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沦陷（破镜重圆1v1）》 第1章和我谈恋爱 南川的九月是出了名的阴雨连绵，几场大暴雨下来，整个南川都像是陷入了一片汪洋。 岑雾从小在南川长大，倒也习惯了南川这阴雨漫天的鬼天气。 结束完最后一场拍摄，岑雾扛着相机从摄影棚离开时，时针已经划过凌晨一点。 她是一名自由摄影师，有自己的短视频账号，大概每三天发一次视频，账号底下出过好几个爆款视频了，点赞量都上了百万。 但她不接广告，只专心摄影。 赚的钱虽然不多，但在南川也生活的挺好。 南川寸土寸金，以至于房价太高，大学毕业后到现在，岑雾都没能在南川买上一套房，只在近地铁口的附近租了一套小loft，还养了一只萨摩耶。 “清清。” 指纹锁刚解开，岑雾才来得及踏进去半只脚，乖乖窝在狗窝里的清清听到动静，立刻摇着狗尾巴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嗷呜一声张嘴咬住了她的裤脚。 这一整天都在忙着拍摄，没来得及回家，都没时间溜它了。 岑雾觉得有些愧疚，她弯下腰，摸了摸清清的脑袋，安抚说：“我回来啦，明天休息，带你出门玩好不好呀？” 清清眨巴着黑漆漆的大眼睛，小嘴一咧，也知道笑。 岑雾被它这乖巧模样逗笑，换了鞋，往二楼走去。 清清在二楼也有属于自己的狗窝，就挨在岑雾的床边，但它不喜欢睡狗窝里，特爱贴着岑雾睡。 趁着岑雾去洗澡的劲儿，清清有眼力见的爬上了床，四个爪子老老实实的盘在一起，闭着眼睛等岑雾出来。 “嘟嘟——” 放在枕边的手机震动了两声，清清低低呜了声，探着狗脑袋看了过去。 手机界面停留在微信处，一个许久不联系的群被一阵阵消息顶到了最上方。 【熬夜人闪现，明天聚会各位老同学们记得准时出现啊，谁鸽了同学聚会，谁就买单！】 【笑死，这大半夜发消息，算准了咱们打工人都没睡是吧？】 【放心吧，为了不买单也都准时来哈哈哈】 【……】 不到一会的劲儿，群里的消息就被聊到了99+。 途中，岑雾的头像被艾特了下。 【@cw听说你去年回南川了？同学聚会来参加吗？】 岑雾没回。 群里的消息又很快覆盖上来。 【岑雾肯定不会来的啊，听说明天金融系的也要聚餐，谁都知道那位肯定要来】 金融系的段清嘉，南川大学的招牌，被称作南川绝杀。 顶级皮囊，优越家世，当年南川大学三分之二的女生都明里暗里喜欢过他。 但只有岑雾，有过正牌女友的头衔。 可惜的是，三个月后，两人就分手了，并且分的特别不体面。 分手后一个星期，岑雾便作为交换生去了国外，直到今年才有消息说，她回了国，在干自由摄影师，还有自己的短视频账号，做的火热。 群里的新消息还在不断弹出来。 【@cw到底来不来呀？】 【好久不见，同学聚会彼此都熟悉一下近况呀，岑雾你就当和大家一起吃个饭呗】 岑雾当年在班上人缘还不错，大家都蛮喜欢她的。 因为回来的时间比较晚，岑雾这个澡没用太长时间，半小时就出来了。 发尾湿了一点，她拿干毛巾擦拭着发尾，穿了件单薄的吊带睡裙，见清清趴在床上，也习以为常，以为它睡着了。 胡乱擦了两下发尾，岑雾将毛巾随手放在了桌子上，走了过去。 “汪汪～” 听见她的脚步声，清清屁股一扭站了起来，扭头看向她，表情心虚，这是醒着呢。 岑雾太熟悉它干坏事的样子了，视线下移，见手机屏幕亮着，就知道清清乱发了消息。 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这事，被教训了几次，老实了一阵子。 岑雾眼皮一跳，莫名有点不好的预感。 她扑到床上拿过手机，就看到群里自己的头像连发了好几个表情包——小狗乖巧点头gpg. 点头什么？ 岑雾都没来得及教训的去拧清清的耳朵，指尖往屏幕上一划，往上翻起了消息。 好几百条信息。 她匆匆扫了几眼，眼睫下垂，落在“段清嘉”三个字上时，很短暂的停留了一秒。 清清只知道乱发表情包，因为大部分表情包都是岑雾拿它做的。 盯着屏幕上那个摇头晃脑的小狗表情包，岑雾好气又好笑。 “以后再乱点表情包，把你的爪子剁了。” 她威胁似的点了点清清的肉爪子。 清清无辜地呜呜两声，竟然听懂了，缩着肉爪子往后躲了起来，没敢动了。 群里人见她居然回了信息，先是发了几个感叹号，而后趁热打铁说：【@cw那可说好了，明天可不能放鸽子】 别人又不知道这消息是清清这只不听话的萨摩耶小狗乱发的，岑雾也没办法解释，只好回了句好。 群里还在聊，她点了免打扰，退出群，一个小红点弹在屏幕最上方。 周薇：【雾宝，你真去同学聚会呀？不是说好不参加的嘛】 周薇是她大学期间的室友外加最好的朋友，同学聚会的事情提前和她说了，两人一开始都打算不去。 面对好朋友，岑雾解释了刚才答应去的缘故。 周薇：【可恶的清清！下回我过去了帮你教训它，又乱发消息！】 几秒后，又说：【雾宝，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呀。】 岑雾抿了下唇。 周薇：【金融系也聚餐，确切消息，段清嘉会来】 段清嘉。 许久不曾出现在生活里的名字，又一次跳跃在眼底，岑雾呼吸加重了稍许，脑海里莫名浮现出那张桀骜不驯的倨傲脸庞。 “岑小雾，要不要试试，和我谈恋爱？” 彼时骄阳盛夏，那人拽的跟什么似的，明明是他主动追女孩谈恋爱，语气却欠的要命。 不能想了。 她停住，不以为然地回：【没事儿，聚餐酒店多的是包厢号，不会遇上他】 即便遇上了，以他的性格，也不会记得她了。 毕竟当年是她甩的他，大少爷心高气傲，怕是不会再愿意记起她一秒。 岑雾心不在焉的想。 第2章真行啊，岑、小、雾 同学聚会的酒店定的是整个南川市最好的一家，听说是班长提前三个月预定上的。 时间是下午六点。 岑雾没刻意打扮，只稍微化了点淡妆，遮了昨晚因为熬夜剪视频冒出来的黑眼圈。 清清也凑热闹地跟了过来，要是知道她出门不是处理工作，它一只狗在家里可闲不住。 “乖乖的，不能随便乱跑哦。” 岑雾打了车过来，下车前，特地和清清嘱咐了一句。 清清性子有时候野的不行，爱乱跑，岑雾很多次都担心它会跑不见，但每次真跑了，没过多久，又会老老实实跑回来。 她偶尔会吓清清，说要是再跑，就会有狗贩子把它拐了，炖成狗肉汤。 临近傍晚的南川，天色显得阴沉，像是又要下雨，岑雾牵着狗绳，又往包里摸了下，空落落的。 竟然忘了带伞。 南川的天，可是要随时往包里放伞的。 现下回去拿伞也不可能了，岑雾想，要是真下雨了，再买一把也行。 路上有点堵车，这会儿快迟到了，群里有人在艾特她：【@cw到了吗？大家都在等你了哦】 cw：【抱歉，马上来】 包厢号是在170…… 最后一个数字岑雾只来得及应付了一眼，清清这个混蛋小狗，居然要跑。 她紧了紧狗绳，“清清，别激动。” 可能是昨天没溜它，今天出门显得异常兴奋。 清清吐了吐舌头，乖了一点，尾巴倒是摇的起劲儿。 岑雾牵着清清往酒店里走，这里是允许带宠物进来的，服务员听她念了包厢号，便领着人往里走：“在这边。” 岑雾嗯了声，跟了过去。 包厢位置有点偏里面，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包厢号，1707。 “您请进。” 服务员上前，服务态度极好的为她推开了门。 岑雾道了句“谢谢”，往前走一步。 周薇提前来了，和她说就坐在靠门最近的位置等她。 岑雾第一反应的去找她说的那个位置，目光停在上方，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男的。 她愣住。 包厢里的众人听见动静，也都顺着门开的方向看了过来。 面面相觑了两秒。 岑雾眨了眨眼，都是她不太熟悉的面孔，即便是这么多年没见，也不至于一个大学同学都认不出来啊。 只有一种可能，她走错包厢了。 一股窘迫感涌上面颊，岑雾拿出手机又瞥了眼包厢号，飞快说：“不好意思，我看错包厢号了。” 不是1707，1709才对。 她转身要走，清清却突然卯足了劲儿，四只小短腿撒欢儿似的往前跑，岑雾一时没察觉，手上松了劲儿，清清顿时一溜烟不见了影。 “汪汪！” 它兴奋地大叫，像是往常接她回家那样。 岑雾吓坏了，不知道清清又要跑哪儿去，她沿着走廊尽头追了过去。 她平时不太爱穿高跟鞋，今天也不知怎么的，出门搭配了一双浅粉色的小高跟，跑起来还有点吃力。 好不容易追上去时，只看到清清高高兴兴的低头在吃别人喂给它的食物。 岑雾皱了眉，刚要张口，低沉带着戏谑的笑声传来：“蠢狗。” “……” 岑雾正好听到这两个字，有点不爽。 随便乱喂她的小狗也就算了，怎么还能骂清清蠢呢。 她鼓了鼓脸颊，刚要出声，半弓着腰，正懒洋洋喂着清清食物的男人倏然站直了身子。 第一反应便是男人卓越的身形。 很高，目测183往上，很随性的一套穿搭，九月的南川阴雨绵绵，气温也不高，他套了件黑色连帽卫衣，同色系长裤，单手抄在兜里。 眼睑低垂，薄唇边挑着似有若无的笑，脖颈间的银链晃眼，就那么随意站在走廊上，偏灰棕色的发微遮眉眼。 岑雾猝不及防的和男人来了个对视。 他眯着眸，黑色长睫压在眼尾处，瞳色漆黑，轻飘飘的视线落在岑雾身上，又移开。 段清嘉。 岑雾呼吸紧了一瞬，脑海里分毫不差的跳出这三个字。 晦气。 她移开眼，若无其事地开口：“清清，过来。” 也不知道段清嘉给清清喂了些什么，清清吃的乐不思蜀，没搭理岑雾。 岑雾：“……”就很气。 段清嘉呵了一声，语气特上扬的来了一句：“你是这蠢狗的主人？” 不认识她的口吻。 岑雾咽了咽喉咙，也当作没认出他来，承认：“对，是我。” “哦。”段清嘉慢吞吞应了声，“它咬人。” 嗯？ 岑雾愣住，清清咬人？ 怎么可能。 他当街乱咬人，清清都不可能咬人。 岑雾板着小脸说：“证据呢？” 明明是他在乱喂清清吃东西，岑雾走过去了几步，这才看清楚，清清在吃火腿肠。 她有些烦。 谁来酒店聚餐，随身还携带火腿肠的，段清嘉还是和当年一样的有病。 “这儿。” 段清嘉挑眉，矜贵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他的手一向很好看，指骨修长匀称，冷白色调，指甲也是健康的肉粉色。 岑雾没看出来哪儿被咬了，段清嘉倒是有理有据地说：“它舔我手背，幸好躲得快，才没被咬上。” “……” 岑雾被噎住了，一时有些无言。 嗡嗡嗡—— 放在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周薇打过来的，她背过身先接了电话，“好，刚才走错包厢了，我马上来。” 又说了几句，电话挂断。 岑雾冷静说：“您放心，我家狗狗所有疫苗都接种过，别说舔您了，就算真咬了，也不会有事。” 说完，给还在吃最后一口火腿肠的清清脑袋上拍了两下，压低声音说：“走了。” 心满意足吃完火腿肠的清清，这才心虚地看向岑雾，不乱跑了。 岑雾：“我家狗舔了您，您给他乱喂东西，彼此都不追究，就这样。” 她干脆利落地说完，重新牵上狗绳，往1709号包厢走了回去，全程没回头看过一眼。 段清嘉低嗤了声，眸色幽幽盯着岑雾脚上那双浅粉色小高跟，轻慢勾了勾唇。 长本事了，不但学会穿高跟鞋了。 还一口一个“您”字，叫的真顺口。 真行啊，岑、小、雾。 第3章清清和段清嘉 这一次终于没有再走错包厢了。 因为迟到了，岑雾挺不好意思的，牵着清清进去时，连忙说了好几句“抱歉。” 大家也都没有计较这事儿，周薇给她留了个空位，见她进来，招手说：“雾宝，这儿呢。” 岑雾嗯了声，飞快跑了过去。 “好宝贝，快来干妈这儿。” 昨晚嘴上还说着要教训清清的周薇，这会一看见清清，当即一口一个“好宝贝”的喊着。 岑雾就知道她会这样，干脆松了狗绳，让周薇和清清待着去了。 聚会上，不少人都看到了岑雾带了清清进来，有嘴快的问了句：“哎岑雾，这就是当年段大少爷送你的那只狗啊？” 大家都知道，段清嘉曾经送过一只小狗幼崽哄岑雾开心，但具体是什么品种，没人知道。 这突兀的话题开了口，饭桌上的氛围凝滞了下。 毕竟两人都分手好些年了。 岑雾倒是不太在乎的点头：“是。” 见她表情没什么太大变化，班长笑呵呵的打着圆场说：“萨摩耶就是可爱，它叫什么名字呢。” “清清，这名字好听吧？” 周薇替她回答了。 清清…… 段清嘉。 班长的表情这下倒是变了，岑雾把段清嘉当狗在喊呢？ 应该只是个巧合吧。 握着拳头咳了声，班长只当作没问过这个问题，心想，岑雾应该也没这个胆子拿段清嘉的名字给狗取名。 “清清真可爱。” 众人顺带夸了句。 大学毕业后，留在南川的那批人，或多或少都聚过，也就岑雾，还没毕业就出国了，这些年还真没什么消息。 “岑雾，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呀？” “听说你还在做短视频账号，能告诉我们是哪一个吗？” 有人又好奇的问。 岑雾好脾气的一一给他们回答了。 聊了一会儿，见岑雾性子还是和大学那会儿一样，大家也就没了劲儿，她身上最大的不同，也就是和段清嘉谈过恋爱。 但两人早就分手了，这么多年过去，当然不可能再复合，自然也就没什么有趣的事儿可问了。 吃饱喝足后，酒桌游戏当然少不了。 特别经典的转酒瓶，酒瓶口转到谁，谁就要回答问题，要不就是喝酒。 岑雾本来就只打算来吃顿饭，她和周薇偷偷发微信，打算玩个一两轮就找借口离开。 手机刚放下，“岑雾，第一轮就转到你了哎！” “……” 岑雾眨了眨眼，想过运气背，没想过运气这么背。 她笑了笑，“大家随便问。” 现下都喝了不少酒，酒意上头，也就少了很多顾忌。 本来是班长提问的，但这时，班上另一个女生端着酒杯问了出来：“岑雾，当初为什么和那位分手了啊？” 女生脸蛋红红的，是真喝多了。 毕业工作后，对于恋爱这些事儿，都不再那么纯粹，也就大学那会儿，对段清嘉那样的人，是真心动过。 所以也是真嫉妒岑雾，她能和段清嘉谈过一段。 后来听说两人分手，还有种隐蔽的高兴。 岑雾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拎过一旁的酒瓶，液体灌满了整个酒杯，她冲着提问的女生抬了下酒杯，脖颈一仰，一饮而尽。 “我选择喝酒。” 没回答这问题，却也不算破坏规则。 没听到想要的答案，那女生失望的嗯了声，倒也没再说什么。 一杯满满当当的啤酒下肚，岑雾肚子涨的慌，她起了身，“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从包厢出去，直走两百米又左转，便是洗手间了。 洗手池前是一面巨大的镜子，灯光折射，岑雾能清晰看清楚自己倒映在里面的五官。 算不上出落的格外漂亮，至少从不是第一眼便会让人心动的长相。 五官都小小的，从小到大被夸的最多一句话便是“秀气”。 和段清嘉谈恋爱那会儿，经常惹他生气，他却说：“岑小雾，要不是看在你这张让我心动的脸上，早晚‘弄’死你。” 后来分手时，他也说：“岑雾，这辈子都别让我再看见你。” 她遵守诺言，独自一人出国，回国了也没有晃着这张脸出现在他眼前过。 今天算是意外。 不过他应该没认出她来，他说过会忘了她的。 她知道他有这个本事。 拧开水池开关，水声淅淅沥沥的往下落，岑雾垂下眼，将手伸到沾着凉意的水下，女孩娇滴滴的哭声突然传来：“段清嘉，你混蛋！” “哪混蛋了，你说。” 浑不吝的声音响起，是一如过往的恶劣。 岑雾关了水龙头。 镜子里露出一角不起眼的画面，外间走廊处，段清嘉漫不经心靠墙站着，脖颈低下，偏灰棕色的发遮了眉骨一处，看不太清表情。 但岑雾知道，这是他不耐烦时的一贯姿态。 那女孩不甘心地开口：“我都追你这么久了，你喜欢我一下会死啊。” “会死。” 段清嘉不带犹豫地回，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似是嫌烦，他嗓音也更冷：“最后一次，别再来烦。” 女孩脸色变了又变，被他的态度弄的甚至都忘了要不要继续哭下去。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几秒后，女孩擦着眼泪呜咽地问。 岑雾就是这时候出来的，她面不改色地经过，只当作没看见。 “喂——” 有人喊住她，段清嘉偏过头，漆黑眼瞳坏劲儿十足的睨着她，回答刚才那个女孩的问题：“就她这种缺心眼的，我爱的死去活来。” “……” 有病。 谁要他爱了。 岑雾眼皮一跳，不想牵扯进这事儿，继续往前走去，正哭着的女孩看了她一眼，抽噎着问：“她是谁啊？” 第4章我是你养的狗吗 岑雾抿紧了下嘴唇，可段清嘉的回答和她又没关系。 她加快步伐，没听他的答案，径直回了包厢。 包厢里，大家换了个新的游戏在玩，见她回来，又忙着招手说：“岑雾回来了，来来来，赶紧进来接着玩。” 岑雾摆了摆手，打定主意要离开了，“不好意思，我明早还有工作，现在要回去了，祝大家玩的高兴。” 清清听到她要走，立刻老实地从周薇身边跑过回来了。 周薇撅嘴，“臭清清，坏清清，这么嫌弃我呀？真是连半秒都不想和我多待。” 话说完，她看向岑雾，挠了挠头，“雾宝，我应该不能和你一起走啦，陈照今天也在聚餐。” 意思就是，待会她要和陈照一块离开了。 陈照当年和她们一届，不过是商学院的，和段清嘉一个宿舍。 两人从大学谈到现在，今年年初刚订的婚。 岑雾明白，她牵紧狗绳，嗯了声，“行，那我先走了，到家了给你发信息。” “嗯呢，雾宝路上注意安全。” 周薇叮嘱了句。 岑雾牵着清清出了包厢门，正好另外一个包厢也开了，里面的人陆陆续续走出来。 走廊空间不大，人一多就显得拥挤。 岑雾也不着急和大家挤位置，她干脆牵着清清先站在一旁，等人散的差不多了，再往出口走。 “哎，这不是岑雾吗？” 乌泱泱的人群里，有人突然喊了她的名字，是一个男生，带着无边框眼镜，模样斯文腼腆。 岑雾眉心一紧，只觉得对方面熟，但记不起是谁了，对方倒是冲她一笑，“南川大学，商学院。” 见她似是还没记起来，对方直接说：“和段哥一个宿舍，段哥带你和我们吃过饭呢，刚才你走错包厢了，那会儿我就认出你了。” 又是段清嘉。 岑雾喉咙微微发涩，和段清嘉在一起的那三个月，他其实并不吝啬于带她进他的圈子。 和他有过交集的人，他都带她认过。 但她现在，也就记得和他一个宿舍的陈照了。 岑雾礼貌笑笑，“是你啊。” 对方见她牵着狗，问她，“是要回去吗？要不我送你。” 南川的雨总是毫不客气，仅仅只是吃一顿饭的光景，暴雨又似倒灌般的往地上注。 岑雾从打算开始回去时就点开打车软件了，直到现在，手机上还显示前面有三十多人在排队。 要是只有她一个人也就算了，但现在，清清还跟着她。 总不能让小狗淋雨。 想了想，她说：“麻烦你了。” “我车就停在前面，你在门口等我一下，我把车开过来。” 这时，有人问了句：“向洲，不是说了还要去下一趴嘛，怎么现在就走了？” 岑雾牵着清清，心里慢吞吞地思索了一下，原来这人叫向洲，幸好有人喊了句他名字，不然待会连名字都叫不出来就尴尬了。 向洲：“有点事，送同学回家。” “哎，你小子真是好心，我们也是同学，怎么不见你送我们回去。” 大家调侃了一句。 向洲飞快瞥了眼岑雾的小脸，见她脸色平平，开口说：“别开玩笑了，真只是朋友。” 散的差不多的人群后面，陈照特嫌弃的啧了声。 “这小子，这么多年还惦记着岑雾呢。” 大学那会儿，他们整个宿舍的人都看得出，向洲对岑雾有意思，但岑雾这姑娘连段清嘉都没放在眼里过，又怎么会喜欢向洲。 后来段清嘉和岑雾在一起的第一天，段清嘉这人特贱的请了整个宿舍一块吃饭，谁不知道，他是在警告，愣是让向洲不敢再对岑雾有半点多余心思。 陈照幸灾乐祸地觑向段清嘉，笑嘻嘻地说：“说不定这次真给向洲心想事成了呢。” 这么些年过去，同学聚会上一大半男生都有了啤酒肚，有几个甚至连头发都只剩了几根，也就段清嘉，打一进来，班里女孩的目光依旧放在他身上。 陈照就这么随意瞥他两眼，也差点走了神。 从包厢里出来，外面温度下降，段清嘉懒懒将黑色连帽卫衣压在头顶，偏灰棕色的发下压，露出一双并未有太多情绪的漆黑眉眼。 他漫不经心地掠过薄薄眼皮，睨向岑雾和向洲一并离开的背影，薄唇轻慢扬起，“你信不信，她现在刚知道这人名字。” 陈照：“？” 陈照：“你俩也就在一起三个月，还分手这么多年了，你能清楚人岑雾心里在想些什么？装吧你。” 段清嘉淡淡一嗤，懒得回他。 只是盯着岑雾和向洲并肩走在一起的距离，无言压了英挺眉骨。 真当他死了呢。 …… 向洲去开车了，岑雾牵着清清在酒店正门屋檐下等他。 南川的雨还在不停的下，没有丝毫停下的迹象，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依旧没有人接单，即便她选择了加钱。 暴雨倾盆的视野中，向洲开车停了过来，是一辆白色宝马suv。 从屋檐下走过去得有一段距离，岑雾今天并没有带伞，身边有不少人和她一样在等朋友开车过来。 向洲将车窗降了下来，隔着距离同岑雾说道：“抱歉啊岑雾，我也没带伞，要不你直接跑过来？我车上有毛巾，到时候给你擦一擦。” 岑雾先是看了眼清清，清清摇着尾巴也望向她。 周围一起等车的人在闲聊，是几个女生，也是今天来聚餐的，但岑雾并不认识她们。 “这就是当年和段清嘉在一起过的岑雾啊？” “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啊，段清嘉怎么会喜欢她。” “当年有帖子说是岑雾甩的段清嘉，也不知道真假。” “肯定是假的啊，谁会愿意甩了南大绝杀！那可是段清嘉。” “……” 今天不只是南川的天气见鬼了，反反复复碰上“段清嘉”这三个字也是见鬼了。 岑雾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取消了屏幕里的订单，牵着清清，低头朝那辆停在路边的宝马suv跑了过去。 细小的水花从脚边绽开，她刚跑出去两步。 暴雨连绵的雾蒙蒙水汽中，一道黑色身影快速从身后追了过来，雨点砸过伞面嘀嗒的声音融入耳里，岑雾有一瞬间的晃神。 她仰头望去，隔着透明的伞面，能清晰看见水花溅开的弧度，很是跳跃。 手腕被人虚虚握住，男人掌心滚烫。 雨伞朝她倾斜，只有清清站在雨里淋着雨，浑身都湿漉漉的，不明所以地朝着段清嘉吠了声。 “岑雾，你就这眼光？” 隔着飘渺水汽，黑色帽檐下的那双深邃眼眸斜了眼坐在车里的向洲，是一贯的倨傲。 让岑雾心口发颤的，却是他准确喊出她的名字。 岑、雾。 一字不差。 牙关轻微发酸，岑雾动了动手腕，从他掌心里抽离出来，抿唇笑开：“段清嘉，你少管我。” 谁都不装了，谁都记得谁。 坐在车里的向洲见岑雾身边突然出现了人，他皱紧了眉，雨夜视野模糊，他看不太清是谁，干脆提声喊了句：“岑雾，要帮忙吗？” “不用。” 岑雾语气淡淡地回，牵着清清头也不回地离开干燥伞面下，冲着雨幕中走去。 垂在一侧的手腕猝不及防再次被人紧紧箍住，攥着她的力度像要渗入血液中的每一寸，疼的连筋脉都跟着颤。 岑雾脚步被迫顿住，南川的雨还在没完没了的下。 噼啪的雨滴砸在地面，耳膜外的世界像是开了一层隔音。 “岑雾，我是你养的狗吗？” 他忽然咬牙切齿地问。 只有小狗，才会向主人摇尾乞怜。 只有小狗，才会在主人不要他时，还傻乎乎的在原地等待。 只有小狗，才会在主人随便招一招手时，又吐着舌头迫不及待地回到她身边。 雨水顺着伞骨坠落，淋湿整个卫衣肩膀，轰鸣雷声刺破天穹，天边骤亮。 他看着她，被雨淋湿的眉骨下，是一双泛了红的眼睛。 岑雾在那一瞬，不合时宜的想起了2017年的夏天。 那一年南川的夏天，蝉鸣声不绝于耳，绿意翻涌，空气中布满了香樟树的气息，是真正的盛夏。 第5章哭就哭，别往身上靠 岑雾做完最后一杯薄荷奶绿时，今天在奶茶店的工作就算是结束了。 往常她一般都是最后一个走，池优一边给奶茶封层，一边问她：“雾雾，你今天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干吗？下班这么积极。” 岑雾将身上的黑色围裙摘下，踮起脚将它挂在了一旁的架子上，歪头笑了笑：“宿舍聚餐，不能缺席。” “哇，真好呀。这学期我们宿舍都还没聚过一次呢。” 池优动作利落地将奶茶打包装袋，正好外卖员来取餐了，岑雾顺手替她将剩下几个装好的打包袋递给了外卖员。 随后打开服务台的小门，走了出去。 “我就先走啦。” “嗯呢，你好好玩吧，明天见。” 奶茶店的兼职大一就接下了，干了一整年，岑雾从来没早退过，这还是第一回。 说是宿舍聚餐，其实是周薇和陈照两人请宿舍的人一块吃饭。 大一刚入学时，商学院和新传院在同一块场地军训，两人就是那会儿认识的。 不过后续没什么太大的交集，直到大一下学期好巧不巧地选了同一门体育课，期末女生八百米测试时，周薇那天正好处于生理期，好不容易强撑着跑完，人却犯了低血糖晕倒了。 是陈照将人送去医务室的。 两人这么一来二去，今年暑假的时候总算是捅破窗户纸正式官宣在一起了。 现下大二刚开学，便约好了请双方宿舍的人一块吃饭。 岑雾和周薇关系最好，周薇说，这顿饭谁都可以不来，唯独她不能来。 岑雾故意笑她，“陈照也不用来吗？” 惹的周薇脸蛋臊红，笑着去打她，“雾宝，你干嘛取笑我呀，讨厌。” 约吃饭的地儿是学校附近一家很火的火锅店，岑雾在这儿打过暑假工。 老板娘还记得她，看见她过来，笑眯眯地说：“雾雾来啦，今天是和朋友一块来吃饭吗？” 岑雾嗯了声，“是呀。” “行啊，那阿姨给你们打七折。” 碰巧是周末，店里忙的不可开交，聊了几句，老板娘也亲自去给客人上菜了。 “老板娘，这边再来瓶冰饮料！” “服务员，给我们拿几个一次性围裙来。” “……” 各种各样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岑雾见大家都忙，手机上周薇和她说，还要等一会儿才过来，不过已经提前取好号了，她可以去坐了。 她回了个好的，正巧一个服务员端着托盘走过来，上面放置了好几杯给客人喝的冰可乐。 人太多了，火锅店的过道里人来人往，期间服务员的肩膀不知道被谁带着撞了下，托盘上的冰可乐摇摇欲坠。 这事岑雾在暑假兼职期间遇到过，她反应极快地伸手，托住了即将摔下去的托盘，稳住了上方的可乐。 不过还是有一些可乐从玻璃杯口中溅了出来，顺着托盘壁滚落，岑雾正好一手摸了上去。 又冰又黏的手感。 “哎，谢谢你啊。” 服务员年纪不大，看着也是新来的，一脸心有余悸的朝岑雾道谢。 岑雾冲她扬起笑脸，“没关系。” 可乐汁沾在手上怪不舒服的，岑雾身上没带纸巾，她先是挥了挥手指，而后朝洗手间的位置走了过去。 在这儿待的太熟了，都不需要看提示标志，往最右侧里面直走，便是洗手间。 火锅店的洗手间不是很大，岑雾站在洗手池前快速将手冲干净，又找纸巾擦干净水，这才重新走了出去。 来上厕所的人不多，过道中空荡荡的。 岑雾低头在看手机，宿舍群里，周薇和其他两个室友在问要不要给她带奶茶。 岑雾：【不用啦，我待会喝水就好啦】 消息刚发完，耳边传来女孩嘤嘤的啜泣声，岑雾皱了眉，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 过道一角，一抹高挑颀长的身影松弛靠墙站着，黑灰色外套，拉链敞开，露出里面穿着的白色短T，脖颈间配上一条银链，男生没什么兴致的低头在玩手机。 背景声是消消乐的配乐，时不时传来一句“excellent”的尖叫声。 岑雾有轻微的近视，隔着一段距离，她看不太清男生的长相，只隐约看清侧脸。 线条流畅，鼻梁也高挺，模样懒懒的下压眉眼，不太像好人。 尤其是这会儿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哭的满脸梨花带雨，他却无动于衷。 “你干嘛呀，为什么总是不理我。” 女孩难过的抱怨，双手抬了又抬，像是想去拽他的胳膊，又不敢，最后只好在空中摆了好几次。 男生滚着喉结，终于没什么劲儿的应上一句：“你说什么？” “……” 真行，半天没听人讲话。 岑雾内心无言，也没再管，面不改色的从两人面前经过，很好闻的青柠薄荷香似有若无的从鼻息间飘过。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火锅店通往洗手间的过道太窄，容纳不下这么多人一并站着，她只好出声提醒。 哭的正伤心的女孩听到声音，又见有人过来，立即低下了头，往男生的怀里扎了过去。 岑雾只稍微瞥了眼，刚才玩消消乐还起劲的人，居然舍得空出一只手来，往女孩纤薄的肩上推了两下，轻挑着眉眼，尾音拖的散漫：“哭就哭，别往老子身上贴。” 啧，渣的还挺明白。 岑雾默默收回眼神，走远了。 上个厕所的时间，周薇几个已经来了，陈照宿舍的也在，坐在靠窗的最大圆桌上。 “雾宝，这儿呀！” 周薇一眼就看见了她，赶忙招了招手。 岑雾走了过去，“刚去上了个厕所。” “没事呀，我们也都才刚来。” 周薇满不在乎地回，给她拉开椅子让她坐了进来。 陈照坐在几个女孩的对面，贴心的给她们都烫好了碗筷。 “陈照，你们宿舍还差谁啊？” 南川大学的宿舍都是四人间，陈照那边到现在都只来了三个人。 周薇接过男朋友给自己烫好的碗筷，顺嘴问了句。 陈照又给她倒上一杯热水，乐呵说：“咱不用管他，他饿不死。” 有的是女孩想找他吃饭。 这话还没说，陈照脑袋上迎面砸来了一个空饮料罐。 咣当一声，掉在了桌子上，又顺着桌面滚到了地上。 空饮料罐砸的倒是不疼，陈照怒骂：“哪个混蛋乱砸东西！” “你爹。” 松散嗓音慢悠悠传来，陈照顿时就知道是谁了，当即也笑骂了句：“滚啊你，段清嘉。” 这名字刚出，岑雾的胳膊被人激动地拽了下，险些没拿稳手上刚装了温水的玻璃杯。 周薇热切地压着声音说：“雾宝，段清嘉！我靠，陈照的室友居然是段清嘉，他怎么没早说啊啊啊！！” 岑雾不明所以，“谁啊？” 第6章山今岑，雾气的雾 “啊？”周薇这下比她还愣，“你不认识段清嘉？” 她知道岑雾从大一刚入学开始，就一心忙着兼职赚钱，但真没想到，她会不知道段清嘉。 南大绝杀。 和他们一届的，南川高考状元，高三毕业那年，仅凭一个不到一分钟的采访视频，火速出圈。 当时视频里，这人拽的倨傲。 记者问他有没有想过会拿下南川市的高考状元，他是怎么回答的？ 周薇想了想，现在都还能清晰记得段清嘉回答这问题时的轻慢表情，薄唇挑起，锋利眼尾下移，随意瞥了眼镜头，浑然天成的少年气。 “哦，”他不以为意的应声，却是反问记者一句，“除了我，还能是谁？” 其实算是挺令人反感的回答了。 但偏偏配上他那张脸，怎么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随着视频的爆火，还是有不少人对着他开骂，男生居多，有的还想去扒一扒他的身世背景，结果却连一丝蛛丝马迹都没找到。 身世背景成谜。 直到大一上学期，他参加了一场全国机器人技能比赛，拿下第一，陪他参赛的机器人名字就叫“绝杀”，确确实实让他一路杀到了决赛，包揽冠军。 “南大绝杀”的名号就这么传了出去。 网上那群骂他的人也就渐渐没了声息，段清嘉这人，脸和脑袋都是一等一的卓越。 南川大学暗恋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周薇给岑雾科普了一下这些知识，岑雾态度平平的嗯了声。 周薇：“雾宝，你就这反应？” 岑雾奇怪，“不然呢？” 段清嘉是谁，和她赚钱又没有多大关系。 周薇默默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又不甘心地问：“雾宝，就算你不好奇这个人，也不好奇他的长相？” 当年那则采访视频的爆火，一半是因为他狂妄的发言，还有一半便是因为他的脸，太出众了，在这一众显得病态的审美中杀出重围，让人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恩宠。 岑雾眨了眨眼，见周薇这么积极，也不想打击她的兴致，干脆点了头，配合说：“好奇，我可太好奇了。” 话音落下——身旁的座椅被人拉开。 头顶灯光隐隐绰绰的被遮住，很淡的青柠薄荷香萦绕在呼吸间，岑雾喉咙不自觉咽了下，有点熟悉的气息。 周薇早就不说话了。 她下意识偏头，这一次，终于清晰看清楚男生的长相。 正面五官要比刚才瞧见的侧脸更加立体深邃，眉骨高深，眼睫很密，眼尾微微上挑，难怪即便不笑时，也总让人觉得眼底带有漫不经心的笑意。 正对着她的左边耳骨上还有一枚黑色耳钉，偏灰棕色的发掠过眉眼，薄唇肆意挑起，典型的美式坏男孩长相，太让人印象深刻。 是他。 岑雾默不作声的在心里想。 她慢吞吞收回视线，抿下一口水。 周薇偷偷和她咬耳朵，“啊啊啊我就说帅吧雾宝！比陈照帅多了！” 她敷衍回说，“还行吧。” 陈照这时出声说：“你刚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段清嘉低垂眼睑，似乎还在玩之前那个游戏，头也没抬的直接回：“迷路，走错地儿了。” “……” 岑雾忍不住看他一眼。 要不是刚才看见他和那女孩在洗手池前面的拉扯，也许真信这话了。 不知道是不是看他太多次数的原因，正打游戏的人，突然毫无征兆地抬头往她这边看了过来，岑雾视线也没来得及移走。 两人目光就这么直勾勾对上了，岑雾眉头一皱，率先偏过了脸。 几秒后，她听到身旁这人传来低低的一声笑，从喉咙深处呵出来的，也不知道什么意味。 正巧火锅都上了。 大家也就没注意到这点小细节，两个宿舍的人先是轮流自我介绍了一番。 岑雾说的很简洁：“我叫岑雾，山今岑，雾气的雾。” 轮到段清嘉了，他说的更简单，就三个字：“段清嘉。” 没了。 陈照宿舍的都知道他的性格，他话并不多，就连当初大一刚入学班级自我介绍时，也是这三个字，分毫没变。 盛夏未过，天气还正热，即便店内开了好几个空调，吃着火锅，还是出了不少汗。 岑雾属于很怕热的体质，小小的面颊上出了不知道几层汗了，纸巾都擦的快要拧出水来了，她看了眼纸盒，已经空了，没有纸了。 岑雾又用手擦了擦脸，想着待会再找服务员要一盒纸巾，面前却突然出现一小包干净的纸，是和陈照坐在一块的向洲递给她的。 向洲戴着厚重的黑色眼镜框，见岑雾看过来，他低着头，腼腆地说：“看你在找纸，我这正好还有一张。” 岑雾礼貌笑了笑，伸手去拿，“谢谢。” 尾音还没落下，刚才还在她面前的纸巾，被人先一步抽走了，她手扑了个空。 段清嘉将手机丢在桌上，慢条斯理地抽过最后一张纸巾，细致的擦了擦手指，朝着向洲说：“谢了。” “……” 向洲掀过视线飞快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岑雾，最后只是说：“不客气。” 岑雾：“……” 火锅吃了大概一个小时，快结束时，陈照去付款了，余下他们在等他。 “你好。” 轻轻柔柔的声音倏然传来，是隔壁桌的一个女孩子，红着脸站在段清嘉跟前，手机页面也正对着他，是添加微信好友的界面。 “能不能加个微信认识一下呀？” 一桌人面面相觑，陈照宿舍几个算是习以为常了，但凡和段清嘉出门，每次都能遇上这样的场合。 周薇小声说：“不愧是南大绝杀呢，这威力是真的大。我就说隔壁桌不是吃完老半天了，怎么一个也没走，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岑雾没吭声，段清嘉倒也没去看那女孩，只是哦了句，拿出了手机。 “哎，还真加呀？”周薇惊讶，“我之前可听说，他不怎么同意加微信的，甚至连微信都设置了加好友的权限。” 今天还真是奇怪，说不定是心情好。 岑雾没管这些，这会儿陈照付完钱回来了，“走吧。” 一听这话，大家也都纷纷起身，准备回学校了。 周薇临时捂着肚子说，“陈照，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肚子不舒服。” “要不要我陪你去洗手间？” “不要，”刚谈恋爱，周薇还不太好意思，拉了拉岑雾的胳膊，“雾宝陪我去。” 见状，陈照也没再说什么，“行吧，我在外面等你。” 岑雾陪着周薇一块去了洗手间。 她洗了个手，周薇还没出来，干脆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站在外面过道里等她，顺便低头拿鞋尖踢着地面。 “没想到他居然真会同意加微信哎，太惊喜了。” 女孩们兴奋聊天的声音传来，岑雾抬头看去，是刚才那个主动找段清嘉加微信的女孩，正在和同伴们分享，“待会等他通过好友申请，我该怎么和他聊天呀？” 女孩脸上写满了兴奋，岑雾不由有点走神，莫名想到之前那个在这边遇到的对着段清嘉伤心啜泣的女孩。 她咬了咬嘴唇，几番欲言又止。 直到女孩上完厕所出来，还在开心的和同伴商量微信聊天的事情，她到底没忍住，开了口：“你好，抱歉打扰你了。” 对方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岑雾指了指她的手机，出声说：“刚刚你加的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人。” “啊？” 一听这话，女孩张大了嘴巴，岑雾说：“他可渣了，多得是女孩喜欢他，刚才我还看到有个女孩在他面前哭呢，他都无动于衷。” 想了想，岑雾又补充了句：“他是渣男，你别太上头了。” 那女孩看了眼微信添加好友的界面，到现在了，段清嘉还是没通过她的好友申请。 她一下冷静了不少，默默将手机熄屏了。 岑雾刚才和段清嘉是一桌的，这么说，估计也有道理。 “我知道了，谢谢你。” 女孩强忍着失落说完，挽着同伴的手先离开了。 岑雾垂下头，叹了口气。 长痛不如短痛，真要纠缠下去，说不定这女孩就要和之前那个一样伤心流泪了。 周薇也都说了，南川大学多得是喜欢段清嘉的，学校的人也经常看他身边三天两头出现不同女孩的身影。 这么一看，骂他渣男也没错。 岑雾低头继续拿鞋尖踩着地面，哒哒的声音响起，她将双手靠在身后。 清冷嗓音在这时突兀传来，“行啊，败坏我名声。” 淅沥水声响起，公用洗手池前，段清嘉弓着背将手伸到洗手池前，冰凉水流漫过冷白皮肤，他慢悠悠洗着，一双漆暗双眸却是透过干净镜面，死死压在岑雾身上，眼尾下睨。 “……” 岑雾喉咙一哽，背在身后的双手一瞬垂在了身侧。 段清嘉洗完手，又不紧不慢地抽过悬挂在一旁的纸巾，一点点擦干净修长指骨上的水渍，歪着头，好整以暇地看向岑雾，目露讽刺。 “说来听听，我怎么就渣了？” 几秒后，尾音又拖腔带调的轻慢哼声：“岑、雾？” 他竟然记得她的名字。 山今岑，雾气的雾。 岑雾吞咽了一下喉咙，不自觉偏过了脑袋，轻声开口：“……抱歉。” 第7章薄荷奶绿 岑雾的课大部分集中在上午，一般下午三点左右她就会赶去奶茶店。 池优和她的课表恰好相反，池优下午课多，所以两人大多数时间都是交替着工作。 奶茶店除了她们两个外，还有一个大一的学弟，课少，基本上全天都在奶茶店。 “天啊，今天居然爆单了。” 池优去上课了，这会儿奶茶店只有岑雾和学弟。 学弟刚上手做奶茶，速度比不上岑雾，今天店内的奶茶大部分都是岑雾负责的。 岑雾看了眼刚出来的订单，有一位顾客点了四十杯的奶茶，配送地点是学校的篮球场，就在奶茶店前面一点的位置，挨的很近。 岑雾安慰说：“没事儿，就当练手了。” 学弟一脸苦哈哈的表情，“救命啊，手都要捣烂了。” 南川的夏日，闷热无风，呼吸间都好像透着阳光灼烧的味道。 四十杯奶茶全部做完用了近四十分钟的时间，岑雾特意多做了一杯薄荷奶绿。 学弟问她，“岑学姐，你怎么多做了一杯呀？” 岑雾盯着那杯薄荷奶绿看了眼，抿了下唇，“一时没注意，这才多做了。” “行吧，”学弟点头道：“那要不我去配送，你留在店里？” 外面日头正烈，阳光透过翠绿树叶斑驳落下，岑雾眯了眯眸，握住了小推车的把手，“我去吧。” 学弟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外面的太阳，点头说了个好：“行，那辛苦岑学姐啦。” 岑雾笑了笑，从挂围裙的架子上取了店里的黑色帽子，随便压在头顶后，她推着奶茶走了出去。 奶茶店里的冷气开的很足，玻璃门刚一推开，一股热浪迎面而来，岑雾深呼吸了一口气，汗意顺着额角滚落。 幸好奶茶店到篮球场的距离不远，也就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岑雾一边往篮球场的方向走，一边低头确认手机上单主备注的地址。 说是放在篮球场门口就好了。 她心里琢磨着，越接近篮球场，欢呼声也就越热烈。 虽说是露天篮球场，但南川大学的绿化一向做的很好，场边分别种了高大的梧桐树，枝繁叶茂，树荫下微风习习，很凉快。 场内有学院正在打比赛。 岑雾不太懂篮球比赛的规则，只注意到观众席上坐着的大部分都是女生，无一例外的尖叫声。 “段清嘉真的好厉害！” “直接拉了对面快三十分，简直是虐杀啊！” “一点都没手下留情，真狠呀，不过确实好帅啊啊啊！光顾着看脸去了！” “……” 观众席上的位置满了，有女生站在绿网外也看的津津有味，目光一直跟随着场上那个身穿火红色09号球服的身影。 岑雾也不自觉抬过眼皮落了一眼过去。 “哐当——” 篮球入筐的声音响起，一记标准的三分球，恰好这时上半场结束的哨声响起。 39：7 很不好看的比分。 跟商学院对打的正好是新传院的男生，一个个脸如菜色，被虐惨了。 “哎，这边！” 火热的氛围中，有女孩清脆的声音响起。 岑雾移开视线，只看见一个穿着蓝色水手服的女孩跑了过来，白皙脸蛋中透着泛红色潮，很是青春活力。 “这都是我点的奶茶吧？” 姜幼恩站在小推车前，细白手指点了点奶茶盒，岑雾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单主了。 她嗯了声，“是的，一共四十杯都在这里了。” “好呀，”姜幼恩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说：“能麻烦你帮我一起分下奶茶吗？” 末了，担心岑雾拒绝自己，又特意说了句：“你放心，我会给你加钱的，一百块。” 岑雾到嘴边的拒绝咽了下去，“好。” “谢谢呀，麻烦你推里面来。” 岑雾推着小推车跟随她的指示往篮球场里走。 中场休息时间。 陈照低头在给周薇发消息，告诉她比赛结束后接她一起去吃饭，周薇这几天肠胃不舒服，天气又热，这场比赛陈照便没让她来。 “陈照，你快看，那位姜学妹又来了。” 篮球队里，大家笑嘻嘻的起哄了一句。 陈照看了眼，还真是姜幼恩，他一下就乐了。 “段清嘉，你躲什么啊，姜学妹又来找你了。” 整个商学院，不对，应该是整个南川大学，数段清嘉的桃花运最出彩。 多得是女孩找他，不过大部分人都受不了他的恶劣和冷漠，姜幼恩算是个例外，从她入学到现在，一直穷追不舍。 段清嘉这混球甚至有时都得躲她。 “陈学长！” 姜幼恩见陈照也在，立马和他打了个招呼，陈照捂嘴笑了笑，手指指了一个方向。 空出来的树荫台阶下，段清嘉大马金刀地坐着，许是还嫌阳光刺眼，他随意罩了件外套在脸上，看不到五官。 姜幼恩一下就懂了，她冲陈照比了个感谢的手势，手上捧着一杯奶茶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岑雾在给她向商学院的篮球队分发剩下的奶茶。 陈照认出她来了，“岑雾，你来送奶茶啊？” “嗯，”岑雾点头，选了杯杨枝甘露给他，“薇薇说，你最喜欢喝的是这个。” 陈照挠头笑了笑，“主要是她喜欢喝，我就跟着喝。” 岑雾也笑，小巧五官隐在帽檐下，有一层淡淡的阴影打在下巴上，她顺便说了句：“薇薇今天状态好了点。” 陈照知道两人关系好，岑雾这话，是在让他别担心周薇。 “谢了，”陈照说：“这段时间多亏了你照顾她。” 岑雾没再接这说，继续将剩下的奶茶全部分完，直到最后小推车上只剩下一杯薄荷奶绿。 刺眼光晕下。 段清嘉表情不耐地扯下罩在脸上的外套，黑色尾睫根根分明的压在眼尾上，他勾着唇，目光落在不远处。 岑雾捧着那杯薄荷奶绿，笑的一脸灿烂的将奶茶递给了新传院打篮球的一个男生。 “呵。” 他倏然笑开，坐直了身子，外套顺着肩膀滑落，那张锋芒毕露的脸庞乍现，在夏日阳光里透着赤裸裸的坏劲儿。 第8章谁要惯着他了啊 姜幼恩在段清嘉这儿得到的笑脸不多，突然见他薄唇边挑起弧度，一时半会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半分钟后，她试探性的将手里那杯五分糖的芒芒生打椰朝他递过去，“这个不会特别甜，还很清凉解暑，你要不要试试？” 段清嘉垂睨下眼皮，盯着面前的奶茶杯看了几秒，气温太高，杯外氤氲起了水雾，水珠顺着姜幼恩的指腹往下滑，他没什么情绪的起身，抄手将一旁的篮球控在了掌中。 没要这杯奶茶。 姜幼恩顿时明白，自己这又是被拒绝了。 她撇撇嘴，有些不服气。 “段清嘉！” 她提声喊了句他的名字，段清嘉没反应，岑雾手中递出去的薄荷奶绿却在这一声里，“嘭”的一记，猝不及防砸在了地上，封层口裂开，淋了一地奶茶。 她整个人都懵了。 站在她对面的贺砚舟连奶茶杯的边沿都没碰到。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几秒。 篮球顺着脚边滚开，恶劣又特张扬的男声从后传来，“抱歉，一时失手。” 是段清嘉。 岑雾咽了咽喉咙，她终于扭头看过去。 火红色09号身影在斑驳的树影下被拉长，段清嘉歪头看向她，锋利眼尾挑着明目张胆的笑。 他故意的。 跟那一晚在火锅店的洗手池前如出一辙。 岑雾心头一梗，就没见过这么记仇的人，不就是和别的女生说他渣，被他听了，至于记仇这么久吗？ 当时她已经对他说了对不起了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贺砚舟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安慰岑雾说：“没事，下次再请我喝奶茶也行。” 他们是一个学院的，只不过贺砚舟大三了，比岑雾大一届。 两人之所以有交集，是因为贺砚舟给岑雾介绍了家教兼职，岑雾记得今天学院有篮球比赛，想起他也在，便给他带了一杯奶茶。 结果没想到，被段清嘉这一篮球给砸掉了。 陈照见状，也走过来安慰说：“他应该是不小心的，你也别放在心上。” 这话陈照自己都说的心虚，刚才那一球，段清嘉就是故意的，不然怎么能那么准，正好砸掉了岑雾手里的奶茶。 “呼——” 中场休息结束的哨声响起，下半场篮球赛要开始了。 这事儿算是要过去了。 “来，开始比赛。” 陈照刚大声喊了句，刚才还站在他面前的女孩突然弯了腰，岑雾拾起滚落在脚边的篮球，分毫不差的冲着段清嘉的方向砸了过去。 “抱歉，一时失手。” 她将这话，一字不落的还给了他。 “咚！” 重重一声，篮球擦着段清嘉的胳膊飞过，岑雾皱着小脸，头也没回地走了。 真有病。 谁要惯着他了啊。 篮球掷地有声的砸地声响起，胳膊处也好似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段清嘉却滚动着喉结，盯住女孩离开的纤瘦背影，温吞笑开了。 真行呢，岑、雾。 …… 拉着小推车回奶茶店时，池优也下了课过来了。 这会儿奶茶店的人不多，见她一进来，池优立马八卦地问：“雾雾，刚才我在校园论坛上看到，你朝段清嘉砸篮球了？” 这看着挺不像岑雾能干出来的事儿。 岑雾是她在大学里见过脾气最好的人，从来没生气过，就算偶尔遇到一些没有素质的顾客，她都是最冷静理智的那个。 今天居然会朝着段清嘉砸球，要不是论坛上的帖子有图有真相，池优都不敢相信。 岑雾抿了下唇，不太想提“段清嘉”这三个字。 她嗯了声，没多说这事儿，“先工作。” “好吧。” 见她不想多说，池优也没再多问。 奶茶店一般会营业到晚上十点，学弟通常在下午五点半左右便会下班，并不大的店面里，只剩下了岑雾和池优两人。 外面荧黄色灯光点点，即便是晚上了，盛夏气温依旧没有下降多少，灯下路过的人并不多。 见没什么人，池优干脆一个人窝在椅子上打了个盹儿。 站的太久，实在是太累和太困了。 岑雾一个人站在下单处，恰在这时，玻璃门被推开的动静传来，岑雾抬起头，微笑着说：“欢迎光临，请扫码点单哦。” 目光落过去刹那，嘴角的笑容却凝滞住了。 逼仄的店面内，男生本就挺拔颀长身影显得越发高大，段清嘉换了下午那套球服，上身穿了一件无明显图案的黑色短袖，搭配一条迷彩长裤，人高腿长，脖颈间是他一贯的银链配饰，很简单的一套穿搭。 偏灰棕色的发掠过眉眼，漆黑眼瞳迎面定在岑雾身上。 一秒，又懒洋洋移开。 眯着眼打瞌睡的池优也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立马起了身，段清嘉已经走到店内的用餐椅上坐了下来。 池优整个人懵了两秒，而后紧张兮兮地拽了拽岑雾的胳膊，压着嗓音小声确认：“我靠雾雾，这是段清嘉？” 该不会是她看错人了吧！ 这个点了，段清嘉居然会来奶茶店？！ 还偏偏进了她们这一家，毕竟校园里的奶茶城多得是各种各样的奶茶店品牌。 池优激动说：“这还是我第一次见本人呢，救命，是真的帅啊！” 岑雾觑了眼池优口里真的帅的本人，这话是真反驳不了。 那张皮囊是真没话讲。 否则怎么多得是女孩喜欢他呢。 “叮咚”一声，段清嘉那边提交订单了，岑雾第一时间看到了他下单的奶茶。 池优好奇地凑过来，“让我看看，这个点了他想喝的是什么奶茶？” 岑雾细白的指腹却在这一瞬，不自觉轻微蜷缩了两下。 ——薄荷奶绿。 他点的。 做完一杯薄荷奶绿并不需要太久，段清嘉也并未在店内停留太长时间，从下单到离开，他也许待了不到十分钟。 他点的那杯薄荷奶绿还留在桌子上。 到了下班的点，岑雾习惯性的去收拾桌子，掌心握过杯身，熟悉的重量感，并未被喝过。 她愣了半晌，指尖触碰到微微锋利的纸张感。 一纸便利贴黏在杯身上，内壁冰块氤氲出雾气，便利贴被水珠浸湿，遒劲飞舞的字体也显得有些模糊。 上面写了三个字。 池优在制作台问她：“雾雾，你收拾好了吗？我这边弄好啦，准备走啦。” 岑雾倏然回了神，捏紧了那张便利贴。 字体被挤压发皱，最后全部黏在了一块，模糊成了一团。 ——【赔你的】 薄荷奶绿。 他写。 第9章好巧呢，岑老师 南川闷热无风的九月过去，便开始进入了多雨的时节。 十月份还未至，整个南川已经下了好几场暴雨，绿叶被打湿到发亮，干净的街道处总是透着股湿气。 国庆七天长假即将来临，周薇打算和陈照一块出门旅游。 宿舍里其他人也都打算回家，只有岑雾留了下来。 放假的前一天晚上，周薇还问说：“雾宝，要不我先放陈照两天鸽子，在学校陪你玩两天呀？” 不然这七天，一直一个人待着，可不是太无聊了。 周薇想，也就岑雾性子好能够待得住。 换做她来，放假第一天就想着跑出门玩了。 岑雾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水汽蒸的面颊粉红，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摇头说：“没关系呀，你安心和陈照出门玩就好啦，我准备去兼职。” 大学生放假，奶茶店顾客不多，老板索性也给她和池优放了假，岑雾想着趁这个时间，干点别的兼职。 听到这话，周薇也没沮丧，手舞足蹈地说：“那我一定给你带很多好吃的特产回来！至于陈照，让他给我们拎东西去，嘻嘻。” 两人也谈了一个多月了，眼下正是热恋期。 话刚说完，陈照的电话打了过来，周薇立马指了指手机，“我去接电话啦。” 岑雾放下手里擦头发的毛巾，笑着嗯了声。 她也没吹头发，就那么随便的又将毛巾顶在脑袋上，一个人爬上了床。 岑雾给自己装了个粉色的床帘，她将帘子一拉，盘腿坐在床上开了电脑。 原本贺砚舟给她介绍了一个兼职初中英语家教的活儿，但是国庆七天，那小孩要随父母出国游玩，这七天时间也就完全空出来了。 岑雾用自己的账号登上校园论坛，首页版面的各种捞人表白、八卦帖子她统统没看，而是直接点开了大学生兼职这一界面。 平时除了奶茶店的工作外，她还会在这儿找兼职干。 晚上刚过九点，有一条帖子被顶到了最上面—— 【家教，补考近代史纲要，一小时500】 底下便是联系方式，是一串电话号码，有需要的自己加微信。 岑雾握着鼠标的手停顿了两秒，长长眼睫一眨，她往帖子的评论区滑了下去。 才发布了不到半小时，底下的评论都快要迭加到一百楼了。 1楼：【莫？补考近代史纲要？真有人挂这个啊】 2楼：【一小时500，逆天啊】 3楼：【不是，我们是大学生找兼职，不是大学生找诈骗】 …… 99楼：【不会真有人信这人发的帖子吧？管理员赶紧把这人踢出去吧，一看就是来骗人的！待会真有人被骗就完蛋了】 岑雾看了眼自己已经点开的微信加好友界面，默默屈了一下手指。 她确实缺钱，一小时500，比市面上的大学生家教兼职要多出好几倍了。 她按照版面上留下的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输入，最后全部输完，弹出来一个绒蓝色的头像。 岑雾点开对方的头像仔细研究了一会，那绒蓝色的图案，是一只漂亮的蝴蝶标本。 昵称也只有一个大写字母：D.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她添加了对方好友。 如果真是骗子，反手就给他举报了。 岑雾心里琢磨着，见对方还没有应答，先将手机丢到了一边，又在兼职版面上浏览了一会儿，都是一些什么游乐园扮人偶、发传单的工作。 一小时只有二十元。 她先是一一记下联系方式，又下了床，找了吹风机出来，开始吹头发。 她头发并不长，正好过肩，也从来没染过头发，是最自然的黑色，很亮，也很直，没有刘海，发尾剪的也并不齐。 从头到尾，都是走在校园里最不起眼的那一类人。 头发吹的很快，吹完后，岑雾将吹风机收好，又随便抓了抓干了大半的头发，重新爬上了床。 手机屏幕恰好在这时亮起，D.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岑雾没先发消息，而是点进对方的朋友圈看了起来，对方的朋友圈并没有设置时间，一路滑到底，也就总共发了不到五条的朋友圈。 岑雾又点进去大致看了起来，每条都和南川大学有关，就是那种纯粹的学院部门让转发的公众号发文。 大部分人转发之后没多久就删了，这人倒好，一条也懒得删，全都留了下来。 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岑雾可以确定，这人真是南川大学的学生。 恰在这时，屏幕上方弹出来一条最新消息。 D.【？】 岑雾咬了下嘴唇，回说：【论坛上看你发的找家教信息，这才添加了你】 D.【哦】 看着像是不太上心的模样。 岑雾纠结了一下，算了，不能抱有这种天上掉大钱的想法，删了才对。 她正要点开删除好友，对方给她发过来了一个地址。 D.【明天下午三点，不见不散】 岑雾顿时愣住了，这是答应了？ 她顺手点开对方发来的那个地址，是南川市公安局总局。 岑雾：“……” 看来对方也觉得自己这帖子发的很像是诈骗信息。 皱眉思考了一下，岑雾最终给他回了一个“好”。 消息刚发过去，对方直接给她转了钱过来，一千块。 D.【明天的补课费，日结】 钱转的这么大方，岑雾还是第一回见，她没马上领，想着明天去公安局门口了再领也不迟，不然万一倒打一耙，冤枉她是诈骗分子怎么办。 …… 岑雾上午接了个发传单的兼职，结束后是下午两点多了，她没顾得上吃午饭，最后吃剩的面包还在包里，她对付了两口，搭地铁去了南川市公安局总局门口。 从地铁口下去，还得自己走一段路。 时间已经过了约定好的三点，她迟到了快五分钟。 cw：【抱歉，我马上到了】 一路小跑，终于在三点十分之前，赶到了约定好的地点。 南川刚下过一场雨，天气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好似带有一层水汽，岑雾背了个黑色的双肩包，她拽着书包带，左右看了看，却没发现任何人。 cw：【我到了】 消息刚发过去，对方的信息也弹了出来。 D.【抬头，对面】 岑雾心弦一紧，第一反应的顺着对方的指示抬起了头，黑白分明的眸越过朦胧水汽，定在了对面街道上。 那里停了一辆黑色悍马，尾翼流畅嚣张。 车窗降落，男生优越脸庞笼罩在淡金色光线里，黑色尾睫下压，偏过头，漆黑眼瞳盯住她，唇角挑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几秒后，他抬高手臂，冲她招了招手。 “啧。” “好巧呢，岑老师。” 第10章岑老师，等你很久了 段清嘉。 岑雾脑海里清晰映出这人浑不吝的模样。 放在掌中的手机又嗡的震动一声，岑雾垂眸看向屏幕，绒蓝色蝴蝶标本头像在最前方闪烁。 D.【岑老师，等你很久了】 D，段。 原来是这个意思。 岑雾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实在没想到，发这个帖子的人会是段清嘉。 她干脆略过段清嘉这条短信，手指停在屏幕上往上滑，第一件事先是把昨晚那一千块钱领了。 可以。 消息不回，钱倒是领的很快。 段清嘉勾唇嗤笑一声，随手将手机丢在中控台上，也没往岑雾那边的方向看。 半分钟后——“段清嘉。” 岑雾站在车窗前，半弯了腰，一缕黑色发丝顺着女孩的脸颊边落下来，许是有点痒，她用手挠了挠，顺势将头发绕在了耳后。 “要在哪儿给你上课？” 岑雾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公安局正门。 总不可能真在这儿上课。 段清嘉眉骨稍动，没应这话，冷硬下颚稍抬，冲着副驾点了点头。 “上车？” 岑雾皱眉，犹豫几秒后，绕到副驾的位置，拉车门，却没动静。 她不知道段清嘉开的是什么车，但从外形来看，这车肯定不便宜，说不定要七位数往上。 拉了两下后，见还是拉不开，岑雾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了原地。 段清嘉倒是饶有兴致的坐在车内，侧眸斜了她一眼，降下她那侧的车窗，隔空点了点她的手。 岑雾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没太懂他的意思。 但段清嘉这样子，明显是憋着坏。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手臂抬起，双手合十，朝他鞠了一下。 “……” 几瞬空白的沉默后。 岑雾明显看见，坐在车内那人，屈指抵唇，笑的肩膀直颤。 他故意的！ 岑雾一贯的好脾气在这一刻有一点崩塌的迹象，白皙小脸上涌着红色，她忍不住又喊了一句他的名字：“段清嘉！” 语气比以往要重。 “怎么了。” 段清嘉懒懒应声，又一次指了指她的手，这次倒是开了口：“我是让你再拉一次车门。” 鞠什么躬啊。 蠢死了。 岑雾脸色涨了又涨，想到自己已经收了他的一千块钱，这口气暂时忍了下去。 她抬手，忍气吞声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这回不用他说，把安全带先系上了。 “我迟到了，是我的失误，待会免费给你多上半小时。” 手指捏着安全带，岑雾开口补充了一句。 黑色悍马开始启动，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传来，段清嘉低嗤一声，“你倒想的美。” 岑雾：“？” 段清嘉：“岑老师，你找机会和我独处呢。” 岑雾：“……” 她一时无言，嘴巴张了又张，最后干脆扭过小脸看向了窗外。 除了渣，这人还真挺不要脸的。 黑色悍马一路往前疾驰，路上的车大部分都给让了路，生怕剐蹭到一点儿找上自己麻烦。 开了大概半小时，悍马最终停进了地下私人车库。 虽说是土生土长的南川人，可这是岑雾第一次来南川这片区域，寸土寸金的富人区，随便一块地皮都价值上亿。 段清嘉就住在这儿。 岑雾面色平平，并未觉得有什么，她和段清嘉的差距早在进入这片富人区之前便存在了。 私人车库是庄园自带的。 岑雾跟着段清嘉乘电梯一路往上，直达庄园三楼。 是一个大平层，全部打通了，视野极具开阔，装修风格却偏低调，冷调色系。 并没有岑雾想象中的一米一个佣人，但每一处都干净到看不到一丝灰尘。 应该是定期请了阿姨过来打扫。 “穿这双。” 进门处，段清嘉弓下身，随手丢了一双拖鞋给岑雾。 岑雾低头瞥了眼，灰色的，很大。 不是女生的尺码。 应该是段清嘉平常穿的。 她哦了声，又记起来说了句“谢谢”，小心谨慎地将自己的双脚踩进去，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迈，怕摔。 段清嘉回头睨她一眼，见她这企鹅似的走路姿势，不免觉得好笑，高深眉骨下压，他沉声说：“下回给你买双小码。” 岑雾抬过脑袋看向他，段大少爷竟然比她想象中的要细心。 “谢谢。” 她又说。 段清嘉这会儿不耐烦了，薄白眼皮下睨，他轻慢哼笑：“岑老师，你是复读机吗？” “啊？” 岑雾不明所以。 段清嘉没什么耐性地开口：“收回你的谢谢，挺烦。” “……” 讲礼貌倒也变成她的错了。 岑雾闭了嘴。 原本说好的三点，这会儿都快要四点了。 幸好今天晚上没有兼职了，不然岑雾真要心急了，黑色双肩背包里有她准备好的复习提纲。 岑雾不习惯段清嘉书房里黑压压的感觉，满满的书架，色调也暗沉，总让人觉得压抑。 干脆将复习的地儿搬到了客厅一角。 冰凉的地板上铺了最柔软的毛绒地毯，在地上久坐也不会觉得身体冰凉。 岑雾双腿盘起，段清嘉则是背靠沙发垫，一条长腿伸直，一条长腿屈起，黑睫自然垂下，表情散漫：“这什么蠢问题？” 他拿笔指向复习提纲上的一道题目。 岑雾看了眼，有被他噎到。 “……” “这不是蠢问题。” 岑雾有耐心的给他解释，她现在算是知道段清嘉怎么会在这门公共课上挂科了。 这位大少爷纯粹是懒。 他脑子其实很聪明，记忆力也比常人好上许多，但就是太聪明了，脑袋里总有很多乱七八糟的问题。 岑雾解释一遍后，段清嘉不紧不慢哦了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差不多又学了半小时后，今天的课程结束，岑雾毫不耽搁地收拾好东西，起了身。 “明天还是这个时间吧？” 她问。 段清嘉依旧懒懒背靠住沙发垫，从喉咙深处递了声嗯出来。 “好。” 岑雾点头，转身往玄关处走去。 段清嘉也没叫住她。 “哎。”开放式厨房里走出来一抹身影，系着围裙，夹杂着白发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看见岑雾，笑眯眯地喊住了她，“这就要走了吗？外面又下雨了，吃完饭再走也不迟啊。” 岑雾做什么事情一向都很专心，直到这会儿被人叫住，才慢半拍的意识到原来中途有人进来了。 “谢谢，不用啦，我带了伞。” 她指了指书包。 段清嘉单手抄兜，迈着长腿慢悠悠的从身后走了过来，低声说了句：“谭姨，不用管她。” 段清嘉还没出生前，谭姨就在段家做事了，谭姨最拿手的就是厨房里的事儿。 即便现在段清嘉从段家搬出来了，只要他从学校回来，谭姨都会从段家老宅那边赶过来给他做饭。 段清嘉这张养尊处优的嘴，也就不挑谭姨做的饭菜。 岑雾听到他这话，也没反驳，乖巧地背着书包站在玄关处换鞋。 谭姨往围裙上擦了擦沾了水的手，连忙走到岑雾身边，拉住了她的手，“这地儿在京郊，远着呢，不好打车，又下雨，吃完饭了让阿段送你回去。” 阿段。 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喊他。 段清嘉支着下巴坐在餐桌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这话，反正没搭腔。 南川的雨要是在傍晚落下，通常要持续一整晚。 岑雾第一回来这地儿，说实话，确实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打车回学校的话，估计要好多钱，那她这一下午估计白干了。 几番思索后，岑雾当机立断地应下了谭姨这话，唇边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好，谢谢谭姨了。” 她这么喊。 坐在餐桌那块慢条斯理吃着饭的人儿，抽空觑了她一眼，眉梢微挑。 谭姨那叫一个高兴呀，干脆利落地接过岑雾肩上的书包，嘴里还碎碎念着：“看着我们家阿段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他带女生朋友回来玩呢。” 第一次？ 岑雾走向餐桌的动作微顿了下，又想起那双只有段清嘉尺码的拖鞋。 她笑了下，“我只是过来上课。” 她和段清嘉，还算不上朋友。 “嗤。” 始终没怎么吭声的人，忽的没由来哼笑一声，段清嘉语调特贱的来了句：“岑老师，我可没说要送你。” 末了，停顿两秒，更来劲儿了。 “岑老师，要不你求求我？” 第11章小岑老师看到你就害怕 岑雾刚坐下来，就有了重新站起来走出去的冲动了。 段清嘉这副嘴脸实在是可恶。 谭姨在一边笑说了句：“我们家阿段最是嘴硬心软，小岑老师可千万别把这话当真。” 段清嘉挑唇，但笑不语。 “吃这个，阿段最喜欢的一道菜了。” 谭姨又笑着往岑雾堆成小山般的碗里夹了一筷子。 鲜虾腐皮卷，很有名的一道粤菜。 段清嘉吃不惯辣。 桌上的每一道菜，口味都偏向于清淡。 岑雾温吞的在心里想，没理会段清嘉刚才的话题，下巴轻仰，朝着谭姨露出一抹乖软笑容。 惹得谭姨那叫一个心软，倒是头一回忽略了餐桌上还有段清嘉的存在，一个劲儿的给岑雾夹菜。 “小岑老师要多吃点呀，太瘦了，有没有九十斤呀？” “有的，刚好九十。” 岑雾往嘴里塞下一口饭，轻声细语地回。 谭姨更是心疼，“还是瘦，你看着也不比阿段矮上太多。” 段清嘉初三那年，身高就已经蹿到了175，这些年又长高了不少，至少得有180。 岑雾在他肩膀往上的位置，少说也有一米六。 岑雾抿起嘴角，拿着筷子的右手微微收紧，心里泛起很微妙的情绪。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么关心过她了。 唇边的笑容又真诚了两分，岑雾使劲多吃了两口饭，“谭姨，我每次都有吃很多的。” 跟期末向老师要奖状的幼儿园小班孩子一模一样。 段清嘉低声轻嗤，哼出两个字：“出息。” 中午只来得及糊弄了一下早上的面包，这会儿是真饿了，岑雾破天荒吃了两碗饭，谭姨还想给她再加一碗，岑雾小手连忙摸向肚子，眉头也皱着。 “谭姨，够了。” “这才吃了多少呀，小岑老师，再吃一碗啊。” 谭姨刚将话说完，段清嘉放下碗筷，笑的痞气：“谭姨，你别让她再吃了，我可不想有头猪撑死在这儿。” “……” 这人说话总是格外的招人讨厌。 岑雾没忍住瞪了他一眼，暗暗想，明天上课让他多背两道题目。 原以为要下一整晚的雨，饭吃完后，竟也停了。 岑雾自然有这个眼力见，她没让段清嘉送自己，飞快起身，穿好鞋，开门走了出去，“谭姨，您做的菜很好吃，我就先走啦。” “哎……” 谭姨都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小姑娘纤瘦的身影麻溜跑没了影。 不由失笑一声，看向段清嘉，“阿段，你是不是太凶了，人家小岑老师看到你就怕，才跑这么快。” 段清嘉没回应，只是盯着岑雾离开的方向，纤长尾睫一点点下压。 凶个屁。 纯粹是不想和他多联系，才跑那么快。 …… 近代史纲要的补考就在国庆之后，说实在的，这课其实好过的很，段清嘉能挂，估计院里老师没谁能想到。 岑雾放假这七天，使劲抓着他背书，段清嘉倒比她想象中的配合。 每回到了饭点，谭姨都会准时过来，偏偏每次结束补课的时间都是在饭点，岑雾盛情难却，这几天居然也这么稀里糊涂跟着留下来和段清嘉一块儿吃饭。 难怪段清嘉喜欢谭姨做的饭菜，连着七天，没有一道菜重样。 段清嘉偏爱粤系菜，但除了这个，谭姨对于其他菜系也都精通，岑雾的口味和他相反，偏辣一点。 第一天谭姨就注意到了这点，之后几天，餐桌上除了有段清嘉喜欢的菜肴外，还有岑雾喜欢的各种加辣口味的菜品。 最后一天去给段清嘉补课时，岑雾特地给谭姨新买了一条围裙。 粉色的，上面有可爱的小狗图案，很是精致，就当作这几天谭姨邀请她留下来吃饭的礼物了。 “谭姨呢？” 最后一节课结束，岑雾收拾好书包，手指捏了捏放在书包里的礼物盒，并未和之前一样看到谭姨从厨房里出来的身影。 上课的地点没有变过，依旧是在客厅一角。 段清嘉懒洋洋依靠着沙发坐垫，手肘支在膝盖上，他撑着额头，哦了声，声线平淡：“感冒，没让她来了。” “……这样啊。” 岑雾心不在焉的应了声，难得没有结束后立马离开。 她再一次捏紧了围裙礼物盒，深深呼出一口气，心想，今天的课结束了，她和段清嘉不会再有任何别的交集，自然也不会再来这儿。 谭姨肯定见不到了。 那这礼物也没办法送出去了。 几秒后，岑雾将礼物盒拿了出来，珍重地摆放在茶几上，侧眸看向段清嘉，第一次拜托他事情，“这是我给谭姨买的，本来想今天拿给她，但是她不在。” “所以只能麻烦你帮我给谭姨了，你替我和谭姨说一声，谢谢她这几天的照顾。” 说完后，岑雾起身，自觉背着书包往玄关处走去。 “急什么？” 眼见着人快要走到玄关处了，段清嘉出了声，他垂下薄薄眼皮，视线落在岑雾留下来的粉色爱心礼物盒上，慢条斯理开口说：“我又没答应你这事儿。” “……” 千算万算，没算准段清嘉这个黑心的家伙。 果然，他能有这么好心就奇了怪了。 岑雾也不同他纠结这个问题，又背着书包折返了回来，伸手去拿礼物盒。 “行，那我自己想办法给谭姨。” 清瘦腕骨却被人分毫不差的隔着衣袖抓住。 段清嘉抓着她的手腕，肆意眉眼冲她恶劣上扬，“岑老师，给出去的礼物哪有收这么快的份儿。” 段清嘉顺手将那礼物盒往里推了推。 他终于起身，颀长身影立在眼前，低眉看向岑雾，一步步向她走进，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被拉进。 岑雾下意识往后退，呼吸声滚烫。 “你干嘛？” 她警惕地盯着他。 段清嘉高深眉骨下压，回视女孩这紧张的表情，笑的冷淡，“我饿了。” 他突然来上这么一句。 岑雾短暂的愣了两秒，他饿了？ 所以呢？ 谭姨今天不在。 慢半拍的脑子转了转，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段大少爷是想让她今天做饭。 岑雾喉咙微哽，“不……” “一千块。” 段清嘉说。 岑雾到嘴边的话立马变成了：“不早说，我现在就去。” 话落，她动作利落地放下书包，脚步坚定的朝着厨房走了过去。 真行呢。 段清嘉哂笑。 …… 答应的倒是痛快，但岑雾的厨艺其实并不好，她只会下面条，还是最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 嘴巴先一步同意了，脑子这会儿才转过来。 呆呆地站在开放式厨房里放空了两分钟，岑雾咬咬牙，撸起袖子先打开了冰箱。 幸好谭姨留了不少食材在这儿，她所需要的东西一应俱全。 脑子里还记得流程，她洗干净西红柿，又小心翼翼的切成块，打了鸡蛋，开始起锅煎蛋。 段清嘉就坐在餐桌上，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 “啧。” 他轻哼一声，表情有点嫌弃。 岑雾终于煎完一个鸡蛋，一扭头，正好和他这嫌弃的表情对上，“……” 忍。 看在一千块的份上。 她反倒冲他甜甜一笑，又继续捣鼓台面上的食材。 段清嘉别开脸，不乐意搭理她这笑脸。 岑雾也不在意，一份西红柿鸡蛋面，四十分钟后总算是全部弄好了。 反正都下面条了，岑雾顺便也给自己做了一份。 段清嘉是大碗，她是小碗。 她双手抵着碗面，看着碗里细碎的西红柿，以及煎糊了的鸡蛋，莫名有点心虚，“我不会做菜，味道肯定没有谭姨做得好，你迁就着吃一下。” 说完后，又觉得“迁就”这两个字实在有点不称段清嘉。 从来都只有别人迁就段清嘉的份儿，哪有段大少爷去迁就一碗难吃的西红柿鸡蛋面的道理。 岑雾又说：“算了，不要你那一千块钱了。” 就当做慈善了。 段清嘉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冷淡俊脸上的表情没什么波动，倒是听见岑雾这话，笑了。 “你还挺有良心。” 他点评一句，岑雾莫名被他呛到了：“……” 她本来就有良心。 没再搭话，她低头默默吃面，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真是不好吃，没什么盐味，居然比想象中的还要难吃好几倍。 她忍不住掀过眼皮，看了对面那人一眼，嘴特挑的段大少爷居然也没说什么，一边嫌弃着表情一边吃完了这碗面。 “难吃。” 刚觉得他还挺好养活的，这人就撂下筷子，格外勉强地说了两个字。 岑雾：“……” 难吃他还吃完了。 有病。 岑雾才懒得和他争，低头一小口一小口的继续吃着自己碗里的面。 许是这几天被谭姨做的饭菜养刁了胃口，稍微垫了一下肚子后，这碗面实在是吃不下了，她干脆起身，端过段清嘉面前已经空掉的大碗，一并放进了洗碗池里。 三两下把碗也洗了。 那礼物盒还放在茶几上，岑雾也没有再回去拿。 和段清嘉这人相处了七天，多少摸清了一点他的性格，除了嘴巴贱点，其实也挺好相处的。 那礼物盒，他会给谭姨的。 “我走了。” 岑雾说，重新将书包背上肩膀，换了拖鞋往门口走去。 段清嘉的拖鞋颜色是灰色，而她换下来的这双是白色的，女生穿的。 两双鞋就这么并在一起，竟也不显得突兀。 岑雾没由来多看了几眼，想起第一天过来时，这里只有段清嘉那双灰色的拖鞋。 “发什么呆？” 散落在肩膀两侧的发尾突然被人拽了下，岑雾吃疼，身子往下矮了矮，倏然回过了神。 段清嘉不知何时换了一套衣服，美式虚影连帽卫衣，搭配黑色长裤，就站在她身侧，手很欠的故意拽她头发。 岑雾疼的小脸皱成一团，“你干嘛。” “走了。” 他淡淡丢下两个字，迈着长腿往门外走去。 他也正好出门？ 来不及多想，岑雾抓紧书包带跟上了他的身影。 庄园三楼有旋转楼梯直下地面，面前的大门刚一拉开——“surprise！” 清脆的女孩声音传出，是姜幼恩。 她手上捧着一盒奶油蛋糕，穿着漂亮的公主裙，笑意盈盈地看了过来，视线触及到岑雾时，愣了半秒，满脸疑惑。 “你怎么在这儿？” 没等姜幼恩出声，段清嘉先说了话，他单手抄进兜里，语气算不上热情。 第12章段清嘉，你凭什么不喜欢我 姜幼恩委屈地撇了下嘴，“今天我19岁生日。” 生日前一个月，她就邀请了段清嘉。 但他始终没给答复，姜幼恩知道，他其实就是拒绝了。 她不甘心，也没放弃，生日会上请了段清嘉宿舍的人，其中一个叫向洲的，说漏了嘴。 段清嘉在家。 他平时住的地儿，只要他进南川大学填写过有关资料，姜幼恩自然能想办法弄到。 费了不少心思，才终于捧着蛋糕找到了这里，幸亏她爸爸有几个生意上的朋友就住这附近，她才能进来。 姜幼恩声音哀怨的开口：“我请你这么多次你都不来，所以我只好来找你了啊。” 说完后，意识到自己这样冒昧的擅自前来并不好，又小声问了句：“我这样不会对你造成困扰吧？” 目光却落在岑雾身上，试探性的上下打量。 姜幼恩轰轰烈烈在追段清嘉的事情整个南川大学都知道，岑雾再怎么反应迟钝，经过上次在篮球场替姜幼恩分发奶茶一事后，也该明白她的心意了。 这会儿见她眼神看过来，立马自觉往后站了站，拉低自己的存在感。 ……也许她现在马上离开更合适一点。 心底思索着，岑雾低着头打算默默从楼梯旁下去，段清嘉忽然拽住了她的胳膊。 这人不说话时，表情总会显得冷淡，再加上这会儿又皱着眉，还挺怵人的。 “是挺困扰的。” 段清嘉的语气也算不上好，甚至是恶劣。 他没看姜幼恩，视线反而落在岑雾身上，“我送你。” 岑雾摇摇头：“……就不用了吧。” 姜幼恩全程脸色发青地看着两人之间拉扯的动作，尤其是当段清嘉主动拉过岑雾胳膊时。 国庆七天，他们一直待在一起吗？ 刚刚也是从房间里一起出来的。 姜幼恩有些受不了，她咬着唇，眼尾处不自觉的开始泛红，像是快哭的表情。 她的家庭背景比不上段清嘉，但也不差，又是家族里的小女孩，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对象。 也就段清嘉，软硬不吃。 刚满十九岁的小姑娘，嘴巴一张，眼泪全部掉了下来，瞧着可怜兮兮的，“段清嘉，你凭什么不喜欢我？！你会遭报应的！” 她用手背抹了抹眼泪，手里也不再小心翼翼捧着那块特意给段清嘉留的蛋糕，毫不犹豫冲着男生站定的位置砸了过去。 “啪”的动静声响起。 蛋糕盒掉落在地，精心装点的蛋糕一并砸在地上，透明盒面上布满甜腻的白色奶油。 盒子四分五裂，不少奶油随之溅了出来。 连带着岑雾的裤脚也都溅上奶油渍，干净的白色鞋面上也是星星点点。 姜幼恩抿唇看了眼被殃及到的岑雾，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跑了。 岑雾不言不语地低头叹了口气。 几秒后，她侧过小脸看向段清嘉，“我能走了吗？” 岑雾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卷入段清嘉这混球的烂桃花里。 刚才他拉她那一下，纯粹是特意做给姜幼恩看的。 这是拿她来当挡箭牌了。 忍了忍，岑雾没忍住这口气，鼓着腮帮子重新补上一句：“我反悔了，西红柿鸡蛋面那一千块钱必须给我，现在马上。” “嗤。” 似是觉得好笑，段清嘉淡淡从喉咙里滚出一声笑，他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姜幼恩砸蛋糕的动作纯粹是冲他来的，岑雾只是裤脚边沾了一点奶油，他身上的黑色长裤却有一半都是奶油。 挺狼狈的。 段大少爷倒是浑不在意，他垂下脖颈，拿出手机，冷白指腹往屏幕上点了两下。 “嗡嗡——” 手机震动声响起。 岑雾低眸看向屏幕，绒蓝色蝴蝶标本头像跳跃在屏幕最上方。 D.【转账1000】 D.【够？】 岑雾伸出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没等她回，手机接着在手中震动起来，D.【转账1000】 她抬头又看向他，“不用了。” 段清嘉睨着眼皮，理所当然的回视她的目光，“清理蛋糕费。” “……” 真行。 有钱果然就是不一样。 岑雾从不干和钱过不去的事儿，她立刻扬起笑脸，“好的，保管您开心。” 段清嘉没搭理她，漆黑眼瞳特淡的瞥了眼裤子上的奶油渍，长腿一迈，又走了回去。 岑雾也没管他要去干嘛，指尖飞快的领了钱，找了清洗工具和大垃圾袋出来，将裂开的蛋糕盒装进垃圾袋里，又将这处拖洗了好几遍。 要不是空气中还残留着清淡的蛋糕香味，真不会让人想到刚才在这儿发生了什么。 收拾好满地狼藉后，岑雾自个儿身上的奶油渍却没有管。 段清嘉这会儿倒是又出现了，他换了另一套看不出品牌的黑色连帽卫衣，迷彩长裤，白色板鞋，是他一贯的穿搭风格，偏休闲类。 偏灰棕色的发湿漉漉的压过英挺眉眼，看来刚才是去洗了个澡。 这回岑雾站在他面前倒是成了狼狈的那个。 岑雾不觉得有什么，只说：“卫生替你搞好了，我走了。” 段清嘉没拦她，颀长身影凭栏站立，眉骨微微压下，看着她一步步走远，目光错落间，女孩纤瘦的身影消失不见。 他也浑不在意，片刻后，慢吞吞勾起一丝笑容，眉眼松弛。 …… 南川的天瞧着雾蒙蒙的一片，灰色成团乌云遥遥挂在天际，像是要下雨了。 岑雾刚出学校附近的地铁没多远，“轰隆”的闷雷声从耳膜深处穿过，又是一道闪电横劈天空。 她被吓了一跳，下一秒，湿重的雨滴劈头盖脸的砸在肌肤上，带起冰凉又黏腻的轻微痛感。 幸好今天带了伞。 也顾不上先去找个避雨的地方，岑雾急忙从背包里掏出雨伞撑了起来。 干燥伞面很快被雨水浸湿，水珠顺着伞骨成串的往下滚落。 手机铃声响起。 岑雾只好空出一只手来接电话，“……喂。” 隔着连绵的雨声，电话那头，有人喊她一句：“姐姐。” 干净的声音特别清脆，岑雾白净的小脸上不自觉扬出笑容，“怎么啦？” “国庆我一直在等你回家。” 那头的声音小了一点，似是不开心。 岑雾倒是笑眯眯的同她说：“寒假我就回去啦。” “好吧。” 还是不高兴。 岑雾又说：“这几天我挣了可多钱了呢，寒假回去给你礼物！你想要什么只管和我说。” 她絮絮叨叨着，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那边的人也只是安安静静的听她讲，在她尾音停止时，温软嗓音轻轻补上一句：“姐姐，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的我都不要。” 弥漫着的水汽越过伞面，迎面冲上脸颊。 岑雾失笑，嗯了声：“好呀，我知道啦，你也要乖乖吃饭、睡觉知不知道？” 又聊了一会儿，那头的人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突如其来的暴雨也在这时渐渐小了趋势，快要雨停了。 天色渐晚，国庆最后一天假，校园里的人多了起来，周薇几个也都回来了。 岑雾进宿舍楼前，先是将雨伞上的水抖了抖，这才收了伞，回宿舍前又将伞面撑起，放在了门口。 “岑雾，你回来啦？” 是宿舍另一个女生，文雅。 岑雾和她关系比不上和周薇那样要好，她点点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刚到。” 文雅说，却是小心指了指周薇的床位。 她拉了床帘，并未看见人。 文雅压低了声音，“我刚回来，好像听见她在哭。” 哭？ 岑雾愣了下，昨天周薇还在说，虽然国庆人多了点，但和陈照玩的还是挺开心的，好端端的怎么会哭呢。 许是听见岑雾的声音了，“唰”的一声，周薇拉开床帘，坐在了床上，借着宿舍的灯光，岑雾清晰看见，她鼻尖红红的，眼眶也一片通红。 是真哭了。 她皱了眉，“薇薇，怎么哭了？” 她没问还好，突然这么一说，周薇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雾宝，我要和陈照分手。” 第13章小岑老师挺招人喜欢 岑雾明显没从这句话里反应过来，她张了张嘴，沾染了湿气的发尾黏在嘴唇边，她用手挠开，有点茫然：“为什么呢薇薇？” 周薇床边已经堆了好多哭湿的纸巾了，她又抽过一张纸巾，擦了擦眼泪。 “死陈照，臭陈照，他背着我和别的女生聊天。” “呜呜呜要不是我看到了，他还打算瞒着我。” 越说越伤心，周薇哭的连呼吸都有点顺不过来。 文雅先出了声：“啊？陈照看着也不像这种人啊。” “怎么会背着你和别的女生聊天呢？你是不是误会什么啦？” 周薇哭的一抽一抽的，“我亲耳听到他打电话哄人的，一字一句，听的清清楚楚！哪有什么狗屁误会，他就是比别人会装而已！” “不说他了，大学要是再谈恋爱我就是狗！！” 因为这事儿，今晚宿舍其他几人都没怎么多聊天，周薇对这段感情上了心，嘴上在骂陈照，眼睛却为他流着泪。 岑雾知道她回来后没吃饭，想着下楼去食堂给她带点吃的回来。 原以为要停的雨没停，絮絮绕绕的继续飘着毛毛细雨。 岑雾干脆没撑伞，身上正好是一件白色连帽卫衣，她将帽子戴了起来，遮了大部分脸庞。 刚出宿舍门，微信通讯录处便多了一个小红点。 她点进去一看，是陈照。 陈照：【薇薇拉黑我所有联系方式了，她现在状态怎么样了？我给她买了吃的，就在宿舍楼下，能麻烦你下来拿一下吗？】 陈照居然就在宿舍楼下。 岑雾想和周薇说一声，可还只是站在门口，就听见文雅帮着周薇一起在骂：“没事的，今晚我们就发个帖子，让全校女生都看清楚商学院金融系大二陈照这个死渣男的真面目！！让他声败名裂！” 这会儿进去，估计是连陈照的名字都不想听到。 岑雾没同意他的好友申请，南川十月气温已经下降，再加上又连着几天在飘雨，温度更是大幅度下降。 岑雾将双手插进卫衣口袋里，低头下了楼，快步出了宿舍楼。 刚到楼下——“岑雾！” 陈照就站在宿舍楼底下那棵已经枯了不少的银杏树下，也不知道在这儿等了多久，衣服总之湿了，脸上也混着雨水，面带苦笑。 “岑雾。” 他又喊了一句，似是担心岑雾跑远了，飞速提着食物袋跑了过来。 四杯奶茶，还有小蛋糕，以及周薇平时最喜欢吃的炒饭。 陈照说：“奶茶给你们宿舍每人都点了一杯，蛋糕和炒饭都是我给薇薇点的，她没吃饭，肯定会饿。” “她和我生气，也不愿意见我，只能麻烦你帮我带上去给她了。” 岑雾清凌凌的眸看着他，没接他递过来的奶茶。 细雨落在发丝上，悄无声息。 她问：“你是不是真背着薇薇和别的女生聊天暧昧？” “当然没有！” 陈照搓了搓脸，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掷地有声回答，他无奈弯了弯唇，“这真是个误会。” 被周薇发现和他聊天的女生，其实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 比他小一岁。 虽说是同母异父，但他们关系一向很好，也就上个月，妹妹因为和家里人闹脾气，被送去了国外读大学，独自一人异国他乡，小姑娘心里又憋着一口气不肯和家里人服软。 一个人哭鼻子时，只能找上陈照这个哥哥。 陈照私下会给她转钱，又因为有时差，平时打电话过来都在晚上。 国庆几天，白天两人出门玩，晚上他怕吵到周薇休息，也就没在房间里接听电话，结果没想到还是被周薇听到了，又看到了那些转账记录。 事情就误会开了。 周薇也没听他解释，当晚便拖着行李箱回学校了。 陈照：“我没想着脚踏两只船，是真心想和周薇谈。” 似是担心岑雾不相信，他还拿出手机，点开聊天框，让她随便看。 岑雾只是随便瞧了两下，陈照这人，平时虽然好似吊儿郎当，但进大学来，真没听过他到处乱玩的事迹。 这一点，倒是比段清嘉那个有着一屁股情债的混球好。 “我知道了。”她接过陈照手里的奶茶和小蛋糕，“我会和薇薇说明白的。” 陈照松了一口气，捏了捏眉心，又说：“我想亲口和薇薇解释，明天下午你能帮我带她去校外的滑冰场吗？” 现下这情况，陈照肯定约不出来人，只能靠岑雾了。 岑雾抿了抿唇，想到周薇刚才哭的鼻子通红的模样，嗯了声：“好。” …… 放了几天假回来，大家整体状态反而不如之前，上早课时，放眼望去，都是精神萎靡的样子。 岑雾和周薇都是只有上午的课，下午和晚上都空了出来。 昨晚哭了好长一段时间，今早起来时周薇眼睛又红又肿，岑雾故意逗她说：“薇薇，你现在的眼睛就和悲伤蛙差不多。” “雾宝，你还嘲笑我。” 周薇嘴巴一扁，又要哭了。 岑雾赶紧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好啦，等上午课结束，我带你去滑冰好不好？” “嗯？” 周薇哭肿的眼睛亮了亮，又想到岑雾下午在奶茶店的兼职，纠结说：“这样会不会耽误你兼职呀？” 滑冰场是她们去年大一时，一个学长开的，旁边正巧是电影院，所以很多情侣和朋友都喜欢来这儿玩。 周薇以前就想约岑雾来玩，但她课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兼职，也就没有开过这个口。 岑雾笑笑，“薇薇，我总要休息一下呀，天天兼职也很辛苦的呀。” 周薇顿时没说话了，只是握紧了岑雾的手，泛红的眼圈又加深了一点颜色。 她知道这话是岑雾为了安慰她，她从来都不是怕辛苦的人。 …… 上午的课结束，下午陪周薇在宿舍睡了一觉，岑雾才带着人往滑冰场赶过去。 昨天的微信好友申请她已经通过，陈照早早的在滑冰场等了一下午，岑雾刚到门口，就给他发了消息。 cw：【我带薇薇过来了。】 陈照：【谢谢！麻烦你了！】 岑雾没再回。 滑冰场在商场五楼，面积要比想象中的大，五颜六色的彩带挂在上空，像是阳光下闪耀的泡沫，国庆假期刚过，滑冰场人并不多。 岑雾先和周薇换了滑冰鞋。 岑雾是第一次来滑冰，说实话心里还有点紧张，主要是怕摔。 周薇初中时就会玩这个了，她抓过岑雾的手，拍着胸脯道：“雾宝你放心，我教你怎么滑，一定不会让你摔倒的。” “好。” 岑雾冲她一笑，唇边的梨涡隐隐作现。 换好滑冰鞋后，两人手牵着手入场——“薇薇！” 陈照就等在入场处，两个女生一过来，他马上认出了周薇的身影，起身走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 乍一看见陈照，周薇别过了小脸，并不乐意见他的模样。 这是两人在一起后，第一次吵架，周薇眼睛又红又肿，陈照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估计一整晚都没睡好，眼窝下是悬浮的青灰色，下巴处也冒了点胡茬。 岑雾有眼力见，见陈照过来，她松了周薇抓着自己的小手，轻声说：“薇薇，这个鞋不太合脚，我再去换一双吧。” “可是……” 见她要走，周薇忍不住咬紧了嘴唇。 岑雾摸摸她的脑袋，“薇薇，一个人伤心有什么意思呀？与其内耗自己，不如一起发疯毁灭。要不你给陈照一个机会，听听他怎么说。” “他还能怎么说？” 周薇语气还是有点气鼓鼓的，“我都亲耳听见他们半夜打电话了，还有各种转账记录。” 她垂下眼，遮住了眼里的伤心。 陈照立马开口道：“那是我妹妹！” “骗鬼的妹妹，你们男生哪哪都是妹妹，要是我说和我哥哥大半夜打电话，你信不信？” 周薇不想理他。 岑雾适时走远了，给两人解决问题的空间。 她走去了换鞋的地方，但脚上的滑冰鞋其实是合适的，岑雾在一排排鞋架中间的长条椅子上坐了下来。 “岑雾？” 她闭着眼睛正在发呆，耳膜深处却传来自己的名字。 她张开眼，是贺砚舟。 “好巧啊，你今天也来滑冰？” 因为介绍兼职的事情，再加上又是同一个学院，两人挺熟的，贺砚舟直接在岑雾身边坐了下来。 他今天是和室友们一块过来玩的。 贺砚舟左右看了看，问说：“你一个人吗？” “不是，我和朋友一起。” 岑雾摇了摇头，也没多说自己怎么独自坐在这儿。 贺砚舟倒也没再问，只说：“那要不要一起玩？” 末了，似乎担心岑雾拒绝，他补充说：“我滑冰技术还可以，如果你不会的话，可以教教你，至少不会让你摔跤。” 他挠了挠头，有些紧张地看着岑雾。 岑雾垂下眼眸，看向自己脚上的红色滑冰鞋，她确实挺怕摔的。 “行，谢谢你了。” “没事，都是一个学院的。”贺砚舟站了起来，“那我去和我室友们说一声。” 他正要走，又看见岑雾身后那一条长椅处挤满了女孩，吃了一惊：“今天怎么这么多女孩呢？” 还都挤在同一条长椅上，明明多的是空长椅。 岑雾好奇的顺着他的话看了过去。 后面是一个圆形大长椅，长椅中间有一处长柱，许是为了迎国庆，柱身上刷了新漆，上面贴了好几张滑冰注意事项。 女孩们挤在一块，却独独空出来一个位置。 ……是段清嘉。 他穿了一件黑色冲锋衣，拉链被拉至最上方，偏灰棕色的发被一顶灰色水洗做旧款棒球帽压住，只露出鬓边一点颜色，双手环抱，闭着眼靠在身后那根柱子上。 他居然也在。 岑雾温吞的在心里想了句，又想到陈照，他应该是和陈照一块来的。 她收回眼神，起了身。 “走吧。” 她朝贺砚舟说。 也是这一瞬，段清嘉睁开了眼，细密眼睫下是很淡的血丝，瞧着挺困，下颚线条却清晰明了，漆黑眼瞳微眯，视线定格在了岑雾身上。 几秒后，又漫不经心移在贺砚舟身上，懒洋洋勾着唇低声哼笑了起来。 啧。 看来他们小岑老师还挺招人喜欢呢。 第14章看我，岑雾 岑雾从小到大，在学习方面，都属于经常被老师拎出来做夸奖的那一类人。 要不然也不会考上南川大学。 但滑冰，要比她想象的难上很多。 她摸着场边的栏杆，站了好半天，一点距离也没有迈开。 只要稍微动一点，手和脚都会不受控制的四处乱摆，然后便七歪八扭的往地上摔。 虽然腿上以及手肘处都戴了护具，岑雾还是摔了两三跤。 屁股疼的厉害。 贺砚舟站在她面前，刚才因为拉着她的手腕，也跟着摔了一次。 岑雾说什么也不好意思让他再教自己，她咬着牙，轻声说：“学长，你自己去滑吧，我一个人也能行。” 这样子看着可不像是能行的架势。 贺砚舟：“没事，我刚学那会和你一样，摔着摔着就会了，要不我再带你滑一圈？” 话落，他朝着岑雾伸出了手。 男生的手就伸在眼前，他平时会打篮球，手掌也就很大，指骨关节处明显，算不上难看的一双手。 岑雾吞咽了一下喉咙，还是拒绝了：“真不用了，谢谢学长。” “行吧。”贺砚舟只好收回手，也没有再勉强，“那我就在你附近滑，要是摔倒了还可以来扶你。” “谢谢。” 岑雾礼貌道谢。 只是等人走后，岑雾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旁的人却来来回回滑过好几波了。 她低着脑袋，额头上已经出了汗。 “嘶……” 散落在肩后的发尾不知被谁拽了下，岑雾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瞪圆了眼睛，扭头要去看，撑在栏杆上的双手却被人不讲道理的攥紧，很淡的青柠薄荷香强势涌入气息。 岑雾一瞬屏住了呼吸。 被头顶灯光拉长的灰色阴影从身侧落下，岑雾听到赤裸裸的嘲笑声：“原来还有我们小岑老师不会的东西呢。” ……小岑老师。 段清嘉跟谭姨学的。 她抬过小脸，双手被人紧紧拉住，岑雾被迫往前滑了好几步，心跳频率猝然升高。 “你干嘛。” 被攥住的手不由用了力，反扣住了拉她的手掌，衣袖被拉高，岑雾温热指腹触在男生肌肤上，有那么刹那，甚至清晰感知到了薄薄皮肤下脉搏跳动的弧度。 岑雾瞬间别开了脸颊，手指也轻轻蜷缩了两下。 段清嘉松了一只手，仅用一只大掌便轻松扣住了女孩两只细白的手腕，他挑过眉，肆意开口：“岑雾，看我。” 心头没由来冒火，他让看他就看他吗？ 岑雾挣开他抓着人的力度，“我自己滑。” “行。” 段清嘉也不胡搅蛮缠，反倒慢条斯理的勾唇，真松了手。 被人拽稳的支点没了，岑雾第一反应是要去摸一旁的栏杆，脚下的滑行却不受控制，手臂在空中扑腾了两下，身子又要往前摔去。 岑雾几乎要摔出经验了，她双手张开，这样摔下去不会挫到腕骨。 腰上却横过来一只有力臂膀，她被人提溜了起来，毫不客气的讥讽声掉落耳畔，“这就是你说的自己滑？” 岑雾惊魂未定，双手死死抓紧了段清嘉的衣领，那一处几乎要被她扯变了形。 抬头看去，便是男生优越分明的下颌线条。 再往上，是他一脸“看吧，没我教你你就会摔”的倨傲表情。 “……” 岑雾咬紧了下嘴唇，难得没反驳他。 没有扎起来的过肩发掠过他的下巴，带起丝丝痒意，是淡雅的洗发水香味。 漆暗眼眸深了深，段清嘉压在女孩腰上的手掌不由紧了两分。 太瘦了。 他一只手便能轻易圈住。 “死鸭子嘴硬。” 他冷冷点评。 一两句讽刺的话也就算了，他还说上瘾了。 岑雾没忍住，也怼了他一句：“你多管闲事。” 她在这儿滑的好好地，是他非要过来横插一脚。 行。 段清嘉特不爽的横她一眼，语态更恶劣：“那你现在就把手从我衣领口松开。” “……” 这一松开立马就得摔。 沉默半分钟，岑雾没吭声，段清嘉态度嚣张的呵了声，懒得和她计较，重新抓住了女孩的手腕。 “不想摔就抓稳了。” 这人真是极度容易蹬鼻子上脸。 岑雾不想被摔，摔了还要去医院，得花不少钱，这口气她忍了忍，低眉顺目的听他指挥。 和贺砚舟不同，段清嘉这人一点也不惯着她。 段大少爷也就是一时兴起才来教她滑冰。 带她滑了半圈后，没了兴趣，毫不犹豫松了手，“自己滑。” 岑雾被带到了滑冰场的最中央，四面八方没有一个栏杆可以任由她凭靠，唯一能拉住她的人，这会儿还撂架子不干了。 岑雾倒是不会摔跤了，但也只敢站着一动不动。 段清嘉好整以暇的斜她一眼，似乎被她这呆呆的样子逗趣到了，笑的很得意，“怎么不动？” “……” 真的很欠揍。 岑雾话都不想回他，好不容易松懈下去一点的汗意，在这里站了不到三分钟，又悉数涌了上来。 饱满的额头上全是汗水，散落在额角的毛绒碎发也都湿漉漉的粘在一起。 她懒得骂段清嘉，鼓着腮帮子看了眼离自己最近的栏杆一角，尝试性地动了动腿。 “岑雾！” 贺砚舟和室友们滑了好几圈了，突然注意到岑雾伶仃身影就站在滑冰场最中间的位置，立马担忧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岑雾知道是他在喊自己，却也没办法分心应他，贺砚舟飞快滑了过来，只是还没接近到岑雾身旁，一道高瘦挺拔的身影先他一步挡住了去路。 段清嘉比他要高上半个头，男生歪着头，低睨下眼皮，满脸不耐地看着他，“离她远点。” 贺砚舟认出他来，又扫了眼岑雾，眉头皱了起来。 “她不会滑冰，会摔跤的。” 刚才已经摔过好几回了。 段清嘉不以为意地笑，眉眼松弛懒散，“你管她呢？” “你……” 贺砚舟捏紧了拳头，不想和他多说，段清嘉这人出了名的浪荡，很明显是在等着看岑雾笑话。 他越过段清嘉挡住自己的去路，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朝岑雾滑了过去。 却在下一秒——“段清嘉！” 岑雾早在他们说话的间隙，一个人从滑冰场正中间的位置，滑到了能够倚靠栏杆的地方。 出了不少汗，岑雾将头发绕到耳后，白净小脸上扬着明目张胆的笑容。 “不用你拽着，我也能滑过来了。” 还挺骄傲。 贺砚舟一瞬立在了原地。 段清嘉却是早有所料，他没什么兴趣的哦了声，人特欠地冲着岑雾站立的方向比了个手势。 那是招小狗过来的经典动作。 “！” 岑雾看懂了，她皱眉瞪他一眼，没搭理他，自己踩着滑冰鞋溜到另一边去了。 “出息。” 段清嘉笑骂一句。 第15章没见人亲过嘴 下午和晚上的兼职都请了假，岑雾酣畅淋漓的在滑冰场玩了一整个下午，到了晚上来滑冰场的人开始多了，她才出来。 虽说太难的动作滑不出来，但至少不会平地摔了。 微信上，她给周薇发了消息，cw：【薇薇，要不要一起回去？】 周薇下午大半部分时间都没在滑冰场，陈照也不在，也不知道两人具体去哪儿了。 消息发过去没多久，周薇回了信：【我和陈照准备去看电影，雾宝一起呀！】 看来这是解开误会和好了。 岑雾由衷一笑，当然不会当这个电灯泡了，【你和陈照看吧，我先回去啦】 周薇：【不是只有我和陈照呀，还有段清嘉】 周薇：【看完电影一块去吃海底捞，雾宝，今天还得多亏了你，不然我就真和陈照分手了。雾宝，别拒绝我呀好不好～】 后面还跟了个狗狗眼的乞求表情包。 目光落在“段清嘉”这三个字上，岑雾嫌弃的撇了撇嘴。 这人，没事当什么电灯泡啊，真是闲的。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段清嘉除了戏弄她那会儿的时间在，基本上也没看见人。 滑冰场旁边就是电影院，这里多的是小姑娘，能和陈照在电影院碰上，估计他也约了小姑娘看电影。 岑雾一边想着，一边坐在长椅处换鞋。 不知何时，身边坐过来了一抹身影，是贺砚舟。 贺砚舟比她先出来十多分钟，已经换好了鞋，见岑雾在，他递了一瓶矿泉水过去。 岑雾有些惊讶，他居然还没走，她接过，礼貌说了声谢谢。 “岑雾。” 贺砚舟似是在犹豫什么，先是音量不大的喊了声她的名字，后面还跟了一句话，岑雾将矿泉水瓶放到一旁，专心在换鞋，一时半会没听清楚内容。 “贺学长，你在说什么？” 她问，终于换下脚上的滑冰鞋。 贺砚舟的问题也随之传到耳里：“你和段清嘉在谈恋爱？” 除了这个可能，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会让这两人产生交集。 段清嘉和岑雾，看着便是八杆子也打不着一块去的人。 他再怎么迟钝，现在也能反应过来，下午段清嘉那会儿其实就是在教岑雾滑冰。 比起对他，岑雾在段清嘉面前也少了很多客套。 岑雾疑惑掀眸看向他，似是被他这个问题惊讶到了。 谈恋爱？ 她和段清嘉？ 怎么可能。 岑雾笑笑，今天在这碰上段清嘉，纯粹是因为陈照的缘故，她淡声回答：“我和他不熟。” 话落，站了起来。 电影院就在隔壁，她没再和贺砚舟多说，“贺学长，我和朋友先去看电影了。” 贺砚舟也知道自己刚才那个问题挺冒犯的，但他总觉得，段清嘉对岑雾的态度不对劲。 他忍不住提醒了句：“岑雾，你最好还是和段清嘉保持距离吧，他真的很会玩，你玩不过他。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心提醒你一下，怕你受到伤害。” 整个南川大学，多的是女孩喜欢他。 只要段清嘉想，一天一个女朋友也可以。 贺砚舟这行为其实挺掉价的，出于“好心”的由头，私底下却讲着另一个人的坏话。 岑雾瞧不上眼，她懒得应，连一句“再见”也没有，走的干脆利落。 …… 电影院大厅。 岑雾过去时，周薇、陈照以及段清嘉都在了，三人坐在一个圆形玻璃桌旁。 “雾宝，这儿呢！” 周薇第一个看见了她，连忙隔空和她招了招手。 岑雾点点头，走了过去。 周薇和陈照坐在一块，等她过来，周薇踢了陈照一脚，“你一边去，我要和雾宝坐一块。” 岑雾现在可是帮助两人和好的大恩人，陈照一句话也没说，麻溜的让了位置出来。 “雾宝，给你点的奶茶。” 桌上放了奶茶、爆米花，周薇熟练地递给岑雾薄荷奶绿。 这是她最喜欢的奶茶口味。 吸管已经插上，她慢吞吞抿了一口，“谢谢。” “我们两个客气什么呀。”周薇撅嘴道：“对啦，今天下午滑的怎么样？” 说到这个，周薇还有点不好意思。 明明是她和岑雾一起过来滑冰场玩，结果到后面，她让岑雾一个人留在了滑冰场。 岑雾并不在意这些，她歪着脑袋回说：“挺开心的呀，我会滑冰了呀。” “呵。” 一道听不出什么意味的哼笑声冷不丁截断她的话。 段清嘉在笑。 他低着头，一截冷白下巴藏在冲锋衣领口下，黑色尾睫细密，根根分明的压在眼尾上，鼻梁高挺。 看手机屏幕，是在玩游戏。 岑雾记起来，第一次在火锅店洗手间看见他时，他就在玩这个游戏了。 消消乐。 挺无聊的一个游戏，他倒是玩的起劲儿。 也不知道他到第几关了，只瞧见屏幕上一阵连续消除，最后跳出来闯关成功四个大字。 似是也没了劲儿，段清嘉随手将手机熄了屏，丢在了玻璃圆桌上。 陈照到底是和他当了一年左右的室友，知道段清嘉这人记性不太好，尤其是体现在记人名上。 上次篮球场的事他估计忘了，更不用说之前他和周薇刚在一起时，分别请两个宿舍的人一块吃饭过，他指着岑雾介绍说：“她叫岑雾，也是南川大学的，和我女朋友一个宿舍。” 听到陈照的介绍，段清嘉才像是终于注意到岑雾的存在，他掠过眼皮，漆暗眼瞳定在女孩身上。 几秒后，没什么情绪的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来：“哦，不熟。” “……” 这话听起来有点似曾相似，她前几分钟，刚和贺砚舟说过。 看来她和段清嘉的认知一样。 陈照倒是稀奇地看了段清嘉一眼，段大少爷今儿个倒是懒得多说几句话了。 平时遇上真不熟的，他可是连半个音节都不会多说。 这句不熟，多半是装的，他应该记得岑雾。 陈照有些想笑，快到电影开场的时间了，他起身说：“检票一起进去呗。” “走呀，雾宝。” 周薇拉起岑雾的手，爆米花捧在了陈照手里。 真检票进去了，这才发现陈照买的是情侣厅的票。 红色座椅，来的都是情侣，他们选的位置在后面。 “……” 陈照和周薇面面相觑了几秒，一时半会没敢开口说话。 段清嘉走在三人后面一点的位置，见他们几个堵在门口不往里走，眉梢轻挑，嗓音低低地问：“不走了？” “不是。”陈照挠了挠头，“买票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直接都买了情侣厅。” 他和周薇坐一块那可再正常不过了。 但岑雾和段清嘉，他们不熟。 “那我买别的厅的票。” 岑雾利落开口，拿出了手机，反正票还那么多，没必要在这儿弄的这么尴尬。 周薇一把摁住了她拿手机重新买票的动作，“来都来了，干嘛浪费买票的钱呀。” 一张电影票也要五六十呢，岑雾也许一整天兼职才能挣到这张电影票的钱，周薇挽住岑雾的手，亲亲热热的提意见道：“我和雾宝坐，你俩坐一块不就行啦？” 陈照：“？” 影院灯光虽然偏黑，但段清嘉环视了一圈，也就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了，他冷声拒绝：“不行。” 周薇一下就有点怂了。 “这有什么关系呀，不就是看个电影嘛，两三个小时也就看完了。” 段清嘉轻嗤一声，“我喜欢女人。” “……” 谁都没说话了。 陈照嚷道：“薇薇，这是情侣厅。” 想到这两人一块坐情侣厅看电影的画面，周薇没忍住笑了出来，她立刻假正经的咳了声，“哪能怎么办？” 隔着偏暗的光线，段清嘉深邃瞳仁定在岑雾身上，让人看不清他表情，但声音是懒散的。 “一起坐？” 这是在征求岑雾的意见。 两个不熟的人要坐在一起。 岑雾也不是什么矫情的性子，看场电影而已，她并不计较这个，“可以。” “行，那我和薇薇一块坐了。” 最开心的人当数陈照了，岑雾答应的话刚落下，站在她身边的周薇就被他拉过去抱在了怀里。 四人往后找位置，座位偏中间。 周薇和陈照很快坐了下来，岑雾找好位置后，也坐了下来。 红色的两人座椅，中间没有扶手隔开，段清嘉在她身旁坐下，两人中间没有什么多余空间，隔着薄薄布料，大腿和大腿几乎是贴在一起的。 岑雾没办法隔的太远。 段清嘉的手就那么随意放在腿上，稍微不注意一点，便会碰到岑雾的大腿。 也不知道是不是情侣厅的缘故，灯光比普通电影场次的还要暗，除了大屏幕上散发出来的光线以外，其余地方都是伸手不见五指。 陈照选了个国外的电影，尺度要比国内上映的电影大多了。 其中有一幕，是男女主两人接吻，然后自然而然滚上床的画面。 岑雾面无表情看着，腿上猝不及防传来一点温热触觉，段清嘉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她。 “抱歉。” 他竟然能睡着，段清嘉捏了捏眉心，同样兴致缺缺的扫了眼屏幕，声音带点睡沉的哑。 屏幕中是男女主演正激烈的戏份。 喘息声一点点传出来，黑暗的四周中也传来似有若无的水渍声。 都亲了。 岑雾绷紧的小脸表情一瞬有些压不住，屏幕亮光之下，映出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以及微微泛红的脸颊和耳朵。 可爱死了。 段清嘉屈指抵唇，笑的毫不遮掩。 他忽然凑近，距离瞬间被刻意缩短，淡淡的青柠薄荷香味传入鼻尖，温热呼吸却打在耳廓处，他问：“小岑老师，该不会没见人亲过嘴？” 几秒后，却又说，“要不这次，换我来教你？” 第16章段清嘉吻上她的唇 太过明显的戏谑，带着几分不在意。 岑雾喉咙吞咽了上下，胸腔中升起一股无名恼意。 这人，是打定主意她不敢是吗？ 岑雾忍不住咬紧了嘴唇内侧一角，大屏幕上的亮光一点点减淡，整个厅内的色调也随之昏暗下去。 暧昧的唇舌交缠声似有若无响过。 她忽然抬手，抓住了段清嘉的衣领，男生上半身朝她倾来。 黑暗中，段清嘉微挑了眉梢，似是挺惊讶，却也没躲，懒懒勾着唇在笑。 温热的呼吸彼此一点点纠缠。 岑雾清晰感知到，段清嘉高挺的鼻尖触碰到了她沾染着凉意的脸颊。 她瑟缩了一下。 突然有些怂，后知后觉的想跑，松了手。 “没劲儿。” 她说。 却在这一瞬，纤细腰肢毫无置疑的被人强势搂住，她紧紧贴在男生怀里。 段清嘉低声哼笑：“怕了？” 他胸膛的温度，比想象中的还要烫，贴的那样近，隔着薄薄的两层布料，两道心跳声也仿佛相交在一块。 岑雾脑子深处有短暂的几秒空白。 他磁沉嗓音落在耳畔，耳根都开始发麻，她咬紧牙，带点倔意的回：“有什么好怕的？” “呵。” 短促笑声低低响起，段清嘉掌心温热，拢着她的腰稍稍用力，“接过吻吗？” 他随意问，冷感音质听不出情绪。 岑雾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她皱眉，似是嫌烦，“你不敢吗？” 段清嘉嗤笑，却没动。 “问那么多做什么。” 岑雾失了兴致，她开始推拒他的靠近，纤细腕骨被人一刹握紧，她无法动弹。 熟悉的青柠薄荷香却在此刻无限逼近，微凉唇瓣毫无征兆的贴在嘴角。 段清嘉吻上她的唇。 她愕然怔在原地，一时忘了反应。 “啪嗒——” 突兀的奶茶砸地声响起。 冰凉液体粘上肌肤的荒谬感从下至上的遍布四肢百骸，岑雾猛地站了起来，那杯放在扶手上，不小心被她碰倒的薄荷奶绿，在地面上溅开一层层水纹。 周围有人被打扰到了，小声吐槽：“干嘛啊，突然这样一声，吓死人了。” “是什么东西倒地上去了吧？” “……” 周薇离他们位置不远，能借着昏淡光线看到岑雾站了起来，小声问了句：“雾宝，你怎么啦？” 岑雾背对着段清嘉，抿了下唇，往外面过道走去。 “……我去洗手间。” 她轻声回答周薇的问题。 周薇也没多想，“好呀，那你快去。” 她弓着腰，尽量不打扰到其他观影的观众，飞快跑了出去。 离开情侣厅里昏暗的视野，四处通明的灯光几乎要照的眼睛发疼，岑雾脸颊温度一层又一层的往上烧，像是熟透枝头的红苹果。 她站在原地呆滞了两秒钟，这才慢吞吞抬头看向了悬挂上面通往洗手间的指示牌，顺着它的方向迈开腿，往前走了过去。 这会儿没有散场的电影，洗手间人并不多。 岑雾纤细手臂撑在洗手池前，冰冷的水泼上脸颊，高烧不退似的温度才好不容易降下一点。 镜子里，女孩白净透红的脸颊上水珠滚滚，额角发丝也沾着水。 岑雾皱紧了清秀眉头，眉峰拢起，她盯着自然带粉的唇角看了会儿，嘴唇用力抿了起来。 一两秒后，松开撑在陶瓷台面上的小手，狠狠擦了擦嘴唇处。 也就几下的动作，天生粉嫩的嘴唇泛起了红，颜色深的厉害，像是充了血。 嗡嗡嗡—— 随手放在洗手台旁的手机震动起来。 岑雾这才停止了动作，黑白分明的眼眸垂下，视线看向屏幕。 D.【？】 D.【可以】 D.【亲完就跑】 目光又落在他头像上的那只绒蓝色蝴蝶标本上，岑雾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了两下，一时竟难得有些失言。 握在掌中的手机又震动一声。 D.【渣女】 他说的理直气壮。 像有一口郁气哽在了喉咙深处，岑雾半天没发出一点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回消息。 cw：【哦】 D.【？】 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干脆将手机收回了口袋里。 不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唇角，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段清嘉这混球，不知道亲过多少女孩的嘴呢，和他比，她确实逊色了很多。 这一点，岑雾承认的理所当然。 电影并不好看，又出来了好一会儿，剧情都不知道要发展到哪里去了。 岑雾不想为此再跑一趟，她给周薇发了消息，告诉她临时有事，先回学校了。 幸好电影院离学校很近，就算是步行回去，也用不了太长时间，最多二十分钟，就当散步了。 中途周薇给她回信息了，【雾宝！你怎么走这么快呀？是不是不开心呀？】 岑雾低头给她回，【不是呀，就是兼职那边临时有事，得马上过去】 她没多说缘由。 周薇：【好吧，本来还打算看完一起去吃饭的。对了，你没吃饭，会不会饿呀？要不要等我回去了，带点东西给你吃？】 cw：【没事，我在路边随便吃吃就行】 周薇：【行吧。这下真就只有我和陈照了，段清嘉也走了】 目光扫过屏幕上最后六个字，岑雾眉头轻蹙，他居然也走了？ “嘀嘀——” 夜深人静处，空旷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道刺耳鸣笛声。 岑雾被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扭头看去，熟悉的嚣张黑色悍马大刀阔斧的跟在她身后。 见她终于回头望来，车窗降落，段清嘉青筋分明的手掌支在边沿，漆黑眼瞳睨着她，薄唇轻扯：“跑什么呢，小岑、老师。” 尾音被他咬的拖腔拿调，很是一贯的混劣腔调。 岑雾右边眼皮狠狠一跳，怎么也没想到，这混球竟然开车跟了她一路，她一点也没注意到。 “没跑。” 十月的南川，晚间温度已经下降，带着凉意的风吹过脸颊，岑雾早就冷静了不少，她语气淡淡地回：“回学校有事。” “哦。” 段清嘉学她在微信上的回话，又说：“那就上车。” 岑雾拒绝：“不用。” 这就快到学校了，坐他车没必要。 段清嘉也不恼，似是猜到她会是这个回答，他点头：“行。” 岑雾以为他就要开车走了，没成想，她还没迈出一步，黑色悍马车内传来咬字清楚的广播声——【南川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大二岑雾是个渣女，亲了人不负责，扭头就跑，看清楚了，别被她骗】 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岑雾：“！！！” 他！是不是！有病！！ 段清嘉微笑着看她，那张清隽脸庞上是赤裸裸的坏劲儿。 他故意的。 岑雾咬紧牙关，快步走到了黑色悍马车旁，去拉车门，“求你了，闭嘴吧！我上来，我上来还不行吗！” 这就在学校附近，她还想给自己留点脸面呢。 段清嘉笑，漆黑目光落在她胸前，“小岑老师，安全带。” 他懒懒出声，还挺贴心。 第17章初吻，还给你了 岑雾险些被他气个半死。 贱男人。 她暗戳戳在心里骂一声，忍气吞声的上车，又将安全带系好，全程小脸扭向窗外，没往段清嘉那边的方向看去一眼。 段清嘉也无所谓，黑色悍马慢悠悠的在路上开着。 早上有课，岑雾没怎么睡好，下午又一直在滑冰场，坐上车没多久，眼皮就开始犯困。 她揉了揉眼睛，想强撑着等车开到学校。 也不知道是不是段清嘉这混蛋天生克她，等红绿灯的空隙，她没忍住，想着小憩一会儿。 这一下倒是真睡着了。 等醒来时，黑色悍马已经熄了火，停在一道小巷出口，四周的路灯并不太明亮，淡黄发虚的光线隐隐绰绰的笼罩下来，她愣了两秒。 “这是哪儿？”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哑。 段清嘉低着脖颈继续在玩消消乐，闻言，头也没抬的说：“下车。” 这不是南川大学。 岑雾紧了眉，刚想质疑开口，段清嘉这一局消消乐正好打完，他百无聊赖的将手机收回口袋里，掀眸瞥向她。 “放心，你这点小身板，卖不了多少钱。” 语调特黑心的架势。 岑雾：“……” 段清嘉先她一步开车门，下了车，也没等她。 见状，岑雾这才慢吞吞解了安全带，跟在了他身后。 空气中飘来浓郁的面香，还夹杂着热烈的滚汤香味，名不经传的小巷深处藏着一家老字号面馆，鲜红色牌匾闪着灯悬挂在头顶。 岑雾从未来过这儿。 倒是段清嘉轻车熟路的走了进去。 老字号面馆的老板娘瞧着五十岁左右的模样，夜深了，面馆里三三两两的坐着两桌人，见段清嘉进来，老板娘笑眯眯地开口：“是阿段呀，好久没见你过来了。” 平时总是懒散着一副腔调，没什么笑脸的人，这次竟也弯唇笑了起来。 “覃姨，这不今天特地过来了。” 尾音拖腔带调的，配上那副乖戾笑容，竟让人觉得挺讨喜。 岑雾觉得稀奇。 说话间，覃姨注意到岑雾的存在，眼睛倏然一亮，“阿段，这是带女朋友来覃姨这儿吃面了呢。” 段清嘉笑，没解释。 岑雾正好坐下，倒了一杯水往嘴边送，一听这话，险些被呛到，她急忙摇头说：“不是，只是朋友。” “哗啦——” 身旁的桌椅被拉开，面馆的小桌子小椅子都是木头做的，很轻，段清嘉动静倒是弄的大。 岑雾抬头看他一眼。 男生宽阔挺拔的身影勉强挤在这一方狭窄的小椅子前，他勾着唇，好似随口一说补上一句话：“是挺普通的朋友，就是前半小时，不小心碰了下嘴唇。” “……” 岑雾莫名被哽住了，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脸颊，又开始泛烧。 她不太明白，段清嘉怎么就这么惦记这事儿。 电影院那昏暗的氛围，那个吻说是意乱情迷也可以，压根算不得真。 覃姨听到这话，被逗笑了，知道小姑娘面子薄，也没再多调侃，只说：“你们小年轻看看菜单，想吃什么面告诉覃姨，覃姨这就给你们下面条去。” 等覃姨走远了，岑雾实在没忍住，桌底下，暗暗给段清嘉踢了一脚。 对方分了个眼神给她，“？” 意思不言而喻。 岑雾手中握着一次性的水杯，双腿又乖乖巧巧的合并在一起，指腹一点点蹭着温热水杯的壁面，她抿唇说：“段清嘉，别提了。” “呵。” 冷笑声传出，明明可以坐对面，却偏偏坐在她身旁的那人又挨近她两分，理直气壮的说：“小岑老师，没想到你还渣的挺上道。” “？” 岑雾皱眉。 段清嘉手掌落在木桌上，冷白指骨根根分明，他微微屈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一声接着一声，岑雾心脏也没由来跟着跳。 有点慌。 “我这人不吃亏，初吻这么没了，你不想负责，这事儿可没完。” 他低声说，音调压的偏低。 喉咙无端用力吞咽了两下，“……初吻？” 她有些愣。 段清嘉掠过薄薄眼皮，睨向她，一贯的倨傲姿态，“不然呢。” 岑雾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覃姨手脚快，恰好这时端着他们点的面上来了，段清嘉要了一份西红柿鸡蛋面，岑雾则是随便点了份小面。 单是从色泽、香味这两点来看，覃姨的这碗西红柿鸡蛋面要上次她做的那份出色多了。 岑雾有点心虚的摸了摸鼻尖。 覃姨这份西红柿鸡蛋面也就十二块，段清嘉居然用一千块买了她那份西红柿鸡蛋面。 他果然有病。 默默从木桌上拿过辣椒酱，挖了一小勺加进小面里，岑雾假装一心吃面，没答他刚才那个问题。 幸好段清嘉这人也真没再问。 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下肚，这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的胃总算活了过来。 吃到后面，小面馆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覃姨坐在收银台处打盹儿，放置在台面上的平板里在播放最近的热剧，吵闹又安静的氛围。 岑雾吃完面，起身朝收银台走了过去。 “覃姨，多少钱。” 打盹的覃姨听见声音这才醒过来，打了个哈欠，笑着说：“二十，阿段那碗十二，你那碗八块。” 岑雾嗯了声，把钱一并付了过去。 段清嘉也起身，迈着长腿走了过来，“覃姨，先走了。” “得嘞，”覃姨总是笑眯眯的，“下次再来，下回阿段你可别这么小气了，让人小姑娘请你吃面。” 段清嘉笑的眉眼松弛，“知道了。” 夜色愈发暗了，巷口的路灯却是衬的明亮了几分，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岑雾说：“……谢谢。” 她自己都忘了要吃饭这事儿，段清嘉却记得，说句谢谢也没什么大不了，请他吃的这碗面就当今天下午他教她滑冰的谢礼了。 黑色悍马出现在小巷尽头，段清嘉浑不吝的挑唇，“所以小岑老师，也想用钱买下那个吻？” 懒散尾音落下，头顶依稀明亮的灯光也在此刻晃了晃，重重树影恍惚压了下来。 岑雾心口一跳，“不是。” 她垂下脑袋。 段清嘉站在路灯下，灰色树影落在他脸颊上，男生桀骜五官被切割的层次分明，薄唇轻抿。 一时静默无言。 岑雾紧了紧掌心，借着淡淡月光，她深色眼眸终于落在他脸颊上，像是一瞬回到电影院那个场景中。 她屏了呼吸。 踮过脚，不知何时出了汗的手心攥住了他的胳膊，柔顺的布料感渗进感官。 毫无征兆的，她贴上他的唇。 温热。 克制。 悄无声息的。 一秒后，她偏过脑袋，毛绒绒的发丝蹭过他棱角分明的下巴。 “初吻，还给你了。” 第18章和段清嘉谈恋爱吗 从南川大学校门口走回宿舍，大概需要半小时。 十月份的南川，气温骤降，又喜欢时不时夹杂上一场雨。 夜晚的校园，走了这么一路，也没看见多少人，只有时不时看见几对情侣牵着手走在一块。 岑雾低头走得很快，冷淡的寒风刮上脸颊，她缩了缩脖子。 “喂。” 即将走进宿舍楼底下时，有人在身后叫了她一声。 岑雾有点不确定是不是在喊自己，但她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她停下脚步，扭脸看了过去。 是姜幼恩。 她状态看起来没有之前好，鼻尖是红的，眼睛也肿肿的，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精心化了妆，露出全部素净的小脸。 很可爱的长相，五官小小的，但不失精致。 岑雾看了第一眼便觉得喜欢。 姜幼恩穿了一件淡粉色外套，帽子一圈带了点毛绒边，奶白色毛绒随风左右摆动，她吸了吸鼻子，鼻音有点重的开口：“你叫岑雾对吧。” 岑雾没来得及点头承认，她又飞快说：“我查过你了。” 行吧。 她没再出声。 姜幼恩别扭地站在她跟前，也没抬头看她，只是盯着她的裤脚看。 岑雾穿了一条白色裤子，因为今天在滑冰场摔了好几次，裤脚脏兮兮的，有灰。 被盯久了，反而生出一股不好意思的局促感，岑雾淡声问：“有什么事吗？” “对不起。” 姜幼恩突然这么说。 岑雾有点没反应过来，她和姜幼恩不熟，这声对不起挺莫名其妙的。 许是开了这个口，姜幼恩原本还有点别扭的神情，这下变得理所应当了起来，她深深呼出一口气，“那天在段清嘉家门口，蛋糕上的奶油溅到你身上去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岑雾不免觉得好笑，“没关系。” 她压根不在意这个，她要是不提的话，早就不记得这一茬了。 姜幼恩又说：“我刚看到学校门口，你从他车上下来了。” 段清嘉那辆外形出众，极具个人风格的黑色悍马，算得上南川大学与众不同的一道风景线了，没谁不认识。 岑雾一下噤了声，不知道该如何回。 姜幼恩又吸了吸鼻子，语气变得不在意起来：“我早就不喜欢他了，他不珍惜我的感情，也不喜欢我，那我也不要再继续喜欢他了。” “我也多的是人喜欢呢，开学到现在不知道收了多少封情书，所以才不是非他不可。” 话虽这么说，但岑雾清晰看见，她的眼睛还是红了。 她摸了摸口袋，幸好平时有随身携带纸巾的习惯，她递过去，姜幼恩没接，倔强着说：“我才不是因为他哭了。”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岑雾说：“我知道。” 她将纸巾轻轻放到了姜幼恩的口袋里。 姜幼恩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问：“你真和段清嘉在一起了吗？” 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没等她回应，姜幼恩又说：“没关系，我看得出来，他对你真的有点不同。” 虽然不清楚原因。 但那点不同，总归是和别人不一样。 该说的话说完了，姜幼恩也不继续在这儿浪费时间，她戴上外套上的帽子，往宿舍楼走去，“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 岑雾喊住了她，她追上她的身影，声音平静温和的补充：“没在一起。” 她说。 她和段清嘉，不可能在一起。 从第一次在火锅店遇见段清嘉，再到现在，她见过太多女孩为他流眼泪了。 他众星捧月，天之骄子，身边的女孩换了一个又一个。 不管是一时兴起，还是心血来潮，总有人陪他玩。 岑雾不想陪段大少爷玩这无聊的把戏。 她自己的生活才更重要。 …… 气温降的太快，短短一夜之间，南川便像是进入了冬天。 温度一降，就再也没有回温过了。 十二月初，岑雾结束了在奶茶店的兼职，店长已经招了新的兼职员工进来，她收拾东西准备走时，池优抱着她险些哭了鼻子。 “你走了，平时都没人和我聊八卦了，呜呜呜。” 岑雾忍不住笑，“我还在学校呀，而且我们都有微信，有什么八卦你可以直接在微信上跟我说呀。” “那不一样。” 池优心说，她们从大一开始，就一块在奶茶店兼职了，这下岑雾走了，她心里也空荡荡的。 不过想到岑雾辞掉这边的兼职，是因为有了更好的工作，池优又挺为她开心的，“行吧，那我以后给你发消息骚扰你，你可不能不回我啊。” “我什么不回过你消息？” 岑雾反问。 池优吐吐舌头：“那倒也是。” 在奶茶店留下的私人物品并不多，岑雾就收拾了一个小小的纸盒子出来，她抱着纸盒子往宿舍楼走去。 期间，拿手机和人聊着天。 cw：【这周末就可以给你拍照，拍照前一天晚上，记得敷面膜，第二天上妆时会更服帖】 从高中到现在，除了正儿八经要用的钱外，岑雾还存了一笔钱，前两天终于买了她心心念念了很久的一款富士相机。 她现在手上有两款不同型号的相机，以及各种各样的ccd。 她准备先从学校里找女孩子拍照，做自己的宣传账号，前期可能会苦一点，也挣不到什么钱，但岑雾想，她最擅长的就是吃苦了。 准备离职奶茶店时，她在校园论坛上发了相关寻找拍摄对象的帖子。 安惠是第一个来找她的女孩，也是南川大学的学生，刚大一，法学专业。 安惠：【知道啦，岑学姐！我一定会超级配合你的呀～】 到了周末。 南川的气温又下降了不少，今天天气也算不上太好，天空雾蒙蒙的像是罩了一层淡淡的灰，岑雾从小在南川长大，知道这是快要下雨的迹象。 拍摄地是在远郊的一处自然公园。 位置偏远，地铁和公交换乘才能到达。 岑雾过去时，安惠已经到了。 她看过安惠的照片，安惠身高足有173，身形抽条，五官眉眼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极具攻击力的冲击感，典型的明艳长相。 这会儿见到本人，要比照片上来的冲击感更强烈。 天生的女明星长相。 在看到安惠照片那刻起，岑雾就想到了拍摄主题，美式女高，再适合她不过了。 藏蓝色的校园制服，原本岑雾打算自己准备，但安惠说，她自己定制了一款，岑雾也没再提这话了。 “岑学姐！” 见她过来，安惠举起手左右晃了晃，很是活泼的性子。 岑雾笑了笑，给她带了件外套，“我先调个参数，你把外套披着。” 这天气，挺冷的。 安惠乖乖接过外套，右边眉骨上打了两个眉钉，眉眼间的难驯气息，让岑雾莫名想起一个人来。 挺荒谬的。 她默默移开脑海里的想法。 安惠的表现力比想象中的还要强上许多，岑雾基本上不需要多说什么，她马上就能明白她想要的感觉是什么。 比预想中的要顺利许多。 唯一让人糟心的便是南川糟糕的天气，暴雨毫不讲理的兜头砸来，岑雾第一反应心疼地护住了相机。 “岑学姐，你快跟我一起躲进来！” 安惠将那件外套举过头顶，示意岑雾赶快进来。 暴雨在眼前层层覆盖，岑雾眯眸看了过去，她举起相机，对着雨中望向她的女孩摁下了快门。 安惠飞快向她跑来，将外套罩在了两人头顶，“啊，我就说南川的天气真够让人讨厌的。” 她的口音并不是南川这边的。 “还是州城的天让人喜欢。” 安惠碎碎念着，这边暂时没有躲雨的地方，又离市区远，并不好打车。 “岑学姐，你去过州城吗？” 她问。 岑雾正小心翼翼的将相机装进包里，她摇了摇头：“我只在南川待过。” “哇，岑学姐，那你应该很喜欢南川这座城市吧，毕竟在这儿土生土长的长大呢。” 岑雾抿了下唇，“也许吧。” “我有个表哥，他也特喜欢南川。每回叫他来州城，死活不来，我就好奇，这个南川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他这么留恋。高考前本来家里人让我出国，我没答应，来了南川大学。倒要看看这个城市有什么魅力，让我那从小就喜欢冷脸的表哥这么喜欢。” 安惠的性格和长相不符合，话比较密，岑雾也就安安静静的听她讲。 “对了。” 安惠像是想起了什么，清脆的声音黏在雨里，“我表哥也在南川大学读书，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 岑雾眨了眨眼，没有丝毫准备，那三个字猝不及防砸进耳膜深处。 “段清嘉——他叫段清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