第一次正式见面，在家里更合适。”傅时昱回答。
    家里……傅家家宅么？
    车窗外的庄园大得一眼望不到边，比起这里来，傅时昱现在住的别墅都能称作简朴。姜缈忽然理解了那些omega对傅家的向往，住在这样的庄园里，人生绝大部分烦恼都会消失吧。
    而一旁的傅时昱一副平静而兴致缺缺的模样，仿佛这样的财富不能触动他任何。
    姜缈收回目光，说：“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傅时昱转头看他，问：“什么？”
    “你要怎么称呼我爸妈？”
    傅时昱原本捏着一串十八子把玩的手微微一滞。
    在他们结婚之前，傅时昱和姜缈的父母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哪怕傅时昱年轻很多，和姜缈的父母还是以平辈相称。
    现在情况变了，傅时昱总不能再叫姜庭松“姜总”、“姜先生”。
    在傅时昱回答之前，姜缈一拍脑袋作出决定：“就叫叔叔阿姨吧。反正你和他们也不会经常见面。”
    傅时昱沉默了一下，说：“好。”
    “还有件事。今天医生说的那些话，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我爸妈？”
    “可以。”
    “你不问为什么吗？”
    “我知道，你不希望在他们知道太多我们两个之间的事。”
    姜缈犹豫了一下，又问：“你不觉得我幼稚？”
    傅时昱摇头，回答：“站在你的立场，我能理解。”
    姜缈满意了，哼哼说：“算你识相。我告诉你，现在我们两个才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要跟我一致对外，知道吗？”
    傅时昱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说：“知道了。”
    汽车缓缓停在一栋别墅门前，司机下车开门，管家走上前，对傅时昱笑道：“少爷回来了。先生和太太在里面等您，姜先生和姜太太也已经到了。”

 第31章

    那位老管家看起来上了年纪，头发灰白，穿一身得体的西装。看见傅时昱身后的姜缈，他眼睛一亮，问：“这位是小姜先生吧。初次见面，您好。”
    姜缈点点头：“您好。”
    “请随我来，先生和太太等候您多时了。”
    姜缈没来由有点紧张，走在后面悄悄拉住傅时昱的袖子一角。傅时昱察觉他的小动作，回手握住他的手。
    姜缈压低声音问：“你不紧张吗？”
    傅时昱低头看他，说：“不紧张。”
    “见家长你都不紧张？！”
    傅时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垂下眼帘，目光落在姜缈牵他的那只手。
    “你掌心出汗了。”
    “我知道！”
    ……
    两个人在后面窃窃私语，不知不觉走到餐厅，管家停下脚步，弯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说：“请进。”
    屏风后面传来几位家长相谈甚欢的声音，在进门之前，姜缈把自己的手从傅时昱手里抽出来，昂首挺胸深呼吸一口气，像要上战场一样，闭了闭眼睛，说：“走吧。”
    两个人绕过屏风走进餐厅，傅时昱的母亲最先看到他们，几乎是立刻起身迎过来，笑问：“你们回来啦？医生怎么说，缈缈没事吧？”
    傅时昱答：“没什么事，只让他多休息。可能是最近睡不好，太累了。”
    “怎么会睡不好呢？”傅时昱的母亲转头牵起姜缈的手，面露忧色，“是不是在傅时昱那儿住得不习惯？”
    姜缈记得傅时昱说过他的姐姐四十多岁，那么他的母亲至少也该六十多岁了。可眼前这位omega夫人看起来和自己的妈妈差不多年纪，完全不像六十多岁的人。
    见姜缈发愣，omega夫人连忙说：“差点忘了自我介绍，我姓岑，是傅时昱的妈妈。这位是傅时昱的爸爸。”
    她说话时，坐在餐桌主位看样子像是傅时昱父亲的alpha也起身离席来迎接姜缈。姜缈乖乖向二老问好，说：“阿姨好。叔叔好。”
    “小可怜，上次见面脸还圆圆的，怎么瘦了这么多？”岑夫人捧着姜缈的脸，转头向傅时昱兴师问罪，“你怎么照顾人的，都把人照顾到医院去了。”
    傅时昱抿了抿嘴唇，不打算为自己辩解。
    姜缈说：“我没事阿姨，其实根本不用去医院，是傅……时昱他不放心，才一定要我去的。”
    没注意什么时候秦薇和姜庭松也走上前，傅时昱向他们问好，秦薇问：“缈缈怎么了，怎么去医院没告诉爸爸妈妈？”
    姜缈小声嗫嚅：“我觉得没什么事……所以没告诉你们。”
    “这孩子……”
    岑夫人护着姜缈，说：“光顾着说话了。缈缈快来坐，坐这么久车，一定累了吧。”
    姜缈被傅时昱的母亲拉到自己身旁坐下，不知道为什么，这位omega夫人身上却有种莫名的亲切，让姜缈紧张不起来。
    包括那位看起来比傅时昱还要严肃的alpha先生也是，仅仅只是看起来严肃，姜缈能够感受到他目光里的温和善意。
    这个饭局的气氛比自己想象中轻松，傅时昱路上说的“不必紧张”，原来是字面意义上的“不必紧张”。
    姜缈暗暗松了口气，对在他身旁坐下的傅时昱挤挤眼睛，示意“我很好”。
    餐桌另一边的秦薇问：“你们两个真的不打算办婚礼了吗？第一次结婚，不办婚礼是不是有点……”
    关于婚礼，作为长辈自然希望越隆重越风光越好，于是岑夫人也没有接话帮傅时昱和姜缈辩解。姜缈在餐桌下面揪揪傅时昱的衣角，暗示他快点替自己应付爸妈。
    傅时昱不负厚望，面不改色地开口说：“我们两个结婚结得仓促，有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准备好，所以不想这样匆匆忙忙地办婚礼。何况我今年工作忙，缈缈也还在上学，婚礼确实抽不出空。”
    秦薇露出失望的表情，说：“这样啊……”
    “您放心，婚礼只是形式，其他该有的一样也不会少。”
    第18章 从头到尾都是一场交易
    一顿饭吃得还算顺利，饭后秦薇说要单独和姜缈说会儿话。两个人到一间小会客厅，秦薇拉着姜缈坐下，用埋怨的口吻问：“你们领证之前怎么也不说一声？”
    姜缈不懂秦薇的意思，反问：“说什么？”
    秦薇恨铁不成钢，说：“你说一声，我好帮你请律师啊。你们签婚前协议了吗？”
    姜缈点点头：“签了。”
    “协议里关于婚前和婚后财产的部分，你仔细看过没？”
    “大致看过……”
    “你，”秦薇看样子气得不轻，咬牙切齿地说，“你这孩子我说你什么好。你糊里糊涂就领了证，万一傅时昱有心保护自己的财产，到时候你一点好处都捞不着！”
    姜缈终于听懂秦薇的意思，不由得也生起气来，说：“我干嘛要捞他的好处！他自己的钱是他自己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们结婚了！”
    “那又怎么样！我已经听你们的话跟他结婚了，难道现在还要帮你们当小偷去偷他的钱吗！”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只教你保护自己、不要吃亏，什么时候教过你偷钱？”
    “我什么都没有，我能吃什么亏？”
    “谁说你什么都没有，你是omega啊！你们结了婚，傅时昱不标记你吗？他是alpha，他可以标记很多omega，但你只能被他一个人标记。如果以后你们分开，洗标记对你来说和丢半条命没什么区别。我教你在婚姻里保护自己，为自己争取应得的权益，有什么问题么？”

 第32章

    “可是……”
    姜缈哑口无言，直愣愣看着秦薇。
    医生说他现在不适合被标记，他自己也确实没有考虑过标记的问题。
    秦薇长叹一口气，疲倦地摆摆手：“算了，证都领了，现在跟你说这些也没用。”
    沉默了一会儿，姜缈冷不丁开口：“不是的。”
    “什么？”
    “不是你说的那样。如果有一天他标记我，一定是我心甘情愿的。心甘情愿的事情不应该算计吃不吃亏。”
    “你都二十岁了怎么还这么幼稚？你以为婚姻是童话故事么？不，婚姻是交易。”
    “才不是交易！只有你们觉得是交易！”
    秦薇冷哼了声，说：“无论你怎么想，你和傅时昱的婚姻从头到尾都是一场交易。”
    ……
    咚咚。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二人谈话。
    傅时昱推门进来，面色平淡地问，仿佛没有察觉姜缈和秦薇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缈缈，吃点心么？”
    缈缈……
    明知傅时昱是在秦薇面前才叫自己小名，姜缈还是愣了一下，勉强收起情绪，回答：“嗯，好。”
    他不想再和秦薇争吵，说完便朝傅时昱走去，不再看身后的人。
    傅时昱领着姜缈下楼，没有带他去吃点心，而是穿过一条长廊，把他带到一个没有人的小花园。
    姜缈情绪低落，心不在焉地问：“不是吃点心么，干嘛带我来这里？”
    傅时昱问：“又闹别扭了么？”
    姜缈沉默，点了点头。
    “这次是为什么，因为婚礼么？”
    “不是……”
    安静了一会儿，姜缈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看着傅时昱，问：“我们结婚，我爸妈从你这里得到多少好处？除了他们的公司。”
    傅时昱张了张口，想回答又停滞。
    姜缈从傅时昱的反应中得到答案，又想起秦薇说“婚姻是交易”，不由得鼻子一酸：“很多，是么？”
    傅时昱依旧是沉默。
    “我就知道，一定比我想的还要多。”
    “你父亲的公司跟我有合作，就算你和我没有结婚，我也会帮助他。”傅时昱说。
    “别的呢，你还许诺他们什么？”
    “别的没有了。”
    “也对，你根本不用许诺，我们两个结婚以后，他们从你这里得到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
    “这是家人之间应该的，其他人的婚姻关系里，也会有两个家庭之间的互帮互助。”
    “你不用找借口，事实真相是什么我很清楚。”
    “事实真相是，至少在傅家，没有任何人把你当做交易得来的物品。我父母都很喜欢你。”
    这句话倒是没错。姜缈感觉得到，傅时昱的父母对他的喜欢不是装的。
    这让他短暂的得到了一点安慰。
    但姜缈现在不想讨论傅时昱的父母喜不喜欢他的问题。他们越喜欢，他自己的父母反而越会有恃无恐。
    他小声说：“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傅时昱沉默了一下，说：“好。”
    小花园里种着一棵高大的银杏，姜缈坐下来才发觉头顶有金黄的叶片飘落。
    傅时昱的父母和傅时昱一样喜欢植物，姜缈想起自己，他的父母性格、爱好都和他不一样。
    难怪他不是亲生的。
    不禁又想如果今天和傅时昱有99%契合度的人是姜言，父母会不会像对待自己那样对待姜言？
    应该也会吧，不过不会把话说的那么直白而伤人。
    姜缈一个人想着，再一次悄悄红了眼眶。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因为领养的事伤心了，没想到还是这么难过。
    月亮升上来，入夜气温骤降，姜缈一个人发着呆，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感到寒冷。
    “阿嚏！”
    他打了个喷嚏，抱紧手臂。周遭没有人，姜缈不知道这是哪里，傅时昱领他来的时候，他也没有看路。
    姜缈摸摸自己的口袋，手机不在，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他苦中作乐地想，这下好了，电影里贫民主角在王宫迷路的桥段要发生在他身上了。
    “有人吗？”
    无人应答。
    姜缈站起身左右看看，试图在偌大的庭院中找到一个人影。然而只有银杏树叶簌簌飘落，和头顶一轮大而圆的月亮。
    在姜缈不知所措的时候，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他转回身，傅时昱踩着落叶向他走来。
    庭灯暖黄色的灯光在傅时昱身后拖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傅时昱今天没有戴眼镜，看起来少了些不近人情的距离感。
    姜缈呆愣在原地，张了张口，发出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傅时昱。”
    傅时昱走到他面前，没有问他呆坐半天想了什么，只问：“回去吗？”
    “嗯。”姜缈点点头，目光越过傅时昱，望向远处看不清的地方，小声问，“你怎么来得这么刚好，你一直在等我吗？”
    傅时昱没有否认：“嗯。”
    “在哪里，我为什么没有看到你？”
    “那边有一张长椅。树挡着，你看不见。”
    原来傅时昱没有回去，一直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姜缈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有一点被人关注的尴尬和愠恼，还有一点莫名的感动。

 第33章

    他张了张口，想说话，又打了一个喷嚏：“阿嚏！”
    “冷么？”傅时昱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姜缈披上，“回去吧。”
    外套上有傅时昱的体温，还有熟悉的淡淡苦艾味。姜缈抽了抽鼻子，问：“你干嘛不叫我？”
    傅时昱说：“你说想自己待一会儿。”
    “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死板……要是我一直待到明天早上，你也等到明天早上么？”
    “你不会。”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你不会委屈自己。觉得冷和困的时候你会自己走。”
    姜缈哑口无言。毕竟他是伤心难过的时候也不忘叫姜言带他去吃火锅的人。
    被人看透的感觉不是很好，姜缈撇了撇嘴，故意赌气问：“那你干嘛还等我？”
    “我怕你找不到路。”
    “我是傻子吗？”
    “找不到路的不一定是傻子。”
    “哼。”
    姜缈气哼哼地裹紧傅时昱的外套，期望来一阵冷风治治这个讨人厌的alpha。然而天不遂人愿，这时候一点风都没有，傅时昱看起来也不像是觉得冷的样子。
    两个人一起回到房子里，傅时昱说两家父母正坐在一起聊天，问姜缈要不要过去。
    姜缈打心眼里不想去，但是他对傅时昱的父母有好感，不想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太不懂事。何况看时间，姜庭松和秦薇应该也要回去了。
    他扁扁嘴，说：“去吧，去打声招呼。对了，我们今晚在这里还是回家？”
    傅时昱问：“你想在这里还是回家？”
    “我……不知道。如果叔叔阿姨希望我们留下的话，那留下也可以。”
    “你倒是听他们的话。”
    “他们对我好，又很喜欢我……”
    傅时昱笑笑，没有说话。
    如姜缈所料，姜庭松和秦薇确实准备要回去了，两个人进门的时候，他们正起身要走。
    见姜缈和傅时昱回来，岑夫人笑着打趣说：“你们两个上哪去了，这么久不见人。”
    傅时昱说：“缈缈第一次来这里，带他四处看看。”
    “怎么样，缈缈喜欢这里吗？”
    姜缈乖乖回答：“喜欢。”
    岑夫人看起来很开心，一脸期待地看着姜缈，问：“那今晚留下好不好，阿姨知道你来，给你重新布置了房间。”
    姜缈悄悄看一眼傅时昱，想了想，点头答应：“好。”
    时间不早了，送走姜庭松和秦薇，傅时昱便领着姜缈回去休息。两个人上楼之前，岑夫人给傅时昱递了个眼色，说：“你那个，照顾好缈缈。”
    傅时昱微蹙了下眉头，眼神询问自己的母亲是不是有别的话想说。
    岑夫人清清喉咙，目光躲闪：“房间里，有惊喜。”
    第19章 我睡沙发。
    一直到上楼推开房门，姜缈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我们两个今晚该不会要睡在一起吧？”
    傅时昱说：“我睡沙……”
    “发”字还没落下，傅时昱的话音戛然而止，姜缈随着他目光望去，不由得瞪大双眼，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岑夫人说的“重新布置房间”，是这样布置。
    烫金大红双喜字贴在一进门正对的墙上，除此之外，房间里还装饰了许多红色和金色的气球，再一转头，一张铺满红玫瑰花瓣的喜床映入眼帘，床头用丝带、气球和玫瑰花布置起一个半圆形拱门，中间四个大字，“百年好合”。
    傅时昱站在原地，面色复杂。
    姜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转头看傅时昱，磕磕巴巴地问：“这，你，你提前知道吗？”
    傅时昱说：“我不知道。”
    也是，这不像傅时昱的做事风格。他连自己家都没有布置。
    两个人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傅时昱叹了声气，说：“先进来吧。”
    姜缈踩在红色地毯上，像踩在云雾中，不敢用力走路。
    他忽然对婚姻有了实感。之前他和傅时昱只是住在一个房子里、领了证，并没有伴侣的感觉，更别说所谓的那种“新婚夫妻”。而现在，在满屋喜气洋洋的红色中，姜缈如梦初醒，——他和傅时昱结婚了。
    姜缈停下脚步回头，直愣愣看着傅时昱。傅时昱被他盯得奇怪，问：“怎么了？”
    姜缈喃喃：“我们结婚了……？”
    傅时昱愣了一下，露出一个无奈的笑：“现在才想起来么？”
    不好意思承认但，姜缈确实是现在才反应过来。他小声说：“可是我们两个，一点也不像结了婚的样子。”
    “哪里不像？”
    “哪里都不像……”
    姜缈觉得自己更像傅时昱家蹭吃蹭喝的租客，不用付租金的那种。
    他走到床边，弯腰抓起一把玫瑰花瓣，像第一次见到玫瑰花一样感到新鲜，说：“是真的玫瑰花欸。”
    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玫瑰，花瓣厚实而鲜嫩，香气很淡，不会让对气味敏感的alpha和omega感到不适。姜缈扑通一下扑进床里，手臂和双腿张成一个“大”字，上下扇动着手臂说：“啊！好软的床，好多花。”
    花瓣因为他的动作散落一地，还有一些飞起来又落下，像飞扬的蝴蝶。
    傅时昱走到床边，问：“喜欢吗？”
    “喜欢，好玩。”姜缈坐起来，看着傅时昱，说，“不如今天就开始吧。”

 第34章

    傅时昱一滞：“开始什么？”
    “信息素啊。香蕉养成计划。”
    那个梁医生说的，要傅时昱每天用一点信息素“催熟”姜缈的腺体。
    眼下的气氛正合适，两个人独处一室，安静无人打扰。姜缈已然忘记不久前跟父母的那些不愉快，被一屋子的花香和喜气包围，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他往旁边挪一挪，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说：“你坐。”
    傅时昱：“我觉得……”
    “你先坐嘛。”姜缈拉了傅时昱的手，拽着他坐下。
    高大的alpha趔趄了一下，嗵的一声坐下来，像从天而降一样，差点砸到姜缈。姜缈发出一声短促的“啊呀”，傅时昱手臂撑在身后，勉强没有压到他。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近了许多，姜缈眨眨眼睛，面对近在咫尺的alpha，一时忘了说话。傅时昱坐稳回去，习惯性低头推眼镜，然而今天没戴眼镜，手指在半空尴尬地停住。
    还好，姜缈在慌乱中没有注意到傅时昱的小动作。
    “那个，你……”
    傅时昱说：“抱歉。”
    “没、没事。”姜缈坐起来，清清喉咙，说：“你，你别紧张。”
    傅时昱沉默了一下，说：“我不紧张。”
    “……哦。是我紧张，对不起。”
    二人之间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姜缈有些局促地攥着手指，忽然想到什么，说：“我喷了阻隔剂，是不是应该要洗掉……要么，我先去洗澡吧？”
    傅时昱点头，说：“好。”
    姜缈如蒙大赦，逃似的起身跑进浴室。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两个人那样挨着坐在喜床上，让他想起电视剧里新郎给新娘掀红盖头的画面。
    这个年代当然不流行盖红盖头了，但姜缈就是觉得有一个高亢的声音在他耳边拖着长音喊说：“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啊啊啊啊啊。
    姜缈甩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和画面甩出脑袋。
    他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把花洒拧到最大，站在莲蓬头下面忽然想起来，他忘了拿睡衣进来。
    “……”
    算了，先洗吧。
    姜缈心里装着事，草草洗完，开始盘算怎样礼貌而自然地拜托傅时昱帮他把睡衣拿过来。
    他在心里排练了几遍，深吸一口气，把浴室门拉开一个小缝。正要说话，动作目光落在门口的椅子。——一身干净的内衣和睡衣叠放在那里。
    姜缈探出头去左右看看，这个角度看不到床，也看不到傅时昱。他伸出一条胳膊把衣服抓起来，做贼一样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
    五分钟后，姜缈从浴室出来，穿着新的睡衣，头发半干不湿地软软耷拉着。
    他回卧室找人，但没看到傅时昱，走到外间小客厅，才看见傅时昱不知从哪找了本书坐在沙发看。
    姜缈随口问：“你洗澡么？”
    傅时昱放下书，说：“好。”
    二人擦肩而过，姜缈身上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味钻进傅时昱的鼻腔，夹杂着一点不易分辨的信息素。傅时昱脚步停顿，姜缈也停下，好奇问：“怎么了？”
    傅时昱收回目光，说：“没什么。”
    “你记得带睡衣进去哦。”
    “好。”
    傅时昱去洗澡，姜缈坐到他刚才坐的地方，拿起扣在旁边的书，目光落在封皮上的几个字。
    “愤怒的葡萄？”
    翻了翻似乎是一本小说。傅时昱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思看小说。
    不过说起来，房间里为什么会有书？姜缈站起来，走到房间另一头，原来里面还有一个小书房，书柜里满满的书，不像新布置的。
    再看书桌、椅子和沙发，都像是常年有人使用的样子。
    ——所以这个房间很有可能是傅时昱原本自己住的地方，更有可能，他从小到大都住在这儿。
    把omega娶回自己长大的老房子，倒是很像一些传统……
    姜缈想着，没有注意到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身后响起脚步声，姜缈回头，傅时昱擦着头发走过来，问：“你在看什么？”
    开口回答之前，姜缈注意到傅时昱身上的睡衣。
    在家时傅时昱总穿深色睡衣，而现在他穿了身浅蓝色的，姜缈觉得眼熟，低头一看，自己身上是同款浅粉色的。
    傅时昱发觉姜缈在看睡衣，解释说：“是我妈准备的。她一直想要一个omega，但生了两个孩子都是alpha，连我外甥和外甥女也都是alpha，所以你加入这个家，她很开心，终于有人可以用她喜欢的那些可爱的东西了。”
    “想要omega，但都生了alpha吗……”
    姜缈觉得岑夫人有点可怜，心里暗暗决定自己以后要多来陪陪她。
    傅时昱：“嗯。”
    “对了，这是你自己原本的房间么？”
    傅时昱点点头，回答：“是。我在这里长大。”
    “那，布置成这个样子，你会不高兴么？”
    “不会。”
    姜缈放下心来，走过去拉住傅时昱的袖子，摇一摇说：“走吧，我们回去吧。”
    傅时昱目光微落，不露声色地回握住姜缈的手。
    洗过澡，姜缈有一点犯困，回到卧室便爬上床钻进被子里。随着他动作，剩下的玫瑰花瓣全都抖落到地上。

 第35章

    “好了，你可以释放信息素了。”姜缈说。说完觉得自己有点把傅时昱当工具人的意思，想了想，问：“要么……你也来床上睡？不过先说好，各睡各的。”
    反正床很大，多睡一个人也不会拥挤。
    傅时昱站在床边，沉默一会儿，抿了抿嘴唇，说：“等一下。”
    他离开卧室去衣帽间，两分钟后去而复返，抱来另一床被子。
    姜缈这时候已经没心思关注傅时昱盖哪个被子了，他的脑袋一沾枕头就上下眼皮打架，一边打哈欠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今天没有小狗……”
    傅时昱问：“什么小狗？”
    “我的小狗，落在家里了。”
    “那只毛绒玩具么？”
    “它叫呆呆。”
    “……知道了。呆呆。”
    姜缈又打了个哈欠，勉强将眼睛睁开一点。傅时昱没有躺下，而是靠在床头，拿起另一本书。
    姜缈问：“你不睡么？”
    傅时昱说：“我还不困。”
    “那你来放信息素吧。我睡着应该没关系吧？催熟香蕉也不需要香蕉醒着……”
    不知道是不是姜缈半睡半醒中的幻觉，他听见傅时昱的声音好像染了笑意：“睡吧。”
    有这两个字，姜缈安心闭眼。
    第20章 你有小肚腩。
    苦艾的气息慢慢扩散开来，与房间里的玫瑰香味混合出一种苦涩而迷人的气息。
    这种“用alpha信息素催熟omega腺体”的方法听起来像某种江湖骗子的偏方，如果不是梁遇青亲口说的，傅时昱一定不会听信。而梁遇青说，这一切成立的前提是他们之间99%的契合度。
    “你相信命运么？说实话我以前不信，但研究腺体这么多年，我开始信了。有些人在被创造伊始仿佛就写好了共度一生的结局，无论他们此前多么南辕北辙、背道而驰，到相遇那天，他们会像磁铁一样牢牢吸引住对方，再也无法分开。
    唯一不同的是，对于alpha和omega来说，这种吸引有具象化的显现——信息素。对于beta来说，这种吸引是无形的，人们习惯称之为爱情。”
    梁遇青的话回荡在耳边，傅时昱垂眸，身旁的omega已然熟睡。
    今天没有毛绒玩具，姜缈抱着被子一角，脊背微微弓起，梦里好像吃到了什么好吃的，偶尔轻轻吧咂一下嘴。
    也有可能，他吧咂的是傅时昱的信息素。
    傅时昱听梁遇青的话，没有一下放很多信息素出来，只放出一点点，姜缈没有反应，再增加一点，直到姜缈的脸颊开始微微泛红。
    睡梦中的姜缈把被子拉下来，喃喃说“好热”。傅时昱停止释放信息素，弯下腰来把被子拉上去，说：“不热。”
    姜缈倒也听话，这次没有与傅时昱对着干。
    床头灯微弱的光线下，姜缈的睡颜看起来很安宁，睫毛长长的，鼻尖和嘴巴小巧精致，这样安静不动的时候，漂亮得像一个假人。
    傅时昱的手在半空顿了顿，轻轻放在姜缈的后颈。
    那处隐秘的腺体藏在皮肤下并不明显，只有抚摸过的时候能感受到微微的凸起。傅时昱的指尖在姜缈的腺体停顿，像触摸蝴蝶翅膀那样小心翼翼地轻抚。
    姜缈依旧睡得沉，就这样把身体最脆弱的地方暴露给傅时昱，如果傅时昱有心作恶，现在就可以标记他。
    夜渐渐深了，傅时昱放下书，关闭床头灯。
    黑暗中姜缈的呼吸变得格外清晰，还有姜缈无意识释放出的微弱信息素，傅时昱躺下来才清楚地察觉。
    仅仅一点，混杂在苦艾和玫瑰中，像香水配料表中最不显眼的那味原料，却在无人的深夜露出爪牙，攻击着傅时昱的意志。
    傅时昱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半睡半醒间，一条腿忽然搭在傅时昱腿上。
    傅时昱身子一僵，刚刚酝酿出的睡意烟消云散，正要翻身，又一条胳膊也搭在了他身上。
    腿和胳膊的主人似乎不打算做别的，就这样抱着傅时昱，没了后续。傅时昱想起姜缈睡前说的小狗，他一定把此刻身旁的alpha当成了那个毛绒玩具。
    姜缈换了舒服的姿势，倒是睡得更香了。
    傅时昱默默叹了口气，重新闭上眼睛。
    第二天清早，不知道是不是换了床的缘故，姜缈比平时任何一天都醒得早。傅时昱都还没有醒来，他便睁开了眼睛。
    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傅时昱。
    二人面对着面，傅时昱在上，姜缈在下，姜缈的眼睛正对傅时昱的下巴，一抬头便看到一张沉静的alpha的睡颜。
    目光往下，傅时昱宽松的睡衣领口下面，锁骨和胸肌若隐若现。姜缈迷迷糊糊地感到好奇，自己和傅时昱的距离是不是有点太近，再一低头，两个人盖在同一张被子里，傅时昱的胳膊揽着他的腰。
    ！！！
    姜缈几乎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自己的被子钻到了傅时昱的被子里面，而原本那床大红喜被，一大半都掉到了地上。
    傅时昱的被子是单人被，两个人要挤着才不会受凉，这大概是为什么姜缈紧挨着傅时昱，都快要把傅时昱挤到床的边缘。
    “完蛋……”
    姜缈倒吸一口凉气，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往自己的半边床退，刚退远一点点，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醒了？”

 第36章

    将将苏醒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点慵懒的倦意。姜缈后背一凉，绝望地闭上眼睛。
    傅时昱却好像睡梦中呢喃似的，说完这句便没了话。姜缈等了一会儿，小心翼翼掀开眼帘，抬起头，正对上傅时昱的眼睛。
    傅时昱依旧是刚睡醒慵懒倦怠的样子，问：“怎么这么早，没睡好么？”
    姜缈机械地摇摇头：“不、不是。”
    傅时昱垂眸，终于看见身处一床被子里的两个人。他目光一顿，视线慢慢回到姜缈脸上。
    姜缈磕磕巴巴地解释：“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醒来就在你被子里，但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发誓！”
    说着竖起三根指头，还没举起来，便被傅时昱握着按了下去。
    “我知道你什么都没做。”
    姜缈大概是急糊涂了，忘了自己是omega，没法对alpha做什么。
    他现在进退两难，傅时昱的手还放在他腰上，似乎没有拿开的意思。
    “那个，你要起床，还是，再睡一会儿？”
    “再睡一会儿。”
    傅时昱回答完，闭上眼睛。
    姜缈不会知道自己昨晚干了什么好事，傅时昱完成香蕉养成计划已经很晚了，他还打扰傅时昱睡觉。
    窗外的天蒙蒙亮，一缕晨光从窗帘缝隙钻进来，变成地毯上一条模糊的光斑。姜缈睡不着，一会儿看窗帘，一会儿看傅时昱，一会儿看头顶的吊灯，一会儿又看傅时昱。
    傅时昱从里到外都是一个很优秀的alpha，姜缈以前不熟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叔叔长得真的很帅，比他们学校里最张扬的那几个alpha都帅。
    可惜“叔叔”两个字太禁欲，姜缈那时候完全没有想过和傅时昱发展别的关系。
    傅时昱睡着了，睡意传染给姜缈，姜缈也开始犯困。
    他轻轻用手指戳了一下傅时昱的脸，傅时昱没反应。他觉得无聊，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一头栽进傅时昱怀里。
    再次醒来，窗外天光大亮。姜缈没在傅时昱怀里，而是躺成一个大字，一条腿伸到被子外面。傅时昱侧卧着，仍旧用胳膊搭着他的腰。
    难得的休息日，傅时昱整个人懒洋洋的，不紧不慢翻身看了眼时间，问姜缈：“睡饱了吗？”
    “睡饱了。”姜缈回答，回答完小声嘟囔：“你平时起那么早，我以为你不会睡懒觉呢。”
    “我也是人。”傅时昱淡淡说。
    姜缈睡得很饱，坐起来舒舒服服地伸懒腰，一抬胳膊露出半个肚皮。
    傅时昱正好在看他，姜缈连忙把肚子捂上，问：“看什么！”
    傅时昱收回目光，说：“你有小肚腩。”
    “你胡说！”姜缈脱口而出，说完又有点不自信，悄悄将睡衣掀开，捏捏自己的肚皮。
    他的肉是有点软软的，弯下腰来能挤出一点赘肉，但离“小肚腩”还差得远。
    “你胡说，我才没有小肚腩！我身材好得很！”
    傅时昱又看他一眼，说：“是我看错了。”
    “哼。”
    姜缈放下睡衣，忽然反应过来，傅时昱好像在耍他。
    “等等，”姜缈扑过去，整个人压在傅时昱身上，咬牙切齿：“臭alpha，你骗我！”
    傅时昱被姜缈扑得晃了一下，勉强稳住身子，手臂伸到身后，防止姜缈从自己身上掉下去。
    姜缈气哼哼地质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傅时昱说：“我只是随口一说。”
    “你讨厌死了！干嘛要说我胖！”
    “你不胖。就算有小肚腩也没关系，每个人都有小肚腩。”
    “我不信！你有吗，你有吗！给我看看！”
    姜缈说着就要去掀傅时昱的睡衣，傅时昱用一只手压住衣角，姜缈又去掰他的手。两个人闹着闹回床上，傅时昱在下，姜缈压在他身上。
    “再让你捉弄我，我警告你，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傅时昱第一次在姜缈面前这样狼狈，头发乱七八糟，睡衣纽扣被扯开两颗，下摆揪起来，露出一大片腰腹。
    他脸上终于不再是那种平淡沉稳的表情，而多了些无可奈何的宠溺笑意。
    姜缈也在笑，笑得哼哧哼哧的，两只手分别按住傅时昱的两条胳膊，问：“知道我厉害了吗！”
    傅时昱笑着说：“知道了。”
    “我倒要看看你的小肚腩在哪里！哪里有小肚腩，根本就没有！”
    “我是alpha，不容易长小肚腩。”
    “你还想骗我，我看起来很笨吗？什么alphaomega，我见过的大胖子alpha多了去了。”
    “是么，我见过的不多。”
    “哼，你没见识。”
    傅时昱笑意更深，就这样任由姜缈在自己身上胡闹。姜缈扑腾累了，一屁股坐在傅时昱大腿上，问：“怎么没人来叫我们起床？你家里这么自由吗？”
    傅时昱说：“现在九点多，还不算晚。”
    “才九点多？”姜缈不相信，回身去看时间，“我明明感觉我睡了很久……”
    钟表上的时间确实显示九点半，姜缈却有一种自己从晚上十点睡到了上午十点的饱足感。
    傅时昱说：“看来你昨晚睡得不错。”
    姜缈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好像是睡得不错。对了，昨晚我睡着，你有给我信息素吗？”

 第37章

    傅时昱无奈：“有。”
    “怎么样，管用吗？”
    “……这个问题，不该问你自己么？”
    “我……？”姜缈抬手摸摸自己的腺体，说，“我没什么感觉。不过我睡得很香，至少说明不难受吧？”
    “不难受就好。”
    “那我们从今天开始要一直睡在一起吗？”
    傅时昱神情一滞，像是没明白姜缈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姜缈解释说：“梁医生说我们两个要独处，你白天那么忙，一定没有时间。只能是晚上。晚上的话，总不能你陪我待到半夜，再一个人回去睡吧？这样也太累了。”
    傅时昱想了想，问：“你不介意和我一起睡么？”
    姜缈小声回答：“介不介意的，昨天都已经睡了……反正这都是早晚的事。我现在不可以被标记，你又不能把我怎么样。但是我很喜欢我现在的卧室，你可以来我卧室睡吗？”
    傅时昱沉默了一下，姜缈以为他不愿意，扁扁嘴说：“你不喜欢我的卧室的话，那我们一三五……”
    “可以。”傅时昱打断姜缈的提议。“今天回去叫何叔帮你换一张更大的床。”
    姜缈咧嘴一笑：“好。”
    第21章 我咬你！
    下午回家之前，傅时昱打电话给何叔说换床，两个人到家的时候，姜缈房间已经换了一张新的更大的床。
    姜缈回到房间，扑到自己的新床上，把毛绒兔子和毛绒狗摆在面前，清清喉咙说：“安静一下，我们要宣布一件事情。”
    一兔一狗乖乖看着他。
    “从今天开始我们要把一半的床分给这栋房子的主人，不过不用担心，床变大了，你们两个不会掉下去。”
    一兔一狗依旧乖乖看着他。
    “有反对意见吗？没有的话就这样。”
    姜缈看看兔子又看看狗，两个都不说话，他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把它们摆回原位：“散会！”
    姜缈给兔子和狗开完会，噔噔噔跑下楼，没看到傅时昱，何叔说先生在书房。
    又在书房……真是大忙人。姜缈撅了撅嘴，问：“晚上吃什么？我有点饿了。”
    何叔回答：“晚饭还在准备，今天有清蒸鲈鱼和萝卜炖牛腩。饿的话要不要先吃点点心？”
    姜缈点头如捣蒜：“要！”
    何叔给姜缈拿了点心和冰激凌，姜缈想到什么，问：“傅时昱他不喜欢吃这些吗，好像很少看到他吃零食。”
    何叔笑着回答：“先生不喜欢吃零食。”
    “哦……”
    那么家里随时备着的零食，应该都是给姜缈的了。
    姜缈又问：“那他喜欢什么？除了工作和养花。”
    何叔想了想，回答：“先生喜欢骑马、看马术比赛，偶尔也和朋友打高尔夫，不过他自己对高尔夫并不热衷。饮食方面，先生喜欢蔬菜和鱼类，不喜欢禽类。他平时工作忙，空闲时间几乎都在家喝茶看书或打理花圃。”
    “哦……”
    这么看的话，傅时昱确实是一个生活简单规律到有些无聊的人。
    如果不是要上班，他简直像一个退休老干部。
    何叔继续说：“不过自从您搬到这里，先生的生活热闹了许多，前些日子他还问我，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什么。我想，他很愿意加入您的生活。”
    傅时昱很愿意加入他的生活么？
    姜缈没有发现。
    别的年轻人喜欢什么他不知道，他自己喜欢吃好吃的、喜欢和朋友在一起玩、还喜欢各种小动物。这些和傅时昱的爱好毫不相关。
    姜缈脑袋里想象了一下他带傅时昱去动物园喂小熊猫吃苹果的画面，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算了算了，有些事不能强求。毕竟他们差十多岁呢。
    姜缈坦然接受了自己和傅时昱生活习惯和爱好的不同，他们两个现在只是同床共枕的关系，还没有到追求soulmate的时候。
    傍晚时分，傅时昱终于从书房出来了，而姜缈正在客厅背书，准备他的期中考试。
    姜缈发现傅时昱平时喜欢站的那面窗前确实是一个清心静气的好地方，他站在这里背书，面对窗外的池塘和落叶，效率都高了很多。
    傅时昱走过来，问：“你在做什么。”
    姜缈合上书，没精打采地回答：“在背书。期中考试还有最后一门。”
    “背得怎么样？”
    “勉勉强强。”
    “需要我帮你么？”
    “你怎么帮我，你替我去考试吗？”
    “当然不是。我帮你温习。”
    姜缈有点失望，小声嘟囔：“我以为你能帮我考试呢。”
    “上次帮你做作业已经很违反原则了，你还想我帮你考试？”
    “退一万步讲，你怎么就不能帮我考试呢。”姜缈开始耍赖，理直气壮地说，“结婚誓词上明明讲，任何挫折坎坷都要一起度过。”
    傅时昱点头，一脸气定神闲，说：“是啊。所以我帮你复习。”
    “……”
    “讨厌的臭alpha！”
    姜缈扔下书，恶狠狠地对傅时昱呲牙。傅时昱岿然不动，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你有求于我，不该是这样的态度。”
    姜缈说：“我哪里有求于你，我又没有一定要你帮我复习！”
    傅时昱说：“你需要我的信息素。”

 第38章

    “我……”
    姜缈哑然失声。
    傅时昱终于露出一些商人的样子，就这样好整以暇看着姜缈，姜缈说不过，恼羞成怒，张嘴就扑了上去。
    “我咬你！”
    “？”
    傅时昱还没来得及反应，姜缈便扑了上来，像一只横冲直撞的小鳄鱼，一口咬住傅时昱的肩膀。
    傅时昱吃痛，轻抽一口气：“嘶。”
    姜缈一击得逞，愈发嚣张，张嘴又是一口。这一次，傅时昱捏住了他的腮帮子。
    “啵”的一声，姜缈两颊的肉挤在一起，从鳄鱼变成一条瞪着眼睛的金鱼。他想说话，张口只发出些含糊不清的字音：
    “你……%￥@呕&@……”
    傅时昱淡淡地说：“不许骂人。”
    “我不…￥%@*&……放%&￥我……”
    “我放开你，你还咬我么？”
    “不袄惹。”
    傅时昱松手，姜缈立马后退一步，捂住自己的脸：“臭alpha！”
    傅时昱问：“你属狗么？”
    姜缈反问：“你怎么知道？”
    “……没事。”
    姜缈揉着脸，气鼓鼓地说：“你再捏我的脸，我就……”
    傅时昱抬了下眉毛，问：“你就什么？”
    姜缈“我就”不上来，嗫嚅了一会儿，气焰稍有熄灭，“哼”一声说：“我就有你好看。”
    “你在家也是这样蛮不讲理么？”
    “是又怎么样，你该不会是后悔跟我结婚了吧？”
    “那倒没有。只是好奇领证前明明还算乖巧，怎么领了证之后对我又抓又咬的。”
    “怪你自己识人不清，我可没求着要跟你领证。我提醒过你的，要你趁早把我送回去，你不听，那怪谁？”
    傅时昱沉思几秒，说：“确实怪我自己。”
    “你知道就好。”
    姜缈吵赢了架，心满意足地把课本捡起来，对傅时昱说：“现在吃饭。吃完饭我继续背书，晚上睡前你来考我。”
    傅时昱愣了一下，笑笑：“好。”
    考试在即，姜缈临时抱佛脚，吃完饭就赶紧回房间背书了。
    大三的课表排得很满，这两个月过得简直像飞一样快，兵荒马乱地就完成了许多事，包括结婚。
    背书间隙姜缈偶尔走神，看见房间里那张新的床，还是会有点恍惚。
    转眼十点多，姜缈连着背了三个多小时书，背得精神涣散。傅时昱推门进来，他没反应过来，盯着傅时昱看了几秒，问：“你来干什么？”
    傅时昱脚步停顿，脸上浮起一抹无奈：“来看你复习得怎么样。”
    “哦，哦……”姜缈想起来了，他叮嘱过傅时昱晚上睡前来考他背过的内容。他放下书打了个哈欠，说：“你等一下，我要先洗个澡，我太困了。”
    傅时昱点头：“去吧。”
    姜缈放下书，没精打采地走进浴室，掰开水龙头给浴缸放水。
    他现在必须要躺下来泡一个热水澡，否则他马上就要像缺水的植物一样枯萎了。
    躺在浴缸里，姜缈绝望地叹息：“我不是已经嫁进豪门了吗？为什么嫁进豪门还要背西方美术史啊？！”
    说完又忽然意识到什么，用力摇摇头，说：“不行不行，不能这么没出息。说不定哪天就净身出户了呢？”
    就像秦薇说的，如果傅时昱有心保护自己的财产，姜缈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所以还是要背西方美术史。
    “好难啊……期中考完，还有期末，期末考完，还有下学期，下学期考完，还有论文……如果像哥哥一样继续读研究生……不不不不不，我不是学习的料，还是算了吧……那我毕业做点什么呢，去上班吗，听说有的alpha不让omega上班，可我不上班干嘛呢……”
    姜缈泡在水里一个人自言自语，念叨够了，也差不多洗完了。
    他穿好衣服回到房间，傅时昱坐在他刚才坐的地方，正在看他的课本。
    听到声音，傅时昱从书里抬头，问：“清醒了么？”
    “没有。”姜缈打了个哈欠，说，“我好想睡觉。”
    “那今晚早点睡，明天再复习。”
    姜缈的懒惰和理智在身体里打架，最后理智勉强胜出：“不要，你先考我再睡。你不可以对我这么纵容，你要监督我，知道吗？要是我挂科，你也很丢人。”
    傅时昱唇角很轻地翘起，说：“知道了。考哪里？”
    “这里到这里，我画起来的。”
    “好。”
    两个人一个坐沙发，一个坐小蒲团，姜缈盘着腿，老老实实接受傅老师的考核。
    傅时昱这种对待工作一丝不苟的人，哪怕做临时考官也很认真。有些姜缈试图蒙混过关的地方，他都不客气地贴上了红色标签。
    考完他说：“不会的内容占30%。不是没有挂科的可能。什么时候考试？”
    姜缈欲哭无泪，蔫蔫地回答：“后天。”
    “后天考试，今天才复习么？”
    此时此刻傅时昱的目光令姜缈如芒在背，哪怕他的语气十分平淡，听起来都好像最严厉的老师一样。
    更别说他今天还戴了眼镜。
    姜缈脸涨得通红，小声说：“对、对不起。”
    见他道歉，傅时昱语气和缓了些，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

 第39章

    “是我的问题，我没有提前了解你的考试安排。带你看医生、办结婚证、回家见父母，耽误了很多复习时间。以后我会注意。”
    “没、没关系……”
    “今天早点休息吧，明天再继续。”
    第22章 才刚结婚就想出国么？
    在姜缈回学校之前，他和傅时昱的婚讯传遍了宁城的上流社交圈。
    这一次的消息来自姜缈父母本人。姜缈和傅时昱领了证、见过父母，婚姻关系板上钉钉，虽然暂时不打算办婚礼，但秦薇自有办法让人知道姜家攀上了傅家这棵高枝。
    傅时昱的父母对此也直认不讳，之前傅时昱不愿意大肆宣扬，他们才没有透露姜缈的名字。现在证也领了、父母也见了，他们自然愿意分享喜讯，让大家都知道傅时昱结婚了。
    姜缈的学校聚集了宁城各种政、商二代，有什么消息，学校里传得不比外面慢。
    姜缈最近忙着复习考试，没有关注学校里的八卦。今天考完最后一门，他回宿舍拿东西，一进门便被室友堵在门板后面的墙角：
    “好哇你连我都瞒着，亏我还帮你抄笔记！”
    姜缈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问：“什么事？”
    姜缈的宿舍是双人间，室友也是omega。此刻两个omega大眼瞪小眼，室友气鼓鼓地说：“你这学期不住宿舍，是因为你结婚了，对不对！”
    姜缈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件事。
    室友继续哭诉：“我们两个同床共枕两年，你连我都瞒着！？”
    “等等，谁和你同床共枕，我睡的可是我自己的床。”姜缈赶紧抱紧自己的胳膊，说，“话不要乱讲，我可是结婚了的。”
    室友一听更来气，龇牙咧嘴恨不得咬姜缈一口，姜缈连忙安抚他，说：“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礼道歉。”
    “我一个人住真的好无聊，你以后不会都不回来陪我了吧？”
    “以后……也许等我离婚我会回来。”
    室友一听瞪大眼睛，一把捂住姜缈的嘴巴：“呸呸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哪有人刚结婚就想离婚的。对了，差点忘了问，你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难不成是良心发现、回来陪我的？”
    姜缈老实回答：“我回来拿东西，然后就准备走了……”
    室友撇撇嘴，用力翻了一个白眼：“我就知道，你这个见色忘义的白眼狼。哼。”
    ……
    室友嘴上埋怨姜缈，实际不仅帮姜缈收拾东西，收好后还送他下楼。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边走一边聊天，走到宿舍楼外面，姜缈正要对室友说不用送了，忽然不知从哪伸出一条胳膊，挡住姜缈的去路。
    姜缈停下脚步，顺着那条胳膊转头，胳膊的主人是个年轻男生，看身高像是alpha，他倚靠在旁边的电线杆上，似乎是专门在这里等姜缈的。
    姜缈左右看看，问：“同学，你是……？”
    alpha没有回答，只听室友不确定地小声说：“俞星卓？”
    姜缈问：“谁是俞星卓？”
    靠在电线杆上的alpha淡淡开口：“我是。”说完，他双手插兜站直身子，走到姜缈面前，问：“你就是姜缈？”
    眼前的alpha有些眼熟，姜缈直觉来者不善，警惕地问：“找我有事么？”
    “没事。来看看我舅舅悄悄给我娶的舅妈长什么样。”
    “？”
    俞星卓说完，俯身凑近姜缈，左右端详了一下，“啧”的一声：“是挺漂亮的。”
    那张脸近在咫尺，姜缈终于看清他长得像谁，——像傅时昱。
    记得傅时昱随口提过一句，“你和我外甥是同届”。
    俗话说外甥像舅，俞星卓的眉眼尤其与傅时昱相似。不过他看起来臭屁又没礼貌，不像傅时昱。
    见姜缈发呆，俞星卓不悦地皱了下眉，说：“看起来脑子不好使的样子。傅时昱喜欢这样的？”
    姜缈回过神来，眼睛一瞪：“你说谁脑子不好使？”
    俞星卓愣了下，噗嗤笑了：“你还挺有意思的。”
    这么欠揍的语气，就连那张很像傅时昱的帅脸也变得可恶起来。姜缈撇撇嘴，说：“让开，我要走了。”
    俞星卓不依不饶地问：“走去哪，回我舅舅家么？听说你今年大三，那应该跟我同岁，你几月生日，不会比我小吧？”
    姜缈忍着不耐烦回答：“九月。”
    “啧，我四月，还真比我小。以后我叫你舅妈，你叫我哥。”
    “我凭什么叫你哥？比我大的人多了去了，我都叫哥么？你好莫名其妙。”
    “哈，没看出来，脾气还挺大的。我舅舅他看上你什么啊？”
    “你去问傅时昱，我怎么知道？”
    姜缈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要是俞星卓再跟他纠缠，他马上就要发脾气了。
    俞星卓也看出这一点，耸耸肩退到一边，说：“没关系，来日方长。”
    “谁跟你来日方长。”姜缈小声嘟囔了句，拉起室友的胳膊，像躲瘟神一样躲开俞星卓说：“我们走。”
    俞星卓在身后大声说：“拜拜舅妈！”
    姜缈捂住耳朵。
    回去路上，姜缈坐在车里，想了想，给池纾发消息：“小池，你认识俞星卓吗？”
    池纾秒回：“认识啊，经管院草。”
    院草？什么中二的title。姜缈撇着嘴打字：“他是傅时昱的外甥，你知道么？”

 第40章

    “啊？？？我不知道。”
    “刚才下楼碰到他，好讨厌的alpha。”
    “怎么了，他对你做什么了吗？”
    “没有，就是觉得他讨厌。”
    手机安静了几秒，池纾回：“不应该啊……我记得他人缘挺好的，很多人喜欢他。”
    人缘好？想起俞星卓刚才那副讨打的样子，姜缈恶狠狠地打字说：“那他就是故意跟我讲那些话的。”
    “他讲什么？”
    “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喊我舅妈！臭不要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池纾居然还笑，姜缈要气炸了，“舅妈”那两个字他光是打出来都觉得脸热，俞星卓竟然就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叫他，他脸都要丢光了。
    更生气的是俞星卓叫得也没错，姜缈确实是他的舅妈。
    “我才二十岁就给人当舅妈了！”
    池纾火上浇油：“俞星卓努努力的话，你二十五岁之前可以给人当舅奶。”
    “？”
    姜缈闭上双眼猛掐自己人中。
    池纾还算有点良心，在姜缈上不来气之前问：“缈缈，你没事吧，你还好吗？”
    姜缈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地打字：“我不好。我想转学。”
    当天晚上傅时昱回家，姜缈在饭桌上严肃地提了转学的问题。
    傅时昱问：“为什么突然想转学，学校里发生了不开心的事么？”
    姜缈不肯说自己因为俞星卓喊他舅妈所以想转学，嗫嚅着回答：“我记得你不是留过学么……我也想去留学。”
    傅时昱放下筷子，淡淡地问：“才刚结婚就想出国么？”
    “……啊？”
    姜缈忘了考虑这个。
    傅时昱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姜缈直觉如果这个问题答不好，他会有大麻烦。
    “其实我、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想那么多。刚才我仔细想了想，还是算、算了吧，我也没多想去留学，哈哈，不去了，不去了。”姜缈干笑着摇摇手，就差要把“怂”字写在脸上。
    傅时昱面色稍霁，重新拿起筷子说：“你想留学的话，到时候可以申请一个国外的研究生。现在你已经大三了，转学没有必要。”
    姜缈又干笑两声：“到时候再说。哈哈。”
    “吃饭吧。”
    “哦。”
    姜缈拿起筷子，斟酌了一下，问：“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有一个姐姐……上次回去吃饭，怎么没见到她？”
    傅时昱说：“那天她刚好出差，没赶回来。”
    “唔……那，你外甥呢？”
    “他和同学出去玩，那天也不在。”
    这么巧，母子俩都不在，姜缈一个也没见到。
    傅时昱说：“你想见他们，改天请到家里一起吃饭。”
    “啊？”姜缈反应过来，连忙拒绝，“不，不，我就是好奇。”
    “我外甥也在东洲大学，也许你们两个在学校里见过。”
    “哦。他，叫什么？”
    “俞星卓。”
    “……”
    还真是俞星卓。
    姜缈用筷子戳了戳米饭，心里嘀嘀咕咕。俞星卓虽然长得和傅时昱有点像，但举手投足的气质一点也不一样。不知道在傅时昱面前，俞星卓还会不会是那副没礼貌讨人厌的样子。
    傅时昱问：“你在自言自语什么？”
    姜缈愣怔了一下，抬起头呆呆看着傅时昱，他没有发现，自己想事情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嘀咕出声。
    傅时昱又问：“什么东西讨厌？”
    “啊……”姜缈大脑飞快运转，思考了三秒钟回答，“我说，上学讨厌。”
    “上学讨厌？”
    “嗯。我讨厌上学。”
    “你都已经是大学生了，还会讨厌上学么？”
    “当然会了。大学又要上早八又要考试，讨厌死了！”姜缈忽然想起傅时昱是在国外读的大学，问，“你那时候不需要早起上课么？”
    傅时昱回答：“需要。我记得大学的时候课程很紧张，经常熬夜早起。不过现在回头看，大学已经是很快乐的乌托邦了。”
    “那是因为你工作太累了。”
    “不全是因为累。”
    “还有什么，压力大吗？我爸爸说做生意压力很大。”
    傅时昱想了想，回答：“也有一部分。主要是因为，接触的人不那么让人开心了。”
    姜缈脱口而出：“所以你每天冷着一张脸？”
    傅时昱愣了一下，问：“我有么？”
    姜缈认真地点点头，说：“以前有。最近好像没有。”
    “最近……工作不太忙。”
    “这样么？我还以为是因为我呢。”姜缈自言自语，没有注意到傅时昱的表情变化，“何叔说我来了以后，家里变热闹了。”
    傅时昱默默吃饭，不置可否。
    吃完饭，姜缈今天没有别的事做，傅时昱也不忙，香蕉养成计划便提前到了饭后。
    两个人坐在沙发，傅时昱看书，姜缈枕着傅时昱的大腿看电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苦艾味，姜缈对此早已十分熟悉。
    傅时昱问：“再多一点可以么？”
    姜缈盯着电视，根本没听清傅时昱问什么，点点头回答：“可以可以。”
    于是傅时昱又放出一些信息素。
    苦艾的味道渐渐变得浓郁，姜缈的注意力全在电视，小声嘟囔了句“好苦”，下意识地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

 第41章

    ——他总是这样，吃苦的东西或喝苦药的时候，习惯用一点甜甜的信息素安慰自己。姜言说他是一个行走的糖罐子。
    傅时昱察觉到什么，放下书，嗅了嗅空气：“姜缈？”
    姜缈听见自己的名字，仰起头问：“什么事？”
    傅时昱抿了下唇，说：“你的信息素。”
    “信息素？”姜缈眨眨眼睛，后知后觉，“啊，对不起。”
    他想收回已经没办法了，只能举着胳膊在空气里挥来挥去，试图赶走自己的气味。傅时昱用一只手抓住他两只手腕，像凭空抓住一只蝴蝶，把他的胳膊拿下去：“没关系。”
    姜缈安分了一会儿，小声问：“你对我的信息素还是没反应么？”
    傅时昱动作一滞。
    姜缈面露失望，泄气地说：“好几天了，要是香蕉，早就熟了。”
    傅时昱说：“医生说，至少要几个月。”
    “几个月……”
    “嗯。”
    “好吧。”姜缈蔫蔫地躺回去，说，“你继续吧。”
    傅时昱没有继续放出信息素，而是手放在姜缈头顶，安抚似的摸了摸。
    除了姜言，很少有人这样摸姜缈的头发。姜缈呆滞了一下，翻过身，面冲着傅时昱，问：“干嘛摸我？”
    原本以为傅时昱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然而他垂眸看姜缈，看了一会儿，回答：“因为你现在，有一点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后天入v更两章。
    感谢大家支持正版~！
    第23章 -v1 舅妈好。
    一直到晚上睡觉前，姜缈还在想傅时昱刚才说的那两个字。
    “可爱”。
    傅时昱说他可爱。
    自从长大以后，姜缈就很少听人这么说他了，更遑论用那样认真的口吻。
    姜缈把被子拉上来盖住自己的半张脸，余光悄悄瞥向一旁的傅时昱。
    两个人睡同一张床，分别盖两床被子。尽管有时候，姜缈早上起来会发现自己又钻到了傅时昱的被窝里。
    ——他就是喜欢抱着什么东西睡觉，肌肉记忆又不能怪他。
    此刻傅时昱已经睡着了，胳膊放在被子外面，睡相很安宁。
    姜缈悄悄把手伸过去，用指尖碰了碰傅时昱的手。
    傅时昱没有反应。
    “哼，睡得还挺沉。”
    姜缈小声嘟囔了句，又忽然想起，傅时昱说他“可爱”，会不会其实指的是“幼稚”。
    如果是“幼稚”的话，倒像是傅时昱会说出口的话。
    姜缈扁扁嘴，自言自语：“干嘛突然说人可爱啊……讨厌。”
    他翻身背对傅时昱，抓了兔子抱在怀里，暗下决心今天一定不去抱傅时昱。
    第二天上午姜缈没有课，睡了个懒觉醒来，自己又在傅时昱的被子里。
    好在傅时昱不在床上，姜缈可以自欺欺人说他没有抱傅时昱。
    他起床，里外找了一遍，没看见傅时昱的人。
    这段时间两个人住在一起，大部分时候傅时昱醒得早，醒来便自己去洗澡换衣服，让姜缈继续睡。偶尔姜缈有课早起，两个人便一起洗漱，像寻常小夫妻那样并排站在洗手台前刷牙。
    每当这个时候姜缈都会有种错觉，一起刷牙是比一起睡觉更亲密的事。
    傅时昱不在房间，姜缈磨磨蹭蹭地洗漱完毕，穿着睡衣下楼吃早餐。
    他昨晚做了一些光怪陆离的梦，梦里一个一个片段闪过，像反射着太阳光线的彩色玻璃碎片。原本想跟傅时昱分享这些梦，傅时昱不在，他便有点没精打采。
    姜缈趿拉着拖鞋下楼，在楼梯口呼唤何叔：“何叔——傅时昱出门……”
    话说一半，姜缈顿住。
    “……了吗？”
    ——傅时昱没有出门。正和另一个姜缈昨天见过的人坐在一起喝茶。
    听见姜缈的声音，傅时昱抬眼望去，像平时那样随口问：“起来了？”
    对面的年轻alpha站起身，微笑着向姜缈问好：“舅妈好。”
    如果不是俞星卓眼里一抹不易觉察的深意，姜缈都要怀疑昨天发生的一切是他的幻觉。那个没礼貌又讨人厌的alpha，此刻装得一副人模狗样的样子，笑眯眯地问姜缈：“舅妈还记得我吗？我们在学校里见过。”
    姜缈猛的转头看傅时昱，问：“他怎么在这里？”
    傅时昱正要开口，俞星卓先一步回答：“我来看望舅舅。顺便看看舅妈。”
    “你不要叫我舅妈！”姜缈一听这两个字头都大了，不客气地打断俞星卓说，“你跟我同岁，你好意思，我还不好意思呢。”他说着，跑到傅时昱身后，气哼哼地瞪着俞星卓。
    俞星卓愣了一下，噗嗤笑了：“可是舅妈就是舅妈，不叫舅妈叫什么？”
    傅时昱这时终于开口，语气如常：“叫名字就好。”
    有傅时昱发话，俞星卓只好耸耸肩，说：“那好吧。”
    傅时昱回头问姜缈：“吃早饭了吗？”
    姜缈摇摇头：“还没有。”
    “去吃早饭吧。”
    姜缈看了眼俞星卓，又看看傅时昱，不高兴地撅起嘴巴：“哦。”
    傅时昱莞尔，抬手拍拍姜缈的后背，说：“去吧。”
    姜缈趿拉着拖鞋离开，傅时昱收回目光，茶台对面，俞星卓仍旧那样微笑看着他。

 第42章

    傅时昱脸上笑意消散，淡淡地说：“不要捉弄他。”
    俞星卓笑：“冤枉啊，我可没有。”
    傅时昱投去一个洞察一切的目光，俞星卓愣了下，端起茶杯，不再继续反驳。
    “最近学校很忙吧，缈缈说大三课很多。”
    听到“缈缈”两个字，俞星卓皮笑肉不笑了下，回答：“还好，应付得来。你和舅妈看起来感情不错嘛，我以为你们包办婚姻，没什么感情呢。”
    傅时昱反问：“谁说的包办婚姻？”
    “不是外婆给你找的契合度高的omega么？”
    “契合度高，不代表是包办婚姻。他不喜欢听人议论他结婚的事，不要在他面前提这个。”
    “……知道了。”
    “中午留下吃饭吧。”
    “可以么？感觉舅妈不太欢迎我呢。”
    “你不乱说话，他不会主动讨厌你。”
    俞星卓又笑了，这一次像是真心实意的：“被他讨厌，我应该反思自己。是这个意思么？”
    餐厅里，姜缈一边吃早餐，一边竖起耳朵听客厅的动静。
    什么都听不到，俞星卓好像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等了半天都等不来脚步和开门声。
    一旁何叔问：“牛奶凉掉了，需要帮您重新热一下吗？”
    姜缈心不在焉地回答：“好。谢谢何叔。”
    过了一会儿，何叔把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到姜缈手边，姜缈捧起牛奶杯，继续一边小口小口喝奶一边等开门声。
    一杯牛奶喝完，还是等不到。
    姜缈有点生气了，甚至想冲出去质问俞星卓还不走赖在这里干嘛，但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这么做，这是俞星卓的亲舅舅家，俞星卓在这里待多久都无可厚非。
    姜缈小声哼哼：“真是讨厌……”
    吃完早饭，姜缈没去客厅，而是直接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他还是想跟傅时昱分享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再不讲的话他就要忘记了。——都怪俞星卓，什么话要说这么久？
    不知道是不是心电感应，敲门声在这时恰到好处地响起。
    姜缈问：“谁？”
    傅时昱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是我。”
    “进来吧。”
    两个人都已经住到一起，傅时昱进来完全没必要敲门。但他今天还是敲了，显然心里清楚姜缈正在不高兴。
    姜缈坐在小沙发上，盘着腿，没穿袜子，怀里抱着他的毛绒小狗。
    傅时昱明知故问：“怎么了，看起来不开心。”
    姜缈哼了声，省去那些弯弯绕绕，说：“你那个外甥，我不喜欢。”
    傅时昱问：“因为他叫你舅妈么？”
    “不是。”
    “那……你们之前认识？”
    “不认识。我就是看不惯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傅时昱走到姜缈面前，问：“发生什么事了？”
    姜缈犹豫了一下，顾及傅时昱和俞星卓的关系，问：“你会偏心你外甥吗？”
    傅时昱说：“不会。”
    “答得这么干脆，我才不信。”姜缈小声嘀咕了句，想了想，还是把昨天的事告诉了傅时昱。“昨天我回宿舍拿东西，在楼下遇到俞星卓，他拦住我，当着其他同学的面喊我舅妈。所以我觉得他很讨厌……”
    “他昨天找过你？”傅时昱微微皱了下眉，问，“找你做什么？”
    姜缈摇摇头：“没做什么。我着急回家，懒得理他。”
    姜缈说完，傅时昱垂下眼帘，想了很久，说：“家里的一些事，之前没有机会告诉你。星卓没有父亲，从小在他母亲身边长大。他母亲工作忙，对他疏于管教，所以他的性格有一些怪异。”
    姜缈有些没反应过来，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傅时昱，问：“没有父亲……？是，离婚了吗？”
    “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没有父亲’。他母亲年轻时在外面有了他，而他父亲从他出生到现在，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啊……？”
    姜缈没有想到，傅家这样家教森严的豪门，竟然会有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
    傅时昱说：“虽然他性格奇怪，但我是他舅舅，他在我面前总归是要收敛些。”
    姜缈说：“小池说他在学校里人缘很好。”
    “嗯，他从小就很懂得八面玲珑。”
    “所以其实你知道，他那些礼貌是装的？”
    “嗯。”
    “你为什么不戳穿他？！”
    傅时昱面色复杂，回答：“我只是他舅舅，有些事不好越过他母亲去管束他。何况他现在已经成年了，从成人世界的生存法则来看，他反而是个优秀的大人。”
    “……你说得对。”
    “但是你不需要纵容任何人，如果他冒犯你，你可以告诉我。”
    “倒也不算是冒犯。”姜缈把腿曲起来，抱着膝盖说，“除了喊我舅妈，他也没做别的。”
    “你还是不希望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么？”
    “我希不希望又不重要……反正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我就是觉得被喊舅妈很丢人嘛。”
    “我会告诉他，不要在外面乱喊。”
    “在家里乱喊也不行！”
    傅时昱笑了：“好。”
    姜缈半是撒娇半是埋怨地嘟囔：“你还笑，你自己管不好自己的外甥，还好意思笑。”

 第43章

    傅时昱收起笑意，说：“抱歉，是我不好。”
    姜缈问：“俞星卓他还没走么？”
    傅时昱答：“他中午留下吃饭。”
    “哦……那你待会儿有事忙么？”
    “暂时没有，怎么了？”
    “我昨晚做了很怪的梦，想讲给你听。”
    第24章 -v2 别再跟着我！
    吃饭的时候，俞星卓倒是很老实，不知道是不是领了傅时昱的命令，一句“舅妈”也没再叫过。
    吃完饭，俞星卓问姜缈下午有没有课。
    姜缈警惕地问：“有。干嘛？”
    俞星卓笑眯眯回答：“我下午也有课，正好一起回学校吧。”
    “？”
    姜缈转头看傅时昱，暗示傅时昱帮自己拒绝。
    傅时昱对俞星卓说：“我让司机送你。我回公司顺便送缈缈。”
    俞星卓一脸意味深长，看看姜缈又看看傅时昱，说：“要这么麻烦么？我们两个明明就顺路。”
    傅时昱仍是面色淡然的样子，回答：“体谅一下吧，新婚夫妻想要更多的独处时间。”
    傅时昱都这么说了，俞星卓总不好再坚持要跟姜缈一起走。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们感情这么好，我都有点羡慕了呢。”
    傅时昱说：“你谈恋爱的话，我和你外婆都会支持你。”
    俞星卓笑着问：“怎么支持，公司股份分我两成么？”
    傅时昱淡淡抬眼，无声投去一个目光。
    俞星卓笑意一滞，转眼变了脸色，干笑两声说：“哈哈，开玩笑的。”
    傅时昱没再接俞星卓的话，回头对何叔说：“叫司机备车吧。”
    姜缈猜测傅时昱这会儿根本不用去公司，只是为了帮他摆脱俞星卓才专门跑一趟。
    坐进车里，姜缈想了想，问：“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傅时昱问：“谁，星卓么？”
    “嗯，他说要股份，什么股份？”
    “家里公司的股份。”傅时昱回答完，目光微落，镜片挡住了眼中的情绪。“他太想独立了。”
    姜缈不明白。俞星卓一个大学生，要公司股份干嘛？
    他问：“为什么，因为他没有爸爸，所以更想早点独立么？”
    傅时昱笑笑，回答：“像你说的，alpha天性争强好胜，有领地意识。他长大了，早晚要从家里独立出去。”
    “唔。”姜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我差点忘了，他是alpha，他的妈妈和舅舅都是alpha，你们的家庭关系一定很紧张吧？”
    傅时昱淡淡莞尔，说：“还好。我们大部分时候不在一起。”
    半小时后，车子缓缓停靠在姜缈学校门口。傅时昱说：“放学我来接你。”
    姜缈觉得新鲜，怕自己听错，又确认一遍：“你来接我？”
    “嗯，我从公司回来路过。”
    好吧，是路过。
    姜缈想起什么，说：“你公司附近有家甜品店的蛋挞很好吃，可以帮我带一盒蛋挞吗？”
    傅时昱说：“可以。店的名字发到我手机。”
    姜缈又想了想，说：“带两盒吧！给小池一盒。”
    “好。”
    “嘿嘿，谢谢你。那我走了，拜拜！”
    “嗯，晚点见。”
    姜缈脚步轻快地走了，车门关上，傅时昱隔着一面玻璃目送他的背影。
    前排司机问：“傅总，去公司么？”
    “嗯。”傅时昱收回目光，“给安保部门的负责人打电话，通知他现在去公司等我。”
    “好。”
    姜缈下午有两节课，都是让人昏昏欲睡的无聊的选修课。好不容易挨到放学，他给池纾发消息，叫池纾来教学楼找他，一起去拿蛋挞。
    姜缈坐在教学楼外面的长椅，等了一会儿，没等来池纾，反而等来一个不速之客。
    “怎么又是你？！”
    俞星卓在姜缈身旁坐下，说：“下课路过。怎么，很不欢迎我么？”
    姜缈以前没发现学校这么小，随随便便就碰到让他讨厌的人。他抱着胳膊摆出拒绝的姿态，说：“不欢迎。”
    俞星卓笑了：“这可不行，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以后见面的日子还多呢。”
    “谁跟你是一家人，你少乱攀关系。”
    “你跟我舅舅结婚了，难道我们不是一家人么？”俞星卓倾身靠近姜缈，问，“听外婆说你和舅舅的契合度有99%，我有点好奇，你的信息素是什么？”
    俞星卓的脸几乎挡住了姜缈的全部视线，姜缈对这样的距离感到不适，往旁边躲了躲，反问：“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俞星卓笑笑，压低声音说，“你不知道么，血缘也会影响信息素，你和舅舅有99%匹配度的话，和我之间，至少也会有70%。”
    “？！”姜缈惊得睁大眼睛，“你，你胡说什么！”
    俞星卓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我没有胡说。不然你以为alpha为什么会同性相斥？甚至父子之间也是。alpha这种生物，有时候和野兽没什么区别。”
    姜缈后背一凉，不由得又往旁边躲了躲，虚张声势说：“我警告你，你离我远一点。”
    “你只会这样像小猫一样张牙舞爪么？那可不行哦。”
    “缈缈？”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姜缈和俞星卓的谈话。

 第44章

    姜缈回头，看见池纾像看见救星一样，推开俞星卓跑向池纾：“小池！”
    俞星卓被姜缈推得晃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跟着站起身。
    姜缈已经跑到池纾身边，池纾警惕地看了眼俞星卓，问姜缈：“俞星卓？他在这干嘛？”
    姜缈说：“谁知道他干嘛。我们快走。”
    姜缈拉着池纾就要走，俞星卓叫住他，说：“不打声招呼就走么？舅妈。”
    听见“舅妈”两个字，姜缈浑身一激灵，回身说：“我说过不要这样叫我！”
    俞星卓无所谓地耸耸肩，说：“不好意思，又忘了。”
    “我走了，别再跟着我！”
    姜缈拉着池纾快步离开，好在这一次，俞星卓没有跟上来。
    池纾问：“发生什么事了，缈缈？你和那个俞星卓怎么了？”
    “没什么，他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在我耳边舅妈长舅妈短的，烦死了！”
    “啊？”
    “他今天上午还去我家来着。可我看他和傅时昱也不是特别亲近的样子，不知道他想干嘛。”
    池纾想了想，猜测说：“也许他是对你好奇？”
    “谁知道。莫名其妙。”
    “好啦，别生气了。你不理他就是了。”
    “嗯，不跟他一般见识。我们去拿蛋挞！”
    两个人一起走出校门，傅时昱的车停在老地方。
    下班时间，校门口人来人往，快要走近时，只见司机下车开门，傅时昱亲自提着甜品店的纸袋从车里下来，站在原地等候。
    姜缈冲傅时昱招手，傅时昱看见他，微微一笑。
    “等久了吗？”姜缈小跑过去问。
    傅时昱说：“没有，刚到。”
    “傅先生。”池纾跟傅时昱问好，“我下课耽搁了一会儿，抱歉。”
    “没关系。”傅时昱把手里的纸袋递给池纾，说，“上次你帮忙照顾缈缈，还没来得及道谢。这是缈缈托我买的蛋挞，还有一些甜品，多谢你对缈缈的照顾。”
    池纾有些拘谨地接过纸袋，说：“客气客气……我和缈缈是好朋友，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姜缈问：“我的呢，我的蛋挞呢？”
    傅时昱无奈一笑，回答：“在车上。”
    池纾说：“那你们早点回去吧，我就不打扰了。”
    傅时昱说：“什么时候有空，欢迎来家里玩。”
    “好的，一定一定。”池纾对姜缈挤挤眼睛，说：“快去吧缈缈，我回学校了。”
    “嗯。明天见。”
    姜缈目送着池纾离开，回头对傅时昱说：“走吧，回家吧！好饿啊，我都闻到蛋挞味了。”
    傅时昱帮姜缈拉开车门，姜缈钻进去，他的蛋挞果然就放在座椅上。
    纸袋里除了蛋挞，还有小蛋糕和饼干，傅时昱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听店员的推荐买了一些。”
    姜缈问：“你自己去买的吗？”
    傅时昱点头：“嗯。”
    姜缈有点想象不到傅时昱端着盘子在甜品店挑选蛋挞的样子，不过那个画面应该蛮好看的，灯光明亮的甜品店，肩宽腿长西装革履的alpha，电视剧里都这么演。
    姜缈把蛋挞掏出来，问：“我可以在车上吃吗？”
    傅时昱说：“当然可以。”
    “你要不要吃一个？”
    傅时昱想了想，犹豫了一下，姜缈已经把蛋挞递到他的嘴边：“啊——”
    在omega眼巴巴的目光注视下，傅时昱微微张口，咬下一口蛋挞。
    随着咔嚓的脆响，酥松的挞皮碎渣掉下来，傅时昱脸上出现一瞬不易发觉的窘迫，而姜缈很有经验地伸过手来，接住他掉下的碎渣，顺便拈走他唇角沾的一片酥皮。
    “好吃吗？”
    傅时昱点头：“……嗯。”
    “给你，你自己拿着。”
    “……好。”
    姜缈把蛋挞给傅时昱，自己从盒子里又拿一个出来，深深嗅了一口，心满意足说：“好香。”
    两个人坐在一起吃蛋挞，黄油和糖的甜蜜香气充斥在整个车厢，姜缈上一下午课早就饿了，吃完一个，又拿出一个。
    傅时昱余光瞥见，问：“回家还吃得下饭吗？”
    姜缈犹豫了一下，拿蛋挞的手停在半空，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蛋挞，又转头看傅时昱，目光落在傅时昱吃剩的最后一口。
    傅时昱随着姜缈目光低头，迟疑片刻，把自己手里最后一口蛋挞递过去，问：“吃这个吗？”
    姜缈抿着嘴唇点点头。
    ——他只是想再吃一点，吃一口和吃一整个没什么差别。
    傅时昱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在姜缈面前露出笑容，把蛋挞送到姜缈嘴边，说：“给。”
    第25章 别怕，我不会咬你。
    晚上洗完澡，姜缈一个人在房间打游戏。
    他和池纾最近迷上一款模拟烹饪游戏，好不容易考完试，两个人大玩特玩，从一吃完晚饭玩到了现在。
    姜缈玩得忘记时间，傅时昱推门进来时，他还在手忙脚乱地端盘上菜。
    “我切鱼我切鱼，快上菜要超时了……”
    傅时昱一进门便听到各种游戏音效和姜缈吵吵闹闹的声音，他走过来，问：“在玩什么？”
    姜缈顾不上回头，眼睛意思意思往上瞟了一下，回答：“和小池玩游戏。”

 第45章

    “现在已经十一点了。”
    “啊，十一点了？”姜缈抽空看了眼时间，说，“再玩一会儿嘛，半小时好不好？”
    傅时昱没有回答。
    姜缈一向能屈能伸，立马放低姿态，说：“求求你了，就玩一小会儿。”
    电视里传出池纾的声音：“是傅先生来了吗？”
    姜缈回答：“嗯，他喊我睡觉。”
    “啊……？你们两个，一起睡？”
    池纾一问，姜缈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说过这件事。
    “啊，哦，是、是的，我……等等你先看你的菜，你把鱼放米饭上了！”
    池纾恍然回神，大喊道：“你快上菜！”
    ……
    两个人又手忙脚乱地玩起来，完全忘了站在旁边的傅时昱。
    姜缈洗完澡没穿裤子，宽松的白t恤下面光着腿，就这样晃着两条白花花的腿坐在沙发上。傅时昱在他身旁坐下，目光落在他骨肉匀亭的细长双腿。
    姜缈察觉傅时昱的目光，问：“要么你先睡？我玩一会儿就睡。”
    傅时昱问：“信息素呢，不要了么？”
    姜缈差点忘了信息素。
    他现在是一个身不由己的香蕉，受制于苹果大人的信息素，不可以违拗苹果大人睡觉的指令。
    可是他真的很想玩游戏……
    想了想，姜缈小声开口：“傅时昱……”
    这是他第一次叫傅时昱的大名，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口吻。
    傅时昱沉默了一下，抿了抿唇，说：“你玩吧。”
    “耶！你真好。”
    姜缈安心玩游戏，傅时昱坐在他身旁，虽然不太理解屏幕里那两个小人在忙什么，但还是安安静静地耐心观看。
    姜缈玩游戏的时候格外话多，一直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说累了便伸出手，叫傅时昱帮忙端水给他喝。
    傅时昱起身去端水，屏幕那头池纾压低声音，问：“你就这么使唤傅先生啊？”
    姜缈好奇地反问：“怎么了？”
    “倒也没怎么，毕竟你们结婚了……”
    话音落下，傅时昱端着水杯回来，放到姜缈手边，说：“要睡觉了，少喝一点。”
    姜缈乖乖答应：“好的。”
    两个人又玩了半小时，玩到十一点半，姜缈很自觉地放下手柄，说：“不玩了，我要睡觉了。”
    池纾知道傅时昱在等姜缈，也很懂事地说：“我也要睡了，拜拜缈缈。”
    “拜拜小池。”
    屏幕安静下来，姜缈关了游戏，身子一仰，张开手臂伸一个大大的懒腰：“啊——好困啊。”
    傅时昱放下手里的茶杯，说：“该睡觉了。”
    姜缈歪倒在傅时昱身上，想了想，仰起头问：“你可以抱我过去吗？”
    “为什么突然要抱？”
    “我累嘛，不想自己走。你上次还抱我的。”
    “上次？”
    ——指的应该是姜缈崴了脚那次。
    姜缈从小就擅长得寸进尺，傅时昱这段时间深有体会。姜缈眨巴着眼睛看傅时昱，傅时昱无奈站起身，到他面前，弯下腰伸出手臂：“来。”
    姜缈张开双臂，抱住傅时昱的脖子，接着身子一轻，整个人被傅时昱横抱起来。
    傅时昱的手握着姜缈的大腿，姜缈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没穿裤子。
    “……”
    他的身子有些僵硬，傅时昱垂眸，问：“怎么了？”
    姜缈摇摇头，装作没事的样子，说：“没怎么……”
    越是假装不在意，注意力越集中在那只抱他的手。傅时昱的手上几乎没有茧子，掌心干燥温热，五指修长有力，姜缈甚至能感觉到，傅时昱的指尖微微嵌进自己柔软的大腿肉。
    好在沙发到床只有几步远距离，傅时昱走过去，把姜缈放到床上。
    “你……”
    傅时昱刚要说什么，目光停顿在姜缈的脸颊。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姜缈抬手捂住自己的脸，磕磕巴巴地问：“有、有吗？”
    傅时昱似乎明白了什么，移开目光，淡淡地说：“没有，好像是我看错了。”
    姜缈躺下来，一骨碌钻进自己被子里，说：“快睡觉吧！我好困。”
    傅时昱上床关灯，过了一会儿，姜缈翻身面对他，小声说：“今天太晚了，不要信息素了。”
    傅时昱转过身，二人面对着面，姜缈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傅时昱。
    “没关系，放一点不会累。”傅时昱说。
    姜缈想了想，往傅时昱那边蹭了蹭，说：“那我离你近一点。”
    “嗯。”
    姜缈闭上眼睛，黑暗中，一缕熟悉的苦艾香气扩散开来。他现在已经不觉得傅时昱的信息素像最初那样苦涩了，反而有一种淡淡的令人安心的药草香，让他忍不住想要亲近。
    姜缈不知道，这是他们之间99%的契合度在作祟，随着他的腺体一天天成熟，傅时昱信息素对他的吸引会一天胜过一天强烈。
    姜缈不知不觉挪到傅时昱身边，几乎要一头埋进傅时昱的胸膛。傅时昱抬起手臂，将他揽进怀里。
    “睡吧。”
    第二天姜缈醒得早，以往他醒来的时候，傅时昱早就起床不在了，而今天一睁开眼，傅时昱躺在他身侧，手臂搭着他的身子。
    没有意外，姜缈又钻到了傅时昱的被子里。

 第46章

    姜缈试着动了动，傅时昱睡得很沉，没有被他弄醒。他心里奇怪，忽然闻到空气中浓郁的信息素的味道。
    ——傅时昱的信息素。
    姜缈这段时间天天闻着傅时昱的信息素入睡，已经十分习惯这种气味，而此刻空气里的信息素和每晚伴他入睡的信息素不同，充满凌厉的压迫感，让他感到不适。
    他拿开傅时昱的手臂，从被子里钻出来，回到自己的被子，一看时间，已经是八点半了。
    八点半，傅时昱竟然还没有醒……
    姜缈从床上坐起来，想要叫傅时昱起床，还没开口，忽然一阵莫名的晕眩，他后颈的腺体像发热期一样莫名躁动，胸腔里的心脏也砰砰直跳。
    姜缈抬手捂住自己的脑袋，缓了一会儿，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难受了。
    他直觉是因为空气里浓度过高的alpha信息素。
    “傅时昱……”姜缈弯下腰来，软绵绵地推搡床上的alpha，“你醒醒。”
    推了几下，傅时昱终于睁开眼睛。
    姜缈从来没有在傅时昱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像一匹狩猎的狼，盯得姜缈心里一怵。
    不过很快，在看清眼前的omega是谁之后，傅时昱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目光渐渐平静下来，低声问：“几点了？”
    姜缈恍然回神，木木地回答：“八、八点半。”
    傅时昱皱了皱眉，再一次闭上眼睛。
    姜缈看着傅时昱安静的睡颜，差点怀疑刚才那一瞬的危险是他的错觉。然而空气中的信息素仍然存在，他只能鼓起勇气再一次推醒傅时昱，问：“你闻到了吗？”
    傅时昱懒懒抬眼，问：“什么？”
    “你的信息素。”
    傅时昱眯了眯眼睛，幽幽地盯着姜缈，姜缈以为他要回答，他却忽然抓住姜缈的手腕一拽，把人拽进自己怀里。
    扑通。姜缈整个人倒回床上，被傅时昱的双臂圈住。
    “闻到了。”
    ？！
    alpha的气息钻进鼻腔，除了信息素，还有傅时昱身上属于他的气味。
    姜缈的大脑空白了一瞬，抬起头，傅时昱垂眸看着他，低声说：“缈缈。”
    “？”
    “乖一点。”
    “？！”
    姜缈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傅时昱却没再说别的，就这样再一次闭上眼睛，埋头在他颈侧。
    alpha的吐息喷拂在皮肤，炽热而潮湿。姜缈觉得痒，除了痒之外，还有点没来由的别扭。
    “你，你不要，抱我这么紧……”
    傅时昱的鼻尖已经碰到了他的脖颈，嘴唇似乎也擦到了他的皮肤。姜缈从来没有和一个alpha这样亲密过，他的腺体在皮肤下突突直跳，仿佛预感到了可能发生的危险。
    出于自保本能，姜缈小心翼翼开口：“傅时昱……”
    傅时昱哑声说：“别怕。我不会咬你。”
    “为什么要咬我？你怎么了？”
    “易感期。”
    “易感期？！”
    姜缈差点忘了，和omega的发热期一样，alpha也有自己的特殊时期。
    生理课上讲，易感期的alpha敏感、易怒、缺乏自控力、有圈地和筑巢行为，一旦被冒犯，很容易攻击同类，只有与他们缔结过标记关系的omega可以安抚他们的精神。
    而如果是没有被标记过的omega，遇到易感期的alpha则很容易被他们误伤，所以omega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在alpha易感期的时候靠近他们。
    姜缈回忆着生理课上的内容，开始思考自己对傅时昱来说是哪种omega。
    可以安抚他的那种？可他们之间没有过标记。
    会被他误伤的那种？可傅时昱现在安安静静闭着眼，丝毫没有要攻击姜缈的意思。
    刚想着，傅时昱忽然低下头，亲吻一般用嘴唇轻蹭姜缈的腺体。
    姜缈浑身汗毛倒竖，仿佛一只被野兽按在爪下的猎物，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声音带了颤抖：“傅、傅时昱，你不要乱来啊……你答应过我不咬我的，我腺体还没长好，你不能咬我，呜……”
    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姜缈的哀求，傅时昱迟迟没有张嘴，只是这样在姜缈的腺体上轻轻磨蹭。
    过了好一会儿，姜缈听见他说：
    “可以给我一点你的信息素吗？”
    第26章 我们两个分开一段时间。
    被咬的恐惧占据了姜缈的全部意识，只要这时候傅时昱不咬他，叫他做什么他都会答应。
    他铆足劲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在满屋的苦艾香气中，一缕蜜糖甜香慢慢扩散开来，傅时昱渐渐松开对姜缈的禁锢，仿佛真的由此得到了安抚。
    姜缈小心翼翼地问：“你好一点了吗？”
    傅时昱没有说话。
    于是姜缈又释放出一些信息素，傅时昱终于按住他的后颈，说：“够了。”
    短时间释放大量信息素令姜缈有些疲惫，更何况空气里alpha的信息素还在压迫着他。他身子一软，靠在傅时昱身上，像一只耷拉下耳朵的小狗，说：“我有点不舒服……”
    傅时昱问：“因为我的信息素么？”
    姜缈点头：“嗯。”
    “抱歉。”
    “为什么，我们不是有很高的契合度么，为什么我还是会不舒服？”
    “因为没有标记。就算有标记，alpha易感期时释放的信息素，omega还是难以承受。”傅时昱语速很慢，在姜缈耳边低声说，“抱歉。”

 第47章

    “不用道歉，你又不是故意的……”
    抱了一会儿，傅时昱摸摸姜缈的头发，说：“你去找何叔，他会帮你安排新的房间。”
    姜缈抬起头，问：“那你呢？”
    “我们两个分开一段时间，你在我身边，我容易失控。”
    傅时昱用无比平静的语气说“我容易失控”，就好像正在炸毛的姜缈说“我不会生气”一样令人难以信服。
    姜缈没来由生出一丝不舍，他明明应该向往“老公不回家，一个人住大别墅”的自由生活，但傅时昱说分开一段时间，他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忧虑和担心。
    “我……”姜缈张了张口，想说“我留下陪你”，傅时昱却先他开口，说：“听话，缈缈。”
    姜缈垂下眼帘，闷闷地答应：“喔。”
    房门在身后关上，姜缈站在门外，回头望着冷冰冰的门板，终于还是收回目光，听傅时昱的话去找何叔。
    何叔似乎已经接到傅时昱的指令，替姜缈安排了一间一楼的房间，这样姜缈就可以只在一楼活动，避免上楼被傅时昱的信息素影响。
    “先生吩咐过，您正常上学生活就好，不必挂心他，他没事。”何叔说。
    姜缈从来没有在何叔脸上见到过这样紧张严肃的神情，仿佛傅时昱的易感期是件很严重的事。他想了想，问：“真的没事吗？”
    何叔抿了抿嘴唇，说：“先生的易感期，半年才有一次。”
    “半年……”
    姜缈的发热期三个月一次，一般alpha的易感期也是这样。半年一次的易感期，似乎是某些高阶alpha才会有的，因为间隔时间长，所以易感期的症状也会比别的alpha严重。
    姜缈忧心忡忡地问：“他会像书里讲的那样，暴躁易怒，攻击别的alpha和omega吗？”
    何叔摇摇头：“目前没有过。”
    “哦……”
    想想也是，自己早上还和傅时昱挤在一个被窝里睡觉，傅时昱情绪稳定，丝毫没有暴躁易怒的样子。
    姜缈放下心来，问：“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和他待在一起呢？”
    何叔回答：“分开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先生独处时能够控制自己，但您是omega，您的信息素会影响他。”
    姜缈耷拉下脑袋，说：“好吧……”
    傅时昱和何叔都这么说，看来他真的不能和傅时昱待在一起了。
    何叔问：“您什么时候去学校，我派车送您。”
    姜缈摇摇头，蔫蔫地回答：“我下午才有课，吃完午饭再走吧。你去照顾傅时昱，不用管我，我可以自己叫司机。”
    何叔说：“好，那我把先生的早餐送上去。您有事叫我。”
    何叔上楼去给傅时昱送早餐，姜缈站在楼梯口，仰头望着自己房间的方向。
    他还可以闻到一点苦艾的气息，大约是傅时昱在他身上留下的，想到早晨那个拥抱、和傅时昱的嘴唇在他腺体处逗留的触感，姜缈有一点脸热。
    ——如果傅时昱不打算咬他的话，那么那个触碰算是亲吻吗？
    听说易感期的alpha会很依赖自己的omega，傅时昱嘴上赶他走，会不会心里很希望他的陪伴？
    ……
    姜缈脑袋里有很多疑问，站在楼下发了会儿呆，忽然想起自己可以用手机和傅时昱联络。
    他掏出手机，点开傅时昱的头像，想了想，发了一条消息过去：“你还好吗？”
    半分钟后，屏幕上弹出一条新的消息：“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何叔帮你送早餐上去了，记得吃早餐。”
    “嗯，好。”
    姜缈抱着手机，看着上面很符合傅时昱性格的简短文字，没了话讲。
    又等了一会儿，傅时昱似乎没有主动说话的意思，姜缈自暴自弃地把手机放回口袋，闷闷地嘟囔了句：“讨厌。”
    ——“那是我的房间，把我赶出来算什么？”
    ——“哼，臭alpha。”
    相隔不远的楼上，傅时昱靠在床头，忽然打了一个喷嚏：“阿嚏。”
    何叔闻声抬头，问：“您不舒服吗？”
    傅时昱摇摇头，说：“没事。”
    何叔把一杯温水和一粒胶囊递给傅时昱，说：“您的药。”
    傅时昱接过胶囊，就着温水吞下。何叔面露担忧，说：“其实您不必吃这种抑制药，房子里没有别的alpha和omega，小姜先生一直在楼下，不会感受到您的信息素。”
    傅时昱摇摇头，语气平淡：“吃药保险一点。”
    何叔叹了口气：“您好好休息，这几天的会议和行程我帮您推后。”
    “嗯，辛苦你。”
    说完话，傅时昱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床头的毛绒兔子和毛绒小狗。
    那是姜缈的好朋友，姜缈每晚抱着它们睡觉，偶尔还会对他们自言自语。
    傅时昱拿起兔子，放在鼻尖下嗅了嗅，毛绒玩具原本的气味外，还有一丝淡淡的蜜糖甜香。——果然，已经被姜缈的信息素腌入味了。
    整个房间里都有姜缈的信息素，只是现在傅时昱的信息素太强势，让它们变得微不可察。傅时昱闭上眼睛，在浓郁的苦艾气息中寻觅那一缕甜。
    何叔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离开，将房间留给傅时昱自己。
    每年的易感期对傅时昱来说无异于假期，平时没有机会休息，只有这种时候能够丢下工作，什么都不去管。

 第48章

    但这一次，又和之前每一次都不一样。
    傅时昱睁开眼睛，对上毛绒兔子那张人畜无害的圆脸。
    兔子的眼睛圆溜溜的，有点像姜缈，又没有姜缈那样灵动。
    傅时昱抬手，戳戳兔子的鼻尖，问：“他有对你说过我的坏话么？”
    毛绒兔子不回答，傅时昱笑笑，说：“一定有。”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窗外隐约的风声。阳光从窗帘缝隙洒进来，刚好将一条光斑照在兔子身上。
    安静了很久，傅时昱垂下眼睫，又问：“那他，有说过我别的么？”
    兔子依旧不回答。
    第27章 不要走了。
    傍晚时分，姜缈从学校回来，一进门习惯性地要上楼，走到楼梯想起来，傅时昱在楼上，他今天不可以上去。
    姜缈垂头丧气地又退回来，刚好何叔路过，他叫住何叔，问：“傅时昱今天一天都没有下楼么？”
    何叔回答：“是的，先生一直在楼上。”
    “哦……”
    真是耐得住寂寞啊……
    姜缈打心眼里佩服易感期的alpha，要是让他一整天待在小房间里，他一定待不住。
    不可以上楼回自己房间，姜缈只能提着书包到何叔给他准备的新房间，推开门，陌生的家具和装潢，让他恍然有种第一天来傅时昱家的错觉。
    一晃三个月，姜缈还记得那天自己是怎样的心情，——被父母送去与一个大自己十多岁的alpha联姻，同时被告知自己不是亲生的而是领养，姜缈几乎觉得人生无望，前途尽是阴暗。
    可后来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糟，他现在还好好活着，偶尔有一点小烦恼，大部分时候都开开心心。
    姜缈走进房间，一个“大”字扑到床上。
    就当自己在旅行住酒店好了。傅时昱易感期的时间，刚好够他度一个假。
    ——这样的心态勉强维持到晚上睡觉前，姜缈便忍不住了。
    他习惯了每晚伴随着傅时昱的信息素入睡，这些天来，傅时昱的信息素已经变成他的安神剂，比任何玩偶或助眠的音乐、香薰都好用。
    他闻不到傅时昱的信息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样都觉得不舒服。
    更可恶的是，他的毛绒兔子和毛绒小狗也被傅时昱霸占了，可恶的alpha把他扫地出门，连孩子也不给他留一个！
    姜缈越想越咬牙切齿，从床上坐起来，盯着对面的空白墙壁，半晌，又窝囊地躺回去。
    他对易感期的alpha到底存有一丝畏惧，心里估量了一下要是自己上去抢孩子，有几成把握战胜傅时昱。
    0。
    姜缈把手机从枕头下面掏出来，给傅时昱发消息：“你睡了吗？”
    傅时昱回：“还没有。”
    “你要替我照顾好呆呆和小白哦。”
    手机安静了一会儿，弹出一条消息：“呆呆我知道，是那只毛绒狗。小白是，毛绒兔子么？”
    姜缈：“嗯嗯。”附带一个小狗眼巴巴表情包。
    ——暗示得这样明显，姜缈不信傅时昱看不懂。
    聪明的alpha应当从这个表情包中体会到omega爱子心切的心情，主动交出至少一个孩子的抚养权。
    姜缈胜券在握，却见傅时昱发来新的消息：“好。它们都在床上。”
    ？
    傅时昱：“你也早点休息。”
    姜缈：“……”
    姜缈不知道傅时昱是真看不懂还是装的。他关掉对话框，打开搜索软件，输入“易感期alpha智商会变低吗？”
    第一条回答：不会。alpha在易感期的思维敏捷度会比日常更高，不仅如此，其他各项身体素质包括耐力、爆发力、协调性等都会有短暂提升。
    所以傅时昱的智商没有问题。
    姜缈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说得太委婉了，思来想去，一低头看见手机屏幕暗了下来，屏幕那头的傅时昱大概已经睡了。
    ……算了。
    姜缈翻身躺好，把被子拉上来。
    一个人睡的第一天，没有傅时昱的信息素，没有小白和呆呆。
    令人难过。
    第二天还是这样，姜缈从早上起来吃早饭，到放学回家看电视、做作业、看书、洗澡躺到床上，都没有见到傅时昱。
    两个人明明在同一栋房子里，姜缈却感知不到任何傅时昱生活的气息，听何叔说，傅时昱今天一天都没有下楼，一直待在姜缈的房间。
    姜缈问：“他真的不会闷坏吗？”
    何叔摇摇头，回答：“不用担心，易感期alpha都是这样的。”
    何叔这么说，姜缈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一个人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发呆。
    夜渐渐深了，姜缈以为自己昨天在这张床上独自睡了一夜，今天会很习惯。但事实相反，他躺了很久，毫无睡意。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担心傅时昱还是在想念傅时昱的信息素，总之他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傅时昱昨天早上拥抱着他叫他小名的样子。
    姜缈想了想，从床上爬起来。
    傅时昱只说他们不可以待在一起，没说姜缈不可以去房子里其他地方，比如傅时昱原本的房间。
    房门在身后轻轻关上，走廊里亮着几盏柔和的暖黄色夜灯，何叔和其他人都休息了，整栋房子静得落针可闻。
    姜缈穿着毛绒拖鞋，轻手轻脚地走上楼梯，穿过一条走廊，凭记忆找到傅时昱的卧室。

 第49章

    他站在门外，做贼似的左右看看，然后试着拧了拧门把手，门竟然是开着的。
    “叮”的一声，房间里的灯自动亮起来，姜缈吓得后退一步，恍然想起傅时昱的家就是他的家，他没必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切，有什么了不起。”
    姜缈心虚地嘟囔了句，然后挺起胸膛，大摇大摆地走进傅时昱的卧室。
    和预想中一样，卧室的空气里有傅时昱的信息素，也许因为傅时昱很久没有在这里过夜，信息素变得微弱稀薄，聊胜于无。
    姜缈走进里面，墙角放着一架老钢琴，还有些别的乐器，看起来像是傅时昱的收藏。姜缈对它们不太感兴趣，径直走到床边，深吸一口气，一头栽到床上。
    果然，枕头里的信息素多了很多。
    姜缈像一只吸到猫薄荷的猫，心满意足地抱住傅时昱的枕头，让傅时昱的信息素把他包围。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依赖一种苦苦的气味。
    姜缈踢掉拖鞋钻进傅时昱的被子里，抱着枕头在床上打滚，从床头滚到床尾，再从床尾滚回床头，来回滚了几遭，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盯着头顶的吊打，眨眨眼睛。
    他困了。
    在抱着傅时昱的枕头回去睡和在这里睡之间，姜缈犹豫几秒钟，选择了前者。
    他当然更想留在这里睡，但那样的话明早被何叔看见，他很丢人。
    姜缈依依不舍地从床上爬起来，抱着枕头离开傅时昱的房间。
    房子依旧静悄悄的，和他上来的时候一样。路过自己房间时，姜缈停下脚步，转头望了眼那扇门。——这么晚了，傅时昱肯定睡了。
    姜缈收回目光，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嘎吱一声轻响，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姜缈随着声音转头，傅时昱站在门后，像平时那样穿一身深色睡衣，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姜缈愣住。世界上就是会有这么巧的事，他刚偷了人的枕头，便被失主抓个正着。
    四目相对，傅时昱问：“这么晚了，在做什么？”
    姜缈手忙脚乱地把枕头藏在身后，说：“没、没什么，上来看看。你、你呢，还没睡么？”
    “嗯，我听到你的声音。”
    傅时昱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姜缈身后的枕头。姜缈清瘦的身体当然无法挡住一整个枕头，傅时昱盯着枕头看了一会儿，目光重新回到姜缈，问：“那是我的枕头么？”
    人赃并获，姜缈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只好低下头小声承认：“嗯。”
    “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
    “因为你说，要分开一段时间……”
    空气陷入沉默，姜缈的脸很烫，不仅是因为自己偷拿傅时昱的枕头被抓到，还因为刚才说那句话时，他忽然意识到这两天堵在他心里的情绪是什么，——是傅时昱单方面决定要和他“分开一段时间”的委屈。
    姜缈忘了两个人在“香蕉养成计划”之前一直是分开睡的，此时此刻满脑子只有一句“哪有新婚alpha把omega从房间赶出去的傅时昱真是太可恶了！”
    越想越委屈，姜缈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看着傅时昱。
    傅时昱目光微沉，对他张开手臂：“过来。”
    姜缈走过去，傅时昱把他接入怀中。枕头掉在地上，傅时昱拥抱住他，宽阔的胸膛和手臂几乎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alpha的信息素如火山喷发一般从傅时昱的腺体溢出，傅时昱的呼吸变得不像刚才那样平静。姜缈抽抽鼻子，小声问：“你还好吗，这么近可以吗？”
    傅时昱低声回答：“没事。”
    姜缈知道高阶alpha在易感期释放的信息素有可能诱发周围omega的发热期，傅时昱之所以让他离开，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然而姜缈的腺体到底不够成熟，被傅时昱的信息素这样浸染，还是没有发热期的征兆。
    “我也没事，你别担心。”他说。
    傅时昱“嗯”了声，声音很低：“对不起，我忘记你也许会需要我。”
    姜缈摇摇头：“没关系。”
    两个人这样拥抱着，姜缈终于感受到熟悉的安全感，他回抱住傅时昱，紧紧抓住傅时昱后背的衣服。
    “怎么了？”傅时昱问。
    姜缈摇头。安静了一会儿，说：“我发现，我其实没那么不喜欢苦味。”
    傅时昱很轻地笑了。
    姜缈抽抽鼻子，小声说：“好了，你进去吧，我也要回去睡觉了。”
    傅时昱没有听话放开他，姜缈松开自己的手，想要从傅时昱怀里挣脱出来，刚一动，傅时昱忽然抓住他的手臂，像有人要抢走他一样，把姜缈紧紧按在自己怀里。
    姜缈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傅时昱反手拧开房门，砰的一声，房门在身后关上，光线从明到暗，姜缈背靠门板，傅时昱在他面前，挡住了他全部的视线。
    一片黑暗中，姜缈的心砰砰直跳，声音大到他怀疑傅时昱会听到。
    傅时昱低头，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说：“不回去了，好么？”
    ——昨天赶他走时那样不容置否，今天却用这样的语气让他留下。姜缈的心跳得更快，看着傅时昱，忘了回答。
    “你、你不是……没关系么……”
    姜缈前言不搭后语，傅时昱竟也听懂了，回答说：“没关系，我吃了药。”
    姜缈问：“什么药？”

 第50章

    “抑制信息素的药。”
    傅时昱现在的信息素，竟然是抑制过后的吗？
    房间里苦艾的气息比刚才在走廊清晰得多，让姜缈有一种置身中药种植园的错觉。不敢想傅时昱到底释放了多少信息素，才能让这么大的房间都充满他的气味。
    姜缈有些担心，问：“这么多信息素，真的没关系吗？”
    傅时昱回答：“有点累，没关系。”
    “那你，你，你快去躺下吧，早点休息。”
    傅时昱没有动作，仍旧这样看着姜缈，问：“你会走么？”
    姜缈心跳蓦地漏了一拍，傅时昱却以为他犹豫，低声说：“不要走了。”
    如果是平时，姜缈一定故意与傅时昱对着干，但现在他看着傅时昱那双深如夜空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说：“我不走。”
    第28章 坏omega。
    两个人躺在床上，傅时昱从身后抱着姜缈，埋头在姜缈的肩窝。
    把腺体暴露给alpha是很不理智的行为，姜缈也不知道两个人为什么会睡成这种姿势。傅时昱的鼻尖和嘴唇偶尔碰到他的皮肤，好像会随时咬进他的腺体。
    姜缈有些紧张，紧张过后破罐破摔地想，咬就咬吧，omega早晚要被alpha咬的。
    但傅时昱没有咬他。
    后来姜缈渐渐进入梦乡，半睡半醒中听到傅时昱的低喃。
    傅时昱叫他“缈缈”。
    好像还叫了别的，姜缈没有听清。
    第二天早上，姜缈睁开眼睛，傅时昱终于不再是从背后抱他的姿势，两个人面对着面，傅时昱拥着他，比以往任何一次早上醒来都要亲密。
    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姜缈的脸又有点烫。
    两个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抱了一会儿，像平时那样躺在一起睡了觉，姜缈却没来由的臊得慌，就好像他现在躺在傅时昱身旁没穿衣服一样。
    可他穿了衣服，他不应该害臊。
    姜缈的眼珠骨碌碌转，目光越过傅时昱，观察自己的房间。
    他不在的一天，房间里没什么变化，除了……
    等等，那是他的衣服么？
    昨晚关着灯没看见，现在姜缈才发现，自己的许多衣服从衣帽间跑到床和墙壁之间之间的地毯，杂乱无章地堆在一起。
    房间里没有别人，只能是傅时昱干的。
    可是为什么？
    傅时昱折腾他的衣帽间做什么？
    是易感期alpha的特殊癖好么，还是傅时昱躁动不安时拿他的衣服撒气，像哈士奇拆家那样？
    姜缈盯着自己的衣服看了一会儿，然后左右看看，房间里其他东西都好好的，只有他的衣服遭殃。
    可恶的臭alpha！
    姜缈收回目光，气哼哼地盯着傅时昱。
    他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仔细看过傅时昱的脸，近到每个毛孔都清晰可见。傅时昱的眉毛干净凌厉，睫毛很长，双眼皮窄窄的，脸颊上肉不多，显得下颌线条格外清晰。
    姜缈盯着看了一会儿，神奇地气消了。
    “哼，臭alpha。还挺帅的。”姜缈小声嘟囔，“看在你易感期的份上，原谅你一次。”
    观察完房间，姜缈又想起自己的兔子和小狗。
    傅时昱答应过会照顾好它们，可他好像没有看到它们在哪，上下左右看看，最有可能的地方是那堆衣服里面。
    傅时昱应该不会那么残忍，把呆呆和小白活埋了吧……？
    姜缈头皮一炸，忽然又想到什么，撑着身子爬起来，掀开自己和傅时昱的被子。
    果然，一只毛绒兔子和一只毛绒小狗藏在被子下面，如果姜缈昨晚没来，现在就是它们在陪傅时昱睡觉了。
    姜缈松了口气，正要躺回去，一只手伸上来，按住他的后背，一用力，把他按回床上。
    “啊！”
    “你要去哪？”
    姜缈一声惊叫，与此同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傅时昱幽幽地盯着他，哑声问。
    姜缈大声：“你干嘛，吓死我了！”
    傅时昱眯着眼睛，目光不大清明。听到姜缈的声音，他好像终于醒了一样，神情微微一滞，说：“我以为你要走。”
    姜缈没好气，问：“我走去哪？”
    “不知道。”
    姜缈小声嘟囔了句“莫名其妙”，想起傅时昱易感期，闷闷地说：“算了，不跟你计较。”
    傅时昱垂下眼帘，说：“抱歉。”
    姜缈问：“你要起床了吗？”
    “不要。”傅时昱答得干脆，把姜缈按在自己怀里，问：“今天有课么？”
    “上午有一节。”
    “不可以请假吗？”
    “为什么要请假？”
    傅时昱不说话了。
    姜缈想了想，问：“你想我留在家里陪你？”
    傅时昱还是没有说话，像是默认。
    姜缈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自从他和傅时昱在一起，傅时昱总是表现得对任何事情都没有明显的情绪，仿佛一台平稳运转的机器，不需要任何人介入他的生活。而现在，他看起来需要姜缈。
    被需要的感觉总归是不坏。姜缈故作高冷地嘟着嘴巴，说：“嗯……可是我的课也很重要呢……”
    沉默了一会儿，傅时昱说：“你去上课吧。我没事。”
    “……啊？”
    傅时昱说的“我没事”，不是那种欲拒还迎、口是心非的“我没事”，而是真的深思熟虑后认为姜缈上课比陪自己重要的“我没事”。姜缈愣住。他以为傅时昱要再挽留他一下，没想到答应得这么爽快。

 第51章

    “不、不是，你怎么，你……”
    傅时昱面露不解：“怎么了？”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什么套路？”
    姜缈恨铁不成钢，说：“你现在应该问我，‘难道我就不重要吗’，我如果还犹豫，你就难过地说，‘在你心里，我连一节课都比不上’。懂了吗？”
    傅时昱微微蹙起眉头，看起来不是很懂。
    姜缈说：“重来！”
    虽然不是很懂，但傅时昱想了想，还是按照姜缈说的说了：“难道，我就不重要吗？”
    姜缈满意地点点头，故作沉思：“嗯……”
    傅时昱说：“在你心里，我连一节课都比不上。”
    语气差了点，不过傅时昱这种低低的声音说起来，别有一番含蓄隐忍。姜缈很满意，继续说：“你是你，课是课，不一样。你不要无理取闹。”
    接下来的话没有教给傅时昱，傅时昱无师自通，说：“可是，我希望在你心里，我比任何事都重要。”
    明明是陪姜缈演戏，姜缈却在傅时昱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认真，不像演的。
    傅时昱看着姜缈的眼睛，问：“可以么？”
    姜缈的心砰砰砰地跳起来，说：“哪、哪有你这么追问的……”
    “不可以追问么？”傅时昱垂下睫毛，想了想，说，“这个不可以问，那请假的事可以问么？只请一天，耽误的课程，我会想办法补给你。”
    姜缈脱口而出：“作业你也帮我做吗？”
    傅时昱思考了一下，回答：“可以。”
    姜缈举起小拇指：“拉钩。”
    傅时昱低头，目光落在姜缈的指尖，动作生疏地伸出自己的手指，勾住姜缈的指头。
    两个人拉了钩，姜缈说：“其实我有件事没有告诉你。”
    傅时昱问：“什么？”
    “今天上午的课老师请假，所以这周不上，嘿嘿。”
    “？”
    “不过你答应要帮我做作业，不可以反悔哦。”
    “我……”
    “拉过钩了！反悔是小狗！”
    傅时昱噎了一下，大约没见过这种招数，直愣愣地看着姜缈。
    姜缈计谋得逞，扑上去抱住傅时昱的脖子，笑得愈发开心：“嘿嘿嘿，这周不用做作业咯！”
    傅时昱身子一僵，有些羞恼地皱起眉头，低声说：“坏omega。”
    “才不是，好omega！”
    ……
    何叔来敲门时，姜缈还像一只树袋熊一样趴在傅时昱身上，抱着傅时昱的脖子晃来晃去。
    傅时昱随口说了声“进”，何叔推门进来，说：“先生，您的枕头……”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姜缈抬起头，和站在门口的何叔四目相对。
    “……”
    “……掉外面了。”
    只有傅时昱一派淡然，说：“没事。放回去吧。”
    “……好的。您今天，好些了么？”
    “嗯。”
    趁两个人说话，姜缈悄悄从傅时昱身上下来，躲进旁边的被子里。却听傅时昱忽然提他的名字，说：“缈缈今天不去学校了，不用帮他备车。”
    何叔沉默了一下：“……好的。”
    “还有事么？”
    “没事了。早餐还是帮您送到房间么？”
    “嗯。”
    “好。”
    何叔看起来很平静，保持着一个职业管家基本的素养，但离开时略显急促的关门声还是泄漏了他的尴尬。
    姜缈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确认何叔离开，小心翼翼地问：“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傅时昱问：“什么？”
    姜缈张了张口，哑然失声。
    ——他和傅时昱是领了证的合法伴侣，正常情况下早就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了，就算何叔以为他们做了什么，那也是人之常情。
    “……算了，没什么。”
    过了一会儿，何叔推着一辆小餐车去而复返，除了早餐，还帮傅时昱带了药。
    见傅时昱吃药，姜缈才想起易感期的事，算算时间今天才第三天，傅时昱应该正是症状严重的时候。
    姜缈在傅时昱身上感知不到任何危险的气息，他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一定要吃药吗？”
    傅时昱“嗯”了声，回答：“我没事。”
    姜缈不相信，绕到傅时昱身后，嗅嗅他的腺体。
    是熟悉的苦艾味，信息素平稳安宁，和每天晚上睡前用来安抚姜缈的信息素一样。
    姜缈又嗅了嗅，傅时昱忽然回头，鼻尖差点碰到他的鼻尖。
    “你是小狗么？”
    姜缈下意识一躲，摇摇头说：“我不是小狗。”
    “那你嗅什么？”
    “我闻闻你的信息素不行嘛，小气。”
    傅时昱说：“易感期alpha的腺体很敏感，最好不要靠他们太近。”
    “喔……”姜缈小声，“可是除了你，我也不会靠近别的alpha啊。”
    第29章 有病。
    姜缈陪傅时昱在房间里待了一天，易感期的alpha像某种热爱驻守巢穴的动物，不仅自己不离开房间，也不让姜缈离开。除了吃饭睡觉，唯一的活动就是静静地盯着姜缈看。
    姜缈被盯得发毛，可傅时昱只是看他，不干别的，他又不好小题大做让傅时昱不要看，只能自我排解说，这是易感期alpha的捕猎者本性。

 第52章

    傍晚时候，姜缈终于待不住了，闻了一天傅时昱的信息素，他的腺体胀胀的，偶尔还突突直跳，好像迫不及待想要被alpha标记一样，一点也不矜持。
    姜缈一边嫌弃自己的腺体，一边悄悄观察傅时昱的脸色，问：“我想去厨房拿点零食和饮料，可以吗？”
    傅时昱坐在沙发上，盯着他看了他一会儿，点头：“可以。”
    姜缈得到允许，立马脚底抹油地跑了。
    楼下只有何叔一个人在，姜缈跑进厨房，何叔看见他，问：“您怎么下来了？需要什么吗，叫我一声就好。”
    “再不下来我要闷坏了。”姜缈嘟嘟囔囔地跟何叔抱怨，“傅时昱他是不是练过什么功夫啊，怎么可以一动不动地坐那么久？”
    何叔无奈笑笑，回答：“如果您有机会见到别的alpha易感期，便会知道安静是一种多么难得的美德。”
    “算了吧，我不想见到别的alpha易感期。”
    两个人说话，客厅突然传来门铃声。何叔放下手里的东西，说：“我去看看是谁。”
    不多一会儿，何叔去而复返。姜缈正从冰箱里拿冰激凌，随口问：“谁呀？”
    何叔回答：“星卓少爷在门外，我让保安开门了。”
    星卓……好耳熟的名字。
    等等。
    姜缈猛地抬起头，问：“俞星卓？！”
    何叔点头：“是的。”
    话音刚落，客厅传来开门声和脚步声，何叔连忙迎出去，说：“星卓少爷来了。”
    接着是一道有些耳熟的年轻男声：“何叔好，舅舅和舅妈不在么？”
    “舅妈……舅妈个头舅妈。”姜缈咬牙切齿地骂了句，拿着冰激凌气哼哼地走出去，“你来干嘛！”
    俞星卓站在门口，看见姜缈，愣了一下，笑着说：“晚上好啊舅妈。下午刚好和你们班一起上体育课，没看到你，还以为你生病请假了，所以过来看看。”
    “我好得很，你可以走了。”
    “啧，我才刚来就赶我走。”俞星卓一边说一边走向姜缈，说话时原本是笑着的，但没走两步忽然察觉到什么，脸色蓦地一变，“你……”
    ——姜缈从昨晚到今天一直和傅时昱待在一起，满身都是傅时昱和自己的信息素，俞星卓稍一靠近，便嗅到了苦艾混合蜜糖的味道。
    “你身上……”俞星卓的目光变得有些奇怪，冷森森地盯着姜缈，问：“是你和舅舅的信息素么？”
    姜缈并不知道自己沾了那么多信息素，他抬手嗅了嗅，正要回答，俞星卓的目光忽然投向他身后，眉头一皱：“舅舅。”
    姜缈随着俞星卓的目光回头，傅时昱站在楼梯上，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年轻alpha。
    空气中忽然出现一阵寒意，姜缈不由得后背一凉。易感期alpha的信息素带有攻击性，如海浪一般席卷而来，姜缈清楚地看见，俞星卓向后退了一步。
    没记错的话，俞星卓也是少见的高阶alpha，然而随着傅时昱一步步走下楼梯，他脸上出现明显招架不住的神情，要很努力地站稳身子，才可以不被本能驱使着后退。
    傅时昱走到姜缈身旁，扣住姜缈的腰，拉到自己身侧。
    “来做什么？”
    仍是平日里淡漠的语气，只多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冷意。俞星卓睫毛颤了颤，没有回答傅时昱的问题，而是警惕地问：“您……易感期么？”
    傅时昱冷冷地“嗯”了一声。
    姜缈现在相信易感期的alpha六亲不认了。上次俞星卓来的时候，傅时昱对他虽然称不上热情，但也算熟络，两人之间能看得出舅甥的氛围。而现在，傅时昱对俞星卓像对一个陌生人一样，甚至因为同是alpha，比陌生人还要冷漠。
    俞星卓本能地排斥任何对他释放信息素的alpha、并由此激发强烈的胜负欲，然而对面是他的舅舅，他到底存有一丝理智，没有用自己的信息素与傅时昱对抗。
    僵持半晌，俞星卓先移开目光，垂下眼帘说：“抱歉，舅舅，我不知道您易感期。”
    傅时昱没有说话。
    周遭空气仍是冷寂，连姜缈都感到紧张。傅时昱扣在他腰上那只手握得很紧，仿佛想要嵌入他的身体，姜缈不舒服，小幅度动了动，换来傅时昱更加不由分说的禁锢。
    “啊。”
    一声短促的轻呼在安静的客厅响起，姜缈捂住嘴巴，然而俞星卓还是听到了，抬眼将目光投向他。
    傅时昱也垂眸看他，语气缓和了些，问：“怎么了？”
    姜缈小声回答：“你抓痛我了。”
    傅时昱目光落在姜缈腰上，后知后觉松开自己的手，说：“抱歉。”说完，他的手掌按在自己刚才掐过的地方，很轻地揉了揉，问：“好点了吗？”
    姜缈有点不好意思，点点头回答：“没事了。”
    被晾在一旁的俞星卓明显脸上挂不住，目光暗了暗，挤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说：“看来我来得不巧。”
    傅时昱还没说话，姜缈立马抬头看过去，说：“知道不巧还不快走？”
    “缈缈。”傅时昱不紧不慢地出声制止，对俞星卓说，“你先回去吧，我让司机送你。”
    俞星卓笑笑：“没关系，我开了车。”说完目光回到姜缈身上，问：“舅妈可以送送我吗？”
    姜缈抬头看傅时昱，傅时昱皱了下眉，说：“不想去也……”

 第53章

    “送就送，哼。”姜缈打断傅时昱，对俞星卓说，“走吧！”——俞星卓到底是傅时昱的外甥，要是连这点小要求姜缈都拒绝，事情传出去，破坏姜缈在傅时昱父母心里的形象怎么办？
    姜缈还是很喜欢傅时昱的妈妈的。不希望在她心里自己是个没礼数的omega。
    俞星卓微微一笑：“谢谢舅妈。”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俞星卓的车停在庭院里，姜缈把他送到车边，说：“好了，你可以走了。”
    俞星卓没有上车，而是抱臂倚在车门旁，微笑看着姜缈，问：“你为什么这么反感我？我好像也没做什么。”
    “？”
    俞星卓的语气太过理直气壮，姜缈差点对自己产生怀疑，好像前几天那个站在宿舍楼下叫他“舅妈”的人不是他一样。
    俞星卓想了想，说：“我知道了，是第一次见面我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初印象。抱歉，那天我确实不太礼貌，因为你和我舅舅年龄差了太多，我以为你贪图傅家财产才跟他结婚，所以对你说了那些话。冒犯到你的话，我向你道歉。”
    “？”
    姜缈愈发一头雾水。
    俞星卓的神情和语气都称得上诚恳，如果是别人这么说的话，姜缈可能就信了。
    但俞星卓他不信，前几次见面俞星卓的恶劣表现让他印象深刻，何况傅时昱说过，俞星卓的性格很怪。
    姜缈想了想，警惕地问：“你不会是有人格分裂吧？”
    俞星卓愣了一下，噗嗤笑了。
    “笑什么！要是有病就早点去看医生。”
    俞星卓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掩着唇清清喉咙，说：“我以为你很好哄呢。你乖乖跟在我舅舅旁边的样子，像只小狗一样。”
    “你才是狗！”
    “啧，这么容易生气，真不禁逗。”
    果然，姜缈就知道俞星卓刚才是装的，他根本不可能真心实意地道歉。
    天已经黑了，俞星卓抬手看一眼时间，说：“好了，我要走了。你出来这么久，让舅舅误会就不好了。”说完他拉开车门坐进去，放下车窗跟姜缈挥挥手：“拜拜舅妈，明天见！”
    姜缈一句“谁要跟你明天见”还在喉咙里，俞星卓已经发动汽车，一脚油门掉头离开了。
    姜缈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对着车屁股骂了句：“有病。”
    第30章 好可怜。
    姜缈回到房子里，傅时昱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听到他声音，转回身问：“星卓走了吗？”
    姜缈撇撇嘴，不情不愿地点头：“走了。”
    “其实你可以拒绝他。”
    “算了，也不是什么麻烦事。我拒绝他，回头他跟他外婆告状，把我说成一个坏omega，我冤不冤？”
    傅时昱莞尔：“没看出来，你会在意自己在别人心里的形象。”
    “我当然在意了，那是你爸妈诶。”姜缈走过去，问，“你要回房间吗，还是待在这里？”
    傅时昱回答：“吃完晚饭再回去。”说完顿了顿，对姜缈招招手：“过来。”
    姜缈乖乖过去，停在傅时昱面前。原本以为傅时昱要跟他说话，却见傅时昱垂眸看了他一会儿，倾身将他拥进怀里。
    姜缈呼吸一滞：“干、干嘛？”
    傅时昱语气平静，回答：“你离开太久，和别的alpha待在一起，我有点不舒服。”
    “别的alpha……俞星卓？”
    “嗯。”
    “他不是你外甥么？”
    “他首先是一个alpha。”
    “……”
    姜缈无言以对。
    他很想知道俞星卓怎么好意思说他像狗，明明他们这些alpha的圈地和标记行为才跟狗一模一样。
    傅时昱释放出许多信息素，直到姜缈身上重新充满苦艾的气味才停下。
    姜缈抬头看傅时昱，说：“他们说易感期的alpha，会很想要标记omega。”
    傅时昱没有否认。
    姜缈问：“你也想标记我吗？”
    傅时昱不回答是或不是，只说：“这是alpha的本能。”
    “昨晚你有很多机会标记我。”
    “我答应过你，不做你不愿意的事。”
    安静地抱了一会儿，姜缈说：“我相信你。”
    不管别人怎么说易感期的alpha有多可怕，姜缈和傅时昱待在一起，从始至终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
    他靠回傅时昱身上，小声自言自语：“标记……会不会很痛？”
    傅时昱想了想，回答：“也许会痛。”
    “会痛的话，为什么那些omega会愿意让alpha一遍遍标记自己？”
    “因为，有一些东西，可以让人暂时忽略疼痛。”
    “什么？”
    “我讲不清。”
    “那还不是会痛……”
    “你的腺体还没有长好，暂时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
    “哦。差点忘了，我还是一个绿色香蕉。”
    “为什么突然问标记的事？”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可能是因为这两天闻了太多你的信息素。”
    “你有不舒服么？”
    “腺体有一点不舒服，胀胀的。”
    记得梁医生说过，催熟腺体的过程要循序渐进，不可以一次让姜缈接触太多alpha信息素。显然易感期的傅时昱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从昨天到今天，姜缈接收的信息素已经远远超量了。

 第54章

    傅时昱抿了抿嘴唇，说：“今晚还是分开睡吧。”
    姜缈抬起头，问：“为什么？”
    “你的腺体会承受不住。”
    “可是……”
    拒绝的话到嘴边，姜缈想起梁医生的叮嘱，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好吧……那你可以分我一个孩子吗？”
    傅时昱一滞，问：“什么孩子？”
    “呆呆和小白。”
    “它们是……你的孩子？”
    “原本不是，但我搬出去睡的话，它们就很像留守小孩。”
    傅时昱看起来不太能跟得上姜缈的脑回路，沉默片刻，说：“知道了。把小白分给你。”
    姜缈问：“为什么不是呆呆？”
    “呆呆是你的第一个孩子，我想留下它。”
    ——实际上是因为呆呆身上有更多姜缈的信息素，而小白和姜缈在一起时间不久，几乎还是一个新的兔子。
    姜缈不知道傅时昱的小心思，只以为傅时昱真的想留下陪伴他更久的那只玩偶，心里还有一些小小的感动。
    两个人分配好毛绒玩具的抚养权，姜缈用手指戳戳傅时昱的后背，问：“你还不放开我吗？”
    抱了这么久，姜缈都有点热了。
    傅时昱肩宽手长，每次抱他，都好像用身体把他包裹起来了一样，易感期这两天尤其抱得紧。还好姜缈没有被标记，听说标记过后，alpha在易感期会更粘人。
    “粘人”这两个字，怎么看都和傅时昱不搭边……
    傅时昱松开姜缈，面不改色地说：“我忘记了。”
    姜缈不疑有他，离开傅时昱的怀抱，问：“之前的易感期，你都是怎么过的？”
    “待在房间里，就当是休息。”
    “一个人待在房间吗？”姜缈小声嘟囔，“好可怜。”
    傅时昱没有听清，问：“什么？”
    姜缈连忙摇头：“没什么。”
    ——如果按照十八岁第一次易感期来算，傅时昱今年三十三岁，也就是说，他至少度过了三十次一个人的易感期。
    姜缈很少同情alpha，但想到傅时昱每次易感期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至少一周不见人、也不与人说话，姜缈还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了同情。
    “如果你需要我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或者让何叔去叫我，我上楼去陪你。”姜缈认真地说。
    傅时昱愣了一下，说：“好。”
    “不要不好意思，我知道你们alpha都好面子，但这没什么丢人的，知道吗？”
    傅时昱垂下睫毛，点点头：“嗯。知道了。”
    姜缈满意了。
    吃完晚饭，姜缈跟着傅时昱上楼拿兔子。一进房间，姜缈迫不及待跑进去扑到床上，把毛绒小狗和毛绒兔子都摆在面前，哭唧唧地说：“可恶的alpha，又要把我赶出家门，呜呜呜……你们两个谁愿意跟我一起走？”
    狗和兔子都不回答。
    “你们都不愿意吗？那我怎么办，我一个人好可怜。呜……”
    傅时昱跟进来，看了眼姜缈和床上的两只毛绒玩具，说：“如果你不舍得它们分开，可以把两只都留给我。”
    姜缈演戏演上了瘾，哭天抢地地在小白和呆呆面前表演：“你们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话！呜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我怎么找了一个这么狠心的alpha呜呜呜……”
    ……
    哭够了，姜缈把兔子拿起来，抽抽鼻子，问：“我知道你不舍得让我一个人睡，对不对？”
    兔子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姜缈。
    “我还知道你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小兔子，所以你一定会跟我走的，对吗？如果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你放心，等我找到机会，一定会带着你回来。到时候……哼哼，那个臭alpha，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对兔子说完，姜缈又转向小狗，说：“你也别担心，总有一天，我会夺回属于我的一切！你们两个都是我的！”
    傅时昱走到床边，提着姜缈的后领子把人拎起来，说：“好了，你该去睡觉了。”
    “你干嘛！”姜缈手忙脚乱地抓起兔子抱在怀里，回头拍打傅时昱的手，“不要抓我，讨厌！”说着举起兔子，对兔子说：“看到了吗，就是这个臭alpha欺负我！”
    傅时昱抬了抬眉毛，问：“让你一个人睡就是欺负你么？”
    姜缈理直气壮地回答：“那当然了！”
    话音落下，傅时昱逼近姜缈，幽幽地说：“你也可以留下，但我不保证易感期的alpha会做什么。”
    两个人几乎脸贴着脸，距离太近，姜缈不由得浑身一激灵，刚想躲，却见傅时昱云淡风轻地站了回去，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说：“去吧，早点睡。”
    姜缈反应过来傅时昱刚才在吓唬自己，为了找回面子，他小声说：“睡就睡，我才不怕你。”
    傅时昱不在意姜缈的口是心非，淡淡一笑，说：“拿好小白。”
    “哼！知道了。”
    第31章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姜缈其实很愿意请假在家陪傅时昱，家里有吃有喝，不用上课，还可以骗傅时昱帮自己写作业，但傅时昱只许他请一天假，第二天就让司机把他送回了学校。
    第二天课不多，姜缈中午去找池纾吃饭，顺便说了傅时昱易感期的事。池纾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姜缈，问：“你老公易感期，你就这么没事人一样来上课了？”

 第55章

    “老公”两个字来得猝不及防，姜缈愣住，三秒钟后脸涨得通红：“你，你胡说什么！”
    池纾一头雾水，问：“我说什么了？”
    “你说老，”姜缈的声音小了下去，“老公……”
    “老公怎么了？他不是你老公吗？”
    “他是我……但是我不这么叫他……总之很奇怪，你别这么说。”
    池纾想了想，明白了：“我知道了，你们两个之间有别的称呼，上次见面，他叫你缈缈。嗯……可是缈缈也很普通啊，我和你哥都叫你缈缈……”
    姜缈打断池纾，说：“没有别的称呼，我就叫他傅时昱。好了跳过这部分！”
    “哦……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哦对，他易感期，你就这么来上课了？”
    姜缈反问：“那不然呢？”
    “上次你发热期，你们两个什么都没做已经很稀奇了，这次他易感期，你们还是什么都没做？傅时昱是乌龟吗这么能忍，还是他有什么问题？等等，他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池纾像发现惊天大秘密一样倒吸一口凉气，压低声音凑近姜缈，问：“缈缈，你老公他，不会那个吧……？”
    姜缈被池纾搞得云里雾里，顾不上纠正“你老公”三个字，问：“哪个啊，你在说什么？”
    “那个，”池纾往下撇了一眼，“不行吧？”
    “？”
    姜缈终于反应过来，池纾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胡说什么！”
    他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又被池纾按回去：“小声点！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什么光彩不光彩的，他根本就不是！”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有试过。”
    “我……”
    姜缈张了张口，无言以对。
    他确实没有试过，但傅时昱作为一个高阶alpha，那方面不应该有问题才对。
    池纾语重心长地说：“缈缈，你老公虽然是一个有钱又帅的alpha，但如果你们性生活不和谐，以后感情一定会出大问题，我建议你，还是早点弄清楚比较好。”
    姜缈心里没底气，语气也弱了下去：“这种事，我要怎么弄清楚……”
    池纾瞪大眼睛，说：“你们都结婚了，难道要我一个处男教你怎么做吗？！”
    “那我，我，我也是处男啊！”
    “你是处男你老公总不……等等，你老公不会也是处男吧？”
    姜缈点头。
    “……”
    池纾的脸色变得很复杂，震惊、不解和同情在三秒钟内接连出现在他脸上，他看着姜缈，摇摇头，说：“完蛋了……三十多岁还是处男，他可能真的不行。”
    姜缈也急了，为了傅时昱的名声，毫不犹豫地反驳池纾：“你不要乱讲啊，他只是忙得没空谈恋爱。他没问题的！”
    池纾叹了口气，拍拍姜缈的肩，说：“年纪轻轻就守活寡，真可怜。”
    “你再胡说，我揍你！”
    “怎么还急了，我警告你，不许动手啊！”
    ……
    两个人在餐厅的小沙发上闹起来，姜缈捂着池纾的嘴巴叫他不要乱讲话，池纾一边挣扎一边奋力探出脑袋，说：“处男还不让人说！我就说，处男处男！”
    没控制好音量，引来餐厅里一片目光。
    姜缈手忙脚乱地把池纾的脑袋按回去，顺便自己把头埋起来，埋起来不够，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你闭嘴！”
    池纾也觉得有点丢人，这次没有反抗姜缈。
    等了一会儿，估计着别人没在看他们了，姜缈悄悄抬起头，松一口气。
    池纾跟着坐直身子，自知理亏，清清喉咙小声说：“我们走吧？”
    “快走快走。”姜缈提着书包站起来，“丢死人了。”
    两个人离开餐厅，午休时间，学校里人不多，姜缈走在路上，百无聊赖地踢着小石子，想起池纾刚才说那些话，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点犯怵。
    傅时昱不会不行吧，要是不行的话，他怎么办……
    池纾的声音打断姜缈的思绪：“对了，昨天那个俞星卓来找过我。”
    听到俞星卓的名字，姜缈抬起头，竖起警惕：“找你干嘛？”
    “也不是专门找我，就是在食堂遇见，他问我知不知道你昨天为什么没来学校。”
    “你说什么？”
    “我当然说不知道了，谁知道他想干嘛。”
    姜缈想了想，说：“我觉得这人怪怪的。以后还是离他远一点好。”
    池纾不明白，问：“为什么，他也算是傅家人，干嘛跟你过不去？”
    “我也不知道……”
    要说起来，傅家的家庭结构和人际关系跟其他旁枝丛生的大家族比起来算是简单，这么多年也没传出什么八卦或丑闻，唯一的八卦是傅时昱亲口告诉姜缈的，关于俞星卓的身世。而俞星卓的身世跟那些豪门八卦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所以姜缈想不到俞星卓为难他干嘛，他只是跟傅时昱结了婚而已，又不会分走属于俞星卓的家产。
    池纾显然和姜缈想到一起去了，问：“你说他会不会是因为你和傅时昱结婚，要分走傅家家产，所以刁难你？不对啊……他舅舅又不能单身一辈子，早晚要给他娶个舅妈，难道他无差别攻击嘛？”
    姜缈摇摇头，说：“我跟傅时昱签过婚前协议，不会分走傅家的家产。”

 第56章

    “那是为什么？听你之前说，他和傅时昱不是很亲。总不能是因为他对傅时昱有占有欲吧？那也太离谱了。”
    “不知道……”
    ……
    一直到晚上回家，姜缈还在想着这两件事。
    ——傅时昱到底行不行，还有俞星卓为什么缠他？
    傅时昱意料之中还在楼上的房间，姜缈进门把书包和外套交给何叔，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开口：“何叔，我有件事想问你。”
    何叔笑眯眯回答：“您说。”
    “傅时昱他……真的没有谈过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吗？”
    何叔愣了一下，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说：“您开始关心先生之前的感情生活了吗，真是太好了。我是先生十八岁那年来到傅家的，在我任职的十五年里，先生没有过任何恋爱经历。”
    “说不定他悄悄谈，没让你知道呢？”
    “作为一名职业管家，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您，那不可能。”
    “……”
    何叔这样信誓旦旦，姜缈也不好再追问了。
    傅时昱没谈过恋爱，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证明他行还是不行。不过话说回来，他不行又能怎么样……两个人一直过现在这样的生活，姜缈也觉得很好。
    “我上楼去找他。”姜缈说。
    到楼上，傅时昱的房间没有开灯，姜缈推门进去，房间黑漆漆的，一个人影靠在沙发上假寐，身上披着一件眼熟的大衣。
    姜缈走过去，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那是自己的衣服。
    而傅时昱好像是睡着了，身下那张小沙发对他来说有些逼仄，他整个人像包裹在半个茧子里一样，两条长腿无处安放，憋屈地微曲着。
    姜缈记得，自己这件大衣放在衣柜最里面，难为傅时昱专门把它找出来。
    他放慢脚步，到傅时昱面前，轻手轻脚地蹲下来。
    蹲下来发现，大衣里面还有一件他的外套，傅时昱一共盖了两件他的衣服。
    姜缈小声嘟囔：“不热么……”
    话音落下，沙发上的人眼皮动了动，忽然抬手按住姜缈的肩。
    姜缈吓了一跳，声音轻颤：“傅、傅时昱，你醒了？”
    傅时昱缓缓睁开眼睛，一片昏暗中，他的目光晦暗不明。
    看见姜缈，他微微松手，低声说：“你回来了。”
    姜缈点头：“嗯……你怎么睡在这里？”
    “等你，不小心睡着了。”
    “等我？”
    大概是刚睡醒的人坦诚一些，傅时昱平时不会直白地说“等你”这两个字。
    傅时昱没有否认，对姜缈伸出手臂，说：“来。”
    姜缈想了想，直起身子，傅时昱拉住他手臂，稍一用力，把他拽进怀里，倾身拥抱住。
    alpha的信息素随之而来，姜缈呼吸一滞，眨眨眼睛，小声问：“怎么了……”
    傅时昱摇摇头，说：“没事。睡久了，有点不舒服。”
    “那……需要我的信息素吗？”
    傅时昱点头：“……嗯。”
    ——原来是要信息素。姜缈心里咕哝。alpha果然好面子，这点小事都不直说。
    姜缈放出信息素，空气中苦艾的气味逐渐混杂了蜜糖的甜，傅时昱埋在他肩窝，深呼吸一口气，低声说：“不用很多。会累。”
    姜缈摇摇头，说：“不累。我的信息素很弱，少的话没效果。”
    姜缈不知道，他的信息素对于别的alpha来说很弱，但对于处在易感期的、跟他有99%匹配度的傅时昱来说，一点都不弱，相反极其强烈。
    但傅时昱没有告诉姜缈这一点，就这样静静拥抱着姜缈，什么都没有说。
    房间里一时静得让人不习惯，这样的昏暗和寂静中，身体其他感官都变得格外灵敏。姜缈嗅到傅时昱的信息素，还有傅时昱掌心的温度，以及拥抱他时轻拂在他皮肤的吐息，所有平时会忽略的东西，此刻都让他难以平静。
    姜缈不想傅时昱察觉他紧张，清清喉咙，用故作轻松的语气问：“今天我不在家，你都做了什么？”
    傅时昱回答：“待在房间里，看书，休息。”
    “看什么书？”
    “你落在家里的课本。”
    姜缈好奇：“我的课本？”
    傅时昱点头：“嗯。你不是说，要我帮你做作业么。”
    “啊，可是我又没说要你帮我做哪科作业……”
    “我想，早晚每一科都会有机会。”
    姜缈听出傅时昱的话外之音，抬起头问：“什么意思，我的学习态度有这么差么？”
    傅时昱很轻地笑了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
    傅时昱想了想，问：“那，我向你道歉？”
    “你道歉也不是真心的，别以为我好糊弄。哼。”
    姜缈有点气闷自己在傅时昱心里是这样一个不学无术又幼稚的形象，说不定傅时昱根本没把他当做新婚妻子，只把他当一个能吃能睡的饭桶。
    这样就说得通了，傅时昱在易感期也对他没反应，不是因为傅时昱不行，而是因为他在傅时昱心里根本不是一个具有性吸引力的omega！
    姜缈的情绪总是来得很快，一阵巨大的挫败感向他袭来，他甚至忘了自己在结婚之初是抗拒这场婚姻、完全不想与傅时昱有任何夫妻之实的。

 第57章

    察觉到他的低落，傅时昱微微一滞，说：“是我不好，我没有说你学习态度差的意思。”
    姜缈脱口而出：“你根本就不知道！”
    傅时昱愣了一下，对姜缈突然的反应措手不及。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干嘛要跟我结婚！”
    空气蓦地静下来，姜缈说完之后想起，傅时昱跟他结婚是因为他的腺体和信息素，从头到尾都和喜不喜欢没什么关系。
    现在的傅时昱，一定觉得他很奇怪。
    姜缈的挫败感之外，又多了更多的羞耻和委屈。
    一定是他最近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舒坦到他忘了自己是为什么来傅时昱家。
    傅时昱的声音打破沉默：“缈缈……”
    不等傅时昱说完，姜缈推开他站起身，说：“当我没说。”
    随着姜缈动作，傅时昱身上盖的衣服掉落下来，大衣和外套下面，姜缈的毛绒小狗被傅时昱放在身旁，夹在傅时昱的身体和手臂中间。
    姜缈目光在小狗身上停留了三秒，刚才那股委屈忽然愈发强烈。——他在傅时昱心里一定和呆呆没什么差别，因为用得到所以才放在身边，用不到的话，随时可以丢开。
    谁稀罕呢。谁稀罕傅时昱需不需要、喜不喜欢。
    姜缈深吸一口气，说：“我回房间了。”
    “缈缈。”
    姜缈头也不回地离开，走到门口，回头对傅时昱大声说：“我讨厌你！”
    第32章 不哭了，宝贝。
    砰的一声，房门重重关上。
    房间里重新恢复昏暗寂静，傅时昱坐在原处，沉默地望着姜缈离开的方向。
    刚到这个家的头几天，姜缈也曾经这样对他张牙舞爪，但那时姜缈生气也好、委屈也好，都不是因为傅时昱本人。
    这一次，他伤心难过却全都是因为傅时昱。
    傅时昱垂下眼帘，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姜缈说讨厌他。
    ……
    姜缈回到房间，刚才在楼上摔门的气焰不复存在，整个人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反手锁上房门，靠着门板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膝盖。
    他每次心情不好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一次却完全无法摆脱低落的情绪，随着窗外天色越来越暗，他的心情也越来越差。
    这不像他，他不应该在乎傅时昱对他是需要还是喜欢。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姜缈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屁股有一点痛。
    咚咚。身后的门忽然很轻地敲了两下，姜缈以为是何叔来叫他吃饭，闷闷地回答说：“我现在不想吃饭。”
    外面的人没有离开，过了一会儿，门后传来傅时昱低低的声音：“是我。”
    姜缈下意识回头，视线被一扇深色的门挡住。
    “你来干嘛？”
    “我……”
    傅时昱少有这样笨嘴拙舌的时候，一个“我”字便没了后话。姜缈哼了声，转回头，说：“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傅时昱说：“地上凉，起来去床上坐好吗？”
    姜缈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地上？”问完想起傅时昱可以通过声音判断自己的位置，姜缈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笨蛋”。
    傅时昱不说话了，姜缈也不说，两个人安静很久，姜缈抱紧自己的膝盖，埋下头，小声说：“我没事，你回去吧。”
    傅时昱沉默了一下，问：“是我说的话让你不开心了吗？”
    姜缈摇头：“不是，不关你的事。”
    “那是为什么？”
    “别再问了，我不想说。”
    “缈缈，”傅时昱的声音有一些微微的沙哑，“可以让我进去么？”
    不知道是不是姜缈的错觉，傅时昱问这句话时没有了平日里云淡风轻、游刃有余的模样，就好像现在站在姜缈面前低着头道歉一样，姿态从未有过的低。
    姜缈心软了一下，想了想，慢慢站起身，拧开门锁，把门打开。
    傅时昱就站在门口，走廊里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投进来，姜缈抬起头，问：“你……”
    刚说一个字，姜缈腿一软，身子向一旁歪去，傅时昱伸手搀扶住他，问：“怎么了？”
    “没、没事，坐太久了，腿麻。”
    傅时昱一只手扶着姜缈的手臂，屈膝下蹲，另一只手勾起姜缈腿弯，起身，将姜缈横抱起来。
    忽然四脚离地，姜缈有些惊慌地抓住傅时昱的衣服，问：“做什么？”
    傅时昱没有说话，就这样把姜缈抱进房间，放到沙发上，回身打开房间里的灯。
    四周忽然亮起来，姜缈没来由一阵紧张，抱住自己的胳膊往沙发里面挪了挪，倔强又警惕地看着傅时昱。
    傅时昱走过来，睫毛低垂。开了灯姜缈才看清，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气色很差的样子。
    “还在生我的气么？”傅时昱低声问。
    姜缈抽抽鼻子，收回目光，说：“没有。”
    傅时昱没有理会姜缈的否认，半蹲下来，一只手轻轻捧起姜缈脸颊，问：“为什么眼睛这么红？”
    姜缈没有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红了眼眶。他偏头到一边，嘴硬说：“我没有。”
    “我说了让你不开心的话，对不起。”
    姜缈以为，傅时昱这样身份地位的alpha，是不会说“对不起”三个字的。

 第58章

    但傅时昱对他说了，甚至在没搞懂他为什么生气的前提下，认真地向他道了歉。
    “我心里从来没有轻视你，和你结婚之前，我认真慎重地考虑很久，最后做出想要与你共度余生的决定。我知道你对这场婚姻不是完全自愿，对此我很抱歉。我愿意尽力弥补你，如果我说的话、做的事让你不舒服、不开心，我会改。”
    从认识到现在，这是傅时昱第一次对姜缈说这么长的一段话。
    姜缈怔怔地看着傅时昱，试图从他的眼神和表情中找到一点轻慢、玩笑或别的，但没有。
    没来由的，姜缈鼻子一酸，一大颗眼泪猝不及防滚出眼眶。
    “缈缈……？”
    傅时昱的声音多了惊慌和无措，动作生疏地替姜缈擦眼泪，姜缈偏头躲开，忍住泪水，问：“你跟我结婚，难道不是为了我的信息素吗？你需要我才跟我结婚，不是么？”
    傅时昱眉心微蹙，说：“我不需要任何人。之前没有你的时候，我一个人生活得也很好。”
    “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爸爸妈妈喜欢我，还有我和你的匹配度很高，所以你才跟我结婚的！”姜缈情绪激动，泪水再一次涌出来，这次他没办法再憋回去，眼泪一颗接一颗，像雨点一样簌簌落下，“你这样哄我有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为什么结婚！你总是这样，你总是这样把我当小孩哄，你到底是要我当你的老婆还是当你养的小宠物！”
    空气安静下来，姜缈说完这句，自己也愣住。
    白天他还因为池纾把傅时昱称作他的“老公”而强烈抗议，转眼到晚上，他自己嘴里说出了比“老公”更羞耻的两个字。
    他脸红得忘了继续哭，就这样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委屈地扁着嘴，泪水要掉不掉地挂在睫毛。
    “缈缈……”
    “哇——”
    两个人同时开口，傅时昱叫姜缈的名字，姜缈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
    他一边哭一边手脚并用地对傅时昱又踢又打，傅时昱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按住他的手臂把他拥进怀里，像给小狗顺毛那样拍抚他的脊背。
    “不哭了。”
    “你不是小宠物。”
    “是我不好，不哭了。”
    “呜，呜呜呜……”
    姜缈哭得抽抽噎噎，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和鼻涕都抹在傅时昱身上。
    他以前明明没这么爱哭的，都怪傅时昱，天天欺负他！
    “呜哇——”
    “缈缈？”
    傅时昱终于无法保持冷静，一边安抚地摸姜缈的头，一边手忙脚乱为姜缈擦眼泪。
    姜缈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越哭越有劲，眼泪没多少，倒是足够声势浩大。傅时昱显然被吓到了，不知道的以为他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事，引得自己的omega这样伤心哭泣。
    “不哭了缈缈。”
    “呜……我讨厌你……”姜缈的声音带着哭腔，不像刚才那么强硬，听起来更像被欺负了一样。他把傅时昱的睡衣抓得皱皱巴巴，肩膀处深一片浅一片，都是他的眼泪。
    “我讨厌你……呜呜呜……”
    傅时昱轻拍姜缈的后背，一边拍一边安慰：“好好好，讨厌我。”
    “坏alpha……呜呜呜呜……”
    “我是坏alpha。我惹你不开心，都是我不好。”
    “呜……”
    姜缈哭得难过，哭着哭着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书叫《一个omega不幸的婚姻》，于是更难过。
    他才二十岁，他的后半生就要埋葬在一座名叫婚姻的坟墓里，和他同葬的是一个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的alpha。
    “呜哇——！”
    姜缈抱住傅时昱大哭起来，他觉得傅时昱也很可怜，娶一个自己不喜欢也不喜欢自己的omega，和他一样可怜。
    “缈缈……不哭了。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告诉我好吗？”
    “我不要呜呜呜……”
    “不哭了，宝贝。”
    空气忽然凝滞，姜缈怔怔地抬起头，抽抽鼻子，问：“你叫我什么？”
    傅时昱为了哄姜缈，没有过多考虑便叫出了这两个字。此刻姜缈直愣愣地盯着他，他抿了抿嘴唇，不太自然地重复说：“宝贝。”
    姜缈的脸腾的红到了耳根。
    “你、你干嘛这么叫我……你又把我当小孩哄……”
    “没有把你当小孩。在我心里，你是很珍贵的宝贝。”
    傅时昱的语气很认真，然而越是认真，姜缈越是脸热。他原本还在伤心自己的婚姻会不会变成不幸的坟墓，傅时昱这么一叫他，他连刚才为什么哭都忘记了。
    “不哭了好不好？”傅时昱问。
    姜缈又抽抽鼻子，垂下睫毛点点头：“嗯。”
    傅时昱重新拥抱住姜缈，像完成了一项伟大而艰难的事业，轻出一口气。
    姜缈小声问：“你可以，再叫一次吗？”
    傅时昱说：“宝贝。”
    姜缈抬手回抱住傅时昱，下巴放在傅时昱肩上，问：“你真的没有把我当小宠物吗？”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小宠物，从结婚那天起，你就是我的omega，我的妻子。”
    “可你总是用那种语气对我说话，好像我没长大一样……”
    接下来的话仿佛会让人难为情，傅时昱抿紧嘴唇，沉默了一会儿，说：“因为总是忍不住觉得，你很可爱。”

 第59章

    又说可爱……这是傅时昱第二次说姜缈可爱。
    傅时昱一定是一个词汇量匮乏的理科生加土象星座结合体，安慰人的时候没有话讲，夸人的时候也没有话讲。姜缈扁扁嘴，说：“我知道。不用你一直告诉我。”
    第33章 我想和你睡。
    直到空气里苦艾的气息渐渐弥漫开来，姜缈才想起傅时昱还在易感期。
    “你的信息素突然好多……”姜缈说。
    傅时昱摇摇头，说：“我没事。”
    “可是，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看。怎么了？”
    “今天打了一针抑制剂，所以，不太舒服。”
    “抑制剂？为什么要用抑制剂？”
    “因为信息素有些失控。”
    姜缈听说过，alpha的抑制剂就像一种打给动物的镇定剂，打到身体里会让alpha精神倦怠、四肢无力。难怪傅时昱今天神色恹恹，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姜缈问：“为什么信息素会失控？”
    傅时昱回答：“梁遇青说，是因为最初那两天接收了太多你的信息素，忽然你不在的话，腺体会因为得不到信息素的安抚而躁动失控。”
    “你给我打电话，叫我回来就好了……”
    “我怕打扰你上课。”
    姜缈脱口而出：“上课和你当然是你重要啊！”
    傅时昱的睫毛很轻地颤了颤，垂下眼帘，说：“谢谢你。”
    “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我是……”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傅时昱被姜缈呵斥，抿紧嘴唇不说话了。
    姜缈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低头移开目光，小声问：“那你现在还好吗，需不需要我的信息素？”
    傅时昱摇摇头，说：“打过抑制剂，没事了。”
    “下次不要用抑制剂……”
    “嗯。”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陪你的。”
    傅时昱没有说话，姜缈抱住他的腰，小声说：“我知道你们alpha在易感期都喜欢咬人，如果你真的想咬我，咬一下也没关系，但是只许轻轻咬一下。”
    这次傅时昱终于说话了。他的手放在姜缈后背，把姜缈压进自己怀里，低声说：“你的腺体还很脆弱，我不会咬你。”
    姜缈问：“等我腺体长好，你就会咬我了吗？”
    “如果那时候，你愿意的话。”
    会愿意吗……姜缈不知道。也许会吧。
    夜深了，两个人就这样依偎在小沙发，姜缈哭过之后很累，像一只脱了水的软绵绵的水母，有气无力地倚靠着傅时昱。
    他最后还是不知道傅时昱喜不喜欢他，但傅时昱叫他宝贝，他知道这是很亲密的称呼。
    他的婚姻，没有想象中那样糟糕。
    “缈缈。”傅时昱声音低低的，在姜缈快要睡着的时候开口，“去床上睡好吗？”
    姜缈没听清傅时昱问什么，只听到傅时昱喊他“缈缈”。
    他睁开眼，有些委屈地看着傅时昱，问：“你为什么不叫我宝贝？”
    傅时昱微微一滞，说：“宝贝。”
    姜缈勉强满意，轻哼一声，问：“什么事？”
    “我抱你去床上睡，好吗？”
    “不好。……我不可以和你睡吗？”
    傅时昱没有立刻回答，姜缈抬起头，抱住傅时昱的脖颈轻轻摇晃：“我不想自己睡，我想和你睡……”
    这一招百试百灵，姜缈还没用到“求求你”和“拜托你”，傅时昱便缴械投降：“好。”
    姜缈埋头在傅时昱肩窝，说：“你抱我。”
    “嗯。我抱你。”
    傅时昱抱着姜缈上楼，在房间外遇到何叔。姜缈已经睡着了，傅时昱对何叔摇摇头，示意不要出声吵醒他。
    何叔欲言又止：“您……”
    傅时昱低声说：“我没事。”
    推开门，房间里黑漆漆的，傅时昱没有开灯，就这样把姜缈抱到床上。
    姜缈累了，睡得很熟，傅时昱帮他脱去外衣，他毫无察觉。
    也不怪别人总说他幼稚，哭累了就睡、不管多大的情绪都不留到第二天，这跟没心没肺的小孩有什么区别？
    傅时昱轻叹了声气，把被子拉上来替姜缈盖好。
    ——说好要分床睡，但傅时昱的易感期到现在四五天，有一半的时间两个人都睡在一起。如果世界上有“最能忍alpha”奖，傅时昱一定会是夺冠的大热人选。
    傅时昱在姜缈身旁躺下，脑袋刚沾到枕头，姜缈就像一块安装了自动寻路系统的牛皮糖黏了上来。
    “唔……脑婆……臭alpha，才不是，老婆……”
    不知梦到了什么，姜缈在睡梦中口齿不清地嘟嘟囔囔。傅时昱揽住他，拍抚他的后背，轻声说：“睡吧，宝贝。”
    “傅时昱……呜……”
    姜缈好像还惦记着睡前两人的争执，语气有些委屈。傅时昱低头，一个很轻的吻落在他额头，说：“睡吧。”
    蜜糖味的信息素从姜缈腺体中溢出，仿佛这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能够让他感到开心一样，信息素里充满了轻松和惬意。
    傅时昱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垂眸看着怀里的人，轻声呢喃：“你是我的宝贝。”
    傅时昱的易感期持续了一周，结束那天，姜缈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地带小白搬回自己的卧室。傅时昱问他为什么给一只灰色的兔子起名叫“小白”，姜缈说：“因为我小时候，一直想要一只叫‘小白’的宠物，猫猫狗狗都可以。”

 第60章

    傅时昱问：“那为什么没养一只？”
    姜缈低下头，回答：“因为哥哥对猫毛狗毛过敏，所以没有养。”
    傅时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傍晚姜缈回家时，何叔像往常一样接过他的书包和外套，对他神神秘秘地笑笑，说：“先生在里面等您。”
    “等我？”
    姜缈好奇，走进客厅，傅时昱坐在沙发上，身旁放着两个扎着缎带的礼物盒，一个白色一个灰色。
    听见姜缈的声音，傅时昱站起身，问：“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姜缈的目光落在沙发上的纸盒，问，“给谁的礼物？我吗？”
    “嗯。来打开看看。”
    今天好像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姜缈的生日早就过去了，傅时昱的生日没到，新年也还早，为什么突然送礼物？
    姜缈心里嘀嘀咕咕，走过去问：“干嘛突然送我礼物，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傅时昱说：“不是什么日子。但是想送你礼物。”
    姜缈更加疑惑，将信将疑地看看傅时昱，又看看礼物，最后挑选了白色的那个先打开。
    缎带滑落下来，姜缈莫名有点紧张，毕竟是婚后第一次收到傅时昱的礼物。他两只手扶着盖子两边，轻轻用力，将盖子掰开。傅时昱站在一旁，也不催促，只静静地看着他。
    姜缈抿了抿嘴唇，把盖子掀起来。
    做好了一切准备，但盒子打开露出一张乖巧可爱的小狗脸的时候，姜缈还是吓了一跳。
    “汪！”
    小狗是活的，热情地冲姜缈打招呼。
    “这，这是……”姜缈语无伦次起来，“这是呆呆吗？”——白色的马尔济斯犬，和呆呆一模一样，几乎就是照着呆呆长的。
    这样的话，那灰色的那个盒子里……
    姜缈深呼吸一口气，屏住呼吸，颤抖着解开灰色盒子上的蝴蝶结，拿走盖子。
    盒子里面，厚厚的干草上，一只灰色荷兰侏儒兔蹲在那里，圆溜溜的眼睛警惕地四处观看。
    “……小白。”
    是呆呆和小白。
    傅时昱把他的毛绒玩具变成了真的小狗和真的兔子。
    姜缈鼻子一酸，抬起头怔怔看着傅时昱：“呆呆，和小白……？”
    傅时昱笑了：“我知道你很喜欢它们。”
    “我可以吗，我可以在家里养小狗吗？”
    “当然可以。快要冬天了，兔子也先养在家里，明年开春暖和起来，可以把兔子养在小花园。”
    “呜……你真好！谢谢你！”姜缈扑上去抱住傅时昱，眼泪没出息地掉下来，“呜呜……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小狗，还有小兔子也很可爱，我好喜欢，呜呜呜……”
    傅时昱揉揉姜缈的后脑勺，说：“笨蛋。”
    姜缈此刻的心被惊喜和感动填满，根本不在意傅时昱叫他笨蛋。盒子里的小狗汪汪叫，一边叫一边试图跳出来，姜缈被小狗的动静吸引，放开傅时昱，弯腰把狗从盒子里抱出来。
    是热的。和玩偶不同，不仅是热的，还有心跳，还会动。
    姜缈忽然局促起来，小心翼翼地捧着狗，再一次向傅时昱确认：“我可以养它吗，我从来没有养过小狗。”
    傅时昱说：“别担心，何叔会帮你。”
    “它、它还没有名字吧，它叫什么？”
    “你想它叫什么？”
    “它叫……”姜缈认真想了想，说，“它叫甜甜，兔子叫苦苦，好吗？”
    一个甜一个苦，刚好是他和傅时昱的信息素。
    傅时昱问：“为什么不是狗叫苦苦，兔子叫甜甜？”
    姜缈把狗举到傅时昱面前，问：“你看它笑得这么开心，你忍心叫它苦苦吗？兔子是灰色的，看起来就比较苦一点。”
    确实如姜缈所说，马尔济斯犬天生一张可爱讨喜的笑脸，张嘴喘气的时候吐着半截粉红色的小舌头，一点也不苦。
    相反盒子里那只荷兰侏儒兔，呆呆傻傻，嘴角耷拉着，看起来既不聪明也不开心。
    傅时昱弯腰把兔子抱出来，放在手心，说：“苦苦知道你这么说它，要伤心了。”
    “对不起嘛。”姜缈小声说，“我也很喜欢小兔子的。”
    第34章 我的小狗
    姜缈有了宠物，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告诉姜言。
    视频接通，姜言身后是研究生宿舍的书桌，姜缈抱着甜甜，镜头下移，给姜言看他的小狗。
    “哥，你看，我有小狗了！”
    屏幕里的姜言愣了一下，看见和呆呆一模一样的小狗，不确定地问：“这是……”
    “是傅时昱送给我的，还有一只兔子，在笼子里。”
    姜言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看着姜缈，意有所指地问：“傅先生，愿意你在家里养宠物吗？”
    姜缈回答：“他说没关系。我问过了，他对小猫小狗小兔子都不过敏。”
    姜言微微垂下眼帘，说：“抱歉，缈缈，因为我的关系，让你之前都没有机会养宠物。”
    “干嘛道歉，哥哥是必须的，小猫小狗又不是必须的。再说过敏又不怪你，我知道你也很喜欢小动物。”姜缈把甜甜的两只前爪举起来，跟屏幕那头的姜言打招呼，“你看，它叫甜甜，是一只五个月大的马尔济斯犬。”
    姜言温柔地笑笑，说：“和你的毛绒小狗一模一样，傅先生有心了。”

 第61章

    姜缈不由得脸热，小声说：“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买的，可能是运气好，刚好买到了一样的。这种狗长得都差不多。”
    “你们相处得很好。”
    “嗯……还不错。”
    姜言轻叹了声气，话锋一转，说：“我猜你没有发现，我们两个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姜缈抬起头，怔了一怔：“啊？”
    想一想，两个人上次见面是姜缈回家吃饭之后的那一周，某天下课姜言去找姜缈，给他带了奶茶和小蛋糕。再然后姜缈忙于期中考试、看医生、见家长、傅时昱的易感期，一直没有和姜言见面。
    时间过得很快，姜缈对此毫无察觉。
    “哥……”姜缈有点心虚，声音也小了下去，“对不起嘛。”
    姜言淡淡地说：“结了婚以后，缈缈好像就不需要哥哥了。”
    姜缈连忙否认：“才没有呢！这样好不好，明天下课我去找你。”
    姜言“嗯”了声，声音听不出情绪，“好。”
    姜缈挂断电话，松了一口气。
    结婚之前，姜言是他在世上最亲密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他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姜言。但结婚之后，姜言在他生活中的位置逐渐被傅时昱取代，很多以前和姜言一起做的事，现在都变成了和傅时昱一起。
    姜缈生出一种奇怪的愧疚感，仿佛自己背叛了哥哥。但这也不是他故意的，要怪只能怪他第一次结婚，对怎样平衡家人、朋友和丈夫还不太熟练。
    ——无论如何，明天要去安抚一下姜言了，就算不为赔礼道歉，姜缈自己也很想念姜言。
    “汪汪！”
    怀里的甜甜坐不住，跳起来用前爪扒着姜缈，一副眼巴巴的模样。
    姜缈低下头，看到小狗，心情明朗起来，问：“你饿了吗？还是想出去玩？”
    甜甜：“汪！”
    这是什么意思？
    姜缈听不懂狗语，也还没来得及学习怎样观察狗的行为。他怕甜甜憋急了尿在家里，连忙抱起来下楼去找何叔。
    “何叔，何叔！”
    何叔在餐厅布置碗碟，听见姜缈的声音，抬起头问：“什么事？”
    “你看甜甜说什么呢，是饿了还是想尿尿？”
    何叔愣了一下，无奈笑了：“应该是饿了。这里有给它准备好的狗粮，吃完后您可以带他到院子里玩一会儿。”
    姜缈问：“它吃什么？”
    “牛肉泥、蛋黄和胡萝卜。”
    “唔。”
    姜缈把甜甜抱过去，何叔准备了两只小碗，一只盛饭，一只盛水。姜缈放下甜甜，甜甜立马跑过去，埋头哼哧哼哧地吃起来。
    看来真的是饿了。
    何叔说：“小狗要少食多餐，每天喂三、四次，长大后就可以一天两顿了。”
    姜缈点点头，说：“我记住了。”
    何叔笑笑，说：“我会替您照顾好它的。”
    “那兔子呢？”
    “和小狗一样。一天喂三到四次。”
    “哦。”
    趁小狗吃饭，姜缈跑去看兔子。
    傅时昱把兔笼放在自己养的一阳台植物中间，高高低低的阔叶给兔子搭建了一个天然小森林，姜缈过去的时候，兔子正在吃草。
    姜缈蹲下来，好奇地看着兔子。
    “苦苦。”
    兔子不理不睬。
    “嘬嘬。”
    “……”
    “哼，跟傅时昱一样的闷葫芦。”
    话音落下，傅时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姜缈身后：“谁是闷葫芦？”
    姜缈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回过头，傅时昱垂眸看他，镜片后的目光波澜不惊。
    “你走路怎么不出声！”姜缈问，问完低头，一眼看见傅时昱脚上一双新换的毛绒拖鞋。再抬头，傅时昱手里拎着另一双毛绒拖鞋。
    “天凉了，带狗出去玩的时候穿这个。”傅时昱单膝跪下来，替姜缈脱掉脚上原本穿的拖鞋，换上他手里那双毛绒拖鞋。“今晚要降温下雨，不要玩太久。”
    姜缈呆滞地点头：“哦……”
    傅时昱揉揉姜缈头顶的头发，说：“起来吧。”
    “你拉我一下……”
    傅时昱拉住姜缈的手，把人从地上拽起来。姜缈趔趄一下，扑进傅时昱怀里，一不小心脸颊撞到下巴，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呼：“哎呀。”
    傅时昱问：“撞到哪了？”一边问一边捧起姜缈的脸，微微蹙起眉头。
    姜缈有点不好意思，摇摇头说：“没事。”
    “小心一点。”
    “哦。”
    两个人几乎脸对着脸，姜缈眨眨眼睛，问：“你不陪甜甜出去玩吗？”
    傅时昱反问：“你想我去么？”
    姜缈小声：“那也是你的小狗。”
    傅时昱垂眸，目光落在姜缈的眼睛，低声重复：“我的小狗。”
    姜缈觉得哪里怪怪的，傅时昱却已经转移话题，说：“待会儿出去的时候叫我。”
    “……哦。”
    直到傅时昱离开，背影消失在楼梯，姜缈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句话哪里不对。——傅时昱不会是说他是狗吧？！
    他不过是讲了傅时昱一句“闷葫芦”，傅时昱就说他是狗。可恶的alpha，心眼比针尖小！
    “臭alpha。”姜缈抬脚踢了一下旁边的花盆，恨恨地说，“小气鬼！”

 第62章

    不过姜缈记性差，晚上带甜甜出去玩的时候，他就忘了傅时昱说他是狗的事。
    两人一狗在夜晚的小花园，甜甜来到新环境，好奇地四处跑来跑去，姜缈陪它玩了一会儿球，便让它自己去玩了。
    秋夜凉风习习，快要入冬，院子里几棵大树掉光了叶子。姜缈和傅时昱坐在树下的长椅，两个人各自穿着厚厚的针织外套，姜缈靠在傅时昱肩上，舒服地眯着眼睛发呆。
    傅时昱问：“冷么？”
    姜缈回答：“不冷。”
    尽管这么说，傅时昱还是揽紧了他，用自己的体温帮他取暖。姜缈一翻身环住傅时昱的腰，抬头睁开眼睛，说：“谢谢你。”
    傅时昱垂眸看他，问：“为什么突然说谢？”
    “谢谢你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姜缈直勾勾盯着傅时昱，傅时昱的目光不自然地闪烁了一下，说：“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给你，就当是补给你的新婚礼物。”
    “结婚还需要送对方礼物吗？”姜缈好奇地问，“我也没有送你礼物。”
    傅时昱说：“按照传统，要给聘礼的。”
    “哦……”
    过了一会儿，傅时昱冷不丁开口，问：“这周末，去挑戒指好么？”
    “戒指？”
    “嗯。”
    两个人结婚结得匆忙，不仅没有婚礼，连戒指也没有。
    傅时昱一直没提这件事，姜缈也没有已婚人士需要戴戒指的自觉，于是就拖到了现在。
    虽然不知道傅时昱为什么突然想要戴戒指，但姜缈想了想，觉得戴一个也不是不可以。
    他点头，说：“好。”
    第35章 你变了很多。
    第二天下午，姜缈和姜言在学校外面的咖啡厅见面。
    姜言给甜甜和苦苦带了礼物，给苦苦的是一套草绳编织的玩具，给甜甜的是一根漂亮的粉色牵引绳配粉色皮革项圈。
    姜言说：“虽然没办法跟它们见面，但见面礼还是要给的。”
    姜缈接下礼物，乖巧地道谢：“谢谢哥哥。”
    姜言微微一笑，说：“你从小就想要一只小狗，我和爸妈没能满足你，现在有傅先生，你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姜缈点点头，说：“傅时昱说，这是补给我的新婚礼物。这周末他要带我去挑戒指。”
    “戒指？”姜言的目光落在姜缈空空荡荡的无名指，眉头不易觉察地轻轻蹙起。
    姜缈没有发现姜言的表情变化，一边思考一边回答：“嗯.……随便他吧。戴不戴戒指也没什么。”
    姜言不动声色地问：“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知道你结婚的事么？”
    “反正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无所谓了……”
    “缈缈，你变了很多。”
    “啊？”姜缈捂住自己的脸，摸了摸，问，“哪里变了，我胖了吗？”
    “没有，我不是说你的相貌。只是我感觉，你变了很多。”
    姜言今天说话怪怪的，姜缈听不懂，不明就里地用勺子戳戳盘里的布丁，小声说：“我觉得，反正都已经结婚了，傅时昱对我不坏，这些小事听他的也没关系。”
    姜言笑着问：“一只小狗就把你收买了吗？”
    “不是因为小狗……”
    “还有一只兔子。”
    “也不是兔子……”
    姜言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问：“你的腺体怎么样了？”
    姜缈想了想，回答：“可能好一点了？我不知道。最近也没有去看医生。”
    “所以傅先生易感期，还是没有标记你么？”
    “没有……不过他有时候看起来很想咬我，最后都忍住了。”
    姜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说什么。
    姜缈托着下巴，凑近姜言，小声问：“爸爸妈妈最近有问我吗？”
    “常常念起你，但知道你在和家里赌气，所以没有主动联系。”
    “哦……”
    “你不打算回家看看吗？”
    “最近不想回去。过段时间再说吧。”
    姜言端起咖啡杯，点点头，没有勉强：“好。”
    姜缈不喜欢喝咖啡，端起面前的果汁，咬着吸管吸了一大口，随着姜言的目光一起望向窗外。
    工作日的下午，街道上零零散散有几个逛街的人，姜言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落在空气中某一处，半晌没有动作。姜缈喝完果汁，无所事事地继续戳他的布丁，戳了几下，问：“哥？”
    姜言收回目光：“嗯？”
    “没什么，看你发呆，叫叫你。”
    “不是发呆，是在想，缈缈以后会不会和哥哥越来越疏远。”姜言半真半假地叹一声气，看着姜缈，目光很深，“结婚才几个月，就不愿意回家了。”
    姜缈不知道姜言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但看姜言的表情，好像真的有一点难过。他急忙解释说：“我不回家是因为、因为……总之不是因为不想你。我很想你的。”
    姜言笑笑，笑意浮在表面，目光仍旧深而复杂：“我原本以为，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改变我们两个之间的感情。但后来想想，我不是你的亲生哥哥，没有血缘的羁绊，你真的会把我放在比你的alpha更重要的位置吗？”
    更重要……？
    这个问题听起来很怪，姜缈不知道姜言为什么要跟傅时昱比谁更重要。

 第63章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姜言比傅时昱重要，但就像姜言说的，短短几个月，他的想法已经在慢慢变化了。
    姜缈有点心虚，小声说：“你们两个又不一样……”
    姜言淡淡地问：“如果一定要选一个更重要的呢？”
    “……”姜缈噎了一下，犹豫很久，说：“现在你比较重要。”
    姜言叹气，伸手过来轻轻抚摸姜缈的头发，说：“对不起，哥哥不是故意为难你。”
    “没关系……”
    “傅先生是你的alpha，以后有了标记，你们就是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人。但哥哥和你连唯一存在的血缘关系都没有了。知道你不是亲生的那一天，其实我比你还要难过。因为我担心，你一生气就不要这个家、不要我了。”
    姜言的声音低低的，前几天感冒过，声带有一些沙哑。姜缈原本就对姜言愧疚，听他这么说，愈发自责起来。
    他拉住姜言的手，说：“我才不会不要你。”
    姜言温柔地笑笑，说：“我知道，缈缈不会不要我。是我想太多了。”
    “你想我了的话，我陪你住学校宿舍好吗？我真的不想回家，哥……”
    ——姜言的宿舍是单人间，姜缈想来想去，这是唯一能陪姜言又不用回家面对父母的办法。
    姜言微微垂眸，问：“傅先生会同意吗？”
    姜缈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傅时昱看起来不是小气的人，应该会同意吧……
    姜言又说：“如果他不同意也不用勉强，破坏你们感情就不好了。”
    姜缈立马脱口而出：“不会的！他一定会同意！”
    姜言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看着姜缈，刚才那种幽深的目光逐渐融化开来，变得温柔而平和。
    “嗯，那我等你。”
    姜言晚点还有课，两个人在咖啡店坐到傍晚，一起回学校。
    姜缈给王叔打了电话，留在校门口等车，姜言和他道别，临走前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说：“差点忘了给你的礼物。”
    姜缈接过盒子，不确定地问：“我也有吗？”
    姜言说：“当然了，什么时候少过你的？”
    姜缈嘿嘿一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玫瑰金搭配粉色皮革的手镯，和甜甜的项圈一样的颜色质地。
    “哇，是亲子装吗？”
    姜言说：“嗯……算是吧。”
    “谢谢哥哥！我喜欢！”
    姜缈开心地收下礼物，用力拥抱住姜言。姜言揉揉他的后脑勺，说：“好了，我进去了。明天见。”
    姜缈松开姜言：“嗯！哥哥再见！”
    两个人在校门口分别。姜言走进学校，转过一个路口，前面电线杆上倚靠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看见姜言过来，那人站直身子，懒懒打了个哈欠。
    姜言轻轻皱了下眉，走过去，问：“等我？”
    俞星卓没有回答，而是漫不经心地反问：“见完弟弟了？怎么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不关你的事吧？我提醒过你，离缈缈远一点。”
    “啧，我说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护着他，没记错的话他是个成年人，有必要这么小心么？”
    “他是omega，你是alpha，和他保持距离是你应该做的。”
    俞星卓牵起唇角，不屑地笑了笑，说：“你也是omega。”
    姜言眸色一冷，抬眼瞥了眼俞星卓，没有说话。
    “你好像经常忘记你是omega。”俞星卓微微倾身靠近姜言，一脸探究地问，“为什么？”
    姜言冷冷回答：“不关你的事。”
    “我是在帮你。我们两个，是一条船上的。”
    “不需要。”姜言抬眸，不躲不避地看着俞星卓的眼睛，说，“少自作多情。你想要什么，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没关系。同样的，我想要什么，也跟你没关系。”
    “啧，你们兄弟两个还真是不近人情。怪不得是一家人呢。”
    “还有别的事么？没事我要去上课了。”
    姜言抬腿要走，俞星卓一把拉住他手臂，说：“别走啊学长。”
    姜言回过头，脸色愈发的难看：“放手。”
    俞星卓还想说什么，对上姜言目光，讪讪地松开手，说：“好吧。我也要回学校。一起。”
    ……
    校门外，姜缈等来王叔的车，今天傅时昱也在车上。
    这会儿时间还早，姜缈坐上车，好奇地问：“你今天也这么早回家吗？”
    傅时昱回答：“嗯。公司的事忙完了。”
    “哦……”——姜缈隐约记得，何叔说过傅时昱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工作，就算忙完了，也习惯在公司多待一会儿再回家。
    可是为什么，最近傅时昱回家回得这么殷勤？
    姜缈想了想，问：“这周末我想去和哥哥住一天，可以吗？”
    傅时昱转过头，问：“你要回家么？”
    “不是，我去哥哥的宿舍。”
    “宿舍？”
    空气陷入沉默，不知道为什么，姜缈有点心虚，尤其是傅时昱现在这样不同意也不拒绝、只微蹙着眉头看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提了什么很过分的要求。
    姜缈小心翼翼地问：“不可以吗……？”
    傅时昱问：“一定要是宿舍么？我没记错，一般的宿舍只有一张床。”

 第64章

    姜缈以为傅时昱担心两个人睡一张床会挤，解释说：“宿舍是大床，能睡得下。”
    傅时昱不说话了。
    车里安静下来，姜缈偷偷观察傅时昱的脸色，直觉傅时昱并不是很想让他去和姜言住。
    可姜言是他的家人，傅时昱为什么不愿意？
    “就一天也不可以嘛……”姜缈捏住傅时昱的衣角，轻轻拽了拽，“我都好久没和哥哥一起睡了。”
    傅时昱抿了抿嘴唇，还是不说话。
    姜缈生气了，一把拽过傅时昱的手臂，把人拉向自己，气鼓鼓地说：“我不管！你必须同意！”
    第36章 不害臊。
    傅时昱被姜缈拽得歪向一边，衬衫和西服都差点被扯开。
    他抬手扶住眼镜，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姜缈先一步捂住他嘴巴，说：“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听到你说任何拒绝我的话！”
    傅时昱：“……”
    姜缈一贯擅长耍无赖，二话不说扑上去抱住傅时昱，在他身上扭来扭去：“求你了求求你了，就一天！你不想一个人在家的话，也可以去找朋友玩嘛！”
    傅时昱终于开口，淡淡地问：“我去找朋友玩，也可以睡同一张床吗？”
    姜缈想了想，回答：“你的朋友是男alpha或者男beta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干嘛要跟别人睡一张床？”
    问完他忽然反应过来傅时昱的意思，原来傅时昱不满的是他和姜言睡同一张床。
    “喂！你好奇怪！”姜缈皱起鼻子，嘴巴都快要撅上天，“我哥是我哥，又不是普通朋友，我从小都和我哥睡一张床！”
    傅时昱依旧岿然不动，说：“但你现在长大了。”
    “长大又怎么样，今年夏天我还和我哥一起睡过！”
    “今年夏天的时候，你还没有结婚。”
    “结婚就不能跟别人睡一张床了吗？”
    傅时昱垂眸看姜缈，推推眼镜，回答：“当然。”
    姜缈要气炸了，臭alpha又固执又不讲道理，简直是个老封建、老古董、老坏蛋！
    “我偏不！我又不是给你签了卖身契，凭什么不许我跟我哥睡一起？我就睡！”
    姜缈几乎整个人趴在傅时昱身上，连一条腿都跨过来骑在傅时昱腿上，像一只难缠的壁虎，对傅时昱又拱又撞。傅时昱仰头躲避他的攻击，一只手还要护在他后背，防止他不小心掉下去或撞到车里坚硬的东西。
    “你快答应我嘛，再不答应我我真的要生气了！”姜缈摇晃着傅时昱的肩膀说。
    傅时昱说：“我只是觉得，你想姜言的话，不一定要和他一起住宿舍。宿舍条件不好，住起来不舒服。”
    “我哪有那么金贵，又不是没住过宿舍。”
    “请他来家里不可以么？介意我在家的话，我可以先去父母那住一天。”
    “我就是想跟我哥挤在一个被窝聊天嘛，你不是omega你不会懂那种感觉的。”
    “缈缈……”
    “求你了求你了……”
    姜缈软硬兼施，抱住傅时昱的脖子，小声恳求：“你就答应我吧，你最好了。求求你了。”……
    omega温热的吐息全都喷拂在皮肤，弄得傅时昱脖颈痒痒的。他拥着姜缈，无奈又没办法，最后还是抵挡不住姜缈的胡搅蛮缠，松口说：“好。”
    姜缈立马抬起头，眼睛亮亮的，问：“真的吗？”
    “嗯。”
    “好耶！”
    “小心。”
    姜缈一激动差点跌下去，傅时昱扣住他的腰，把他重新抱回来，心里到底是不情愿，捏住姜缈的脸颊说：“我们需要签订一个协议，限制你使用这种无赖招数的次数。”
    姜缈的脸被捏起来，说话含糊不清：“什么招数？”
    “一哭二闹，还有……卖乖装可怜。”
    “凭什么要限制我？我抗议！”
    “抗议驳回。”
    “我不服！臭alpha！”
    姜缈又扑上去，这次傅时昱早有准备，抓住他的手，像抓一只胡乱扑腾的小鸡。
    不算宽敞的车内空间，姜缈坐在傅时昱腿上，双手被按在身后，动弹不得。他没面子，虚张声势地大声说：“我警告你，放开我！”
    傅时昱说：“你要答应我，以后遇到问题尽量与我商议，不要每次都用撒娇和哭闹达成目的。”
    撒娇……？
    傅时昱把他刚才的无赖行径看作是撒娇吗……
    姜缈的脸腾的烧起来，小声说：“我，我才没有撒娇。”
    傅时昱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你有。宝贝。”
    “我没有！”
    姜缈一着急把自己埋进傅时昱怀里，脑袋顶着傅时昱的肩窝，说：“我没有我没有。”
    傅时昱松开他的手，他又用双臂环住傅时昱的脖颈，小声嘟囔：“你让让我怎么了，家又不是讲道理的地方。”
    这句话是某次姜庭松批评姜缈的时候，秦薇为维护姜缈说的，那时候一家人还很亲密无间，后来不知道是因为姜缈渐渐长大了，还是因为生活压力改变了秦薇的性格，以前对姜缈无条件宠爱纵容的母亲，竟然也会有一天亲手将现实世界的残忍撕开给孩子看。
    不过那句话姜缈记住了，家应该是快乐的、充满爱的地方，不是讲道理的地方，他深以为然。
    傅时昱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姜缈会这么说。

 第65章

    他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摸摸姜缈后脑勺的头发，说：“你说得对。”
    两个人就这样拥抱着，姜缈安静下来，没有想到傅时昱会这么轻易同意他的话。记得那时候秦薇说完，姜庭松还说了句“你不能这么惯着他，有些原则性的东西必须要讲清楚”。而傅时昱看起来是比姜庭松更一丝不苟的alpha，竟然会对“家不是讲道理的地方”这种不讲道理的话毫无反驳。
    姜缈心里泛起一种奇妙的感觉。——他和傅时昱，好像真的组成了一个“家”。
    “所以你以后，会让着我吗？”姜缈小声问。
    傅时昱说：“我以为，我让着你已经让得很明显了。”
    “有吗？你明明经常欺负我。”姜缈哼哼唧唧地说，“仗着自己是alpha，个子高，力气大，欺负我这个弱小无助的omega，哼。”
    傅时昱的声音染了笑意，问：“我怎么欺负你的？”
    “像现在这样，随随便便制服我，好像你是警察我是坏蛋一样。”
    “我担心你在车里乱动不安全。”
    “你看，你还喜欢说瞎话哄我。你一点也不诚实。”
    姜缈直起身子，因为不满，腮帮子鼓得像河豚。傅时昱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莞尔，双手捧住他脸颊，微微倾身，在他额头烙下一个轻吻。
    就算是性格如此冷淡的高阶alpha，嘴唇的触感仍然是温热柔软的。姜缈睁大眼睛，睫毛闪烁，不敢相信傅时昱就这样亲了他。
    “你、你干嘛？”
    傅时昱放开姜缈，没有回答问题，而是说：“下来吧，快到家了。”
    姜缈还坐在傅时昱腿上，而且是他自己爬上来的。他脸上挂不住，从傅时昱身上下来，坐回自己的位置，摸摸额头，小声嘟囔：“不害臊。”
    傅时昱听见了，转头看姜缈，抬了抬眉毛，表示疑问。
    姜缈的脸又烧起来，收回目光，又羞又恼地“哼”了声。
    在姜缈看不见的地方，傅时昱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温柔沉静。他看了姜缈一会儿，转回头，似乎不想让姜缈看出自己在笑，抿了抿嘴唇，唇角却依然留着一个小小的弧度。
    好在姜缈现在还在想傅时昱为什么要亲他，没有多余的心思观察身旁的alpha是什么表情。他低着头，用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右手食指指尖，想再摸摸自己的额头，又怕被傅时昱发现，忍着没有动。
    十几分钟后，车子开进院子，姜缈迫不及待想下车。傅时昱亲了他，他坐在那儿浑身都不自在。
    ——可恶的alpha，动不动做这种让人尴尬的事。姜缈心里恨恨地念叨。老东西，占人便宜，不害臊。
    终于等到车停下，姜缈等不及司机来开门，自己拎上包推开门就跑。傅时昱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何叔迎上来，想要询问，傅时昱摇摇头，用嘴型说没事。
    何叔了然一笑，轻声问：“又跟您耍小性子啦？”
    傅时昱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何叔小声，说：“每天闹不完的小脾气。”
    “可我看您很是乐在其中。”
    傅时昱笑笑，没有接话。
    三人进到房子里，姜缈上楼，傅时昱也跟着。走到楼梯中间，姜缈忽然停下，转过身盯住傅时昱。
    傅时昱停在距离姜缈两节台阶的位置，好整以暇地与姜缈对视。
    姜缈问：“跟着我干嘛？”
    傅时昱回答：“我也回房间。”
    “回你自己的，不许回我的。”
    “今天不要信息素了么？”
    “我……”姜缈张了张口，很想硬气地说“不要”，话到嘴边，犹豫了一下，说：“晚上睡觉的时候你再来。”
    傅时昱看着姜缈，面上依旧不露声色，说：“宝贝，不可以这么霸道。”
    “……”
    姜缈好像被“宝贝”两个字按下了身体里的开关，站在原地与傅时昱大眼瞪小眼，不动也不说话。傅时昱迈上一级台阶，站在姜缈面前，问：“不回去了吗？”
    姜缈沉默。
    等了一会儿，在傅时昱再次开口之前，姜缈忽然抬起眼帘，直勾勾盯着傅时昱，问：“你刚才在车里为什么要亲我？”
    问完补充：“不许糊弄我。”
    头顶的水晶灯折射出细碎的光辉，傅时昱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烁，片刻，垂下眼帘，回答：“因为那时候，你鼓着脸，嘴唇亮晶晶的，很漂亮。我想亲吻你，但理智告诉我未经允许不能吻你的嘴唇，所以亲了你的额头。”
    说完，他抬起头，看着姜缈，问：“我的omega，什么时候可以允许我亲吻？”
    第37章 那你来亲我吧。
    姜缈愣住。
    傅时昱说想亲他。
    傅时昱竟然想亲他……
    他一直以为傅时昱对他没什么ao之间的欲望，他的腺体发育不完全，信息素也很弱，两个人每天睡在一起，傅时昱除了易感期的时候对他的腺体有蠢蠢欲动的想法，平时好像完全不把他当成一个成熟的omega。
    他没有想到，傅时昱会想要亲吻他。不是亲额头那样轻轻碰一下，是“亲吻”，嘴对嘴的那种亲吻。
    姜缈有些慌乱，睫毛不住地扑闪。
    傅时昱说：“别担心，你不愿意的话，我不会勉强你。”
    “我……”

 第66章

    姜缈心里有震惊，有惊慌无措，有茫然，但……好像没有不愿意。
    傅时昱问什么时候可以亲吻他，他脑海里第一时间出现的念头是，完蛋，他不会接吻。
    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人教过姜缈如何接吻，电影和电视剧里的镜头也看不明白两个人是怎么亲的。姜缈心里警铃大作，如果第一次接吻他表现得很糟糕，傅时昱一定会笑话他。
    犹豫再三，姜缈对傅时昱讲了实话。现在丢人，总好过亲的时候丢人。
    “可是我、我不会接吻……”
    傅时昱愣了一下，笑了。
    姜缈恼羞成怒：“我就知道你要笑话我！”
    傅时昱清清喉咙，收起笑容，说：“我没有笑话你，宝贝。”
    “可是你笑了。”
    “只是笑，不是笑话。”
    “我才不信，哼。”
    两个人站在楼梯上，一高一低，姜缈刚好能够平时傅时昱。他瞪着傅时昱，心里没底气，视线慢慢落下来，小声说：“我没有谈过恋爱，没有和alpha牵过手，没有一起睡过觉。别说接吻了，小时候有男孩子想要亲一下我的脸，哥哥都会拦着。你是我的第一个alpha，可能也是最后一个，牵手、拥抱、一起睡觉……这些事情我都是和你一起做的，所以你不可以笑话我。”
    随着姜缈说话，傅时昱渐渐严肃了脸色。姜缈说完抬起头，傅时昱看着他，镜片后的目光从未有过的认真。
    “你说的那些事我也没有和别人做过，所以我不会笑话你，从来没有想过要笑话你。”
    “我不会接吻也没关系吗……”
    “亲吻应该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不是技术比赛。”
    姜缈想了想，垂下眼帘，深呼吸一口气，说：“那你来亲我吧。”
    空气忽然变得很安静。姜缈闭上眼睛，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淡定些，颤抖的睫毛还是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预想中的亲吻迟迟没有到来，傅时昱的目光炙烤着他，像一盏灯悬在面前。姜缈越来越意乱心慌，就快要忍不住想要睁眼的时候，一个很轻的吻落在他鼻尖。
    像羽毛拂过，姜缈的心跟着一颤，接着，傅时昱摘下眼镜，捧起他的脸，又一个吻落在他嘴唇。
    依然是小心地、珍重地触碰，唇瓣相贴，姜缈的信息素从腺体中溢出，变成空气里浓郁的蜜糖甜香。傅时昱没有像电影里那样汹涌缠绵地亲吻他，只是这样安静而温柔地吻着，轻轻含住他的唇瓣，仿佛他是世界上最娇嫩迷人的花朵。
    姜缈眼眶一热，忽然想要落泪。
    他总是爱哭，开心的时候会哭，难过的时候也会哭。可现在的情绪超过了他过去的全部认知，不是开心、不是难过、更不是害怕或别的，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奇妙的悸动。
    他的心在跳，跳得很快。
    他甚至不知道傅时昱亲了他多久，离开的时候，傅时昱又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像眷恋或安慰。
    姜缈睁开眼睛，眼眶红红的。
    傅时昱的眼镜还没来得及戴回去，此刻那双深邃的眼眸望着他，睫毛漆黑浓密如鸦羽。
    不知道是不是姜缈的错觉，四目相对的时候，傅时昱的嘴唇动了动，仿佛依然想要亲他。
    不过最后还是没有亲。傅时昱捧住他的脸，替他擦掉眼角的潮湿，低声问：“为什么哭了？”
    姜缈摇摇头，移开目光，说：“我没有哭。”
    傅时昱看了他一会儿，稍稍倾身，一个吻落在他的眼睛。
    “我以为，是我欺负你了。”
    姜缈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接着更加剧烈地跳动起来，快得他想要捂住胸口，防止里面那个没出息的东西跳出来。
    不知道傅时昱有没有听到他的心跳，姜缈慌里慌张地抬起头，视线相撞，傅时昱依然在看他。
    “我不是，我……”
    “我知道。”傅时昱仿佛看透姜缈想什么，淡淡莞尔，“你不紧张。”
    姜缈连忙接话：“我本来就不紧张。”
    话是这么说，可他的皮肤好烫，不用想也知道他脸红得厉害。
    他一定是世界上最没出息的omega，被亲一下就要爆炸了，他不是香蕉，他是番茄才对。
    “汪！汪汪！”
    甜甜不知道在哪个房间玩，听见姜缈和傅时昱的声音，欢快地从楼梯上跑下来。
    小狗的出现短暂地解救了姜缈的窘境，他赶忙回过身，蹲下来把甜甜抱起来。
    “差点忘了你还在家里。”
    甜甜：“汪！”
    姜缈原本打算回房间，眼下抱着狗，又想要和狗玩。傅时昱看出他想什么，说：“书包给我吧，你带它去玩。”
    姜缈想了想，把自己的书包递给傅时昱，说：“我带它去院子里玩一会儿。”
    “好。”
    傅时昱上楼去帮姜缈放包，姜缈抱着狗，如蒙大赦，拔腿就跑。
    甜甜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姜缈急着带它去玩，趴在姜缈肩上激动地汪汪叫。跑到院子里，姜缈停下，凉风一吹，脸终于没那么烫了。
    “呼——”
    他长舒一口气，放下狗，揉揉自己的脸，说：“天哪，要命。”——看不出来傅时昱是一个亲亲怪，亲他的嘴巴不够，还亲他的额头、鼻尖、眼睛，就差把他整个人吞下去了！

 第67章

    姜缈越想越不好意思，两只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蹲下来对甜甜说：“你知道吗，你爸爸他比你都像狗！”
    甜甜在原地跑来跑去：“汪汪！”
    “他就是狗！狗才喜欢舔人的脸！不对，他没有舔我，那他也是狗。”
    甜甜：“汪！”
    “哼，alpha都是狗。”
    姜缈蹲在地上，埋头抱着膝盖，过了一会儿，终于慢慢冷静下来。
    甜甜已经跑到远处去玩了，最近降温，何叔说晚上不要在外面玩太久。姜缈站起来，最后揉揉自己的脸，对远处大声说：“甜甜！回家了！”
    甜甜不情不愿地汪汪叫，姜缈说：“天黑了，外面有吃小狗的大灰狼！”
    没多一会儿，远处昏暗夜色中跑来一个小小的雪白的身影，哒哒哒地跑到姜缈面前，前爪扒着姜缈的腿，一下一下往上蹦。
    姜缈弯下腰来，把甜甜抱起来，说：“胆小狗。”
    甜甜：“汪汪！”
    一人一狗转身向房子走去，走到近前，姜缈发现落地窗后面站着一个人，傅时昱。
    所以刚才，傅时昱一直在看着它们。
    姜缈不由得放慢脚步，只见傅时昱转向他们，只是目光相交，姜缈又开始脸热。
    “脸红什么啊，好丢人。”姜缈小声暗骂一句，想要捂脸，怀里抱着甜甜，又腾不出手。
    进门后，傅时昱从窗边来到客厅等他们，姜缈把甜甜交给傅时昱，自己去拿毛巾帮甜甜擦脚。
    傅时昱问：“外面冷么？”
    姜缈摇头：“现在还不太冷。”
    “明天有雨，最近要降温。周末去找姜言的时候，记得带两件厚衣服。”
    “唔。”
    “他宿舍里有厚一些的鹅绒被么？没有的话，明天叫人送两床过去。”
    “有的。我哥又不是不知冷热的傻子。再说现在根本用不到厚的鹅绒被，我们在家里都还只盖普通被子呢。”
    姜缈给甜甜擦完脚，傅时昱把狗放下，说：“家里有我陪你睡，alpha的体温高一些，你当然不会冷。”
    这话倒是没错。傅时昱身上总是热乎乎的，越到深秋，姜缈越喜欢抱着傅时昱睡觉。
    傅时昱又问：“你周六过去，周日回来么？”
    姜缈点点头：“嗯。”
    “周六我送你。”
    “你干嘛？我去学校和我哥住一天，又不是出远门。”
    傅时昱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
    姜缈忽然想明白什么，看着傅时昱的眼睛，问：“你连一天都舍不得我吗？”
    傅时昱依旧不回答，看样子像是默认。
    姜缈小声：“哼，舍不得就舍不得，有什么不能说的。”
    傅时昱说：“你是我的omega，我当然希望你一直在我身边。”
    姜缈毫不犹豫地拆穿傅时昱，说：“嘴硬。”
    “……”
    傅时昱很少有这样哑口无言的时候，他看着姜缈，欲言又止，半晌，叹了口气，说：“alpha也是要面子的。”
    第38章 哎呀你好烦。
    嘴上说要面子的傅时昱，晚上还是主动掀开自己的被子，让姜缈钻进自己怀里。
    香蕉养成计划进行了这么久，姜缈感觉不到自己的腺体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倒是对傅时昱的腺体和信息素越来越熟悉了，现在只要一点点信息素，他就可以判断傅时昱是什么心情。
    比如现在，傅时昱闭眼拥抱着他，信息素平稳安宁，说明傅时昱情绪平静，心情也不错，偶尔有小小的波动，那也是因为他在傅时昱怀里乱动。
    姜缈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他被傅时昱亲的时候心快得差点要跳出来，傅时昱被他亲的话，会不会也有那样的情绪起伏？
    如果是平时，傅时昱一定能藏好自己的信息素，但现在他正在用信息素帮姜缈催熟腺体，姜缈刚好可以偷袭他。
    夜色深重，房间里所有灯都关着，二人面对着面，姜缈看不太清傅时昱的脸。
    第一次偷亲alpha，他有点紧张，做贼一样轻轻移动了一下脑袋，在黑暗中感知着傅时昱的呼吸，让自己的嘴巴对准傅时昱的嘴巴。
    傅时昱不知道睡着没有，姜缈一边担心，一边又觉得刺激，小心翼翼凑近一些，闭上眼睛，撅起嘴唇。
    ——啵。
    随着一声响亮的声音，姜缈不偏不倚亲中傅时昱的嘴巴，和白天一样温热柔软的触感，唯一不在姜缈计划中的是，房间太安静，他亲上去那一下的声音格外明显。
    姜缈吓了一跳，顾不上辨别傅时昱的信息素有没有变化，慌忙向后逃开，还没来得及动，傅时昱的大手扣在他后脑勺，将他按了回去。
    黑暗中，傅时昱缓缓睁开眼睛，像一只从沉睡中醒来的大猫，瞳孔散发着幽暗的光。
    姜缈那一瞬差点吓得叫出声，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你听我解释……”
    傅时昱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姜缈的嘴唇。他好像完全听不到姜缈说什么一样，盯了一会儿，把人压向自己，低头吻住姜缈的双唇。
    “……唔。”
    姜缈在黑暗中屏住呼吸，胸腔某处扑通扑通乱跳，鼓点一样响彻在寂静的深夜。
    傅时昱的吻比上一次多了几分缱绻缠绵，含住姜缈的唇瓣轻轻啃咬，像品尝一块甜蜜柔软的蛋糕。姜缈的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记了，就这样瞪着眼睛，睫毛一个劲的慌乱颤抖。

 第68章

    傅时昱托着姜缈后脑勺，愈吻愈深，炽热的呼吸烫得姜缈浑身发软。姜缈终于忍不住，推住傅时昱的胸膛，唇齿间泄露出低低的嘤咛。
    “唔……不要……”
    两人之间仅有薄薄一层睡衣，姜缈能感受到傅时昱身体的滚烫温度。他快要被烫熟了，出不上气，头昏脑涨，没有人教过他接吻时怎样呼吸，他憋得脸通红，眼泪都憋了出来。
    “嗯……唔，傅时、昱，嗯……”
    姜缈挣扎起来，傅时昱终于放开他，鼻尖轻抵着他的鼻尖，嘴唇似有若无地在他唇角流连。
    得到自由的姜缈大口大口喘息，稍一动作，嘴唇又要碰到傅时昱的嘴唇，他想躲，傅时昱按着他后脑勺，不许他躲避。
    “缈缈。”傅时昱声音很低，带着一点沙哑的气音，“为什么偷亲？”
    “我不是，我没有……”
    “没有么？那是谁亲我？”
    “……”姜缈答不上来，又羞又急，差点急哭了，“我、你、你讨厌死了！呜……”
    傅时昱不紧不慢地捧起姜缈的脸，替他吻掉眼角的泪水，说：“你偷亲我不承认，还说我讨厌。宝贝，就算家不是讲道理的地方，那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从来没有人这样一边亲吻他一边与他低喃，姜缈的脸再一次烧起来，浑身发烫，勉强分出一丝意识，从空气中傅时昱的信息素里分辨出渴望和依恋的情绪。
    原来傅时昱也会因为亲吻而悸动吗……
    姜缈一开始的目的达成了，却也因此惹上了更大的麻烦。傅时昱静静地盯着他，亲完他的眼睛，嘴唇下移，又一个吻落在他脸颊。
    “宝贝……”
    像有一阵细密的电流从姜缈的脊背蔓延到全身，他的心脏微微一颤，在黑暗中望着傅时昱，再一次红了眼眶。
    傅时昱低声问：“这么爱哭，是水做的么？”
    姜缈摇头，哽咽着说：“才不是。”
    “那是为了防止我追究你偷亲，所以先发制人么？”傅时昱叹了口气，把姜缈拥进怀里，轻轻拍抚他的脊背，“真是不讲道理啊，宝贝。”
    “你又不是没有亲我，我们两个扯平了。”
    “你偷亲我，我再亲你，这样算是扯平么？”
    “嗯……嗯。”
    傅时昱好像笑了，笑得不明显。姜缈心虚，干脆抱住傅时昱，小声说：“亲也亲了，不许笑我了。”
    “不笑了。”傅时昱低头亲亲姜缈的额头，说，“乖乖睡觉。不可以再乱动。”
    “嗯。”
    天气一天凉过一天，姜缈越来越喜欢抱着傅时昱睡。
    alpha身上总是热乎乎的，抱起来温暖又有安全感。姜缈今晚一直保持超快速心跳，消耗了不少体力，眼下安静下来，闭上眼睛，很快有了困意。
    快要睡着的时候，傅时昱摸了摸他的头顶，低低说了句“宝贝”。
    姜缈很喜欢听。
    转眼到周六，傅时昱想亲自送姜缈去姜言宿舍，姜缈觉得这样太大张旗鼓，而且傅时昱和姜言都没有正式见过面，恐怕会尴尬。
    傅时昱站在客厅，穿一件笔挺的白衬衫和一条黑色西装裤，抱着胳膊，抿紧嘴唇看着姜缈。
    姜缈小声说：“你不要这样看我，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傅时昱说：“我只送你去学校，不上楼。”
    “可我哥说了会在校门口等我。哎呀你好烦，你今天不是还要开会吗，快去公司吧！”
    傅时昱眯了眯眼睛，语气难辨喜怒：“我烦么？”
    姜缈说话总是不过脑子，傅时昱问他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为了不和傅时昱吵架浪费时间，姜缈踮起脚尖，飞快地在傅时昱嘴唇上亲了一下，说：“好嘛我错了，你不烦。我真的要走了，我哥还在等我呢。你快去开会吧，晚点给你打电话！”
    虽然是敷衍，但傅时昱很吃这一套，面色稍霁，说：“打视频电话。”
    姜缈心里念叨臭alpha事多，面上点头如捣蒜：“嗯嗯！”
    总算是搞定了傅时昱，姜缈坐进车里，长舒一口气。
    他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这是alpha对omega的绝对占有欲，他只觉得傅时昱有时候真的很烦人，尤其从易感期开始，越来越没有以前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样子。
    高高在上的傅时昱什么样，姜缈都快要忘了。
    下过一场雨，今天空气凉凉的，入眼一片灰暗潮湿的色调。车子开到学校，远远看见校门口一个穿米色长大衣的身影，撑着一把黑伞，静静站在那里。
    随着车子驶近，那人将目光投向这边，姜缈明知外面的姜言看不到自己，还是屁股离开座椅，倾身探向前排。
    司机缓缓把车停在姜言面前，姜缈迫不及待推开车门下车，扑过去抱住姜言：“哥！”
    姜言接住姜缈，差点没站稳，脸上露出一个无奈而宠溺的微笑：“慢一点。”
    外面还下着一点毛毛雨，难怪姜言打伞。姜缈问：“你是不是等很久了？傅时昱跟我说话，耽误了一点时间。”
    姜言回答：“也没有很久。中午开了一个会，刚好出来透透气。我以为傅先生会亲自送你过来。”
    “欸？你怎么知道傅时昱想送我？”
    姜言神情一滞，笑笑，说：“我猜的。”
    “哦。”姜缈对姜言的话不疑有他，转眼欢快地勾住姜言手臂，说：“走吧走吧，外面好冷。”

 第69章

    “冷么？我的外套给你穿。”
    “不用了，我穿着外套呢。”
    “那天忘了看天气，早知道下雨降温，就不让你来了。”
    “你干嘛跟我这么见外？下雨又不是下刀子，哼。”
    姜言的笑意愈发明显，不露声色地把自己的伞倾斜向姜缈，问：“你来陪我住，傅先生没有意见么？”
    姜缈撇撇嘴，说：“有就有呗，管他呢。”
    “你也不要太任性，毕竟结婚了，要学着稳重一点。”
    “你怎么一见面就教训我？我要生气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走吧。”
    两个人并肩走在空旷的校园，又是周末又是下雨天，学校里安安静静，只有零星几个学生来往于图书馆和宿舍楼。
    姜缈很久没有和姜言一起散步了，两个人走得很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聊家里的事，还有姜缈的小狗和兔子。
    “甜甜真的很可爱，它的毛特别特别软，我好想把它抱给你看。”姜缈的语气很夸张，说，“在视频里根本看不出来它有多可爱！”
    姜言含笑看着姜缈，问：“比你都可爱吗？”
    “它是小狗，我干嘛跟它比？……非要比的话，还是小狗比较可爱。”
    “比你都可爱，那是真的很可爱了。”
    “苦苦也很可爱，不过它很呆，每天吃很多，不爱动。跟傅时昱一点也不一样。”
    “为什么要跟傅先生比？”
    “因为它是用傅时昱的信息素起的名。”
    “所以甜甜是你的信息素咯？”
    “嗯嗯。”
    ……
    两个人聊着天走到研究生楼下，雨停了，姜言收起伞，问：“我买了食材，晚上不出去吃，在宿舍煮火锅好不好？”
    听到“火锅”，姜缈两眼放光，连忙答应：“好！”
    姜言捏了下姜缈的鼻子，说：“还嫌弃兔子吃得多，我看你每天也吃不少。”
    姜缈理直气壮地说：“我长身体嘛。”
    姜言笑了：“二十岁还长身体，不害臊。”
    姜言自己一个人住，从本科到研究生，他一直都申请的是单人宿舍。
    omega因为生理构造的原因，比较容易依赖家庭、亲人、朋友和自己的alpha，很少有omega愿意独居，姜言却不一样，他连床上的陪睡玩偶都没有过。
    姜缈时常觉得姜言不像omega，不过也没关系，不管姜言什么样，永远都是他最喜欢的哥哥。
    第39章 你喜欢他吗？
    晚上姜缈和姜言两个人在宿舍涮火锅，投影播放着姜缈最喜欢看的综艺节目，窗户半开，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很久没有过这样惬意安宁的时刻。
    姜缈吃得肚子滚圆，放下筷子打算歇一会儿，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拿起来看，屏幕上显示傅时昱的视频电话。
    说好晚上打，这么早打来干嘛……
    姜缈一边在心里念叨，一边接起电话，把手机立在桌上，点开免提。
    一两秒的卡顿后，屏幕里出现傅时昱的脸，金丝眼镜，深灰色睡衣，背景是姜缈的卧室。
    “缈缈。”傅时昱问，“吃饭了么？”
    “嗝，正在吃。”姜缈打了个饱嗝，把手机拿起来转向餐桌，拍给傅时昱看，“和哥哥涮火锅呢。”
    “这么晚才吃吗？”
    “吃的时候不晚。我们两个吃太久了。”
    姜缈重新把手机放回去，摆正位置，问：“你呢，晚上吃什么？”
    傅时昱回答：“杂粮粥，蒸蛋，红烧冬瓜。”
    “这么素……听起来就不好吃。”
    “你不在家，我一个人吃饭不想大费周章。”傅时昱语气淡淡的，看着屏幕里的姜缈，问，“为什么这么暗，没开灯么？”
    姜缈回答：“嗯，开着投影，所以没开灯，吃完饭就开。”
    话音落下，一旁姜言问：“缈缈，刚才煮的虾熟了，你要吃吗？”
    姜缈连忙点头：“要吃要吃。”
    姜言笑笑，说：“你跟傅先生打电话吧，我帮你剥。”
    “谢谢哥哥~哥哥真好！”
    姜缈习惯了用夸张的语气对姜言撒娇，没有注意到屏幕那头傅时昱微微皱了下眉头。
    姜言把姜缈的碗拿到自己面前，一只一只认真地帮姜缈剥虾，没多一会儿，姜缈碗里便堆了满满一碗虾仁。
    姜缈跟傅时昱说话，姜言用筷子夹着一只虾递过来，都不用开口，姜缈自然张嘴吃掉了筷子上夹的虾仁。
    傅时昱原本在说甜甜今晚在院子里玩不愿意回家，看见这一幕，话说一半停住，顿了顿，云淡风轻地说：“这么大了吃饭还要人喂。”
    姜缈根本没在意姜言刚才给他喂虾的动作，闻言愣了一愣，毫不在意地说：“没关系，我哥不是外人。”
    “还是自己吃吧，不要耽误你哥吃饭。”
    “哦。”
    姜缈把自己的碗端回来，姜言还是那样淡淡微笑的样子，问：“你还想吃什么，我帮你煮。”
    姜缈摸摸自己滚圆的肚子，说：“再吃一点蔬菜好了。”
    “好。”
    “对了，”姜缈重新将目光转向手机，问，“你刚才说什么？甜甜怎么了？”
    傅时昱说：“它在外面玩，不愿意回家，叫了好几次都不理我，最后是何叔把它抱回来的。回来之后也不理我，擦完脚就自己跑上楼去玩了。”

 第70章

    姜缈说：“谁叫你平时不陪它玩，哼，它不亲近你才是正常的。”
    “以后我陪你一起跟它玩。”
    “真的吗？”
    “嗯。”傅时昱回答完，顿了顿，问，“你明天什么时候回家？”
    “回家……”姜缈转头看了眼姜言，姜言还在默默帮他把烫好的菜夹进碗里。他有点舍不得，嗫嚅着回答说：“明天再说吧……”
    傅时昱推推眼镜，轻描淡写地说：“那天说好周末带你去挑戒指，你回来太晚的话，就没有时间了。”
    “啊……？”
    ——姜缈差点忘了戒指的事。
    两个人确实打算周末去挑戒指没错，傅时昱平时很忙，姜缈也要上课，这周末不去，又要等到下一周了。
    姜缈心里还是很期待自己的婚戒的，毕竟他之前从来都没有戴过戒指。
    他有点纠结，不想很快离开姜言，也不想拖到下一周再去看戒指。
    看出他进退两难，姜言主动开口，淡淡地说：“既然有更重要的事，明天就早一点回去吧。”
    姜缈怕姜言不开心，脱口而出：“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想了想，下定决心，问手机里的傅时昱：“我明天下午回去来得及吗？”
    傅时昱抿了抿嘴唇，好像不太愿意，但还是妥协了：“下午去学校接你。”
    姜缈没有再拒绝，乖乖点头说：“哦。”
    “好了，你们吃饭吧。今晚记得早点睡。”
    “知道了，拜拜。”
    挂断电话，姜缈把手机放回桌面，摸摸肚子，打个饱嗝：“嗝，吃饱了。”
    姜言问：“喝水吗，我帮你泡一杯大麦茶。这么晚了，不要喝可乐了。”
    “好，谢谢哥哥。”
    姜缈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从小到大没做过任何家务，到了傅时昱家更没做过。
    他靠在沙发上，看姜言利索地收拾桌面，把吃剩的食材放进冰箱，碗筷收好放进洗碗池。以前没注意过，姜言做这些事这么熟练。
    姜缈放下茶杯，把桌上还没收的盘子端起来，说：“我帮你，哥哥。”
    姜言在厨房里回应：“没关系，我来就好。”
    姜缈把盘子端进厨房，问：“现在洗吗？我来洗吧。”
    姜言回头看他一眼，无奈笑了：“你知道怎么洗吗？”
    “我当然知道了，洗洁精挤在抹布上，擦一擦，再冲干净。对吗？”
    “对，缈缈很聪明。不过还是让我来吧，几个碗而已，很快就洗好了。”
    姜言从姜缈手里接过盘子，放进洗碗池。姜缈不想一个人回去等，便站在旁边看。看了一会儿，小声嘟囔：“看你干活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你才是领养的呢。”
    姜言不露声色地说：“我倒希望是这样。”
    领养不领养的，姜缈现在其实不是特别在意了，所以说起来也没什么负担。他靠在冰箱上，思考姜言刚才说的那句话，想了想，问：“为什么这么说？”
    姜言已经洗好了碗，把餐具放回橱柜里，用抹布擦干净台面，一边洗手一边回答姜缈的问题：“那样的话，你就不用伤心了。”
    姜缈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姜言接着说：“你就可以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谈恋爱，不用被父母安排嫁给一个陌生alpha。”
    说完，他很轻地笑了笑，仿佛自嘲一般，垂下眼帘低声说：“虽然我也不能保证，亲生的就一定可以做主自己的婚姻。”
    姜缈没太听清姜言后面的那句话，他只注意到姜言前面说的，“喜欢的人”和“陌生alpha”。
    他以前也和姜言想的一样，认为如果自己是亲生的，就可以找一个喜欢的人谈恋爱，而不是被当做利益交换的条件送给傅时昱。但现在，他好像没那么渴望“和喜欢的人谈恋爱”这件事了，
    至于和傅时昱的婚姻，其实也还不错，不值得他苦大仇深。
    再抬起头，姜言走向他，似乎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对他笑笑说：“好了，回去吧。”
    “哥。”姜缈脱口而出，叫住姜言。
    “怎么了？”
    “我，我其实，没有那么讨厌傅时昱。”
    姜缈说得很别扭，欲盖弥彰地用了“不讨厌”这个词，姜言站在原地，垂下眼帘，想了很久，问：“缈缈，你喜欢他吗？”
    姜缈脱口而出：“我才没有喜欢他！”
    姜言的眉头皱了皱，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姜缈忍不住，小声补充：“我就是觉得，他人不坏。一定要找人结婚的话，他也还、还不错……”
    姜缈越说越小声，没有底气，不敢看姜言的眼睛。他能感觉到姜言在看他，目光深而复杂，仿佛能洞察一切。
    姜缈有些犹豫，犹豫要不要把傅时昱亲他的事告诉姜言。
    ——说出来自己都不信，他对姜言竟然有小秘密了。
    “缈缈。”姜言终于开口，语气依然淡淡的，“就算你认为自己喜欢傅时昱也很正常，你们两个有99%的契合度，互相吸引是应该的。”
    姜缈抬起头，将信将疑，问：“是这样吗？”
    “嗯。你对他有心动、依赖、爱慕，这些都是生理本能，不一定是你以为的喜欢。”
    是生理本能吗……
    他想要傅时昱的信息素，傅时昱叫他“宝贝”他会心跳加快，亲吻他他会浑身发烫……这些都是生理本能吗？

 第71章

    姜缈不知道。
    姜言说：“你们现在还没有标记，以后他标记了你，你对他会有更多出自生理本能的依恋。缈缈，那是你想要的吗？”
    姜缈怔怔地看着姜言，答不上来。
    像动物一样被信息素支配，因为一个标记而和一个alpha绑定终身，是他想要的吗……
    姜言微微一笑，走过来轻轻拥抱住姜缈，拍拍他的背，说：“好了，现在不要想那么多。”
    “哥……”
    “至少你现在过得很开心，不是么？”
    “没有结婚之前，我也过得很开心……”姜缈回抱住姜言，说，“我过得很好，别担心我，哥。”
    “我知道，傅先生把你照顾得很好，他是一个不错的alpha。”
    姜缈注意到姜言的用词，“照顾”。
    或许在别人看来，他和傅时昱之间的关系就是傅时昱在照顾他。他所感知到的那些温情和悸动，像姜言说的，可能仅仅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信息素。
    “进去吧。”姜言摸摸姜缈的头发，“今晚早点睡。”
    姜缈垂下眼帘，点点头：“嗯。”
    第40章 都买。
    晚上姜缈和姜言挤在同一张床，关灯后聊了很久的天，一直聊到深夜，姜缈才睡着。
    外面雨快要停了，关了窗只能听到轻微的淅沥声。夜深而静，偶尔有晚归的学生从楼下走过，传来几声不明显的脚步声。
    床头夜灯昏暗的光线下，姜缈的睡颜乖巧安静，脸上细小的绒毛让他看起来柔软而人畜无害。他的睫毛长而密，带一点卷翘的弧度，显得很乖。姜言垂眸看着他，看了一会儿，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伸手将床头灯关掉。
    第二天下午，傅时昱来学校接姜缈。
    姜缈电话里说把车停在校门外就好，傅时昱却没听他的，直接让司机开到了研究生宿舍楼下。
    姜缈和姜言一起下楼，走出楼门，傅时昱平时坐的那辆车大喇喇停在门口，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照理说校外的车没有登记是不能进来的，但傅时昱的话，大约不需要受这种规则约束。
    姜言停下脚步，回头看姜缈，微笑说：“傅先生来了。”
    说话的时候，傅时昱推开车门从车里下来，仍是一身笔挺的西装搭配金丝眼镜，不像是来接姜缈的，像是来参加经济论坛。好在这个时间学校里人不多，姜缈心情复杂地走过去，把自己的包递给傅时昱，问：“你怎么进来了？”
    “进来接你。”傅时昱接过姜缈的包，目光投向后面的姜言，淡淡颔首：“你好。”
    姜言走上前，对傅时昱客气地笑笑：“您好。”
    上次双方见家长时姜言不在，这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傅时昱目光在姜言身上停顿，以一种观察和打量的姿态。姜言不躲不避地与他对视，面上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看了几秒，傅时昱收回目光，对姜缈说：“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姜缈觉得此刻的气氛有点奇怪。——傅时昱和姜言之间太冷淡了，傅时昱的冷淡可以理解，姜言平时不是这样的。
    姜缈看看傅时昱又看看姜言，小心翼翼地开口：“哥……那我们走了？”
    姜言目光转向他，脸上多了熟悉的温和笑意：“嗯，好。”
    “明天见。”
    “明天见。”
    傅时昱揽过姜缈的肩，帮姜缈拉开车门。上车之前，姜缈最后回过头，小幅度地对姜言挥挥手：“拜拜。”
    姜言对他笑笑：“拜拜。”
    车门关上，姜缈收回目光，闷闷不乐地垂下脑袋。
    傅时昱余光瞥到他，不露声色地问：“怎么了，不开心吗？”
    “不是……”
    昨天晚上和姜言说的那些话到底影响了姜缈的心情，从刚才见到傅时昱开始，就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充斥在他心里，令他坐立难安。
    他抬起头看傅时昱，看了一会儿，欲言又止，又重新垂下头。——他和傅时昱这段时间越来越亲密，难道真的是因为接触了太多彼此的信息素，身体里99%的契合度起作用了吗……
    姜缈有一点失落。傅时昱的手覆在他手上，握了握，问：“舍不得姜言么？”
    姜缈摇摇头，说：“不是……”
    “那是为什么，我提前来接你，让你不开心了吗？”
    “也不是……”
    姜缈想了想，问：“我们什么时候去医院复查？我想知道我的腺体怎么样了。”
    “复查？”傅时昱思索片刻，回答，“什么时候都可以，下周末，或者挑一个你没课的下午。”
    “那周二下午吧，只有一节体育课，我可以请假。”
    “好，周二我和你一起去。”
    “嗯。”
    定下复查的事，姜缈心里安稳一点了。他自己感觉不到自己的腺体长得怎么样，去看看医生，也好让他有个底。
    他问傅时昱：“我们去哪里看戒指？”
    傅时昱说：“先去珠宝店，如果没有合适的，再找设计师定制。”
    “好。”
    “你呢，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我不知道应该买什么样的。”
    “你喜欢就好，买什么样的都可以。”
    姜缈想了想，小声说：“说出来你不许笑我，其实我小时候喜欢大宝石，那种亮闪闪的像玻璃一样大的，动画片里的公主王子都戴那种。不过现在……戴那么大的宝石出门，会被人叫‘贵妇’吧……”

 第72章

    “总会有场合可以戴，喜欢就买。”
    姜缈来了兴趣，问：“买一个粉色的可以吗？”
    傅时昱说：“当然可以。”
    “嗯……蓝色宝石也很好看。”
    “都买。”
    “真的吗？”
    傅时昱笑了：“几颗宝石而已，你想买多少都可以。”
    姜缈严肃了脸色，盯着傅时昱看了一会儿，说：“你真的很有钱。”
    傅时昱一愣，笑意更深：“是的宝贝，我很有钱。”
    几分钟后到了商场。傅时昱今天要来，几家珠宝店提前清了场，一个店长在门口等候，将两人领到贵宾室。
    姜家也算有钱人家，秦薇自己就有很多奢侈品包包和高级珠宝，但这是姜缈第一次见识到整整一层楼的奢侈品店为一个人服务的场面，心里还是再一次暗暗惊叹了傅时昱的富有。
    两人坐在沙发，店员去端戒指。
    贵宾室茶几上摆着精致的甜品台，有香槟和红茶，姜缈有点饿了，趁没有人注意，他左右看看，最终没能抵挡食物的诱惑，给自己拿了一块小蛋糕，悄悄吃起来。
    傅时昱正在听店长介绍戒指款式，无意回头发现姜缈在吃蛋糕，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姜缈把嘴里的蛋糕咽下去，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什么事？”
    “没事。”傅时昱抬手，拿掉姜缈唇角的蛋糕碎屑，说，“你吃吧，吃完再看。”
    店长很有眼力见地说：“今天的甜品台是我们特意邀请米其林三星甜点师制作的，您喜欢的话，我们打包一份新的为您送到府上。”
    姜缈一口答应：“可以吗？谢谢！”
    店长笑了：“当然可以，您客气了。”
    姜缈吃完蛋糕，店员已经把店里所有款式的戒指都拿了过来，一对一对摆在黑色绒布上展示给他们看。带钻石的、不带钻石的、简单的、复杂的、经典款、流行款……看得姜缈眼花缭乱。
    “每一款都可以试戴，我们为您准备了您的尺码。”店长说。
    “嗯……”姜缈的目光在各个戒指之间流连，最后停留在其中一款带双排碎钻的钻戒，“我想试试这个。”
    “您眼光真好，这款常年断货，昨天紧急调来了一对。”
    戴白手套的店员取下戒指，半跪下来为姜缈戴上。姜缈皮肤白，手指细长，这样款式简单的戒指更衬他肤色。他举起手指给傅时昱看，问：“好看吗？”
    傅时昱仔细端详，点点头，回答：“好看。”
    这是一款对戒，另一枚不带碎钻，只镶有一颗小小的主钻，款式更简洁。店员为傅时昱戴上，傅时昱把手和姜缈的手放在一起，很神奇，两枚戒指分开看时看不出是一对，一放到一起，便觉得款式、材质、设计各方面都十分相配，简直天造地设。
    姜缈忽然有种很奇妙的感觉，现在套在他无名指上的金属圆环不仅仅是戒指，更是标记和烙印，证明他和傅时昱是属于彼此的。
    那是一种比后颈的标记更光明正大的主权宣誓，任何人看到他的无名指，都会明白他是属于另一个alpha的omega。同样，傅时昱也是属于他的alpha。
    傅时昱的声音把姜缈从发呆中拉回来：“喜欢吗？”
    姜缈回过神，点点头，回答：“喜欢。”
    “戴着吧，再看看别的。”
    “就这样戴着吗……”姜缈呆呆地抬起头看傅时昱，小声问，“以后是不是要一直戴着？”
    傅时昱面不改色地回答：“嗯，要一直戴着。多买几对换着戴。”
    “……哦。”
    ——戴就戴吧，一个小小的戒指而已。又不是让他戴狗项圈。
    姜缈很快妥协了，反正就算没有戒指，他和傅时昱结婚的事也几乎是人尽皆知。
    店长说：“您手上这款适合日常佩戴，如是参加晚宴等场合，可以再挑选一款更奢华、更有设计感的。您看看这几款，都是比较受欢迎的款式。”
    店长把几对戒指摆到姜缈面前，无一例外都拥有璀璨闪亮的主石，灯光一照，闪得人想要眯眼。姜缈觉得每一个都很好看，他挑不出来，转头问傅时昱：“你喜欢哪一个？”
    “你戴的话，都很好看。”傅时昱说，说完想了想，拿起其中一枚祖母绿型切工的钻戒，说，“这款比较特别，试试这个。”
    姜缈伸出自己另一只手，傅时昱帮他戴上。
    方形的钻石有种别样的高贵典雅，显得姜缈一下子成熟了许多，姜缈举起手背看了看，直觉有种自己戴这个出门会被人叫“傅太太”的感觉。
    他小声嘟囔：“这也太人妻了……”
    傅时昱没有听清，问：“什么？”
    姜缈不好意思重复“人妻”两个字，脑瓜子一转，说：“我说这个戒指，一看就是已婚omega戴的。”
    傅时昱抿了抿嘴唇，看起来像在思考。思考了一会儿，说：“我觉得很好。就这个吧。”
    第41章 不要咬我，我害怕。
    姜缈和傅时昱逛了一下午街，买了很多珠宝，除了戒指，还有项链、手表、手镯和手链。姜缈小声嘟囔，别人都是先备聘礼再结婚，他们两个倒好，结了婚之后才开始置办这些东西。
    今天时间不够，傅时昱说周二看完医生，带姜缈去看车。
    姜缈眨眨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傅时昱，问：“车？”

 第73章

    “嗯。我记得你有驾照。”
    “可是我很少自己开车……”
    “买一辆你喜欢的，接送你上下学。”
    “哦。”
    现在傅时昱要给姜缈买什么姜缈都不会诧异了，看傅时昱在账单上签字的样子，爽快之外还有一种莫名的心满意足，好像给姜缈花钱能让他获得快乐和满足一样。
    姜缈不由得想到爸妈把他送到傅家的初衷，大概就是希望傅时昱给他花很多很多的钱，让他过上养尊处优的富贵生活，顺便再帮衬一下姜家，让爸妈也跟着他沾沾傅时昱的光。
    在此之前，姜缈对此是不屑甚至厌恶的，因为在他的想象里，傅时昱和他之间的金钱关系会是一种“施舍”，像封建社会的皇帝赏赐宠妃和宠妃的娘家人一样。但现在好像并不是这样，傅时昱送他礼物，小狗和兔子也好，珠宝和车也好，他都不觉得有任何不舒服。
    难道是因为他骨子里的拜金和虚荣觉醒了吗？
    ——这样的想法出现了一瞬，姜缈摇摇头，自己先否定了自己。
    才不是。
    如果傅时昱直接甩给他一张卡，说“这是你下个月的生活费”，他还是会不高兴。
    归根结底，是因为傅时昱对他的态度，让他有被尊重和珍惜的感觉。
    姜缈觉得自己很聪明，他才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笨蛋，他明明知道谁对他好。
    晚上回到家，姜缈把今天买的首饰收在首饰盒里，去洗澡之前，傅时昱叫住他，说：“记得把戒指摘下来放好，小心弄丢。”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姜缈回答完，想了想，对傅时昱勾勾手，“你过来。”
    傅时昱走过来，停在姜缈面前，问：“怎么了？”
    姜缈不回答，就这样看着傅时昱。
    回家后傅时昱还没来得及换睡衣，只把白衬衫解开两粒纽扣，袖子挽起来，露出肌肉分明的小臂。他比姜缈高半头，肩宽臂长，站在面前很有压迫感。姜缈抬头看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摘掉他的眼镜，微微踮脚，嘴唇碰到嘴唇，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傅时昱瞳孔一颤，不自觉睁大眼睛，回过神来想要抓住姜缈，姜缈却像条灵活的鱼一样从他怀里溜走，把眼镜丢给他，说：“我去洗澡啦！”
    说完一溜烟跑进浴室，砰的关上门。
    房间静下来，只剩傅时昱站在原地，唇上还留有omega的体温。
    姜缈是第一个敢上手摘傅时昱眼镜的人，傅时昱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手里姜缈扔给他的眼镜，抿了抿唇，低声说：“坏omega。”
    ……
    姜缈躲进浴室，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他比自己想象中勇敢一点，但不多。偷亲傅时昱这种事，对他来说还是太刺激了。
    还好他跑得快，傅时昱没有追过来。
    姜缈深呼吸一口气，摘下戒指放在浴缸边的小托盘里。浴室有一面很大的镜子，他走过去，发现自己耳朵很红，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害羞。
    姜缈捏住耳朵，对自己的胆小表示嫌弃：“不就是亲一口嘛，羞什么，真没出息。”
    说完之后，他心里平静多了。
    不过这样的平静只持续到洗完澡，姜缈穿好衣服，站在浴室门口，一边想着傅时昱应该不是小气和记仇的人，一边又害怕待会儿推门出去，傅时昱真的在外面等着和他算账。
    左右纠结很久，姜缈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推开浴室门。
    傅时昱不在门外。
    姜缈那口气落下，蹑手蹑脚地往衣帽间走，刚走出几步，沙发方向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洗完了？”
    姜缈身子一僵，慢慢回过身，傅时昱坐在那里，依旧没换衣服，手里拿着一本不知道从哪找到的书。
    姜缈勉强挤出一个笑，说：“洗完了。”
    傅时昱放下书，就这样静静看着他。姜缈拿不准这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往那边走了两步，问：“有、有事吗？”
    “没事。”
    “那我……”
    “来。”
    “……哦。”
    姜缈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停在傅时昱面前，傅时昱对他伸出手，问：“戒指戴上了吗？”
    姜缈把自己戴了戒指的左手放在傅时昱手上，乖乖回答：“戴上了。”
    傅时昱握住姜缈的手，目光微落，似乎感到满意，缓缓摩挲姜缈无名指戴戒指的位置，说：“你戴它很漂亮。”
    “可是每天洗澡要摘，睡觉也要摘，很麻烦……”
    “习惯就好了。”
    “好吧……”
    傅时昱抬起头，手上稍一用力，把姜缈拉到自己双腿之间。姜缈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傅时昱腿上。
    “干、干嘛？”
    他睫毛扑闪，努力掩藏自己内心的慌乱。傅时昱看了他一会儿，说：“刚才明明很勇敢。”
    ——果然是因为刚才的那个吻。
    姜缈知道自己可能躲不掉了，很识时务地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嘛，我知道错了。”
    傅时昱问：“错在哪里？”
    “错在，错在……”姜缈压根不觉得自己有错，一边心虚一边嗫嚅，“我不应该偷亲你……”
    傅时昱不说话了，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不说话，姜缈也不说，就这样低着头，试图蒙混过关。
    过了一会儿，就在姜缈快要走神的时候，傅时昱终于开口，淡淡地说：“撒谎的时候不脸红，偷亲的时候为什么脸红？”

 第74章

    “？”
    姜缈抬起头，眨眨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傅时昱是什么意思。
    “你心里压根不觉得偷亲有错，只是遗憾溜得不够快，是么？”
    说话时，傅时昱扣住姜缈的腰，手上一用力，姜缈身子前倾，扑进傅时昱怀里。
    几乎是同时，傅时昱摘掉自己的眼镜。一个炽热的吻落在姜缈唇上，还有alpha低低的声音：“坏omega。”
    姜缈的瞳孔骤然放大，慌乱抓紧手边的沙发扶手。傅时昱拥抱着亲吻他，报复一般咬他的嘴唇，又怕咬痛一般，轻轻舔吻自己咬过的地方。
    姜缈觉得自己要被吃掉了，要变成一块柔软的棉花糖，或奶油蛋糕，融化在傅时昱的唇舌中。他的脑袋里有烟花爆炸，心砰砰乱跳，傅时昱仿佛在用行动告诉他，这才是吻，刚才他的偷亲，只是幼稚的恶作剧。
    “唔……不要了，唔……”姜缈仍然不会在亲吻中呼吸，没多一会儿，被亲得眼眸湿润，面颊潮红，想说话，刚说两个字就呛到，“唔，咳咳咳……”
    怀里的omega胡乱挣扎，傅时昱终于舍得放开，意犹未尽般盯住姜缈湿润红肿的嘴唇，顿了顿，目光上移，停在姜缈湿漉漉的眼睛。
    姜缈重获自由，大口大口喘息，一抬头对上傅时昱幽幽的目光，一愣，又气又怕：“呜，你讨厌死了……”
    他眼睛还红着，泪水要掉不掉挂在睫毛，傅时昱抚摸他的脊背，轻轻亲吻他的眼睛，低声安慰：“宝贝。”
    “叫宝贝也没用，呜，你这个亲亲怪，我讨厌你……”
    姜缈的拳头打在傅时昱肩上，没什么力气，像吓唬人类的小猫，傅时昱任由他动作，不紧不慢地安慰抚摸他。
    怀里的omega渐渐安静下来，气愤和紧张变成迟来的羞涩，不敢看傅时昱的眼睛，只敢埋头在傅时昱颈窝，藏起自己通红的脸。
    傅时昱也不戳穿，就这样拥着他，一只手放在他后颈，轻轻摩挲腺体的位置。
    摸了几下，姜缈忍不住身体颤抖，小声嘤咛：“不要，不要摸哪里……”
    傅时昱动作一滞，默默将手移开。
    姜缈环抱住傅时昱的身子，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不要咬我，我害怕。”
    傅时昱垂眸，轻轻“嗯”了声，说：“不咬你。”
    第42章 你该偷偷高兴才对。
    姜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不要咬我”，在那一刻，他作为omega的本能感受到了来自alpha的占有欲。虽然不太可能，但他直觉如果自己不阻止，傅时昱的犬牙马上就要咬进他的后颈。
    还好，傅时昱没有咬他，也没有接下来的其他动作，甚至释放了安抚信息素来平稳他的情绪。
    在清冷的苦艾香气中，姜缈渐渐平静下来，抱着傅时昱，小声自言自语：“alpha都是狗……”
    傅时昱淡淡地说：“你知不知道，狗的听觉很灵敏？”
    姜缈身子一僵，张了张口，说不出话。
    “下次说别人坏话的时候，不要让人听到。”
    “我就是故意让你听到的怎么样，哼，有本事你咬我！”
    傅时昱低头，鼻尖抵到姜缈颈侧的皮肤，问：“真的么？”
    姜缈立刻认怂：“假的假的，不许咬！”
    傅时昱很轻地笑了，只有一声气音，还是被姜缈发现：“呜，你又笑话我……”
    “我没有，宝贝。”
    “你笑了。”
    “……嗯。”
    姜缈又羞又气，张大嘴巴，一口咬住傅时昱的肩膀：“坏alpha！”
    “嘶。”傅时昱吃痛，声音带了些许无奈，“宝贝，你才像狗。”
    姜缈含糊不清地说：“我唉不是。”说完松开傅时昱，又清楚地重复一遍：“我才不是！”
    傅时昱又笑了，这次笑意明显许多，捏捏姜缈的脸颊说：“知道了，你不是小狗。”
    姜缈哼了声，催促傅时昱：“你快去洗澡换衣服，我困了。今天好累。”
    “嗯，我去洗澡。”
    “那我去找甜甜玩一会儿，等你洗完我就回来睡觉。”
    “好。”
    姜缈其实很想把甜甜养在自己房间里，傅时昱对此没有异议。但听何叔说，傅时昱有一点洁癖，从小到大都不愿意养宠物。姜缈不想傅时昱为了他强迫自己忍受床上的狗毛，最后还是决定委屈甜甜一只狗睡在外面。
    今天时间还早，姜缈下去找甜甜的时候，甜甜正在院子里撒欢。
    最近天冷了，何叔给甜甜穿上了可爱的小衣服。一团粉白相间的小狗在秋末冬初铺满落叶的庭院里跑来跑去，让萧瑟的秋天都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何叔站在一旁陪甜甜玩，见姜缈下来，笑眯眯地说：“您看甜甜玩得多开心。”
    姜缈问：“您也喜欢小狗吗？”
    “可爱的小动物，当然喜欢。先生呢，没有和您一起下来吗？”
    “他在洗澡，我来看看甜甜。”
    “自从有了您，先生的作息时间都变得更规律了呢。以前他总是很晚还在工作，令人担心。”
    “那他现在把很多时间拿来陪我，不会影响他的工作吗？”
    何叔笑笑，说：“不会的。很多事情其实不必亲力亲为，先生以前一个人生活，工作是为了打发时间。”
    说完，何叔望向远处，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成淡淡的惆怅：“其实先生他一直很孤单，身边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工作之外的时间不是看书就是照顾花花草草，花草又不会讲话。”

 第75章

    姜缈问：“他的性格一直是这样吗，不爱出门、不爱说话？”
    “过于早慧是这样的，小时候跟同龄人没有共同话题，后来长大了，已经习惯一个人的生活。如果您愿意走进他的世界，会发现他并非枯燥无味的人。他喜欢数学和音乐，喜欢大自然中那些生机勃勃的植物。如果不是被肩上的责任束缚，我想他现在也许会是一名周游世界的优秀的学者。”
    数学和音乐……姜缈想起上次偷偷溜进傅时昱的房间，在卧室里看到的那些古董乐器。
    在一起这么久，他甚至不知道傅时昱会乐器。
    姜缈低下头，闷闷地说：“这样的他，不会觉得我很笨吗……我的数学烂得很，也没有艺术细胞，欣赏不了高雅的音乐……”
    何叔温和地笑笑，说：“世界上不缺聪明人，我想先生并不需要您懂数学。”
    “可他总是笑我……”
    “笑话您笨吗？”
    “那倒不是……”
    何叔又笑了，像一位和蔼的长辈那样拍拍姜缈的后背，说：“您只要和先生在一起开心快乐就好了，其他的事不必想太多。”
    姜缈半懂不懂地垂下眼帘，点点头：“喔……”
    一直到上楼回到房间，姜缈还在想何叔刚才说的那句话，“其实先生他一直很孤单”。
    傅时昱孤单吗？
    姜缈不知道。
    姜缈只知道他们在一起的这几个月，傅时昱把很多时间用在他身上，包括但不仅限于每晚给他信息素、陪他睡觉，时不时接送他上下学，周六日的时间也和他待在一起，而傅时昱自己几乎没什么应酬，偶尔晚一点回家，都会提前告诉姜缈自己跟谁在一起、要多久。
    至于家人，姜缈是因为和家里闹别扭所以不愿意回家，傅时昱看起来则是没有回家的习惯，他唯一的alpha姐姐，两人几个月来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打过。
    姜缈不禁想如果没有自己，傅时昱一个人的生活会是怎样。
    按照何叔的描述，傅时昱会每天工作到很晚回家，洗澡休息一会儿，喝杯茶，打理半小时自己的花园，回书房继续工作，直到深夜一个人回房间睡觉。
    他无疑是孤单的，除非他热爱工作，把工作当做自己的伴侣。
    所以何叔上次才对姜缈说，“您来之后，家里热闹了许多”。
    姜缈回身关上门，胸口闷闷的，走进房间，傅时昱靠在床头看书，姜缈深呼吸一口气，提起笑容，用故作轻松的语气问：“你在看什么？”
    傅时昱抬头，回答：“一本传记。”说完顿了顿，目光停在姜缈脸上，问：“怎么了，不开心吗？”
    姜缈不知道傅时昱是怎么从自己脸上看出不开心来的，他明明已经装得很若无其事了。
    傅时昱放下书，下床走到姜缈面前，问：“甜甜呢？”
    姜缈回答：“在楼下玩了一会儿，回去睡觉了。”
    “你舍不得它吗？”
    “不是……”
    “那是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姜缈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环住傅时昱的腰，靠在傅时昱身上，闷闷地说，“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
    傅时昱揽他进怀里，摸了摸他的头，问：“什么事？”
    姜缈摇头，不肯回答。
    安静地抱着抱了很久，傅时昱叹了声气，说：“不想说也没关系。”
    姜缈小声说：“明天再告诉你。我想睡觉了。”
    两个人回到床上，姜缈紧紧抱住傅时昱，今天格外的粘人。
    傅时昱被他抱着，连关灯都不方便，更别说继续看书。两个人相拥而卧，关了灯，姜缈悄悄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看了傅时昱一会儿，轻声开口：“傅时昱。”
    傅时昱果然没有睡着，声音低低的：“嗯。”
    “你会觉得我笨吗？”
    沉默几秒钟，傅时昱问：“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姜缈小声说：“因为我知道其实我不够聪明……我只是长得好看罢了。”
    傅时昱笑了，笑完轻轻亲了一下姜缈的额头，说：“你不笨。”
    “我听说高阶alpha挑选伴侣，一定要各方面都很优秀的omega，没有人会想要一个笨蛋。我和你虽然有99%契合度，但你找一个95%、90%的omega，其实也是一样的。他们可能比我更聪明。”
    “别的omega，也会天天跟我撒娇耍小性子、一不高兴就张嘴咬我吗？”
    姜缈脸一热，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才没有。”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把自己放到了被挑选的位置上？你不应该想我作为一个alpha，比你大十多岁，除了有钱没什么优势，凭什么能和你在一起呢？”
    傅时昱问住了姜缈。
    他一开始明明很理直气壮很无所谓的，为什么现在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配不上傅时昱？
    这不像他。
    “你说得对。”姜缈很快就被傅时昱说服了，抽抽鼻子，小声说，“你比我大十几岁，我愿意和你结婚，你该偷偷高兴才对。”
    傅时昱莞尔，点头说：“嗯。”
    姜缈重新抱住傅时昱，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说：“这次真的要睡觉了。”
    “睡吧。”傅时昱亲亲姜缈额头，说，“晚安，宝贝。”
    第43章 绿香蕉也可以吃一吃。

 第76章

    周二下午，傅时昱陪姜缈一起去医院，见那位姓梁的医生。
    有段时间没见，梁医生还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模样，看见姜缈，热情地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小香蕉，最近怎么样？”
    “我才不是香蕉！”姜缈反驳，说完哼了声，回答，“最近没感觉怎么样。”
    梁医生揶揄说：“我正打算叫你们下周来复查呢，没想到你竟然知道主动看医生，不错嘛，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任性。进来坐吧。”
    梁遇青领着傅时昱和姜缈到办公室，问傅时昱：“这段时间有好好执行治疗计划吗？”
    “嗯。每天都有给他信息素。”傅时昱回答，“不过中间遇到我易感期……”
    梁遇青了然：“我知道。没有标记就没关系。说起这个，你比我想象中还……”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梁遇青竖起大拇指，说：“还是这个。”
    傅时昱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偏偏姜缈看不懂两人之间的暗语，接过话头问：“还是哪个？”
    梁遇青愣了一下，噗嗤笑了：“是真alpha，alpha中的alpha。”
    姜缈还是听不懂，想要追问，傅时昱打断他们，说：“你一个beta，就不要评价alpha了。讲正事吧，看看缈缈的腺体。”
    梁遇青耸耸肩，扣上自己白大褂的纽扣，说：“跟我来，小绿香蕉。”
    姜缈大声：“我不是小绿香蕉！”
    梁遇青又笑了：“好，小omega。”
    梁遇青带姜缈到采血室抽腺体液，然后去拍ct，拍完ct回到诊室，姜缈和傅时昱坐在沙发等，梁遇青拿了听诊器过来，说：“听一下心肺吧，心脏功能也会影响腺体发育。”
    “缈缈的腺体怎么样？”傅时昱问。
    梁遇青把椅子拉过来，坐在姜缈对面，说：“我知道你急，但急也没用，要等化验结果出来才知道。”
    傅时昱被梁遇青堵得噎了一下，说：“我不急。”
    梁遇青戴上听诊器，一边听姜缈心跳一边说：“不过可以放心的是，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相比上次没有起色，现在看来应该还不错，没什么问题。”
    姜缈想起自己来复查的初衷。
    ——姜言说他对傅时昱的贪恋和依赖是生理本能，不是真的喜欢。随着他的腺体越来越成熟，他和傅时昱之间99%的契合度会逐渐主宰他的意志，让他错把生理本能当做自发的情感。
    如果他的腺体真的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傅时昱信息素的浸润而变得成熟，那么他对傅时昱生出的那些心动时刻就很有可能是信息素创造的幻觉。
    梁遇青的声音打断姜缈的胡思乱想：“低头我看一下腺体。”
    姜缈回过神来，听话低下头，微微侧身，将腺体露出来。梁遇青拂开他后颈的短发，中指和无名指轻轻按在腺体的位置，小幅度压了压，问：“痛吗？”
    姜缈摇摇头，回答：“不痛。”
    梁遇青又换了几个地方，姜缈都不痛。
    “二十岁的omega，腺体像十六七岁一样小，这可不行啊……”梁遇青喃喃自语，向傅时昱投去一个忧愁和同情的目光，“傅总，辛苦了。”
    傅时昱很轻地皱了下眉，没有说话。
    姜缈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腺体的大小，听梁遇青这么说，他才将手伸到后面摸了摸自己的腺体，小声嘟囔：“真的很小吗……”
    “只能说，现在这样，完全不可以被标记。”
    “那怎么办……”
    “没关系，等它长大就可以了。”
    梁遇青又按了按姜缈腺体周围，说：“你的腺体长得很健康，除了发育慢，没有其他的问题，所以别担心。”
    姜缈点点头，勉强得到一些安慰：“哦。”
    梁遇青站起身，说：“我去拿检查报告。等我一下。”
    房门关上，诊室里只剩姜缈和傅时昱，姜缈转过头，看了一会儿傅时昱，小声说：“对不起啊。”
    傅时昱问：“为什么道歉？”
    “我的腺体……耽误你很多时间。”
    “你是指标记么？没关系，我没有一定要在某个时间之前标记omega的人生任务。”
    “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能长好，如果还要好几年的话，那时候你的年纪已经很大了……”
    傅时昱眼皮跳了跳，沉默几秒，说：“你说得对，我确实不年轻了。”
    姜缈反应过来什么，急忙解释：“我不是说你老的意思。”
    “……我知道。”
    两个人又沉默下来，姜缈想了想，悄悄伸手过去勾住傅时昱的手，问：“你愿意等我吗？”
    傅时昱不露声色地回握住姜缈的手，说：“嗯。”
    话音落下，梁遇青去而复返，手里拿着几张纸。
    傅时昱随着开门声转头，问：“怎么样？”
    梁遇青没说话，摇摇头，脸上的表情不像刚才出门时轻松。他重新坐回姜缈对面那把椅子，把其中一份报告递给傅时昱，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说：“因为你易感期那几天乱来，他的信息素不稳定，腺体发育停滞了一段时间，所以现在的情况，跟最开始相比并没有很大的改善。”
    傅时昱微微皱起眉头。梁遇青见傅时昱脸色不好看，又安慰说：“不过总的来说情况有在变好，他的腺体比第一次体检时直径大了将近一毫米，说明你的信息素对他来说是有效的。”

 第77章

    ……
    两个人后面说什么姜缈没有听清，他想知道的事从梁遇青最开始那几句话里就能得到答案。——这段时间以来，他的腺体和信息素并没有变得多么成熟，相反几乎还是最开始的样子。
    也就是说，姜言说的他因为信息素越来越成熟所以才对傅时昱越来越依恋是不成立的。
    不知道为什么，姜缈竟然暗暗松了口气。
    腺体没长大就没长大吧，至少现在，他还没有被信息素操控，对alpha生出非自愿的情感。
    傅时昱说：“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可以再像上次易感期那样，突然一次给他太多我的信息素？”
    梁遇青回答：“是。听过揠苗助长的故事么？道理是一样的。更何况你易感期的时候要么晾着他一整天，要么把他绑在身边不停地释放信息素，也就是他还小，对信息素没那么敏感，换个人早就受不了了。”
    傅时昱垂下眼帘，镜片后的目光略微黯淡，说：“抱歉。”
    “也不用抱歉，你没在易感期冲动标记他，我已经很敬佩你了。”
    姜缈走神回来，刚好听到这句。
    他抬起头，懵懵懂懂地看着傅时昱，有点不明白两个人为什么又谈到易感期和标记的事。
    傅时昱察觉姜缈的目光，偏过头，安慰姜缈说：“别担心，梁医生说你有在好起来，慢一点也没关系。”
    姜缈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垂下睫毛，问：“所以我现在，还是一个绿色的香蕉吗？”
    一旁的梁遇青噗嗤笑了，插话说：“你不是不愿意当香蕉吗？”
    “……我这是比喻。”
    傅时昱没理梁遇青，摸摸姜缈的脑袋，说：“绿色香蕉也很可爱。”
    姜缈脸一热，还没说话，只听梁遇青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小声重复：“绿色香蕉也很可爱~”
    “……”
    傅时昱抬起头，梁遇青立马清清喉咙，正色说：“饿极了的话，绿香蕉也可以吃一吃。注意节制就好。”
    姜缈没听懂，问：“什么意思？”
    梁遇青看着姜缈的眼睛，认真回答：“除了标记，你们什么都可以做。”
    做……？
    姜缈的脸腾地烧起来。虽然他和傅时昱已经接过吻，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傅时昱做接下来的事。
    “我、我不是、没有……”
    眼看姜缈磕磕巴巴地憋红脸，梁遇青面露疑惑，问傅时昱：“你们真的结婚了吗？”
    傅时昱的表情也有一点复杂，点头说：“结了。”
    “你的omega，看起来不像结了婚的样子。”
    “他脸皮薄。”
    “……哦。”
    傅时昱低头清清喉咙，说：“既然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梁遇青抬手看了眼时间，说：“下个月十号左右吧，再来复查一次。记住不要再像上次易感期那样忽冷忽热了，每天释放的信息素一定要稳定。”
    傅时昱点头：“我记住了。”
    梁遇青把傅时昱和姜缈送到楼下，姜缈还在想刚才说的那些话，心不在焉地跟梁遇青道别：“梁医生再见。”
    梁遇青笑着摆摆手，说：“有空来玩，小香蕉。”
    “我不是小香蕉。”姜缈最后一次强调，但已经快要放弃挣扎，语气更像埋怨。说完，他问傅时昱：“我们现在回家吗？”
    傅时昱说：“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梁遇青说：“附近有一家信息素博物馆，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信息素博物馆？”
    “嗯哼。”
    梁遇青说的信息素博物馆姜缈有印象。记得是前年建好的，池纾有段时间很感兴趣，想约姜缈一起去，但遇到两个人接连发热期，就一直拖着没有去，后来有了时间，两个人都忘了这件事。
    梁遇青说：“去看看吧，那里收藏了很多稀有信息素和腺体模型。我记得好像还可以定制信息素香水，很适合情侣约会哦。”
    不知道是“稀有信息素”还是“情侣约会”触动了傅时昱，傅时昱若有所思，问姜缈：“要不要去看看？”
    闲着也是闲着，姜缈点头说：“好啊。”
    十五分钟后，两人到达博物馆。
    工作日下午，馆里人不太多，一楼入口处立着一块醒目的立牌，上面介绍位于二楼的信息素香水项目，姜缈看见，前面几对情侣进门后都直接上了二楼。
    刚好旁边有工作人员在，姜缈跑过去问，工作人员说信息素香水是现在人气最高的体验项目，全国只有这一家博物馆有。
    姜缈原本只打算随便逛逛，听工作人员说完被激发好奇心，回头对傅时昱说：“信息素香水诶，我们去试试！”
    “上楼右转取号，然后到香水馆排队就好了。”工作人员笑眯眯地说，“还有很多漂亮的香水瓶可以选择，祝您参观愉快。”
    第44章 风中的松树在唱你的名字。
    两个人按照工作人员说的，上楼领了号去排队。难怪一楼游客不多，原来人都在做香水的地方。
    排在前面的几对alpha和omega，有新婚夫妻，有大学生情侣，还有一对头发花白的老人。姜缈好奇地东张西望，视线被远处满满一墙小玻璃瓶吸引。
    仔细看，花花绿绿的玻璃瓶里都是各种各样的信息素样本，姜缈戳戳傅时昱，小声说：“你看，好多信息素啊。”

 第78章

    傅时昱随着姜缈目光望过去，那面墙上至少有上万个玻璃瓶。
    “好漂亮哦。”姜缈眯着眼睛辨认瓶子上的图案，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不知道有没有蜜糖味……蜜糖味那么普通，说不定博物馆都不稀罕收集。”
    傅时昱的手搭在姜缈肩上，说：“你的信息素很特别。”
    姜缈知道傅时昱在安慰他，小声说：“你不用安慰我，蜜糖味就是很普通……”
    “就算是相似的气味，在不同的人身上也会呈现不同的样子。你的信息素就是最特别的。”
    明明是哄人的话，傅时昱说出来却格外令人信服。姜缈回过头看傅时昱，看了一会儿，眨眨眼睛，问：“那你喜欢我的信息素吗？”
    很难得，傅时昱这一次坦荡承认：“喜欢。”
    “二位先生，请随我来。”工作人员的声音打断姜缈和傅时昱。抬眼一看，前面那对情侣已经取完信息素了。
    两名工作人员分别带姜缈和傅时昱到为alpha和omega准备的房间，提取各自的信息素。
    姜缈好奇地左看右看，工作人员领他坐在一台机器前面，把一个像氧气面罩一样的东西扣在他后颈上，说：“现在您可以慢慢释放一些信息素了。”
    姜缈问：“请问要多少？”
    工作人员回答：“一点就可以，从开始释放大约五到十秒。”
    “只收集这么一点信息素，就可以做出香水吗？”
    工作人员笑笑，说：“因为香水只需要模拟信息素气味，所以匹配到合适的香料就可以做出香水。但信息素作为alpha和omega的身份名片，它所承载的性情、人格、情感是现代工业无法复制的。我们提供信息素香水，只是为了给大家留下某一个时期的纪念和回忆。”
    姜缈想起了傅时昱刚才对他说的话。每个人的信息素都是独一无二，他对傅时昱来说是最特别的。
    工作人员说：“好了，您的信息素采集完毕，可以到外面挑选喜欢的香水瓶和标签了。”
    姜缈跟着工作人员离开房间，傅时昱也正好从对面的房间出来。姜缈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拉住傅时昱的手：“走，我们去挑香水瓶！”
    傅时昱无奈笑笑，说：“很久没见你这么兴奋。”
    “第一次做香水，我好奇嘛。”
    两个人一起到摆放香水瓶的柜台。所有的香水瓶都是相似的款式，不同之处只有颜色和瓶盖的装饰，姜缈看得眼花，问傅时昱：“你喜欢哪一个？”
    傅时昱想了想，点点其中一个瓶子，说：“你喜欢浅粉色，这个吧。”
    傅时昱选的瓶子是一种樱花一样的嫩粉色，瓶盖上有一只蝴蝶装饰。姜缈很满意，点点头说：“那就这个吧！”选好香水瓶，接下来要贴标签纸，工作人员说，标签上可以印一句自己喜欢的或者想要对对方说的话。
    姜缈捏着工作人员递来的笔和便签纸，大脑一片空白，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一抬头，傅时昱已经伏在柜台上刷刷刷地写了起来。
    专注于某件事的alpha总是会散发一种特别的魅力，傅时昱微微抿着唇，镜片后的目光认真而投入，姜缈不由得发起了呆，直到傅时昱写完将笔按回笔帽。
    “我写好了。”
    听到傅时昱声音，姜缈连忙收回目光，拔出笔帽，三下五除二写下自己的留言。
    “我也写完了！”
    工作人员将两张便签纸收上去，姜缈凑过头去看，只见傅时昱那张纸上用劲瘦有力的字体写下一句话：
    “风中的松树在唱你的名字。”
    再看姜缈自己的：“想要和你在一起天天开心。”
    姜缈抬起头看傅时昱，问：“风中的松树唱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傅时昱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像是在思考如何回答，想了想，说：“因为突然想到，上次一起坐在院子里，起风的时候，院子里那棵松树沙沙作响。那一刻的感觉，很奇妙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姜缈不是很懂，又看一眼便签，虽然傅时昱写得云里雾里，但和他写的那句话好像莫名能够连在一起。
    这也算一种心有灵犀吧……
    工作人员收走便签纸，给了姜缈和傅时昱一张小票，说三天以后就可以来取香水。
    “要三天啊……”姜缈以为今天就能拿到，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对傅时昱说，“那，我们去里面逛逛吧。”
    傅时昱问：“刚才在一楼看到有卖纪念品的商店，要不要去看看？”
    姜缈说：“好。”
    两个人原路返回，傅时昱说的商店在一楼大厅的角落，卖各种与信息素有关的纪念品。
    走进商店，姜缈一眼看见刚才制作香水时排在他们前面的情侣，眼睛一亮，走上前自来熟地跟二人打招呼：“嗨。又碰到你们了！”
    情侣两人回过头，一个alpha一个omega都是女生。两人认出姜缈，同样热情地说：“嗨，好巧。”
    傅时昱跟在姜缈身后，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alpha女生的目光停留在傅时昱身上，顿了顿，眼神浮现一抹诧异，不确定地问：“傅总？”
    傅时昱问：“你是……”
    “我是您公司的员工，我在法务部工作。”
    “哦。”傅时昱点点头，说，“你好。”
    alpha女生主动解释说：“今天我休假，陪女朋友出来约会。”

 第79章

    傅时昱不露声色地牵起姜缈的手，说：“我也是。”
    逛博物馆遇到大老板，对面的女生看起来显然有一些拘谨，拘谨外还有好奇，目光悄悄瞥向姜缈。
    为了不让对方尴尬，姜缈主动说：“那你们逛，我们去那边看看。”
    女生连忙答应：“好的好的，那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姜缈挥挥手：“再见。”
    二人离开后，傅时昱依然牵着姜缈的手。姜缈小声问：“你连自己公司员工都不认识吗？”
    傅时昱面不改色地回答：“公司人太多，入职时间不久的我都不认识。”
    姜缈自言自语：“我还没去过你们公司呢……”
    傅时昱说：“下次带你去。”
    “真的？”姜缈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好玩吗？”
    傅时昱无奈回答：“有健身房和娱乐室可以给你玩，但你可能不会喜欢。”
    “健身房啊……没意思。”
    “宝贝，公司不是游乐园。”
    姜缈闷闷地“哦”了声，说：“那你每天一个人上班，好无聊，好可怜。”
    傅时昱的语气和缓了些，说：“工作忙起来，时间过得很快，也不觉得无聊。何况不忙的时候可以跟你说话。”
    ——事实上大部分时候是姜缈找傅时昱说话。姜缈每天有说不完的话，学校里不管发生什么都事无巨细地告诉傅时昱，傅时昱忙的时候偶尔不看手机，但闲下来会一条一条回姜缈的消息。
    姜缈忽然灵光一闪，说：“以后我们每周都抽一天约会好不好？去没去过的地方玩，然后去吃好吃的！”
    傅时昱莞尔：“好。”
    “今天就开始！”
    “嗯。”
    姜缈得到应允，兴高采烈地撒开傅时昱的手去挑纪念品，两个人来了博物馆这么久，都还没有好好看过馆里的东西。
    从刚才进门，姜缈就注意到靠墙的货架，货架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具。他跑过去，从一堆毛绒玩具里挑出一个蜂蜜罐子形状的，举起来回头对傅时昱说：“你看，是我的信息素。”
    信息素气味普通就这点好，各种关于信息素的标志、符号、制品，总会找到一个代表蜜糖味的。
    傅时昱走过来，看了看姜缈手里的毛绒玩具，说：“很可爱。有我的吗？”
    “你的……”
    姜缈转回头，仔仔细细地从货架上寻找代表傅时昱信息素的毛绒玩具，最后从最上面那层抓下来一个绿叶形状的，塞给傅时昱，说：“只有这个，没有苦艾。”
    这一个绿叶大概代表了所有不常见的绿色植物气味的信息素，傅时昱不是很满意，皱了皱眉头，说：“我听说蜜糖味的omega信息素几乎适配所有花草树木类型的alpha信息素，这个绿叶，可以代表很多人。”
    姜缈把傅时昱今天对他说的话现学现卖，一本正经地说：“但是在我心里你是最特别的，这个绿叶就是你，不是别人。”
    “……”傅时昱张了张口，哑然失声。
    虽然听得出姜缈这句话是学他的，但傅时昱看起来对此很受用。
    他叹了口气，勉强接受这个绿叶，说：“好吧，买一个。”
    姜缈把两个毛绒玩具放进购物筐，又去看另一个货架上的小玩意。这次他从放书签的货架上找到一枚货真价实的苦艾形状的金属书签，在苦艾旁边还找到一枚代表蜜糖味的糖果形状的书签。
    傅时昱的脸色终于好看了，把两片书签放在一起，说：“绿色和金色很配。”——苦艾是绿色，糖果是金色。
    姜缈立马接话：“这个也买！”
    傅时昱把书签放进购物筐，想了想，又把货架上所剩不多的其他几枚苦艾和糖果也拿下来，一起放进去，说：“常用品，多买一点。”
    姜缈点头附和：“就是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真的苦艾。”
    傅时昱垂眸看姜缈，推推眼镜，说：“你有一点奇怪。”
    姜缈愣住，挤出一个讨好的笑，说：“怎么会呢……”
    “你是不是在哄我开心？”
    “啊……”
    姜缈确实有哄的意思，但没想到傅时昱这么敏锐。
    前段时间他一直怀疑自己的腺体、怀疑傅时昱，今天看了医生，才知道这些天来两人之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的腺体无关。
    姜缈不禁对傅时昱生出一种微妙的心虚和愧疚，再加上今天一起来逛博物馆，让他有种约会的感觉。
    既然是第一次约会，姜缈觉得自己有义务哄傅时昱开心。
    傅时昱幽幽地盯着姜缈，俯身，大拇指和食指掐起姜缈的脸。
    “唔，”姜缈眨眨眼睛，含糊不清地问，“干嘛？”
    “你是不是偷偷做了什么坏事？”
    “我才没有！”
    “没有做坏事，为什么这么奇怪？”傅时昱的眼神带着探究和怀疑，扫过姜缈全身。但姜缈确实没做什么坏事，所以他也看不出什么。
    想了想，傅时昱问：“是因为不能标记，所以觉得亏欠我么？我说过，我不急。”
    “不是！”
    “那是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先放开我嘛，不要掐我的脸。”
    傅时昱松手，姜缈立马捂住自己的脸，说：“不许再掐我！”
    傅时昱说：“你先坦白，到底为什么这么奇怪？”

 第80章

    “我哪有奇怪，我就不能乖乖的嘛？”
    傅时昱没有说话，仍是半信半疑。姜缈有点委屈，小声嘟囔：“我就是想，第一次约会，希望你开心一点嘛。”
    说完，他主动抱住傅时昱的胳膊，无比诚恳地说：“我真的没有做坏事，我最近老实得很，你相信我。”
    姜缈天生一张乖巧漂亮的脸，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脾性，任何人看到他这个样子，都会相信他是世界上最善良可爱的omega。
    傅时昱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抿了抿嘴唇，仿佛在迟疑要不要相信姜缈。——不信于心不忍，信了的话，自己可能会被这个心口不一的甜心捉弄。
    最后，傅时昱叹了口气，到底还是选择相信姜缈：“我知道了。不该误解你。”
    姜缈立马咧开嘴，抱紧傅时昱的手臂：“那你晚上带我去吃烤肉！”
    傅时昱摸摸姜缈的后脑勺，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好。”
    第45章 宝贝对我有秘密了。
    秋去冬来，姜缈终于放假了。
    傅时昱像自己答应的一样，临近期末那两周每天帮姜缈复习功课、查漏补缺。姜缈总算懂了“高阶alpha”和普通人的区别在哪里，傅时昱读书时的专业和现在从事的职业跟艺术史没有半毛钱关系，但他看了一遍姜缈的课本和笔记，就可以帮姜缈梳理笔记、讲解知识点，仿佛他刚从艺术史专业毕业一样。
    姜缈恨不得让傅时昱代替自己去考试，可学校不允许这么干。不过还好，有傅时昱的帮忙，他这次期末考试总算没那么手忙脚乱了，甚至是他从上大学到现在第一次有条不紊地应付考试。
    为了庆祝姜缈顺利通过期末考试，傅时昱答应姜缈实现他任意一个心愿。姜缈想了很久，自己最近实在过得安逸，什么都不缺，想来想去，决定把这个机会留着下次再用。
    “你说我们需不需要签一个合同？”两个人坐在沙发，姜缈问傅时昱，“你们做生意的好像不管干什么都要签合同，这种口头约定对你们来说是不是不具有法律效力？”
    傅时昱无奈笑了：“没看出来，你这么有法律意识。还知道法律效力。”
    “我又不是文盲！”
    “想签合同的话，明天我让法务拟一份。”
    “真的么？”姜缈想到什么，说，“之前签婚前协议，我都没有好好看过，那可是我人生中第一份正式合同。你这个狡猾的alpha应该不会在我的合同上搞小动作吧？”
    傅时昱的表情愈发无奈，说：“我没必要算计你。婚前协议你那里有一份，想看随时都可以看。”
    “算了吧……那么多字，我才不想看。”
    “真的不看么？”
    “不看。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看望你爸爸妈妈？考试前阿姨给我打电话，我说考完试就回去看她。”
    傅时昱抬了下眉毛，问：“我妈给你打电话？我怎么不知道？”
    姜缈哼了声，说：“又不是给你打的，干嘛要让你知道？”
    “她打电话说什么？”
    “问我什么时候考试和放假。还说了一些omega之间的悄悄话，我不能告诉你。”
    “悄悄话……”傅时昱若有所思，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宝贝对我有秘密了。”
    事实上两位omega根本没说什么悄悄话，说的都是衣食起居的小事。傅时昱的母亲在电话里叮嘱姜缈考试期间注意休息、不要熬夜学习、不会的找傅时昱帮忙、不管成绩怎么样都要保持心情愉快，还有降温了注意添衣、小心流感病毒、等等等等……不仅在电话里说，她还根据营养师给的定制食谱，每天做好午餐派人送到姜缈学校。在傅时昱不知道的时候，姜缈已经悄悄吃了一个月复习专用安神补脑营养餐了。
    姜缈用无比认真的语气，煞有介事地看着傅时昱说：“每个人都有秘密，这是正常的。”
    傅时昱问：“我和你之间也要有吗？”
    姜缈点头。
    傅时昱镜片后的目光稍显黯淡，垂下眼帘想了想，用一种近似于妥协和失落的语气说：“没关系，年轻人在叛逆期都会有自己的秘密。”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看叔叔阿姨？”
    “什么时候都可以。后天吧，明天我把工作处理一下。”
    姜缈答应：“好。”
    傅时昱又问：“不顺便回你家看看么？你很久没有和父母见过面了。”
    姜缈扁扁嘴，说：“我不想回去……过年再说吧。”
    傅时昱没有勉强，点点头说：“也好。”
    第二天上午，傅时昱出门去公司，姜缈在家睡懒觉，享受寒假生活。睡到日上三竿，傅时昱给姜缈打电话，问他起来没有。
    姜缈把手机放在枕头上，最近这段时间不是复习就是考试，连刚才做梦都在看书，于是便迷迷糊糊地回答：“起来了，在复习西方美术史呢。”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问：“真的吗？”
    姜缈在睡梦中用自以为清醒的语气说：“真的，背到第三章 了。古希腊和古罗马美术。”
    这一次的沉默更久。傅时昱叹了口气，说：“睡吧宝贝，晚点再打给你。”
    “好的，我继续看书了。”
    姜缈挂断电话，从始至终眼睛都没有睁开过。
    卧室空气里还残留着傅时昱昨晚释放出的信息素，淡淡的苦艾味，被阳光烘烤出一种温暖的气息。姜缈舒服得吧咂嘴，像一只懒洋洋的猫，四肢舒展开来，睡在蓬松柔软的大床中间，在梦里和傅时昱一起复习功课。

 第81章

    就这样不知道睡了多久，房间里响起门把手从外面拧开的声音，有人推门进来，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声响，径直走到姜缈床边。
    姜缈快要睡醒了，意识在继续赖床和起床之间挣扎，感觉到床边好像有人，他含糊不清地开口：“傅、时昱……”
    床边的人叹了口气：“还不起床吗？”
    “嗯……起来了……”
    姜缈嘴上这么答应，眼皮却纹丝不动，甚至又翻一个身，把呆呆压在身下抱住。
    傅时昱俯下身来，摸摸姜缈的额头，说：“宝贝，你快要睡满十四个小时了。”
    熟悉的体温和触感，像一只来自现实世界的手伸进姜缈的梦境，姜缈不自觉循着傅时昱的掌心抬起头，眼皮颤了颤，微微睁开眼睛：“唔，傅时昱……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回来，你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
    “好不容易考完试，让我睡嘛……”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几点……”
    “中午一点了。”
    “中午一点……”姜缈喃喃重复，用不太清明的意识思考了一下中午一点是什么时间。只听傅时昱又说：“起床吧宝贝，晚上再睡。”
    姜缈揉揉眼睛，乖乖答应：“嗯，起来了。”
    ……
    一直到走进洗手间掰开水龙头，姜缈才总算是清醒了一点。——傅时昱大中午跑回家干嘛，难道是为了叫他起床吗？
    姜缈举着牙刷走到浴室外，嘴里还含着牙膏泡沫，含糊不清地问：“你怎么回来了，回来有事吗？”
    “我回来叫你起床，顺便陪你吃午饭。”
    ——还真是叫他起床。
    姜缈“哦”了声，又走回浴室，心想傅时昱最近越来越爱操心了。
    洗漱完，两个人一起下楼吃午饭。姜缈睡饱了，神采奕奕地跑下楼。甜甜在客厅玩，听到他下来，一边汪汪叫一边跑上来迎接。
    姜缈蹲下来接住甜甜，摸摸小狗脑袋，问：“你吃饭了吗？”
    甜甜咧着嘴：“汪！”
    “你想出去玩？等我吃完饭带你去公园玩。”
    傅时昱跟过来，问：“下午要出门么？”
    姜缈回过头，回答：“嗯，好久没带甜甜出去玩了。”
    “要我陪你一起吗？”
    “不用啦，你忙工作吧，我自己可以。”姜缈又想起什么，问，“我们明天回去看叔叔阿姨，可以带甜甜吗？”
    傅时昱笑笑，回答：“可以。”
    “太好了！”
    甜甜好像也听懂两个人说的话，兴奋地跳来跳去。傅时昱难得的弯下腰来摸了摸甜甜的脑袋，说：“先吃饭吧，我带了合同回来，吃完饭给你签。”
    姜缈完全忘了自己昨天说的话，一脸不解地问：“什么合同？”
    傅时昱无奈回答：“你昨天说，要我签一份无条件完成你一个心愿的合同，忘记了么？”
    “啊？你真准备合同了啊？”
    “嗯。”
    姜缈想到傅时昱让自己公司的法务拟这种幼稚的合同，一时不知道该震惊还是该尴尬。“完蛋了，我以后在你公司怎么见人啊……”
    傅时昱问：“为什么不能见人？”
    “……”
    姜缈垮着脸，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又忽然一想，合同是两个人签的，甚至亲自找法务拟合同的人是傅时昱，傅时昱都好意思，他为什么不好意思？
    姜缈释怀了。傅时昱每天都去公司，就算丢脸，也是先丢傅时昱的脸。
    可傅时昱看起来一点也不觉得丢脸的样子，相反甚至很坦荡。姜缈忍不住好奇问：“你叫法务拟这种合同，不会觉得奇怪吗？”
    傅时昱脸上的表情愈发疑惑，反问：“哪里奇怪？”
    姜缈被问住了：“嗯……”
    傅时昱看出姜缈想什么，说：“没关系，职场上有很多更奇怪的事。退一万步讲，缔结婚姻关系的双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合作伙伴，合作伙伴之间签合同是正常的。”
    “合作伙伴？”姜缈不解。
    傅时昱点头，回答：“我们两个有共同的期望，那就是让自己和对方获得幸福，为了这样的期望，我们生活在一起，共同经营这个家。这难道不是一种合作么？”
    姜缈被说服了。
    之前秦薇对他说婚姻是交易，他不仅不认同还很反感，但傅时昱对他说，婚姻是合作，他竟然觉得有点道理。
    他是本市著名企业家的合作伙伴。嘿，还挺神气。
    吃完午饭，傅时昱把合同拿出来，其中一份递给姜缈，说：“看过没问题的话，在最后一页甲方的位置签字。”
    这样公事公办的语气，姜缈有点不习惯。他接过合同，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一行一行仔细阅读合同上的内容。
    “……乙方承诺在能力范围内满足甲方任一心愿，括号，能力范围指乙方目前个人财产之总和……等等，总和？”姜缈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傅时昱，“这样会不会有点太夸张？”
    傅时昱面不改色，回答：“因为我想过，如果你的愿望是造一架飞船登上月球，或者建一座跨海大桥连通两个国家，我能不能满足你。”
    “……啊？”
    姜缈不好意思告诉傅时昱，自己一开始备选的愿望有再养一只小猫、去非洲看动物大迁徙、去可以摸小熊猫的动物园摸小熊猫……等等。

 第82章

    看样子，他和傅时昱，对“愿望”的理解好像不太一样。
    傅时昱问：“怎么了？”
    “没、没事。”姜缈收回目光，故作镇定地拔下笔帽，翻到最后一页，在甲方签名的位置签上自己的名字，“好了。”
    傅时昱拿回合同，眼也不眨地在乙方的位置签名，说：“这份合同的有效期是五十年，不过还是尽早使用。”
    姜缈故意问：“你担心以后财富缩水，没办法满足我的愿望吗？”
    “不。”傅时昱推推眼镜，说，“我担心钱越来越多，你不知道怎么花。”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请一天假，要去医院复查，七月份会多写点。抱歉大家。
    第46章 接吻不会生小孩。
    第二天上午，两个人从家里出发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小雪。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像细盐一样纷纷扬扬的落下来，消失在路面上。姜缈趴在车窗上，仰头向上望，说：“下雪了耶。”
    傅时昱随着姜缈目光望出去，说：“嗯，下雪了。”
    甜甜坐在两个人中间，跟傅时昱一起应和姜缈：“汪汪。”
    姜缈坐回来，顺手摸了一把甜甜，问傅时昱说：“你觉不觉得我们两个现在很像带着小孩回父母家的新婚夫夫？”
    傅时昱低头，目光落在二人之间的小狗，挑了下眉：“小孩？”
    甜甜：“汪！”
    “呃……”姜缈面露尴尬，哈哈干笑一声，说，“只是比喻嘛……”
    “你现在已经开始想小孩的事了么？”傅时昱不露声色，说，“可是宝贝，没有人告诉过你吗，接吻不会生小孩。”
    “……？！”
    姜缈瞬间涨红脸，瞪着傅时昱，磕磕巴巴：“你、我、你……你当着小狗的面胡说什么！”说着把甜甜抱起来，捂住狗耳朵扭到一边，说：“不听不听。”
    甜甜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很配合地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目光坚定得仿佛在说“爹地你放心我没有听”。
    在姜缈看不见的身后，傅时昱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说：“坐好，要出发了。”
    姜缈不情不愿地转回身，把甜甜放下来，小声嘟囔：“臭alpha，不害臊，臭流氓……”
    傅时昱置若罔闻，面不改色地说：“这次回去可以多待两天，下了雪，山上会很漂亮。”
    姜缈问：“你不用工作了吗？”
    傅时昱回答：“我可以在家里办公。”
    “哦。”
    半个多小时后，汽车驶上宽阔平稳的山路，熟悉的庄园逐渐出现在眼前。
    雪大了些，庭院里积了薄薄一层雪，像裹了一层糖霜。汽车开进去，停在门前，上次那位管家撑着伞走上前，为姜缈和傅时昱拉开车门，说：“先生和夫人一早就在等候了，星卓少爷今天也在。”
    俞星卓？
    有段时间没听到这个名字，姜缈竖起警惕，悄悄拉住傅时昱的衣角。
    傅时昱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牵起他的手，问管家：“星卓什么时候来的？”
    管家回答：“比您早到半小时左右，说是放假了，来看望先生和夫人。”
    傅时昱点点头，没再问什么，低头对姜缈说：“走吧。”
    管家体贴地问姜缈：“我来帮您抱小狗吧？”
    姜缈一只手牵傅时昱，一只手抱甜甜，甜甜很乖，趴在他身上一动不动。他摇摇头，说：“没关系，它不重，我自己可以，”
    虽然来过一次，傅家对姜缈来说仍然是陌生的。跟着管家走进客厅，傅时昱的父母坐在沙发喝茶，对面是一个熟悉的年轻alpha的背影，听到声音，三个人一齐望向这边，接连站起身。
    傅时昱的妈妈最先开口：“缈缈来啦？”
    姜缈乖乖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真乖，快来坐。”岑夫人说完，目光落在姜缈怀里的甜甜，眼睛一亮，“这是你养的小狗吗？”
    “是的，它叫甜甜。”
    “好可爱哦。”
    傅时昱跟在姜缈身后，向二老点头问候：“爸，妈。”
    话音落下，一旁站着的俞星卓也开口，微笑着对姜缈和傅时昱打招呼：“舅舅好，舅妈好。舅妈也放假了吗？”
    傅时昱替姜缈回答：“嗯，前天考完最后一门。”
    “真好，我昨天考完的，假期比舅妈短一天。”
    姜缈抱着狗坐在岑夫人身旁，假装没听见俞星卓的话，故意不理不睬。俞星卓毫不在意，脸上仍挂着笑，问岑夫人：“外婆，我今天可以留下吃饭吗？”
    岑夫人回答：“当然可以，在自己家客气什么。你妈妈呢，好久没见她，在忙什么？”
    俞星卓微微垂眸，目光恰到好处地黯淡下去，说：“她去香港出差了，昨天打电话，说下周才回来。”
    “又去香港了啊……这段时间你一个人在家吗？”
    “嗯。”
    “家里没有人照顾你，就来外婆家吧。”
    俞星卓问：“可以吗？”
    岑夫人笑笑，说：“星卓长大了，跟外婆客气起来了。”
    俞星卓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说：“总是麻烦你们和舅舅，有点过意不去。”
    姜缈悄悄扁扁嘴，在心里嘀咕：“装。”
    岑夫人却是打心眼里心疼这个外孙，眉头轻轻蹙起，说：“一家人不说这些。你妈妈平时不在，有什么事尽管去找舅舅。”

 第83章

    俞星卓乖巧地点点头，说：“好。”
    姜缈心道不说这句话俞星卓都恨不得天天往他家跑，有了这句，以后怕是更跑得勤了。他小幅度地抽了抽嘴角，却听俞星卓突然提他的名字：“舅妈不会不欢迎我吧？”
    姜缈瞬间收好表情，在岑夫人目光转向他之前摆出一个客气的笑，说：“当然不会了。”
    ——装就装，谁还不会装了？
    俞星卓笑得意味深长，说：“那就好。”
    姜缈不想再理俞星卓，转向岑夫人问：“阿姨，我们中午吃什么呀？”
    岑夫人笑笑，说：“今天下雪，吃火锅吧。”
    “好好好我最喜欢吃火锅了！”
    “我知道，时昱上次说过，你喜欢吃火锅、烤肉、烤鱼、铁板烧……我都记着呢。”
    姜缈嘿嘿一笑，抱住岑夫人手臂，靠过去说：“您真好。像我妈妈一样。”
    岑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捏捏姜缈的脸颊，说：“又乖又嘴甜，难怪时昱喜欢呢。”
    姜缈脸一热，下意识看向傅时昱。傅时昱不表态也不否认，唇角挂着一抹笑，就这样静静看着他们。
    岑夫人感慨说：“小夫妻真好，说句话就脸红。”
    傅时昱终于不紧不慢地开口，说：“您再说几句，他一会儿又要恼羞成怒跟我翻脸了。”
    “我才不会！”姜缈瞪一眼傅时昱，然后转向岑夫人：“他污蔑我，我才没有乱发脾气。”
    “宝贝，我没有说你乱发脾气。”
    姜缈反应过来自己嘴快泄露了什么，气哼哼地对甜甜说：“甜甜，咬他！”
    甜甜：“汪！”
    傅时昱推推眼镜，说：“小白眼狼，忘了谁带你回家的了么？”
    甜甜好像能听懂人话似的，立马偃旗息鼓，眼巴巴地回头望向姜缈：“呜汪。”
    “胆小狗。”姜缈把甜甜抱起来，说，“他带你回家又不管你，你是我养大的你知道吗？”
    岑夫人笑呵呵地看两个人拌嘴，插嘴说：“这事我得帮时昱说句话，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养过小猫小狗，不懂怎么养，不是不喜欢甜甜。”
    姜缈问：“为什么没有养小猫小狗？”
    岑夫人回答：“他喜欢养一些花花草草，担心小猫小狗调皮弄坏植物。”
    “哦……”
    没想到，傅时昱的爱好还挺专一的。
    姜缈以为人只有上了年纪才喜欢养花，现在看来，傅时昱比别人少走三十年弯路，从小就爱养花。
    “甜甜很乖的。傅时昱养在家里那些植物，甜甜都没有搞过破坏。”姜缈说。
    岑夫人笑着摸摸甜甜，说：“一看就知道是一只很乖的小狗。”
    姜缈立马接话：“谁养的像谁。”
    傅时昱问：“你也是小狗么？”
    姜缈噌一下转头看过去，说：“你讨厌死了，你不许说话！”
    傅时昱对岑夫人说：“您看，他每天在家就是这个样子，蛮不讲理，任性得厉害。”
    “我才没有呢，他嫉妒您喜欢我，故意这么说的。”
    岑夫人眼睛都要笑弯了，还要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帮姜缈说话：“年轻omega任性一点怎么了，你比缈缈大这么多，要多让着缈缈才对。”
    傅时昱面露无奈，说：“他就差要骑到我头上了。”
    姜缈连忙反驳：“明明是他每天在家这不许那不许，什么都要管我。”
    岑夫人笑着说：“你们两个感情这么好我就放心了，上次一起回家的时候，我看缈缈有一些拘谨，还担心你们相处不好。”
    俞星卓也半笑不笑地接话：“是啊，舅舅和舅妈感情真的很好。”
    几个人在客厅聊天，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不知不觉变成纷纷扬扬的大雪，姜缈第一个注意到，说：“雪下大了呢。”
    其他人随着他目光望出去，傅老先生说：“这么大的雪，今天星卓就留在这里吧，不要回去了。”
    俞星卓微笑着答应：“好的，外公。”
    姜缈悄悄撇撇嘴，问傅时昱说：“雪停了我们出去堆雪人好不好？”
    傅时昱点头：“嗯。”
    “把甜甜也带上，这是甜甜第一次看到雪呢。”
    甜甜：“汪汪！”
    岑夫人笑着说：“先吃饭吧。吃完饭你们去玩。”
    刚好管家来知会说午餐准备好了，几个人到餐厅落座，姜缈把甜甜交给管家照看，自己坐在傅时昱旁边。
    今天的餐厅有巨大的落地窗和玻璃天花板，能够一边吃火锅一边欣赏雪景。好久没有这样热闹地吃过饭，姜缈很开心，连俞星卓的那一点讨厌都忽略不计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父母在、要表现得像一位好丈夫，傅时昱今天很照顾姜缈，又夹菜又剥虾，几乎没有让姜缈亲自动过手。
    姜缈有点吃不过来，嘴里塞着一颗丸子，说：“够了够了，你也吃。”
    岑夫人倒是对傅时昱的表现很满意，点着头欣慰地说：“这样才对嘛，alpha就应该照顾omega，高高在上是讨不到老婆的。”说完转向俞星卓，问：“对了，星卓呢，有喜欢的omega了吗？”
    姜缈不自觉也抬起头，刚好遇上俞星卓的视线，只见俞星卓笑笑，说：“有。”
    “真的？！什么时候带回来给外婆看看。”
    “还没追到呢。”

 第84章

    “没追到啊……那也好，那也比你舅舅开窍早多了。”
    “可舅舅一下就找到了匹配度99%的omega，我还不知道自己和那个omega的匹配度有多少。”
    傅老先生慢悠悠地开口，说：“匹配度也没那么重要，最要紧的还是你们性格合适，相处得有感情。我见过很多匹配度不高的伴侣，最后都生活得很幸福。”
    俞星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话锋一转，问傅时昱：“那舅舅为什么非要找一个匹配度这么高的omega呢？”
    傅时昱动作一滞，将筷子里夹的牛肉放进姜缈碗里，淡淡地说：“只是因为刚好他的匹配度高。”
    “这样么？我以为您单身这么多年，是因为找不到匹配度高的omega。”
    姜缈打断两人的对话，对俞星卓说：“喂，你好八卦。”
    俞星卓愣了下，笑了：“抱歉，舅妈，不该在你面前聊这些。”
    火锅热气很容易营造出一种其乐融融的氛围，即便如此，傅时昱和俞星卓之间还是有种高阶alpha特有的冷淡和警惕。
    傅时昱说：“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遇到高匹配度的伴侣。如果以后有这样的运气，希望你也能珍惜。”
    俞星卓笑笑，说：“会的。舅舅。”
    第47章 你的发热期多久一次？
    傍晚雪停了，云层散去，天边露出一抹橙粉色的晚霞。
    庭院里积了五六厘米厚的雪，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姜缈带着甜甜兴奋地跑进雪地里，一人一狗穿着相似的毛茸茸的白色衣服，像两只雪球在雪地里翻滚。
    甜甜第一次见到雪，开心得汪汪直叫，姜缈团了一小团蓬松的雪球扔在它身上，它站在原地抖抖毛，抬起头咧着嘴巴，缺心眼地冲姜缈笑。
    “小笨狗。”姜缈说。
    甜甜：“汪！”
    傅时昱跟出来，说：“慢一点跑，小心摔倒。”
    “知道了。”姜缈应了声，忽然生出坏心思，弯腰抓起一捧雪，趁傅时昱不备，猛地回身丢过去，“嘿！”
    傅时昱看清雪球时已经来不及躲了，抬起胳膊勉强护住脸，雪球砸在肩上，散开落了一身。
    姜缈一击即中，开心地举起手臂：“耶！”
    傅时昱抬起头，晃晃脑袋将发稍上沾的雪抖下去，镜片后的目光暗了暗，说：“缈缈。”
    姜缈察觉到危险，连忙叫上甜甜说：“甜甜！快跑！”
    一人一狗撒腿就跑，傅时昱站在原地，摘掉眼镜装进口袋里，弯下腰团一团雪，毫不犹豫地瞄准姜缈丢过去。
    扑通——雪球砸中姜缈的身子，姜缈大叫一声，慌里慌张地抱住脑袋。“啊——！”
    声音还没落，又是一个雪球从天而降，砸中姜缈的脑袋。
    “啊！傅时昱！！！！你完蛋了！我可不是好惹的！啊啊啊啊！”
    姜缈手忙脚乱地带着甜甜往花坛那边躲，一边躲一边包雪球还击，傅时昱也不甘示弱，姜缈丢一个他丢一个，可惜不戴眼镜影响发挥，扔出去的没有砸在自己身上的多。
    姜缈：“嘿！哈！臭alpha，看招！”
    “汪汪，汪汪汪！”
    ……
    甜甜在二人中间，以为他们在玩一种新的投球游戏，追着飞来飞去的雪球一会儿跑向姜缈、一会儿跑向傅时昱，追得不亦乐乎。没多一会儿，姜缈和傅时昱身上都落满了雪，姜缈累得哼哧哼哧，扔雪球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再看傅时昱，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黑色大衣变得深浅斑驳，像雪里滚过一样，头发也乱了，发稍挂着一颗一颗小小的水珠，掉在脸上，顺着下颌线落下来。
    “休息，休息一下。”姜缈躲在一棵矮树后面，气喘吁吁地对傅时昱摆手，“休息一下，跑不动了。”
    两个人已经玩了半个小时，姜缈平时又懒又不爱动，此刻像一个步履蹒跚的小老头，扶着树大喘气，手因为抓雪球，露在外面的皮肤红扑扑的。
    傅时昱站在不远处，同样微微喘息着，脸上挂着许久不见的轻松笑意。
    “不玩了吗？”
    “不玩了，不玩了……”
    傅时昱走过来，把姜缈从树后面拎出来，抖抖身上的雪，问：“冷不冷？”
    姜缈摇头又点头，傅时昱脱下自己的大衣给姜缈披上，把姜缈两只手拢起来，捂在手心轻轻揉搓。
    “身上都湿了，进去换件衣服吧。”傅时昱说。
    不说还好，一说姜缈来了气：“还不是你干的！”
    傅时昱反问：“是谁先用雪球丢我？”
    “是我又怎么样？”姜缈十分理直气壮，“我只丢一个，你丢我两个！”
    “两个都很小。”
    “我不管，就是你耍赖！”
    ……
    过了一会儿，姜缈暖和了些，身上的雪化了，衣服更湿得厉害。
    两个人回去换衣服，一路上姜缈嘟嘟囔囔，骂傅时昱小心眼、不讲武德、欺负弱小omega。
    傅时昱置若罔闻，好像姜缈说的不是自己。
    路过客厅，里面刚好有人出来，是俞星卓。俞星卓看见他们，问：“舅舅和舅妈不是出去堆雪人了吗。这么快回来？”
    傅时昱回答：“还没有堆雪人。打雪仗弄湿了衣服，回来换一件。”
    “打雪仗？”俞星卓眉头一皱，像听到一个陌生词汇，上下打量着傅时昱，问：“您？”

 第85章

    傅时昱面不改色：“嗯。”
    “……”
    “阿嚏！”姜缈忽然打喷嚏。
    傅时昱闻声低头，说：“走吧，先换衣服。”
    俞星卓注意到姜缈的衣服，主动说：“我让厨房煮点姜汤给您送上去。”
    傅时昱点头：“好。”
    姜缈揉揉鼻子，瓮声瓮气地说：“还没堆雪人呢。”
    傅时昱说：“喝完姜汤再去堆。”
    “哦。”
    回到房间，仍是上次的婚房，那些喜庆的大红色装饰已经去掉了，红色地毯和红色的床还在。
    傅时昱让姜缈坐在沙发等，自己去衣帽间帮姜缈找衣服。
    姜缈把鞋子和身上的大衣脱掉，有一点冷，抓了一个抱枕抱在怀里，盘腿坐在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傅时昱回来，拿了干净的衣服和毛巾，说：“擦擦头发吧。”
    姜缈问：“这里为什么有我的衣服？”
    “上次我们回家之前，爸妈帮你买的，买了很多，现在我的衣帽间里全都是你的衣服。”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有淡淡的醋意。姜缈嘟囔：“好酸……”
    傅时昱推推眼镜，说：“没有。”
    “我自己来吧，你也去换衣服。”
    “嗯。”
    姜缈心里惦记着堆雪人，三下五除二换了衣服，毛巾盖在脑袋上，胡乱擦一擦，大声问傅时昱：“你好了吗？”
    浴室里传出傅时昱的声音：“马上。”
    “干什么比我都久。”
    姜缈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起身走进浴室，推开门，傅时昱光着上身站在镜子前，闻声转头，姜缈不由得愣住。
    说出去不会有人信，结婚这么久，这是姜缈第一次直面傅时昱的身体。比他以为的还要健壮一些，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漂亮，连手臂的青筋都清晰分明。
    “……”
    傅时昱一脸平静地对姜缈解释：“你把雪球丢进我脖子里。”
    姜缈脸热，磕磕巴巴地道歉：“对、对不起。”
    “没事。”
    傅时昱收回目光，用毛巾擦干净身子，拿起旁边的衬衫穿上。
    视线被布料挡住，姜缈终于回神，低下头悄悄用手背摸了摸自己的脸。
    好热。
    傅时昱穿好外衣，戴上眼镜，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顶帽子和一双手套，走到姜缈面前，说：“把这个戴上。”
    姜缈抬起头，一顶大毛线帽子扣在他脑袋上。傅时昱帮他把耳朵塞进帽子里，又拿起他的手，给他戴上手套。
    姜缈说：“其实也没那么冷……”
    傅时昱说：“天黑会冷。”
    “哦。”
    全副武装完毕，两人终于又回到院子，甜甜一直蹲在门口等，见他们下来，欢快地跑过去让姜缈抱。
    姜缈蹲下来抱起甜甜，想了想，把狗塞进傅时昱怀里，说：“你也抱一抱。”
    傅时昱僵硬了一下，生疏地曲起手臂，护住怀里的小狗。
    甜甜看起来同样有一点紧张，两只前爪紧紧扒住傅时昱的胳膊。姜缈说：“这样才对嘛，你多抱一抱，它才跟你亲近。”
    傅时昱低下头，甜甜也抬头眨巴着眼睛看他，一人一狗对视了一会儿，甜甜渐渐放松下来，傅时昱也松一口气。
    “他跟你一模一样。”
    姜缈不高兴了：“它是狗，我是人。”
    “一样的，胆小但好哄。”
    甜甜“汪”的一声，作势要咬傅时昱的手。傅时昱说：“你看，得寸进尺，为非作歹。”
    姜缈瞪眼：“我不许你这么说小狗。”
    傅时昱笑笑，说：“不说了。走吧，去堆雪人。”
    天色渐暗，庭灯照得雪地像在发光。像傅时昱说的，入夜气温降下来，外面比白天冷许多，姜缈戴了帽子和手套，还是冻得脸红扑扑的。
    两人堆了一个半人高的小雪人，积雪不够厚，傅时昱不知道从哪找到一辆小推车，去后院推了两车雪回来。姜缈把自己包的小雪球放进去，用车里的雪拍拍打打，拍成一个大雪球，然后把两个大雪球堆在一起，雪人雏形就好了。
    姜缈看着雪人，莫名想到家里独守空房的苦苦，问：“我们可以把它做成小兔子吗？”
    傅时昱问：“加一对兔耳朵吗？”
    “嗯嗯！”
    “好。”
    傅时昱用车里剩下的雪捏兔耳朵，姜缈把提前准备好的黑色果核安在雪人脸上做眼睛，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问岑夫人要的腮红，给雪人打腮红。
    忙忙碌碌中，姜缈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变化，直到信息素溢出在空气中，傅时昱察觉不对，抬起头问：“缈缈？”
    姜缈回过头，问：“什么事？”
    “你的信息素……”傅时昱皱了下眉，走过来站在姜缈面前，目光落在姜缈红得不自然的脸颊。
    “我的信息素？”姜缈抽抽鼻子，好像是闻到了一缕蜜糖味。
    奇怪，他并没有释放信息素啊……
    傅时昱盯住姜缈的脸，盯了一会儿，问：“你的发热期多久一次？”
    “发热期？”
    姜缈愣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
    不仅信息素，他从下午和傅时昱打雪仗开始，就一直觉得累、心跳快、呼吸急促，他以为是因为天气冷的原因，还有自己太久没运动了。

 第86章

    姜缈想了想，说：“三、三四个月？”
    傅时昱眉头皱得更深，姜缈也有点害怕，抬手摸摸自己的脸，自言自语：“我发热期了吗……？”
    傅时昱说：“先进去吧。”
    “可是雪人……”
    雪人只差一对耳朵，马上就要做好了。姜缈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傅时昱，傅时昱抿了抿嘴唇，说：“等我。”
    姜缈乖乖站到一边，看傅时昱给雪人做耳朵。
    兔子的长耳朵要捏紧一点，才不容易散。傅时昱看起来很有美术天赋，把耳朵捏得饱满又漂亮。
    安好耳朵，姜缈悄悄把腮红递过去，示意傅时昱耳朵里面也要涂粉色。
    傅时昱接过腮红，顿了顿，问：“这个怎么用？”
    姜缈又把刷子递过去，说：“像涂颜料一样就可以。”
    傅时昱像拿到什么精密高科技产品一样，小心地掰开腮红盖子，观察一下，用腮红刷在上面沾了沾。
    “为什么没有？”他看一眼刷头，问。
    姜缈回答，“你要这样摩擦几下，多沾一点。”
    “哦。”
    在姜缈的指导下，傅时昱终于给雪人涂好了耳朵。
    姜缈已经能够清楚感觉到自己的腺体变化，他尽力控制，信息素还是越来越多的溢出，空气里浓郁的甜味让雪人看起来也多了几分可爱。
    姜缈抱上甜甜站到雪人旁边，问傅时昱说：“我可以拍一张照片吗？”
    “好，我给你拍。”
    傅时昱掏出手机，给姜缈拍照。
    拍完照，姜缈腿一软，放下甜甜，一头朝傅时昱栽过去。傅时昱连忙把他接进怀里，脱下自己的外套盖住他的后颈。
    “嗯……”姜缈终于忍不住，轻哼出声，“完蛋了，我好晕……”
    傅时昱弯下腰，把姜缈横抱起来，说：“我带你回房间。”
    姜缈想起上一次发热期，傅时昱给他信息素，很舒服。他攥住傅时昱的衬衫，小声问：“可以给我一点你的信息素吗？”
    傅时昱身子僵了一下，回答：“忍一下，回房间给你。”
    “好小气……可是我难受，难受都不给我吗……”
    姜缈喃喃自语，已经开始逐渐神志不清，忘了这里不是傅时昱家，房子里不只有傅时昱一个alpha。
    两人走到门口，与从里面出来的俞星卓迎面相遇。
    “舅舅，外婆让我出来叫你……”
    话说一半，俞星卓脚步顿住，敏锐地察觉到什么。
    傅时昱皱了下眉头，说：“缈缈不舒服，我带他回房间。晚饭你们先吃，不用叫我们。”
    “舅妈他……”俞星卓垂眸，目光落在傅时昱怀中的omega，眼底浮上一抹幽暗。
    在alpha的生理本能中，未被标记的omega都是可以被争夺的资源和猎物，哪怕人类已经进入文明社会几千年，这种生理本能仍然印刻在每一个alpha的基因。
    更何况是一个处在发热期的、浑身沾满诱人信息素的omega。
    俞星卓眸色微暗，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空气中突然爆发alpha信息素，提醒他这里还有另一个alpha存在。
    傅时昱沉着脸，说：“注意礼貌，星卓。”
    俞星卓睫毛颤了颤，侧身让到一边：“抱歉，舅舅。”
    第48章 宝宝，不要乱动。
    傅时昱的信息素把姜缈整个人笼罩起来，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姜缈获得熟悉的安全感，精神渐渐松弛下来，在傅时昱怀里安心闭上眼睛。
    这一次的发热期比以往来得急促，未等到两人回房间，姜缈的信息素就已经溢出许多，连傅时昱盖在他后颈的外套都无法阻拦。
    姜缈本人对此毫无察觉，他只觉得此刻围绕在他周身的苦艾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闻，好闻到他忍不住往傅时昱身上蹭，用鼻尖和嘴唇寻找气味的来源。
    可惜不近人情的衬衫领口阻碍了他，姜缈感到不满，试图扯开傅时昱的衣领。
    “宝贝。”一只手拦住他的手，“不要乱动。”
    姜缈被迫停下动作，小声埋怨：“为什么，讨厌……”
    傅时昱抱着他，用胳膊肘按下门把手，进房间后回身把门关上，松开他的手说：“这里不是我们家。”
    “不是我们家……”姜缈喃喃重复，从傅时昱怀里抬起头来，问，“那我们不回家吗？”
    “今天太晚了。你现在不适合出门。”
    “哦。”姜缈低下头，用自己不太清明的脑袋想了想：“因为这里有别的alpha吗？”
    “嗯。”
    傅时昱的回答吓到了姜缈，对发热期的omega来说，任何陌生alpha的存在都是一种危险。
    姜缈用力抱住傅时昱，说：“我不要别的alpha。”
    傅时昱释放出更多的安抚信息素，拍拍姜缈的后背，说：“别怕，我在这里，不会有别的alpha。”
    姜缈还是不安，更用力地把自己埋进傅时昱怀里，像一只胆小的鸵鸟。他之前发热期不会这样，这一次不知道怎么了，好像格外依赖身边的alpha。
    傅时昱把姜缈抱回床上，半跪下来给姜缈脱鞋子。
    突如其来的发热让姜缈整个人晕乎乎的，看傅时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傅时昱脱掉他的鞋袜，他张开手臂，说：“衣服也要脱。”
    傅时昱说：“给你脱。”

 第87章

    姜缈嘟囔：“傅时昱，我好热啊……”
    “脱掉衣服就不热了。”
    “可以把空调开低一点吗，真的好热……”
    “不可以，你会感冒。”
    “不会的，不会感冒的。我热得难受，呜……”
    姜缈哼哼唧唧地要傅时昱开空调，一边哼一边乱动，傅时昱按住他的手臂给他脱上衣，他的上身动不了，只能用脚一下一下踢傅时昱的腰和腿。
    不知踢到哪里，只听傅时昱说：“小心一点，踢坏就不能用了。”
    “用什么？”姜缈没反应过来，扯掉自己身上的毛衣，探出头问。
    傅时昱没有回答。姜缈目光下落，看到自己刚才踢的位置，似乎是傅时昱大腿……
    姜缈的脸噌一下烧起来，好在他原本就发热期脸红，看不出来。傅时昱平静地问：“裤子还脱吗？”
    姜缈结结巴巴地回答：“不、脱、不是、脱……”
    傅时昱叹了口气，弯下腰来提起姜缈的腿，帮他脱裤子。alpha的手指碰到大腿和臀部皮肤，姜缈像一条被电击的鱼一样弹起来，惊慌失措地叫出声：“啊！”
    傅时昱动作一滞，问：“怎么了？”
    姜缈脸红得更厉害，小心翼翼地缩回去，一动不敢动：“没、没什么……”
    傅时昱脱掉姜缈的裤子，放进床边衣篮，姜缈全身只剩内裤和一件白色t恤，他趁机钻进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傅时昱回过身，看见只露一个脑袋的姜缈，愣了一下，问：“不热吗？”
    姜缈小幅度地摇摇头。
    傅时昱说：“你的脸好红。”
    “我发热期，当然脸红了……”
    傅时昱想了想，弯下腰来摸摸姜缈的脸颊，姜缈眨巴着眼睛，欲盖弥彰地重复一遍：“我的脸是因为发热期才这么红的。”
    傅时昱莞尔：“嗯。”
    姜缈小声：“你可以再给我一点信息素吗……”
    “你躲在被子里，我怎么给你信息素？”
    “可是我没有穿裤子。”
    傅时昱目光下落，说：“我已经看过了。”
    “……”
    好吧。
    傅时昱确实看过。
    姜缈磨磨蹭蹭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对傅时昱张开双臂。傅时昱双手卡住他咯吱窝一抱，他便整个人落进傅时昱怀里。
    姜缈抱住傅时昱的脖颈，白t恤堪堪遮住后腰，露出被内裤包裹的屁股，傅时昱的手刚好护在那里。
    与此同时，一股温和的alpha信息素释放出来，围绕在姜缈周身，姜缈暂时忽略了腰上的手，就这样埋在傅时昱颈窝，贪婪地汲取着傅时昱的信息素。
    傅时昱问：“好一点了吗？”
    姜缈点点头，回答：“嗯。”过了一会儿，小声说：“我不喜欢打抑制剂，以前没有你的时候，每次发热期都好难受。”
    他的语气有一点委屈，像撒娇又像埋怨，埋怨傅时昱没有早点出现。
    傅时昱抚摸姜缈的头发，低声说：“以后我都会陪你的。”
    姜缈又抱紧一些，自言自语说：“奇怪，这次发热期，我的脑袋好像没有很晕……”
    “这样不好么？”
    “不知道……以前都会晕的，然后会睡很久……”
    傅时昱想了想，说：“我查的资料说，omega腺体不成熟的时候，发热期最明显的症状就是嗜睡。”
    姜缈问：“那成熟了呢？”
    傅时昱沉默一下，回答：“会发热。”
    即便是现在脑袋不太清醒，姜缈还是听懂了傅时昱的意思。
    发热期，顾名思义，当然会发热……姜缈现在仅仅只是依赖傅时昱的信息素、想要粘着傅时昱，还没有到生理课上讲的渴望被alpha标记、想要没日没夜缠着alpha做那种事的地步。
    想到这里，姜缈的皮肤愈发的烫。
    傅时昱紧接着安慰他：“别担心，你暂时不会那样。”
    “早晚有一天会的……”
    “那时候你的腺体已经成熟，也许就不会害怕标记了。”
    “真的吗？”
    “嗯。”
    姜缈将信将疑地抬起头，看着傅时昱。他的眼睛湿漉漉的，睫毛长而密，像一只懵懂的小鹿。傅时昱看了他一会儿，微微倾身，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很轻的吻。
    “宝宝。”
    姜缈睫毛轻颤，眨眨眼睛。
    发热期的omega对信息素有更敏感的感知，他能够察觉傅时昱的信息素里多了贪恋和着迷，连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更加炽热。姜缈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想了想，小声问：“我的信息素是不是影响到你了？”
    傅时昱摇头，低声回答：“不是因为信息素。”
    “那是为什么？”
    “因为你在这里，我觉得安心。”傅时昱亲亲姜缈的额头，把他拥进怀里，“宝宝。”
    姜缈心跳得更快，表面故作镇定，说：“你这样叫我，好奇怪……”
    “那我叫你什么，宝贝、缈缈？”
    “随、随便你……”
    傅时昱很轻地笑了：“宝宝。”
    姜缈不会知道傅时昱要用多大的自控力才能像现在这样平静地安抚他、跟他说话。他以为自己还是那个毫无吸引力的绿色香蕉。
    傅时昱低下头，鼻尖碰到他脖颈的皮肤，低声呢喃：“宝宝是什么做的？好香。”

 第88章

    姜缈微微瑟缩了一下，说：“是我的信息素。”
    傅时昱又嗅了嗅，发热期的信息素比平时更加浓郁诱人，像摆在饥肠辘辘的流浪汉面前的刚出炉的蜂蜜蛋糕，没有任何alpha可以拒绝。
    姜缈感知到傅时昱的欲望，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想咬我？”
    傅时昱的手扣住他脖颈，大拇指在腺体的位置轻轻抚摸，过了很久，回答：“我是一个生理正常的alpha。”
    也就是说，他想。
    奇怪的是姜缈没有像以往那样害怕，反而有一种隐秘的渴望。在意识到这种渴望时，姜缈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傅时昱问：“你害怕吗？”
    姜缈点头又摇头，不知道怎样向傅时昱解释他害怕的不是傅时昱咬他，而是自己不害怕傅时昱咬他这件事。
    傅时昱吻了吻他脖颈的皮肤，说：“别怕。”
    姜缈的腿缠着傅时昱的腰，双臂攀住傅时昱肩膀，像树袋熊那样挂在傅时昱身上。在满室的苦艾和蜜糖气息中，傅时昱亲吻他，他不自禁想要和傅时昱贴得更紧，以至于在傅时昱身上轻轻磨蹭。
    蹭了几下之后，傅时昱的声音染上一抹沙哑：“宝宝，不要乱动。”
    姜缈乖乖定住不动，小声问：“我们待在房间不出去，不用跟阿姨讲一声吗？他们是不是在等我们吃晚饭？”
    傅时昱说：“没关系，星卓会转告。”
    “哦。”
    又抱了一会儿，姜缈轻声说：“傅时昱……”
    傅时昱应声：“嗯？”
    “我困了。”——他终于有了以往发热期那样的困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傅时昱的怀抱太有安全感，让他情不自禁想要睡觉。
    傅时昱低声问：“不难受了么？”
    姜缈摇头：“不难受，想睡觉。”
    “好。”
    傅时昱把姜缈放回床上，自己跟着躺下：“我陪你睡。”
    第49章 昨天偷看我，今天又看。
    夜深了，姜缈睡得沉，傅时昱轻轻抽出自己垫在姜缈脖颈下的手臂，起身下床，离开房间。
    他所能感知到的范围内没有任何alpha的存在，应该是岑夫人知道姜缈发热期后，让所有alpha都离开了这里。
    傅时昱站在门外长出一口气，掏出手机，给管家拨了一个电话。
    五分钟后，管家拿着一盒药上来，傅时昱抱着胳膊倚在走廊窗边，一个人吹着夜风。
    “少爷。”管家走近，低声说，“您的药。”
    傅时昱抬眼，淡淡“嗯”了声，接过药盒。
    “这是alpha的抑制素，您……”
    “是我要吃的。缈缈不用。”
    “哦，好的。夫人托我嘱咐您，注意身体。”
    “……嗯。”
    傅时昱还没有告诉岑夫人姜缈的腺体现在不可以被标记。按照常理来说，一对拥有99%匹配度的新婚夫妻，在omega方的发热期，势必要没日没夜颠鸾倒凤的。
    傅时昱脸色复杂，目光投向对面那扇房门，叹了口气。
    回到房间，姜缈仍在沉睡。
    房间里充斥着omega甜蜜的信息素，别说傅时昱，就是任何一个alpha进入这里，都会被勾起欲望。
    傅时昱拧开一瓶矿泉水，就着凉水吞了一片药，后颈的腺体终于慢慢安分了下来。
    不知道该说姜缈天真还是笨蛋，竟然那么无条件相信傅时昱可以忍住自己的欲望不去咬他，还敢光着腿坐在傅时昱身上乱动，一点也不把自己的alpha当回事。
    傅时昱走到床边，看了床上的omega一会儿，弯下腰来，捏捏姜缈的脸颊，说：“坏宝贝。”
    凌晨时，姜缈在一阵燥热中醒来。
    他梦到自己泡在一大片水里，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看不清脸的alpha。两人在水中拥抱、接吻、缠绵，尽管是梦，姜缈还是面红耳赤、心跳加快、差一点惊喘出声。
    他睁开眼，房间里一片漆黑，凭着习惯摸到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来，姜缈不由得一愣。
    锁屏壁纸是他昨天抱着狗和雪人的合照。
    照片里他的脸颊和鼻尖红红的，笑得很腼腆，和旁边那只打了腮红的雪人有点像。没记错的话照片是用傅时昱的手机拍的，这是傅时昱的手机吗……
    姜缈把手机翻到背面，没有花花绿绿的手机壳，确实不是他的。
    姜缈躺回床上，一转头看见身旁熟睡的alpha。
    梦中那个赤裸着身体和他接吻的alpha突然有了脸，和面前傅时昱的脸渐渐重合，姜缈呼吸一滞，又想起刚才那个梦。
    他在梦里，和傅时昱那个了。
    他甚至连大尺度的电影镜头都没有看过几个，却在梦里清晰地梦到了他如何与傅时昱耳鬓厮磨、拥吻缠绵。
    ——一定是因为他今天不小心看到了傅时昱赤裸的身体。
    姜缈脸红得要爆炸，抬手捂脸，胳膊肘不小心碰到傅时昱。
    手机已经自动熄屏了，房间恢复黑暗，傅时昱眼帘半睁，习惯性地揽住姜缈，按进自己怀里。
    “宝宝……”
    半睡半醒的声音带着微微的低沉沙哑，明明梦境是无声的，姜缈却觉得自己好像在梦里也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叫他宝贝。
    他有点腿软，这是以前发热期都不会有的。
    傅时昱闭上眼睛，喃喃：“不舒服了么？”一边问一边释放出信息素，温柔地抚慰姜缈。

 第89章

    姜缈小心环住傅时昱的腰，说：“没事的，没有不舒服。”
    “那做噩梦了吗？”傅时昱托住姜缈后脑勺，亲亲姜缈的额头，说，“别怕。”
    姜缈想说不是噩梦，是……梦，但不好意思说，只能含糊不清地“嗯”一声，抱紧傅时昱，说：“没关系，睡觉吧。”
    -
    这一次睡得安稳，姜缈没有再做奇怪的梦。
    再次醒来，窗外天光大亮，姜缈揉着眼睛坐起身，身旁没有人，浴室里传出隐约的水声。
    傅时昱在洗澡……
    姜缈穿上拖鞋下床，昨天夜里好像又下了一点雪，窗外有漂亮的雪景，他走到窗边看了一会儿，浴室里的水没有停，想了想，蹑手蹑脚走向浴室。
    傅时昱一直一个人住，大约没有考虑过会有人偷看他洗澡的问题，浴室门没有锁。
    姜缈趴在门上，小心翼翼将门推开一条缝，热气飘散出来，混合着薄荷味沐浴露和傅时昱信息素的味道，像迎面而来一阵雨林的热风。
    门缝里看不到傅时昱，姜缈犹豫着要不要把门再推开一点，水声忽然停下，姜缈还没来得及反应，门从里面拉开，他一个没站稳，踉跄着向前倒去。
    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他手臂，将他捞起来，姜缈抬起头，傅时昱站在面前，浑身湿淋淋的，头发滴着水，腰上围了块白色浴巾，刚好遮住关键部位。
    姜缈不知道自己该看哪，目光从傅时昱的喉结到锁骨，再到胸膛、腹肌，最后顺着两条人鱼线往下，停在毛巾遮挡住的地方，脸一热，又快速抬起头，撞上傅时昱的目光。
    水汽的缘故，傅时昱的眉毛和睫毛看起来漆黑如墨，显得目光很深。他歪了下头，问姜缈：“在这做什么？”
    姜缈露出一个尴尬的笑，说：“没什么，起床了，来看看。”
    傅时昱上下打量姜缈一眼，说：“昨天偷看我，今天又看。”
    “我昨天哪有偷看！我是不小心看到的！”
    “今天呢，趴在门上，也是不小心么？”
    “今天，今天……”姜缈想不到理由，干脆破罐破摔，“看一下怎么了嘛，天天睡在一起，还不许看了？”
    “当然可以。”傅时昱很大方地一口答应，松开姜缈的手臂，说，“看吧。”
    alpha的肉体挡在眼前，姜缈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眼神躲闪着，转移话题说：“你怎么知道我趴在门上……”
    傅时昱问：“宝贝，你以为发热期的信息素很好藏么？”
    “啊？”姜缈嗅了嗅空气，好像确实有他的信息素。
    都怪他发热期释放的信息素太多，自己都快要麻木了……
    姜缈有一点尴尬，小声问：“你洗完了吗？”
    傅时昱：“嗯，洗完了。”
    “那、那你穿衣服吧，我先出去了！”
    姜缈说完，转身就跑，傅时昱抬手没有抓到他，无奈叹了声气：“慢一点。”
    几分钟后，傅时昱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姜缈这才知道傅时昱为什么一大早要洗澡。——他要出去，所以要洗掉身上姜缈的信息素。
    姜缈站在傅时昱面前，光着腿，宽松的白t恤挂在身上，眼巴巴地问：“你要去哪里？”
    傅时昱摸摸姜缈的脑袋，说：“去给你准备早餐，你不饿吗？”
    姜缈点头，诚实回答：“饿。”
    “还有你第一次在这里度过发热期，有一些事我需要亲自嘱咐他们。”
    姜缈问：“我们今天不回家吗？”
    傅时昱说：“我不放心你现在这样出门。”
    “好吧……”姜缈垂下脑袋，想了想，说，“那你记得告诉他们照顾好甜甜，然后记得给何叔打电话，拜托他照顾好苦苦。”
    “我知道。”傅时昱俯身，亲一亲姜缈的额头，说，“我很快回来。”
    “嗯，我等你。”
    傅时昱离开后，姜缈回到床上，百无聊赖地抱住自己的膝盖。
    床单和被子都是很喜庆的红色，姜缈光脚踩在上面，大红色衬得他皮肤很白，像盛在红色陶瓷碗里的牛奶布丁。傅时昱一走，他什么也不想做，不想玩手机，也不想下床洗漱，就这样一直坐着，等傅时昱回来。
    过了很久，傅时昱终于回来，端着两人的早餐。
    何叔不在这里，只有傅时昱可以照顾姜缈，他把餐盘里的食物摆在桌上，说：“缈缈，来吃饭了。”
    姜缈慢吞吞地下床，小声抱怨：“你去好久哦。”
    傅时昱看了眼时间，无奈说：“宝宝，我只离开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也很久……”姜缈拉开椅子坐下，问，“有什么好吃的？”
    “香菇滑鸡粥，虾饺，糖醋小排，奶黄包。”
    都是姜缈喜欢吃的东西。姜缈哼了声，勉强满意：“还不错。”
    傅时昱说：“甜甜也想跟我上楼，但被抱走了。可怜的小狗。”
    “它不可以和我待在一起吗？”
    “它需要每天到户外活动，和你在一起，身上会沾上你的信息素。”
    “喔……那我岂不是也不能出去，只能待在这个房间里？”
    “暂时是这样。”
    姜缈扁扁嘴，托着下巴可怜巴巴地说：“我也很可怜。”
    这次发热期来得突然，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准备，就这样被困在这座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庄园里。姜缈本来就神色恹恹，一想到自己不可以出门，甚至连下楼都不可以，愈发的提不起精神。

 第90章

    他趴在桌上，夹了一个虾饺放进嘴里，生无可恋地嚼着，自言自语说：“发热期最少也要四五天……”
    傅时昱淡淡地说：“我会陪你。”
    姜缈抬起眼皮，看了眼傅时昱，说：“只有你，不能出去玩，还是很无聊。”
    不知道是不是姜缈的错觉，傅时昱的额角好像跳了跳，动作一滞，欲言又止。
    姜缈没有意识到问题，继续说：“不能和甜甜玩，不能出去打雪仗、堆雪人，呆呆和小白也不在，我好无聊啊……唔。”
    说着话，姜缈嘴里被塞了什么东西，他低下头，是一个奶黄包。
    傅时昱面无表情地用一个奶黄包堵住他的嘴，说：“吃完饭再说话。”
    “？”
    姜缈生气了，咬下半个奶黄包，含糊不清地说：“你之前还说吃饭时候可以说话的！”
    傅时昱面不改色：“现在不可以了。”
    “为什么？”
    “傅家有傅家的规矩，在别人的地盘要听别人的话。”
    姜缈被唬住了。
    傅时昱只说过他们两个一起吃饭的时候不需要讲规矩，但没说过回了傅家老宅也不需要讲规矩。
    姜缈瞥了眼门的方向，问：“我悄悄讲也不可以吗？”
    傅时昱铁面无私地说：“不可以。”
    “……”
    姜缈觉得这很无理，但想到对他和蔼体贴的傅时昱的父母，又觉得这点小事也不是不能忍。
    “好吧，不讲就不讲。”姜缈嚼着奶黄包说，“反正我们两个困在这什么也干不了，有的是时间讲话。”
    第50章 你不笨，你是聪明宝宝。
    像姜缈说的，不能出门，他只能在房间里跟傅时昱大眼瞪小眼。
    上一次发热期至少还可以离开房间去玩，这次倒好，连房间都不能出去了。
    姜缈完全没有想过傅家这么大、其他人可以暂时不在这栋房子里生活的可能，傅时昱也没有告诉他家里仅有的两个alpha，傅老先生和俞星卓，都已经暂时搬到后面那栋房子了。
    “你每次易感期一个人待在房间好几天，真的不会憋得难受吗？”姜缈问傅时昱。
    傅时昱回答：“不会。”
    “也是……你易感期比我发热期难受多了，本来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出去活动……”姜缈趴在桌上唉声叹气，“我好无聊啊……也没有作业可以写，不知道该干什么……”
    傅时昱说：“你应该好好休息。”
    “我现在不想休息。”姜缈说完，想了想，坐起来眼巴巴地问傅时昱：“有没有什么两个人可以玩的室内游戏？”
    “……”
    傅时昱的表情有一些微妙的变化，看着姜缈，欲言又止。
    姜缈有点失望：“没有吗？连游戏机都没有吗？”
    “……没有游戏机。”
    “那你小时候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玩什么？”
    “乐高、拼图、数独。或者练琴。”
    姜缈哑口无言，噎了一下，问：“你成绩一定很好吧？”
    傅时昱：“嗯。”
    回答完这个问题，两人之间又没了话，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傅时昱问：“玩扑克牌么？”
    姜缈现在没有别的选择，毫不犹豫地点头：“玩。”
    两个人坐在床上，拿一个抱枕放到中间，在抱枕上打牌。
    傅时昱虽然不擅长扑克，但擅长算数和记牌，才玩了两把，姜缈就察觉到不对。
    “你是不是偷偷记牌？”
    傅时昱抬起头，面对姜缈质问的目光，说：“没有。”
    姜缈生气：“你明明就记了！”
    傅时昱面不改色地说：“我是说我不需要偷偷记。”
    姜缈输了两把，左右脸各被贴上一条纸条，一生气把纸条都吹了起来：“你不许记！”
    傅时昱也很无奈，说：“我也不想记，但你出过什么牌，我都会不自觉记住。”
    “从现在开始禁止你的大脑思考。”姜缈一巴掌盖在傅时昱脑袋上，说，“给我忍住，不许记！”
    傅时昱：“……好。”
    “哼，”姜缈嘟囔，“我就说我讨厌和你们这些聪明人玩。”
    不知道是不是姜缈的封印起了作用，第三把傅时昱终于输了。
    “耶！”姜缈扔下最后一张牌，举起双臂欢呼，“我赢了！快把你的脸给我递上来！”
    傅时昱放下手里的牌，抿了下嘴唇，说：“这一把我没有用心玩。”
    “输就输了，还找理由。”姜缈哼哼着，拿起一个纸条，捏住傅时昱的下巴，把纸条用力贴在傅时昱的左脸正中间。“小小alpha，手下败将。”
    傅时昱：“你只赢了一把。”
    “别管，一把也是赢。”
    “……下一局。”
    第四局，姜缈输了。
    傅时昱云淡风轻地打完手里的牌，推推眼镜，对姜缈摆出一个“看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姜缈咬牙切齿，立起手臂紧握双拳：“臭alpha！”
    话音未落，一张纸条不偏不倚摁在他眉心：“笨蛋omega。”
    “下一把！”
    ……
    一个小时后，二人中场休息，姜缈脸上已经贴满了纸条，傅时昱脸上也有零星几个。傅时昱端来一杯水，看着姜缈喝下，然后摸摸姜缈的脸，确认没有发烧。
    “累吗，要不要睡一会儿？”傅时昱问。

 第91章

    姜缈抱着水杯摇头：“不睡。我还没赢够呢。”
    傅时昱闻言抬了下眉毛，说：“你赢不过我的，宝宝。”
    “我能赢！”姜缈放下水杯，坐起身子就往傅时昱身上扑，“你悄悄记牌，你耍赖！”
    傅时昱被姜缈扑倒在床上，扑克牌撒了一床，姜缈有心作恶，干脆按着傅时昱肩膀，骑在傅时昱身上。
    “我要给你脸上贴一百张纸条！”
    傅时昱一边抵挡姜缈胡乱扑腾的手一边说：“这是耍赖。”
    “就耍赖就耍赖，你让我贴一个嘛，让我贴一个嘛……”
    ……
    姜缈每次这样胡搅蛮缠，最后妥协的一定是傅时昱，这次也不例外。傅时昱只松口说让姜缈贴一张，姜缈立刻得寸进尺，往傅时昱脸上连贴八张。
    贴完一数，姜缈脸上的纸条刚好比傅时昱少一张。
    “我赢了，耶！”
    姜缈举起手臂欢呼，傅时昱终于能坐起来，拂开脸上遮挡视线的纸条，还没来得及说话，姜缈一把抓起自己手机，说：“我要拍照记下来。”
    傅时昱：“……”
    姜缈凑近傅时昱，脸贴住脸，一只手举手机，一只手比耶，说：“看屏幕。”
    傅时昱抬眼看屏幕，姜缈又说：“笑一笑。”
    屏幕里两人脸上都贴满滑稽的纸条，以一种十分亲密的姿势紧挨着，姜缈笑得阳光明媚，傅时昱则稍显严肃。
    傅时昱调整自己的表情，唇角上扬。刚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只听咔嚓一声，姜缈按下快门。
    接着，姜缈改变姿势和表情，咔嚓咔嚓又拍了好几张。
    “嘿嘿，你下次再敢欺负我，我就把你这些照片打印出来，在你们公司门口发传单。”姜缈说。
    傅时昱的注意力并不在打印照片或发传单，而是问：“我最近好像没有欺负过你。”
    “你打牌总赢我！”
    “这算欺负你吗？”
    “当然了，欺负我不会玩。”姜缈一边看照片一边说，“阿姨昨天才告诉你让你多让让我，你今天就忘了，哼。”
    傅时昱的目光有意无意瞟向姜缈屏幕，跟着姜缈看完刚才拍的照片，清清喉咙，不露声色地问：“刚才的照片可以发给我么？”
    姜缈没有注意到傅时昱语气中的别扭，一口答应：“可以。”
    傅时昱收到照片，用自己的手机又看了一遍。
    姜缈每张照片的表情都不一样，有笑、有wink、有嘟嘴、还有鬼脸，一样的是都很可爱。傅时昱挑出一张设置成桌面，放下手机，问姜缈：“还玩吗？”
    姜缈有点累了，身子一歪倒在傅时昱身上，脑袋枕着傅时昱的腿，说：“玩累了，休息一下。”
    他脸上还贴着那些长长的纸条，傅时昱把它们一条一条拿下来，然后拿掉自己脸上的，总算再没有东西遮挡视线。
    姜缈从昨天晚上起就只穿一件宽松的白t恤，此刻躺在傅时昱腿上，领口下的锁骨忽隐忽现。t恤下摆堪堪遮住他的内裤，两条白皙而匀称的腿从t恤里延伸出来，在傅时昱的视线里晃来晃去。
    晃了几下，姜缈想到什么，忽然翻身面冲傅时昱，问：“我记得你还有工作，不用工作吗？”
    ——实际上是姜缈太无聊，无聊到想写作业，但没作业可写，由此想到傅时昱的工作。
    傅时昱回答：“是有工作，你想替我做么？”
    姜缈嗫嚅：“我又不懂……”
    “可以学。”
    “我学不会，我很笨的。”
    傅时昱的语气认真起来，说：“你不笨，你是聪明宝宝。”
    姜缈脸热，飞快地移开目光，说：“你不许叫我宝宝。”
    这个“不许”很没有威慑力，傅时昱显然没放在心上，继续说：“如果你对管理公司感兴趣的话，一些简单的东西我都可以教你。”
    管理公司？这是姜缈以前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他的家庭和学校教育告诉他，omega的人生目标应该是成为一名alpha的贤内助，至于自己的事业并不重要，只要做一份简单而体面的工作就好了。
    傅时昱的语气缓和了些，说：“不过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探索自己感兴趣的事，不一定要进入一个公司。无论你做什么，只要你告诉我，我都可以尽我所能地帮你。”
    在姜缈的印象里，大部分alpha都是不愿意omega工作的，因为大家默认一旦打上标记，omega就会成为alpha的私有物。
    姜缈有点想不通，呆呆地看着傅时昱，问：“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傅时昱像是被姜缈问住了，神情一滞。“为什么……”他很轻地皱了下眉，难得一次露出困惑的表情，“你是我的omega，我以为不需要再有别的理由。”
    姜缈问：“我是你的omega就够了吗……”
    “你对alpha和omega之间的标记好像有误解，宝贝。”傅时昱好像终于明白了姜缈的意思，语气有一些无奈，“标记不仅仅是占有，标记还是责任。”
    第51章 凶什么凶，坏alpha。
    姜缈发热期的症状时有时无，上午还好好的和傅时昱玩扑克牌，中午吃完饭，体温又忽然升高起来。
    他的腺体胀胀的，比起以往发热期，还有一点痛。然而又没有痛到需要打针吃药，只是在他每次想要忽略腺体的时候，忽然痛一下提醒他发热期的存在。

 第92章

    姜缈觉得难受，病恹恹地趴在傅时昱身上不撒手，一痛起来就哼哼唧唧的要傅时昱抱。
    傅时昱给梁遇青打电话，问姜缈的腺体为什么会这样。
    梁遇青听傅时昱说完，想了想，说：“他的腺体在生长期，所以发热期会胀痛。说起来，他这么久才第二次发热期么？”
    “嗯。”傅时昱垂下眼帘，姜缈埋在他怀里，只看到一个漆黑的发顶。傅时昱摸摸姜缈柔软的头发，说：“他的发热期很久才一次，症状也比较轻。只有这次腺体明显的疼。”
    “应该是他最近腺体发育比较快，所以有生长痛。发热期结束带他来趟医院吧。”
    “好。”
    “你和他在一起么？”
    “嗯。”
    梁遇青沉默了一下，语气有些不自然，说：“你，控制好自己，不要做出格的事。”
    傅时昱语气淡淡的，说：“我知道。”
    挂了电话，屏幕上出现姜缈的照片，傅时昱面色稍霁，低头亲亲姜缈的头顶，问：“宝宝，好一点了吗？”
    姜缈瓮声瓮气地“嗯”一声，说：“现在不痛了。”说完停顿了一会儿，又说：“你去忙工作吧。”
    “我没有工作要忙。”傅时昱说。
    “你上午还说有的……”
    “你记错了，没有。”
    姜缈昏昏沉沉，傅时昱说得这么坦然，他便信了，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差错。
    没有就没有吧。姜缈趴在傅时昱身上，小声说：“我想睡一下。”
    “睡吧，宝宝。”
    傅时昱一边回答，一边释放出信息素，在淡淡的苦艾气息中，姜缈很快陷入沉睡。
    醒来时是傍晚，他没在傅时昱怀里，而是被放到了床上。傅时昱在他身旁，一只手搭着他的肩，一只手拿手机看邮件。
    姜缈睡了一觉，身上仍然很热，睁眼便踢被子。傅时昱像是习惯了一样，头也不低地拉住他被子拽上来，重新帮他盖好。
    姜缈抗议：“不要……热……”
    傅时昱原本在专心看邮件，听到声音终于低下头，目光一滞，说：“你醒来了。”
    “嗯……好热。”
    姜缈又想踢被子，这次傅时昱放下手机，弯下腰来按住他的被子，说：“不许踢被子，当心着凉。”
    “可是我热嘛……”姜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热，热到不仅想要踢被子，还想脱光了裸奔。
    傅时昱摸摸姜缈的额头，又摸摸脸，确认不是发烧，松了口气：“不盖被子也可以，盖一块小毯子。”说完把床上的午休毯拿给姜缈，脸色严肃了些，说：“不听话的话，我就要给你穿衣服了。”
    姜缈接过毯子，铺开盖在自己身上，小声嘟囔：“凶什么凶，坏alpha。”
    说完嫌不够，一脚踢到傅时昱小腿上。
    傅时昱面露无奈，说：“我担心你刚睡醒着凉。”
    “可是你凶我！”姜缈恶狠狠地坐起来，毯子从身上掉下去，他低头看了眼，又把毯子捡回来，紧紧裹在自己身上，“你凶我！”
    傅时昱没忍住笑了，说：“我没有凶你，宝宝。”
    姜缈本来就热得不舒服，傅时昱反驳他，他更憋气，就这样瞪着傅时昱，瞪着瞪着，眼圈一点一点红起来。
    傅时昱愣了下，收起笑意，神情出现一丝慌乱。
    “怎么了，宝宝？”
    姜缈扁扁嘴，唇角微微抽动，一开口，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你凶我……”
    “我，”傅时昱哑然失声，正要说什么，姜缈“哇”的一声哭出来。
    “我就不想盖被子嘛，干嘛要凶我，呜呜……我都要热死了！你还要我盖被子，不盖又能怎么样，呜……”
    姜缈的眼泪一大颗一大颗地落下来，像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床上，傅时昱坐直身子，手足无措地想要安慰姜缈，手刚碰到姜缈的肩膀，被姜缈用力甩开。
    “不要你碰我！”
    “宝宝……”
    姜缈越哭越委屈，加上腺体突然一阵胀痛，他的情绪变得更糟糕。他爬下床，毯子随着动作从身上掉下去，这一次他没有去捡。
    “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家……”姜缈穿好拖鞋，一边抹眼泪一边说。
    “缈缈。”傅时昱跟着下床，拉住姜缈的手臂，“等一等。”
    “放开我！”
    姜缈用力，但没有如愿甩开傅时昱。傅时昱的手像铁钳一样牢固，姜缈不仅没甩开，自己反而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缈缈。”傅时昱一把把姜缈捞进怀里，“没事吧？”
    姜缈鼻子一酸，抱住傅时昱大哭起来。
    “呜哇——！……”
    “宝宝。”傅时昱连忙拍抚姜缈的后背，一边拍一边安慰，“不哭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凶你。不哭了宝宝……”
    “呜呜呜呜，我不舒服，你还凶我，呜呜呜……我的腺体要痛死了，呜……”
    “又痛了吗？我看一看。”
    “不许你看，你不要碰我，呜呜呜我要回家，我不要和你待在一起……”
    姜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抽抽噎噎一边挣扎。傅时昱释放出安抚信息素，尽力安抚姜缈的精神，姜缈还是没有要止住哭泣的意思。
    “我只是不想盖被子，又不是要做什么坏事，你干嘛那么凶……你担心我着凉，不可以温柔一点讲话嘛，我又不是不听你的话，呜呜呜……你知道我不舒服，还凶我，像我爸爸一样，我不喜欢你这样……呜……”

 第93章

    傅时昱听懂了。
    姜缈醒来踢被子的时候，他只在意到踢被子这件事，和踢被子可能会造成的生病着凉的后果。但没有在意当时姜缈的心情和感受。
    对于一个发热期身体不舒服的omega来说，踢被子着凉和他疼痛的腺体、低落的情绪、敏感的精神比起来不值一提，他在意的根本不是盖不盖被子这件事，而是他的alpha不仅忽略他的感受，还对他用那样冷冰冰的语气说话。
    他理应感到委屈和难过。
    傅时昱懊悔于自己的愚昧和迟钝，皱起眉头说：“对不起宝贝，我知道了。”
    “你根本就不知道……”姜缈红着眼眶哽咽，“我不是一定要把被子掀开，我只是不喜欢你那样讲话……”
    “是我不好，我忘了你在发热期，对不起。”
    “你凶我我会紧张，还会害怕，我胆子很小的，呜呜……我因为这种小事哭鼻子，在你心里我一定糟糕透了……”
    “这不是小事，宝宝。是我不对。”傅时昱看起来并不擅长道歉，一边安抚姜缈一边想办法组织语言，“我不应该只想解决问题，忽略你的情绪，对不起，我作为丈夫还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傅时昱这样诚恳地反思和认错，姜缈不仅没有停止哭泣，反而哭得更凶。
    “呜哇——！”
    “宝宝。”傅时昱愈发的手足无措，“是我哪句话说错了吗，对不起……”
    姜缈哭着，一边哭一边把眼泪鼻涕抹在傅时昱衣服上：“呜呜呜呜……你为什么不怪我无理取闹，你这样我还怎么跟你吵架，呜呜呜……”
    傅时昱没有跟上姜缈的脑回路，微微一滞，问：“你想跟我吵架么？”
    “我想发脾气，我好难受，头晕，腺体也痛，我要难受死了，呜呜呜……”
    傅时昱第一次听到有人在他面前直白地说，“我想发脾气”。
    姜缈大约是习惯了不舒服的时候闹脾气，才会这样理直气壮地对傅时昱说这句话。
    傅时昱想了想，说：“你可以发脾气，宝宝。”
    姜缈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一边哭一边说：“你已经道过歉了，只有坏omega才会继续发脾气。”
    “宝宝不是坏omega。你提前告诉了我你要发脾气，是好omega。再说，我道歉，你也可以不接受。”
    “那我不接受，呜哇……”
    姜缈抱着傅时昱放声大哭，他现在身体不舒服，心情也差，只有哭能让他好受一点。反正傅时昱早就知道他爱哭，姜缈无所顾忌，哭得像第一天到傅时昱家一样。
    很神奇的，他哭了一会儿，腺体竟然渐渐不痛了。
    姜缈抽抽噎噎，声音逐渐小下去，傅时昱的衣服被他哭湿一大片，水渍在深色布料上格外明显。
    傅时昱拍抚着他的背，问：“宝宝累了吗？”
    姜缈点头：“嗯。”
    “腺体还痛吗？”
    “不痛了……”
    傅时昱的神情放松下来，松了口气：：“看来发脾气真的有用。”
    姜缈小声：“是你的信息素有用……”
    在姜缈哭的时候，傅时昱一直没有停止释放信息素，对发热期的omega来说，没有任何安抚能够胜过自己alpha的信息素。
    姜缈抽抽鼻子，说：“谢谢你。”
    傅时昱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说：“发完脾气又说谢谢。”
    “不可以嘛……”
    “可以，宝宝做什么都可以。”
    姜缈软软地“哼”了声，说：“你对我大度，我也是要发脾气的，我就是一个坏omega。”
    第52章 你喜欢这样的角色扮演么？
    姜缈到底还是被哄好了，没有再提回家的事。
    他大哭过一场，精神放松了许多，只是情绪激动时无法控制自己的信息素，房间里全都是浓郁的蜜糖香气。
    傅时昱的脸色看起来有一些紧绷，姜缈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傅时昱摇头：“没有。”
    “真的么？可你好像很热。”姜缈用手指轻轻碰一下傅时昱的脸，说，“你的皮肤有一点红。”
    “是信息素的缘故。”傅时昱说。
    姜缈低下头，小声道歉：“我的信息素吗？对不起。”
    “没关系，宝宝。”傅时昱的语气和缓了些，说，“你休息一下，我下楼看看你的晚餐。”
    “……哦。”
    不知道是不是姜缈的错觉，傅时昱离开那几步走得稍显急促。话又说回来，午餐是有人直接送上来的，晚餐为什么要傅时昱亲自下楼去看？
    姜缈心里纳闷，又不能跟着出门，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他百无聊赖，起身走到窗边。
    从卧室的窗户刚好能看到昨天院子里堆的雪人，一天过去，雪人还好好的在那里。姜缈盯着雪人看了看，一低头，发现刚才说要去看晚餐的傅时昱站在门外。
    傅时昱穿得单薄，衬衫外面是一件宽松的米色针织衫，针织衫连扣子都没有扣，就好像是专门去外面吹风的。
    姜缈的角度看不见傅时昱的脸，只看到他抱着胳膊，静静站在那里，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看风景。
    过了一会儿，傅时昱的肩膀缓缓动了一下，像是长舒一口气。再接着，他转身向房子里走去，身影消失在姜缈视线中。
    姜缈收回目光，低下头想了想，慢慢走回卧室。

 第94章

    十分钟后，傅时昱从外面回来，接替管家的工作，推着一辆小餐车，像自然界中那些外出打猎的雄性，天黑以后带着食物回来给自己的伴侣。
    姜缈已经没在卧室了，而是坐在餐桌前乖乖等傅时昱，傅时昱进来看见姜缈，目光一滞，问：“饿了吗？”
    姜缈点点头，说：“你去好久。”
    “阿姨给你烤了蛋糕，刚出炉。”
    姜缈看过去，餐车第一层的盘子里放着几块精致的小蛋糕，傅时昱说：“还有曲奇饼干。阿姨知道你心情不好，做了甜的给你吃。”
    姜缈小声说：“谢谢。”
    傅时昱笑笑，故意揶揄：“突然这么乖，很不习惯。”
    姜缈下意识想要反驳，张了张嘴，想到傅时昱刚才站在楼下的样子，欲言又止。
    傅时昱问：“怎么了宝宝？”
    “没什么……”姜缈想了想，问，“我的信息素是不是让你不舒服了？”
    傅时昱动作一滞：“没有啊。怎么会。”
    “那你干嘛一个人去外面吹风？”
    “……”
    “我都看到了。”
    姜缈心里一向藏不住话，有想问的问题一定要问出来。傅时昱被他堵得没办法搪塞，只好说：“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姜缈问：“你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这是你也没办法控制的事。我告诉你，你反而会担心和内疚，这不是我希望的。”
    “傅时昱。”姜缈又有点生气了，瞪着傅时昱问，“你忘了我们刚才说了什么吗？”
    傅时昱明显地愣了一下。
    “你总是只想解决问题，不考虑我的心情和感受，你自己觉得告诉我没有用就不告诉我，那我以后遇到和你无关的事情是不是就可以不讲给你听？”
    “我不是这个意思，宝宝……”
    “你担心我会内疚，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也想关心你啊，我也想知道你身体舒不舒服、心情好不好、工作累不累……就算我不能帮你解决问题，你告诉我，我逗逗你开心还是会的吧……”
    姜缈越说声音越小，垂下眼帘，神情沮丧而失落：“你这个样子，我会觉得我没有用。”
    “不是，宝宝……”
    傅时昱平时在公司雷厉风行侃侃而谈，一回家面对姜缈，总是像现在这样笨嘴拙舌。他走上前，抬手想要触碰姜缈的肩膀，又怕姜缈像上次那样激烈排斥，手臂在半空顿了顿，放回身侧。
    “对不起。”傅时昱低下头，低声说。
    姜缈摇摇头：“不用道歉。”
    “有些事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可能我，我还没有完全习惯丈夫的角色，所有能自己解决的问题，我都不希望你困扰。”傅时昱说。
    “我知道你很厉害，所有问题你都可以自己解决，但是，但是……”姜缈抬头看着傅时昱，语气有一点委屈，“我也想知道你在做什么、想什么，好的坏的，我都想知道。”
    姜缈说着，差点又要红了眼眶。他抽抽鼻子，深呼吸一口气，不让自己表现得太没出息。
    傅时昱望着姜缈，目光愈发深而复杂：“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担心告诉你我不舒服，你会赶我出去，不许我陪你。比起因为你的信息素不舒服，我更不想你赶我走。”
    姜缈第一次在傅时昱脸上看到这样明显的担忧和焦虑，让姜缈毫不怀疑地相信，傅时昱内心真的是这样想的。
    傅时昱宁愿待在房间里被发热期omega的信息素折磨，也不愿意和姜缈分开生活两三天。
    不可否认，姜缈有一点感动。
    “你不想走就不想走嘛，你这么大一个alpha，还能被我撵出去吗……”姜缈小声嘟囔，“再说我也不会撵你。我待在这儿已经够无聊了，要是连你也走了，我会无聊死的。”
    傅时昱微微蹙眉，说：“就算你不撵我，你心里还是会有一点负担。”
    姜缈一口否认：“我才不会！”说完哼哼唧唧地嘟囔：“我才没那么高的道德感，你不想走正好留下来陪我，我发热不舒服，你也别舒服。”
    姜缈当然是嘴硬故意这么说的，傅时昱也听得出来。尽管如此，姜缈的话还是安慰到了傅时昱。
    傅时昱面色稍缓，说：“你不赶我走就好。”
    姜缈像个大爷一样对傅时昱抬了抬下巴，说：“快吃饭吧！我饿死了。”
    傅时昱把食物摆开，知道姜缈发热期想吃凉的，专门给他打了一杯奶昔。姜缈捧着杯子喝奶昔，傅时昱给他卷烤鸭饼，卷好递过去，姜缈不客气地张大嘴巴，一口全塞进嘴里。
    傅时昱无奈，说：“慢点吃。”
    “好好吃啊……”姜缈一边努力嚼嚼嚼一边说，“好久没有吃烤鸭了，好好吃。”
    傅时昱说：“是家里一位老厨师烤的，你喜欢吃的话，我们回家的时候悄悄把那位师傅带回去。”
    “啊？”姜缈愣住，一说起这种事，神情不自觉鬼鬼祟祟起来，“可以吗？”
    “可以。”
    “那……那我们悄悄带回去，过段时间再送回来。”
    “好。”
    姜缈抿着嘴唇露出一个憨笑，忽然又想到什么，捂住自己的嘴巴说：“饭桌上不可以讲话。”
    “……”傅时昱早已忘了昨天诓骗姜缈的话，此刻只好顺着姜缈说：“先吃饭，吃完再讲。”

 第95章

    “嗯嗯。”
    姜缈今天又累又饿，吃了很多，吃完躺在床上懒洋洋地揉肚子，边揉边看傅时昱收拾餐桌。
    姜缈说：“小蛋糕不要拿走，我还要吃。”
    傅时昱答应：“知道了。”
    姜缈放下心来，看傅时昱把吃剩的碗碟放回餐车，然后推着餐车出去，一分钟后回来，关上房门。
    姜缈说：“你好像一个空少哦。”
    傅时昱脚步停顿，发出一个疑问的字音：“嗯？”
    “推一个小餐车，走到我旁边弯下腰问‘先生请问您要果汁、茶、还是纯净水’的那种帅气空少。”
    姜缈越看越觉得像，尤其傅时昱穿了白衬衫，没戴眼镜，头发也没有特意打理，看起来年轻好几岁。
    傅时昱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沉默几秒钟，问：“你喜欢这样的角色扮演么？”
    “嗯？”姜缈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扮演空少，你扮演乘客，这样。”
    “我倒也不是喜欢角色扮演……”姜缈还是不太明白傅时昱的意思，模棱两可地说，“我只是觉得你推餐车的样子很像空少……”
    傅时昱的表情愈发复杂，既像松了口气，又好像有一点失望。
    “仅仅是这样？”
    “……嗯。”
    傅时昱恢复平日淡漠的表情，点点头：“哦。”
    姜缈问：“你不喜欢空少吗？那机长怎么样，你也蛮像机长的。”
    傅时昱面无表情，说：“机长不会亲自推餐车。”
    姜缈：“喔。”
    傅时昱走过来，把姜缈踢得左一只右一只的拖鞋捡起来放到床边，说：“好了，我不是机长也不是空少。”
    姜缈晃着腿，懒洋洋地说：“我知道——你是大总裁——对了，甜甜呢，你刚才下去有没有看到它？”
    傅时昱回答：“没有。它被我妈抱回房间了。”
    “看来阿姨很喜欢甜甜嘛。”
    “当然喜欢了，跟你一样，呆呆笨笨的。”
    “你说我笨！”
    “我的意思是，呆呆的，很可爱，又很漂亮。”
    “哼，这还差不多。”姜缈翘着二郎腿，晃来晃去，说，“我们家甜甜就是最可爱的。”
    第53章 我以为我们会更亲密。
    姜缈今天哭累了，晚上早早就上床睡觉。他睡着后，傅时昱处理了一些积压的工作，回了几封邮件，顺便让助理把明天下午的会议延后。
    助理关切地问：“您最近身体不舒服吗？需不需要我帮您预约医生？”
    傅时昱回答：“不是我。是我太太身体不舒服，我要照顾他。”
    助理了然，说：“我明白了。您放心，公司的事我会帮您安排。”
    “嗯，辛苦你。”
    傅时昱放下电话，回到房间。姜缈睡得正香，怀里抱着一个枕头趴在床上，一会儿没看，又把被子踢到了脚底下。
    傅时昱把被子拉上来给姜缈盖好，弯下腰来，很轻地亲了亲姜缈额头。
    睡梦中的姜缈发出一声软软的哼唧：“嗯……”
    傅时昱说：“睡吧宝贝。”
    姜缈又做了奇怪的梦。
    这次不是在泳池，而是在两人的婚房。姜缈梦到一场婚礼，他和傅时昱穿红色的中式婚服，在高朋满座中拜堂成亲，接着画面跳转，傅时昱把他抱回房间，放在那张巨大的柔软的床上。
    梦里的傅时昱不像现实世界中那样绅士，相反主动而急切，一边亲吻姜缈，一边迫不及待地解开姜缈的衣服。
    即使是梦，姜缈还是胆战心惊，想要挣扎，又控制不住心跳加快、浑身发热。
    “傅时昱……”他在睡梦中轻声呢喃，“不要……”
    ……
    “缈缈？”
    一道熟悉的声音穿透梦境，像一束手电筒的光照透黑夜，把姜缈从混乱旖旎的梦中唤醒。
    姜缈皱了皱眉头，在现实和梦境的边缘挣扎，许久，缓缓睁开眼睛。
    房间里光线昏暗，床头的时钟显示现在是凌晨一点。
    傅时昱用手臂撑着身子，轻轻拍抚姜缈的肩膀，问：“做噩梦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熟悉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格外低沉诱人，像一支羽毛挑逗姜缈的耳朵和腺体。姜缈在黑暗中攀住傅时昱的肩膀，身子拱了拱，往傅时昱身上蹭。
    傅时昱浑身一僵，问：“……缈缈？”
    姜缈半睡不醒地喃喃：“好热……傅时昱……”
    傅时昱低头，目光落在姜缈两条骨肉匀亭的腿。
    姜缈皮肤白，黑暗中也白得晃眼。他试图往傅时昱身上爬，一条腿跨到傅时昱腰上，大腿轻轻蹭傅时昱的衣服。
    傅时昱喉结滚动，屏住呼吸。
    姜缈已经醒了，眼帘半睁，茫然而委屈地望着傅时昱，说：“我好热，不舒服……”
    他几乎整个人趴在傅时昱身上，嘴巴贴着傅时昱的脖颈讲话，温热的吐息全都喷拂在傅时昱的皮肤。傅时昱愈发僵硬，放在姜缈后背的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说：“宝宝。”
    姜缈此刻，终于意识到自己怎么了。
    他的腺体突突直跳，身体很热，发热期应该有的症状，终于第一次出现在他身上。
    傅时昱也知道他怎么了。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姜缈因为紧张和羞愧不敢乱动，身子又实在难受，不知不觉悄悄红了眼眶。傅时昱释放出安抚信息素，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上。

 第96章

    姜缈抱住傅时昱的脖颈，小声道歉：“对不起……”
    傅时昱的手托着他的大腿，掌心温热有力，仅仅是这样的触碰，姜缈便觉得像有一团火在烧。
    傅时昱低声问：“要我帮你么，宝宝？”
    姜缈低头看傅时昱的眼睛，对视几秒，鬼使神差地点一点头：“嗯。”
    ……
    姜缈见过傅时昱写字的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一支昂贵的钢笔，思考时会用中指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然后手腕微动，刷刷刷地写下一行字。
    傅时昱的手是姜缈见过最好看的alpha的手，修长又不文弱，关节分明、青筋凸起，有时仅仅只是饭桌上给姜缈夹菜，姜缈都会盯着那双手多看两眼。
    而现在，那双手在与他做世界上最亲密的事。
    姜缈的心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
    ……“宝宝。”傅时昱声音低低的，在姜缈耳边呢喃，“你好漂亮……”
    明明是傅时昱单方面取悦姜缈，姜缈却从这样的声音里听到了眷恋和满足。
    姜缈身子一软，倒在傅时昱怀里。
    迟来的羞耻感让姜缈不敢抬头看傅时昱，傅时昱却像故意似的，抬起他的下巴，轻轻咬住他的嘴唇。
    “嗯，”姜缈有点痛，软软地哼了声，声音被紧接着到来的亲吻堵回喉咙里，“唔……”
    傅时昱亲吻姜缈，吻得很深。
    夜深了，姜缈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从发热期开始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得到舒缓和放松。
    傅时昱把他放回床上，自己去卫生间洗手。姜缈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悄悄把被子拉上来，遮住自己涨红的脸颊。
    傅时昱回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姜缈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盖着被子，只露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外面，小兔子一样悄悄看他。
    傅时昱问：“不热么？”
    姜缈点点头，又摇头：“不热。”
    傅时昱上床躺好，把姜缈盖在脸上的被子拉下来，刚一动作，姜缈两只前爪便紧紧抓住被子，不让傅时昱这样做。
    “你、你快睡吧，”姜缈小声说，“不用管我，”
    傅时昱说：“宝宝，这样不好呼吸。”
    “没关系，我，我过一会儿就好了。”
    傅时昱就这样在黑暗中看着姜缈，看了一会儿，仿佛看透姜缈想什么，低声叹了口气，说：“是我平时对你太疏远了么？你会因为这种事害羞成这样。”
    姜缈被猜中心思，脸愈发的烫：“不……”
    “我们结婚快要五个月了，宝宝。”傅时昱把姜缈揽进怀里，低声说，“我以为我们会更亲密一点。”
    姜缈不明白，小声问：“哪种亲密……”
    傅时昱没有回答，只是把自己的被子掀开一角，像一只外表良善的大灰狼对天真的小白兔做出邀请：“来。”
    姜缈面对傅时昱被窝的诱惑，想了想，犹犹豫豫地从自己的被子里钻出来，钻进傅时昱的被子。
    被子合上，姜缈彻底被alpha炽热的体温包围。
    傅时昱拥抱着他，说：“医生说了，除了标记，什么都可以做。”
    姜缈愣住，睫毛一个劲的轻颤，好在傅时昱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只是这样告诉他，然后亲亲他的额头，说：“很晚了，睡觉吧。”
    姜缈磕磕巴巴地问：“不、不做吗……”
    傅时昱笑了笑，说：“不要在发热期这样引诱我。”
    “哦……哦，对、对不起。”
    “不用道歉。”
    姜缈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抱住傅时昱的腰，靠进傅时昱怀里：“谢谢你。”
    傅时昱问：“为什么又突然说谢谢？”
    “因为你愿意照顾我，还愿意，那个……”
    “是我应该做的。在我易感期的时候，你也一直陪着我。”
    姜缈还是有一点不好意思，还想说什么，傅时昱先他开口：“好了宝宝，你该睡觉了。”
    “……那，好吧。”
    姜缈确实也困了，傅时昱身边暖暖的，他一靠过来，便有了睡意。
    傅时昱不让他说对不起，也不让他说谢谢，姜缈想了想，原因也许是那句“我以为我们会更亲密”。
    “对不起”和“谢谢”，听起来都太疏远了。
    那他该说什么呢……
    姜缈用不太清明的脑袋想了想，没有想到答案。
    将睡未睡中，姜缈听到傅时昱的声音，傅时昱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额头：“晚安，宝贝。”
    第54章 人和兔子不能生宝宝。
    姜缈发热期结束那天，两个人又去了一次医院。
    这是姜缈第一次在发热期有生理反应，说明他的腺体可能比过去成熟了一些。到医院见了梁遇青，梁遇青看过后，满意地点点头，说：“比上次来好很多了。”
    傅时昱也松了口气，说：“上次你说过之后，这段时间我一直注意控制我的信息素。”
    梁遇青说：“这样保持下去，下一次或下下一次发热期，应该就会有其他更明显的发热期的症状。”
    “什么？”
    “幸玉旺盛，之类的。”
    姜缈从洗手间回来，刚好听到这句话。
    三个人面面相觑，梁遇青作为医生，对这种话题自然不避讳，只有姜缈年纪小脸皮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第97章

    傅时昱及时打破尴尬，说：“既然没事，我就带他先回去了。”
    “嗯，好。”梁遇青说，“他现在腺体发育在关键期，记得每个月定时来复查。”
    “好。”
    两个人从医院回家，姜缈一路上都没有讲话。
    omega因为生理构造的原因，会比alpha和beta有更旺盛的幸玉，有的甚至严重到影响生活。所以在过去，omega一直被认为不适合担任社会工作。
    科技发展到现代，抑制剂的出现和各种保障omega权益的法律出台让omega终于能够像alpha和beta一样正常工作学习，尽管如此，因为发热期的存在，omega还是无法参加许多工作。
    ——这些都是生理课上讲的内容，姜缈以前从来没有过很深的体会，直到这次发热期，他第一次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而梁医生的意思，他的反应已经算是非常温和，以后会越来越严重。
    姜缈有一点害怕。
    回家之后，姜缈一个人去看苦苦。
    几天没见，小兔子好像长大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入冬要囤积脂肪，抱在手里沉甸甸的。
    姜缈戳戳兔子的脸，说：“宝宝，你还知道你是一只侏儒兔吗？”
    兔子不像狗会汪汪叫，就这样睁着一双小眼睛呆呆地看着姜缈。
    姜缈抱着兔子，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
    “当一只兔子也挺好的，至少不用有发热期……”
    傅时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姜缈身后，说：“兔子没有发热期，但是会一直怀孕，一直生小兔子。”
    姜缈吓一跳，回过头，傅时昱端着一杯热茶站在那里，今天换了一副新的眼镜。
    姜缈盯着傅时昱看了两秒，问：“你换眼镜了？”
    傅时昱一滞，有些不自然地推推眼镜：“嗯。”
    姜缈说：“好看。”
    “之前那副镜框坏了。”
    “哦……你刚才说什么，兔子会怀孕？苦苦也会吗？”
    傅时昱面露无奈，说：“它一只兔，怎么怀孕？”
    姜缈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多么蠢的问题，脸一热，说：“对不起，我忘了。我还不知道它是公兔还是母兔呢。”
    “是母兔。”
    “兔子需要做绝育吗？”
    “暂时不用，它是母兔，不会像公兔那样乱尿。”
    “喔。”
    姜缈低头看兔子，两只手分别架起兔子的两只前腿，捏捏小爪子，说：“兔子也不好做唉……生活在野外要生兔子，还要被抓了吃肉，当宠物兔又有可能被绝育，好可怜哦……”
    ……
    第二天，姜缈发现苦苦有点奇怪。
    它把干草一根一根叼到笼子角落堆起来，还拔自己的毛，拔下来放到干草上。
    养了这么久，这是姜缈第一次看到苦苦这么干。
    “为什么要拔毛呢？”姜缈蹲在笼子旁边，一脸困惑地问，“是家里太热了吗？”
    可是家里也不是很热，姜缈想不明白，回头大声说：“傅时昱，傅时昱！”
    傅时昱从书房走出来，问：“怎么了？”
    “你来看苦苦，它拔自己的毛！”
    傅时昱走过来，姜缈赶紧拉住他衣角，拉过来说：“你看。”
    笼子里的兔子拔毛拔累了，正蹲在那里休息，虽然休息，还是时不时拔一撮自己的毛。
    傅时昱看了一会儿，说：“它在筑巢。”
    “筑巢？”
    “嗯。”
    “为什么筑巢？”姜缈不明白，问，“它不是有窝吗，这么大的窝！”
    傅时昱皱了皱眉头，又看了一会儿，手伸进去把兔子捞起来。兔子好像害怕一样，在傅时昱手里轻轻瑟缩。
    傅时昱观察一下，小心翼翼地摸摸苦苦的腹部，说：“它好像假孕了。”
    姜缈抬起头，问：“假孕？”
    “嗯，可能最近刚好在排卵期，昨天你抱着摸它，让它以为自己怀孕了。”
    “我抱着摸它，它以为自己怀孕了？”姜缈重复一遍，还是觉得这句话很难懂，“我摸它，它就以为自己怀孕了？！”
    傅时昱平静地“嗯”了声，说：“从人类的情感来说，这有点自作多情。但对兔子来说，这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姜缈低头看傅时昱手里的兔子，忽然不知所措起来：“那、那、那它现在……怎么办……”
    苦苦蹲在傅时昱手里，离开它的小窝，没办法继续筑巢，只能呆呆地看着姜缈和傅时昱。
    这段时间它被养得很好，皮毛光滑柔软，泛着一种温柔的灰色光泽，眼睛也亮亮的，连耳朵都长得更漂亮了。
    姜缈觉得心疼，把苦苦从傅时昱手里接过来，小声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兔子不会说话，但耳朵动了动，好像听懂了姜缈的道歉。
    “不要再拔自己的毛了，你没有怀孕。”姜缈把兔子捧起来，用自己的脸轻轻蹭了蹭，“拔毛不痛吗，笨蛋小兔。”
    傅时昱揽过姜缈，安抚地拍了拍，说：“别担心，过几天它自己就好了。”
    “可是它拔自己的毛，不会拔秃吗……要是秃了的话，它看到自己光秃秃的，会抑郁吧？”
    “没关系，不会拔秃的，它有很多毛。它现在只是需要筑一个小巢让自己安全生产，筑好就不会继续拔毛了。”
    “可是，可是……”

 第98章

    尽管傅时昱这样安慰，姜缈还是很难过，小声问：“我可以帮它吗？”
    姜缈没有想过自己只是抱着摸摸兔子，就让苦苦误认为怀孕，还辛辛苦苦拔毛做巢。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不会再随便摸兔子了。
    傅时昱叹了口气，说：“兔子习惯自己筑巢。”
    “那它筑好巢，最后生不出小兔子，它不会更难过吗？”
    姜缈把自己代入苦苦，想象自己因为和一个人类亲密接触而误以为自己有了小宝宝，满怀憧憬地筑巢准备生产，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姜缈光是这样想想，就难过得要窒息了。
    “缈缈。”傅时昱摸摸姜缈的头发，低声安慰，“很多母兔都会有假孕，它们生不出来不会难过的。生产对兔子来说是很辛苦的事，它们不会喜欢生产。”
    姜缈抽抽鼻子，小声问：“真的吗？”
    “嗯，你不放心的话，我帮你打给宠物医生问一问。”
    傅时昱这样说，姜缈终于相信了一点，点点头说：“好。”
    傅时昱走到一旁打电话，姜缈的目光回到苦苦身上，小兔子还是那样一副乖巧的样子，姜缈又心酸又内疚，说：“你自己都还是个宝宝，怎么就想要生小宝宝了？就算你想生，可你看清楚啊，我是人，人和兔子不能生宝宝……”
    苦苦乖乖的一动不动，好在也没有再继续拔毛。姜缈说：“你别难过，就算你生不出来，我也会对你负责的。我是你孩子的爸爸，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三不更哦（文案改了缈缈日记的日期，内容没有改。——来自一个无纲裸奔写着写着发现进度不对的作者
    第55章 我会把你关起来。
    傅时昱给宠物医生打电话，听医生亲口说兔子假孕是常见现象、不会造成伤害，姜缈才终于放心了一点。
    之后几天，姜缈一有空闲便来守着苦苦，因为医生叮嘱说兔子假孕期间可能会乳腺胀痛、分泌乳汁，要及时清理，预防感染。还要注意兔子的精神状态，适当给兔子补充营养。
    姜缈蹲在笼子外面，忧心忡忡地看着里面没精打采的小兔子。
    用来生产的巢穴已经筑好了，苦苦一只兔子待在那里，看起来孤孤单单的。这几天它明显的疲倦，连吃东西都不像平时吃得香。姜缈越看越担心，不知道兔子这样的状态要持续多久。
    傅时昱端着一杯水走过来，说：“缈缈，喝点水。”
    姜缈抬起头，傅时昱递给他一杯水，他接过，心不在焉地喝了两口，把杯子还给傅时昱。
    傅时昱问：“兔子怎么样了？”
    姜缈回答：“还是那样，蔫头耷脑的，没有精神。”
    “别太担心，医生说不会有事的。”
    姜缈收回目光，小声自言自语：“我如果是一只兔子就好了，我就可以进去陪它……”
    傅时昱神色一滞，抿了抿唇，说：“你变成兔子，我怎么办？”
    “你、你再找一个别的omega……”
    “宝宝。”傅时昱认真地说，“这样对我不公平。”
    姜缈抬起头，欲言又止，看了眼傅时昱，又心虚地低下头，说：“可是苦苦因为我怀孕了。”
    “它没有怀孕，它是假孕。”
    “在它看来，它自己就是怀孕了。除了生不出小兔子，和真的怀孕没什么区别。”
    “……”
    照理说傅时昱不该跟一只兔子计较，但姜缈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这只兔子，甚至想要自己变成兔子，抛弃傅时昱。
    傅时昱低头推推眼镜，面无表情地问：“如果给你一个变成兔子的机会，你会选么？”
    姜缈没有听出傅时昱声音中的冷淡，想了想问：“还可以变回来吗？”
    傅时昱说：“不可以。”
    “啊……不可以……”
    姜缈犹豫了。
    他现在很想变成兔子进去照顾苦苦，但并不想永远变成兔子。
    傅时昱看得出姜缈的犹豫，又问：“换一种说法，如果现实中你让一个人怀孕了，你会为了那个人离开我，和ta在一起吗？”
    “现实中……”姜缈脸一热，小声说，“我没办法让别人怀孕。”
    “……你没办法让别人怀孕，但你相信自己可以让兔子怀孕？”
    “不一样的……”
    “那再换一种说法，如果现实中有一个alpha标记了你，你会离开我和那个alpha在一起吗？”
    “我……”
    这是姜缈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和傅时昱结婚之前没有想过自己会被alpha标记。
    和傅时昱结婚之后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傅时昱以外的alpha标记。
    姜缈呆呆地望着傅时昱，不知道为什么从兔子说到了alpha。
    空气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 姜缈垂下睫毛，说：“我不知道。”
    大部分omega一生只会被一位alpha标记，他和傅时昱结婚的前提，是他“适合”被傅时昱标记。
    但如果在这之前，他被别的alpha标记了，他就不再是适合傅时昱的那个omega。
    再说，对于omega来说，标记自己的alpha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如果这样考量，姜缈应该告诉傅时昱：“会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说不出这个回答。
    有一些东西隐隐约约浮现在姜缈脑海，每晚一起吃的晚餐、烙印在额头的轻吻、空气中浮动的苦艾香气、礼盒里可爱的小狗和兔子……这些东西，好像比标记更重要。

 第99章

    可是他不敢保证，自己之所以觉得这些东西比标记重要，是不是因为他还从来没有被alpha标记过。
    姜缈胡思乱想的时候，傅时昱移开目光，淡淡地说：“我知道了。”
    姜缈抬起头，张了张口，但没有发出声音。
    “早点上楼睡觉。”傅时昱说。
    姜缈还想说什么，再回过神来，傅时昱已经转身离开，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姜缈看着傅时昱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低下头，小声说：“不是……”
    时钟走过十点，苦苦在自己搭建的小窝中睡着了。
    姜缈发了很久的呆，好像想了一些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傅时昱没有再来叫他睡觉，他从小椅子上站起来，自己端着傅时昱留给他的水杯，上楼去找傅时昱睡觉。
    房间很暗，推门进去，一片昏暗寂静，姜缈脚步顿住，小心翼翼地问：“傅时昱？”
    卧室里传出声音：“嗯。”
    傅时昱没有睡着。
    姜缈稍微放下心来，把水杯放下，想了想，走进卧室，站在床边，说：“我回来睡觉了。”
    “兔子睡了么？”
    “睡了。”
    “嗯。”
    光线昏暗，看不见傅时昱是睁眼还是闭眼。姜缈没来由有些忐忑，脱掉鞋子爬上床，轻手轻脚地钻进被子。
    那天之后，两个人就没有再分开盖被子了，被子里面有傅时昱的体温和气息，姜缈躺好，轻轻转向傅时昱那一边，问：“你睡着了吗？”
    这显然是句废话，但傅时昱还是回答了：“没有。”
    姜缈靠过去，抱住傅时昱的手臂，问：“你在等我吗？”
    “嗯。”
    “对不起，我忘记看时间了。”
    “没事，不是很晚。”
    姜缈的脸靠在傅时昱肩上，没有想太多，像平时那样闭上眼睛，说：“那睡觉了……晚安。”
    傅时昱侧身，说：“晚安。”
    说话时，苦艾味的信息素慢慢扩散开来，像每一个夜晚那样温柔地萦绕在姜缈周围。只是今天，姜缈在这样的信息素中闻到了更多的苦涩。
    姜缈惦记着苦苦，第二天一大早便从睡梦中醒来。平常早上醒来时床上只有他自己，但今天姜缈睁开眼睛，对上傅时昱温沉的目光。
    他愣了一下，声音还没有完全苏醒，像一团粘软的糯米糍那样小声嘟囔：“你醒来啦……”
    傅时昱“嗯”了声，摸摸姜缈的头顶，说：“今天好早。”
    姜缈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清醒了一些，说：“我想早起下楼看小兔子，就醒来了。”
    “嗯，那起床洗漱吧，吃完早饭再去看兔子。”
    “好。”
    姜缈说完，目光一顿，注意到傅时昱眼底的淡淡乌青。
    “你……昨晚没睡好吗？”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昨晚睡觉前两人之间奇怪而冷淡的氛围，出于某种逃避心理，他昨晚没有问傅时昱，也没有仔细思考，可是一夜过去，这样的氛围好像还在继续。
    傅时昱微微垂眼，说：“昨晚失眠。”
    姜缈脱口而出：“为什么？”
    “梦到你变成兔子，然后，就睡不着了。”
    傅时昱的表情不像开玩笑，姜缈刚睡醒，脑袋不太清明，不确定地小声问：“梦到我变成兔子？”
    “嗯。你变成兔子，和另一只兔子在一起，生了很多小兔子。我喊你回家，你说你不回去，你已经当爸爸了，要留在这里当兔子。”
    “……？”
    这样荒诞而怪异的梦，傅时昱一脸平静地说出来，语气毫无波澜。姜缈看着傅时昱，看了一会儿，小声说：“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时昱失眠是因为梦到他变成兔子，也算是有他的责任。
    傅时昱问：“所以你也认为，你会因为当了爸爸、当了别人的妻子或丈夫，就不跟我回家么？”
    姜缈有点听不懂，努力思考着说：“我当了爸爸，或丈夫，或妻子……不就说明我有家了吗……？”
    “你的意思是，我是破坏你家庭的第三者？”
    “……不是，等等……”
    姜缈越来越听不懂了。
    他和傅时昱有一个家，又和别人有一个家，难道他是一个脚踏两条船的坏omega吗？
    他不是坏omega。
    “我没有别的家。”脑子转过弯来的姜缈斩钉截铁地说，“我只有和你的家。”
    傅时昱愣了下，面色稍霁。
    “你好奇怪，你自己做奇怪的梦，还污蔑我在外面有别的家。我才不是那种人。”姜缈有点委屈，扁扁嘴看着傅时昱说，“我不会变成兔子，也不会当别人的爸爸，或者老公老婆，我已经和你结婚了。”
    傅时昱沉默下来，目光晦暗。
    姜缈不知道傅时昱为什么突然在意一个梦的内容，还是那样一个不可能发生的梦。两个人就这样相顾无言，半晌，傅时昱意味不明地说：“结婚，但没有标记，你依然可以选择别人。”
    姜缈捂住自己的腺体：“你想标记我？！”
    傅时昱没有说话。
    “不要不要。”姜缈挣扎着往后躲，“不可以。”——梁医生说了他的腺体还没有长大，现在标记，他会痛死的。
    傅时昱看着姜缈躲避，轻轻皱了下眉头，说：“不会标记你，不用躲。”

 第100章

    姜缈半信半疑，警惕地盯着傅时昱。仿佛做出某种妥协，傅时昱叹了口气，说：“但是缈缈，如果你变成兔子，我会把你关起来，不许你找别的兔子。”
    “？！”
    “同样的，如果你想当别人的丈夫或妻子，我也不允许。”
    第56章 这得报警啊！
    傅时昱的表情和语气并不凶，也没有故作严厉，更没有说很吓人的话，但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结婚这么久，除了最开始那几天，这是姜缈第一次对傅时昱感到害怕。不是害怕标记，也不是害怕别的事，是害怕傅时昱本人。
    姜缈眨眨眼睛，在这种恐惧变得清晰之前，傅时昱释放出安抚信息素，倾身将他揽进怀里，说：“别担心，宝宝。”
    信息素令姜缈的情绪稍有平缓，他抬起头，仍有些不安，小心地攥住傅时昱的衣角，说：“我不会找别人。”
    傅时昱说：“我知道。”
    “你不可以把我关起来。”
    “嗯。”
    姜缈又想了想，问：“那我，还可以去看苦苦吗……”
    “当然可以了，那是你的小兔子。”
    “也是你的小兔子。”
    “……嗯。”
    “是你送给我的小兔子，所以我才会在意，还有甜甜也是，是我们一起养的，它们和别的小狗、别的小兔子不一样。”
    傅时昱沉默了一下，说：“我知道了。抱歉，刚才吓到你了。”
    姜缈小声：“没关系……”
    傅时昱低头亲亲姜缈，说：“起床吧。”
    “好。”
    两个人一起起床，姜缈去洗澡，然后和傅时昱下楼吃早餐。
    饭桌上姜缈一边吃饭一边偷看傅时昱，问：“你今天还去公司么？”
    傅时昱回答：“嗯，有个会要开。”
    “我可以叫小池来家里玩吗？昨天我在电话里告诉他苦苦假孕的事，他想来看一看。”
    姜缈问完，傅时昱抬起头，放下筷子，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姜缈以为傅时昱不同意，失落地问：“不可以吗……”
    “缈缈。”傅时昱眉心拧了拧，说，“这是你的家，你在自己家请自己的朋友来玩，不需要征求我的同意。”
    姜缈眨眨眼睛。
    “还是说你那些话是哄我的？你说过，你只有和我的家。”
    “不、不是哄你的……”
    “不是的话，以后你只需要告诉我，今天要请朋友来玩。我提前空出时间，和你一起招待朋友。”
    姜缈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你忙工作就好，不用特意安排时间。”
    傅时昱想了想，问：“池纾什么时候过来？”
    姜缈回答：“下午吧……他一般睡到中午才醒。”
    傅时昱点点头，说：“晚上我早点回来，你可以提前问问他，晚餐想在家里吃还是想出去吃，我来安排。”
    “啊……”姜缈没想到傅时昱这么重视，一时手足无措起来，小声说，“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傅时昱皱了下眉：“你又要跟我客气么？”
    “我没有……”
    姜缈觉得傅时昱今天有点敏感，不，不是今天，昨天开始就有点敏感。
    不仅敏感，还奇怪。
    姜缈不敢多问，也不敢再说什么，就这样答应下来。吃完早饭傅时昱去公司，姜缈把傅时昱送到门口。前两天又下了雪，庭院里铺了厚厚一层白色，两个人站在屋檐下，姜缈小幅度地挥挥手，说：“再见。”
    傅时昱不说再见，也不动，就这样静静看着姜缈。
    姜缈摸摸自己的脸，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傅时昱惜字如金地回答，回答完捏起姜缈的下巴，低头吻住姜缈的嘴唇。
    “唔。”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姜缈睁大眼睛，只是发呆一两秒，傅时昱的舌头便撬开他齿关，吻进他的口腔。
    “……唔！”
    冬日凛冽，阳光直直照射下来，晒得姜缈眯起眼睛。空气是冷的，阳光和傅时昱的吻是热的，他脸颊发烫，喘息的热气化作空气中的白雾。傅时昱一边吻他，一边摘掉自己的眼镜，捧着他的脸吻得更深。
    姜缈依然不太会在接吻时换气，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越来越快。傅时昱今天格外强势，吻了很久都没有结束。姜缈推住傅时昱的胸膛，试图把面前的alpha推开，傅时昱却按下他的手，托住他的腰一用力，把他整个人按进怀里。
    姜缈踮起脚尖，几乎要离开地面。
    悬空的感觉令他有些不安，他挣扎不了，情急之下张嘴咬住傅时昱的嘴唇。
    傅时昱一滞，轻抽一口气。
    姜缈趁机脱身，偏开头大口大口喘息。
    “宝宝……”傅时昱低声呢喃，大拇指轻轻擦去姜缈唇角的水渍。
    姜缈转回头，脸红扑扑的，又羞又气地瞪着傅时昱，说：“你干嘛突然亲我？”
    傅时昱望着姜缈的眼睛，面不改色地说：“我要去上班，作为妻子，不该给丈夫一个道别吻么？”
    “可是，可是，平时都没有……”
    “今天开始。”
    姜缈觉得傅时昱很不讲道理，还想说什么，傅时昱捧起他的脸，一个吻印在他唇上。
    “进去吧，我要去上班了。”
    “……”

 第101章

    姜缈就这样被傅时昱亲了两次。车子停在不远处，傅时昱转身离开，上车之前，他回过身，对姜缈挥了挥手。
    姜缈攥紧拳头，狠狠踢一脚空气：“臭流氓！”
    回到房子里，甜甜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屁颠屁颠跟在姜缈身后，姜缈怕被人看到他脸红，做贼一样一把抱起甜甜，说：“嘘，不要叫，我带你去看苦苦。”
    一人一狗来到兔子窝，宠物医生说兔子的孕期一个月左右，这一个月里苦苦会一直保持怀孕的状态，直到“生产”。但今天的苦苦看起来好像比昨天有精神一点，姜缈来的时候，它正在啃一块草饼干。
    姜缈抱着甜甜趴在高高的亚克力板外面，对甜甜说：“你不可以大声叫哦，当心吓到它。”
    甜甜小声：“呜嗷~”
    “它怀孕了，要生小兔子。”
    “嗷——”
    “你说，我可不可以买一只刚出生的小兔子，放在它窝里，假装是它生的？这样它生不出来就不会难过了。……对哦，我好聪明啊！”
    甜甜：“汪汪！”
    姜缈为自己想出来的办法拍手叫绝，决定今天等傅时昱回来就商量买小兔子的事。
    转眼到下午，池纾来找姜缈玩，两个人放假之后第一次见面，在门口叽叽喳喳地抱了好久。
    姜缈迫不及待地领池纾去看小兔子，池纾进门环顾一周，说：“我以为傅先生这么有钱的人会住城堡呢，还蛮低调的嘛。唉对了，傅先生不在家吧？”
    姜缈回答：“不在，他去公司开会了，晚点回来。”
    “那就好，有个alpha在怪不方便的……”池纾说，“我还是很难接受，去年寒假我们两个还天天在外面疯跑呢，你怎么就丢下我当起家庭主夫了……”
    “你胡说什么，我才不是家庭主夫。”
    “那你天天窝在家里干什么？都不知道找我玩。”
    “我，”姜缈噎了一下。
    ——他窝在家里跟傅时昱过二人世界。
    池纾“哼”一声，嘟囔：“见色忘义的东西。”
    姜缈心虚地说：“我这不是一放假就遇上发热期嘛……发热期结束，兔子又怀孕了，我要在家里照顾兔子……”
    池纾毫不留情地指正姜缈：“是假孕，不是怀孕。”
    “假孕也是孕……”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到苦苦居住的阳台。
    窗外一片寒冬萧瑟，阳台上的植物却像夏天一样郁郁葱葱。苦苦的大别墅伫立在绿叶掩映中，亚克力板外墙，里面用浅米色木板搭建了漂亮的小房子，还有一片很大的草坪，而苦苦给自己做的干草窝在小木屋的角落。
    池纾看见苦苦，眼睛一亮：“好可爱的小兔子。”
    苦苦的品种注定它长不大，永远像一个可爱的小毛绒玩具，听见声音，它从草坪另一头走过来，抬起头呆呆望着两个人类。
    姜缈伸手进去，小心翼翼地把苦苦抱出来，说：“它今天精神还不错，不像昨天，一整天都不愿意理人。”
    兔子蹲在姜缈掌心里，两只前爪搭在一起，好奇地左右张望。池纾问：“我可以摸摸它吗？”
    “可以的，它不怕人。”
    池纾知道姜缈把苦苦摸假孕的事，不敢摸太多，只用指尖轻轻摸了摸脑袋和耳朵，小声说：“好软哦，好可爱。这么可爱的小兔子竟然是傅先生送你的礼物吗？”
    “是他送我的，但是……”姜缈想到昨天和今天傅时昱说的那些话，心情复杂地说，“他好像不太喜欢苦苦……”
    “为什么，怎么会？”
    “不知道。昨天我只是说，想变成兔子陪苦苦生孩子，他就不高兴了……”
    “啊？”
    “嗯。”
    姜缈想了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给池纾，包括他和傅时昱讨论的那些关于变成兔子、被别的alpha标记、变成别人的老公或老婆的问题，还有傅时昱睡前的冷淡和今天早上醒来对姜缈的威胁。
    “他说要把我关起来。”姜缈看着池纾，一脸担忧和委屈地说。
    池纾震惊：“他要把你关起来？！”
    姜缈点头。
    “天哪……”池纾捂住嘴巴，慌张地左看右看，确认附近没有人，压低声音对姜缈说：“这得报警啊！”
    第57章 一看就很好骗。
    傍晚傅时昱回来，三个人一起吃晚餐。
    饭桌上池纾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悄悄观察傅时昱，时不时给姜缈递一个眼色。傅时昱坐在二人对面，像看不见二人之间的眼神交流一样，面不改色地安静吃饭。
    池纾清清喉咙，问傅时昱说：“听缈缈说，苦苦是结婚礼物。”
    傅时昱抬起头，回答：“是，甜甜也是。”
    “您也喜欢小动物吗？”
    “缈缈喜欢。”
    “哦……”
    傅时昱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池纾托着下巴，状若无意地说，“下午和缈缈聊天的时候突然想，小兔子虽然有吃不完的零食、玩不完的玩具，还有大房子住，但一个人住在笼子里，没有自由，现在又被搞怀孕，每天除了自己的主人，什么人都见不到，好可怜啊……”
    傅时昱顿了顿，转头看姜缈，姜缈连忙端起碗，移开目光。
    池纾长叹一口气，说：“兔子还好，至少从生下来就一直过这样的生活。要是一个原本自由自在的人某一天突然变成宠物，那一定会受不了甚至抑郁吧。”

 第103章

    他拧开花洒，站在水流下面，深呼吸一口气，沉默着垂下眼睫。
    ……
    比起傅时昱一个人的冷清，楼下的姜缈和池纾洗了澡挤在一个被窝里，一边聊天一边咯咯咯的笑。
    甜甜今天也被姜缈抱进了房间，傅时昱有一点洁癖，平时不让甜甜上床，今天姜缈终于找到机会让甜甜跟自己一起睡。
    两人一狗在被窝里开派对，早就过了平时小狗睡觉的时间，甜甜还是很兴奋，池纾和姜缈聊天，它也汪汪汪的插嘴。
    “对了。”池纾突然想到什么，说，“那天考完最后一科，我看见俞星卓和姜言在教学楼外面说话。”
    姜缈疑惑：“我哥？”
    “嗯。你哥看起来也很烦他。这个俞星卓，走到哪都让人讨厌。”
    姜缈想起不久前回傅时昱父母家，傅老先生和岑夫人说的那些话，想了想说：“算了吧，他是留守儿童，不跟他一般见识。”
    “留守……儿童？”
    “是啊。他妈妈工作忙不管他，他成天四处乱晃。我哥跟他说什么，他们认识吗？”
    “不知道。我站得远没听见。也就不到两分钟吧，姜言就走了，应该没说什么。”
    “哦。”姜缈没多想，说，“我猜他是去找我哥搭讪，他好像对所有跟傅时昱有关系的人都感兴趣。”
    “等等，他对所有跟傅时昱有关系的人都感兴趣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好怪啊……他喜欢他舅舅吗？”
    “噗！”姜缈差点喷出来，“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他从小父母不在身边，受舅舅关照，出于慕强心理和雏鸟情结，他喜欢他舅舅很正常吧！”
    “哪里正常！你少看点乱七八糟的小说好不好！”
    姜缈从没有想过这么离谱的可能，恨不得扑上去把池纾的嘴捂上。池纾不服气，拦着姜缈据理力争：“不然他干嘛找你的麻烦，这很有可能啊！”
    “你不许再说了！”
    两个人在床上扭作一团，甜甜也兴奋地汪汪大叫，最后池纾不敌姜缈，被姜缈捂着嘴巴按在身下。
    虽然被捂嘴，但池纾仍然用眼神和表情表达着自己抗议。
    “傅时昱是alpha，俞星卓也是alpha，alpha不会喜欢alpha。”姜缈说。
    池纾掰开姜缈的手，说：“alpha怎么不会喜欢alpha？你忘了我们学校去年私奔的那对alpha了吗？”
    “他们两个私奔第二个月就因为易感期互殴闹到警察局了！”
    “那，那他们也互相喜欢过。”
    “反正不可能。”
    “你说不可能没有用。”池纾皱起眉头，语重心长地看着姜缈说，“俞星卓很奇怪，你最好还是小心一点。”
    第58章 你想看我穿么？
    池纾在姜缈家又玩了一天，第二天下午，池家的司机来接他回家。
    姜缈和傅时昱一起把池纾送到门口，姜缈依依不舍地说：“拜拜小池，等苦苦生完小兔子我就去找你玩。”
    池纾抱了抱姜缈，又看一眼傅时昱，欲言又止，最后对姜缈说：“照顾好自己。”
    汽车缓缓起步，消失在道路尽头。姜缈收回目光，脑袋耷拉下来，对傅时昱说：“走吧，回去了。”
    傅时昱问：“舍不得么？”
    “嗯……”
    傅时昱摸摸姜缈的头发，说：“以后可以多叫朋友来家里玩。”
    姜缈抬起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好。”
    两个人回到房子里，路过阳台，姜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说：“对了，我昨天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傅时昱问：“什么办法？”
    “我们去买一只刚出生的小兔子，在苦苦生产的时候放进它的小窝里，让它以为是自己生的，它就不会难过了。”
    傅时昱神情一滞，无奈问：“宝宝，你知道兔子一窝生几个吗？”
    姜缈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摇摇头回答：“我不知道。”
    “少的三四只，多的八九只。”
    “这么多！”
    “是的。按照兔子的繁育能力，我们买回一窝小兔，过不了多久，家里就会变成兔子养殖基地。”
    姜缈愣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啊……”
    “而且小兔出生三天才会长毛，十天左右才会睁眼，刚出生的小兔非常脆弱，我们把它们从自己的妈妈身边带走，带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它们可能会活不下来。”
    “怎么会这样……”姜缈的计划落空，失落地垂下眼帘，又忽然想到什么，问：“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傅时昱回答：“因为我也想过这个办法，问了宠物医生，医生说最好不要。”
    ——傅时昱竟然想过这个办法。
    姜缈抬起头，呆呆地望着傅时昱。他以为，傅时昱一点也不在意苦苦假孕的事。
    仿佛看出姜缈想什么，傅时昱主动解释：“是你说的，你的小兔子也是我的小兔子。”
    姜缈忽然扑上去，抱住傅时昱的脖颈。
    “谢谢你。”
    ——苦苦不是没有爸爸喜欢的小兔子。姜缈鼻子一酸，小声说：“小兔子知道你这么在乎它，一定会开心的。”
    “宝宝……”傅时昱把姜缈拥进怀里，叹了声气，“怎么这么容易哭。”
    “我没有哭……”
    话音落下，傅时昱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姜缈说：“你的电话。”

 第104章

    傅时昱安抚地拍拍姜缈的脑袋，掏出手机低头看了眼，说：“是你妈妈。”
    “我妈……”
    “嗯。”
    “你、你接吧。”
    傅时昱接起电话：“喂？”
    听筒里的声音隐约传进姜缈的耳朵：“时昱啊，缈缈放寒假了吗？”
    “嗯，放了两周了。”
    “今年春节你们两个打算怎么过？没有安排的话，带着缈缈回家过年吧。”
    傅时昱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姜缈。
    姜缈放寒假已经半个月了，再过不久就是春节。这种团圆的节日，理应是回家和父母一起过的。
    姜缈不知道傅时昱的父母会不会也希望他们两个回家过节，他想了想，摇摇头，用口型说：“我再想一想。”
    傅时昱对电话那边说：“暂时没有安排。晚点我和缈缈商量一下，给您答复。”
    “好好，你和缈缈说一说。这孩子还在跟我们闹别扭，有劳你多替我们哄哄他。”
    “好，我会的。”
    挂了电话，姜缈小声问：“我妈妈让我们回去过年么？”
    “嗯。”傅时昱回答，“婚后第一个春节，应该回去看看。”
    “那叔叔阿姨那边呢，不需要我们回去吗？”
    “年前或年后回去都可以，他们不会苛求我们这个。”
    “哦……那我想想吧。”姜缈松开傅时昱，揉揉鼻子，自言自语，“时间好快哦。”
    “是啊，都快要半年了，还这么爱哭鼻子。”
    “我都说了我没有哭……”
    傅时昱捏捏姜缈的脸，说：“现在没有哭，但眼睛红红的，再说几句关于小兔子的事，又要哭了。”
    姜缈被说中，心虚地反驳说：“我才不会。”
    “要是被你爸妈看见，一定会以为你在我这里天天受委屈，那我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傅时昱表情严肃了些，看着姜缈认真地说，“答应我宝宝，在你爸爸妈妈面前不许这么哭。”
    姜缈脸一热，说：“我知道。那你也要答应我。”
    “什么？”
    “不许跟我爸妈告状，说我不让你标记。”
    “好。”
    “也不许在他们面前亲我抱我。”
    傅时昱犹豫了一下，答应：“好。”
    “还有最重要的，不许在我家叫我宝宝。”
    “……宝宝，这条有的商量么？”
    姜缈眼睛一瞪：“没有！”
    傅时昱欲言又止，最后在姜缈的逼视下答应：“好。”
    姜缈小声嘟囔：“叫宝宝什么的，肉麻死了，要是让他们知道我们两个在家这么肉麻，我的脸往哪放……”
    姜缈这么说，就是答应了回家过年的意思。
    晚一点傅时昱给秦薇回电话，说他们两个除夕那天回去，秦薇很开心，叮嘱傅时昱和姜缈早一点回家吃年夜饭。
    挂了电话，傅时昱去找姜缈，不出意外姜缈又在看他的兔子，到阳台一找，人果然在那里。
    阳台的植物是傅时昱亲手种的，照料了这么多年，长得高低错落、郁郁葱葱，像一片小森林。姜缈在家习惯光着腿穿一件宽大的白t恤，此刻蹲在那里，t恤落下来遮住屁股，比起笼子里的苦苦，他看起来更像一只小白兔。
    傅时昱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没有上前打扰。
    姜缈不知道对着兔子发什么呆，托着下巴一动不动。从傅时昱的角度看不到躲在窝里的兔子，只能看到姜缈的侧脸。很长的睫毛，白皙圆润的脸蛋，小巧的鼻尖，看长相应该是个聪明宝宝，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笨笨的。
    笨到分不清吃醋和生气，还以为傅时昱不想让他总和兔子在一起是因为讨厌兔子。
    傅时昱叹了口气，姜缈终于注意到周围有人，闻声抬起头。
    傅时昱问：“你在看什么？”
    姜缈回答：“我在看小兔子。它睡着了。”
    傅时昱走过来，走到姜缈身旁，笼子里的兔子睡在干草窝的角落，侧卧着露出肚皮，看起来睡得很香。姜缈小声说：“嘘，不要吵它。”
    傅时昱低声：“它这几天好像很贪睡。”
    “怀孕了嘛，怀孕是会懒一点。”
    “我给你妈妈打过电话了，说我们除夕回去。”
    “喔，好。”
    傅时昱揉揉姜缈的脑袋，说：“走吧，兔子醒了再来看。”
    “嗯。”
    姜缈抓住傅时昱的手，借力站起来。他身上的衣服太过宽大，像一面旗帜随着动作摇摆。傅时昱垂眸，目光落在姜缈的t恤，神情一滞：“这件……”
    姜缈随着傅时昱的目光低头，说：“哦，换衣服的时候没注意，好像穿了你的……”
    白t恤都长一个样子，姜缈拿衣服的时候走了个神，就不小心穿上了傅时昱的，再发现的时候也懒得再换回去了。
    “你的衣服好大哦。”姜缈晃晃手臂，不满地说，“像条裙子一样。”
    傅时昱闻言抬了下眉，问：“你穿过裙子么？”
    “没有。”
    “我以为你穿过才这么说。”
    姜缈想了想，问：“三岁之前穿的算么？”
    傅时昱说：“不算。”
    “哦，好吧。”
    安静了一会儿，姜缈仰头看傅时昱，又问：“你想看我穿么？”
    傅时昱脚步停顿，垂眸看姜缈，抿了抿唇，说：“你长得好看，穿裙子也会很漂亮。”

 第105章

    “哼，”姜缈收回目光，不屑地说，“想看就直说，拐弯抹角的，我当然知道我漂亮了。”
    傅时昱沉默。
    姜缈说：“上学期学校排演舞台剧，我本来可以穿裙子的，后来和同学换了角色，就没穿成。”
    傅时昱问：“什么裙子？”
    “公主裙，像蛋糕一样的那种。”
    “是王子公主的剧情么？那最后你演了什么？”
    “我原本的角色是公主的弟弟，为了帮公主逃婚，在订婚宴上假扮公主。后来换成了公主的情敌。”
    傅时昱点点头：“听起来是很复杂的剧情……”
    姜缈说：“下学期如果还有机会演舞台剧，我去争取一个可以穿裙子的角色，叫你来看。”
    “……只有在学校才有机会看么？”
    “那不然呢？！”
    “……没事。”
    姜缈觉得傅时昱很奇怪，总是对这种角色扮演的事感兴趣，上次问空少机长，这次问公主王子。
    难怪那么多豪门继承人逐梦演艺圈。姜缈默默心想。连傅时昱都对演戏感兴趣……
    第59章 我应该原谅他们吗？
    姜缈记忆里的除夕，从小到大都是一样的。
    父母、他还有姜言四个人一起吃年夜饭，然后到院子里放烟花，放完烟花，爸妈会给他包一个红包，姜言也会送他新年礼物。一家人一起聊着天守岁，每一次姜缈都会在沙发上睡着，然后被姜言抱回房间。
    今年……
    姜缈悄悄转头，看一眼旁边的傅时昱。
    傅时昱加入了他的家，他们的饭桌上要多一个人了。
    两人今天都穿了新衣服，傅时昱给姜缈的父母准备了礼物，塞了满满一后备箱。甜甜也跟两个人一起，此刻坐在姜缈怀里，好奇地东张西望。
    至于苦苦，几天前毫无征兆地结束了孕期，就像它怀得一样莫名其妙。姜缈早上醒来去看它，发现它神采奕奕地啃零食，没在自己窝里，反而把搭好的干草窝弄得一团乱，叫来傅时昱看，傅时昱摸了摸苦苦的乳腺，说：“它应该是以为自己生完了。”
    姜缈问：“它生不出小兔子，不会难过吗？”
    傅时昱说：“它吃东西吃得这么香，不像难过的样子。它应该只会觉得解脱。”
    “哦……”姜缈自言自语，“看来兔子和人还是不一样。”
    汽车行驶在熟悉的道路上，一转眼，姜缈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回过家了。
    还好有姜言，在姜缈和父母中间当粘合剂，虽然不回家，但家里发生了什么，姜缈都知道。
    比如爸爸的公司转危为安，拓展了规模，在筹备分公司。妈妈交了很多新朋友，成了富太太圈子里炙手可热的中心人物。他们在家偶尔念起姜缈，妈妈会嗔怨姜缈不懂事，连电话也不打一个……
    每次听姜言说这些，姜缈心里都很难过，但还是忍不住想听。姜言说让他回家，他又打退堂鼓，一拖再拖。
    一直拖到现在。
    姜缈心里乱乱的，垂下眼帘，右手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抚摸怀里的小狗。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他放在腿上的左手，姜缈抬起头，发现傅时昱正在看他。
    傅时昱问：“怎么了？”
    姜缈摇摇头：“没什么。”
    姜缈不愿意说，傅时昱也不多问，就这样静静握着他的手。过了一会儿，姜缈小声说：“我应该原谅他们吗？”
    说完，不等傅时昱回答，姜缈又摇摇头，接着自言自语：“好像也不该说原谅，他们没做什么错事……”
    “缈缈。”傅时昱握紧姜缈的手，想了想，说，“是我主动提出要和你结婚，你父母一开始并没有拿你做利益交换的打算，你要怪的话，也许应该怪我。”
    “你……”姜缈看着傅时昱，看了一会儿，微微垂下睫毛，“你不一样。”——站在傅时昱的立场，他遇到一个和自己有99%匹配度的omega，于是拜托父母询问omega家里的意见，这很正常。
    何况傅时昱并没有一上来就要结婚，是姜缈的父母替姜缈做主了这桩婚事。
    要说傅时昱有错，他只错在不够有同理心，无法设身处地地体会自己抛出的橄榄枝对处在那样境况的姜家是多大的诱惑。
    所以姜缈一开始以为傅时昱是故意的，故意放出这样的诱饵，看似姜太公钓鱼，实则早已胜算在握。
    后来傅时昱也没有专门解释过这件事，是姜缈逐渐意识到自己想得不对。
    傅时昱不是那种人。
    所以他没办法再怪傅时昱。
    “就算不是你，早晚也会是别人。”姜缈低下头，说，“那还不如是你。”
    车里安静下来，甜甜察觉姜缈的低落，可怜巴巴地“嗷呜”一声，用自己小小的前爪刨动姜缈的手臂。
    傅时昱微微皱眉，说：“宝宝。”
    “嗯。”姜缈答应一声，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说，“今天是开心的日子，不说这些了。”说完，他挪到傅时昱身旁，脑袋靠在傅时昱肩上，说：“允许你最后再这么叫一次，待会儿下车就不许叫了。”
    傅时昱揽过姜缈，摸摸姜缈的脑袋，说：“知道了，宝宝。”
    半个小时后，汽车缓缓驶进姜家。
    过年了，院子里布置得喜气洋洋，挂了许多红灯笼。车子还没停稳，姜庭松夫妇就从房子里迎出来。

 第106章

    姜缈自己抱着甜甜，下车前松开傅时昱的手。傅时昱先下车，熟络地和二老打招呼，姜缈跟着下来，站在傅时昱身旁，说：“爸，妈。”
    说完，他抬起头，看见姜言跟在父母后面出来，微笑望着他。
    “缈缈。”
    姜缈露出笑容：“哥。”
    “缈缈好久没回家，都变得拘谨了。”秦薇笑着招呼，“快进来吧，进来说话。”
    不知谁家早早放起了烟花，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和烟花声中，新年的气氛忽然热烈起来。
    姜缈今天围了厚厚的红色围巾，戴了一顶红色的毛线帽子，像一个小雪人。傅时昱进门时习惯性地想揽他的肩，手抬到半空顿住，姜缈余光瞥见，不着痕迹地躲开傅时昱去找姜言：“哥，你看我把甜甜抱来给你看了。”
    傅时昱的手握了握空气，放回身侧。
    姜言说：“好可爱。”
    姜缈说：“你放心，它不爱掉毛，我会小心不让它的毛蹭到你身上的。”
    姜言笑笑，主动摸了摸甜甜，说：“没关系的。”
    ……
    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天色渐暗，窗外的烟花越来越多。傅时昱陪姜庭松坐在沙发喝茶，姜言和秦薇在厨房准备年夜饭，往年一家四口会在厨房一起忙碌，但今年，姜缈不知道自己应该留在客厅和傅时昱在一起，还是应该去厨房帮姜言的忙。
    他犹豫了一会儿，看看傅时昱又看看远处的秦薇，傅时昱察觉他的目光，转过头看他，问：“你想去厨房吗？”
    姜缈模棱两可地“嗯”了声。
    傅时昱笑笑，说：“去吧。”
    “哦。”
    姜缈起身离开后，傅时昱收回目光，只见姜庭松忧心忡忡地看一眼姜缈的背影，说：“这孩子以前很爱说话的，怎么和你相处这么久了，还是这么沉默寡言？”
    傅时昱低头推推眼镜，说：“我以为他性格一直是这样子。”
    姜庭松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唉。”
    厨房里，姜缈磨磨蹭蹭地蹭到姜言身边，问：“哥哥，你在做什么？”
    姜言回过头，看见姜缈，温柔地笑笑说：“我在切芹菜，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心？”
    姜缈摇摇头，说：“我不饿，我来看看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姜言还没回答，秦薇走过来问：“你怎么过来了，怎么不在外面陪傅时昱？”
    姜缈小声：“他和爸爸聊天，我陪着干嘛……”
    “你结婚了，当然要以自己的alpha为重。”
    “可是他们两个聊的话题我又不感兴趣，我不可以来和哥哥一起准备晚餐吗？”
    秦薇皱起眉头，看了姜缈一会儿，忽然问：“傅时昱还没有标记过你吗？”
    姜缈愣了一下，垂下眼帘，说：“没有。”
    “为什么，他不喜欢你，还是你不争取？你们已经结婚半年了，发热期也该有两三次，每天朝夕相处，他都从来没有想过标记你吗？”
    姜缈被秦薇的质问问得懵住，想要辩解，最后只闷闷地说了两个字：“没有。”
    秦薇有点不高兴了：“谁家alpha和omega结婚半年都不标记，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妈。”姜言制止秦薇，护在姜缈身前说，“缈缈和傅先生结婚前没有感情基础，总要一点时间彼此熟悉、培养感情，再说缈缈年纪还小，不用那么急着标记。”
    “匹配度99%的alpha和omega，还需要先培养感情才能标记吗，你未免太小瞧信息素了。要么傅时昱结婚以后基本不回家，要么他完全不喜欢缈缈，不喜欢到可以用意志力战胜生理本能，否则我想不到别的可能。”
    “可是……”
    “哥。”
    姜缈小声打断姜言，轻轻拉住姜言的手，示意他不用再为自己辩解了。
    姜言回过头，眉心紧蹙，目光深而复杂。姜缈说：“没标记就是没标记，又没什么。”
    秦薇的情绪平静下来，深呼吸一口气，说：“大过年的，不说这些了。这里快忙完了，没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你和你哥出去等吧。”
    姜言揽过姜缈的肩，说：“走吧，缈缈。”
    姜缈垂下睫毛点点头：“嗯。”
    两个人回到客厅，傅时昱先看到姜缈，问：“怎么回来了？”
    姜缈说：“妈妈说厨房不需要我帮忙。”
    虽然是平静的语气，但姜缈的情绪明显比刚才要低落。傅时昱张了张口，“宝”字到嘴边，又咽下去，说：“那过来坐吧。”
    姜缈走过去，坐在傅时昱旁边另一张沙发。傅时昱微微皱了下眉，正要说什么，姜庭松先开口：“怎么不和小傅坐一起？”
    姜缈看看姜庭松，又看看傅时昱，欲言又止，最后慢吞吞地站起来，重新坐到傅时昱身边。
    傅时昱眉眼舒展，不露声色地把手放在姜缈身后，扣住姜缈的腰。
    又过了一会儿，秦薇从厨房出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着说：“晚餐准备好了，大家来吃年夜饭吧。”
    窗外天已经全黑了，院子里一串一串的小红灯笼亮起来，与夜空中的烟花共同映照出一幅喜气洋洋的天幕。几人一起到餐厅，傅时昱自然而然挨着姜缈坐下，姜言坐在姜缈另一侧，说：“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是啊。”秦薇接话，“小言上学也不常回来，留我们两个在家里，有时候还真不习惯。”

 第107章

    要是一般的晚辈听长辈这么说，定然要回答“以后我们常回家看您”，但傅时昱有姜缈的命令，没有贸然接这样的话，只说：“缈缈大三学业忙，再过一两年毕了业就轻松了。”
    秦薇笑笑，带着嗔怪说：“他学习忙不忙我还不知道么？”
    “缈缈这学期很努力，期末成绩全优。”
    姜庭松接话说：“omega成绩看得过去就好了。现在结了婚，还是要以家庭为重。”
    傅时昱抿了抿嘴唇，还想替姜缈说话，姜缈手放到桌子下面，扯了扯他的衣角。
    姜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还打算鼓励缈缈读研呢，你们总是这样讲，他一定不愿意好好学习了。”
    傅时昱也说：“omega多读点书没有坏处，如果缈缈愿意继续深造，作为家人，还是应该支持他。”
    傅时昱都这么说，秦薇和姜庭松也不好再说什么。秦薇不自然地笑笑，说：“你能这么体谅缈缈真是太好了。”
    傅时昱点头，说：“应该的。”
    “吃饭吧。”姜言摸摸姜缈的头发，“缈缈好久没回家，一定想念家里的菜了。”
    -
    饭桌上有姜言缓和气氛，姜缈的心情慢慢好起来。一顿饭还算平和地吃完，饭后姜缈要去放烟花，想了想问傅时昱：“你跟我和哥哥一起去放烟花吗？”
    傅时昱说：“好。”
    秦薇听见他们说话，下意识叮嘱：“缈缈多穿点衣服，外面冷。”
    姜缈垂下眼帘：“知道了妈妈。”
    走出房门，外面的鞭炮和烟花声霎时喧闹起来，寒冷的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灰烬和火药味，明明是不好的气味，此刻却代表着团圆。
    房门在身后关上，姜言对姜缈露出一个歉疚的笑容，说：“爸爸妈妈说那些话，你别太放在心上。”
    姜缈笑笑，说：“我知道，哥哥。”
    “缈缈真的长大了。”姜言叹了口气，说，“要是以前，爸妈那样说，你一定要闹脾气。但是今天你像个大人一样，我都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干嘛不高兴，我长大不好吗？”
    “不是不好。”姜言的目光温柔而惆怅，看着姜缈说，“你不懂做哥哥的心。”
    姜缈确实不懂。
    但是他大约懂了一点做父母的心。
    今晚饭桌上的菜大多是他喜欢吃的，知道他要回来，他们给他买了很多小烟花，还给他的小狗织了一个红色的毛线脖套当新年礼物。
    爸爸妈妈并不是不爱他，只是爱他的同时，也会对他有苛求。
    第60章 你是很好的alpha。
    姜庭松和秦薇习惯早睡，象征性地守了一会儿岁便回去睡觉了，客厅里只剩下三个人，姜言和姜缈聊天，傅时昱安静坐在一旁，看电视里热闹而无趣的晚会节目。
    后来也许是不好意思一直晾着傅时昱，姜言也借口回去睡觉，把客厅留给姜缈和傅时昱两个人。傅时昱把电视音量调小，问姜缈：“回去睡觉吗，还是在这里再待一会儿？”
    姜缈说话说累了，此刻没有旁人在，终于能把自己的脑袋靠在傅时昱肩上，懒懒地说：“等一等，过了零点再回去吧。”
    安静片刻，傅时昱问：“今天怎么了，从厨房回来的时候不开心。”
    姜缈垂下眼帘，小声说：“没什么，妈妈问了为什么还没有标记的事。”
    “你回答了吗？”
    “没有，我没有说。她以为是因为你不喜欢我。”
    傅时昱想了想，问：“要一直这样瞒着他们吗？”
    “我不知道……”姜缈轻轻皱起眉头，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告诉他们腺体的事，但我就是不想……爸妈说的对，我总是很任性。”
    “这不是任性，宝宝。”傅时昱说，说完顿了顿，问：“我现在可以叫你宝宝吗？”
    “……可以。”
    “不想说就不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
    “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其实我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我是不是很坏……”
    傅时昱问：“你和我在一起开心吗？”
    姜缈没想到傅时昱关心的重点是这个，抬起头愣了愣，说：“开心的……吧？”
    傅时昱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温柔，垂眸看着姜缈，说：“那就好。”
    “这重要吗……”
    “很重要，宝宝。”
    “是开心的。虽然一开始不开心，但现在很开心。你很好，你的爸爸妈妈很好，家里的叔叔阿姨们也都很好，甜甜和苦苦也好。我有时候觉得，爸妈说的也没错，早晚要结婚，是你总好过是别人。可是再一想，结婚之前我并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万一我运气不好，你是一个坏蛋呢？我怎么办？”
    这个问题，傅时昱也不知道答案。
    事实上有很多omega运气不好，因为匹配度契合而稀里糊涂地和一个alpha结婚，最后过得不幸福。
    相比起来姜缈是幸运的，但不能因为这样幸运的结果，而要求他忘记一开始违背他意愿的安排。
    傅时昱想了很久，一低头，姜缈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睡着的姜缈仍然微蹙着眉头，仿佛在梦里也感到困惑和失落。傅时昱用指尖摸了摸姜缈的眉心，试图为他抚平，但没能成功。
    看了一会儿，傅时昱轻轻扶着姜缈靠在沙发上，然后站起身，弯腰把姜缈抱起来。

 第108章

    姜缈睡得不沉，迷迷糊糊地哼了声，无意识地往傅时昱怀里拱，一边拱一边口齿不清地喃喃。
    傅时昱低声问：“宝宝，你说什么？”
    姜缈小声：“守岁……”
    “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唔……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傅时昱低头亲亲姜缈的额头，“宝贝。”
    姜缈的房间在二楼，姜言的房间旁边。傅时昱抱着姜缈上楼，走到楼梯尽头，转过墙角，遇到从房间出来的姜言。
    姜言换了身简单的居家服，看起来像是还没睡，手里捧着一个陶瓷杯，停在傅时昱几步远外。
    “你们……”姜言开口，顿了顿，目光落在傅时昱怀里的姜缈，微微皱了下眉，“缈缈睡着了吗？”
    傅时昱点头：“嗯，我带他回房间。”
    “唔，我去厨房倒杯水。”
    两个人说完话，谁都没有先走，在原地停顿几秒钟后，傅时昱说：“今天谢谢你安慰他。”
    姜言笑笑，说：“是我应该做的。”
    “他很依赖你。”
    “是。毕竟我们一起长大。”姜言垂眸看姜缈，眼神温柔沉静，“缈缈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
    傅时昱沉默了一下，说：“没有血缘关系，你还能这么想，很难得。”
    姜言说：“血缘关系并不重要。”说完望向傅时昱，淡淡一笑，换了话题问：“您呢？我总觉得您和缈缈的关系，不像我父母以为的那样生疏。”
    傅时昱神色不动，回答：“缈缈是我的omega。”
    “可是您还没有标记他，为什么？”
    “是你好奇，还是你父母好奇？”
    姜言愣了一下，笑了：“抱歉。是我好奇。”
    “缈缈年纪还小。”
    “唔。”
    两个人说话，姜缈被声音吵醒，不安分地动了动，小声嘟嘟囔囔。傅时昱低下头，拍拍姜缈，低声对姜言说：“我带缈缈回房间了。”
    “好。”姜言微微一笑，侧身让开，“明天见。”
    回到房间，傅时昱把姜缈放到床上，按开床头灯。
    姜缈房间里有很多娃娃，床上、地毯上、沙发上，到处是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具。他的房间也布置得像动画片里一样，鹅黄色的床，浅蓝色的窗帘，粉色的毛绒地毯，乳白色的小沙发，连床头灯都是胖嘟嘟的云朵形状，像稚拙的简笔画。
    傅时昱可以想象姜缈一个人在家和娃娃聊天的模样，就像刚到傅家时没有可以说话的人，成天对着那只毛绒狗和毛绒兔子说话一样。
    后来有了真的狗和真的兔子，他还是偶尔会对毛绒玩具说话，
    傅时昱叹了口气，把床上的娃娃拿到沙发上摆好，给自己腾出睡觉的地方。
    “傅时昱……”姜缈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含糊不清地喃喃，“新年，快乐……红包……”
    “都睡着了还记得红包。”傅时昱俯身捏捏姜缈的脸，从口袋里掏出一封红包，塞进姜缈的枕头下面，然后看了姜缈一会儿，说：“宝贝新的一年要健康平安，开心快乐。”
    夜深了，窗外此起彼伏的烟花渐渐平息，窗帘透进一点暖红色的光，是屋檐下挂的小红灯笼。
    姜缈的床比家里的床小一点，傅时昱身高腿长，两个人睡有一点拥挤。
    好在姜缈睡着了很乖，傅时昱从背后抱着他，他脊背微微弓起，安安静静地靠在傅时昱怀里。
    就这样睡了一夜，清早外面又有人放烟花，姜缈被声音吵醒，睁开眼睛，天刚蒙蒙亮。
    他做梦了，梦到傅时昱给他包了红包。
    昨晚说好守岁，他却不小心在沙发睡着，忘了问傅时昱要红包。姜缈揉揉眼睛，一低头，看见枕头下面露出红色的一角。
    红包？
    姜缈的睡意瞬间消失大半，捏住那一角抽出来，果然是一个厚厚的红包。
    在他动作的同时，身后窸窸窣窣，傅时昱从睡梦中醒来，把他捞进怀里抱紧，低声说：“宝宝，你醒了。”
    后背贴上一副炽热的胸膛，姜缈身子一僵，小心翼翼地动了动，问：“我吵醒你了吗？”
    傅时昱摇摇头：“不是。”
    姜缈在傅时昱的怀抱中艰难翻身，举起红包问：“这是你给我的吗？”
    傅时昱睁开眼睛，看了眼，点点头：“嗯，给你的压岁钱。”
    “压岁钱，嘿嘿。我可以拆开看吗？”
    “嗯。”
    得到同意，姜缈迫不及待拆开红包，只见里面厚厚一叠红色，看不出是多少钱。
    “哇——”姜缈把一沓整整齐齐的钞票抽出来，眼睛瞬间变亮，“好多啊……”
    傅时昱闷声笑笑：“小财迷。”
    “谢谢你！”姜缈放下红包，扑上去抱住傅时昱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到傅时昱脸上，“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傅时昱笑意更深，把姜缈扣进怀里，说：“新年快乐。”
    两个人挨得近，鼻尖碰着鼻尖，视线纠缠，姜缈喉咙滚了一滚，想要说什么，傅时昱低头，吻住他的嘴唇。
    这是一个滚烫的吻，像饥肠辘辘的蜜蜂吮吸花蜜，傅时昱含着他的唇瓣舔吻吮吸，每一次这样亲吻，姜缈都有一种自己要被吃掉的错觉。
    如果他是一块蜂蜜蛋糕，傅时昱会第一个吃掉他。

 第111章

    “我知道了。”姜缈闷闷地说，“我会尽力的。”
    有姜缈的承诺，秦薇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长舒一口气说：“你懂事就好。”
    姜缈抱着狗下楼，甜甜好像知道姜缈要带它出去玩，激动得汪汪叫，姜缈的心情也因为小狗变好了一点，见到傅时昱时已经看不出刚才和秦薇有过不愉快。
    两人坐进车里，道别之后，汽车缓缓发动，车窗升起来，傅时昱第一件事就是牵姜缈的手。
    ——整整一天没有在外面牵过手、没有叫过姜缈宝宝或宝贝，此刻离开姜家，傅时昱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姜缈心里想着别的事，没有注意到傅时昱的小动作，转回头问：“你真的要帮我哥物色对象吗？”
    傅时昱反问：“姜言需要么？”
    “我觉得，他不需要……”
    傅时昱淡淡地说：“我也这么觉得。”
    姜缈想了想，问：“所以你刚才是答应给我爸妈听的？”
    “嗯。”
    “你好聪明哦。我以为你真的要给我哥介绍alpha呢，吓我一跳。”
    “只是成年人之间的圆滑罢了。”
    “好吧……我不懂”
    姜缈又想起秦薇对他说的那句话，“你是大人了”。可他总是横冲直撞，一点也不像个大人。
    他问傅时昱：“我看起来很幼稚吗？”
    这个问题问得突然，傅时昱抿了抿唇，回答：“偶尔。”
    “那你会把我当一个小孩看待吗？”
    这一次傅时昱脸上出现明显的无奈，说：“我不会和一个小孩结婚。”说完捏起姜缈的脸颊，问：“你的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什么？”
    “因为我妈妈说我不像大人……”
    “如果是指压抑自己的情感、讲伪善的话、追求利益不择手段的大人，我宁愿你不是。”
    姜缈眨眨眼睛，半懂不懂。
    “成熟只是一个中性词，并不是夸赞，宝贝。”傅时昱耐心地解释，“有时大人说你‘不像大人’，只是说你不那么圆滑、沉稳、懂事，你不需要一定变成他们希望的样子，你自己本身就很好，很善良，很可爱。”
    “真的吗，我很好吗？”
    “你很好。”
    “我很好……”姜缈低下头，悄悄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嘿嘿。”
    傅时昱也被姜缈惹笑，摸摸姜缈的头发说：“笨蛋。”
    第62章 跟狗玩去吧。
    到傅家给傅时昱的父母拜年，姜缈见到了傅时昱那位神秘的alpha姐姐。
    几乎不用介绍，姜缈一眼便确定她是傅时昱的姐姐。——长得太像了，完全是女版的傅时昱，身高腿长，齐肩直发，无框眼镜，连气质都很像。
    姜缈没来由生出紧张，就像第一次面对傅时昱那样，小声说：“姐姐新年好。”
    “新年好。”那位女alpha浅浅微笑，声音比长相温和得多，“时昱跟我说起过你。抱歉这段时间一直工作忙，没有机会和你见面。祝你们新婚快乐。”
    姜缈乖乖道谢：“谢谢。”
    或许是因为母亲在，今天俞星卓也很老实，问完傅时昱和姜缈新年快乐，收了傅时昱给的红包，便安安静静坐到一旁。
    聊天中知道，傅时昱的姐姐随母亲姓岑，大部分时候在香港工作，很少回来。姐弟俩的关系看起来不是很亲密，彼此说话都淡淡的，互相问候近况像一种例行公事，没有过多的闲聊。
    就连俞星卓和他母亲都不是很亲密的样子，从姜缈和傅时昱进门到中午吃午餐，母子俩最多只说过五句话。
    难怪俞星卓性格阴暗。姜缈暗暗心想。单亲，妈不疼舅不爱，在家里像一个透明人，不阴暗才怪。
    这么想着，姜缈对俞星卓生出同情，悄悄望过去，俞星卓刚好在看他。
    视线相遇，俞星卓挑了下眉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姜缈欲言又止，叹了口气。
    俞星卓：“？”
    吃完饭姜缈带甜甜去外面的花园玩，过了一会儿俞星卓也出来，站在不远处，双手插兜，懒洋洋地叫姜缈：“喂。”
    姜缈回过头，见是俞星卓，没好气问：“干嘛？”
    “刚才在饭桌上，你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俞星卓一边问一边走过来，“像看狗一样。”
    姜缈抱起甜甜，往后退一步，说：“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你比小狗差远了。”
    俞星卓轻嗤一声，幽幽望着姜缈，说：“舅妈说话真伤人啊。”
    “我说过你别叫我舅妈。”
    “你叫我妈姐姐，我不叫你舅妈叫什么？”俞星卓走到姜缈面前，停下，不紧不慢地打量，“漂亮可爱的omega，连我妈这种alpha见了你都有笑脸，啧，真是让人羡慕啊。”
    姜缈警惕地问：“你说什么？你好奇怪。”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么？血缘会影响信息素，你对傅家的alpha来说有天生的吸引力。就好比虽然你对我态度很差，但我见了你还是会心情愉快。”俞星卓微笑着说，说完话锋一转，“听说你们今早从姜家过来，啊，我记得你有一个omega哥哥，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和舅舅有99%匹配度的话，你哥哥和舅舅的匹配度也会很高。”
    看样子，俞星卓不知道姜缈是姜家收养的孩子。
    姜缈有点不明白俞星卓和他说这些话的目的，就算他和姜言是亲生兄弟，姜言和傅时昱有很高的匹配度，那又怎样？

 第114章

    傅时昱问：“给我买礼物？”
    “嗯！”
    “我什么都不缺，宝宝。”
    “可是你给我买了小狗和兔子，我也想送你礼物嘛。”姜缈抱住傅时昱，说，“我以前花钱大手大脚，没存什么钱，最近几个月也不好意思用我爸妈给的卡，所以一直没有钱给你买礼物……”
    傅时昱一滞：“你缺钱用怎么不告诉我？”
    “我不缺钱用！我只是没有多余的钱……”
    “抱歉，是我不好，我忘了你需要零用钱。”傅时昱微微皱眉，仿佛懊悔自己这样迟钝，“我给你开一张新的卡。”
    姜缈小声：“我不是要你给我开卡。再说我给你买礼物，当然要用我自己的钱了……哎呀好啦，不说这个，你来叫我吃饭吗？”
    傅时昱面色缓和，说：“嗯，我来叫你吃晚饭。”
    “那我们去吃饭吧！吃完再回来数钱。”
    傅时昱笑笑：“好。”
    新年第一天，傅时昱让阿姨准备了很丰盛的晚餐，姜缈跟傅时昱一起下楼，走到餐厅忽然想起什么，说：“我们开一瓶酒吧！”
    傅时昱问：“你可以喝么？”
    “当然可以了！喝一点没关系的。香槟怎么样？”
    傅时昱想了想，答应：“好。”
    姜缈兴高采烈地去酒柜拿酒，挑挑拣拣，最后挑了一瓶瓶子很漂亮的香槟抱回来。傅时昱看了眼，说：“这瓶度数有点高。”
    姜缈不屑：“香槟能高到哪去？小瞧我。”
    傅时昱面上浮上一抹意味深长，接过酒瓶插进冰桶里，说：“冰一下再喝。”
    姜缈坐下来，兴致勃勃地问：“平时好像没见过你喝酒，你能喝吗？”
    傅时昱回答：“能喝一点。”
    “那跟我差不多嘛。”
    “……嗯。”
    “对了，音乐。”姜缈又想到什么，站起来跑到客厅，把傅时昱那台跟自己爷爷岁数差不多大的老唱片机打开。
    优雅的古典乐随着黑胶唱片转动缓缓流淌出来，姜缈心满意足，回到餐厅，傅时昱打开酒瓶，将香槟酒倒入两人的高脚杯。
    气泡声清脆悦耳，和此刻的音乐一起构成一曲动听的乐章。傅时昱举起自己的酒杯，微笑望着姜缈，说：“新年快乐。”
    姜缈也举杯：“新年快乐！”
    玻璃杯咣当碰撞，浅金色的液体轻轻摇晃，激荡出令人愉悦的气泡。温暖的灯光下，姜缈的眼睛也有香槟酒一样的颜色，漂亮、狡黠、像一只活泼的猫。傅时昱望着他，镜片后的目光渐渐温柔。
    “希望以后每一个新年，我们都一起度过。”
    “每一天每一年都要在一起。拉钩。”
    姜缈对傅时昱伸出小拇指，傅时昱愣了下，动作生疏地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勾住姜缈的。
    姜缈郑重地说：“反悔是小狗。”
    傅时昱点头：“嗯。”
    “嘿嘿。”
    姜缈松开傅时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酸酸甜甜的气泡在舌尖跳跃，他眯着眼睛，长叹气说：“这才叫过年嘛。”
    傅时昱无奈笑笑，说：“慢点喝。”
    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夜幕下不断有烟花升起，将城市的夜空装点成梦幻的彩色。姜缈喝了几杯酒，面色潮红，一会儿望着烟花发呆，一会儿望着傅时昱傻笑。
    傅时昱说：“宝宝，你喝醉了。”
    “我没有喝醉。”姜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傅时昱身边，扑通抱住傅时昱的手臂，“我们跳舞好不好？”
    “跳舞？”
    “嗯，跳舞。”姜缈说着，用力把傅时昱拽起来，“陪我跳嘛。”
    两个人跌跌撞撞来到客厅，姜缈握住傅时昱的手放在自己腰上，然后攀住傅时昱的肩膀，几乎挂在傅时昱身上，傻傻笑着说：“我觉得好幸福啊。”
    “我也很幸福。”傅时昱低头，鼻尖碰碰姜缈的鼻尖，低声说，“和你在一起，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亲吻自然而然地发生，姜缈闭上眼睛，一边和傅时昱接吻，一边跳笨拙的舞。
    傅时昱牵着他的手，带他旋转。姜缈觉得晕乎乎，又很快乐，像踩在柔软的云朵里，身体轻得要飘起来。
    音乐和烟花还在继续，仿佛全世界都在为这一刻祝福，酒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姜缈手里，姜缈喝了一杯又一杯，喝得醉醺醺，朦朦胧胧望着傅时昱，说：“我想听你弹钢琴。”
    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么漂亮而诱人，傅时昱的目光落在他的嘴唇，那两片唇瓣像清晨沾了露水的玫瑰花瓣，湿润、娇嫩、鲜艳动人。得不到傅时昱的回答，姜缈微微撅起嘴唇，说：“我知道你会弹钢琴。”
    傅时昱哑声说：“钢琴在我房间。”
    姜缈踮起脚尖，嘴唇蹭过傅时昱的耳朵：“那我们去你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还是二四五六日更新，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完结，30万字内应该可以吧~
    第64章 我喜欢你不矜持。
    姜缈第二次来傅时昱的房间，上一次是偷枕头。
    不过他醉醺醺的，早已经忘了自己干过的事，就这样缠着傅时昱坐到琴凳上，要傅时昱弹琴给他听。
    傅时昱问：“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好，你弹嘛……”

 第118章

    姜缈话没说完，傅时昱提起他的腿，啪的一声，又一巴掌抽在他屁股上。
    “离婚？”
    姜缈这下彻底不干了：“傅时昱！”
    傅时昱目光暗了暗，问：“叫我什么？”
    姜缈的身体和腿折成一个九十度角，傅时昱跪在他身前，一只手提起他两条腿，另一只手举在半空，随时准备抽他的屁股。
    虽然傅时昱的巴掌并不痛，但这样的姿势还是令姜缈感到害怕，他努力挪动上身想往后退，刚退远一点点，傅时昱手上一用力，又把他拽了回来。
    “宝贝。”傅时昱声音低低的，平静中带着压迫，“有些话不可以乱说。”
    姜缈心里怂，嘴上依然硬气：“我就说！我就要离婚！”
    一巴掌，啪。
    “啊！你还打我！呜呜呜呜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又一巴掌，啪。
    “傅时昱！”
    啪。
    啪。
    ……
    清脆的巴掌声伴随着姜缈雷声大雨点小的哭叫，要不是房间隔音好，恐怕会让人以为他们两个在进行什么奇怪的勾当。傅时昱的指尖扫过姜缈臀尖，皮肉颤动，那团屁股像一块细嫩的牛奶布丁。姜缈不觉得疼，只觉得羞耻。——傅时昱根本就不是想揍他，只是故意给他难堪！
    姜缈又羞又气，挣扎着大喊：“你不许打我屁股！”
    傅时昱不为所动，淡淡地说：“说错了话就要打屁股。”
    “我说错什么了？你不讲道理！”
    傅时昱放开姜缈的腿，姜缈还没来得及缩起来，下一秒，傅时昱两只手按住他的膝盖掰开，倾身而上。
    姜缈吓得大叫：“你干嘛！”
    “要我提醒你你刚才说了什么吗？”傅时昱问。
    “我、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
    “你说，离婚。”傅时昱声音低低的，眼神中又出现那种危险的幽暗，“我不希望再听到这两个字，宝宝。”
    姜缈还想说什么，但在这样的目光笼罩下，理智告诉他最好不要再多话。
    他悄悄观察傅时昱的脸色，忍不住问：“为什么？又不是说了就要离。”
    “因为这种事不适合开玩笑。”傅时昱说，“如果你不听话，我还是会惩罚你。”
    “打我的屁股吗？”姜缈扁扁嘴，又生气又委屈，“小孩子才打屁股。”
    “这是对坏omega的惩罚。”
    “我不是坏omega。”
    “不是的话以后要乖乖的，不要再提离婚这两个字。”
    姜缈觉得傅时昱很霸道。——他不喜欢听，就不许自己说，凭什么？
    就凭他是自己的alpha吗？
    可他又不敢把这个问题问出口，因为傅时昱真的会揍他。
    他长这么大，还没挨过父母以外的揍。
    姜缈越想越委屈，眼眶一点一点红起来。
    “呜……你打我……”
    自从他们在一起，每一次他被傅时昱弄哭，傅时昱都会立刻来哄他，但这一次，傅时昱不仅没有哄他，反而静静看着他，不紧不慢开口：“宝贝，你知不知道，你哭鼻子的时候很漂亮？”
    姜缈愣住，抽抽鼻子，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傅时昱。——他正伤心，傅时昱却关心他漂不漂亮……？
    “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像一只小兔子。”傅时昱一边说，一边轻轻抚摸姜缈的脸颊，替他擦掉脸上的泪痕，“宝宝是小兔子吗？”
    姜缈摇头：“我不是小兔子。”
    傅时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唔，宝宝比小兔子可爱得多。”
    姜缈一时不知道是该继续哭还是该脸红，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傅时昱，忘了刚才傅时昱是怎么打他的屁股。
    傅时昱垂下眼帘，目光落在姜缈泛红的臀尖，眸色浮上一抹幽暗。
    “宝宝……”
    第66章 你不害怕么，舅妈？
    姜缈坐在傅时昱身上，抱着傅时昱的脖颈，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顺着眼角滴落。
    他的眼睛和鼻尖还是红红的，脸上有没干的泪痕，看起来可怜巴巴。傅时昱的手掌托着他后背，每次他摇摇晃晃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都会被傅时昱按回怀里。
    姜缈觉得累，靠在傅时昱肩上轻轻喘息。
    这种时候，傅时昱的声音总是格外低沉性感：“宝宝很棒。缈缈是最乖的宝宝。”
    “呜，累……”
    姜缈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就算知道傅时昱在哄他，还是忍不住因为傅时昱的一句夸奖浑身发烫。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蜜糖甜香，还有丝丝缕缕苦艾的气息混杂其中。姜缈喘息着，努力汲取傅时昱的信息素，小声说：“还想，要。”
    傅时昱问：“宝宝想要什么？”
    “信息素……”
    “好。”
    傅时昱抚摸姜缈的头发，缓缓释放出更多信息素。空气中苦艾的气息渐渐变得清晰，姜缈的精神放松下来，整个人软软瘫倒在傅时昱身上，后知后觉感到委屈：“我明天还要上课，呜……”
    傅时昱说：“没关系，明天的课在下午。”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个问题傅时昱没有回答，只是亲亲姜缈的额头，问：“我抱你去洗澡？”
    姜缈点头：“嗯。”
    ……
    ……

 第119章

    第二天下午，姜缈回到学校。
    假期结束的第一天，校园里很热闹，食堂、小卖店、操场，到处都有很多的人。姜缈上完两节课，有点想吃食堂二楼的炸藕盒，于是发消息约池纾一起去食堂吃晚饭。
    池纾今天社团有点事，叫姜缈先去食堂等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家过了一个寒假都开始想念食堂大叔的手艺，今天才刚到六点，食堂便已经人满为患。姜缈找到一张角落的空桌坐下，放好包和水杯，拿出手机准备给傅时昱打电话说今晚不回家吃饭，眼前视线忽然被人挡住，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问：“同学，请问你对面有人吗？”
    姜缈抬起头，一男一女两个omega在他面前，四目相对，男o愣了一下：“是你啊……”
    姜缈认识他们，隔壁音乐系的，男omega叫谈舟，是宁城某个企业家的小儿子，女omega叫夏盈，是谈舟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姜缈心里惦记着给傅时昱打电话，没把刚才那句奇怪的“是你啊”往心里去，随口回答说：“对面没人。”
    谈舟和夏盈却没有落座，就这样站在姜缈面前，互相对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讥笑。
    姜缈有所察觉，对二人投去一个疑问的目光。
    谈舟勾起唇角：“还没来得及恭喜你结婚，这下总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咯。”
    姜缈：“？”
    夏盈接话，俯身凑近姜缈，笑着问：“宝宝，教教我，怎么攀上傅家的高枝的？”
    “？”
    姜缈虽然有点听不懂两人说什么，但能听懂他们的语气。——这两个人是来找茬的。
    姜缈问：“你们什么意思？”
    谈舟没有回答姜缈的问题，而是说：“不过也不怪我们不知道，谁让傅先生没给你办婚礼呢？”说完转头对夏盈笑笑，一脸明显的讥讽。夏盈也笑，边笑边说：“不仅没办婚礼，听说结婚半年多都没有标记。哎呀，这也太好笑了。”
    “哈哈哈哈哈……”
    两人的声音引来周围其他人的注意，有omega也有alpha。
    姜缈隐约记得自己刚和傅时昱结婚时也常常吸引别人的目光，但那时的目光大多是好奇或羡慕，不过一个寒假过去，周围那些omega看他的眼神却都变成了嘲笑和看热闹。
    就因为他没有被傅时昱标记吗……
    姜缈问：“办不办婚礼、标不标记，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谈舟愣了一下，笑了：“当然有关系了，结了婚但没有标记的alpha和omega，和单身有什么区别？说句不好听的，你这不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么？”
    谈舟这么说，姜缈想起来了。
    ——之前傅时昱没有结婚的时候，常常有八卦说某某omega有希望嫁进傅家。而谈舟就是最常出现的几个名字之一。
    他一定是觉得，姜缈占了他的茅坑。
    夏盈帮着自己的好朋友说话，故意奚落姜缈：“好啦，跟他多说什么，谁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攀上傅家。结婚这么久都没标记，不仅没标记，听说傅时昱对他很差劲呢。说不定在傅时昱心里，他就是一个免费的……”
    最后那几个字姜缈没有听清，但从夏盈的语气和周围人的眼神来看，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姜缈站起来，生气地问：“你说清楚！免费的什么？”
    “我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啧，傅时昱怎么会看上你这种蠢货？”
    眼看两个人要吵起来，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alpha的声音：“欸，舅妈？”
    姜缈闻声转头，只见俞星卓旁若无人地穿过人群走向他，脸上挂着一个挑不出毛病的笑容：“好巧你也来食堂吃饭啊？”
    他走到姜缈身旁，仿佛不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一样，有些疑惑地看了眼谈舟和夏盈，问：“你们站在这里聊什么？”——作为经管院的院草，俞星卓在学校也算是小有名气，至于他傅时昱亲外甥的身份，其他人不知道，谈舟和夏盈那个圈子的里的人不会不知道。
    谈舟不敢给俞星卓脸色看，尴尬地笑笑说：“没什么。”
    俞星卓又看向姜缈：“舅妈今天怎么不回家吃饭，舅舅不在家吗？”
    姜缈虽然讨厌俞星卓叫他舅妈，但现在不是纠正称谓的时候。他撇撇嘴，不大高兴地说：“他在。我还没来得及打电话。”
    “那快打吧，这么晚不回去舅舅又要担心了。”
    “哦。”
    谈舟被晾在一旁，脸上挂不住，笑笑说：“那你们聊，我和夏盈先去吃饭了。”
    俞星卓闻声转头，露出一个客气的微笑：“好，拜拜~”
    周围的人各自悄悄收回目光，继续吃饭的吃饭，聊天的聊天。擦肩而过时，姜缈隐约听到谈舟和夏盈说：
    “见不得人的私生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嘁。”
    “好了，小声点，再怎么说都是傅时昱的外甥。”
    “看他巴结姜缈的样子，估计在傅家过得也不太好吧，嘻嘻。”
    ……
    姜缈不知道俞星卓听没听见这几句话，他收回目光，只见俞星卓含笑看着他，又变成了平时那副讨人厌的样子。
    “我说舅妈，你这么好欺负可不行啊。”俞星卓说，“怎么什么人都能给你脸色看？”
    “关你什么事？”姜缈哼了声，坐回自己的座位，“要不是你打断，我现在正要他们好看呢。”

 第120章

    俞星卓笑了：“是是是，是我多管闲事，舅妈厉害得很。”
    “你来干嘛？”
    “这里是食堂，你说我来干嘛？”
    “……”
    两个人说话，池纾终于姗姗来迟，从门外进来远远冲姜缈打招呼：“缈缈！”
    姜缈转过头，对池纾招招手：“小池，这里。”
    池纾一边说着“借过借过”，一边挤过人群。俞星卓懂事地说：“你朋友来了，我先走了，拜拜舅妈。”
    姜缈：“说了别叫我舅妈！”
    俞星卓笑：“是——”
    池纾过来的时候，俞星卓前脚刚走。看见俞星卓的背影，池纾面露警惕，问：“他怎么又在这，他又找你麻烦了吗？”
    “没有，碰巧遇到的……”姜缈岔开话题，“你快去买吃的，我占座，饿死了！”
    ……
    姜缈没有把食堂这一段小小插曲放在心里，吃完饭和池纾在学校里散了会儿步。两人在宿舍楼下道别，池纾回宿舍，姜缈去校门外等司机。
    冬去春来，最近的天气冷暖不定，入夜又起了风，姜缈裹紧大衣，走在春寒料峭的校园里。
    晚课时间，学校比白天安静，只有操场的方向有一些隐约的喧闹。姜缈从跟池纾分别起就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暗处有什么人盯着他，走着走着，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姜缈不由得加快脚步，一边悄悄留意周围的动静。
    照理说学校应该是安全的，但坏就坏在姜缈想象力丰富，此刻夜色昏暗、冷风阵阵，他情不自禁想起电影和小说里那些可怕的画面。
    ——早知道让池纾送他了。
    姜缈这样想着，转过一个拐角，那种感觉仍在。他的心砰砰直跳，犹豫三秒钟后，抓紧拳头一咬牙，猛地停下脚步回身：“谁？”
    约摸相隔两盏路灯的地方，一个穿黑色长风衣的高瘦的人影停在那里。
    人影轮廓有些眼熟，姜缈愣了一下，只见那人从昏暗夜色中走来，走到近处，勾起唇角：“看不出来，还怪警惕的。”
    俞星卓。
    姜缈松口气的同时，一股无名火起：“你不出声跟着我干嘛！吓死我了！”
    “啧，”俞星卓微微皱一下眉，“我说你这个omega，怎么总是好心当驴肝肺？你再这样，以后我可不帮你了。”
    姜缈不说话，半信半疑地盯着俞星卓。
    俞星卓叹口气，慢悠悠地说：“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舅舅没有标记你，谈舟有句话说得没错，没被标记的omega和单身没什么区别。——你应该也听说过那种豪门八卦吧，有人为了破坏一对alpha和omega的婚姻，找另一个alpha强制标记那位omega。你不害怕么，舅妈？”
    第67章 以后没事不要找我。
    姜缈记得。
    这种事几乎隔两年就有一次，尤其在那些家庭关系复杂的豪门，比这过分的事还有不少。
    ——谁让omega天生生理缺陷，一旦被标记就几乎完全失去了自由选择配偶的可能，不管标记能不能洗，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愿意要一个被标记过的omega。
    只是姜缈没有想过这种事可能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他看着俞星卓，语气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强硬：“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谈舟和夏盈，那几个omega不是吃素的，他们要是想整你，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姜缈第一次在俞星卓脸上看到这样认真的神情，那副与傅时昱有几分相似的五官，终于有了与傅时昱相似的神韵。
    姜缈不由得走神想基因真是一种伟大的东西，俞星卓这么讨厌的人因为看起来与傅时昱相像，都变得不太讨厌了。
    走神回来，姜缈问：“那有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跟着我干嘛？”
    俞星卓愣了一下，无奈笑了：“一定要我明说我担心你么？谈舟和夏盈今天在食堂没占到便宜，两个人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水，我建议你这段时间最好还是小心点。”
    “你担心我？”姜缈觉得怪怪的，没忍住问，“你不是不喜欢我跟你舅舅在一起吗？”
    俞星卓反问：“谁说的？”
    姜缈被问住了。
    俞星卓走上前，微微俯身看着姜缈，问：“你想听实话么？”
    姜缈有点紧张，悄悄往后躲了一躲：“什、什么实话？”
    “比起别人当傅夫人，我宁愿是你。因为我观察过，你是一个笨蛋，对我没有威胁。”
    “？！你！”
    在姜缈发火之前，俞星卓及时站回去，掩着唇清清喉咙，藏起笑意：“另外，你是一个还算可爱的omega，要是被某个不入流的低级alpha标记那就太可惜了。虽然我不知道我舅舅为什么不标记你，但如果是因为他不喜欢你的话，我不介意从他那里继承你。”
    最后这句明显是句玩笑，但姜缈还是被气到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好了，不早了。”俞星卓不理会姜缈的愤怒，像没事人一样说，“走吧，我送你出去。明天开始，你最好随身带一个保镖。”
    果然。姜缈就知道俞星卓这个人很讨厌！
    从里到外的讨厌，不会因为某一时刻像傅时昱而改变。
    俞星卓把姜缈送到学校门外，看着姜缈坐上那辆熟悉的车，车子走远，他不紧不慢地转身回到学校。
    校园大部分时候是“安宁”、“美好”、“乌托邦”的代名词，但有些时候，比如现在，也会让人觉得寒冷萧索。

 第121章

    俞星卓裹紧大衣，走到图书馆，刷卡进去，大厅沙发上，一个omega坐在那里。
    omega仿佛知道他会来，在他进门后，从沙发上站起身，静静看着他。
    俞星卓调整了表情，走过去，微笑着问：“等我么？”
    姜言没有理会俞星卓的示好，淡淡地说：“出去说吧。”
    俞星卓耸耸肩：“ok。”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图书馆，夜风萧瑟，路灯照得影子变短变长又变短，姜言走在前，俞星卓跟在他身后，双手插兜，大衣敞着，衣角不时被风吹起。
    走到一盏路灯下，姜言停下脚步，俞星卓也跟着停下。
    “我好像提醒过你。”姜言边说话边转过身，“不要招惹缈缈。”
    俞星卓“嗤”一声轻笑，仿佛猜到姜言会这样说。
    “什么时候你主动找我说话，可以不是因为你弟弟？”
    姜言皱了下眉，没有回答。
    二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俞星卓走上前，夜色中，目光深得像一湾暗色的湖泊。他语速很慢，说：“一定要等我舅舅标记了姜缈，你才会死心么？——哦，不，即便那样，你也不会死心。”说完顿了顿，轻轻一笑，“学长，你那个单纯可爱的弟弟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
    姜言说：“他不需要知道。”
    “是他不需要知道，还是你不敢让他知道？”
    姜言的目光冷下来。
    对视片刻，俞星卓忽然笑了：“你是不是很希望自己是一个alpha？可惜啊，你都二十二岁了，医学上来说，这个年纪没有二次分化的可……”
    “能”字还没落下，姜言扬手，一巴掌甩过来。
    啪。——指尖还差一厘米碰到脸颊，姜言的手被alpha拦下。俞星卓抓住他手腕，唇角含笑，说：“学长，别太小瞧alpha。”
    姜言冷声：“放手。”
    “你在姜缈面前不是很会扮演温柔哥哥么？为什么在我面前不？”
    “你？”姜言嗤一声轻笑，故意讲给俞星卓听似的，一字一句说，“缈缈善良、天真、单纯、可爱，你有什么？”
    俞星卓愣了下，也笑了：“早说你喜欢这样的，我又不是不能装。”
    “装很容易么？你在傅时昱面前倒是很能装，你不会以为他看不出来吧？”
    “……学长讲话真伤人啊。”
    “再说一遍，放手。”
    俞星卓毫不在意地笑笑，松开姜言说：“下次打人，用拳头，看起来更像alpha些。”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姜言一拳挥过来，这一次俞星卓没有躲开，拳头不偏不倚砸中他的脸。
    皮肉撞击发出一声闷响，俞星卓的脸歪到一边，额前碎发散落，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没有立刻抬头，而是就这样的姿势低着头，舌头顶起刚才被打中的地方，大拇指碰了碰，低声笑了。
    姜言冷冷地问：“这样对么？”
    俞星卓缓缓站直身子，说：“很好。”
    姜言这一拳下手不轻，俞星卓脸上红了一片，边缘还有些隐隐的青紫，想必今晚过去就会变成一片明显的淤青。他叹口气，说：“对着我这张脸都下得去手，你真的很过分。”
    姜言没有说话。
    俞星卓又说：“明天别人问起，我该怎么解释，被男朋友打的？”
    姜言眸色一冷，说：“你可以再胡说八道一句试试。”
    “开玩笑而已，干嘛这么严肃？”
    “你难道不知道玩笑开多了，别人会分辨不出你哪句话是认真的么？”
    “哈，狼来了的故事吗？我听过的。”
    姜言皱了下眉，说：“我今天找你，是有件事想跟你说。”
    俞星卓收起笑意，问：“什么？”
    “以后不用再告诉我缈缈跟傅时昱怎么样了。”
    “什么意思，你放弃打探你弟弟和你弟夫的生活了吗？”
    “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还有，你想从傅时昱手里争什么自己去争，同样也没必要告诉我。就算你想要的是缈缈，能抢得过来也算你的本事。”
    “别误会，我想要的可不是你弟弟，那种幼稚得像小孩一样的笨蛋，只有你会当个宝。”
    “缈缈不笨。”
    俞星卓耸耸肩，不说是或不是，只说：“我不理解你们omega之间的感情。不过无所谓。”
    “就这样吧，以后没事不要找我。”
    “……”
    俞星卓还想说什么，姜言转身离开，把他一个人留在原地。
    “你们这些omega还真是……”俞星卓欲言又止，摸摸自己被打痛的脸，气极反笑，“没事，没事。没事别找，有事总能找吧？”
    ……
    姜缈回到家，一进门看到傅时昱站在客厅落地窗前等他。
    天黑了，傅时昱穿一身深灰色居家服，戴着眼镜，看起来很居家。姜缈原本路上还有点不开心，见到傅时昱，心情立马好起来，蹦跳着跑过去，被傅时昱接入怀中。
    姜缈跳起来抱住傅时昱的脖子，问：“你在等我吗？”
    在学校上了一天课，姜缈已经完全忘了昨天晚上傅时昱是怎么弄哭他的，此刻没心没肺地挂在傅时昱身上，眼睛亮亮的，像一只见到主人开心的小狗。
    傅时昱摸摸他的脑袋，微笑说：“嗯，在等你。怎么这么晚？”
    “吃完晚饭和小池在学校里走了走。”

 第123章

    话音刚落，上课铃声叮铃铃的响起来，姜缈回头看了眼教室，对傅时昱说：“我去上课了，晚上回家见。”
    傅时昱说：“嗯，去吧。”
    今天的教室有点闷，课间半个班的人都出去了，现在大家全都往回走，在门口堵成一团。
    姜缈随着人流进教室，不知道后面谁推搡了一下，前面的人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推一个，姜缈刚好到门口，被狠狠推了一把，回头一看，又看到谈舟。
    谈舟对姜缈露出一个虚伪的假笑，说：“不好意思哦。”
    姜缈撇撇嘴，说“没事”，转头收回目光。
    好在最后一节课没有再听到什么奇怪的闲话，下课铃一响，姜缈迫不及待地收拾东西离开教室，后面的谈舟和夏盈嘻嘻哈哈的说什么，他没太在意。
    下课时间，教学楼像一只产卵的鱼，一股一股的往外冒学生，姜缈走出大楼，往司机平时接他的那扇校门走去。路过体育馆，看见一辆救护车停在路边。
    姜缈认识那辆救护车，上次他游泳课上突然发热，就是坐那辆救护车去校医院的。平时学校里有alpha或omega易感期或发热期，也都是这辆贴有特殊标识的救护车接送。
    看来体育馆里又有倒霉蛋了。姜缈边走边想，走到近前，刚好两位校医护着一个alpha上车。那个alpha有点眼熟，看起来像是隔壁音乐系的学生。
    姜缈好奇多看了两眼，alpha仿佛察觉到什么，忽然抬头望向姜缈。
    视线相遇的瞬间，那道目光像一片闪着寒光的薄刃投来，姜缈不由得吓了一跳，只是愣神的两秒钟，alpha猝不及防脱离校医，像条失控的恶犬一样向姜缈扑来。
    姜缈瞳孔一紧，下一秒，alpha的手掐住他脖颈，校医惊慌的呼喊和周围omega的尖叫同时响起，等到姜缈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alpha扑倒在路旁草丛。
    身体倒地发出巨大一声闷响，疼痛接踵而至，后背、手臂、腿骨……几乎全身的骨头都被震痛，姜缈的头也重重撞了一下，一时间天旋地转，喉咙涌上一股腥甜。
    “季铎！”姜缈听到校医大喊那个alpha的名字，“季铎同学！你冷静一点！不要伤害那位omega！”
    季铎……是耳熟的名字。
    姜缈想说话，刚才那股腥甜上涌，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浑身都跟着颤抖。
    “omega……”alpha低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是什么味道的？”
    “季铎同学！放开那位omega！”
    “快！快去叫保安！”
    ……
    姜缈闻到了陌生alpha的信息素，红酒味，像打翻的酒桶兜头浇下。不知道是不是易感期的原因，季铎的信息素带着强烈的攻击性的占有欲，姜缈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恐惧过。
    “同、同学……”他颤抖着开口，努力让自己镇定，“你先放开我好不好……你这样做会被处分的……”
    季铎双目赤红，好像完全听不懂姜缈说什么一样，就这样按着姜缈肩膀，一眨不眨地盯着姜缈的脖颈。
    就在这时，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姜缈身体里滋生，他的腺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缓缓释放出信息素。
    季铎目光一暗，低声说：“我闻到了，蜜糖味。”
    “不！不是，不可以！”
    姜缈吓得声音出现哭腔，拼命想阻止自己的信息素，腺体却像跟他对着干一样，不管不顾地释放出更多信息素。
    姜缈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完蛋了，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被按下慢速，躲在alpha和beta身后惊恐的omega、焦急的校医、被季铎的信息素激起敌意的alpha、还有更多看热闹的无关的人，一幕一幕在他眼前掠过，他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刚才下课时在他身后嬉笑的谈舟和夏盈，和其他表情各异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们。
    姜缈鼻子一酸，泪水涌出眼眶。
    季铎俯下身来，犬牙靠近他的脖颈。alpha的信息素对omega有天生的压制力，到这一刻姜缈才明白，傅时昱哪怕是在易感期，都从来没有真正想要强迫过他，否则傅时昱只要想标记他，他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听说洗标记会很痛，不知道傅时昱还愿不愿意跟一个被标记过的omega在一起……
    姜缈胡思乱想着，一道黑影忽然从人群中冲出来，姜缈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笼罩在身体上方的季铎突然被大力掀翻，两个alpha一起滚倒在旁边的草坪。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紧接着身旁传来拳头砸在脸上的闷响，姜缈慌忙撑着手臂翻身，只见俞星卓把季铎按在身下，又是一拳重重砸下去。
    易感期alpha的体能和爆发力都超乎寻常，季铎挨了两拳反应过来，猛地一拳打翻俞星卓，二人位置互换，俞星卓试图用高阶alpha的信息素压制季铎，一时间场面极度混乱，二人扭打在一起，拳拳到肉，姜缈吓得呆住，想要挣扎着躲开，然而刚才被扑倒时撞得太重，一动便头晕眼花，浑身疼得爬不起来。
    就在这时，保安终于赶到现场，几名beta保安冲过来拉开两个alpha，俞星卓喘着粗气抹掉唇角的血，再看季铎，比俞星卓伤得更重，手上脸上全是血迹，双目猩红，死死盯住俞星卓不放。
    俞星卓低头吐一口带血的唾沫，冷冷对保安说：“带他走。”
    第69章 标记可以洗。
    季铎被保安架着塞进救护车，围观的人群一部分受不了alpha的信息素早已离开，另一部分还站在原地悄悄看热闹。

 第124章

    俞星卓走回到姜缈身旁，半跪下来，把姜缈从地上抱起来，说：“忍一忍。”他的信息素还有一些残留，是一种和他本人不太相符的温柔清新的橙花香，让姜缈“忍一忍”，应该就是说忍一忍他的信息素。
    后背刚才撞到的地方被俞星卓的手碰到，姜缈倒抽一口凉气，说：“痛。”
    俞星卓皱了下眉，低声说了句“娇气”，小心把手移开。
    二人迈出草坪，俞星卓问：“需不需要送你去校医院？”问完，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缈缈！”
    姜缈回过头，姜言从教学楼的方向跑来，边跑边推开挡路的人。跑到近处，他跌跌撞撞地停下，几乎要扑到姜缈身上：“你怎么样了，缈缈，你没事吧！”
    姜缈被姜言惊慌的模样吓到，瑟缩了一下，说：“我没事……哥哥，你怎么来了？”
    俞星卓替姜言回答：“我让同学去叫的。”
    姜言终于把目光投向俞星卓，神色一冷，问：“到底怎么回事？”
    俞星卓面无表情地说：“你弟弟身上有诱导素。”
    诱导素？
    姜缈也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俞星卓。俞星卓平静地说：“只有alpha能闻到的诱导素，刚才靠近的时候我就觉察到了。量不是很多，正常状态的alpha闻了不会有反应，但易感期的alpha就……”
    姜缈还没听懂什么意思，只听姜言面色一凛，问：“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的？”
    俞星卓耸耸肩：“我不确定。我建议你们报个警。”
    诱导素……
    姜缈好像听过这种东西，但从来没有在现实生活中看到人用过。
    难道有人在他身上用了诱导素吗？可是为什么？
    想到刚才陌生alpha扑来的样子，姜缈吓得抖了抖，俞星卓察觉到，低下头问：“送你去医院还是？”
    “我、我想回家……”
    “有人接你吗？”
    “嗯，王叔在校门外。”
    俞星卓点点头：“那走吧，我送你出去。”
    “等等。”姜言叫住俞星卓。
    俞星卓回过头，只见姜言跟上来，说：“把缈缈给我吧，你去处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
    “我？”俞星卓低头左右看看，无所谓地说，“我没事，他还没你下手重。”
    “……”
    姜缈看看姜言又看看俞星卓，问：“什么意思？”
    俞星卓收回目光：“没什么。”
    三人说话，一辆黑色轿车从校门外开进来，姜缈第一个发现，目光一顿：“傅时昱……？”
    俞星卓和姜言随着姜缈的声音抬头望去，那辆车穿过人流停到马路对面，傅时昱从车里下来，头也不回地摔上车门，沉着脸向三人走来。
    姜缈原本好好被俞星卓抱着，情绪稍有平缓，一看到傅时昱，刚才的恐惧和委屈一股脑涌上来，没忍住鼻子一酸。
    围观的人群也停下窃窃私语，将目光投向傅时昱。然而傅时昱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姜缈，他穿过马路走到近前，姜缈眼眶一红，扁扁嘴张开手臂：“呜……”
    傅时昱上前，从俞星卓手里接过姜缈，眉头深深皱起，一边拍抚姜缈的后背，一边低声安慰：“没事了，宝宝，我在这里。”
    “呜，你怎么来了……”姜缈抱紧傅时昱的脖颈，小声抽噎，“我好害怕，呜……”
    “没事了，没事。”傅时昱抱着姜缈，目光投向俞星卓，问：“那个alpha呢？”
    俞星卓回答：“被送到校医院了。”
    “怎么回事？”
    俞星卓抿了抿唇，看了姜言一眼，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诱导素的事。
    傅时昱眸色一暗，问：“有什么话不能说么？”
    姜言主动回答：“缈缈身上好像有alpha诱导素。”
    经过刚才在草地上翻滚，又被俞星卓抱起来站着那么久，姜缈身上的诱导素已经微乎其微。傅时昱皱了下眉，沉下心嗅了嗅，缓缓说：“……是诱导素。”
    他问姜缈：“今天有谁碰过你吗？”
    姜缈从傅时昱怀中抬起头，睫毛还挂着泪，抽抽鼻子说：“我在学校，很多人都碰过我……”
    这时傅时昱的司机也下车跟上来，手里拿着一件外套。傅时昱接过外套给姜缈披上，对司机说：“先报警。”说完安慰姜缈：“没事了宝宝，我带你去医院。”
    姜缈小幅度点点头：“嗯。”
    “舅舅。”俞星卓叫住傅时昱，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下，问，“需要我去调学校监控吗？”
    傅时昱回答：“你先处理伤口，我叫人去查。”
    俞星卓点头：“好。”
    傅时昱收回目光，对姜缈说：“先回车里换衣服。”
    “嗯。”
    姜缈今天被吓得不轻，此刻趴在傅时昱怀里，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紧紧攥住傅时昱的衣襟。
    周围看热闹的人原本都要散了，傅时昱一来，又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不敢大声议论，只敢小心翼翼投来目光，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说悄悄话。
    傅时昱眼里只有姜缈一个人，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他抱着姜缈走向停在路边的车，察觉到姜缈的不安和紧张，他低下头，亲亲姜缈的发顶，安慰说：“不怕了。没事。”
    姜缈小声问：“我哥呢？”
    “他陪星卓去医务室。”

 第125章

    “唔。”
    车门关上，黑色车窗隔断一切好奇打探的目光，傅时昱拿出一身干净衣服给姜缈，说：“身上的衣服可能有诱导素残留，换下来稍后交给警察。”
    姜缈接过衣服，问：“你车里为什么会有我的衣服？”
    傅时昱回答：“每辆车里都有，也许什么时候会用到。”
    “哦。”姜缈看看衣服又看看傅时昱，问，“在这里换吗……”
    傅时昱以为姜缈不好意思，移开目光说：“我不看。”
    “不是……我胳膊痛，抬不起来……”
    刚才被季铎摁倒在草地上的时候，姜缈的胳膊重重摔了一下，现在还在痛。他可怜巴巴地拉住傅时昱的衣角，说：“你帮帮我……”
    傅时昱皱了下眉，问：“扭伤了吗？”
    “没有，只是摔了一下。”
    “我看看。”
    傅时昱小心拿起姜缈的胳膊，袖子推上去，关节和大臂处一大片擦伤，姜缈自己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大一片。
    傅时昱脸上露出心疼的神情，接着是不易觉察的愠怒。
    “还有哪里伤到了？”
    姜缈小声回答：“还有后背……脑袋也撞了一下，晕晕的。”
    他说完，傅时昱深呼吸一口气。
    姜缈连忙说：“你别生气，只是摔了一跤，不严重的。”
    傅时昱不理会姜缈的否认，问：“那个alpha，之前跟你有过接触吗？”
    姜缈摇摇头，回答：“选过同一节选修课，没有其他单独的接触。”
    “今天也是偶然遇到的么？”
    “嗯……算是吧，我下课路过体育馆，刚好他从里面出来。”
    傅时昱垂眸想了想，说：“我知道了。”说完深呼吸舒展眉头，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安慰姜缈说：“没事的。我帮你脱掉衣服看看。”
    姜缈乖乖张开手臂，让傅时昱帮自己换衣服。
    姜缈天生细皮嫩肉，加上不喜欢户外运动，皮肤养得又白又细，稍有一点伤痕都很明显。长大后他受过最重的伤也不过是手指划一道小口子、膝盖磕一片青，而现在，他后背一大片擦伤，腿也青了很大一块，还有不知名的小伤，这一处那一处，像埋在白雪下的红色花瓣，看起来格外狼狈可怜。傅时昱帮他换衣服，眉头越皱越深。
    姜缈小声说：“我没事的。”
    傅时昱问：“痛吗？”
    摔成这样，不好撒谎说不痛，姜缈嗫嚅说：“一点点。”
    傅时昱深呼吸一口气，说：“是我不好，我以为学校里会安全。我不应该让你离开我视线太久。”
    “不是的，不怪你。今天只是意外……”
    “这件事解决之后，以后我接送你上下学。”
    姜缈立马拒绝：“不要！”
    “宝宝。”傅时昱抬起头，眉心微蹙，“这一次必须听我的。”
    结婚之后，这是傅时昱第一次对姜缈使用“必须”两个字。姜缈眨眨眼睛，看了傅时昱一会儿，垂下睫毛：“哦……”
    傅时昱把姜缈换下的衣服收起来，放在座椅旁边。姜缈想了想，问：“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快？”
    傅时昱说：“刚好在回家路上，接到电话就让司机掉头了。”
    “喔。”
    “还好今天星卓在。”傅时昱闭了闭眼，平静了一路的脸上终于露出后怕的神情，“你没事就好。”
    姜缈顺着傅时昱的话想下去，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自言自语问：“万一我要是……怎么办？”
    “我不知道。”
    傅时昱低下头，眉骨的阴影刚好遮住眼睛，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语速很慢，说：“来的路上我想过这种可能，我只知道你仍然是我的omega，至于别的我会做什么，我不敢保证。”
    “可是，被标记的话，我就没办法做你的omega了……”
    “标记可以洗。如果你怕疼不愿意洗，留着也可以，我会想办法。”傅时昱抬眸，静静看着姜缈，“总之缈缈，不管发生什么，你永远都是我的omega。”
    第70章 我心疼。
    姜缈躺在医院病床上，医生跟傅时昱站在床边，梁遇青也闻讯赶来看热闹。
    “哦哟哟，小可怜。”梁遇青从病床这头走到那头，弯腰掀开被子看了眼姜缈的腿，咂舌道，“怎么弄成这样，傅时昱干的吗？”
    傅时昱皱了下眉，冷冷瞥一眼梁遇青，说：“别胡说八道。”
    帮姜缈做完检查的医生说：“病人轻微脑震荡，最好卧床休息三到五天，再静养半个月，期间注意清淡饮食，多补充维生素和蛋白质，不要做剧烈运动。如果有恶心呕吐的症状，及时通知医生。”
    傅时昱点头，说：“我知道了。”
    “那我先出去了，让病人好好休息吧。”
    医生离开后，梁遇青问：“什么脑震荡，怎么还有脑震荡？”
    傅时昱把今天学校发生的事简单告诉梁遇青，梁遇青听完，第一反应是关心姜缈的腺体：“那个alpha有碰到你的腺体吗？”
    姜缈摇摇头，说：“没有。差一点就咬到了。”
    “我看一看。”
    梁遇青走到床头，姜缈翻身，露出后颈的腺体。
    后颈的皮肤光滑细白，没有受过伤的痕迹，梁遇青松一口气，用食指和中指在腺体周围轻轻按压，问：“痛吗？”

 第126章

    姜缈回答：“有一点点。”
    “有点肿大发硬，还是受刺激了。”梁遇青收回手，说，“没事，一两天应该会恢复。说起来，你的腺体好像又长大了一点。这两天住院的话，顺便抽空拍个ct看看。”
    姜缈说：“好。”
    “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
    “腺体吗……我不知道，但是好像对alpha的信息素更敏感了。”
    “哦？”梁遇青饶有兴趣地看了眼傅时昱，点点头说，“敏感就对了，你是omega，对自己alpha的信息素敏感是正常的。你们有性生活了吗？”
    “？！”
    梁遇青云淡风轻地问出这种问题，姜缈瞬间脸憋得通红，无助地望向傅时昱。
    傅时昱推推眼镜，回答：“嗯。”
    “那很正常，有过性生活，彼此的信息素会对对方更有吸引力。上次看小姜的腺体，已经有正常发育的迹象了。”
    “要发育多久才可以成熟？”
    “这个不好说，不过如果你们两个亲密接触比较多，应该会快一点。”梁遇青摸摸姜缈的脑袋说，“好了，让小绿香蕉休息吧。腺体的事等他情绪平稳下来再说。”
    姜缈小声嘟囔：“都说了我不是小绿香蕉。”
    梁遇青笑了，点点头说：“是，你马上就是小黄香蕉。”
    “……我不是香蕉！”
    两个人每次都要这样拌嘴，傅时昱见惯不怪。送梁遇青出去后，傅时昱回来关上房门，问姜缈：“头还晕么？”
    姜缈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乖乖回答：“晕。”说完，他对傅时昱张开手臂，眼巴巴地问：“你可以抱抱我吗？”
    傅时昱走过来，在床边坐下，姜缈立马掀开被子，挪过来抱住傅时昱的脖颈：“我的脑袋好难受……”
    傅时昱把姜缈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怀里，小心翼翼没有碰到姜缈身上受伤的地方。姜缈的头靠在傅时昱肩上，小声问：“你帮我跟辅导员请假了吗？”
    傅时昱回答：“嗯，打过电话了。”
    “辅导员有没有说那个季铎怎么样了？”
    “我问了校医院，说打过镇定剂和抑制剂之后没事了，等他冷静下来，警察会找他问话。”
    “易感期好可怕……”姜缈心有余悸，抱紧傅时昱说，“为什么你在易感期没有那样？”
    “我吃了抑制信息素的药，而且高阶alpha的自控力会强一点。”
    “我今天还闻到了俞星卓的信息素……”
    傅时昱一滞：“觉得不舒服了吗？”
    姜缈摇头，回答说：“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信息素，我好像没那么反感。”
    傅时昱想了想，说：“因为他和我有血缘关系，理论上来说，他和你的匹配度不会很低。”
    姜缈隐约记得俞星卓也说过类似的话，大意是信息素会遗传，所以alpha之间就算是亲人，也会生来伴随敌意，因为他们潜意识中在争抢一个不存在的omega。
    姜缈自言自语：“我一点也不想跟他有匹配度……”
    傅时昱笑笑，说：“没关系，有过标记之后，你会排斥除我之外所有alpha的信息素，星卓的也一样。”
    “啊……难怪omega出轨率那么低……”
    “嗯？”
    “没、没事。”
    傅时昱摸摸姜缈的头发，说：“宝宝，你好像时常有一些危险的想法，这样不好。”
    “我有吗？”姜缈心虚反问，问完毫无预兆“啊”的一声，说：“我头好晕，快把我放回去。”
    这样拙劣的演技，只有姜缈能演得这么理直气壮。傅时昱无奈叹了声气，说：“宝宝，你现在很过分。”
    “我头晕嘛……我伤得这么重，你都不心疼我。”
    这句说完，空气陷入沉默。傅时昱安静了很久，低声说：“我心疼。”
    姜缈微微一怔。
    “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傅时昱语速很慢，声音低低的，“宝贝，你差点吓坏我。”
    病房安静下来，哪怕没有信息素，姜缈也能够察觉傅时昱现在的情绪。
    心疼和后怕，像一阵闷热的雾气笼罩着姜缈，渗入他的毛孔和皮肤。
    “对不起……”姜缈小声说，“让你担心了。”
    “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不会了，以后我会很小心，看到易感期alpha就离得远远的。”
    “嗯，乖宝宝。”
    傅时昱亲亲姜缈的额头，松开他说：“躺回去休息吧。”
    “好。”姜缈乖乖躺回去，盖好被子，“我有一点困了，我想睡觉。”
    “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嗯。”
    姜缈闭上眼睛，精神渐渐松懈，疲倦袭来，他昏昏沉沉，不知不觉陷入沉睡。
    傅时昱等他睡熟，起身离开房间。助理和律师在走廊，除此之外，后面还站着两名警察。
    见傅时昱出来，助理走上前，说：“傅总，警方的人来了。”
    傅时昱点点头，说：“下楼说吧。”
    ……
    傅时昱把姜缈换下的衣服交给警察，说了可能有诱导素的事。
    其中一个警察问：“当事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轻微脑震荡，后背、手臂、膝盖、小腿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和撞击伤害。”
    “方便让我们见见他吗？”

 第127章

    傅时昱回答：“他头部受伤，现在还在昏睡。晚一点等他醒来，我联系你们。”
    警察点点头，想了想，换了种不那么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傅先生，我来之前，上级嘱咐过这件案子一定要严查，如果真的有诱导素，在衣物上还是在身体表面，对我们办案很重要。”
    傅时昱说：“我知道。我确定不在身体表面。你们按流程查办，需要配合的地方我尽力配合。”
    “好。您放心，这个案子我们一定会查清楚。那，我们就先走了，姜先生醒来请您通知我们。”
    “好。”
    “留步。”
    警察离开后，傅时昱问助理：“星卓怎么样了？”
    助理说：“医生说只是皮外伤，星卓少爷没事。”
    傅时昱点点头，说：“学校那边你替我跑一趟，找校长说明情况，然后查清楚缈缈今天上了什么课，接触了什么人。从进入校门那一刻开始查起，一个也不要漏。”
    助理点头：“是。”
    “好了，去办吧。”
    第71章 你不能有任何事。
    傅时昱回到房间，姜缈仍在沉睡。
    他的omega今天累坏了，撞到头，又受到惊吓，情绪剧烈起伏，医生开的药有镇定剂成分，他吃了药睡着，睡得格外沉。
    傅时昱走到床边坐下，握住姜缈放在被子外面的手，默默释放出一些信息素。
    睡梦中的姜缈露出安宁惬意的神情，翻身面向傅时昱，轻轻咂了咂嘴。
    “宝宝。”傅时昱低声说，说完叹了声气，拿起姜缈的手，捂在自己脸上。
    自少年时代起便沉稳冷静到现在的alpha，第一次有今天这样差点失控的时候，要不是怕吓到姜缈，下午在学校见到姜缈的第一面他也许就会失去冷静。
    ——他的omega天真、胆小，遇到这种事已经很不知道怎么办了，他不能让他因为自己更加惊慌失措。
    傅时昱渐渐沉下心来，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姜缈是比任何药物都有效的镇定剂。
    “宝宝。”他垂眸，深深看着床上的姜缈，“你不能有任何事。”
    ……
    时针走过十点，医院仍然灯火通明。走廊安静得只能听到仪器运转轻微的声音，忽然出现的脚步声便显得格外突兀。
    俞星卓从学校过来，脸上贴着一块纱布。
    姜言打的和季铎打的都在左脸，刚好一块纱布贴住，避免了向人解释昨天的旧伤。他来的时候姜缈还在睡，病房外间只傅时昱一个人，俞星卓敲门进来，傅时昱盯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舅舅。”
    俞星卓出声打断傅时昱的沉思，傅时昱抬眼，见是他，点了点头：“嗯。”
    俞星卓走进来，左右看看，问：“舅妈呢，还好吗？”
    “他在睡觉。”傅时昱说，说完对俞星卓招招手，“你来。”
    俞星卓走过来，站在傅时昱身旁，傅时昱让他坐，然后把手机放在茶几上。
    手机屏幕上是一帧暂停的监控画面，画面里姜缈正随着人流从走廊走进教室，前后都有学生拥挤，不知道谁的手推在姜缈的后背，画面刚好暂停在收手的残影。
    傅时昱说：“今天下午缈缈有一节选修课，班里好像有和他不对付的人，刚才我看了监控，课间他去走廊透气，回去的时候前后有人推搡，好几个学生都碰了他，你看看有没有你认识的人。”
    俞星卓俯身凑近桌面，监控画面并不那么清楚，盯住看了几秒，姜缈身后那两个背影，好像是谈舟和夏盈。
    “我认识。”俞星卓眉头一皱，坐起来说，“舅舅，你还记得谈家那个omega吗，谈舟，他父母之前很想把他介绍给你。”
    傅时昱微微皱了下眉，说：“有印象。但我不记得那个omega长什么样子。”
    俞星卓用食指和中指放大画面某一处，指指姜缈身后的背影说：“这个就是谈舟，旁边那个omega是他的朋友夏盈。”
    “他们两个怎么了？”
    俞星卓想了想，说：“昨天我在食堂，刚好碰到他们两个和舅妈起冲突。”
    “冲突？”
    “嗯。”
    俞星卓跟傅时昱讲了昨天食堂发生的事，忽略了自己帮姜缈解围和晚上送姜缈到校门的部分。傅时昱听完，眉头皱得愈深。
    “你是说，他们两个因为我和缈缈结婚，所以找缈缈的麻烦？”
    “只是我的猜测……这张屏幕里，我只认识他们两个人。”
    垂眸沉思许久，傅时昱淡淡地说：“我知道了。”
    俞星卓不知想到什么，目光微动，说：“谈家不是好对付的。”
    傅时昱很轻地笑了下，仿佛俞星卓刚才那句话是小孩子的玩笑。俞星卓脸上有点挂不住，抿了抿唇，说：“谈家家大业大，这几年风头正盛，还有些不好说的背景。要是您和他们结怨，以谈家人睚眦必报的秉性，以后少不了给您添麻烦。”
    傅时昱笑笑，拿起手机关掉视频，屏幕上出现姜缈嘟嘴wink的照片。
    “谈家不好对付，傅家就好对付了么？”他抬眼，不露声色地看了眼俞星卓，“你猜是谈家那些人更怕和我结怨，还是我更怕和谈家结怨？”
    俞星卓目光暗了暗，没有回答。
    傅时昱说：“谨慎是很好的品质，但是星卓，太过谨慎容易牵绊自己的手脚。”

 第129章

    “就差一点！”谈舟用叉子用力戳着生菜，咬牙切齿地说，“那个俞星卓是从哪冒出来的，不是都说他和傅时昱舅甥两个关系不好么！到底是谁说的？”
    夏盈一脸鄙夷地说：“还不是怪季铎没用，磨磨蹭蹭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谁知道刚好遇到的是季铎，没用的东西。”
    “我还没问你呢，你就不怕姜缈带着诱导素回去让傅时昱中招么？万一他被傅时昱标记了怎么办？”
    “标记就标记咯，你猜傅时昱会不会喜欢一个耍手段引诱他标记的omega？”
    “对哦……反正alpha不用对omega负责，找个理由正好踹了姜缈。”
    ……
    两个人坐在角落的座位聊天，谁都没有注意到咖啡厅的玻璃门打开又关上，两个穿制服的警察走进来，径直走向他们。
    周遭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目光跟随警察投向角落的方向，谈舟和夏盈察觉异样，抬起头，两名警察刚好走到面前。
    “谈舟么？”其中一名警察亮出警官证，“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
    审讯室惨白的灯光下，谈舟抱着手臂靠在椅子上，从进门到现在二十分钟，始终是一副拒不配合的姿态。
    “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想问什么，等我的律师到了再说。”
    坐在谈舟对面的警察淡淡地说：“提供给你诱导素的赵才杰已经被拘留了，对你们之间的交易行为供认不讳。诱导素是违禁药物，你应该知道。”
    “我不认识你说的人，这是污蔑。”
    “警察手上当然还有别的证据”
    “证据？”谈舟抬眼瞟了眼警察，轻蔑地笑笑问，“你知道我爸爸是谁么？”
    警察依旧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你的行为与你父亲是谁无关。”
    咚咚，门从外面打开，探进来一个年轻警察的脑袋：“周队，有人找。”
    “知道了。”
    被叫做“周队”的警察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眼时间，对谈舟说：“稍等，有事出去一下。”
    谈舟说：“我要离开这里。你们这是非法拘留。”
    警察笑了：“我的警号是3102611，欢迎举报。”
    说完他起身离开，关门那一瞬，外面的说话声从门缝里飘进来：“是傅时昱来了么？”
    ……
    两分钟后，审讯室的门再次打开，这次进来的人谈舟认识。
    ——傅时昱。
    傅时昱穿一身款式简单的黑色高定西装，肩宽腿长，比刚才穿制服的警察还要挺拔。
    谈舟头顶的监控镜头在傅时昱进门后缓缓向下旋转90度，上面一直亮着的的红色信号灯闪了闪，无声地熄灭下来。
    傅时昱推推眼镜，抬头看了眼监控，走到谈舟面前。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傅时昱，谈舟脸上强撑的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他笑笑，问：“傅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傅时昱没有回答，就这样盯着谈舟，上下打量三秒，用一种冷淡的语气问：“谈舟？”
    谈舟睫毛颤了颤，勉强藏起内心慌乱，微笑说：“是的。您不记得我了吗？”
    “我没空记那么多人。”傅时昱神色不变，“今天我来，只是想看一眼试图伤害我妻子的人长什么样子。谈家人做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早有耳闻，不过显然你还有些稚嫩。”
    “我想您误会了什么，我并没有想要伤害您的妻子。”谈舟的手默默在桌下攥紧，拼命保持镇定。
    傅时昱垂眸看着谈舟，说：“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有一点你可以放心，你年纪小，我不会僭越法律对付你。你只需要承担你该承担的法律责任，其他的账，我会算在谈家头上。”
    “傅时昱！”听到找谈家算账，谈舟终于忍不住了，瞪着眼睛怒喝道，“你以为你是谁！谈家怕你吗！”
    傅时昱很轻地笑了：“谈家当然不怕我，否则你不会大胆到试图触碰我的底线。”
    “什么意思？你说姜缈他……”
    “我的妻子，不可以受到任何伤害。”
    傅时昱的话像一道晴天霹雳，将谈舟钉死在原地。
    谈舟呆滞地摇摇头，不愿意相信别人口中高攀了傅家、不被傅时昱接纳的姜缈，会是傅时昱亲口承认的“底线”。
    “不，不是……你一定早就想对付谈家了，所以借题发挥对不对？傅先生，我们两家相安无事这么久，没必要因为一个姜缈把关系搞成这样，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这样，我打电话给我父亲，等他过来，我们好好谈一谈，把误会解开，您觉得怎么样……”
    傅时昱打断谈舟，淡淡地说：“我们会有谈的机会，但不是现在。”
    说完，他再次抬头看了眼监控，说：“好了，我该走了。希望你配合警方调查。”
    傅时昱转身离开，关门的同时，谈舟头顶监控的红灯再次亮起，恢复运行。
    -
    医院病房，姜缈一个人盘腿坐在床上，出神地望着窗外空荡荡的天空。
    傅时昱说出去一会儿，但已经去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回来，也没有给他打电话或发消息。姜缈低下头，看一眼安静的手机屏幕，犹豫要不要给傅时昱打一个电话。
    ——今天上午傅时昱的助理好像来过，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人，几个人在外间说话，听起来像在谈论很严肃的事。姜缈直觉他们说的事情与自己有关，可傅时昱又让他别多想，安心休养。

 第130章

    姜缈犹豫着，忽然吱的一声，房门从外面推开，有人进来。
    他回过头，是傅时昱。
    “你回来了。”姜缈眼睛一亮，接着看到傅时昱身后穿制服的警察。
    傅时昱站在门口问：“缈缈，昨天那件事警察想问你几句话，可以让他们进来吗？”
    “唔。”姜缈呆呆地点点头，“好……”
    ……
    “昨天下午工艺美学课的课间，你从外面回教室的时候，确定是谈舟从后面推了你吗？”警察问。
    姜缈点点头：“嗯，是他推了我，我刚好回头看过。”
    “是这样的，我们在你衣服上提取到了谈舟的指纹，和你说的情况是比较符合的。你知道自己衣服上有alpha诱导素吗？”
    “一开始不知道，事情发生之后，听俞星卓说我才知道的。哦，俞星卓是当时救我的那个alpha。”
    警察点头，一边记录一边说：“知道，我们已经找他问过话了。”
    姜缈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你们的意思是，是谈舟在我身上弄了诱导素吗？”
    警察不说是或不是，只说：“目前的证据都指向他。”
    “为什么……”姜缈喃喃自语，“我完全不认识他。”
    警察看向傅时昱，傅时昱揽过姜缈的肩，轻拍了拍，安慰说：“没事，警方会查清楚。”
    “好了，我们要问的暂时就这些。有别的情况随时联系。”警察站起身说，“那我们先回警局。留步。”
    傅时昱跟着站起身，点点头：“辛苦你们。”
    “客气。”
    警察离开后，病房重新恢复安静，姜缈坐在原处发呆。
    他隐约猜得到谈舟这么做的原因，但他不太理解，也不太愿意相信。
    alpha诱导素，今天在病房无聊的时候他上网查过，是一种违禁品，使用不当会大面积诱发alpha易感期。姜缈不敢想要是当时更多的alpha被诱导素影响，他该怎么办。
    那个把诱导素弄到他身上的人一定也这么想过，这是最让姜缈感到害怕的。
    “缈缈。”傅时昱的声音把姜缈拉回现实，“要不要去床上休息一会儿？”
    姜缈抬起头，神情茫然，呆呆地看了傅时昱一会儿，问：“如果是谈舟做的，他会被抓起来吗？”
    傅时昱想了想，回答：“会。可能是有期徒刑，可能是拘役。……他该庆幸你没事。”
    “他家里人知道这件事吗？”
    “嗯，听说他们已经请好了辩护律师。”
    “那……”
    “别担心。法律会有公平的裁断。”
    姜缈垂下眼帘，小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时昱面色和缓了些，安抚地摸摸姜缈的头顶，说：“我知道你心软，宝宝，但是对那些人心软，等同于帮助他们伤害你自己。”
    姜缈不说话了。
    沉默很久，他低下头，说：“我知道了……你答应我，让警察来办这件事就好，你不要做过分的事。”——虽然傅时昱在他面前表现得很冷静，但姜缈莫名有种直觉，傅时昱的理智已经在忍耐边缘摇摇欲坠。
    傅时昱无奈笑了：“宝宝，我看起来像那样的人么？”
    “不是……”姜缈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奇怪的直觉，总不能说“我觉得你会报复谈舟，那样的话，万一给自己留下污点就太不值了”。
    傅时昱看出姜缈想什么，说：“我知道。我不会。”
    第73章 管你们喜不喜欢！
    傅时昱嘴上说“不会”，但第二天上午，姜缈玩手机的时候看到一条新闻：维腾制药被曝非法制售alpha诱导素等违禁药物，目前已停业接受调查。
    维腾制药？姜缈盯着手机看了三秒，想起那好像是谈家的公司。
    谈舟用的诱导素，是自家自产自销的吗？
    姜缈心里疑惑，放下手机，莫名想起昨天上午他在病房，听到傅时昱他们在外间的谈话。
    谈家公司被查封跟傅时昱有关吗？如果跟傅时昱有关，那警察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咚咚，外面有人敲门。俞星卓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舅妈，是我。”
    姜缈抬起头，说：“进来吧。”
    傅时昱上午出去了，又跟昨天一样，说自己外出有点事，让姜缈留在医院乖乖休息。
    姜缈早就休息够了，一点擦伤和轻微脑震荡而已，根本不用一整天躺在床上。傅时昱不仅让他躺着休息，还请了心理医生帮他做心理疏导，姜缈说傅时昱小题大做，傅时昱还不高兴。
    姜缈无聊得厉害，傅时昱不在，他更无聊。
    俞星卓的到来刚好解救了姜缈的无聊。
    “舅舅出去了吗？看来我来得不巧。”俞星卓关上房门，一边进来一边说，“舅妈怎么样，好点了吗？”
    姜缈撇撇嘴：“我没事。”
    俞星卓上下打量姜缈，咂舌道：“看不出来，长得柔柔弱弱的，倒是很坚强。一般的omega遇到这种事，恐怕早就崩溃了。”
    姜缈说：“他又没有咬到我。”
    “就算没咬到，这么吓一跳也受不了啊。”
    “一开始的时候是很害怕……但是休息了两天，已经没事了。”
    “欸！”俞星卓打断姜缈，“在警察和律师面前千万不能这么说，你要说你被诊断出精神创伤，每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闭眼就做噩梦。知道么？”

 第132章

    姜缈稍微放下心来。
    傅时昱是一个可靠的alpha，这一点毋庸置疑。
    姜缈坐起来，睡了一觉迷迷糊糊，眼巴巴地看着傅时昱，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傅时昱问：“你想回家了么？”
    姜缈用力点头：“嗯！医院好无聊啊。”他挪过来，抱住傅时昱的脖颈，小声恳求，“我想甜甜和苦苦了，它们好几天见不到我，一定会担心的。你就让我回去吧……”
    “但医生说……”
    “我不要听医生说！我就要回家我就要回家我就要回家！”
    ……
    姜缈抱着傅时昱晃来晃去，傅时昱被他缠得没办法，无奈商量说：“再休息一天，明天帮你办出院好不好？”
    姜缈抬起头，想了想，勉强点点头：“好吧。”
    傅时昱摸摸姜缈的头发，叹口气：“乖。”
    第74章 你在威胁我么？
    第二天下午，傅时昱终于帮姜缈办了出院。出院之前，梁遇青又让姜缈做了一次腺体检查。
    三个人坐在熟悉的诊室，梁遇青拿着ct报告，说：“腺体发育很好，现在的大小其实已经可以尝试标记了，不过考虑到小绿香蕉发育不稳定，我建议你们再等一段时间。”
    姜缈问：“为什么还要等？”
    “因为你太小了。”梁遇青说，“你现在的腺体大约是十七八岁的大小，医学上来说，不建议十八岁以下的omega接受标记。”
    “哦。”
    “再等等吧，都等这么久了，不差这十天半月的。”
    做完检查，两人一起坐车回家。姜缈拿着自己的检查报告看，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望向傅时昱，眼睛亮晶晶的，说：“我的腺体长大了耶。”
    傅时昱笑笑，说：“是的宝宝，你的腺体长大了。”
    “好神奇，你的信息素真的有用。”
    “现在相信我们之间99%的契合度了吗？”
    姜缈脸一热，小声回答：“我一直都相信的……”
    傅时昱收回目光，淡淡望向空气中某一处，说：“有的时候，我也会觉得很神奇。命运似乎待我太好了。”
    姜缈问：“什么意思？”
    傅时昱笑笑：“没什么。”
    “总说这种让人听不懂的话。”姜缈哼了声，把检查报告收起来。
    傅时昱问：“今晚想吃什么？”问完补充：“火锅不可以。最近要吃清淡的。”
    姜缈正要回答，听到傅时昱后半句话，脑袋耷拉下去，问：“清汤锅也不可以嘛？”
    傅时昱想了想，说：“也可以。今晚让阿姨做粥底火锅好了。”
    “好吧……”姜缈勉强答应，答应完之后又觉得不满，小声自言自语：“你真的管好多。”
    傅时昱投来目光：“什么？”
    姜缈扁扁嘴：“没什么。”
    到家后，远远看见何叔抱着甜甜等在大门外，车子驶近，何叔侧身让到一边，微笑着迎接两人。
    姜缈迫不及待冲何叔和甜甜招手，甜甜兴奋得汪汪叫。车子停稳，姜缈推开门下车，何叔迎上来，甜甜立马扑到姜缈身上：“汪汪！”
    “甜甜！”姜缈接住甜甜，“你想不想我！”
    傅时昱跟着下车，何叔走上前，脸上笑容淡去，变成稍显严肃的神情：“先生，夫人过来了。”
    “嗯。”傅时昱点点头，“来看缈缈么？”
    “是的。还有两位……别的客人。”
    “客人？”傅时昱皱了下眉，看一眼何叔，明白了什么，“我知道了。”
    姜缈一心跟甜甜玩，没有注意到两人说话。走到门口，傅时昱牵起姜缈的手，说：“今天家里有客人在。进去之后，你去找我妈，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不用管，记住了么？”
    姜缈抬起头看傅时昱，疑惑地眨眨眼睛，问：“阿姨来了吗？”
    傅时昱：“嗯。”
    “喔……”虽然不明白傅时昱为什么这样叮嘱他，姜缈还是乖乖点头答应，“我记住了。”
    两人一起进门，走进客厅，姜缈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岑夫人，正要开口打招呼，又看见旁边沙发上一对陌生的中年夫妻。
    “缈缈！”岑夫人站起身，中年夫妻跟着一起。傅时昱放在姜缈后背的手轻轻拍了拍，示意他去找岑夫人。姜缈抱着甜甜走过去，小声说：“阿姨……”
    岑夫人一脸心疼和担忧，上前拉住姜缈的手，从上到下仔细端详：“怎么样了，伤到的地方还疼么？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医生怎么说？”
    “我没事……您别担心。”
    “傅时昱也真是的，为什么不让你在医院好好休息？”
    “是我自己吵着要出院的，不关他的事。”
    ……
    两人说话，那对中年夫妻插不进嘴，就这样面色复杂地站在一旁。傅时昱看了眼他们，不紧不慢开口：“谈先生，谈夫人，突然造访是……？”
    西装革履的中年alpha闻声看向傅时昱，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尴尬、隐忍和讨好的表情，赔着笑说：“傅先生。不请自来，实在不好意思。”
    “如果是为了您儿子谈舟来，我记得我说过，这件事没有私下调解的必要。”
    “傅先生……”
    岑夫人插嘴说：“他们夫妻二人知道你不愿意见客，特意来找我和你爸爸求情，说无论如何也要当面跟缈缈道个歉。我想也是，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是该好好道个歉。”

 第133章

    中年alpha说：“是，我们今天就是专门来替谈舟向您和您夫人道歉赔罪的。傅先生，事已至此，请给我们一个补救的机会吧。”
    “道歉么……”傅时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该道个歉。谈先生、谈夫人，坐下说话吧。”
    几个人分别落座，姜缈和岑夫人坐在一起，傅时昱坐另一张沙发，谈家夫妻二人见傅时昱坐下，方才小心翼翼坐回自己的位置。
    “谈舟这次闯了这么大的祸，照理说我们是不该上门求您原谅的，但他毕竟是我们最小的儿子，为人父母，实在于心不忍。希望您高抬贵手放过他，放过谈家，您想要怎样的赔偿，我们都可以商量。”谈舟的父亲说。
    傅时昱懒懒倚在沙发上，说：“我想您弄错两件事。一，谈舟的行为不是闯祸那么简单，是违法犯罪。二，我并没有为难他，我只是作为受害者家属，要求法律给出一个公正的裁断。”
    谈舟的母亲，一个妆容精致但难掩悲伤之色的omega，忍不住开口说：“可是这样的话，舟舟一定会坐牢的！傅先生，您知道的，如果能得到受害者谅解，法院就会从轻判处，只要能让舟舟不坐牢，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omega一边说一边流下眼泪，凄切而悲伤地望着傅时昱。傅时昱无动于衷地扶了下眼镜，说：“您心疼儿子我理解，但我不能忽视我的妻子受到的伤害。谈家和傅家相识这么多年，我是怎样的人、谈先生是怎样的人，我们彼此都有了解，我说过不会原谅，就是不会原谅。如果你们今天是来求谅解书的，那不必谈了。”
    “傅先生……”
    omega绝望地哭起来，旁边的alpha眉头紧锁，缓缓拍了拍她的肩，问傅时昱：“傅先生，您一定要这样赶尽杀绝吗？事情发生这三天，谈家的公司市值蒸发了几个亿，工厂还面临巨额罚款和关停的损失，我手下养着那么多员工，把大家逼到绝路上，谁也好过不了。”
    傅时昱淡淡抬眼，问：“你在威胁我么？”
    alpha深呼吸一口气，咬着牙回答：“不敢。”
    “不过有一点你说得没错，员工是无辜的。看在您心系下属的份上，我愿意给他们提供新的工作岗位，您看怎么样？”
    “傅时昱，你……”
    对面的中年alpha面露怒色，傅时昱仍是不紧不慢的样子，淡淡打断说：“总之谅解书绝对不会有，至于您公司的现状，我也爱莫能助。事已至此，不妨把话说明白些，谈家陷入泥潭，谁都想来踩一脚，我能做的只有不给你们火上浇油，但这也是有代价的。”
    “什么？”
    “道歉之外，我要您儿子，谈舟，永远不出现在我和我妻子面前。”
    alpha神情震骇，微微颤抖着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时昱回答：“字面意思。法官如何量刑，我绝不插手，就算您的律师有本事将他辩护成无罪，我也认了。但我要他从此刻开始，不再以任何身份打扰我和我妻子的生活。你们能做到么？”
    谈舟的父母面面相觑，一时都说不出话。
    比起巨额赔偿或者干脆要谈家家破人亡，这样的要求称得上仁慈。
    但是对一对父母和一个所有人际关系都在这里、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的omega来说，这样的要求又很残忍。
    谈舟的母亲嘴唇发抖，几乎泣不成声：“傅先生……舟舟是我最小的孩子，他不能离开我……我答应您，帮他办理转学，让他尽快和alpha结婚标记，可以吗……”
    傅时昱仍然神情漠然，omega妇人又将目光投向姜缈，哽咽着说：“姜先生，我替舟舟向您道歉，他被我们宠坏了，一时糊涂才做出这种事。都是我们的错，对不起……”
    姜缈抱着甜甜，手足无措地望向傅时昱。
    他已经有一点心软了，但想起进门前傅时昱的叮嘱，又不敢多说什么。
    一旁的岑夫人幽幽地开口：“谈先生，谈夫人，你们是聪明人，聪明人这时候就该适可而止，而不是得了便宜卖乖。怎么，是傅家让你们觉得好欺负么？还是因为时昱和缈缈年轻，你们就把他们当成小辈、而不是傅家现在的主人？来之前你们百般恳求说要诚心给缈缈道歉，我才带你们来的，但现在看样子，你们好像不那么诚心啊？”
    话音落下，对面的中年夫妻都是一怔。
    岑夫人平时一副温柔和蔼的样子，姜缈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不怒自威的模样。别说谈舟的父母，连姜缈都有点被镇住。
    岑夫人露出微笑，不紧不慢地说：“扪心自问，事情落在你们头上，你们能保持理智么？不要对方加倍偿还就不错了吧？你们应该庆幸我儿子是有底线的人，否则谈舟现在就不是安稳待在看守所等候开庭了。”
    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傅时昱看样子也厌倦了谈舟父母的纠缠，无声抬眸给何叔递了个眼色。何叔走上前，对夫妻二人说：“谈先生，谈夫人，我家太太今天出院，需要静养，没别的事，就先请回吧。”
    谈舟父母对视一眼，又一齐看向傅时昱。傅时昱闭了闭眼，淡淡开口：“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好自为之。”
    事已至此，没有转圜的余地，谈舟父母只能缓缓起身，向傅时昱告辞。
    两人好像瞬间老了十岁，尤其omega，眼泪弄花了妆，看起来格外憔悴，要扶着身旁的alpha才能站稳。傅时昱跟着起身，说：“等等。”

 第134章

    alpha脚步一滞，问：“还有事么，傅先生？”
    傅时昱说：“你们还没有向我太太道歉。”
    “……”
    alpha敢怒不敢言，领着自己妻子走上前，对姜缈微微躬身，说：“抱歉，姜先生，我代谈舟为他犯下的过错和对你造成的伤害向你道歉，对不起。”
    姜缈和岑夫人站在一起，抱着甜甜，小声回答：“没事。”
    “谈舟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希望您日后不要记恨他。再次抱歉。”
    “我知道，我不会记恨他。”
    傅时昱点点头，对何叔说：“送客。”
    第75章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谈舟父母离开后，客厅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傅时昱走过来摸摸姜缈的头发，问：“要不要上楼休息一会儿？”
    姜缈看看傅时昱又看看岑夫人，欲言又止，站在原地没有动。岑夫人叹口气，说：“早知道不让他们过来了，净给人找不痛快。”
    姜缈小声说：“不是的，不怪你，阿姨。”
    “你别太心软。他家那个孩子我知道，嚣张跋扈得很，要是不好好管束，以后指不定干出什么坏事。这次给他个教训也好，让他长长记性。”
    “……嗯。”
    “好了，你快上楼休息一会儿吧。晚饭好了我叫你，我跟时昱在这里说几句话。”
    “好。”姜缈点点头，乖乖答应，“那我先回房间了。”
    “嗯。”
    omega抱着小狗离开，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傅时昱收回目光，摘下眼镜，有些疲倦地低头捏捏眉心。
    岑夫人安慰说：“你也别太担心，我和你爸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要是谈家真敢在背后动手脚，我们不会让你一个人应付这些事。”
    “我不是担心这个。”傅时昱叹口气，“我担心缈缈。”
    “担心他的安全还是……心理健康？”
    傅时昱说：“都有。”
    岑夫人想了想，说：“缈缈是个很坚强很乐观的孩子，何况还有心理医生干预，他会没事的。至于安全问题，以后确实要多花点心思，你派去的保镖呢，为什么没在学校保护他？”
    “我怕他不高兴，没让保镖离他太近，他们过去的时候，星卓刚好到了。”
    岑夫人叹口气，说：“万幸缈缈没事。”
    “嗯。”
    此时此刻只有母子二人，整个客厅静谧无声，傅时昱坐在沙发上，弯着腰，手肘撑着膝盖，双手合十抵在眉骨处，缓缓闭上眼睛。
    安静了一会儿，他睁开眼，说：“您说得对，他很坚强，不坚强的是我。事情发生这几天，我总是在后怕中惊醒，或许我才应该看心理医生。”
    岑夫人无奈笑了：“我第一次看你这样。”
    “我也是第一次，看我自己这样。”
    “爱就是惶惶不安啊……”岑夫人感慨，“缈缈出现之前，我以为你会一直理智冷静，三十岁像五十岁一样。”
    “……突然跟我讲这种话，很不习惯。”傅时昱把眼镜带回去，表面故作镇定，说，“你们喜欢缈缈，我就放心了。”
    岑夫人噗嗤一笑：“傻孩子，我们喜欢是因为你喜欢。要不是你对人家一见钟情，我至于腆着老脸去找人家测匹配度么？”
    傅时昱脸上露出一抹不自然的表情，抿了抿嘴唇，说：“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好好好，不提，照顾你可怜的面子。要不然说你小子命好，一测99%，乐开花了吧？”
    “妈……”
    “我懂，我不说，我一定帮你保守秘密。”
    傅时昱站起身，拿自己的母亲没办法，无奈道：“我上楼看看缈缈。”
    岑夫人笑着说：“去吧，吃饭的时候叫你们。”
    傅时昱上楼回到房间，姜缈不在卧室，而是抱着甜甜去了给宠物准备的游戏室。傅时昱找到他们的时候，姜缈正光着脚坐在地毯上，陪甜甜玩一个玩具球。
    傅时昱问：“怎么不在房间玩？”
    姜缈听到声音回头，见是傅时昱，咧嘴一笑：“我怕甜甜在床上乱跳，掉毛在你枕头上。”
    “没那么严重。”傅时昱走过来，单膝蹲在姜缈身旁，接过玩具球逗甜甜玩。
    姜缈问：“阿姨在楼下吗？”
    “嗯，她说要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啊……会不会太麻烦她了？”
    “没关系，她平时也喜欢做菜。”
    “喔。”
    傅时昱把玩具球丢出去，甜甜立马飞奔去捡，捡回来叼给傅时昱，傅时昱又丢出去。这样玩了几次，甜甜撒起欢来，边跑边汪汪叫，姜缈坐着看他们两个玩，看了一会儿，问：“所以谈家的公司出事，真的跟你有关吗？”
    傅时昱没有否认：“嗯。”
    “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像电视剧一样。总裁动动手指，就让对家破产了。”
    “……”傅时昱刚好接住甜甜叼回来的球，没有扔出去，而是用它敲了一下姜缈的脑袋，说，“宝宝，少看点电视剧。”
    “难道不是吗？”
    “我没本事让谈家那么快破产，也没必要。维腾违规制药的事情我早就知道，收集好了证据，一直等一个契机，除此之外，谈家还有别的把柄在我手上，所以我提的要求，他们只能答应。”

 第135章

    “你早就知道？”姜缈微微瞪大眼睛，“他们生产诱导素你也知道吗？”
    傅时昱摇头：“不知道。诱导素的生产线只是很小一部分。”
    姜缈皱起眉头，说：“好可恶啊，生产诱导素这种坏东西。不知道多少alpha和omega遭殃了。”
    “是的，所以这件事还是交给警方处理更合适。”
    “他们会不会报复你？”
    傅时昱想了想，问：“你担心我吗？”
    “我当然担心你了……”姜缈脱口而出，说完声音小了下去，“他们都敢生产诱导素，一定敢做别的违法的事。”
    傅时昱不说话了，垂眸沉思一会儿，缓缓开口：“你说得对，我没有考虑被报复的事。”
    “那、那怎么办？”
    姜缈一时手足无措起来，下意识用双手抓住傅时昱的手臂，满脸担忧和害怕。傅时昱低头看他，眉心微蹙，说：“我没关系，他们不要伤害你就好。”
    “伤害你也不行！”
    “那怎么办……宝宝？”
    姜缈被问住了。
    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omega，要是有人想要伤害傅时昱，他可能什么也做不了。
    “不可以……我不许他们伤害你。”姜缈紧紧抱住傅时昱的胳膊，难过地说，“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我……”
    姜缈“我”了半天，“我”不出来。他在这件事里好像什么错都没有，总不能最后怪到“他是一个omega”头上。
    傅时昱看出姜缈的窘迫，唇角勾起一个不易觉察的弧度，但很快调整好表情，面色凝重地说：“没事的，宝宝。我会保护好你。”
    “呜……”
    姜缈越想越难过，以前看过的那些黑道警匪片、悬疑破案片的画面全都涌入脑海，他甚至想象到了傅时昱的车被人动手脚、半路失控掉进海里的画面。
    但他忘了宁城没有海。
    “我不要……我要报警把他们都抓起来，呜……”
    傅时昱把姜缈拥进怀里，轻轻拍抚姜缈的后背，安慰说：“别难过，宝宝，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好了，没事了。”
    ……
    不远处，甜甜叼着捡回来的球，一脸呆滞无措地看着面前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类，看了一会儿，它松开嘴巴，玩具球掉下来，慢慢滚到傅时昱脚边。
    甜甜：“嗷呜……”
    傅时昱摸摸姜缈的后脑勺，说：“好了，宝宝，没事的。你看，小狗还在等你一起玩。”
    “小狗……”姜缈抽抽鼻子，抬起头，甜甜歪头站在那里，好奇而担忧地看着他。
    “对不起，忘记小狗了……”姜缈从傅时昱怀抱中脱身出来，弯腰对甜甜伸出手，“来，甜甜。”
    甜甜小碎步跑过来，姜缈抱起它，小声道歉：“对不起，我现在有一点难过，我们等一会儿再玩好不好？”
    甜甜：“嗷呜……”
    姜缈低头用自己的脸蹭蹭甜甜的脑袋，问：“你饿不饿，何叔给你喂饭了吗？”
    甜甜：“汪！”
    “那就好……几天不见，怎么感觉你好像胖了一点？还是因为我太久没抱你了……”
    “汪，汪汪！”
    “好好，不说你胖。”
    ……
    姜缈和小狗说话，傅时昱就这样静静看着他，看了一会儿，把姜缈揽进怀里，低头亲了亲姜缈的额头。
    姜缈眨眨眼睛，问：“干嘛亲我？”
    傅时昱说：“突然想亲你。”
    “哼……亲亲怪。”
    “今天还头痛吗？”
    “不痛了，没事的。”
    傅时昱又亲了一下，说：“不痛就好。”
    姜缈抬起头，盯着傅时昱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小声说：“你一点都不紧张。”
    傅时昱问：“紧张什么？”
    “谈舟的家人，可能找你的麻烦。”
    傅时昱想说这种事情暂时还不值得他紧张，何况谈家现在泥菩萨过河，应该没有多余的精力找他的麻烦。
    但看姜缈忧心忡忡又有点委屈的样子，傅时昱把嘴边的话咽回去，说：“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担心。”
    姜缈问：“真的吗？”
    “嗯。”傅时昱目光很深，“宝宝，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姜缈不知道傅时昱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听起来怪肉麻的。
    他有点不好意思，移开目光，小声回答：“嗯，会的。”
    第76章 小猫才用后腿踢人。
    谈舟的父母没有再来过，但警察来了两次。一次和法院的人一起，按照流程询问傅时昱和姜缈是否愿意庭前调解，一次只有警方的人来，通知傅时昱案件进度。
    姜缈被傅时昱勒令在家休息，每天除了跟狗玩，就是跟傅时昱逛公园、逛超市、逛街。几天后他胳膊不痛了，脑袋也不晕了，便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回学校上课。
    “在家真的好无聊，你就让我回去吧……”
    姜缈用自己一贯的招数纠缠傅时昱，像只小熊一样双手双脚挂在傅时昱身上。傅时昱无动于衷，就这样带着一个沉重的累赘，从客厅走向楼梯。
    “你，你……”姜缈第一次被傅时昱这样带着走，傅时昱甚至没用手扶一下他，仿佛他是一个大号腰包。姜缈不免紧张，跳下来也不是，继续扒着也不是，就这样胆战心惊地抓紧傅时昱的衣服，问：“你干嘛？”

 第136章

    傅时昱面不改色地回答：“时间不早了，回房间睡觉。”
    “你还没有答应我！”
    “我为什么一定要答应你？”
    “你说过你会听我的，什么都让着我，你说话不算话吗？”
    “你也答应过我会乖乖在家里养伤。”
    “我好了！”
    “好了么？”傅时昱垂眸看了眼姜缈，目光落在他宽松领口下大片白皙的皮肤，“怎么证明你好了？”
    “我真的好了，不信你看嘛。”
    姜缈正要挽裤腿给傅时昱看，一动想起自己还挂在傅时昱身上，只好说：“回房间给你看。”
    傅时昱点头：“嗯。”
    两个人回到房间，傅时昱把姜缈放到床上，姜缈迫不及待卷起自己的裤腿，站在傅时昱面前说：“你看，腿上的伤已经好了。”
    傅时昱说：“转过身我看看。”
    姜缈听话乖乖转身，他站在床上，傅时昱站在地上，傅时昱的视线刚好和他屁股持平。姜缈怕傅时昱看不清，还用手抓着卷起来的裤腿，又往上提了提。
    他的腿型很漂亮，细长匀称，瘦但有肉感。傅时昱的视线扫过那两条腿，停在他被睡裤包裹的两瓣浑圆饱满的屁股。
    姜缈没有发现傅时昱的声音染了几分沙哑：“脱掉睡裤看看。”
    “哦。”
    姜缈虽然觉得脱裤子检查没必要，但还是听话脱掉了睡裤。傅时昱看了一会儿，说：“顺便把上衣也脱了，我看看你后背和胳膊的伤。”
    “……哦。”
    姜缈又脱掉上衣，全身只剩一条内裤。他后知后觉有点不好意思，悄悄攥紧手心问：“看完了吗？”
    傅时昱没有回答。
    姜缈心里拿不准，犹豫着要不要回头，傅时昱忽然扣住他的腰，带着薄茧的大手握住他的小腹。
    姜缈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下一秒，傅时昱将他按向自己，温热的吐息喷拂在他的皮肤：“宝宝……”
    “傅时昱……”姜缈腿一软，“你、你干嘛……”
    话音未落，一个吻落在他屁股尖。
    傅时昱吻完，嘴唇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就这样贴在他的皮肤，意犹未尽般再一次亲吻。姜缈能够感知傅时昱温热柔软的唇瓣，还有骨骼坚硬的鼻尖，戳进他的臀肉。
    姜缈腿软得站不住，手伸到身后，试图推开傅时昱：“不要，不要亲我……”
    “宝宝。”傅时昱按住他的手，声音仿佛一种危险的蛊惑，“宝宝想回学校上课么？”
    “我想……”
    “今天表现好的话，明天让你回学校，好么？”
    傅时昱没有告诉姜缈怎样表现，但姜缈知道那一定很难，因为傅时昱每一次都不容易满足。
    姜缈觉得傅时昱很坏，他只是想回学校上课，傅时昱却这样欺负他。
    见他不回答，傅时昱放在他小肚子上的手微微收紧，五指嵌入他的软肉。与此同时，alpha的信息素弥漫开来，熟悉的气味和场景，勾起姜缈某些旖旎的回忆。
    傅时昱低声问：“不好么，宝宝？”
    姜缈有一点头晕目眩，明明傅时昱的信息素应该让他感到安宁，但随着腺体一天天成熟，他却越来越容易因为傅时昱的信息素燥热不安。
    就像是，原本的镇定剂，变成了某种催化剂。
    傅时昱亲吻他，在他身上缓缓抚摸。姜缈的手胡乱伸到身后，抓住傅时昱的头发，轻轻喘息着答应：“好……”
    ……
    灯光在头顶摇晃，潮热的空气中弥漫着甜苦交织的气味，姜缈蜷缩在床上，傅时昱抱他起来，将他抱进浴室。
    浴缸放好了温水，傅时昱把姜缈放进去。姜缈抓住傅时昱的手臂，困得睁不开眼，却还记得几个小时前傅时昱的承诺。
    “我明天可以回学校吗……”
    傅时昱一滞，无奈叹了口气：“宝宝，你这样很像是我强迫你。”
    姜缈昏昏沉沉的，不是很懂傅时昱的意思，努力睁开眼睛，灯光照得水汽雾蒙蒙一片，傅时昱的轮廓也模糊不清。
    “你不洗澡吗？”姜缈喃喃问。
    傅时昱回答：“先给你洗。”
    “不嘛，一起……”
    温存过后的姜缈总是格外粘人，不仅要一起洗澡，睡觉时也要紧紧和傅时昱贴在一起。
    不知道这是omaga的天性，还是只有姜缈这样。
    傅时昱脱了衣服迈进浴缸，坐下来，让姜缈靠在自己怀里。
    姜缈再一次闭上眼睛，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半睡半醒间，听见傅时昱说：“回学校可以，但是明天开始我接送你。”
    这件事傅时昱之前就提过，姜缈有心理准备，闷闷地答应：“嗯……”
    “还有你身边的保镖，以后会尽量贴身保护你。”
    姜缈用不大清明的脑袋想了想，勉强也同意：“好吧……”
    傅时昱低头亲了亲他，说：“乖。”
    姜缈就这样在傅时昱的怀抱和温水中睡着了。
    后来怎么离开浴室、怎么回到床上的，他全都不记得，一觉醒来，窗外天光大亮，姜缈揉揉眼睛，隐约想起今天要回学校，脑袋还困顿着，身体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问：“几点了？”
    一旁靠在床头看书的傅时昱因为他的动作身体一僵，缓缓放下书，扶了下眼镜，无奈回答：“还早，八点。”

 第137章

    “八点……今天周几？”
    “周四，上午十点上课。”
    姜缈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
    傅时昱说：“你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算了吧……”姜缈摇摇头，打一个哈欠，“不睡了。”
    他掀开被子，想要从床上下来，一只脚踩到地上刚一使力，忽然腿一软，整个人又跌坐回去。
    傅时昱闻声坐起身，问：“怎么了？”
    “腿，腿好酸……”姜缈弯腰捏住自己的小腿，蜷起身子倒在床上，“呜……”
    傅时昱下床走到姜缈面前，弯下腰说：“我看一看。”
    姜缈把自己的腿伸出去，傅时昱握住，用轻重刚好的力道揉捏他小腿的肌肉，姜缈又痛又舒服，哼哼唧唧地抱怨：“都怪你，呜，坏alpha……”
    傅时昱抿了抿唇，默默接受姜缈的指责。
    捏完一条腿，换另一条。姜缈翻了个身，用自己能动的那条腿轻踹傅时昱的手臂，说：“就会欺负人，讨厌死了。”
    傅时昱无奈：“宝宝，小猫才这样用后腿踢人。”
    姜缈又踢一脚：“我就要踢！臭alpha！”
    傅时昱抓住姜缈的脚，说：“不许乱动。”
    “放开我。”
    “不听话的话，今天不让你去学校了。”
    “……”姜缈还想反抗，但看傅时昱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只好默默偃旗息鼓，小声嘟囔，“不踢就不踢，有什么了不起的。”
    傅时昱放开姜缈的脚，继续给他捏腿，一边捏一边问：“好点了吗，还酸不酸？”
    姜缈说：“好一点了。再捏一捏。”
    傅时昱叹了口气，说：“也不知道每天是谁欺负谁。”
    今天时间充裕，傅时昱给姜缈捏了很久，然后姜缈起来洗脸刷牙，和傅时昱一起下楼吃早餐。
    平时吃过早饭后姜缈就该自己去上学了，今天傅时昱穿戴好和他一起出门，他有点不习惯。
    “你工作不是很忙么，这么晚才去公司可以吗？”姜缈坐进车里问。
    傅时昱惜字如金地回答：“可以。”
    “……哦。”
    姜缈知道傅时昱这是铁了心要接送他上下学了，收回目光小声自言自语：“爱送就送吧，随便你。”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学校门口，姜缈跟傅时昱挥手道别，前脚下车，傅时昱后脚跟了下来。
    姜缈回过头，不解地问：“你下来干嘛？”
    傅时昱走过来，停在姜缈面前，没有说话。
    校门口人来人往，在各种学生打扮的人当中，傅时昱西装革履，格外显眼。两人站在门口那株巨大的樱花树下，微风拂过，早春的樱花簌簌飘落，姜缈的目光被樱花吸引，抬起头，傅时昱刚好弯腰，一个吻落在他额头。
    那一瞬间，一阵风穿过树枝，花瓣被风卷起，像一阵粉红色的漩涡。姜缈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回过神来，听到不远处陌生同学低声的惊叹：“哇……”
    傅时昱直起身，眼底的温柔藏在镜片之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去上课吧，宝宝。”
    第77章 你老公来接你了。
    姜缈逐渐习惯了学校里那些议论的目光，每次他隔一段时间重回学校，周围人看他的眼神都会变一种模样。
    谈舟那件事发生之前，学校里的人看他总是带着不屑和嘲讽，转眼几天过去，他们的目光又变成了某种带着敬畏和避让的艳羡。
    这样也好，让姜缈少了很多麻烦。
    上午下课后，池纾来找姜缈一起吃午饭。
    熟悉的食堂，熟悉的座位，几天不见而已，二人面对对方，表情都很复杂。
    池纾举起自己的奶茶，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敬你一杯。”
    姜缈和池纾碰了碰杯，埋怨说：“你都不去看我。”
    “我去了！你在睡觉，你老公说你脑震荡需要静养，我就回去了。然后第二天碰见俞星卓，他说你没事，让我在学校等你回来。”
    ……还有这回事？
    姜缈不知道，傅时昱也没说。
    “那可能是傅时昱忘了告诉我……”
    “嗐，不重要，你没事就好。现在什么情况，听说谈舟被抓了？你没看到这几天，跟他玩得好的那群人一个个夹着尾巴的样子，乐死我了。”
    “嗯，被抓了……好像在等开庭，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傅时昱不告诉我。”
    “你老公太厉害了！”池纾没忍住声音高了两度，“这效率！这手段！活该他有老婆！”
    周围的目光被吸引过来，姜缈连忙制止池纾：“嘘，小点声。”
    “哦……”池纾眨眨眼睛，突然想到什么，“对了，这个月底我们高中五十周年校庆。”
    姜缈点点头：“我记得，到时候咱们一起回学校看看。”
    “这几天你住院的时候，班委们商量校庆前一起聚个餐，我们已经两年没有聚过餐了。”
    “校庆前，那不就是这周或下周？”
    “嗯，定在下周六晚上。统计了一下，至少半个班能到。你会来的吧？”
    “当然了，我和你一起。”
    “他们说可以带男女朋友。”池纾咬着吸管，叹了口气，“可惜我没有……”
    ……
    校庆的事姜缈没有太在意，和池纾聊完便抛在脑后。

 第138章

    下午的时候，傅时昱来接姜缈放学。
    之前王叔来接姜缈，一般都在车里等，而傅时昱却站在车子外面，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来接姜缈的。
    姜缈一个人从教学楼往校门走，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外，他头皮一炸，拔腿就跑过来。
    “傅时昱！”
    傅时昱听见声音，抬眼望向姜缈。
    姜缈气喘吁吁地停在傅时昱面前，问：“你干嘛不在车里等！”
    傅时昱说：“我要早点看到你才放心。”
    “你……”姜缈不知道说什么好，气哼哼地把书包丢过去，“上车！”
    下午放学时间，校门口进出的人比上午多得多，姜缈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明天又会成为目光焦点，越想越气，坐在车里抱着胳膊瞪着傅时昱不说话。
    傅时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问：“怎么了，宝宝？”
    姜缈说：“以后你坐在车里等我就好，不用下车等。”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傅时昱沉默了一下，抿紧了嘴唇，说：“但是我想早一点见到你。”
    姜缈气鼓鼓地说：“我从教室走到校门口，最多只要二十分钟。我们两个每天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二十分钟。”
    傅时昱微微皱眉，显然不认同姜缈的话。“二十分钟也很久。”他说，“我们每天在一起的时间也不那么多。”
    姜缈深呼吸一口气，表情严肃地说：“你是alpha，alpha不应该这么粘人。”
    傅时昱也很认真：“这并不是粘人。”
    姜缈要被气死了。
    傅时昱油盐不进，根本没办法沟通。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姜缈攥紧拳头，气得吹胡子瞪眼。傅时昱却面色淡然，就这样静静看着姜缈。
    看了一会儿，傅时昱问：“宝宝，你是不是肚子饿了？”
    “……？”
    “所以心情不好。”
    “不是！”
    傅时昱想了想，打开座椅旁边的小冷柜，拿出一瓶果汁给姜缈，说：“喝点果汁填填肚子。”
    “我……”
    “不”字到嘴边，姜缈的肚子忽然咕噜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傅时昱听到。
    傅时昱低头看他的肚子，姜缈瞬间脸涨得通红，抢过果汁说：“不许看！”
    “唔。”傅时昱没有多问，听话收回目光。
    “讨厌死了！”
    姜缈把气都撒在果汁上，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是他喜欢的甜的葡萄汁，傅时昱还算懂事，知道买他喜欢的味道。
    傅时昱用余光看姜缈，问：“吃饼干么？”
    姜缈问：“哪里有饼干？”
    问完，只见傅时昱在自己的西装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两片独立包装的小饼干：“下午公司的茶歇，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牌子，走的时候装了两片。”
    姜缈瞟了眼，从傅时昱手里把饼干抓过来，说：“家里还有很多。”
    傅时昱说：“拿给你路上吃。”
    “哼。”
    姜缈撕开包装袋，像只仓鼠一样鼓着腮帮子，坐在自己的位置吃饼干。
    虽然饼干很好吃，但是……傅时昱分明把他当猪养！姜缈一边吃一边恨恨地想。他要是胖了，都怪傅时昱！
    吃完喝完，姜缈还没有消气，好在这时候终于到家了，姜缈头也不回地推开门下车，傅时昱跟在他身后，拎着他的书包。
    姜缈三天两头跟傅时昱闹脾气，不仅傅时昱习惯了，家里的人和狗也都习惯了。甜甜现在一看到姜缈气哼哼的不理傅时昱，便立马跑过来，谄媚地围着姜缈跳来跳去，逗姜缈开心。
    傅时昱无奈看着一人一狗在客厅玩，把书包交给一旁的何叔，问：“晚餐准备好了吗？”
    何叔回答：“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饭。”
    “再等等吧。他路上吃了零食，现在应该不饿。”
    “好。”
    傅时昱交待完何叔，走过去，在姜缈旁边的沙发坐下。姜缈一看到他，立马挪动屁股背过身去，继续跟甜甜玩。
    傅时昱说：“宝宝，不要生气了。”
    姜缈不理。
    “都是我不好，不生气了好不好？”
    姜缈还是不理。
    “宝贝。”傅时昱弯下腰来，摸摸姜缈的脑袋，“理理我好不好？”
    姜缈猛地回头：“不理！”
    “为什么？”
    “除非你答应我明天在车里等我。”
    傅时昱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姜缈说：“你再这样我就不让你去学校接我了！”
    “不行，我要考虑你的安全。”
    “你讨厌！”
    姜缈扑起来扑到傅时昱身上，又踢又挠，还没扑腾两下，傅时昱的手像抓娃娃机里的爪子一样把他拎起来，翻了个面放在自己腿上，按住他胡乱作恶的手。
    “接送你上下学的事没有商量，宝宝。”傅时昱用平静而不容置否的语气说，“如果你不听话，我会让你继续在家休息。医生说你需要静养半个月，今天让你回学校上课已经是破例了。”
    姜缈躺在傅时昱腿上，仰头看着傅时昱，像一只被制服的猫，乖乖的没再乱动。
    “那你可不可以坐在车里等我？”姜缈问。
    傅时昱想了想，说：“我尽量。”

 第141章

    “@姜缈，你老公效率太高了吧！正愁订不到餐厅呢！”
    “@姜缈，不过这样麻烦他会不会太不好意思了……”
    “@姜缈，人呢醒醒，别睡了！”
    ……
    最后一条@消息是班长发的：“@姜缈，聚会的钱还是应该我们自己出，不能让傅先生一个人付钱。”
    很多条@消息夹杂在几百条聊天记录里，姜缈刚睡醒脑子不清醒，盯着手机看了很久，还是有点半懂不懂。
    什么餐厅，什么包场，和傅时昱有什么关系……？
    他不记得自己有跟傅时昱讲过聚会的事啊……
    姜缈退出群聊页面，看见池纾的私聊消息：
    “缈缈，我们市里那家米其林三星原来是傅家的吗？”
    “班长说想订那家餐厅，打电话去问，那边说至少要提前三个月预约，原本以为订不到了，结果今天早上餐厅的工作人员回电话说给我们留好了位置，下周六全天包场，一问才知道是傅先生安排的，还说不收我们的钱。天哪这也太爽了吧！”
    米其林三星……
    姜缈想起来了，领证那天傅时昱带他去的那家。
    所以是……班长想订那家餐厅，被傅时昱知道了，傅时昱直接给他们包了场？
    这看起来很像傅时昱会做的事。餐厅对他来说只是开着玩的，是他名下产业里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拿去给姜缈办同学聚会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姜缈放下手机，望着对面的墙壁发呆。
    一个没来由的问题从他的脑袋里冒出来——傅时昱如果跟别人结婚，也会这样事无巨细地对那个人好吗？
    第79章 他好爱你啊！
    姜缈洗漱完下楼，去书房找傅时昱。
    傅时昱似乎正在开一个视频会议，坐在屏幕后面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屏幕里不知道在争论什么，传出两个人叽里呱啦讲英文的声音。姜缈走过来，用很小的声音问：“你快要忙完了吗？”
    傅时昱看见姜缈，面色和缓了些：“嗯，你起来了。吃早饭了吗？”
    姜缈摇摇头：“还没有。”
    “怎么不先去吃早饭？”
    “我看时间不早了，想等你一起吃午饭。”
    傅时昱抬手看了眼时间，说：“我这边马上结束，你等我一会儿？”
    姜缈点点头，说：“好。”
    傅时昱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过了两分钟，何叔送进来一杯热牛奶。姜缈捧着牛奶杯坐在旁边小沙发上，一边小口小口喝牛奶，一边等傅时昱开会。
    屏幕里那两人似乎终于达成一致意见，不再继续争辩，傅时昱讲了几句话，拍板定案，结束会议。
    姜缈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放下杯子问：“开完了吗？你们讲了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傅时昱起身走过来，回答：“海外证券市场的事，有点复杂，回头讲给你听。”
    “哦……”——所以傅时昱一边处理着这么重要的事，一边还抽空解决了姜缈他们同学聚会的餐厅？
    姜缈心里泛起一种奇怪的滋味，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隐秘难言的甜蜜，想起不久前的梦，又有点涩涩的。
    傅时昱问：“你有话想对我说吗？”
    “哦，对。”姜缈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来找傅时昱的目的，“我看同学群里说，你帮我们订好了餐厅。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傅时昱语气淡淡的，说：“没什么，无意中知道你们班长想订那家餐厅，所以顺便让餐厅经理帮你们安排了。”
    “这样不会打乱餐厅原本的计划吗……之前预定的客人怎么办……”
    “会给客人免单，协调新的时间。总之处理这点事情的办法还是有的，不用担心。”
    “哦……”姜缈垂下睫毛，小声说，“谢谢你，帮了大忙。”
    傅时昱皱了下眉头，面露无奈：“宝宝，为什么跟我这么客气？”
    “不是……是同学让我转达的。”
    “唔。”傅时昱眉眼舒展了些，“不用谢。”
    姜缈抬起头，心里依然乱乱的，不知道该对傅时昱说什么。想了很久，说：“班长还让我问你，愿不愿意来参加我们的同学聚会。”
    傅时昱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垂下眼帘，问：“你愿意让我去吗？”
    “我担心，别的同学都是自己来，因为好像班里，只有我一个人结婚了……而且你跟我们不是同龄人，你在的话，我担心大家会尴尬……”
    姜缈说得很小声，前言不搭后语，在说到“不是同龄人”的时候，傅时昱的眉头再一次皱起。
    “你自己去的话，我不放心。”傅时昱说。
    姜缈愣了一下，问：“为什么？”
    “因为上次那件事。”
    “可这次都是我的同学。”
    “上次对你动手的也是你的同学。而且你们聚会可能会喝酒。”
    “你这是杞人忧天……我的同学不会做那种事，我的酒量也没那么差。”
    傅时昱不说话了，但表情和姿态都表示这件事没有商量。
    姜缈有点愠恼，原本他在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已经有了带傅时昱一起去的打算，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说了几句话，他又不想带傅时昱去了。
    两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僵持，一个站着，面无表情，一个坐着，嘴巴撅得高高的，像只生气的河豚。

 第142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时昱先开口，说：“我知道，我比起你和你的同学们来说不年轻了，你不愿意把我介绍给你的同学和朋友，我也理解。”
    姜缈：“？”
    “我只是担心你，缈缈。刚刚发生那样的事，我不能放心你一个人去参加人多的聚会。”
    “可是你太小心了，难道你以后要一直看着我吗……”
    “至少在标记你之前，我要尽可能保证你在我的视线。”
    姜缈没话说了。
    他知道傅时昱的要求不过分、担心也有道理，他不应该这么不懂事。
    姜缈的抗拒写在脸上，傅时昱眼里浮上一抹不易觉察的低落，但没有松口。
    再次僵持两分钟后，姜缈说：“好吧，随便你。”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姜缈不太开心，傅时昱似乎也是。两个人一起下楼吃午饭，难得一次姜缈在饭桌上没有吵吵闹闹地讲话。
    饭后姜缈说下午想跟池纾出去玩。
    傅时昱问：“去哪里玩？”
    “去逛街。”姜缈回答完，故意赌气问，“你也要去吗？”
    傅时昱微微皱了下眉，说：“我不去，但你要带一个保镖。”
    “知道了！”
    姜缈起身回房间换衣服，路过客厅，把在地毯上打盹的甜甜抱起来，说：“走，甜甜，下午带你出去玩。”
    甜甜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听到出去玩很开心：“汪汪！”
    一人一狗头也不回地离开，傅时昱在不远处目睹这一幕，默默垂下眼帘。
    何叔走过来，问：“怎么了先生，又吵架了吗？”
    “没有。”傅时昱摇摇头。沉默很久，问：“我和缈缈，看起来真的差很多吗？我是说，年纪。”
    何叔愣了一下，斟酌着回答：“并没有差很多，只是太太现在还在上学，难免有些学生气。”
    “我好像常常不懂得怎样让他开心，有时候还会弄巧成拙。”
    “怎么会？太太和您在一起，明明很开心。”
    “有么……”
    “当然。再恩爱的夫妻也少不了磕磕碰碰，偶尔闹些小别扭，都是生活的调味剂罢了。”
    “但是，他会觉得我烦。”
    “嗐，相处这么久，您还不了解太太的性格么？他嘴上这么说，实际上不过是撒娇耍小性子，您哄哄就好了。”
    傅时昱陷入沉思，半晌，慢慢地说：“我知道了。”
    姜缈上楼换了衣服，给甜甜戴好项圈，然后背着包带着狗出门。
    他和池纾并没有提前约好去逛街，刚刚换衣服的时候才打电话，池纾很爽快地答应下来，约在两人最常去的那家商场。
    下楼路过客厅，傅时昱站在窗边喝茶。
    这似乎是很常见的画面，在两个人还不那么亲密的时候，姜缈时常看见傅时昱一个人站在窗边，静静观望窗外的植物，有时手里捧着一杯茶，有时是一杯咖啡。
    因为这样的爱好和习惯，姜缈一度在心里悄悄叫傅时昱“老alpha”。
    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傅时昱的背影，看起来好像比平时多一点落寞。
    姜缈停在客厅外面，清清喉咙，说：“我要走了。”
    傅时昱转回身，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不久前二人的争执没有发生过。
    他放下茶杯，目光落在乖乖跟在姜缈脚边的小狗，又回到姜缈，淡淡“嗯”了声，问：“什么时候回来？”
    姜缈回答：“不一定，也许会和小池在外面吃晚饭。”
    “不回家吃饭的话，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知道了。”
    “去吧。玩得开心。”
    “嗯，”姜缈冲傅时昱挥挥手，牵起甜甜，“拜拜。”
    一人一狗坐上停在门口的敞篷轿车，傅时昱还站在窗边，视线相遇，他抬起手，对姜缈挥了挥。
    姜缈举起甜甜的小爪子：“跟爸爸再见。”
    甜甜：“汪汪！”
    傅时昱脸上终于露出浅淡的微笑，说：“早点回来。”
    半小时后，姜缈到了和池纾约定的地方。
    商场里人不多，池纾远远冲姜缈招手，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过来：“缈缈，这里！你把甜甜也带出来啦。”
    姜缈走过来：“带它出来逛逛。你在看什么？”
    “在看护手霜。走，给你也买一支。”池纾说完，注意到跟在姜缈身后人高马大、面无表情的保镖，“这是……”
    姜缈回头看了眼，无奈回答：“是保镖。不用管他。”
    池纾吃惊地问：“你现在逛街都要带保镖了吗……”
    “因为谈舟那件事，傅时昱不放心。”
    “哇哦……”池纾惊讶完，立马两眼放光，“正好让他给我们拎东西！”
    “……嗯。”
    姜缈其实没什么要买的，和傅时昱在一起之后他从来没有缺过任何东西，偶尔想买件衣服，一打开衣帽间，常穿那几个牌子的当季新款都已经挂在他的衣柜。
    姜缈偶尔觉得傅时昱像一个超人，白天在外面运筹帷幄，动动手指签下几千万上亿的项目，晚上回来摇身一变成居家好alpha，帮他讲无聊的作业、陪他玩幼稚的游戏、哄他开心，甚至还有多余的时间关心他的衣食住行，连他每天几点钟上什么课在哪个教室都一清二楚。
    姜缈把自己的想法讲给池纾，池纾认真想了想，说：“其实我觉得，傅先生对你好像没有那么坏。这次谈舟的事，还有我们聚会餐厅的事，看得出他很在乎你。”

 第143章

    姜缈愣了一下，说：“我没有说过他对我坏……”
    “你上次还说他想把你关起来！你还说，他疑心重，控制欲强。”
    “我可没说他疑心重！”姜缈连忙否认，否认完又有点心虚，小声嘟囔，“他确实有一点控制欲，我做什么他都要管，去哪他都想跟着，他自己不跟，就让保镖跟……”
    池纾这次显然不再那么轻易相信姜缈了，毕竟傅时昱帮他们订好了米其林三星，还不收他们的钱，吃人嘴短，池纾下意识站到了傅时昱那一边：“这难道不能说明他在乎你吗？”
    “可是……”姜缈垂下眼帘，语气渐渐低弱下去，“这只能说明，他在乎他的omega。”
    姜缈没办法向池纾解释，傅时昱在乎他和在乎自己的omega是不一样的。
    就像他没办法解释昨晚那个荒诞却让他如鲠在喉的梦一样。
    池纾果然无法理解：“他的omega不就是你吗？难道他出轨了？！”
    姜缈连忙否认：“没有。……算了，他对我很好，是我自己想太多。”
    池纾想到什么，神情紧张起来，问：“是不是谈舟那件事给你留下心理阴影了，你怎么怪怪的，缈缈？”
    “没有……我没事。”
    “你可千万不能胡思乱想啊！”
    “知道了。”姜缈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好啦，别担心。”
    池纾还是不放心，想了想，问：“你有看心理医生吗？”
    姜缈点点头，回答：“有，傅时昱请了心理医生，他说，每周要抽两个小时，和医生聊聊天。其实我觉得有点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太有必要了！”池纾打断姜缈，长叹一口气，望着远处感慨，“傅先生想得真周到……他好爱你啊，缈缈！”
    第80章 不可以讨厌我
    傅时昱爱他吗？
    姜缈和池纾逛完街、吃完晚饭，在回家的路上，依然在想这个问题。
    如果池纾说的是“喜欢”，姜缈也许会考虑一下然后点点头。——无论如何，傅时昱应该是有一点喜欢他的。
    但池纾说的是“爱”，姜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到家已经很晚了，姜缈走在前面，保镖提着他买的大包小包跟在后面。——每次跟池纾出去逛街，最后总少不了有一些计划之外的消费，尤其今天带着一个拎包的，两人愈发肆无忌惮。
    不出姜缈所料，傅时昱在楼下等他，保镖放下东西便离开了，傅时昱走过来，问：“买了什么？这么多。”
    姜缈把自己买的东西一样一样掏出来，一边掏一边说：“买了一双鞋子，一个玩偶，一顶帽子，一条围巾，一副墨镜……”
    掏到最后剩一个长条形的大盒子，姜缈把盒子抱在怀里，站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还有一件给你的礼物。”
    傅时昱微微一滞，问：“给我的礼物？”
    “上次说要给你买礼物，你忘了吗？”姜缈走到傅时昱面前，把盒子递出去，“给，送你的。”
    盒子有半米多长，黑色的，看不出是什么。傅时昱忽然变得有些拘谨，接过盒子，不太自然地说：“谢谢你。”
    “你还没打开看是什么呢。”
    “唔……好。”
    傅时昱解开盒子外面的丝带，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把细长的雨伞，黑色伞面，哑光质感的黑色笻竹伞骨，伞骨末端衔接一把弯钩状的银质伞柄，伞尖也是银质的，细长而锋利，像一柄优雅的权杖，又像骑士的佩剑。
    姜缈说：“看到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虽然不是很贵……但是夏天快要到了，以后你来学校接我，可以撑着它遮太阳……哦对，你是不是不需要自己撑伞，那、那把它放在书房当摆件，也蛮好看的……”
    姜缈越说越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明明只是想把礼物给傅时昱就好，不知道为什么讲这么多的话。
    傅时昱捧着盒子，抿了抿嘴唇，认真地说：“我很喜欢。谢谢。”
    姜缈脸一热，说：“你喜欢就好。”
    “你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我会好好保存。”
    “以后还会有别的礼物……其实今天我还看中一块表，很适合你，但是太贵了，我没有那么多的钱……等我攒攒钱再买给你……”
    傅时昱放下手里的东西，倾身拥抱住姜缈，说：“我不用那么贵的礼物，你送我什么我都很喜欢，宝宝。”
    姜缈的心跳得有点快。傅时昱声音低低的，像一种温柔的呢喃，每一次在傅时昱身上感知到“温柔”这种东西，姜缈都会忍不住脸红心跳。
    如果傅时昱可以永远这样对他就好了。
    姜缈想。
    如果可以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
    “宝宝。”察觉到姜缈回抱住自己、把脸埋在自己肩窝，傅时昱问，“怎么了？”
    姜缈摇摇头，瓮声瓮气地回答：“逛街逛累了。”
    “晚上吃了什么？”
    “和小池吃了烤肉。你呢？”
    “阿姨煲的汤，还有煎饺。累了吗，要不要上楼休息一会儿？”
    “嗯。”姜缈点点头，“我不想走，你背我。”
    “好。”
    傅时昱放下姜缈，转过身，屈膝下蹲：“来。”
    “你怎么什么都答应……”姜缈一边小声嘟囔，一边爬上傅时昱的背，抱住傅时昱的脖颈。傅时昱把他背起来，不忘拿上那把雨伞。

 第144章

    姜缈问：“如果你娶了别的omega，也会背他抱他吗？”
    傅时昱动作一滞，说：“我不会娶别的omega。”
    “万一呢？”
    “没有万一。重婚犯法。”
    “好吧……”姜缈趴回去，想了想，又不死心地说，“你不许抱别的omega，也不许背别的omega。”
    “宝宝。”傅时昱无奈，“没有别的omega。”
    “你保证吗？”
    “我保证。”
    “那你发誓。”
    “我发誓。”傅时昱把装伞的盒子夹在腋下，一只手护着姜缈的屁股，另一只手举起三根手指发誓，“绝不抱也不背缈缈以外的omega。”
    姜缈不依不饶地追问：“那如果你以后的小孩是omega呢？”
    傅时昱回答：“等到他分化成omega的年纪，应该也不需要爸爸抱了。”
    这下姜缈终于没话说了。
    傅时昱把盒子拿回手里，无可奈何地拍打了一下姜缈的屁股，说：“磨人精。”
    “才不是呢。”姜缈小声嘟囔，“才不是磨人精。”
    两个人回到楼上，傅时昱去浴室放水，姜缈换好睡衣，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晃着腿，一抬头又看到傅时昱的手机放在床头。
    姜缈总算理解了为什么有人说不看伴侣的手机是为自己好，他只看了一次，就看到让自己不开心的东西，以后说什么也不会再看了。
    姜缈想着，闷闷不乐地翻身下床，去浴室找傅时昱。傅时昱刚好放好了水，准备叫他洗澡。
    浴缸里加了草莓味的浴盐，水的颜色变成一种淡淡的粉红。水面上飘着给姜缈玩的鸭子玩具，旁边小桌上还准备了果汁和零食，给姜缈泡澡的时候吃。
    傅时昱说：“去洗澡吧宝宝。”
    姜缈看看后面的浴缸又看看傅时昱，问：“你……要不要一起？”
    傅时昱垂眸，目光在姜缈身上停顿一秒，点头：“好。”
    姜缈问的时候没想那么多，但真的和傅时昱一起泡在热水里，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好在浴缸够大，两个人面对着面，傅时昱安静闭目养神，姜缈自己坐在另一边玩泡泡和橡皮鸭子。
    玩了一会儿，傅时昱睁开眼睛，低声说：“宝宝。”
    姜缈抬起头：“嗯？”
    他头上顶着一团粉色泡泡，胸前也有两团。傅时昱眯了眯眼，对他伸出手：“来。”
    姜缈划过去，傅时昱拉住他的手，把他拉进怀里。
    “就知道玩。洗干净了么？”
    姜缈乖乖点头：“洗干净了。”
    傅时昱捧起姜缈的脸，抹掉他鼻尖沾的一点泡沫，凑近嗅了嗅，说：“嗯，洗干净了，是草莓味。”
    水下不着寸缕的身体使得这样简单的动作也充满暧昧，姜缈坐在傅时昱身上，眨眨眼睛，不确定地问：“你……”
    “嗯。”傅时昱坦然承认，“我没有反应才不正常。”
    姜缈有一点难为情，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小心翼翼地问：“那、那要做吗？”
    傅时昱问：“可以吗？”
    姜缈点头：“嗯……”
    ……
    傅时昱今天动作很慢，好像在享受一场舒适的放松，又像品尝一块精巧的甜点，一点一点把姜缈吃干抹净。
    辛苦的只有姜缈，精神和身体不断在临界试探，累得满身是汗，傅时昱却还不放过他。
    “宝宝……”傅时昱亲吻姜缈，嘴唇、脸颊、脖颈、肩膀、胸口……不放过每一寸皮肤。姜缈推住傅时昱的肩膀，受不了这样漫长无休止的缠绵，忍不住小声嘤咛：“不要了……放开我，求求你……”
    傅时昱不为所动，鼻尖抵在姜缈后颈，低声说：“宝宝今天好甜。”
    说着，傅时昱张口，轻轻咬住姜缈的颈肉，尖利的犬牙在那处细嫩的皮肤缓缓磨蹭。姜缈想躲，傅时昱的手掌握住他脖颈另一侧，不许他躲避。
    “不要，放开我……”
    “宝宝……”
    傅时昱咬了很久，恋恋不舍地松口，但没有放开姜缈，仍旧慢慢亲吻姜缈的脖颈。姜缈紧张得浑身发抖，用力抓紧傅时昱的肩膀，声音带了哭腔：“你又想咬我……”
    傅时昱把他按进怀里，低声安慰：“我不咬，别怕。”
    “呜……”
    姜缈的信息素随着他的情绪溢出，和草莓味的泡泡混合成一种甜蜜诱人的香气。傅时昱埋在他颈侧深吸一口气，说：“宝宝，你好甜。”
    “臭alpha，坏alpha，我讨厌你……”
    “不可以讨厌我，宝宝。”傅时昱声音低低的，“永远不可以。”
    姜缈还想说什么，傅时昱突然的动作把他所有声音都堵回咽喉，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声音，脖颈高昂着绷紧，像有烟花在身体里绽放。
    这样绚烂的失控持续了十几秒，姜缈几乎失去所有意识，变成一团在茫茫宇宙中燃烧殆尽的桃红色星云。再次落回地球时，他差点跌入水中，被傅时昱捞回怀里。
    傅时昱的声音像隔着银河那样低沉而模糊：“宝宝，我……你。”
    中间的字，姜缈没有听清。
    他好像连对焦都不会了，眼神就这样空洞茫然的投向空气中某一处。傅时昱把他抱出浴缸，为他冲干净身体，不知道缓了多久，他终于慢慢恢复意识。
    “傅时昱……”姜缈趴在傅时昱怀里喃喃，“好累……”

 第145章

    傅时昱托着他的后背，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为他吹头发。姜缈抬起胳膊轻轻攀住傅时昱的肩膀，说：“我要回床上，你抱我回去……”
    傅时昱放下吹风机，揉揉姜缈干净蓬松的头发，温声说：“我抱你回去。”
    第81章 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姜缈最近的浏览器搜索记录：
    “alpha重欲怎么办？”
    “三十多岁的alpha性生活多久一次正常？”
    “alpha精力太旺盛有什么危害？”
    ……
    然而网上并没有姜缈想要的答案，相反相关搜索“alpha不行影响夫妻感情怎么办”、“alpha不到四十岁就失去欲望正常吗”等词条下面有翻不完的内容。
    这种事姜缈又不好跟别人讲，憋来憋去，最后只能找姜言倾诉。
    “我也不知道他会这样……”姜缈咬着奶茶吸管，真心实意地苦恼，“他以前看起来不是这样的……”
    姜言沉默，没有接话。
    “这种事情，我又不知道该问谁……哥，傅时昱他好像不会累一样，再这样下去，我担心我会出问题。”
    姜缈边说边愁眉苦脸地望着姜言，姜言沉默很久，终于开口：“如果你身体吃不消的话，或许应该找他谈谈。”
    姜缈小声回答：“现在倒也没有吃不消……虽然每次都很累，但睡一觉就好了，所以我拿不准，这会不会其实是正常的？”
    姜言叹了口气：“缈缈……”
    “好吧，你也不知道……”姜缈垂下脑袋，闷闷地自言自语，“我不知道该问谁，我的朋友们都没有结婚。”
    两人之间再一次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姜言面色复杂地说：“高阶alpha精力比一般人旺盛，是会更重欲些。”
    “他不仅重、重欲……他还很缠人！”姜缈再一次激动起来，“非要接送我上下学，还要跟着我去同学聚会。好像一天不看着我我就会跑了一样！我又不是狗！”
    姜缈的声音吸引来隔壁桌的目光，工作日的校园咖啡厅本就人少安静，声音稍大一点就会容易被人听到。姜缈连忙抬手遮住脸，假装埋头喝奶茶。
    姜言微微皱了下眉，问：“所以缈缈，你和他在一起开心么？”
    “啊？”姜缈抬起头，对上姜言深而复杂的目光。
    姜言静静看着他，问：“你们结婚这么久，你自己心里怎么想？”
    “我……”姜缈的睫毛颤了颤，垂下眼帘，小声说，“是开心的。虽然傅时昱有的时候让我受不了，但如果可以选的话，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姜言目光愈深。
    “我是不是有点没出息……有种被他收买的感觉。”
    “不，没有。”姜言的眼神恢复温和，安慰姜缈说，“只要你开心就好。”
    “哥……”姜缈忽然又想到那天在傅时昱手机里看到的东西，犹豫了一下，问，“你最近，在相亲么？”
    姜言动作一滞，不露声色地点点头：“嗯。爸妈让我见了几个alpha。”
    “怎么样……？”
    “不太合得来。”
    “哦。”
    姜言看起来不打算继续跟姜缈聊这个话题，回答完之后便不再说话了。姜缈想了想，有些不高兴地自言自语：“我都已经听他们的话和傅时昱结婚了，为什么还要你也结婚……”
    姜言淡淡一笑：“他们也许有自己的考虑。”
    “考虑什么，哼。不是为了面子，就是为了钱。”
    这一次姜言没有接话。
    姜缈喝掉最后一口奶茶，看了眼时间，不情不愿地说：“我该走了，哥，四点还有一节课。”
    “嗯。”姜言站起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对姜缈笑笑，“我送你去教室。”
    “好。”
    一场雨后，校园里的樱花全都开了，路上铺满粉白色的花瓣。姜缈最喜欢这个季节的校园，每次走在樱花树下，头顶的花瓣簌簌飘落，都让他有一种做梦一样的感觉。
    姜缈忍不住望着花瓣出神，不知不觉走到教学楼下，姜言的声音将他唤回现实：“到了缈缈，去上课吧。”
    姜缈回过神来，问姜言：“你呢哥哥，待会儿要去干嘛？”
    姜言回答：“我回实验室。”
    “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嗯，在调试一台新机器。”
    “哦……那要注意休息。这周六我参加完同学聚会，周末去陪你。”
    “好。”姜言摸摸姜缈的头发，露出微笑，“周末见。”
    “嗯，哥哥再见。”
    姜缈和姜言挥手道别，看着姜言的背影消失在樱花路的尽头，姜缈收回目光，微微垂下眼帘。
    ——姜言今天好像有一点奇怪。话格外的少，表情也总是不自然。不知道是因为姜缈跟他讲了难为情的事，还是因为最近的相亲让他不开心。
    从小到大总是姜言照顾姜缈的情绪、安慰姜缈，现在长大了，姜缈忽然意识到无所不能的哥哥也会有烦恼、会有不好的情绪。
    下次见面要多安慰哥哥，多讲点开心的事。姜缈默默决定。
    转眼到了周六，姜缈高中同学聚会的日子。
    谈舟那件事已经过去两个多礼拜，几乎传得人尽皆知，大家一致决定今天聚会一定要碰个杯，庆祝姜缈有惊无险。
    出发之前，姜缈站在自己巨大的衣帽间挑选衣服。

 第147章

    “经理刚才告诉我说楼顶还布置了露台和酒吧，吃完晚餐可以上去玩……”
    “啊？”
    姜缈回头望去，只见傅时昱端着一杯红酒，和几个alpha站在那里不知道聊什么。
    姜缈高中读的是私立学校，班里有很多宁城本地的政商二代，对于这些以后要继承家业的年轻alpha来说，能在私下的社交场合见到傅时昱是很难得的机会。
    高阶alpha天生的领袖魅力和岁月沉淀出的沉稳内敛让此刻灯光下的傅时昱看起来格外迷人，姜缈不由得愣了愣神，回过头，故作镇定地对班长说：“露台是餐厅送的，反正今天没有别的客人，我们可以多玩一会儿。”
    班长想了想，看了眼远处的傅时昱，悄悄对姜缈说：“其实……之前很多人说傅先生对你不好，大家都有点担心你。今天看到你们感情好就好了……傅先生是一位很好的alpha，你们一定要幸福。”
    姜缈有些不自然地小声说：“突然讲这种话，怪不好意思的……”
    班长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忽的一滞，拉拉姜缈的衣袖，压低声音说：“傅先生过来了。”
    “嗯？”姜缈抬起头，回身看见傅时昱向这边走来。
    “宝宝。”傅时昱走过来，自然而然搭住姜缈的肩，“在聊什么？”
    姜缈忘记叮嘱傅时昱出门在外不要叫自己“宝宝”，此刻这个称呼就这样猝不及防从傅时昱嘴里喊出来，姜缈的脑袋“嗡”的一声，看着傅时昱，说不出话。
    傅时昱面露疑惑：“怎么了？”
    再看班长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姜缈捏紧拳头，咬着牙回答：“没什么！”
    班长看出姜缈窘迫，主动移开目光，招呼其他同学说：“楼顶布置了露台，大家上去玩吧。”
    傅时昱问姜缈：“要跟大家到露台去玩吗？”
    姜缈气鼓鼓地说：“你不许再乱喊我。”
    “不可以喊宝宝么？那好吧。”傅时昱说，说完捏捏姜缈的脸颊，问，“你的脸有一点红，喝醉了么？”
    姜缈小声：“没有醉，只喝了两杯香槟……”
    “要不要上楼吹吹风？”
    “好。”
    这间餐厅开在一条有些年头的老街上，街道两旁都是上世纪留下的漂亮洋房，餐厅本身也是一栋独栋的小洋房，在屋顶露台可以欣赏整条街道的夜景。
    初春的夜晚还有些微微的凉意，傅时昱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姜缈披上，牵着姜缈的手，找到一处安静的角落，靠在栏杆上安静欣赏乐队演奏。
    晚宴后的放松时刻，大家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天喝酒，姜缈端着一杯鸡尾酒，脑袋靠在傅时昱肩上，眯着眼睛叹气：“今晚的风好舒服啊……”
    傅时昱用自己手里的酒杯碰碰姜缈的酒杯，仰头喝掉一口，低声说：“好像婚礼一样。”
    姜缈睁开眼睛，问：“什么？”
    傅时昱低头，二人视线相交，夜色中的灯红酒绿映在傅时昱镜片后的瞳孔，他看着姜缈，看了很久，问：“我们会有一场婚礼吗？”
    傅时昱的神情和语气太认真，认真到姜缈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不由得心跳加快。
    “一开始你同意和我结婚，但不想办婚礼，是因为这场婚姻并非你自愿。那现在呢，我们结婚这么久，你依然不愿意和我有一场婚礼吗？”
    不知道是不是姜缈的错觉，傅时昱的语气里好像有一点淡淡的期待和低落。
    在此之前姜缈从来没有想过婚礼的事，哪怕有人因为他和傅时昱没办婚礼而嘲笑他，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补办一场婚礼。
    他以为傅时昱也不在乎，因为傅时昱也没有提过。
    但现在，傅时昱似乎在用一种极度含蓄内敛的方式表示，他在乎。
    姜缈想回答，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不知沉默多久，傅时昱眼里浮上愈发明显的失落，微微垂下眼帘，说：“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强迫你的意思。”
    他仰头喝掉酒杯里剩下的酒，姜缈望着他侧脸，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喃喃：“不是……”
    一阵夜风拂过，路旁高大的梧桐沙沙作响，傅时昱似乎已经调整好情绪，像平时那样揽过姜缈的肩，温声问：“冷吗？”
    “不是的……”姜缈仍然想着刚才的问题，一双黑而明亮的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傅时昱，小声说，“我不是不愿意办婚礼……”
    傅时昱一滞：“那是，为什么？”
    “因为，以前我一直觉得，只有相爱的两个人才可以办婚礼。但是我们两个没有谈恋爱，甚至都还不熟，就结婚了。两个不熟的人办婚礼，有什么意思呢……”
    “现在，也不熟么？”
    “当然不是。……现在，现在你想办的话，也可以。我没意见的……”
    姜缈没有告诉傅时昱，现在他也认为只有相爱的两个人才可以办婚礼。虽然他不知道傅时昱爱不爱他，也不确定自己爱不爱傅时昱。
    傅时昱问：“你真的愿意么？”
    姜缈垂下睫毛，点点头：“嗯，愿意的。”
    乐队刚好演奏到一曲温柔浪漫的奏鸣曲，只有钢琴独奏，像春夜里铺洒的月光。傅时昱的目光在这样的乐曲中慢慢融化，变成流淌的温水，在月夜下汩汩奔涌。
    被这样的目光注释笼罩，姜缈不由得心跳变乱，他抬起头，小声问：“你是不是有一点喝醉了。”

 第153章

    ……
    omega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之后，傅时昱收回目光，问何叔：“家里有omega抑制剂么？”
    何叔连忙点头：“有。”
    “把人扶到客房，先打一针抑制剂。”
    “是。”
    按照傅时昱以往的行事风格，谁敢把发热期的omega往他家里送，这人连带被送的omega，这辈子都别想再出现在他面前。
    但姜言是姜缈的哥哥，傅时昱又不好直接把人扔出去。
    人被送进客房，何叔打了家庭医生的电话，让医生过来。
    傅时昱仍然站在客厅，略有些烦躁地皱起眉头。——无孔不入的omega信息素，像空气和水一样渗入他衣服的纤维，连他的皮肤和头发仿佛也沾上了气味。回房间之前，他需要把自己弄干净。
    何叔走出来，忧心忡忡地问：“先生，您需不需要抑制剂？”
    傅时昱摇头：“没事。”
    ——连姜缈99%契合度的信息素他都能够忍得住，这种程度对他来说还不需要别人担心。
    傅时昱不太能理解姜家那两位是出于怎样的计划和打算把姜言送到他这里，总不会是为了测试他对他们的小儿子是否忠诚。
    二十分钟后医生冒雨赶来，带了各种抑制剂和应对发热期的药物。
    傅时昱上楼之前，对何叔说：“把这里处理干净，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不必再通知我。”
    第86章 是因为，我喜欢你。
    时钟走过一圈，姜缈心不在焉地坐在书桌前，表面看起来在做作业，实际电脑屏幕已经不知不觉熄灭很久。
    傅时昱还没有回来。
    刚才楼下看到的画面仍然印刻在姜缈脑海，哥哥躺在沙发上，傅时昱站在一旁，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山茶花香，姜缈知道，那是姜言发热期的信息素。
    可是发热期的姜言为什么会在这里……
    姜缈不可避免又想起那天在傅时昱手机上看到的消息。
    80%契合度，温柔体贴的omega，成熟稳重的alpha，一个单身，一个虽然结了婚但还没有标记过别的omega。
    傅时昱他……会喜欢姜言吗？
    ——念头冒出来，姜缈手一抖，笔记本碰掉到地上。
    几乎同时，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姜缈连忙弯腰捡起笔记本，抓起一支笔握住，假装自己在做作业。
    傅时昱走近，带来一阵新鲜的沐浴露气息。
    是他常用的那款柠檬马鞭草沐浴露，比平时更加明显的气味，混合着傅时昱原本身上的味道，闻起来令人安心。
    姜缈走神了一瞬，试图从傅时昱带来的气味中分辨出一丝山茶花香，但没有成功。
    傅时昱走到姜缈身旁，温声问：“宝宝，作业还没有做完吗？”
    姜缈心跳一滞，强装镇定说：“没、还没有。你怎么上来了？”
    “时间不早了，来看看你有没有做完作业。该睡觉了。”
    “你……”姜缈不知道该怎么问，回过头定定地看着傅时昱，看了一会儿，睫毛颤了颤，微微垂下眼帘，“我哥呢？”
    “在客房，有医生照顾。”
    “哦。你、你不用陪他吗？”
    傅时昱皱起眉头，反问：“我为什么要陪他？”
    姜缈心里愈发的乱，声音也小了下去：“他发热期，身体不舒服……”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傅时昱语气淡淡的，本就因为姜言的事有些不悦，姜缈一问，刚好触碰到他紧绷的神经。“宝宝，在你心里把我当成是什么人？”
    姜缈答不上来。
    二人之间陷入一阵奇怪的沉默。忽然一道猛烈的闪电劈开黑夜，夜空一瞬间明如白昼，紧接着雷声大作，姜缈吓一跳，身子不由得微微发颤。
    下一秒，傅时昱把姜缈揽进怀里，护在臂膀之间，低声安慰：“没事的，别怕。”
    一如既往的温热怀抱，像雨夜中一盏暖黄色的灯。姜缈悄悄攥紧傅时昱的衣服，感受到胸膛下沉稳有力的心跳，忽然鼻子一酸。
    ——有什么大不了？傅时昱在意谁不在意谁，跟他有什么关系？
    ——姜言也好、别的omega也好，要是傅时昱真的想要和别人在一起，他就离婚好了。
    ——对，离婚，他才不在乎。
    ……
    姜缈越是这样想，越是忍不住鼻酸。他明明早就接受了自己和傅时昱的婚姻关系不对等的事实，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委屈。
    他才不在乎，傅时昱爱喜欢谁喜欢谁，他一点也不在乎。
    “宝宝。”傅时昱温声开口，“去睡觉吧，明天再做作业。”
    话音落下，姜缈“哇”的一声哭出来：“离婚就离婚！”
    傅时昱身子僵住，不确定自己听到什么，问：“……你说什么？”
    “我说离婚！你去找别人，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呜……”
    姜缈一哭就止不住，眼泪像窗外的大雨一样倾泻而下。他推开傅时昱，泪汪汪地盯着面前的alpha，委屈又倔强，明明快要难过死了，却还死死抿着嘴唇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傅时昱有些不知所措，想要安抚姜缈，抬起的手顿在半空不敢动作：“发生什么事了，宝宝，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我早就知道你没那么喜欢我！世界上那么多omega，又不是只有我和你匹配度高，你去和他们结婚也是一样的！”姜缈崩溃大哭，想到秦薇的消息，想到那个梦，想到刚才在楼下看到的姜言，委屈和难过几乎要把他吞没，“我再也不要和你在一起了！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你去和别人结婚吧，我讨厌你！”

 第154章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姜缈不是第一次闹脾气，也不是第一次在傅时昱面前大哭，但这一次，好像和以往都不一样。
    没有撒娇、没有玩笑，在说出“离婚”这两个字的时候，只有浓重得化不开的难过和悲伤。
    傅时昱当然能够感知这种悲伤。
    “不一样，没有人和你一样。”傅时昱走上前一步，用力把姜缈抱住，“你可以讨厌我，但是不可以说离婚，我不会同意你和我离婚。”
    “你凭什么不同意，你以为你是谁！”姜缈用力推搡傅时昱，身前的alpha却如磐石一般岿然不动，无论他怎么推都推不开。
    “放开我！”
    “不放。”
    “放开！”
    ……
    姜缈挣扎了几下，最开始的气势汹汹慢慢变成委屈和自暴自弃：“都是因为腺体，因为腺体你才会和我在一起。什么99%匹配度，我才不稀罕！我一点也不稀罕！”
    “不是，就算没有匹配度，我也会想要和你在一起。宝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好吗？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对，你告诉我，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我不要你的道歉！我不要你！呜……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从一开始你就不喜欢我，我根本就不应该来这里，不应该和你结婚。反正还没有标记，我们趁早分开好了，你去找更适合你的omega，我回学校上学，我们好聚好散，以后谁也不要再找谁，呜……你混蛋！你混蛋！傅时昱我讨厌你！”
    说着话，姜缈再一次崩溃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哭一边在傅时昱怀里用力挣扎。傅时昱把他紧紧抱住，抚摸他的后背和头发，释放出信息素安抚他的精神。姜缈情绪失控，在傅时昱怀里又锤又打，傅时昱一声不吭地默默承受了他的发泄。
    “我讨厌你，我讨厌信息素，我讨厌匹配度这种东西……为什么要有匹配度，呜，为什么……”
    沉默很久的傅时昱终于低声开口：“如果没有匹配度，我要用什么理由和你在一起？”
    姜缈的哭泣停滞了片刻，哽咽着问：“什么意思？”
    “如果没有匹配度，我这样一个年纪大、性格沉闷、被你叫做‘叔叔’的alpha，要用什么理由接近你、和你在一起？也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吧……”傅时昱很轻地笑了一下，像自嘲一样，轻轻拥抱住姜缈，“缈缈，我和你结婚从来不是因为匹配度，是因为，我喜欢你。”
    轰隆隆，一阵雷声滚过。
    姜缈愣在原地，不知道是因为突然的雷声，还是因为傅时昱最后那一句话。
    有些事，傅时昱原本准备烂在心里一辈子，永远不告诉姜缈。
    比如他在上一个夏天着魔一般的爱上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omega，明明两人只是两年没见，记忆里稚嫩可爱的小omega却出落得漂亮灵动，像一只闪烁的蝴蝶闯入他的世界，从此夜夜惊扰他梦境。
    他无法解释自己的痴恋，年龄和身份的鸿沟横亘在二人之间，他怕自己说错话，引得omega对他排斥或鄙夷。
    他不舍得放弃omega，又不敢靠近，只有在众人觥筹交错的喧嚣场合，才敢偷偷将目光投向omega一瞬。
    如果不是父母帮忙，傅时昱也许会永远像一株静默的植物，躲在暗处悄悄迷恋那只小蝴蝶，直到小蝴蝶彻底属于另一个alpha，从他的世界飞远。
    而他会永远站在原地沉默、伫立，直到老去枯死。
    “我喜欢你，所以你前面说的那些话，都不对。”傅时昱声音低低的，带着微微的沙哑，“我不会和你分开，也不会和别的omega结婚。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宁愿永远自己一个人。”
    电闪雷鸣的暴雨过后，雨势减缓了些，窗外淅淅沥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哀伤。
    傅时昱的话令姜缈感到陌生。
    喜欢……他一直以为，他和傅时昱之间没有，至少以前没有这种东西。
    姜缈渐渐安静下来，恍然失神地靠在傅时昱怀里。傅时昱的怀抱依然很温暖，散发着只属于这个alpha的气息。姜缈在这样的气息中闭上眼睛，悄无声息地落下两行眼泪。
    “你骗我的对不对？你为了安慰我，故意这样哄我……对不对？”姜缈轻声问，声音带着哽咽。傅时昱很会安慰人，他知道，在傅时昱眼里，他一定又在无理取闹。
    傅时昱说：“不是，我没有骗你。”
    “我不相信。”姜缈摇头，眼泪簌簌落下，“你怎么可能喜欢我，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应该喜欢聪明、漂亮、温柔、善解人意的omega，不是我。我只会无理取闹，给你添麻烦。”
    姜缈越想越难过，他明明好好过着自己的日子，却突然被送到傅家和傅时昱结婚。而当他终于习惯两个人的生活，想要永远和傅时昱在一起时，却又发生这些事告诉他，他并不是傅时昱唯一的选择。
    凭什么呢……就因为他是领养来的吗？爸爸妈妈就可以一次又一次忽视他的意愿，不管他会不会伤心难过。
    傅时昱捧起姜缈的脸，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痕。
    姜缈并不想在傅时昱面前哭，那样显得他很没用，可是看到傅时昱目光里的心疼，他还是忍不住再一次流下眼泪。
    “我很没用，对吗……我只会哭。”
    “不是，宝贝。是我让你伤心，是我不好。”

 第155章

    傅时昱低下头，轻轻吻住姜缈的嘴唇，仿佛这样就能够吻去姜缈所有的不安、沮丧和难过。他的亲吻包含了太多无法忽视的爱意，姜缈慢慢卸下防备，抬起手臂，回抱住傅时昱。
    “宝贝，不要再说离婚了好吗？”傅时昱声音低低的，“我会害怕。”
    姜缈没有说话。
    “可以讨厌我，也可以发脾气，这些都没关系。如果我做了让你伤心的事，我自己不知道，你要告诉我。无论如何，不要离开我，不要说离婚……求你。”
    成熟稳重的alpha，第一次在姜缈面前露出软肋。
    他的目光像秋天萧索孤寂的落日，仅有的一点温暖全都给了姜缈，留给自己的只剩失落和悲伤。不知道是不是姜缈的错觉，他看到傅时昱的眼眶有一点红，好像自己刚才的那句“离婚”，真的伤了傅时昱的心。
    “可以告诉我吗，”傅时昱哑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姜缈鼻子一酸，把自己那天看到的消息，还有这些天的不安和委屈，全都告诉了傅时昱。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看你手机的……我不想分开，也不想离婚，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不起……”姜缈“哇”的一声抱住傅时昱大哭，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假装了很久坚强的大人，终于找到那个愿意蹲下来安慰他哄他的人。“我再也不说离婚了，你别不要我，呜……”
    “我怎么会不要你……”傅时昱心疼地把姜缈按进自己怀里，“是我的错，让你误会这么久。”
    “你可不可以不要喜欢别人，你答应过我会永远对我好的，你不可以反悔……”
    “我不会喜欢别人，除了你，我不会喜欢任何人。”
    “真的吗……”
    “我永远不会骗你。”
    姜缈抽抽噎噎地抬起头，哭了太久，他的鼻头和眼睛红红的，脸上满是泪痕，就连当初被父母送给傅时昱，他都没有哭得这么凶过。
    “我真的很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姜缈用力抿嘴，不让眼泪掉下来，“很想很想。”
    这是他从来没有对傅时昱说过的话，他看到傅时昱的神情怔了一瞬，紧接着，那个从来沉稳冷静、不会把情绪放到脸上的alpha，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那样明显的惊喜和惶恐。
    就好像他短短一句话，是傅时昱求而不得的珍宝。
    姜缈在这一瞬间，相信了傅时昱说的“喜欢”。
    傅时昱喜欢他。
    他的心好像忽然平静了下来，平静到他能够感知傅时昱轻颤的唇角、紊乱的呼吸、不小心失控的信息素，还有拥抱着他微微颤抖的手。
    “所以，我喜欢你，不是我一厢情愿么？”傅时昱语速很慢，仿佛不敢问出口。
    姜缈摇头：“不是的。”
    他踮起脚尖，主动拥抱住傅时昱的脖颈，哭泣后的声音仍然带着微微的哭腔：“对不起……我再也不要和你吵架了。”
    第87章 以后你有我就够了。
    尖利的犬牙没入腺体，与疼痛一起到来的，是一种悬在半空的心脏终于落入胸腔的安稳和踏实。
    傅时昱的标记进行了很久，久到疼痛渐渐变得麻木，姜缈望着天花板茫然失神，一边缓慢而沉重地喘息，一边缓缓抓紧傅时昱的后背，在傅时昱身上留下几道浅浅的血痕。
    ——没有人告诉过他，标记会这么痛、这么久。
    从这一刻开始，他真正成为了傅时昱的omega。身体的归属往往比精神的归属更有实感，傅时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无限延长标记的过程，试图让姜缈永远记住这一刻。
    空气中弥漫开来两人的信息素，甜与苦仿佛水乳交融，分不出哪些是傅时昱的、哪些是姜缈的。
    两人好像都在用这样的方式确认对方属于自己，标记完成后仍然无休止的拥吻缠绵。姜缈第一次这样大胆而热烈地迎合傅时昱、毫无保留地交付自己，哪怕已经濒临极限，仍然缠着傅时昱不肯放开。
    他想听傅时昱说温柔的情话，想要傅时昱一直吻他，仿佛他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傅时昱也这么做了。
    姜缈在别处受到的委屈，此刻全都消融在傅时昱的亲吻。傅时昱吻遍他每一寸肌肤，在他耳边说他是世界上最漂亮最珍贵的宝贝，是上帝派来的天使，是梦中的蝴蝶。
    姜缈从来不知道，傅时昱可以说这么多情话。
    傅时昱讲了他们的初遇。——他把自己一见钟情的那一天称作是初遇。
    “……我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肤浅，看到你才知道原来，我也是俗人。”
    “我悄悄打听你的性格、你的爱好，像偷窥狂一样关注你，我不知道是因为我先认定自己爱上你，所以你的一切才都那么让我着迷，还是你本身就那么迷人，总之我的意志开始失控，我开始疯狂地想，我要得到你。”
    “那是一种很危险的状态，你能明白吗，缈缈？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了，这很可怕。”
    “后来听到有人说，这叫坠入爱河。是坠入，不是迈入，也不是走入，坠是一瞬间的事。”
    “……抱歉，我好像又说了肉麻的话。”
    “我是想说，我喜欢你。”
    “我们婚姻的开始，是我喜欢你。”
    ……
    傅时昱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喜欢，仿佛这样就能消弭姜缈的不安。姜缈不由得想如果两个人早点把话说开，比如在他看到手机消息那天，或者更早一点，在他来到傅时昱家那天，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第156章

    其实想这些也没用，如果傅时昱一开始就告诉姜缈他喜欢他，姜缈也许会更加防备和反感，傅时昱和他保持距离，反而是明智的做法。
    “真狡猾……”姜缈的下巴搁在傅时昱肩上，哭泣过后的声音听起来仍有些委屈，“老狐狸。”
    傅时昱轻轻抚摸姜缈的头发，说：“如果可以，我也很想像年轻人一样冲动莽撞，但是缈缈，我不年轻了，我无法承受被你拒绝的可能。”
    “所以你想了一个一定会成功的办法么……”
    “嗯。……抱歉。”
    “道歉有什么用。”姜缈回抱住傅时昱，想了想，轻声问，“你会永远喜欢我吗？”
    傅时昱回答：“我会。”
    “骗我的话，我就去你公司拉横幅，让你身败名裂。”
    傅时昱很轻地笑了：“宝宝，你怎么总想这种不入流的招数？”
    姜缈鼓起嘴巴：“要你管。”
    “好，拉横幅，发传单，上电视。我们婚礼的时候，也可以这样么？”
    “不可以，不许！”
    “好不讲理啊，宝宝。”
    两个人休息了一会儿，又回到床上。姜缈后颈的咬痕已经慢慢愈合，仍有一些轻微的胀痛感，提醒着他他已经被傅时昱标记。
    作为alpha的傅时昱好像比omega更眷恋这处标记，拥抱着姜缈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轻轻抚摸或亲吻姜缈的后颈。姜缈有点紧张，小声问傅时昱：“你想要再标记一次吗？”——听说初次标记的时候，很多alpha都会标记两次，确保标记成功。
    傅时昱摇摇头，问：“我标记你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就是标记吗，好痛，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被标记，真的好痛……然后我又想到，你标记了我，我就永远是你的omega，你也永远是我的alpha了，这样一想，好像又没那么痛了……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不是的，宝宝。”傅时昱轻轻亲吻姜缈皮肤上的咬痕，低声说，“我以为，你会害怕。”
    “我不怕……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嗯。”
    姜缈抱紧傅时昱，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哥呢，怎么办？”
    “回房间之前我给你父母打过电话，他们明天会把人接走。”
    “你打过电话……？”
    “嗯。”
    姜缈犹豫了一下，问：“这件事，你可不可以不要怪我哥？他一定也不想这样……”
    “我知道，别担心。”傅时昱换了安慰的语气，意味不明地说，“姜言突然找上门来，我只会想他是不是来抢他的弟弟。”
    “什么意思？”
    “……没什么。”傅时昱叹了口气，吻了吻姜缈的额头，“宝宝，以后你有我就够了。”
    傅时昱的话，姜缈并不完全懂。
    是说他的家庭吗……那个让他快乐长大最后却又伤害他的地方，以后他再也不用在意了。
    他有了自己的家，和傅时昱的家。
    虽然这么想，姜缈还是有一点难过。
    他已经完成了父母所有的期望，和傅时昱结婚、得到傅时昱的标记、还有一场计划中的隆重的婚礼，以后，他们总不会再有理由苛责他。
    可是这样的“两清”，并不是姜缈想要的。他只想一家人和和睦睦开开心心，他想有朝一日牵着自己alpha的手走上红毯时，得到父母真心的祝福，而不是混杂着别的东西。
    现在看来，这样的愿望也许不会实现了。
    傅时昱察觉姜缈的低落，把姜缈轻轻揽入怀中：“宝宝……”
    “我好羡慕你。”姜缈用很轻的声音说，“你爸爸妈妈真的很爱你。”
    “他们会像爱我一样爱你，宝贝。”
    姜缈闭上眼睛，点一点头：“嗯。”
    雨下了一夜，姜缈也几乎一夜未眠，傅时昱抱他去洗澡，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迷迷糊糊困倦的时候，两个人聊了很久的天，想到什么聊什么。姜缈困得睁不开眼，前言不搭后语，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却记得傅时昱对他的每句话都有回应。
    后来姜缈在一缸温水中睡着，做了一些宝石碎片般短暂而绮丽的梦，梦中的一切都像镀了一层柔光一样美好，姜缈梦到傅时昱、梦到家人和朋友、梦到童年、学校、还有他的小狗……最后梦到姜言的时候，他倏地醒来，想起姜言还在自己家里。
    窗外的天已经全亮了，一场雨过后，阳光和空气像洗过一样干净透亮，姜缈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他只睡了几个小时。
    傅时昱不在床上，姜缈想起昨晚傅时昱说他给秦薇打过电话让他们今天来接姜言，按照傅时昱的办事风格，一定越早越好。
    姜缈掀开被子下床，顾不上洗脸换衣服，穿上拖鞋便往楼下跑。
    下楼到客厅，傅时昱果然已经在那里，还有何叔和一个穿白大褂的陌生医生。姜缈跑得急，停在楼梯口，扶着扶手微微喘息，傅时昱听到声音回头，目光一滞：“缈缈，你怎么起来了？”
    姜缈问：“我哥呢？”
    傅时昱回答：“还在客房休息。”
    看来爸妈还没有来……姜缈松口气，正要说什么，玄关处传来开门和脚步声。姜缈站的位置看不到门，只能听到来人说话的声音：“时昱，小言呢？”
    ——是秦薇。

 第158章

    “我哥……”姜缈不知道该问谁，茫然无措地望着面前几个人，“我哥怎么样了？”
    姜庭松叹了口气，回答：“人没事，但腺体受到不可逆的伤害，可能会影响以后的生活。”
    姜缈的大脑空白一瞬，低下头喃喃自语：“人没事就好……”
    深夜的病房一时静默无声。秦薇大概早已经哭累了，此刻默默坐在床边，悲伤而无助地注视着床上的人。姜庭松随医生一起出去，大约是去拿药或办手续，俞星卓一个人靠墙站着，面色阴沉，对姜缈和傅时昱视而不见，始终死死盯着床上的姜言。
    过了一会儿，病房门吱一声打开又关上，姜庭松去而复返，走到姜缈身旁，低声说：“缈缈，你们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你妈妈。”
    姜缈点点头：“嗯。”
    姜庭松又走向俞星卓，仿佛拿不准眼前这个阴郁的年轻人是来干什么的，想了想，说：“小俞，你……”
    俞星卓说：“我在这里等他醒来。”
    “……好。”
    姜缈小声问：“我可以也在这里等吗？”
    “缈缈。”姜庭松叹了口气，“去休息吧，你哥还要很久才会醒。”
    傅时昱也说：“走吧缈缈，明早再过来。”
    姜缈垂下眼帘，没有办法，只好轻声答应：“哦。”
    医院里有休息室，折腾到现在，距离天亮只剩三四个小时，姜缈完全没有心思睡。
    两个人脱掉外衣和鞋子躺在床上，姜缈枕着傅时昱的手臂，因为担心姜言，闭上的眼睛总是不自觉睁开。
    傅时昱温声说：“睡吧宝宝，昨天也没有睡好。”
    姜缈小声：“我睡不着……”
    “别担心，医生说你哥没事。”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讨厌他的腺体。”
    傅时昱想了想，缓缓说：“如果外界因为他的omega身份一直给他施压，他会厌烦或逃避也很正常。”
    “可是，他为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一点也不知道……”
    姜缈心底生出巨大的自责和愧疚，他不敢想姜言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那支抑制剂推入自己的腺体的。又刚好发生在这个节点，不用想也知道一定跟昨天的事有关。
    姜缈攥紧傅时昱的衣服，忍不住红了眼眶。
    “缈缈……”傅时昱低声叹气，把姜缈揽进怀里，轻轻拍抚他的后背，“不要自责，这件事不怪你。”
    “如果我不那么任性就好了。”——如果不那么任性，在父母面前装和傅时昱感情不好，还瞒着他们傅时昱不标记他的原因，也许他们就不会做出昨天那样的事，让那件事成为压在姜言身上最后一根稻草。
    姜缈越想越难过，尤其想到姜言自尊心那么强的人，这件事会成为他多大的屈辱，姜缈的心就快要疼得碎掉了。
    “你帮帮我哥好不好，你帮帮他……”姜缈紧紧抱住傅时昱，哽咽着哀求，“求求你了，你帮帮他……”
    傅时昱察觉姜缈的情绪不对，一边释放出信息素，尽力安抚姜缈，一边一下一下拍姜缈的后背，试图把他从那张名为“愧疚”的巨网中拽出来。
    “宝宝，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错。”傅时昱的声音低沉和缓，“就算你乖乖听父母的话，他们有这样的想法，早晚还是会用别的事情伤害你或者你哥哥。何况你一点也不任性，你只是做出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后面发生的事并不是你能控制的。我会帮姜言的，别担心，宝宝，也不要内疚，你哥他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
    ……
    傅时昱安慰了很久，姜缈终于一点一点平复下来。
    “你真的会帮他吗？”姜缈攥紧傅时昱的衣角，“你答应我。”
    傅时昱说：“我答应你，我会。”
    其实姜缈也不知道姜言需要怎样的帮助，但有傅时昱的承诺，他就会安心一点。
    这样的依赖，在有了标记之后好像更显而易见了。
    “睡觉吧，宝宝。”傅时昱说。
    姜缈点头，问：“明天可不可以让梁医生过来？他一定有办法。”
    “嗯，明早我给他打电话。”
    “谢谢你。”
    “宝宝，跟我不用说谢。”傅时昱低头亲亲姜缈的头顶，叹气说，“不早了，睡吧。”
    “嗯。”姜缈终于愿意闭上眼睛，小声对傅时昱说，“晚安。”
    第二天一早，傅时昱和姜缈一起到病房，姜言终于醒了。
    病床上的姜言看起来很虚弱，身体的虚弱之外，更糟糕的是他的精神，仿佛没有了生气，眼神空洞麻木，只有在看到姜缈时，眼里才终于有了一点点神采。
    “缈缈。”姜言无视傅时昱和自己的父母，对姜缈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轻轻伸出手。
    姜缈走过去，在床边蹲下，握住姜言的手：“哥，你好点了吗？”
    “我没事。”姜言说，“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姜缈回过头，向傅时昱投去一个目光。病房里其他几人心照不宣，互相对视一眼后，都默默离开了房间，包括俞星卓。
    病房里只剩姜言和姜缈两个人，姜言摸摸姜缈的头，微笑问：“傅先生标记你了吗？”
    姜缈愣了一下，不太自然地点点头，小声说：“你发现了……”
    “嗯。缈缈长大了。”
    “其实我的腺体有一点发育不良，结婚之后一直在调养，所以没有标记……我没有告诉爸妈这件事，如果早点告诉他们，也许就不会有昨天的事了。”

 第159章

    姜言微微一滞，自言自语：“原来是这样……那，你的腺体，现在好了吗？”
    “嗯，上次去检查，医生说好了。”
    “那就好。”
    “哥……”
    “缈缈。”姜言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垂眸望着姜缈说，“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姜缈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小心翼翼地问：“什么事？”
    “我的专业和德国一所学校有合作，每年有交换名额，上学期这个名额给了我，本来这学期我就该走的，开学前和教授商量，延期了两个月。算算时间，下个月我就该走了。”
    “……什、什么？”消息来得太突然，姜缈不敢相信，“你要走……去德国？”
    “嗯。”姜言平静地点点头，“暂时计划是一年，也有可能毕业之后继续在那边读博或工作。”
    话音落下，姜缈的眼泪夺眶而出：“不行！我不要！”
    “缈缈。”姜言替姜缈擦去脸上泪水，温柔地笑笑说，“有些事，我想爸妈已经告诉你了。继续在这里生活，只会让我更加痛苦，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好好考虑自己的未来。缈缈，我舍不得的只有你，之所以这学期一开始没有离开，也是因为放不下你。但是现在看你过得幸福，我就放心了。”
    “我不要……”姜缈扑到姜言身上，用力抱住姜言，“我不要你去德国，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只是去上学，又不是不回来了。而且你随时可以去看我。”
    “不要，我不要……”
    “缈缈。”姜言轻声叹了口气，把姜缈拥进怀里，轻轻抚摸姜缈的后背，“以前我一直以为，我会永远陪伴你，永远在你身边，但是后来发现，你有自己的人生，有另一个与你共度一生的人，哥哥对你来说，不再是最重要的人了。”
    “不是的，不是……”姜缈泣不成声，“哥哥是哥哥，任何人都代替不了。”
    “不是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想说，也许一开始我就把自己放到了错误的位置。你会有你的家庭、你自己新的人生。我也应该有，不是么？”
    “哥……”
    姜缈知道姜言说的是对的，姜言的选择也是对的，可他没办法接受。
    他了解姜言，姜言总是表面温温柔柔很好说话，实际固执而决绝，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他做出的决定。姜言说出“离开”那一刻，他一定已经做好了永远离开的准备。
    “不哭了，缈缈。”姜言摸摸姜缈的头，轻声安慰，“你这样哭，我又要舍不得了。”
    “舍不得的话，不走不可以吗……”
    “已经给那边的学校发邮件确认了。违约不好。”
    “可是……”
    ……
    咚咚，病房外有人敲门：“缈缈，医生过来了。”
    姜言说：“好了，不哭了。让人看见，还以为我得了绝症。”
    房门推开，傅时昱带着梁遇青进来。姜缈低头擦干净泪水，站起身，小声说：“梁医生。”
    梁遇青今天没有开姜缈的玩笑，而是走过来拍拍他的肩，用安慰的语气说：“别担心。”
    “嗯。”
    “缈缈。”傅时昱说，“过来吧，让医生看看。”
    姜缈走到傅时昱身旁，傅时昱没有问他为什么哭，只是默默牵住他的手。
    姜缈回握住傅时昱，小声说：“我没事……”
    “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嗯。”
    两人默默离开病房，坐电梯下楼，走到医院外面安静的草坪。
    上午的阳光穿透树叶洒在草坪上，变成明明灭灭跳动的光斑，所有植物好像都在那场大雨中喝饱了水分，转眼间长得茂盛葱茏，有了夏天的气息。
    姜缈和傅时昱坐在一张长椅上，安静许久，傅时昱问：“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这么难过？”
    姜缈回答：“我哥要走了。”
    “走？”
    “嗯，去国外读书。”
    傅时昱沉默下来，姜缈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两个人都明白姜言离开的理由，因此也明白任何多余的强求和挽留都没有用。
    就这样过去很久，姜缈垂眸，目光落在草地上某片光斑，轻声开口：“他说，我有自己新的人生，他也应该有他的。……这就是长大吗，离开家人、朋友，变成一个大人，可是大人的世界，总是让人难过……”
    第89章 当然喜欢你了。（完）
    姜言到底还是走了，在一个安静的傍晚，没有让任何人去送，包括姜缈。
    机场外的宽阔马路，傅时昱的车停在路边，姜缈站在车子外面，抬起头，一架巨大的白色飞机轰鸣着从头顶掠过，飞往夕阳的方向。
    天空尽头铺开一片绚烂晚霞，仿佛一条繁花似锦的宽阔长路，飞机拖着长长的尾巴飞远，逐渐消失在姜缈视线尽头。
    身后月亮升起，身前仍然是无边无际橙粉色的霞光，姜缈站在明暗交界的阴影中，站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
    “缈缈。”傅时昱抬手轻轻握了握姜缈的肩，“回家吧。”
    姜缈回过头，眼睛里隐隐有泪光闪烁。
    “姜言在那边安顿下来，我带你去看他。”
    “……好。”
    第二天中午，姜缈在家里见到了俞星卓。
    姜言出院这几天，姜缈都没有再见过俞星卓，连在学校里也没有。今天俞星卓忽然来吃饭，不禁让人奇怪。

 第160章

    傅时昱说：“是我叫星卓来的。”
    “哦。”姜缈点点头，悄悄把目光投向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的俞星卓，小声问，“他怎么了？看起来怪怪的。”
    “没什么。”傅时昱笑笑，摸摸姜缈的脑袋，“去洗手吧。”
    “哦……”
    饭桌上姜缈才知道，昨天是俞星卓的二十一岁生日。
    “你外婆说你昨天一天没回家，也联系不到人。是跟同学去玩了么？”傅时昱淡淡地问。
    俞星卓避开傅时昱的目光，含糊不清地“嗯”了声，说：“在外面喝了点酒，没听到外婆的电话。”
    傅时昱没有追问，点点头，说：“还没有给你准备生日礼物，想要什么？”
    “我没什么想要的……”
    傅时昱轻轻勾起唇角：“真的不要么？”
    俞星卓抬起头，对上傅时昱的目光，拿不准傅时昱是什么意思，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傅时昱似乎也不打算卖关子，从一旁何叔手里接过一叠厚厚的文件和合同，递到俞星卓面前，说：“德国那家能源公司给你了。你不是一直想要从傅家独立出去么？这是给你的本金。”
    这句说完，别说俞星卓，连姜缈都睁大眼睛。
    俞星卓不可置信地问：“什、什么意思？给我？”
    “嗯，给你。你二十一岁，也到了可以担事的年纪。如果能把握这次机会，也许用不了几年，你就可以站在与我抗衡的位置，到时候你想争别的东西，应该会比现在更有底气。”傅时昱面色平静，淡淡地说，“当然了，也有失败的可能。你可以拒绝这次机会，留在国内我依然会培养你，不过比起自己出去闯荡，留在我身边成长的过程，也许会更加缓慢一些。”
    姜缈听明白了，傅时昱要把一家国外的公司给俞星卓，让俞星卓自己折腾，盈亏自负。
    只是为什么刚好是德国……姜言今早刚落地法兰克福，姜缈很难不多想。
    傅时昱说：“可以慢慢考虑，这件事不急。如果决定要走，我会派人协助你，帮你尽快熟悉公司。”
    俞星卓打断傅时昱：“不用考虑了，我去。”
    这个回答似乎在傅时昱预料之中，傅时昱微微抬了下眉，明知故问：“不再想想么？”
    从今天进门开始，俞星卓一直是一副心事重重、没精打采的样子。此刻他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来，像平时那样对傅时昱露出微笑，说：“我相信舅舅不会害我。只是学校和学籍，还得麻烦舅舅帮我处理一下。”
    傅时昱点点头：“小问题。”
    姜缈看看傅时昱又看看俞星卓，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你、你也要走了？”
    俞星卓收回目光看姜缈，微微一笑：“少一个讨厌的人在眼前晃，舅妈不该高兴么？”
    姜缈答不上来。
    他当然希望俞星卓离他远远的，可俞星卓真的要走了，他的心情又很复杂，高兴不起来。
    吃过午饭，俞星卓随傅时昱一起到书房，大约是商谈公司的事。
    姜缈一个人没有事干，搬了张小板凳到阳台，坐在板凳上，对着笼子里啃草饼的兔子发呆。
    “哥哥走了，讨厌鬼也要走了……”姜缈一边自言自语念叨，一边用一根长长的草伸进去逗苦苦。念着念着，忽然一道白光划过脑海，姜缈愣住，福至心灵般明白了什么。“等等，哥哥，俞星卓……是我想的那样吗……”
    想到这，姜缈腾的一下从板凳上站起来，惊扰了卧在他脚边打盹的甜甜，甜甜睁开眼，随姜缈一起站起来，仰起头：“汪汪！”
    “不对，不对，怎么可能……”姜缈顾不上甜甜，回头朝向书房的方向，发了会儿呆，慢慢收回目光，“我哥应该不会喜欢这么烦人的alpha……吧……”
    ……
    俞星卓和傅时昱在书房里聊了很久，久到姜缈坐在小板凳上打盹，都快要睡着了。
    两人出来的时候，姜缈正打算带甜甜去院子里玩一会儿清醒清醒。俞星卓看到他，主动打招呼说：“舅妈，我要走了。”
    姜缈抱着甜甜站在原地，因为犯困，脑袋有一点懵。
    俞星卓挑了下眉：“你不送送我么？”
    姜缈又看向俞星卓身后的傅时昱，傅时昱点点头，说：“去送送星卓吧。”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依稀记得俞星卓第一次来家里做客的时候，也是姜缈最后把他送到门外。
    二人站在屋檐下，俞星卓似笑非笑地望着姜缈，说：“说实话，还怪舍不得舅妈的。”
    姜缈撇撇嘴：“都要走了还贫嘴。”
    “下次见面，应该就是你和舅舅的婚礼了吧？”俞星卓脸上笑意淡去，目光流露出淡淡的怅然，“好像还没对你们说过新婚快乐。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姜缈不太习惯俞星卓认真的样子，小声回答：“谢谢。”
    “好了，我走啦。”俞星卓转眼又恢复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走到自己车边，回身潇洒地对姜缈挥挥手，“再见吧，舅妈。”
    白色跑车缓缓驶出庭院，不知道为什么，姜缈忽然想到昨天那架飞机飞远的样子。
    它们去往的是同样的方向。
    人这一生的轨迹总是如此奇妙而不可预测，他找到了自己驻足的地方，而在他生命中来来去去的那些人，他以为会永远陪伴他的，此刻与他相隔万里，他以为忽然出现无关紧要的，最后也成为重要的家人。

 第161章

    还有那个人……
    以不太美妙的方式入场，却留下来成为了他的爱人。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秦薇的电话。
    姜缈掏出手机，盯着屏幕看了几秒钟，接起电话：“喂，妈妈？”
    秦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缈缈……你哥落地了吗，他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早上打过，他已经到公寓了，别担心。”
    “唔，那就好。我看德国那边天还没亮，怕打扰他休息……”
    “他刚到那边，有很多事情要忙，还要去学校办手续。等他安顿好，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嗯……好。”
    姜缈想了想，说：“妈，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秦薇勉强提起些精神，问：“什么？”
    “傅时昱他……已经标记我了。”
    电话里沉默了一下，秦薇不太自然地笑笑，说：“那很好啊。”
    “我们两个很好，他很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你们不用担心我。”
    这一次的沉默更久，秦薇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微微的沙哑：“你过得好就好。之前那件事，是妈妈对不起你。”
    “没关系……已经过去了。”
    母子二人很少有这样相对无言的时候，姜缈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自己是领养的，在父母心里会不会永远比不上亲生的哥哥？再比如当初如果没有傅时昱出现，他们会像以前那样一直把他养在象牙塔，还是会寻找另外一个有钱人把他送过去？……这样的问题原本有很多，但是现在，姜缈忽然都不想问了。
    说到底，有什么关系呢……傅时昱告诉过他，不要为没有发生过的事哭泣。
    姜缈扬起一个微笑，说：“下个月你的生日，我和傅时昱一起回去。”
    秦薇愣了一下，哽咽着答应：“好，好。”
    挂了电话，姜缈望向远处，长舒一口气。
    傅时昱从房子里出来，走到他身旁，问：“星卓走了吗？”
    姜缈回过头：“嗯。”
    “为什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刚才我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傅时昱轻轻皱了下眉头：“打电话说什么？”
    姜缈连忙解释：“没什么，就问问我哥有没有联系我。下个月我妈妈生日，我说我会带你一起回家。”
    傅时昱眉头舒展了些，还是不太放心，又问：“是你自愿的么？”
    “是我自愿的，我主动说的。”
    “唔。”
    “我哥出国给我爸妈打击很大，他们以后应该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而且我跟我妈妈说了，我和你感情很好，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他们以后也不用再担心了。”
    姜缈说完这句，等了很久，傅时昱都没有接话。
    气氛安静得奇怪，姜缈抬起头，傅时昱垂眸看他，镜片后的目光温柔沉静。
    姜缈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吗？”
    “刚才那句话，你可以再说一次么？”
    “刚才？”
    “嗯，我喜欢你后面那句。”
    “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姜缈喃喃重复，不确定地问，“我喜欢你？”
    傅时昱脸上化开笑意，就这样望着姜缈，问：“你喜欢我吗？”
    姜缈终于反应过来傅时昱问那句话是什么意图，他脸一热，故作理直气壮地说：“当然喜欢你了！不然怎么可能同意你标记？哼，还说你聪明呢，这都看不出来，笨死了。”
    傅时昱笑意更深，姜缈奚落他，他一点也不在意，反而轻轻拥抱住姜缈，说：“你喜欢我就好了。”
    春天的风裹挟着阳光和植物的气息，像一张轻柔的薄纱拂过发丝和指尖，姜缈闭上眼睛，阳光晒得眼皮发烫，像傅时昱此刻的怀抱一样温暖而炽热。
    他抬起手臂，轻轻回抱住傅时昱，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当然喜欢你了。我喜欢你的。”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感谢大家的陪伴。
    最后作者专栏求关注~下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