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他绑定了读心术》 第1章 你想要哪种死法? 司玲珑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一人死死掐住脖子,整个人几近窒息,而面前的俊美男人,眼里满是冷戾,声音更是冰冷如刀。 “祸乱宫闱,与人私通,告诉朕,你想要哪种死法?” 司玲珑被掐得险些要翻白眼,整个人都是懵的。 【什么情况?我就睡了一觉,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鬼地方?!还遇上这么个神经病!】 【还问我想怎么死……你特么都快把我掐死了还问我!长得那么好看,居然是个精神病!】 却见,原本掐着她脖颈的大手忽然抖了一下,竟是猛地松开了手。 司玲珑骤然解脱,整个人身子一软,直接摔在地上,一边大口喘气一边使劲咳嗽。 【妈呀,差一点宝宝就飞升了。】 赫连越拧眉看着面前的司玲珑,好看的眉心微微蹙起,凤眸里透着几分惊疑。 怎么回事? 刚刚……是她在说话?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粉色宫装的美貌女子跑过来便跪在了赫连越面前,娇弱的脸上满是恳求。 “皇上,求你饶过琅贵人这一回吧,芊芊相信琅贵人与那侍卫私会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 司玲珑听到女子的话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 【刚才我快被掐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求情?】 【这会儿说这话是生怕不能把我锤死怎么着?】 司玲珑想着,忽然猛地一愣。 等等! 芊芊?琅贵人?这不是她刚看完的那本狗血宫廷虐恋文里的人物么? 难道……她穿书了?! 穿的还是书里前期就被女主收拾了的炮灰女配司玲珑! 原书中,白芊芊作为白莲花女主,在与男主赫连拓已经定情的情况下,却被逼嫁入宫中成了暴君的宠妃,两人便开始了一系列宫廷虐心纠缠。 而司玲珑则是因嫉妒女主而处处给女主找麻烦的恶毒女配,在一次不小心目睹了白芊芊与赫连拓私会后,想要以此威胁白芊芊,不料却反被设计与侍卫有染,被暴怒的皇帝一个用力直接掐死了…… 司玲珑摸着自己的脖子倒吸一口凉气。 【所以他不是闹着玩,是真的想杀了我?妈妈呀。】 赫连越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女人的声音,虽极力维持冷静,但内心却已是翻江倒海。 什么是穿书?? 什么男主女主? 莲妃与厉王世子赫连拓竟然有私?! 琅贵人才是被陷害的那一个? 为什么自己会听到琅贵人心里的声音? 这究竟是什么妖术? 赫连越头疼欲裂,面上却点半不显,凤眸一凛,厉声便问,“琅贵人,你……” 司玲珑看书的时候,就十分惋惜这位大反派,眼下见到真人,好比男人看到历史上香消玉殒的绝世美女。 在对上赫连越的瞬间,司玲珑眼底不自觉带起了同情。 【这位就是书里的大反派赫连越啊,大渊史上有名的暴君,二十五岁弑兄逼宫,冷血无情,却在女主的一步步设计中爱上了对方,最后被男女主联手设计落得个惨死,尸体还被吊挂在宫门前三天三夜,百姓纷纷围观,还大赞赫连拓是替天行道。】 【一个字,惨。 两个字,倍儿惨。】 赫连越刚要出口的话在听到司玲珑这一心音和眼里的同情时瞬间被噎在了喉咙里,面上再也维持不住淡定,一把扯过司玲珑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跟前,沉声质问,字字森寒,“你方才说什么?!” 第2章 快住手,这是女主! 司玲珑只觉手腕一痛,男人的俊颜骤然逼近眼前,想要说话,喉咙却一阵生疼,想来是刚才被掐坏了嗓子。 【狗皇帝这是突然发什么疯?!我嗓子都这样了还怎么说话?】 【该不会是幻听吧? 听说精神病患者都幻听。】 赫连越嘴角一抽,面上蓦然掀起怒色。 你在叫谁狗皇帝?! 刚要发作,突然,又一道熟悉的心音传入他的耳中。 【司玲珑,你不要怪我,原本我也没想要你的命,怪只怪你看到我和拓哥哥的事……】 是莲妃的声音! 赫连越扭头,便见白芊芊看着两人,眼底满是怜悯。 【就算我今日不出手,你待在越帝这样喜怒不定的暴君身边迟早也是个死,我也算帮你早日解脱。】 赫连越:…… 如果司玲珑也能听见她的心里话,这会儿大概只想骂一句。 我谢谢你大爷。 而作为唯一听到两人心音的暴君本人,此时却是怒极反笑,只见他蓦地松开司玲珑,看向白芊芊,薄唇轻轻勾起一抹轻弧,衬着那张俊美无虞的脸,轻易叫人移不开目光。 白芊芊心神一晃,下意识就随着赫连越的动作缓缓绽出一抹笑,下一秒,便见赫连越眼底杀意迸出,抬手便一把掐住了白芊芊的脖子,俊美的脸上冷漠得宛如末世的杀神,声音更是如同冰刀,声声萃骨。 “既然你为她求情,那便由你代她去死吧。” 语罢,手上蓦地用力。 杀我者,我必先诛之! …… 饶是司玲珑早在书里见识过暴君的冷酷,这会儿还是忍不住目瞪口呆。 【疯帝不愧是疯帝,疯起来连女主都敢杀!】 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蓦地响起一道急促的警报声,下一秒耳边仿佛听到一道系统提示的机械音。 【警告!女主正遭遇死亡危机,若不及时阻止,本世界即将坍塌,宿主将收到同款死亡礼包!】 司玲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宿主? 她? 又什么是同款死亡礼包? 司玲珑想着,下一秒,脖子上就传来一阵明显的窒息感,仿佛又回到了刚才即将被某人掐死的瞬间,叫她浑身冷汗直冒。 可明明,现在没有人掐她。 司玲珑看着被赫连越死死掐住脖子的女主,差点原地暴哭, 【老天爷,你玩真的!】 她出生就被丢弃山林,被老虎养大,对她来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无论,是什么境地何种方式,她都要活着! 没有半点犹豫的,司玲珑猛地朝着赫连越扑过去,一把抱住对方的胳膊,也忘了自己喉咙不适,哑声就喊, “皇上不要啊,莲妃姐姐说得对,错的人是我,有什么事你冲我来,放过姐姐!” 【狗皇帝快住手!这是女主啊,你把女主弄死了大家都得死!】 【你想死我不拦着,可我不想死啊啊啊!】 赫连越听着司玲珑的心音,却没有半点要理会的意思,他不信。 区区一个莲妃,他杀了也就杀了,谁敢叫他陪葬? 白芊芊尽管被掐得喘不过气,却还是一副见鬼的表情看向司玲珑。 她没听错吧? 琅贵人居然为了要救她……上赶着认罪?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一道惊雷炸响,下一秒,只听殿外一阵喧闹,总管太监福泰快步走了进来,神色慌张。 “皇上,方才外头突然一道惊雷劈中了选芳斋屋顶的角延,选芳斋恐不稳妥,还请皇上与娘娘移驾!” 司玲珑闻言更加用力抱住赫连越的胳膊往外扯。 【你看!世界开始崩了!你再不放手我们都要没了!】 赫连越眉峰紧拧,那掐着白芊芊的手总算松了些力道,但依旧没有放开。 此时再不愿相信,这道雷声也叫他不得不信。 他不在乎什么反派不反派的,既然知道厉王世子和白芊芊将来会密谋谋反,最好的方式就是将他们就地诛杀。 但他没想到,天却不允许他诛杀这对狗男女。 “琅贵人的意思是,你与人私通确有其事?” 冷不丁,话题落到司玲珑身上,看着那双喜怒不定的眸子,司玲珑咽了咽口水,求生欲飞速运转。 “不不不,有您这样英明神武的夫君,我,臣妾怎么可能看得上其他的凡夫俗子?在臣妾眼里,那些人连皇上一片指甲盖都比不过,皇上明鉴啊!” 赫连越冷冽的目光在她面上扫过,再看看此时被自己捏在手中几乎快喘不过气的白芊芊,半晌,他冷哼一声, “莲妃言行无状,即日起打入冷宫!” 说着,赫连越抬手便将白芊芊往地上一甩。 司玲珑看着白芊芊摔在地上还滑出了一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我勒个乖乖,摔得比我刚刚还狠! 暴君他果然没有心!!!】 不过,这怎么就打入冷宫了?原书里有这段? 【没有。】 那个机械音再次突兀响起,直接回答了她的疑问,同时提示,【目前剧情已严重偏离原著,请宿主尽快修正剧情,否则将原地死亡。】 司玲珑听到这话都惊呆了。 怎么又要死?! 她就不能不死吗?! 第3章 万能的许愿机会 【可以。】 那道机械音竟然还体贴地回应了,依旧是那木得感情的调调, 【完成全部小说剧情线,宿主即可获得一次万能许愿机会,机会难得,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司玲珑眼眸蓦地一亮。 万能许愿机会?那她不是可以许愿回到原来世界?! 可是这个小说剧情线…… 【那啥,这小说我看了有段日子,剧情都有些记不清了,要不你把小说文档给我,我再复习复习。】 【非常抱歉,本系统暂不支持文档传送,请宿主自行克服困难。前行的路上,未知才充满挑战性。】 那声音顿了顿,又机械地补充了一句。 【啾咪。】 司玲珑:!!! 我可去你的挑战性! 还有啾咪又是什么鬼?! 【适当加入拟声词可以提高系统的可爱值,可以帮助系统和宿主的沟通更加顺畅。】 司玲珑呵呵。 【谢谢,并没有被可爱到。】 系统似乎沉默了一下,半晌回应,【请宿主对系统不要过分苛刻。】 司玲珑差点就想跟它拍桌了,【明明是你这个系统对我过分苛刻!不行,这摸瞎做任务跟直接要我命有什么区别!你必须答应我,在剧情偏离的时候给我正确指引!】 一阵刺啦的电流闪过,跟乱码似的,好半天,系统才一板一眼回复,【接受允许给予宿主提示请求,祝宿主通关顺利。】 顿了顿,又补充,【么么啾。】 也是很倔强了。 司玲珑感觉脑海中的声音彻底消失,也不再理会。 【行吧!不就是完成小说剧情线嘛!首先,要先让狗皇帝收回把莲妃打入冷宫的旨意!】 司玲珑这么想着,信心满满地抬头,就见赫连越一双凤眸冷冷落在她的脸上,好似冰湖底下看不见底的深潭,薄唇微启,声音里却像萃了冰,带着丝丝威胁, “琅贵人是想与莲妃做伴么?” 还想叫他收回旨意,做梦! 能够留她一命已经是他看在老天爷的面子了! 司玲珑被赫连越这一声说得心头咯噔一跳,下意识就松开了抱着对方不放的胳膊。 【打扰了,再见。】 这可是大渊史上有暴君之名的狗皇帝啊。 她一个炮灰女配怎么挡得住? 别回头没把女主拉回来,自己的命先赔了进去。 【想想女主待在冷宫也挺安全的,修正剧情也不急在这一时嘛。对,我缓缓再说。】 【做人嘛,该怂的时候就得怂。】 赫连越听着她的心音,心中冷笑,这女人倒是识时务。 正想着,就听司玲珑的心音再次传来,思绪飞转。 【刚才狗皇帝说,让我去跟莲妃作伴的意思是,也进冷宫?】 【唔,这也不是不可以。】 【冷宫!地处城市中心圈的黄金地段,保安级别超s级,还是封闭式独栋独院! 没人伺候没关系,咱社会主义接班人不需要人伺候! 缺衣少食没关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关键是远离暴君,远离宫斗,必要时还能就近助攻女主,修正剧情线!让狗皇帝彻底为爱沦陷,完美!】 赫连越听着她突然信誓旦旦打算起冷宫的日子,竟还一副十分期待的样子,眉心不易察觉地抽了一抽。 若不是……要留着她弄清楚那所谓“小说”的原委,他现在就想掐死她算了。 这女人,这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还试图让他为爱沦陷? 简直痴人做梦! 赫连越心下愈发肯定,眼前的司玲珑并非原来的琅贵人,而是如她心音所说,来自另一个时空。 自己突然能听到她的心音,或许也是其中的原因。 想到这里,赫连越干脆打断司玲珑的诸多盼想,冷声朝一旁的福泰道, “既然选芳斋屋顶受损,那么即日起,琅贵人搬至凌华殿侧殿。” 赫连越话音落地,在场其余三人都愣了。 “啊?”福泰以为自己听错了。 白芊芊更是不可置信,忍不住捂着脖子尖声开口,“皇上!这不公平!” 她都进冷宫了,司玲珑怎么也该是五马分尸的下场,怎么还让她住进凌华殿?! 在场的唯有司玲珑,一脸好奇。 【凌华殿……是冷宫的名字?】 赫连越听着司玲珑的心音,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冷笑,语气仿佛带了几分恶意般的,微微靠近,声音低敛, “朕相信今日之事爱妃是无辜的,所以朕赐爱妃搬去凌华殿与朕同住,你可欢喜?” 司玲珑:…… 【臣妾有句mmp不知当不当讲?】 赫连越:??何谓恩恩屁? 第4章 工具人丽嫔 赫连越一声令下,不消半个时辰,司玲珑便连人带行李被打包去了凌华殿的侧殿。 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宫宇,司玲珑那叫一个面无表情。 暴君的心思你别猜,别猜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贵人,这下子可真是因祸得福了,天晓得刚才,奴婢有多担心贵人你。”一旁的大宫女朱砂一脸激动,一边说一边不忘为自己表忠。 朱砂是司玲珑唯一带进宫的贴身丫鬟,虽然规矩不够好,但因为一张嘴很会哄人,向来被原主视作心腹。 蜀红则是司玲珑进宫后内务府送来的,专门负责管理司玲珑院子里的人事,虽然人长得不错,却总是不苟言笑,此时便忍不住板起脸来教训, “别说了,进了凌华殿,日后一言一行更该谨慎才是。” 朱砂翻了翻白眼,语气有些敷衍,“知道啦蜀红姐姐。” 司玲珑也不理会两个丫鬟的较劲,抬腿正要入内,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娇喝, “司玲珑!你这个贱人!” 司玲珑闻言转身,便感觉身后一道风声呼的朝自己脸上而来,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司玲珑身子猛地向后一躲,那道掌风顿时挥了个空。 司玲珑稳稳当当地站定,而挥手打人的人却因手掌落空,整个人被带了个踉跄,险些摔倒。 待好不容易叫人扶稳,那人顿时一跺脚,生气道, “贱人!我打你你竟还敢躲!” “我又不是傻子。”司玲珑的喉咙用了药已经好了许多,这会儿说话也不拉着疼了。 再看来人一身粉色宫装,看穿戴打扮应该也是宫里的娘娘,就不知道这是哪一位? “司玲珑,你这个贱人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迷惑皇上,明明是你与侍卫有染,却害得莲妃姐姐被罚入了冷宫,应该进冷宫的明明是你!” 竟是真心实意来为白芊芊抱不平的。 司玲珑几乎是瞬间就反应了来人的身份,这宫里头,对原主张口闭口就是贱人且对白芊芊维护不已的,便是曾被白芊芊救过的丽嫔。 丽嫔把白芊芊当做倾心相交的姐妹,却不知从一开始就是白芊芊有意拉拢,后来丽嫔为白芊芊担下害死皇储的罪名被暴君一杯毒酒赐死,白芊芊也只是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就将丽嫔这个人抛到了脑后,是个比司玲珑还工具的工具人。 虽然是个可悲的工具人,但司玲珑也没有人家打上门还同情对方的道理。 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司玲珑精致的小脸带着些无奈, “我也想进冷宫。”说着,却缓缓勾起一个微笑,用十分欠扁的口气接着道,“可是皇上他非不让呢~” 【皇上他就宠我,就宠我!你来打我啊~】 赫连越处理完莲妃的事情过来时,听到的就是这女人极度欠打的心音,当下忍不住嘴角狠狠一抽。 这穿过来的“司玲珑”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别说丽嫔,他都想打她。 捏了捏拳头,赫连越告诉自己,忍住,这是知道剧情发展的人。 那边丽嫔虽然听不到司玲珑那得瑟的心音,但光是前面那句就已经叫她气怒不已。 这琅贵人,翻天了不成?! “你!不过是个低贱商贾出身的贱胚子!还敢在我面前摆出这么做作的样子!”丽嫔骂着,干脆示意旁边,“离翠,过去把她给我按住,我要撕烂她的嘴!” 丽嫔一声令下,身后几个宫女太监立即朝司玲珑主仆三人扑了过来。 朱砂和蜀红尽管拼命拦着,但到底还不敌丽嫔人多,很快连着司玲珑在内三人都被直接按住。 丽嫔冷笑着上前,抬起戴着精致护甲的手就朝司玲珑那精致的脸蛋狠狠抓去…… 第5章 明目张胆的偏宠 赫连越没有动作,在他看来,借着丽嫔的手让这个司玲珑的吃吃苦头也好。 却听,旁边福泰那带着几分急切的尖声唱呼却猛的响起, “皇上驾到!” 与这声高呼同时反应的,却是司玲珑早就蓄势朝丽嫔胸口踹去的一脚。 制住司玲珑的宫人们尚未反应过来,就眼瞧着自家娘娘被一脚踹翻在地,而原本该被他们按住的司玲珑,却早就挣开了束缚,提起裙子撒丫子就朝声音的方向跑去。 “救命啊!”司玲珑一边喊着,一边蹬蹬蹬地就往刚刚赫连越身边跑,跑到赫连越身后,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一副我很弱的样子,但心里却是咋呼。 【狗皇帝你来得再晚点我就要被你女人撕成渣了!现在的妃子都特么这么不讲武德的!】 赫连越扫过身旁一副受惊害怕的司玲珑,再看看地上捂着胸口哀嚎的丽嫔,面无表情地想。 这到底谁撕的谁? 刚要开口训斥,却猝不及防又有好几道心音钻入他的耳中。 福泰:【幸好咱家喊得快,让皇上赶上这英雄救美的时候,先前竟不知皇上对琅贵人如此重视,以后可得好好关注起来才行。】 宫女们:【怎么办?皇上来了,我们完了!】 侍卫们:【兄弟们来活了,准备抓人了!】 赫连越听着周围乱七八糟的声音,面上尽管竭力维持冷静,嘴角却依旧忍不住抽搐。 要不是听到这些声音,他还真不知道他的太监总管和侍卫平日里竟都是这副德行。 更让他想不通的是,司玲珑的心音就罢了,为什么周围人的心音也会这样时不时冒出来? 赫连越的目光忽然落向司玲珑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上,眸光微深,若有所思。 正想着,忽然又一人扑在他的脚边,正是刚才被踹翻的丽嫔。 只见她捂着肚子,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皇上,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琅贵人以下犯上,竟然对臣妾下这样的狠手,臣妾好痛啊呜呜呜。” 司玲珑一听就急了。 【喂喂喂,我刚才踹的明明是胸,你捂你肚子干什么?还想冤枉我踹死了你肚子里的龙种不成?!】 赫连越忍不住瞪一眼司玲珑。 这人倒是真会惹事! 刚才他也瞧见了司玲珑那一脚,虽说是被逼还击,但也真的没留半点力气,再看看丽嫔那梨花带雨的可怜样。 毕竟是自己的妃子,又是定山公之女,刚要出声安抚她一二,却冷不丁听到丽嫔带着尖锐的心音。 【好痛!司玲珑这个贱人竟敢对我动手!不过是区区一个捐官之女,我要让爹爹把司家全家都发配边关!让司玲珑跪下来求我!贱人!我爹爹都不曾打过我!】 赫连越刚要伸出去的手就那样毫不犹豫地收了回来,凤眸里取而代之的是阴鸷的冷霜。 不愧是定山公的女儿,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都无需朕的旨意都能随便将官口全家发配边关,可想而知平日里是多么的一手遮天。 既如此,来求朕做主做什么?去找你身为定山公的爹做主就是。 “以下犯上?朕怎么没瞧见?”赫连越声音冰冷,并不去接丽嫔朝他伸来的手,俊美的面上满是面无表情。 丽嫔却是愣了。 她原以为能收获皇上的怜惜,不想换来的却是皇上这叫人胆寒的目光与那样明目张胆的包庇。 要知道,她入宫便是嫔位,加之还有父亲的关系,皇上对她也一向诸多包容。 哪里试过这样对她? 丽嫔怎么都不可能想到,自己的突然冷遇是因为自己的内心话暴露,更不可能想到,因为她今天内心的这句大放厥词,定山公接下来还要遭到赫连越的一番清算。 不只是丽嫔,旁边的宫人连同司玲珑在内都忍不住诧异。 赫连越却因为今天突然被迫接收了那么多怪诞又恼人的讯息,这会儿整个人都是不耐烦的。 “丽嫔言行无状,仗势欺人,责令闭门思过三个月。”赫连越语气随意却带着十足压迫,扫一眼丽嫔身边那些个瑟瑟发抖的宫人,冷声道, “丽嫔身边伺候的没能劝诫主子,都换了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决定了几十号宫人的命运,这就是帝王。 司玲珑那抱着赫连越胳膊的手不自觉就松开了。 【这胳膊,烫手。】 赫连越忍不住再次瞪她一眼,却发现,她的胳膊抽离的瞬间,周围那些吵杂不已的心音,几乎是一瞬间消失不见。 唯一还在的,只有司玲珑心底那锲而不舍的碎碎念。 赫连越眯了眯眼,心下有了个诡异的猜想。 …… 第6章 读心术的秘密 继莲妃之后,丽嫔也因为琅贵人而遭了秧。 宫里头原本等着看司玲珑下场的人都傻眼了。 偶有几个想要冒头的也不敢吱声了。 开玩笑,莲妃和丽嫔都干不过的人,她们这些小鱼小虾上去就得熟透了。 而此时凌华殿内,正被各宫主子议论纷纷的司玲珑本人,正亦步亦趋地跟在赫连越身后,眼睛暗暗扫过殿中左右。 【哇塞!白玉铺的地板!】 【哇塞!紫檀木的椅子!】 【不愧是暴君住的地方,两个字,奢侈,三个字,贼奢侈!】 【不过我喜欢!】 赫连越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司玲珑时,眉峰微微蹙起。 他确定,现在自己只能听到司玲珑一个人的心音。 明明只有她一个人,却愣是说出了一群女人的聒噪感。 一个字,吵。 两个字,太吵。 赫连越想叫她闭嘴,但比起让她闭嘴,他眼下更加迫切的,是验证自己的猜想。 赫连越朝司玲珑伸出手,动作优雅随意中还带着点恩赐的意味。 司玲珑看着面前男人伸过来的手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手,真好看。】 【这么好看的手,不去搬砖可惜了。】 赫连越从没试过自己主动伸出的手会被无视到这种地步,尤其是这女人关注的重点都是些什么鬼?! 赫连越懒得再跟她来回试探浪费时间,俊脸一沉,不由分说便直接拽住司玲珑的手,轻轻一拉,司玲珑顿时脚下一个踉跄,往前一扑。 温软的身子蓦地撞入怀中,属于女子的馨香袭上赫连越的鼻尖,然而赫连越却无暇在意,刚才,就在他握上司玲珑手腕的瞬间,他的耳中再次传来了各种吵杂的心音。 宫女甲:【皇上好霸道,我好喜欢!】 宫女乙:【什么时候皇上也能这样抱着我就好了,我长得也不差啊。】 福泰:【哎哟喂,皇上,这当着这么多人面呢,您也不克制着点。】 赫连越闭了闭眼,低头,却见怀里的琅贵人正仰着脑袋瞪着自己。 【尼玛,差点鼻子都给我撞歪了,您这胸是石头做的吗?】 司玲珑张了张口,想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皇上,你……” 然而刚开了个头,却见赫连越眼眸一眯,竟是伸手直接将她的嘴捏住了。 不,朕不想听。 骤然被捏成小鸡嘴的司玲珑:【!!!】 周围宫人同样一脸懵:【皇上???】 赫连越听着周围的心音,随手松开了司玲珑。 周围顿时一片安静,赫连越似是得了趣,眯了眯眼,刚刚松开的手再次捏上去。 周围再次一片吵杂。 松开, 安静。 如此反复三四次,司玲珑差点翻脸。 【尼玛你够了!我翻脸了!我真的要翻脸了!你再敢捏信不信我发飙了!】 殿内宫人连同福泰在内更是一声都不敢吭,生怕发病的皇上下一秒要拿他们来折腾。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赫连越,看着司玲珑那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只觉得自己被她折磨的耳朵神奇地得到了治愈,而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猜想果然没错。 他能随时听到司玲珑的心音,而一旦与司玲珑有了身体接触,自己还能听到除司玲珑以外的人的心音。 如此一来,他甚至能通过司玲珑找出朝中所有对他包藏祸心的人…… 凤眸轻轻眯起,赫连越眼底带出些许看不分明的光。 司玲珑被赫连越这眼神看得有些莫名发毛,脚尖忍不住小小地往后挪,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 暴君有毛病,得离远点儿。 赫连越看着她的小动作,微微挑眉,一伸手,便干脆地拎住了她的后衣领子。 “爱妃这是要去哪?” 刚刚她是不是说,要发飙来着? 来呀,朕看你怎么发这个飚! 第7章 暴君的报复 温热的气息缠绕在她的耳尖,司玲珑却只觉浑身汗毛都跟着站了起来,再扭头对上暴君那凉薄中带着冷谑的眼,整个人瞬间就怂了。 这暴君她惹不起啊。 脸上挂起营业式微笑,司玲珑语气真挚,“皇上在哪臣妾在哪,皇上不让走,臣妾哪也不去。” 【你是天,你是地,你是天地最狗的狗皇帝。】 赫连越拎着她衣领的手蓦地攥紧,差点没忍住直接掐上她的脖子。 但想到这人的作用,死忍了。 转而伸手捏住她的脸,报复似的揪住,嘴角噙笑,语气微凉,“不枉朕如此宠你。” 司玲珑被他揪得脸颊吃痛,脸上的笑都险些挂不住,只能在心里暗骂。 【狗皇帝居然使这么大劲!我就知道他肯定没那么容易放过我。】 【之前肯定都是为了故意迷惑我,其实是换了更残忍的方式来折腾我……比如……妲己用伯邑考的肉做成肉丸给姬昌吃还要对方笑着表示感激……】 【妈呀,这就很像暴君能做出来的事,呕,太残暴了。】 赫连越原本拎着她后衣领的手瞬间用力,恨不得当场给她脖子扭一下。 在她心里,自己就是这么个残暴到近乎变态的暴君是吧? 还拿人肉做肉丸? 很好。 自己要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辜负她的期待?? 刚要开口,却见福泰突然快步入内,语气略显着急,“皇上。” 赫连越拧眉,随手将司玲珑后衣领子一松,语气不善,“何事。” “皇上,后殿的宫人带着雪杀求见,说是雪杀不太好了。” 还没等司玲珑反应过来雪纱是谁,就见赫连越一张俊颜蓦地一沉,竟也顾不上她了,冷声吩咐,“快宣!” 赫连越面上肉眼可见的担忧让司玲珑稍稍意外,却一时想不起宫里哪个嫔妃叫这个名字。 正琢磨着,就见外头匆匆进来两人,其中一人怀里抱着一团雪白雪白的大白团,司玲珑定睛看去,脑子瞬间一个激灵。 是雪杀! 原文里暴君养的那只雪狐。 原书中,暴君有一只十分宠爱的雪狐,据说当年北山之战,赫连越陷入雪原险些丧命,意外被一只雪狐所救,后来赫连越便将那只雪狐带回宫中养在身边,曾经为着它今天少吃一口饭,暴君就发落过好几个宫人。 白芊芊后期得宠,有一半原因就是因为雪狐愿意亲近她。 然而这会儿当司玲珑看清那传说中“雪杀”的样子,整个都差点惊呆了。 【妈呀,这是狐狸?】 【这分明是一头猪啊!】 正欲上前查看雪狐的赫连越闻声脚下一个踉跄,凤眸蓦地瞪向司玲珑。 好大的胆子! 竟敢说朕的雪杀是一头猪! 司玲珑说它是猪真不是没道理的。 面前的雪狐实在是太胖了。 正常成年狐狸体重在10-16斤左右,家养的宠物狐因为缺少运动,加上吃得好,体重到18斤左右也是有的,但面前这只雪狐,目测最少得有20斤。 只是现在整只狐狸都蔫蔫的,显得有气没力的样子,只能任宫人抱着。 赫连越看到爱宠这副模样,也没功夫跟司玲珑算账,转而吩咐,“宣御医!” 司玲珑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摸一摸那雪狐的肚子,然而她的手还未碰到雪狐,那抱着雪狐的宫人立即高声地语气不善,“贵人这是要做什么?!” 宫人的声音引来赫连越的侧目,看向司玲珑时微微皱眉。 司玲珑却不在意,只道,“我给它看看。” 【别看我这样,我好歹是兽医系毕业的。】 赫连越听到司玲珑的心音,眉心越发蹙起。 兽医……系? 兽医,听起来似是专门为禽兽治病的大夫,可是,这世上竟还有专门为禽兽治病的? 宫人瞧着赫连越拧眉不善的模样,以为是皇帝不喜,愈发高声朝着司玲珑不满,“贵人!雪杀殿下这会儿很不舒服,你就算好奇也不该挑这时候!” 雪杀是赫连越的爱宠,作为专门照看雪杀的宫人地位自然不低,就连宫里头的主子见着她那都是客客气气的,这会儿对待司玲珑自然也不算恭敬。 而且这话说的,告状意味就很明显了。 【这是说我不分场合就想玩宠物呢?好家伙,要不是你们这里连个正经兽医都没有我才不出这个头!】 司玲珑有些不爽,但她也深知,给宠物看诊可不比给人看诊,御医再行,遇到宠物急症也是束手无策。 “闭嘴!”司玲珑随口一声,也不管那宫人,伸手还要再去摸,那宫人没想到司玲珑如此大胆,还要避开,却听殿内,赫连越那沉冷的嗓音忽的传来。 “让她看。” 三个字,简洁而清晰,叫人不敢反驳。 宫人一愣,司玲珑更是意外,然而下一秒,又听赫连越冷声朝着司玲珑补充, “若是看不好,朕便治你的罪。” 司玲珑:…… 第8章 专业兽医 暴君声音冷寒,俊美的面上带着明晃晃的威胁。 司玲珑一下子就有些怂了。 【要不,我还是不治了……】 赫连越看着司玲珑,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现在再想说不治也不由你了,给它治。” 司玲珑懵了一下,但也没有继续含糊,转身吩咐宫人,“先把它放到旁边的榻上。” 宫人虽有些不满,但当着赫连越的面,她只能乖乖照做。 雪狐被放下后,整个狐狸都侧躺着,毛茸茸的一大团瘫在那里一动不动,司玲珑上前便要给雪狐做个检查。 然而刚伸手要触碰到那雪狐,原本还蔫蔫的狐狸却是朝她咧开牙齿,扭头便要咬她。 宫人眼底露出几分得意,这只雪狐最讨厌被人触碰,素来除了皇上谁也不亲近,就连她这个常年负责伺候它的,它也不肯叫她抱着的。 眼见着雪狐锋利的尖牙就要咬上司玲珑伸过来的手,旁边的福泰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赫连越下意识要伸手阻拦,然而还不等他出手,就见司玲珑手上动作极快的,竟是从雪狐的下颚绕下将它的嘴合上,随即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雪狐的脑袋往榻上一压,手肘则顺势压住了雪狐的上肢,另一只手肘则压住雪狐的下肢。 只是眨眼间,雪狐就被司玲珑按在榻上动弹不得。 “老实点,我不会伤害你。” 司玲珑声音说不上温柔,还隐隐带着点威胁,那雪狐挣扎了两下,竟真的不再动弹,司玲珑就顺势将手掌贴向狐狸腹部,整个手掌陷入白色的绒毛之中,在它的腹部来回摩挲两下。 【腹部有鼓涨,没有腹水,眼睛没有浑浊……】 赫连越听着司玲珑在心里诊断,确定她是真的懂得给宠物看诊,对她那略显粗鲁的动作也没有过多的表示。 而当司玲珑摩挲一圈,似是终于确定病症后,表情却略有些古怪。 赫连越听到司玲珑心里的判定,嘴角一抽,表情同样有些古怪。 此时御医匆匆赶来,瞧着皇上的表情,还有些小心翼翼,“皇上?” “咳。”司玲珑干咳一声,忽然问旁边的宫人,“它今天吃什么了?” 那宫人一听司玲珑开口,下意识以为她是要说自己没照顾好才害雪杀殿下不适,忙反驳道,“就是素日里吃的,牛肉,还有鸡肉。” “吃了多少?” “贵人问这个做什么?” 赫连越听着宫人的回答微微拧眉,便是抛开别的,司玲珑也是他的妃子,这宫人,放肆。 一旁的福泰瞧着赫连越脸色不善,以为他是恼怒,忙开口,“贵人,不如叫御医也一并再瞧瞧吧。” “这倒不用。”司玲珑摆手,表情还有些尴尬,看了眼躺着不动的胖狐狸,只道,“它应该是……吃撑了。” 司玲珑这话一出,殿中几人都愣住了。 吃、吃撑了? 赫连越已经从刚才司玲珑的心音里知道了雪狐的症状,此时面无表情扭开头,不看榻上的爱宠。 莫名有些丢脸是怎么回事? 司玲珑又伸手在狐狸肚子上用手势揉了两下,就见刚才喉咙里还发着低吼要咬人的狐狸顿时软成一滩,一动不动任由司玲珑蹂躏。 “像这样揉挲肚子可以舒缓一下不适,同时喂些麦草帮助消化,不过我瞧着这位殿下有些过胖了,之后还要注意控制饮食。” 【过度肥胖,体脂过高都容易对心肾功能造成压力,不过这些估计他们也听不懂……啧,反正这狐狸得减肥了。】 福泰瞧着雪狐在司玲珑的动作下似乎没再那么难受,又见自家陛下面无表情不说话,适时开口打破僵局。 “没想到琅贵人竟还有这等本事,今日还真是多亏了贵人。” “哪里哪里。” 司玲珑嘴上谦虚着,心下也有些庆幸。 【这好在是没大毛病,万一这治不好,狗皇帝肯定不会放过我。】 司玲珑不出声还好,这一出声,赫连越瞬间想起方才。 凤眸一挑,俊美的面上满是兴味。 喔。 差点忘了,他家爱妃似乎还等着他的处置呢。 这倒是不能叫她失望。 毕竟,他可是残忍,变态,泯灭人性到会做人肉丸子给人吃的暴君呢。 哼! 第9章 同住 司玲珑一只脚还没来得及踏进凌华殿的偏殿,就先给自己领了个大麻烦回来。 眼瞧着那圆滚滚的一团由宫人抱着进门,先是探着脑袋左右嗅嗅,随即狐狸面上露出明显的嫌弃。 司玲珑嘴角抽了抽。 她都还没嫌弃呢,这位爷倒先嫌弃起来了。 “放它下来走动一下,有助于消化。” 司玲珑对那抱着雪杀的小宫人说,原先的那名宫人因为照管不力,直接就被暴君命人带走了,看样子估计也回不来了。 现在负责抱着雪杀的小宫人原先也是负责伺候雪狐的,但是年纪看起来更小些,十五岁的模样,身材瘦小,一路抱着雪狐过来已经露出有些吃不消的模样,此时听到司玲珑的话还有些犹豫。 然而不等她有所动作,宫人怀里的雪杀仿佛听懂了司玲珑的话,浑身雪毛一抖,一脸傲娇地先从宫人怀里挣脱着下了地。 司玲珑便见那圆滚滚的一团扭着屁股一点一点往里走,走一步,浑身雪白的狐毛便跟着抖三抖。 虽然刚刚被司玲珑揉得还算舒服,但它显然没忘。 这个人类刚才说它胖! 哼! 愚蠢的人类就是没有见识。 我们萌宠界都是以圆为美的! 将屁股对着司玲珑,小家伙一扭一扭地便朝着里屋走去,司玲珑和身边的两个宫人好奇跟着雪狐往里走,就见小家伙一路进了里间,竟是直直朝着床榻的方向而去。 意识到这狐狸的目标,司玲珑忙不迭伸出手, “你、你等等!” 圆滚滚的雪狐耳朵动了动,似是往后偏了偏脑袋,下巴却傲娇地抬起,扭着屁股又往前走了两步,随即前肢抬起,轻轻一跃,就直接跳上了床榻。 肉呼呼的狐狸爪子在床榻中间的位置踩了踩,动作优雅又带着懒散,然后,趴下。 司玲珑眼睁睁看着那一大团就这么卧在她的床上,差点跺脚。 “你给我下来!” 司玲珑还要上前,那名小宫人却已经快步拦在了司玲珑的面前,小心翼翼又十分坚强地开口,“娘娘,您吓着雪杀殿下了。” 司玲珑闻言险些瞪大了眼,看着床上那懒洋洋摊着却用蔑视眼神扫向她的雪狐。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她都没看出它被“吓着了”。 偏偏,她还真不能对它动手。 狗皇帝可说了,少一根毛就要唯她是问。 忍了忍,司玲珑不无郁闷问,“它睡我的床,那我睡哪?” 蜀红道,“偏殿这头只收拾出了这间正房,贵人若要将屋子让给雪杀殿下,奴婢便去将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 司玲珑还未开口,一旁的朱砂却笑,“这有什么好收拾的?皇上如今宠爱贵人,夜里指定要召贵人侍寝,这屋子收拾出来也没工夫住。” 朱砂说着,还自认聪明地朝司玲珑讨赏,“贵人你说是吧?” 朱砂本以为听到这话,自家贵人定是要红着脸嗔自己两声,却不想一扭头,却见司玲珑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一双杏眼正直勾勾盯着她,那表情,怎么都跟娇羞扯不上边。 朱砂心下一个咯噔,被盯得有些发毛,却又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贵人……怎么了吗?” “没事。”司玲珑撇嘴闷应了一声。 她怎么就忘了,还有侍寝这一遭? 狗皇帝不会真的打算让她侍寝吧? 虽然狗皇帝一整天表现出来的都是护着自己,但是她却没从赫连越眼里看到一丝宠爱。 狗皇帝分明还蔫着坏。 就是不晓得,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白芊芊这会儿还被关在冷宫,还得想想怎么样才能把人给弄出来。 朱砂眼见司玲珑那苦大仇深的模样,还有些忐忑,忽然想到什么,眼珠子一转,忙道,“贵人,少爷命人从宫外又捎了些东西进来,贵人要不要看看?” 司玲珑闻言,脑子总算从“侍寝”两个字里转了回来,却一时没能反应。 少爷? 谁家少爷? 哦,差点忘了,她在宫外还有个哥。 第10章 侍寝 朱砂将周围宫人都遣了出去,这才拿出了司家命人捎来的东西,打开那个布包一看。 是一个信封。 厚厚的信封。 司玲珑撕开封泥,打开信封,却见信封里头塞着的,竟是厚厚一沓的银票,沉甸甸地一手抓在手里,分量十足。 司玲珑微微瞪大眼,有种被钱砸到的感觉。 她家,这么有钱的? “贵人此番遇劫,少爷命人送这许多银票定是为了让贵人打点左右的。”朱砂在一旁感慨,“少爷对贵人可真好。” 司玲珑回忆了一下书里对于司玲珑的介绍,并不以为然。 司家对她大方,却不是真的疼她。 司家是江南豪商,司父却一心想要踏入官途,奈何兄长只知吃喝玩乐,没有科举之才,司父便干脆捐了个官,又倾全家之财力精心娇养出了一个司玲珑,为的就是将司玲珑送进宫里,以期司家飞黄腾达。 而司玲珑也并没有让司家血本无归,凭着过人的容貌,也得了些许的宠爱。 眼下这些个银票想来是司家半副家当,下这么重的血本,也是不希望之前的投资打水漂。 想清楚了这点,司玲珑也没有半点亏心,手掌一翻,直接将那厚厚一沓银票给收了起来。 天上掉下的银子,不要白不要。 她要留着自己花。 另一头,凌华殿正殿。 赫连越抽着空将几份奏折都处理了,今天他接连发作了莲妃和丽嫔,可以预见明天朝堂之上,宰辅和定山公定然有话要说。 他得提前腾出点功夫才好一个一个收拾过去。 赫连越这么想着,手上动作不停,在最后一份奏折上写下批复,随即合上,再抬眼时,已是入夜。 “侧殿那边如何了?”赫连越没忘记司玲珑那头,雪杀被他养得娇气,这会儿被领回侧殿,也不知司玲珑有没有照顾好它。 虽是打着让雪杀折腾司玲珑的想法,但司玲珑瞧着不是个会怜惜小动物的,可别叫他的爱宠受了委屈。 一旁的福泰却不知赫连越的想法,听他提起侧殿,一下子就想到了琅贵人那。 心下暗叹,真是乖乖,皇上忙起来的时候从来不会想起后宫,今天着急忙慌处理完公务,第一件事就是关心琅贵人,可见是真上心。 “听说雪杀殿下睡了贵人的榻,贵人今夜只怕没得好眠,皇上,您看是不是……”福泰意思是要不要将人给接过来,但是赫连越只听到前面那句“贵人今夜没得好眠”,下意识就面露满意, “做得好!” 不愧是朕的爱宠,就该好好治治那胆敢腹诽朕的女人。 福泰一听,瞬间觉得自己又抓住了帝王的心,顿时满脸笑意,“那奴才这就去宣旨。” 说罢,也不等赫连越反应,脚下如风就退了出去。 赫连越:??他去宣的什么旨? …… 半个时辰后,赫连越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面前穿着寝衣的司玲珑,四目相对时,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冷漠。 【狗皇帝,你果然想睡我!】 赫连越瞪向一旁的福泰。 【狗奴才!谁让你把人接来的?!】 被瞪的福泰一脸茫然,【不是皇上您说的好嘛?】 赫连越十分确定,福泰这厮又擅自脑补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但人既然来了,也没有将人又赶出去的道理。 他日后要想理所当然地将司玲珑带在身边去听取大臣的心音,让她“受宠”是最简单也最合理的方式。 自己今日已经“冲冠一怒为红颜”了,召人侍寝也是理所当然。 这么想着,赫连越恩赐般的便要朝她招手,却冷不丁又听到司玲珑的心音。 【算了,就当免费请了个牛郎,古代叫面首是吧?】 【以面首的角度来看,狗皇帝这颜值和身材还是很拿得出手的,嗯,这波我不亏。】 司玲珑自我安慰地暗暗审视赫连越周身,面露满意。 被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的赫连越:…… 朕还是把她处死吧。 凌迟那种死! 竟敢将朕比作面首! 女人!给朕死! 第11章 安寝,别吵朕! 赫连越看着司玲珑,眼底的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最终帝王的心性唤回了他的理智。 现在还不能杀。 至少得等他利用她肃清了朝中有异心的人后再杀。 朕是皇帝,朕不跟你这种小女子计较。 赫连越在心底一遍遍安抚自己,总算是成功将眼底的杀意压了下去。 司玲珑只觉得浑身骤然一轻。 刚刚那一刻她明明感受到了杀气。 【狗皇帝这喜怒不定的毛病有点严重啊,福泰刚才还说狗皇帝怜惜我被抢了榻,这哪里像怜惜了?】 【他果然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赫连越听着她的心音,心下冷笑。 这女人倒是不蠢。 既如此,他也用不着过于遮遮掩掩。 挥手示意福泰和一众宫人退下,赫连越身穿明黄寝衣端坐榻前,俊美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声音更听不出半分的喜怒, “朕听闻雪杀占了爱妃的床榻,朕是雪杀的主人,自然要对爱妃负责。” 司玲珑面露假笑,“皇上太客气了。” 便听,赫连越随手一指面前的地上,柔声补充,“爱妃既然没地方睡,今夜就在此打个地铺吧。无需谢恩了。” 赫连越一摆手,一副十分恩赐的语气,却叫司玲珑瞬间嘴角一抽。 看着面前白玉铺就的地板,再听外头呼呼刮过的寒风。 【快入冬的大晚上喊我过来打地铺,狗皇帝,你果然是真的狗。】 赫连越对于她张口闭口的狗皇帝已经基本免疫,心下冷笑一声,翻身便自行上了龙榻。 司玲珑虽然心底一万个抗议,但想想这暴君喜怒无常的,还是忍下了。 【打地铺就打地铺,咱勇敢牛牛,不怕困难!】 司玲珑想着,一转身从一旁的壁橱里抱出了两床厚厚的褥子,刚费劲地给自己铺好,就听啪啪几下,屋内的烛火突然就灭了。 赫连越收回隔空打灭灯芯的手,朝地上的司玲珑体贴道,“夜里冷,爱妃可别冻着了。” 司玲珑:…… 【我忍。】 说是夜里冷,但毕竟是帝王所在的凌华殿,再冷也冷不到哪去。 司玲珑躺在被窝里,看着金碧辉煌的屋檐,安稳地闭上了眼。 赫连越见她如此安分,心下还算满意,跟着闭上眼安寝。 然而,一刻钟后…… 【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嘿嘿嘿嘿参北斗哇……】 【说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嘿嘿嘿嘿全都有哇!】 【路见不平一声吼哇……】 “司玲珑!” 赫连越实在没忍住,出声制止了这女人内心雄厚的唱腔。 这唱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黑暗里正默默唱歌哄自己睡觉的司玲珑突然听到暴君这一声唤,险些吓住。 【艾玛吓我一跳,大半夜的叫魂呢?】 赫连越忍着下床将人一脚踹出去的冲动,努力克制自己的声音,命令,“给朕倒杯水来。” 司玲珑闻声嘴角一抽。 【狗皇帝睡觉还使唤人,真难伺候。】 心里腹诽着,还是只能乖乖爬出被窝点灯给他倒水。 赫连越接过司玲珑递过来的水杯,只随意抿了一口,便将杯子递了回去。 “夜深了,安寝吧。” 再敢心里默默唱什么哇哇嘿的,朕弄死你。 司玲珑撇撇嘴, 【我倒是也想睡啊,但是第一天穿过来,还不兴我失眠一下么?】 将杯子重新放好,司玲珑看一眼床上睡得四平八稳的赫连越,自觉钻回自己的窝里,然后在心里默念。 【睡觉,睡觉。】 赫连越勉强满意,不再理会她心底的小声碎念,再次收拾睡意。 然而就在他正准备安然入睡时,耳边再次传来某人豪迈的歌声。 【我手拿流星弯月刀!喊着响亮的口号!前方何人报上名!有能耐你别跑!】 第12章 你呼吸声吵到朕了 黑暗中的赫连越被震的猛地一睁眼,瞪向地上的那一团鼓起,表情险些失控。 这女人不唱歌睡不了觉么?! 耳听着司玲珑那厮在心里越唱越嗨,赫连越忍不住再次出声,声音里带着磨牙的一声唤, “爱-妃!去把窗户给朕关严实了。” 再次被打断的司玲珑,心里骂骂咧咧起身去关窗。 【这下总可以了吧?】 司玲珑这么想着。 赫连越也这么想着。 使唤了两遍,也该消停了。 然而下一秒,魔幻的歌声再次回荡在他的耳边。 【黑的白的红的黄的紫的绿的蓝的灰的你的我的他的她的大的小的圆的扁的……】 赫连越:…… 现在就是后悔。 十分后悔。 为什么他要把人留下? 刚才福泰将人带进来的时候,他就该一脚将她踢回侧殿那头去。 身为一个喜怒不定的暴君,他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 他现在就该一脚将人踢出去。 身为帝王,肆意妄为是他的权利。 对,现在将人一脚踢出去还来得及。 “司玲珑。”比起前两次几近咬牙切齿的呼喊,这一次的语气几乎称得上平静。 司玲珑的歌声再次戛然而止,黑暗中一片静谧。 她竖起耳朵,等着听狗皇帝还要闹什么幺蛾子,却听,赫连越无比沉静地说了两个字。 “闭嘴。” 司玲珑:??? 【我一直都很安静地在睡觉啊。】 赫连越听着她明显带着无辜的心音,心下没由来的一阵无力,好半晌,才沉声开口, “你的呼吸声吵到朕了。” 司玲珑闻言,整一个就震惊在了当场。 【敢情这意思是要我去死一死???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呼吸!】 【狗皇帝,你这么难伺候,你的妃子知道么?】 虽然很想让暴君给自己一个痛快,但司玲珑思量再三,还是觉得惜命更重要,于是试探性地提议, “那臣妾……走??” 赫连越沉寂一秒,应了一声,“你走……” 司玲珑一听,虽然觉得麻烦,但为了自己能睡个好觉,还是勉强爬起身准备收拾一下床铺,然而还没等她动手,就听床榻上,男人带着凉意的男声冷冷补充,“你走出这个门,便别指望还能见到明日的太阳。” 司玲珑:…… 她真是要抓狂了。 【尼玛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一声不吭地躺回被窝,司玲珑一个赌气直接将被子往自己脑袋上一盖。 心想。 【这总行了吧?!狗皇帝!】 赫连越看着地上那闷起的被子,还有那怎么都隔绝不掉的心音,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 世间万物,有利便有弊。 这大概……是老天爷对他帝王心性的一个考验吧。 黑暗中,床上床下的两人各怀心思,直到后半夜总算沉沉睡去。 刚过四更,赫连越便自觉睁眼。 外头天色依旧一片漆黑,却到了该准备上朝的时辰。 赫连越坐起身,面上难得的露出了几缕疲惫之色。 前半夜,他被迫听了司玲珑一晚上的鬼哭狼嚎,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梦里都是女人那豪迈的歌声,简直堪称魔音绕耳。 再看一眼地上的司玲珑,这会儿呼吸平稳,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赫连越心里的不平几乎是瞬间就被勾起来了。 吵得朕一晚上没睡好,这会儿还有脸睡得这么香! 赫连越沉着脸,想也不想起身,抬腿便朝那被窝踢了一脚。 赫连越这一脚并不重,司玲珑睡得正香,被陡然踢了一脚,只翻了个身,嘴里含糊嘟哝了一声,“霸哥别闹……” 赫连越听到那一声“霸哥”,一双凤眸轻轻眯起危险的弧度。 在他的寝宫,竟敢在梦里呼唤别的男子。 这女人,大胆! 赫连越面上一冷,脚上稍微用了点劲,直接抬腿,将侧身睡着的某人踹得直接在被窝里翻滚了两圈。 第13章 从此君王不早朝 司玲珑睡得迷迷糊糊,就感觉自己被踹了一脚,整个人天旋地转,直接从柔软的床铺滚到了冰冷的地板上,瞬间就清醒了。 抬眼,看到站在自己地铺边上,正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高大身影,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 【我#¥@,狗皇帝你是有病么?!】 饶是司玲珑脾气再好,这会儿也忍不住想要发飙。 任谁睡得好好的被突然踹醒,这会儿都忍不住要发火,如果不是求生的意志阻止了司玲珑,她这会儿就扑过去跟他打一架了。 【大半夜的你又犯什么病?!】 “爱妃倒是睡得香。”赫连越无视她的心音,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讽。 司玲珑被弄醒心情不好,嘴上也难免带了些情绪,讥讽回他,“托皇上的福,臣妾好着呢!” 赫连越挑眉,这才一天,胆子就变大了。 居然还敢呛他! 俊美的面上微微一沉,赫连越直接命令,“起身,为朕更衣!” 司玲珑看一眼外头黑沉沉的天,心里忍不住骂骂咧咧。 【真是鸡都没你起得早,黑灯瞎火的就起来干活,你说当皇帝图个啥?】 虽然不情愿,但司玲珑还是乖乖爬起了身,外头的宫人听到动静,第一时间便走了进来,点灯,伺候洗漱,原本静谧的宫殿便热闹了起来。 一旁的宫人取来上朝的朝服递给了一旁的司玲珑,赫连越则自觉张开手,任由她为自己更衣。 司玲珑哪里做过这个,提着那件绣满金线的明黄龙袍,有些笨拙地给人套上。 【这衣服也太重了。】 在宫人的示意下给赫连越系上扣子,司玲珑险些把脑袋都埋进对方的胸前。 【这扣子怎么这么难系?设计不合理啊。】 赫连越听着她嘀咕不停的心音,再看看那埋在自己胸前莫名显得乖巧的脑袋,昨夜被闹得睡不好的心情意外得到了安抚。 明明只是相处了一日,他竟已经开始习惯了这人嘀咕不停的声音。 正想着,又听司玲珑又在哇哇塞。 【这腰带这么多玉石,也不嫌坠得慌么?这玩意儿怎么系啊。】 司玲珑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伸手,试图用腰带环住赫连越的后腰,整个人几乎是环抱住赫连越的模样。 周围的宫人都悄悄别开了脸,赫连越看一眼自己胸前的脑袋,鼻尖闻到那属于女子的馨香,因为睡了一夜的缘故,沾染了些许他惯用的龙涎香,两种味道的交织,就像是…… 她的身体被打上了他的印记。 想到这点,赫连越莫名觉得有些别扭,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想要拉开两人这过于亲昵的距离,却不料,正专心给他绑腰带的司玲珑被他这一带,整个人蓦地重心不稳,竟是直直朝他怀里扑了过去。 “啊……”司玲珑一声无意识的低呼,赫连越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便揽住她纤细的腰身。 空气似有一瞬的静默,身体相贴的部分尽管隔着衣料依旧迅速传来了彼此的温度,司玲珑只觉得落在自己腰上的手沉稳有力,胸前更是结实而挺拔,一时间竟忘了挣扎。 赫连越感受掌心中盈盈一握的温度,还未来得及思考,周围的一串心音再次袭到耳边。 宫人甲:【皇上和琅贵人可真是恩爱啊。】 宫女乙:【哼,竟用这等狐媚手段勾引皇上,果然是小家小户出来的,上不得台面。】 福泰:【哎哟喂,皇上这这、是要从此君王不早朝啊嘿嘿,啧,咱家这文化真是没谁了,出口成章大概也就这样了。】 赫连越听到福泰心里那点沾沾自喜,凤眸凉凉扫他一眼。 他的太监总管,怕不是有什么毛病? 第14章 是我把你想得过于变态 耳边听着周围那些窃窃心音,赫连越再看怀里的司玲珑,莫名就有些别扭。 猛地将人一把推开,赫连越板沉着一张俊颜,冷声低斥,“笨手笨脚的,无需伺候了。” 司玲珑冷不丁被推开,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看在你病得不轻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司玲珑心说着,自觉退到一旁,旁边一名宫人见状立即上前要为赫连越更衣,赫连越看一眼那宫人眼底的窃喜。 刚才,就是她在心里说琅贵人上不得台面? 凤眸微冷,毫不犹豫地一摆手,冷声吩咐, “退下。” 说罢,自己径自将腰带一把扣上,福泰忙不迭上前,替他将一应玉佩荷包一一系上,不多时赫连越便已收拾妥当,抬腿,经过刚才那准备上手的宫人时忽然脚步顿了一顿。 那宫人见状一愣,面上刚要露出欣喜,就见赫连越冷冷看她一眼,说出口的话更仿佛寒天冰雨, “这人无需留了,打发了吧。” 他的妃子,便是上不得台面,也轮不着一个宫婢来说。 就算是心里说说,也不行。 赫连越说罢,头也不回地抬腿便走了出去,那宫人还未反应过来,旁边两名太监便已上前一左一右钳住她的胳膊。 宫人瞬间花容失色,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才惹了帝王的不快。 她想要申诉,但看着赫连越的背影,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皇上只是说打发了她,但她若是胆敢吵闹不从,下场只怕更糟。 心中委屈又难过,只能任由太监将她悄无声息带下去。 司玲珑目睹了这一突然的变故,惊诧半晌,才慢吞吞在心里吐槽。 【吓死宝宝了,刚听到那句无需留了,还以为狗皇帝这是起床无聊要杀个人放松一下,看来是我把他想得太变态了。】 已经走到门口的赫连越骤然听到身后司玲珑的这一声心音,原本稳健的步伐在跨过门槛时一个踉跄,险些当场绊倒。 俊颜蓦地一沉。 这女人,就不值得对她好! 烦死了。 赫连越睡得不好,一个早朝上整个人的气压都是低的,莫名就先把厉王世子给骂了一顿,叫原本准备了一箩筐话的白宰辅和定山公一时都有些不敢开口。 女儿虽然重要,但谁也不会蠢到正面去触暴君的这个霉头。 反正在冷宫关两天也不会死,还是等皇上这火气过了再说吧。 两人想着避一避锋芒,赫连越却是早就打定主意要将这几个将来可能联合起来造他反的老家伙给收拾掉。 但他深知,不管是厉王还是宰辅抑或是定山公,在朝中地位都不是他能随意处置的。 还是得一个一个来。 在赫连越开始琢磨着收拾臣子的时候,司玲珑这头正跟白宰辅一样操着一颗老父亲的心,打算着怎么才能先把白芊芊从冷宫里弄出来。 想来想去,目光却忽的落在窗边软榻上此时正呼呼大睡的那一团胖狐狸身上,凝视半晌,司玲珑心想, 【这狐狸,是真胖啊。】 …… 宣政殿内,赫连越正忙着批阅奏折,听到宫人来报时,手中朱笔微微一顿,随即俊眉微皱。 “给雪杀做的新喂食计划表?” “是。”传话的宫人声音里满是小心翼翼,“琅贵人说,雪杀殿下过胖,需……需控制饮食,故要将殿下的餐食,做些调整。” 赫连越闻言却不以为意,“不过是做些微调整,随她去就是。” 他谅那女人也不敢真的虐待他的雪杀。 来传话的宫人闻言却差点要哭,好半晌才支支吾吾道,“皇上,并、并非些微……” 调整还挺、挺大的。 赫连越:?? 按照雪杀原本的伙食,胖狐狸一天吃六顿,每顿鸡鸭鱼牛羊一点都不重样,另外还有两餐瓜果。 而这位殿下每天的运动量,仅仅只是从院子里溜达回自己的卧榻,连跑都不带跑的。 司玲珑听完负责喂养的宫人说完,心底直呼一声好家伙! 【就这,它不胖谁胖?】 这堆积的脂肪,都是它这些年的青春啊! 司玲珑感慨着,然后玉笔一挥,直接给它的餐食砍了个对半。 从每天吃六顿,改为每天吃三顿,每顿食物用量削减三分之一,外加每日的散步,运动,做游戏,都要规定的时间,完成规定才能给额外的奖励。 负责伺候雪杀的小宫人一看到这个计划差点就要给她跪下了。 “贵人,雪杀殿下可不能这样受饿啊。” 司玲珑瞥一眼边上那团肉球一样的雪狐,心下呵呵。 可不是么。 瞧这孩子饿得,得有五分钟没吃饭了。 “皇上既然把雪狐交给我养,那我就得对它的健康负责,就算出了事被问罪的也是我,安啦。” …… 宣政殿这头,赫连越听到司玲珑对雪杀的安排。 他可还记得这女人一直惦记着修正剧情的事,这会儿倒是有闲心操心狐狸的事了。 也好。 叫她有点事做也省得整日惦记莲妃那边。 他不理会她说的什么修正剧情,但莲妃,只能在冷宫待着! “若是雪杀状态不对,及时报告给朕,至于其他的,随她去。” 一旁的福泰听到赫连越这话都惊呆了,心说皇上对琅贵人是真的纵容,竟连雪杀殿下都由着对方折腾。 琅贵人果然不简单。 福泰应了声,刚准备退下,忽然又叫赫连越叫住。 “等等。” 福泰恭敬转身,就听赫连越道,“朕瞧她也是清闲,你去乐司寻几个歌姬,去教琅贵人唱歌。” 福泰闻言愣住,“啊?” 赫连越却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愈发郑重交代,“记住,让歌姬教她一些正常的,轻缓的,适合入眠时听的歌。” 赫连越再也不想大半夜地听她唱那些鬼哭狼嚎的玩意儿。 闹心。 第15章 雪杀丢了 司玲珑收到赫连越叫人送来的歌姬,第一反应是狗皇帝在报复她。 这是觉得她折腾了他的爱宠,所以也选了个方式来折腾她啊。 不过,司玲珑对于这种事完全没在怕的。 【不就是学唱歌么,学就学,姐姐可是麦霸!】 这天,就在司玲珑摩拳擦掌认真学歌时,只听脑海中一道电流声响起,随后属于系统的机械音再次传来,这还是距离上次之后,这系统第二次冒出来。 依旧是一板一眼的调调。 【提醒宿主,女主剧情线尚未修正,请宿主专注剧情,不要玩物丧志。】 【我没有玩物丧志。】司玲珑反驳。 系统毫不留情,【你有。】 养宠物,唱歌,在系统列表里这都属于玩物丧志的类别。 【你好烦,我说没有就没有。】司玲珑一副不是很想跟你聊天的样子,又敷衍它,【知道啦知道啦,我已经有计划啦。】 系统又沉默了一下,似乎决定报复她。 【因宿主无视系统提醒,作为惩罚,系统三十天内不会回应宿主任何任务提示的请求。】 顿了顿,补充,【拜了拜。】 随后又是电流声过,脑海中回归安静。 司玲珑都惊呆了。 这系统刚刚……是在跟我发脾气吗? 居然用三十天不理人这种惩罚……这系统是小学生吗? 而且……为什么最后总是坚持每次都要换一种网络语言? 那头,赫连越忙着叫暗卫收集定山公这些年在外的不法之事,没再关注侧殿那头的消息,等忙回了神,才恍然想起,自己耳边好像清净了许久。 正要询问司玲珑那头的情况,就听宫人来报。 “皇上,琅贵人身边的宫人求见。” 赫连越挑眉,他就知道,那女人安分不了多少日子。 “宣。” 赫连越说完,不多时,一名宫人窈窈窕窕地走了进来,在他跟前盈盈福了一礼,声音娇柔又带着紧张, “奴婢朱砂,是琅贵人身边的近身宫女。”朱砂说着,声音蓦地带上了哭腔,“皇上,雪杀殿下它……丢了。” 赫连越闻声,脸色骤沉。 谁丢了? …… 雪杀丢了。 早上负责喂食的小宫人没见到雪杀,还以为是司玲珑将孩子带去散步了。 直到大半个时辰后,她见到独自散步回来的司玲珑才终于确定,殿下是真的丢了! 弄丢了皇上的爱宠,这可是大罪。 偏殿上下都不敢声张,一群人将凌华殿翻了个底朝天,偏偏连根狐狸毛都没见着。 “贵人不敢隐瞒,让奴婢来请罪,贵人则带人去外头找了。” 朱砂说得小心翼翼又楚楚可怜,赫连越却没耐心听她接着哭诉,径自起身,吩咐福泰,“去寻。” 顿了顿,又冷声道,“顺便告诉琅贵人,找不回雪杀,她也不用回来了。” 福泰面上一个咯噔,不敢多言,应声就退了下去,顺道将朱砂也给拽走了。 另一边,司玲珑站在距离凌华殿大半个皇宫远的冷宫之中,而她的面前,正是之前被打入冷宫的白芊芊。 而院子那头,本该失踪的雪杀正蹲在一只烤鸡前欢快地加餐。 白芊芊看着那只半个时辰前被烤鸡吸引来的皇上的爱宠,再看向面前的司玲珑, “本宫不明白,妹妹为何要帮我?” 冷宫这样的地方没有烤鸡,而且还是这么香的烤鸡。 白芊芊也是闻到香味,才发现司玲珑竟然带人来了冷宫,还擅自在院子里架起了这个烤架。 她当时第一个反应是,欺人太甚! 结果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烤鸡却吸引来了皇上的爱宠。 即便司玲珑不说,白芊芊也能想到,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你就当我日行一善吧。”司玲珑不无无奈地说。 【谁叫我被系统给绑架了呢。】 私心来说,司玲珑不喜欢白芊芊,毕竟原书里司玲珑就是被白芊芊害死的,就算自己上次替她求情,这人似乎也依旧防备着她。 正好,司玲珑也不想跟她做朋友。 她现在只想完成系统交代的任务,仅此而已。 原著中,白芊芊第一次获得赫连越好感,便是因为雪杀对她的亲近,只是目前剧情还没发展到那块,司玲珑想帮白芊芊从冷宫出来,只能想到这种办法。 虽然不知道那天狗皇帝是为什么发疯要把女主关入冷宫,但是……落魄嫔妃无意收留了陛下的爱宠,并对它爱护有加,与她举止亲密,这里再加上一点点女主光环,狗皇帝怎么也该松口了。 “再过不久,应该会有人通知皇上找过来,我劝你最好换身衣裳。”司玲珑指了指白芊芊身上的衣裳,严谨道,“换身白的吧,比较衬你白莲花的气质。” 白芊芊不懂何谓白莲花,只是依旧不确定地问,“你真的帮我?” 司玲珑又不耐烦了,“你好烦,说了我在日行一善,有这个功夫不如快点把自己打扮一点,头发梳一梳,眼屎擦一擦,待会儿发挥你最好的表演,让皇上为你倾倒。” 白芊芊听她说让自己擦眼屎还忍不住想要生气。 就算身在冷宫,她也干干净净,怎么可能有眼屎。 但听到后面的话,白芊芊还是忍了下来。 不管司玲珑目的如何,不可否认的是,这确实是自己最好的机会。 想了想,白芊芊立即回屋换了一身衣裳,又仔细给自己上了个淡妆。 司玲珑则是拍了拍旁边被她的特制烤鸡馋得不行的胖狐狸脑袋,“让你这身膘发光发热的时候到了,要让皇上答应把人放出冷宫啊。” 雪杀听到她的话,瞥她一眼,似乎有些不解,但很快又被烤鸡的香味吸引,吭哧吭哧吃了起来。 因为这几天伙食骤减,加上雪杀懒,基本没拿到过奖励零食,虽然司玲珑安排的餐食是一只狐狸的正常摄入量,但对雪杀来说就是没吃饱。 在这种状态下,司玲珑再拿自己特制的宠物烤鸡勾一下,雪杀也就屁颠屁颠过来了。 交代好雪杀,司玲珑也没有多留,又担心白芊芊发挥不好浪费了自己好不容易安排的机会,便干脆选了旁边一间没人的空屋子躲了进去。 【不能叫狗皇帝发现这一切都是我的安排,否则我就死定了。】 司玲珑这么自我安慰着,却不知冷宫门外,赫连越听着她传出的心音,面上的冷笑几乎要结冰。 第16章 你该叫白眼狼 福泰站在赫连越身后,小心翼翼看着面前脱了漆的冷宫大门,不明白皇上为什么找狐狸会找到这冷宫里来。 又为什么来了冷宫又光站着迟迟不进去。 但他想来想去,这冷宫里有的,无非就是那位了。 看来皇上虽然宠爱琅贵人,心底却也没放下莲妃娘娘啊。 赫连越不知福泰所想,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冷宫之外。 他还以为那女人安分了几天,却没想到她竟如此大胆! 仗着他的“宠爱”,竟敢算计到他的头上! 就那么想要修正剧情? 她就没想过,剧情修正的第一步,就该是她死! 赫连越想要抬腿走人,但沉默好半晌,最终还是吩咐,“福泰,开宫门。” 冷宫的大门,日常都是关着的,外头一般会有两个看守,但大部分时候都会偷懒躲到旁边,反正大门一锁,这片也不会有人来。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今天这冷宫,就来了一尊佛。 老旧的红漆木门缓缓打开,入眼的便是院中一片破败的荒芜,赫连越抬腿往里,果然看到自己的狐狸,这会儿正蹲在地上欢快地吃着烤鸡,而白芊芊此时一身白净素衣,正背对着门口的方向,蹲在雪杀跟前。 听到身后的动静,白芊芊故作不察,只柔柔弱弱地对着雪杀叹息,“真是可怜,竟饿得这么狠,皇上那么疼你,若知道琅贵人这么苛待于你,还不知道要如何心疼。” 白芊芊这话一出,躲在旁边屋子里的司玲珑差点气得跳脚。 【我费心费力帮你,你居然还想逮着机会给我穿小鞋!!!】 【你叫什么白芊芊,你叫白眼狼算了!】 【要不是因为你是女主,我特么现在把你一脚踢到太平洋去!!】 【气死我了!这什么狗屁任务!】 赫连越原本是面无表情地入内,此时听着小屋内时不时传出的某人暴躁的心音,刚才那股被算计的恼怒瞬间就被消散了不少。 甚至还有很幸灾乐祸。 该! 让你帮着莲妃算计朕! 还想让朕放她出冷宫,呵! 不过,也是这么一句话,赫连越越发认清,白芊芊此人是多么虚伪阴险的女人,自己曾经竟还相信她的品行如她的外表一样端洁。 真是瞎了朕的眼。 那边的白芊芊还在自顾自卖力表演,语气认真地, “你放心,虽然我如今身在冷宫,但不管何时你受了委屈都可以来寻我,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护你。” 屋内的司玲珑:…… 【来人啊,我四十米的大刀呢?!】 【别拦着我,都别拦着我!我现在就要出去,抽不死丫的。】 赫连越听着屋里某人骂骂咧咧,嘴角甚至缓缓勾起一抹笑,这一笑,便叫他原本周身的压迫感减弱了不少。 白芊芊感觉到身后的视线不再像是杀人,浑身微微一轻,以为自己的表演奏效了,决定再接再厉,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抚摸雪杀的脑袋让他们在皇上眼中看着更加亲密。 不料雪杀半点不配合,她的手刚一伸过去,雪杀就一歪脑袋躲开了,甚至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叼起剩下的鸡架子,优雅地一转身,屁颠屁颠就往门口的赫连越身边凑。 白芊芊便顺着雪杀的动作顺势扭头,然后“发现”了站在身后不远的赫连越,清柔的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诧异与慌乱。 如果司玲珑这会儿看得到,她一准要夸她一句。 【女主不愧是女主,白莲花的气质拿捏得这叫一个精妙!】 第17章 处罚 那边,雪杀叼着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鸡架子,抖着一身的肥肉,凑到赫连越身边,一副可怜巴巴的小样儿。 赫连越看着原本雪白的狐狸身上沾了些明显的脏灰,有些嫌弃。 “谁许你乱跑了?罚你一个时辰不许吃饭。” 屋里的司玲珑听到这话差点笑出了声。 【哇哦,两个钟不给吃饭,真是好厉害的惩罚呢。】 赫连越闻声,忍不住朝心音发出的屋子冷冷瞪去一眼。 有你什么事?被反咬一口都堵不上你的吐槽。 屋内的司玲珑只觉得浑身汗毛竖起,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杀气。 这边,白芊芊还眼巴巴看着面前的赫连越,尽管她心有所属,却也不可否认面前这个男人的俊美,但她绝不会被美色所惑,她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自身,以待日后。 白芊芊这样想着,已上前一步,盈盈朝着赫连越行了一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说着,又忍不住道,“还请皇上不要怪罪雪杀,它只是……饿坏了。” 这种时候,都不忘踩司玲珑一脚。 赫连越对于眼前的白芊芊,只觉得无比厌烦。 以他对雪杀的爱护,自然知道雪杀这些日子虽然伙食减少,但却不至于被饿到,甚至它为了额外奖励,开始愿意出门散步…… 可白芊芊显然觉得,这是一个可以趁机攻讦的点,并且不留余力。 就这样的人,那个女人竟还费劲心思地想叫他把人放出冷宫。 简直是蠢货! 屋内,司玲珑也觉得,自己可能是蠢货。 【不行,这女主我不想救了。】 【还是让狗皇帝杀了她吧。】 【不就是死一死么?烦了,地球毁灭吧。】 白芊芊这边说完,却见赫连越一直没有出声,小心翼翼抬眼,却意外对上皇上那几乎不加掩饰的厌恶。 她心中猛然一颤。 不敢相信自己感受到的眼神。 厌恶? 皇上怎么会厌恶她? 明明之前都是好好的。 难道……司玲珑明着说帮她,其实暗地里还使了什么手段,叫皇上彻底厌恶了她? “皇、皇上……”美人弱弱细语中带着丝丝委屈与无措,叫人生怜。 赫连越却不愿意再留下看她的表演,凤眸扫过那边的小屋,冷声开口,“还不出来么?” 白芊芊闻声一愣,屋里的司玲珑也跟着吓了一跳。 【谁?狗皇帝在跟谁说话?】 【不是我吧?我都没出声,他不可能发现我吧?】 赫连越听着她再清晰不过的心音,冷笑,直接点名,“琅贵人,再不出来,你就跟莲妃一起在这宫里相伴终老吧。” “不要!” “不要!” 白芊芊和司玲珑的声音同时响起,司玲珑猛地推门而出,因为动作太大还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一旁的福泰原本正莫名,在瞧见那边从屋子里出来的司玲珑,整个人都惊呆了。 “琅贵人!你怎么会在此处?!” 司玲珑没想到真的被发现,面上尴尬又懊恼,快步走到赫连越跟前,低头,小声忏悔,“皇上,臣妾知错了。” 【这个女主我实在带不动。】 赫连越冷眼瞥过面前低着的脑袋,看在她还有价值的份上,还是决定暂时把这颗狗头留在她脖子上。 冷哼一声,却没有再说一句,转身抬腿便走。 “摆驾回宫。” 雪杀忙不迭跟上,白芊芊想要争取,然而刚刚上前就叫旁边的宫人拦住,司玲珑这边却没人拦她,想了想,她忙屁颠颠跟上赫连越。 赫连越一路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直到走到远离冷宫的宫道,才突然停住脚,冷声开口, “琅贵人,跪下。” 司玲珑一愣,被他语气中的冷意惊到,下意识跪了下来。 “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赫连越居高临下地看她,面上的冷意就像霜雪几乎要将司玲珑淹没,叫她连谎都编不了。 “……臣妾不该妄图帮莲妃娘娘……” 赫连越冷眼瞧她,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向自己,而他则是微微倾身,凤眸冷冽,带着凛然的威势,声声逼人, “你最不该的,是妄图挑战朕的权力。” 将妃子打入冷宫,是他的权利,不管她有什么理由,都不该妄图试图挑衅他。 这一次,便是他给她的教训。 “琅贵人以下犯上,在此罚跪三个时辰。” 司玲珑闻言身子蓦地一颤,赫连越却再不看她,转身径自带人离开。 福泰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司玲珑,眼底闪过一丝同情,半晌也只是摇摇头,快速跟上赫连越。 一行人越走越远,直到宫道上,只剩下孤零零跪着的司玲珑。 第18章 我只是想回家 青石板的地上凹凸不平,膝盖只跪了一会儿便能感觉到钻心的疼。 想到要跪上六个小时,司玲珑就觉得一片绝望。 赫连越不懂。 【我只是……想回家啊。】 虽然那个世界没有她的亲人,但她也有家的。 她的霸哥,将她从婴儿养大成人,给她造了一个家,现在也等着她回去。 可是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一滴泪悄然滚落在青石板上,只一瞬便被阳光蒸发,司玲珑抬手迅速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不叫第二滴眼泪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司玲珑耳边忽然又听到一阵脚步声,下意识抬头看去,却是恍惚,以为自己眼花。 宫道那头,却是去而复返的赫连越。 只见俊美的男人板沉着一张脸,眼底带着霜冷与恼火。 司玲珑一下子懵了。 【这是罚跪不够,还要回来揍我?】 司玲珑思考着要不要爬起身逃跑。 可这里是皇宫啊,她能跑到哪去? 自己也跑不过这个狗男人啊。 就在司玲珑瑟瑟发抖地看着重新走到跟前的赫连越及一众沉默的宫人,就听赫连越冷声道,“可知错了?” 司玲珑傻了,愣愣地冲他连连点头。 【错了,我错了!】 赫连越看着她这副可怜的怂样,心底的火气总算消了不少,冷哼一声,道,“起吧。” 司玲珑还愣着,不敢相信。 【狗皇帝就这样放过我了?】 赫连越听她还敢喊狗皇帝,忍不住瞪她一眼。 再敢喊朕狗皇帝,朕叫你在这里跪足一日! 他都后悔了。 明明是打算给她一个教训的。 明明已经走远了,却偏偏还听到这人可怜兮兮的一句想要回家的抽泣声又重新回来。 赫连越冷着脸看着司玲珑,一旁的福泰却仿佛已经窥探到一切,笑着就上前将还愣着的司玲珑给扶了起来。 司玲珑虽然只跪了不到两刻钟,但站起来时膝盖还是疼,脚下下意识不稳,福泰还要去扶,旁边却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大掌有力,托着她的胳膊,将她稳稳扶住。 司玲珑看向面前的赫连越,小声地说了声,“谢谢皇上。” 赫连越冷哼一声,扭头看着旁边一脸笑眯眯的福泰,俊颜蓦地一沉,“看什么?去传辇轿。” 这点事,还需朕亲自说么? 福泰哦哦一声,忙不迭下去安排。 司玲珑被这一大岔,刚才一个人跪着时的心酸已经荡然无存,反而还忍不住偷眼去看旁边的帝王。 【狗皇帝……好像有点嘴硬心软啊。】 赫连越木着脸不去看她,他怕一个没控制住,揍她。 身为帝王,他的心比任何人都硬,从来不曾心软。 不过是看在她还有用的份上,不想叫她现在就废了。 赫连越这么想着,又听旁边传来某人的碎碎试探,【狗皇帝该不会是真喜欢我吧?舍不得我受罪什么的?】 赫连越忍住想要瞪她的冲动。 这女人倒是真敢想。 信不信他真的叫她在这里跪上三个时辰! 然而,跪是不可能再跪的,因为福泰已经传了辇轿回来。 待司玲珑被送回偏殿,躺在床上,还是忍不住泄气。 忙活一遭,白芊芊还在冷宫待着。 她现在连剧情线都拉不回来,更别说还要走完整个剧情线了。 尤其,白芊芊还是那副过河拆桥的嘴脸,司玲珑想想就觉得晦气。 不想帮她,可自己要是不完成修正任务,就得一直待在这里。 【这样下去,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啊?】 司玲珑内心咆哮着,就听脑海中电流声过,紧接着便是某个声称三十天不再理会自己的系统。 依旧是那木得感情的机械音。 【恭喜宿主完成剧情修正任务——帮助女主离开冷宫。】 【接下来请宿主继续完成剩余的小说剧情线。】 【么哒。】 说完一秒下线,仿佛怕被她嘲笑说好的三十天不上线提示。 但司玲珑根本没心思嘲笑它,她被这提示都弄懵了。 什么叫她完成了剧情修正任务? 白芊芊不是还在冷宫么?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司玲珑正纳闷着,就见外头,朱砂匆匆走了进来,面上满是焦急,“贵人不好了!” 她说,“皇上方才突然下旨,将莲妃娘娘从冷宫里放了出来!还准了她参加后日的家宴!” 司玲珑自动忽略了朱砂语气里的焦急,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高兴吧,她成功修正了剧情线。 不高兴吧,狗皇帝明明早就打算好放人了还非罚她跪一场! 【忒!狗男人!】 “阿嚏!”身在正殿的赫连越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一旁的福泰顿时一脸紧张,命人关窗又添斗篷,还要传御医。 赫连越摆了摆手,有些无语,“大惊小怪。” 福泰却一脸殷切,“皇上龙体康泰,才是奴才等和社稷之福啊。” 听到社稷之福,赫连越心下却是冷笑。 若是社稷之福,为何他死得那般屈辱,还有百姓拍手称快。 诚然当初是被司玲珑所说的下场惊到,但事后回想,他也不免觉得可笑。 若司玲珑口中的小说世界是真的,自己这个皇帝,岂非一个笑话? 只是一瞬,赫连越又将这种心情直接抛之脑后,无论如何,他如今还是一国之君,他也不相信所谓的命运。 他只相信自己。 他的命运,从来都由他自己掌控。 那边,宫人进来通传,“皇上,莲妃娘娘亲自送来参汤,在殿外求见呢。” 听到莲妃两个字,赫连越又皱了眉,想也不想便道,“不见!” 放她出冷宫已经是他莫大的恩赐,这还是看在自己接下来计划的份上,她若是再敢到自己跟前恶心自己,赫连越没信心能忍住自己不把人掐死。 福泰看着赫连越这态度,也是莫名。 莲妃娘娘今日这一出虽然拙劣,但皇上放过了琅贵人,回宫后又直接下令放了莲妃娘娘,他以为皇上这就是念着旧情了。 谁承想,皇上对莲妃娘娘竟然是这种态度。 就……很谜。 第19章 皇上,你太偏心了 “莲妃娘娘突然被宽恕,应当就是为了后日的家宴。” 偏殿之中,蜀红对着床上的司玲珑徐徐分析,“后日家宴,是宫中一年两次宴请宗亲和宫妃家眷的日子,有资格入席的嫔妃皆是朝中有头脸的大臣和亲贵,其中自然也包括莲妃娘娘的父亲。” “奴婢虽不知皇上为何突然处置莲妃娘娘,但莲妃娘娘的父亲,乃是当朝宰辅,宰辅在朝中地位极高,奴婢以为,只要莲妃娘娘不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皇上看在宰辅的面上,应当也不会真的拿莲妃娘娘如何。” 司玲珑虽然看小说,却不是很喜欢研究这宫里错综复杂的关系,好在蜀红心思细腻,又十分敏锐,很能补足她这部分的不足。 这会儿听她分析完,只觉得十分有理,还忍不住啧叹, 【没想到当了皇帝,连宠哪个女人都得臣子说了算……啧,狗皇帝实惨了。】 赫连越若是听到她这般吐槽,说不定还要气死。 好在,赫连越并没过来,也听不到这话。 事实上,放白芊芊出冷宫还有他另外的考量。 朝中关系错综复杂,接下来他要拿定山公开刀,白向闵这个宰辅自然不能再动,甚至为了安抚白向闵,不让他掺和定山公一事,自己还需要给他一些甜头。 而这个甜头,就是恢复莲妃的“恩宠”。 这便是他身为帝王的平衡之道。 莲妃的复位,宫中上下没少等着瞧司玲珑的笑话。 毕竟当时宫中都在传,皇上是为了琅贵人才罚的莲妃,司玲珑也是后来才晓得,自己居然背了这么一大口锅,偏偏还没地儿说理去。 家宴当日,司玲珑早早换上了袖珍局送来的衣裳,衣服料子是新贡上来的流光锦,料子轻盈却保暖,关键还好看。 “听闻这流光锦是江南刚送过来的新品,整个宫里也就那几匹,娘娘身上这件还是皇上亲自选的,可见皇上对娘娘重视。”朱砂一边伺候着司玲珑打扮一边嘴里喋喋不休, “莲妃就算出了冷宫又如何,也不见皇上宠幸她呀。” 蜀红在一旁听着皱了皱眉,朝朱砂递去了个警告的眼神,朱砂却视若无睹,还要继续开口,司玲珑已经摸了摸耳朵, “别说了,听得我耳朵疼。” 主子发话,朱砂这才悻悻闭了嘴。 司玲珑也不理她,自顾摸了摸身上的料子,不得不说,古代的工艺就是了不起,料子丝滑却暖薄,曳地的长裙似彩霞垂落,行动间仿若流光溢彩,裙摆处的刺绣更是精美绝伦。 【这哪是衣裳啊,这特么就是件艺术品。】 赫连越过来时,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感慨,嘴角刚要勾起,就听司玲珑心底接下了后半句。 【这要是拿出去卖了估计能卖好多钱。】 赫连越:…… 他就不该对这个女人有太多的期待。 敢变卖宫中物品,信不信朕砍你头! 福泰跟着赫连越走到内殿门口,正提了气准备通传,就见自家陛下突然转身就走。 福泰那口气险些没憋回去,忙不迭小碎步跟上,小心翼翼地问,“皇上,您方才不是说,要与琅贵人一同入席么?” 赫连越往外走的脚步不停,冷笑,“让她自己去。” 那胆子肥的都想卖朕送她的衣裙了,还怕独自入席么。 好在福泰早就习惯了自家陛下的喜怒不定,见状也不再说话,自顾跟在赫连越身后往宴厅而去。 说是家宴,但一应规格皆不算低,地方定的是距离凌华殿不远的重华殿,比起凌华殿的奢华大气,重华殿更显精致。 司玲珑过来的时候,场上已有阵阵丝竹悦耳,有资格入席的皆按身份品级而坐,而司玲珑的身份,只能堪堪坐在了宴席末端,距离大门较近的位置。 嫔妃们看到这座次安排都在心里偷了个笑。 “说是受宠,也不见皇上给她重新安排个位置,这叫哪门子受宠?” “毕竟这可是家宴,上不得台面的人终究是上不得台面。” 两个嫔妃说着,还不忘朝一旁的白芊芊道,“莲妃娘娘,你说是吧?” 白芊芊虽然被放出冷宫,却还觉得皇上对自己的冷漠是因为司玲珑的暗中使坏,对司玲珑本就不满,听着这样的话自然也在心底跟着嘲笑,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一派亲和,“都是姐妹,别这么说。” 那两个嫔妃闻言恭维道,“莲妃娘娘就是大度。” 白芊芊嘴角轻轻弯起一抹笑,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司玲珑的位置虽在末等,但是她刚到门口时,便已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她本就生得好看,今日这一身装扮更是耀眼,玉面粉唇,娇而不艳,更别说那一身流光锦在殿外的光照下更显得璀璨夺目,仿佛将她身上都镀上了一层光。 殿内一众嫔妃和家眷几乎看直了眼,白芊芊更是暗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嫉妒几乎充斥她的胸口。 流光锦,她也有,是她离开冷宫时皇上赏赐的。 可颜色并不如司玲珑身上的好看,更来不及做成衣裳。 司玲珑身上这件,分明是更早时候就吩咐赶制出来的。 白芊芊忍不住暗暗咬牙。 皇上,你太偏心了! 第20章 狗皇帝,拿命来 赫连越入席时,看到的就是独自坐在角落却依旧难掩风华的司玲珑。 看着周围时不时朝司玲珑投去的又羡又妒的目光,便知道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 这场家宴,本就是为了试探宗亲和几个大臣有没有不臣之心而提前安排的。 对他而言,司玲珑才是这场宴席必不可少的“主角”。 坐在主位之上,宣布开席,赫连越却将第一个关注给了司玲珑,“琅贵人今日这身装扮甚是好看。” 周围嫔妃闻声都嫉妒死了。 那可不么?换她们有这么一身流光锦,她们也可以甚是好看! 这不是皇上您偏心么。 让她们没想到的是,皇上的偏心可不止这一下。 “爱妃今日打扮得如此惊艳,在那角落做什么,过来,与朕同席。”赫连越语气稀松寻常,自然地仿佛像是在说今天给大家炖了一锅大白菜。 却不知,殿内众人内心皆是震颤不已。 这样的场合,帝王身边的位置从来只能是帝后,虽然如今大渊尚未立后,但在场哪个妃子比琅贵人位份都高,皇上身边的位置,何时轮得到她坐? 司玲珑不傻,自然能察觉到周围那些仿佛要吃人的视线。 “皇上,臣妾坐这儿,挺好的。”司玲珑轻轻柔柔地朝着赫连越的方向道。 【狗皇帝,想拿我当靶子,门都没有。】 赫连越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分毫,再次出声,语气威慑,不容拒绝,两个字,“过来。” 【好嘞。】 司怂怂干脆地起身,提着裙子就往主位的方向走,路过一众嫔妃时,都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被她们的眼神烧出了好几个洞。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也只是个弱小可怜但长得过分好看的小仙女啊。】 赫连越:…… 废话真多。 场中已起歌舞,曼舞轻纱,翩翩动人,司玲珑不紧不慢地从舞姬旁边走过,径自朝着上座的赫连越走。 赫连越看着她走近,适时朝她伸出了手。 司玲珑看着那好看的手,有些犹豫。 【这狗皇帝是看不到我快被眼神生吞活剥了么?还想跟我拉手?】 【正经场合呢,你一个皇帝,就不能严肃点?】 赫连越听着她心里没完没了的吐槽,耐心没能坚持过两秒,干脆往前一伸,直接拉住她的手将人往前一拉。 司玲珑被那温热的大掌拉住,身子下意识往前微倾,而就在这一瞬,赫连越耳边瞬间响起了殿中各种吵杂的心音。 【琅贵人有什么好的,皇上怎么就宠上她了?!】 这是嫔妃们的声音。 【论家世这琅贵人哪里能比得上,也就这点子狐媚手段了。】 这是嫔妃家眷臣子的声音。 【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场合,皇帝你过于放纵了。】 这是宗亲的声音。 【狗皇帝,拿命来!】 这是司玲珑……等等,赫连越一愣,看向司玲珑,却见后者正睁着一双无辜的杏眼看着自己。 【狗皇帝,干嘛又拽我!】 和刚才那声狗皇帝,分明不是同一个声音! 赫连越凤眸蓦地一颤,目光下意识看向场上,只见原本在场上翩翩起舞的一名舞姬手中的云袖蓦地露出一柄短剑,飞身朝他刺来。 突然的变故叫殿内众人都傻了眼,福泰第一个发出惊呼,“来人!护驾!” 然而护驾的人已经来不及,眼见那名舞姬已经扑到身前,短剑朝着赫连越胸口而来。 赫连越眼眸一眯,这样的变故虽说突然,但以他的身手并不难躲开。 偏偏刚才司玲珑被他一拽身子前倾着,此时正好挡在他的身前,眼瞧着那刺客竟是打算将司玲珑一起杀,赫连越目光一凛,反手就将司玲珑拽到了自己的身后,而那闪着寒光的短剑已经逼到了他的胸前。 噗嗤。 剑刃入骨,瞬间溅出一片血花,那刺目的红,几乎刺痛了司玲珑的眼。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身前的赫连越,心中巨震, 【他刚才……是帮我挡剑了?】 【狗皇帝居然为了我挡剑……难道,他真爱上我了??】 第21章 差点守了寡 一个男人会为了什么对一个女人不顾自己的性命? 答案只能是爱! 赫连越正伤着,耳边骤然听到司玲珑的这一结论,险些没惊得一口血吐出来。 要不是看在她对自己有大用的份上,赫连越怎么可能以他金贵的帝王之躯给她挡剑?! 不晓得心怀感恩就罢了,竟还来这样污蔑朕! 胸口憋着的郁气瞬间化成了力气,赫连越抬腿就将面前还欲纠缠的女刺客一脚踢飞。 禁卫军早已冲进殿中,很快便将女刺客给擒住。 赫连越因刚刚的动作身体微微一晃,司玲珑见状,忙不迭扶住赫连越,看着他按在胸口处的手已经被鲜血浸染,又伸手用力去按住他胸上的位置,试图让他的血别流得太凶。 【他居然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狗皇帝……哦不,赫连越,你别死啊!】 “皇上,你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都说祸害遗千年,你堂堂男二号还是终极大反派,一定不会就这么死的!】 赫连越听着司玲珑心底的喋喋不休,气得忍不住狠狠瞪她一眼,声音没好气的,“朕死不了。” 说着,将按在胸口处的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拿开,司玲珑一愣,只见他胸前一片平顺,连身上的衣袍都没破,只是被血染红了一片。 原来刚才赫连越将人拉开后知道没法躲过那一剑,便干脆用手去拦那柄短剑,身上的血几乎都是来自他手上的伤口。 司玲珑见状先是一愣,随即面上露出欣喜之色。 【尼玛,差点以为老娘要给你守寡了!】 赫连越嘴角一抽,还要开口,耳边猝不及防听到周遭嘈杂的心音里掺着一声愤恨。 【竟然没能杀了这个狗皇帝!】 不属于女刺客的声音,而是来自殿内的另一道女声。 赫连越蓦地扭头看向殿中,想要从这嘈杂的人声中找出这个真正的幕后主使,然而还没等他听清,下一秒,原本扶着他的司玲珑却被冲上前来的白芊芊一把推开,周围嘈杂的心音瞬间戛然而止。 白芊芊声音里带着哭腔,“皇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刚才真的吓坏臣妾了呜呜呜……” 多么情真意切的担忧。 赫连越却只想一巴掌把人拍飞出去。 这个白芊芊莫不是故意捣乱的?! 此时的赫连越身边已经被禁卫军团团围住,司玲珑被刚才那一下直接推出了保护圈,她试探了往前挤了挤,见实在挤不进来也就作罢了。 【好吧,反正人没事,也不差我一个了。】 赫连越想说,不,朕差! 朕很差! 伸手将哭哭啼啼的白芊芊一把推开,赫连越径自朝着司玲珑的方向而去,而周围护着赫连越的禁卫军也随着他的动作缓缓移动。 司玲珑就眼见着自己刚才怎么也挤不进去的保护圈,就这么主动移了过来,又随着赫连越的一句话,瞬间打开一个口子,把她重新罩了回去。 “琅贵人,过来朕这里。” 司玲珑都愣了。 【赫连越对我到底是怎样的真爱?!】 【这么混乱危险的时候,自己还受着伤,居然还惦记着我的安全……】 【妈蛋,老娘都要动凡心了,好想接受他啊。】 赫连越:…… 赫连越表情复杂地看着司玲珑,沉默半晌,用没有受伤的手干脆地拉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 给朕过来吧你! 就在握上司玲珑手腕的那一瞬,周遭嘈杂的心音再次从四面八方涌来,下一秒,赫连越似是听到什么,脸色骤沉。 第22章 七日血枯 【狗皇帝,今天虽然杀不了你,但也绝不会叫你好过!】 那个声音说。 【狗皇帝肯定不会想到,我在剑上抹了七日血枯的剧毒。】 赫连越:…… 很不巧,朕听到了。 赫连越下意识看向自己手上的伤口,感受着伤口处传来的异常刺痛感,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便觉眼前阵阵发黑。 是毒发了? 赫连越蓦地握紧了司玲珑的手,只来得及在她耳边说,“七日血枯……” 【什么七日雪哭?】 司玲珑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刚要再问,却感觉赫连越周身的重量都朝她压了下来,整个人仿佛像是失去了意识。 “皇上!”司玲珑忍不住低呼出声,这一动静引来殿中一阵骚动,福泰当机立断,收了平日那笑脸迎人的样,尖声下令,“传御医,封-锁重华殿四方宫门,所有人不得擅自离开。” 说罢,伸手将赫连越胳膊往自己肩膀一架,竟是快步如飞地带着人往内殿而去。 司玲珑和白芊芊都在刚才的保护圈中,此时自然跟着过去,然而到了内殿门口,司玲珑却被白芊芊拦了下来。 “琅贵人,就在外头候着吧。”白芊芊说这话时,语气里尽是上位者的高傲,看向司玲珑时,一双美眸还带着几分怨恨。 显然是刚才被赫连越打脸的仇都记在了司玲珑的身上。 司玲珑才懒得理她,抬腿还要往里走,白芊芊见状脸色一沉,径直拦在她的面前,“琅贵人!你胆敢擅入!” “莲妃娘娘忘了,刚才可是皇上亲口说让我跟着。”司玲珑不紧不慢看向白芊芊,一双杏眸沉满波涛,“皇上让我去他那儿,所以皇上在哪,我在哪。” 司玲珑说罢,也半点没有要跟对方客气的意思,随手将人推开便径自往里走。 白芊芊没想到司玲珑居然还敢动手推自己,不可置信地还要训斥,却见门内,司玲珑忽然又转过身,朝着左右看守的禁卫军道,“你们,把人拦好了,可别闹出动静再惊扰了皇上。” 两名禁卫军面面相觑,忽的同时将视线转向莲妃,目光锐利。 白芊芊险些气绝。 司玲珑竟敢反过来把她拦在外头! 她可是妃位! …… 司玲珑入内的时候,御医正好也过来了,此时正坐在赫连越身边凝神把脉。 司玲珑轻手轻脚走近,看着床榻上昏迷的赫连越,想到他先前护着她的种种举动,心中难免有些不好受。 就算这是小说中残虐的暴君,但他刚才是为了救她受的伤,这点不可否认。 【虽然我老是骂你狗,但也没想过要你死。】 司玲珑正想着,就见御医已经把完了脉,只是脸色并不算好。 “皇上手上的伤口虽已包扎,但血却没能止住,下官曾听闻前朝有一味毒名为七日海棠,中毒者伤口会迟迟无法愈合,七日后皮肉溃烂,骨头坏死……下官瞧着皇上如今的情况,应该就是中了此毒。” 福泰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作为内监总管,他自然也听过七日海棠的名头,忙问,“可有办法解毒?” 那御医点点头,“所幸这毒虽难解,却并非没有办法,下官这就先开个方子。” 福泰听说能解,顿时松了口气,司玲珑全程在旁边听着,眼见御医刚要提笔开方,忍不住抬手把人叫住。 “那个,我是说万一啊……”司玲珑语气有些纠结还有些试探一般,“万一,有没有可能,其实……那毒还有个名字叫七日血枯?” 第23章 深藏功与名 司玲珑这突然的一句成功止住了御医落笔的动作,福泰也跟着朝司玲珑的方向看了过来,表情惊疑。 司玲珑其实不懂古代这些个毒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刚才听御医说起“七日海棠”时,脑海中莫名就想起赫连越昏迷前在自己耳边说的“七日血枯”。 两个名字这么像,实在叫她不能不联想到一块,为了保险起见,这才问了这么一嘴。 却见,御医听到七日血枯时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脸色一变,忙不迭快步走回了床边,又拉着赫连越的手细细把脉,又将伤口来回查验了一番,好半晌,整个人脸色都苍白了不少,额角尽是冷汗,嘴里还在喃喃, “是七日血枯,不是七日海棠……” 若不是司玲珑刚好提了一嘴,只怕他今日就得以死谢罪! 幸好,幸好。 自己今日险些酿下了大错。 想到这里,御医冷汗下得越凶,将刚才已经写了一个药材的方子拿起来用力揉成一团,又提笔重新写下了一个方子。 “大火煎成一碗,快去。”御医吩咐一旁的医官去煎药,又从药箱中取出几味药混合着磨成药粉,看样子是打算给赫连越重新上药。 福泰忍不住拧眉沉声,“李御医,皇上万金之躯,可容不得半点差池啊。” 李御医冷汗涔涔,面上却是笃定,“幸得贵人提醒,绝不会错了。” 司玲珑见状干脆上前帮忙,将赫连越手上的绷带拆开,又随手将那伤口上原本敷的止血药粉清洗掉。 李御医瞧着司玲珑那熟练的手势,微微诧异,却没有说什么。 两人配合着很快将赫连越手上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眼见着重新包扎后的伤口总算止住了血,在场几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李御医此时才转向司玲珑,郑重朝她拜了个大礼,大渊虽以男子为尊,但女子地位也不算低,李御医也不是那种因为被一个女人纠正就羞耻恼怒的人,更何况这个纠正他的,还是宫中的贵人主子。 “不知贵人是怎么看出来皇上中的乃是七日血枯?”李御医语气中带着探讨意味的恭谨,“这七日血枯是江湖人常用的,是比七日海棠要凶狠百倍的毒药,二者虽然症状相似,但解毒的方式却是一阴一阳。” 也就是说,一旦刚才他用错了药,皇上的情况只怕就要伤上加伤。 福泰见李御医问起,目光同样转向司玲珑。 “这个,其实是皇上昏迷前告诉我的。”司玲珑实话实说,毕竟涉及皇帝遇刺,她有半点隐瞒都可能会被怀疑有所不轨。 “一开始我并不晓得那是什么,直到听到李御医提起七日海棠,才觉得会不会可能是这个。” 福泰有些惊讶,“皇上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家皇上可不懂医术啊。 司玲珑一脸严肃正经,“我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这样,皇上在宴上时就猜出了刺客的身份,也猜到对方会用什么样的毒,既然说了这是江湖中常用的毒,那说明……” “那刺客乃是江湖人派来的!”福泰顺着司玲珑的话接了下去,见司玲珑一脸认真地点头表示赞许,顿时两眼放光。 “好哇,可叫咱家逮着了突破口,咱家这就叫人去查个明白!” 福泰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就差撸个袖子出门了。 临走时,还不忘朝司玲珑递去一个赞叹的目光,那眼神,与其说在看一个妃嫔,更像是在看一个祥瑞。 司玲珑在福泰的注视下,收敛表情,微微一笑。 深藏功与名。 第24章 朕还是再躺躺 夜深。 专门为帝王探查情报的暗卫营出动了整十二人,奉福泰命令出宫,重点调查江湖中对皇上有异心之人。 远在皇宫另一头的宫苑中,一名宫妃打扮的女子跪在一个小佛堂前,低声轻喃,“姐姐,我终于为你报仇了,那狗皇帝很快就要给你偿命了。” 这一夜,宫里宫外的人,注定无眠。 …… 赫连越感觉意识重新回笼时,身体还有些僵,眼睛尚未睁开,耳边就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碎碎念。 【御医说这解药下去就该好转了,狗皇帝怎么还不醒?】 这个人,又在喊他狗皇帝! 赫连越忍不住拧眉,想黑脸。 【赫连越,你快醒过来吧,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只要你醒,我发誓以后再也不骂你是狗皇帝了。】 赫连越心说朕信你个鬼,刚才明明还骂了! 果然这个女人的感动都是骗人的。 赫连越这样想着,却也知道自己不能再一直睡下去,挣扎着正要睁眼,耳边又再次听到司玲珑的声音。 【怎么还不醒?……那这样,你要是能现在立刻醒过来,我就考虑一下,接受你的爱!怎么样?!】 正准备睁眼的赫连越:…… 算了,朕还是再躺躺。 司玲珑看着床上依旧呼吸平稳毫无动静的人,微微挑眉。 【这么诱人的条件你居然都不醒?我跟你港,我可不是会随便接受别人爱意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赫连越闭紧眼睛,不为所动。 谢谢,朕不需要你这个店。 朕还想赶紧出你这个村。 正腹诽着,赫连越忽然感觉自己脸上被摸了一下,愣住。 【哇,这皮肤紧实凝密的,保养得比我还好。】 赫连越惊住。 这人……竟敢趁他昏迷偷偷摸他的脸! 大胆!放肆! 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和内心独白都彻底暴露的司玲珑却还在自顾自碎碎念。 【这脸长得也好看,啧,要不是昨天看过你脱衣服的样子,我都要以为你是女扮男装。小说里不是经常都有这种设定嘛……巴拉巴拉】 躺在床上赫连越:…… 被子下的拳头微微攥紧。 赫连越胸腔一阵起伏,被气的。 这个女人, 趁他昏迷! 不仅摸他的脸!! 还脱他的衣服!!! 还敢质疑他不是男人!! 很好,司玲珑。 等朕醒来你就死定了。 还有福泰,这个蠢货,竟然放任一个贵人在他身边胡乱作为,如此失职,就该拖出去先打二十个板子! 赫连越正气哼哼想着,就感觉一只手再次不安分地摸上了他的胸口。 !!! 这要是再装睡下去,这女人怕不是要造反?! 赫连越装不下去了,猛地睁开了眼就要朝身边的人瞪过去。 然而司玲珑却没接收到他的杀人视线,自顾欢喜地叫,“福泰公公你快来,皇上这个胸口一直在起伏,好像是要醒了。” 赫连越便听,福泰的心音伴随着他的脚步快步凑近。 【我的贵人哟,皇上是晕了又不是驾崩了,胸口当然会起伏。】 赫连越听到这话,嘴角一抽,杀人的视线转而瞪向正走到床边的福泰,司玲珑低头时,正好看到赫连越睁着阴沉目光看着两人的样子,顿时惊喜, “我就说!你看,皇上真醒了。” 福泰也是吃了一惊,一脸惊喜地直接扑到床边,看到醒来的自家陛下,差点哭了,“皇上,你可算醒了!可担心死奴才了!” 赫连越就那样看着他,张了张口,声音微哑,“福泰……” “在!奴才在!皇上有什么吩咐?”福泰惊喜地忙凑近耳朵,就听,自家陛下声音阴沉,似是磨牙一般, “出去……领二十板子。” 福泰:!!! 第25章 这设定我太懂了 福泰怎么也想不明白,皇上这才刚醒,怎么就惦记着赏他板子了呢? 原本的惊喜被赫连越这一声弄得险些荡然无存,表情差点就要哭出来,“奴才……奴才谢皇上赏。” 福泰:【呜,皇上能醒过来,奴才就算受四十个板子也乐意!】 赫连越听着福泰心底感动的声音,刚才那点子火气瞬间就消了,抬抬手,示意,“罢了,先欠着吧。” 福泰闻言又是惊喜又是感动,“诶!诶!” 福泰:【咱家就知道,皇上舍不得打我,嘿!】 赫连越:…… 如果不是绑定了这个读心术,他真的不知道自家太监总管内心竟是这般的…… 等等,为何他还能听到福泰的心音? 赫连越低头,看到司玲珑那依旧放在他心口处的爪子时,嘴角忍不住狠狠一抽。 这女人,居然还没撒手! 司玲珑其实也是惊呆了忘了自己的手还按在赫连越胸口呢。 【我可算知道历史上暴君的名是怎么来的了。】 【尽心尽力给你守了一天一夜,醒来第一句话就要打人板子,这是什么暴君才有的毛病哦?】 【还有这个谢赏是什么鬼?他都要打你板子了,掀他棺材板啊!跟他翻脸啊!】 司玲珑心内一阵愤慨,赫连越听着嘴角一抬,成全她。 【福泰这二十板子,不如就让爱妃替他受了吧。】 赫连越轻飘飘说着,看着司玲珑骤然呆住的表情,冷笑。 来啊,掀朕的棺材板啊。 跟朕翻脸啊。 司玲珑万万没想到,火突然就烧到她身上来了。 【狗皇帝,你果然是狗!你看我不@#@%……¥】 心里骂骂咧咧,赫连越差点以为她准备跟自己撸袖子,就见司玲珑看着他,嘴上呜呜怂,“臣妾……臣妾也谢皇上赏?” 赫连越听着她这反应,愣了一下,被气笑了。 他怎么忘了,眼前的这个司玲珑,向来是内心山大王,现实小怂胆。 还真是……很懂得看人脸色啊。 干脆不再理他,转而问起福泰自己昏迷后的情况。 司玲珑见他直接跳过了给她打板子的事,自然也不会主动提醒,自觉当做没听见狗皇帝刚才的话,甚至还觉得很理所当然。 【我就知道,狗皇帝爱我爱得都为我挡剑了,怎么舍得真的打我板子?】 赫连越:…… 【嘴里说着狠话,实际恨不得把我捧在手心里,这种设定我可太懂了。】 赫连越嘴角狠狠一抽。 她说谁? 谁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了? 如果知道她会有这么离谱的误会,那刺客杀过来的时候,他会选择直接拿她挡剑! 赫连越毫不怀疑,自己要是不给个解释,她会一直误会到地老天荒。 偏偏,他确实没法解释。 比起救她是为了利用她继续帮自己听到其他人的心音这个秘密,还是让她继续误会下去罢了。 不就是,假装宠爱么? 身为帝王,这也是必修课。 赫连越自我安慰了一番,自动忽略了司玲珑心底的得瑟,重新转向福泰。 “刺客那边可查出什么了?” 根据他听到的幕后主使的声音,那分明是从嫔妃一侧传出,那么这次刺杀的幕后主使者,必然也是后宫之人。 一般宫人没有那么大的能耐,那便是……嫔妃。 赫连越想着,过了一日,就算是审问,也该审出一点端倪来了。 就听福泰不无邀功般的开口,“皇上放心,奴才已经派人去查江湖中的几大势力,相信再两日便能传回消息!” 正在琢磨后妃情况的赫连越听到“江湖势力”显然愣了一下,好半晌,他目光阴沉,扫向福泰,声音冷冽, “谁让你往江湖势力的方向去查了?” 个蠢货! 福泰公公:??? 第26章 为我,皇上他操碎了心 福泰一脸无辜,猛地看向一旁的司玲珑。 司玲珑眨眨眼,别过脑袋不去看他。 【别看我,我那不也是猜的么,而且我那个推断,多有理有据啊。】 赫连越听着这人的心音,就知道这事跟她脱不了干系。 不过,也确实不能全怪他们。 七日血枯这样的毒,确实很容易混乱了方向。 或许那个幕后主使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 若是御医没能发现他中的是七日血枯,错误断症的结果就是让他毒发不治。 若御医察觉了毒物的来源,宫中势必也会循着这个方向去查,更不会想到真正的幕后指使者就藏在他的后宫之中。 “罢了,既如此,对外就暂时叫他们这么以为吧。” 福泰一听,下意识问,“那对内呢?” 赫连越瞥他一眼,只瞥他一眼,“昨日有资格参加家宴的嫔妃,都给朕查。” 福泰显然也没料到,自家陛下竟是疑心自己的后宫出了主使,有些惶恐地应了声“是”,下一秒,似是想起什么,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司玲珑。 有资格参加家宴的嫔妃,这位也算一个呢。 司玲珑自然看懂了福泰那一眼的含义,顿时挑眉。 【看我干什么?你家皇上交代的时候都不背着我,说明我是特别的,让他放心的!类似真善美一样的存在!】 赫连越就知道不出声这人绝对有话要说。 可是这什么真善美,她倒是真敢说。 赫连越觉得有必要杀一杀她这膨胀的内心,“爱妃守了一夜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这就是变相赶人的意思了。 福泰暗暗点头,觉得这才是自家陛下多疑又谨慎的风格。 司玲珑当然也听懂了赫连越的意思,却没有多说什么,只微微屈了屈膝,“那皇上好生歇息,臣妾告退。” 【狗皇帝这是怕我知道太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吧,哎,他为了我简直操碎了心。】 赫连越听着她煞有介事的心音,怄得差点想把人重新揪回来给她说清楚。 怎么什么话到你那里都是朕苦恋你? 这是直接赖上朕了不成? 饶是郁闷,赫连越还是没有真的再把人叫回来。 就怕她又要说什么自己舍不得她云云,那样他没被毒死,大概也会被她气死。 那边司玲珑走出寝殿大门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有句话赫连越确实没说错,她确实累了。 赫连越为了她受伤中毒,她虽然没有办法回应他这份“爱”,但守着他等他醒来还是能做到的~ 往外走去,迎面走来端着食盒的宫人,宫人们见到她,驻足行了一礼便要继续往前,不料却被司玲珑突然叫住。 “等等。”司玲珑看向其中一名宫人,问,“食盒里的是给皇上准备的膳食?” 那宫人不敢含糊,“回贵人,是的。” 司玲珑走到那宫人跟前,伸手将她的食盒盖子掀开,在看到食盒中的饭菜时微微皱眉,心道她刚才果然没闻错。 这菜不对。 眼见司玲珑还要伸手去拿其中一道膳,那宫人忍不住出声制止,“贵人!” 皇上的膳食素来严谨,断没有中途叫人接触的道理,司玲珑却不知这其中的规矩,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那道膳食时,却听旁处蓦地传来一道娇喝, “住手!” 是白芊芊的声音,司玲珑扭头,就见白芊芊提着裙子快步走来,娇美的面上带着七分佯作的恼怒和三分不易察觉的激动。 指着司玲珑便是娇声厉斥,“琅贵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皇上的膳食动手脚!来人!立刻将琅贵人拿下!” 白芊芊这一声令下,周围护卫的禁军都齐刷刷围了过来,一只手按着腰间的佩刀,看向司玲珑时,满是警惕。 司玲珑看看众人,再看看自己准备拿菜的动作,嘴角狠狠一抽。 【我这是不是……被坑了?】 第27章 只是倒霉 就这么一瞬,司玲珑脑海中已经闪过了某种阴谋论。 比如白芊芊故意在膳食里做了手脚,在她察觉不对想查验的时候,就跳出来,反过来污蔑她在膳食里下毒。 真是好阴险的手法。 也很像白芊芊能干出来的事。 但很快,这一阴谋就被司玲珑自己推翻了。 毕竟白芊芊不可能会预料到自己会突然想要查验膳食。 这一趟,只能说纯粹是碰巧被她撞见了。 换句话说,她太倒霉。 这么想着,司玲珑默默将伸进膳食里的手收了回来,“这个,我可以解释的……” 白芊芊哪里会听她解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宫中众人皆知,皇上的膳食绝不可中途打开,就是为了防人在其中动手脚,即便你刚才什么也没做,那也只能说明,你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司玲珑是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规定,也怪自己刚才大意。 白芊芊瞧着司玲珑兀自懊恼的模样,心下更加笃定她刚才是有所图谋,“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人拿下!” 一旁的禁卫闻声,也不敢含糊,就要上前拿人。 司玲珑见状就很不妙,见禁卫抬腿,立即抬手,“等一下!” 禁卫们脚步一顿,竟真的等了一下。 司玲珑暗暗点头表示满意,然后,提起裙子撒丫就往寝殿的方向狂奔。 【赫连越!救命哇!】 白芊芊和禁卫皆是一愣,反应过来忙都追了过去,一边追一边不忘命令禁卫, “快将人拦下!若惊扰了皇上你们万死难辞!” 话音刚落,就听一道冷冽的男声自寝殿门口传出,“你已经惊扰到朕了。” 众人一惊,抬头便瞥见那抹刚刚走出来的明黄身影,几乎是不约而同停住了脚,唯有司玲珑,不但没有住脚,反而一头朝着赫连越的方向猛扎了过去。 刚刚从昏迷中醒来不久又被迫下地的赫连越,此时又被迫伸手捞住面前仿佛炮弹朝他冲来的司玲珑。 “放肆。”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还带着几分敷衍的无奈。 可不是无奈么。 好不容易交代完福泰要办的事,刚准备再躺下歇一歇,耳边又听到来自某人的求救声,还是点名道姓的那种。 这满宫里除了她也没有旁人了。 偏偏,自己还不能拿她怎么样。 司玲珑在扒上赫连越的瞬间就觉得底气就回来了,扭头冲着白芊芊,很是狐假虎威,“听到没,皇上说你放肆。” 白芊芊被她这气得够呛,赫连越却瞥一眼司玲珑,“朕说的是你。” 司玲珑不可置信。 【这是你对你心尖尖上的我该有的态度么?!】 赫连越嘴角再次狠抽。 好家伙,又换描述了。 朕是彻底甩不掉这设定了吗? 白芊芊不知两人心底交锋着,听到皇上主动打了司玲珑的脸,顿时信心十足,连忙上前给赫连越行了一礼。 “皇上明鉴,臣妾方才在宫门处亲眼瞧见琅贵人在皇上的膳食中动手脚,这才命人想将琅贵人带回去问话。” 司玲珑一听这话忍不住瞪了瞪眼。 【你那是要带我去问话么?你那分明是准备把我带进小黑屋然后让我悄无声息消失的眼神!我都说了我可以解释!】 赫连越本以为这场喧闹是白芊芊故意搞事,没想到竟还真有其事,凤眸瞥向司玲珑,语气微凉,“那爱妃就当着朕的面好好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司玲珑点头,刚要开口,又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 【狗皇帝这话,怎么听着更像在接我刚才的吐槽?】 第28章 怎么又是霸哥 赫连越心下微微一紧,几乎是瞬间板起脸,问,“方才送膳的宫人呢?” 司玲珑被他这一声转回了注意,也忘了刚才一瞬的的跑偏。 待赫连越重新回到内殿坐好,端膳的宫人已经将刚才司玲珑动过的膳食呈了上来,因是给中毒昏迷的赫连越准备的,食盒中是一碗莲子羹。 “奴婢方才奉命传膳,经过宫廊时琅贵人突然将奴婢叫住,动手打开了奴婢手中的食盒,奴婢当时没能来得及出声制止,还请皇上恕罪。” 司玲珑站在一旁听着宫人的描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听这第三者角度描述,我好像,大概,确实有那么点可疑啊……】 赫连越瞥一眼司玲珑,只问,“琅贵人,你怎么说?” 司玲珑乖乖朝赫连越福了福身,语气却是清朗,“皇上,臣妾鲁莽,只是刚才经过这位小宫人身边时闻到她食盒有莲子的味道。” 白芊芊闻言忍不住打断,“琅贵人莫非想说你闻到那莲子的味道,饿了不成?” 司玲珑被她打断,忍不住白她一眼。 “姐姐放心,妹妹就算饿了,也不会再随便烤鸡吃了。” 这是说她之前在冷宫费心帮她却被她倒打一耙的事。 白芊芊被她冷不丁噎了一嘴,面上羞恼,却不好当着皇上的面发作。 她好不容易出了冷宫,如今皇上明显还不待见她,她可不想再提醒皇上自己在冷宫的事。 当即闭嘴。 司玲珑见她闭嘴,这才满意,朝着赫连越正色道,“皇上身体未愈,吃莲子羹本是无碍的,但我前一日见过李御医开的方子,他的方子里有一味金应子,这味药材恰恰不能与莲子同食,所以才想确认一下。” 司玲珑这话一出,负责传膳的宫女脸色都变了,忙不迭解释,“皇上冤枉啊,御膳房的膳食都是经御医确认过的,御医也不曾说莲子羹会与皇上的药性相冲,否则奴婢是万万不敢呈膳的!” 赫连越听着司玲珑的解释也是微微拧眉,因为他能清楚听到司玲珑的心音,所以他确认司玲珑并没有撒谎。 但若她说的是真的,那便是李御医有问题。 福泰听得也是心惊肉跳,这李御医可是从府邸就跟着皇上的,不可能会有问题的! 白芊芊也很想忍住,但她确实忍不住。 就想反驳她。 “且不说你竟敢私看皇上的药方,就说这金应子若是真的不能与莲子同食,御医怎么会不知,分明就是借口。” 司玲珑闻言,也不恼,只轻飘飘瞥她一眼,“那不若莲妃娘娘试一下?先含一片金应子,再喝了这碗莲子粥,看看妹妹说的是不是真的?” 司玲珑态度如此轻忽,白芊芊却反而不敢试了。 见白芊芊再次闭嘴,司玲珑又转向赫连越,“皇上,这两样东西相克,臣妾想李御医大概也是不知道的,金应子贵重,又极少入药,寻常人家更是听都没听过,更别说碰巧拿它与莲子同食,书中没有记载也是正常。” 【要不是之前霸哥生病我恰好给弄了这两样东西,结果差点出大事,我也不知道这两个玩意儿相克。】 赫连越刚想问她是如何知晓的,骤然听到她的心音,忍不住面色一沉,瞬间忘了刚刚的重点。 怎么又是这个“霸哥”?!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从她口中听到这个男人了! 当着他的妃子还惦念着旁的男人,可恶! 第29章 不愧是我的金大腿 赫连越沉着脸,就那样看着司玲珑不说话。 他听到她在外头哇哇喊救命,顾不上身体未愈披着披风就出来了,她倒好,说着事还不忘惦记一嘴自己的“霸哥”。 司玲珑被赫连越这眼神看得莫名有些发毛。 【狗皇帝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话都说完了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赫连越冷哼。 又是“狗皇帝”,是谁在他昏迷的时候说只要他醒过来就再也不说这三个字。 女人的嘴果然半分不能信。 司玲珑被赫连越的态度给整懵了,下意识看向福泰, 【他刚刚是不是哼我了?是不是?】 福泰也有些懵,琅贵人虽然这行事有些粗糙,但本心还是为皇上避祸,这是好事啊。 皇上怎么还瞧着不太痛快? 赫连越显然也知道自己再不吭声这些人心里又要开始犯琢磨了,终于施舍般的开了尊口,语气不咸不淡, “爱妃懂得倒挺多。” 一个兽医懂得还挺多。 司玲珑莫名在赫连越这声中听出了隐晦的嘲讽,甚至都不知道狗皇帝这是又犯了什么病。 【之前还为我生为我死的……男人,你的名字叫叛逆。】 一旁的白芊芊显然也察觉出了赫连越语气中的微妙。 被皇上打入冷宫的那几日,她明白一个帝王所谓的宠爱都是水中花,雾中仙。 他今天可以宠她,明天也可以宠别人。 所以在她看来,皇上昨天对司玲珑的宠爱,今天也未必依旧。 这不,皇上从刚才对着司玲珑就没有太好的脸色。 白芊芊决定继续拱火。 “没想到琅贵人竟然如此精通药理,臣妾听说也是琅贵人一下子就说出了皇上所中之毒,如今又一下子指出这与解毒方子相克之物,实在叫臣妾不得不多想。” 白芊芊说着,眼睛里带了几分担忧,看着赫连越,“臣妾听说过的医术精妙如神医松月都无法凭一眼就判定一个人所中的毒,琅贵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白芊芊这话,就差没明着说,琅贵人要不是那个下毒之人,怎么会对这毒了解得如此透彻? 司玲珑听着白芊芊这话,险些就想给她撸袖子了。 【就这白眼狼,还想让我帮她修正剧情,我给你修个鬼!再帮你修正剧情我就是猪!】 【我怎么会知道中的什么毒,那当然是……】 司玲珑吐槽到一半,赫连越带着冷冽淡沉的男声便已经缓缓接下了她的后半句话。 “是朕告诉她的。”赫连越看着白芊芊,语气不徐不疾,“朕猜出了那毒告诉了她,莲妃还觉得有哪里不妥么?” 那语气与其说是在询问,不如像是在说,你还有什么意见,说出来,朕一块给你怼了。 白芊芊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皇帝话里那明显维护的意味,哪里还敢再吱一句声。 赫连越见她终于安分,这才重新收回目光。 虽然他对司玲珑有各种意见,但对白芊芊,只有两个字。 厌烦。 在知道所谓小说的真相后,赫连越眼前再看到的白芊芊早已经不是他的妃子,这就是赫连拓的姘头。 还是一个专门放在宫里恶心他的姘头。 如果说司玲珑之前还想过赫连越放白芊芊离开冷宫多少还是存了点贪图美色的心思,那么眼下,她是半点也不怀疑了。 赫连越本可以看着两个妃子在他面前争论,自己再像一个审判者一样,直接做个终场审判,就像最初他在选芳斋将白芊芊打入冷宫那样。 但他开口了,还是带着这么维护十足的语气开口,司玲珑莫名就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撞了一下。 【吵归吵,闹归闹,别人污蔑我的时候绝不开玩笑,不愧是我钮祜禄玲珑选中的金大腿,这人能处!】 【刚刚哼我那事,我原谅你!】 赫连越:…… 朕谢谢你了。 第30章 饿坏我心疼的是你 白芊芊在重华殿闹了一通最后铩羽而归,几乎是立刻传遍了宫中上下。 那些等着白芊芊复宠的宫嫔们没等来莲妃复宠,心底既遗憾又有些幸灾乐祸。 毕竟这宫里头,少一个女人就少一个竞争。 而作为她们竞争对象中的另一个目标,这会儿正在重华殿受着罚。 赫连越的原话是,“你虽一心为了朕,但终究还是犯了宫规,朕不得不罚你。” 嘴上说得十分无奈,语气却是迫不及待。 直接就罚她回去抄写十遍宫规。 且当做是对司玲珑偷偷摸他脸又摸他胸又各种腹诽他的一个小小的报复。 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司玲珑听到赫连越要罚她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罚我抄书?你居然要罚你的小可爱我抄书?你的爱呢?!】 【帝王的爱真是太反复了。】 司玲珑有些苦恼。 但也没有撂挑子不干的意思。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祖国花朵,谁还没写光过几百上千条的笔芯呢。 只是在哪写,这是个问题。 司玲珑眼巴巴地询问,“皇上,那臣妾就在这里,在皇上身边抄写可好?” 【白芊芊现在逮着机会就要来刷我这个炮灰女配,碰上她简直有理都没地儿说,还是待在狗皇帝身边安全点。】 【我这么粘着他,狗皇帝这会儿心底一定在偷着乐吧!】 …… 赫连越也不明白,为什么不管是什么话,到了她的内心世界里就总是会发展出不一样的结论。 虽然很想反驳她,训斥她。 但赫连越不得不承认,她主动留下确实能叫自己省很多事。 因为接下来,他还需要她帮自己揪出那个行刺的幕后主使。 那个声音,他记下了。 只要让他再听到一次,他就能顺藤摸瓜,不管是那人抑或是背后势力,他都要一次性给她连根拔起。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 赫连越养伤,司玲珑抄宫规。 赫连越看折子,司玲珑抄宫规。 赫连越吃饭,司玲珑还在抄宫规。 司玲珑不干了。 【罚抄就罚抄,怎么还不给饭吃呢?!这是虐待!】 听到司玲珑内心的抓狂,赫连越才察觉,宫里没给她准备午膳。 许是因为他说要罚抄,又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罚抄,宫人们自然不敢自作主张给准备膳食。 放下自己手中的筷子,赫连越正要吩咐福泰给她上膳,就听某人嘀嘀咕咕。 【把我饿坏了,最后心疼的还不是你,哼。】 赫连越刚刚抬起的手顿时默默收了回来,想想,还是让她再饿一饿吧,省得她天天以为自己这个皇帝苦恋她到不行不行的。 赫连越自顾自吃自己的膳。 司玲珑摸着肚子,时不时偷偷瞥一眼隔着屏风优雅吃饭的某人,不管是眼神还是动作都暗示得十分明显。 偏偏,某人就是视若无睹。 司玲珑想了想,决定主动出击。 她捧着刚刚写完的一张凑到赫连越身边,像是没看到他在进膳,愣是把字凑到他的跟前, “皇上,臣妾刚写好了一张,你看看写得还行?” 【快看看你的小可爱,忍饥挨饿地在写字!握笔的手都握瘦了!】 赫连越无视她的心音,端着碗随意瞥了一眼,随即微微挑眉。 这女人的字,意外的写的还挺不错。 笔锋灵逸,自有棱角,倒比原来的司玲珑写的字更好些。 原来的司玲珑毕竟是专门娇养出来送进宫的,字当然也不差,就是女子常见的簪花小楷,笔锋走势间难免一股子小女子气。 倒不如她。 司玲珑自然没错过赫连越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赞赏,小尾巴微微往上翘了翘。 【好歹是在霸哥的监督下年复一年练下来的字,我书法老师都挑不出毛病。是不是觉得我是你挖到的宝?是不是觉得不该这么苛待我这个宝儿?】 赫连越:…… 这字瞬间感觉不香了。 第31章 小司子 因为司玲珑多了这一句嘴,愣是被拖了一个时辰才用上膳。 司玲珑这头怨念地给自己补充着能量,那头赫连越正在看她刚刚抄完一遍的宫规。 初看时只觉得笔锋游转流畅,很是顺眼。 这会儿再看,才莫名从这字里觉出一股陌生的熟悉感。 “奴才怎么瞧着,琅贵人这手字,有点皇上的风采,莫不是照着皇上的墨宝专门学的吧?” 福泰早就瞧出了,自家主子这哪是罚人,分明是变相把人留在边上看着。 这种小年轻的情趣他不太懂,但他知道,皇上对这琅贵人是真上心,这会儿自然也不吝啬给些个好话。 赫连越听到福泰这话却是一怔,仔细再看时,终于明白那股莫名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她的笔势,勾划,甚至是间或几个字的小习惯,都和自己的字极为相似。 不是形似,却是神似。 这究竟是巧合,抑或是…… 没等赫连越想明白,外头突然走进一名小太监。 “皇上,荃妃娘娘带着后宫的几位主子前来,说是要给皇上请安。” 赫连越闻声挑眉,总算是来了。 倒是省得他亲自走一趟后宫寻那个幕后主使了。 没有着急将人宣进来,赫连越转而问,“琅贵人可用完膳了?” 一旁的福泰表情勉强,“这,大概还未。” 距离这膳食送过去才一刻钟的时间,哪能那么快吃完? 这宫里头的娘娘们,哪个吃饭不是细嚼慢咽至少要吃上大半个时辰的。 “去,叫她吃快点。”赫连越也不管自己这个要求多无理,又吩咐小太监,“宣荃妃几人到偏殿候着。” 说完,径自抬腿出了内殿。 小太监和福泰对视一眼,各自吩咐去了。 司玲珑这边正在努力安抚着自己空虚的胃,尽管饿,但她还是懂得要细嚼慢咽的道理。 正认真吃着饭,听到福泰的传话,嘴里嚼着的肉都不香了。 【什么玩意儿?还有赶着叫人吃快点的?】 “皇上这是多着急想让我去抄书啊?”司玲珑简直无语了,这狗皇帝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福泰显然也觉得这要求奇奇怪怪的,听司玲珑这么说,忙解释道, “那哪能呢,皇上方才还在跟奴才心疼贵人抄的手疼呢,是荃妃娘娘过来请安了。” 司玲珑如今也不过是个贵人,人不在就罢了,都知道她人在重华殿里,不去跟着请安露脸显然也不合规矩。 司玲珑一听荃妃,这就明白了。 大概是知道赫连越醒了来慰问的。 相比起莲妃,司玲珑对这位荃妃娘娘的印象可要好太多了。 赫连越并未立后,宫中嫔妃多是大选后送进宫来的,位份排次也很简单粗暴。 简单来说,那就是,谁的家世高,封的位份就高。 这位荃妃娘娘就是与女主白芊芊同个位份,且不管是在过去还是未来几年,都唯一能与之平起平坐的存在。 司玲珑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去了偏殿,走到半路,恰好看到走在前头的赫连越,司玲珑想着自己跟赫连越一块出现太招摇了,正准备绕个路走另一条道,结果赫连越背后仿佛长了眼睛,脚下站定,头也不回地唤, “爱妃。” 司玲珑溜不掉,只得快步上前,走到赫连越跟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心里却是熟悉的腹诽。 【狗皇帝怎么知道后面就是我?】 赫连越想说就她这心音从背后一惊一乍的,自己想不知道都不行。 不过,自己也确实有意放慢了脚步等着她。 毕竟待会儿,还得靠她。 强行忽略掉她内心那句狗皇帝,赫连越朝司玲珑抬了抬手,动作慵懒且随意,“正好,爱妃就随朕一块去吧。” 司玲珑看着赫连越伸出来的手,也是无奈。 【又要牵手,这真是无时无刻都在找机会跟我拉手手啊,啧,真粘人,不过,谁叫你是皇帝呢。】 司玲珑勉为其难地伸手准备给他牵,然而刚刚听到某人这心音的赫连越突然就改了主意。 在司玲珑的手伸出的时候,他没有去牵她的手,而是手腕一转,直接将手轻飘飘搭在了她的小臂上,冷哼似的,“走吧。” 司玲珑看着赫连越搭在自己小臂上的动作,再看看自己,莫名觉得这姿势有哪里不对。 【狗皇帝这是……拿我当小司子使了?!】 第32章 后宫中的一汪清泉 荃妃和几位嫔妃好不容易等来皇上,在看到门口进来的两人时,下意识就愣住了。 只见年轻俊美的帝王身姿挺拔却步履闲适,一只手状似随意地搭在旁边一人的胳膊上,而旁边那人,虽穿着一身云锦华服,此时却微微弓着身,唯有一只胳膊抬起。 怎么说呢,若不是两人身上穿的衣服不对,她们差点以为这是太后来了。 嗯……太后,和她身边的总管太监。 赫连越进门时也发现了旁边司玲珑的姿态变化,险些要被她气笑。 他故意拿她当太监搀着,她倒是一点不讲究,真假装自己成“小司子”的样子了。 也亏她装模作样,进门这一瞬,已经叫他把在场几个嫔妃的心音都尽数听入了耳中。 荃妃性子素来有些冷:【还行,人没死。】 薛嫔嫉妒:【这琅贵人做的什么样子,果真是狐媚子,把戏真多。】 玉贵人则是担忧:【知道皇上受伤,却没想到皇上受的伤竟这般重,这会儿走路都要人虚扶着了!】 听到这一声,原本还扶着司玲珑走着的赫连越脚步一顿,默默将搭在司玲珑手臂的手,改成了直接牵住,也不管这殿内几个女人如何看,径自拉着司玲珑便坐到了主位之上。 荃妃面色不动,径自上前,身后一众嫔妃顿时跟着行礼。 “臣妾等请皇上安,愿皇上龙体康泰。” 来的嫔妃不多,基本是素日里以荃妃马首是瞻的那些个,其中自然也包括有资格参加那日家宴的几个。 赫连越对于自己的嫔妃并不十分认得全,但这会儿一一听过去,却可以确定,这些人里,没有那个幕后主使的声音。 看来不是荃妃这一派的。 赫连越不无聊赖地松开了刚才还拉着司玲珑不放的手。 【狗皇帝,刚才非拉着不让我一块请安,现在又把我撒开,有本事刚才别牵我的手啊。】 赫连越瞥她一眼,就你话多。 那边,荃妃作为这群妃嫔中位份最高的一个,主动先开了口,“听闻皇上今晨苏醒,因怕搅扰皇上歇息,这会儿才携姐妹前来请安,还望皇上恕罪。” 语气平稳无波,与其说是求恕罪,不如说是在走形式。 但荃妃态度一向如此,赫连越早就习以为常。 荃妃本名顾清荃,乃骠骑大将军顾云海之女,是名副其实的将门虎女,只是性情淡漠,当日进宫也不过是为尊父命,不愿叫文官之女在后宫独大。 赫连越心里清楚这一点,也从不勉强,该有的体面给到了,对于她的不热络,也并不计较。 司玲珑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荃妃娘娘。 之所以是第一次见,因为那日家宴,荃妃因身体有恙并未到场。 但今天一见,司玲珑觉得自己眼前的荃妃,比起自己在书中看到的那位,似乎要更加冷傲。 【顾清荃,作者笔下,大渊后宫中的一汪清泉。】 赫连越正随口应付着荃妃,骤然听到司玲珑这声评价,倒是有些意外,扫视一眼面前的荃妃,微微挑眉,随手端起旁边的茶轻润薄唇。 一汪清泉? 就因为她名字叫做顾清荃? 司玲珑不知赫连越反应,自顾偷眼审视面前的荃妃。 因着是将门出身,比起宫里头明媚动人的娇花,这位主子相貌更偏英气,言行举止间也更带洒脱孤傲。 【也许就因为性情不讨喜,虽然赫连越面上给了她全部的体面,但私底下并没有真正怜惜过她,在赫连越爱上白芊芊的那段时间里,顾清荃是后宫中唯一一个清醒的宫妃,虽然竭力劝过,阻拦过,却依旧拦不住赫连越的义无反顾,甚至为了白芊芊罚她跪在雪地之中。】 【赫连越大概不会知道,在他被白芊芊和赫连越联手毒杀之后,百姓大赞厉王世子替天行道,只有这位曾经对他不屑一顾的荃妃娘娘,拖着被冻伤的病体,只身提刀杀入凌华殿,一心要为他报仇,最后叫赫连拓命人乱箭射死……】 哐当。 茶杯骤然从手中脱落,赫连越凤眸难掩震颤,看向司玲珑,也看向,面前始终目光冷傲的顾清荃。 第33章 无法回应 赫连越的这一动静引来一众嫔妃侧目,面上皆是意外与惊忧,就连顾清荃,面上也难免划过几分意外。 她的君王,身体竟然虚到连一盏茶都端不稳了么? 也幸好,赫连越这会儿听不到荃妃的心音,否则可能会忍不住气死。 毕竟,日常有一个司玲珑气他就已经很够了。 司玲珑正自顾惋惜着书中那位曾经叫她泪目叹息的荃妃娘娘,叫赫连越这一动静打断,也忘了自己刚刚在想什么,下意识看向他包扎完好的右手。 【还以为之前非要我扶着是故意跟我亲近,现在看来,狗皇帝这身体可能是真虚,瞧瞧,连杯茶都端不稳了。 那茶有没有洒到手上啊?那伤口可不能进水。】 和司玲珑有同样担忧的,自然还有福泰,眼见茶水打翻,福泰几乎是第一时间扑过去查看,然而赫连越只是不耐烦地将人一把挥开,也没有心情去理会被茶水打湿的衣裳。 赫连越目光复杂地看向面前的顾清荃,内心还在为刚才听到的话而震颤。 纵然知道赫连拓可恨,他也没有想过,顾清荃会有这样的下场。 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他与顾清荃便已相识。 身为京中贵女,她向来孤高,而他也从来不喜欢舞刀弄枪的女子。 让她进宫,只是因为她的父亲是当年一力保他登上这帝王之位的人,只是因为他需要有这么一个人叫武官们心安。 可他记得自己承诺过她的。 “朕无法给你所谓的专宠,但朕可以保证,让你在这后宫中体面安稳地过一生。” 原来,自己并没有守住承诺。 她竟然为了他而死,还是以那样惨烈的方式。 原来,她竟爱上自己了么? 若不是爱,赫连越想不到,以顾清荃这样性子的人,为何会选择这样激烈的方式为他赴死。 赫连越恍然觉得这样的想法像极了某人,但真的经历时,才觉得这样的想法是最理所当然的。 只是,赫连越此时看着顾清荃,心中震颤之余,又难免愁闷。 他对顾清荃从无男女之情,即便此刻明白了她的心意,自己也注定无法回应她这样炙热的爱。 哎。 赫连越有些叹息。 顾清荃看着自家君王突然眸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眼底还带着各种叫她看不分明的情绪,忍不住暗暗凝眉。 皇上,这是中毒后把脑子也毒傻了么? “皇上身体未恙,臣妾等不敢叨扰皇上养伤,这就先行告退。” 来了又走,真真是走个过场。 毫不留恋。 赫连越忍不住再次叹息。 以前觉得她冷心冷情,知道她对自己的心意后,赫连越却觉得这人表达爱意的方式实在隐晦。 像这种不愿打扰他休息主动离开的事……大概也就是荃妃了。 又见,顾清荃带着人离开前,看一眼一旁的司玲珑,冷声吩咐,“琅贵人,好生照顾皇上。” 那语气,与其说是交代,更像是命令。 但司玲珑对这人有滤镜,闻言也不觉得有什么,面上更是一派恭敬应好。 赫连越听着心中更觉亏欠。 见荃妃一行离开,扭头,又吩咐福泰,“把朕库里那柄黑银打造的红缨枪取出来,再把内务府新贡上来的,挑些荃妃喜欢的,都给她送过去。” 福泰都诧异了。 皇上这好端端的,怎么想到要赏赐荃妃娘娘? 好吧,皇上虽然平日里也是各种赏,但那黑银造的缨枪,那可是皇上的心头好啊。 尽管心里好奇,福泰面上还是一派波澜不惊的样。 身为太监总管,皇上有吩咐,他照办就是。 因为突然接收到一个这样的讯息,赫连越一时只想静静待着,便让司玲珑和一干宫人都退了出去。 司玲珑出了殿门,却像是想起什么,没有转回自己的偏殿抄书,而是快走几步,追上了另一边正准备去库里挑东西的福泰。 “福泰公公!” 第34章 赤诚的忠义之心 福泰被突然叫住,看着琅贵人追过来,还有些意外。 难道是听到皇上赏赐荃妃娘娘,吃味了来找自己打听情况的? 可惜,他猜错了。 司玲珑还真没有吃味,她追过来,纯粹是因为刚才突然想起小说中曾经提到的关于荃妃的一件事,正是和赏赐有关。 “福泰公公,听说前头离朝进贡了一只自带迭香的紫金手炉,我寻思天冷想跟皇上讨来,不知皇上赏人没有?” 司玲珑语气十分稀松寻常,就像是真的是为了个手炉来提前打探的。 福泰听她突然提起这个手炉却有些意外,赏倒是没赏,不过他刚刚还想着把那手炉加在给荃妃娘娘的赏赐中呢,可碰巧了。 不过,琅贵人主动提起这个,以皇上如今对这位的重视,他自然不能无视,顿时笑眯眯应, “不曾赏人呢,奴才回头就叫人拿出来先擦洗一番,给贵人好生留着。” 这就是答应皇上亲点赏人前会给她留着的意思了,也是明明白白给司玲珑卖了个人情。 司玲珑当即一脸欢喜,从怀里一摸,就将一张银票塞进了福泰的手里。 福泰脸色微变,忙推拒,“贵人,这可使不得。” 司玲珑却很淡定,“拿出来擦洗还得费一番功夫呢,这也是请公公帮忙打赏库房公公的。” 帮忙打赏不过是借口,目的还是想让福泰收下这银票,福泰闻言只犹豫一瞬,便接下了。 司玲珑这才满意,欢喜跟福泰道了别便往回走,继续抄她的书去。 待司玲珑一走,福泰才看了一眼那银票,在看到上面明晃晃的一百两时,饶是他见过大场面都不免咂舌。 这位琅贵人,出手也过于大方了吧。 司玲珑却不心疼,这钱是前阵子她的挂名兄长塞给她的,本来就是给她打点花用的。 蜀红跟在司玲珑边上,待到只剩下主仆二人,这才忍不住好奇,“主子怎么突然对那紫金手炉感兴趣?” 司玲珑只道,“就是听着喜欢罢了。” 嘴上说着,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她不是喜欢什么手炉。 只是她记得,书里不知道什么时间,赫连越将这个紫金手炉赏给了荃妃。 本是一次普通的恩赏,不料后来却叫白芊芊发现那紫金手炉里的云香和另一样香料混合会伤了女子的根本,还将这一消息透露给了荃妃娘娘的死对头,最后害荃妃再也无法成孕。 司玲珑也是刚刚想到这茬,刚刚赫连越除了那缨枪也没指定其他的赏赐,她先来提一嘴,以她现在在赫连越心里的地位,自己提了,福泰总不会还故意把那紫金手炉放进赏赐单子里。 司玲珑想,【我可真是个小机智!】 这样一来,还可以提前避免荃妃将来被害得无法生育。 荃妃这个人物设定其实并不讨喜,但她的下场却叫她当时十分意难平。 荃妃为了赫连越,死在乱箭之中,所有人都以为她原来深爱着赫连越。 但事实上,荃妃对赫连越,从来都不是爱。 放眼大渊后宫,那些女人要么是爱狗皇帝的人,要么是爱狗皇帝的权,只有顾清荃,既不爱狗皇帝的人,也不爱后宫的权,她从头到尾怀揣的,只是一颗和他爹一样赤胆忠诚的忠君之心。 她最后的举动,只是成全了自己对赫连越的忠君之心罢了。 【什么情爱,在荃妃娘娘这种忠义之情面前,那都是渣渣。】 【赫连越大概永远都不知道,他把人家当妃子,人家却只把自己当臣子。】 第35章 这是单给我一人的还是其他人都有 明霜殿。 顾清荃前脚刚进门,赫连越的赏赐后脚就跟着来了。 快得她连钗环都来不及卸下。 带着宫人领赏,谢恩,在看到由两名太监抬着送上来的那柄黑银缨枪时,饶是顾清荃,双眸也忍不住微微一颤。 “皇上可有说,为什么赏赐我?” 宫里头谢赏的妃嫔中,会问得这么直接的,却也只有荃妃娘娘一个了。 福泰如是想着,面上分毫不显,只是笑,“娘娘挂念皇上龙体安康,皇上自然也挂念娘娘您啊。” 顾清荃微挑眉心,又问,“那皇上是单赏了我一人,还是方才前去请安的嫔妃都有?” 福泰依旧笑,“娘娘这里自然是独一份。” 顾清荃闻言,顿时明白了。 那就跟刚才去请安的事情无关了。 可非年非节,皇上为什么会赐下这么多赏赐? “其他赏赐也就罢了,那柄黑银的红缨枪,娘娘不是说曾跟皇上讨过,皇上不给么?”顾清荃身边的清风在福泰走后如是好奇。 顾清荃的目光自然也落在那柄银枪上。 伸手握住枪身,方才两名太监才能抬得动的缨枪,却叫她轻松提了起来。 她也想知道,皇上突然送这缨枪给她的目的。 当日家宴,她懒得出席所以借病不去,却不料皇上被刺客所伤。 皇上在这种时候送她缨枪,难道是暗示她要勤练武艺,不要再因懈怠叫他受伤? 顾清荃想来想去,大概也只有这个理由说得通了。 “明日起,早一个时辰起来练枪。”顾清荃冷声对一旁的清风这样交代,又带着几分肃重道,“父亲将我送入宫中是为了朝中武官有所依靠,但也是要我就近护卫皇上周全,这次是我大意,日后绝不能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清风是顾清荃带进宫的,从小跟着她一块习武,思维方式也和自家主子一模一样。 听到主子这么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很有道理,郑重应,“是。” 赫连越不知道自己用以“弥补”的赏赐被自家妃子做了另类的解读,在最初的懊恼之后,重新将思绪转回了调查幕后主使的事情上。 根据福泰呈上来的名单,除去今日前来请安的几个,还有十来个妃嫔。 若是之前,赫连越或许还打算一个个见过将人揪出。 但骤然听到荃妃日后的下场,赫连越突然没了耐心。 他不想继续放任赫连拓高床软枕,尽快揪出那刺杀背后指使,他才能安心去收拾朝中那些个老家伙。 想到这里,赫连越不再犹豫,直接唤来福泰。 “明日搬回凌华殿,叫当日有资格参加家宴的妃嫔都来给朕请安。” “啊?”听到这一吩咐的福泰明显有些愣。 其实就算赫连越不说,在今天荃妃带人前来请安后,其他妃嫔接下来也会陆续前来请安以表关切,皇上不想见的话还能随手将人打发回去。 但这种主动召集妃嫔前来请安的,还真是从未有过。 毕竟自家陛下自登基以来,除了主动踏足后宫,向来不喜妃嫔到前殿来。 哦,琅贵人除外。 琅贵人是直接被钦点住进来的,这可比后宫里头任何一位主子都要特别。 如今皇上一下子召了这么多嫔妃过来,莫非…… 是还想再挑几个妃子,跟着住进凌华殿,红袖添香? 福泰突然就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看向自家陛下时,眼神还有些飘忽。 赫连越拧眉看着自家总管太监,刚刚那一瞬,总觉得他是在琢磨什么奇奇怪怪的猜测。 偏偏司玲珑这会儿不在,听不到他的心音。 罢了。 摆摆手,“去瞧瞧琅贵人宫规抄得如何了,明日叫她与朕一同搬回凌华殿。” 福泰闻言立即诺诺应声,忙下去安排一切。 当夜,接到福泰派人传旨的妃嫔们都兴奋得险些睡不着。 这可是皇上第一次主动召见她们去凌华殿啊。 明日一定要打扮得美美的! 艳压群芳! 第36章 我只想低调 翌日,凌华殿。 百花争艳。 赫连越进入偏殿时,入目便满是花枝招展,五彩缤纷。 嘴角微微一抽。 知道她们是来给他请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来庆贺他被刺杀未遂的。 朕被刺杀,都很雀跃啊? 一众嫔妃之中,倒是荃妃和莲妃两人打扮稍显低调。 荃妃是因为她素来低调,而莲妃,是因为昨天才惹了皇上不快,不敢过于惹眼,如今反而误打误撞,成了这百花之中的另一股清流。 赫连越却是没看她们,今日把她们都叫过来,也不是为着看她们比美的。 目光扫过一圈,赫连越将视线落在了人群后端安静站着的司玲珑身上。 她虽然就住在凌华殿偏殿,但却是卡着时间跟嫔妃一起过来的,显然是昨天路上被逮,被迫当了一回小司子让她有了心理阴影。 但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太惹眼。 家宴那天,她就被突然叫了上去跟狗皇帝同席,结果凳子边都没碰到呢就来了刺客。 昨天狗皇帝领着她高调路过,除了荃妃娘娘,另外几个妃子眼神都要把她活剐了似的。 【今天这么多嫔妃,我就安静地窝在这走个过场吧。】 赫连越听到了她的心音,但他选择无视。 嘴角微微一勾,赫连越看着她,声音慵懒且好听,“琅贵人,过来朕这里。” 这话一出,殿内原本的声音都安静了,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再次将目光射向了她们中间的司玲珑。 这个司玲珑究竟是给皇上下了什么迷魂汤?! 为什么每回都要她随侍候?! 司玲珑也无语了。 看着主位上的赫连越,只觉得这场景,这周围的杀气,还有狗皇帝这笑。 都无比熟悉啊。 【狗皇帝,你要不要这么粘我?这么一会儿不cue我会死吗?会吗?啊?】 内心再不情愿,司玲珑还是乖乖走到赫连越的跟前。经过之前两次,她业务已经很熟悉了。 看到赫连越轻轻朝她抬起的手,司玲珑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地就直接搭了上去。 【啧,仿佛回到了高中上个厕所都要牵手一起去的日子。】 赫连越嘴角一抽,忍不住握紧她的爪子。 厕所这词他听她说过! 朕堂堂帝王,牵你的手是恩赐! 竟敢把朕与茅房相提并论! 看来十遍宫规少了。 回去就给你加到一百遍!! 赫连越如是想着,不再理会司玲珑,只是牵着她的手,专注去听底下一众妃嫔嘈杂的心音,试图从那些声音中,找出那熟悉的那一个。 听。 一, 二, 三, 四…… 赫连越顺着站位一个个捕捉她们的心音,直到视线转过最后一个。 凤眸微凝,俊颜稍沉。 众人看着皇上突然冷下来的脸色,一时都忍不住心下惴惴。 皇上今日会召她们前来请安已是稀奇,如今这还没说上两句话呢,怎么就突然沉了脸? 莫非,是琅贵人惹了皇上不快?! 有这一猜测的嫔妃,内心忍不住的幸灾乐祸。 赫连越却都无暇顾及。 他拧眉扫过底下一众妃嫔,反复搜寻,然而…… 没有。 那日在殿中骂他狗皇帝的那个幕后指使,并不在这群女人之中。 难道是他听错了? 当日那个声音,并非来自嫔妃之中,而是属臣家眷? 可那又是谁? 究竟是谁? 谁要他的命。 赫连越面色沉沉,抓着司玲珑的手暗暗握紧,司玲珑骤然吃痛,忍不住跟着皱眉。 【痛!】 第37章 错怪你了 乍听耳边一声痛呼,赫连越下意识松了手上的动作,却依旧牵着没有放开的意思。 司玲珑有些纳闷看向一旁的赫连越,却从他面上看不出半点的情绪。 【狗皇帝刚才是故意捏我的?难道我刚刚在在心里骂他狗被他听见了?】 赫连越:…… 被旁边这人这么一打岔,赫连越重新恢复了冷静,目光重新将底下一众嫔妃重新扫过,确定没有听到那个声音,便随口吩咐两句,示意众人退下了。 嫔妃们满心欢喜地来,结果还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又被打发走,面上的失落几乎遮掩不住。 但很快就有人梳理了一下这几日的事,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皇上不是喜欢这样兴师动众的人,可他偏就这么做了。 这是为了什么? 结合昨日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是说莲妃娘娘在重华殿外头为难了琅贵人,后来却没讨着好。 琅贵人虽说是被罚抄宫规,但却是留在皇上身边抄的! 之后荃妃带人请安,再之后,皇上召集诸位嫔妃一起过来请安,却专门点了琅贵人的名将人还叫到了身边…… 【这就是明晃晃地在宣誓主权啊!同时警告所有人,不要试图再与琅贵人作对!】 还没来得及放开司玲珑的赫连越,听着嫔妃退下时内心这一通分析后的结论,有些沉默。 而且不止嫔妃这么想,就连自己身边的司玲珑也是这么想。 【没想到,狗皇帝折腾这一圈竟然是为了我……是我错怪他了!】 司玲珑这么想着,看向赫连越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感动。 【就冲你的这份心意,我决定以后再也不喊你狗皇帝了!】 赫连越内心冷笑。 这女人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想信。 虽然有些无语,但赫连越确实不在乎这些嫔妃们心底的想法,他现在更在意的,还是那个幕后主使的身份。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 后宫,月福宫。 李淑容领着自家大宫女一脸不快地回到自己宫里,进门却见偏殿阁前,祁贵人正带着自家小宫人在采摘花瓣。 本就觉得不痛快的李淑容见着更觉不爽快,张口便唤。 “祁贵人。” 听到李淑容这声唤,祁贵人原本还带着微笑的嘴角微微一僵,似是刚刚发现对方的存在,忙不迭领着小宫人过来行礼。 “给淑容姐姐请安。”祁贵人声音有些怯怯的,“姐姐刚从凌华殿回来么?那边一切都好?” 她不提还好,一提这茬,李淑容就想起皇上牵着琅贵人的手一副维护的模样,心底愈发嫉妒。 凭什么? 那个琅贵人不就是长得好看些,哪里就让皇上对她这么特殊对待。 越想越气,再看到面前同样是贵人的祁氏,李淑容下意识就想到了琅贵人那妖孽的脸,当下语气冷了起来,“祁贵人,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殿前的消息也是你能窥探的?” 祁贵人似是没想到李淑容突然发作,脸上微微一白,身子一抖就跪了下来,“妹妹逾越,还求姐姐不要怪罪。” “哼,知道逾越,那就给我闭嘴。”李淑容见她跪在自己面前,想象面前的就是琅贵人,心底就觉得十分畅快,又看了一眼祁贵人放在边上那装着花瓣篮子,抬脚随意一踢,便将那满篮子的花瓣踢翻在地。 而后抬腿,终于扬长而去。 祁贵人低着头,全程不敢多言。 直到李淑容看不见影,小宫人才忙不迭将自家贵人扶起身,十分替她委屈,“这也太欺负人了,李淑容就是故意欺负您!” 祁贵人摇了摇头,有些无奈,“谁叫我只是个不得宠的贵人,她又是这月福宫的主位。” 寄人篱下,总是要受些欺负的。 她都习惯了。 “可惜这些花都不能用了。” 祁贵人看着地上的花瓣惋惜地叹了一声,而后,水眸似幽幽一转,道,“我听说梨园的花开的好,不若去那里摘一些吧。” 梨园,和凌华殿的距离要近些。 第38章 某位嫔妃 司玲珑回到凌华殿的第一天,头一件事不是接着抄宫规,而是……遛狐狸。 “我就两天没回来,你又给我偷懒。” 司玲珑一边走,一边对着前面正不情不愿扭着屁股散步的胖狐狸这样教训。 “作为一只狐狸,你这样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人家狐狸能自己逮鸡,你呢?你出去得被鸡逮!” 正在前面慢悠悠晃着狐狸尾巴的胖狐狸闻声扭头,朝司玲珑递了个不以为意的眼神,姿态十分傲娇,瞥一眼,又晃悠悠接着往前。 那姿态…… 跟它主人不能说十分相似,只能说像得十足十了。 司玲珑正腹诽着,忽然前头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啊!” 眼见着雪杀已经跑到前头,司玲珑连忙跟了过去,就见雪杀面前站着两名女子,其中一个瞧着还是宫里头的主子,不过司玲珑没见过。 这人正是刚巧在附近摘花的祁贵人,她看到雪杀时,面上有些怕,但又有些稀奇,怯怯的样子。 司玲珑上前,一胳膊就把雪杀圆乎乎的脑袋捞进臂弯里,朝对方示意,“不用怕,它没有攻击力的。” 不是不会攻击人,而是没有攻击力。 对,因为胖,身体极不灵活。 雪杀被她夹着脖子,很是不爽地摇了摇脑袋,试图从司玲珑的臂弯里挣脱,但事实证明,从它第一次见到司玲珑,就从来没在这个人类手下赚到半点好。 祁贵人稀奇地看着面前的一人一狐,好半晌才小声问,“这是,宫里的那位雪杀殿下么?” 皇上有一爱宠,名为雪杀,宫里人都默认称呼为小殿下。 只是像这些常居后宫的妃嫔,没什么机会见到皇上,也没什么机会见到这狐狸。 她目光转了转,看向司玲珑,声音里带着几分怯怯却笃定,“见过琅贵人。” “你是?” 司玲珑刚刚发出疑惑,一旁的蜀红便适时上前,小声提醒,“贵人,这是祁贵人。” 两人位份一样,但是待遇在宫里头可以说得上是天差地别。 祁贵人是翰林学士之女,入宫后几乎无宠,全赖父荫才得到贵人的位份,和司玲珑这个凭着本事往上爬的贵人完全不同。 更别说,现在的司玲珑虽然还是贵人,但单是住在凌华殿偏殿这点,就是所有嫔妃都比不上的存在。 司玲珑看着面前弱娇娇的美人,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篮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听人说,竹沥水煮茶有清热解毒的功效,便托人弄了些竹沥,想煮花茶喝。” 司玲珑闻言耳尖微动,下意识看向面前的祁贵人,“什么是竹沥水?” “将新鲜的竹子放在火上烤,竹子的养分便会从两头的切口处流出,这流出来的便是竹沥。” 祁贵人说起这个,倒是不显得那么畏缩,声音很轻,“听说这竹沥还能入药,煮粥煮茶,对于身体恢复都是极好的。” 司玲珑微微张口,有些诧异地看向面前这个娇娇弱弱的祁贵人,一副长见识了的样子。 但只有她心里知道,自己在诧异什么。 【尼玛这台词……我看过啊。】 【原著里小说女主听了某位“嫔妃”说起竹沥水的功效,主动给狗皇帝用竹沥水煮粥,结果这玩意儿竟和狗皇帝当时吃的一种药相克,狗皇帝因此中毒,女主因此陷入危机,后来厉王世子查出真相,原来是那位嫔妃与狗皇帝有仇,所以想借白芊芊的手害死狗皇帝……】 之所以记得这个情节和台词,是因为她当时看小说里提到的竹沥这个东西觉得新鲜,为了尝试还跟霸哥一块试着烤过竹子…… 司玲珑想到这里,忍不住又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祁贵人,杏眸幽幽。 原来,祁贵人就是那“某位嫔妃”啊…… 第39章 拼演技的时候到了 眼前的这位祁贵人,该不会是把原本准备给女主的情节给了她吧? 这一念头刚刚闪过,下一秒,脑海中再次传来熟悉的电流声。 滋啦过后,又是系统熟悉的机械音,【检测到小说剧情偏离,请宿主尽快修正剧情线,确保女主重新进入剧情线中。】 司玲珑:……就很无语。 【人家都找上我了,我还怎么把剧情掰回来?】 【总不能跟祁贵人说,你这话别跟我说,你去找莲妃,去跟她再说一遍。】 【这不是为难我么?】 在小说里,白芊芊才是那个靠雪杀得宠的妃子,祁贵人选中她,因为一般人没法将东西呈到御前。 而现在,因为赫连越的高调,满宫里都知道他现在最宠自己。 所以祁贵人才会找上自己…… 【等等!】司玲珑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忙问系统,【这里的剧情其实是女主间接还皇上中毒,然后女主陷入危机,对吧?!】 系统的机械音依旧一板一眼,【是的。】 司玲珑试探着问,【那是不是……我只要在这个剧情里,让女主陷入危机,就属于完成剧情线了?】 系统似乎被她这个问题为难了一下,沉默一瞬,才回复,【是的。】 司玲珑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让女主在这个剧情里陷入危机,这个剧情她可以啊! 想到自己上回费心给她修正剧情,结果那货出了冷宫对自己各种针对,司玲珑就憋屈了好一阵,连任务也不想做了。 现在系统居然说,有一个可以名正言顺报复女主的机会!! 这怎么能放过?! 【这个剧情线我必须修补!一定让女主陷入危机,差点被砍头的那种。】 许是司玲珑过于兴奋,系统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半晌,机械音小声地劝告,【提醒,宿主不能因为私人恩怨对女主的剧情线进行加深打击。】 顿了顿,补充,【好么?】 司玲珑那叫一个义正言辞,【我怎么会因为私人恩怨故意加深女主危机?你把我想得也太坏了,我就是单纯地喜欢做任务呀~】 系统:…… 它不是很相信这位宿主。 司玲珑见它遁走也不理会,这会儿对着祁贵人瞬间提起了十二分的热情,“这竹沥水还能用来煮什么,要不你再教教我吧。” 司玲珑一副很想学又很期待的样子,祁贵人只是低了低头,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唯有低头时微微抬起的嘴角泄露了她的别有用心。 祁贵人本意是现场随意教一教,避免跟司玲珑有过多的接触,以免日后惹人怀疑,司玲珑却十分热情,非要拉着她回她住的地方,让她给自己讲讲更具体的。 甚至还做出一副好言哄骗的模样,“祁妹妹你放心,回头我做了呈给皇上,要是皇上欢喜,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功劳。你看,皇上现在对我宠爱有加,回头我跟皇上随便提一嘴,妹妹就出头啦。” 司玲珑语气很是夸张又自满,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有些虚伪的保证,反而叫祁贵人更加放心。 她早就调查过,司玲珑乃是捐官之女,家中并无底蕴,豪商人家,养出来的女儿也没有多少内涵,她越是这么说,祁贵人越是肯定她不会告诉皇上这方法是她教给她的。 司玲珑拉着祁贵人说了一会儿话,祁贵人便道,“时候不早,妹妹还要去另一处园子瞧瞧,便不叨扰姐姐和雪杀殿下散步了。” 祁贵人说着话,便要离开。 司玲珑看着那主仆离开,微微眯眼。 一旁的蜀红将她刚才的表现看在眼中,此时才问,“贵人,可是觉得祁贵人有什么不妥?” 司玲珑有些意外于蜀红的敏锐,却没有多说。 “没什么,就是感觉她有点意思。”司玲珑说着,扭头便吩咐蜀红,“你回去,把这个竹沥煮粥的法子,想办法透露给莲妃那头。” 蜀红一愣,却是面露不解。 司玲珑只是摆手,“你去就是。” 司玲珑的打算是,把消息传给莲妃,只要她真的用竹沥水煮粥还送到御前,那就可以直接治她的罪,反正以自己对赫连越的观察,白芊芊送的东西他多半不会吃,也就不会危及他的身体。 但只要白芊芊做了这事,就可以随便给她定罪了。 至于怎么帮她脱离危机。 那是男主的事,跟她没关系啊~ 跟蜀红交代完,司玲珑又带着雪杀回了凌华殿,一边撸狐狸一边等,待蜀红办完事回来,司玲珑立即将胖狐狸丢在一旁,起身对蜀红道,“走,我们去祁贵人那儿。” 蜀红有些意外司玲珑对祁贵人的在意,却没有多问,“贵人,可要多带些人?” 司玲珑摇头,“不用,你我就行。” 她可不想大张旗鼓惹祁贵人怀疑,现在过去,也只是想杀她一个措手不及,她刚刚跟祁贵人说起回她住所学习,结果祁贵人推脱了,司玲珑觉得过去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虽说这个剧情线属于女主,但她现在已经猜到凶手,就不可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等着日后厉王世子再揭露一切。 【就当做是,回报赫连越对我的一片真心吧~】 【狗皇帝不能再出事了。】 司玲珑这么想着,心里便有了决断。 两人刚回来不久又出了凌华殿,却没有惊动其他人,唯有雪杀,原本被撸得正舒服,结果人走掉了。 原本懒得动弹的肉肉抖了抖,起身,扭着屁股一晃一晃地便追了出去。 第40章 来找个茬 司玲珑带着蜀红一路找到月福宫时,祁贵人刚带着宫人采花归来,看到司玲珑时,委实吓了一跳。 “琅贵人,你怎么会……” “我回去想了想,觉得还是找你再仔细讨教一下,免得到时候做不好,反而惹皇上嫌弃。”司玲珑说着,也不管祁贵人答不答应,带着蜀红径自就往里走。 将一个得宠后目中无人又我行我素的宠妃演绎得十分淋漓尽致。 祁贵人心中皱眉,面上还是依旧维持着怯弱的模样,快步跟了进去。 那头,月福宫正殿的李淑容听着底下人来报,以为是自己听岔,“你说谁在那头?” “主子,是琅贵人。”底下小太监又重复了一遍,“瞧着是与祁贵人熟识的。” 李淑容闻言顿时放下了手里的糕点,站起身。 “好哇,来我月福宫都不来与我请安,这个琅贵人是不把我看在眼里了!” 一旁的宫女见她又要着恼,忙拉住人,“主子,别忘了今日凌华殿皇上……” 点到为止,李淑容却听明白了,心中愈发郁闷。 不就是不能找那女人的事么? 莲妃那样的身份都没能讨到好处,她一个不得宠的淑容,也只是光有名头罢了。 可叫她憋下这口气她又有些不爽。 “放心,皇上心尖上的人,本宫不会动她。” 但她要教育自家宫里的贵人,司玲珑也是管不着的。 李淑容这样想着,领着人就气势汹汹地去了旁边的绣阁。 司玲珑这边刚刚喝上茶,就见一人走了进来,一身粉裙玉钗,显然是宫里头的主子。 司玲珑不认识人,脑袋下意识往蜀红的方向歪。 蜀红十分上道,小声凑在她耳边解释,“这是月福宫的主子,李淑容。” 今早也去凌华殿请安了的。 李淑容瞧见这主仆两人的小动作,微微抬了抬下巴,“琅贵人如今得宠,到了我这月福宫,也想不起我这月福宫主位了。” 司玲珑才想起后宫中嫔妃并非都是自己单独住一个院子的,眼前这位李淑容便是主位,名义上是要管着祁贵人的。 想来是自己到了人家家里也没来拜见一下主人家,这才找过来了。 司玲珑对于这些个后宫规矩不熟,也不想惹事,乖乖起身,朝着李淑容屈膝行了一礼,规规矩矩的,“给李淑容请安,臣妾失礼了,还望淑容娘娘莫怪。” 李淑容见她态度还算恭敬,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只轻哼了一声,又看向旁边的祁贵人。 “祁贵人,我前头让你帮我抄的经书抄完了么?” 祁贵人闻言,一张娇弱的小脸满是惶然,声若蚊嘤,“经书……姐姐何时让我抄经书……” 话音落下,便接到李淑容一声斥骂,“大胆!你竟是连我的吩咐都直接忘了,莫不是傍上个得宠的,连本宫说话都不好使了!” 祁贵人脸色发白,愈发显得无措,“可是,妹妹真的不记得……” “不记得那就现在抄,本宫在这看着你抄!” 李淑容说着,抬腿径自坐到主位上,一副要当场罚人的架势。 她确实没吩咐过,但那又如何,她是淑容,她说你忘了那就是你忘了,就是要叫司玲珑好好看看,这就是身为淑容的权利。 司玲珑不笨,自然也看出这位是在故意找茬。 而且,似乎好像还是专门找给她看的。 司玲珑表示自己并不是很懂得这种心理,不过,看着祁贵人那委屈忍耐的样子,还是觉得有些不适。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张口,刚想为祁贵人说句话,话到嘴边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等等,现在这个情形,难道不是老天爷在帮我么?】 她正愁找什么借口去屋子后头看看呢! 想到这里,司玲珑瞬间拍桌而起,动静之大,把挺着腰板撑着架势的李淑容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缩。 她,她要干什么?! 第41章 发现秘密 司玲珑也没想到这位看着嚣张,内里居然还有些胆小,愣了一愣,重新酝酿起情绪,“淑容娘娘,祁贵人好歹是皇上的贵人,你这样磋磨她,皇上知道么?” 李淑容似是早等着司玲珑出头,这会儿重新挺直腰板,刚要准备开口教训她,不料司玲珑完全没有给她开口说话的意思,语速极快地对一旁的祁贵人道,“祁贵人你别怕,我这就去找皇上来救你!” 说罢,也不管两人怎么反应,拉着蜀红抬腿就往外跑。 李淑容和祁贵人都懵了。 这么一点小事,竟然还要劳烦皇上来吗? 你们宠妃都玩这么大的? 反应过来,李淑容忙起身要去追人,“琅贵人你等等……” 李淑容追出去,结果却瞥见一道身影从角廊钻进了后厢房,再次傻住。 不是说去请皇上么? 大门在这边啊。 “……她往角廊跑什么?” 李淑容嘀咕着,只觉得莫名其妙,却不见,原本站在边上的祁贵人听到她这话,似是想起什么,脸色一变就要往外走。 李淑容刚刚被一个贵人无视,这会儿怎么可能还允许被继续无视,当即抬手就要拦人,“祁贵人!本宫还未训完话你敢走!” 换做平日,这人就该怯娇娇地瑟缩着应是,不想今天却仿佛中了邪,竟是抬手就将她一把推开然后往后厢房跑去。 李淑容被一旁的宫女堪堪扶住,脸上却满是不可置信。 她刚才,是被推了? 还是被那个胆小懦弱的祁贵人给推了?! 放、放肆! 李淑容当下脸色都气红了,一跺脚,也跟着追了过去。 而另一边,司玲珑趁着前头纠缠着,带着蜀红一路溜进后厢房。 这宫里头的房子格局基本一致,所以司玲珑很容易就找到了祁贵人住的屋子,蜀红在走廊那头守着,她直接进屋里找线索。 看祁贵人的反应,她相信这屋子里一定会有线索,就算待会儿闹大了事,大不了就说自己怀疑祁贵人偷了自己的东西,光明正大地叫人来搜。 司玲珑想着,鼻尖却在入门时就敏锐地捕捉到一丝香气。 与其说是熏香,更像是供奉用的檀香。 司玲珑隐约又记起小说中提到的某样东西,顺着香味将房间环视一圈,她直接打开箱笼翻找。 门外突然传来了蜀红阻拦的声音,司玲珑却不做理会,继续顺着箱笼在墙面摸索。 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只听蜀红一声惊呼,下一秒,房门被祁贵人猛地推开。 与此同时,司玲珑摸到了墙面的一处凹槽,隐藏在墙上的那个暗格顺势打开,在看清暗格内的东西时,司玲珑猛地怔住。 “你看到了……”祁贵人的声音低低的,和之前的怯懦不同,带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司玲珑这会儿倒是冷静下来了。 “祁贵人,这就是你想要借我的手加害皇上的原因吗?虞初荷,是谁?” 只见司玲珑身后的暗格内,竟是一个内嵌的隐形佛龛,而佛龛内,只供奉着一个牌位,长姐虞初荷之灵位。 祁贵人脸色微变,不只是为那个名字,还为了司玲珑的话。 她竟然都知道。 所以她过来,就是为了找出证据? 祁贵人的面上闪过一丝慌乱,还未等她想清楚要怎么做时,李淑容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也不去看屋子里的情形,进门就想要去教训这个胆敢对她动手的祁贵人,然而还没等她靠近,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伴着一声声惊呼,只见一道明黄身影蓦地出现在了门口,那张前不久才刚刚见过的俊美无虞的脸,此时一脸的黑沉骇人。 李淑容当时就吓傻了。 她、她就教训个嫔妃,怎么还真的惊动了皇上亲自来了?! 第42章 因果 司玲珑看到赫连越也有些意外,自己明明还没去叫帮手。 【狗皇帝怎么知道我在这给他抓真凶呢?】 就见,赫连越脚边,慢吞吞挤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却是有些喘的雪杀殿下。 月福宫距离凌华殿实在不近,这已经严重超过了这位小殿下平时的运动量。 赫连越此时阴沉着脸看着屋内的情形。 雪杀突然找上他,还非拽着他出门的时候,他还以为司玲珑又把孩子欺负得来告状。 结果雪杀领着他要往凌华殿外走,他又猜测是不是司玲珑又惹了什么麻烦要他去收拾。 这么一路被雪杀领到了月福宫,又领进了这后厢房,再听到司玲珑进门时那道心音,赫连越这才意识到,事情远比他想的要出人意料。 司玲珑竟然替他找出了那个幕后指使! 凤眸如冷箭蓦地扫向屋里一脸惶恐的李淑容,以及红着眼看着自己的祁贵人,赫连越当即确定了。 是她。 “你便是当日家宴行刺的幕后指使?”赫连越声音冷冽,带着十足的威慑。 司玲珑有些意外。 【狗皇帝居然都知道了?】 李淑容更意外。 什么行刺?什么幕后指使? 她下意识看向祁贵人,整个人惊得眼珠子都险些要瞪出来。 祁贵人行刺?! 那个畏缩胆小的祁贵人?! 怎么可能?! 祁贵人瞪着赫连越,狠狠咬牙。 原本在这之前,她还想着编个谎话周全过去,但是看到这个狗皇帝,她就知道,自己没法再继续伪装了。 她恨他! 司玲珑看着祁贵人泛红的眼角以及那满眼藏不住的恨,心下微惊,下一秒,就见祁贵人猛地扭头,却是朝她看了过来。 司玲珑眼眸一颤,直觉不好。 【完球!这货盯上我了!】 想到这个可能,司玲珑脚下一动,就要朝着门口赫连越的方向冲去,赫连越也反应过来,忙要上前,然而距离太远,他的动作终究比屋内的祁贵人慢了一步。 只见原本娇弱的祁贵人骤然出手,在司玲珑想要从她面前冲过时,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拔下发间的簪子,直接抵在了司玲珑脆弱的脖颈处。 “都别过来!” 祁贵人声音带着几分凄厉,赫连越脸色蓦地一沉,看着她那尖锐的簪头几乎要刺破司玲珑的脖颈,声音如寒钟,凌冽慑人, “你敢伤她!” 祁贵人看着赫连越眼底的危险锋芒,却是笑了,“原来高高在上的皇上,竟然也会在意一条人命么?如今被发现,我也不怕告诉你,宴上行刺的舞姬,是我安排的,那剑上的毒也是我亲手抹上去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都没能把你杀死!” 司玲珑被扯着头发根本挣脱不开,甚至感觉有几根已经被生生扯断,面上撕痛着,还是强忍着镇定。 “祁贵人,你是翰林府出身的大家千金,你这样行事,难道没有想过你家人的性命么?” 祁贵人手中用力微紧,冷笑一般,“什么翰林府出身,我从来都不稀罕!那家人的性命又与我何干,他们从未把我当做亲人,在这世上,只有初荷姐姐才是我唯一的亲人,可那么好的初荷姐姐……却被他这个狗皇帝害死了!” 赫连越听到这声凄厉的指控,眉峰蓦地拧起。 司玲珑更是不可置信,看向面前的赫连越。 【狗皇帝,你居然还杀了人家姐姐!!那被报复是活该啊。】 第43章 这个理由朕不接受 赫连越目色阴沉,瞪向司玲珑时,一张脸沉得仿佛像要滴水。 司玲珑没料到狗皇帝还反过来瞪她,还想瞪回去,忽的像是想到什么。 “不对,你那个牌位上的名字是虞初荷,你明明姓祁!” 原本一直守在门口的福泰,此时也仿佛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不错,祁家三个女儿,分明都尚在人世!” 皇上可能不认识后宫这些嫔妃,但身为内监总管,福泰对于这些大大小小的嫔妃情况都是有了解的。 祁贵人闻言却是冷笑,“谁说只有同宗才是姐妹,徒有血缘却行冷血之事,那不叫亲人,我三岁就被冠以不祥之名,被我父亲送到北山苦修,若非遇见初荷姐姐,我早就死在那霜雪遍地的北山之上。祁明远从未将我当做他的女儿,若非为了让我代替她的宝贝小女儿入宫,他甚至不记得还有我这个女儿!” 司玲珑皱眉,“这确实不是亲爹能干出来的事。” 祁贵人又笑,“我本也可以逃,可是当我知道,初荷姐姐死得那么惨,那时我就决定进宫,因为我要为我姐姐报仇,就算丢了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她一身贱命,从未有人在意,这世上只有初荷姐姐真心待她,她教她写字,教她明理,教她女子存世之道。 初荷姐姐是她黑暗世界中唯一能够触摸到的光。 可是后来那光消失了,此后两年,能够支撑她在黑夜中砥砺前行的,便只剩那名为复仇的火。 可她也知道,自己再也报不了仇。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 就在这样的僵持之间,却听从方才就一直沉着脸的赫连越突然出声, “你口口声声说朕害死她,可朕,从未见过你口中的虞初荷。” 赫连越自问自己并非一个善人,在这宫里头,被他处死的宫女太监上百上千,可那些名字,他若听过,必然留有印象。 赫连越的声音沉冷而镇定,完全不似撒谎,祁贵人却不信,反而因他的话仿佛受到刺激。 “你高高在上,又怎么会记得被你害死的每一个人,姐姐当初上京寻我,却因貌美被你掳进宫中,再被送出来时,便是一具尸首!你这样的暴君,草菅人命,就该被千刀万剐!” 祁贵人这话一出,司玲珑都忍不住瞪大了眼。 【狗皇帝!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狗皇帝!】 赫连越脸上肌肉更是一抽,这样凭口污蔑的话她竟也敢信! 他堂堂天子,想要什么女人没有,用得着强掳吗?! 赫连越这回是真的动怒了。 他可以接受被刺杀,但他不接受这样胡编乱造的刺杀理由! 但显然,祁贵人已经不想再继续纠缠了,她眼眶泛红,恨恨盯着面前的赫连越。 “狗皇帝,我知道我杀不了你,但……”她的声音仿佛泣血,凄厉而决绝,“我要你亲身感受……看着在乎的人死在你面前的滋味!” 司玲珑内心还陷在对狗皇帝暴君行径的深深谴责当中,骤然听到祁贵人这话还没能反应过来,待看到她高高抬起的簪子,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她口中那个狗皇帝“在乎的人”……特么竟然是她! 眼看着那尖锐的簪头带着寒芒朝着她的脖颈狠狠扎下。 这一瞬,司玲珑只觉得浑身血液骤停,眼前宛如看到死神手中那的巨大镰刀,带着森森的寒意,朝她迎面剐下…… “住手!”赫连越的声音里泄露了丝丝罕见的慌乱。 但,来不及了。 第44章 娘娘为大渊简直操碎了心 司玲珑下意识闭上眼,下一秒,却听一道狐狸带着威胁的低吼自耳后传来,伴着祁贵人的一声惊呼。 司玲珑只见一道白影从后方的窗户闪入,那圆滚滚的身子竟是朝着祁贵人狠狠撞了过来。 竟是雪杀! 祁贵人被这突如起来的撞击吓得手中的簪子一抖,簪尖划过司玲珑的颈处,在她颈处划出一道血痕。 也就是这一瞬间,赫连越已是几个快步上前,抬手便握住了祁贵人那握着簪子的手,只听咔哒一声,祁贵人的腕骨应声而折。 “啊!”祁贵人痛苦的喊叫落在司玲珑的耳边,叫她耳膜有些发痛,但一直被扯着不放的头发也终于得以解脱。 这一瞬间,她也不知道该庆幸自己死里逃生,还是应该感慨。 【不愧是被史上称为暴君的人,这一出手就把人手骨给掰折了。】 赫连越忍不住瞪她一眼。 这女人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有话说。 也就是这一瞬,原本以为已经构不成威胁的祁贵人竟是不顾自己被弄断的右手,左手又从头顶拔下一根簪子作势就要朝赫连越刺去。 “小心!”司玲珑惊呼一声,下意识伸手想要推开赫连越,赫连越凤眸冷转,反手将司玲珑拉到自己身后,而后看着祁贵人的动作,却是不闪不避,那眼神,就彷如在看一只蝼蚁。 身后又一道身影闪过,祁贵人的簪子还没来得及挨到赫连越的衣角,便被一人抬脚狠狠踹了出去司玲珑抬眼,却见动手的不是什么禁卫军,而是不知何时赶来的一身束裙的荃妃娘娘。 只见她眉眼如霜,身形稳健地收回自己的腿,冷冷看着摔倒在地的祁贵人,直到几名禁卫涌入将人制住,这才转头看向赫连越,“皇上,没事吧?” 那语气,与其说是妃子,更像是皇帝的护卫,感觉后头再加一句臣妾救驾来迟也毫无违和感。 更重要的是, 【啊刚刚这动作有点帅怎么办?荃妃娘娘那眼神杀我!】 赫连越听着某人那嗷嗷激动的心音,半点没有刚刚死里逃生的害怕。 那个帅他听她提过,就是形容好看威武的形容词。 而且明明救了你的是朕! 怎么朕刚刚救的时候就是暴君!轮到荃妃就成了夸赞?! 赫连越表示不服。 更何况,荃妃出手为的是他,又不是她,她激动个什么? 俊颜阴沉,赫连越随手将人放开,这才看向荃妃。 “你怎么来了?” “臣妾听闻皇上突然往月福宫来了。”荃妃声音十分沉静。 她了解她的皇帝,在刚刚经历刺杀后,他不可能惦记着大张旗鼓让妃嫔们给他请安,更不可能无端端往后宫去。 那么,所谓刺客出自江湖可能只是幌子,真正的幕后指使,可能藏匿于后宫之中。 而她恰好正身处后宫,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 荃妃自认为有理有据,但听在赫连越耳中,便是她挂心自己,知道自己出现,便哪怕一眼都要来看看他。 这样的深情…… 赫连越原本因司玲珑而阴郁的脸色稍稍缓和,难得对荃妃语气温和,“朕无碍,叫你担忧了。” 荃妃显然也有些意外于赫连越这突然的温和态度,下意识看一眼自家君王,却也没有多想,只道,“皇上安康,便是大渊之福。” 赫连越闻言很是满意,瞧瞧,这才是身为妃子该有的态度,端持,大气。 司玲珑听在耳里,却是感慨。 【荃妃娘娘为了大渊简直操碎了心。】 第45章 这狐狸能处 祁贵人被带走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放弃了挣扎,没能为姐姐报仇,即便活着也没有意义。 经过门口时,旁边的李淑容忍不住开口,似是依旧不可置信,“你那么懦弱的一个人,怎么会是你……” 祁贵人看她一眼,似是嘲讽,第一次用不是怯懦的声音跟她说话,“你从来都不喜我,是我不好么?” 李淑容闻言面上似有怔恼,“我虽欺负你,可也从没想过你……” 说到一半,她声音窒住,似是气闷一般,“罢了!” 如今说再多也没有意义。 她确实喜欢欺负她,她越是表现得懦弱,她就越想要欺负她,因为宫里人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她既然倒霉分到了她的宫里,那就该受着,若是受不住,那就应该自己支楞起来!否则在这吃人的宫里,迟早要被磋磨死。 可是,没机会了。 刺杀皇上……是死罪。 这月福宫从今往后,又只剩她一人了。 …… 月福宫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后宫里几乎都传遍了。 谁也没有想到,宫里头竟然还藏着祁贵人这么一号人物。 只是闻讯赶来的,通通都叫赫连越命人拦在了外头。 祁贵人虽然被关了起来,但该查的还得查,尤其是那个叫虞初荷的。 “去查,将祁贵人和那名虞初荷的女子都给朕查清楚。” 赫连越想到祁贵人对自己的指控,心中还是不免一阵窝火,冷声吩咐完,扭头,就见司玲珑正抱着雪杀摸摸又抱抱。 刚才要不是雪杀突然从窗户窜进来,司玲珑或许就没命了。 想想这胖狐狸平时都懒得动弹,这回却这么勇猛,司玲珑对它简直要彻底改观了。 【看在你今天这么勇猛的份上,回去我亲自给你烤只整鸡!真是看不出来啊小殿下,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你这狐狸能处!】 雪杀面上嫌弃着,但身后那蓬松的大尾巴却甩得十分欢快。 赫连越看得心底更加憋闷了。 这女人对雪杀都是各种夸,只对着他就是各种吐槽,简直是岂有此理! 心底虽然堵着一口气,但目光却还是不由落在了司玲珑颈处的伤口上,虽然被划了一道,但好在伤口并不深,渗了一串血珠,这会儿血都止住了。 偏偏,赫连越瞧着那伤痕怎么看怎么扎眼,又冷声问一旁的福泰, “御医还没到么?” 福泰不敢耽搁,忙又吩咐人去催,好在御医来得及时。 来的还是李御医,听说月福宫有人行刺圣驾,他吓得把御医院所有救命的灵丹妙药都带上了,结果过来一看,伤的是琅贵人,而且那伤这会儿都不流血了,属于放个几天都能自行结痂的那种。 但到底是见血了,又是得宠的,李御医不敢马虎,仔细看了伤口,又叫医女给细细抹了药,包扎好,这才算完事。 “贵人这伤口并无大碍,这两日伤口莫要沾水,饮食上忌发物,待伤口愈合后,想来不会留疤。” 司玲珑乖乖应是,心说, 【留疤了也不怕,狗皇帝那么爱我,肯定不介意,还要说什么‘爱妃什么样朕都喜欢’吧啦吧啦的,然后再命人搜罗天下名医,张贴皇榜寻求除疤之法……啧。】 赫连越听着这人精精神神给自己加戏,把自己“宠妃”的设定拿捏得比他还要到位,自觉担心她都是多余的。 有这功夫,还不如多赏赐荃妃几件东西。 说做就做,赫连越一回凌华殿又叫人给荃妃送了一堆赏赐过去,美其名曰救驾有功。 荃妃看着昨日刚赏下来还没来得及收入库中的东西,再看看今天这一堆,表情略显凝重。 皇上最近赏赐得如此频繁,莫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顾家的事?? …… 第46章 朕的读心外挂 宫外,祁家已经乱作一团。 宫里派出的禁卫直接将整个祁府给围了起来,祁家人一开始还不明所以,直到听说祁贵人因为刺杀皇上被关押时,众人简直惊得险些魂都没了。 谁也没想到,那个向来胆小懦弱的二丫头竟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行刺,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啊! 祁明远吓得连夜入宫请罪,赫连越却没见他,任由人跪在宫门外头整整一夜。 翌日,暗卫营便将祁贵人和虞初荷的密折呈到了赫连越的案前。 暗卫营探子遍布京中各处,调查一个人的生平也不过是一夜的功夫。 而能够如此顺利的另一个原因,却是因为那名叫做虞初荷的女子之死,和先前皇上吩咐要查的另一人有关。 据密折所书,虞初荷乃江湖卖艺为生的艺人,当日家宴中行刺的舞姬正是虞初荷的师妹,一年前,因宫中大选,祁家因忌惮暴君之名,不忍将小女儿送入宫中受苦,将远在北山的祁贵人接回家中,祁贵人不愿进宫,写信向虞初荷求救,希望她帮自己离开。 虞初荷将祁贵人视作亲妹,连夜带着师妹入京想要设法搭救祁贵人,不料却因貌美,被定山公之子看中并强行掳走,再送出来时,已经是一具尸首。 师妹悲痛不已,却无可奈何,只因定山公之子掳人时用的是皇上的名号,他声称自己是为皇上搜罗天下美人送入宫中,而那时恰逢宫中大选,加上坊间传闻暴君虐行,师妹便信以为真。 再之后,便是祁贵人得知虞初荷之死心中生恨,决定入宫为姐姐报仇,师妹也是在祁贵人的安排下进宫。 这便是祁贵人执意刺杀赫连越的全部真相。 赫连越没想到自己竟是为人背了黑锅,看完密折所写,整张脸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一抬手便将那封奏折摔在了地上。 “混账至极!” 简直混账至极! 赫连越素来克制,极少这样怒形于色,福泰在边上都吓了一跳,正思怵着要如何是好,就见赫连越仿佛又冷静下来,吩咐, “去,将祁贵人带过来。” 福泰忙连声应下,刚要离开,又听赫连越道,“等等,将琅贵人一并带过来。” 虽说祁贵人所为皆是出自自身,但世事没有绝对,谁又能确定这背后没有其他推手,赫连越还是决定把司玲珑这个读心外挂带上。 福泰闻声还愣了一下,叫上祁贵人他理解,可是叫上琅贵人又是为何? 心底虽然疑惑,但到底不敢多问,福泰匆匆命人传话。 就在这会儿功夫,一名小太监装扮的人端着一碗粥入内,细声道,“皇上,用些膳食吧。” 赫连越正因密折恼会儿,听到这声只摆摆手示意放到一旁,但下一秒,却忽觉小太监声音不对,当即伸手朝对方抓去,“什么人?!” 小太监受惊,一头瀑布般的蓦地披散下来,露出的却是白芊芊那柔美白皙的脸。 赫连越看着都呆了一下。 白芊芊却以为皇上是被自己惊艳了。 因为这些日子来的憋屈,白芊芊迫切想要得到赫连越的宠爱,偏偏一直不得法门,偏巧,昨天意外听到一个竹沥水煮粥的法子,还意外抓获了当日刺杀的刺客。 白芊芊觉得,皇上抓到刺客,应该是心情最放松的时刻,便决定前来邀宠,为了确保自己能够成功,白芊芊还不惜用了自己当初吸引厉王世子的法子,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小太监,以此给皇上制造惊喜和情趣。 白芊芊原本还很忐忑,毕竟这样的手段,她过去从来看不上,然而这一刻,看到皇上“看呆”的样子,白芊芊忍不住欢喜,自己赌对了! 一脸羞红又含蓄地故作惊慌,“皇上,臣妾、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只是担心皇上,想见……” 然而,还没等白芊芊说完,赫连越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不等她反应,面前已是雷霆万钧之怒,“简直不知所谓!” 赫连越刚才确实呆住了,因为他没想到,居然有妃子敢做出如此大胆的事! 试问哪个世家贵女会用如此不正经的手段?! 白芊芊却用了!! 赫连越本就因密折之事恼火,这会儿在看到白芊芊这副打扮邀宠,当即怒不打一处来,直接厉喝,“来人!” 福泰进来时,看到一身太监打扮但明显被吓傻了的莲妃都惊住了。 不等多问,就听皇上指着莲妃道,“莲妃擅入宣政殿,图谋不轨,即日起降为莲淑容,打入冷宫,朕不想再见到她!” 白芊芊听到又要把自己打入冷宫,这回是真傻眼了。 而且这回不止打入冷宫,还降了位份! 这怎么可以?! 白芊芊想要求饶,但赫连越这脸色,福泰也不敢多说一句,忙叫人将莲妃带了下去,又去催促琅贵人快来。 琅贵人快给皇上灭灭火气吧,否则这也太吓人了。 第47章 虚伪的女人 司玲珑是在过来的路上听到莲妃又被打入冷宫的事,都惊呆了。 待听清事情经过,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竹沥水煮的粥虽然登场了,但女主这波危机好像也没多大关系啊。】 而且惊人的是。 女主这波危机下场,和书里一模一样。 被降位份,关入冷宫…… 【这应该也算是我完成剧情线了?】 司玲珑这么想着,忽然前方听到一阵咒骂声。 “畜生,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害得全家受罪!早知如此,当初你生下来时,我就该将你直接掐死!” 正是昨日开始一直跪在宫门前的祁明远,他跪了一宿,却始终没等来皇上召见,反而见到了这个给全家招了祸的女儿,哪里能忍得住。 不顾还在宫门前就破口骂了起来。 司玲珑听着都忍不住皱眉。 再看那边的祁贵人,只见她僵僵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样子。 可是,即便嘴上说得再是不在乎,但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小的时候也曾巴巴渴求过对方的宠爱,怎么可能真的不在乎。 司玲珑忍不住快走两步,走到祁明远身边,张口就是一句怼。 “你若不非要把人塞进宫里,祁贵人也没这个拖累你全家的机会。” 这世上,有因必有果。 谁也怨不得谁。 祁明远敢对着自家女儿破口大骂,但对着司玲珑却只能胡子一抖,生生忍了下来。 祁家如今危难,若是再惹了宫中的贵人,他们全家就真的没了活路。 祁贵人听着司玲珑的话似是微微恍惚,半晌,见司玲珑径自入内,便也随着禁卫往里走。 殿内,一地狼藉,赫连越冷着一张仿佛要结冰的俊脸,只看一眼祁贵人,并不多言,只示意福泰,“让她自己看。” 福泰立即领会,捡起地上的密折便径自递给了祁贵人。 祁贵人虽不解,但还是接过密折细看,在看清上面的内容时,整个人几乎崩溃一般,声音颤抖着, “不、不可能……怎么会是……” 司玲珑在一旁瞧着莫名,下意识看向赫连越,就见,上座那人脸色依旧,只朝着她抬了抬手。 那动作,司玲珑简直不要太熟。 【怎么又要牵?狗皇帝这是把我当充电宝了不成?】 心里一万个吐槽,司玲珑面上却保持一派乖巧,上前,来来来,给你牵。 在触碰到司玲珑那一瞬间,底下那属于祁贵人的心音也同时传入他的耳中。 祁贵人:【难道我一直以来都恨错了人?定山公……怎么会?那个人明明说过,姐姐是死在宫里头的……】 赫连越握着司玲珑的手蓦地一紧,瞬息间便捕捉到了祁贵人混乱心音中的关键的信息。 那个人! 祁贵人行刺一案的背后,果然还有人在暗中搅弄风云! “祁贵人,是谁告诉你,虞初荷是死在朕的宫里?”赫连越冷声质问,一旁的司玲珑却是听得一愣。 【虞初荷不是你害死的?】 赫连越没有理会司玲珑的捣乱,只是专注听着祁贵人的心音。 人在面对询问时,不管答案是否难以启齿,心底都会下意识做出回应,一如祁贵人眼下。 “是……师妹说……” 祁贵人:【入宫后我暗中调查,那个公公也说,皇上宫里确实抬出过一个从宫外送进来的女子……我明明都调查过的。】 赫连越听着她的心音,径自问她,“你入宫后应当调查过真相,那么这个真相是谁告诉你的?” 祁贵人内心一片混乱,也没意识到皇上这话跟她的回答并不关联,下意识道,“……西南角门的一位公公……” 如今细想,她甚至不知道那公公叫什么。 怎么就这么信了对方呢? 是因为在她入宫时,就已经认定了皇上就是杀害姐姐的凶手,所以在听到那公公的话后,甚至没有多一分的怀疑…… 只到这里,赫连越便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了。 祁贵人没有其他同谋,顶多是被有心人利用误导罢了。 那个有心人,想必是知道了祁贵人进宫的目的,所以安排了这么一个公公,只怕即便查遍西南角门,也查不出那所谓公公的存在。 想到自己宫里还藏着这些个包藏祸心的奴才,赫连越脸色愈发沉冷。 司玲珑在一旁看着只觉心惊胆战。 【狗皇帝这表情,好像随时准备要杀个人泄愤啊。】 再看看自己还被对方捏在掌心里的手。 【呜,更怕了。】 赫连越被司玲珑这心音捣乱,因被设计而恼怒的心情顿时消散了几分,想着既然想听的都听到了,便打算放开她的手。 就在这时,只听底下传来祁贵人仿佛失去所有希望的心音。 【姐姐的死是我害的,如果不是我向她求救,她也不会入京,我害死了姐姐,却连报仇的对象都弄错了……】 “皇上,行刺一事,是我一人所为,还请皇上放过祁家。” 【祁家对我无情,但祁家稚子皆是无辜,姐姐的命,就用我的命来赎!】 赫连越耳尖微动,原本松开的手再次将人握住,凤眸如钜,直直朝着底下的祁贵人射去,只冷声一句, “不许叫她死了。” 只这么一句,一旁的禁卫反应极快,立即出手钳住了祁贵人的下颚。 还没来得及咬舌自尽的祁贵人哭着挣扎起来。 赫连越只看着她,半晌冷冷吐出一句,“定山公之子还活着。” 一句话,叫祁贵人瞬间忘记了挣扎。 她下意识看向赫连越,原本接近灰败的眼睛里缓缓泛起了一丝光亮。 赫连越却没再理她,挥手让禁卫将人带了下去。 他不在乎她这条命如何,但身为帝王,没有他的命令,谁也没资格死在他跟前。 赫连越收回思绪,扭头,却见司玲珑不知何时竟眼巴巴看着自己,那双杏眸里,有着他没见过的光亮。 【狗皇帝刚刚有点帅是怎么回事?哦不,赫连越!】 赫连越嘴角缓缓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傲然,间或夹杂着一丝冷笑。 呵,虚伪的女人。 第48章 不是情深不改吗 司玲珑虽然听不到祁贵人的心音,但是从祁贵人刚才的表现还有赫连越的话里也大概猜出了真相。 那个真相,就是关于虞初荷之死。 司玲珑的目光下意识瞥向地上的那封密折。 【既然能给祁贵人看,我要是拿过来偷偷看一眼,应该也可以?】 赫连越听着某人的心音,冷哼着,却是松开了从刚刚一直握着她的手,转而吩咐,“爱妃,去将地上的密折给朕拿过来。” 司玲珑当时就眼睛一亮,二话没说就屁颠颠上前,捡起地上的密折,又状似不经意地,迅速扫了眼密折上的内容。 然而密折有些长,司玲珑一眼没扫见关键,又扫一眼。 赫连越看着她明目张胆的小动作,语气凉凉,“爱妃好奇那折子上写的什么吗?” 司玲珑闻言,笑得一派矜持将密折递还给,“皇上的密折,臣妾怎敢。” 【我就一点点好奇,就一点点。】 赫连越冷哼,又想起昨日这人听到祁贵人那些话后骂自己活该的话,干脆道,“爱妃若是好奇,看看也无妨。” 司玲珑顿时眼睛又是一亮。 “这是不是不太符合规矩。”嘴里说着,翻折子的动作却毫不含糊,站在那里就津津有味地看起来,然后,她就震惊了。 【狗皇帝居然是背锅的!】 【这位定山公之子是勇士吧。】 赫连越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她意识到他是无辜时竟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然而又听到她的评价,又有些不爽。 什么勇士,定山公之子也配。 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问她,“爱妃如何看?” 司玲珑想了想,敛起表情,义正言辞地开口,“臣妾一直都相信皇上不是那样心狠手辣之人,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赫连越看着她那一脸严肃的样子,嘴角狠狠一抽。 什么是女人的嘴骗人的鬼,这一刻赫连越对这话终于深刻体会了。 你相信个鬼! 忍了又忍,赫连越最终还是没忍住,伸手,干脆的掐住她的脸颊,磨牙一般, “没想到爱妃对朕如此信任,真不枉朕对爱妃的宠爱。” 司玲珑被捏得脸颊发痛,却敢怒不敢言,面上还得带着笑,“这都是……臣妾应该的。” 【痛死了我了,狗皇帝绝壁是故意的!】 赫连越冷笑听着她的心音,手下动作更加肆无忌惮。 朕,就是故意的! 你能耐朕何? 这边正闹着,福泰从外头进来,瞧见两人的动作顿时想溜。 因为赫连越这会儿正捏着司玲珑的脸,自然也听到福泰的心音。 福泰:【哎哟,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赫连越嘴角一抽,收回手,又叫住那一只脚退到门口的福泰,“何事。” 什么非礼勿视,弄得好像他在对司玲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福泰被叫回来,顿时讪笑着上前,“皇上,是荃妃娘娘宫里的太监,说是替荃妃娘娘来谢恩。” 赫连越一听便摆手,“朕知道了,让他退下吧。” 顿了顿,目光若有似无瞥一眼旁边的司玲珑,赫连越又刻意加重了语气一般,“给荃妃的赏赐,都是她应得的,毕竟她一心为朕。” 最后四个字,赫连越看着司玲珑刻意咬重,明显是说给她听的。 司玲珑正小心揉着自己被捏痛的脸,闻言暗暗撇嘴。 【可不是一心为你么,最后都为你死了。】 赫连越听她重新提起荃妃的下场,心下沉重之余却多了几分坚定。 如今他可以通过司玲珑的心音得知未来的发展,他绝不会再叫荃妃为了他而死。 他虽无法回应她对自己的情谊,却会叫她在这宫中顺遂安稳一生。 赫连越暗中承诺。 就听司玲珑心下嘟嘟哝哝地继续。 【这也就是看在你是大渊皇帝的份上,摊上你这么个暴君,荃妃娘娘还能不离不弃忠心到底,最后还舍身取义,这才是真巾帼枭雄啊。】 赫连越心中思绪陡然被这那句“舍身取义”打断。 他扭头,目色微僵,凤眸之中似有沉沙,直直看向司玲珑。 舍身……取义?? …… 不是情深不改吗? 第49章 给她一个教训 赫连越只觉一股莫名的热浪在这一瞬突然席卷他的耳根,叫他整个脖颈都微微泛了红。 生平第一次,赫连越感受到了名为羞耻的情绪。 尽管只是一瞬,却足以叫他为此恼恨不已。 他甚至都能想象荃妃在接连收到他两次莫名的赏赐后会露出什么纳闷的表情。 一想到这里,赫连越只觉大脑都开始充血。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因为她! 司-玲-珑! 赫连越看着眼前的司玲珑,目光阴沉。 如果不是她说一半藏一半, 如果不是她总是在自己耳边说什么自己爱她到不能自己, 如果不是被她影响,他怎么可能误会荃妃……误会她对自己爱得隐晦…… 赫连越这一刻,真想把面前的人给就地掐死。 然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当事人,司玲珑虽然第一时间察觉了赫连越的眼神变化,但鉴于狗皇帝有很多次都突然露出这种阴沉得好像要掐死她的目光,司玲珑已经有些习惯了。 【狗皇帝这是又犯病了?】 心里吐槽着,司玲珑嘴上还不忘尝试着打破一下眼前诡异的气氛,语气不无关切, “皇上,您脖子有点红,是太热了么?” 赫连越:…… 哪怕之前克制着,在听到司玲珑主动挑起的这个话题后,赫连越还是觉得有股火气直冲脑门,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伸手,一把揪住司玲珑的手腕,直接将人甩在了一旁的龙椅上,随即欺身压上。 那带着薄茧的大掌干脆地摸上她的脖颈,只需稍稍用力,就能将人直接捏死。 赫连越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危险,冷隽。 “司玲珑,你说朕是为了什么?” 就是因为你! 司玲珑被压在身下时,只觉得一切发生得毫无预兆。 看着眼前莫名情绪激烈的赫连越,司玲珑脑子里蓦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会吧?】 【狗皇帝该不会是……突然那啥……火焚身?……】 “皇上,你、你冷静一点。”司玲珑声音微抖。 赫连越:…… 赫连越那原本因羞恼被烧起来的火气,莫名的,就被她这句话给浇熄了。 这一刻,他又不想掐死她了。 他想挖开她的脑子,看看那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构造。 为什么她总是能用如此刁钻的角度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是想睡她的表情? 司玲珑见赫连越仿佛突然冷静下来,就那样居高临下,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司玲珑心想。 【果然是那啥火焚身。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情不自禁吧。】 【可是,这里可是你处理政务的宣政殿,在这里……不好吧?】 【外头还有人呢。】 赫连越听着她一句话一句话地往外冒,再多的心思也瞬间歇了。 但是就这么放过她,赫连越又觉得心有不甘。 总要叫她尝到一些教训才行。 司玲珑眼看着赫连越就那样看着她,那双好看的凤眸里好似有狂沙翻卷,又渐渐地仿佛沉入了深湖之中,厚重,深邃。 司玲珑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 趁着赫连越愣神之际,她蓦地将人往边上一挡,起身便要溜。 然而赫连越的身体在她动作时便条件反射地做出了反应,在她试图开溜的时候,大掌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人拉了回来。 随即不给她半点反应机会,俯身,朝着那嫣红柔软的唇,狠狠地……咬了下去。 第50章 如果这都不叫宠爱 “唔……” 司玲珑骤然感受到唇上那温软的刺痛,整个人都是懵的。 脑子似乎有一瞬的空白,下一秒,又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朝脸颊上涌了上来。 她微微瞪大了眼,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亲了。 哦不,准确来说是被咬了。 【狗皇帝!】 赫连越方才也是脑子一热,将人揪回来的时候就想着要让她尝尝教训,可是罚抄对她没用,要是真动手,回头这人得念上一整年他只会欺负女人什么的。 于是鬼使神差的,就那么咬了上去。 就是咬。 一开始还有些故意吓唬的意思,可真的咬上了,又惊觉她的唇竟然那么软,下意识又收了力道,但舌尖依旧尝到了点点腥甜。 还未等他将人放开,司玲珑却突然挣扎了起来。 赫连越微微拧眉,握着她的手腕便轻易将人制住,只是再看清身下那人的模样,却不免一愣。 眼前的司玲珑,因着他刚才的动作,嘴角被咬出了一丝血痕,眼眶微微有些红,却倔强地看着自己,再加上她脖颈处还未好的伤口上围着的一圈细纱布,整个人乍一看还有些可怜。 此时他才恍然想起,面前的人尽管身体还是原来的身体,但灵魂却早就换了个人。 她并不纯粹是自己的妃子。 再看她现在的模样,赫连越莫名竟有些心虚。 尽管如此,面上却依旧半分不显,依旧是那派冷傲帝王的姿态,沉着声开口, “这是朕给你的教训。” 至于什么原因,他没说。 司玲珑却只觉得莫名其妙,甚至还有点想要炸毛。 【神特么教训!我招你惹你了?不就是问了一嘴你是不是热……】 想到这里,司玲珑忽然一愣。 【等等,说不定还真是我不小心招到他了。】 【毕竟男人面对心爱的女人,总是很容易情不自禁……】 司玲珑忽然就没那么生气了。 但面上还是依旧装出一副我受伤了的样子。 赫连越:…… 赫连越原本还在思索着要不要叫御医来给她看看当做补偿,听到那最后一句,到嘴边的安抚瞬间咽了回去。 瞧着,她也不是很需要朕的安抚。 “退下吧。”赫连越冷声道。 他想静静了。 司玲珑这会儿也是巴不得,毕竟这暴君真的喜怒不定的。 只是可怜了她的嘴。 疼! 司玲珑就那样匆匆捂着嘴出了宣政殿,赫连越独自待在偌大的殿内,犹豫半晌,还是将福泰叫了进来。 福泰自然是听到刚刚里头的动静,但身为一个称职的太监总管,这种时候他就是个瞎子,聋子。 赫连越也懒得理会他心底的想法,径自吩咐,“去,将离国贡上来的金玉散送一瓶到琅贵人处。” 福泰有些意外地抬头。 那金玉散,可是愈伤的圣品啊,据说是用了各种金贵药材制成的,满宫里也就那么三瓶。 也就是皇上这回受伤才用上一回。 这么金贵的东西,皇上竟随便就赏给了琅贵人。 福泰想,如果这都不叫宠爱…… 那什么才算! 尽管心里这么想着,福泰面上却分毫不显,恭敬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临出门时,心底还不忘感慨, 早知如此,皇上您刚才动作怎么不稍微轻点呢~ 赫连越瞪着他。 虽然他这会儿没有读心外挂,但…… 这老家伙刚刚心里一定又在瞎吐槽朕! 第51章 发落 司玲珑前脚刚回到偏殿,福泰后脚就带着金玉散来了。 也没说是给擦哪的,只是笑眯眯道,“皇上方才就紧着吩咐奴才把这金玉散给贵人送过来。” 司玲珑自然直接收下了。 这是狗皇帝该她的。 司玲珑这会儿嘴里那破口的地方还疼着呢。 好在,赫连越咬那一下咬在了里面,外头并没看得出来,司玲珑自然也不好意思跟宫里人说自己嘴角破了。 万一她们好奇为啥破了呢。 想想就是社死。 待福泰离开,朱砂便有笑着凑了过来,“皇上待咱们贵人可真好,这么金贵的伤药也是二话不说就给了,贵人脖子上这个伤擦了它,指定不会留疤。” 司玲珑扯了扯嘴角,也不解释。 许是因着这事,之后连着好几天,司玲珑再没见过赫连越。 赫连越那头却没再顾上这事。 在知道了祁贵人行刺的真相后,赫连越便干脆以此为突破口,直接发作了定山公,同时将之前暗卫所调查到的有关定山公买官卖官,纵容底下无法无天等一系列恶行一同发作。 短短几日之内,定山公被剥夺爵位,举家流放边南,非诏不得回京,而其子因强占民女,害人性命,直接被判斩立决。 一时间,朝中气氛一派紧张,但没有人敢为定山公求情。 祁贵人行刺一事铁板钉钉,但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揪出定山公的这么多条罪证,谁能看不出,皇上这是早有准备。 也怪定山公这些年行事着实猖狂了些。 凌华殿前,原本被禁足宫中的丽嫔不知怎么跑了出来,跪在宫门前哭求着恳求皇上重新发落。 司玲珑本准备带雪杀出去散步,走到门口就看到了跪在宫门外满身狼狈的丽嫔,与当初自己初见她时的蛮横跋扈天差地别。 更讽刺的是,还是在同一个地方。 一旁的朱砂远远瞧见,面上难免露出些幸灾乐祸,“听闻定山公不日就要被流放,当日她在凌华殿门前那么欺负贵人你,如今贵人可不要轻易放过她。” 司玲珑闻言忍不住看一眼这个丫头。 对于这个原身十分倚重的侍女,她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最后看一眼宫门外,随手拍了拍雪杀的大脑袋,转身往回走,“今天天不好,不散步了。” 雪杀抖抖毛绒绒的耳朵,狐狸眼肉眼可见地泛出了光,屁颠颠地就转身跟着司玲珑往回走。 朱砂闻言还要说什么,但司玲珑显然不想再理她。 丽嫔不是什么好人,这宫里头被她糟践过的人很多,但其中并不包括她。 就算她曾经针对原主,自己当初那一脚也算报过仇了。 更何况今天以后,丽嫔在宫中的日子大概也不会再好过。 而她没有落井下石的爱好。 就在司玲珑带着雪杀转身的时候,原本跪在宫外的丽嫔已经看到了她,此时的她也顾不得什么,只想抓住每一根救命的稻草。 “琅贵人!琅贵人你别走!” 丽嫔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就要起身往里冲,但凌华殿守卫森严,如今皇上还未发作,丽嫔还是丽嫔,她跪在宫门外头,侍卫们自然不敢真的对她做什么。 但她想要往里闯,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丽嫔只是往前刚跑了两步,甚至连凌华殿的宫门都没碰到,就被两名侍卫直接按倒在地。 保养精致的脸蛋此时磕在地上,嘴角甚至流出了鲜血,但她的眼睛却始终看着宫门内那个远去的背影。 她看着她带着狐狸拐过廊角,消失不见,带着泪的眼却始终盯着那个方向,眼睛里慢慢爬满了恨意。 司玲珑! 你今日这样对我,他日我一定会叫你后悔! 第52章 欠你的烤鸡 司玲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出门散步不成,反而还被意外记恨上了。 只是宫门口的一切她没有再去理会,属于丽嫔的动静也传不到她的耳中。 这几天她虽然待在偏殿,但前头的事情也听到不少。 定山公一家获罪,甚至定山公之子被处斩,在司玲珑看来都是罪有应得。 既然曾经害了别人的性命,那么偿命,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在做坏事之前,就该想到有一天,自己应该为之付出的代价。 想来……祁贵人也能够放下心中那颗大石了。 司玲珑这么想着,就见原本还跟在自己边上的胖狐狸,这会儿在知道不用去散步后,已经屁颠颠地在廊下挑了个舒服的地方卧倒了。 这绝对是司玲珑见过的最懒的狐狸。 没有之一。 不过,想到那天祁贵人要杀自己时胖狐狸那英勇的表现,司玲珑还是决定对它更宽容点。 “今天既然不出门了,要不,咱们烤鸡吃吧。” 听到烤鸡两个字,原本懒洋洋卧在边上的胖狐狸顿时抖了抖耳朵,迅速朝她看过来。 …… 赫连越听说凌华殿这边的动静决定过来看看,却不想一进偏殿的门,鼻尖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烤鸡香味。 烤鸡这种东西,打猎的时候常有,宫里头的御膳房也做过,但赫连越并没有太多的感觉,然而这会儿闻着这样的香味,竟让他有种想吃的冲动。 顺着香味往后院走去,就见后院的中央处,不知何时竟架起了一个烤架,司玲珑大马金刀坐在烤架前头,一只手拿着一个调料罐子,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刷子,正不紧不慢地往面前那烤得金黄的烤鸡上刷着油。 她的边上,向来懒散得能卧着绝不站着的胖狐狸,这会儿竟是有些兴奋地围着司玲珑,左转转,右转转,而那一双狐狸眼,却始终盯着司玲珑面前的烤鸡,一副已经被馋坏了的样子。 赫连越看到这诡异的场景,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个反应是。 这女人究竟把他的爱狐饿得多狠? 但这一念头刚出又被他否定了。 虽说将雪杀交给她照料,但赫连越也并非从不过问,司玲珑制定的喂养计划他见过,雪杀的饭食虽然被削减了,但每天一只鸡肯定是有的,再怎么也不至于为一只烤鸡这么激动。 那么原因,应该就出在这异常诱人的烤鸡香味上了。 因为赫连越进来时并没让人通传,司玲珑专注刷油一时也没注意到院门口来人,倒是一旁的朱砂在赫连越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当即又是惊喜又是激动,忙示意自家贵人, “贵人,皇上来了!” 司玲珑这头这刷油刷得专注,乍听这一声,手上一抖,油滴在了下头的木炭上,瞬间爆出几声滋啦响动。 司玲珑却顾不上那几点油星,猛地站了起来。 “皇上!” 【妈呀,狗皇帝怎么来了?】 她的目光下意识看向自己面前的烤鸡。 【难道我的鸡太香了把皇帝都给勾过来了?哎哟狗鼻子吧这是!】 赫连越:…… 虽然几日不曾见她,但显然这人一见面就能把他气得胸口抽的本事丝毫没有减弱。 赫连越面无表情道,“朕听闻丽嫔今早在殿外哭闹,过来瞧瞧爱妃。” 说话间,目光扫过她看着已经痊愈的嘴角,不无恶意般的补充,“顺便,来看看爱妃前几日伤着的地方好了没。” 司玲珑一听这话,原本被她强行忘掉的画面再次袭上心头。 差点就直接给他叉腰了。 【豁!我好不容易快忘了那茬,你居然还敢给我提!】 第53章 被抢食了 “多亏皇上送来的药,已经好了。”司玲珑面上强扯了个假笑,心底自我安慰。 【不就是被狗咬了一口,我还能好不了了?】 赫连越听着她的心音,嘴角狠狠一抽。 这女人! 张口闭口全是狗,信不信朕回头就砍你狗头! “瞧爱妃如此闲情雅致还能吃烤鸡,朕觉得也是好了。”赫连越皮笑肉不笑,语气听着波澜不动,眼睛却仿佛像要杀人。 一旁的福泰没察觉两人的交锋,只是啧啧感慨。 皇上如今对琅贵人真是越来越上心了,前头巴巴送了伤药,今天好不容易处理了定山公的事,一听凌华殿这边出事又巴巴赶来。 可真是许久没见皇上这么在乎过一个人咯。 眼见司玲珑不说话了,顿时笑眯眯开口,询问,“贵人这是烤的什么鸡,怎么这么香?奴才过去可从没闻过这么香的烤鸡味儿。” 司玲珑听见有人夸她的烤鸡,瞬间转移了重点,身为隐形的小尾巴翘了翘,“就是普通的走地鸡,我用民间独门的手法腌制了一下。” 【姐姐独门技法,这世上就没有我的烤鸡征服不了的胃。】 赫连越听着这人瞬间得意起来的语调,微微挑眉。 “哦?那朕也来尝尝爱妃的手艺。” 说着,也不管她答不答应,抬腿径自往里走。 他用膳,自然不可能在外面那样露天席地,福泰一听这话,已经连忙命人去布膳。 圣上用膳,干吃烤鸡可不行。 司玲珑还未反应过来,这一主一仆就已经把自己安排得妥妥当当了,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啊。 司玲珑看着旁边还眼巴巴等着烤鸡的胖狐狸,朝它递去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雪杀还在一心一意期待着它的烤鸡。 眼见着司玲珑将已经烤得油光水滑的烤鸡从架子上卸下来。 眼看它被装盘。 然后,眼看着它被端到了自家主人的面前。 胖狐狸傻眼了。 胖狐狸不干了! 这是它的烤鸡! 它的! 扭着屁股小跑着凑到赫连越跟前,一双狐狸眼写满了控诉与不满,可惜赫连越尚未解锁对小动物的读心技能,对于凑到眼前的狐狸,只当它是在跟自己撒娇。 伸手,大掌在它脑袋上随意撸了两把,在一旁的太监试过菜后,这才拿起了一旁的筷子,夹了一块鸡肉。 入口的嫩滑鲜香让他微微一愣,其中除了烤鸡的香味,还有类似果木的香味。 好吃。 赫连越决定再吃一口。 旁边的胖狐狸却崩溃了。 它的烤鸡! 它等了一个时辰的烤鸡! “呜!” 小狐狸忍不住委屈得叫出了声,这一声,倒把旁边的赫连越几人都吓了一跳。 雪杀向来自诩优雅,入宫以来都不怎么叫唤过。 福泰忍不住唉哟了一声,“雪杀殿下这是也想吃呢。” 司玲珑在一旁呵呵,干巴巴地,“是啊。” 【这只烤鸡,原本可不就是给它烤的么。】 乍听这声,原本正准备尝第三口的赫连越手中筷子瞬间顿住。 俊美的面上微微僵硬,好半晌,他扭头,凤眸阴沉看向司玲珑,嘴角抽了又抽。 她刚刚……说,这是给雪杀吃的? 给狐狸吃的东西,竟然给他吃! 简直岂有此理! 赫连越当时就想摔筷子,然而还没等他摔,又听司玲珑道,“回头我叫人重新给它烤一只就是,这只还是留给皇上。” 声音还带着些小体贴。 赫连越瞬间不想摔筷子了。 他想摔她。 第54章 朕无所不知 赫连越最终还是又双叒叕忍了下来。 只是烤鸡也不想再吃了。 再香也不想吃了。 然而他不吃,司玲珑却馋了,因为赫连越准她一同用膳,司玲珑这会儿也不客气,自己径自夹了一筷子鸡腿肉。 【唔,不愧是我。这鸡简直完美!】 她吃的自在,反倒叫赫连越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 烤鸡就是烤鸡,人能吃,狐狸也能吃,倒也不必非要定义成谁的食物。 毕竟这也不是雪杀平时的餐食。 这么一想,赫连越好接受多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吃着,不多时便将半只烤鸡连同膳房送来的其他配菜都吃了不少,司玲珑便又重新架了烤架给雪杀重新烤了起来。 赫连越难得瞧她这面,也没急着离开,反而命人搬来了椅子,跟她一起在院子里坐了下来。 腌制过的烤鸡上了烤架,很快就出了香味。 饶是赫连越也不得不承认,这烤鸡确实风味独特。 司玲珑跟他吃过一顿,也忘了前几天他发疯咬自己那口的不自在,主动开口, “皇上知道这个烤鸡为什么这么好吃么?” 赫连越微微挑眉。 朕都没夸你呢,你倒自己夸上了。 不过自他能听到她的心音以来,两人倒是难得像现在这样闲适说话,便也恩赐般的给了点回应,“嗯?” 结果,某人刚安静一刻钟的心音又因为这声嗯再次活跃起来了。 【看狗皇帝刚才吃得那么香,我就知道他肯定好奇!】 【这个烤鸡可是我的独门配方,鸡肚子里提前塞了香草百叶薄荷等各种料,这么一边腌一边烤,肉里入了香味,吃起来才格外地香。】 赫连越听着她倒豆子一样地把自己的秘方吐了个干净,也难得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沉吟一声开口, “让朕猜猜,这鸡里头,有香草,百叶,薄荷……” 赫连越每说一个材料,司玲珑的眼睛就瞪大了一度,直到赫连越将里头的材料和做法一一复述,司玲珑都惊呆了。 【他、他怎么知道我秘方的?见鬼了!】 赫连越看着她那副傻掉了的样子,兀自压下心底的笑意,面上一派稀疏平常的淡定模样,只道, “朕尝过世间美食,这烤鸡里的乾坤一尝便知。” 司玲珑呵呵,“不愧是皇上,是臣妾班门弄斧了。” 【你……还说你不是狗鼻子!】 赫连越:!! 这女人没完了是吧?! 烦了,还是把人掐死得了。 赫连越兀自憋着火气,那边司玲珑又不紧不慢给面前的烤鸡翻了个面,而后似是不经意般的开口,“皇上,您打算如何处置祁贵人?” 定山公一案不日便会了结,牢里的祁贵人和祁家人也该有个结果了。 赫连越闻声只睨她一眼,语气中不带一丝温度,“行刺,是死罪。” 司玲珑虽然猜到这个结果,但心里还是难免唏嘘。 说到底,祁贵人也只是个被人利用的可怜人。 【可惜,这里终究是皇权至上的世界。】 不可能有行凶未遂而轻判的可能。 司玲珑只问了这么一句便不再纠结,祁贵人虽然可怜,但她也不是圣人,就连她也没法真的对一个曾经想要杀了自己的人释怀,自然也没法要求皇上做到。 只是提起祁贵人,司玲珑又忍不住问起那天, “皇上是如何知道祁贵人就是那行刺的幕后之人的?” 司玲珑记得很清楚,那天自己什么都没说呢,赫连越就已经知道了祁贵人就是那行刺的幕后之人。 可…… 【小说里,赫连越明明是直到厉王世子揭穿后才得知真相。 那么那天,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司玲珑一双杏眸中带着点点的探究,赫连越缓缓扭头,望向她的眼底,凤眸宛如深湖,沉淀了所有的光。 第55章 这蠢女人 赫连越俊美的面上看不出半点情绪,就那样看着她,眸色深邃中带着丝丝沉然。 许久,司玲珑只听他缓缓张口,薄唇轻动,声音冷冽而深沉, “这宫里头……就没有朕不知道事。” 就算过去不知道,只要有你在,朕想知道的,都会知道。 赫连越这样想着,面上却故作的深沉而神秘。 司玲珑瞬间就被唬住了。 【果然能当皇帝的人,都不简单……】 司玲珑想到那天在宣政殿看到的那封密折。 【就是那个吧,传说中皇帝的暗卫营,专门搜集各处情报,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赫连越微微挑眉。 她竟连暗卫营的存在都知晓。 不愧是知道剧情发展的人。 就冲这点,赫连越觉得这些时日以来对她的容忍都是值得的。 摸摸这人的狗头,赫连越适当释放了一些威慑,语气依旧的故作深沉, “爱妃可是怕朕?” 司玲珑被他突然的摸头摸得头皮有些发麻,只是干巴巴地笑,“臣妾怎么会?” 【看来以后真的不能叫狗皇帝了,万一哪天梦里说秃噜嘴被他暗卫听到就不得了了。】 赫连越摸头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冷笑着,加重力道。 你最好! 别总是光说不做! 回回都说改,回回还叫朕听那三个字!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朱砂端着两杯茶便走了过来,也是正巧,赫连越的手还没从司玲珑的脑袋上收回,便听到了朱砂的心音。 朱砂:【我就轻轻泼一下,只要弄湿皇上一点衣裳就好。】 赫连越微微挑眉,下意识看向面前的司玲珑。 她这是串通了自己的丫鬟想玩什么把戏? 却听,朱砂的心音再次传来。 朱砂:【皇上的衣裳湿了,我便可以借机去给皇上换衣服,这样一来,皇上说不定也能宠幸我……】 赫连越原本还带着玩味的心思,在听到侍女的这声心音时,一张脸瞬间沉了下来。 竟又是个不安分妄想爬床的! 当他是什么荒淫无度的主吗?! 司玲珑原本的注意力还在赫连越放在她脑袋上的爪子上,骤然察觉身边人气息一冷,正莫名着,就见赫连越突然猛地一起身。 与此同时,正准备送茶的朱砂的手已经往边上一倾,面上仿佛受了惊吓,一杯茶就那么直接朝赫连越的方向洒了过来。 然而茶水刚要触及赫连越的衣角,就被他一个扫手直接扫了出去,连带着,朱砂被他的动作一扫,整个人瞬间跌坐在地。 朱砂先是懵了一瞬,反应过来,顿时一脸惶恐地跪地求饶,声音颤抖,“皇上恕罪,奴婢该死!……” 赫连越冷眼看着地上的侍女,目光触及她发间戴的那朵鲜花更是嫌恶。 “你确实该死。”赫连越冷哼,“来人,将这丫头给朕拖下去……” 赫连越想说把这人拖下去打她个五十板子,然而话未出口,却叫一旁的司玲珑一把拉住。 “皇上!你衣裳湿了,不若先进屋换个衣裳吧。” 司玲珑一边急忙说着,一边推着赫连越便要往屋里走。 【不就打翻个茶,至于么还要打人!】 司玲珑虽然也不怎么喜欢朱砂的性子,但好歹是原主留下来的人,总不能就这么看着人被发作了。 赫连越听着她的心音却是气坏了,这蠢女人! 第56章 皇上他发飙了 放眼后宫的嫔妃们,哪个不是彼此斗得像个乌眼鸡,而且她们不光是跟其他嫔妃斗,就连自己宫里头的宫女,但凡稍微有点小心思的,基本是刚冒出一点苗头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这个司玲珑倒好! 墙角都挖到你家门口来了!居然还蠢得替对方周全! 简直是蠢到无可救药! 赫连越这会儿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被那叫朱砂的丫头气的,还是被司玲珑给气的,总之,皇上他脸色很不好看。 偏偏他已经被这么推着进了屋,要是再扭过头特意找一个宫女算账,便过于失了身份。 不能找宫女算,那就只能找她主子算了。 “琅贵人,你大胆!”赫连越沉声低斥。 满宫里头,也没有哪个妃子胆敢在他发作底下人时直接上手就是推的。 司玲珑这会儿却是一脸无辜,“皇上恕罪,臣妾这不是怕皇上烫着了么。” 【废话,我要不大胆,你这会儿就要打人了,动不动就拉人打板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居然还反过来怪他! 赫连越真恨不得直接撬开这人的脑子看看里头都装了些什么。 “你怕朕处罚你的人,那你可知朕为什么要处罚她?” 司玲珑一脸的不解,“不是因为她打翻茶么?” 【还是因为你站起来突然吓了人家一跳才打翻的。】 赫连越嘴角狠狠一抽。 原来这女人不止蠢,还眼瞎! 也对,若不是眼瞎,又怎么会看不出自己身边人的龌蹉心思! “难道朕在你眼里就是如此不讲理之人?你可知那丫头她她……” 她肖想朕! 然而这话赫连越说不出口。 司玲珑却是看着他,眨眨眼,还问他,“她怎么了?” 赫连越看着面前这白痴,终于放弃了拯救她的智商,冷声只道,“她好得很,朕就是突然想找个人打板子!” 说罢,一副懒得再与你说的样子,径自往内室里走,“不是要给朕更衣么?赶紧的。” 司玲珑闻言立即转身要往外走,“皇上稍等,臣妾这就去叫人……” 刚一转身,后衣领子就被人从后头猛地一把拎住然后往回拖。 “爱妃那么坚持给朕先更衣,那自然是爱妃亲自动手。” 强势得不给任何反对的机会,直接就拖着人往里走。 司玲珑像拖猫一样被拖进了内室,看着赫连越背对自己张开双臂,还试图打商量,“皇上,你真的要让臣妾给你更衣么?” 赫连越睨她一眼,语气凉凉,“爱妃不愿意?” 司玲珑有些为难,“倒也不是不愿意。” 她不无无奈地朝着赫连越举起自己的爪子,“臣妾只是担心皇上您不愿意。” 赫连越才看清,司玲珑因着刚才烤鸡,手上难免沾了点点油星,此时那双纤纤玉手,就这么大大方方摊在他的面前。 如葱段的五指很是好看,但上面沾着的一些油污也很明显。 赫连越嘴角猛地一抽,好吧,他现在确实不愿意了。 就算是洗干净,他也嫌弃。 忽然,赫连越似是想到什么,微微一怔。 既然她手是脏的,刚才是怎么把自己推进屋…… 想到某种可能性,赫连越一张俊脸骤然变色,不等司玲珑伺候便径自脱下了自己的外袍。 在看到自己外袍刺绣上泛着的点点油光,赫连越终于还是没能忍住。 炸了。 “司玲珑!” 司玲珑后知后觉,在反应过来的第一瞬间抬腿便溜了。 【妈呀,狗皇帝发飙,赶紧跑。】 第57章 朱砂的野心 那一天,赫连越是黑着脸离开的偏殿,走的时候还是叫人将朱砂拎出来打了二十个板子。 司玲珑打不得,难道连个宫女他也打不得么。 司玲珑救过一回,实在拦不住赫连越非要发作,只得事后给朱砂送了些伤药,又让她好好歇着等伤好全了再来伺候。 偏殿里伺候的宫人都感慨琅贵人仁善,毕竟这里是宫里头,被打了板子照旧伺候的不在少数。 只有朱砂不这么想。 “我自打进宫,为了她挨了多少欺负,如今她受宠,皇上要罚我,她也没拦住,这叫哪门子的主子!” 负责给朱砂上药的小宫女是自打司玲珑封贵人后就被派来的,知道朱砂是琅贵人的心腹后一直对她鞍前马后,知道她伤着后更是抢着来上药,但饶是如此,听到朱砂这话也不免变了脸色。 只能赔着小心道,“可是我听说,贵人是直接上去拦住了的呀。” 朱砂趴在床上,冷哼,“一开始拦了,结果皇上从屋子里出来后脸色那么难看,指不定就是她伺候不好又惹恼了皇上,皇上才故意又罚了我。” 朱砂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我这完全是替她受的过!” 小宫女听着朱砂张口一个她闭口一个她,连一句贵人都不叫,全然没有平素在司玲珑跟前的恭敬讨好,心下越发心惊,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朱砂这会儿终于瞧见小宫女的脸色,却笑她,“你怕什么,你别瞧她如今金贵,但其实就是个商家出身的小姐,我打小伺候,最是清楚不过,真要说起来,进了宫里头,她的身份也不比你我高到哪去,皇上既然能宠她,我也未必没有机会。” 朱砂越说越觉得自己有机会,虽说这回被打了板子,但至少皇上记住了她这个人。 对,她还是有机会的。 “你好好跟着我,若是将来我也当了贵人,就叫你做我的近身大宫女。” 朱砂不无恩赐地跟小宫女这样说。 小宫女勉强笑着应和,但一出了屋,整个人吓得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当初跟着朱砂也只是为了在主子跟前露脸,结果谁能想到,朱砂竟然还有这种心思。 而且听听她说的话。 她都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 想来想去,小宫女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连夜求见司玲珑,将朱砂跟她说的话,尽数托出。 司玲珑听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一旁的蜀红更是沉了脸,眉心紧皱,难得恼怒的样子。 “主子待她仁至义尽,她不仅不知收敛,竟还敢背后这样议论主子!!” 司玲珑还没从朱砂那部分诧异中回过味来,乍听蜀红这话,瞬间又察觉了不对。 “等等,你也知道她的这些心思?” 蜀红听到司玲珑这声询问,面上顿时露出愧疚的表情,径自朝她跪了下来,“贵人恕罪,奴婢与朱砂同在一处,确实有所察觉,只是……没有证据。” 尤其是,贵人之前对她并不倚重,反而对朱砂很是看重。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若是贸然“诬告”朱砂,只会叫贵人反过来对她不喜。 可是既然她都敢直接说出来了,蜀红自然也不怕说,更何况,据她这些日子的观察,如今的贵人,比起过去心思可要更通透些。 司玲珑看着面前跪着的蜀红,还有那小宫女,嘴巴张了半天才终于缓缓合上。 好吧,这事确实很让人意外。 但司玲珑心里却没有太生气的感觉。 毕竟她是个半途穿来的,对原主的这个心腹本来就没有多少感情,顶多是看在原主的份上,帮她维护一下主仆情谊罢了。 至于说朱砂的那些心思。 【人往高处走,有野心也是能理解的。】 司玲珑也不反对。 不过这么一来,今天赫连越因为朱砂打翻一杯茶就发火这事就有了合理的解释,大概是之前朱砂趁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有过什么小动作被赫连越知道了。 【那么问题来了。】 【朱砂之前究竟对赫连越做过什么,才让他在屋里时那么难以启齿又欲言又止???】 司玲珑表示—— 好好奇啊怎么办?! 第58章 放她出宫可好? 那天从偏殿离开后,赫连越又是一连好几日没再理会司玲珑,尤其是听说自己打了那个叫朱砂的丫头后,司玲珑居然还赏了伤药,还让人休息养伤,赫连越就更气了。 不识好歹的女人! 赫连越冷着脸,啪的将手中的一本折子拍在了桌上。 “叫陈开源来见朕!” 陈开源,户部尚书,管的是朝廷的钱袋子,福泰嘴上连声应着,心里却是为那位陈大人点了蜡。 赶上皇上这几日和琅贵人闹别扭心情不好,也是命哎。 果不其然,陈大人一进门就被赫连越冷着声一顿呵斥,虽说没有怒声斥责,但这么冷着声一笔笔跟他算,简直就像是钝刀子割肉。 陈开源最后离开的时候,脚下都是虚浮的。 赫连越教训完一个,又挑了挑手边的折子,准备点下一个名,就在这时,福泰脸上带着笑,小碎步十分轻快地走了进来。 “皇上,琅贵人求见。” 赫连越听到琅贵人三个字还真愣了一下。 以前的司玲珑也曾经做过到前殿送汤水找存在感的事,但现在的这个司玲珑,虽然被自己特许住进了凌华殿的偏殿,但主动往他跟前凑的情况,这还是第一次。 赫连越眉心微挑,刚准备开口让人进来,目光触及福泰那带笑的脸,顿时有些不爽。 司玲珑过来,他这么高兴做什么? 俊颜敛起,赫连越语气听不出半分的情绪,没有直接开口让进,只问,“何事?” 福泰一时有些被问住。 这个他可没问,瞧见一个可能能叫主子阴转晴的人出现,他高兴得都忘了。 偏偏这琅贵人过来也没带个什么汤水,连借口都不好找。 “奴才糊涂,奴才这就出去问清楚。” 说着就要转身往外走,赫连越看着他这副模样都有些替他糟心,干脆将人叫住,“罢了,叫她进来。” 他倒要看看这人能有什么事。 福泰听着自家陛下这话,面上顿时又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笑,应了声出去,很快,司玲珑就被宣了进来,乖乖巧巧的样子, “臣妾给皇上请安。” 赫连越瞥她一眼,呵,还真是两手空空。 兀自看着手里的奏折,赫连越看也不看她,只冷声问,“来做什么的?” 司玲珑一见这模样都诧异了。 【这都几天了,居然还没消气吗?】 【不就是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嘛……也太小气了。】 赫连越拿着奏折的手微微用力,看向司玲珑,没好气地开口,“若是无事便退下。” 再敢吐槽一句,信不信朕发作你! 好在,司玲珑听出狗皇帝不耐烦,便也直接说了自己找过来的原因。 “臣妾过来,是想求皇上一个恩典。”她语气带着些无辜,还有些试探,“朱砂前几日做错了事,臣妾想了想,她如今年岁也到了,不如放她出宫自行婚嫁,皇上觉得可好?” 赫连越闻言,耳尖微微一动,看着司玲珑,挑眉。 唷?突然不瞎了? 还开窍了? 心里想着,面上还是一派沉稳,“你的人,你自行处置便是。” 司玲珑看着赫连越这样,就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是真的。 【啧,所以朱砂到底是对您老做过什么才叫你对她这么避之唯恐不及呀?】 【难不成,是已经逮着机会把狗皇帝给睡了?!】 咔哒一声,赫连越手里原本拿着的奏折被突然折断了。 凤眸倏然扫过时,司玲珑感觉到了明显的杀气…… 第59章 你高兴就好 赫连越早该想到,这人的脑回路从来就不在正常范畴。 听听她这说的是什么话? 他被一个宫女睡了? 他堂堂天子!就算是睡,那也是他睡人! 更别说他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瞧得上的! 若是照她的说法,自己真的叫一个宫女给算计了,那那个叫做朱砂的宫女这会儿早就死得透透的。 在他这里,从没有色令智昏的可能。 赫连越觉得,再跟司玲珑这样含着话说,这人只会在心底胡乱编排,偏偏自己还不能解释,想到这里,赫连越干脆跟她揭了窗子说话。 “那个朱砂心思不正,你身为主子,却连这点事情都看不出,委实蠢笨。” 司玲珑突然被训,都呆了一下。 【我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蠢笨了!你这是诋毁!】 心里mmp,面上却乖得像只猫,“皇上教训的是,臣妾惭愧。” 赫连越嘴角微抽,忍着脾气,继续教训,“妄图背主上位,就是再打二十板子都是轻的,你既然要把人送出宫,朕随你,但朕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这话说的,要是我身边还有人想爬床,那我也拦不住啊。】 司玲珑继续乖巧应声,“臣妾一定谨记皇上教诲。” 【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她们有想法,你做皇帝的,看上的就收了呗,这宫里头不都这样么,我也不会说你什么。】 赫连越原本还因为她这表里不一的态度气得牙痒,听到她后面这句心音,忽然沉默,沉默过后,心下又蓦地生出一股不爽。 莫名的,不知缘由。 “司玲珑。”他突然叫她的名字,声音冷冽,却带着叫人说不清的味道,“若朕今日不是罚了你的人,而是要将人收入后宫,你又要如何?” 赫连越问出这话的时候,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要问。 只是想问。 司玲珑听他这么突然一本正经,也是一愣,眨眨眼,有些不确定地,“皇上高兴就好?” 【狗皇帝这话就问得多余,你是皇帝,看上谁还不是你高兴就好,跟我也没太大关系。】 赫连越听着她心里的回答,尽管已经猜到答案,但心底还是莫名地腾起一股火来。 你身边的人暗中邀宠你不在乎。 朕将人收入后宫你也不在乎。 说到底,她从来没在乎过他。 明明知道,可是,怎么就觉得如此不爽。 先前他将白芊芊放出冷宫这人还会暗搓搓生气,结果轮到朱砂这事,这人不仅不在乎,还想着好好把人送出宫自行婚嫁! 赫连越的脸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凤眸就那样直直看着司玲珑,直到她被看得发毛。 最终,赫连越一摆手,没好气地示意,“退下吧。” 朕现在不想看到你。 司玲珑被他一会儿教训一会儿黑脸弄得那叫一个莫名其妙,但她知道,狗皇帝又生气了。 至于为什么生气。 【咱也不知道啊。】 福泰眼瞧着司玲珑出来,心说这出来得有些快,但瞧她神色如常,心下还是不免高兴。 看来还是琅贵人有办法,这会儿皇上心情说不定已经好多了。 怀着这样的期待,福泰屁颠颠往里走,结果刚一进殿,就见迎面一本折子啪的摔在他的脚边。 福泰登时吓得一个哆嗦,再一看自家陛下的脸色,差点哭了。 我的姑奶奶,你到底怎么哄的人? 怎么瞧着皇上心情比之前还糟了啊? 第60章 出宫 这头,司玲珑从宣政殿出来,就回了凌华殿的偏殿。 先告知了蜀红,吩咐她安排下去。 司玲珑穿越以来,身边跟着的就是蜀红和朱砂。 要清楚一个人是否能干,不能光听她说,要看她办的事。 而据司玲珑这些日子的观察,蜀红就是那种很会闷声办事的人。 朱砂会说,日常哄着主子,但却会对着底下人摆架子,性子本就有些张扬,所以听说她有背主的心思,司玲珑虽然惊讶,却并不意外。 反观蜀红,她性情内敛,说的不多,做的却多,而且性格谨慎又规矩,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十分省心。 “她的东西,包括给她这些年拿到的赏赐都叫她好好带走,另外你帮我从库房里再挑些合规矩的首饰,再拿八十两银子,就当做是我提前给她的嫁妆了。” 司玲珑说着,见蜀红有些怔怔看着自己,以为她是不平衡,于是补充承诺,“将来你要到了年纪出宫婚配,我给你备比这更多的嫁妆。” 蜀红没想到她突然提到自己这茬,禁不住有些赫然,但面上还是依旧恭谨,“贵人,奴婢并不在乎这些。” 她只是意外。 蜀红对于司玲珑将人送出宫的决定是赞成的。 朱砂毕竟是从府邸时就跟着贵人的,对她十分熟悉,这样的人,自己若是不再用是绝不可能叫她留在宫里的。 要么是让她消失,要么就是将人放出宫交给家里处置。 至少宫里的娘娘都是这样做的。 蜀红没想到的是,司玲珑说要将人送出宫,是真的打算好好将人送出宫,甚至还给她如此的体面。 “奴婢只是没想到,朱砂如此待您,你还愿意这样对她。” 司玲珑却不觉得有什么。 大概是因为,她从一开始也没把朱砂当自己人,所以自然也没有那种被背叛的感觉。 司玲珑知道朱砂有毛病,平日里不跟她计较,也是想着这是原主留下的人。 现在不跟她计较,也是因为觉得无所谓。 毕竟不管是她现在这个身体,还是自己拥有的,那都是原主的,只要对方不是真的触及什么原则性问题,司玲珑都可以不计较。 “就当全了这些年的主仆情分,出了宫,日后也见不着了。” 司玲珑说得随意,蜀红却听得心神微动。 在这宫里头伺候,主子得宠固然重要,但在她看来,一个有人情味的主子更加重要。 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值得底下人追随。 蜀红过去只是把面前的人当做主子伺候,不出错也就罢了。但这一刻,她想认真追随眼前这人。 司玲珑并不晓得蜀红心思的变化,将事情交代完,便不再理会。 而那头,还在悠哉养伤的朱砂,听说司玲珑要将自己送出宫时,整个人都懵了。 第一反应是不信。 “贵人怎么可能会让我出宫?!是不是你,你趁我这些天不在跟前跟主子说我的坏话!我要去找主子!”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去找司玲珑。 蜀红却早有准备,直接便有两名嬷嬷上前将她按住,而后径自开口, “你对皇上的那点心思,说白了就是背主忘恩,贵人还愿意放你出宫,那是看在你伺候多年的份上,但你若要大吵大闹,也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叫皇上的人听见,过来再打你五十大板直接把你丢出宫就是。是想要体体面面被送出宫,还是被狼狈丢出宫门,你自己选。” 蜀红的语气不重,却叫原本还准备吵闹不休的朱砂瞬间安静下来。 听到自己的心思暴露,朱砂是心虚的。 但她没想到,司玲珑真的这么狠,竟是要直接将自己赶出宫去。 她可是从小陪着她一块长大的人啊。 “不会的,她怎么会这样对我……” 朱砂嘴里喃喃着,却不敢说要去找司玲珑求情的话。 因为连她都知道,她肯定不会再容得下自己。 如蜀红所说,如今还能体面地出宫,已经是主子对她的宽容。 可是,她不甘心啊。 她已经见识过了宫墙中的富贵权势,却叫她回到平凡的日子。 她怎么舍得? 可是再不舍得,自己又能怎么办? 朱砂最终还是认命地在嬷嬷的监督下收拾好了东西,又在太监的带领下默默往宫门外的方向走。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被带着走出凌华殿的宫门时,暗处却有一双眼睛紧紧盯上了她。 第61章 朱砂出事 司玲珑午睡醒来,就听蜀红说朱砂已经叫人安排送出了宫。 点点头,正想问朱砂离开时有没有说什么,忽然,外头一名小宫女匆匆走了进来,神色间还带着几分慌乱。 “贵人,出事了。” 司玲珑眼皮跳了一下,面上却还淡定,“怎么了?” “送朱砂姐姐出宫的太监回来说……说朱砂姐姐被丽嫔娘娘的人带走了!” 乍听这一声,司玲珑还愣了一下。 “丽嫔的人带走朱砂干什么?” 定山公出了那么大的事,丽嫔怎么还敢冒头? 蜀红也觉得不对,见小宫女说不清楚,便干脆叫人传了那送人的小太监进来。 小太监一进门,挎着一张脸,便将事情说了。 “一路上都好好的,谁曾想快到宫门口的时候,丽嫔娘娘的人愣说朱砂姐姐偷了娘娘的东西,便将人和奴才一起带了回去。” 司玲珑对宫斗没什么经验,但单听这话就觉得丽嫔没安什么好心。 且不说朱砂是不是真偷她东西了,就算偷了,带她走,为什么要将小太监也带走,还不是怕人回来通风报信。 这会儿才把人放回来,只怕朱砂那头不好。 想到这里,司玲珑不淡定了,起身就吩咐人往丽嫔的宫殿走。 蜀红却将她叫住,“贵人,丽嫔娘娘来者不善,娘娘不若还是请皇上一块过去吧。” 司玲珑再是得宠,也只是个贵人。 丽嫔母家虽然被判了罪,但皇上到底没有治她的罪。 两人对上,司玲珑容易吃亏。 司玲珑虽然觉得蜀红的话有道理,但是想到自己早上离开时赫连越那张冷脸,觉得这会儿找他估计讨不到好。 “我先过去瞧瞧吧。”司玲珑说,“朱砂毕竟是皇上下了旨答应放出宫的。” 司玲珑觉得丽嫔再是胆大妄为,也不敢真的对朱砂啊做什么。 但显然,她还是低估了丽嫔对她的恨。 朱砂被带回丽嫔的丽渊阁后,便被直接用了刑。 而且是对付宫女最狠的刑罚。 丽嫔直接叫人脱了裤子把人按在院子里打的板子,来往的宫人太监都看得一清二楚。 原本快好了的伤再次裂开,但更叫她崩溃的是这样的羞辱。 身心的折辱叫她整个人都哭得不像样子,那一瞬间,她想到的只有司玲珑。 从第一个板子落下,她哭着喊着“贵人救我……” 然而直到二十板子打完,司玲珑都没有出现,丽嫔看着她从开始的尖叫,到后来几乎脱了力气,嘴里还在喃喃叫着“贵人”,心中别提多解气了。 那天在凌华殿外,她看得很清楚,就是这丫头当时跟在司玲珑身边,两人明明看到了她,却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丽嫔至今都记得那时的恨。 所以她这一遭就是故意的。 偷东西只是借口,她就是要叫司玲珑颜面尽失。 丽嫔快意地想着,却也不忘那人吩咐时的嘱托。 她走到瘫在长凳上的朱砂跟前,语气里带着嘲讽,“你喊了她那么久,她还不是没出现?不过是个被她赶出宫的侍女,你当真以为她会把你放在心上?” 丽嫔的话落在朱砂耳中,叫她眼泪落得更凶。 她摇着头,想要辩解。 不是的,贵人还是在意她的,否则她不会叫她养了好几天的伤才将她送出宫,还给她准备了那么些东西。 她不会真的狠心不管自己的。 她可是从小陪她一块长大的啊。 可饶是心里再辩解,司玲珑没有出现是事实。 若不是她,自己也不可能遭受丽嫔这样的对待。 丽嫔看着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怨恨,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再接再厉地蹲下身子,在朱砂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细声开口, “你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送出宫吧?” “不是因为你对皇上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而是因为皇上打算在你养好伤以后将你纳入后宫。” “她知道了,所以才会在今天突然地要把你送出宫去。” 丽嫔带着诱哄和嘲弄的话,仿佛一道惊雷,在朱砂已经混沌的脑子里生生劈开了一道口子。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丽嫔,心底对于司玲珑的那点隐晦的怨恨,在这一刻,疯狂暴涨。 第62章 如此而已 “你说的……都是真的?”朱砂哑声询问,眼底有期待,但更多的是怨。 丽嫔看着她,只笑,“当然。” 当然是假的。 蠢货。 朱砂却信了。 而且深信不疑。 否则,司玲珑为什么偏留她养了好几天的伤,才突然要把她赶出宫去。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丽嫔满意看着朱砂眼底升起的恨,再接再厉, “你为她受了这样的罪,她却只担心你会分走她的恩宠,这所谓的主仆情深我今日算是见识了,这三十板子打完,我也不打算继续为难你,这便叫人送你出宫。” 顿了顿,又问她,“只是,你甘心么?” 朱砂双目赤红,她甘心么? 她当然不甘心! 她在她身边伺候那么多年,凭什么就要落得如此下场? 抬头,她缓缓看向丽嫔,哑声问,“我能做什么?” 丽嫔听着她的话,嘴角缓缓抬起一笑。 今日的目的,便算达到了。 …… 司玲珑带着人赶过来的时候,原以为还要遭遇一番阻拦,然而丽嫔却没有纠缠,直接就让人将朱砂架了出来。 虽然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但朱砂的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好。 丽嫔却是轻描淡写,示意人拿出了一个镯子,“本宫的人在她的包袱里找到了一个镯子,琅贵人,你日后可要好好管教一下自己身边的人才是。” 司玲珑看也不看那被送到面前的镯子,先是让人确定了朱砂的情况,确定她只是虚弱并无危险后,这才转向丽嫔,缓缓开口, “丽嫔娘娘,如果我是你,这会儿只会夹着尾巴做人。” 一句话,却叫丽嫔仿佛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面上瞬间露出恼恨,“你说什么?!” 司玲珑便又看着她,重复, “我说,你现在就该夹着尾巴做人。” 语罢,也不等丽嫔反应,忽然抓起旁边宫女呈上来的那个“罪证”镯子,扬手就朝着丽嫔的方向狠狠砸去。 “啊!”丽嫔尖叫着下意识挡住了脑袋,然而那镯子却是擦着她的耳朵,直接砸在了丽嫔身侧的柱子上。 只听一声嘭的脆响,镯子猛然炸开,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 丽嫔缓过神来,更是大怒,“琅贵人!你放肆!” 司玲珑却学着她刚才轻描淡写的口气,“臣妾不小心手滑,娘娘生什么气?” “你方才分明是故意!来人!”丽嫔说着,又要叫人,然而不等她继续开口,司玲珑就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丽嫔娘娘也想处置我不成?那你可要想清楚了。今天你敢动我一根手指,我就有办法叫你流落边南的老父亲断一根手指。” 司玲珑这话带着冷意,丽嫔先是一惊,下一秒却叫她气得浑身发抖。 她、她竟敢威胁自己! “你、你……”还未等丽嫔你出个所以然,就听门外蓦地一声太监的传唱,“皇上驾到!” 众人包括司玲珑在内皆是一愣,扭头看去,便见赫连越身穿一身玄色绣金龙的束腰长袍脚步烈烈而至,俊美的面上此刻带着些许的寒意,凤眸却率先扫过司玲珑上下,确定她还是全须全尾,这才仿佛放心一般,心中暗哼一声。 他走这一趟,可不是担心她在丽嫔这里吃亏。 只是为了确保她没受什么多余的损伤,影响了自己后续的安排。 如此,而已。 第63章 我该拿你怎么办? 司玲珑看到赫连越出现时明显是意外的,不止意外这人生着气还愿意过来,而且是来得这么快。 她下意识看向旁边的蜀红。 【你叫的?】 蜀红读懂了自家主子的无声询问,却是茫然地摇摇脑袋。 赫连越看着那主仆间的小动作,冷哼一声不做理会。 事实是,自上次祁贵人一事,他便在她身边安排了暗卫。 她带着人刚出凌华殿的宫门,消息便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虽然这人没心没肺,但自己还偏偏不能放着她不管。 这头,丽嫔看到赫连越出现的瞬间,原本的那点嚣张气焰早就荡然无存了。 惶惶然地站在原地,只恭恭敬敬地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自母族获罪,这还是丽嫔第一次见到皇上。 对于赫连越,她内心是复杂的。 她怨过皇上,但又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依靠,她不敢对赫连越有怨,所以只能将恨都发泄在了司玲珑的身上。 赫连越看一眼丽嫔,在来的路上,便已经听说了今天这场闹剧的缘由,但他懒得追究。 定山公曾于朝有功,留下并善待丽嫔,是叫朝臣看到他身为帝王的仁慈。 但仁慈,却不代表任她作死。 “丽嫔,朕许你在宫中荣华依旧,但前提是你的安分守己。” 赫连越声音不重,但话里的警告意味十分分明。 丽嫔面色涨红,又是委屈又是不甘,赫连越却不再理会她,径自看向司玲珑,仿佛一个听说学校孩子打架赶来的家长,声音冷然,“还不走么?” 司玲珑听懂了,这匆匆赶过来一趟,就是来带她走的。 心情莫名有些微妙。 【早上还生我的气,听说我来要人又巴巴赶过来……哎,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完全是一副苦恼于无法回应这种真挚感情的语气。 赫连越只眉峰微微抽了一下,内心却没了波动。 应该说,在来的路上赫连越就猜到了这人会这么想。 随她了。 司玲珑在赫连越来之前已经把人威胁了一通,这会儿听着赫连越开口顿时也不纠缠,一抬腿就乖乖跟着赫连越离开了,走时不忘叫人扶着朱砂跟上。 朱砂虽然虚弱,但这会儿眼睛却是巴巴看着前方的赫连越。 此时的她,对于丽嫔之前说的话是深信不疑的。 皇上虽然命人杖责她,但却是把她放在心上了,所以这会儿才匆忙赶来,都是为了她! 瞧皇上对司玲珑那冷然的模样,想必也是知道她要把自己偷偷送出宫所以生了她的气。 想到这里,朱砂全然忘了司玲珑刚才为了她与丽嫔正面杠上的举动,心底自顾升起一股汹涌的情绪,想要开口寻求皇上的怜惜,然而她刚刚酝酿好了情绪,就听赫连越冷声吩咐, “把人先送回去。” 赫连越不喜欢那股子血腥味跟着。 其实按着他的想法,就该直接把这人送出宫去,但想到司玲珑刚才竟然还维护这个背主的丫头,便还是改了口。 福泰应声,立即招呼小太监将人扶着走了另一条道回去,朱砂连张口的机会都没有。 司玲珑眼看着人被送走,也没有说什么,自顾乖巧跟在赫连越两步远的身后,却见,前方的人走着走着,忽然就猛地停了下来。 扭头看她时,一双凤眸里似蕴着几分冷怒,连带着开口时都仿佛带着嘲讽, “朕倒是不知道爱妃竟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开口就是随便断人手指。” 司玲珑先是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听到我刚刚威胁丽嫔的话了?】 【我去,完球!】 第64章 狗皇帝对我用情太深了 定山公饶是罪臣,但在皇上已经定罪的情况下,后宫之人却放言要对其再动私刑,往小了说是妇人狠毒,往大了便是后宫渎政,这是大罪! 一旁的蜀红闻言,脸色刷一下就白了,忙不迭就朝着赫连越跪了下来。 她这一跪,司玲珑身后几个宫女太监也齐刷刷跪了一地。 唯有司玲珑站在原地,杏眸微睁,看看左右,还有些犹豫。 【这都跪了,我要不要跪?】 【可是这青石地板诶,跪下去肯定很疼。】 司玲珑挣扎一瞬,膝盖软了软,小心又勉强地跟着跪下。 “臣妾知罪。” 赫连越简直被她气笑了。 她这叫知罪?只惦记着青石板不好跪叫知罪? 他就半点没听出她知罪了! 对着他满不在乎,却为了一个宫女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头。 那个叫朱砂的就那么重要? 没好气地看着面前跪着的女人,有心想要叫她就这么跪着,偏偏这人刚跪下心底就各种叫苦, 【哎哟,我的波棱盖儿啊。】 【哎哟,开始疼了。】 【这青石板真硬啊。】 吵得很。 赫连越原本要出口的训斥都被她吵得说不出来了。 “起来吧。”赫连越决定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司玲珑乍听这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他确实是叫自己起来,又麻溜地站了起来。 【哎,我就知道狗皇帝舍不得叫我跪。】 赫连越嘴角抽了又抽,刚凝聚的情绪又散了,再说出口时,语气便没有了刚才的威慑, “爱妃倒是说说,你错哪了?” 司玲珑几乎是瞬间在心底回应了他。 【错在不该说大话还被你听到呗。】 嘴上却是惶恐,“臣妾不该对丽嫔娘娘出言威胁,但那话纯粹是吓唬人的。” 赫连越闻声冷笑,“吓唬?” 司玲珑点头。 【可不是吓唬么?您瞧瞧我那家世,再瞧瞧我身边这些单纯善良的小姐姐,我就算想搞事也得有那个条件啊。】 “朱砂还未出宫,那就还是臣妾宫里的人,丽嫔娘娘肆意污蔑,臣妾只是气不过,想叫她有所忌惮罢了。” 对着干这种事,向来是比谁更能豁得出去。 司玲珑刚才那样跟丽嫔直接杠上,也并不单单是为了朱砂,而是为了日后在宫里所有伺候她的人。 【如果今天朱砂被打成这样我都能轻飘飘揭过,对方日后只会更加肆无忌惮。哎,我们这些女人之间的事你个狗男人不懂。】 赫连越:…… 好不容易摆脱了狗皇帝的称呼。 他怎么又成狗男人了? 不就是那点子事,他有什么不懂的。 要是真的不懂,他就不会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直到离了丽渊阁才来跟她算账。 心里清楚,赫连越面上还是故作冷然。 “爱妃觉得这话朕信?” 司玲珑下意识看向赫连越,眼底的茫然似是对他这话有些不解。 【为什么不信?】 赫连越想说她凭什么以为自己说什么他就会信什么,就听面前的人内心十分理所当然。 【难道我不是你求而不得的小心肝,小宝贝嘛。】 赫连越:…… 知道她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只是不知道她这么能贴。 “那皇上信么?”司玲珑小心询问,尽管内心自恋到飞起,面对这位原主的大反派,她还是表现得十分谨慎。 赫连越白她一眼,实在懒得跟她在这个话题继续纠缠下去。 福泰跟着自家陛下这么长时间,对于赫连越的情绪变化拿捏得那叫一个精准,早就听出皇上这是在虚张声势,这会儿这个白眼更是写满了宠溺和无奈,当下上前,就给打了个圆场。 “皇上自然是相信贵人的,否则方才怎么会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如今离了那头才说起这事呢。” 赫连越蓦地一扫福泰,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怀疑这个大太监是不是也会读心术,否则怎么会将他刚才心底的那点话都复述了个十成十。 司玲珑听着福泰这话却是心尖微动,下意识看向赫连越,眼底闪烁着那晦暗不明的光,仿佛名为感动。 赫连越感觉她内心的波动,莫名却有些别扭。 既觉得她难得识了好歹,又别扭于她真的会被自己感动。 只怕又不是要感慨一番他对她的情深。 赫连越这样想着,下一秒,就听司玲珑内心一声叹息。 【哎,狗皇帝果然是对我用情太深了。】 赫连越一秒冷笑。 呵,朕就知道。 第65章 夜长梦多 回到凌华殿,司玲珑又去看了一眼朱砂。 朱砂已经被重新上了药,这会儿对着司玲珑就是哭。 “奴婢实在不愿出宫,贵人,看在这么多年奴婢伺候您的情分上,让奴婢继续留在你身边吧。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呜呜呜。” 司玲珑瞧她哭得可怜,只得柔声安抚一番,回了自己的寝殿,又叫人跑了一趟御医院,领了些药材回来,然后开始动手制作伤药膏。 蜀红好奇询问,司玲珑只道,“御医院拿来的伤药见效慢,我给她重新配点药膏,这样好得快些。” 蜀红瞧她不仅不提再让朱砂出宫的事,竟还亲手为朱砂制作伤药膏,心底对于朱砂是真的羡慕了。 明明抱了那样的心思,主子还愿意接纳她,为她不惜与丽嫔发生冲突,甚至还为她亲手制作伤药膏。 这一刻,蜀红真的觉得自己再怎么努力,自己在主子心里的地位始终还是不如朱砂。 第一次,她有些嫉妒朱砂。 就在这时,小宫女端了药来,说是给朱砂的药熬好了。 “按着贵人的吩咐,里头加了安神的成分,喝下后定能睡得好些。” 司玲珑摆摆手,示意宫人把药给朱砂送过去。 蜀红眼神复杂地看向司玲珑,心绪莫名有些黯淡,只道朱砂在贵人心底的位置确实无人能及,自己今天还以为贵人真的打算将人送出宫去,还说了那么些话。 实在是不识好歹。 正自嘲着,便听司玲珑吩咐,“蜀红,你去安排一下,等朱砂喝完药睡沉以后,趁宫门下药前悄悄将人送出宫去,这次别再惊动任何人。” 她的声音冷静而无波,叫蜀红一瞬以为自己听错。 “贵人,还要将朱砂送出宫吗?” 司玲珑将磨好的药粉倒进瓮里细细搅拌,闻声只看她一眼,“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就算今天不送,等她伤好了也还是要送出宫。” 司玲珑说着顿了顿,似是微微皱眉,“只是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丽嫔今天罚她这事透着古怪,还是尽快地把人送出去好。” 毕竟有个词叫夜长梦多。 司玲珑也知道把一个重伤的人连夜送出宫这事不厚道,但女人的第六感叫她不得不多份心眼,这个她亲手配置的伤药膏就当是对她的补偿了。 至于给她放安神的药,也是不想她到时候吵闹。 蜀红这会儿才明白自家贵人的用心,心底那点黯淡几乎是被瞬间冲垮,整个人仿佛又回到先前严谨内敛的模样,垂首应声,“是,奴婢这回一定办妥。” 说罢,便快步往外走去。 司玲珑看着蜀红的背影,暗暗啧了一声。 【还是小姑娘啊。】 司玲珑很快便将药膏做好并叫人放进了朱砂随身的包袱里,趁着还没入夜,两名小太监小心抬着睡着的朱砂,赶在宫门下钥前将人送出宫,又连夜送回了司家府上。 至于朱砂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已经被送回家后各种哭闹不止,那都是后话了。 正殿那头,司玲珑的人刚出凌华殿,就有暗卫将情况通报给了赫连越。 赫连越听到司玲珑这一小动作微微挑眉。 这女人倒是难得精明了一回。 只是,这份精明却不是因为担心那个叫朱砂的爬他的床。 想到这里,赫连越又是冷哼,但还是摆手示意暗卫,“她既然不想叫人发现,那你就帮着打个掩护,别叫后宫里那些多事的知道。” 暗卫应了一声,很快便退去无踪。 这头人刚离开,福泰便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小心询问,“皇上,今日可要去哪位娘娘宫里?” 前头忙着定山公的事,赫连越已经快半个月没踏足后宫了。 可今天好歹是初一呢。 赫连越听福泰这一说,也觉得该去做做样子了,略一思索,便径自起身。 “摆驾吧。” 福泰眼眸一亮,问,“皇上是去哪位娘娘宫里?” “去偏殿。”赫连越言简意赅,给某人的宠妃设定不能丢。 福泰:…… 呵,不要解释,奴才已经看透一切。 第66章 送你的药膏 司玲珑这边刚听蜀红说人刚送出凌华殿,那头就听说赫连越来了。 【狗皇帝该不会是发现我把人连夜送走后悔了?】 赫连越还没进门就听到这人的心音,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叫他几乎快没了脾气。 赫连越已经想通了。 跟她的内心计较太多,就是自己给自己找气受。 他只要把人利用好就是,管她说什么呢。 一进门,瞧见小桌案上摆着的宣纸,赫连越微微挑眉,这人刚才居然在写字? “就要入夜,爱妃这是在写什么?” 赫连越说着,走过去便随手拿起了桌上的纸,随即嘴角一抽。 只见纸上写着的,是密密麻麻的菜名。 什么芙蓉豆腐,万福肉,琉璃鱼骨,凤凰脑,还都是宫里御厨的名菜。 【快放手,那是我好不容易默出来的餐单!】 “臣妾只是闲来练练字。”司玲珑面上倒是一派谦恭,说着上前,试图将她的“餐单”从赫连越手里抽走。 赫连越却是握着餐单不放,看着她只是挑眉,“爱妃练字的内容倒是特别。” 这女人是打算把宫廷名菜都点一遍么? 当这宫里是什么游玩之地还顺道品尝当地美食? 司玲珑小心拽着餐单的一角,试图跟他打哈哈,“美食可以让练字的过程不那么枯燥嘛。” 【好不容易来古代皇宫走一趟,我趁机品尝一下宫中名菜怎么了?】 【还说我是宠妃呢,这点小事都跟我计较不成?】 赫连越听着她心底的腹诽,冷笑着总算松开了手。 他还真不至于在这点事情上跟她计较。 不就是想吃么。 “福泰,交代下去,明日开始,叫膳房就照着这单子上的菜给琅贵人上。”赫连越随口一句交代。 司玲珑顿时眼眸一亮。 这单子里大部分都不是她这个品级能吃的,她原本还打算先跟赫连越求个点菜的恩典,然后再花点银子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 但赫连越直接吩咐,那可省了她好多功夫呢。 司玲珑瞧着赫连越一下就顺眼了。 【狗皇帝偶尔还挺会办人事的嘛。】 赫连越:…… 朕只希望这些吃的能早日堵上你的嘴。 司玲珑不知赫连越心中所想,只看着福泰把她写好的那张纸小心收了下去,决定投桃报李。 她转身,便从旁边的小屉里拿出一个青玉的小罐子,走到赫连越跟前。 “多谢皇上,臣妾这里没什么好东西,不过这里头的药膏是臣妾亲手调制的,对于恢复伤口很有效用。” 赫连越之前受伤的手许是因为抹了毒的缘故,虽然用了好药,但恢复得却并不算快。 司玲珑今天给朱砂做的时候就想着要给赫连越的。 【虽然没办法回应狗皇帝的爱,但好歹也算是一点弥补。】 赫连越面无表情地想。 这话听着实在耳熟,像极了之前的他…… 不过,看在她如此用心的份上,赫连越决定不跟她计较,“爱妃有心了。” 司玲珑便笑,“正好皇上也该换药了,我给皇上用上试试吧。” 一旁的福泰闻声却忙阻止,“贵人,这……” 给皇上用的药,那都是必须经由御医院仔细查验过才能用的,司玲珑这自制的药,显然不合规矩。 司玲珑原本也是顺口一句,听到福泰这声,似乎也意识到不妥,作势收回手里的药膏,“哦对,那还是回头再……” 话未说完,却听面前,赫连越声音冷越而清沉,“无妨。” 他能听到她的心音,自然知道她不会再其中做手脚,难得她有心,赫连越也不想扫她的兴,说着径自坐下,吩咐,“爱妃便给朕用药吧。” 司玲珑感受他话里的信任,心尖莫名有暖意荡漾。 立即上前,动作娴熟地给赫连越抹上药膏,并包扎妥当。 她垂首专注的模样,少了平日里伪装的假模假样,反而透出一股沉静和认真,赫连越看着她的脸侧在烛火照应下透出的暖色,以及那常常的睫羽洒落的阴影,只觉这是他听到她心音以来两人难得和谐的一刻。 不由得放缓了语气,“这药膏用着温和,不错。” 司玲珑闻声抬头,冲他甜甜一笑。 【是吧,这可是我之前专门研制给兽医院的外伤专用药膏,用过的小动物们都说好呢!】 赫连越:…… 俊颜几乎是一瞬阴沉,连带着凤眸中原有的一点温和也跟着荡然无存。 第67章 爱是克制 赫连越目光阴沉地瞪着面前的司玲珑。 朕给你个机会,把方才的话收回去! 但很显然,收是不可能收回去的。 司玲珑看着赫连越那突然就阴沉了的脸色更是莫名。 【好家伙,这是给我表演一秒变脸吗?】 福泰在旁边瞧着却是一脸的紧张,“皇上,可是有什么不适?” 赫连越尚未开口,司玲珑却不干了,不可置信地看向福泰。 【喂喂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觉得我设计害他不成?乱说话是要负法律的我告你。】 心里骂咧咧,对着赫连越时面上又摆出一副小心惶恐的样子,“皇上,是怎么了吗?” 赫连越看着她,冷笑。 装,你再装! 竟敢拿畜生用的药给他用,她是真不知道何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无事。”赫连越凉凉应了一声,目光又扫过司玲珑的桌案,顿时又抱着报复心一般开口, “爱妃喜欢练字,福泰,明日将朕那本永意经取来,爱妃记得好好练。” 福泰闻言有些诧异。 皇上那本永意经他自然晓得,皇上登基那年亲手所书,那可是比什么都要珍贵的墨宝,就这么给琅贵人练字了? 啧,瞧瞧这偏爱的。 福泰却不知,赫连越选永意经只有一个原因。 因为它厚。 不能老罚抄宫规,那就抄那个吧,抄的过程最好还能陶冶一下自身,学会静心。 对,关键是静。 赫连越这么一想,觉得刚才那口气都顺了不少。 之后便是就寝时间,赫连越洗漱过后照例将伺候的人都遣了出去,而后大大方方占据床榻的正中央,还不忘贴心地问,“爱妃若夜里觉得冷,朕叫人将地龙烧起来。” 后宫里妃子冬天基本都是烧炭,只有天子所在的凌华殿方有地龙。 司玲珑住在这里也是得了便利的,虽然这会儿还不到可以烧地龙的时候。 “多谢皇上,臣妾不冷。”司玲珑说着,又眼神复杂地看着床上的赫连越,难得没在心里骂骂咧咧,反而看着人,隐隐还带着些怜惜。 【都说喜欢是放肆,爱才是克制……】司玲珑想,【他一定忍得很辛苦。】 赫连越:…… 他确实忍得很辛苦。 每天都强忍着不把她掐死的冲动。 可不是很辛苦? 深吸一口气,赫连越假装自己是聋子,躺下,闭上眼,又问她,“上回读到哪儿了?” 司玲珑听到这声,顿时有些崩溃。 【不会吧?还来?!】 床上的赫连越听着这声心音,嘴角暗暗勾起一抹轻弧。 这应该算是他唯一一个能够叫她内心抓狂但又无可奈何的时刻了。 自从第一夜,他召她“侍寝”后被那魔曲绕耳,赫连越隔了好几天没再召她侍寝,但又担心外头发现他是假宠,只能硬着头皮又把人叫来。 连着两晚没能睡好后,赫连越便想出了个法子。 那就是,让她给自己念睡前文章。 说实话,司玲珑的模样出挑,称得上美人,声音也是清灵玉脆,婉耳好听,当然,她内心腹诽的时候除外。 赫连越原本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她内心闭嘴,却在那次意外发现她念书的声音很是催眠,他素来少眠,发现这一作用后当然不能放过她。 之后便放心让她陪寝,而且每次陪寝,都要求她在自己床边给自己念书。 一开始是念诗,后来觉得无趣,又拿了好些经世大学之作叫她念,上一次便是念到了《劝世策》。 对赫连越而言言之有物的劝世策,对司玲珑而言简直就是酷刑。 但面上她还不能拒绝,只能默默从旁边的柜子里抽出那本劝世策,就着昏黄的烛火,接着之前的部分往下念,声音细软,带着几分轻糯。 赫连越闭着眼,耳边听着她的读书声,嘴角难得挂着轻浅的弧度,沉沉入睡。 许久后,司玲珑打了个哈欠,再听屋内此时只剩绵密的呼吸声,松了口气,将书放下,又小心看向床上睡着的赫连越,看着他嘴角那轻松而舒展的低弧,比起之前他受伤昏迷时那眉心紧锁的模样,实在叫人舒心了不止一百倍。 心中暗哼。 【要不是看在你睡着后这温柔美男子模样的份上,我才不给你念。】 半晌,又忍不住继续嘟哝。 【这不比平时皱着眉爱生气的样子好看?】 这么想着,司玲珑探起身,将床前的烛火吹熄,这才钻进床边铺着的地铺,安然入睡。 第68章 直接叫他狗皇帝 翌日,天光未晓。 司玲珑睡得正酣,又叫人一脚踢醒。 如果说睡前读书是一种折磨,那么天没亮被踢醒又是另一项折磨。 因为两人上下铺这件事至今对外保密,所以赫连越每次醒来后都会抬脚把人踢醒,让她把床铺收好再叫宫人进来,一起给他更衣。 但今天,司玲珑明显犯了懒。 毕竟昨晚读了好久的书呢。 司玲珑把被子往脑袋上一蒙,不肯起。 “困……” 赫连越挑眉,莫名感觉这人在他面前越来越懒了,尤其是……她坚信自己对她情根深种之后。 抬起一脚,赫连越虚踩在地上那一团上面,来回晃了两下,又沉声催促,“起身。” 被子里的人显然还是没能清醒,就那么任他晃着,半晌闷出一声含糊的,“狗皇帝别闹,我再睡五分钟……” 赫连越现在听她说狗皇帝都几乎要免疫了,甚至还欣慰地想,好歹这回叫的不是那个“霸哥”。 不过,这人瞧着确实没睡醒。 都把心里话直接说出来了,也不怕他听到后恼羞成怒砍了她的头。 正想着,外头福泰听到动静,小声地隔着门询问,“皇上起了么?奴才这就叫人进来伺候梳洗?” 赫连越听到福泰的声音,再看一眼地上的那一团,只沉声应,“候着。” 外头的福泰忙应了声是,再无动静。 他不敢催,但上朝的时辰却是快到了。 赫连越想将人揪起来,但今天的司玲珑似乎格外执着,抱着被子愣是不为所动。 赫连越眼看着时候不早,更不想叫外头的人瞧见里头这场景,只能沉着脸弯身,将地上的司玲珑连人带被子打横抱起,随即直接丢到床上。 说是丢,力道却也不重。 司玲珑被丢到床铺之上,感觉到床上的余温,也不睁眼,翻个身就把自己卷进了赫连越睡过的床铺。 赫连越看着这一幕,心头莫名有些微妙。 两人明明从未同榻,她却仿佛对他的味道从不设防,半点不觉得在沾染他味道的床榻上翻滚有什么异常……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人确实睡得太死。 想到这个可能,赫连越心头刚染起的一抹微妙瞬间冷静下来,看着地上凌乱的地铺,堂堂天子,竟认命地替她收拾起来。 直到他费劲地将床铺塞进她平时放床铺的箱子里,床上那人还依旧睡得香熟,半点没有被外界打扰到的样子。 再对比自己这个天不亮就得早起上朝还得为不懂事的妃子收拾床铺的。 赫连越莫名竟又产生了一抹类似嫉妒的情绪。 瞬间又有种过去一把将人揪醒的冲动。 不为别的,就为了陪他一起受罪。 这才是身为妃子应尽的本分。 最终,赫连越还是没有把人叫醒,福泰等人进屋的时候,看到放着的床帐中睡得酣香的身影,只一眼就匆忙收回了视线。 哎哟,皇上昨晚这是把人累得够呛啊。 这还舍不得把人吵醒呢。 暗暗偷笑,福泰甚至体贴地示意周围宫人放轻动作,可别叫人吵醒了皇上的心尖宝。 如果赫连越听到福泰的心音,他肯定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把人给弄醒! 然而直到赫连越这边梳洗妥当出发上朝,司玲珑依旧稳稳当当地睡在她的被窝里,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窗外晨曦微亮,司玲珑这才迷迷糊糊清醒过来。 睁眼,看到自己躺在熟悉的床榻上,司玲珑一时还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我不是睡地上的么……】 随着意识慢慢回笼,司玲珑恍惚记得,自己是被人抱上了床的。 而在那之前…… 司玲珑猛地清醒过来,一个弹身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药丸!我刚刚……好像直接叫他狗皇帝?!】 第69章 他的恶作剧 司玲珑被这认知吓得一下子清醒了。 虽然那会儿迷迷糊糊,但她好像,似乎,确实开口说话了。 都怪平日里在心底叫狗皇帝叫得太顺嘴! 司玲珑只觉得小心肝都开始颤抖了。 但很快,她又冷静了下来。 【狗皇帝要是听到我喊他狗皇帝,怎么可能还让我舒舒服服地睡觉?不直接把我拉出去砍了都是他药物控制有效。】 【我没被砍头,还好端端睡在床上,那是不是说明,其实我没叫出声?】 【或者狗皇帝没听到我喊他狗皇帝。】 司玲珑怎么想都觉得这两种可能性很高。 小心肝瞬间不颤了,整个人还肉眼可见地活了过来。 哎,自己吓自己。 司玲珑虚惊一场,愉快地准备下床梳洗,然而脚刚往边上一迈,整个人便猛地往旁边床榻啪的摔了下去。 司玲珑被这突然一摔撞鼻子生疼,低头看去,却见自己的双脚不知何时竟被一条黄带子给绑住了。 【尼玛,谁干的!】 宫里人不可能有这个胆子,答案只能是,狗皇帝干的。 虽然没有把人弄醒,但赫连越还是给她安排了一个小小的报复。 谁叫她如今胆子大得居然还敢张口喊他狗皇帝了。 司玲珑看着双脚被绑上的带子,却没觉得这是报复那声狗皇帝。 【这是对我赖床的报复吗?这人未免太幼稚了!】 愤愤要将双脚的带子拆开,却发现那带子竟是被绑了死结,司玲珑都惊呆了。 狗皇帝玩这么大! 不敢叫人看见,司玲珑只能自己吭哧吭哧坐在床上给自己解绑,如此挣扎了将近半个时辰,连外头的蜀红都觉得她起得太晚时,司玲珑终于认命了。 羞耻又认命地把蜀红叫了进来,“蜀红,给我拿一把剪刀吧。” 蜀红一开始听说主子要剪刀还有些莫名,待看到床上坐着的双脚被绑住的司玲珑,整个人都惊呆了。 下一秒,像是意识到什么,脸都忍不住跟着红了起来,难得地结巴,“奴、奴婢这就、这就去拿。” 司玲珑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跟那种羞耻paly真的没关系,这就是狗男人的恶作剧,真的。】 司玲珑内心咆哮,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有时候,解释听起来更像是某种掩饰。 【就这样吧,爱咋咋地。】 司玲珑完全躺平。 蜀红尽管嘴严,但她拿着剪刀进屋又藏起了被剪断的黄带子,还是叫有心人发现并产生了更深的联想。 昨夜寝殿的灯可挺晚吹熄呢。 早上皇上早朝险些迟到,贵人直接还起不来。 之后还把单单把蜀红叫了进去…… 近身伺候的宫人们脑海中几乎已经浮现了某种羞耻的画面。 自家贵人被绑住双手在床上什么的…… 哎呀,也没听说皇上竟还有这等爱好啊。 赫连越后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的惩罚,竟然会叫宫里引发这样的猜想,至于后来司玲珑身边伺候的宫女看到他无不垂首羞耻退远,那都是后话。 这头,司玲珑好不容易收拾妥当吃上早膳,福泰便过来了。 他来送昨夜赫连越让送的永易经。 司玲珑早上因为他的恶作剧摔了个大马趴,后来还被蜀红误会,这会儿还生着闷气,看也不看那书便叫蜀红收起来。 福泰却看着她,讨好般的笑了笑,“贵人,皇上的意思是贵人这两日好生练着,过几日皇上来瞧。” 司玲珑顿时不可思议。 【居然还要检查作业?!当他的妃子是不是太难了点?】 司玲珑有些不情愿地将那本不算厚也不算薄的永易经拿过来,随手翻开,在看到上面的字时却是一愣。 【这字……怎么和霸哥叫她练的字帖一模一样?】 赫连越不是只存在书里的人么?! 第70章 原来是那位啊 “你说这本书是皇上亲手抄录的?”司玲珑试图求证,“你确定这是皇上的字?” 福泰不明白司玲珑这诧异从何而来,只道,“这确实是皇上的墨宝呢。” 说起来,琅贵人的字和皇上的墨宝还有些神形相似。 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个,皇上才把这永易经给了她呢? 福泰心底理所当然地想着,却不知司玲珑看着面前的这本墨宝,心情复杂。 所谓字形在神,司玲珑当年被逼着练字时,一开始仿的是字形,直到后面自己写的多了,才慢慢发展成有了自己的形,只依旧保留了对方的神。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福泰第一眼瞧见时只觉得两人的字神似的缘故。 但司玲珑不解的是,霸哥当年让她练的字帖,为什么会是赫连越的字。 如果按照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赫连越只是存在于书中的大反派,连大渊这个朝代在现实世界中都并未存在。 一个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人,怎么可能会留有字帖? 可如果说赫连越是真实存在的人,那这个她以为的书中的世界又是怎么一回事? 司玲珑自穿书以来,一直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唯一的想法就是保住自己的命别叫女主给炮灰了,这会儿却第一次觉得穿书这事或许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许是司玲珑看着手中书籍的表情难得的透了严肃,福泰还有些不确定地开口,“贵人,可是有什么问题?” 司玲珑闻言这才回神,朝他微微一笑,“没问题,就是皇上的字写得太好了,这瞧着像是早几年前写的?” “这是皇上登基那年所写,意义不同呢。” 司玲珑若有所思,却没有再多问,福泰朝她行了个礼便径自离开了。 出了偏殿,往前殿时,正好看到前头的李御医候在了殿外,当即走上前去,李御医瞧见福泰,先打了招呼,“福泰公公。” 福泰颔首上前,却问,“李御医,可是昨日奴才叫人送去的药膏查出了什么?” 福泰昨天叫人送去的,正是司玲珑自制给了赫连越的药膏。 虽然皇上说了无碍,但身为太监总管,他必须对皇上的安危负责,退下后便立即叫人将东西送去了御医院,叫李御医连夜安排查验。 李御医这会儿也是为着这个药膏来的,听他提起,表情还亮了几分, “不知这伤药膏是何人所调配的?老夫今早反复查验,发现这药膏用料虽不算珍贵,但效用上不比御医院的伤药差。” 甚至还要好些。 御医院的药向来金贵,就算是宫里的主子也不是人人都能用得上的,更别说还有底下那些个侍卫宫人。 而单从他分析的这药膏成分来看,这东西用料成本应当不高,若是能在御医院普及,至少可以保证侍卫宫人们都能用上。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绝好的平替。 李御医想到这点,也难免期待,“福泰公公,这药膏是何人所配?可否为老夫引见一二?” 福泰看着李御医这一副找到知音的样子,一时有些沉默。 虽然知道那位不至于有胆子加害皇上,但是他没想到,这绿乎乎的玩意儿,居然是真有用的? 眼见李御医还眼巴巴等着,福泰清咳一声,只笑,“这宫里头,除了御医院,敢私下给皇上送药的,宫里头也就只有那位了。” 李御医听说那位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看福泰这若有深意的表情,瞬间领悟了过来。 原来,竟是那位啊! 第71章 我要完了吗 那位,指的自然是宫里头近些日子以来最受皇恩的那位。 李御医身为御医院院首,虽说平日只负责皇上的龙体安康,但对于后宫的形势也是清楚的。 更别说,先前司玲珑道破皇上真正所中之毒,叫他想忘都忘不掉。 再一想那位家中行商,据说也有做药材生意,懂得一些民间好用的药方也并不奇怪。 只是,那位毕竟是后妃,自己身为御医院院首,断没有与后妃私下接触的道理,就算是为了药方,那也不成。 这样想着,李御医便不再提想要见见那位的事,只是心底终究还是有些遗憾。 司玲珑不知因为自己随手调配的伤药膏还给李御医造成了遗憾,用过早午膳,就摊开那本永易经来回看了一遍。 即便是同一个人的字,早年和晚年的字在意境上都是有所不同的。 而据她看,这本书里赫连越的字,字形和根骨虽已成熟,但终究没有她练字临摹的字帖看起来有大成之相。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 她临摹的字帖,应该是赫连越后来所写。 【那么问题又来了,狗皇帝还有两年不到就要死了,哪里来的时间大成?】 赫连越下了朝便来了偏殿,却不曾想还没进门就听到某人又在惦记他过两年死的事情,当下脚步一顿,默默深吸一口气。 保持冷静,千万别一个冲动把人掐死了,那就找不到第二个能给他剧透剧情和开心音外挂的人了。 赫连越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看在一旁的福泰眼里却是感慨。 年少时候也不见皇上情窦初开,如今年岁长了,见到喜欢的妃子竟还会紧张了。 眼见赫连越抬腿往里走去,福泰忙高声传报,很快,司玲珑听到动静便从内间走了出来。 看到赫连越的时候,还有些意外。 【人果然不能经常念叨,狗皇帝这会儿不是应该在苦逼地干活么?怎么跑我这儿来偷懒了?】 饶是进门时已经做了心理建设,赫连越还是忍不住嘴角一抽。 虽然不知何谓【苦逼】,但这词听起来就很苦,不像什么好词。 他每天天不亮就上朝批奏折处理国事,来嫔妃这里走一下还被嫌弃偷懒? 这宫里头谁能有你懒?! 不过是夜里读会儿书第二天就能赖床不起,连床铺都是朕给你收的! 朕可是堂堂天子! 双手可是用来指点江山的! 赫连越想着,一个眼神没收住,杀气又泄露了出去。 司玲珑这会儿还惦记着字帖的事,心思格外敏锐,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 【有杀气!】 【我去,狗皇帝看着像是要弄死我,所以他早上给我弄那么个陷阱,究竟是因为我赖床不起,还是听到我喊他狗皇帝故意报复我?】 赫连越敛起周身气息,此时微微挑眉。 本以为这人是睡死了的,没想到竟还能想起自己脱口喊自己狗皇帝。 原本她不提自己也就忘了,既然她想起来了,赫连越自然也不跟她客气。 冷笑一声,赫连越衣摆一掀,大马金刀般的便往主位上一坐,而后凤眸扫过,带着几分问罪的意味, “爱妃,今早之事,你可知罪?” 司玲珑心头咯噔一下,却是十分干脆地选了个罪小的认错,“臣妾……早上实在起不来,臣妾错了。” 【我只是犯了一个全天下社畜都会犯的一个错啊。】 赫连越看着她,嘴角冷笑更深,故意般压低了嗓音,“只是起不来么?爱妃莫非忘了,自己还说过什么?” 赫连越刻意咬重了“说”字,司玲珑瞬间就慌了。 【他他他、居然真听到了!】 【我我我、我药丸了吗!!】 第72章 狗皇帝不讲武德 赫连越突然的问罪叫殿中一众宫人包括福泰在内都懵了。 早上不还好好的? 还叫他送字帖呢! 蜀红等人也是吓了一跳,正惶惶不安时,只听司玲珑小心翼翼开口,“臣妾说什么了?” 【只要我装傻,你就没法治我的罪。】 赫连越听着她的心音,更是冷笑。 还敢装傻。 她越是装傻,赫连越就越不打算放过她。 “爱妃记不起来?那可要朕帮你回忆?”赫连越说这话时,眼神分明却在说,朕帮你回忆的话你得后悔。 司玲珑心下警铃大作,当下眼珠一转,故作难堪地开口,“皇上非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臣妾么?” 赫连越挑眉。 你都敢张口喊朕狗皇帝了还怕朕当众说? “朕不能问,还是爱妃不敢说?” 司玲珑闻言抬头,看着赫连越,目露挣扎。 【是你逼我的。】 赫连越听到她这声心音微微眯眼,正想看她如何打算,就听司玲珑不无羞愤地说,“臣妾就说‘够了皇上’,皇上怎么还非逼着人说出来呢!” 司玲珑说罢,也不管众人如何反应,一跺脚转身便往屋里跑。 留下赫连越一时傻眼。 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这人的把戏。 从“狗皇帝”变成“够了皇上”,这是打量着他没听清楚故意糊弄他呢? 果然,司玲珑人虽然跑了,但心音还是从里头传来出来,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得意, 【只要我能忽悠,你就治不了我的罪。】 赫连越嘴角狠狠一抽,蓦地起身想要找她算账,目光却不经意瞥见周围宫人以及自家太监总管的脸色,那叫一个尴尬又羞耻。 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叫一个妃子说出“够了皇上”这四个字? 众人只在脑海里偷偷一转,脸上都忍不住地烧红。 尤其偏殿伺候的宫人,再一想到早上那条被剪断的黄带子。 哎呀不行了,太羞耻了。 所有人都低着脑袋仿佛一副听到不该听的东西的样子,赫连越即便这会儿听不到众人的心音也能想象这群人心里是怎么个联想。 俊美的脸上又青又红,心肝都忍不住一抽一抽,被气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要借机拿捏一下她,她竟敢如此大胆! 简直败坏朕的名声! 朕根本连碰都没碰过她! 就在这时,里屋那仿佛猜到外头众人反应的司玲珑又哼哼着传出一道心音。 【让你早上绑着我脚害我被误会,这就叫一报还一报。】 【来嘛,互相伤害嘛!】 赫连越听着这人又是这般无所畏惧的放飞心音,真恨不得直接冲进内间把人揪出来痛打一顿,竟胆敢在他面前耍这种小聪明! 事实上,赫连越也这么做了。 冷声丢下一句,“都不许进来。” 说罢大步流星就直接往里走,不多时,众人便听屋内传来琅贵人的惊呼。 “皇、皇上……” “啊!别……” 福泰几乎是在听到动静的一瞬间就忙招手示意众人都退出去,但也隔不住里头传来琅贵人一声又一声痛呼。 就在众人听得面红耳赤之时,赫连越却好整以暇走了出来,面上再没刚才冷怒的模样,反而带着一种大仇得报的满足和自在,招手便示意福泰跟上。 蜀红几人眼瞧着赫连越带人走远,这才忙不迭进了内殿查看情况,却见自家贵人趴在软榻上,衣裳齐整,倒不像是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只是一张俏脸涨红,还带着满面的悲愤。 【算账就算账居然还打人屁股!狗皇帝不讲武德呜呜呜!】 第73章 谁让你和我装熟的? 司玲珑妄图忽悠却惨遭赫连越按在腿上打屁股,因为过于羞耻和丢人,反而忘了纠结字帖的事。 之后又是连着好几天,赫连越没踏足后宫也没来偏殿,司玲珑不想见他,自然也不可能主动往他跟前凑。 这日十五,后宫主持撒谷祭。 这是大渊皇宫自来的传统,后宫诸人会在宫中角落撒谷辟邪,当日更是要安排法师入宫主持祭礼。 因新后未立,宫中事务皆由三妃协同处理。 除了莲妃,荃妃,还有一位静妃,其中静妃虽然资历最老,但因性子喜静,平常并不怎么出来见人,也就只有这种时候才出来露个面。 莲妃上回虽然假扮小太监触怒了皇上被打入冷宫,但到底当时并没有真的犯事,加上后来却不知白宰辅和厉王世子使了什么手段,赫连越勉强把人又放了出来,还给恢复了位份,这才得以一同参加祭礼。 但连着被打入冷宫两次,莲妃在宫里的声望早已不如往日。 司玲珑一早便去了后宫,与其他嫔妃一起给三妃请安并参加祭礼。 因为穿越的第一天就被特许住进了凌华殿,司玲珑进后宫的机会实在不多。 好在蜀红熟悉,司玲珑便一路跟着蜀红的指示到了明华殿,这里正是今日祭礼举行的地点。 司玲珑过来的时候,和她位份差不多的小嫔妃们都到了,其中位份最高的还是她唯一认识的,正是李淑容。 不对,现在是李贵嫔了。 当初家宴,祁贵人本没有入席的资格,李淑容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地位偷偷将人带了进去,后来还发生了行刺一事。 后来祁贵人被抓,李淑容之前所为也被揪了出来,赫连越毫不留情就给人降了位份,直接从淑容降为贵嫔,听说李贵嫔为此还大哭了一场。 这会儿瞧见司玲珑,李贵嫔只冷哼一声不作理会,司玲珑也不以为意,循着自己的位置坐下,随手拈了块糕点尝了起来。 待到三妃到齐,众人一一见礼。 白芊芊扫一眼司玲珑的方向,目光若有似无地瞥过她边上摆着的那盘核桃酥,倒是没再找司玲珑的麻烦。 而后众人落座,那边的祭礼便要开始。 司玲珑闲着无聊,又随手拈了一块核桃酥,刚咬了一口,旁边就突然凑来一个模样娇俏的嫔妃。 那嫔妃与她差不多年纪的样子,身上穿戴并不寒碜,更重要的是,这人上来便是一副十分熟稔的口气。 “可算是找到机会与你说话了,你搬去凌华殿后,都没人与我说话了。”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拈了一块核桃酥也跟着吃起来,姿态十分自在。 司玲珑当时就有些懵。 【这人哪位?跟我很熟吗?】 原主在书中只是一个中场就被解决的炮灰,关于她在后宫的朋友圈自然不会细说,当然即便细说了司玲珑也不会记得就是。 司玲珑面上摆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目光却下意识撇向自己身后的蜀红,试图从她眼神里得出对方的身份好方便她接下来的应对。 蜀红看着面前的庄常在微有迟疑,半晌还是借着机会凑到司玲珑耳边低语。 来人是庄常在,和原主一样家中都是行商的,所以言行举止相对不如世家贵女那样拘束。 司玲珑只听了一嘴便大概明白,两家都是商贾出身的,在宫里头这些个世家出身的嫔妃面上天然就矮了一头,能混到一处也并不稀奇。 司玲珑这边正听着,庄常在却瞧见两人的小动作,当即笑着又凑近,“姐姐和宫人在偷偷说什么呢?怎么瞧着像是不认识妹妹了?” 司玲珑看着她那熟稔又亲昵的笑,似有所思,半晌正了正身子,煞有介事地开口,“确实不熟悉。” 司玲珑这话一出,庄常在面上的笑容都僵了一下。 “姐姐这是说什么呢?……” 司玲珑却看着她,语气诚恳,“我知道皇上现在宠我,后宫嫔妃里少不了有要巴结我的,不过,我实在没法跟妹妹一样与你装熟啊。” 庄常在闻言,面上笑容都险些维持不住了,还要开口,却听司玲珑接着开口,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问她, “又或者不是你要巴结我,而是谁让你来,刻意与我装熟的?” 低不可闻的一声,带着几分质问,一瞬间,叫庄常在脸色蓦然一变。 第74章 邪祟入体 如果说司玲珑之前只是在诈她,在看到庄常在那眼底一瞬泄露的慌乱,她便已经确信了。 这人果然是装的。 司玲珑虽然不熟悉原主在宫里头的朋友圈,但她却清楚原主的性格。 虽然说同为商贾之女确实可能混到一处,但原主从小是按贵女的标准养大的,甚至为了叫她入宫身份好看些,司家还特意捐了个官,好歹让她混了个官家女的名头。 即便如此,丽嫔当初还是张口闭口的捐官之女。 被这样拿出身攻讦,以原主的性格,只会觉得自己出身是自己的污点,自然不可能还跟同样是商家女的庄常在混到一处。 这就跟贵族学校里头,集团继承人不会和暴发户来往,而暴发户之间也并不一定看得上对方是一个道理。 而司玲珑之所以怀疑对方是在装熟,还因为蜀红那一瞬的迟疑。 如果两人是真熟,而司玲珑不记得对方,蜀红就不该会有这样的迟疑。 司玲珑这才打算诈一诈对方,没想到,还真被她诈出来了。 而且看她刚才的反应,她刚才的故意装熟,还是有人故意指使的。 司玲珑下意识就看向了丽嫔的方向。 果不其然,就直直对上了丽嫔那带着冷笑的眸。 她心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刷的一下站起身,刚要离开,丽嫔却已高声叫住了她,“祭礼就要开始,琅贵人这是要去哪?” 司玲珑扭头,神色如常,微微一笑,“妹妹只是去更衣。” 丽嫔却显然不想叫她走,“琅贵人这才坐了这么会儿就要更衣,别是对几位娘娘筹备的祭礼有什么不满吧?” 如果说刚才只是怀疑,这会儿司玲珑却是肯定。 丽嫔今天准备搞事! 虽然不知道她要搞什么事,但众多宫斗戏码告诉她,这种时候就该走为上策。 不想跟丽嫔过多纠缠,司玲珑还要开口走人,就在这时,负责祭礼的法师们已经走上了祭祀台并朝众嫔妃行礼。 白芊芊便趁着这机会顺势开口,“琅贵人,祭礼要开始了,更衣也不急在这一会儿,若是冲撞了法师,未免就太不懂事了。” 司玲珑拧眉,那边荃妃也朝她看了过来,目光清冷,却不容拒绝,“都坐下。请法师开始吧。” 荃妃开了口,司玲珑也不好不管不顾地走人,眼瞧着法师开始祭礼仪式,司玲珑心底的不祥预感更深。 忽然,她目光转过前边的荃妃,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 “我、我肚子疼……” 司玲珑突然捂着肚子叫出了声,这一声动静瞬间招来了众人的侧目,丽嫔几乎是一下子站了起来,“琅贵人!你简直放肆,这样的日子你还敢装模作样!” 丽嫔这声指责一出,在场嫔妃连带荃妃都皱了眉。 司玲珑露出一脸委屈的模样,张口便要解释,“不是的,我是……呕!” 司玲珑说着,忽然又捂着嘴做出作呕的动作。 这一反应,叫在场嫔妃都是心头一跳。 她们对这种反应可太敏感了! 该不会是…… 不等众人猜测,司玲珑已经径自扶着蜀红,似自言自语一般,“我这月月事好像来迟了……” 说着又露出一脸难受模样,用力一捏蜀红的手,“蜀红快,帮我叫御医和皇上来,我肚子好痛……呕……” 蜀红不知道自家主子是在装的,见她这么说也是心神一乱,忙应了声便要去喊人,周围嫔妃还沉浸在她可能有孕的冲击中,一时也没觉得不对。 然而就在这时,台上的法师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指着司玲珑,却道,“在下瞧着贵人这腹痛并不寻常,该是邪祟入体之症!” 法师这话一出,周围一众嫔妃都惊了一跳,下意识看向司玲珑。 司玲珑却瞪着那法师,张嘴就是, “你放屁!” 第75章 绿色的血 司玲珑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脏话,把在场嫔妃连带着法师都震了一震。 要知道宫里头的嫔妃私下骂得再难听,对外都是保持绝对的涵养。 像放屁这种话,是绝不可能当众说的。 太粗俗了! 司玲珑却不管这些。 之前对着赫连越她可以为了保命伏低做小不叫人拿住把柄,但这会儿人都踩到她头上来,她自然不可能还继续当鹌鹑。 刚才法师一开口就是邪祟入体,司玲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丽嫔果然想拿法师做文章。 她当然不可能跟对方客气。 “你说邪祟就邪祟,万一我肚子里是龙胎呢?!”司玲珑这会儿也不故意打哑谜了,虽然依旧装模作样地捂着肚子,但面上气势却很凶, “我这会儿被你的话惊了胎气,你觉得你有几条命赔?” 那法师听到龙胎动气这话,原本的笃定一时也有了犹豫。 要知道陷害嫔妃是一回事,但若是害了龙嗣却是另一回事。 司玲珑之所以假装怀孕,也是为了叫对方有所忌惮,对方既然能张口说她邪祟入体,那她也可以说她肚子里怀了龙种! 【反正谁也不知道狗皇帝没跟我睡过,你要证明我没有龙种,那就把御医叫来,把赫连越也叫来,我就不信当着赫连越的面你们还能污蔑死我!】 没错,司玲珑就是要闹出动静! 嫔妃中,丽嫔听着司玲珑这虚张声势的口气也是狠狠拧眉。 当日策反朱砂,好不容易才从她口中得知司玲珑近一个多月来的异状。 按朱砂的说法,那就是,“贵人像是变了一个人。” 外人可能没有察觉,但作为从小伺候司玲珑长大的朱砂,她的感受是最真的。 所以丽嫔命庄常在故意试探,又放了一叠过去司玲珑从来不吃的核桃酥,虽然庄常在被识破,但口味却骗不了人。 丽嫔已经坐实了自己的猜测,怎么可能放过这次的机会。 “琅贵人!你莫要糊弄大家,究竟是怀了龙种还是邪祟入体难道法师还会看不出来么?你这样莫非心虚?” 司玲珑瞥她一眼,面上还是故作虚弱与难受,“丽嫔娘娘,你也莫要糊弄大家,究竟是怀了龙种还是邪祟入体难道御医会看不出来么?你不肯让人叫御医,莫非心虚?” 司玲珑声音轻飘飘的,却是照着丽嫔的话原样回了过去,丽嫔被她几句话堵回来,恼得险些跺脚,还要说什么,却听一旁,带着霜冷的女声直接发话, “来人,去请御医和皇上过来。” 说话的正是荃妃。 她对于那些个后宫争斗并不在意,更不屑于搀和其中,但如果事情涉及龙嗣,那她就不可能坐视不管。 司玲珑听到荃妃这一声,差点就要感动坏了。 看向荃妃的眼神中都带着明显的光亮。 【我就知道姐姐能处!不愧是后宫中唯一一个只忠君王一心为国的将门之女!格局就是大!】 司玲珑觉得自己这波又稳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宫人忽然撞了上来,司玲珑被撞得踉跄一步,下一秒,却听那宫人惊呼出声。 “血!绿色的血!” 众人顺着那宫人的视线看去,只见司玲珑玉色的裙摆上竟一点点渗出了绿色的“血迹”。 司玲珑还未来得及反应,周围嫔妃已经被这眼前的情景惊得下意识往后退,人群中,不知是谁先指着司玲珑惊呼出声, “是邪祟!她是邪祟!” 一时间,众人惊恐的指认如潮水,向她汹涌而来。 第76章 听不到她的声音 司玲珑猛地一指刚才撞上来的宫人,“是她弄的!” 然而此时因为这触目的绿血陷入恐慌的嫔妃们根本不听她的话,众人莫名陷入恐慌之中,各自推攘着往后退去,嘴里还不忘喊着,“法师!法师快来!快来将邪祟驱逐!” 蜀红意识到情况不对的瞬间便挺身护在了司玲珑跟前,同时不忘催促跟着过来此时又傻眼的青绿,“去请皇上来!” 青绿是朱砂走后刚被提拔上来的,这会儿反应过来,拔腿就要往外跑。 丽嫔就等着今天,怎么可能让人去通风报信,指着青绿就命令,“把她拦住!” 立即就有两名守在门口的太监将青绿牢牢按住。 与此同时,几名法师都朝着司玲珑围了过来,手里甚至开始摇动法铃。 司玲珑不知道这些人打算做什么,只能警惕着在蜀红的护身下往后退。 荃妃见状面色沉冷,上前二话不说便将其中一个法师踹翻。 “后宫嫔妃若有不妥也有皇上圣裁,何时轮到你们在这宫中放肆!” 她说着,还要上前,不料手臂却叫人一把拉住。 白芊芊故作担忧地将人拦住,嘴里只劝,“荃妃姐姐别去,万一叫邪祟伤着你怎么办?法师定有分寸的。” 荃妃拧眉,想要甩开白芊芊,不料丽嫔也跟着过来将她拦住。 眼看着蜀红被一名宫人从司玲珑身边扯开,荃妃干脆一个反手将丽嫔胳膊扭过。 宫里头娇养的姑娘哪里受得住荃妃这轻轻一手,当下痛得叫出了声。 荃妃又看向白芊芊拉着自己不放的胳膊,冷声问,“莲妃也想叫本宫动手吗?” 白芊芊一惊,下意识松开了手。 而就在荃妃这边摆脱纠缠的时候,其中一名法师趁着宫人遮挡,忽的朝司玲珑迅速甩出一道粉末。 司玲珑虽然早有防备,但还是冷不丁吸入了些许的粉末。 五官意识似乎在这一刻被莫名地放大。 耳边的法铃好似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眼前的人似乎都有了重影,司玲珑只觉得脑袋仿佛要被炸开一般,而后眼前似有一道白光,慢慢将周围的一切包裹其中。 混沌之中,司玲珑恍惚看到宫墙的空窗处有一道明黄色的身影闪过。 身体软倒的瞬间,她想。 【我早说了要去冷宫,你非不让,这下好了……】 只一瞬,就连那道明黄也被白光淹没,而后,周围的一切声音都仿佛瞬间消失。 “贵人!”蜀红一声惊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贵人突然浑身一软向后倒去。 她猛地挣开拉着她不放的宫人,向着司玲珑的方向扑去,堪堪用身体接住了自家的主子,不至于叫她摔在硬邦邦的青石板上。 “贵人,你醒醒!来人,快传御医!”蜀红不顾疼痛,兀自抱着司玲珑,声音犀利却带着哀求。 直到这一瞬间,原本因邪祟而陷入慌乱的一众嫔妃突然冷静下来,看着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琅贵人陷入惊慌,甚至不知刚才那叫嚣着驱除邪祟的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再抬头,众人看到宫门处此时匆匆而来的那抹明黄身影,心底再次陷入一片慌乱,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朝着来人齐刷刷跪了下来。 “参见皇上!” 赫连越却是看也不看众人,自踏入宫门的瞬间,他的眼睛便直直看向目光那躺在宫人怀中一动不动的女子。 他快步朝她走去,俊美的面上此时只剩下满面的冰霜,似冬日刺骨的钢刀,带着凛冽的杀气。 只见他弯腰,径自从宫人手中将人打横抱起,看着怀中明显陷入昏迷的人,冷声吩咐, “传御医!” 福泰不敢多言,慌不忙地就往外跑。 赫连越径自抱着司玲珑往外走,走到门口处时却停了下来,薄唇微动,声冷如铁,张口却唤出一人的名字。 “邬烈。” 下一秒,一名身穿黑云劲装的男子悄无声息出现,荃妃眼眸一颤。 她认得,那是直属于皇上的暗卫特有的衣着,而邬烈,便是传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卫营首领。 只听赫连越再次张口,声音仿佛像是萃了寒冰,不带一丝温度。 “封-锁月华殿,今日在场之人,一个都不许离开。” “是。” 第77章 哪里来的龙胎? “皇上!”嫔妃之中有人忍不住低呼出声。 要知道今天在场的,几乎是整个后宫的嫔妃,皇上竟是问也不问就打算将她们都困在这月华殿么? 就为了琅贵人一人? “皇上,臣妾等冤枉啊。” 对于身后嫔妃的叫喊,赫连越却是充耳不闻,将这里交给邬烈后,便抱着司玲珑一路快步回了凌华殿。 御医正好在赫连越前一秒赶至,待看到皇上怀中抱着的琅贵人时,一颗心又狠狠提了起来。 不敢含糊,御医忙不迭为琅贵人把脉诊断,又叫医女给司玲珑身上做了检查,好半晌,才不无犹豫地向赫连越禀报。 “贵人似是吸入了一种名为月生花的香粉,只是吸入香粉者容易使人心绪不宁,心生恐慌,并不会使人昏迷,臣猜想,贵人当是受惊过度才导致的昏迷。” 赫连越听着御医这话,却是拧眉。 受惊过度? 就司玲珑那包天的狗胆,还能受惊? 蜀红刚才一路跟着赫连越回来,此时听到御医的话,忙不迭问,“贵人先前腹痛作呕,可是腹中龙胎受了影响?” 乍听这一声,赫连越原本转动扳指的手险些一个脱手将扳指扔了出去。 他蓦地望向那名为蜀红的宫女。 什么龙胎?! 她哪里来的龙胎? 御医闻言显然也有些懵,下意识又将手搭在丝巾之上重新细品,半晌才确认道,“琅贵人并无胎象,可是之前还有其他症兆?” 御医也担心是日子太短自己把不准。 蜀红一听也是一愣,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开口。 赫连越不耐烦,直接问她,“是谁说她有了身孕?” 蜀红面上一讷,半晌才低声说,“是……贵人……” 赫连越嘴角一抽,便干脆问她事情经过,蜀红不敢欺瞒,将刚才在月华殿的情况还有司玲珑的反应都一一说了。 蜀红先前慌乱,这会儿也是反应过来,贵人的月事本就还没到,那么说大约是为了自救,即便有人想要算计她,也要忌惮她腹中可能怀有龙种。 只是,贵人恐怕也没想到,那些人竟狠毒如斯。 赫连越听完蜀红的话,第一反应也是那人故意装的。 毕竟自己压根就没碰过她。 那女人虽然平日里瞧着并不着调,关键时候也是有几分急智。 赫连越这么想着,脸色下一秒愈发沉下。 即便她已经言明腹中可能怀有龙嗣,那些人依旧没打算收手,可见那背后之人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 简直可恶! 确定司玲珑这头并无大碍后,赫连越又交代御医好生照看,这便抬腿往外走去。 月华殿那边,他还需要一个交代。 走出寝殿大门,赫连越脚步稍停,朝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冷声问,“负责琅贵人的暗卫何在?” 周围一瞬静默之后,一个身穿黑云劲装的暗卫悄然现身。 “属下知罪,因后宫皆是女眷,属下不敢贸然窥探。” 赫连越看也没看那名暗卫,只丢下一句,“去领一百杖。” 说罢,头也不回地抬腿便走。 福泰快步跟在后头,心下唏嘘却不敢多言。 一百杖对宫里人来说必死无疑,但对于这些个训练有素的暗卫,顶多也就是去半条命。 皇上还是留情了。 暗卫心知是自己疏忽,对此毫无怨言,目送赫连越离开后,这才悄然消失。 此时的月华殿,已是一片混乱。 就在一刻钟前,一名想要偷偷更换香炉的宫人被暗处看守的暗卫抓住,当场被扭断胳膊扔在了庭前,哀嚎不止。 嫔妃们本就因被勒令不许离开而不安,再见传闻中暗卫直白的手段,直接被吓傻了,惊惧过后,瞬间都往荃妃身边靠拢。 赫连越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痛晕在庭前的宫女,淡定端坐主位上的荃妃,以及,缩在荃妃身后的一众嫔妃。 仿若一群寻求母鸡保护的小鸡崽。 第78章 被邪祟附体的司玲珑 “皇上,皇上来了!” 嫔妃们看到赫连越都仿佛看到了希望,但想到这群看守她们的暗卫正是皇上吩咐的,又害怕着不敢上前。 赫连越并不理会她们,只兀自看向地上的宫女。 邬烈在他踏入月华殿的时候已经悄然现身,声音沉敛而不带一丝感情, “皇上,今日殿内所燃的香为月生花,这类香料久闻容易使人心生恐慌,想来今日殿中嫔妃皆受此香影响,方才这宫人试图偷偷换掉香炉,属下命人稍稍用了点手段。” 荃妃听到邬烈的话微微侧眸。 再看地上已经痛到昏迷的宫女,暗想。 原来这只是“稍稍”。 赫连越却不在乎过程,既然把事情交给邬烈,他就不介意把事情闹大,他要的是震慑与真相。 “说了什么?”赫连越问。 “据她交代,是丽嫔娘娘身边的银翠让她做的。” 邬烈是暗卫营的,虽受了命令可以对宫人用刑,但涉及嫔妃,终究还是得皇上亲自来。 刚才众人只看到被扔在庭前哀嚎的宫人,却不知暗卫竟然已经问过了话,此时听到邬烈这一声更是惊得下意识看向丽嫔。 丽嫔同样脸色一变,倏地站起身,“皇上!臣妾冤枉!分明有人故意诬陷臣妾!” 赫连越却不看她,只问,“那个叫银翠的呢?” 名唤银翠的宫人被点了名,这会儿吓得脸色都白了,脚下一软就要跪倒在地。 邬烈一抬手,立即有一名暗卫上前,银翠已经见过先头那宫人哀嚎的动静,这会儿吓得忙不迭往丽嫔身边凑,“娘娘,丽嫔娘娘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 丽嫔拧眉,不等她靠近就抬腿将人踹开,“混账东西,谁让你来污蔑我的?!你是不想要你家里人的命了吗?!” 名为斥责,实为威胁,这也是宫里头惯用的手段。 叫银翠的宫女闻声微微一顿,然而不等她做出反应,赫连越已经冷冷出声。 “谋害宫妃,不管是她还是她家里人的命,都跑不掉。” 赫连越不理睬后宫的把戏,却不是不懂。 普天之下,没有谁比他更有资格拿捏犯事家眷的性命。 赫连越就是要叫她知道。 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但说了,却有一线生机。 银翠几乎是一瞬间便想明白了一切,当即跪着朝赫连越哭喊,“是丽嫔娘娘,今日入宫的法师,还有那月生花的香料,全都是丽嫔娘娘一手安排的,丽嫔娘娘恨琅贵人当日见死不救,所以想了这个法子害琅贵人!” 银翠一口气说出真相,丽嫔气得抬腿又要踹她,然而她的脚还没踢到银翠,便叫暗卫的黑刀挡住,当即吓得脚下一缩,退后一步摔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她目光对上赫连越冷然的眸子,心下一寒,当下也不愿意再狡辩,干脆站起身,“是我做的又如何?皇上!你为了琅贵人如此对待后宫姐妹,你的心太偏了!司玲珑就是个妖孽!臣妾就是要让所有人看看她是个怎样的妖孽!” 丽嫔说,“那几位法师虽然是我找来的,可他们都是有真本事的人!月生花只会使人心绪大乱,如果司玲珑不是被邪祟附体,法师的法力根本伤不了她,如今她昏迷不醒就是最好的证明!” 丽嫔的话撞入赫连越的耳中,叫他心下蓦地一沉。 毕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人是灵魂穿越而来的“冒牌货”。 若丽嫔所说那群法师是真的有能耐的人,那司玲珑如今究竟只是因受惊而暂时昏迷,还是已经…… 第79章 简直多管闲事 赫连越突然不敢去想,此时的他甚至不敢泄露半分的情绪。 司玲珑的情况在旁人看来或许是该称之为邪祟,但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个来自异世喜欢装模作样又内心有些聒噪的丫头罢了。 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称谓,他并不在乎。 他在乎的只是这个人如今对他至关重要。 没有理会丽嫔那带着煽动的喊叫,赫连越只冷眼瞧她,凤眸似暗夜里的深潭,略显凉薄的唇微翕,说出来的话却不带任何情绪。 “丽嫔,你可还记得朕上次与你说过的话。” 丽嫔听着赫连越的话微微一颤,脑海中下意识便想起了上次在丽渊阁皇上最后对她说的。 【朕许你在宫中荣华依旧,但前提是你要安分守己。】 丽嫔唇间微颤,刚要说些什么,就听赫连越淡声开口, “朕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丽嫔眸色震颤,心间瞬间被恐慌占领,立即朝着赫连越跪下,“皇上……臣妾知道错了。臣妾真的知道错了……” 白芊芊看着丽嫔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面露不忍,站了出来,柔声劝,“皇上,丽嫔想必是真的知道错……” 话未说完,便见赫连越目光冷冷扫过,声音微凉。 “莲妃是打算代她受过吗?” 一句话,叫白芊芊还未出口的话生生噎在了喉咙里,脑海中下意识又想起当初皇上一言不合就要掐死她的情形。 当时也是因为她开口“求情”…… 然后皇上就直接说,让她代司玲珑去死…… 虽然最后自己没死成,但皇上还是直接把她打入了冷宫。 想到在冷宫待的日子,白芊芊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当下默默闭嘴,不再坚持自己的白莲花人设。 如今的皇上不仅越发喜怒不定,而且对她的耐心极低。 白芊芊想来想去,自保更重要。 见她默默缩了回去,赫连越心下冷哼,又吩咐荃妃将丽嫔带回去处置,便要打算回去看看司玲珑的情况。 不料荃妃上前,难得关心道,“皇上,琅贵人的胎可有碍?” 毕竟是皇上的后宫第一次传出怀了龙种的消息,顾清荃还是很看重的。 赫连越听她又提起这一茬嘴角蓦地一抽,再看周围嫔妃若有似无关注的视线,他几乎想象得到司玲珑当时是怎么忽悠的这群妃子。 “琅贵人并无喜脉。”赫连越顿了顿,又难得解释了一下,“许是她紧张过度,弄错了。” 赫连越话音落下,见荃妃眼底隐隐露出失望之色,再想到自己当初误会她对自己情根深种的事,当下不想再待,径自命邬烈随他回宫。 因着这一打岔,原本心底对于司玲珑如今情况的担忧也消散了不少。 那么能忽悠的一个人,还总是给他弄出这种叫他连发作也发作不得的乌龙,怎么可能会被这么一点小事轻易“送走”。 赫连越这么想着,回到凌华殿,却听闻司玲珑依旧昏迷未醒。 如果只是单纯的受惊,一碗安神茶下去,如今也早该醒了。 想到某种可能,赫连越心头发沉,立即叫邬烈提审那几名法师,为了确认几人没有说谎,他直接让邬烈将人带到隔壁房间问话,自己则握着司玲珑的手隔墙听着。 只听,那当中最为年长的法师说, “在下虽受丽嫔娘娘所托,但并不敢真的对琅贵人做什么,据在下所见,琅贵人身上确有因果,恐怕躯壳早已被邪祟占领。” 【本以为只是后宫争斗,谁料竟叫我碰见一个真的!】 【所幸师尊所赐的法铃自带法力,这般邪祟附体之人一般都魂魄不稳,若是这趟恰好替皇上驱逐了邪祟,想来皇上不止不会怪罪,说不定还能加赏我们?】 隔壁的赫连越听着法师的心音,握着司玲珑的手蓦地发紧。 他看着榻边始终双眸紧闭的女子,胸口莫名发沉,目光转向隔壁时,已是浸满冷霜。 这群人简直多管闲事! 朕说了要驱逐她么?! 赫连越心头怒火腾烧,也不管那边接着问话,直接厉声吩咐,“邬烈!将几人给朕打断双腿关入暗牢!” 若她不醒,他便叫他们给她陪葬! 第80章 被妖兽养大的孩子 天地一片白茫,司玲珑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失去了重量,脚尖一动,整个人便轻轻飘了起来。 只是要飘到哪里去,她不知道。 【这里是哪里?】 司玲珑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似乎不属于天地。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了,她被法师当做邪祟作法了。 所以她现在是灵魂脱离躯壳了么? 司玲珑这么想着,心底还有些期待。 要是能就这样回去自己原来的身体,那也不错! 对于这个小说构建的世界,司玲珑并没有太多的留恋。 毕竟她在这里的时间太短,根本来不及与人建立所谓的羁绊,自然也没有所谓的牵挂。 除了…… 赫连越。 【狗皇帝虽然狗,但他真没有书里说的那么暴虐。】 【他那么爱我,如果我就此消失了,他应该会难过吧……】 【不过,我走了,原书中的司玲珑应该会换回来,这样狗皇帝眼里“我”还活着,也挺好。】 司玲珑这么想着,就听虚空中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现在还回不去。” 有些飘忽的声音,似游荡在天际,司玲珑却一下子听出了对方的声音。 “霸哥!是你吗霸哥!” 随着司玲珑一声惊喜的呼唤,她的眼前终于缓缓凝聚出一道影子,却是一个巨大的虎形,比起普通老虎足有两倍之大,身后却有九尾。 据《山海经》记载,西南四百里,有一昆仑山,昆仑山上有神,神状虎身而九尾,人面而虎爪,名陆吾,世人又称其为开明兽。 而它,正是司玲珑口中的霸哥。 司玲珑是人类里的孤儿,从小却是被妖兽养大。 在灵气稀薄的21世纪,碍于建国后不许成精的规定,陆吾以人身小心行走于世间,还意外收养了她。 一开始陆吾还在她面前努力装人,但在年幼的司玲珑看来,他伪装得属实不怎么样。 一会儿不小心露出一条尾巴,一会儿又不小心露出一对虎爪,睡觉时更过分,直接就变成了原形,好几次险些把年幼的她直接压死。 司玲珑在他的抚养下艰难地长大成人,又因为陆吾时不时还跟其他妖兽打架带着一身伤回来,司玲珑这才为它报考了兽医专业。 “霸哥!你能不能直接带我回去?那个系统非让我走什么剧情线,我不想走了,我想回家。”司玲珑的声音里带着期待,她觉得以霸哥的本事,说不定有办法让她提早脱离这个世界。 然而出乎司玲珑意料之外的,空中凝聚的陆吾身影摇了摇头。 “吾没有办法带你回来,你的灵识已经与那个世界捆绑,想要回来,需按照系统的指引,吾也不能介入。” 司玲珑闻言难免失落,“所以还是得走剧情线……” “你命中有一劫难,如今这是你的机缘,需好好把握,若有机会,去寻昆仑……” 陆吾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的尾音更随着它的身形一同消散在了虚空,司玲珑下意识伸手去捞,却只能捞到一丝烟线。 突然,她的耳边再次传来一阵法铃的响动,下一秒,整个人便仿佛不受控制般被铃声猛地往后拉了回去…… 司玲珑蓦地睁眼,胸口是一阵剧烈的心悸,待看清自己眼前古色古香的寝殿,以及床边那张熟悉的俊美脸庞,再对上那带着几分探究与凝重的凤眸,司玲珑眼眶一热,忍不住就哭了。 【我又回来了,狗皇帝你就偷着乐吧呜呜呜……】 第81章 朕很欢喜 司玲珑哭了,赫连越却笑了。 在看到她苏醒的瞬间,他难得地露出一丝紧张的情绪,因为担心醒过来的不再是“她”。 好在,还是那个人。 也就只有这人才会如此大胆地在心里张口闭口就喊他“狗皇帝”。 而且她说自己“回不去了”,那是不是代表,以后她都只能待在自己身边,做自己的琅贵人? 赫连越想到这一点,确实满意。 本该如此。 如今她好好醒来,也不枉自己…… “爱妃怎么哭了?见到朕不高兴么?”赫连越故意问她。 司玲珑哭得更凶了,“臣妾就是太高兴了。” 【我高兴得想死啊。】 【还得继续走完剧情线……】 赫连越就坐在床边看着她哭,凤眸中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愉悦。 虽然她总是各种腹诽将自己气得半死,但不可否认的是,眼前这个女人,叫他感受到了真实。 在这皇宫之中,想要听一句真话,真的太难。 唯有她,在他面前毫无秘密,他可以一直听见最真实的她。 像这样,就挺好。 司玲珑哭了一会儿就累了,抹了抹泪,整个人又恢复了,再看向赫连越时,又忍不住纳闷。 【狗皇帝表情怎么看起来这么奇怪?我这好不容易醒了,以他对我的爱,不该激动地给我一个紧紧的拥抱吗?】 【小说里常写的,像要把我嵌进他身体里的,能把我勒死的那种抱抱。】 赫连越听她失落不过一瞬又开始放飞内心,只觉哭笑不得。 但看她还挂着泪珠的眼角,想到她醒来那一瞬说自己回不去了的难过,心尖还是忍不住软了一软。 罢了,就顺她一回吧。 赫连越这么想着,蓦地倾身,张臂将床上的人捞起,随即用力抱住。 一点一点地收紧力气。 却小心地控制着没叫她觉得会被勒死。 这一刻,感受到怀中细瘦的温软,那真实的触感,终于叫他这几日提着的心落回了原地。 第一次在心里对她说话—— 司玲珑,你能留下。 朕很欢喜。 …… 司玲珑只是习惯的内心吐槽,却不料赫连越真的如她心里所想将她拥进了怀里。 骤然被拉入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中,鼻尖闻见他身上特有的龙涎香,司玲珑觉得脑子有一瞬的空白。 感觉他的呼吸落在她的发顶,司玲珑胸口处传来一股陌生的悸动,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仿佛那龙涎香的香味就是缭乱人心的罪魁祸首。 赫连越显然也察觉到怀中人的异样。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已经渐渐熟悉她的各种反应。 紧张的时候,这个人心底反而是一个字也蹦不出来的。 所以她现在,是在紧张? 突然的认知叫赫连越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愉悦,眉峰微抬,他微微垂首,故意逗弄似的,温热的呼吸直接落在了她的耳后。 司玲珑只觉得耳尖像是被烫了一下,蓦地扭头,试图想要躲开那滚烫的呼吸,却不料脸颊转过的瞬间正好对上了赫连越此时贴近的俊颜。 唇上擦过柔软触感的瞬间,两人都愣了一下。 和上次赫连越恶意咬住她唇瓣的感觉不同,明明只是轻轻擦过,却仿佛像被羽毛拂过,有些痒,有些轻。 那羽毛就那样轻轻飘落,悄无声息地落入两人此刻有些贴近的心房。 赫连越心尖微动,鬼使神差向她靠近,似乎想要抓住那一瞬飘渺的感觉。 第82章 什么狗血偶像剧的剧情 就在赫连越刚有所动作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声音不大,却似落入湖水的石子,将司玲珑蓦地拉回了现实。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她下意识将赫连越狠狠推开,背身拉过被子蒙头躺下,一套动作几乎一气呵成。 饶是如此,却没能挡住她缩在被子里的心音。 【妈呀,我刚刚、我不小心擦到他、他嘴了?】 【这是什么狗血偶像剧的剧情?】 赫连越被她推开也不恼,面上甚至难得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尴尬,又下意识扭开头不看她。 蜀红提着食盒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赫连越端坐床边却一脸严肃的样子,以及,床上明显拱起的一个包。 眼睛里顿时迸出些许光亮。 “贵人!贵人可是醒了?”蜀红素来冷静的声音里都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激动,但很快,又重新恢复冷静。 不过,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咳……”赫连越干咳一声,只道,“你家主子醒了,你好生照看她吧。” 说罢,起身径自往外走去,那素来稳健的步伐,此刻又莫名添了几分匆忙。 蜀红忙福身送赫连越离开,重新转身时,就见原本缩在被子里的司玲珑猛地一掀被子坐了起来,一张粉嫩如凝脂的精致小脸明显有些涨红,也不知是因为闷在被子里弄的还是因为其他。 蜀红瞧见她好端端的,眼眶顿时有些红,放下食盒便快步走到床边朝司玲珑跪了下来,声音哽咽,“贵人,你可算是醒了!” 司玲珑还有些晕乎,瞧见蜀红这样还吓了一跳,忙伸手把人拉起身,“我就是睡了一觉,犯不上这么激动。” 蜀红却是真的激动,“贵人这一觉睡了足足三天,奴婢都要以为贵人醒不来了!” 听到这话,司玲珑还明显愣了一下。 她并没有觉得自己躺了多久,可是,这竟然过了三天? 【难怪狗皇帝看我的眼神都不对。】 “那我这不是醒了嘛,别担心了。”司玲珑看着向来稳重的蜀红难得露出这种表情,软声哄了一句。 蜀红却道,“这都要多亏皇上命人连夜出京请来了那位元尊法师,这才叫贵人有惊无险。” 司玲珑闻言微愣,“什么元尊法师?” 【狗皇帝刚才可什么都没说啊。】 【好吧,也可能是来不及说。】 趁着司玲珑喝药的功夫,蜀红便将司玲珑昏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都一一说了。 “当时御医说贵人是受惊昏迷,本该很快苏醒,但贵人却迟迟不醒,皇上便命人审问了那几名法师,随后派人连夜出京,去寻那几人口中的师尊,元尊法师。” “据说那元尊法师乃是有大能之人,连先帝太圣祭礼时都没能请动这一位,奴婢原本还担心,不料那位主动下山,连夜跟着皇上派去的人进了京,果然不过半日,贵人便醒了!” “元尊法师……”司玲珑嘴里喃喃念着这个尊号,想起了自己确实是听到法铃的声音才醒来,只是那个声音和那日几个法师瞎摇的动静相比要更带有力量。 这么说,那位元尊法师还真是有真本事的人。 说不定,他会知道自己的事呢! 司玲珑想到这里,眼眸蓦地一亮,忙问,“那元尊法师现在在哪?我想见见他。” 蜀红闻言,面上却露出几分为难,“应是已经离开了。” 司玲珑一听差点不干,“怎么就离开了?!” 第83章 元尊法师 “贵人当日昏迷不知,丽嫔娘娘被关押前口口声声说贵人是什么邪祟附体,皇上担心贵人昏迷之事会叫宫里人怀疑,便压下了消息,对外宣称贵人已醒,只说受惊休养,这两日也一直由奴婢近身伺候着。 那元尊法师进宫的事也不敢叫人知道,只叫人偷偷进宫,作了法后又叫悄悄送走。” 蜀红说到这里,不免劝道,“皇上此番,都是为了贵人,生怕日后宫里再传出什么邪祟的话,叫贵人为人诟病。” 司玲珑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茬,但赫连越的做法,她也是实在无话可说,当下整个人有些蔫,“我知道。” 【狗皇帝这是为了我-操碎了心啊。】 想到赫连越刚才的反应,似乎半点也没介怀所谓邪祟的说辞。 但他既然选择去寻那位元尊法师,就说明他对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是相信的。 明明相信,却还是不为所动。 【赫连越对我用情好像比我以为的还要深啊……】 司玲珑心里这么想着,心尖却不可避免地微微发烫,那股暖意随即流向她的四肢百骸,叫她只觉浑身都是暖的。 她原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就是一抹乱入的孤魂,却没想过,有个人会用这样的真心对她。 他喜欢她,即便知道她是邪祟也毫不在意。对比那些因为一时猜忌就将心爱之人处死的皇帝,赫连越这样的真情更加显得难能可贵。 她过去总喜欢吐槽他对自己用情至深,但这一刻,她是真的被他触动了。 再想到自己的任务线,司玲珑只觉一颗心慢慢发沉。 他对她那么好,可是她一直记着完成剧情主线。 明明知道,剧情主线上,他会有怎样的下场。 【司玲珑,到那个时候,你真的有办法把这个一心待你的男人推向死路吗?】 她没有。 司玲珑自认自己做不到。 可不完成主线剧情,自己要怎么回家? 想来想去,司玲珑蓦地又想起霸哥临消失前说的,让她去寻昆仑! 山海经上记载,昆仑乃传说中的仙山。 如果她能找到昆仑,是不是就有办法在不伤害赫连越的情况下,顺利回家? 司玲珑瞬间觉得整个人又燃起了希望。 这么想着,对于想见到那位元尊法师的期望就更加迫切了。 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就想去找赫连越,让他想办法再帮自己见一见那位法师,然而脚刚落地,却是一阵发软。 蜀红忙不迭扶住她,“贵人,你躺了几日,身体还需静养,不能乱动的。” 司玲珑虽然想反驳,但身体确实有些虚,没办法,只能重新躺了回去。 好吧,反正也不急在这一会儿。 等她养好了身体,总有机会再见那位法师。 司玲珑没想到的是,这个再见的机会,竟来得这么的快。 第二天早,司玲珑正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给好几天没见的雪杀梳毛的时候,蜀红便匆匆走了进来,道,“贵人,那位元尊法师又回来了,说是想见贵人一面,皇上已经允了,这会儿人正过来。” 司玲珑乍听这话,手上动作一大,雪杀直接从毯子上猛地跳起,似是炸毛一般瞪了她一眼,然后气呼呼跑开。 司玲珑低头一看,梳子上一撮雪白的狐狸毛。 “阿这……”司玲珑想起赫连越当初让她养雪杀时说的话,掉一根毛就问她的罪什么的…… 忙不迭将狐狸毛从梳子上弄下来,藏进垫子底下。 “没事。” 【只要我藏起来,狗皇帝就不会发现。】 【发现了也没事,他那么爱我,一定舍不得治我的罪。】 司玲珑这么自我安慰着,不多时,殿外小太监一声通传,司玲珑抬眼看去,便见一抹墨绿长袍的身影自院门廊前缓缓走来,正是那位传闻中的元尊法师。 待看清那人的模样,司玲珑却是蓦然一怔。 第84章 修仙小说诚不欺我 只见来人一头银白长发,步伐间自带一股仙风道骨,身形颀长,站立时如同远松,偏偏一张脸俊逸清冷,气质如冷月,怎么看,年纪也不超过三十岁。 这就是那位……元尊法师? 不怪司玲珑大惊小怪,事实上,不止是她,当初赫连越见到这位传闻中的元尊法师时亦是意外。 毕竟元尊法师这样的尊号,听起来本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谁能想到,这人竟然如此年轻。 司玲珑当时就忘了自己想见这位元尊法师的目的,下意识就问,“敢问法师高龄?” 元樽听她询问,如冷月的眸子淡淡扫过,面上波澜不动,只淡声开口,声若古泉,“寿岁三百二十七。” 司玲珑听到三百多岁,表情都惊呆了。 【长这么年轻,居然已经是三百多岁的老爷爷!都说修仙者都能维持年轻样貌,小说诚不欺我!】 但仔细看了看对面仙风道骨的男子,司玲珑却是小脸微凝。 “你骗我的?” 元樽被质疑,面上依旧不动如山,只问,“何以见得?” 说何以见得,而不是反问为什么这么说,这就已经是默认了司玲珑的判断了。 “你这头发银白底泛着点黄,是白化吧?” 司玲珑上学那会儿去动物园实习过,当时研究的课题对象就是园里的一头白化熊。 明明是棕熊,却因为白化种被保护动物组织误以为是北极熊,直接给送去了北极,结果遭到北极熊圈的殴打排挤。 好在动物组织及时发现不对,又把熊连夜运了回来,没成想又被人误以为是流浪的北极熊,被爱心人士直接送去了动物园的北极馆展区…… 司玲珑当时还顺便将动物白化病和人类白化病进行了一个综合研究,这会儿再仔细看面前法师这不同寻常的白发还有他比起常人更白的皮肤,瞬间找回了自己的专业。 元樽听她提起白化有些陌生,又问,“何谓白化?” 司玲珑闻言,忙又跟他解释了一下白化病,“就是一种隔代遗传病症,具体表现在皮肤和毛发异常泛白,呈白色或黄白色,除此之外,还会有弱视、畏光这样的毛病。” 简单来说,就是色素脱失。 元樽似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解释,素来波澜不惊的面上难得带了几分意外,“原来如此,贵人还是第一次说出我病症之人。” 元樽承认了自己就是她口中的白化,因他出生时便浑身白皮,一度更被误认为是妖怪,幸得师傅路过,杜撰了仙格一说,将他带到山上抚养长大并教他术法。 然而尽管被直接戳穿,元樽面上也看不出半分尴尬,依旧淡定如初。 “贵人慧眼,元某今年二十有七。” 司玲珑看他还一副淡定模样,忍不住嘴角微抽,“所以你其实是个混江湖骗饭的?” 元樽以元尊法师名号出世至今,还是第一次有人当面问他是混江湖骗饭的。 但他面上也丝毫不见恼,语气依旧道,“世人更愿意相信他们以为的,对我而言,做一个老者更容易叫世人信服。” 司玲珑一时有些无语。 虽然他说得很好听,但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装老人家,更容易骗人。】 就跟世人普遍相信中医越老医术越好是一个道理。 这人看起来装得还很有经验,至少比前头那几个“徒弟”有逼格,司玲珑一时也不知道要不要把希望寄托在这人这里。 却听,元樽突然又缓缓开口,“元某知道贵人有话想问,贵人但问,能说的,我定不相瞒。” 他顿了顿,目光忽然转过司玲珑身下的垫子,淡声道,“作为报酬,便请贵人将你压在垫子下的那撮狐狸毛给我,如何?” 司玲珑一惊,下意识看向自己身下坐着的垫子,却见狐狸毛藏得十分严实,根本没泄露一根。 所以, 【他怎么知道我屁股下面藏着一撮狐狸毛?】 第85章 狐狸控 司玲珑第一反应是自己刚才匆忙将狐狸毛藏垫子底下的时候被瞧见了。 然而这念头一转过就被她否定了。 那会儿这人还没过来,不可能看得见。 那么便剩下第二种可能。 “你嗅觉是异常敏锐么?” “……” 饶是元樽见过大风大浪,此时也被眼前贵人的提问弄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继续端着自己仙风道骨的人设,道, “既要叫贵人相信,自然该露一些本事才行。” 他可不是外头那些光会吹但没本事的假大师。 司玲珑听他这么一说,瞬间觉得亲切多了。 【这才对嘛,买颗菜还得看看菜叶子呢,来都来了,该露一手就露一手。】 但其实她并没有怀疑过这位元樽法师的本事,毕竟她确确实实是被他的法铃唤醒了。 这么一想,司玲珑一张小脸都严肃了起来,看着面前的元樽,问, “法师知道怎么去昆仑么?” 听她提到昆仑,元樽面上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一双如冷月冰泉的眸微微望入她的眼中,半晌,才道, “贵人如今还去不了。” 不是不知道怎么去,而是你现在还去不了,去不了,也寻不到。 司玲珑一双杏眸登时凝重几分,“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去?” “待贵人遇到命线以外的机缘。” 饶是司玲珑已经猜到这些个法师大师说话都很故作高深又虚虚幻幻,真的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张口怼了一句, “说人话。” 元樽看着她,表情不无茫然。 他说的正是人话啊。 司玲珑都无语了,有些焦躁地跺了跺脚,问他,“法师给点提示?” 元樽挑眉,想了想,以指尖沾水,在一旁的石桌上写了一个字。 “忠?”司玲珑念出了声,有些没理解。 “贵人过些时候应会出宫,机缘便在此间。”元樽说着,白皙长指在那几近干涸的忠字上敲了敲。 司玲珑听到出宫两字,眼睛蓦地一亮。 【我还能出宫?!】 就算没有机缘,这也是一个足足的好消息啊! 她之前还一度以为自己要跟这皇宫的四面宫墙死磕呢。 没想到还能出宫玩! 司玲珑瞬间又快乐了起来,就连暂时找不到昆仑的消息也不着急了。 元樽看着她眉眼间染起的欢愉,觉得自己今天的目的算是完成了,于是起身,朝她优雅伸出手。 司玲珑看着他递过来的手还有些愣。 这要是赫连越递过来的手,她肯定就直接搭过去了,但面前这位,总不能是也要牵手吧? “法师这是?”司玲珑难得耐心又亲切地询问。 元樽不徐不疾,只道,“请贵人将说好的报酬交予元某。” 居然是要狐狸毛! 司玲珑都诧异了,“你还真要啊?” 不是为了露一手才故意说的么? 元樽面上却依旧一派仙风道骨,只道,“我辈修术,言出必践。” 说好的报酬,该给的还得给。 司玲珑闻言倒也理解,霸哥就经常讲究什么有借有还,说这是妖兽行走世间的规矩,和世间因果有关。 这些修术法的估计也是同一套规矩。 没有多想,司玲珑直接从垫子底下将雪杀那一小撮狐狸毛摸了出来,直接递过去。 元樽接过那撮狐狸毛,素来平静如冷月的眸子似是闪过一丝欣喜。 将狐狸毛捻在掌中,细细搓抚,而后珍而重之地,将狐狸毛放入自己腰间一个精致的锦囊之中。 司玲珑看着对方的动作,心想。 【这位法师该不会跟赫连越一样,是狐狸控?】 第86章 来啊,互相辜负 元樽带着自己的“报酬”从容离开,来回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司玲珑还在庆幸,元樽变相帮自己消灭了“罪证”,结果那边人一走,先前被莫名撸掉一撮毛的雪杀又屁股颠颠地跑了回来,爪子搭在她的腿上,朝她拍爪。 那动作,那眼神,明显带着愤怒。 司玲珑只当是它刚刚被自己弄掉了一撮毛而发脾气,好脾气地把胖狐狸揽过来摸摸哄哄,“好啦,你毛多,掉那么几根也不妨碍你过冬。” 雪杀听着却更生气了,狐狸爪在她坐着的垫子上愤怒挠抓。 它是因为这个生气么?! 谁准她把自己的毛送给了旁人?! “吃得多脾气还贼大,我错了好吧?回头给你配个宠物护毛膏,保管给你抹完一身毛蓬松柔软还有光泽。” 顿了顿,又补充,“再给你加点固毛增毛成分,还能减少掉毛。” 听到这话,原本愤怒挠垫子的胖狐狸动作顿了顿,似乎是被这提议吸引了,但也只是一瞬,又接着生气,继续挠。 司玲珑看着这傲娇的胖狐狸,啧啧,“这就是说定了的意思吧。” …… 元樽法师走了,因为昨天的事尴尬避而不见的赫连越终于重新露面。 司玲珑之前从蜀红口中听到赫连越为她做的事,再想到今天单独见元樽法师的事,对赫连越的感觉是真的微妙了。 【明知道我有秘密,却一句话都没问过我,甚至我说想见元尊法师,第二天就又把人请回来,还特意回避,等人走了才出现……狗皇帝的体贴总是这么让人猝不及防。】 正准备听她心音探听消息的赫连越:…… 莫名有种羞愧感是怎么一回事? 朕是不是不该辜负她对朕的信任? 赫连越心底刚闪过一丝犹豫,又听某人心下又叹了一口气。 【可是你这么体贴,我也还是没法爱上你啊。】 【我只是个注定要辜负你心意的偷心盗贼。】 赫连越:…… 很好,他现在一点也不惭愧了。 你辜负朕,朕也辜负你,很公平了。 事实上,元樽法师去而复返,并非他的安排。 当初费心寻来元樽将她唤醒,又担心她与他接触会重新离开,赫连越在她醒来之前就已经叫人将元樽送出了宫。 只是没想到,他又回来了。 而且主动要求要见她。 他也想要利用元樽的影响力,便允了两人见面,元樽刚才离宫前也特意留下了一句话。 “贵人乃有福佑之人。” 单是这一句,便足以堵住当日司玲珑意外昏迷后宫里人对她的诸多猜疑。 但,元樽和她说了什么,他确实好奇。 “爱妃见过元樽法师,可心安了?”赫连越问她,徐徐善诱。 “元樽法师不愧是高人,臣妾经法师点拨,豁然开朗。”司玲珑面上巧笑嫣然,心底却是啧叹。 【聊得挺好的,下次还是别聊了,那人说话忒费劲。】 “爱妃这般说,朕便放心了。” 所以你们到底聊了什么? 司玲珑看着赫连越,忍不住问,“皇上就不好奇,臣妾与法师聊了什么?” 赫连越听她主动提起,暗暗挑眉,面上却是沉稳依旧,假装自己毫不在意,“哦?那爱妃与法师聊了什么?” 就见,司玲珑眼眸发亮,看着赫连越,满眼期待。 “法师说,皇上过些日子会让臣妾出宫一趟!” 赫连越闻言,蓦地沉默。 他打算带她出宫冬狩的惊喜,就这么被提前暴露了? 第87章 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司玲珑看着赫连越骤然沉默,心下还咯噔了一下。 【难道,他不是打算让我出宫一趟,而是顾忌我可能是邪祟,打算放我出宫?!】 赫连越听着她最后那句出宫时语气里带着的巨大惊喜,嘴角一抽。 她就这么巴不得离开自己? “下个月冬狩,朕确实打算带爱妃一起。” 赫连越想,这人要是敢惦记着从此出宫远离自己,他…… 就别怪他又手痒打人了! 好在,司玲珑听说他是要带自己冬狩也只是啧了一句【我就知道】,接着又开始期待起冬狩,显然出宫才是最值得期待的事情。 赫连越还想问问她和元樽有没有聊到其他与自己相关的,就听司玲珑忽然不无神秘问, “皇上,你知道那位元樽法师多大年纪么?” 【你肯定不知道,那人其实才二十七,那一头白发都是唬人的。】 赫连越就算是之前不知道,这会儿也知道了。 面上沉稳如斯,只道,“元樽法师虽一头华发,但年仅二十七。” 司玲珑就诧异了。 她以为元樽对谁都敢忽悠呢。 “原来皇上知道啊。”司玲珑还有些小失望。 赫连越瞥她一眼,又故作高深,“这京城之中……就没有朕不知道的事。” 这倒不是光从她这里偷听来的答案。 她先前昏睡不醒,赫连越命人去寻那几人口中的师尊时,也担心会寻到一个只会装神弄鬼的骗子,所以找到人后,便叫暗卫查清了对方的身份来历。 那个元樽身上确有机缘,也确实有本事。 当日暗卫刚刚出城,便看到他自官道走来,因算到“徒儿”在宫中惹出事端,特意赶来。 赫连越过去不信鬼神之说,但遇见司玲珑后,对这些事情倒是接受得十分自然了。 司玲珑听着赫连越这话微微张嘴。 【可恶!又被他装到了!】 赫连越不知道何谓装到了,但听着她的语气又隐约能猜到大概的意思,顿时把这种感觉把握住了。 “今天午膳,朕陪爱妃一块吃吧。”赫连越心情不错的说着,就见司玲珑眼巴巴朝他看过来。 【酱鸭子,我要吃酱鸭子!】 【蜀红说什么我睡太久要调养身子,昨天一整天都不给我吃肉!】 赫连越微微挑眉,吩咐福泰,“上一道酱鸭子。”顿了顿,想到司玲珑刚醒来身体还需调养,又补充,“再弄些清淡些的。” 司玲珑听到他说酱鸭子的时候眼睛就亮了,嘴上乖巧说着“全凭皇上做主。” 心里却暗搓搓地给自己报了好几道菜名。 什么吉祥三宝,珍珠酿丸,玉壶鲜笋汤…… 赫连越瞥她一眼,挑着她能吃的加了几道。 司玲珑闻言简直都感动了。 【狗皇帝点的居然都是我想吃的!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那再给我来一个红烧狮子头!】 司玲珑想着,又眼巴巴看向赫连越,但这一次赫连越却假装听不到了,径自吩咐,“就这些,安排下去吧。” 心有灵犀适当一点就可以了。 再多这人又该自恋了。 自恋……这也是赫连越从她这里学到的新词。 司玲珑惋惜了一瞬,又开始嫌弃, 【什么心有灵犀,都是不存在的!】 赫连越冷笑,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什么妖孽,居然还有两幅面孔! 第88章 祸害 当日,元尊法师入宫为琅贵人批言福佑之人,以及皇上留在偏殿与琅贵人一同用膳的消息便传入后宫,那些原本还猜忌着邪祟之说的嫔妃们纷纷噤了声。 聪明的嫔妃都明白,这就是皇上给她们的答案。 “娘娘,祭礼一事,就这么了结了?” 荃妃宫中,宫女看着榻前正擦枪的顾清荃如是问道。 顾清荃面上清冷依旧,手中擦枪的动作始终没有停顿,只淡声开口, “皇上说了结,自然应该了结。” 凌华殿乃天子居所,这里面的消息,只有皇上愿意放出来的,那才是消息。 皇上不愿放的,比如司玲珑先前昏睡了三天三夜的消息,半个字都没能传出。 顾清荃对于自家君主想要宠爱哪个妃子没有任何意见。 她需要保证的只是,皇上宠爱的那个妃子,不会对皇上,对这朝廷造成任何威胁。 而以她目前的观察,琅贵人性子相较之前有所改变,暂时也没传出什么妖妃祸国的迹象,自然无需她出手。 若是琅贵人日后有什么行差踏错,她再收拾她也不迟。 顾清荃想着,手中银枪似有寒芒闪过,叫一旁的宫人都瞧之心惊。 半晌,只见顾清荃将银枪小心放入盒中,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语气中似乎还带着惋惜,“就是可惜,她竟也没有怀上龙胎。” 宫人听着自家娘娘这惋惜的口气,恍惚觉得这不是妃子。 这是皇帝他娘。 瞧这心操的。 …… 另一边,莲瑞宫。 白芊芊听着小太监传来的消息,也是暗叹可惜,声音娇弱又惋惜, “皇上怎么突然就对司玲珑死心塌地了呢?” 甚至不惜请来元尊法师为她证名,丝毫不给人将来拿着此时当把柄的机会。 枉费她当初用了那么大的力气,明里暗里地将丽嫔推到台前。 小太监闻言忙劝,“奴才瞧着皇上对这琅贵人也不过是一时兴趣,若娘娘肯用心,皇上的心自然会回到娘娘这儿来。” 白芊芊闻言瞥一眼地上的小太监。 若是以前,她倒是相信这样的话。 但是在见过皇上两次对她露出那种厌恶的眼神后,她已经不确定了。 实在不是她不肯努力,是如今的皇上,实在叫她琢磨不透。 抿了抿唇,白芊芊忽然压低声音问小太监,“可是世子有其他交代?” 小太监抬头看向白芊芊,一派谨慎又恭敬的模样,“世子知道娘娘不愿委曲求全,但娘娘只有得宠,在宫中日子才能好过。” 白芊芊听到这话,下意识捂住胸口,心中熨帖。 他果然一直担忧自己。 小太监瞧着白芊芊的反应,又补充道,“世子的意思是,娘娘可争取下月冬狩的名额,出宫后,或许能设法一见。” 白芊芊闻言心中微动。 毕竟距离上次见到他,已经过了近三月。 出了宫去了猎场,自然有更多地机会与他细说。 想到这里,白芊芊心下有了决意。 “告诉世子,本宫会的。” 待小太监退下,白芊芊独坐空旷的宫殿之中,对于赫连拓的思念又慢慢转回了现实。 她没有忘记,上回她和世子在宫中约见却被琅贵人意外窥见的情形。 皇上如今宠爱琅贵人,焉知不是对这事心存怀疑。 过去不信,如今有琅贵人在跟前,以后会不会信? 司玲珑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第89章 姿态不能输 司玲珑不知后宫里因为她的事又心思浮动,这会儿正招呼着让针线房的给她准备做全新的骑装。 “要红色的,醒目,边上还要滚一圈白毛。” 原本躺在榻上呼呼大睡的胖狐狸听到这话,立即警醒地抬头朝她看来。 什么白毛? 谁的白毛? 司玲珑注意它警惕的眼神,朝它歪了歪脑袋,敷衍地纠正,“兔毛!用白色的兔毛滚边。” 一旁的蜀红和青绿都忍不住掩唇偷笑,负责记录需求的针线房女司也跟着一笑。 这琅贵人和雪杀殿下可太有趣了。 女司是针线房的三把手,按理说给贵人裁新衣怎么也用不着她来走这趟,实在是最近琅贵人圣眷太浓,没听过有哪个嫔妃能住进皇上的凌华殿的,还一住就是这么长时间。 针线房自然不敢怠慢,就连画的衣样子都是选的最好的。 司玲珑跟她定好了料子颜色,又指了三幅自己喜欢的衣样子,“这三个款式的吧,这花样我也喜欢,再把我刚才的需求也加上去。” 蜀红在一旁瞧着司玲珑选出来的样子,张口刚要说点什么,女司便一脸淡定地颔首,“谨遵贵人吩咐。” 司玲珑想到自己要有新的骑马装了还是很快乐的,一时也没注意蜀红的欲言又止,又看向旁边时不时看向自己带着怨种的狐狸眼。 决定再哄哄它,走到桌案前,提笔增增减减地写了一些药材,便交给青绿。 “青绿,再去御医院帮我取点这上面的药材来。” 趁着还有时间,把之前承诺的美毛膏给胖狐狸做出来,免得到时候它因为掉了一撮毛自闭不敢出门见人。 青绿认得字,拿过单子看到上面的药材时还有些犹豫。 这上头还有几味相对贵重的药材呢。 虽说贵人如今受宠,但御医院不是寻常地方,怎么敢轻易给嫔妃拿这么多药材? 蜀红见她犹豫,却是朝她点点头,示意没关系,让她去。 青绿只得去了,进门时正好见到一名宫人正跟御医院的一名药监纠缠。 “大人,这是莲妃娘娘指名要的,您若不给,奴婢实在不好交差。” 那药监却是一脸不耐烦,“说了不能给,其他的也就算了,这雪参是多珍贵的东西,岂是说给就能给的。” “可这是莲妃娘娘要的!” “就是莲妃娘娘要,那也得按着规矩来!” 青绿认得,那宫人正是莲妃身边的大宫女。 再听他们口中对话,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单子,里面赫然也有一味雪参。 这真是…… 以莲妃娘娘这样的位份都要不到的东西,只怕贵人这单子上的东西也是难。 青绿如是想着,此时一名药监眼尖瞧见她,只问,“你是哪个宫里的?” 青绿尽管心底有些忐忑,但想到自己是贵人身边的人,若是在外露怯反而叫人小瞧贵人,于是强撑着镇定将单子递了过去,“奴婢是琅贵人处的青绿,贵人差我前来,取些这单子上的药材。” 如贵人所说,在外姿态不能输。 原以为那药监看到单子一定会更加无情地奚落嘲讽她痴心妄想,毕竟莲妃娘娘的人都没拿到好果子。 却不想,面前原本还带着几分散漫的药监听到琅贵人的名,眼眸顿时一亮,连带着面上也带起了和煦的笑,随后竟是看也不看单子上的内容,抬手就迎着青绿往里走,态度那叫一个殷切, “原来是青绿姑娘,快里边请。” 说罢,还不忘朝旁边的药童招呼,“去,去向李院首通传一声,就说琅贵人又遣了宫人来取药材!” 那药童闻声,一点不含糊,快步就往里走去。 青绿都被这阵仗给惊懵了。 她只是来取点药材啊,犯不上直接惊动御医院的院首大人吧?! 第90章 养发秘方 后妃取药材在宫里头都是有规定的,取什么药,每味药取多少的量也都会记录在册。 便是要取的药材珍贵,一般也惊动不了御医院的院首。 李守正担任御医院院首不过三年,因受皇恩才得以担任高职,本人却是喜欢研习医术的。 之前他偶然拿到琅贵人所配的伤药膏后,原想着求个配方,也能叫宫里人受惠,却又担心自己身份与后妃牵扯落人把柄,只能偷挪些药膏来研究,这就被琅贵人这配药的思路给折服了。 同时交代底下人,如果琅贵人那边还有人来取药的,记得要告知自己,这才有了青绿刚才被热情迎接的一幕。 青绿进去后,却见御医院好几位院正都在,都是今日当值的,见着青绿被领进来还有些奇怪,直到李院首走了出来。 “这便是琅贵人要取的药单子啊。”李守正一边说,一边接过了青绿手中的药单看起来,看到上面那些个超出位份的贵重药材,也只是一眼瞥过,反而好奇, “琅贵人可说了,这回要做什么么?” 看单子,和之前的伤药膏完全不一样,偏偏连他也一眼瞧不出这单子上的药能用来做什么。 青绿听他问起,却不好意思说当中这些个贵重药材是要给雪杀殿下美毛的,于是选了个比较含蓄的说辞,“贵人说,是养发用的。” 毛发,毛发。 美毛也就相当于养发了。 青绿觉得自己这么说没毛病。 李守正闻言,似是失望了一下,还是笑道,“没想到琅贵人竟还有这等秘方。” 想到琅贵人如今的受宠程度,这点东西他也不至于压着,便吩咐药监将东西给青绿取上。 旁边的院正听到是养发用的,心思微动。 后宫里的嫔妃平素没个什么毛病,也常会找他们御医院寻些养发美容的方子,琅贵人如今受宠,她的方子肯定不错。 便唤来自己相熟的药监主动取药,取完药,又交代人帮着送过去。 出来的时候,自然叫莲妃的丫鬟看见了,当下气得不轻,回去就去找莲妃告了状。 “那青绿的药单子,比娘娘您的还要多一倍,御医院的人二话不说就给了,到了奴婢这儿就各种推三阻四,简直是欺负人!” 白芊芊早就知道这宫里的人都是拜高踩低,然而真的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暗暗攥紧了拳头。 自己怎么就落到了如今的地步呢? 虽说她现在还是莲妃,可皇上几乎连正眼都不愿瞧她。 现在连御医院的人都敢给她脸色瞧了! “可知道琅贵人那个药单子的东西是要做什么?”白芊芊问宫人。 嫔妃平素自己研究些胭脂膏子也是有的,但若是做什么药丸,还是会叫人警惕。 那宫人仿佛就等她问了,忙道,“奴婢特意问了,说是用来养发的方子。” “养发?”白芊芊微微拧眉,想说这东西也没什么用,但转念脑海中又蓦地浮现司玲珑那一头缎子一样的乌发。 白芊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略有些油的发,同样都是抹了头油,司玲珑的头发似乎从来也不显得油腻。 难道是真的有什么秘方? 白芊芊想到这里,不可避免地心动了。 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拒绝美貌的诱惑,尤其是后宫女子。 而且,要是自己能妆点得再好看些,皇上是不是也能重新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如今她的处境不妙。 确实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离月,你想办法,看能不能把那方子给拿过来。” 若是好的,她用用也无妨。 第91章 偷方子 白芊芊在宫里是有眼线的,除了父亲给的,还有赫连拓给她的。 这其中,就有藏在凌华殿偏殿的一个。 趁着司玲珑制作发膏时偷学配方和制作方法,并不算太难。 她不知道的是,那个放在凌华殿偏殿的眼线,赫连越早就一边牵着司玲珑的手一边给揪了出来,只是放着她,并没有把人拔走罢了。 加上赫连越在司玲珑身边安排的暗卫,几乎是那暗线一动,赫连越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放下手中朱笔,赫连越挑眉, “偷方子?偷什么方子?” 司玲珑折腾给雪杀用的膏子并不稀奇,毕竟那女人自称就是兽医系毕业的,本事大着呢,还敢拿给宠物用的药膏给他用。 不过白芊芊要那方子,赫连越倒是有些纳闷。 白芊芊宫里也没养宠物啊。 “是琅贵人给雪杀殿下调配的,用来美毛的方子。”暗卫说着,顿了顿,“莲妃娘娘似乎以为……那是美发的秘方。” 赫连越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却是忍不住笑了。 一直听司玲珑碎碎念说白芊芊是女主,有光环。 可是在他看来,白芊芊实在说不上聪明。 甚至,还有些蠢。 否则上次也不会想到用那样的法子来邀宠。 如今被放出来,竟也不死心。 冷笑一声,赫连越只道,“无需理会,叫莲妃学去就是。” 她自己上赶着拿狐狸用的东西养发,他自然不拦着。 甚至还有点期待效果。 这么想着,赫连越不忘唤来福泰,“吩咐御医院那边,莲妃那边若是拿药材,莫要卡着。” 他总要叫她如愿才行。 福泰听着这一声吩咐,又迷糊了。 皇上不是不喜欢莲妃了么?怎么这会儿又关照上了? 心里虽然纳闷,福泰却不敢多问。 主子善变,当奴才的,听命就是。 …… 司玲珑不晓得这一茬茬的,自顾把刚刚做好的美毛膏给雪杀用了起来。 兽医系虽然没有医学系听起来那么高大上,但大家都是学医的,私底下也常常自己研究些配方,只是她研究的配方,大多是给动物用。 动物的肤质和毛质和人不同,配方用量上也有讲究。 司玲珑为了保险起见,先在雪杀的腿上试了一下,见它没有特殊反应,这才给它把之前掉毛的地方都细细抹了。 白色的膏体,全是对宠物无害的物质,擦在毛发上很快就吸收了,也不怕胖狐狸舔到。 蜀红原本还担心贵人平白给雪杀用药引起不适,没想到过了两天,雪杀的毛居然真的肉眼可见地光滑了不少。 “贵人这美发膏简直太神了。”青绿去取针线的路上,都不忘跟旁边的宫人夸,“我今日偷偷摸了一下,那毛发又软又滑,颜色还亮,皇上若是瞧见,必定也是爱不释手。” 旁边宫人听着一阵羡慕,“真羡慕青绿姐姐,奴婢也好想摸一下啊。” 青绿被提上去后,自然有和雪杀殿下接触的机会,但她们底下的,连进雪杀殿下的屋子都没资格,更别说摸了。 青绿只笑,“贵人待底下人都好,你好好办事,贵人总会瞧见你的,以后肯定会有机会。”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却不知道她们的对话已经被暗中观察的离月听了个正着,当下忙不迭去告诉莲妃这个好消息。 莲妃虽然拿到了制作的配方,但到底不知道效果,所以不敢贸然用上。 这会儿听到离月听回来的消息,当下放了心,主动将头发拆下,而后示意, “你过来,替本宫头发都抹上。” 离月笑着应,“好嘞!” 第92章 不就是银子么 凌华殿的消息不容易探听,但后宫里,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是瞒不住人的。 更何况莲妃为了配美发膏,还让人专门又跑了一趟御医院,使了银子才凑齐了材料。 后宫嫔妃使人一打听,就知道了始末。 还是御医院的院正说的。 “这美发膏是琅贵人的方子,后头莲妃娘娘不知怎么也拿到了一样的方子,但这毕竟是娘娘们的东西,我们御医院也不好去讨要。” 嫔妃们一听顿时有些抓心脑肝,后宫里的女人,谁没个掉头发的毛病。 平日里梳个髻都得上发包,不然根本梳不出型来。 偏偏御医院御医给的法子用了,也只是勉强不叫头发掉得太凶。 但琅贵人那头发,她们都是瞧见了的,乌黑顺滑,发量还多!她的方子肯定是好东西,否则莲妃也不可能用不是?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开口却是另外一回事。 莲妃如果是从琅贵人那里要的方子,她们去提那就有嘲讽的嫌疑了。 想要只能去找琅贵人。 但琅贵人虽然位份低,她受宠啊! 住的还是寻常嫔妃都不能轻易进的凌华殿,再加上平日里没有交情,贸然上门讨要人家也未必理会。 然而,后宫女人多了,总有一两个比较虎的。 李贵嫔就是其中一个。 司玲珑这头正给胖狐狸梳毛,就听说李贵嫔来了,她还有些诧异。 这还是自己穿越以来,头一回有嫔妃来串她的门。 “李贵嫔来做什么?” 她跟对方也不熟啊。 唯一的接触也就是月福宫抓祁贵人那一回了。 “请进来吧。” 司玲珑说着,放下手里的梳子,还特意给胖狐狸看了眼,“看,这回一根毛都没掉呢。” 胖狐狸还趴在榻上,闻声掀高眼皮看了一眼,鼻子轻轻哼一声,有些傲娇的样子,仿佛在说,【知道了,跪安吧。】 司玲珑好笑地狂撸一下狐狸脑袋,这才走出去。 李贵嫔已经被迎了进来,见面寒暄两句,她也直接,小声地问,“听说,妹妹这里有生发美发的配方?” 司玲珑有些纳闷,“贵嫔是从哪听说的?” 【而且为什么要探着身子小小声问?搞得跟秘密接头似的?】 “你别管我从哪听说的,就说你有没有。”李贵嫔还是小声,直接催她。 司玲珑对她倒也没有什么恶感,尤其听说祁贵人被处死前一晚,还使了银子差人送了一顿饭过去。 这人估计也就是脾气坏吧。 司玲珑这么想着,也学着她小声,“配方倒是有,贵嫔是要买吗?” 李贵嫔乍听这一声,都诧异了,“要买?” 她还想着直接要呢! 倒不是她多强横,而是因为,这是后宫啊。 后宫里的嫔妃大多出身官宦,官宦千金,都讲究一个体面。 若有妃嫔开了口,哪怕自己日子拮据,也一定会打肿脸充大方,说一句,“值当什么,送你便是。” 因为大家都装胖子,骤然听到一个提钱这么清新又脱俗的,她还有些不适应。 司玲珑见她反应,挑眉,“不买难道你是想白要?” 问得也是很直接了。 虽然李贵嫔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被人当面说穿又是另一回事。 李贵嫔当下咻的就站了起来,面上满是羞恼的涨红,“谁、谁说我想白要了?买!不就是银子么?谁还没银子啊!” 第93章 这称呼怪腻歪的 “多少银子,你说!”李贵嫔这会儿生怕自己被当做是来占便宜的,话说得那叫一个财大气粗。 司玲珑就喜欢这种豪爽的,笑眯眯地将两个食指朝她比了个十,“十两。” 李贵嫔闻言一愣,这么便宜? 司玲珑补充,“定金。” 李贵嫔:…… 我就知道! 司玲珑道,“定金十两,尾款四十,加起来一共五十两,另外提醒一句,一经预定,定金概不退还。” “行。”李贵嫔虽然觉得五十两有些贵,毕竟外头锦绣坊最上等的胭脂也才三十两一盒,但若是能生发,五十两倒也值了。 李贵嫔直接让旁边宫女给她掏了十两银子,一副生怕掏太慢会被看轻的样子。 司玲珑也不客气,直接叫人收了银子,又道,“三日后来取货哦亲。” 李贵嫔觉得她这称呼怪怪的,什么亲? 啧,怪腻歪的。 心里这么想着,却也没说什么,摆摆手径自离开了。 虽说琅贵人要钱有些俗气,但李贵嫔其实更喜欢这种钱货两讫的感觉,这宫里头能用银子解决的,总比平白卖人情要好得多。 司玲珑看着人走远,这才起身往里走,青绿在旁边看着不解,问,“贵人可是缺银子了?” 按理说皇上恩宠,贵人父亲据说还是富甲一方,再怎么也不至于缺钱才是。 “不缺啊。” 司玲珑想着上回自己那个名义上的哥哥送进宫里的那一沓银票,足足一万两呢。 “那贵人怎么还……”青绿也是从小在宫里长大,也没见过哪个嫔妃像自家娘娘这样的,倒不是瞧不起,就是好奇。 “就是想趁这机会拉近一下我跟宫里嫔妃的关系,但是又不想让她们觉得我是老好人。” 自从上回明华殿一事,司玲珑发现自己在宫里连个相熟的嫔妃都没有,遇着事实在太吃亏。 过去她觉得自己一个人也挺好,但现在既然有机会,顺便跟后宫嫔妃们建立一层利益关系也不错。 今天李贵嫔开了这个口,想必之后还有其他嫔妃。 一瓶美发膏不值钱,白给的东西一般人都不会珍惜,时间久了甚至还容易产生理所当然的心理,后面一旦不给了,对方还可能反过来记恨上。 司玲珑才不干这种蠢事。 蜀红比青绿年长两岁,又素来沉稳,只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主子的用意,但她不明白的是。 “李贵嫔怎么知道贵人有美发的方子?” 一旁的青绿听着,似是想到什么,面上闪过一丝心虚,刚要开口,就听司玲珑道,“大概是听说我做的美毛膏,不知道是给雪杀用的,以为是我自己用的吧。” 青绿不敢隐瞒,连忙请罪,“贵人,这事……可能是奴婢的错。” 她说着就把之前在御医院说的话都说了,又着急解释,“奴婢当时那么说就是担心御医院的人不给药,并非故意……” 司玲珑瞧她急得一脑门汗,笑着摆摆手表示没事。 “你那么说也没错,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蜀红又问,“贵人,所以那美毛膏也可以给人用么?” “这倒不行。”司玲珑道,“人用和宠用的肯定不一样,ph值都不一样,没事,我改一下方子。” 司玲珑说着径自往书房走,留下蜀红和青绿面面相觑。 二人:贵人刚才说的……批阿曲值是什么? 第94章 狗皇帝不可以 一如司玲珑预料,在听说李贵嫔在琅贵人那里定了一盒美发膏后,后宫其他个有想法的嫔妃也都纷纷心动了。 原来还想着怎么套交情,现在却说不用套交情,给钱就好! 她们第一次觉得这种钱货两讫的方式这么叫人舒适。 不过一天时间,司玲珑就收到了二百多两的定金。 正好司玲珑之前取的药材还有剩的,便全用上了,又跟内务府取了一些小盒子一一装上,差人给各宫嫔妃送过去,顺便收钱。 另外给荃妃也送了一盒子,顾清荃收到东西的时候还有些意外,她和琅贵人实在算不上交情。 “你家主子可说了什么?”顾清荃问来送东西的青绿。 青绿道,“我家贵人说,娘娘您是凭借人格魅力免的单。” 顾清荃:…… 司玲珑这动静当然瞒不过赫连越,听到她堂而皇之在宫里做起了生意还忍不住嘴角一抽,当晚就去了偏殿找人算账。 “是爱妃家里破产了还是朕缺你月例银子了?” 司玲珑莫名觉得赫连越这话问得跟他平时的人设不太一样,反而有点自己的风格,嘴上乖巧道, “臣妾不缺银子。” 赫连越刚想说既然不缺钱为什么还要卖,就听她不紧不慢地补充,“但谁还会嫌银子多么?” 她语气过于理所当然,叫赫连越一时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难道她不知道后宫那些个嫔妃平日里都是怎么说她的? 捐官之女。 说到底,世家贵女看不起商贾之女。 士农工商,商是最下等。 但似乎,司玲珑所在的世界并非是这样,她似乎不觉得商贾有什么不好,偶尔听她心音里,甚至还因为自己家有钱而自豪。 也是庸俗得十分明目张胆了。 就像现在。 “皇上知道我司家为什么能积累到如今的财富么?”司玲珑一本正经地问。 赫连越挑眉,配合地问,“为何?” 司玲珑瞬间笑着将小几旁边的一个箱子推到赫连越面前,炫耀一般,“靠的就是积少成多啊。” 只见那箱子满当当的银锭或银票,份额虽不大,但放在一起还是有些分量的。 单这一笔,司玲珑就收了一千多两。 而且这还是净利润。 司玲珑在心里暗搓搓掰手指,【药材,御医院免费领的,盒子,跟内务府要的,人手,自家的。】 最终得出结论,【四舍五入就是零成本!艾玛这生意能做!】 赫连越听着她心里算的账嘴角一抽,这女人还打算长期薅宫里的羊毛不成? 轻哼一声,赫连越故意伸手将她盒子里的银锭一块块挑出来。 “爱妃所言甚是有理。”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在挑银锭,司玲珑看着他的动作,小脸正茫然着,就听赫连越不紧不慢地将挑出来的银锭推到司玲珑面前。 “这些便算是爱妃今日所得,剩下的银子虽不多,好歹也能贴补一下御医院和内务府的材料银子。” 赫连越说着示意福泰,“福泰,将这箱子里的银子送到内务府去吧。” 福泰闻言一愣,看出皇上眼底的故意,顿时笑着上前,作势抱过钱箱子便走,“哎哟,这还挺沉,奴才这就命人给内务府送去。” 司玲珑都傻眼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狗皇帝居然要拿她的钱! 太……太欺负人了! 那么有钱居然还跟她计较这点小钱! “等等,这是我的!”司玲珑下意识就探过身子试图抱回自己的钱箱子,两人本就坐在小榻上,赫连越见状故意将人拦住,还挥手示意福泰快走。 福泰笑着抱着箱子就小碎步快走,司玲珑忍不住一声哀嚎,一把抱住赫连越的腰,紧紧不放,“皇上!那是臣妾的!你不能这样啊……” 赫连越冷不丁被抱住,一开始还觉得好笑,但很快,随着司玲珑一颗脑袋在他腰上蹭个不停的动作,他瞬间笑不出来了。 第95章 一个成熟女主的自我修养 身体的异样叫赫连越身子蓦地一僵,他一把捧住腰处的那颗脑袋,不让她继续乱动。 “司玲珑!” 赫连越这一声带着克制的沙哑,偏偏因着这会儿两人的动作,他还能清晰地听到周围宫人的心音。 青绿:【这这,皇上是不是……】 蜀红:【快别看了,都退下。】 福泰:【哎哟喂,崽子们还不赶紧跟爷爷我退出来。】 紧接着便是齐刷刷的,一众宫人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赫连越:…… 还不如不听到呢。 饶是司玲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会儿看着宫人齐刷刷退出的动作,也终于后知后觉。 【我去!】 司玲珑耳根一热,猛地松开抱着赫连越不放的腰,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不料脑袋还被对方捧住。 赫连越全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反正就那样捧着她的脸颊,凤眸含沉。 司玲珑咽了咽口水,不敢说话,内心却在颤抖。 【你、你冷静点啊亲。】 赫连越就那样盯着她,目光沉了又沉,半晌蓦地将手松口,看着司玲珑倏地借着坐直的功夫与他拉开距离,那反应就好似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 赫连越面色一沉,腾地站起身,抬腿就大步往外走了出去。 司玲珑看着赫连越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大步出去,也忘了去讨回自己被抢走的钱箱,忍不住琢磨。 【赫连越这得是拿我当珍宝看待了吧。】 正想着,就听脑海中一道久违又熟悉的电流声闪过,随即便是系统依旧毫无起伏的机械音。 【请宿主专注剧情,不要肖想其他。】 司玲珑不满,【我肖想什么了?!】 系统一副我看透一切的口吻,一字一句道,“男二号是属于女主的,请宿主停止对男二号的肖想,专注剧情。” 司玲珑听到第一句,只觉得莫名有些不爽。 谁规定男二号就必须是女主的了? 【而且谁告诉你我肖想男二号,明明是男二号在肖想我!】司玲珑忍不住跟它纠正,而后不给它掰扯的机会,直接问,“你又冒出来干嘛?” 平时不都专注装死么? 系统似乎沉默了一下,半晌才恢复机械音,【检测到剧情偏离主线,请宿主尽快修正剧情。】 【哪偏了?】司玲珑问,【我觉得还好啊。】 【那是因为宿主总是在玩物丧志!】 日常玩狐狸就算了,现在还开展美发膏业务!对待任务却是各种消极怠工。 系统这是要处罚的。 司玲珑还在为刚才系统的话烦着呢,这会儿忍不住就怼了回去, 【难道我除了完成任务线还不能有自己一点兴趣爱好了?人家玩游戏还讲究劳逸结合呢!你要是这么要求你自己玩好了,我不玩了,你来你来。】 系统:…… 似乎第一次被宿主怼得这么狠,系统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司玲珑还不放过它,【你在反省了没有?】 系统:…… 这个宿主脾气有点大啊。 【下一阶段将开启冬狩剧情线,目前女主不在冬狩随行名单中,请宿主尽快修正剧情,确保女主进入主线剧情。】 系统一副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迅速快速地说完了剧情提示,随即滋啦一声下线,连补充卖萌都省了。 司玲珑也不知道该说这系统怂还是其他,再一想刚才系统的话,又有些头痛。 简单来说,女主又掉线了。 作为一个成熟的女主,她怎么就不能懂事一点,自己主动跟上剧情呢? 第96章 老娘不伺候了 因为昨天发生的事,司玲珑不好意思去找赫连越打听冬狩的随行名单,只能去找福泰。 福泰以为司玲珑是为了昨天皇上黑着脸匆匆离开的事特意哄人来的,结果司玲珑问的却是冬狩随行的名单。 福泰稍一思索,仿佛明白过来,笑道,“琅贵人放心,知道贵人和莲妃娘娘不睦,这回莲妃娘娘不在随行名单中呢。” 司玲珑:…… 这一点没法放心啊。 【果然,又得靠我来捞,啧。】 司玲珑在殿外跟福泰小声打探消息,却不知自己的心音早就传到了殿内正批阅奏折的赫连越的耳中。 还以为她是为昨天的事来的。 结果……又是为了白芊芊! 她是多巴不得自己被白芊芊迷惑然后被害死? 虽然知道司玲珑没有这个意思,但赫连越心里还是忍不住不爽,放下朱笔,直接朝着外头,故作威严地沉声问,“谁在外面?” 福泰闻声忙无声示意司玲珑,司玲珑却是摇头摆手,【我不行,您老去。】 两人无声地推脱了一下,最后还是司玲珑被推了进去。 站在门口,看着端坐案前的赫连越,司玲珑还有些尴尬。 “臣妾给皇上请安。” 【我们隔那么老远说话你还能听到动静,你这耳朵是不是太灵了?】 赫连越冷哼,心说自己耳朵可不是灵么,每天被迫自动捕捉她的心音。 “爱妃过来何事?” 司玲珑闻言上前几步,说了一句套话,“没事就不能来找皇上了嘛?” 【我现在还真有事,白眼狼的事。】 赫连越瞥她一眼,不应声。 司玲珑现在知道赫连越“深爱”自己,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怵他,他不出声,她就径自往他身边凑,抬手就殷勤地往他肩膀捶。 “皇上,累不累?” 赫连越鼻尖低哼一声,依旧不做理会。 司玲珑就从这头肩膀捶到那头,一双粉拳软绵绵的好像在跟他挠痒痒,然而她自己却全然不觉,还故作随意问, “皇上,臣妾听说冬狩名单出来啦?荃妃娘娘和莲妃娘娘都去么?” 【白芊芊,那是她的任务,荃妃,听说荃妃娘娘骑射很厉害,她想看!】 赫连越听着她暴露无遗的心音,心下冷哼。 朕的骑射也很厉害,也不见你期待一下。 嘴上还是故作淡然道,“名单是出来了,荃妃自然是去的,至于莲妃……” 赫连越说着看她一眼,故意道,“知道爱妃与莲妃不睦,这回便不带上她了,爱妃可觉得欢喜?” 这话说的,也是和福泰一模一样了。 司玲珑却听得一阵头痛,忙劝他,“诶,臣妾和莲妃娘娘也就一般般不睦,但是皇上也不好为了臣妾太委屈娘娘嘛,传出去要说皇上太过偏宠臣妾了。” 赫连越听着她前一句只觉得好笑。 这后宫嫔妃对外巴不得说得亲如姐妹似的,偏她还敢在他面前直言她和莲妃是一般般不睦。 以前这种话不都放心里暗搓搓地说么?现在都敢说出口了。 这是不是代表她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赫连越这么想着,心情却莫名愉悦了几分,干脆跟她揭开了说。 “若朕跟你说,上次祭礼之事,莲妃也有份参与害你,你还想为她求情么?” 赫连越这声来得突然,司玲珑那一下下捶着的粉拳瞬间就僵在了半空,看着赫连越,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纳!尼!】 司玲珑真心觉得系统在玩她。 【我这边使劲给她兜底,白芊芊回回在背后给我挖坑! 就这,还想让我继续帮她!! 没门!】 司玲珑想着,面上缓缓挂起假笑,“臣妾想了一下,莲妃娘娘在宫里待着也挺好的,就这样吧。” 说着,还不忘朝赫连越举起小拳拳,“皇上英明!” 白芊芊那么能,让她自己想办法去吧。 【老娘不伺候了!】 赫连越听到她的心音忍不住噎了一下,蓦地瞪她一眼。 你是谁的老娘?! 第97章 连你也帮她 因为赫连越一句话,白芊芊到手的外挂丢了,而且本人并不知觉。 她这会儿还在不满呢。 司玲珑满后宫卖美发膏,这就让她之前不惜动用赫连拓留给她的人才打探出来的方子就显得很是可笑。 五十两银子就能搞定的事,自己却动了潜在凌华殿的人。 想想就觉得气人。 不过好在,目的也是达到了。 白芊芊摸着自己不过用了两日就触手丝滑的长发,觉得很是满意。 这样的手感,莫说是皇上,回头出宫见着世子,世子想必也是喜欢的。 这么想着,白芊芊面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娇羞,觉得司玲珑在这方面确实有些本事。 趁着自己初见成效,白芊芊又叫人给自己好好打扮一番,提前去了皇上回凌华殿的路上等着偶遇。 因为上回送粥意外被发落后,白芊芊现在都不敢靠近宣政殿了。 她没想到的是,自己一心等着的人没等到,却等到了另一人。 正是刚刚破罐子破摔后心情十分爽快的司玲珑。 司玲珑带着人往凌华殿走,路上又恰好碰到了前来送衣样子的针线房女司,按着司玲珑之前的要求,女司将修改后的图纸送了过来。 司玲珑一听顿时来兴趣,直接将女司托盘中的册子拿过来打开,就见册子里三套骑装,都是按着自己之前的要求画的,而且样式十分精美。 “哇……” 然而不等司玲珑发出赞叹,就见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竟是直接从司玲珑手中抽走了那本册子。 司玲珑刚要说什么,扭头就见白芊芊不知何时出现,站在自己身侧。 一旁的女司和宫人见状忙朝着莲妃福身行礼。 “给莲妃娘娘请安。” 白芊芊没有唤起,只是看着自己手中的衣样册子,拧眉,好半晌,她对着面前依旧屈膝福身的女司问, “这是给琅贵人这回做的骑装样式?” 女司心下一颤,轻声道,“回娘娘,是的。” “你好大的胆子!”白芊芊冷不丁就朝着那女司发难,指着册子上的衣样道,“这衣样上的流云样式,乃是嫔位以上才能用,还有这落霞红的颜色,也并非一个区区贵人能穿,你身为针线局女司,却连这点规定都不清楚么?” 女司本就不安,这会儿闻言忙不迭跪下,“莲妃娘娘恕罪,奴婢知错。” 白芊芊却看也不看她,反而扭头朝着司玲珑,故作叹息,“妹妹也未免太不仔细,要知道这宫里头一针一线都是有规矩的,贵人终究只是贵人,和嫔位妃位终究不能比。” 司玲珑饶是不懂宫里这些个花样规矩,这会儿也听明白了。 自己之前挑的花样和颜色都错了规矩。 但蜀红既然没有提醒,针线局女司也当做不知道,想来就像是御医院一样,对于受宠嫔妃的一点特权,一般人也不会真的拿这个来做文章。 可是白芊芊看到了,还说了。 虽然她语气诚恳,明着像是在指点,实则却是在敲打,叫她不要肖想自己这个位份不该有的东西。 如果之前选花样子的时候蜀红提一嘴,自己可能根本不会在意,换一个就换了。 可现在被白芊芊这么直接指出来,司玲珑莫名有些烦躁。 因为是贵人所以不准肖想。 因为是女配所以也不准肖想。 可她就是肖想了怎么着? 不服的因子仿佛像在叫嚣,司玲珑想要反驳,可是白芊芊拿着规矩说事,司玲珑连一个反驳的点都找不到。 正绞尽脑汁想着,突然,赫连越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不远处蓦地传来,带着属于他的沉曳与清明,却在说, “莲妃所言确实。” 如果说司玲珑刚刚是不服,在听到这话的瞬间,心底却是莫名的委屈。 她扭头看向朝自己走来的赫连越,委屈更甚。 【连你也帮她!】 赫连越看着这人几乎要溢出眼底的委屈,只觉好笑。 明明平日里总是自信满满地说着他怎么对她爱到骨子里,结果真遇着事,却一点不信他。 呵。 凤眸转过白芊芊,只淡淡一眼,便径自收回,随即薄唇轻启,不紧不慢地补充,“既如此,便晋琅贵人为贵嫔吧,这一来,花样子也好选些。” 赫连越的语气稀松寻常,仿佛是在帮着挑着一个花样。 却不知这轻飘飘一句,宛如冬日里的爆竹,猛地在众人耳中炸响,炸懵。 第98章 怎么能打女主的脸呢? 不止其他人,司玲珑自己也懵了。 赫连越刚刚是说,给她晋位了? 【我、我升级了?!】 司玲珑这一瞬间,忽然就体会到了升级流爽文的快感。 再看白芊芊险些控制不住的面部表情,司玲珑瞬间就乐了。 【哎哟看这脸打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真是的,怎么能打女主的脸呢?】 “臣妾谢恩。”司玲珑心里飞着,面上还是一副乖巧的样子。 赫连越只觉好笑,真的学旁人那么乖巧,就该说‘臣妾惶恐’了,哪像她,一点不客气就谢恩了,而且她不止心底得瑟,那眼睛里也是毫不遮掩,这心思真是一点不难猜。 不过,比起刚才那委屈巴巴的样子,还是得瑟的样子要更顺眼些。 那边白芊芊已经要气炸了,偏偏面上还要强忍着大度,皇上明摆着偏袒司玲珑,自己要是再上赶着讨说法,只会叫皇上更加厌恶自己。 “恭喜琅妹妹了。”白芊芊忍着心底的酸涩,又故作担忧地看向赫连越,“只是这般突然连晋三级,臣妾担心后宫中会有些微词……” 赫连越看她一眼,声音冷淡,“琅贵嫔之前揪出祁氏有功,早该封赏,后宫中若有人有话说,便叫她们来寻朕。” 赫连越这话一出,白芊芊瞬间就闭嘴了。 皇上都这么说了,谁还敢再说什么。 后宫嫔妃们更是不敢找。 只能佯作大度,道,“皇上说的是,能得皇上如此爱重,实在是妹妹的福气。” 司玲珑闻言,忽然上前握住白芊芊的手,随后一脸真诚,“这都是多亏了莲妃姐姐啊。” 要不是她非要拿着衣样子找茬,自己还晋不了这个位份呢。 莲妃:…… 你气死我得了。 【哈,气的就是你,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赫连越对于司玲珑这种得瑟起来就能飘起来的风格已经习惯,只是白芊芊确实也不值得同情。 原本他还想着看在司玲珑的份上答应将她加入随行的名单中,也好趁机抓一些赫连拓的把柄,如今看,还是将人留在宫里得了。 白芊芊如果自己一心求的随行资格就这么被自己一手作没,心里指不定还要窝火,但这会儿她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恭恭敬敬地表示退下。 偏生好像一切都在跟她作对。 白芊芊转身刚走过拐角,头梢竟莫名被枝头一根垂落的树杈勾住,原本盘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愣生被勾乱。 旁边宫人见状忙不迭上前为她解救。 这一变故,叫原本打算回宫的司玲珑和赫连越都忍不住侧目。 司玲珑更是一副看热闹的标准姿势,半个身子都朝白芊芊的方向探了过去,叫赫连越瞧着忍不住将人拉回。 就在这时,只听那边传来白芊芊一声不可置信又克制的低呼,“怎么会这样?” “娘娘,娘娘奴婢什么都没做……” 司玲珑听得莫名,但因为刚刚拉住司玲珑的动作,赫连越正巧将那边的心音尽收耳中。 白芊芊:【我的头发……怎么会这样?!】 宫人:【我就是帮着把树枝弄开,娘娘这头发怎么一摸就直接掉了一把?这、这怎么办啊?】 那边在一瞬的慌乱后,似乎是担心叫这边听到动静,白芊芊忙捂住被勾乱的头发,沉声道,“不许声张!先回宫。” 司玲珑竖着耳朵愣是听不到那边是发生了什么,忍不住嘟哝,“这是怎么了?” 赫连越看着她,若有深意道,“莲妃的头发被树枝勾住,又无端脱发了。” 司玲珑讶异,“臣妾怎么没听到脱发?” 赫连越理直气壮,“朕的耳力比爱妃好。” 司玲珑似信非信,又忍不住纳闷,“被树枝勾了下,怎么还突然脱发了?” 赫连越看着她这茫然的小模样,心下只觉好笑,司玲珑不知道,但他却猜到了。 忽然挥手示意周围宫人退开,随即凑近司玲珑耳边,低声,“爱妃可知,莲妃曾命人偷偷盗取你给雪杀做的美毛膏的方子?” 司玲珑一开始还莫名。 【莲妃偷我美毛膏方子干什么……直接找我买不好……等等,美毛膏?】 下一秒,她似是想到什么,心音骤然抬高, 【难道、她是用了我给雪杀做的美毛膏才脱的发?!!】 第99章 有点期待 司玲珑给雪杀弄的美毛膏本来就是针对宠物毛质调配的,用在人身上,虽然毛发也会有柔顺效果,却很容易伤了发根。 【白芊芊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她想美发,跟我直说就好嘛,看在她是女主的份上,我顶多也就是一盒卖她个一百两,而已。】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 赫连越听着她煞有介事地感慨,只觉好笑。 又见,司玲珑看向自己,好奇询问,“皇上怎么知道莲妃姐姐偷了臣妾的方子?” 赫连越刚要开口,就见司玲珑又是一个恍悟,抬手就阻止了他, “皇上不用说,臣妾知道了。” 司玲珑又是一脸的煞有介事,自己说了个答案,“这宫里就没有皇上不知道的事。” 【我可太懂了。】 赫连越挑眉,没有否认,正要接着往里走,司玲珑又突然凑过来,杏眸明亮,“皇上,莲妃姐姐若是因为臣妾的美毛膏出了问题,臣妾心里实在难安,要不下个月冬狩还是让她随行吧?” 赫连越听她又提起这茬下意识拧眉。 刚刚才又受了那女人的委屈,居然还不吸取教训。 这个司玲珑是蠢的吗?! 俊脸一沉,赫连越就要狠狠拒绝,就听司玲珑心底不无期待道, 【发根受损肯定没那么快能好,冬狩男女主肯定要偷偷见面,我居然有点期待男主看到险些秃了的女主是什么样的表情。】 赫连越刚到喉咙口的话因着她这句心音蓦地一收,脑海中竟也不自觉顺着司玲珑这话联想。 朕也有点想看看,赫连拓是什么个表情…… “咳……”赫连越干咳一声,敛起面上的所有表情,故作威严道,“莲妃此番确实遭罪,看在爱妃这么恳求的份上,朕准了。” 反正若是不准,这人肯定还要折腾。 准了,自己指不定还能看点好戏。 两人难得意见一致,就这么愉快地定下了让白芊芊随行冬狩的决定。 另一头,莲瑞宫。 白芊芊尚不知道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就得到了随行的名额,从凌华殿离开后,她一路带着人遮遮掩掩匆匆回了殿中。 命宫人闭紧了全部的房门,白芊芊忙叫人替她拆下发髻。 宫女手中颤颤,还是动作仔细地替她解了钗发,尽管她动作轻了又轻,在那乌黑的长发铺泄而下时,白芊芊还是明显看到了顺着长发飘落在地的好几根长发。 一双水眸猛然一颤,白芊芊不敢置信,下意识抬手又在自己头发上撸了一把,然后,手中便多了数根长发。 她看着差点要疯了。 她的头发! 怎么会掉得这么厉害? 白芊芊不信,再摸,手里又有新的脱发,眼瞧她还要再抓,旁边的紫月忙不迭跪地,同时一把抓住她的手,“娘娘别再抓了。” 白芊芊这才终于认清这不是自己的幻觉,只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一把狠狠推开跪着的紫月,而后再也抑制不住尖叫出声。 “啊啊啊!!为什么会这样?!” 紫月看着自家主子也是一脸心疼,似是想到什么,忙问,“娘娘,会不会是那美发膏的问题?!” 娘娘这两天用的就只有那美发膏了。 白芊芊被她这一提醒,这才猛地想起,目光落在妆台上放着的那自制的美发膏,当即伸手用力将那东西狠狠摔在地上。 “是司玲珑!是她故意害我……她一定是故意的!我要去找她!” 白芊芊说着,面上难得露出几分狠厉,抬腿就要往外走,紫月见状忙要去拦,然而还没等她将人拦住,白芊芊却自己停住了脚。 “我不能去……” 不管司玲珑是不是故意,自己如果为这个事去找她追究,一定会牵扯出她获得这方子的手段。 到时候,就会暴露了世子埋藏在凌华殿的眼线…… 她不能因为这样的事就暴露了世子。 这一遭,她只能认栽。 可是,何其不甘。 她的头发啊! 本来就不甚浓密了! 第100章 脱发之仇 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头发对古人而言自是重要,更何况是向来爱美的女人们,哪里能忍受得了自己头发一把一把地掉。 白芊芊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会吃了这个大的哑巴亏。 明明知道是谁害的,却只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光是想想就险些叫她心梗。 一旁的紫月见状忙上前安抚,一边拉着人往榻上走,一边劝,“娘娘别急,这次的事若真是这美发膏的问题,娘娘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那琅贵人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白芊芊闻言,扭头看向紫月,似是一时没转过弯来。 紫月便笑着提醒,“娘娘忘了,后宫里头,可有不少主子跟她买了这美发膏呢。” 昨天司玲珑就已经把美发膏送到了各宫,照这情况来看,只需要静静等上两天,不用自家动手,司玲珑就得被后宫里头那群爱发如命的女人撕得连渣都不剩。 白芊芊被紫月这一声提醒,也瞬间反应了过来,面上的憋恨总算稍稍得到了些缓和。 任由紫月拉着自己坐到了榻上,低头却看到垂在自己身侧的长发。 但这会儿她也不敢再随便碰了,忙吩咐紫月去给自己请御医。 总要想办法救救她的头发才行。 至于司玲珑那里。 她就坐等着她被后宫女人群起而攻之! 白芊芊就这么等着。 等来了皇上将她列入冬狩随行名单的消息。 等来了世子派人传来的口信。 唯独……没等来后宫众人的反应。 她不死心地派紫月去查问那几个买了司玲珑美发膏的嫔妃,结果紫月出去走了一圈,得到的回答却是,“一切都好。” 甚至今天还相约着去赏梅花去了。 白芊芊不信,忍着掉头发的风险让紫月给自己重新挽髻,打扮遮掩一遭,这便亲自去了嫔妃赏花的园子。 但她没有直接进去,只是站在门口远远观望。 就见那边,一群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正互相看着彼此的头发。 “姐姐今天这发髻梳得可真好看,头发显得又黑又亮的。” “是嘛?妹妹这头发瞧着也没有往日的毛躁了,妹妹难道也用了琅贵嫔的那个吧?” “姐姐也是?” “哎呀……快让我摸摸你的。” 这边互相摸着彼此用了几天的头发效果,那边也在一个劲夸着。 “当真是好用,头发摸起来又滑又顺,连过去的掉发都少了呢。” “听说还能生发,不过眼下还看不见效果。” “哎哟有这柔滑的效果就已经够了!” “真的这么好用么?回头我也要去找琅贵嫔买一盒去,就是五十两银子一盒,听着实在是贵。” “可效果好呀,五十两一盒,能用一个月呢。” “琅贵嫔也不知从哪弄来的方子,竟这么好用。” “听说她还给改了个名字,叫什么……焕发素!” “这名字好!” 说着,一群女人呵呵笑得贼欢,哪里有半点白芊芊这凄风苦雨的情况。 白芊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会这样?她们怎么就好好的?” 为什么就她一个人掉头发! 而且虽然停用了,这几日也还在一个劲地掉头发,一洗头发掉得更凶,连御医也没办法,白芊芊瞧着自己的头发都快贴头皮了! 不愿意再听下去,白芊芊又快步回了自己的寝宫,刚一进门便开始砸东西。 “为什么?!为什么她们都好好的?!” 紫月在旁边看着,这回也是一句话都不敢劝了。 待白芊芊发泄完一通,跌坐在榻上,伤心大哭。 她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去见世子? 都是司玲珑,都是她故意陷害自己! 否则为什么别人都好好的,就她脱了一把又一把的头发! “司玲珑……我恨你呜呜呜!” 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脱发之仇,她一定要报! 第101章 传说中的男主 冬日,阳光正好的这天,皇帝冬狩的队伍正式出发。 旌旗猎猎,一列列禁军整齐划一,声势浩大,自皇城而出,直过长安大街。 皇上及嫔妃大臣出行的车马走在禁军队伍之中,随行的官员以及家眷车马等在路口,但队伍走过便迅速缀上,慢慢的,将这浩荡的队伍显得越发壮观。 司玲珑坐在车鸾之中,第一次看到皇城之外的天空。 百姓栉比,街上商铺比邻,瞧着一派繁华热闹之景。 这便是赫连越登基短短两年重新造就的盛景。 然而即便有这样的功绩,那些人背地里喊的依旧是暴君,可见赫连越登基之初手段有多么的酷烈。 不过这都不是司玲珑这会儿最关心的。 毕竟这是她穿书以来第一次出宫,更重要的是,她就要见到那位传说中的男主了。 司玲珑这么想着,忍不住将车帘稍稍掀开一角,想要看看前方的队伍,就听后方忽然传来一道不紧不慢的马蹄声。 司玲珑下意识抬头,就见一名身穿蓝色锦袍的男子骑着一匹高大白马从自己的车窗前缓缓踱过,约莫二十四五的年纪,生得丰神俊朗,眉眼间又自带一股风流不羁。 四目相对的瞬间,司玲珑看到那人朝她微挑的唇角,星目流转间,便潇洒地往前而去。 只一眼,司玲珑便猜到了这人的身份。 按书里所说,厉王世子赫连拓酷爱锦蓝,外表俊逸风流,乍看不羁,实则心思深沉,素有谋划,是京中众多贵女心中追逐倾慕的对象。 结果,就这? 【这颜值跟我们家大反派可没法比啊。】 【女主这眼神也是不太好,明明赫连越更好看。】 司玲珑只一瞬就在心底给两人做了个比较并评出了胜负。 却不知前方的赫连拓在往前走了几步后又缓缓扭头,看向司玲珑所在的车驾时,一双眸子里便带了几分兴味。 这些日子芊芊失宠,便是因为这个司玲珑,如今一见,倒是一点不意外。 那般容貌,也难怪他那位堂哥如此喜欢。 据宫中传来的消息,她性情乖顺,想来也只是个空有皮囊的笨美人。 这样的人,想要抓在手中,不难。 赫连拓如此想着,轻轻一夹马腹,便缓缓往队伍前方走去。 一行队伍在路上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在一处平野上停歇,司玲珑迫不及待地让蜀红扶着自己下车。 【古代的马车防震也太差了……差点没颠死我。哎哟我的老腰诶。】 赫连越下车的时候,听到的就是她的这一声宛如老太太的碎碎念还有扶着腰的动作。 目光扫过她的车架,确实小了点。 “车驾颠簸,爱妃待会儿与朕同乘吧。” 反正队伍已出雍京,倒是没什么要紧。 司玲珑听到这一声耳朵蓦地一动,立即看向赫连越那辆比她足足大了两倍的豪华车驾,眼睛顿时就亮了。 【赫连越什么时候走贴心小棉袄设定了,哎呀这多不好意思。】 “多谢皇上,其实臣妾刚好也想念雪杀了。” 【皇帝专驾,这防震效果肯定好!】 赫连越早就习惯她嘴上一套心里一套,正要叫人将她随身的东西搬到自己的车上,就见赫连拓领着两名抱着皮垫的侍卫大步走了过来。 先是朝着两人行了礼,这便指着自己身后的侍卫道,“皇上,臣听闻诸位娘娘似不习惯旅途颠簸,正好臣的马车里备了多余的皮垫,这皮垫软厚,铺上可缓解颠簸,不若给几位娘娘车架里铺上。” 赫连拓说着,不忘看一眼旁边的司玲珑,眼含笑意。 赫连越看在眼底,俊颜冷然,心下只是冷哼。 【啧,瞧这收买人心的把戏。】 赫连越一愣,下意识看向自己身边的司玲珑。 这女人,刚才居然说出了他的心声! 第102章 侍宠生骄 赫连越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偶尔竟还有那么点眼力。 正暗暗满意,就听那人又一本正经地补充。 【虽然是把戏,但是我喜欢!】 赫连越当时就怒了。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再说一遍你喜欢谁?! 许是赫连越的眼神杀意过于浓烈,司玲珑只觉背脊一麻,下意识开口,奔的却是张扬宠妃的调调去的, “不就是区区几张皮垫,宫里备的难道不比这个好?” 司玲珑故作不屑地说着,扭头又冲赫连越卖乖似的,“皇上,你说是吧?” 【虽然东西好,但是真收了赫连越估计得气死,毕竟人家嫔妃舒不舒服,也不关你一个堂弟的事啊。】 赫连越没想到司玲珑还有点脑子,虽然觉得她这表演略显浮夸,但好歹没再气人了。 微微扯了扯脸皮,赫连越面色沉敛依旧,“爱妃休要胡言,这是世子的一片心意。” “臣妾知错了。” 赫连拓听着两人一唱一和,面上笑意不减,心下却是一派深沉,只觉宫里传言的琅贵嫔乖顺的话并不尽然。 与其说是乖顺,倒不如说有些恃宠而骄。 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在他看来都不足为虑。 “贵嫔娘娘说的没错,是臣考虑欠妥。”赫连拓好脾气地说。 赫连越也不打算在这样的小事上刁难赫连拓,便顺势开口,“既是世子的心意,朕便叫人收下了。” 话音落下,旁边的福泰已经利落地吩咐宫人接过皮垫,赫连拓这才颔首,退下。 司玲珑看着宫人将那些皮垫拿走,估计也是没打算用的样子。 毕竟皮垫这样的东西,既然出行,马车里自然都备着,只是区别好坏罢了。 赫连越则看着厉王世子走远,目光收回,落在旁边的司玲珑身上,冷不丁问,“爱妃先前见过厉王世子?” 刚才赫连拓过来时自我介绍,她心底可是一副【我果然没猜错】的语气。 可是司玲珑穿越以来一直住在凌华殿,应该没机会跟赫连拓认识才对。 司玲珑听他突然问起,就想起先前刚出宫时在窗口的惊鸿一瞥,只道, “出宫时恰好瞧见。” 【那人还冲我耍帅抛媚眼!】 司玲珑说不上赫连拓嘴角微勾的感觉,反正是自己心底吐槽,就随便用了个词替代。 赫连越却听到了十成十。 抛-媚-眼! 胸口蓦地涌起一抹杀意。 赫连拓,还是要尽早解决了才是。 …… 司玲珑不知道刚刚一瞬间,赫连越就打算直接干掉男主,休整过后,待队伍重新出发,这便跟着赫连越上了御辇。 雪杀自然是跟着出来的,只是它嫌弃外头脏,一直趴在车里睡懒觉。 司玲珑进来的时候,它也是掀了掀眼皮,看见是她,便不作理会,自己翻个身,接着睡。 司玲珑也习惯了雪杀这副样子,待车架开始行走,她立刻就察觉出和之前的不同来了。 【不愧是御辇,不仅宽敞,还稳!】 司玲珑决定了。 【接下来这段时间,这里就是我的车了,我要在这扎根,不走了。】 赫连越听着她的心音,嘴角微微一抽。 这人倒是很会得寸进尺,也不担心自己与自己一路同乘会引来什么猜想。 不过,谁叫这是自己招来的呢。 难道还真把人赶回去不成? 认了吧。 赫连越这么想着,直到一个时辰后…… 看着榻上那抱着狐狸睡得四仰八叉的女人,赫连越忍不住扶额。 现在就是后悔。 特别后悔。 怎么就让她上了自己的车呢…… 第103章 爱妃可看够了? 队伍走走停停,两天后,终于抵达此次冬狩的皇家猎场,九烛山。 在定下冬狩的日子后,这里提前一个月便已派官兵前来清山,冬狩队伍抵达后,就地安营驻扎。 以天子大营为中心,外围是一众皇亲,更外围便是一众世家。 司玲珑早早换上了新做好的骑装,那一身红裙立于天地之间,宛若烈焰骄阳,少了平日的清懒,多了几分飒爽的英姿。 饶是赫连越,看着她这一身也一时有些失神。 待司玲珑笑着朝他看过来时,又下意识别过了脑袋,不去看她。 叫她看到,估计又要说什么自己迷恋她不可自拔之类的话了。 不料,司玲珑那熟悉的腔调没有传来,传来的却是带着激动和压抑的低呼。 【我死了,狗皇帝这身有点太帅了怎么办?】 【男人浪漫的终点果然是甲胄吗?】 【啊我死了。】 赫连越听着她这一连串的心音禁不住一愣。 这腔调他也熟。 上一次,她就是这么对着荃妃说的。 凤眸微微转过,赫连越对上那人明显放光的眸,终于确定,她这回是在对自己说的了。 【狗皇帝这个回眸杀我!我去,这一身我疯狂心动!哥哥我可以!】 赫连越被她这直白又热烈的心音弄得都有些赫然,耳根微微发红,面上却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佯作沉稳地清咳一声。 偏生心底涌起的一股陌生的自得与愉悦,却叫他嘴角不受控制地微抬,那不易察觉的弧度,是他此刻克制的心情。 不怪司玲珑心动。 见惯了赫连越平日里龙袍在身的着装,黑金挺拔的身姿虽然也好看,但却远不如眼前叫她眼眸一亮。 依旧是黑色绣金龙的锦袍,但为了行猎,外面却加了一层黑金御甲,甲胄设计并不厚重,轻甲上还滚着一圈白色毛边,叫他向来过分俊美的面上凭添几分酷飒与刚烈。 司玲珑向来对于好看的人,向来是不吝啬反应的。 此时亦然。 她只恨不得手上没个手机,不然就可以三百六十度给他各种拍拍拍。 每当这种时候,司玲珑又在心里感慨女主眼瞎。 这样的男二,他不香么? 司玲珑还沉浸在对美人着甲的欣赏中,耳边便听赫连越那过分好听低哑的声音问她, “爱妃可看够了?” 司玲珑下意识摇头,待反应过来,又疯狂摇头。 “臣妾没看够呢,皇上太好看了!” “……” 赫连越本是故意逗逗她,毕竟一般女子被抓包,正常反应都是羞涩得不敢再看。 结果她倒好,一问起来还直接夸上了。 反而叫赫连越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也发现了,这人一开始在他面前还会惶惶然地装模作样,如今在自己面前却越来越没有包袱了。 似乎是笃定了自己“宠”她,有恃无恐,连带着都开始心口如一了。 赫连越也不明白,以前她心口不一的时候自己拿她没办法,现在她心口如一了,自己还是拿她没办法。 不过,看在她对自己如此心动的份上,赫连越也决定给她几分恩宠。 今日朕带你骑马。 赫连越这么想着,便要开口,就见眼前的司玲珑忽然眼睛一转,看向了另一边,然后又开始放光。 【啊我又死了!这是哪里来的神仙姐姐骑马?!】 赫连越脸色一沉,顺着她的视线扭头看去,就见荃妃不知何时已经换上骑装开始骑马。 那烈烈英姿,比起她在宫中时,更加飒爽迷人。 只是,怎么就莫名叫他这么不爽呢? 【姐姐好飒!我爱了爱了!】 某人的心音还在尖叫。 赫连越冷笑,径自转身就走。 这女人,不值得! 第104章 给赫连越,可惜了 司玲珑眼巴巴看着荃妃扬鞭扫马,心底的羡慕几乎要溢出眼底,一回神,却见赫连越不知何时竟抬腿离开,忙不迭小跑着追了上去。 “皇上,等等臣妾啊。” 赫连越不理她,径自往前。 司玲珑巴巴跟着,有些莫名。 【狗皇帝怎么又生气了?】 【才说你好看呢就板着个脸,你好难懂哦。】 赫连越一路走,一路听着身后人的碎碎念,刚才腾起的那一点脾气瞬间被她念叨没了。 几步间,两人已经走到搭好的猎台处。 宗亲大臣已经换上旗装轻甲以待,司玲珑见状也不敢再跟,过去便自觉钻入女眷的队伍,站好。 冬狩的第一天并不安排围猎,按规矩,由帝王开弓,而后众人上场各自骑猎。 赫连越过来时,一众宗亲公子已经静候许久,此时面上都是跃跃欲试。 福泰亲自捧着一柄长弓上前,恭请赫连越开这第一箭。 赫连越接过长弓,单手抽过箭筒中的羽箭,刚要挽弓,忽然似是想到什么,扭头看向另一边乖乖站着的司玲珑。 众人顺着帝王的视线转过,一同看向一身红色骑装的琅贵嫔。 又见赫连越一言不发,忽的朝她伸出了手。 司玲珑:…… 这题她可太熟了。 虽然当着众贵亲的面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司玲珑又淡定了些。 更重要的是,谁能拒绝这样装扮的赫连越呢? 于是屁颠颠走上猎台,走到他的身边,当着众人的面,熟练地把手递给他。 赫连越周身凌冽的气息似乎因着她这乖巧的动作稍稍柔和,只见他旁若无人,沉声如曳,“爱妃与朕一同开弓。” 司玲珑听到这一茬顿时有些傻眼。 【射箭,我不会啊。】 赫连越嘴角轻轻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径自将她拉到自己怀中,让她的背靠在自己胸前,将她的手覆在自己的掌心之下,姿态雍凛。 没关系,朕教你。 赫连越心说着,握着她的手,毫不费力地拉开长弓,耳边听着四面八方涌来的各种心音,却充耳不闻,只凑近司玲珑耳边,低声的, “看着远方,跟随朕的动作,然后,放手。” 司玲珑只觉得耳后被他的气息撩得一阵发烫,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跟随他的声音,听着那低哑醇厚的嗓音缭绕耳尖,随即,松手。 羽箭以汹涌之势射入长空,紧接着,耳边便听众人一阵雀跃高呼。 司玲珑只觉胸口扑通扑通直跳,待到长箭入空,精致粉颊似乎也因激动而泛出微红,更加显得桃花映面,美不胜收。 赫连拓原本只是随意扫过,待看到那被皇帝圈在怀里的女子那灿若粉霞的笑,一时竟有些失神。 方才看着赫连越让她一起开弓,他心底还在嘲讽赫连越竟也开始沉迷温柔乡中不知分寸。 如今,心中却奇异地觉得赫连越此举并非不能理解。 甚至莫名的,心中竟生出一种感慨。 赫连拓:【这样的女子,给赫连越,可惜了。】 只一句感慨,尚未来得及衍生出这一声“可惜”背后的含义,便已叫赫连越听个正着。 凤眸带着凌冽的杀意倏然扫过,看向赫连拓时,赫连越眼底的霜寒几乎要化作冰刃,仿佛要将面前之人,万刃穿心。 第105章 叫天下无人再敢觊觎 当初偶然知晓白芊芊和赫连拓的事时,赫连越都不曾有这样的感觉。 愤怒,憎恶。 恨不得, 杀之。 不止是因为他胆敢觊觎后妃,更因为他胆敢觊觎……她。 黑眸如同深渊冷刀而过,赫连拓一瞬间,只觉一股寒意只窜背脊,叫他一阵心惊。 待意识到赫连越眼底的杀意是来自何处,赫连拓忙敛下目光,暗暗反省是不是自己刚才的心思不经意间有所外露,否则赫连越怎么会平白对他产生杀意? 赫连拓向来敏锐,尽管只有刚刚的一瞬,但那带着压迫的杀意,他不会感觉错。 可是,为什么? 难道只是因为他刚才多看了一眼琅贵嫔? 抑或是,他和芊芊的事…… 正暗暗寻究着原因,就听猎台上,赫连越忽然开口,竟是直接唤他,“厉王世子。” 赫连拓看着赫连越那隐晦莫名的深眸,不敢大意,面上佯作平素的潇潇然,上前拱拳,“臣在。” “厉王世子向来精于骑射,雍京城中人人赞你有天赋异禀之能,今天朕便与你比一场。” 冷曳低沉的声音,却是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势,叫旁边的厉王叔听着暗暗心惊,偏生一旁的世家子弟已经激动不已,都喊着定要见识皇上风采。 赫连拓再是心思深沉,也终究有着男子气性,自然不可能拒绝。 “臣虽愧不敢当,但皇上有命,定当尽力。” 赫连越这会儿还拉着司玲珑的手,自然听到赫连拓在说完这一声后,心底难免狂傲的一声。 赫连拓:【你饶是昔日战神,如今久居宫中,我也未必输你。】 赫连拓:【不过你既然要比,我也会控制着,不叫你过于下不来台。】 赫连越心下只有一道冷笑,松开司玲珑的手,便兀自下场。 司玲珑莫名看着两人突然就对上,而且以她观察,赫连越这情绪似乎也不对。 【难道是狗男主和白芊芊私下见过面被赫连越发现了?】 司玲珑脑海中已经开始浮现画面。 【狗男主和狗皇帝在中间比试,白芊芊就站在旁边大喊,‘你们不要打了!你们不要再为我打了!’】 赫连越本来冷寒着脸色上前准备给赫连拓一个狠狠的警告,结果冷不丁听到身后司玲珑这声掐着声学的心音,差点脚下一个不稳,忍不住扭头,便朝她瞪去一眼。 给朕闭嘴! 气势都被你冲跑了。 司玲珑冷不丁被瞪了一眼却不以为然。 毕竟狗皇帝有时候心血来潮就要瞪她一眼,她都习惯了。 这会儿不仅不被赫连越这一眼吓住,反而朝他露出一个笑,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加油,干掉男主,你就上位了!】 休眠有一段时间的系统似乎被“上位”两个字刺激,瞬间上线。 【警告!干掉男主和干掉女主都会产生相同后果,请宿主打消你危险的想法。】 司玲珑被突然提醒,啧了一声,【我就说说,你太较真了。】 系统严肃机械音,【说说也不允许。】 司玲珑这边还在应付系统,赫连越却是听着一阵冷笑。 什么上位男主,他不稀罕。 女主,他更不稀罕! 他要的,就是给予绝对的威慑,叫天下再无人敢觊觎他的一切! 上前,提着弓一个利索干脆地单手上马,司玲珑瞬间又被帅到了,然而不等她给赫连越刚才这帅气上马的动作来一个现场小作文,周围一众世家子弟已经开始高呼助阵。 而随着这一声声高呼,只见赫连越和赫连拓同时一夹马腹,单手持弓,两道身影便快速地朝前冲了出去。 第106章 警告 远处的侍卫将猎物迅速放出,只见两道身影迅如疾风,快速往前跑了约有一百米后,同时抽箭挽弓,咻咻两道箭声破空。 前方两只猎物同时中箭。 赫连越和赫连拓丝毫没有停留,身姿挺坐于马上,又是同时挽弓射箭。 空中两只飞禽同时坠落。 众人看着不免心惊。 竟不想皇上和厉王世子竟是旗鼓相当,分毫不让。 不过,皇上不让他们理解,毕竟身为皇上,根本无需让人。 但世子今天的表现,似乎也过于拼了些。 就在众人暗暗琢磨间,那边已经射出了九箭,按规矩,还剩最后一箭。 只听一道鹰击长空,被追赶的鹰隼忽然朝下俯冲,竟是发狠一般朝着两人直直而来。 赫连越和赫连拓立即左右分道试图包抄,然而就在此时,鹰隼已经朝着赫连越而去。 赫连拓下意识提起弓对准赫连越的方向。 那一瞬的剑芒甚至直接落在了赫连越的身上。 赫连越凤眸如刃,倏然朝着赫连拓射去。 赫连拓心下一惊,忙收起箭尖,正打算救驾,就见赫连越单手提弓用力一挥,竟是精准地用弓身将几乎逼近眼前的鹰隼一把打飞。 鹰隼被击中翅膀,下意识躲闪朝着赫连拓的方向退去。 赫连拓被眼前的变故弄得一愣,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对面的赫连越已经迅速抽箭拉弓,对准他面前的鹰隼,以及他,而后毫不犹豫地,放箭。 赫连拓只觉浑身血液在一瞬间迅速退去,甚至感觉那箭尖几乎已经射入自己的心脏。 死亡的感觉随着那箭尖逼来,赫连拓甚至来不及反应。 只听远处众人一阵惊呼。 下一秒,赫连越的箭矢准确地射中了赫连拓身前正欲逃脱的鹰隼,那鹰被击中的瞬间,带着箭势的冲劲正好朝着赫连拓的方向而去。 赫连拓见势还欲闪躲,但已经来不及。 众人远远地只见皇上仿佛一箭就将老鹰和赫连拓串在一处,被箭羽连同老鹰一并击中的赫连拓便直直摔下了马背。 厉王脸色大变,最先往前冲去。 司玲珑更是直接傻眼了。 【赫连越不会直接把人给射死了吧?!玩儿这么大!】 下意识地,她抬头看天。 却见天空依旧晴空万里,半点没有当日赫连越险些掐死白芊芊时那骤降的天雷。 原本高呼的众人一时也忘了出声,惊疑不定地看向远处跌下马背的赫连拓。 就见,赫连拓在地上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踉踉跄跄地爬起身来,只是那动作,与他先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全然不同,显得有些狼狈。 尽管如此,他还是迅速反应过来,单膝朝着赫连越的方向跪下,故作洒脱道,“皇上箭法如神,臣自愧不如。” 赫连越至始至终端坐马上,此时骑着马踱步到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因为摔下马而衣甲脏污的赫连拓。 他俊美的面上是叫人看不透的深邃与沉敛,微冷的嗓音沉曳却带着威势, “朕虽久居宫中,但射下一两只胆敢犯上的鹰,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饶是赫连拓在落马后已经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此时再听赫连越这一声,却依旧免不住一阵心惊。 他想安慰自己不要多想,但皇上这话…… 分明就像是对他的……警告! 皇上在警告自己! 可为什么? 他自认自己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唯一的可能,只有…… 芊芊。 第107章 深夜探望 赫连拓的脑子飞快转动着,面上却半分不敢泄露,闻言只能愈发恭敬称“是”。 毕竟眼下,他是君,他是臣。 他说什么,自己都只能应是。 就算他今日一箭把自己射下马,因为他是皇帝,自己也依旧只能说一句,皇上射得好! 明明,他和他系出同宗,却因为自己的父亲只是亲王,所以不管做什么,都要矮他一头,甚至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只能拱手相让…… 那边厉王匆匆跑到半途便看到自家儿子安然无事地站起身,面上的惊惶很快转为笑意,一边上前夸赞,“皇上英勇,世子不如您。” 心中本就郁郁的赫连拓听到这一声,心下更加不甘,但面上还是只能跟着父亲继续恭维。 赫连越比过一场,又警告了一番,只随口寒暄两句,便径自骑马回到猎台处。 刚才原本惊疑不定的世家子弟们在看到赫连拓安然无恙后,松了口气的同时,看着皇上归来,自是忙不迭上前各种恭维夸赞。 赫连越淡定接收,目光却带着一种诡异地想要寻求对方认可的期待感,看向一旁的司玲珑。 司玲珑目睹完刚才那一场比试,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噗通噗通跳得有些凶。 【狗皇帝刚刚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脾气上来直接把男主给射杀了,就为了一个白芊芊,脾性也忒大了。】 没等来花式夸赞反而被埋怨一通的赫连越:…… 猛地朝她瞪去一眼,赫连越面色不爽。 谁说朕是为了白芊芊?! 朕分明是为了…… 哼,罢了。 那边赫连拓慢了一步,比起赫连越的众人瞩目,他的形容还是狼狈了些,加上刚刚摔下马难免有所损伤,但为了不叫人看轻,愣是身姿笔挺故作无碍地走回来。 赫连越也懒得当着众人的面拆穿他,摆手便示意他先回帐歇息。 想来经过这次,这人也该有所收敛。 赫连拓谢过恩,便径自回了自己的营帐。 司玲珑眼睛毒,一眼就翘楚赫连拓虽然竭力维持但依旧泄露不对的走路姿势。 【哦豁,看来脚摔伤了,啧,真惨。】 赫连越听着这同情中带着些看热闹的意味,只觉好笑,但回过神,又感觉她这种语气莫名熟悉。 嗯,像极了她初见自己时那同情的口吻…… 赫连越顿时又面无表情了。 众人之中,唯有白芊芊,看着赫连拓缓缓离开的背影,眼底的担忧溢于言表,只能克制着不表现太多情绪叫人发现,那垂在身侧的手,也禁不住暗暗收紧。 …… 热闹了一日,入夜后的九烛山只剩一片静谧。 一名小太监自皇帐方向而来,走到亲王所在的营帐,只低声对守卫道,“世子今日坠马受伤,皇上心中牵挂,命奴才前来探望。” 守卫的侍卫虽然觉得这大晚上的还探望有些奇怪,但还是将人放入了帐中。 赫连拓正脱了衣裳准备上药,骤然看到进来一个小太监,脸色一沉,正要训斥。 “放肆……” 就见,那小太监忽然抬头,却是露出白芊芊那张白皙娇美的脸蛋。 只见她眼巴巴看向赫连拓,眼眶微红。 “世子,我是芊芊。” 赫连拓看清来人,却没有白芊芊以为的惊喜万分,反而脸色一变,猛地将人拉到里边,这才压低了声责问,“你来做什么?!” 皇上之前才因为她打扮成小太监擅入宣政殿而降罪于她,她怎么还敢这副打扮过来找他?! 而且还是皇上白日里刚刚警告过后。 简直愚不可及! 第108章 委屈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白芊芊语气里带了些委屈,目光落在他明显青紫的肩膀,却又忍不住地担忧,“世子,你伤得怎么样了?” 赫连拓看着她这副模样,语气稍稍缓和,只道,“今日我与皇上比试本就招眼,你这样贸然过来,万一被人发现如何是好?我不想你出事。” 最后一句,成功安抚了白芊芊的心,她放柔声道, “我有小心注意不叫人发现,营帐里有紫月守着,皇上也不会找我,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赫连拓听她提起皇上,虽然觉得她这样贸然前来不好,但既然来了,他也想要问清楚。 “皇上如今对我的态度十分奇怪,芊芊,你在宫中真的没有什么事瞒着我么?” 赫连拓今天回了营帐才发现,自己肩膀处的轻甲被射凹了一处。 他不相信皇上是为了射鹰不小心射中了他,他更相信皇上只是假装射鹰,箭尖实际对准的就是自己。 如果当时皇上的力道更重些,那只射穿鹰身的箭矢,还会直接射入他的肩膀,只要想到这里,赫连拓就觉得一阵心惊。 赫连越是真的想杀他。 如果不是发现了什么,赫连越不会对他如此,好歹,他可是厉王世子! 白芊芊听赫连拓追问,心下也有些担忧。 如果之前自己被无端冷落只是猜测,如今看到皇上对世子所为,她根本不敢怀有侥幸。 面对赫连拓的追问,白芊芊咬牙半晌,还是将当初被司玲珑撞见两人相会的事情说了。 当初司玲珑虽然撞见却没有声张,反而暗中威胁白芊芊,白芊芊当时一心想着可以自己解决掉原主,便没有把这件事告知赫连拓。 只是现在事态变化如此,她也不得不说。 赫连拓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事,这段日子以来,芊芊两次被打入冷宫,自己无端被换了差事,还有今天……一切瞬间得到了解答。 赫连拓此时看着白芊芊,简直恨不得大骂一句“蠢货”! 这么大的事,她竟瞒了自己这么久! 再一想司玲珑如今受宠的程度,想来她早就在赫连越耳边说过此事,虽然没有切实的证据,但这并不妨碍皇上在心底给他们定罪。 偏生,这女人如此愚蠢,这样的情况下,竟还敢贸然来见他! 若是被发现,她和他都得去死!更枉论将来图谋的大业…… 心中虽恨,赫连拓却知道现在责骂也于事无补。 他本就清楚芊芊的性子,偶有聪慧,却也容易冲动。 只能安抚道,“芊芊,事已至此,我们接下来不能再随便见面了,今夜你先回去,待我想想办法,再让人寻你。” 白芊芊听他直接要赶自己走还有些舍不得,她冒险过来,才说了这么两句话! “可是我还想帮你上药……” 赫连拓:…… 他现在只想上吊。 现在是上药的时候吗?! 忍着内心的崩溃,赫连拓只得轻声哄她,“我的伤并无大碍,倒是你,眼下这般情形,你还要继续待在皇上身边,我怎么能不担心?乖,别叫我担心了,好吗?” 赫连拓哄了一阵,又担心白芊芊这样贸然回去会被人抓住,虽然危险,但还是换了一身衣裳亲自护送她回了营帐。 本以为可以悄无声息,不料在离开时,却还是叫巡逻的侍卫发现了他。 赫连拓暗骂一声,转身躲过,正犹豫该怎么突围时,身后的营帐忽然被一把掀开,下一秒,一只手蓦地将他拉进了营帐之中。 赫连拓下意识地便要动手,然而待看清帐中之人时,却是猛然一愣。 昏暗的营帐中,司玲珑顶着一张莹白细腻的素净小脸,此时瞪着赫连拓那只朝她抬起的掌,那表情似乎在说,我救了你,你居然还想打我! 事实上,司玲珑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第109章 你们怎么不按套路走 司玲珑简直无语死了。 大半夜睡得好好地,突然被系统的警告声吵醒。 才知道是男女主居然半夜幽会而且就要被抓住了! 明明原书里没有这段剧情! 系统的回复很直接,【原书里宿主你早就死了。】 正是因为有这么多跟原书不同的突发情况,才需要她这个宿主来修正剧情。 这才是宿主存在的意义。 司玲珑当时就无话可说了。 打发守在外头的蜀红和青绿去查探情况,司玲珑正要溜出去看看,毕竟如果男女主被逮住,以赫连越那个性格,一定不会管什么世子不世子,先把这对绿了他的狗男女给弄死再说。 虽然贸然掺和进去很危险,但是任由剧情崩坏的后果更糟糕。 司玲珑只能硬着头皮上。 结果她刚走到帐子边上,就听到外头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个人停在了外头。 这完全是把人送上门给她救。 司玲珑便干脆顺手一拉,把人先给拉了进来。 赫连拓完全没料到,帮他的竟会是司玲珑。 就听司玲珑压低了声音责问,“你和白芊芊到底在搞什么鬼?她人呢?” 【不是说两个人快被抓住了,怎么就剩赫连拓一个?】 赫连拓有些疑惑这个琅贵嫔会用这么熟稔的口气提起他和芊芊,而且听口气还是笃定他今晚是和芊芊在一起的。 赫连拓怀疑她是在故意套自己的话,故作不解,“贵嫔这是在说什么?关莲妃娘娘何事?” 司玲珑就看着他冷笑。 【装,你就给我装!】 【谁还不知道你俩啊。】 以司玲珑的逻辑,实在是想不通这两人。 明明接下来行猎有那么多地方那么多机会可以私下见面,什么爱意那么了不起还非得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地半夜私会? 忽然,司玲珑像是想到什么。 【等等,大半夜的,这两人该不会刚刚干过……点什么吧?】 【我擦,这是要给赫连越种一大片草原啊!】 司玲珑这么想着,忙不迭拍拍刚才拉过赫连拓胳膊的手,然后下意识地与他拉开一米的距离。 赫连拓见她先是冷笑看着自己,又见她仿佛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拉开两人的距离,表情似乎还很嫌弃。 赫连拓更加不解了,然而还不等他询问,就听外头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 司玲珑忙示意赫连拓闭嘴。 紧接着,就是侍卫在外头小心的询问。 “贵嫔娘娘。” 司玲珑示意赫连拓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赫连拓看懂她的意思,然而环顾帐中四处,愣是找不到可以躲藏的地方,想来想去,干脆掀开她的被子躲了进去。 司玲珑:!!! 【谁特么让你上我床的?!】 赫连拓是故意的。 他不清楚司玲珑想要做什么。 但是如果她想要趁机让侍卫进来抓人,他也不会叫她好过。 若是侍卫进来,看到她的床上躺着一个男人。 她饶是长了八张嘴,恐怕也解释不清楚。 司玲珑却顾不上继续跟这人计较,担心外头人听不到动静闯进来,只能假装刚刚睡醒。 “谁?” 外头人听到司玲珑的声音,只恭敬道,“属下等正搜捕一名潜入帐中的刺客,不知贵嫔娘娘这里可有异样?” “没有,你们去别处搜捕,别吵着我。” 然而外头的侍卫却没有立刻离开,只是小心道,“为确保贵嫔安全,能否让侍女代替属下等入内搜查?” 躲在被中的赫连拓心下一凛,抓着被子的手陡然一紧。 司玲珑也懵了。 她刚刚就想好这群人要是敢进来,她就以自己衣裳不整为理由把人赶走。 结果,谁能想到这帮人居然不按套路走?! 再看一眼自己床上那好大的一团,司玲珑都抓狂了。 这个狗系统,快把她坑死了。 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 在线等,有点急。 第110章 狗系统,我恨你 原本只有赫连拓一个人,他就算被抓了,看在世子的身份上,赫连越也不至于咔嚓了他。 现在倒好,自己把人拉进了营帐,要是被抓到,两人一定一起凉凉。 司玲珑还在纠结中,外头的侍卫已经找来了侍女。 眼见外头的侍女伸手就要掀开帐子,司玲珑下意识往后一退,一个咬牙,干脆抓起一个杯子朝着门口的地板摔去,而后故作生气一般, “滚出去!这大晚上的还有完没完了?!” 司玲珑自穿越以来,还从没跟这些宫人发过火,都是爹生娘养的,她也没有随意糟践人的习惯。 这些随行的侍卫宫女也都是对她性子有所耳闻的,这会儿见她突然发火,顿时不敢再动。 司玲珑想着把人赶走,要是不行,等蜀红和青绿回来也好。 正等着,就听一道声音传来,带着熟悉的沉敛意味,却听不出喜怒。 “都在这做什么?” 一句话,叫帐内的司玲珑和赫连拓同时心下一沉。 【完了。】司玲珑想。 【赫连越怎么来了?!这是要我命啊!】 帐外,正是听闻刺客动静前来查看的赫连越。 听着帐子里传来的司玲珑的心音,他微微拧眉,还未分清究竟,帐子已经被人从里面一把掀开。 只见司玲珑裹着斗篷直接从里面走了出来。 “皇上!你怎么来了?!”司玲珑眼巴巴看着赫连越,小心肝却抖个不停。 【得把人拦住才行……要、要是让赫连越看到赫连拓这会儿躲在我床上,我可能会被分成八瓣……呜呜,可能还不止八瓣。】 【呜呜,狗系统,我恨你。】 赫连越凤眸猛地一颤,他没想到,那所谓的刺客,竟然是赫连拓! 而且她竟然将人藏到她的床榻上!! 她明知,赫连拓是他的死敌,她怎么敢?! 一瞬间,赫连越只觉得胸口一阵怒火腾烧,只恨不得立刻冲进去,将里面的赫连拓揪出来,就地处死。 然而他的脚步刚刚一动,面前的司玲珑却猛地朝他扑过来,将他的胳膊一把抱住。 “皇上,听说有、有刺客潜入,臣妾有些怕……” 【不能进去啊,你进去我就死了。】 赫连越看着她为了帮赫连拓逃过一劫还不惜阻拦自己,心底的怒火愈烈,根本懒得与她废话,还要往里走。 司玲珑忙更加用力将人抱住,可怜巴巴地转移他的视线,“皇上,皇上,臣妾今晚能不能去你那里?臣妾不敢一个人睡了。” 【男主不能死,我也不想死。】 【别进去,求你了赫连越。】 赫连越听到她最后那句可怜巴巴地恳求,心底的火气烧了又烧,第一次尝到了如此憋屈又不甘的感觉。 赫连拓和白芊芊背叛他,他不能动他们。 因为他们是男女主。 女主不能死,男主也不能死。 所以他忍了,留下了他们的命。 可是,为什么连你如今也站在赫连拓那一边? 若是将来,他要杀朕,你是不是也会…… 心底的怒火蓦地冷下,赫连越看向司玲珑,好半晌,嗓音清漠,最后一次沉声问她,“司玲珑,你真的不想让朕进去么?” 司玲珑突然被叫了名字还有些愣,但嘴上还是只能坚持,“皇上……不是来找臣妾的么?臣妾就在这里,帐内漆黑,皇上就别进了吧。”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的试探。 赫连越却只觉一颗心缓缓沉下。 看着司玲珑的眸子,渐渐冷下。 好半晌,他点了点头,声音微哑,只道,“好。” 说罢,他伸出手,将她抱着自己胳膊的手一点,一点拉开,而后面无表情,吩咐周围,“都退下。” 待人都退去,赫连越这才转身,不再看司玲珑,径自走远。 司玲珑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心下莫名空了一落,又莫名地心慌。 第111章 又是日行一善 司玲珑脑子一片混沌,恍惚感觉两人的对话有哪里奇怪,却又无暇细想,只是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应该追上赫连越,还是应该回去把赫连拓安全送走。 犹豫半晌,司玲珑还是转身回了营帐。 就见,赫连拓不知何时已经从被子里出来,此时坐在床沿,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如果说他之前还怀疑她是假意帮他,那么刚才,听到她费劲心思拦下赫连越,他才终于确定,她是真的要帮自己。 唯一让他想不通的是。 为什么? 毕竟按照芊芊的说辞,她极有可能已经把他和芊芊的是告知了皇帝,他们如今的境地,该是拜她所赐。 “你为何帮我?” 同样的话,白芊芊也问过她。 司玲珑这会儿根本懒得理他,只敷衍一句,“我日行一善。” 赫连拓却看着她,微微挑眉。 司玲珑看一眼帐外,再扭头时,就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猛地朝她逼近,带着压迫十足的气息,叫她呼吸蓦地一窒。 赫连拓却仿佛看透了她此刻的心情,微微朝她俯身,声音里却带着诱惑落在她的耳畔,“是日行一善,抑或是,对本世子心有所属?” 赫连拓想来想去,她能冒着这么大的危险也要帮自己,只能是因为这个原因。 若是如此,事情就真的很有趣了。 赫连拓这么想着,还欲再说点什么逗逗这贵嫔娘娘,下一秒,就感觉一道冷刃轻轻搁在他的颈处,叫他浑身一僵。 赫连拓小心挪开彼此间的距离,就见黑暗中,司玲珑那精致的小脸写满了面无表情,连带着她握着匕首的手也是半点不含糊。 “别靠我这么近,不然我会忍不住揍你。” “……” 什么情况? 司玲珑却不理会他的懵逼,手里的匕首依旧搁在他的脖颈处。 “赶上我心情好帮你一把,你自己偷着乐就行,别东想西想恶心我。我跟你不熟,以后也不打算跟你多熟。” 赫连拓:?!! 司玲珑这会儿心情不好,听到赫连拓这明显撩拨的语气心情就更差了。 这人是把她当白芊芊勾引了不成? 【狗男主,烦死了!】 赫连拓在最初的怔愣后,也很快镇定了下来,径自站定,整个人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姿态,只是看向司玲珑的眼底审味更深。 “贵嫔娘娘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你不用明白,当我脑抽就行。”司玲珑说着,径自收回匕首。 刚才亮匕首是为了表明她的态度,省得某些风流世子自恋过头,但她也清楚,以赫连拓的身手,自己这匕首还真奈何不了他什么。 赫连拓听不懂何谓脑抽,但他看出司玲珑对他态度并不热络,不禁挑眉。 这莫非是另类吸引他注意的方式不成? 正要再说点什么,忽然耳边听到一道脚步声靠近,赫连拓眸色一凛,迅速捂住司玲珑的嘴便将她拉到一旁的帐边,而后目光警惕看着帐门口。 就听,那道脚步声在门口停住,随后传来的便是蜀红低声的轻唤,“贵嫔,你可还醒着?” 司玲珑听到蜀红的声音,忙示意赫连拓松手。 赫连拓看她手舞足蹈似是有趣,反而依旧捂着她的嘴不放。 司玲珑脾气上来,干脆狠狠用力朝他脚背踩下一脚。 赫连拓顿时闷哼一声,连带着表情都因疼痛而忍不住有一瞬的狰狞,捂着司玲珑的手下意识松开一些,却依旧没有将人放开。 尽管他忍住了不发出声音,但他的那声闷哼还是叫外头的蜀红察觉不对,不敢犹豫,干脆地掀帘而入。 第112章 宫装世子 蜀红几乎是入帐的瞬间就看到了站在帐边的两道身影,还未等她发出动静,司玲珑总算挣脱赫连拓,抢先开口。 “蜀红,别出声。” 蜀红性子素来沉稳,这会儿闻声,顿时忍下了所有动静。 赫连拓见状终于松开司玲珑,司玲珑忍不住又朝他脚背狠狠又来一下,这才走到蜀红跟前。 “先别出声,不能让人知道我帐子里藏了人。” 蜀红听着司玲珑的话,尽管内心震颤,却还是强作镇定,问,“贵嫔,这是刺客?” “是厉王世子。”司玲珑随口介绍了一下。 蜀红心中惊惧更深,待眼睛适应了黑暗,也终于看清了黑暗中那人的长相。 司玲珑这会儿却顾不上跟她多做解释。 “解释回头我再跟你细说,现在你要帮我先把人偷偷送走。” 不能让人发现赫连拓是从她帐子里出去的,否则罪名只会落到她的头上。 蜀红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严肃点头。 赫连拓方才也想过脱身之法,只是这会儿听她提起,也忍不住想要听听,她有什么想法。 司玲珑先是问了外头侍卫的情况,听到蜀红说皇帐这边的守卫加强后也并不怀疑。 蜀红看着她一脸凝重,只问, “贵嫔,奴婢该怎么做?” 司玲珑左看右看,面露纠结,半晌,她的视线缓缓落在蜀红身上的宫女服上,眨眨眼,有主意了。 赫连拓原本见她一脸纠结,正欲开口,就见她忽然一脸微笑看向他,只是那笑里,怎么瞧都像透着一股不怀好意。 赫连拓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这预感,在那名唤作蜀红的宫女拿出一套新的宫女衣裙时瞬间化作了实质。 赫连拓的脸当时就沉下了。 “不可能!” 叫他穿女装脱身,绝无可能! 司玲珑只是抱臂看他,言简意赅,“要么穿,要么死,选一个吧。” 赫连拓:…… 半个时辰后,被迫换上一身宫女衣裙的赫连拓,脸色难看地站在原地,供主仆三人观赏。 为了不叫人怀疑,司玲珑把青绿也叫了进来。 青绿虽然不如蜀红稳重,但司玲珑观察她的表现,也信得过她。 主仆三人就这样忍笑看着面前的赫连拓。 他的身材不算魁梧,但也绝没有到瘦弱的地步,高大颀长的身形,此时硬生生塞进了一件宫女衣裙中,怎么看怎么另类。 再看司玲珑那藏都藏不住的偷笑,赫连拓严重怀疑,这人就是在故意报复自己。 “唔,咳咳,就是、就是壮了点。”司玲珑忍着笑,又故意朝他板起脸,“你就没学过缩骨功之类的功夫么?” 赫连拓看她一眼,冷笑,“不曾。” “那待会儿出去,你就弓着点身子。” 司玲珑直接吩咐一句,又拉过蜀红,小声交代, “待会儿把人带出去后,万一要是被人发现不对,把人丢下跑掉就行,千万别把自己搭进去。” 司玲珑用自以为小声,实际却是在场四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着,也不理会赫连拓是怎么一副表情。 赫连拓这会儿确信了,这人就是故意的。 但眼下,在皇帐附近守卫已经加强的情况下,他一人强闯也确实有风险。 尽管别扭,赫连拓还是接受了这个办法。 跟着蜀红走出帐中,只是还没等他走远,就听帐内,司玲珑对另一个侍女说话的声音。 “青绿,把床铺重新换一套新的,旧的床铺拿出去扔了。” 狗男主钻过的床铺,她坚决不睡。 洁癖,任性。 帐外的赫连拓:…… 第113章 皇上想杀谁,都可以 另一边,皇帐之中,灯火通明。 赫连越面无表情地坐在榻上,一身黑色劲装的邬烈站在一侧,语气无波, “琅贵嫔将厉王世子扮作宫女,让那个名叫蜀红的宫女带着他出了皇营圈。” 赫连越原本阴沉的俊颜,听着赫连拓被扮作宫女的样子送走,眉心微微一抽。 邬烈见他有反应,于是再接再厉, “厉王世子离开后,琅贵嫔命宫人换了新的床铺,让将原来的床铺扔了。” 赫连越睨他一眼,声音冷沉,“朕让你查这些了?” 邬烈戴着黑金面具的脸上没有半分波动,只道,“暗卫营负责查探皇上在意的所有事。” 便是寻常,在不知道皇上突然对什么事在意的情况下,暗卫营都要提前搜集好一些情报以备帝王的心血来潮,更何况琅贵嫔,显然就是皇上在意之人。 正巧琅贵嫔身边一直留着皇上派在暗处的暗卫,邬烈想要知道关于琅贵嫔那边的情况,易如反掌。 赫连越看着邬烈那从来冷酷不带感情的眸子,只冷哼一声,“多管闲事。” 司玲珑既然选择护着赫连拓,今后她再如何都与自己无关。 自己从一开始,也不过是想要利用她罢了。 邬烈看不清面容的脸上似是沉默一瞬,而后开口,语气冷酷,“为何不杀厉王世子?” 深夜潜入皇帐营中,还与嫔妃勾结。 只要抓住,厉王世子便是死罪。 当时在帐外,他就可以帮皇上抓人。 可赫连越没有下令,甚至在明知人就躲在琅贵嫔帐中时还转身走了。 饶是邬烈素来只听命行事,也免不了有所困惑。 赫连越听他询问,心中冷笑,只沉声回答,“因为不能杀。” 至少在他还未找到摆脱这所谓“小说世界”设定的方法之前,赫连拓不能死。 邬烈闻言,只看着赫连越认真开口,声音冷漠,却又笃然。 “皇上想杀谁,都可以。” 只要他下令,他邬烈就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刀。 这也是当初邬烈接下这暗卫营首领时对赫连越说过的话。 赫连越从未怀疑过。 以他如今掌控的权势,杀一个厉王世子,虽然后面会有许多麻烦,但也不是不行。 偏偏,就是这个不能杀才叫他郁闷至今。 赫连越也无法跟邬烈解释,为什么不能杀。 心中烦郁,赫连越只是沉吟半晌,挥手示意他退下。 邬烈从来以他为尊,他不说,他自然不会再问。 一夜无眠,第二日早,便是为期三日的正式围猎。 司玲珑一大早便换了一身新的骑装等在了赫连越的帐外,心情忐忑, 【赫连越昨天好像猜到什么了,估计还生我的气,也不知道哄哄能不能好?】 帐内的赫连越:…… 昨晚那样的情形,她竟以为这只是哄一哄的事? 既然做出选择,就不要以为他还会如之前那般对她“纵容宠爱”。 不紧不慢地用罢早膳,赫连越这才带人走出营帐。 帐外的司玲珑见状连忙迎上,“臣妾参见皇……” 请安未落,就见赫连越径自走过,似是对她视若无睹。 一旁的福泰心中莫名,却也不敢多言。 司玲珑被无视了彻底,面上一愣,又快速起身,追上赫连越,再次跟他行礼,“皇上,臣妾给皇上请……” 赫连越绕过她径自往前走。 司玲珑脾气上来了,蹬蹬蹬又是几步追上,堵住人,把最后一个字用力补上,“……安!” 就见,赫连越终于站定,一双凤眸却是冷冷从她面上扫过。 半晌,薄唇轻启,不轻不重的一声,却压迫十足。 “琅贵嫔,放肆。” 不再是“爱妃”,而是没有感情的“琅贵嫔”。 司玲珑只觉,心底莫名空了一处。 第114章 把人交给你了 赫连越看着她陡然怔住的样子,心中烦闷,再次抬腿就要离开,却听身后,她有些落寞的心音传来。 【明明之前说好要教我骑马的……现在就不算数了吗?】 赫连越脚步一顿,心中更郁。 她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么? 还想若无其事的让他教她骑马。 装可怜也没有用。 他已经看清她了。 抬脚便要继续离开,就听身后那人突然在心底骂他。 【穿上裤子就不认账,渣男。】 赫连越那个暴脾气,倏地就朝她瞪去。 朕特么什么时候脱过裤子了?! 啊?!! 司玲珑被冷不丁瞪了一眼,吓了一跳。 【我去,该不会听到我在心里骂他了?】 赫连越忍了忍,决定不给她这种说他翻脸不认的机会,张口,只唤,“邬烈。” 一旁的福泰都惊呆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还把这位大爷给请出来了? 要知道这位大爷每回现身,那都是得见血的啊! 福泰看向琅贵嫔的眼神中顿时带上了紧张,忍不住眼神示意她快跑。 但显然司玲珑没接收到这一讯息,听到赫连越突然叫了一个人的名字,她还纳闷,就见一人,忽然从旁边营帐的阴影处走出。 一身黑云劲装,步伐无声,面戴一个半颊黑金面具,眼神冷酷。 司玲珑先是一愣,随即便猜出了他的身份。 【这个衣着,这个面具,不会是那个暗卫营首领邬烈吧?!】 赫连越闻声侧耳,她知道邬烈? 就听,司玲珑心里快速回忆了小说中的这位邬烈大人。 【邬烈,赫连越身边最强战力,如果不是他被派了出去,赫连越也不会轻易被杀,后来他带着暗卫营剩余战力,拼死带出了赫连越和顾清荃的尸身,也是那会儿,邬烈的真实身份才被揭晓……】 赫连越心中微凛。 她竟然知道邬烈的真实身份? 不过,也对。 毕竟她可是知晓全部剧情的。 明明知晓,却还是站在了赫连拓那边…… 赫连越想到这里,心中更冷。 司玲珑不知道赫连越心中所想,只是看着邬烈出现,小心肝微颤。 【闹个矛盾而已,犯得着直接祭出这位大首领么?!这是准备要我小命啊!】 赫连越看她那瑟瑟发抖的样,只是冷笑,径直吩咐, “邬烈,琅贵嫔就交给你了……” 司玲珑听到这句,瞬间稳不住了,恨不得直接给他跪下,“皇上不要啊,臣妾不想死。” “……” 赫连越瞥一眼差点哭出来的司玲珑,随后面无表情,接下了后半句话,“你今日就负责教她骑马。” 邬烈:…… 司玲珑:…… 【原来是教骑马,我还以为这是要直接把我关小黑屋给我上刑了。】 拍拍自己的小心肝,下一秒,司玲珑又忍不住纳闷。 【赫连越怎么知道我今天是打算缠着他学骑马的?】 【居然提前把我的路给堵了!可恶!】 邬烈向来听命行事,虽然对于赫连越居然让他教骑马这件事很不理解,但还是干脆的应了,“是。” 唯一的问题是,他比较擅长培养暗卫死士,不知道这位琅贵嫔能不能受得住这种“教学方式”。 赫连越把人交给邬烈,便不再理会,径自带人准备出发进去围猎场。 司玲珑眼巴巴看着赫连越头也不回地离开,扭头,再对上邬烈那浑身散发着生者勿近的冷酷气场,小心肝忍不住又颤了两下。 听说这位平时训练的都是暗卫死士,不知道她在他手底下能不能活个三分钟…… 第115章 护驾 半个时辰后,草场。 司玲珑面无表情地坐在一只跟她差不多高的马驹背上,正以老翁散步的速度往前走着。 她怀疑这位首领大人是在敷衍她。 她虽然没学过骑马,但好歹小时候也是在霸哥背上待过的,普通大马的高度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邬烈显然不是这么想。 他没教过人学骑马。 但暗卫营的孩子一开始,都是给他们骑这种马驹的,邬烈觉得这马选得没毛病。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往前走着,气氛一度很诡异。 顾清荃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应该说,她最开始看到的,是邬烈。 这个当初在明华宫只见过一面的暗卫营首领,她却一直都印象深刻。 只是暗卫营向来讲究一个神秘,这个邬烈为什么会如此明目张胆地跟琅贵嫔待在一处。 司玲珑正觉得生无可恋,这会儿看到顾清荃过来,瞬间就仿佛看到了救星,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荃妃娘娘!” 顾清荃与司玲珑向来没有深交,只是上回收到她送的那盒焕发素,后来她使人去问了,才知道自己是后宫的独一份。 其他人都是花了银子买的。 入宫这么久以来,顾清荃还是第一次收到这种直白的示好。 毕竟旁人一般见她性子冷,都不敢轻易往她跟前凑。 此时见她看到自己一副激动的样子,也是微微颔首,唤了一声,“琅贵嫔。” 又转向邬烈,“邬大人,为何会在此?” 邬烈看一眼端坐马上的飒爽女子,面具下眼眸微敛,语气无波,“奉陛下之命,教琅贵嫔骑马。” 顾清荃闻言有些意外。 皇上命令的? 这倒是奇怪。 “虽是陛下之命,但邬大人终究是男子,教导后宫嫔妃骑马终究于礼不合,琅贵嫔若要骑马,本宫可以教,邬大人还是回皇上身边去吧。” 对赫连越的保卫工作,顾清荃向来操心。 司玲珑听到这话面上一喜,忙不迭的点头,“荃妃娘娘说得对,邬大人还是赶紧回去吧,皇上那边更重要!” 跟这位杀神待了小半时辰,司玲珑都感觉自己快被他浑身散发的冷酷气场冻僵了。 邬烈听着两人的话,却是不为所动,声音冷酷却不容质疑, “我奉陛下之命,也只听陛下之命行事。” 言下之意,除非皇上开口,他都不会离开。 司玲珑就头痛了,眼巴巴朝顾清荃递去一个求救的目光。 不料,顾清荃听了邬烈的话,却很赞成,“邬大人所言确实,君令不可违,方是臣属之道。” 司玲珑都惊呆了。 【姐姐你这就放弃了?!说好的于礼不合呢?!】 就听,顾清荃接着说,“既如此,本宫与邬大人一道骑,也可少你们一些非议。” 于是,司玲珑就从一个人骑小马驹散步,变成了被两只大马夹在中间散步。 真的,大可不必。 正一步步走着,围场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吵杂的动静,带着些许慌乱的喊叫。 “来人!护驾!快护驾!” 几乎是听到这一声的瞬间,三人齐刷刷看向了围场林子的方向。 【赫连越有危险!】 司玲珑心底的念头刚刚冒出,还未有所反应,左右两边的二人已经同时一夹马腹,两道身影如同离弦的箭一样,眨眼间就将她丢下了数十米远。 司玲珑被突然丢下也不生气,心里也惦记着林子那边的情况,也不顾自己还没学会骑马,学着两人的动作,夹了夹马腹示意马儿跑起来。 好在,小马驹虽然小,但性情确实温顺乖巧,顿时很配合地跑了起来。 司玲珑正欣喜着想要加速,一抬头,眼前忽然被一道巨大的黑影笼罩,铺天盖地的,朝她迎面而来…… 第116章 捅了狐狸窝 邬烈和顾清荃这边几乎是同时赶到林中。 两人的马术不相上下,邬烈忍不住看一眼身旁与自己齐头并进的飒爽女子,又迅速移开目光。 两人刚入林间,远远便见赫连越一行周围快速乱窜的几十只狐狸,这些狐狸有大有小,颜色不一,然而数量过多,乍眼看去还以为众人捅了狐狸窝。 周围侍卫将赫连越围在中间,纷纷警惕,原先想要出箭射杀,却叫赫连越拦了下来。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突然蹿出这么多只狐狸,但却看得出,这些狐狸并没有伤人的意思,反而,像是在做某种掩护。 赫连越想起刚才眼前一闪而过的那道类似狐狸的影子。 说是类似,因为那体型足有一匹马驹大小,比正常狐狸明显要大上两倍。 赫连越正想着,便听两道马蹄疾近,抬眼便是邬烈和顾清荃齐齐而来。 许是被这两道马蹄声惊到,原本还在周围乱窜的狐狸瞬间做鸟兽散去。 赫连越心下愈发莫名,邬烈和顾清荃已经快速来到他的身边。 “皇上。” “皇上。” 两人齐声开口,赫连越看着面前的两人,微微拧眉,忽然问邬烈,“琅贵嫔呢?” 邬烈闻言一愣,刚要开口,耳边就敏锐地听到林外,两人过来的方向,一道马驹尖锐的嘶鸣声。 他蓦地扭头朝着声音来源看去。 赫连越耳力不错,同样听到那声马儿嘶鸣声,再看邬烈的反应,想到那道影子蹿离的方向,脸色蓦地一变,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一拉缰绳,驾马便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疾奔而去。 邬烈和顾清荃见状显然也意识到不对,一行人连忙跟着赫连越快速奔出林间。 绕过树丛,眼前重见开阔,赫连越只见,远处开阔的枯草原上,只有一只受惊乱窜的马驹,邬烈和顾清荃见状同时心下一沉。 他们都认得,那是琅贵嫔刚才骑着的小马驹。 她不会骑马,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在这四野开阔的地方,能去哪? 远远的,又见蜀红踉踉跄跄地朝着某处跑去。 赫连越一行立即调转马头朝着蜀红而去。 蜀红听到身后动静,扭头看见赫连越,仿佛见到救星一般,扑的就朝他跪下,面色惶急,“皇上!您快救救贵嫔娘娘……” “她人呢?!” 赫连越直接叱问,蜀红便指着另一处密林的方向,“方才林子里蹿出一道好似猛兽的身影,把贵嫔娘娘抓走了!” 因为司玲珑去学骑马,她和青绿都是远远在帐子这边看着。 然而就那么一错眼的功夫,原本还在马驹上的琅贵嫔却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来得及瞧见一只野兽的身影夹着一抹胭脂红钻入密林之中。 赫连越听着蜀红的话,俊美的面上冷沉如水,没有半点犹豫,再次一甩缰绳,朝着密林的方向而去。 此处两面环山,密林的方向因为山深崖高,早在冬狩之前禁军便提前封了山道,就是为了避免围猎时有人误入深山出现意外。 但若是人被掳进这山里,那后期搜救,必然难上加难。 可是眼下,赫连越显然顾不得许多。 他一边带着人往山中而去,一边将自己腰间玉牌往身后顾清荃的方向丢去,同时下令,“荃妃回去,然后传朕旨意,搜山。” 第117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顾清荃解下玉牌的时候还有些犹豫,她不想回去。 但她心里清楚,她如今是嫔妃的身份,不可能跟着他们进山救人。 更重要的是,今日围场生乱,自己势必要帮着稳住朝中女眷,想到这里,尽管心有不甘,她还是恭敬应下,“臣妾遵旨。” 说罢,调转马头,径自往营帐方向而去。 邬烈看一眼她离去的背影,面具下的脸看不出太多的表情。 …… 另一边,营帐那头,青绿在蜀红追过密林时已经第一时间去寻了侍卫想要救人,偏偏营帐这处,白芊芊正招待女眷,并不肯叫侍卫跟着离开。 “此处禁军皆是守卫皇帐安危的,岂可因为你一句话就随意撤离?你说琅贵嫔被什么东西掳走了,那带上几个宫人先去寻一寻便是。” 说着,便点了几个太监宫女,一副很是大气的模样,“你们都跟着先去寻人,待皇上回来,本宫禀告后,是否加派人手,再由皇上定夺。” 青绿急得都要上火了,听着白芊芊这安排,直接给她跪下了。 “莲妃娘娘,那可是野兽,若无禁军,就算找到人又如何制服?求莲妃娘娘下令,先派些人吧,奴婢给您磕头了。” 青绿一边说着,便朝她用力磕了几个头,白芊芊面上却依旧一副以大局为重的模样,只低声斥责, “你这丫头,怎么如此没规矩?本宫不是已经安排人了么?你说琅贵嫔是被野兽掳走,可那野兽向来只是袭击人,为何会特意将人掳走,分明是矛盾之言。” 一旁的女眷早在听到琅贵嫔被野兽掳走时便已经变了脸色,此时再看白芊芊这不慌不忙的样子。 说得好听那叫稳得住,说得直白些那就是明显觉得事不关己。 有几人皱着眉想要帮忙相劝,但与白家交好的几个女眷却已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是赞许, “莲妃娘娘说得极是,这琅贵嫔身边的宫人说话怎生糊涂,要我说,莲妃娘娘方才安排已是极为妥当。” “就是就是。” “有这耽误的功夫,还不如赶紧带几个太监去找人,省得去晚了……哎哟。” 青绿听到这话,心中着急又绝望,却也知道莲妃娘娘必然是故意的,不愿再继续浪费时间,便要爬起身往外走。 就在这时,只听一道急促的马蹄声靠近,众人抬眼看去,就见荃妃娘娘骑着马迅速朝着营帐而来,马蹄下沙尘滚滚,直到帐前才堪堪停住。 白芊芊等人正莫名间,就见顾清荃蓦地朝着皇帐附近的禁军抬起手中玉牌,声音清冷而干脆,“皇上有令,皇帐守军留下一半,其余的进山救人!” 顾清荃这一道掷地有声,叫青绿险些激动地落下泪来,一旁的禁军副统领见状立即上前领命,没有半点迟疑的,快速将守军人马进行调配,不过一刻钟便集结完毕。 按着顾清荃所示方向急奔而去。 那渐渐远去的滚滚马蹄声,落在白芊芊的耳中,就好像一个个打在她脸上的巴掌,声声作响。 她这头刚说了不许去,那头荃妃便拿着皇上的旨意把人都调走了。 这就是明晃晃的打她的脸。 感受着周围女眷落在她身上各异的目光,白芊芊只能努力维持着面上的沉稳,唯有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暗暗攥拳。 不过是一个司玲珑。 真的被野兽生吃了再回不来才好! 白芊芊暗暗想着,却见另一头又匆匆跑来一名宫人,却是负责陛下皇帐的。 “荃妃娘娘,雪杀也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被直接忽略的白芊芊:…… 刚下马重新整装的顾清荃拧起眉。 这可真是屋漏偏锋连夜雨。 可现在,皇上只怕也顾不上雪杀了。 第118章 乘黄大人 山间。 司玲珑只觉得整个人都被腾空了,但意识却怎么也无法回拢,只觉得天旋地转,甚至无法挣扎。 待身体重新落回平地,司玲珑缓缓恢复意识。 睁眼时,眼前只见一高大的兽形。 四爪抓地,高如骏马,棕黄的长毛,姿态优雅,却分明是只狐狸的模样。 【好大的一只狐狸。】 司玲珑在心底感慨着,目光忽然落在那狐狸背上的一对长角上,一时有种自己眼花的感觉。 【那是角?还是不小心挂在身上的枯枝??】 司玲珑定睛看了又看,最终还是确定。 【那就是角。】 【可是,什么狐狸身上还长角?】 司玲珑这么想着,就见原本侧对她的高大狐狸,忽然扭头看向她。 那狭长的泛着金瞳的狐狸眼落入司玲珑眼中时,她只觉心下一个咯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而后,不太确定地对着大狐狸询问, “请问,你是……乘黄吗?” 《山海经》有载,白民之国在龙鱼北,白身披发。有乘黄,其状如狐,其背上有角,乘之寿二千岁。 作为一个从小被陆吾养大的人类,司玲珑对于山海经的异兽简直不要太熟。 能够存活到现代的异兽不多,与霸哥还有往来的也就那几个,司玲珑没有见过乘黄,但这并不妨碍她在书里了解过它们的特征。 听到熟悉的称呼,大狐狸朝她抬了抬下巴,金瞳之中似有赞许。 区区凡人,能识得它的并不多。 不过,就算这样,自己也是不可能让她乘上自己后背的。 司玲珑从那抬下巴的优雅动作中确定了自己猜对了。 让她不可思议的是,山海经的异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不是宫斗小说么?!】 【小说里明明没有异兽设定!。】 司玲珑尝试着呼叫系统,但系统显然还在装死,根本不予回应。 果然,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不该出现的瞎蹦跶。 司玲珑决定不把希望寄托在系统那货上。 虽然不是第一次接触妖兽,但司玲珑并不敢确定这些上古异兽脾气如何,只能小心恭敬地询问, “请问乘黄大人,您找我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乘黄的金瞳看向司玲珑,却没有回应。 异兽之中,能够口出人言的极少,一般大家都是靠意念沟通的,但它也不指望一个人类能够听到它的声音,之所以带上她。 不过是因为刚才一瞬间,它在她身上感受到陆吾的气息。 虽然很弱,但至少是叫它熟悉的气息。 它觉得,这个人类,或许可以帮助自己。 乘黄四爪微踱,高大的身形朝着司玲珑缓缓靠近,而后,它朝她伸出一爪。 司玲珑看着它朝自己伸出的爪子,眼睛似乎刚捕捉到什么,忽然,乘黄朝她伸出的爪子忽然露出尖锐的利爪,司玲珑还未反应,就感觉身侧一道白影闪过。 下一秒,只见一道熟悉又胖乎的身影猛地扑来,身形如电,直直挡在司玲珑的身前,对着面前的大狐狸,喉间发出明显带着威慑的低吼。 看着眼前雪白圆滚的身形,司玲珑心中大震。 居然是雪杀! 眼前,平日里瞧着圆滚似猪的雪杀,对上乘黄这样的大狐狸,就像是幼崽对上了大人,身形上完全被碾压。 眼见乘黄对上雪杀的威胁似乎毫不在意,利爪不慌不忙便要朝那雪白的皮毛抓去,司玲珑忍不住惊呼出声,“乘黄大人别伤它!” 第119章 乘黄的主人? 狐狸的利爪在距离雪杀还有一掌的距离堪堪停住。 雪杀却还是丝毫不惧般的朝着面前的大狐狸龇牙低吼,一副试图用气势将对方逼退的样子。 司玲珑心都飞起了,眼见乘黄住手,忙从后头一把抱住胖狐狸就将人往后拖。 【你可别再挑衅人了,也不看看你多大只,人家多大只。】 刚才乘黄那一爪子要是真的下来,只怕雪杀这会儿就得趴下。 “都是误会,这是我养的狐狸。”司玲珑一边说着,一边抱紧胖狐狸,生怕两只真的动起手来,赫连越得哭死。 司玲珑觉得自己简直用心良苦,但雪杀明显没感觉出来,虽然胖乎乎的身体被抱着,却依旧冲着面前的大狐狸继续龇牙挑衅,全然没有平日里懒散不屑的模样。 面前的乘黄对上这胖狐狸的挑衅,却是抬了抬下巴,姿态雍容,连带着一双金瞳似乎也闪过几分暗芒。 好半晌,司玲珑见它终于放下了爪子,转身走到旁边,这才猛地松了口气。 雪杀在看到乘黄转身的瞬间,也总算收起了那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凶狠劲,哼呜一声,还有些得意地朝司玲珑甩甩尾巴。 那样子好像在说,“看,我把狐狸给你吓退了。” 司玲珑简直哭笑不得。 你可真了不起。 人家乘黄大人分明就是一副不想跟你计较的样子。 因着雪杀这突然出现打岔,司玲珑一颗心总算落回了平地,也才有空打量周围。 发现眼下自己所处的竟然是个山洞,也想到之前在马背上陡然失去的意识,终于确定自己是被乘黄给直接掳来了,也难为雪杀竟然还能追到这里。 只是,乘黄为什么要特意把自己掳来? 据载,乘黄有神骑之称,不吃人。 司玲珑思绪一转,想到雪杀出现之前,乘黄朝自己伸出的爪子。 那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打算攻击自己的样子。 而且,那爪子上似乎还有东西。 这么想着,司玲珑干脆放开雪杀,小心朝着乘黄靠近。 雪杀见状,顿时摇着屁股屁颠颠地跟上,一副小保镖的样子。 乘黄察觉两人靠近,金色的双瞳淡淡瞥过一眼,却依旧端的一派优美姿态。 “乘黄大人,你刚才,是不是要给我看什么东西?”司玲珑试探着询问。 金色的瞳孔微微一动,半晌,只见它稍稍转身,再次朝司玲珑伸出一爪。 雪杀见状还要上前,司玲珑连忙一巴掌把人扒拉开。 而后缓缓上前。 走近了才见,乘黄那足有自己脚脖粗的爪腕上,竟有一圈被长毛遮掩的银圈。 司玲珑心中惊疑,在确定乘黄就是要让自己看这东西时,这才大着胆子拨开那上面的棕黄长毛,露出里面纯银的手镯。 那手镯类似于人类常戴的银镯,只是因着它的尺寸大了足有两倍,镯子被打磨得十分光滑,上面刻着一些寻常的海云纹路。 【这镯子,像是人做的……可是这尺寸,分明是给它专门定做的一样。】 司玲珑想到这里,猛地惊住。 “难道,你是有主人的?!” 乖乖,传说异兽性情各异,但从不接受圈养,就像霸哥,只有他养人的份,绝没有人养他的可能。 司玲珑都忍不住想,什么样的人家,才养得起这么大一只乘黄啊。 乘黄听到她的说辞,狐狸面似有不满,忽然爪子一翻,让她接着看。 司玲珑试探着将镯子转过一面,而后探头细看,待看清镯子上刻着的字时,整个人瞬间惊住。 只见,那海云围绕的银镯中央,俨然刻着一个“忠”字! 几乎是瞬间,司玲珑脑海中再次浮现一个月前元樽留给她的那个——“忠”字。 难道,眼前的乘黄,就是她寻找昆仑的机缘? 第120章 坠崖 司玲珑还在怔愣之中,就见旁边突然探过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 雪杀显然忘了之前自己对面前大狐狸的各种挑衅,顶着一个毛脑袋,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就往乘黄爪子上的银镯凑近。 似是有些嫌弃雪杀,乘黄金瞳一凛,径自将爪子抽了回去,而后再次看向司玲珑,金瞳如定。 司玲珑只能猜, “乘黄大人,你是迷路了,想让我帮你找你的主人?” 乘黄金瞳一眯,显然不满意这个说法。 司玲珑想了想,换了个说辞,“你想找给你戴这个镯子的那个人。” 乘黄顿时满意了,点点头,起身,示意司玲珑跟上自己。 司玲珑有些不解。 狐狸的嗅觉比起狗都要灵敏,更何况这是乘黄。 有什么人,是它自己不能找,而非要带上她才能找的? 想到它出现在这里,司玲珑不确定地问, “你要找的人,在这九烛山里么?” 走在前方的乘黄闻言扭头瞥她一眼,金瞳微眯,似乎在说,你这个人类还有点脑子。 司玲珑便再接再厉,“是这次参加冬狩的人家?” 这回乘黄没有回答,带着她出了山洞,司玲珑这才发现,他们所处的地方竟然是山顶的一处悬崖。 冬日凛冽的寒风刮过,司玲珑忍不住抱紧旁边的胖狐狸取暖,又见乘黄大人带着他们走的方向居然是悬崖,当即住了脚。 “乘黄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 乘黄见她不动,金色的瞳孔看向她,示意她跟上自己。 司玲珑更加抱紧胖狐狸,忍不住提醒对方, “乘黄大人,我是个人啊,走那边……掉下去会死。” 虽然小说里主角掉下悬崖一般都死不了,但她只是个炮灰女配啊,谁知道呢?她可不敢试。 乘黄听着她的话,金色的瞳孔却依旧是不为所动,只是长长的狐狸尾巴甩起,似乎是催促。 司玲珑还是摇头。 【不,我不过去,摔下去我就死了。】 【我还肩负着拯救这个世界的职责!组织需要我!】 …… 赫连越一路上山,终于在快到山顶的位置听到了属于司玲珑的心音。 第一次,他如此庆幸还能听到这人的心音。 刚才一路追赶进山,他心里想的都是她今早在帐前眼巴巴看着自己想跟他和好的模样,然后便是蜀红说的,她被一个好似猛兽的身影带走了。 若是他见到的那只猛兽,他不敢相信司玲珑被带走会有什么后果。 幸好,他又听到她的心音。 而且听着,这人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只是,她又是在跟谁说话? 赫连越心底一路揣测着,又猛地一夹马腹,加速带人往山顶的方向而去。 司玲珑这边还在磨磨唧唧地跟乘黄打着商量,忽然耳边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下意识扭头,就见山道那处,赫连越带着邬烈和另外两名禁军驾马而来。 为了尽快搜寻司玲珑的踪影,赫连越进山后便将带来的禁军队伍直接分成了几拨人马,自己身边便只留下了几人。 然而即便只有四人,在司玲珑眼里看起来还是难掩激动。 尤其是为首的赫连越那马上疾奔的英姿,叫她下意识地眼眸一亮。 她远远地朝着赫连越的方向招手,却不知身后的乘黄在看到人马疾来的瞬间,金色的瞳孔瞬间眯成危险的一线。 【赫连越!】司玲珑在心底喊他的名字。 赫连越一眼看到了站在崖边朝自己欢快招手的司玲珑,一颗心刚刚落地,却又猛地看到她身后不远站着的那马儿大的大狐狸。 心中一惊,几乎是瞬间便提弓对准那狐狸。 “司玲珑!趴下!” 赫连越高喊着,手中快速拉弓便要射箭。 司玲珑见状傻眼,忙要阻止,“等等,别伤……” 然而没等她的话说完,司玲珑便感觉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将自己往后一扯,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整个身体便已失去控制,急速地往下坠落…… 耳边呼呼的风冻得她耳朵生疼,只来得及捕捉到风中属于赫连越的那声明显带着惊惶的低吼, “司玲珑!” 第121章 一同赴死 就在刚刚,那个人还在笑着朝他招手,可下一秒,她便被那只狐狸爪子勾住,被带着跳入了那悬崖之下。 赫连越只觉脑子有一瞬的空白,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丢下手中弓箭,飞身下马,而后快速地,朝着崖边掠去。 那速度之快,甚至连一旁的邬烈都没能来得及反应。 就在司玲珑即将被拖入那万丈悬崖之下的瞬间,赫连越猛地拽住她的一片衣角。 然而,那狐狸向下的冲力过猛,赫连越不止没能将司玲珑拽回来,连带着自己也被这冲力弄得身形不稳,整个人竟直直地跟着往崖下扑去。 “皇上!” 身后禁军带着惊恐的喊声传来,饶是邬烈在第一时间已经飞掠而来试图将人拉住,却已经来不及了。 司玲珑眼睁睁看着赫连越跟着自己“跳崖”,整个人已经傻了。 尽管眼前的情形来不及让她思考任何事情。 但是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已经陷落。 在她以为赫连越对她的爱就像是华清宫里的碧玉池那么大时,他又冷不丁地叫她窥见了一片湖。 在她不断揣测帝王的爱别有目的时,他却为了她,甘愿一同赴死…… 胸口处蓦地一痛,司玲珑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抓住赫连越,却因为坠落的冲力无法触碰对方。 眼见着赫连越就要坠落,司玲珑忙一把揪住自己身后的乘黄的狐狸毛,狠狠用力。 “救他!不然我跟他一起死!” 乘黄金色的双眸淡淡瞥一眼赫连越,似是觉得有些不耐烦,但感受到自己被拽断的狐狸毛,还是勉为其难地伸出长长的尾巴,将急速坠落的男人一并勾了过来,并往司玲珑的方向一甩。 司玲珑忙顺势将人紧紧抱住,下一秒,只见乘黄剩余的三只爪子猛地抓住了峭壁,利爪伸出,直直扎去峭壁之中,将自己连同它另一只爪子上挂着的司玲珑和赫连越稳稳停在了悬崖半空。 赫连越眼见着狐狸停下的瞬间,司玲珑的身子也因惯性朝着崖壁撞死,几乎是瞬间发力,顺势调整了他和司玲珑的位置,将她护在自己怀中。 后背猛地撞上崖壁,赫连越忍不住一声闷哼。 司玲珑听到动静,意识到自己是被赫连越保护了,忙不迭去看他的脸色,“赫连越,你怎么样了?” 崖底的寒风似乎带着刀锋朝两人刮来,司玲珑却仿佛忘了疼,只是紧张地看着面前的赫连越。 赫连越朝她摇了摇头示意无碍,凤眸转而看向这只依旧挂在崖壁的大狐狸,眸色冷沉而凝烈。 司玲珑显然也意识到眼下的处境不对,想到刚才乘黄一直让她跟着往崖边走,这会儿又停在了这半空,忍不住大声询问乘黄,“乘黄大人,你带我们跳下来到底要干嘛?!” 赫连越有些意外。 司玲珑竟是和这狐狸相识的不成? 就见乘黄喉咙间发出一声低低的兽吼,长长的棕黄尾巴忽的朝着某个方向示意。 司玲珑忍着寒风,顺着尾巴示意的方向看去,发现尾巴所指的,竟是两人面前的一处山缝。 思及乘黄的行为,司玲珑不觉得它是在逗她玩。 再看那刚好停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条胳膊宽的山缝,似乎想到什么,忙示意赫连越,“皇上,你抱紧我。” 赫连越拧眉不解,但还是依言将她紧紧抱住。 司玲珑便干脆腾空了自己,将自己的袖子高高撸起,露出如藕节白皙细幼的胳膊。 看着她将胳膊直接伸入那山缝之中,赫连越心中一凛,刚要开口阻止,司玲珑整条胳膊已经往山缝里卡了进去,下一秒,只听她带着惊喜的心音蓦地传来。 【这里面果然有东西!】 第122章 传说中的男友力 司玲珑在山缝中摸索着,直到抓住某样东西。 那仿佛是扎根在山缝里的果子,司玲珑试图着将果子拽出,然而山缝空间狭小,她根本不好施力,只能牢牢抓住那果子,然后把自己的胳膊往外拔。 山缝本就狭窄,司玲珑的胳膊也是堪堪能够伸入,这会儿一往外拔,裸露的肌肤难免擦在山缝处,叫她嘶嘶地疼。 赫连越看着她咬牙忍痛的样子,一时不忍,忍不住开口,“你把手拿出来,朕来拿。” 司玲珑却摇头,“就差一点了。” 她这胳膊进来都只是勉强,换了赫连越肯定不行。 只能是她来。 想来乘黄也是因为这个,才会想着找她帮忙。 毕竟这山缝真的太窄,以乘黄这样的体型,怎么都钻不进去。 好不容易,司玲珑在擦破一层皮后,终于成功将那果子从山缝里摘下,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胳膊从山缝里抽出。 乘黄期间就凭一只爪子牢牢抓着两人,另外三只爪子死死挂在壁上,但这样的重量还是叫崖壁的山体有些承受不住,周围开始有石块脱落。 眼见司玲珑抓着一颗通体青紫的果子从山缝里出来,乘黄再不犹豫,低头一把叼住赫连越的腰带,而后四爪并用,利爪抓住山壁,动作迅猛而有力地开始向上跃去。 司玲珑只觉得一阵摇晃颠簸,身体被甩来甩去却始终被牢牢抱紧,待回过神来,两人终于落回了平地。 然而还没等她缓过劲来,就见眼前再次刮过一道影子,下一秒,乘黄竟已不见了踪影。 司玲珑怔愣间,闻讯赶来的禁卫们早已将悬崖边上围住,邬烈率先上前查看两人情况。 “皇上!可有受伤?” “无碍。” 赫连越摆摆手,也没有去理会瞬间没了踪影的大狐狸,只是目光触及司玲珑依旧裸露在外的胳膊,微微拧眉。 下一秒,他一扬自己身上的斗篷,瞬间将司玲珑连同那截藕臂藏了起来。 司玲珑还在琢磨乘黄为什么突然离开,冷不丁被斗篷罩住,待反应过来赫连越的心思,心里却蓦地生出一股甜。 【这是怕我被人看了啊,好纯情。】 赫连越听到这声心音,险些被风呛得咳出声来。 她说什么?! 纯-情?! 简直是胡言乱语。 女子肌肤本就不能随意叫外男瞧见,与纯情又有何干?! 司玲珑却自顾笑眯眯,很是懂事地想把自己的袖子给重新拽下来,不料动作太虎,不小心就擦到了刚才被山壁磨出来的伤,顿时又疼得她嘶嘶地疼。 赫连越见状忍不住拧眉低斥,“乱动什么。” 说着,径自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将她整个人粽子一样裹住,见她还坐在地上,干脆将人整个打横抱起。 司玲珑猛地被抱起,心忍不住噗通直跳,那抱着她的胳膊却那么稳,让她只觉无比安心。 【这就是传说中‘男友力’啊!】 【糟糕,我这回真的心动了!】 司玲珑心下哇哇叫着,耳根忍不住地泛红,伴着那心跳的节奏,她觉得自己这次真的完了。 赫连越听着她乱七八糟的心音,却不以为意。 毕竟这人平日里总是一会儿“我死了”,一会儿“我疯狂心动”,赫连越根本不把她这种话当真。 抱着人径自往马的方向走去,同时命令周围,“上马!回营!” 第123章 阿越 顾清荃回营调来的人马刚刚到了山腰处,就遇上了准备回营的赫连越一行。 赫连拓听闻消息后自然也跟着禁军一同前来搜山,此时迎面看到安然归来的众人,以及被裹成一团蜷缩在赫连越怀里的司玲珑。 心头微凝,立即驾马上前, “皇上,臣救驾来迟。”说着,又不无关切,“贵嫔娘娘可是受伤了?伤得如何?” 他语气中的关切过于明显,赫连越一双眸子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差点忘了,司玲珑昨夜可是拼着死罪救了这人一命,他倒是对她紧张上了? 他的嫔妃,何时轮到他的关心? 心中愤恼间,却听怀中那人有些懵逼的心音, 【狗男主问我干吗?我跟他很熟吗?】 【等等,他该不会是打着挑拨我和赫连越关系的主意吧?!以为我昨晚救他真的是看上他了?】 【我的天,可放过我吧,我的心里只有阿越!丑比退散!】 赫连越听着她各种撇清嫌弃的心音,心底的火气总算消散一些,直到听到后面。 阿越是什么鬼? 这称呼,该不会是叫他吧? 赫连越有些纠结。 虽然成功摆脱了狗皇帝的称呼,但是阿越这个称呼,是不是太亲昵了些? 赫连拓问出口时也觉得自己不妥,只是想到昨夜那人虽然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样子,却实实在在地冒着死罪把他救了下来。 如果她当时向自己诉诸衷肠,他或许不会把她当一回事,甚至还会疑心她是不是另有阴谋。 但偏偏她一副恨不得跟自己保持距离的样子,反而叫自己思之甚久。 对一个人琢磨久了,她的模样和言行就容易在脑海中放大。 待赫连拓回过味来,他才发现自己白日里想的竟都是她。 此时见赫连越对他的询问迟迟不予回应,赫连拓心中担忧之余又不免忐忑,生怕自己表现得过于明显,叫赫连越看出了端倪。 赫连拓不知道的是,赫连越纯粹是关注点被司玲珑带歪了,一时忘了回答。 待从那声“阿越”中回神,对于赫连拓的那点冷意也消散了不少,只随口敷衍,“无妨,世子有心了。” 说罢,也不理他,径自带着人便往前,赫连拓一行只得让道一旁,待赫连越等人通过,这才紧紧跟上。 这场变故突生到结束不过一个时辰,顾清荃看到赫连越安然将人带回时还觉得松了口气。 毕竟事出突然,若是搜山持续时间过长,难保会被心怀不轨之人有机可趁,趁着搜山时暗下毒手什么的。 一旁的白芊芊确实觉得可惜。 听到司玲珑被猛兽掳进山里时,她第一时间是幸灾乐祸,后来荃妃竟然拿着皇上的玉牌前来传旨,她便想着是不是趁这机会把司玲珑直接除掉算了。 毕竟司玲珑是被猛兽带走的,就算找回来时只剩一具尸体,大家也不会怀疑到旁处,要怪也只怪她自己命不好,无端端被猛兽给掳走了。 可偏偏她有这个想法,却没有合适的人手,只能暗中将消息传给世子那头,想叫他派两个杀手混入禁军队伍中入山。 没想到,世子竟然亲自进山了。 虽然意外,但想着可能是自己昨夜说的话起了作用,叫世子打算亲自把司玲珑解决掉。 只是,这如今看来,世子应当是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嗯,可惜了。 第124章 娇气的贵嫔娘娘 这头,赫连越带着人一路回了皇帐,挥手便吩咐随行的众人散去,又吩咐,“传御医。” 说着,径自翻身下马,又亲自将马上的司玲珑抱了下来。 司玲珑再次被抱着往里走,看向赫连越的一双大眼都是亮晶晶的。 一旁的邬烈将主子的行为看在眼里,面无表情地想。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琅贵嫔是受了多严重的伤。 但他刚才其实瞧见了。 邬烈:【不过是胳膊擦破了点皮,却要皇上抱来抱去,委实娇气。】 赫连越抱着司玲珑,自然听到了邬烈的这声心音。 难免有些意外。 看来面上再是不苟言笑的木讷人,心底也总会有话要说。 只是……自家这个暗卫营统领确实过于苛责。 都擦破皮了,怎么能叫娇气? 赫连越表示不赞同。 这么想着,面上越发严肃,带着人进了皇帐。 御医听说琅贵嫔被猛兽弄伤,担心女子身上有伤不便查看,还特意带着医女一同前来,甚至还带上了各种救命的好药。 结果,医女看过伤口一反馈,御医就沉默了。 就这? 他看着司玲珑手背上那破了皮的擦伤,忍不住想,这伤就算是不擦药,过两天也能自己好…… 但想归想,皇上心尖上的人,他可不敢这么马虎。 还是取了最好的伤药,让医女给贵嫔清洗过伤口后给仔细擦上。 毕竟是破了皮,有两处地方还渗了血丝,清洗伤口的时候还是难免疼得她龇了牙。 司玲珑对于这点痛向来都是忍着不出声的。 但她不出声,心里却会哇哇叫。 赫连越听着顿时就不忍心了,冷眼看一眼那医女,“轻些。” 医女简直叫苦不迭,她这还没开始上药呢,怎么轻些? 嘴里应着是,医女拿出药膏,开始小心给司玲珑的胳膊上药。 司玲珑的肌肤本就娇嫩,被石壁擦过的地方都留下明显的红痕,衬着那雪白如藕段的胳膊,就显得越发触目惊心,更别说还有两处渗了血丝的。 医女上药的动作极轻,但司玲珑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嘶嘶”喊着痛。 赫连越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把药给朕,朕给她擦。” 医女和旁边的蜀红和青绿闻声都惊呆了。 赫连越挥挥手把人都赶出去,这才拿着药膏坐到司玲珑身边。 司玲珑脸颊粉扑扑的,依旧是两眼亮晶晶地看他。 【阿越亲自给我上药,这是什么浪漫狗血剧情?】 赫连越对上她亮晶晶的眸,以及她耳根可爱的粉红,原本坦荡的空气里,莫名就被萦上了一层微妙的气息。 暖帐之中,唯有二人。 赫连越忘了昨晚的恼火,眼前只有她细腻莹白的肌肤上的点点红痕。 他轻轻朝她靠近,俊美的面上带着难得的柔软。 司玲珑能闻见他身上的气息夹杂着药草的清香,低头,只见他动作极轻,将药膏抹上她的伤处。 司玲珑满腔的温柔,瞬间变了调。 连带着脸色也跟着变了。 【嘶!!!痛!!!】 【狗皇帝这特么是给我上药么?这明明是要杀我!】 赫连越看着她明显揪起的小脸也是一愣。 毕竟是从小习武的男人,他自以为很轻的动作,在司玲珑看来就跟直接在伤口上摩擦没两样。 惊愣之余,又忍不住瞪她。 刚刚还是“阿越”呢,怎么这会儿又成“狗皇帝”了?! 你这称呼到底能不能稳定下来?! 司玲珑疼得委屈,眼巴巴看向赫连越。 “阿……皇上,要不臣妾自己来吧?” 【狗皇帝这手劲忒大,还不如刚才的医女姐姐呢。】 赫连越听她居然嫌弃自己的“手艺”,心下不满。 朕堂堂天子亲自给你上药居然还诸多要求! “爱妃受伤,好好歇着便是。朕来。” 赫连越就不信了,一点小伤,他还搞不定了。 司玲珑差点给他哭出来了。 她想念医女姐姐了。 忍着痛让赫连越上完了药,司玲珑整个趴在榻上一动不动,仿佛刚刚惨遭蹂躏的小白菜。 赫连越将东西收到旁边,看着她这副模样,也是冷哼。 他后面动作分明已经很轻了! 凤眸转过,他的视线忽的落在她从之前就一直握在另一只手里的紫色果子上,想到这一趟就是为了这个东西受的伤,忍不住问她, “这是什么果子?” 第125章 友情提示 司玲珑听到赫连越的话,目光顺势看向手里的那颗果子,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北冥山有不死草,其果实通体紫青,生于岩壁之间,名为不死果。 摘下三日内,食之可活。】 “这个……应该是不死草的果子。”司玲珑说,“传闻不死草的果子,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赫连越闻言目光微凛。 传说中可以起死回生的果子? 他怎么不曾听说? “这是臣妾偶然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臣妾也没想到这东西居然真的存在。”司玲珑说着似乎想到什么,忙温馨提示,“这个只能起死回生,不能长生不老的。” 赫连越:…… “朕问你了?” 为什么要专门对他强调后面这句? 司玲珑只是乖巧一笑,不说话。 【你们帝王不是都喜欢追求什么长生不老嘛,我就是友情提示。】 赫连越冷哼一声。 “爱妃放心,朕不会觊觎爱妃的果子,更无意所谓的长生不老。” 司玲珑闻言,忙道,“臣妾什么都没说呢。” 【皇帝说不想长生不老,就像东方不败说她不想一统江湖,我听听就好。】 赫连越嘴角一抽。 恨不得直接斥她一句放肆。 天子一言九鼎,这女人到底懂不懂! 正兀自生郁,又听司玲珑心里默默补充。 【而且这果子也不是我的,是乘黄大人的,我现在顶多就是代它保管。】 赫连越听过她对着那只大狐狸称呼“乘黄大人”,只是当时没来得及询问,这会儿倒是不介意问个清楚。 “那爱妃如今可以告诉朕,那只狐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么?” 赫连越想,那应该是只狐狸……吧? 司玲珑听他问起,忍不住眨眨眼,心下却有些慌。 【他问了他问了,怎么办?我要告诉他乘黄大人乃是上古的异兽么?要不还是算了,这个小说设定也没这个啊。】 赫连越面上不动如山,心中却是一片惊震。 那竟是上古异兽! 这样的神物,为什么会出现在九烛山? 司玲珑又为什么会认得? “臣妾也不知道那狐狸为什么会找上臣妾,许是它单纯想找个人帮它摘这个果子?” 司玲珑最终还是决定选择不说。 赫连越也习惯她嘴上糊弄的那套,直接忽略她嘴里的答案,又问,“既是费了这么大力气让你帮它摘这个果子,又为什么自己消失不见?” 司玲珑听到这话,回答却很直接了,“那自然是因为人多吓着它了啊。” 【这些上古异兽虽然听着挺牛逼,但其实都不喜欢出现在人前,要不是它自己没办法,估计也不会找上我……】 赫连越勉强接受了这个说辞,毕竟自古山间野兽都是避世而居,如雪杀这样愿意亲近人类的野狐,却是极少。 只是他如今更不解的是。 为什么司玲珑似乎对这所谓的上古异兽,如此了解? 偏偏她有意隐瞒,自己也不好多问,只得暂时放下这个问题,转而将问题转回这不死草的果子上。 “你方才说,这不死草的果子摘下三日内方有奇效,那只狐狸想要这果子,这两日一定会再来寻你。” 司玲珑闻言点头表示赞同,下一秒,却是一愣。 她蓦地看向赫连越,杏眸微茫,问他,“臣妾方才说过……摘下三日内这话么?” 赫连越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将她心底和现实的声音弄混了。 凤眸转过,对上司玲珑那明显带着探究的目光。 赫连越沉默了。 那么,现在,他该怎么把人糊弄过去? 第126章 是大狐狸 偌大的皇帐中,两人四目相对,一人探究中带着疑惑,另一人,沉敛睿深。 好半晌,赫连越打破沉默,面色不改,语气淡定自若,“说了。” 司玲珑歪了歪脑袋,“臣妾说了?” 赫连越淡定点头,十分肯定,“说了。” 见她迷惑似在回想,又补充,“若非你说,朕如何能晓得?” 司玲珑顿时被说服了,同时忍不住自我怀疑。 【难道真是我说的?】 【好吧,好像确实是我说的。】 为什么刚才那一瞬,感觉她就是在心里说了说而已? 没有继续追究这个说没说的问题,司玲珑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刚才的话题。 三天。 不死果的功效从摘下那一刻起,只能维持三天。 但比起乘黄会重新找上她这件事,她更在意的是,乘黄这么费劲地想要这个不死果,是为了谁? 上古异兽不会轻易陨落,若是终究要走向灭亡,也绝不是一颗不死果能够救的了的。 这不死果,应当是为了某个人。 是为了那个给它带上银镯的人。 …… 皇帐外,顾清荃原打算去看一眼皇上和琅贵嫔的情况,偏偏福寿守在外头不让进,她也只能先行离开。 转身正要回到自己的帐中,走到一半,忽然脚下一顿,对身边随行的宫人道,“你先回去。” 宫人向来知晓荃妃的脾气,没有多问,只稍稍福身退下。 顾清荃见她离开,这才抬步,走到一处帐前的阴影处,兀自开口,声音清冷,“邬大人。” 周围静谧无声。 “邬大人。”顾清荃又唤了一句,“我知道你在。” 晚风吹拂而过,带着丝丝的凉意。 黑暗的阴影处,一身黑衣的邬烈悄无声息走出,面具下的半张脸看不出半点表情,只静静看她。 顾清荃上前,只问,“邬大人今日随皇上进山,可看到了那抓走琅贵嫔的猛兽?” 邬烈表情不动,只是点头。 顾清荃又问,“是什么猛兽?猎场之中为何会有那样的凶物?” 邬烈看着她严肃清冷的面容,只吐了两个字,“狐狸。” “……” 顾清荃心底原本转过各种熊狮子猛虎等野兽,听到狐狸的时候还愣了一下,脑海中下意识就浮现出皇上的那只雪杀。 顾清荃:?? 一只狐狸,把琅贵嫔从马上掳走并叼进了密林?? 柳眉一拧,顾清荃看着眼前的邬烈,怀疑他在糊弄自己。 邬烈看着她忽然沉下的脸,从来没有任何表情的面上似是闪过一丝慌乱,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叫人甚至没能看清。 他想了想,补充说,“是大狐狸。” 顾清荃的眉心拧得更深了。 再大的狐狸也不可能把一个人给掳走。 琅贵嫔又不是什么三岁孩童。 “邬大人是觉得本宫一介后妃,可随意糊弄么?”顾清荃终于冷声开口,看向邬烈的眸中带着霜意。 邬烈面具下的眸子微动,随即默默垂首, “属下并未糊弄娘娘,确实是一只与马同高的狐狸。” 只是那狐狸背上似乎还挂着枯枝。 顾清荃听着邬烈的话,似信非信。 但她也觉得,邬烈没有理由欺骗自己。 毕竟他的职责,是保护皇上。 她和他,初心皆是如此。 “既然邬大人这么说,本宫姑且相信,只是这样的凶狐出没,接下来皇上的护卫,还请邬大人更加上心才是。” 尤其是别再丢下皇上跑去给嫔妃教什么骑马了。 邬烈闻声颔首,算是应了。 见她转身要走,邬烈忽的从怀中掏出一支簪子,那是今日她回皇帐调兵时掉落的簪子,他回程时捡起了。 他张口,正欲唤她的名字,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邬烈握着簪子的手一紧,蓦地闪身躲入一旁的阴影之中。 顾清荃扭头看着突然消失的邬烈,暗暗赞叹这人的隐秘气息的身法了得,就见方才离开的宫人去而复返,面上还带着几分惶急之色。 “娘娘,不好了!” 第127章 做成狐狸皮子 顾清荃看着宫人匆匆而来,只问,“何事不好?可是皇帐出事了?” 顾清荃下意识就觉得是皇上那边不好。 却见宫人摇头,忙道,“不是,是大将军那边突然旧疾复发晕倒了。” 顾清荃一怔,随即脸色微变,“爹!” 没有再多问,顾清荃兀自抬步快速离开。 直到两人离开,邬烈这才重新自阴影中走出,面具下的眸子沉默看着顾清荃的背影,手里抓着那只明显被摔坏一角的簪子,半晌,重新将簪子小心收入怀中,藏起。 …… 另一边,赫连越也听说了顾云海旧疾复发昏迷的事,微微皱眉,只问,“怎么回事?” “说是今日皇上为救贵嫔入山之事,当时顾将军担忧皇上安危,也想跟着进山,想来是急火攻心,旧伤复发难以行走。” 福泰说着,面上有些惶然,“顾将军担心添麻烦,也不叫外传,便强忍着,方才忽然就晕过去了。奴才已经叫了御医过去……” 赫连越闻言面色有些凝重。 顾云海乃是如今朝中武将之首,一身伤疤皆是这些年为大渊江山所留,身上也留下了不少旧疾,赫连越对他倚重之余也有敬重。 如今他旧疾复发,赫连越自然应该亲去看望。 眼见赫连越抓过外袍换上,司玲珑想着这是荃妃她爹的事,忙跟着下榻,不料刚有动作,就听赫连越低声吩咐,“在这待着,不许乱跑。” 乘黄随时都可能来取这个不死果。 虽然司玲珑认定乘黄没有伤害她的意思,但赫连越还是不能放心。 为了保证她的安全,司玲珑暂时还是得待在赫连越的皇帐中。 司玲珑眼见着赫连越头也不回地离开,只得重新坐回榻上。 毕竟探望重病臣子这种事,确实也轮不到她。 今天折腾这一遭,她也确实累了,让蜀红几个先退下,她则躺在床上,继续琢磨手里的这颗不死果。 正琢磨着,忽见外头突然钻进一只雪白的胖狐狸,司玲珑想起雪杀今天的表现,顿时笑着朝它勾勾手。 【来吧,今天姐姐疼你。】 就见雪杀扭着屁股凑到榻边,却没有上榻的意思,反而伸爪扒拉她的裤腿。 司玲珑看着雪杀撒娇的动作只觉得眼熟,只哄它,“乖崽,我胳膊擦伤了暂时没法给你烤鸡,先欠着。” 听到烤鸡,胖狐狸明显动了动耳朵,毛茸茸的大尾巴也跟着摇摆起来。 但很快,它又想起了自己的“正事”。 继续扒拉司玲珑的裤腿。 司玲珑只得坐起身,继续哄,“好了好了,明天行吧?明天给你烤。” 雪杀似乎被哄得有些不耐烦,尾巴一甩,胖乎乎的身子一个蓄力,干脆跳上了榻,然后,在司玲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凑近,一把叼走了她手里的不死果。 手上突然空了的司玲珑:???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见雪杀扭扭它的胖屁股,而后傲娇一抬脑袋,竟是动作灵巧地跳下榻便跑了。 司玲珑都傻眼了。 反应过来猛地跳下床追了出去,一边追一边不忘朝它怒喊,“笨狐狸!那个你不能吃!!” 雪杀却是不管不顾,叼着不死果屁股一扭一扭地就往前跑。 平日里明明那么懒散的一只狐狸,这会儿跑起来却灵活无比,司玲珑都要抓狂了。 费那么大劲才拿到的不死果,要是被雪杀给吞了,乘黄大人说不定得直接把它变成一张狐狸皮子! 第128章 托付 蜀红等人还守在帐子外,突然看到雪杀钻了出来,紧接着便是自家主子,忙将人拦住。 “贵嫔娘娘,你这……” “快,把大胖逮回来!”司玲珑说着,推开蜀红就追了上去,蜀红以及旁边的侍卫听到“大胖”先是愣了一下,很快便跟着追上。 虽然但是,也是很符合事实的一个昵称了。 雪杀身后很快从一个人变成了一行人。 然而狐狸再胖它也是只狐狸,四条腿跑起来那就不是司玲珑几人能追上的。 眼看着雪杀出了皇帐圈,直接钻入了王臣帐圈,司玲珑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只得命随行的侍卫分散去把雪杀找回来,自己则带着蜀红往军帐那边去。 走过一处营帐,司玲珑眼角余光看到一抹白,立即带着蜀红往那帐子后方钻去,拐弯的瞬间,蜀红却是猛地瞪大了眼,几乎克制不住尖叫。 司玲珑反应极快,忙伸手捂住她的嘴。 “嘘,别喊。” 只见帐后,雪杀胖乎乎的身子被乘黄一爪子勾住项圈,整个胖狐狸正奋力地在空中扑腾,脸上似乎还带着几分愤慨的模样,唯独嘴里鼓鼓的叼着那不死果不肯撒手。 乘黄金瞳不屑地扫过,爪子勾起使劲晃了两下。 雪杀顿时受不住,噗通一下把嘴里的不死果吐了出来。 乘黄见它终于将果子吐出,这才松手将它放开。 雪杀胖乎乎的身子立马啪的摔在了草地上。 司玲珑在确认蜀红不会轻易出声引人过来后,这便松开她忙不迭跑到雪杀边上。 雪杀看到她,顿时委屈愤怒地往她身边钻,然后在确保自己安全的距离再次冲着乘黄龇牙挑衅。 司玲珑忍不住给它脑袋拍了一瓜子。 “行了,打不过人家还非要挑衅人。” 蜀红这会儿也颤巍巍地过来,尽管看到乘黄害怕,却还是勇敢地站到了司玲珑的跟前。 “贵嫔,这……这是狐狸……” 司玲珑抱起雪杀,又示意蜀红,“不用怕,这是乘黄大人,它不会伤害我们的。” 说着,又朝着乘黄一颔首,“乘黄大人,那个东西你带走吧,去给那个人。” 司玲珑以为乘黄这会儿现身,应该就是为了不死果来的。 不想,乘黄只是看一眼地上的不死果,却没有要将它叼走的意思,反而抬爪拨了一下,将那不死果重新拨到司玲珑的脚边。 司玲珑看着滚到脚边的不死果明显一愣。 这是要把果子给她的意思? 可是,她拿着这东西也没用啊。 “难不成……你想让我把这个果子,帮你交给那个给你戴上镯子的人?” 司玲珑只是试探性地猜测了一下,不料乘黄竟对着她点了点脑袋,金色的狐狸眼里还带着几分赞许。 司玲珑顿时傻了, “可、可是我不认识那个人啊,你至少得跟我说,那人在哪叫什么名……” 司玲珑正说着,却见乘黄忽然目光一凛,似是有所警惕,也不等她说完,一个转身就越过围栏闪身躲入了林中。 司玲珑正莫名间,就听身后一道脚步声靠近,伴随着男人略带温润低哑的声音,“琅贵嫔?” 司玲珑蓦地抱着狐狸转身,对上赫连拓那双带着几分探究与兴味的星眸,微微一愣,下意识张口, “你怎么会在这里?” 赫连拓微微挑眉,只是看着她和她怀里的狐狸,嘴角一抬,不答反问, “这话该是本世子问才是,贵嫔娘娘为何会在这里?” 第129章 死猪不怕开水烫 司玲珑不愿跟这赫连拓纠缠过深,径自捡起地上的不死果收好,这才抱着雪杀抬腿要走。 “和世子无关。” 两人一狐就要绕过赫连拓离开,不料赫连拓忽然伸手便将人拦住,高大的身形往那一站,长臂一伸,几乎挡住了去路。 蜀红见状,立刻拦在了司玲珑的面前,色厉内荏,“厉王世子,放肆!” 司玲珑也是不可思议,抱着狐狸退后一步,躲在蜀红身后附和,“对,你放肆!” 赫连拓只微笑看她,声音清润,“我不过是想与贵嫔娘娘好好说说话,并无冒犯之意。” 司玲珑觉得这狗男主简直有毛病,“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赫连拓兀自挡着路不肯让开,“但昨晚的事,贵嫔似乎还没与我说清楚。” 司玲珑听他说起昨晚又是一阵头痛。 要不是因为他,赫连越今天也不会恼她故意不带她玩。 他居然还有脸再提昨晚! 怎么救他一场还赖上她了不成? “该说的都说清楚了,世子要是还觉得不够清楚,不如随我一道,去皇上跟前再好好说一说?” 司玲珑不耐烦,话里带着明显的威胁,倒叫赫连拓有些意外。 “贵嫔不怕?” “比起被皇上追究,我更不喜欢被纠缠。”司玲珑冷哼,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赫连拓顿时被她这态度弄迷惑了。 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 蜀红见状,逮着机会上前便将他的胳膊挡开,然后示意司玲珑快走。 司玲珑见状立即抱着雪杀抬腿就走。 赫连拓倒是没真拦着,只是看着这一主一仆外加一只狐狸,从帐子后出来后,却是左右看了看,似是迷了路。 赫连拓只觉好笑,“贵嫔,可需要在下为你引路?” “用不着你。”司玲珑说着带着蜀红抬腿就往一个方向走。 赫连拓看着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指着她的反方向,“贵嫔,皇帐方向在这边。” 司玲珑扭头就瞪他一眼,“烦死了,我当然知道。” 说着,抬腿正要离开,却见不远处的一处营帐走出来一人,却是福泰身边的小太监,见着司玲珑还有些意外。 “贵嫔怎么会在此处?” 小太监看看她,再看看她身后不远处的厉王世子,眼里带了几分探究。 司玲珑暗道倒霉,想起这小太监是福泰身边的,而福泰这会儿正跟着赫连越,眼珠一转,立即道,“皇上虽然命我留在帐中,但我想着还是应该来探望一下顾将军。” 小太监闻言也不作他想,立即要为司玲珑引路。 司玲珑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跟过去。 不过那好歹是荃妃的亲爹,也是小说里难得的忠臣,司玲珑确实也想见见这位大将军。 至于乘黄刚才托付她的事。 只能回头再想办法了。 毕竟就算那人也在此次冬狩名单上,这回来得上千多人,想找到那人也不是那么容易。 更别说,只有三天的时间。 司玲珑这么琢磨着,里头的赫连越已经听到小太监的通传,只道,“让她进来吧。” 司玲珑抱着雪杀走入帐中,便见帐中乌泱泱的围着不少人,其中为首的便是赫连越以及荃妃,在他们身后的便是几位随行的御医以及顾家几位亲属,此时见到司玲珑,面上都难免露出几分探究之色。 似乎在说,她来做什么? 司玲珑虽然也不知道自己来做什么,但面上还是强作淡定,走上前,在看清床上坐着的中年男子时,整个人蓦地愣住。 第130章 将死之相 顾云海约莫五十左右的年纪,尽管鬓间已见几缕白发,但行伍之人,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杀伐之气。 即便他这会儿还在病中,整个人依旧坐得端正,朝她看过来时,整个人依旧散发着一股威厉之势。 但司玲珑却不是被他身上的威势慑住,而是因为……眼前这位尽管看似精神矍铄,却叫她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死气。 曾经她在很多动物身上都感受过的,临终的死气。 司玲珑看着这位将军,一时忘了该如何开口。 顾云海对于这位陛下新晋的“宠妃”早有耳闻,虽说不至于厌恶,却也实在算不上喜欢,此时见她愣愣看着自己,只板正脸庞,沉声开口,“请恕臣暂时无法给贵嫔娘娘行礼。” 毕竟刚刚醒来不久,尽管要强,他还是感觉到身体的无力。 顾云海的声音将司玲珑拉回思绪,忙示意,“大将军千万别多礼,是我扰了将军才是。” 司玲珑的声音难得的有些小心,叫赫连越忍不住侧目。 顾清荃虽然性子冷情,但司玲珑刚刚脱险不久还特意前来探望,她也不能假装不存在。 “琅贵嫔有心,父亲眼下苏醒,应无大碍了。” 司玲珑听着荃妃的话忍不住脸色一凝。 如她所见,帐中众人虽有担忧,但气氛属实不算凝重。 是因为他们都以为顾将军无碍了? 【可是……顾将军他,应该是快死了啊。】 赫连越乍听到司玲珑心底的这一声低叹,一双凤眸蓦地凌厉,他沉沉看向床上的顾云海,却怎么也不觉得他有什么将死之状。 就连御医也没看出来,她又为何会这么说? 赫连越相信她没有说谎,但是……顾将军这会儿明明看着已经没事。 司玲珑不知道该怎么跟众人说起顾将军的事。 但她确实能感受到他身上浓厚的死气。 就好比有些人,前一天或许还好好的,但第二天突然就不行了。 有些说法也叫做回光返照,但并不是人人都会如此。 犹豫了下,司玲珑还是开口,“虽然将军瞧着无碍,但稳妥起见,还是让御医再把把脉吧,再开些应急的汤药熬着也好。” 司玲珑不懂医人,只能尽她的心意尽力挽救。 顾云海听着却是摆手,他一生杀伐果断,从来不喜欢把小病小痛挂在嘴边,更何况眼下还有这许多人瞧着, “无需麻烦,臣眼下已是好多,贵嫔的心意,臣心领了。” 司玲珑听他毫不犹豫的拒绝,顿时有些急,还要再说什么,就听一旁的赫连越已是开口,声沉如铁, “贵嫔所言有理,顾卿乃国之栋梁,对自己的身子应当慎重才是。” 说着,也不管顾云海反应,直接命令一旁的御医,“给顾卿再仔细瞧瞧。” 帐中几人闻言都有些莫名,顾云海只当皇上是为了维护这琅贵嫔的脸面才开口,虽然觉得很没必要,却也不好驳斥皇上,只得又乖乖伸出手,让御医给他重新诊脉。 司玲珑紧张看着御医,那模样,叫赫连越也不免跟着面露凝重。 顾清荃敏锐地察觉到两人的情绪,心下莫名,也忍不住紧盯榻上的父亲,等着御医重新诊脉的结果。 好半晌,只见御医终于收回手,面上凝肃,张口却是,“国公爷脉象虽有些乱,但毕竟底子好,接下来还需好生静养,不可劳累动武。” 一句话,叫赫连越和顾清荃都同时松了口气。 司玲珑却是愣了。 【怎么可能??】 赫连越睨她一眼,心说这人还巴不得顾卿病故还是怎么的。 又听,帐中不知是谁笑道,“这可真是为难我们这位忠勇公了,好容易来一趟猎场,却不能亲自下场了。” 旁边人还要出言附和,却听,帐中司玲珑蓦地一声惊呼,扭头便问, “你刚刚喊他什么?!” 第131章 还是得朕亲自出马 司玲珑这一声动静不小,瞬间引来帐中众人的侧目。 顾清荃看向司玲珑,眸色清冷,只问,“琅贵嫔对我父亲的封号有什么疑问?” 司玲珑对上顾清荃的目光,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清咳一声,解释道,“先前一直称呼大将军,突然听到忠勇公这个封号有些意外。” 又问,“敢问是哪个忠?哪个勇?” 司玲珑觉得应该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但事实证明,确实有这么巧。 “忠君爱国,刚勇无畏。此乃忠勇公受爵圣旨中所书,难道琅贵嫔竟不知?”顾家一人出言,语气虽还算沉稳,但面上还是不免泄露几分不快。 他们怀疑这个琅贵嫔是故意的。 赫连越也看着司玲珑,不明白她怎么会对忠勇公这个封号有这么大的反应。 顾云海乃他亲封的骠骑大将军,但自身也承袭忠勇公之爵位,这事连秘密都算不上。 司玲珑被问得有些尴尬,心下却已是一片波涛海浪。 元樽当初给她留下一个“忠”字,司玲珑一心想着这该是个人名,为此还特意跟蜀红要了冬狩的名单,想要找出这个“机缘”。 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个爵称! 而且还是荃妃小姐姐她爹的爵称! 【如果乘黄大人手镯上的那个忠字就是指忠勇公,那乘黄大人交给我的不死果……难道是为了救顾将军的命?】 如果称号只是巧合,那可以起死回生的不死果碰上将死的顾将军,这总不能是巧合吧? 司玲珑犹疑不定之时,正窝在旁边垫子上的雪杀似有所感,忽然起身,屁颠颠地竟是从顾云海身后的帐子一道裂缝中钻出。 雪杀这突然的举动叫众人纳闷,但考虑到这是皇上的爱宠,也不好说什么。 唯有司玲珑,在雪杀钻出去的瞬间,她分明看到了一条棕黄色的狐狸尾巴扫过! 【乘黄大人在外面!】 【明明刚刚才见过面,它为什么会躲在顾将军的帐子后?】 唯一的解释是,顾将军就是它托付给她的那个“主人”。 心中笃定后,司玲珑也没有再继续纠结。 干脆地从怀中掏出那个被装在香囊中的不死果,而后凑到顾云海的跟前。 “是我孤陋寡闻了,为了表示歉意,这颗果子就送给顾将军吧。” 众人眼瞧着她突然摸出一颗通体青紫的果子,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的果子,竟是众人都不曾见过的。 “琅贵嫔,这果子是?”顾清荃问她。 司玲珑随口就开始了自己的忽悠,“这是我偶然得到的,叫做无花果,据书上记载,它有益气养生,缓解病痛的功效,正好顾将军身体不适,吃这果子正好。” 司玲珑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把果子往顾云海手里递。 然而不等她递过去,顾清荃已经伸手将那果子接了过去,声音清冷。 “琅贵嫔好意,不过家父眼下不宜食用生果,还是过几日再用吧。” 尤其还是这种见都没见过的奇怪果子。 司玲珑闻言有些急。 过几天那就来不及了! “这个果子跟寻常生果不一样的,这样,你让顾将军先尝一下,说不定他喜欢呢。” 顾清荃却是不为所动,兀自将果子收起,“病中饮食皆有讲究,不可随意。” 司玲珑那个捉急啊。 差点给她跺脚了。 【早知道还不如悄悄把果子掰碎弄进药里给他喝下去呢。太墨迹了。】 司玲珑正纠结着该怎么说服顾清荃把果子给她爹尽快吃掉时,就听,从刚才开始一直一言不发的赫连越突然开口,声若皎泉,低哑好听。 “既是贵嫔一片心意,顾卿尝尝亦无妨。” 众人闻言,齐刷刷看向赫连越,显然有些意外他会特意掺和这样的小事。 赫连越对上司玲珑同样意外的目光,只是微抬下巴,暗暗冷哼。 连一颗果子都送不出去,到头来还是得朕亲自出马。 啧。 第132章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赫连越自以为自己一句话顶的上司玲珑讲十句。 事实上,他的话确实有用。 然而在顾家人看来,这就是皇上为着自己的宠妃不在臣子面子失了颜面,才“不分青红皂白”地出言“命令”。 他们或许不会理会琅贵嫔的话,毕竟她不过区区贵嫔,他们顾家可是出了个荃妃! 但他们不能不理会皇上的话。 顾清荃不行,顾云海更不行。 听到赫连越开口,顾云海只沉默一瞬,便朝顾清荃示意,从她手中接过那怪模怪样的果子,而后抱着一股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壮烈心情,正声道, “皇上有旨,臣,无有不从。” 司玲珑:…… 赫连越:…… 为什么好端端一颗救命果子,被这人吃出了御赐毒酒的感觉? 眼见顾云海拿过果子,便要一咬牙准备吃下。 司玲珑蓦地想起什么,忙制止,“等一下!” 众人看向司玲珑,想说她还要干嘛? 司玲珑有些不好意思,示意旁边小厮,“那个,先洗一洗再吃,干净。” 【差点忘了雪杀刚才叼着这玩意儿到处跑,这上面全是它的口水。】 赫连越听着她心里的“解释”,嘴角狠狠一抽。 他就离开了一会儿,她怎么就又多了那么多事? 又是雪杀叼走不死果,又是私下去见那只大狐狸…… 顾清荃觉得琅贵嫔有些古怪,明明刚刚遇险归来,却有闲心来探望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旁人,探望就罢了,还带了个怪模怪样的果子。 还有皇上…… 顾清荃想了想,示意旁边的宫人,“你去,帮父亲把果子洗干净些。” 一边说,一边不忘朝宫人递去一个眼神。 意思是让她趁着洗果子的时候,顺道查问一下那果子有没有问题。 并非她疑心司玲珑对父亲图谋不轨,她只是,习惯多一层谨慎。 宫人接收到自家主子的眼神,连忙颔首上前接过果子便退了出去。 司玲珑对那宫人居然把果子带出去洗还有些担忧,但也不好再开口,显得她太刻意了。 趁着这功夫,她又问旁边的李御医,“听说御医院有那种专门救命的药丸,今日可带了么?” 贵嫔问话,李御医自然不敢含糊,连忙颔首,“回贵嫔,自是带了的。” 司玲珑点点头,一本正经,“拿来我瞧瞧吧。” “……” 帐中众人下意识看向赫连越,见他一派淡定模样,显然是不觉得琅贵嫔这话有什么问题。 皇上都不出声,李御医便命身旁背着药箱的药童将箱子打开取药。 因是珍贵之物,那药向来是放在药箱的最底层,拿出来颇费工夫。 众人竟就这么静静看着李御医取药,还顺道给司玲珑解释那药的药性与效用。 只觉得这场景莫名诡异。 而变故,就是在这时突然发生的。 床上的顾云海原本只是静静看着,忽然感觉胸口处一阵钝痛,他下意识捂住自己胸口旧疾的位置,刚未来得及反应,便觉一股甜腥涌上喉间。 众人只见,原本还好好坐着的顾云海,突然哇的吐出一口血来,一瞬间,整个人面上的血色尽退,竟是露出一脸的灰败之色。 “父亲!”帐中几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而乱了心神,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原本站在边上的琅贵嫔仿佛瞬间被按下了开关,在顾云海吐血的瞬间,已经抓过御医手中药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将药倒出,塞入顾云海口中,扶住他的下颚,直接叫他吞下。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只在瞬间完成,叫一众还没来得及反应的顾家子侄都看呆了。 司玲珑却没有停下,确认顾云海吞下药后又立即拉过还在怔愣的御医,“快,给他施针。” 让出位置,又扭头低声吩咐蜀红,“去,找那宫人把我的果子拿过来,要快。” 第133章 狐啸 司玲珑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她的话还是落入了一旁的顾清荃耳中,她猛地看向司玲珑,还未来得及询问,蜀红已经快步出了帐子去寻人了。 赫连越看着司玲珑那一连串的举动,只抬手示意众人都暂时退出,不要耽误了顾将军的救治。 李御医尽管对这突然的变故感到意外,但也很快有了动作,将顾将军的衣裳拉开,然后开始紧急施针。 也托赖于刚才琅贵嫔那几乎神一样的反应,这会儿顾将军虽然瞧着脸色骇人,但好歹被那药及时护住了心脉,给他留了施针的时间。 毕竟有时生命逝去,也就是瞬息之间的事。 赫连越让人都退了出去,却唯独让司玲珑跟御医留在帐中,顾清荃心系父亲,一时也没有在意。 直到,蜀红拿着洗干净的不死果匆匆钻入帐中,顾清荃才意识到不对,还要跟着入内,却叫赫连越抬手阻止。 “顾卿会没事的。” 虽然很多话都是司玲珑在心里默默嘀咕的,但是,他就是莫名愿意相信她。 此时帐中,顾云海赤裸着上身,胸前已被扎了数支银针,李御医几乎是费了全部力气才堪堪把人稳住,但额角的细汗却也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在这之前,顾将军的情况确实不算严重,但是眼下,却似是堤坝骤然缺了个口,叫他堵都来不及堵。 忙不迭又念了一长串的药单,让旁边医官去快速熬上,正思旬着是不是再喂一颗还魂丹,就见司玲珑忽然上前,拿着那个青紫怪样的果子。 李御医简直头都大了,也顾不得规矩,张口低斥,“贵嫔,这果子眼下吃不得!” 司玲珑只看他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知道什么叫做死马当活马医么?!” 作为医者,最不愿听的就是这种话,李御医脸色一沉,死死拦在跟前,“贵嫔你这不是胡闹么?!若是顾将军出事贵嫔如何担当得起?!” “出了任何事我都担着!” “不行!” 司玲珑好说歹说,李御医却分毫不让,突然,眼见着原本刚刚稳定下来的顾云海脸色肉眼可见地惨白下去,连带着气息也微弱了几分。 就在这时,她的耳边蓦地听到一声狐狸的尖啸。 那声音从远处而来,似乎带着悲苍之音,司玲珑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想到了乘黄。 它是在催促她吗? 而帐中,李御医连同另外几名医正显然都被这突然传来的野兽尖啸声吸引了注意,司玲珑趁机一个箭步上前,同时命令,“蜀红把人拦住!” 蜀红尽管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向来以她的命令为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上前,张臂拦住了李御医等人。 司玲珑趁着这机会扑到顾云海床前,眼见顾云海已经没了意识,显然没法吃东西,她一咬牙,将果子放到他的嘴边,然后两手用力挤压。 她这具身体本就娇生惯养,力气也不算大,直到手背青筋突起,才勉强挤出一口青汁。 只见青汁滴入顾云海的嘴里,被他不自主的吸收,而后又是一滴,两滴,直到那果子再也挤不出汁水。 李御医一行才连忙上前,却见,原本已是一脸灰败之状的顾云海竟隐约恢复了一丝血色,而后蓦地一声低喘,竟是挣扎着睁开了眼。 李御医等人都惊呆了,“这……” 难道……是他刚才的针灸起作用了? 唔,好像,也不是。 第134章 癌肿 司玲珑眼见顾云海苏醒,也不管旁边李御医等人如何反应,干脆掰开果子,递到顾云海的嘴边,“顾将军,能咽么?” 顾云海看着面前的贵嫔,只觉脑子一片混沌,下意识想要摇头,但果子散发的香味却叫他有种灵台清明的感觉,连带着原本失了力气的身体,似乎也恢复了一些气力。 他想起刚刚那一瞬间,有汁液滑入他喉间的感觉。 好似甘露入枯田,叫他感觉到一股盎然的生机,尽管知道不合适,还是张嘴,咬住了她掰碎的那块果子,然后费力地,咀嚼。 “一点点吞咽,不用着急,把这些都吃了。”司玲珑一边说着,一边十分耐心地等着他咀嚼完一块,又一块。 李御医等人便眼见着原本躺在床上的忠勇公,从一开始的费力吞咽,到后面,脸色越来越好,连带着身体也明显有了力气。 直到那一整个果子吃完,顾云海已经能挣扎着坐起身了,只是整个人还有些虚弱。 “琅贵嫔,这……” 顾云海刚要开口,这时外头的医官已经端着熬好的汤药快速入内,尽管脚下生风,手里的汤药却是稳稳当当一滴不撒。 “院首,药来了。”医官说着上前,看到撑着身子坐着的顾云海还有些愣。 李御医也有些踌躇,顾将军眼瞧着已经脱离危险了,这药,还喝么? 两边都拿不定主意,不管是李御医一行还是顾云海都下意识看向司玲珑,俨然她才是太医院的院首。 司玲珑沉默一瞬,示意医官,“把药拿过来让顾将军喝下吧。” 刚才李御医念方子的时候她也听了,本来就是救急的药,就算是喝了也不会有坏处。 司玲珑一出声,两边都十分配合,顾云海二话不说将药喝了个干净,只觉精神更好了些。 李御医又上前把了个脉,比起之前的紊乱,如今是真的平稳了不少,但也还需调养,只是想到之前自己也说无碍,结果就被啪啪打脸,这会儿也不敢确定,只能看向司玲珑,态度十分谦恭, “琅贵嫔,要不您再帮顾将军瞧瞧?” 司玲珑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你才是医生,我就是个兽医,我能看什么?】 心里虽然腹诽着,还是上前,给顾云海做了个检查。 她不会把脉那一套,但也有一套对待小动物的检查手法,从药箱里拿过御医院的鱼胶手套戴上,司玲珑直接伸手在顾云海的胸口处按摸一阵。 先前李御医施针的时候她便注意到,顾云海胸口正中处有一处不寻常的凸起,据说那是当年战场上受伤没能好好处理留下的旧患,后来时不时发作,伴随疼痛与硬物。 只是眼下,那块硬物明显消减不少。 司玲珑感受着指尖那处传来的极为微弱的跳动,基本确定,那应该是个癌肿。 古代没有那么多检验方法,但人和宠物身上的癌肿有相通之处,司玲珑也只能凭着经验来判断。 “顾将军这个旧疾应该很长时间了吧?”司玲珑问。 “也有七八年了。” 司玲珑闻言点了点头,按照肿瘤形成到破裂期,这个时间也差不多。 想来之前顾云海就已经是末期了,末期肿瘤突然破裂导致突然死亡,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 如果没有乘黄的不死果,她也肯定束手无策。 毕竟现代医学尚且拿癌症没有办法,更何况是条件受限的古代。 想到这里,司玲珑不免更加感慨于不死果的神奇之处,连癌症都能吸收治愈。 这玩意儿要是能量产那该有多好啊。 司玲珑忍不住叹了口气。 要说病人最怕的,那就是医生叹气。 顾云海的脸色顿时就凝重了。 一旁的李御医得也跟着一颗心提了起来。 莫非折腾这一遭,还是不成? 第135章 这功劳我不要 顾云海是刀枪血海中厮杀出来的人,对于生死一事相对看淡得多,眼见司玲珑叹气惋惜,也不纠结。 “老夫沙场一生,早就看淡了生死,即便身死,也是老夫之命,琅贵嫔无需介怀。” 他语气里带着从容赴死的豪阔,叫几位御医都难免动容。 司玲珑却睨他一眼,有些莫名,“我也没介怀。” 顾云海:…… 尴尬。 又听司玲珑继续,“毕竟你且死不了呢。” 顾云海闻言微怔,司玲珑这才收回手,一边脱下手套一边道,“顾将军的旧疾瞧着已有缓解,但能不能彻底痊愈,还得看接下来几天的情况,如果不行,还得继续配合其他治疗。” 这边正说着话,外头的顾清荃已经等不及掀帘而入,第一眼便看到已经坐起身的顾云海,目光又扫过司玲珑刚刚终于脱下的鱼胶手套,心中似有所感。 “父亲。”顾清荃快步上前,看着自家父亲明显已经有了血色的脸,一颗心这才终于落地,又向李御医道,“多谢李御医圣手。” 李御医闻言忙要解释,“荃妃娘娘言重,并非……” 话刚出口,却叫司玲珑干脆打断,“可不是么?多亏李御医及时施针救治,再加上那碗救命的汤药,一灌下去,顾将军总算是醒了。” 赫连越听着司玲珑这话,就知道她是不打算认下这个功劳了。 虽然刚才他不在,却也隔着帐子听到里头的动静,知道真正救下忠勇公的,应该是那颗不死果。 但那东西来历成迷,且这种起死回生的功效难免引来贪婪之人的觊觎,确实不适宜对外张扬。 李御医听着却是一阵羞愧,还欲解释,赫连越已经开口,声音沉曳而笃定,“御医院此番救治顾卿有功,当赏。” 一句话,便是定下了他们的功劳。 李御医闻言,也知道不能再解释,只能硬着头皮领下这份赏赐,心里却打定主意回头要把赏赐孝敬给琅贵嫔。 管他什么御医院不得与后妃私相往来的规矩呢。 就算是冲着琅贵嫔这一身“本事”,也是值得他们御医院学习讨教的啊! 顾清荃听着赫连越的话,也没说什么,只是紧跟皇上的赏赐,又让人加了一份,也是她身为人子的心意。 从顾将军营帐离开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司玲珑跟着赫连越回了皇帐。 毕竟一整日出了这么多情况,赫连越也不放心再让司玲珑自己待着。 将人直接带回皇帐,这才开口问她,“爱妃没有什么要给朕交代的么?” 司玲珑心想,【哦豁?我又是爱妃了。】 面上还是一派乖顺,“皇上圣明,臣妾做什么都瞒不过皇上。但是臣妾也是为了帮皇上保住国之栋梁啊。” 【看在我也顺道帮了你的份上,就别跟我追究了吧?都困了。】 赫连越:…… 当你想一本正经追究一个人的时候,对方却在心里犯困,这种感觉,实在是很影响发挥。 但赫连越实在不想就这样放过她。 “那不死果,是那只叫做乘黄的狐狸给你的,你如今却给了忠勇公,就不担心它来寻你报复?” 尽管之前在顾云海帐中已经大概听出了原委,但赫连越还是想听听她有没有隐瞒其他的事。 司玲珑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套心里话,嘴上依旧卖乖,“有皇上保护,臣妾什么不怕。” 【好了吧?可以放我去睡了吧?】 赫连越嘴角一抽,又听她说,【这果子本来就是给忠勇公准备的,好歹也算完成它的托付,这些上古异兽向来有恩必报,说不定乘黄大人能帮我找到去昆仑的办法。】 赫连越微微一怔,这是他第二次在她心里听到昆仑这个地方。 第一次,是她上回与元尊法师见面后曾经念叨过一嘴。 只是当时自己并没有在意。 如今看,这竟是个不简单的地方? 她又为何非要去寻昆仑? 第136章 猝不及防的表白 赫连越不能直问,司玲珑自然不会在心里做解释,但赫连越却把“昆仑”这个地方彻底记下了,决定回头叫人去查一查。 “时候不早,爱妃早些歇息吧。” 赫连越本意是把人赶回她的帐子去睡,反正夜里有守卫,那叫乘黄的妖兽显然也不会伤害她,他决定不遭这个罪。 结果,司玲珑就默认自己要留下了。 看了看这营帐。 说是营帐,但其实就跟一个小房子差不多,底下架了木地台,地板上又铺了厚厚的地毯,因为天冷,里头还烧着碳,条件自然是没话说的。 但是,司玲珑她娇气啊。 【虽然九烛山比雍京暖和,但好歹也是冬天,就算铺了地毯,睡一晚可不是开玩笑的。】 【阿越肯定不舍得这么折腾我。】 赫连越见她心底自顾自就琢磨开了,只是冷哼,谁说他不舍得的?他舍得得很! 昨夜她帮着赫连拓的事他还没跟她算账呢。 折腾她一晚怎么了? 赫连越这么想着,就要叫人留下歇息,却见,司玲珑眼巴巴看着他,声音乖糯,“皇上,臣妾今晚能不能上床和皇上一块睡?” 饶是赫连越,也没想到她竟然会问得这么直接,一时竟忘了拒绝。 司玲珑便当他是默认了,脱了鞋子便直接爬上了榻。 赫连越看着她的动作,下意识张口,说出来的话却是,“洗漱完才许上朕的榻!” 司玲珑当然是直接就应了。 很快,便有宫人送上热水,泡脚,洗漱,更衣,一整套做完,司玲珑顿时心满意足地躺上了床。 赫连越看着她这副模样,全然没有一个女子该有的矜持,反而把他衬托得有些束手束脚了。 想到这茬,赫连越板起身板,故作从容上榻,在她身旁躺下。 叫她侍寝的心思早在第一回 听到她的那些心音就已经没了,只是看着她这副自来熟的模样,赫连越不免又生出些想要吓唬她的心思。 别叫她以为可以随便爬上他的榻而不付出代价。 甚至,还由着旁的男人上她的榻! 赫连越这么想着,便要伸手将人拽到自己怀里,然而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旁边的司玲珑已经一个翻身,直接将他一把抱住。 赫连越顿时皱眉。 这个司玲珑,该不会真把他当做面首了吧? 【司玲珑,你好大的胆子!】 赫连越一愣。 为什么她又说出了他的台词? 就听,女人内心开始各种小激动。 【皇上就是得让嫔妃抱的,我好歹是阿越的嫔妃,行使一下嫔妃该有的权利怎么了?】 赫连越:…… 这话听起来像是反了。 就算要行使权利,那也该是他这个皇帝行使他的权利! 心下冷哼一声,赫连越一个抬手,动作霸道十足地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往自己身上捞得更紧。 司玲珑显然愣了一下,而后身子一软,乖顺地将脑袋抵在他的胸口处。 【我就知道,阿越这会儿肯定在心里偷着乐。】 不,朕并没有。 怀里的人似乎沉默了一瞬,好半晌,赫连越听到她难得温柔的内心低语, 【阿越的怀抱,好踏实。】 【虽然可能没有阿越爱我那么深,但是我可能……真的喜欢上你了。】 【阿越,我能喜欢你么?】 喃喃的低语,落入赫连越的耳中,却似陨石坠落海平线,惊起的却是滔天巨浪。 赫连越揽着司玲珑的手蓦地僵住,心脏的跳动,莫名地有些加快。 她刚才,说什么? 她喜欢上朕了? 是她以为朕喜欢她的那种喜欢?? 第137章 行使帝王的权利 赫连越这一瞬,只觉呼吸都跟着轻了。 心脏跳跃的频率比起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快,这种感觉过于陌生,叫他心头仿佛乱象丛生,似叫人摸不着边际。 赫连越甚至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可笑。 他乃天之骄子,即便尚未继位之前,也曾受四方女子倾慕表白,何时会因为一句喜欢而动摇心神。 可偏偏,他就是动摇了。 还忍不住地去想,这女人是不是又在瞎糊弄人。 是不是像之前一样,只是心下随性而至的表白。 如果不是,那么她又是怎么突然喜欢上自己的? 明明前不久,还一口一个狗皇帝的叫着…… 这一刻,赫连越恨不得不管不顾,抓着这人的肩膀直截了当地问个一清二楚。 事实上,他也确实忍不住开了口,唤她,“司玲珑。” 只有像这样喊她的名字的时候,赫连越才会觉得自己真实对话的那个人,不是自己曾经的琅贵人,而是那个不知来自哪个未来的拥有不一样灵魂的司玲珑。 然而,他的低唤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偌大的皇帐之中,只听到一道绵密又安稳的呼吸声。 赫连越低头看去,只见那抵在他胸前的脑袋正安静枕眠,连带着那颗狗头都显得异常的乖巧,柔顺。 赫连越噗通不止的心跳,瞬间就恢复成了老父亲该有的频率。 有谁会在表白完的下一秒直接睡成猪? 如果有,那这所谓的表白必定是不走心的! 他就不该轻易相信这女人的鬼话! 就算是心里话,也不能随意相信! 赫连越心底气闷,松开手,便打算将这个粘着自己的女人直接推开。 哪怕是过去召寝的时候,他也从不允许哪个妃子像这样抱着他睡。 这就是放肆! 赫连越抬手,带着嫌弃的力道轻轻把人推开。 然而司玲珑的脑袋刚刚被推开一点,那人又径自往他胸口钻,连带着手脚并用地往他身上抱。 赫连越意思意思地挣扎了一下,见她依旧睡得内心不知的样子,想来也是今天折腾得够呛,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下了。 …… 第一次的同床共枕,两人都睡得十分安稳。 这还是赫连越与她同屋睡觉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没有烦人的梦境,更没有某人半夜睡不着在心底干嚎的豪迈歌声,直到清晨的光照入营帐之中,赫连越睁眼,看到的就是怀中那人安静恬美的睡颜。 如凝脂白玉般皎洁而清透的肌肤,透着不染纤尘的干净,卷翘的睫毛挂在脸颊上方,显得异常的乖巧,微微撅起的唇,清润而美好。 也唯有这样熟睡的时候,他才真切觉得,这人长得确实很乖。 很想叫人疼惜她。 鬼使神差的,他伸手,长指轻轻抚上她的唇,脑海中莫名又想起曾经与她气息交融时感受过的柔软与甜美,指腹莫名就热了起来。 她昨晚说,她是他的嫔。 那么,他行使帝王该有的权利,应当也不算过分吧。 赫连越如是想着,忽然俯身,缓缓靠近那抹柔软的嫣红。 气息靠近,彼此交织,就在他的唇即将碰上她的时,意外的,他听到了熟悉的心音。 【啊这这这……大早上的,这是不是有点刺激?】 【怎么办?我醒了,我是不是要继续装睡?】 熟悉的哇哇乱叫,间或还夹杂着害羞又期待的兴奋—— 【一早被吻醒什么的,听起来就好羞耻啊啊啊。】 第138章 给宠物的按摩手法 赫连越动作堪堪僵住。 被她这么一嚷嚷,赫连越忽然也觉得自己这样的举动有些羞耻了。 想到自己居然想要亲她,那种羞耻的感觉就更甚了。 俊颜蓦地一正,赫连越收回那几乎靠近的唇,转而抬手,干脆地捏上她的鼻子。 还在装睡的司玲珑:!!! 【你这是要谋杀你的小宝贝!】 司玲珑猛地睁眼,将自己的鼻子从赫连越手里挣脱,而后无辜又可怜地看向对方,“皇上,你这是做什么?” 一副我睡得好好被你捏醒的无助感。 赫连越心下冷笑。 要不是他能听到她的心音,他还真信了她的表演。 这女人,太会骗人了! “朕的手麻了。” 司玲珑闻声一愣,这才猛地意识到两人的姿势,连忙坐起身来。 赫连越原本只是随口一句,然而在她起身的瞬间,他确实感觉到自己的胳膊麻了。 被枕着睡了一晚上这种事,赫连越过去也不曾经历过。 也没有哪个嫔妃有胆子叫他有这样的经历。 司玲珑看着赫连越那脸上一瞬的扭曲还有略显僵硬的起床动作,意识到这人真没说谎,忙伸手在他手臂周围部分开始轻轻按摩。 “皇上别担心,臣妾很会按摩,很快就好了。” 赫连越冷哼着抽回胳膊,“别拿你给宠物按摩的手法糊弄朕。” 他顺口一句,却叫司玲珑微微一愣。 “皇上怎么知道我这个手法是……”【给宠物按摩的?】 司玲珑有时候经常总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都被他看透了似的。 可是兽医系毕业这个事,她是百分之百肯定没有提过的! 毕竟她原身设定可是及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小姐。 怎么会医宠物? 赫连越脱口的瞬间也意识到自己嘴瓢了。 但他向来稳得住,俊美的脸上几乎没有半分的表情变化,看向司玲珑那探寻的目光,漆深的眸子依旧沉定如初。 “你当初给雪杀按摩的手法,和你现在做的一模一样。” 赫连越不紧不慢地说,指着司玲珑那手势,俨然和她当初给雪杀按摩消食的手势一致。 司玲珑被他这么一说瞬间想起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脑袋,便将把刚才那一瞬间的怀疑抛到了脑后。 …… 尽管昨天的围猎状况频出,但这丝毫也不影响众人冬狩的兴致。 接下去三天,赫连越又带着一众王候臣子继续围猎,作为小说的男主,自然是赫连拓拔得了头筹。 也叫他好歹挽回了第一天被赫连越打下马而失去的颜面。 而司玲珑这边,因为关注忠勇公的病情,这两日便往那边跑得勤了些,连带着顾清荃看她的目光都显得复杂又微妙起来。 那眼神,怎么说吧。 像是在怀疑司玲珑其实是自家老父亲隐瞒多年养在外头的另一个女儿。 这天,司玲珑照例前往忠勇公的营帐,想要跟着御医给他做最终的检查,走在路上时,却忽然听到一个动静。 就在旁边宫人前去查看时,司玲珑感觉有个东西突然掉落在她的脚边,低头看去,却是一个项圈那么大的银镯,银镯的正中间,还有一个熟悉的“忠”字。 一旁的蜀红都看愣了,“贵嫔,这项圈……” 显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东西。 说是项圈吧,偏偏是镯子的样式。 说是镯子吧,又忒大。 这得是什么手才能戴得了这镯子啊? “这是谁扔过来的?”蜀红有些生气地四下张望,这么大的东西,扔过来万一砸死人怎么办? 司玲珑却没说话。 她知道这是谁扔给她的。 而且隐约的,她似乎明白它把这东西扔给她的深意…… 第139章 它名为鎏金 司玲珑带着东西去了顾云海的帐中,李御医已经过来检查过了,确认忠勇公的情况确实已经大好。 司玲珑又重新他胸口的部分,发现那处凸起的癌肿都完全消失了。 然而即便不检查,她也可以肯定,顾云海这处“旧疾”已经彻底好了。 不死果已经将他的癌肿彻底吸收了。 “顾将军身上的旧疾再也不成问题了,接下来按着李御医的方子调养好身体就好。” 司玲珑看着顾云海面上露出的轻松颜色,忍不住道,“顾将军,我能与你单独说说话么?” 顾云海在她第一次救下自己那日就感觉她是有话要与自己说的,如今听她开口也不觉得意外,抬手示意,帐中伺候的人顿时退了下去。 蜀红将手中的盒子交给司玲珑后便也跟着退了出去。 司玲珑又将装着大银镯的盒子转交给了顾云海,“顾将军,你看看,可认得这个物件么?” 顾云海看到盒子里躺着的大银镯,以及上面刻着的忠字,蓦地一愣。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司玲珑就知道自己一开始的时候没有猜错,给乘黄戴上这东西,让乘黄曾奉为主的人,就是顾云海。 “这是一个朋友托付给我的。”司玲珑没有直说乘黄找上她的事,只道,“那‘无花果’也是它让我交给你的。” 顾云海听到司玲珑这话,却还是追问,“那个朋友,是人?还是狐狸?它还活着么?” 司玲珑闻言有些纳闷。 顾云海难道以为,乘黄大人死了么? “顾将军,可以跟我说一说,这镯子的故事么?” 顾云海将那大银镯拿在手中,抚摸着上面的纹路,面上有些唏嘘。 故事说起来并不算复杂。 就是一个救狐的故事。 那一年,赫连越作为新帝登基,顾云海那是那一年将自己唯一的女儿送进了入宫。 “那年,因见新皇宠爱雪狐,朝臣们误以为新帝爱狐,地方官员们便在各地捕捉奇珍狐种,鎏金……就是我给那孩子取的名字,我遇见它时,它正被近百号人围捕。” 那么大的一只狐狸,世所罕见,更别说背上还有明角。 没有人知道,这是上古的异兽乘黄。 他们只当它是一只奇种,当时下了大力气,甚至不惜出动卫兵也要将它拿下。 鎏金尽管勇猛,但显然不愿伤人性命,在被围捕过程中还是难免受了伤。 顾云海当时驻守海州,便将它护了下来,细心照料。 那时他刚嫁了女儿,心里空虚,便干脆亲自照顾这只大狐狸。 一开始它对他十分防备,甚至好几次动手伤了他。 顾云海却都耐着性子忍了下来,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鎏金。 “它一身毛发,实在漂亮,仿若鎏金。”顾云海想起来记忆中大狐狸的样子还忍不住赞叹。 司玲珑想想乘黄大人那一身棕黄,觉得只有顾云海会觉得那是鎏金。 想着当时如果换做是她。 也许,乘黄大人只能被叫“大黄”。 又想到什么,司玲珑忍不住问, “你说你是荃妃娘娘进宫那年救下的它,那你岂不是养了它快三年了?” 顾云海听着她的问题,却是沉默一瞬,摇摇头,“我与它只相处了四个月,后来它就消失不见了,我一直以为,它已经死了。” 即便不是死了,大概也是躲着,这辈子不愿意再遇见他了。 第140章 因果了结 “那年,我花了很大的功夫才终于叫它愿意留下来养伤,也发现,它十分通晓人性。” 知道他即便受伤也不会伤害它,它之后便再没朝他亮过爪子。 后来,他练武,它就在树上看着他。 他睡觉,它就睡在屋顶守着。 顾云海真心想过,就这样一直养着它,所以他为它特意定制了这个银镯手环。 乘黄一开始不肯接受,好几次冲他龇牙。 顾云海就明白了它的意思。 它不接受被圈养。 顾云海知它听得懂人话,便跟它解释,“这个手环并非是要你认主,只是一份礼物,你戴着它,那些想要抓你的人见到你手环上属于我忠勇公的标识,就不敢再动你半分。” 后来他好说歹说,它总算接受了这份“上供的礼物”。 “原本我已经寻了一座山,等它伤好后便将它放归那处山林,可没想到,那些邀功心切之人,还是盯上了它。” 在他将它放归的那天,那官员以他的名义,将它骗到一处湖边,还告诉它。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假意放走它,再将它惧水的弱点告诉他们,让他们来围捕他好献给新帝。 顾云海永远忘不了当时他带人赶到时,鎏金被一群人逼进湖中扑腾得浑身无力,那双金色眼瞳却依旧冷冷盯着他。 那眼神,仿佛在质问他的背叛。 后来,它拼命突破了重围,却不想那伙人见势不妙,竟直接点燃了山火。 顾云海最后看见鎏金的时候,便是它带着血钻入火光冲天的林中的身影。 “我派人在焦林废墟中寻了许久,只寻到一些动物烧焦的尸体,却始终没有找到它的。” 顾云海说到这里,忍不住闭了闭眼,表情显露几分懊苦。 “它一直没再出现,我想,它即便没死,也应该是恨我的。” 司玲珑看着顾将军眼底的懊恼,抿了抿唇,半晌只道,“如果您这么想,那就未免太看轻它了。” 乘黄大人,可不是一般的狐狸。 能担得起上古之名的妖兽,如她的霸哥,它们的睿智远不是常人能比的。 又怎么可能真的被区区人类的话语蒙蔽。 千百年来,见过上古妖兽的人类只在少数,因为妖兽与寻常山精不同,它们与人类接触太深,便容易欠下因果。 当日顾云海救下乘黄,乘黄便已经欠下了一份因果,那群人放火烧山,烧死林中珍禽,是他们造的恶,但也是顾云海救它而起的开端。 乘黄远离他,甚至不再见他,也是不愿意让两人牵扯的这份因果越扯越大。 “如果它恨你,就不会在感知你时日不多的时候找上我,又冒险取来不死果想要救你一命,这说明在它心里,你救它的这份恩,那场山火并不算偿还了因果,今天才算。” 将这个银镯手环送回,便是它了结这场因果的标志。 而这其中,除了偿还因果这层原因,乘黄大人还掺杂了多少对他的感情,那大概只有乘黄自己知晓。 顾云海听着司玲珑的话,心中似有怅然,好半晌,他缓缓舒了口气,而后竟是跪坐榻上,郑重朝她行了一礼。 “贵嫔这番话,解了臣心中郁结,若贵嫔有机会能再见到它,能否替臣递一句话?” 司玲珑问他,“什么话?” 顾云海笑道,“海州旧宅的后院的那棵树下,我埋了几坛好酒给它,此生若有机会,愿与它再一同对饮。” 司玲珑听着顾云海的话却是愣住。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么冷傲的一只乘黄,居然还喜欢喝酒!】 【还有,正常人会做出让狐狸喝酒这种事么?!】 第141章 私生女? 从顾云海的营帐出来,司玲珑意外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顾清荃,而且看她站的姿势,并不像是刚刚过来的。 微微福身行了一礼,“给荃妃娘娘请安。” 顾清荃眸色清冷,只看她一眼便抬手让起,又问, “我父亲如何?” 司玲珑在她跟前也是很会装乖的,闻言只道,“李御医刚才把过脉,说将军已经大好,娘娘放心。” 顾清荃看着她面上的笑,沉默半晌,缓缓出声,“我知道是你救了他的命。” 即便当日混乱,但事后,她仔细回忆过司玲珑那天的举动,又是坚持让御医复诊,又是要送什么果子补身,还有皇上当日的态度,她便猜到了。 司玲珑听着顾清荃话里的笃定也是一愣,心底第一感觉是。 【不愧是我看重的女二号!】 想着顾清荃要谢,司玲珑忙不好意思,“其实也没什……” 然而不等她话说完,顾清荃又出声打断她,“我想知道为何。你与我父亲素不相识,却冒着风险也要救他。” 顾清荃这两天一直在想这件事,但始终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不是一个喜欢纠结的人,便直接问了。 司玲珑也没料到顾清荃这么直接,纠结一瞬,只道,“我说日行一善你信么?” 顾清荃就清清冷冷地看着她,那表情明显在说,你看我信不信。 司玲珑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决定直接甩锅,“你问顾将军吧,他如果不愿意告诉你,我也不好跳过他来说。” 司玲珑这么说着,留下一脸若有深意便径自离开了。 顾清荃拧眉看她离开,进了营帐,只见父亲一片舒泰坐于床榻之上,看到她时,面色板正而威严。 “你来了。” 顾清荃便又问了一回他和司玲珑的关系。 顾云海已经在里头听到外面的动静,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性子,也不想瞒她,干脆将那个装着银镯的盒子递给她。 “你先看看这个。” 顾清荃莫名,但当她打开盒子,看到盒子里静静躺着的银镯时,整个人却僵在原地。 这银镯虽然大了好几圈,但这样式和纹路,她也有一只! 饶是顾清荃素来藏得住情绪,此时看向顾云海的目光也难掩复杂。 “所以,琅贵嫔其实是您养在外面的私生女?” 否则为什么,父亲会把只给她的东西,又同样做给了别人? 顾云海还在酝酿着怎么给女儿重新讲一遍他和鎏金的故事,听见这话,险些没被自己的口水直接呛死。 “你、你哪里来的这些个乱七八糟的猜测!” 顾云海忍不住板起脸,这话要是传出去,不只是他,连琅贵嫔的声誉都是要受损的。 顾清荃看着顾云海这样的反应,便猜到是自己的猜测错误了。 啧,她原本对这个猜测是最有信心的。 居然又错了。 顾云海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看似清冷,心底却总有些稀奇甚至荒诞的想法,也不敢继续叫她胡猜,直接便将自己与鎏金的渊源还有司玲珑受托来帮自己这事都说了。 顾清荃听着顾云海的话,显然是意外的。 不只是意外这背后居然还有这么深的渊源,更意外于,她的父亲竟然也会做救护狐狸这样的事。 在她的印象里,父亲刚厉果决,手中向来只会杀人,不会救人。 那样柔情耐心的事,他从来不曾有过。 顾云海看着顾清荃质疑的目光,也猜到她心底的想法,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知道,当年执意将你送入宫中为妃,你心底对我一直有怨。” 顾清荃听他忽然提起这事,只是微微垂眸,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情绪,“女儿不敢。” 不敢,而不是没有。 顾云海看着曾经英姿飒爽的女儿,如今被这一身妃子行装困得再无往日的鲜活,心里并不是没有过后悔。 又或许,在她入宫的第一年,他已经后悔了。 第142章 搞出大事 顾清荃不愿进宫,因为她喜欢刀枪剑戟的自由,皇宫虽好,却是一座牢笼。 当年的越王已经被困其中,如今的顾清荃也不例外。 可说到底,这些事已成既定的事实。 顾云海此时看着顾清荃,也只能喟叹着向她说一句,“是爹没做好这个父亲,委屈了你。” 在作为父亲之前,他首先是个臣子,是武将之首。 后宫之中需要有武将之女坐镇,否则太平盛世之下,那些曾为国奋战沙场的武将的未来将毫无倚仗。 顾清荃并非不清楚她进宫的意义,只是心中到底不平。 然而那些所有的不平,在向来强硬的父亲这声软和的叹息下,也忍不住分崩瓦解。 这些年在宫里,她过得不算不好。 她只是换一种方式为国效忠罢了。 心中释然,顾清荃冷情的眉眼中难得的带了几分轻松,伸手,她轻轻搭上了父亲粗糙的手背上。 “我如今很好。” 皇上没有碰过她,进宫的第一天皇上就给了她承诺,除非她愿意,否则他不会辱没她的忠君之名,但明面上,他会给她身为妃子的“宠爱”。 这就是赫连越念在两人幼年的情分上,给她的力所能及的最大自由。 只是这事,她自然不会告诉父亲。 顾云海感受着女儿久违的亲近,面上难得地露出了笑,半晌,又重新正色,“此次得以痊愈,托赖于琅贵嫔执意相助,日后你在宫里,若是遇上事情,能够帮扶的便多帮扶一二。” 顾云海有自己的心思,与琅贵嫔接触这几日下来,他觉得这位琅贵嫔并非只是一个宠妃那么简单。 能够被鎏金看中并且信任的人,她身上定有特别之处。 清荃如果能与她交好自然是好。 但他也明白后宫嫔妃间本就天然存在争斗关系,想要她们真的把彼此当姐妹照应并不现实,只能嘱托一句力所能及。 顾云海觉得自己这样说都可能有点为难女儿了。 然而顾清荃反应很淡定,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就点了头。 “皇上宠她,我也会护着。” 皇上宠着的人,那就是未来龙嗣预备役,她当然会护着。 顾清荃觉得理所当然。 顾云海却看着自家女儿这干脆直接的反应,愈发心疼起来。 …… 司玲珑不知道顾家父女两后头又聊了些什么,既然这事了了,她就惦记着怎么能再见到乘黄跟它问问昆仑的事。 当初元樽给她留了个忠字,说明乘黄就是她的机缘。 她下意识看向九烛山那面的密林。 想到当初乘黄带她去的那个山洞。 只是那次被掳走后,赫连越就派了禁军加固警戒圈,还有禁军巡逻看守,凭她自己一个,想要过去显然没有那么容易。 司玲珑正琢磨着,就听脑海中一道熟悉的电流声,紧接着便是久违的系统机械音再次响起。 系统:【提醒!宿主已经脱离剧情线一段时间了,请尽快回到原剧情主线,完成主线任务。】 司玲珑想到上次被它坑了的事,到现在赫连拓看她的眼神都是怪怪的。 这会儿一听到这声音,就觉得有些头痛。 【不是我不走剧情,是剧情展开时间还没到呢,男女主好着呢,且用不上我。】 系统的声音那叫一个冷酷无情,【宿主这是在敷衍糊弄任务,请尽快完成主线剧情,否则系统将采取处罚措施。】 【怎么还有处罚?!】司玲珑有些生气,【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又不是我不走剧情,但是冬狩剧情这不是还没展开么?】 司玲珑一边怼系统一边回忆。 这趟冬狩完全就是给男女主见面制造一个合理机会而已,要说推动剧情的事件,也就是厉王准备给狗男主定下亲事…… 想到这茬,司玲珑脸色蓦地一变。 她怎么忘了这事?! 冬狩接近尾声的时候,狗男主准备定亲的那家小姐,可搞出了一件大事! 第143章 苦命鸳鸯 河岸边,身穿月白色斗篷的白芊芊与赫连拓正相对而立。 赫连拓看着面前的白芊芊,有些无奈却又依旧好脾气地问,“奇峰说你要见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白芊芊看着面前的世子,面上却露出几分委屈,抿着唇,却不说话,只是扭过身。 赫连拓对于她这种闹小脾气的方式很是熟悉,自觉上前哄她,“芊儿,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白芊芊这才看向他,眼眶微红,连带着声音里都带着些委屈,“昨日我去跑马,听说世子正与武安侯府的嫡女商议婚事了。” 赫连拓刚才看到她的态度,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这会儿听她这么一说,面上只是一笑, “不过是父王因我至今未娶,所以才做主替我选亲,我心里对于这门亲事并不在意,所以才没有及时告诉你。” 他顿了顿,又道,“你若不喜,我这就回禀父王,拒了这门亲。” 赫连拓这话一出,白芊芊蓦地转身,面上有意外,也有纠结。 似是挣扎半晌,她还是摇了摇头, “即便没有武安侯府的千金,也还有旁人。” 她的声音里带着凄婉,衬着那张净白纤弱的鹅蛋脸,愈发显得楚楚动人。 “芊芊早知,在我进宫那日起我们之间便再无可能,我做不了你的妻,厉王府却需要一个世子妃。今日找你来,我也并非是要与你争论什么,只是想最后跟你做个道别……” 白芊芊说着,声音哽咽,一滴泪就那么落了下来。 “世子,你我今生无缘,就此算了吧。” 赫连拓看着她凄楚动人的脸庞,心中猛地一紧,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上前将人一把抱住。 白芊芊被他猛地抱住,还作势挣扎了两下,只哭道,“世子,你放开我吧。” “不放!”赫连拓紧紧抱住她,语气和动作里都带着前所未有的强硬,“我此生只要你一人,也只有你一人,芊儿,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我不许……” 白芊芊听着男人的话,眼泪落得更凶,却是忘了挣扎,反而紧紧地回抱对方,“世子……” 河面倒影着两人相拥的身影,叫他们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对求而不得的苦命鸳鸯。 好半晌,赫连拓感受怀里的人情绪重新稳定下来,这才轻轻将人放开,伸手轻轻替她擦去面上的泪,又柔声安抚她, “芊儿,你要相信我,总有一日,我定会光明正大地将你从那个人那里抢回来。我心底的世子妃,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白芊芊听他的深情,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芊芊只怕等不到那天……” 尤其是,皇上如今对她的态度已经到了厌恶的程度。 若非她是白府出身,或许皇上会直接让自己一直在冷宫里待着。 赫连拓这几日观察下来,也清楚她的处境。 赫连越喜怒不定,芊芊不能得他宠爱就会被弃之如敝履。 说到底,那就是一个薄情寡恩的男人。 “我知道你在宫里过得艰难,芊儿,你再忍忍,就当是为了我。” 赫连拓又柔声哄了许久,总算叫白芊芊重新露出了些笑,他身材高大,白芊芊又是身量纤瘦的,两人站在一处,她的脑袋只到自己的下颚,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只能看到她藏在兜帽下露出的下巴,忍不住伸手将她的兜帽摘下, “芊儿莫要胡思乱想,我心里始终都只有你一个。” 他向来习惯吻她的发顶,此时的动作也是习惯使然。 白芊芊却在他摘下她兜帽的瞬间忍不住变了脸,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脑袋,“别……” 赫连拓一愣,还莫名她怎么如此反应,就看到面前,她发髻下有些明显宽了的发线和薄的贴头皮的发…… 眼眸微颤,随即拧眉, 这,是什么情况? 第144章 武安侯之女 白芊芊现在梳发髻都是用的假发包,远了瞧不出什么,但近瞧还是能看见明显稀薄了的头发。 感受到他一瞬的沉默,白芊芊心口涌出难堪,刚要将兜帽重新戴好,就被赫连拓伸手拦住,又俯身看她的脸, “芊儿这是做什么?” 白芊芊别过脑袋,固执地将兜帽戴起,一脸难堪,“我……总之你别看。” “芊儿什么样都好看。”赫连拓哄她,却没有再强硬地将她的兜帽重新拉下,而是捧着她的脸亲了她一口,温润深情的声音,叫白芊芊再次被狠狠安抚。 她靠在他的胸前,半晌才恨恨道,“都是司玲珑害我!” 若非她的那什么美发膏,她也不至于叫世子看到她这样的丑态! 赫连拓骤然从她嘴里又听到司玲珑的名字,沉默一瞬,故作好奇,“哦?这又是怎么说?” 白芊芊不敢说她用他的人去探听秘方的事,只说是司玲珑在宫里卖美发膏,结果害她一直掉头发。 赫连拓听说司玲珑还在宫里做买卖还有些意外,不说皇上如今对她的宠爱,单说司家的财富,司玲珑就不可能是个会缺银子的。 “她竟还会捣鼓这样的玩意儿。” 赫连拓这话听在白芊芊莫名有些不舒服,她现在在说的可是司玲珑害她!又不是在夸她! 他为什么一副那么熟稔的口气?! 又听,赫连拓哄她,“依我观察,那琅贵嫔并不像是会做这种小手段的人。如今她受宠,你也不要与她起太多冲突,回头我叫人寻些好的方子给你送去。” 赫连拓语气温柔,但白芊芊却越听越觉得古怪。 那晚她说起司玲珑告了她和他的状才害他们如今被皇上冷落时,世子可不是这个态度。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白芊芊没有想明白,赫连拓又跟她温言细语一番,两人这才各自分开。 只是临走时,她看着赫连拓的背影,眼底隐隐还是带着不甘。 另一边,司玲珑在被系统提醒后,便去了女眷的雅帐。 这些天她忙着顾云海那头的事,跟这些朝中女眷几乎没有接触,当然,她的身份也轮不到她去跟对方接触。 在这些贵女眼中,她虽有宠爱,但商户出身,能与她们同席吃酒,那都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 司玲珑这会儿过去,就见女眷正三三两两地跑马,留在席上的见着她,还是恭恭敬敬地请了个安。 司玲珑出身再不高,如今也是皇上的嫔妃,身份上就比她们高。 司玲珑只抬了抬手,又问,“听说武安侯府的千金也来了,不知是哪位闺秀?” “回贵嫔娘娘,沈妹妹方才跑马去了,不在此处。”女眷中一人这样说道,又忍不住好奇,“不知贵嫔娘娘寻沈妹妹是有什么事?” 司玲珑来的时候已经找好了借口,闻言只道,“我听闻武安侯之女擅马术,想叫她教我骑马,既然人不在,那便算了。” 司玲珑说着便要离开,然而刚一转身,就听女眷中有人道,“沈妹妹回来了!咦,沈妹妹怎么跟着皇上一块回的?” 司玲珑听到后面这声,猛地扭头看去,就见那头远远地一队人马朝营帐而来,为首的便是黑袍银甲的赫连越,而他身侧不远,还有一名绿衣少女骑马亦步亦趋地跟随着。 远远看去,还能瞧见少女歪头追随赫连越的模样。 司玲珑觉得心里有根弦瞬间被崩断了。 呔! 第145章 她醋了? 根据原小说,冬狩围猎时厉王本有意为赫连拓求娶武安侯之女沈蓉蓉为世子妃。 偏偏沈蓉蓉看上了身为天子的赫连越,白芊芊知晓对方心思,也不想赫连拓娶妻,便特意设计沈蓉蓉与赫连越有了肌肤之亲。 赫连越无奈只得将沈蓉蓉收入后宫,但这事传出来就成了皇帝看上沈蓉蓉,强抢臣妻,后来赫连拓细数赫连越暴君罪状里也包括这一条“夺妻之恨”。 换做之前,司玲珑可能会袖手旁观,看着白芊芊作死把人弄进宫里跟她自己作对,再看她们两个互相斗法。 但确定了她对赫连越的感觉后,再看到白芊芊给赫连越后宫里塞人这种事,她就觉得不能忍了。 更别说这人后面还要倒打一耙污蔑赫连越强抢人家的未婚妻。 这也是司玲珑这会儿急晃晃过来的缘故。 没成想,这两人居然已经勾搭上了! …… 赫连越带着一行人靠近时,远远就瞧见了女眷之中站着的司玲珑。 不怪他眼尖,实在这人那身漂亮的红色骑装过于抓眼,再加上她白皙精致的容貌,单是那样站着,就与旁边那些世家贵女显出了不同。 只是行马靠近时,便见她眉眼竖起,表情似乎有些臭? 赫连越目光扫过她身后那些贵女,心说这是谁惹到她不成? 结果刚刚靠近,属于她的心音立即随着风声飘了过来,带着丝丝冷哼,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见一个爱一个!无耻!】 赫连越骤然听见这声控诉,险些没直接从马上摔下来。 她这是在说谁是大猪蹄子?! 站在司玲珑身后的一众贵女们虽然都畏惧皇上的暴君之名,但真正见到这位皇上,那举世无双的俊美容貌,加上那一身英武不凡的身姿,鲜少有哪个女子会不动心的。 只是此时靠近了,却发现皇上的脸色有些沉,一双凤眸扫过众人,叫她们下意识低头不敢再瞧。 赫连越随手将弓丢给一旁的侍卫,而后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便朝司玲珑走来,“爱妃怎么在这?” 司玲珑瞥一眼赫连越,再看一眼跟着他一同下马而来的绿衣少女。 【这就是武安侯的那位嫡女吧?长得也没我好看。】 赫连越嘴角一抽,心说她这突然犯什么病,就见司玲珑突然一个跨步上前,径自介入他与武安侯嫡女中间的位置,当着众人的面就径自揽上他的胳膊,故作娇声的, “皇上先前说教臣妾学骑马,臣妾等皇上呢。” 赫连越:…… 你给朕好好说话! 别跟宫里那些女人学得怪腔怪调的。 然而赫连越还没来得及开口,耳边便已涌入周围众人的各种心音。 女眷一:【这琅贵嫔真是个狐媚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半点不懂女子的矜持,果然是商户女出身……】 女眷二:【方才不是说要跟沈妹妹学骑马了,怎么这会儿又缠上皇上了?哎呀,这可真大胆。】 沈蓉蓉:【皇上竟是喜欢这般模样的女子么?我……我也不是不可以。】 赫连越已经习惯借着司玲珑快速听取周围的声音并锁定说话之人,听到后面这声就知道是来自武安侯之女沈蓉蓉,当下拧眉。 方才在围猎上看到她孤身一人追逐猎物险些坠马,他便随手救了一下,知道她是武安侯爱女,便叫她跟着队伍一道省得出事。 尤其,他听到消息,厉王属意她为厉王世子妃之选,两家私下里也都已经透了些意思。 结果,她竟还有入后宫的心思? 此时再看旁边故意挨着自己的司玲珑,赫连越微微挑眉,隐约明白这人这阴阳怪气的腔调是从何而来了。 她这是,醋了? 第146章 老娘不跟你过了 赫连越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当初她身边那个叫朱砂起了爬床的心思,她那会儿可大方得很。 如今换了一个沈蓉蓉,她就在意了? 本着试探的意思,赫连越面上不动,故意道,“沈家姑娘骑术精湛,不如叫沈姑娘代朕教爱妃如何?” 沈蓉蓉被点名,一时不知该欣喜皇上对她欣赏还是发愁要与这位宠妃接触,但反应还是十分迅速地上前,态度直爽又明媚, “皇上有命,臣女无有不从的。” 赫连越便看向司玲珑。 司玲珑抱着他胳膊的手都紧了,心底在冒火。 【我让你教我,你找别的女人教我,还找个你要纳进宫的女人恶心我,这个大猪蹄子我要你何用!】 【什么沈家小姐,比我荃姐一根头发丝都不如!】 “怎么好劳烦沈大姑娘,要论骑术,荃妃姐姐才是女中翘楚,既然皇上没空,臣妾去寻荃妃姐姐吧。” 司玲珑语气凉凉说罢,干脆利落地放开赫连越的大猪蹄子,一副老娘不跟你过了的架势。 赫连越先是被她说自己要纳沈蓉蓉的话弄得一愣,此时见她显然恼了,但当着这么多女眷还有身后朝臣的面,他也不可能做出将人拉回来哄的事,便由着她径直离开。 忍不住再次拧起眉心。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女人这么大气性? 不只是赫连越,就连旁边围观的一众女眷和朝臣,心里都难免咂舌。 琅贵嫔这真是说走就走啊,虽说没有甩脸子,但这干脆甩下皇上的姿态,也未免太高了。 众人下意识去看皇上的脸色。 沈蓉蓉尤其在意皇上此时的脸色。 却见赫连越只是微微沉眸,便不作理会,吩咐宫人将打的猎物拿下去处理待晚宴共享,便摆手示意众人散了。 竟是对琅贵嫔一点也没有追究的意思! 沈蓉蓉又有些羡慕又有些纠结。 既羡慕于皇上对琅贵嫔的宠爱,又纠结于,皇上喜欢这样的女子,难道自己还得学琅贵嫔这样的作派不成? 感觉有点难啊。 而另一边,赫连越吩咐散后便径自往皇帐走,转身在无人时便直接吩咐邬烈,“去,把琅贵嫔给朕逮回来!” 还敢说走就走,真是惯了她了! 邬烈默默现身,颔首,“是。” 于是这头司玲珑刚远远看到顾清荃,正跟人招手,邬烈就悄无声息地出现,面无表情地,“皇上有旨,请琅贵嫔速回皇帐。” 司玲珑被这神出鬼没的大佬吓了一跳,待听明白他的来意,脑袋一撇,傲娇开口,“不回。” 邬烈面色不动,只抬手直接挡住了司玲珑的去路。 司玲珑还要绕道,他再次拦住。 顾清荃远远瞧见两人,眸色微冷,几个快步上前,冷声质问,“邬大人这是做什么?!” 在她看来,邬烈即便身为暗卫营首领,到底也是男子,这般阻拦后妃去路,未免不合规矩。 这要是换个人,她都能直接以调戏后妃的名义将人拿下! 司玲珑见状忙不迭一个闪身躲到顾清荃身后,语气巴巴的,“荃妃姐姐你来了!” 邬烈对上顾清荃那带着冷意的眸,向来不为所动的冷面此时微动,张了张口,还是敛首立于一旁,漠声道,“皇上命属下请琅贵嫔回皇帐。” 顾清荃兀自将司玲珑护在身后,只道,“便是皇上有令,邬大人身为男子,也当谨守臣子与后妃的距离,不得擅自逾越。” 邬烈听着她明显带着指责的话,垂于身后的手微微攥紧成拳,面具下的半张脸却看不出半分的情绪,只微微颔首,声音似带着万钧沉哑, “荃妃娘娘所言,极是。属下日后,定当谨记。” 第147章 委屈 邬烈的声音听不出太多的情绪起伏,但司玲珑莫名就觉得面前这大个子看起来有些委屈。 他能委屈什么? 因为被荃妃训了? 堂堂暗卫营首领,心灵这么脆弱的吗? 司玲珑胡思乱想着,就听邬烈接着开口,还是坚持执行主子的命令。 “还请琅贵嫔与属下走一趟。” 那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司玲珑是犯了什么罪。 司玲珑不想去,眼巴巴看向顾清荃,企图向她寻求帮助。 顾清荃却正色,“皇上特意命邬大人寻你,必是有要紧事,琅贵嫔不要任性。” 竟是扭个头就跟邬烈站在同一战线了。 司玲珑暗暗撇嘴。 赫连越能有什么要紧事,不就是因为刚刚当着众人的面甩了他的面子,让人叫她回去问罪么。 如果换做以前,司玲珑还真不敢做出甩下赫连越扭头就走这种事。 但人的天性就是,越是被纵容,越是忍不住想要得寸进尺。 她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她确实被赫连越纵出一点脾气了。 但她也不能直接跟顾清荃说,皇上就是为了她闹脾气找她,这实在有点炫耀的嫌疑。 顾清荃见司玲珑垂头不语,从她的角度还能看见她撅嘴的小动作,倒也不觉得讨厌,尤其这人刚刚救了她父亲的命。 再一看面前依旧面无表情站着的高大男子,顾清荃以为她是害怕这位邬大人,便道,“我与琅贵嫔一起过去,如何?” 有自己在,便不是她与邬大人单独相处,也少些话柄。 司玲珑听着顾清荃的提议有些欲哭无泪。 她怎么忘了,邬烈忠君,这位荃姐姐更加忠君,怎么可能帮着自己? 司玲珑微微丧气,“多谢姐姐,那走吧。” 那语气,就跟准备上路的刑人没两样了。 邬烈只要把人带回去就算完成任务,自然不在意多一个人。 或许说,多了一个能与她同行的机会,哪怕只有一小段路,也足以叫他庆幸。 皇帐这头,赫连越换了一身常服,正坐下休息,就听外头来报,说是荃妃娘娘和琅贵嫔过来了。 赫连越拧眉。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居然真的找上了荃妃。 还把人一块给带过来了。 “宣。” 冷声丢了个字,宫人立即去传了话,不多时,进来的却只有司玲珑一个。 司玲珑原本以为自己拉了个帮手过来,赫连越就算想找她麻烦,当着荃妃的面也会克制着点,没想到这边刚把她“押送”到皇帐前,顾清荃就直接走了。 说是皇上只寻她一个,自己自不会掺和其中。 也是很有原则性了。 司玲珑进帐,看着坐在矮榻上神色冷峻的帝王,先前那甩手的勇气已经丢了,站在门口,有些踌躇。 赫连越看她那怂样,忍不住挑眉,抬手便示意她,“过来。” 司玲珑咽了咽口水。 【干嘛?算账吗?我可不怕你!】 心里说着,身体却很诚实地站着不动,“臣妾站这儿挺好的,凉快……” 赫连越眯了眯眼,冷笑,“爱妃方才走得干脆,这会儿怎么不敢过来了?” 司玲珑被他一激,想到刚才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让沈蓉蓉教她骑马的事,火气又酝酿了出来。 【谁说我不敢过来了!】 【当大猪蹄子的人又不是我,我才不心虚!】 然后,刷刷刷径自走到赫连越跟前,还故意走到他必须仰望自己的近距离,试图先从气势上把人给压过去。 然而司玲珑没等到赫连越仰头看她,只见对方依旧保持端坐的姿势,而后长臂一捞,竟是将她整个人都捞了过去…… 第148章 吃醋了? 跌坐在赫连越腿上的瞬间,司玲珑整个人懵了一瞬,身下传来的别扭感叫她下意识想要挣扎,却叫人一把按住。 “别动。”赫连越声音带着丝丝沉然的喑哑,隐隐的还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司玲珑身子一僵,瞬间不动了。 赫连越对于她的反应尚算满意,面上却依旧端着冷肃,问她,“可知错了?” 司玲珑垂着脑袋,假装自己很乖,“臣妾知错。” 【错个毛,劳资才没错。】 赫连越嘴角狠狠一抽。 她是谁的老子?! 身为女子,言辞如此粗陋…… 深吸一口气,赫连越强自冷静,又问,“爱妃就那么不喜沈家小姐教你骑马?” 司玲珑依旧低着脑袋装乖,嘴里含糊地应,“没有。” 【男人,你根本没有抓住重点。】 【我那是不想让她教我骑马吗?我那是不想你让沈蓉蓉教我学骑马!】 司玲珑在心里哼哼。 赫连越却听她心里那话听得云里雾里。 他自诩学问不错,偏偏却一时听不明白她的话。 不想让沈蓉蓉教她学骑马,和不想朕让沈蓉蓉教她学骑马…… 这两者难道有什么区别? 唔,要说唯一的区别…… 那就是多了个……他? 赫连越总算分清了她句式里的不同,然后后知后觉的,得出了一个结论。 凤眸轻眯,他看着眼前之人微红的耳尖,心下莫名多了几分愉悦。 轻轻靠近,在她发红的耳后低问,带着丝丝笑意,“爱妃莫不是,吃醋了?” 司玲珑一惊,不知道是被他的话吓得,还是被他的呼吸烫到的,整个人仿佛岸上的鱼儿猛地一个弹跳,猝不及防地就从赫连越的腿上弹了起来。 “臣妾才没有!”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她会对这人动心。 因为她心里一直坚定自己是要“回家”的。 可是那些坚定,在经过赫连越这三番两次的偏宠,她承认自己确实没能招架得住。 她不是喜欢瞻前顾后的人,既然动了心,她认了。 明知道这个男人生于可以享受妻妾成群的古代,明知道他是享受着后宫三千佳丽的帝王。 心底还是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下。 她可以不去管他过去如何,但以后,她不希望还有别人。 今天看到赫连越带着人策马而来时,她确实有点酸。 【好吧我是真的酸。】 【但!现在也不是她酸不酸的问题。】 【被白芊芊算计是一回事,赫连越要是主动想纳沈蓉蓉那就是另一回事。】 这两者可是有本质上的区别。 赫连越原本还在因为她心里承认自己酸了而莫名愉悦,听到后面那话,一双凤眸又忍不住沉了沉。 这里面怎么还有白芊芊的事? 白芊芊算计又是怎么回事? “爱妃不是吃醋,那今日又是为何?”赫连越问得徐徐善诱,如刀凿玉刻般的棱角此时微抬,凌冽却迷人。 司玲珑虽然心里承认自己酸了,但嘴上却是坚决不会承认的,怕助长他的气焰,只故作委屈道, “因为皇上敷衍臣妾。” 【我能为何?前脚刚想起白芊芊设计要把沈蓉蓉送上你的床叫你被非议强抢臣妻,结果后脚你已经跟人家勾搭上了!】 司玲珑的心音里带着满满的控诉,赫连越在最初的怔愣后,下一秒,胸口却是蓦地烧起熊熊烈火! 他看在这世界规则的面上放了白芊芊一码,准许她跟着出宫晃荡。 她竟还打算算计朕? 好……很好! 第149章 小鹿复活了 司玲珑看着赫连越那骤然沉下的俊脸,一时摸不准这人的脾气是怎么一回事。 她都应付地给他“撒了个娇”,不给反应就算了,怎么还黑脸了? 【这是有了新人,彻底不过了?】 赫连越被她的嘟哝拉回了思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她面前泄露了情绪。 出身皇家,他学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叫人察觉自己的情绪,更不会轻易叫人掌控他的情绪,如今却是在她面前屡屡放松了警惕。 赫连越反思一瞬,又重新敛起所有情绪,顺着她刚才的“撒娇”,递了个矜骄又端肃的表情过去。 而后径自站起身。 司玲珑以为他要打人,下意识后退两步,一脸警惕。 赫连越睨她一眼,在心里冷哼,“不是要朕教你骑马?趁时候尚早,走吧。” 赫连越觉得自己惯着她这事,几乎已经成了习惯。 明明刚才是打定主意要把人逮回来教训一番的。 即便不是教训,教育也是要的。 结果,说着说着,自己还是下意识顺着她的心意走了。 赫连越大方地选择不跟她计较还决定继续纵容她,结果司玲珑却不干。 【话都没说清楚呢,骑什么马?】 【狗皇帝到底对沈蓉蓉是怎么个意思?】 【你要是想纳了人家,老娘才不跟你骑马,膈应!】 至于先前那心头乱撞的小鹿,她选择直接杀了它。 赫连越听着自己又莫名重提【狗皇帝】称呼,简直肺都要炸了。 这女人,还蹬鼻子上脸了? 阴郁不定的眸子沉沉看向司玲珑,连带着周身气息都有些凌冽,司玲珑下意识就怂了,然而不等她开口反应,就听赫连越声音冷冷地唤了福泰入内。 福泰一直候在外头,听到皇上是打算亲自带琅贵嫔去骑马,此时还以为皇上是要说这事,正想说外头的马已经备好了,就听自家皇上不冷不热地吩咐。 “去选两匹好马,回雍京后送到厉王府上,就当是提前恭贺厉王世子与沈家小姐的定亲之喜!” 福泰就愣了。 不是要骑马么?怎么好端端说到厉王世子和武安侯千金的定亲之喜了? 这两家不是还没定下来么? 福泰百思不得解,司玲珑却一下子眼睛就亮了。 【赫连越让福泰准备两人定亲的贺礼,这就是说他知道沈蓉蓉和赫连拓的事,没把她当做自己的后宫预备役看待了?】 【那刚刚一起骑马回来,还装模作样地说让沈蓉蓉教她骑马,都是我误会了?】 赫连越见她反应还不算迟钝,心下冷哼。 自然是误会! 而且从头到尾就是你一人在胡猜。 他又不是什么好色昏君,难不成见着一个稍微周正的都要抢进后宫不成? 这个司玲珑,口口声声说喜欢上朕,却对朕如此没有信心! 白惯着她了! 赫连越就那样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反应。 司玲珑心里乐完,也没忘了装模作样,眨巴着漂亮的杏眼,故作惊讶似的,“厉王世子与沈家小姐竟然要定亲了吗?” 赫连越就看着她这略显拙劣的演技,眸色幽幽如轻芒。 装,你接着装。 “虽未过明路,但也八九不离十。”赫连越说着,又故意问,“爱妃如今可安心与朕去学骑马了么?” 她要是还敢胡乱猜度他。 他还可以直接下旨给那两人赐婚,省得叫她以为自己惦记着旁人。 司玲珑听着他慵慵懒懒的腔调,心尖微微一颤,只觉胸口那只小鹿,又复活了。 上前,一把揽住男人的胳膊,司玲珑杏眸弯弯,笑得十分乖甜讨喜, “臣妾不想骑小马,臣妾要骑大马!” 第150章 夕阳跑马 白芊芊和赫连拓分开后再回来已经是近黄昏的时候。 远远的却瞧见夕阳那处草原上,身穿黑色锦袍的男子正“屈尊”为一人牵马。 马上的女子明艳动人,一身火红骑装仿佛像是融进了夕阳之中,微微垂首看向男子时,能从夕阳的缝隙中看到那明媚的笑,灿若红阳。 也不知她说了什么,就见原本站在一侧的帝王忽然斜去一眼,随即动作利索地翻身上马,将女子整个圈在怀中,随即手持缰绳,一声低喝,“驾!” 身形矫健的骏马顺便带着马背上的两人开始跑了起来。 白芊芊看着那夕阳下跑远的马儿上那一对丽影,只觉胸口憋闷,嫉妒不已。 她不明白,司玲珑到底凭什么。 向来高高在上又冷峻沉肃的帝王,竟然会宠她到如此地步。 自己拼着家世与才华,好不容易在皇上眼中占据的一席之地,就被她这么其轻而易举地击败了。 白芊芊不甘心。 原本以为来了九烛山,有了世子帮忙她可以铲除司玲珑这个碍眼的存在,没想到世子非但不帮自己,如今竟然还要准备另娶他人! 即便嘴上说得再好听,白芊芊也听出了世子话里的意思。 这门亲必须结。 武安侯府的势力,对他将来是一大助力。 白芊芊心里清楚,但依旧不甘心。 世子身旁的位置,本该属于自己…… 白芊芊恨恨想着,转身时目光不经意窥见不远处树下那抹绿影。 因为荃妃不喜交际,作为妃位之一的白芊芊自然担负了接待众多女眷的职责,这几日相处下来,白芊芊自然也认得,那抹绿影,正是武安侯家的嫡女沈蓉蓉。 她所爱之人将娶的人! 白芊芊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边两人一骑正跑马的两人,心尖微动,下意识又仔细看向沈蓉蓉的脸色,心下莫名的有了些异样的猜测。 嘴角轻轻牵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白芊芊心想,如果自己猜想的没错,那事情可就有趣了。 …… 另一边,司玲珑被赫连越圈在怀中,正迎着夕阳享受着跑马的快感。 冷风呼啸而过,却叫她脸颊生烫,身下颠簸着,一颗心却像是飞了起来,连带着那张仿若白玉雕琢的小脸,都带着明显的兴奋。 赫连越即便看不到她的脸色,也能通过她激动的心音体会到她此时的感受。 只觉得,这人真是格外好哄。 不过是陪着她骑个马就这么开心。 忍不住微微俯身,在她耳后低语,“爱妃可还尽兴?” 司玲珑只觉耳后的热风混着冷风叫她耳尖微微发痒,却还是重重点头,“尽兴!开心!” 【骑马也没那么难嘛哈哈哈。】 赫连越只觉好笑,若不是自己这么带着,凭她自己第一天学骑马怎么可能骑这么快? 刚要开口逗她一句,就听某人心里接着道, 【跟我以前和霸哥一起在沙漠骑骆驼感觉也差不多,就是速度快点,我宣布本仙女骑马技能点点亮了!】 司玲珑笑得开心,却不知身后的赫连越,俊脸已经直接沉了下来。 怎么又是这个霸哥! 这女人嘴上说着喜欢自己,刚才还故意邀他带着她同骑一骑,结果,跟他骑着马,心里又在念着别的男人! 简直反了! 阴沉着脸,赫连越干脆用力一扬手中缰绳,下一秒,原本从容跑着的马儿骤然加速往前。 司玲珑吓了一跳,身子骤然因着惯性猛地贴上了身后暖实的胸膛,还没等她询问,迎面呼呼而来的风已经叫她说不出话,只能僵着身子缩在赫连越的怀里,整个不敢乱动。 第151章 狗男人,分手 黑马在赫连越的驱使下越跑越快,司玲珑都能感觉耳边的鬓发直直往后飞去。 一开始她还觉得有些刺激,但当赫连越带着她让马儿连续两个急弯后,司玲珑就有些稳不住了。 眼瞧着这么快速地跑了好长一段,赫连越还有没停下的意思,而她已经开始有些受不住了。 “皇上,停下吧……”司玲珑的声音裹着风声向后吹,赫连越却仿佛充耳未闻,反而驾着马跑得更快。 【这特么是要去奔丧的节奏啊!】 【这是边关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吗?】 【这尼玛是犯的什么病?】 【不行,我想吐。】 【我真的要吐了!】 “停、停下了!”司玲珑终于忍不住,反身揪紧赫连越的衣襟,声音都带着些颤,“皇上,我不行了!” 眼见赫连越还是一往无前的架势,司玲珑都要疯了,下意识抡起拳头就往他胸口砸,连带着声音都大了几分,“停!停下!” 司玲珑以为还要继续忍受着颠簸,结果就听“吁”的一声勒马声,马儿跑得正欢,却被突然勒住,两只前蹄瞬间高高抬起,连带着发出一声高高的马儿嘶鸣声。 司玲珑却被这马突然抬腿的动作吓得死死扒住赫连越的衣服不放,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直接掉下去。 直到马儿终于停下,赫连越看着蔫成小白菜的司玲珑,嘴角勾起一抹笑,终于一个翻身,将人带下了马。 司玲珑双脚刚刚落地就软得险些站不住,好在赫连越将人及时扶住。 司玲珑这会儿心脏噗通直跳,想到刚刚这人分明是故意,顿时忍不住又捶一把这人的胸口然后将人推开。 【本人已死!有事烧纸!】 赫连越听着她这话忍不住微微蹙眉。 一般人,会这么咒自己的么? 她倒是毫不忌讳。 司玲珑刚才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在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后就有些后悔了。 尤其是,身边人一言不发。 她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一眼,就见赫连越蹙着眉,表情不太好看的样子。 当下心中咯噔一跳。 【完了,我这是要被判以下犯上,全家流放了吗?】 赫连越听着这人突然又怂哒哒的心音,心说这人居然还晓得怕? 刚才锤他那几下不是还干脆的么? 有心想要再吓吓她,又见她屈着腿还站不直的样子,显然还没从刚才的腿软中缓过来,想了想,还是决定不与她计较。 “爱妃可还站得住?”赫连越出口,语气虽正经,但话里的净是戏谑。 司玲珑这人,向来是你强我就弱,你弱我就强。 刚才担心着赫连越因为她“以下犯上”而治她的罪,难免露了点怂,但赫连越却没有要罚她的意思,反而还“调侃”她。 司玲珑瞬间又有点得寸进尺的感觉上头了。 睨一眼赫连越,刚才的怂样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就是委屈与羞恼,“皇上说呢?!” 她在现代也不算是胆小的,大漠高原这样的地方也曾经自己走过。 但这具身体偏偏是个娇弱的,加上刚才的架势,司玲珑是真的腿软。 不止腿软,大腿内侧此时还有丝丝的疼,显然也是刚才的动作伤到了。 感受到那处的疼,司玲珑又是委屈又是羞恼,偷偷瞪一眼赫连越。 【狗男人,分手!】 赫连越:??! 第152章 得寸进尺 赫连越听她说过【分手】这词,是类似绝交的说法。 眉峰下意识拧得更深,怎么也想不明白,就这么一件小事,她居然还敢闹到要跟自己绝交的地步。 这女人,真是大胆! 真是仗着朕惯她了不成? 还真是得寸进尺了。 正打算板起脸来再训斥她一番,又冷不丁听到她心底嘤嘤的哭声,一边呜呜哭着还一边喊着痛。 赫连越下意识看向她这会儿都打不直的腿,拧眉问,“可伤着了?” 司玲珑瞥他一眼,那小脸微白,还带着些委屈的意味,倒也没再像刚才一样胆敢反问他,只是可怜兮兮又委屈巴拉的“唔”了一声。 像是小兽委屈的呜呜,可怜得紧。 赫连越听着只觉好笑。 她这是跟雪杀待的日子久了,连呜呜声都像极了那只狐狸。 赫连越这下是真的生不起气了,更忘了刚才叫他“抓狂”的那个霸哥。 上前一步,再次将人拉过来,问,“可还能上马?” 刚才一时跑得欢,这会儿两人跑出的距离太远,她既然伤了,自然得回营地看看,但走肯定是走不回去的。 司玲珑想到刚刚还心有余悸,又感觉腿上传来的丝丝痛意,下意识朝他猛摇头。 【可饶了我吧,我腿都岔不开了。】 赫连越听着她直白到有些羞耻的心音,忍不住干咳一声,见她实在是没法像刚刚那样回去,想了想,干脆上前解了马鞍。 司玲珑眼看着他将做工精巧又贵重的马鞍卸下然后丢到一边,随即又是一个帅气的翻身上马。 司玲珑看着他突然坐上马的动作都懵了。 【怎么个情况?狗皇帝该不会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跑了吧?!】 赫连越忍不住瞪她一眼。 这人老是一个不顺意就给他把称呼改了,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他在她心底就是这么个冷血的? 虽不爽,但到底没再跟她置气,只是坐定后,俯身朝她伸出手。 司玲珑见他这是要拉自己上马的意思,想到发疼的腿根,忙朝他摆手示意自己不行,“皇上,臣妾……啊!” 还没等她拒绝,她原本朝他拒绝的手却冷不丁被一把拽住,下一秒,司玲珑整个人便被提到了马上,忍不住惊呼出声。 原以为又要痛一次,结果赫连越将她提到马上,却是让她侧坐在马背上,随即拉起缰绳,像刚才一样将她圈在了怀中。 司玲珑只听,耳侧男人的声音沉敛而好听,似乎还带着丝丝温柔,“坐稳些,别乱动。” 说着,轻轻一夹马腹,马儿便开始缓缓走了起来,就像最开始她坐在马背上叫他牵着马的速度,优哉游哉。 司玲珑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但很快就适应了,随后也明白,他是想这样带她回去的。 明明刚才还因为他的突然发疯而恨不得把人锤死,但这会儿,又突然被他这细小的温柔给触动了。 司玲珑想,她胸口的那只小鹿,可且活着呢。 嘴角轻轻弯起一抹带着蜜的浅弧,司玲珑也不客气,侧身往赫连越的怀里一靠,像是被撸顺毛的猫,懒洋洋的。 赫连越低头看一眼她的小动作,不予理会,依旧驱使着马儿不紧不慢地往皇帐的方向走。 司玲珑靠了会儿,见赫连越没反应,眼珠子一转,又伸手,从侧边绕过去,揽住他的腰,让自己坐得更稳当些。 【艾玛,这腰我又爱了。】 赫连越:…… 这女人,果然很会得寸进尺。 第153章 鼓动 司玲珑和赫连越还在回来的路上,沈蓉蓉已经失落地往自己的营帐回去,然而走到半路,却叫一人突然叫住。 沈蓉蓉扭头,只见莲妃牵马而来,竟是孤身一人。 沈蓉蓉对于这位白家嫡女并不十分看得上,但人家到底是莲妃娘娘,还是规矩地给对方行了一礼。 “给莲妃娘娘请安。” “沈姑娘无需客气。”白芊芊朝她一抬手,姿态温婉大方,“沈姑娘这是跑马方回?不如与本宫一同作伴如何?” 沈蓉蓉自然不会拒绝,但她更好奇的是,“娘娘怎么自己一人?” “既然是跑马,自然是一个人更加畅快恣意。”白芊芊看着沈蓉蓉,语气若有所指,“我们女人这一生,能够恣意任性的时候原本就不多。” 沈蓉蓉是将门出身,对于白芊芊这种突然的感性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茫然看她一眼,然后干笑着应和一句。 “娘娘说的极是。” 心里想的却是,父亲从小也不像其他世家女子一样拘着她,她从来都是恣意任性凭自己心意而行的。 那些束手束脚的,该是莲妃娘娘这样的世家大族的小姐才是。 白芊芊见她这样的反应,似是对于自己即将嫁人一事并没有太多感触,美眸一转,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当即试探着转入话题, “听闻沈姑娘与厉王世子不日便要定亲,本宫在这里先提前恭喜沈姑娘觅得佳婿,回头定叫人给姑娘送一份添妆。” 白芊芊尽管心里对于这门婚事有一万个不甘,但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全然一派妃子对臣子家眷的亲近模样。 沈蓉蓉听着她的话却是脸色大变,连带着一张俏脸都跟着沉了下来。 “小女尚未定亲,还请娘娘莫要胡说。” 白芊芊一愣,顿时明白自己猜对了。 厉王和武安侯决定定亲之事,还没告诉她。 不过一想这位沈家姑娘的性子倒也能够理解,白芊芊在短暂的怔愣后,又作势做出一副诧异的表情, “沈姑娘竟还不知么?是本宫多言了。” 白芊芊一副懊恼的模样,又道,“本宫也是听女眷提起,还以为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毕竟今日厉王和武安侯,也一直在一处……” 沈蓉蓉原本还以为是有人造谣自己的婚事,心下气恼,但听到白芊芊后面的话又忍不住脸色微变。 她想起刚来猎场之前娘亲特意叫人给她做的衣裳还有前几日厉王妃对她的夸赞,一颗心慢慢便往下沉了下去。 这一趟,她是一心以为父亲是要将自己献给皇上的! 怎么就成了厉王世子?! 她心中的男子,可不是赫连拓那种风流纨绔的世子之流! 握着马鞭的手微微攥紧,沈蓉蓉站在原地,整个人都似是绷着一股劲。 她咬着唇,越想越站不住,也不顾刚才还答应白芊芊随行的要求,沈蓉蓉匆匆告了个罪,便干脆 骑马快速赶回了营帐处。 她必须去问清楚! 白芊芊看着沈蓉蓉跑远,微微意外之余,又觉得自己这一趟顺利得好笑。 毕竟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白芊芊原想着沈蓉蓉若是纠结于心中所想和父母之命,自己还能顺势扇一把火。 没想到,自己还未开始鼓动,这人自己就坐不住了。 实在冲动。 要知道,冲动的人啊,最是好骗了。 第154章 摘一串星星给我 回营后,白芊芊特意派了宫人前去打探武安侯那头的消息。 前去打探消息的宫人去了约莫一个时辰便回来了,说是沈家小姐一回营便与武安侯闹了一场,这会儿正扑在自己帐子里哭鼻子呢。 饶是在外头多爽洁的样子,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白芊芊听到这消息,当下就有了底,接下来,她就要好好想想,怎么帮这位妹妹达成她所愿了。 …… 司玲珑又是被一路抱回了营帐,只是这一次却是她扒着赫连越的脖子要求的。 虽然回来这一路腿处的疼已经没那么明显了,但这毕竟是被赫连越给弄伤的,加上这人又不发脾气,司玲珑就开始在作死的边缘反复试探,简直是把得寸进尺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赫连越面无表情地把人从马上抱下来,又一路抱进营帐的床榻上。 心里就是后悔,很后悔。 如果可以重来,他会选择另一种不用宠她也能将她理所当然地待在自己身边的方式。 比如……直接把她贬为宫女,随时给自己提袍子。 呵,想想就很快乐。 然而,如今也只能是想想了。 司玲珑自己都没想到赫连越居然这么惯着自己,只觉得自己以前多次对他认的怂都有些亏了。 【早知道我跟阿越说要天上的星星,他一定扭头就给我摘下来。一颗还不够,直接给我摘一串,串起来挂我帐子上。】 赫连越:…… 到底是什么给她这样想的勇气? 还想要一串星星,一颗都不给! 就算是她对他有用,他赫连越也从来不是会轻易被一个女人掌控之人。 “朕已命人传了医女,待会儿让医女给你上完药便早些歇息。”赫连越说着便要起身,司玲珑见他要走,忙不迭伸手将人拉住。 赫连越睇她一眼,凤眸明灭不明,看不出半点情绪,心里却想着, 这女人要是真敢提什么摘星星的话……他立刻,马上直接把她贬成他身边的掌衣宫女! 叫她每天蹲在自己屋前给他数星星! 哼。 赫连越暗暗想着,却是一言不发,只是兀自看着她。 就听司玲珑巴巴地,“皇上再陪臣妾待会儿吧?” 【原著里白芊芊借着沈蓉蓉算计阿越也不知道是哪天,冬狩结束前还是得把人看紧点才行。】 赫连越听着她的心音,这才重新想起这一茬来,倒是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在意。 嘴角不自觉牵起一抹不甚明显的轻弧。 下一秒,再想到白芊芊和沈蓉蓉两人,又叫他眸光微冷。 这两人若是真打算算计自己,那他也会叫她们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就算不能杀了白芊芊,他也照样有法子叫她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叫苦不迭! 赫连越刚想说点什么叫她安心,就听外头医女已经过来,看到司玲珑拉着皇上不放的手,只一垂眸,便假装自己眼瞎,恭敬行了礼,又问,“不知琅贵嫔伤在何处,是否方便叫下官瞧一瞧?” 司玲珑听说要检查伤口,下意识一撩裙摆,这一动作叫医女连同帐内伺候的蜀红青绿两人都傻了眼。 赫连越也是一愣,顺着她的动作看向她显露在外的套着筒靴的红色绢裤。 司玲珑的脸一下就红了,【呃,忘了这还有个男的……】 赫连越:??什么意思?! 还没等赫连越诘问,就见司玲珑猛地将刚才拽着赫连越不放的手抽了回来,随即一本正经的质问,“皇上还在这做什么?快回您帐子里歇息吧。” 赫连越脸颊狠狠抽了一下。 简直要被她这翻脸不认的态度给气笑了。 刚刚那个把自己拽住不让走的人到底是谁?! 第155章 篝火宴 赫连越干脆利落地走了。 而且之后两天都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 偏偏司玲珑惦记着沈蓉蓉那边的事,除了夜里休息和出恭,几乎是赫连越走哪她跟哪。 赫连越第一次知道,她对自己如此在意。 让他又好笑又好气,“你的伤好了?” “就是一点擦伤,早就好啦。” 司玲珑面上笑眯眯,心里苦唧唧。 【哪有可能那么容易好,尤其我这么娇嫩,呜……】 赫连越也有些无奈,她这副样子,骑马肯定是不可能的,但他也不可能就干巴巴陪她在营帐里待着。 想到沈蓉蓉那边一天不出手,这人就会一天天盯着自己,赫连越还有些头痛。 他向来是个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 既然知道白芊芊那边会有所行动,那便不如,主动给她们一个机会,也好叫她们彻底死心。 这么想着,赫连越径自朝着一旁的福泰吩咐,“传朕旨意,今夜提前举办篝火宴,请各宗亲朝臣与女眷一同出席。” 赫连越的话刚落下,扭头就对上司玲珑那双略带着哀怨的杏眸。 【我这帮你防着人,你倒好,主动制造机会,狗男人。】 赫连越:…… 算了,到时候她就知道了。 哼。 …… 冬狩的篝火宴向来是在围猎结束后举办,主要是分享此次猎到的各种猎物,但更重要的是根据各人在围猎表现中评判各人的高低。 这是所有世家子弟都想要追求的殊荣,毕竟这是难得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 没想到今年的七日围猎尚未结束,皇上竟提前了篝火宴。 心里虽然奇怪,但也并没有十分在意。 倒是白芊芊听到这消息,只觉得这就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坐在营帐中的妆台前,白芊芊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只是低声轻喃,“世子,你一定要明白我。” 当初世子有多么不愿意她入宫,她今天就有多么不愿意世子另娶她人,尤其这个人,心中并无世子。 她做这些,都是为了世子好。 宫女从外头走进来,恭敬询问,“娘娘,篝火宴就要开始。” 白芊芊点了点头,只问,“消息可传到那边去了?” 宫女颔首,唇角微抬,“已经传过去了,那边也不会晓得是娘娘叫人传去的。” 白芊芊满意点头,“很好。” 倒不是她不愿透露姓名,只是一来沈蓉蓉此人性情不定,没有把握她将来能与自己一条心的情况下她不会贸然拉拢,二来,她也担心做得过于明显,叫世子知晓后心生不喜。 不过好在,这都是暂时的。 厉王府既然想要武安侯的势力,待将来沈蓉蓉进宫,她也自有办法让她站在自己这边。 届时在宫中,沈蓉蓉由她拿捏,武安侯自然要乖乖配合。 唇角勾起一抹清丽动人的浅笑,一如她在人前所表现出来的样子。 月上枝头,篝火起时。 火苗卷着浓烟在黑夜中腾地而起,将面前搭建的宴席地台照得愈发明亮,赫连越端坐主位之上,看着底下众人,动作优雅抬起酒杯,声如沉钟,浑厚而有力,“诸位,起杯。” 便见左席一干妃子女眷与右席一干朝臣与世家子弟,齐齐举杯,“愿我大渊永世昌盛!” 话音落,酒杯空,一场篝火宴便正式开始。 随着乐师奏起乐曲,便见一行蓝衣舞姬舞姿优美地围着篝火舞动,随即翩然行至中间地台,随乐舞动。 而这一群蓝衣舞姬中,唯有一名身穿紫色骑装的女子,最为引人注目。 第156章 斗舞? 丝弦悦耳,伴着火光背景下的紫衣少女,尤为赏心悦目。 然而在看清少女的模样后,一旁的厉王却是黑了脸,转而看向另一边的武安侯。 武安侯简直懵了。 因为这紫衣少女,正是他的亲闺女,沈蓉蓉! 大渊民风不算太过保守,官门女子献舞也是常有的事,但那也要分场合。 在以皇上为尊的场合下献舞,那便是冲着皇上而来。 这是明晃晃打厉王府的脸。 赫连拓坐在席上,面上却不如厉王那般表形于色,只是故作欣赏地看着场上的沈蓉蓉的表演,眼底却是一片冷意。 白芊芊微笑看着台下的沈蓉蓉表演,只觉这位沈家小姐实在好骗。 她不过是叫人随口说起前朝云妃娘娘便是在篝火宴上一舞引来先皇惊艳,当场被册封。 这沈蓉蓉果然直接效仿了。 虽说沈蓉蓉这舞技不算好,但这样的场合,本就讲究的是一个氛围。 【即便皇上最后不将沈蓉蓉纳入后宫,武安侯与厉王府这门亲事必然会黄,厉王短时间也不会再给世子相看亲事,世子还是我一个人的。】 【若皇上将人纳入后宫那更好,既帮世子摆脱了这门亲事,还能顺道恶心琅贵嫔,分薄她的宠爱,一石,二鸟。】 白芊芊想着,嘴角笑意愈深,她自认聪慧,却不知这番心音早就传到了主座上赫连越的耳中。 早在开席时,赫连越便将司玲珑这个心音外挂直接安排到自己身边坐下。 鉴于皇上这种行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众人也都习惯了。 所有人都当这是皇上圣心独宠,只有赫连越知道,他不过是想顺道听听大家的心里话罢了。 只是此时,赫连越盯着场下的沈蓉蓉,眼神都是冷的。 她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并非她多么聪慧过人,而是下面的沈蓉蓉没脑子。 同是将门子女,荃妃比她显然多了个脑子。 看向下首的荃妃,赫连越不意外地看到荃妃微拧的柳眉,同时还有底下的心音。 荃妃:【武安侯也是一代将帅,生的女儿如此上不得台面。】 已经病愈出席的顾云海:【嗯,比不上我女儿半点,武安侯养女不行。】 还有一旁的司玲珑。 【就这?】 赫连越忍不住看向一旁的司玲珑,她这是瞧不上? 不吃醋么? 赫连越正想着,就感觉原本被他随手握着的手突然抽离。 马头琴声泄入耳中,赫连越看着突然起身,又径自走到跳舞的沈蓉蓉面前时,忍不住微微挑眉。 她这是要做什么? 当众将人赶走不成? 不止赫连越好奇,席上男女宾客包括此时舞得正欢的沈蓉蓉都有些琢磨不定,这位皇上的宠妃突然下场,是打算要做什么? 就见下一秒,司玲珑站在沈蓉蓉的正前方,忽然转身朝着赫连越的方向,伴着第二段曲声切入,竟是与身后的沈蓉蓉齐齐舞动起来。 让众人惊诧的是,司玲珑的动作,与她身后的沈蓉蓉,竟是如出一辙。 沈蓉蓉都愣住了。 虽说舞曲大多相似,但这舞她却是单独练过的,又是第一次在人前跳,司玲珑怎么可能会跳? 然而随着曲声入胜,众人更能清晰地感受到差距。 司玲珑站在最前方,舞蹈的动作半分不差,几乎是与身后的沈蓉蓉同手同脚,这整齐的程度,甚至叫人以为这是两人提前练过的。 但渐渐的,众人又发现,虽说同样身穿骑装,舞蹈的动作也是一致,偏偏站在前方的司玲珑翻手,转身间却带着一股难言的韵感。 连带着沈蓉蓉一些略显僵硬的部分,在她的舞动下都仿若细沙流云,浑然天成,叫人下意识被她吸引。 赫连越只见,场上那人毫不费力地便取代了沈蓉蓉刚才的位置。 转眸朝他看来时,素来澄澈的杏眸竟带着一丝惑人的风情,叫他见之难忘。 就听,她心中得意。 【不就是跳舞!姐年少无知时还当过人家的练习生,最擅长的就是同步扒舞。哼。】 【同台不可怕,谁渣谁尴尬。】 第157章 恨不得投湖 眼见着一场舞接近尾声,所有人皆被司玲珑吸引了注意,原本主舞的沈蓉蓉莫名沦为了陪衬。 沈蓉蓉差点就没忍住当场哭出来了。 好几次试图上前重新夺回皇上的关注,琅贵嫔却仿佛身后长了眼睛,每每她刚有动作便能干脆地挡住她的路。 沈蓉蓉恨得牙痒,面上还是只能绷着不表现出来,但动作却是肉眼可见地乱了。 这一下,司玲珑更是完全占据了主场。 赫连越看着这场她临时起意的打脸,看着底下那人动人婉约的姿态,心尖莫名有种微妙的痒意。 她是为了他。 意识到这点时,赫连越只觉胸口都是暖的。 第一次,有人真心实意地这样为他。 不为利益纠葛,只为,她喜欢他。 赫连越想,如果这是她的喜欢,那么,他想要一直拥有。 凤眸紧紧看着场上的司玲珑,女子一颦一笑间净是姝丽,看向他时,那双杏眸都仿佛带着光,叫他的嘴角也下意识为她牵起一丝温柔。 忽的,似察觉到什么,赫连越目光蓦地扫过席下。 男宾碍于司玲珑嫔妃的身份,虽被惊艳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盯着不放,只是偶尔借着喝酒的动作眼睛向台上瞟去。 这群人之中,唯有一人,看得明目张胆,甚至饶有兴味。 那便是赫连拓。 察觉到赫连拓眼底的兴味与欣赏,赫连越刚刚拉起的嘴角瞬间沉了下来,再看看底下的司玲珑。 莫名只觉得不舒服。 她是他的人。 便是跳舞,也该只有他一人能看! 更何况,这舞本就是为朕而跳。 其他人,看什么看! 抬手,端着酒杯的手重重往桌上一磕。 一瞬间,乐声戛然而止,连带着场上的一众舞姬连沈蓉蓉和司玲珑在内都停下了动作,看向主位上此时一脸愠色的君王。 舞姬们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 沈蓉蓉自然也跟着跪了下来。 唯有司玲珑,依旧站在原地,看着主位上那一身沉然威势的男人,脸上满是无辜。 赫连越面无表情地扫一眼底下众人,好半晌,才朝着司玲珑伸手,声音慵懒而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爱妃,过来。” 司玲珑早就习惯这人时不时要伸手“充电”的举动,想着自己刚刚打脸应该也算成功,顿时屁颠颠又朝赫连越而去,动作熟练地让他牵上自己的手,又在他边上乖乖坐下。 因为刚才舞了一场,她呼吸微喘,面上细腻的肌肤透了一层细细的薄汗,在火光映照下显得闪烁迷人。 赫连越心尖微动,下意识抬手想要替她捋顺鬓角乱了的碎发。 就见,司玲珑看向自己,缓缓朝他绽出一个明艳动人的笑。 然后,将赫连越牵着她的那只手与他的手一并抬起,借着角度,用他的袖子给自己擦了下额头的汗。 【找不到我帕子了,正好借阿越的袖子一用!】 赫连越:…… 卿城佳人,奈何心底还长了一张嘴。 …… 两人自顾“柔情惬意”,底下的沈蓉蓉却感觉自己像是被四周烈火烤着一样煎熬难受。 因为皇上刚才的打断,她此时是无法继续,却又下不得台,只能站着,接受席上男宾女宾的“注视”。 这一刻,她终于后悔了。 自己为什么要选用这样的方式来向皇上邀宠? 而接下来赫连越的话,更是叫她今后每每回想便恨不得找个湖直接把自己投了。 第158章 赐婚? “沈家小姐舞姿不凡,当赏。” 赫连越的声音自主位上传来,不紧不慢的腔调,带着几分慵懒的意味,却叫沈蓉蓉面色涨红。 如果她真的跳得好得了皇上的欢心,这个赏自然问心无愧。 但经过琅贵嫔刚才那一遭,皇上的这个赏就显得讽刺了。 而叫沈蓉蓉真正羞愤难当的,却是赫连越接下来的话。 “朕记得沈家小姐尚未定亲,不若今日……” 赫连越提前这场篝火宴本就是打算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给她和赫连拓把婚事给定下来,既是叫沈蓉蓉绝了心思,也省得自己身边的小女人整日琢磨着该怎么帮他挡女人。 然而赫连越的话刚出口,就见那边,厉王突然出列,却是笑着打断了赫连越的话, “皇上可莫要偏心,今日这席上尚未定亲的世家小姐公子何止一人,皇上既给沈家小姐赐婚,那本王可要斗胆,为犬子向皇上讨第二道赐婚了。” 厉王乃是先帝幼弟,也是如今尚留在雍京的唯一一位皇叔,要说谁敢当着这么多人面抢了皇上的话头,也只有他有这个资格了。 赫连越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斥责他这个看似玩笑的开口。 看似玩笑,但厉王的意思却很明显。 皇上可以随意给沈家小姐赐婚,但这道赐婚圣旨就别赫连拓囊括在内了。 因为他们是要在后头求第二道圣旨的。 当然,厉王也并非想要什么赐婚的圣旨,只是单方面的,光明正大地,拒了与沈家的这门婚事。 因为两家尚未定亲,知晓两家意向的人并不多,但也不妨碍他们看清其中的深意。 就连鲁莽如沈蓉蓉,也听懂了皇上和厉王这短短两段话的用意。 皇上不喜欢她,欲给她赐婚。 厉王府也不想要她了,让皇上赐给别人吧。 如果不是担心祸及家族,沈蓉蓉此刻已经羞得没法站直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虽说她不稀罕厉王府的亲事,但被这样当众嫌弃,身为女子,简直宛如修罗场。 原本被精心妆扮的妆容此时已是一片惨白,她惶惶然地看向主座上的帝王,希望他能够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赫连越却看也不看她,沈蓉蓉终于慌了,下意识看向自己的父亲,想要寻求他的帮助。 然而,武安侯又有什么办法? 就在这时,只听赫连越的声音淡淡,那漆深的凤眸却是厉王身上转到另一侧的赫连拓身上,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腔调,“世子也是这个意思么?” 沈蓉蓉面上又青又白,猛地看向赫连拓,眼里满是祈求。 然而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祈求厉王世子什么? 求他娶自己? 那自己今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厉王府也不会要她。 她又要如何求他? 迎着沈蓉蓉那恳切的目光,只见赫连拓含笑起身,却是不紧不慢地朝着赫连越拱手一礼。 他的动作随意中自带从容,全然像是不在意说的就是自己的婚事,声音清润而风雅,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王的意思,便是臣的意思。” 一句话,宛如一道巴掌狠狠甩在沈蓉蓉的脸上,叫她眼前一阵发黑,险些再也站不住脚。 好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不就是明晃晃地在嘲讽她这个不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甚至大胆献宠君上的么? 第159章 收回成命 司玲珑这会儿一点也不累了,还觉得万分精神,杏眸明亮地看着,表情里写满了吃瓜的快乐。 【原来还能这样子。】 司玲珑表示学到了。 赫连越这招确实直接又干脆。 再看一旁的赫连越如峰峦挺峻的侧颜,小心脏又可耻地开始噗通噗通加速。 【阿越这是为了我吧?是吧?】 说着疑问,但满心满眼都是带着一股期待,赫连越被她的目光注视着,耳边听着她的心音,一时分神。 武安侯趁机站了出来,语气中满是恳切与羞愧, “皇上恩德,臣等皆铭感于心,只是臣家中老太君年事已高,小女蓉蓉曾许愿要为老太君祈福一年,若此时赐婚,恐耽误旁人……” 武安侯虽心里恼恨小女儿不懂事,毁了自己处心为她筹谋的好姻缘,但他到底也不忍心叫她在这样的情况下被随意指婚出去,只能拼着一张老脸开口。 虽没有直言要赫连越收回成命,但意思也已经很明了了。 赫连越目光沉然地看着面前的武安侯,那眸色如暗夜的黑湖,带着深不可见的漠然。 厉王为何替赫连拓拉拢武安侯他一清二楚,他也清楚武安侯不敢真的有谋逆之心。 但世间之事,本来就是有诸多的身不由己。 一旦两家绑定,武安侯日后只会被裹挟其中。 从一开始,他也没打算真的叫这两家结成亲。 趁着今天这一遭,将沈蓉蓉直接许配给一个没有威胁的人家,是最合适不过的。 只是,他可以不顾及武安侯,却不得不顾及武安侯身后的那位老太君。 若非当初老太君对他有恩,今日武安侯也成不了这个武安侯。 武安侯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不顾冒犯将这尊大佛请出来。 无关所谓祈福,只是看在老太君的面上,将沈蓉蓉的婚娶之事交还他们府中自行打算。 哼…… 赫连越心中虽有不满,但到底没再坚持。 毕竟有了今夜这一遭,厉王府和武安侯府再无纠缠的可能。 沈蓉蓉日后再许配他人,也绝不可能再入厉王府的们。 两家婚事彻底黄了,又达到了敲打之意,赫连越也并非多么想当这个指婚的。 摆摆手,赫连越只道。 “既是如此,这赐婚之事就暂且作罢吧。” 一句话,叫武安侯连同沈蓉蓉都同时松了口气,沈蓉蓉庆幸之余,心中又难免五味杂陈,应声退下后,再不敢出现。 赫连越也不在意,只是目光下意识瞥向身侧。 这女人防沈蓉蓉跟防贼似的,这会儿知道自己又不给赐婚了,指不定还要不满。 赫连越这么想着,却见司玲珑俨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甚至还觉得赫连越这决定挺好。 【沈蓉蓉跟谁结婚还是让她爸自个儿操心去吧,虽然是皇帝也犯不上去管底下人婚配的事,吃力又不讨好,回头人家婚后不幸福,还会躲在被窝里骂你昏君。】 赫连越:…… 你不提昏君,旁人都不会骂这两个字。 不过这话虽糙,却也算通透。 似乎,在她的那个世界。 与人成婚,都该是自己心属之人。 赫连越不知道那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却也忍不住好奇。 若非遇上自己,她的心属之类型,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赫连越便是一愣。 自己在意她属意的类型做什么? 即便有名无实,她都是他的妃子!他的所有物! 旁人休想染指,也不要妄想染指旁人! 第160章 朕被亲了 司玲珑眼睁睁看着狗皇帝先是一脸探究地看向自己,随即目光露出几分赞赏,然后又突然凌冽严肃地板起脸。 简直莫名其妙。 好在,赫连越很快又将视线从她脸上重新转回席上,仿佛刚刚那些个插曲并不存在,重新邀着众人举杯。 一场篝火宴,进行了将近一个半时辰。 赫连越吩咐众人散了之后,便兀自回帐,只是走着走着,便听后头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不多时,便见一道身影从后头追了上来,提着灯笼,小跑着到他身后半步的位置停下,作势要与他一道走。 “皇上,天黑,臣妾陪您一块走。” 赫连越瞥她一眼。 她如今是真的越来越随意了。 心下冷哼,却没有将她赶走的意思,身后的宫人似乎也开始习惯了皇上对这位的默许,都安静地退后几步,远远跟着。 莹莹月色下,唯有最前方的两道身影,不缓不慢地走着,一道烛火小心照料在两人的脚下。 赫连越听着她心里哼唧哼唧的就是不开口,只得再次纡尊降贵,亲自打破沉默。 “可满意了?” 这话,问的便是沈蓉蓉的事。 司玲珑闻言,杏眸里仿佛盛着星光,又莹莹洒洒的,好似带着些欢愉,心里直呼,【满意!必须满意!】 然而,嘴上还坚持故作无辜。 “皇上指的什么?” 赫连越站定,睨她一眼,冷哼一声,那眼神仿佛在说, 你且装,你再装。 司玲珑便忍不住冲他甜甜一笑,也忘了身为嫔妃的规矩,径自上前,把那半步的距离都拉断,莹白的小脸,明媚又好看。 “皇上刚才没夸臣妾呢。” 赫连越挑眉。 她做了什么能被夸的么? 【我刚刚也跳舞了,阿越光夸沈蓉蓉,也不夸我。】 【虽然我肯定跳得比她好看,但是,你得夸我啊。】 赫连越看着这人巴巴的眼神,仿佛一只讨奖励的狗狗,就差身后一条尾巴甩起来了。 忍不住好笑。 心知肚明,却还是学着她刚才装傻的模样,问,“爱妃要朕夸什么?” 司玲珑便直接问他,“刚刚那个舞,臣妾跳得好不好?” 赫连越再次挑眉。 难道他还能说不好? 嗯,确实也有不好的。 她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跳! 想到底下那些世家子弟看她跳舞的样子,赫连越就觉得心头莫名的不爽。 连带着也朝着面前的人板正了脸色。 “跳得不错,下次不许再跳了。” 这句式,还是跟她学的。 就这么下意识地说了出来。 司玲珑听着一愣,却没想到句式上,只是莫名,“为什么啊?” 赫连越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司玲珑正莫名着,就听身后似有福泰的偷笑声传来,被她发现,还忙不迭带人退后两步。 仿佛福至心灵般的,司玲珑突然就明白了。 杏眸眨眨,眼底含笑。 【我懂了,但我不说。】 赫连越:……就很想按她狗头。你懂什么了你懂? 正要出言,却冷不丁的,面前的人突然上前一步,在他跟前踮起脚尖。 下一秒,馨香扑面,伴着她心里悄悄的一句——【阿越,谢谢你。】 脸颊猝不及防地贴上一抹温软,然后一触即离。 赫连越蓦地一愣,看着面前的司玲珑,好半晌才缓缓明白过来。 自己这是,被亲了? 她主动……亲的他? 大……大胆! 这女人,好大的胆子! 第一百六十一章 爱他一场 月色如雾,恍恍惚惚。 司玲珑忍不住将手里的灯笼往下压了压,生怕叫他发现自己发烫涨红的脸。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冲动。 就是单纯的,觉得很开心。 开心他真的为她放弃了到手的新人,开心他或许……跟她以为的那些皇帝不一样。 如果说之前只是心动,那点点滴滴的心动,在他今晚拒绝了沈蓉蓉后,便已经凝结成了冲动。 冲动地想要……不管不顾地去爱他。 如果未来,他不再有旁人,或许她真的可以试着好好爱他一场。 【阿越,谢谢你,让我觉得自己没有喜欢错人。】 她不喜欢瞻前顾后,喜欢就是喜欢。 比起琢磨未来,她更喜欢把握当下。 就算只是现在短暂地相爱一场,她也觉得足够。 【阿越,从今天起,我要像对待爱人一样对待你了!】 司玲珑在心里下定决心。 赫连越听着一阵好笑。 难道之前那次在心里偷偷表白后,她对自己还不是对待爱人的那种爱? 这是打量着先看他表现再决定要不要深入喜欢? 自己今日要是但凡流露出想要沈蓉蓉的意思,她是不是就打算把之前的表白收回去? 这女人,真是鸡贼的很。 可偏偏,自己却一点也不觉得讨厌,甚至心尖莫名地漾起丝丝痒意,连带着脸颊那处被她轻触过的地方也开始发痒。 叫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摸一摸。 赫连越也确实伸手了,却不是摸向自己的脸,而是,抬手,抚上她的唇。 感觉着指尖那处微烫的柔软,赫连越只觉指腹那处的温度跟着烧了起来,而后从他的指尖,一路蔓延到心口的位置,叫他跟着微微发烫。 他张了张口,声音沉哑。 “爱妃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明明是她,一再强调自己要回家。 明明是她,一再强调她要走所谓的剧情线。 明明也是她,口口声声无法回应他的“深情”。 如今,却又来招他? 司玲珑感觉着唇上传来略微粗粝的触感,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捏住了后颈肉的猫,此时浑身无法动弹,只能看着面前的赫连越。 那双向来冷沉的凤眸,此时带着一股叫她看不透的幽深,仿佛漆深的湖底卷起的漩涡,将她整个包裹在其中。 浑身的感官都仿佛集中在唇上,感受着那指尖的轻触,叫她几乎忘了呼吸。 好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他刚才说了什么。 尽管脸颊烧红,脑子却无比的清晰。 她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过去她不敢想过任何的可能,只能乖乖按着系统的指示去行动。 因为这个世界终究是男女主的。 但是现在,她不想走剧情线了。 在见过乘黄后,她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第二个可能。 【如果能找到昆仑,说不定我就再不用非要按着剧情线走,不用顾虑什么系统的惩罚,这样一来……阿越也不用被害死!】 赫连越看着她灼灼的双眸,心尖微颤。 他原以为……她只想完成剧情,自己在她眼中并不重要。 所以他从没相信过她所谓的“表白”。 也从没相信她那些心动。 他和她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关系。 却不知,她一直都在思索着怎么让他免除被害死的命运。 出生皇族,他自小接受了太多阴谋猜忌,却唯独在她身上,第一次感受到了何谓纯粹。 夜风轻拂,拂乱了一颗心。 抚着那嫣红唇瓣的指腹蓦然抽离,赫连越看着面前的人,薄唇轻动,刚要开口,却见,怀里的人蓦地露出痛苦的表情,而后双手紧紧揪住胸口,一副痛到无法呼吸的样子。 第162章 症状诡谲 变故来得过于突然,司玲珑只觉得整颗心都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一样,疼得她险些痛呼出声。 “啊……”痛苦的低呼溢出唇间,下一秒,司玲珑整个人仿佛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身子一软便要滑倒。 赫连越脸色一变,几乎是瞬间将人稳稳抱住,嘴里的声音溢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惊忧,“司玲珑!” 福泰一行早就因为刚才迤逦的气氛退到了旁处不敢多看,此时听到动静这才小心翼翼扭头看来,就见琅贵嫔忽然捂着胸口蜷缩着身子即将倒下的样子,忙不迭快步跑了过来。 “皇上,这是……” 不等福泰继续询问,赫连越已是脸色阴沉地将人打横抱起,一边快步往皇帐而去,一边吩咐,“传御医!” 原先不远的皇帐,在这夜里仿佛凭空多了许多的距离。 赫连越耳边听着她嘴里痛苦的低喊,尽管意识清楚,但心里反反复复喊的都是【疼】。 赫连越抱着她的手微微用力,胸腔处莫名溢出慌乱。 直到终于将人抱回皇帐,司玲珑被放在床榻之上,整个人却直接蜷成一团,双手还死死揪住胸口的位置,原本清润明媚的小脸此时只剩一脸的煞白,连带着声音里都有些气短, “痛……” “别怕,御医很快就来。”赫连越抱住她,凤眸里满是寒光,只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有人下毒暗害她的手段。 但是,方才席上她一直与自己同席,她吃的东西,自己也吃了,更何况自己一直听着底下众人的心音,根本没听到有任何下毒的阴谋。 那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赫连越只觉无比烦躁,看着怀里人痛苦不已的样子,忍不住朝外低吼,“御医人呢?!邬烈!” 帐外一道黑色的身影闻声闪过,不多时,李御医连人带药箱被一把推进皇帐,显然是在赶来的路上被轻功直接提溜过来的。 没等他站稳请安,赫连越已经急声命他过来,“快瞧她!” 李御医看清皇上怀里的琅贵嫔,也不敢耽误,忙不迭上前要给她把脉,然而司玲珑的手按在胸口处,他无法上手,只能出声请求,“贵嫔能否将手伸过来……” 司玲珑却似听不到他的话,依旧将手死死按在胸口的位置,赫连越见状干脆拉过她的手递出去。 李御医忙不迭伸手探脉,却是眉心一拧。 李御医:【这……也没有急脉,也非中毒之症……】 赫连越听着李御医明显带着纠结的心音,忍不住跟着拧眉,又见李御医忙不迭打开旁边的药箱底层,竟是拿出了先前给顾云海保命的丹丸。 “皇上,娘娘瞧着是心痛之症,先服下药丸,或能缓解一二。” 赫连越将药丸接过,亲自喂到司玲珑嘴边。 司玲珑尽管痛到快要窒息,还能恍惚意识到这是药,张口咬下,然后费力吞咽。 然而,一秒,两秒……胸口处的绞痛没有半分的缓解。 李御医又拿出金针给她行穴,然而依旧无用。 司玲珑痛得冷汗直落,不过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整个人便仿佛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赫连越胸口跟着一痛,看向李御医,凤眸里满是厉色,“为何没用?” 李御医根本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闻言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皇上,琅贵嫔症状诡异,臣……臣不知……” 医者断症皆是根据脉象而来,可琅贵嫔的脉象根本并无异状,他也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啊。 赫连越看着面前的李御医,心下恼怒,还要发作,忽然,怀里的人忽然停止了颤抖,连带着那一声声低呼都瞬间停了下来。 赫连越低头,就见司玲珑脸色惨白,几缕发丝湿湿地贴在脸颊上,整个人看上去虚弱至极,却是再没了刚才痛苦的样子。 这是,没事了? 第163章 会死吗 司玲珑浑身脱力地躺在赫连越怀里,杏眸中似乎还有恍惚,但意识却已清楚。 李御医见状,不等赫连越开口又忙不迭上前为她把脉。 司玲珑一动不动任他诊脉,心里却清楚,李御医不可能诊出什么。 因为就在刚才,系统那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已经做出警告。 【因宿主无视剧情导致剧情线严重偏离,系统予以第一次警告处罚,请宿主尽快将剧情线修正,让沈蓉蓉进入后宫。】 刚刚那锥心的痛,是系统给予她的警告。 无关外力,自然也诊不出来。 这也是司玲珑第二次见识到这个系统的狠辣。 也是因为第一次系统让她感受到和女主一样的窒息死亡威胁后一直没有真的做过其他,司玲珑便放松了警惕。 以为就算偏离一些剧情也无关紧要。 没想到,就为了沈蓉蓉进宫的事,系统居然真的发了狠。 果然是个没有感情的系统。 司玲珑心底苦笑一声,回应系统的声音却没有丝毫的畏惧。 【如果我不呢?】 既然明白了赫连越对她的心意,而她也决心回应他的心意,她就绝不会做出辜负他的事。 她不会让沈蓉蓉进宫! 想都别想! 【宿主如果坚持破坏剧情,将遭受比刚才更重的系统处罚。】 机械的系统音再次传来,司玲珑只沉默一瞬,然后问他, 【会死吗?】 【不会。】 司玲珑顿时就笑了。 既然不会死,她怕什么,大不了就是再痛一回罢了。 系统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处罚竟然没有作用,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发出警告,【系统给予宿主三天时间修正剧情,否则宿主将迎来双倍的处罚,请宿主正视剧情的重要性。】 司玲珑靠躺在赫连越怀里,嘴角牵起一抹浅浅的笑。 心里的声音却是毫不留情。 【滚蛋。】 如果尊重剧情就是要让喜欢的人接受其他女人,那她宁愿跟系统从此作对。 系统显然无法理解司玲珑的做法,【他后宫里本来就不止宿主你一个。】 多一个沈蓉蓉,在系统看来并没有区别。 【我不在乎他以前有多少个女人,我在意的是以后,除非他自己主动要纳,否则我绝不允许有人再给他塞人,就算是剧情线也不行!】 这是司玲珑的底线。 她相信赫连越给她的爱和其他嫔妃不一样,所以她愿意为她放弃自己的一些原则。 如果将来赫连越厌了,烦了,想要新人了,那也是将来的事。 她只当自己认错了人,犯了傻,再把心收回来就是。 但现在,不行。 似是感受到司玲珑的坚持,系统没有再说什么,滋啦一声下了线。 司玲珑终于回神看向自己面前的赫连越,只见他眉心处是一道深深的折痕,此时正紧紧看着她,凤眸中带着几分担忧。 她朝他轻轻一笑,声音还有些哑,“我没事了……” 伸手,试图替他抚平那眉心处的折痕,却被他一把伸手握住,张口,声沉如铁,“怎么回事?” 司玲珑当然不可能说系统的事,只能随口扯了个谎,“其实臣妾,有心绞痛的毛病……” 【不让沈蓉蓉进宫,系统不会放过我,三天后可能还有受这样的惩罚,提前说个借口,也好叫阿越心里有个准备。】 赫连越听着她的心音,抱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 第一百六十四章 阿越 感受到来自赫连越的力道,司玲珑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病,忙道,“这个病就是看起来严重,不会危及性命的,皇上别担心。” 司玲珑说着,还要起身,向他展示一下自己的“活蹦乱跳”。 赫连越却是在她挣扎起身的瞬间,将人一把按住,语气中是满满的威胁,“安分待着!” 司玲珑努努嘴,乖乖躺好不再动作,只是感受着他怀抱的温度,忍不住心上一暖。 赫连越看着她,眉心蹙起的凝重似浓墨一般化不开,他还在想她刚才的心音。 他一直都知道她有一个“系统”,尽管听不到司玲珑与系统的对话,但从她平日里的内心念叨,也知道所谓的剧情线任务,就是系统给她发布的。 他一直以为她坚持走剧情线,保住白芊芊的命,甚至帮她出冷宫,都只是为了回家。 可他从没听她说过,还有惩罚。 而且还是这么可怕的惩罚! 若是早知道……自己今日就不会如此干脆地顺了她的意思,将沈蓉蓉进宫的希望直接打碎。 司玲珑依旧保持着靠躺在他怀里的姿势,从她的角度往上看去,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颚,鼻梁高挺,眼窝深邃,还有,那依旧紧拧的眉心。 在今天以前,司玲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是个“恋爱脑”。 为了喜欢这个男人,她可是付出了好大的代价呢。 不过,只要他也爱着自己,司玲珑觉得这很值得。 司玲珑静静看着,忍不住再次伸手,这一次,终于没有再被阻拦。 指尖触及男人的眉心的瞬间,她看到赫连越面上一怔,眼底深浓的情绪似被划开。 司玲珑似受了鼓舞,指尖轻轻地将那深深的折痕抚平,看着眼前重新舒展的眉峰,司玲珑像是完成了一副作品,满足地轻轻舒了口气。 再对上那双凤眸时,司玲珑心底蓦地涌起一股冲动。 忍不住小声地,试探般的,唤他,“阿越……” 心里喊过许多次,但现实中第一次喊出来的时候,她还难免有些紧张。 毕竟这可是帝王名讳呢。 这不,原本因为自己没了用武之地而准备悄然退下的李御医听着这一声,瞬间像是见了鬼,脚下跟着定在了原地。 赫连越对于这个显然放肆的称呼并没有特别反应,眸底情绪甚至不见半分波动,仿佛像是习以为常的,甚至低声回应,“朕在。” 司玲珑只觉得刚才的痛苦都被这声回应驱散,心底甚至还有股难言的雀跃。 “阿越。”司玲珑忍不住挣脱他的怀抱坐起身,看着他的眼睛又重新唤了一次。 赫连越对上那双雾灵灵的眸子,黑眸深沉,叫人琢磨不透,只是依旧应她。 “嗯。” 没等司玲珑细细品味这预示着两人关系变化的瞬间,又听赫连越忽然轻声开口,“朕可以一直对你好。” 这是第一次,他正面向她许下了承诺。 司玲珑似乎觉得这一句有些没头没尾,歪歪脑袋,眼底似有不解。 赫连越看着她,凤眸里仿佛蕴着风波,专注而凝重, “比起旁的,朕更希望你好好的。” 他不希望她为了所谓的“独宠”,让自己遭受像刚才那样的罪。 在他看来,一个沈蓉蓉,不值得叫她受罪。 如果她不喜欢,进宫后把人往后宫一放,眼不见为净就是。 毕竟他过去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司玲珑却显然没明白赫连越指的是什么,只是迟疑地点点头,“嗯,我一定好好的。” 赫连越见状有些无奈。 罢了,以她的脾气,只怕就算听懂了,也不一定会妥协。 “放心,朕会想办法……治好你。” 她既然愿意为他交心,那他自然也愿意,尽力护她安好。 司玲珑笑着点头,“我相信你。” 就算是为了这一刻他眼底那只属于自己的温柔,司玲珑也觉得刚才受的痛都值得了。 平生第一次对一个人心动了,即便这个人可能只存在这样一个小说的世界。 司玲珑也认了。 赫连越看着她看向自己时那眼底的笑,眸色却一寸寸的沉下。 第165章 喜事 司玲珑虽然已经无碍,但为了避免旁人猜疑,赫连越还是叫李御医开了治疗心绞痛的方子,又以养病的名义将人留在了皇帐休养,不得外出。 司玲珑虽然想拒绝,但想到三天后还要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还是决定养精蓄锐,免得到时候撑不住。 赫连越这一夜干脆抱着她睡。 看着怀中那人安静的睡颜,赫连越也说不清,对于眼前的女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她以为的他对她的“爱”,不过是他的刻意为之。 过去赫连越宠她,护她,却从没有爱。 毕竟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何谓爱一个人。 只是今夜,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 …… 翌日早,赫连越从皇帐走出,俊美的面上是一片冷厉的霜然, “传朕旨意,三日后拔营回京。” 说着,目光转向候在帐外的蜀红和青绿两人,语气沉然,“照看好你们主子,这三日,朕不希望有任何消息传到她耳中。” 蜀红心中微颤,面上只做垂首恭敬状,与青绿齐声应和,“遵旨。” 另一边,白芊芊正冷着脸让宫人为自己梳妆。 自从掉了那么多头发,她每次梳头发时脸色都不太好,连带着铜镜都被转到了另一侧。 一旁的紫月见状轻声哄她, “娘娘,虽说昨夜沈姑娘献舞失败没能入宫,但好歹,武安侯府的这门婚事,算是彻底黄了呢。” 紫月是从府邸跟着进宫的,对于她和厉王世子的事自然清楚。 白芊芊闻言面色稍缓,却也好不到哪去。 “就是可惜,没能让司玲珑添些堵。” 沈蓉蓉虽是将门女子,但也有几分女子的娇气,原还想着,沈蓉蓉进了宫,也能分掉一些司玲珑的宠爱。 却不曾想,那人如此没用。 跳个舞都不如人家。 沈蓉蓉虽然不喜欢司玲珑,但也能瞧得出,司玲珑的舞跳得确实比沈蓉蓉要好。 真不愧是司家精心培养来博前程的,呵。 正说着话,外头忽然匆匆进来一人,却是沈蓉蓉的另一名心腹宫女,紫喜。 紫喜入内,面上却是带着喜色。 “娘娘,皇上方才突然命人传旨了。” 白芊芊听着紫喜将旨意的内容说完,原本不甚好看的面上忽然缓缓绽出了笑。 “你没听错?皇上真的下了旨?” “奴婢听得十分清楚,外头都在说呢。” 白芊芊整个人的心情瞬间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连带着对头发的厌恶也忽略了,甚至叫人将铜镜转过来。 “给本宫好好梳妆打扮,本宫得去亲自探望琅贵嫔才行。” 也不知道司玲珑那厮听到这旨意,是什么样的一个表情? 紫喜闻言,小心回道,“可是娘娘,琅贵嫔眼下在皇帐中养病,皇上说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白芊芊挑眉。 “想来是气病了吧,罢了,总有机会见到,也不急在这一时。” “是的呢。” 外头风波骤起,司玲珑却一无所知,自顾躺在床上。 经过一夜的休养,昨晚那骇人的脸色已恢复红润,青绿入内伺候她梳洗用饭,小心翼翼。 司玲珑百无聊赖,只问,“今天外头玩什么?皇上去哪了?” 青绿正收拾东西,闻言手上一颤,下意识别开眼,只轻声道,“奴婢也不清楚,应该还是和先前一样,跑马,击球吧……” “嗯?”司玲珑看向青绿,觉得这丫鬟今天脸色有些古怪。 第166章 修正完成 朱砂刚巧走进来,司玲珑对上朱砂的目光,后者倒是一如寻常沉稳。 她心下有些计较,忽然就沉下脸来,对着朱砂,“朱砂,我没想到连你也瞒我!” 朱砂一愣,随即微微一笑,“贵嫔这是在说什么?” 司玲珑双臂抱胸,板着脸示意一旁的青绿,“青绿都告诉我了!” 乍听这话,青绿脸色都青了,忙朝朱砂摆手,一脸慌急又无辜,“我没有,朱砂姐姐,我……” “果然是有事瞒我。”司玲珑收起那故作板沉的样子,杏眸流转,把青绿唬得一愣一愣的,唯有朱砂暗暗叹了口气。 这青绿,还是不够沉稳。 司玲珑一下试出两个丫头有事,嘴里哼哼两声,再次抱臂,“是你们自己说,还是我自己出去问?” 青绿这下是真慌了,忙不迭看向朱砂,想叫她拿个主意。 可朱砂又能有什么主意。 皇上早上特意吩咐瞒着,结果她们不过半日就走漏了消息,皇上若是知晓,定然怪罪。 可贵嫔平日看似迷糊,实则心思比谁都要通透。 但这事也不能全怪青绿,就连她,听到皇上的旨意后,都无法理解。 见两个丫鬟都不言语,司玲珑隐约猜到什么,也不为难她们,径自起身便要往外走。 “我自己出去问。” 她直觉,事情和阿越有关。 除了阿越的交代,这两个丫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隐瞒自己。 朱砂和青绿见状,又想起皇上不让她离开皇帐的交代,又担心她心绞痛的毛病,忙要去拦,“贵嫔,你身子还未好全,需要静养。” 两人越是阻拦,司玲珑越是笃定阿越有事。 当下拉开两人便掀帘而出,然而就在她踏出皇帐的瞬间,整个人却是猛地僵在原地。 脑海中,只听一道电流滋啦的动静响过。 昨晚警告着给她三天时间的系统突然再次上线,依旧是那毫无感情的系统机械音,说出的内容却让司玲珑有种自己幻听的感觉。 【恭喜宿主完成剧情修正任务——帮助沈蓉蓉成功进入后宫。】 司玲珑的第一反应是,【你出bug了?】 【没有。】 司玲珑不信。 如果不是bug,为什么会突然她的剧情线就自动修复了?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为什么过了一晚上,世界就变了? 【沈蓉蓉不可能进后宫!】 阿越之前答应过她的。 【根据系统显示,一个时辰前赫连越下旨纳沈蓉蓉入宫,位贵人。】 系统顿了顿,又用毫无起伏的腔调补充,“宿主,这是好事。” 主线剧情自动校正,宿主可以免受三天后的锥心之痛。 司玲珑却是狠狠咬唇,没有再回答系统的话。站在原地,只觉得今天的阳光分外刺眼,刺得她眼睛生疼。 对她来说,这叫屁的好事。 她宁愿接受惩罚也不愿接受的事情,就这么可笑的转回了原地? 朱砂和青绿看着司玲珑在踏出帐子的瞬间僵在原地,还以为她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忙不迭上前将人扶住,却见人只是呆呆地站在帐外,珍珠般莹白的眼白里却似乎染起缕缕血丝。 饶是朱砂向来沉稳,此时也不免有些担忧,“贵嫔?” 司玲珑扭头看向朱砂,面上没有半分表情,连带着声音也平静不已。 这一刻,她忽然无比冷静。 她问,“阿越在哪?” 她不信系统的话,她要自己去问他。 第167章 沈贵人 听着那声“阿越”,朱砂心里暗暗心惊。 主子什么时候已经开始直呼皇上的名讳了? 她下意识看向左右,确定没有人听到司玲珑刚刚那声阿越,这才抬步站到司玲珑跟前,“贵嫔,你便是要找皇上,也等奴婢将事情与您说清楚可好?” 虽然皇上有命在先,但她到底是琅贵嫔的人。 她不可能放着什么都不知道的琅贵嫔贸然找上皇上,这样只会吃亏。 对后宫女子而言,皇上便是天。 天做的决定,是不容质疑的,哪怕她家主子备受恩宠。 从小长在宫中,她并非没见过前一刻恩宠加身,后一秒就被打入淤泥的嫔妃。 宫里头的嫔妃,爱恨荣宠都是皇上的一句话。 哪怕皇上昨夜明显拒绝了沈家姑娘,今日重新下旨要将人纳入后宫,那也绝对不能由一个妃子置喙。 “贵嫔,我们先进去,待奴婢慢慢与你说可好?” 朱砂难得柔声轻哄,司玲珑却依旧站在原地,不为所动,只是看着两个丫鬟刚才阻拦的样子,再结合系统的话,她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皇上刚刚下旨册封沈蓉蓉为贵人,这是真的?”司玲珑语气平静问朱砂。 朱砂这回是真愣住了。 贵嫔怎么知道的? 她猛地看向青绿! 青绿瞪大眼,一边扶着司玲珑的手,一边却是用力朝她摇头,“我什么都不曾说过!” 这回是真的! 贵嫔除非是有读心术,否则怎么可能突然就知道她们刚才瞒着什么事? 朱砂显然也觉得这事来得诡异,忍不住问,“贵嫔怎么知道的?” 司玲珑没有回答,只是认真反问,“是不是真的?” 朱砂见她一脸沉然,也不敢再含糊,微微点头,“是,方才听到消息,沈姑娘接到圣旨后,已经提前拔营回京准备进宫事宜……” 司玲珑闻言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嘴角轻扯,“她还真是迫不及待……” “贵嫔……”一旁的青绿还想出言劝说,却见司玲珑已经绕过朱砂抬腿便往前走,全然没有要跟她们回帐好好说的意思。 司玲珑面上没有半点气急败坏的意思,只是兀自大步往围场方向走。 朱砂和青绿见状,无奈只能紧紧跟上。 白芊芊那边跑了一会儿马刚回来,看到司玲珑时还有些意外。 不是说人被留在帐中休息不许人打扰么? 想到她可能收到消息,白芊芊忍不住上前,故作关心,“听说妹妹昨夜突发心绞,这是要去哪?” 然而走到身前,司玲珑只是淡淡扫她一眼,然后动作极其敷衍地做了个请安的姿势,便抬腿绕过对方离开,显然一句话也不想说。 白芊芊都愣住了。 她这是无视自己? 忍不住转身低斥,“站住!” 司玲珑面上闪过一抹不耐,站定脚步,扭头看向白芊芊,一双杏眸无波,却明晃晃地写着,老娘心情不好,别惹我几个大字。 白芊芊忍不住就笑了,莲步上前,却是明知故问,“妹妹瞧着心情不好,莫不是因为今早皇上下旨册封沈贵人一事?” 朱砂和青绿暗暗拧眉。 这莲妃娘娘简直摆明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下意识看向自家贵嫔,生怕贵嫔一个气恼与莲妃来了冲突,到时候难免要落下一个善妒的名声。 却见,司玲珑只是目光沉然地看着眼前的白芊芊,却半句没有要开口回应的意思,白芊芊微微拧眉,她越是不开口,她越是要激她开口。 “琅贵嫔可知何谓尊卑?本宫问你话……” 话还未说完,就见司玲珑突然快步朝她转身而来,那气势汹汹的架势,叫白芊芊连同身边的宫女皆是一愣。 只见司玲珑快步上前,精致的小脸此时不见半分表情,而后,朝着白芊芊竟是一个抬掌。 “琅贵嫔,你要做什么?!”白芊芊和她身边的宫人都傻眼了,这人疯了不成? “别过……啊!” 伴随着白芊芊躲闪的一声惊呼,只听一道啪的巴掌声,声音响脆。 一时间,周围安静无声。 第168章 苦衷? 在场几人呼吸皆静,唯有白芊芊,脸色难看。 就在刚刚,司玲珑在走到白芊芊面前时猛地抬掌,然后左掌击右掌,突然在她面前拍了一巴掌。 司玲珑面无表情地看着白芊芊,终于开口,说出了两人遇见的第一句话。 “大冬天的,哪里来的蚊子?” 白芊芊嘴角狠狠一抽,忍不住冲她怒斥,“琅贵嫔,你放肆!” 居然敢虚晃她?! 白芊芊这会儿也忘了之前不与司玲珑正面冲突的决定,刚作势教训她,就见司玲珑身后不远,一道黑金云锦的身影带着人,大步而来。 即使远得无法瞧见那人的脸色,白芊芊也下意识觉得自己讨不到什么好脸色。 刚刚涌上心头的气焰,在看到由远而来的赫连越的瞬间偃旗息鼓,在来人走过来之前,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随即恭敬屈身,行礼。 “臣妾给皇上请安。” 司玲珑依旧保持着正对白芊芊的姿势,在看到白芊芊这一举动的瞬间,身子下意识一僵,猛地转身,便见已经大步而来的赫连越和身后的宫人。 脑子微微一空,司玲珑好半晌才想起自己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他。 可是这会儿见到人,她却一点也没有激动的心情。 赫连越目光扫过她和白芊芊之间,只朝着白芊芊的方向随意一抬手,视线却落在了司玲珑身上。 她穿着一套玉色连辙裙,外头披着月白色的兔毛披风,衬着那张略显白净的小脸,莫名显出几分单薄感。 “怎么出来了?”赫连越神色如常,只问,“御医说你需要静养。” 司玲珑看着眼前的赫连越,只觉得胸口蓦地堵得发慌,想要张口,却又莫名多了几分抗拒。 因为害怕,会从他口中听到与自己想象中不一样的答案。 但司玲珑也清楚。 她非问不可。 她不喜欢糊里糊涂的。 没有顾忌白芊芊在场,司玲珑直直看向眼前的赫连越,出口时,声音是自己都意料之外的冷静, “我听说,皇上册封了沈贵人。”她声音微哑,却平静如湖,“皇上先前说,不会纳她为妃。” 她不相信赫连越会骗她。 更不相信昨晚赫连越要给沈蓉蓉赐婚的话是假的。 她不想像电视剧里那些质问丈夫的妻子,她和他也没有到这种关系,更不想像那些沉浸于恋爱的小女人一样哭着问他为什么。 但她心里确实需要一个答案。 【为什么?】 【是因为有苦衷吗?】 司玲珑脑海里甚至已经闪过某些阴谋论,什么沈蓉蓉投湖被赫连越救起,两人湿身拥抱,武安侯逼阿越为她的清白负责,之类的。 小说里古时候都是这样逼婚的。 只要他说出一个可以叫她信服的苦衷,她也并非一定要揪着不放。 赫连越看着眼前人那平静又认真的模样,听着她心底为自己想象出来的“苦衷”,暗暗叹了口气。 目光一扫,却是冷冷扫过一旁的白芊芊。 白芊芊自知自己不受待见,也不敢在赫连越面前寻找存在感,见状无声行礼退了下去。 周围宫人见状也识相退开,直到留下赫连越与司玲珑两人。 看向司玲珑,赫连越心下无奈,如果,她非要一个苦衷说服自己的话,那他也只能说。 “武安侯府老太君于朕有恩。” 比起坦白读心,这是他能想到最合理的理由。 司玲珑一颗心却倏然一沉。 这就是“苦衷”吗? 赫连越向来不喜解释,但是看着眼前的司玲珑,他却多了几分自己都不易察觉的耐心, “沈贵人虽然进宫,但朕不会宠幸她。爱妃放心,一切都会和过去一样。” 只是多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而她却可以少遭一份惩罚。 赫连越以为自己这样说完,她应该就能理解。 然而,面前的司玲珑听完他的话,没有耍赖闹脾气,也没有生气质问,更没有伤心欲绝,只是看向他时,那杏眸里的光,一寸一寸暗了下去。 第169章 矛盾 “臣妾明白了。”司玲珑声音微哑,心里却隐隐生出一抹自嘲。 【虽然我有了别人,但我们还是可以跟以前一样。】 赫连越的话,总结到底就是这么一句话,心下忍不住透了丝丝嘲讽,【真有渣男发言的那味儿。】 赫连越闻声眉心一抽,朕如何就渣男了? 他明明是在承诺不会宠幸沈贵人! 这女人听话就不晓得听重点么? 司玲珑却是半句话也不想跟他多说了,仔细来论,她也是这个后宫体系的介入者,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判这些事情? 只是心口依旧像是被霍开了一个口子,撕扯着,让她觉得有些疼。 也不管规不规矩,转身就要回去,赫连越见状,猛地将人一把拽了回来。 “你去哪?”赫连越觉得她的状态很不对。 司玲珑低着脑袋,只闷声道,“回帐子里,困了。” 【胸口疼,想走。】 赫连越皱眉,怎么又疼了? 不是已经按照剧情线走了么? “可是心口的毛病又犯了?”赫连越说着就要弯腰将人抱起,司玲珑却是猛地挣开他后退一步,再看向赫连越时,那双杏眸里的失望与疏离几乎溢于言表。 “臣妾的病已经好全了……该问的臣妾也问完了,臣妾想先行告退。” 赫连越微微一愣,胸口莫名因着她的眼神有些生闷,声音忍不住冷了下来,“你这是在跟朕闹脾气?” 司玲珑看着他,没说话,但眼神和内心的意思却明明白白。 【是。】 【你说话不算话,还不许我有情绪了?】 赫连越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若不是为了她,他何必自己打自己的脸,一大早上赶着颁了那么一道旨意?! 恐怕这会儿在那些臣子女眷眼中,自己已经成了沉迷女色的昏君了! 她竟还有情绪? 赫连越虽自幼不受宠爱,却也是天子骄子,更遑论登基以来人人畏他惧他,那些敢当面忤逆自己的,这会儿都已埋了尘土。 偏她敢当面气他。 他行事也向来不与人解释,难得一次真心为她,还不惜给她解释哄她心安,她却毫不领情,还说自己是“渣男”! 真是好得很! 当下沉了脸,俊颜阴沉,甩袖转身,便由着她去。 司玲珑只看一眼男人的冷漠的背影,也跟着转身回营,两个人,一人一个方向,就这样背道而行。 …… 说是回营,司玲珑却没有再回皇帐,而是回了自己原来的帐子,朱砂和青绿小心跟在身后,却也不敢出言相劝。 走到帐门口,司玲珑只道自己累了,让两人都退下,将两人打发走,便径自走向榻边。 躺下时,只觉整个人都脱了力。 胸口处的酸涩感却越来越浓。 不知过了多久,营帐的帐子似被拉开一瞬,司玲珑听到熟悉又轻微的脚步声,下意识睁眼,就见雪杀竟自己找了过来,站在榻边,一双乌溜溜的狐狸眼直直盯着她。 被它这样瞧着,司玲珑莫名觉得有些发毛,仔细一看,才注意到它嘴边似乎沾着什么东西。 司玲珑当下坐起身,也忘了难过,伸手去摸它嘴边的东西,却发现是两根棕黄的长毛,当下眉心一跳。 “啊这……这该不会是,乘黄的毛?!你该不会是跟它打架了?!” 司玲珑一声惊问,就见胖狐狸一抬下巴,高傲的狐狸表情里明晃晃写着“你猜的不错”。 司玲珑差点要疯,忙不迭跳下床。 “你疯了你跟它打架!人家一上古妖兽,你一野生胖狐狸敢跟它打架,是恨不得被一巴掌拍死吗?!” 司玲珑一边说一边拽着胖狐狸上下检查,见它身上的毛都齐全,连快毛皮都没破,这才松了口气。 雪杀小殿下被她上下左右撸了个遍,狐狸眼里还有些不服气,司玲珑见状还要再教训它,免得这狐狸心大,以为自己能挑战人家上古妖兽。 结果不等她开口,雪杀一扭头,屁颠颠就往门口方向走,走到门口,还特意停下来看她一眼,似乎是催她跟上。 司玲珑好歹是个跟宠物打交道的,一下子就明白它的意思。 当下穿上靴子,便快步跟着雪杀出了营帐。 第170章 搞事业 司玲珑出来时,朱砂和青绿正巧离开了,她想着雪杀应该是要带她去见乘黄,便也没惊动旁人。 一人一狐就悄悄出了营帐,钻入后面的密林之中。 雪杀带它去的却不是原来的山洞,而是先前赫连越带人围猎的那处林子。 因着昨夜刚举行了篝火宴,今日没有再组织围猎,众人都在跑马击球,司玲珑一路过来也没见着人。 只是前头雪杀走走停停,基本是走五步,停一步,司玲珑一开始以为它是在辨别方向,直到看到胖狐狸忽然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扭头看向她时,眼神巴巴的,似乎带着那么点儿可怜。 司玲珑福至心灵,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它的意思。 这是累了,要抱着走。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 “不可能。” 抱着它这一大坨走山路,这是要她的命,没门,想都别想。 雪杀耷拉了一下脑袋,鼻子里哼了一声,似乎是不想走了。 司玲珑也不惯着,只是拿眼瞥它,故意道,“刚才不还特别能耐找人家大妖兽打架呢么?怎么现在走几步就累啦?” 顿了顿,又恍悟一般,“该不会是因为打输了没力气所以才走不了路?哎你早说嘛,我抱你一段就是。” 司玲珑啧啧说着,作势要去抱它走,结果胖狐狸像是被激到似的,猛地站起身,又开始扭着屁股屁颠颠带路。 走了约莫两刻钟,司玲珑终于在林中一处空地见到了乘黄。 自顾将军痊愈后,它便再没现身,司玲珑多怕它已经离开了。 “乘黄大人。” 司玲珑快步上前,因为霸哥的关系,她对于妖兽天生便带着好感,尤其是在这类愿意与人类亲近的妖兽。 如马高大的大狐狸站在空地中央处,姿态一如初见的优雅矜贵,它的头顶上方正是这处密林中唯一破开光的地方,阳光将它笼罩其中,连带着背后的角都似乎显出几分光泽。 它看向司玲珑,金色的瞳孔中透出几分温度,不等司玲珑开口询问,就见它忽然伸爪往自己背后一抓,竟是抓下一撮棕黄色的长毛。 那狐狸爪便勾着那撮长毛,递到了司玲珑的面前。 司玲珑有些意外。 霸哥说过,上古妖兽的毛发自带妖力,可庇护他人,若遇危险,焚烧毛发还能召它相救,哪怕相隔千里之远对方也能知晓。 霸哥从前担心她在学校被人欺负,也曾给她一撮当做护身符。 只是司玲珑从来没用过。 后来她穿越成了书里的司玲珑,那护身符自然没了。 而司玲珑意外的是,妖兽的毛发轻易不会给人。 “这难道是……给我的谢礼?”司玲珑询问。 乘黄颔首,爪子一翻,那撮毛便落在了司玲珑的掌心之中。 司玲珑想到当初元樽法师的话,忽的将手中狐毛递回,一脸认真,“乘黄大人,我能否拿这毛发作为交换,请乘黄大人,带我去一个地方?” 乘黄金色的瞳孔落在她的眼中,似乎在等她开口。 司玲珑看着它,认真恳求,“请乘黄大人带我去昆仑山。” 昆仑山乃妖兽聚集之地,也是霸哥在梦里给她指引的方向。 与其留在这里被系统操控,不如寻找另一条出路。 至于赫连越…… 她不管了! 就在刚刚过来时,她已经想好了。 谈恋爱什么的一点也不适合她,她要专心搞事业! 第171章 失恋 如果说昨晚是司玲珑是第一次体会到初恋的甜,那么在亲耳听到赫连越册封理由时,她已经尝到了失恋的苦。 是的,从他言而无信的那一瞬,她就宣布自己单方面失恋了。 那滋味就像是化开了糖壳的药,里面的苦味一点点渗入舌尖,而后流向五脏六腑,苦得她发酸。 司玲珑不喜欢这种感觉,更不喜欢自我纠结,既然认清现实,她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回家。 那里有人在等她。 狗男人什么的,只会影响我出剑的速度! 司玲珑这一刻都做好了什么都不带直接跟乘黄走的打算了。 一旁的雪杀似乎是感觉出她的“决心”,毛乎乎的狐狸脸上似有一瞬的懵逼,下一秒反应过来,胖墩墩的身子飞快地往前一冲,两只狐狸前爪一把抱住她的大腿,一副生怕她跑掉的样子。 而后更一脸凶地朝乘黄龇牙。 那威胁的意思很明显。 你敢带她出走,我就揍死你。 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在体型种族上都打不过人家。 司玲珑都有些意外了。 【普通狐狸,有这么聪明的吗?】 那边乘黄对于雪杀的威胁显然也是半点瞧不上,居高临下的瞥一眼胖狐狸,金色的瞳孔再次转向司玲珑,却是朝她缓缓摇动尾巴。 长长的狐尾缓缓地朝着左右摇摆,仿佛像是无声的拒绝。 司玲珑顿时有些着急,“乘黄大人,我是真的想去昆仑,看在我帮你了结一段因果的份上,你帮帮我吧!” 乘黄金瞳一瞥,瞥向她手中那撮毛发。 意思很明白。 它乘黄的毛发,就是谢礼。 这谢礼很厚了。 “可我不想要你的毛,我就想去昆仑。”司玲珑眼巴巴的,就差扑过去抱住这位大狐狸直接撒泼了。 乘黄那素来优雅矜傲的脸上难得的闪过一丝苦恼。 半晌,那长长的狐狸尾巴忽的抬高,而后朝着某个方向一甩。 司玲珑只觉一股清风拂过,伴着乘黄狐尾甩动的方向,似有几缕金线朝着一处飘去,而后在空中化作无形。 这难道是,给她指的方向? 还没等司玲珑问出答案,眼前又是一道风刮过,乘黄脚下像是踩着风,几个跳跃间便已消失无踪。 司玲珑回过神来,林中的空地只剩下她和雪杀。 看着手里攥着的那撮狐狸毛,司玲珑暗暗叹气,果然想走是没那么容易的事。 …… 另一头,皇帐。 赫连越甩袖走人后,脑子里却一直回想司玲珑那看向自己时没了光彩的眸,心底反复涌动着难言的情绪。 想起那人昨夜向自己表白时眼底含笑的模样,再对比她方才失望委屈的模样,脚步就下意识定在了原地。 从她的角度而言,自己无端册封沈蓉蓉,确实是他言而无信。 可若向她坦言自己读心之事,她就会知道,她过去以为自己对她的那些“爱”都是假的。 以她的脾性,恐怕更加无法接受。 赫连越过去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叫自己这样左右为难。 刚才气那一场,那人说不定直接躲被窝里哭了。 想到这里,赫连越只觉心头烦躁,干脆转身。 一旁的福泰见状忙问,“皇上,这是要去哪?” 赫连越干咳一声,“朕想起帐子里还有些奏折没看。” 说罢,脚步却是大步流星。 待回了皇帐,却发现里头空无一人,她没回来。 福泰看着自家主子黑沉的脸色,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微笑上前,小声道,“皇上,琅贵嫔怕是回自己营帐去了。” 赫连越瞥他一眼,没好气的,“朕问她了?” 福泰但笑不语,还想问皇上这奏折还批不批,就见自家皇上帐帘一掀,又是一个转身,径自往琅贵嫔的营帐而去。 走到营帐口,却见司玲珑的两名宫人一脸慌乱从里头走出,见到他时,险些朝他哭出来,“皇上,贵嫔娘娘不见了。” 赫连越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 没有半点犹豫的转身,冷声喝令,“来人!” 第172章 钮祜禄玲珑 皇帐周围,禁军四处搜寻,陷入一片混乱。 尤不知自己失踪闹出大动静的司玲珑,这会儿就躺在空旷的干草地上,脑袋枕着雪杀的胖肚子,看着头顶唯一泄露的那块碧蓝天穹,正思考人生。 雪杀动来动去,显然是觉得地上这干秃秃的干草扎毛,一点也没有它专门睡的云锦做的垫子躺着舒服。 还脏,它的毛都脏掉了。 可是,这个人类她不肯走。 司玲珑倒不是故意不走,只是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她需要好好想想。 尤其是跟阿越之间的关系。 她相信他心里有她,否则他一个皇帝,不会几次三番舍命来救她。 她也相信他说不会宠幸沈蓉蓉的话,毕竟在这本小说设定里,为了突出女主的独一无二,赫连越不好女色,后宫所有妃嫔对他而言都只是摆设。直到他在白芊芊一步步的谋算中动心,白芊芊才真正成为这后宫里最特别的存在。 她和赫连越相遇在他还没对女主动心之前,所以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也可以成为那个不同。 但她终究想得太过简单。 如果接受了沈蓉蓉,那将来是不是还要接受旁的人? 如果接受了旁的人,将来是不是还要接受他出于政治考量对那些人表面的恩宠? 这样的恋爱又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收回一颗心,两人回到过去一样,你哄哄我,我骗骗你,两相安好,时候到了,好聚好散。 当然,看在他救自己那么多次的份上,她还是会想办法,替他摆脱被男女主联手杀害的命运。 也算是还了他的一份情。 这么想着,司玲珑只觉得心中舒然开朗,连带着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正要起身,耳边便传来树叶窸窣的动静,伴随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赫连越带人循着踪迹找过来的时候,远远便瞧见那道身影直挺挺躺在地上,毫无声息。 只觉一颗心猛地一沉,呼吸显见地乱了,脚下几乎是朝着那人急奔而去。 然而就在他快要跑到她身前的时候,就见地上躺着的人忽然坐了起来,连带着被她当枕头枕着的胖狐狸,也跟着坐起了身。 一人一狐就那样坐在地上,跟他大眼瞪小眼。 赫连越嘴角狠狠一抽。 司玲珑却看着跟在赫连越身后乌泱泱朝她涌来的一群人,一脸懵逼, 【不是说今天不围猎么?狗男人带着这么多人过来是要干嘛?围殴我?】 赫连越忽略她那声“狗男人”,敛着胸口的怒气,咬牙问她,“你在这里做什么?” 司玲珑一脸无辜地眨眨眼,试探着回答,“我……散步?” 眼见赫连越眼底沉起霜色,司玲珑忙不迭将身后的胖狐狸一把拽过来,毫不犹豫地把狐狸出卖了,“雪杀带我来的。” 雪杀:??? 我就是个孩子,你怎么有脸甩锅给我? 司玲珑对上雪杀那双忿忿不满又带着控诉的狐狸眼,表情十分镇定。 【看我做什么?刚刚就是你带路来找的乘黄,我说错了么?】 雪杀:…… 毛绒绒的狐狸脸上少见地现出几分愤慨,狐狸尾巴直接甩在她脸上,胖呼呼的屁股一扭便挣脱她的怀抱,而后委委屈屈地跑回赫连越的身边,抬爪,抱腿。 除了会烤好吃烤鸡一无是处的人类,它不要了! 赫连越看着一人一狐“决裂”,只随手拍拍狐狸脑袋,一双凤眸却始终盯着地上的司玲珑,听到她刚才的心音,知道她是来见那只大狐狸的,也不好再继续斥责她。 眼见她还坐在地上,无奈上前,朝她伸出手。 赫连越本以为这人还在生气,估计不会理会自己,结果,司玲珑只是看着他伸出的手,半晌,竟是乖乖伸手握住,让他顺势拉自己起身。 赫连越微微挑眉,这是不恼了? 司玲珑确实是不恼了。 【从今天起,我就是钮祜禄玲珑了,咱们以后还是狗皇帝和宠妃的关系,你罩着我,我也罩着你,怎么样,开森吧兄嘚!】 赫连越:??? 他为什么又成狗皇帝了? 说好的阿越呢? 第173章 不会再喜欢你 赫连越眼底蓦地涌起一股恼色。 谁跟她是兄嘚?! “谢皇上。”司玲珑这边站稳,道了声谢便要将手抽回,不料一抽抽不动,一看,赫连越根本不放手,反而用力攥紧了些。 “你叫朕什么?” 声音低哑,还带着丝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司玲珑只觉莫名,“皇上?” 【难不成要叫你大兄弟?】 赫连越嘴角一抽,直直盯着眼前的司玲珑,凤眸之中似有情绪翻涌,好半晌,才沉声开口。 “为什么不叫阿越了?” 司玲珑原本故作淡定的心被这一声“阿越”搅乱,只能勉强维持面上的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一如往常, “是臣妾先前僭越,皇上莫要怪罪,臣妾以后不会了。” 赫连越看着她垂首乖顺的模样,心尖似是莫名空了一瞬,陌生的不安席卷,下意识地问, “不会什么?” 不会再喊他阿越? 就见司玲珑微微抬眸,对上他的那双清眸里浅浅颤动,最终被掩盖了所有的光芒。 赫连越只听,她内心声音极轻,似丝丝缕缕的轻烟,飘散风中, 【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赫连越只觉胸口像是被什么硬物猛地撞击,闷闷的有些生疼,他死死盯着眼前的司玲珑,素来冷沉的凤眸里,却似有火焰汹涌,莫名带出灼烈的威压。 似不可置信,又似恼怒,连带着声音愈发低哑, “你说什么?” 司玲珑闻言微愣,想说她没说话,下一秒,手腕便是一痛。 赫连越攥着她手的力道过大,叫她忍不住皱了眉,“痛……” 赫连越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刚才无意识地过于用力,忙松开一些,却在她要抽离的瞬间再次将人握住,似是不忍放开。 司玲珑只觉这人莫名其妙,忍不住直接开口,“皇上能松开么?臣妾手痛……” 赫连越却是瞪她一眼,“不能!” 他凭什么松开她? 明明……是她先说喜欢的。 自己说了喜欢,结果一扭头又说不喜欢了? 这女人怎么如此善变?! 就因为沈蓉蓉? 他都明说了那就是个摆设,她这是不信相信自己? 才一会儿工夫不见她就不喜欢自己了,要是松开,她是不是要跑? 回她所谓的那个时空的家? 司玲珑被赫连越这一眼瞪得莫名其妙,心下又莫名生出一股委屈。 【狗男人!还凶我!】 【做错事的明明是他!他凭什么凶我?】 尽管内心一再告诫要和对方保持距离,像过去那种委屈撒娇的情绪不能再有,但这一刻,司玲珑还是觉得,委屈死了。 他凭什么?! 看她一副委屈成河豚的样子,赫连越一时也有些心软。 用另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这才松开原来攥紧的地方,就见原本白皙娇嫩的手背处是两道明显的红痕,明显是肌肤娇嫩,承受不住那样的力道。 赫连越伸手,动作轻柔地抚摸过她手背处的红痕。 这一刻,才无比清晰地发现。 或许,自己真的伤到了她。 司玲珑看着赫连越一会儿凶她,一会儿又动作温柔地给自己揉摸手背,对于这人的喜怒无常愈发摸不到头脑。 又或许,她从来就没弄懂过这个人。 所以,才会在他一次次的宠爱和不经意泄露的温柔中迷失自我。 才会放任自己,忍不住沉浸其中。 不过,没关系…… 以后不会了。 第174章 他没答应 司玲珑最终还是被赫连越一路牵着回了营帐,身后跟着一大串的禁军。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押送什么逃犯。】 【完了,以前就没事拿我的手充电,现在更不得了,充个没完了。】 司玲珑一路暗暗嘀咕着,强迫自己忽略被赫连越那带着薄茧的掌心圈住的感觉。 男人的手很好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圈住她的手腕的时候很轻松,她甚至能感觉他指腹贴着自己掌心的触感。 有些烫,还有些痒。 【想挠。】 司玲珑这么想着,就见牵着她的人似有所觉地扭头看她一眼,而后,那牵着她的那只手,指尖竟真的在她掌心中挠了两下。 那动作那么轻,那么痒。 司玲珑却是心中大震,忍不住瞪向赫连越。 【这狗男人!是在挑逗我吗?!】 虽然已经想好了两人之后的相处模式,也知道有些接触不可避免。 她也不想矫情地刻意避免两个人的接触。 但!是! 这不代表他还可以挑逗她! 【狗男人,你最好像以前一样守好你的男德!】 赫连越骤然对上司玲珑那偷偷怒视的目光,不是很明白她愤怒的点,却依旧理直气壮,“怎么?” 刚刚不是她说的,想挠么? 他也可以让她挠。 这动作,挑逗么? 司玲珑见他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有些气闷,“没事。” 【好气,好烦,这路有这么远么?】 司玲珑麻木地被赫连越牵着往前走,心里嘀嘀咕咕一路,好不容易回了营帐,蜀红和青绿险些要找疯她了。 见人回来还要上前,骤然看到皇上拉着的自家贵嫔的手,顿时面面相觑。 蜀红(前面写成朱砂了)、青绿:【这难道是,和好了?】 两人眉眼间都难得的露出点喜色,然而就在赫连越领着人要往自己所在的皇帐走时,司玲珑却站住了,手腕还跟着挣了几下,看向赫连越时,皮笑肉不笑的, “皇上,臣妾累了,想回去歇息了。” 【谁要跟你回你的皇帐,我们分手了,分手,以后要分居的懂不懂?】 赫连越一路上已经听她强调了好几次“分手”,从一开始的气闷到后面的习以为常,这会儿更是面色不动,只淡淡回她,“别闹。” 说着,又要把她往自己的皇帐带。 司玲珑还想拒绝,在赫连越强行将她往皇帐那头带的时候忙不迭一把拽住蜀红,试图以此来阻止两人的独处。 赫连越见状转身,面无表情地用另一只手将她扒拉着蜀红的爪子拉开,随后全然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一弯腰,把人直接扛进了帐子里。 司玲珑冷不丁被扛上了肩,整个人都懵了。 【强、强抢民女!来人啊!】 心里抓狂叫着,司玲珑说不慌是假的。 尤其是赫连越这会儿整个人散发的气息就很不好惹的样子,像是耐心告罄一般,挥手便命所有人退下,不得靠近。 司玲珑忽然就想起上次这人强行把自己压在腿上,打、打屁股…… 被丢在榻上的时候,司玲珑还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屁股已经在开始隐隐作痛。 然而面上却依旧强作镇定,看着面前高大如山的男人,努力摆出一副你别想欺负我的样子。 赫连越有些无奈,站在榻边,只居高临下看着她,目光阴沉,好半晌,才沉声开口。 “司玲珑,和朕好好谈谈。” 什么不喜欢了。 什么分手。 他没答应。 第175章 渣男 之前在外头,周围还有一群禁军,赫连越就算想要发作,也终究有所顾忌。 这会儿帐子里只剩两人,他还是决定再与她好好说说。 “关于沈蓉蓉的事,你……” 司玲珑听到这个名字,心底下意识就是拒绝,但也不想继续在这个事情上纠缠。 “沈贵人的事,臣妾都想明白了,先前都是臣妾不懂事。” 司玲珑打断赫连越的话,为了显示自己真的不在意,还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真诚的笑。 只是这笑容看在赫连越眼中,怎么看怎么假。 “你不相信朕。”赫连越板沉着俊颜,表情实在说不上好看。 司玲珑却是笑容依旧,“怎么会?臣妾信的。” 【反正我信不信都跟我没关系了。】 赫连越忍不住嘴角微抽,“司玲珑!别这么笑。” 看过她眉眼弯弯鲜活又明媚的笑,就觉得眼前她这样故作真诚的笑,怎么看怎么叫他碍眼。 司玲珑就愣了。 【现在连笑都不让我笑了??】 【好家伙!果然有了新欢的人就是不一样……】 【渣男!】 司玲珑虽然竭力提醒自己现在只是一个木得感情的嫔妃,但到底感情情绪都不是那么容易掌控的东西。 至于之前那样像个小怨妇一样跟他追根究底的行为,她是坚决不会再做了。 忍着心底不断涌起的恼意,司玲珑小脸一板,顿时端坐榻上,不动了。 “皇上不让臣妾笑,臣妾不笑就是了。” 【果然分手是对的,渣男不值得!】 赫连越:…… 他自诩遇事运筹帷幄,朝中大小事情都可以冷静处置。 然而对上面前的司玲珑,他只想扶额。 眼前的司玲珑明显是油盐不进,不管自己说什么,最终结果都是渣男。 第一次,赫连越有种不知如何下手的无力感。 目光从司玲珑面无表情的脸上转过,忽的扫过她的臀部。 赫连越忍不住想, 要不,还是拉过来,再打一顿? 司玲珑只觉屁股一紧,对上赫连越那目光,忍不住稍稍往后挪了挪,屁股紧紧贴在榻上,一副防备对方动手的姿态。 好在,赫连越也只是赌气想想。 若是真的对她动手,这人恐怕会恨死自己。 而且以后还会在心里反复念叨…… 赫连越决定,还是让她继续冷静冷静。 …… 另一边,白芊芊听说司玲珑“失踪”又被找回来,远远瞧见皇上将人扛进皇帐,嘴角冷笑。 “以前也没瞧出来了,她竟还会故意闹失踪这套,引得皇上又重新怜惜她,倒是好手段。” “毕竟是商贾人家专门养出来送进宫邀宠的,也就只会这点魅惑君上的手段了吧。” 一旁的紫月语气也并不很看得上,毕竟像她们这种世家大户养出来的侍女,向来能堪比小户人家千金。 白芊芊面色不动,只淡声,“希望沈蓉蓉比丽嫔有点用吧。” 说着,就要转身回帐,眼角却瞥见那边林子里带着人远远骑马而来赫连拓,顿时眼眸微亮。 眼看赫连拓在听到一名禁军的回话后点头颔首,抬手又驱散了身后跟着的人马,自己则下马,牵着马绳缓缓往营帐的方向而去。 白芊芊远远看着那人高大风流的身姿,只觉心中一片眷恋。 想到还有两日就要启程回宫,到时候想再见到世子就难了。 抬手,白芊芊小心摸了摸她的发髻,这是紫月给她用了几个假发包后梳出来的新样式,断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暴露她头发少的问题,当下放下心来,带着紫月往赫连拓那边的方向走。 虽不能做些什么,但是当众说两句话也是可以的。 赫连拓看着白芊芊主动靠近,目下扫过四方,只保持着君臣相交的距离,朝她拱手一礼,“莲妃娘娘。” “世子这是刚回来?方才是去哪跑马了么?” 白芊芊柔声细语,眼睛直直看着男人英俊的面容,想要借此跟他多说两句。 就听赫连拓不紧不慢,“哦,听闻方才琅贵嫔在帐中走丢,我带人一块去林中找找。” 白芊芊攥着帕子的手瞬间一紧。 怎么又是司玲珑?! 第176章 冬雪降临 “琅贵嫔的事,怎么还劳烦你去找……” 白芊芊说话间忍不住带了些酸味,偏偏两人这会儿是正大光明接触,不能表现得过于明显。 赫连拓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只是因为沈蓉蓉的事,他心情本就不佳,这会儿对着白芊芊也难免多了几分不耐烦, “身为皇族中人,皇上的事,自然也是臣的事。” 赫连拓说着作势就要告退,白芊芊看着他的态度一愣,忍不住叫住他,“世子!” 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委屈问,“世子,是芊芊做错什么了吗?” 赫连拓看她一眼,忽然笑,笑意却带着些冷意,“娘娘做了何事,心里明白。” 白芊芊一愣,下意识想起昨晚沈蓉蓉献舞的事,心下顿时有些发虚。 难道她设计沈蓉蓉的事情被发现了? 所以她昨晚传消息想和他今天偷偷见面,世子才一直没有回应自己…… 赫连拓看着白芊芊那有些心虚又有些不甘的模样,心里不满她不顾大局扰乱他的计划,有心想叫她知道自己的态度,面上愈发的淡漠, “我已禀明父王暂时无需为我择妻,你既希望我不娶,我便如你所愿。” 他说着,故意顿了顿,面上带着几分无奈与落寞,“如此,也能叫你相信我对你的情意。” 赫连拓说罢,也不管她如何反应,牵着马便径自往前走。 白芊芊却被他的话狠狠震住,下意识想要追上人解释,却叫紫月拉住,小声提醒,“娘娘,这是在外头。” 白芊芊心里着急,为着赫连拓刚才的话又惊又急。 恨不得冲过去和他解释清楚。 她真的没有要叫他终身不娶的意思,也并没有不相信他,她只是一时还无法接受…… 因着赫连拓的话,白芊芊接下来一整夜,整个人都仿佛像是被火烧火燎一般的难受。 如果司玲珑目睹全场,或许会忍不住感慨一句。 赫连拓这虐粉的手法有点专业…… 不管怎么说,这一夜,可以说所有人都没能睡好。 也是这一夜,一场冬雪悄然降临,连下三日。 考虑雪天行路困难,赫连越下令推迟回程的日子,就在这时,有禁军营守卫快马来报,说是太后礼佛的护国寺山路被雪封路,一行人马目前被困寺中。 赫连越听闻消息,当下命部分人马留守护送众人回京,自己则带其余人马赶往护国寺。 因护国寺所在的玉台山与九烛山距离不远,赫连越这边直接带人赶去最为合适,只是消息突然,谁也没能来得及做出反应。 司玲珑亦然。 因为赌气,司玲珑这两日都躲在自己的营帐不见人,赫连越也等着她冷静后想明白,加上宫里送来的一些需要紧急处理的折子,两人这两天便没再见面。 司玲珑听到消息走出营帐时,只来得及看到他一身轻甲端坐马上的背影。 在她跟着荃妃一行人走近时,男人似有所感,扭头,便精准地在一众嫔妃之中捕捉到她的身影。 四目相对,司玲珑下意识别开目光。 【看什么,我只是随大流来送送你,表面功夫懂不懂。】 赫连越听她的心音就知道这人心里还在生气,抿了抿唇,没有多言,只目光在她略显乖巧的发顶多停留几瞬,便在一众嫔妃的恭送声中,带人驾马而去。 司玲珑跟着众人目送那浩荡的人马渐行渐远,只觉心头空落落的一处,直到瞧见一行人拐过一处弯道,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她眨眨眼,有些愣。 【那个方向,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似是想到什么,司玲珑猛地扭头看向之前乘黄消失的密林,以及它最后留给自己的那朝着某个方向流去的金线。 【是乘黄大人给我指引的方向!!】 【难道,那个方向指引的地方是护国寺?!】 司玲珑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如果乘黄指引的方向是护国寺…… 那么问题来了。 【我要怎么脱离现在的大部队,追上赫连越的大部队??】 第177章 她的暗示 脑海中的念头刚起,司玲珑又迅速否定。 【赫连越刚走,我就巴巴追过去,狗皇帝说不定以为我舍不得他。】 【不行。】 司玲珑决定再好好想想。 站在原地看着远处的渐渐散去的尘土,司玲珑一脸的苦大仇深。 周围嫔妃散去,愈发显得司玲珑遗世独立。 “琅贵嫔莫非是舍不得皇上?” 略带戏谑的男声忽的从身后传来,司玲珑心下咯噔一跳,蓦地转身,就见赫连拓抱臂站在身后,看着她,眸色微深。 司玲珑一时有些沉默。 自从那晚被系统坑着帮了这人,司玲珑就觉得狗男主好像盯上了自己。 总是一副要盘算什么的样子。 “世子很闲?” 司玲珑反问他,语气微凉。 赶上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天王老子来了她也能怼两句,更何况是这狗男主。 要不是因为他和白芊芊,自己也不至于被系统耍着玩。 赫连拓似是没想到司玲珑时这样的反应,微微一愣,不等开口,又听她一脸严肃道, “厉王殿下奉命护送我等启程回京,世子身为人子也不去帮着点,让两位老人家如此操劳,啧……” 赫连越走得匆忙,九烛山这边事宜厉王和忠勇公顾云海一同安排,顾清荃惦记顾云海病情刚好,刚刚已经跟着一同过去督办回京事宜。 这么一对比,就愈发显得赫连拓这个世子无所事事了。 只是……一般人会这么直接说出来么? 赫连拓都差点被她话里的嫌弃搞郁闷了,风流俊逸的面上,带着几分无奈,“看来琅贵嫔心情不佳。” 说着,又蓦地勾起一抹似笑非笑,故作不解似的,“皇上日前刚刚为贵嫔纳了个新妹妹,琅贵嫔莫非是不高兴这事?” 赫连拓这话,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要说不是故意的,鬼都不信。 司玲珑看着赫连拓,却没有他想象中那恼怒跳脚的样子,反而朝他笑得一派优雅。 先撩者贱,那就别怪她了。 “我以为沈贵人入宫,世子才是最不高兴的那个呢,毕竟这原本是世子的亲事,可惜啊,没缘分。” 司玲珑这话一出,赫连拓嘴角笑意顿时微僵。 他们两家议亲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是赫连越告诉她的? 抢了他的未婚妻,就让他那么得意? 赫连拓眼底蓦地闪过一抹阴沉。 “世子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这事?” 司玲珑小嘴接着叭叭,“那当然是多亏了莲妃娘娘,我才知道,莲妃娘娘对世子,情谊如此深厚,哎,都把我感动到了。” 司玲珑无视赫连拓的表情,一边说,一边不忘拿出帕子,装模作样地压了压自己的眼角。 赫连拓嘴角狠抽,看着眼前的司玲珑,一时都不知道如何反应。 同时,心底也毫不怀疑地认定就是白芊芊泄露的消息。 毕竟,沈蓉蓉献舞一事确实是她的手笔,她出了手,不小心被琅贵嫔发现也是正常。 只是没想到,这琅贵嫔竟然敢直接说出来。 偏偏,这装模作样的样子,却叫他半点生不起气来,纠结一瞬后,赫连拓又重新调整表情, “你……” 刚刚开口,就听身后传来一道略显不满的女声。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司玲珑和赫连拓扭头,就见白芊芊快步朝两人走来,一脸的急切与不满,好像两人正在做什么不轨勾当似的。 司玲珑看着他和赫连拓始终保持的一米以上的距离,沉默一瞬,忽的像是想到什么,眼珠微转,在赫连拓开口之前,抢先道。 “世子担心我因沈贵人的事情心情不好呢,不过要我说,我有什么不好的,世子该担心的应该是莲妃姐姐啊,毕竟姐姐本来就不受宠,现在又多了个人,姐姐还是别在皇上这棵树上吊死,趁早找个新的靠山,诶我瞧着太后就挺好。” 赫连拓、白芊芊:?? 司玲珑无视两人,又故作恍悟似的,“哦不对,太后老人家在玉台山,咱们接下来要回宫也没机会见,姐姐还是再想想别的法子吧。” 司玲珑说罢,也不管两人怎么个反应,抬腿便带着蜀红青绿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徒留赫连拓和白芊芊两人站在原地。 一个被司玲珑气得险些跳脚,另一个却是想着她刚才的话,若有所思。 第178章 改道玉台山 白芊芊见赫连拓看着司玲珑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模样,好不容易压下的心头火险些又冲了上来,语气里难免带了些酸, “世子在想什么?” 赫连拓却是看着白芊芊,没了前几日的刻意冷待,又恢复成过往温柔模样。 “在想琅贵嫔方才的话。” 白芊芊下意识又是一酸,但她也了解赫连拓,知道他不会刻意去在意一件事,强行冷静后重新回忆司玲珑刚才的话,也琢磨出了意思。 “世子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寻求太后做靠山?”她说着眼眸微亮,但很快又敛去神色,“可我怎么觉得,琅贵嫔刚才的话就是故意引导?” 赫连拓闻言只笑,“她确实是在故意引导。” 司玲珑刚才就差明着说让他们想办法也跟去玉台山,否则等回了宫,再想找这么个靠山就难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司玲珑提出的这个“靠山”确实叫人心动。 当今太后虽非赫连越生母,但赫连越对她颇多敬重,当年若非太后力保,赫连越也没法顺利继位。 而从此次冬狩来看,赫连越是完全不把白芊芊放在心上的,很多时候,甚至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 白芊芊自己也没有信心能够得到赫连越的宠爱。 如此一来,她在宫里的处境只会越来越糟。 司玲珑这一遭,确实提醒了他们。 太后向来固执,如果此次她执意留在玉台山不肯回宫,白芊芊连见太后的机会也没有。 更别说靠近。 “虽不知她刻意引导是为了什么,但你若能讨得太后欢心,一切便都值得。”赫连拓如是说道。 白芊芊闻言只觉心中一阵感动,若不是顾忌两人现在是在明面上说话,她甚至想直接抱住眼前的男人。 果然,他还是为自己着想的。 只是感动之余,又忍不住担心,“若要改道跟随皇上前往玉台山,必不可能只有我前往,会不会,她也做了同样的打算?” 赫连拓想也不想摇头,“太后娘娘是世家大族出身,琅贵嫔再能讨趣,她的出身便入不了太后的眼,更别说,皇上如今对她盛宠……” 历朝太后,对于皇帝身边的小妖精,总是格外看不上眼。 就如大家主母看不惯主君身边的小妾一样。 白芊芊只听这话便明白了,当即放下心来,“若决定改道,就得劳烦世子去相劝厉王爷。” 虽说是厉王和顾云海一同护送,但到底是厉王为尊,白芊芊并不把顾云海看在眼里。 赫连拓应下之后,两人这才若无其事分道而行。 司玲珑坐在营帐中,听蜀红进来说白芊芊回了自己的营帐,“……面上瞧着一切如常,并没有不高兴。” 司玲珑琢磨着白芊芊这反应应该是入套了。 原本她还琢磨怎么让厉王改道,这两人就直接送上了门。 赫连拓为着白芊芊在宫中地位稳固,必然会选择帮她,由他去跟厉王开口,可比自己要容易一万倍。 至于给白芊芊送靠山这事。 哪怕没有司玲珑这回提醒,原著中冬狩之后白芊芊也会设法在太后回宫后讨得她的欢心,也因为有太后的助攻,赫连越对书里的白芊芊才会更多几分看重。 以赫连越现在对女主的态度司玲珑不担心白芊芊会翻身宠冠六宫,就算有了太后做靠山,也只是让她在宫里好过一点点。 司玲珑对赫连越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退一万步,如果白芊芊真的宠冠六宫,那只能说她真的从没了解赫连越这人。 站起身,司玲珑拍拍身上的裙子。 蜀红只问,“贵嫔要去哪?” 司玲珑神秘一笑,“去找顾将军说说话。” 赫连拓负责搞定厉王那头,顾将军那头她总得提前通个气。 所幸,那位还欠着自己一个人情。 第179章 有难同当 游说的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厉王以担忧太后为由提出改道,毕竟众人皆知太后就在玉台山遭遇大雪封路,朝臣可以不去,但身为嫔妃却不能不管不问。 于是一通商量下来,朝臣及部分世家子弟由顾云海先行护送回京,厉王则与赫连拓带着一众嫔妃改道玉台山。 “从九烛山到玉台山,骑马应是一日行程,如今雪虽停了,但马车走不快,约莫得走两日。” 马车内,蜀红一边将一个手炉塞进司玲珑怀里,一边与她司玲珑轻声解释着。 司玲珑靠坐在马车壁上,熟悉的颠簸感颠得她一阵难受,再加上化雪天冷,她全程缩在车里,整个人都明显提不起劲。 “嗯。”闷闷应了一声,又问,“雪杀呢?” “雪杀向来是坐皇上的御辇,此番皇上骑马去玉台山,御辇上无人,恐怕雪杀殿下一个人在上头呢。” 司玲珑听到这话,心底顿时涌起一阵嫉妒。 她还记得赫连越那御辇又宽敞又舒服,那胖狐狸居然丢下她一个人在上面享受?! 没义气! 妒归妒,皇上不在的情况下,谁也没胆子提出借坐皇上的御辇,这是犯忌讳的事。 司玲珑虽然虎,也知道这事不能干。 再说,她跟他都分手了,谁稀罕坐他的御辇。 想了想,又道,“等到下个地方,把雪杀抱过来。” 孩子大了,该教教它什么叫有难同当。 那一身毛,比十个暖手炉都暖和。 嗯,还肉乎。 …… 司玲珑一行晃晃悠悠走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晌午时赶到玉台山。 彼时山道已经解封,路上积雪也被清理妥当。 赫连越正在山上陪着太后,听闻嫔妃们都来了,眉心微动,却没有多说什么。 如果不是之前事出有因,她们也确实应该过来拜见一番。 现在过来,正好。 屏风后,一身素锦的太后正闭目转着手中佛珠,一只体型圆润的狸花猫静静匍匐在她腿边,似是聆听佛语,安静又乖巧。 “既是有心,哀家也不好不见,先叫她们住下,待明日再来请安罢。” 一旁的嬷嬷闻言应是,便退下安排去了。 所幸护国寺因太后在此礼佛从不对外开放,寺里地方宽敞的很,住上百来号人也住得下。 赫连越却想着赶路两日,那女人向来娇气,也不知路上怎么抱怨,也想去瞧瞧这人气消了没有,但碍于太后在,还是没有表现太多。 另一头,司玲珑裹着锦裘在宫人的搀扶下下车,只觉得脚下都有些飘。 雪杀从车里钻出来还一个劲往她脚边扒拉,显然是嫌冷,要抱。 司玲珑在车里喜欢抱着它取暖,但这会儿下了车,才不费那个力气,更别说,她现在确实没力气。 这一路来,她像是着了寒,上山已经费了她全部的力气,这会儿只想找张床安稳地睡一觉。 赫连拓远远瞧见她脸色不好,眸色微动,却不好靠近,只吩咐人去请御医。 司玲珑不知身后情形,跟着领路的僧人去了自己的房间,发现居然还是个单独的小院,有些意外,却懒得多问。 正要领着蜀红青绿入内,却见,小院院前站着一个身穿蓝色锦袍的华服男子,男子约莫二十三四的年纪,相貌俊朗,气度儒雅中带着几分内敛的精明,看向她时,目光竟不避不让,一双黑中带棕的眸子沉稳如山,似是早就等在这里。 司玲珑确定,跟着赫连越过来的世家子弟中没有这么一号人物,这人又是打哪来的? 能出现在护国寺中的男子…… 难道,他是太后的??!! 第180章 大哥,我不认识你 司玲珑一瞬间被自己的猜测惊到了。 原著里也没说过太后还私底下养了男宠啊。 不过,或许是自己对原著的记忆太模糊了也说不定。 只是,这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司玲珑看着男子的目光微微带着些探究,一旁的蜀红和青绿对于这个骤然出现的陌生男子更是警惕。 就见,男子缓缓朝着司玲珑拱手行了一礼,声音清润中透着几分沉冷,“见过琅贵嫔,贵嫔安好。” 竟是认识的! 司玲珑震惊了。 【这人谁??】 【他认识我!不对,我肯定没见过他,那就是认识原主的。】 可是原主在书里就是个出场就被炮灰的女配,那点子身份背景已经是唯一的信息,更别说原主在护国寺还有熟悉的人。 司玲珑压下心中的茫然,面上努力摆出一副淡定的姿态,抬手示意对方,“无需多礼。” 顿了顿,又问,“你有事?” 一副我知道你是谁,但我就不说的样子。 一旁的蜀红和青绿都被唬住了,以为这是自家贵嫔的旧识。 男子看着司玲珑,眉心微抬,面上依旧如常,只淡声道,“听闻贵嫔过来,请个安罢了,倒是贵嫔如今,变化甚多。” 说话间,那双略显清沉的眸子骤然望向司玲珑的眼里,带着几分压迫和讥讽。 司玲珑更懵了。 【妈呀,这人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还说我变化甚多,难道真是原主的老熟人?】 【要是被他发现我不是原装的,我是不是还得被当做妖怪抓起来?】 司玲珑胸口噗通噗通,尽管心虚,但面上还是强装着镇定,故作深沉地开口,“人,都是会变的。” 【不管了,先把人糊弄过去再说。】 却不知,男子听着她的话,微微拧眉,看向她时,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 “贵嫔,没有话与我说么?” 司玲珑险些给他来个瞳孔地震。 【还要聊吗?还要聊吗?】 【再聊我要穿帮了呀喂。】 【我怎么知道我要跟你说什么,大哥我不认识你啊。】 “咳咳……”司玲珑忍不住用帕子掩唇假意咳嗽两声,正要琢磨着是不是先装个体力不支,先把这人糊弄走。 就听身后,一道熟悉的男声骤然响起,带着几分沉然,“爱妃怎么站在这里?” 司玲珑险些被这一声吓得灵魂出窍,骤然扭头,就见赫连越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看着她,凤眸之中是叫人看不分明的情绪。 【我去……这逃不开的“私会”必被抓包的狗血定律。】 司玲珑莫名有种狗血修罗场的既视感。 一旁的蜀红和青绿也是微微变了脸色。 毕竟被皇上撞见自家贵嫔和一个外男私下见面说话这种事……怎么说怎么不合规矩。 若是叫皇上误会二人有什么苟且……蜀红和青绿只觉得一颗心蓦地往下沉。 司玲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下的情形。 【要不,还是直接降个雷把我劈晕吧。】 【这都什么情况?】 【我要是说我不认识那位大哥,你信么?】 赫连越听着她的心音,只觉好笑。 干咳一声,赫连越终于收起刚才那晦暗莫深的姿态,取而代之的,却是嘴角那险些抑制不住的笑意,凤眸扫过院中站着的男子,暗示道, “爱妃与你兄长难得见面,何必站着说话?” 一句话,仿佛一道惊雷猛地劈在了司玲珑和她身边的蜀红青绿身上。 【什、什么玩意儿?兄长!】 司玲珑一双杏眸蓦地瞪向院中的儒雅男子,尽管努力克制但还是不免泄露了几分情绪。 【这大哥……居然是我亲大哥?!】 第181章 大妹子 司玲珑在最初的惊震过后,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 “臣妾就是,见到哥哥太激动了,一时忘了。” 说着,抬腿就快步往司瑾瑀方向走去,再细瞧这人,确实察觉两人眉眼有几分相似。 只是吧…… 【大哥你找妹妹就找妹妹,说个话跟卧底接头似的干什么?】 【你要是见到我就直接冲过来喊‘大妹子哥来看你了’,咱们也犯不上站在这里吹着冷风互相试探啊。】 想到这里,司玲珑眼神里难免带了几分嗔怪,声音却明显比刚才多了几分热情,“哥哥别干站在这里了,我们去里面坐吧。” 司瑾瑀看着态度有明显变化的少女,眼中略带几分深沉,但一看那边的帝王,便大概明白她的变化来自哪里。 在外人面前向来能装出一副天真乖巧的样子,这确实是她的本事。 “草民司瑾瑀,给皇上请安。” 司瑾瑀恭敬朝着赫连越行了一礼,也不好奇两人初次见面,皇上如何能一语道破他的身份。 毕竟身为帝王,身边耳目众多,自己一介商贾却能得太后恩准留在护国寺中,自然有人汇报上去。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原想趁着司玲珑刚到与她提前见面,皇上竟然也来了。 看来他这个妹妹受宠的程度,远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深。 如今的玲珑,变化确实很大。 这不,刚才都敢直接给他摆嫔妃的架子了。 司玲珑对于自己这个哥哥的印象仅限于刚穿越时朱砂给的那上万两的银子,加上原主还是家里专门培养送进宫的,她对于司家的人的感觉顶多就是拥有“钞能力”的家人,根本没想过还能有机会跟家人见面。 但此时亲眼见着,却觉得这个便宜大哥和自己想象中满身富贵一心赚钱养妹妹的形象大相径庭。 说他是商贾,身上却带着几分文质彬彬的儒雅气质。 说他是文人,眼底却是带着文人少有的精明与沉敛。 这一身的气度,还有面对皇帝都这般行止得体的模样,哪里像个商人? 反而有种世家大族出身的风范。 也难怪她刚才会直接将人认错。 【赫连越要是来得迟些,说不定我真得穿帮。】司玲珑心中悻悻然,赫连越只觉好笑。 若非猜到她可能会“暴露”,他也不至于巴巴过来给她提醒。 只是方才看着她这表面淡定内心抓狂的样子实在有趣,忍不住多听了一会儿,也叫她紧张紧张。 如此,也能叫她明白自己的好。 咳……赫连越清咳一声,掩下心底的小心思。 想他堂堂天子,何曾为了一个女人如此费心周全,这女人也该感恩些。 赫连越这么想着,抬腿跟着入内。 就见司玲珑看向他,心里的诧异清晰可闻。 【额……这狗男人跟着进来干什么?不是让我们兄妹说话么?】 赫连越被这没心没肺的心音险些弄得脚下一滑,嘴角一抽,忍不住瞪向司玲珑。 这女人,过河拆桥都没有她这么干脆的! 突然被瞪的司玲珑满是莫名, 【狗男人,刚见面又瞪我!还不如不来呢。】 赫连越:…… 就很憋屈。 若不是为了她,他何必巴巴跑这一趟。 正郁闷地转动手上的扳指,忽然外头,一名御医由僧人带领着走了过来,见到皇上也在,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来得够快,忙不迭朝着两人行礼, “给皇上、贵嫔请安,世子见贵嫔奔波一路恐有身体不适,特意命臣前来为娘娘诊脉。” 一句话,叫屋里气氛骤然一沉,赫连越转着扳指的手骤然用力。 只听咔嚓一声,扳指竟裂开了一条缝。 第182章 风寒 扳指裂开的动静很轻,一旁的司瑾瑀却瞧了分明。 司玲珑也注意到这些微的响动,下意识扭头。 就见赫连越面色如常,一双凤眸却似沉着寒霜,随手就将手上的扳指取下丢到桌上,“不经戴的东西。” 声音冷然,带着几分讽刺。 几日不见,赫连拓对她倒甚是关心! 司玲珑还在莫名间,一旁的司瑾瑀已经上前一步,声音清润,“天子御用之物自是不凡,若说不经用,也必然是承受不住皇上天威,草民不才,日前方得了一块好料,若皇上不嫌弃,愿呈予圣上。” 几句话间,便叫赫连越不免多看几分,说他善钻,语气里却并没有卑微讨好之意,也难怪此人年纪轻轻,便能接下万贯家业,甚至一入雍京便能与权贵相交甚笃。 司玲珑的这位兄长,倒是个不简单的。 “可。” 赫连越满意应声,就听旁边,某人心音满是咂舌。 【我去,大哥这马屁真是拍得啪啪响,关键还一点不谄媚,看皇上都被拍得一脸满意,啧,不简单。】 赫连越:…… 突然成了一只马,赫连越瞬间不香了。 果然,司玲珑还是司玲珑。 气人的功夫简直是天选。 赫连越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没好气地朝着一旁的御医, “行了,给琅贵嫔诊脉吧。” 若非御医过来,他也没看出,这人竟然还病了。 如今瞧着确实没什么精神。 御医也不晓得自己哪句话说错,战战兢兢诊完脉,只道,“如今天寒,贵嫔是着了些许风寒,臣开个方子,好生调养便可。” 赫连越摆手示意御医退下,一旁的司瑾瑀见状也跟着拱手告退,“贵嫔身体不适,草民不便叨扰,还望贵嫔保重身体。” 司玲珑也没想好要怎么跟这突然冒出来的大哥“叙旧”,听见这话自然也不多留,只道,“待我好些了,再去寻哥哥说话。” 语气里满是乖巧与惋惜,司瑾瑀又深深看她一眼,随即颔首,从容退下。 眼见人离开,司玲珑暗暗松了口气,又看向赫连越,等他开口。 赫连越:?? 司玲珑一脸乖巧,【我哥都走了,狗皇帝也该走了吧。】 赫连越:…… 虽然早知道这人没心,但也未免过于没心没肺! 赫连越心里气闷,却不好发作,只径自端坐,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又道,“几日不见,爱妃与厉王世子倒是关系不错。” 司玲珑听他莫名提起赫连拓,只觉头痛。 【我怎么知道狗男主在打的什么主意。】 心里嘀咕着,面上倒是一派淡定,“此次改道前来玉台山,确实多亏厉王和厉王世子护卫,也是世子多心,就算臣妾途中着了风寒,皇上也怪不到厉王府头上。” 言下之意,人家兴许是怕被皇上责备才多此一举,狗皇帝别瞎扣帽子。 赫连越也是出口的瞬间才察觉自己问得过于直接,隐约的,还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酸,却忘了她此刻生病,最该需要的是休息。 无奈起身,就在司玲珑以为他被自己怼完终于舍得走人时,却见赫连越径自朝她走来,伸手,却是一把拉过她的手。 司玲珑一愣,这是要干嘛? 怎么又牵手? 赫连越却感觉她手上的凉意,微微拧眉,“手怎么这么凉?宫人都没仔细看着么?” 一句话带着几分威慑的责问,叫一旁的蜀红和青绿忙不迭跪了下来,连声告罪。 司玲珑顿时有些不满,护犊子一般,“天冷,关她们什么事?” 她也没想到一路抱着一只胖狐狸还能叫自己着了凉。 说着,还要抽回手,不让他牵,却叫赫连越更加用力握住,拉着她径自进了里屋榻边,将人往榻上一按。 “躺下歇着,这两日别再起来。” 司玲珑莫名其妙,但这会儿确实没力气应付他,便乖乖上榻躺下。 因为她们这一行刚到,寺里准备得匆忙,屋子都没来得及烧热,更别说暖榻了,司玲珑只觉被窝有些冷,忍不住暗暗打了个哆嗦。 【呜……这被窝也太冷了。】 赫连越闻声皱眉,略一沉默,干脆解了身上的披风,掀了她的被子,直接上榻。 第183章 暖床的义务 司玲珑被赫连越这突然的举动惊得险些直接从被窝跳起来。 然而她刚有所动作,就被赫连越一把按住,“别动。” 赫连越声音低哑,直接将她整个人都圈在自己怀中。 司玲珑只觉得呼吸微窒,熟悉的气息萦绕鼻尖,连带着贴近他胸膛的部分都能感受到一股源源不断的热意,叫她一时有些无措,还有些羞恼。 【狗皇帝这是要干什么?!我们分手了懂不懂?】 “爱妃病中受不得寒,此处偏陋,朕为自己的爱妃取暖,天经地义。” 她不是要强调两人只是妃子和皇帝的关系么? 那他就做皇帝会为妃子做的事,这样她总不能有话说了吧? 从两人再见后司玲珑对他的内心态度来看,这人根本没有要消气的意思。 或者说,她从不是在与他赌气。 赫连越算是看明白了,以这女人的性子,就算叫她单独再冷静三个月,得到的恐怕还是同样的结果。 她说不喜欢了,就是真的不喜欢了。 一旦决定,就不肯再回头。 平日里装得一副乖顺又人畜无害的模样,偏生,内里比谁都要绝情。 想到这里,赫连越只觉得心口莫名的发闷,发沉。 从未有过的,想要如此紧紧抓住一个人的感觉。 想叫她看着自己,想听她撒娇地喊他阿越,想叫她,一直待在自己身边。 赫连越想着,抱着怀里那人的力道微微收紧。 他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 司玲珑被勒得有些不舒服,下意识想要挣扎,却骤然感受到自头顶传来的那沉郁的压迫感。 莫名的,叫她不知该如何反应。 【赫连越到底知不知道,他这种行为,叫暖床?】 【什么时候皇帝还有给嫔妃暖床的义务了?还天经地义,说出去鬼都不信。】 【堂堂天子,脸都不要了来给我暖床……赫连越到底图什么?图我这颗心吗?】 【不行,司玲珑,你已经尝过一次教训了,不能再傻傻地沦陷第二次。】 【要冷静,我要冷静……】 赫连越听着她心里絮絮叨叨的心音,只觉得胸口的闷沉感愈发的明显。 原来,她就是这么想的么? 他不过是新纳了一个嫔妃,在她看来,就成了教训,就成了背叛? 就算他说不会宠幸沈蓉蓉,她也还是对自己死了心? 赫连越无法理解。 她原本所在的那个世界,对于感情一事,究竟是怎样看待的? 叫她如今对自己,这么避之唯恐不及? 只是一瞬的恍惚后,赫连越又重新恢复了过去的沉稳与冷静。 无论如何,眼下这人还在自己身边。 既然她打定主意,只愿意和他维持妃子和皇帝的关系,那他便认真的,把她当一个妃子看待。 做身为皇帝,理所当然能对妃子做的事。 比如像现在一样,抱着她。 她既然是妃子,那就没有拒绝他的道理。 赫连越想着,只觉心头豁然开朗,连带着抱着她给她取暖的行为都愈发显得理直气壮。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一点点将人重新捂热的时候,忽听怀里,司玲珑在最初自我催眠的冷静后,又开始了另一轮的自我催眠。 【他是冬瓜,他是颗冬瓜,我现在正被一个冬瓜抱着……这个冬瓜它又大又长,嗯,还有点绿……】 赫连越:…… 朕堂堂天子,哪绿了?! 哪?! 第184章 你是真的狗 许是病中确实让人感觉疲惫,因着司玲珑反复的自我催眠中,再加上被层层暖意包裹的舒适,不多时便沉沉睡了过去。 蜀红和青绿原想进来伺候,但只看到床上露出的那片属于皇上的衣角,便不敢随意靠近了。 来护国寺的第一天,皇上不止第一时间来见她们家贵嫔,竟还……陪着贵嫔一块睡下了。 这可是佛门重地,要是传出去,遭罪的恐怕是贵嫔。 赫连越显然也明白这点,在感觉怀里的人睡沉后便悄然将人放开。 屋子也已经在炭火的熏烤下暖了起来,只是看着因为他离开又兀自缩成一团的人,想了想,还是抬步离开。 蜀红以为皇上终于要走了。 结果皇上刚离开没一会儿,又回来了,进门时怀里还抱着一只懒洋洋的胖狐狸。 蜀红:?? 赫连越径自抱着雪杀进了房间,将狐狸往司玲珑被窝里塞进去,雪杀刚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着,刚躺下就被赫连越挖过来,这会儿就要闹。 赫连越向来宠它,这会儿却是一个眼神示意它安分。 雪杀顿时委委屈屈地往司玲珑怀里一钻,把屁股对准“后爹”。 人类常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 这话果然诚不欺狐。 赫连越看着司玲珑抱着胖狐狸,脸蛋下意识地还往雪杀脑袋上蹭蹭,目光幽幽看一眼自家狐狸崽,半晌还是一言不发往外走。 …… 司玲珑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正黄昏。 睁眼时,窗边透着落霞的余晖,将简陋的房间照出了别样的温馨。 司玲珑刚刚睡醒,脑子还有些混沌,好半晌才想起自己这是在护国寺的院子里,她着了凉,被赫连越压着上床睡觉,然后,那人还抱着她一块睡…… 司玲珑忽然看向自己怀里。 【一只狗。】 【狗皇帝变成狗了?】 司玲珑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再定睛一看。 【不对,这不是狗。】 【这特么是狐狸啊!赫连越变成一只狐狸了!】 司玲珑惊呆了,脑子里甚至直接脑补出了一出狐妖换太子的奇幻小说剧情。 【难、难怪长得那么好看,敢情这才是他的真身!一只公狐狸!】 门外,好不容易寻着机会过来看看某人的赫连越,乍听屋内传来的心音,正欲推门的手都狠狠抖了两下。 这女人,是病糊涂了? 人跟狐狸都分不清了! 没忍住,直接推门而入,恰巧床上的雪杀被司玲珑的动作闹醒,狐狸眼懒洋洋地瞥她一眼,随后张嘴,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赫连越没好气的声音就是在这时传了过来。 “爱妃觉得朕哪里长得像狐狸?” 司玲珑这会儿脑袋还懵着,在她的角度看来,就是怀里的狐狸突然张口,发出了赫连越的声音,没好气地质问她。 饶是她心灵强大,这会儿也忍不住狠狠吓了一跳。 “妈呀!狐狸说话了!” 司玲珑一个激动,怀里的雪杀就被她猛地甩了出去,被甩出去时,雪杀的哈欠刚打到一半,一张狐狸脸都是懵的。 赫连越简直要被她气笑,两个大步上前,直接出现在她面前。 就见床上的人见着他,一双杏眸瞪得溜圆。 【妈、妈呀,又变成人了!】 赫连越嘴角狠狠一抽,上前,两只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将自己怼到她面前,“看清楚,朕是人。” 司玲珑傻傻看着眼前的俊美男人,眼角余光瞥见床边委委屈屈爬起身的雪杀,脑子终于彻底醒了,看着赫连越,脸上慢慢爬起红霞,满脸羞愤。 【不,你不是人。】 【你是真的狗。】 呜呜,不带这么吓唬人的! 第185章 不是发烧 司玲珑将自己整个脑袋埋进被子里,一副不想见人的样子。 赫连越看得好笑。 他被她暗搓搓骂狗都没郁闷呢,她倒是郁闷上了。 伸手将她头顶的被子掀开,看着她被闷得有些发红的脸,故意沉了沉脸,“病还没好,也不怕闷坏了。” 司玲珑倒是没挣扎,依旧躺在床上,只别过脑袋,一脸悲愤的生无可恋。 “臣妾好多了。” 【我都社死了,社死和闷死有什么区别?】 赫连越就被她气笑了,见她别过脑袋露出的红透的耳尖,也担心她是不是发烧了,毕竟着了凉的。 伸手,大掌轻轻摸向她的额头,肌肤相触的瞬间,床上的人却仿佛像是被什么东西扎到一般,下意识躲开他的触碰。 重新扭头看向他时,眼里依旧带着防备。 【大哥你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赫连越只觉胸口又是一闷,但也只是一瞬,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将人往自己身边一拽,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将原本被躲开的大掌啪的一下往她额头上一盖。 司玲珑眼前都差点黑了。 察觉到赫连越的意图,更是险些吐血。 【探个温还自带杀气,我特么还以为你要一掌劈掉我天灵盖!】 赫连越听着她心底的控诉,再看眼前险些被他手盖掉半边脑袋的小脸,只沉默一瞬,半晌不紧不慢地收回手。 嗯,不是发烧。 “待会儿记得把药喝了,朕明日再来看你。” 赫连越说罢,也不揪着她不放,随手将旁边的雪杀一捞,径自出了房间。 司玲珑看着赫连越那单手抱狐狸的背影,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在房门关上的瞬间,轻轻伸手摸向自己的额头。 那刚才被大掌覆盖的地方,似乎还留着那人掌心的温度。 好半晌,司玲珑重新打起精神,正准备下榻,脑海中后知后觉地闪过一丝怪异的思绪。 【刚刚他进门时,是问我他哪里长得像狐狸,对吧?】 【我也没说我把雪杀误认为是他,他为什么要那样问?】 司玲珑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这样的念头刚刚转起,还没等她仔细梳理,就听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下一秒,蜀红端着一直热着的汤药走了进来。 司玲珑不喜欢喝药,但也不想这么病着,端过药碗先尝了一口,确定就是普通治风寒的药方,这才深吸一口气,将药汤一口气灌下。 本就是因为奔波着凉引起的小风寒,司玲珑喝完药,又睡了一夜,第二天起床时便感觉大好了。 因为今天是众嫔妃第一次去给太后请安,司玲珑自然不好搞特殊,让蜀红和青绿给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这便去了太后所在的守心堂。 司玲珑过去的时候,守心堂已经来了不少嫔妃,其中为首的便是白芊芊。 此时见她进来,众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朝她看了过来,那眼神中,或探究或同情或鄙夷,总之,不甚友好。 白芊芊更是朝她微微一笑,而后主动开口,语气更是难得的关切,“听说琅贵嫔昨日刚到就病倒了,今天可好些了?可莫要强撑啊。” 司玲珑只觉得这笑容里带着莫名的深意。 所谓,使出反常必有妖。 更何况,这反常还是出在女主的身上。 司玲珑直觉,这人要作妖。 第186章 太后 司玲珑心中警惕,面上还是如常应答,“多谢莲妃娘娘关心,昨天喝了药已是大好。” 听到司玲珑的回答,白芊芊面上笑意更深,“哦,看来琅贵嫔是得了良方。” 司玲珑莫名,刚要开口,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清冷又熟悉的女声。 “莲妃若对医方感兴趣,回去后就叫御医写了方子给你送过去,省得你成日惦记。” 语气清冷,说出来的话却是霸气。 司玲珑一扭头,就见顾清荃带着宫人兀自走进院子,依旧是那孤冷又清绝的模样。 司玲珑瞬间就好像是找到了组织,杏眸明亮地就往顾清荃身边快步凑过去,一脸的乖巧,“荃妃姐姐。” 【不愧是我女神,荃姐今天也是飒飒哒。】 “嗯。”顾清荃淡淡应了一声,经过父亲一事,她对司玲珑确有感激,加上她也是皇上看重的妃子,便习惯性多护了几分。 只是,这琅贵嫔似乎很亲近她? 她向来喜欢独来独往,并不习惯外人的亲近,可这人每回见着她都两眼亮晶晶的,顾清荃看习惯了,莫名就把琅贵嫔当做自己人来护着了。 白芊芊原本也是故意提一嘴,没想到顾清荃会突然冒出来,而且还明显是护着琅贵嫔的态度。 上回祭礼的时候也是,也不晓得这荃妃什么毛病。 但白芊芊心里很清楚,同样是将门出身的女子,顾清荃和沈蓉蓉可一点不一样。 至少,不是她能轻易招惹的。 只是她那话是什么意思? 自己明明说的是司玲珑,她偏说她惦记医方……想到自己之前让人偷偷拿到的司玲珑美发的方子,白芊芊心里微毛。 荃妃该不会是知道什么? 白芊芊想得多,心里就忍不住犯虚,还不等她说点什么,就见守心堂里走出一个嬷嬷,朝着一众嫔妃只道,“太后请诸位娘娘入内。” 话音落下的瞬间,在场的嫔妃都收了看热闹的心思,按着位份秩序入内,司玲珑理所当然地走在最后头。 正堂前,太后端坐主位之上,她约莫六十的年纪,尽管保养得宜,却也难掩额间眉眼的褶皱,额间隐约能窥见几根白发,却都一丝不苟地梳到了脑后,一身云褐福团云纹的长袄,不甚华贵,只是静静坐着,便给人一股端庄肃沉之感。 “臣妾等,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千岁。” 司玲珑跟着一众嫔妃齐刷刷朝着上首的太后请安行礼。 太后手里不紧不慢地捻着佛珠,只抬手示意众人,“都起吧。” 众人起身,都各自得了座,便听太后随口问起了一些宫里的事。 太后并非赫连越的生母,只是当初赫连越能顺利登位,这位太后在其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然而赫连越登基后,凭着杀伐果断的铁血手腕迅速稳定朝局,这位太后却主动提出前往玉台山礼佛,此后一待就是一年多,再不掺和朝中事。 也许正因如此,赫连越对待后宫女眷虽冷漠,对这位太后嫡母却很尊重。 司玲珑只记得女主当初借过太后的势,关于这位太后的事情都是在来的路上蜀红给她的科普,此时见到本尊,再结合这些传言,又觉得这位太后似乎和自己想象中那种常年礼佛又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不太一样。 这么想着,忽觉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司玲珑抬头,便蓦地对上太后那双看似平和却暗含犀利的眸子,再看周围朝她看来的目光,心下顿时一个咯噔。 【完蛋,走神了】 【那个,你们刚聊哪了?】 第187章 冠子歪了 “你便是琅贵嫔?”太后出声,声音里看不出太多的喜怒,“确实长得好。” 司玲珑一听这话就觉得头痛。 一般来说,长辈夸你贤惠,那就是说你长得不好但老实,夸你淑静,就是说你木讷无趣,至于夸你长得好……呵呵,那意思就是你这人除了美貌一无是处。 司玲珑这会儿人在屋檐下,自然不好怼人家老太太,只是乖乖出列,怂怂道,“太后娘娘恕罪。” 【长得太好看都是我的错。】 众人只当她是为刚刚走神的事情认错,白芊芊更是适时开口,故作宽和道,“太后娘娘莫怪,琅妹妹昨日染了风寒,许是身子还有些不适。” 太后闻言哦了一声,看向司玲珑,目光依旧是带着几分犀利,“既是身体不适,也不必急着过来给哀家请安。” 这要是不解释,传出去只怕就要说她带着病还要来给太后请安,有意冲撞太后了。 司玲珑虽然不喜欢这种场面话,但也不是不懂,于是乖乖应声, “劳太后娘娘和莲妃娘娘挂心,臣妾昨日喝了药,已经大好了。” 白芊芊又煞有介事一般点头,“瞧着琅妹妹这脸色红润,也确实是大好了。” 司玲珑隐约猜到白芊芊反复提起自己生病的事是什么用意,值得在太后面前提起还可能叫她吃挂落的,不是说她不祥就是说昨天她刚到就把赫连越“勾”了去的事。 果然,就听旁边一名嫔妃开口,老阴阳人的语气道,“琅贵嫔昨日刚到,皇上就特意过去瞧了,还陪着琅贵嫔待了那许久,皇上出来时冠子都歪了,琅贵嫔可不得大好了么?” 这话一出,堂内除顾清荃以外的一众嫔妃看向司玲珑的目光又是那种或鄙夷或探究的味道。 显然这事都已经听说过了。 至于说那冠子歪了,明晃晃是在说司玲珑借病邀宠,让皇上在佛门圣地与她做了不规矩的事。 这罪名,可就大了。 果然,听到那嫔妃的话时,太后看向司玲珑的眼神里险些像是要萃了刀子。 司玲珑都险些被这群人的脑动惊呆了。 这样的罪名要是认下来,她今天恐怕得被太后打死在这里! 也顾不得不合规矩,司玲珑一个眼刀就朝说话那嫔妃刀过去,冷声质问, “皇上冠子都歪了,你亲眼瞧见了?在哪瞧见的?是不小心瞧见的,还是你刻意窥探帝踪了?” 那嫔妃原本还想刺几句,听到司玲珑这毫不客气的质问,险些哑了声。 这她能怎么回答? 一个回答不好就成窥探帝踪了。 “琅贵嫔!太后面前,你未免太过放肆!” 司玲珑只轻飘飘瞥她一眼,“太后面前,你都敢随意给我扣帽子了,还不许我问清楚了?” 说罢,也不管对方如何反应,司玲珑扭头,冲着太后就噗通一下跪了下来,语不惊人死不休, “太后,她们这摆明了是要当着你的面杀人啊!” 司玲珑这一声控诉,叫原本就不甚满意的太后顿时目光一沉。 佛门重地,却说杀人! 这是忌讳! 白芊芊瞬间就站了起来,对着司玲珑,语带责怪,“琅贵嫔,你怎么能当着太后的面说杀人?你还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白芊芊有些恼,这人刚刚还说“她们”,刚才指责她的只有那一个嫔妃,她指的是哪个她们?! 司玲珑淡淡瞥一眼白芊芊,也不跟她掰扯。 她做事,向来喜欢直着来,当下张口就把白芊芊和嫔妃的阴谋直接扯出来讲, “今天这事要是不说个清楚,我百死难辩,你们当着太后的面说,不就是想借着太后的势杀我么?” 司玲珑说着,话锋一转,突然指着白芊芊和那说话的嫔妃,满脸悲愤与痛心,“你们一个个的,把太后她老人家当成什么了?!” 在场嫔妃被她这一句,险些惊在当场。 唯有司玲珑,眼含泪光,心底却是冷笑。 【不就是演戏,谁还不会了。】 【来啊,互相伤害啊!】 第188章 玩这么大的吗 堂内一片寂静无声。 太后是什么人? 从先帝那后宫杀出来的宫斗冠军,怎么可能看不出底下这群小嫔妃的伎俩。 只是,素来宫嫔相斗,从来没有明着说出来的。 结果,这司玲珑不止说了,还反过来,学着她们借着她的势,倒打了一耙。 太后此时看向司玲珑的目光尽管犀利依旧,却也多了几分兴味与探究。 就像一个原本作壁上观的看客,对于突然偏离剧情的剧情发展多了几分意外与兴趣。 眼见太后的眼神变了,那说话的嫔妃都慌了,忙不迭解释,“太后冤枉啊,臣妾绝没有不敬……” 话未说完,太后已经摆手直接将她的话打断,“行了。” 浑浊却有力的目光转向司玲珑,太后声音威严,“你既要说清楚,那哀家便给你说清楚的机会。哀家且问,昨日皇帝是否去了你那,你们又做了些什么?” 不管这些个嫔妃是不是想要“借刀杀人”,太后更在意的是,他们有没有在护国寺里,在她礼佛的地界做出有辱佛门之事。 司玲珑深知自己要是一个回答不好,太后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但如实说,她也讨不到好。 说赫连越陪她睡了一觉,虽然什么都没做,但传出去也不好听。 对上太后的目光,司玲珑眼珠急转,干脆一个咬牙,“皇上昨日确实来了,听说我病了,皇上就……给我念了半个时辰的佛经!” 最后那话,司玲珑几乎是破罐子破摔说出来的。 赫连越去了她小院,待了多长时间,太后想必是早就知道的。 就算不知道,仔细一问也能知道。 这事瞒不过去,但是两人在里头做了什么,只有她和赫连越知道。 她想,两个人待在一处,要唯一说得上比较冠冕堂皇的借口,也只能是念佛经了。 在场众人听到司玲珑的回答时,显然都愣住了。 她们没想过还有这答案。 太后则是眯了眯眼,不说信,也不说不信。 而就在这片沉默中,唯有顾清荃开了口,语气还煞有介事,“难怪,琅贵嫔昨日刚病,今日就大好了。” 这是说她在佛祖的熏陶下迅速痊愈了。 司玲珑听到这一声,看向顾清荃的眼睛里都带着亮。 【说得好有道理!我刚刚都没想到这关联!】 虽然没想到,但这不妨碍司玲珑反应迅速,“就是如此!” 一旁的白芊芊险些要比她的不要脸气笑了。 说皇上在她房里给她念了半个时辰的佛经,这话说出去谁信? 白芊芊忍不住想,要是这会儿能把皇上请来再问一遍肯定能拆穿她的谎话。 只是,这想法显然不现实。 太后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事,特意把皇上叫过来问话? 就听,太后那略显沉黯的声音缓缓传来,却是朝着自己身旁的嬷嬷,“既是如此,瑾心,你亲自去,请皇帝过来,哀家当面问问皇帝,问清楚了,也能还皇帝和琅贵嫔一个清白。” 这话一出,司玲珑傻了。 白芊芊差点乐坏了。 在场的一众嫔妃更是集体沉默:…… 太后,玩、玩这么大的吗? 饶是面上再强装镇定,司玲珑这会儿心底也已经疯狂咆哮了。 【这太后,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的?!】 【完了,待会儿赫连越过来要对不上口供……赫连越肯定没事,但我肯定要完球。】 【狗男人误我!】 第189章 意念操控 司玲珑忐忐忑忑。 众人在守心堂内等了好一会儿,赫连越才踏着日光缓缓而来。 男人身形高大而挺拔,黑金锦袍将他的身形衬托得愈发笔挺颀长,偏生一张脸俊美得不像话,尽管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却依旧叫人忍不住为之迷醉。 偏偏司玲珑这会儿没心思欣赏这人的帅气。 【叫你非要拉着我睡,现在好了,明年今天我的坟头草都可以让雪杀在上头打滚了。】 赫连越刚一走近就听到这人赌气的心音,微微挑眉,只道多大点事也值得她这样。 他神色淡然,上前径自给太后请安,看也不看一众嫔妃,只道,“儿臣管教后宫不严,冲撞母后了。” 来的路上,他已经大概知晓情况。 凤眸扫过屋内一众嫔妃,最终落在白芊芊面上,那目光中带着冷冽的威慑,不透一丝情感,叫白芊芊心头猛颤,低头,不敢再随意言语。 赫连越心下冷哼一声,扭头,终于看向这次事件的中心主人公——司玲珑。 某些人,外表看着万分镇定,实则内心已经把挑事的女主骂了一遍,这会儿正在疯狂转动脑子。 【我要怎么暗示赫连越,他昨天没抱着我睡觉,而是在屋里给我念佛经?】 【早知道昨天应该先对好口供的。】 【狗男人误我!】 【以赫连越的脑子,肯定想不出在屋里给我念佛经这么伟光正的借口,我还是做好准备死一死吧。】 赫连越眉心微抽,又想笑又好气。 这女人就算是内心吐槽都不忘抹黑自己。 真是白对她那么好。 屋里其他嫔妃却都看着太后。 这会儿人是喊来了,可这话要怎么问呢? 总不能直接问,儿子你昨天跟琅贵嫔在屋里都干了什么? 这也不合规矩啊。 就听,太后直接开口了,而且是一点都不含糊地开口,“既然话说到哀家面前来,哀家便做个主,也问问清楚,皇帝昨日去探望琅贵嫔,都做了些什么?” 太后这话一出,全场皆静。 心说太后您老人家也太直接了吧! 这话能这么问的么? 都是世家养出来的姑娘,平素里讲究的都是一个含沙射影的含蓄,还真没敢这样的。 也是她们进宫后也没怎么见过太后,自然不清楚太后的秉性。 简单来说,太后就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你要将沙子往她眼睛里吹,那她就敢当面给你揉。 众人之中,唯有顾清荃面上显得淡定如初,随手端了茶杯喝了一口,后宫里的嫔妃就是闲的。 有什么不满的,直接打一架不好么? 司玲珑虽然也觉得这话问得直接,但也没有嫔妃们那么大感觉,只是眼巴巴看向赫连越,试图用意念给他递小抄。 【给我念佛经,给我念佛经,给我念佛经。】 魔音绕耳般的重复,赫连越差点都笑出来了。 好在,他向来端得住,面色不改,只朝太后淡声开口,“琅贵嫔染病,儿臣觉得她心不静,便给她念了一会儿佛经。” 在场众人包括司玲珑在内,全都愣住了。 嫔妃们是不可思议,真的是念经去了?! 皇上瞧着也不像是那种好人啊。 咳咳!错了,皇上瞧着就是只做大事的人,居然还会做念经这样的小事…… 司玲珑更是惊呆了。 【我……我意念操控成功了!!】 赫连越:…… 什么你就意念操控成功了。 明明是魔音绕耳。 第190章 这妹妹不对劲 太后听着赫连越的答案,微微挑眉有些意外。 其实在皇帝开口之前,她是真的觉得这琅贵嫔在撒谎。 她懒得管这些小嫔妃的事,但是真的敢在她跟前撒谎,就算那是皇帝宠着的人,她也得好好教训一番的。 只是,看在皇帝和她兄长的面上,太后也不会真的罚狠了就是。 “都听到了?”太后目光扫过一众嫔妃,沉声反问了一句。 嫔妃们脑袋顿时垂得不敢见人了。 尤其是刚才带头挑话的陈修容,这会儿更是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里,不叫皇上注意到自己。 太后也懒得看她们,摆手,“乱糟糟的,都退下吧。” 众人也就不敢多说什么了,恭恭敬敬告辞,退下,赫连越却不能走,得留下说话。 司玲珑出了门,看一眼白芊芊和陈修容,故意问。 “皇上都来了,陈修容方才怎么不当面问问皇上,他冠子歪了是怎么一回事?” 司玲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性子,刚才在里面是不想继续当着太后和皇上的面纠缠不休,但是这不代表她不会事后报复。 “你!……”陈修容听到司玲珑这话也是气极,偏偏还不敢声张,再起了冲突叫里头听见了,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白芊芊看不惯司玲珑这明明位份不高却压她一头的样子,顿时上前,“事情已经过去,琅妹妹何必还要咄咄逼人?” 司玲珑听着她一副我大度放过你的口气,只觉好笑,反问,“在莲妃娘娘这里,事情过去了么?” 杏眸扫过白芊芊和她身后的陈修容,司玲珑黑眸微沉,“在我这里可还没过去呢。” 说罢,也不再言语,只给两人留下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她要是直接放了狠话,白芊芊或许还能抓她一点把柄,但司玲珑只留下这么一句,偏偏给人无限的遐想。 陈修容再想到她刚跟揪着冠子歪了的事情问,顿时有些心慌。 “莲妃娘娘,她这意思是不是……不放过咱们?万一她回头再去皇上面前告状说我窥……窥探圣踪,这怎么办?” 白芊芊也觉得这个司玲珑不好缠,明明身份不高,却回回都敢跟她对着来。 “妹妹不必忧心,便是皇上偏袒,咱们也还有太后呢。” 今天这一遭,是给司玲珑找事,但也是试探太后的态度。 如今看了,白芊芊便大概明白了太后的脾气,她也大概清楚,该用什么方式讨太后的欢心,叫她站在自己这边了。 她来寻太后是对的,就算没有皇上的宠爱,只要太后站在自己这边,她就不愁在宫里没有权利。 …… 这边,司玲珑刚出来,蜀红和青绿便迎了上来。 守心堂她们进不去,知道里头出事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司玲珑只笑着随口安慰两人几声,心里却在琢磨着这么报复回去。 虽然她不能真的对白芊芊下手,但是叫她吃吃苦头也是好的。 尤其,还有那个陈修容呢。 她最近憋的气闷,已经够多了。 司玲珑一路琢磨着,忽然旁边的蜀红和青绿都停下了脚步,司玲珑也跟着脚步一顿,抬眼看去,就见前方月洞门前站着的司瑾瑀。 藏蓝锦袍,矜贵却不失儒雅。 司玲珑眼眸微动,眨眨眼。 【这大哥怎么又来了!】 不过没关系,今天的她已经不是昨天的她了。 收拾好表情,司玲珑朝着来人绽出一个乖巧的笑,迎上去,声音甜美,“哥哥,你来看我啦!” 司瑾瑀:…… 这妹妹,不对劲。 第191章 稳住人设 司玲珑之前也曾想过,再碰到便宜哥哥的时候,她应该是个什么态度才不会引起太多的怀疑。 当年跟着她一块进宫的只有朱砂,可惜早就被她送回去了,自己过去和这位大哥是怎么个相处模式,她也无从知晓。 所以现在,全靠猜。 虽然没当过人家的妹妹,但是,她见过啊! 【小学那年,同桌她哥每次放学来接她的时候,同桌就是这样跑过去叫哥哥的。】 【至于昨天刚见面那会儿自己那淡定又莫测的态度,只能归咎于兄妹太久没见,亲爱的妹妹故意耍性子。】 【对,我耍性子。】 毕竟原主是从小被按照嫔妃标准“娇养”长大的,性子本来就骄纵,耍脾气耍性子都是符合人设的。 司玲珑觉得自己拿捏的应该差不离,就算差了一点,也能以在宫里被磋磨改变性子来解释。 走到司瑾瑀跟前时,一双杏眸不忘紧盯对方的反应。 就见,司瑾瑀只定定看着司玲珑,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温润,听不出太多的情绪,“你在宫里,一切可好?” “挺好的,就是有点想哥哥和家里。”司玲珑说得乖巧又眷恋。 一旁的蜀红和青绿此时都自觉退到不远处,不敢打扰这兄妹相聚。 司瑾瑀淡淡扫过那两名宫人,再看眼前的司玲珑,忽然抬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动作轻柔,“家里一切都好,无需挂念。” 司玲珑对于摸脑袋这事并不陌生。 赫连越除了喜欢拉手,偶尔也会摸她脑袋。 以前霸哥也会摸她脑袋。 大抵长辈对于疼爱的小辈都是这样的,司玲珑愈发觉得自己猜想的对。 于是乖巧地,让他摸。 司瑾瑀却很快收回手,目光沉静地看着眼前乖巧的妹妹,眼底闪过几分精明。 司玲珑又问,“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她昨天就很好奇了。 护国寺,太后的地盘,自家大哥怎么能待在这里,还完全不受限制行动? 对于司玲珑的疑问,司瑾瑀似是早有所料,闻言只道,“你刚进宫那年,我便叫人在玉台山旁边修建了一座寺庙。” 司玲珑一愣,显然不解。 她问他人怎么在这里,他说建寺的事干什么? 就听司瑾瑀淡声道, “太后在玉台山礼佛期间常私下拜访周遭寺庙,搜集高僧经文以做供奉,我命人修建的寺庙,供有一卷前朝坐化的灵空大师亲手所书的佛经。” 没有再多说,但其中渊源已经暗示得足够清楚。 司玲珑却听得一愣一愣的。 简单来说,她家大哥,先是买了座山,然后在山上建了座寺庙,还弄来了灵空大师手写的佛经供着,借此成功和佛经收藏家的太后套上了交情…… 是这意思? 司玲珑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这大哥,是个狠人啊!】 司玲珑表示,不是很懂你们有钱人的思维。 “可、可是为什么啊?” 司玲珑不明白,费这么大功夫,花这么多力气,图什么?? 太后还能给他们家送爵位是怎么的? 司瑾瑀只是看她,半晌,缓声道,“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司家帮不了你,自然要另寻倚仗。” 结交太后,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她在宫里出事时,有人能开口,救她一命。 司玲珑听到这话,只觉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那似乎是来自这具身体里原主的真实情绪,一点一滴地,像在她周身附上一层淡淡的暖阳。 司家,好像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第192章 不是同一个妹妹 尽管司瑾瑀话里尽是云淡风轻,但他说的这些事,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这些筹谋,可以说是司家为了女儿进宫做的谋划,但也可以说是对原主这个司家女儿的爱重。 外人都说司家为了谋富贵不惜把女儿送进宫,但如果只是为了谋富贵谋前程,又何必做到这种地步? 【司家对原主这么爱重,要是知道我不是原主,肯定要难过的吧?】 司玲珑看着眼前的司瑾瑀,忍不住惆怅。 这个大哥她虽然刚刚接触,但是,她不讨厌呢。 毕竟占了人家妹妹的身体,她也只能尽量不给司家添麻烦了。 “哥哥放心,皇上现在对我挺好的。” 嗯,抛开她之前那些个不切实际的心思,赫连越对她确实挺好。 说一声专宠也不为过了。 司瑾瑀既然能在护国寺里被当做上宾,宫里的事自然也能听到消息。 事实上,上回司玲珑在宫里出事时,司瑾瑀便有意来寻太后相救,只是没想到他还没求到人,她自己便度过了难关,甚至还莫名得了皇帝的盛宠。 这也是司瑾瑀为什么要专门来见她一面的缘故。 只是眼前的司玲珑,显然和他记忆里的妹妹,并不是一个人。 司瑾瑀想起刚才自己摸她脑袋时她不闪不避一脸乖巧的样子。 他的妹妹,可对他做不来这种模样。 因为从小对她规矩教养严苛,玲珑一向怕他,更别说,敢在他面前摆出昨天那样的嫔妃架子。 尽管觉得眼前的妹妹变化极大,但他也没有想到什么旁的怪力乱神的地方去,先前朱砂被送回府时他便问过话,她在皇帝手里险些丢了命,遭逢大难,性格有所改变也是有的。 这也好。 至少,能保护自己了。 “朱砂那个丫头背主,我已经替你处置了。” 声音依旧的清润好听,但那语气淡定的,仿佛是在家杀了一颗大白菜。 司玲珑只觉头皮一麻,又听他说,“你身边如果需要人,我可以帮你重新安排人跟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现在身边人挺够用的。再说外头的人进宫,容易招人怀疑呢。” 司玲珑连连摆手。 虽然觉得这个大哥不讨厌,但这位绝不是个简单人物,她才不想被他安个人在身边监视自己。 她也怕自己露馅儿呢。 司瑾瑀见她拒绝,也不坚持,又问了她在宫里的情况,确定她真的安好,也没有太多的嘱托。 “这次之后,太后应当会和你们一道启程回宫,你不必刻意讨好,但若真到生命攸关的时候,就拿这个,求她救你。” 司瑾瑀说着,将一个小荷包递给她,荷包里头坠坠的,摸着像是一块玉。 司玲珑不作他想,只当是司瑾瑀这些天在这里跟太后讨了不一般的交情,便仔细地将荷包收了起来,又看向司瑾瑀,眼巴巴的,等着他下一步的“嘱托”。 司瑾瑀静静看她半晌,又伸手,从腰间荷包处掏出了一沓银票递给她。 “哥哥这是做什么?!” 司玲珑惊呼,眼里满满写着“你居然用银子打发你亲妹妹”,一脸受伤与谴责,但是手上却是毫不含糊地接过那沓银票。 一捏,没上次那沓厚,估摸几千两的样子。 也很好了。 【不愧是你,我的钞能力大哥!】 司瑾瑀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 第193章 隐藏任务? 看着司玲珑又笑眯眯地把银票跟玉佩一块妥帖收好,司瑾瑀清咳一声,只道,“出门在外带的银票不多,回头我再让人给你送些。” 想来是宫里花销大,以前……这个妹妹可是一点不把银子放在眼里的。 毕竟家里从来不缺银子。 司玲珑这边刚收好银票,就听他说还要给自己送钱,当下又不好意思,又感动,“哥哥,你真好!” 【怪不得人家都喜欢二胎。】 【哎,霸哥怎么不给我收养个哥哥呢。】 司玲珑暗自惋惜,司瑾瑀却是看看左右,虽然他可以在护国寺自由出入,但也不好与后宫女眷说太久的话。 便最后交代一句, “在宫里照顾好自己,那边的事你暂时无需理会,自有我和父亲安排。” 司玲珑闻言眨眨眼。 【那边,是哪边?】 心里纳闷着,但司玲珑面上丝毫不露痕迹,只认真点头,“我知道了。” 不知道的事不掺和,这是身为冒充者的基本职业素养。 反正大哥说了,她不用理会。 只是,看着司瑾瑀施施然转身的背影,司玲珑还是免不了纠结。 听大哥最后那话的意思,似乎……原主进宫这事不是单纯进宫这么简单啊。 这要是还带着任务…… 【不如还是降个雷直接把我劈死吧。】 系统要她帮助男女主完成主线剧情,霸哥要她去昆仑找生机,好不容易多了个大哥,居然还有隐藏任务? 【呵呵,不想玩了,世界毁灭吧。】 …… 另一边,司瑾瑀在与司玲珑交代完事情后便径自往山门的方向而去。 太后虽许他客居护国寺,但眼下护国寺里皇上嫔妃皆在,他一个外男自然不好多待。 他要回他的寺庙去。 当初建寺供经,固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接近太后,但更多的原因,是父亲和他为供奉亡母灵位所建,而那供奉于母亲堂前的那卷灵空大师手写的经文,更是他与父亲费了千般力气才拿到的。 所幸,一切都不算辜负。 司家的马车就停在山门前,司瑾瑀朝山门走去时,厉王和厉王世子赫连拓正从前方山道走过,不经意瞥过这边,看到司瑾瑀侧颜的瞬间,厉王忽的脚步一顿。 赫连拓疑惑看向自家父王,“父王?” 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一道钻入马车的身影,瞧着身形,却很陌生。 赫连拓不认识,厉王却是难得在意,还问一旁的侍卫,“那是谁家的马车?为何能入护国寺?” 一旁的侍卫是负责山门附近的守卫,只看一眼便道,“回厉王,那是司家大公子的马车,太后说司公子乃是有佛缘之人,便允司公子出入护国寺,与大师太后论经。” “司家?”赫连拓挑眉问,“哪个司家?” “回世子,是岭南淮水河司家。” 赫连拓闻言一怔。 岭南司家……那不是琅贵嫔的…… 赫连拓看向自家父王,厉王显然也想到了司玲珑那处,方才一瞬的在意已经消散,只道,“司家倒是有些手段。” 一介商贾,却能得太后另眼相看,这其中若说巧合,鬼都不信。 想来外头传言司家将女儿送进宫博前程的话,着实不假。 再想起刚才惊鸿一瞥时那男子的侧颜,厉王只摇头,干脆地将其抛之脑后。 不过人有相似罢了。 “走吧。” 第194章 我想跟你生猴子 这头,司玲珑和自家大哥道别后也没有立刻回自己的小院,而是等在守心堂不远的小道上。 没错,她要等赫连越。 刚才在守心堂险没遭殃,要不是赫连越对上口供,估计这会儿还有不少麻烦。 司玲珑也是出来之后才回过味来。 就算是心有灵犀,也不可能两人真的想到一处去,至于告密的似乎更不可能,当时守心堂里除了那位瑾心嬷嬷根本没人离开。 再想到赫连越昨天问他哪里像狐狸的事,司玲珑心里就忍不住有个大胆的猜测。 【赫连越他,该不会能读心吧?】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怀疑的方向,所有的蛛丝马迹都似乎有迹可循。 司玲珑想到之前,赫连越好几次点菜都能直接点出她想吃的菜,她想做点什么的时候,他也是一猜就准。 这个念头刚凝成了实,就又被司玲珑自己否定了。 【还是不可能,他要是能读心,之前天天听我喊他狗皇帝,怎么也不见他气死?】 【不把我拉出去凌迟都对不住他身为暴君的名号!】 司玲珑想,她还是问清楚吧。 在小道上等了小会儿,很快,便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赫连越带着福泰从守心堂出来,原想再去看看司玲珑,但一想今天的闹剧,那女人回去指不定又在心里怎么骂他,决定在护国寺这几天还是不去找她了。 这么想着,结果一拐弯,就看到了等到小道上的那抹身影。 赫连越微微挑眉。 嫔妃宫女守在途中与他制造偶遇,这种事在他后宫刚立时简直层出不穷,赫连越厌烦这些女人的无所事事,当时便拉了一个伪装成宫女的刺客下令直接杖毙,这才叫后宫众人消停了。 也是在那之后,关于他暴虐的名声便渐渐传了出去。 赫连越不喜欢这种刻意的偶遇,但是眼前看着这人乖乖巧巧地等在那里,心情却不免多了几分愉悦。 被人等着的感觉,倒也不是很糟嘛。 也不枉他今天巴巴地过来帮她解了围。 赫连越朝她走了过去,脚步都轻了几分。 司玲珑自然也看到他了,心叹人可算来了,一面规规矩矩地给行了个礼,“给皇上请安。” 赫连越面上不动如山,摆手示意她起,语气淡沉却隐约带着几分傲娇,“爱妃在这里等朕,有事?” “皇上在守心堂里为臣妾说谎,臣妾想谢过皇上。”司玲珑糯声说。 赫连越更满意了。 难得,她的心和肺都找出来了。 刚要开口,又听她说,“还有。” 赫连越挑眉,还有? “臣妾有些好奇,皇上怎么知道,臣妾骗太后娘娘说,皇上是在屋里给臣妾念佛经的事?” 司玲珑一副不懂就问的好学生模样。 赫连越顿时又不想说话了。 果然,等着他刻意道谢什么的,就不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这女人就是没心没肺的。 虽然不想理她,但赫连越也知道她会好奇,与其叫她瞎想,还不如自己给她个答案,当下没好气的开口,“你当守心堂周围,就没有朕的暗卫守着么?” 司玲珑闻言顿时一愣。 【差点忘了这是有暗卫的人。】 然后又不免咂舌, 【当皇帝的暗卫可真累啊,连他娘住的地方都要守着……】 赫连越:…… 你当这都是为了谁? 因为她三番两头出事,赫连越在她身边重新安排了两名女暗卫,这可是太后都没有的待遇。 至于念佛经这事是她自己说的这事,赫连越就没打算告诉她。 司玲珑向来觉得暗卫营的存在神秘又强大,这会儿听他这么说,好像也解释得通,顿时又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真的是想太多。 【果然还是想太多,哎哟我这脑子。】 赫连越拿眼瞥她,心说你又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司玲珑已经笑眯眯地欠身, “果然不管到哪都没有皇上不知道的事,臣妾不敢叨扰,这就告辞了。” 说罢,屁颠颠转身就走。 赫连越看着这人的背影,差点被气笑。 换句她的话说,那就是——用完就扔,渣女! 走吧走吧,朕也不稀罕。 赫连越如是气闷,带着福泰径自往另一条道走去。 就在这时,原本走出去几步的司玲珑却忽然转身,看着赫连越离去的背影,杏眸幽幽,心里忽然无声地朝着那人喊了一句—— 【赫连越,我想跟你生猴子!】 赫连越正往前走的步子在听到这一声的瞬间,猛地僵住。 第195章 也不算太笨 司玲珑看着赫连越在自己说出心音的瞬间突然僵住的脚步,整个人几乎是惊震的。 虽然刚才已经被他的答案给说服,虽然也觉得自己的猜测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她刚才转身的时候,就是突然想诈诈他。 结果! 居然真的被她诈出来了! 【狗皇帝!你真的听得到我心里话!】 司玲珑在这一瞬间,脑子里甚至闪过了自己无数次当着赫连越吐槽她的瞬间。 又是惊恐又是愤怒,脚下勉强一动,就差直接过去跟赫连越摊牌了。 然而还没等她迈开腿,就见那边,背对她的赫连越忽然缓缓低头。 语气沉淡中带着几分嫌弃。 “哪里来的虫子?脏了朕的靴子。” 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被司玲珑听个正着。 她猛地一怔,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他的脚,可惜,在她的角度完全看不到那里有什么。 赫连越说罢,又状似随意地抬起脚面一甩,似乎有什么不起眼的东西被甩飞,而后,那人便不再理会,径自抬腿往前而去。 仿佛刚才那突然僵住的脚步,是因为那只突然落在他靴面的不起眼的小虫子。 司玲珑一时有些把不准。 【刚刚是因为虫子?】 可是,真的有那么巧的事? 司玲珑不死心。 又暗搓搓地冲着赫连越的背影做实验。 【狗皇帝!你是狗皇帝!】 【来人!有刺客!!】 【天哪!林子里居然有个美女不穿衣服!】 【靠,这都没反应!……赫连越!我怀了你的骨肉!三胞胎!】 不管司玲珑在后面怎么无声叫嚷,前面的赫连越始终不为所动,脚下一步不错地往前走着,不多时就已经消失在了拐角。 司玲珑总算是放弃了。 【啧,试探了这么多都没反应,看来果然是我想多了。】 【呵呵,世上哪里来的什么读心术嘛,小说看多了我。】 司玲珑咂咂舌,脚下却轻松地往蜀红和青绿候着她的方向走去。 却不知,就在赫连越带着福泰消失的那条路的拐角不远处。 赫连越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司玲珑会突然开口试探他,这是他没想到的。 而且,还是以要跟他生猴子这样石破天惊的提议开的口。 生猴子,他听她说过。 那就是生孩子。 她竟想和朕生孩子! 饶是赫连越素来冷静,也确实被她这话弄得僵了一瞬。 他甚至没察觉自己听到这话的瞬间不是鄙夷和厌恶,而是惊异! 但好在只是仅仅一瞬。 这女人明明之前还口口声声说不喜欢他了,怎么还可能跟他生孩子! 必然是诓他的。 在确定的瞬间,赫连越已经迅速做出了反应。 无视身后的福泰是怎么个反应。 他就是做戏了。 谅她也看不出来。 毕竟这女人是真的呆。 第一次试探都不能叫他暴露,在他知道她在试探的情况下,后面的试探他又怎么可能会露出一丝半毫的差错? 更别说,那些个试探简直叫人无语至极! 这女人说的都是些什么。 生孩子也就算了,不穿衣服的美女是个什么鬼?! 难道在她眼里朕还是个好色之徒?! 天知道刚才自己忍得有多辛苦。 不是忍着对她的话做出反应。 而是忍着不转回去,给她那张脸狠狠揉搓几下以示惩罚。 连试探都不会,真是笨。 …… 不过,她竟然会想到他会读心的可能,好吧,倒也不算太笨。 第196章 病倒 司玲珑怀疑的苗子刚刚冒头就被强行压了回去,不过她也不是喜欢纠结猜测的人,试探过一次无果,这个猜测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回了自己的小院关上门,先是把哥哥给的那一沓银票数了数。 嗯,七千两,加上之前的一万两,也不少了。 数完银票,又收起来。 再拿出最开始给的那个小荷包。 将荷包里的东西倒出,里头确实是块玉,却是一颗玉雕小白菜。 翠玉渐白的颜色,顺着纹理细细雕成了一颗栩栩如生的小白菜,两指大小,看起来青嫩得像是能滴水,可见刀工精湛。 要说玉雕的白菜摆件也常见,只是没见过有将白菜雕成这么小件的,而且还是这么精致的小件。 再一瞧玉身光滑细腻,似是个被把玩过许多次的老物件。 司玲珑将那颗小白菜来来回回地翻看一遍,也把不准这小东西和太后能有什么渊源。 不过既然大哥说它能保自己一命,那这东西自然是要紧的。 想了想,又将它放进自己内袋随身的荷包之中。 将东西都放妥当后,司玲珑这才叫来蜀红,问,“你知道我们在护国寺要待多长时间么?” 蜀红冷不丁听她问起这个,只道,“皇上没说,但依奴婢看,护国寺不是待客的地方,寺里的一应用度不全,皇上想必不会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左不过三五日,待路上雪化了便能走了。” 司玲珑听着煞有介事点头,“我想也是。” 如果只是三五日,那她就得抓点紧了。 毕竟这回撺掇白芊芊和赫连拓出面来玉台山,是因为乘黄大人最后所指的方向就是这里。 又或者不是玉台山,而是同个方向的另一处,但司玲珑对于大渊并不熟,自然是先紧着知道的地方来。 毕竟如果按照小说规律,出现即为合理。 任何新地图的出现,都是为了相应的剧情展开。 既然她是穿书的,那遵循这个规律,总没错。 【就是不知道,这玉台山里,有什么?】 …… 司玲珑没忘记早上白芊芊连同陈修容给自己挖的坑,如她所说,这事在她这里还没结束。 但报仇也不在一时,尤其她在这边呆不了多长时间,自然要紧着要紧的事情来。 司玲珑没有线索,只能让蜀红先弄一份护国寺的地形图来,趁着这几日到处转一转,看看这护国寺里有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然而,还没等司玲珑开始实施她的巡山大计,这一趟来的一众嫔妃们先出了事。 这一夜,除司玲珑和顾清荃以外的嫔妃们,几乎是同时感染了风寒全部病倒了。 就在她们刚因为司玲珑借病“勾引”皇上的事情结束的第二天,原本还嘲笑司玲珑娇生惯养的嫔妃们,第二天自个儿起不来了。 眼见这么多嫔妃同时生病,赫连越也担心是不是什么传染病,叫御医和护国寺中留守的僧医都仔细瞧了,然而得到的结果都一样。 “就是寻常的风寒。”御医说,“许是舟车劳顿加上天寒,身子受不住,这才病了。” 而且这主要对象都是体质差又娇弱的嫔妃们,像宫女侍卫还有常年练武健身的荃妃娘娘,都好好的。 几个御医都是同样的诊断结果,倒叫赫连越和太后都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不是什么疫病总是好的。 赫连越只能下令叫嫔妃们先安心静养,却不想,偏偏还有一两个不肯“静”养的。 首先便是那天当众指出皇上冠子歪了的陈修容。 虽然病得起不来,但这丝毫不妨碍她继续泼脏水。 “是琅贵嫔。”陈修容哭着对前来探病的瑾心嬷嬷说,“是琅贵嫔感染了风寒,才叫我们大家都跟着病倒的,否则为何大家原本都好好的,昨日和琅贵嫔在一处待过后便都全部病倒了?” 说着,还生怕对方不够重视似的,“嬷嬷,太后昨日也与她说了话的!” 一句话,瞬间叫瑾心嬷嬷凝重了神色。 第197章 锅从天上来 事关太后,瑾心嬷嬷自然不敢不当做一回事,毕竟这一片人是确确实实倒下了。 当下就去回禀了太后。 司玲珑听到消息的时候都惊呆了,这简直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她就不小心着了个凉,还没完没了? “贵嫔换身衣裳,奴婢陪您先去太后跟前请个罪吧。”蜀红这样建议。 司玲珑就不干了,“又不是我传染的!我昨天都好了才去请安的!” 哪有人家一甩锅她就迫不及待去接的? 不干,坚决不干! 蜀红也知道她委屈,但自己既然身为她身边的大宫女,这种时候自然得提点着, “奴婢知道贵嫔委屈,可是这事已经告到太后跟前,不管诸位娘娘因为什么病倒,贵嫔都没法撇清关系,与其叫太后怪罪,不如主动去请个罪,至少不叫太后对贵嫔的印象变得更糟啊。” 蜀红从小在宫里长大,对于这些事情看得比司玲珑清楚。 昨天守心堂的事情虽然解决,但是难保已经在太后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再加上今天这事根本说不清,要是什么都不做,太后只会更不满贵嫔。 太后毕竟是太后,不可能永远在护国寺礼佛。 有朝一日回宫,若是再执掌后宫,哪怕皇上再宠爱,贵嫔恐怕也讨不到好。 司玲珑也是被这突然砸来的锅砸出了火气,但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她现在毕竟是个嫔妃,该宫斗还得宫斗。 蜀红说的确实也有道理,有些事也不是她一张嘴能说清的。 只能说事情就是有这么巧。 活该她倒霉。 无奈叹了口气,司玲珑只得吩咐,“给我换身衣服吧,这就负荆请罪去!” 蜀红闻言也有些哭笑不得,“这倒不至于。” 毕竟这事说有责任也没有证据。 一旁的青绿也跟着劝,“是啊,太后还是信佛的,必然慈善。” 司玲珑听着青绿这声,想到太后那犀利的眼神,心下呵呵,【傻丫头难道不知道,一般有杀孽的人越信佛呢。】 看太后那样的,年轻时候肯定杀过不少人。 …… 换过一身素净的衣裳,司玲珑便带着人去了守心堂,两个丫头留在外头,她则是被宫人领着入了后殿。 不是昨日的守心堂正堂,而是绕过正堂往里的一间禅房,只走近时,都能感觉一股禅香幽远的味道。 打开门,便见正对门口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静”字。 司玲珑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太后这是问都不问就要关我小黑屋!】 正想着,就听禅房内传到太后熟悉的声音,淡定中带着几分威严,“进来。” 司玲珑只得小心翼翼入内,就见太后端坐在一处蒲团之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只看她一眼,便停下手中的动作。 “给太后请安。” 司玲珑还想装乖请罪,太后却不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只抬手,指着房里另一面的桌案,示意她过去。 “桌上摆着经书,你既要为皇帝的嫔妃们祈福,便在那抄经吧。” 司玲珑进门的时候都做好被训斥关小黑屋的准备了,听到太后这话还愣了一下。 【什么情况?谁说我是来给她们祈福的?】 【这是问都不问就开始要惩罚我了啊。】 【而且这个抄经……我怎么就觉得这么熟悉呢?】 司玲珑突然就想到之前被赫连越罚抄的宫规……忍不住想扶额。 【好嘛,敢情这都是跟太后学的。】 再看那桌上厚厚一本佛经。 司玲珑觉得,她今天怕是出不去了…… 手要废。 “太后,臣妾能不能……”跟您打个商量。 然而话未说完,太后已经干脆地打断,“不能。” 只见那双略显浑浊的眸子犀利朝她扫过,而后又是毫不客气的命令, “安静,去。” “……” 好嘛,这叫慈善的老太太。 第198章 天大的误会 虽然有些委屈,司玲珑也不敢真的不管不顾地跟太后闹起来。 没必要。 一个闹不好真的被关起来,赫连越估计也不会救她。 更何况,她费劲跑到护国寺来可不是为了被关起来,她这趟是为了乘黄大人给她指引的机缘来的! 必须先把眼前这关应付过去。 乖乖走到桌案边上,桌上已经铺开了纸,砚台,笔墨,一应俱全。 【好么,这是早就等着我来呢。】 司玲珑一瞬无言,还是认命地提笔。 严重怀疑,当初霸哥逼她练毛笔字就是为了让她现在方便抄书。 落笔写下第一个字的瞬间,司玲珑又不可避免地想起赫连越的字。 她的字本来就是在描他的字时衍生出来的,不知道也就罢了,这会儿已经知道自己从小练的就是赫连越的字,就觉得自己的字笔锋形神间都透着他的影子。 再仔细看字时,又仿佛看到了他的人。 冥冥之中似有莫名的羁绊,叫她解不开,扯不断。 心,瞬间就不静了。 司玲珑有些烦躁地搁笔,将刚写了一个字的纸揉吧揉吧直接丢到一边。 丢完,才意识到这是哪,一抬头,就对上太后那明显带着犀利又带着不满的目光,当下咯噔一跳。 “我错了。”司玲珑几乎是想也不想地认怂。 太后拧眉,看着她,好半晌才挤出一句,“抄经需要静心。” 说罢,又闭眼,径自捻着手中佛珠。 司玲珑不敢再打扰人家老太太,小心给自己重新铺好纸,又拿笔静默了半晌,直到自己的心重新安分下来,敛起心神,再次提笔。 这一抄,便抄了足足一个时辰。 待司玲珑凝聚的气息随着纸张铺满而松散下来时,再回神,却发现太后不知何时竟站在了自己的身侧,正目光凝肃地看着她抄写的佛经。 司玲珑搁笔的手一抖,好在没毁了她的佛经。 暗暗松了口气,扭头,小心看向老太太。 “太后?” 太后的视线随着她的轻唤终于从佛经上抽回,再看向司玲珑时,眼底却带着几分复杂的探究, 好半晌,只叹了一句, “看来皇帝是真喜欢你。” 司玲珑:…… 【哈?】 【什么了皇上就真喜欢我了??】 【我就抄了个经,您老人家是从哪里看出来赫连越喜欢我的???】 司玲珑一脸懵逼。 一瞬间都忘了要装乖。 就见太后看着她的傻样,似有嫌弃。 “人不怎么样,佛经抄得还行。” 顿了顿,又补充,“字也还行。” 那手字,她一眼就瞧出来了,和皇帝的字十分形似。 那必然是描着皇帝的字练出来的。 一个嫔妃,没有皇帝的墨宝,哪里能练出这样的字。 只有一个解释。 是皇帝教她写的字。 太后虽然人在玉台山,但宫里的消息却并非全然不知。 琅贵嫔盛宠的事,她早有耳闻。 但她原以为那不过是皇帝立出来的一个靶子。 然而这两天看下来,皇帝竟是真的上了心。 若非真的上心,皇帝那样冷了心绝了情的人,怎么可能会允许一个嫔妃,习他的字,仿他的形。 都说见微知著,太后向来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真爱啊。 太后心底如是笃定。 如果司玲珑知道太后心底的想法,这会儿一定会忍不住呐喊—— 【误会!这真的是天大的误会!!】 第199章 操碎我这颗老心 被恭敬送出守心堂的时候,司玲珑整个人还是懵的。 不晓得自己就抄了个经,太后看她的眼神似乎就变了。 虽然还是难掩犀利,但那目光中,似乎还带了几分勉强的欣慰与认可。 是的,勉强。 就是那种“哀家虽然不认可你,但既然皇帝喜欢,哀家就勉为其难认了你”……的眼神。 司玲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从太后那犀利严苛的态度中读出了这样的解释。 但是……好歹把她放出来了不是? 蜀红和青绿一直等在守心堂外头,此时见她终于出来,忙不迭迎上去,关切问她,“贵嫔,你还好吗?” 司玲珑看到两人时还吓了一跳。 她在守心堂里可是待了一个多时辰,她们该不会一直在外头等着她吧? “不是让你们先回去别等着我么?” 这大冷天的,尤其这刚下完雪的山里头,格外的冷。 瞧瞧,脸都被冻红了。 “贵嫔不出来,我们岂能离开?”青绿红着鼻子,声音有些哑。 她想的是,万一太后发狠要打人呢,她们总得在外面等着把人扶回去。 不过,看贵嫔这全须全尾的,显然是没事。 司玲珑也不知她们想法,只是觉得这两丫头笨,哪有冰天雪地的在外面站两个时辰的。 忙不迭一手揽过一个胳膊,勾着两人就要往她们的小院里走。 “傻不傻,快走,都回去暖和一下。” 蜀红和青绿虽然觉得这样被揽着胳膊的姿势不符合规矩,但也不好说什么,加上站得久确实有些僵,就那样被司玲珑半拖半带地走了。 而在她们身后不远的小道上,赫连越披着一件狐裘,身边跟着福泰,两人站在道上,就那样看着三人走远,沉默无言。 福泰小心看看自家皇上的脸,试探着问,“皇上,咱们还去守心堂么?” 赫连越睨他一眼,却不说话,只是转身,原路返回。 去什么去。 人都出来了。 司玲珑过来“请罪”的事他早就知道,听说太后只是罚她抄经,便没有着急过来。 想着太后罚抄经书至少要三四个时辰,他估摸叫她抄一个时辰也够,既叫太后有了交代,也不叫她受罪。 本是算着时间来找太后“要”人的,没想到,太后这回居然放得这么痛快。 倒用不上他了。 福泰小心偷瞄着自家陛下那一言不发又隐约透出点遗憾的模样,心下只是啧啧。 【皇上哟,您都巴巴跑这一趟了,不能因为咱们这“英雄救美”的时机晚了一步就这么走了呀,您倒是冲过去啊。】 【哎哟,真是操碎我这颗老心了,看来回头还得我亲自出马,去给琅贵嫔透一下话,至少也得叫贵嫔知道,皇上忙着的时候还惦记着她呢不是。】 福泰觉得自己身为太监总管的使命也就是这个了,暗暗点头,决定回去就拐个弯去跑一趟。 赫连越走在前头,却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忽然头也不回地开口,“收起你的小心思,少给朕自作主张。” 福泰就愣了,小心翼翼地,“皇上,奴才什么都没说呀。” 赫连越扭头,不冷不热地睨他一眼。 “朕还不知道你?” 每次利用司玲珑读心的时候都能听到自己身边这总管太监的内心腹诽,就算这会儿听不到他在想什么,赫连越也能猜到,这人一定又在自以为是的瞎琢磨。 肯定没好事。 福泰那叫一个无辜哦。 【皇上,奴才是要帮您啊~】 第200章 偷偷烤鸡 另一头,司玲珑已经带着两个丫头回了小院便先将人塞到火炉边上烤着,自己把身上的披风给解了挂到一边。 小院这边有小丫头守着炭火,屋子里还算暖和。 这边刚收拾妥当,午膳就送了过来,因是在护国寺内,送的自然都是素斋,虽然这里素斋做得不错,但没有肉,嘴里总觉得干巴巴的。 正想着,就感觉自己的大腿被人拍了一下。 司玲珑低头一看,雪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正半撑着身子,拿肉垫爪子拍她,似是不满。 “哟,这不是我们胖虎嘛,您怎么还亲自下床啦?” 司玲珑故意说着,伸手就捧着那毛茸茸的大脑袋一通撸,从九烛山出发过来一路上,这货连日常的运动都不肯做了,每天不是待在车上就是待在屋里睡大觉。 司玲珑怎么挖都不肯起来。 感觉整个狐狸又胖了。 “难得你亲自下床,待会儿等我吃饱了,陪你玩接球。” 雪杀莫名得了个新名字,还是那么难听的名字,简直要气死了。 它叫雪杀!那么美那么飒的名字! 才不是胖虎! 还有那什么接球,分明是给狗玩的! 它可是最尊贵的狐狸,才不玩这么幼稚的玩意儿。 狐狸爪子更加气愤地拍在司玲珑的腿上,见司玲珑不为所动,干脆就上嘴咬她的裙子,拖着,给爷走! 司玲珑意识到胖狐狸这是有事吩咐,也顾不上吃饭,只能被它带着往院子外头走。 刚一出门,接触到外头的冷空气,雪杀身上的雪白的皮毛自动启动御寒模式,蓬蓬的好像炸开似的,刚踏出去的爪子又娇气了。 两只爪子都扒拉上司玲珑的身上,一副要抱抱的样子。 司玲珑才不惯着它,“不行,你要带我出去就得自己走,不然我回去吃饭了。” 说着还作势要回去,雪杀忙又张嘴咬她裙摆。 狐狸脑袋似是纠结了一瞬,还是放下爪子,在前面给她带路。 蜀红和青绿都被这雪杀殿下给逗乐了,见状便也跟了过去。 三人跟着一狐狸出了房间,却是没出院门,而是转到了后院的一处空地。 然后,司玲珑看到了一只锦鸡。 护国寺待客的后院,哪来的锦鸡? 还是只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锦鸡。 司玲珑下意识看向胖狐狸。 “这鸡该不会是你抓来的吧?” 雪杀殿下优雅地摆了摆脑袋,抖了抖身上一尘不染又漂亮的毛发以及胖乎乎的身体。 居然真是! 一旁的蜀红和青绿也有些傻眼,倒是青绿愣了愣,自觉抓到了关键,“贵嫔,雪杀殿下它……莫不是想吃贵嫔做的烤鸡了?!” 她之前可吃过一回,贵嫔做的烤鸡可好吃了! 就见,雪杀蓦地扭头看向青绿,两只狐狸耳朵乎扇乎扇,一副你猜对了的样子。 司玲珑就惊呆了,“佛修之地!怎么能烤鸡?!” 蜀红深感认同。 这里可是太后佛修之地,怎可杀生? 这两天雪杀的吃食都是特意叫人从山下偷偷带来的,也不敢做熟食,怕犯了忌讳。 要不然,还得把雪杀殿下放到山下禁军的帐子里养着。 雪杀殿下一只狐狸不懂事,好在,自家贵嫔是个懂事的。 蜀红如是想着,就听司玲珑一本正经道,“这鸡我们得偷偷烤!” 蜀红:!! 这是偷偷烤的问题么?! 这就不能烤! 第201章 可惜了 靠近后山的客院内,白芊芊正被丫鬟扶着坐起身来。 因为病中,她整个人都显得没什么精神, “你说,连累得这么多嫔妃都病了,太后就只罚她抄了一个时辰的经书?” 声音微哑,却也挡不住她话里的愤懑之意。 在她看来,再怎么也要罚司玲珑那贱人关在佛堂里抄上整整七日的佛经才算够,怎么能就罚得这么轻?! 紫月在一旁伺候着,都不敢说这都不是太后主动罚的。 而是琅贵嫔主动去请了罪,太后叫她抄经为嫔妃们祈福。 这两者的区别说起来可就大了。 一个是被罚,一个是主动“祈福”。 说出去名声都好听,这不皇上那边都默许了么。 不过眼下娘娘本就在病中,她也不想拿这话给她添堵。 “太后娘娘许是看在皇上的份上才不好重罚,面上越是如此,心里对琅贵嫔怕是更不满呢。” 紫月柔声哄着,白芊芊面上顿时带了几分认可。 没错,就是昨天的事太后最后没罚任何人,心里肯定对司玲珑也有了疙瘩,再加上今天嫔妃们都被连累得病倒,太后对司玲珑的印象肯定更糟,这才刚刚开始,她不用急于一时。 脑海中忽然闪过某个念头,白芊芊忍不住问, “你说,要是今日太后也跟着病倒了,琅贵嫔会如何?” 紫月听着她的话,端茶的手险些一抖,忙道, “娘娘,这念头可万不敢想的。” 别说在这护国寺里她们根本没有人手,就算真的得手,万一被人查出来,对太后下手,那就是个死罪! 之前两次冷宫的日子,还嫌不够么? 白芊芊看着紫月那惶恐的模样,心下也有些讪讪。 她也就是这么一说。 不行就算了。 就是可惜,这么多人都病了, 太后怎么不跟着病一场呢? “罢了,先传膳吧。” 紫月听着白芊芊揭过这茬,暗暗松了口气,心说自家娘娘现在真是越来越糊涂了,这要是世子知道…… 哎。 让人将饭菜端了过来,自然是和前两天一样的素斋。 本来病中吃清淡些也好,但白芊芊病中就觉得嘴巴寡淡,根本不想吃,她想吃肉啊。 正想着,就见宫人进门时,屋里带进一股风,那风来夹杂着丝丝烤肉的香味,白芊芊一闻,眼睛都瞬间直了。 “这是哪里的烤肉?” 紫月显然也闻到了,也是诧异。 太后佛修之地,怎么会有烤肉的味道? …… 后山。 司玲珑正裹着狐裘坐在小墩子上,旁边青绿帮忙添着柴火,两人就躲在一处背风口的小山坳里,烤鸡。 雪杀就在她边上,这会儿整只狐狸都是兴奋的,围着烤鸡,这转转,那转转。 蜀红偷偷摸摸地抱着一个包裹寻过来,双颊和耳朵都带着些红,也不知是冻的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偷摸的事羞的。 打开包裹,就见里头瓶瓶罐罐的,正是从膳房那边要来的调料罐子。 将装着蜂蜜的罐子给司玲珑递过去,蜀红还在小心观望。 “贵嫔,这味道飘出去,若是寺里的僧人寻过来,这可真的要犯忌讳的。” 司玲珑径自将蜂蜜抹在烤鸡上,只随口应她,“放心,我特意选的地方,飘不了多远,回头吃完,我们把骨头往土里一埋,谁也不知道我们偷吃了,对吧?” 司玲珑最后那声是朝着雪杀说的,就见胖狐狸眯着狐狸眼,昂起下巴,发出一声高亢的“嗷呜”~ 司玲珑见状,忙不迭捂住它的嘴。 “闭嘴,你是生怕引不来人吗?” 还嗷呜,你是狗吗? 雪杀被捂住嘴巴,也不挣扎,只是两只狐狸耳朵动动,一脸无辜又兴奋地看着她。 司玲珑还要笑话它,就听周围忽的传来一阵窸窣声,下一秒,原本呆萌可爱的胖狐狸眯起束瞳,警惕又戒备地盯住了林子的某一处,喉咙里还隐隐发出低吼…… 第202章 被包围了 司玲珑心下一个咯噔。 这是雪杀遇到威胁时候才会发出的动静。 一旁的蜀红和青绿也察觉不对,忙不迭走到司玲珑边上,将她护在身侧。 就见,林中窸窣声近,不多时,一道棕色的小身影从树后探出了身子。 竟是只小狐狸。 只有雪杀一半的大小,一双黑豆般的狐狸眼谨慎地审视着面前的人类。 司玲珑顿时忍不住笑了。 “原来是只小狐狸呀。” 她看向雪杀,想说你一只体型足有人家两个大的狐狸,居然还被吓成这样。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笑话,就见林间又是一阵细密的窸窣声。 伴随着枯枝晃动和雪屑掉落的动静,只见林中又出现了另一只灰棕色的小狐狸,紧接着是第三只, 第四只, 五只, 六只…… 眨眼间,林中竟是走出了二十来只体型大小不一的狐狸。 那一双双狐狸眼,直直看着面前的三人一狐,带着警惕与试探。 如果说一只狐狸是可爱,那么密密麻麻的一群狐狸差点把你围起来,那就叫人有些发毛了。 狐狸虽然不是老虎之类的大型猛兽,但狐小能作妖…… “贵嫔,这……这……”青绿胆子较小,这会儿声音都忍不住有些颤抖,一旁的蜀红虽然没有出声,但也明显能看到她紧绷的身体。 司玲珑虽然也有些紧张,但对比两人却冷静得多。 野外的狐狸一般不会袭击人类,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尽量避免激怒它们。 她用只有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安抚,“别怕,也别叫,它们应该只是被烤鸡的味道吸引过来的,待会儿我把烤鸡丢出去,就一起往后山客院那边跑,那里有侍卫……” 蜀红和青绿闻言都点点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至少,得保证贵嫔的安全啊。 三人都达成了一致,雪杀却在听到司玲珑的话的瞬间扭头,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嗷呜,显然是拒绝。 凭什么把鸡给它们?! 那是它的鸡! 它的! 司玲珑只一眼就读懂了胖虎的表情,差点想跺脚, “什么时候了还惦记吃的,把这只鸡让给它们,回头我烤十只鸡给你!” 雪杀依旧不干。 后面十只烤鸡再香它都不是这一只。 十只烤鸡它要,这一只它也要! 没有狐狸可以抢走它的鸡! 雪杀鼻尖蓦地喷出一口气,扭头再朝那群狐狸看去时,表情顿时露出几分凶狠,喉咙间低低的威胁声也越发明显。 司玲珑差点被它气死,难道它以为自己一只家养的胖狐狸还能打得过一群野狐狸不成?! 宫里伺候祖宗一样伺候它,它要是受了伤,不说赫连越,司玲珑都觉得心疼。 不过一只鸡,不要就不要了。 想要揪住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胖狐狸教训一顿,又忌惮着周围的这群狐狸不敢动作。 因着这一分神,司玲珑也没注意到那群狐狸在听到雪杀那带着威胁的低吼声时微微瑟缩了一下,根本不敢靠近。 就在两边对峙着的时候,又听林中传来一道窸窣的动静,这略大的动静,明显和刚才不一样。 司玲珑一颗心都忍不住提了起来。 【不会吧?还有?!】 【该不会是什么野外大boss吧?完了,现在叫人还来得及么?】 司玲珑心里想着,却也知道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大喊大叫,不然反过来容易刺激这群狐狸。 司玲珑这么想着,就听耳边,一道女子的尖叫声蓦地穿透林间。 司玲珑一个咯噔,下意识看向蜀红和青绿。 却见两人都没出声。 司玲珑懵了。 【我也没出声,那是谁在叫?】 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面前原本还警惕对峙的狐狸们仿佛被这声惊叫刺激,其中两只明显失了分寸,猛地就朝司玲珑几人扑了过来。 司玲珑心头一颤,猛地拽住蜀红和青绿就要转身跑。 心底却下意识地喊了那个人的名字。 【阿越!】 心音落下,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便猛地撞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第203章 快夸我 温暖的气息伴着熟悉的龙涎香,冷不丁地撞入她的鼻尖。 司玲珑身体习惯性后仰,后腰处却被一只大手稳稳托住。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耳边就听赫连越低沉却仿佛带着几分愉悦的声音唤,“邬烈。” 下一秒,只见一道剑气从后方划过,带着凌冽的肃杀之意,生生在地上划出一道剑痕。 原本扑过来的两只狐狸浑身一抖,在剑痕前方的位置脚下一个急刹,身体打摆,转身就是落荒而逃。 而原本在林中观望的一群狐狸,在察觉到这杀意的瞬间顿时一溜烟地转身跑了个没影。 连带着原本还在林中窸窣的动静都消失无踪。 蜀红和青绿尚在这突然的变故中没能回过神来,原本一副凶狠样的雪杀却是瞬间收了表情,屁颠颠地转身就往这边凑。 赫连越却是看也不看身边围着自己摇尾巴的胖狐狸,只是看着怀里的司玲珑。 眼底难得的带了几分笑意。 他刚才可听清了。 她又唤他——阿越。 蜀红和青绿在看到来人时已经连忙退开好几步,朝着来人仓皇跪下,“皇上!” 赫连越视而不见,只是径自看着怀里的人。 “狐狸都跑了,还怕?” 司玲珑终于抬头,看着眼前的赫连越,表情却是懵的。 【我……】 【我的嘴怕不是真的开光了,居然一喊就来!】 赫连越:…… 这时候难道不该惊喜感动外加激动么? 这女人的关注点就这? 司玲珑看着赫连越眼底的嫌弃与不满,猛地回过神来,忙不迭从他怀里退开,才发现除了赫连越,邬烈也持剑站在一侧。 显然刚才的剑气就是他弄出来的。 司玲珑又朝邬烈微微一礼,“多谢邬大人。” 正等着她感动道谢的赫连越闻言面色愈发阴沉,伸手,干脆地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将她的脸直接转了回来,而后冷声地, “你谢他?” 这女人,连该感谢的对象是谁都不知道了吗? 司玲珑被捏着下巴有些无辜。 【狐狸是人家赶跑的,可不是得谢人家么?】 “臣妾、臣妾也谢皇上的。” 【一般不得先谢过外人,再慢慢谢自己人么?这人也太着急了。】 【说得我好像不识好歹似的。】 赫连越原本的不爽,瞬间被她那句“自己人”化解了。 捏着她下巴的手微微一松,眼底刚沉下的阴郁瞬间化作清风,带着几分笑意。 一旁的邬烈只当没看到,默默退到暗处假装隐形。 蜀红和青绿没有这个本事,只能悄悄将雪杀拉开,给两位主子留下私人的空间。 司玲珑看着赫连越那一会儿冷一会儿暖的眼神,有些莫名,又有些别扭,目光一转,看到还架在火上的烤鸡,“啊”的一声。 忙不迭跑过去,将烤鸡翻了个面,然而刚刚那一耽搁,那一面显然烤焦了一点。 【哎哟我的烤鸡……】 赫连越听着她还兀自惋惜烤鸡,只觉好笑,扭头,双臂抱胸,只问,“爱妃是不是应该给朕解释一下,你为何会出现在后山,还偷偷在此,烤鸡?” 司玲珑被这么一问,面上顿时有些发虚,眼珠子一转,干脆一指一旁眼巴巴晃尾巴的雪杀。 “都是它,非要吃烤鸡!臣妾也是没办法啊。” 【香喷喷的烤鸡,谁能拒绝呢。我们都没办法拒绝的呀。】 被甩锅的雪杀也不生气,一脸欢喜地又朝着赫连越直晃它的大尾巴。 是我是我,就是我要吃鸡。 这鸡还是我抓的。 主人快夸我! 使劲夸我! 赫连越:…… 第204章 哪个兔崽子 眼看赫连越脸色不善,司玲珑也不敢真的造次,只能乖乖认错。 “皇上,臣妾错了。” 赫连越闻言只觉好笑。 这人每次认错都是同一个样子,只说错不说罚,宫里哪个认错不直接求罚的,偏她,每回都生怕被罚似的,绝不主动认罚。 不过,赫连越也没有真的想罚她就是了。 便是太后礼佛,也没有真的完全戒肉的程度,他自然更不在意她偷偷吃个鸡。 眼见赫连越不说话,但态度显然好转,司玲珑这才忍不住问, “皇上怎么会在这里?” 这后山偏僻,要不是为了吃鸡,她也不会来。 赫连越睨她一眼。 心说要不是听到暗卫说她带人鬼鬼祟祟上后山,他也不会特意过来瞧一眼。 也是这一眼,险些叫他惊住。 也不知道她为何每回都能莫名招惹这些个动物。 好在,他来了。 赫连越不说话,司玲珑只得自己脑补。 看看赫连越,再看看架子上的烤鸡,司玲珑忽然感觉福至心灵。 【我知道了!】 【这是被烤鸡的味道吸引来的啊!】 赫连越听着她的心音,嘴角狠狠一抽,还未开口,就见她将差不多烤好的烤鸡连棍拿起,也不管一旁“虎视眈眈”的胖狐狸,屁颠颠地就往他跟前凑。 “皇上,一块吃吧?” 赫连越挑眉。 前些日子听惯了她对自己的疏离冷对,再听她这样的讨好,难免觉得有些受用,忍不住便想再逗逗她。 “一起?”赫连越尾音微抬,故意露出几分不悦。 朕堂堂天子,就吃不得你一整只烤鸡了? 还得与你分着吃? 司玲珑一听就知道了赫连越的意思。 【妈蛋,他居然想独吞。】 赫连越:…… “皇上,这鸡是雪杀特意抓的,它还没吃呢。”司玲珑试图唤醒他对爱宠的爱。 更重要的是。 【我也没吃呢。】 雪杀显然也听明白了,主人想独吞它的鸡,忙凑上前,看着赫连越,胖狐狸委屈巴巴的。 它的鸡。 赫连越瞥一眼狐狸身上的肉,不为所动。 又看向司玲珑,也不松口,只问,“那爱妃的意思?” 司玲珑想了想,有了主意,“这个鸡有些烤焦了,要不,让雪杀再去抓两只,我们接着烤,一人一只?” 重点是,一人一只。 都别抢。 赫连越听着都无语,“爱妃可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 护国寺,佛修之地,杀一只已经犯杀戒了,她还想再杀再烤! 这是打算跟太后对着来? 司玲珑显然也觉得这主意有些放肆,她虽然馋,但也不是真的馋得受不了。 【好歹被救了,总不能一只鸡都舍不得。】 【只能委屈雪杀小朋友了。】 司玲珑想着,下定了决心,刚要把整只鸡贡献出去,赫连越已经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烤鸡架,又趁机拉过她的手,只道,“罢了,一起吃罢。” 他一块吃些,就算被太后或旁人知晓,也不至于针对她。 她这两日确实受委屈了。 司玲珑不知赫连越心里所想,只听他说可以大家一块吃,也不在意他又突然拉手,乖乖巧巧地便要回去坐下分鸡吃。 两人刚刚坐下,却听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是刚才的动静引来后山附近巡逻的禁军护卫。 为首的禁军统领在过来时已经闻到这勾人的烤鸡香,简直心猿意马。 【也不知是哪个崽子敢在护国寺偷偷烤鸡,待会儿叫老子逮着,必须先把这鸡没收了!哎哟这味儿,真香。】 【来,让我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兔崽子……】 禁军统领带着人兴冲冲地从山道拐过弯来,便看到了小山坳处,正一手拉着琅贵嫔,一手抓着烤鸡架子的……自家皇上。 原本兴冲冲的表情瞬间僵住,连带着整个人也仿佛当场石化,无法动弹。 第205章 我什么都没说 霍山是赫连越钦点的禁军统领,三十岁的汉子,是当年陪着赫连越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人。 当年在军中一口一个你老子,但自从当上禁军统领以后,不管说话做事都不再是军中那股子痞气,而是多了一股大将之风。 原来,那股子痞气都被他憋在心里了啊。 赫连越凉凉朝他看去,目光好整以暇,眼神却仿佛在问—— 你在说哪个兔崽子? 又想没收谁的烤鸡? 霍山当时就直接给跪下了。 是真的跪下了。 谁能想到,堂堂天子,居然躲后山吃鸡!! 还带着嫔妃! 皇上,您变了! 霍山一跪,他身后的那一队禁军自然也跟着跪了下来。 “参见皇上!” 司玲珑冷不丁看着这么一帮人出现还有些心虚,眼睛小心翼翼瞟向旁边。 【还好,拿鸡的不是我。】 赫连越睨她一眼,很是不以为然。 瞧你那点小破胆,还敢学人家偷偷烤鸡。 相较司玲珑的心虚,赫连越却是淡定得不能再淡定的样子,看一眼霍山一行,随后动作随意地将重新架在火上的烤鸡翻了个面,头也不回地,只问, “可瞧见什么了?” 霍山抬头,一米九的汉子一脸憨直。 【瞧见您和琅贵嫔在这里烤鸡。】 心里虽然耿直,但面上却不敢说。 “臣什么都没看见!” 赫连越也不理会他的心音,又自顾翻动烤鸡,再问,“你们呢?” 这是问霍山身后的那一队禁军。 有了自家统领刚才的回答,一众禁军几乎没有半点犹豫,齐齐抄答案。 “属下等什么都没看见。” 【皇上带着琅贵嫔,背着太后和一干养病的嫔妃,在后山烤鸡这种事,他们能说么?必须不能!】 今天要是换做琅贵嫔自己,那肯定瞒不住。 但皇上……谁敢造皇上的次? 又不是活腻了。 赫连越听着霍山等人的反应,终于扭头再给了众人一个眼神,似是满意,给了个准话。 “退下吧。” 霍山闻言根本不敢耽搁,就要带人退下,然而刚后退两步,忽听一个好听的女声将他们叫住。 “等等。” 霍山脚步一顿,小心抬头,看向出声之人。 “琅贵嫔有何吩咐?” 司玲珑也是这会儿仗着有赫连越在场,知道无碍,这才问,“刚才听到有人惊呼,可是出了什么事?” 司玲珑也是这会儿才想起来,要不是刚刚那声突然的惊呼,那两只狐狸也不至于受惊想要袭击她们。 听司玲珑这么问起,赫连越也看向霍山,显然也在等他回答。 “回贵嫔,是离这边不远的一处林子,发现好几只被咬死的锦……鸡……” 说最后那个字时,霍山语气蓦地低了几分,眼神下意识往两人身旁的烤架上瞟。 霍山:【说起来,出事的都是鸡啊。】 霍山:【嗯……皇上这鸡……是哪来的?】 赫连越:…… “霍山,你莫非是怀疑,那些鸡都是朕叫人杀的不成?”略带冷沉的声音,带着明晃晃的压迫感。 霍山当即刷的又给跪下了。 “臣不敢!” 【臣没有!臣什么都没说!】 赫连越冷哼一声,正要说什么,就见自家禁军统领眼珠子转了转,朝两人旁边正巴巴等着吃鸡的雪杀迅速瞥去一眼。 雪杀:??? 霍山这一眼虽然就一瞬,但赫连越还是捕捉到了,不止他看到了,司玲珑也看到了,当即一个弹身站了起来,一把挡在雪杀跟前,目光犀利, “跟雪杀也没关系,你敢冤枉我们小狐狸!!” 雪杀原本还要冲霍山那头龇牙,乍听这声,顿时一脸委屈地往司玲珑身后蹭,嘴里发出委屈的呜呜声。 霍山:…… 【我什么都没说啊!!!】 第206章 死去的锦鸡 霍山刷的又跪得更直了,“臣也不敢啊!” 霍山:【谁敢冤枉皇上的爱宠啊。老子就习惯地瞟了一眼,这特么就是个职业习惯!】 赫连越冷哼一声,“谅你也不敢。” 顿了顿,又吩咐,“去查,查清楚再来见朕!” 就算是无端死了几只锦鸡,出在护国寺这样的地方也绝不寻常,他倒要看看,谁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杀生。 …… 咳,旁边这只不算。 霍山这会儿巴不得快走,当下正声领命,沉喝一声,“臣遵旨!” 随即起身,带着人便匆匆撤离。 雪杀见人都跑了,这会儿又尾巴巴巴地过来挨个蹭蹭。 居然冤枉小狐狸,太可恶了。 小狐狸心里都受伤了。 得吃鸡才能补回来。 嗯,它待会儿要分大份的。 司玲珑忙着翻烤鸡,随手撸一把它的大脑袋又往边上推。 【说你是小狐狸还真把自己当小狐狸了。】 【也不看看您这体积。】 赫连越看着她,却是挑眉。 “你倒是信它。” 刚才她那护犊子的样子,可是没有半分的犹豫。 若是单纯护短也就罢了,但她心里,却是真的相信雪杀所以才护着它的。 司玲珑看一眼赫连越,反问,“皇上的狐狸皇上难道不清楚么?” 【就这崽,能躺着绝不站着,走多两步路都要嫌弃自己的jiojio脏了,又懒又爱美,能逮回一只鸡都是它超常发挥,还杀一群鸡?打死我都不信。】 赫连越:…… 虽然不想说,但……有被说服到。 这边忙着吃鸡分食,那边赫连拓在听到动静时已经带人来看了。 林子靠近嫔妃居住的客院,不少嫔妃病中都被那声惊呼给吓到,纷纷叫人去看。 这一看都吓到了。 林子里一眼瞧去就看到散布着七八只锦鸡的尸体,赫连拓瞧过,都是被咬死的,鸡毛都落了一地。 但据附近守门的僧人说,他们并没有听到太大的动静。 就算是山里的野狐狸袭击,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不出吧? 正琢磨,就听围观的一名小太监道, “奴才先前去提膳时,似乎瞧见了雪杀……小殿下……” 那太监说出雪杀时显然有些发虚,似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要知道,那可是皇上的爱宠,岂容污蔑? 赫连拓看向那太监,事实上,他刚才也怀疑过那只胖狐狸。 但也只是一瞬,便否定了自己的怀疑。 毕竟那狐狸一路跟着司玲珑,瞧着就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在九烛山也没见它去捕猎,总不能到了玉台山反而兽性大发吧。 正想着,就听一个沉稳的嗓音介入,正是奉旨前来调查的霍山。 “我方才已见过皇上的爱宠,此事并非皇上的爱宠所为,休要胡言。” 最后那话,带着几分压迫,显然是对刚才说话的小太监说的。 小太监本就知道自己说错话,这会儿对上霍山统领,更是双腿一抖,险些就要跪下。 霍山却不打算因为这事教训太监。 免得更给皇上的狐狸招事,显得此地无银。 他朝赫连拓拱了拱手,只道,“有劳世子,此事臣已奉旨督查,交由臣来便可。” 便是厉王世子,也不好叫他在护国寺内随意行走。 赫连拓也明白对方意思,笑了笑,只道,“霍统领来查,本世子自然放心。” 霍山便干脆接替赫连拓的位置,仔细着人问话。 但除了最初说见过雪杀的那个小太监,却无人看到其他,寺中僧人也说应该是山里的野狐狸袭击的,毕竟玉台山的野狐狸,还挺多。 霍山问过一遍,又仔细看过伤口,实在没发现其他问题,便只当是野狐狸咬死的。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山里,死几只野鸡也算正常。 然而就在当夜,护国寺内,准确来说,应该是司玲珑所在的小院里却有了异常的动静。 司玲珑迷迷糊糊睁眼,感觉屋外动静,便唤了一声青绿。 青绿在外间守夜,很快亮了灯,打开房门一看,却忍不住一声惊呼。 司玲珑心头一紧,忙不迭披上衣服出来。 走到门口,却叫青绿死死拦住。 借着月光,司玲珑只见门外,一只死去的锦鸡静静躺在门口。 第207章 专业对口了 青绿刚才的动静不小,很快便惊醒了旁边屋里的蜀红和另外两个伺候的小宫人,披着衣服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地上那只死了的锦鸡。 蜀红脸色一变,忙上前将司玲珑拉进屋,想了想,吩咐守门的小太监,“去,请荃妃娘娘来”。 大半夜的,不好惊动皇上和太后,但荃妃是后宫里位份最高的且这次唯二没病倒的,出了这样的事,理应请她出面。 小太监刚要走,却叫司玲珑叫住,她是真的没怎么吓到, “大半夜的别折腾了,就是一只死鸡,明早……” 话未说完,蜀红已经毫不犹豫地打断,“贵嫔,这死鸡大半夜被丢在您的屋前,这绝非小事,若是不将人逮住,如何安心。” 说着,也不管司玲珑反应,催促小太监快去。 遇到这关乎司玲珑安危的事,蜀红向来有自己的坚持。 司玲珑无法,只得随她。 顾清荃那边听到消息,披着狐裘便来了,带着两个宫人,走路似风,十分飒爽,随她一起过来的,还有赫连越。 虽然没人敢半夜打搅皇上,但司玲珑这边出事,他自然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毕竟今天白日才有一群鸡离奇被咬死的事情发生,这会儿大半夜有人将死鸡丢在司玲珑的屋门外,甚至不是院门外,这事情就不是简单的意外能了结的。 赫连越过来时,还以为会看到一个捧着热茶瑟瑟发抖的小可怜。 结果两人进院子时,就见主屋烛火亮堂,屋门前也没看到所谓的“死鸡”,想来是被收拾了。 再一进门,都是一愣。 好么?那只死鸡这会儿就躺在桌子上,蜀红和青绿一人拿着一个烛台负责照明,司玲珑穿好了衣服,绑了袖子,弯着腰,手里还拿着一把小镊子,正给桌上的死鸡做检查。 或者说,尸检? 【脖子一处明显的致命伤,应该是被某种利齿类野兽咬死的,牙口不深,犯兽体型应该不大。】 【根据血液凝固情况,推断死亡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 【嗯,这是一具新鲜的尸体。】 赫连越听到她这煞有介事的一通分析,嘴角狠狠直抽。 还新鲜的尸体…… 她当自己是仵作吗?! 遇上这种事,就算不表现得害怕,至少也别表现得这么“专业”好么? 兽医系的,难道还管检验动物尸体不成? 顾清荃虽然见过司玲珑为父亲救治时那不同寻常的犀利模样,却也没想到她胆子如此之大。 换做一般嫔妃,半夜里遇到这种事,只怕都要吓得花容失色。 偏她还敢直接对着死鸡尸体一顿翻查。 倒是叫她愈发另眼相看,忍不住便问,“你可看出什么了?” 司玲珑看到两人,这才收了刚才专注检查的样子,转而眼睛一亮,颠颠就朝两人小步跑来,露出一副受惊的样子。 “荃妃姐姐!皇上!你们可算来了。” 顾清荃:……大可不必这样装。 赫连越:……竟然先喊荃妃才喊朕,这女人知不知道尊卑秩序!凭什么朕就在荃妃后头?! 面无表情地睨她,赫连越毫不客气地拆穿她,“爱妃方才瞧着不是挺大胆的?还敢上手检查尸体了,嗯?” 司玲珑闻言眨眨眼,表情有些无辜, 【唔,这不是……专业刚好对口么……】 第208章 软柿子不怕吓 赫连越都差点被她气笑了。 什么你就专业对口! 你们兽医系还真负责验尸不成?! 司玲珑看着赫连越这被气笑的样子愈发无辜。 她们兽医系的吧,虽然不专门验尸,但动物解剖也是做过不少的。 更何况, “说是尸体,但它实际就是一只鸡……”司玲珑声音有些弱地回答。 【想当年我给霸哥做烤鸡的时候,我还亲手给抹脖子放血。】 【昨天你吃的烤鸡,肉也是我动手腌的。】 她都能做烤鸡了,检查个鸡尸体怎么了? 赫连越听她明显一副不以为然的口气也是冷笑。 还有那个霸哥,怎么哪哪都有他! 一旁的顾清荃看不懂两人的眼神官司,径自开口转回正题,“琅贵嫔可看出什么来了?” 说起这个,司玲珑就有话说了。 “从这鸡的肌理分布来看,这就是一只山中野行的锦鸡,不肥不瘦,是只好鸡,死亡时间在亥时左右,致命处是脖子处的咬伤,咬口不大,初步看来应该是小型野兽咬死的。” 司玲珑说着话,青绿已经端着热水过来给她洗手,司玲珑也不客气,一边洗手一边接着道, “除非是有人刚巧捡了这只被野兽咬死的野鸡故意丢到臣妾门口,想借着白日的事情吓唬臣妾,但臣妾更偏向于此事并非人为。” 【应该是今天在后山遇到的那群狐狸搞的鬼。】 司玲珑这么想着,杏眸灼灼看向赫连越,试图用眼神向他传递正确答案。 毕竟她在后山烤鸡的事不能说。 赫连越以为她还在试探,只当做没听到她的心音,故意问,“爱妃觉得,这是山中野兽所为?” 司玲珑看着赫连越,一副你居然这都想不到,我对你太失望的表情,只含糊应, “嗯……应该就是山里的野狐狸干的。” 和猫将老鼠尸体当做礼物送给它喜欢的人类一样,狐狸也常有相似的行为,但如果综合昨天后山的事,她更偏向于这是狐狸的报复心。 只是这么一来她就郁闷了。 【昨天把它们吓跑的明明是邬烈,再不济也该找赫连越这个大boss!要报复吓唬人怎么也不该找我啊。】 赫连越:??嗯? 司玲珑不见赫连越挑眉,一边擦手一边还在心里骂骂咧咧, 【这群臭崽子,一定是看我好欺负。】 【欺软怕硬!柿子专挑软的捏!】 司玲珑心底基本给那群野狐狸定了罪,赫连越虽然觉得好笑,但心里也赞成她的猜想。 这事也只可能是狐狸干的。 恐怕那群狐狸也没想到,虽然挑了个软柿子报复,却没料到这柿子是兽医系出身,半点不怕死鸡。 这边说话间,霍山已经带人搜寻过附近后回来复命。 夜里黑,他听到消息立即带人去找,但实在没看到可疑之人。 赫连越只叫人将司玲珑刚才的分析说了一遍,又交代,“带人加强附近的巡逻,除了这里,太后和几位嫔妃处也切莫叫狐狸惊扰,若是遇见乱窜的狐狸,直接抓起来。” “是!”霍山应得铿锵有力,下一秒,又忍不住问,“皇上,抓起来之后呢?” 要杀吗? 司玲珑闻言,心说这题我会! 【抓起来当然是直接绑起来做绝育啦!先把四肢绑起来,打上麻药,直接上手摘蛋蛋!】 想当初她实习那会儿帮流浪猫做绝育,那简直了,一刀一个小朋友。 赫连越一开始还不晓得何谓“绝育”,听到后面摘蛋蛋的瞬间脸色微微一变。 只觉身下蓦地一紧。 她说的摘蛋 ,莫非是……那里的蛋?! 这女人,在她那个世界究竟一天天干的都是些什么事?! 第209章 没完没了 看着赫连越微变的脸色,霍山还有些莫名,他有问什么犯忌讳的问题么? 还要再开口,就见赫连越沉着脸看向他,一字一句道, “抓起来先关着,但是,别叫人害了。” 赫连越听着司玲珑那兴奋的语气,都怕她万一一个兴起,偷摸着去给野狐狸做什么“绝育”。 这又不是宫里头,何必! …… 折腾一场,瞧着确实没有什么事,赫连越便吩咐散了。 带着人出了司玲珑的小院,又叫人送顾清荃先回去歇着。 顾清荃全程也没做什么,更别说就算有人搞鬼她也不带怕的,只道,“臣妾自己回去就行,皇上早些休息。” 说罢,也不管赫连越如何说,带着自己的宫女就径自走了。 唯有赫连越还留在院门处,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沉声开口,“出来。” 下一秒,只见一名身穿黑色劲装的暗卫现身,径直单膝跪在赫连越面前。 赫连越看着眼前的暗卫,面上再没了刚才在屋里的表情,凤眸冷冽,只道,“再有下一次,不用再来见朕。” 他摆在她身边的暗卫,几次出事,都没能及时阻止。 要他何用? 暗卫闻言心下微微一个咯噔,脑袋垂下,沉声道,“是。” 心里却是叫苦不迭。 他是守着琅贵嫔不错,可也不是时时刻刻盯着,昨天在后山遇到那群狐狸的时候他倒是在,这不是还没来得及现身,皇上就叫首领出手了么? 至于今夜之事…… 他察觉不对已经第一时间从屋顶跳下去追,可是连一个影子都没瞧见啊。 尽管心里苦,但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 心说再有下次,无需皇上开口,首领都能叫他彻底消失在暗卫营。 赫连越也不管这侍卫心里所想,丢下这句话便径自离开。 …… 护国寺内接连莫名出现被咬死的锦鸡,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毕竟太后娘娘在的地方出现这样的事,难免叫人担忧。 这不,那死鸡都直接出现在房门口了,可不是叫人心惊么? 太后第二天便知道了昨夜的动静,当下便将司玲珑又叫了过去。 继续抄经。 按太后的原话,就是,“即便是山中野狐肆虐,但为何偏偏作弄到你的屋前?那必然是你其身不正,惹怒了山灵。” 司玲珑带着皇帝在后山偷吃烤鸡,赫连越虽然勒令不许外传,但护国寺中皆是太后的耳目,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干的好事? 只是皇帝要护着她,太后也不好明目张胆地教训她。 那就不说了,抄经吧。 于是这日,司玲珑愣是被留着抄了足足三个时辰的经书。 从守心堂出来的时候,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 被蜀红和青绿搀扶着一路走回自己的小院,司玲珑忽然就羡慕了病倒的嫔妃们。 她还不如躺着养病呢。 一旁的青绿见着又是心疼又是愤愤不平, “那陈修容真是病中也不肯安生,昨夜出了那样的事,她今天便叫底下人四处胡言,说昨日莫名死去的锦鸡和夜里那只丢在门口的死鸡都是佛祖预警,说咱们贵嫔身犯杀孽才会引来这些个祸事!” 司玲珑见她这样生气,倒是有些好笑,“抄经的是我又不是你,你还气上了,放心吧,放心吧,我瞧太后今天还真不是为着这种不入流的污蔑故意罚我。” 青绿又问,“那又是为什么?” 司玲珑耸肩。 还能是为什么? 估计昨天偷偷烤鸡的事情被发现了呗。 司玲珑肩膀耸到一半,忽然就听前面不远的小院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跑了出来,看到司玲珑时,话都不会说了。 “贵、贵嫔……里头又、又有鸡……” 司玲珑一愣,快步走到小院,从院门处看去,就见屋门前,还是昨夜的地方,又静静躺着一只被咬死的锦鸡。 饶是司玲珑内心再淡定,这会儿也忍不住在心里暗骂。 【妈蛋啊,这怎么还没完了?】 第210章 职业生涯中的耻辱 “这、这太过分!”青绿气得忍不住跺脚。 这都第二只了。 再这么下去,贵嫔都要被当做不祥之人了! 蜀红同样凝着一张脸,拉着小太监便问,“可看到是什么人丢的?” 就算真是狐狸干的,大白天的至少也该看到一个影子吧? 那小太监也不过十五左右的年纪,瞧着都要哭了,“姐姐,没看到啊,奴才一直守在院门口,就转个身的功夫,这就……这……” 司玲珑凝眉盯着屋门前的那只死鸡,这次已经完全没了将尸体拿过来检查的欲望。 想了想,她吩咐青绿,“去,把雪杀抱过来。” 雪杀虽然是她负责照顾的,但它有自己单独的屋子,因为昨天烤鸡的事,赫连越还给它“禁足”了。 青绿虽然不知道这会儿抱雪杀过来做什么,但只要不是抱它过来吃鸡,一切都好。 司玲珑又吩咐小太监去把霍山喊过来。 虽然不想劳动他,但在他加强巡逻的情况下还出了这种事,恐怕他在赫连越那里也交代不了。 而同样交代不了的,还有一个人。 “暗卫大哥,你在吧?”司玲珑忽然朝着无人的左右喊了一声。 蜀红心思一凛,周围静默半晌,不多时,一道黑色劲装的身影从暗处走出,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却隐约透出一股郁闷之色。 司玲珑早知道赫连越在自己身边安排了暗卫,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本尊,忍不住好奇多看了两眼,又问,“暗卫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暗卫哪里敢当这位主子一句大哥,只沉声应,“属下列一。” 司玲珑好奇,“邬烈的烈?” “列阵的列。” 司玲珑表示认识了,又指了指屋内,语气熟稔,“列一啊,你看。” “……”列一沉默一瞬,拱手,“属下有罪。” “这也不是你的错。毕竟你是守着我的人,也不是守着我的屋子。”司玲珑说着,又顿了顿,“不过昨天刚出了事,今天又来一出,皇上说不定会怪你。” 列一又是一阵沉默,半晌只问,“贵嫔有何吩咐?” 司玲珑就眯眼笑了一下,问他,“列一啊,你会逮狐狸吗?” “……” 他会杀狐狸。 …… 赫连越刚从山下驻军处回来就听说司玲珑那里又出现了被咬死的锦鸡,而且是大白天就出现了! 沉着脸便径自去了司玲珑的小院。 刚到院门前,就见霍山带人站在院中,还以为司玲珑又在“验尸”,当下大步往里走。 一旁的福泰见状忙高呼,“皇上驾到!” 听到这一声,原本堵在院中的霍山和几名禁军忙不迭让开了路,在对上皇上阴沉的脸色时,纷纷羞愧地垂了脑袋。 他哪里能想到,在他带着人在后山巡逻逮狐狸的时候,这边竟然又出事了! 这还是大白天啊 ! 这简直……是他职业生涯中的耻辱! 赫连越却没心情去理会众人,一眼看去,却见屋门前的“尸体”已经被处理,司玲珑站在屋前好整以暇,而她的面前,他那只被精心养护的胖狐狸此时正蹲在地上,低着脑袋,狐狸脸一脸严肃,耸着鼻尖在地上嗅闻。 赫连越:…… 饶是已经做好了她当众“验尸”的准备,这会儿也忍不住被眼前的情形弄得一怔。 嘴角狠狠一抽 。 这女人, 该不会是把他的雪杀,当狗使了吧? 第211章 比狗鼻子好使 “参见皇上!” 司玲珑带头给赫连越请了个安,周围众人也都跟着跪下。 赫连越上前,随手将司玲珑拉起,却也不叫起,只径自看着眼前跪倒的众人,尤其是眼前的霍山。 “霍山,你可还记得朕昨夜的吩咐?” 霍山脑袋垂得更低,却不敢狡辩,“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负责小院附近巡逻的禁军,每人五十板子。” “霍山身为统领,八十板子。” “小院里负责看守的奴才三十板子,伺候琅贵嫔的……” 司玲珑听他一通发作,忙不迭拉住他胳膊,“皇上,伺候的就不必了吧?臣妾一早上在太后那儿抄经,刚回呢。” 言下之意,这也不关伺候人的事。 赫连越看一眼她拉着自己的胳膊,面上冷霜稍减,冷哼一声,却是没再开口要处置,只是看着霍山, “朕给你一日时间,要么你带人将这后山的野狐狸都逮干净,要么,就把搞事的抓出来!若是再有一次,你这禁军统领也别当了!” 不得不说,赫连越要么不发威,一旦发威,饶是司玲珑在一旁听着都忍不住小心肝直颤。 霍山等更是不敢多言,一米九的汉子,梗着脖子应,“臣遵旨!” 司玲珑看着霍山带人离开,暗搓搓松手便朝蜀红和青绿那边凑。 大冬天的,这还是在外头,再跪下去膝盖都要被冻掉了。 还没等她凑近把人拉起来,手腕便被赫连越一把拉住。 “去哪?”赫连越语气不善。 司玲珑也不敢惹他,眼巴巴看向旁边的蜀红和青绿,“皇上,跪挺久了都。” 【膝盖都要冻掉啦。】 赫连越见她一心就惦记着两个丫鬟,冷哼一声,看向两人,目光依旧不善。 先前伺候不当叫主子染了风寒,他已经看在她的面上不予责罚了。 就跪这么一小会儿她倒是心疼了。 摆手,赫连越冷声道,“起吧。” 蜀红和青绿这才起身,恭敬谢过,“谢皇上,谢贵嫔。” 赫连越又看向地上还在一脸严肃嗅闻的雪杀,一时有种没眼看的感觉,忍不住质问, “司玲珑,你这是把朕的爱宠当成狗使了不成?” 司玲珑一脸无辜,“狐狸的嗅觉和犬科一样,优秀的狐狸甚至能闻到更远的味道,皇上说它是狗,这是侮辱啊。” 雪杀耳尖一动,迅速看一眼司玲珑,顿时两眼放光,表情越发透着严肃认真地闻。 赫连越看得嘴角一抽。 这究竟是谁在侮辱谁? 雪杀的鼻子除了闻吃的,就没见它闻到过旁的…… 正要开口,就见地上的雪杀仿佛被刚才的话打通了任督二脉,朝着司玲珑迅速呜了一声,随即抬腿,扭着一身白花花的毛就往后头走。 司玲珑见状,便朝赫连越递了个眼神过去,【看吧。】 也不管他如何想,屁颠颠就跟着雪杀往后走。 赫连越拧眉,也没有阻止,几人跟着雪杀走,却是来了屋后的……小厨房外。 蜀红和青绿都有些尴尬,赫连越则看向司玲珑,学着她刚才的模样朝她递回一个眼神。 看吧。 司玲珑见雪杀就蹲在小厨房外的柴堆前,想了想,干脆提了裙子上前翻开柴堆,显然是相信雪杀的意思。 蜀红和青绿见状,忙不迭上前阻止,“贵嫔,你要做什么,叫奴婢便是,何必自己动手。” “把柴堆搬开,我就不信了。”司玲珑显然是杠上了。 蜀红只道,“贵嫔吩咐一声便是。” 说罢,也不敢二话,跟青绿两人便要动手去搬柴堆,赫连越见状拧眉,见司玲珑明显是犯犟,无奈,吩咐一旁的福泰,“叫人过来。” 司玲珑耳尖微动,小心瞥一眼赫连越,见他看过来,又迅速收回视线,假装没听见,蜀红和青绿正一点点搬柴火,司玲珑想要帮忙,青绿怎么敢再叫她动手,忙不迭避开,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一根柴火,身子一滑,便歪在了柴堆上。 “青绿小心!” 司玲珑惊呼一声忙将人拽住。 只听一声轰隆,原本堆放整齐的柴堆散落,竟是露出了背后墙上的一处狗洞! 雪杀看到那狗洞,顿时一脸骄傲,呜呜两声。 看,那味道就是从这里钻进来的! 赫连越:…… 竟真比狗鼻子好使。 第212章 抓住的“凶手” “破案了。”司玲珑不无凝重地说。 【真相,只有一个!】 赫连越:…… “这儿、这儿竟有个狗洞?”尚未来得及去喊人的福泰看着眼前出现的狗洞也是一脸的诧异。 狗洞就掩在柴堆后头,乍眼看去根本看不见,但实际柴堆底下没有靠墙,正好在狗洞那头留了条缝。 但也仅仅是幼童可以通过的缝隙。 如果说原先大家心里还对是不是狐狸放的死鸡还心存怀疑,那么这会儿已经可以确定。 就是山上的野狐狸干的! 毕竟这样大小的狗洞,也只有狐狸能钻得过去了。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小太监明明守着门,一扭头又发现屋门处被放了死鸡。 因为那狐狸就是从后罩房钻进来的! 赫连越看着那狗洞一阵沉默,再看看自家仿佛立了功一样骄傲的胖狐狸,半晌,只吩咐,“给你们主子收拾一下,朕让人给你们换个院子。” 那狐狸居然能利用一个狗洞给塞了两回死鸡,就可能还有第三回 。 就算司玲珑自己不在意,他也不允许她在的眼皮子底下被这样“恐吓”。 蜀红和青绿闻言,便要福身应是,然而还没开口,司玲珑已经径自打断。 “这样一来太折腾,还是别换了。” 司玲珑话落,赫连越便是眉心一皱,刚要开口,就听她说,“它们一开始也不知道我住这个院子,不都是顺着味道闻过来的么。” 【既然能顺着味道找过来,再换别的地方也一样,还不如不换。】 赫连越目色沉沉,尽管知道她说的有道理,但…… “而且,我已经想到怎么抓住这只‘小狐狸’了。” 第一次丢死鸡她可以不计较,但是这都第二次了。 俗话说,事不过三。 要是在已经防备过的情况下还叫这狐狸第三次得手,那她就不用混了! 【区区小狐狸,让我逮到,看我怎么叫你断子绝孙~】 赫连越:…… 忽然又有些同情那野狐狸了。 …… 月上中天,正是寒凉时分。 月光洒落屋院,四周一片静悄悄。 微弱的血腥味飘散,一只小狐狸从柴堆后的狗洞钻出一个脑袋,小巧的鼻子左右嗅嗅,确定没有危险的味道后,又迅速钻了回去。 不多时,屋门前。 一道小小的身影抱着一只死鸡跑到屋门前,正要放下时,视线忽然落在屋前台阶上放着的盘子里。 那盘子上装着三颗圆滚滚的类似狮子头一样的肉丸,肉丸散发着诱人的味道,小身影顿了顿,放下手里的鸡就朝着肉丸小心靠近。 小手试探地朝着肉丸伸出又迅速收回,顿了顿,再次伸出,收回。 如此三次后,小手动作极快地抓住其中一颗肉丸子。 而就在那只手触碰到肉丸的瞬间,一道细网忽的朝它猛地兜了过来。 它受了一惊,迅速向一侧逃窜,列一却在同时打出两颗石子。 小身影被打中脚踝,猛地往前跌去。 而就在这时,屋边的窗户里突然蹿出一只大白团子。 带着凶狠的气势,难得亮出它漂亮的爪子,张开利爪便朝那小身影猛扑了过去。 “雪杀停下!” 司玲珑的声音蓦地传来,雪杀在空中扑杀的动作一顿,胖乎乎的身板便直直撞在了那小家伙身上。 许是冲力过大,小家伙就那样被撞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两滚,还要逃跑,列一已经干脆挡住了它的去路。 司玲珑带着人从屋里出来,就看到黑暗的角落里,小小的身影紧紧贴着墙壁,身子瑟瑟发抖,显然受惊不小。 她忍不住缓缓靠近。 而后,借着从乌云钻出的月亮照射的月光,众人看清了“凶兽”的模样,然后,同时傻眼。 司玲珑更是忍不住狠狠吐了口气。 她刚刚,果然没看错。 这个连续两天给她丢野鸡尸体的“凶手”,并非她们以为的野狐狸。 【这特么……是个人啊!】 而且还是一个瞧着还不到四岁的小豆丁!!! 第213章 小豆丁 “这……孩子!怎么会是个孩子?!” 青绿只觉得这会儿话都不利索了,之前设想过各种结果,却没想到会逮到一个孩子。 护国寺里,怎么会有孩子? 月光照映下,隐约可见那孩子乌溜黑亮的眼,但一张脸却是脏的,脑袋上一头乱毛好似杂草,身上更别说了。 冬日的夜里,那小小的身板就穿着一件破旧的单衣。 许是受了惊吓,那孩子身子剧烈颤抖着,浑身都是防备的姿态。 列一想要上前将人提过来,那豆丁瞬间一副受到威胁的样子,双手撑着地,朝列一龇牙露出凶狠的样子,喉咙里还发出含糊的低吼声。 司玲珑心头咯噔一跳。 只觉这孩子的反应十分眼熟,目光幽幽就转向了一旁正歪着脑袋一脸好奇的雪杀。 脑海中,浮现的是从前在电视里看到的“狼孩”。 【不会吧??】 因为司玲珑之前说这“凶手”会靠味道辨别人,担心赫连越或者霍山的人被它察觉而不敢靠近,赫连越是带人在附近等着的,这会儿听到动静便带人过来。 然而在看到墙角缩着的孩子时也明显一愣,拧眉沉声, “哪里来的孩子?” 霍山更是一脸懵逼。 这,他也不知道啊。 护国寺里的僧人也没提过,寺里还有孩子。 因为原先司玲珑准备的网是专门逮狐狸用的,说到底还是有些暴力的手段,但这会儿对上这个孩子明显就不能用了。 好在雪杀刚才扑出去的时候她瞧着身形不对忙制止了,不然只怕还得见血。 “皇上,这孩子受惊不小,能否叫人先退下?” 司玲珑问。 赫连越看看院中众人,再看那明显害怕却还强作凶狠的孩子,沉默一瞬,朝身后一摆手。 霍山立即带着人退下,赫连越却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司玲珑想了想,叫列一也退到一边,自己上前。 赫连越见状原本还要阻止,就听她心道, 【又到了发挥我专业的时候。】 赫连越:…… 所以她的专业不只包括给小动物验尸吗? 司玲珑示意众人退开一些,随后蹲下身子,尽量和那孩子的视线保持齐平,带着安抚的轻柔声音,只道, “别怕,我们不是想伤害你,只是想问你一些问题。” 小豆丁一双黑亮的眼睛直直看她,却没有应声。 赫连越站在旁侧,虽然没有阻止司玲珑的举动,一双凤眸却冷冷盯着那孩子。 虽然那是个孩子,但若他有半点想要伤人的举动,他也会直接出手。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司玲珑轻声问。 小豆丁依旧没有应声,自顾盯着她,但显然没有刚才带着威胁的低吼。 司玲珑想了想,又问,“你来这里,是找我的对吧?” 她指了指那边被丢在屋门前的死鸡,“那个,是给我的吗?” 赫连越见那孩子一直不出声,觉得这大冷夜在外头她这样哄骗估计明日还得着凉,还不如先把人关起来再慢慢审。 正想着,就见那一直缩着身子的孩子,竟是朝着司玲珑缓缓点了点头。 众人皆是一愣。 这孩子还真听得懂人话。 司玲珑微微笑了,朝他靠近一步,轻声问,“为什么要给我送死鸡呀?是要惩罚我吗?” 孩子没有反应,司玲珑于是改了个说法。 “是给我的礼物?” 小豆丁依旧没有回应,乌亮的眼睛转而看向旁边的雪杀,又看向她。 司玲珑看看豆丁,再看看雪杀。 忽然想到那日在后山的情形,沉默半晌,她想到了一个不是很有把握的答案。 “你给我送鸡,是想让我烤鸡吃?” 见小孩还是没反应,司玲珑一顿,改了口,“……给你吃。” 就见,小豆丁乌溜的大眼亮起,对着她,小脸认真,用力点头。 司玲珑:…… 好么,这居然是个自带食材上门来求投喂的…… 第214章 世界崩塌了 赫连越也是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默默看一眼自家胖狐狸。 这大概是又一个叫司玲珑那一手烤鸡俘虏的崽。 雪杀原本还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小豆丁带着极大的好奇心,一直歪着脑袋打量这个带着熟悉味道的人类幼崽。 直到这会儿,听到它说那些鸡是送来让烤给它吃的,雪杀瞬间不干了。 冲着小孩就是一个龇牙威胁。 这个人类女人所有的烤鸡都是我的! 我的! 别以为你会逮个鸡就能叫她给你烤鸡吃! 我也会逮鸡! 我比你还会逮鸡! 小豆丁突然被凶,懵了一瞬,还是勇敢地冲着雪杀又凶了回去。 眼前的情形,与其说是一人一宠在互不对眼,更像是两只小兽在互相比气势。 司玲珑抬手,一巴掌盖上雪杀的嘴将它往后一推。 “胖虎别闹。” 扭头,又对小豆丁柔声道,“我给你烤鸡吃,你能保证乖乖听话吗?” 雪杀:…… 它的世界崩塌了! 凭什么啊!! 它每次让她烤鸡吃,都得耍赖撒娇各种求,这人类还每次都不一定应。 结果来了个人类崽子就直接答应人家了! 负、负心汉! “呜!”雪杀嗷呜一声,声音里愤怒又悲伤,扭头就把脑袋往赫连越腿上扎。 她不爱我了! 司玲珑:…… 如果眼前的小豆丁是被狐狸养大的,雪杀说不定就是人变的。 瞧瞧,这哀呜的表情和动作…… “一起吃,一人一只,好吧?”司玲珑无奈开口。 雪杀顿时扭头看她,黑豆似的眼珠瓦亮瓦亮的,连带着尾巴都跟着一甩一甩。 人类,说话要算话! 小豆丁听说她要给自己烤鸡吃,一双眼也跟着噌噌亮,一点也不介意有人分它的食。 众人就眼睁睁看着司玲珑凭着一句烤鸡,成功哄顺了那个浑身野性难驯的小豆丁。 不止他们意外,司玲珑自己也很意外。 她很清楚,自己顶多也就掌握一点和小动物的沟通技巧,但是想要三言两语叫一个酷似狼孩的孩子听话,那也是不可能的。 眼前这个孩子显然也没接触过人类,但偏偏却聪明得能听懂她的每一句话。 这要不是本身就聪明,那就是…… 心底有个隐隐的猜测,司玲珑却不敢表现太多。 赫连越听到她心里的猜测,蓦地看向司玲珑,眸光微深。 又见司玲珑朝那孩子缓缓伸手,“外面冷,我先带你进屋好不好?” 瞧那孩子身上破烂的单衣,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显然冻红了。 蜀红一直在旁边瞧着,此时已经明白司玲珑的意思,朝一旁的青绿使了个眼神,两人便悄悄退下去做准备。 赫连越也没有立刻离开,虽然那孩子瞧着已经没有伤人的意思,但他不可能叫这么个孩子交给司玲珑照看。 司玲珑将孩子带进屋里时,蜀红已经叫人搬来了浴桶和换洗的衣裳。 直到被屋里的烛火照亮,众人才看清那小豆丁的身上有多脏。 蜀红沉默了一下,觉得一桶水估计不够,忙小声吩咐青绿,“再叫烧一桶,不,两桶吧。” 青绿严肃点头,她也觉得有这个需要。 司玲珑原想着这洗孩子的活估计得落到自己身上,没想到,得了能吃烤鸡承诺的小豆丁却格外的安分,这会儿已经收起了刚才浑身炸毛的状态,对于蜀红的靠近也没有半点排斥。 司玲珑便干脆将娃丢给两人,自己则跟赫连越等在屏风隔开的隔间,雪杀则趴在一旁的软榻上,一副又懒又无聊的样子。 司玲珑想着今晚的事估计瞒不住,太后那边还需要赫连越去说。 “皇上……”司玲珑刚开口,还没来得及说,却听屏风那头,忽的传来蜀红和青绿诧异的低呼, “啊!” 伴随着水瓢落地的动静,叫司玲珑吓了一跳,忙不迭地起身绕到屏风后。 看到屏风后被扒光衣服的孩子,只一眼,司玲珑就愣住了。 眼角余光瞥见赫连越跟着探入的身影,司玲珑一个激灵,忙不迭转身,毫不犹豫地将人往外推。 “你别进来。” 【那特么是个女娃娃!】 第215章 你不许看 赫连越显然也被这答案惊得一怔。 但为免叫她怀疑,还是故作拧眉不解,问她,“怎么?” 司玲珑不疑有他,表情严肃,“那是个女孩子,你不许看。” 赫连越便适时作出诧异的模样。 司玲珑也不管他,将人往外一推,这才重新转到屏风内。 看着已经被放进浴桶里一脸脏兮兮又无辜的崽,司玲珑都无语了。 还好她想着蜀红她们细心,没把人丢给小太监洗,不然就太尴尬了。 就算是小孩子,有些界限也是要严守的。 蜀红和青绿看着司玲珑,也是一脸的一言难尽。 “贵嫔,我们方才也是一时没想到……我们会仔细给她梳洗,贵嫔且先去歇着吧。” 司玲珑也不好说什么。 说她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么? 小朋友说不定都不知道雌雄的概念呢。 交代青绿和蜀红小心些,司玲珑这才重新走了出去。 赫连越已经重新坐下,俊美的脸上倒是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司玲珑想到自己刚才一时情急,动作和说辞都算不上规矩,便乖乖上前,“皇上,臣妾刚才一时情急,还请皇上莫怪。” 赫连越不喜欢她这样刻意守着规矩的乖巧样子,但也知道她不会再跟之前喜欢他时肆无忌惮地冲他撒娇耍赖,沉默一瞬,只道,“无妨。” 司玲珑又问,“夜深了,皇上不如先回去歇息。” 横竖这孩子的事,得明早再细细询问寺里的僧人。 太后那边也需要交代。 赫连越本就不爽,闻言只睨她一眼,声音微沉,“你在赶朕离开?” 【那我哪敢哦?】 司玲珑腹诽着,面上一脸乖巧,“臣妾不敢。” 赫连越冷哼一声,不再出声。 司玲珑见状也懒得再劝,在对面的椅子坐下。 已是夜深,屏风那边偶尔传来的水声在静默的屋内显得越发明显,司玲珑听着听着就忍不住有些犯困,赫连越发现时,就见她已经低着头,脑袋一点一点的。 赫连越瞧着那脖子就觉得难受,干脆起身,走到她身前,想了想,在原地站定,便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腰处,叫她靠着。 司玲珑本来都要睡着了,被猛地一按,瞬间醒了,再睁眼看到两人的姿势,只觉诡异和尴尬的气息在空气中飘荡。 …… 司玲珑能感觉自己这会儿靠的是哪个位置。 赫连越那腰,她是摸过的。 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叫她靠着他的腰,尤其是,他那手还按在她脑袋上。 就……很尴尬。 缓缓抬头,司玲珑几乎是仰起脑袋看向赫连越,杏眸里满是复杂。 “皇上?” 这会儿觉得尴尬的,却不止是她。 赫连越也很尴尬。 他难得体贴一次,谁料想她竟直接醒了。 这种时候不该靠着他安稳熟睡么? 赫连越只觉那只按在她脑袋上的大掌略微僵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两人就那样沉默地,一上一下,大眼瞪小眼,耳边唯有屏风那头依旧传来的水声漾动的动静。 好半晌,司玲珑蓦地将脑袋从他腰上撤离。 赫连越站在原地,一时也不知该继续站着还是回去坐好,再听里头始终依旧的水声,顿时有些迁怒。 怎么还没洗完?! 又见司玲珑还偷偷拿眼瞧他,忍不住又一眼瞪过去,“去榻上睡!” 司玲珑也不知这位大爷怎么突然毛了,正犹豫要不要听话乖乖进去里面躺好,屏风那头终于传来了出水的动静。 司玲珑顿时不困了,扭头看向屏风那头。 只听一阵衣料窸窣的动静后,蜀红终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手里还牵着一个洗得干净又喷香的小团子。 司玲珑眼睛瞬间亮了。 第216章 人类幼崽 四岁的小团子,洗去那一身的脏污,加上热水泡过的缘故,肌肤都是粉嫩嫩的,带着婴儿肥的小脸,长得那叫一个粉雕玉琢,精致可爱。 原本就乌亮的大眼衬着那可爱的小脸,愈发显得明亮澄澈。 因为突然,护国寺里一时也没有合适的小衣服给她穿,这一身还是拿了寺里小和尚的衣服给她套上的,整体还是长了一圈,蜀红将裤腿袖子都给她卷上,看起来就像个偷穿了哥哥衣服的小孩,虽然松松垮垮,却愈发叫人萌到心底里。 【这也太可爱了。】 【阿我死了,人类幼崽太萌了!】 赫连越听着这人前一秒还跟自己小心翼翼的,下一秒又开始对着一个孩子死来死去。 这话他都听过多少遍了。 赫连越算是明白了,这女人就是没节操! 是个好看点的都能“杀”她。 赫连越现在就是郁闷。 很郁闷。 司玲珑却已经完全忘了皇上的存在,自顾走上前,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团子的小肉脸。 【哇,又软又滑。】 “当下找不到合适的衣裳,只能先将就穿着,明日一早奴婢再叫人去下山买新的。”蜀红在一旁解释,声音里也带着几分轻柔。 原本还以为这是个要命的野孩子,但是刚才一通洗下来,发现这孩子真的乖。 全程几乎乖乖配合,再加上这可爱的小模样,饶是蜀红也忍不住心下一软。 司玲珑闻言只是点头,“买买买,买贵的,要好看的。” 这么好看的一个奶娃娃,不打扮一下多可惜啊。 雪杀原本正呼呼睡着,这会儿也被这动静吵醒,看到被洗得干干净净的小团子,一双狐狸眼似乎透出几分受到威胁的谨慎。 跳下床,屁股一扭一扭地凑到小团子跟前,还谨慎地朝她嗅了嗅。 小团子许是之前被雪杀扑倒过,这会儿瞧着雪杀靠近,小身板愣是僵直着不敢动,只是看向雪杀的目光中显然也带着几分不解的探究。 一人一宠仿佛在相互试探着。 直到雪杀终于确定了小团子的气息,似是傲娇地哼了一声,再次昂起下巴,显然不把她看在眼里的样子,扭着屁股又回了自己的榻上。 一个小崽子,还没我香。 哼,威胁不到我第一宠的地位。 司玲珑将一人一宠的反应看在眼里,只觉好笑。 赫连越不关心旁的,只问,“这孩子可会说话?” “回皇上,方才她一直不曾出声,许是还需时日。”蜀红恭敬回话。 赫连越又看一眼那孩子,心想今夜估计也问不出什么。 “明日朕会命御医过来给她检查一番,今夜都先歇着去吧。” 赫连越说罢,又朝外唤,“列一。” 一直守在屋外的列一立即现身,恭敬垂首,语气无波,“属下在。” “今夜你守着这孩子。” 虽然眼下瞧着这孩子没有什么危险,但赫连越也不可能将她交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侍女照看。 且叫她一个屋子待着,列一在外看守,至少不会翻出什么浪花。 司玲珑虽然觉得奶娃娃可爱,但也明白赫连越的顾虑是对的,这孩子身上还有秘密,总得慢慢接触。 便又蹲下身子,继续哄孩子,“今天太晚了,我叫人带你去休息,你好好睡一觉,等明天早上睡醒,我再给你做烤鸡吃。” 小团子顿时眼睛一亮,乖巧点头。 蜀红便牵着孩子去了小院另一处厢房。 青绿也将后头收拾妥当,司玲珑松懈下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想起赫连越,又忙恭送他,“时候不早,皇上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赫连越看着她,应了一声,然后便抬腿,朝内室的卧榻走去。 司玲珑看着他去的方向,一时有些懵。 【等等,你往哪走呢?那是我的床啊喂!】 第217章 啰嗦,睡觉 “皇上。”司玲珑喊他,心里礼貌地问他, 【您不滚吗?】 赫连越刚走到榻边,听到这声滚,眉心都跟着抽了两抽,好歹忍住了,扭头看她,“时候不早,爱妃还不过来就寝么?” 说着,不等她开口,又带着几分危险的语气问,“还是说,外头夜深雾浓,爱妃打算赶朕走?” “臣妾不敢,只是这要叫太后知道了臣妾又要被罚抄经了。”司玲珑可怜巴巴地看他。 赫连越却瞪她一眼,“啰嗦,过来睡。” 上回是上回,这回是这回。 他还能叫她为这个事被罚了不成? 司玲珑见赫连越一副要发飙的样子,也不知道这男人哪里来的火气,加上这会儿确实累了,就懒得跟他继续争论。 【睡就睡,反正又不是没睡过。】 司玲珑心里嘟哝着,就跟着赫连越爬上了榻。 屋子里倒是有另一张小榻,可惜被雪杀被霸占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一块睡,但毕竟喜欢过,再睡一起总是免不了紧张。 【哎,看来今晚又要睡不着了。】 司玲珑心里叹着,脱了外袍便钻进暖烘烘的被窝,只感觉浑身毛孔都是舒服的,被子一裹,直接把自己缩进床里去了。 赫连越看着两下里把自己裹成蚕蛹的人,嘴角微抽。 这女人是故意的吧? 整的他好像要把她怎么着似的? 只是想到她来护国寺这几日遭的罪,先是被泼脏水,后面又是被罚抄经,再有连着两天被送死鸡,到底是女子,哪有真的不在乎的。 想到这些,赫连越再有不满也还是沉默了。 说到底,是她委屈了。 “司玲珑。”赫连越扭头,轻声唤她。 床里那人只是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赫连越犹豫半晌,别扭开口,“册封沈蓉蓉之事,是朕言而无信,你别……” 话到一半,赫连越声音一顿,只觉安静得过分。 一般就算她装睡,心里肯定也免不了对他的吐槽和嘀咕。 这会儿他都开头了,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赫连越疑惑地撑起身,探头看向床内那裹在被子里的某人。 就听她呼吸匀实,双眸闭着,俨然已经睡了过去。 连心音都没有了,这就不是装睡。 赫连越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是谁刚才说今晚要紧张得睡不着的?啊? 这才多久?! 这女人是猪崽么?沾床就睡? 赫连越只觉满心郁气,刚才那想要与她软和的冲动却是再也没有了。 想了想又觉得不痛快,也不管她,干脆抬臂,把里头的蚕蛹整个卷过来抱住,这才赌气似的睡了。 司玲珑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 梦里都是各种光怪陆离的场景,一会儿梦到太后叫她抄经,一会儿就见赫连越揽着他新册封的沈贵人来她面前耀武扬威,一会儿白芊芊扛起一头猪就往她身上砸。 司玲珑瞬间有种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挣扎着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卷在被子里,被子连人还被某人抱在怀里动弹不得,更要命的是,雪杀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上了床,这会儿就整个趴在她身上睡得呼呼的。 司玲珑差点就吐血了。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哦!】 【简直是我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 扭动着身子,司玲珑试图从被子、赫连越胳膊以及雪杀压顶的三重束缚中挣脱。 她卯足力气,抓准时机便是一个用力——翻身! 然而,身体没成功翻过去,脑袋却是用力甩了上去。 原本睡得正熟的赫连越,便冷不丁地被怀里的人狠撞了一下巴。 瞬间醒了。 赫连越:?? 有刺客? 第218章 这是你逼我的 司玲珑虽然没能成功从束缚中脱离,但制造出的动静还是叫原本压在她身上的雪杀瞬间惊醒。 赫连越还没来得及从下巴突然被袭击的突然中回神,就见一个大白团子猛地蹿下了床。 再低头,看向怀里不安的蚕蛹。 天光微弱,却依旧能看清她此时的模样。 司玲珑一张脸蛋通红,热的, 一头乌丝凌乱,睡的, 一双杏眸微湿,刚才撞的, 身子还被牢牢裹在被中,就那样委屈又怨念地看他。 【狗男人,那么喜欢抱着人睡,怎么就没把你胳膊给压断!】 赫连越微微挑眉。 这一大早的,她倒是精神充沛。 忽略自己被撞疼的下巴,赫连越只看她一眼,又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重新闭眼,睡觉。 司玲珑见状顿时又扭起来,“皇上……” 【狗皇帝,先把我松开啊。】 赫连越充耳不闻,抱着她的胳膊微微用力,声音沙哑却含糊地威胁,“别动。” 司玲珑差点就想骂人了。 【忍住,我现在是个嫔妃,没有嫔妃一大早揪着皇帝骂的。】 “皇上,放臣妾起身吧。”司玲珑压低了声音,可怜巴巴地朝他发出恳求。 【狗皇帝,我知道你没睡,起来!】 赫连越心底冷笑,面上更是冷酷非常,凤眸微睁,只瞥她一眼,抱着人不撒手,“给朕一个放开你的理由。” 大早上的撞了朕的下巴,一句话都没有就想叫他放开? 司玲珑闻言忽然就沉默了。 就在赫连越以为她准备放弃挣扎的时候,就听她心底满是冷意,【这是你逼我的……】 赫连越挑眉,心说她这是终于准备发飙? 就见司玲珑看着他,表情十分的一本正经,“臣妾要出恭。憋不住了。” 赫连越:…… 是他输了。 嘴角抽搐着将人放开,司玲珑立即往里滚了一滚。 好不容易从被子里解放出来,又忙不迭手脚并用地爬过赫连越,下床,刚要装模作样地往后头的净房钻,就听外头突然传来福泰一声低呼。 “哎哟喂。” 与此同时还有青绿明显压低了的声音,“这孩子怎么在这?” 司玲珑疑惑,看一眼床上的赫连越。 两人相视一眼,兀自抓过一旁的斗篷披上,这便走到门口,打开门。 屋外是扑面而来的冷意,司玲珑低头,却见门口处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子,一身不合身的僧袍穿在她身上却明显没抵住多少的冷意。 昨夜刚收拾妥当的小团子这会儿就背对门口坐在地上,面对着青绿的询问却不为所动。 直到听到身后传来的开门声,小团子立即像是察觉猎物的小动物一样扭过身,眼眸澄澈宛如小动物,眼巴巴地看向司玲珑。 司玲珑都愣住了。 忙不迭弯腰将孩子从冰冷的地上抱起来,入手才发现这孩子是真的轻,而且身上都是寒气,显然不是刚跑过来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司玲珑忍不住问。 对上孩子那期待的目光,司玲珑似是想到某种可能,似是不可置信地问,“你该不会是半夜就等在我屋外,就等着我睡醒给你做烤鸡吃吧?” 小团子依旧不出声,但一双大眼明显写着期待。 司玲珑这下是真被震惊到了。 一直以为雪杀才是愿为一口烤鸡甘心折腰的那只。 没想到。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论这份吃鸡的执着,雪杀输了! 第219章 美人计? 司玲珑又是无语,又是莫名心疼。 这么可爱的孩子,这么冷的天,就穿着这么件小棉服等在她的屋外,就为了吃烤鸡。 也不知道之前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 这么一对比,雪杀这个被千娇百喂长大的狐狸,瞬间显得过于嘴馋了。 【啧,忽然嫌弃我家狗子。】 赫连越忍不住睨她一眼。 这狗子说的是谁? 司玲珑却顾不上别的,先把孩子抱进屋里暖和,顺道带着她一块洗漱了一番。 虽然小家伙眼巴巴等着,司玲珑也不可能刚睡醒就烤鸡给她吃。 这会儿天才刚亮呢。 和赫连越收拾妥当后,又叫人端来了早膳。 司玲珑想着叫她先垫垫肚子,可是小粉团子对于桌上的素膳根本看都不看一眼,这就是认准了要吃肉。 司玲珑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朝一旁的赫连越, “还在后山烤鸡未免对太后不敬,也容易招狐狸,这孩子身上的衣服也不合适,臣妾想,能不能带她下山一趟?” 赫连越只拿眼瞥她,声音凉凉,“爱妃莫不是早就打算好要带人下山?” 司玲珑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看着赫连越,一脸的无辜,“臣妾才没有……” 【靠,居然被他发现了!】 赫连越:…… 带小粉团子下山,能一次性满足她吃鸡换合适的衣裳以及司玲珑趁机逛逛古代集市的三重愿望,司玲珑昨晚就有些蠢蠢欲动。 毕竟,她的理由多正当啊! 司玲珑也不知道赫连越是真的看穿她还是怎么着,但这会儿肯定不能认怂。 【单烤鸡这一项,叫太后知道我又得被罚。】 【可是,昨晚答应了小家伙,肯定不能言而无信。】 赫连越听着她的心音,只是冷哼,倒也没有真的要为难她的意思,刚要松口,就听她心下暗搓搓琢磨。 【赫连越这表情肯定是不答应,我得想想办法才行,不知道美人计好不好使……】 刚准备松口的赫连越:…… 莫名有些好奇她打算怎么使美人计是怎么回事? 【算了,狗皇帝没有心,不值得。】 赫连越:…… 莫名烦躁。 这女人怎么这么容易放弃!? 因为被司玲珑的心音莫名遛了一圈,一脸不爽的赫连越愣是叫她说了好些软话才松了口,但就这还是有条件的。 “朕与你们一起去。” 天天惦记着回家,赫连越怎么可能放她自己下山疯跑。 司玲珑听到这条件也是忍不住纠结。 “可是昨晚的事,皇上不得跟太后那边……”交代么? 赫连越又是一声冷哼,直接招手叫来福泰,“福泰,待会儿你去跟太后说。” 福泰一张脸险些就垮了下来,“啊……” 这任务实在是有些不讨好啊。 太后她老人家也不会因为他是皇上面前的总管太监,就不罚他抄经啊…… “皇上,奴才得跟着您呢。”福泰试图把手里的炸弹甩出去,“霍大统领清楚所有内情,不如叫他去向太后说吧?” 一旁的蜀红和青绿眼观鼻鼻观心。 心里默默为霍大统领点蜡。 昨晚闹腾一场,霍统领恐怕一夜没睡,在调查这孩子的来历呢吧。 他肯定不知道自己突然又背了个锅。 司玲珑也听出了福泰的意图,忍不住暗暗好笑。 要是霍山这会儿也在,只怕会用眼神灵魂质问他。 【霍山:您礼貌么?】 第220章 没有名字 福泰最终还是叫赫连越留了下来。 毕竟内监出去过去扎眼。 赫连越既然决定陪司玲珑一块下山,自然不会带着一群侍卫那么招眼。 有邬烈和这回带来的暗卫也够了。 司玲珑自然不好有意见,想着荃妃在山上待着估计也无聊,又让人去叫上她。 毕竟每回她有事,荃妃都仗义帮她,司玲珑这叫投桃报李。 至于其他人。 这不是都病着呢么,得静养啊。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下了山。 先是往山下驻扎的营地那边去,给小粉团子和雪杀一人烤了一只司玲珑特制烤鸡,把一人一狐喂饱了,这才带着两只往城里走。 司玲珑和赫连越自然是带着雪杀和小团子一块走,顾清荃不喜与人同乘,自己坐了一辆。 这头,宽阔的马车内,司玲珑和赫连越坐在一边,雪杀和小粉团子坐在一边,后者都是一脸乖巧又满足。 司玲珑发现,只要能满足小团子的需求,她就会很乖。 昨晚那凶狠的状态,大概也是一开始吓到她了。 “小团子,你都吃了我的烤鸡了,总该跟我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吧?”司玲珑再次逗她说话。 刚才烤鸡的时候逗了许多次小家伙都一言不发,司玲珑这会儿也不抱太大的希望。 就见,小团子那原本随着马车走动而晃动的两只小脚顿了顿,乌溜漂亮的大眼看向司玲珑,却是乖巧一摇头。 “没-有。” 软糯中带着干涩的小奶音发出时,司玲珑和赫连越都是一愣。 就连旁边的雪杀都忍不住呼扇一下毛茸茸的狐狸耳,似乎好奇刚刚是谁发出的声音。 司玲珑第一次得到小团子这么正面的回答,也是有些激动。 “你真的会说话!” 又问她,“没有的意思是,没有名字?” 小团子顿时乖巧地点了点头。 司玲珑只觉得这孩子真是又萌又乖,忍不住伸手摸摸她嫩滑的小脸,连带着声音都下意识放甜,“那姐姐给你取一个名字好不好?总不能一直叫你小团子。” 小团子又点头,一脸的乖巧可爱。 赫连越就见旁边的司玲珑简直兴致勃勃,也是没想到,她竟这么喜欢孩子。 毕竟当初初见雪杀时,她还吐槽他养了一只猪。 正暗自啧叹,就听她已经在心里信誓旦旦。 【我一定要给小团子取个可爱的名字!】 【粉嫩嫩的,要不叫粉粉吧!】 【唔,她好像更喜欢烤鸡,要不小名叫小烤鸡!】 幸而赫连越这会儿没顾上喝茶,否则他一定会忍不住呛到。 这女人究竟是什么审美?! 有给孩子取名叫小烤鸡的么?! 赫连越简直听不下去。 司玲珑却自信满满,张口,“我想到了,你就叫……” “叫黎笙!”赫连越截过司玲珑的话头,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名字一出,司玲珑和对面的小团子都显然愣住,齐齐看向赫连越。 赫连越面上淡定自若,只瞥一眼司玲珑。 “既是要取名字,自然要取个正经名字。” 什么粉粉,小烤鸡,孩子长大后估计听了要哭。 司玲珑觉得这话也有道理。 【黎笙,也还行吧。】 【总比杀笙好。】 司玲珑对于赫连越取名的认知都来自于“雪杀”这个名字。 又看向小团子,只见她眼眸眨眨,显然这名字并不排斥。 黎字听着跟狐狸同音,她喜欢。 司玲珑见小家伙不反对,当下拍了板,“那以后你就是小黎笙,唔,小名粉粉!” 赫连越:…… 还是逃不开【粉粉】吗? 第221章 大集会 赫连越来不及反对,小团子,哦不,小黎笙便有些欢喜地点点头,这就定下了自己的新名字。 司玲珑也觉得开心。 仿佛突然养了个娃的满足感。 至于赫连越。 算了,随便吧。 单看她们的反应。 这两人根本不知道,能得天子赐名是怎样一种殊荣! 这边刚刚给小黎笙定好了新名字,马车也正好抵达了玉台山下的平城,自有人出示入城的路引。 一行人便顺利地进了城。 一下车,司玲珑便叫城里的热闹吸引了目光,赫连越看着几乎钻到窗户边探头的一大一小一宠三颗脑袋,忽然觉得自己今天是带了三个孩子出门。 不过是比寻常热闹一些的街市,有必要如此兴奋么? 蜀红和青绿已经从另一辆马车下来,蜀红向来细心,下山前便已经打听过情况,此时便站在窗边向司玲珑解释。 “今日来得巧,正好赶上平城每季一次的大集会。” “什么大集会?”司玲珑好奇问。 蜀红便将自己听到的细细解释给她,“这大集会,据说是前两年办起来的,每一季度会在城南街专门开设一个集会,集会里聚集的都是来自各大行当季的好东西,城中百姓能一次性买到各种当季所需东西,不止价格实惠,而且集会所售物品皆是经过筛选的,有口皆碑呢。” 司玲珑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听起来有点像展销会啊,各大品牌直接云集?】 “听着好像有点意思。”司玲珑说着,扭头就看向赫连越,杏眸里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字——想去。 赫连越沉默一瞬,摆手赶车的侍卫,“去城南街。” 既然决定陪她们下山,赫连越自然做好了逛街的准备。 而且这所谓的大集会,他也确实有些好奇。 司玲珑就开心了,马车顺着拥堵的街道一点点挪到半途便走不动了。 大部分人都是往大集会去的,因为不管是想要买东西的还是卖东西的都要收取一定的入场费,这就将一些只想凑热闹的三教九流人士隔绝在外。 加上大集会四面封闭且有护卫守着,大集会内基本没有出现过偷盗事件,这就叫平城中稍有脸面的大户人家愈发放心逛。 而那些没能通过筛选进不去大集会的小商贩不愿错过机会,就会选择在集会外围摆摊售卖,正好也给那些不舍得交入场费的百姓提供了赶集的便利。 司玲珑一行正好被堵在了外围的街上,眼见实在进不去,一行人干脆下车步行。 顾清荃带着侍女走过来,看一眼被蜀红和青绿各自抱着的小娃娃和雪杀,只问,“可要先去买些衣裳?” 司玲珑点点头,“我先带小黎笙和雪杀去买衣服,爷和顾姐姐先进去,我买完衣服再来寻你们。” 今天几人都是微服,赫连越穿一件墨色常服,外头披着大氅,看着富贵惹眼,却也瞧不出身份,饶是如此,那张俊美得过分的脸依旧引来不少路人侧目。 或者说,他们这一行打扮富贵的俊男美女加上狐狸,本身就很引人侧目。 顾清荃深知惹眼的危险,也有心分开行动,只道,“爷陪她们吧,我带侍女先进去逛。” 赫连越刚要开口,司玲珑已经忍不住出声,“这怎么行!” 【哪有把人喊出来却把人丢下自己逛的?】 【就算顾清荃会武,那也难保里头有不长眼的招惹呢?】 【按小说套路,女子逛街遇到纨绔登徒子的概率百分之九十九!】 赫连越听她心音,忍不住拿眼瞥她。 这莫不是忘了自己也是女子? 而且比起顾清荃,她的相貌显然更加招人。 就算身边带着丫鬟,赫连越也不可能放她一个人去买衣服。 干脆一抬手,吩咐,“邬烈,你跟着清荃。” 马车后,一身黑色劲装的邬烈无声走出,微微颔首,“是。” 第222章 买买买 顾清荃身边有暗卫营统领跟着,司玲珑自然没话说。 一行人便分了两头。 司玲珑带着人先去了另一条街上的成衣铺子。 她们这一趟自然也带了绣娘,这会儿也还在山上给小黎笙赶制衣裳,但在这之前也不好叫她一直套着不合体的小僧袍。 抱着孩子进了一家最大的成衣铺,店家几乎是立刻便迎了上来,一看两人便是眼睛一亮。 虽然这组合奇怪,但这两人明显尊贵不凡。 也不知道平城何时出了这么神仙的人物? 正想着,就见为首的女子指着旁边侍女抱着的孩子开口,声音如泉水叮咚悦耳, “掌柜的,给我家宝儿找身合适的衣裳,要好看的。” 赫连越忍不住拧眉看她。 什么就你家宝儿了? 还真打算养着这孩子不成? 司玲珑对上赫连越的目光,只是一脸无辜。 【我们那儿对亲近的孩子都这么叫,这不是顺嘴么?】 掌柜的虽有些好奇,但到底也没敢多问,只笑着连连点头,“有,有的。” 将赫连越一行迎上二楼,又叫伙计将店里适合孩子的成衣都拿过来。 只是古代的成衣铺更多做的是布匹和定制的活,大户人家都是自家养着绣娘,自不会来买店里的成衣,成衣铺里的衣服大多还是给有些过路行商或家中稍有富裕的人家准备的,就算料子最好的成衣也不是用的最好的料子。 但这一行人,显然也不差钱。 掌柜的便拿了成衣里头料子相对要好的几件过来供司玲珑挑选。 司玲珑便让小黎笙站好,她拿着那几套小衣服在她身上笔划。 最终选了一套粉色小袄衬飞花裙的,还有一套大红小袄绣彩鱼的,“就这两套吧,小黎笙想先换哪套?” 小黎笙看了看那好看的衣服,小手指了指那套大红小袄上绣着的彩鱼,司玲珑以为她是看中这套,刚要开口,就见她小脸认真,“要鸡。” “咳……”司玲珑忍不住干咳一声,劝她,“粉粉啊,一般没有人在衣服上绣鸡的,有的也是绣凤凰。” 赫连越听着她一本正经地把鸡和凤凰相提并论,简直无语。 就算绣凤凰,一般人也不敢把凤凰绣衣服上! 还要纠正,又听司玲珑不无认真,“其实鱼也挺好吃的,回头带你尝尝你就知道了。” 赫连越:…… 这是好不好吃的问题么?难道说的不是衣服上的刺绣么? 赫连越表示不懂你们女人的思维。 但小黎笙显然听懂了,小脸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乖乖点头。 司玲珑就让蜀红带小黎笙去换了衣裳。 雪杀眼看着小黎笙有了新衣服,原本懒洋洋被抱着,这会儿却是一挣扎从青绿怀里跳了下来,狐狸眼似是带着几分不满。 凭什么她有新衣服。 我也要新衣服! 雪杀过去都是不穿衣服的,赫连越也不会叫人给它穿。 但自从把雪杀交给司玲珑养,司玲珑也叫人做过几回小衣服,雪杀都嫌弃它们压毛毛,每次都一脸老大不乐意。 这会儿倒是稀罕上了。 不过,司玲珑今天心情好,便摆手,“买,给你也买!” 青绿都忍不住笑了,“这成衣店里,只怕也没有雪杀能穿的。” “那就挑料子嘛,让它自己挑,随便挑。” 司玲珑口气十分的财大气粗。 她兜里还装着便宜大哥之前给的七千两呢。 雪杀一听顿时高兴了,扭着屁股蹬蹬蹬就往楼下跑,青绿忙不迭追了下去,掌柜的也有些傻眼,反应过来也忙下楼去看。 司玲珑和赫连越倒是好整以暇地继续坐着,直到楼下突然传来一道娇娇揉揉的女声,语气却十足的娇蛮, “这狐狸身上的皮毛瞧着不错,给我做个毛领子正合适。” 司玲珑刚端起的茶杯顿时一抖。 【嚯!居然有人敢觊觎我家胖虎!】 第223章 我买了 司玲珑几乎是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赫连越坐在原地,面上却是一派淡定,看一眼司玲珑。 原本这样的小事也犯不上她出面。 不过看她样子,肯定是要去的,干脆不拦着,只道, “别打死人就好。” 司玲珑刚要迈出去的脚都震惊了,委屈加震惊, “我是讲道理的人!” 说罢,一福身就径自下了楼,一边走一边不忘撸袖子。 赫连越看着她的动作,只觉好笑。 又吩咐隐在暗处的列一,“去看着,不许叫人冲撞了她。” 他们这一行明面上的就这几人,但隐在暗处保护的,却不在少数。 除去换装打扮了的禁军侍卫,还有暗卫营的人。 列一只应了声是,立即消失在了窗边。 楼下。 司玲珑突突突下楼,就见青绿抱着雪杀,一脸不快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一旁的掌柜的满脸尴尬。 “小姐莫怪,这狐狸乃是小店客人所有,小姐若是想要毛皮料子,小店也有不少好货,都是刚到的……” 一边说,一边已经招呼旁边的伙计拿出了好几块上好的毛皮料子。 那为首的女子瞧着不过十七八岁,身后跟着近十个奴仆,态度却是蛮横。 “什么污糟的货色也拿到本姑娘眼前,本姑娘就瞧着那狐狸毛好。” 青绿虽然平素低调,但好歹也是宫里一等宫女,就算是对上世家千金都是半点不虚的,更何况是平城这么个富贵人家的小姐。 “简直可笑!这是我家夫人娇养的狐狸,岂容你嘴里放肆!你是哪家的小姐?” 那小姐瞧着青绿一身衣料打扮虽好,但毕竟不是贵女打扮,只当她是个婢女,却不想一个婢女也敢对她张口质问,当下脸色一变,涂着丹寇的手就差怼上青绿的脸, “你是哪家府上的下贱胚子,敢这样跟我说话?!” 青绿还未开口,就听身后楼梯处,司玲珑的声音冷冷传来。 “你又是哪家疯人院跑出来的胚胎,敢这样跟我的人说话?” 柳云衣乃是平城数一数二的富商之女,因为家中二叔乃朝中重臣,就连平城知府对柳家都向来恭敬有礼。 加上是家中幼女的缘故,柳云衣行事向来娇蛮,从没想过平城地界内还有人敢对自己这样说话,顿时一阵气恼。 尤其当她扭头看到楼梯处缓缓走下的女子,绯色红裙绣着精致暗纹,下楼时宛如海棠盛开,身上是绣着同色暗纹的雪白短袄,领口处裹着火红的绒毛,将她整张脸衬得愈发白皙。 眉眼如画精致,朱唇仿佛浸润了樱桃,只一眼就叫人惊艳不已。 平城何时来了这样一个美人?比她还美! 柳云衣心底最初的气恼在看见司玲珑的瞬间便转成了无言的嫉妒! “你就是这只狐狸的主人?” 司玲珑看也不看面前的女子,径自走到青绿面上,看看她,又看看她怀里的雪杀,见两只没事,这才扭头,看一眼柳云衣和她身后的一干奴仆,不答反问,“就是你看上了我家雪杀的皮毛?” 柳云衣听她语气淡淡,以为她是被自己身后的奴仆吓到,顿时又回了底气, “没错,这畜生多少银子,我买了。” 司玲珑杏眸微眯,也不应声,只是双眸从上到下将柳云衣打量了一遍,随即饶有兴趣般的,直将柳云衣瞧得一阵别扭,这才学着她刚才的口气开口, “我瞧着你这身衣裳也不错,多少银子,我买了。” 第224章 磨磨唧唧 “噗嗤。”青绿原本还紧紧盯着那柳云衣,以防这女子伤到自家贵嫔,乍听司玲珑这一声,却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眼见司玲珑和那柳云衣齐齐朝她看来,青绿瞬间绷紧了表情。 一脸我是专业女官我没笑的样子。 柳云衣更加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指着司玲珑,声音都变了调,“你竟敢戏耍我?!” “你都敢把主意打到我家爷的爱宠上了,耍你一下很过分么?” 司玲珑说着,自顾摸了摸雪杀的脑袋,又瞥一眼柳云衣,“再说我这还没正经开始耍呢。” 【我正经耍的时候,你衣服就没了小妹妹。】 楼上的赫连越听到她的话,嘴角轻轻勾起一抹轻弧。 刚才看她气势汹汹的,没想到还真的只是去讲道理的。 说了这么多会儿话,也不嫌费嗓子。 赫连越正想着要不要亲自出面,那边蜀红已经将重新装扮好换好衣服的小黎笙牵了出来。 见到二楼只剩赫连越一人时还愣了一下,还没询问,小黎笙已经耳尖微动,径自往楼梯那边凑了。 恰在这时,楼下又传来那柳云衣的动静。 “平城知府看到本小姐都要请安问声好,你家爷又是什么东西?信不信今日我叫你们出不了这平城?!” 蜀红脸色蓦地一变,小心看向皇上,就见俊美的帝王微微挑眉,眼底却是肃杀的冷意。 楼下的司玲珑更是被对方这口气惊呆了。 【嚯!这口气!】 【想叫赫连越出不了平城,你怕只能是就地造反才做得到呢亲!】 赫连越已经懒得再听废话,干脆抬腿走下楼去。 蜀红见状,忙抱起小黎笙紧随其后跟着。 柳云衣这会儿已经气红了眼,听到楼梯处传来的动静,下意识扭头看去,想看看什么不长眼的货色敢对她出言不逊,却在看清楼上下来的男子时目光瞬间直了眼。 眼前的男子比起她见过的所有公子都要俊美好看,凤眸冷冽,薄唇低抿,那一身贵气不凡的衣着和凌然天成的气度,只一眼便叫她眼底生花。 柳云衣原本还盛气凌人的气势,在看到赫连越的瞬间顿时收敛得分毫不见,脸上甚至隐隐露出些许的红霞。 愣神间,就见刚才还出言戏耍自己的女子一个扭身,上前冲着那男子张嘴便唤了一声,“爷,你怎么下来了?” 柳云衣听到这声爷,心底对司玲珑的嫉妒更加几乎冲破天际。 长得比她好看就罢了,竟还能跟着这样一个俊美得宛如天神的男子! 凭什么?! 赫连越睨一眼司玲珑,心说还不是你磨磨唧唧的。 直接把人打出去不干脆么? 随手拉过司玲珑揣在袖子里的手,果然,入手冰凉。 店里虽有炭火,但她冲着门口跟人说话,到底还是冷了些。 赫连越还要开口教训她,就听一道陌生的女子心音冷不丁地闯入耳中。 柳云衣:【这么好看的男子,合该是我的良人!怎么就看上了那么造作的女人!】 柳云衣:【他身后婢女抱着的那个孩子该不会是他的孩子?没关系!长得这般好看,若能与他结下连理,便是叫我当那孩子的后娘我也愿意!】 想到这里,柳云衣面上红晕愈深,扭身上前,娇声开口,“这位公子……” 赫连越听着她的心音只觉一阵恶心,偏偏还是拉着司玲珑的手不放,只是看向那女人的目光蓦地变得厌恶,甚至懒得再多一句废话,直接命令。 “列一,掌嘴!” 突然的命令,店内众人包括司玲珑在内都还没反应过来。 就见黑色劲装的身影突然从房梁悄无声息一跃而下,正好落在了柳云衣面前,面无表情地反手一个巴掌,丝毫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 啪。 第225章 我是祖国的 柳云衣只觉脸颊一痛,反应过来的瞬间,整个人已经被那一巴掌甩得摔坐在了地上。 耳边似有嗡嗡的耳鸣声,好半晌,整个人都是懵的,唯有脸颊那处传来的肿胀感叫她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竟然,被打了! 从小到大,家中连一根头发都舍不得叫她掉,结果,她却在平城的地界,被人打了! 还是被当众甩了一巴掌! 柳云衣险些发疯,捂着嘴呜呜尖叫,“抓、抓起来打……” 一旁的掌柜已经吓傻了。 柳云衣身后的奴仆更是吓傻了,冲过去,几个婢女上来扶人,身后的小厮则是冲过来就要给给自家小姐报仇。 列一脚步不动,根本不将这些人看在眼中,冷眼扫过,一个抬手,只见他身形如魅,快速从这些家丁中穿梭而过,随着手臂迅速地抬起落下,只听啪啪啪一连好几道巴掌声响起。 上前的奴仆都直接倒在了地上,捂着脸爬不起来。 第一次看到列一动手的司玲珑:…… 【列一,居然也是个狠人。】 【说掌嘴绝不掌屁股……】 司玲珑原本想着今天微服,对方只要不是太过分,她没必要动手惹事。 但赫连越既然做了,她也不会觉得这帮人不应该。 能张嘴就要扒别人家宠物毛皮的,听着也不是什么好人,当下往赫连越身边一站,像一个大哥身边的马仔,对着地上哭号的几人放下最后的狠话。 “我家爷是什么东西,这回都看清了吧?!” 【让你刚才嘴欠。】 赫连越嘴角一抽,直接瞪她一眼。 这话说的,还不如不说! 朕是个东西么? 柳云衣眼睁睁看着自己带来的人两下里就被打趴下了,这会儿哪里还有觊觎美男的心思,只是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地哭,想要放狠话,偏偏脸已经肿得叫她说不出话。 那一干奴仆同样捂着脸看着那冷脸站着的黑衣男人,哪里还有冲上去为自家主子报仇的心思。 根本打不过啊。 一众奴仆只能扶着柳云衣,也不管她还在如何哭着恨着要报复,左右拽着便将人拽出了这家成衣店。 柳云衣临走还不忘扭头,指着司玲珑,嘴里含糊不清地呜呜,“呜唔会汪咕泥嗯额!” 青绿忍不住问,“她说了什么?” “我知道!”司玲珑一脸爱心解惑的语气,“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反派撤退宣言果然逃不过这一句。】 赫连越见她还有心思吐槽人,显然是不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样子,当下懒得与她计较刚才的话。 一旁的掌柜的却是一副要哭的样子。 这是惹的哪一路的煞神啊。 “两位这是何苦,这柳家乃是平城数一数二的人家,家中甚至还有当了大官的,连知府都要给面子,今日惹了这位柳家大小姐,只怕不能善了。” 不止他们,他这个小店恐怕也要惹上麻烦。 司玲珑直接一张银票递过去,顺便安慰,“别担心,她要是待会儿带人回来,你就跟她说,我们去大集会了,让她来找我们。” 说罢,又一脸乖地问赫连越,“爷,可以吧?” 毕竟这位才是最终下命令的人呢。 赫连越睨她一眼,两个字,云淡风轻,“随你。” 司玲珑被他这两个字苏了一下,忙不迭稳住心神。 【要警惕资本家的糖衣炮弹,我是属于祖国的!】 赫连越:??? 这话他听不懂。 第226章 有缘人 虽然被柳云衣这一遭败了买衣服的兴致,但司玲珑向来是个心大的,人都跑了,她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扭头看向已经换了新衣服的小黎笙。 杏眸顿时噌噌亮。 叫蜀红将孩子往地上一放,司玲珑蹲下身,看着眼前这三头身的小可爱,红艳艳的小夹袄几乎和裙子齐长,裙边是几尾活灵活现的彩鱼,恰好落在她露出足尖的小巧精致的小绣鞋上。 【艾玛,太可爱了!】 “我们小黎笙真的太可爱了。”司玲珑有些兴奋地抱住小黎笙,凑近那粉嘟嘟的小脸就是吧唧一口。 直把小黎笙都亲得愣了一愣。 扭头对上司玲珑那明显喜欢的表情,这才认真指着自己,小奶音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黎笙,可爱。” “对,你最可爱。” 原本一直乖巧窝在青绿怀里的雪杀顿时不干了,呜呜呜几声委屈的低嚎便从青绿怀里跳了下来,直往司玲珑身边蹭。 明明我才是你的小可爱! 我刚才还受了委屈! 你居然只顾着你的人类幼崽! 失望!痛心! 司玲珑有些嫌弃,你这么大只的狐狸居然还跟小妹妹争宠,不过一想雪杀在狐狸的岁数里算确实是小的,勉强也算个妹妹吧。 于是捞过来,也在它脑袋上用力mua了一口。 还煞有介事地感慨, “别人出门都是被恶霸调戏,我们出门人家只看中你,还是你魅力更大点。” 雪杀似是没想到这点,歪了歪狐狸脑袋,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瞬间被哄好了。 赫连越在一旁看着,嘴角一抽,却没有言语。 一旁的蜀红也是沉默。 贵嫔怕是没看到那女子看皇上的眼神? 根本是没能来得及“调戏”吧。 小黎笙还在小心摸着被司玲珑亲了一口的脸颊,再看到司玲珑亲在狐狸脑袋上的动作,大眼眨眨,仿佛学到了什么。 一行人从成衣铺离开,径自朝着大集会的方向而去。 路上行人虽多,但周围有城卫巡逻,也并不显得混乱,反而有一股热闹在其中。 司玲珑穿越过来也没正经逛过集市,被抱着的小黎笙更是一双大眼乌溜溜四处直看,似乎对每样东西都很是惊奇。 忽然,小黎笙的视线被路旁的一个小摊吸引了视线,猛地揪住了蜀红的衣领子。 司玲珑一路见她只是好奇也不像其他孩子要这要那,这会儿难得有感兴趣的,顿时停住了脚步,顺着视线看去,就看到了那摊贩摆在地上的笼子里的,那浑身火红的小狐狸。 别说小黎笙,司玲珑和一旁的雪杀显然都被吸引了注意。 “这是火狐狸?”司玲珑有些惊奇。 饶是她对这个世界了解不深,颜色红得这么艳的狐狸也是难得一件,虽然火狐狸也叫赤狐,但一般赤狐更多是那日在后山见到的棕色或棕红色。 这样的艳色极为少见。 “这位小夫人识货,这可是我在山里守了两个多月才逮来的,都说颜色越红的狐狸越能给人带来福运,我今日过来,也是想给这狐狸找个有缘人!” 那摊主显然深谙这些内宅女子最看重的是什么,平城靠近玉台山,女子皆信佛,对于福运,有缘人这样的话术几乎没有任何抵挡能力。 而观面前这小夫人和那位爷,身上穿的戴的无一不贵重,就连身边抱着孩童的侍女都见之不俗,摊主十分确信,这就是他等了一上午的有缘【钱】人啊! 第227章 打假 司玲珑听到摊主那声有缘人确实恍惚了一下。 换做以前她对这种话是一点不信的,但自从元樽给她指引了“机缘”后,她对于这两个字就有些敏感了。 她这一趟过来,不就是因为乘黄大人给她指引的“机缘”么。 难道这火狐狸就是她这趟的机缘不成? 赫连越原是冷眼瞧着,本以为她不至于会被这样的话术骗了,没想到,这人居然信了? 看来是自己高估她了。 那摊主不敢跟赫连越搭话,毕竟这位即便站着不言语,那一身气势也实在压迫,眼见旁边的小夫人若有所思,只当她被自己唬住,于是再接再厉。 “我观小夫人也是爱狐之人,这火狐狸难得,又与小夫人如此有缘,这样吧,我也不与小夫人多要,只要你三十两,如何?” 司玲珑被他这话招回神,目光重新落向那笼子里的狐狸,此时定睛看过,也终于发现了问题,刚要开口,就听一旁的小黎笙忽然开口,小奶音十分认真的, “不是,火狐狸。” “假的。” 小黎笙表情难得的严肃,还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几人原先就猜想小黎笙是被狐狸养大的,这会儿会对狐狸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稀奇。 司玲珑也是意外。 她一个兽医系的都差点看走了眼,小黎笙这眼神倒是清楚。 那摊主原本巴巴等着司玲珑张口,骤然听到小姑娘这话顿时皱了眉,却也不好当着父母的面斥责孩子,只笑, “这孩子长得真是可爱,不过小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的哟,这火狐狸乃是有灵性的,你这么说它不高兴了,夜里寻你去。” 摊主虽然面上带着笑,但语气里却带着若有似无的威胁,小黎笙第一次接触外面的世界或许听不懂,但司玲珑几人却是听出来了。 拧眉刚要开口,却听身后,忽的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温润却带着几分冷意,只道, “不过是故意染了毛的野狐狸,你倒也敢糊弄,是以为集会外围的地界无人管了么?” 司玲珑听到声音蓦地扭头,却见几日不见的便宜大哥不知何时竟站在了她们身后,依旧是一身儒雅却清俊之姿。 “哥哥!”司玲珑不无惊喜。 司瑾瑀朝她点了点头,又看向一旁的赫连越,考虑在外头,只是拱了拱手。 那摊主听到自己的小伎俩被拆穿,脸色一沉,原本还要与对方掰扯一番,在看到来人时,整个人瞬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蔫了,只勉强笑着朝来人问好, “司少爷,您怎么……” 司瑾瑀却懒得与那摊主多言,只打断他的话,“是我叫城卫将你送去衙门判你个售假的罪名,还是你道个歉,自觉收了摊子自己离开?” 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凌然的压迫感。 那摊主顿时就软了身子,忙不迭的求饶,“司少爷饶命,小的不敢了,再不敢了。” 说着又朝小黎笙道,“小姑娘瞧得真,您没错,是我错了,这就走。” 说罢,着急忙慌的提着笼子就离开。 司玲珑刚才也注意到那狐狸是被染了色,只是还没来得及说,更没想到哥哥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居然就把人吓跑了。 这会儿都忍不住有些崇拜起这个便宜大哥了。 小黎笙听着那人最后承认她才是对的,有些惊奇,也知道这是因为这突然出现的哥哥那人才改口的,一双大眼顿时乌溜溜地看向司瑾瑀。 司瑾瑀刚才便注意到司玲珑身边的这个小姑娘,心说皇帝至今可还没有子嗣,这孩子又是哪里来的? “这孩子是?”司瑾瑀试探着询问。 司玲珑半点不含糊,直接道,“她叫小黎笙,我捡来的。” 司瑾瑀有些诧异,但见一旁的赫连越脸色不变,自然也不露半分表情,只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恰巧有卖糖葫芦的小贩从旁边路过,司瑾瑀看着那玉雪可爱的孩子,随手拦下那小贩便取了一根糖葫芦递了过去。 小黎笙之前就看到这种插着一串串红彤彤的果子,只是没说,此时看着那递到跟前的果子,大眼眨眨,微微发亮。 小手接过那人递来的糖葫芦串,而后忽然就想起自己今天刚刚学到的。 小小的身子顿时往司瑾瑀身边一歪,朝对方凑了过去。 司瑾瑀见那孩子靠近,还以为是要与自己说话,却不想下一秒,那小团子粉嘟嘟的唇凑在自己脸颊处,吧唧就是一声脆响。 司瑾瑀:…… 突然愣住。 第228章 干得漂亮 一旁的司玲珑几人也因为小黎笙这突然的动作弄得一愣。 但小黎笙到底太小,几人自然不可能想到旁的地方,只是记起之前在成衣铺里司玲珑亲小黎笙的动作,猜测这是被孩子学去了。 这不,小黎笙小脸微微骄傲,一脸我做到了的样子。 司玲珑倒不觉得娃学坏了,想着之前两次见面这个便宜哥哥都是儒雅端方的样子,冷不丁看到他一瞬呆滞的表情,只想说一句。 【不愧是我的崽,干得漂亮!】 话虽如此,还是顺道给小黎笙普及了一下安全小知识,“小黎笙,以后要跟很喜欢的人才能亲亲哦,而且以后除了我和你喜欢的人,也不能叫别人亲你,知道吗?” 古代自然也有恋童癖,虽然不一定会遇上,但科普总是要的,尤其小黎笙长得可爱呢。 小黎笙听着司玲珑的话似有懵懂,但还是认真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一旁的赫连越却是忍不住干咳一声。 这女人…… 这还是大街上,张口闭口便是喜欢,亲亲,一点不知矜持为何物。 “咳……”赫连越干咳一声,迅速转移话题,看向一旁同样有些尴尬的司瑾瑀, “司公子先前下山,是为了筹备这大集会?” 语气虽是疑问,声音里却是带着笃定,显然是猜到了司瑾瑀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司玲珑闻言有些莫名,就见司瑾瑀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回神,朝赫连越恭敬颔首。 “商人小利,叫您见笑了。” 单看几人今天的打扮和出行阵仗,司瑾瑀便知道今天他们只是微服,既然是微服,司瑾瑀说话自然谨守分寸,尽量不暴露对方的身份。 赫连越早知这人聪敏,此时也是满意他的应对。 一旁的司玲珑看看赫连越,又看看司瑾瑀,这时才有些后知后觉。 “什么意思?这个大集会难道是……” “不过是我暂居平城时随意办的一个集会,皆是商友捧场。” 司瑾瑀语气很是不值一提,又主动邀请,“今日难得,不知可否由在下做东,请几位入集会参观?” 说是邀请,更多的是询问赫连越的意思。 司玲珑自然也看向赫连越,却是隐约带着兴奋。 【我大哥开路,待会儿买东西还能直接记他的账,这趟赚了!】 赫连越虽然真的不缺那点银子,但是看她那么期待,自然也不会泼她冷水。 原本他们就是打算去参加这所谓大集会的。 “那就有劳了。”赫连越声音沉淡,司瑾瑀也没有一般人得到侍奉天子机会的那种诚惶诚恐,面上依旧淡沉从容之态,抬手便为几人引路。 这大集会说是将占了整个城南街的地界,规模属实不算小,既然叫交了费才能入内,里面就不只是卖东西的。 除了吃的玩的,还有各种表演比试,甚至还有单独给准备的擂台,任何人都可设擂应邀,比起外围,里头不算拥堵,却热闹了十倍不止。 顾清荃在和司玲珑几人分开后,已经先行进了集会之中。 只见一眼看不到头的长街挂满了各样的彩灯,街边俱是各种叫得上名号的东西,左右酒楼商肆分立,就连负责摊位买卖的也不是寻常商贩,而是经过教导规矩十足的各商行的伙计。 饶是顾清荃进宫前常在府外走动,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形式的大集会。 “白州芸香楼的糕点,南城万盛堂出了名的小酿,竟还有雍京锦绣阁的脂绣品和珍宝坊的胭脂……” 湘叶作为顾清荃从小伺候的侍女,自认很有见识,此时也忍不住暗暗咂舌, “姑娘,单这一条街上,就将天南海北各家名铺的东西都集结了,简直就是各个小分堂!” 难怪单是进场便要交“入场费”呢,这些铺子有些在平城有分号,但有些根本没有分号,寻常想要见一见都得托行商带货,一来一回的时间和路费都不止这点入场费呢。 只看这些商铺便觉得值了价,更别说这只是这个集会的一小部分。 “去前面瞧瞧。”顾清荃虽然对这些吃用的并不十分在意,但难得出宫还能逛街,她也久违地感受这份自在,向来清冷的面上也少见地带了几分轻松愉悦。 一主一仆往长街尽头的高台走去,忽然,脚步一顿,顾清荃敏锐地察觉一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有人。” 湘叶闻言面上一紧,不动声色地小声问,“是那位大人?” 顾清荃却睨她一眼,清绝的眸子微冷。 那人要是连这点气息都掩饰不住叫她轻易察觉,那他怎么配担得起皇上的暗卫营首领? “不是他。” 第229章 冷美人 珍馐阁二楼临街的厢房内,好几名打扮贵气的公子正靠窗作饮,这些都是平城里富贵人家的公子。 平城这地界往常并不算热闹,自从几年前司家那位少爷在平城开了分号,而后更是凭着司家在各大商行里的关系,愣是一手筹办了所谓的大集会,后来短短两年,这大集会便成了平城的固定集会,连知府都每每提前安排人手帮着布置场地。 因为单是每季一次的大集会,几乎就将周围几个城镇的富贾名流都吸引了过来,而这些平城本地的公子哥,也因此得了新的乐趣。 那就是挑美人。 不管是养在深闺的小姐,还是贵门宅院里的夫人,大集会这日总是要出门来瞧瞧新鲜的。 这也导致了这些平素里只会招猫逗狗自诩风流的公子多了一个光明正大看深闺美人的机会。 “要说美人,都说司家进了宫的那位千金乃是江南第一美,只可惜司瑾瑀前几年过来平城,却是从没将妹妹带出来,叫我等也瞧瞧。” 身穿宝蓝锦袍的男子不无感慨地说着,坐在他身旁的绿袍男子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说是江南第一美人,不过是为了进宫宣扬的名头罢了,谁又见过?再说皇上宫里的哪个不是美人?就说那白宰辅家的千金,如今的莲妃娘娘,那在雍京也是素有美名,可惜我等无缘得见啊。” “那宫里头的娘娘,又岂是我等可以肖想的,还不如瞧瞧眼前,上回那位柳州城知府之女,真真叫我一见难忘啊。” 这边几人一人一句感慨着,却见临窗那边,身穿白色锦袍的公子没有出声,视线却是直直落在楼下的某一处,似是被勾了魂。 几人便顺着那人的视线看去,只见街边一名身着紫色骑装的女子正与身旁的侍女说话,那面容不算绝美,但那一身飒爽装扮,以及眉眼间如冷月的清冷,着实引人注目。 “险些忘了,成渊兄最爱的便是这样的冷美人,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哄得那红袖坊的凭霜姑娘非你的牌子不接,如今倒是又腻了,不过这女子瞧着不是平城打扮,也不知是附近哪个州府的姑娘。” 那被唤作成渊的白衣公子自顾追随着楼下往前走的女子,嘴角只是笑,“故作清高与真的清高是两回事,烟花之地的女子,再是端着也不如这眼前正经的……” 这边话未说完,就见原本往前走着的女子蓦地脚步一顿,下一秒,清眸如冷箭,蓦地便朝二楼的陆成渊直直射来。 顾清荃扭头锁住那不怀好意的视线的瞬间,一只手已经按上了腕处的袖箭,但凡确定是图谋不轨之人,她不介意先为皇上清理一下这大集会里的虫子。 许是顾清荃扭头瞬间锁住楼上几人的视线过于凌冽,又许是那眼底闪过的那一闪而过的杀意,二楼原本还在窥视笑侃的几人都被这突然对上的视线吓了一跳。 不是没有遇见过姑娘家看向他们的目光,但那些女子要么娇羞,要么羞恼,总归是不敢直视的。 偏偏楼下那紫色骑装的姑娘,眼神利得像刀,虽然不凶,但那眼神,仿佛是要把他们就地正法。 不知是谁先咽了咽口水。 名为陆成渊的男子率先回神,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刚才没有被美人那一瞬的目光吓住,干脆迎上顾清荃凌厉的视线,缓缓露出一个自认英俊的笑。 正准备顺势搭讪一番,结果刚一张口,就听砰的一声巨响。 面前的酒壶竟是炸了! 酒壶的碎片伴着酒水四散,叫原本坐在桌边的几人同时吓得往后一跳,陆成渊只觉脸颊一痛,似是被刚才突然炸裂的酒壶碎片击中,伸手一摸,竟渗了血。 第230章 小惩大诫 原本还嬉笑调侃的贵公子看着陆成渊这惨状都懵了,其中一人下意识看向桌上,在看清桌上一颗石子的瞬间,顿时震怒,“谁?!哪个不长眼的……” 话音未落,就听又是砰砰几声碎响,桌上的几道菜竟是一一炸裂,一瞬间,碎瓷飞溅,惊得一群公子哥惊叫着一脸菜色地远离桌旁。 素来只会寻欢作乐的公子哥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只生怕跑得慢了,自己也跟着那盘子一样炸开。 饶是如此,也还有一两个被那碎瓷溅伤脖子衣裳的,可这会儿他们根本顾得上许多,惊叫着便往包厢外跑。 许是跑得太匆忙,也不知是哪个绊倒了哪个,几个刚才还在肆意谈论美人的公子哥,齐刷刷摔作一团,叫大堂一众食客看在眼里,险些没笑死。 楼下,顾清荃早在听到楼上响起的第一道动静时便收起了自己的袖箭。 再听那接二连三传来的瓷盘炸碎声和男子的哇哇乱叫声,终于确定刚才那视线只是个眼睛不太干净的公子哥。 啧,还以为是提前潜伏在楼中的刺客。 可惜了。 收起袖箭,顾清荃没再理会楼上的动静,只是转身继续往前时,目光不经意扫过酒楼对面的一处墙缝。 是那儿么? 根据刚才破风的轨迹和方位,应该就是那里。 不过就算她已经猜出了对方的位置并仔细感应,却依旧感受不到那人一分半点的气息。 果然,这才是暗卫营首领该有的本事。 可惜,这么多回也没真正见他出手的样子,若有机会,拿上皇上前头赏赐的那杆银枪和这位邬大人练一练,就好了。 顾清荃不无可惜地想着,径自将刚才的小插曲抛到脑后,带着湘叶顺着人流走到街道中央的高台处。 这里应是每年平城举办大型盛会的地方,由城南街贯穿,与另一条主街交叉,中间的位置是筑起高台的空地。 此时周围却有布置了好几处台子,除了中间的歌舞台有舞姬献舞,左边有投壶套花等耍玩的玩意儿,右边却是几处擂台,有比试才艺的娘子,还有设擂夺宝的。 顾清荃目光扫过,只觉眼花缭乱,转过那夺宝的擂台,视线却冷不丁叫台上摆着的战利品给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把通体漆黑的匕首,刀柄处是精致复杂的刻文,就连黑色的刀身上都带着暗暗的纹路。 那匕首就那样被架在台子上,黑色的刀身在日光照射下显出几分妖异的光芒。 顾清荃外表看似冷傲不染俗物,偏偏对兵器一类情有独钟。 尤其是这种看着就很利索的兵器。 难得出门一趟,顾清荃当时就不想错过。 “只要上台对战,率先赢下十场的就能拿到奖品?”顾清荃跟湘叶确定这擂台的规矩。 湘叶打小伺候顾清荃,她翘起脚趾头都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听到这话,瞬间就变了脸色,语气十分斩钉截铁,“姑娘,不行!” 顾清荃皱眉,沉下脸的样子很是能唬人,“怎么不行?” 这里是平城,她给自己赢把匕首怎么了? 湘叶差点想给她跪下,“姑娘,你忘了你是什么身份,怎可抛头露脸和这些武夫对战?皇……爷待会儿来了若是瞧见您只怕要恼的。” 顾清荃想说她也不怕皇上恼,但是赫连越恼了之后会不会收走她宫里藏着的那些兵器,她还是有些不敢确定的。 可,要叫她放过那把匕首,她又实在不甘。 就在顾清荃咬牙决定先比了再说时,忽听身后,一道熟悉又听不出半分情绪的低冷男声自她耳后传来,“顾姑娘。” 顾清荃扭头,就见一身黑色劲装面具覆面的男子悄无声息站在身后,正是一直没有现身的邬烈。 湘叶认出这是皇上给自家娘娘安排的暗卫,一时惊喜。 太好了。 有暗卫阻止娘娘,娘娘总不至于还要上去抛头露脸,万一再被认出来,那可不得了。 最好能只能把自家娘娘带走,那就更好了。 顾清荃也没料到邬烈居然会主动现身,只问,“什么事?” 湘叶期待地看向这位暗卫首领,想让他开口叫娘娘回去,就听,男人语气无波,却带着几分认真道, “你想要那匕首,我帮你取。” 湘叶:??? 第231章 那是邬烈 别说湘叶,顾清荃听着邬烈这一句都有些意外。 暗卫营的职责她是知道的,皇上的命令是暗中跟着保护她,但不包括要帮她赢匕首。 只一瞬,顾清荃又明白过来,只问,“你也觉得我不该抛头露脸?” 清绝的面上带着几丝不满。 邬烈面具下的脸微微沉默,半晌只道,“一把匕首,不值得姑娘出面。” 他可以帮她。 他,想帮她。 顾清荃还是觉得他是认为自己不该抛头露脸,心底莫名生出一股郁气,清眸扫过他面上的半边面具和一身衣裳,只道, “邬大人这样的身份才是最不该抛头露脸的,你走吧,若叫人认出你的身份恐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顾清荃说罢便重新转回身,不再理会邬烈。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后的气息消失,顾清荃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或许重了。 虽然暗卫营有使命不得暴露于人前,但只要是人,又怎么会不向往光明? 更何况他方才说要帮她取匕首的时候,语气里的认真,却是真心。 思及此,顾清荃忍不住暗暗懊恼自己刚才不该那样说,心下对于那匕首的想妄都跟着淡了下来。 湘叶正要劝她离开,毕竟那不过一把匕首,就是稀罕些,皇宫的宝库里也不一定找不到。 自家姑娘和皇上可是打小的交情。 想着便要开口,然而一句“姑娘”刚刚出口,又听身后冷不丁传来另一道男声。 “姑娘有礼,在下陆成渊。” 顾清荃扭头时,便见一银丝锦袍的男子一派温雅地笑对着她,若不是脸颊处还有一处带着明显血痕的伤口,也能称得上一句端方君子。 然而顾清荃对上这人的目光,面上却是冷了下来。 虽然刚才只是遥遥一眼,但这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过于熟悉,更别说,对方这道新鲜出炉的伤口。 伤口虽小,但顶着这样的脸出现,不可谓大胆。 陆成渊虽然特意换了一身衣裳,但也知道自己这模样不好,可难得遇见一个如此叫他一见倾心的女子,他怎么肯放过? 女子面上有伤那叫丑,但这伤在男子脸上,那叫荣耀。 虽然不清楚刚才酒楼那边是遭何人暗算,但是若能就此引得佳人“怜惜”,他不介意低这个头。 “方才酒楼一见,实属在下无礼,没想途生变故,没能来得及下楼与姑娘赔罪。” 陆成渊说着,便一派有礼地朝着顾清荃施了一礼,做足姿态后,又趁机开口, “瞧姑娘是对这擂台的彩头感兴趣,作为赔礼,在下愿为姑娘取来这匕首赠予姑娘。” 湘叶:…… 这怎么又是一个要给娘娘送匕首的? 顾清荃看着面前的陆成渊,面上却始终不动分毫,依旧是一派清冷疏离之色。 旁的女子面对男子这样的真心相送,即便是不愿意接受,恐怕也会尽量委婉,但顾清荃向来就不是个会委婉的,尤其是对着这样一个明显别有用心的男子。 “你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有资格为我办事?” 是的。 办事。 在顾清荃眼里,眼前的男人,连给自己办差跑腿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要“替她”去取那匕首。 若非不想惹事,这人她能一脚从长街中央踹回街头去。 “立刻从我面前消失,否则你今日伤的可就不只是这么一道小口子。” 她的语气里没有半分的盛气凌人,清冷的嗓音,却仿佛说着稀松寻常的小事,偏偏叫陆成渊听得心头咯噔一跳。 这发展,似乎与自己预想的不同? 顾清荃却懒得再理会这人,她从来就不是那些遇事下意识依赖男子的娇弱女流,不过一把匕首,她今天亲自取了! 想着便要上前攻擂,然而一只脚刚刚踏出,就见场外忽的凌空飞入一道颀长且难掩锋锐的身影。 只见那人一身墨蓝锦衣,身姿挺拔如松,落在台上时脚下却几乎不见声息,一双冷眸带着沉淀后的锋芒,只静静立于台上,便莫名给人一股难言的压迫感。 待男子微微侧头,略显锋利的棱角衬着一张冷峻英朗的面容,毫无遮掩地朝着顾清荃的方向默然而立。 无需言语,顾清荃便已认出了对方。 那是,邬烈。 第232章 似曾相见 自邬烈在人前现身以来,皆以半边面具示人。 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有人说他可能面上有疾,也有人说他是单纯的貌丑。 顾清荃却从未好奇。 在她看来,无论这人是什么样子,只要他忠于君上就好了。 甚至于她刚才对他说出那样的话时,也从没想过邬烈会不会因此在人前露出真容。 然而此时真的看到他当着所有人的面露出的真容,甚至于无需表明身份,她就知道这人是他。 除去他身上独特的气场,就连那张脸,她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似乎,她曾经在哪里见过他。 心底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颤动,顾清荃分不清自己此刻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而台上的邬烈,只视线与她一瞬的对视后便迅速移开,随即开口,朝主持擂台之人开口。 “我要攻擂。” 声音低沉却叫人听不出半分情绪,就像常年沉积湖底的溪石。 一旁的湘叶一愣,有些纳闷,“这人的声音,听着好像有些耳熟?” 饶是如此,她也没能认出这是邬烈摘下面具后的样子。 一旁负责主持擂台的擂场主持眼见出来的这是个肉眼可见的厉害角色,连带着声音都拔高了不少, “又来了一位攻擂之人!这位公子若能击倒守擂人并赢下余后九场,便能拿下我们这一场的彩头,这把能吹毛断发的乌金刃!话不多言,二位,请开始你们的比试!” 几乎是擂场主持话音落下的瞬间,台上的邬烈已经干脆地朝着原先的守擂主袭去,拳骨生风,烈烈作响。 台下观众还未来得及喝彩打气,就见台上一道身影已经干脆地飞了出去。 那守擂主嘭的一声摔落在擂台外时,众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 这怎么,就飞出来了?? 再看擂台上,邬烈背手而立,一双拳头背在身后,稍稍攥紧。 他脸上虽不露半分情绪,但顾清荃莫名就猜到他此时所想。 这是嫌自己刚才没收好力道,让这场擂台结束的太快吧? 而台上,邬烈确实如顾清荃所猜测。 身为暗卫营统领,亲自上阵攻擂已经是欺负百姓,所以他出手就已经刻意隐藏了身法,更是抛弃了自己惯用的掌风,改成拳头。 没成想,因为暗卫营向来速战速决的作派,他一时没收住力道。 实在不该。 邬烈在心底默默反省了一番,随即目光沉然扫过台下一众看客。 “我在此守擂,请较量。” 依旧是听不出半分情绪的语调,却叫台下一众看客莫名听出一种“不怕死的你们就上来”的气势。 尤其当这人站在那里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仿佛他守的不是擂台,而是能踏破铁骑的玉龙关。 台下原本对那匕首有几分信心的武夫们,瞬间蔫了。 公子这样的身手,何苦来这小小擂台赛啊。 我们不跟你抢匕首了还不成么? 有着同样想法的,还有台下的陆成渊。 刚才他敢对顾清荃说出那样的话,自然也是有自己的一份底气在的。 旁的不说,他家中幼年便有武教练教导他习武,来年更打算赴京考他个武状元。 可也正因为此,他比台下那些看热闹的更看得清楚,台上这人的武功,绝不是自己可以比得上的。 他想退了。 可是,刚才已经对着美人放了话,若是此时退缩,岂不叫人笑话? 虽说美人说话伤人,明显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他偏偏,就喜欢这种被拒绝的滋味。 哎。 正纠结着,就见周围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蓦地多了起来。 陆成渊纳闷抬头,就见擂台上,那宛如鬼神莫斗的男子,此时一双黑眸沉沉,不带半分温度地看着他。 在四周无人应擂的情况下,竟是朝他直接伸手,声音漠然中带着几分肃杀之气。 “你,上来。” 陆成渊:…… 这位兄台,能不能打个商量……不上?? 第233章 单方面的吊打 不上,自然是不可能不上的。 虽说擂台赛从没有点名挑对手的规矩,但真的这么做了,也没人会说什么。 台下的看客只会觉得刺激。 至于被点名的那人,自然也有拒绝的权利。 倘若今天被点名的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路人甲,不想上台出丑,认个怂,笑一笑也就过去了。 偏偏被点中的,他们都认识啊! “这不是陆家那位长孙公子陆成渊嘛?” “你说的是平城四公子之首的陆成渊?哎哟,那可是个风流人物。” “竟是陆家的公子,陆家祖上可是武官出身,这陆家的公子,想来也是个习武的?” “那是自然,瞧瞧陆公子那身板,比起另外三个明显要结实的多。” “大哥这意思是?打得过?” “不,打不过。” 周围看客在认出陆成渊身份的瞬间,议论声几乎是此起彼伏。 陆成渊自诩在平城里也算一号人物,认识他的自然不在少数。 也正因为这样,眼下他根本说不出一个拒字。 毕竟他这会儿代表的,可是平城陆家的颜面。 湘叶在看到台上那位高手点中的竟是那陆成渊时,心下免不了一阵偷笑,想着这人刚才还敢在娘娘跟前大放厥词,这会儿倒是正好有个人收拾他。 生怕对方不敢应擂,湘叶还待说两句话刺激刺激对方,刚不是说要上台给娘娘取匕首么?倒是上啊。 然而这一意图刚起,还未出声,便叫顾清荃一个眼神给压了回去。 顾清荃虽然看不上这人,却不会做出讥讽鼓动旁人的行为,她不行,她身边的人自然也不行。 这是她的教养。 更何况,就算她不出声,就眼下围观看客的目光,那陆成渊便没有退路。 顶着众人的目光,陆成渊硬着头皮跳上了擂台。 看着面前的男人,陆成渊努力克制自己心中的不安,既然上来了,那么就拼劲全力,如此也好叫那美人,瞧瞧他的武人风骨! 陆成渊这么想着,视线下意识就往台下美人的方向瞟去,然而还未等他用眼神向美人表明决心,一股带着罡气的拳风已朝他的面门直直袭来…… 这场擂台结束得毫无悬念。 但比起刚才一拳倒的前守擂主,陆家这位公子在台上倒是挺了足够长的时间。 只是……还不如不挺呢。 与其说是比武,不如说是单方面的吊打…… 啧,陆成渊他娘看了估计都得哭的那种。 顾清荃在台下全程瞧着,却是莫名。 按理说暗卫无情无欲,行事皆以命令为准,但邬大人,似乎,对这个陆成渊很是不喜?? 想不明白,顾清荃也懒得多想。 抛下先前对邬烈说错的话,她这会儿的心思又回了这擂台的彩头上。 嗯,看来这匕首,是稳了。 …… 另一边,在司瑾瑀引领下一路逛到这处擂台区的司玲珑几人也远远看到了这边擂台的情况。 相较司玲珑只是惊叹于那人的身手了得。 赫连越却是一眼就认出了邬烈。 眉心微蹙,有些不解,邬烈怎么会亲自上了擂台,还与人比武,还……欺负人。 嗯,好吧,他的暗卫营首领心血来潮想要欺负个人,倒也不是不行。 今天本就是玩乐。 赫连越没有纠结邬烈这反常的行为,正要带人往另一处走,就听旁边的司玲珑不以为然的开口。 “这身手也不怎么样嘛。” 赫连越顿时挑了眉,“不怎么样?” 他的暗卫营首领,暗卫中第一人,这身手在她看来只是不怎么样? 他怎么就不信呢? 就听司玲珑不无认真地朝赫连越说道, “这么说吧,假如是我与他一同擂台比武,我们一起出招,虽然他一拳把我打死了,但我还是不服。” 赫连越:??? 第234章 在下谢珵 赫连越一开始还正经听着,听到后面,再看她那故作严谨的模样,一时都不知道该无语还是该高兴。 无语的是她这纯粹是皮的。 高兴的是,她愿意在他跟前皮了。 比起先前端着嫔妃的样子在他面前小心恭敬的时候好太多。 顿时觉得今天专门带她走这一趟,也算值。 知道邬烈不可能无视他的命令丢下顾清荃,他既然会在擂台上,那想来顾清荃也在那群人中间。 赫连越也不急着过去汇合,便随着司玲珑几人往旁边玩游戏的摊子上走。 蜀红和青绿一路抱着一娃一宠,这会儿却有些体力不支了。 小黎笙身量小,不过三十斤,但雪杀胖啊,青绿实在坚持不住,就想将雪杀交给旁边扮作下人的侍卫抱,偏偏雪杀挑剔,坚决不让“臭男人”抱,腿一蹬就跳到地上,一副要自己走的样子。 青绿怕这大街上人来人往叫人冲撞了狐狸,还要去抱,司玲珑已经摆手,“让它自己走吧,不走丢了就是。” 事实上司玲珑还真不怕它走丢,毕竟雪杀出了名的懒,能躺着绝不站着,能慢吞吞的走绝不撒丫跑,有人跟着就行。 青绿小心看一眼赫连越,见皇上没有反对,便也不再去抱雪杀。 一旁的小黎笙见状也作势要下来自己走。 她虽然矮,但是雪杀比她更矮。 雪杀都自己走了,她也可以。 因为这两只小的,司玲珑她们逛的速度越发慢了下来,司瑾瑀也不耐烦,自顾领着一行人,一边走一边适时介绍两句。 几人却不知,不远处的酒楼二楼,有几道目光落在这一行人身上,其中一名穿着宝蓝锦袍的公子,正是先前跟陆成渊在一起的,与他并称平城四公子之一的一个。 只见他朝着身后统一着装的下人招呼,语气里带着几分冷,“都认清楚了,待会儿别抓错了人。” “是的公子。” …… 擂台那头,邬烈在台上守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无人应擂,毕竟陆家公子都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可见这不是他们的对手。 擂台主持还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正想着是不是提前结束这一擂,就听人群中一道沉稳的男声传出,“我愿应擂,请这位公子指教。” 来人与陆成渊年纪相仿,但举止显然更为沉稳,面容俊朗,目光清正,单看对方的步伐,就知道这也是个练家子。 双方摆战,比起先前被一招撂下台的人,这男子却是在邬烈跟前走了足足十招。 “这公子瞧着有戏啊!”台下一名看客说,旁边一人跟着附和。 “确实身手比之先前陆公子更高,说不定能成。” 不远处的顾清荃将这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心里却是笃定。 这人也比不过。 因为,他要输了。 顾清荃这么想着,就见台上邬烈一个拳风扫过,男人胸前被击中一掌,摔下擂台。 只是比起先前那几人的狼狈,男子摔下擂台后却迅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裳,一派认真地朝着台上的邬烈一推掌,“在下输了,多谢赐教。” 行事光明磊落,不骄不躁,显然在上台时便知自己武功不如,但即便如此,也依旧不露半分怯懦甚至主动应擂,就凭这份心性便值得赞许。 邬烈面上虽看不出半分情绪,但对于这人显然是认可的。 难得的开口,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谢珵。” 邬烈朝他点了点头,这就是记下了的意思。 名为谢珵的男子说罢也没有继续留下,走出人群,视线忽然瞥见人群中一抹倩影,脚下顿时僵住。 旁边小厮忙不迭上前询问,“公子可是受伤了?” 谢珵摇摇头,“只是方才似乎看到一个熟人。”说罢,又自嘲一般,“是我看错了。” 那人远在雍京,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平城? 不过没关系,他会去见她。 不管多难。 第235章 我们是不是见过? 谢珵之后,又是久久无人敢应擂。 擂台主持见状,干脆宣布邬烈守擂成功,拿下今日彩头,亲自将乌金刃送到对方手中。 台下的湘叶见状还想安慰自家娘娘,看中的物件被人赢走了,心里总归是不舒坦的。 “姑娘,要不奴婢去问问那位公子是否愿意割爱,咱们可以出银子!” 顾清荃看她一眼,只道,“不用。” 湘叶就有些心疼,娘娘不是喜欢么?问一问也不吃亏不是? 还要开口,却见台上那守擂成功的公子,忽的手持乌金刃,径自朝她们走了过来。 只见那冷峻高大的身影在自家娘娘跟前站定,而后,双手持刃,将匕首郑重送到自家娘娘面前。 “姑娘,你要的匕首。” 湘叶:?? 这是什么情况? 这人谁? 等等,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比起湘叶的傻眼,顾清荃只犹豫一瞬,便干脆地伸手,从邬烈手中接过那把匕首,认真道,“多谢邬大人。” 湘叶再次傻眼。 目光直直看向面前的男子,以及那张冷峻清朗的面容。 这、这人竟是刚才那位神出鬼没的邬大人!!! 她看了那么久,竟一点也没认出来!! 只是,自家娘娘又是怎么认出来的? 顾清荃却没有理会一旁湘叶的大惊小怪,只是清绝的眸子兀自看向面前的邬烈,就近看着对方冷峻的面容,顾清荃沉默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 “邬大人,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的模样,总给她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邬烈正欲收回的手微微一顿,眼底似有一瞬波动,只眨眼间便消失无踪,面上依旧是那副冷然无波的模样,声音听不出半分的情绪,冷冷沉沉, “不曾。” 两个字,净藏黯哑。 她,不记得自己…… 心尖有种难言的钝沉感,像掉入眼睛里的一粒沙,揉不散,化不开。 面前的女子,是山间皎洁的白梅,林间怒放的海棠。 而他,生于阴暗阴诡之中,不见阳光。 能像此刻站在阳光下,光明正大地为她取来她想要的物件,于他而言,足矣。 脚下悄然后退,他正欲转身离开,重归隐秘。 顾清荃看着他的背影,恍惚觉得眼前的人仿佛一阵烟雾又要消散,心底蓦地想起自己之前说错的话,鬼使神差的,她开口唤住了他。 “邬烈。” 顾清荃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清冷的嗓音,却仿佛给这个名字赋予了不一样的味道。 邬烈扭头,只听她轻声开口,“你可以不用在暗处,今天就这样子跟在我身边吧。” 这样,也不算违背皇上的命令,不是么? 邬烈似是一怔,不只是因为她会主动开口留他,更因为她那句,你可以不用在暗处。 身为暗卫营首领,这并不合规矩。 但他不愿意拒绝她。 他想,就今天一天。 在皇上和她汇合之前,他就先以这样的形式护在她左右,也不无不可。 “是。” 湘叶虽然不解自家娘娘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要求,不过,她觉得这也挺好的,毕竟,并不是谁都能得暗卫营首领亲自护卫。 要是能趁机和这位暗卫营首领搞好关系,说不定在皇上面前也能得些好。 过去皇上不宠幸后宫里任何一人,对于自家娘娘与其说宠爱,不如说是照拂和倚重。 但皇上如今有了宠爱的嫔妃,难保日后对娘娘态度有变,多一个交好之人,便是多一份倚仗。 湘叶这样想着,忙不迭将自己方才买的糕点主动送上,殷切开口,“邬大人,你可要尝尝这个点心?这是……” 不等她开口介绍,邬烈已是冷声打断,“不用。” “那邬大人要不要……” “不要。” 湘叶:…… 虽然邬烈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但她总觉得,邬大人对她说话时比起跟娘娘说话时,要冷得多啊。 像冰柱子,还是带着尖锥的那种。 呜,这也太难亲近了。 娘娘,奴婢没用,恐怕帮不到您了。 第236章 突发意外 司玲珑这头,因着走的是和擂台区背驰的街道,这一片多是游戏与玩乐的多。 玩乐的多,孩子自然也多。 瞧见雪杀的时候都很激动。 “这是狗狗吗?” “我知道,这叫雪龙沙,我舅舅家也有一只。” “这不是狗狗,这是狐狸呀。” “好漂亮的狐狸!” 几个小朋友围着雪杀就是叽叽喳喳地一通说,司玲珑听着都有些头大,更别说向来养尊处优的雪杀。 好在这些都是富贵人家带过来玩的孩子,旁边也有伺候的下人,不敢叫小主子随意摸这些个宠物,就怕不小心叫咬了。 饶是这样,还是有熊孩子瞧着雪杀那一身漂亮的毛发忍不住出手。 青绿见状,生怕雪杀被欺负,忙就要把狐狸抱起来,结果刚刚抱起,却不知哪个熊孩子忽然一把拽住了雪杀那条蓬松柔软的大尾巴。 雪杀哪里受过这样的刺激。 当下忍不住叫了一声,蹬开青绿就飞快地窜走,直接窜进了一处商户旁边的巷子里。 这一变故来得过于突然,司玲珑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颗红色的小团子也几乎跟被触到开关似的,箭一般跟着蹿了出去。 正是小黎笙。 司玲珑见状也要跟着追过去,却叫赫连越一把拉住,脸色微沉,便训,“瞎跑什么?” 司玲珑都要急死了。 “雪杀和黎笙跑啦!” 【那是你的狐狸啊!】 赫连越只道她一点都不淡定,这种事还需要她自己去追不成? 一个眼神过去,旁边乔装打扮的侍卫立即追了过去,蜀红和青绿也跟着过去,这一行瞬间就剩下司玲珑和赫连越,司瑾瑀三人。 见司玲珑还有些不放心,赫连越还安慰她, “放心,它不会跑远。” 毕竟雪杀那身肉,跑一步都要抖三抖,就算一时受了刺激,它也跑不远。 赫连越自认为这里即便不是雍京城那样的地界也出不了事,司瑾瑀作为大集会的筹办方更是放心,偏偏事情就出在了这里。 听见小巷那头突然传来的一声女子的惊呼,司玲珑都顿时右眼一跳,那是青绿的声音! 赫连越面色一沉,没有言语,只一个抬手,旁边便有四个路人打扮的人顺着声音的方向快速而去。 这四人便是一路乔装跟在赫连越周围护卫的。 四人开路,司玲珑也担心,三人便跟着一块去了小巷那边,就见小巷内,青绿和蜀红都好好的,只是脸色有些发白,而那名负责追人的护卫,脚下踩着一个,手里掐着一个按在墙上。 “怎么回事?”赫连越冷声问。 那侍卫见到来人,立即将手上和脚下两人交给随后赶来的护卫,上前便朝赫连越单膝跪下,告罪,“属下该死,有几人突然蹿出来阻拦,属下几人跟丢了雪杀小殿下和那孩子。” 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护住司玲珑的两个宫女,他本可以轻易脱身继续追。 蜀红和青绿自然清楚其中缘由,忙跟着跪下告罪。 谁都没想到,会有人突然蹿出来搅局。 所幸,这还抓了两个。 因为怕是死士在嘴里藏毒,侍卫在抓住两人时便干脆卸了两人的下巴,这会儿快速检查一遍,便将其中一个下巴装了回去。 身为御前侍卫,这都是最基本的操作。 司玲珑这会儿也顾不上感慨,径自上前问那人,“你们是谁派来的?为什么故意阻拦?” 那人身上穿着大集会负责巡逻的护卫衣裳,这会儿整个人都是哆嗦的。 这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我……我是司少爷的人,你们、你们快些放了我……” 一旁的司少爷本爷司瑾瑀直接就站了出来,“我就是司瑾瑀,你再说一遍,你是谁的人?” 那人:…… 第237章 拆了柳家 那人哪里想得到,主家为了让他们掩护身份特意叫他们换了衣裳方便行事,这一头就直接撞见了正主,一时哑口。 司瑾瑀只一眼就确认对方不是自己的人,只对赫连越道, “这不是我请的人,我见过这人,应当是平城里的一个地痞,只是换了一身装扮。” 地痞都惊呆了。 这司家少爷怎么这都知道? 一旁的侍卫也觉得应该如此,那群人都太弱了,一点刺客的样都没有。 赫连越也懒得浪费时间,随手将司玲珑拉到自己身边,看似是不让她靠近这人,但也是为了趁机读心。 将司玲珑拉回的同时,赫连越又问那人,“究竟是谁叫你们来的?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那人还哆嗦着不开口,心音却已传入赫连越的耳中。 地痞:【这帮人瞧着来头明显不对,柳家少爷分明说这就是几个外乡人,本来打算抓两人给柳家小姐出气的,这下倒叫老子栽这里了。】 “是柳家。”赫连越出声,声音冷冽却带着笃定。 那地痞再次惊呆了。 地痞:【他怎么知道的?!】 司玲珑以为赫连越是猜出来的,毕竟他们今天刚到平城,也就跟那位柳家小姐有过冲突,只是没想到,对方没敢大张旗鼓地找人来报仇,反而是偷偷摸摸行事! 这边正问着话,那边第一时间派去追回黎笙和雪杀的两名侍卫都赶了回来。 带回的消息却是—— “属下等在拐角看到一处杂乱的脚步,小殿下和孩子应该是被掳走了。” 听到这话,司玲珑一颗心都瞬间提了起来。 柳云衣要报复,找上雪杀和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好事? 那地痞刚才被按在墙上脑袋撞得晕乎乎,没听到侍卫最初的话,这会儿听到这句小殿下,整个人一时有些傻眼, “什、什么小殿下?” 什么人能被称呼为小殿下? 这得是宫里头才有的称呼啊! 虽然当今并没有子嗣,但是,这也说不准啊。 司瑾瑀见他显然误会了,也不纠正,故意冷声道,“你们叫人掳走的,就是当今小殿下,若还不老实交代,你和你一家老小都活不成了。” 那地痞虽然觉得这事太扯,但是亲眼见过那侍卫一挑七还护着两人的架势,再看对方那上手就是卸下巴的招,一开始他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卸下巴,这会儿总算明白过来。 这不就是说书先生常讲的,那些人对待刺客做的手段么?就为了防止人口里有毒药,被抓到就直接自尽。 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被当做刺客抓起来的地痞整个人都颤抖了。 “不、不是我,我不是刺客……是柳家的少爷和小姐,他们出钱要教训你们,说、说绑不到人把狐狸绑了也行,要、要剥了那身狐狸皮做领、领子……”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司玲珑更是感觉血液都停滞了一瞬。 虽然她偶尔嘴上各种嫌弃雪杀,但对雪杀,她是拿它当自家崽崽养的。 之前在成衣铺那人嘴里不干净已经叫她生气,没想到把人教训了一顿,这人居然胆子大到想要直接上手偷! 还想剥它的皮! 还有一起被带走的小黎笙,那么小的孩子,以那女人恶毒的心性,被卖掉都是最好的结果! 司玲珑光是想想就觉得受不了,当下眼睛都气红了,扭头朝司瑾瑀,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哥,带我们去柳家。” 她要去拆了那柳家! 第238章 奉旨入城 司玲珑显然是动了真怒,司瑾瑀也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不过是一只狐狸,一个孩子。 自家妹妹什么时候看重这些了? 心里虽这么想着,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只是冷静道,“如果我是柳家人,不一定会将人带回自家宅院。” 柳家兄妹在平城向来跋扈,但也并非真的不管不顾,外头的事他们不会带回自家府里,单他知道的,柳家在平城就有另外两处外宅。 “狡兔三窟,眼下要先救回小殿下和小黎笙,只能是分散去搜。若能寻知府派出人手最好,只是平城知府对柳家向来关照……” 否则柳家人在平城如此横行霸道,也不会至今无人能动。 若是亮出身份,知府或许不敢包庇,但知府里头还有不少衙役与柳家少爷相交过密的。 司瑾瑀想了想,道,“我在平城也有些人手……” 但要调查柳家兄妹在平城所有可能藏人的地点,还要分派人手一个个搜,恐怕不够用,尤其眼下,没时间让他们慢慢搜。 赫连越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柳云衣真的抓了雪杀,只怕会直接动手。 雪杀虽然偶尔也发威,但它本质还是一只好吃懒做的胖狐狸,并没有多少自保能力。 俊美的面上带起层层的霜寒,赫连越真是很久没遇见过这么不长眼睛的人了。 先前的教训,还是轻了。 抬手,赫连越冷声唤,“列一。” 一直隐秘暗处的列一连同其余暗卫一同现身,他们隐在暗处,自然听到刚才的话。 这一次跟在皇上和琅贵嫔身边的暗卫连同乔装的护卫一共二十二人,若是两两分散去找,也能负担过来。 毕竟暗卫营的人,一人能抵十个侍卫。 而一个侍卫,能抵十个普通人。 列一心底已经想好了分配人手,没想到赫连越开口的却是, “传令霍山,命他封城。” 饶是列一和在场一干侍卫,听到这一命令都不得不意外。 就为了一只狐狸和一个孩子,皇上这是准备掀了整座平城? 司玲珑却觉得这命令没毛病。 闹出动静怕什么?这些人都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手,要是今天真的叫他们得逞,赫连越连自家爱宠小殿下都护不住,他这个皇帝也别当了。 “让他多带些人。”司玲珑说。 【等找到雪杀它们,我亲自带人拆了柳家!】 列一闻言下意识看向自家皇上,但见皇上对于贵嫔的话没有反对,顿时沉默。 默默怀中掏出一物,列一直接朝着空中发射。 伴着一声白日的烟花炸响,黄色的烟雾在空中四散飘荡。 在看到信号弹的瞬间,原本在另一条街上逛着的顾清荃和邬烈同时扭头看向天空,眼底皆是厉然之色,而后毫不犹豫地朝着信号发出的地方赶去。 赫连越微服出行,即便是在玉台山附近的平城,也不可能真的叫他只身而来。 除去暗中乔装的十二名侍卫以及十名暗卫,城外必须提前布防人手,这批人是霍山亲自带领,以防城中发生什么突发的危险,可以随时支援。 如果皇上只是单纯逛街,无需用上他们,他们就只当换个地方待着。 但只要皇上发出信号,霍山便会立即带人,直接进城! 而眼下,便是信号。 …… 平城城外官道外的林中,霍山带领的五百禁军立即动身,不多时便现身官道。 过往行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躲藏。 霍山带领的人马却是快马疾行,不过一刻便已行至平城城门口。 守门的士兵被这突然冒出的人马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有敌兵来袭,还没来得及关上城门,霍山已骑马行至城门前,亮出天子令牌。 “天子禁卫,奉旨入城护驾,若有阻拦者,杀无赦!” 第239章 要变天了 守门的将士都傻眼了。 平城距离玉台山不算远,也听说皇上御驾前些日子到了玉台山,难道这人还进了他们平城不成? 这,这也没收到消息啊。 霍山却懒得理会城卫的反应,带着一行人马直接进了城。 原本热闹的平城因为这一变故陡然慌乱,然而没等百姓恐慌,霍山带来的人已经随着守城的城卫安抚一众百姓,赫连越吩咐等在城门处的暗卫现身与霍山汇合,霍山便带人随暗卫一路到了平城的某一处宅邸。 只见宅邸的漆红大门显然是被人暴力破开,看门的小厮躲在一旁不敢动弹,门口处还守着两名衙役,显然是本地知府的人。 霍山抽空瞟一眼那府门上的牌匾。 只见牌匾上写着两字——柳府。 霍山抬手示意部分禁军在外守住门口,自己则带着剩余的人,无视门口的衙役径自入内。 只见前厅内,已是一派肃沉。 赫连越身边仅留了两名侍卫和两名暗卫,其余的已经司瑾瑀的人前去搜查雪杀和黎笙的下落。 邬烈和顾清荃在看到信号的时间第一时间与赫连越汇合,一行人便直接来了柳府。 此时,赫连越坐于主位,手中捻着茶杯,周身却是冷戾的气息,顾清荃邬烈等皆在一旁,司玲珑则站在厅前,冷眼看着面前跪在地上有些狼狈的柳家父母以及平城的知府。 在霍山过来之前,显然已经盘问过了一番。 可惜,柳家父母也不知道这会儿柳家少爷和小姐把人带去了哪。 霍山一路疾行上前,单膝跪地,“臣霍山,奉令前来,请皇上吩咐!” 赫连越抬手示意他起身,也不废话,直接吩咐,“带人封城,你分一半人与知府的人一起去搜柳家兄妹可能藏匿地方,其余人上街搜,务必将人毫发无损地带回。” 霍山刚到,这会儿还不清楚情况,只能问,“敢问皇上,是要找……谁?” “是雪杀和那个孩子。”司玲珑指着柳家夫妇说,“他们家少爷小姐,把雪杀和黎笙掳走了!” 霍山闻言有些诧异地看向柳家夫妇。 眼神里隐隐有些佩服。 满宫里恐怕都找不出一个敢动雪杀小殿下的,这可是养了一对好儿女啊。 赫连越对于司玲珑的抢话也不介意,只是冷声补充,“派上街的人无需遮掩,尽可闹出声势,也好叫那对兄妹知晓,他们的父母家人皆在朕手中。” 雪杀和那孩子若有损伤,他便拿他们的父母来抵。 柳家夫妇听到这话,顿时抖得仿若筛糠,心里瞬间将那两个孩子从头骂到了脚。 惹什么人不好,竟直接就惹上了微服的皇上! 这一遭,只怕他们柳家要完。 霍山接了旨意,很快分派了人手,除了赫连越身边的护卫,还有各处搜寻的人马,他自己则亲自带一队人。 司玲珑见状忙道,“我跟霍统领一起去。” 之前是因为人手不够,担心带着司玲珑反而耽误功夫,也害怕有人会趁乱行刺圣驾,这会儿既然有了人手,司玲珑当然坐不住,她必须亲自去找。 赫连越面色冷沉,显然是不赞同,但对上司玲珑那坚持的表情,也知道没法拘着她在这里等消息。 扭头,看向霍山,只吩咐,“护好贵嫔。” 霍山当即认真领命,“臣遵旨!” 司玲珑便跟着霍山快步离开,来回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霍山带来的禁军已经分成了十数队人马各自往平城各处而去。 平城百姓见此情形,心下只有一个念头—— 平城要变天了。 第240章 先把孩子打死 此时,城中某处后宅的偏僻小院中。 柳云衣和她的兄长柳少卿正坐在廊下的一个宽椅上,两人略有些相似的面容上,都各带着伤痕。 柳云衣脸颊紫肿一片,是之前叫列一打的巴掌。 柳少卿额头及脖颈处则有一处细小的划伤,那是之前被突然炸碎的瓷片崩伤的。 是的,柳少卿正是先前和陆成渊一起在茶楼窥视顾清荃的其中一人。 在酒楼丢了脸,他直觉是陆成渊看中的那个紫色骑装的女子搞的鬼,还想要找人暗中教训一下那女人,结果自家妹妹捂着脸就哭哭啼啼找来了。 他差点都没认出来。 在听到云衣说是一伙外乡人打的,柳少卿也是怒极。 在平城的地界,向来只有他柳少卿欺负人,就没有他们被人欺负的道理! 于是便有了这一场绑架。 看着下人将两个不断乱蹬的麻袋放在地上,柳少卿还觉得那大小有些不对。 “你们绑的什么玩意儿?” 底下一人赔笑着一边解释,“实在是那家小夫人不好下手,咱们都没找到机会,就这俩还是碰巧自己撞过来的。” 说着,示意旁边人解下麻袋。 “除了小姐要的那狐狸,还有个小的,应该是那夫妻的孩子……” 这边话音未落,那边麻袋刚刚解开了口子,里头的雪杀和黎笙就跟小猎豹似的同时蹿了出来,一人一狐,动作却出奇地一致,见着人就往上一扑逮住脖子肉就是狠狠咬住。 那两名下人顿时发出一阵惨叫,柳云衣都变了脸色,示意旁边拿着棍子下人,“还不快抓住!先敲晕了!” 狐狸凶也就罢了,那死孩子怎么也那么凶? 底下十来人得了吩咐,抡着棍子就要打,柳云衣又忙补充,“注意点别敲出血来脏了那身皮毛。” 几人都点头,齐齐就朝那边的雪杀和黎笙扑了过去。 雪杀虽然平日里懒散,但对于危险的感知却很敏锐,在棍子敲下来的瞬间已经动作灵巧地躲了开去。 几人的棍子落在那被咬了的下人身上,顿时又疼得嗷嗷直叫。 场面几乎是立刻就混乱了起来。 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抡着棍子就要打狐狸,好几棍子都险险地从它的毛上擦过,雪杀顿时露出了凶色,一边低吼着一边躲闪。 黎笙这边倒是只有两人纠缠,许是看她是个小孩,再凶也没什么攻击性,两人倒是没用棍子,只是伸手去拽她的脑袋。 蜀红特意给她梳的揪揪被拽散,黎笙吃痛,张口就咬住那人的手,几乎是一下就见了红。 “啊!” 黎笙这会儿完全没了之前被司玲珑打扮的小粉团子的样子,俨然又是先前遇到威胁时那小兽凶狠的样子。 将两人甩开后,黎笙借机要跑,眼角却瞥见雪杀被围攻得无法脱身,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扑过去,小小的一团,弹跳力却是惊人,宛如小炮弹一般,一下子就扑到其中一人的背上,张口再次咬住那人颈后的肉,喉咙里甚至发出声声类似野兽的低吼。 因为之前接连咬了两人,黎笙那张原本玉雪可爱的小脸此时已经沾了血,再加上她这副凶样,叫她形容看着就有些吓人。 更别说她刚才一把跳上一个成人背上的弹跳力。 这模样,哪里像个三四岁的小孩? 原本坐着看戏的柳云衣和柳少卿都变了脸色,柳云衣甚至感觉面前这不是个孩子,而是只野兽。 “这孩子怕不是妖怪变的?” 想到这个可能,柳云衣脸上顿时露出惊恐,指着黎笙,声音尖锐地喊, “把那孩子打死,快!先把那孩子打死!” 第241章 住手 原本围堵雪杀的下人们听到柳云衣的话还愣了一下。 自家小姐向来心狠,曾经有外头的妇人骂她叫她听见,小姐便将人卖进了窑子,还吩咐老鸨除非人死了不准允她赎身。 打死个孩子,又算什么? 想到这里,有几人已经干脆提着棍子朝黎笙打过来。 黎笙乌黑漂亮的大眼转过,在堪堪躲开那些棍棒的瞬间,竟是直直朝柳云衣扑了过去。 “啊!”柳云衣吓了一跳,下意识推身旁的丫鬟去挡,黎笙随手挠了一下,还要往柳云衣身上扑。 下人们见状,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忙不迭一拥而上来抓人。 雪杀见状趁机往柳少卿那边扑。 一时间尖叫怒骂声四起,场面混乱非常,雪杀和黎笙也没有恋战,趁着混乱就往后头跑,黎笙两条小短腿跑得飞快,一点也不拖后腿。 可惜,唯一的出口被堵住,院墙的高度也不是两个崽子能跳得过去的,只能往后头一排屋舍钻。 这排屋舍不多,因为是给下人住的,每间屋子也不大。 “先把这院子里外都围起来!” 柳少卿直接下令,显然也是动了怒。 他就不信了,他们这么一群人能围不住一只狐狸和一个孩子。 一行人领了令,抡着棍棒拿着绳网便开始了一间间的搜寻。 …… 另一边的街道上,霍山带来的禁卫在街上四处搜寻,闹出的动静不可谓不大。 从柳家父母和知府口中得知能找到柳家兄妹的地方都找过了,却始终一无所获。 司瑾瑀和其中一队禁卫汇合后,只能顺着大集会附近寻找那群人离开的踪迹,一路问到隔了三条街外的一处巷子,眼角余光却瞥见巷口的拐角处,一名小厮打扮的男子在听到禁军搜捕柳家兄妹时,立即鬼鬼祟祟地溜回了身后的巷中。 司瑾瑀微微眯眼,朝负责带队的禁军指了指,一行人便悄悄跟在那小厮后头,直到,看着那小厮走到了一处角门,小心敲门。 司瑾瑀看到那处角门,声音微沉,“这里是知府府衙的后院。” 那带队的禁军脸色微变,只犹豫一瞬,便示意身后的一人,“去向霍统领报告一声,其他人随我先进府搜!” 不过区区一个平城知府府,哪里比得上曾经救过皇上性命的爱宠重要。 不得不说,禁军的行事风格,也和赫连越登基以来的酷烈手段学了十足十。 就在角门被人从里打开的瞬间,一行人立即一拥而上,一把擒住那形容鬼祟的小厮,“奉皇上之命,即刻逮捕柳家兄妹,不想死的立即带路。” 那小厮本来就慌了神,听到是皇上要拿人,也不敢耽误,忙在前面给带路,一路去了一处靠近角门恶偏僻院落。 在禁军将院门暴力撞开的瞬间,原本坐在屋里等着下人抓来那孩子和狐狸的柳云衣和柳少卿同时脸色一变。 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狠狠压着跪在了地上。 “你、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可是知府后院!”柳少卿说着,认出了禁军之中的司瑾瑀,顿时露出了怒色,“司瑾瑀!你什么意思?!” 司瑾瑀没工夫与他废话,径自问,“那只狐狸和那个孩子呢?” “什么狐狸,什么孩子,我……”柳少卿还要装作不知,下一秒,却见司瑾瑀上前,一脚干脆地踩上他脚踝,只听一声咔哒的声响,柳少卿顿时发出一声猪般的嚎叫。 负责带队的禁军看一眼司瑾瑀,似是有些意外这个看似儒雅的公子下手这么狠。 一旁的柳云衣已经被吓坏了,生怕自己的也要被踩断,忙不迭指了后头,“他们跑到后头了,我们的人都还在搜……” 司瑾瑀闻声,没有停留,快速带着人往后头去。 与此同时,躲在柴屋里的黎笙和雪杀正巧被抓住,只是还没来得及跑脱,就被两张大网给直接网住。 司瑾瑀带人过来时,正好看到那些人的棍棒即将落下。 “住手!” 第242章 敢打我哥 那些人听到前头传来的嚎叫声原本还有些莫名,这会儿看到这群突然闯进来的人,自然二话不说抡着棍棒就要过去打,打之前却还不忘吩咐, “先把两小的打残了别让他们趁乱跑了。” 其中两人听到这话也觉得在理,无视司瑾瑀带来的人,还要动手。 司瑾瑀看着被网住的两个小家伙,向来儒秀的面上瞬间沉下,趁着其他人被阻拦的瞬间快步冲到那两人跟前,一脚便将雪杀身前的一人踹翻。 眼瞧着另一根棍子即将落在那可怜的小团子身上,司瑾瑀想也不想地将地上的小黎笙往自己怀里一捞,自己则抬手生生挡住那迎面而来的棍棒。 只听咔的一声,那打在司瑾瑀胳膊上的棍子被打断,可见那人的这一下用了多大的劲,这一棍要是打在小女孩的身上,只怕不死也要残的。 司瑾瑀抱着小黎笙的胳膊下意识收紧,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俊雅的面容瞬间有些苍白。 黎笙原本还凶悍地试图从那绳网里挣脱,直到被揽入一个厚实的怀抱,却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人类替她挡下了那一棍。 她瞬间忘了挣扎,看着那张俊雅的脸,黑亮的眸子里却带着疑惑。 她记得这是司玲珑的哥哥。 第一次见面,他就给了她甜甜的冰糖葫芦。 刚刚,还救了她。 眼见刚才的那一棍没打中,那人抓着断裂的棍子还要接着补棍,然而下一秒,又一群禁军涌入,一道身影更是朝着这边快速冲过来,提着裙子,冲着那人就是一脚飞踹。 “混蛋!敢打我哥!” 正是在路上接到消息赶来的司玲珑一行。 她精致的脸上是怒红的颜色,平日里伪装的乖顺模样此时荡然无存,俨然是一副凶样。 别说后头护着她的霍山等人,就连司瑾瑀也一瞬忘了自己胳膊处的痛,有些呆地看着面前这个突然凶悍的妹妹。 进宫……给人带来的变化确实是有些大啊。 司玲珑彪悍地将人踹开后,自然有禁军将人及时押下,眼见霍山上前去给雪杀解绳网,司玲珑便去看司瑾瑀和他怀里抱着的黎笙,又动手把绳网里的小团子从绳网里解脱出来。 虽然遭了这么大的罪,但小黎笙半点没有被吓住的样子,反而是她这副嘴角带血头发凌乱的狼狈样子把司玲珑吓了一跳。 “他们对你动手了?这些血哪来的?” 一边问,一边又忙不迭去看旁边的雪杀有没有受伤,雪杀原本还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这会儿见她看过来,瞬间露出一副委屈又虚弱的样子,朝她呜呜叫了两声。 司玲珑只得过去,伸手把胖狐狸抱过来,见它雪白的皮毛除了被滚脏的还有几缕沾着血,忙给它快速检查了一遍,确定那血是旁人粘上去的,又将黎笙从司瑾瑀手里接过来,跟着快速检查一遍。 所幸,两个小的虽然模样瞧着吓人,但显然没吃亏,司玲珑又转向一旁脸色有些不好的司瑾瑀和他垂在一旁的胳膊,问,“哥哥,你胳膊怎么样了?” “没事,你先照顾两个小的。”如果不看他的脸色,司瑾瑀的声音听起来几乎没有半点的异样。 黎笙看向司瑾瑀,干脆从司玲珑面前跑开,又跑回司瑾瑀身边,伸出肉呼呼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拉住了司瑾瑀受伤的那只手,模样可怜的小脸上,似乎带了几分担忧。 司瑾瑀只觉手指被一股小小的柔软轻轻裹住,原本生疼的胳膊似乎都忘了疼痛。 看着眼前模样惨兮兮的小女娃,恍惚却像是看到多年前哭着冲他一脸委屈的妹妹,心尖不自觉柔软,连带着声音也跟着轻了几分, “我没事,别怕。” 小黎笙想,这大概是她听到的,最温柔的声音。 第243章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柳宅那头。 听说人在知府后宅找到的时候,平城知府林知州脸色都是惨白的,只一瞬间,他就想到了自己那个和柳家少爷交好的小儿子! “皇上,臣冤枉,臣真的不知道……啊!” 话未说完,赫连越已是干脆的抬腿一脚,直接踹在了他的胸口处,俊美的面上,带着冷怒的厉色。 “平城知府林知州,你当真是出乎朕的意料之外!” 说罢,也不管那人如何恳求冤枉,抬腿便带着人撤出了这柳府。 柳家夫妇和一众下人看着帝驾离开,却是颓然惶恐地瘫坐地上,任由冷风吹灌四肢。 虽然皇上刚才没有下令要他们如何,但他们知道,柳家完了。 不只是平城柳家,甚至雍京城里那一位,只怕也讨不了好。 …… 因为柳家距离知府府并不算太远,赫连越带着人浩浩荡荡便过去了。 之前传话的人只说找到了人和狐狸在知府府的消息,他必然要亲自过去一趟。 好在半路上,霍山又命人传话,只说狐狸和孩子都安然无恙。 赫连越带人过去的时候,司玲珑一行已经转移到厅前烧着炭火的暖屋中,他带着人从庭前而入,只见庭前已经捆着十几号形容狼狈的下人,柳云衣和柳少卿亦在其中。 他们被丢垃圾似的被丢在院中,比起柳少卿几人,柳云衣可以说是最没受罪的人,饶是如此,身下冰冷的石板和四下灌入的冷风依旧叫她难受得想要大哭一场。 从小到大,她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赫连越便是在这时走了进来,只见高大俊美的男人,一身矜贵傲然之态,身后跟随的一众禁军都沦为了他的衬托,叫他整个人宛若神祗一般的存在。 只见他长腿迈过长阶,却是看也不曾看她一眼,径自从她跟前走过。 直到这一刻,她才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觊觎的,惹到的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她不该招惹他的。 在他命人赏了她一巴掌后,她就该及时收手。 可是事到如今,她后悔还来得及么? …… 赫连越走过庭院径自进了花厅侧间的厢房,刚一进门,就叫一个毛茸茸的胖团子扑了个正着。 胖狐狸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前,喉咙里还不忘发出委屈的呜呜声,一副求安慰的可怜样。 饶是路上已经知道它没事,此时真的见到它安然无恙,也叫他稍稍安心。 赫连越难得伸手摸了摸那蓬松的脑袋表示安抚,只是刚一触手,却发现自家爱宠素来蓬松雪白的毛发染了块块灰污,虽然被仔细提前擦拭过,却显然没能擦干净。 赫连越顿时有些不想下手了。 只是念头刚起,目光触及怀里胖狐狸那委屈又可怜的小表情,赫连越沉默一瞬,还是无奈地继续在它脑袋背上都撸了一遍表示自己不介意。 抱着狐狸入内,却见司玲珑和司瑾瑀坐在炕前,一个拿着绷带正在包扎伤口,一副专业兽医的架势,另一个褪了半边的衣裳,表情无奈地任由她包扎。 小黎笙则坐在旁边的小杌子上,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包扎了一半的伤口。 赫连越忍不住皱眉。 虽然不知道司瑾瑀明明带着人怎么还受了伤。 但是…… 这知府府里,难道连一个府医都没有吗? 还要她给亲自包扎伤口? “去附近找两个郎中过来。”赫连越抱着雪杀冷声命令。 听到动静的司玲珑和司瑾瑀同时扭头,一旁跟随进来的霍山只道,“已经找了,还在来的路上。” 贵嫔非要亲自给人包扎,他也是无可奈何啊。 不过,亲兄妹,倒也不打紧。 如果赫连越这会儿能听到霍山的心音,只怕会一个眼刀直接飞过去。 屁的亲兄妹。 壳是亲妹妹的,里头灵魂不是。 第244章 发飙 司玲珑这边忙活着,却也听到赫连越这边的话,忙道,“不用找了,我都快弄好了。” 一边说着,手上瞬间利落起来。 【哥哥身材真好,害我都分神了。这就完事了。】 赫连越本来还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听到这声心音,顿时有些怒,扭头,冷眼直瞪旁边的霍山,“去找郎中过来,立刻,马上。” 司玲珑听着手上动作差点飞起。 【都说我快弄好了,你这是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 一边在心里吐槽着,手上一边利落地就给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司瑾瑀:…… 他现在也有点想要换个郎中来。 倒是一旁的小黎笙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蝴蝶结,很认真地赞叹,“哥哥,好看。” 司瑾瑀表示不想说话。 赫连越在司玲珑打完蝴蝶结的瞬间便干脆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将人拽走。 又朝司瑾瑀厉厉扫过一眼。 司瑾瑀根本不用他开口,自觉侧身就把衣裳穿好了。 这头该收拾的都收拾了,接下来就是清算的时候了。 赫连越带着一行人重新走出花厅,刚在厅内坐下,原本跪在院子里挨冻的柳云衣和柳少卿都被拎了进来。 这次的事情,柳家父母有责,平城知府逃不脱干系,但始作俑者,还是面前的这柳家兄妹。 若非亲耳听到,亲眼见到,司玲珑都不知道有人年纪轻轻就有那么多歹毒的心思。 只是因为看中了雪杀的皮毛,就要将它逮了活活剥皮。 只是因为气不过,就能把孩子一并掳走还想直接打死! 司玲珑好久没遇到,这种长在她着火点上的人了。 之前忙着检查包扎,这会儿人已经被押到面前,司玲珑根本不想忍,几步上前,也不管自己身为嫔妃的矜持,提起裙子抬腿朝着两人就是一人一脚, 【让你偷我们家崽!让你对我家崽动手!人渣!败类!】。 司瑾瑀有些愣,尽管在这之前已经见过妹妹踹翻一人给他报仇的英姿,也知道妹妹进宫后显然变得彪悍,但他属实没料到,会如此彪悍。 当着皇上的面竟就直接动了手。 不是说在皇上面前素来乖顺柔弱么? 他下意识看向主位上的皇上,却见俊美的帝王看着司玲珑这一遭,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显然是默许了这样的行为? 赫连越确实不觉得这有什么。 司玲珑平日里确实乖顺,某些层面来说,她还是遇强则弱的类型,但那紧紧是不对她抱有恶意,不触及她的底线。 就算温顺的狐狸,该露出獠牙的时候,也要适时地露出獠牙。 这挺好。 司瑾瑀看着皇上的反应,一时沉默,又不动声色地用眼角瞥过另一边的顾清荃,据他所知,这位荃妃娘娘乃是后宫除莲妃之外的位份最高的,除了宠爱,该给的体面,尊重和地位,帝王基本都给了。 而就他刚才所见,自家妹妹与这位的关系,也还好? 就见,女子只是轻轻挑眉,而后便是一派理所当值的姿态,显然半点不觉得她这样的行为有失嫔妃的身份。 事实上,顾清荃还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司玲珑,比起之前那个冲她乖乖巧巧的样子,她显然更欣赏她现在的样子。 皇上宠爱的嫔妃,自然该有这样的脾性,才不至于叫人觉得软弱可欺。 那边,柳云衣虽然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但还是心存着希望,被带进来时心里都打好了求饶的腹稿,冷不丁被一脚踹在肩膀上,痛得她整个人都忍不住叫了出来,下意识的,怨毒的目光就朝司玲珑剜去。 被那位天子降罪她也就认了,你一个小小嫔妃,凭什么朝我动手?! 第245章 不是妖怪 “你!” 柳云衣忍着痛下意识就想骂人,她从小被宠到大,身边奉承她的跟她往来的哪个不捧着她?什么时候被这样对待过? 哪怕知道自己现在的境况不好,但大小姐的脾气还是压不住,好在最后的理智让她克制着没再放肆地张口咒骂,反而露出一脸痛苦又泫然欲泣的样子, “你、你凭什么打我!就算我犯了错,皇上都还没开口,你怎么能这样?!” 故作娇弱,挑破离间,大概是柳云衣此刻仅限的一点脑子了。 可是,见识过更高一级的莲妃娘娘,柳云衣这句话简直不痛不痒。 司玲珑这会儿也懒得在心里藏着掖着话了,冲着柳云衣就是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凭你动的是我养的崽!凭你这人没有起码的社会道德底线,人家混黑活的都知道,老人妇女儿童小动物不能动,这是规矩!” “你要是有本事直接带一群人明着围堵我们,我说不定还会对你高看一眼,知道打不过我们的人就暗地里耍小动作,还盯着孩子和小动物抓,这是下作。” 柳云衣被她几句话弄得又气又懵,什么规矩,她可没听说还有这样莫名其妙的规矩。 别说柳云衣,赫连越几个也没听过,但没有人会对这种事较真。 柳云衣涨红着脸试图说点什么来反驳她,目光一转,视线忽然触及司玲珑身后不远站着的小女孩,顿时像是重新想起来什么似的,指着黎笙就叫, “什么孩子?!那分明是个妖怪!” 柳云衣在得知赫连越真实身份的时候已经确定这孩子不是皇上的骨肉,当今圣上没有子嗣,众人皆知。 既然不是皇上的骨肉,柳云衣自然没有顾忌。 她认定这是妖怪变的。 说不定就是这个女人找来的妖怪要谋害皇上,如果自己揭穿了对方,说不定还能将功补过。 想到这里,柳云衣看向赫连越,指着黎笙,十分的振振有词, “皇上,你不要被这孩子骗了,我亲眼看到的,这孩子是妖怪,她刚才还咬死了我的护卫,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把人咬得皮开肉绽……皇上,这一定是个妖怪,说不定就是你的嫔妃找来的妖孽要谋害……啊!” 柳云衣一叠声的指控还未说完,在她开始从孩子指控到司玲珑头上时,赫连越已经不耐烦听她开口,一皱眉,一抬手,隐在暗处的列一立即一道掌风朝地上的柳云衣狠狠扫过。 柳云衣被打得身子一歪倒在一旁,吐出一口血来。 司玲珑刚才乍听她的话时确实愣了一下,直到反应过来后,实在不想忍,还想上去给她再补一脚,结果脚刚抬起,人已经出手了。 司玲珑抬起的脚便干脆在地板上重重跺了一脚,“你才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你这人心肝真是黑透了,都到这地步了,居然还试图污蔑一个四岁的无辜稚童!你怎么不说我家胖狐狸也成精了?!” 被点名的胖狐狸耳朵微动,蓬松的大尾巴抬起,优雅地甩了甩。 至于小黎笙,小脸满是无辜地看向一旁的司瑾瑀,忍不住凑近,扒住司瑾瑀的袍角,小奶音认真的,“黎笙不是,妖怪。” 司瑾瑀沉默一瞬,摸摸她的脑袋,“我知你不是。” 赫连越一双凤眸从小黎笙身上扫过,而后重新落回司玲珑的脸上。 别看某人这会儿一脸的义正言辞不容污蔑,内心却是慌得一匹。 【妈呀,看来我之前猜的没错。】 【小黎笙不是被狐狸养大的狼孩,她就是狐狸变的……】 第246章 这主意不错 对于小黎笙之前的身份,司玲珑曾经有过一个大胆的猜测。 如果她只是单纯的狼孩,在初初遇人时表现得更多应当是身为野兽的凶性。 但除了那晚受到惊吓以外,不管是洗澡穿衣还是吃饭,小黎笙都表现得十分乖顺,她听得懂人言,也能说人言,再加上那几个被她咬伤的下人的情况。 综合来看,比起狼孩,司玲珑觉得妖怪化形的说法会更有说服力些。 身为妖兽养大的人类崽子,妖怪化形这种事对她而言并不算难以接受。 但她知道,普通人肯定难以接受。 所以哪怕自己心里有再多的想法,司玲珑面上依旧没有露出半分。 在场几人都没有半分怀疑,除了,赫连越。 毕竟,司玲珑在他跟前从来没有秘密。 凤眸眯起,赫连越看向被刚刚那一掌打得趴在地上颤抖起不来的少女,眼里没有半点的怜惜。 开口,却没有就柳云衣对黎笙身份猜测的事深究,反而施施然起身,走到司玲珑身侧,随意般的牵过她的手,径自换了个话题, “你先前问,她凭什么打你。” 赫连越声音低沉而缓和,但语气里却分明渗着一股寒凉,不紧不慢的,磨人心肺,“朕便明白地告诉你,朕的爱妃,不止能对你动手,亦能决定你的生死,你们兄妹今日所犯之事,朕的爱妃说如何罚,你们便如何受。” 赫连越说完这话,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司玲珑单方面地认为自己对她情根深重,因为他曾经所营造的对她所有的宠爱,在她看来都是爱重。 如果她曾经会为那样的爱重而对他心动,那么,他不介意对她表现更多一些明目张胆的偏爱。 嗯……这就是她心音里提过的,又土又上头的霸总式宠爱? 赫连越想,她应该会喜欢。 却见,司玲珑杏眸复杂地看向他。 眼神里没有他以为的受宠若惊或者感动,连带着心音都开始朝着鄙夷的方向展开。 【今天事情闹这么大,他居然想让我出头做这个坏人,我掐指一算,狗皇帝又想坑我!】 赫连越:…… 【算了,我早就看清了,我这个‘爱妃’就是他的工具人,他不想收拾,那就让我来吧。】 赫连越都愣了。 根本不能理解她的脑回路(跟司玲珑学的词。) 他既然敢让霍山带兵封城还大肆搜捕,就不会在乎在这事情上处置了这些人。 分明是给她做脸给的权利,到头来反而被嫌弃了? 赫连越有些气闷,却也不好临时反悔说不叫她处置,只能生生憋着。 而柳家兄妹,在听到赫连越的话后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司玲珑。 柳云衣眼神复杂,但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说不懊悔是假的,她想求司玲珑放过她,但她开不了这个口,胸口处的伤也叫她开不了口。 柳少卿的内心压力比柳云衣却轻多了,当下跪着朝司玲珑的方向便是求饶,“娘娘,今日之事都是我兄妹二人愚不可及,请娘娘看在孩子和狐狸都毫发无伤的份上……” 柳少卿话未说完,就被司玲珑干脆打断,反声质疑,“狐狸?狐狸是你该叫的?既然犯了错,难道连求情对象是谁都搞不清么?” 柳少卿一愣,反应过来连忙改口,“是雪、雪杀,雪杀小殿下。” 又忙不迭转向正赖在司玲珑旁侧围观的胖狐狸和那边的黎笙,语气恳切又卑微,“雪杀殿下,还有小妹妹,我们真的知错了,你们原谅我们好不好?日后我们兄妹必定洗心革面,再不敢欺负弱小。” 顿了顿,又十分有求生欲的补充,“尤其是不敢再小孩和小动物。” 柳少卿想,只要这几尊佛能饶恕他们柳家,要他日后遇到每一个孩子和小动物都先原地跪下磕三个响头,他都干! 正好听见这句心音的赫连越微微挑眉。 嗯? 这主意倒是不错。 第247章 剥皮拆骨的惩罚 柳少卿根本没想过还有人能读取旁人心音的,否则他连想都不敢想,这会儿更是一个劲朝着雪杀,黎笙小朋友一通求饶。 这要不是考虑到这两个一个品种不对,一个年龄不对,柳少卿甚至还想干脆拿出自己哄骗姑娘的本事来。 当然,这也只能是想想。 花厅之中,一个大男人,对着一个孩子和狐狸求饶,这画面怎么看都怎么魔幻,偏偏当事狐狸和当事小人似乎都能听懂他话里的求饶。 小黎笙偏过脑袋,一副不想理坏人的样子。 雪杀更是一脸高傲地仰起狐狸下巴,显然是没得谈的意思。 柳少卿看着这明显人性化的举动,嘴角都抽了。 现在的小动物和小孩,都这么难哄的吗? 眼见柳少卿词穷了,而地上的柳云衣始终趴在地上装死,司玲珑也不跟他们浪费时间了。 “单听你刚才的话,你根本没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 “你说看在它们毫发无损的份上让我宽恕你们,但你搞错了一件事,它们之所以能够毫发无损,是因为它们拼死反抗了,在你们下令要打杀它们的时候,它们拼劲全力给自己求了一线生机,这不是你的功劳,是它们自己救了自己。” “如果施暴者都能以施暴未遂的借口而得到谅解,那谁来为你们曾经的恶意买单?” 司玲珑说这话的时候,少了平日里的乖顺糊涂,却是难得的带着认真和凌厉,她语气冷冽而严肃,整个人似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压,饶是深知司玲珑内心是一个怎样傻软怂的赫连越,都难免被她这认真的模样所触动。 更别说,她的话,句句在理。 不能因为施暴未遂,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心软不会叫坏人见好就收,只会让他们以为不过如此。 恶人,从来都是顺杆往上爬的。 如果说之前让她做主处置这柳家兄妹只是赫连越的一时兴起,那么现在,他确实很好奇她会有怎样的处置。 就听,司玲珑声如冷泉清脆,语气干脆中带着冷凝。 “我这人信奉以牙还牙,既然你们当初打算一个剥皮一个乱棍打死,那就让你们也真实感受一下何谓剥皮拆骨的滋味好了。” 这话一出,不止柳家兄妹,后头的司瑾瑀和顾清荃几人都显然愣住。 虽然,罪不足惜,但这样的手段,未免太重。 赫连越却是淡淡瞥一眼司玲珑,眉眼微抽,面上不做言语。 原本还在装死的柳云衣听着这话更是挣扎着起了身,不可置信地看向司玲珑,“不、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们……” 剥皮拆骨,单是想想那滋味就叫她浑身发麻。 柳云衣和柳少卿都忍不住颤抖起来,甚至感觉自己的皮下已经在隐隐作痛。 “不要剥皮,不要……你不能这样心狠手辣!” 说着,又转向赫连越,声音凄厉中透着恳切,“皇上,你是明君,不能任由妖妃如此肆意妄为,天下人会骂您的!” 司玲珑闻言却是目光一凛,娇声叱道,“大胆!敢说我是妖妃,列一,打她!” 隐在暗处的列一见皇上没有阻拦的意思,默默又朝刚刚爬起来的柳云衣打去一掌,柳云衣再次吐了口血,这次再也爬不起来了,只能趴在地上,任由面上的眼泪和血水流做一团,模样骇人。 司瑾瑀却是暗暗攥紧掌心,显然是觉得司玲珑这样的决定过于狠毒,她过去,明明也只是骄纵任性,可事实上,却是个杀鸡都不敢看的娇娇女,怎么如今就能说出要将人剥皮拆骨的话来? 旁的不说,在一个男人面前表现这样的狠毒,她就不担心失宠么? 司瑾瑀面色凝重,顾清荃显然也觉得这样的处置难免叫天下人诟病皇威,不管今天是谁下令,最终名声都会落到皇上头上。 她家帝王当初登基已经背了太多的骂名,如今这样,恐怕将来难洗暴君之名。 花厅之中,唯有赫连越,听到司玲珑那话之后,面上始终云淡风轻。 直到眼下,柳云衣和柳少卿已经吓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才终于出声,语气里似乎还有些无奈和好笑。 “行了,把人吓唬完了,爱妃就好好说说,你要如何处罚他们。” 旁人不知道她,他刚才听她说要将人剥皮拆骨的时候心里还接了话,他可是听得真真的。 这会儿吓唬够了,可以直说了。 第248章 专业皇粉 顾清荃和司瑾瑀闻言都有些莫名,就连地上的哭得涕泪横流的柳家兄妹同样愣了一下。 不都说了,剥皮,拆骨,这还要说什么? 几人就听,司玲珑语气认真, “你们要剥我家胖虎的皮,那我就把你们头发都剃了,你们让人朝我家黎笙挥了多少棍,我就原封不动地把棍子还给你们,这很公平了。” 众人:…… 就这? 古人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一句话便要将人剃头,这是羞辱。 更别说,柳云衣还是女子。 从来没有哪个女子能忍受剃头这样的事。 但可能是因为刚刚想象过了更可怕的刑罚,这会儿竟还觉得用剃头代替剥皮似乎更加人性化? 至少,柳少卿是愿意接受的。 柳少卿几乎是立刻就接受了。 不过是剃头,打板子,这些都要不了命,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让皇上消气。 但柳云衣显然不愿意接受。 “不……我不要……” 【要剃头发,还不如叫我去死。】 赫连越闻声侧眸,剑眉微挑。 嗯? 司玲珑才不理会柳云衣,也没忘了这里是谁做主,径自问赫连越,“皇上,你觉得呢?” 他让她随意处置,她也不至于自己一拍脑袋就定下。 锅还是要甩回去的。 赫连越都懒得说她那点小心思了,只道,“爱妃良善。” 顿了顿,凤眸忽的扫过地上的柳家兄妹,又补充,“除此之外,朕还要你兄妹二人日后见到每个孩子和小动物,都要原地行跪拜大礼,再磕三个响头。” 许是赫连越这话说得过于严肃正经,在场包括司玲珑在内都差点没能反应过来。 地上的柳少卿更是傻眼。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司玲珑几人都没想到赫连越堂堂皇帝还能提出这么奇葩的处罚方式。 不过…… 【这主意清新脱俗,不拘一格,很可以。】 司玲珑接受度向来很高。 至于其他人。 别说他们没想过因为这样的小事忤逆皇上的意思,皇上都能为一孩子和狐狸出动禁军封城了,说出再奇葩的处置他们也都觉得理所当然。 柳少卿苦着脸,根本不敢拒绝。 柳云衣还不死心,还要开口,赫连越已经轻飘飘一句话挡了回来。 “若是还有话说,便直接拖下去打死罢了。” 不是说不如去死么? 那就去死好了。 他也不是不给人选择的霸道君主。 地上的柳云衣听着这声冷酷至极的话,哪里还敢再说半句话。 心里说是一回事,但真的要叫她去死,她不愿意。 赫连越想着跟这柳家兄妹纠缠的时间也够长了,一挥手就让人把人带下去行刑,除了柳家兄妹,被压在外头的一众有份对雪杀和黎笙下手的人也都是同样的处置。 同时未免引起平城百姓恐慌,赫连越直接命霍山在知府门前执行处置,让百姓都知道柳家兄妹以及底下那一干恶仆是因为什么受了罚。 不是因为皇权仗势欺人。 而是他们胆敢冒犯皇威。 而今后,平城百姓还会代替天子监督柳家兄妹是否遵从圣上旨意,除非柳家举家搬迁,否则柳家兄妹今后绝不敢再行差踏错。 “皇上果然思虑周全。”顾清荃突然出声,语气严肃。 顾清荃冷不丁出声,几人的视线都下意识看向她。 司玲珑也忍不住一脸疑惑扭头,想听听她荃姐怎么说。 就见,顾清荃清绝的眸子的不无认真与认可, “不过区区五十六板子不会叫人幡然悔悟,向来习惯高高在上的人只有学会与人低头,把自己放在卑微处,才会日日反省自身。” 顾清荃说罢,不忘总结赞许,“皇上刚才的补充处罚,可谓用心良苦。” 众人:…… 敢情这么长时间,这位一直在为皇上刚刚一时兴起的补充处罚寻找合理解释? 赫连越忽然觉得自己当初会误会荃妃是情有可原的,荃妃对他可谓忠诚。 要不是她说,他都不知道自己要求他们跪拜小孩和动物的处置还有这么深层的意义。 他本来就是单纯地成全那柳少卿的内心恳求罢了。 司玲珑更是听得目瞪口呆。 【真不愧是我荃姐,专业皇粉。】 还是个生命粉。 只要偶像能喘气就行的那种。 第249章 皇上仁善 这日的平城,可谓轰动。 接到消息的平城百姓围在知府门前的时候,看着的就是一排排光头被压在知府门前打板子,其中两个还是这城中的名人。 柳云衣和柳少卿一开始被围观时还一副恨不得原地去世的表情,直到板子打在身上,什么羞愤的念头都没了,从头到脚只感觉到一个字——痛。 “啊!” “啊啊!” 知府门外,棍子打在皮肉上的闷声与痛呼声此起彼伏,也只有这时,他们才真切的意识到,棍子打在身上的感觉,原来竟是这么痛。 “呜呜呜……爹,娘救我……” 柳家夫妇听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一群被杖责的人中间的自家儿子闺女,听着这哀嚎声又是痛心又是心疼,可却无可奈何。 他们得罪的可是当今皇上,就算他们再是糊涂,也不敢明着撞到皇上的刀口上。 一开始是心疼,后来看清两人头顶那两颗光滑亮眼的卤蛋,又觉眼前一黑,险些直接原地晕倒。 这,天是塌了么? 儿子女儿被剃了光头,还被公开处刑,这将来可怎么办? 比起柳家夫妇,平城百姓却是不少人都在心里暗搓搓叫好。 这向来跋扈目中无人的柳家兄妹,这回真的是踢到一块大铁板了。 “听说是这柳家兄妹不要命,竟惦记上皇上的爱宠,把皇上的爱宠和一个陪玩的孩子掳了去,要剥人家的皮当衣领子,还要打死孩子,皇上这才动了怒的。” “这倒像是柳家兄妹能做出来的事,这就叫报应啊。” “柳家兄妹要剥了人家的狐狸皮,还要打死孩子,皇上还是看在太后在玉台山礼佛的份上从轻发落了,剃头加打板子,算是一报还一报。” “这么看来,皇上属实仁善啊。” 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结果皇上一条命没动,就打了板子,养几个月就能好的事。 平城百姓就觉得,当今,似乎也并非传闻中的那么暴虐嘛。 青绿专门去了外头观刑,回来的时候偷偷将外头百姓的话学给司玲珑听,表情又是痛快又是窃喜, “霍将军的人将柳家兄妹的罪行一说,又偷偷安排了人在百姓堆里解释,奴婢也偷偷说了两句好话,如今外头都说皇上这处罚,很是仁善呢。” 青绿觉得,虽然名声是皇上的,但她知道,这处罚的主意是她家贵嫔出的啊。 百姓说这处罚仁义,那就是说他们家贵嫔仁义嘛。 司玲珑听着自家丫鬟这话只是暗暗咂舌。 【赫连越,仁善?这两个字跟他有关系吗?】 【平城百姓该不会是看他长得好看,闭眼夸的吧?】 心里嘀咕着,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因为折腾了大半天,赫连越还要顺道处置平城知府不作为的事,司玲珑几人就被安排在知府府衙后头暂歇。 这会儿一边看蜀红给小黎笙重新梳头发,随手塞了块点心给青绿,随口道,“打板子有什么好看的?之前差点也被跟着掳走,你还敢去凑这种热闹。” 青绿比蜀红性子活泼点,这会儿捧着点心,只笑,“不碍事的,有灵山在呢。” 突然听到个陌生的名字,司玲珑忍不住朝青绿那边动了动耳朵,“灵山?” 青绿顿时一副说露嘴的样子,耳根微微露出点红,也不知是看热闹热的还是臊的,小声道,“就是先前救了奴婢和蜀红姐姐的的禁卫小哥,他方才负责监刑,奴婢就跟着……多看了两眼。” 司玲珑眨眨眼,看着自家青绿这样子,半晌心头咯噔一跳。 【这小模样,有情况啊!】 第250章 年纪大点会疼人 司玲珑对这回出门明面上负责护卫的并不认识,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八卦之心。 “多看两眼,那你到底是去看人打板子的,还是去看人家小哥哥的?”司玲珑语气里带着些调侃。 青绿原本还只是揣着点自己的小心思,这会儿被司玲珑这么直白地点破,整张脸顿时腾的红了一片,有些羞恼似的,“贵嫔,奴婢在跟你说正经的呢!您怎么还带打趣的。” 说着,又觉得实在不好意思,捧着司玲珑给的点心转身又跑了。 司玲珑看着小姑娘这懵动的样子,面上下意识露出了老怀安慰的姨母笑。 忽的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看向一旁的蜀红,有些试探般的,“说起来,灵山当时被一群人拦着还能护着你们两人完好无损,确实有些本事,蜀红你觉得呢?” 两个丫鬟中,蜀红较为年长些,但也不过二十一,按照宫里的规定,宫女二十五之后也可以出宫嫁人,如果遇上主子好的,提前求了恩典放出去也是正常。 但这个年纪的姑娘,大多都是容易春心萌动的。 司玲珑虽然乐得见自家丫头有了喜欢的人,但要是两个丫鬟都看上了同一个,那就是修罗场。 不得不说,蜀红这些日子照顾司玲珑,对她了解的确实深。 这会儿她刚翘起脚趾头,她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手上动作利索地给小黎笙重新扎好的漂亮小啾啾扎上绑带,蜀红面上不动,只道,“灵山今年不过二十,奴婢不喜年纪比奴婢小的。” 这话回答的,那叫一个直接,干脆。 司玲珑都差点接不上话。 “哈……是这样啊。” 【不愧是蜀红,说起这种事一点不怂,跟那些小姑娘一点都不一样,就是一时让我不知道怎么接。】 司玲珑想来想去,半晌只憋出一句,“那……我回头帮你挑个年纪比你大的。” 蜀红闻言有些古怪地看一眼自家贵嫔,似乎也不知该怎么接这话,想了想,还是清声道,“多谢贵嫔。” 反正谢恩就对了。 一旁的小黎笙听着两人的对话,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好半晌,突然开口问,“为什么要,年纪大的……” 重新装扮过的粉雕玉琢的小团子,顶着一张萌动可爱的小脸和那双乌黑澄澈的大眼问着话,语气还一本正经。 饶是蜀红向来稳得住,这会儿也忍不住耳根微热,下意识看向自家贵嫔。 司玲珑想着这是个妖怪幼崽,不好糊弄,倒是一本正经地回了,“因为年纪大,会疼人。” 小黎笙歪了歪脑袋,头顶的绳子跟着她的脑袋微微一晃。 带着婴儿肥的小脸略显严肃,却也不知道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没等主仆宠三人就这个话题继续探讨下去,刚才出去的青绿又脚步匆匆的回来了。 脸上一点没了刚才的不好意思,俨然又是宫里当差的正经模样。 “贵嫔,厉王殿下和厉王世子带人来了。玉台山那边,太后已经知晓平城的动静,让皇上和您带着荃妃娘娘即刻回去。” 听到太后,司玲珑只觉得心头咯噔一跳。 那老太太可不好惹啊。 想到之前在太后眼皮子底下抄的那一卷卷经书,司玲珑想起来手都有些抖。 该来的躲不掉,司玲珑无奈起身,想了想,忽然转身将小黎笙抱在怀里,稍稍有了些底气。 听说再严肃的老人家对人类幼崽都没什么抵抗力。 【这波回山上,就靠你卖萌救我了!】 第251章 走都不说一声 玉台山。 盛太后在护国寺一年多,素日听禅讲经礼佛,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安顺无波。 偏偏前些日子因为下雪封路,惊动了皇帝。 皇帝来了就来了,他的一众嫔妃也跟着来了。 盛太后觉得自己这一年里遇着的稀奇事都没这两天这么多。 先是嫔妃当着她的面别苗头。 眼见人都病倒了,没法折腾,后山突然死了好些鸡。 还没查清鸡是怎么死的,死鸡一只接一只地出现在皇帝的宠妃琅贵嫔的屋门前。 好容易逮着了元凶。 却听说竟是个不足四岁的孩子。 还是个女娃娃。 太后第二天一早醒来便知道了昨夜的动静,听说那女娃举止酷似小兽,心中难免惊奇,用过早膳后便等着皇帝带人过来和她交代始末。 结果! 人带着嫔妃下山去了! 下山就下山吧,小嫔妃难得出宫,哪有不喜浮华俗世的。 太后等着他们回来后给自己请安。 结果没等人回来,就听到了皇帝勒令霍山带禁军封城的消息。 这下太后坐不住了。 直接打发了厉王和厉王世子前去“护驾”。 说是护驾,其实是要皇帝立刻带人回来给她一个交代。 赫连越一行被平城知府和柳家兄妹的事情搅和,本来也没有多少的兴致继续闲逛,好在今日下山给黎笙买衣裳做烤鸡的目的都达到了,一行人自然打道回山。 出了知府门,便见外头站着另一波护卫军。 这是此次出行厉王负责带的另一队护卫人马。 厉王的护卫军和霍山的禁军分立两边,彼此气势皆不肯输,司玲珑抱着黎笙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正要往外头准备的马车走去,袖口忽然被怀里的小人拉了拉。 司玲珑低头,就见小黎笙一双乌亮的大眼清澈明净,看着她,只软声地问,“哥哥?”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司玲珑就是神奇地明白了她的意思。 下意识看一眼左右,才发现哥哥的身影确实不在。 便问一旁的霍山,“霍统领,瞧见我哥哥了么?” 霍山闻声,只道,“司少爷先前托我向皇上请罪,说大集会那边还有事要处理,先行告罪离开了。” 本来司瑾瑀和他们就是偶然遇见的,虽然说伴圣驾的机会难得,但一直杵着就有曲意媚上的嫌疑了,既然事情都结束,自请告罪离去才是最合适的。 司玲珑原本对这个便宜哥哥也没什么感觉,但经过今天一天相处,倒是真的有几分把对方当哥哥的感觉。 结果,这人一声不吭就自己走掉了。 “走都不跟我说一声。” 司玲珑语气郁闷地嘟哝,走到马车前,恰好看到护卫在侧的竟是赫连拓,再对上那双自带风流的眸子,心情顿时更郁闷了。 【狗男主,看什么看?】 赫连拓方才倒是一眼就瞧见了她。 换下一身宫装,只是普通锦缎加身,却依旧明艳夺目,更别说,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 赫连拓微微眯眼,他先前自然也听说了琅贵嫔屋门外被丢了死鸡的事,原本还想着这女人会不会被这种明晃晃的恶意吓到,结果就听说她带着人埋伏半夜,把人逮住了。 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或者说,这位司家小姐每一次举动都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包括当初在皇帐救他的事。 而更叫人意外的是,那胆敢在佛门重地杀生还丢鸡吓唬人的, 竟是这么个看似无害又粉雕玉琢的孩子? 也不知是不是有样学样,被司玲珑抱在怀里的小黎笙这会儿小脸也带着与她如出一辙的郁闷。 赫连拓很快将视线转移,听着司玲珑刚才与霍统领的对话,忍不住笑问, “怎么琅贵嫔的兄长也在平城?” 司玲珑又睨他一眼,只道,“碰巧遇上。” 嘴上说得客气,语气里却似乎带着几分“关你什么事”的莫名。 司玲珑带着小黎笙上车,赫连拓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追着嫔妃问话,便只是笑笑不语。 只是想到先前叫人调查的关于她这位兄长的事情…… 莫名有些叫他在意。 霍山带来的禁军连同厉王的人马浩浩荡荡启程,直到队伍远离了知府衙门,司瑾瑀才带着他的人从街角的隐蔽处走出。 看着前方负责领队的那一人,先前看似温清的眸子却带着几分似这冬日才有的寒意。 “走吧,我们也要准备,启程回雍京了。”他说。 第252章 叫奶奶 赫连越一行人来时悄无声息,离开时却动静极大,饶是如此,一行人回到山上时,也已近黄昏。 太后坐在守心堂正厅的主位上,一手捻着佛珠闭目养神,直到夕阳的余晖撒入厅中,正好在她脚下裹住一缕光圈。 看着宁静又神和。 赫连越和司玲珑几人连同厉王父子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司玲珑进门前还特意趁机给小黎笙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发绳,让她整个看起来愈发可爱伶俐。 又小声吩咐她,“待会儿进去,要喊太后娘娘,声音甜一点。” 想借小团子卖萌减轻惩罚是一回事,但她也没忘,小黎笙还是在佛门杀鸡的元凶,以太后礼佛的认真,就算对方是个孩子,也必然心生不喜。 声音甜些,说不定太后一看她可爱,就什么都不计较了呢? 小黎笙听着司玲珑的话点点头,小脸很是认真的模样。 赫连越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司玲珑打的什么主意,这会儿看两人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外生了龙种准备带孩子回家见祖母的小媳妇,莫名有些好笑。 还抱着这种想法试图蒙混过关,只能说,司玲珑实在不了解太后。 就在几人踏入厅中时,不等旁边的嬷嬷开口提醒,太后已经倏地睁开眼,身上原本的慈和气质在她睁眼瞬间透出的凌厉而荡然无存,有的,只有带着犀利的审视与威压。 太后的视线扫过几人,目光倏地落在了司玲珑身上。 司玲珑心下咯噔一跳,下意识将身边的小团子往自己身前拉,张口就哄, “黎笙快,叫、叫奶奶。” 还没来得及出声教训的太后:…… 众人:??? 赫连越嘴角一抽。 一脸没眼看的样子。 别说他,司玲珑此刻心里也是崩溃的,【我刚刚特么是要让她喊太后娘娘的!是谁?谁在误导我呜呜呜?】 赫连拓微微垂首,嘴角却忍不住好笑地勾起,险些没当着太后的面笑出来。 厅内因司玲珑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中。 偏就在这诡异的安静中,一道属于孩童清脆又干净的奶音突兀响起,却是按着司玲珑最初的教导,又乖又认真地奶声唤, “太后娘娘。” 这一声,不得不说把司玲珑刚才险些带进沟的气氛拉了回来。 太后听着这一声乖觉的奶音,一时都觉得气顺了两分,犀利的目光再次朝司玲珑射去。 经书抄得漂亮有什么用?脑子还不如一个孩子清楚。 虽说误打误撞,厅内原本肃正的气氛,还真叫这一来一回两道称呼给打散了不少,连带着太后那原本打算兴师问罪的架势都减了几分。 “这就是那个孩子?”太后沉着声,没有追究他们下山闹出的事,反而先问起了小黎笙的来历。 司玲珑刚才一时嘴瓢,这会儿不敢随意出声,赫连越自觉上前两步,半个身子似不经意地挡住了太后投在司玲珑身上的压力,面色如常,只道,“是。” 太后将赫连越的小动作看在眼中,心中冷哼不做理会。 转而看向那孩子,目光没有半点司玲珑想象中对待孩子的慈爱,反而一如当初初见她时的犀利,张口便抛出质问, “哀家问你,为何杀鸡?” 司玲珑心下一凛,没想到太后一上来居然要先拿孩子开刀,当下也顾不上抄不抄经的事,也不管赫连越还半个身子挡在自己前头,自己就探了身,将小黎笙挡在身后,忙解释, “太后,这是有原因的。” 司玲珑想着说点上天示警之类的与佛相关的话给粉饰一下,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小黎笙已经脆生生地答了,小奶音直晃晃的,不带半点遮掩。 “因为,想吃鸡。” 司玲珑:…… 【完了,救不活了。】 第253章 保护未成年,人人有责 厅堂中,又是一瞬诡异的安静。 司玲珑甚至能感受到太后那锐利地仿佛要实化成利刃的目光朝她压了过来,但她不敢挪动步子。 身后的虽然极有可能是只化了人形的妖怪,但眼瞧着就是个还没成年的妖怪幼崽。 【保护未成年,人人有责。】 司玲珑此刻只想感慨祖国对自己的教育实在是太成功了。 太后眼瞧着司玲珑仿佛钉在那孩子跟前的脚,再看她身后那明显不明所以小心探头的小脑袋。 也不管对方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幼童,沉着脸,冷声问, “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黎笙看看太后,再看看身前的司玲珑,小奶声依旧带着清脆与无辜,答,“山里。” 不是太后的玉台山,也不是佛修的护国寺。 而是山里。 万物生灵皆可生长的山。 太后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故意装傻,又或者是,真的傻。 面上没有半分的缓和,司玲珑肉眼可见太后那脸色似乎愈发不好看。 再看看自己身后的小黎笙。 虽然和这孩子满打满算认识不到一天,但司玲珑实在没法放任太后把气出在一个孩子身上。 心里再次默念了几遍【保护未成年人人有责】,随即,一咬牙,一挺胸,便站了出来,开口, “太后,要不臣妾给您抄经吧?” 【把我的手抄断的那种。】 【只要你别再计较杀鸡吃鸡的事。】 赫连越闻声微微挑眉,就连后头站着的赫连拓也忍不住露出几分讶然,心里不是很明白。 这女人对谁都这般“好心”么? 太后显然也被司玲珑这突然的发声转移了注意力,那双犀利而略带浑浊的眸子看向她时,满是沉压的锐利。 只一瞬,便如她所愿,将所有的压力转移到她身上, “琅贵嫔,你这话,是打算为这孩子承担责罚吗?” 司玲珑饶是不喜欢跪来跪去那套,这会儿还是决定跪一跪,毕竟这种时候,服软比硬抗更有用。 司玲珑就提了下裙摆,膝盖刚弯,还没来得及碰到地板,胳膊却忽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掌一把扶住,紧接着,便是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稳稳提了起来。 司玲珑瞬间被迫站直。 扭头,便见赫连越不知何时也上前一步,与她并肩而立。 他微微侧头,凤眸如葳蕤山林中的一隐,浑然不知天地,却给人一种难言的踏实感。 太后眯了眯眼,肃然威严的表情里带着几分凝视。 赫连越只一眼便将视线从司玲珑面上收回,主动迎视太后,眸底却是一派沉静,开口却是, “朕有话与母后单独说,你们都先退下吧。” 司玲珑还没从刚才的话题中回过神来,乍听赫连越这声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是在讨论杀鸡的责罚吗?那我退是不退?】 后头站着的厉王和厉王世子显然也是一愣,下意识看向太后。 太后脸色一如刚才,肃沉威严,好半晌,见几人都踌躇不知如何动作,这才语气不善地开口,“都愣着做什么?没听到皇帝的话?” 这是要他们遵旨滚的意思了。 厉王和厉王世子立即行礼告退,司玲珑也忙不迭屈膝告罪,然后拉着小黎笙快步往外走。 【快走快走。】 似乎是听到司玲珑的心音,小黎笙两条小短腿迈得飞快。 太后眼看着那一大一小逃荒似的背影,眼底闪过几分嫌弃。 待人都离开,这才重新看向赫连越,却是一指旁边的椅子,“如皇上所愿,人都被你赶跑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第254章 护短 赫连越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往旁边一坐,旁边立即有人奉上一杯热茶。 赫连越端起热茶抿了一口,姿态半点没有先前带人来告罪的样子。 盛太后看着他这模样,面上也没了方才冷肃严厉的样子,只是带着岁月痕迹的脸上依旧透出几抹深沉。 “你如今倒是护短。”盛太后的声音不冷不热,似乎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冷哼。 赫连越面上不为所动,只道,“近来朝中总有些个不安分的,今日封城,不过是叫他们瞧见一些动静罢了。” 也是前些时候处置定山公的手法过于温和,才叫那些人忘了他当初上位时的手段。 他赫连越,素来不讲规矩颜面,只看他高不高兴。 旁人觉得为一只爱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甚至动用禁军封城乃有悖君主之道,但在他这里,这就是他的行事风格,不容人质疑。 再者,他本就是个护短的人。 太后听他一本正经,只是瞥他一眼,语气也少了和司玲珑等人说话时的端肃持重,“别给哀家顾左右而言他,哀家说的是你刚才特意把人支走,不就是生怕哀家再罚她?” 赫连越就不说话了。 毕竟,这话也没毛病。 盛太后一副哀家看透你的样子,又恢复先前的深沉肃重,“你虽非哀家亲生,但却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你难得对一个女子上心,哀家也不多说什么,这次的事看在皇帝的面子,哀家可以既往不咎,但往后可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赫连越颔首,“母后宽和。” 盛太后闻言半点没有被奉承的喜悦,又问他,“哀家眼瞧着这几日,皇上对厉王的态度并不热络,可是厉王做了什么,叫你不痛快了?” 听到这话,赫连越端盏的动作微微一顿,半晌,他将手中茶盏轻轻搁回桌面,茶盏与桌面碰撞出极轻的一声,赫连越目色沉然,声音却似闭月的乌云,沉浑明灭,“儿臣打算废除以厉王为首的宗室。” 盛太后饶是素来八风不动,这会儿也忍不住被赫连越这一声给吓了一跳。 “你说你要废除什么?” 赫连越看向太后,一字一顿,“废除宗室,除五服之外,不再享有天家爵奉,此后赫连氏一族子弟入朝皆需通过考核方能入仕。”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叫盛太后眼底惊诧一阵多过一阵,好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废除宗室,不过四个字,但实际上哪里那么简单。 大渊自太祖至今已历十一任君王,宗室子弟与朝中世族姻亲关系盘根错节,绝不是仅凭皇帝一句话就可以撼动的大树。 但太后也明白,皇帝此举为何。 想当年她担任皇后之时,每年看着国库单是支出宗室旁支的月俸银子就有数十万之巨,以赫连越的性子,必然不能容忍一堆干吃饭还时不时会惹事的宗室在他眼前不时晃悠。 盛太后能与赫连越和谐共处,便是因为她虽为太后,但从不轻易驳斥他的决定,眼下听他提出,自然不会说什么反对的话,只是劝他, “哀家觉得,眼下还为时过早。” 皇帝登基不过两年,根基尚浅。 赫连越闻言不为所动,心道也不早了。 按司玲珑说的,一年半后,厉王世子就该谋反了。 赫连拓谋反所凭最大倚仗也不过是白家世族与宗室的支持,既如此,他自然要先将他可能的枝桠率先剪除。 更重要的是,眼下厉王府伪装得一丝不错,赫连越需要叫宗室“乱”起来,只有这样,才能叫厉王和赫连拓有所暴露。 之所以提前知会太后,那自然是因为,要收拾宗室,必然需要太后助阵。 但这话,他不会主动提,只是幽幽道, “早与晚,都是迟早的事。” 太后听着他语气里的决意,沉默半晌,将手中捻着的佛珠收起,再看向赫连越时,语气森严, “下回想要哀家跟你回宫,就直说。” 赫连越面上八风不动,“朕不愿勉强母后。” 盛太后:…… 你瞧哀家信你不? 第255章 没心没肺 赫连越从守心堂出来的时候天已黑下,福泰守在厅外,见他出来自是立即提灯照路,出了堂院正要往赫连越所在的院子去,却听他忽然开口将人叫住。 “等等。” 福泰闻声停脚,正莫名着,扭头就见院门的另一侧角落竟还站着几人。 【太特么冷了,这山上比山下明显冷了八个度,太后怎么待得住哦?】 赫连越是先听到那人小声嘀咕的心音的,顺着声音看去,便见院门一角处那盏透着幽幽暖光的灯笼,以及提着灯笼的那个人。 赫连越看着那个缩在狐裘斗篷里的身影,她半张脸几乎缩在了狐裘领中,露出的半张脸在暖灯的映照下显出几分红来。 不等福泰诧异,赫连越便径自抬腿朝她走了过去,看着她依旧是回来时的装束,忍不住拧眉,问,“你没走?” 司玲珑两只手都藏在狐裘里,只有灯笼露在外头,这会儿听他开口,只慢吞吞抬头,一副乖巧的样子,“皇上没出来,臣妾不敢走。” 【废话,我像是那么没义气的人么?】 她又不傻,当然知道赫连越刚才突然把她们“赶”走是为了帮她和小黎笙抗雷。 虽然他们“分手”了,但她也不会不讲义气。 至少要看着他安然出来才行。 赫连越听她心音虽糙,但内里的心意却很明了,心尖似被她衣领处的毛裘扫过一般,莫名有些痒。 下意识伸手触上她的颊,果然,裸露在外的脸颊整个都是冰的,再一伸手探入她的狐裘,拉过她藏在里头的手,虽然抱着小手炉,但手背也是凉的。 一时有些恼。 她身边人都怎么照顾的? 就任由她站在冷风里等着么?! 福泰又是干什么吃的? 自己在暖房里等着他,却不知道要把人也带去暖房边上么? 福泰:??关奴才什么事? 他甚至都不知道琅贵嫔居然等在这院门外头! 赫连越下意识便要发火,然而不等他发火,就感觉她略有些冰的手背往他掌心蹭。 【哭了,赫连越手好暖,快给我贴贴!】 被她这心音打岔,赫连越一时都忘了发火,只一心想着贴贴要怎么贴,于是干脆将她捧着手炉的两只手一齐包了起来。 他的大掌宽厚温暖,轻而易举将她两只手包起,暖了一会儿,听她心底略显舒服的喟叹,又将手抽离,转而捧住她露在外面那冻得明显发冰的脸。 司玲珑虽然觉得这动作莫名有些过于亲昵,但不得不说。 【好暖,还要!】 司玲珑有些纠结,偏偏脸颊被温暖的感觉简直叫她无法拒绝。 就那么乖乖任他捧着。 一旁的蜀红和青绿自顾装瞎,默默退到一侧,和福泰公公一般,假装他们都不存在。 “下回无需等了。” 眼瞧着一时半会儿捂不热她的脸,赫连越干脆重新拉过她的手,带着她便往她小院的方向走。 一旁的福泰和青绿见状忙不迭上前照路。 司玲珑被他牵习惯了,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嘴上还是客气道,“那怎么行?皇上都是为了臣妾。” 赫连越闻言扭头瞥她一眼,似笑非笑,“你若真有良心……” 就该乖些,别再和朕闹别扭。 只是后面的话,他却是说不出来。 饶是他先前看不明白,这几日下来,他也看得透彻。 她从来不是在闹别扭。 她就是把自己,退回去了。 她退得那么干脆,如今想把她重新拉回来,却要费他好大的力气。 司玲珑听他说到一半没了声,还忍不住歪了歪脑袋,“皇上说什么?” 不问还好,一问赫连越就觉得这人装乖的样子格外惹人发火。 没好气地说,“说你没心没肺!” 司玲珑:!!! 【我特么大冷天站外头专门等你!】 【你才没心没肺!】 【你狼心狗肺!】 第256章 万物有灵 因为被莫名怼了一句,司玲珑一路上都不想跟这人说话。 赫连越也生气。 他何曾被人骂过这么难听的话。 之前只是狗,现在倒好,又是狼又是狗! 偏偏生气,手上还非要攥着不放,还报复似的在她试图挣脱的时候用力攥紧。 走在前头和跟随旁侧的几人哪里能感受不到两人之间这股机锋? 福泰:【皇上这脾气哟,可把我这颗心操碎咯。自家小嫔妃,让着点怎么了?说人家没心没肺,怎么也不见你把那手撒开?】 青绿:【贵嫔说得对,皇上确实挺爱生气的,前头明明好好的,怎么说着说着又成了没心没肺?哎,我们贵嫔瞧着真委屈。】 蜀红:【不听,不看,我照路。】 赫连越被迫听了一路的各方心音。 嘴角抽了又抽,一时都不知道该先发落谁好。 就这么一路回了司玲珑所在的小院。 司玲珑下意识看向自己一路被攥热的手。 【这都到了,总该放开了吧?】 赫连越才不放开她,径自拉着人便进了屋。 折腾了大半天,晚膳都还没用呢。 吩咐福泰将晚膳送到这边来,赫连越自顾让人解下身上的大氅,动作自如得仿佛他回的是自己的院子。 小院里已经提前烧了炭火,一行人进屋的时候,屋里都是暖烘烘的。 小黎笙被提前送了回来,这会儿正跟雪杀在炕上大眼瞪小眼,看着几人回来,忙不迭踩上小绣鞋蹬蹬蹬凑过来。 乌亮的大眼在两人身上上下扫过,似乎是在查看他们是不是安好。 司玲珑伸手摸了摸那张凑过来的小肉脸。 “看什么呢小宝贝。” “太后,凶。”小黎笙小脸有些凝重,显然还记着之前在守心堂时候的气氛。 旁边的蜀红和青绿都是脸色一变,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怎么敢当着皇上的面说出来? 司玲珑也下意识看一眼旁边的赫连越,却见他神色如常,一副朕聋了没听到的样子,这才稍稍放心,蹲下身,教育小崽子, “不能说太后凶。” 【就算是事实也不能说啊。】 她顿了顿,说,“本来在寺里杀鸡吃鸡就是不对的。” 司玲珑自己做得不好,但对崽子的教育还是很严谨的。 你可以没有信仰,但必须尊重旁人的信仰。 小黎笙却是歪了歪脑袋,有些不解,“鸡就是,用来吃的。” 语气认真,小脸严肃,显然不理解为什么她在自己山里杀两只鸡还要被凶。 一旁的雪杀也跟着歪了歪脑袋,一副狐狐不懂的样子。 司玲珑本来也不指望一只可能是狐狸的小妖怪明白鸡为什么不能吃。 这就跟人类日常吃鸡鸭鹅是一个道理。 食物链如此。 但她肯定不能这么说。 司玲珑想了想,只道,“弱肉强势,适者生存,这是世间规律,但佛祖讲究万物有灵,这是佛祖给我们定下的规矩,有些情况下,规律和规矩是需要区分开的。” 一旁的赫连越闻言微微侧眸,有些意外她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倒是难得。 心下隐隐有些赞赏,就听她一本正经地补充解释, “比如,我平时可能喜欢吃狐狸肉。但因为雪杀是我养的狐狸,我对它有了感情,所以我绝对不会吃它。你可以理解成,对太后来说,这山里的每一只鸡,都是太后养的,所以我们杀鸡,她才会生气。” 赫连越:?? 好像有哪里不对? 雪杀、小黎笙:!! 原来她居然喜欢吃狐狸肉!!! 第257章 举个栗子 司玲珑眼看着原本凑在她跟前的小可爱和胖狐狸同时小心翼翼往后退了退,那两双黑亮的眼睛里还写着对她的控诉和惶恐。 司玲珑嘴角微抽。 “我就是举个栗子。” 雪杀、小黎笙:小宝贝表示不太相信。 司玲珑:…… 因为举了个不怎么恰当的栗子,司玲珑被迫多哄了两只崽子一刻钟,直到晚膳及时送过来,这才解了她的窘境。 小黎笙因为桌上没有肉食,也不肯上桌吃,直接爬回炕上,抱着今天在山下买的各种肉脯开始啃。 今天一天她太开心了。 没想到人类世界竟有这么多好吃的。 司玲珑见她不肯吃饭也不勉强,让蜀红给她弄了碗羊奶羹喂下,毕竟还是个崽,奶还是得多喝。 补钙。 赫连越看着司玲珑对那孩子的态度,这一天观察下来,总觉得她已经开始把孩子当自己的娃养。 就像自己当初命她负责喂养雪杀,她就把雪杀完全当成了自己的宠物。 一时有些沉默。 直到用过晚膳,眼瞧着青绿将小黎笙和雪杀都抱到旁边的厢房洗漱休息,这才开口问司玲珑, “这孩子,你打算如何处置?” 司玲珑这边还在收拾今天给雪杀和小黎笙买的几件小玩具,乍听赫连越这话还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啊?” 【处置什么?】 赫连越便又重复了一遍,“处置那个孩子。” 从她之前的心音,他也基本接受了这可能是个妖怪化形幼崽的事实。 但接受她的存在,并不代表接受将她养在身边。 司玲珑这才猛地回神,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下意识问,“不能养在我这……” 话未说完,便叫赫连越冷声打断,沉赫的带着毫无回转余地的果断,“不能。” 不说这可能是个妖怪幼崽,即便她不是妖怪,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孩子,赫连越也断不会让她把人带回宫里养着。 毕竟这不是什么宠物,这是个孩子。 司玲珑的一颗心在听到赫连越这声斩钉截铁的“不能”时瞬间就落了回来。 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理智上她是理解的。 在外头也就算了,人不可能带回宫里。 这也不是赫连越的孩子,凭什么带回宫里养着? 她还是个嫔妃,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领养个孩子养在身边,就算是宫里的小宫女,年纪也没有这么小的。 再喜欢小黎笙,她也不可能把人带回宫养着。 理智上如此,但感情上,她还是有些难过。 她是真的挺喜欢小黎笙的。 低了低脑袋,半晌,司玲珑又猛地抬头看向赫连越,眼里带着几分执拗,“可是,你给她取名了啊。” 名字,不管是对宠物还是对妖怪而言都是很特别的存在。 尤其是妖怪,如果不是亲近的人甚至都不会允许旁人喊他的名字。 在司玲珑看来,既然已经给她取了名字,那就应该对她负责。 赫连越难得看她这么坚持的样子,这会儿倒是一点也不装柔弱乖巧了。 然而,规矩就是规矩。 就算那孩子的名字是他亲自取的,也一样。 赫连越强迫自己硬下心来,面上强撑着不露半分软化,好半晌,只沉声,“太后已决定随驾回宫,过不了几日便一同起驾。” 司玲珑闻言一愣,一颗心瞬间又往下沉了沉。 仿佛看到黎笙跟着回宫的概率又低了好几度。 赫连越见她一副被打击到的样子,顿了顿,缓下口气道,“这几天你可以好好想想,是把人留在玉台山还是将人带回雍京养在宫外,都随你,朕会命人妥善安排。” 只是带她进宫,不行。 司玲珑显然也听出了赫连越语气里的画外音,一时气郁。 【这么麻烦。……要不然我出宫算了!!】 赫连越:??? 第258章 被算计了 赫连越都要被她气笑了。 动不动就出宫,动不动就要出宫。 她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还想出宫。 想都别想! 赫连越干脆站起身,凤眸瞥她,语气带着几分故意似的,“爱妃也不用如此纠结,毕竟还没问过那孩子,兴许她不想离开玉台山呢。” 司玲珑倏地看向赫连越。 老实说。 她真没想过。 毕竟按照小说套路,遇见这种无人可依的孩子,当然是直接收养了。 司玲珑以前收养的猫猫狗狗也不少,下意识觉得这不是什么事。 结果……现在居然告诉她不能养。 司玲珑看向赫连越的目光里带着隐晦的不满。 【身为一个反派男二,你怎么不按套路走?】 赫连越挑眉。 原来的小说里难道还有这孩子不成? 答案自然是没有的。 司玲珑又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总不能太早吧?一道过来的姐妹都还病着呢。” 司玲珑想着好歹拖一拖时间,万一小黎笙真的不愿意跟她走,那就得在这边给她好好安排下,至少不能再跟山里的狐狸混在一起了。 赫连越听她说起“姐妹”,嘴角似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意,半晌,意味不明般的开口,“爱妃放心,到了该出发的时候,她们的病自然也就好了。” 司玲珑听着莫名,但这会儿惦记着小黎笙的安排,也没心思多问。 翌日,太后那边果然传出消息。 三日后,太后仪仗将随禁军一道回京。 那些还在病歪歪养病的嫔妃们听到这消息都傻眼了。 这、这回京的时间怎么都定好了? 她们这还病着呢,怎么上路? 白芊芊最是不可置信,原本还歪在榻上,这会儿都忍不住坐直了,“皇上那边怎么说?总不能叫众姐妹都带病赶路回去吧?” 紫月苦着脸道,“皇上那边说了,若三日后有风寒未愈实在不宜上路的,可暂留护国寺,回头痊愈再命留守护国寺的禁军一起护送回京。” 听着倒是妥帖,但话虽如此。 哪个嫔妃敢真的为了养病留下呢? “这怎么可以?!咳咳……” 白芊芊一时着急,忍不住急咳了两声,紫月见状忙给她喂了一杯水,这才总算好了些,因着这一缓和,白芊芊心里也有了决意。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被留在护国寺里。” 皇上原本就厌恶她了,要是因为风寒被留在护国寺,说不定以后都想不起她,万一被一直丢在这里,后半辈子就真的是要跟青灯古佛相伴了。 又不是太后,谁乐意一个人待在这样的地方? 就算侥幸后面被接了回去,也难免不会传出什么不好的传言。 不止白芊芊这么想,其他嫔妃当然也是这么想。 这一下午,被赫连越的旨意激得约莫有半数的嫔妃都“痊愈”了。 消息传到司玲珑这边,她也惊呆了。 “昨天都还说病得起不来床,怎么一下子都好了?” 青绿也觉得稀罕,只当八卦讲给司玲珑听,“是啊,奴婢也觉得稀罕,还特意去偷瞧了两个,都活蹦乱跳的。” 司玲珑更是不可思议,眼角余光瞥见蜀红那似有话说的样子,问她,“蜀红,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蜀红顿了顿,只道,“奴婢只是猜测。” 司玲珑和青绿立即凑到她边上,听她说。 蜀红清咳一声,这才不紧不慢地说出她的猜想, “虽说皇上这趟只带了连您在内七位嫔妃,但所有嫔妃一次性全都病倒这事原本便不寻常,奴婢猜测,那日有几个嫔妃确实病倒是真,旁的人或许是为了从众,又或许是为了得到皇上的怜惜,便也都跟着告了病。” 蜀红说到这里顿了顿,才接着道,“眼瞧着圣驾突然决定启程,若是再不痊愈恐怕就要被留下,自然也就痊愈了大半。” 司玲珑闻言恍然。 难怪赫连越昨晚说到了出发的时候,那些人的病就好了。 敢情,他早就知道这事? “不对,你刚刚说还可能是为了从众,生病这种事有什么好从众的?对她们又没有好处。”司玲珑不解。 “怎么会没好处?”蜀红忽然看她一眼,轻声道,“贵嫔第二天不就因为连累她们病倒,被太后责罚抄经了么?” 司玲珑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猛地瞪大了眼。 ??!! 她这是被算计了啊!! 第259章 我受不了这委屈 司玲珑忍不住跺脚。 “先前你让我去给太后请罪的时候我就觉得这是个锅。” 【没想到这还是口团购的定制锅! 这究竟什么仇什么怨?】 蜀红见她被气着,也有些反省自己刚才说太多。 那事原本已经过去了。 “是奴婢不好。”蜀红道,“当时虽然也觉得有疑虑却没能细思,只是那会儿没有证据,只能叫贵嫔主动认了这罪,叫贵嫔受委屈了。” “不关你的事。”司玲珑想也不想地反驳,“谁能想到她们那么阴险!她们还跟我买过焕发素!!” 青绿莫名觉得,这最后一句才是生气的重点。 不过这会儿也不能火上加油,便跟着蜀红一块把人安抚起来。 “也不都是装病,大部分都是真的病了,先前太医也都看过了。” 司玲珑本来就为着不能把黎笙带回去养这事郁闷,这会儿再听到这事,更憋气了。 “不行,我受不了这委屈。”司玲珑看向蜀红,“去查查哪几个是装病的,查到后这两天偷偷把她们马车给我捅破几个洞!” 不是装风寒嘛,她就让她们感受一下真正的风寒! 青绿想说贵嫔这也太幼稚了,但这会儿主子气不顺,能怎么说呢?当然是顺着说啊。 “贵嫔放心,奴婢回头就去查,一定给捅几个大大的洞!” “……也别捅太大个了,一般般漏点风就行。” “好嘞。” 主仆三在屋里说着话,却不知院外,赫连越带着福泰站在外头,把她们的对话听得一分不漏。 福泰有些尴尬,下意识看向自家皇上,小声地问,“皇上,这??” 琅贵嫔要干坏事啊。 还被听个正着,这可怎么好? 却见赫连越面上一派如常,默不作声地带着人又离开了小院。 福泰一时有些摸不准自家皇上的态度,又试探着开口,“皇上?” 琅贵嫔命人干坏事,这抓不抓啊? 赫连越被他叫住,这才睨他一眼,“问朕做什么?她说要把那几个的马车捅几个洞,你照着安排便是。” “是。”福泰下意识应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啊?” 他安排? 他安排什么? 赫连越只道,“就她身边带的两个丫头,事情没办成就得叫人抓起来,你安排着让看管马车的禁军都离远点。” 福泰:…… 福泰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让禁军远着点好方便你家贵嫔干坏事,他都不敢相信这种话竟是自家皇上嘴里说出来的。 贵嫔娘娘是给皇上下了什么蛊不成? 虽然很想问,但他也知道,这话不能问。 身为皇上的总管太监,他要做的就是,听吩咐办事! 皇上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于是,当蜀红查出装病的是哪几个嫔妃后,青绿就负责执行给对方马车捅出几个洞这艰巨的任务。 因为先前司玲珑也不叫她们干坏事,青绿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原以为会很难。 结果等她到了放马车的地方,却发现这里根本没人看守。 “虽然我特意挑了侍卫换班的时间,这也太顺利了。” 青绿暗赞自己简直机智,眼瞧着四下无人,当下快速凑到停放的几辆马车处。 说是要捅出几个洞,但凭青绿的本事,也不可能对木造的车厢弄出什么洞来,只能是朝车窗上糊着的油纸下手。 两边窗户各戳了一两个洞,同时为了避免被发现,青绿用提前备好的浆糊抹了一下,确保外表看不出来但风一吹就能破开。 她一边干着坏事一边紧张地注意外头的动静,生怕一会儿来人。 却不知,远在外头的小径上,灵生正一脸严肃地拦住了四名负责前来轮值看守的禁军。 “皇上有令,你们过会儿再来。” 四人:???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命令?? 第260章 贵嫔奇奇怪怪的 眼见四人还杵在原地一脸的不明所以,灵生脸色一沉,压下了声音,“怎么?听不懂” “不是。”一人犹豫了一下,又问,“那咱们什么时候过来?” 灵生不动声色地往身后瞥了一眼,道,“两刻钟后。” 四人顿时不说话了。 虽然很莫名,但灵生毕竟是皇上跟前的,又是霍统领的养子,身份和话语权都不是他们四个能比的。 更何况还是皇上的命令。 过会儿就过会儿吧。 反正出了事这位背锅。 四人一点不磨蹭地转身就走。 灵生眼见人都离开了,这又尽职地守在小道边上,沉默把风。 不多时,就听那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灵生顿时提气,跳到了一旁的矮墙后头。 很快,青绿就从那边走了出来,显然她也知道鬼鬼祟祟更容易引人怀疑,干脆大方从容地走了出来,眼角余光没有瞥见任何禁军的影子,又暗暗松了口气,连带着脚步都显得轻快起来。 一副干了坏事挺开心的样子。 灵生就在矮墙那头看着她走远,沉默半晌,又径自去了停放马车的地方,动作利索地将地上的脚印和属于青绿的痕迹清理干净。 又去查看了一下马车的情况。 轻而易举地发现了那几辆车的车窗被掩饰的痕迹,嘴角莫名带了几分好笑。 这事办的,还真是一点也不精明。 车窗的油纸破了,只要发现,当天就能换上新的。 哪里能冻得了人? 简直破坏了个寂寞。 “都说宫里头的女子最精明,我瞧着倒有些笨。”灵生嘴里嘟哝着,想着福泰公公的交代,心说,既是皇上允许,那他稍微帮个忙,应当也不打紧。 这么想着,灵生干脆抽出腰间的佩刀,冲着几辆马车车壁的夹缝处快速刺了几刀。 他出刀干净利索,不仔细看甚至不会发现刀缝,但马车行驶的时候却足够叫风钻入其中。 看着自己的成果,灵生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回去复命。 那一头,压根不知道自己被善后的青绿回了小院,十分骄傲地朝司玲珑复命,“贵嫔,您吩咐的事情,奴婢都办妥了,保证不会叫人察觉。” 司玲珑斜靠在软榻上,手里捻着一块糕点,十分漫不经心地样子,语气慵懒又从容,“嗯,做得不错,赏。” 一旁的蜀红面无表情地上前,将一个荷包递到青绿手中。 青绿眼睛一亮,笑眯眯接下,谢赏。 司玲珑看着蜀红这配合的样子,很是满意。 【嗯,有那么点宫斗的味道了。】 又听青绿小声说,“奴婢打听过,莲妃娘娘是真的病了,不过奴婢方才,给她马车车窗也捅破了个洞!” 小姑娘满脸都写着快夸我的表情。 司玲珑立即夸她,“干得好!” 之前为了白芊芊,她遭了多少罪,管她是不是真病,之前被太后责难她就不无辜! 不能拿女主怎么样,她出点气总可以吧? 司玲珑越想越觉得自己没错,开始感受到了点当恶毒女配的快乐。 这么想着,司玲珑嘴角缓缓勾起邪魅一笑,说出了大部分反派的那句经典台词,“呵,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 一旁的蜀红:…… 不就是给人家马车的窗户纸捅了个洞,怎么就有趣了??? …… 贵嫔今天奇奇怪怪的。 第261章 偷吃 另一边,白芊芊尚且不知道自己的马车被动了手脚。 她正憋着一口气,将面前那碗黑如浓墨的药汤一点点喝完。 直到碗底剩了一点药渣,白芊芊忙叫紫月将碗拿开,自己则苦着一张脸,险些干呕出来。 “娘娘。”紫月有些担忧地忙给她递了杯清水,“娘娘喝了这加重剂量的药好了许多,就是苦了娘娘了。” 白芊芊缓了好半晌才终于将嘴里那股苦味压下,声音里却依旧带着苦涩,“御医院给药向来温吞,如果不加重剂量,我什么时候才能好全?皇上也不会等我好。” 皇上如今对她不喜,她绝不能给皇上把她丢在这里的机会。 这一趟来玉台山,本是为了得到太后的庇护,结果刚到第二天她就感染风寒,至今都没机会和太后有所接触,要是再被留下,自己就真的完了。 “你帮我选好衣裳,明天我去向太后请安,必要给她留个好印象。”白芊芊说着,嘴里又泛起一股苦味,叫她忍不住皱了脸。 紫月见状忙起身道,“世子先前叫人送来了一些果脯蜜饯,说是昨日在平城特意买的,奴婢给您拿过来压压苦味吧。” 听到赫连拓还惦记着她,白芊芊脸上总算多了丝甜蜜,朝她点了点头。 紫月就笑着往隔壁放茶点的小间走,结果刚出去不久,白芊芊就听到紫月的惊呼声。 “大、大胆!你是什么人?!” 白芊芊闻声,忙让屋里另一个宫人搀扶自己过去,走到外间,就听外头一阵吵杂声,她刚掀了厚帘准备往外走,就见迎面一个小不点朝自己撞了过来。 “啊!” 白芊芊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撤,这才看清那是个三四岁大的小人,嘴里鼓囊囊的,像是塞了一嘴东西的松鼠,模样十分可爱。 可白芊芊这会儿哪里有心思看她可不可爱,只一个照面,她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昨日她就知道司玲珑抓到的送死鸡的元凶是个孩子,结果司玲珑非但没有处置那孩子,还专门把人带下山去吃吃逛逛,后来就因为她和雪杀被掳走了才闹出了禁军封城的事。 呵,不过是个不知哪里来的野孩子,倒是疼惜得很。 白芊芊虽在护国寺只待了几天,但也知道寺里没有这么小孩子,那么这孩子是谁不言而喻。 这时,紫月追进来时一边跺脚生气一边告状,“娘娘,这小贼偷吃了娘娘的果脯!” 白芊芊本就不喜欢这个司玲珑看护的孩子,这会儿听到她竟还溜进自己院子把世子专门带给她的果脯吃了,当下怒从心来,原本姣好的面容瞬间带起了明显的怒色。 小黎笙作为一个化形不久的小妖怪,对于人类情绪的感知最是清晰,原本只是钻进来躲一下,这下脚下不停,看准了屋里旁边的一扇窗户就往上爬,试图从窗户逃走。 白芊芊见状,当下毫不犹豫地抓起桌上的茶杯,朝着那小小的身影就狠狠砸了过去。 小黎笙猝不及防,攀在窗沿的小胳膊被杯子砸个正着,只见那小小的身子猛地一颤,险些松手摔下。 屋里伺候的宫人瞧见都下意识心头一紧,心说娘娘对一个孩子下手也未免太狠了。 偏偏小黎笙被砸中了却依旧咬牙一声不吭,那小手死死扒住窗沿,只停顿两秒,小身子又很快灵巧地钻过窗户,转眼便跑了个没影。 第262章 不懂告状的崽 白芊芊犹自气不顺,抓了另一个杯子还要砸,但人已经跑了。 紫月这会儿也猜出了那孩子的身份,只道, “那孩子定是跑回琅贵嫔那儿了,奴婢这就带人去,定要叫琅贵嫔给个交代!” 竟敢到娘娘的院子里偷吃食,这把柄可算落下了。 白芊芊刚才气恼,这会儿倒是冷静下来,将人叫住,“等等。” 紫月看向白芊芊,就见她不紧不慢地往边上一坐,道, “不过是个孩子偷吃吃了点东西,虽是咱们在理,但要是追究,未免显得我刻薄小气与一个孩子计较。听闻昨日太后虽然追究杀鸡的事,但后面也没下令处罚,太后尚且如此,我要是斤斤计较,太后只会不喜我。” 白芊芊说着顿了顿,干脆吩咐紫月,“你把剩下的果脯打包好,亲自送到琅贵嫔那里,也不用再与她追究什么,只说那孩子喜欢,这些都送给她。” 紫月闻言一愣,但很快就明白过来,当下十分敬服自家娘娘。 “娘娘机敏,如此一来,既变相打了琅贵嫔的脸,旁人还会说娘娘大度。”顿了顿,只叹,“就是可惜了那果脯。” 白芊芊自然也觉得可惜。 毕竟那可是世子专门送给她的。 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这事要是传到太后耳中,太后也会对她印象不同。 …… 这头,司玲珑给自己出完了气,就惦记着赫连越跟她提过的那事,想着把小黎笙叫过来问一问,看她愿意留在玉台山还是跟她回雍京。 结果隔壁屋子却没瞧见人。 “小黎笙人呢?”司玲珑问。 青绿笑道,“今晨随行的绣娘把给她做的新衣做好了送来,她穿着喜欢,就跑出去了。” 司玲珑哦豁了一下。 【难不成是跑后山跟她的同类显摆去了?】 司玲珑觉得有可能。 想想孩子活泼挺好的,再一看屋里那只一天恨不得睡上十个时辰的胖狐狸,心下啧啧。 都是崽子,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司玲珑想着等她回来再说,反正也快到饭点了,刚要转身回屋,就见院门口处慢吞吞走进来一个粉糯糯的小团子。 仔细一看,好吧,也不是特别粉。 许是出门“野”了一遭,蜀红早上特意给她扎的小啾啾有些凌乱,连带着身上漂亮的小衣服也脏了一点。 “哎呀,你这是跑哪里打滚去啦?”司玲珑觉得好笑,第一次感受到养崽的无奈。 小黎笙将两只手揣在身前,模样有些乖巧。 她胳膊有些疼,但却没有要跟司玲珑说的意思。 她第一次做人,还不懂得被人打了要告状,只是觉得刚刚那个人类太凶了,她拿东西砸她,回头她要自己偷偷砸回去。 司玲珑看她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心都化了,哪里还在乎她去打滚了,伸手要牵她的手去里头收拾,不料向来乖巧任牵的小黎笙这回却不伸手躲开了,又换了个方向,把另一只手伸给她牵。 司玲珑正莫名着,那边屋里正睡着觉的雪杀却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凑到小黎笙边上,狐狸表情似乎有些臭,抬腿,忽然把一只前爪搭在了小黎笙的胳膊上。 小黎笙喉间忽的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哼,小脸跟着皱起,像是被痛到的样子。 司玲珑察觉不对,当下把人拉进屋里,蹲下身,小心拉开小黎笙右手胳膊的衣服,就见那白嫩的仿佛藕节的小胳膊上俨然是一块骇人的青紫。 司玲珑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第263章 护犊 一旁的蜀红和青绿突然小黎笙胳膊上的青紫同样脸色一变,蜀红更是二话不说就转身去屋里拿药箱子。 青绿都心疼坏了,“这怎么弄的啊?是摔了吗?” 司玲珑学医的,对伤口形成情况更熟悉,这伤口明显不是摔的磕的,这是被砸的!还是个圆形的! “谁干的?”司玲珑声音难得的有些冷。 小黎笙不明所以,只是看司玲珑生气了,就有些瑟缩,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事了? 见小团子肉嘟嘟的脸上露出些茫然害怕的样子,司玲珑意识到自己脸色不善,稍稍克制了一下情绪,又柔下声问她,“别怕,跟我说,这是怎么弄的?” 小黎笙见她不生气了,小脸嘟嘟,小声说,“吃果脯,砸我。” 小黎笙说话尚不利索,习惯这样几个字几个字蹦,饶是这样,司玲珑也大概猜到了过程。 “你吃了人家的果脯,对方那东西砸你了是吗?”司玲珑问。 小黎笙顿时点点头。 一旁的青绿都气急了,“就算是贪嘴偷吃了,也犯不上下这样的狠手啊,这……” 要么说,家长一般都习惯护犊呢。 司玲珑也明白这事只怕小黎笙先不占理,但该追究的还是得追究,又问,“谁砸的你?” 小黎笙哪里认得那是谁? 她就是闻到甜味去的。 摇摇脑袋,奶声茫然,“不认识。” 这就很憋闷了。 连给她出气都找不到正主。 司玲珑这头正郁闷着,就听外头守门的小太监来报,说是莲妃娘娘那边的紫月姑娘送东西过来了。 司玲珑眉眼一跳,顿时和旁边的青绿对上了眼,心下隐约有了猜测。 果然,待紫月提着装果脯的盒子进来时,两人心底的猜测瞬间得到了证实。 紫月还笑道,“我家娘娘说,小孩子贪嘴,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说一声便是,倒也不用偷着吃,知道那是琅贵嫔暂时收留的孩子,娘娘也不好苛责,便叫奴婢把剩下的果脯都送来给那孩子和琅贵嫔一块尝尝鲜。” 嘴上说得大方,话里话外分明是奚落。 而且听听这话说的。 给她和孩子都尝尝鲜,说的好像她也没吃过果脯还要指使孩子去偷偷她的。 呵! 司玲珑心情本就不爽,这会儿听到这话,也不想跟对方讲道理了。 杏眸澄澈的看着面前的紫月,她面上没有露出太多的表情,半晌,只唇角微微抬起,笑意却不达眼底,“多谢莲妃娘娘好意。” 紫月听她这话,觉得今天这打脸算是成了,便笑了笑,刚要屈膝告退,就听司玲珑不紧不慢地吩咐, “青绿,把东西丢出去!” 语气沉沉,带着几分冷意,叫紫月一愣,怀疑自己幻听。 一旁的青绿早就听得一肚子火,这会儿听了司玲珑的话,自然不会给对方面子,拿起桌上的果脯就快步往外走。 紫月都傻眼了,一时不知道该跟司玲珑要个说话还是追过去,犹豫间,就听外头一声哐当,显然是连东西带盒子都扔了出去。 紫月面上顿时涨红一片,显然是气的。 “琅贵嫔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司玲珑倏地站起身,就差跟对方直接叉腰了,姝绝且精致的面庞此时竟带着些凌厉的气势, “我家黎笙吃了莲妃娘娘的果脯不对,但你们对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动手也好不到哪去,一句话不提孩子被你们砸伤的事,反倒揪着她偷吃的事来说,身为大人不觉得可耻吗?” “你……” “你说孩子偷吃了莲妃的果脯,那晚些我就亲自带着黎笙登门给娘娘赔罪,但相对的,你们院里的人把孩子砸伤了,到时也请娘娘给我家黎笙一个交代。” 该认的她认,但想要借着这事把错往她头顶压。 没门! 第264章 按人的规矩来 紫月被请出小院的时候简直都要被气坏了。 娘娘好心不与她计较,她竟还敢不识好歹。 不过是不小心砸了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又不是把人弄死了,竟还敢揪着不放! 娘娘说的不错,这个琅贵嫔如今仗着皇上的宠爱,简直越来越不将娘娘看在眼里了! 紫月愤愤离开。 屋内,司玲珑发过了火,还是觉得气闷,又吩咐,“青绿,你叫人现在立刻下山去,买十斤果脯,不,买一百斤!买完送回来,回头我亲自送还给莲妃!” 青绿听到她张口要买一百斤,都唬了一跳,一百斤果脯,就算是自家贵嫔不差钱,但这数量…… “这临时的,只怕一般铺子也没有一百斤的存货……” “那就多买几样,有多少就买多少。” 青绿颔首表示明白,立刻下去办了,眼眸微转,想着自己一个人不便,带个小太监也提不了多少…… 还是去找灵生帮忙吧! 青绿这边离开,司玲珑便起身去了隔壁的厢房,见蜀红已经给小团子重新换了衣裳收拾过,便问,“怎么样?除了胳膊还有哪里伤了么?” 蜀红道,“奴婢已经仔细瞧过,除了胳膊其他地方都没事,方才也给擦过药了。” 司玲珑颔首,“那就好。” 走到床边,见小黎笙乖巧坐在床上,两条小短腿挂在床边,连床凳都踩不到,这会儿仰头看着她时,乌亮的大眼里带着干净的懵懂。 司玲珑便走到她边上坐下,摸摸她的脑袋,问,“胳膊还疼么?” 小黎笙认真道,“还疼的。” 司玲珑想,这要是换做一般孩子,这会儿估计哭鼻子露出委屈的样子来了。 可是面前的小团子,不谙世事,受了伤连疼都不晓得说,反而让她更加心疼。 但她也知道,这事不能怪她。 山里的狐狸尚且会钻农户家里偷鸡吃,更何况是个小妖怪。 在它们看来,哪里知道别人家的东西不能随便乱吃。 只是想吃罢了。 就像她不知道,随便把死鸡丢在人屋门口这种事是犯忌讳的。 只是单纯想吃鸡罢了。 司玲珑不怪她,但既然当了人类的幼崽,教还是得教的,想了想,她指着小黎笙新换的衣裳问她, “粉粉喜欢这个新衣服么?” 小黎笙顺着她的话低头看向自己新换的小衣裳,认真又欢喜地点头,“嗯!喜欢。” “那要是有人把你的衣服拿走丢掉,你会不会生气?” 小黎笙眼眸微微睁大,想象她的话,又认真点头,“会。” 司玲珑道,“你生气,因为这个衣服是你的,同样的,你今天吃的果脯是旁人的,你没有问过便吃了她的,所以那个人才会生气动手砸了你。” 小黎笙漂亮的大眼微微一动,小脸露出些许不安的表情。 她今天被砸的时候,就感觉到那人很生气。 她也隐约知道自己应该是做错了事,所以被砸了,她也不想告诉人。 “当然,那个姐……”司玲珑说着顿了顿,故意改口,“那个婶婶动手砸你也不对,我只是想告诉你,旁人的东西不能随意拿取,旁人的屋子也不能随意进入。” 司玲珑又道,“你以前在山里,可能觉得整座山都是你的,但现在既然出来了,咱们就得学着按照人的规矩来,粉粉觉得呢?” “按人的规矩。”小黎笙奶声认真地重复。 司玲珑看着她,也认真点头,“对。” 过去没有人教她,她做错了,可以说孩子不懂事。 但孩子犯了错,如果只是一味的推诿说“小孩子懂什么”,却不教导孩子对错,那是大人的责任。 司玲珑对外可以不讲理地护犊,但关起门来,该教的还得教。 先前她还想着听她的意愿再确定要把人留下还是带走。 现在想想。 妖怪幼崽懂什么,还是得带走教导着才行。 第265章 两箱子的赔礼 “有件事我先前就想跟你讲,约莫后日,我们便要出发回雍京,之后可能也没有机会再回玉台山,我想带你一起走,你愿意吗?” 司玲珑认真说罢,看着小黎笙乌亮的眼睛微微睁大,却没有说话。 司玲珑生怕她不愿意跟自己走,忙出声诱惑,“如果你跟我们一起,你可以每天都穿好看的衣服,吃各种东西,如果你被人欺负,你还可以跟我说,我就会帮你报仇,我还可以找人教你读书,识字……” 司玲珑喋喋不休地数了一通,小黎笙只是兀自看着她,大眼眨巴眨巴,半晌,小声问她,“那,每天都可以吃烤鸡吗?” 司玲珑被她这“重点”噎了一下,十分怀疑这就是只狐狸化形的小妖怪。 这爱吃鸡的程度,比起雪杀简直不遑多让了。 司玲珑想了想,“行吧。” 她决定回去就把烤鸡的配方写下来。 不然这一只两只的都要她做烤鸡,她可没那么多功夫。 小黎笙也不管那些,听到说天天能吃烤鸡,小脸瞬间漾满了快乐,连之前被砸的事都给忘了。 司玲珑看着小姑娘那甜到萌化人心的笑,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脑袋。 这就顺利把人拐到手了。 心下不免感慨, 【妖怪幼崽,真好拐骗啊。】 不过人虽然骗到手了,宫里恐怕还是没法进的。 只能是在宫外找个地方安置她,说不定偶尔还能找机会出宫看她。 至于安置到哪,司玲珑心里已经有想法了。 嗯,不急。 司玲珑这头趁机给小黎笙普及了一下思想教育,顺便确定了把人拐回雍京的事,白芊芊那头也从紫月口中听说了司玲珑将她送去的果脯直接丢出去的事。 原本喝了药明显好转的脸上顿时气得有些发白。 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捏着帕子的手还是死紧死紧的。 “她竟敢……如此不把我看在眼里!” 别说是她主动送了东西,就是她什么都不送,直接命人去训斥她,司玲珑都应该给她乖乖受着。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是妃位,而她只是区区贵嫔! 可是,司玲珑这般举动,分明是不把她这个莲妃看在眼里! 紫月一边忙着轻抚白芊芊的后背一边忙劝,“娘娘何必和那样不懂规矩的人致歉,她这般以下犯上,太后娘娘若是知道肯定要罚她!” 白芊芊好不容易顺过了气,眉心却依旧锁着,“太后知道此事,琅贵嫔固然讨不到好,但我亦然。” 别管太后是不是真的一片慈心信佛,至少面上是如此。 她在佛寺对一个孩子动手这种事传到太后耳朵里,太后如何能对她有好印象? 原本想着送些东西过去表面一下态度,司玲珑若是识相就该乖乖收下。 不成想……她如此不识抬举! 如果她再主动闹到太后那里,那就真是不值了。 白芊芊憋着气,想着世子送给她她却一口都没尝到的果脯,心底更加郁气,偏偏这事,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白芊芊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忍让,不曾想下午晌自己刚刚午睡睡醒,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动静。 她本就心情不善,加上急药痊愈的身体尚未恢复元气,听到这动静脸色都不甚好看,“外头是怎么回事?” 听到她的话,紫月匆匆进了里屋,表情却十分复杂,恼怒中带着羞愤,有些难以启齿, “娘娘,是、是琅贵嫔带着人,说是来给娘娘赔礼……” 白芊芊拧眉,她来赔礼,怎么你是这样的表情。 白芊芊直觉司玲珑又要搞事,匆忙命紫月给自己穿衣,走到外头,掀了帘子,只见院门外头,司玲珑牵着一个孩子,身后跟着两个丫鬟,而她们面前,大大方方,示威似的摆着足足两箱子的各式果脯。 白芊芊看到这情景,只觉得胸口狠狠一堵,险些没喘过气来。 司玲珑! 她这哪里是来赔礼!分明是来找回场子的! 第266章 欺人太甚 “琅贵嫔,你这是做什么?” 尽管内心几乎想要吐血,白芊芊面上还是坚强地维持住了自己身为莲妃的体面与从容。 小黎笙在看到白芊芊的瞬间,已经小心地拽了拽司玲珑握着她的手,小声告状,“玲珑,她砸我。” 司玲珑在此之前已经问过小黎笙对她动手那人的大概形容,也猜到是白芊芊动的手,但这会儿听到小黎笙确切地指出来,看着白芊芊的目光还是闪过一瞬的恼怒。 眼前的白芊芊,瞧着刚刚病愈,未施粉黛的脸上带着几分脆弱感,叫她整个看起来愈发惹人怜惜。 但,就是这么个人,随手就抓起杯子往她家崽身上砸。 那狠劲,真不愧是“女主”! 司玲珑这么想着,看着白芊芊的目光愈冷,面上却越是没有立刻发作,反而捏了捏小黎笙的小肉手示意她放心。 不甚走心地朝白芊芊屈膝算是行礼,这才开口,“臣妾身边的黎笙不懂事,偷吃了娘娘的果脯,臣妾特意命人下山买了两箱果脯来给娘娘赔罪,顺带也带孩子来给娘娘道个歉。” 司玲珑说着,将小团子往前轻轻推了推。 小黎笙便按着过来之前司玲珑教导的,小脸认真又规矩地朝白芊芊奶声道,“娘娘,对不起,黎笙,知错了。” 白芊芊嘴角肌肉几不可见地抽了抽,对上面前这一大一小,克制着没有显露太多的情绪,只道,“琅贵嫔有心,既如此,此事就此作罢,退下吧。” 白芊芊摆手想把人打发走。 但司玲珑专门走这一趟,就没有被轻易罢休的道理。 她兀自站在原地,杏眸直直盯着白芊芊,只道,“莲妃娘娘,我的人偷果脯吃这事过了,但娘娘拿东西砸了这孩子的事,还请娘娘给我一个交代。” 白芊芊闻言脸色一沉,看向司玲珑,也不跟她客气了,声音里带了几分锐利,“琅贵嫔究竟是来赔罪,还是故意来兴师问罪?你区区一个贵嫔,竟也敢来要本宫给你一个交代?!” 面对白芊芊难得的厉色,司玲珑却是不为所动,依旧淡沉如墨,但话里显然也懒得与她再装客气,直接道, “你打了我的人,我为什么不能要一个交代?你觉得我位份低不配跟你要说法,那我们可以去太后跟前请太后定论。” 就算是再被太后罚抄经,今天这头,她都得替孩子出了! 白芊芊听她提起太后,眼角顿时狠狠一抽。 她最不想见到的局面到底还是来了。 不,司玲珑说不定就是算准了她不愿意把事情闹到太后跟前,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来找茬! 是的,在白芊芊眼中,司玲珑这行为与找茬无异。 她才不信司玲珑真的是为着一个刚认识两天的孩子来跟她较劲,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不过是因为皇上厌弃她,所以便仗着自己得宠,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司玲珑见她不回答,还催她,“莲妃娘娘,你是要在这儿说,还是我们去太后跟前说?” 白芊芊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琅贵嫔,你莫要欺人太甚……” 司玲珑闻声,目光一凛,火都跟着起了,“到底是谁欺人太甚!” 她刚收养的小妖怪,胳膊都青紫了! 小黎笙要不是跑得快,要是被当场抓了,是不是都不用等她来,白芊芊都能跟柳家兄妹似的私下里就把她给处置了? 说到底,白芊芊如今这态度,不过就是看黎笙只是个毫无身份可以随意揉捏的野孩子? “你把孩子砸得肉都紫了,难道连句对不起都不会说么?!” 司玲珑气势汹汹,一副你不道歉这事没完的架势。 白芊芊死死瞪着眼前的司玲珑,气得牙齿都开始疼。 让她堂堂一个皇妃给个来历不明的小野娃道歉,她也配?! “司玲珑!你……” 白芊芊呵斥的话刚刚出口,却听不远处,一道熟悉的嗓音传来,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微凉的随性,偏偏语气中的威慑不容忽视, “谁的肉紫了?” 院门内外,白芊芊和司玲珑同时顺着声音扭头看去,只见一行人浩浩荡荡,为首的正是赫连越,而在他身侧随行的,除了福泰,还有厉王世子赫连拓。 第267章 好大一个茶坑 白芊芊的目光骤然与他的视线对上,却见那双风流如星的眸里,此时却透着叫人看不出分明的沉然。 白芊芊被他目光扫过,心下莫名有些发虚。 她可以私下对一个孩子动手,却不愿意叫自己心爱之人看到自己这辣手的一面,直到现在,她才终于生出一丝后悔。 当时怎么就气上心头自己亲自动手了呢? 司玲珑骤然看到赫连越和赫连拓相伴而来还有些诧异,心里想着该转回宠妃模式,但面上因着刚才的“叫嚣”一时没能转换过来,整个看起来又是气鼓又是纠结的样子。 “参见皇上。”一行人朝着赫连越行了礼,又对赫连拓道,“见过厉王世子。” 赫连越面上看不出太多喜怒,凤眸扫过这明显对峙的两边,还有边上摆的两大箱的果脯,微微挑眉,只问,“怎么回事?” 他当然知道怎么回事。 青绿找上灵山请他帮忙下山一起买了两大箱果脯,司玲珑那头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有人报给他听。 只是他没想到,平日里怂得只会装乖的人,竟还敢跟妃位这么明火执仗地杆上,这是终于有了点身为宠妃的底气了? 赫连越看着司玲珑,眼里莫名带着欣慰。 白芊芊在一旁瞧见,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 她心知自己在皇上跟前毫无脸面,今天这事若是纠缠起来,自己指定讨不到好,只能强拉出笑脸, “只是姐妹间一些小事,不敢扰了皇上和世子。” “小事?”赫连越看向司玲珑,“是么?” 司玲珑张口,刚要说话,白芊芊哪里敢叫她开口,先一步开口, “都是臣妾院里的人不好,不知道这孩子是琅妹妹收养的孩子,见她偷吃果脯,以为是个小贼,不小心给打了,也难怪琅妹妹生气,本也不值当什么事……” 白芊芊说着,又朝旁边呵斥一声,“明月!还不过来赔礼!” 被唤作明月的宫人闻言先是一愣,但宫里出来的人,基本上随时都做好了为主子背锅的准备,当即快步上前,朝着小黎笙的方向便直接跪下,又伸手猛地给自己甩了一巴掌, “琅贵嫔,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在这里给贵嫔和小主子赔罪,贵嫔要怎么罚奴婢都可以……” 明月的这一巴掌甩得干脆又响亮,司玲珑看得傻眼,小黎笙更是吓了一跳,小身子一抖,就往司玲珑身后钻,乌亮的大眼却是写满了不解。 这个人为什么要跪她? 又为什么要自己打自己? 司玲珑哪怕刚刚被她突然的举动弄的一愣,这会儿也瞬间明白过来,看向白芊芊的目光都差点冒火。 【好狡猾的人类!】 【黎笙都说了是你拿杯子砸的她!一看皇上过来立马找人来背锅!显得像我在仗势欺人似的!】 【还茶里茶气的!】 司玲珑有被气到,张口就要怼她,一旁的蜀红却是突然上前,挡在了明月的跟前,径自开口, “明月姐姐莫要胡说,贵嫔只是瞧见孩子受伤心里不忍才会过来找莲妃娘娘寻个说法,却万不敢责罚莲妃娘娘跟前的人,再者孩子不过是我们贵嫔收养在身边的孩子,这声小主子万不敢受。” 能被唤作小主子的,除了皇上默许的雪杀小殿下,那只能是皇上的子嗣。 即便她家贵嫔再受宠,也绝不可能越过皇上收养子嗣,这是大不敬。 蜀红跟在司玲珑身边多日,也知晓这位主对于这些话语里的小陷阱并不敏感,她身为贵嫔身边的一等大宫女,自然需要时刻提醒着。 难得向来说话言简意赅的蜀红说了这么多的话,司玲珑这会儿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她刚刚,确实没注意那声小主子。 敢情这个叫明月的,不只是茶,还是个茶坑! 这是给她挖了好大一个坑! 第268章 女主不好捶 司玲珑忍不住瞪向白芊芊,心里的火苗蹭蹭冒。 因着蜀红这一打岔,司玲珑也意识到,自己揪着白芊芊不放这事恐怕还是鲁莽了 白芊芊完全可以不认账,随便推个人出来背锅。 小黎笙倒是能指认她。 但凭白芊芊过往表现,司玲珑都能猜出她会怎么辩驳。 【小孩子说的话,怎么能信?】 【这么小的孩子,怕是人不清人。】 届时不止不能让她自觉道歉,小黎笙还要反过来被受质疑。 她不希望小黎笙为这事反倒蒙受心里阴影。 【果然,女主不好捶。】 司玲珑不无郁闷地想。 【捶不了女主,那就捶这个背锅的。】 司玲珑这么想着,也不冒火了,看向白芊芊,语气里似带着无可奈何的妥协,叹道,“既然莲妃娘娘说是她砸的人,那就是吧。” 司玲珑这态度转化够快,不止白芊芊,一旁的赫连越赫连拓都忍不住微微挑眉。 刚才听了蜀红的一番话,赫连越都不得不说,司玲珑身边好歹还有个机灵的。 又担心她火气上头不管不顾扑过去直接跟人打一架。 这要是闹起来,便是他有心护着,也难免不太好看。 见她这会儿调整过来,顿时也不出声,只看她发挥。 白芊芊嘴角一抽,听她这话说得。 你说是就是吧,这不还是在说,明月是她推出来顶锅的? 只是眼下,白芊芊也不愿意跟她就这个问题多做纠缠,倒不如把明月送出去给她出气,她若是轻拿轻放也就罢了,她要是处置得狠了,那正好叫皇上和世子都瞧瞧,他们先前以为乖巧的琅贵嫔,究竟是个怎么蛮横狠辣的货色。 白芊芊如是想着,便要开口,但这回司玲珑显然机灵了一回,抢先开口。 “那不知莲妃娘娘,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叫明月的呢?” 白芊芊:…… 可恶,居然抢我的词。 “妹妹说呢?” 司玲珑这会儿学乖了,才不接她的鞭子,“毕竟是莲妃娘娘身边的人,我不好罚的,还是姐姐来吧。” 白芊芊见状,心道行吧,她意思意思罚一罚,在皇上跟前有个交代便算了。 “那就……” 刚要开口,却见司玲珑忽然蹲下身,默默抱了抱身后的小黎笙,自顾嘟哝着,“我们小黎笙,真是遭了好大的罪,明天这胳膊说不定动不了了,哎。” 白芊芊:…… 这话,就差没明着说你罚太轻对不起我们崽受的苦。 赫连越嘴角一抽,险些没忍住笑。 赫连拓从刚才就没把这么点事放在心上,自然不会冒着被赫连越察觉的危险替白芊芊说话。 不过这琅贵嫔,倒是真有趣。 “无论如何,明月对一个孩子动手实属不该,就让她,领二十个手板,罚一个月月俸吧。” 白芊芊说。 司玲珑想想,也行吧,毕竟这明月就是个背锅的,至于白芊芊这个正主,回京路上她总能找机会帮崽子把仇报回来。 赫连越见她居然就这么接受了,心说这女人还是不够心狠。 但凡刚才蜀红没有站出来提醒那一句,但凡他是个小心眼的君王,但凡那声她默认了的小主子传到太后耳朵里,她受的罚,只会比二十手板更重。 本就心怀不轨,何必留情? 赫连越想着,凤眸肃冷,说了出现以来的第三句话。 “既如此,就按莲妃的意思来办,福泰,你带下去执行吧。” 赫连越朝身侧的福泰递了个眼神,福泰顿时了然。 由他的人来执行,要的就不只是单纯二十手板的惩罚了。 白芊芊听明白了,一旁的明月更是听明白了,脸色刷的一白,然而不等她开口求饶,福泰已经招手,身后立即有两名太监上前,将明月给拖了下去。 第269章 戴江阔 白芊芊白着脸,看着明月被带走,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紧紧揪住身上的裙摆。 皇上如今,当真是一点情面也不肯给她了。 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就因为那是司玲珑护着的人,她交出一个人还不够,竟还要巴巴地给她出头…… 就连世子,从头到尾也没有要为她开口的意思。 尽管心里明白世子要避嫌,但此时此刻,白芊芊心底还是难免生出一股悲凉。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我必须,尽快拉拢太后才行……】 白芊芊心里暗下决定,明天,明天她就去找太后,所幸太后也要回京,回京这一路,她总能想到办法…… 司玲珑这边事了,见赫连越身边还有人,便带着人朝赫连越行礼告退。 她要撤。 赫连越见状心下就是一个冷笑。 这个没心没肺的,刚替她出了气,过了桥就想走人。 撤什么撤! “爱妃与朕一道走走。”赫连越直接命令,又朝身侧的赫连拓示意,“时候不早,都各自散了吧,回京的安排,就按先前说的办。” 赫连拓笑着颔首,与身旁的禁军副统领戴江阔一同应声,“是。” 赫连越便朝司玲珑一招手,司玲珑认命地拉着小黎笙走到赫连越跟前,蜀红和青绿自然跟着汇入赫连越身后一干随行之中往回走。 回身时,蜀红正巧与赫连拓身边的戴江阔错身而过,后者目光下意识随她而动。 琅贵嫔入住凌华殿偏殿时,他身为禁军护卫,曾见过她身边宫人多次。 其中便属这位蜀红姑娘最叫他难忘。 虽然生得一副好相貌,却总是寡言沉静,不苟言笑的模样,与寻常叫人搭句话就脸羞娇怯的小宫女全然不同,叫他偶尔有些好奇,她笑起来时该是何种模样? 再看她今天执言应对,反应机敏的模样,戴江阔心间莫名发痒,看着那慢慢远去的背影,眼眸里不由带起几分热意。 赫连拓将戴江阔的眼神看在眼中,心下微动,面上自带出几分调笑的意味,“戴副统领此番随驾护卫,年纪轻轻又得升副统领之职,想来回京后,也该考虑成家之事了吧?” 戴江阔迅速收回目光,面上稍敛,只朝赫连拓微微拱手,“世子莫要打趣臣下,眼下,臣只一心办好陛下所托。” 这次冬狩,原定随行的禁军副统领因伤未能随行,霍统领临时许他暂代副统领一职,戴江阔又凭着冬狩武比脱颖而出,得了皇上钦点,成了正式的副统领,不可不谓春风得意。 赫连拓见他一本正经,只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嘴里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 “据闻前不久琅贵嫔已将身边一个伺候的送出宫婚嫁,这宫里的女子,若能得一道恩典,提前出宫婚嫁也是常事,就是不知,下一个会是谁?” 戴江阔心尖一动,却不知这位厉王世子与他说这些又是何意? 难道,他看出来了不成? 赫连拓却没理会戴江阔的反应,说罢,便笑着转身,径自便往山下而去。 有些事情,位卑的时候或许不敢想,但身份变高了,权利变大了之后,从前不敢想的,之后都会慢慢敢想,甚至敢做。 如今的这位副统领戴江阔,便是赫连拓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人,只希望,他不要叫自己失望才好。 转身时目光扫过白芊芊所在的院子,眸中闪过几分失望。 不过是几颗果脯的小事,她竟也能闹得如此不好看。 除去当初两人情意缱绻的时光,她如今也变得越来越叫他失望了。 第270章 朕凭本事读的心 另一头,赫连越说是走走,其实还是陪着司玲珑一行回了小院。 司玲珑见他一路不语,还当他是打算回去追究自己今天闹出来的动静,心里默默把今天情况复盘一遍打完草稿,只为确保—— 【不管赫连越待会儿打算说我什么,我都有完美的说法给他怼回去!】 【不愧是我!】 赫连越听她一路忙着打腹稿,都懒得出声打扰她。 他以为,但凡长眼的都该知道,刚刚自己明显是护着她的。 就她,整日像个小瞎子,面上装得一派乖巧,心里却把他当反派来对待。 就这么一段路,一个想着【你随便问我都准备好了】,一个抱着【朕不打扰你,你慢慢打稿子,朕还要让你的腹稿打水漂】的坏心思,倒是走出了难得的和谐来。 直到回了小院,赫连越往炕上一坐,这才看向司玲珑边上牵着的小黎笙。 也不知是故意避开司玲珑的腹稿,还是她之前说他给小黎笙取了名就该对她负责,赫连越莫名就朝着小黎笙,难得地关怀出声,“被砸的地方如何了?给朕瞧瞧。” 这话问的,不只是司玲珑,就连一旁的福泰都忍不住惊诧。 皇上对这孩子还真上心了不成? 小黎笙之前觉得自己伤的不光荣,还藏着掖着,被司玲珑一番教育后,这会儿倒是十分乖觉,不等旁边的青绿帮忙,就撸起自己的毛毛袖,艰难地露出里面肉呼呼又白噗噗的小胳膊。 经过一下午的“发酵”,胳膊上的青紫愈发显得明显,连带着边上都带着一圈青痕。 正如司玲珑所说,肉都紫了。 赫连越只看一眼,便明白司玲珑为什么发火,还刻意上门去跟白芊芊要说法了。 这可比一般磕碰要厉害得多。 “福泰,去拿两瓶上好的跌打损伤药过来。”赫连越沉声吩咐,又问黎笙,“除了这处,还有没有别处伤到了?” 小黎笙闻言认真摇头,“我,跑得快。” 语气里竟还有些自豪。 这意思是说她跑得够快这才只伤了这一处。 但这话听在司玲珑耳朵里,更加确定她的猜想。 要是小黎笙没跑掉,伤的估计不止这一处。 当下又是一阵牙痒。 【明天我就给她报复回去!】 明着要不到说法,暗地里谁还不会搞事情?她已经有想法了。 赫连越听着她心底又自顾自琢磨开怎么叫白芊芊吃瘪的计划,干咳一声,终于看向司玲珑,却道, “今天你带着上门找上莲妃这事,做的没错。” 司玲珑在他看过来的一瞬已经瞬间转回了思绪并且做好的应对的准备,结果听到后半句,整个就是一愣。 【哈?】 【我耳朵坏掉了?】 赫连越睨她一眼,心下呵呵,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又道,“今日之事,起因虽是黎笙偷吃了果脯,但到底遭了罪,若是息事宁人,回头传到太后耳中,只会认为是你们心虚。” 司玲珑还沉浸在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的纳闷中,闻言不甘寂寞,忙应,“对对,臣妾就是这么想的!” 要是轻飘飘揭过,外人只会觉得她心虚,才不会记得白芊芊打人的事。 司玲珑觉得赫连越简直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什么都知道? 赫连越:…… 你才蛔虫。 朕凭本事读的心! 更别说,这都用不上读心。 第271章 十动然拒 赫连越瞟她一眼,还不打算放过她,故意道,“爱妃这反应,难道以为朕要责备你不成?” 司玲珑杏眸微眨,满是无辜,“臣妾不敢。”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赫连越心下冷哼,都不稀罕怼她。 “既是觉得有理,行事上便是冲动些又如何?还是爱妃觉得,因为是这孩子的事,朕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多管?” 这下不止是司玲珑,就连一旁的蜀红和青绿听着都诧异不已。 皇上这话,是不是太直接了点。 好歹,对方是个妃位。 司玲珑都有些不确定赫连越的态度了。 【这是……让我下次不用哔哔,直接揍的意思?这、这怎么好意思?!】 至于后面那句。 【实不相瞒,我确实也是这么以为的。】 毕竟就在昨天,这人还明白地指出不会让她将黎笙养在宫里,叫她提前做好其他安排。 一方面是觉得赫连越不会理会这样的“小事”,即便赫连越护短,她也不确定小黎笙是不是在他“短”的范围内。 另一方面,司玲珑觉得自己既然决定收养小黎笙,自己就是她的监护人。 孩子受了欺负,自己这个监护人理所当然应该出头,自然没有要找赫连越主持公道的意思。 赫连越听她心底嘟哝,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是心底无言的叹气,是真的叹出了声,带着该拿她怎么办的,无可奈何的一声低叹, 赫连越看着她,声音却如同被搅动的湖面波纹,轻轻荡开,他说, “你可以更依赖朕一些。” 不管是自己受了欺负,抑或是她身边的人受了委屈,她都可以找他“告状”。 偏偏这个女人,只教会身边的孩子要学会与人告状,却没教会自己。 哪怕不是因为旁的感情,就冲她是他明面上的宠妃,这点牌面,他总是要给的。 她怎么就不懂呢? 如果说赫连越之前那些明显认可维护的话让司玲珑只觉得这人不按套路出牌,那最后这句话,却真的是触到她心口的某处。 那波纹荡到她心口,叫她莫名有些酸涩。 哪怕他先前也曾表现过允许她依赖的暗示,但这却是他第一次明明白白地说出了口。 生怕她听不懂似的,明白直接地告诉她。 她可以依赖他。 说不触动,那是假的。 然而面对这样的偏爱,她心里却只想到一个词—— 十动然拒。 【你的宠妃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你。】 毕竟她真心依赖过,却被打脸了。 与其以后每次都依赖他的偏宠,她更喜欢自己先往上冲,至少主动权一直掌握在自己手上。 司玲珑狠狠压下了心头的那点涟漪,然后假模假样地朝赫连越露出一个感动又听话的表情。 “臣妾晓得的。” 赫连越:…… 不,你根本一点都不晓得。 赫连越心底都忍不住冒火。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这女人还在给他装! 有本事,你倒是真乖一个试试! 司玲珑也不晓得自己这反应哪里出错,只是看着面前的赫连越,莫名又沉了脸,好像她刚刚不是附和了他的话,而是把他的话丢在地上往死里踩似的。 司玲珑好惆怅,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受不住这位的喜怒不定。 赫连越嘴角一抽,冷着脸便朝着旁边一摆手,“都退下。” 一旁的福泰最是机灵,第一时间就招手示意旁边的蜀红和青绿,带上黎笙小丫头。 司玲珑眼睁睁看着屋里眨眼间就剩了她和赫连越两人,心下越发摸不准这位爷的脾气了。 “皇、皇上?” 【突然把人都撤走,怎么看都像是要做坏事的节奏。】 司玲珑这话,却是猜中了。 就在福泰带着人退出去,房门关上的瞬间,司玲珑只觉一股大力蓦地勾住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往前一捞。 下一秒,唇上蓦地一软,熟悉又久违的炙热气息朝她席卷而来…… 莫名带着几分凶狠的吻,辗转而上。 赫连越心下只剩一个念头—— 受不住? 受不住也给朕受着! 第272章 气死朕得了 许是来了护国寺后,赫连越行为上明显克制许多,最出格的也就是在她病着的时候抱着她睡觉,就这还被拿来做了文章,司玲珑心底里下意识就觉得,赫连越不会拿她怎么样。 然而不管是唇上那辗转滚烫的柔软,还是那几乎要将她吞噬殆尽的狠意,都明白地表示了他的态度。 他要亲她,从来不在乎地点时间。 司玲珑在最初的惊怔后,下意识便要退开,然而赫连越似乎每次都能准确捕捉她的反应,长臂揽过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往自己身上贴近,那勾住她脖颈的手则是往上,轻易地按住她的后脑勺,全然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唔……” 比起过往似耍弄惩罚的亲吻,这一次的亲吻简直霸道至极,司玲珑只觉所有的空气都被面前的人掠夺一空,撩人的气息在她唇上翻卷,又强势地要求她的回应。 司玲珑忍不住想,这人怕不是疯病犯了? 心里的念头刚起,便觉唇上明显一痛。 司玲珑痛得眼眶都差点红了。 【又咬我!又咬我!你特么属狗的么?!】 第一次亲她就是故意咬她,现在居然又咬! 她这个被强吻的都没咬呢,他怎么好意思? 逮着空隙,司玲珑猛地从他的桎梏中挣扎开,胸口依旧忍不住剧烈起伏着。 饶是平日里装得再乖觉,司玲珑这会儿看向赫连越的眼睛里都带着明显的控诉与羞恼。 却不知她此时眼尾发红,眼眸含水,颊上桃粉绯绯,唇上更是因着刚才的亲吻嫣红得仿佛像要滴血,衬着那含着羞恼的眸子朝他看来,那模样,险些叫赫连越好不容易回潮的理智瞬间崩断。 许是因为忍着,赫连越那俊美的脸上非但没有半分柔软,反而显出几分带着威慑的凶色。 司玲珑对上那带着戾色的眸光,身子蓦地一抖,莫名就委屈上了。 【你亲的我!你还敢凶我!】 赫连越听着她心底的控诉,面上肌肉微动,强行压下了胸口那股依旧汹涌的冲动,却依旧不愿意放开这样子的她。 揽在她腰处的手蓦地一带,司玲珑整个人被往上一提,反应过来时整个人竟是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 司玲珑被刚才的吻吓懵了,这会儿屁股仿佛像是被烫到一般,下意识还要逃,赫连越手上微微用力,将人按在腿上,带着几分克制的沙哑男声低低落在她的耳边, “别动。” 那抱着她的胳膊当下又紧了几分,连带着声音里都是叫人难以忽视的黯哑与威胁,“再乱动试试。” 司玲珑哪里敢试哦。 这都发过一回疯了。 她只觉浑身汗毛都忍不住站了起来,当下又生气,又怂,又不敢动。 赫连越就那样抱着她,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可惜她的“识时务”,叫他连“借题发挥”的机会都没有。 他倒是也可以继续不跟她讲道理,但到底不愿意再吓着她。 赫连越心下叹了口气,径自将脑袋埋入她的颈窝,却不再是刚才那般凶狠霸道的模样,而是带着几分无奈的询问, “司玲珑,朕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司玲珑感觉那喷在颈处的气息烫得她发痒,想要逃离,又不忍逃离。 只觉得眼前的赫连越莫名得叫她脚趾头都迷糊了。 半晌,呆呆在心里回他,语气满是无辜, 【我也不知道啊。】 赫连越:…… 你气死朕得了。 第273章 吃辣椒 蜀红和青绿看着皇上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屋时又见自家贵嫔嘴巴有些红肿,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身为宫人,不该看的不能多看,不该问的更不能问。 两人只当自己瞎了,面色如常地在旁边伺候。 但她们瞎了,小黎笙没瞎。 小团子认真指着司玲珑,奶声说, “玲珑,嘴巴红。” 小黎笙话音落下的瞬间,只觉屋内呼吸声都有一瞬的停滞。 蜀红还算淡定,青绿则有些急地试图用意念让小家伙收回刚才的话。 而作为当事人的司玲珑,耳朵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刷的红了,仿佛烧红的烫铁。 【明明我才是被占便宜的那个!为什么莫名羞耻……】 内心呜唧唧,司玲珑脸上却半点不肯泄露分毫,若无其事又认真严肃地回她,“因为我刚刚偷吃了辣椒。” 小黎笙没吃过辣椒,有些好奇,“辣椒,好吃吗?” 这个问题…… 着实让司玲珑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本正经讨论好不好吃什么的,饶是司玲珑再伪装自己内心强大,耳根处红还是不可避免地往她脸颊蔓延。 当事人如此,听出她话里糊弄意味的蜀红和青绿两人,更是羞低了脑袋。 小黎笙敏感地察觉屋里三人情绪有了微妙的变化,看看两人,又看向司玲珑,不明白自己问的有什么不对。 司玲珑对上孩子懵懂求知的视线,好半晌,声音坚强地回答她, “不好吃,小孩子不能吃的,别问。” 小黎笙顿时有些失望,经过昨天一天,她已经发现了好多自己听都没听过的好吃的东西。 没想到人类不止好吃的多,这些好吃的还有年龄限制。 司玲珑见小黎笙面露失望,生怕她还揪着辣椒接着问,忙借口自己累了要歇会儿把人都打发出去。 【从今以后,我没办法直视吃辣椒这件事了。】 【都是赫连越那狗的错!】 【呜。】 …… 司玲珑这头被赫连越搅和一通,一时忘了跟白芊芊的那点子不愉快,却不知白芊芊那头,看着被送回来的差点被打断双手的明月,一张脸白了又白。 不过区区二十手板,寻常打完板子还能伺候,结果皇上一出手,直接就把她的人给废了。 这是恨不得给司玲珑出头啊。 白芊芊怒极反笑,笑自己可悲。 想当初进宫虽不是她所愿,但她也确实死了心想要做好他的妃子,可是他偏偏冷清冷心,为着白家虽然面上对她诸多恩赏,却从不宠幸于她。 所以她才会暗地里和世子再续前缘,白芊芊不觉得自己有错。 哪怕有错,错的也是赫连越! 如果他一直待后宫诸人都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他突然就对司玲珑那样一个出身不高的女人明目张胆地偏宠起来。 白芊芊不想承认自己嫉妒,却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心底的嫉妒,尤其在今天这天事情发生后,世子甚至没有叫人来给她递过只言片语。 不过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却叫白芊芊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让人将明月好生安排养伤,白芊芊沉默半晌,叫来了紫月。 “你可知猫喜欢什么?” 紫月想到了太后身边养的那只猫,以为自家娘娘是打算从猫入手要讨太后的喜欢,只道, “奴婢听说猫喜欢荆芥的味道,若是在身上沾点荆芥,猫便会格外愿意亲近对方。眼下虽是冬日,但这荆芥应该也能寻得到。” “那你便去,寻些荆芥。”白芊芊道,“明天我要去给太后请安,在那之前,你想办法利用那味道,将太后屋里的那只猫……引出来。” 紫月刚要应是,听到最后那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引、引出来?? 不是……让猫亲近自己么? 似是看出紫月面上疑惑,白芊芊只幽幽道, “若只是表现亲近,太后未必会看重我。” 既然要做,自然要叫太后,对她印象深刻。 第274章 又要开始宫斗了 翌日早,司玲珑早早睁眼,俨然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因为赫连越昨天的突然“袭击”,司玲珑梦里都是被对方压着亲的画面,被迫回味的感觉,司玲珑感觉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自己整个人从头到脚都不太好。 没有立刻叫人进来伺候,司玲珑蹑手蹑脚地下了床,一副做贼的样子,偷摸到了妆台前,又凑近铜镜,小心检查自己的唇。 【很好,没再肿了。】 司玲珑刚松了口气,就听外头传来蜀红的声音,“贵嫔,你起了吗?” 司玲珑几乎是一个激灵,哒哒哒就往床上冲,整个人箭似的一头扎进被窝里,这才瓮声瓮气地朝外应声, “嗯……起了。” 蜀红便领着端水的小丫鬟走进来,开始伺候她洗漱。 重新收拾妥当,司玲珑这才问起,“青绿人呢?” “青绿说贵嫔昨夜睡得不踏实,一早去了御医那儿,说拿些安神的药。” 司玲珑一听这话,浑身防御机制都险些直接调动了。 “谁说我睡不踏实?我睡得可香了!” 再看蜀红那笑而不语的样子,司玲珑简直要气哭。 【呜呜,蜀红也学坏了!】 这边刚说着话,青绿已经回来了,司玲珑还没发作她,她倒是先说起了八卦。 “早上我去寻方御医,没想到莲妃娘娘屋里的紫月比我还早,神神秘秘的,说是要了些荆芥,不知是什么东西。” “笨,荆芥就是樟脑草,去热用的。”司玲珑趁机数落她,说着却是一顿,似是想到什么,问,“她是单要了荆芥么?” 青绿点头,“是啊。” 蜀红向来灵敏,见司玲珑若有所思,问,“贵嫔想到什么?” “荆芥有发汗去热的功效,但要是真的起烧,肯定是直接开方子拿药,哪有单拿一样的。” 司玲珑摸摸自己光洁细腻的下巴,一副若有深意的样子,“我怀疑莲妃要搞事。” “难不成是要报复咱们?”青绿有些紧张。 她们,又要开始【宫斗】了吗? 司玲珑却是摇头否定,“应该不是冲我们。” 比起治感冒,荆芥还有一个更如雷贯耳的别名——猫薄荷。 再高冷傲娇的小猫咪,也会为猫薄荷软成一滩水。 司玲珑怀疑,白芊芊这回是冲太后去的。 想到这个可能,司玲珑忽的眯了眯眼。 昨天她还在可惜捶不到女主呢。 这不,送上门报复的机会就来了么? 司玲珑有了坏事要干,昨天被赫连越撩乱的心绪便被她干脆抛到脑后,朝蜀红和青绿勾勾手,在两人耳边小声交代了一下。 蜀红和青绿意外了一下,随即了然颔首。 司玲珑看着两人,嘴角缓缓勾起反派专用邪笑。 【啧,又要开始宫斗了。】 …… 用罢早膳,青绿正好将司玲珑交代的东西准备好,蜀红也从外头回来了,同时带回了守心堂那边的消息。 “贵嫔,今晨众人发现,太后跟前的福华不见了。” 福华,太后养的狸花猫的名字。 司玲珑心里暗暗吐槽了一下这名字像阿福,面上却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就知道。” 白芊芊这厮果然没安好心。 估摸她先用猫薄荷把猫勾走,等太后发现猫丢了,着急上火的时候再亲自带着猫回来,太后必然会念她的好。 原著里白芊芊就是利用猫讨好的太后。 至于为什么对她的“计划”一猜一个准,那当然是因为—— 用香味把小动物勾走再借机搞事情的这个点子……最初是她为了系统任务帮白芊芊脱离冷宫想的点子! 【什么女主,搞事都这么偷懒,直接偷我的点子!】 第275章 太后的猫 守心堂那头,一如白芊芊计划的那般,事情进行得十分顺利。 白芊芊看着被包裹在布袋子里的胖狸花,小心朝着紫月确认,“它确定不挠人吧?” 她可不打算为了叫太后另眼相待而伤了自己。 紫月闻言只笑,“娘娘放心,这猫很是温顺,包里还有荆芥,它可没心思理睬旁的。” 像是为了增加自己的话里的可信度,紫月还小心地掀开布袋摸了摸猫脑袋,就见胖狸花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任她摸着。 白芊芊这才放心,两人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将布袋拿掉,白芊芊亲自抱着猫往守心堂的方向走,走到门口,却意外与司玲珑撞了个正着。 司玲珑俨然是忘了昨天两人闹的不愉快,朝着白芊芊虚虚行了一礼,又看向她怀里的猫,故作不知, “咦,这不是太后娘娘的猫吗?怎么是莲妃娘娘抱着?” 白芊芊不搭理她,紫月便在一旁解释,“太后娘娘的猫跑到后山了,正巧叫娘娘瞧见,便特意给太后娘娘送回来。” “那可真是巧了。”司玲珑说着故意往前嗅了嗅,“嗯?我怎么好像闻到一股干草味?” 听她突然一说,白芊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险些与后头跟进门的蜀红撞了个正着,紫月见状忙护在一侧,巧妙地将自家娘娘和司玲珑几人隔开,又担心叫她闻出了荆芥的味道,便又笑着解释, “这猫跑到后山打滚,许是沾了些山间干草的味道。” “哦。”司玲珑应了一声,也不知相不相信,眼角瞥过白芊芊裙摆,只道,“难怪了,娘娘裙摆都沾上脏东西了,若不赶紧擦擦,待会儿唐突太后娘娘就不好了。” 说罢,也不管白芊芊如何,径自带人往里走,前来的嬷嬷已经瞧见了白芊芊怀里抱着的福华,自然将两人一道请进屋内,又叫人去请太后过来。 白芊芊被司玲珑一说,也发现自己裙摆上似乎沾了点泥点,当下皱眉,紫月见状忙蹲下身,拿了帕子给她擦,见擦不干净,又将帕子沾了点茶水继续擦。 这一擦,便感觉一股骚臭味突然自白芊芊的裙摆蔓延开,她下意识捂住鼻子往后仰了仰。 白芊芊有些莫名,因坐着看不清裙摆,又弯身将裙摆拉起来一点,只这一下动作,她便也闻到了裙摆处传来的骚臭味。 还未来得及开口,怀里原本温顺的狸花猫显然被这味道刺激得更厉害,只听一声犀利的喵呜,狸花猫便猛地往她腿上扑去。 “啊!” 白芊芊被狸花猫这突然袭击的动作吓了一跳,刚要抬腿将猫踢开,就听对面坐着的司玲珑突然大声道, “莲妃娘娘,这是太后的猫!你别踢它!” 白芊芊被她这一声喝得动作一顿,但狸花猫显然不管她停不停,抬爪就朝着白芊芊的裙摆挠去。 “啊!”白芊芊只觉腿上吃痛,哪怕心里知道这猫不能踢,脚下条件反射就将猫蹬了出去。 太后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莲妃将狸花猫一脚踢开,狸花猫发出一声犀利的喵呜便一下子蹿进了堂屋后头。 这一情景,叫太后身边伺候的宫人脸色都是一变,太后更是直接沉了脸,如刀犀利的目光蓦地朝白芊芊射去,口中更是一声怒喝, “莲妃!你好大的胆子!!” 白芊芊还没来得及查看自己小腿的情况,就被太后这声沉喝喝得浑身一抖,脚下一软,忍着小腿的疼,便软软跪倒在地,再对上太后冷怒锋利的目光,险些哭了出来, “太、太后……” 第276章 偷鸡不着蚀把米 司玲珑在狸花猫受惊蹿到后头的时候就起身朝后头追了过去。 太后这边还瞪着跪在地上的莲妃,司玲珑已经抱着狸花猫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守心堂的两名侍女,两人看着被司玲珑乖巧抱着的福华时,表情都明显有些奇怪。 “太后,福华没事。” 司玲珑抱着猫走过来,狸花猫似乎又闻到白芊芊身上的骚臭味,身上的毛再次炸开,冲着白芊芊的方向就是哈气威胁。 白芊芊身子抖了一抖,太后瞧着福华的样子更是忍不住皱眉。 旁边侍女也防备着要将福华接过来带走,免得它再扑伤了人。 却见司玲珑抬手将福华的大脸盖住,纤细的手指顺着它的脑袋往后顺了两下,原本炸毛的狸花猫顿时又安分下来,一副不敢乱动的样子。 就,很神奇。 都说兽医身上有独特的气场,平日里在主人跟前闹腾的小猫,落在兽医手里都会乖乖听话。 更别说司玲珑这些年绝育过那么多只猫猫狗狗,对待小动物简直驾轻就熟。 太后有些意外地看着福华,要知道福华平日里,也只会亲近自己而已。 “太后,猫咪嗅觉敏感,应当只是闻到些气味受了刺激。”司玲珑简单解释了一下,也不针对白芊芊。 历届荣升太后尊位的都是上届宫斗冠军,司玲珑当着太后的面自然不会刻意说什么。 点到即止也就够了。 太后闻言,垂眸看一眼地上的白芊芊,“先起来吧。” 身侧的瑾心嬷嬷闻声立即上前,借着扶白芊芊起身的动作,轻易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 荆芥的味道她并不陌生,太后养猫,底下的人偶尔也会利用荆芥的味道让福华习惯一些新玩意儿。 除了荆芥,似乎还有一股骚臭味。 这味道她也有些熟悉。 “似是猫尿味。” 瑾心嬷嬷没说的是,比起寻常猫尿味,似乎更骚臭几分,但她想着先前底下来报说的是莲妃寻回了太后的猫并亲自送了回来,心想着这只能是猫尿。 宫里头出来的老人,对这些嫔妃的手段都了然于心。 想来莲妃是要借着送猫这事来博太后的好感,但是荆芥的用量没控制住,猫儿被浓郁的荆芥香味勾得刺激过度,不小心撒了尿,也正常。 太后听到说是猫尿味,当下也猜到这一层。 倒是白芊芊这个当事人,听说自己裙摆上竟是沾了猫尿,整个人都有些崩溃,一时都忘了自己小腿处传来的刺痛,只恨不得立刻回去把衣裙换下来。 偏偏当着太后的面,白芊芊根本走不得。 而且她很清楚,刚才她虽然条件反射把猫蹬了出去,但到底没有用力,不过是那猫借着她的力道蹿了出去,可在旁人眼里,更像是她把太后的猫给直接踢飞了。 眼下这种情形,她就算解释只怕也没人会信。 但该解释的还得解释, “太后,臣妾刚才其实……” “好了。”太后打断她的话,声音里透着几分威严,只道,“今日的事,哀家不想追究,说到底,是哀家的福华先伤了你。” “臣妾不敢。”白芊芊身子一抖,又朝太后跪了下来,“是臣妾不好,本是好意送猫,没想到反叫太后的猫受了惊吓……” 昨天以前,白芊芊根本没想到,自己好好一个亲近太后的计划,竟会出现这样大的差错。 事到如今,她哪里还顾得上讨太后的欢喜,不叫太后记恨已是庆幸。 感觉小腿处传来的刺痛,白芊芊只觉这一趟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第277章 手段嫩了些 此时的白芊芊,脸色微白,面上带着一股惶然无措的脆弱感,柳眉因着小腿处的疼时不时蹙起,整个人的姿态可以说很低了。 毕竟是白家嫡女,又是妃位,如果太后还揪着不放,难免叫人觉得刻意刁难。 白芊芊显然也是明白这一点,对于自己小腿被挠伤的事情,一句话不说。 太后沉沉看她半晌,终于还是转身示意,“传御医,给莲妃好好瞧瞧。” 听到这一声,白芊芊显然松了口气。 目光似不经意般瞥过那边抱着猫的司玲珑,眼底闪过几分恼恨。 她不相信今天这事跟司玲珑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没有证据,她甚至不知道司玲珑用了什么办法叫那只臭猫居然在她裙摆上洒了尿! 这会儿的白芊芊根本忘了一件事。 如果她裙摆上沾的真是福华自己撒的尿,它又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气味而反应剧烈? 怪只怪,她对宠物之事了解得太少。 太后叫人将白芊芊送到偏房,等着御医来了检查一下伤处。 白芊芊怀疑太后是嫌弃她身上有猫尿味,怕她继续待着再刺激她的猫,但她不敢说。 直到白芊芊被带下去,太后这才看向司玲珑,那眸中似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叫司玲珑莫名有些发虚。 抱着胖狸花上前,将猫递还给太后,“太后,您的猫。” 胖狸花从司玲珑怀里解脱,顿时如蒙大赦般的往太后膝上趴,大脸更是直接往老太太怀里一埋,一副求保护的模样。 这猫自打跟着太后以来,向来温顺,最多的时候都是懒洋洋趴在她在膝上不动,哪里试过像这样对她又是埋脸又是拱脑袋撅屁股的委屈样。 太后顿时看向司玲珑,目光里满是深沉。 虽不言,但司玲珑莫名就看懂了太后眼里的不满,忙不迭摆手, “我没欺负它!她们可以作证!” 司玲珑说着就指着刚才想帮忙抓猫的两名侍女。 两名侍女面面相觑,犹豫着点了点头。 这位琅贵嫔确实没有欺负福华,她只是在两人都搞不定福华的时候,如天神降临,出手准确而迅速地捏住了福华的后颈肉,看着福华瞬间浑身僵硬不敢挣扎后,这才托着它的屁股往怀里一揽…… 福华那模样,让她们想起还没进宫前看到的山里的动物被猎户拎在手上的样子。 只能说,有些人身上就是自带叫小动物服帖的气场。 听说皇上养的雪狐也是从不亲近旁人,就愿意听这位的话呢。 司玲珑得了侍女作证,努力摆出一副我很善良的表情。 太后只是盯着她,嘴唇微微向下抿着,愈发叫她看上去很不好说话的样子,半晌,才缓缓开口,“罢了,闹得哀家脑袋疼,你也下去吧。” 司玲珑顿时欠了欠身便打算离开,刚一转身,脚步又是一顿,小声道,“太后,据说撸猫可缓解内心烦闷,太后头痛的话,多摸摸它。” 太后似是没料到她还有这种答案,这要换做寻常嫔妃,听她说脑壳疼不得趁机露一手按摩以示讨好么? 居然叫她撸、撸猫? 撸猫这等事,还需要她教不成? 当下板起脸色,沉声命她,“退下。” 司玲珑见状,忙点着头就快步退了出去。 直到人离开,太后这才摸着膝上的胖猫,冷哼一声。 一旁的瑾心最是了解太后,见状轻声道,“皇上宠爱的这位琅贵嫔,倒是与寻常人不大一样。” “小心思太多,那些个小动作也不少。” 就今天这事,两个嫔妃之间小打小闹,还当谁瞧不出来。 瑾心只笑,“那娘娘不也没揭穿她么?” 太后瞥一眼瑾心,嘴角轻轻扯了个不甚明显的弧度,声音若有似无, “为着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孩子出气,手段虽嫩了些,心肠倒也不算坏。” 第278章 酸爽的滋味 偏房那头,白芊芊总算掀了裙子,拉起裤腿查看小腿上的伤处。 只见小腿处是一处明显的抓痕,因着冬日里穿得厚,那猫抓得不算深,只堪堪破了血皮,不硬挤都看不见血的那种。 然而哪怕是这样的伤,在白芊芊看来都是自己遭了罪。 想骂那只发癫抓人的狸花猫,却又碍于这里是太后的地盘,只能忍着。 直到御医过来,瞧过伤势,只道,“无碍,只是破了皮,擦些药,过两日就能好。” 想到这宫里嫔妃对身体的爱护程度,御医还特意加了一句,“不会留疤的。” 白芊芊瞧御医不怎么上心的样子,心里还有些窝火,只是没等她发火,就见屋外有人掀帘走了进来。 竟是司玲珑。 白芊芊这会儿看到她,就觉得浑身冒火。 司玲珑却是一脸关切地上前,先是看一眼白芊芊的伤处,而后一脸严肃地朝御医,“虽然瞧着不打紧,但猫爪常有看不见的脏污,既然破了血皮,还是开两两幅药,预防着伤口不要发炎才好。” 御医听到这话都想笑。 就这点伤口还发炎? 就这点伤口,若不赶紧擦点药,明日它都自己好了。 哪里还需要浪费两服药? 但话说出来了,他总不能说用不着吧,万一莲妃觉得他不尽心呢? 不只是御医觉得没必要,就连白芊芊都觉得司玲珑是在刻意搞事。 刚想拒绝,又听司玲珑道,“不过我只是提个建议,治伤还是得以御医的意思为准,大人不用在意我。” 她这么一说,原本觉得没必要的御医反而觉得得开两服药了。 御医院出来的向来求稳,那些眼瞧着小伤便大意出事的例子也不是没有,横竖两服药也不碍事,御医院多的是吃了无碍不吃也行的太平方。 想到这里,御医当即颔首, “贵嫔说的在理,是老臣大意了,越是小伤,越不该大意。老臣这就去写个方子。” 白芊芊张口想将人叫住,但御医已经脚步飞快地出了外间。 白芊芊当下看向司玲珑,尽管努力克制,依旧忍不住泄露几分怨气。 她心里确定今天这事和司玲珑脱不了干系,至于原因,白芊芊猜想便是为着昨天砸了那孩子的事了。 “司玲珑,我知道今日这事是你害我,我能猜得出来,太后也一定看出来了。” 司玲珑闻声只是耸耸肩,“莲妃娘娘说是就是吧。” 语气和昨天如出一辙,一样的气人。 又见她嘴角轻弯,看着白芊芊,轻轻浅笑,“娘娘觉得这种被打了还没法还手,还要反过来道歉的滋味,酸爽不?” 白芊芊不知道酸爽是怎样一种感觉,她现在只觉得浑身憋气,还是快要爆炸的那种。 “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也值得你如此与我作对?” 司玲珑听她张口便是野孩子,面上笑容瞬间敛起,连带着语气都带了几分冷意,“她怎么样轮不到你来说,更轮不到你来欺负。” 她看着面前的白芊芊,愈发的不解。 “就你这样的,怎么会是……” 【怎么会是女主呢?】 【作为一个古早文女主,就算是装不也该装出一副真善美的样子么?】 白芊芊听她话到一半,却是有些失望地冲她摇头,嘴里还自顾嘟哝着,“算了,关我什么事。” 白芊芊:…… 忽然觉得有被冒犯到。 到底什么算了,你倒是把话说清楚。 司玲珑却是懒得再与她多说,径自转身离开。 仇也报了,还额外叫她多吃了两天苦药,嗯,赚了。 不过她也确实为她好,这要是搁现代,她得给她额外送五针狂犬疫苗。 司玲珑这头气完人回去,那头,赫连越便知道了守心堂这边的事。 听说白芊芊被猫挠伤了还要吃药,只微微掀了掀眼皮,嘴上却是严肃,“既是重伤,还是不宜赶路,便将莲妃暂留寺中,待伤好以后,再回京吧。” 太后听说,只道,“皇帝思虑周全。” 全然没有劝阻的意思。 白芊芊原本的风寒就是用药强行压下的,听到这一消息,当天下午,人气得直接病倒了。 这下是真的走不了了。 第279章 她是女主 司玲珑带着人刚回小院不久,便听到了赫连越对于白芊芊的“处置”,当下由衷地感慨一句, “啧,真可怜。” 【嗯,我同情了,我装的。】 一旁的青绿笑得就直白多了,“就该这样,皇上这是给咱们小黎笙出气呢,可见皇上待娘娘看重。” 司玲珑不明白好好地怎么又说到她这里,想到昨日那个吻,嘴唇莫名感觉有些烫,只道,“关我什么事,别多嘴。” 青绿嘿嘿笑着,又甜声讨好,“不过说到底还是咱们贵嫔聪慧,贵嫔怎么知道猫对雪杀的……那个如此敏感?” 青绿不好意思说那个词,司玲珑先前叫她准备的,不是旁的,正是雪杀的尿。 一开始青绿也不解,直到后来司玲珑叫她将尿混了泥,又让蜀红趁机将那泥点甩在白芊芊的裙摆上,也是因为这个,才有了先前在守心堂的那一幕。 司玲珑瞥她一眼,只道,“猫的领地意识极强,它们习惯用溺味标识自己的领地,当它的领地里出现其他动物的味道,自然会做出攻击姿态。” 更别说,动物界中,狐狸的尿是出了名的骚臭,人尚且受不了,更何况猫。 说着,司玲珑又交代, “事情就到此为止了,明日就要启程,东西都仔细收拾好别落下了。” “贵嫔放心,定不会落下的。” 将青绿和蜀红都打发去收拾东西,司玲珑又琢磨起白芊芊被罚留玉台山这事。 虽然没想过赫连越会这么“给力”,但这个结果,她还是挺乐见的。 横竖只是暂时把人留在这里“养病”,也不涉及损害女主的事。 但她是这么想的,某只系统未必会这么想。 自从上次被系统的“惩罚”后,那只系统已经很久没冒泡了。 眼下出了白芊芊这事,司玲珑不觉得那只系统会坐视不管。 她甚至做好了系统出现后跟对方掰扯的准备。 然而左等右等,竟一直没等来系统出现。 这下反倒是司玲珑意外了。 毕竟一般只要是涉及白芊芊的事,它总是会第一时间冒泡。 这会儿白芊芊都要被留在玉台山了,系统都没出现要求她纠正剧情线……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司玲珑怀疑它要搞事。 …… 那头,灯火昏暗。 白芊芊躺在榻上,此刻却是双颊泛红,额头满是汗珠。 一旁的紫月眉心紧锁,时不时用冷帕子捂在自家娘娘的额头上,却眼瞧着自家娘娘全然没有反应,俨然是烧糊涂了的样子。 “紫月姐姐,这可怎么办啊?娘娘这样只怕要出事。”一旁宫人语气里是难掩的焦急。 本就不能跟着一道回宫,要是娘娘有个什么不好,她们这些人就再没指望了。 紫月尽管心里也焦急,面上还是强作镇定。 “担心什么?御医说娘娘这是先头用药过猛,加上急火攻心造成的药力反噬,只要发出来就好了。没事的,熬过去就好了。” 紫月喃喃说着,似在安抚说话的宫人,又似是在自我安慰。 两人的担忧,白芊芊却是全然不知。 此刻的她,浑身滚烫,整个人已经陷入混沌的梦境之中。 梦里的前半段,仿佛是她自己的前半生。 男扮女装出府游玩,却意外与厉王世子赫连拓结缘,一见倾心,二见倾情,白芊芊理所当然地遇见了自己命中所爱。 本以为是佳偶天成,不料命运弄人,她被迫入宫为妃,与所爱之人分隔宫墙两头,此后只能隐藏自己的一颗真心,在宫中为自己和世子博取帝王恩宠。 虽然后宫里所有嫔妃皆将她视作劲敌,对她多番陷害,但她总能凭借自己的机敏和世子的暗中相助,转危为安,甚至拉拢了不少嫔妃站到她的身后。 然而梦境的后半段,却开始与现实相悖。 在她的梦里,司玲珑在意外撞见她和世子相会后,便叫她先发制人,因为与侍卫私通的罪名,被皇上亲手掐死了。 此后的她,几乎是顺风顺水,雪杀亲近她,皇上也因为雪杀对她的依赖对她另眼相待,她凭着自己的美貌与智慧,还有世子的帮助,不仅成功得到了皇上的宠爱,还得到了太后的另眼相待,自此成为后宫第一人。 可她心里终究只有世子,为了世子的大业,为了替百姓解决暴虐的君王,她和世子筹谋许久,终于将皇上毒杀宫中,世子成为了拨乱反正的新皇。 他成为了新皇,而她,则是新后…… 直到梦境破灭,白芊芊骤然从梦境中清醒。 她满头大汗,呆呆看着眼前护国寺的厢房,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原来,他们所有人一直都活在一本话本中里头。 而她,白芊芊,则是这话本里,唯一的女主角! 第280章 讨回一切 “原来……原来这才是我的……”白芊芊望着床顶,喃喃低念着。 一旁的紫月好不容易见她醒了,人却傻了,急得不行。 “娘娘,你说什么?娘娘,你别吓奴婢……” 听人说,若是人烧久了会变成傻子,可她家娘娘,才烧了半日不到啊。 紫月在一旁着急,白芊芊却依旧陷在自己的意识中,丝毫不做理会。 那个梦,那么详尽,就仿佛是她应当经历的一生。 可是,明明前半段都是她自己的经历,后面为什么变了? 就是现在,书里的自己何曾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她如何会被皇上厌弃到这种地步? 尽管刚刚退烧,身体虚弱,但白芊芊此时的脑子却无比清晰。 甚至心里有个声音在隐隐告诉她。 如今这一切都是错的。 可究竟是哪里错了? 白芊芊思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个人—— 司玲珑。 那个本该在一开始就被皇上掐死的琅贵人,如今却活得好好的,甚至代替她得到了皇上的万千宠爱。 明明是早就该死的人。 白芊芊越想,心里便越发笃定起来。 是司玲珑。 一定是她,改变了自己故事里本该有的轨迹。 司玲珑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本该是属于她的! 想到这里,白芊芊骤然清醒,看着外头天色不知何时已经亮起,张口,声音沙哑却不掩急切, “什么时辰了?” “娘娘,你终于清醒了,吓死奴婢了,如今刚过卯时,奴婢已经叫人去请御医了。” “卯时……”白芊芊喃喃念着,忙挣扎起身,“快,帮我梳妆,我要去见皇上。” 队伍巳时便要启程回京,她不能就这样被留下,她必须去找赫连越。 紫月听她又开始说胡话,想要阻拦却被推开,当下哭着将人抱住,“娘娘,你清醒些,皇上已下令命娘娘留在玉台山养病,您这样子就算去了,也……” 别说她家娘娘现在这副模样根本不可能赶路,皇上亲下的旨意谁又能更改?更别说,她家娘娘如今根本不受宠,皇上这番就是故意不想叫娘娘跟着。 哪怕找去了,皇上也不一定见。 她都能想明白的事,她不相信自家娘娘想不明白。 或许白芊芊明白,只是不愿意接受。 原本得知真相后的冲动被紫月这一哭骤然浇熄,白芊芊颓然靠坐在榻上,尽管还憔悴着,一颗心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 紫月说的没错,现在即便去了,赫连越也不会改变心意。 只会徒惹嘲笑。 她现在要做的,是养好身体,然后想清楚一切…… 不能着急。 不知过了多久,白芊芊终于重新开口,再没了刚才冲动的模样,“紫月,为我梳妆吧。” “娘娘……” 白芊芊打断紫月的话,忽然笑了,“皇上和太后就要走了,我自当送送他们。” 紫月心中犹豫,但还是听话地为她梳妆。 待白芊芊收拾妥当,窗外已是大亮。 白芊芊却没有着急起身,只是自顾坐在妆台前。 直到巳时前一刻,她才在紫月的搀扶下起身,披上斗篷,却没有去寻赫连越,反而走到一处倚在山间的凉亭处。 从这里往下看去,正好能看到山门前集结的队伍。 那么多的车架,却没有一辆是属于她的。 白芊芊感觉晨间的冷风刮在自己的脸上,一直冷到了心里。 她甚至能看到赫连越和司玲珑各自上车的身影,远远的,被众人拥护着,好不得意。 白芊芊就站在那处,远远看着,直到队伍开始往山下而去,一双眸子却愈发的冰冷。 等着吧。 她总不会一直待在这里的。 赫连越,司玲珑,你们不要得意。 很快,她也会堂堂正正回去。 回去那座皇城,亲手讨回属于她,和世子的一切! 第281章 这活他熟 护国寺,山门前。 青绿小心翼翼抱着怀里的胖狐狸,一步步挪到赫连越的御辇前,守在御辇前的灵生见状,只是瞧着。 上回跟着下山的时候他就见识过了这位小殿下的娇气。 要人抱,却不肯叫臭烘烘的大男人抱。 琅贵嫔身边的宫人细胳膊细腿,却愣是得一路抱着。 灵生想着,就见青绿抱着雪杀踏着梯凳上车时因着脚下不稳,身子微微一晃,当下一个大跨步猛地上前,一把将人扶稳,随即又快速撤手。 动作之快,青绿险些没反应过来,待扭头看清扶她的正是灵生时,面上顿时飞起几分薄红,她低了低脑袋,细声道,“多谢灵生大人。” 灵生抿唇朝她拱手,没有多言。 赫连越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再看另一头,司玲珑正在蜀红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又伸手去牵随后上车的小黎笙。 那马车正是她来时坐的马车,并不算宽敞,她来时还嫌弃颠簸,屁颠颠往他的御辇上赖,这会儿却是提都不提。 赫连越板着脸,在青绿好不容易将小祖宗送上御辇安顿好下来时,直接开口,“原来的马车太挤,去将你家贵嫔请过来。” 青绿刚从御辇出来,心说那里头都能摆屏风了还能叫挤,待反应过来才意识到,皇上说的是贵嫔的马车挤啊! 忙道,“是,奴婢这就去。” 青绿也没多想,毕竟去九烛山的时候,自家贵嫔也搭过,说罢立即脚步飞快往马车走。 赫连越见状便先行上车等着,结果没一会儿,青绿又回来了,小声说了回话,“皇上,我家贵嫔说……不合规矩,原来的马车就很好,不敢挤着皇上。” 青绿忐忐忑忑说罢,也不敢抬眼。 她要是抬眼,就会看到赫连越在听到她这话时明显沉下脸的脸色。 这女人,该不会是因为前天的事,跟他闹别扭?故意躲他? 不就是……亲了一下,又不是没亲过。 尽管心下不爽,赫连越语气还是依旧,只道,“那就随她。” 青绿眼瞧着御辇的车帘被放下,这才悻悻回了司玲珑这头的马车。 钻进车内,提前点了炭火的马车暖烘烘的,虽然比不上皇上的御辇,倒也还算宽敞。 车内,司玲珑已经解了斗篷,正拿一块糕点逗着小黎笙。 青绿见状上车,细声嘟哝,“奴婢方才过去回话可吓死了,皇上都开口了,贵嫔怎么不过去?” 司玲珑拿着糕点的手微微一顿,只道,“太后也在呢,我一个贵嫔,上了皇上的御辇,像什么样?” 司玲珑理直气壮,面上却有一丝悻然一闪而过。 她现在一看到赫连越的脸就想起那天被他按着亲的样子。 她也说不出自己具体是什么感觉,反正,她现在就不想跟那人待在一个空间里。 自己这马车也挺好的。 虽然不是顶奢配置,好歹温馨啊! 一旁的蜀红瞥一眼自家贵嫔,没有多言,掀起车帘稍稍换了换里头的空气,一抬手,却见不远处组织队伍的禁军副统领朝她看来。 视线彼此对上的瞬间,蜀红微微拧眉,抬手放下帘子。 不多时,队伍启程出发。 蜀红将刚才那副统领的视线抛之脑后,司玲珑也很快将赫连越的事丢到一边。 马车缓缓行进。 而最前方,被禁军护拥在最前方的御辇内,赫连越独自坐在软榻上,看着自己边上那只正呼呼大睡的胖狐狸,俊美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 想了想,他随手招来了御辇边上骑马随护的灵生。 “午晌队伍停行休整时,你去,给琅贵嫔的马车弄个缝。” 不用太大,会漏风就行。 灵生几乎是瞬间心领神会,“属下遵旨。” 让马车漏个风,这活他熟! 第282章 报应来得有点快 因着玉台山本就偏冷,虽然这些日子不再下雪,但下山时的风却依旧吹人。 但这些显然和司玲珑无关。 早上一早起身收拾行装,司玲珑这会儿坐在暖烘烘的马车里,在马车开始行进时便有些昏昏欲睡。 蜀红和青绿见状,给她旁边垫了几个厚枕,叫她靠着舒服些。 司玲珑晃晃悠悠睡着,一旁的小黎笙见状,也跟着歪在榻上一起睡下。 一大一小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直到马车停下,被青绿小声喊醒。 司玲珑迷迷糊糊睁眼,看一眼熟悉的车厢,脑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嗯?到雍京了?” 蜀红和青绿对视一眼,心说那还差得远呢,这会儿也才走了两个时辰。 “贵嫔,是队伍停车休整呢,贵嫔饿了吧?那头已经在备午膳了。” 司玲珑脑子转了几转,好歹回过神来,是了,早上才出发的。 她刚要起身,却因半靠的姿势颠簸睡着,一动就觉得浑身骨头酸疼,当下忍不住五官纠结,苦了声, “这才半天啊。” 果然她还是不喜欢古代的马车。 这才坐了半天就这么遭罪。 接下来的时间可怎么好。 嘴上虽然嘟哝着,心里却半点没有要往赫连越那车凑的打算,蜀红给她拼上锦裘,又哄着她下车走动走动,舒展一下筋骨。 司玲珑自然不会拒绝。 刚一下车,就见那头属于御驾的帐子已经搭好了。 这就是皇帝出行的待遇了。 哪怕是在外头,也会有底下人提前快马到前头搭好帐子烧好炉子候着。 司玲珑决定不往那凑,刚往后头走,就听旁边传来一道责骂声, “出发前难道没检查过马车吗?这窗户一吹就破,车里一直漏风!点多少炉子都暖不起来,还不赶紧趁着休整,把车子周围赶紧封好!” 司玲珑听着声音有些耳熟,扭头一看,这不是之前跟着白芊芊一起污蔑她的陈修容嘛。 【声音中气这么足,看来是真病好了。】 又问蜀红,“我们的车子要不要也检查一下?万一也漏风呢?我怕冷。” 司玲珑的语气过于一本正经,叫蜀红和青绿一时都不知道自家贵嫔这是在装傻还是在故意嘲笑。 眼见两人的表情过于复杂,司玲珑还愣了一下,待看到青绿朝自己挤眼睛的时候,她睡懵了的脑袋才后知后觉地重新上线。 “哎呀,睡懵了。” 【居然忘了,陈修容那车子漏风,是我让青绿偷偷干的呀。】 【哎哟这个效果,挺好,棒棒哒。】 司玲珑回过味来,朝着青绿也挤挤眼,脸上笑得像是只偷腥的猫。 原本的困倦被这一遭瞬间扫空,司玲珑偷偷朝两个丫头招手,拉着小黎笙就往几个嫔妃那边凑。 好不容易干了件坏事,她得去验收一下成果才行。 果然,一进帐子,就见陈修容和另外一名嫔妃坐在一处,两人身上裹着厚厚的披风,手里还捧着一个手炉,脸色很是不好看。 司玲珑故作疲惫地往里走了两步,走到一半,却作势往外走,嘴里还不忘嘟嘟念念, “这一路马车就够暖和了,这歇息的帐子也这么暖和,太闷了,太闷了,我们还是去外头吹吹凉风,醒醒神也好。” 司玲珑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叫缩在炉火边上的陈修容两人听个正着,原本就不甚好看的脸色当下又黑了几分。 可是不等她们怒斥司玲珑这种凡尔赛行为,司玲珑已经挥挥裙摆,悠悠哉带着人出去,半点不给她们找事的机会。 司玲珑这头带着人笑眯眯地要往另一边无人的空地走,就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嘭的响动,伴随着几声惊呼。 司玲珑倏地扭头,就见不远处,一棵似乎被前头积雪压断的树枝砸在了一辆马车上,正好将车顶砸出了洞。 而且那马车瞧着,还十分眼熟。 似乎,她前不久就是从那里下来的…… 司玲珑嘴角当下狠狠一抽。 【我难得就干一次坏事,报应要不要来得这么快???】 第283章 并无端倪 司玲珑带着蜀红几人快步往马车那边走,走近了才瞧见,那不算粗壮的树枝,几乎是半截树枝都插进了车顶上。 待一旁的禁军听到动静爬上去将树枝拿开时,只见车顶上俨然一个明晃晃的洞。 司玲珑的嘴角再次不可避免地狠狠一抽。 “这、这什么树枝?这金刚钻吧?” 虽说她马车的材料肯定比不上赫连越的,但是也不可能差到被这么枝差不多她小腿粗的树枝,一下给插穿了啊。 灵生负责周围的护卫问题,这会儿似是听到动静过来,只道,“贵嫔莫慌,属下这就叫人将车顶修好,必定不会耽误上路。” 司玲珑还想说什么,见是青绿的灵生,也不想闹出动静反害他背个看护不力的罪,只能闷闷摆手,“算了,赶紧叫人修吧。” 不过她觉得,这么个洞,估计修好也得漏风。 【啧,人果然不能干坏事。】 司玲珑郁闷地带着人转身离开,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蜀红示意青绿跟上伺候着,自己则留下来监督马车修补的情况。 毕竟出门在外,待会儿拔营启程,队伍可不会为贵嫔一驾马车耽误时辰,可若是没修补好上了路,路上肯定得受冻。 灵生眼见她留监工,也不含糊,立即招呼了两人便作势给修补起来。 蜀红看着被丢在一边的树枝,再看看自家马车的材质,面上却有所思。 想了想,她小心看看左右,朝着一处看起来没什么人但隐蔽性不错的地方,犹豫一瞬,轻声唤,“列一大人。” 蜀红连着唤了两声,也不见那位暗卫现身,又换了个地方,接着轻声唤,“列一大人,可否现身一见?” 蜀红身后不远的隐蔽的树梢之上,列一沉默看着这个号称琅贵嫔身边最聪明的丫鬟接连换了两处他不可能待着的地方唤他的名字,沉默一瞬,还是决定现身。 黑衣悄行,无声无息。 列一轻轻落在她的身后,语气冷然,“何事。” 蜀红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身子一颤,迅速转身后撤,尽管如此,也没有发出动静惊扰旁人,可见规矩之深。 看清是列一,蜀红瞬间敛去面上的诧异,恭敬朝着对面来人屈膝行了一礼,“列一大人恕罪。” 蜀红道了一声罪后,也不含糊,径直问他,“是关于我家贵嫔马车被砸穿的事,我瞧着那树枝不算粗利,感觉那洞穿得有些可疑,大人一直在暗处看护,不知可有瞧见端倪?” 蜀红向来细心,自家贵嫔马车整个是用花梨木制的,虽然比不上御用,但也十分牢固,便是遇上刺客的箭都洞不穿,那树不算太高,树杈又不算大,怎么就能弄出那样的痕迹? 蜀红担心这是有什么暗算。 可当时贵嫔和她们早就下车,若是暗算也不可能光砸个车,蜀红想来想去,觉得这种事,身为暗卫的列一必然更加清楚。 加上他一直在暗中保护,说不定还能看到“案发经过”。 列一听着蜀红的话,眼角微动,似是诧异她一个宫女竟然思虑如此细致,但若仔细看便能瞧见,那素来不带感情的冷眸里还有一丝心虚一闪即逝。 只一瞬,列一面上依旧是那派面无表情的冷然模样,连带着声音也毫无波澜,“并无端倪,无需担忧。” 毕竟…… 那车顶上的洞,就是他砸的。 第284章 赠你竹笛 时间倒回半刻钟前。 灵生奉旨要给琅贵嫔的马车开个漏风的缝。 在瞧见人都下车后,便支开了守着马车的侍卫,正准备动手,暗处便飞来一颗石子暗器,他堪堪躲过,下一秒,就见列一蓦地现身,提掌就朝他袭来。 灵生是见过列一的,只是没料到这人还守着马车,忙不迭将人叫住。 “我是奉旨来的!” 一句话,叫列一堪堪住了手。 灵生便赶忙将赫连越的交代说了,顺道加上了自己的理解。 “皇上是想叫琅贵嫔车子漏些风,这样琅贵嫔能主动求皇上同辇。” 列一听到这一吩咐,只是微微拧眉。 他只是个暗卫,实在弄不懂这些个“情趣”,但他跟在琅贵嫔身边,也见多了皇上对琅贵嫔的各种“宠爱”。 难得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理解, “队伍开拔后不可随意停车,若是上车后才发现漏风,只怕琅贵嫔一行得吹上一路的风,这是否也是皇上的意思?” 灵生闻言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考虑欠奉了! 给陈修容她们的马车开缝那就是为了叫她们受点罪。 但给琅贵嫔的马车开缝可不是为了这个! “大人说得在理,灵生大意,还请大人赐教。” 虽然两人不在同一体系,但大家都是为皇上办差,本着教导后辈的心理,列一便干脆替他把事情办了。 只见他飞身上树,将马车上方的一根枝桠一脚踹断,随即一道掌势用力将那树杈往车顶的方向拍去,那伴着簇簇雪落的树杈,就宛如落雷,直直插入了坚硬的马车顶上。 这动静一出,果然便叫人提前注意到了,哪怕临时修补,上车时也能发现不行,及时更换车架。 列一自认自己出手利落,且分寸感十足。 没想到,竟被琅贵嫔身边这个宫人瞧出了端倪。 下次。 下次他会更控制些力道。 蜀红不知面前这位暗卫大哥所想,听他说并无端倪,尽管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但还是选择相信。 “许是我多想,烦扰列一大人了。” 蜀红说着,又朝对面男子屈膝一礼,便要回去监督修补车顶。 列一看着她转身离开,面上稍顿,忽然开口,将她叫住。 “等等。” 蜀红扭头,却见这位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卫大人,忽的从自己腰间掏出一支指节大小的竹笛递了过来。 “这是?”蜀红有些不解。 “下次若要寻我,可吹此笛。”列一言简意赅。 身为暗卫,自然不该随意现身。 他虽暗中监护多时,却从没和琅贵嫔和她身边的人有过半点接触,毕竟这是规矩。 但,自己身为暗卫,确实也有看护不到的时候。 眼前女子聪慧机敏,遇事又素来沉稳,列一不介意给她一个寻到自己的媒介。 这都是为了更好地完成皇上吩咐。 蜀红看着那管竹笛,目光忽的落在男人带着厚茧略显粗糙的手掌,只一瞬,又缓缓移开目光,认真接下那管竹笛。 “多谢大人。” 列一目光扫过她微垂头时乌黑柔密的发顶,不再多言,转身,从她面前悄然消失。 蜀红看着再次空无一人的小林,再看看手中的竹笛,小心又珍重地将竹笛收入自己腰处的荷包之中。 至于马车。 等司玲珑吃过午食重新过来时,觉得这马车估计救不活了。 灵生早就注意着,见状只道,“琅贵嫔恕罪,马车虽简单修补过,但恐怕路上还会漏风,不若……贵嫔换辆马车搭乘?” 司玲珑心叹,【果然是报应啊。】 “也只能换了。” 总不能硬撑,受罪的可是自己。 灵生闻言心下微喜,自己总算不辜负皇上所托。 就见,司玲珑屁颠颠地领着孩子往另一边的马车去,嘴里还不忘软声卖惨,“荃妃娘娘,我马车被树杈砸破了,你收留我吧~” 第285章 拜托拜托 灵生怎么也没想到这位会突然多了这么个选项,倏地朝荃妃娘娘的方向看去。 正是准备出发的时候,顾清荃已经上了马车,此时听到动静,微微掀帘,目光清冷地看向已经凑到自己马车前的三大一小。 顾清荃:…… 灵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里还抱着侥幸, 【荃妃在宫中素来孤傲,不与人亲近,应该……不会答应吧?】 顾清荃确实不想答应,毕竟人多,挤得慌。 许是看出顾清荃眼里的拒绝,不等她开口,司玲珑就将小黎笙往前一拉,示意她,“粉粉,叫荃姐姐。” 小黎笙听话照做,“荃姐姐。” “说拜托拜托。” 小黎笙小脸认真,奶声接着照做,“拜托拜托。” 顾清荃:…… 清绝的面上隐约透出几分无奈,目光扫过面前的三大一小,最终淡声开口,“上来吧。” 灵生:…… 这位娘娘怎么变了?? 莫非您吃卖萌这一套?? 眼睁睁看着琅贵嫔带着人上了荃妃的马车,灵生一时有些苦恼,下意识看向御辇那边的方向。 就见,御辇上的赫连越面无表情地将刚才的一幕收入眼里,随即幽幽扭头,眼眸不带温度地在灵生身上一扫而过。 灵生:…… 干爹,我好像要被革职了。 那头,司玲珑带着小黎笙挤进了顾清荃的马车,说是挤,但到底妃位的车架规制比起贵嫔的要好得多,也宽敞得多,哪怕多了司玲珑几个,也并不显得拥挤。 但蜀红深知这位荃妃并不喜人多,便让青绿随着顾清荃身边的另一个侍女坐到另一辆马车去。 司玲珑很自来熟地带着小黎笙往顾清荃身边坐。 顾清荃自那日回山后没再见过她,但也听说过不少事,不只为了这孩子和莲妃杠上,甚至还暗搓搓给对方吃了个暗亏。 明明也不过认识两日。 如今瞧着还将她带上路,想来皇上那边也早就同意。 可是,带回雍京,之后呢? 清眸转过她身边的孩子,顾清荃难得主动开口,“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孩子?” 她不觉得皇上会同意叫这孩子养在宫中。 哪怕皇上同意,太后也绝不会同意。 这事关皇家正统。 司玲珑倒是一点不担心,摸了摸小黎笙的脑袋,只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办法的。” 顾清荃不明白她对一个萍水相逢的孩子哪里来的坚持,但也没有太多好奇心。 队伍开始出发后,马车内倒是安安静静。 但很快,顾清荃就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位的搅扰能力。 许是早上睡了一路,司玲珑上车后也依旧精神,闲来无事,就想玩点游戏。 她让蜀红拿出之前做好的花牌,提出要跟她荃借打花牌解闷。 顾清荃向来不喜欢这些玩意,拒绝得很是干脆, “我不玩。” 顾清荃不玩,她身边的宫人自然不敢造次。 司玲珑无法,只能拉着蜀红还有小黎笙给她凑数,小黎笙不知道怎么玩,她还手把手教。 “这样,就是连成花,四张一样的花牌,可以炸。” 司玲珑教得认真,小黎笙也学得十分认真。 顾清荃看她居然正经教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玩牌,看不下去了,一把抽走小黎笙手里捏着的花牌。 “你既要收养她,就该教些好的,怎么能教一个孩子玩这样玩物丧志的东西?” 司玲珑有些无辜看向她荃姐,“这就是打发时间用的……” “打发时间的法子很多。” 司玲珑虚心求教,“比如?” 顾清荃被她问得沉默一瞬,半晌,从旁边箱子里拿出一本书,道,“过来,我念孙子兵法与你们听。” 小黎笙:?? 司玲珑:?? 小黎笙就算了,你这个“们”……指的谁?? 第286章 难为死了 司玲珑觉得自己捏花牌的手有些抖。 “这个,荃姐姐,我就算了吧,我听人念书容易犯困,要不你……” 司玲珑想说你单给孩子念就好。 顾清荃却是先一步接过她的话,“那你给她念。” 正好,她也不是很喜欢念书。 司玲珑怀里骤然被塞进一本孙子兵法,一时有些怀疑自我。 【我就想摸个牌,打发时间……】 【而且我荃姐好好一个清冷系美人,为什么随身带的都是兵法这类的书?】 司玲珑看着那上面四个大字就觉得头大,让她听她都觉得头大,更何况是念? 司玲珑果断拒绝,“我念书也不太行……” 顾清荃就看她,“你不识字?” 司玲珑:…… 【你这是在看不起我这个读过九年义务教育外加四年大学的兽医系毕业生。】 “识的。”司玲珑坚决不能背上文盲的名声。 顾清荃点头,“那就念。” 说罢,再次将书往她怀里一塞,抬手示意旁边的宫人将那些花牌撤了,这便拉着小黎笙往那一坐,一副你可以开始了的样子。 司玲珑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但对上顾清荃,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反抗就是文盲。 尤其自己还搭着人家的车。 司玲珑只能硬着头皮读。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 司玲珑想,她教小孩子玩花牌不对,但是给孩子念兵法这种事,感觉也好不到哪去。 心里腹诽着,司玲珑嘴上念得十分利索。 半个时辰后。 司玲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表情,手里握着一本六韬,麻木地念着上面的字,感觉自己就是个木得感情的念书机器人。 【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让我在这里,被迫读各种兵书。】 顾清荃听着对面司玲珑麻木的读书声,再看看旁边始终精神甚至认真听她念着的小孩,心下难免有些意外。 这兵书,她都经常看不下去,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还能听得这么认真。 莫非……是个练武的奇才? 她又看向司玲珑,原本只是想给她示范一下教导孩子的正确方式,没想到,她能坚持念这么久。 她都有些困了。 可是,读书是自己提出来的,司玲珑为了这孩子又如此认真,她自然不能辜负。 至于小黎笙。 虽然她不知道这些讲的是什么,但玲珑要念给她听,那她就认真听着吧。 于是三边都强撑着,谁也不先开口喊停。 却不知,马车外,暗中随行的一道身影将里头的动静尽收耳中,带着面具的脸上依稀露出一抹低弧。 尽管看不到,他也能猜出她此刻的表情。 她虽喜武学,却不喜欢念书。 听了这么久,难为她了。 一刻钟后,一张小纸条悄然被送进了前方的御辇之中。 赫连越看清纸条内所写,先是一愣,下一秒,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轻弧,险些低笑出声。 确实,也难为她了。 一个时辰后,队伍再次中途停下休整。 司玲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顾清荃的马车里出来呼吸新鲜空气,一旁的蜀红适时递过来一杯热茶,只道,“贵嫔辛苦了。” 司玲珑听到这话,差点掬一把辛酸泪。 可不是么,太辛苦了。 念了一路,嗓子都有些哑了。 司玲珑委委屈屈接过热茶,敦敦就是一口干,随后暗搓搓下了决定,“待会儿我们回自己马车里吧,冷点就冷点。” 她不想再读兵书了。 蜀红看着自家贵嫔这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自然是点头答应。 待队伍休整结束,司玲珑重新挪到顾清荃的车架前,正准备礼貌表达自己想要回自己马车的想法,然而不等她开口,却听不远处,刚刚登上御辇的赫连越忽然张口喊她。 “琅贵嫔。” 司玲珑扭头,就见赫连越站在御辇驾前,凤眸如凝,透过光看她,声音低沉,却有力,只淡淡两字。 “过来。” 司玲珑看着男人和他身后的豪华大车,内心意思意思地挣扎了一秒,当下干脆又无可奈何地和她荃姐告了别。 “荃姐姐,看来我不能与你同乘了,多谢姐姐先前款待,妹妹走了,勿念。” 说罢,屁颠颠带人便往御辇的方向去。 顾清荃:…… 终于又清静了。 第287章 不要辣的 司玲珑牵着小黎笙进入御辇的时候,赫连越已经坐下了,还装模作样地拿起了旁边放着的一本书。 凤眸扫过,赫连越不等她请安,状似随意般道,“到下个州府停脚还要将近两个时辰,爱妃既然过来了,这一路上就为朕读书解闷吧。” 司玲珑刚踏进去的脚在听到这话时瞬间僵住。 她站在车门处,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中。 【又、又读?!】 赫连越看着她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轻弧。 面上却还故作冷沉,问,“怎么?爱妃给荃妃读了一路的兵书,到朕这里就不乐意了?” 司玲珑心说她在荃妃那儿读了一路的兵书这事他怎么知道? 在对上赫连越眸中那似有若无的戏谑时,顿时悟了。 “皇上是故意的?” 【不愧是你,狗子。】 赫连越:…… 一个狗还能被她变着花样的叫,赫连越都不知道该好气还是该好笑。 只是听她略有些沙哑的声音,赫连越倒是没再逗她。 “过来待着。”赫连越眼神示意了自己身边的位置。 司玲珑假装看不见,领着小黎笙就往旁边雪杀的软榻上挤。 原本睡得正香的雪杀被挤得没了翻身的地方,干脆伸了个懒腰,那蓬松的大尾巴连着狐狸腿就直接伸到了小黎笙身上,那尾巴就跟个毛披肩似的,瞬间把小黎笙给裹住了。 小黎笙顿时挺直了小腰,一副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任由雪杀的尾巴在她怀里扫过来扫过去。 司玲珑偶尔也不是很懂小家伙对雪杀的态度。 按理说她自己就是个小妖怪,而且十有八九就是只小狐狸精,偏偏总是任由雪杀欺负,还一副不敢反抗的样子。 司玲珑都有些怀疑。 难道雪杀在宫里的霸王名声,连妖怪都听说了? 赫连越见她坐下后就一门心思被雪杀和旁边的小家伙拐走,倒是没有因为先前他吻她的事继续跟他闹别扭的样子。 不过,横竖人已经上了车,他也不想逼得太紧,便随她待着,自己又拿起旁边小几上放着的奏折开始看了起来。 司玲珑眼神忍不住就朝他瞥了一眼。 【车上还得一刻不停看奏折,当皇帝真命苦。】 司玲珑心底表示同情。 赫连越觉得手上的奏折顿时不太香。 勉强看过一本,他将奏折放到一边,又开始闭目养神。 又听她的声音传来。 【看一本就累了,大狗子是不是有点虚了?】 赫连越:…… 倏地睁眼,瞪她,“爱妃一直看着朕,是有话要说?” 司玲珑被冷不丁抓了个包,感觉小黎笙和雪杀因着他的话齐刷刷朝她看来的目光,虽然懵了一瞬,但还是迅速恢复淡定,同时不忘真诚解释, “臣妾就是觉得皇上太操劳了,心疼您。” 赫连越心下冷哼,你看朕信不信你的鬼话? …… 一路上相安无事,赫连越瞧着一路无话,实际上却是默默听她心里吐槽一路。 原本安静的车厢,被她这时不时冒出的心音搅动,倒是显得,不那么枯燥了。 赶在天黑之前,御驾队伍进入都城,在提前安排好的一处富户园中暂歇。 虽是借居,但在昨日,地方知府已经提前将园子清空,司玲珑带着人下车时,便见园子里外已有禁军护卫,都城知府上前,小心恭迎着圣驾。 赫连越懒得应对,随手将人打发,又吩咐福泰,“晚膳叫各处在自己屋里用便是,太后那边的膳食你盯着些。” 福泰恭敬应是,又问,“皇上和贵嫔晚膳可要点膳?” 单看皇上这会儿也没叫人离开,福泰就知道,琅贵嫔这是要陪膳的。 司玲珑耳朵顿时动了动。 心里的念头瞬间就起了。 【辣锅!这么冷的天,吃辣锅最爽了!】 午膳那会儿她就想吃了,可惜那会儿在帐子里,也不方便吃。 赫连越都不用看她,径自说出她的心里期盼,“天气冷,上个锅子吧,嗯,要辣的。” 司玲珑顿时又被这种冷不丁的心有灵犀的狠狠感动了。 虽然帝王的真心不可靠,但帝王点的菜一直点在她心坎上。 甚好!甚好! 不等司玲珑对此表示欢喜,却听身旁,冷不丁又传来一道细细的奶声,“不要辣的。” 赫连越及身旁几人都下意识看向司玲珑边上的小不点,司玲珑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脸色蓦地一变,忙要伸手去捂小家伙的嘴。 然而却来不及了,众人只听,小黎笙一本认真地奶声说,“吃辣,嘴会肿。” 第288章 那叫秀色可餐 赫连越乍听黎笙这话,觉得没毛病。 吃辣的,嘴确实会肿。 但目光扫过司玲珑还有她身边的两名侍女那古怪的表情,直觉告诉他。 这里头有事。 他故作不解,问黎笙,“这话是琅贵嫔告诉你的?为何提起这个?” 先前在玉台山上,可没什么辣斋。 小黎笙点点头,就要回答,司玲珑哪里会给她机会,一伸手,干脆捂住小家伙的嘴,快速解释,“她之前对辣椒有些好奇,我怕她乱吃闹肚子,说来吓唬她的。” 一边说,一边捞起小黎笙,嘴里说着要去更衣就带人跑了。 可惜她跑得再快,心音还是不受控制地传到赫连越耳中。 【乖乖,再说下去我脸不要了。】 【都怪赫连越!要不是上回……害我嘴巴都肿了,我犯得着拿这种话来打发小家伙?!】 赫连越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她说的“上回”是什么情况后,当下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并不经常笑,更多的时候是皮笑肉不笑,假的很,不像现在,带着一种难得的恣意愉悦。 一旁的福泰简直都看傻眼了。 这,简直是活久见了。 可是,皇上的笑点他怎么不太懂? 究竟是哪里有趣了?还能叫这位主赏了这么个笑脸。 哎,想来是他老了。 晚膳时候,司玲珑特意将小黎笙交给蜀红她们,自己则若无其事地过来陪着赫连越用膳。 然而在看到桌上摆着的辣锅时,眼角还是不受控制的抽了一抽。 司玲珑移开目光,淡定地往那一坐,“其实臣妾最近,戒辣。” “呵。”赫连越又忍不住笑了。 作为已经看到过一次的福泰,这会儿表示自己很淡定。 皇上今日的笑点是有些奇怪。 司玲珑却是瞪大了眼,仿佛看到什么怪兽。 【他笑什么?】 【他笑我?】 【他笑……笑起来真好看!可恶,颜狗表示有点招架不住!】 赫连越不知道颜狗又是什么狗,不过,他已经习惯各种狗了,摆手示意福泰和身边伺候的都退下,又朝司玲珑招手,“过来。” 虽然收起了刚才的笑,但因为嘴角那微抬的弧度还未散去,感觉就连这唤小狗的姿态都多了几分亲昵,司玲珑下意识就走到他边上的位置坐下, “皇上刚才笑什么?” 赫连越睨她一眼,“朕笑了?” 司玲珑认真点头,“笑了。” 赫连越却道,“爱妃看错了。” 司玲珑脑壳顿时飘去数个问号,【你这是在怀疑我1.0的视力!】 她又暗搓搓瞥一眼赫连越,心道,【你刚刚不止笑了,你还这样,呵了一声。】 司玲珑在心里拟着他刚才笑的感觉发出了一个十足邪魅勾人的呵笑声。 赫连越刚端了杯茶,险些就被她这模仿的邪魅笑声呛了水,忍不住瞪她一眼。 朕是那么轻浮的人吗?! 赫连越不再理她,转而道,“布膳吧。” 好在司玲珑不是第一次陪膳,也知道这位的架子,也不计较。 【嗯,看在你长得下饭的份上。】 赫连越:?? 司玲珑按着他的喜好,先把肉片下了锅,嫩红的牛肉在红汤中翻滚了几下,又很快被捞了上来,司玲珑闻着那扑鼻的辣香,感觉口水都差点要流下来。 快速给赫连越夹了几片,又十分自然地放了几片到自己的碗里。 然而还不等她重新坐下开吃,就见,赫连越的筷子突然伸了过来,面色如常地,将她碗里的牛肉片都夹走。 司玲珑:?? 赫连越对上她疑惑的目光,面上十足淡沉,只道,“爱妃方才不是说戒辣?” 司玲珑就有点懵,她刚才是那么说没错。 可是…… 目光看向这满桌的辣菜,忍不住问,“那臣妾吃什么?” 赫连越指着不远处的一盘子豆糕,“那个,或者,看着朕吃。” 赫连越一边说着,一边夹起裹着红油的牛肉片送进自己口中,心下冷哼。 不是看朕下饭么? 那词叫秀色可餐! 你管这叫下饭,你才下饭! 第289章 枣给了 司玲珑眼睁睁看着赫连越举止优雅地将碗里的肉片扫净,一时有些急了。 【我、我那不是被小黎笙闹得不好意思才说了一句么?怎么还带当真啊?】 【你当真了好歹给我点些别的吃啊。一盘豆糕糊弄谁啊?】 话虽如此,但是对上面前这热腾腾的辣锅,正经人谁顶得住啊? 眼看赫连越吃光了碗里的肉,又亲自动手涮肉,司玲珑一开始还能忍,后面简直要受不住。 【不带这么折磨人!!】 她饿! 眼巴巴看向赫连越,见他自顾涮着肉不理自己,司玲珑一咬牙,破罐子破摔,正拿起筷子打算捞肉吃,赫连越的筷子已经先她一步,将已经涮好的肉片捞起,却是将那些肉径自送到她面前的碗里。 司玲珑刚拿起筷子的手顿时一顿。 扭头,看向赫连越,有些懵。 赫连越只睨她一眼,声音随淡,“怎么?还真打算戒辣不成?” 司玲珑好歹跟赫连越打交道有一段时间,此时后知后觉,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你耍我?” 赫连越挑眉,连臣妾的自称都忘了,这是不打算跟他装帝王宠妃了? 赫连越没说话,但这挑眉的反应在司玲珑看来,这人就是耍她,故意的那种。 “你故意的!”笃定的语气,还带着几分羞恼,司玲珑一下子就忘了自己的宠妃设定,说着顺手就在他胳膊上猛地一拍。 啪的一声闷响,不止是赫连越这个被打的,连司玲珑这个动手的都明显愣住了,紧接着,面上顿时一脸的心虚。 【妈呀,手快了……】 只一秒,司玲珑迅速敛起表情,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重新拿起桌上的筷子。 【我刚刚手挺快的,只要我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赫连越一定不会发现我刚刚袭君了。】 是的,袭击警察叫做袭警,袭击君王就叫袭君。 赫连越看着她故作自如的表情,差点笑了。 还想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没门。 “爱妃刚才是……袭君?” 赫连越直接用了她心里的那个词。 司玲珑一时也没注意到这词有什么不对,被他凉凉提起,心下就是一个咯噔,面上却还强撑着,“没、没啊。” 赫连越这回是真笑了。 这是打算靠装傻蒙混过关? 司玲珑被他这一笑笑得有些发毛,扭头也勉强朝他扯开笑,故作甜声道,“皇上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叫做打情骂俏?” 【我就轻轻拍了那一下,怎么能叫袭君?】 【换个词那就是摸了你一下。】 赫连越冷笑。 那叫摸了一下? 那真是好用力地摸了一下啊。 难得逮着她一个错处,赫连越可不打算这么放过她,故意反问, “爱妃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叫做诛连九族?” 司玲珑听到这话,刷的就站起了身。 【我就轻轻拍了一下,怎么还聊到诛九族去了?!】 【你这样以后是要被人叫暴君挂城门的!】 赫连越这人,虽然长相俊美,但许是上位者的气势太强,他不笑的时候,司玲珑从来看不懂他的情绪,他笑的时候,她也还是看不懂他的情绪。 可是潜意识里,她又深信,赫连越不是个会为了一点小事就诛九族的,他一定是在吓唬她。 “皇上又在吓唬臣妾。”司玲珑语气笃定,毕竟这人刚刚还给她夹肉了! 【别想狡辩,你就是在吓唬我。】 赫连越也不指望她当真,干脆大方承认了。 “只许你空口糊弄朕,就不许朕吓唬你了?” 司玲珑还在试图狡辩,“没糊弄,就是打情骂俏,皇上你不懂,我们民间都是这样的。” 赫连越再次冷笑,一副你看朕信不信你的样子。 “朕只听说民间床头吵架床尾和,打一棒子给颗枣。” 别说给枣了,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这人都做不到。 一吵架,直接就跟他划分界限了,连回头都不肯,牛都没有她倔。 他吓唬吓唬她怎么了? 他还没…… 赫连越的内心话,在脸颊突然被袭上一抹香软的瞬间戛然而止。 他扭头,就见某人亲完后已经迅速退回了原位,低着脑袋,耳朵绯红,嘴里小声嘟哝。 “枣给了。” 第290章 错觉 赫连越的眸色因着她的话骤然深了。 凤眸紧紧盯着她,那视线,哪怕司玲珑低着脑袋也无法忽视。 司玲珑想,【我现在才是真‘袭君’了。】 刚刚完全是顺着他的话,莫名就冲动了。 他说要枣,但是她能想到的枣,就这个了。 她就是那么灵光一闪,也没有要占他便宜的意思,只是自己怎么就这么心虚呢? 司玲珑思绪飞转,不好意思去看他,干脆当做什么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又故作自然地再次拿起筷子就吃起了碗里的涮牛肉片。 嫩滑的牛肉裹着辣油,一进嘴里,香辣的味道就在舌尖爆开,司玲珑吃得急,一不小心还被呛了一下,忙不迭转过身咳了两下,又摸过桌上的杯子给自己狠狠灌了两口茶,嘴里顿时又麻又烫。 赫连越只睨她一眼,语气平淡,“你吃的是朕的茶。” 司玲珑顿时一僵,看着自己手里的茶杯,只觉得天地整个一社死。 偏偏嘴里还是辣烫辣汤的,忍不住伸手在嘴边给自己扇风降温。 连刚才自己“袭君”的事都瞬间抛到了脑后。 然而她忘了,赫连越可没忘。 正在扇风的手突然被拉住了手腕,司玲珑好不容易从刚才那口辣中缓过来,手腕被拉住的瞬间,只下意识扭头,下一秒,她的下巴被带着薄茧的指尖轻轻捏住。 动作不重,却叫她无法挣脱。 司玲珑呼吸微微一窒,在对上赫连越那深邃幽沉的目光时,只觉心下咯噔一跳,脑海中莫名就想到了前两日的那个吻。 【我、我就亲了下脸,他总不会还要给亲回来吧?】 杏眸微闪,司玲珑整个慌得一匹。 心里却还有心思开小差。 【今天吃辣锅,要是再嘴肿了连借口都不用找了。】 司玲珑这么想着,就听面前的人似乎笑了一下。 那笑,按着原著里写的,那就是一分随性,两分倨傲,三分戏谑,四分邪魅…… 司玲珑刚才还忍不住飘忽的视线忍不住就破罐子破摔地怼了过去。 【笑什么笑?!】 就见,赫连越伸手,却是拿起了桌上的帕子,动作不紧不慢却仔仔细细地,替她擦嘴。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动作堪称温柔而细致。 那专注的俊美,叫司玲珑恍惚有种这人不是在给自己擦嘴,而是正在欣赏他的某件古玩藏品。 胡思乱想间,司玲珑只觉唇上蓦地划过一抹粗粝。 不同于帕子的柔软,而是,带着温度和薄茧的指腹,似是不经意地从她唇上擦过,而后,又似带着几分戏谑般的,轻轻按压。 嫣红似火的唇瓣轻易被他的指尖按下,露出那唇瓣掩盖下的一抹贝齿。 司玲珑只觉得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甚至忘了该如何反应,只觉得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凝聚在了他的指腹之下。 偌大的房间内,只余桌上铜锅里滚烫的红汤咕咚滚动的声音。 若是仔细侧耳,却能听到,那咕咚咕咚的滚汤声中,有两道呼吸声,不易察觉地乱了节拍。 不等司玲珑将自己的唇从对方的指尖解脱出来,就听赫连越略带低哑的声音,似在她耳边轻语,似笑非笑, “小心些,免得回头辣肿了唇,黎笙又要问你。” 司玲珑:…… 【为什么我总有种,他已经知道辣椒真相的感觉……】 【不可能,这一定是我的错觉!】 第291章 有佛缘 哪怕特意克制过,但喜欢的感觉总是容易在某些时刻轻易复苏。 司玲珑不愿承认,但正式返程的第一晚,她再次失眠了。 接下来几天,司玲珑又坚持搭回了自己漏风的马车里,实在不舒坦,又带着小黎笙蹭上顾清荃的马车,而且一上马车就装喉咙痛。 赫连越几次想把人喊回去,司玲珑偏不肯过去,惹急了,她还敢往太后的凤舆里钻。 也是正好福华那两日精神一直不太好,太后便叫御医去看,司玲珑一听,这是我对口专业啊,立即跟太后请缨,顺便混上了太后的凤舆。 车内,司玲珑用手随意在福华内撸着,成功将福华撸得毫无招架之力,软倒在一旁的小榻上,嘴里不忘向一旁的太后解释, “常年待在一处的猫突然离开熟悉的环境就容易应激,精神不振,或者食欲不佳都是寻常毛病,太后可以多陪着,尽量不要改动它的饮食,如果有它熟悉的物件跟它放在一起,能叫它更有安全感……” 司玲珑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猫咪应激注意事项,又看一眼车上的香炉,道,“我记得太后堂中常点的是玉佛香,猫对于香素来敏感,这车里的月檀香虽然有醒神的功效,但它许是不太习惯。” 太后听到这里,微微掀开眼皮瞧她。 也不说话,只是看向一旁的瑾心,示意她将香换下。 瑾心颔首上前,便将香炉盖起。 太后又见素来不爱撒娇的猫在她手下轻易露出肚皮,甚至发出舒服的呼噜声,不得不说,这个小嫔妃虽是有些不稳重,但却是有些手段的。 就说这两日,她跟皇帝的那点小别扭,她都看出来了。 这会儿还借故避到她这儿来了。 如今的小年轻,当真……不稳重。 眼见她交代完也没有立刻要回自己车上的意思,太后也不管她,目光转过跟在她边上的小丫头,只问, “这丫头,你打算带回宫安置?” 似是随意的一问,却叫司玲珑心都跟着一提。 她可不觉得太后问起这话,是允许她把人带回宫安置的意思。 自顾细声道,“只是带回京,再寻个人教养着。” 顿了顿,想着太后信佛,又加了一句,“臣妾觉得能在玉台山相遇,这是缘分,说不准也是佛祖指引呢。” 太后睨她一眼。 一副你以为你说佛祖哀家也不会接受这孩子的样子。 “如琅贵嫔所言,这孩子是有佛缘不成?” 太后是故意这么问的。 一般佛缘这种话都是不轻易能说的。 司玲珑如果说有,那在太后跟前点了卯说有佛缘的,日后只有送这孩子出家的下场。 司玲珑如果说没有,那就是刚才的话都是糊弄她的。 司玲珑一听就知道太后给她挖坑,刚要出口搪塞,忽的像是想到什么,撸猫的手都停下了动作,看着太后时,眼眸微微一亮。 把太后都看得莫名了。 就听司玲珑一本正经道,“太后说的是,这孩子说不定还真有特殊的缘法!” 太后眯了眯眼,“嗯?” “不知太后可听过一位,元樽法师?”司玲珑目光灼灼地问。 太后心下有些莫名,面上依旧不动如山,“听过,怎么?” 那元樽虽非佛门,但据说身怀法术,是个有真材之人,她先前还听说,皇帝为了她,还特意寻了这位元樽法师进宫,她又怎么会没听过。 司玲珑不知太后所想,只一心惦记着自己心里想的事,忍不住问,“太后知道怎么才能找到这位元樽法师?” 她先前想着可以先将小黎笙交托给司家照料,但她忘了,小黎笙是个小妖怪,要是贸然放在寻常人家,万一出事,必然不妥。 元樽她见过,看似江湖骗子,却是有真本事的人,当初的“忠”字也是他留给她的指引。 如果是他,说不定,更适合收养小黎笙。 第292章 摆明了讹我 “你要找元樽法师……”盛太后说这话时仿佛带着些琢磨,司玲珑也听不出这话里究竟是疑惑还是不认可的意思,后面接着的话却是, “来问哀家做什么?” 司玲珑:?? 盛太后便睨她一眼,威仪中又透着一股不耐烦,“当初寻到那位元樽法师的是皇帝,你该去问他。” 司玲珑:…… 她能不知道应该找赫连越么。 这不是您老人家就在跟前么。 带到队伍中途停歇,司玲珑却是直接打消了寻找元樽的念头。 许是在现代见过玄门协会对霸哥恭敬的态度,司玲珑理所当然觉得二者是自然共存的。 但这里到底和现代不一样,万一她一个脑热,直接把小黎笙送到元樽跟前,却发现这人对妖怪的态度和自己想的不一样,那就是害了小黎笙。 小黎笙是个妖怪幼崽,那她就该更加慎重才行。 司玲珑这头打消了去找赫连越询问的打算,福泰却先朝她走了过来,笑眯眯地给她请了个安。 “琅贵嫔安,皇上请琅贵嫔过去呢。” 司玲珑听到这话,脑海中又莫名闪过他那边摩挲在自己唇上的指尖,明明后来也没做什么,对她的冲击却远比之前那一吻还要强烈。 司玲珑有些踌躇,忍不住问,“皇上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福泰似乎早知道她会问这个,或者说,皇上早知道她会问,直接转达了皇上的话,“皇上说,想和琅贵嫔商量一下‘袭君’的事呢。” 福泰一开始听说袭君还有些吃惊,待发现皇上面上半点没有追究的意思,当下明了。 好吧,这就是小年轻之间的情趣。 身为太监总管,不该多嘴的地方绝不能多嘴。 司玲珑乍听这话却是沉默了:…… 【好家伙,这都几天了,这事居然还没过去?】 【不都给过枣了么?!】 司玲珑心里腹诽着,但这都过来喊了,她只能拖拉着脚步往赫连越的帐子过去,就见桌上已经煮好热茶摆满了茶点。 不说这临时搭出来的帐子,就说这休整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郊游的。 司玲珑装作若无其事,乖乖过去就先给请了安。 赫连越瞥她一眼,示意她,“坐下说话。” 司玲珑又乖乖坐下,屁股刚一沾上,又听他不紧不慢地开口,“朕前两日更衣,发现胳膊上有青紫的痕迹……” 司玲珑刚坐上的屁股差点就直接弹了起来,几乎是想也不想的, “不可能!” 【我就那么轻轻拍了一下,又不是大力金刚掌!你不要想讹我!】 赫连越掀了眼皮扫她,语气微凉,“爱妃是在说朕撒谎,朕堂堂天子,难道还会讹你不成?” 司玲珑面上一副臣妾不敢的样子,心里只道, 【你这摆明了就是在讹我。】 【而且这都过去几天了,真要是你龙体有损,福泰指定第二天就带禁军过来把我打死了。】 赫连越:…… 在你心里朕究竟是有多残暴? 没再揪着她不放,赫连越随手将手中茶盏搁下,似随意般开口,“接下来好好在朕身边待着,不要瞎转悠。” 司玲珑似乎早知道他是雷声大雨点小,闻言哦了一声,又忍不住嘟哝,“我也没瞎转悠。” 赫连越又瞥她,“连太后的凤舆都凑上去了,还不叫瞎转悠?” 她以为太后与他一样好脾气会惯着她不成? 司玲珑没想到他是为了这个找的她,但是原本她也没打算一直待在太后那边,气场太强了,比她荃姐还可怕。 “臣妾不敢再凑过去了。”司玲珑乖道。 本以为这话题就算过去了,却不想下一秒,赫连越却突然开口问她。 “听说,你想找元樽法师?” 司玲珑一愣,这下是真的惊呆了。 虽然早知道赫连越的耳目到处都在,但是这…… 她那头刚问了一句,他这头居然就知道了? 【不得不说,您有点变态了。】 赫连越的脸在听到她这句心音时顿时就沉了下来。 说谁变态呢?! 第293章 跑丢了 “是太后命人来给朕传的话。”赫连越忍着脾气,没好气地说。 事实上,太后让人传的原话是。 “她想找那位元樽法师的下落,让皇帝自己与她说,顺道把的小嫔妃领回去。” 司玲珑一听,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 但她也不可能直接说误会赫连越的监视过于变态,顺着他的话道,“臣妾就猜到是太后说的。” 赫连越:…… 论睁着眼睛说瞎话,谁也比不过她。 懒得与她争论,赫连越只问,“你想找元樽法师,是打算将黎笙交给他?” 司玲珑又是一惊,一副这你都知道的样子。 赫连越冷哼,心说这也没什么不好猜的。 元樽与她不过一面之交,她目前遇到的,可能找上元樽的事,也只有那个孩子了。 “朕以为,你更属意将她交由司家代为教养。” 司玲珑在雍京没有什么信任的人,司家可以说是她唯一可以托付的。 而那个元樽,她与他不过见过一次。 “臣妾现在也还打算将她交给哥哥代为抚养的。” 司玲珑一脸真挚,“臣妾只是觉得小黎笙经历不一般,想着要是能找到元樽法师给她祈个福,这才问起的。” 哪怕再寻常的人家,也没有把小姑娘送给一个法师收养的道理。 尤其是大家都不知道小黎笙其实是个妖怪崽子…… 【嗯?】司玲珑似乎是想到什么。 【赫连越应该也不知道小黎笙的真实身份,他怎么猜到我问元樽法师是为了小黎笙的?】 都怪他之前给她的印象过于无所不知了,司玲珑下意识觉得他说中什么都是正常的。 但是小黎笙是妖怪这件事,应该只有她知道吧? 司玲珑脑子像是突然划过一道灵光,杏眸倏地望向赫连越。 赫连越:…… 司玲珑张口,刚要询问赫连越,然而疑惑刚到嘴边,却见青绿匆匆从外头走了进来,面上带着焦急,先是朝赫连越请罪, “皇上恕罪。” 这才转向司玲珑,急道,“贵嫔,黎笙找不见了。” 司玲珑这下是真的从位子上弹起来了,“怎么不见的?” 青绿这才嗡着声开口,“贵嫔过了帐子这边后,奴婢便单独领着黎笙去旁边散步,黎笙突然瞧见地上的蘑菇,非要摘,奴婢便叫她等等,我去取个竹篮子过来……” 青绿说着,红着眼就跪下了,“奴婢瞧着周围都是禁军才放心走开的,可是前后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再回去她便不见了,奴婢问过了周围的禁军侍卫,都说没见着……” 司玲珑皱眉,只道,“你先起来。” 说着,她下意识看一眼赫连越,赫连越不等她开口,已经一抬手,唤一旁的福泰,“命霍山带人去找。” 一个孩子,周围又是禁军把守,不可能走远。 司玲珑也是这样想的,然而前提是,那孩子不是个妖怪崽子。 哪怕是山里一头小狐狸,那行进速度就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上的。 饶是如此,司玲珑心里却没有太多的担忧。 他们的队伍都是禁军领队在前提前清道的,周围又是各种禁军,不可能跟平城那次似的出现什么拐子。 估计就是摘蘑菇的时候把自己跑丢了。 司玲珑想了想,表情凝重地开口,“实在不行,我来烤只鸡。” 差点哭出来的青绿:?? 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说起烤鸡? 赫连越却是瞬间明了,难得赞同了她的脑子,“主意不错,准。” 青绿后知后觉才想明白,贵嫔这是打算拿烤鸡的香味把人给勾回来啊。 这主意不得不说……确实不错。 于是刚刚还着急着要叫人四处寻找的人,这会儿又开始着急忙慌要去抓只鸡来。 只是还没等司玲珑撸起袖子架起烤炉,又听禁军中有人来报,“禀皇上,贵嫔,那孩子回来了。” “真的?”司玲珑先是惊喜,随即板起脸,继续撸袖子,却是一副准备揍熊孩子的架势。 “人在哪呢?” 那禁军似是沉默了一瞬,却朝赫连越道,“皇上,那孩子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身后,还跟着一人。” “什么人?”赫连越问。 就听那人道,“对方白衣白发,自称……元樽法师。” 第294章 认错了 司玲珑刚才还气势汹汹地准备揍孩子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整个人一时有些愣住。 这人,该不会是听到我念叨他了吧?! 没有等着人过来,司玲珑直接提着裙子就往外走,赫连越见状,只得跟了过去。 一行人便见,被霍山带领的禁军簇拥间,元樽和小黎笙一前一后站着,依旧是初见时般仙气飘飘如冷月,但司玲珑的注意力却全然被他随意搭在小黎笙的脑袋上的那只手上,心里的第一反应是, 【完了,小妖怪被法师抓住了!】 【看看,天灵盖都被人家盖住了。】 司玲珑盯着元樽那手,面上不免紧张,“法师,你那个……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赫连越也一时摸不准这位元樽法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动声色地上前,伸手搭上了司玲珑的胳膊,下一秒,元樽的心音便自动传入他的耳中。 元樽:【我只是将这小家伙送回来,哪里冲动?】 元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搭在小孩脑袋上的手:【哦,是怕我拍碎这小家伙的天灵盖啊。】 赫连越:…… 只见元樽面上依旧一派清风朗月之姿,那搭在小黎笙脑袋上的手却是不紧不慢地收了回来。 赫连越见状,也随手捏了捏司玲珑的胳膊示意。 司玲珑就扭头看他,一脸质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捏我拜拜肉!能不能认真点?】 赫连越:…… 面无表情在她胳膊上又干脆地捏了一下,赫连越决定不理她,径自转向元樽。 “元樽法师大驾,帐中说话吧。” 司玲珑就见,对面的元樽微微颔首,手上在小黎笙背上拍了拍,小黎笙立即迈开小短腿蹬蹬蹬跑到司玲珑跟前。 司玲珑这才注意到她的裙摆被她捧着,里面装着好几样蘑菇。 小黎笙就那样看着她,献宝似的将兜里的蘑菇往她跟前递。 “玲珑,蘑菇。” 司玲珑对着这纯粹清亮的大眼,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刚已经想过拿什么跟元樽把你好好赎回来,结果你给我看蘑菇??】 那边,元樽也已经走到司玲珑跟前,看着她,面上倒是没有太多的讶色,只是说出口的话,依旧自带玄乎, “看来贵人已经寻得机缘了。” 司玲珑摇了摇头,一脸严肃。 元樽微愣,难道是他看错了不成? 就听司玲珑一本正经纠正,“不是贵人,我现在是贵嫔了。” 元樽:…… 好歹记得自己的人设,元樽对司玲珑这话没有露出太多的表情变化,依旧清冷如月,再次颔首表示知道了,随后径自绕过她,往赫连越的帐子而去。 司玲珑心里也好奇这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又惦记小黎笙怎么会跟他碰上,干脆先带着小黎笙回车上给她换身衣裳,将她从头到家仔仔细细检查过一番,这才问, “刚才那个人,你是怎么遇上的?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小黎笙毕竟不是普通三岁小孩,自然听得懂司玲珑的问话,想了想,认真指了指自己,“我,摘蘑菇。” 又看了看车外,“他,认错了。” 饶是小黎笙认真解释,司玲珑听在耳里还是一脸懵。 “他认错人?难道是来找人的?” 小黎笙却是抿了抿唇,低头不回答了。 虽然她对于玲珑的话一直都是有问必答的,但那个人的话,她不能说。 小黎笙想起那身白衣突然就站在了自己身前,明明天很冷,他身上却似乎隔绝了霜冻,居高临下看着她时,嗓音清冷,似有惋惜。 “原是只野狐狸,是我认错了。” 第295章 灵霜 司玲珑眼见小黎笙低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也不在意,她本来也是自己嘀咕。 小黎笙又巴巴望向旁边放着的那一堆蘑菇,青绿刚才已经拿了小篮子给她装好了。 小黎笙有些高兴,又提起小篮子,将一篮子蘑菇递到司玲珑跟前,“玲珑,吃。” 像是给司玲珑吃的,也可以说是她自己想吃。 司玲珑便自觉把这些当做孩子对自己的“孝敬”,笑眯眯接过来,又教育她,“下回不能一个人随便乱跑了知道吗?” 眼见小黎笙乖巧点头,司玲珑这才仔细看向篮子里的蘑菇。 许是小家伙看心情摘的,蘑菇种类不一,但颜色都比较低调,没什么红伞伞白杆杆,吃了叫人躺板板的类型。 一旁的青绿也好奇凑了过来,她对菌类仅限于常吃的那几样,而小黎笙摘的这些,显然在她的知识盲区里。 “贵嫔,这些蘑菇,能吃吗?”考虑到小家伙的心情,青绿问得很小声。 司玲珑挑眉,认真道,“这世上所有的蘑菇都是能吃的。” 青绿闻言,想说那毒蘑菇就不能吃。 就听司玲珑带着惋惜似的接着道,“不过有些可以反复吃,有些一生只能吃一次。” 青绿一开始还没听明白,反应过来,嘴角忍不住一抽。 这不就是在说吃了一次就能要命的毒蘑菇? 明明一个意思,贵嫔偏要拐个弯来说。 司玲珑见逗到了人,只是笑笑,随手在蘑菇里翻了一下,想确认里面没有吃了不好的蘑菇,然而随着她动作翻出底下一朵银白色仿佛带着一层白霜的蘑菇时,收下动作却是一顿,忍不住将那唯一的一朵蘑菇拿起来端详。 青绿自然也瞧见她的动作,微微凑近,好奇,“这是什么蘑菇?好像跟其他蘑菇不太一样。” 司玲珑没有理会青绿,径自问一旁的黎笙,“粉粉,这个也是你摘的?在哪里摘的?” 小黎笙见玲珑一下子挑中了自己最喜欢的那朵,顿时眼眸微亮,小手比划着,“一颗树里,雪埋着。” 司玲珑没有问她为什么被雪埋了还能被她找到。 这蘑菇普通人闻不出来,但如果是有灵妖兽,却能闻到这蘑菇上散发的香味。 她之所以清楚,是因为她在霸哥那里见过。 带着雪霜的一小朵,却堪比灵芝,寻常人吃了可以延年益寿,对于妖兽而言更是不可多得的补品。 霸哥有一次跟其他妖兽打架伤得挺重,她就见他小心翼翼从空间里摸出一小朵,珍而重之的嚼了,第二天又是生龙活虎的样子。 后来她问过,霸哥告诉她,这蘑菇名为“灵霜”,需百年雪覆后才能长出一朵。 司玲珑看向小黎笙的目光里简直都带了些一言难尽。 这么难得的东西,居然就被她这么摘了,还跟其他民间蘑菇随意地放在一起。 想了想,司玲珑让青绿将剩下的蘑菇拿给御膳车马的人处理,只独独留下那一朵灵霜,问小黎笙, “粉粉,你知道这是什么蘑菇吧?” 她既然是妖怪,自然是闻着味道寻过去的,哪怕年纪还小,也应该知晓这是什么。 就见小黎笙认真点了点头,直接说出了它的名字,“灵霜。” 司玲珑眼眸一颤,脑中思绪翻涌,还没等她想好要怎么替她处理好这朵灵霜,就见小黎笙伸出小手,却是将她的手连着那朵灵霜往她跟前一推,黑亮的大眼带着澄澈的光,奶声道, “玲珑吃。” 司玲珑顿时愣住。 第296章 误食灵霜 司玲珑说不清自己是现在什么感觉。 只有她自己清楚,决定将小黎笙带在身边一起回京并不是单纯地出于想要照顾这个孩子这种善心的目的。 更多其实是因为她觉得小黎笙是乘黄大人给她的指引。 可以帮她找到昆仑方向的指引。 反而是她,全身心的相信自己,甚至在拿到灵霜这样对自己有用的好东西后想的都是自己。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好粉粉,麻麻没有白疼你。】 “这个你自己留着吃,我不吃。”司玲珑将灵霜推了回去,她对于延年益寿没什么执念。 实在想要,她回去后可以蹭霸哥的。 黎笙听她不吃,小脸皱了皱,似乎思考了一下,认真道,“那雪杀吃!” 司玲珑有些好笑,道,“雪杀不吃,黎笙自己吃。” 黎笙却是坚持,“先给雪杀吃。” 司玲珑都不明白她这种坚持打哪来的,难道是因为同宗所以对雪杀格外关照不成? 正莫名间,身后一股冷风钻入,司玲珑扭头,就见雪杀不知道何时竟然凑了过来,一颗狐狸脑袋将车上的帘子挤开了一道缝隙,正探头看着里面的两人。 这是听到自己名字所以过来了? 黎笙见状,也将手里的灵霜递向雪杀,一副献宝似的表情,又乖又奶,“雪杀,你吃。” 司玲珑也不拦着,心说你喂吧,雪杀那只小矫情才不会碰一下。 那胖狐狸向来无肉不欢,对于菌类半点看不上眼,就连寻常水果不洗干净它都不乐意入口,这会儿说不定还会一脸嫌弃地扭头就走。 司玲珑这么想着,就见雪杀在听到黎笙的话后稍稍凑近闻了闻她手里的灵霜,狐狸脸果然露出些许嫌弃之色。 司玲珑好笑,看向小黎笙,“看吧,它不……” 一个吃字尚未出口,就见原本还露出嫌弃脸的胖狐狸,忽然张嘴,嗷呜一口,将那朵“灵霜”一口吃下。 空气中有一瞬的静默。 司玲珑直接傻眼了。 待回过神来,她蓦地朝雪杀扑过去,动作迅猛地就抓住它的嘴,沉声喝它,“不许吞!立刻吐出来!” 自从赫连越把雪杀给司玲珑养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对雪杀疾言厉色的呵斥,那半点不带掩饰的声音,自然从马车传了出来,附近帐中歇息的赫连越等听到动静,皆是一愣。 司玲珑此时却顾不得其他,两只手掰着雪杀的嘴就要从它嘴里把那朵灵霜拿出来。 霸哥说过,灵霜是妖兽灵芝,普通人尚且只能吸收一二,但若是寻常未开智的动物吃下,脏器根本承受不住,会直接导致器官衰竭等结果。 司玲珑突然的变脸,把一旁的小黎笙和雪杀都惊住了,尤其是雪杀,一副被她吓懵的样子,不等她将自己的嘴巴掰开,便是下意识的一个吞咽。 随着一声咕咚吞咽声,那朵灵霜就那样被它整个吞了进去。 司玲珑又是一愣,待意识到它真的把东西吞了,也顾不上什么,一把将胖狐狸抱着便踉跄着出了马车。 赫连越还有周围听到刚刚马车内传出的动静都下意识地朝马车的方向看去,就见司玲珑发梢微乱,面上难得还带着几分慌乱。 将雪杀抱下马车后,她干脆地将雪杀放到地上,紧接着双手绕过它的两侧,以手成拳,在它肚子上方的位置便使劲按压。 雪杀依旧一脸懵逼,胖胖的狐狸身随着她的动作猛地一荡,赫连越带人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正要开口询问,就听司玲珑难得带着颤抖的心音传来。 【雪杀别怕,吐出来就好。】 【怎么办?为什么它还不吐出来?怎么办?】 第297章 做得很好 司玲珑还在坚持给雪杀做推按动作,试图用这种方法让雪杀把刚才吃下去的灵霜吐出来。 也不知是被吓坏了还是雪杀实在太胖,一时半会儿竟也没能吐出来。 司玲珑心下越发着急,又换了个姿势要给它做推拿,然而还不等她继续动作,手腕却叫人一把拉住。 熟悉的温度,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将她拉开,下一秒,就见,雪杀伸着脖子吐了一些食物残渣。 带着酸汁的呕吐物味道并不好闻,而按着刚才的姿势,如果赫连越没有及时将人拉开,兴许这会儿司玲珑已经被吐了一身。 司玲珑也顾不得这些,挣开赫连越又过去帮着抚摸它的腹部以作安抚,又趁机检查了一下雪杀的情况。 这边的动静闹得有些大,不只是赫连越,就连另一处的赫连拓和太后都听到了动静,过来时依旧能闻到空气中飘散的食物的酸臭味。 赫连越朝旁边的福泰使了个眼色,福泰立即命人将刚刚吐出的东西都收拾了。 盛太后走近,看着司玲珑抱着雪杀,发梢凌乱,衣裙还有些脏的样子,皱了皱眉,沉声问,“怎么回事?” 司玲珑确定完雪杀的身体情况,见它只是稍稍有些蔫了和委屈,身体并没有其他情况,稍稍松了口气,这才转回思绪,回答盛太后的问题。 “是臣妾不好。”司玲珑说,“方才雪杀不小心误食了一朵毒蘑菇,我一时心急,帮它催了吐。” 哪怕恢复如常,但略显飘虚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刚才的不安和惶急。 因为是匆匆从马车下来,她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袄,赫连越见状,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上前,亲自给她披上,又将雪杀从她怀里接了过来。 没有询问过程和其他,只低声肯定,“雪杀没事,你做得很好。” 司玲珑原本还绷得住,闻言只觉胸口一酸。 她哪里做得好。 她做得一点都不好。 【我明知道灵霜芝寻常狐狸吃不得,黎笙递过去我都没拦着,自以为了解雪杀……我做得一点都不好。】 司玲珑低着头没说话,但从赫连越的角度,依旧能看到她半垂的下颚处那微微抿紧的嘴。 心下无奈,抱着胖狐狸的手空出了一只,单手依旧问问托抱着雪杀,另一只手则落在司玲珑微凉的发顶,又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 似平日里逗狐狸的动作,却莫名给司玲珑一种安心的感觉。 不远处的赫连拓看着赫连越的动作以及女子那微垂脑袋安静的样子,哪怕之前在九烛山已经看过赫连越对她的种种“独宠”,此时再见,还是莫名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扎眼。 眯了眯眼,不再看向两人,转而却看向了另一边站着的一人。 不是他注意力分散,实在是那人一身白衣,加之白发白皮,哪怕站在人群之中也十分显眼。 赫连拓有些意外。 虽然不曾见过此人,但他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先前宫中曾传言琅贵嫔邪祟入体,后来便是赫连越连夜请来了这位元樽法师为其批言乃是福佑之人,化解了宫中流言。 旁人不知,赫连拓却深知其中内情。 当日司玲珑分明是原因不明的昏迷不醒,赫连越找来元樽才将人成功弄醒。 之所以如此清楚,因为当日那几个祭师,便是因白芊芊通过他的手将人安排入的宫。 那时他只当她是芊芊入主中宫需要铲除的一个障碍,她若是知道在他们见面之前,他就已经帮着芊芊对付了她好几次,也不知,她可会后悔那夜挺身救他? 第298章 你也兽医? 司玲珑这头自然不会去注意不远处那头的赫连拓,更不在乎他的想法,这会儿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扭头却见小黎笙站在马车上,小脸又是茫然又是紧张地看着她和赫连越怀里的雪杀。 有些受惊,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 司玲珑朝她招了招手,小黎笙立即走到边上靠近,司玲珑便顺势摸摸她脑袋。 “雪杀没事。” 小黎笙还有些不安,司玲珑见状,又扯了扯赫连越的衣袖,赫连越当下宛如一个抱狐狸的工具人,一步走到马车近前,怀里的雪杀正好在小黎笙伸手能够到的位置。 小黎笙顿时小心翼翼又谨慎地摸了两下,雪杀这会儿还有些蔫,见状只是掀开眼皮瞥她一眼,傲娇地朝她抬了抬下巴,轻哼一声。 那小模样仿佛在说,我好着呢。 小黎笙见状,这才露出些许笑脸,目光转过,看到那边走来的一人,却有些紧张地站定。 司玲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是元樽法师朝这边走了过来。 然后,赫连越也清楚地感觉到原本还瘫软成团的雪杀,在看到元樽后,身上的肉肉都跟着一缩,紧接着便将整个狐狸脑袋往他怀里一埋。 赫连越:??? 元樽视线清清淡淡地扫过赫连越怀里的胖狐狸,只停留两秒,而后神色如常看向赫连越,“皇上,元某略通山兽岐黄之术,不若替皇上为这位……雪杀小殿下诊断一番?” 元樽这话一出,赫连越感觉雪杀的脑袋又往他胳膊里深埋了几分,哪怕不能说话,但浑身狐狸毛仿佛都在表示着不愿意。 司玲珑更是蓦地一侧头,有些意外地看向元樽。 【你也是兽医?】 【该不会是跟之前说的年纪一样,都是骗人的吧?】 元樽哪怕糊弄人的样子,依旧是一派谪仙风骨,叫人哪怕心里怀疑也说不出半句质疑。 赫连越倒是也想见见他的本事,但怀里的雪杀明显不乐意,它素来娇气,今天吐过一遭只怕脾气更大,便还是开口拒绝了。 “雪杀眼下瞧着并无大碍,法师既要随行,不若先上车休整,待到下个驿点,再仔细检查一番。” 元樽闻言,也没坚持,颔首便应下,又朝另一边的太后走去,向她行礼表示了问候。 司玲珑还在消化赫连越刚才的话。 忍不住问,“皇上,元樽法师要跟我们一起回京?” “嗯。”赫连越随口应了一声,原本邀他入帐详叙就说到了随行回京的事,只是回京后的安排还未来得及细说,便听到了她这边的动静。 不过,接下来还要随行,赫连越倒也不担心没机会问完后面的事。 也正好,给司玲珑一个机会与这位元樽法师仔细接触,确认对方是否更适合替她收养黎笙。 太后虽没想到先头刚说起这位元樽法师,本尊就真的出现了,瞧着倒有几分玄乎的意思。 不过赫连越说了随行,其他人自然不会有其他意见。 元樽法师随行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赫连越命人给他安排了单独的马车。 司玲珑不放心雪杀,自然跟着御辇走,司玲珑留了青绿在车上帮着照看黎笙,自己则观察雪杀的后续反应。 雪杀虽然吐了一遭,但那堆东西里没看到完整的灵霜,司玲珑担心它脏器受损,古代也没有仪器可以帮助检查,只能通过观察来做确认。 目前来说,雪杀除了有些蔫倒是没有其他反应。 青绿听说雪杀是吃了毒蘑菇后也是心有余悸,只道,“奴婢听说有毒蘑菇后,又叫御膳房的人将送去的那些蘑菇仔细筛了一遍,若是不认识的,就挑出去,肯定不会再出事了。” 小黎笙闻言有些沉默,青绿又忙哄她,“黎笙能摘回这么多蘑菇已是很了不起了,都是我不好,我该早些将那些蘑菇先筛一遍的。” 今天这事虽然是因为小黎笙给雪杀喂蘑菇引起的,但毕竟是个认不清菌类的孩子,谁也不会因此怪到她头上。 青绿不知道的事,黎笙是认得灵霜的,也知晓它的作用。 只是不明白。 为什么玲珑看到雪杀吃了灵霜后,反应这么大呢? 明明可以吃的啊。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临近傍晚才抵达下个驿城,早有开路的队伍提前安排好了一切。 司玲珑下车时,见雪杀还在小榻上睡着,想着它今天受委屈了,决定亲自抱它下车,然而刚一上手,便察觉了不对。 太软了。 似是意识到什么,司玲珑脸色蓦地一变。 第299章 专用御医 雪杀不是睡着了,这是晕过去了! 鼻头干燥发红,还伴随着微烧。 司玲珑当下抱起雪杀就快步下了御辇,赫连越正伸手准备接她一下,就见她脸色凝重地抱着雪杀快步下车。 “雪杀晕过去了。”司玲珑说着,抱着雪杀就快步往里走,半点与旁边人寒暄的意思都没有。 赫连越见状眉心一拧,大步跟着入内。 福泰只愣了一秒,又忙招手示意人跟上,好歹先把人引到里头,又忙不迭叫人去唤了雪杀专用的御医。 宫里头虽没有专门学习兽类岐黄之术的御医,但考虑到雪杀可能生病的情况,赫连越还是为它专门备了个御医,平日里只除了雪杀的身体,旁的时间便是专门学习兽类的岐黄之术。 只是自从雪杀交给司玲珑抚养,哪怕平日有个什么小问题都被她顺手处理了,这位御医平日里莫说用武之地,就连存在感都极低。 此时叶少阳一听雪杀小殿下终于需要召他了,整个人几乎是飞奔着过去的,如果不是考虑到身为医者需要自重,他这会儿甚至想要露出兴奋的表情。 学医二十年,却在皇上的要求下中途开始研习兽类岐黄之术,此后每天被关在小房间里泡野茶翻古籍,今天,终于有活干了! 一路到了主院的次间,叶少阳已经敛起了表情,露出凝重的神色入内,正要询问小殿下怎么了,就见那位素来得宠的琅贵嫔已经站在小榻前,弯腰对着雪杀小殿下做各种检查。 翻眼皮,看舌头,摸肚子,探心脏跳动情况…… 比他专门研究这一门的都来得细致。 叶少阳想要上前接过自己的活,就见皇上站在旁边一个抬手,示意他,“先待着,待琅贵嫔检查完。” 倒不是信不过御医院挑出来专门研习此道的兽医,但司玲珑对于动物的了解,明显要深得多。 司玲珑这会儿也没心思理会身旁的人,只专注在心里记录雪杀的情况。 【呼吸瞳孔放射正常,但明显心率较低,身体体温偏高,有低烧情况,但不能确定病因。】 雪杀虽然懒胖,但身体素来健康,会这样突然昏迷,司玲珑想到的只能是灵霜芝的副作用。 哪怕她当时给它催吐,身体肯定还是吸收了一些。 偏偏这里是古代,她没办法检测它体内的器官情况。 司玲珑心里没底,干脆让出位置,让御医也检查看看,说不定能看出不一样的收获。 然而自古医书记载里关于兽类岐黄之法的极少,他在御医院时甚至将农科畜类的书籍都翻了一遍,只堪堪学到了民间治鸭养猪的一些法子。 仔细将雪杀周身摸过后,叶少阳心里依旧没底,只能道,“听闻雪杀殿下先前误食了毒蘑菇,许是体内还有残留的毒性,臣先开个寻常解毒的方子。” 叶少阳说罢便要去开方,不料却被司玲珑叫住。 “不是中毒。”司玲珑也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释,只道,“它是身体器官出现问题。” 叶少阳闻言一愣,“可先头不是说……” 司玲珑这会儿也有些焦躁,毕竟毒蘑菇的说法是她之前说的,但灵霜芝的功效在动物身上的具体反馈,她也没法确定,“它吃的是类似灵芝一类的大补之物,因为身体无法负荷导致低烧,按这种情况治。” 司玲珑虽了解动物体内构造参数,但中医治病,眼前的御医比她更擅长。 她只能提供一个相对正确的诊断方向。 叶少阳听着她的话却是下意识拧眉,觉得这位宠妃娘娘简直胡闹,治病救兽!哪有你说怎么治就怎么治的? 虽然他方才查探的雪杀小殿下的症状确实也有她说的这种情况,但……他才是雪杀殿下的专用御医! 他就要先解毒! 张嘴,刚要反驳,就听一旁,赫连越冷声道,“按琅贵嫔说的情况开方。” 叶少阳:…… “臣遵旨。” 可恨,自己的膝盖怎么就这么软。 第300章 发烧不止 叶少阳郁闷地转身去开方,按着兽类可以承受的用量适当减半药量,斟酌许久,这才定下方子。 按规矩,开完的方子自然还要给皇上过目。 但是一般情况下,皇上都是不看,直接命人去煎药。 叶少阳已经做好了准备,没料到的是,皇上竟是直接接过了方子,虽然也没看,却递给了旁边的司玲珑。 司玲珑这会儿一颗心都在雪杀身上,也没意识到赫连越这样的举动是她兽医的马甲暴露,自然接过来就看了。 一般药材药性她基本了解,只看了一眼,就指着上头的一处,“雪杀有偏肥胖症,平日里肝脏负荷较大,这味琵琶壳建议再减半分……” 她根据雪杀的身体情况针对地提出调整几味药的用量,叶少阳听得那叫一个心神俱颤。 不是因为这位瞎指挥,而是因为,这位琅贵嫔说的几味药正是他刚才有些踌躇用量的地方。 御医院早有传言皇上的这位宠嫔是有些特殊医方在手的。 可没想到,这位竟连兽医类都通晓! 叶少阳突然有种自己的饭碗岌岌可危的感觉。 然而眼下情况也没给他继续感慨的时间,雪杀这会儿还昏迷着呢。 叶少阳亲自下去看着煎药,司玲珑守在榻前,一只手按在雪杀心脏处,感受它心跳的频率,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它没有生命危险。 赫连越从刚才到现在,她除了在最初抱着雪杀下来时露出惊惶,之后全程都表现得冷静镇定,就连心音也基本被雪杀的情况所占据。 但仔细去听,却能发现她心底的冷静镇定,更多的是一种强作的镇定。 不是不紧张,而是她强迫自己不陷入慌乱。 哪怕平日里嘴上嫌弃雪杀贪吃贪睡,但赫连越却清楚,在她心里,雪杀不只是他养的一只宠物,还是她养的一个崽。 偏偏这个崽,还是因为她的缘故才昏迷不醒。 叶少阳那边快火煎药,很快就将熬好的药汤送来,正打算上前接过琅贵嫔的位置喂雪杀小殿下喝药。 要知道,自从接下了雪杀御用医士一职,他还特意寻了小动物研究了一套喂药的手法,毕竟这等小兽和人不一样,它们不如人配合,有时候还得防着被咬。 叶少阳准备当着皇上的面露一手。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坐在榻边的琅贵嫔已经一把接过他手里的药汤,先是舀了一些滴在在手背确定温度,而后手法自然地捏开雪杀的嘴,而后碗口压着它的舌头,就将药一点点喂了进去,全程甚至没有洒出来一滴。 叶少阳:…… 到底谁才是小殿下的御用医师? 这边给雪杀灌了药,叶少阳也没有离开,总要等着药效发作才行。 司玲珑和赫连越自然守在旁边,不知过了多久,原本晕迷的雪杀终于有了反应,却是浑身一抽,张嘴就将刚刚灌进去的药全都吐了出来,紧接着,整只狐狸都肉眼可见地发起了烫。 不只是触手明显的温度升高,连毛下的皮肤都泛起了明显的粉红。 叶少阳脸色一变,“这,这不应该啊。” 司玲珑却顾不上其他,忙不迭命人准备东西给它做物理降温,冰冷的帕子不断擦拭它的鼻头和四只脚掌,折腾了好半晌,温度却始终降不下来。 饶是司玲珑这会儿也忍不住慌了,原本动物的身体承受就不如人类,一般人发烧不止都尚且要出问题,更何况是狐狸。 她咬着牙不让自己表现出慌乱,正犹豫着要不要干脆拿针扎,忽然,蜀红从外头快步走了进来,看一眼榻上的雪杀,又看向赫连越和司玲珑。 “皇上,贵嫔,元樽法师求见,他说他有办法能治好雪杀。” 第301章 我们的小殿下 听到蜀红的话,司玲珑倏地扭头看了过来。 眼底的惊诧和疑惑几乎在脑中转了一秒,最终想到的只是,【或许他真的有办法?】 赫连越虽然平素多疑,但在关键事情上却十分干脆,几乎是在司玲珑也揣起期盼的瞬间,便直接道, “宣进来!” 元樽法师依旧是一身白衣,一路过来并未休整,但整个人不见半分倦色,他的目光清凌凌转过赫连越,而后径自越过司玲珑,看向了榻上躺着的胖狐狸。 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朝二人抬手行礼。 “皇上,琅贵嫔。” “元樽法师,你说,你有办法治好雪杀?”赫连越问。 “元某先前说过,略通兽类岐黄之术,这类突然晕厥不醒的症状,想要治好,应该不难” 元樽声音淡淡,语速依旧是不紧不慢的高人风范,“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赫连越以为他有所求。 但元樽的话却出乎众人的意料,“我医治的方法涉及本宗秘法,不得外泄,需请皇上将房中所有人都撤出。” 元樽的条件说起来不难,但为免叫人觉得奇怪。 给小动物治个病能涉及什么秘法?尤其先前司玲珑昏迷不醒,赫连越将人找来时,也不见这人提这样的要求。 心底虽有疑惑,但到底不是个有危险的要求,赫连越自然不会拒绝,他看一眼旁边的司玲珑,干脆应下了元樽的话, “既如此,还请法师一试。” 总不能叫雪杀一直这样烧下去。 元樽当初能救下司玲珑,如今说不定也能治好雪杀。 赫连越挥手命房中众人退下,司玲珑犹豫半晌,在众人退下时还是忍不住开口,“皇上,关于雪杀的情况,臣妾想与元樽法师交代一二。” 【雪杀是因为吃了灵霜才出现的情况,我必须交代清楚,说不定他也听过灵霜?】 赫连越闻言没有意见,便带着人先离开,房中只留下司玲珑和元樽两人。 待房门关上,司玲珑刚要开口,却听元樽道,“我知道贵嫔想说什么,它误食灵霜,并不是什么大事。” 饶是司玲珑对于元樽的玄乎也有心理准备,此时也忍不住微微露出诧异的神色。 “你知道灵霜……”司玲珑说着一顿,似是想到什么,“所以你之前说要帮雪杀做检查……” 司玲珑想起之前,雪杀刚刚吐完后,元樽就提过自己略通岐黄,要替雪杀做检查,所以,元樽其实那会儿已经猜到雪杀吐出来的不是什么毒蘑菇,而是灵霜? 如果不是她自作聪明,以为吐出来就没事,说不定,雪杀还不用遭罪? 司玲珑心下自责,但对元樽的信任明显深了几分,至少他是知道灵霜的。 想到这里,司玲珑敛起所有心绪,郑重朝元樽行了一礼。 “雪杀就拜托法师了。” 元樽看着眼前郑重行礼的女子,微微眯眼, “不过是只宠物,贵嫔何必如此大礼。” 元樽说这话时,与其说是客气,更像是试探一般。 司玲珑闻言只微微垂眸,看一眼榻上的小狐狸,“它对我,对皇上而言都不是寻常宠物,它是我们的小殿下。” 小殿下这个称呼,虽是宫人戏称,但在司玲珑看来,那就是她养的崽,像家人一样的崽。 元樽听着司玲珑的话,眼眸微动,面上却始终不动半分,半晌微微颔首,“贵嫔放心,元某定会还你一个完好的小殿下。” 司玲珑点头,也不耽误他救狐狸,转身便出了房间。 直到房中只剩一人一狐,元樽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到榻边,伸手,指节分明又根根如玉的手,轻轻抚过小狐狸毛茸茸的脑袋,清冷的眸中,似染上丝丝暖意, “小殿下……你倒是给自己寻了个好去处。” 第302章 他听得见 司玲珑和赫连越等在侧间,元樽在屋内待的时间并不算久,前后似乎不过两刻钟,便见房门被打开,元樽从里面走了出来。 司玲珑几乎是在听到动静的第一时间就走了出去,元樽见她出来,一只手不动声色往后背去。 饶是他动作极快,司玲珑还是敏锐地看清了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 【袖子,好像破了?】 司玲珑有些疑惑。 治个病,怎么还把衣服扯破了? 脑中的疑惑一闪而过,然而还来不及多想,就听元樽道,“小殿下已无碍,皇上和贵嫔可进去瞧瞧。” 司玲珑有些惊讶,也忘了追问其他,扭头便跟着赫连越进了隔壁房间。 绕过屏风,就见榻上,原本瘫成一团没有知觉的胖狐狸这会儿已经醒了过来,黑珍珠一样的狐狸眼滴溜溜地转着,在看到司玲珑和赫连越的瞬间,眼底的精明瞬间仿佛化作了委屈。 司玲珑眼睁睁看着胖狐狸“虚弱”地往榻上一瘫,一副娇弱又委屈的模样,冲着两人发出两声呜呜。 司玲珑、赫连越:…… 看来,是真的好了。 都直接演上了。 司玲珑哭笑不得,还是上前,快速给它检查了一遍,而后神奇地发现,雪杀似乎是真的好了。 身上的烧几乎全退,身体各项体征都回到先前健康的时候。 饶是她相信元樽有些真玄学在身上,此时也忍不住暗中惊叹。 【这是直接施了个法不成?为什么可以好得这么快?】 医学生表示,想拜师了。 尽管心里各种思绪翻涌,司玲珑看着这会儿虽然还有些蔫但明显已经慢慢恢复精神的雪杀,面上还是难得的露了些温柔。 “我们胖虎受委屈了。” 雪杀原本还在装虚弱,听到这称呼顿时不干了,气呼呼地朝她哼哼。 不许叫胖虎! 它叫雪杀! 美丽又酷帅的雪杀! 就听下一秒,司玲珑声音有些低,“这次……是我不好。对不起啊。” 雪杀向来很通人性,司玲珑平日里喜欢逗它玩,有时候还故意喊它胖虎,但像这样正儿八经地跟它道歉,这还是第一次。 原本气呼呼的胖狐狸,表情瞬间变得有些纠结, 干什么道歉啊? 明明是它自己贪吃。 雪杀就有些不好意思,抬起爪爪,直接搭在她的腿上,狐狸脸上似乎还带了些傲娇的表情,一脸仿佛在说,我原谅你了你快收起你的鬼样子。 司玲珑也难得没有继续逗它,甚至还主动给它提了福利,“等你好了,我给你烤鸡吃。” 雪杀顿时连傲娇都不装了,一咕噜就欢快地蹦起来,蓬松的大尾巴跟着甩起来。 浑身上下,几乎每根毛都在写着“我好了,我好了。” 正主人赫连越全程不发一言看着,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多余? 司玲珑看在雪杀“大病初愈”的份上,又哄着捧着它好一会儿,直到雪杀终于重新趴回去,这才跟着赫连越出了外间。 折腾了这一遭,她有些累了,便朝赫连越行了个礼,“皇上,臣妾先回屋休息了。” 说罢,刚要离开,却叫赫连越忽然拉住。 司玲珑疑惑抬头,就见他凤眸沉沉看着她,好半晌,似是无奈一般,轻声道,“雪杀没事了,你不用再自责。” 司玲珑一愣,刚想说自己没有,然而一张口,喉间却莫名涌起一股酸涩感,咬了咬唇,竟是说不出话来。 赫连越也不多言,上前一步,便将人轻轻拥入怀里。 哪怕面上装得再冷静,但她心里的声音,他一直都听得见。 旁边伺候的众人,在看到赫连越动作的瞬间都悄无声息地退了个干净。 司玲珑只感觉陡然落入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熟悉的大掌在她发顶带着安抚般的轻抚。 原本被她刻意压下的情绪在确认雪杀恢复后就有些泄了出来,此时再被他这么一勾,瞬间就绷不住了。 眼眶蓦地一红,司玲珑用力将脑袋埋进他的胸膛,心里的委屈和后怕几乎喷涌而出,带着哽咽的声音从他怀里细碎地泻出, “对不起……我、我差点害死它……” 第303章 我对不起我导师 不管是雪杀吞了灵霜后,抑或是雪杀突然发烧陷入昏迷后,司玲珑心里想的都是先救它。 许是医科生对自我要求的冷静沉着,司玲珑在遇到事情后不喜欢一味的倾泻情绪。 不管是难过还是自责,在事情发生后,这些都毫无用处。 所以从之前到刚刚,司玲珑心里始终绷着的弦只是,先治好雪杀。 她没时间自责,也没资格自责。 因为有些时候,生命的消逝不会给你太多的反应时间。 可看着雪杀在元樽的治疗下瞬间恢复健康,哪怕不可思议,但也叫她庆幸不已,那根绷着的弦便松了。 一如她跟元樽说的,雪杀对她而言并不是单纯的宠物。 在她穿越最初,雪杀的出现,哪怕只是单纯的代为照看,却无形地让她找回了原来世界的熟悉感。 她把它当自己养的崽,把它当做如霸哥一样的家人。 更不能原谅因为自己的疏忽,险些害了它的命。 情绪一旦倾泻,想要收住便不容易了。 司玲珑这会儿也忘了合不合规矩,更忘了合不合适,在撞入赫连越怀抱的瞬间,便伸手回抱住他,嘴里更是忍不住的呜呜咽咽, “我、我以为它不会吃……它明明、明明不喜欢蘑菇……我没拦住……” “我、我以为吐出来就好了……我看它那样,我都、都没办法,呜呜,你把它交给我照顾,我都没照顾好它……” “它病了我都治不好它,我、我对不起我导师……” 赫连越一开始虽是打算让她别将情绪憋在心里,却没想到她会发泄得这么狠,甚至连【对不起导师】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一时都不知该心疼还是该无语。 要是不拦着,她说不定还能把自己在另一个世界读了兽医系的事情自曝出来,到时候赫连越都不知道该假装震惊还是假装淡定了。 手臂微微用力将人圈紧,赫连越声音里难得的带着安抚的轻柔,“朕说过,与你无关,你做的很好了。” 司玲珑没有抬头,只是埋在他胸前的脑袋左右蹭着,声音里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委屈,“我做的一点都不好。” 原本只在心里小声回应的话,终于被她直接说了出口。 赫连越对此倒是有些欣慰的。 又学着她刚才捧着雪杀的语气捧着她,“朕说你做的好,你便做得好。” 怀里的脑袋依旧左右磨蹭,“我不好!” “你好,朕说你好,你便好。” “你怎么只会说同样的话,你……”司玲珑红着眼从他怀里抬头,在蓦地对上赫连越那专注又耐心的眸子时,整个像是反应过来一般,猛地一怔。 【我我我我、我刚刚居然抱着赫连越哭着发泄了一通……】 情绪发泄后,稍稍回笼的一丝理智,在意识到这点时,叫司玲珑有一瞬的懵逼。 但脑中转念一想,自己刚刚哭都哭了,抱都抱了,现在再把人推开是不是显得太矫情? 这个念头一出,司玲珑瞬间放弃了,干脆地将脸重新往赫连越怀里一埋,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气势,但很显然,这回的声音有些小了,只依旧带着些鼻音, “反、反正都是我的错,你、你别安慰我了。”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嘟哝,【其实安慰还是有用的,但是直接说你接着安慰我,总觉得流程有哪里不对……】 赫连越:…… 果然,女子嘴里说着不要,其实还是要。 第304章 他岂是那种直男 回到房间,司玲珑的情绪已经基本恢复了,在赫连越面前又恢复了之前乖巧的样子。 “抬头。”赫连越低声命令。 司玲珑便乖乖抬头,赫连越一只手扶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接过下面人递过来的热帕子,一点点为司玲珑擦拭脸上的痕迹。 脸颊被温热的帕子拂过,司玲珑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赫连越居然亲自给她擦脸! 也不知怎地,司玲珑第一反应不是受宠若惊,而是下意识地扭头想找个镜子。 也是正巧,两人坐着的位置隔着帘子那头正摆着一个打磨得十分清晰的落地大铜镜,司玲珑扭头时一眼便能瞧见两人对坐的身影,还有,自己那明显肿了不止一度的红色蛙眼。 如果仔细瞧,甚至还能瞧见脸上铺的那层浅脂被泪水冲开,留下一块块的泪痕。 司玲珑只一眼就看呆了。 【我去!哪里来的妖怪?!】 【我、我刚刚就顶着这么一张脸在赫连越面前晃的?】 在他怀里哭着社死就算了,还被看到这幅鬼样子。 司玲珑瞬间有种把赫连越打失忆的冲动。 “臣妾自己来,自己来。”司玲珑说着要去抢帕子,打算给自己来个盖脸狂擦。 比起这幅鬼样子,她素颜更能打。 然而显然,赫连越不愿意给她这个机会,兀自躲过她想要抢帕子的手,只睨她一眼,声音冷肃,“别动。” 司玲珑耳朵都憋红了。 【那你擦快点!】 【看过奶奶带孙子那种擦脸么?请照那样的给我来一下。】 赫连越不知道奶奶带孙子擦脸是怎么擦的,就算知道他也不可能真的给她盖脸一通擦。 这种事他记得她以前吐槽过一个词,叫直男。 他岂是那种没分寸的直男? 赫连越无视她的期盼,依旧按着自己的节奏,一点点给她擦掉脸上的泪痕,直到手上的帕子都没了温度,这才总算将脸给她擦干净了。 司玲珑眼角余光瞥一眼铜镜里的自己。 【好吧,虽然眼睛还是不好看,但脸总算好看了。】 司玲珑以为这总算完了,正要琢磨怎么解释自己刚才情绪崩溃的事,又见赫连越将帕子放到一旁,吩咐,“福泰。” 外头的福泰立即走进来,双手递上另一条帕子,又将旁边的帕子拿走。 司玲珑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略有些冰的帕子便捂上她的眼尾。 冷热交替下,司玲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赫连越将她的脑袋扶住,不让她动。 “别动,不好好冷敷一下,明日眼睛会肿。” 饶是司玲珑早就强制自己放下了喜欢这人的心思,这会儿还是忍不住被他这样难得的温柔所触动。 一如他昨日为自己轻拭唇瓣时给的触动。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原本死守的坚持有了一丝裂缝后,后面的裂缝就会像裂开的冰面一样,越来越多,并且越来越深。 司玲珑一方面觉得她对赫连越的态度有些危险,一方面又有种想要放纵自己陷入危险的感觉。 一如刚刚,自己已经主动伸手回抱了对方,在想要挣开那样的温暖怀抱,就显得异常的艰难。 莫名就不想挣扎了。 至少今天不挣扎了。 司玲珑这么想着,干脆放松了身体,闭着眼,任由眼前的帝王给自己冷敷双眼。 察觉她明显的放松,赫连越手上的动作依旧,嘴角却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司玲珑自然看不见。 许是屋里过于安静,司玲珑便忍不住想跟他说说话,便随意问起,“皇上,你和雪杀是怎么认识的?” 原著里说过雪杀是在北山之战时对赫连越有救命之恩,这才被破格养在身边,甚至被宠成了“小殿下”。 但具体是怎么回事,书里也没有细说过。 赫连越听出她语气里的好奇,按在她眼尾的手却是轻轻一顿。 第305章 渊源 赫连越看着面前闭着眼一脸温顺乖巧的人,凤眸微敛,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反问她, “你可听说过,北山之战?” 司玲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就听赫连越声音低沉,缓声道,“北山之巅是一片连绵不见边际的雪原,朕便是在那里救了它。” 司玲珑原本还认真听着,听到这里,忍不住睁眼,满眼都写着疑惑。 【你救的它?不是它救的你?】 赫连越面色不动,十分淡定,且坚持。 没错,朕救的它。 他堂堂天子,怎么可能被一只狐狸救? 必须是他救的它。 敏锐地察觉到赫连越身为帝王作祟的自尊心,司玲珑选择收回自己的质疑,接着听。 赫连越将她的眼睛重新盖住,敛去自己眸底的沉芒,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北山之战,禄王军战败后逃入雪原,朕带人追击,却因暴雪迷失在雪原,当时大军粮草尽绝,若不出及时出山,所有人都会命丧雪原。” 司玲珑对这个版本并不意外,自然接话,“然后雪杀出现了,它把你们带出了雪原。” 赫连越看她一眼,驳回了她的版本。 “它被人逮住了准备做口粮,朕救了它。” 都说了是他救的它,非不信。 虽然是救了它,但是赫连越当场便强制要求小狐狸报恩,要求它将队伍带出雪原。 “它虽是幼狐,但极具灵性,果真为我们带了路……” 赫连越说到这里声音微顿,后面便消了音。 司玲珑心下吐槽,【以雪杀那个臭脾气,你当时指定还对人威逼利诱了。】 这么想着,眼尾感觉着赫连越沉默的动作,却觉得有哪里不对。 以故事逻辑来说,雪杀不只是救了赫连越,而且是救下了他的大军,这样的功劳,被带回来娇养,也并不难理解。 但司玲珑却还是莫名觉得,赫连越这话似乎没说完。 忍不住睁开眼,想要看看赫连越的神色,然而刚要动手,原本按在她眼尾的帕子就直接盖上了她的眼睛,伴着赫连越的一声低语,“闭好眼睛。” 司玲珑撅了撅嘴,心下却是笃定,【赫连越肯定没跟我说实话!要不就是还有后续不跟我说!哼。】 赫连越听着她的心音,只淡淡挑眉,不得不说,某些时候,这女人的感觉着实敏锐。 但,他确实没有骗她。 只是他说的也确实并非全部。 他和他的人误入雪原是真,他放了狐狸,又在狐狸的指引下找到出山的方位也是真,但当他们好不容易出山时,迎接他和一万黑甲军的却非柳暗花明,而是……他兄长的埋伏。 那时赫连越方知,北山之乱是真,但禄王军也不过是他兄长手中的棋。 借他之手除去禄王军,再趁机除了他。 而这一切皆是先皇的默许。 只因他命他的黑甲军在他宠妃生辰时兵演助兴时遭他拒绝。 何其荒唐。 一万黑甲军为护他死了三千,剩下的七千人护着他躲回雪原,他带着人在雪原游荡一个多月,七千人,被冻死的,被饿死的,伤重而死的,每天都有无数人倒下,到最后,只剩三千余人。 倒下的尸体引来狼群的追赶,杀了狼群又来新的。 最后,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再也走不出去时,那只小狐狸又出现了。 小小的一只,骑在一只大狐狸的背上,一副十分骄傲的模样,身后还跟着一群雪狐,那情景,赫连越至今都无法忘怀。 偏偏它们真的赶跑了虎视眈眈的狼群,白天为他们引路,夜里为他们取暖,硬生生将他连同三千黑甲军带出了一望无际的雪原。 本以为就此缘尽,却不想它丢下狐群直接赖上了他。 赫连越那时看着那抱在自己肩头的小小一团,还有身后那狼狈的黑甲军,在那日的晨光里,他决定夺位。 只有将至尊之位抓在自己手中,才能守住那些他想守住的脆弱、不堪一击的生命。 第306章 把我的毛发还我 司玲珑闭着眼,却依旧隐隐能感觉烛火晃动时的微光。 因为看不见,却更能清晰感觉到静谧中面前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带着厚沉,压抑的感觉。 她伸手,突然握住了为自己敷眼的那只手,修长而匀称的指节,根根分明,却刻着粗粝的薄茧。 她将他的手拉下,缓缓睁眼,适应着眼前的光亮,直到,终于看清面前赫连越那看着她时沉敛的眸子。 司玲珑抿了抿唇,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就是觉得面前的赫连越和自己过去以为的哪一个赫连越都不太像,眼睛里像晕开了的墨,将他的周围一片片染黑。 原本只是想将他的手拉开,此时却忍不住轻轻握住。 两人牵手的次数司玲珑自己都数不过来,在司玲珑看来,赫连越是个对牵手情有独钟的人。 但这一次,是她主动握住他的手。 难得的体验,赫连越只看一眼,便轻轻回握住她,眼里无声却带着几分沉敛的光。 司玲珑感觉他的指尖因刚才拿冷帕而微微有些凉,但掌心处却依旧蕴着火热,一如她看到的赫连越,喜怒不定,冰火相溶。 好半晌,她找回自己的声音,似带着承诺般对他道, “雪杀是只好狐狸,以后,我会照顾好它,不会再叫它出事。” 赫连越挑眉,“嗯?只是雪杀?” 司玲珑眨眨眼,待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手指抖了抖,半晌,认真道,“皇上身边有福泰公公照顾,臣妾总不能抢了他的活儿。” 赫连越:…… 除了气人,朕能指望你个什么? 难得的温情被破坏,赫连越晚膳也没有留下,先前下车时匆匆忙忙,雪杀既然没事,他还得去跟太后解释一番。 司玲珑想着赫连越被自己“耽搁”这么久,也有些不好意思,这会儿冷静后再想起先前抱着人埋头蹭的样子,自己都觉得有些丢人了。 吃过晚膳,司玲珑又去确认了一下雪杀的情况,见它确实是好了,这才放心回屋。 许是今天精神过于紧绷了,又许是刚刚哭了一场,司玲珑几乎是沾了枕头便沉沉睡了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间,耳边却似听到屋外有脚步声。 眼皮重得有些睁不开,司玲珑只侧着耳朵听了一下。 哒哒哒的脚步声,细碎又带着些笨重感,像是孩子的脚步声。 【黎笙?】 【大半夜的怎么不睡觉?】 司玲珑心里嘟哝着,却实在生不起起床查看的心思,她太困了,闭着眼,又忍不住想。 黎笙向来乖,就算跑起来也没有哒哒哒的,那好像也不是黎笙在跑。 是这院主人家的小孩? 困意席卷而来,司玲珑来不及多想,又迷迷糊糊地沉沉睡了过去。 另一头,前院一处厢房内,元樽和衣而睡,银白长发铺散着,原本清冷俊雅的面上平添了几分妖异感。 耳边似有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元樽睁眼,只见一道胖墩墩的小身影站在床边,和黎笙一般的身高,却明显比黎笙肥了一圈,肉乎乎小圆脸,乍看就像是那种陶捏的小福娃,很是福相可爱。 偏偏小胖妞此时两只胖手叉着腰,脸蛋气鼓鼓地,就那样瞪着他。 半晌,又朝他伸出一只手,气汹汹的小奶音就冲他讨,“坏蛋!把我的毛发还我!” 第307章 夜里的动静 元樽再次睁开眼,房中依旧一派沉静,就连屋外也听不见半声风动。 想起刚才梦里的小女孩,元樽面上没有太多的讶色,或者说,他早有预料。 起榻,点烛。 元樽从自己枕下抽出一只荷包,将荷包的抽绳轻轻一拉,只见藏蓝色的锦缎荷包之中,赫然是一小撮雪白狐毛。 正是当初初见司玲珑时,他跟对方讨要的,那被她压在坐垫下藏着的小撮狐狸毛。 看着荷包中柔软的狐狸毛,元樽清俊的面上缓缓染起几分浅淡的笑。 “脾气还是坏。” 将荷包重新收起,元樽也没理会刚才的梦境,径自重新入睡。 翌日早,司玲珑洗漱罢又去了雪杀的屋子,雪杀倒是醒得早,难得的还在自己屋里转来转去,见她进门,还凑过来在她腿边扒拉了两下。 它记得的,今天要吃烤鸡! 司玲珑看着这馋样,实在想象不到这么胖的一狐狸究竟是怎么在雪原上救了赫连越和他的大军。 不得缠着赫连越把他们的口粮吃没了? 不过,看着它现在这么精神,倒是不担心它再出事了,正准备着带它出门,小黎笙也早早过来了。 昨天雪杀出事,担心黎笙吓着所以没叫她看,但小黎笙显然是一直惦记着,这会儿看到雪杀这活蹦乱跳的样子,忍不住上前,小心翼翼又仔仔细细地看它。 “雪杀,好了。” 司玲珑点头,“嗯,好得不能再好了,一顿能直接吃两只烤鸡。” 听到烤鸡,小黎笙眼睛亮了亮,但还是认真道,“烤鸡,都给雪杀吃。” 昨天虽然是黎笙递的蘑菇,但不管是司玲珑还是雪杀,倒是都没觉得这是她的错,这会儿再听她乖到不行的话,司玲珑只是摇头摸摸她的脑袋。 雪杀则是有些傲娇地上前,抬起自己的爪爪,搭在小黎笙的胳膊上,一副【你很上道,我接受你的供奉】的样子。 蜀红随后进来,道,“皇上方才命人传旨,说是今日在城内休整一日,明日再出发。” 青绿闻言道,“那正好,贵嫔今日要做烤鸡,奴婢这就把材料先备起来。” 青绿说着出了门,司玲珑听她小步跑开的动静,忽的想起昨晚半梦半醒间听到的脚步声,稍稍弯腰,问小黎笙,“粉粉,昨天夜里,你是不是偷跑出来了?” 小黎笙闻言茫然摇头,“没有。” 蜀红问,“贵嫔怎么这么问?” “昨天夜里我好像听到小孩跑过去的声音,你没听到么?” 蜀红闻言面上微肃,“奴婢昨夜负责守夜,并没听到有人跑动的动静。” 司玲珑忍不住嘀咕,“那是我做梦了?” 一旁的雪杀听她的嘀咕声,一双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动了动,狐狸脸上却是一脸不干我事的样子,淡定蹲在边上。 蜀红素来严谨,听到司玲珑的话也没有不当回事,反而决定回头仔细问问,毕竟这府邸不是自己的地盘,若是有什么事,那可关乎主子们的安危。 司玲珑知道蜀红的性子,也不拦着,见那边屋早膳都备好了,就打算带小黎笙过去先吃了早饭,又问雪杀,“雪杀过来,我让人把你早饭也送我屋里来。” 雪杀闻言却是高傲地别过脑袋。 它可是要吃两只烤鸡的狐,早饭,它已经不香了。 司玲珑一看这狐狸又开始挑食,刚要说话,就见外头进来一个小太监,朝她行了一礼,“贵嫔安,元樽法师在外头,说是来给雪杀小殿下复诊。” 司玲珑闻言,刚要开口,却见脚边,一道白色的影子刷的蹿了出去,却是一拐弯,躲债似的,直直钻进她屋子里。 司玲珑:…… 第308章 命中有一狐 “它……这是不想被复诊?”司玲珑看着眨眼间消失得没踪影的胖狐狸身影,有些不确定地问一旁的蜀红。 蜀红面色不改,只道,“也可能是饿了。” 司玲珑才不相信这是饿了,比起想吃饭,这狐狸更像是在躲人。 只是,以雪杀不管在宫里宫外都横着走的架势,除了人躲它,还没见过它躲着人的。 尤其是对着只见了一面的元樽法师。 【难道昨天元樽法师是给她用了什么特殊医治法子不成?】 司玲珑心下嘀咕一句,到底没有多想。 又让人传元樽法师入内。 元樽依旧是一派玉骨清风之态,入内,先是给司玲珑抬手施了个礼,而后眸光扫过屋内,只问, “元某前来为小殿下复诊,不知小殿下可在?” “它……”司玲珑目光往隔壁屋子瞥了瞥,淡定道,“听说元樽法师来了,就害羞地躲起来了。” 隔壁屋的雪杀:…… 你才害羞。 元樽显然也对害羞这个词表示新奇,倒也没有坚持要见的意思,只是随手抚了抚自己腰间挂着的荷包,淡声道,“元某此番随驾回京,路上总有机会为小殿下复诊。” 这话与其说是说给司玲珑听的,倒更像是说给隔壁竖着耳朵偷听的某只狐狸听的。 司玲珑也没多想,反而觉得这样很好。 有元樽在路上跟着,万一雪杀后面还有其他反应,至少还有人帮忙。 元樽说完雪杀的事,目光似不经意间又落在司玲珑旁边坐着的小黎笙的身上。 小黎笙被他视线扫过,顿时有些紧张地低了低脑袋。 司玲珑注意到元樽的视线,似是想到什么,抬手拍拍小黎笙的脑袋。 “黎笙饿了吧。”说着,又自顾转向一旁的蜀红,“蜀红,你带小黎笙先去用膳,我和元樽法师再说说话。” 这是明显要把人支开的意思。 蜀红只垂眸一瞬,随即颔首,伸手,便领着小黎笙离开。 待人离开后,元樽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贵嫔可是有话要问?” 司玲珑听他主动问起,也不含糊,“是关于黎笙的事,法师当初给我指的机缘,是不是也包括她?” “是,也不是。”元樽开口,依旧是玄乎的调调。 司玲珑忍住想让对方说人话的冲动,又听元樽接着道,“所谓机缘,并非专指某一人,某一物,而是当你触及某一事物时,对未来可能产生的一线偏移。” 元樽说着,顿了顿,清明的眸中,似有肯定,“在元某看来,贵人已经在往自己所期盼的方向偏移。” 司玲珑还未来得及欣喜于对方话里的深意,又敏锐地反应他刚刚的口误,于是严肃纠正,“贵嫔。” “……”元樽沉默一瞬,从容纠正,“贵嫔。” “那对于黎笙的安置,法师有没有好的建议?”司玲珑也不确定元樽是不是清楚黎笙的真实身份,只能试探着询问。 在她看来,元樽哪怕真的身负法力,也不是会随便对小妖怪出手的人。 不管他有没有看出黎笙是只小妖怪,至少他从昨天就没有表现出半点对黎笙有威胁的模样。 而一个没有威胁,甚至还有能力反过来保护小黎笙的人,是她认为最适合收养小黎笙的存在。 元樽似是看出司玲珑眼里的意图,只问,“贵嫔希望元某收养她?” 司玲珑也没直接点头,眨眨眼,反问,“法师是想收养她么?” 元樽看着眼前的司玲珑,半晌,若有深意地开口,“元某命中确有一狐。” 司玲珑微微瞪大眼,然而不等她开口询问,就听他不紧不慢地补充,“但并非黎笙。” 司玲珑:…… 第309章 打死十八次 在最初的无语后,司玲珑又慢慢消化了元樽法师这句话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命里确实会有一只狐狸,但是这只狐狸并不是黎笙。 可是,除了黎笙,还有哪只狐狸给他哦? “不是黎笙,难不成是雪杀不成?”司玲珑忍不住嘀咕,说罢,想到自家的胖狐狸,自己都笑了。 怎么可能? 【赫连越的狐狸,有人敢抢,那得被打死至少十八次。】 却不见,元樽在她嘀咕出声时,微微朝她瞥去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元樽离开后,司玲珑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桌上的早膳未动,小黎笙蹲在里间的一扇屏风后,乖巧又安静。 司玲珑走过去,顺着屏风看去,就见胖狐狸躲在屏风后头,藏了身子,露了尾巴。 “元樽法师走啦。”司玲珑试着说着一句,就见,露在外面的那条大尾巴晃了晃,紧接着,狐狸脑袋从里头冒了出来。 司玲珑:…… 还真是躲人来的。 复诊有那么吓人? 司玲珑想了想以前那些被她绝育过的猫猫狗狗后来见到她时都一副怂哒哒的样子,勉强理解了。 将雪杀哄出来,两人一狐这才用上早饭。 蜀红想着司玲珑刚才说的事,趁着她们吃饭的间隙出了院子,想了想,拿出腰间藏着的竹笛,试探着吹了一声。 既然是夜里发生在院子里头的事,列一大人应当比较清楚。 蜀红这么想着,笛声落下,身后便传来一道脚步声。 眸光微动,蜀红转身,却在看到来人时蓦地一愣,只一瞬,又立刻反应过来,朝来人屈膝行了一礼,说话间,反手就将手里的小竹笛藏于袖中, “戴副统领。” 来人正是戴江阔,一身绣银丝的统领服显得他笔挺有神,看向蜀红时,眸子里带着克制的光,“蜀红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蜀红垂眸,恭敬回道,“贵嫔昨天夜里听到一些动静,奴婢想寻守夜的禁军问一问,好叫贵嫔安心。” 戴江阔看着她,微微沉眉,“这事好办。” 说罢,扭头便朝着不远处巡逻的禁军一招手,那行人立即走了过来,朝戴江阔拱手见礼,戴江阔便问,“昨夜巡值的是哪些人?夜里可有听到奇怪的动静?” 禁军中便有两人走出,却道,“昨夜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动静。” 戴江阔又问了两遍,确定没有问题,这才摆手将一行人打发走,又转向蜀红,“想来是贵嫔听错,你若实在忧心,今夜我亲自在此值守,保证不会有事。” 蜀红闻言微怔,忙道不敢,“戴副统领事忙,不敢劳您大驾,副统领若是方便,请安排两个可靠之人便是。” 戴江阔如今身份,也不可能真的来给一个嫔妃值守,便顺着她的话,故作郑重开口,“蜀红姑娘有命,我自当遵从。” 蜀红又忙朝他行了一礼表示惶恐。 戴江阔见她始终垂眸不看自己,虽然知道这是她的规矩,但也不免觉得惋惜。 蜀红素来敏感,哪怕不抬头,也始终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想着列一不可能现身,便作势要先离开。 戴江阔难得与她说话,见她说完就要走,忍不住上前一步将人拦住,“蜀红姑娘。” 他步子迈得大,一下子朝她靠得有些近,蜀红下意识便往后撤了一大步,却不防踩中身后一颗石子,整个人踉跄了一下,险些要摔。 戴江阔见状忙伸手要去扶,然而不等他的手碰到她,脚下先踩中了个什么东西,只听咔哒一声脆响。 蜀红好不容易强行将自己的身形稳住,顺道躲开对方伸过来的手,刚刚站定,便听到这一声动静。 似是意识到什么,蜀红忙不迭摸向自己袖间,那里却空空如也。 与此同时,戴江阔刚好抬起脚,只见那黑色皮靴之下,俨然是一支指节大小的竹笛,此时已是碎裂两节。 第310章 差点又信了你的邪 蜀红眸色一紧,下意识抿紧双唇。 戴江阔原本没有在意,看到她的神色微微一怔,“这是你的?” 蜀红随意点了个头,弯腰便将那碎成两节的小竹笛捡起,戴江阔看着那小竹笛,却忍不住眯了眯眼,语气似不经意问, “这竹笛精巧,似是传讯所用,蜀红姑娘哪里来的?” 蜀红自然不好说这是列一所赠,只快速用帕子将那竹笛包起,淡声道,“先前与贵嫔路过集市偶尔所得罢了。” 说罢,也不等他再问,快速又是屈膝一礼,“戴副统领,奴婢还有事,先行告退。” 戴江阔本欲再问,见她捧着帕子包着的竹笛便回了院子,忍不住微微拧眉,半晌,这才转身离开。 却不知,就在两人离开后不久,一道黑色劲装的身影悄然从另一处阴影中走出,半晌,又悄然落回院中。 蜀红回了自己的房间,匆匆将碎裂的竹笛收好,也顾不得再去寻列一,又回了司玲珑跟前伺候。 青绿刚取了东西回来,正说着刚刚从灵生那里听来的消息。 “说是南城巡使听说圣驾也到了这里,特意和旁近几位知府安排了宴席,还请了南城第一花魁来为皇上献舞,这会儿前头都已经准备上了。” 蜀红一进门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她下意识看向司玲珑,果然见自家贵嫔眯了眯眼,当下快步入内,扯开话题,“让你去准备贵嫔晚些时候烤鸡要用的东西,都备齐了么?” 青绿闻言,忙道,“说到这个,贵嫔常用的一款香料路上用完了,御膳房的人说要到外头直接采购,可能要稍晚才能送来了。” 说着顿了顿,又问,“贵嫔,前头既然准备宴席,皇上应该会让贵嫔一块过去吧?那这烤鸡是不是没法烤了?” 听到烤鸡没法烤了,原本还安静在边上听着的雪杀和小黎笙倏地都站了起来,显然不能接受这种变故。 蜀红则听着她刚转开的话头就这么被她重新带了回来,眼底闪过一阵无言以对。 这青绿平时还算机灵,自从情窦初开后,脑子显然变笨了。 却见,司玲珑神色如常,语气也十分淡定,“前头宴席是皇上的事,皇上没说,那咱们该干嘛还干嘛。” 若不是刚才瞧见自家贵嫔那一瞬眯起的眸子,蜀红乍听她这反应还真要以为她毫不在意。 果然,下一秒就见司玲珑刷的起身。 “香料没齐,待着也无聊,换身衣裳,我带你们出去逛一逛。” “啊?”青绿后知后觉,呆呆问,“那奴婢需不需要去跟皇上请示一声?” “请示什么请示?皇上也没说不让出去,那边忙着准备宴席,你凑什么热闹。” 司玲珑说罢,面无表情转身便去了里屋换衣裳。 青绿这会儿总算察觉不对,下意识看向蜀红寻求帮助,蜀红只是瞥她一眼,摇头不做理会。 司玲珑独自进了里间,却是忍不住跺了跺脚。 她说怎么特地要再待一天,原来是为了看花魁跳舞! 上回沈蓉蓉跳完舞第二天就成沈贵人了,这回不知道还要带回去几个。 【天天看人跳舞,奏折批完了吗?国家大事处理完了么?正事不干就看人跳舞,跳舞有什么好看的。】 【狗男人,差点又信了你的邪。】 赫连越还不知道因为灵生一句话,自己后院起火了。 直到司玲珑这边收拾妥当准备带人出门,赫连越才接到列一那头命人带的传讯,当下脸色一沉。 昨天刚哭了一场,不好好在屋里养眼睛还出去瞎跑什么? 第311章 小作精 司玲珑虽说不用请示,但嫔妃出门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几人刚到门口便叫人拦了下来,赫连越自然也收到了请示。 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打算驳回叫她不许去。 但想着回京路上除了赶路也难得有出门的机会,既然都延迟了一日出发给她和雪杀休养了,她愿意在屋里待着还是出门不如随她。 这么一想,赫连越便点头应了传话的人,“叫霍山安排几个禁军跟随着,别把人丢了。” 至于列一,肯定也是跟着的。 司玲珑这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便接到赫连越的传话,心情却是说不上来的复杂。 那种感觉大概就是【我以为你会拦着我,结果你有花魁跳舞了就拦都不拦】,司玲珑瞬间揪心了。 刚出了门不久,她就坐在马车里自闭了。 蜀红和青绿一人看着一个雪杀和黎笙,看着她没精打采的样子,忍不住问,“贵嫔怎么了?” 司玲珑垂着脑袋,好半晌才叹息似的憋出一句,“我觉得我好作。” 蜀红、青绿:?? 司玲珑也没解释,在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和自己目前的身份设定产生偏移后,司玲珑反思了一下自己。 她现在,俨然就是一个浑身冒着酸泡泡又不可理喻的恋爱脑小作精啊! 明明之前已经说了不再喜欢对方,结果这些天被赫连越撩得,自己显然又动摇了。 而一旦动摇后,各种矫情就开始上身。 意识到这点,司玲珑决定反省自己。 首先得把自己这不自觉就浑身冒的酸泡泡给收回来。 明明是出门逛街的,司玲珑却半点没有逛街的心思。 主要是天冷,街上并不算热闹,更别说上回正好赶上平城的大集会,这一对比,这座城就显得要冷清许多。 青绿看出不止司玲珑,连雪杀和小黎笙显然也对这样的街道提不起劲,这回倒是机灵了些,道,“前面有个八香楼,据说是此处最大的酒楼,不如咱们去那里头转转,也尝些好吃的。” 说到吃的,雪杀和小黎笙瞬间提起了精神,司玲珑也转回了些兴趣,点头,“那就去那。” 青绿立即吩咐外头负责赶车的侍卫,马车便按着青绿所说的八香楼而去。 八香楼不愧是中心街上最大的酒楼,单是三层楼的精致高楼就显出气派本色,更别说单是站在门口,已能听出里头的热闹动静。 司玲珑带着一行人入内,比起外头的冷情,楼里显得热闹非凡。 只见内里呈方形设计,中间特意布置了一个高台,高台上有乐师弹拨,坐在近栏的客人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赏着舞乐,气氛好不惬意。 司玲珑许久没感受过这样的地方,一时心情也是舒爽,楼里的伙计在几人入内的第一时间便迎了上来,见是女客,也不敢随意打量,只问,“小夫人是要堂食还是包间?” “包间吧。”司玲珑说着,目光却被门口摆着的一个个包装精美的点心盒子吸引,便问,“那些是什么?” 伙计笑道,“回小夫人的话,这是咱们八香楼的招牌点心,不管是点心还是包装都是咱们本地的一大特色,许多外地行商过来都要带上几盒回家的。” 司玲珑难得看到这么鲜明的“特产”,当即也有了兴趣,“那走的时候也给我带几盒。” 司玲珑想起元樽那边没了指望,回京后说不定要拜托司家帮忙收留小黎笙,不如先买点特产,回头也方便贿赂。 这么想着,又指了其中比较好看的包装花样,“这几个都要,多备几份,我带回去给我哥哥。” 小黎笙听她说到哥哥,耳尖微微一动,忍不住仰起脑袋。 忽的,鼻尖又像是闻到什么熟悉的味道,趁着蜀红还在和伙计吩咐的间隙,忽的挣脱她的手,抬腿就蹬蹬蹬往二楼的方向跑了上去。 雪杀见状,胖乎乎的毛团子也跟着蹬蹬蹬往上跑。 司玲珑这边都傻眼了。 这情景简直不要太熟啊!! 这回要是再闹出封城的事,太后怕是得让她抄个七天七夜的佛经。 蜀红和青绿同样脸色一变,几人忙不迭提着裙子追了上去,却见小黎笙哒哒哒跑到二楼拐角一处包厢外头,却是在那里停了下来。 司玲珑快走几步过去,一手一个就将人按住原地,嘴里教训道,“好端端的,跑什么?!” 雪杀一脸无辜看她,黑亮的狐狸眼瞥向小黎笙,仿佛在说,她跑我才跑的。 小黎笙被司玲珑吼了一声,也有些怕,但还是眼巴巴看着面前包厢的门。 司玲珑顺着她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包厢,只是皱眉,“这里面有什么……” 话音还未落下,就见面前的包厢门忽的吱呀一声从里头打开。 第312章 自家产业 还蹲在门口的几人一狐听到动静齐刷刷抬头看去,下一秒,就对上屋内来人那一双清沉通透的眸子。 司玲珑有些傻眼,看着面前儒雅清俊的青年,差点以为自己见了鬼。 “大、大……”哥字还未出口,旁边的小黎笙已经凑过去对着来人脆生生地喊,“哥哥!” 司玲珑:…… 【这不是我哥哥么?为什么你这声哥哥叫得比我还溜?】 心里这么嘀咕着,司玲珑也没有想较真的意思,比起小黎笙喊哥哥这件事,司玲珑更纳闷的是,自家大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而且还是在她刚刚念叨完人之后。 这实在叫她不得不自我怀疑。 【难不成我是觉醒了什么召唤术的金手指么?】 毕竟昨天也是她刚念叨完元樽法师,那位就突然凭空出现了。 司玲珑甚至忍不住想,要不要偷摸验证一下这个可能,比如……召唤赫连越? 然而这样的念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 狗男人不值得她的召唤术。 将目光重新转回面前的司瑾瑀身上,司玲珑忍不住好奇,“哥哥,你不是回京了?怎么在这里?” 司瑾瑀闻言,刚要开口解释,就见一名掌柜模样的人,捧着个盒子走了过来,对着司瑾瑀,态度恭敬,“少东家,这是你要的账册。” 司玲珑看着盒子上明显刻着的八香楼的纹样,再看看面前捧着据说是账册的掌柜,表情明显懵了一瞬。 司瑾瑀显然看出她表情里的茫然,淡淡瞥她一眼,语气更是平静,说出来的话却是叫人咂舌, “怎么做了贵人,连自家的产业都记不清了?” 司玲珑闻言,杏眸微微睁大。 所以她这是,探店探到了自家产业? 得知这一点,司玲珑第一反应是,【我家真有钱!】 紧接着,又忍不住吐槽,【为什么家族产业没有个明显的企业标记?!差评。】 司玲珑也不敢回司瑾瑀的话,毕竟,她这哪是记不清,是压根不知道啊。 杏眸咕噜一转,司玲珑没回答司瑾瑀的话,转而望向那过来的掌柜,理直气壮地转移火力,“说你呢,你怎么连你少东家的妹妹都认不出?” 八香楼掌柜的:??? 少东家的妹妹? 他们少东家只有一个妹妹啊,那妹妹还是宫里头的…… 掌柜的忽的想到昨日御驾入城的情景,再看眼前这位仿若天仙的姑娘,该……该不会这位就是…… 表情慢慢现出惊惶,掌柜的险些没忍住直接要当场给她行礼下跪。 好在司瑾瑀及时出声制止,“她是来寻我的,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司玲珑见状,似是想到什么,忙道,“我先头跟伙计说的几盒点心,再给我备多八盒,直接送到我马车里头。” 自家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司瑾瑀看向自家妹妹,目光略带几分一言难尽,也不知宫里条件怎么艰难,竟还学会了占便宜。 摇摇头,司瑾瑀径自抬手,示意掌柜的下去安排,“都记我账上即可。” 掌柜的哪里敢,惶惶然表示不用,又忙不迭下楼去安排,虽然不知道这位姑奶奶怎么会突然过来,但却忍不住想,这位姑奶奶来了,那位陛下呢? 不都说陛下如今盛宠他们家姑奶奶么? 说不定也偷摸微服出来了? 这么一想,掌柜的顿时有些激动,忙叫来伙计,“吩咐海棠几个,把楼下的曲艺换成舞艺,显得热闹。” 伙计的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忙不迭去后头安排。 于是,司玲珑领着人刚在司瑾瑀所在的最正中央的包厢坐下时,就见楼下原本清雅的乐声换了首曲子,紧接着便是三名舞姬上场。 司玲珑:…… 【没完了这是?】 怎么哪哪都有人跳舞?! 第313章 她们不冷么 司玲珑表情算不上好的盯着楼下已经开始随着曲子翩翩起舞的舞姬。 司瑾瑀素来是不爱欣赏这类歌舞的,但他知道很多人喜欢,这也是八香楼备受欢迎的原因。 所谓八香,食香,味香,色香,酒香,茶香,曲香,艺香,话香。 司玲珑被送进宫前,也学过舞艺,司瑾瑀觉得她这表情有些怪,然而不等他问,就听已经欣赏了一会儿的某人,苦大仇深似的盯着那三个舞姬。 “她们不冷么?” 司瑾瑀:?? 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因为跳舞的缘故,三名舞姬确实穿得相对单薄。 “大冬天还穿这么少跳舞,这里的舞姬该不会都穿这样吧?”司玲珑问得那叫一个认真严肃。 司瑾瑀沉默一瞬,只道,“本质来说,不管何处的舞姬,衣裙都讲究轻盈。” 就算是大冬天,也没见过人穿袄子跳舞的不是? 他觉得这妹妹纯粹是找茬。 但肯定不是找自家的茬。 一个女子会无缘无故对跳舞的舞姬找茬,那只能是为了男人。 是皇上? 皇上今日暂停此地,周围排得上名的官员自然要来拜见,许是还要设宴款待,而设宴,自然还需要舞姬。 所以,皇上留府中接见官员饮宴,玲珑吃醋,所以才会独自出门,出现在八香楼。 司瑾瑀只一瞬,便将事情在脑中串联在了一起。 虽有些意外玲珑的反应,但,这倒也省了他不少事。 原本他走在皇上回京的圣驾队伍前头,便是打算找机会现身随圣驾一同走,结果不等他找到机会,人自己找上门了。 “哥哥还没说你怎么会在这?”司玲珑问司瑾瑀。 她记得这大哥出发比他们早,更别说圣驾走走停停,肯定比寻常商队走得慢些。 司瑾瑀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问,“你不知我在这里,方才为何又会出现在我的包厢门口?” 这也是司瑾瑀刚才好奇的,司玲珑明显不记得这是他们司家的产业。 司玲珑就指着旁边乖巧坐着的小黎笙,“小黎笙突然就跑上来,我也不清楚。” 两人于是将视线齐齐望了过去,小黎笙陡然被看个正着,低了低脑袋,才小心看一眼司瑾瑀,奶声软糯糯的,“闻到,哥哥的味道。” 司瑾瑀一愣,司玲珑和一旁的雪杀已经下意识凑近司瑾瑀嗅了嗅,似乎是想闻闻自家哥哥有什么味道。 司瑾瑀被一人一狐突然凑近,嘴角几不可见地微微一抽,不动声色地离远一些,又试图用眼神将一人一狐推开。 司玲珑也觉得这样闻怪怪的,伸手抱住雪杀的狐狸脑袋,跟它一起撤回来。 又有些嫌弃。 【都是狐狸,小黎笙离老远都能闻到味道,你还得凑近了闻,业务太差了你。】 雪杀歪歪脑袋,似乎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 司玲珑又转回话题,重新问,“哥哥还没说你怎么在这呢。” 司瑾瑀对这问题早有准备,只道,“沿途顺道查帐,走得便慢了些。” 司玲珑哦了一声,又看旁边小黎笙眼巴巴看着他们聊天的样子,心念微动,问,“那哥哥接下来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有禁军护送,一路还安全些。” 司玲珑记得小说里那些行商的队伍经常能遇到劫匪,她哥哥这么有钱的肥羊,说不定路上就被谁惦记了。 司瑾瑀不知道司玲珑把他看成被人惦记的肥羊,只当她是顺着话说,眸底精光掠过,没有直接应下,只问,“让商队随行这样的事,你做得了主?” 司玲珑想说这有什么做不了主的,但仔细一想,她好像还真的做不了主。 “那要不,我先回去问问?” 【回去我就问问太后,反正也不是非要问赫连越才能做主。】 司玲珑这么想着,觉得自己简直机智。 下一秒,却听一道熟悉的带着低沉嗓音的男声蓦地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冷冽的随意,“爱妃打算问什么?” 第314章 置气 冷不丁听到一个熟悉的带着爱称的声音,司玲珑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差点以为自己幻听。 就见,包厢的门再次被打开,门外,俨然是一身靛蓝锦袍的赫连越。 司玲珑觉得自己大白天的见鬼了。 【他他不是这会儿在府里吃席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司玲珑想着,目光不经意瞥向窗口往下正翩翩起舞的舞姬,瞬间给赫连越的突然出现找了个答案。 【该不会是冲八香楼的舞姬来的吧?】 【哪里有翩翩起舞的美人就有你的身影?】 司玲珑心里嘀咕着,面上也小心翼翼地露出些质疑。 赫连越嘴角狠狠一抽,每回当他已经开始对她的内心吐槽免疫后,这女人总能重新刷新他的怒气值。 在她心里自己就是耽于美色的男人不成?! 俊美的面上沉了沉,赫连越难得的板起脸来,“爱妃是想问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司玲珑被他突然板起的脸色唬了一跳,顿时愣愣看他。 赫连越兀自入内,凤眸随意般的瞥过窗口对着的那三名舞姬,却是挑了个背对窗口的位置,稳稳坐下,而后几乎是面无表情地开口, “朕听说八香楼舞姬皆是绝色,特意来瞧瞧。” 司玲珑只觉得耳边似乎轰了一声,嗡嗡的有些耳鸣。 虽然刚刚在心里故意把赫连越的出现往坏里猜,但司玲珑心底深处还是相信赫连越并不是会被美色搅动的人。 只是因为先前沈蓉蓉献舞的事,明知道不对,依旧控制不住地在心里把所有出现的舞姬酸了一遍又一遍。 可她也不过是在心底偷偷酸一酸,赫连越这么莫名其妙地说出来,就更像是故意来气人了。 至少,在屋内众人看来,就是司玲珑一句话都没说,皇上突然就板了脸,张嘴就说自己冲舞姬来的,与她无关。 司玲珑只觉一瞬间,自胸腔涌起的酸涨感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什么理智清醒也通通不见了。 低着脑袋,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了一句,“皇上开心就好。” 只是这一句,却是声若蚊嘤,哑然像是喉咙里挤出来的。 饶是屋里最懵懂茫然的小黎笙,这会儿也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之处。 一旁的福泰更是急得不得了。 明明是听闻琅贵嫔出门后就巴巴推了巡使和那些大人的所谓宴席,特意来寻人,结果这才刚进门,琅贵嫔都没开口呢,皇上怎么就莫名拿话气人了? 是的,屋里这会儿长耳朵的都听出赫连越这话是故意气人的。 但司玲珑这会儿理智都出走了,哪里还有心思继续分辨这个?哪怕心底也有一丝这人在故意气她的想法,这会儿也被气他情绪占据得没法理会,浑身上下的每处细胞都在叫嚣着自己不想再跟这个人待在一处。 忘了这人的帝王之尊,忘了自己只是个嫔妃,司玲珑说完那话,突然转身就跑出了包厢。 这一变故,叫屋内众人连同赫连越在内都蓦地一愣。 蜀红反应过来就要追上,然而刚一抬腿,就见一道黑色身影悄无声息从一侧出现,抬手将她拦下。 蜀红来不及讶异突然现身的列一,心里只惦记着自家贵嫔,刚要张口示意对方让开,下一秒,就见一抹靛蓝身影,如残影般从眼前掠过,带起丝丝冷风,眨眼前便追着人消失在了楼道口。 蜀红:…… 列一冷酷无言,只看她一眼,眼里意味分明。 嗯,就是这么回事。 第315章 姨母来了 小黎笙年纪最小,对于人类的感情纠葛根本不懂,只是看着司玲珑好像难过地跑了出去,小脸忍不住露出些焦急,小短腿蹬了蹬,也作势要去追。 一旁的司瑾瑀却是不紧不慢伸手将人按住,面上倒是不见半点慌色。 “玲珑无事,不用担心。” 小黎笙还有些笨拙,指指外头,小奶音都有些急,“皇生气,追出去打玲珑。” 一旁的青绿福泰几人原本还为主子忧心着,结果听着都险些忍不住笑出来。 敢情这小家伙是担心,皇上追出去是要打人? 别说皇上舍不得,就是舍得,那也断然做不出这种追着人打的幼童行径啊。 小黎笙不懂自己说错什么,为什么他们还笑了,只得茫然看向司瑾瑀。 司瑾瑀倒是没有笑她,只解释,“皇上不是追出去打人的,是追出去哄人的。” “哄?”小黎笙有些不懂,觉得有些复杂,只是想着刚才赫连越的话,觉得玲珑难过了,“他看舞姬,坏。” “他也没看舞姬。”司瑾瑀也不觉得她是孩子就瞎糊弄,反而与她分析,指着赫连越刚刚坐过的位置,“皇上方才故意坐的背对舞姬的位置,他不是来看舞姬的。有时候,不能光听一个人说什么,还要看他是怎么做的。” 小黎笙眨眨眼,觉得这话有些复杂,但还是认真将司瑾瑀的话仔细记在了心里。 要看,不能光听 。 一旁的福泰还没来得及诧异这司家公子怎么也在这,这会儿听到他的话,倒是忍不住赞赏,这位公子也是个通透人啊。 啧,琅贵嫔若是有这般通透,皇上也不至于堂堂天子之尊,还要去追人了。 事实上,司玲珑也并没有那么傻。 一开始听到那话确实堵心,冲动地就想扭头就跑。 但跑出来的瞬间,她已经想到了赫连越刚才说话的语气和坐下的姿势。 那哪里是来看舞姬跳舞的样子? 倒更像是来专门气她的。 司玲珑也搞不清这人为什么总是一言不合就突然生气,但这回确实戳到她了。 哪有人前两天还按着人亲亲抱抱,今天就追过来气人的? 就像……就像那晚,前一晚还说着不会看上沈蓉蓉,结果第二天一早就变了个大卦,直接给封了贵人。 这些天想起来,司玲珑除了心里还是有些发闷,但更多的依旧是想不通。 【逻辑不对。】司玲珑想,【赫连越不是那种自我矛盾的人,可偏偏每回总是突然变脸,喜怒不定也不是他这么不定的。】 司玲珑没想过赫连越是不是有事瞒她,但她跑也跑了,赫连越要是还愿意哄她,那至少,她得从他嘴里挖出点原因来才行。 司玲珑这么想着,下楼时的脚步简直义无反顾了。 干脆地跑出八香楼,也不管马车,朝着沿街的方向就往前一路小跑。 赫连越追出来时便已经后悔了。 明知道她就是喜欢心里瞎琢磨,心血来潮给他安罪名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先前还说他喜欢把人做成肉丸子,可后来跟他一块吃饭的时候,一口一个丸子吃得完全没有心里负担。 旁人喜欢嘴上皮一下,她就是喜欢心里皮一下。 他不该跟她计较,故意说话来气她。 这下好了,先头的努力只怕都要白费了。 赫连越想着先把人拦下,强制些也无所谓,总不能叫她真的在街上乱跑叫人冲撞了。 至于怎么把人哄回来,先把人逮住了再说。 这么想着,就准备几个快步将人拦下,结果不等他靠近,前头的司玲珑却是猛地一个刹车,站在原地不动了。 街道繁杂,他却清楚地听到了她心底的那道, 【呜……】 赫连越心下一紧,她这是……哭了? 没有犹豫地几个快步上前,一把将人拽住,却见她面颊通红,杏眸含水,却没有半滴眼泪,反倒是一副羞窘的模样,看到他时,眼底又是惊又是窘,咬着唇,低下头,这回真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了。 赫连越忍不住拧眉,问,“怎么了?” 突然站定,也不是在等他追过来,难道是抽筋了? 赫连越面色凝重,险些要当场给她检查脚踝,就听她心底羞愤又委屈的声音, 【呜……姨妈来了。】 赫连越:??? 凤眸下意识四下望去,心下满是疑虑。 除了兄长,她竟还有个姨妈在此地? 可, 姨母来了,为何要哭? 第316章 你会读心不成? 赫连越不明白她为什么这副反应,可她不说,自己也不好问,只能命令, “司玲珑,说话。” 司玲珑被他这一声说得脸色愈发涨红,僵站在原地,好半晌,才抓住他的袖子,小声如蚊蝇般的开口,“我、小日子来了。” 若不是赫连越听力了得,恐怕都没法听清她说了什么。 可他听清了。 凤眸蓦地一怔,再看面前低着脑袋羞窘得根本动弹不得的人,心里一时都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 小日子便说小日子,说什么姨母? 只是他也没给她继续羞窘的机会,在明白她为什么僵站着不动后,干脆弯腰,将人整个打横抱起。 司玲珑身子明显又是一僵,反应过来,忙不迭抱紧他。 “别……” 【大街上的,这也太羞耻了!】 更别说,他们刚刚还闹着别扭呢。 赫连越才不管什么闹不闹别扭,反正这人现在也动不了。 “别闹,先带你回去换衣裳。”赫连越说着,抱着人转身便回了八香楼,毕竟刚从那里出来,蜀红几个都在。 司玲珑闻言,也说不出话了,又见街上行人朝两人看来,虽然那些人不知道原因,但还是叫她羞窘不已,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将脑袋往赫连越怀里一埋。 【看不到我,丢脸的就只有赫连越了。】司玲珑在心里自我安慰着。 赫连越嘴角一抽,对于她没良心这事已经不抱希望了。 好在八香楼掌柜的之前就做好圣上亲临的心里准备,这会儿看着高大俊美的男人抱着他家姑奶奶进门,忙不迭引着人避开一楼喧哗去了后院的厢房。 司瑾瑀在二楼瞧见两人跑出去没多久,赫连越就将人抱着回来,而且看自家妹妹那样还不是被强迫的,一时也有些沉默。 这是就和好了? 过一盏茶的时间有没有? …… 司玲珑也很郁闷啊。 好不容易吵个架闹个出走,这才没走出几步远,就被迫以这么羞耻的方式终结了吵架,原先想好的趁机挖出一些赫连越秘密的打算都宣告破产。 不过司玲珑倒是明白自己今天为什么这么躁动了。 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敏感又易躁。 被蜀红和青绿伺候着换了干净的衣裙,司玲珑觉得自己已经麻了。 说是如此,但看到赫连越一个人入内时,司玲珑还是下意识地把腿一缩,把自己缩进床里,转身抱着膝盖背对对方。 【本人已社死,勿扰。】 赫连越看着她的背影,配着这生无可恋的心音,只觉好笑。 但面上还是摆出一副威严冷沉的模样,问她,“可知错了?” 司玲珑忍不住扭头看他,表情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又成我错了?!明明是你错了!你错!】 心里堵着气,司玲珑的声音里也明显堵着气,“臣妾知错,臣妾不该乱跑!扰了皇上欣赏舞姬跳舞的兴致!” 他是冲舞姬来的,这话可是他自己说的! 赫连越:…… 是,他说的,说完已经后悔了。 “朕说那话,是因为你觉得朕居然是为了舞姬来的,因为你竟如此看朕。” 他心里也气啊! 明明是她用意念先动的手! “我没有。”司玲珑转过身认真狡辩,虽然心里确实想了,但她没说出来啊。 【我没说,你就没证据说我有!】 赫连越沉着脸,却是坚持,“你有。” “我都没说话!” “你眼神不对。”赫连越一本严肃,一副朕已经看透一切的样子。 司玲珑都震惊了。 “你居然用眼神定我的罪……难道皇上还会读心不成?!” 司玲珑完全是顺着话脱口而出的,说这话时,甚至忘了前不久自己曾认真怀疑过对方会读心这件事,却见,赫连越在听到这话的瞬间,面上倏然沉默,半晌,声音低沉,似幽然道, “朕确实会。” 第317章 这世间不够真诚 赫连越话音落下时,房中似有一瞬的静默。 司玲珑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会……会什么?” “会读心。”赫连越看着司玲珑,直直的,带着专注,“爱妃信么?” 如果是之前司玲珑自己瞎琢磨的时候,或许还会忍不住想要试探真伪,但赫连越就这么突然明晃晃地说…… 她,不信。 “皇上又在耍弄臣妾?” 赫连越耍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刚刚就承认了自己在二楼包间是故意拿话气她! 司玲珑一副你一定在演我的表情,赫连越也没有直接说透,只看着她,忽然坐到床边,伸手,指腹轻轻抚过她的眼角,似真似假般开口, “爱妃的眼睛藏不住事物,朕一直都能读懂你的心。” 司玲珑眼睫毛轻颤,乌羽般的长睫不经意扫过他的指尖,有些微痒的感觉。 她抿了抿唇,半晌,坚定道,“臣妾不信。” 司玲珑觉得赫连越说的不似读心,读心和洞察人心本质上是不一样的。 她觉得赫连越顶多就是在洞察人心上厉害些。 难道,还真的能读心不成? 这种金手指就算真的存在,难道不应该在她身上才符合小说套路么? 赫连越原本就是存着试探的意思与她说,看她如此笃定地说不信,他反倒不知道该不该好笑。 “若朕真的有读心之能?你当如何?” 赫连越问得认真,司玲珑也琢磨了一下,半晌,认真开口,“那皇上就能看到臣妾对皇上的一片赤诚之心了。” 赫连越:…… 就是她这样面上一脸乖巧地瞎胡扯,实际心里早把他吐槽到天边去,才让他觉得这世间不够真诚。 …… 司玲珑虽然自己也怀疑过赫连越会读心,但内心深处其实还是不信的。 【读心术这种东西的存在也不够尊重人权,但凡是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如果一个人每时每刻都能读懂自己的内心,那这个人……】 【也太让人心里发毛了。】 赫连越:…… 【退一万步说,如果赫连越真的会读心术,早在一开始听到我在心底那么骂他,我早死八百回了。】 赫连越:竟无从反驳。 哪怕赫连越今天确实有过那么一瞬想要与她坦白的心思,这会儿也已经消散干净了。 将手从她眼角处收回,赫连越干脆起身,也忘了前头与她闹别扭的事,径自开口,“你先好生歇息,晚些时候朕再陪你一同回府。” 赫连越说罢便要离开,只是刚刚抬步,衣摆却蓦地叫人一把拽住。 赫连越低头,就见司玲珑依旧抱膝坐在床上,此时却是一只手抓着他,抬头看他时,一双杏眸如同被晨雾笼罩的鹿瞳,澄澈中带着几分迷茫的倔强。 “比起读心,臣妾更想知道,皇上先前……为什么要突然册立沈贵人。” 除了那天得到消息后她问过他,后来她再也没有对他提过沈蓉蓉的事。 因为不想让自己变得像个刨根究底的弃妇。 可赫连越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却让司玲珑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 眼前的这个人依旧能撩动她的心弦。 不是说了不喜欢,就可以真的从此再也不喜欢了。 她不想要再被这种反反复复的感觉折磨,甚至被情绪影响着冒出各种矫情的酸泡泡,她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赫连越看着这样的司玲珑,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果是一刻钟以前她先问了这个问题,或许,他会将读心之术,毫无保留地尽数告知。 但现在…… 没法说。 但他也清楚,她心里一直在意沈蓉蓉的事,若不解释明白,她哪怕愿意接受自己的靠近,也不会真的对他敞开心扉。 可他,想听她再喊他【阿越】。 “朕若说了,你便能接受吗?”赫连越问她,声音低沉喑哑,“无论什么理由?” 司玲珑抓着他衣摆的手微微一紧,却没说接不接受。 赫连越册封沈蓉蓉后,她心里也曾经想过他的各种“苦衷”,但不管是哪个,她都觉得没法接受。 她能想象到的理由,无非是他为巩固权势,为偿还某些恩情,为…… 不等司玲珑接着细数她为他【安排】的理由,赫连越已经干脆地开口,语气沉敛而认真, “其实,朕有一个系统。” 司玲珑:??? 第318章 我信你 司玲珑现在的感觉怎么说吧。 就跟她刚刚听赫连越说,他会读心是同一种感觉。 不是觉得被耍弄的感觉,而是幻听的感觉。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幻听了。 “系、系统?” 【哪个系统?是我知道的那个系统?还是有什么古代同音词是我没听说过的??】 司玲珑此刻心里,充满了各种问号。 赫连越第一次学着她那一本正经的骗人方式说话,倒是半点不心虚。 “嗯。”赫连越眉峰微拧,这让他看起来面上有种凝重的肃沉感, “或许爱妃觉得有些荒唐,事实上,朕至今都觉得荒唐,所以一直无法与你解释。但朕确实,能听到一个叫做系统的东西,不断在朕的脑海中,与朕说话。” 司玲珑张着嘴,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居然是活的系统……这又是哪里来的?难道之前那个系统,还一次性绑定两个人不成?!】 如果司玲珑的系统这会儿连上线,它一定会端着机械音解释。 没有,它是有节操的系统,才没有一次性跟两个人绑定。 尤其这人还是反派。 这个反派在说谎! 但哪怕解释了,赫连越也不担心。 他按着曾经从司玲珑那里读到的关于系统的信息,不仅不慢地给自己拼凑出另一个系统。 “那个系统告诉朕,这里其实是话本里的世界,而朕的所有行为,都必须遵照话本中的剧情来走,否则……朕身边的人,会遭受违反剧情后的反噬。” 司玲珑眼睛蓦地瞪圆。 【没错!就是这个!我也有!!我们、我们是同款啊!】 不带感情的系统:不,你们不是同款,我是独一无二的。 赫连越看着司玲珑的反应,接着补充他的设定。 “朕原本不相信,直到那晚……在明确否决了沈蓉蓉进宫这件事后,朕眼睁睁看着你在朕眼前倒下,就连御医都无法诊出具体原因,朕才知道,沈蓉蓉进宫便是话本中安排的剧情,除非朕接受这个剧情,否则你要一直遭受折磨。” 赫连越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接着道,“朕生来从不受人摆布,但若拒绝摆布的代价是叫爱妃受苦,朕更无法接受。” 虽然前面关于系统的部分是假的,但这话,是真的。 他从来不在乎后宫多一个摆设,但他在乎她。 司玲珑听到这里,已经完全呆住了。 她想过那么多的理由,可唯独,却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他居然是……为了我。】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当时的感受,她以为是自己挨过了系统的【惩罚】却遭到了他的“背叛”,却没想过,他从来没有背叛,他只是为了她,向系统做出了妥协…… 司玲珑的眼眶刷的就红了,她张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怎么开口。 就见,赫连越似是叹了口气,自嘲一般的苦涩一笑, “朕知道,这样的理由过于匪夷所思,如此荒唐的理由,不过是朕编出来的假话,爱妃不信也是应当。” 赫连越说着,凤眸微垂,给人一种没来由的无奈之感。 司玲珑听得却是心头猛地一紧,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她一把握住了赫连越的手,白嫩纤细的手掌,此时却试图要将那指节分明的修长大掌,包裹其中。 司玲珑红着眼,紧紧握着赫连越的手,好半晌,声音微哑, “我信。” “阿越,我信你。” 第319章 我也有个系统 重新唤他阿越,似乎比司玲珑想象中的还要简单。 或许这也是她内心的期盼。 在他选择对自己坦诚的这一刻,司玲珑已经选择再次接受他。 而赫连越,因着她这一声“阿越”,他的心仿佛像在海上漂浮多日,终于落到了平地上。 看着眼前的人,既觉得她傻,又傻得叫人难以割舍。 将人干脆地拥进怀中,赫连越声音克制着没有露出破绽,既然撒了谎,该有的反应,总要圆过去。 “真的吗?” 他问,声音里带着些微的不相信。 司玲珑任他抱着,再不见半点排斥,甚至主动反抱住他,“真的。” 司玲珑说罢,只稍稍停顿半秒,便做出了决定,她重新拉开两人的距离,认真又严肃地说,“因为,我也有个系统。” 哪怕猜到她可能也会选择与自己坦白,但赫连越确实没想到,她会坦白得如此干脆。 面上的肌肉顺着她的话牵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惊诧弧度,一个既不会叫他显得浮夸,又可以让她相信自己是“不知情”的反应。 多亏平日里看多了她装乖做假的样子,赫连越觉得自己学到了不少精髓。 至少这一刻,他已经用上了平生最好的演技。 “你……也有?” 司玲珑认真点头,为了让赫连越相信自己,她快速压下刚才得到真相的感动,仿佛一个负责任的接头者,与他对起了剧情。 “我是话本里一个边缘女配,白芊芊才是这个世界的女主,系统一直要求我修正剧情,不然就要我接受惩罚。” 司玲珑说到这里还忍不住纳闷了一下。 【大家都有系统,为什么剧情出bug,最终惩罚的都是我?】 赫连越忍不住清咳一声,试图以此来掩饰自己一瞬的心虚。 好在,司玲珑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有太多的纠结,又接着和赫连越对剧情。 隐去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来的部分,哪怕只是说出关于剧情的部分,也叫司玲珑觉得心头猛地一松。 这种有人一同分担秘密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也是在这时,司玲珑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赫连越对待白芊芊的态度并不是小说里的那样,甚至称得上一句苛刻。 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白芊芊和赫连拓的关系,这就可以解释了。 想到这里,司玲珑看向赫连越的目光里,不免就带了点怜惜。 赫连越:…… 这眼神,他总觉得莫名眼熟。 司玲珑倒也没再像第一次见到他时在心里暗搓搓同情他,反而主动开口,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怜惜,“阿越,白芊芊和赫连拓的事你别太在意,我知道这种事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很难接受,但这不是你的问题。” 赫连越:…… 差点忘了还有这一茬。 对于一个男人而言,这确实是个耻辱。 白芊芊应该庆幸她是女主,否则在最开始,自己就会将她和赫连拓,直接抹杀,让这个耻辱,从此掩埋在黄土之下。 可是,他现在不止没能把人埋了,还因为这件事,被安慰了。 俊美的面上是无言的沉默,好半晌,赫连越声音低沉地开口,“朕还有你。” 白芊芊于他从来都不重要。 耻辱也罢,丢脸也罢,好歹现在,他还有她。 带着薄茧的大掌反手覆上她的手背,将那纤嫩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司玲珑心尖因着他的这一声微微颤动,微红的眼尾似有颤动,下一秒,她屈指回握他的手,认真又郑重的,“对,皇上还有我。” 她说,“接下来我们一起想办法,摆脱这该死的剧情线,让他们后悔!” 赫连越:…… 朕与你诉衷肠,你却只想搞事业?? 第320章 和好 “嗯。”赫连越只能应她,又问,“那沈蓉蓉的事,你可消气了?” 司玲珑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一脸无辜,“我、我本来就没有生气啊。” 【我可乖了。】 司玲珑毫无自觉地理直气壮。 虽然自己之前确实气到在心里各种骂他渣男,但她又没骂出口,这怎么能算生气? 【横竖阿越也不知道我在心底骂他。】 这么想着,司玲珑越发理直气壮。 赫连越忍不住呵呵冷笑了一声,只是看着她,那眼神明显在说【你看朕信你不?】 司玲珑对上赫连越那仿佛已经看透一切的目光也是有些窘,但这会儿再承认自己之前生气到一心想跟他划清界限,她也不好意思。 想来想去,干脆一歪身子,将脑袋往他怀里靠,甚至还轻轻拱了一下。 赫连越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弄得身形一颤,手臂下意识就将她环住,半晌,哑声问,“你这是在冲朕撒娇吗?” 司玲珑听到撒娇两字都诧异了一下。 【我撒娇?】 【唔……好像是有那么点撒娇的意思?】 还没等她自己概括自己刚才举动的含义,赫连越已经伸手轻轻一捞,将她的身子猛地捞近,而后俯身,干脆地吻上她的唇。 显然,是撒娇还是其他,都不重要了。 刚刚的那个问题,也不重要了。 司玲珑只觉身体微微一僵,熟悉的气息再次充斥鼻尖,这一次,却没有再推开对方,甚至没有挣扎,只在回过神时,顺从地任由对方的气息侵入,然后,小心地,予以回应。 赫连越揽在她腰处的手因着她的回应猛地一紧,却记得上次失控强吻她时她的不满,于是克制着,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的,与她细细勾缠,感受着彼此气息交融的缱绻与甘甜。 司玲珑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直到身下传来异样的感觉,才忙不迭从对方怀里挣扎逃脱。 【姨、姨妈期,不能这么激动。】 赫连越抱着她,浓烈的气息喷洒在她发顶,好半晌,才敛下心神,只是声音带着些许的沙哑,撩人,“日后,再不许如此。” 司玲珑脸颊烧红,听到这话还有些没缓过来。 【什么意思?】 【刚刚主动亲我的不是你吗?这话要说也该我说啊。】 只一瞬,又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是说不准我再随便生气么?我本来就没有生气啊,我顶多就是……单方面地,分了个手,而已。】 赫连越:…… 就是这种单方面的说不喜欢就不喜欢最是不许! 可是他没法说,只能伸手捏捏她胳膊的软肉以示惩戒。 司玲珑被赫连越捏得有些痒,感受他似有郁闷的情绪,想着好不容易和好,也不再追问,含糊着乖巧点头。 顿了顿,又忍不住道,“那你也不可以再故意瞒我,也不能骗我。” 赫连越心下一顿,下意识想起自己跟她绑定读心术的事,只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点头应下,“嗯。” 反正他今日说过了他会读心术,是她自己不相信。 嗯,这不能算隐瞒。 这边说着话,外头福泰突然隔着门传话,“主子,马车准备好了,是不是先回府?” 司玲珑想起自己小日子来,待外面也确实不自在。 于是拉了拉赫连越的袖子。 赫连越便朝外吩咐,“让人清路。” 外头的福泰立即应声下去,司玲珑有些纳闷上个车为什么还要清路,下一秒,自己便叫赫连越再次打横抱了起来。 司玲珑一愣,反应过来他这是打算把自己抱出去,好不容易降温的脸颊再次羞红了。 “别别,我可以自己走……” “你身子不适,朕抱你出去。” 赫连越显然记得她刚刚就因为小日子突然来了就站在街上自己委屈呜呜,动弹不得的样子。 下意识认定女子月事来就是走不了路。 司玲珑简直都要再次羞愤了,忍不住在心里嗷嗷喊, 【我是来姨妈,不是残了啊大哥。】 赫连越:…… 喊谁大哥呢?! 第321章 女人心难懂 赫连越最终还是在司玲珑的坚持下,把人放下了地,只是看着她落地的样子,还有些不放心。 “你当真能自己走?”赫连越还是不信。 司玲珑忍不住嘴角一抽,但还是坚定以及肯定地点头,“能的。” 让人清路只消一个吩咐,福泰交代完便等在了门口,就见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然后…… 他眼睁睁看着自家皇上护着琅贵嫔走了出来。 那隐晦抬在贵嫔身侧的手,还有那一脸凝重的模样,若非他清楚琅贵嫔是突然来了小日子,他差点要以为,琅贵嫔是怀了个龙嗣。 “咳……皇上,贵嫔,马车已备好了。”福泰眼观鼻鼻观心,说着抬手引路。 雪杀和小黎笙已经提前上了马车,司瑾瑀站在楼前等着,掌柜的小心恭候在他身后。 就见,赫连越在台阶前刻意停了一下,伸手拉过司玲珑,后者朝他一笑,干脆牵住他的手,提裙下了台阶。 饶是司瑾瑀自认为见多识广,看到眼前的场景都忍不住有些沉默。 如今的嫔妃和皇帝都是这么相处的? 不到一盏茶就和好,和好以后,还肉眼可见的更亲密了。 是的,亲密。 倒不是说先前瞧见两人感觉不够亲密,他能看得出,皇上对于玲珑确实是有偏宠的,但玲珑…… 不管是在护国寺,还是平城,她在皇上跟前更多的是伪装的温顺与听话,像是将自己所有的脾气都掩藏起来一般,仿佛一个依附着皇帝该有的嫔妃的模样。 但现在,似乎更多几分鲜活的亲昵。 司瑾瑀并没有多看,只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司玲珑想起之前说的事,忙转向赫连越,因为是在外头,还特意换了熟悉的称呼, “爷,哥哥刚好在这边查完账,到时候能让他的商队和咱们的队伍一块走么?” 赫连越微微挑眉,在这里看到司瑾瑀,他对这话并不觉得意外。 只是他记得某人原本在心里的打算直接跳过自己去问太后的。 这会儿倒是知道来问他了。 虽是这么想着,赫连越心里却有一股难言的舒畅,回答得更是爽快,“有何不可?” 说着又转向司瑾瑀,“这两日将你的车队整合一番,三日后一道随行。” 又吩咐福泰安排好这事。 司瑾瑀当即一拱手,神色沉然有度,“多谢。” 司玲珑却没反应过来,有些纳闷,“三日后?我们不是就在这里停一日么?” 不该是明天出发么? 赫连越只瞥她一眼,眉峰依旧轻挑,“你说这是为何?” 司玲珑想说我怎么知道,但话到嘴边,似是想到什么,精致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可置信。 【阿越该不会是……为了我?】 【担心我来月事赶路不舒服??这这这,不会吧?】 赫连越听她心音,面上已是默认。 就是会。 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自然没有叫人赶路受罪的道理。 他虽不了解女子月事,但好歹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受的事。 她既愿意重新将真心交付,那他多宠她几分,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赫连越这么想着,就见司玲珑眼尾微红,心说这女人怕不是又要感动哭泣吧? 就听司玲珑确实在心里哭了,却不是感动的。 【那么大的圣驾队伍,让他们知道突然暂停回程是因为我月事来……我、我直接社死吧呜呜……】 赫连越再次沉默了。 女人心难懂,玲珑心尤甚! 给朕老老实实感动一下,很难么? 第322章 不愧是我的阿越 因为司玲珑思维跑偏了一丢,赫连越拒绝了和她同乘回去。 事实上,他过来的时候便是骑马来的。 披上来时的狐裘大氅,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俊美中透着沉肃的男子身姿挺拔地端坐马上。 司玲珑光是从窗户看去,就觉得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 【真好看,真不愧是我的阿越。】 直到马车开始前进,司玲珑放下车帘。 嘴角的笑却是怎么也拉不下来。 小黎笙乖乖被她揽在怀里,对面的青绿和蜀红看着自家贵嫔和皇上从房间里出来后浑身就俨然姿态大变的样子,忍不住面面相觑。 明明先前被抱回房间换洗衣裳时还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如今这……简直是肉眼可见地欢喜了。 “嘿嘿……” 司玲珑又忍不住偷笑出了声,那嘴角眉梢不只是欢喜,更带着丝丝的甜。 哪怕是蜀红,伺候贵嫔以来,也不曾见过她这般模样。 但她到底是宫里见识广的老人,几乎是瞬间就猜出了自家主子这模样的根源。 “贵嫔和皇上想来是和好了。”蜀红说这话时,素来严谨的眉眼都难得带上了笑,明显是真的高兴。 一旁的青绿听着眼眸蓦地一亮,但还是装出一副我也早就猜到的样子。 “皇上待贵嫔好,便是一时闹了不愉快也总是让着贵嫔,哪里会真的闹别扭。”青绿说着,也是一副为自家贵嫔开心的样子。 蜀红没说话,只是自顾看着司玲珑。 她说的和好,也不只是指刚才贵嫔被气得跑出去的事。 先前沈贵人的事情发生后,虽然贵嫔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但她明显能感觉的出来,不管是在九烛山还是在护国寺,贵嫔和皇上之间是生了隔阂的。 但刚才两人走出来的时候。 那道隔阂,似乎不见了。 “嘿嘿,皇上确实对我很好。”司玲珑忍不住捂着脸颊嘿嘿笑。 先前在屋里听到关于沈贵人那件事的真相时,司玲珑更多的是感动,但这会儿自己坐在车里咂摸回味,除去感动,还有后知后觉的甜。 不管是为了她接受沈蓉蓉的事,还是刚才为了她决定把暂留一日改为三日,这些都是阿越对她的真心。 哪怕之前也清楚知道阿越对她的好,但卸下心结,心里再次被一个人重新填满的感觉,司玲珑觉得这种感觉,奇妙得叫人难以自控。 心里想着,司玲珑忍不住把怀里的小黎笙抱得更紧。 如果不是这会儿还在马车里,司玲珑恨不得抱着小黎笙举高高! 雪杀原本高冷地窝在旁边,见状立即凑过去,直接往司玲珑腿上趴。 司玲珑腿上骤然一沉,眼见大胖子因为重量身体不自觉往下滑,只得将抱着黎笙的手分出一只捞住它。 “多大的狐狸了还争宠。” 雪杀扭头朝她哼哼两声,抬着毛茸茸的下巴,一脸傲娇又理直气壮。 司玲珑也不恼,脸上的笑反而愈深,干脆左手一个胖墩,右手一个崽崽,坐着就开始左右摇摆起来。 车内又是一阵笑声。 车外,赫连越骑马与马车并行着,哪怕不刻意去听,也能轻易感受到来自她心底散发出的丝丝甜蜜的欢喜,再听到里头的笑声,嘴角不自觉勾起丝丝浅笑。 那丰神俊朗的模样,加上嘴角噙笑时不经意泄露的温柔,简直叫路过不经意瞧见的姑娘看直了眼。 然后,赫连越便听到车内传来的,独属于某人内心的,欢快的歌声,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后还背着一个胖娃娃……” 嘴角噙着的笑微微一僵,赫连越看向身侧的马车,凤眸闪过一抹一言难尽。 原以为是夜里僻静才显得她的歌声豪迈,原来白日的歌声同样别具一格…… 嗯…… 他记得先前吩咐过福泰找歌姬专门教导她唱歌的。 回宫后,这事还得重新抓起来。 第323章 又赠竹笛 从八香楼回到暂住的园子不用半个时辰。 司玲珑因着解开心结,连月事第一天身体的那点不爽快都忽略了,让人架起炉子就准备给雪杀烤鸡。 这本来就是她今天的打算。 雪杀也丝毫不给她逃单的机会。 这边开始烤鸡,蜀红让青绿在一旁守着,又回屋去拿前些日子没打完的络子。 听到小院那头热闹的声音,蜀红嘴角不免牵起一笑,恍惚间又想起先前在八香楼被突然现身的列一拦下时的情景。 在皇上追出去后,列一朝她冷然一颔首后便要再次消失,蜀红当时也没有多想,直接便将人叫住了。 “列一大人。” 她从房间退出,兀自走到旁侧,看着跟她过来的列一,重新说起早上的事。 “素知列一大人守在暗处,我想贵嫔夜里听到的动静,问大人或许更清楚些。” 蜀红说到这里又顿了顿,沉静的面上似敛了几分情绪,声音有些轻的, “只是没料中途出了些变故,意外将大人赠的竹笛踩断了……” 虽是个为了方便联络才给的东西,但蜀红心里却当那是对方所赠之物,被那样踩碎了,还是想跟对方正经致个歉。 然而不等她开口说抱歉,列一已经冷声开口,打断她的话,“我知道。” 蜀红闻言一愣,一时不知道他说的是知道昨夜贵嫔听到的动静还是她把他笛子弄断的事。 列一没说,事实上,在她吹第一声笛响时他已经听到,只是还没现身,那位副统领便已经出现。 他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也看到了那竹笛是被何人踩断的。 却不觉得这需要她来道歉。 列一面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冷然,不带半分的情绪,只道,“我知你找我何事,昨夜我并未听到动静,但此事我会去查。” 说罢,没有再做停留,转身在拐角处重新隐藏了自己的身影。 …… 蜀红想起对方当时的模样,饶是她向来自诩心细,却也分辨不出对方到底是喜事怒。 或许,这就是暗卫营出身之人的本事。 蜀红不愿多想,但心底到底惋惜那根竹笛。 走到窗台前,蜀红将自己放着的物什收拢好,便打算拿出去,一边看贵嫔烤鸡,一边将这络子打完,然而刚将手中的小篮拿起,眼角却意外瞥见一抹翠绿。 却见小篮挡着的窗台上,安静躺着一支大小和样式都和原先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竹笛。 蜀红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忙将那竹笛拿在手中,感觉手中似带着些余温的笛子,她忍不住朝外张望。 但外头一如既往,不见半点踪影。 蜀红也不在意,手里攥着那小小的竹笛,嘴角却不自觉牵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多谢列一大人。”蜀红小声说着,也不在乎对方能不能听见。 将那指节大小的竹笛小心收入随身的荷包中,蜀红这才重新拿起小篮,朝外走去。 安静的房间,似如往常,空空如也。 直到屋外似有微风吹动窗楹,那糊着窗纸的窗户似有一道身影掠过,只一瞬,便又消失不见。 院子那头,蜀红拿着东西坐到一旁的小杌子上,青绿立即往她怀里塞一个小汤婆子,笑道,“我们都有,一人一个。” 蜀红笑着颔首,将汤婆子往怀里拢了拢,青绿却似看到什么稀奇一般,“蜀红姐姐去拿了个东西,怎么感觉心情都变好了?” 蜀红瞥她一眼,“嗯?” 青绿指着她嘴角的笑,一副掷地有声的模样,“姐姐平素都抿着嘴不说话,这会儿笑得可温柔了,不信贵嫔瞧瞧。” 司玲珑这边正刷着酱,闻言倏地扭头朝蜀红看去,恰好看到蜀红还未来得及收起的笑,杏眸顿时弯起,“还真是。” 第324章 她真的要谢 饶是蜀红素来严谨矜重,也忍不住叫司玲珑这正儿八经的打趣红了耳根,面上稍敛,也不解释。 干脆起身,替司玲珑将盖在腿上的毯子裹好,“外头凉,贵嫔莫着凉了,尤其还是特殊的日子。” 蜀红素来体贴心细,司玲珑也习以为常,点点头,任她动作轻柔给自己将肚子连同脚踝都包得不漏一丝风。 直到蜀红重新退回旁边小杌子上坐好,若无其事地打起络子,她才后知后觉地想,【我刚刚是不是被她转移话题了?】 …… 这边司玲珑悠哉给自家崽烤鸡吃,那边赫连越便已将停留三日的决定交代了下去。 他对外自然不会说是因为司玲珑小日子来需要静养,只说连日赶路,太后身子疲惫,需要休息。 得知消息的盛太后手里的佛珠都不转了,好难才控制着不露出冷笑,只甚至觉得不该一时心软,答应皇帝一块回京。 那头,同样得到消息的赫连拓却是意外。 以他对赫连越的了解,那可不是个会朝令夕改的人,至于说太后疲惫需要休息,明显就是用来搪塞的借口。 “去查查,看皇上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打算。” 不怪他多想,实在是赫连越在所有人眼中素来只有冷情酷烈的一面,哪怕他这些时日对琅贵嫔的各种偏宠,也没有谁真的相信赫连越是真的将对方放在心里。 直到陈柯带回打探到的消息,赫连拓都不免呆了一下。 “琅贵嫔身子不爽利?”赫连拓也说不清自己听到这消息是怎么一种感觉,心中觉得荒唐之余,想到那个人,又觉得可以理解。 “皇上待她倒真是与众不同。”赫连拓语气中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讥诮。 一旁的陈柯闻声,忽的开口,“皇上过去不涉后宫,如今他偏宠琅贵嫔,来日若琅贵嫔诞下子嗣,恐对世子有碍,不若设法先除之。” 陈柯是厉王安排给赫连拓的心腹,与他打小一同长大,一直是赫连拓的左膀右臂,也素来知晓赫连拓的野心,此时说起这些话也自觉理所当然。 赫连拓闻言却是微微拧眉,显然对于身边人不管是陈柯还是芊芊都想要除掉司玲珑的想法并不认可。 “只是区区一个女子,不足以妨碍到本世子。”赫连拓说着,似是要说服自己,“便当是还她先前帮过本世子的人情,不要动她。” 如果司玲珑此时能听到赫连拓这话,她指不定得被气笑。 以不杀她作为还人情的方式,她真的要谢。 陈柯听着赫连拓的话,眸色稍凝。 作为世子身边的人,他比任何人更能敏锐察觉到世子的情绪变化。 先前,芊芊姑娘也提出过要对付这位琅贵嫔,他记得,当时世子也出言阻拦了。 是他多想了么? 没有继续多言,陈柯又想起一事。 “世子,莲妃娘娘如今孤身在护国寺中,是否应该设法让娘娘回宫?毕竟回宫之后,宫内之事还需娘娘的接应。” 赫连拓骤然听到芊芊的名字,心下也不免烦躁。 近段日子以来,她的表现实在叫他失望。 “如今皇上对她的态度属实称得上不喜,即便将人接回宫也无用,反正护国寺里也有我安排的人护着,就叫她在护国寺好好沉淀一段时日吧。” 赫连拓言语间虽没有将人弃之不管的意思,但显然暂时也不打算去管。 陈柯闻言也不好再提,只是敛下的眼眸隐去了些许的情绪。 第325章 抢我暖宝宝 这头,赫连越刚将雍京那头快马送来的急奏处理完,天色已近黄昏。 赫连越走出院子,直接去了司玲珑所在的院子。 出门在外时不讲究,福泰每每安排住所时,琅贵嫔住的永远是最靠近前院赫连越所在的。 赫连越没走多久便到了地方,晌午时烤鸡的痕迹连同鸡骨头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赫连越走进时,小院正笼罩在夕阳之中,十分安静。 顺着回廊走到正房,外头自然是有人守着的,见到是他,立即起身便要行礼,“皇……” 话未出口,却被赫连越抬手作势不要出声。 赫连越入内,蜀红和青绿都自觉放低了声音退出房中。 赫连越径自绕过屏风进了里间,一眼便瞧见正在榻上酣睡的一人,和一狐。 屋里炭火充足,暖烘烘的房间内,司玲珑只穿着一件单衣,身上盖着一床薄锦被,但锦被上,正对着她肚子的位置,此时正横躺着一只同样呼呼大睡的胖狐狸。 赫连越皱了皱眉,走上前去,推了推自家胖狐狸。 听闻女子来月事时小腹会有些不舒服,再这么压着一只胖狐狸,哪受得住? “雪杀,去别处睡。”赫连越这会儿也不管雪杀是不是在睡觉,直接伸手,就想替她将这压肚子的泰山抱走。 雪杀迷迷糊糊被抱离身下的“肉垫”,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呜呜声,然而不等它抗议,司玲珑先不干了。 迷糊中就抱着雪杀重新往她肚子上抱。 “别、别抢我暖宝宝……” 论来月事的第一天,肚子上压着一只重量适中自带发热的毛茸茸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司玲珑抱住雪杀就不让走。 赫连越拧眉,微微探身,见她明显睡得迷糊,只低声哄她,“朕让它睡旁边去,别压着你。” 司玲珑听到耳边熟悉的带着磁性的低沉嗓音,意识总算堪堪回笼一些。 迷迷糊糊睁眼,看到近在眼前的俊美男人,脸上忍不住就勾了笑,唤他时,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娇懒的鼻音,“阿越。” 赫连越被她这声迷糊中带着娇懒的阿越喊的耳朵一阵发痒,一双眸子都不由深了几分,面上倒是依旧如常,依旧抱着雪杀,示意她松松手。 司玲珑却是抱着雪杀这个毛暖炉不肯放,“别,让它这么躺着,舒服。” 赫连越不解,哪怕不是全身重量压着,但至少也有一二十斤的分量,哪里能舒服? 司玲珑稍稍醒神,看着赫连越的神色,便解释,“肚子痛,有点重量压着舒服,它还暖。” 司玲珑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解释着,看向赫连越时,心底还不忘吐槽他,【一看你就是没来过姨妈的。】 赫连越:…… 他堂堂男子,来什么来?! 又听她心里嘀咕,【人家小说里的男主一般这种时候都直接给揉肚子,这位不止不给揉,还抢我暖宝宝!难怪只能当反派……】 反派阿越:…… 唯有这种时候,赫连越才真正感觉出这所谓的读心术的用处。 心下无奈叹了口气,赫连越动作干脆地将某只睡得软成一滩的胖狐狸一把从司玲珑怀里抢走。 司玲珑的眸子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露出不可置信的委屈。 【震惊!和好第一天,渣男就抢走了经期女友的暖宝宝!】 渣男赫连越此时面无表情,在抢走雪杀的瞬间,动作干脆利落地往边上一放,随即欺身而上。 他伸手将还半躺在榻上的女子捞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怀中,而后,大掌缓缓钻入那温暖的锦被之中…… 第326章 脸红心跳 司玲珑冷不丁被拉着靠在对方的怀中,看到对方突然将手伸进锦被的瞬间,她脑海中的第一个反应是【牛氓!】 就在她心里喊出这两字的时候,司玲珑敏锐地察觉到那只钻入锦被中的大掌顿了顿,而后仿佛像是气急败坏似的,精准,而直接地,贴上了她锦被中的那柔软的小腹。 司玲珑一愣,【这难道是,要给我揉肚子?】 饶是她心里偷偷腹诽过,但真的看到对方的举动时,司玲珑心里还是免不了升起小小的期待和紧张。 毕竟,过去可从来没有人给她做过这种事。 赫连越的手掌宽大而温厚,正是恰好盖住她的小腹的大小,隔着里衣贴上来时,不多时便带了一股几分滚烫的热意。 原本一直坠坠的小腹似被这样的热意安抚了一瞬,紧接着,那大掌微微一动,顺着她小腹的位置,缓慢而坚定地,一揉。 “妈啊!”司玲珑几乎是瞬间,整个身子蓦地在男人的怀里弓成了一只虾,原本因为午睡太久而混沌的神经,也瞬间被对方这死亡一揉弄得瞬间清醒了。 【老大这是要揉死我吗?】 【你是要揉死我好继承我的系统是吗?】 司玲珑尽管没有说话,但此时扭头看向身后男人的微红杏眸里已经写满了控诉。 赫连越在她喊妈的瞬间,便已经瞬间僵住了所有的动作。 对上她控诉又委屈的目光,赫连越难得露出几分心虚。 是太重了么? 可她,只说要揉肚子,也没说应该用多重的力道。 他只能估摸着雪杀的重量,然后适当地,用了二十斤的力度…… 看样子,显然是太重了。 “朕,轻点。”赫连越难得柔了声音哄她。 这回用个十斤的力度看看。 司玲珑有些纠结地看他。 显然刚才那一揉,让他对他下手的力度有些忌惮,偏偏又虚荣地想要享受喜欢的人给自己揉肚子的幸福感。 纠结半晌,司玲珑还是决定让他继续,只是动手前,忍不住提醒。 “那个,我这个是肚子……不是面团,皇上知道的吧?” 赫连越:…… 他当然知道。 本来也没当面团来揉。 “放心,朕有分寸。”赫连越沉声说罢,又重新将手贴向她的小腹,然后微微用力。 “嘶……再轻点……” “可以稍微重一点点。” “唔,这个力度可以。” “对,就是那里,好舒服……” 随着赫连越不断调整的力道,司玲珑后来直接整个人歪进对方怀里,那模样,俨然像是一只晒到太阳的慵懒又舒爽的小猫。 赫连越听着她的声音,额角青筋微微一抽,依旧保持着一手揽着她,另一只手给她揉肚子的姿势,声音里却明显带着压抑的威胁, “司玲珑,闭嘴,别说话。” 听听她发出的都是什么动静。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房间里做了什么! 赫连越没注意的是,就在司玲珑开始发出第一声时,一旁的雪杀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出了房间。 青绿和蜀红原本守在外头,见它出来还要问,结果,就听里面传来自家贵嫔一道接一道叫人听了脸红心跳的娇软的黏糊声。 蜀红忙不迭将房门关紧,而青绿,则是第一时间捂住了雪杀那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两人脸上几乎是同时带上了几分难言的烧红。 青绿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身为近身宫女的本分还是叫她忍不住忧心, “蜀红姐姐,这……不要紧吗?不是说来月事的时候不能……” 蜀红面上也带了几分凝重,但还是不敢随意入内打扰主子的兴致,只能咬咬牙,道,“皇上应当知道分寸。” 两个丫头在最初的难为情后,此时都忍不住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 第327章 帮你复个诊 雪杀那自带眼线的狐狸眼从青绿和蜀红的脸上扫过,狐狸脸上似露出些不解的模样。 它表示不是很理解你们人类的想法。 里头两个在揉肚子玩,外头两个在瞎紧张。 吃了烤鸡又睡饱了觉的雪杀决定出去散散步,干脆地挣开青绿,扭着圆滚滚的屁股就往外走。 它要去找另外的小狐狸玩。 雪杀顺着味道出了小院,很是顺利地在拐角的小花园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但此时那熟悉的小身板前,显然还有另一道身影。 夕阳的余晖之中,只见清冷如谪仙的男子侧光而立,一头银白长发几乎叫人见之难忘,他微微低着头,看着面前的孩童,一双清淡的眸子,似不带任何的温度。 男子伸出纤长白皙的长指,透过夕阳的光,那指尖仿佛透了光,似染着血色的光晕,食指一点,直接点在了他面前显然僵直了身体一动不动的小黎笙的眉心处。 雪杀在看到男人动作的瞬间,一双狐狸眼几乎是立刻眯起,圆滚滚的身体此时仿佛箭般的刷的朝两人射去。 原本慵懒笨拙的胖狐狸,一瞬间露出不同以往的肃杀犀利,直直冲着那谪仙一样的白发男子,扑将过去。 大坏蛋,敢动我小妹,给我死! 元樽在雪杀扑过来的瞬间已经察觉它的靠近,但依旧不紧不慢地将抵在黎笙眉心的长指收回,这才缓缓转身,在那胖狐狸扑到自己身上的前一秒,侧身,然后抬手,出手干脆而迅速地揪住那毛茸茸的后颈,当场制住。 黎笙刚一晃神,看到眼前被揪住后颈动弹不得的雪杀,面上顿时露出诧异和紧张之色,显然是担心元樽的动作过于粗暴,伤害了这位小殿下。 然而元樽的动作,远比她看起来的还要轻柔,几乎在没有伤到对方的情况下就让它停止了攻击,整个过程雪杀连根毛都没掉。 一只手将胖狐狸拎在手中,另一只手却稳稳拖住它的下肢,与她对视间,声音清冷中似带着几分无奈, “我并没有要伤她,只是给她一份谢礼。” 雪杀一双狐狸眼依旧凶凶瞪着他,显然不相信他的话。 偷毛的坏蛋,怎么可能那么好心? 元樽干脆将它往旁边的石阶上一放,“你莫非忘了,昨天是我救了你?” 至于拿了它的毛发,那是司玲珑给他的酬劳,怎么能叫偷? 而若非有它的毛发,他又怎么能准确地把握到它的位置所在。 雪杀因着元樽这话稍稍敛了敛炸起的毛发,但对上元樽时依旧是那样虎视眈眈的目光。 元樽无奈,只是难得它没躲着自己,便转向一旁站着的小黎笙,淡声吩咐,“你先退下,我与它说说话。” 小黎笙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元樽和雪杀,然而小妖的气场终究抵不过面前人的威势,只能乖乖低着脑袋走开。 直到小花园只剩下一人一狐,元樽这才看着面前雪白的圆胖狐狸,淡声道,“我先帮你复个诊。” 雪杀:!!! …… 从小花园出来,雪杀整个狐狸几乎是肉眼可见地蔫了。 小黎笙小心翼翼跟在雪杀身边,一路把它“护送”回小院。 夕阳已经全部落下,天边只余下一点点昏黄的光线,园中适时亮起了一排排的灯笼。 在小黎笙和雪杀消失在院门后不久,一道身影踏着恍惚的烛光,朝着小院的方向缓缓而来。 第328章 堵人 来人正是李贵嫔。 当初祁贵人刺杀一案后,李贵嫔作为月福宫主位也被冷落了好一阵,这回好不容易得了冬狩出行的名额,本想着好好争一争宠爱,偏偏直到如今回程都没机会好好见皇上一面。 更别说先前和司玲珑买下的养发的膏子,好不容易养得头发又黑又密,皇上都没瞧两眼。 甘心自然是不甘心的。 所以在听说皇上傍晚来了司玲珑的小院后,她便打算亲自过来堵人。 刚刚靠近小院院门口,忽听身后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却是李贵嫔身边的立秋捧着披风快步过来了。 “主子就是要来守着,好歹也穿暖和些,前头在护国寺着的风寒好不容易好了,这会儿再冻着可怎么好?” 立秋是她身边打小伺候的,后来进宫一路陪着,几乎事事以李贵嫔为先,这会儿捧着披风上前,一边说着便将人裹紧披风之中,又细细拉好不留缝隙。 李贵嫔任她安排着,又忍不住问,“你前头说的消息确定没错吗?” “贵嫔放心,奴婢都打听过了,琅贵嫔确定今日换洗了,今夜皇上必定不会留宿,但贵嫔真的要在这里守着么?” “守,当然要守,这么难得的机会。”李贵嫔觉得自己的打算十分完美。 琅贵嫔来了小日子,皇上哪怕过来今晚也不会留宿,这会儿天开始黑了,皇上肯定要出来,到时候她就可以顺势截到人! 立秋向来知道自家主子向来想得很好,但又惯常冲动不计后果,也不想想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也做过类似的事,但皇上哪一次也没搭理过人啊。 罢了,自己家的主子,自己护着吧。 两主仆就干脆在小院外头等了起来。 从夕阳余晖散尽,再到月上柳梢。 李贵嫔只觉得整张脸都开始冻麻了,“皇上怎么还不出来?” 立秋心疼自家主子,“这个时辰,只怕不会出来了,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那我白等了?” 立秋不好说以前也不是没白等过,多这一次也不算多。 “都等这么久了,我再等等,我就不信皇上不出来!” 李贵嫔说着,开始围着小院外的小径绕圈圈。 小院内,正房中一片静谧安逸。 司玲珑还窝在榻上,赫连越坐在一旁,难得有些悠哉地摆放着棋子。 蜀红从外头进来,隐晦地朝司玲珑摇了摇头。 司玲珑忍不住皱眉,【还没走?大晚上的,她们不冷吗?】 因为她们院子有列一的缘故,几乎是李贵嫔在外头转第一圈的时候,列一就将情况告知了蜀红。 蜀红几乎一下子就想到了原因,毕竟自家贵嫔今天换洗的事,只要有心稍稍一打听便能知道,只是她们没料到的是,居然有嫔妃堵人堵到了自家院门口。 这要是换做司玲珑和赫连越没和好之前,她才懒得去管谁堵了谁的道。 但这都和好了,司玲珑当然不乐意了。 她就没把这事告诉赫连越,只是拖着不让人走。 这会儿用完晚膳都大半个时辰了,再拖该到沐浴睡觉的点了。 心里郁闷着,司玲珑忍不住看向旁边灯下悠哉摆着棋子的自家阿越。 单单是这样一个安静坐着,那棱角分明的如同天造的侧颜,那宛若青松随然之姿,只一眼都叫人移不开目光。 【啧,有个太过招蜂引蝶的男盆友怎么办?】 听到女人心里这一声带着惆怅的感慨,赫连越捻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干脆抬头,径直对上她的视线。 然后,他听到某人内心理所当然的答案。 【那当然是打断他的腿,让他走不了啊。】 赫连越捻着棋子的手微微一松,只听啪嗒一声,棋子掉落。 他却是看也不看,自顾盯着面前的司玲珑,微微眯眼。 赫连越:嗯? 要打断朕的腿? 第329章 撒娇技能解锁 虽然知道这人就是喜欢偶尔皮一下,但,敢肖想打断他腿的人,她是第一个。 凤眸微微凛起,赫连越自顾向她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有本事,你说出来。 司玲珑不知道赫连越这眼神的意思,但,说是不可能说的。 大话这种东西,不就是放在心里自娱自乐用的么? 对着赫连越的视线,司玲珑只是歪着脑袋,一脸的乖巧,“皇上这么看着臣妾做什么?”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她刚才在心里放言要打断他的腿,赫连越或许就信了她这会儿乖巧无辜的样子。 她也不想想,哪怕不会读心,能传到她耳朵里的事,难道还能瞒得过他? 不过是故意顺着她的意思留下来,想听她哄哄自己罢了。 既然如此…… 赫连越干脆将手里攥着的棋子全部放回棋碗,然后作势起身,故作随意般道, “时候不早,爱妃也需要休息,朕便先回去了。” 司玲珑原本还懒懒半躺着,听到他这话的瞬间蹭的一下坐直,连带着屋里的蜀红和青绿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这、这就要走了吗?” 赫连越瞥她一眼,倒没有立刻抬腿,只是不紧不慢地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袍,闻言故意问她,“时候不早,还是爱妃打算叫朕今晚留下?” 司玲珑眨眨眼,一脸无辜。 【倒也,不是不可以。】 赫连越眸色微沉,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司玲珑想得却很简单。 【反正又不是没一块睡过。】 虽然她说的没错,但赫连越莫名就觉得,堵得慌。 然而不等他做出反应,司玲珑又自顾拒绝了。 【还是算了。】 第一天本就敏感,万一弄脏了床铺,还要对上男人就未免太尴尬了。 今天已经社死一回,司玲珑拒绝第二回 。 但,就这么让人走是不可能的。 伸手,司玲珑一把抱住他还未来得及远离的胳膊。 “时候尚早,要不,您教教我下棋?” 赫连越本能地拒绝,偏生某人抱着他的胳膊不放,他也不恼,本就是装作要走,想看看她要怎么做。 赫连越便居高临下地看她,不说拒绝,也不说好。 司玲珑想了想自己见过的小情侣撒娇的样子,于是抱着他的胳膊,摇了摇。 赫连越被她这样难得的小动作弄得心神微颤,张嘴,就要答应下来,却听, 【一般摇胳膊的同时还要加一句娇娇的‘好嘛~’】 【但这调调太羞耻,还是算了,反正阿越也不懂。】 不懂的阿越:…… 朕不懂,但朕听到了。 于是,原本因着她撒娇的小动作打算立刻答应下来的赫连越,愣是撑着不松口,直到司玲珑自我反省后,红着耳根,糯声哀他,“好嘛?” 赫连越如愿以偿听到这一声,只觉耳朵都跟着一痒,恍惚间,就明白了为何那些个素日精明的臣子,回家后也无法抗拒吹在耳边的枕头风。 这简直,是妖风。 眼见着前一秒还故作矜持不肯松口的男人,在她那声好嘛出口的瞬间,眸色一沉,薄唇下意识便松了一句,“好。” 司玲珑一瞬间仿佛get到了技能点。 【原来,这是个连招。】 单技能输出效果不到。 司玲珑掏出心里的小本本,表示记下了。 因为司玲珑及时领悟了撒娇技能,院外的李贵嫔又生生等了一个时辰。 两人又围着小院外头的小径来回走了四五趟,最终,李贵嫔受不住了。 “不行,我要回去睡觉,我冷!” 立秋早等着这话,立即提着灯笼护着人回她们所在的院子。 屋里的司玲珑接到消息,几乎是立刻推了面前自己快要输惨了的棋盘。 “时候不早,皇上该回去歇着了,臣妾困了。” 赫连越:…… 赫连越简直要被人气笑了。 就算过河拆桥都没她拆得这么快的! 心里批判某人的没心没肺,却也知道她说困了是真的。 没有与她多做争辩,赫连越作势起身,只是刚要离开,又转了回来,居高临下地看她。 “其实爱妃无需刻意留朕。” 司玲珑下了一个时辰的棋,脑子都有些发昏,闻言茫然看他,“??” 赫连越嘴角弧度极轻,声音低沉,“便是出门碰上李贵嫔,朕也不会和她走。” 一句话,叫司玲珑原本混沌的脑子,仿若轰的一下,炸开了。 “你……”知道?! 然而不等她的话出口,赫连越已是干脆地俯身,不顾屋内伺候的众人,迅速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第330章 粥里有怪味道 唇上的温软一触即离,哪怕如此,司玲珑脸上还是刷的一下红了。 屋里伺候的蜀红几人,在看到的瞬间,几乎是立刻转身,纷纷假装自己就是这屋子里木得感情的摆件。 赫连越也不在意,就着两人靠近的距离,只轻声在她鬓处留下低低的一声, “玲珑,你可以对朕多信任些。” 他难得喊她的名字,还不是连名带姓的喊,带着磁性的嗓音,低沉得不要太听。 司玲珑恍惚间就被这声玲珑唤得耳根一软,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耳根又是一热。 “我、我没不信啊。” 她相信他,跟她拦着不让人走,这是两码事。 只是,这种仿佛小心思都被戳破的感觉,饶是司玲珑向来心大,也还是忍不住脸颊一阵接一阵地羞窘。 【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赫连越也没揭穿她,也不似以往被她的口是心非气到的感觉,看着她羞窘的样子只觉好笑。 凤眸中有笑意闪过,赫连越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没再多言,转身带人离开。 司玲珑看着他的背影,再一摸自己被捏的脸。 顿时有些受不了地往榻上一躺。 【长那么好看还那么撩,犯规了盆友!】 刚走出屋外的赫连越听着耳边来自某人的心音,嘴角的笑意略深了几分,叫一旁的福泰瞧见都感觉自己瞎了眼。 才过了一天时间,自家皇上和琅贵嫔的关系,是不是变得有些太快了? 难道这中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不成?! 福泰这边陷入自我怀疑,赫连越走到院外,再看着空无一人的小径,心里难得升起一抹惋惜。 若李贵嫔再坚持一会儿。 说不定,他今夜就在此留宿了。 啧,这李贵嫔,毅力不行! …… 因为昨晚的插曲,司玲珑再看到赫连越时都有些不自在,更别说蜀红后来还隐晦地提醒她月事期间要克制什么的。 司玲珑才知道赫连越给自己揉肚子的事,被蜀红几人误会成两人在屋里做了什么羞羞的事。 再回想自己昨天发出的动静。 司玲珑整一个二次社死。 看到赫连越过来用膳的时候,她都别扭,“皇上自己屋里没早膳么?还特意跑臣妾这儿用早饭。” 自从共同拥有了一个系统的秘密后,虽然一些规矩还是没忘,但司玲珑说话显然比起过去要放肆许多。 赫连越觉得她先前装乖疏离的样子气人,现在发现,她不装乖客气的样子也气人。 磨着牙,直接将原先这人说过的话丢回给她,只道,“朕看着爱妃,下饭。” 司玲珑听着这话,莫名觉得耳熟,但又想不起具体在哪听过,便干脆不想了,将厨房特意给她熬的红枣粥端过来,正舀了一口打算尝一下,就见,原本在旁边毛毯躺着的雪杀鼻尖一动,忽的朝司玲珑冲将过来,一脑袋撞在她腿上。 司玲珑被它冷不丁撞得身子一晃,手上一抖,勺子摔回碗里,屁股都挪出去半边,险些没摔。 好在赫连越眼明手快将人扶住,拧眉看向雪杀,不等他出声斥责,雪杀又猛地立起,一爪子拍在桌上。 屋内伺候的众人正莫名间,就听一旁,小黎笙忽然脆生生开口,指着面前的红枣粥,小脸很是认真的模样, 她说,“这粥里有怪味道。” 第331章 反应 屋内伺候的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司玲珑也反应过来雪杀刚才的举动,脸色微变,忙拉过小黎笙,让她将手里的粥勺放下。 “你吃了?” 小黎笙摇摇头,看一眼雪杀,又乖巧道,“我闻到的。” 司玲珑这才放心,又拿起面前的红枣粥,凑近自己的鼻尖,然而不等她继续动作,赫连越已是脸色一沉,将她几乎凑近到嘴边的粥一把夺走。 “乱碰什么?” 哪怕不知实情,单从雪杀和黎笙同时的反应来看,赫连越也已经确定,这粥里肯定被人下了药。 一旁的蜀红几人也在最初的惊怔后反应过来,脸色惨白地上前,从赫连越将碗拿走放到远处,坚决不敢叫自家主子再碰。 司玲珑有些无辜,“臣妾就是想闻闻里面被下了什么东西。” 【但真的想查出被下了什么,或许得舔一下才能知道。】 赫连越听着她的心音脸色一沉,试药这种事难道还犯得上她来么?! “传御医来。”赫连越对一旁的福泰吩咐,然而不等福泰应声,司玲珑却突然将人叫住。 “等等。”司玲珑说,“叫叶少阳来,就说雪杀突然呕吐,让他来瞧瞧。先别惊动外头。” 眼下情况不明,如果事情背后有人为,一旦闹大,背后的人肯定会提前反应。 赫连越只听她开口的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有些意外她的冷静。 眼见福泰还站在原地等着他的吩咐,赫连越摆手,示意一旁的蜀红,“你去,传叶少阳,别叫人起疑心。” 蜀红素来稳重,心思细腻,更能明白司玲珑的意思,更重要的是,雪杀养在司玲珑这里,出了事,由她去宣御医更理所当然。 至于为什么宣叶少阳。 那自然是因为,这位在被钦点为雪杀的御用兽医前,本身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御医出身,若是寻常毒物,也能知晓一二。 嗯, 万一需要试试才能知晓被下了什么毒,他也够年轻,能抗。 赫连越和司玲珑对于这个人选的考量,几乎是立即达成了共识。 蜀红没有犹豫地应下,出门时,面上只露出恰到好处的急切。 所幸小院里伺候的人不多,除了赫连越带来的人,还有司玲珑院里的几个,只要不声张,暂时不会将消息透漏出去。 赫连越又让列一去盯着,看看周围是不是有什么异动。 这样一来,明面暗面便都安排妥当。 司玲珑这才抱住雪杀,使劲撸它脑袋,“棒雪杀,你怎么这么灵?” 雪杀有些骄傲地哼哼着,一副我可牛逼了的样子。 叶少阳一大早吃着饭,就听说雪杀小殿下身体又不舒服,一路上连声询问雪杀的情况,歪打正着地给暗处盯着的人制造了烟雾弹。 而他紧赶慢赶地进入小院,正要看看小殿下的情况时,看到的就是琅贵嫔和皇上各坐一边的榻上,琅贵嫔正抱着雪杀小殿下撸脑袋,坐在她脚边的小豆丁则小心给雪杀小殿下摸尾巴。 这…… 好一幅温馨的场景啊。 说好的吐得走不动道了呢? 叶少阳正郁闷着,忽然,身后的房门被嘭的一下关上,屋内几人皆是齐刷刷朝他看去,目光冷凝而严肃。 此情此景,叶少阳忍不住偷偷咽了咽口水。 心中拼命告诫自己。 【冷静,皇上若要杀我,一句话我就自己死了,应该不会特意把我骗过来关起门杀……吧?】 第332章 子嗣有碍 不是叶少阳心思敏感,实在是眼下这个场景吧。 看起来很有那么点关门打狗的意思。 叶少阳当即就跪下了,忍不住问,“皇上,贵嫔,不知小殿下这是……” “别慌,雪杀没事。”司玲珑安慰他。 叶少阳听说这话更慌了,既然没事,为何要喊他? 赫连越本就因着司玲珑膳食出事心下不耐,这会儿也没空追究他那些弯弯绕绕的心里活动,抬手一指桌上依旧摆放完好的早膳,直接命令, “查查那红枣粥是什么问题。” 叶少阳的目光顺着赫连越的话看向桌上,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要让他查验吃食! 眼眸当即忍不住亮起。 皇上要他查验吃食! 不是狐狸的吃食,是人吃的! 难道皇上终于决定让他重新医人了?! 还是查吃食问题这种事,叶少阳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后宫争斗,心下又是激动,这才是他入宫担任御医想干的活啊! 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生怕稍一耽搁皇上就不让他看了,忙不迭起身,一脸凝重地端过桌上的粥,先是拿出银针试了试,发现银针没有变黑,又仔细闻了闻。 青年眉心微蹙,像是不敢确定似的,又大胆地拿起旁边干净的调羹,舀了一口在舌尖轻尝。 司玲珑一直看着他的动作,看到这里还不忘扭头瞥一眼赫连越。 【看吧,我们专业人士都是得上口舔一下确定的。】 赫连越不理她。 就算要尝毒,那也轮不到她堂堂一个贵嫔来做。 这边屋内众人都默默看着叶少阳,直到后者接过青绿递过来的茶水漱了口,这才上前,恭敬行了一礼,声音笃定, “回皇上,贵嫔,这粥确实有问题,里头是被下了红花。” “红花?”赫连越拧眉。 司玲珑也震惊,【红花……这玩意儿不是小说里常用来让人流产用的么?】 一旁的蜀红青绿乃至福泰更是脸色大变,都是宫里专业培训出来的宫人,自然晓得红花一物对女子有害,若是女子有孕误食,极易导致小产。 几人刷刷地齐齐看向司玲珑。 叶少阳显然也有同样的顾虑,大胆上前请示,“皇上,误食红花容易导致女子小产,稳妥起见,不知能否让微臣给贵嫔把个脉?” 虽然没听说过琅贵嫔怀孕的消息,可红花都出来了,万一呢?! 他一派凝重,面前的赫连越和司玲珑却是一动不动。 “这个,就不用了。”司玲珑说,“我没吃那粥,也没怀孕。” 注意到周围几人的视线,司玲珑都忍不住嘴角一抽。 【都这么看着我干嘛?我怀没怀孕你们不知道么?】 【我,姨妈,昨天刚来,怀个鬼哦?】 赫连越也忍不住掩唇干咳一声。 司玲珑,如今确实不可能怀孕。 叶少阳听着琅贵嫔的话,却是莫名。 没怀孕? 那为何有人给主子下红花? 他尝过了呀,那确实就是红花没错啊! 还没等他琢磨过来,一旁的蜀红却是脸色凝重,也顾不得私密不私密,只问,“敢问叶大人,若女子月事期间误食红花会如何?” 蜀红这话一出,屋内几人也恍惚似明白过来,巴巴看向叶少阳。 后者脸色一沉,“那是谋害。” 他说,“红花活血,月事期间若误食红花,若食用的量多,轻则血崩,严重者甚至可能有碍日后子嗣!” 顿了顿,又补充,“那粥内红花的量,不少。” 这话一出,屋内几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赫连越的脸更是一瞬寒若冬月雪霜,隐隐的,周身尽是冷怒之色。 第333章 宫斗又开始了 屋内一时安静得仿若落针可闻,作为查清下药之人意图的叶少阳这会儿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这可是涉及后宫辛密了。 下药之人,显然是知道琅贵嫔正当月事,而且是有预谋地冲着皇嗣而来。 毕竟眼下谁不知晓,琅贵嫔圣眷正浓…… 而圣眷正浓的意思就是,随时可能怀上龙种。 虽然赫连越和司玲珑心里都很明白暂时没这回事,但外人显然不清楚啊。 比起赫连越周身散发的冷怒,司玲珑心情是比较复杂的。 【这、我跟阿越都还没打算要宝宝,这些人要不要这么未雨绸缪?】 【啧,宫斗又开始了,这回居然还有点厉害。】 赫连越听她居然还在兀自感慨,简直都要被她气笑了。 现在是感慨的时候么? 眼下有人要害她,而且还是冲着后宫女子立身的根本而来! “查。”赫连越只说了一个字,但声音里带着的明显的寒意却叫人不敢忽视。 福泰面色沉然上前,既然要查,那这事自然是他来查。 自他们暂住这个园子后,园子内外基本都被禁军把守,可以说都是他们带来的人。 眼下送给贵嫔的粥出了问题,那也只能是此次随行住在园子里的人搞鬼。 至于是谁…… 没等福泰拟定一两个可疑名单,就听赫连越冷声道,“传话下去,琅贵嫔误食红花粥,所有接触此粥的,全部看押审讯。” 福泰闻言,有些纳闷看向一旁的琅贵嫔。 司玲珑几乎是福至心灵的,往身下的软榻一倒,一副自己不行了的样子。 福泰:…… 他明白了。 这是要引蛇出洞。 只是若要放低对方的戒备,恐怕还得有个替死鬼? 福泰刚要开口询问,就听赫连越接着道,“昨夜谁在院外徘徊鬼祟的,暂作嫌疑人拿下。” 屋内几人包括司玲珑在内,听到赫连越这声吩咐都忍不住沉默了。 皇上这就差没点李贵嫔的名了。 恐怕那位昨晚出来溜达的时候,也没想到,今天会出这么个事,而且还正好需要个替死鬼。 司玲珑都免不了心里生出点同情来,【哎,给李贵嫔点个蜡。】 话到这里,福泰也没再多问,直接就领命下去了。 出门在外,可没功夫给他们慢慢查,皇上要真凶,时间又急,自然得用点非常手段了。 就在福泰带着人出去时,赫连越又冷声唤了两个名字,“邬烈,列一。” 下一秒,房中便有两道身影倏然现身。 叶少阳没见过这等世面,乍见还吓了一跳。 司玲珑倒是见怪不怪了。 只淡定看着赫连越安排。 虽然险些被害的是她,但莫名的,她这会儿没有半点害怕。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人在自己身边。 只要他在,天大的事情都能一一化解。 只要他在,她就安心。 另一边,小院。 李贵嫔因为昨晚堵人,一早上起来又有些染了风寒,这会儿还窝在榻上,让立秋哄着她吃粥。 结果,粥刚吃了两口, 外头忽的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房门就被推开了。 小丫头诚惶诚恐,立秋下意识挡在自家贵嫔跟前,在看清来的是福泰和禁军时脸色都是白的。 “公公这是做什么?” 福泰心里同情了这位一眼,但嘴上还是十分公事公办,高声道,“皇上有旨,李贵嫔涉嫌设计谋害宫妃,致使琅贵嫔血崩不止,生命垂危,奴才奉命,前来拿来过去皇上跟前问话。” 福泰这话一出,李贵嫔整个都傻了。 “什么谋害?我没谋害,为什么说我谋害?” 福泰同情地看她一眼,而后细声提醒她, “贵嫔昨夜带人在琅贵嫔的院外徘徊,不是踩点么?” 福泰不提醒还好,这一句提醒,李贵嫔整个被气得猛一阵咳嗽。 “我、我才不是踩点,咳咳!我分明、分明是寻皇……咳咳咳!” 她昨天,只是去堵人来着。 怎么就成踩点害人了? 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去了! 想到这里,李贵嫔简直想哭死,本就有些风寒,心里又憋了气,这会儿一个激动,眼睛一翻,当即晕了过去。 第334章 皇上有令 “主子!”立秋忍不住惊呼出声,几乎是立刻扑了过去,又喊着求,“快传御医,公公,我家主子什么都没做过,您不能眼睁睁看着啊。” 福泰早前就听说这位原先在自己宫里欺负祁贵人可嚣张跋扈了,哪里能想到这么胆小,居然这就吓晕过去了? 有些心虚,但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毕竟这是做戏,必然是要做全套的。 “先传太医过来瞧瞧,把人弄醒了,皇上那边还等着呢。” 立秋听他愿意请御医还松了口气,听到后面的话,心底难免生出一些怨恨,不只是对眼前的福泰,更是对琅贵嫔和皇上。 她家主子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因为琅贵嫔出事,就这样将罪名安到她们头上不成? 立秋心里有怨,但面上却也不敢显露半分。 福泰这边拿人的架势十足,几乎把园子里的人都惊动了。 很快,琅贵嫔血崩不止的消息传出,御医们也纷纷赶往小院,皇上发了好大一通火,妃嫔们也不敢耽搁,纷纷赶了过来。 来的最快的还是顾清荃。 不说司玲珑平素里对她颇有几分亲近,就说她眼下是皇上的宠嫔,她血崩这件事,可比旁的事更严重些。 毕竟,宠嫔等于随时可能怀上龙嗣,宠嫔血崩等于龙嗣艰难。 要说这宫里头除了赫连越和太后谁最在意龙嗣的,那必须是顾清荃! 龙嗣,那可是大渊未来的君王! 顾清荃过来时,向来清冷无尘的脸上都带上了寒霜,看一眼外头守着的禁军,再看看几个不知是来看热闹还是幸灾乐祸的嫔妃,面上闪过一丝不耐,挥手直接吩咐,“都回自己屋里待着,各嫔妃伺候的宫人,若无吩咐,都不得擅出。” 顾清荃是妃位,也是这一行里嫔妃之首,她说的话,自然没有人敢不听,但嫔妃里头偏就是有几个胆肥的,比如先前跟着白芊芊一起寻司玲珑麻烦的陈修容。 虽然这一路马车漏风,冻得她浑身不舒服,但她还是坚强地没有病倒,只是一点小小风寒,在听到司玲珑倒霉后还能撑着过来看一下笑话,此时听到顾清荃二话不说就要把她们赶出去,当然不依。 “荃妃娘娘,我们也是听说消息,关心琅贵嫔的身子才特意过来,再者,皇上都未曾下令不许外出,娘娘如此未免专制。” 顾清荃冷冷扫一眼说话的陈修容,面上丝毫不为所动, “后宫无主,本宫便是嫔妃之首,下药之人尚未查出,那园中各处皆有嫌疑,你不服,可以等查清真相后去皇上或太后面前告我的状,但现在,都给我回去!” 顾清荃平素里不喜与人来往,待人都是冷冷淡淡的,但她真的发起威来,那浑身将门之女的气势根本不是后宫这些个小嫔妃能抵挡得住的,哪怕同为妃位的白芊芊在现在的顾清荃面前,只怕也是被压着的份。 几个小嫔妃一个瑟缩,再多的不满都不敢再开口,陈修容虽被说得浑身一抖,却还倔强着不肯立刻离开。 就在此时,带着半边面具的黑色劲装暗卫悄无声息地在众人身后现身。 当初明华殿邬烈现身处置宫女的情形历历在目,哪怕如今再见本尊,也没人敢忘了这一位的存在。 原本还瑟缩的嫔妃们,这下子简直惊恐了。 邬烈却看也不看她们,只兀自看向顾清荃,声音漠然中带着叫人胆寒的冷意,“皇上有令,园中女眷皆由荃妃娘娘安排处置,若有违者,就地关押,以同谋者论罪。” 第335章 爹系男友 这话一出,几个嫔妃腿都险些软了,哪里还敢跟这位煞神讨价还价,纷纷拉着陈修容要走。 也就此时,青绿一脸惨白地端着一盆血水走了出来,脚步匆匆间,连行礼都忘了。 原本只是腿软的嫔妃闻到那空气中的血腥味,几乎是直接瘫软在地了。 这、这怎么整得跟小产了似的? 一旁的顾清荃见状拧眉,觉得这些个嫔妃实在太过娇弱。 就这点胆子还想来看旁人的热闹。 鼻尖闻到那飘来的丝丝血腥,又是眉间一拧,下意识扭头看向邬烈,却恰好对上那人看向她的眸子。 藏于面具下的眸,漆黑深邃,叫人看不清情绪。 顾清荃有一瞬的晃神,只觉得那双眸子似曾相识,但很快,又见男人动作极其不易察觉地微微摇了摇头。 顾清荃一怔,似是明白过来什么,下一秒,邬烈已敛下眼眸,似是藏下所有情绪,转身便消失不见踪影。 顾清荃眼见着嫔妃们离开,这才径自往前厅一坐,直到青绿重新端着热水经过,顾清荃命人将她拦下。 青绿依旧是脸色惨白的样子,看着顾清荃,眼眶红红的。 “荃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顾清荃只道,“问问皇上,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青绿被她问得一愣,一时都忘了要装出难过的样子,但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回了正屋。 屋内,司玲珑依旧靠坐在软榻上,肚子盖着毯子,腿边还趴着一只狐狸,赫连越则坐在旁边,面色冷然。 听到青绿的话,司玲珑下意识就觉得有些奇怪。 嫔妃出事,荃妃这个妃位确实应该管查后院,但一般会这么问么? 【需要我做什么?感觉像是要领任务同流合污一样。】 【总不能是她发现我们在做戏吧?】 司玲珑这么想着,就听赫连越直接调整了安排,吩咐下去,“禁军已经开始搜查前院,后院女眷的院子,就交给荃妃吧。” 司玲珑下意识看向赫连越,她记得之前他已经把前后都安排人盯好了呀? 赫连越瞥她一眼,指了指那边盆里装的鸡血,只道,“荃妃幼时也曾随父守疆,军营里见过不少血,自然分得清人血和鸡血的不同。” 青绿刚刚端出去的那盆血水,骗得了旁人,却骗不了顾清荃。 而她主动提出需要自己做什么,就表示她知道今天的事是有他刻意安排的成分,所以她只问需要她做什么,而不是直接表示自己会做什么,这也是无条件听从他的吩咐而且不愿意中途插手坏事的意思。 司玲珑听完赫连越的解释,整个人都是愣的。 【不、不愧是我荃姐!聪明,勇敢,忠诚,女神!】 司玲珑毫不客气地在心里给顾清荃堆积形容词,只觉越是接触,荃姐在她心里的形象越发的光辉,伟岸。 赫连越听她在心里毫不犹豫的发出连串感动的彩虹屁,整一个就是面无表情。 他先前那么担心她不见她这么感动。 他安排福泰和邬烈两头行事的时候也不见她夸自己运筹帷幄! 一天天的老是惦记着旁的女人。 荃妃虽好, 但,与你何干?! 别忘了,她忠心的是朕,紧张也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朕! 赫连越心里憋着话,却没法说,一时都不知道自己郁闷的是司玲珑还是顾清荃,只能面无表情将视线从她脸上转开。 司玲珑看着自家阿越脸色突然又不好看了。 有些莫名,但很快想明白了。 【阿越一定是在担心我,这就是传说中的爹系男友吧?】 【嗯,确实有点像我那素未谋面的操心的老父亲。】 赫连越:…… 心情仿佛瞬间裂开,甚至有些无法接受。 他, 老吗?! 第336章 阿越,真好 向来连旁人多看自己一眼都想要对方眼珠子的人,第一次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了怀疑。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 有时候这女人心里的话也是当不得真的。 看在她今天险些受了暗算的份上。 他原谅她。 不知自己在对方心里又逃过一劫的司玲珑默默摸了摸肚子。 【饿了。】 她的眼睛不自觉瞟向桌上依旧摆着的早膳。 【早饭一口没吃哎。】 赫连越:…… 没见过对自己的事情如此不上心的。 这都险些不能生育了还惦记着吃。 但看她摸着肚子安安静静的乖乖样,赫连越又沉默了,吩咐蜀红,“去重新安排下膳食,就说是待会儿给琅贵嫔补身子用。” 顿了顿,又补充,“你亲自盯着。” 司玲珑和蜀红闻言都有些意外,但很快,蜀红的落在司玲珑摸着肚子的手上,当即了然,“是。” 司玲珑理所当然以为是自己的动作暴露了她的想法,当下有些窘,“其实我也没那么饿……” 【也就是一般般饿。】 赫连越睨她一眼。 便是如此,也断没有饿到她的道理。 想要查到背后下手的人并不难,没必要为了抓人而拖着不让她吃饭。 只是需要确保饭菜的安全性。 赫连越没理会她的话,径自朝蜀红一摆手,“去吧。” 蜀红当即屈膝退下,司玲珑眼见人离开,再看旁边赫连越那一副略有些凶又有些冷的模样,心里却觉得暖暖的。 忍不住脑袋一歪,就期期艾艾地朝他肩膀一靠。 【阿越,真好。】 听到她这一声轻喃,赫连越那从知晓粥内被下红花后一直紧拧着的眉心不自觉便松了几分,看着歪在自己肩膀处的脑袋,眸底渐渐化开了暖意。 另一边,好不容易被弄醒的李贵嫔一睁眼看到的还是福泰,当场就哭了。 “公公,我真的没做过,我就不是那样的人呜呜呜……” 福泰看着眼前的李贵嫔,面上还是竭力维持着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又命人端上安神的药汤。 本来就病着,万一受点惊吓再吓出个好歹来那可就罪过了。 福泰本是一片好心,李贵嫔看着那药汤,脑子里却转过各种嫔妃被赐死的画面。 只觉得这不是治病的药汤,而是要命的毒汤。 “我不,我不喝,不喝……我不……”说着,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福泰:…… 这叫什么事啊? 未免耽搁太长时间,福泰也顾不得许多,“来,把药汤先灌下去吧。” 好歹把人心神稳一稳。 不然这老晕也不是个事。 立秋一直守在边上,听到福泰这话,疯了似的便要阻拦,嘴里哭喊着,“不行,不行,我家主子是无辜的,皇上怎么可能问都不问就要让我家主子赴死,你们不能这么做!” 福泰算是明白,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他难得好心一次,怎么都把他当驴肝肺了? 他就长着一张来送人一程的脸不成? 干脆地命人将人拉开,然后医女上前,将药灌下去,立秋哭喊着,眼看着那药汤灌完,自家主子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整个人瞬间仿佛陷入了绝望了,直接瘫软在地。 福泰看着她这样子,都差点以为自己刚刚是杀了个人,憋着口气,难得被逼急了声, “你家主子没死呢!好好的待会儿就醒了!都说了这是药汤,药汤!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立秋呆呆抬头看向福泰,而后哭得涕泪横流,“真、真的吗?您没骗我?” 福泰没好气瞪她一眼,“假的!你主子死了!死透透的!” 立秋:……呜。 第337章 替罪羊 福泰觉得这趟简直是自己办过的最难的差事,以前真的负责给妃嫔赐死的时候都没这么累过。 好在,御医的方子是靠谱的,不多会儿,李贵嫔终于又幽幽转醒,因着药汤里安神的成分,这回她倒是没再神情激动了。 好不容易,福泰将人带去了琅贵嫔的小院,李贵嫔被立秋搀扶着入内,恰好青绿又将一盆新鲜的混着水的鸡血端出来。 李贵嫔看着那盆血,脚差点又软了。 好在这回倒是没再晕了。 赫连越也不见她,只是将她和她的丫鬟单独关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 很快,负责调查御膳房那边的也查到了线索。 先是御膳房里送膳的宫人,顺着宫人查到了李贵嫔院子里一个伺候的小丫头,随后又在墙角的位置挖出了一包红花。 李贵嫔这罪直接就被定下了。 但不管是赫连越还是那真正的幕后主使都清楚,李贵嫔只是个顶缸的。 李贵嫔,从一开始就是赫连越为幕后主使之人挑选的替罪羊。 “让福泰大张旗鼓地将李贵嫔带过来,告诉所有人她的嫌疑,背后之人想要摆脱嫌疑,必然乐意钉死李贵嫔的罪,暗卫一开始就已经盯住了李贵嫔的院子。” 司玲珑一边捧着热汤一边跟赫连越把安排复盘,又问,“所以,那个往李贵嫔院子里放红花的找到了么?” 赫连越看她小口小口抿着热闹,一副老大爷唠嗑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半点受害人的样子,抬手将一颗红枣塞进她嘴里,这才不紧不慢道, “放红花的是她园子的一名洒扫婆子,和那婆子联系的是前院的一个奴才,而那个奴才,在李贵嫔被定罪关押后,暗中与陈修容身边的大宫女良玉传了消息。” 司玲珑眨眨眼,快速将嘴里的红枣嚼吧嚼吧吃了,将红枣核吐到旁边的小碟上,这才忙问, “所以背后下药害我的其实是陈修容?” 司玲珑想到这一趟和陈修容结的仇,要说对方恶意报复,倒也说得通。 赫连越点了点头,“目前来看确实如此,但她也有可能是旁人布下的棋子。” 这事听起来像是嫔妃争斗,但赫连越向来不会轻易相信顺藤摸到的瓜。 “若她们背后还有人,这事就远不止是后宫嫔妃争斗那般简单。” 毕竟妃子可能不愿意司玲珑怀上龙种独宠后宫,但朝中也有不少的人,不愿意看到他后继有人。 眼下需要确定的是,背后之人究竟是冲谁而来。 司玲珑琢磨了一下,心里有了个主意。 【现在所有人包括陈修容都还以为李贵嫔已经被关押,早上我又‘血崩’,背后的人一定以为我中了招没法生育,那我要是放出消息,说我身体可好,调养调养还能怀孕,如果陈修容背后还有人,说不定会再联系她想办法二次出手!】 【只要有动作,哪怕再小,暗卫也能顺藤摸瓜!】 司玲珑觉得自己的主意有点棒,立即放下热汤,对赫连越道,“阿越,我有个主意。” 赫连越已经知道她的打算了。 无非就是继续拿自己做饵,继续引蛇出洞。 毕竟,差一点点就能成功的事,没有人愿意随便放弃。 但,他拒绝。 “朕已经吩咐御医,对外说你身体受损,以后将难以成孕。” 赫连越声音沉淡地直接打断她的话。 司玲珑就愣住了。 “为什么啊?!” 第338章 怀孕了怎么办 司玲珑觉得自己的绝妙主意,就这么被赫连越给毁了。 “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 【在我不知情的情况,我“被”没法怀孕了?】 赫连越瞥她一眼,并不言语。 从一开始,他安排她“血崩”,就已经想好了要对外宣布她无法怀孕的消息。 因为只有她无法怀孕,才能避免日后再发生这样事情的可能。 哪怕他继续宠着她,前朝和后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也不会防着她诞下龙子而处心积虑来对付她。 这样一来,她可以减少诸多不必要的危险。 唯一可能造成的不良后果,那便是对她名声可能有些损害,但这些,他都可以替她担着,包括来自朝臣和母后对于皇子的压力,他都可以替她担着。 在赫连越看来,这是最简单省力的方式。 司玲珑虽然一开始意外赫连越这种不打招呼的安排,但也不是完全不知好歹,只稍一想便明白他的用意。 不过都是为了她日后少些被惦记谋害。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但是说纠结,也是真纠结。 “那万一,万一我以后真怀孕了怎么办?”虽然觉得现在就开始讨论将来怀孕这事有点早,但司玲珑就是忍不住去想。 赫连越对于她这个担心,只觉得多余。 他看着她,俊美的脸上满是理所当然,“若是怀孕,那自然是宫中大喜,与民同庆,大渊之福,天佑于朕。” 司玲珑:…… 【果然,会还是你会。】 【要是没怀孕,那就是当年奸人所害,要是怀孕,就是天降奇迹,福泽深厚,天选之人。】 司玲珑都能开始想象她将来万一怀孕,赫连越对外要怎么吹嘘了。 【嗯?这么一想,好像还挺美?】 【不对!】 “好端端地,聊以后怀孕干什么?”司玲珑讷讷地说,觉得自己想得有点远。 不,是他们想得都有点远。 【睡都没正经睡过,还说什么生孩子……】 这跟幼儿园小孩苦恼将来上清华还是上北大有什么区别? 司玲珑觉得她和阿越多少有点飘了。 赫连越听着她最后那句心音里的惋惜,凤眸微眯,忍不住朝她微微倾身靠近, “朕只是喜欢……未雨绸缪。” 男人的声音带着低哑的磁性,仿佛像是能把人吸引过去那般,明明是寻常的一句话,偏偏被他这么一说,多少透出些暧昧的意味。 司玲珑只觉得自己耳朵有些烫。 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好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们刚开始聊的是什么,猛的回过神来,伸手就将人推开些, “陈、陈修容的事还没说完呢!” 【我主意都被你一句话造没了,接下来还怎么引蛇出洞?】 赫连越被她骤然打断,眸色依旧有些沉,但却是从容坐正回原来的样子,仿佛刚才那靠近撩拨的人不是他。 “此事朕已有打算。” 他已经让邬烈将人带过来了。 只要把陈修容和那个叫良玉的带到他和玲珑跟前,他就可以利用玲珑,直接读心。 哪怕她们有再多的秘密,也无可遁形。 司玲珑不知道赫连越是什么打算,但他既然说了有自己的打算,她自然信他。 总归,阿越也不会让她吃亏。 就在这时,邬烈终于带着人进来。 然而来的却只有陈修容一人。 赫连越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只听邬烈冷声道,“暗卫发现的时候,那个良玉已经自戕。” 赫连越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第339章 矜持点? 陈修容本在屋里跟丫头幸灾乐祸,说着李贵嫔那个蠢货难得做了一件好事,结果,人就突然闯进来了。 良玉说是去解手,结果人突然就死在茅房里头。 陈修容整个人都是懵的。 好不容易见着皇上,刚要开口哭求自己无辜,却骤然对上皇上冷下的眸子,只觉浑身一抖,所有的话仿佛都被咽回了肚子里头,只能小声颤颤的, “皇、皇上,臣妾冤枉。” 赫连越瞥她一眼,随后面无表情地牵过旁边司玲珑的手,“嗯,你说。” 司玲珑:?? 【知道你爱拉着我,但是……当着你嫔妃的面,咱是不是矜持点?】 她好早之前就想说了。 私下里牵牵手就行了,为什么老是要当着其他妃子和朝臣的面牵手? 赫连越当然不可能告诉她为什么当着嫔妃和朝臣的面才必须牵手,只当做没听到这茬,兀自拉着她的手,随意把玩着,那态度似是随意慵懒,就等着对方的解释。 陈修容又不是瞎子。 目光扫过两人的小动作,眼底闪过一丝怨恨,但面上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只依旧诚惶诚恐, “臣妾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位邬烈大人突然就要带臣妾过来问罪,臣妾真的是冤枉的。” 与此同时,赫连越自觉听到对方的心音。 陈修容:【不是说李贵嫔才是下药的人么?怎么又关我的事?难道……难道皇上的人听到我说琅贵嫔日后没法成孕是她活该的事了?!】 赫连越闻言,俊美的面上又是一沉。 他对外说司玲珑身子坏了是一回事,但陈修容暗地里幸灾乐祸甚至直言这是活该,这心也好不到哪去! 陈修容不知道自己的心音已经彻底暴露在皇上面前,还在兀自纠结。 【皇上如今宠着琅贵嫔,难道连私底下骂她的话也不让说了不成?可我就说了几句活该,那也不至于要让良玉偿命啊!】 赫连越不喜陈修容,但也听出她和那幕后之人确实没有牵扯。 但那个叫做良玉的宫女不可能无端暴毙,便只剩一个可能。 那个良玉是那背后之人埋在陈修容身边的一枚棋子,可惜,人死了。 再想查出那背后之人的身份,只怕要更加费劲。 赫连越顿时就对陈修容失去了兴趣。 正打算随意问上两句将人打发了,忽听身旁,司玲珑问陈修容,“你可知道我昨日来月事的事?” 为了配合赫连越对外说她失血过多的说法,司玲珑这会儿半躺在榻上,脸上是刻意装出来的憔悴。 陈修容不想搭理她,但抬眼对上一旁皇上那冷慑的眸子,顿时怂了,只能不情不愿地回,“谁不晓得。” 陈修容:【皇上昨天出门,回来时就带了个她,身上衣裳都换了,稍微打听都能知道的事!】 司玲珑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又问,“这事是你叫人打听的,还是有人主动告诉你的?” 陈修容有些莫名地看她一眼,语气依旧是不情不愿,“是良玉与我说的。” 陈修容:【先前没想到这种招数实在可惜,不过好在,有人替天行道,听说身子亏损的女人老得快,我且等着你被皇上厌弃的那天,呵~】 赫连越之前听她说幸灾乐祸,却不曾想她竟是这种幸灾乐祸法! 森冷的气息几乎溢于言表,原本打算问过便将人打发回去的想法,瞬间改变了。 心肠歹毒,又时常心怀不轨的存在。 没必要继续留在他的后宫里。 第340章 心怀恶念便是罪 司玲珑尚不知道赫连越的打算,只是听完陈修容的话,兀自转向赫连越,手指在他掌心轻轻一捏。 良玉一死,死无对证,剩下一个陈修容,只看她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要用红花让她血崩,必须是提前打听过她的情况。 但这个情况也分两种。 陈修容主动打听,那是早有预谋。 但良玉主动告知她,那便可能只是将她拉入局中的一个方式,那她就是无辜的。 “皇上,她……”司玲珑低声开口,想说陈修容应该是真的不知情。 然而不等她开口,一只手就被赫连越紧紧攥入手中,他打断她的话,兀自对邬烈吩咐, “婢女虽死,身为主子也难逃干系,先将人带下去看押起来,待回宫后再做处置。” 邬烈颔首,拎起陈修容便往外走。 陈修容只觉脸色刷的煞白,想要挣扎求饶,偏生在邬烈手中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司玲珑眼见着邬烈将人带下去,忙不迭坐起身,“阿越,我觉得这件事上她应该不知情。” “朕知道,她并非参与其中。”赫连越淡声应她。 司玲珑不解,“那为什么……”还要给她安上罪名? 赫连越只看着她,眸中似有沉蕴涛涛,他没有解释他听到了陈修容心里的恶意,只道, “心怀恶念,本身就有罪。” 比起将来可能留下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祸患,他更喜欢,防范于未然。 司玲珑有些莫名。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扯到心怀恶念上头,不过,陈修容本来就跟白芊芊似的一肚子坏水,司玲珑之前都受过两次她的暗箭,自然没有帮她求情的打算。 【反正,阿越做事肯定有他的理由,我才不管。】 不得不说,赫连越对她这种方面的“乖巧”,还是欣赏的。 嗯,能省他不少嘴皮子。 …… 那头,邬烈亲自拎着陈修容出门,正打算将人丢给守在另一边屋子的福泰,结果刚走出门,却见小院门外走入一人。 正是先前领了旨意帮着搜查嫔妃住处的顾清荃。 只见她带着两个随身的宫人径自入内,却是因为刚刚听说暗卫营突然提走了陈修容,顾清荃心知这次的事情背后另有其人,所以特意赶过来想看看所谓的真相。 结果,一进门,就猛地对上邬烈,以及他手里提货一样提着的陈修容。 陈修容原本还一脸绝望,乍看到顾清荃,瞬间仿佛见到了救星。 “荃妃……荃妃娘娘,你快救救臣妾!臣妾冤枉啊!” 顾清荃闻声拧眉,目光却是从陈修容身上,转向了邬烈。 “邬烈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顾清荃声音清凌,面上带着询问。 邬烈却像是被她的声音触到一般,手上忽的一僵,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将自己手里拎着的陈修容松开。 陈修容本就被他拎得腿软,这会儿拎着她的力道骤然抽离,整个人顿时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 邬烈却是看也不看面前的人。 他朝着顾清荃稍稍站定,那原本拎着陈修容的手不动声色地放在了自己身后。 面具下,隐约可以看到邬烈大人微微抿起的唇线。 其实,他平素里不会像刚刚一样拎货似的去拎一个女子。 平常,这种事情一般都有其他暗卫代劳。 只是今天不凑手,才亲自拎了一下。 此刻,邬烈大人心中不无沉重地想。 她刚刚,是不是注意到了? 第341章 有鬼 “陈修容谋害嫔妃,诬陷李贵嫔,臣奉旨,将其带下关押,回京再行处置。” 邬烈声音里毫无起伏,几句话间便将事情交代清楚。 顾清荃眼眸微动,倏然看向地上哭得涕泪横流的陈修容,眼里净是寒意。 敢将主意打到皇嗣身上。 该死。 “邬大人劳累了。”顾清荃说着,目光忽的看向他背在身后的手,再看看突然被丢在地上的陈修容,似是想到什么,朝着一旁的湘叶使了个眼色。 湘叶心领神会,立即上前,二话不说就将地上的陈修容拎起来。 作为从小伺候顾清荃的婢女,手上自然也是有两手的。 拎一个陈修容,小事。 顾清荃对邬烈道,“陈修容到底是后宫女眷,不适合叫邬大人出手,湘叶可替大人代劳。” 邬烈眼眸稍敛,“有劳。” 虽然依旧是看不出喜怒的模样,但顾清荃莫名就感觉他语气里带了一丝轻松。 似是想到什么,顾清荃又朝湘叶使了个颜色。 湘叶当即拎着陈修容退出院外,少了哭闹不休的陈修容,院中似乎都添了一分清净。 邬烈没有如寻常一般隐没身形,只是看着顾清荃忽的朝他走近,身子不易察觉地微微一僵。 却见,顾清荃走到距离他还有一臂的距离停下,这才清凌凌地开口,压低了声问他,“琅贵嫔身子亏损难以成孕的消息,是假的吧?” 哪怕知道她心里只有“皇上”,邬烈心里还是不免闪过一分失落。 面上却分毫不显,只是抿唇,“娘娘应该知晓答案。” 他没有直接回答,但顾清荃已经知晓答案。 既然之前血崩是假的,那因为血崩导致身体亏损的消息自然也是假的。 只是恰巧看到邬烈,她就忍不住想要再确认一番。 明明她与他交集不过尔尔,但她就是莫名有种他不会欺骗自己的感觉。 既然知道答案,顾清荃也就没有进去请安的打算了。 朝邬烈微一颔首,顾清荃转身便出了院子,一如她来时那般,利落直接。 邬烈站在原地,只看着她的背影,半晌,转身一跃,将自己重新藏匿于黑暗之中。 …… 司玲珑在屋内听到外头些许动静,忍不住问蜀红,“外头有什么人么?” 她好像听见不止陈修容的声音。 蜀红便走了进来,道,“是荃妃娘娘来过,与邬大人说了两句话,将陈修容带走了。” 司玲珑有些纳闷,【怎么也不进来看看我?】 一旁的赫连越只拿眼瞥她,有些不爽。 这女人就这么惦记荃妃? 有他在这里还不够? 司玲珑也不知赫连越腹诽,心里只嘀咕一句,又一想以她荃姐的性子,知道陈修容干的事指不定还要再盘问一下,也就顾不上去管了。 眼见日头渐晚,今天又折腾了一整日,本就累了司玲珑又是极易犯困的时期,眼见事情基本解决,便早早洗漱歇下了。 赫连越原本担心她今日受惊,想要留下陪她,见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也就径自走了。 良玉虽死,但和她接触的人尚可再查,那背后之人,他不打算放过。 又交代列一务必看好小院,赫连越这才离开回了前院。 只是路上时,恍惚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但既然是能被他忘记的事,总归是无关紧要的,便干脆抛之脑后,不再多想。 于是这晚,司玲珑夜里睡得正香,耳边隐约似是听到一个女子的哭泣声,她恍惚睁眼,便听那道哭泣声在静谧的夜里愈发清晰起来。 似是相隔不远的窗外传来,声音里悲悲凄凄,可怜中,还带着丝丝的诡异,叫她浑身汗毛都跟着提了起来。 第一反应是, 【有鬼?】 第342章 我不是那样的人 司玲珑几乎是立刻就醒了。 脑中恍惚间,又想到了第一天夜里听到的好像孩子的跑步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园子该不会真有鬼?】 正想着,就听外间蜀红显然也听到动静起了身,声音里还满是淡定,“贵嫔安歇,奴婢这就去瞧瞧。” 司玲珑就眼巴巴等着,在床上捞了捞,捞到某只睡得跟小猪似的胖狐狸,捞过来,抱在怀里。 很快,外头哭泣的动静停了,蜀红也跟着点灯走了进来。 司玲珑忙不迭问,“怎么了?谁在哭?” 好歹这回明显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听到有人在哭。 就见蜀红面上闪过明显的不自然,道,“回贵嫔,是……李贵嫔。” 骤然听到李贵嫔,司玲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自然知道李贵嫔是谁。 但是…… “她怎么在我院里哭?!” 难道是今天白天受了冤枉,大半夜特意跑过来吓唬她? 蜀红抿了抿唇,声音难得的带了几分同情,“先前福泰公公为了做戏,将李贵嫔连同伺候她的立秋带到了小院的偏房,等着叫皇上提审,可是后来抓住了陈修容,皇上叫人安排了陈修容,却忘了吩咐把李贵嫔放回去……” 饶是司玲珑,听着这话都忍不住有些傻眼,“所以你是说,人现在还在偏房里关着?” 蜀红点了点头。 好在晚间还有看守的送了饭,那偏房也不是关押人的地方,只是叫李贵嫔和她的宫人换了个地方住一晚,可李贵嫔不晓得自己已经脱罪了,又是在病中,心思惶恐又睡不着,夜里就忍不住哭了。 蜀红过去的时候瞧见,都觉得这位有些可怜。 司玲珑也是忍不住扶额,再想到刚才听到的哭声,心里难免有些愧疚。 干脆起身,吩咐,“我过去看看她吧。” 蜀红张了张嘴,想说她身体不适就别折腾,但那头到底是个嫔妃,她一个宫女也不好安排,只能上前伺候司玲珑起身,又替她裹了厚厚的披风,这才领着从廊下去了另一头的偏房。 偏房里还亮着灯,显然还没睡着,外头守着福泰安排的一名小太监,看到司玲珑过来还有些诧异。 不只是小太监,连屋里的李贵嫔看到她都一副见鬼的样子。 眼看着司玲珑被蜀红搀扶着坐下,因着夜里睡醒,头发披散着,再加上没睡好,脸上就显出几分憔悴,李贵嫔脑子里蓦地就想起她白天被带过来时看到青绿匆匆端出来的那盆血水,还有御医说她身子受损的话…… “你、你没事吧?”李贵嫔面上有些纠结,声音都带了些哑,配着那双刚刚哭过的兔子眼,叫司玲珑听得满是莫名。 司玲珑:??? 李贵嫔看她这副样子,面上顿时烦躁,“大晚上你还过来干什么?要是怪我吵着你休息,我不哭就是了。” 司玲珑愈发莫名了。 虽然口气还是有些冲,但她怎么莫名的,像是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几分……关心? “你都哭了,我总要过来看看?”司玲珑试探着回。 李贵嫔撇了撇嘴,似是还有委屈,但到底还是忍住了,见她披着那披风越显单薄,又把自己边上的手炉往司玲珑那里推了推。 “你过来有什么用?皇上都不放我走……”李贵嫔说着,心里越发的委屈,看着司玲珑,眼眶都是红的,“我真没让人给你下红花,我就不是那样的人。” 司玲珑:…… 瞧把孩子给委屈的。 第343章 缺心眼的主子 李贵嫔说自己不是那样的人,司玲珑是信的。 当初知道她偷偷使了银子给祁贵人送行,司玲珑也让人打听过。 这位李贵嫔过去跋扈爱折腾人,但她对祁贵人罚得最狠的一次,也不过是叫她罚站了两个时辰,还是在屋檐下头站的。 比起宫里头那些动辄喜欢叫人在烈阳下的宫道跪上两个时辰的,这位真算不上狠。 也就是性子坏了些,但坏心也就那么一点点。 否则她当初大咧咧上门来跟她求养发膏,她才不给。 “我知道。”司玲珑难得放柔了声音说,“事情已经查出来了,是陈修容身边的良玉做的,这事怪福泰,没及时与你说清楚,害你在这里多留一夜,还受了惊。” 司玲珑细声解释,李贵嫔却是听懵了。 先是一愣,下一秒,顿时嚎啕大哭。 “我、我就说我没做过,都不信我呜呜呜……”李贵嫔扯着嗓子哭得呜哇哇的,一旁的立秋几乎是立刻上前,李贵嫔便就是靠在她怀里,抱着自家丫鬟呜呜地哭,那叫一个可怜又委屈。 司玲珑被她吓了一跳,但这事确实是她和皇上不够地道,只能任由她发泄一下了。 好在,李贵嫔虽然发泄,却也没冲着她,自己又呜呜哭了一通,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再看向司玲珑时,眼睛愈发肿了。 “这事我不会就这么算的!” 她今日简直都是在惶恐中度过了! 一旁的蜀红闻言不动声色地上前护在司玲珑身边,想着万一李贵嫔心里不甘对自家贵嫔生了怨,她总要防着些。 司玲珑也以为李贵嫔那话是对自己说的,也没反驳。 却听李贵嫔道,“明日我就去找陈修容!这事没完!” 竟是只想到陈修容。 司玲珑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又将良玉之死和陈修容被关押的事情说了。 李贵嫔心口的那股恶气这才仿佛松了一般,司玲珑又叫人打了热水,让人给她拧了热帕子擦脸。 李贵嫔接过热帕子时,看着司玲珑的眼神中都透着古怪。 “你不用这样子。”她说,“这事是我倒霉,但是你比我更倒霉。” 想到御医说琅贵嫔身子败了,李贵嫔光是想想都忍不住同情。 女子最要紧的事情,她就这么平白毁了,哪怕日后皇上再宠爱她,这一生也总是有遗憾的。 “大晚上的,你还是快回去躺着吧。”李贵嫔说着忍不住小声嘟哝,“都大出血到亏了身子还到处乱跑……” 司玲珑这才知道她眼里那同情的眼神是为了什么,差点忘了自己已经“被”无法成孕了。 有些心虚地垂了垂脑袋,司玲珑也没法解释自己这会儿好得很。 毕竟因为白天的事,现在在旁人眼里,她可不就是得好生躺着休养么。 “那我先走了,时辰太晚,你就先在这里好好睡一晚,明天一早我叫人与皇上说一声,再叫人送你回去。” 李贵嫔知道自己没事,也不计较这些,朝她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走吧。” 司玲珑过来时本来还做好了李贵嫔大闹不止的准备,这会儿见她这么好说话都有些不适应。 起身便要离开,想了想自己现在虚弱的设定,又让蜀红扶着自己,慢吞吞往外走。 李贵嫔看着司玲珑虚弱离开的背影,直到房门关上,这才忍不住朝一旁的立秋感慨。 “真惨啊。要是我被害成这样,我得哭死。” 说着,又有些酸, “不过她都病怏怏的,怎么感觉还是比我好看?” 啧,嫉妒。 立秋:…… 这主子,缺心眼。 第344章 为她负责 夜色微凉,园中灯火尽歇,紧邻园子的另一处府宅中,却有一处依旧灯火明亮。 赫连拓斜坐榻前,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陈柯,素来风流带笑的脸上,此时却不见半分笑意。 他盯着面前的陈柯,眼底是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冷意。 “陈柯,是我给你的权利太大,叫你如今竟敢不遵本世子的命令,擅自行事了?” 陈柯抬头,面上闪过几分沉然,“世子,属下不敢。” “不敢?”赫连拓紧盯着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危险寒意,“那你敢说,琅贵嫔被下红花的事情与你无关?!” 陈柯抿唇,很快又仰起头,“属下并没有伤她的性命。” 赫连拓只觉得心头火起,放在手中的茶盏就朝他狠狠砸去,却是擦着他的脸颊,径自砸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陈柯,你可还当我是你的主子?” 他分明说过,不许动她! 陈柯面颊绷紧,却依旧坚持,“属下的主子从来都只有世子一人,属下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主子,皇上对琅贵嫔如此专宠,倘若她诞下子嗣,对世子今后极为不利。属下知道她对世子有恩,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她不过是伤了点身子……” “住口!”赫连拓忍不住出声斥他,眼里带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怒意。 只不过是伤了身子…… 哪怕他身为男子,也清楚女子再也不能生育后果有多严重。 那与毁了她后半生的希望又有何异? 赫连拓心里并非不清楚,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是最好。 既已开始筹谋,便不该瞻前顾后。 他闭了闭眼,好半晌,再睁眼时已是缓下所有情绪,只看向面前的陈柯,声音冷然, “若有下次,便是你,本世子也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你可记住了?” 陈柯心下微颤,朝他重重叩首。 “属下记下了。” 赫连拓敛下心神,又道,“良玉虽死,但暗卫营那边必然还会一查到底,你务必要从这件事里抽身,必要时候,将谢敬之祭出去。” 陈柯刚才司玲珑不过亏了身子时依旧不以为意,但此时听到这话却是脸色微变,“可谢敬之可是主子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 “那正好。”赫连拓睨一眼陈柯,而后嘲讽一般,“拿一个谢敬之换皇嗣,才担得起这个分量。” “世子……”陈柯还要说话,赫连拓已是一个眼神将他打断,“陈柯,不要小看了皇上和他身后的暗卫营。” 既然选择出手,就要做好被对方拿住把柄的可能。 陈柯张了张口,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自认为已经是万无一失。 但,若要用谢敬之换一个连个影子都还未冒头的皇嗣。 他们亏了! 没有再理会陈柯面上的暗沉,赫连拓挥手让人退下。 直到书房内只剩下一人,赫连拓心里不由又想起司玲珑。 除了那次她将自己拉入她的帐中,甚至不惜为了他与赫连越硬抗,之后每一次,她似乎都防备着自己。 偏偏越是如此,他越是莫名在意这个人。 想到那人如今可能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样子,赫连拓心底忍不住生出一丝歉疚。 那次相救的情义尚未还清,如今又欠了她。 赫连越那样的人可以宠着她一时,却不会宠她一辈子。 若将来…… 他会保住她,若她愿意,他也会像照顾芊芊一样照顾她。 既是他害她将来再无子嗣,那便只能为她负责了。 第345章 还她一世安稳 …… 因为司玲珑对外说了血崩后身子亏损,赫连越直接下令再延后两日出发。 司玲珑本就懒得动弹,干脆在床上躺了四天。 第五天时,圣驾队伍再次准备出发,赫连拓早早提前集结王府人马候在园子前,不多时,就见赫连越和太后及一众嫔妃缓缓走出。 赫连越亲自扶着太后上了马车,转身后,便见红漆门内,司玲珑正被蜀红和青绿搀扶着出来,小黎笙和雪杀亦步亦趋跟在一侧。 赫连拓骑在马上,轻易便看到那被搀扶的女子,只见她脚步虚浮,看起来无甚精神,整个人裹在宽大的狐裘之中,一张脸瘦……哦,也没怎么瘦的样子。 赫连拓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兀自看着她,直到她上车梯时忽然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赫连拓一颗心蓦地一紧,险些干脆跳下马来。 然而不等他有所动作,那边的赫连越已经大步朝她走了过去,拧眉看她时,眼中似有担忧地开口询问。 只可惜隔得较远,他没能听清他们的话。 而此时,御辇之前,司玲珑可怜兮兮看着赫连越,小声道,“躺太多天,骨头都躺软了。” 赫连越没好气瞪她一眼。 也不让她亲自上车了,稍稍弯腰,将人整个打横抱住,便抬步将人直接抱上御辇,雪杀立即扭着胖屁股屁颠颠跟上。 小黎笙却没有动,只是在队伍前后张望着。 蜀红稍稍屈膝,问她,“黎笙,怎么不上车?” 小黎笙还巴巴在人群中找着,闻言小声道,“哥哥没来吗?” 蜀红想起先前在八香楼与贵嫔兄长的约定,正要打发人去问问,就见,人群中一道身影跟着御前的一个小太监走了过来。 看清对方的瞬间,小黎笙眼前一亮,哒哒哒跑到那人的身前,仰着脑袋,脆生生地喊,“哥哥!” 听到小黎笙的话,御辇处的帘子被刷的掀开,露出御辇内的司玲珑和赫连越。 司玲珑看到司瑾瑀,同样惊喜,“哥哥!我正想问你呢!” 司瑾瑀朝她温润一笑,又恭敬朝赫连越行了一礼,“方才去给太后请安,这才过来,望皇上恕罪。” “无妨。”赫连越道,“霍山可将你的人都安置妥当了?” 司瑾瑀点头,“十分妥当,此番多谢皇上恩典。” “你是玲珑长兄,无需如此。” 和司玲珑和好后,赫连越对上司瑾瑀的态度明显多了更多的耐心,毕竟平常时候,他可没那个耐心与人寒暄。 司瑾瑀微微颔首,本该告退,但他的视线又倏地看向司玲珑。 明明没有言语,但那目光从她脸上的每一处扫过,无声地将她的状态收入眼中,素来精明沉敛的眸子,眼底却并非审视,而是隐晦难言的,心疼。 司玲珑被小人所害坏了身子,显然这件事他也已经知晓。 哪怕过去待这个妹妹并不算亲近,甚至可以说严厉。 但他心底,始终将她放在重要的位置上。 听到这样的消息,如何不心疼。 司玲珑对上司瑾瑀隐晦又深沉的目光,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也顾不得假装虚弱,朝他露出一个笑,只道,“哥哥,我没事。” 却不想,她这个笑落在司瑾瑀眼中,却是十足的强颜欢笑。 饶是司瑾瑀素来稳得住,此刻也忍不住敛下眼睑,掩下眼底的心疼与悔恨,只在心底默默发誓。 此生,哪怕司家万劫不复,也定要还她一世安稳。 第346章 黎笙长大了 从司玲珑的角度,看不到此刻司瑾瑀的模样,但小黎笙生得矮,又凑在司瑾瑀边上,此时抬起脑袋,便轻易看到那人与之前不同的冷峻神色。 她看不懂那些复杂的情绪,只是下意识觉得他不开心。 粉嫩的小脸禁不住带上了丝丝担忧。 “哥哥?” 她试探着伸出小手想要拉他,察觉小黎笙的动作,司瑾瑀几乎是瞬间敛下眼底的所有情绪,似又恢复过去儒雅的姿态。 抬手,轻轻摸了摸小黎笙的发顶。 “上车吧。” 小黎笙下意识用脑袋顶了顶他宽大的掌心,而后乖乖点头,在蜀红的搀扶下上了御辇,坐到司玲珑的身边。 司玲珑就看着司瑾瑀走向队伍的后方,那里有他的商队。 小黎笙还在窗户巴巴看着对方的背影,“哥哥好像在哭。” 司玲珑这边刚准备给自己找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听到这话刷的坐直,“他哭了?!” 【不会吧?】 司玲珑简直不可思议。 她大哥可不像是个会哭的人啊。 小黎笙小脸似是纠结,又认真纠正,“没有哭,但是好像在哭。” 小黎笙太小,说不清那么具体的感觉。 就是,感觉他难过了。 司玲珑听明白了,心下一时有些愧疚,下一秒,杏眸又满是怨念地看向旁边的赫连越。 【都怪你,不带商量地就对外说我不能生育了,哥哥肯定是心疼我心疼到难过了!】 赫连越:…… 他能说什么呢? 自己挖的坑,自己在坑里蹲着吧。 小黎笙不知两人的眼神官司,自顾在自己的小荷包里翻了翻,最后翻出一块糖。 “玲珑,我可以把这块糖给哥哥吗?吃了糖,就不哭了。” “可以啊。”司玲珑自然应下,但队伍即将出发,也不好叫她一个孩子乱跑,便干脆掀了车帘,吩咐一名车旁随驾的小太监,叫他跑腿送块糖。 小太监立即恭敬应下,接过糖便飞快跑向队伍后方正整装准备出发的商队。 小黎笙送了糖,整个人这才欢喜了一些。 赫连越看着小家伙,忽然道,“黎笙如今说话顺畅许多。” 前几天还是两个字两个字的蹦,如今说话都是成串的句子了。 司玲珑听到这里扬了扬眉,“是啊。” 又在心里小小的得瑟,【你现在才听出来,我前两天就听出来啦。】 赫连越闻声只觉好笑。 这种事难道还要比试不成? 司玲珑如果知道赫连越的想法,一定会认真怼他。 这种养娃的成就感,你不懂。 她的目光又顺着小黎笙粉嘟嘟的脸颊往下看,忽的拉过小黎笙的袖子,嘟哝,“这袖子怎么好像短了?记得刚做的时候不是挺合身的么?” 赫连越顺着她的话也瞥向小孩的袖口,虽然不太明显,但确实是短了一点。 黎笙身上这一身还是让随行的绣娘照着尺寸做的,也不可能做短。 那就是,黎笙长大了。 司玲珑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两个从没有养娃经验的人此时心里只有同样的感受。 【小孩子,果然长得很快。】 小黎笙低了低脑袋,小手攥着自己的袖子,乖巧地不说话。 很快,去送糖的小太监回来,道,“司公子收到糖很是欣喜,叫奴才谢谢小黎笙,将那糖珍重地收下了。” 小太监回得利索又仔细,小黎笙闻言眼眸微亮,小脸笑得很是欢喜,司玲珑也觉得这差事办得好,直接摸出小金豆给他,“还挺机灵,这个赏你玩。” 小太监收到两颗小金豆,又惊又喜,恭恭敬敬接过。 赫连越看着小黎笙那因为司瑾瑀欣喜而开心的样子,想到回京后她大概率是要被送去司家的,想了想,忽的开口, “若路上无事,可先教黎笙读一些蒙学的三字经。” 富贵人家的孩子基本三岁开蒙,如今小黎笙说话也顺畅了,倒是可以学起来。 赫连越完全是随口一提,却不想司玲珑的心几乎是立刻提了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曾经被荃姐各种兵书支配的恐惧再次朝她袭来。 下意识坐直身体,然后,司玲珑认真而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读书这种事吧,要讲究一个从一而终,我觉得,还是等日后给她物色一个正经夫子,让夫子教她吧。” 【谁也别想让我继续读书,我要睡觉!我的目标是一路躺睡回京!我要成为一只猪!】 赫连越:…… 这真是,好别致的梦想。 有本事,你别在心里喊。 说出来。 第347章 生气了,要哄 圣驾的队伍在七日后行至湘柳,路上下了一场小雪,司玲珑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暖烘烘的御辇内,此时安静燃着袅袅清香,司玲珑躺在车内的小榻上,旁边挨着毛乎乎的胖狐狸,赫连越坐在小榻的另一边,榻边放置的小桌几上摆着一箱子的奏折。 赫连越翻开其中,只看两眼嘴角便是一抹冷笑,还未等他对这奏折做出评判,忽然,一只脚猛地朝他蹬来。 赫连越眼疾手快,几乎是瞬间松开奏折便抓住那只险些蹬到自己腰处的脚。 裹着绢袜,却依旧小巧精致,只一只手便能堪堪握住。 赫连越面无表情地扭头,就见脚的主人还自顾睡得香甜,仿佛对自己睡梦中蹬脚的行为一无所知。 赫连越挑眉,没有立刻放开她的脚踝,反而兀自抓在手里,另一只手兀自抓过桌上摆着的细笔,在她脚板的位置,隔着绢袜轻轻扫了一下。 睡得香甜的某人下意识缩了缩脚,却发现脚踝被握住,而脚底板那若有似无扫过的痒感,终于叫睡梦里的某人有了一点意识。 “霸哥,别闹……” 司玲珑嘟哝着似是撒娇,软软糯糯的一声,却叫赫连越原本还饶有兴味的表情瞬间沉下。 又是霸哥! 怎么又是这个霸哥?! 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他险些还要忘了。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喊这个名字了! 在意识放空的情况下每次都是下意识喊出的名字,说明这个霸哥是她极其信任的存在。 而且比自己更甚。 至少…… 他还没在这女人梦里无意识呢喃时听她喊过“阿越”。 想到这里,赫连越面色越沉,攥着她脚踝的手依旧不肯放开。 睡梦中的司玲珑终于感觉到脚踝被束缚的感觉,迷迷糊糊睁眼,就见阿越把着她的脚踝,脸上满是阴晴不定。 “阿越……”司玲珑迷迷糊糊,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嘟哝,“你抓我脚干什么?” 说完,不等赫连越开口,司玲珑却像是整个人醒过来一般,脚下都忍不住抖了一抖。 【该、该不会是我有脚臭,熏着他了吧?!】 赫连越:…… 【不对,我没脚臭!我一天天的可香了!】 赫连越原本臭着的脸都险些被她说得绷不住了,勉强板起脸,抓着她的脚踝又往自己跟前拽了拽。 “睡觉都不老实,自己把脚蹬过来,朕若不抓着,爱妃又要袭君不成?” 司玲珑原本听他说自己睡觉不老实还想狡辩,后面听到“袭君”两个字,瞬间又想起上一会被他说袭君的情景,连带着某个手指摩挲过唇瓣的羞耻画面,叫她耳根蓦地微热。 “你、你胡说。”司玲珑一边说,一边还要把脚抽回来,偏偏赫连越依旧把着不放。 司玲珑蹬了两下都没能抽回来,不知是车里过于暖和抑或是动作太大闹的,司玲珑只觉脸颊都忍不住有些烫。 “你快松开。” 赫连越却兀自看她,手上半点没有松开的意思。 司玲珑都没想到这位怎么变得这么无赖,饶是她自认为见过很多世面,都禁不住脸颊一阵一阵地烧红,连带着声音都带了几分软糯求饶的意思, “阿越,别,让人看到……” 【恋爱的酸臭味什么的,多熏人啊!】 赫连越自动忽略她心里的那句,面上依旧是一派沉稳清正的模样,“黎笙去了你兄长的马车,御辇内,只有你我。” 言下之意,不会被人看到。 却不防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原本趴在一旁睡着的胖狐狸刷的一下抬头看向他。 赫连越:…… 赫连越依旧淡定坚持,“没人看得到。” 胖狐狸顿时有些生气地起身,毛茸茸的胖尾巴似是显示着主人的愤怒,甩得极快,半晌,胖狐狸就像是赌气一般,转了个方向,直接将屁股对准两人,啪的趴下。 整个背影和胖屁股都仿佛在说—— 你们不把我当人! 生气了! 得哄! 第348章 霸哥是谁 司玲珑和赫连越对视一眼,司玲珑趁机将自己的脚从对方手里抽出来,转身费劲地把狐狸崽抱过来。 扭头却是一把塞进赫连越怀里。 意思十分明显。 【谁惹的谁哄。】 赫连越哪里会哄狐狸,只是看着怀里的胖球,道,“今晚让厨房给你烤鸡吃。” 司玲珑之前就把烤鸡的配方给了厨房,只是做出来的依旧和她有些许差别,但对于雪杀来说依旧是很有吸引力的。 狐狸耳朵当即动了动,漂亮的大尾巴也跟着飘了起来,但还是扭着屁股不肯立刻妥协的样子。 赫连越便加大筹码,“两只。” 胖狐狸的尾巴顿时啪啪甩起来,十分满意的样子。 司玲珑冷不丁被狐狸尾巴甩了一脸,好在雪杀不掉毛,只随手在尾巴上摸了摸,又顺着尾巴在它背上靠近尾巴根的部分摸了摸,雪杀顿时下意识翘起胖屁股,一副自在的样子。 赫连越看着她熟悉的撸狐狸动作,后知后觉地想起之前惦记的某个事。 凤眸转过,赫连越似是随意般的开口,问她,“爱妃先前可养过什么宠物?” 睡觉时被闹时习惯喊霸哥,说明对方也常在她睡觉时闹她。 男女七岁不同席,哪怕是亲生的兄妹,也不该如此没有男女之防。 赫连越倾向于宠物。 既然是兽医,自己养些猫猫狗狗也是正常。 司玲珑有些莫名他怎么忽然提起这个,脑子里下意识想到被她绝育了的猫猫狗狗。 虽然她有过很多的猫猫狗狗,但正经被她当宠物养的…… 还真没有。 但司玲珑也没想过赫连越问的是她,她想着这问的肯定是原主,也没有多想。 【原主有没有养宠物,我哪里知道哦?】 司玲珑便摇了摇头。 【摇头,可以是没有,也可以是不知道,这样也不算骗他啦。】 赫连越瞥她一眼,手里一下一下抚过雪杀蓬松的背毛,半晌,不紧不慢问她,“那爱妃刚才睡觉时嘴里唤的‘霸哥’,又是何人?” 司玲珑摸着雪杀的手骤然一顿。 显然怎么也没想过能从赫连越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我刚刚睡觉……喊霸哥了?】 她的表情过于愕然,赫连越甚至都不用读心,便直接了当地回了,“爱妃喊了,不记得么?” 司玲珑杏眸微微颤动。 要说不记得。 她隐约又好像记得。 【我好像……是说了……】 司玲珑一时有种掉马的感觉,脑中思绪飞转,却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如果赫连越不是先问她有没有养过宠物,她肯定直接说,那是她养的宠物。 但现在,这条路被堵住了。 “霸哥,其实是……” 司玲珑脑子疯狂转动,霸哥不是宠物,那就只能是个人,可是,谁家皇帝能接受自己妃子有个那么亲密到梦里都直接喊名字的人的存在? 她虽然跟阿越坦诚了系统的部分,但其中不包括自己是穿越来的这件事。 【那么问题来了,我要怎么跟阿越坦白,其实霸哥是我在现代的……】 赫连越没有理会她口中的纠结,只聚精会神听她心音里的解释,就在他即将听到那真正的答案时,御辇突然猛地一晃。 司玲珑的心音被骤然打断,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身下的御辇停了,下一秒,却听外头骤然陷入一片混乱。 “有刺客!护驾!” 第349章 混乱 赫连越的脸倏然沉下,在听到动静的瞬间,几乎是立即拉过司玲珑,连带着怀里的雪杀将人往下压。 下一秒,一支冷箭蓦地射入车中,从两人的头顶划过。 队伍几乎是瞬间陷入了混乱之中,尤其是队伍中间的嫔妃几个,在看到嗖嗖射过的冷箭时已是禁不住尖叫出声。 上百道穿着绿衣的蒙面刺客从左右两侧蹿出,一下子杀入队伍中间。 内圈的禁军在第一时间各自按着位置将周围的马车围在中间,外层的禁军则上前迎敌。 赫连越和太后所在的马车是保护最严密的地方,除了最初的那支冷箭,后来射出的箭在触及马车之前已被隐在暗处的暗卫纷纷打落。 赫连越冷眼看着外头不断冒出的绿衣,扭头将怀里的雪杀塞入司玲珑怀里,只说一句,“护好她。” 雪杀虽然胖,但该发飙的时候从不含糊。 赫连越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司玲珑。 但司玲珑不知道,以为阿越是让她护好雪杀,于是和怀里的雪杀同时点头。 一人一狐似乎相视一眼,眼神仿佛都在说。 你点什么头,我负责护你。 赫连越也禁不住看一眼这一人一狐,司玲珑像是为了向他展示自己的战斗力,忽然一撩裙子,赫然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 她虽然不会武功,但是真的有人撞上来她也不会怂。 赫连越:…… 车内说话的间隙,外头已是一片厮杀声。 司玲珑心里还记挂着蜀红和黎笙她们,但她也晓得现在这个情况不能贸然出去给人添麻烦,只是一手抱着雪杀,一手紧紧攥着匕首。 就在这时,雪杀耳尖忽的动了动,喉咙里竟发出低低的吼声,下一秒,马车竟是开始乱动起来。 车外,马儿混乱的嘶鸣声此起彼伏,不只是拉车的马,似乎队伍中所有的马都开始躁动起来。 原本被保护在中间的马车在马儿的躁动下跑动间撞倒了周围的禁军,连带着骑马的禁军也不受控制。 因着这突然的变故,禁军的阵容被险些冲散,原本稳稳的上风顿时落了下乘。 一片惊呼声中,却听侧方传来瑾心嬷嬷的呼喊。 “啊!太后!” 却是太后的马车因为马儿的躁动拉扯,直直冲开周围的禁军跑到御辇的侧方,却因跑得太猛,险些将车内的太后甩了出去,司玲珑一眼看去,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 “阿越!” 赫连越一眼看到旁边的太后,没有来得及思考,当即从车内飞身而出,脚下一跃,直接跃到太后的车前,腰间软剑抽出,一剑便将马儿牵着的缰绳砍断。 原本被马儿拉得乱撞的马车失去动力,往前滚了一阵总算停了下来,赫连越顺势将险些栽出车外的太后稳稳扶住。 然而不等他将人扶稳,原本他所在的御辇也开始不受控制,拉着御驾的八匹马同时发狂般的往前蹿去。 司玲珑被这突入其来的冲力惯得身子一个不稳,和雪杀一起摔在了车壁的最里间。 赫连越面色一凝,但周围眼见他出现的刺客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朝他扑来,邬烈连同一干暗卫立即现身,赫连越却顾不得其他,一脚踹飞一个飞身上车的刺客,同时喝令,“列一!” 一道黑色烈影如鹰般从暗卫中蹿出,无需言语,列一便干脆地追着御辇而去,但哪怕他轻功过人,却依旧不及八匹马全力奔跑的速度。 有骑马的护卫想要追上去,偏偏身下的马儿一阵狂躁,别说追车,不被直接甩下马去已是万福。 就在此时,一道骑马的身影费力控制着狂躁的马儿,穿过列一及周围一干护卫,快速朝着御辇的方向追去。 在堪堪靠近的瞬间纵身一跃,狂躁的马儿被他一脚踹得狠狠跪地,那人却是凭着这一脚的冲力,狠狠将自己撞进了御辇之中。 砰的一声,赫连拓整个摔进了车内,还未等他爬起身,却见迎面一道匕首的寒光朝他迎面而来…… 第350章 英雄救美 司玲珑好不容易在狂奔的车厢内稳住身形,冷不防一人从车窗整个摔入,她下意识以为是刺客,当即将雪杀往边上一放,提起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人的胸口扎下…… 赫连拓拼着全身的力气上车救人,却不防迎接他的却是她的匕首。 眼见匕首距离自己不过咫尺,赫连拓只觉呼吸都险些停滞,忙不迭出声制止,“是我!” 司玲珑手里的匕首堪堪停下,在看清地上的赫连拓时,整个都是懵的。 “怎么是你?!” 【狗男主,你来凑什么热闹?!】 赫连拓从得知她被他的人害得败了身子后,一路上对她都格外关注,在刺客现身时,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带人冲到御辇前护驾,本是为了在赫连越面前做出表现。 但在周围突然陷入混乱,赫连越朝太后而去时,他看到被马儿带得往前蹿去的御辇中的人时,却是下意识地朝她飞奔而来。 原想着护驾不成,自己也算是英雄救美了,哪怕摔进车的姿势不够帅气,他还是想着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她见到自己应该会感动不已。 赫连拓万万没想到的是。 瑟瑟发抖的美人没有,感动也没有,只有美人提着匕首凶悍地扑过来,差点把他当成刺客杀了…… 躺在地上,赫连拓嘴角抽了又抽,勉强开口,“来……救你。” 司玲珑:…… 【你不说是来救人,我差点以为你是被人踹进车来的……】 …… 另一边,禁军队伍依旧因为横冲直撞的马儿而陷入混乱之中,不少人被马车撞开,又被马儿摔下去。 霍山作为禁军统领,见此情景也顾不上其他,高声下令, “砍断马车缰绳,弃马!原地护卫!” 话落间,原本乱窜的马车缰绳被一一砍断,除去陈修容的马车因为蹿得太凶骤然停下翻了车,其他马车皆停在了原地。 然而陷入躁乱的马儿却没有立即离开,反而在原地横冲直撞。 队伍中,元樽所在的马车在马儿躁动的第一时间砍断缰绳停在原地,如月冷情的眸子扫过混乱的情景,而后微微眯起。 “灵生!”元樽朝着不远处死死护在另一辆马车前的灵生冷声道,“去西南方向,先将持皮鼓之人拿下!” 这些马,全是因为那皮鼓声而出现问题。 眼下混乱,皮鼓的声音不大,很难叫人注意得到。 这边灵生正护卫在蜀红和青绿的马车前,一边将扑过来的刺客斩杀,听到元樽的声音,下意识看向西南方向的密林处。 耳边似乎隐约能听到元樽法师口中所说的皮鼓声。 皇上曾有令,叫他护卫元樽法师左右,听他吩咐。 他既说起这皮鼓,那定然有问题。 但眼下,他根本走不得。 目光扫过身后的马车,看到里面明显受惊担忧的青绿,灵生咬了咬牙,正要护着两人往元樽法师的方向移动,却见,原本在旁护卫的戴江阔眼眸一深,直接命令灵生, “你在此护住法师和其他人,我去拿人!” 说罢,也不等人反应,立即孤身便往元樽所说的西南方而去。 却不知,因为他的突然抽身,原本的位置蹿出一名绿衣刺客,提刀就要朝蜀红的方向砍去。 蜀红心中一紧,下一秒,似是一道暗箭飞过,直直插入那绿衣刺客的胸膛。 第351章 混战 “蜀红!”带着奶声的一声急唤,蜀红扭头,却见一身红衣的小黎笙被司瑾瑀和另外两人护在中间,竟是朝着他们的方向快速而来。 刚刚那暗箭,显然是其中一人射出的。 蜀红心惊之余,忙不迭将小黎笙抱进怀中,口中不免责备,“谁让你乱跑的?!” 黎笙先前非要去司瑾瑀的马车与他同乘,按理说司瑾瑀的马车在队伍的后方,刺客的目标是皇上,后方的马车显然是最安全的。 蜀红也庆幸小黎笙正好去了后方的马车,谁承想,这孩子竟然自己跑到了前面! 如果不小心被流箭伤到,那可怎么好? 蜀红难得吼她,小黎笙吓了一跳,但还是乖乖说,“哥哥也担心玲珑。” 明知道最前方的队伍受到的冲击最大,司瑾瑀哪怕后方安稳,也不可能安然坐着任由前方的司玲珑陷入危险。 哪怕知道她待在皇上身边最是安全,但,谁又能保证呢? 司瑾瑀要过来,黎笙也闹着要跟上,只好将人一并带过来,眼见人到了蜀红怀中,司瑾瑀便朝她道,“跟着你的蜀红姐姐,我去前面找玲珑。” 说罢,带着两名护卫便径直冲入前方混战的队伍之中。 小黎笙眼睁睁看他离开,还要跟上,却被蜀红一把抱住。 这种情况下,她们不能去添乱。 安静待着,就是她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 此时队伍前方,几乎所有的绿衣刺客都拥在此处,赫连越和太后皆被安全护在中间,但也始终无法脱身,只能眼看着御驾被马儿拉得不见踪影。 绿衣刺客眼见久久无法突围,又一部分朝嫔妃的马车扑去,若是能抓到一两个嫔妃,也能逼得狗皇帝现身。 一名绿衣刺客将主意打在了最近的一辆马车内,好不容易撕开禁军的口子爬上马车,正要往里钻去,却冷不丁的,胸口被一把匕首直直插入。 那刺客甚至连一声惊呼都未来得及发出,下一秒,整个人便被一脚直接干脆的踹出马车。 顾清荃褪下厚重的斗篷,一身束腰窄袖长裙从车厢内走出,手中握着一把通体漆黑的匕首,正是在平城时邬烈为她赢下的那一把。 黑色匕首见血,匕身上却似乎没有染上半分血迹,只上面黑色的锋芒显出愈发妖异的光。 顾清荃就那样肃然而立,清冷的面上满是冷意,湘叶站在她的身侧,两把双刀握于手中,全然没有素日里恭谨干练的大宫女的模样。 顾清荃只扫一眼前方,看到只剩一辆太后的马车,狠狠拧眉。 “湘叶,随我护驾。” 顾清荃话音落下,整个人便干脆地跳下马车,快速朝着太后马车的方向而去,湘叶二话不说,护在自家主子身后,替她扫除一些障碍。 周围的禁军自然认得这是哪位主子,更清楚这位出身顾将军府,虽难得见她动手,却也不敢叫她伤着,忙跟着护在左右。 顾清荃就凭着一把匕首和周围的护卫,顺势撕开了外围的口子,还要自顾往里闯去。 邬烈正带着暗卫帮着禁军扫清那些不断朝这边涌来的绿衣刺客,只眼角余光一扫,便瞧见了那朵殊色身影,面具下的脸狠狠一沉。 眼见几名被她背后偷袭的刺客恼羞成怒,齐刷刷朝她杀去,邬烈一颗心沉下,毫不犹豫地一剑杀开身前的刺客,而后身法如魅,眨眼间便落在了顾清荃的身侧,剑光闪过,两名绿衣刺客应声倒地。 顾清荃倏然回眸,蓦地撞进邬烈带着沉色的眸中。 第352章 剧情错了 顾清荃那一瞬间,似乎感觉眼前的这人在生气。 哪怕他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看不出任何表情,但那眼神明显是在生气。 而且是生她的气。 顾清荃有些莫名,但却顾不得多想,仗着邬烈在侧,整个人更是凶悍地就要往太后的马车冲去。 只下一秒,却被人冷不丁拽住手腕。 顾清荃看到邬烈的动作,忍不住皱眉,不想,邬烈却将她往回一推,声音冷冽中带着难得的强硬,“回去,我会保护好皇上。” 顾清荃越发莫名。 邬烈身为暗卫营统领,保护圣驾理所当然,但,她身为忠烈之后,护卫国君也是她的职责。 他保护他的,管她做什么? 顾清荃正要开口,冷不丁看到邬烈后方袭来的刺客,立即抬手就要朝那人袭去,然而不等她的匕首触及那人,邬烈却是头也不回的挽剑后刺,直接将那绿衣刺客一剑毙命。 顾清荃心知眼前这人的武功远胜自己,但此时此刻,却叫她不得不多想。 他让自己回去,难道是嫌自己碍事不成? 眉心狠狠一拧。 她虽入后宫,但心中最不愿的,便是被人质疑她是女子碍事。 没有再与邬烈多言,顾清荃一手甩开对方的手,径自便要往圣驾的方向跑。 下一秒,耳边忽听一道破空声响,顾清荃心中一凛,下意识便要拿匕首去挡,一道身影却比她更快地从身后将她一把扑倒,只听一道闷哼声响,顾清荃尚未反应过来,眼前横冲的马蹄便朝两人踩来。 顾清荃忙转身抱着那人翻转躲避马蹄,雪尘滚过的瞬间,才发现刚才救她的竟是邬烈。 她张了张口,还未来得及说话,邬烈已将她往另一处无人的地方一抛。 顾清荃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还要再寻那人,对方已经隐入混战的队伍中不见了身影。 就在这时,自刺客围攻后耳边传来的阵阵低鼓声似终于停歇下来。 顾清荃眼见着周围原本还在混乱的马儿像是瞬间停止了所有的躁动,再次安分下来。 她心中似是划过某种猜想,然而未来得及继续深想,就见前方,被众多禁军围在中间的太后车架前忽然出现了一道身披玄色大氅的身影。 正是圣驾! 顾清荃正莫名圣驾为什么这时暴露人前,就见他一扬手,竟是带着一队人骑马从中间突围而出,朝着密林的方向奔去。 顾清荃一愣,一众绿衣刺客同样一愣,反应过来,纷纷朝着那队人马追了过去。 顾清荃看了看太后马车的方向,再看看那被护卫着逃离的圣驾队伍,一咬牙,拉过身旁的一匹马,便紧紧追了过去。 …… 另一边,赫连拓好不容易将马儿的缰绳斩断使马车停下,那原本躁动的马匹忽然又停了下来。 马车一路几乎跑到了无人的山林,赫连拓正转身要让司玲珑下车,耳边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眸色一凝,抬手示意司玲珑停下。 “我想贵嫔暂时还是先别下车了。” 司玲珑握着匕首的手微微一紧,似乎也察觉到不对。 果然,下一秒,一阵脚步声靠近,十数名绿衣刺客刷刷将马车团团围起。 赫连拓挑眉看着面前的刺客,只道,“圣驾不在此。” 为首那人只笑,“我们知道,这车里的当是皇帝近日专宠的美人,我等此番便是奉命,请皇上的小美人回去做客。” 那人话落,周围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赫连拓闻言,素来带笑的眉眼冷冷沉下,看着面前的一众刺客,眼底杀意聚起。 “贵嫔稍候,待本世子先将外头的杂碎解决了。”他声音微冷,带着寒凉的肃杀之意,又道,“别担心,很快。” 司玲珑:…… 司玲珑想说,她不担心。 作为本文的男主,她一点也不担心男主干不过这十来个刺客。 她此时更在意的是。 这个台词! 不对! 【这特么不是后面女主为民祈福赈灾遇刺时刺客对女主说的台词么?!】 【这剧情错了啊喂。】 第353章 打死不跳崖 司玲珑对于小说里的部分剧情记得并不十分清楚,但绿衣刺客加美人,她就想起来了。 这不仅不是现在应该出现的剧情,甚至这群绿衣刺客背后的主子,将来还会成为一把赫连拓用来对付阿越的致命的利剑。 想到这里,司玲珑对于眼前赫连拓根本生不出什么感动。 而在赫连拓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整个人已经朝那十数名绿衣刺客飞扑过去,他手中长剑行如流水,身为男主,赫连拓确有以一挡十的武艺,不仅一招一式利落干脆,身法还极尽优雅迷人。 司玲珑却没心思多看,她心里有其他的担忧。 【如果这里的剧情是按照白芊芊祈福遇刺那段的发展,赫连拓这里还真打不过这些刺客。】 果然,就在赫连拓与刺客纠缠之时,便有两名刺客伺机穿过他的防线爬上了马车。 司玲珑在那人探手要来抓她时,已是一匕首朝对方的胳膊狠狠一划,雪杀则趁机一口狠狠咬在了另外一人的胳膊上。 两道惨叫传来,瞬间吸引了赫连拓的注意,赫连拓因为一瞬的分神,险些叫刺客刺伤。 司玲珑见状忙道,“小心,他们剑上有毒!” 赫连拓眸色一紧,那些个围攻的刺客更是一愣。 她怎么知道他们剑上抹了毒?! …… 司玲珑当然知道。 【男主在这里会因为保护女主意外受伤,却发现刺客剑上抹了毒,因为这个,男女主在这段剧情里会陷入了危机!】 眼下阿越和禁军都被刺客拖延,这里只有她和赫连拓,如果赫连拓受伤,她自己肯定没办法解决这十几个刺客。 哪怕不喜自己被搀和进这段本来应该是男女主的剧情线里,司玲珑还是不希望赫连拓受伤。 赫连拓在听到她的提醒后,立即避开了那些朝他袭来的刀剑,而后飞身跳回车上,干脆利落地将那两名受伤的刺客挑飞。 因为马匹都被放走,这会儿也没办法驾车逃跑。 赫连拓想了想,干脆拉过司玲珑的手将她从马车里带出来,想要带她逃出这群人的围捕。 司玲珑却觉得这主意不是很妙。 带着她,那不是个拖累么? 【我躲在车里好歹还能跟雪杀一脚踹一个呢!还不耽误你发挥!】 【非要拉我下车跑吗?】 似是听到司玲珑的心音,那些绿衣刺客几乎是立刻朝两人围堵过来,赫连拓一边护着她一边与刺客缠斗,然而要一边保护人一边对敌,谈何容易。 眼见着一人的刀朝着司玲珑的背部砍去,赫连拓心中一凛,一手用力将人拽过,下意识抬臂一挡。 撕拉。 刀刃划破皮肉的声音叫司玲珑听得心下一凉。 哪怕不喜欢这个男主,看着对方毫不犹豫替自己挡刀,司玲珑心里还是难免有些触动。 身为男主,为真爱的女主挡刀就算了。 她跟他也不熟,何必给她挡? 她也不可能跟白芊芊似的被他感动得以身相许! 但很快,司玲珑便没时间琢磨赫连拓为自己挡刀的这一举动,因为眼看着伤口处的毒药开始发作导致赫连拓就要不敌,赫连拓忽然紧紧拉着她快速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司玲珑顺着他跑的方向往前看去,就见前方一片断崖…… 小说黄金规律,跳崖不会死。 男女主一起跳,还容易获得相互依靠的独处机会,是小说惯用的男女主角感情线发展的利器。 而原著的小说里,也有这一段。 司玲珑的脸瞬间黑了。 男女主一起跳崖可以解锁感情线,可她又不是女主!!! 【我一个有家室的人为什么要跟狗男主一起跳崖?cp搞错了啊喂!】 【不跳,打死我都不跳!】 司玲珑打定主意,当即双手拽住赫连拓就往地上一蹲,生生阻止了对方意图拉自己一块跳崖的壮举。 【跳崖,我只跟阿越跳。】 第354章 谁也别想拉我跳崖 赫连拓一开始追过来救人时,除了因为对琅贵嫔的愧疚,心里也存着点在赫连越面前立功的心思。 他以为自己游刃有余,却不想还是着了这些刺客的道。 为她挡刀时,赫连拓甚至忘了思考,只是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他已经害她今后再无法生育,怎么能叫她在他眼前受伤? 赫连拓以为自己可以坚持,但一如她所说,那刀上确实被擦了毒,在意识到自己因为中毒而明显不敌时,他想到的并不是自己要如何脱身,而是…… 她要怎么办? 这些刺客刚才言语轻浮地要将她带走。 那背后之人肯定是为了借此羞辱赫连越。 她若被带走,只怕会遭遇到更加不堪的下场。 只稍稍一想,赫连拓便觉得不能接受。 于是,目光在扫见旁边的断崖时,心里便已有了决意! 不能叫她落入歹人手中受辱,那便不如随他一起从悬崖跳下去,有他护着,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赫连拓说做就做,拉着司玲珑便一路往崖边退去,却不曾想,在他们距离生路还有几步远的距离时,她却似乎已经意识到他的意图,不干了。 赫连越一只手顾着抵挡刺客的纠缠,一只手拉着她。 在司玲珑完全不配合的情况下,他根本无法强行将人往崖边带,只能一边打一边拉她,沉声道,“快起来!” “我不!”司玲珑大声道,“你要拉我跳崖,门都没有!” 她一边赖在地上不肯起来,一边趁机抓着匕首,在下方偷袭那些个靠近的刺客。 那些刺客听到他们居然打算跳崖都惊了一惊,生怕没能完成主子的吩咐,都纷纷围了上来想要一举拿下赫连拓,却不防底下还有一个偷袭的。 有两个刺客反应不及,被司玲珑直接刺伤了小腿,赫连拓趁机将人一剑斩杀。 好不容易得了间隙,又忙去拉司玲珑。 “别闹了!难道你想被抓吗?!”赫连拓是真的急了,这女人怎么不识好歹?! 司玲珑趁机挣脱他的束缚,爬起身就往另一边方向跑。 “谁也别想拉我跳崖!” 【这特么就不是我的剧情!】 不能因为白芊芊被留在护国寺没跟着在这回京的路上,就这么糊弄读者啊。 司玲珑这会儿甚至都忘了去想,剧情线都偏到这种程度,那只系统怎么还能忍住不跳出来要求她修正剧情。 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跑! 远离刺客,远离赫连拓。 然而她刚跑出两步,身后便有刀风闪过,司玲珑下意识躲开,扭头却见赫连拓一个飞身挡在她的身前,下一秒,却因中毒体力不支而被一名刺客一剑挑飞。 司玲珑眼眸剧颤,眼看着又一名刺客提剑便要往赫连拓胸口刺去。 哪怕司玲珑一再说服自己。 【他是男主,受再重的伤也不会死。】 【那些刺客不会真的杀男主。】 然而身体却比脑子更快,司玲珑蓦地回身,抓着匕首便要阻拦那人的剑。 但她的动作看在训练有素的刺客眼里,无异于以卵击石,只轻轻一挑。 司玲珑连人带匕首便被直接挑开,整个人狠狠摔在了沙石路上。 “贵嫔!”赫连拓哑声惊呼,还要往她身边靠近,然而伤口处的毒素已然发作。 赫连拓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便脱力地往地上猛地栽去。 司玲珑看着彻底倒地的赫连拓,心下狠狠一沉,再看眼前朝她靠近的刺客,也顾不上掌心的刺痛,忙要伸手去拿那把被挑飞的匕首。 为首的刺客看着她的动作,轻蔑一笑,抬腿,就要踩住那只试图去拿匕首的玉手。 然而就在他的脚刚刚准备踩下的瞬间,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如电般猛地飞扑而来,带着尖牙的犬齿狠狠咬在那人的小腿上。 “雪杀!”司玲珑惊呼。 下一秒,雪杀胖乎乎的身影被那刺客一脚甩飞。 第355章 召唤 司玲珑眼看着雪杀被一脚甩飞摔在地上,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没有任何犹豫,抬手就拔下自己的发间的一根簪子,狠狠便朝着那人的腿扎了下去。 那刺客顿时又是一声惨嚎,还要抬手过来打她。 却见,原本被甩飞的雪杀在落地的瞬间又猛地一蹬后腿朝那人狠狠一爪抓去,圆滚滚的身子,落在司玲珑面前,凶凶地看着面前的刺客,忽然,仰头,嗷呜呜的属于狐狸幼崽的嚎叫声便朝着山间传开。 面前的刺客虽被赫连拓杀了一半,但剩下这些也半点没将司玲珑和这么一只家养的胖狐狸看在眼里。 那几次三番被弄伤的刺客更是发了狠地瞪向地上的一人一狐。 “劝你乖乖听话,否则直接老子宰了这狐狸崽子回去下酒喝。” 旁边的一名刺客冷笑,“这狐狸恐怕就是狗皇帝养的那只雪狐,狗皇帝那么喜欢,便把狐狸尸体直接留给他,至于人直接打晕带走,主子还在等着。” 那人话音落下,立即有两名刺客便要上前,然而还没等他们靠近,身后的林子里忽然传来一阵窸窣不寻常的响动。 几人下意识扭头,就见左右的林中忽然钻出了好几只狐狸,似乎是被刚才雪杀的叫声吸引过来。 那刺客只笑,“不过区区几只野狐狸……” 话音还未落下,就见林中动静更大,紧接着,一只又一只的野狐狸钻出,转眼间,便钻出了将近几十之数,这些狐狸有大有小,此时皆是面露凶性,一双双狐狸眼紧紧盯着面前的绿衣刺客,仿佛下一瞬就要群起而攻的模样。 饶是这些刺客做的是杀人之事,却也不曾遇到过这样的情景。 被几十只狐狸同时盯住的感觉,竟叫几人心下发毛。 他们下意识看向雪杀。 不敢相信,这些狐狸难道都是这只雪狐叫出来的不成? 司玲珑看着眼前的情景也是一愣。 先前她在玉台山上也曾见过一群野狐,但比起眼前的数量还有那明显带着攻击意图的模样却是全然不同。 饶是如此,看着这些刺客手里提着的刀剑,她心里依旧忍不住有些担心。 狐狸的数量虽多,但对上这些武艺高强还带着武器的刺客却未必讨得了好。 司玲珑手上下意识抓住地上的沙石。 就听面前,雪杀的叫声忽然仿佛变了个调。 她心中似有所感,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便将手里的沙子猛地往刺客脸上扬去。 这一下仿佛一个信号,原本和刺客对峙的野狐几乎是瞬间而动,一只只仿若炮弹般朝着几名刺客扑去。 那些刺客因为眼睛突然进了沙子,一瞬的迟钝便叫这些个狐狸逮到了几乎。 五六只野狐直接扑到一人身上,一只咬手腕,那刺客手中的剑瞬间落地,一只咬脖子,一只咬胳膊。 那些个刺客顿时发出阵阵惨叫。 好不容易撕开一只,又有其他狐狸飞扑过来,张口便咬。 那些刺客武器落地,对于狐狸的威胁更少,不多时,几人便被一群狐狸咬得浑身是伤,只能躺在地上哀嚎不断。 司玲珑确定那些狐狸不会攻击自己,又捡起他们的剑,一个个在他们身上补刀,不求致命,只是剑上的毒足以叫他们和赫连拓一样躺倒就够了。 忽然,雪杀耳朵动了动,朝着那群狐狸又发出几声低低的呜呜声。 那群狐狸顿时像是收到了讯号,纷纷丢下这些个刺客转身跑回林中。 下一秒,司玲珑耳边便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快速而来。 伴着一声熟悉而带着急切的“玲珑”。 司玲珑扭头看去,那为首马背上俊美如神谪的男子,不是她的阿越又是谁? 司玲珑眼眶瞬间一热,立即丢下手里的刀,朝着来人快跑过去,哇的一下委屈哭了,“呜呜,吓死我了,他们那么多人追着我杀,我差点就死了。” 赫连越将人紧紧抱在怀中,面上是惊惶未定的骇然沉色。 而跟着赫连越前来的列一面无表情地看看面前的贵嫔,再看向地上那横七竖八躺着的刺客。 这是……差点被杀? 第356章 救命恩狐 如果不是刚才远远看到她提着刀的样子,他们或许会信了眼前这就是个柔弱无害又可怜的小嫔妃。 赫连越虽然也注意到倒在地上的刺客,但比起她有没有受伤,这些刺客究竟是死了还是其他的显然都不重要。 “别怕,朕来了。”赫连越沉着声说着,又将怀里的人拉开仔细看她身上的伤。 因为之前在车里撞来撞去,后面又被拉着跑,司玲珑几乎是前所未有的狼狈,头上的发髻散了,身上衣裙也被磨破了几处脏污,再看那手掌处的擦伤,血迹与沙尘几乎混到一块。 在他印象里,眼前的人素来是有些娇气的,这样的伤,她一定很疼。 果然,看到自己手上的伤后,司玲珑心里就呜呜喊起了疼。 【呜呜……我说怎么这么疼……得赶紧消毒啊。】 赫连越觉得也是,抬手示意霍山带人上前,一部分人过去将几个刺客绑起来带下去。 司玲珑又忙指着旁边躺着的赫连拓,“阿越,厉王世子中毒了。这些人刀剑上都带了毒,看看身上有没有解药,万一没有,我也给他们一人身上抹了一刀,回头问他们要解药。” 司玲珑虽然依旧对赫连拓没什么感觉,但他到底是拼死救过自己的,除开他想拉着自己跳崖这事,赫连拓对她真的是仁至义尽。 虽然知道男主不可能被这么点小毒就弄死了,但还是开口让人赶紧去找解药。 赫连越察觉她对赫连拓态度有微妙的变化,没有多言,示意列一过去搜解药,毕竟这种事情,暗卫最是明白。 很快,列一便从一人的暗兜处摸出一瓶解药,仔细辨认过便给赫连拓喂下。 赫连越又命人拿了水来,先给司玲珑清洗一下手上的伤口。 具体的处理还需要回到队伍让御医来。 司玲珑在最初的劫后余生后,也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这茬。 “太后那边怎么样了?刺客都解决了吗?” 赫连越点头,“邬烈带人引开了半数的刺客,剩下的已经处理了。” 除了剩下几个活口,其他的他直接命人就地格杀。 若非邬烈当时穿上他的大氅假扮成他引开了半数的刺客,他也没办法这么快脱身带人赶来救她。 而没有了周围需要护卫的人,凭邬烈的手段,应该很快便能将那些刺客解决掉。 雪杀从刚才开始就在两人脚边打转,好不容易等来救兵,就见两人抱在一块,完全不搭理自己。 它毕竟是只懂事的狐狸,就在旁边等着他们抱完。 结果两人结束拥抱,又在一起说说说,雪杀顿时急了。 蓬松的大尾巴啪啪地甩来甩去,一副恨不得将两人注意力吸引过来的样子。 刚刚得救那还是靠它喊来帮手呢! 这是你们对待救命恩狐的态度吗?! 似乎是察觉狐狸崽的情绪不对,司玲珑又蹲下身,因为手上有伤不好碰它,便将脸凑过去想跟它蹭蹭。 “雪杀今天救了我呢。真棒。” 雪杀原本还气呼呼的,看她这样,傲娇的小脑袋勉为其难地凑过去给她蹭蹭,狐狸脸上似乎还带着几分自豪。 又抬爪在赫连越腿上扒了扒,示意他看自己身上的战迹。 因为刚才攻击那些人被甩出去,雪杀原本干净漂亮的白毛都沾了不少的脏污。 原来漂亮的胖狐狸都成了泥坑打滚过的野狐狸。 这不能忍。 雪杀就那样昂着脑袋看向赫连越,表情里满是傲娇与严肃。 毛脏了,快抱我回去洗洗。 第357章 我没担心过 赫连越听着司玲珑刚才的话,再看向旁边倒地的那几个绿衣刺客身上大大小小的明显是狐狸咬出来的口子,也知道这胖狐狸干了什么好事。 难得没有嫌弃,亲自弯腰便将脏兮兮的胖狐狸抱起。 又伸出另一只手牵住司玲珑的手腕,将一人一狐带到马上。 赫连拓被喂下解药缓缓睁眼时,看到的便是赫连越将司玲珑抱上马的场景,目光落在马上那人的身影上,见她显然无碍,又闭上眼。 嘴角却似勾起一抹笑,却似自嘲。 …… 圣驾队伍遇刺,为安抚受惊的太后和妃嫔,禁军队伍就近在附近找了一处地方扎营,同时等待最近的湘柳军前来。 赫连越带着人回来时,司瑾瑀和蜀红等还在焦急等着,看到被皇上圈在怀里坐在马上安然无恙的人,顿时松了口气。 待人下马看清她手上的伤势却又脸色一变,青绿更是差点哭出来,“贵嫔怎么弄成这样了?” “就是跑的时候摔了一跤。” 说罢,又在心里苦兮兮地补充,【摔完还拿着刀跟人干了一架,痛死宝宝了,沙子都卡肉里了呜呜呜……】 司玲珑都不敢去看自己手上的伤口,只光是想想就觉得无比肉疼,是真肉疼那种。 司玲珑不想说自己是怎么死里逃生,显得矫情,毕竟这次遇袭,死伤比她严重的更多得多,她一个被保护的,真没必要哭惨。 司玲珑面上装得十分稳得住的样子,赫连越却只觉心疼,立刻叫来御医给她清洗伤口。 御医又将伤口细细冲洗一遍,便拿着小镊子开始挑出渗进血肉里的沙粒。 司玲珑这下哪稳得住,呜的一声扭头就把自己埋进赫连越怀里。 “痛……” 【呜呜,这是什么人间酷刑?我手是不是要留疤了?】 赫连越心头一颤,一手将人紧紧抱住,凤眸冷冷扫向面前的李御医,沉声道,“小心些。” 李御医都忍不住擦汗。 这样的伤口,想要清洗自然不可避免的会碰到血肉,而且贵嫔这不只是简单的擦伤,那沙子都是被挤进去的,清理起来自然是要受些罪的。 顶着压力,李御医迅速将手上的脏东西都清理干净,之后上药包扎一气呵成,司玲珑一身冷汗都下来了,埋在赫连越怀里,整个人都没了力气。 黎笙走到司玲珑跟前,小手搭在她膝盖上,小脸满是担忧地看着她,半晌小心翼翼摸上被包扎好的手背,细声道,“玲珑不痛。” 司玲珑朝小黎笙笑笑,下意识抬手想捏她小脸,又发现自己两只手都被包成了馒头,于是又拿脑袋蹭了蹭她。 “我没事了,黎笙今天有没有被吓到?” 小黎笙摇了摇头,指着旁边的司瑾瑀,“哥哥保护我,黎笙好好的。” 司瑾瑀一直沉默站在边上,面上少了素日里儒雅的温和,微微透着股冷意,触及司玲珑朝他看来的目光,这才稍稍缓了缓脸色,道,“御医用的伤药极好,你好好养着,别担心会留疤。” 司玲珑十分淡定点头,“嗯,我没担心过。” 赫连越瞥她一眼。 刚刚埋在他怀里呜呜喊着担心会不会留疤的难道不是你? 这边正说着话,帐外又有一道声音传来,“臣戴江阔,求见皇上,并有一物呈予陛下。” 赫连越听到来人的声音,想起这是禁军副统领,先前回来时,便是他负责将太后等人安置妥当,于是示意福泰。 福泰当即传唤,“进。” 司玲珑对这人不熟,只是抬眼间,看到一旁的青绿在听说皇上让那人进来时,嘴角不易察觉地撇了撇,似是不快。 杏眸微眨,司玲珑有些纳闷。 这又是怎么? 第358章 他不要脸 司玲珑没有说话,只见帐子掀开,身穿禁军银鱼服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倒是一副俊朗开阔的相貌。 司玲珑对这人有些印象,霍山的副手,据说挺能干的样子。 就见来人先是恭恭敬敬地朝着赫连越和司玲珑行了一礼,道,“皇上,适才刺客突袭,一片混乱,臣得元樽法师指点,拿下那扰乱马群的罪魁祸首,发现马匹失控皆是因为这皮鼓所致,特来奉于陛下。” 说着,双手托起,将一个差不多巴掌大的皮鼓呈上。 司玲珑有些意外。 刚才那些马集体发疯的情形她还记得,先前也纳闷过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闻言下意识就看向那人手中的皮鼓。 与一般的手鼓不同,一般用来制鼓的多用牛猪羊马这类动物的皮制那鼓上的皮呈青色,上面还带着青色的毛发,明显不是常见的动物鼓皮,更别说这鼓皮还有让马匹统统失控的作用,这就很玄乎了。 司玲珑想到一个可能。 【难道是妖兽皮做的?】 【霸哥说过许多妖兽身上皮肉甚至毛发都有特殊用途,这个皮鼓难道也是?】 赫连越又听到熟悉的“霸哥”,眉心微微一跳。 “霸哥”……居然会说话。 会说话的,那就不是宠物。 是个人。 脸色稍沉,俊美的面上莫名带上了沉沉的压迫感。 戴江阔注意到皇上的脸色,只当皇上是知道这个能叫马儿失控的皮鼓才沉了脸。 想想也是。 这般奇特之物,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也没能想到这么小小的一件东西竟如此邪门。 甚至于,若两军对战,用这东西迷惑敌军的马匹,这简直不敢去想。 那背后之人究竟是何等人物。 赫连越在最初因为霸哥而分神一瞬后,很快也想到了这茬,只觉得这东西确实棘手。 “传元樽法师来见。” 赫连越沉声吩咐。 既然是元樽法师指点,那就说明,对方或许清楚这东西的来历。 按司玲珑的说法。 元樽是有点玄学在身上的。 与其胡乱猜测,不如直接问个清楚。 一旁的福泰闻言亲自去了,赫连越又对戴江阔点头表示了认可。 “此事你有功,当赏。” 戴江阔似是受宠若惊,单膝跪地,正声道,“此乃臣职责所在,不敢邀赏。” 话虽如此,但单阻止了马匹失控,这便是一件大功。 若非马匹及时安分下来,赫连越也不可能带人及时赶去救下司玲珑。 更别说在他们回来之前,戴江阔作为副统领妥善安排了收尾工作并将太后一行安置妥当。 “有功当赏,是你应得的。”赫连越道,“待回宫后,朕会论功行赏。” “谢皇上!” 戴江阔阔声应下,司玲珑却见一旁的青绿一脸的不痛快,甚至还有些气闷。 担心这姑娘在遇刺时受什么委屈,司玲珑趁着元樽法师还没过来,示意青绿和蜀红陪她到后帐更衣。 直到周围没人,这才问她,“说吧,那位戴副统领怎么惹你了?刚刚瞧你对他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青绿没想到自己的小情绪还被主子发现了,一时有些羞愧,却是低着脑袋,咬唇不语。 青绿向来大大咧咧,有话直说,哪里还有这样的时候,司玲珑当即故意板起脸,硬声道,“到底怎么了?说。” 青绿被她唬了一下,看一眼司玲珑,而后破罐子破摔似的,憋着气骂, “他、他不要脸!仗着自己是副统领,抢旁人的功劳!” 第359章 不磊落 司玲珑闻言挑眉,旁人? 就听青绿小嘴叭叭地说, “元樽法师当时明明喊的是灵生大人,大人那时忙着保护我们顾不上,副统领听到这话,把所有的刺客都丢给灵生自己去找那个敲皮鼓的。 是灵生大人一路护着我们,才叫我们脱了险。 后来霍统领和皇上去寻贵嫔,也是灵生安排这禁军收拾残局安置太后娘娘,结果那副统领回来一接手,这些就都成了他的功劳!” 青绿显然是憋坏了,越说脸上越气。 司玲珑倒是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茬,下意识看向一旁的蜀红,蜀红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却也不像青绿这样激动,只是有一说一, “马匹失控,整个队伍都受困,戴副统领为了解决这个困局,抛下刺客优先处理此事也是理所应当。” 青绿听到蜀红这一句,顿时跺了跺脚,气道,“你、蜀红姐姐你怎么还帮着他说话!明明我们才是一处的!” 蜀红瞥她一眼,没有理会,自顾自接着道,“只是后面灵生大人一力处置善后,功劳却被副统领领受,虽这也是宫中上位者的常态,但到底不够磊落。” 青绿虽然觉得蜀红没帮着自己一起骂人不痛苦,但听到这里还是连连点头,像是终于找到合适的词形容对方,“对,他不磊落,就是不要脸!” 哪怕这种领功的事是宫中常态,但灵生的干爹可是霍山,他的功劳要领也该是让霍山领,凭什么给了这个副统领? 青绿就觉得对方不要脸。 蜀红听到后面那句,忍不住干咳一声,没有说话。 司玲珑却是听明白了,总结一句, “敢情你就是为你的灵生大人抱不平啊。” 青绿对灵生有心,这事也不算什么秘密,青绿也从来不藏着掖着。 但这么明晃晃被说成“她的灵生”,饶是青绿都忍不住羞红了脸,再次跺了跺脚,“哎呀贵嫔!奴婢是在说正事呢!” 说是如此,但这事要是换成其他人,司玲珑不信她会愤愤不平。 说到底,人们对于自己人总是下意识更维护的。 这就是所谓的护短。 “皮鼓的事,就如蜀红说的,确实怪不到这个戴副统领,至于灵生的功劳,回头有机会我在皇上跟前提一嘴,不过皇上向来无所不知,就算我不提,他肯定也知道的,你就放心吧。” “真的?”青绿眼眸清亮地看着自家贵嫔,叫司玲珑一阵好笑,忍不住抬手敲她,“看你这心眼偏的。” 敲完,才想起自己手上刚包扎完,登时又疼得一抽,蜀红和青绿忙不迭将人扶好坐下,又小心伺候着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待收拾妥当,再过去时,元樽法师已经到了。 这时带雪杀去清洗的宫人也抱着雪杀回来,原本脏兮兮的野狐狸又成了干净漂亮的雪狐,元樽目光下意识扫过它毛色纯净的毛发,确定无碍,这才重新转向赫连越。 正要开口解释皮鼓之事。 忽然,外头霍山匆匆入内,却是脸色凝重,“皇上,邬烈大人带走掩护的一队禁军已经回来,但邬烈大人和剩下的暗卫没有回来。” 他说着,顿了顿,声音更沉,“荃妃娘娘也出事了。” 赫连越登时面色一沉,问,“她出什么事?” 霍山面色同样凝重,“据荃妃娘娘身边的湘叶说,娘娘不知当时离开的队伍是邬烈大人带人假扮,就追着邬烈大人去了,结果娘娘追击刺客时,一个不慎,与邬烈大人一同坠下了东边的断崖。” 司玲珑:??? 死去的剧情又来攻击? 第360章 为娘的好大儿 司玲珑从来没有一刻那么希望系统出现。 毕竟这一天内各种跳崖的巧合,实在叫她不得不多想。 【剧情线是彻底崩了吗?】 【我和赫连拓跳崖不成,就让邬烈和我荃姐跳?剧情是规定今天必须有人跳崖是么?】 【疯了吧。】 赫连越下意识看向司玲珑,眉心微蹙。 她和赫连拓,还跳崖了?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又很快被他抛到脑后,眼下更重要的还是邬烈和荃妃的事。 哪怕知道有邬烈在,顾清荃不会有事,赫连越依旧禁不住面上一沉。 “湘柳军还有多久到?”赫连越沉声问。 霍山道,“约莫还有一个时辰。” 赫连越点了点头,径自安排,“先拨出一队人马前往搜救,待湘柳军过来后,派他们与禁军一同搜寻,湘柳军对周围地势教熟,更适合找人,必须要在天黑以前找回荃妃几人。” 霍山当即领命退下。 赫连越这才重新看向元樽,抬手示意,“请法师接着说。” 此次刺客背后的指使尚未查清,赫连越必须尽快了解对方手中的筹码。 这皮鼓显然是个麻烦东西。 元樽心知赫连越眼下没有心思追究旁的,也不拐弯抹角,径直开口, “古籍上曾经记载一种叫做风狸的小兽,它们长得似貂,却通体青色,外皮更有如皮囊般韧性十足,火烧不死,刀砍不入,而用这风狸的皮做成的皮鼓,敲打时便有使牲畜陷入混乱不受控制的能力,我也是隐约听到鼓声,还有当时混乱的情形才想到此物。” 元樽说到这里,顿了顿,忽而看向司玲珑,眸中透着一股通透的清明之感。 “琅贵嫔或许应该听过。” 司玲珑突然被点名,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对上元樽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下意识摆手,“没,我也没听过,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貂!” 【尼玛,我还真听霸哥说过这貂!】 赫连越:…… 所以霸哥到底是谁? 但显然,这不是质问这个的场合。 又听司玲珑兀自在心里解释。 【风狸,又名风生兽,因为皮囊太韧,一般人根本弄不死,就算侥幸弄死了,只要口里入风,它又能重新复活。】 司玲珑想着,下意识看向赫连越手里拿着的皮鼓。 【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儿是怎么处理的,但这东西放在阿越身边显然有些不保险。】 甚至还有些危险。 司玲珑正纠结该怎么让阿越把东西封存起来不让它继续见风,就听元樽道,“此物既落入皇上之手,便是缘分,只是这风狸的皮鼓素有邪性,皇上若要保存此物,最好寻菖蒲用牛皮纸将皮鼓仔细包好,不得见风。” 司玲珑闻言,就差没直接给元樽直接竖个大拇指了。 又扭头看向赫连越,眼神里满是殷切。 【快,听他的话!】 赫连越有些哭笑不得,但既然司玲珑对此有了解,他自然相信她的话。 “便依元樽法师所言。”赫连越说着,扭头示意一旁的福泰去安排。 司玲珑见状更是松了口气,杏眸直直看着赫连越,眼底满是欣慰。 赫连越与她对视一眼,正要以眼神安抚她,却听,某人心底不无欣慰地感慨。 【不愧是为娘的好大儿,真听话。】 赫连越嘴角狠狠一抽。 而后面无表情,手上蓦地用力,想象手中的皮鼓便是某人的脸。 一副恨不得要将手里的皮鼓捏碎的样子。 第361章 可耻的心动 另一边,断崖之下。 顾清荃站在崖底,身上的衣裳被崖底积聚的泥坑弄得湿了半边,尽管狼狈,却并不以为意,她一只手拉着邬烈的胳膊,替他仔细查看骨头的伤势。 先前坠崖时,邬烈整个把她护住,是以她除了摔在泥坑弄脏了衣裳,身上并没有受什么伤,反倒是邬烈,在两人险些撞上山壁时抬手替她挡了一下,导致胳膊明显错了位。 “我先前在军营里看过军医怎么治这个。”顾清荃检查完情况后,十分有把把握地开口,“你别乱动,我帮你把骨头正位。” 邬烈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没有说话,只是显然是任由她动作的意思。 顾清荃便一手握住他的上臂,另一只手扶着他下臂的位置,虽然说得十分有把握,但事实上,这是她第一次给人上手。 按着之前军医的动作,顾清荃手上猛地一个用力。 没有听到熟悉的咔哒声,只有邬烈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 顾清荃拧眉看着他的脸色,语气里难得带了几分心虚,“是不是没成功?” 邬烈摇头,低声道,“不,属下已经好了,多谢娘娘。” 顾清荃看着他的脸色,不大相信,“那你动一动。” 邬烈没有说话,动作自然地动了动。 顾清荃见状,面上难得露出些许愉悦之色。 她出师了! 果然,这样的小伤难不到她。 “既如此,我们得快些想法子从这里离开才行。”顾清荃说着背过身抬头看向头顶的山壁。 邬烈就在她扭头的瞬间,迅速移动到一旁的山壁旁,一只手按在错位的一处,然后蓦地往山壁上一撞,只听咔哒一声,错位的骨头明显正回原位,整个过程也不过眨眼之间。 顾清荃听到声音扭头,下意识问,“什么声音?” 邬烈面色如常,只道,“属下在适应归位的胳膊,许是动作大了些,发出了些动静。” 顾清荃顿时严正了颜色,“你的胳膊刚刚错位,不能乱动。” 邬烈颔首,“属下明白。” 然后乖乖不动。 这时,两名暗卫从另一处走了过来,显然是先前随他们一同跳下断崖的。 只见一人恭敬朝邬烈禀报,“首领,我们二人查过地势,崖下凝着冰,想要爬上去只怕很难,只能顺着崖底的谷道走出去。” 那人说着指了指他们回来的方向。 邬烈颔首,示意顾清荃上前,待走出暗处,却发现她身上的衣裳着实有些狼狈,不止沾了泥土,还有半边都是湿的。 崖底都是寒气,这般穿着湿衣裳,对女子身体不好。 犹豫一瞬,邬烈朝顾清荃道,“崖底湿寒,娘娘衣裳湿了,恐伤身体,娘娘若不嫌弃,可换上属下的衣裳。” 顿了顿,又忙补充,“属下并无二心,若有唐突,还请不要怪罪。” 顾清荃闻言眼眸微动,她身上的衣裳确实穿着有些难受,但她向来自诩不是个矫情的人,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提出来。 没想到邬烈如此细心,再看向对方身上属于暗卫营的暗纹劲装,穿在男人身上极尽合身,衬得那一身宽肩窄腰,不仅仅是好看,更是利索神秘。 顾清荃可耻地有些心动了。 “这……我倒不嫌弃,可你穿什么?” 总不能叫他穿一身单衣,或者自己的衣服? 邬烈听她没有嫌弃,似是松了口气,只道,“娘娘身子要紧,属下无碍。” 邬烈说着,走到一处山壁突出处,背过身,就要换下衣裳,一旁的暗卫见状,忙不迭上前,义正言辞, “首领,属下衣裳干净,不如属下换给娘娘吧。” 说着,背过身作势要解自己的腰带。 下一秒,腰处却叫一只手牢牢按住,那人抬头,便见自家首领眸色沉沉地盯着他,声若冷铁,一字一句, “不用。” 第362章 看把你蠢的 说话的是这次跟着邬烈的战七,比起其他暗卫的寡言冷脸,战七相对更懂得表达自己的想法,此时更是殷勤地想要为自家首领代劳。 虽说他们当暗卫的都不怕冷,但总不能他们穿得好好的,叫自家首领穿着一件单衣,那像什么样子。 “首领,属下知道你体恤下属,但属下愿为首领分忧,首领不用担心,属下抗冻。” 说着,还要去脱身上的外裳。 邬烈却将人按得更紧,声音里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一般,“我说了,不用。” “可是……” “没有可是,闭嘴。” 另一名暗卫护在顾清荃左右,两人远远站着,却依旧能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 好半晌,直到后头的动静消失,身后刻意传来的脚步声靠近,顾清荃这才转身。 却见邬烈身上依旧穿着一件黑色劲装,只是制式稍有不同,而他手里拿的,则是他身上原来穿着的那件,带着属于暗卫首领特有的暗纹,制式上显得更加大气。 而暗卫营所穿的劲装料子是皇上命人特意制作的,不止防水,更比寻常衣料更加保暖。 这也是邬烈为什么想叫她换上衣裳的原因。 顾清荃再一抬眼,就见那名为战七的暗卫身上只剩一件暗色里衣,正一脸莫名地跟在邬烈身后。 显然,如他所愿,邬烈穿上了他身上的劲装,而属于的邬烈的那件,现在却到了她的手上。 没有多想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来回换,顾清荃已经将属于邬烈的那件暗卫劲装拿在手中。 心里没有身为妃子在外更衣的紧张,更多的,竟是雀跃。 实不相瞒。 这身暗卫劲装,她是羡慕过的。 不只是因为那流畅干练的设计,更是因为这身衣裳所赋予的身份。 天子暗卫,随时候命。 是她的梦想情衣了。 顾清荃几乎是没有半点心里负担地就在隐蔽处将衣服换上。 诚然邬烈的身形相较她明显过于高大,在他身上修身妥帖的衣裳,穿在她身上明显的不合体。 饶是如此,也一点不耽误顾清荃对于穿上这身劲装的雀跃心情。 可惜,这地方竟没个铜镜。 顾清荃仔细将边角整理妥当,这才走出来。 “你们转过来吧。” 原本背对她站着的三人这才敢转身,邬烈看到她这一身装束时明显愣了一愣。 原本利索修身的劲装穿在她身上多了许多闲余,顾清荃却仔细将多出的部分收拢,过长的袖子收入皮质束袖之中,宽大的上衣被腰带紧紧束起,愈发显得那腰身盈盈一握。 为了与这一身衣裳相衬,顾清荃还特意解了发髻,将一头乌发高高竖起,叫她整个人越发显出一种利落的风姿。 邬烈只一眼,便蓦地低下头,不敢再看。 想到她身上穿着属于自己的衣裳,饶是邬烈素来情绪冷敛,心下的跳动依旧有些乱了频率。 顾清荃却没多想,只觉自我感觉良好。 穿上这一身,仿佛走路都仿佛带起了风,她现在甚至有种能一脚把这阴冷的崖底的错觉。 心里雀跃着,面上却依旧维持着自己身为嫔妃的矜持与高冷,只道,“走吧。” 邬烈颔首,步伐如常地护卫在她前方。 战七和影五走在后头。 战七摸了摸自己明显单薄的里衣,再看前面的两人,忍不住小声嘀咕,“我比首领身形还要小些,首领直接把我的衣裳给娘娘岂不好?实在多此一举。” 一旁的影五闻言瞥她一眼,默默无言。 战七察觉他眼神里的鄙夷,当下小声质问,“你这什么眼神?!” 影五又瞥他一眼,半晌,只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看把你蠢的。” 第363章 朕无所不知 莫名被说蠢,战七才不接受。 他哪里蠢?! 看他刚才,多主动,整个暗卫营里,能为老大主动分忧的只有他! 影五这块木头,也好意思说自己蠢? 这人一定是在嫉妒自己。 战七如是想着。 不见影五看向前方一前一后走着的两人,板正无波的面上,隐约透出些许凝重和忧虑之色。 首领素来不与女子亲近,如何会愿意将自己的衣服给旁人穿。 更何况,那还是皇上的…… 影五不敢多想,却又不得不多想。 心底更多的是对自家老大的担忧。 …… 这边邬烈带着顾清荃几人走出崖底,朝着原来的官道方向而去。 营帐这边,眼见日头渐晚,赫连越依旧没接到找回顾清荃的消息,饶是司玲珑知道邬烈和顾清荃不会有事,心下也难免有些忧心。 不是忧心他们的安危,而是忧心她荃姐。 身在古代,又是女子,一夜未归对于一个女子的伤害,司玲珑也是知道的。 这也是她之前死活不愿意跟赫连拓一块跳崖的原因之一。 哪怕她一身清白,传出去都难免要被人泼脏水。 【古代就是麻烦!】 司玲珑啧了一声,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正想着,就见一只小手又小心翼翼摸上她包扎得跟馒头一样的手背,低头,只见小黎笙皱着小脸一脸担忧,奶声询问, “玲珑又痛了吗?” 司玲珑下意识摇头,摇到一半,忽然像是想到什么,看着眼前的小黎笙,眼眸微亮。 “粉粉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小黎笙大眼眨巴地看她,小脸茫然又认真,点头。 于是,出发寻人的湘柳军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里,被塞了一个粉嫩可爱的小团子。 “黎笙嗅觉灵敏过人,说不定可以找到荃妃姐姐的下落。”司玲珑如是解释。 小黎笙也记得那个虽然不喜欢笑,但会给她糕糕吃,还让玲珑读书给她听的姐姐,当即认真点头。 那个姐姐的味道,她记得。 湘叶虽然有些怀疑司玲珑这个主意靠不靠谱,但眼下也唯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些军爷只怕不会照顾孩子,还是奴婢跟着一块去吧。” 她虽是女子,但好歹学过武,体力自然比寻常宫人要好一些。 更别说要找的还是她的主子,她跟去理所当然。 司玲珑就将小黎笙交给湘叶,又嘱托小黎笙,不要勉强,注意安全之类的。 小黎笙都一一点头应了。 剩下的,便只能交给他们了。 赫连越又让灵生随行照看,这才带着司玲珑回了帐子。 这一整日实在混乱,好些事情都尚未梳理,更别提歇息。 司玲珑想起之前青绿跟自己打的小报告,想着灵生确实委屈,决定帮他在赫连越面前吹吹耳边风。 【得先铺垫一下,不然阿越一下就知道我是来给他吹风的。】 一旁的赫连越瞥她一眼,默不作声,等她铺垫。 就见司玲珑看一眼面前摆着的糕点,当即感慨,“禁军果然训练有素,短短半天时间各个营帐都安排得妥妥当当,还有小糕点吃。” 赫连越似笑非笑,配合道,“嗯,御膳房当赏。” 司玲珑小心思微动,凑近他一点,徐徐善诱似的,“也是禁军把各处都安排妥当,御膳房才有心思给皇上做点心啊。你看咱们刚回来那会儿,到处就都井井有条了。” “嗯,确实。”赫连越继续配合,也不点名。 司玲珑就问他,“那阿越,你知道之前是谁安排得这些事么?” 【你肯定不知道,是灵生,才不是那个戴副统领。】 赫连越挑眉, “朕当然知道。” 朕无所不知。 尤其是某人就在跟前的时候。 第364章 幕后之人 “你知道?”司玲珑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 【阿越怎么什么都知道?不是诓我呢吧?】 司玲珑有些怀疑。 赫连越面上一派淡定自若,拿眼睨她,语气四平八稳,“戴江阔虽有些本事,但心思也确实过于活络,他做了什么,灵生又做什么,朕心里清楚得很。” 司玲珑一双杏眸缓缓睁大,表情里明显写着不可置信以及后知后觉的……崇拜。 【简直神了我的越!】 司玲珑一个屁股墩挪到赫连越边上,看向他的眼神里都仿佛闪动着小星星。 “阿越,你是怎么知道的?” 【从哪知道的啊?有点厉害。】 赫连越对上她那仿佛放着光的眸子,面上依旧一派淡沉,只艰难地忍住了笑。 朕从哪知道? 自然是,从你这里知道的。 不过这话,不能说。 “咳……”赫连越清咳一声,努力克制让自己的表情不带出端倪,“整个禁军都是朕的人,区区小事,朕想知便知。” “哇。”司玲珑看着赫连越的眼神已是近乎迷妹的崇拜了。 【我的阿越,真有亿点点厉害啊。】 似是想到什么,司玲珑眼底的崇拜稍敛,而后有些小心地看向帐外,又压低了声音,凑近赫连越,带着气音小声询问, “那阿越,你肯定也知道这次绿衣刺客背后的主使了吧?” 【虽然我的系统好像出走了,但阿越的系统还在,应该知道这块的剧情。】 赫连越:…… 不,他不知道。 毕竟,他的系统是瞎掰的。 或者说,她就是他的系统。 赫连越如是想着,再看司玲珑的样子明显知道内情,当下也不慌,面上只故作深沉,应道,“自然知道。” 司玲珑看着眼前的赫连越,愈发睁大了眸子,只诧异之余,眼神中又似乎多了类似怜惜的情绪。 这个眼神,赫连越有些熟悉。 她当初说白芊芊和赫连拓有染时,看着他的就是类似这样的眼神。 赫连越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绿衣刺客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阿越心里应该还是有些难过的吧?】 司玲珑不无忧愁地想。 赫连越面无表情,虽然他不难过,但面上还是顺着她的话摆出些许凝重之色。 会叫他难过的人,如今并不存在。 但他也着实好奇,筹谋了这么一场刺杀的背后主使究竟是谁。 他原本怀疑过赫连拓,但赫连拓如今尚未发展出如此实力,而从他表现看来,他不止没有参与,甚至也不清楚背后之人。 那么,究竟是谁? 能够培养如此多的杀手,甚至还有皮鼓这样的物什来对付他。 赫连越心中带着疑问,面上却始终波澜不懂,只兀自沉默,等她心里的答案。 就听,面前的人带着安慰的目光看着他。 【我要不是知道这块剧情,肯定也想不到。】 【阿越之前肯定也想不到,原本对外宣称已死的成王,不止没死,还暗中集结了这么一帮刺客试图卷土重来。】 听到“成王”二字,赫连越眸色倏然一沉,饶是他早有准备,此刻面上也难免泄露些许沉厉之色,连带着那双凤眸之中,有一抹杀意一闪而过。 赫连越确实没想到。 竟是……成王! 当年将他视作亲弟,却将他一手推入万劫不复之地的,他的兄长! 他竟然没死! 第365章 弑兄杀父 赫连越眼底的狠厉几乎毫不遮掩。 司玲珑只觉一股寒意扫过,下意识打了个哆嗦,看向赫连越时,面上带了些许的茫然之色。 【阿越刚刚的表情,好像要杀人?】 【这是要杀谁?】 【难道是……成王?】 司玲珑的心音不断传入赫连越耳中,叫他的思绪瞬间回笼,稍稍敛下眼底的冷意,赫连越面上依旧带着沉然,嘴里只缓缓吐出两字。 “成王。” 司玲珑没有怀疑赫连越是怎么知道的,只是看着面前的阿越,面上带了些许的担忧,“阿越。” 她伸手,想去拉他的手作为安抚,直到手上的纱布碰到他,才意识到自己两只手都裹成了粽子。 没办法伸手安抚,司玲珑干脆倾身,两只手艰难地将他环住,试图用拥抱安慰对方。 【阿越,我在呢。】 赫连越心下升起的的那丝戾气,在她的动作下悄然散开。 尽管面上的表情还带着冷厉的僵硬,手上却是轻轻回抱住她,而后微微用力,将人抱住。 说不清的思绪在胸中翻涌。 司玲珑意识到那背后之人的身份时,心底同样是说不清的感受。 她还记得当时书中关于绿衣刺客的部分。 当年先皇崩逝,所有人都怀疑是当时的衍王也是如今的赫连越所害,因为成王就是进宫救驾之时被赫连越所杀。 赫连越因此背了个弑君杀兄的恶名,哪怕那些人并没有实质的证据,也叫他在登基之初遭到诸多阻碍,只能凭着铁血手段强行压下那些攻讦的声音。 后来,赫连越在与莲妃出宫之时遭遇一群绿衣刺客刺杀,众人方知,这群刺客背后之人,正是当年声称被赫连越所杀的成王本人。 而且成王集结势力归来,对外直接坐实赫连越弑君杀父的罪名,并且打着恢复正统的名号,甚至得到了赫连拓的暗中帮助。 甚至于,后来赫连越再次将成王诛杀,哪怕捍卫了自己的君王地位,却再次背负了弑兄的罪名。 而赫连拓,却凭着之前的暗中相助,得到并接管了成王暗中积攒的势力,加上女主白芊芊拉拢的部分人心,就此积攒了足够了赫连越抗衡的实力。 想到后续的发展,哪怕赫连拓刚刚救过自己,司玲珑对于那人依旧生不出好感。 因为他好了,阿越就不好了。 赫连越听着她大致梳理了后续的剧情,心中对于那人的杀意更胜。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年发生的一切。 哪怕他被父亲和兄长联手迫害,他也从没想过亲手弑君为自己留下骂名。 当年虽决定夺位,但他想要那个位置,有很多种方法,并不一定要逼宫。 当一个人手中积攒了足够的权利,所有人都只能为他所驱使。 他当年,只是逼着成王造反罢了。 当一个素来骄傲的人意识到自己大势已去,哪怕狗都会因为着急而开始跳墙。 而赫连越,只是在那人狗急跳墙而对皇上动手时,没有出手阻拦罢了。 赫连越自认当时哪怕仓促却足够缜密,却不曾想,当年竟不惜以死将弑兄杀父的罪名泼在他身上的人,竟是假死! 呵…… 想到自己白白背了那么久的恶名,赫连越忽而忍不住笑了。 嘴角轻抬,眸底却净是带着霜寒的肃杀之意。 背了这么久的罪,若不直接将它变成事实。 他岂不是亏了? 这一次,他不会再给他站到人前的机会。 第366章 谁受伤了? 帐中一片静谧。 司玲珑趴在赫连越怀里,包成馒头的两只手尝试在他脑袋摸了摸。 赫连越感觉她笨拙又好笑的动作,眼底的戾气莫名消散,刚要开口,就听她搁在肩膀处的脑袋动了动,忽然开口问他, “阿越,系统既然把剧情都告诉你了,那它有没有要求你做什么?” 【比如,修正剧情线什么的。】 赫连越表情明显愣了一瞬,但语气依旧波澜不惊,只是反问,“你呢?” 司玲珑从他怀里撤出,脸上有些纠结,“我的系统从九烛山之后就没再出现过,我觉得,它可能出走了。” 赫连越挑眉,不动声色地扫过她的脸颊,半晌,沉声道,“朕的系统,似乎也出走了。” 司玲珑闻言却是愣住,“啊?” 【怎么都出走了?】 赫连越对于系统并没有什么概念,只是从她过去心里对这个所谓系统的吐槽,知晓这个系统的存在。 一开始他以为这是个类似妖怪的存在,后来又发现,在他眼里以为的妖怪,在她的世界统称都是系统,是一种十分智能的存在,而且不是单独唯一的存在。 这也是他当初为什么敢直接张口说自己也有个系统的原因所在。 但有些谎,他可以基于自己的分析理解做出总结,但有些谎,比如修正剧情之类的,他把握不准。 这种情况下,最为保险的方式,还是与她同步。 既然她的系统可以出走,那他虚构的那个系统,也可以。 赫连越觉得这没毛病。 只是嘴上依旧要透露些许的费解,“朕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司玲珑根本没想过阿越说谎骗她的可能性,他说他的系统也出走了,司玲珑很快就接受了。 既然她的系统都能出走,那阿越的系统为什么不能出走? 司玲珑也觉得这没毛病。 系统没有发布修正剧情的任务,对他们来说更轻松。 司玲珑正要庆幸,忽听外头传来福泰的通传声。 赫连越乐得转移话题,当即命人入内。 “进。” 福泰很快走了进来,跟着带来的,还有禁军带人传回的一些消息。 “霍统领命人从崖上吊了绳索,禁军在崖底,发现了荃妃娘娘的一件外裳,还有,一截染血的箭头。” 司玲珑的心蓦地一沉,连带着一旁的赫连越脸色也沉了下去,“荃妃受伤了?” 福泰见他误会,忙不迭摆手,“不不,据说那外裳没有明显的裂痕,也不曾沾血,受伤的应当不是荃妃,霍统领猜测,那箭头应该是跟在荃妃娘娘身边的几个暗卫留下的。” 听到福泰的话,司玲珑那颗提起的心却没有因这话而松下。 有人受伤,不管是谁,都不是一件好事。 赫连越沉声吩咐,“命御医带上伤药,加快搜寻荃妃等人下落。” “是。奴才这就去。” …… 另一边,顾清荃坐在一处石头上歇息,战七和影五站在她身侧两边,黑沉的眸子不动声色地警惕周围左右。 他们四人从崖底走回原来的山道,花了将近两个时辰。 邬烈亲自去前面探路,顾清荃便趁机在此歇脚,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她忍不住拧眉,心下有些担忧, “邬大人去得似乎有些久,你们再去一个人看看。” 战七和影五对视一眼,却是一动不动。 影五木声道,“首领离开时有命令,我们二人不得离开娘娘身边半步。” 战七应和,“荃妃娘娘放心吧,我们首领本事可高了,就算碰上什么山林猛兽,首领都能一刀一个。” 顾清荃倒不是怀疑邬烈的武功,只是这样的情形,她更希望他在自己跟前。 她也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只心中预感并不好。 干脆起身,顾清荃作势便要往邬烈离开的方向走,“那我随你们一起去看看。” 战七和影五下意识便要阻拦,战七目光转过她的背部,视线却敏锐地捕捉到一抹暗色。 他脸色蓦地一变,问,“娘娘受伤了?” 顾清荃莫名,“我并未受伤。” “可这背上……”战七面露纠结,却不好上手,顾清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下意识往后背处一摸,随即摸到一处,不甚明显的破洞,以及破洞周围那似乎是血迹干涸后的痕迹。 顾清荃手上一僵。 她可以确定自己没有受伤。 但, 她身上穿的这件,是邬烈的衣服。 受伤的,是邬烈! 第367章 把衣服脱了 顾清荃脑海中蓦地闪过混战中身后传来的一道破空声,以及不等她反应便将她扑倒在地的邬烈。 是那个时候! 心尖骤然一沉,顾清荃几乎是瞬间肯定。 再一想那人中箭后一路引开刺客又那般缠斗,甚至为她一起跳下断崖,一路都没有露出半点端倪。 他怎么忍的? 这会儿又独自探路,说不准已经晕倒在了路上。 想到这里,顾清荃哪里还能待得住,抬腿便作势往邬烈离开的方向跑,战七和影五似是意识到什么,也忙跟着往前跑。 然而三人刚刚跑出两步,就见一道黑影快速从前方靠近,他的视线紧紧盯着顾清荃,眼尾却注意着左右。 “何事?” 显然,邬烈是以为他们遇袭才会突然跑动起来。 顾清荃看着依旧和离开时一样的邬烈,他面具下露出的半边脸甚至看不出半点受伤后的虚弱。 饶是如此,顾清荃也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她稍稍站定,看着面前的邬烈,半晌,只道一句,“把衣服脱了。” 邬烈原本上前的脚步因着她这突然的一声蓦地顿住。 不止是他,就连一旁的战七和影五皆是一愣,哪怕面上表情无波,却依旧看出那眼神中类似见鬼的震惊。 荃妃娘娘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却见,自家首领只愣然一瞬,上前,兀自将手中的大氅递到顾清荃面前。 “此处距离圣驾队伍不远,很快就会有人寻过来,娘娘先将大氅披上。” 那大氅,是邬烈之前假扮赫连越时穿在身上的,后来与刺客打斗时被他抬手掀到了一处树枝上。 顾清荃无需细想,就明白他为什么会回来得这么迟了。 想来是发现了他们所处的位置不远,特意去将大氅收了回来。 她身上还穿着属于暗卫的劲装,如果禁军搜寻过来,看到她这副打扮难免多想。 顾清荃只一想,便颔首准备接过。 然而久等不到她伸手的邬烈以为她不习惯自己动手,干脆提着大氅上前,轻轻抖开,随即将面前的顾清荃整个裹住。 素来清冷如玉的面容,裹在大氅之中,只余一颗脑袋的模样,莫名给人另一种感觉。 可爱。 脑海中冒出这样的词时,邬烈眼眸微动,这才意识到自己与她距离过于靠近,忙退后一步。 顾清荃陡然被一股温暖裹紧,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面前的人已经退开。 恭敬,又守礼。 “多谢。”顾清荃敛声说完,似是想到什么,又将话题重新转回,再次沉下眼眸,命他,“先将你的衣裳脱了!” 邬烈身子有一瞬的僵直,显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样大胆的要求。 “荃妃……”他声音微哑,还未开口,就听她道,“让我看看你后背的伤。” 邬烈一愣,这才明白过来。 她知道了。 “伤口已经止血无碍,荃妃无需挂念。” 在换上战七的衣服时,他就趁机将身后残留的箭头挖掉,顺手在伤处盖了一层止血的药粉。 身为暗卫,他受过各种各样的伤,对此早已习惯。 却不曾想,他已经换了衣裳,将伤处掩盖,却依旧被她知晓。 但, 这不是他在她面前宽衣的借口。 她是女子,而他,便是暗卫,也是男子。 叫她看见,只会毁她清誉。 涉及她的,邬烈总是十分坚持。 顾清荃却不知他心里那点弯弯绕绕,只觉他不够痛快。 “我要亲眼看了才知道,快点。”顾清荃冷着脸,一副我很不高兴的样子。 邬烈却难得没有顺从她的意思,只板着脸坚持,“请娘娘莫要为难。” 顾清荃张口,还要说些什么,一旁的影五适时开口打断两人。 “娘娘,不若由我们二人代娘娘查看首领伤势。” 旁观者清,他看得出荃妃是担心自家老大伤势才坚持要亲自看。 而自家老大,显然是担心传出去坏了荃妃的名声。 这话只能由他来说了。 邬烈和顾清荃闻言,觉得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折中的办法,于是点头应下。 顾清荃干脆走到一处,背过身去。 邬烈为了安她的心,动作利落地解下腰带,先是黑色外裳,再是一层中衣,再是一层黑色里衣。 但哪怕黑色不显,战七和影五也能看到那背上撕开的口子以及那里衣上明显沾了血迹的暗色。 邬烈面色不改,径自褪下了最后一层里衣,露出紧实而精壮的上身,以及,那上面布满的各种伤口留下的旧痕。 战七和影五只扫过一眼,便兀自转向他的身后。 果然,男人背后血迹干涸一片,背胛处是一个明显翻开的伤洞,哪怕上了上好的止血药,此时依旧渗着丝丝血水。 第368章 你打不过我 身为暗卫,他们见过太多的伤口,对于普通人而言,这样的箭洞或许可怕,但对于暗卫营的人来说,这确实算不得什么重伤。 箭入肩胛,刚好卡在骨头上,连内脏都伤不到半分。 “属下给您再上点药。”影五语气平静地说,随手掏出随身的药瓶,这是皇上命御医院专门为暗卫营配制的上好的伤药,药效极快。 邬烈没有拒绝。 毕竟衣服都脱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顾清荃一开始没打算偷看的。 只是除了身后过于安静,甚至在影五说完上药后依旧没有半点动静,她摸不准邬烈究竟伤得重不重,犹豫间,还是稍稍扭过脑袋。 她想,她就看一眼。 顾清荃如是打算着,但视线触及男人肌肉匀实的背部以及那背上几处旧伤疤时,心下还是难免一颤。 哪怕都是从小习武,男子和女子之间到底还是不同的。 顾清荃虽也受过伤,但举凡受伤,父亲总会寻来最好的除疤伤药,将她伤口养得不留一丝痕迹。 而眼前的人,只从这一身伤痕,便能想见对方是如何成长起来的。 顾清荃直觉自己冒犯,想要收回视线,目光却蓦地落在男人背脊中间一处十字形的伤疤。 那明显是火钳留下的伤痕,却与她记忆中某处伤痕几乎一模一样。 不论是位置,还是形状…… 顾清荃的视线不由得往下,试图搜寻记忆里的某处痕迹。 许是她的视线过于明显,邬烈似有所觉,立即打断影五上药的动作,便要将衣裳拉起。 顾清荃却是快速靠近,一把拽住他正欲拉上的衣服。 战七被荃妃娘娘这大胆的动作吓得惊大了眼,忙不迭看向影五,试图邀请他一起分析这个瓜。 影五不语,兀自收起伤药,站在一侧,假装自己是个摆件。 邬烈已经察觉到她的靠近,第一次不顾她的阻拦,往前一步挣开她拉衣服的动作,而后快速穿衣转身。 “荃妃娘娘。”邬烈面色沉然,只恭敬唤她,这一称呼,却像是在提醒对方的身份。 顾清荃却根本不用他提醒。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但这不妨碍她想做的事。 “我要看看你背上的伤。”顾清荃直白地朝他提出要求。 邬烈却是不为所动,“关乎娘娘名节,请恕属下无法遵从。” “若我坚持要看呢?”顾清荃难得坚持,清绝素丽的面庞,带着一丝莫名的执拗。 邬烈微微垂眸,语气波澜不动,“除非娘娘与我动手。” 顾清荃拧眉,她再是不讲理,也不可能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和一个为救自己受伤的人动手。 张口,刚要反驳,却听男人接着补充,语气认真而肯定,“但你打不过我。” 所以,不要尝试。 顾清荃嘴角一抽,差点被气笑了。 哪怕这是实话,也着实……气人了。 一旁的战七同样嘴角一抽,却是痛心疾首。 就他们老大这样的,换做是他,打不过也得打死他。 虽然这是实话。 影五侧身自顾观察周围,一副我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 顾清荃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邬烈耳尖微动,下一秒忽的转身,一道轻功跃入树梢之间不见踪影。 顾清荃都惊呆了。 “他、他是跑了吗?” 堂堂暗卫营首领,一言不合跑路? 战七想说他们老大不是这种人。 这全天下除了皇上,还没人能叫他老大主动避开,当然,有时候就连皇上也不能。 却听,一阵脚步靠近的动静传来。 影五和战七立即面露警惕,将顾清荃护在身后,下一秒,却听一道奶声伴着脚步声,糯糯地从不远处传来,“就在前面啦。” 第369章 以身相许 顾清荃认出了那奶糯的声音。 是小黎笙。 不多时,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队禁军人马朝他们快速而来,为首的,便是湘叶,还有她怀里抱着的小黎笙。 远远见到顾清荃,湘叶声音都忍不住哽咽。 “娘娘!” 比起湘叶的激动,顾清荃的反应相对冷静,因为对于重新与队伍汇合这件事,她从来没担心过。 眼下更叫她在意的,反倒是…… 邬烈。 似是感应到她所想,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再次出现在她身后,顾清荃倏然扭头,就见邬烈已经穿着妥当地站在她的后方,一如先前就在的模样。 显然,刚刚跑掉,只是为了穿好衣服。 毕竟衣裳不整与她站在一处,是对她名声的亵渎。 至于战七,在禁军队伍出现时,便乖乖隐匿了身形。 湘叶过来,先是查看了自家主子一番,见她完好无伤,又转向一旁的邬烈,“邬大人,这回多亏有你在才叫娘娘安然无恙。” 若不是这位地位特殊,她都想替主子以身相许! 邬烈面具下的神色依旧淡然,只道,“职责所在。” “还是得多谢大人。”湘叶说着,又转向顾清荃,细声道,“娘娘,天都快黑了,咱们快些回营吧?皇上可担心娘娘了。” 邬烈听到最后那声,眼眸稍顿,却不露半分痕迹。 顾清荃眼角看着旁边的邬烈,也没有继续说起刚才的事,只跟着湘叶一行先行往营地的方向回去。 …… 一行人回到营地的时候天已彻底黑尽。 司玲珑惦记着顾清荃,一直待在赫连越的营帐陪他一起等着。 直到外头传来动静,不等人过来请安,赫连越已经带着人直接走了出去。 远远的便见顾清荃一行朝皇帐的方向而来,她身上裹着赫连越的大氅,浑身上下包裹得十分严实,一张脸不见什么疲色,应当不曾受罪。 司玲珑眼尖,瞧见她走动间隐约露出大氅里的衣角,心下微微诧异。 【黑色的?】 赫连越下意识侧头看她,什么黑色? 但很快,却顾不得再听,只兀自走到顾清荃面前。 “你受累了,先回去休息。母后那处朕已派人去报了平安。” “劳皇上太后惦念,是臣妾之过。” 顾清荃的声音一如既往,清淡中带着难言的恭敬,又转向司玲珑,将一旁牵着的小黎笙交还给她。 “我听说了,是你让她来帮忙寻我,多谢。” “你没事就好。”司玲珑伸手想去牵她,发现自己没法牵,只将手搭在小黎笙脑袋上表示夸赞。 “黎笙,棒棒的。” 小黎笙用脑袋顶了顶她的手,小脸上带着几分亲昵。 顾清荃视线落在她包成馒头的两只手上,问,“你也受伤了?” 司玲珑有些纳闷,【也?还有谁受伤了?】 但她没有多问,只摆手阔气道,“就是一点擦伤,不打紧。” 赫连越听她口气微微挑眉。 也不知先前清理伤口时,是谁埋在他身上哭得直抽抽。 顾清荃心里存着事,也没有心思多说,很快便告退带着人回了自己的帐子,只离开时,一双清眸若有似无从一旁的邬烈身上扫过。 直到顾清荃带人离开,赫连越这才转向司玲珑,道,“时候不早,你也快回去歇着。” 又吩咐一旁的蜀红和青绿,“切记,不可叫你们主子手上碰水。” 蜀红和青绿立即恭敬应下。 待人离开,赫连越才看向邬烈,吩咐,“邬烈,你随朕来。” 邬烈颔首,态度一如既往,恭敬沉然,“是。” 第370章 他的真实身份 另一边,顾清荃一入帐子便将人都挥退,独留了湘叶在身边伺候,湘叶上前替她解下大氅的带子,只道,“热水是提前备好的,娘娘此番受罪,先好好洗洗。” 一边说着,一边替她褪下黑色的大氅,却见那黑色大氅之下,依旧是一身黑衣。 而且还是明显眼熟的黑色劲装。 湘叶一愣,随即瞪大了眼,但还是克制着没有发出太多的动静,只颤声问,“娘娘……你怎么穿着……邬大人的衣裳?!” 这幸好刚才一直披着大氅,若是叫人瞧见主子穿着其他男人的衣裳,只怕要出大事。 她一路回来竟都不曾注意到! 相较于湘叶的惊诧,顾清荃却是神色如常,语气更是不以为意,“落崖时湿了衣裳,邬大人担心我受寒这才脱了衣裳给我。” 说到这里,顾清荃不免看向帐中妆台上的铜镜,脚下便不由朝镜子前挪去,待看到镜中自己的身影,一双清眸难得带了几分愉悦。 嗯,这衣裳衬她。 好看。 湘叶看着自家娘娘这副模样,简直要疯。 穿了旁的男人衣裳就算了,竟还揽镜自照得这么开心! 这是要出大事! “不行,娘娘还是快些脱下来,叫人瞧见像什么样!”说着,便动手要去解她的腰封。 顾清荃虽有些不舍,但还是知道轻重,任由她继续动作。 湘叶动作麻利地替她脱了衣裳,又将那身劲装收拢用布包好,“奴婢回头找机会悄悄将这衣服送还给邬大人,娘娘也切勿和人再提起此事。” 顾清荃听着她的话,微微拧眉,“还要还回去?” 湘叶看向自家主子,表情里满是不可置信,“难道娘娘还要收藏起来不成?!这要是被发现,娘娘浑身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私藏男子衣裳什么的,和私相授受有什么区别? 顾清荃一时哑口。 她确实想洗干净收藏来着。 邬烈想来也不会在乎这一身衣裳。 想到邬烈,顾清荃的面上难免沉敛了几分。 他背上的那处伤痕,她绝不会看错。 那样的形状,又是同样的位置,她不相信这是巧合。 再细想起邬烈曾经摘下面具后的那张脸,当时恍惚觉得眼熟,却并未多想。 但若是将所有痕迹结合到一处,她心里隐约猜到了他是谁。 可她依旧不敢相信。 那个人,应该早就死了。 怎么可能还活着? 甚至,还做了皇上的暗卫营首领…… 皇上知道他的身份吗? 若是知道,又为什么叫他处在这样的位置…… 那个人的身份,如何能做皇上的暗卫? 若是叫北辰的人发现…… 顾清荃甚至不敢细想那个后果。 …… 皇帐中,赫连越将福泰连同一干人等都遣了出去,宽阔的皇帐内,只余赫连越与邬烈两人。 赫连越声音平淡,只问,“你与荃妃一同坠崖,可发生了什么?” 虽然司玲珑一直在心底叨叨关于坠崖后会大幅度加速感情发展的定律,但赫连越并没有十分放在心上。 之所以这么问,并非疑心邬烈和顾清荃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而是刚才,顾清荃看向邬烈的态度,明显有些不同。 她的性子他还是清楚的,对于旁人的事情素来不甚在意,哪怕邬烈是他的人也一样。 但刚刚,她临走时隐晦看向邬烈的目光,分明有事。 邬烈听着赫连越的询问,面上并没有露出太多的表情,那模样,更像是早有预料。 好半晌,他看向赫连越,面具下,声音虽依旧冷静,却隐约透出一分哑然。 “她,许是已经猜到……属下的真实身份。” 第371章 是不是有别的狗子了 赫连越闻言眸色微沉,只一瞬,便恢复如常。 只问,“你打算如何?” 顿了顿,不等他回答,又补充,“你可以告诉她。” 顾清荃与寻常女子不同,她素有大局,哪怕知道邬烈的真实身份,也不会轻易泄露。 赫连越对此有信心。 邬烈面具下的半张脸却是微微绷紧,半晌,沉声道,“属下暂时……不想以那个身份面对她。” 她能凭着背后的伤疤怀疑到他的身份,说明她没有忘记自己的存在。 这就够了。 事实上,在他决定以暗卫首领邬烈的身份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时,他心里也已经做好了与她形同陌路的准备。 赫连越对于邬烈的决定并没有意见。 说到底,这是他和顾清荃之间的事。 或许他曾经对于后妃与人来往绝不姑息,但从司玲珑那里得知荃妃的结局后,对于顾清荃,他心里确实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将来如何,且看将来吧。 “还有一事。”赫连越说。 他将邬烈留下也并非单单是为了顾清荃的事,眼下对他来说,更要紧的,是成王的事。 赫连越便将此次刺客背后的成王,还有成王可能有的谋划说出。 邬烈听到成王没死时,眸色一沉,眸中冷肃一片。 只须臾,又忍不住思绪偏转, “皇上……如何知晓这些事?”邬烈问起这话时,表情不无凝肃。 实在是这些年,作为暗卫营首领,他不只是赫连越手里的一把刀,所有关于外间的消息,几乎都是通过暗卫营来查的。 可绿衣刺客刚刚出现,暗卫营尚未有些行动,皇上就已经知晓…… 这在邬烈听来,无疑是皇上对暗卫营弃之不用的信号! 再一想先前好几次,暗卫营尚未察觉的一些朝臣的辛密,皇上却早一步知晓并提前安排。 邬烈心下不得不怀疑。 皇上是不是有旁的“刀”了? 可惜司玲珑这会儿不在,赫连越无法外挂听取邬烈的心音,否则他会发现,邬烈这声心音,跟某人有一次质问雪杀是不是有别的狗子的语气……如出一辙。 “咳……”赫连越清咳一声,只道,“这个你无需在意。” 哪怕他信任邬烈,有些事也不好叫他知晓。 而自己的读心术,至今更是除了自己无人知晓。 好在,他行事,向来也无需与人解释。 邬烈更不是个会刨根究底的人。 赫连越又命邬烈调查成王如今所在以及他手中具体的筹码,在有明确目标的情况下,暗卫再去调查,这并不难。 邬烈闻言,立即摒弃自己心里那点琢磨,肃然接下任务。 “属下今夜就安排下去。” 顿了顿,又道,“但事关成王,属下想亲自过去,届时会安排战七和影五护卫在圣驾左右。” “前期倒也不需要你亲自去。”赫连越打断他的话,又瞥他一眼,语气似漫不经心,“你身上有疗血散的味道,可是受伤了?” 邬烈张口,刚要说无碍,赫连越已是摆手,动作随意,语气却不容置喙,“这几日先好好养伤,其他的事,且叫其他暗卫去办。” 赫连越这声几乎是命令,邬烈自然不会反驳,微微颔首,便应声退下。 赫连越看着邬烈离开,凤眸敛去几分思绪,好半晌,他扭头看向外头天色,想了想,干脆出了帐子,吩咐福泰,“去琅贵嫔处。” 福泰闻言,眼珠子微动,下意识想。 皇上这是终于忍不住了? 可,琅贵嫔手还伤着,这可咋整? 第372章 守着你 许是因为赫连越从来没有主动在夜里往嫔妃的住处去的习惯,福泰对于这种难得的情况格外敏感,脑子里下意识就想到了某些太监不宜的事。 毕竟大半夜的,一个当皇帝的往妃子那去,还能是为了什么事。 福泰便难免多了几分忧心。 “皇上,日前琅贵嫔对外刚刚大出血,这会儿过去,是不是……” 不太合适? 福泰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他的表情却已将他的心里话暴露无遗。 虽说圣上有令,做奴才的应该绝无二话,但他不是一般奴才。 做到他这个位置的,职业素养那都是最基础的,更要紧的,是忧主子所忧,喜主子所喜。 赫连越乍听这话,脚步蓦地一顿,看向福泰时,凤眸中满是复杂之色。 这奴才,整日里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想到先前听到的他那些心音,谁能想到平日里恭恭顺顺的太监总管,内心世界如此生动。 “你如今都管到朕头上了?”赫连越凉声反问,语气寒凉。 福泰缩了缩脖子,面上却依旧带着笑,“奴才哪敢啊……” 赫连越似轻哼一声,也不管他,径自去了司玲珑的帐子。 烛火未熄,司玲珑刚在蜀红的搀扶下钻进被窝,顺道将刚换过药的双手放好,外头就传来福泰的通传声。 “皇上驾到。” 她倏地坐起身来,下一秒,帐子被掀开,赫连越径自抬腿绕过屏风走了过来,见她散了头发裹着被子的样子,模样倒是瞧着十分纯良无害。 “阿越?”司玲珑显然还有点懵,“你过来做什么?” 赫连越不过是惦念她,担心她今天在那些刺客手里逃生受惊,便想过来看看她。 只是这会儿这么看着她,就不想走了。 “朕今夜在这里睡。” 干脆直接的一句,不止旁边的蜀红和青绿都忍不住低头,司玲珑自己也是懵的。 【在这儿睡?】 杏眸下意识瞥向自己面前包成馒头的两只手,内心纠结, 【这、不太好吧?我手都这样了……】 赫连越嘴角一抽。 分明之前也不是不曾单纯陪她睡过,为什么偏生今夜…… 各个都觉得他…… 他看着难道是会不顾她身子的人么?! 更别说他从来就没打算过在回京路上与她真的做什么…… 只是对上面前人那明显还有些纠结的样子,还有旁边想劝又欲言又止的宫人,赫连越沉默一瞬,难得地解释了一番。 “朕今夜守着你。” 赫连越说完这句,根本不愿再说,扭头,俊美的面上带着沉冷的威严,“都退下。” 一旁的蜀红倒是敏锐地察觉出了皇上的意思,当下没有二话,带着人径直退下。 青绿跟着她出了帐子时还有些犹豫。 蜀红只得提醒,“贵嫔今日受了惊吓。” 青绿没反应过来,只理所当然道,“对啊,所以才需要咱们守着不是?” 同样被赶出来的福泰却已经咂摸出意思来了,当即笑青绿笨,“皇上亲自来守着贵嫔,哪用得着你这小丫头。” 青绿被福泰这一说,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想左了,一时又窘又羞,跟着蜀红去旁边的帐子守着去了。 司玲珑这头,赫连越亲自给自己宽了衣,便径自上榻,想要将人拥进怀里,又见她胸前搁着两只馒头似的手,生怕碰着她伤处,于是生生止住动作。 司玲珑眼角瞥见他的动作,也不说话,只稍稍撑起一点身子,然后,将自己躺进对方的臂弯里,顺道还用自己被包裹的两只馒头夹住他一条胳膊,主动圈住自己。 自给自足地给安排了个舒适的姿势,司玲珑这才安稳地一闭眼。 【困了,睡觉。】 第373章 他的身份 赫连越看着怀里几乎转眼睡过去的人,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担心碰着她,束手束脚的,她倒是一点不拿他当外人。 或者说,在他和她将心结说开后,她确确实实地再次把心给了他,像第一次对他确认心意时,全心全意赖着他。 哪怕有些腻歪,但……见识过这人与他撇清干系的状态,他还是更喜欢她这样粘腻自己的模样。 手指轻轻抚过她额角的碎发,赫连越没有立刻睡着,脑子里依旧想着今天的事。 从成王,再到邬烈,一边想,手指依旧不自觉地在她额角轻抚。 司玲珑就是死了也被他摸活了。 【阿越是不是在暗示我?】 【说好的纯睡觉呢?】 赫连越手上动作一顿,半晌,又动作如常地继续摸她脑袋。 司玲珑不确定赫连越的意思,忍不住睁眼,想看他这是要做什么,一抬眼,就直接对上赫连越那沉敛中带着几分戏谑的眸子。 司玲珑也不说话,就径自看着他,等他开口。 【说吧,为什么不睡觉。】 赫连越听着她心底那副老大人似的口气,只觉好笑,嘴上却是先发制人,问她,“怎么不睡?” 司玲珑差点就给他表演一个翻白眼了。 【我再睡下去头发都要被你薅秃了。】 司玲珑好歹还顾忌着自己在他面前的形象,嘴上只体贴反问,“阿越怎么不睡?有心事?” 赫连越微微挑眉。 如果不是听到你的心音,朕差点就信了。 “是有点。”赫连越顺着她的话,煞有介事。 司玲珑顿时来了点精神。 【居然被我猜中了!】 【谈心,我可以!】 赫连越听到谈心两个字还有些陌生,毕竟处在他这个位置,极少会有与人谈心的机会,他更多的时候,是下令,是与那帮老狐狸虚与委蛇。 本来只是想逗逗她,被她这么来劲地瞧着,赫连越一时都有些没晃过神。 半晌,只问她,“你可知,邬烈的身份?” 司玲珑眨眨眼,不知道他怎么提起邬烈的身份。 【邬烈不就是暗卫营首领么?】 【不过阿越特意提起,总不能是问这个,那就是问另一个身份了。】 如果是之前,司玲珑少不得要假意试探一下,但大家都是有系统的人,可以有多一份真诚。 “如果你问的是他北辰七皇子的身份,我知道。” 司玲珑语气随意,丝毫不知道自己的答案若是叫旁人听见,能引起多大的动荡。 北辰七皇子,本名百里烈。 生母是后宫中籍籍无名的宫女,也是北辰皇帝膝下最不起眼的一个皇子,因而在他五岁那年,被北辰皇帝作为质子送入大渊,足足八年。 一个他国的质子,又是个孩子,哪怕是个皇子,落在他国,只能沦落被人践踏欺辱的存在,以至于后来,他在十三岁那年死在大渊皇宫中那场大火时,甚至没有人当一回事。 直到后来,北辰以皇子被害为由与大渊开战,两国战火一起,那些曾经欺辱他的人,却反过来骂他,死了还要给人惹麻烦。 而当他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已是赫连越身边最忠诚的暗卫营首领邬烈,半面的黑金面具,形如鬼魅,手段如同修罗。 赫连越听着她心里细数邬烈的过往,手指若有似无地绕过她鬓处的碎发,轻轻卷玩。 “那你可知,他作为质子来到大渊期间,曾与一秘友。” 司玲珑眨眨眼,表情有些茫然。 原著中对于邬烈曾经的质子生涯并没有太多的描述,只是在他另一层身份揭晓时几笔带过,她怎么知道他还在大渊交了哪个朋友。 不过…… 他被阿越所救,后来又一直隐姓埋名作为暗卫营首领跟随在阿越左右。 司玲珑大胆猜测,“你吗?” 【除了阿越,没有别人了。】 司玲珑十分笃定。 赫连越面色不动,指尖反复缠绕在她的碎发之中,声音低沉,只道,“是荃妃。” 第374章 不配当父亲 司玲珑倏然一惊,险些从赫连越怀里弹坐起来,好在被赫连越及时按住,否则按她的力度,那被他缠在指尖的碎发都得被直接扯断。 到时候就是真秃了。 “荃妃和邬烈?”司玲珑感觉自己吃到了个大瓜。 【剧情里没这段啊!!】 【难道是我没注意?否则这种关系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赫连越:…… 司玲珑又挨着赫连越,巴巴地问他,“怎么回事啊?他们两以前居然认识?瞧着不像啊。” 司玲珑想起之前邬烈奉命要把她拎到赫连越跟前却被顾清荃阻止的事。 她荃姐当时对邬烈的态度,可不像是有多熟的样子啊。 “荃妃并不知邬烈的身份。”赫连越解释,“邬烈当年被害,所有人皆以为他葬身火中,荃妃亦然。” 当年从火中挖出来的那个少年的尸体,不过是个没有去势的小太监罢了。 “荃妃乃是忠勇公独女,当年亦曾是大公主伴读,常常出入宫中。” 也因此,偶然遇见了被其他皇子公主欺凌羞辱的百里烈。 顾清荃自幼便有将门虎女之风,自然看不惯这种欺凌弱小的事,但她只是臣女,管不了皇子公主,便暗中带着百里烈锻炼体魄,甚至带他习武。 按她的话说,就是只有自身足够强才能阻止欺凌,哪怕不能还手,至少,他还能跑。 赫连越曾经撞见过两人一起扎马步的场景,当时只觉得二人天真,却也没有告发。 宫中艰难,不多管闲事,已是他的善心。 后来顾清荃发现他知道他们的事,不止没有半点心虚,反过来请他帮忙遮掩,甚至拿她父亲给她的小弓贿赂他,让他帮忙将百里烈身边暗中苛待他的老嬷嬷换掉。 赫连越哪里愿意搀和小鬼的事,偏生当时的顾清荃不像现在那么讲理,便也叫她得逞了几回。 后来慢慢长大,他也没有刻意关注过百里烈和顾清荃的事,只是偶然发现那少年练出的身手有几分模样。 再后来,百里烈死在那场大火之中,也是那一次,赫连越第一次看到顾清荃在人前哭得像个孩子。 司玲珑静静听他说起两人小时候的一些事,再听到那场大火后,赫连越偶然发现了逃出来后奄奄一息的百里烈,并决定让他假死。 “我不太明白。”司玲珑举了举她的馒头手,“既然他没死,为什么不让他回去?就算宫中日子难熬,这都几乎死里逃生了,北辰不能趁机将他接回去么?” 堂堂皇子,何至于要沦落到隐藏身份,不以真面目见人的地步? 赫连越卷绕碎发的手指微微一顿,好半晌,才沉声开口, “他虽受人欺凌,但大渊之中,从没有人要他的性命。” 赫连越道,“当年想要他性命的人,是他的父亲,北辰的王。” 司玲珑眼眸剧颤,下意识想问为什么,但下一秒,她就想到了原因—— 是为了一个开战的理由。 北辰靠着百里烈这个质子,养精蓄锐八年,终有与大渊抗衡之力,却选择牺牲了自己忍辱负重多年的幼子…… 哪怕他在那场大火中活下来,日后也会遭到相同的境地。 从他被送到大渊的那天开始,他就注定了没有活着回到北辰的机会。 即便知道这只是剧情背景,司玲珑还是忍不住暗骂一句,“人渣!” 【这种人,哪里配当一个父亲?!】 赫连越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甚至十分认可。 这世上,不是所有的父亲,都配得上父亲的称谓。 百姓如此, 皇家,更甚。 第375章 第二大反派邬烈 乌云盖月,营帐内已是一片静谧无声。 距离皇帐不远的一处营帐中,邬烈褪去上衣,就着热水,一点点将自己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重新上药,包扎。 一系列的动作,熟练到流畅。 烛火的映照下,背脊中间的十字形伤疤愈发清晰可见。 火钳烙下的印记,又被称作火烙之刑,本是牢中对待罪犯的刑罚。 那年成王的胞弟十一殿下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觉得好玩,便叫人将他压住,试图在他脸上烙下一个印记。 他深知那种烙印代表的是什么,也深知如果不反抗,自己日后只会遭受更多的折辱。 坏人从来不会反思自己的坏。 他们只会欣赏着你痛苦的样子,并期待着你露出更加痛苦的样子。 他凭借着顾清荃教他的一些手法,成功挣脱了那些人,却没有逃跑,他冲向十一皇子,一心想与对方同归于尽。 似乎就差一步,差一步,他就可以结束这样受尽折辱的日子。 顾清荃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小小的人,却一脚踹开了房门,拦下了他。 不是为了那人,而是为了他。 邬烈所有的愤怒与不甘,在看到她着急的模样瞬间化为乌有,然而就在他准备跟着她去圣上跟前请罪时,十一皇子却重新抓起那烙红的铁具,不管不顾地朝他们冲过来。 邬烈那时脑海中一片空白,明知那人只是冲他来的,却担心他不小心伤及了身边的人。 他将她拉到自己身前,用后背生生受了那一烙。 后来,他便被她骂了。 “明明可以躲过去,非得要受那一下,你是蠢货吗?!” 邬烈不敢说。 他确实可以躲过去,但他更怕十一皇子继续拿着那烙铁发疯,许多意外,都是这样来的。 因为她在他身边,所以他不能允许任何意外的存在。 也多亏了这次受伤,十一皇子被训斥后收敛了几日,而他却意外得了她的亲自照料。 她说,“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但这道伤只怕要留疤了。” 她又说,“其实男子留疤,一点也不丑。好在伤在背上,也没人瞧得见。” 她还说,“你腰上还有块胎记,青色的,像火焰,难怪你叫百里烈。” …… 邬烈的手顺着那道疤痕往下,摸到那青色的胎记。 如同青色火焰般的胎记,却是属于北辰七皇子的印记。 他曾经想过彻底除掉这处印记,却记得她说起这块印记的模样。 他不曾留恋百里烈这个名字,却唯独留恋与她相交的那段时光。 可当她真的认出自己,甚至试图查验确认他的身份时,他却退缩了。 他尚未做好以那个身份面对她的准备。 …… 这头,司玲珑在听过邬烈隐姓埋名的原因,再想到邬烈未来的命运,心底还有些意难平,将脑袋往赫连越怀里拱了拱,闷声道, “邬烈是个好人。” 赫连越揽着她的肩,声沉依旧,“朕知道。” 【你不知道。】司玲珑闷闷地想。 在听完邬烈和顾清荃之间的过往还有他曾经的经历后,再结合他后来的行动,司玲珑忽然就明白了。 【原著里,阿越被害,荃姐提刀杀入凌华殿,却被赫连拓命人乱箭射死。】 【邬烈带着剩余的暗卫拼死夺回了两人的尸身,三百暗卫,最后只剩三十人。后来彻底消失无踪。】 【六年后,邬烈作为北辰新帝登基,下的第一道令便是从此与大渊不死不休。】 他花了六年的时间,回到了曾经抛弃他的北辰,与他曾经无比厌恶的父皇做了交易,为了他曾誓死效忠的君王,也为了他暗中守护多年的她,忍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最终得到了他想要的能与赫连拓抗衡的权利。 可是在赫连拓作为男主的这个小说里,邬烈哪怕浴血归来,也不过是作为继赫连越之后衬托男主的第二大反派而存在。 最终, 北辰灭国,邬烈惨死。 他还是没能为他们复仇。 第376章 拱白菜的猪 赫连越的动作,在听到关于邬烈的真正结局时便停住了。 浑身不易察觉地僵住,好半晌,他没有说话,唯有凤眸中的阴戾几乎化作实质。 哪怕接受了赫连拓是这本小说的男主。 哪怕接受了男女主不能死的设定。 但只要想到书中自己的结局,还有这些誓死效忠于他,誓死跟随他的人的下场。 哪怕赫连拓如今什么都还没表露出来,他也想要将他提前扼杀。 而且是来回杀,再也活不回来的那种。 可他也清楚,自己暂时不能动他。 至少,在他找到可以让司玲珑摆脱剧情线的方法之前,不管是赫连拓还是白芊芊都不能死。 他还有时间。 不管是他自己,还是荃妃,邬烈,所有跟随他的人,他决不会让他们走上书里所谓的结局。 赫连越心底如是承诺。 忽然,他的脸被一只包裹得像馒头一样的手轻轻贴上。 赫连越低头,就见司玲珑不知何时抬头看他,眼底带着些许的担忧, “阿越,你的心跳得好快……” 【怎么了?】 因为系统跟她接触的规律,一般是根据剧情发展而选择接触,司玲珑自然以为赫连越也是这样。 邬烈的结局,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司玲珑下意识认定他是不知道的。 她也不愿意拿那么压抑的结局来惹他难过。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阿越刚才哪怕不发一言,她却隐约感觉到他胸腔处涌出类似愤怒与难过的情绪。 她甚至以为那是她的错觉。 赫连越的情绪,在对上她的眸子瞬间敛下,连带着沉厉的气息也重新归于平静,半晌,他声音沉敛开口, “只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 似乎是呼吸间,面前的人已恢复如常。 赫连越的自控能力素来极好。 司玲珑等了等,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也不追问,只依旧靠着他,默默缓和因邬烈的下场而动荡难平的心绪。 两人都沉默着没有再开口。 良久,赫连越的目光往下,视线忽而落在那依旧缠绕在他指尖的碎发上,纠纠缠缠的,像是自困的枷锁。 好半晌,他的指尖从那碎发中缓缓抽离。 司玲珑许久听不到他说话,差点以为他睡着时,却听头顶传来他略显沉曳的声音。 他说,“荃妃已经开始疑心邬烈的身份,以她的脾性,也定会设法确认。” 司玲珑歪头看向他,似是有些意外,恍惚间,又似是明白了他今晚突然说起邬烈的原因。 顾清荃,说到底现在是他的荃妃。 她和邬烈从前再有关系,只怕以后也只能没关系了。 毕竟古代的皇帝,都是“朕的女人,哪怕朕不喜欢,也不容旁人觊觎”的逻辑。 却听,赫连越自顾沉声,却道,“她若是寻你帮忙,你可以帮她。” 司玲珑一愣,这下是真意外了。 【这、这么大方的吗?】 赫连越瞥她一眼,不想告诉她。 从一开始让顾清荃进宫,除了有对武官那边的考量,也曾有邬烈的缘故。 一开始只是为了牵制,但后来,邬烈既将性命与忠诚相托,他也总要为他护住一两件他想守护的东西。 邬烈,也不可能做他一辈子的暗卫营首领,不是么? 司玲珑看着赫连越的模样,再次确定自己不是多想。 这一刻,她简直要对面前的人刮目相看。 【我还以为,被白芊芊和赫连拓联手绿了之后,阿越对这种事情一定很敏感……】 赫连越:…… 朕听到了,你可以不用反复提醒朕被绿了的这事。 【没想到,阿越居然是这么豁达的人!】 赫连越:…… 【不愧是我的阿越!】司玲珑想,【不管别人怎么样,反正我对阿越肯定不离不弃,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独一无二的小白菜!】 赫连越嘴角下意识勾起一抹轻弧,凤眸中敛去沉色,只余一片暖阳。 下一秒,嘴角笑意忽的一僵。 赫连越蓦地瞪向怀里的女人。 这女人,是不是在暗示他其实是拱白菜的猪?! 第377章 不想过了 赫连越后知后觉的感觉自己被内涵了,偏偏还不能把人揪起来仔细掰扯。 怀里的人还在不断拿脑袋在她胸前一拱一拱,赫连越又一次深刻体验到了什么叫做无可奈何。 或者也有句话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营帐的烛火亮到半夜,司玲珑后半夜睡得极好,再睁眼时,外头已经是日上三竿,赫连越也早已不见踪影。 “皇上去给太后请安了,走的时候特意交代我们不要吵醒贵嫔。” 蜀红一边解释着,一边和青绿上前伺候着司玲珑洗漱。 司玲珑原先在宫里就一直被两人伺候着几乎没了动手的机会,这下是完全没有动手机会了。 洗漱完,外头便叫人送上早膳,又传来医女过来给司玲珑换上药重新包扎。 司玲珑全程坐着任由她们折腾,脑子里后知后觉地记起了赫连越昨晚说的事。 【阿越说,荃姐会设法试探邬烈的身份!】 虽然他的意思是顾清荃如果开口寻她她可以帮忙,但这话意思在她理解就是。 【你主动帮帮荃妃。】 司玲珑瞬间精神了。 裹着白馒头的手朝蜀红招了招,像极了先前她吩咐青绿干坏事的小动作。 蜀红淡定地欠身靠近,就听司玲珑压低了声小声道,“你这两天,帮我注意一下荃妃那边的动静。” 蜀红闻言一愣。 要是过去,后宫里的主子有这样的交代,她第一反应那就是主子准备做点什么。 按贵嫔过去的话说,那就是又要准备开始宫斗了。 可……自家贵嫔和荃妃虽说不上十分要好,但也是一直交好的,蜀红一时就有些摸不准她的意思。 “贵嫔,荃妃娘娘那头,有什么不对么?”蜀红试探着问。 司玲珑当即语气凝重,“确实有事。” 蜀红心头一紧。 这宫里果然没有朋友么? 就听自家贵嫔认真道,“我想帮帮她。” 蜀红:…… 是她错过了什么内幕消息么? 为什么她听不懂主子的话? 荃妃娘娘能有什么事需要让她帮忙的? 并非蜀红瞧不上自家贵嫔,实在是……荃妃娘娘不论是从家世还是宫中位份,那都是远胜自家贵嫔的。 更别说荃妃娘娘的脾气,宫中上至嫔妃下至女官,几乎无人敢惹,就连太后和皇上,待她都十分礼重有加。 蜀红实在想不出,荃妃娘娘这样的,有什么是需要自家贵嫔帮忙的。 非要说的话,荃妃眼下唯独缺的就是恩宠了。 自家贵嫔总不能是要帮着荃妃邀宠??? 没等蜀红梳理明白其中的关窍,那头皇上便过来了。 司玲珑见状也顾不上和蜀红细说,摆摆手,就朝赫连越去了。 蜀红虽不明白自家贵嫔的深意,但作为一个宫中教导出来的绝对称职的大宫女,她深深明白,主子有吩咐,照做便可。 反正她注意着,若是荃妃娘娘真有什么动静,她也会知晓原因。 论办事的能力,蜀红还是很有自信的。 于是接下来,蜀红不动声色地关注起荃妃的营帐,为了不耽误自家贵嫔的事,她特意寻了自己信得过的小太监暗中注意着。 却不想这天,却叫她注意到了荃妃娘娘那头一个不得了的动静。 荃妃娘娘身边的湘叶……竟偷偷藏了一件男子的衣裳在帐子里! 如果只是湘叶的事,自家贵嫔不可能这么特意提起,还指明了说要帮荃妃。 那那件衣裳,只能是荃妃娘娘的。 想清楚这茬,蜀红只觉眼前一黑。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简直是要命的大事! 她家贵嫔要搀和的,居然是这种事! 这、贵嫔这是嫌自己恩宠太多,不想过了么?! 第378章 主动试探 蜀红只犹豫一瞬,还是将消息告诉给了司玲珑。 既然是主子交代办的事情,那就断没有她替主子做主的道理。 司玲珑听到那身男子的衣裳,下意识想起顾清荃被找回来那天大氅底下露出的黑色衣摆,猜想指不定就是那身。 而且那衣服还极有可能是邬烈的。 司玲珑摸不准顾清荃打算怎么个试探法,只能从旁命人注意着。 【虽然阿越说她来寻我我可以帮忙,但是以荃姐那性子,怎么也不可能来找我帮忙,还是得靠我主动才行啊。】 司玲珑这头正琢磨着,那边顾清荃却是直接找上了赫连越。 她难得寻他,却是说想给邬烈送些赏赐的事。 理由也很简单。 “此番多亏邬大人相护,故而想送些吃食过去,聊表心意。” 赫连越想过唯一觉得为难的可能,是顾清荃直接上门找他要答案。 可她没有提,又特意找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赫连越自然没有不应的。 “邬烈此番立功,回宫后朕另有赏赐,你既然想送,便送吧。” 顾清荃微微颔首应下,她之所以特意问这一句,只是为了确定邬烈所在的营帐罢了。 一般皇帐周围会多设几处空置的营帐,这些营帐一部分就是为了暗卫准备的,另一部分空置,是为了迷惑外人,叫人分不清哪些是暗卫所在。 是以除了赫连越身边的福泰,极少人知道暗卫们住的是哪些帐子。 顾清荃倒是也能叫人打听,但总归容易引起侧目。 还不如光明正大地询问。 当天,湘叶便捧着一个食盒去了邬烈所在的营帐。 顾清荃没有将怀疑邬烈身份的事情告知湘叶,湘叶也只当自己是送吃食的,放下东西,又说了几句感激的话便径自离开。 待人走后,邬烈这才打开食盒,只见除了面上两盒寻常的糕点,底下几层空置放的赫然是他借给顾清荃的那件衣裳。 顾清荃虽然答应让湘叶把衣裳偷偷送回去,但到底不能明目张胆地提着包袱过去,哪怕湘叶偷偷送过去,路上也难免可能被发现,徒惹麻烦。 邬烈将衣服从盒子里拿出来,原本沾了血污的衣裳已经被洗净,就连肩胛背处被箭洞穿的位置也被小心修补过了。 邬烈看着那修补的痕迹想了想。 她善舞枪,却不喜欢拿针线。 这处显然不是她补的。 饶是如此,邬烈却也觉得很好。 小心将衣裳收起,却在接触盒子底部时,手上意外碰到一点粉末。 邬烈微顿,带着薄茧的长指细细摩挲那极薄的一层粉末,面具下,一双黑眸似有沉珂。 午膳后,日阳正暖,邬烈命人将饭菜端下,正净手时,就听外头通传,“大人,福泰公公命来换药的医官到了。” 邬烈净手的动作稍顿,随即沉声应下,“进来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帐帘被人从外面掀开,一个身材细瘦的医官背着一个药箱子上前,低着脑袋朝他微微行礼。 邬烈看着面前的人,沉默一瞬,只道,“我这里无需换药,你回去吧。” 相较他平素不带温度的说话声,此时邬烈的语气更像是与面前之人商量。 医官垂着的脑袋依旧,却道,“今日的伤药是御医院重新配的,皇上吩咐需得照看好大人的伤势,臣下不敢不从。” 刻意压低了的嗓音,尽管学得十足相像,但听在擅长情报搜集和细微处见真章的暗卫营首领耳中,依旧听出了破绽。 他看着面前始终低垂的脑袋,抿唇犹豫,不知自己该不该直接拆穿对方的身份。 拆穿面前的这位……荃妃娘娘。 第379章 女扮男装 女子素来薄面,若是当场拆穿她的伪装,难免会叫她觉得尴尬。 可若不拆穿,自己也不可能真的顺势让她帮他上药。 邬烈沉默的时间稍久,久到顾清荃险些要以为自己的伪装已经被对方看穿,可她的声音都是过去练过的,轻易不会叫人听出破绽。 为何不出声? 顾清荃有些莫名,试探地稍稍抬头看去,下一秒,却是猛然一愣。 人呢?! 只见偌大的营帐内,哪里还有第二个人。 顾清荃虽然刚才刻意低着脑袋,可也不是五感尽失,再加上她也是习武的,怎么可能面前一个大活人突然离开都没察觉?! 虽然知道暗卫营向来练的就是这手无声无息的功夫,但顾清荃是真的没想到,这人居然一声不响就消失了。 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憋闷,顾清荃知道暗卫营的人受伤一般用不上御医院的医官上药,但她想要确认他背上的印记,只能想到这样的法子。 先是借着皇上的名头送了“赏赐”,那之后哪怕又声称赏了医官特意给他上药也不显得奇怪。 她还刻意在送还的衣服底下铺了一层砂粉,单是手上碰触不会有什么感觉,但若是碰触了砂粉的手再去碰身体的其他地方,就会让人感觉一阵痒意。 的路上设想了各种可能,甚至包括自己被当场拆穿赶出去。 而且这东西一般用水洗不干净,需得用醋洗。 顾清荃打的就是让他没办法自己给自己上药包扎只能寻求医官的主意,过来可万万没想到面前这一种。 这人居然一声不吭,溜了! 顾清荃都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身份暴露才叫他跑的。 心中虽然憋闷,但也知道不可能一直在帐中等人回来。 背着沉重的药箱,顾清荃面无表情地出了邬烈的营帐,打算从后方的御医属帐绕道回自己的营帐再做打算,然而没等她绕过去,身后忽的一道声音将她叫住。 “站住。” 带着些许清淡的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顾清荃脚下一顿,几乎一瞬间便认出了声音的主人——赫连拓。 他不是受伤在帐中养伤,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却听身后,赫连拓的视线明显盯在她的背上,连带着声音也多了几分警惕,“你是哪个属的医官?本世子似乎没见过你。” 单看身形,此次随行的医官似乎没有这般细瘦的。 尤其托芊芊曾经女扮男装与他见面的原因,赫连拓对于女扮男装比寻常人多了几分敏感的触觉。 “本世子与你说话,你转过身来。” 赫连拓的声音里带了明显的命令。 顾清荃只觉背后传来的视线愈发的灼人。 显然,他已经怀疑了自己。 若是叫赫连拓发现自己女扮男装出现在护卫和医官的营帐周围,哪怕她什么都没做,只怕也会引来猜疑。 怎么办? 顾清荃脑中快速转动,思索着自己直接从赫连拓眼底跑开的可能性有多大。 但很快,这个想法便叫她干脆否决。 营帐之中不允许跑动,一旦乱跑惊动其他禁军,事情只会闹得更大。 只能先顺着对方的意思,把人糊弄过去。 顾清荃一边想着,一边缓缓转身。 就在她即将转身和赫连拓正面对上之时,忽然,旁边倏地走出来两人,其中一人径自挡在她的身前,清丽的嗓音,带着一丝埋怨地朝她道, “刘医官,雪杀的爪子换药的时候都到了,你怎么还没过去?” 顾清荃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琅贵嫔和蜀红,微微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压着声道,“下官刚取了药,正打算过去,不巧被这位大人叫住。” 顾清荃脑袋微垂,又有司玲珑和蜀红挡在身前,饶是赫连拓也不好看清对方的模样。 司玲珑便顺着她的话扭头,看到赫连拓,似是意外,“厉王世子,你怎么在这里?我正要打算命人去你的营帐寻你。” 一句话,瞬间将赫连拓的注意从顾清荃身上彻底移开。 她,寻他? 第380章 人和人之间的套路 “贵嫔寻我?”赫连拓显然是有些意外的。 从那天被禁军从崖边带回来后,他几乎没有再见过她,但据当日前去救援的禁军说,皇上带人赶到时,她一身狼狈地带着一只狐狸挡住了所有的刺客,而他除了毒发昏迷,身上没再添其他的伤。 赫连拓万万没想到。 自己昏迷之后,竟是她拼死护住了自己! 此时再看她包扎得几乎看不见手指头的两只手,难以想象那么娇弱的一双手,当时是怎样坚强地挡下那剩余的几名刺客。 赫连拓心底的情绪越发复杂了。 这是她第二次救他。 而且是在他害她此生再也无法生育的情况下。 赫连拓觉得自己简直是个败类。 当下也忘了再去寻究那奇怪医官的事,只微微哑声,问她,“贵嫔的伤可还好?” 司玲珑听他提起自己的伤,下意识抬起自己包成粽子的两只手。 其实她的手已经好很多了,口子比较浅的地方都开始结痂了,可阿越坚持不让她拆绷带,司玲珑只好顶着两只粽子到处晃。 此时再对上赫连拓似忧虑的目光,司玲珑只觉这人戏真好,于是也演了起来,故作深沉道,“就那样吧。” 没说好没好,只是带着几分无奈,好像自己不是擦伤了手,而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赫连拓心头不免一紧,然而不等他开口,司玲珑又道,“世子之前救了我,我一直想着要当面感谢世子。” 说着,又示意一旁的蜀红,“蜀红。” 蜀红早有准备,立即从腰间荷包取出一个小瓷瓶,上前递给了赫连拓。 “这是御医院配的伤药,就当做我的一份心意,希望世子好好保重身体。” 【好好待着,别作妖,别乱逛。】 赫连拓手里攥着那小白瓷瓶,眼眸瞬间深了几分,面上的神情愈发复杂。 “那日没能保护贵嫔,反叫贵嫔拼命护我,实在愧受。” 司玲珑闻言,一时像看妖怪的眼神看他。 【谁拼命护你了?狗男主是不是有什么幻想症?】 “你要是实在觉得愧受,那要不……这药还是还我吧。”司玲珑也不跟他来虚的,说罢就要示意蜀红把药瓶拿回来。 赫连拓手上一僵,没想到她居然还要收回,眼见蜀红伸手,当即不动声色地将药瓶揣进自己袖中。 “贵嫔一片心意,本世子也不好辜负。” 虽然愧受,但她特意给他送药,他自然要好好收着。 至于欠了她的,日后总有机会补偿。 司玲珑见他动作,只瞥他一眼。 【所以说,人和人之间为什么要有这么多套路?】 【而且这一口一个辜负的,听起来怎么感觉怪怪的。】 司玲珑没有多想,心里还惦记着后头的顾清荃,见他收了药,便要带人离开。 “厉王世子好生休养,我就先走了,皇上还在等我呢。”说着,又示意一旁的顾清荃,“刘医官,随我一道走吧。” 刘医官顾清荃垂眸颔首。 赫连拓看着三人走远,目光落在那道身影上,眼眸深敛,不作言语。 司玲珑和蜀红一路带着人回了自己的帐子,这才示意一旁的蜀红,“拿身新的衣裳帮荃妃姐姐换上吧,这打扮别叫人看见了。” 顾清荃此时才终于抬头,她面上稍稍凃黑了些,妆容上也刻意凸显一些男性气质,却不想,竟然被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 司玲珑只是笑。 【我刻意跟在你屁股后面,当然知道是你,但这话我不告诉你。】 “姐姐就算只露个后脑勺都无法掩盖你独一无二的气质,别说是远远瞧见,就算姐姐身处千军万马中,我也能一眼认出来。” 蜀红:……夸张了。 顾清荃:……夸张了。 第381章 你很像我死去多年的大姐姐 顾清荃不说话,司玲珑也不催,待蜀红拿来衣服伺候她换上,顾清荃又将脸上的伪装尽数洗净,这才勉强恢复了几分平素的清冷模样。 司玲珑又让蜀红去外头守着,这才往顾清荃边上位置一凑,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问她, “荃姐,你为什么做这种打扮?你放心,就算你不告诉我,这个事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顾清荃手上刚端了桌上的茶杯,听到这声“荃姐”手上一顿,看向司玲珑时,眼底都带着怪异。 刚刚不还是“荃妃姐姐”么? 不过顾清荃确实看出来了,皇上的这位新宠对自己确实有些不一般。 旁人在她这里需要用钱买的膏子,她白送给她。 这趟冬狩出来那么多嫔妃,她偏爱往自己跟前凑。 马车坏了,也光往她这里挤。 就连遇到她明显行为诡异的一幕,第一时间也是先帮她遮掩过来…… 后宫里姐姐妹妹的向来叫得亲热,背地里如何,谁也不知晓,她也向来不信这套。 但司玲珑叫她姐姐的时候,她感觉她是真的拿她当姐。 如果不是顾清荃清楚自己是家中独女,她恐怕真的要以为自己有个妹妹。 还是有些粘人的那种。 “今日多谢你,但今天的事还要请你保密。” 司玲珑猛点头,她肯定保密。 顾清荃又抬了抬胳膊,“还有这身衣裳,回头我命人洗干净后再送还给你。” “嗯嗯。” 【继续,然后呢?】 司玲珑一脸鼓励地看她。 顾清荃只觉她眼神莫名有些热切,沉默半晌,起身,“我就先回去了。” 司玲珑脸上的热切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瞬间褪去,她猛地用两只手抱住她的胳膊。 “这、这就走了吗?” 【你得说邬烈的事啊,这样我才好帮你。】 顾清荃却是费解,“不然呢?” 谢过了,确定她不说出去,衣服改天洗干净还她,顾清荃确定自己没有疏漏。 司玲珑看着自家荃姐这清冷又正直的模样,简直要无奈了。 顾清荃这态度,显示是没打算寻她帮忙啊。 【阿越果然不了解我荃姐,最后还是得靠我主动。】 “荃姐,我不是想探听你的私事,但你做的这个事吧,它其实挺危险的,你看咱们刚遭遇过刺客,周围禁军都很警惕,像你刚才那样的打扮,万一被人发现,那是会引起混乱的。” 顾清荃闻言只是看着她,面色纹丝不动,只道,“我不会再那样装扮了,放心。” 用过不成功的主意,她也不会用第二次。 “但是你肯定有事,这事说不定还会惹麻烦上身。” 司玲珑试图引导她,但看顾清荃全然油盐不进的样子,甚至给她递了一个本宫从不怕麻烦的眼神,她忽然觉得这个任务有些艰巨。 忽的,她像是想到什么,义正言辞地补充,“你或许不怕惹事,但你可是皇上的荃妃,你出事,那就是皇上出事,不管你初衷如何,皇上的风评都会被害!” 所谓谈判,就得学会拿捏对方的七寸。 果然,说起赫连越,顾清荃的面上顿时沉了几分,显然是被她拿捏到了。 她可以肆无忌惮,但事涉皇上的名声,她不能不有所顾虑。 司玲珑见她上钩,立即再接再厉,“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两个人,总比你一个人强,比如刚才那样的情况,有我在你边上给你打掩护,至少不会叫人起疑,是不是挺好?” 见顾清荃依旧没有松口,司玲珑再次祭出大招,“不止我,我背后还有人,再不济,我还有列一!” 列一是赫连越给她安排的暗卫,可不负责暗卫营的事情,听从她的指示。 顾清荃对这个筹码明显有些松动了。 但事关重大,她也不会轻易松口,只问她,“你为什么执意要帮我?” 她自认在宫里的时候待她和对其他嫔妃并无特殊,哪怕后来父亲曾有嘱咐,她也不过是对她稍稍多了些暗中的关照罢了。 而看她和其他嫔妃的态度,顾清荃不认为她是个单纯热心的傻白甜。 尤其在宫里,过度的善心,只会叫人生疑。 司玲珑虽然早有准备,但冷不丁被她问起,还是不免哑声。 【我总不能说,现在你和邬烈就是我心中的意难平?】 【主线我不能搀和,副线我总能搀和一下下吧?】 司玲珑在心里嘀咕着,但见顾清荃明显一副你不说清楚免谈的架势,一咬牙,朝着顾清荃,眼带忧桑,声音低哑地开口, “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很像我死去多年的大姐姐……” 顾清荃:??? 第382章 娇里娇气的司玲珑 “我记得司家,只有你和你兄长两个孩子。” 顾清荃在一瞬的怔然后,很快调出了记忆中关于司玲珑的那部分资料。 司玲珑作为皇上的新宠,哪怕就是短时间的受宠,但凡能够近距离亲密接触皇上的人,顾清荃都要让人查清楚对方的身家清白。 司玲珑自幼丧母,司家只有司家兄妹与其父相依为命,顾清荃确定自己没有记错。 司玲珑被戳穿,也一点不慌,淡定补充,“是从小照顾我的一个姐姐。” 顾清荃将信将疑,却还是没有松口,司玲珑一咬牙,负气似的扭头,“你不信算了!” 司玲珑气哼哼地扭头,浑身上下却都写着你快来哄我。 但顾清荃打小打交道的世家小姐都是比较爽直的性子,这种娇里娇气的她一般都直接无视。 于是她再次起身,作势要走,司玲珑没想到她居然一点都不为所动,当即不管不顾地将人一把抱住,“荃姐!荃姐!我错了,你别不理我。” 顾清荃:…… 这类型的,她真没接触过。 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怎么有人……能这么缠人? 顾清荃忍不住好奇,“你与皇上一处时,也是这般模样吗?” 皇上竟是喜欢这种类型? 司玲珑见她还会八卦,两只胳膊依旧抱着她,只是抬起脑袋,摇头。 【跟阿越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很矜持的。】 如果赫连越在这里,听到她这一声心音,大抵忍不住心中要发出两声呵呵的冷笑。 除了面上偶尔装出来的乖巧,矜持这词和她就没关系。 顾清荃看着那颗紧挨着她胳膊的脑袋还有那巴巴的眼神,一时竟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但她也不可能因为这样的原因,就真的将事情告诉给她,尤其这件事不仅涉及她,更涉及邬烈。 她从来不是鲁莽之人,一旦有所决定,那必然是因为她有承担最坏后果的心理准备。 司玲珑见软的硬的都不行,心知想要靠磨让她接受自己的“帮助”是不可能的。 司玲珑干脆直接抛出一记重磅,“其实我知道,你打扮成这副模样,是去寻邬烈的。” 这话一出,司玲珑明显感觉到顾清荃周身的气息都变了,那双清眸倏地看向她,眸中带着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压迫感。 “你看到什么了?” 司玲珑被她这突然的转变吓得手上一缩,抱着顾清荃的手直接抽离,小心翼翼道,“我、我其实就是猜出来的,你过来的那个方向是暗卫的营帐,邬烈就在那边。” “你知晓邬烈和其他暗卫的营帐位置?” 顾清荃的眉心愈发拧紧,为了保证皇上的安危,暗卫的行踪都是保密的,她若不是特意寻了皇上的旨意,也不可能轻易确定邬烈的位置。 司玲珑觉得自己主动找上顾清荃简直就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她这会儿就有种自己要马上被拉进审讯室审问的感觉。 好在,她还有王牌,顾清荃如何也不可能想到,对于她确认邬烈身份这件事,赫连越是默许的。 所以司玲珑很是干脆大胆地甩锅,“我听皇上说的!” 【有问题,请找我老板确认。】 顾清荃对司玲珑的话却没再怀疑。 皇上如今,确实像是会因为美色而做出大意行为的。 但她不可能指责皇上。 毕竟皇上这些年来,总共也只宠对眼了这么一个,身为臣子,对于君王的一些私事不能过于计较。 更何况,司玲珑身上还担负着皇嗣传承的重担。 顾清荃接受了她的解释,原本的坚持也因司玲珑的话开始产生了一丝裂缝,而一旦有了一道裂缝,距离全线崩盘也就不远了。 顾清荃犹豫一瞬,又沉声问她,“涉及宫中秘辛,知道太多或许会危及你自身性命,这样你也要帮我吗?” 司玲珑一听就知道她故意夸大吓唬她的。 面上半分未动,只腼腆抬爪,细声卖乖,“为姐姐生,为姐姐狂,为姐姐哐哐撞大墙~” 顾清荃:…… 倒也不必如此。 第383章 打得过他么 司玲珑的态度说不上多正经,但顾清荃确实没有在她眼中看到哪怕一点的算计。心中还有顾虑,但她确实在司玲珑眼中看不到半分的阴谋。 除非她真的识人不明到了这等地步。 但她若是识人不清,当初也不会主动向百里烈这个他国质子递去一根浮木。 而眼下,她不会放弃去确认那个人的身份。 她必须亲眼见到。 顾清荃犹豫一瞬,想了想,淡声开口,“我有一个朋友,有一名幼时的故交……” 司玲珑眉头一跳。 【好熟悉的开场白。】 【有一个朋友=我】 “我怀疑邬大人是我朋友的故交,因此想设法确定他的身份。” 司玲珑虽然确定两人的关系,但细节处并不清楚,于是虚心提问,“你要怎么确定他的身份?” 顾清荃没有说出邬烈的真实身份,自然也不会说他身上有什么样的印记,只道,“那人身上有一处印记,若是能看到便能确认。” 司玲珑闻言,下意识倒吸一口气。 【我荃姐不愧是我荃姐,居然想看邬烈脱衣服!!!】 【这个计划我喜欢!】 “荃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荃姐放心,你想看不穿衣服的邬烈,我一定帮你想办法。” 顾清荃:…… 她是想看印记,并非想看邬烈不穿衣服。 顾清荃想反驳,但又觉得这话根上没错,毕竟那处印记接近后腰的位置,必定得脱了衣服才能看得到。 脑海中下意识地,就闪过先前在林间扭头时一眼扫过的男人的结实宽阔的后背,素来清冷的脸上,难得带了几分赧然。 她强制地转回话题,问,“你有什么主意?” 司玲珑顿时摸了摸下巴,“邬烈是暗卫营首领,警惕性不是一般人能比,你今天打扮成医官过去都不能如愿,软的估计不行了,那来个硬的?” 顾清荃看着她,眸色沉淀。 她有些好奇,何谓硬的。 “是要直接绑了他么?” 以邬烈如今的武艺,谁绑得了他? 司玲珑想了想,把蜀红叫进来,让她把列一喊过来。 蜀红应声,取出腰间荷包里的小竹笛,轻轻吹了一声。 不多时,列一现身。 “列一大人,贵嫔有请。”蜀红微垂着脑袋,声音微轻。 列一看她一眼,嗯了一声,随她入内。 他虽奉命护卫琅贵嫔左右,但琅贵嫔并不时常召他,更别说,帐中竟还有另一位娘娘。 “荃妃娘娘,琅贵嫔。”列一拱手,面无表情地恭声问安。 顾清荃对于列一并不陌生,暗卫营中,有十三人的名字中被赋予数字,这十三人属于暗卫营中第一梯队的战力代表,各自手底都管着一支暗卫队。 列一是这十三人中第一个被邬烈挑出来的人,单论武力,确实比其他人要高些。 只是顾清荃不清楚,司玲珑想让列一做什么? 就见,司玲珑一脸郑重看向列一,认真问他,“列一,如果让你和邬烈打架,你打得过他么?” 顾清荃:…… 居然是这么直接了当的吗? 而且这问题……有询问的必要? 那必然是—— “打不过。”列一面上半分未动,回答得几乎没有任何迟疑。 毕竟,那是首领。 列一如今这身功夫都是在邬烈的拳头下炼出来的,让他和首领相比…… 贵嫔怕是对他有什么误解。 而且, 别说他打不过,哪怕真的有一战之力,他也不可能对首领动手,哪怕是她的命令。 司玲珑听着列一的回答,却没有太多的失望,反而点了点头,煞有介事道,“那就好。” 顾清荃:?? 她是真的不懂她的意思。 好在哪里? 第384章 办不到 许是顾清荃的疑问过于明显,司玲珑于是解释,“万一两人动起手,列一下手没个轻重,不小心伤了邬烈,你……你那个朋友会怪我的。” 顾清荃和列一同时用一种【你在说什么笑话】的眼神看她。 打伤邬烈这种事,列一本人都不敢想。 但他听出来了她的意思。 “贵嫔想让属下对首领动手?” 司玲珑道,“也不是真动手,毕竟他还伤着,我就是想让你帮忙,找个机会,把人按住……” 不等司玲珑说完,列一已经面无表情地打断,“属下办不到。” “不需要很久,只要一下下。” “办不到。” “我再找个人配合你。” “办不到。”列一连说了三个办不到,连语气都不曾更改,末了看一眼司玲珑,语气冷漠,“属下不会对首领动手,贵嫔若要对付首领,不该寻属下来。” 司玲珑:…… “谁说我要对付你家首领。我对付他干嘛啊?我就是有些事想跟他确认……”司玲珑有些头痛,又换了个方式,“那我们不动手,你就趁他不注意,去他屋里把他衣服弄破……” “办不到。” 司玲珑被这连声的“办不到”弄得差点抓狂,抬脚就在她和列一之间的空地处朝着空气踹蹬了两脚,比起迁怒,更像是要发泄她的郁闷。 列一无视她的小动作,站得笔挺又不为所动。 蜀红进来时,从她的角度恰好看到的就是司玲珑一脸气呼呼抬脚冲着列一方向要踹不踹的样子,心下一紧,忙快走两步,迅速走到司玲珑面前,却是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司玲珑伸脚的方向,语气自然地转移话题, “贵嫔,该换药了。” 列一从进来就没怎么变过的眸子此时微抬,似不经意般扫过挡在他和贵嫔之间的人。 司玲珑没反应过来蜀红这是在转移她注意力,只是纳闷,“早上不才刚换过?” 这才多久? 蜀红面色不改,只道,“御医说,多换药,伤口好得快。” 顾清荃眸色扫过列一,再看向面前的蜀红,面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只道,“此事确实不该劳驾列一大人,你还是先换药,那件事,容后再说。” 她说着,径自起身便要离开。 司玲珑还要阻拦,但一时也没想到更好的主意,只能让她先回去。 只是看着她出了帐子,再看向列一时,顿时带了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如果你家首领将来孤独终老,你得负起码一半的责任。” 列一:…… 赫连越在听到顾清荃从司玲珑的营帐离开后,便让福泰把人给请了过来。 司玲珑进去时,手上的纱布刚被蜀红重新换过,见赫连越正坐在榻桌前提笔批复奏折,也不请安,只蔫蔫过来,挨着他坐下。 赫连越见她这幅模样,就猜到事情恐怕不会顺利。 对于邬烈的性子,这些年相处下来,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他觉得现在不是相认的时候,那就不会轻易让顾清荃拿到他是百里烈的证据,只要没有证据,哪怕顾清荃怀疑,也无法证实。 赫连越的身份尴尬,不适合搀和这件事,这才尝试着将事情托付给她。 但他也清楚,顾清荃不是个会轻易向人寻求帮助的人,司玲珑主动靠近,只怕是被顾清荃挡了回来。 “荃妃本身不是会轻易对人敞开心扉的人,一时没法取得她的信任也是正常,无需沮丧。” 司玲珑叹了口气,“荃姐倒是答应让我帮忙了,就是这个确认方式有点困难。” 赫连越执笔的动作一顿,有些意外地扭头。 这才半日时间,她竟能让顾清荃相信她并且让她帮忙确认邬烈的身份? 荃妃对她的信任,似乎比他想得还要深啊。 手上重新开始转回奏折上,赫连越随口问她,“是何困难?” 【荃姐想看邬烈脱衣服。】 司赫连越手上猛地一抖,手中御笔的红批直直在整洁肃正的奏折本上留下一道明显的一笔。 第385章 大好的主意 司玲珑刚要回答赫连越的问题,一眼就瞅见他的动作,顿时惊到了,“阿越?” 赫连越只一瞬便冷静如初,淡定地顺着那笔红批又划了一笔,一个大大的叉打上,直接驳回了那封奏折。 若无其事地将朱笔搁到旁边,将面前那本奏折合起,丢到一边,这才扭头,“你说。” 司玲珑也没多想他刚刚怎么突然那么大动作,又把顾清荃无中生友的事说了一遍。 赫连越听完,嘴角不易察觉地抽了抽。 分明只是想要查看身上的印记,被她说得好似荃妃对邬烈别有用心似的。 便是藏在心里说的,用词也得严谨些不是?! 只是,他也没想到顾清荃想要确认邬烈身份的方式,竟是如此……大胆。 “那你作何打算?”赫连越想听听她有什么想法,但下一秒,他的脸便蓦地黑了下来。 因为顺着他的问话,司玲珑这会儿心底已经盘算了至少五六个怎么让邬烈主动脱衣服的打算。 他的嫔妃,连他赤身裸体的模样都没见过,却盘算着要去看旁的男人脱衣服的样子。 哪怕只是想想,赫连越也觉得…… 十分不爽! 甚至打算现在就给她叫停。 司玲珑却没注意赫连越问完后那一瞬黑脸的模样,只是在心里挑了个她觉得最稳妥的计划, “我记得咱们回程时经过汤山,那里有个温泉行宫,天这么冷,邬烈又受伤,最适合温泉疗伤了,只要阿越直接下个恩旨……” “不许!”不等司玲珑说完,赫连越已经冷声直接打断,连带着一张俊脸,黑得都仿佛像是要滴出墨一般。 司玲珑就愣了,“为什么啊?” 【多好的偷看美男泡澡……哦不,查验身份的机会。】 赫连越就冷笑了。 心里惦记着偷看旁的男人泡澡,还敢问他为什么? 将手里的奏折本一丢,赫连越干脆一把将人扯进自己怀里,猝不及防逼近的气息,叫原本还温馨的氛围瞬间化作了迤逦。 赫连越微微压低脑袋,低沉中带着些危险的气息喷洒落在她的耳边,“你说为什么?嗯?” 司玲珑被他突然的态度弄得有些懵。 【我、我哪知道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成王那些刺客的事?也对,刚刚被刺客袭击,不赶紧回京查办,还去泡温泉确实不太合适。】 “那泡温泉的事还是算了吧,我再帮荃姐想想别的办法。” 赫连越见她自己给自己找好了理由,这才轻哼一声算是满意。 当然,她找的那个理由,确实也是赫连越的顾虑之一。 能顺道断了她的念想,他也就默认了,顺势摸摸她的脑袋,正打算安抚顺带警告一下她的分寸感,就听,怀里人的心音再次传来,带着丝丝惋惜, 【还想着能偷看阿越这个美男泡澡,看来是没机会了。】 【啧,别人家的皇上嫔妃都直接泡鸳鸯浴,我就想偷看一下下,这机会都不给,是瞧不起本vip么?!】 赫连越摸着某人脑袋的手蓦地一顿。 眉峰蹙起,再看向怀里还在兀自惋惜的某人,一双凤眸略显复杂。 所以她刚刚说的,偷看美男泡澡……指的是他? 想偷看他泡澡,还想跟他……泡鸳鸯浴? 想到后者,赫连越的眸子不可避免的深了几分,又觉得这司玲珑,心底里的时候当真一点不懂矜持为何物。 稍稍揽着人坐直了些身子,赫连越清咳一声,敛去了先前所有威胁的气息,敛声道,“咳,你若觉得这法子好,实在想去,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第386章 看我表现 赫连越突然改口,司玲珑还有些愣。 【嗯?又能去了?】 “是有什么条件么?”司玲珑试探着问,她直觉这种说完又自己改口的事就是有补充条件。 赫连越微微挑眉,他都还没想过加条件,她倒是提醒他了。 赫连越决定好好想想。 司玲珑见他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挑眉看来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就是在说【看你表现】。 司玲珑心砰砰跳了两下,像是福至心灵一般,忽的抱住他的胳膊,凑近,吧唧在他唇上快速亲了一口。 赫连越一愣,再对上那双好奇又期待的杏眸。 【我这个表现还可以吧?】 赫连越眸色一下子又深了,心下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操作,但面上却分毫不显,只依旧深深看着她,不语。 司玲珑自己又琢磨开了。 【这是……不够?那我再、再亲一下?】 她试探着,又小心凑近,又是一口吧唧亲上去。 依旧是一触即离,还想再看看赫连越的反应,然而不等她撤离多少,原本毫无反应的人终于动了。 在她离开的瞬间,长臂一勾,直接把人摁在怀里,俯身,干脆又果断地还了她两个深吻,带着炙热而不容抗拒的强势,勾着她来来回回。 可怜司玲珑包着两只手,连扒拉他的动作都做不了,只能攀着他的胳膊,最后任由自己整个软在他怀里。 直到长吻终了,司玲珑整张脸几乎像是熟透一般,连带着嫣红得仿佛滴血的红唇,叫人见之生艳。 司玲珑对上赫连越依旧幽深的眸子,只觉得呼吸又要断了,猛地将脸埋进他怀里,一副不肯再出来的样子,心下又是羞赧,又是悲愤。 【呜,我为这个家付出太多了!】 …… 因为司玲珑的自我奉献,圣驾队伍在停歇三日后没有立刻赶回雍京,依旧保持原来的步调,甚至中途转道前往玉泉的温泉行宫。 司玲珑立刻把这个消息同步给了顾清荃那边,没有说邬烈的事,只说皇上决定去温泉行宫。 顾清荃几乎是立刻明白了她的打算,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能说动皇上,心下难免对于皇上对于司玲珑的重视有了另一分认知。 看着眼前的蜀红,顾清荃不免问了一句,“她怎么不过来找我说?” 毕竟邬烈的事说好了是秘密,司玲珑哪怕叫人请她过去亲自说,也总比叫宫人传话更稳妥些。 蜀红听着顾清荃的问话,难得的垂首,似带了些不好意思,声音却依旧平稳,道,“贵嫔午间吃了些辣,这会儿不太方便见人。” 顾清荃并不清楚吃辣的梗,只当她是吃多了上火,难得嘱咐道,“天气虽寒,但也不能贪食。” 又吩咐一旁的湘叶,“拿些玉竹水给琅贵嫔带回去,降火。” 湘叶闻言颔首,心里却不免纳闷,怎么觉得自家娘娘晌午从琅贵嫔那里借了身衣裳回来后,对琅贵嫔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要知道,平素里自家娘娘最烦这种嫔妃间往来送礼的事了,更别说还主动关心。 但主子不说,她也没有多问,只是按着吩咐将东西拿给了蜀红。 蜀红接过东西,眼神里带着几分一言难尽,只垂着脑袋谢过荃妃。 至于把这东西还有荃妃娘娘嘱咐的话带回去后,自家贵嫔是怎样的反应,那就不是她的事了。 第387章 渣女 翌日,队伍开拔。 赫连越面无表情端坐御辇之中,而他对面,雪杀懒洋洋躺在小榻上,一旁的小黎笙拿着小梳子,正小心又认真地给它梳毛。 赫连越看着自己对面的一崽一狐,扭头看向车外,就见司玲珑跟在顾清荃的屁股后面,跟着她一起往顾清荃的马车上走。 司玲珑两只手绷带还没拆,一旁的蜀红和青绿一人一边给她提着裙子,她则朝着前头已经上了马车的顾清荃伸手,语气带着些许亲近, “荃姐,你牵我一下下。” 顾清荃对于后宫女子的娇气素来是采取熟视无睹的态度,可偏偏在司玲珑开口后,原本已经进车厢的清冷美人又转过身来,随手拉住司玲珑伸过来的手,直到把人牵着稳稳上了马车,两人再一同钻入车厢之中。 赫连越将那边的动静全程看在眼中,俊美无俦的脸上愈发不带任何表情,嘴角甚至隐约抽搐一下。 早上赫连越特意陪她吃了早膳,因为她手上伤还没好全,未免她不方便,他特意让人给她在车上四处铺上软垫,这样哪怕不小心颠簸撞到手也不会再伤到。 结果这人直接就来了一句,“我要跟荃姐搭同一辆车,路上好商量一下细节,不过阿越你放心,我会让小黎笙和雪杀陪着你的。” 赫连越当时就呵呵了。 他的宠妃,抛下他,跑去跟另一个嫔妃贴贴,还是为了算计着怎么看到其他男人没穿衣服的样子这种事。 更可笑的是,这还是他主动默许的。 甚至温泉行宫都是他答应改道的。 结果,旨意骗到了,就把他丢到一边,还把两只崽都留给他。 呵…… 赫连越此刻深深明白她平日里挂在心底的那个“渣”字的深刻含义。 眼前的司玲珑就很配得上这词。 渣女! …… 哪怕赫连越心中郁郁,依旧不耽搁队伍行进的速度。 不过两日的功夫,队伍便抵达了玉泉行宫。 将一干人等安排好之后,赫连越又干脆下旨,赐先前护卫有功的禁军及厉王世子等泡泉解乏,尤其是身上带内伤的,泡温泉有助疗愈。 赫连拓虽不知赫连越怎么会突然有这等收买人心的兴致,但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谢了恩赏。 待人离开后,赫连越这才将邬烈从暗处中叫出,按着先前和司玲珑说好的,“朕命福泰给你单独安排了汤泉,这两日便在此好好疗养,朕这边暂时无需护卫。” 邬烈听到赫连越的话,面具下的眸中稍抬,那一眼似是卷了暗潮,仿佛有话要说,但最终,他只是沉默颔首,恭敬应下,“谢皇上。” 赫连越便见他从屋内退出,而后再次消失在阴影之中,沉默一瞬,似有一道无声的叹息在空中消散。 另一边,司玲珑和顾清荃在稍稍安顿后再次凑到一处,两人挥退左右,直到屋内只剩她们二人。 顾清荃将一卷纸在桌上轻轻铺开,神色冷肃。 司玲珑凑近一看,眼前的纸面赫然是汤泉行宫的布局图。 顾清荃指着其中一处道,“这里是我们所在的天山院,整个汤泉行宫中,有治愈内伤疗效的温泉池共五处,除了皇上的玉华殿,前院有一处大池,是给此次随行禁军们用的,另外有单独院子的,便是这三处,邬烈的位置,应当就在这三处中其中一处。” 第388章 最后一招 司玲珑张了张嘴,没想到她荃姐居然还做了功课,不愧是将军家出身的。 【可是,我已经提前跟阿越问过邬烈住哪个院子了啊……】 司玲珑想着,眼睛不自觉往其中一处院子瞟,就见顾清荃指着另一处,“我们先从这里试探。” 司玲珑见状,一把捧住她的指头,轻飘飘往邬烈那处移,“我觉得这处更可疑,要不我们从这处开始试吧。” 不能让顾清荃知道她和皇上是串通好的,但是又不能让她胡乱试探。 她可听福泰说了,另外两处院子都安排了人的。 其中一处还是给了赫连拓的,就因为他上次救她有功,不止受伤还中了毒。 赫连越虽然时刻都想着怎么让男主自然死亡,但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顾清荃看着被她转移的指头,有些疑惑地抬眸。 司玲珑生怕她怀疑,立即一脸笃定,“我直觉特别准,相信我!” 【我有标准答案!】 顾清荃也不在意,反正先查哪处都一样。 “好,那就先去这处。”顾清荃说着顿了顿,“到时候,你在外面即可。” “嗯嗯。”司玲珑点头,“就按我们在车里商量的,如果情况有变,就用我教给你的最后一招。” 听到最后一招,顾清荃面上闪过一丝别扭,半晌,还是含糊地应了声。 …… 时近黄昏。 行宫内各处依次亮起烛灯。 听风斋外正对的一处园林小径处,司玲珑带着蜀红以及她怀里的雪杀不紧不慢地走着,忽然停住脚步,转身,用好不容易拆了绷带的手背轻蹭了蹭狐狸脑袋,然后用她特意教给雪杀的暗语,低声地示意, “胖虎,go!” 原本懒洋洋趴在蜀红怀里的胖狐狸,在听到那句“go”后,似乎瞬间精神起来,大尾巴甩甩,动作很是利落地从蜀红怀里挣脱,而后转眼间便跑得不见踪影。 蜀红眼睁睁看着,欲言又止。 司玲珑却是直到看不见胖狐狸的影子,这才忙不迭叫唤,“来人!” 听到这边的动静,附近巡逻的禁军立即走了过来,就见司玲珑指着假山园林的方向,语气不无着急,“雪杀刚刚突然跑掉了,天都快黑了,你们快帮我去找找。” 禁军小队长认出司玲珑,再一听雪杀丢了,当下不敢轻忽,立即扬手命人四下寻找。 司玲珑又顺手让蜀红将附近值守的宫人都拉过来一块找。 几乎转眼的功夫,邬烈所在的院子周围都没了值守巡逻的人影。 顾清荃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行宫宫人伪装,与司玲珑快速擦身而过,趁着周围无人的功夫,毫不费劲地进了听风斋。 斋内无人。 顾清荃捧着一身衣裳径自去了温泉池边,将衣裳在池边放好的功夫,手指似不经意间,将某颗冰球滑入温泉池中。 冰球遇热化水,迅速融入氤氲的温泉池中。 顾清荃没有多留,将东西放下,立即转身离开,却是绕过长廊,从另一处小门回来,躲在了一处假山后。 没有叫她等待太长的时间,很快,戴着半面黑金面具的男人缓缓走了过来,眸子扫过池中冒着热气的泉水,没有言语,只动作干脆地解开衣带,褪去衣裳,只留下一条长裤。 在氤氲的热气中,男人露出宽肩窄腰的完好身形,缓缓步入温泉池水之中。 假山后,顾清荃隔着蒸腾的水汽,视线扫过男人被包裹的伤处,绷带之外,是男人背脊处的十字形烙伤疤,以及,干净的毫无印记的腰后。 顾清荃一双清眸缓缓冷下,清冷无尘的脸上,叫人看不出半分情绪。 第389章 破罐子破摔 顾清荃静静看着温泉池中,那背对自己坐着的宛如雕塑的男人,饶是没看到自己以为的答案,却依旧固执地守在原地没有离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池中的人身上渗出点点汗水,终于从池中起身。 顾清荃眼看着男人起身瞬间,依旧干干净净的后腰。 她没有动作,直到邬烈起身披上放在一旁的衣裳后离开,她才缓缓从假山后走出,带着失望,悄然离开。 而直到她的脚步声消失,原本已经披衣走进里屋的邬烈这才缓缓走出。 他的视线落在假山的位置,半晌,重新走回屋中,再次褪下上衣,露出肌肉匀实的背脊以及毫无一丝赘肉的劲腰。 他一言不发的坐在镜前,将一个药瓶和镊子取出,而后面无表情地将药瓶中的药水涂抹在后腰周围,原本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反应的药水,此时却已快速将他贴在腰后的一块皮分解开来。 他想起那人在温泉中投入的那颗冰球。 那冰球中应该是类似他瓶中的成分,是江湖中专门用来化解易容的药剂,若非他早有准备,只怕在那池子里泡得再久一些,背后的伪装都要尽数暴露。 这大概也是她为什么非要等到自己出了池子,才愿意离开的原因吧。 邬烈用镊子将已经分解卷边的假皮小心揭下,这才露出后腰处如青色火焰般的印记,用干净的湿帕子擦了擦,这才重新穿好衣裳。 窗外的天已全部黑下,院中烛火却已点燃。 因为他从不需任何宫人伺候,这个院子在他入住后,所有宫人便已撤出。 这也是顾清荃能够堂而皇之入内而不会担心被人撞见的原因。 但也因此,在这个院子里,但凡多出的属于第二个人的气息,在邬烈耳中都无所遁形。 屋内烛火晃动,邬烈系着腰带的手微微一顿。 下一秒,手掌翻出一把小刀,敛去所有气息,脚下如猫般悄无声息朝门口的方向而去。 一步,两步。 直到站在门前。 他清晰地察觉出,外头有人。 不是暗卫营,也不是禁军。 身为暗卫,对于气息感觉最是敏锐。 邬烈静静听着,直到,外面来人停在了他的门前,气息平静。 不是刺客。 邬烈眸底警惕未收,隔着一道门,视线看向门外,仿佛只要来人有所动作,手中的小刀就会立刻飞出。 “谁?”邬烈冷声开口。 门外静默一瞬,传来一道熟悉清淡的女声。 “是我。” 邬烈面具下的半边脸隐约僵住,下一秒,迅速将小刀收起,开门。 看清屋外站着的人,邬烈眼底带着些许复杂,却依旧强作冷静,张口,“荃妃娘娘,你……” 顾清荃依旧顶着刚才宫人的装扮,显然是去而复返。 不只是去而复返,而且还是理直气壮又大大方方地回来那种。 只见她一双清眸微抬,淡淡扫他一眼,却没说话,抬腿便径自绕过邬烈进了屋内。 邬烈一愣,反应过来忙快步上前将人拦住。 “娘娘入夜到此,于礼不合,不如尽早回去。” 顾清荃却是一副懒得再与他试探的姿态,目光清冷,语气却是直接,“你知道我为什么过来,也不必急着赶我离开。我过来,只是想与邬大人讲一个故事。” 顾清荃直直盯着他,浑身似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硬气,“你放心,只要说完我想说的话,我便离开。” 第390章 只当我眼瞎 邬烈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什么,但对上面前女子清厉的眸子,终究没有出声。 顾清荃便不再理他,径自开口。 “五岁那年,我曾被选入宫中作为大公主伴读,也是那年,我在遇见了被北辰国送来的七皇子。” “说是北辰的七皇子,他在宫中的日子却连宫人都不如,我初次见他时,他分明比我年长三岁,却偏偏看着比我还要瘦弱,被一群比他年纪都小的皇子欺凌辱骂。” “当年父亲送我进宫,千叮万嘱叫我谨慎行事,可偏偏一看到那人,我就忘了父亲的嘱咐,我至今依旧记得,那人当时被十一皇子骑在身下时朝我看来的眼神,冷漠不甘却依旧倔强求生的眼神。” “我冲过去和十一皇子理论,去寻我父亲告状,甚至去寻皇上想叫他主持公道,结果不但没能帮到那人,反而叫他受到更多的欺凌。” 邬烈垂眸没有看她,只是听到这话时,隐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成拳。 不是为了回忆起当初的不堪,而是因为她语气里的自责。 可她有什么错。 她当年不过五岁。 哪怕做了许多无用功,却也是他在大渊皇宫中,收到的第一份善意。 “所以我帮他,我偷偷给他带吃的,带他锻炼体魄,甚至教他习武,我不知他是如何看待我,但我一直将他当做我的兄长和好友。” “可在我十一岁那年,他死在了宫里,我甚至没有看到他的尸体,但所有人都说他死了。” 顾清荃说到这里,忽然停了停,似是在调整自己的气息,半晌,才有些艰难地接着说, “一个人死了,可宫里头没有一个人为他的死而难过……除了我。” “我一直以为他死了。”顾清荃哪怕竭力克制,声音里依旧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哽咽。 邬烈眼眸微颤,张口,却发现喉咙沙哑得发不出声。 他的手紧紧攥在身侧,却连朝她伸过去的勇气都没有。 顾清荃又自顾平顺了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决绝些,好半晌,她再次抬眸,直直看向眼前的邬烈。 丢掉了所有的试探,只与他开诚布公。 “你若不是那个人,就只当我是怀念故人,认错了人。我今后也不会再做出像今日这般荒唐之事。” “你若是那个人,明明活着却对我形同陌路,甚至拒不相认,那么,不管你今后有何种苦衷,我都只当我年少时眼瞎,错交了这个朋友……从今往后,我只当没这个人的存在。” 最后一句话,顾清荃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口,那语气中的决然与冷意,叫邬烈眼眸剧震,偏依旧不敢抬头对上她的视线。 能叫她说出这样决然的话。 他想,她是真的生气了。 一如他清楚她打算在温泉行宫时做什么,她也清楚他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刻意做下的伪装。 但事实上,哪怕自己不承认,哪怕她不曾亲眼确认他身上的印记,她心里早就已经把他认了出来。 做出这些种种,只是想听他亲口承认…… 可承认了,又能如何? 现在的他,连光明正大站在她身后的资格都没有。 邬烈咬着牙关没有开口,顾清荃等了半晌,似是自嘲般一笑,半晌,只低声道一句,“我走了。” 我走了,且不会再来寻你。 她说罢转身,脚下不带半分的犹豫,一如她这个人,看似清冷,却从来敢爱敢恨。 邬烈看着她转身的瞬间,只觉得一颗心仿佛沉入了深海,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一瞬间,邬烈只觉自己所有的坚持,在她转身的瞬间,就如同山湖决堤,尽数崩塌。 “清荃!” 他张口,声音沙哑,却直接唤她的名字,一如幼时那般。 顾清荃脚步蓦地顿住,半晌扭头,却见邬烈背过身去,开始解下自己身上的腰带,一件一件,直到,将自己的上衣褪尽,直到最后,露出那劲瘦窄腰处的,那青色火焰般的印记。 她想要亲眼看到的,他都会叫她如愿。 因为他承受不起,她要将他彻底从记忆中抹去的结果。 那段回忆,是他年少时唯一的珍宝。 顾清荃亲眼看着那褪去伪装,真真实实将自己曾经的印记展示在自己面前,这一刻,内心满是震撼。 不是震撼于他真的是自己认识的百里烈, 而是—— 司玲珑给她支的这“最后一招”,居然这么有效! 早知道,她一开始就直接找邬烈摊牌!何至于还费这么多劲…… 啧! 第391章 我们女人不讲道理 四个时辰前,马车内。 司玲珑和顾清荃刚确定完抵达温泉行宫后的安排,又问她,“以邬烈的警觉性,肯定早就发现你的试探,如果到时候他还是不愿意承认,你……我指的是你那个朋友,打算怎么办?” 司玲珑体贴地给她人物角色圆了回来。 顾清荃对于这个结果也有猜测,事实上,她第一次以医官的身份去寻他想要帮他上药时,那人一声不吭地消失不见,或许就是因为认出了她才故意离开的。 他知道自己对他的身份有了猜测,却依旧选择隐瞒,她确实无可奈何。 “如果是这样,那我……我那个朋友,也只能就此作罢了。” 毕竟,她总不能冲过去揪着邬烈直接要个说法。 “作罢肯定不能这么作罢,如果真到那一步,我还有一个办法。” 顾清荃看向司玲珑,显然有些好奇她最后的办法是什么。 就见,司玲珑朝她神神秘秘地凑近,而后在她耳边小声又笃定的,“你直接哭他!” 顾清荃闻言,显然是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她说的哭就是那个哭,女子清绝淡尘的面上是明显的拒绝。 “不可能。” 别说她打小就不爱哭,如今自己都多大了,为了这个事还去一个男子面前哭鼻子,这种事,打死她也不可能做。 司玲珑却不以为意,屁股一挪,两人几乎贴在一块,又煞有介事地解释,“不是要你真哭,重点是要震撼他,吓唬他!” 司玲珑暗搓搓挑拨,“你可是堂堂皇妃,为了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他还扭扭捏捏不肯承认,那就是瞧不起你!你要是这么算了,以后有事,他肯定还瞒着你……你朋友。” 顾清荃眼睫微动,显然是被她最后一句话说动了些,但让她哭还是不可能哭的。 司玲珑徐徐善诱,“你也不一定要哭,你骂他啊,斥责他,鞭笞他,对了,还可以跟他绝交!你要让他看到问题的严重性!” 顾清荃闻言,好看的眉心都忍不住蹙起,似是不敢置信,“还要骂他?” 司玲珑严肃点头,“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要让他见识你的脾气!千万不要跟他讲道理,我们女人不需要讲道理!” 顾清荃似懂非懂,好半晌,迟疑点头。 …… 顾清荃此时再看着面前乖乖露出的青色火焰,觉得自己领悟到了。 许是她盯着那印记的时间过于长,邬烈只觉被她视线注视的地方都升起一股隐约的热意,顺着他腰处开始往四周蔓延,叫他身体有不自然的僵硬。 但她没有出声,他便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两人就这样站着,直到顾清荃注意到男人背上肌肉似不经意收缩,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盯着他的身子看了许久。 微微侧身,顾清荃克制着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淡定些,“你穿上吧。” 终于得到她的许可,邬烈动作利索地将衣服重新往上套,背对着她,又一件件将衣裳整理妥当,扣上腰带,直到自己身上重新仪容端整,这才重新转回身,与她正面相对。 对他而言,在她面前衣衫不整,是对她的冒犯与亵渎。 更何况,这是他们重新相认后,第一次正式的面对面。 邬烈莫名的,有些紧张。 好在,他脸上的面具未摘,总能替他遮掩两分。 这么想着,就见原本站在原地的顾清荃忽然抬步上前,而后一言不发伸手,径直摘下他的面具。 邬烈站在原地,甚至没有半点动作。 不是反应不及,而是朝他伸手的人是她。 哪怕她伸手不是想要摘他的面具,而是想要给他一巴掌,邬烈也会一动不动受着。 第392章 你还活着,真好 顾清荃动手的时候,只是觉得那面具碍眼。 因为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再是邬烈,而是百里烈。 伸手的时候不曾多想,然而直到指尖碰触到那带着冷意的黑金面具时,她才恍惚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合适。 然而邬烈却没有动作,他几乎是顺从地任由她朝自己伸手,甚至为了方便她,脑袋不易察觉地往下低了低。 顾清荃当即也就不考虑合适不合适的问题了。 逼着人在自己面前脱衣服的事情都做了,还在乎动手摘他一个面具么? 顾清荃没有意识到,因为邬烈这种不经意的“纵容”,她变得愈发理直气壮起来。 摘下面具,她再次看到男人冷冽英俊的面庞,比起少年时更添了一股沉稳和冷肃的味道。 分明还是记忆中那人的样子。 顾清荃不免有些懊悔。 为什么当初他摘下面具为她上擂台时,她没有第一眼认出对方? 许是因为记忆过于遥远,又许是因为……她心底下意识觉得那人已经死了。 而直到现在,顾清荃才敢真的相信,曾经以为在大火中死去的那个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邬烈原以为,两人相认后,她会追问自己。 为什么不肯认她, 为什么明明活着却不去找她, 为什么宁愿当个黑暗里的暗卫也不愿走到人前。 在他决定重新向她袒露身份后,他心里已经做好了与她解释的准备。 只要她问,他就会说。 可顾清荃一直没有问,只是仔仔细细地辨认着面前人的模样,像是要把他现在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认真而专注。 邬烈素来心性坚忍,哪怕赫连越冲他发火时也不见他眨一下眼。 但眼下顶着顾清荃这专注的目光,还是叫他面上肌肉下意识绷紧,却依旧不闪不避,任由她看着。 许是过于安静,邬烈甚至能听见自己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好半晌,他始终等不到她开口,忍不住主动询问, “你,不问为什么吗?” 关于当年北辰对他所做的事,邬烈并不想告诉她,原本就是不该轻易为人所知的秘密,哪怕暗卫营中,知晓他真实身份的也不超过一个。 毕竟所谓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多,所带来的麻烦和危险也会越多。 他不愿意叫她卷入这些麻烦当中。 顾清荃听他出声,总算收回了盯在他脸上的目光,面上依旧是一派孤清冷然的模样,却没有如他所料的追问当年的事。 “对我来说,确认你的身份就够了,你想要隐瞒的真相,我从没想过追究。” 顾清荃的声音沉静,全然没有之前咄咄逼人的模样。 邬烈张了张口,似是有话要说,顾清荃清眸扫过,微微挑眉,“还是你想告诉我?” 邬烈微微抿唇,犹豫一瞬,只问,“我若不说,你还会不会……与我决绝?” 邬烈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显然,顾清荃之前那决绝不再相认的态度,叫他十分在意。 顾清荃眼底有一抹心虚一闪而过。 不敢告诉他自己其实从来也没想过不认他这个朋友,刚刚那些都是战略…… 第一次用这种方式唬人,顾清荃心里还是有些歉疚的,偏偏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板着脸应他, “不会,所以你不想说的话,也可以不说。” 说罢,似乎觉得自己语气可能有些生硬,又稍稍缓了缓,补充,“如果哪天你想告诉我了,你再说。” 他们虽然年少相识,但毕竟这些年不见,顾清荃不可能要求他一下子对自己推心置腹,对她而言,今夜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 “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 顾清荃说着,视线落在自己手中的黑金面具上,想了想,将面具递还给他。 邬烈伸手接过,顾清荃却没有立刻松手,只是盯着他。 “以后你在我面前的话,可以不戴这个面具吗?” 她不喜欢他把自己隐藏在面具之后的样子,仿佛他生来就是活在阴影里的人。 可明明,他是北辰尊贵的七皇子。 是因为被送来了大渊,才叫他遭受了这么多年的罪。 如今,却连自己的姓都跟着丢了。 她想,至少在她面前,他可以做曾经的百里烈。 邬烈听着她的话,眼眸微动,面上却习惯性都不表露半分的情绪,只是看着她,半晌点头,声音认真而沙哑,“好。” 她不想他戴,他可以不戴。 顾清荃这一刻,恍惚又看到了年幼时的少年,明明比她年长,但对她的话,却从不反驳,不管她的要求如何,他总是会顺着她。 真好。 嘴角缓缓牵起一抹笑意,自他以邬烈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这是顾清荃对他绽出的第一个笑。 如清水芙蓉,潋滟生光。 邬烈怔住,乌沉的眸子难得直直落在她的脸上。 她性子孤清,尤其在她以为他死后,愈发不愿与人来往,只喜欢与兵器为伍,更别说像现在一样笑。 至少,在他曾经数次隐匿身形在暗处偷偷瞧她时,他不曾见过。 也正因难得,才叫他难以移开视线。 好半晌,他才听见她轻声开口,声音清冷,却带着庆幸。 她说, “阿烈,你还活着,真好。” 邬烈一瞬间,只觉胸口似有波涛涌动,莫名的,似是生出一股酸涩,恍惚觉得与她分开的这些年,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填满。 心里又何尝没有庆幸—— 他还能活着与她相认,真好。 …… 夜色渐晚。 司玲珑在确认她荃姐被邬烈护送回她的院子时,就知道她们的计划估计是成了。 没有立刻去找顾清荃分享套路成功的喜悦,司玲珑直接带着人往赫连越所在的园子走。 “走走,去找阿越。” 蜀红隐约猜到自家贵嫔和荃妃娘娘是在打算什么,但主子不说,她便不多问,只是…… “这个时辰,去皇上那里,是不是不合适?” 哪有嫔妃天黑了自己往皇上的寝宫跑的? 司玲珑才不管,她都把事情办完了,总得第一时间去找阿越邀功啊,有什么不合适的? 然而,两人去了赫连越所在的寝殿,却难得的被福泰拦在了外头。 倒不是不让进,只是,“贵嫔,皇上这会儿正在泡泉,实在不好打扰。” 福泰以为自己说完这话,琅贵嫔必定是一脸羞涩不好意思地表示要先走。 结果,司玲珑听到“泡泉”两字,表情似怔了一秒,随后,那双微睁的杏眸里,有光在一寸寸放大。 心底仿佛有个小人,十分好奇地探出头来—— 【哦豁?泡泉?】 第393章 还不如来个刺客 “皇上是一个人在里面吗?”司玲珑问。 福泰一听这话,故作诧异道,“贵嫔说的什么话,皇上自然是一个人。” 福泰摸不准琅贵嫔问这话的意思,但他心知皇上对这位的看重,自然也不敢说什么似是而非的话引这位的怀疑。 他们家皇上素来不近女色,哪怕伺候的宫人都被直接打发出来。 所以现在里头真的只有皇上一个人。 司玲珑一双杏眸转了转,却是不信,“真的吗?我听说后宫嫔妃都喜欢故意制造惊喜邀宠,说不定里面还有别人?” 【嗯,电视剧里都这么演。】 福泰心说这回跟着的嫔妃里,除了您还有哪位有胆子跑这种地方跟皇上邀宠,不怕被直接泼盆水丢出来么? 但这话他不能说,只能义正言辞地纠正, “贵嫔可不能乱说,奴才一直在外头守着呢,哪个胆大的敢进去打搅皇上,这都是从哪听说的事,咱们宫里可从来没有的。” 司玲珑却还是一副不信的样子,“真的吗?我不信。” 福泰感觉汗都下来了,刚要再说点什么向她保证皇上的“忠贞”,就听司玲珑话锋一转,语速飞快的, “除非你让我进去偷偷看一眼。” 话音落下,福泰有一瞬的沉默。 面前的司玲珑,嘴里说着怀疑,但一双杏眼里分明亮汪汪的,福泰多少年的老狐狸了,这会儿要是还不明白,那就不配做这个太监总管了。 “贵嫔早说,奴才也至于拦着您啊。”福泰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司玲珑,眼神里还藏着几分揶揄。 果然,会玩还是年轻人会玩。 这皇帝和妃子之间的小情趣啊,他懂。 司玲珑被他拆穿,耳根微微一热,面上还绷得紧紧的。 “我就是确定一下你有没有骗我,绝对没有其他想法。” 这话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福泰那可太懂了。 “是是,贵嫔亲眼瞧瞧,就知道奴才绝对没有对您说谎了。” 小年轻面皮薄,他这个太监总管,自然得担着些。 哪怕是福泰,未经赫连越允准擅自将人放进去,事后指定也是要被开罪的。 但这人是琅贵嫔,意义就不一样了。 就这一程下来,但凡他不是个眼瞎的,都能知道,琅贵嫔在皇上这儿,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 赫连越所在的汤泉是正殿后头一处露天的馆阁,从外头进去还要经过一段长廊,外头的密谋自然传不到他耳朵里。 此时,赫连越正独自浸泡在温泉水中,俊美的面上在蒸腾的雾气下是看不分明的冷冽。 司玲珑带着雪杀去给顾清荃打掩护的事情,赫连越早在之前就已经接到消息。 虽不知那边情况如何,但看司玲珑在路上就抛下她往顾清荃那马车里凑,赫连越根本没指望这人还会想起自己。 虽然她保证过不会深入搀和,但赫连越信不过她的嘴。 说不定这会儿,这个渣女正跟顾清荃一起在某处偷看邬烈脱了衣裳的情形…… 想到这里,赫连越脸色在热气蒸腾中愈发显得冰冷慑人。 一时又觉得身下的泉水热得他一阵烦躁,不止没能洗清这路上的疲倦,反而叫他愈发郁躁不平。 赫连越沉着脸,正打算起身收拾回屋看书,然而不等他有所动作,原本静谧的院中,似有轻微的脚步声靠近。 凤眸凝起警惕,赫连越侧耳细听。 如此鬼祟,不是福泰,也不会是宫人。 难道……又是刺客? 他不动声色地依旧端坐汤泉池中,手中却是攥紧了一条被泉水浸透的湿帕,若有人胆敢靠近,便朝来人直接动手。 赫连越如是打算着,水中巾帕已经被他捋成长条。 只听那鬼祟的脚步声愈来愈近,然后…… 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心音,顺着脚步声一起停在了距离汤池不远的假山后,语气中还带着克制又熟悉的激动调调, 【家人们!家人们!现在主播已经来到大渊玉泉行宫的至尊vip号厅!接下来,主播将带领大家一起揭开古大渊皇帝最神秘的面纱……啊啊啊啊,大家紧不紧张?期不期待?!反正我很紧张!】 赫连越:…… 还不如来个刺客。 第394章 这是我不花钱可以看的吗 赫连越心里确信司玲珑不可能真的带人进来围观他泡泉,但也不清楚这人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便干脆不动声色地依旧坐在原地。 那头,司玲珑在经过自我鼓劲的心理建设后,终于通过假山,在一片氤氲的水汽中,看到了自己想象中的那个画面。 【哇哦……】 只见院中四处柱灯明明灭灭,天幕之下,清晰映照出巨大的温泉池中正倚壁而坐的男子的身影。 不似平日的端肃自矜,眼前的赫连越,一头乌发松松系于身后,微微润湿的黑发有几缕随意地搭在那白皙精润的肩膀之上。 他的大半个身子几乎浸泡在池中之中,从司玲珑的角度,能看到男人修长的脖颈,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往下,是性感滚动的喉结,宽阔结实的肩膀线条,以及半截露出水面却氤氲在水汽中的精实的胸膛。 夜色中,男人的肌肤透着不同于寻常男子的冷白,与他俊美得毫无瑕疵的面容一般,似被精心保养雕琢出来的作品。 司玲珑听见自己咕咚咽下一口口水的声音。 【脱了衣服的阿越,果然很勾人……】 心下感慨着,一双杏眸始终眼巴巴看着池中的赫连越,同时忍不住暗暗嘀咕, 【就是只有个肩膀,看不出身材……】 侧对司玲珑而坐的赫连越听到这声嘀咕,嘴角不易察觉地抽了抽,但身体还是诚实地稍稍坐直。 水波漾动,原本大半身子泡在池中的人,几乎半个身子出了水。 夜晚的寒意在爬上他裸露在外的肌肤时,又迅速在蒸腾的热气中被消解。 司玲珑看着池中那人仿佛听到自己心音似的露出了大片紧实而肌理分明的胸膛,水珠滚动间,越发显得线条流畅而漂亮。 而随着他的动作往下,甚至隐约能看到水汽中若隐若现的漂亮而块状分明的腹肌…… 司玲珑一瞬间只觉眼睛都直了。 【摩、摩多!】 赫连越听不懂这个所谓的摩多,但他可以清晰感觉到那人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直勾勾的,带着些许粘缠。 似是想到什么,赫连越凤眸微微眯起,眼底是若有似无的戏谑,他微微起身,端过放置在旁边的酒杯。 动作间,可见男人漂亮的手臂线条,以及那窄瘦的不带一丝赘肉的腰身…… 司玲珑觉得自己死了。 【这、这是我不花钱可以看的吗?!啊我死了!】 【家人们,看看这腹肌!看看这个线条!你们根本无法体验我的快乐……】 如果不是害怕被赫连越发现,她这会儿可能已经克制不住要尖叫出声。 【啊啊啊,想在哥哥的锁骨上跳舞!还想在哥哥的腹肌上打滚!】 【呜呜呜,活着真好!】 饶是赫连越早有准备,也被她这内心尖叫雀跃的心音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带着脖颈处都显现出不甚明显的红。 这女人,怎么称呼总是如此乱来? 他是她哥哥么?! 锁骨上跳舞又是什么鬼?还有腹肌上打滚…… 这女人,也未免过于不矜持了! 赫连越恍惚觉得身下温泉的热度有些高了,连带着被他捻在手中的酒杯都似乎有些烫人。 赫连越忍不住想。 她究竟还想看到什么时候? 这么想着,就听某人激动道。 【我决定今晚睡在这里不走了!不走了~】 赫连越:…… 你不走,朕还要走。 面无表情地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赫连越将酒杯往旁边随手一搁,张口,声音中透着几分慵懒的沉淡,“看够了么?” 第395章 被抓包了 司玲珑的内心狂欢在赫连越这突然的出声后,瞬间消音。 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司玲珑缩回脑袋不敢再看。 【阿越这是……在跟谁说话?】 【不会是在说我吧?不能吧?】 赫连越闻言心下冷笑,嘴上依旧是一派不紧不慢,“还不出来么?” 司玲珑一动不动,心下自我安慰。 【不是我,不是我,阿越不可能知道我在这里,我藏得这么严实呢。】 【一定是有什么刺客之类的……】 司玲珑这么想着,却听赫连越那边又没了动静,心下忐忑又纳闷,等了好一会儿,见那头已经没声音,忍不住小心地探出一点脑袋。 然而,就在她刚刚探出半颗脑袋,还没看清浴池那边情况,就见眼前一条黄色束带蓦地朝她迎面飞来。 司玲珑呼吸一紧,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却见下一秒,那束带十分准确地缠上她刚刚随着脑袋一块露出来的手腕,而后,便是一股不容抗拒的拉力将她整个拽出了假山后头,直直朝着温泉池的方位拽了过去。 “啊!”司玲珑禁不住低呼一声,猝不及防的混乱中,似乎隐约看到了浴池那边朝她看来的赫连越嘴角勾起的一抹似笑非笑。 然而没等司玲珑多想,她整个人已经被手腕处那束带的拉力拉得身体不受控制的朝着温泉池里摔了进去。 只听噗通一声,水花溅起,闹起了巨大的动静。 守在外头的福泰和蜀红隐约听到动静,蜀红一言不发朝福泰福了福身,便要离开。 福泰连忙将人叫住,“蜀红姑娘去哪呢?” 蜀红默默的,“回水生阁,给我家贵嫔拿身换洗的衣裳。” 福泰闻言顿时笑眯了眼,他就说,琅贵嫔身边的这个蜀红上道,不止聪慧,还机灵,嗯,像他~ …… 温泉池内。 司玲珑整个人在摔入温热的泉水中时,明显感觉腰处有一双熟悉的大掌稳稳托了她一把,是以她虽然整个摔成了个落汤鸡,但身上半点没磕碰到。 这会儿要是再看不出赫连越是发现了她又故意戏弄她,她就是傻子了。 好不容易在池中站稳,司玲珑一双杏眸直直瞪向面前的赫连越,却不知这含了水的眸子在雾气氤氲间,看不出多少愤怒,反而给人一种似娇似嗔的感觉。 赫连越扶在她腰处的手紧了紧,面上却是好整以暇,不等她发作,径自抢问,“嗯?爱妃怎么会在这里?” 【你说呢?我当然是来偷窥的啊!】 司玲珑心里理直气壮,面上却一副被抓包的无辜样,“我、我就是来找你说荃姐的事,不小心就闯到这里来了呀。” 如果不是赫连越听过她刚才还大喇喇地在心里呼喊着什么主播家人们,赫连越还真是得信了她的鬼话。 “是么?”赫连越挑眉,看着她,语气不徐不疾,“不小心闯进来,又不小心躲在边上盯着朕看了许久?” 司玲珑被他直接点透,耳根顿时一阵发红,再看面前的人时,不禁有些羞恼,“你早就知道是我……你故意的!” “爱妃指的什么?”论装傻,赫连越如今也算得了一点真传。 司玲珑内心虽然经常不受控制地万马奔腾,但被揪着说偷窥这种事还是有些忍不住羞耻,尤其眼下自己都被拽进池子里,身上衣服湿哒哒的就这么跟裸着身子的阿越站在一处,一只手因为刚才的惊吓还抱在他的腰上…… 【嗯??】 【我的手,在阿越的腰上!】 【还是没隔着衣服的那种!!!】 司玲珑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什么样的梦幻现实里,微微低头,刚才遥遥窥见的风光,那线条分明而紧实的腹肌,还有腹肌往下,卡在他腰间的,性感至死的人鱼线,此时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她的跟前! 还是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司玲珑当下可耻地被带偏了注意力。 赫连越眼看着这人的注意力跑偏了,正琢磨她又要说出什么在他腹肌上打滚的狼言狼语时,却见她一言不发,原本抱在他腰间的手却是悄悄往里移动,以一种作弊一样的小心和鬼祟,迅速地,在他腹部摸了一把。 摸了,一把!!! 赫连越当下,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浑身绷紧,僵在了原地。 第396章 你要负责 司玲珑的动作很轻,轻到让赫连越感觉像是有小猫爪轻轻挠了一下的微痒。 明明那么轻,偏偏赫连越却感觉那一瞬间,似乎浑身所有的血液都朝那被她轻薄了的腹部一下子涌去,而后顺着腹部,迅速蔓延到他被温泉水浸湿的裤子下方。 赫连越呼吸有一瞬的紊乱。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他一把攥住她作乱的手,紧紧的攥住她纤细到几乎可以轻易折断的手腕,盯着她,声音略显沙哑,“司玲珑,你在做什么?” 司玲珑刚刚纯粹是鬼使神差的动了手,一方面是觉得男人精瘦的腰身衬着那结实的腹肌过分性感,一方面也是因为好奇。 她摸过雪杀肉呼呼的肚子,也摸过自己软软的没有赘肉的小腹。 就是没摸过这样肌理分明的腹肌。 尤其这还是被她盖章确认了男女朋友关系的自己人的腹肌。 【我稍微行使一下身为爱妃兼女友的权利,摸一下,不过分吧?】 这么想着,司玲珑便大胆地伸出了自己的爪子。 想着这毕竟是在温泉池里,水荡来荡去的,她摸一下,说不定阿越都不会发现。 然而现实是她想太多了。 阿越不仅发现了,而且反应还有些敏感。 而当司玲珑后知后觉地察觉水下的异样时,司玲珑一颗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了。 【这、这么敏感的吗?!我就是摸了一下腹肌啊!】 又不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 “阿、阿越,你……”司玲珑饶是从来不介意两人有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心里还是难免有些慌乱。 一时连心底的小人都蹦跶不起来了,甚至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想要躲开那隔着衣料传来的羞人的热意。 然而赫连越被勾起的火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原本攥在她手腕的手掌轻轻一转,便将她的手腕转了个方向,轻易地将她的手腕往自己身上一压,直接将人重新带回了自己身前,动作强势而霸道。 “躲什么?”男人的声音沙哑得近乎性感,温热的气息顺着池中蒸腾的热意喷洒在司玲珑的耳边,叫她整个人从脖子到耳朵都几乎烧红起来。 还没等她整理好语言系统,又听赫连越的声音低低地在耳边继续响起,似乎还带着几分压抑的戏耍。 “不是喜欢看么?” 司玲珑只觉心脏都差点停摆了。 【妈呀,我狗命没了!】 【阿越杀我!】 “我……阿越,我就是看看……” 司玲珑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被池水的热气蒸的还是因为旁的,只觉脖子以上都烧得慌,有种头昏脑涨的荒谬感,而泡在池子里的身体却微微有些发软,以至于对上赫连越时,声音里都带着一种软绵的示弱感。 赫连越却是不为所动,攥着她手腕的手转而钳住她的手,将她白嫩如青葱的细指一根根扣在自己指间,又拉着她回到她刚才作乱的地方。 “不是还动手了么?” 司玲珑感觉指腹被带着再次划过那坚硬紧实的小腹,整个人瞬间有种触电般的感觉,从指尖一下子顺延到全身,乃至半边身子都像是麻了一般,偏偏腰身被男人的大掌紧紧扣住,无法逃离。 司玲珑莫名地有些怕,下意识软了声求饶,“阿越,我、我错了……” 赫连越眸色因着她这一声软糯的讨饶蓦地深了几分,扣在她腰处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下意识收紧。 微微用力,再次将人往自己身上一带,距离靠近到两人的身子几乎是贴在一处,司玲珑呼吸都跟着停了,抬头,便见赫连越那素来俊美的脸上难得带了与平素不同的玉色。 他俯身,粗沉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蜗,温热的唇几乎贴在她的耳尖,沙哑的带着磁性男声丝丝缕缕的钻入她的耳中,强硬而不容反驳。 “司玲珑,你要负责。” 第397章 安静,别说话 耳边是酥酥麻麻的痒,仿佛有什么东西钻入她的耳朵,顺着血液流向她的全身各处,叫她整个人都有些发烫。 【负责……负、负什么责?】 【怎么负责?】 司玲珑脑子晕乎乎的,茫然侧头看向赫连越,然而还不等她开口询问,男人略显嫣红的薄唇已经直直吻了下来,卷着粗沉的气息,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 司玲珑下意识将手掌抵在他的胸前,却忘了对方没有穿衣服,掌心处传来的触感滚烫而湿滑,硬邦邦的,却有弹性。 【唔……好摸。】 司玲珑分神感受了一下,赫连越的动作停顿了一瞬,而后又是一阵风卷云涌的掠夺。 司玲珑被亲得脑子几乎都是懵的,整个人甚至忘了反抗,直到被他勾着腰身转了两个方向,后背抵靠在了湿热的池壁上,反应过来时,自己整个人已经被他牢牢禁锢在了他的怀抱和池壁之间。 此情此景,再加上两人贴近时几乎避无可避的属于赫连越的清晰的身体反应,司玲珑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赫连越这是来真的。 【这、这么突然的吗?这个转正来得毫无防备啊。】 【我我……我还以一点准备都没有!】 赫连越却不管她,他有准备便好。 再次俯身,这次却是顺着她柔软的下颚线吻在她的颈窝处,放肆啃咬。 司玲珑被他逼得毫无招架之力,加上身下的温泉的热气涌上,整个人都是软的,脑子却是从一开始的发昏开始变得清晰,而后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股脑地在脑子乱撞。 【我、我今天折腾一天,都还没洗漱!】 【嘶,背好硬,阿越真打算在这里不成?第一次在这种地方是不是有点太硬核了?】 【这凉风嗖嗖的,待会儿脱衣服我感冒了怎么办?】 【我今天穿的肚兜是什么颜色的来着?】 【啊啊啊啊!我今天穿的里衣是旧的!肚兜也不是新的!呜呜……】 赫连越一开始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虽然从来没打算过勉强她,也想过两人第一次同寝应该是什么样的场景。 但显然不是这样的时间,还是这样的地点。 他纯粹是被这人给勾起的火。 赫连越是真的打算直接把人就地办了。 可是显然他低估了司玲珑对气氛的破坏能力。 忍不住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抬头,瞪她。 这种时候,管你肚兜穿的什么颜色?! 但事实上,因为他刚才略显粗暴的动作,司玲珑的衣领被他扯得凌乱,已然露出半边莹白细腻的锁骨,而锁骨延伸入领口的位置,隐约可见里头略有些松的粉荷色细带。 是粉荷色的。 细细的粉色带子,在那精致的锁骨衬托下,仿若带着勾人的魔力。 赫连越眸色愈发沉了下来。 好半晌,他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唤她,“司玲珑,朕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依旧沙哑的男声,性感而磨人。 司玲珑都忍不住拿眼睨他。 【你还有要求?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是我提要求吗?!】 赫连越闭了闭眼,哑声要求,“安静一会儿,别说话。” 司玲珑下意识就想反驳。 【你从刚才就怼着我亲,我倒是得有机会说话啊!】 然而不等她开口反驳,下一秒,身下水波微动,赫连越的身子再次朝她贴近。 察觉到水下男人的动作,司玲珑的呼吸猛然一窒,连带着身子下意识绷紧,而后,脑子陷入一片空白。 第398章 你居然凶我 …… 夜色孤清。 露天的温泉池中,两道相叠的身影在水汽中显得迤逦而暧昧。 司玲珑趴在池壁边上,身上的衣裳凌乱得几乎不成模样,皱巴巴,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头上的发髻不知何时散了大半,松松散散地垂落着。 许是身子在水中泡得太久,又许是因为旁的,司玲珑此时的整张脸庞,连带着脖颈满是羞涨的红。 赫连越自身后靠在她的身上,几乎将她整个人拢在了怀中,俊美的脸上尽管依旧紧绷着,却明显多了几分松愉的颜色。 低头,看着趴在池壁上脸上羞红一片中又隐约蕴着复杂情绪的司玲珑,忍不住伸手,试图拨开黏在她脸颊一侧的一缕湿发。 然而手指刚刚触及,却叫身下的人啪的一把拍开。 司玲珑扭头看他,一双杏眸中带着几分控诉的复杂,脸上又是羞愤,又是难以启齿。 【狗男人!你太过分了!】 赫连越:…… 司玲珑挣扎着要将人从自己身后推开,赫连越见她动作太大,生怕她碰伤自己,只能伸手将人拦住,一只手依旧揽在她腰处,又低声训斥, “乱动什么?也不怕伤着自己?” 司玲珑不可置信地看他,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渣男。 【居然凶我……你居然还凶我……】 赫连越:…… 毕竟刚做了那样的事,赫连越也不好跟她较真,难得的软了语气,只道, “朕先叫人送衣服过来,你把衣裳换了,免得着凉。” 司玲珑却是扭头,整个人直接趴在池壁上不肯动了,脑袋直直埋在胳膊里,一脸悲愤没法见人的模样。 【我丢这么大的脸,还换什么衣服啊……】 【狗阿越。】 司玲珑觉得自己都要自闭了。 刚刚……明明都到那步了。 她都做好准备了,结果! 赫连越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却是抱着她隔空发泄了一通,然后就,结-束-了! 【说好的转正呢?!】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司玲珑之前觉得突然转正给她的冲击太大,但现在才发现,原来临到发证的时候,对方忽然把证收回去了更叫她备受打击! 【小说里可不是这么写的!】 【谁家cp不是情到浓时就直接这样那样了,我呢?】 【狗阿越是不是瞧不起我?!】 司玲珑觉得自己都愤怒了。 她甚至不明白,赫连越为什么要那样。 赫连越听着她心里碎碎念的悲愤,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没想到,自己的举动,居然会给她这种感觉。 也亏了自己还能读心,否则,他可能都不知道这人为什么生气。 然而哪怕知道了,赫连越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把人哄好。 毕竟不管是当皇子还是当皇帝的时间,他也确实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 伸手,想安抚一下趴着不肯动的某人。 司玲珑却是一扭肩膀,躲开他的触碰。 赫连越都无奈了。 干脆的一把将人拉起来,捏着她的肩膀径直把人扣在自己怀里,语气还有些别扭的僵硬, “闹什么……” 司玲珑还要挣扎抗议,就听赫连越扣着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声音低沉着,又似带着几分轻哄,“今夜若伤了你,之后赶路你会遭罪。” 女子第一次,总是痛的。 更别说今夜这样的情形,他都没有把握自己不会伤了她。 而诚如她心里嘀咕的,这里的环境和条件确实不合适,不只是委屈她,她的感受也不会美好。 她的第一次,他不想让她将就。 至少,要回宫以后,将各方面都打点妥当,再认认真真的,还她一个新婚夜。 第399章 这是犯规 司玲珑不知道赫连越心里的打算,只是听到他的理由时整个人明显是愣的。 她是真没想到还有这层面的原因。 因为绿衣刺客的事情,接下来的行程也不可能由着之前一样想停多久就停多久,就连这趟温泉行宫都是她缠着赫连越要来的。 原本埋在胳膊底下的脑袋动了动,司玲珑小心翼翼露出一双眼。 【真的?】 【不是因为瞧不起我?】 赫连越差点要被她气笑了。 他刚刚,哪里像是瞧不起她? 就算是瞧不起,也是她瞧不起自己。 赫连越可没忘记这人当初在心里把他当面首的事! 想到那茬,赫连越觉得自己难得的体贴都仿佛在喂狗。 凤眸微微眯起,男人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俊美的脸上带上了几分无奈。 “朕不知道爱妃心底竟是如此期待,是朕没考虑到爱妃的心情。” 一副朕错了,朕应该满足你的样子。 司玲珑当场就被刺激得倏地坐直身子,脸色涨红,几乎是羞恼地反驳, “谁、谁说我期待了?!” “没有么?”赫连越轻飘飘一句反问,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原本搭在她背上的手却若有似无地在她颈后的肌肤上细细摩挲,粗粝的指腹,叫本就敏感的身子忍不住缩了缩。 颈后传来的酥麻感几乎瞬间蔓延全身,司玲珑原本想要反驳的话,却被他的动作撩拨得脑中一片空白,只能嘴硬地循着下意识回他,“才没有。” 有些软糯的哼哼,似是小猫嘤软的娇语,赫连越指尖的动作微微一僵,眸色似是又深了几分。 再次靠近,拉过她的手,动作不徐不疾地,将她的掌心贴在他的腹肌处,张口,低沉而沙哑的男声再次询问, “没有么?” 掌心处传来的触感叫司玲珑浑身一个激灵,她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的赫连越,只觉呼吸都乱了。 【犯、犯规了啊啊啊啊!】 【这是勾引!你这是赤果果的勾引!!】 【信不信我现在就扑倒你唔……】 余下的心音,被突然扑过来的赫连越干脆地吞吃入腹。 司玲珑恍惚又回到了先前被按着亲的情形,更不明白这男人怎么总是好端端的就突然又冲动了,只能顺着心里最真实的感觉,回应他的勾缠。 唇齿相依间,赫连越还一副不打算放过她的样子,哑声追问,“真的没有么?” 司玲珑被他亲得整个人都是晕乎的,甚至怀疑自己要还是说没有,这人能继续不放过她,只能呜呜嘤嘤地应他,“……有。” 【我有!我期待,期待死了,行了吧呜呜呜。】 赫连越顿时笑了,薄唇微勾,低声哄她,“乖……” 在温泉池中折腾了许久,司玲珑最后成功被放上岸时,整个人都是湿漉漉的,在蜀红的伺候下换了一身衣裳,却死活不肯跟赫连越同屋待着。 赫连越自然不可能叫她湿着头发离开,便叫福泰将旁边的屋子收拾给她,至于原本打算说的顾清荃和邬烈的事情,两人都早就忘到了脑后。 这边烛火刚歇,那边,雪杀却是屁颠颠地跑回了原本安排给司玲珑的院子。 按着行宫最初的设计,基本每个院子都安排了单独的温泉池,除了赫连越那个池子,司玲珑这边的池子虽不算特别大,但胜在雅致。 因为司玲珑留在了赫连越那边,这边院子自然没人看管。 雪杀瞅着四下没人,胖乎乎的小爪子试探地在温泉池里探了探,感觉池水的温泉,一双狐狸眼瞬间眯起,而后有些兴奋地扭了扭屁股,圆滚滚的胖狐狸就直接滑进了温泉池中。 温暖的池水瞬间浸透了它身上的每一根毛发,胖狐狸舒服地嘤了一声,胖乎乎的大尾巴跟着在水里打出阵阵水花。 月色高挂,伴着水汽氤氲,水花飞溅间,却见原本飘在圆滚滚的狐狸崽子突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浑身白嫩嫩,肉乎乎,两只小短腿正欢快扑腾着的,模样十分圆润可爱的小女娃。 第400章 变不回去了 约莫四岁的小胖娃,浑身光溜溜的泡在温泉池里,肥嫩的小脸上满是泉水包裹在身体周围的舒爽模样。 抬起小胖手,乌亮亮的大眼看着自己月光下仿佛泛着光的小手,很满意自己看到的。 不愧是我,化形的姿态也特别好看。 雪杀小可爱十分满意,蹬着小胖腿就在水里游了一圈,直到浑身暖烘烘的有些犯困,决定上岸甩一甩毛然后去睡觉。 小胖娃低头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小身体,害羞地低了低脑袋,决定在水里先变回去。 因为刚学会化形,小家伙对这个业务还不是很熟悉,只能凭着感觉给自己使劲。 “嗯……嗯!” “嘿呀!” “嗯!” 小胖娃憋着一张脸,嗯嗯嘿了好几下,还是没能变回自己肥美优雅的狐狸原身。 小胖娃终于后知后觉地慌了。 变、变不回去了!! 圆乎可爱的小脸明显呆住,下一秒两条小短手和小短腿着急地在水里扑腾。 里头的动静似乎终于引来宫人的怀疑,只听外头有脚步声缓缓靠近,随后便是一道浴场门被推开的吱呀声。 两名小宫人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地探头。 两人围着汤泉池转了一圈,确定没在周围看到什么衣物或是旁的,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一人只道,“贵嫔主子歇在皇上的园子里,这温泉池里怎么可能有人?看吧。” 另一人道,“我方才分明听到些声音了。” 两人嘟嘟哝哝地离开,却不见露天的墙边,有一淌小小的水迹沾染。 …… 静谧无人的园子中。 浑身用帘子裹得严实的小人哒哒哒走在无人的小径处,小胖脸上满是委屈与悲愤。 她纠着一张委委屈屈的包子脸,却没忘记这种时候给自己先找个靠山。 小鼻子朝着四周的方向嗅了嗅。 这边是黎笙的味道,都是化形的狐狸,按理说她应该去找她。 可是…… 黎笙自己也才刚化形不久,还是个小屁孩,找她也没用。 扭头又嗅嗅。 呃,这边是坏蛋元樽的味道,她才不找他! 雪杀决定去找玲珑。 虽然她是个人类,但对于它们这些妖兽好像一点也不怕,连黎笙都养了,肯定也不在乎多一个可爱的她。 雪杀觉得这个靠山还行,顺着味道便往赫连越所在的园子去。 雪杀小殿下虽然突遭事故变不回人形,但也只是一开始的慌乱,这会儿又恢复自己小殿下的秉性,小短腿哒哒哒走着,半点没有避着人遮掩自己身形的打算。 毕竟在宫里头,它想去的地方,就没人敢拦她。 雪杀小朋友大摇大摆地拖着帘子走,许是这会儿时辰太晚,又许是她运气好,原本夜里巡逻的禁军都没碰上这个半夜在园子里晃悠悠的小家伙。 雪杀顺顺当当地走了大半路程,然而就在她快要接近赫连越所在的园子时,忽然,身后一双大掌蓦地将她整个往后一捞。 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将她抱起。 雪杀瞪大眼,第一反应是,有人偷小孩! 当下张口,嗷呜就打算一口往捂在她脸上的这只手咬下去。 小狐狸的牙口,哪怕化作人形依旧锋利,这点只看当初被黎笙咬得浑身伤的那几个柳家护卫就知道。 然而身后的人似乎察觉到她的意图,手上快速收回,同时准确无误地将她凶巴巴嗷起来的小嘴一把捏住。 “别出声。”清清冷冷的男声,带着几分无奈的低慑。 雪杀瞬间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是元樽大坏蛋! 第401章 看到了羞羞 小雪杀被他捏住了嘴没法咬人,只能凶巴巴地用眼睛瞪他。 元樽却是半点不为所动,一只手轻轻一勾,就将身上的披风裹在小雪杀的身上,将她露在外头的脑袋和脚脚瞬间裹得严严实实。 “有人来了,别出声。”元樽压低了声提醒,这才松开了捏住她嘴巴的手。 果然,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立时有巡逻的禁军走过。 “什么人?” 为首的禁军带人走近,看到是元樽法师,顿时有些意外。 “元樽法师,您怎么会在这里?” 说着又看向被他裹在怀里的小人,“这是?” 这个体型,瞧着像是琅贵嫔身边带的那个小女孩。 可是那孩子,怎么会和元樽法师在一起? “这是琅贵嫔身边的黎笙,我方才出门夜观星象,发现她自己跑出来,正打算将她送回去。” 元樽淡声说着,随手将兜在雪杀脑袋上的披风拉下来一点,露出小孩的眼睛。 雪杀就朝那几个禁军眨眨眼,倒也没有出声拆穿元樽的谎话。 她又不傻,狐狸化形在寻常人看来那都是妖邪之事,比起这几个随时可能把她当做小刺客逮起来的禁军,元樽虽然是个偷她毛发的大坏蛋,但好歹是知晓根底的。 几名禁军也没仔细看过黎笙的长相,加上天黑,自然不会细看,听元樽法师这么说,便没有深究,只道,“夜深,行宫四处皆有巡逻值守的禁军,法师还是莫要乱走了。” 元樽嗯了一声,一头白发在夜里显得格外夺目,周身气质依旧从容如仙,道,“将这孩子送回去我便回去歇息了,有劳。” 那几人眼见没什么异样,便也不再多问。 元樽便干脆抱着雪杀一路往前,却是带着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将人抱到卧房放下,这才将裹在她身上的披风解开,再看她里头不伦不类的裹着一块帘子,一双小脚丫都是脏兮兮的,难得拧了拧眉。 “怎么这副模样?” 雪杀自己还委屈呢,听他一问,小嘴一撅,顿时啪嗒一下一屁股坐下,气呼呼的奶声说,“我变不回去啦,你帮我想想办法。” 虽然一开始是打算去找玲珑的,但元樽大坏蛋身上有法术,说不定能帮她变回去,既然碰到了,雪杀自然不会舍近求远。 对于小家伙这明显自来熟的口气,元樽也不觉得有其他,抬手,指尖在她额心轻触,只感受了一番,便径自收回了手。 “你灵力未稳就擅自化形,控制不住是自然的。” 元樽声音清冷而好听,语气中却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甚至恍惚有种包容的温柔。 小雪杀却不会注意这个,只是皱着小脸巴巴地问,“那怎么办呀?” 元樽看一眼这奶乎乎的小包子一样的雪杀,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把人抱到椅子上,又转身端了一盆水过来,拧了帕子,抓过她胖乎乎的小脚丫,却是仔仔细细给她擦起脚。 雪杀之前每次散完步回去也要让宫人给它擦jio,小宝贝被伺候习惯了,也不觉得元樽这样的举动有什么,甚至主动张开圆滚滚的脚指头,方便他给自己清理。 哪怕是变成人,也是一副娇生惯养小公主的模样。 元樽也不介意,仔仔细细将她两个小脚丫都擦干净,看着上面都透出肉嘟嘟的粉色,又换了一条帕子,给她仔细擦手。 一边擦,一边开口询问,“我观你灵力有些波动,是发生了什么事叫你受了影响?” 雪杀歪着脑袋,百无聊赖地想,“今晚也没有什么事呀。” 她奶声奶气地说,“我去泡了温泉,然后就变了。” 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又兴奋补充,“哦!我还偷偷看到越越和玲珑在池子里做羞羞的事了!” 元樽替她擦手的动作蓦地一僵。 半晌抬眸,他看向面前的小家伙,眼神里透着些许复杂之色。 是……他想的那个羞羞的事吗?…… 还是在池子里??? 第402章 现学现用 “咳……”饶是元樽素来清冷从容,骤然听到这样的话题,还是难免干咳一声,只能故作淡定地教育她,“你心性不稳,不该窥探旁人。” 尤其还是那种事。 狐族那事向来敏感,就算是狐狸幼崽,骤然接触也难免受到影响。 只是显然她还不自知。 雪杀确实不自知,还反驳他,“我没窥探!是蜀红送衣服过去,我跟在后头看到的,我还听到声音……” 小奶娃半点没有黎笙的乖巧劲,兴奋起来时小嘴叭叭的,眼见她还准备描述细节,元樽忍不住伸手,一把捂住她的嘴。 突然被封印的小狐狸皱了皱小眉,又下意识要张嘴咬他。 元樽这回倒没躲,被她咬了个正着。 狐狸崽两个小尖牙咬人还是有些疼的,元樽却是面色不改,只看着自己被她叼住的手,淡声道,“方才给你擦脚,我还未洗手。” 一句话,叫原本得意的小崽子小脸一阵青白,立马嫌弃地松开,又呸呸好几下,小奶音都带着愤怒,“坏蛋!” 元樽清朗的眸子似有笑意闪过,随手拿过帕子擦了擦被她沾在手上的口水,不紧不慢道,“骗你的,给你擦手前洗过了。” 知道这狐狸崽子有洁癖,连擦手的帕子都换了,自然不会不把手洗了。 小雪杀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气呼呼地扭过身子,背对着他重重哼了一声。 元樽也不急着哄她,不紧不慢将帕子重新拧干放到一旁,突然窗户边忽然传来一道极轻的敲击声。 动静极轻,但雪杀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了,耳朵尖尖一动,扭头看向窗边,小鼻子耸耸,顿时像是炸毛般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有狐狸!” 元樽抬手示意她坐好,走到窗边,径自打开窗户。 却见,窗户外竟是溜进来两只棕红色的小狐狸,它们嘴里各自叼着两件小衣服,乖乖巧巧地送到元樽面前。 雪杀几乎一眼就认出,那是黎笙的小衣服。 小家伙顿时瞪大眼,小脸满是不可置信。 身为狐族小主,召狐狸给自己办事这种事她也能做。 但问题是,狐狸们为什么也听元樽这个大坏蛋的话??? 而且,他什么时候让狐狸去偷的衣服? 雪杀想不明白,就懒得想了,动脑子什么的她不喜欢。 就见元樽将衣服递给她,示意她先换上。 幸而两个崽子人形的时候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不过雪杀长得肥,小身板比起黎笙明显大了一圈,好在冬日里的衣裳本就做的宽松,倒也合适。 元樽将衣服递给她后便起身准备出去,却不想刚一转身,衣摆便叫一只小手直接攥住。 扭头,就见小胖妞十分理所当然地,“你给我穿。” 她当狐狸的时候就没自己穿过衣服。 当人更不会了,她还是个宝宝。 元樽看着面前身高不足一米的小胖墩,虽然是个胖墩,但也是个女孩子。 “你如今成了人,自己穿。”元樽声音轻淡却是不容置疑,显然不惯她的毛病。 雪杀顿时委屈得一屁股坐下,一副耍赖不干的样子,奶声哇哇的抗议,“我不,你得给我穿,我本来要去找玲珑的,我去找玲珑,玲珑都会给我穿,是你把我拐过来的!你你……” 小狐狸说着有些卡壳,她小脑瓜里的词库有限,只能在记忆里寻摸自己听过的话。 然后,她想起隔着远远听到越越说让玲珑给他负责的话,顿时现学现用,“你得负责!” 第403章 当人好累 好在元樽并不清楚细节,只是听她小小一个人要她负责时觉得好笑。 若不是为了负责,他何至于专门跑来守着她化形。 但,负责是一回事,原则却是另一回事。 深知狐狸崽子不能惯,尤其是面前这一只,元樽没有理会她的抗议,抬手将她连人跟衣服抱到自己的床榻上,只道,“换好了衣裳再唤我。” 说罢,径自转身离开。 小雪杀见他居然说走就走,小脸又委屈又生气,小屁股啪叽往榻上一坐,瘫着小短腿坐着时,仿佛一只对人生失望的熊猫崽。 只是好半晌,还是认命地学着蜀红给玲珑穿衣服的样子,一件件给自己穿上衣服。 好累,做人真辛苦啊。 还得自己穿衣服。 …… 待元樽重新入内,看到的就是一只背对床沿坐着的气鼓鼓小团子。 单看一个背影就能感觉到她在生气。 元樽走过去,看到她身上穿得歪歪扭扭的小衣服,沉默一瞬,还是动手给她整理了一番,见她头发散着,又拿来梳子替她把头发梳了梳。 雪杀没有拒绝对方的“服侍”,但小脸还是撅着,奶声哼哼,“我要找玲珑,不要你!” 元樽也不理会,细长的手指灵巧地替她把头发挽起,嘴上似随意般开口,“你确定要这副模样去见她?” “恩啊。”雪杀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黎笙都是狐狸变的,再来一个她,玲珑肯定也能接受。 更何况黎笙是野狐狸,她血脉可比黎笙要强呢。 元樽听她口气,便知崽子是没想过后果。 “行宫里丢了一只小殿下,却多了一个你,且不说会不会叫人怀疑,琅贵嫔和圣上也不可能如原来那般养着你。” “等我变回去就好了。”雪杀不以为意地说,“我肯定过两天就能变回去了。” 不过变回去之前,她想让玲珑看她便成人的样子。 她一定会夸她可爱,然后跟她道歉,忏悔地主动收回胖虎那个怪名字。 雪杀想想就觉得很开心。 元樽见她小傻子的样子,不得不提醒她,“若是短时间内变不回去呢?” 雪杀显然没想到这茬,毕竟化形这事在她们狐族基本不算事。 但比起人形,她还是想当狐狸。 当狐狸多好,可以天天睡觉,睡醒就吃,出门都有人抱着,还会给她护理毛发。 想到可能短时间都变不回去,小雪杀顿时有些急,也顾不得之前还说人家是坏蛋,巴巴地催他, “我要当狐狸的,你、你想办法。” 别看她老是嫌弃这个坏蛋,但是雪杀心里还是很清楚的,这人很厉害。 明明外表看着就是个人,但灵力比她这个正经狐族都深。 元樽见她终于有点着急的样子,也不急着给她想办法,只是问她,“当人不好?” “不好!” 小雪杀站起身,让自己的视线正好与他齐平,看着他,小奶音夸张道, “当人好累的!要天天洗澡,还要自己穿衣服!”想到蜀红还在教黎笙读三百千,又严肃补充,“哦,还要读书!” 而且它还听说那些勤奋的人类小孩,每天就睡三个时辰,剩下九个时辰里,有八个时辰都在念书。 八个时辰啊,光是醒着就累死她了。 还是当狐狸好。 元樽听着她夸张的语气,也不纠正她,说到底,这就是一只被人类娇养大的懒狐狸,尤其在这一路同行后亲眼见识过那些宫人对她的宠惯,元樽对于纠正她并不抱希望。 只是不知道,那位知晓本该出山历练的崽子居然是这么个“历练”法,会不会后悔当初一时心软,叫她出了昆仑…… 第404章 雪杀又丢了 另一头。 因着前一晚差点转正的刺激,司玲珑自个儿又琢磨到了夜深才彻底睡下。 翌日早,却是被蜀红轻轻推醒了。 司玲珑从睡梦中挣扎醒来时还有些迷糊,嘴里含糊地嘟哝,“再让我睡会儿……困……” 司玲珑在宫中没有请安的规矩,向来是自顾自睡到自然醒,蜀红一开始还妄图纠正,后来基本由着她去。 这些日子更是,若不是碰上需要早起出发的情况,蜀红一般不会吵她。 司玲珑虽然睁不开眼,但脑子却已经稍稍苏醒。 【不是说在行宫待两天么?怎么不让睡?】 “贵嫔,醒醒。”蜀红还是低声打断了她的美梦,道,“出事了。” 司玲珑闻言,脑子瞬间清醒了几分,睁开眼,挣扎着坐起身,“什么事?” “雪杀小殿下不见了。”一旁的青绿焦急道。 司玲珑皱了皱眉,对这事不怎么新鲜,雪杀虽然平日里懒得动弹,但到底是个崽子,出门这段日子偶尔也有撇开宫人自己去溜达玩耍的时候,一时找不见狐狸也是有的。 “去院子里给它烤个鸡,多放点蜂蜜。”司玲珑直接甩出老办法。 蜀红却道,“已经烤过了,周围都叫人找过,但雪杀小殿下一直没出现。” 司玲珑最后那点瞌睡,在听到蜀红这话后总算彻底清醒了。 烤鸡都没能把狐狸崽勾出来,这个问题确实有些严重。 顾不上旁的,司玲珑立刻起身让蜀红给自己简单梳洗一番,这就让人去找了霍统领。 也是不巧,赫连越一早宣了霍统领和其余随行的将官商议事情,这会儿不好进去打搅。 再者现在也不确定雪杀是不是真的出事。 司玲珑想了想,道,“这样,当值的禁军咱们调不动,蜀红去跟福泰说一声,让皇上这里还有院子那边的宫人都先出去帮着找,青绿去找一下灵生,看看有没有不当值的帮着找找。要是人不够,去荃妃姐那里借几个。” 顿了顿,又交代,“找的时候把行宫里几处温泉池子都看一看。” 司玲珑觉得以雪杀那么会享受的性子,自己昨天没顾上它,说不定它自己就跑哪个温泉池子里撒欢去了。 就是不知道那狐狸崽知不知道温泉池泡久了容易头晕,可别泡晕在哪个池子里了。 司玲珑不晓得自己窥见了大半的真相,吩咐下去后便要去找黎笙,打算让黎笙带着她亲自去找找。 毕竟黎笙鼻子灵。 狐狸对狐狸味应该是最敏感的。 司玲珑这么安排下去,青绿和蜀红便自顾行动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越着急的时候越容易不顺,青绿问了一圈,竟听说灵生一早离了行宫办事去了。 忍不住跺了跺脚,想着再去寻一寻有没有比较相熟的禁军帮忙,那边戴江阔听到动静,已经带着人过来了。 “青绿姑娘,可是有事?” 霍山不在,行宫的护卫工作自然交到了戴江阔手中,青绿因为先前这人抢了灵生的功劳,心里对他不喜,但涉及雪杀,她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跟对方置气。 忙将雪杀丢了,想叫禁军帮忙寻找的请求说了。 哪怕不是看在她们贵嫔的份上,雪杀可是皇上的爱宠啊。 戴江阔听说是雪杀丢了,当下并不含糊,直接应了下来。 “还请青绿姑娘回去转告琅贵嫔,我这就安排人帮忙搜寻雪杀的下落,无需担心。” 抛开这人先前顶了灵生功劳的事,戴江阔在禁军中性子是十分疏阔的,否则也不可能年纪轻轻便担任副统领之职。 青绿见他应得干脆,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免反省先前暗地里骂人家的事,恭敬谢过对方,便回去寻司玲珑先复命去。 戴江阔身后的禁军见人离开,却是忍不住埋怨,“昨日便说丢了,折腾弟兄们寻了一圈,最后不也自己出现了,这琅贵嫔也未免过于大惊小怪。” “谁叫人家如今可是独得盛宠,若不折腾点事来,怎么显示她在皇上跟前的地位?” 旁边一人也忍不住一声讥诮,话里话外间,俨然把司玲珑当故意折腾人的妖妃看待。 戴江阔听着身后人的议论,面上不置可否,只是眼角余光忽的瞥见另一处一片衣角,当即扭头,声色俱厉地斥责,“闭嘴!谁准你们在此妄议上位的?!” 第405章 狐狸的义气 戴江阔目色冷厉扫过身后两人,语气严厉,“下次再叫我听到这样的话,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两名禁军一直跟着戴江阔混,平日里也说些混话,也不见他怎么着,今天突然发火,还是叫两人不免讪讪,忙应,“副统领恕罪,我们不敢了。” “下去吧,琅贵嫔这边的交代不用你们了,我亲自盯着。” 戴江阔将两人赶走,抬腿便往前走,走过前面拐角,正好与蜀红碰了个正着。 戴江阔面上带起几分讶色,“蜀红姑娘,你怎么在这?” 蜀红恭谨地屈膝行了一礼,这才开口,“我过来寻青绿,雪杀的事要劳烦戴副统领了。” 她没有提刚才两名禁军在背后议论自家贵嫔的事,戴江阔也只当做不知。 “都是分内之事,何须客气。” 笑了笑,又认真道,“蜀红姑娘放心,我定会帮你……帮琅贵嫔将雪杀小殿下找回来。” 蜀红听着他及时改口的话,垂眸只当做没听到,屈了屈膝,便和对方告辞了。 戴江阔盯着她的背影许久,半晌嘴角轻轻勾起一笑,这才不紧不慢地转身。 …… 虽是为了找雪杀,但到底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司玲珑这边亲自带着黎笙在周围转了一圈,却见小黎笙垂着脑袋,一副有些无措的样子。 “是不是找不到?”司玲珑轻声问她。 小黎笙也不敢抬头,小奶音带了些许的忐忑,“雪杀的味道很多……我……我也不知道它在哪……” “怎么会很多?”司玲珑下意识问,下一秒,却是猛地一拍脑袋。 她想起昨天为了帮顾清荃把巡逻的禁军和附近宫人支开,特意把雪杀放出去溜着人跑…… 【居然因为这样就闻不到了!】 司玲珑心下懊恼,琢磨着再想个什么法子,眼角余光忽的瞥见小黎笙小心揪着自己衣带的小手。 再看小家伙从刚刚一直低头说话不敢看她的样子,比起平日里的害羞,似乎还多了点什么…… 司玲珑想了想,忍不住蹲下身看她。 “粉粉,你是不是知道雪杀在哪里?” 小黎笙冷不丁和司玲珑对上视线,乌灵灵的大眼下意识躲闪,却是摇头。 司玲珑这下是真确定了。 小朋友在心虚啊。 黎笙怕是知道雪杀在哪,明明知道却又选择不说,那就说明雪杀是安全的,只是自己躲起来了。 可雪杀一只狐狸,为什么要躲起来? 总不能是突然大面积掉毛,觉得自己太丑所以故意躲起来不见人? 除了这个,司玲珑实在想不到其他理由。 “粉粉,我知道你和雪杀是好朋友,但是现在大家都在担心它,你跟我说说它藏在哪了好不好?” 也是她刚刚一时糊涂,就算是昨天雪杀在别的地方乱钻的时候留下了气味,但经过一夜,味道早散了大半。 动物嗅觉,向来是根据浓淡判断最终位置的。 以黎笙的嗅觉,肯定早就知道雪杀藏在哪了。 小黎笙当然知道雪杀在哪,哪怕昨晚睡得太熟,早上醒来听说雪杀不见了,她就偷偷闻过了。 可是雪杀现在的味道,不是平时的味道,更像是她自己化形后掺杂了人气的味道。 她觉得雪杀小殿下可能化形了。 如果是这样,她就更不能带玲珑和其他人去找她了。 万一大家觉得雪杀是妖怪,要打杀她怎么办?它们当狐狸的,也是要讲义气的。 想到这里,小黎笙还是坚决地摇了摇脑袋。 司玲珑没想到向来听话的小崽儿居然还有这么“叛逆”的时刻,一时有些头痛,她想了想,忽然杏眸扫过旁边的宫人,示意他们,“你们都先退下吧。” 将人都打发离开,司玲珑这才重新拉过小黎笙,认真道,“粉粉,不告诉旁人,只告诉我,也不可以吗?就算雪杀有什么事,你藏着她也解决不了问题,你告诉我,我会帮它的。” 司玲珑认定雪杀是掉毛了才藏起来,要是这样更得找她了,她可是专业的。 小黎笙听着司玲珑的话,又见她把人都支开,想了想,这才小心看向她,“真的吗?就像玲珑帮我一样帮它?” 小黎笙想的是自己被质疑妖怪时玲珑帮她出头,她觉得玲珑是个好人,她又那么疼小殿下,就算小殿下真的化形,说不定她也不会介意。 司玲珑闻言,想的却是小黎笙送死鸡上门让她帮忙烤鸡吃的事,于是郑重点头,“当然!” 雪杀肯乖乖的,她给它再烤十只鸡都行。 小黎笙闻声眼睛亮了亮,半晌,她伸出小手,握住司玲珑的两根手指,便要牵着她往外走,小模样还神神秘秘的, “你来。” 第406章 可可爱爱 司玲珑知道小黎笙这是被她说动了,当下也不叫人跟着,便任黎笙拉着她,一路七拐八绕的,却是往前院的方向去。 温泉行宫也分前院后院,一般后院都是留给女眷的,至于前院,除了她昨晚待的赫连越的园子,赫连拓司瑾瑀这些人都统一被安排在了前院。 司玲珑被小黎笙拉着一路到了前院,最终停在了一处院子前。 虽然不知道这院子安排的是谁,但是,能跟雪杀扯上关系的,司玲珑心里隐约猜到了这是谁住的。 “是这里?”司玲珑跟小黎笙确认。 小黎笙点了点脑袋,收回小鼻子,乖乖巧巧地冲她点头。 她顺着味道闻过来就是这里。 司玲珑一点不怀疑黎笙会骗自己,直接上前就敲开了院子的门。 原以为来开门的应当是个守院门的宫人,然而院门打开瞬间,陡然对上一张清冷如谪仙的面容,司玲珑还是明显愣了一下。 不是愣神于这里是元樽法师暂住的院落,而是诧异于他居然是自己来开的门。 她不相信福泰安排的时候没给这位安排伺候的宫人。 那么问题来了。 【大白天的把伺候的人都遣了,和我家胖狐狸孤男寡狐的在干什么呢?】 相比司玲珑的诧异,元樽似乎是早料到她会找过来,面上不见讶然,只是站在门口,径自询问。 “琅贵嫔来寻元某,可是有事?” “我不是来寻你的。”司玲珑也不跟他拐弯,“雪杀不见了,我是来寻它的。” 顿了顿,又问,“雪杀在法师这儿的吧?” “她在。”元樽淡声说着,却没有让道要将她请进去的意思,只道,“今晨她身子似有不妥独自寻到元某这里,元某刚刚替她医治过,眼下不宜挪动。” “毒蘑菇复发了?”司玲珑下意识想到上回雪杀昏迷的事,面上难免露出担忧,作势便要入内,“我去看看它。” 不料,元樽却依旧没有让开的意思,只道,“她刚刚睡下,贵嫔进去恐怕会将她惊醒,不若等她好转,元某亲自将她送回贵嫔处。” “我就瞧一眼,小小声的。”司玲珑还是要进去,错开一步就要往里走,不料元樽看似一动不动,整个人却依旧稳稳挡在她的身前。 “贵嫔,这院中只我一人,贵嫔只身入内,叫人瞧见,恐怕惹人非议。” 司玲珑瞥他一眼,要是这会儿还看不出他是故意拦她,她就是个傻子。 司玲珑拉过一旁黎笙的手朝他举了举,示意,“元樽法师说笑了,我怎么可能是一个人,这不是还有一个呢么。” 小黎笙被拉出来,顿时乖乖挺了挺小胸脯。 元樽看着司玲珑这架势,冷隽的眸子微敛,只问,“贵嫔当真非要进去瞧瞧不可?” 司玲珑郑重点头,“非要。” 院门这处僵持之间,躲在厅前窗户偷看的小女娃已经偷摸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小衣服。 虽然一个晚上过去还是没办法变回狐狸,但她也不可能一直躲在大坏蛋这里。 好在玲珑是一个人来的,雪杀觉得跟她坦白也没什么。 毕竟玲珑连乘黄都不怕,她一个可可爱爱的化形小九尾,玲珑肯定更不怕。 小手又在自己脑袋上的乱毛捋了捋,毕竟是第一次以人形见面呢,她必须用她可爱的外表,萌死她! 这边雪杀已经默默给自己做好了准备,却听院门那头,忽然传来另一道熟悉的男声。 “琅贵嫔?” 小雪杀捋毛的小手猛地一顿,忙趴在窗户上透过窗洞看向院门处,就见院门那头,竟是又来了一人。 还是司玲珑的熟人。 只见赫连拓面上饶有好奇,目光从司玲珑和元樽身上转过,只问,“贵嫔来寻元樽法师,可是有事?” 小雪杀:…… 呔,这个人类来凑什么热闹? 第407章 一个两个都瞎 院门处,司玲珑和元樽显然也被突然出现的赫连拓弄得一怔。 这人怎么会在这里? 许是看出司玲珑眼里的疑惑,赫连拓指了指前边,“蒙皇上恩典,在下的院子恰巧与元樽法师相邻。” 言下之意,他只是刚巧路过。 尽管他主动说明,但司玲珑也没有想与他多说的意思。 哪怕这个人如今对她毫无恶意,但只要想到他未来可能会对她喜欢的人,对阿越,对荃姐,对邬烈做出那些事,她就没法真的对他产生什么好感。 “我确实有事要与法师商议。”司玲珑只含糊应付一句,又兀自转向元樽法师,“法师,我能进去了么?” 赫连拓眸色微敛,他不至于听不出她话里的疏离,只是他总以为,他和她当初在崖边也算一起经历了生死,可除了上次她给他送了药,司玲珑之后待他的态度依旧一如既往。 一如既往的疏离冷淡。 他不明白,她既一副要与自己保持距离的态度,为何又屡次三番出手帮他? 原以为这是她欲擒故纵的手段。 可这些日子看下来,她又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似乎……在她眼中,除了赫连越,旁人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赫连拓不想承认,他有些不服。 眼见司玲珑催着元樽法师一副要进去说话的样子,赫连拓眉心一扬,只当做看不懂这里头的关巧,抬腿上前。 “正好,本世子也有事想向元樽法师请教,可否一块入内说话?” 后面那句话,赫连拓是对着元樽说的。 司玲珑闻言却是皱了皱眉,许是元樽刚才阻拦的态度明显,她下意识里直觉不能让赫连拓跟着进去。 当下一伸手,将人拦住。 司玲珑只问,“世子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先来后到?”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元樽,“我们,有事商议,世子不如回头再来?” 司玲珑这话可以说相当直白了。 但赫连拓一个胆敢和妃子暗通款曲的,怎么可能会因为她一句话就自动离开? 赫连拓笑了笑,只道,“并非在下无礼,只是在下见贵嫔今日身边并无随行宫人,元樽法师院中无人,贵嫔身为嫔妃,贸然与外男独处,恐惹人非议,这才贸然打搅。” 赫连拓这话说得在情在理,而且明显是为司玲珑着想。 但旁边的黎笙却忍不住撅了撅嘴,有些不高兴了。 她人明明就在这里,为什么他们都当她不在? 两个人才叫独处,三个人,怎么能算独处? 按玲珑的说法,这个叫柿子的是不是看不起她? 这么想着,小黎笙看向赫连拓的目光都带着几分不满。 司玲珑只觉得这对话熟悉,不得已又拉着小黎笙重复了一下先前的动作,指着小黎笙,郑重又认真的,“瞧见没有,活的崽!”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瞎?】 【元樽就算了,白化病天生视力不佳,赫连拓这个男主怎么也是个眼瘸?】 为了显示自己的存在感,小黎笙再次朝着赫连拓用力挺了挺小胸脯,素来乖巧腼腆的孩子此刻都明显带了明显的较真。 赫连拓被指出了错误说辞,面上只闪过一瞬的尴尬,但很快又恢复淡定,还要再说点什么,就听正对院门口的屋厅处,忽的传来砰的一声响动,似是什么东西碰碎在地上的动静。 赫连拓眼眸一眯,下意识问,“元樽法师屋中,可是还有旁人?” 司玲珑也有些纳闷,元樽既然说雪杀还在睡,那崽子就该在后头的房间里,但刚才的动静,分明是屋厅传来的。 难道是雪杀醒了? 元樽目光扫过厅前,只淡声道,“许是有外来的小狐狸不小心碰到了东西,无需介意。” 赫连拓挑眉,想着这法师显然有事隐瞒,而且这事还事关司玲珑,当下也不肯轻轻揭过,“眼下皇上就在行宫,事关皇上安危,不若还是看仔细好些。” 说罢,也不管元樽和司玲珑是不是阻拦,径自抬腿便往里走。 此时,厅窗后,小雪杀看着朝屋厅走来的人,也顾不上刚才被她不小心碰到的瓶子,跳下桌子,肉嘟嘟的小包子焦急地转圈圈, 怎么办怎么办? 玲珑进来就算了,要是让赫连拓这个坏柿子看到她,万一把她当把柄威胁玲珑和越越怎么办? 想到这个可能,小雪杀都急了,小短腿蹬蹬转来转去,眼见人已经过来,小雪杀都没时间跑,乌亮的大眼一转,干脆一脑袋钻进了旁边的一张桌围帘下。 与此同时,屋厅的门被一把推开。 第408章 现身 司玲珑和赫连拓入内,虽然下意识想拦,但见元樽一副没有很认真拦的样子,又觉得纳闷。 她是真的纳闷。 从刚刚开始元樽虽然一直拦着她,但态度却并没有很强硬。 以他的本事,如果真的不想让人进,就算男主估计也进不了。 但元樽的态度却更像是—— 【我拦了,但是你坚持要进,待会儿就算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也是你自己的问题。】 司玲珑揣着疑惑,杏眸快速在屋厅内四周扫过。 只见屋厅内静悄悄的,除了地上明显被摔碎的花瓶碎片,便再无一人。 雪杀呢? 司玲珑下意识看向元樽,她还是想绕开赫连拓先去看看雪杀的情况。 元樽却没有看她,只是目光清清冷冷扫过赫连拓,道,“世子瞧过了,可放心了?” 这话就是逐客了,只是他说的是世子,却不包括司玲珑。 司玲珑立即就站在元樽这边了,“是啊世子,元樽法师这里能有什么危险的,你快回去养伤吧。” 赫连拓只笑,“多亏贵嫔送的药,已经大好。” 司玲珑就沉默了。 这人,居然还真用了。 小黎笙扭头看向司玲珑,乌黑的大眼里写着疑惑。 什么药? 司玲珑淡定回望。 【就是之前给雪杀做的保养脚掌肉垫的药膏。】 没想到他连验都不验就直接用上了。 看他这么生龙活虎的,说明没问题。 还好。 不知真相的赫连拓还自顾看着司玲珑,见她不说话,只当她是不想让元樽法师知道两人有旁的接触,顿时笑笑不再多话。 就在这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角落桌子的围帘似是动了动。 当即眸色一敛,原本带着些许闲淡的笑意收起,面上带起几分警惕的肃色,只见他上前一步,抬手就将司玲珑护在了身后,“底下有人。” 习武之人,对于气息素来敏感。 尤其还是在这么靠近的情况下。 司玲珑顺着他警惕的目光看向桌角的围帘,又看了看这人拦在自己身前的手,有些莫名。 【这个赫连拓,是假装我护卫队长装上瘾了?】 一旁的元樽视线也跟着看向围帘处,素来沉静的面上叫人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小黎笙却是有些紧张。 她闻到了,雪杀就在那里头! 而且是……化形了的雪杀。 被玲珑发现就算了,可是现在,还多了个柿子。 小黎笙有些紧张,下意识看向司玲珑,“玲珑……” 她的声音里与其说是害怕,更似带了些求助。 司玲珑心头一个咯噔,视线迅速从元樽和黎笙的面上转过,心底有种隐约的危机感。 那围帘底下藏着的,难道是雪杀? 想到这个可能,司玲珑下意识拉住了赫连拓的衣袖将人拽住。 “等等。” 赫连拓正要上前,冷不丁被揪住衣袖,整个人蓦地一怔,他回头看向司玲珑,眼底似乎是对她这一“亲近”的举动表示了诧异和……愉快。 “别怕。”赫连拓朝她安抚一笑,似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可靠。 司玲珑被他这一笑吓得手指一抖,连忙松开他的袖子。 【这个狗男主,眼神为什么老是奇奇怪怪的?】 还没等司玲珑琢磨清楚,就见那头围帘忽的又动了动,这回的动静显然比刚才要大。 赫连拓当时也顾不上司玲珑这边,再次转回围帘的方向,目色一凛,便大步上前,一副打算拿人的架势。 司玲珑没能拦住,眼睁睁看着赫连拓几步间便已到了那围帘前方,眼角余光间,似是看到里头一抹白,忙不迭将人喊住, “等等!先别动!” 但显然已经来不及,只见赫连拓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倏然抓住围帘的一角并快速掀开。 与此同时,一道白影蓦地从桌底蹿出,朝着赫连拓的面门直直扑去…… 第409章 想套路我,没门 赫连拓察觉到朝他迎面而来的影子时,几乎是下意识地提掌。 一旁的元樽注意到他的动作,向来清冷无尘的眸子倏然沉了一沉,还没等他抬手阻止,那边的司玲珑也同时看清了扑出来的影子,当即大声厉喝, “赫连拓住手!” 赫连拓被女子突然的娇喝唤得一个激灵,也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不对,提掌的手堪堪收起,转而歪头侧身,躲开了那道影子。 司玲珑在看清那道蹿出来的影子时已经快步上前,这会儿正巧到了赫连拓身后,只见那道白影扑了个空,又收势不及,就那样直直朝着司玲珑的肚子撞了过去。 “呃……”司玲珑猛地被撞了个满怀,整个人毫无防备地一屁股摔在地上,直把旁边的人都看傻了眼。 不止元樽和赫连拓,连此时摔在司玲珑身上的雪杀,毛乎乎的狐狸脸上显然都懵了一瞬。 她,她不是故意的呀! 司玲珑摔在地上,都分不清是肚子更痛还是屁股更痛了。 再看清依旧趴在自己身上一脸无辜的胖狐狸,差点一口气就过去了。 先前的紧张和担忧在看到面前依旧油光水滑精神奕奕的狐狸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阵无语。 她这是招谁惹谁啊? 爬不起来,司玲珑干脆往地上一躺,一副直接摆烂的样子。 幸好天冷,她身上穿得够厚,不然刚才那么瓷实的一屁股墩倒下,她这会儿恐怕动都没法动了。 “你这个大怨种……还不下来……” 不等雪杀反应过来,一旁的元樽已经先一步,将已经重新变回狐狸的雪杀从背后一把抱了起来。 身上没了重量,司玲珑却还爬不起来,只觉得屁股痛得没法动。 赫连拓见状一个大跨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扶她起身。 然而不等他的手碰触,司玲珑却直接躲开了,一副痛到不能移动的样子,“别,先别碰我。” 又示意旁边的黎笙,“粉粉,去找蜀红她们,叫医女来。” 小黎笙原本就因为玲珑刚刚那一摔小脸满是紧张,闻言点点头,立即飞快地往外跑。 赫连拓听着她的话,只当她是刚刚那一摔摔到了腰,也不敢轻易动她,只是面上愈发凝重。 若不是他刚刚躲开了,她也不至于被撞倒。 他竟又一次害她受伤了! 赫连拓心底陌生的懊恼几乎席卷,就连面对芊芊时都不曾有过这般浓烈的…… 司玲珑看着赫连拓眼中那完全不似作伪的担忧与愧疚,虽然不知道对方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她也不想去探究。 她毕竟算是半个医科,刚刚摔的那一下虽然痛,但并没有伤到骨头,不至于到一点也不能挪动的地步,之所以那么说,只是不想叫赫连拓扶她。 身为一个有家室的人,还是在这么规矩森严的古代,该保持的距离还是保持些好。 毕竟如果按照正常小说套路,赫连拓扶她起来的瞬间,阿越就会突然出现目睹她和赫连拓这“亲密”的瞬间…… 自从白芊芊被留在玉台山后,她就隐约感觉剧情在把她和赫连拓拉扯到一块,上回赫连拓试图拉着她“跳崖”逃生的事也是。 幸好她完美躲闪开了。 这回当然也不能大意。 司玲珑这么想着,就听门口处蓦地传来一道熟悉又急促的脚步声。 她尝试着歪头看去,就见门口逆光处,一道比寻常显得愈发高大挺拔的身影自门口而入,随后快步朝她走来。 司玲珑心下呵呵。 【我就知道,这个世界充满套路。】 【不过想套路我,没门。】 第410章 厌恶 赫连越处理完事情后就听说雪杀失踪,司玲珑带人在行宫里找狐狸的事,心下担忧是不是又是成王在背后搞鬼,听说司玲珑去了元樽的院子,便立即带人过来了。 结果刚一进院门,就看到蹬蹬蹬往外跑一脸着急的黎笙。 没有多问,赫连越快步入内,就见躺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的司玲珑,以及旁边还一脸凝重地试图再次朝她伸手的赫连拓。 一双凤眸倏然沉下,赫连越几乎是脚步带风的朝她快步而去。 甚至没心思去听她说什么套路没门,直接无视了一旁的赫连拓,便径自到了她的身前。 “玲珑!” 司玲珑原本还一脸生无可恋地直挺挺躺着不动,看到赫连越的瞬间,脸上有一瞬的复杂闪过,而后就是一阵阵的委屈。 刚刚还坚持自己伤到了不能动的司玲珑,直接就朝来人伸出了手,赫连越也没有半点犹豫,一只手握住她的,拉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颈处,而后另一只手绕到她的身后,干脆地将人从地上打横抱起了身。 一旁的赫连拓见状还要阻止,“皇上小心,贵嫔不能乱动。” 但话音落下时,赫连越已经将人直接从地上抱了起来,而被他抱在怀里的人,也没有了刚才一动她就痛得要命的模样,两只手还十分依赖地抱住了赫连越的脖子。 此情此景,饶是赫连拓再迟钝也终于反应过来。 【赫连拓:呵,她刚才哪里是不能动。分明只是不想被我动。】 心下有种难掩的酸涩蔓延,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不甘的情绪。 他何曾,被一个女子这样刻意“保持距离”过。 因为白芊芊在他和赫连越之间选择了他,赫连拓在赫连越面前,哪怕从未表现过,心底却一直有种不曾言说的优越感。 但这股优越感,似乎在今天,这一刻,被彻底粉碎了。 因为司玲珑。 哪怕他如此刻意地朝她释放了好感,她的眼里心底,始终只有赫连越。 这一刻,赫连拓真实地感受到了,何谓【嫉妒】。 【赫连拓:为何总是抢不过这个人……】 【赫连拓:早知道,刚才哪怕她不愿意,也要强硬地将人从地上抱起,赫连越若是进来时看到我抱着他的“爱妃”,也不知会是何种表情。】 赫连拓心下忍不住恶意地臆想那样的场景。 却不知此时抱着司玲珑的赫连越,早已将他的心音尽数听在耳中,在听到他最后那话时,男人一双凤眸瞬时宛若钢刀,朝着赫连拓的方向直直刮去,那冷厉的眸子含着杀意。 只因为,他竟然试图以此玷污怀里女子的名节! 若是他不清楚缘由,若是他冲动嫉妒,看到他描述的场景,他说不定会对她心生芥蒂。 若他只是一个寻常的帝王对待一个寻常的妃子。 赫连拓又有没有想过,司玲珑这个妃子的下场会如何? 哦,赫连拓当然没想过。 或许如此一来,正好顺了他的意。 将自己看中的嫔妃一一清理,那自己就只能如他所愿,宠幸白芊芊一人了。 呵…… 心底溢出丝丝冷笑。 哪怕赫连越先前知晓赫连拓与白芊芊的事,他都只想将人就地诛杀的打算,但如今,他确确实实,对赫连拓产生了厌恶的情绪。 若他光明正大地在朝堂中使用计策将所有人拉入他的阵营,凭着自己的伎俩一步步将自己拉下皇位,他或许还要赞他一句计谋深远。 但……从一开始就只会利用女人,甚至在女子身上做文章,以此来挑战他的权威。 赫连越对这人只有不齿。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所谓的原著男主,就这? 第411章 神特么的为了孩子 赫连越那一瞬迸射的杀意过于明了,赫连拓只觉背脊一寒,抬眸时,意外对上赫连越的目光。 那双素来沉冷的凤眸之中,除了眼底的锋锐,还有一种属于上位者的厌恶与不齿。 赫连拓心下只觉又惊又怒。 惊的是,眼前的赫连越那仿佛将他看透的目光。 怒的是,这人竟瞧不起他。 他凭什么,瞧不起他! 属于二人之间的机锋并未化作实质,赫连越耳中又听到怀里的人在心里呜呜喊疼。 当下也顾不上赫连拓那厮,抱着人便径自往外走。 “别怕,朕已命人传了御医。”赫连越顾不上问她为何会躺在地上,也顾不上问她哪里疼,只是下意识地先安抚她。 司玲珑顿时又委屈地将脑袋往他怀里钻,终于不是在心里自己委屈喊疼,而是可怜兮兮地出声,“阿越,我痛。” 赫连越心下一紧,只觉一颗心都被她揪住,连带着抱着她的动作都轻了几分,生怕自己动作过大扯到她的痛处。 “哪里痛?” 司玲珑哼哼唧唧,捂了捂肚子,可怜兮兮的,“肚子痛,屁股也痛。” 肚子是被雪杀撞的,屁股是在地上摔的。 哼哼唧唧地求哄时,心里还不忘嘀咕。 【还好昨晚没跟阿越做到最后一步,不然这会儿估计孩子都被撞掉了,啧。】 赫连越:…… 他就多余担心她。 而且! 就算昨晚真的与她行了那事,也不至于第二天就有孩子! 还撞掉!! 谁家孩子还没影子就掉了? 赫连越心下一阵无语,但他已经习惯在心里憋着无语,面上一派如常,再想到先前听说她是故意躺在地上拒绝了赫连拓的“帮助”,是刻意躲开了“套路”,又何尝不是顾念他的脸面。 想到这里,赫连越心下更是一阵发软,也不计较她动不动孩子没了的心音,兀自放柔了声哄她,“快到了,再忍忍。” 说话间,赫连越已经将人带回了他所在的园子,毕竟都在前院,距离并不算太远。 赫连越将人抱进寝殿时,御医和医女也同时到了。 御医诊了脉,又叫医女仔细看过伤势,确定没有大碍,赫连越这才终于放心,又想起什么,还是叫御医开了个驱寒的方子。 理由也很充分。 “她方才在地上躺了一会儿,那处没有地龙,地板寒凉,未免寒气入体,仔细给驱驱寒。” 司玲珑一听这是额外的药,顿时不干。 “我刚刚就躺了一下下,怎么可能有寒气?连凉都没凉一下 。不用开药啦。” 【这也太小题大做的,不喝,坚决不喝药。又不是多香的东西。】 司玲珑拒绝的态度十分干脆。 本以为自己撒个娇就把药免了,却不想赫连越却态度坚决,一副认定她就是寒气入体的样子,挥挥手就示意御医下去开方子。 司玲珑见阻止无果,顿时有些生气委屈。 【我摔的外伤,擦药酒就算了,又没有内伤,还要我喝药,魔鬼!】 【人家都说到手的白菜就不稀罕了,我这还没彻底到手呢阿越就不疼我了!】 【正经人谁没事喝药啊?!阿越一定是故意的!】 赫连越看着她趴在床上,撅着脸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挥手,让殿内的宫人退下,这才走到她的床边坐下,俯身在她耳边,轻声的, “就算刚刚没有寒气入体,昨夜在温泉池里……也没有么?听话,别闹。” 一句话,轰的一下,炸得司玲珑脸颊一阵通红。 扭头看向赫连越时,整个人差点红成一颗西红柿。 “你你……” 赫连越看着她这副羞窘的模样,只觉好笑。 有时候,他是真不知道她是大胆呢,还是羞矜过人。 说她大胆,那些露骨的话和心思一句一句不要钱的往外冒。 说她害羞,面上总是经不起一句撩拨。 偏偏看着她这“表里不一”的模样,赫连越便忍不住想欺负她,再欺负一点。 俯身再次靠近,近到他的气息几乎喷洒在她的耳边,带着几分沙哑的磁性,又似带着戏谑一般,“为了孩子,嗯?” 司玲珑:!! 心下轰隆一声,这回彻底被炸瘫了。 【昨晚都没转正呢!】 【神特么的为了孩子!】 【……我喝就是了!!】 第412章 不给饭吃 药汤被端上来的时候,司玲珑已经从之前的羞窘中恢复过来,面上甚至一本正经地表示, “我真的觉得没必要。” 【确实有点必要,昨晚又冷又热的,太刺激了。】 “我就是……怕着凉,才不是你说的那什么,为了孩子,别瞎说。” 【果然不愧是皇家,这都还没转正呢,就要考虑备孕问题了。行吧,为了孩子。】 司玲珑憋着一口气,将药汤一饮而尽。 赫连越听着她心口不一的说辞,险些没忍住笑出声,以手成拳抵在唇上,这才堪堪掩饰了嘴角的笑意。 见她一口干完了一碗药汤,又苦兮兮地朝他看来,立即拈了一颗蜜饯塞进她嘴里。 司玲珑苦着一张脸吃着口中的蜜饯,直到嘴里的苦味慢慢散去,这才好受一些。 就见,蜀红抱着雪杀走了进来,恭敬地朝着两人行了一礼,这才道,“贵嫔,雪杀接回来了。” 司玲珑这才瞥一眼蜀红怀里的胖狐狸,刚刚在元樽那边兵荒马乱的,她也没顾上雪杀,本以为赫连越把她带出来后,这厮会乖乖跟回来,没想到还得让人专门去接它。 忍不住伸手揪了揪它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哼哼似的,“你什么时候跟元樽法师关系那么好了?还赖在人家那儿。” 雪杀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狐狸脸看她,一脸的无辜。 那不是因为花了一晚上功夫都没变回来,结果钻进围帘后一紧张突然就变回来了,她总要跟那个坏蛋确定一下自己不会再突然变回来呀。 又不是她想跟大坏蛋待在一起的。 司玲珑虽然逮着它问,却也不指望它回答,只是想起先前在元樽法师院子里的事,她总觉得有哪里奇怪。 雪杀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跑到元樽那里? 又为什么会躲起来? 要知道,就算是之前陪它玩躲藏游戏,这位向来洁癖的小崽也是从来不会往脏兮兮的地方钻去的。 一副生怕会弄脏它雪白毛发的样子。 元樽住的那个院子虽然打扫过,但是玉泉行宫常年无人居住,就算是打扫,一些客院角落想要打扫得很干净是不可能的。 那围帘底下并不算干净,以雪杀的性子不会往里钻。 而且…… 她当时被雪杀突然扑倒,躺在地上的时候,视线正巧看到围帘的缝隙里。 那里面……好似有东西。 像是,衣服? 司玲珑心里还在琢磨着,赫连越却看不惯她受了伤还操心这只狐狸,凤眸一扫,直接吩咐蜀红, “将它抱到小客卧,关起来,午膳不给饭吃。” 赫连越这话一出,别说司玲珑几人,雪杀本杀都明显震惊了。 它做什么了要受到这么严重的惩罚? 居然不-给-饭-吃!!! 雪杀自从当狐狸以来,就没遭受过这样的虐待! “呜呜!!”雪杀扭头,冲着赫连越就发出了呜呜的抗议声。 不爱我了,越越不爱我了! 我不是你最喜欢的狐狸崽了吗? 呜,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有了爱人就不要崽了。 雪杀声音里的控诉过于生动,就连司玲珑这个平时老喜欢欺负胖狐狸的看了都有些不忍心。 “皇上,这倒也不至于。” 【孩子可以教育,但不能体罚不是?】 【尤其是不给饭吃这么严重的处罚。】 雪杀闻声,顿时一副找到组织的可怜样,后脚一蹬,就整个人从蜀红怀里挣脱,白胖的一团甩着大尾巴就跳到床上,一脑袋挤进了司玲珑的怀里,撒娇似的拱了拱。 要吃饭的。 狐狸崽不能饿。 司玲珑只觉得被它撞到的地方被她拱得隐隐作痛,只能伸手把它脑袋按住,然后冷静地出声制止它, “别拱。” 【孩子要掉了。】 雪杀:?? 第413章 赐酒 这边说着话,那边福泰走了过来,在赫连越身边低声耳语了一句。 赫连越这才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裳。 司玲珑下意识看向他,眼神巴巴。 【走啦?】 赫连越朝她点了点头当做安抚,又对一旁的蜀红的青绿吩咐,“照顾好你家贵嫔。” 蜀红和青绿闻声恭敬屈了屈膝,恭送赫连越离开。 司玲珑眼巴巴看着人走远,转过身,径自往软枕上一趴。 屁股还有些疼。 青绿看了看床上也自顾自找地方趴下的雪杀,忍不住问一旁的蜀红,“皇上说要将雪杀关起来,那现在……还关么?” 蜀红看她一眼,再看一眼床上那贴着司玲珑趴下的胖狐狸,只笑,“你说呢?” 贵嫔刚才都求情了,皇上没再开口,那就是不关了。 …… 那头,赫连越带着福泰去了书苑,一进门,便见赫连拓背对门口兀自站着。 从赫连越抱着人从元樽法师的院中离开,赫连拓便被勒令在此等着。 加上熬汤药的时间,他在这里站了将近一个时辰,期间没有人来,更没有人奉茶。 换做寻常人,被这么晾了半天许是早就慌了。 但赫连拓却始终静静站着,一动未动。 他不知道赫连越为什么让他过来站着,但他记得赫连越抱着那人离开前看向他的眼神。 那种看透了你,并厌恶不齿的眼神。 当初白芊芊说,皇上无端端就厌弃了她。 他没有深信,因为他确信,所有的事情皆有理由,皇上不会无端厌弃一个人,除非他发现了什么。 白芊芊当时猜测皇上知晓两人的事。 但这个猜测后来也被否定,因为他们都确信,若是皇上知晓了两人的关系,定不会放任他们这样肆意活着,甚至还有暗地里接触的机会。 是以直到离开玉台山之前,白芊芊都没找到答案。 赫连拓只当是她做错了什么而不自知。 但现在,他相信白芊芊为什么不知。 因为刚刚那一刻,他也明白地感受到了来自天子厌弃的目光。 并且是毫无缘由的。 他自认自己当时并没做出什么冒犯天威之事。 但那人偏偏,就是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眼神。 可那个人,究竟看到了什么? 赫连拓想了将近一个时辰,也依旧没能想明白。 忽然,背后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赫连拓转身,哪怕一个时辰未动,身子也没有半分僵硬之处,依旧是那派风流的世子之姿,矜贵而优雅,就连嘴角勾起的笑意依旧一如既往, “皇……上。” 后面的请安,在看到赫连越身后福泰手中端着的托盘时微微僵住。 那一瞬间,似有一股寒意自脚掌之中升起,一路顺着他的血液直冲心脉,直到钻入他的心脏。 只因那托盘中放着的,是一杯酒。 只有一杯。 白净得不带一丝痕迹的白瓷盏,那是天子赐酒常用的酒盏。 只是赐的那酒,一般都是毒酒。 赫连拓脑中思绪翻飞,明知赫连越不可能如此荒唐行事,心底却依旧克制不住的发颤。 他不明白。 赫连越要杀他? 为何突然要杀他? 是他的野心暴露,还是和白芊芊的事情被发现? 不应该,若是他知晓,为何要等到现在? 明明昨日都还好好的。 那又是为什么? 只有一个答案,一个他想过但不愿细想那可能的答案。 赫连越发现了—— 他对他的宠妃有了旁的心思。 就在刚才的屋厅里,他发现了。 可赫连拓依旧不明白。 他不明白,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的心思,赫连越为什么就知道了? 赫连拓不解,但此时,赫连越已经走到他的身前,俊美的面上是不带感情的霜色,那双凤眸直直从他面上扫过,而后抬手示意身后的福泰上前,声冷如铁,沉声吩咐, “福泰,赐酒。” 第414章 吓死你 赫连拓尽管已经做了心理准备,此刻依旧忍不住瞳孔微缩,面上却依旧强作镇定,不泄露半分情绪。 但要他一句话不说就这么喝下这杯酒,赫连拓做不到。 面上一派镇定自若,赫连拓张口,语气似带着不解, “皇上这是?” 赫连越不说话,一旁的福泰已经笑着解释, “天冷,世子又有伤在身,皇上特意命奴才备了杯酒,给世子暖暖身子。” 说是暖暖身子,但福泰面上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实在叫赫连拓不得不多想。 先是把他晾在这里,又是这样的阵仗,赫连越不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是连一个说法都不想找,直接就给他赐毒酒了? 还是故作玄虚地吓唬自己…… 可不管是哪一种。 如今的他,还不够资格抗旨。 若抗旨,那才是给了现成的把柄。 赫连拓看着福泰再次捧到自己面前,一双眼几乎盯得通红,赫连越只看着他,面色沉静,也不催促。 好半晌,只见赫连拓终于伸手,将那托盘中的酒杯捻起。 尽管克制着没有露出半点颤动,但真正捏住酒杯时,依旧感觉指尖发沉。 好半晌,他再次看向赫连越,似是咬了咬牙,声音发着沉,只道,“谢皇上赐酒。” 说罢,端起酒杯便干脆的仰头,一口饮尽。 他赌这人,不会直接要他的命。 哪怕怀着这样的心思,酒液滑入喉咙的辛辣感依旧叫他有一瞬的窒息,忍不住大口地喘息了一番,这才堪堪压下那一瞬心底涌起的各种情绪。 唯有胸口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着,却是死忍着没泄露半点退缩。 赫连越心中冷笑,看着面前的赫连拓,好半晌,才凉凉出声,“不过是一杯暖身子的酒,世子倒也不必一副准备赴死的模样。” 赫连拓:…… 他看向赫连越,眼尾微红,脸上肌肉似是轻轻抽搐,半晌,哑声询问,“只是,暖身子的吗?” 赫连越挑眉,“不然呢?” 说着,也不等赫连拓反应,又兀自恍悟一般,“莫非世子觉得朕赐的是毒酒?” 赫连拓:…… 赫连越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只是下一秒,俊美的面上再次沉下了一脸的霜色,声音如同破冰的缝隙,丝丝缕缕的带着沉冷的压迫感, “世子做了什么,才会以为朕给你赐的是毒酒?” 赫连拓那一瞬间,只觉得自己被架在一处即将碎裂的冰面上,脚下处传来的凉意不断钻入身体各处。 更叫他为止浑身僵硬的,却是脚下不断蔓延的裂缝,仿佛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脚底的薄冰会突然的碎裂,叫他整个人跌入那渗人的冰湖之中…… “臣信皇上,不会冤枉臣。” 赫连拓堪堪找回自己的声音,几瞬之间,俨然又恢复成原来潇洒不羁又自带矜骄的厉王世子。 “是么?”赫连越轻飘飘地回了一句,语气似真似假,却叫赫连拓原本笃定自己喝的酒里无毒的念头一下子又不确定起来。 直到赫连越挥手让他回去,赫连拓哪怕面上端得淡定自若,但步伐间还是肉眼可见地乱了步调。 赫连越就那么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冷笑毫不掩饰。 男主又如何? 不能杀又如何? 便是不杀他,整治的法子也多的是! 胆敢算计肖想朕的人,吓也吓死你! 第415章 出行前的准备 让福泰带着东西退下,赫连越又唤来邬烈。 邬烈出现时,依旧如过去一般无波无澜的模样,但他昨夜和顾清荃坦白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没有直接出口询问,赫连越自顾看着邬烈,问他,“身上的伤如何了?” “属下无碍。”邬烈说着,难得看向赫连越,上前一步,主动坦白,“昨夜,属下已经和荃妃娘娘坦白了身份。” 对赫连越,哪怕这件事不符君臣之礼,他也没有半点要隐瞒这个人的意思。 从他当初救下自己,从自己决定臣服于他时,他便已将性命和一切交托对方。 赫连越瞥他一眼,并不意外邬烈的主动坦言,只道,“朕知道。” 顿了顿,又道,“你与她本就是旧识,她的性情你我皆知晓,即便与她坦白身份,也不会有所妨碍。” 邬烈闻言,似是有话要说,只是张口时,还是只沉沉吐出一字,“是。” 赫连越没有与他多说这事,让他过来,是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 “朕打算派厉王世子调查成王一事。” 赫连越这话一出,邬烈便下意识皱了皱眉,似是有些不赞同, “皇上。” 成王依旧活着一事本就不宜大肆声张,赫连拓野心勃勃,若是叫他去查,邬烈不觉得赫连拓会替皇上对付成王。 更有可能是反过来,与成王暗中联手…… “朕知道。”赫连越摆摆手,显然知道邬烈的意思,“所以朕才让你来。” 只听,他沉声说道,“朕要你提前离开,暗中跟着赫连拓,朕要拿到赫连拓与成王勾结的证据。” 邬烈闻言,当即明白了赫连越的意思,颔首,没有半分犹豫,“是。” 天子既然早有谋划,他便不再多问,只一心做他手中的刀。 赫连越对于邬烈也十分放心,摆摆手,示意他,“明日厉王世子便会离开,在这之前你也做些准备。” “是。” 赫连越看着他,又问,“你知道做什么准备吧?” “知道。”邬烈有些不解,跟踪,密察,这些事暗卫营都是做惯了的,该做的准备,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皇上为何还要特意提醒? 哪怕这人戴着半边面具,赫连越依旧能看出他眼底闪过的蠢。 凤眸睨过,不得不直接提醒。 “离开前,和荃妃说一声。”赫连越语气说不上好不好,“免得她以为朕是不准你们相认,故意把你弄走。” 邬烈张了张口,似有恍悟,只一瞬,又很快敛去所有情绪,恭敬应声,“是。” 将事情安排下去,赫连越这才从书苑离开,转而去了司玲珑所在的寝间。 虽然医女说并无大碍,但那人素来娇气,总是不叫人省心。 赫连越这么想着,一路往里,想着那人可能睡了,又示意守门的宫人不要声张。 入内,绕过屏帐,却听里间传来女子细软的说话声。 “我说了吧,没什么事,不擦药都能好。” 而后是蜀红坚持的声音,“不擦药怎么行?贵嫔就当安奴婢的心……” 紧接着似是衣料窸窣的动静,下一秒,是女子微微抽气的低吟,“啊……轻点……” 那软似无骨的娇声,无端就让赫连越想起了昨夜那人被他逼到池壁边时的低吟,忍不住眸色一沉,当即掀帘大步走入,“在做什么?” 几乎是在他话落的瞬间,只见床边的锦被被慌乱掀起,盖在了此刻趴在床上,衣裳微乱的某人身上。 后者看到他时,脸上还有些红,“你怎么回来了?!” 那声音,怎么说吧。 就很明显的心虚。 呵。 第416章 又不是没瞧见过 赫连越这会儿倒是淡定了,凤眸扫过床榻处的三人,又扫了眼司玲珑身上裹着的锦被,难得耐心地又问了一句,“在做什么?” 司玲珑不说话,一旁的蜀红倒是淡定回话。 “是奴婢不放心贵嫔的伤,想给贵嫔擦些药,能好得快些。” 赫连越闻声,视线顺着司玲珑盖在身上的锦被,又转向蜀红手里拿着的药酒瓶子,没有说话,半晌,却是朝她伸手。 青绿看了一眼蜀红,蜀红垂眸,手上没有迟疑的,默默将药酒瓶子奉到赫连越手中。 司玲珑看着两人之间沉默的交易,有些呆愣。 【啥玩意儿?阿越要药酒干嘛?】 【该不会是……】 司玲珑这边还没来得及多想,赫连越接过药酒便朝着两人一摆手,“下去吧。” 这话一出,屋里谁还不明白赫连越的意思。 青绿还有些迟疑地看一眼蜀红,蜀红却是十分淡定地便拉着她一屈膝便要退下。 司玲珑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连挽留的话都来不及说。 直到屋里只剩下她和赫连越两人,司玲珑看着男人走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阿越……” 【不会吧,不会吧?】 赫连越眼神睨过,用行动告诉她,会的。 先前医女检查时他到底没有亲眼见过,现在想来,当时她痛得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哪怕没有伤到腰椎,只怕也不是那么轻松。 他也该自己瞧过才能放心。 更何况不过是擦药,她的侍女能做,他自然也做得。 赫连越如是想着,便端端正正地往床沿一坐,又伸手作势要掀她锦被。 司玲珑心头一紧,忙不迭伸手拽住。 “阿越,我没事,不用擦药了。” 赫连越看一眼她揪着被子不放的手,只淡淡吩咐,“松手。” “我不。”司玲珑紧紧揪住锦被,身下还在试图挪动。 赫连越见状拧眉,见她压着上面不放,干脆不管,将被子从下面往上一掀,下一秒,眼前似有白光闪过,叫他蓦然一怔。 只见那锦被之下,女子背上的里衣被掀起,露出了一大截白皙纤细的腰肢。 那腰身极细,好似一伸手就能直接掐断,肌肤细腻宛若白脂玉,腰后微陷的腰窝更透着几分难言的小性感。 但叫赫连越怔住的,却不是女子如弱柳白玉的腰肢,而是除了她被撩起的上衣,腰处的亵裤还被拉下去了些许,赫连越一眼看去,便能瞧见那腰窝塌陷后微翘的半边浑圆…… 【啊啊啊啊啊!!】 司玲珑几乎是羞窘地将人推开,又挣扎着将手往后将自己的衣裳拉好,瞪向赫连越时,眼里带着羞恼的控诉。 【流、流氓!色狼!】 赫连越的视线在她动作时已经堪堪转移,还没想好怎么应对自己突然瞧见的那抹春色,就骤然听到女人心底的指责,当即俊眉横起。 他堂堂天子! 竟敢用这样的词指控他,大胆! “瞎动什么?”赫连越故作镇定地板起脸,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稀松寻常,补充,“又不是没瞧见过。” 司玲珑原本还沉浸在被突然看光的羞窘中,听到后面那话,浑身细胞险些炸毛,瞬间忘了害羞,倏地扭头看向赫连越,问他, “你什么时候还偷看过我?!” 哪怕昨晚,她身上的衣裳都还是完整的,更别说之前。 那就只能是偷看到的。 想到这茬,司玲珑看向赫连越的目光,俨然是在看一个偷窥女子的采花大盗。 赫连越嘴角一抽,忍着额角跳动的青筋,解释,“朕没有偷看过你。” 司玲珑一愣,杏眸盯着赫连越数秒,忽的一脸悲愤又委屈,“那你看过谁的?” 【哪个女人?你看她哪了?怎么看的?!】 赫连越:…… 第417章 这药没法擦 赫连越没想到安抚失败了不说,还被直接扣上这样的帽子,尤其那灵魂三连问,叫他忍不住想要扶额。 敢这样当面质问他的,也就只有她了。 偏偏还不能跟她较真。 “朕谁也没看过。”赫连越无奈地继续解释,“只有你。” “你刚还说没偷看过。”司玲珑逮着他刚才的话不放,一副探究到底的样子。 【我不信,你个大猪蹄子。】 赫连越便干脆也跟她抓起字眼,严肃道,“是看过,但并非是偷看。” 看着司玲珑一瞬迷茫的表情,赫连越只瞥她一眼,径自端正了身子,问她,“想知道么?” 司玲珑直觉有坑,但还是想知道,于是点头。 便见赫连越微微倾身,靠在她耳边,微哑的气音低低的落入她的耳中。 带着戏谑般的笑意,道, “爱妃打地铺时,睡相一向不太雅观。” 八爪鱼一样抱着被子那是常有的事。 赫连越当初还认真思考过为何会有女子这般的睡姿。 明明睡前还是规规矩矩的样子,但是往往一觉睡醒,一边的裤腿能卷到大腿,领口和衣摆乱掀那都是常态。 若非顾念着她姑娘家的脸皮,他都懒得说出来。 嗯,也怪自己一时嘴快。 司玲珑乍听这话时还没反应过来,第一感觉是,【我靠,这就是传说中耳朵怀孕的感觉。】 下一秒,大脑思绪回笼,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说的“睡相不太雅观”是什么意思。 红霞顺着耳根慢慢爬向脸颊,司玲珑忍不住将脑袋往被子里一埋。 倒不是因为生气羞窘什么的。 而是—— 【阿越居然一直偷看我睡觉的样子,果然是早就对我情根深种,有点拿他没办法啊……】 此时再回想过去被他打发去打地铺的日子,司玲珑都不觉得委屈了,她完全能理解一个男人的傲娇心。 甚至觉得还有点可爱。 赫连越:…… 论内心的发散思维,他就从来没赢过她。 不过好在,这是接受他的解释了。 司玲珑本来是因为被突然看到屁股蛋不好意思,这会儿注意力早就偏移得不知所踪,便也不跟他计较了。 确定自己刚刚已经把裤子拽好了,便大大方方地将衣摆往上掀了掀,然后又懒懒地趴好,随即糯着声,含糊道, “姑且信你,那……来吧。” 赫连越骤然看到重新露出的娇嫩细腰,再看这人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一时有些沉默。 明明一开始就是他要给她擦药酒,这会儿却有种不知如何下手的感觉。 瞧瞧这掀衣服的大方劲。 不过…… 赫连越的视线再次扫过那截细腻纤弱的小腰,此刻凤眸深深,只觉得昨夜不该诸多顾忌放过这人。 否则…… 罢了。 赫连越认命般的上前,将药酒倒在手中摩擦生热,掌心这才缓缓往她腰上按去,因为先前给她按肚子的经验,赫连越刻意控制了手上的力道。 然而当他掌心触及那柔软的腰肢时,掌心下的小腰还是仿佛受刺激般的轻轻一颤,伴随着女子无意识的带着克制的低哼, “唔……” 赫连越手上一僵,只一瞬,又敛下心神,用掌心轻揉按压。 却见,司玲珑又是一缩。 “痒……” 赫连越手上又是一僵,伸手,一把扣住她的腰身,含着几分压抑的低沉警告,“司玲珑,别动。” 司玲珑有些无辜地扭头,“是真痒……” 【你手上茧子磨到我了。】 赫连越听着她心底的控诉,只觉掌心处的热意几乎蔓延全身,昨夜的场景不受控制地在脑中浮现,叫他一双凤眸都仿若变了味道。 许是赫连越的眼神有些吓人,司玲珑立即讪讪转回脑袋,“我不动,不动就是了。” 赫连越深吸一口气,暗暗收敛气息,又认真给她将药酒揉开,只一下,又听身下那人一声低哼, “啊……” 赫连越:…… 这药没法擦了。 第418章 我跟阿越一国的 好不容易将药酒揉入她的腰间,赫连越面无表情地收回手,似乎只有这样绷着的表情,才能不泄露自己内心煎熬的情绪。 一直守在外间的青绿适时送进一盆热水,赫连越就着热水洗了手,眼角却瞥见趴在床上重新盖好锦被的司玲珑。 只见她身子宛若无骨,歪着脑袋看他时,脸上带着几分舒泰的薄红,慵懒中又带着些小性感。 赫连越面无表情别开眼,决定不看这妖精。 又听身后传来那人似舒服的心音喟叹, 【阿越下手虽然重,但按完腰真舒服啊。】 这口气,叫赫连越嘴角禁不住又是一抽,但下一秒,又听她不无可惜地叹, 【可是我要怎么告诉阿越,其实我摔的最重的是屁股,不是我的腰?】 赫连越:…… 净手的动作微微一顿,赫连越一时有些沉默。 他就说,为何擦腰伤还要把裤子…… 那人却是自顾自地嘀咕着。 【本来让蜀红帮我揉屁股就够羞耻了,还好阿越不知道。】 赫连越此刻确实只想假装不知道,虽说两人如今的关系,便是再亲密些也不为过。 但若是她刚刚真提了。 想到可能出现的那个画面,赫连越很难保证自己不歪心思。 还是当做没听到吧。 赫连越用帕子将手细细擦干,司玲珑歪头看着他不紧不慢地将每一处指缝擦干,动作极尽优雅,忍不住又在心里感慨, 【我家阿越,擦个手都这么好看。】 赫连越听着她的称呼,原本一直绷紧的脸色稍稍缓和,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轻弧,擦手的动作愈发从容。 又听她啧啧感叹, 【这不比男主香么?】 骤然听她提起男主,赫连越也懒得接着擦手,随手将帕子往水盆边上一搭,便扭头看向床上的司玲珑,目光幽然。 司玲珑对上赫连越这视线,一时有些虚。 【咋了嘛?】 赫连越俊颜微敛,半晌,只道,“日后,你与赫连拓保持些距离。” 虽然从她之前拒绝让赫连拓扶她一事就能看出她确实是在和对方保持距离的,但赫连越只要想到赫连拓心底的那些龌龊心思,便忍不住有种想再给对方赐百八十杯毒酒的冲动。 司玲珑听着也是觉得莫名,“我一直都跟他保持距离啊。” 顿了顿,想着阿越不会是因为看到她跟他今天在一块吃醋了,忙挪了挪身子,伸手拽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压低了声又带着刻意的讨好道, “我跟阿越才是一国的。” 【想要谋害阿越的人,就算是男主也拍死他。】 赫连越瞬间被她这话取悦到了。 一国,这词听着不错。 长指微屈,裹住她的手指,又伸出另一只手在司玲珑脑袋上轻抚。 两人正亲近着,忽见另一旁的屏风处传来响动。 赫连越下意识扭头,就见屏风后的软榻处不知何时竟探出了一颗狐狸脑袋,只见狐狸脸上半边的毛被压塌了些,显然之前一只都在软榻上睡着,这会儿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赫连越嘴角微抽,看着那双无辜中带着好奇的狐狸眼,微微冷哼。 “不是说了将它关在小黑屋中,怎么还放它在这里睡?” 还探头探脑的,也不知看了多久。 司玲珑闻言一脸无辜,帮着自家蜀红兜底,“你先前离开没再说关它,我就当阿越采纳我的意见了嘛。” 又道,“它也没干什么坏事。” 屏风后冒出的那颗狐狸脑袋顿时一点一点,仿佛十分赞同司玲珑的话。 显然,它也是担心自己被关小黑屋还没饭吃的事。 赫连越先前说要饿它一顿到底也只是吓唬它,他还不至于真的跟一只狐狸较真。 说罢了要说的话,赫连越也不好一直待在这儿,又兀自去了书苑那头处理剩下的事。 赫连越这头刚刚离开,那边的雪杀顿时一个蹦跶从软榻跳下,又几步跳上了她的床榻,在她身边踩来踩去。 司玲珑刚刚叫蜀红去给她端些吃食来,这会儿看着胖狐狸晃来晃去,又忍不住扒拉它的毛。 “干嘛走来走去,趴着。” 说着随手一拉,胖狐狸顿时像是软若无骨似的往她背上一趴,就那么整个正好压在她的腰处。 司玲珑只觉得腰后一沉,还未来得及张口叫它挪开,就感觉身后的重量蓦地一变,更大的重量往她腰处一压。 司玲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扭头,正要斥责胖虎,下一秒,却蓦地对上一张圆润可爱的小团子脸。 更重要的是,这个突然出现还趴在她背上小团子浑身白嫩嫩肉乎乎,还……没穿衣服!! 第419章 这锅不背 司玲珑只觉得脑袋似乎有一瞬的宕机。 这小胖团子的反应显然也比她好不了多少,粉嫩精致的小脸带着猝不及防的诧异,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此时瞪圆了看着她,俨然也是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司玲珑张了张嘴,一时有些傻眼,“你……谁啊?” 小胖团子撅嘴,张口刚要说话,忽听外头脚步声传来,低头一看自己还光溜溜的,顿时呀的一声,很不好意思的揪住司玲珑身上的锦被就把自己钻了进去。 蜀红端着东西进来时,就见自家贵嫔撑着半边身子,旁边的锦被却高高拱起,似是有什么在里面拱啊拱。 她看一眼屏风后的软榻,没见着原本在那里睡着的雪杀,下意识把司玲珑床上拱着的那一团当做是雪杀在玩,将东西放下后道, “雪杀胡闹,要不奴婢还是将它抱到旁边屋子吧?” 说着,便要上前去摸那藏在锦被下的那一团,然而不等她碰到那团,司玲珑已经一抬手,将她挡住了。 “不用,让它待在这里就好,正好陪我。”司玲珑虚虚说着,又道,“我有点困,你先出去吧,正好歇歇。” 蜀红想说自己不累,但也听出贵嫔是想一个人待着,便不再多问,颔首便又退了出去。 司玲珑听着房门被关上的声音,确定人出去了,这才转身,猛地将床上那团小人身上的锦被一掀。 就见锦被下露出一个嫩白又可爱的小屁股。 “呀!坏蛋。”雪杀忍不住惊叫一声,小奶音带着控诉,又忙伸手把锦被捞回来裹住,只露出一颗圆圆的小脑袋,大眼乌溜地看向司玲珑。 司玲珑就和她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忽然视线幽幽飘向小团子的身后。 雪杀下意识以为自己又露屁股了,忙不迭扭头,发现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扭头,奶声问她,“看什么呀?” “看你的狐狸尾巴还在不在。”司玲珑依旧幽幽道。 她刚刚确实被这个突然砸在她身上的小女娃吓了一跳,但这会儿冷静下来,自然已经猜出这个小女娃是谁。 这种事她还挺有经验的。 且不说雪杀突然消失,就单是这浑身光溜溜还肥乎乎的小娃娃,说是雪杀变得一点也不过分。 她先前只觉得雪杀通晓人性,却没想过她还能化形,如果是这样,今天早上失踪又从围帘底下钻出来,还有她摔倒时看到的围帘底下藏着的衣裳的事顿时就有解释了。 雪杀听着司玲珑这话,大眼顿时亮了亮,玲珑认出她了! 小胖墩立即裹着被子往她身边蹭,小奶音带着明显的讨好,“玲珑,帮帮。” 怎么就又变回来了呢。 司玲珑被小奶娃这么蹭着,整个人差点没扛住,但面上还是故作高冷地伸手在小胖团子脸上戳了戳,“别撒娇。” 就狐狸变人这事,她哪里知道怎么帮? 雪杀不是黎笙,单是它原身失踪这事就得闹出事,更别说……这娃化形似乎不太稳定。 “说说吧,怎么回事?” 司玲珑勉强坐起身,摸了摸有些乱跳的太阳穴。 雪杀和黎笙看起来差不多的年纪,都是小小一团,但雪杀明显比起黎笙要自来熟很多,自顾蹭到她边上挨着她,小嘴开始叭叭地从吃下灵霜后身体的变化再到昨晚的经历。 司玲珑感觉听得更头痛了。 她当初还以为雪杀是因为消化不了灵霜芝才出的毛病,谁承想它是吸收了灵霜才积攒了灵力突然化了形。 黎笙当时肯定也是知道雪杀是妖狐才把灵霜喂给它的。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一直瞒着没有透露雪杀的事。 “元樽有法力,你昨晚既然已经找过他,他就没说你为什么会突然化形?就因为泡了温泉?” 可早上明明都回来了,刚刚也没泡温泉啊。 司玲珑纳闷着,就听小雪杀脆生生道,“元樽说,我是因为偷看你和越越在池子里羞羞,受了刺激才突然化形的。” “……” 如果司玲珑这会儿在喝水,这会儿估计嘴里的水能喷一米远。 【什么羞羞?!这是能随便说的事吗?!】 这锅她和阿越不背。 坚决不背。 第420章 又动了胎气 “你你……谁让你偷看的?!”司玲珑脸都差点涨红了,想到昨晚她和阿越在池边做的事,简直要社死了。 而且你看就看了,你还说给元樽听?! 司玲珑简直要气死。 雪杀虽然觉得偷看这事不对,但是玲珑这么质问她,她的逆反心就来了,不止不心虚了,反而还理直气壮, “你们也没说不让看!” “咳……”司玲珑听着这话,险些捂胸口吐血。 不让看,这是常识问题。 难道还需要提醒的吗? “以后不许偷看!”司玲珑恶狠狠地朝面前的小奶团子做出警告。 小雪杀哼哼,“那我刚刚也看到了,越越给你摸……唔。” 雪杀话未说完,司玲珑的手已经连忙捂了过去。 “你,不许胡说,那是擦药,擦药!” 小雪杀还不服气,小手扒拉开司玲珑盖在自己脸上的手,奶声叭叭,“那你还哼哼了,你们就是在做羞羞的事。哦,我突然化形肯定就因为这个!” 司玲珑听她说得一副笃定,忙不迭又伸手去捂她嘴,就差直接威胁了, “别瞎说!你这就是吃灵霜吃的。你再说,再说我不管你了!” 听她说要不管她,小雪杀总算乖下来,小胖身子往司玲珑身上挤,开始耍赖,“你得管!得管我!” 司玲珑面无表情,心下却是哼哼。 【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 她倒是没想过不管,不过是吓唬狐狸罢了,只是…… 这么大一个娃,她要怎么解释? 藏都没地儿藏。 “你不能变回去么?早上怎么变回去的?”司玲珑问。 小雪杀差点就给她翻了个漂亮的小白眼。 她要是知道,这会儿就不慌了。 司玲珑觉得她态度不端正,立马威胁,“不管你。” “我也不知道!”小雪杀气呼呼地看着她,嘴上却乖了许多,“那钻进那个桌底下,又看到你们走过来,一紧张,就变回去了。” 【难道是跟情绪波动有关?】 司玲珑挑眉琢磨着,忽然,她捂着肚子面露痛苦地低呼出声,“啊,肚子,我肚子好痛……” 小雪杀都愣住了,这好端端的怎么还肚子疼? 饭都没吃呢。 “我、我没撞你啊,哪里痛?怎么办……” 虽然平日里心宽体胖又没心没肺,但雪杀对司玲珑还是很关心的,看她这么痛苦的样子,小脸就有些急。 司玲珑按着肚子,整个背险些弓成一只虾,声音里满是虚弱,“可能……是孩子,我和阿越的孩子……一定是之前动了胎气!” 小雪杀闻言,小圆脸整个都傻住了。 动-了-胎-气! 就算她是一只狐狸,也知道动了胎气是很严重的事! 难道,难道是之前她撞在玲珑的肚子上…… 天哪!她杀了玲珑和越越的宝宝! 她造杀孽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玲珑怎么办?我、我去叫御医,我去找元樽救你的孩子……” 小胖团子一时急得要哭,焦急的小模样看着好不可怜。 司玲珑险些没绷住就笑出来了。 虽然是狐狸,但狐狸崽儿显然还是太嫩了。 别说她昨晚跟阿越都没做到那一步,就算是真的做了,也没有第二天就怀上宝宝还流产的道理。 【不行了,狐狸崽太好骗了,有罪恶感了哈哈哈……】 雪杀不知道她是憋着笑,只是看她身子一抖一抖的,还以为她是疼得发抖,当下也顾不得暴露不暴露的,裹着锦被就要下床喊人。 小短腿刚刚伸出床边,却叫司玲珑突然一把捞了回去。 雪杀一扭头,就见司玲珑的脸猛地朝她靠近,似凶狠般的朝她“哇哦”一声! 小胖团子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小身板一僵,下一秒,似是嘭的一声。 只见雪杀裹着的锦被之下蓦地鼓起一团,紧接着,一条毛茸茸胖乎乎的狐狸尾巴从锦被钻了出来。 司玲珑呆住了。 小雪杀也呆住了。 这这这…… 不止没变回狐狸,尾巴反而跑出来了!!! 第421章 女孩子不能泡冷水 床上的一大一小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雪白的蓬松大尾巴,四目相对时,两人皆是一脸懵逼。 半晌,司玲珑率先回过味来,咕哝着解释, “我以为吓一吓能把你吓回去,没想到只吓出了一条尾巴。” 心下同时反思,【一定是我吓唬的程度不够。】 小雪杀却是抱着狐狸尾巴直接哭了。 人类简直太坏了,吓唬她就算了。 之前好歹是个人呢。 现在多了一条尾巴,人家一看她就是个小妖怪了呜呜呜…… 司玲珑见小家伙一副要嚎出来的样子,忙不迭又伸手堵她嘴。 “别慌别慌,至少说明我这个方向是对的。” 小雪杀的尾巴从被子里钻出,直接被她抱在怀里,闻言可怜兮兮地看向司玲珑。 “那怎么办?” 司玲珑小声哄她,试探地提议,“我再吓唬一次,说不定就一点点变回去了呢。” 小雪杀闻言,一想自己再冒出狐狸耳朵和狐狸爪子的样子,小脸更加绝望了。 更像小妖怪了!!! “我不要变半妖呜呜呜……” 司玲珑也没想到把孩子吓哭成这样,忙要哄她,却听屋外忽的传来蜀红的声音,“贵嫔,你在说话吗?” 司玲珑和雪杀同时收声,司玲珑见状忙又把手捂上雪杀的嘴。 又朝门外的蜀红高声道,“我在跟雪杀聊天,别管我。” 她没撒谎,她现在确实在跟雪杀聊天。 这回轮到门外的蜀红沉默了。 她是知道自家贵嫔偶尔会跟雪杀聊天的,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 不过人既然没事,她也就没再打搅。 嘱咐了有事叫她,这便退到旁边。 司玲珑听着屋外没了动静,这才松了口气,一点点放开捂着雪杀的手,又警告她, “不许嚎!” 小雪杀憋着泪,眼眶里都湿哒哒的,小脸却是气鼓鼓地看着司玲珑,又朝她举了举被自己抱在前面的胖尾巴。 “那这个怎么办嘛?” 司玲珑哪里知道怎么办? 原本变不回去交代多了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已经够难的,现在还多了条尾巴…… 这挑战有点大。 “要不你泡泡冷水,看能不能冷静一下?”司玲珑认真提议。 小雪杀忍不住就瞪她,气鼓鼓的,“你让我泡冷水,是要冻死我好继承我的皮毛吗?!” “那不然怎么办嘛?”司玲珑也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这不是为了刺激嘛。” 当下不管什么法子都得试试了。 否则雪杀这副模样根本藏不住。 “要不我让人找阿越回来吧。”司玲珑想着阿越聪明,多个人一起想办法总比她一个人瞎想要好。 反正阿越也是见过乘黄这类妖兽存在的。 小雪杀还沉浸在变不回去的悲桑中,闻言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呆呆地问,“找越越回来,你们再羞羞给我看嘛?” 司玲珑:…… 你这个想法很好很大胆,但是不要想了。 之前不知道就算了,这会儿雪杀就是个人类小奶娃的样子,司玲珑怎么可能当着她的面跟阿越这样那样…… 她不要面子的吗? 果然会因为这种事突然化形的都是小色胚。 哦不,小色狐狸。 “我觉得还是泡冷水澡吧,冷静冷静就好了。” 【毕竟书里的男主都这么让自己“冷静”下来的。】 雪杀却是坚持,“我不!” 司玲珑莫名觉得这两字很有我军风格。 似乎,她之前对阿越说不的时候就是这副语气姿态。 但她的心比阿越的心硬,闻声不为所动,“必须泡,还想不想变回来了?” “我不!”雪杀还是坚持,而且理据十分充足,她说—— “女孩子不能泡冷水!” 司玲珑:…… 可恶,被说服了! 第422章 你是不是有点笨? 司玲珑一时也想不出该怎么解决雪杀的问题,雪杀现在这副模样,肯定没法让人看到,如果实在想不到办法让她变回来,司玲珑想着只能先把它裹吧裹吧,对外只露出一条尾巴…… 【嗯?尾巴?】 雪杀这会儿已经站起来,不足一米的小个子就算站在床上也不显得高,小身板裹着锦被,而她身后蓬松的大尾巴正直楞楞摆动着。 司玲珑看着面前粉雕玉琢的小奶娃身后还挂着胖嘟嘟的狐狸尾巴,一时有被萌到,心里微痒,忍不住伸手,顺着尾巴根便一撸到底。 掌心处依旧是柔软蓬松的触感,又感受到尾巴上的软骨在掌心中划过,只觉得手感依旧一如既往的好。 雪杀原本还在认真反对泡冷水澡呢,冷不丁尾巴根就被撸了,当下浑身一个激灵,大尾巴一抖,紧接着整个人就软趴趴地往前倒。 司玲珑见状,忙不迭伸手要去接,不料下一秒,本该摔进她怀里的小奶娃,陡然变成了锦被包裹的大团子。 【妈呀,又怎么了?!】 司玲珑忙不迭去掀锦被,下一秒,就见锦被中费劲地出一颗圆滚滚的狐狸脑袋,看到她时,表情似乎还懵了一下。 “嗷?” 雪杀张口想说话,却发出狐狸的奶声,顿时有些惊喜,但很快,又一脸紧张。 司玲珑伸手把她身上的锦被剥掉,小雪杀也紧张地低头想要查看自己的身体,一副生怕变成一半小孩一半狐狸的模样。 好在,将锦被彻底掀开时,只见锦被下是一只完完整整的胖狐狸,没有什么人身狐尾之类的情况。 还是原来油光水滑的胖狐狸崽。 雪杀低着脑袋把自己的手手脚脚连同尾巴屁股各处都仔细看了看,确认自己是真的变回来了,胖狐狸瞬间露出激动的小表情,在床上自顾转了两圈。 它变回来了! 司玲珑也没想到这居然就变回来了。 想到自己刚才的动作,恍惚明白狐狸崽的化形是个什么规律。 似是为了确认自己心里的猜测,司玲珑再次朝狐狸伸手,爪子直直朝它尾巴根而去。 雪杀虽然沉浸在重新变回狐狸的喜悦中,但感觉还是十分敏锐的,在意识到司玲珑的动作的瞬间,立即扭着胖乎乎的狐狸屁股往后退。 干嘛干嘛? 不准再摸我尾巴根! 不说狐狸,许多动物尾巴根都很敏感,寻常人也不给碰。 而且她也不傻,刚刚突然变回来,可不就是玲珑突然撸她尾巴嘛! 万一再摸一次又变回去怎么办? 司玲珑见她不配合,也不好勉强,只是这么一来,问题似乎更麻烦了。 她清楚黎笙是狐狸化形,但黎笙省心的地方就在于她化形后至今除了咬人那次基本没露出什么马脚,而且一直乖乖地按着她们的要求朝人类孩子的方向学习。 但雪杀…… 不止化形不稳定,容易被影响,还特别敏感…… 这跟随时随地揣个定时炸弹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司玲珑看向雪杀的目光都带着点恨铁不成钢, “明明都是狐狸,黎笙那么稳定,你为什么变来变去?”司玲珑忍不住怀疑,“你是不是有点笨?” 雪杀原本还开心自己又变回狐狸,听到这话顿时气呼呼朝司玲珑瞪去。 你才笨! 你全家都笨! 她可是狐族小殿下!是昆仑巅上最聪明可爱的狐狸崽儿! 第423章 等你回来 另一边,顾清荃带着湘叶,正在前往前院的路上。 今日晨起,她就听说皇上养的胖狐狸丢了。 顾清荃让湘叶带人帮着去找找,结果半晌回来,又听说狐狸找着了,但琅贵嫔伤着了。 毕竟是自己的盟友,又是皇上爱重的女子,顾清荃自然要过来看望一番。 湘叶一路跟着自家娘娘,看着她比起平常还要轻快的步伐,那天从林子里被带回来后仿佛一直压着她的东西都不见了。 瞧着,有点开心啊。 她家娘娘一般不允许自己有大喜大悲的状态,是以她这小小的开心,湘叶还是瞧得出来的。 想到昨夜自家娘娘丢下自己不知去了何处,回来后也一字不提,湘叶这会儿便忍不住好奇询问, “娘娘昨夜是去哪了?瞧着娘娘心情有些好。” 这不,早上还多喝了一碗粥。 顾清荃听着湘叶的问话,脚步不停,只淡声道,“横竖没危险。” 言下之意,我安全着,别管我。 湘叶呵呵干笑。 她当然知道没危险。 一般要不是遇上前几天刺客行刺那种场面,她家娘娘基本遇不上危险。 湘叶本也不指望自家娘娘会乖乖回答她的疑问,见状也不再追问了。 但她总觉得,自家娘娘现在这状态跟琅贵嫔脱不了干系。 这不,听说琅贵嫔受伤又巴巴带着她来。 过去对其他嫔妃哪里有这么上心过。 湘叶乱七八糟地想着,忽然,前面走着的顾清荃停住了脚。 湘叶回过神来,也下意识停了脚步,刚要询问,却见自家娘娘视线盯着前面不远处的长廊转角。 她顺着视线看去,不多时,就见一人的身影从转角处走出,那一身黑色劲装及半面的面具,叫她蓦地一愣。 是邬大人! 湘叶虽然意外邬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还是反应很快地屈膝先行了一礼。 “见过邬大人,大人可是有事?” 邬烈一身气息微敛,视线径自看向她身前的顾清荃,刚要开口,那边顾清荃已经微微侧头, “你先退下。” 湘叶听到自家娘娘二话不说就把自己遣退还愣了一下,但也不敢当着外人的面驳她的话,虽然心里纳闷,还是恭恭敬敬地屈膝退下。 直到湘叶离开,顾清荃几步走到邬烈身前,问他,“你找我?” 邬烈抿唇看着她走到近前,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却见她忽而指着他的面具道,“日后只有我们二人时,你把这个面具摘了吧。” 邬烈一愣,却没有反驳,十分顺从地便伸手摘下面具。 将自己的容貌完整地展露在对方眼前,见她眼底露出些许满意之色,这才沉声说道, “皇上交给我一事,稍晚时候我要先离开。” 顿了顿,又道,“接下来这一路无法随行保护,你……” 邬烈想说让她照顾好自己。 但是他话未出口,顾清荃已经反应迅速地接了话。 “你想让我替你保护好皇上?放心,交给我便是。” 邬烈眉心微跳,对于她这总是冲在前头护驾的心思有些烦恼。 上回也是,不知道他假扮皇上引开刺客,就一言不发地追过来。 明明是个妃子,却总是干危险的事。 邬烈觉得有必要纠正她。 “护驾一事,暗卫营我已另外安排人手,你无需担心,若是有事,护住自己便好。” 至于她身边,他也会另外安排暗卫跟着。 顾清荃骤然听他这么严肃纠正,一时微怔,但一想他可能是担心自己抢了暗卫营兄弟的活,便也理解地点点头,不与他争。 “好。” 又看着邬烈认真道,“那我在宫中等你回来。” 虽然不知皇上安排他什么任务,但需要他一个暗卫首领亲自出马的,总不能是小事。 她猜想应该便是和此次绿衣刺客的事有关。 这些事她无法帮忙,但总可以等他回来。 活着回来。 顾清荃好不容易与他相认,不愿意再听到关于他的不好的消息。 却不知,她的这一句听在邬烈耳中是怎样的震撼。 便是皇上,遇上再有危险的事,也不曾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邬烈只觉心口处暖暖的,似有滚烫蔓延,给他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 哪怕这话听在旁人耳中或有歧义,邬烈也舍不得纠正。 只看着她,认真点头,“好。” 有她在的地方,他一定会回来。 第424章 和他保持距离 邬烈来得突然,几句之间便又消失无踪。 顾清荃再想起他说的话,想着他特意来这一趟,似乎只是为了跟自己道别? 这可是过去从没有过的规矩。 但,她并不讨厌。 甚至觉得本该如此。 带着湘叶又去看了看司玲珑,确认她只是摔了一跤没有大碍,便也不再多留,只是走的时候,给她留了一瓶顾家独门的跌打药酒。 “若是用完了,可以再找我拿。”顾清荃难得嘱咐了一句。 实在是觉得这人有点太弱了。 只是摔个屁股墩就躺在床上休养了,这么弱的身子,就算是在将军府里当个侍女府上都是不要的。 司玲珑虽然被雪杀的事弄得头痛,但还是听出了她荃姐话里不易察觉的……小嫌弃。 【唔……委屈。】 司玲珑说是受伤,但实际上当天晚上就又活蹦乱跳了。 赫连越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队伍在行宫多留了一日。 好在这两日里,雪杀一直都很正常,没再出现突然化形的情况。 到了队伍重新出发那日,司玲珑直接被安排在了御辇之中,依旧是与雪杀和黎笙还有赫连越同车,只是坐在车内看着后头准备的队伍,她还是察觉到了一些不对。 【狗男主去哪了?】 明明先前几次,他要么是骑马随行在侧跟着护卫,要么他的车架就跟厉王的车架一起缀在太后后头。 这会儿却是只见厉王,不见厉王世子了。 司玲珑忍不住问御辇旁边随护的灵生。 虽然对赫连拓的行踪没意见,但男女主涉及剧情主线,现在女主已经不在,男主也跑了的话,这剧情线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变故。 灵生听着她问话,也不曾多想,只道,“皇上让厉王世子前去调查刺客一事,世子昨日便带人先行离开了。” 司玲珑闻言有些意外。 【赫连拓离开了?】 赫连越上车时,听到的就是她这不无诧异的心音。 凤眸淡淡瞥过,自顾走到她身旁坐下,似是随意般开口,问她,“厉王世子先行离开,爱妃很在意?” 司玲珑早在之前每次听他喊她“爱妃”就总觉得有种阴阳怪气的味儿,这会儿再听,更怪了。 只当他是听到她问灵生的话吃味,又勾了勾他的袖子,小声问他,“就是纳闷你干嘛派他去。” 【明明之前都说了绿衣刺客背后可能是成王,未来赫连拓还会勾结成王继承他的势力,这会儿派赫连拓过去,那跟给他送人有什么两样?】 赫连越听着她心里是担心这事,这才满意几分,低声安抚道, “放心,便是他寻到成王,成王那人……要想拿到他的信任,总是要受些刁难的。” 只要赫连拓有野心,就少不得在成王手下吃些苦头。 再有邬烈在暗中盯着,保证赫连拓吃完了苦头,也拿不到自己想要的。 完美。 司玲珑听他这话就知道他是蔫着坏,顿时眯了眯眼,小声道,“阿越坏坏的,故意坑他。” 赫连越瞥她一眼,神色如常,“横竖不是朕动的手。” 不是他动的手,哪怕系统再要追究,也追究不到她头上。 司玲珑一下子就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顿时觉得这样蔫坏蔫坏的阿越有点迷人,忍不住凑近,想要亲亲他。 只是刚刚凑近,眼角余光却忽的察觉到另一头传来的盯人视线。 杏眸瞥过,对上雪杀那双圆溜溜的狐狸眼,一时像是被点了穴似的,没有再动。 赫连越和她相处这些天,已经习惯她时不时心动就凑过来亲自己一口的行为。 这会儿见她凑近,便泰然自若地坐着不动等她来亲。 可是等了一会儿,这人却迟迟没有亲过来,甚至还停下了。 赫连越心下纳闷,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侧眸看去。 就见司玲珑沉默着,收回自己凑近的脑袋,转而和他重新保持了安全的距离,心下还十分煞有介事的, 【不能亲,万一又把狐狸刺激到化形就不好了。接下来要和阿越保持点距离才行。】 赫连越:??? 第425章 这狐狸不能要了 因为雪杀之前成功变回狐狸,而且之后也没再突然化形,司玲珑便没特意把这个事跟赫连越说。 但哪怕她不开口,赫连越也意外从她的心音里听到了小狐狸化形的真相。 他还记得,那会儿他是打算给她重新擦一遍药酒。 结果明明之前还懒洋洋任由他动作的人,却严词拒绝了他。 赫连越以为她又在琢磨什么奇怪的心思,却听到她说—— 【先前就是看到阿越给我揉腰雪杀才受刺激突然化形,这会儿好不容易变回去,可不能再刺激它了。】 赫连越听到她心里的嘀咕,还以为这人又是跟之前一样脑补她孩子掉了一样脑补雪杀。 可仔细听完,他才确认这不是她内心的臆想。 他养了四年的狐狸,是真的化形了! 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 当时虽然内心惊震,但许是雪杀平素里表现得过于通人性,赫连越对此竟也不觉得过分意外。 反倒是,雪杀是因为旁观他们亲近而受刺激化形这件事更叫他意外…… 当时不曾多想,直到现在…… 赫连越深深觉得狐狸太有灵性也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从昨天开始,司玲珑对他的亲近,是肉眼可见地少了。 面无表情地抬眼看向对面坐着的黎笙和雪杀,黎笙倒是乖巧地拿着新到手的九连环在玩,胖狐狸却仗着自己还是只狐狸,这会儿正直勾勾盯着他们。 赫连越脸上愈发的面无表情。 心下甚至开始思考将狐狸弃养的可能。 想到这里,赫连越面上淡然,似不经意般说起,“雪杀那天躲开宫人自己跑到元樽法师那处,看来和元樽法师亲近不少。” 原本司玲珑不主动说明,赫连越就算对她保持距离的做法有意见也不能提。 但是,不能直接提,那就换一种方式。 “它难得有愿意亲近之人,回程路上倒是可以让她和法师多多相处。” 他觉得元樽法师那辆马车就挺适合两人相处的。 司玲珑有些莫名阿越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但对面的雪杀听到这话已经刺溜从小榻上站了起来,原本直勾勾的表情变成了明显的拒绝和嫌弃。 她不! 她跟那个坏蛋才不熟! 那天是他把她拐过去的,才不是她自己主动找他的! 她才不要跟坏蛋元樽亲近! 为了表示自己的拒绝,雪杀身后胖嘟嘟的狐狸尾都疯狂左右摇晃起来。 赫连越眼眸瞥过,不等司玲珑开口,便道,“看,它听着多欢喜,还站起来摇上尾巴了。” 司玲珑:?? 阿越眼神是不是不太好? 雪杀那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高兴啊…… 似是为了拒绝这样的误会,雪杀的胖尾巴在赫连越话音落下的瞬间瞬间耷拉下来,胖乎乎的身子立即往下一趴,眼巴巴看向赫连越,试图用眼神来表达自己的拒绝。 赫连越却又指着她,“还趴下卖乖了,看来是迫不及待想叫朕将她送到元樽身边去。既如此,到下个歇脚处便把她抱过去吧。” 雪杀一听又急了,腾地一下又站起来,着急地开始各种转圈圈,又跳到赫连越和司玲珑身边扒拉他,试图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赫连越却只当做看不见,淡定将它的狐狸爪子往旁边拨开。 “看来是这点功夫都等不及了。”赫连越煞有介事地说着,径自扭头吩咐外头的灵生,“稍停一下,将雪杀送到元樽法师座驾中。” 雪杀:…… 司玲珑:…… 如果不是她看到雪杀那几乎抓狂的表情,她真的会信阿越…… 第426章 项天 司玲珑这边闹闹腾腾地往雍京方向走。 那头,远在玉台山上的白芊芊,此时却在紫月的掩护下悄悄离开了护国寺。 从那一夜她意识到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白芊芊就没打算按着赫连越的意思在山上乖乖待着。 在知晓梦中关于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后,白芊芊甚至庆幸赫连越将她丢下。 毕竟若非如此,她也没有机会躲开众人的视线,去找她要找的人。 “先前让你打听的那个人,确定就在那里是吗?”白芊芊坐在车内问外头驾车的护卫王守先。 她自然不可能一个人出门,这名护卫,是赫连拓离开前特意安排在她身边的,不只是保护她的安全,也是为了确保她这边有情况的时候可以及时通知到他。 早在圣驾离开后第二天,她便派他去了一趟兰城帮自己确认一些事。 “属下亲自确认过了,那人就在兰城下属的永和镇,名为项天,家中除了两位老人,还有一个妹妹据说三年前被拐生死不明,如今在一家铁铺谋生。” 王守先说着顿了顿,又问,“只是属下不明白,娘娘为何要特意去寻这人?” “他不是一般人。”白芊芊微笑,却没有正面回答,“也是我现在最需要的人。” …… 兰城相邻平城,从玉台山过去需要四五个时辰,白芊芊带着王守先到的时候已经不早。 白芊芊只在客栈稍作休息,便提出要去那人住的地方看看。 因为项天所住的地方住的多是外来租赁的一些穷家散户,整个巷子都显得有些破落,白芊芊一身绫缎还带着护卫,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几乎是立刻就引起了周围人的侧目。 白芊芊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哪怕身边跟着人,也免不了心下有些发虚。 根据她梦中的记忆,她遇到项天的时间应该是明年三月,那时他正一路逃亡,哪里还有什么家。 白芊芊也是偶然听他提起,才知道他家在兰城的永和镇。 而根据她的记忆,他应当是这两个月左右的时间遭受的变故。 白芊芊深知梦中所见的未来已经出现偏移,她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与其赌明年三月会不会顺利遇上这个她未来最忠诚的帮手,不如她主动来寻他。 白芊芊这么想着,却没注意到两人身后有人悄悄跟随。 王守先是习武之人,自然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正打算低声警惕自家娘娘,就见前方走出两个贼眉鼠眼的男人。 与此同时,跟在两人后边的几名混子也一同现身。 他们的目光掠过王守先,径自从白芊芊身上的衣裙首饰扫过,最后落在她白嫩细滑的脸蛋上,眼底闪过几抹邪光。 “哪家的小夫人,长得如此标致,可是迷了路?可要哥哥们给你指个路?” 白芊芊察觉到这些人身上的目光,恶心得直皱眉,但因为王守先在,她倒不至于担心他处理不了这么几个混子。 “王守先!我瞧着恶心,叫他们从我眼前消失。” 王守先早已摆好架势,闻声颔首,“夫人请退到一旁,属下这就处理。” 说罢,身形如风,朝着刚才说话那人就直直蹿了过去。 因为他们是偷偷溜出来,也不想闹出人命引起动荡,王守先便只想教训教训几人。 王守先能被赫连拓派在白芊芊身边,武艺自是不低。 但显然他低估了这些乡野混子的本事。 论武艺,这些人远远比不上他,但王守先是正统规矩养出来的护卫,平素也不来往市井,对于这些市井混子的手段还是不够了解。 只见其中一人见打不过,却趁机反手朝着他扬起一把白灰。 王守先只觉眼睛刺痛,竟一时无法视物。 那几个混子见状当即一拥而上,王守先不慎被踹了几脚,眼见转眼间便落在了下风。 白芊芊脸色一瞬变得难看至极,见状不敢再继续待着,提裙便要跑。 其中一名混子见状,一个窜步便拦在她身前,抓着她的手腕便将她往一旁的墙上用力一推,嘴角狞笑,“还想跑?!你以为你跑得了嘛?” 第427章 救我 白芊芊吓傻了,她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哪怕第一次偷跑出门都是遇到如赫连拓那般英雄如朗月的男子,什么时候接触过这样的混子。 后背嗑在胡同中并不算太平整的墙面,明明是居民区,这片却似乎没有人经过一般。 她下意识看向王守先,“王守先!救我!” 王守先眼睛进了东西,一时落了下风,听到白芊芊的声音,下意识就要往她的身边去,然而刚迈出一步,膝盖处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脚,险些叫他跪倒在地。 白芊芊见状,心中暗骂,再看着面前的混子,当下没有半点犹豫,将手上的镯子和头上的发钗统统摘下塞给那人。 “我、我有银子,你们放我们离开,我身上的银子和首饰都给你们!” 白芊芊深知财帛动人心的道理,她跟这些混子无冤无仇,对方无非只是求财罢了。 不得不说,白芊芊在审时度势这方面还是很有眼力劲的,这几个混子确实只是瞧着她一身金贵便想弄些银钱花花。 此时见她主动将东西交出来,顿时一脸满意。 “小夫人既然开了口,哥哥自然得给你这个面子。” 一边说着一边将白芊芊手里的东西接过来,顺手还在她手上摸了一把。 第一感觉是滑。 心下暗骂一声操。 这娇养出来的娘子就是不一样,当下看着又有些心痒痒。 白芊芊几乎把身上所有值钱的首饰摘空,想着先躲过这几个瘟神,却不想看到那混子眼底变化的邪光,一时忍不住浑身发颤。 “我所有的银子都给你了,你们可以走了吗?” “你说这是全部,我怎么就不信呢?你们这些被养在外头的小娘们最会藏东西了。” 他们这伙人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镇上那些大家小姐也是远远瞧见过的。 但凡大家小姐出门,身边丫鬟奴婆那都是一串串的。 哪像眼前这个,穿得虽好,身边只带了一个护卫,指定就是附近城苑的大老爷养在这镇上的外室。 这也是他们几个胆敢把主意打到这两人身上的原因。 白芊芊刚想说自己真没有了,听到对方的说辞,一时都忘了害怕,脸颊气得涨红。 “什么养在外头的……你放肆!” 这些人,居然把她堂堂皇妃跟那些被养在外头的低贱外室作比较! 那混子见她居然还敢发火,忍不住哈哈大笑, “难不成你还是什么正头娘子不成?就你这狐媚样子,跟天香楼的花魁有什么区别?” 白芊芊听着这人把自己比完外室又比作花魁,简直快要气死了,偏生王守先一点用都没有,害她平白受这样的折辱! “住口!你大胆!你可知我是谁!?” 那混子被她骂了一嘴,当下发了狠地将人再次往墙上一推,恶狠狠道, “我管你是谁?!今儿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到小爷几个!” 那几个围困王守先的混子闻言也跟着起哄, “六子,搜她的身,肯定还藏着好东西呢。” 那叫做六子闻言顿时嘿嘿狞笑,“说得对!” 说着,伸手就要朝白芊芊身上摸去。 白芊芊没想到这些混子如此可恨,看到那人的手袭向自己领口时,瞬间忍不住尖叫出声, “别碰我!王守先!快救我!你不要命了吗?!啊啊啊!” 王守先听到白芊芊那边的动静,心中焦急。 不说他们是抗旨偷跑出来的,就说莲妃娘娘若在这里出事,不止他,他家中数口都只怕难逃一死。 想到这里,当下顾不上踹打在他身上的痛楚,爬起身就往白芊芊声音的方向冲,然而刚跑出几步,膝盖处又是狠狠一痛,整个人被从后面偷袭,狠狠摔在地上。 而白芊芊此时整个人已经被那人逼到墙角,心底的恐惧简直无法抑制。 世子……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白芊芊此刻内心满是绝望,甚至十分后悔自己过来寻人。 明明不该这样的,明明她应该是受尽世道偏爱的女主才对! 为什么她会遇到这样荒唐的事? 这些人,简直该死! 白芊芊攥紧自己袖中仅剩的一根簪子,只想着那人再靠近一步,便一簪子戳瞎这人的眼睛。 眼看那混子的手再次摸向她的胸前,白芊芊一咬牙,刚要动手,下一秒,却听面前男人露出一声哀嚎。 白芊芊抬眼看去,却见那混子的手腕被一人以一种极端扭曲的姿势扭转。 那人神情漠然,似乎看不出用力的痕迹,却已叫那六子动弹不得。 白芊芊怔怔看着面前的少年,眼泪再也难以抑制地滑落。 是项天。 第428章 最锋利的刀 白芊芊还记得梦里见到那个少年的模样,阴郁,狠厉,带着漠视生命的冷酷。 却和面前的少年,略有不同。 那几个混子在看到少年的瞬间,几乎是同时住手,有些畏惧地躲到一边。 六子却被他扭着无法动弹,看清他的瞬间,忍不住破口大骂, “项天!又是你这个小杂种!你敢……啊!” 不等他骂完,项天已是冷着脸微微用力,那叫做六子的混子顿时疼得嗷嗷直叫,又瞬间改口。 “天哥!天哥!别……再动就折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项天看他一眼,眼底似有鄙夷,再他的手几乎断掉之前,终于将人放开,同时往边上一推。 “我说过,别在这个胡同惹事,滚。” 明明是不过十七八的少年,偏偏带着一种叫人不敢轻视的气势。 那几个混子在他手底下吃过不少亏,这会儿也不敢跟他硬抗,只看着掉了满地的首饰,有些不舍又有些恨恨地瞪了一眼,而后……灰溜溜地跑了。 白芊芊看着几人跑开,此时终于浑身一软,滑坐在地,再抬眼,看着面前的项天,掩去心底万分复杂心绪,颤声道, “多谢你。” 项天只是冷冷看一眼旁边狼狈的王守先,道,“他的眼睛,需用油洗。” 这才看向白芊芊,面上不带一分情绪,补充道,“这里不是你们这种人该来的地方,赶紧走。” 又说罢,也不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转身便从旁边地上拿起一个包着糖炒栗子的纸袋子,径自转入另一处巷子。 不挟恩图报,也不愿多搭理他们。 白芊芊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眉。 直到王守先勉强挪到她身前,跪下,“属下无能,让……夫人受惊。” 白芊芊将视线收回,重新落在王守先面上,忍住想要大骂对方没用的冲动,亲自上前将人扶起,声音里满是无奈,“这事不怪你。” 王守先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她这话,心下只觉愧疚不已,若世子知道他让娘娘陷入这样的境地,只怕他性命难保。 当下暗暗发誓,待他好了,定要寻那几个混子,为娘娘报仇! 白芊芊出师不利,只能先带着人回了客栈。 只是她这一趟就是专门为项天而来,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第二天晌午又重新换上一身粗布行装,再次低调地去了王守先先前调查到的项家的位置。 项天这会儿刚好下工回家吃饭,白芊芊远远看见原本一脸冷漠的少年,站在老旧木门前调整自己的表情,而后推门入内,朝里面扬声道,“爹,娘,我回来了,今天带了烧鸡腿。” 白芊芊知道项天向来敏锐,不敢靠近去看,只是隔着院墙听着那头的动静。 只听院墙那头,有一大娘温柔的声音,“怎么又乱花钱?昨儿的栗子还没吃完呢。” “那不一样。”少年说,“这是加菜,娘爱吃烧鸡。” “哎哟,只给你娘,不给你爹啊。”一老者带笑的声音调侃。 少年似是不好意思,“爹娘都吃。” 那大娘忍不住笑,“别听你爹的,他就是爱逗你,鸡腿给我,你去洗手吃饭了。” 单听声音,便知那是和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白芊芊听完,顿时就没了兴致,径自带着王守先离开巷子。 在她梦中所见,这个项天自幼被一杀手养大,武艺非凡,其养父却在他十二岁那年被害,项天也因此险遭毒手,几经磨难逃到永和镇,意外被镇上一对夫妻收作养子。 正是如今的这对夫妻。 他们本有一女,项天对这个妹妹也是极好,可三年前却突然失踪下落不明,如今便只剩三人相依为命。 按记忆,项天应该是大年三十那日家中遭遇横祸,在他归家时意外发现两位老人死在家中,只因他意外得罪县丞之子,那人带人上门堵人,却意外将他的双亲害死。 项天眼见双亲被害,孤身冲入县衙杀了包括县丞之子在内的十九人,自己也身受重伤,而后被通缉逃窜,颠沛流离,直到三月,在她得皇上恩旨出宫为民祈福时意外救下,从此将一颗忠心奉于她手。 甚至,为了随时待在她身边保护她,不惜自宫,作为小太监护在她身边,成为她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而如今,她就要把这把刀重新握在手中。 但白芊芊也清楚,以赫连越如今对她的态度,哪怕她可以顺利回宫,明年三月,她未必会有机会代表宫妃出宫祈福。 给她的时间,只有现在。 想到这里,白芊芊心下已有决意。 扭头,吩咐一旁的王守先, “我要你设计项天和县丞之子结仇,七日之内,杀掉项天的养父母,再嫁祸给县丞的儿子。” 骤然听到白芊芊这话,王守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问她, “娘娘……可是与那县丞儿子有仇?” 若是有仇,直接叫他暗中解决那人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没有。”白芊芊瞥一眼王守先,声音从容。 王守先喉间哑然,似是有话要说,半晌,只憋出一句,“那为何……” 且不说那对夫妻无辜,那个项天……昨日还曾救过他们。 白芊芊没有理会王守先的纠结,语气依旧从容淡然,甚至带着些许的婉转淡雅,她说,“因为,我要项天成为我的人。” 他本就是要跌入谷底的人,她现在做的,也不过是提前推了他一把罢了。 至于救过她…… 昨日若不是为了来寻他,她何至于受到那几个混子那样的羞辱?她不记恨他,已是她的宽容。 项天既然命中该为她所用,她如今所谓,也不过是将一切提前罢了。 王守先看着她嘴角勾起的淡淡笑容,第一次发现,这位素来人人称赞,甚至在世子口中都无比善良温柔的女子,或许并非他们所以为的那样…… 可,他无从反对。 他奉世子之命任她差遣,早已没有退路。 只能颔首,沉声应,“是。” …… 第429章 系统复活了 临京别苑。 司玲珑瘫在软榻上一动不动。 自温泉别苑离开后,圣驾队伍连着又走了好几日,好在这一路没再发生旁的事情,待队伍出了临京,约莫还有三日的功夫就能回到雍京。 “终于快到了。” 饶是一路上冬景别有意境,司玲珑也有些受不住这种长时间的出远门。 趴在软榻上正昏昏欲睡着,忽然,脑海中似有一道熟悉的电流滋扰声划过。 司玲珑倏地睁开眼,整个人几乎是瞬间清醒。 【出现了!】 下一秒,属于系统熟悉的机械音久违地从司玲珑脑海中响起,依旧是莫得感情的语调,却意外地不是一上来就找茬,而是发出一声自以为亲切的, 【啾咪。】 司玲珑:…… 确认了,这还是她那叛逆的狗系统。 【哟,奶奶,你曾经绑定的系统突然复活了!】 系统似是沉默了好一会儿,半晌,机械音才不带半点起伏地纠正,【确认是宿主本人,请宿主不要试图通过混淆自己身份来以此蒙混系统。】 司玲珑:【呵呵。】 依旧是毫无半点幽默感,她居然还指望这系统失踪这么长时间是去升级了。 【你这么长时间不出现,我还以为您老人家是找到其他冤种宿主了,看来是没有。】 系统似乎感应到司玲珑的阴阳怪气,只依旧无波无澜地表示。 【系统一经绑定不会轻易更换,请宿主专注系统任务,不要再擅自影响主线剧情走向。】 司玲珑原本已经忘了之前系统罚完她后闹失踪的事,这会儿听它居然又提起,难免想起当时受罚时的痛苦,还有……阿越为她做过的妥协。 当下也没了跟系统“叙旧”的心思。 【也对,我跟你一个机器系统较什么劲?】司玲珑自嘲似的嘀咕一句,又学着对方不带感情的腔调询问, 【说吧,又是修正哪部分主线剧情任务了?】 司玲珑虽然这么问,但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左不过是要想办法让白芊芊回宫这事。 她,或者她和阿越从一开始也没指望能把人一直留在玉台山。 果然,下一秒便听系统不带半点起伏的机械音传来, 【鉴于本世界女主白芊芊已经觉醒女主意识,为了主线剧情顺利展开,请宿主尽快完成女主回宫的任务。】 司玲珑下意识想说“我就知道”,然而刚要回应,却猛地反应过来,忙问, 【等等,什么叫做白芊芊已经觉醒女主意识?】 系统不带感情的机械音再次传来,【女主意识觉醒,即女主与宿主一样,通过回溯知晓后续剧情发展,并将以女主的身份重新将所有剧情线强行矫正。】 司玲珑原本是瘫在软榻上跟系统进行交流,此时却是刷的一下从软榻上坐起了身,连带着一张精致的俏脸都带着明显的惊诧。 【白芊芊也知道后续剧情发展了?!而且还知道自己就是女主!!!】 【这……这不是作弊吗?!】 本来剧情主线就是围着女主进行,更别说女主本身自带的女主光环,在这种情况下,白芊芊觉醒女主意识,她还怎么跟她争? 系统对于司玲珑的震惊和抗议全当无视,只出声纠正,【本质上而言,宿主和女主如今的任务目标是一致的,女主意识觉醒,可以更有效地帮助宿主完成剧情任务。】 也就是说,司玲珑强行被拉到了白芊芊对抗赫连越的阵营之中。 司玲珑听着系统的话,此刻却只想骂系统。 谁跟女主是同个目标?! 她现在的目标,是让阿越成为最终赢的那个! 第430章 它也跟你说了? 因为系统突然丢出的这个重磅炸弹,司玲珑这会儿半点也不想休息了,她得去找阿越! 别的不说,单是白芊芊知晓后续剧情发展这点,就足以预见她接下来对阿越的威胁有多大! 司玲珑径匆匆下了软榻,随意踩了半脚绣鞋便要出门。 守在外间的青绿见她突然出来,还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忙拿起斗篷追了上去。 “贵嫔,斗篷!哎呀,还有鞋,鞋没穿好……” 这一趟出门,司玲珑入住的院子,基本都是嫔妃中距离赫连越所在的院子最近的。 所以司玲珑出门后并没走太长时间,很快就到了赫连越所在的院子。 院子的宫人连同守卫禁军对于司玲珑这个“宠妃”早就习惯,见她过来,根本连拦都没拦,只是在人走到书房前时,守在书房外的福泰还是及时地将人拦了拦。 “贵嫔这是怎么了?” 福泰眼尖,一眼就瞧见司玲珑头上的发髻拆了一半,显然刚才回院子休息去了,但这会儿…… 里头的衣裙虽然换了,但斗篷系得匆忙,还有些歪,还有脚下那绣鞋…… 明显是因为有事匆忙过来的。 可是,这位能有什么着急事? 若不是他清楚自家皇上正在里头好生处理着正事,他都要以为琅贵嫔这是收到什么消息赶着来抓奸…… 哎哟,奸什么,呸呸呸。 司玲珑没心情琢磨福泰这会儿在脑补什么,哪怕着急,她倒也没真的忘了规矩,蹬了蹬脚后跟,试图将脚整个塞回鞋子里,但这一路过来鞋后跟都被踩下去了,一时也蹬不回来,司玲珑便干脆放弃了。 “福泰公公,我有事要寻皇上,请公公通传一声。” 虽然没说什么事,但福泰也不好多问,笑着一颔首便转身走到了书房的门边。 屋内,赫连越从影五手中接过刚刚传回来的密信,一目十行地将信中内容扫过,凤眸顿时眯起有些危险的深度,直到屋外传来福泰的声音。 “皇上,琅贵嫔来了。” 赫连越一愣,她怎么突然过来? 扭头,吩咐影五,“让那边继续盯着,不要暴露,她做的事,事无巨细都要一一汇报给朕知道。” 影五闻声,颔首应,“是。” 随后转身,立即消失在房间的阴影之中。 赫连越见人离开,这才吩咐福泰,“进。” 紧接着,书房的门被推开,司玲珑耷着绣鞋走了进来,赫连越一看她这模样,微微拧眉,伸手示意对方上前,板着脸训斥,“出门连鞋子都不好好穿,还有没有规矩了?” 一边说着,却在司玲珑上前时将人拉到旁边软榻坐好,示意她将鞋子脱下。 福泰瞧着赫连越的态度,十分自觉地退了出去,同时关上了门。 直到屋内只剩下两人,司玲珑这才迫不及待地开口, “阿越,我有话跟你说。” 【关于白芊芊的!】 赫连越瞥她一眼,有些莫名她怎么突然想起白芊芊来了,莫不是也知道白芊芊偷偷离开玉台山的事了? “嗯,你说。” 司玲珑认真道,“我的系统刚刚回来了,还跟我说了一件事。” 赫连越许久没听她提起系统,听说那系统又出现,凤眸敛起深芒,问她,“什么事?” “它说,白芊芊觉醒了女主意识,跟我们一样都知晓了之后的剧情走向。” 赫连越凤眸蓦地一沉。 但关于这件事,他心里其实隐约有了猜测,只是如今从她口中被证实了。 原来……如此。 司玲珑看着赫连越的表情,恍惚觉得他反应不太对,忍不住问, “阿越,你怎么好像不惊讶?” 她刚听到的时候都吓一跳! 赫连越刚要回答,就见司玲珑似是恍悟一般,自顾接话,“哦,差点忘了,你也有系统,它也跟你说了?” 赫连越:…… 他也差点忘了,他也有系统这件事…… 第431章 不愧是阿越 “咳……”赫连越清咳一声,试图转移这关于系统的问题。 毕竟她是真有系统,而他的系统只是虚构。 “不是系统。”赫连越说着,将手中刚刚收到的那卷信笺递给她。 司玲珑有些莫名地伸手接过那小小的信笺,在看清里面写的关于白芊芊的消息时,杏眸蓦地惊颤,整个人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白芊芊提前去拉拢了项天!!!】 赫连越看着她只穿着袜子踩在地上的脚微微拧眉,伸手将人重新按回软榻坐好,“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不是,阿越……你怎么会有这个?” 司玲珑有种一下子来了好多活的感觉,“你之前就知道白芊芊觉醒女主意识了?” 赫连越瞥她一眼,兀自伸手将她的脚捞到自己身上放好,这才开口,“朕只是提前安排了人在玉台山看着她。” 知道白芊芊是女主,赫连越自然不会仅凭厌憎就将她放到一边不管不顾。 听说她从玉台山偷跑出去的时候,赫连越也猜测过她要作妖。 但当暗卫传回消息说她是去一个镇上找一个平平无奇的铁匠时,他心里就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因为类似的事情,司玲珑也做过。 知晓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却对对方了如指掌。 就好像,早就知道这个人在剧情中所处的特殊地位。 赫连越原本也只是猜测。 而如今,他的预感成真了。 司玲珑看着赫连越,忍不住在心里给他举旗。 【不愧是阿越。】 不像她,只能靠系统确定消息。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刚刚系统是故意把这个消息作为任务前提透露给她的。 眼下却没心思多想系统的表现,她更在意的是,白芊芊提前接触了这个项天。 原著小说中作为女主左膀右臂的存在,和赫连拓留给白芊芊的人不同,项天是除了白芊芊以外谁也不在乎的人物。 因为白芊芊不仅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收留了他,后来更帮他洗清了冤屈,重新厚葬了他的养父母。 在项天心里,白芊芊就是世上唯一一个对他最重要的人。 但他正式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却是以小太监的身份…… 也正是这么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小太监,却叫宫里宫外所有胆敢和女主作对的人,通通栽了跟头。 甚至连阿越的死…… 司玲珑不愿深忆那部分剧情,对她而言,现在更重要的是,白芊芊已经把项天这把刀提前握在了手中。 只是这个方式…… 司玲珑简直想骂人。 虽然她不太记得原著中关于项天的具体身世,但是能让一个人如此全身心依赖并奉献自己的,那必然是因为他曾经在黑暗中触碰到了一束光。 白芊芊本该是那束光。 如今却成了亲手将他推入黑暗的那个推手,仅仅只是为了……提前得到他这个人。 根据这信上所写,白芊芊设计县丞之子与项天结仇,害死了项天的养父母。 算上送信来回的时间,这会儿,项天只怕已经杀了县丞之子给父母报仇。 而白芊芊,则会在他被缉捕时及时伸出援手,一把将项天这把刀收入囊中。 可项天的养父母何其无辜,他们明明可以不死。 想到这里,司玲珑只觉心口发堵,抬头看向赫连越时,眼底带着连自己都道不明的情绪,似是期盼,又似不死心, “阿越。”她问,“项天的养父母……真的死了吗?” 第432章 孩子都被算计哭了 赫连越闻言看一眼司玲珑,没有回答,却是反问,“你希望他们活着?” 司玲珑好歹跟赫连越待了这么长时间,多少也摸清一些这人的脾性,见他没有直接回答,顿时挪着屁股靠近了他,伸手将他的胳膊勾过来,语气中都带了几分笃定, “我觉得你不会让他们真的死。” 赫连越挑眉,“怎么说?” “你都能提前安排人监视白芊芊,肯定不会放任她害人。” 司玲珑语气又是笃定又是忐忑,却还认真分析着,“而且阿越这么聪明,肯定能想到,那两夫妻活着比死了更有用。” 不说别的,只要那对夫妻活着,而白芊芊曾经设计过杀他们的心思,单是这一条,就能直接彻底断了让项天为她效忠的可能性。 赫连越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胳膊,嘴里还分析着他可能留下那对夫妻的可能性,不得不说,她对自己的了解,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那对夫妻,确实还活着。”赫连越道,“白芊芊派去的人纵火烧死的两夫妻被暗卫提前掉了包,项天见到的尸体是假的。” 司玲珑刚刚虽然说得煞有介事,但心里也不免还有一丝忐忑,这会儿听着赫连越的话,一颗心瞬间松下,杏眸发亮,将他的胳膊抱得更紧, “我、我就知道!” 一副我早就看透一切的表情。 赫连越瞥她一眼,没有拆穿她,甚至任由自己胳膊被她扯得歪来歪去。 既然说了,当下也不瞒着她,只道, “朕已经让人将那对夫妻藏起,项天如今只当两人已死,白芊芊也只会以为自己的计划顺利。” 至于那个县丞之子,暗卫送来的密信中也有关于这人的调查。 一个仗着县丞父亲势的纨绔子弟,在小小的地界欺压良民甚至强辱妇女,死不足惜。 司玲珑听着赫连越的话,又恍惚觉得哪里不对。 “为什么不让人当场拆穿白芊芊的阴谋?” 这样至少项天不会认贼做主。 赫连越又瞥她一眼,俊美的面上没有露出半点的怜悯,只道,“因为项天也是主线剧情的一部分。” 他不会为了区区一个项天,去让司玲珑承担主线剧情崩坏可能遭遇的结果。 便是让白芊芊以为自己得逞,将项天暂时送到她身边也不无不可。 “而且,比起一开始就揭穿,让那个叫项天的效忠于她后再将事情揭开,更能让人感受到背叛和怨恨。” 两者的区别是,前者可以避免项天为白芊芊所用,而后者,却有可能让项天反过来,为他所用。 赫连越并不打算向司玲珑隐藏他的工于心计,作为一个上位者,影响他决策的理由,出于好心救人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比重。 在这件事情上,那对夫妻之所以能够活下来,纯粹只是因为他们活着更有利于他。 只是尽管心里觉得自己的算计无可指摘,但莫名的,还是下意识注意司玲珑的反应。 他还记得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心里对他一直是“暴君”的印象。 赫连越从不承认自己暴虐,但司玲珑的看法,还是叫他难免生了在意。 他侧耳,静静等她反应,就感觉抱着自己胳膊的手紧了一分,下一秒,便听她认真道,“不愧是阿越,考虑就是周全。” 【宫斗剧就该让你当主角!孩子都被你算计哭了。】 比起原著中阴郁狠毒又素未谋面的项天,司玲珑自然更偏袒赫连越,也不觉得他算计项天有什么不对。 横竖人给他救了,只是晚一些时候让他们团聚罢了。 嗯,没毛病。 第433章 刺激到了 赫连越听着她的心音,心下隐晦地放松下来,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轻弧。 这女人,倒是不枉自己宠她一场。 正兀自想着,就感觉旁边的人忽然靠近,下一秒,一抹温软轻轻贴上他微抬的嘴角,一触即离。 快得叫他甚至没来得及反应。 意识到自己被亲了,赫连越忍不住扭头看向旁边抱着他胳膊又兀自把脑袋贴在他上臂处的脑袋,凤眸微深。 伸手,强行将她的脑袋抬起与他对视。 赫连越故意问她,“怎么,不躲着朕保持距离了?” 这一路上,为着雪杀,他好几次想要亲她都被她躲开了,更别说她主动亲自己。 司玲珑被他提起这茬,一时耳根发热,面上却是理直气壮,“这不是,屋里只有我们两个嘛。” 赫连越眉峰挑起,连带着声音都带着一股难掩暧昧的涩哑低沉,“所以,只有我们二人的时候便可以随意亲近?” 司玲珑只觉得自己耳朵又要怀孕了,有些羞窘地纠正,“我没这么说!” 赫连越却不管她,将胳膊从她怀中一把抽离,下一秒,在她尚未反应之际,便将人直接按倒在软榻上,倾身,将人吻住,带着磁性的嗓音,缠绕在她的唇间,低低哑哑的,带着强势的味道。 “朕就当是了。” …… 许是之前素得久了,赫连越这一下仿佛要将前些日子欠下的都补回来,司玲珑被按着亲了好半天,原本就半拆的头发最后都散作一团,连带着身上的衣裳都被揉得不成样子。 司玲珑后面都有些受不住这种刺激了,破罐子破摔地想, 【还不如直接转正呢!磨死我了。】 司玲珑心里这么抱怨的时候,就感觉身上的人似是顿了顿,而后,更是发狠似的在她唇上啃咬勾缠。 仿佛刚刚被刺激到的不是她而是他。 因为这句话,司玲珑又硬生生被压了快半个时辰赫连越才放过她。 离开书房的时候,外头的天都黑透了! 至于之前因为白芊芊觉醒女主意识而焦急的事,司玲珑早就忘到了脑后。 重新回到自己的院子,匆匆洗漱一番,司玲珑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半点没有因为系统的突然回归和白芊芊的事情影响了睡眠。 一觉睡到天大亮,队伍不急着赶路,她乐得摆烂。 在青绿的伺候下洗漱,用早膳,又习惯性地问一嘴,“雪杀和黎笙在干嘛呢?” 青绿道,“早上醒得早,吃罢早膳就待在屋子里玩,蜀红姐姐在陪着呢。” 正说着话,便见蜀红从外头进来,面上似有话说。 司玲珑便示意屋子里其他伺候的退下,只剩蜀红和青绿,却见蜀红看一眼青绿,道,“青绿,你去陪着雪杀小殿下和黎笙,贵嫔这里有我。” 这么明摆着把她支开的话,青绿又不是傻子,自然听懂了。 心下还有些委屈。 有什么话还非得背着她和贵嫔咬耳朵的?! 虽然心底不快,但她到底还是听蜀红的话,只轻轻跺了一脚,便径自退下。 待到屋内只剩下两人,司玲珑这才看向蜀红,问她,“发生什么事呀?” 蜀红似是沉默一瞬,这才缓缓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奴婢刚才去给黎笙量身准备让绣娘多做几身衣裳,发现黎笙身量长得有些快了。” 司玲珑闻言有些莫名,只笑,“小孩子长得快不是很正常嘛?尤其是小黎笙这个小身板。” 蜀红却是一脸严肃,看着司玲珑道,“奴婢的意思是,黎笙身量长的速度……不同寻常。” 黎笙身上的衣裳都是确定收养后绣娘给量身做的,如今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那袖子就明显短了一截,而且似乎…… 每日都在缩短一点点…… 第434章 长势惊人的黎笙 见蜀红面上的表情不似寻常,司玲珑也不免正经起来。 黎笙一般时候都是跟雪杀一块跟她和阿越同乘的,在知道这两只都是小妖怪,加上雪杀这个化形不稳定的,司玲珑自然不可能放她们去别的马车跑。 是以她天天瞧着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过…… 【上次看好像是感觉黎笙长高了一点……】 可是按蜀红的说法,似乎是不止一点点? 稍稍坐直了身子,司玲珑道, “我待会儿去找黎笙说说话,这个事你先不要往外说。” 蜀红颔首,她隐约也猜到黎笙这孩子不同寻常,所以刚才才特意将人都支开了说话。 司玲珑也担心是不是小妖怪人形长得快,当下起身准备去看看,顿了顿,又吩咐,“你让绣娘一边给她做新衣裳,再看着把她现在穿的衣裳改大一点,别让人看出问题来。” 因为是给孩子做的衣服,做的时候收口的部分都是预备了可以改长的,避免到时候上身的时候不合适。 蜀红闻言又点了点头,这个活她就能做,省得绣娘多心。 司玲珑把事情交给蜀红也放心,交代完便披上斗篷出了门。 黎笙和雪杀的屋子就在隔廊,并不算远,司玲珑进去时,就见小黎笙坐在软榻上,两条小短腿挂在榻沿,手里则拿着司瑾瑀送她的九连环在专心玩着。 雪杀趴在黎笙旁边,懒洋洋的样子,眼睛却时不时往她手的方向转,偶尔还会嫌弃黎笙一般,伸出爪子试图“指点”她。 黎笙很听它的意见,然后,按着雪杀的意思,把好不容易套过去的四环,又退回了三环的状态。 黎笙、雪杀:…… 司玲珑进门时看到的就是两只崽子貌似懵逼的模样。 走过去,挤着软榻的另一边坐下。 雪杀这些天一直安安分分地当狐狸,也没再突然化形,黎笙已经知道回京后要跟着司瑾瑀,心里虽然不排斥,但也明显粘着司玲珑,见她过来,顿时笑着凑近, “玲珑,一起玩。” 司玲珑微笑摆手拒绝。 任何可能暴露她智商的东西她都是不碰的。 而后,视线落在黎笙伸过来的手腕处明显短了一截的袖口,还有那之前明明还呼呼跟藕节一样的小胳膊,这会儿居然隐隐看出一点手腕分界来了。 司玲珑不知道这种异常的生长是不是跟妖怪体质有关,决定直接问她。 她指了指黎笙的小衣服问,“黎笙衣服变小了,是不是黎笙长得太快了?” 黎笙听她提起自己的长势,顿时睁着乌亮亮的眼睛看向她,小奶音十分笃定地确认, “黎笙长高了。” 而且很快就能长大了! 司玲珑看着她这模样,显然是知道自己长快的事,又问,“你们……小崽儿都是按这个速度长的吗?能不能控制的?” 司玲珑原本想说小妖怪,但想想还是改了措辞。 黎笙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小脸认真道,“黎笙之前没长这么快过。” 虽然化形就是幼童,但黎笙是有传承的,与其说小妖怪人形长得快,不如说小妖怪人形的时候长得比一般人类幼崽要更慢些。 司玲珑隐约明白黎笙的意思,忍不住问,“那怎么突然长快了?” 一旁的雪杀听到这个问题,狐狸耳朵动了动,忽然伸爪拍在司玲珑的腿上,指了指自己。 这个题,她会做。 雪杀虽然已经化形,但原形的时候并不会说话,还是和原来当狐狸时一样,只是在她面前明显不克制自己的“聪明”了。 司玲珑只见雪杀咕噜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漂亮的毛发,又姿态优雅地走到黎笙跟前,动作优雅地抬起它的小胖爪,又朝黎笙挥了挥。 黎笙似是知道它的意思,立即低下身子,确保它抬起的爪子能够得到自己。 然后,司玲珑就看着雪杀面前抬起小胖爪,故作优雅地在黎笙的眉心处拍了一下。 做完这个动作,它这才收回爪子,扭头朝着司玲珑抬了抬下巴,表情仿佛在说, 【看懂了没,人类。】 司玲珑:…… 她能看懂……就有鬼了。 这什么意思? 第435章 元樽的秘密 司玲珑看看雪杀,再看看一旁乖巧的黎笙,好半晌,恍悟了。 “该不会是,你弄的?!” 司玲珑话一出口,就见雪杀顿时朝她投去一个愤怒的眼神,狐狸前爪更是生气地在身下垫子拍了拍。 一旁的黎笙闻言忙开口替雪杀解释,“不是小殿下,玲珑,是元樽法师给我的谢礼。” 因为她把灵霜给了雪杀,助她提前得到化形的机缘,后来元樽就在她眉心处点了一下,说是给她的谢礼。 黎笙当时也不知道这个谢礼具体是什么,当时只觉得被他点过的位置像是有一股暖流注入,一点点的从她眉心处流窜至她的周身。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黎笙感觉自己在偷偷长大。 司玲珑听了黎笙的话,整个人都有些懵。 她不理解。 现在当法师的还有这种业务? 又听说元樽是替雪杀给的谢礼,当下更觉得古怪了。 杏眸直勾勾的望向一旁的雪杀,“你和元樽是不是早就认识?” 雪杀被她盯得尾巴毛翘了翘,小胖狐狸挺着胸脯很是不满的样子。 它才不认识那个大坏蛋,都是他往自己身边凑。 他还偷藏她的毛发! “那他为什么格外照顾你?你化形第一时间也去找他?”司玲珑问。 雪杀听到这话更气了。 她才没有去找他,明明是他半道把她给“劫”走的。 至于他为什么帮她。 雪杀也想过,最终只想到一个可能! “嗷嗷。”雪杀姿态优雅地往那一坐,发出的叫声莫名中带着些自豪。 司玲珑自然听不懂。 下意识看向一旁的黎笙。 黎笙乖乖翻译,“小殿下说,元樽法师看上她的美貌了。” 似是为了印证黎笙的话,雪杀又挺了挺她肉呼呼但毛发靓丽的小胸脯。 司玲珑:…… 虽然但是,她其实理解世上有种人,叫做毛绒控。 不说雪杀的性格,它这身皮毛加上那圆滚滚的身材,确实很戳某些毛绒控。 可是,元樽瞧着实在是不像个毛绒控。 这些天接触下来,也不见他有任何试图撸狐狸的举动和渴望。 与其说他是个毛绒控,司玲珑觉得他这些个行为,更像个长辈的关照? 毕竟,只有长辈才会在别的孩子帮了自家孩子时,会代替孩子送“谢礼”…… 司玲珑面无表情地想,元樽说不定也是狐狸变的…… 当你身边突然有了两只化形的小狐狸精时,再来一只,好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这么想着,司玲珑干脆让人去找了元樽过来。 正好关于昆仑的事她也有话要问他。 元樽听说琅贵嫔传唤,心里隐约猜到她找自己是为了什么,没有推脱,径自便跟着传话的人走。 毕竟是男子,司玲珑也没少根筋地直接把人往自己院子里请,而是在别苑花园一个角亭摆了茶桌请人过来。 元樽过来时,远远就见角亭拉了挡风的围帐,瞧着还有些热闹,拉开帐子入内,就感觉亭中有些暖意传来,却是点了炭盆的。 司玲珑就坐在堆花垫上,手里捧着杯茶,正一口一口抿着,黎笙坐在她边上,也学着她的样子捧着茶小口喝着,至于雪杀,则趴在旁边的栏杆边上,偶尔歪头让一旁的蜀红给它喂点小零嘴。 真是好一副惬意悠哉的场景。 “见过贵嫔。”元樽缓步上前,姿态一如初见,风轻云淡。 司玲珑眯眼看着面前的元樽,想着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断定这人是白化病,现在哪怕猜测他不是人,心里也没推翻她当初的判断。 动物界也有很多白化病的嘛。 比如那只反复被送往北极的白化棕熊? 司玲珑将手中茶盏放下,面上端的一派沉着淡定,点头,示意元樽坐下,又扭头,对蜀红和青绿吩咐,“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和法师单独说。” 这已经不是司玲珑第一次和法师说事的时候将两人遣开了,两人心里也清楚自家贵嫔有些话不想叫她们听,没有多说,微一屈膝就退了出去,只是守在亭子边上。 待亭中只剩三人一狐,元樽只见原本还懒洋洋趴着的雪杀跳下垫子,几步间蹿上了司玲珑的腿。 后者似是闷哼一声,还是坚强地伸手将胖狐狸抱住。 此时,司玲珑怀里抱着一只狐狸,旁边还有一个黎笙,一大一小一狐都直直看向他。 元樽微微挑眉,只问,“贵嫔特意寻元某来,可是有事?” 司玲珑点头,盯着元樽,面上是一派故作的幽深莫测,只道,“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 元樽:?? 第436章 长不大的黎笙 “不知贵嫔是知道了什么秘密?”元樽面上淡然,语气听不出半点发虚。 司玲珑眯了眯眼,语气幽幽,“当然是你最大的那个秘密。” 元樽似是笑了一下,只问,“不如贵嫔具体说说?元某也好判断贵嫔知道的是哪个秘密。” 司玲珑拧眉,“你有很多秘密?” 元樽面色平静如水,“一个人身上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秘密。” “我没兴趣说别人的秘密,但是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你说一个,要是跟我知道的对上了,我就不告发你,怎么样?” 司玲珑一双杏眸直直盯住面前的元樽。 旁边的黎笙和雪杀有样学样,也都认真盯住元樽不放。 元樽沉默一瞬,似是叹了口气,无奈开口, “贵嫔诈话的手法属实不算高明。” 他还是有脑子的。 怎么可能被她一两句话就唬得自爆秘密。 司玲珑没想到直接被看穿,心下暗骂一句,【可恶!】 当下也不跟他试探掰扯,伸手揽过旁边的小黎笙,干脆道,“黎笙的事我都知道了,你给她的那个谢礼,是什么?” 元樽看一眼面前看着不明显但确实比先前长大了些许的小奶娃,再看向司玲珑,“只是一点助她和正常人一样生长的灵力罢了。” 对于小黎笙的身份,两人向来是保持心照不宣的态度,但这会儿既然特意问起,元樽也就直说了, “一般妖兽化形后人形成长主要依靠修为,越到后面成长越慢,但哪怕是幼年时候,正常生长速度也会比一般人类要慢,尤其如她这般只是寻常野狐依靠机缘化形,长得只会更慢。” 司玲珑虽然是被妖兽养大的,但她家妖兽是个成年体,她对于这块知识还是空缺的,闻言忍不住张了张嘴,提炼了他话里的内容,怔然道, “也就是说……黎笙可能长不大?” 司玲珑说完,下意识看向小黎笙,就见小奶娃微微低了低脑袋,难得露出点心虚的模样。 显然也是知道的。 “这……”司玲珑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要不是现在发现,而是之后发现她一直长不大,那小黎笙是小妖怪的事估计彻底瞒不住。 这么一想,长得快点,总比一点都不长更不叫人起疑。 司玲珑瞬间就接受了这个事。 “好吧,只要不是一天个样的窜着长倒也能接受。” 元樽闻言下意识便要点头,忽的抿了抿唇,似是回忆了一下自己当时给的灵力,当时因为雪杀突然朝他扑过来,自己似乎是没控制好给的量…… 不过,估计问题不大。 元樽只当不知道,不再多做解释。 司玲珑这边解决了黎笙的问题,又把雪杀的问题也拎出来说了,指着赖在自己腿上的胖狐狸, “还有它,化形这个事,有没有办法让她稳定下来?” 不管是一直当狐狸还是一直当个娃,总要确定个方向她才好帮忙安排。 如果之后一受点刺激就化形,私下里只有两人还好,万一当众化形,那她真的兜不住。 元樽早就知道那天之后雪杀又在琅贵嫔那里化了人形,只是之后她一直没有来寻自己,而他也好奇她打算如何,便没有主动寻她,现在既然她主动提起,元樽便将原先的打算说了出来。 “雪杀化形,是因她吸收了灵霜,化形不稳,是因为没有完全吸收灵霜,那日贵嫔将它从我这里带走时,元某便思考过这个问题。” 司玲珑闻言杏眸微亮,【这是,有戏!】 只听,元樽嗓音清正,不徐不疾,道,“若贵嫔信得过元某,可将它暂时交由我照料,何日她能彻底吸收灵霜稳定灵力,元某再将它归还。” 司玲珑闻言一怔,还没等她开口,她腿上趴着的雪杀却是先一步,炸了。 它就知道,大坏蛋一直在觊觎它的美貌! 第437章 毛病大了 司玲珑也没想到,之前还一口拒绝她抚养黎笙请求的元樽,一开口居然要把雪杀带走。 虽然她之前也苦恼过雪杀如果化形是不是要像黎笙一样把她送走,但真的听到要把她带走,司玲珑却犹豫了。 一手揽住怀里炸毛的胖狐狸,司玲珑再看向元樽,心下不免有些怀疑, 【这该不会是什么阴谋吧?】 【万一之前装得人畜无害都是为了迷惑人的?】 【说起来,之前他会突然出现在队伍回程半途还遇到黎笙就很可疑啊。】 司玲珑越想越觉得这人不靠谱,看向对方眼里的怀疑几乎毫不掩饰。 元樽似是无奈地笑了一下。 虽然他刚刚话里有个前提是“如果信得过他”,可这位贵嫔也不用这么明目张胆地表现出信不过吧。 “看来贵嫔是信不过元某。” 司玲珑也不跟他客套,当即就点了头。 【对,信不过。】 雪杀见状,顿时也挺着昂着狐狸脑袋重重点头。 她也信不过。 一旁的黎笙看着玲珑和雪杀这一动作,有些迟疑但认真地也跟着点了点头。 元樽:…… “法师别介意,虽然你也算救过我,但这个事还需要慎重。” 司玲珑想着自己去昆仑的事情还没着落,也不好把对方得罪了,勉强找补道, “而且这个事我说了也不算的。” 雪杀现在虽然跟着她,但名义上,它是阿越的狐狸。 雪杀闻言又是点头。 对她来说,阿越说了也不算。 她自己说了才算。 她才不要跟大坏蛋走。 司玲珑见它点头,于是补充,“你看,雪杀也这么觉得,这个事得皇上说了才算。” 司玲珑话音落下,就见怀里的雪杀倏地看向帘帐处。 下一秒,只见帘帐被一把掀开,露出赫连越那俊美冷沉,看不出太多情绪的面容。 “何事需要朕说了算?” 赫连越出现得过于突然,尤其还是在两边谈话的时候,司玲珑吓得险些没坐稳,杏眸圆瞪看向来人,心下咋呼。 【我去,阿越突然闪现!】 赫连越瞥她一眼。 听说她特意将元樽法师请来说话,他便猜到有事,只是这人有事不找他商量,却找旁的男人,赫连越还是难免不爽。 与其等她乖乖找自己坦白,还不如自己主动过来。 想到这里,赫连越径自走到司玲珑旁边的凳子上坐下,而后视线从亭中的三人一狐一一扫过,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说罢,有什么事需要朕做主的。” 司玲珑没想到赫连越问得这么直接,连给她编谎的时间都不给,再一看元樽那一副淡然毫不心虚的模样,心下郁闷。 【怎么压力就全给我了?】 司玲珑不管了,破罐子破摔一般的指着元樽,“法师刚刚想拐带您女儿!” 一句话,震惊四座。 饶是淡定任她发挥的元樽都忍不住一愣。 更别说赫连越了。 他哪里来的女儿?! 扭头瞪向司玲珑,又似是想到什么,视线幽幽看向司玲珑怀里的雪杀,就见,司玲珑一脸无辜,握着雪杀的爪子朝他挥手。 雪杀似乎也是懵了一瞬,反应过来玲珑说的女儿是怎么回事,理解配合地朝赫连越看去,狐狸眼巴巴的,还不忘发出一声亲近的, “嗷~” 她是宫里人人默认的小殿下,那可不就是他的女儿嘛。 嗯,没毛病。 赫连越:…… 不,这毛病很大。 第438章 我们当反派的 最终,考虑到雪杀和黎笙的情况都需要有个交代,光凭司玲珑一个也瞒不住,司玲珑最终还是把两崽子身上发生的问题都坦白了,包括刚才和元樽谈话的内容。 赫连越虽然早就知道雪杀化形的事,但此时听她坦白,还是不忘做出一个略显诧异的表情,语气深沉。 “竟有这样的事……” 一旁的元樽下意识看一眼这身负国运的天子,半晌,微微垂眸,掩下眼底一点笑意。 司玲珑虽然坦白得干脆,但心里也不是不紧张,当下只专注与赫连越知道真相的反应,也没在意赫连越说这话时那略显着急的演技。 “……事情就是这样。” 【我们当反派的,有事都是直接说,不搞主角那种你瞒我瞒的误会套路。】 司玲珑自觉把自己归入赫连越这个反派阵营,端起桌上的茶杯,还不忘自我感慨一句, 【不愧是我,真诚,坦率,阿越一定很感动我对他的信任。】 赫连越:…… 如果他不是前几天就知晓她因为雪杀化形的事与他拉开距离,或许真的会信…… 不过,这样的事,不怪她第一时间瞒着。 便是他,若不是遇上司玲珑,还莫名拥有了读心的能力,只怕现在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接受这些事。 他看向元樽,比起司玲珑的暗中揣测,赫连越更习惯直接问, “元樽法师想要什么?” 人有所图,双方才可能达成交易的目的。 如果只是单纯的奉献,别说司玲珑,就连他也无法信任对方。 元樽清凌凌的眸子望向赫连越,从来看不出半分染上俗尘的眸子罕见的带了一层雾色,而后,提了一个让司玲珑和赫连越都意想不到的要求。 “元某要做大渊的国师。” 司玲珑陡然一怔。 赫连越虽有意外,但面上却没有露出太多情绪。 雪杀更是傻住。 国师? 不、不是贪图她的毛发和美貌吗?! 国师有什么好?! 要说,大渊确实曾有一位开国国师,是当年与先祖一道创下大渊的一位术师,据说十分精通演卦阵法,只是后来国师死后,后继者多是平庸之辈,是大渊国师的位置渐渐被取缔,到如今,一些朝臣甚至都不清楚大渊还有国师一职。 别说朝臣不清楚了,司玲珑这个读者都不清楚, 【原著里压根就没出现过一个国师!】 【虽然很多情节我记得不太清楚,但一个国师,还是一个身怀异法,举止行度跟谪仙似的白发美男国师,我肯定不会记漏的。】 赫连越原本还在思忖元樽这一要求的可行性,耳边骤然传来某人的心音,禁不住俊颜微沉,幽幽便朝她看了过去。 不过是长得略好些的,也值得她称一句美男? 朕都没听她这么夸过! 赫连越一时对于元樽想要国师之位只想拒绝。 然而,也不过是想想。 他见过元樽的本事,对他的这个提议也确实有兴趣。 只是他不可能直接应下对方,只问, “朕若将雪杀交给你,你可能确保它安然无损?” 雪杀的问题要解决,如今看来也只有元樽能够解决。 元樽闻言,从容颔首,“毫发无损,皇上若不放心,可派信得过的暗卫跟随。” “需要多长时间?”赫连越又问。 元樽看一眼司玲珑怀里显然有些着急了的雪杀,提了一个宽松的时间,“一个月。” “十日。”赫连越一锤定音。 元樽笑了笑,却没有讨价还价,只道,“回京后,元某需要一处僻静的宅院。” “可。”赫连越站起身,道,“朕便将雪杀暂交你十日。十日后,若它有损伤,朕不会留情。” 便是手段诡谲的法师,他也总有制住他的本事。 元樽便也起身,朝赫连越微微拱手。 司玲珑没想到两句话功夫,雪杀的事就这么定下了,雪杀更没想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顿时气得伸爪子拍桌。 说好的以她的意见为准呢?! 居然问都不问她就定下了,是不是看不起本小殿下?! 第439章 绝招 对于雪杀的炸毛,赫连越是看见了但不在意,元樽只当看不见,至于司玲珑…… 【你拍桌就拍桌,有本事别把腿踩我身上,不知道自己胖么?】 赫连越听着动静,终于转身,亲自将雪杀从司玲珑身上抱走,对上明显气呼呼的胖狐狸,只兀自微沉面色,示意,“安静,不许胡闹。” 雪杀顿时嘤嘤着装作委屈的将狐狸脑袋往他怀里拱。 赫连越虽然不常抱她,但雪杀对赫连越向来很自来熟。 司玲珑在一旁看着这场面,心下代入雪杀变成小胖妞的样子,只觉得自己之前的比喻没错。 【这不就是闺女和爹爹么?】 赫连越:…… 因是难得出来一趟闲坐,赫连越也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元樽见事情说完便径自退下,黎笙也领着雪杀自己去别处玩耍,当下亭中只留下司玲珑和赫连越两人。 司玲珑这会儿对于把雪杀送到元樽那里倒是没再排斥,除了阿越信任的原因,也是因为对方答应了只待十天而且还能留人看守。 司玲珑想了想,问,“元樽法师想要的宅院阿越你怎么想?” 赫连越看她一眼,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不过一处宅院,朕让福泰安排便是。” 雍京城中,想要一处宅院,那还不简单。 却见司玲珑一双杏眸似是转了转,凑近赫连越,讨好似的,“其实我哥哥送了我一处宅子。” 赫连越瞥她一眼。 他当然知道这处宅子。 先前她因为刺客的事双手受伤,司瑾瑀过来看她时,被她装可怜卖惨地又送了她一些银票和单独的一处宅子。 虽不值当什么,但她当时心底那一副又赚到的小財奴模样他可以记得清清楚楚。 “你想给元樽和雪杀住?” 司玲珑纠正他,“暂住。” 她神秘兮兮地说,“哥哥说那个宅子和司家的宅子离得不远,黎笙回京后得跟着哥哥回司家,她们在一起可以相互照应。” 赫连越颔首,这倒确实,便也不反对。 横竖这是她的私宅,她都舍得,他自然没有话说。 司玲珑见他答应,顿时笑眯眯地又凑近他,一副甜乖甜乖的语气,“黎笙和雪杀身上的问题可大可小,又是在宫外头,这也不叫人放心啊。” 赫连越已经知晓她心里的打断,却不接话,只兀自淡声道,“朕会安排暗卫看着,无需担心。” 司玲珑见状,又凑近几分,几乎是挨着他的肩膀,跟他撞撞。 “不自己看着,还是忍不住担心的,尤其雪杀对元樽还特别排斥。”司玲珑说着,也不继续绕弯,干脆一把捞过赫连越的胳膊,问他, “阿越,我在宫外陪他们待几天再回宫,你说好不好?” 【快说好,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赫连越:…… 呵,朕已经看透了一切。 凤眸淡沉扫过司玲珑,赫连越面上却是一脸的不为所动,一字一顿,只道,“不好。” 圣驾队伍回宫,所有嫔妃一同回宫,单把她留在宫外,成何体统? 司玲珑早知道他不可能直接应下,也不着急,兀自抱着他胳膊不放,“你这么放心雪杀吗?” 【她可是你的崽啊!】 赫连越听着她后半句只觉一阵脸黑,有本事你倒是说出来!每次都只会在内心“口嗨”! 暗暗吸了口气,赫连越只道,“朕会派人看着,你无需多言。” 说着,作势起身要走,司玲珑没想到赫连越态度这么坚决,心下咬牙。 【这是要逼我出绝招啊!】 赫连越挑眉,心下也有些好奇她能有什么绝招,起身的动作顿时也慢了。 就见下一秒,原本还挨着他的人,忽然转过身,然后一屁股往他腿上一坐,愣生生将他刚刚抬起的臀部又重新压回了位置上。 与此同时,只见她伸手直接将他的脖子一勾,仰头,吧唧一口直接亲在他唇上。 感受到唇上骤然传来的香软和腿上柔软的重量,赫连越眼眸蓦地一沉。 这女人,又作弊! 第440章 要不我再亲一下? “下去。”赫连越哑声呵斥。 司玲珑仗着这亭子四面都围了帘帐,也不客气,兀自扒着赫连越不放,“那你应我,我不待很久,就待十天……” “呵……”赫连越冷笑。 一天都嫌多,还想待十天。 司玲珑捕捉赫连越的冷笑,立即改口,给自己砍了个半,“待五天?” 赫连越却是干脆端坐着任她坐在腿上,也不接她的茬,一只手扶在她腰上,面上一派淡沉模样,“既不想起来,那便坐着罢。” 一副美人在怀,随意悠哉的模样。 司玲珑没想到阿越这么心硬,又软了声巴巴地求,“我就是担心两只崽,而且我好久没见过家里人了。” 【除了司瑾瑀,我至今一个都没见过,哪天在大街上遇见都不认识。】 赫连越心说她如今是嫔妃,根本没机会在大街上和她的家人碰上。 心里冷哼着,面上却依旧不为所动。 司玲珑干脆耍赖,整个赖在他颈窝蹭来蹭去,嘴里不迭声地喊,“阿越阿越阿越!” 赫连越虽然很想当做没反应,但她脑袋蹭来蹭去,颈窝处被她头发扫得一阵发麻,更别说她看似乖乖坐着,却不知身子随着她的脑袋摆来摆去,赫连越但凡不是个死的就得给出反应。 当下咬着牙,沉着脸将人狠狠按在远处不许她动弹。 又磨牙问她,“莫说嫔妃没有单独留宫外会亲的规矩,便是有,你是当真不知被单独留在宫外的嫔妃意味着什么吗?” 近的不说,白芊芊就是一个例子。 她怎么还敢想着自己在宫外待两天,晚点再回宫? 只怕前一秒她刚聚上“天伦”,后一秒宫里都能传她失宠被发还家去。 司玲珑听他总算愿意正面搭理自己,顿时据理力争,“皇上开口了就是规矩,就是恩典!恩典这东西,哪里是他们能随便置喙的,我失没失宠那也不是他们说了算。” 【那是阿越说了算的!】 赫连越听她这理直气壮又夸张的口气,只觉一阵好笑。 但到底没立即松口,只问,“这么说你是真不担心?”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司玲珑觉得她现在跟阿越虽然说不上如胶似漆,但也是两块刚刚烤起的小甜饼。 还热乎着呢,有什么好担心的? 司玲珑理所当然地想着,又忍不住歪了楼。 【再说我和阿越都还没转正,现在让我失宠,吃亏的不是阿越嘛。】 赫连越:…… 朕谢谢你如此考虑周全。 心下虽然郁闷,但好歹还是忍住了。 抛开旁的不说,赫连越并非不理解她想跟着回司家看看的心情。 一来黎笙之后就要住在司家,她情况特殊,又是她亲自从玉台山一路带出来的,要安顿她,总得亲自陪着安顿下来才算踏实。 二来,雪杀那边虽说元樽给了准话,但到底不能只是把人放下就算完。 若是可以,他也想留下看着雪杀安顿好。 但他不可以,他是天子,若是在外也就罢了,圣驾已经回了雍京,哪有不立即回宫还在外逗留的道理。 想到这里,赫连越还是松了口。 “一天,到时候朕命人接你回宫。” 司玲珑见他终于松口,立即得寸进尺,伸出三根纤纤玉指,“三天?” 赫连越却不惯她,语气不容质疑的,“一天,超过一个时辰,朕便叫列一直接将你绑回宫!” 司玲珑见状就知道这是没得商量了,无奈叹气。 【好吧,一天也行吧。】 司玲珑心下嘀咕着,便作势要从赫连越腿上起身。 简直是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用完就丢的渣渣本质。 赫连越嘴角一抽,面无表情地将人按回腿上,下颚微倾,凑近她的耳尖,带着危险的语气,“撩完便跑,嗯?” 司玲珑只觉耳朵一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两人姿势的暧昧,而且这暧昧还是自己主动的,当下有些羞窘。 这亭子虽然围了帘帐,外头的人看不见里头,但动静还是听得见的。 司玲珑可不愿意社死。 想了想,小声跟他商量, “那要不,我再亲一下?” 第441章 他的容貌 赫连越听见她这话,先是眼眸一眯,而后也不等她继续商量了,按着人便狠狠亲了回去。 好在他还顾念着这是在外面,没有真的把人亲狠了。 司玲珑撒趟娇,搞定了回家的事,还反过来赚了两个吻。 【只有我双赢的世界达成了~噢耶。】 赫连越:…… 明明是自己占了便宜,可被她这么一说,总觉得自己亏了。 赫连越面无表情地想,回宫后定要好好收拾她! …… 五日后。 圣驾队伍终于抵达雍京,队伍在城外休整,司玲珑趁机带着雪杀和黎笙从御辇下来,和元樽法师的马车一起,绕到队伍后方,上了司瑾瑀提前准备的马车。 毕竟她不是正经出宫省亲,如果进城后再分道未免过于惹眼。 只是此刻单独坐在偌大御辇中准备出发的赫连越脸色就不是很好了。 一路上都习惯了有人在耳边嘀嘀咕咕的,连枕在他腿上睡着都要在心里嘀咕两句梦话,这话却直接安静了。 赫连越突然就有些后悔让她在宫外留一天了。 不过是看着安顿两只崽子。 一个时辰其实也尽够了…… 司玲珑绕到后方马车的动静不大,但谁叫她带着个孩子和一只狐狸,在这队伍中向来惹眼。 厉王一路随队伍回京,自然知道司家公子缀在队伍后头随队回京。 不过是一介商贾,他自然不会去注意。 只是这一路下来,他也亲眼见识过皇上对这司家女的看重,此时对于司玲珑的举动难免多了几分关注。 就见她一路走到队伍后方停歇的车队,然后,在一辆精致的马车前停下,仰着头朝里面说话。 厉王恍惚记起自己见过那马车,当时在玉台山门前,他还问过…… 这么想着,就见马车内帘子被掀开,长相清俊儒雅的男子亲自撩开车帘,任由司玲珑脚边的黎笙乖乖爬进车内。 隔着仪仗,厉王远远瞧见男子的真容,眼瞳中似有震颤,电光火石间,想起当初在玉台山山门前惊鸿一瞥的那张侧脸。 当时只当自己眼神恍惚,如今见到对方的真容,竟是哑然说不出话来。 他的样子……怎么会…… 许是厉王这边的视线过于明显,司瑾瑀示意司玲珑坐上后面的马车后便很快退回马车中并放下车帘。 厉王蓦然回神,反应过来便要过去将那人叫下车来细看,不料刚要动作,队伍进城的命令已经传来。 厉王眯了眯眼,半晌还是敛去了面上所有的心思,重新回了自己的马车。 岁月显露的中年男人面色阴沉。 会是巧合吗? 那张脸,分明与他记忆中的那个人有七八分相似。 司家…… 过去从没被他看在眼里,甚至听到耳中都会抛到一边的司家,如今倒是叫他生出了几分想要仔细探究的兴趣。 厉王想着,眼底不自觉闪过一抹阴鸷的红光。 …… 圣驾队伍出发,却没人来得及留意后头的司玲珑没有回到自己的马车,而是上了司家商队的马车,远远缀在队伍后方,一动不动。 直到圣驾队伍尽数进了城内,司瑾瑀才下令进城,商队悄然从圣驾队伍中分离,转而驶入长安街,没有引起围观百姓太多注视。 人群之中,唯有一人,目光从司家商队的车马中扫过,视线忽然盯住了队伍中间那辆马车被悄悄掀起的马车一角。 在看清马车内露出的一双杏眸的瞬间,那人眼底迸出明显的恨意。 第442章 出来后又是一条好汉 车队拐过长安街,司瑾瑀让商队连同货物送往司家商行,他则领着司玲珑和元樽一行去了先前送她的宅子。 司玲珑之前提出让元樽和雪杀暂住这处宅子的时候就已经跟司瑾瑀知会过,司瑾瑀提前传信回京让人将宅院收拾妥当。 司瑾瑀给她的这处宅院是一处三进的院子,院子不大,但不管是院景的布局还是屋内的摆设,都可以称得上一声精致。 因为提前命人打扫过,屋中各处纤尘不染,虽是冬季,院中也不见半点落叶的枯槁模样。 “听说元樽法师不喜人伺候,院中只留下几名粗使的奴仆和厨娘,平常时候只在后头做活,倒是不会打搅法师的清净。” 司瑾瑀一边领着人往里走一边介绍着宅子的情况,元樽闻言颔首,对于这样的安排自是满意的,“有劳。” 他满意了,旁边被青绿抱着的雪杀却很不高兴。 他不需要人伺候,但她需要啊! 从她被越越捡回来起,她身边伺候的就不能少过四个! 没人伺候,吃饭时谁给她系上小围兜? 没人伺候,吃完饭谁给她擦嘴? 更别说她每日一次的护毛,三日一次的修爪子…… 这些都要人的! 偏偏雪杀这会儿没办法说话,否则这会儿就该跳出来反对了。 司玲珑似是察觉雪杀的情绪,伸手摸摸她的脑袋,雪杀顿时嘤嘤哼着要跟她撒娇,就听司玲珑不无感慨道, “在里面好好改造,出来后又是一条好汉。” 雪杀瞬间呆住,下一秒,把狐狸脑袋往青绿怀里一埋,然后暴哭。 她果然是被送进监牢了! 呜呜,她长得这么好看,你们怎么忍心?! 司玲珑逗完了雪杀,又笑着撸撸她毛茸茸的狐狸脑袋,“哈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说着,又扭头朝司瑾瑀道,“哥哥,皇上安排了人伺候的,这宅子里的人你都带走吧。” 先前说好的,这十天把雪杀交给元樽,但是赫连越可以安排信得过之人盯着,这人自然也包括这十天里负责伺候元樽和雪杀的人。 司瑾瑀听着司玲珑的话,目光从她和元樽还有那狐狸身上扫过,随即道,“好。” 司瑾瑀说着朝旁边的护卫吩咐一声,那护卫立即往后安排去了。 司玲珑看着元樽和雪杀安顿下来,也没打算一直在这边待着,只嘱咐雪杀乖乖听话,又走到元樽跟前,递给他一张纸。 “这是?”元樽问。 司玲珑眨眨眼,道,“让雪杀听话的好东西。” 女孩子,要哄着的。 元樽似是猜到什么,微微一笑,将东西收了下来。 因为还要回司家安顿黎笙,司玲珑便跟着司瑾瑀一起先行离开。 雪杀早在之前就被青绿放到了榻上,眼见司玲珑她们离开,又从屋里冲出来,一路可怜巴巴地跟着人到了门口。 那胖嘟嘟的可怜模样,仿佛一只被人类抛弃的幼崽,差点看得司玲珑转身留下。 但想到这是她化形的正事,还是狠狠心扭过头,跟着司瑾瑀上了车。 雪杀就站在门口,眼巴巴看着马车走远,半晌垂着脑袋,看上去又是落寞又可怜。 元樽知晓她这几年与人处出感情,却不知她感情如此深刻,张了张口,刚要说点什么哄她,就见,原本垂着脑袋看地板的狐狸忽然用前爪在面前的地板上踩了踩,然后抬起爪子看了眼。 胖狐狸脸上明显有些嫌弃,而后,不带半点犹豫地将爪子往他的衣摆上擦蹭。 元樽只见他原本纯白的衣摆边上,瞬间留下了狐狸爪子蹭上的灰印,显然,某只狐狸是在嫌弃自己追出来踩脏了jio。 元樽:…… 第443章 转弯让直行懂不懂 认命地弯腰抱起胖狐狸,元樽将她抱回屋里,像那一夜替化形后的她擦脚一样,仔细替她将她的肉垫擦干净。 雪杀哼哼着,见他擦干净一只,又主动把另一只也凑过去。 元樽便一只只给她擦,直到四只jiojio都擦得干干净净,这才转身将脏了的帕子放入盆中,又洗了手,擦干,再转回时,就见软榻上的胖狐狸不知何时已经翻个身把自己瘫在上面了。 胖嘟嘟的大尾巴在身后扫来扫去,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元樽无奈上前,把狐狸重新捞起来。 “从今日起,接下来十日,你需听我的话,仔细修炼。” 雪杀昂着脖子冲他嗷嗷两声,显然不想听他的话。 偏偏没法沟通,正郁闷着,就见元樽忽然伸手拉过旁边的毯子将她一裹,然后,伸手在她额间一点。 下一秒,原本裹在毯子里的胖狐狸瞬间变成了一个白胖可爱的奶娃娃。 雪杀裹着毯子,费劲看她伸出来的小肉手,眼睛亮亮的,“我又变人啦。” 说着,像是想到什么,冲着元樽开始叭叭她的不满。 “我虽然答应这十天跟着你,但是你不能虐待我,我还是个孩子。” “我没打算虐待你。” “你不让人来伺候就是虐待我,你不让人跟着我,我吃饭怎么办?我擦嘴怎么办?穿衣服怎么办?……” “你说的这些,你自己都能做。” “我还是个孩子!” 元樽听她理直气壮的说辞,只微微抬眸,不紧不慢, “人间稚童四岁已会出门打酱油。” 雪杀被他怼得一时哑口,但还是嘴硬,“我又不是人。” 她是小狐狸,还是尊贵的小殿下! 她也不用打酱油。 元樽沉默看了她一眼,半晌,忽然问她,“你可知你化形为何不稳?” 小雪杀抬头,撅嘴看他,“知道。” 元樽挑眉,示意她说。 就听带着小奶音的奶娃娃不无严肃地说,“玲珑说,我见过的世面少,才容易受刺激。” 因为容易受刺激,才会化形不稳。 元樽:…… 说她对吧,又好像哪里不对。 说不对吧,这又有那么一点道理。 “咳……虽有道理,但不完全。”元樽干咳一声,声若幽泉潺潺入耳, “妖兽化形,除了化人,更重要的是学会做人。你如今只有人形,却无人心,我让你留在我身边十日,便是为了帮你修心,助你为人。” 小雪杀听他文绉绉的,觉得有些麻烦,但她听明白了一件事。 “你是想让我学打酱油吗?” “……”元樽静默一瞬,道,“首先,你得先学会自己穿衣服。” …… 另一边,司玲珑在马车里,远远看着消失在街角的宅门,想着小雪杀巴巴追出来的样子,一时还有些揪心。 “感觉我像个弃养孩子的坏人。” 蜀红和青绿知晓她心思,刚要劝她,却听旁边的黎笙认真纠正,“玲珑不是坏人,玲珑是好人。” 司玲珑想着黎笙这个她要弃养的第二个孩子,一时更加揪心,伸手就把人揽进怀里抱抱。 “我们粉粉怎么这么乖……” 【呜……我都舍不得送哥哥了。】 司玲珑想到接下来还要跟黎笙分开,忍不住抱着小黎笙摸摸蹭蹭,还要再抒发一下自己不舍的思绪,忽然,车外猛地传来急促的吁声,下一秒,马车猛地停住。 车内的司玲珑抱着黎笙猛地往前倾,蜀红和青绿更是第一时间护在了两人身前。 直到马车停下,车夫忙询问里头的情况。 司玲珑只道没事,掀开帘子一看,却是他们马车侧方的小巷中拐出一辆马车,好险与他们撞个正着。 司玲珑想到刚刚险些摔跤,下意识冲旁边马车,“你们!怎么驾车的?!转弯让直行懂不懂?!” 两边车夫:??? 那拐出来的马车里的男子听到这声质问同样有些疑惑,然而却来不及多想,因为此刻更叫他在意的,是女子的声音。 这声音,是她吗? 明知那人不可能会出现在宫外,男子依旧忍不住胸中悸动,伸手,猛地掀帘而出。 却不料下一秒,变故丛生,只见一衣衫脏破的布衣女子,蓦地从旁边冲出,一把就扑在了司玲珑的马车上,口中哭喊着, “姑娘!!姑娘!救救我吧!我知道错了,你救救我吧……” 那尖利的哭喊声,还有那狼狈的模样,竟是先前被她送出宫的朱砂! 第444章 这人好像认识我 司玲珑也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还会看到朱砂。 毕竟在她将人送出宫让家里人处置的时候,她就当两人主仆彻底缘尽了。 可眼前的朱砂,一头妇人发髻松散,布衣脏乱,不过几月不见,面色青黄消瘦如柴,哪里还有之前她身边大宫女的风采? 不只是司玲珑,就连她身边的蜀红和青绿看到她都明显吓了一跳。 青绿不晓得,蜀红却是清楚的。 当初贵嫔看在主仆一场的面上,给足了体面将朱砂送出宫,不料半道被丽嫔劫走了人,饶是如此,贵嫔还是亲自去了丽嫔那里将人要了回来。 原本按照司玲珑的意思,虽然朱砂被送出去,却是给了嫁妆银子又交代家里给她找个婆家本本分分嫁出去的。 可偏偏后来又出了祭礼那事,哪怕当时因为司玲珑忽然陷入昏迷没反应过来,后来回想自然知道丽嫔认定司玲珑被邪祟附体是因为朱砂说了什么。 原本还想着好聚好散,朱砂偏要选择背主,司玲珑也没那么好的佛性,直接送了信出宫。 司家原本安排给朱砂的好人家退了,直接找了个婆子上门把人捆出去发卖了。 可眼下来看,这人怕是自己逃了。 不止逃了,还一直藏在雍京城里头。 蜀红虽不知朱砂怎么知晓司玲珑就在马车内的,但眼下却不能叫她这样当街乱叫。 果然,下一秒,就听朱砂尖声喊,“贵人……贵人!奴婢好歹伺候您一场,您不能不管我啊……” …… 司瑾瑀早在听到后方马车动静时便命车夫停车,刚一下车往后走,就看到冲到马车前方的朱砂,素来儒雅温和的脸上顿时一沉。 此时马车堵在街上,加上朱砂的喊叫声,动静大的瞬间引来了周围的路人围观。 眼见朱砂扒着马车直接喊贵人,司瑾瑀立即快速朝身侧的护卫递了个眼神。 与此同时,车内的蜀红也暗骂不妙,贵嫔留宫外一日虽是得了皇上的首肯,但到底规矩不合,再加上本来该是和圣驾一道回宫的贵人却出现在宫外,不知道要传出多少闲言碎语。 想到这里,蜀红看向朱砂的眼神顿时带了凌厉的不善,便要下车,打算把人的嘴先堵上。 不料有一人的动作比两人更快。 只见刚才险些撞上司玲珑的那辆马车车夫似是得了什么命令,箭般的窜过去,两下间就捂住朱砂的嘴将人拖到一旁,嘴里还不忘骂, “你这疯婆娘,好端端的跑出来冲撞贵人,这是不要命了吗?!” 一边说着,一边又朝司玲珑这边鞠躬赔礼,“贵人恕罪,我这就把这疯婆娘带走。” 两句话间,就把朱砂口中宫里的“贵人”和外头的“贵人”混淆,一旁围观的百姓甚至来不及多做联想,就下意识当是哪家的疯媳妇跑出来冲撞了哪家贵人的马车。 司玲珑和司瑾瑀对于这突然出现的变故也是诧异,下意识看向旁边那马车,就见马车内,一男子掀帘而出,盯着几人的视线,缓缓走下马车。 男子约莫二十三四的年纪,眉色锋锐,目光清正,长相俊朗,一眼看去,似带一派浩然正气。 他先是朝司瑾瑀微微颔首,而后目光转向司玲珑,眸底似有暗光闪过,但转瞬又不见踪影,只是看着司玲珑,轻轻颔首,那动作熟稔中,又似带着几分好似阔别久远的故人味道,一瞬间,叫司玲珑心中警铃倏然大作。 【完球,这人好像认识我。】 【但我不认识他啊啊啊啊咋整?!】 第445章 遗传 就在司玲珑思忖着也先点个头应付一下,旁边的蜀红及时拉了拉她。 显然周围围观聚集的人和眼下的情景并不适合司玲珑继续露面。 司玲珑瞬间如蒙大赦。 【蜀红,你就是我的天使!】 司玲珑内心感动着,面上表现却是为难地低了低头,随后退入车内拉下车帘。 具体表现的意思,就是我们虽然好久没见但是我现在情况不太允许,我虽然很无奈但是我只能先待在车里别让人看到我。 司玲珑坐回车上,瞬间大大地松了口气。 那边的司瑾瑀显然也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眼见朱砂还被那车夫捂着嘴制得严严实实的,当即也不含糊,朝着男子示意, “难得遇见,谢兄不如与我同乘?正好我爹许久未见你,想来也挂念着。” 被唤作谢公子的男子视线从司玲珑的马车收回,听到司瑾瑀的话,顿时欣然应首。 两人结伴回了前面的马车,至于他原来的马车,自然是给好不容易堵住嘴的朱砂准备的。 这人既然胆敢在大街上蹿出来,不管是为了什么,司瑾瑀都绝不可能将人放跑。 把人带回司家,该如何处置再做打算。 司玲珑这头虽然钻回了车里,但耳朵几乎贴到了车壁上。 她在听司瑾瑀和那人说的话。 【根据哥哥话里的信息,已知,新人物姓谢,和她认识,和她哥认识,和她爹居然也认识!】 【问,这人谁?】 原著中关于司家的部分原本就是几句话带过的事,她和大哥“相认”至今都没能完全套清司家整个人物图分布,更别说现在又出现一个姓谢的“编外人员”。 许是当初和大哥相认的有惊无险,司玲珑自认为自己也能hold住司家另一位当家的司老爹。 却不想,爹还没见着,居然先在一个姓谢的这里差点翻车。 司玲珑一时有些后悔没听阿越的话乖乖跟他回宫。 这还没进家门呢,麻烦就直接上门了。 还不是一个,是两个! 很快马车再次往前行驶起来,蜀红看了眼自见过那“谢公子”后明显“心绪不宁”的自家贵嫔,再想到那谢公子刚才的情状,心中暗暗有些不好的感觉。 单看自家贵嫔和司公子刚才的态度,那谢公子必然是司家的旧识。 若单单是旧识也就罢了,看自家贵嫔这过分在意的模样,只怕并非简单的旧识。 一路上,因着突然出现的朱砂和谢公子,司玲珑这一马车人都显得有些沉默。 直到马车终于在司家大宅前停下,想到接下来还要认领另一波素未谋面的亲人,司玲珑忙打起精神来做好会面准备。 【我爹应该很好认。司家老爷,穿的一定是最好的,身边一定还有一个随进随出的老管家,待会儿不管多少人过来迎接,我爹肯定是站c位的那个!】 【我不怕。再不济,我还能看大哥眼神行事。】 【他喊谁爹,我就跟着喊,准没错。】 司玲珑针对认爹这事心下已经有了一个万全的准备。 然而当她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下车,看到前来迎接的一干仆从侍女中间的中年男子时,心里原本准备的所有分析资料瞬间都被她丢到了脑后。 因为根本不需要分析。 司玲珑一眼就认出了那人群中朝她温和浅笑的中年美大叔。 不是她以为的浑身穿戴富贵难当,身边也没跟着所谓的管家,只是站在那里,她就知道,一定是他。 不为别的。 只因为,他爹长得太好看了。 跟她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好看! 【尼玛,我一直以为原主的美貌是遗传了妈妈。】 【没想到基因贡献点数都在爸爸这里!】 第446章 爹爹安好 司父名为司仲卿,据说早年是学文的,因当年继承家业的长兄意外亡故,司父被迫接下司家整个重担,但骨子里还带着一股儒雅的气质。 司玲珑忽然就知道她大哥这身气质是从谁那里学来的。 都说男人越老越耐看,这话放在她爹身上一点不假,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年近五十的年岁,却依旧身似松柏,周身沉淀的气质如同博古架上被反复盘磨的古玉,叫人见之难忘。 【阿越将来老了估计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司玲珑想,好看的人总是被岁月格外优待的。 “爹。”司瑾瑀请安的声音唤回了司玲珑些许理智,见司瑾瑀朝自己看来,才想起自己得过去请安。 司玲珑虽然早就猜到对方的身份,此时对上司仲卿朝她看来的温雅目光,也难免有些局促和紧张。 司玲珑没有父母,不知寻常孩子和父亲相处是怎么样,只是心里下意识想到霸哥,想象如果自己现在见到的是霸哥,大概会控制不住直接扑过去将人抱住。 司玲珑这么想着,快步上前,伸手就作势先给个抱抱。 司瑾瑀似是察觉她的意图,蓦地干咳一声,随即提醒似的,“先给父亲请安。” 司玲珑原本正准备热情张开的手猛地刹住,下意识地在半道改成一个绕臂抱拳,向对面请安,“爹……爹安好!” 司仲卿及周围众人:?? 司玲珑有些尴尬地攥了攥自己的粉拳。 【可恶!刚刚表现不好,我申请再来一遍!】 第一次和名义上的爹爹见面,而且这个爹爹长得还这么好看,司玲珑心里万分懊恼。 司仲卿对于她的表现却不甚在意,甚至觉得这样有些小别扭的模样才是她。 毕竟,当初送她进宫时,他知晓她心里有怨,临行前都不愿与他好好道别,如今再见,她还愿意唤他一声爹爹,已经叫他心满意足。 “贵嫔也安好,外头冷,先进屋里说话吧。” 司仲卿说着又看一眼随后过来的谢珵,眼底似有讶色闪过,只一瞬便消失不见,转而含笑与他说话。 “谢贤侄。” 谢珵上前朝他抬手见礼,一行人便入了正厅。 至于朱砂则是被带下去另外看押起来,眼下也没人顾得上她。 司玲珑再次面对这位“谢贤侄”,刚刚看到美大叔爹爹的心情瞬间再次被提溜起来。 好在自己现在是个“贵嫔”,哪怕之前相熟,但现在终究是外男,司玲珑觉得自己就算表现得不够热络也说得过去。 想到这里,司玲珑心下稍定,牵着黎笙上前,哪怕她的身份如今比起家中任何人都要高许多,但司玲珑也没有真的要自家美人爹爹坐次席的意思,先将司仲卿奉到主位,这才带着黎笙上前请安。 黎笙在来之前已经跟蜀红学过请安的规矩,直接跪在了侍女送过来的厚蒲团上,小人儿十分规矩又认真地给拜了一礼。 “黎笙给伯伯请安。” 被唤作伯伯的司仲卿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向小黎笙眼底带着几分慈爱,示意她起身来,又问一旁的司瑾瑀, “这就是你信里说的小姑娘?是个乖孩子。” 司瑾瑀微微颔首,小黎笙顿时眼眸发亮地看向司玲珑,司玲珑在来时也考虑过她这个挂名爹爹可能不喜欢小黎笙的问题,也想过了解决的办法,如今看司仲卿这副模样倒是用不上了。 不过孩子讨长辈喜欢,该说的还得说。 她将黎笙拉到自己身边,又解释道,“黎笙是我在护国寺上意外收养的孩子,她有佛缘,这名字还是皇上亲赐的,只是宫里头还没有皇子公主,黎笙不方便养在宫里,只能拜托哥哥和爹爹了。” 司仲卿闻言颔首,“一家人无需如此,这孩子既是和你有缘,便只当做是你的孩……” 司仲卿说到这里猛地一顿,意识到不对,毕竟玲珑如今是贵嫔,她的孩子便是皇上的孩子,不能擅认,忙改了个口, “……你的妹妹。” 说着,又看一眼一旁的司瑾瑀,“你的妹妹,自然也是瑾瑀的妹妹,养在府里,你只管放心。” 司玲珑闻言冲着自家爹爹立即甜甜一笑,再看旁边的小黎笙,后者似乎也有些开心,大眼亮闪闪地,看向司瑾瑀,脆生生地便喊他, “哥哥!” 第447章 谢贤侄 黎笙不是第一次唤他哥哥,只是先前是随着司玲珑一样喊哥哥,如今倒是真有点妹妹的意思了。 司瑾瑀如此想着,面上却没有露出太多的情绪,只一如既往精明稳敛。 司仲卿又转向一旁的谢珵,询问,“贤侄怎么会和瑾瑀他们一道进京?” 司瑾瑀回京前派人传了信,信中可没提到谢珵,是以刚才下车时见到谢珵,司仲卿还有些意外。 别说司仲卿,司瑾瑀和司玲珑显然也好奇,目光下意识朝他投递过去。 谢珵面上不动,只正声道,“我并非和司兄一道进京,而是昨日刚刚进京,原想着安顿后便上门拜访,不料方才在街上偶然碰见司兄,因缘际会,只能先行上门叨扰,这才扰了伯父和……贵嫔,父女相见。” 谢珵说到贵嫔两字时明显一顿,似是唤得艰涩而不习惯。 司玲珑心头咯噔一跳,心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司仲卿和司瑾瑀却状似未觉,自顾又问他,“谢贤侄此番进京可是有事?” “是。”谢珵道,“我此番进京,是为参加明年开春武举,父亲本不愿我太早进京,只是我怕路上耽搁,早三个月前便一路自岭南游历而来。” “原来如此。”司仲卿了然,又问起谢珵如今落脚之处。 谢珵道,“现下暂住客栈,我想着距离武举尚有三月,若侥幸中举,恐怕要留在京中,便打算直接置办一处宅子。” 事实上,今天他便是准备去牙行看房,只是没料到,他尚未成功武举入仕,便提前见到了她…… 谢珵没有去看对面的司玲珑,说话语气依旧沉稳平敛,丝毫没有泄露心底的半点情绪。 司瑾瑀闻言,只道,“在雍京置办宅子并非一两日之功,我在城南尚有一处空宅,谢兄若不介意可暂时住在那里,牙行那边我亦可以让人为你多留意合适的宅子。” 司玲珑听她哥哥这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就是一处空宅随便住,心下不免咂舌。 【这人明明前不久刚送了我一个宅子,这会儿又是一个宅子,这可是雍京的宅子,不是你家的大白菜啊。】 【果然,不管哪个时代的土豪都喜欢到处买房。】 【所以问题来了,我哥到底有多少宅子?我爹他知道么?】 司玲珑不无嫉妒地想,如果她爹不知道,她就趁机戳穿他的小金库。 除非,他再给她塞点零花钱。 那边又说了几句,谢珵便先行告辞了,毕竟司玲珑难得回府,自没有他一个外人继续打扰的道理。 只是离开前,他还是郑重提醒了一下司玲珑。 “那朱砂……原先是与你一同长大的,既然如今被发卖出去,那定然是因为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我虽……不知贵嫔在宫中如何,但切勿过分心软,反累几身。” 谢珵这话是当着几人的面一块说的,他说得坦荡,司玲珑却听得一脸懵逼。 【认识朱砂,还知道朱砂是和原主一起长大的……】 【这位谢贤侄看起来跟我真不是一般的熟啊。】 心里虽然很懵,但司玲珑面上依旧稳得一匹,“我明白,今日多谢你。” 不过分疏远,也不过分亲近。 司玲珑觉得自己这度把握得简直不要太好。 谢珵听着她认真与自己道谢的样子却有一瞬的恍惚,半晌,只抿唇,咽下心底的沉珂,与她告辞。 谢珵的情绪可以说控制得十分好,但司玲珑凭着身为女子的直觉,还是感觉这位谢贤侄和原主之间应该是有故事的。 只是自己在宫外只待一天,将来只怕也没什么机会再见,司玲珑便不去多想这人和原主之间有过什么。 比起谢珵,眼下更需要处理的,是朱砂。 第448章 处理朱砂 虽然司玲珑与司父许久未见,但相较父女相聚,三人都知晓应该先处理朱砂的问题。 司瑾瑀直接叫来了当初负责处理朱砂的管事,那管事听说这事,惶惶然道, “当初得知朱砂背主,公子命我将人远远发卖,我将人打断了手交给了人牙子,还给了三十两叫那人牙子把人送到边城一带去卖,却不知人怎么就逃回了雍京……” 司玲珑当初知道朱砂胡言,传信回司家让家里人把人发卖,却不知中间还有这种细节,不过仔细一想,也大概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她断了手,身上没有路引,不可能是出城后自己逃回来的,应该是没出城便跑了。” 司瑾瑀看向司玲珑,显然他也是这么想的。 那管事的听说朱砂当街拦了自家小姐的马车甚至还在街上胡言乱语,心下便知道要不好,这会儿听到小姐这话,瞬间明白是那人牙人没看住人把人放跑了又贪图那三十两的赶路钱,便没敢回来说,只当没发生过。 想到这里,管事的便不免咬牙暗恨,想着回头定要去人牙行好好算账才行。 面上却是忙不迭跪下请罪,“是小的没处理好事,请主家责罚。” 司瑾瑀目光淡淡扫过面前的管事,那眼神虽淡,却叫那管事背脊一阵发寒,只忐忑等待着即将而来的责罚。 不知过了多久,管事的终于听到司瑾瑀开口, “罚去一年月俸,降副职。” 一句话,叫管事的浑身一颤,整个人几乎像是失去了力气般,失落悔恨之余,却还强撑着谢过主家轻饶。 也是万幸这朱砂还没来得及闹出事端,否则真的做了什么连累了自家贵嫔小姐,只怕他在司家都要待不下去。 司玲珑知晓了前情,自然要亲自去见一见朱砂,只是没让司仲卿和司瑾瑀跟着。 明面只说朱砂是她的人,既然她找上门来,不管有什么都该她自己处理。 但实际上,司玲珑确实也担心朱砂当着司仲卿和司瑾瑀面前说些什么。 她不清楚朱砂当初怎么跟丽嫔说的话。 但既然能让丽嫔污蔑她是邪祟入体,那想必也是察觉到自己和原主之间不是同一人。 将黎笙交给司瑾瑀和青绿,司玲珑只带着蜀红去了关押朱砂的屋子。 屋子是前院的一个角房,光线算不上好,房间两处有婆子守着,显然是司瑾瑀之前的吩咐。 司玲珑带着蜀红入内,便见里头,朱砂双手被捆着,嘴里还被塞着一块布,看到司玲珑时,眼底满是乞求和可怜的模样。 司玲珑没有上前,而是在旁边的一个圆凳上坐下,蜀红上前摘了朱砂嘴里的帕子,却没有解她的绳子。 朱砂终于得了说话的机会,声音满是哽咽的哭腔,“贵人,贵人,奴婢知道错了,求你看在奴婢和你从小一块长大的份上,帮帮奴婢吧。” 司玲珑看向她,一双杏眸不带半分波澜,对于原主的这个心腹,她从一开始就不是特别喜欢,不喜欢,也不在意。 如果她本本分分的,司玲珑会让她一直待在身边,顶多就是不重用,好生养着就是。 可她不止对阿越有心思,还和丽嫔走到一块,她自然不可能留她。 但不把人留在宫里,却也从没想过害她性命。 是以看着她现在这副模样,她还能冷静地问一句,“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你先说说,帮不帮的另说。】 【但大概率是不会帮的。】 第449章 朱砂的恨 朱砂听着司玲珑的询问,只当她对自己还有几分情谊,忍下心底对她的恨,再回想过去两个月以来的遭遇,忍不住便要落下泪来。 【当初是奴婢鬼迷心窍,辜负了贵人对奴婢的信任,但奴婢真的不想被发卖出去,还是被卖到边城那么荒凉的地方……】 边城,与历来流放罪臣的边南区别也只是那是一座城,但能在那里生活的哪里有什么富贵人家,被卖到那种荒凉的地界,好一些的是卖去寻常人家家里做活,那不止烧饭洗衣劈柴,基本什么粗活累活都得干,可她哪里做过这些事? 要说坏的,那就是被卖去那种勾栏地界,更加不堪。 朱砂打死也不愿沦落到那样的地方,所以她在出城前,趁那人牙子睡着逃了出来。 她不敢回司家,也不知自己能去哪里,又断了一只手,根本没法靠自己过活,只能求着路过的一个大哥收留自己。 她想着那人虽不富贵,但模样还算周正,便把自己给了他,想着哪怕后面跟这人搭伙过日子,也总不会比被卖到边城更好。 可她万万没想到,那人就是个禽兽! “一开始他待我也算温柔,还找了人给我治伤,可后来……后来我才发现他就是个赌棍……” 朱砂哭着说,“他一赌输回家就对我拳打脚踢,不让我吃饭,还威胁我若是敢跑便去官府告发我,他猜到我是逃奴,我不敢跑,可是后来,他越发变本加厉,后来甚至……” 朱砂说到这里,身子都忍不住颤抖发狠。 她以为自己聪明,却不想自己掉入了狼窝。 那个畜生。 为了赌资,竟强迫她,在家中接客…… 她一开始拼命反抗,却被他打断了腿,她在屋里被来来去去地折磨,他却在屋外高高兴兴地数钱。 他把她卖给那些人,拿了银子去赌,结果赌输了回来还要打她,甚至反过来说她水性杨花。 那就是个禽兽!人渣! 她实在受不住那样的折磨,所以那天趁他睡着,她搬了一块石头便朝他脑袋狠狠砸了好多下。 他被她砸得满脸是血,甚至来不及呼嚎。 朱砂搜刮了屋子里的财物,终于逃了出来。 她原本想出城,她想要彻底逃离雍京,逃离那个男人。 她没料到,那天正好是圣驾回城的日子。 她在围观的百姓中看着皇上的御辇走远,想起皇上的俊美与霸道,想起在宫里时的日子,还想起丽嫔曾经说皇上决定要收她入后宫,是司玲珑不许,她不许皇上收她做嫔妃,还要强行把她送出宫。 朱砂想到自己被司玲珑毁掉的未来,心里就恨得难以自抑。 可她也清楚,如今的她,皇上不可能再要她。 她连出现在他面前都做不到。 就在朱砂死了心,决定趁着城门守卫松散混出城去时,却意外的,在城门口的马车里,看到了马车里坐着的司玲珑。 她与她从小一块长大,哪怕她只是露出半边眼睛,她也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司玲珑。 原本心头熄灭的火焰再次燃烧,她对司玲珑的诸多恨意再次涌上心头。 再联想到皇上回宫,而司玲珑却没有跟随圣驾回宫,反而偷偷摸摸躲在后头进城,朱砂便知道自己有了再次接近她的机会。 她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她要留下。 让司玲珑为曾经对她做过的所有事付出代价! 第450章 只是打了个比喻 “贵人,看在我如今受了这等报应的份上,你救救我,收留我吧。” 朱砂哭着说,“我不敢奢求再伺候贵人,只求贵人和老爷少爷求个情,让我留在司家,我只要有一口饱饭,一张床褥就够了。” 朱砂的姿态极尽的卑微可怜,以她对司玲珑的了解,她相信司玲珑在听到她这样的遭遇后,哪怕不再如曾经一样接纳她,至少会同情收留她。 只要能留在司家,她就能想办法让司家人相信,眼前的司玲珑不是原来的司家小姐。 由司家人揭穿她的身份,那她如今的恩宠都会化为乌有。 朱砂认定眼前的司玲珑是个冒牌货,也只有这样坚定地认为,她才能理所当然却毫无心理负担地去报复这个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 一如朱砂所料,司玲珑在听完她的遭遇,确实是惊愕到了。 事实上,但凡女子听到这样的遭遇都没法做到无动于衷。 朱砂害过她,但两人到底没有死仇。 她也从来没有要逼她去死的想法。 只是, “你想留在司家,这是不可能的。”司玲珑张口,几乎是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直接绝了朱砂的全部打算。 朱砂显然没料到她第一句话竟是这个,微微一愣,眼底顿时迸出难以抑制的不甘。 “为什么?奴婢与你从小一起长大,贵人为什么要对我如此绝情……” “你对与你从小一起长大的主子都能说背叛就背叛,为什么觉得你受了磋磨后回头,我就该心疼惋惜地把你接回来?” 司玲珑似是认真地在反问对方,不等朱砂反应,又是杏眸一肃,沉声道, “你说你是真心回头,却选择在大街上拦车大喊大叫,甚至不惜点破我的身份,你想引起谁的注意?” “我没……” 朱砂想要解释,却叫司玲珑直接打断, “你没想给我添麻烦,但你的所作所为,却一开始就是奔着给我添麻烦来的,不是吗?” 在宫里待过的人,她不相信朱砂不会不清楚一个嫔妃擅自出现在宫外会引来怎样的舆论。 司玲珑不知道朱砂怎么会知道她在车里,但她如此目标明确,司玲珑是不可能把人留下的。 “一只吃过人肉的狗,没有哪个人家会愿意继续养在身边,不是因为养不起,而是尝过人血的味道后,它们会自动将人也作为它的食物选择之一。” 在司玲珑看来,朱砂就是一条吃过人肉的狗。 哪怕曾经再有感情,她也不会将这样的威胁留在身边。 更别说,她对朱砂没有感情。 曾经她愿意看在原主的份上原谅她的野心甚至为她妥善安排将来。 但现在她不愿意了。 朱砂的遭遇确实让人同情,但这不是她造成的,不管是逃跑还是那个男人,都是她自己选的。 司玲珑以为这样说完,朱砂应该会明白她的态度,至少不再用那么虚假的演技跟她对话,却不想,朱砂确实不演了,然而说出口的话,却叫司玲珑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只见她收起刚才哭嚎可怜的模样,看向司玲珑的目光带上了再不掩饰的怨毒,咬牙恨声道, “……我就知道,哪怕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大,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一条狗!” 司玲珑:?? “哈?” 【我只是单纯打了个容易理解的比喻……你重点是不是有些偏了?】 第451章 我选第三种 朱砂已经被司玲珑刚才的话激得胸中郁恨,哪里还管她是不是这个意思,所幸弃了所有的可怜乞讨,恨恨地瞪着眼前的人。 “像你这种一出生就享受富贵的人哪里懂得什么叫苦?!你也不过是比我出身好些,凭什么这样洋洋得意?!若不是你嫉妒强行将我送出宫,我怎么会受这些磋磨?!如今又凭什么反过来指责我?!” 蜀红早在朱砂变脸的瞬间就第一时间挡在了司玲珑前面,哪怕朱砂身上还被捆着,但谁能晓得一个发疯的女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朱砂!你放肆!” “我就放肆怎么了?!蜀红,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去,整日装得一副清高的样子暗地里排挤我,你以为顶了我的位置,也不看看她如今的嘴脸,我是狗,你也是!” 司玲珑嘴角一抽,总觉得自己这个比喻是不是触碰到她什么敏感点了,怎么还揪着不放呢? “闭嘴!”司玲珑站起身,走到朱砂跟前,学着赫连越平日里挑眉的模样,问她, “你刚刚说,嫉妒你?” 司玲珑是真好奇,不管是她还是原主都没有亏欠过她。 她哪里来就这么大的怨气? 而且,司玲珑真不知道自己能嫉妒她什么。 【嫉妒她胸小,嫉妒她不洗澡?】 朱砂见她居然还敢问起,当下恨恨看她,“你就是嫉妒我!你嫉妒皇上喜欢我,你怕我跟你争,你强行把我送出宫!你就是见不得旁人比你好!” “哈?” 司玲珑这下是真的震惊到了。 忍不住扭头问蜀红,“皇上喜欢她?” 蜀红似是有些无语,道,“皇上喜欢谁,贵嫔应该最清楚不过。” 司玲珑抿唇。 她当然清楚阿越喜欢她。 她只是想知道究竟是朱砂一个人瞎还是周围人都瞎了。 看来是朱砂自己瞎。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来的错觉让她以为阿越喜欢她,但司玲珑也懒得跟她解释。 毕竟以她如今的状态,只怕就算阿越站在她面前说自己不喜欢她,她都要以为是自己逼着阿越说谎。 你永远没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朱砂眼见司玲珑一副根本不信的模样,忍不住又挣扎起来,“丽嫔当初都告诉我了,皇上打算纳我入后宫,是你心生嫉妒,所以才要强行把我送走!后来皇上亲自赶到丽嫔宫中救我,你表面把我带回宫里,扭头却又偷偷将我送走!” 司玲珑原本不想搭理她,听到她这话却险些被气笑,瞬间憋不住了, “你自己喜欢脑补别带上我,皇上要是真喜欢你能任由我送你走?醒醒吧同学!” 朱砂还要说话,司玲珑却兀自打断她的话,继续骂她,“丽嫔说什么你都信,她说吃屎可以成仙你怎么不去?出生忘带脑子了吧?!就为这个你背主,你背主你还有理了?!” 司玲珑自穿越后哪怕性格有明显的变化,却也好歹守着古代女子的规矩,有话都是自己藏在心里吐槽,是以朱砂和蜀红都没见过她这么直白训人的样子,而且那训人的话,还特别没有大家小姐该有的礼数。 朱砂乍然一听,表情都有些懵。 司玲珑懒得再跟她继续掰扯,转身坐回椅子上,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道,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我把你送回你原来的男人那里,那人既然没死,肯定还在到处找你,我让人把你们两一起远远送走,今后你还跟他一起过。” 听到这话,朱砂脸色一白,想到先前的日子,似是终于知道了害怕。 司玲珑将她的表情看在眼中,淡定道, “第二个选择,我只送你一个人走,还是原来的安排,你不用担心我把你卖进什么腌臜地方作践你,我没那种爱好,但你想要如过去一样舒服的过日子,肯定是不可能的,这两个选择,你选吧。” 朱砂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一双眼死死盯着司玲珑,却迟迟不愿选。 她当然知道,比起第一个选择,第二个才是更好的。 但这也不是她要的。 若是还要被重新发卖出去,她又何苦自己重新跑回来。 这叫她怎么甘愿?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朱砂脑子思绪快速翻转,看着司玲珑那不紧不慢喝茶的样子,忽然,脑中蓦地像是划过什么,下一秒,她朝着司玲珑缓缓勾起一个冷笑。 “我选第三种。” 第452章 她和谢珵 司玲珑有些无语。 【这种仿佛绝处求生的叛逆台词一般都是主角用的,什么时候边角配角也用上了?】 【可恶,居然有点好奇。】 “第三种,是什么?” 虽然心里好奇,司玲珑面上却十分稳得住。 朱砂的视线从她面上细细扫过,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先前帮着贵人把我送回来的那位谢公子,您还记得他么?” 司玲珑眉心微蹙,朱砂选在这时候突然提起那位谢贤侄,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便听她一副得逞的口气道,“我知道你不是司玲珑。我知道你的秘密,你若敢将我送走,我便将你的秘密宣扬得天下皆知!” 司玲珑眉心一沉,面上却没有半点因为她的话而动摇的意思。 在赫连越身边待了这么久,她多少也学到了点男人不怒自威时的威压,她就那么静静看着她,半晌,冷呵一声, “你说不是就不是,你是女娲吗?我是你造出来的吗你这么清楚?” 【区区小泥点子,还敢威胁我。】 别说司玲珑现在身体百分之百原装,就是怀疑她里面的芯儿不对,谁又能真的看得到里面的芯儿呢? 本身这样的事情已是匪夷所思,便是怀疑都需要时间去验证。 可她和司家人真正还能待在一处的日子,也不过今天一天了。 许是司玲珑的态度过于无所畏惧,朱砂当下咬牙,她当然也知道,自己没有证据。 她也不知道为何一个人明明身体外貌什么都没变,偏偏就是内里不一样。 眼下自己话都说出了口,既然已经得罪,她所幸就得罪个狠的。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妖孽占据了司玲珑的身体,但有些事,你不知道,但我知道,因为我从小和小姐一块长大。” 朱砂咬牙,语气带着恶意道,“你应该不记得你和谢公子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了吧?我告诉你,你和他啊,其实早就背地里私定了终身。” 似是觉得自己的话不够惊人,她又猛地提高了音量, “不止如此,你在进宫前,就已经把身子给了他……唔!” 朱砂话未说完,嘴里猛地被塞进了一条帕子,下一秒,脸颊便被狠狠抽了一巴掌。 蜀红早在察觉到她说的话不对时,便第一时间有了动作。 她在宫中向来以严谨待人,却从不会随意动手打骂宫人,这还是蜀红第一次对人动手。 至少在司玲珑印象里这是第一次。 可她眼下却顾不上感动于蜀红的帅气,她的耳边轰然回荡的都是朱砂嘴巴被堵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原主的身子,已经给了谢珵? 所以她现在,不是处子? 司玲珑脑中嗡嗡一片,心底一面在大喊着【她是骗你的,她就是故意想要引起旁人对你的怀疑。】 另一面,却又忍不住惶惶然。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怎么办?】 饶是身为现代人,她对于这种事情可以不在意。 可她清楚,阿越一定是在意的。 尤其在男女主联手绿了他之后,他只会更加在意这种事。 若不在意,他不会那么珍视自己。 她甚至记得昨夜两人分开前,他说,会在宫里等她。 …… 司玲珑一时间,只觉脑子里都是懵的,连强作淡定都做不到。 直到面前又是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 司玲珑抬眼,就见蜀红难得的冷怒着一张脸,而朱砂,这会儿两边脸颊已经高高肿起,可见蜀红下的力气有多大。 这样的话,不管是不是真的,一旦被传出去,等待司玲珑的下场如何,朱砂肯定知道。 但她显然不在乎了。 司玲珑看着她,杏眸一点点冷下来,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她此刻心底剩下的,只有一片冷漠。 她就不该和她废话。 她就该一开始,就狠下心肠。 好在,现在也不晚。 司玲珑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对一旁的蜀红道,“听说宫里头有一种哑药,赏她一碗,把她的手打断,送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奴婢明白。”蜀红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似乎丝毫没有因为朱砂刚才的话而有所触动。 司玲珑忍不住看一眼蜀红,半晌,不再理会朱砂的反应。 转身,裙摆烈烈,径自离开。 第453章 呵,青梅竹马 夕阳渐落。 宫内。 赫连越一回宫先是见过一众朝臣,又赶着将一些紧要的政务重新安排下去,处理完一切,才发现已经快到黄昏时候。 倒是差点忘了,某人没有跟他一起回宫的这件事。 想到司玲珑,赫连越略显疲倦的眉眼又带起一丝轻松,问福泰,“琅贵嫔在宫外如何了?” 福泰一直候在边上,闻言忍不住动了动眉毛。 他就知道,皇上闲下来后一定会问这个。 好在,他福泰公公早有准备好了。 嘴角带着笑,福泰一点不含糊地将今日宫外传回来的关于琅贵嫔在宫外的情况都传了回来,包括她吃了什么,吃得好不好,都一清二楚。 赫连越挑了挑眉,却不是因为福泰的功课做得好。 而是因为他刚刚提到的两个人。 一个胆敢拦车冒犯的朱砂,还有一个……谢珵。 “这谢珵是何人?” 福泰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了,这个他也有准备! “这谢珵,乃是淮水都尉谢敬之之子,此番进京,是为了参加明年开春的武举而来,据说谢司两家在淮水一直相交甚笃,这谢珵虽比司公子略小几岁,但也算是一块长大的。” 赫连越听到这里,忍不住瞥一眼旁边笑得假兮兮的福泰,挑眉, “略小几岁,一块长大?” “呵呵。” “哼。”赫连越冷哼,问他,“是与司瑾瑀一块长大,还是与司玲珑一块长大?” 福泰闻言,顿时露出一副【没想到皇上如此英明竟被您猜出来】的惶恐模样,又道,“皇上,这,琅贵嫔和司公子兄妹关系亲近,想来就是三个人一块长大的嘛。” 虽然他清楚事实,但福泰也清楚自家皇上的脾气。 他要是敢直接说两人就是【青梅竹马】的关系,皇上指不定还要发作一下。 但哪怕他不直着说,只看他那副模样,赫连越也猜到了。 如司玲珑常在心里吐槽的,这叫话本的套路。 话本里头,青梅竹马的故事,可多得很呢。 赫连越想到把人留在宫外就那么一天,居然还叫她遇上了竹马,心下难免郁闷,不过再一想到如今的司玲珑也不是原来的司玲珑,她认不认得那竹马还两说呢。 这么一想,赫连越顿时又满意了。 只是又一想到司玲珑到底是后来的,若是这谢珵拿过去的事对她有所图谋,他也总要给她周全一二。 想到这里,赫连越干脆示意福泰退下,又一挥手招来影五,吩咐他, “调查谢珵与司玲珑过往之事,要细。” 影五没有半点迟疑,颔首,应下。 “是。” …… 另一边,司府。 蜀红让人抓了药,亲眼看着人把药给朱砂灌下,这才将人交给司瑾瑀。 这里毕竟是在宫外,蜀红能做的有限,交给司瑾瑀更加方便。 她将人送过去时,没有说朱砂具体说了什么,尤其是朱砂最后说的那件事,更是提都不提,只是说了朱砂试图对司玲珑恶意污蔑,又说了司玲珑的决定。 司瑾瑀没有搀和她们两主仆的事,但是在他心里,不管朱砂之前遭遇过什么,在她扑到马车前大喊大叫的时候,她在他心里便与一个死人无异。 “玲珑的心还是不够狠。” 司瑾瑀只低低说了这么一句,语气里带着对妹妹太善良的无奈,眼底划过的,却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蜀红看出来了,却没有多言,只道,“贵嫔考虑多有不足之处,多亏公子周全。” 司瑾瑀看一眼蜀红,朝她点点头,两人心照不宣。 司玲珑的意思是送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去。 人死了,自然也看不到了。 第454章 自我怀疑 玲珑阁。 这里是司玲珑进宫前居住的小院,哪怕进了宫,家中也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日日打扫维护。 司玲珑回到原主曾经住过的地方,本来应该新鲜的。 可因为朱砂,她现在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她想不通朱砂这是图什么?难道她不知道自己说出这种话,她很有可能不会放过她? 只是想到朱砂那有些疯魔的样子,只怕也不能用常理来推断她的想法。 …… 蜀红回来的时候,就见桌上的饭菜并未怎么动过,司玲珑趴在床上,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蜀红想着今日的事到底闹心,正要退出去,却听床上的司玲珑突然出声喊她,闷闷糯糯的,“蜀红?” “奴婢在。”蜀红走了过去,声音轻柔,“贵嫔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我哪哪都不舒服。”司玲珑嘟哝着,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天朱砂说的那些话蜀红也听到了,她虽然知道朱砂不会出去乱说,但心里也忍不住有些惴惴,想找人倾诉,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烦得很。 蜀红看着她的模样,再加上今天朱砂说的那些话,她也猜到自家贵嫔身上是有些奇怪的。 但哪怕怪异,她也是主子。 而她身为主子身边的宫人,要做的不是去怀疑,而是为她解决问题。 这么想着,蜀红缓声开口,“朱砂那边,司公子已经派人将她远远送走,保证贵嫔日后再也见不到她。” 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今天朱砂说的那些话,贵嫔不必在意。” 听到蜀红这话,司玲珑忍不住抬了抬脑袋,不在意? 这是可以不在意的事么? 蜀红似是斟酌了一下,才道,“我虽不知贵嫔为何不认得那位谢公子,但说您与那位谢公子有私,我是不信的。” 司玲珑:…… 【谢谢你,我自己都不敢不信。】 似是见她依旧沮丧,蜀红又安慰道, “便是贵嫔在进宫前真的与那位谢公子有情,那也是过去之事,贵嫔大可不必在意。” 司玲珑闻言都有些惊呆了。 【我家蜀红,恋爱观这么、这么超前的吗?】 “你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司玲珑小心翼翼问她。 蜀红回答得毫不含糊,“自然。” 哪个女子年少时不曾懵懂心动,这都是人之常情,便是贵嫔曾经真的喜欢过那位谢珵,那也都是过去。 她看得出,贵嫔如今喜欢的,只有皇上。 这就够了。 至于朱砂说的那什么把身子给了人的话,蜀红却是半个字不信的。 但凡秀女入宫皆要验身,若真的在先前与人荒唐过,也到不了皇上跟前。 这是常识,蜀红想着贵嫔肯定也是知晓的,便丝毫没往司玲珑纠结这个事去想过。 嗯,贵嫔应该是知道的吧? …… 司玲珑并不知道。 应该说,因为这个事给她的冲击太大,导致她根本没有想过还有这茬。 如果知道,她根本不会在这里“杞人忧天”,忧心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原主提前把阿越给“绿”了。 又一想这万一是真的,阿越也太可怜了。 也不知这原著作者跟阿越是什么仇什么怨。 再看蜀红对于这事的“豁达”的态度,司玲珑一时都有些懵。 【难道是我大惊小怪了???】 司怨种玲珑突然陷入自我怀疑中…… 第455章 哥哥给的太多了 司玲珑在司家的这日待得恍恍惚惚,好在黎笙在司家安顿得十分顺利。 想到黎笙身上的问题,司玲珑离开时不忘单独找上她哥。 先是塞了几张方子过去。 司瑾瑀看一眼上面的方子,眸中带着些精明的光,微微眯眼,问,“这是何物?” “这个焕发素,可以保养头发保持乌亮,还有一定的增发效果。” 司玲珑一张张给他数。 “这个是养颜粉,美白嫩肤,做出来后质地轻薄还容易上粉,女子绝对无法抗拒。我听说咱家有专门的脂粉铺子,你把东西放在那里卖。” “这个是宠物用的烤鸡的配方,元樽法师那儿也有一份,黎笙要是想我了,你让人给她烤鸡吃,要是想拿到酒楼里卖也可以,人也吃得的。” “还有一张祛疤的……这些你都可以拿出去卖银子。”司玲珑说,“卖的银子可以用来养黎笙,多的再给我当零花,可好?” 司瑾瑀拿着手里的方子,听着她叭叭说完,还说要拿这些银子养孩子,一时表情有些复杂。 “这些都是哪里来的?” “宫中无聊时研究的。”司玲珑指着那个焕发素,“这个我在宫里头给嫔妃卖过,好评如潮,一个月内效果显著,我想着宫外肯定也有需求,不过这个我在宫里头卖五十两一罐子,宫外要卖可不能卖得比宫里便宜。” 司瑾瑀原本听她说在宫中无聊孤清到竟研究出了方子,心下已是不好受,这会儿再听她居然还在宫里卖膏子赚钱,眼角不自觉微微一抽,闪过一丝愧疚。 伸手,从怀中又掏出一沓银票塞进她手里。 “若你进了宫还要你为钱财发愁,那是做哥哥的无能。”司瑾瑀说着,还是伸手接过了她给的方子, “这方子我收下了,但你日后别再操心这些,若是宫里缺银子,随时命人传消息给我。” 司玲珑捏着被塞进手里的那一沓银票,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哥哥先前给我的够多了,实在不用再给了。” 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含糊地将银票往她的袖子里塞,发现穿的衣裳不方便塞,又交给一旁的蜀红让她给自己保管。 又对司瑾瑀道,“黎笙年纪小,最近又还在长身体的年纪,要是长得急了些哥哥也不用过于在意,接下来就要麻烦哥哥照看了。” 司瑾瑀只当她第一次养孩子操心,只道,“放心,她在府中不会受任何委屈。” 至于长得快,孩子长身体本来就快,左不过是吃多点饭,多做几身衣裳,司家负担得起。 司瑾瑀理所当然想着,直到将来一段日子里,他眼睁睁看着本来还不到一米的小团子跟地里的秧苗似的一天一个样时,他才猛的意识到司玲珑这话里特地交代的意思。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赫连越派来接人的侍卫已经到了,司玲珑跟司瑾瑀和司父告别,又转道去了另一处宅子看了看雪杀的情况,见她不过一日功夫又化了形,还在笨拙地跟元樽学做人。 又嘱咐两句,说十天后来接人,这才带着蜀红和青绿,在侍卫的护送下回了宫。 在司玲珑不知道的街角,谢珵早早等在了那里,远远看着她上了马车,再看着那辆马车驶入他接触不到的宫门。 心中怅然,却越发坚定。 待他日得中武举,或许,他们还有再见的机会。 哪怕不再有眼神交汇,哪怕不再能说上话。 只远远地看她一眼,知她安好,便已足够。 第456章 琅贵嫔失宠了 司玲珑这边的马车刚刚驶到宫门口,那边的赫连越已经先一步收到了暗卫传回来的消息。 知她已经安然回宫,也知谢珵在暗处悄悄目送她回来…… “哼。”赫连越冷哼一声,又问福泰,“毓秀宫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都按皇上的意思备好啦。”福泰顿了顿,又问,“皇上可要亲自过去瞧瞧?” 赫连越闻言,却是不紧不慢,“不用,且叫她自己看看。” 福泰见赫连越心情尚好,又笑着附和一句,“皇上为贵嫔特意选的寝殿,贵嫔必定欢喜。” 赫连越闻言不置可否,眉眼却不易察觉地微微挑起,似是在说理所当然。 …… 那头,司玲珑下了马车,重新踏入这久违的宫墙,想到待会儿见到赫连越,心情难免还有些沉重。 她都还没来得及确定朱砂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正琢磨着,宫人已经抬了软轿过来。 按她贵嫔的位份,原本是不该有步辇的,但从宫门到宫里那么长一段路,天也还冷着,赫连越自然不可能叫她自己走。 司玲珑也不清楚她这个位份该用什么,只看有步辇,便理所当然地坐上了。 她兴致不高,坐在步辇上任由宫人抬着走,蜀红和青绿不紧不慢地缀在两侧。 直到步辇走过长巷,拐入另一道重门。 蜀红和青绿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没有说话,目光转过步辇内的司玲珑,却见她歪着脑袋似是在发呆,显然也没注意到不对。 直到宫人终于抬着步辇在一处宫殿前停下,司玲珑这才收拾心情下蔫,抬头一看,顿时懵了。 “这是哪?” 【这里不是阿越的凌华殿啊。】 “回贵嫔,这是毓秀宫,是皇上命人特意给贵嫔安排的寝殿。” 一旁随辇的小太监如是解释。 司玲珑看着殿门挂着的毓秀宫三个字,心情除了复杂还是复杂。 若是换做之前,阿越给她重新安排一个宫殿,她说不定还要开心有了自己的地盘。 但现在,突然毫无准备地被从凌华殿的偏殿搬到后宫,司玲珑本就不安的心愈发被揪住了。 【阿越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给我换宫殿?他是不是嫌弃我了?】 【完了,再这样下去我都要emo了。】 司玲珑内心疯狂咆哮,面上更是无法掩饰的纠结失落。 一旁的小太监原以为会收到琅贵嫔惊喜的反应,他都想好了待会儿回去要怎么在皇上面前描述琅贵嫔的反应以此来讨个赏。 可这…… 这要如何描述? 司玲珑不知道的是,她在毓秀宫外失落郁闷的表现同样落入了周围窥伺的宫人眼中。 早在得知皇上突然给琅贵嫔重新赐下寝殿后,宫里那些个没能跟着去冬狩的嫔妃们都心思活动起来了。 要说旁人被赐下宫殿,可以说是皇上恩宠,但这也要分情况。 皇上当初不顾祖宗规矩,执意让琅贵嫔入住凌华殿侧殿,这种日日放在眼皮子底下宠爱的殊荣,后宫里哪个嫔妃不羡慕? 但如今,琅贵嫔这份殊荣没了,她被“赶”回了后宫,这会儿给她一个寝殿,这不是升级,这是降级。 不仅如此,皇上此次冬狩在外还新封了一个沈贵人,而且是不等回宫就把人抬进了后宫,这不得不叫人揣测皇上是有了新欢。 再一个,不管是昨日皇上回宫还是今日琅贵嫔回宫,宫里宫外都不曾见到雪杀小殿下的身影。 宫中众人皆知这位小殿下的尊贵,如今雪杀不见踪影,而司玲珑却被留在宫外一日,回来依旧不见雪杀。一众嫔妃联系上下一推理,便觉得琅贵嫔一定是因为弄丢了雪杀小殿下才被皇上留在了宫外,如今人回来了,狐狸却没回来,那便是没找到。 先是弄丢了皇上的爱宠,而后又是被从凌华殿打发出来搬回了后宫,再加上后宫里还有一位“新欢”。 哪怕如今的这毓秀宫是福泰公公亲自安排的,但这些人私心里还是猜测这琅贵嫔应该是失宠了。 而如果她们先前觉得这猜测有七八分的可能,如今再听派去的宫人回来说起琅贵嫔对着毓秀宫宫门那一副落寞郁结的模样,一众嫔妃们当下得出十分肯定的结论—— 琅贵嫔就是失宠了!! 第457章 打她们的脸 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总有一些人热衷于做分析帝。 更别说后宫里这些个有钱有闲的嫔妃们。 她们自认为她们的分析有理有据,在得出结论的瞬间更是迫不得己和周围的小姐妹们分享这个结论并试图得到对方的认可。 于是,不消一个时辰,关于司玲珑失宠的消息已经传遍后宫。 最直观的表现还是皇上的态度。 这不,司玲珑回宫都一个时辰了,皇上那边不止没有过来,甚至没有传半句话。 这可不就是失宠了。 司玲珑这头尚不知自己“被失宠”了,那边赫连越已经先她一步听到了消息。 福泰身为太监总管,本身就有替皇上收罗宫中消息的职责,这会儿自然也不敢瞒,将消息告知赫连越,又懊恼开口, “许是奴才先前命人收拾宫殿的动静过于低调,不知宫里头竟还有这样的传言,皇上,要不奴才这就先去传个旨?” 福泰想着宫里头传出这样的消息皇上怕是要生气,毕竟以皇上对琅贵嫔的看重,必然担心琅贵嫔受委屈。 不料赫连越听完,面上却是神色不改,反问他,“传什么旨?” 福泰闻言也有些愣,“那自是……今夜毓秀宫掌灯的旨意?” 福泰说到后面,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了。 是要毓秀宫掌灯吧?毕竟皇上一回宫就交代了,甚至还特意叫他准备了那么些个东西。 可不就是为了今晚么? 却见,赫连越不紧不慢地瞥他一眼,语气却是全然不带半分波澜,“不急。” 他可还记得,当初他不让她留宫外的时候她怎么说的? 【失不失宠不是他们说了算。】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如今不过是两三句风言风语,以他对司玲珑的了解,那女人只怕半点没放在心上。 既然不放在心上,那他才不上赶着安她的心。 就该叫她听听那些话,好叫她知道他先前的提醒都不是吓唬她。 这也是她心底常念叨的什么,小说的套路,就是要在所有人都洋洋得意的时候,猝不及防的,打她们的脸。 嗯,叫做打脸。 后宫里那些个女人无聊得紧,是该给她们打打脸。 这么想着,赫连越神色愈发轻松,只道, “不用着急给那边传话,也不用提前让那边做准备,到时候朕直接过去。” 说着,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奏折,翻开的动作那叫一个轻巧灵动透着活泼。 显然是打定主意要给对方一个“惊喜”。 福泰看着自家皇上的神色,只能在心底默默感慨,这年轻男女之间的情趣啊,他实在是不懂。 啧。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也能在皇上身上反复地捕捉到情趣这样的词。 果然,活得越老,见识越广。 赫连越这边打算得很好,却不知毓秀宫那边,司玲珑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随着司玲珑回宫的时辰越来越长,却迟迟不见赫连越到后宫,除了最开始安排的步辇,之后连另外打发人去看一眼都不曾有。 原先听着这消息还持观望态度的后宫各处开始慢慢信了。 于是,司玲珑回宫后的第一天的晚膳,桌上摆上了她自穿越以来,最磕碜的饭菜。 说是磕碜,其实是按着她这个位份的规格送的六菜一汤,只是比起先前在凌华殿那些个精致又明显花了心思的饭菜。 面前的六菜一汤只能说一句敷衍,更别说里头还有她从来不吃的木耳。 司玲珑哪怕再emo,看到面前的这六菜一汤,内心的小人也开始炸毛了。 坐在餐桌前,司玲珑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完全提不起她食欲的饭菜,半晌,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嘲讽的冷笑。 呵! 第458章 不知所谓 殿内呼吸声有些静。 青绿看着自家贵嫔嘴角罕见的露出的那抹冷笑,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蜀红,眼神里明显有些忧心。 事实上,这些饭菜上桌前,她和蜀红都是提前看过的。 青绿当时气得不行,提着食盒就要回去找膳房要说法。 就为着宫里瞎传的什么失宠的消息,膳房居然就敢这么敷衍! 青绿想着是自己闹一场,蜀红却在略一思索后把她拦下了。 青绿问她为什么不管。 蜀红只道,“贵嫔从昨日一直打不起精神,正好给点刺激,叫她趁机发泄一下,气顺了,心情也就好了。” 青绿当时觉得蜀红说的有道理,便任由这饭菜摆上了桌,但现在看着自家贵嫔的脸色,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这刺激真的不会适得其反么? …… 如蜀红所料,司玲珑确实有被刺激到。 她一直都知道,后宫里头败高踩低都是常事。 司玲珑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一问理由更离谱,宫里人以为她“失宠”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失宠了,这些人怎么肥事?】 许是穿越后一直习惯被阿越宠着,哪怕她单方面跟阿越“分手”的时候,她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外头人指不定更坐实她失宠的传言了。 不能忍。 司玲珑也不打算忍。 如果没有朱砂说的那些话,司玲珑这会儿肯定就大喇喇地让人把饭菜送到御前去,让阿越亲自看看她是怎么个“失宠”法,好叫他直接给个说法。 但因为朱砂说的话,司玲珑根本没想好怎么面对阿越,自然也不好冲他发脾气。 只是,她不好冲阿越,还不能冲旁人么? 当下刷的起身,吩咐蜀红和青绿,“把这些饭菜装起来,跟我去一趟膳房。” 蜀红和青绿快速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里看到熟悉的味道。 看来这刺激有效。 贵嫔又要“宫斗”了。 蜀红压下心头的欣慰,和青绿快速打包了饭菜,又叫了两个太监过来提着食盒。 从毓秀宫去膳房的距离不算近,她们自然不可能自己提着。 再者,如今已经到晚膳时候,外头天都快黑了,就算是去御膳房找茬,那也不能叫贵嫔在路上出了差池。 两人快速给司玲珑身上套上绒毛披风,又捧了手炉塞进她手里,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地出了毓秀宫的宫门。 那头,赫连越估摸着差不多到晚膳的时候,也没让人提前传旨,便动身去了后宫。 想着凌华殿到毓秀宫的路程,到那正好赶上晚膳。 却不曾想,刚进后宫,却叫一人堵了个正着。 看清来人,赫连越下意识蹙起眉峰,“你这是做什么?” 来人正是先前被他打发送进后宫的沈蓉蓉。 沈蓉蓉当然是在这里等着赫连越的。 自一个月前她被一道册封旨意直接送回雍京,而后又直接被送入宫中,自那天起,她就一直等着赫连越回宫。 事实上,昨日圣驾回宫时她便期待了一整晚。 毕竟新人进宫侍寝是规矩。 哪怕这个规矩在皇上这里从来形同虚设,但女子对于初夜哪有不期待的。 她规规矩矩地在宫里等了一夜,却始终没等来皇上。 沈蓉蓉哪怕心里失落,却也不敢埋怨赫连越。 直到今天,她听说司玲珑回了宫。 尽管宫里都说司玲珑被丢在宫外一日今日方归是失宠了,但沈蓉蓉想到先前那人跳舞时,皇上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就觉得这个传言可能有假。 所以她特意守在去往毓秀宫的路上。 果然,就叫她等到了。 忽略了赫连越询问时那语气里的不耐,沈蓉蓉微微低头,红了红耳根,说出了自己之前就准备好的说辞, “皇上,臣妾宫里备了热锅,皇上可要去臣妾宫里……” 话未说完,赫连越的脸色已经黑了下来。 “不知所谓。” 第459章 大闹膳房 赫连越的声音冷慑,带着明显的不快。 沈蓉蓉面上的红霞几乎是刷的一下白了。 赫连越却看也不看她,扭头,兀自吩咐福泰,“找个嬷嬷,仔细教教她宫里的规矩。” 福泰颔首,恭敬应了声是,又扭头看向一旁的沈贵人,暗暗摇头。 行事鲁莽也就罢了,听听那说的都是什么话。 八百年前嫔妃邀宠用的台词,也不知道改改。 他都听不下去,更别说皇上了。 咋想的啊。 福泰心下感慨着,见赫连越已经兀自抬腿离开,忙笑了笑跟上。 因着被沈贵人耽误的这点功夫,赫连越到毓秀宫的时候眼见有些迟了,拐过街角,正要加快脚步,远远的,却见毓秀宫殿内走出一行人。 福泰远远瞧着,有些疑惑,“皇上,那好像是……琅贵嫔。” 赫连越自然也看见了。 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赶着点过来给她惊喜,结果她倒好,自己跑出来了? 这要是去寻他的也就罢了,但见她带着人走的方向,明显不是往凌华殿的。 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也不像是去找荃妃凑堆,倒像是,去打架的。 “怎么回事?”赫连越拧眉问。 福泰闻言一脸纳闷。 他怎么知道哦。 不过远远看着琅贵嫔身后太监提着的食盒,再看贵嫔去的方向,福泰心下有了猜测,不确定道,“皇上,奴才瞧着琅贵嫔像是去膳房。” 赫连越闻言眉心拧得更深。 这么晚了,不待在宫里好好用膳,带着人去膳房做什么? 俊颜稍沉,赫连越兀自抬腿跟上,只道,“跟过去瞧瞧。” …… 犹不知后头远远缀了条尾巴的司玲珑,绷着脸一路到了御膳房。 这会儿刚刚做完了各宫的晚膳,膳房里正收拾着呢,突然就见外头进来了好几个宫人,那为首的女子一身贵嫔服制,容色明丽精致过人,膳房里管事的几乎是一眼就将人认了出来。 御膳房的总管事不在,底下的副管事看到琅贵嫔心里还咯噔了一下,压下心底的诧异,先是上前给行了一礼,随后故作不解的询问, “贵嫔怎么亲自来了?可是今儿晚膳哪里不妥?” 他当然知道今晚送过去的是什么菜色,这宫里头,得宠和不得宠吃用都是有规矩的,原先这位住在凌华殿偏殿,那吃的用的谁都不敢怠慢,可是如今被打发出来了,那有些事自然也要变一变的。 宫里的嫔妃吃食都是有规矩的,但规矩下的区别可大了。 比如四菜一汤,汤是蛋花汤还是玉骨汤,肉菜是炒肉片还是水晶肉,那都是有区别的。 不得宠的嫔妃,要想吃的好,那得加银子。 宋副管事做主让人送了膳食后便猜到琅贵嫔那边会有意见,只是他没想到,这琅贵嫔居然还自己找上门来了。 “妥不妥你心里没点数么?”司玲珑看着那管事的样子,便猜到这是这人也是清楚的,她也不跟对方废话,兀自抬腿便进了膳间。 掌膳这会儿都休息了,御膳间里只剩一些个帮厨在收拾着桌台和剩下的食材,看到司玲珑显然都有些惊愣,这人一看便知是嫔妃,可他们御膳间,可从来没来过主子啊。 “贵嫔,贵嫔这是做什么?御膳间乱得紧,别冲撞了您。” 宋副管事的还要拦,司玲珑却是看也不看他,兀自抬腿往里走,一双杏眸扫过桌案堆积的各色食材,随即笑了。 “这不是有挺多材料么?我当是出门一趟,这宫里就揭不开锅了。” 宋副管事嘴角一抽,还要解释,就见司玲珑嘴角的笑蓦地一收,然后面无表情地问他,“既然不是宫里揭不开锅,那我想问问,宫里给贵嫔位份的膳食,怎么就这么磕碜了?” 司玲珑说着一摆手,那边的蜀红和青绿已经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拿了出来。 炒白菜,炒凉瓜,木耳炒肉,干煎小鱼,肉片蛋花汤…… 全是便宜省事没有油水的菜色。 宋副管事听她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要据理力争,“贵嫔说磕碜,这词可就严重了,这都是按宫里的规矩来的呀。” 司玲珑听他打死不认,不怒反笑,“规矩是吧?” 说着,伸手端起一盘子菜,往边上无人的地方一递,下一秒,手上一松,只听哐当一声盘子碎裂的响动,盘子连菜径直摔在地上。 这突然的动静叫宋副管事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脸色都黑了,“贵嫔这是做什么?” 眼见司玲珑伸手又去拿一盘作势要砸,忙要去拦。 司玲珑见着他的动作,顿时扭头厉声,“我乃皇上亲封的贵嫔,你敢碰我一个试试!” 一句话,叫周围人吓得不敢上前,司玲珑便干脆一撸袖子,一手一盘,当着御膳房厨子的面直接就把装了菜的盘子往地上砸。 哐当!咔嚓! 动静不可谓不大。 而外头,早在听到司玲珑说出那声“你敢动我一个试试”,赫连越脸色便倏然沉下,不等福泰通告便快步从外头走入。 只是他刚刚走入,就见里头的司玲珑憋红着一张脸将两个盘子往旁边狠狠一砸,下一秒,一块碎片连着残渣蓦地飞溅在他脚边,还有一两滴汁水直接溅在他绣着祥云龙纹的鞋面上…… 第460章 这叫失宠? 赫连越出现得过于突然,不只是御膳房里的众人,连司玲珑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 一旁的福泰眼见着那险些飞溅到皇上身上的碎片,吓得魂都飞了,忙不迭颤声高喊, “皇上驾到!贵嫔皇上驾到!” 便是他不喊,这屋里头也没人眼瞎。 御膳房一众奴才宫人在看到赫连越的瞬间,几乎是乌泱泱跪倒一地。 司玲珑带来的人连着蜀红和青绿在内也没想到赫连越会突然出现,下意识也要跟着跪倒。 司玲珑却注意到地上的碎片残渣,忙不迭伸手将她们拉住。 蜀红和青绿都注意到地上的情形,心下一暖,但到底不敢不跪,便退开两步,寻了个干净的地方跪下。 司玲珑刚才只想着把心里的郁气都发泄了出去,却没想过这样子会被阿越看了个正着,懊恼的同时,在对上赫连越的眼神时,心底又莫名涌起一股酸涩难言的委屈。 【呜……阿越,想哭。】 赫连越都快被她这反应给气笑了。 带着人来砸了他的御膳房,她倒委屈上了。 虽慢了一步没听清具体的过程,但看地上砸的这些个菜,他心里也隐约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再看眼前人没出息的样子,没好气地朝她一招手,“过来。” 说完,见她脚边还散着几处碎瓷片和几点食物残渣,又改了口,“罢了,站在那里别动。” 赫连越上前,无视了地上的碎瓷脏了的地面,几个大步便走到她的身前,然后弯腰,将人干脆的打横抱起。 司玲珑因着阿越刚才的语气还有些心虚,冷不丁被抱起时,表情还有些懵。 赫连越却不管,哪怕她的裙摆边因为先前的动作已经溅上了点点汁水,却还是不愿让她继续沾染更多的脏污。 御膳房内众人眼睁睁看着皇上嘴上说着命令,却是亲自过来将琅贵嫔抱到了另一处干净的椅子上才将人放下。 众人小心翼翼瞧着,眼神里皆是不可思议。 皇上刚才的动作,是因为怕琅贵嫔踩到碎瓷吧?是吧?? 这,这叫失宠?! 这特么是哪个瞎眼的在宫里乱传的谣言?! 你们管这叫失宠了? 宋副管事将赫连越的动作看在眼里,脸色已是惨白一片。 哪怕刚才琅贵嫔在这里撒泼打砸,他都想好了回头皇上那边追究下来要怎么为自己开脱。 可谁能想到,皇上竟然是亲自来了。 而且那速度,明显不是任何人去传话的结果,分明更像是……一开始就在外头。 宋副管事只觉得浑身血液在这一刻都仿佛退潮一般退离,跪在地上的身子趴得越低,却依旧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司玲珑在被放下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阿越为什么还要特意把自己抱过来,再看他鞋面上刚刚被飞溅的几滴汁水,心下又是愧疚又是感动的委屈,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赫连越看她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刚才生气砸厨房的架势,心下好笑又好气。 什么事,还值当她这么委屈生气上? 在她边上坐下,扭头,只沉声问,“说罢,怎么一回事?” 旁边跪趴在地的宋副管事身子猛地一颤,刚要斟酌着开口,那边的蜀红已经不紧不慢地将事情说了个清楚。 她说话向来言简意赅,三两句话间,就把御膳房今天送来的饭菜,还有司玲珑带她们来要说法的事情说完,末了还不忘补充猜测, “今日贵嫔回宫,宫里便无端生出传言,说贵嫔是失了圣心,想来御膳房是担心受了牵连,这才敷衍了些。”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 宋副管事的听着这最后一句,只觉眼前都是花的,忙不迭出声饶道,“冤枉啊,奴才,奴才怎么敢怠慢贵嫔,贵嫔,这都是误会啊!” 【宋副管事:而且皇上今儿一整日都没给毓秀宫那边递过眼神,要不然我也不敢轻信了那传言让人备了那样的饭菜……】 赫连越正拉过司玲珑的手作势安抚,乍然听到这句心音,手上动作都僵了僵。 他今天,确实是故意不让福泰给那边传消息,一来是吓唬她,二来也是想给个惊喜。 却不想,这宫里居然有人如此大胆真的敢给她气受,再看一眼那边桌上摆着的还没来得及被砸的两盘菜,赫连越有一瞬的心虚,但下一秒,心虚却化作冷怒的寒意,直直朝地上的宋副管事射去。 哪怕今天这误会有自己的一份原因,但身为天子,哪有为旁人的行为背锅的道理? 他一路宠着护着的人,更不是可以凭着误会两个字就随意糟践的! 第461章 要不还是分手吧 “御膳房上下,轻慢上位,所有人罚俸一年。” “膳房总掌膳,疏忽职守,用人不善,罚俸三年。” “至于这个。”赫连越冷眼扫过地上的宋副管事,冷声道,“领五十板子,送苦役房。若再有此类事情发生,御膳房总掌膳和其他的,都直接换了吧。” 几句话,把御膳房几乎从上到下撸了一遍,最后那句更是听得众人一阵心惊。 宋副管事更是险些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 五十板子,他咬咬牙可以挺过去。 但是被送去苦役房,做的都是宫里最脏最苦的活,那他这辈子可就真的没有指望了。 不过是送了一次差的饭菜,谁能想到会有这么大的责罚。 可没人敢求情,也没人敢说皇上处置不公。 所有的不公,也是因为受委屈的那个人在皇上心底的特别罢了。 司玲珑先前来闹的时候,就想过事情闹大后御膳房可能要受处罚,但也没料到是整个御膳房都遭了罚。 但阿越摆明了是要给自己出头,她自然没有反过来求情的道理。 好人不是这么当的。 况且,她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如果一开始被欺负的时候选择忍了,那换来的只会是变本加厉的轻慢。 尤其这还是御膳房。 总要叫他们知道什么叫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将来若再有人想着给她或者其他失势嫔妃下马威的时候,旁人才不会袖手旁观。 被御膳房这事一搅合,司玲珑原本心里惦记的那些事都被她一时忘到了脑后,听着阿越发作完一通后,她倒是有些饿了。 【晚饭没吃,饿了,待会儿走的时候让青绿顺两盘糕点回去垫垫肚子吧。】 赫连越这边还冷着脸,听到她这没出息的心音险些绷不住。 忍不住瞪她一眼。 朕人都在这儿了,还能叫你拿糕点当饭吃了? 给你撑的脸面都白撑了。 气不顺,又扭头吩咐御膳房重新备膳,“做几道贵嫔爱吃的,送到毓秀宫。” 顿了顿,又补充,“要快。” 司玲珑听到最后那两字都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也没那么饿……】 赫连越才不管她,吩咐福泰备辇,又径自牵着人离开。 司玲珑离开时又看一眼蜀红,又朝御膳房使了使眼神,示意她。 【蜀红给善个后。】 气是要出的,但也不能把人得罪狠了。 这就得靠蜀红留下来安抚一二了。 蜀红颔首表示明白,又让青绿跟上,自己则留下来交代菜样,也是变相安抚一番总掌膳。 御膳房刚刚才见识过皇上这冲冠一怒,这会儿对上毓秀宫的人哪里敢不上心,对于蜀红的态度愈发恭敬起来。 而经此一事,只怕宫中非但不会再有失宠的传言,日后更是无人再敢揣测轻慢这位主子了。 那边,司玲珑被赫连越一路领着回了毓秀宫。 却见司玲珑一路安安静静,而且这个安静还不是指面上安静,内里甚至都是安安静静的。 赫连越直觉不对。 以她的性子,受了这样的委屈,哪怕面上不跟他闹,心里肯定早就把他骂开了。 什么狗阿越,大猪蹄子什么的…… 赫连越和她一同上辇时甚至都做好了听她埋怨的准备。 说到底,是他在她回宫第一日把她晾在一旁才引起这样的误会。 可,她偏偏一句话不说。 赫连越顿时就不自在了。 难道是要逼他先开口承认错误? 赫连越觉得这女人的套路实在太多。 啧,真难哄。 赫连越啧叹一声,半晌,微微缓了缓周身的气息,扭头,正欲开口哄她,就听某人低着脑袋,带着些心虚和郁闷的心音便传到了他耳中。 【阿越对我这么好,他要是知道我也把他绿了,说不定要就地黑化。】 【要不,我还是跟他分手吧。】 赫连越刚张的口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直接僵得直接合不上了。 赫连越:??!! 什么情况? 第462章 让他走 “咳咳咳……” 赫连越张开的口没注意呛了风,当下没忍住剧烈咳了起来。 一旁又在默默emo的司玲珑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忙不迭伸手给他抚背,神色更是焦急万分。 “阿越你怎么了?停,停辇!” 御辇几乎是立刻停下,赫连越却不好说自己是一时呛了风,忍着喉咙的痒意又咳了两声,这才抓住了司玲珑另一只紧张到无处安放的手,好半晌,才磨着牙解释,“朕没事。” “真的没事吗?”司玲珑还有些担心,“要不传个御医吧?” “不用。”赫连越一脸神色复杂地瞥她。 比起传御医,他更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好端端的怎么又提分手? 绿了又是怎么回事? “先回宫。”赫连越伸手拍了御辇的扶手,外头的福泰只能示意宫人重新把御辇抬起接着走。 司玲珑被赫连越刚刚那一阵呛咳弄得分了神,也忘了自己心里之前嘀咕了什么,到了毓秀宫,又亲自给他倒水喝,确定赫连越是真的没事,这才好歹放心。 赫连越一颗心却是被她提了一路。 胡乱灌了口水,正琢磨着该怎么把话问出来,那边青绿又过来,先给司玲珑脱了斗篷,又道,“贵嫔鞋子和裙摆脏了些,奴婢伺候贵嫔到里头先换身衣裳吧。” 总不能穿着溅了菜汁的衣服在皇上跟前待着。 司玲珑见赫连越显然没事了,这便点点头,又道,“臣妾先进去换衣服。” 赫连越:…… 憋着口气,赫连越脸色有些难看。 一旁的福泰不晓得皇上怎么突然就心情不善了,小心翼翼捧着衣裳上前,道,“皇上的靴子也脏了,奴才伺候皇上也更衣吧?” 之前在御膳房那边没得换,这会儿到了毓秀宫,自然不能让皇上还穿着脏了的靴子。 好在,先前布置毓秀宫时他就特意在这边留了几身皇上的衣裳,这会儿正好有得换。 赫连越等着司玲珑问话呢,听到这话不耐烦地伸脚在虚空轻踹一脚,一副别来烦朕的样子。 福泰当下一脸莫名又惶恐,也不晓得这御膳房的事都解决了,皇上的心情怎么反而变糟了? 连脏了靴子都没心情换…… 要知道平日里,皇上身上哪能受得了半点脏污的。 司玲珑那边换好了衣裳,出来时就见赫连越板着脸端坐在一边,福泰捧着一身衣裳站在边上,一副纠结又惶然的样子。 【我就换个衣服,怎么了这是?】 听到司玲珑的动静,赫连越憋了半天的气总算逮着机会说了,当下起身,兀自抬腿便往里走,不忘示意司玲珑。 “你进来,给朕更衣。” 司玲珑一脸莫名,福泰却是猛地松了口气。 原来就是要让贵嫔给更衣啊。 他还当是哪里做的不对惹了皇上不喜呢。 哦不对,他确实做错了。 这种更衣的闺房情趣,确实不该他来。 福泰瞬间仿佛领悟了,笑眯眯将衣裳连着带靴子的托盘递给司玲珑,“有劳贵嫔了。” 他决定了,以后这种贴贴的事都让琅贵嫔来。 司玲珑只得捧着衣服进了里间,就见赫连越已经背对着她站在屏风前。 更衣这事,司玲珑之前就做过,而且在阿越的要求下,还被迫开始熟练。 那时觉得没什么,两人互通心意后,甚至还觉得是表示亲密的小情趣。 但现在。 司玲珑有些纠结。 【阿越连衣服都放在这里,今晚不会想直接留宿吧?】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走……】 赫连越原本还在琢磨着,怎么不动声色地让她自己在心里坦白她的“异常”。 从刚刚到现在,他已经把关于暗卫传回来的消息都仔细过了一遍,心里对她所谓绿了自己的说辞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他不信她出宫一天就突然“绿了他”,只能是与旁人接触时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而她这趟在宫外,接触的可能牵动她心绪的,也就那一个。 她青梅竹马的,谢珵。 就这会儿功夫,赫连越已经缓了脸色,打算不经意地先问起她在宫外的事,结果这都不等他开口,就先听到她居然打算——让-他-走! 赫连越刚刚缓和的眉眼,瞬间又沉了下来,转身,凤眸沉沉盯住她。 第463章 差点被她蠢到了 原先那些旁敲侧击循序渐进的打算在此刻通通被抛到了脑后,赫连越只盯着她,半晌沉声,径自问她, “司玲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朕?” 司玲珑刚刚捧起衣服的手就是一抖,看着面前仿佛突然变了脸的赫连越,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什么、什么?” 【阿越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难道他知道了?朱砂说我和谢珵曾经有过私情的那些话……】 赫连越听到“谢珵”两字,心下一时冷哼,他就知道! 她这反常的模样,还口口声声说绿了自己,果然和那个叫做谢珵的有关! 可,哪怕两人有过私情,他不明白她有什么好如此在意的。 不过是个青梅竹马,旁人不晓得,难道她自己不记得,她本来就不是司玲珑。 哪怕曾经的司家嫡女与谢珵有情,那干她司玲珑什么关系? 他都想得明白的道理…… 赫连越直觉没那么简单。 于是板下脸,连带着声音也带上了一股沉敛的威压。 “关于谢珵之事,你就没有什么要与朕说的吗?” 自两人确定心意以来,赫连越几乎没有这样板着脸与她追究的模样,司玲珑本来心里就乱,乍然看到他这模样,一时涌起一阵压抑的难受。 【阿越真的知道了,原主和谢珵的事情……】 【也对,阿越什么都知道,他既然这么问了,那朱砂说的,原主和谢珵的事情,果然都是真的。】 赫连越看着司玲珑眼底突然浮现的类似绝望的情绪,正莫名着,就听她不无崩溃地在心底喊, 【原主和谢珵早就有了肌肤之亲,阿越一定会以为是我把他给绿了呜呜呜!明明不是我干的!】 赫连越只觉脑中嗡的一声,胸腔似有什么猛地炸裂,只一瞬,眼底便有杀气一闪而过,不是对她,而是对着那个叫做谢珵的。 那一瞬间,赫连越连给那人埋尸的地方都选好了,只等这暗卫即刻去拿人…… 然后下一秒,他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强制地理智回笼,赫连越看着面前紧张丧气到根本不知道跟他解释事情真相的司玲珑,脑中迅速将她刚才的心音重新捋了一遍,而后,嘴角狠狠一抽。 终于想明白了哪里的逻辑不对—— 后宫女子进宫前,皆有专门的嬷嬷验身,这是绝对不可能被糊弄过去的。 司玲珑既然顺利进了宫,又是哪里来的身子不洁? 她,该不会不知道这事吧? …… 若是换做旁人,这等事情可能根本不会发生。 毕竟自己有没有与人有过私情,自己不会不知道。 但偏偏面前的这个人,她确实不知道。 因为她根本不是原来的司玲珑。 也正因为不知道,才会轻易地,被一个曾经背主的丫鬟,两句话骗得如此寝食难安…… 虽然不知道那个叫做朱砂的为什么会知道她的秘密甚至拿这样的话来骗她。 但是…… 赫连越现在就是无语。 十分的无语。 第一次,他竟有种被自己蠢到的感觉。 不对! 不是他蠢。 分明是面前这个蠢。 若不是她一开始就把他带歪了,他也不至于刚刚居然有一瞬间也跟着信了这种胡乱的臆测! 想到这里,赫连越看向司玲珑的眼神里都带了无语。 “司玲珑,你……”赫连越语气有些无力,竟不知要从哪里纠正她。 司玲珑看到赫连越对自己的眼神,心底更是一片发凉。 【阿越这眼神,是对我失望了吧?可是我要怎么跟他解释那其实不是我……】 【要不,还是干脆分了吧。】 赫连越还没想好怎么不动声色地把她纠正过来,乍然又听她丧气的心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蓦地上前一步,伸手,便捞住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直接捞进怀里,而后不由分说的俯身,带着几分恶意报复般的坏心,直接咬上她的唇。 “唔……”司玲珑只觉唇上一痛,反应过来赫连越此时的动作,下意识就要挣扎。 赫连越却不给她半点逃开的机会,大掌兀自按着她的后脑勺,将刚才的啃咬换成了一道深深的吻,霸道的,又不容拒绝的,将她所有的纠结和不安,尽数吞吃腹中。 第464章 朕信你 自唇上传来的炙热而强势的气息,让司玲珑觉得熟悉又莫名。 熟悉的独属于阿越的气息,舌尖被迫勾缠的热度,偏偏与过往的缱绻不同,带了一股强迫的意味。 司玲珑觉得这发展得有些莫名。 刚刚不还在质问她呢么? 她都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呢,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似是察觉她的走神,赫连越按在她脑后的手改为摸向她的下颚,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地叫她专注于眼前的这个吻。 他气息微微粗重,似带着报复一般,毫不客气的汲取她的甘甜。 “唔……” 【不行了。】 司玲珑求饶般的揪紧他的衣襟,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他吸允殆尽,整个身子都是软的,只能勉力攀着他的脖颈,有些可怜的样子。 至于之前心里的念头,早就已经在这一吻中被抛到了脑后。 赫连越好半晌才终于将人放开,看着怀里可怜兮兮求饶似的女人,这才缓缓开口,声音嘶哑中带着几分威胁, “司玲珑,日后再敢胡思乱想试试。” 脑子出走就算了,还敢动不动就惦记着分手。 他答应了么? 司玲珑听着赫连越口中的危险,只觉得自己无辜死了。 【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呢!】 赫连越看着她眼里的控诉,唇角微抬,语气似是而非,“你便是什么都不说,朕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司玲珑心里咯噔一跳,被看穿的感觉又一次袭上心头,偏偏心里还惦记着赫连越先前的“质问”,没心思多想,只是问, “我要说我和谢珵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信么?” “朕信。” 司玲珑只觉心尖一软,语气更难过了,“那我要是……要是有呢?” 赫连越看着她,回答依旧没有半分的犹豫,“那朕也信你没有。” 似是知道她眼底的疑惑,赫连越不等她询问,便自顾自接着道,“你过往如何,朕无意追究,也不在乎,朕在乎的是眼前的你。” 司玲珑胸口处仿佛像被什么猛撞了一下。 心中又是悸动,又是感动,而后又是难以避免的郁闷。 许是因为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所以格外在意对方的心情。 连带着那些过去从不在意的事情都变得格外小心在意。 【虽然阿越这么豁达我很开心,可是……可是我感觉咱两说的不是一个事。】 赫连越:…… 朕现在跟你说的就是一个事。 知道她如今脑子出走,若不给她解开这个结只怕她还要继续胡思乱想。 想到自己今晚原本的安排。 赫连越眸色微敛,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外头传来福泰试探又小心翼翼的声音,“皇上,贵嫔,膳食到了,是否先摆膳?” 赫连越一怔,再看面前的女子,想着也不急在这一会儿,便朝外道,“摆膳吧。” 司玲珑还想说什么,赫连越已经径自拉过她的手,往外走了两步,似是想到什么,脚步微微顿住,扭头看她。 司玲珑一愣,“阿越?” 就见,赫连越忽的伸手,修长好看的指尖朝她伸来,却是突然在她的唇上轻轻擦过,带着些粗粝又暧昧的意味,哑声道,“口脂花了。” 司玲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忙不迭撒开他的手往妆台前凑去,赫连越看着她的动作只觉好笑,待司玲珑重新擦干净花了的口脂,顺道帮赫连越也擦了擦可疑的痕迹,这才红着脸走出去。 福泰一直候在外间,看着两人出来,目光转过时,却是纳闷。 说好的,更衣呢? 皇上这衣裳,更哪了…… 第465章 今夜留宿 赫连越淡淡瞥一眼福泰,以前怎么不觉得他家太监总管这么多戏。 领着人到了食厅,桌上已经摆上了十数道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比起先前那简单的六菜一汤,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也亏得他们这么快布了这么一大桌。 司玲珑心里哼哼着,不知道御膳房那边心里苦啊。 宋副管事的擅自做主想试探琅贵嫔失宠后的性子,结果害得整个御膳房都跟着吃了挂落,加上皇上先前那一通发作,谁还敢再不把毓秀宫这边当一回事。 就这桌子菜,还是总掌膳亲自下厨,一屋子人风风火火拿了平生最快的速度给置办出来的。 可不敢耽误了功夫再叫琅贵嫔和皇上饿肚子等着呢。 赫连越看一眼桌上的饭菜,面上没有露出什么满意之色,但也没有不满,两人坐下用膳,心里却都各自揣了心事,静静用完膳,又接了宫人奉过来的茶。 自御膳房的消息传开后,后宫里众人都盯着毓秀宫的动静。 自皇上登基以来,就不曾在后宫留宿过。 所以在琅贵嫔被打发过来后宫的时候,她们才会理所当然地以为对方就是失了宠。 可偏偏,皇上来了。 哪怕她们心里都清楚,皇上这时候还待在毓秀宫,便不可能再离开。 但心里总是免不了还带着几分侥幸。 万一呢? 毓秀宫内,司玲珑捧着一杯花茶专心喝着,眼角余光却忍不住偷瞄旁边的赫连越。 她不知道阿越究竟是怎么个打算。 先前的话还没说完,但断了的话头,司玲珑也没想好要怎么重新开始接起来。 低头,又抿一口茶香,心里不忘吐槽,【今天蜂蜜是不是放多了。】 就听那边,赫连越随手将茶盏一搁,瓷盏在桌上发出极轻的动静,便听他声音低沉,似随意般出声,“朕今夜留宿毓秀宫。” 司玲珑险些没叫嘴里的蜜茶给呛到,倏然扭头看向赫连越,然而还没等她做出反应,一旁的福泰已是恭敬颔首,“是,奴才这就安排下去。” 司玲珑都呆了。 【等等,我还没应呢,你要安排什么?】 但显然,赫连越并没有要征询她意见的意思,而一旁的福泰更是仿佛早有准备,利落地就带着人下去。 司玲珑虽然之前一直期待转正,但她现在…… 不行啊。 “阿、阿越……”司玲珑忍不住开口,心底抓耳挠腮地想说点什么,赫连越只是凤眸扫过,眸色深浓,仿佛看不到她面上的犹豫,只道, “回宫第一天,你还没在宫里仔细瞧过吧?” 司玲珑一整天都在emo,哪里有心情看她的新宫殿,只是听他这么提起,便下意识摇头。 赫连越似是笑了一下,而后侧头,吩咐一旁的蜀红和青绿,“带你们贵嫔过去吧。” 过去哪? 司玲珑不知道,但蜀红和青绿显然是知道的。 两人低了低脑袋,轻声应是。 司玲珑便被带着去了寝殿旁的另一间侧殿。 “这是哪?” 青绿那边耳根微红,蜀红面上却还稳得住,道,“贵嫔今日奔波,需得净身沐浴。” 青绿顺着话推开侧殿的门,司玲珑便觉一股带着湿意的暖风扑面而来。 伴着点点花香萦绕鼻尖,司玲珑不确定地入内,就见空旷的侧殿内,独独修了一个偌大的浴池,浴池前架着一架巨大的仕女屏风,伴着池中氤氲的水汽,愈发显得绣屏中人袅袅婷婷。 又见池中花瓣飘香,暖香盈人,司玲珑恍惚间,莫名就想起前不久在温泉行宫的那夜。 同样的水汽缭绕,同样的水色波光,分明不同,却又莫名相似,叫她脸颊腾地又烧了起来。 第466章 花烛燃起 司玲珑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似紧张,也似害怕,直到身子整个浸润在花瓣飘洒的热水中,依旧放不下紧绷的心情。 她听不到蜀红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只是自顾泡在水中,任由两人把自己从头到脚洗成了一只小香猪。 是的。 又粉又香的那种。 莹润白皙的肌肤在池水的浸润下仿佛染上了一层粉霞,细腻柔软得却仿佛像是能掐出水一般。 随意盘起的长发有丝丝缕缕垂落,被水打湿后又黏在了玉洁秀美的颈处,渗出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落至那精致的锁骨处,不经意间透出一股叫人难以招架的吸引力。 青绿微微红了红脸,别开脑袋,又捧来一身寝衣要给她穿上。 宛如云纱雾绕的曳地红色寝衣,只薄薄的一层,似雾轻透,与其说是寝衣,不如说是纱衣。 司玲珑看到这个衣服的时候整个人就瞬间不好了。 “不不不,不穿这个。” 【这个也太羞耻了!谁准备的这玩意儿。】 “贵嫔,这是皇上命人特意命人准备的。”蜀红细声开口,不只是这衣裳,这浴池,这花瓣,都是福泰公公趁着两人用膳时叫人备下的。 福泰公公的意思,那自然是皇上的意思。 司玲珑听说这居然是阿越让人准备的,心里不止不觉得感动,反而下意识想起一个词。 【闷骚。】 【没想到,阿越居然喜欢这款!】 饶是心里再扭捏,司玲珑最终还是被蜀红和青绿强行套上了衣裳,而后便见偏殿旁边一道侧门不知何时被打开来,层层纱帘被拉开,透出那头的莹莹暖光。 按着那侧门所在的方位,司玲珑隐约猜到了什么。 顺着蜀红和青绿的引导,她素足踩在扑了厚绒毯的地板上,一步步走到那侧门处,果然,这道门直接打通了她寝殿和浴池,从门内踏入,便是寝殿的里间,方便得很。 司玲珑伸手掀开帘帐,踏入屋内,在看清寝殿布置的瞬间,整个人却是蓦地僵在原地。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原本还正常的寝殿却宛如换了摆设一般。 只见屋中不知何时挂上了红珠串起珠帘,在满屋暖色的烛光中显得温柔而缱绻,脚下的绒毯更铺着层层花瓣,顺着这道帘帐,一路蔓延到了床榻的方向。 床上的纱帐换成了绣着金丝祥纹的穆红纱,衬着铺就红寝的床榻,显得喜气而张扬。 再看那榻上洒满的莲子花生,司玲珑一瞬竟有些恍惚自己是在成亲。 “宫中除皇后之外,无人可用正红,朕虽不能许你一个盛世大婚,但至少今夜,且当你我的洞房花烛,可好?” 赫连越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抛开平素的冷沉腔调,此时带着丝丝温柔的浅意。 司玲珑倏地扭头,便见暖色烛光下挺拔站立的俊美男子,以及他身侧圆桌上摆着的红玉杯盏,杏眸微微颤动,整个人哑然站在原地,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胸口处莫名的,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与感动。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哑声道,“阿越……你……” 她哑然不知从何说起,对于大婚什么的,她从来没想过。 毕竟从她睁眼醒来,她已经是他的嫔妃。 她也习惯了当他的嫔妃。 许是正因为没想过,看着他精心为自己布置的这一切,才会觉得如此震颤难得。 明明,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她也愿意的。 赫连越看着她眼底盈盈的水雾,只是兀自上前,伸手,轻轻牵过她的手,只道, “我知你不在乎,我只是不愿你委屈。” 第一次,他不是用皇帝的自称,而是用我。 将自己与她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用这满室的红烛,抛开宫中所谓的规矩。 只为了她。 第467章 开始你的忏悔 司玲珑只觉得握住她的那只手宽和温暖得不像话,叫她心底也生出丝丝缕缕的暖意。 说不触动,那是假的。 没有人不愿意被这样珍惜的对待。 尤其是她。 从意识到自己穿越的瞬间,司玲珑便把自己放在一个嫔妃该有的位置,对他,她从来不曾有过期待。 只要不曾交心,哪怕是看着男人群美环绕,司玲珑觉得自己也可以不动如山。 可偏偏,他和她想象中的暴君根本不一样。 偏偏,她喜欢上了这个人。 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也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他的回应。 司玲珑不是不感动,只是,她还没跟他坦白。 他现在待她越好,她越是害怕。 她害怕,万一朱砂说的是真的,他又会如何看她? 她害怕从他眼里看到失望与愤怒。 光是想想,司玲珑就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来。 看着被他攥在掌心中的手,司玲珑指尖微颤,好半晌,似是下定决心般,便要与他坦白。 然而不等她开口,赫连越已是先她一步,却是问她, “你可知,为何女子进宫,便是第二次人生?” 司玲珑一愣,不知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只是下意识摇头。 便听他声音不紧不慢,如敛似沉, “举凡女子进宫,需过八道审验,验家世,验身洁,验容言举止,是否有官司缠身,是否有恶疾,是否德容有亏。能经过层层审筛,方能踏入宫门,从此宫墙之外便是过往……” 赫连越说着,另一只手忽然轻轻抚过她的眉眼,声似低喃,“所以如今在这宫中,对朕而言,你只是你。只属于朕一个人。”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极慢,像是将每个字都绕在舌尖细细卷过,认真而专注,偏带着一股不容质疑的霸道。 司玲珑心尖微颤,恍惚间又仿佛像是抓到了什么,好半晌,她从他最后的那一声中回过味来,敏锐地抓住了他前面的话。 “等等……” 【那个验身洁……是我以为的那个……验身吗?】 赫连越似是笑了一下,却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只是兀自俯身,嘴角含笑的,吻上她的唇。 呆子,就是你以为的那个验身。 “唔……”猝不及防再次被吻住的司玲珑心神却是一阵震颤激荡。 甚至忘了回应,只是呆呆站在原地。 整个人仿若被雷劈过一般。 好半晌,她忽然猛地将面前的人一把推开,面上的表情从惊震到懊恼再到自我怀疑,简直不要太精彩。 她她她……她居然忘了。 明明历来电视剧小说都提到过的事情。 她怎么就偏偏忘了!! 进宫需得专人验身! 如果真的按朱砂说的,原主不是处子,那她怎么可能还进得了宫? 司玲珑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 居然为了朱砂疯魔的一句话,纠结了这么久?! 要不是现在场景不对,她都想直接埋进被子里疯狂嚎叫。 【我是个傻子啊!】 【旁人都是一孕傻三年。我这还没孕呢!啊啊啊,我这个大傻子!!】 司玲珑揪着赫连越的衣襟,整个人简直欲哭无泪。 赫连越听着她心底一连串的疯狂嚎叫,心下好笑,面上却是故作不知,甚至还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肩,问她,“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对?” 小傻子,请开始你的忏悔。 第468章 交杯盏 司玲珑不知赫连越心里的揶揄,自顾将脑袋埋在赫连越的胸前,使劲摇头。 阿越哪有什么不对的。 不对的是她啊。 司玲珑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自己把自己蠢哭的滋味。 纠结了两日的心结被突然解开,一如拨云见月一般,司玲珑心中懊恼之余,更多的却是豁然轻松。 在短暂的自我反省后,她终于再次抬头,就着挨在阿越胸前的姿势,有些红扑扑的脸自下而上地看向对方,短短一瞬间,却是两种全然不同的心情,巴巴地对着他,道, “阿越,最后那句话,我想听你再说一遍。” 赫连越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哪最后一句,司玲珑的心音已经给了答案。 只见他凤眸轻敛,深瞳中或带起点点温柔浅笑,再开口时,声音愈见沉淀后的温柔,他道, “对我而言,你只是你。只属于我一人。” 他喜欢上的,从来不是司玲珑。 而是她。 眼前的这个她。 司玲珑再次听到这话,比起刚才的震颤,心底此刻却漾出丝丝的甜,那似是名为悸动的涟漪。 杏眸中似有星光闪烁,她直直看着他,好半晌,她伸手,攀上他的脖颈,将他微微拉向自己,随即轻踮脚尖,将刚才被她突然打断的那一吻,主动送还回去。 唇上骤然落下一片温软,叫赫连越微微一怔,尚未来得及有所回应,怀里的人却主动加深了这一吻。 与过往的配合不同,她难得的作为引导者学着他过往的动作,小心翼翼的试探深入,动作生涩间却带着一股懵懂的亲昵。 赫连越眼眸微深,按在她肩处的手微微收紧,却忍住了反客为主的冲动,只作不动如山,任她主动讨好亲近。 司玲珑亲了好一会儿,却只得到对方偶尔矜持的一点回应,再看阿越那全然任她施为的模样,一开始还有些急,以为自己做得不对,待反应过来阿越是故意看她笑话,顿时生气了。 【狗阿越!我不亲了!】 松手,便要从他唇上撤离。 听到她心里气鼓鼓的声音,赫连越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浅笑,大掌兀自揽过她的腰身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在她就要离开之前,俯身一把噙住那抹香甜,而后细细口允口勿,温柔而强势的,肆意霸道地品尝她口中的甜软。 心神恍惚间,只下意识地想。 那花茶里的蜂蜜,果然是有些甜。 司玲珑出师不利,先前那点雀跃欢愉的主动出击,都被赫连越这比起过往都要热烈的一吻弄得几乎想要缴械投降,眼见阿越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司玲珑都要哭了。 忙不迭寻着空隙逃离,挣扎着与他分开,哑声急道, “酒酒……不是还要喝酒吗?” 她声音软糯无力,听在赫连越耳中只觉撩人心弦,但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到底还是暂时放过了她。 顺着她的意思,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到一旁的圆桌前。 桌前是摆好的红玉酒盏。 酒味香醇,无需拿起,便已闻见那道弥厚醇香。 司玲珑刚刚原只是想着找点别的分散阿越的注意力,但真的被带到桌前,和阿越一起端起这红玉喜色的酒杯,下意识又望向屋中专门布置的红烛喜榻,这一刻,才蓦地有一种真实的错觉。 今夜,是她和阿越的洞房花烛夜。 第469章 撒红帐 素手执杯,如青葱玉细的指节,衬着那如血嫣红的红玉盏,愈发衬得那指节纤丽,动人心神。 赫连越的目光从她执盏的指尖划过,而后缓缓落在她细腻如凝脂精致脸颊,暖色烛光中,她一身红纱曳地,看向他时,一双杏眸仿佛缀了漫天星辰,微微含着笑的模样。 赫连越原本还算沉稳的心绪,此刻却有股难言的悸动,陌生而澎湃。 两人相视而立,半晌,酒杯绕臂,交杯饮下。 虽非大婚,却胜似大婚。 既纳征于两姓﹐聘交礼于同杯。 酒入喉肠,司玲珑只觉得心跳得砰砰然,再分开时,脸上已是红霞緋绯,却不知是因为酒劲太浓,还是因为其他。 赫连越看着面前的司玲珑,似乎此刻才认真审视她的模样。 她本就生得极美,螓首蛾眉,杏眸秋水,哪怕是眼下不施粉黛的模样,依旧带着芙蓉出水的精致,更枉论此刻颊上红霞,宛若桃花拂面,撩人心弦。 似是注意到他凝视的目光,司玲珑微微抬头看他,面上虽然难掩羞色,但心底却一如既往的大大咧咧。 【接下来要做什么?直接转正吗?】 赫连越一双眸子倏然深了几分。 原本还想着与她徐徐图之的想法瞬间被他抛到了脑后。 她心心念念要的转正,他总要叫她如愿才是。 这么想着,便干脆地一弯腰,将人整个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床榻。 司玲珑身子腾空的瞬间下意识抱紧了面前的人,只是看着越来越近的红床榻褥,一颗心难免紧张得砰砰直跳。 待到阿越走到榻前,便要将她放下…… 【等等!等等!】 司玲珑倏然像是想起什么,忙不迭抱紧他的脖子,一副不肯下去的样子。 “阿越,床,床……” 【床上撒了这么多东西,直接躺上去不得膈死,这流程不对啊。】 赫连越微微拧眉,这才注意到床上用来撒帐的各色喜果,按照民间的规矩,这些彩果原本是在新人对拜坐床时由喜妇撒于帐中,名为撒帐,只是他提前命人撒好,取个寓意。 倒是忘了。 确实得先把床榻先收一下。 只是……如今这模样,这氛围,再叫人进来收拾床榻,难免不合适。 司玲珑显然也觉得不合适。 穿这一身本来就挺羞耻的,再让人进来,她感觉情绪要跑。 想了想,她拍拍赫连越,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不能叫人进来,那就自己换吧。 【横竖之前在阿越屋里打地铺的时候都是我自己铺的床。】 赫连越听她语气淡定,嘴角微微一抽,哪里愿意这会儿把人放下转而去铺什么床。 当下将人稳稳抱起,而后沉声的,“抱紧朕。” 司玲珑心下莫名,胳膊却是下意识将他抱紧,就见赫连越单手将她抱住,微微弯腰,那空出的另一只手干脆地扯住榻上的寝被,只用力一掀,原本洒在红色寝被上的彩果便哗啦尽数被掀落在地。 那些个红枣花生桂圆瞬间在屋中滚落了满地,随着那红色寝被落在地上,司玲珑便觉身子被轻轻放在了榻上。 赫连越自上而下看着她,在将她放下的瞬间,一只手忽的绕过她的脑后,将她发上斜插着的一支玉簪取下,花鬚将卸,便见她一头乌压压的长发瞬间披散开来。 宛如绸缎的乌发丝丝缕缕铺在女子身下,衬着她红衣下那若隐若现的雪色肌肤,好似暗夜中绽出的一朵妖花,姝色艳丽,带着致命惑人的美。 第470章 红烛断 司玲珑的双臂依旧紧紧勾在他的颈处,她秀美的长颈微微抬起,好看的线条顺着脖颈蔓延至她精致的锁骨处,因着被放下的缘故,身上敞开的寝衣露出胸前一抹如凝脂的雪色。 只一眼,便叫人无法移开目光。 赫连越只觉呼吸微微一沉,就着她勾着自己脖颈的举动,干脆的将自己往前一松,倾身便将人狠狠吻住。 “唔……” 司玲珑感觉像是被烫了一下,感受着唇上属于阿越的炙热气息,仿佛几息间便已将她紧紧缠绕,带着淡淡酒香在她舌尖不断勾缠,直到彼此的气息交融,盈满鼻息。 司玲珑下意识抱紧身上的人,感觉阿越身上那似乎前所未有的热意,只是隔着衣裳贴着她,便仿佛能将她融化一般。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阿越那带着些许粗粝的大掌毫无阻隔地落在她的身上各处,她恍惚睁眼,却发现她身上的衣裳不知何时竟被褪了去,下一秒,那仅剩的单薄的胸衣似乎也开始岌岌可危。 属于女子曼妙的曲线在烛光下显得异样的诱人。 司玲珑下意识揪住阿越的衣襟,此刻内心竟还能旁若无人地吐槽。 【凭什么光脱我的?】 赫连越双眸微深,终于收回在她身上作乱的手,转而握住她揪住自己衣襟的手,将她移到自己腰处,而后哑声命令, “你替朕脱。” 司玲珑只觉耳朵一阵滚烫的热意几乎要把她烧开,手上只犹豫一瞬,便依言照做。 时隔多日,她终于和阿越的腹肌再次相见。 依旧是那肌肉流畅结实的线条,块垒分明的腹肌以及那细实的腰线,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展露在她眼前。 原本的紧张终于被一点雀跃占据。 甚至手痒地还想摸一摸。 赫连越听着她的心音,眸中闪过危险而深沉的光,仿佛是要顺着她的意,拉着她的手,大方地让她从自己的胸前和腰腹处抚过。 “想摸便摸。”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又似带着几分压抑的低哑惑人。 司玲珑只觉指尖触及男人身体的位置微微发烫,紧张颤抖之余,还是放任大胆地摸了上去。 脑子似是轰的一下,恍惚想到了温泉宫里叫人脸红的夜晚。 他低头,薄唇凑近她的耳蜗,声音低沉而黯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司玲珑倏然浑身一颤,耳边轰轰的仿佛被炸开一般,而后,嫣红得仿佛要滴出血的红霞,自她的耳尖开始蔓延,而后顺着脖颈,转眼间便蔓延全身。 再之后,司玲珑只觉脑子陷入一片空白,连带着平素里的吐槽得瑟全都忘了,全身心的感官仿佛都集中在了阿越的手上,唇上…… 到后面,直到她再也忍受不住,喉间忍不住发出难言的嘤哼声。 赫连越终于放过她,下一秒,却是扣着她那只堪盈盈一握的腰身。 屋内烛火发出噼啪一声,尚未来得及听清,便已淹没在女子带着呜咽的娇吟声中。 第471章 戏水深 红帐不知何时悄然垂落,掩去帐中两道纠缠的身影。 唯有帐中传来的男子压抑的低喘和女子呜咽声持续不断。 女子一开始是明显带着抗拒的呜咽,到后来渐渐变成了难以自控的低吟,再到后来,女子声音里又带了娇颤的气急败坏和求饶声。 “阿越……不要了……” “呜呜……慢、慢一点……” “臭阿越!大坏蛋!我都说了……啊!大哥我错了……我不、我真的不行了唔唔……” 男子一开始还沙哑着声低低地哄着,到后面,似是干脆地将剩下的声音吞入了腹中,许久,帐中只剩下持续暧昧的响动。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直到一切终于结束,司玲珑整个人直直瘫软在床上,感觉自己仿佛死了一回。 身体的余韵渐渐褪去,司玲珑直到此时才勉强找回自己心底的吐槽功能。 眼神有气无力地朝着身上的赫连越嗔瞪一眼。 【狗阿越!】 【别人第一次都是温柔小心加克制,凭什么我第一次你就想着弄死我?】 赫连越被她这娇软的嗔怒眼神弄得心尖发痒,面上却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自顾拉过她的手放到唇间轻轻吻住,心下好笑反驳。 他倒是想怜惜她一些。 可是…… 谁中途得了感觉后,嘴里说着不要,心底却一个劲哼哼着要多些?甚至那勾在他腰处的双腿还越缠越紧。 他若是还能忍得住,那才是真的要了他的命。 这么想着,他干脆起身,伸手作势便要抱她。 司玲珑被他的动作弄得身子一颤,整个人瞬间怂到不行,求饶似的喊他,“阿越……” 【不、不会还要吧?中场休息也不带你这样的,不行,我会死的!】 赫连越听着她的心音,简直好气又好笑。 他看着像是那么不顾她身子的人吗?! “朕抱你去沐浴。”还有些哑的声音,勉强恢复了些低沉的克制,司玲珑闻言,整个人这才一松,感受着身上的粘腻还有身下传来的异样,这才红着脸乖乖把自己埋进阿越的胸肌里,任他抱起。 软玉似的娇香毫无阻隔地贴在他的胸前,伴着女子喷洒在上面的细密呼吸,赫连越抱着怀中人的手臂微微绷紧,流畅的肌肉线条里凸显出几条青筋的模样。 暗自转了两道呼吸,赫连越这才压下那悄然复苏的冲动。 抱着人自侧门径自去了旁边偏殿的浴池。 浴池这边自然是一直备着的,知道她害羞,提前就将人都撤走了。 赫连越抱着怀里的人绕过屏风帷幔,便带着她一同入了水。 热水浸润全身的感觉让原本酥软无力的身子似是得到了缓和,司玲珑泡在水中的瞬间,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下意识就想把身子往下沉些,却忘了自己身上没了力气,险些就往水里栽去。 好在赫连越眼疾手快,不等她呛水便将人一把捞住,微微用力,便将人拽回自己身上。 “瞎折腾什么?安分待着。” 司玲珑冷不丁被拉回,整个人几乎是坐在阿越身上,哪怕刚刚经历过亲密无间的事,这会儿这样赤条相见还是叫她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挣扎了下,小声表示, “我想去那边自己洗。” 司玲珑指了指和阿越正对的浴池的另一头。 赫连越哪里敢放她自己一个人洗,干脆地将人按在自己怀里,声音沙哑地,“别闹,就在这里,和朕一起。” 司玲珑只听他这样沙哑磁性的嗓音,身子便下意识有些发软,含含糊糊地便也放弃了挣扎。 然后,原本的一起洗,不知怎的就变成了帮她洗。 司玲珑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人已经被按在了池边。 水波摇曳间,身后的阿越一挺身,又重新闯了进来,强势地开始又一轮的征伐。 …… 司玲珑恍惚自己又回到了和阿越在温泉行宫的那一夜,同样的场景,又带了明显的不同。 到后来,她仿佛置身于波涛汹涌中的一尾小鱼,只能任凭海浪不断卷起落下,随意摇曳沉浮,几乎感觉自己要脱力昏厥时,她还忍不住分神地想。 【果然,小说里都说那种素了多年的男人不能轻易招惹,因为他们一旦开荤,能要人命。】 【呜呜,我、我真的不行了……狗阿越,你明天是不是不想早朝了?!我、我要报警了!】 赫连越这一晚听她嘴里心里哼哼不停,早就已经习惯性免疫了,自顾抱紧怀中的娇软,将自己沉浸在这一场荒唐中,下意识的,贴近她颈窝处,哑声回她, “朕已吩咐,明日不早朝,你就是报警也无用。” 话出口的瞬间,原本沉浸在云雨中的两人皆是一愣。 司玲珑懵了一脸,下意识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说出了声,否则阿越怎么会接自己的……话? 赫连越更是眸色一沉,不等她继续深想,身下蓦然加重力道,同时倾身狠狠吻住怀里的人,而后强势而缱绻地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往下,激起她一阵又一阵的战栗。 司玲珑被阿越这一波刺激得脑中只剩一片空白,直到最后浑身脱力,再也控制不住地沉沉昏睡过去。 赫连越暗暗松了口气,抱着已然昏睡的人仔细清洗一番,又替她擦干身子,这才将人裹在毯中抱回寝殿。 原本凌乱的床榻已经被换下,连带着被掀翻在地上的各色彩果衣裳也被尽数收拾妥当。 赫连越抱着怀里的司玲珑重新上榻,这回再不敢做旁的,想着这只是自己一时疏忽,而当时的情形,她应该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多想。 这么想着,便静静将人拥着入睡。 然而翌日,赫连越尚在浅梦之中,冷不丁的,便被人一脚踹下了床…… 第472章 太欺负人了 …… 许是昨晚卖力转正的原因,司玲珑难得地比赫连越醒得早。 睁眼的瞬间,司玲珑只觉浑身酸痛,尤其是某处难以言喻的地方。仿佛昨晚她不是做了轮转正,而是被阿越翻来覆去地狠狠揍了一顿。 不对,是揍了两顿。 想到昨夜的情形,司玲珑脸颊都是火辣辣地,抬头看着面前阿越那张睡梦中依旧难掩沉肃的俊美脸颊,嘴角忍不住溢出丝丝的甜。 紧接着,随着昨夜细节的回忆,司玲珑嘴角的甜意被缓缓拉成了一条抿直的唇线。 她确信,昨晚她嚷嚷着要报警的时候,自己是没有说出口的。 但阿越确实接了她的话,而且还接得那么理所当然。 甚至连那后面停顿一瞬后又突然发狠的举动,都显出那么明显的意图遮掩的意味。 司玲珑不得不承认,当时的她,确实被糊弄过去了。 甚至到最后脑子都没法正常思考。 但现在,她脑子回来了。 甚至于曾经对于阿越会读心的怀疑也被重新拉了回来。 彼时她虽然也有猜测,但到底没得到证实,甚至心里潜意识一直觉得这种事情不太可能。 但经过昨晚,司玲珑哪怕再傻也知道。 她被骗了! 狗阿越,从一开始就是扮猪吃老虎,什么宫里宫外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都是骗人的! 说不定连系统都是骗人的。 司玲珑气呼呼的想着,下意识就想问系统,【阿越的系统是不是真的?】 本以为不会有回应,不曾想系统居然真的上了线,依旧是木得感情的机器声,却是实实在在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根据世界定律,一个原著世界里只会存在一个系统,宿主不可能遇到另一个系统。】 一句话,直接给赫连越之前的谎话盖了章。 司玲珑当下直呼好家伙。 【真是好家伙!】 【不止读我的心,连骗我也有系统这种话都出来了!!】 司玲珑当下只觉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身上的酸胀,挣扎着抬腿,就把人直直踹下了床。 给爷死。 司玲珑身上到底没有多少力气,加上昨夜荒唐,腿上根本没有用力,赫连越与其说是被踹下床,不如说是被她蹬着一点点蹬出了床。 赫连越摔下床时并不感觉痛,只是面上到底是有些懵的。 哪怕是他当年和成王斗得最狠的时候,他也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人从床上踹下去。 他几乎是瞬间警醒,第一反应是有刺客。 然而当他抬眼,看着这昨夜命人亲手布置的寝殿,还有……床上此时正气鼓鼓瞪着他的司玲珑,那模样,像极了被恶霸一夜欺辱后的悲愤。 赫连越忽的沉默下来。 【你会读心!】 司玲珑杏眸凶凶地瞪着他,她没有说话,但心里的声音却是直直传到了赫连越的耳中,那话里还带着明显的笃定。 赫连越愈发沉默了。 好半晌,他干咳一声,只道,“咳,此事朕可以解释。” 一句话,算是变相承认了他会读心而且骗了她的事。 司玲珑几乎是瞬间就炸了。 坐起身来,被子、软枕便一股脑往地上的人身上砸。 “骗子!大骗子!狗男人!你、你你太欺负人了!” 司玲珑虽然一副气狠的样子,但是手上根本没多少力气,动作软绵绵地那些个被子软枕往赫连越的方向掀,不等碰到人便已经被他轻飘飘地往旁边拨开。 司玲珑更气了,扭头还在床上四处找着可以扔的东西,偏偏软的扔完了,硬的怕扔了砸伤他。 没得发泄,身上又因为刚才的一通动作更加酸痛难受,司玲珑当下就被气哭了。 “呜呜,你欺负我!” 赫连越听她说身上难受,又见她委屈,当下也顾不上旁的,从地上起身便兀自上了床,要将她按回床上躺好。 “身子不适还闹,乖些躺好。” 司玲珑一听,浑身都炸毛了。 她刚刚都没说自己身上难受,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下。 “你还偷听!”司玲珑说着又要去推他下去,奈何身上根本没力气,被他轻飘飘一推,整个人就被迫倒回床上,又挣扎着还要起来,又被赫连越伸手按了回去。 “别闹。” 许是里头闹的动静实在太大,殿外忽的传来一声叩门声,紧接着是福泰不无紧张的询问, “皇上,贵嫔,可是有事?奴才可否入内?” 司玲珑听着外头动静,忙挣扎着朝殿外方向伸手。 【蜀红快进来。】 赫连越脸都黑了,不等她张口,朝着门口的方向便是一声冷斥,“滚,都不许进来!” 第473章 摊牌 殿外,福泰和蜀红几人早早守在外头,只等着里头有了动静便第一时间听从传唤。 却不曾想,里头第一声动静传来得就有些大。 咚的一声,明显是重物落地的动静。 福泰几人正莫名着,想着要不要开口询问,却听里面突然传来了琅贵嫔的声音,虽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显然情绪有些激动。 福泰和蜀红对视一眼,皆是面露疑惑。 昨夜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没等几人琢磨出不对,里头的动静显然更大了。 福泰这才忙不迭上前敲门询问,却不想,竟是被皇上一声冷斥怼了回来。 紧接着,却是琅贵嫔明显挣扎的声音,“你、你放开我!走开!!” 门外的蜀红和青绿脸色都变了。 青绿更是忍不住颤声问,“皇上……皇上该不会是在强迫贵嫔……” 蜀红脸色一凝,便要上前推门。 福泰忙不迭张开双手拦在门前,“放肆!你们要抗旨不成?” 皇上刚才可是说了,不许进! 蜀红拧眉,似是还要硬闯,福泰知道两人是琅贵嫔心腹,也不可能真的叫人把她们带下去处置,只得压低了声劝,“你们糊涂啊,皇上和贵嫔之间的事,哪轮得到你们两个小丫头进去搀和?” “可贵嫔……” “这闺房之事你们懂什么?去去去,一边呆着……” 青绿有些纠结地看一眼蜀红,两人对视一眼,终究还是没有再要闯进去。 心下却难免嘀咕。 我们不懂,您老就懂? …… 屋内,司玲珑两只手被压在脑袋两侧,整个人直直被压着没法动弹,想要伸脚踢人,然而一抬腿,某处被扯动的感觉顿时痛得她浑身一抽。 【呜……痛!还欺负我。】 赫连越两只手压着她不放,看到她因为难受而有些发白揪起的脸,按着她的力道顿时松了些,无奈似的, “别乱动,朕不碰你了。” “你走开!”司玲珑又挣扎了一下,赫连越见她额角冒出点点细汗,也不愿意跟她这么僵持下去,只得妥协。 “先听朕好好说完话,嗯?” 司玲珑勉强点了点头,见他收回手不再压着她,立即一个翻滚,把自己滚进了床的最里面,确定和他拉开距离,这才重新开口,“你说吧。” 赫连越:…… 昨晚还缠着自己讨饶的人,今天就巴不得离他远些,这落差感可真是…… 偏偏不能发脾气。 只能尽量缓和了声音,用她喜欢的低沉的带着磁性的音调开口, “朕确实能够读心。” 【哼!】 床里的司玲珑心下哼哼一声,杏眸直直瞪他。 赫连越瞥她一眼,语气无奈, “朕便猜到你会有这样的反应,才一直瞒着你。” 【哼哼!】 床里的司玲珑哼得更重了。 一副我静静看你表演的表情。 赫连越嘴角一抽,恨不得直接伸手拽住她的脚踝把人拉回来,看她还敢在心底阴阳怪气地哼哼。 司玲珑心里确实是气的。 任谁知道自己的心里话一直被别人听着都不会自在,她甚至都不敢去细想她曾经在阿越面前yy过什么虎狼之词。 但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的。 费劲地坐起身来,抱着膝盖,然后按着自己过往看到的关于读心术的设定了解,连珠炮地开问, “你什么时候会读心术的?” “是只能听到我的还是所有人的都能听到?” “这个读心术有没有什么限制? “是只有特定距离内能听到?还是必须有特定条件,比如身体接触之类的?” 原本还打算狡辩糊弄一下的赫连越:…… 这些个问题问的,每个都跟正中靶心似的。 朕还有糊弄的余地么? 第474章 怪朕咯? 赫连越看着面前的司玲珑,无奈抿唇,知道眼下再糊弄她只会叫她更加生气,干脆如实开口。 “从朕当初险些杀了你那时起,朕就突然能听到你心里的声音。而且只能听到你的声音。一般十米之内都能听得到。” 赫连越说到这里,顿了顿,有些犹豫要不要将可以借着触碰她听到旁人心音的事也说出来。 如今只是知道他会读心就这么大反应,若是说了利用她的事,只怕这人还要多心他对她是不是别有用心。 司玲珑从刚刚就一直盯着赫连越的神色,见他面上似有斟酌,立即逮住似的,“你别想再瞒着我旁的,我真的会生气!” 【这回再发现骗我就不是分手了,得和离!】 赫连越闻言眸色一凛,顿时朝她横去一眼,语气里带了明显的威胁,“你敢?!” 司玲珑还没习惯被读心,当下震惊又委屈。 【偷听我心里话,还凶我……】 【狗……】 司玲珑下意识想说狗男人不能要,一想对方能听到自己心里话,当下在心底狠狠刹了个车。 当着阿越的面前骂他狗,自己怕不是得药丸? 一转念,又忽的想起自己穿越之出在心里对阿越的各种“爱称”—— 什么“狗皇帝”“狗男人”“狗子”…… 司玲珑忽然打了个哆嗦。 那边的赫连越却是冷笑似的,语气轻飘飘地,“你花样骂朕狗的时候多了,倒也不在乎这一两句。” 司玲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却还是嘴硬道, “我、我没骂,心里骂的那都不叫骂。” 【你要不擅自读我的心也听不到,这不能怪我。】 赫连越挑眉,所以这是怪朕咯? 司玲珑表情一肃,“你不要转移话题,你刚刚还有什么瞒着我没说?!” 赫连越没想到她这会儿倒是精明起来了,想着读心的事都已经暴露,余下的就算都告诉她倒也没什么所谓了。 赫连越见识过这人说分手就分手的模样,实在不想为了这点隐瞒再来一次“和离”,哪怕她离不掉,也不想叫她心里难过委屈。 赫连越便干脆将通过触碰她可以听到旁人心音的事情也一并说了。 虽然一开始确实是存着利用她的心思,但如今……他总能叫她知道自己不只是为了利用。 司玲珑听完赫连越的话,表情都是一脸麻。 她就说,狗阿越当初动不动就要跟她牵手手,她还当他是把自己当那种拉拉手能充满力量的大型充电宝,没想到充电宝确实算是充电宝,但居然是这么个用途!!! 亏她、亏她当初还以为阿越对自己情根深种…… 想到那一茬,司玲珑脸色刷的一白,看向赫连越时,杏眸里带上了明显的颤动。 如果是这样,那…… “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穿越来的?” 司玲珑看着赫连越,声音里带着明显压抑的难过,“你对我好,护着我,只是因为我知道剧情的发展,还有……利用我听到其他人的心音?” 【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情根深种……所谓的爱全都是假的……】 这一瞬间,司玲珑只觉得穿越以来所有的不对劲都仿佛得到了完美的解答。 哪怕他不说,她也已经有了答案。 “你从来没喜欢过我。” 她从一开始,就是小丑啊。 赫连越看着司玲珑蓦然发红的眼眶以及那眼底掩藏不住的受伤与难过,心下默然无语—— 朕就知道! 第475章 这算是表白吗 寝殿内,赫连越和司玲珑一个坐在床沿,一个坐在床角,气氛仿佛在这一瞬僵持起来。 哪怕知道坦白后会有这么一出,赫连越听到她如此轻易地断定他的喜欢是假的,也依旧叫他心里一阵发闷,甚至有些烦躁。 赫连越倏然站起身来,在床边有些烦躁似的走了两步,而后又蓦地瞪向床里的人,似是压抑着质问, “司玲珑,你有没有心?” 司玲珑没想到他反过来质问自己,心下有些恼,还要控诉,但阿越接下来的话,却叫她整个人失了话语。 只听赫连越声音低沉,声声质问, “若非喜欢,朕不会明知你心里打着那么多小算盘的时候还由着你!” “若非喜欢,朕不会因为舍不得你受罪自己打脸自己去册封沈蓉蓉!” “若非喜欢,朕甚至……不会碰你!” “若朕只是单纯想要利用你,朕大可以直接把你像荃妃那样命人将你供起来,而不是时时刻刻想把你拘在身边,还惦着你饿了冷了还是痛了!” 赫连越向来自诩冷静,便是喜怒都从不表露于人前,更遑论眼下这样似是气急败坏般一口气对她说这么多的话。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句都仿佛重锤一般捶在司玲珑的胸口处。 震得她胸腔阵阵悸动发颤。 她无暇顾及赫连越此时的脸色,只是一颗心砰砰跳着。 忘了前一秒她对他的难过控诉,反而不受控制,甚至不合时宜地想, 【阿越这是……表白吗?】 【是表白吧?!】 【阿越居然表白……莫名有种赚到的感觉怎么办……】 赫连越:…… 一片真心喂了狗的感觉,他可算是体验到了。 这女人! 赫连越这边眼睛里差点冒火,那边司玲珑心里却不合时宜地生出几分雀跃。 刚才头脑一热时的难过质问是真的。 但阿越的话却干脆直接地打碎了她的牛角尖。 她不是瞎子。 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自问还是能分得出的。 哪怕阿越一开始确实存了利用她的心思,但后来的亲近和那无理由的宠护,她不相信是假的。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阿越现在说的都是假的。 能从他嘴里听到这些话,司玲珑感觉自己也认了。 恋爱就是一场倾注了青春的豪赌,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经过之前为朱砂那句谎话纠结的那一遭,司玲珑放弃再钻这种没有意义的牛角尖。 但是! 【刚刚话都出口了,要是因为阿越几句表白我就缴械投降,岂不是显得我太好哄?】 于是嘴硬,“我不信。” 【小说里那些为了大业隐忍甚至不惜出卖肉体哄骗女人的皇帝可多了。】 赫连越嘴角狠狠一抽,险些没忍住把人拉过来教训几番,但想到这会儿她心里还闹着别扭,还是决定原谅了她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与她计较。 又凉声提醒她,“朕听得见你的心音。” 司玲珑面上一僵,倏地浮起层层羞恼,忍不住冲他,“你烦死了!走开!我不想跟你说话!” 赫连越好笑,还要上床接着哄人,司玲珑却是一脸防备还要作势抬脚, “就算我信你,那也不代表你骗我的事情就这么算了!我还在生气!” 赫连越默默听了一下她的心音。 暗暗啧了一声。 该死,这句是真的。 第476章 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殿外,福泰一行等了许久,就在蜀红和青绿这边快要等不住的时候,屋内终于传来了赫连越的传唤。 “进来吧。” 一行人几乎是得了大赦般的鱼贯而入。 福泰和蜀红几人匆匆抬眼,便见皇上面无表情地站在床前,而床榻那头,帐子已经被放下,琅贵嫔显然还在帐子里头躺着。 福泰心头咯噔了一下。 啊这……什么情况啊这是? 该、该不会真如那两丫头说的,皇上把琅贵嫔给强迫了吧? 可那动静,听着也不像啊。 刚刚那动静,听着更像是……吵架? 这琅贵嫔哪来的胆儿啊? 而且听着昨夜那动静,两人分明还缠绵得紧,有什么事能叫这第二天一早又突然吵起来? 福泰正琢磨着,就见赫连越的视线倏然朝他冷冷扫来。 “还不过来更衣。” 这语气也听不出半点心情好的样子。 福泰忙不迭低头,又招呼着人上前伺候洗漱更衣,蜀红和青绿侍在一侧,眼睛下意识看向床帐之中。 赫连越似是注意到两人的眼神,只道,“待会儿再伺候你们贵嫔梳洗,先去厨房交代早膳。” 他看一眼床帐里头模糊的身影,道,“要水晶饺子,红枣粥,再加个玉米甜烙。” 正在躲在帐子里偷偷摸肚子的司玲珑:…… 【又偷听我心里话!】 【而且我才没有要红枣粥!】 赫连越没再说话,任由宫人替他穿戴妥当,将人挥退,这才稍稍拉开帐子,只道,“你昨夜劳累,喝红枣粥好些。” 司玲珑本来就是因为不好意思见人才躲在帐子里不出去的,这会儿听他居然还提起昨晚,捞起刚刚捡起的小软枕又朝他丢过去。 这脾气,哪里还有原先又怂又装乖的模样? 赫连越忍不住拧眉深思。 这是不是所谓的,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好在司玲珑不懂读心,否则这要是听到赫连越这一声,只怕会忍不住直接从床上跳起来。 好在蜀红那边交代完事情很快回来,赫连越知道她现在生气闹别扭,便径自去了外间。 司玲珑听见赫连越离开的脚步声,也说不清眼下是个怎样的心情。 既恼他,又隐约能明白他为什么瞒着自己。 虽然理解,但还是郁闷,尤其是想到自己过去不知道有多少不能为外人道的心里话被阿越听去,就越发觉得羞恼气人。 偏偏他刚刚那一通突然“表白”,司玲珑连冲他发脾气都显得没法那么理直气壮。 明明昨晚两个人才…… 她想象中的转正后明明不是这样子的! 酸软无力地趴在床上,司玲珑忽然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蜀红和青绿进来,看到的就是自家贵嫔这样的模样,两人虽然在宫里长大,听到的了解的也比寻常未嫁女子要多,但到底也没经历过,此时见司玲珑这副模样,也有些心疼。 “贵嫔可是身上难受?要不传医女来看看?” 青绿话一问出口,司玲珑就浑身一个激灵,忙不迭摇头,“不不不,不至于。” 本来这种事就够不好意思了,怎么还好意思叫人来看。 尤其还是这个当口。 见着两人担心,司玲珑也不好继续摆烂躺尸,便挣扎着爬起身,由着她们伺候自己梳洗。 接过香茶漱口,又拿了热帕子敷在脸上,擦完脸,总算觉得来了点精神,顿时觉得肚子更饿了。 蜀红见状适时端上来一杯蜜茶让她先润润喉。 司玲珑这边刚喝了一口,就见青绿忽然端着一个托盘过来,面上带着些许不好意思,道, “贵嫔,这元帕是否收起来?” 司玲珑听到元帕还没反应过来,目光移过,待看清那雪白的缎帕上的痕迹,当下忍不住杏眸圆瞪,噗的一下,便将嘴里刚刚喝下的蜜茶狠狠喷了出来。 第477章 体贴如厮 “咳咳咳!” 司玲珑被猛呛了一下,整张脸几乎是瞬间通红一片,也不知是被呛的还是被这玩意儿闹的。 虽然知道古代有这种规矩,但是昨天解开心结后她压根没再注意这事。 结果…… 这这这……这玩意儿简直堪比一个大型社死现场。 “这个收着干嘛啊?!”司玲珑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这下是真的生无可恋了。 给她看就算了,居然还要收着? 她又不是变态还留做纪念。 “拿出去扔了,不对,直接拿去烧了。” 司玲珑这里头动静太大,赫连越素来耳力过人,自然第一时间就听到了她被呛住的声音,大步入内,就听到她满是羞窘的一句话,视线下意识便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青绿手里托盘中放着的…… “你不许看!”司玲珑的声音蓦地从旁边传来,比起刚才愈发羞恼的模样。 赫连越却是微微挑眉。 这东西,有什么不能看的? 便是其他该看的,不该看的,他昨夜都一一看过了。 而且……这帕子,若不是因为她先前在意这具身体的贞洁问题,他也不会特意命人留下。 “按规矩,这元帕应该是要送去太后跟前……”赫连越故意语气幽幽。 司玲珑听到这话,险些恨不得原地爆炸。 脑中想象太后查看元帕的样子,只觉得这不仅是大型社死现场,还是公开处刑。 “不能送。”司玲珑声音都忍不住抖了一下,看向赫连越的目光都仿佛带着威胁。 【你要是送过去,我、我就不原谅你了!】 赫连越闻声挑眉。 这意思是,若他不送,便原谅他了? 司玲珑都忍不住急了,【反正就是不能送!】 赫连越看着她着急的样子,险些没忍住露出笑来。 一旁的蜀红看着自家贵嫔的样子,心下有些不忍心,很想告诉她,宫中虽然有这样的规矩,但谁也不敢拿这样的东西到太后跟前,通常都是太后跟前的嬷嬷看过便算了的,甚至有时候都不用太后宫里的人亲自验,御前的人只需要过去说一声就行了。 可……皇上现在似乎是故意在逗自家贵嫔。 她就不好多嘴了。 微微垂眸,蜀红默默当自己不存在。 好在,赫连越没有真的要把人逗狠了的意思,见司玲珑急得出了汗,便“体贴”地开口, “虽然规矩如此,但你既然不愿意,那便算了。” 摆手示意青绿,“拿下去处理了吧。” 青绿垂下脑袋,不敢多说,拿着托盘默默退了出去。 司玲珑见赫连越终于松口,这才卸了力气,啪嗒往床边一坐,还不忘拿眼别他一眼。 那眼神含嗔带恼,偏偏软绵绵的,不止一点也看不出恼,还有种异样的鲜活感。 比起她规规矩矩地听话做一个好嫔妃,赫连越更喜欢看她这样纵着脾气来的样子。 因为这表示,在他面前,她是足够信任并愿意放任自己的。 尤其是,虽然她拿眼瞪着自己,心里却为着他的“体贴”悄然朝他这边偏移。 虽然她有意识地克制着不在心里嘀咕出来,但赫连越还是能感觉得出她心底对他的情绪在一点点缓和。 这就很好。 之后早膳,赫连越更是刻意地体贴她,几乎是司玲珑刚念叨起一个,他便直接给她夹到碗里。 味道淡了给蘸酱,感觉烫了直接拿过来吹吹。 不止旁边伺候的傻眼了。 司玲珑也有些傻眼。 【现在当皇帝,都像你这么拼的吗?】 不止出卖肉体,甚至还给亲自布膳。 赫连越:…… 第478章 一群女人 赫连越这边正用着膳,那边,顾清荃宫里难得地聚了不少来请安的后宫嫔妃。 只是一个个的,精神都算不上好。 都知道昨夜毓秀宫掌灯。 皇上今早甚至都没去早朝。 这会儿人还在毓秀宫里没出来…… 哪怕过去早就因为皇上不近女色不进后宫对皇上死了心,可若是大家都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如今多了个不一样的司玲珑。 嫔妃们的心思,难免又开始浮动起来。 【既然琅贵嫔可以,那她们是不是也可以?】 “皇上难得在非选秀期间册立新人,此番更是第一次留宿后宫,对咱们宫中姐妹都是好事,不若叫上姐妹们摆上一席庆贺庆贺,荃妃娘娘觉得可好?” 有一人出声,旁边自然有人响应。 “是啊,嫔妾们都想听听娘娘此番冬狩的趣闻呢。” “听说皇上这次册立的沈贵人便是在九烛山冬狩时表现过人,才独得皇上青睐,娘娘可要给我们也讲讲啊。” 自古三个女人一台戏,更别说现在底下还有这么多女人。 声音一多,叽叽喳喳的,顾清荃只觉额角青筋都跟着跳了几跳,忍不住直接出声打断。 “想听沈贵人的事,直接去问她,我这里没有趣闻。” 顾清荃张口,殿中几乎是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她清冷中透着些沉慑的语气, “至于摆席庆贺,更是多此一举。” 顾清荃虽然平日里不怎么跟这些个嫔妃打交道,但并不代表她不清楚这些人一大早聚到她这里是为了什么。 莲妃尚未回宫,宫中只有她一个妃位。 这一早聚过来,不过是要看她一个态度罢了。 她们想看,却非要这么拐弯抹角的试探,顾清荃觉得烦,便直接说了, “你们刚刚有句话说错了,不是皇上第一次愿意进后宫留宿,而是因为琅贵嫔搬入了后宫,皇上才愿意留宿后宫。” “……” “皇上身为大渊之主,国事繁多,你们心里想什么我不在乎,但若叫我知道有人为争宠惹扰皇上烦心,因此耽误朝政,我定不会轻易饶过,可听清楚了?” 几句话,殿中嫔妃纷纷噤若寒蝉,听到她最后那声,又小声嗫喏着应和, “清楚了。” “嫔妾们都清楚。” 她们现在就是后悔。 早知道荃妃娘娘脾气清冷又古怪,她们就不该把希望放到对方身上。 也只有这时候,她们才有些想念那位被留在护国寺的莲妃娘娘。 哪怕对方其实有些做作,但明面上总会周全四方,从不会叫人难堪,更不会态度如此强硬地警告她们不要搞事。 顾清荃原本想说琅贵嫔身上还担负着繁衍皇嗣的重责,此事更不容马虎,但一想先前皇上让人传出琅贵嫔坏了身子的事,原本就是不让人刻意针对,减轻她在后宫的压力,便也不好再在明面上对琅贵嫔抱着希冀。 眼见面前一众嫔妃明显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便点了点头,又吩咐一旁的湘叶,“昨日琅贵嫔迁宫之喜我还未与她道贺,你待会儿去库房挑些她喜欢的给她送过去。” 顾清荃这话是当着众嫔妃说的,而且这话说得十分耐人深究。 若是上位给下位送礼,直接吩咐送些东西过去当做祝贺就是,但荃妃说的是,【挑她喜欢的给她送】,这显露的用心和亲近,那可不是单单按规矩客套一番可以解释的。 荃妃娘娘的性子她们其实也都清楚,知道她不可能是为着琅贵嫔受宠而有心讨好亲近,能这样的吩咐,只能说明两人就是关系好! 昨日听到皇上为了琅贵嫔发作了御膳房上下时众嫔妃就知道宫中传言的失宠是假的。 却不想,这一趟出去再回来,琅贵嫔不仅还是独得圣宠,竟还让荃妃娘娘对她与众不同。 有一说一。 她们真的有些嫉妒。 凭什么啊,荃妃娘娘平时对她们那么冷,现在为了琅贵嫔又是警告又是准备礼物,琅贵嫔究竟哪里好了?! 荃妃当着众人表了态,也懒得继续应付这群女人,便摆手示意众人,“散了吧。” 她今天的枪还没耍。 众嫔妃顿时恹恹起身告辞,然而还没离开,外头染银便匆匆走了进来,道,“娘娘,殿前传来消息,皇上刚刚颁了圣旨,给琅贵嫔晋位了。” 一句话,叫尚未来得及离开的众嫔妃脚下都险些一抖,然后,更嫉妒了。 又晋位?! 司玲珑这个贵嫔明明还是两个月前刚晋的!!! 第479章 朕心之所系 毓秀宫。 司玲珑看着福泰手中的圣旨也有些懵。 就在刚刚用完膳不久,福泰来报说是武安侯进宫求见,赫连越便先行离开了。 司玲珑终于不用可以憋着心里话,正松了口气。 福泰那头又拿着圣旨回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嫔司氏诞钟粹美,含章秀出,温恭雅娴……朕心之所系,兹晋为琅昭仪,主毓秀宫。” 司玲珑听着圣旨里前面一通溢美之词,有些听得懂,有些听不懂,有些还跟她好像没有半毛钱关系,不禁有点怀疑这圣旨是不是有固定模板。 又听福泰笑着催她接旨,司玲珑便接了。 “臣妾接旨,谢皇上。” 说罢,由蜀红扶着起身,又忍不住问福泰, “御书房和毓秀宫距离一来一回也要大半个时辰,公公两头跑辛苦了。” 司玲珑认定这圣旨就是阿越哄人的又一手段,算上福泰来回的时间,这得是一回到御书房就得马不停蹄地拟圣旨再送过来。 【也是很拼啊。】 司玲珑默默感慨。 福泰听她这么说,只笑着说不辛苦,又想到皇上和昭仪这一早上明显闹别扭的样子,又刻意补充道, “这圣旨是皇上昨日便叫人拟好的,只是放在御书房里头,只能回去跑一趟了,皇上生怕娘娘觉得皇上不重视,让奴才一刻都不许耽搁呢。” 说着又指了指旁边宫人手里的托盘,“还有这些个赏赐,也都是昨日就提前叫人备好的,好些东西还是皇上亲自挑的,皇上对娘娘实在上心呢。” 司玲珑心念微动,显然有些意外,她以为他就是事后补偿…… 有些东西,一开始就备好了准备给她,和事后补偿给她,意义还是不一样的。 哪怕知道阿越如今对她是真心的,她心里的小鹿还是忍不住撞了一下。 又仗着赫连越这会儿不在,也听不到她心音,又放任小鹿再撞一下。 克制着不叫人发现心底的欢喜,司玲珑兀自板着好看的脸,淡定如初,“嗯,知道了。” 不能表现太明显,某人会骄傲。 福泰看着司玲珑这反应,还真是被唬住了,下意识朝旁边的蜀红递了个眼神过去。 蜀红一路看过自家昭仪和皇上恩爱的模样,自然也不愿看两人闹别扭,听出福泰刚才话里明显为皇上说话,便也不吝啬上前,道, “这么些个东西,还真是一时半刻备不齐的,想来不管是毓秀宫的布置还是这些赏赐,皇上都是很早之前就安排了的。” 司玲珑听着这话,心尖又软了好几分,想到那侧殿打通的浴池,还有毓秀宫无处不精致的摆设,先前不曾细想,只当是阿越比她早一天回宫后的安排,现在想来,应该是更早之前就吩咐的。 也就是说,他们还在路上的时候,阿越就给她准备好了这一切。 哪怕面上故作伪装,那眉眼中的动容还是叫福泰看得一清二楚,当下笑着朝着蜀红眨眨眼。 蜀红垂眸不语,深藏功与名。 司玲珑又被哄到了,收下东西,把人送走,这才在蜀红和青绿的伺候下回床上重新躺下。 身上的酸痛感还未消失,早上发作了那一通,司玲珑还是累的。 想到刚刚的圣旨,其他的她记不住,但她记着上面那句【朕心之所系】,忍不住把这几个字绕在心尖,仔细默念几遍,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只下一秒,那笑又被她立刻收起,摇摇头让自己保持头脑清醒, 【准备这么多还不都是为了转正,这明明是预谋已久,我瞎开心什么!】 霸哥说了,女孩子不能太好哄。 第480章 老太君 御书房内。 赫连越送走了武安侯,正处理手头的折子,影五便突然现了身。 作为代替邬烈留在他身边的暗卫,影五还负责汇报一些暗卫传回的消息。 将手中的密信呈上,影五言简意赅地开口, “厉王世子已经探查到成王所在,但成王目前还有没有见他的意思。” “暗中跟着莲妃娘娘的暗卫也传回消息,她带着那叫做项天的少年离开后没有回护国寺,而是带着人往北,似是要去宣城。” “宣城?”赫连越微微拧眉,迅速扫了一眼手中密信,上面并未写白芊芊去宣城的目的,但白芊芊既然觉醒了女主意识,那去宣城肯定还有其他的目的。 “让莲妃身边的暗卫探查她的目的,必要时候现身将人押回护国寺。” 赫连越并不打算一直放任白芊芊在外筹谋,有一个项天暂时埋在她身边便已经够了。 他也不相信白芊芊胆敢抗旨不从,除非她再也不想回宫来。 交代完影五将消息传回,赫连越想了想,还是起身。 “摆驾毓秀宫。”说着顿了顿,又示意宫人,“将这些折子一并搬过去。” 人还没哄好,总要多陪着些。 赫连越离开毓秀宫后不到两个时辰,又屁颠颠带着人又进了毓秀宫的消息,几乎是转眼间便传遍了后宫。 盛太后自然也接到消息,瑾心嬷嬷看着坐在榻上闭目数着佛珠的太后,忍不住沉声开口, “路上便见过这位琅昭仪专宠的模样,却不想回宫后,皇上待她愈发宠了。” 前头不止暗中允她离了圣驾队伍在回府一日,后头又为她罚了整个御膳房。 今日侍完寝立刻就晋了位份,而且还是直接晋了两级。 这会儿又巴巴地往她宫里去。 瑾心嬷嬷见过先皇如何独宠妖妃,对于皇上如今这模样很是忧心。 “小年轻之间的事,无需理会,只要不乱了宫里的规矩就好。” 说是宫里的规矩,但谁都知道,皇上就是规矩。 若非如此,按着祖宗规矩,也没有叫皇上放任这些个嫔妃不宠幸的道理。 盛太后说着缓缓睁眼,眉眼一如既往的暗含锋锐,声音缓而笃定,“皇上和先帝不一样。” 先帝荒唐,但皇上,从来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如今也不过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罢了。 她虽为太后,但若真的管到皇帝宠幸哪个妃子身上去,她和皇上的关系也不会如现在这般和顺。 瑾心也只是提了一嘴,倒也没有撺掇太后去管教皇上的意思,听她这么说,便也不再多话,又道,“武安侯刚刚进宫,听说是府上的老太君病了,特意请皇上恩旨,带了好几个御医出宫。” 听到武安侯府上的那位老太君生病,盛太后素来凝厉的眉眼难得露出几分关心,问,“怎么病了?” “奴婢差人问了,说是一直胸闷吃不下东西,好几日了,府外的大夫和上门的御医都诊不出具体原因,这才着急进宫,想多请几位太医过去瞧瞧。” 盛太后微微皱眉,武安侯府的老太君今年高寿八十八,便是她年轻时候也受过对方的教诲,更别说当初赫连越登基,老太君旗帜鲜明地带着沈家站队,更曾在先帝打算处置赫连越为成王铺路时站出来为他执言。 老太君就是武安侯府的定海神针一样的存在,有她在,哪怕武安侯府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皇帝总要看在老太君的面上宽恕一分。 这也是当初沈蓉蓉敢明知家中有意将她许婚厉王世子还大胆向皇帝示爱的原因。 “将哀家库里那株五百年的老参给老太君送过去,就说是哀家的一点心意,再送些滋补养身的药材。” “是,奴婢这就去备下。” 看着瑾心退下,盛太后也没了继续念佛的心思,将手中佛珠珠串放到一旁,转而抱起一旁的胖狸猫。 自从琅昭仪给了个什么猫饭的方子,这猫真是肉眼可见的胖了。 不过,这毛发也更光滑了。 略显皱纹的手在福华的毛发上轻轻抚过,盛太后声音有些低沉。 “福华,你要保佑老太君多活久些,如今的武安侯是糊涂的,她若去了……” 后面的话,盛太后没再说出口,福华也听不懂,自顾趴在太后腿上,一脸享受模样。 第481章 糖衣炮弹 毓秀宫。 司玲珑用过早膳又补了一觉,这一觉直接补到了快午膳的时候。 睁开眼,摸着肚子,有些麻木地想。 【又饿了,我是猪吗?】 “呵……” 床帐外传来一声低笑,司玲珑听着这笑声就是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掀开帐子,果然看到不远处的窗榻边上坐着的赫连越,面前还堆着好些个奏折本。 司玲珑看到他就来气。 尤其这个人自从坦白能读心后,明显还肆无忌惮了。 “你又来干什么?” 【一来就看我笑话,还有没有点隐私权了?】 赫连越敛起嘴角的笑,只道,“来陪你用午膳。” 说着又道,“午膳快备好了,吃完……再睡?” 那最后一声不确定的询问,叫司玲珑整个脸刷的红了,又气又恼。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烦人呢!嫌我吃了睡睡了吃你走啊!】 知道又把人惹毛了,赫连越这才讪讪放下手中御笔。 实在是之前光听她在心里怼自己又没法回嘴憋坏了,如今说开了,一听到她心里话便忍不住逗回去。 起身,便要过去哄她,司玲珑却是瞪他,破罐子破摔似的冲他, “你别过来!我不想跟你说话!” 赫连越无奈唤她,“玲珑,朕不是故意的。” 只是一时没控制住。 “那你离我远点。”司玲珑根本不给好话。 偏偏赫连越也没法真的跟她生气,只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朕过来,主要是想与你说白芊芊的事。” 果然,听到白芊芊的事,司玲珑哪怕跟他闹别扭,也没有继续赶人的意思。 正事还是要紧的。 她可没忘上回系统说的让白芊芊回宫的任务。 这已经过了好几天,回宫那天就被系统提醒过了。 “她那边有什么消息?” 赫连越见她这样,便顺势上前,长腿几个大跨步便来到床边,坐在床沿,将暗卫传回来的消息都与她说了。 又道,“系统既要求她回宫,她在宫外也呆够了,朕想着这两日便下旨让她回宫。” 这就是坦白的好处了。 从前司玲珑接任务总得想折让赫连越应下,但如今两人目标一致,让白芊芊回宫,也不过是赫连越一句话的事。 这也是司玲珑一直不着急的原因。 只是听到白芊芊去了宣城的消息,她却是有些莫名在意。 按理说刚得了个项天,白芊芊总该消停才对,她跑去宣城做什么? “可是有什么不对?”赫连越问她。 他不知后续剧情,要想知道白芊芊打算做什么,只能来问她。 偏偏司玲珑本来就记不清具体的情节发展,更别说还是宣城这么细的地方了。 “我不知道她去宣城做什么,原著里原本也没有她被留宫外这段。”司玲珑有些丧气。 这就是女主觉醒的坏处了。 这就意味着,哪怕白芊芊回宫,她接下来的步调司玲珑再也无法预估。 赫连越见她沮丧,只趁机摸摸她微乱的发顶以示安慰,“没关系,朕已命暗卫去查,这两日便传旨将她召回。” 放在眼皮子底下,在这宫里,倒也不怕她翻出浪花来。 司玲珑点点头,暂时也只能是先这么走一步算一步了。 抬眼看向面前的赫连越,又忽的板起脸来,面无表情道,“别再摸我头。” 这一会儿的功夫,拿她当猫撸呢? 她才不吃这种糖衣炮弹。 赫连越:…… 啧,被发现了。 第482章 分房 赫连越能借着午膳的名义带着折子过来毓秀宫,却不可能一整天都待在毓秀宫,若传出去,第一个受到压力的只会是司玲珑。 于是用过午膳后,赫连越便又带着人离开。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离开,夜里再过来,却是进不去了。 “皇上,娘娘身子不适,歇下了。”蜀红语气十分恭敬,但站在门口却半点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福泰听着这话就是心头一跳。 这琅昭仪这是做什么啊? 哪有妃子敢把皇上往门外赶的道理。 更别说,皇上人都到这里了! 作为皇上最贴心的狗腿子,福泰顿时就差撸着袖子上前了。 然而不等他开口,赫连越已是沉声,“罢了,叫她休息吧。” 没有责备,只看一眼屋内亮着的烛火,又吩咐蜀红几人照顾好她,这便带着人转身出了毓秀宫。 他心里也清楚,哪怕司玲珑相信他如今对她是真心,但一开始的利用确实存在,更别说自己眼下还能读心,这都不是一时半会能让人接受的事。 经过之前,赫连越十分清楚不能把人逼得太紧。 总要叫她慢慢接受的。 眼下情况也不算糟。 唯一称得上糟的,那便是—— 刚刚转正第一天,他却只能被迫吃素…… 想到这茬,赫连越心下沉郁。 他要收回刚刚的话。 眼下情况实在有够糟糕的! …… 寝殿内,蜀红将皇上离开时说的话一一说了,看着自家娘娘的脸色,似是纠结一瞬,还是没忍住问, “娘娘和皇上之间,可是发生了什么?是否方便告知奴婢?” 蜀红自幼在宫中长大,见过听过许多帝王无情的事,自然更担心自家娘娘的情况。 原以为两人闹了些小别扭,虽然娘娘瞧着生气闹脾气,但皇上愿意哄着,那情形倒也并不叫人担心。 可将人拒之门外,却是另一回事了。 尤其那位还是天下之主。 一日两日尚好,她只怕这种情况持续下去,若哪天皇上不愿意哄了…… 司玲珑听出蜀红语气里对她的关切,忍不住伸手拉过她的手晃晃,表情却是纠结, “不是我不想跟你说,只是这个情况太复杂,我没法说……总之,情况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至于蜀红没说出口的担心阿越哪天不愿意哄了,司玲珑还真没想过。 她虽喜欢阿越,但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她还有许多对她来说重要的人。 比如霸哥,比如她过去的好朋友。 如果哪天,一个男人连哄都不愿意哄你了,那也犯不着强求。 分了就是。 不过眼下司玲珑是真没有要跟阿越分开的意思,顶多就是需要各自冷静冷静,重新找到两人最合适的相处方式罢了。 虽然白日里她可以破罐子破摔地在心里冲阿越嚷嚷,但只有她知道,哪怕阿越今天刻意在讨她欢喜,在他离开的时候,自己还是暗暗松了口气的。 因为不用再刻意地强迫自己不像过去一样在心里瞎做歪想。 因为知道他听得见,连心里想的话都要刻意地先拐过一道弯。 太累了。 哪怕再亲密的恋人,也有不愿意让对方知道的心思和秘密。 否则现代也不会有那种我死前必须先清空和闺蜜的聊天记录这种段子了。 眼下,在她没想到如何解决这种别扭的情况之前,她和阿越还是分房睡吧。 司玲珑想得挺好,甚至觉得昨晚刚那么折腾完,自己就算是休养个一周都不为过。 【自己睡,就很自在。】 司玲珑躺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大床上,不无舒爽地想着。 然后。 一个时辰后。 她睁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床顶的围帐。 【妈蛋,睡不着了。】 【习惯真可怕。】 第483章 琅昭仪今天失宠了没? 毓秀宫作为最近后宫嫔妃最关注的地方,一有风吹草动便满宫皆知。 几乎是当晚,皇上去了毓秀宫后又出来的消息再次传到各宫。 各宫嫔妃忍不住有些激动。 “这回一定是失宠了!” 身边伺候的宫人都忍不住提醒,“还是再等等看吧,万一又和之前一样呢?” 先让子弹飞一会儿。 后宫里传的消息,福泰自然是第一时间知道的,可眼下他也不敢拿这种事来烦皇上,也希望那些个嫔妃也暂时不要烦皇上。 福泰如是想着,就听寝殿内再次传来赫连越的传唤。 “福泰!” 福泰一个激灵连忙快步入内,就见赫连越一身寝衣地从床上坐起身,面上满是不虞。 “这床怎么这么硬?” 福泰听到这声质问都要哭了。 从毓秀宫回来到现在,皇上几乎是哪哪都挑毛病。 地龙为什么烧得这么热? 茶水为什么是温热的? 被子为什么是这个颜色? 福泰都一一解释过了。 “皇上说琅昭仪怕冷,屋子里地龙得烧热些。” “琅昭仪之前偷喝皇上的茶烫到了,皇上吩咐让以后都上温热的。” “琅昭仪说喜欢这个颜色,皇上不让奴才换的。” 这会儿再听皇上问这床,他都麻了。 面上却是恭恭敬敬地表示,“皇上的床褥一直都是硬的,许是琅昭仪喜欢睡软床,皇上在昭仪那习惯了?” 赫连越:…… 习惯真可怕。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不自觉中居然还纵了她这么多事。 摆手,道,“罢了,凌华殿如今只有朕,一切规矩还是按之前的来。” 福泰听着这话有些懵。 这硬床就是之前的规矩,那皇上您叫奴才进来,是让换呢?还是不让换呢? 福泰琢磨不出皇上的意思,见他似乎也没有要让宫人重新铺床的意思,便试探着应了声,“是,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说罢便要走。 结果刚走出两步又被叫住。 “等等。” 福泰立即转身回来,就见赫连越又是摆摆手,“算了,不用改了,就这样吧。” 说罢,也不等福泰如何反应,一掀帐子便径自躺了回去。 福泰看着自家皇上这副模样,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这才让赶回来第一日呢皇上便是这副模样,之后可怎么办唷? 虽说这么揣测不好,但福泰心里就是有种莫名的预感。 接下来有段时间,皇上怕是只能自个儿在凌华殿就寝了。 …… 许是福泰乌鸦嘴,之后两天,赫连越虽然每天都腾出时间去毓秀宫陪着用膳,司玲珑倒不至于别扭到见都不见,只是一入夜还是直接给人送客。 这下哪怕赫连越不去注意后宫里的风言风语,有些花还是不可避免地传到他的耳中。 “琅昭仪自视甚高,连朕的颜面都被她踩在了脚下?” 赫连越朝着福泰复述宫中听到的这条流言,面上不辨喜怒,语气中却似带着讥讽。 福泰心下就咯噔跳了一下,忙道,“这话又是哪个狗胆奴才传的?皇上可莫要听信,这必定是今日才传出的,这之前后宫里大部分主要都是在猜琅昭仪是不是失宠了而已。” 虽说子弹飞了三天,但眼下这情形,说她失宠吧,皇上天天去。 说她没失宠吧,皇上又不留宿。 因为后宫里都是看热闹似的每日一问,【琅昭仪今天失宠了没?】 毕竟无伤大雅,福泰也就没太理会,却不想今天居然还传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拿皇上的脸面说事,那就不是小打小闹了。 “奴才这就去查清楚。” 赫连越没有应声,语气却是冷然,“查出来,直接送慎刑司。” 一句话,叫福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慎刑司那地方,那可是宫中所有奴才的噩梦,一般人进去都要去掉半条命,寻常都是犯了大错的奴才才往那里头送的。 福泰一时有些哑然,赫连越也不等他说话,径自冷哼出声,“这流言摆明是有人利用这事从中挑拨,若朕在乎脸面,听了这话必然不会再去毓秀宫,甚至还有可能会因此怪她,与她离心,乌烟瘴气的东西,若不严惩,还当朕可认流言拿捏了。” 福泰听着有些心惊,他虽也猜出这样的话必然是有人故意传的,却没想皇上如此重视。 只是皇上这话听着,他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就跟皇上自己承认自己不要脸面似的??? 第484章 探望老太君 福泰肃然应下,便要退下,不料刚刚走到门外,却见到迎面走来的沈贵人。 福泰心下突突一跳,这祖宗怎么还敢跑到御前来? 莫不是听到宫中流言,以为自己又有机会了不成? 福泰这会儿也不敢让沈贵人叨扰皇上,忙上前将人拦下,“沈贵人,这御前可不是好来的呀,若叫皇上知道,只怕又要说贵人不懂规矩了。” 沈蓉蓉被这话说得一噎,却还是正色道,“请公公传话,我有事要求见皇上。” “贵人,你就莫要为难奴才了。” 这会儿皇上正因为后宫流言不爽,看到她不得炸? 却不想沈蓉蓉却一脸的坚持,“皇上若不见我,我就跪在宣政殿不起。” 福泰见她说着作势要跪,忙不迭将人拦住。 让她跪在宣政殿前,那成什么样了? 只得又进去通传了一声。 果然,听到沈贵人求见,赫连越脸色就是一黑,“不见。” 这沈贵人,一次两次的,当真不懂消停。 福泰道,“沈贵人模样似是真的事,还说皇上若是不见她就在殿外长跪不起。” 赫连越冷笑。 他最不喜欢被人威胁。 刚要开口让福泰将人赶走,忽的想起前几日武安侯进宫为老太君求御医的事,想了想,还是摆手,“让她进来吧。” 沈贵人被带了进来,这回倒是不敢再跟之前似的虎,朝赫连越行了一礼后,又红着眼眶跪了下来。 “皇上,臣妾听说府上老太君病重,求皇上恩准臣妾出宫探望老太君。” 沈蓉蓉过去肆意骄傲,也只有这种时候才显出几分动人的柔弱来。 但赫连越还是觉得她不懂规矩,只问她, “沈贵人,你如今已是宫妃,你可知进宫意味着什么?” 沈蓉蓉眼眶又是一红。 她自然知道。 进了宫,家族如何再与自身无关,便是家中有人身故,宫妃也不得离宫吊唁,这就是宫中的规矩。 她当初不是没想过一入宫门深似海,但还是义无反顾,心里也带着些侥幸,皇上敬重老太君,总不会苛待她。 也是想着这点,她才敢大胆地来求皇上的恩典。 老太君疼爱她,皇上总不至于叫老太君病榻前都不安心? “臣妾知道臣妾逾矩,可……可皇上先前不也允许琅昭仪出宫见家人么?” 沈蓉蓉话出口的瞬间,就觉得自己可能冲动了,只是心里想着,便下意识说了出来,果见,赫连越在她话出口的瞬间,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放肆。” 一旁的福泰听着这话都要忍不住说一句放肆了。 这沈贵人……怕是被家里宠坏了不成。 你和琅昭仪,那怎么能比哟? 这宫里若是人人都比着琅昭仪在皇上心里头的位置来要求皇上,那还不如上吊做梦来得快。 再说了,嫔妃不得擅自与宫外通消息,虽然皇上对这向来是睁只眼闭只眼,可也没有你这明目张胆来说的呀、 这一刻,福泰实在是为这沈贵人的智商担忧。 都是武将府上养出来的,这沈贵人和荃妃娘娘怎么就差得这么远? 福泰这边啧啧暗叹,那边赫连越已经沉声再次开口, “朕看在老太君的面上可以不计较你几番越矩,但朕不会一而再容忍你,你记住,这是最后一次,退下。” 沈蓉蓉没想到皇上如此干脆的拒绝,还想再求,“皇上……” “退下!” 赫连越一声厉斥,沈蓉蓉当即吓了噤声,一旁的福泰立即示意宫人领人退下。 沈蓉蓉再是不甘,却也不敢真的在宣政殿纠缠不休,只能乖乖退下。 福泰看着她的背影,心下啧啧。 只觉这沈贵人当真是被养得骄纵了,可进了宫,哪里还能指望谁跟过去似的惯着你呢? 福泰这么想着,便要退下,却听赫连越问,“先前送去武安侯府的御医,可说了老太君身子如何?” 虽拒绝了沈蓉蓉出宫的请求,但赫连越对于老太君的身体还是在意的。 沈蓉蓉虽然冲动无知,但能这么着急地求到殿前,只能说明老太君情况确实不太好。 福泰闻声忙道,“老太君过去身体一直康健,此番御医却也查不出究竟是什么问题,但沈贵人如此急切,想来是真的不太好了。” 赫连越拧了拧眉,想起那位慈和的老人,凤眸之中有一抹沉曳敛过,半晌,他吩咐福泰,“去安排一下,朕亲自出宫探望老太君。” 福泰有些意外,但面上还是不露半分,立即应声,“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正要退下,又被叫住。 “等等。”赫连越道,“派人去毓秀宫传个话,让琅昭仪伴驾。” 福泰听到这句,表情顿时就控制不住了。 嘴巴微张,不可置信之余还有些无言以对。 虽然知道皇上您宠爱琅昭仪。 可……那头刚打发了来求出宫恩旨的老太君亲曾孙女,那头出宫却要带个毫不相干的嫔妃去探望。 不得不说,您这心偏得真是没边了。 第485章 他故意的 非是福泰这么想,听到宫人传旨的司玲珑也是一阵无语。 先前沈蓉蓉去了御前的消息她就听蜀红说了,结果那头沈蓉蓉刚出了宣政殿,这头赫连越就要出宫,还指名了要带上她,司玲珑就是傻子也猜到沈蓉蓉去御前是为了什么。 虽然说她不喜欢沈蓉蓉,但也没有想过要把人气死啊。 知道阿越能读心,司玲珑上车后也不憋着,直接问他,“为什么带我去啊?” “带你出宫散心,不好么?”赫连越挑眉,他以为她会开心能出宫。 司玲珑只是瞥他一眼,“你去武安侯府不带人家女儿,带上我算怎么回事?” 司玲珑光是想想那个场景,都觉得这事有多不受人待见。 【武安侯府的人估计得烦死我。】 “他们不敢。” 赫连越说完,见司玲珑兀自盯着他,只得解释,“朕出宫亲自探望老太君,不管带着谁伴驾,皆只是对老太君的恩典,但若朕带着沈贵人一起出宫探望老太君,这份恩典,就成了给沈贵人的。” 当初让沈蓉蓉进宫已经是意外,赫连越不会再给武安侯府其他的错觉。 所以这不是【顺带】的事。 而是不能做。 一如沈蓉蓉想要出宫探望老太君,虽也是他一句话的事,但规矩却不是这样的规矩。 沈蓉蓉想要出宫探望老太君,可以是武安侯求,可以是老太君求,但独独不能是她自己来求。 “当初让沈贵人进宫,原因虽在你我,但却是她自己求来的,朕让她进宫,却不会给她更多的恩典。” 赫连越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若今日探望老太君,老太君说想见见沈贵人,看在她的面上,让沈蓉蓉单独出宫探望也并非不可。” 赫连越心里更愿意老太君直接开口求他收回旨意让沈蓉蓉直接出宫,看在老太君病重的份上,他也能顺势答应下来。 毕竟当初系统任务只是让沈蓉蓉进宫,她进了,再离宫,那也不是司玲珑的原因了。 但赫连越也只能想想。 因为他知道老太君不会做这样的事。 若她想,当初他连着旨意一起把人送回雍京时,老太君就能趁机把人先留在府中。 便是看在她的面上,赫连越也不会真的降罪武安侯府。 可惜了。 司玲珑看不懂赫连越那面上一闪而过的可惜,不过他的话她倒是听懂了。 好吧,也就似懂非懂吧。 横竖就是权术制衡的那点事。 不管什么事情,到了宫中,心思都得绕过九转十八个弯。 【你活着不累么?】 司玲珑这话还是对着赫连越说的。 赫连越忍不住伸手轻敲她脑袋,语气随意中还带着几分纵容,“放肆。” 司玲珑捂住自己被敲的脑袋,一脸不满远离他,心下哼唧,【还没和好呢,就家暴我。】 赫连越都要被她气笑了。 “敲你一下便算家暴了?你当初袭君朕都不曾说你。” 司玲珑根本不记得了,“什么袭君?我不记得了。” 赫连越微微挑眉,见她居然真不记得,干脆伸手,扣着她的纤腰便将人往自己怀里一捞,下一秒,薄唇蓦地印上她的粉颊,声音微哑,问她, “这个,可记得了?” 司玲珑根本没想到赫连越还搞突然袭击,脸颊被亲的时候还懵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想起他指的是那次拍他胳膊的事,忍不住瞪他, 【神特么袭君,这分明是我给的枣!】 这人怕不是故意的! 赫连越微笑。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 第486章 回去就打你板子 连着三天看着她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赫连越心里说不憋闷是假的。 偏生他没有立场指责她。 甚至偶尔听她借着心音跟自己发点小脾气还觉得欣喜。 明明生气,却又不愿意真的恼恨他,那模样,赫连越便只觉得心痒。 此时将人成功扣在怀中,便忍不住低声唤她的名字, “玲珑……” 低哑带着磁性的嗓音,依旧是她喜欢的那个调调。 然而不等他继续开口,司玲珑已经猛地一挣,整个人腾地就坐到对面离他最远的地方去,一脸防备地瞥他, 【流氓。】 赫连越嘴角一抽。 他亲一口自己的妃子,怎么就成流氓了? 他还是转正了的! “过来。”赫连越沉声命令。 司玲珑昂着脖子,“我不。” 【你不尊重我!我在生气!】 赫连越顿时又无奈了,软下了口气,道,“过来,朕不碰你了。” 司玲珑不说话,但满脸写着我不信。 最后赫连越干脆起身,要往她身边去。 完全诠释了什么叫做——山不来就我,我便来就山。 司玲珑还要躲,屁股刚刚抬起,就被他抱住腰身一把按回位子上。 “坐好,瞎晃什么?” 司玲珑被按在他身边的位置,只气鼓鼓瞪他还箍在自己腰间的手。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说好的不碰我呢。】 赫连越假装自己没听到。 司玲珑又扭了扭自己的腰,试图把腰上那只手甩掉。 偏偏赫连越的手仿佛牛皮糖,纹丝不动。 她就干脆自己上手去掰。 这回倒是掰动了,但下一秒,赫连越的手又一把将她的手握住。 司玲珑再把手抽出来,赫连越又重新握住。 司玲珑再抽,赫连越再握,来来去去。 福泰坐在马车外头,透过车帘的缝隙悄悄往里瞧了眼,就见到两人挨在一处坐着,两只手你挣我握的,不像是闹别扭,倒更像是某种情趣…… 顿时讪讪收回视线,暗暗摇头。 是他老了,不懂年轻人的情趣。 福泰:【只是没想到,皇上何时竟也变得如此幼稚了。】 车里的赫连越正握着司玲珑的手,恰巧将这句心音听在耳中,凤眸凉凉朝外瞥去一眼。 朕听到了。 回去就打你板子。 两人一路闹着,直到圣驾队伍停在了武安侯府门前,司玲珑的手还被赫连越紧紧握着,前者几乎已经放弃挣扎了。 任由赫连越牵着她下了马车,再看迎出来的武安侯府一行人,忽的像是想起什么,顿时有些闷闷的。 【敢情是为了借我的手读心啊。】 只是没等她心音落地,赫连越的手便十分自然地将她松开了。 仿佛在说你说错了。 赫连越淡淡瞥一眼司玲珑,没有说话,只径自往里走去。 武安侯早早便听说圣驾前来,心下惊喜之余还不免期待,只是这份期待在看到被皇上亲自牵着下车的琅昭仪时猛地一怔,忍不住视线又黏在那宽大的御辇之上。 直到确定自家女儿没有被允许跟着出来,面上不免闪过一抹失望,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恭恭敬敬地迎上前来。 “给皇上,昭仪娘娘请安。” 天子探病,这是府上的荣耀。 但武安侯也清楚,这是自家老太君给府上的荣耀,但哪怕是看在老太君的面上,皇上今日却依旧只带了琅昭仪而没带自家女儿,武安侯就清楚了皇上的意思。 心下自是不敢有所不满,只是叹一句无奈。 偏偏他清楚,却有人不清楚。 就在赫连越正要往里走时,就听人群中一个女子脆生生的询问,“皇上怎么不带姐姐一块回来啊?曾祖母可想姐姐了。” 一句话,叫赫连越的脚步蓦地停下。 武安侯连同一旁的武安侯夫人更是脸色大变。 司玲珑倒是淡定瞥向人群中那说话的女子,内心四平八稳, 【那我走?】 第487章 她们的教养 说话的女子是沈家的二小姐沈菲菲,也是沈蓉蓉的胞妹,今年不过十五,眉眼间与沈蓉蓉有几分相似,但比起沈蓉蓉更显出一种天真的娇俏。 只是单凭她这会儿还毫不避讳地看向司玲珑的眼神便知,她的规矩并不比沈蓉蓉好到哪里去。 沈菲菲倒不是因为跟长姐的关系有多好,便是这回冬狩她没能跟着去,但姐姐去了,她心里就有一万个不满。 尤其,沈蓉蓉去一趟回来,却成了宫里的贵人。 沈菲菲原先不觉得当宫里有哪里好,宫里规矩多,还不能轻易出宫,对于她们这种武将之后,那日子得有多憋屈啊。 可是这些想法,在刚刚看到皇上真容的瞬间却荡然无存。 她单是听说皇上长得好,却不知皇上长得竟然这般好看,那眉眼五官仿佛是被细细勾勒过的浓墨重彩,那般俊美,偏生眉目间都是自带威仪的冷然,叫人不敢直视,偏又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只一眼,沈菲菲对于自家长姐的境遇便不免有些嫉妒,连带着也嫉妒起刚刚被皇上亲自牵着下了马车的司玲珑。 于是脑子一热,那话便自然地说出了口,但更主要的,还是想要借此和皇上搭话。 她的语气中刻意带了些懵懂和天真的意味,如此哪怕规矩上略有不对,也不过是因为年纪小又挂心姐姐罢了。 司玲珑只看一眼,便忍不住将视线转向前头的赫连越。 然而不等赫连越开口,武安侯已经厉声朝着沈菲菲呵斥,“圣驾岂是你可随意置喙的,给我跪下!” 武安侯虽是武将,但在家中时对两个女儿向来宽纵,何曾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训斥过她,沈菲菲身子一抖,当下小脸刷白地跪了下来。 一旁的武安侯夫人也跟着跪下,只道,“小女冒犯圣驾,还请皇上恕罪。她只是、只是想她姐姐了,并非、并非……” 不等武安侯夫人说完,赫连越已是轻呵一声,冷冷的,似不带情绪一般,更听不出其中的笑意。 他没去理会跪在地上的武安侯母女,只凤眸淡淡扫向旁边的武安侯,只道,“虽老太君卧榻养病,武安侯也不该疏忽对女儿的教养,武安侯,你觉得呢?” 轻飘飘的语气,却叫武安侯听得背脊发麻,只能硬着头皮硬声,“皇上说的是,臣日后必当严加管教。” 说是如此,但赫连越今天这一句话若传出去,沈菲菲教养有碍的名声便算是坐实,日后再要寻好人家,只怕都得掂量斟酌了。 武安侯心里有苦说不出,只是狠狠瞪一眼沈菲菲,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赫连越却不再理会,只兀自抬腿入内。 今日若不是为了老太君而来,不好还没进门就处置她的曾孙女,赫连越绝不会只是这样一句话轻轻揭过。 同样的话,司玲珑问得,但旁人却问不得。 沈菲菲又是什么身份,凭她也能来质问天子了? 福泰跟着入内时,看着依旧跪在地上没有被叫起的沈菲菲,更是暗暗摇头。 这沈家二姑娘,跟宫里的沈贵人倒真是亲姐妹。 一样的不知轻重规矩,一个半斤,一个八两。 也不知这武安侯怎么养的女儿。 两个都养废了。 啧。 一行人浩浩荡荡跟着入内,没有人再去理会跪着的沈菲菲,但圣驾来此,身边还跟着琅昭仪,武安侯夫人自然得跟着。 眼见武安侯夫人被身边侍女搀扶着起身,沈菲菲也委委屈屈地要跟着起身,却不想,刚刚动作,肩膀就被人猛地按了回去。 “娘亲?”沈菲菲不可置信抬头,就见向来温柔的武安侯夫人冷冷朝她扫过一眼,只道,“跪在这里,不许起来。” 沈菲菲简直不可置信。 “娘亲!” 这可是在自家门前! 虽说武安侯府门前并无人往来,但到底也是家门口,而且门口还守着那么些个禁军,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叫她跪在家门口让人围观…… 她日后可怎么做人?! 却不想武安侯夫人这回是铁了心,直接留下了自己身边的嬷嬷,又吩咐左右看好人不许她起来,这便丢下人匆匆进了府。 府内,走在最前方的赫连越和错他一步走在身后的司玲珑已经干脆地把沈菲菲这个插曲抛到了脑后。 司玲珑自顾欣赏着武安侯府的摆设布局,因是武将府上,这府上自然看不出半点古宅的风雅韵味,但却别有一番开阔大气。 想起蜀红曾说这武安侯府自先皇赐下时便是老太君当家,想来府中布局摆设都有对方的手笔。 只是原著中对于这位老太君并未提及,司玲珑也难免有些好奇能被阿越都这般重视的老太君,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抱着这样的念头,司玲珑亦步亦趋跟随众人左右,却不想,还未踏入厅中,就见一名侍女惨白着脸色匆匆走了出来,朝着武安侯的方向便啪的一下跪下,而后哆哆嗦嗦开口, “侯爷……老太君、老太君她……” 在场众人皆是心头一紧,司玲珑也禁不住眼眸轻颤,在心底小心接话,【……她不好了?】 “……她不见了!”侍女终于接上了后半句话。 所有人的心瞬间落了下来。 下一秒,又重重提起,尤其是武安侯,脸色比起刚才更加难看。 什么叫做——不见了?! 第488章 又被他帅到了 对整个武安侯府的人来说,【老太君不见了】并不会比【老太君不好了】好到哪去。 毕竟老太君年纪摆在那里,如今又是卧病在床,身边随时守着伺候的侍女至少有四个,更别说屋外头院子里那些个伺候的人接近十数人。 什么情况下,能叫老太君好好一个大活人,突然不见? 武安侯下意识想到的就是有歹人闯进了府,还劫走了老太君! “可都仔细找过了?”武安侯夫人紧张询问,那侍女几乎是要哭出来一般,“都找过了,院子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就是、就是没有……” 武安侯脸色难看至极,正要出声怒斥,意识到皇上就在边上,只能生生忍下,转而沉声开口, “皇上,老太君无故失踪,未免有人图谋不轨,还请皇上即刻回宫,待臣寻回老太君,再进宫向皇上请罪。” 赫连越脸色也并不好看。 他能在听到老太君重病不起时亲自前来探望,便能看出他对于老太君是真心敬重,如今人还没见到,却听说人竟在自己府上丢了,简直荒唐。 赫连越看向武安侯的眼神一时都觉得这人实在无能。 武安侯骤然对上皇上这眼神,只觉有苦难言,心中更是恨极那个胆敢劫走老太君的歹人。 尤其还是在今天这样的时候。 但赫连越显然没有在这种时候跟武安侯计较的意思,为今之计,还是得先找到人。 “福泰,传令随行禁军,命他们随武安侯府的府卫全力搜寻老太君的下落。再命巡城司司长来见朕。” 赫连越声若沉钟,带着不容撼动的威压,说罢兀自抬腿走入厅中,往主位上一坐,道,“朕就在这里等着,待你们把人寻回来。” 他今日出宫探望老太君虽是临时起意,但若要提前知晓并部署也并非不可能,即便有人想要利用老太君对他行刺,那也要看对方有没有那个本事。 若是在雍京城内,还能叫图谋不轨之人得逞,那不管是巡城司还是禁军统领都别干了。 但老太君失踪是事实,能这样悄无声息办到这种事,赫连越想到了成王的那帮绿衣刺客。 当下更坚定留下。 司玲珑没想到好端端的就突然陷入这么紧张的形势,心里对于所谓有人密谋行刺之事倒是不怎么担心,反而是看着赫连越说完那些话后霸气往那一坐的样子,小心肝不合时宜地跳了两下,连带着内心感觉也不受控制地往外蹦。 【有、有点帅怎么办……】 【可恶!又被他帅到了!】 赫连越原本还在想着这事若是和成王有关应该如何处理,冷不丁听到司玲珑这无比诚实的心音,凤眸倏地朝她看去,刚才还一身肃杀的冷冽气场似乎转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眼底眉梢似藏不住的若有似无的笑意。 司玲珑顿时一囧。 又羞窘地朝他瞪去一眼。 【看什么?你长得帅也不代表你可以骗人!】 赫连越倒是不生气。 反而觉得这状况越来越好。 至少她还愿意承认他长得帅,会为他心动。 和好便是迟早的。 不着急。 武安侯不晓得两人之间暗地里的机巧,见皇上执意留下,当即沉声表示绝不会叫皇上在他武安侯府掉一根头发。 之后,整个武安侯府的人都动了起来。 唯有赫连越和司玲珑带来的人兀自坐在花厅之中,等着这场闹剧最终会朝什么方向发展。 哪怕赫连越,眼下也没能想通,背后之人,为何要选择将老太君掳走这么个风险极大又没有明确效果的方式。 赫连越想不通的事,司玲珑自然更想不通。 她可连老太君的面都不曾见过。 只是直觉这事并不是冲着阿越来的。 但眼下老太君失踪,她原本打算离了武安侯府去看望一下雪杀和黎笙的计划恐怕是要彻底夭折了。 正晃神间,司玲珑感觉花厅外似有一道白色的影子迅速从花圃间一闪而过,只眨眼间又消失了踪影。 【咦?】 赫连越注意听到她的疑惑,下意识便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去。 下一秒,只见一道白色的影子倏然从窗户的位置钻入,而后动作迅捷地朝着司玲珑的方向直直扑来………… 第489章 传说中的朏朏 赫连越几乎是瞬间起身,伸手便将坐着的司玲珑猛地往自己怀里一带,同时眸色一凛,便要出手。 蜀红和青绿也是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下意识惊呼出声, “啊!” 却见,那道白影在跳到司玲珑刚才坐着的位置前陡然收势,长长的白尾在空中划过优雅的弧度,随即稳稳停在了距离司玲珑不远的位置,一脸乖巧地坐定。 赫连越眼底的杀意在看到那长长的尾巴滑过眼前的瞬间,恍惚消失无踪,再定睛看向那地上坐着的白白一团,嘴角蓦地一抽。 原本因为厅内传出动静而一瞬冲入的禁军看清地上的东西时也同样愣住。 不为别的,只因为那白色的小家伙…… 竟是一只猫。 那猫通体白色,体型相较一般狸猫显得要大些,尤其是身后那条比起它身形还要长一些的长尾,漂亮又带着莫名安抚人心的魔力,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的猫。 司玲珑冷不丁被赫连越拉到怀里还有些懵,扭头看清花厅中突然出现的小家伙时,又忍不住咦了一声。 一直随候在花厅内的武安侯夫人在看清那猫时忙不迭出声, “别伤它,这是老太君的猫。” 赫连越拧眉,看向武安侯夫人,似是等她的解释。 武安侯夫人只得上前,躬身道,“皇上恕罪,这是老太君的猫,向来在府中自由行走,也十分温顺,并不会伤人的。” 似是为了应证她的说辞,原本坐在地上的白猫身后长长的尾巴优雅地摆动一圈,自跳入厅中后便一直乖巧地蹲在原地,一双墨绿色的猫瞳静静盯着司玲珑不放。 司玲珑便干脆与它对视两秒,半晌,后知后觉地问武安侯夫人,“你说……它是猫?” 司玲珑这话问得奇怪,似是少了某种代名词。 不止是武安侯夫人,连带着一旁的蜀红和青绿都有些莫名看向地上的白猫。 这……不就是猫么? 司玲珑看着众人那理所当然的模样,嘴角微抽。 再看向地上的白猫时,表情带着明显的复杂之色。 【是我瞎了还是她们都瞎了?】 【这小家伙怎么看……都是一只朏朏(fěi fěi)啊……】 赫连越乍听这话猛地一怔,蓦地朝怀里的司玲珑看去。 司玲珑这会儿也懒得忌讳他听到自己心音的事,自顾迎着他的视线,淡定而笃定地, 【我确定这就是一只朏朏,和乘黄大人一样,是山海中传说的上古异兽。】 《山海经》中有言,又北四十里,曰霍山,其木多谷。有兽焉,其状如狸,而白尾有鬣,名曰‘朏朏,养之可以已忧。 赫连越:…… 所以,老太君和当初的忠勇侯一样,身边竟都偷摸养了一只上古的异兽?? 上古的异兽,是这么好养的吗? 不只是赫连越心里有这样的怀疑,司玲珑内心也是震撼的。 当初知道乘黄被圈养的时候她就感觉不可思议。 【明明霸哥说上古异兽性情都是自带矜傲的,从不接受圈养,这、这现在怎么还人手一只了??】 听到久违的熟悉的【霸哥】,赫连越的眼神下意识朝她瞥去一眼。 说起来,自从上次被刺客打断后,他至今竟都忘了继续问她,这个霸哥究竟是何人。 但眼下,显然也不是跟她追问这个的时候。 司玲珑也意识到这只朏朏出现得并不寻常,对上那依旧看着自己的墨绿深瞳,忽然开口问它,“你是来找我的吗?” 朏朏没有出声,只是长长的尾巴再次在空中划过优雅的弧度。 仿佛是某种回应。 武安侯夫人都惊呆了,她并未和老太君的这只猫怎么接触过,甚至府里的人也并不怎么见过这猫,她们只是从老太君那里听过,她有一只猫,偶尔会来府里找她,碰到它在府里溜达的时候不要惊扰它。 严格来说,它不是老太君养的猫。 它只是老太君的猫。 可它怎么会突然来找琅昭仪?? 都说猫能通人性,难道…… 不等武安侯夫人心中猜测成型,下一秒,琅昭仪的话却叫她叠起层层希冀。 “你是不是知道老太君在哪?想带我们去找她?” 第490章 居然装猫 武安侯夫人闻声,倏然看向地上端坐着的优雅白猫,双眸中满含希冀。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老太君对于武安侯府的重要性,如果这猫真的知道老太君在哪,那必得尽快通知侯爷才行。 然而叫武安侯夫人失望的是,在司玲珑问出那话之后,白猫不仅没有做出要带他们去找人的意思,反而抬起一只爪子,不紧不慢地舔了两下。 司玲珑:…… 【好吧,搞错了。】 武安侯夫人同样失望不已,顿时又将注意力从那白猫身上转移。 司玲珑却敏锐地发现白猫舔爪的动作有些生涩。 那动作怎么说吧。 有种不太熟练的感觉。 司玲珑忍不住定睛观察了一下,半晌,整个人震惊在了当场。 【这只朏朏……居然在装猫!!!】 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虽然你外表长得像猫,但是你本质是只朏朏啊!】 【身为上古异兽的骄傲呢?啊?】 赫连越听着她心里的吐槽,目光扫过地上慢吞吞舔爪子的白兽,如她所说,眼前这只所谓的异兽,外表确实与猫极为相似,只是体型相较于一般狸猫要大些,尾巴也比起寻常的猫更长些…… 呃,仔细看的话,眼前这只白兽确实不能称之为猫。 可为什么,他看到它第一眼时并不觉得有任何奇怪,甚至下意识觉得这就是一只猫? 不止是他,似乎这屋中的人,都显然只将它当做一只寻常的白猫? 赫连越并不了解什么上古异兽,但他直觉认为,能够被称之为异兽的,必然是有什么与寻常动物不一样的地方。 所以,眼前这只……朏朏,是有什么迷惑人心的本事? 赫连越如是揣测着,忽听司玲珑又是一声,“咦?” 说着,竟是要朝那只朏朏走去。 赫连越心下一紧,忙不迭将人拉住,“做什么?” 司玲珑扭头,眼神无辜看他,指了指那边还在努力装猫的朏朏,“它脖子上好像被什么勒住了。” 司玲珑不觉得一只朏朏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只是单纯为了来打个招呼。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不管是乘黄大人还是眼前的朏朏,她身上似乎是有些吸引这些异兽的因素在的。 司玲珑猜想这可能和霸哥有关。 如果它来找自己,是像乘黄大人当初一样,是为了找自己帮忙呢? 赫连越只当她是兽医的职业病犯了,下意识拧眉,“不许去。” 在老太君突然失踪的当口,突然冒出这么一只异兽,还会装猫,谁晓得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司玲珑想解释,顾忌着厅里左右的人,只能在心里回他,【朏朏是一种十分温顺的异兽,从来不会随意攻击人类,放心,我就在这里给它看看。】 赫连越依旧拉着她不放,眼里的意思很是明确。 【那也不许去。】 司玲珑有些不满,【你这是不信任我!】 赫连越不予理会,横竖就是不许。 司玲珑干脆低头,挣扎着想要将手从他手里抽走,赫连越不肯放,又担心握得太紧弄伤了她,只能松手。 一旁的福泰和蜀红都有些懵,也不知道这是怎么突然又闹起来,正面面相觑间,就见司玲珑已经兀自走向那乖巧的白猫,蹲下身,朝它伸出手,轻声示意, “过来,我帮你看看。” 赫连越紧紧盯着那白猫,就见白猫似是犹豫一瞬,然后踩着小猫步便凑到了司玲珑的跟前,先是拿脑袋蹭了蹭她的掌心,而后整只猫干脆往她怀里钻去。 赫连越脸色都有些难看了。 这猫装得,可真像。 要不是提前知道它是一只异兽,他恐怕也会被直接骗过去。 偏偏司玲珑对于眼前这只装猫的朏朏似乎毫无防备,甚至对于它的动作还十分受用,一边摸着猫下巴,一边试探着拨开它脖子处厚实的鬃毛查看。 变故似乎就发生在一瞬间。 只见原本还乖乖任由司玲珑施为的白猫伸爪朝着司玲珑的胸口抓去。 赫连越本就一直盯着那朏朏,在它动手的瞬间立即便要出手,然而比他动作更快的,却是司玲珑。 只见她刚刚还温柔挠着猫下巴的手瞬间捏住它的下巴,另一只手干脆直接地揪住它的后颈肉,同时往下一压,力道不轻不重,却瞬间叫那朏朏无法动弹。 几乎眨眼间,那刚刚还被她温柔撸着的白猫,就被她以脑袋贴着地板的姿势毫不留情地怼在了地上。 司玲珑的脸上依旧是刚才温柔的表情,眼神却是一派冷酷无情。 【小样儿,还敢偷袭我,姐姐逮过的流浪猫狗比你的毛还多。】 赫连越:…… 是朕瞎操心了。 第491章 紫杀藤 “呜……” 被捏住命运后颈肉同时被按在地上的朏朏瞬间发出一声可怜兮兮的哀呜,仿佛求饶一般,司玲珑却是一脸的不为所动,甚至想当场给它做个绝育。 赫连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这按猫的手法有些熟悉。 似乎当初她和雪杀第一次见面,雪杀作势要咬她的时候,就是被这么干脆地按住了。 所以,她让自己放心,不是真的觉得这朏朏无害不会伤人,而是她有把握它伤不了她…… 又听司玲珑朝旁边的蜀红开口,“蜀红,过来帮我捏住它的后颈肉别让它乱动。” 蜀红几人早就被自家娘娘刚才酷炫的逮猫手法给惊住了,此时听到她的声音回神,忙不迭就要上前帮忙。 赫连越却是先一步抬腿上前,一言不发地接过了本该属于蜀红的工作,伸手按住了地上的朏朏。 许是外形似猫,这朏朏身上也有类似猫的习性,后颈肉被掐住的瞬间,整只朏朏就仿佛被点了穴,连带着之前还摇摆的长尾都耷拉下来。 司玲珑只看一眼赫连越,没有理他,自顾弯腰查看朏朏脖子处勒着的东西,她一点点拨开鬃毛,终于看到那几乎勒进了朏朏皮肉中的一根紫色细藤。 司玲珑神色一凛,似是为了确认一般,小心伸手碰了碰那紫色细藤,下一秒,便见那被触碰的细藤似动了一下,瞬间将朏朏的脖子勒得更紧。 “呜呜……” 朏朏顿时发出一声更加难受的呜咽,整个趴在地上,似是艰难喘息着。 司玲珑当下拧眉。 难怪它都不挣扎,原来是根本没力气挣扎。 “得帮它把脖子上的藤剪掉,否则它会被勒死。” 哪怕不死,那紫色细藤也会慢慢嵌入它的皮肉中,将它折磨得越来越痛苦。 武安侯夫人一直在边上看着,这会儿闻言却忍不住皱眉不满。 武安侯夫人:【我们府上老太君至今不知所踪,这个琅昭仪,不止有心思在那逗猫,现在居然还惦记着给猫剪什么藤?! 到底还有没有将他们家老太君放在眼里?! 皇上就怎么偏生宠幸这么个女人……】 赫连越因帮司玲珑捏住那朏朏的后颈,两人手腕相触,恰好便听见了武安侯夫人心里的不满。 扭头,凤眸带着冷厉的寒光朝她射去,暗含威慑的眼神,叫武安侯夫人心下下意识一个哆嗦,瞬间忘了埋怨。 “皇上……”武安侯夫人缓下表情,刚要说点什么,赫连越已将她的话打断,只冷声反问, “武安侯夫人,没听到朕的爱妃说什么么?” 赫连越声若冷铁,渗着丝丝寒冽,道,“还不让人拿剪子来。” 武安侯夫人先是被那眼神冻得背脊一寒,反应过来忙点头,就要吩咐。 司玲珑感觉赫连越语气有些不对,尤其这声爱妃叫得还有些刻意,下意识瞥一眼那边的武安侯夫人,粉唇微抿,只当不知,又补充交代。 “劳驾,再拿碗烈酒,和一碗醋。” 武安侯夫人这会儿倒是不敢再有什么不敬的心思,只讪讪应声,立即叫来管家,将她需要的东西都吩咐备好。 横竖也是在厅中等着老太君的消息,她爱干嘛就干嘛吧。 那边管家将司玲珑要的东西备好,司玲珑又朝着地上的朏朏低声开口,“我现在放开你,如果你想让我帮你把脖子上的紫杀藤解下来,就乖乖的别再乱动,听到么?” 听到司玲珑的话,朏朏那双墨绿色的猫瞳忽的朝她看来,似是有些怀疑她的话。 可,她知道自己脖子上勒着的是紫杀藤,难道她真的有办法帮它? 想到这里,朏朏勉强摆动长尾,尾巴末梢在她手腕处轻轻绕过,这就是同意了的意思。 司玲珑见状,这才示意赫连越松开手。 赫连越看她一眼,想了想,还是按她的意思,缓缓松手。 第492章 猫猫作揖 武安侯夫人还是觉得有些荒唐。 不分场合地帮一只猫就算了,居然还试图跟猫对话。 这琅昭仪怕不是有什么天真的毛病? 这么想着,却见那白猫在赫连越松开手后,并没有继续挣扎只是就着刚才被按在地上的姿势,往地板上一躺,一副全然任她施为的模样。 武安侯夫人:…… 司玲珑顿时伸手,在朏朏那白色厚实的毛发上轻轻抚摸表示安抚,不多时,侯府管家便将她要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司玲珑先是拿起那碗酒闻了闻,确定可以,这便朝朏朏低声道,“会有些疼,忍着些。” 说罢,就将碗里的酒一点点浇在了那脖子处的紫杀藤上。 烈酒透过紫杀藤渗入它破皮的皮肤中,朏朏顿时痛呜一声剧烈挣扎了起来。 司玲珑忙不迭示意赫连越将它身体按住,这又拿起一边的棉帕在醋碗里浸湿,然后将棉帕裹着那紫杀藤围在了它的脖颈处。 原本还在痛苦挣扎的朏朏动作明显缓了缓,它似乎能感觉到原本一碰就越勒越紧的紫杀藤开始有了软化的迹象,甚至不再像之前一样勒得它脖子生疼。 司玲珑感受着棉帕下紫杀藤的软化程度,见差不多了,立即拿起旁边的剪子,一把将那紫杀藤剪断。 被剪断的紫色细藤被她放到了醋里泡着,又吩咐管家,“这个拿出去烧了。” 酒和醋只是让紫杀藤暂时软化失去“意识”,如果不及时烧掉,等它“活”过来,又会将下一个触碰它的人缠上。 这就是紫杀藤的特性。 一种自带妖气活着的藤蔓。 她当初还小的时候曾经缠着霸哥跟他去了妖兽出没的森林深处,结果手腕就被这种藤蔓意外缠上。 被这东西缠上很麻烦,但在绝对武力面前也不算什么。 她记得当时霸哥爪子升起蓝色的火焰,一爪子就将这藤蔓抓断了,是她觉得丢人,捡了那断掉的紫杀藤回家,又翻着霸哥给她的古籍研究了一阵,最终发现酒和醋能暂时麻痹软化这些藤蔓。 所以刚才认出勒着这朏朏的是紫杀藤,她才敢肯定地说自己能帮它。 朏朏在确定脖子上的细藤真的被解下后,这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倒也不嫌弃毛发上沾着的酒味,墨绿色的深瞳定定看着司玲珑,半晌,忽然抬起爪子,一脸严肃地朝她做了个作揖的姿势。 这是表示感谢。 司玲珑都愣住了。 比她更惊愣的却是旁边的武安侯夫人等人。 这猫……莫不是成精了? 竟还会学人作揖!!! 司玲珑看到旁边人傻眼的表情就知道不好,明明之前都伪装得好好的,怎么这会儿还自己暴雷呢? 只能打着哈哈给它做掩护, “哈……哈哈,老太君这猫教得真厉害,竟还会学人作揖,太后看到指不定要好奇。” 大家都知道,太后也是养了一只猫的。 而被司玲珑这一打岔,众人除了觉得稀罕也没再多想。 虽说驯猫的不多,但难保就是有人能驯呢? 那些个狗狗都能驯着直立行走,猫猫作揖,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赫连越见她成功忽悠了众人,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 司玲珑抬眼对上他略带戏谑的笑意,却是哼一声扭过头不看他。 显然还是对他之前不信任自己不满呢。 赫连越心下讪讪,眼下却不好多说,又听司玲珑问那朏朏,“我帮了你,你总能告诉我老太君的下落吧?别说你不知道。” 一旁的武安侯夫人闻言一怔,似是没想到她费力救猫还是为了自家老太君,当下有些脸热,只是心底到底不敢再抱希望。 却见,那朏朏闻言似乎是深深看了司玲珑一眼,半晌,长长的白尾摇摆了一下,又轻轻在她手腕处卷了一下,带着亲昵的安抚意味。 司玲珑还没反应过来它这一下是什么意思,就见朏朏扭过身子,几个跃步间,又轻巧地跳出了窗外,转眼便消失不见。 司玲珑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它……它白嫖我!】 赫连越闻声面上一黑,忍不住扭头瞪她。 这词是能随便用的么?! 然而,就在那朏朏离开后不久,就听后院那边传来一阵喧闹,不多时,一个侍女再次匆匆闯了进来,面上满是惊喜, “老太君,找着了!” 第493章 老太君找着了 司玲珑几乎是腾地一下站起了身。 第一反应是那朏朏搞的鬼。 可是……朏朏生性温良,不似其他异兽喜欢阴谋斗争,照理不该会对老太君出手,更别说做出把老太君藏起来这种事。 应该还是它一开始就知道老太君的位置,直到这会儿才引着人把人找着了吧? 司玲珑这么想着,便忍不住想过去看看。 武安侯夫人在听到侍女说人找着的时候已是惊喜万分,又碍着赫连越在不好丢下人去看,只能干着急着。 赫连越才不理会武安侯夫人是什么心情,只是司玲珑想去看,自己也确实惦记老太君的情况,便干脆抬步直接出了花厅,同时吩咐, “武安侯夫人带路,朕要亲自见见老太君。” 一句话,一行人便顺理成章浩浩荡荡地去了后院。 来到老太君所在的院子时,屋里屋外已经围了一圈的侍女。 见到圣驾前来,忙不迭让开了一条道,朝着赫连越齐齐跪了下来。 赫连越径自领着人进了里屋,就见床榻前两个侍女正忧心查看着老太君的身子,旁边还有一名御医正在给老太君把脉。 见到赫连越便要行礼,赫连越摆手示意御医免礼继续把脉。 老太君似是刚刚被寻回,整个人还在昏迷之中,一头银霜般的白发整整齐齐梳在脑后,素来慈爱的面容里此时双目阖起,带着几分从容的安详。 司玲珑不好上前,隔着人往床榻看去,只隐约看到床头那一头银霜。 不知过了多久,御医终于把完了脉,朝着赫连越,同样也是朝闻讯而来的武安侯府众人道, “老太君脉象沉和,暂时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想来只是一时受惊,昏睡过去罢了。” “可知道何时能醒?”赫连越问。 御医想了想,说了个保守的时间,“约莫两个时辰吧。” 事实上,根本不用两个时辰,不过两刻钟,老太君便醒了过来。 赫连越彼时还在前厅听着武安侯和找到老太君的侍女说话,听到老太君醒来,便又带着人重新入内。 老太君这会儿已是被侍女扶着靠坐在了床头,见着赫连越时,面上似有诧异,还作势要下床行礼。 赫连越当即一个箭步上前,示意老太君,“老太君身体未愈,无需行礼。” 老太君便也没有勉强,只是含笑看了看面前的赫连越,面上带着几分属于老者的慈和,“老身病中,还有劳皇上亲自探望,是老身的不是。” “老太君无需多言,只望老太君保重自己。” “多谢皇上关怀,只是……寿数天命,无需执着。”老太君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几分豁达的从容,她的声音温和,对待赫连越的态度恭敬之余又带着几分对待小辈的亲和。 单单听着,就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是和太后完全不同类型的老太太啊。 司玲珑心里对于这位老太君的第一印象便是如此。 许是司玲珑的目光过于明显,就见老太君的视线忽的朝她转来,带着沟壑的脸上牵起一抹慈爱的笑,“这位娘娘便是琅昭仪吧?老身不便行礼,望娘娘莫要怪罪。” 司玲珑不料老太君竟然认识自己,上前几步,在长辈面前,她素来是比较乖的样子,“老太君折煞小辈了,您……” 话音微微一顿,司玲珑看向面前的老太君微微一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刚刚靠近时,她好像闻到了点酒味??? 第494章 老太君是假的 司玲珑的视线幽幽从老太君的雕花床内扫过。 这个酒味,和刚才给那只朏朏脖子上用的酒明显是同一个味道。 司玲珑忍不住暗暗搜寻。 【难道那只朏朏也在这里?】 赫连越听见她的心音,目光顺势看向床榻的方向,却一眼确认床榻周围除了老太君,并无其他生物。 虽则他身份在这里,不能像司玲珑那样靠得太近,但是有她提醒,再仔细辨闻,确实能闻到一丝淡淡的酒味。 他不认为是老太君自己偷喝了酒。 那么,是那只朏朏离开后找到了老太君,还将它身上的味道沾在老太君的身上? 还是说,面前的这个老太君,是假的? 显然司玲珑脑子一转,也跟赫连越有了同样的猜测。 不过她想的是因为自己替她解了脖子上的紫杀藤束缚,那朏朏想要报答自己,听到她询问老太君,便干脆变成老太君的样子来安她的心。 毕竟以司玲珑对异兽基本秉性了解,这些异兽向来是喜欢有恩当场就报的。 如此才不会欠下因果。 否则司玲珑也想不到它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假扮老太君,时机还那么刚好。 面上不动声色,司玲珑又稍微靠近了些,问,“老太君身子感觉如何?您先前突然失踪,皇上十分担忧,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武安侯夫人和武安侯皆在一旁候着,听到司玲珑这突然的询问,心下有些不喜。 老太君失踪一事本就让武安侯府在皇上跟前丢了面子,因为当着皇上的面,加上老太君这会儿才刚醒,他们哪怕心里抓心挠肝的也忍着没有多问,结果这琅昭仪,一上来就追问这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故意在打他们武安侯府的脸。 可,当着皇上的面,他们自然也不敢表现出来。 老太君似是眯眼看了看司玲珑,半晌,缓声道,“叫皇上忧心,是老身的不是,老身只是惦记着后院刚长起来的小树苗,担心它们被冻坏了,便想着过去瞧瞧,不料走了几步,累了,便寻了个屋子进去歇脚,不小心便睡过去了。” 司玲珑听到老太君这话,第一感觉便是。 【她在说谎。】 老太君突然失踪这么大事,她不信院子里的侍女没有到处找过,更不可能漏掉这院子里的每一处屋子。 如果只是单单在其他屋子睡着,不可能过了这么长时间才被发现。 司玲珑还要开口,那边武安侯夫人却是嗔怪般的插话。 “老太君您也真是的,您惦记那几株树苗,遣侍女去看看就是,再不济让侍女跟着伺候着,怎么好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出了门?” 武安侯夫人是老太君的孙媳辈,老太君也可以算是看着她一路走到侯府当家主母的位置,对她态度也素来宽和,此时听到她这声嗔怪,难得的像个老小孩一样, “知道啦,知道啦。” 赫连越听到老太君这熟悉的语气,心下微微一动。 当年,他还是皇子时,老太君也常用这样的调调回应旁人的唠叨。 眼前这个老太君,是真的。 至于她身上带着的淡淡酒味,想来应该只是被那只朏朏沾染到的。 赫连越如是想着,便扭头望向另一边的司玲珑,正要与她示意,恰好此时,司玲珑也扭头看他,视线相对的一瞬,司玲珑却是一脸笃定地点头。 【这老太君果然是朏朏那肥猫假扮的!】 她心音说得笃定,赫连越却着实懵了一瞬。 依据呢? 第495章 这个家最终还得靠我 司玲珑冲着赫连越抬了抬眉梢, 【她刚刚说话的时候,脖子的肌肉有不正常的牵动。】 从刚才问话,到老太君回答,她一直在注意着她颈部的动态。 尽管老太君中衣的领口几乎遮挡了大半的脖颈,而那露出来的部分也看不出差别。 但司玲珑却清楚,哪怕化形后刻意掩盖了伤处,原先受伤的地方在动弹时也会有所反应。 如果说身上还没来得及散去的酒味是巧合,她不相信脖颈处露出的不自然也是巧合。 当然,眼下当着武安侯和武安侯夫人的面,想要验证是比较难的。 司玲珑想了想,还是决定给赫连越递去个眼神, 【说你要和老太君单独说话,让他们都出去?】 赫连越虽然觉得司玲珑这依据有些牵强,但他也知道,当着武安侯的面是问不出旁的。 更重要的是,如果眼前的老太君是假的。 那么真正的老太君去哪了? 总得将那只朏朏揪出来问个清楚才行。 想到这里,赫连越清咳一声,沉声道,“武安侯,朕有话要与老太君单独说,你且带人先退下。” 武安侯一愣,似是没想到皇上竟提出这样的要求。 心下闪过各种猜测,但面上终究不敢显露太多,只能恭敬应声,“是。” 武安侯夫人有些犹豫。 虽知皇上待老太君不同,但老太君终究是女辈。 似是看出武安侯夫人心里的顾忌,赫连越又顺势道,“爱妃留下。” 司玲珑眼看着一行人恭恭敬敬地退下,这会儿就得出了些有同谋的好处来了。 想她上回在九烛山,为了让忠勇公顺利服下不死果救命,还得各种找借口甚至被质疑反驳。 若不是阿越开口…… 司玲珑想到这里蓦地一顿,后知后觉的一脸麻木。 【呵,差点忘了他会读心,那会儿怕是早就知道我是要拿不死果救人才出的声。】 亏她那会儿还觉得他贴心! 以为他一心维护自己的所有要求。 【果然,我这辈子走过最长的路,就是阿越的套路。】 【哼,男人。】 赫连越听她一不小心就忆起过去甚至还算起账来,心下一时讪讪,碍于面前还有个不知是真是假的老太君,只能绷着脸不泄露太多的情绪。 好在这时,床上的老太君适时开口,只缓声询问,“不知皇上屏退左右,是有什么话要交代老身?” 赫连越没说话,只看一眼旁边的司玲珑,忽然朝她伸出手。 要想知道眼前的老太君是真是假,他有更直接的办法。 司玲珑显然也想到了,脸上闪过一瞬的不自然,但看一眼老太君,还是勉强伸出了手。 老太君就眼睁睁看着皇上和他的爱妃突然自己面前牵了手。 老太君:??? 赫连越静心听着属于老太君的心音,然而…… 一秒。 两秒。 面前的人,没有半分反应。 赫连越狠狠拧眉。 他,听不到老太君的心音。 这还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司玲珑看着赫连越有些难看的脸色,有些疑惑地朝他眨眼,在心里问他,【怎么了?】 赫连越没说话,只是抿唇朝她隐晦地摇了摇头。 他听不见。 司玲珑似有些意外,沉默半晌,忽然默默收回被他握着的手,表情凝重中又暗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得瑟和故作无奈。 【果然,这个家最终还得靠我啊。】 赫连越:…… 第496章 被扼住命运的感觉 司玲珑重新转向床榻上靠左着的老太君,语气一如先前,“老太君恕罪,其实是我有些好奇老太君养的那只猫。” 她说着顿了顿,又兀自纠正,“哦不对,应该叫它朏朏才对。” 老太君听她提起朏朏,略显浑浊的眸子似有暗芒转过,只一瞬又消失不见。 她没有故作不解,反而一脸慈爱地看向司玲珑,问她, “你识得朏朏?” “对。”司玲珑不紧不慢道,“它虽然长得像猫,但本质却是上古异兽,看老太君这样子,应该也是知道的。” 她顿了顿,故意道,“虽然朏朏外表长得温顺可爱,但实际……内心狡诈,性情恶劣,还十分擅长迷惑他人,是一种很危险的妖兽……” 赫连越原本还在想着她怎么试探,乍听她后面这话,暗暗挑眉。 这和她先前在花厅里跟自己说的可不一样。 就见,原本还一脸慈爱的老太君在听到她的那些明摆着“诽谤”的话后蓦地变脸,难得的竟似带了些不快,不等她说完,便蓦地打断了她的话, “你胡说,朏朏性情并非你说的如此!它性情温顺,是异兽之中最为良善的一类!” 司玲珑看着老太太那竭力反驳的样子,却是不为所动。 “老太君这是被它欺骗了啊。” 老太君一脸严肃道,“老身没有被骗,它就是如此的!” 司玲珑却是撇嘴,一副我不信的样子, “你怎知它不是我说的这样?你又不是它。” 老太君闻声,下意识便要反驳,然而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噎住,半晌,又克制着恢复原来虚弱老太太的姿态,一副不想和你小辈争辩的样子。 司玲珑见她不再接茬,也不着急,决定祭出自己的大杀器。 …… 赫连越只见她忽然伸手在自己怀里掏了掏,半晌,却是掏出一个玉荷色的荷包。 床上原本闭目憋气的老太君,眼角余光瞥见她手中的荷包,眼眸似是不经意地颤了颤。 司玲珑却是自顾施施然开口,“先前它突然出现在花厅,装成一只猫朝我靠近,我一开始以为它是想告诉我关于老太君您的消息,后来才发现不是,它那会儿假意袭击我,目标其实是冲着我怀里的这个荷包来的。” 赫连越没想到居然还有这茬,先前因为那朏朏突然袭击却被司玲珑一把摁在地上后,他便没再深思其中关窍,没想到竟是因为司玲珑身上藏着的东西。 “这里面装的什么?”赫连越沉声问,若是能吸引异兽的东西,放在她身边就太危险了。 司玲珑冷不丁听他接了话,忍不住朝他瞥去一眼,干脆当着两人的面打开荷包,却是从荷包里,抓出了一小撮的,棕黄色的长毛。 赫连越:??? 老太君瞪着她手里的那撮毛,似是有些紧张的模样。 司玲珑解释道,“这是乘黄大人给我的毛发,异兽的毛发自带妖力,除了可庇护他人,还有召唤之用,就比如……” 司玲珑说着,忽然捏着那撮毛发起身,走到床边不远处烧着银碳的炭炉边上,语气十分轻巧地补充, “像这样,烧了它。” 说着,便作势要将那撮毛丢入炭火之中。 不等她有所动作,就见床上原本还“虚弱”的老太君猛地跳下床,一脸惶然阻止她,“不要烧!” 司玲珑捏着狐毛的手一动不动,只是扭头看向这个突然动作矫捷的老太君,冲她刻意地露出一个属于反派的阴测笑容。 那表情仿佛在说——逮到你了吧。 “老太君”面上似是闪过一瞬的心虚,半晌,默默扭身,试图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地重新回到床榻上,下一秒,一只手忽的从她身后袭来,动作干脆直接地捏住她脖颈后的皮肉。 “老太君”:…… 这熟悉的被掐住命运后颈肉的感觉。 第497章 老太君她不是人 司玲珑一只手掐着老太君的后脖颈直接将人往一旁的太师椅上一按,另一只手很是果断地锁住对方手臂关节。 而后凶巴巴,带着几分警察办案的气势道,“不许动,老实交代!” 赫连越见多了她按小动物的模样,还是第一次看她按“人”。 竟是难得带了几分利索和凶悍。 愣了愣,还是快步上前,接替她的动作将面前的老太君按住,既然知道面前是那只朏朏假扮的老太君,他自然没有顾虑,也担心对方情急下会伤人。 老太君眼看着按着自己的人再次从眼前的司玲珑变成赫连越,眼底闪过一抹痛心,最终憋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好在屋里的人这会儿都被遣走了,否则要是叫武安侯府的人看到两人竟然这样对待他们的“老太君”,哪怕对方是皇上,只怕都要忍不住生出想法来。 司玲珑又把乘黄大人送她的那撮毛凑到她眼前,问她, “你想要乘黄大人的毛发做什么?老太君现在在哪?为什么要假扮她骗人。” “老太君”原本慈爱的表情多了几分委屈,许是因为老太君本就生得慈眉善目,哪怕是如今这略显委屈的模样,都叫人看了有些心生不忍。 偏偏司玲珑心硬如铁,根本不为所动,还催她,“快说。” “老太君”便瞥她一眼,委委屈屈地开口, “原是想请乘黄现身替我摘掉脖子上缠着的紫杀藤,但你帮我摘了,那自是能不麻烦乘黄便不麻烦它了。” 朏朏虽也算是上古妖兽,但妖力在妖兽里属于卑微的一类,有时候连寻常化形的普通妖怪都打不过,平常更多是当当宠物庇护一下人类,若不是被紫杀藤缠得快要没命,她也不会冒着搏一搏的风险试图寻求乘黄的帮助。 至于说她为什么假扮老太君…… 朏朏叹了口气,道, “我就是老太君。” 赫连越一愣,司玲珑也跟着一愣,下一秒,伸手拽了下她的耳垂作为威胁,凶巴巴怼她,“你马甲都掉了还敢忽悠我,快说真正的老太君在哪?” 朏朏耳朵被拽了一下有些疼,沧桑慈善的老人面上愈发委屈了,只能再次解释, “我就是真正的老太君。” “还说谎!”司玲珑说着还要撸袖子,一旁的赫连越却是忽然伸手拦住她,连带着那按在老太君肩膀处的手也松了开来。 只见他表情略显复杂地看着面前的“老太君”,似是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语气复杂又深沉地问, “你的意思是,你就是朕认识的那个老太君?一直都是?” 见终于有人听懂她的话,朏朏忙不迭朝他点头,眼神中满含慈爱和感动,嘴里不忘开口,“皇上,就是老身啊!” 赫连越:…… 这真相有些突然,他需要缓缓。 他一直敬重的那个老太君,居然不是人! 司玲珑此时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登时瞪大了眼看向面前的老太君,表情里满是惊震, “你是真的老太君?可、可你不是只朏朏嘛……” 司玲珑脑海中忽的闪过了各种人妖相爱的剧情。 紧接着狠狠震惊到了自己。 【难道武安侯和沈蓉蓉都是妖后代?!】 【原著里可没有这段!】 眼瞅着司玲珑眼神不对,老太君知道自己再不说清楚,指不定还要被误会成什么。 横竖已经被拆穿了身份,她便也不瞒着了,只道, “娘娘不要误会了,武安侯府这一脉,皆并非我所出。” 第498章 养崽六十年 “六十年前,老身还是只小朏朏的时候,曾偶然从沈家夫妇,也就是如今的武安侯的祖父母那里得到一份机缘,因我族类从不随意欠下因果,便想着住进沈家,以此庇护沈家夫妇…… 不料我尚未来得及偿还因果,沈家夫妇便双双意外身亡,独留尚未襁褓中的一名男婴……” 接下来的故事,几乎没有半点的曲折。 简单来说,朏朏本来打算装猫去沈家当宠物,不料沈家夫妇没了,她被迫更改了自己原来的职业规划,从居家吉祥宠物变成了保姆。 她独自将男婴抚养长大,不止把人养得白白胖胖,还一路把人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武夫培养成了一代名将,看着他成亲生子,又继续给他养儿子,儿子一脉养大了,又继续给他养孙子,直到大孙子继承了武安侯府,六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司玲珑都惊呆了。 “你这是欠了沈家多大的因果啊……” 【居然给人养了六十年的崽。作为一只妖兽,耐心也忒好了些……】 【这朏朏……是个狠兽啊。】 赫连越没有说话,但心中,深表赞同。 又听司玲珑问,“你还打算给他们家养多少年孩子?你如今年纪在人类中也不小了啊。” 老太君总算感受到了一点重新被当做老太君尊重的感觉,面上又恢复成如常的慈和模样, “老身本也就打算庇护沈家六十年,如今六十年之期将近,老身自然也要筹谋离开了。” 赫连越闻言心下微动,想到她先前说命数天定,之前更有数名御医诊断不出所以然的情况,心下恍惚明白了什么。 “所以你如今装病,是为了过些日子假意辞世……” 赫连越声音微沉,却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原先听说老太君病重,他确实是担心过她岁数到了,可如今…… 人家其实是预谋已久。 突然有种情感错付的感觉…… 老太君听着赫连越的话,似是心虚了一下,对上赫连越那凝视的目光,忙不迭解释,“也不算是装病,老身这不是正好被紫杀藤勒得受不住么,虽然凡人诊断不出来,但老身着实吃了好些苦头的。” 她说着,见赫连越犹自沉静不语,顿了顿,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老身确实是打算借着这次生病趁机辞世来着。” 老太君无奈道,“老身本就妖力微薄,这六十年来因为身处尘世并无寸进,反而妖力不断减弱,如今又遭了紫杀藤,想要坚持到六十年之期完满只怕也是不能了。” 司玲珑一直在边上听着,此时忍不住好奇,“你既然一直待在武安侯府,怎么会被紫杀藤缠上的?” 那东西一般都长在山里不是? “是老身前些日子偷偷出了趟远门。” 老太君说着,面上似闪过几分气恼,愤愤道, “老身知道自己妖力减弱,也一直在提前做准备,二十年前,老身意外在娑山发现一株尚未长成的灵霜芝,这二十年来每到冬季都会特意前去以妖力加持养护。” “前些日子算着该是灵霜长成的时候,老身便特意去了一趟,打算摘了吞服以恢复妖力,却不曾想,那灵霜竟被人偷摘了!” “老身在周围搜寻,不止没找到灵霜残骸,还反被一株紫杀藤缠上!这才不得已提前装病。” 老太君一脸愤慨地说完,却见面前两人皆是一脸古怪地沉默着,一时有些莫名。 司玲珑此时内心是有些微妙的,因为—— 【娑山,我们回程的时候好像就经过那儿。】 【灵霜,好像,似乎,也是黎笙在那附近摘的……】 【啊这……】 第499章 商量一下 虽然不想说, 但老太君守了二十年的灵霜, 大概,可能,也许,就是被雪杀吃了的那棵。 司玲珑的视线下意识飘向旁边的赫连越。 两个明显带着些复杂情绪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瞬,下一秒,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把六十年时间算得那么准,按老太君现在的情况,提前退休也没什么不好的。” 司玲珑语气相对温柔地对面前的老太君如是说。 老太君有些茫然,又抬头看向赫连越。 就见他十分沉稳且克制地,点了点头。 想了想,又道,“你若有什么放不下心的,朕也可以应你。” 到底是自家崽吃了人家养了二十年的灵霜,赫连越觉得自己还是得负点责。 哪怕是为此给武安侯府一些恩典,或者……保证沈蓉蓉在宫中衣食无忧。 至于旁的想要恩宠什么的,他就没法应了。 老太君听到赫连越的话,似乎也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摇摇头道,“既决定离开,老身不打算留下太多牵挂,他们自个儿做的决定,也该是自己负责。只希望不论将来如何,皇上能给武安侯府留下一条生路。” “朕答应你。”赫连越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 老太君似乎也没想到赫连越如此痛快,想了想,又问,“那皇上觉得,老身是今日去世,还是过几日再去世的好?” 虽然这问题问得一本正经,但司玲珑就是莫名从中听出一丝诡异感来。 第一次遇到商量这事的。 司玲珑忍不住提醒,“皇上今天才来看过老太君,要是老太君当天就死了,是不是影响不太好?” 老太君闻言恍悟般的“啊”了一声,小老太太莫名显出几分萌感,又道,“那老身过些日子再死吧。” 她还能坚持一下的。 赫连越听着这对话也觉得诡异又别扭,干咳一声,只道,“便随你心意,至于后事,朕会命人安排遮掩善后。” 老太君闻言顿时和蔼一笑,“那就再好不过啦。” 眼看着老太太如此安然准备“赴死”。 饶是赫连越心硬如铁都忍不住闪过一丝心虚。 没有继续待下去,只嘱咐了老太君这几天有什么事都可以传话宫中告知,随即便干脆地离开了武安侯府。 既然确定没有刺客作祟,趁着时候尚早,赫连越便命人转道又去了趟司玲珑暂借给元樽的私宅。 两人一进门,就见一颗浑身包得滚圆的小胖团子哒哒哒朝他们扑过来。 小雪杀一把扑在司玲珑的腿上,仰着肉呼呼的小脸十分的委屈,“你们怎么才来看我?!” 赫连越虽然知道雪杀能化形了,但却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看到她化形的样子。 比起黎笙,雪杀完美继承了自己狐狸时候的身材,浑身上下都是肉呼呼的,尤其一张嫩生生的小脸,像极了一只白白胖胖的白馒头,加上天冷,身上套了好几层的小衣服,越发显得她像是一颗球。 赫连越目光又扫过她浑身精致可爱的属于小女孩的各类装饰。 如果是之前,第一次看到化形了的雪杀,哪怕他对孩童素来无感,心中也会露出些新奇之感。 但现在…… 赫连越看着面前的小胖团只觉微妙。 有的兽,因为丢了灵霜准备变回原形。 但有的兽,因为吃了灵霜,变成了这么个小胖团子。 莫名有种面前这胖崽一身肉都是从旁人家偷来的错觉。 雪杀:??? 它明明是凭自己本事长的肉! 第500章 好好做人 司玲珑似乎也看出赫连越那眼神中微妙的深意,伸手,摸摸小雪杀的脑袋。 “答应我,要好好做人。” 别辜负了人家养了二十年的灵霜。 雪杀撅了撅嘴,嘴里还是奶声应着,“知道啦。” 同样的话,元樽大坏蛋都跟她说过好多遍了。 她这不是好好学着呢么。 司玲珑又看一眼左右,问元樽,“我哥哥和黎笙没来么?” 因为时间仓促,司玲珑决定转道来看望小家伙时就给司瑾瑀传了话,让他把黎笙带过来,这样能一次看两只崽。 元樽一身白衣翩翩,闻声只道,“司府管家回信说,昨日司公子带着小狐狸去了城外的庄子小住,这段时间暂时不会回来。” 司玲珑有些意外。 她哥哥好端端带黎笙去城外住干什么? 小雪杀听到这话又忍不住伸手抓元樽的衣摆,“我也想去城外的庄子。” 这几天都窝在屋子里学做人,好累哦。 元樽看一眼被她小肉手抓着的白色衣摆,只道,“我没有城外的庄子。” “玲珑有,住她的。”小雪杀指着司玲珑,一副十分骄傲的样子。 甚至都不用问过对方就直接做了决定。 又指了指赫连越,“越越也有,叫皇庄,超大!” 小雪杀昂着脑袋,语气中带着一种他们的就是我的自豪感。 元樽只是伸手轻拍一下她的脑袋,然后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的要求。 “不行。” 小雪杀顿时不满,哼了一声撒开手回到司玲珑身边。 元樽再次低头,看着被她抓过的衣摆上留下一道灰色的痕迹,说不上脏,但落在他雪白的衣摆上就显得格外的明显。 司玲珑没注意到这等细节,又拉着雪杀说了些话,眼见时间不早,只得匆匆离开,说好了再过七天就来接她。 直到一行人离开,元樽重新看一眼自己衣摆处的痕迹,道,“又用手趴地板了?” 小雪杀闻言将自己的小肉手往身后藏了藏,委屈又倔强,“两条腿走路好累,我就撑了一下很快就爬起来了!” 元樽只定定看她,半晌,道,“今日这衣裳你来洗。” 小雪杀小脸瞬间满是不可置信,奶声叫,“我还是个孩子,你居然让我洗衣服!” 元樽不理会她,“你如今是人,弄脏了手可以自己洗干净,而不是等着旁人给你擦手。” 小雪杀又委屈了,“要是蜀红她们在她们就会给我擦!” “嗯,可她们如今不在。” 小雪杀顿时气得跺脚,骂他,“你是坏蛋尊!” 元樽还要说话,下一秒,就见刚刚还一脸精致可爱的小团子嘭的一下化成了原形,胖乎乎的狐狸脸上带着些懵,下一秒干脆地往地上的衣服堆上一坐,委屈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元樽看着地上胖成一团的狐狸,无奈俯身,将它从地上抱起来。 小雪杀还在生气,趁机在他雪白的衣服上印上几个爪印。 元樽这会儿倒是没再跟她追究,将它抱回屋内,又取了湿帕子一点点给它擦干净狐狸爪子。 又被擦干净后的雪杀顿时舒服地眯了眯眼,干脆整只狐狸团在他身上。 元樽声音清曳,道,“下来,自己走。” 胖狐狸才不,两只爪子扒拉着他的胸口,抱着不肯下。 她累了,不走,要抱抱。 元樽最终拗不过这胖狐狸,抱着它径自往前院的书房走去。 是夜。 被特意安排前来监视的暗卫看着屋内那道正在一点点搓洗白衣的身影,心中十分费解。 既然每次都选择自己洗,为什么还总要说罚孩子呢? 嘴上罚一下会比较快乐吗? 暗卫表示,他不是很懂。 第501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司玲珑和赫连越出宫一趟又回宫虽然在后宫里引起不小的涟漪,但看皇上当夜没有进后宫,众人也就放心了。 却不想第二天,皇上突然下了一道恩旨,准沈贵人出宫半日探望老太君。 这消息一出,后宫嫔妃们表示看不懂了。 皇上昨日明明还那么无情地拒绝了沈贵人,甚至扭头带着琅昭仪出宫,怎么今天又给了恩旨? 老太君的面子这么大? 还是说皇上也要开始宠幸沈贵人了? 司玲珑没理会后宫里的动静,昨天回来后她就让人去御药局拿了些药材回来,这会儿正慢吞吞地在自己宫里捣药。 正磨着粉,却听宫人来报,说李贵嫔来了。 司玲珑有些纳闷,“她来干什么?” 上回在别苑,司玲珑意外发现碗里的红花,李贵嫔被她和阿越挑出来当烟雾弹,后面虽然抓到了幕后主使,却叫她受了些委屈。 自那之后她和李贵嫔都没再怎么接触了,也不知她来干什么? 又要来买焕发素的不成? 司玲珑心下纳闷着,还是把人请了进来。 李贵嫔一进门就看到了在旁边折腾捣药的司玲珑,先是行了一礼,随后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冲她, “你怎么还有心思捣鼓这些个东西!” 司玲珑冷不丁被怼了一句,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啊什么啊。”李贵嫔上前,二话不说就将她手里的捣盅拿开,拉着她的手把人拽到旁边。 她动作中过于突然的熟稔,别说司玲珑,就连一旁伺候的蜀红和青绿都懵了一下。 就见李贵嫔把人带到旁边坐下,又挥手示意屋里的人退下。 蜀红和青绿自然不可能听她的。 李贵嫔见使唤不动人,只能扭头看司玲珑。 司玲珑有些无奈,这小姐姐要干嘛? “那你们往边上站站吧。” 把人都喊出去是不可能的,往边上站站还行,蜀红和青绿这才依言屈膝,往边上站远了点。 李贵嫔虽然觉得只是站远了还是容易听到,但见司玲珑没再开口的意思,也就不坚持了,只是压低了声音问她。 “你和皇上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今又是怎么想的?” 司玲珑挑眉。 虽然她和赫连越闹别扭这事宫里都知道,甚至还各种猜测她是不是要失宠。 但这么直接找上门来问的,还真没有。 就是她荃姐派人问了一句,确定没什么大事也就没管了。 司玲珑没想到第一个问上门的居然是李贵嫔。 她跟她之间,也没什么交情吧? 李贵嫔见她表情微妙,也不接着追问,只是面上有些急的样子,“你知不知道早上皇上下旨,准沈贵人出宫半日探亲去了?” 司玲珑眨眨眼,“知道啊。” 她不止知道,而且还知道阿越为什么突然下这道恩旨。 这不是吃了人家养了二十年的灵霜,要替自家崽给人补偿还债么。 司玲珑视线幽幽看向自己那边捣鼓的药。 她这也准备还债呢。 李贵嫔不止她心里所想,只是见她眼神漂移,忍不住道,“娘娘,你别瞎看,你看我。” 司玲珑:…… 默默将视线转回李贵嫔脸上,司玲珑无奈问她,“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看不出来嘛?!”李贵嫔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又问,“你知不知道现在宫里头都怎么说的?你就真不怕失宠吗?” 司玲珑再次眨眨眼,表情一脸的无辜。 “那我也没失宠啊。” 昨天不还陪着人出了趟宫么? 李贵嫔见她这副模样就忍不住捉急。 “你怎么就听不懂呢?皇上能给沈贵人下恩旨,那就是对沈贵人上心了,你这会儿还这么优哉游哉的,万一哪天真失宠了怎么办?” 司玲珑就算是个傻的,这会儿也从李贵嫔这态度看出来了。 “你这是……在担心我?” 司玲珑有些稀罕,虽然早知道这是个没什么坏心的铁憨憨,但她也确实没料到,这人居然在担心她。 明明她们也没什么交情。 忍不住便问了,“为什么?” 李贵嫔见她半天还接不上话,这会儿还在问为什么,忍不住瞥她一眼,没好气地说,“我没在担心你,你不要瞎说。” 她只是…… 想着她当初在别苑被害得败了身子,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孩子,可怜她罢了。 虽然那件事和她没有关系,但她心里还是不得劲。 原先看她和皇上恩恩爱爱的时候还忍不住偷偷泛酸,现在看她和皇上闹别扭却又忍不住着急,又说她, “难得皇上喜欢你,你不牢牢把着,怎么还给旁人可趁之机呢?我告诉你,男人就不能晾着!你晾着晾着人就跑了!” 第502章 谁能拒绝得了免费 李贵嫔说到后面声音有些收不住地提高了些,不远处站着的蜀红和青绿下意识朝她看来。 司玲珑看着这样,反而有点好笑,出声安抚她,“冷静,你冷静一点。” 司玲珑是真的没想到,会有人为着她和阿越的事情这么操心。 虽然她觉得阿越不会跑。 但李贵嫔的话,她也不是听不进去。 只是看到她这模样,又忍不住想逗逗她,便故作惆怅般的叹息一声, “你说的我都懂……” 又趁机问她,“可是听说现在满宫里都盼着我失宠,你为什么愿意跟我说这些?” 李贵嫔以为她是疑心自己居心不良,又有些激动道,“你干嘛总问我为什么?我好歹虚长你两岁,懂得比你多些……你、你爱听不听。” 司玲珑没想到这人这么容易急眼,忙伸手把人拉住。 “诶诶,我听着呢。”司玲珑说着,半哄半拉地伸手把人按回位子上坐下。 李贵嫔也好哄,见她主动来拉,也不跟她急了,只是还忍不住道,“满宫里是都盼着你失宠,不过这其中不包括我,哦,还有荃妃娘娘。” 李贵嫔不忘把荃妃带上,要说这后宫里头,唯一能叫她又敬又怕的,那也只有荃妃娘娘了。 先前回来的一路,她也看得出来,琅昭仪和荃妃娘娘好着呢。 “嗯,多谢你。”司玲珑真心感谢道。 李贵嫔见她这样,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嘟哝道,“你也不必谢我,你毕竟跟我们都不一样。” 后面那句话她说得有些小声,但司玲珑还是听清了。 忍不住眨眨眼。 跟她们不一样,指的是,她有阿越的宠爱? 就听李贵嫔小声道,“你之前坏了身子,将来没有孩子傍身,更需要有皇上的宠爱。” 司玲珑:…… 谢谢你提醒我。 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这个设定。 许是见司玲珑还算能听进去话,李贵嫔又叭叭叭地劝了她一通,中间还夹杂着各种回京途中听到的一些事,也不知道她这些话都攒了多久。 临了喝口茶,这才起身,不忘劝道, “听我的,别跟皇上闹,他可是皇上啊。” 显然在李贵嫔心里,皇上就是那种遥不可及的存在,或许也正因为遥不可及,她从来想的也只是怎样在后宫里让自己过得更好些,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凑到皇上跟前试图得到些许宠爱。 司玲珑又点头一一应下,又叫蜀红去里屋拿她新做的养颜膏出来,将东西递给李贵嫔,道,“这是我新配的养颜膏,保湿护肤效果特别好,你试试。” 李贵嫔收到那罐子养颜膏还有些意外,下意识问,“多少银子?” 司玲珑想起当初她来问焕发素时自己要了她五十两,顿时笑了,“这一盒给旁人要卖三十两,但给你免费。” 听到免费,李贵嫔似乎是惊了一下,有些不敢信,“真、真的?” 诚然三十两银子她也不是给不起,只要效果好,多少银子都是值得的。 但……谁能拒绝免费的东西呢? “那我可收了啊。”李贵嫔还有些不确信地将东西往自己怀里揣。 司玲珑越发觉得这人有趣,点头,“收吧收吧。” 李贵嫔顿时笑了,喜滋滋地拿着东西走了。 立秋上前要帮她接过东西,还被她拒绝了。 她要自己拿着。 这可是免费的养颜膏。 这下子她和荃妃娘娘一样,都是不用花钱就有人送的了。 也不知道这膏子好不好用。 要是能养得皮肤像琅昭仪一样水灵就好了。 第503章 李贵嫔,你死定了 蜀红亲自把人送到宫门口,回来时见司玲珑坐在窗台边上看着,上前,轻声道,“李贵嫔是个简单人,捧着娘娘送的养颜膏,脚步都是轻快的。” 司玲珑嘴角挂着笑,“是啊,简单又直率,跟这样的人聊天自在。” 青绿笑着调侃她,“娘娘后面不是都听累了么?” 她们刚刚虽然站远了些,但也听得到两人的话,尤其是李贵嫔叭叭叭的那些话。 司玲珑被冷不丁戳破,面上闪过几分不好意思,又嘴硬道,“哪有,别胡说。” 【好吧,偶尔聊是自在的。】 【要是经常这么聊恐怕不行。】 蜀红又道,“但李贵嫔的话不无道理。” 说的是她之前劝司玲珑的那些话。 虽然皇上昨日让主子跟着出宫,相处的似乎也还行,但到底不是和好的样子,总叫人担心。 司玲珑闻言静默一瞬,有些别扭似的,“知道啦。” 她本来也没有想过要跟阿越闹到相看两厌的时候。 不过是最初被欺骗和被读心的别扭心里让她不痛快罢了。 她也不是没想过,当初她还没有喜欢上阿越的时候当着他的面说了他多少坏话,如果阿越那时候都能忍下来,甚至还愿意把心给她,她似乎…… 也不用太过在意被读心这件事。 司玲珑不得不承认,经过这几天的沉淀,她现在对于阿越会读心这件事,已经是爱咋咋地的心态了。 尤其昨天,在武安侯府,他们甚至可以不用出声交流就能彼此心照不宣。 那种感觉,她并不排斥。 甚至已经开始习惯。 许是见司玲珑面上有了明显的软化,蜀红又试探着问,“那娘娘今日,可要去见皇上?” 司玲珑闻言表情一板,“我才不去找他,他愿意过来的时候再说吧。” 横竖她原不原谅这件事,见了面也瞒不住他。 她才不想上赶着原谅。 司玲珑想着按往常,赫连越午膳的时候也就过来了。 可是等她将给朏朏特制的伤药做好,午膳都送来了,赫连越也没过来,只让人传话说前朝事忙,今日不能过来陪她用膳。 司玲珑想着行吧,当皇帝哪有不忙的。 于是等到了晚膳。 还是没等到人。 然后她沐浴完,躺上床,周围烛火都被吹熄,她睁着眼看着帐顶,忍不住暗骂, 【臭阿越!】 【和好什么和好,他不配!】 【姐姐一个人,独美!】 翻过身,司玲珑气呼呼地闭上眼,睡觉。 司玲珑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睡下后不久,赫连越带着福泰两个人便来了毓秀宫,没有让人通传,甚至不让任何人出声。 因为昨天出宫,加上先前堆积的公务,赫连越一整日都在桌案前,直到这会儿才堪堪忙完。 虽然知道这个时辰人约莫已经睡下,还是忍不住想过来看看她。 就算是偷偷看一眼也是好的。 蜀红今日负责守夜,看到皇上的时候显然有些惊讶,但一想到自家娘娘今天的态度,当下也没有拦着。 赫连越便顺顺当当地进了寝殿。 他本就习武,刻意收敛气息还有脚步声并不算什么难事。 安静的寝殿中,只能听到一道清浅的呼吸声。 赫连越没听到其他动静,以为她睡着了,一步步走到床边,正要伸手掀开帐子,就听里头传来某人闷闷的心音。 【李贵嫔说的对,男人晾着晾着就真的跑了……】 【都是大猪蹄子!】 掀帐的手猛地一僵,黑暗中,赫连越脸色沉了下来。 朕不过一日没来,竟有人敢在她面前造谣朕! 李贵嫔是吧? 她死定了! …… 远在月福宫的李贵嫔睡梦中突然打了个喷嚏。 迷迷糊糊睁眼,一脸茫然。 谁?谁在梦里骂我? 第504章 转圈圈和好 毓秀宫。 司玲珑没能睡着,正盯着帐顶在心里吐槽某只大猪蹄子,眼睛一瞟,接着瞳孔一缩。 只见漆黑的床帐外头,一道高大的身影透着半遮光的床帐伫立在床边。 司玲珑脑海中第一反应是。 【有贼!】 赫连越刚听到这声,还没反应过来这个贼是哪个。 下一秒,就见一只脚猛地从床帐里头朝他的腹部狠狠踹了过来。 赫连越:…… 腹部冷不丁被踹了一脚,因为他及时后退一步,那力道落在身上并不重,但这么被踹,显然有些丢脸。 赫连越干脆一伸手,大掌一把握住她裸露在外的脚踝不叫她动弹。 “啊!”司玲珑一声惊呼,眼见脚拽不回来,刚要喊人,就听床帐外,属于赫连越的声音闷闷传来,“司玲珑,你又袭君。” 司玲珑惊了一下,猛地坐起身,掀开帐子。 在勉强看清黑暗中站着的赫连越的模样后,下一秒顿时有些抓狂,“你、你干嘛大半夜吓人啊!” 她这一声动静有些大,守在外间的蜀红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听到了,正要入内,却听赫连越沉声开口,“都退下。” 叫她们进来,再看到他被踹的样子,他不要面子的吗? 外头的蜀红顿了顿脚,还是应声直接退出了寝殿。 赫连越正好松开了握着司玲珑脚踝不放的手,转而亲自动手将床边不远的一盏灯点亮。 昏黄的烛光照映在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也照亮了床边司玲珑有些凌乱的头发和有些羞窘的脸上。 司玲珑此时再看赫连越,眼神中满是复杂,等了一天没见到的人,大半夜却冒出来吓人,她要是胆子小点说不定就被吓死了…… “你等了朕一天?”赫连越忽然开口问她,凤眸中似有微 司玲珑:…… 【好吧,我就是没有秘密的人。】 赫连越却是因为这突然的消息凝了双眸,走到她身边,直直注视着她,“你想见朕,为何不派人过来说一声?” 如果她让人来找,哪怕前朝再忙,他也总要抽出空来见她的。 司玲珑被他看得一阵发虚,下意识想嘴硬,但一想这人会读心,当下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干脆破罐子破摔。 倏地从床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他,气势汹汹的, “和好还要我上赶着找你,那我多没面子!” 赫连越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和好,只觉得有些突然,又忍不住嘴角带起了笑。 当下上前,一把揽着她的腰便将人从床上直接抱了下来。 司玲珑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忙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脑子里下意识臆想阿越开心地抱着她转圈圈的画面。 但下一秒又不太确定地看向面前的赫连越。 【阿越这么矜持严肃,好像不可能像电视剧里那样开心转圈圈。】 赫连越:…… 他确实不至于兴奋到想抱着人转圈圈的地步。 但,他的爱妃都这么想了,能怎么办呢? 安排! 于是赫连越便干脆地抱着她的腰狠狠转了个圈圈,司玲珑整个下半身几乎都被甩脱开去,下意识将他抱得更紧,一双杏眸却是亮晶晶的。 【还、还要!】 赫连越这回真笑了,却是二话不说,抱着人又接连在屋里转了好几圈。 直到怀里的人咯咯笑着让他停下。 赫连越难得见她这么开心,加上这几天她别扭的态度也叫他不习惯,这会儿见她喜欢,干脆抱着人又转了好几个圈圈。 寝殿外,蜀红和青绿侧着耳朵听着殿中咯咯笑的动静,忍不住相视一眼,又看向福泰,轻声问,“这是彻底和好了吧?” 福泰抿着唇不说话,视线却转过旁边窗户上,看着里头因烛光映照在窗户上正抱着转圈圈的两道身影,默默无言。 【如果这都不叫和好……】 【那怎样才算?】 唯一让他没想到的是。 【咱家皇上,竟也有这么活泼的时候。】 【还转圈圈呢~】 第505章 朕不想听 寝殿内,尚不知自己的举动已经被窗户纸出卖的赫连越终于将人放下。 司玲珑卸下了这几天的包袱,这会儿整个人都无比轻松,一放松下来,原本的困意就跟着来了,看着面前的赫连越,无声催促。 【时候有点晚,你得走了。】 赫连越没想到自己还要走。 这不是都和好了么? 凤眸幽幽转过,赫连越忽然侧过身咳嗽了一声,见司玲珑朝他投来几分探询的目光,便道,“方才被你踹了一脚,刚刚又抱着你转了好几圈,这会儿才觉得有些疼……” 司玲珑看向赫连越的眼神顿时觉得有些微妙。 【我猜一下,是疼得走不了的那种疼吧?】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那表情明显些着【你看我信不信你】几个大字。 赫连越便干脆扭头看向她,一副既然被你拆穿了,朕也就不装了的样子,干脆欺身上前,几乎是贴在她的身前,气息缭绕着,声音低沉而微哑, “嗯,朕走不了了。” 司玲珑原本还想着他要是敢耍赖她就敢大胆地嘲笑他。 可却完全没想到,这人耍赖的方式居然是这样的。 耳根微微发热,连带着被他气息贴近的位置也微微发麻。 脑子里莫名又想起前不久才转正的那一晚。 只是刚刚想了个头,头顶就传来男人一声极低的轻笑。 又苏,又撩人。 司玲珑脸颊轰一下就烧了起来,这会儿也瞬间不困了,伸手就不管不顾地捂上对方的耳朵,“不许听了!” 赫连越站在原地不动,任她伸手给自己捂耳朵,半晌,低低应了一声。 “好,不听。” 说罢,却是干脆地冲着她的唇吻了下来。 司玲珑身子一晃,险些没能站稳,赫连越顺势捞住她的腰身,便将人往床上一带。 仿佛时隔旷久,又仿佛就在昨日。 两人再次亲近地贴近彼此。 司玲珑甚至还来不及做好准备,只能顺从地感受着他流转在唇舌间的温柔与霸道,整个人再次陷入一种白茫茫的感觉之中,唯有唇齿间的触碰与轻喃撞入耳中。 晕晕乎乎中,感觉那原本扣在她腰处的大掌不知何时滑入她的里衣之中,顺着她的腰身一点点往上,甚至试图钻入那最后的一层遮挡…… 司玲珑几乎是猛地惊醒,伸手将人按住。 “不、不行。” 赫连越顿了顿,问她,“为什么?” 司玲珑双眸因为刚才的吻染了些许的水雾,有些可怜兮兮的,“疼。” 前几天她刻意疏离不让他进房,固然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骗了她,但只有司玲珑清楚,有极小的一部分是因为,她疼。 不止是疼,还有那事后的浑身酸痛,她足足缓了三天才彻底缓过来。 纵然后面她也在阿越的撩拨下得到些意趣,但她还是记住了那晚的痛。 说小死一回,半点不夸张。 赫连越听出她是真的怕疼,只能柔声哄她,“朕轻些,这次不会弄疼你。” 司玲珑却是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你上回也这么说。” 赫连越好不容易才被赦免,这会儿哪里甘心就这样放过她,俯身便还要吻她。 司玲珑身子一颤,仿佛看透了这男人蛊惑人的手段,伸手便抵在了他的胸前阻止他继续靠近,心下乱成一片,忽然的,脑中灵光一闪。 “阿越,要不我唱歌给你听吧!” 听歌,清心。 却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在说完唱歌后,赫连越嘴角似是轻轻抽了一下,连带着原本的动作都忘了,就那么僵僵停在原地。 赫连越脑海中仿佛又听到某个魔性豪迈的歌声。 下一秒,他坚定地摇头。 “不,朕不想听。” 第506章 听你的 司玲珑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干脆,还想努力一下,“你都没听过我唱歌,我唱歌很好听的。” 赫连越这会儿什么迤逦心思都忘了,只想让她放弃这个念头。 “朕听过。” 那被她歌声支配的恐惧,他不想再经历了。 司玲珑乍听这声还懵了一瞬,下意识回忆,【我什么时候唱过……】 心音蓦地一顿,她忽然就想起了两人第一次共寝时被他数次打断的情景,一时又忍不住瞪他。 “原来你那时候就偷听我唱歌!还说我吵!” 赫连越:……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听。 司玲珑却又联想起来后头,继续跟他算账,“哼!后面还送歌姬给我教我唱歌!你是不是嫌我唱歌不好听?!” 赫连越见她还要继续算账,只觉得让她再这么算下去,今晚只怕就要和好失败了,当下不管不顾地将人按住,又强势地吻了下去。 “唔……你不要……”司玲珑试图挣扎,但每一次,都被他的舌勾缠着将她所有的话都吞没口中。 她试图用心音抗议。 偏偏只有这时候,赫连越仿佛失去了读心的能力,强势而霸道地,撷取她口中的甘甜,同时也勾起她身上一道道的战栗。 司玲珑沉浸在他的强势温柔中,整个人再次陷入一股混沌之中,脑中只剩一片空白。 待回过神来,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被剥得干干净净,她想要伸手挡住身前的春光,却被他轻易拉开,那骨节分明而修长的大掌攥住她的手腕,强势而不容抗拒地将它们按在两侧。 司玲珑整个人软成一团,无法反抗,却还试图挣扎, “好……好晚了,明天……” 赫连越的唇一路吻上她细嫩的脖颈,带着沙哑热意的呢喃声烫在她的肌肤上,“明日不用早朝。” 他说不用,就可以不用。 司玲珑只觉得这话耳熟,想质疑他,偏偏这会儿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身子在他的攻势下再次不受控制地战栗着,脸上似痛苦又似无法抗拒着,却浑然不知所从。 寝殿中那盏微弱的烛光微微晃动,照着床榻上交叠的两道身影,也照出了男人眼中那不再掩藏的沉栗和侵略,那视线,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牢牢笼罩其中,无法挣脱。 直到他褪下一身华贵的衣袍,与她再无阻隔地贴近彼此,司玲珑无法抗拒这样的亲密,整个人几乎沦陷其中,恍惚间,却听他在耳边沙哑地低语, “现在,只要你说一句不要,朕就停下,听你的。” 司玲珑差点就被他气哭了。 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不要!” 【都这样了,你停下试试……】 又是一道低低的笑声自头顶响起,司玲珑整个人羞得快成了粉红色,忍不住抬腿想要踢他,却再次一次被他握住了脚踝。 感觉他粗粝的指腹带着灼人的热意在她脚踝处的肌肤细细摩挲着,而后,一路慢慢往上,再次被引导着哆哆嗦嗦地缠上那劲瘦的腰身,司玲珑再想不起唱歌的事,脑中唯一还能感受到的,只有眼前人不断攀升的温度。 随着他的腰身缓缓下沉,司玲珑忍不住再次呜咽出声,只刚刚出声,又被对方尽数吞入口中。 之后烛火摇曳,伴随着破碎的呜咽和颤抖的尾音,一句句淹没在那宛如狂风骤雨的撞击中。 第507章 战歌 这一夜,注定无法安眠。 前半夜,如疾风骤雨,倾洒人间。 后半夜却是纠纠缠缠的耳鬓厮磨,绵绵絮语。 司玲珑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再醒来时,身上一片清爽,外头日光大亮,但身边的人却不知所踪。 伸手摸了摸旁边,凉的。 司玲珑有些懵,怀疑昨晚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被一只公狐狸勾引的一场梦。 只稍稍一动,感受着身上熟悉的酸麻感,这才确定,不是梦。 那阿越人呢? 蜀红听到动静走了进来,问她,“娘娘是要起身用早膳还是再睡会儿?” 司玲珑没有回答,反问她,“皇上呢?” 蜀红道,“皇上早朝还未散。” 虽然有所猜测,但听到这个答案,还是叫她忍不住嘴角微抽。 【狗阿越,又骗我。】 【说好的不用上朝呢?】 既然要早朝,昨晚还逮着她来来回回不肯放…… 再想起自己昨晚昏昏沉沉睡下时时候已经不早,也不知道他哪来的精力还能起得来去上朝。 司玲珑心下嘟哝着,忍不住稍稍翻了个身,只觉得眼皮还发沉,便让蜀红先退下。 “我好困,我要再睡会儿。” 【阿越来了再喊我起来。】 后面那句话,因为她困得不行,下意识便在心里说了,也不管蜀红有没有听到,便又抱着被子沉沉睡了过去。 蜀红见状,又将帐子放下,放轻了脚步出了寝殿之外。 待赫连越下朝后过来,便见毓秀宫里各处宫人都刻意放轻了动作安安静静待着。 凤眸扫过寝殿的方向,赫连越只问,“她还未醒?” 蜀红恭声道,“早上醒了一会儿,问起皇上,听说上朝未归,便又睡下了。” 赫连越听到这话,嘴角牵起不易察觉的笑。 他喜欢她说的“未归”二字。 不愧是毓秀宫领头的大宫女,光是这话便回得比旁人周到。 赫连越心情好,随口吩咐福泰,“赏她。” 随即抬步入内,又示意宫人无需跟着。 福泰路过蜀红身边,刻意地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那眼神仿佛在说,【不错,有爷爷我两分本事。】 蜀红面上一派宠辱不惊,微微颔首,又对着赫连越的背影缓缓谢了赏。 赫连越一路去了寝殿,想着她要是还没睡醒,自己便勉为其难地重新陪她躺会儿,也好叫她睁眼便能看到自己。 这么想着,脚下也难得轻快,直到寝殿门口,刚要推门入内,却听里头已经传来某人的心音。 【爱……】 赫连越手上微顿,微微抬眸, 这是醒了? 爱什么? 下一秒,就听一道熟悉又激昂的豪迈歌声传来。 【爱……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 【去吗!配吗!这褴褛的披风!】 【战吗?!战啊!以最卑微的梦!】 赫连越:…… 是他来早了。 赫连越转身,决定待会儿再来。 却不想一转身,冷不丁险些撞上跟随而来的福泰,后者忙不迭刹住了脚,小声地“哎哟”一声,反应过来自己这声许是要吵到里头那位,忙捂住自己的嘴,又有些纳闷地看着自家皇上。 这怎么突然转身了? 不进去了? 赫连越确实想走,但里头的歌声已经停了,显然是听到外头的动静。 赫连越瞪一眼福泰,这才重新转身,推门而入。 想着她的兴致已经被打断了,那估计不会再唱。 然而,就在他刚刚踏入里间时,就听床帐那头传来司玲珑试探的询问,“阿越?” 赫连越敛起表情,上前,掀开帐子。 “是我。” 床榻上,司玲珑抱着被子刚刚坐起身,面上看不出太多困倦,想来是醒了有一会儿了。 看到他,顿时一脸欢喜。 “你来得正好,我刚想起一首特别好听的歌,你肯定没听过的!” 赫连越:…… 呵呵,不巧。 他刚已经听到了。 想起刚刚听到的魔性歌词,赫连越默默选了个相对恰当的形容。 那首——战歌。 第508章 皮一下很开心 为避免她继续惦记着唱歌给他听这事,赫连越清咳一声,当做没听到地转移话题,“身子可还好?先起身陪朕用些早膳。” 如果是之前,司玲珑兴许也就被带过去了。 但现在,她可太熟悉阿越的套路了。 “我就知道,你嫌弃我唱歌不好听。”司玲珑幽幽瞥他一眼,扭过头故意不理他。 【什么人,不懂欣赏我们的流行音乐。】 赫连越嘴角微抽。 所以说,她那儿的人,都喜欢这种嚎来嚎去的乐曲? 真该亲自教教她何谓欣赏好的曲子。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嘴上却还是顺着她。 毕竟对她,争辩是没有意义的。 “是,不是爱妃唱得不好听,是朕不懂欣赏。”赫连越说着,忽然干脆地俯身,便将人从床上打横抱了起来,“那么爱妃,可以陪朕用早膳了吗?” 司玲珑身子冷不丁腾空,只最初的慌乱后便干脆地反手将人抱住。 毕竟这个人都是她的了,抱一抱,天经地义。 赫连越只觉好笑。 什么朕是你的。 分明你是朕的。 赫连越也不跟她争这些个小心思,将人抱到边上坐好,又吩咐宫人进来伺候洗漱。 许是因为昨夜彻底和好,司玲珑心情好,由宫人伺候着洗漱穿衣的时候,心里还在唱着【战吗?战啊!】。 只是这回调子显然轻快了些,不再是刚才那样激昂嚎唱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准备与人间大战一场的模样。 正觉得这调子勉强还能接受,便接过宫人送上的香茶,一边品茗一边勉强听着,结果他刚将茶递到嘴边喝一口,那边司玲珑眼角忽然朝他这边扫过一眼,然后,原本还轻快的调调又猛地变成一声豪迈高歌,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咳……” 赫连越冷不丁猛呛了一口茶,凤眸蓦地瞪向司玲珑的方向,司玲珑还没来得及偷笑,就见那边奉茶的宫人还有周围站着的宫人都刷的一下跪倒在地,尤其那奉茶的宫人更是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着,好不可怜。 福泰更是紧张询问,“皇上,这茶可是有问题?” 那样子,仿佛刚刚呛到他的不是茶,而是毒药。 【呃……】司玲珑表情一僵,【玩大了。】 赫连越又不冷不热瞥她一眼,倒是还知道自己玩大了。 司玲珑也顾不上身上还没穿戴妥当,忙小步挪到他跟前试图补救。 “是不是臣妾宫里茶叶不好?你赶紧去重新换一杯来。” 说茶叶不好,那就不是奉茶宫人的问题了。 司玲珑说着示意地上的宫人,那宫人看了看琅昭仪,又看看皇上,却不敢动。 赫连越本就不打算跟一个宫人为难,而且如今他不喜欢这些宫人动不动就在他脚边颤抖害怕的样子。 从前或许觉得那是身为天子的威仪不可冒犯。 但如今,他更担心某人看到又要在心里说他是“暴君”。 “还不按你家娘娘说的做。”赫连越朝跪在地上的宫人说了一声,那宫人瞬间如蒙大赦,忙不迭叩首,又恭敬接过茶盏连忙退下换茶。 赫连越又抬手让周围宫人起身,司玲珑眼见危机过去,忍不住又皮了一下,“皇上也是,喝茶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赫连越嘴角一抽,也顾不得殿内还有旁人,把人抓过来,两只手便毫不客气捏上她的脸。 还敢跟他皮,也不想想刚刚都是因为谁? 这女人就是故意的。 仗着旁人听不见,只有他能听见她刚才的故意使坏,还敢反过来在他跟前蹦跶。 都是惯的她。 司玲珑被他捏得一脸委屈,只能可怜求饶,一旁的宫人看着却是暗暗垂下脑袋。 宫人甲:【皇上如今这喜怒不定的毛病,似乎更严重了。】 宫人乙:【娘娘不过是关心一下,怎么还要动手处罚呢?哎呀,画面好凶残。】 赫连越:…… 气死他算了。 因为这一出,赫连越陪着她用完膳后离开,刚出毓秀宫,便吩咐福泰, “先前给琅昭仪安排的歌姬教不好,去给她再安排几个,就当是朕的赏赐。” 福泰有些纳闷。 皇上怎么又想一出是一出。 还非要琅昭仪学唱歌? 啧,现在当宠妃可真不容易。 不过,皇上永远是对的。 于是笑眯眯地应,“是,奴才回去就安排下去,定选出几个好的来。” 必须保证,琅昭仪学-有-所-成~ 第509章 最美歌喉 福泰的效率向来很高,于是司玲珑这头刚吃完早饭又睡了个回笼觉起来时,就看到殿前站着十数个模样秀丽的歌姬和各色乐师。 嘴角微微一抽,问蜀红,“这是干嘛?” 不等蜀红开口,福泰已经笑眯眯上前一步,道,“娘娘,这是皇上给娘娘的赏赐,担心前头送的两名歌姬不讨娘娘喜欢,便叫奴才又挑了几个好的,娘娘随便选。” 虽然隐约猜到,但司玲珑没想到,这个男人还这么小心眼。 不就是唱了个歌逗他么,犯得上给她塞了这么多号人来。 上回那两个她都不知道叫什么了。 蜀红看出自家娘娘面上的兴趣缺缺,想到这到底是皇上的心意。 大概也是担心娘娘在宫中日子无聊吧。 这么想着,蜀红便轻声开口,“娘娘,不如就叫她们轮着唱给娘娘听,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司玲珑闻言眼眸微亮,觉得这主意不错。 这可是专场表演,尤其能在宫里待着的,那必然都是行业内数一数二的优秀,换现代想看一场都难。 司玲珑来了兴趣,立即招手示意青绿,“帮我准备些东西……” 她准备来个单独的选拔现场。 于是不多时,司玲珑便让人在毓秀宫附近的一处暖亭中摆好了桌椅,又空出了中间的一块场地,还有数枝内务司送来的绒花。 这些个小玩意内务司送来给她赏人的,毓秀宫上下的小姐姐们一人拿了两支还剩了十来支,正好拿来赏人。 将地方布置好,司玲珑又让蜀红和青绿陪着她坐下,又给她们讲解,“我是主评委,你们两个是副评委,这里一共有十二支绒花,我们一人拿四朵,待会儿要是有听到喜欢的,就把你们手里的绒花给出去。” 说完,见蜀红和青绿都点头表示清楚,又转向旁边候着的一众歌姬乐师,“接下来你们一个个上来表演,最后谁得到的花最多,谁就是今天的最美歌喉,懂么?” 一众歌姬被送过来,本就是做好了被这位娘娘当做消遣的准备,却不曾想是这样的消遣法。 还……跟她们曲苑的月末评核挺像的。 原本还不甚在意的一众歌姬们互相看看左右,斗志顿时就燃起来了。 赫连越这边忙着处理朝政,听到她还把他送去的歌姬安排了一场选拔会,一时有些无语。 摸摸额头,只道,“反正也是送去给她挑的,她喜欢怎么挑就怎么挑吧。” 福泰过来禀报时已经猜到是这么个答案,顿时笑笑应下,顿了顿,又道,“皇上,沈贵人又来求见,还是来谢恩的。” 赫连越听到是沈蓉蓉,面上的情绪又寡淡了下来,“让她在外面叩个头就回去吧。” 想了想,再让人给她送些东西过去。 让她回府探亲只是看在老太君的面上,但这不是让她借机邀宠的理由。 福泰见皇上态度如此,也没再多说,应了声便出去将人打发了。 听说沈贵人昨日回宫时眼眶都是红的,想来是老太君的情况确实不好,沈贵人前来谢恩,在他看来确实有真心感激之意,但那其中确实也包含了两分想要借此机会亲近皇上的念头。 可惜啊,皇上这会儿眼里正处在眼里掺不得沙子的阶段。 若能想开些,做个如荃妃娘娘那般自在顺心衣食富贵,还不用伺候男人的嫔妃,不香么? 他就挺巴不得的。 一堆小崽子在身边伺候着,还不需要费心揣测圣意,多美啊。 啧,女人心,真难懂。 福泰这边刚把沈贵人给劝走。 那头,司玲珑的选拔会才进行到一半,她已经挖到了珍珠。 第510章 花颜 一开始提出“选拔”,司玲珑只是抱着大型过家家的想法玩一玩,毕竟她也不是很能欣赏得来古人的唱腔,那宛转悠扬分花拂柳的。 但福泰特意挑来的这些歌姬,不仅长得好看,唱功也是一流,加上这个弹筝那个抚琴自弹自唱,简直是大型的才艺表演现场,司玲珑倒也听得津津有味的。 直到中途,一个身材娇小的歌姬上前,不似旁人抱着琵琶或带着乐师,只是只身一人。 司玲珑这才注意到,这小歌姬似乎是这群人里年纪最小的,不止长得纤细,脸上甚至还带着些婴儿肥。 “你……几岁?”司玲珑忍不住问她。 小姑娘小心看她一眼,又忙收回视线,声音软糯,“回娘娘,小女十三。” 一旁的曲苑管事闻言忍不住有些着急,急眼瞪她。 说了多少次,在宫里要自称奴婢! “娘娘恕罪,这姑娘进宫不过月余,规矩没学好。” 那小姑娘听到管事的这解围,暗暗撅了撅嘴,似乎对于奴婢这样的自称并不喜欢。 司玲珑倒也不在乎这些规矩,不过,能叫一个没学好规矩的小姑娘过来让她挑选,想来这小姑娘应该是有真本事的。 “你叫什么名字?”司玲珑问她。 “娘娘,小女名花颜。”名叫花颜的小姑娘认真回她。 司玲珑觉得花颜这名字不像本名,大抵是宫里给这些歌姬取的名字,也不在乎,只问,“你是要清唱么?” 花颜顿时点头,“是的。” 不知道是不是司玲珑的错觉,自这个叫做花颜的小姑娘上前,周围那些个歌姬都下意识露出些许紧张之色。 好像被选拔的不是花颜,而是她们。 司玲珑正好奇着,就听花颜不等她出声便直接开了嗓。 几乎是一瞬间,暖亭中的空气似乎都静止了。 “古调何人识, 初闻满座惊。 落盘珠历历, 摇珮玉琤琤……” 随着女子一段段清唱,明明是不甚起伏的曲调,透过她的歌喉,却带出一股悠扬的味道,那声音干净,透彻,又仿佛自带了乐音合奏的余韵,荡在耳边,仿佛旷野中的一道道回音。 绕梁三日,也就如此了。 司玲珑只想说四个字。 【天籁之音。】 直到花颜一歌终了,周围所有空气仿佛才重新流通。 司玲珑几乎是震撼了,不仅把自己剩下的两支绒花都塞给对方,还顺带把蜀红和青绿剩下的都抢过来一股脑塞给了对方。 态度诚恳,语气认真, “本宫宣布,本次选拔魁首就是你。” 【恭喜你小姐姐,你c位出道了!】 花颜似乎有些开心,高兴地接过手中的绒花,不仅没有半分谦虚羞涩的模样,反而朝着旁边的管事抬了抬下巴,仿佛在说, 【看吧,我最厉害。】 而周围那些歌姬,听到花颜中途就夺了魁首,也没有半分觉得不公的模样,反倒面上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丧气。 想来对于花颜的歌喉都是服气的。 司玲珑也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花颜明明年纪这么小,规矩也还没学好,管事的还要将她塞入这回歌姬的队列当中。 因为,实力永远是最大的底气。 不管旁人如何,反正司玲珑刚刚是听沉醉了,忍不住又动手鼓掌表示赞贺,又夸她, “花颜你的歌声,感觉传说中鲛人的歌声也就这样了。” 司玲珑随口感慨,却不知周围人在听到她提起鲛人的歌声时面上皆是露出茫然之色,显然没听过传说中的鲛人。 唯有那名叫花颜的小姑娘,倏然看向司玲珑,表情里带着明显的惊震。 许是小姑娘的表情在众人的表情中显得过于突出。 司玲珑就是想看不见都不行。 尤其是小姑娘半点不懂遮掩,小脸满是写着【我暴露了】的傻样。 司玲珑当下有些懵。 她就是随口那么一形容…… 【该、该不会是,搞到真的了吧?】 第511章 不对劲 不怪司玲珑多想,实在是这些时日她遇到的妖兽,比她在霸哥身边遇到的也不遑多让。 先有乘黄,后有黎笙雪杀,再来个朏朏,如今在来条鲛人她也觉得好像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只是她还是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 就算她从小是亲妖兽的体质,不可能穿个书都能遇到这么多上古记载的妖兽。 还一个个都能化形! 司玲珑觉得自己得缓缓。 随手端起桌边的一杯茶,司玲珑默默给自己压了下惊,杏眸又不经意地往花颜脸上瞟。 【这位进宫,该不会也是来偿还因果的吧?】 简而言之,报恩。 “今天就先到这儿吧,至于花颜……”司玲珑有些犹豫,在不确定对方态度之前,不深入接触是最优的选择。 但既然猜到这可能是只鲛人,司玲珑也不好放任对方在宫中行走。 万一有危险呢? 司玲珑这边正琢磨着,那边曲苑管事见她久久没有后续,便主动开口,“娘娘,花颜就在曲苑,接下来会每日过来给娘娘请安,或者娘娘什么时候来了兴致,再将她召过来便是。” 曲苑的歌姬,哪怕是赫连越赏的,倒也没有要把人养在自己宫里的道理。 毕竟技艺这东西,不进则退,花颜日常练功还是要做的。 这自然只适合在曲苑做。 司玲珑表情微凝,半晌却是开口,直接拍板,“让她直接住进毓秀宫吧。” 曲苑管事连同花颜在内似乎都有些意外,管事又看了看花颜,似乎是担心她年纪小又不懂规矩,面上有些犹豫。 司玲珑立即反问她,“不行吗?不是赏给我的吗?” 曲苑管事一听,忙屈身恭敬道,“谨遵娘娘吩咐。” 如今后宫这位独得恩宠,曲苑管事自然不敢逆了她的意思,但,她还是担心花颜这个小崽子啊。 虽说歌喉绝美,但脑子不太灵光,万一要是开罪了这位娘娘,只怕整个曲苑都要跟着吃挂落。 司玲珑想着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底下,万一这是个不乖的她也还有法子治得住。 猫和狐狸她都驯过了,一条鱼算什么。 这么想着,司玲珑直接就拍板把这事定了下来,又吩咐蜀红,“给她安排一个单独住的屋子。”顿了顿,又嘱咐,“你多关照着些。” 她朝蜀红挤了挤眼,心下给她暗示,【此处的关照,是监视着点。】 可惜,蜀红没有读心术,自然读不懂自家娘娘的具体意思。 但她知道娘娘对这个叫做花颜的小姑娘显然不太一样。 在宫里,歌姬舞姬都不过是供人取乐的玩意儿,身份上并不比寻常宫人矜贵多少,有些甚至更加卑下。 先前皇上也曾送过两个歌姬,也并不见自家娘娘多在意,这趟回来更是把人都忘在了脑后。 而毓秀宫中,哪怕是她和青绿两个也是两人一间,更别说其他宫人,八人一间的比比皆是。 但娘娘的意思却是,要给她单独的屋子住。 这待遇不可谓不好。 蜀红不得不又朝那叫做花颜的小歌姬看多一眼。 只是想到她刚才的歌声,似乎也觉得这样的待遇无可厚非。 蜀红这么想着,恭声应下,“奴婢这就命人安排。” 又朝花颜道,“那就请花颜姑娘先回曲苑收拾好东西。” 花颜似乎还有些不在状态,看一眼司玲珑,又看一眼蜀红,愣愣点头,“谢谢姐姐。” 司玲珑见事情都安排好了,便又起身,却没有回去休息的意思。 “我去一趟宣政殿。”司玲珑道。 她要去阿越。 她告诉他,他宫里混进来一条鱼! 司玲珑觉得这事有必要及时跟阿越通个信,她虽然暂时把人交给蜀红,但之后也不可能让蜀红专门盯着。 盯人这事,还得暗卫来干。 司玲珑一边琢磨着,一边带着青绿往宣政殿方向走,不料刚刚拐出重华门,扭头却险些撞上一人,她本来因为昨天那遭身子就不甚舒坦,被吓了一跳,脚下下意识一软便要往后倒去。 下一秒,却见来人蓦地上前一步,干脆地伸手,单手揽过她的腰身,便将人稳稳捞住。 司玲珑堪堪稳住心神,再看清单手将她托住的人时,眼眸却是缓缓绽亮,小心脏砰砰直跳,连带着声音都激动得有些颤抖, “荃、荃姐!” 【啊啊啊,荃姐好帅,我好爱!】 第512章 川临雪灾 顾清荃看不懂司玲珑眼里的小星星,手臂微微用力便带得司玲珑重新站直,才问,“去哪里?” 着急忙慌的。 “去……宣政殿。”司玲珑后面的三个字说得有些犹豫,毕竟她荃姐正直不阿,最不喜欢那些闲来无事打扰皇上处理朝政的人。 果然,在听到她说宣政殿时,顾清荃眉心微微蹙起。 司玲珑好几天没见她荃姐,这会儿一看她皱眉,整个人瞬间就怂了,刚要开口解释,就听顾清荃道, “你也听说川临雪灾之事了?” 司玲珑刚要解释自己不是去打搅赫连越的,乍听这句还有些没能反应过来,“啊对,川临。” 【川临雪灾?!】 “很严重么?” 顾清荃微微点了点头,“刚刚传回的消息,皇上如今应该正召集诸位大臣商议救灾之策。” 救灾,需要的是银子。 先皇喜奢,国库并不富裕,到了赫连越手中,初登大赦,后惩治贪腐,重开河运,到今天也才堪堪缓过来一些。 司玲珑对于国库的情况不如顾清荃清楚,但她也知道但凡涉及天灾,这事就小不了。 现代遭遇天灾尚且疲于奔命,更何况是古代。 司玲珑一下子也忘了怀疑鲛人的事,直接拉着顾清荃便去了她的毓秀宫,想听她说说更多关于雪灾之事。 顾清荃见她如此关心,倒不在乎什么女子不得干涉的酸话,将忠勇公命人传进宫的关于川临之事都说了。 今年的冬天比起往年明显要更冷一些,远的不说,便是盛太后所在的玉台山,虽说往年也是飘雪之地,但从未遇到过大雪封路的情况。 当时赫连越便命各地官员留意雪情,若有情况及时上报,却不料川临总督阳奉阴违,大雪初封时只道跟往年一样,直到后面雪灾冻死的百姓和家畜太多,各地开始涌现难民,这才终于瞒不下去。 司玲珑光是想象便知那是怎样的人间炼狱,只怕阿越这会儿正在发火呢。 司玲珑知道在天灾面前,人力有多么的微薄,但哪怕如此,她还是希望可以尽可能地帮一帮那些人。 她想了想,示意顾清荃,“荃姐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说罢起身带着青绿去了后头寝殿,不多时,却是搬来了几件冬裘。 皆是此次出门她穿过的,但不论做工还是料子都是极佳的上品。 又见司玲珑拿出一沓银票,往桌上一拍。 顾清荃隐约猜到她要做什么,历年赈灾也不是没有宫中筹集善款的,司玲珑在听完川临雪灾之事后能立刻做出这样的决定,顾清荃是很欣赏的。 但,救灾却不是这么救的。 “我知你善心,但只凭你一人,这些都是杯水车薪,更何况……” 顾清荃视线扫过她那几件精美的冬裘,没有遮掩,直白开口,“便是捐出你所有旧衣,也无法确保所有人都能得以裹暖。” 奢侈品在灾难面前,一文不值。 司玲珑听着顾清荃的话也不觉得生气,只是道,“这不是捐给灾民的,这是我的拍品。” 顾清荃一愣,“拍品?” 司玲珑点头,“对。想要救灾,光靠我这三瓜两枣的肯定不行。我们要想办法收集群众的钱包。” 司玲珑认真道,“赈灾救民我不行,如何制定救灾策略,怎样安抚灾民,怎样预防灾民暴动,如何确保赈灾款和物资能顺利送到灾民手上,如何禁止中间的贪墨,如何确保灾后妥善安置灾民,这些我都不懂,也不是我能做的, 我唯一可以做的,也能做的,就是筹集灾款。” 司玲珑难得这样一本正经地说话,尤其说出的还是这样的话,顾清荃心中不得不说大为震撼。 毕竟在此之前,司玲珑在她眼中,一直是有些娇气,有些粘人,还有些爱撒娇的,皇上的宠妃,她爹给她托付的一个恩人,一个……妹妹。 可眼前的她,却自有一番通透果敢的爽气。 更重要的是,就听她刚刚随口就列出了赈灾中可能会出现的方方面面的情况,这就不像是【不懂】。 起码比她懂。 毕竟她在听到这消息的第一时间,想到的也只是—— 请命亲自去宰了那川临总督,保证是一刀下去尸首分离的那种。 第513章 出主意 顾清荃想,好在她半路冷静下来,自己又回来了。 否则这一对比,显得她有些莽。 顾清荃干咳一声,绕过自己原来的打算,径自问司玲珑,“那你打算如何做?” 顿了顿,又补充,“如何收集那个……群众的荷包?” 要抢吗? 她可以帮忙。 她有刀。 司玲珑不知道顾清荃清冷沉肃的外表下是这样的心思,只道,“这个问题问得好,众所周知,圈钱最快捷的方式,就是办一场慈善拍卖。” “拍卖?”顾清荃自幼沉迷武学,不怎么搀和世家女子公子的一些活动,只是隐约知道拍卖是怎么一回事。 又听司玲珑道,“不过我如今人微言轻,光靠我想办这种慈善拍卖肯定不行,还得荃姐帮我。” 顾清荃面色微凝。 怎么帮? 把人一个个绑过来么? 虽然有些难度,但,他可以。 “好,我帮。”顾清荃应得十分郑重其事。 司玲珑不知她所谓的帮和她荃姐口中的帮并不一致,闻言又有些小狗腿地往顾清荃身边挨过去,声音乖甜乖甜的, “荃姐,你真好。” 顾清荃清冷的面上似有笑意一闪而过,随即认真朝司玲珑予以回应,“你也很好。” 顿了顿, 又想起她先前埋怨过她喊她贵嫔昭仪的很生疏,想了想,唤她,“玲珑。” 司玲珑先是一愣,反应过来,整个人倏地从椅炕上跳起来,表情满是激动和不可置信, “荃姐,你叫我名字!” 【啊啊啊,荃姐喊我玲珑了!!】 【真好听!】 【今天喊玲珑,明明就是玲珑妹妹,虽然这称呼有些黏糊,但只要是我荃姐喊的,我可以应!】 顾清荃:…… 不可能,想都不要想。 司玲珑又跟顾清荃大概说了一下她的想法。 “简单来说,这场慈善拍卖,要邀请的是雍京中的不只是世家名流,还有城中豪商极其家眷们,但我只是个小小的昭仪,又是商贾出身,许多世家未必愿意搭理,荃姐就不一样了。” 司玲珑道,“你是如今后宫中位份最高的,也是世家名门出身,由你来号召主持,必然能够事半功倍。” 司玲珑说得实事求是,但听在顾清荃耳中却有些不舒服。 她不是不知道宫中许多出身名门的嫔妃对于玲珑的出身有些不屑一顾,但哪怕如此,单是她能得皇上独宠这一条,就足以胜过宫中所有人。 “我可以帮你拟帖邀请那些世家名门,但这是你的主意,便该由你主持,我不会抢你的功劳和荣誉。” 顾清荃说得严肃且认真,司玲珑心下微暖,却是笑,“事都没办成呢,哪里来的功劳和荣誉,荃姐的心意我明白,但是在这件事情上,谁来主持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先达成我们想要的结果。” 她可以拿出自己的东西作为拍品,因为不管她出身如何,只要她如今受宠,那些人就会愿意为这些东西一掷千金,甚至坊间会以她的喜好作为时尚。 这也是她为什么那么自信把方子给司瑾瑀甚至让她宣传是宫中娘娘同款佳品。 因为来自宫廷的神秘,素来能让老百姓趋之若鹜。 但也仅此如此。 司玲珑并没有自信到认为阿越喜欢她,所有人便会奉她为尊,响应她的号召,她还没有那样的资格。 这说来现实,但也是事实。 顾清荃看着司玲珑眼底的笑,一如她所言,她在乎的是事情的结果,而不在乎其中的名利。 不,或许不是不在乎,若能得好名声,谁又会嫌弃?只是当两者无法共存时,她选择的是办成这件事的结果。 顾清荃却没有继续应她,只深深看她一眼,半晌,忽的起身,拉过她的手,“比起我,这后宫中,有一人更适合担得起这号召的角色。” 司玲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她荃姐拉着直接出了毓秀宫。 再看她拉着自己走的方向,精致的小脸满是复杂之色。 【我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第514章 太后,捐个件 半个时辰后,慈安宫。 盛太后端坐主位之上,眉眼间依旧带着犀利的锋芒。 司玲珑乖乖巧巧地站在殿下正前方,道,“……事情就是如此。” 被顾清荃拉着出门的时候她就猜到了她荃姐说的更合适的人是谁,在见到太后之后,便也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打算都说了出来。 盛太后听完司玲珑的话,并没有立刻开口,只略略沉吟,半晌,终究将目光重新落在了司玲珑的脸上。 依旧是带着压迫感的犀利视线。 “你既有心,哀家自然不会反对。此事便由哀家牵头,至于如何布置安排,便交由你和荃妃二人全权操持,可有异议?” “没有异议。”司玲珑几乎是立刻回答,又屈膝恭敬道,“多谢太后。” 顾清荃却道,“这个主意是琅昭仪出的,操持一事不如交由她,臣妾可从旁协助。” 顾清荃这话,还是坚持要把功劳给到司玲珑这边的意思。 盛太后虽然猜到她性子如此,却不想她对这个琅昭仪竟好到这种地步,当下点了点头,又摆手, “既如此,便此事就交由琅昭仪你主持,哀家会命内务司从旁协助,前朝事急,此事亦是宜早不宜晚。” “臣妾等明白。” 盛太后以为这事说完,这两人就该退下了。 却不想司玲珑依旧站在原地,眼神巴巴看着这边。 盛太后挑眉,问,“还有何事?” 司玲珑想了想,还是勇敢地朝太后伸出了双手,掌心朝上,做手托状。 “太后,太后您不捐个什么物件么?” 既然得了太后支持,司玲珑这会儿也不紧张了,既然要办,那就要大办特办。 太后作为主办方大领导,又怎么能不带头捐点东西? 她得拿来压轴。 太后:…… 盛太后哪怕是当皇后的那些年里,也还没试过有人敢这么直白地开口让她捐个东西,一时还有些稀罕。 想了想,忽然对她道,“你上前来。” 司玲珑立即维持着托手的姿势走到太后跟前,她想着太后的东西,哪怕是她戴的一支小簪子也好,哪怕不十分贵重,但只要是太后戴过,相信那些寻常人家都要抢破头拿回家当传家宝。 司玲珑这么想着,却见太后伸手,却是将她一直随身的那串佛珠放在了她的手心之中。 那佛串被盛太后一直把在手中,每颗珠子上的经文都经过一番盘磨,落入掌心时,带着一股温暖的重量。 司玲珑有些意外地抬头看向太后。 虽然跟她不熟,但回程路上一路走来,她是见过太后如何将这串佛珠珠不离手的。 这样的东西,比起那种形而上的小物件,分量还要更重许多。 盛太后没有解释,只是对上司玲珑那诧异的目光,素来锋锐的眸子似乎都带了几分温和。 只一瞬,又是平素的模样,道,“去吧。” 司玲珑手里捧着太后的那串佛珠,抿了抿唇,半晌,郑重道,“多谢太后,太后放心,臣妾定会让太后的这串佛珠,发挥它应有的价值。” 沾染着佛光的物件,自带着悲悯的意义,拿它来为灾民们筹款,意义远比它本身还要重。 司玲珑和顾清荃从慈安宫离开后不久,后宫一众嫔妃便知晓了这一消息,嫉妒者纷纷暗骂琅昭仪鸡贼,但有心者,却已自觉送来自己的一份心意。 既是要拍卖,那合该宫中众人都表一份心意。 一时之间,后宫都热闹了起来。 赫连越这边还在和大臣们完善救灾之策,太后便命人将这消息传了过来,只说让皇上和诸位大臣放心决策,灾款一事已有安排。 当着朝臣们的面,太后并没说此事乃是琅昭仪牵头,避免朝中有人拿她做筏子,但赫连越却隐约感觉,这样的想法,和司玲珑脱不了干系。 而经太后这一消息,当日在宣政殿的大臣们都知道了—— 三日后,太后将在宫中亲自为远在川临的灾民们举办一场慈善义卖。 一天之内,消息不胫而走。 第515章 慈善的意义 慈善义卖的消息一出,各个世家名门皆心怀忐忑,既担心自己在邀请名单之列,又担心自己不在名单之列。 前者是因为要破财,后者却代表自己的身份分量。 有那家中余财颇丰却不受重视的,甚至暗暗琢磨怎么让自己出现在太后的列请名单之中。 …… 毓秀宫。 司玲珑从慈安宫回来后就一直忙着慈善义卖的宴席事宜,先是拟名单,而后又是跟内务司安排准备事宜。 举凡宫中宴会,寻常不准备个十天半个月的都不行,但这次事情着急,司玲珑便直接定下了三天的期限,只一天下来,便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青绿跟着跑前跑后,一天下来腿都跑受了,好不容易回了宫中,忙不迭让人拿了热帕子作势要给司玲珑敷脚。 “娘娘何必如此辛劳自己,过往举凡有灾情又遇上国库不丰的情况,皇上一句话下去,各家也就乖乖捐款了,何必还费劲弄个慈善宫宴。” 司玲珑一边享受着青绿给她敷脚按摩,一边不忘拿着拟定的名单细看,嘴上还能随口应她, “这怎么能一样?只单纯地要求旁人的善心并不现实,皇上一句话,诚然能迅速筹集捐款,但许多人更多的是走面子功夫。要想让人主动掏荷包,一定需要某些让对方甘心情愿为之买单的好处。” “这个好处,不单单是指他们能拿到手的物件,更包括虚荣,胜利、地位、名利等等这些东西。” “除了真正一心为民的朝臣,真正荷包丰腴的人不会单纯因为善心而发力,因为善良不会让他们荷包丰腴,比起无私奉献,更多人喜欢的是权衡利弊。” 哪怕是在现代,有些企业家捐款也不单单只是为了捐钱,他们一来是为了营造公司的好名声,二来,有些捐款是可以享受国家免税的,比起高昂的税务,捐款有时候会更加“划算”。 司玲珑觉得,人都有自己的私心,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无私奉献,但你可以针对人性,与对方来一场等价交换。 这就是这场慈善宫宴的意义所在。 这不,一天的功夫,外头都有人想方设法地想要挤进这场宫宴的名单之中了。 司玲珑看着这份最终定下的名单,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却不知青绿,甚至一旁的蜀红都被她这番话说得一愣一愣的。 更不知,此时寝殿外头,赫连越就站在门口,将她刚才的话尽数听入耳中。 在来此之前,已经有人将她先前跟荃妃说的那些话都传给他听。 哪怕已经提前知道这场慈善宫宴她才是真正的发起人,哪怕知道她从来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单纯无知,在听完她的这番话后,也着实有些意外她的通透。 心中说不欣喜,那是假的。 因为知晓她在后方如此踊跃,就连处理川临雪灾一事的烦躁,都仿佛被一扫而空。 赫连越这么想着,便要抬步入内,却听屋内,忽然又传来司玲珑不无雀跃的声音。 “蜀红,你去把床榻上,皇上昨晚枕的那个织金软枕先收起来。” “娘娘要收起来做什么?” “当然是过两天在慈善宫宴上卖呀,这可是皇上枕过的枕头,一定有不少人争着抢着要。” 司玲珑想象着到时候无数人哄抢加价的场景,脸上就忍不住露出愈发像是狐狸一样的笑。 “都是钱钱啊。”又道,“哦对,回头再去福泰那里,跟他讨几个皇上用过的香囊,记得要用过的,带着皇上的体香……咳咳,错了,是沾着龙气的物件,那必须疯抢。” 蜀红沉默的时候明显稍长,好半晌,才默默颔首,“是。” 门口的赫连越:…… 第516章 平平无奇小机智 司玲珑这头还喜滋滋地跟蜀红算计着,下一秒,就听门口传来一道略显阴测的男声, “朕还有几身换下来的衣袍,爱妃要不要也拿去义卖了?” 还在跟两个丫鬟算计着义卖物品单子的司玲珑闻声一个咯噔,扭头看见沉着脸走进来的赫连越,一个忙不迭给拉上裤腿一个则扶住没穿鞋的司玲珑起身。 赫连越这才注意到她还在用热帕子敷腿,心尖微微一动,面上却依旧摆着一副朕在不满的样子,兀自上前在她旁边坐下。 “朕的随身之物你也敢随意算计,你如今胆子倒是肥得很。”赫连越冷哼着瞥她一眼。 司玲珑怂了一下,但很快又乖乖往他边上凑去。 “这不是为了炒气氛嘛。而且……皇上的东西,我肯定要以司家的名义再拍回来的。” 虽然是左手倒右手,但这样一来能给司家一个救助灾民的好名声,将来若要走皇商的路子也更无需额外打点。 这都是好处。 可以说,在这场慈善宫宴上,不管是太后的佛串,还是阿越随身的物件,都仅仅只是为了给这场拍卖会坐镇。 毕竟除了这样的机会,谁还能有这样的机会明目张胆地得到“御用之物”? 赫连越已经听过她之前那番论述,这会儿听到她是打算自己出钱再拍回来,当下气顺了不少。 但毕竟不能让她这么“胡闹”。 “太后能将随身多年的佛串捐出,朕若只是拿出软枕香囊一类的物件,难免不成规矩。” 更何况天子之物,岂能以钱财争拍。 “这样吧。”赫连越道,“本次慈善宫宴拍下最高善款者,朕亲笔为其题字一幅。” 天子墨宝,也是一种另类的嘉奖。 司玲珑觉得这主意不错,“这好,显得咱高贵有内涵。” 【我得让人把这消息提前透出去。】 赫连越听着她心里的小算盘,有些无奈又好笑,又听她暗搓搓地惋惜, 【就是只能等下次有机会再拍卖阿越用过的软枕了。】 赫连越嘴角一抽,忍不住屈指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 还有下次? 司玲珑捂着自己脑袋,一脸无辜又委屈。 赫连越又将屋子里的人打发出去,亲自拧了热帕子给她敷腿,哪怕不说旁的,也能感受到他对于她此举的认可和支持。 对司玲珑而言,这就够了。 …… 之后两天,赫连越忙于前朝赈灾事宜,基本没时间往后宫来,司玲珑一路忙着宫宴布置的事,更是忘了花颜的事,要不是蜀红突然提起,司玲珑都忘了自己往毓秀宫里领了个小鲛人回来。 只是她眼下确实顾不上她。 正要吩咐让她好好待着不许乱跑,忽的视线落在一旁的宴单上,半晌挑眉。 “我记得宫宴上没安排节目。”司玲珑说着杏眸微眯,立即勾手示意蜀红,“到时候就让她上吧。” 蜀红闻言有些意外,“她?可眼下排曲子的时间只怕不够……” “不用排,就让她一个人上,清唱即可。”司玲珑说,“记得,让曲苑那边来人,给她选个能引人悲悯共鸣的曲子。” 司玲珑想起那天听她唱歌时周围人那沉浸其中的模样,如果她真是只鲛人…… 那歌声可不能浪费了。 想到这里,司玲珑又忍不住在心里自夸, 【嗯,我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小机智。】 将最后一件事安排妥当,第三日,司玲珑带着众人一手操办的慈善宫宴,终于正式揭幕。 第517章 祖宗保佑 有关于宫中太后举办的慈善宫宴,这三天以来早就在雍京城中传开。 百姓津津乐道于太后此举的新鲜,雍京成中但凡颇有家底的世家名流则都抓心挠肝地猜着自家会不会被选入邀请名单之中。 直到宫宴举办的前一日,此次宴请的帖子终于从宫中发出。 施家,便是其中一家。 施家家主施永范看着面前来自宫中的这张帖子,整个人那叫一个不可置信。 因他施家祖上虽有为官的,但白家到了他这一代,却再没有一个读书人,只凭着祖上积攒的家业和关系,得了皇商的路子。 历经三代,也攒下了偌大的家业。 川临雪灾的消息传到雍京之时,施永范便已经做好了捐银的准备,更甚者,连银子他都准备好了,只等着皇上什么时候出声,他便把银子交上去。 到时候难免还有给负责收拢捐银的官员一些孝敬,也好将他白家的名往那统计的单子上往前写一些。 然而施永范万万没想到,他竟是直接收到了宫中的帖子!!! 他一介白身,何德何能啊。 有朝一日,竟还能吃上宫中的宴席。 这得是祖宗的庇佑啊。 施永范激动之余,捧着那帖子就去了供奉先人的祠堂上了三柱香。 出来后,又后知后觉地吩咐管家,“去打听一下,这帖子是只我施家一家拿到,还是旁的皇商都有?” 管家打理府中事务,打探外头消息自然不在话下,很快便将打听到的消息说了。 “老爷,打听到了,除了朝中世家名流,雍京城中好些富贾皆收到了这帖子,其中不止皇商,便是没攀上皇商之名的富商也收到了,那司家也收到了。” 施永范听到司家,想到某个从年轻时就长相别样出众的老家伙,撇了撇嘴,“他家?正常,他女儿都在宫里当娘娘了,这种事自然少不了他。” 只一瞬,又重新凝重起来,“只是太后娘娘这意思,是打算让我等与官候世家出身同席不成?” 他倒是乐意,但那些眼高于顶又高人一等的世家名流只怕就不乐意了。 管家听到这里,忙道,“老爷,我还打听到一个事,此次太后娘娘派发的帖子是分了两种的。” 那管家指着被施永范供奉到祠堂的那绿帖子道,“听闻,这世族大家,官身名流,皆为赭色名帖,而如咱们的商贾之流,则是绿色名帖。” 施永范闻言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想明白了。 “这是分开邀请的意思?可这帖子里写的,分明也是入宫赴宴……”施永范忍不住问,“莫非这慈善宫宴,还分了两处宴席?” 管家觉得不大可能。 “寻常准备一个宴席都得十天半月的功夫,这慈善宫宴的消息传出准备时间不过三日,哪里能准备得了两个?” 施永范却很保守,“宫里的宴席,我们寻常人家的宴席岂能相比?那宫里总有办法。” 施永范从来不是个喜欢纠结之人,既然收到帖子,便静待明日入宫赴宴了。 就是可惜…… 时间过于仓促,没来得及准备新衣裳。 好在他还有些今年冬日新做的还没上身的冬衣。 明日赴宴,他定要穿得十足贵态。 不说压那些个世家官流一头,至少要压那司仲卿一头! 与此同时,司家同样也收到了帖子。 司仲卿虽然有些意外,倒不如施永范那般激动,只是命人去请司瑾瑀。 “明天你随我一同进宫吧。再叫人去庄子上连夜将那孩子接回来。玲珑想必也是想见的。” 司仲卿说到这里,又难免责怪,“你妹妹托我们照看的孩子,你自作主张地便将人送到了城外的庄子上,若叫你妹妹知道,肯定要怪我们亏待那孩子。” 司瑾瑀对于父亲的责备却是不以为意,面上依旧一派温沉模样,“那孩子暂时只能留在庄子上,关于她的事,若娘娘问起,我自会解释。爹无需担忧。” 司仲卿微微拧眉,显然还是不赞同。 但对于这个儿子,他向来是很信任的。 他不是那种无故苛待幼童之人,更不是言而无信之辈。 “罢了,随你吧。” 司仲卿摆手,示意司瑾瑀将事情提前安排好,便不再管他。 司瑾瑀从司仲卿的书房出来,面上维持的沉和散去,想到玲珑交托给他的那个孩子,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心。 也不知道玲珑知不知晓那孩子的情况。 又想起小黎笙如今的模样,司瑾瑀难得地更头痛了。 只希望过两日过去看她的时候,情况能转好些。 第518章 叔带着你们 宫宴这日,空气中带着几分萧瑟的寒意。 宫门前,此时乌乌泱泱地停满了各色的华贵马车。 点缀了各色织锦或宝石的马车,自宫门口一路排到了长安大街的街头。 这样的阵仗,往年也只有除夕宫宴的时候才有了。 可是,今年的除夕,还有一个多月呢。 哪怕冬日,也不乏围观来看热闹的百姓,有知晓内情的,便说起太后娘娘这次为川临雪灾一事筹集灾银,特地举办慈善宫宴,而这场宫宴,除去朝中显赫,贵族世家,竟连寻常商贾也参与其中。 都说士农工商,商位于末位,但谁也不能否认,要论天下财富,这些商贾得占一半。 随着马车一辆辆驶入宫墙之中,守在宫门前负责接引的宫人纷纷上前。 太后帖子中写的基本是府户,但随马车下来的多是女眷,毕竟是太后举办的宫宴,旁的不说,当家主母是必到的。 施永范带着自家夫人下马车时,下意识挺直了腰脊,常年浸淫商界让他虽比不上那些世家显贵的气质,但也不至于叫他显得卑微。 只是随着宫人往宴厅走的时候,眼角余光还是忍不住扫过宫中四处,但面上却极力克制着不露出半点叫旁人看轻的模样。 哪怕如此,世家出身的人,又岂会不认识自己圈中的人,只一眼便瞧出这些个带着铜臭味的商贾们,下意识皱眉,而后用着自以为隐晦却不甚克制的声音问旁边的人, “太后娘娘是怎么回事?莫非要叫我们与这些……同席不成?” “娘娘自有安排,不可妄议。” 说话间虽极尽端方,但面上的不屑一顾几乎溢出。 旁人不晓得有没有听见这样的“嫌弃”,但施永范是真真切切听到了。 他一张脸绷得严肃,却生生将脊梁挺得更直。 旁边的施夫人自然也不服输,跟着挺直背脊,两夫妻皆是一脸严肃地走在前头,那架势,仿佛今天不是来参加宫宴,更像是来上朝的。 两人目不斜视自顾跟着领路的宫人往前走,直到走到一处拐角,远远瞧见前面不远处的两道挺拔身影。 施永范原本还绷着的脸瞬间有些绷不住了,虽只是背影,但两人从小一个学堂里念书,他根本不会认错,立即拉着自家夫人,几个快步追上前边的两人。 “司老兄,司老兄啊!” 司仲卿骤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和司瑾瑀齐齐停下脚步,看向身后追上的人,司仲卿温雅一笑, “原来是施兄。” 施永范看到司仲卿,看到同行的瞬间,整个人立即恢复成了平日里精明又利落的模样,“没想到司老兄也收到了帖子,你是第一次进宫吧?若是紧张,我可以带带你。” 又看向一旁的司瑾瑀,“这是贤侄吧?贤侄不用怕,待会儿就跟在你爹爹旁边,便是见到皇上也无需紧张。” 司瑾瑀微微一笑,颔首,“是,小侄不紧张。” 他跟皇上,回来来一路也见过挺多次的。 确实一点也不紧张。 同在雍京,哪怕司家是近两年才举家进京,但施永范对于这司家的大郎也早有耳闻,这会儿再看这人和他爹几乎如出一辙的儒雅气度,相貌虽称不上妖孽,但也着实好看。 再对比自家那个混不吝,一时又有些心塞,偏面上还不肯泄露半分。 又对司瑾瑀说了些鼓励的话,大抵意思就是,不要怕,叔带着你们。 一旁的施夫人早就听说过自家老爷的这位幼年相交,却因对方内室早亡,她一直无缘得见,如今总算见着,整个人却是震惊的。 老爷不说……两人是同年么? 施夫人的目光先是落在司仲卿那张儒雅得过分好看的脸,还有那一身修长不带半分走样的修长身姿,再扭头,看着自家老爷的大肚子…… 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所以说,人跟人不能比。 第519章 宫宴开始 眼见着后头过来的宾客,几人也不好再堵着过道,便相邀着一块走。 宫人将四人引入一处大殿。 这处大殿名为秋华殿,是位于后宫与前朝之间最大的一处宫苑。 四人在宫人的引领下从侧殿而入,司瑾瑀目光扫过,发现世家一派基本往另一个侧殿走,心里想着今日大概便是两处宴席,却不想入了内殿,发现宴席还在一处,只是两边皆用巨大的纱帐隔开,只独留正中间的一处台子。 再看那宴桌,却非寻常宴会时用的两人一长桌,而是一方几左右而摆了两座,如此一字排开。 方几上除了几碟子点心与清茶,还有一本册子。 施永范随手翻开,册子上便是此次捐出用于【拍卖】的物件,每个物件除去具体的图样,还标有名称,用料,以及捐赠者和起拍价格。 眼前,这册子上为首的第一件,便是由盛太后带头捐出的,随她在佛前供奉过十年的檀香佛串。 施永范手上微颤,眼睛顿时有些发直。 太后的物件啊。 这、这要是拍下来,能拿来当做传家的宝贝啊! 和施永范有同样想法的人,这边次座的不在少数,而另一边,世家勋贵也同样翻看着手中的册子。 只是当他们翻过太后那一页,再看到下一页时,也是明显一怔。 第二页中,捐出的乃是一枚玉印,而这枚玉印的所有者,便是如今传言重病在床时日无多的武安侯府老太君。 老太君送出的这枚玉印,也绝非凡品。 这玉印乃是先老侯爷亲手所刻,凭玉印,可让武安侯府应一件力所能及之事。 要说,这玉印的重量,比起太后的佛串那是丝毫不逊色的。 单是这两样东西,在场不论世家勋贵还是商贾巨富,此时心思都开始浮动起来,纷纷一派跃跃欲试之状。 而除去这两件,后面又掺杂着后宫女眷或朝中命妇大臣提前命人送来的捐品,当中也不乏叫人看了眼热稀罕的物件。 两边正热热闹闹看着手中册子时,忽听一声清脆的拍掌声,下一秒,便是一道太监尖细的通传。 “太后驾到!” 一声令下,左右两边的众人齐刷刷放下册子起身,施永范更是随着司仲卿父子的动作,忙不迭拉着夫人起身,隔着纱帐,只见正中央在一众宫人簇拥下缓缓走入的太后。 他们的视线随着为首的太后而去,却见太后身侧竟有一名身穿浅紫色宫装的女子搀扶着,单看那衣着气度,明显是宫中贵人。 众人心中皆是暗暗吃惊,毕竟太后刚刚回宫不久,也不曾听过太后她老人家对哪位嫔妃另眼相看,竟连这样的场合都允许对方与她一同入座。 压着心底的疑惑,众人在看着太后落座后,这才恭敬地行礼问安。 “臣妇(民妇)等给太后娘娘请安。” “臣(草民)等给太后娘娘请安。” 盛太后视线扫过两边纱帘中的两堆人,只微微抬手,声音沉睿, “今日慈善宫宴,是为川临百姓,诸位皆是我朝素有善名之辈,哀家和皇上,以及大渊子民,皆心中有数。哀家也不再多言,今日慈善宫宴,哀家做主,由琅昭仪主持一切。” 盛太后说着,顿了顿,朝一旁的紫衣宫装女子开口,“琅昭仪,你开始吧。” “是。” 随着一声轻灵脆爽的女声应下,众人只听又是一道清脆的拍掌声,下一秒,原本垂落在两边人面前的巨大纱帘被掀开。 所有人的视线却来不及去看对面坐席上人的身份,而是不约而同看向此时已经走到正中平台的清绝女子身上。 至此,也终于看清了这位传说中独得圣宠的琅昭仪的真容。 第520章 为了公平 在座不乏家中亦有被选入宫中之人,但哪怕是与家中女儿对比,也自觉容色略输面前女子一筹。 女子容色姝丽,眉目清朗,单是相貌上便叫人难以讨厌,更别说那一身宫装端立众人之前的气度,说她只是商贾出身,倒是叫人难信。 但很快,两边人中,似有人发现什么,目光纷纷望向商贾这边坐席最前排的一名蓝锦长袍的中年男子。 说是中年,偏生对方不论身形还是相貌都不见半点老态,反而身上自带着一股随岁月沉淀下来的儒雅沉淀。 更重要的是,那男子的容貌……和面前这位琅昭仪的容貌,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下子,不管是哪边面上都有些复杂。 素来都是女儿容貌随了其母,倒是难得见到一个相貌竟随了父亲的。 厉王原本对于这场所谓的慈善宫宴兴趣缺缺,但毕竟是太后牵头,他自然不好不来,听说太后竟是让那琅昭仪主持今日宫宴,厉王原本正低声和一旁的厉王妃嘱咐着,注意到周围的视线,便下意识抬眼看去。 第一眼便是对面那前排中明显气度容貌不同常人的司仲卿,下一秒,便是那坐在司仲卿身边的,司瑾瑀。 略显浑浊的眸子闪过一抹厉光,厉王藏于身侧的拳头微微攥紧,视线紧紧盯着司瑾瑀的脸,而后缓缓转向那司仲卿,眼底不觉就藏了抹阴狠之色。 司瑾瑀素来敏锐,察觉对面扫来的恶意,下意识便要回以视线,却不想还未抬眼,旁边,司仲卿的手边伸过来,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以示安抚。 司瑾瑀神色稍敛,垂眸,只故作不知。 此时,立于大殿正中的司玲珑却没有注意周围的眼神官司,在宣布这场慈善宫宴正式开始后,便抬手,朝着殿外示意。 “进来吧。” 随着她话音落下,两排手持托盘的宫人款款入内,只见宫人步履齐整,连裙摆掀起的幅度都一模一样,可见是宫中训练有素的宫人。 她们手中托着的托盘,便是此次慈善宫宴用以拍卖的物件。 与众人手中册子中不同的实物,更能调动人的五官和情绪。 司玲珑稍稍抬手,两排宫人便各自端着托盘转向两侧,显然是为了叫两边人看得更加清楚。 司玲珑这才缓缓出声,道,“本次慈善拍卖,分为两个部分,第一是竞价喊拍,第二,是尾竞默拍。在拍卖正式开始之前,诸位可根据手中册子还有面前的物件,选取一至三件你们最想要的拍品,将你们心中所愿意给的最高价码写在卡纸上并写下自己的名字。” “将写下默拍的卡纸放到你们选中的物件托盘之中,每一个物件喊拍结束后,宫人会与卡纸写下的数额做最后的比较,若喊拍价格低于纸上的出价,那拍品归默拍之人所有。若喊拍价格高于纸上的出价,那拍品归喊拍之人所有。至于这默拍之人,可以保密。” 司玲珑这边话音刚落,左侧世家席位中便有一命妇对此表示不解。 “为何要如此麻烦?直接喊拍定下岂不干脆?” 司玲珑显然也知道有人要问,面上倒也不慌,只是对着那提问的夫人眨眨眼,笑道, “因为有趣。” “啊?”那夫人显然没反应过来,还要再问,却被旁边人拉了拉衣摆,正莫名间,又听司玲珑道, “今日出现这场慈善宫宴之人,身份地位各有不同,但诸位既能受邀宫宴,便是这场慈善义卖的正主,既是正主,本宫作为这场宫宴主持,自然要给诸位宾至如归的感受。” 主座上,盛太后闻言朝她瞥去一眼,后者似是感受到来自太后的压迫,顿时朝她递去讨好的一笑。 两侧的人却听出她刚才话里的敷衍。 但在场皆是人精,除了刚才心直口快的夫人,其他人只稍稍一想便明白了这其中的用意。 此举,是为了公平。 司瑾瑀在心中如是笃定。 他的视线扫过对面席坐的一众显贵,相较之下,这一侧商贾富商便显得相对弱势。 在身份地位有明显不同的情况下,若是到时候遇到双方竞拍争价的情况,必然是身份低的一方先行退让。 这无关规矩,只是身份使然。 但若有真心想拍下拍品的,只要默拍的出价高于喊价,那便能如愿拿到拍品,而且还不得罪人。 司玲珑既然敢把这样身份如此不对等的人喊到一块来进行慈善拍卖,那自然是要在规矩上提前做一些安排。 想到这里,司瑾瑀面上隐晦露出一笑。 玲珑,不愧是他们司家的女儿。 第521章 您是哪家的葱? 规矩说清楚了,司玲珑也不急着开始,转而朝盛太后行了一礼,道, “太后,在竞拍正式开始之前,臣妾还准备了一个节目,只当是给这次慈善宫宴起个调,还请太后准允。” 盛太后微微挑眉。 今天的宫宴是她授权司玲珑一手操办,盛太后这几天也只是了解了大概的流程,却不想这么短的时间里她还准备了节目。 虽说她并不喜欢在这样的时候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但却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斥她的脸面。 抿了抿唇,刚要开口,却见,左侧席上忽然有人抢先开口, “昭仪娘娘,今儿乃是太后慈宴,为的是川临受苦的百姓,便是我等也是一心为灾民而来,你这般的歌舞升平,传出去,只怕不好吧?” 声音虽听着还算客气,但话里暗讽她不懂事的意思却是明明白白。 出声的人是白府的二夫人,此次宫宴是跟着宰辅夫人一块来的,和旁人不同,太后让司玲珑一个昭仪越过荃妃安排宫宴事宜的消息,白家是知道的。 虽然知道,但看着太后竟连主持这样的事情都交给她,白家人心里是不服的。 若她们家莲妃娘娘在场,这样出风头的事情,怎么能轮得到司家一个商贾女出身的嫔妃? 更别说她们至今还怀疑,白芊芊被皇上留在玉台山,就是这琅昭仪在皇上身边吹的耳旁风。 白芊芊乃是倾了整个白府之力捧出来的妃位,白家自然不可能这样轻易放弃她,今天来,也是想要趁着这次宫宴,寻一个让太后松口将人召回的契机。 至于为什么是二夫人出面? 那当然是因为,宰辅夫人身份贵重,自然不好正面和一个小辈计较。 白二夫人也清楚自己在白家的定位,那便是衬托这位大嫂之余,说出白家身份上不好开口的一些话。 而她敢这么直白地开口怼人,当然也是看到了太后刚才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赞同。 说到底,司玲珑能站在这里,靠的也不过是太后。 若连太后都不赞同,谁还会理睬她一个靠着美色上位的小嫔妃? 还不如趁早换一个上得了台面的来。 司玲珑不认得对方是谁,但宾客坐席是她一手安排,只稍稍对应一下便知晓了对方的身份,自然也明白了对方那明显的挑衅是为了什么。 虽然她在自己人跟前常常喜欢认怂卖乖,但那只是对自己人。 对外人,她从来都喜欢正面刚。 看着那边的白二夫人,司玲珑只是微微一笑,“白二夫人说的是,今天这场宫宴,皆因太后以及在场诸位心系灾民,本宫既受太后所托主持宫宴,自然不敢辜负,堕了太后娘娘的慈心。” 白二夫人见她放低了姿态,气焰一下子上来,还要说点什么数落一下她的不上台面,却不想司玲珑忽然话锋一转,却道, “想来是本宫表述不清,才叫白二夫人心中急切,不等太后驳斥便主动替太后开口,如此心系灾民,真不愧是白宰辅府上的。” 司玲珑轻飘飘两句,总结下来就是一句。 【太后还没开口呢,您是哪家的葱?这么茂盛?】 原本还气焰正盛的白二夫人此时也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脸色蓦地一变。 猛地扭头,看向主位上的太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太过着急,干了什么样的蠢事。 她居然!抢了太后的话头! 太后若要认真追究,就是一个不敬太后的罪名也使得。 白二夫人浑身的气焰肉眼可见地蔫了下来,甚至还伴随着微微的抖动。 司玲珑见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还以为是个王者。】 【没想到居然是个青铜。】 【就这点功力,你着急出来冒个什么头啊??】 第522章 哀词 不等白二夫人再开口,那边的宰辅夫人已经及时起身,面上端的是端庄有礼,朝太后欠身道,“太后恕罪,弟妹素来心直口快,绝无冒犯太后之意。” 说着,又转向司玲珑,态度温和中带着几分歉疚,“也请琅昭仪,莫要怪罪。” 她是一品诰命夫人,又是宰辅夫人,还是莲妃的亲母,其实再怎么也轮不到她给司玲珑这个小辈赔罪。 但她偏偏这么做了,态度还拿捏得如此到位,司玲珑要是再不依不挠,那就是她不懂事了。 司玲珑简直叹为观止。 白二夫人刚刚是给谁当的枪,只要不是眼瞎的都看得出来。 刚刚不说话,这会儿倒是出来装好人,只能说—— 【真不愧是女主她妈。】 【气质都是一样样的。】 “宰辅夫人言重了。”司玲珑又不是傻子,跟这种人硬杠她犯不上,在场这么多人精,就算她不戳穿宰辅夫人的这一茬,也未必没人看不透。 至少,盛太后是看得透透的。 她以前当皇后的时候,见过的女人可太多了。 多到她都能当戏看。 面上一时有些索然无味。 除了因为白二夫人的不懂规矩,更因为她们对琅昭仪的针对。 哪怕她对琅昭仪并没有太多的维护之意,但至少今天,她是自己安排的人,白家人对她安排的人心有不满,那就是对她的不满。 浑浊却带着锋锐的眸子在白家那边扫过,盛太后却没有就宰辅夫人的话作出回应,从前她不喜或许还会碍于身份不露半分痕迹,可如今都是当太后的人了,有情绪倒也懒得藏着掖着。 只兀自转过司玲珑,道, “不是说准备了个节目?那就开始吧。” 这下子,是全然将白二夫人和宰辅夫人都无视了个透。 两人一时都有些没脸,只能讪讪坐回原位。 司玲珑心中暗爽,压下有些想要疯狂上扬的嘴角,维持着一派专业主持的模样,抬手,轻轻一拍。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殿门口处。 本以为会是一群莺莺燕燕的舞姬鱼贯而入,却不想进来的却是个身材娇小的小娇娥。 只见她一身月白素衫,尚算秀致的小脸绷得紧紧的,目不斜视地从众人眼前走过,来到司玲珑跟前,这才按着蜀红教的规矩,给太后行了一礼。 “花颜,拜见太后娘娘。” 虽说动作做得规范,但动作间还带着生涩。 不止在场众人莫名,盛太后都忍不住眯了眯眼。 怎么又是个小孩? 她视线扫过司玲珑,想听她的解释。 这琅昭仪,又是从哪捡来的小孩? 司玲珑被太后的视线看得有些莫名,干脆让开了位置,让花颜独自站在了正中央的位置。 花颜知道这是让她唱歌的意思,原本还有些拘谨的脸上瞬间放松下来。 双手持于腹部前,随即轻轻闭上眼睛。 左右两边之人都看得有些发懵。 不说有节目么? 一个歌姬,连个乐师都没有,算得上什么节目? 原本有些蔫的白二夫人看着这一幕,心下还有些窃喜。 她还当这琅昭仪有什么本事呢? 结果折腾这一通,就找来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不怕贻笑大方…… 白二夫人如是想着,就听殿中央处,花颜微微张口,下一秒,干净透彻的歌声自她喉间溢出,轻灵空荡的歌声带着悲悯的慈悲,回荡于整座大殿之上。 盛太后的眸子几乎是瞬间睁开。 在场对于音律有所研究的,也微微怔然。 这小歌姬所唱的,乃是前朝已故庄大家为曾经在颠沛流亡中的百姓所写的悼词。 前朝曾逢百年大旱,川地放眼皆是饿殍满地,数十万人死于饥荒之中,称一句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庄大家曾虽赈灾队伍路过川地,亲眼目睹那这一惨剧,回京后心情悲痛地写下一曲悼词,除了哀痛亡者,词中更祈愿人间再无灾祸。 虽天灾往往出现的方式各不不同,但百姓所遭遇的苦难皆是相同。 生于绝望,又陷于绝望。 那是只有身陷苦难中的人才能感受到的痛。 少女空灵的唱腔,绕着悲悯痛惜的哀词,又诉说着祈愿,殿中不论男女,皆沉浸在歌声之中难以自拔,更有心思纤细的夫人,已经忍不住掩帕拭泪,共情其中。 便是再冷酷精明之人,似乎也都被少女的歌声感染。 盛太后闭上眼,面上露出几分悲悯之色。 直到歌声渐消,所有人都仿佛还没能从这歌声中回神,突然,殿门前响起几道干脆的鼓掌声。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待看清门口来人,当下脸色微变,齐刷刷站起身来。 第523章 比银子,我们不能输 只见赫连越一身明黄龙袍,身姿挺拔而气势非凡,将随行的仪仗留在殿外,兀自带着福泰走入殿中。 殿中众人纷纷行礼,唯有花颜站在殿前,尚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呆呆看着朝她走来的天子。 司玲珑知道这小鲛人不怎么喜欢学宫里的规矩,只得上前将人一把拉过,然后规规矩矩地朝着赫连越行了一礼,“给皇上请安。” 花颜被司玲珑小小戳了一下,这才乖乖学着她的模样屈膝行礼。 赫连越将司玲珑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也知道这是她自己挑中的歌姬,虽然年纪小,但刚刚那一曲,确实难得。 抬手示意众人起身,赫连越走到盛太后跟前,先是问安,这才扭头,对于花颜刚刚那首歌表示了赞许。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却能唱出曲终悲悯,这曲唱得好,当赏。” 花颜听说有赏,眼睛明显亮了亮,直直看着赫连越,面上满是被认可的骄傲与欢喜,糯声应,“谢皇上!” 司玲珑站在边上,忍不住清咳一声,瞥她。 【皇上好看吧?】 【好看也不准这么直勾勾的看,圣颜不许直视懂不懂?小小年纪,当什么颜狗?】 司玲珑算是看出来了,这花颜明显是被阿越的颜值吸引了。 虽说她家阿越长得好看,那也不带这么直勾勾看的。 伸手,又拽了她一下。 花颜终于扭头看向司玲珑,清凌的眸子里带着些茫然,那表情明显在问,娘娘拽我做什么? 赫连越将她的心音和小动作尽收眼中,嘴角不自觉牵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又一本正经开口道,“今日诸位皆是为川临百姓而来,诸位今日在此,便是我大渊之福,今日既然是慈善拍卖,朕也不再多说。” 转向司玲珑,示意她,“爱妃,便开始吧。” 司玲珑又是屈膝一礼,让人将花颜先带下去休息,这才抬手轻轻一拍掌。 当下便有数名端着笔墨托盘的宫人鱼贯而入,将备好的卡纸和笔墨送到各个席位之上。 按司玲珑先前规定所说,每人皆有三张卡纸,可随心意填写。 有太后在,如今皇上也来了,这会儿倒是再没人敢对这规定提出质疑,就连白家两位夫人都默默拿过卡纸写了起来。 而更多的人,耳边似乎还缭绕着方才少女悲悯的歌声,心中对于受灾百姓的痛哪怕不能感同身受,这会儿至少也感受到了其中的千分之一。 不管是为了在皇上和太后面前留下自己的善名,还是顺手救济一下川临受灾的百姓,在场的,尤其是心思较为纤细的,手上的笔纷纷松了些,将自己心中可接受的最大价码都写了上去。 不过两刻钟的功夫,所有人便将卡纸一一写完,又在背面写下了物品的名字,这才由宫人将卡纸一一送到该拍品的托盘上。 许是为了对太后今日的慈善宫宴表示支持,几乎所有人都将写了价码的卡纸放在了太后捐出的佛珠串的托盘前之上。 司玲珑对此并无意外,至于司家那边,她就更不担心了。 上回回司府的时候她就听说了家中担心今年雪情较往年眼中准备施粥赠药的事,也知道司家每年都会拿出一定数额的银子捐济慈幼院。 也正因为此,她坚持要把商贾之流一起加入这场慈善宫宴之中。 过往哪怕朝廷号召捐银,世家勋贵哪怕拿出银子,那大部分的钱也是出自依附于这些世家的商贾手中。 于是乎,钱他们出了,名却是叫勋贵拿了。 旁的人她管不着,但司家她必须管,不管是出于对原身的补偿还是她的私心,她就觉得,既然要做好事,那不如做到明面上来,还能让司家在阿越跟前得个好。 这么想着,司玲珑偷偷给她家大哥使眼色。 【大哥大胆拍,第一名有额外彩蛋!】 【比银子,我们家不能输。】 大不了把她零花钱也捐了。 赫连彩蛋本尊越:…… 那边司瑾瑀自然收到了司玲珑的眼色。 虽然不知道自家妹妹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但…… 比银子,他们司家还从来没输过。 第524章 买它! 看着所有写着默拍价的卡纸被一一收起,司玲珑便开始了今天正式的拍卖流程。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工作人员拿出今天的第一件拍品,一对百花掐丝金手镯,这对镯子是由李贵嫔捐出,乃是她的心爱之物……” 随着司玲珑的介绍,原本伫立一旁的其中一名宫人立即端着装有百花掐丝金镯的托盘上前,站到她的身边。 宾客一时有些莫名。 一是不知道她口中所谓的“工作人员”是个什么鬼,二是,她居然不是按册子上的顺序进行拍卖! 便有人翻了翻手边的册子,发现这件拍品就在最后一页,显然是打算从后头往前拍…… 宾客中有人明白过来后,又不免暗暗咋舌这琅昭仪的鸡贼。 给他们瞧的时候就把最好的放在最前面。 轮到拍的时候就把最好的放在最后面。 …… 不愧是商贾人家养出来的女儿。 会算计! 众人琢磨间,又见一旁的蜀红递上来什么东西。 待司玲珑从蜀红手中接过,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一双薄如蝉翼的蚕丝手套,精致而纤薄,带着透明的美感。 就见司玲珑不紧不慢地将那蚕丝手套往自己手上一套,仿若玉骨天成的纤纤玉指被套入那蚕丝手套之中,半透明的蚕丝服帖地贴在她的手上,显得那手矜贵非常。 司玲珑便用那带着手套的手,轻轻托起托盘中的手镯,顺着两边坐席的宾客,全方位展示了一下那镯子。 在场的都是见过好东西的,自然不会被区区一对金镯子吸引目光。 尤其是在场的命妇夫人们,与其说她们是看镯子,不如说她们在看琅昭仪的手。 那手套她们竟是都没见过。 就那么套在手上,竟还很好看。 要说那种保暖的手套子,她们也是有的,但那就是个把整个手都装进去的套子,哪里有琅昭仪手上这个手套,还是一根根手指套上去,一点也不妨碍活动。 这样的新奇玩意,瞧着像是新进的贡品。 不知道琅昭仪这个手套拿出来拍不。 她们想要啊。 一时间众夫人的视线就随着司玲珑的手一块走,直到司玲珑将镯子重新放回托盘中,这才开口, “镯子底价是一百两,有意向者可举起你们手中的牌子,依次加价,每次举牌加价默认为十两,加价后不得反悔,最终定拍以本宫三次喊价后敲钟为准,钟响后不得叫价。” 说着,旁边青绿又捧上来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个小铜钟和一个小锤子。 精巧又可爱。 众夫人们:好看,也想要。 又听司玲珑一敲小铜钟,清脆宛若佛音的响动伴随着她的轻灵好听的嗓音, “现在开始喊价,有没有要出价的?”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位于右席的施夫人便立刻举起了手中的牌子。 施永范忍不住瞪大眼看向自家夫人。 刚刚选默拍品时夫人明明说这同款的镯子她多的是,不喜欢。 施夫人面上微赫,又清咳一声。 镯子不镯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听那小铜钟被敲响的声音。 也不知是不是跟施夫人有同样想法的人,后面竟还有几个追着加价的。 几乎是每举一个牌子,司玲珑便会立即锁定一边,喊出对方的座号,同时说出竞拍的价格。 “十五号出价一百一十两,一百一十两,有没有加价的?” “哦?二十七号出价一百二十两,一百二两一次!” “十五号再次加价,一百三十两!” “三十号的这位夫人出价一百四十两,有没有比一百四十两更高的?!” 一开始,大家只是意思意思举个牌子。 后来,她们完全被琅昭仪这紧张喊价的声音给感染了。 总有种自己不赶紧加价就要亏了的感觉。 于是举手愈发频繁。 直到镯子喊价到了二百三十两。 “十五号的夫人她出了二百三十两!二百三十两还有没有加价的?!那么二百三十两一次!二百三十两二次!二百三十两三次!!” 随着敲钟声起,司玲珑声音激动地宣布,“让我们恭喜十五号的夫人成功拿下本次慈善拍卖的开门红!” 司玲珑说着热情将手势给到十五号座次的施夫人,施夫人被满场投来的视线注视,一时还有些不好意思,结果就在司玲珑话音落下的瞬间,旁边突然蹿出两名手持花篮的宫人,竟是二话不说就走到施夫人身边,然后满脸笑意地开始朝她头顶撒花瓣! 与此同时,殿中伫立一旁的宫人更是齐刷刷鼓起掌来。 大殿之中,一时掌声雷动。 主座上方的盛太后和赫连越显然都没料到这茬,在旁边宫人突然鼓掌时都明显吓了一跳。 再看底下,施夫人明显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到了,一时有些激动地起身朝着左右屈膝,声音里都带着几分振奋,“谢谢,谢谢诸位夫人割爱。” 这一下,不只是盛太后,殿中众人都显然被这阵仗给震撼到了。 这气氛烘托得……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这拍卖……可比民间寻常拍卖有意思啊。 原本剩余的报着凑数心情的诰命夫人们内心纷纷跃跃欲试。 这个撒花!她们也想要! 她们决定了,接下来—— 买它买它! 第525章 多余担心了 有了开门红后,接下来几件物品的拍卖众人显得踊跃许多,其中不乏平素看着十分稳重端庄的诰命夫人,举牌的速度全然和平常时候不一样。 随着价码的不断提升,更是从一开始十两的加价变成了五十两,再到后面的一百两,仿佛这加的都不是钱。 盛太后原本也就把自己当成一尊佛镇在那儿,却不曾想这司玲珑单凭着自己一人之力就把殿中的“拍卖”气氛炒得火热起来。 随着之后几个拍下物品的夫人又一次享受到撒花奏乐等待遇,殿内所有人的情绪明显都被调动了起来。 此时再看司玲珑,盛太后眼神都带了几分不同。 她是真的没料到,她还有这等本事。 短短三天时间,竟准备了这么多东西…… 赫连越比盛太后了解得更多些。 他觉得司玲珑眼下这个状态,更像是平时在心底偷摸放飞自我的模样。 虽然觉得她这样放飞的样子有些闪闪发光,但是…… 赫连越看着殿中央的司玲珑,忍不住暗暗拧眉。 他没想到。 一场拍卖,她还得这么累。 光是前面几件拍品下来她就喝了两次水,后面还有那么多件都要她讲…… 一时对底下的宫人们生出了诸多不满。 偌大皇宫,怎么连个能主持拍卖的都没有? 这等事还要她亲自上? 都是废物。 …… 司玲珑不知道自己正在被某人心疼上,这会儿还在全身心地专注于她的拍卖事业,甚至还觉得自己有那么点当拍卖师的天分。 “第五件拍品的竞拍得主是四号!但是先别急,我们第五件拍品是有人写了默拍价的,下面有请小助理拿上第五件拍品默拍价中标价最高的卡纸。” “小助理”青绿默默接过宫人手中的托盘,将托盘中经筛选后剩下的写有最高价码的卡纸送到司玲珑跟前。 司玲珑看着四号夫人紧张看来的视线,嘴角挂着优雅好看的笑意,伸手拿过卡纸,一边打开一边说着, “如果最终卡纸价格高于刚才的喊拍价格,那么很遗憾,我们的四号只能等待下一次机会了。那么卡纸上最高的默拍价格是多少呢?” 司玲珑自说自话地缓缓打开卡纸,杏眸扫过卡纸上的数字,随即脸上露出一个足够夸张的表情。 “天呐!这个数字……家人们,你们一定想不到这卡纸上写了多少?!” 一句奇奇怪怪的家人们,殿中众人的情绪又被诡异地抬了起来,甚至盛太后也忍不住身子微微往前倾些,似乎好奇这第一场喊拍和默拍的竞争究竟花落谁家。 比起殿中所有人的好奇,赫连越却早已经从司玲珑心底听到了答案,果然,下一秒,就见司玲珑面露遗憾地看向四号位的永昌伯夫人。 后者被她眼神看得表情一纠,下意识伸手拽住旁边永昌伯的袖子。 永昌伯:??? 殿中央处,只听司玲珑不无惋惜地开口,“很遗憾,卡纸上的价格是……八百两!” 说着,不等永昌伯夫人反应过来,司玲珑脸上故作的遗憾瞬间变作了惊喜,同时语气快速地朝着永昌伯夫人,“恭喜我们的四号!以九百五十两的价格成功拿下了第五件拍品!” 话音落下的瞬间,旁边撒花的小宫女已经蹬蹬蹬上前开始在永昌伯和永昌伯夫人之间热烈撒花,同时殿后的乐师也适时拉起一小段激动人心的曲段。 永昌伯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弄懵了一瞬,反应过来,整个人甚至激动地从位置上站起身来。 “我拍下了,最终比价是我赢了,伯爷!你听到没有?” 被迫拉着起身接受撒花的永昌伯又是不好意思又是忍不住自我骄傲,嘴角不受控制地抬起,又克制着自己要保持风度,“冷静,夫人冷静些。” 旁边那些个原以为永昌伯夫人比价失败的也被这琅昭仪故意的反转弄得一阵好笑。 好笑之余,又觉得好刺激。 司玲珑看着两边明显被她糊弄到的“观众”,虽然面上依旧装得从容淡定,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哈,都被我骗到了吧?!】 赫连越:…… 刚刚担心她嗓子是他多余了。 这女人,明显乐在其中! 第526章 她的东西 殿中,拍卖继续。 随着又几件拍品陆续上场,场上又是一轮接一轮紧张的角逐。 因着司玲珑一开始安排的顺序便是根据捐出物品的贵重程度往后递增,所以后面又遇到两件拍品是有人默拍竞价了的。 但显然,因为喊拍的热情,价格基本都比着物品本身价格翻了数倍。 之后两个默拍价都输给了喊拍价。 “这喊拍价喊得高多了,默拍卡纸上的价格还是保守了。若是到了咱们看中的物件,只怕得靠喊拍来抢了。” 右席处,施夫人自以为小声地跟自家老爷如是说着。 除了施夫人,在场也有好些人发现他们先前写的数字都保守了,毕竟当时在写下默拍价时虽受了歌声感染下意识松了手。 但之后这喊拍竞价的氛围实在高,大家又不自觉松了口。 这也就导致了喊拍价远远高于众人预期。 司玲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默默在心里偷算了下前几件拍品的价格,司玲珑觉得自己今天这嗓子喊得不亏。 【薅羊毛的感觉,真好。】 【今天的小目标——薅秃他们!】 喝一口旁边小助理递过来的润喉的甘茶,司玲珑继续下一件拍品,看到宫人端上来的托盘时,微微挑眉。 “下一件拍品,是由本宫捐出的,九枝花月鼠白貂裘。” 司玲珑一边说着,戴着蚕丝手套的手轻轻抚上貂裘领上的绒毛,“这貂裘是宫中手艺最为精湛的绣娘所制,九枝花寓意自由盛开的灵魂,这白貂,乃是皇上亲手所打,绒毛触手轻滑,保暖防风,更重要的是,它独一无二。” 司玲珑说着,似是想起什么,又从貂裘里面取出了一对貂绒做成的手套。 “这手套,是兔绒制成,与这貂裘成套的,算是附赠的小物件,保暖还不容易脱手。” 司玲珑一边说着,一边将其中一个手套往自己手上一套。 左右两边的夫人们眼睛顿时又亮了。 这又是个她们不曾见过的! 和琅昭仪手上原本戴的五根手指都分明的蚕丝手套不同,这兔绒手套只单独分了拇指的一块,又将其余四指拢成一块,做法虽然明显简单,但那兔绒的手套本就毛茸茸地带着些萌感,再看琅昭仪动作间,仿佛像极了动物招手般的可爱。 年轻的夫人们都狠狠心动了。 年纪稍长的夫人们虽然沉稳许多,但想到家中的女儿,觉得她们必然也是喜欢的。 于是,在司玲珑说出起拍价和每次加价的数后,好几位夫人都立刻举牌子争了起来,不多时,便喊到了三千两的价格。 不说这貂裘本身的价值,单是这貂是皇上亲手所打,他们就不得不买单。 更何况,它还附赠小手套呢! 很快,有夫人觉得一次次举牌实在,干脆张口喊了一个价。 “三千八百两!” 喊出口的瞬间,所有人的视线下意识朝她看去,那夫人先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又理直气壮。 这也没规定不让直接喊不是? 司玲珑原先考虑着这些夫人官爷的都相对矜持,便没特意说起自主喊价的规矩,却没想到有人自己喊了出来,她顿时笑笑,指着那位夫人。 “十三号夫人出价三千八百两!还有没有人比三千八百两更高的?!” 许是司玲珑这默认的态度鼓舞了在场另外的夫人,当即又有人直接喊价,“四千两!” “四千三百两!” “四千五百两!” “五千两!” 司玲珑很喜欢这种自觉喊高价的行为,整个人都跟着振奋起来,“五千两!十三号夫人已经出价到了五千两!!还有没有人想要加价的?没有人加价,那么五千两第一次,五千两第二次,五千两第……” 三次尚未出口,却听座上,一道熟悉的男声蓦地传来。 “一万两。” 低沉好听的男声,带着上位者自有的威仪,话出口的瞬间,殿中原本还在竞拍的众人全都瞬间哑了声,纷纷齐刷刷扭头看向那最后喊拍之人。 只见,主座上方,赫连越一手撑在把手处,另一只手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整个人的姿态透出几分好整以暇的慵懒,凤眸扫过时,却透着叫人不敢直视的威仪,唯有司玲珑与他四目相对时,分明从那眼中看到了几分兴味。 司玲珑都无语了。 【你、你来凑什么热闹啊?!】 赫连越扬眉,一派理直气壮。 慈善拍卖,也没规定当皇帝的不能拍。 他私库也是有银子的。 更何况。 她用过的东西,他又岂能让旁人随意拍去。 第527章 圣意 司玲珑只一瞬的眼神交锋后,很快又如常继续。 清咳一声,扭头问,“皇上出价一万两,有没有人比一万两更高的?” 殿内所有人安静如鸡。 你都说了,那是皇上,谁敢跟皇上竞价?? “没有人吗?”司玲珑又问了一遍。 殿内还是一片安静。 司玲珑就干脆举起小锤子,一本正经的,“那么,一万两第一次,一万两第二次,一万两……” 不等她继续说完,就见右席处,施夫人小心翼翼举起牌子,“一万一千两?”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几乎瞬间朝她看去。 赫连越也微微挑眉,面上却没有半分不喜。 施永范却是差点原地跪下,扭头朝自家夫人使眼色,我的夫人诶,那是皇上!皇上!天子!你怎么敢跟皇上抢东西?! 施夫人有些委屈。 她就是想要嘛。 再说了,拍卖这个事,不是价高者得嘛。 况且这还是慈善。 皇上总不能拦着人做慈善。 司玲珑对于施夫人这一大胆的举手表示了肯定,连带着声音再次提高了一度,“十五号夫人她又出价了!她出了一万一千两!家人们,一万一千两,还有没有比一万一千两更高的?!” 许是有了第一只出头鸟,后头的人眼瞧着皇上没有反应,胆子再次被司玲珑这激情的喊拍声提了起来。 这个十五号就是拿下第一件开门红的那个商贾夫人,诰命们早就暗中攥着劲,这会儿更不可能放她一个人出风头,于是乎,原本刚刚消停了的殿内再次有了你争我夺的喊拍声。 因为这件貂裘的价格已经上万,再一百两一百两的举牌未免显得小气,还一心想要拿下貂裘的夫人便直接按千两的喊价来。 “一万两千两!” “一万四千两。” “一万五千!” “一万八千!” 这视金钱为数字的喊价,直把旁边的自家老爷喊得心惊肉跳。 商贾一侧的倒是无所谓,世人皆知商贾有钱,这被请进宫来的这些更是格外有钱。 但臣子们不一样。 哪怕家中确实富裕,但公然这么视钱财于无物,他们都担心皇上疑心他们贪污,尤其是户部的尚书,真想让自家夫人适可而止。 可惜皇上和太后都在那儿看着,他也不敢动啊。 户部尚书夫人本就出身世家,银钱从来不缺,嫁妆更是丰厚,因为本身有这个底气,喊价的时候便也无需顾上自家老爷。 喊到最后,其实便只有尚书夫人和施夫人还在坚持,施夫人这么多年主持中馈,自然不是不懂事的。 她虽喜欢,却也知道不能给自家老爷惹麻烦的道理,眼见户部尚书夫人坚持,她便干脆停了喊价。 最终价格定在了户部尚书夫人的一万九千两。 司玲珑觉得这价格也就差不多这样了,于是再次举起小锤子,却不想赫连越再次出声,直接喊价。 “三万两。” 户部尚书夫人没想到皇上居然再次喊价,而且一口气加了这么一万多,这下是真不敢争了。 但她不敢争,在场其他臣子心思却是活络了起来。 皇上为何一再出价? 说到底,今天可是慈善拍卖,大家本也不是冲着拍品来的。 最终今天所有拍下来的银子都是要捐给川临的百姓,若是喊价的价格低了,最终筹到的捐银就少了,皇上必然不喜。 是了!皇上想必就是看着前面定拍的捐银太少,这才亲自下场两次把价格抬高,这不是真的要跟他们竞拍,这是在敲打他们啊! 否则,皇上总不至于是不想叫他们拍下琅昭仪的冬裘才亲自下场竞价吧,哈。 户部尚书自认领悟到了圣意,当下自动接过了夫人手中的牌子,再次喊价,“三万三千两。” 殿中众人皆是一惊。 再看户部尚书,却是笑眯眯朝着主座上的赫连越一拱手,呵呵笑道,“皇上恕罪,内子难得喜欢一件东西,老臣只能放肆了。” 赫连越素来知道陈开源这个老狐狸心思多,只道,“慈善竞拍,不论身份,自由竞价。” 赫连越这话一出,便是默许了户部尚书的行为,更打消了殿中因身份不平等而产生的一些顾虑。 也算是附和了司玲珑原先定下的默拍的规矩。 而有了赫连越这话,殿内在场的,尤其是右席的那些豪商们显然都卸了几分紧张,而左席这边,一些个大臣宗室也后知后觉地领悟到了户部尚书领悟的事情,当下拍卖的热情再次高涨起来。 “三万五千两!” “三万六千两!” “三万八千两!” 众人自以为他们领悟到了圣意,赫连越没想到自己两次出价后还被如此抬价,一时扫向臣子们的眼神都带了几分阴沉, 再次喊价,“五万两。” 而且不等司玲珑询问,他自己便扫过臣子们,声音似随意般的问,“还有要出价的么?” 一个两个的,争着想拍他妃子的貂裘,想做什么? 第528章 看在他是皇上的份上 户部尚书被皇上这一喊价弄得有些懵。 皇上这好像,也不是嫌喊的价太低的意思啊。 一件貂裘,哪怕是绣了金珠的,那也远远没有五万两的价值。 可皇上这意思,已经不是抬价了,而是……势在必得。 莫非是他理解错了皇上的意思? 户部尚书转念一想,顿时恍悟了。 是了,皇上身为天子,遇到这种天灾捐银的事,肯定也是想要自己出一份力的。 皇上想要从自己私库中捐一份钱,这才借着竞拍的场合,每次喊价都是万两起步,这都是皇上对灾民的心意啊! 想到这里,户部尚书看向皇上只剩下满心的敬意。 都是老臣无用,才叫户部无银可用,竟叫皇上动用自己的私库! 陈开源又是羞愧又是敬仰,同时暗暗决定,不跟皇上争,他要在下一场拍品上,再向皇上看齐! 这边几个老狐狸都不再跟着喊价,赫连越这个五万两几乎是一锤定音。 但司玲珑的小锤子却没有立刻敲下,而是道,“接下来请小助理拿上本件拍品最高价的默拍卡纸,如果最终默拍的价格低于五万两,那么便要恭喜我们的皇上,成功拿下本次的拍品,现在让我们看一下默拍的价格是多少。” 司玲珑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托盘上的卡纸。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因为这件貂裘的价格已经被赫连越抬到这么个夸张的价格,司玲珑一点也不觉得卡纸上的默拍价还能高过阿越的。 不止司玲珑这么想,赫连越也是如此想。 然后,他就见司玲珑打开了手里的卡纸,而后杏眸明显一颤,心音已经先一步传到他的耳边。 【我勒个乖乖!七、七万两!】 【这是谁家的土豪?阿越居然还输了!】 【完了,要是我宣布阿越的喊拍价输给了默拍价,阿越会不会很没面子?】 原本已经准备好接受撒花的赫连越:…… 不辨喜怒的眸子朝着司玲珑手中的卡纸直直看去,似是想要将那卡纸洞穿。 他确实觉得没面子。 是谁?! 为了一件貂裘出价七万两,这绝非寻常手笔。 是为了慈善? 还是,为了那是玲珑的貂裘? 赫连越这会儿恨不得拉住司玲珑的手仔细听听在场这些人的心音,然而不等他的视线扫过在场众人,却听司玲珑手中的小锤子忽的发出一声清脆的钟响。 “默拍价三万八千八百两!恭喜皇上成为本次拍品的最终所有者!同时感谢皇上为川临百姓所捐赠的五万两灾银!” 随着司玲珑话音落下,殿中已是一片掌声雷动。 负责撒花的宫人不敢对着皇上放肆,便干脆在皇上面前撒花,从底下看上去,也能看到花瓣翩翩落下的效果。 赫连越却在这突然的掌声中没能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看向司玲珑,不动声色的询问。 不是他输了么? 不是七万两么? 怎么成了三万八千八? 司玲珑却是一派如常之色,【因为那个七万两的土豪是我哥。】 赫连越:…… 司玲珑在心里给赫连越解释后,又朝着右席处的自家哥哥和爹爹看去,杏眸飞快地冲着两人眨眨。 【都是自家人,这回就让给阿越吧。】 【看在他是皇上的份上。】 司仲卿和司瑾瑀最是清楚他们在卡纸上写了多少银子,在司玲珑喊出最终所有者是皇上时,他们也并没有多少意外。 或者说,如果玲珑刚刚如实喊出七万两,这才叫真的打了皇上的脸。 虽说最终默拍得者不会公开,但皇上肯定是知道的。 原本他们出高价一是为了慈善,二也是为了不让属于玲珑的东西落入旁人手中,如今皇上出手,他们倒也无所谓了。 就让给他吧。 嗯,看在他是皇上的份上。 第529章 银子管够 司玲珑朝司家那边递过去的眼神并不隐晦,一旁的施永范几乎一眼就看到了这家人的眼神官司。 心下恍然。 那三万八千八想来就是司家出的价吧。 他就说前几件拍品司家一直没有出手,敢情都是在这等着呢。 如果刚刚没有皇上的介入竞价,那件貂裘必然拍不到三万以上的价格,那司家势必能拿下拍品成为最后的赢家。 施永范想到这里,心中暗暗咋舌。 这司仲卿还是和以前一样,面上不声不响的,实际上总是一个招将人打得措手不及。 他养的儿子也跟他一个性格。 啧…… 可惜,皇上才是那个真命天子。 这么想着,虽然自家夫人没能拍下想要的貂裘,施永范还是觉得高兴,扭头,小声安抚自家夫人,“夫人莫要失望,后面看中的只管大胆拍,为夫银子管够。” 本身为了这场慈善拍卖,他是预备了二十万两的捐银的。 施夫人听到自家老爷这么说,顿时朝他笑笑点头。 旁边几家的商贾们:…… 感受到自家夫人们的视线,压力突然就给到了他们。 …… 因着司玲珑这件貂裘开了个另类的头,之后的拍品价格,众人喊价时都显得大方起来。 毕竟,皇上都捐了五万两,若是一通喊价下来就拍了几百几千两,那显得多磕碜。 身为臣子,身为大渊子民,还得向皇上看齐。 拍卖期间,司玲珑中场休息两次,又把花颜叫上来唱歌,另外便是安排膳食。 最后所有拍品下来,宫宴不知不觉便已进行了三个多时辰。 “这次慈善拍卖,仅剩最后两件拍品,下面这件拍品,是由武安侯府慈老太君捐出的一枚玉印。” 司玲珑将玉印拿在手中让众人看真切,玉印是采用了上好的和田玉,指节长短的大小,上刻“武安侯令”四个大字。 乃是先老侯爷亲手为老太君所刻,持玉印者,可让武安侯府应一件力所能及之事。 就连武安侯府众人都想不到,老太君病体堪危之际,听到宫中举办慈善宫宴,还特意让人将这枚玉印捐了出去,甚至还特意将武安侯叫到榻前,交代他此次宫宴务必暗地周全着。 武安侯和武安侯夫人一开始以为老太君是因为太后才说的这话,却不想老太君说的却是—— “听说此次宫宴是琅昭仪一手操办,她身份上难免有人不服,若宫宴上有人寻她不是,记得替她周全一二。” 武安侯和武安侯夫人当时都惊呆了。 老太君,为的竟是琅昭仪? 老太君自武安侯继任以来,除非涉及侯府存亡的大事,基本不再管事,如今人在病榻之中,却惦记着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琅昭仪,这怎么能叫他们不稀罕? 尤其这琅昭仪还跟自家亲曾孙女不对付。 难道……就因为琅昭仪先前叫人送来的药膏? 虽说这两日老太君精神确实好了一点,但……至于么? 心中百思不解,但老太君的吩咐,他们也不敢不听。 先前白二夫人出声的时候,武安侯夫人便打算出声相助,但到底还是慢了一步,更甚者,他们觉得哪怕他们不出声,这琅昭仪也能应付自如,更别说,她背后还有太后。 这么想着,却听主座上传来太后的声音。 “八万两。” 众人的视线几乎是刷的朝太后的方向看去,就连司玲珑都在心里暗暗咂舌。 【继阿越之后,太后也要来参与一下么?】 赫连越对此倒是没有太多的意外。 虽则太后的身份摆在那里,哪怕是要捐银,也无需与旁人竞拍,但他也清楚,若太后心里还有一两个视作长辈敬重之人,也只有老太君了。 这场慈善宫宴对外是以太后名义所办,在太后看来,这便是老长辈为了她,哪怕尚在病中都要特意捐出玉印以表支持,太后自然要有所表示。 虽然赫连越觉得,老太君之所以捐出玉印,更多原因是因为司玲珑。 不过,有些真相还是不知道的好。 比如,他原本敬重的老太君其实是一只朏朏这种事…… 司玲珑没有赫连越想得那么多,自顾坚持在自己的岗位上,认真负责地询问,“太后出价八万两!还有比八万更高的么?” 许是因为皇上先前那一遭,有人只试图着抬了一下价,很快又被太后压了回去。 大家这就明白了。 太后也是势在必得的。 于是乎,太后最后喊价八万八千两。 “那么接下来,让我们再来看下这件拍品默拍最高价是多少。我们的太后能否成为本次拍品的最终得主?” 司玲珑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了那写着最高默拍价的卡纸,打开的同时,心里是希望这卡纸上写的价格低于八万八的,否则她还要纠结一下待会儿要不要跟阿越刚刚一样,适当给放个河流奔腾什么的…… 这么想着,她将卡纸展开,再看清上面的价格,以及背后署名时,司玲珑一时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沉默。 【啊这……】 只见卡纸上所书—— 出价:十万两; 出价者:三号司家。 司玲珑这回是真的纠结了。 【问,我家太土豪了怎么办?】 第530章 现场甩锅 虽说规矩说在了前头,但那都是针对此次到场的勋贵,在场唯二可能允许暗箱操作的人,也就是太后和皇上了。 但司玲珑万万没想到,全场唯二的概率,居然都被自家给碰上了。 而且两次都直接力压两个最有权势的人。 这要是继续给太后放水,真的会让司玲珑感觉自己是泼出去的水…… 司玲珑迟迟没有公布答案,甚至于表情还明显的纠结起来。 这副模样,哪怕众人先前已经被她“装模作样”地糊弄过好几回,心思也依旧不受控制地被她带着跑。 这究竟谁是最终的得主,你倒是宣布啊。 太后虽不至于被她带着跑,但心底也不免生出几分好奇。 赫连越可以说是殿内唯三已经知道答案的人,却是好整以暇看着她,想看看她准备怎么选。 毕竟今日司家喊价不多,基本价码都集中在默拍当中。 若不是他和太后临时参与,司家必能如常所愿。 司玲珑要是如刚刚对他那般对太后,少了十七万两,司家再想拿下本次捐银的头筹彩蛋那可就不大可能了。 不过,说到底这只是小事,赫连越只当是看一场热闹,对于司家,他心中已有评价。 赫连越如是想着,就见,刚刚还一脸纠结的司玲珑忽的扭头朝他看来,下一秒,朝他绽出一个十分乖甜的笑。 赫连越:…… 朕有种不好的预感。 司玲珑却已经行动了,重新扭头转向一众宾客,高声道,“家人们!为了表示本次拍卖的公平公正,这次的默拍价格,我决定现场选取一人,来为我们做最后的揭晓,大家说好不好?” 殿内众人还在等着结果,没料到还有这种“互动”环节,但这一天下来,大家都习惯了这位琅昭仪的“热情”,当下也没有多想,直接就附和着说“好”。 然后下一秒,就见司玲珑刷的转向赫连越,笑眯眯地恭敬开口,“天子为尊,这场又是太后喊价,那便请皇上为我们揭晓最终的得主吧~” 赫连越:…… 呵。 朕就知道。 自己拿不定主意,就会把锅往他这儿甩。 这女人,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 凤眸淡淡瞥她一眼,手上却是配合地接过她殷勤递过来的卡纸。 虽然早已知晓卡纸的内容,但赫连越还是作势扫了一眼,而后也不急着回答,反而目光不紧不慢地看向了司仲卿和司瑾瑀的方向。 众人便猜到那默拍最高的卡纸是出自司家,只是不晓得这司家究竟出价多少,这要是把太后的价格给压下去…… 哈,那可就好看了。 赫连越不紧不慢, 吊足了殿内所有人的胃口,就在司玲珑都忍不住想催他时,赫连越才终于开口, “三号司家,出价七万九千九百两,本次拍品最终得主,是太后。” 一瞬间,掌声雷动,鲜花撒起,乐师奏起。 好不热闹。 太后自是不可能如其他夫人那般欢欣喜悦,她向来端肃持重,听到结果也只是微微抬了抬唇角,面上依旧一派端庄模样。 更重要的是,她猜到了卡纸上的价格并非皇帝所说的七万九千九百。 单看琅昭仪刚才的样子,还有皇上刚才看向司家的眼神,她就知道,司家出的价,比她高。 为着全她的脸面,倒是叫司家受委屈了。 心下暗叹一声,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只是心底对于司家,太后已经有了另外的打算。 第531章 仗着银子多 司瑾瑀在听到这一结果的时候并不意外,甚至脸上还能配合着赫连越的话微微做出些许遗憾之色。 也确实是有些遗憾。 第一次碰上想花钱都没机会花的时候。 还是两次。 不过,不要紧,三张卡纸,司家还有最后一张。 司玲珑也有遗憾,但更多的还是庆幸。 【幸好,这次当坏人的不是我。】 公然作弊的坏人赫连越:…… 呵呵。 很快,司玲珑又收拾心情,进行最后一件拍品的拍卖——作为压轴的,太后捐出的檀香佛串。 “本次慈善拍卖,最后一件拍品,太后随身多年的檀香佛串,由护国寺大师开光,不仅沐浴过佛光,更听过大师讲经,每一颗珠子上都沾染了佛性,这不单单是一串佛珠,更是太后的慈悲之心所化的佛器!” 赫连越:夸张了。 太后:夸张了。 众人:想要! 司玲珑成功将殿内左右的情绪调动起来,这才开始喊价,“本次拍品起拍价是三万两,每次喊价不得少于一千两,现在开始喊价。” 作为最后的压轴,不仅是太后随身的物件,更是沾染了多年佛性的东西。 虽说司玲珑说得有些夸张,但大渊之中,对于佛家法经素有一份推崇,对于这类沐浴过佛光的物件,更是深信不已。 于是,不管是为了这佛串是出自太后之手,抑或是这佛串本身的意义,喊拍的人皆不在少数。 三万的起拍价,转眼便喊到了八万,甚至还有不断往上攀的意思。 就在众多举牌者间,只听一道温婉却不失大气的女声响起,“十万两。” 喊价的,乃是白芊芊之母,先前指使着白二夫人暗搓搓内涵司玲珑的宰辅夫人。 在看到众人朝她看来的视线时,面上依旧端着世家夫人的气度,含笑道,“白家虽只是略有薄产,也愿感召太后的爱民之心。” 殿内众人闻声,自然暗暗感叹宰辅夫人的大方得体,但也有少数看得透的夫人,觉得这话过于做作。 就你是因为善心感召来的,我们都是只想抢拍品的俗人? 要真是只为善心而来,何必到最后跟大家抢太后的佛串,直接拍前面那些物件不行?横竖这慈善宫宴都是太后发起的,拍什么无所谓,最要紧的是最后定拍的价格。 憋最后来这一出,还不是为着在太后和皇上面前出头? 一时有几个不差钱的武将夫人又直接追上了价,至于其他以白宰辅为首的文官和家人,哪怕心里想要,这会儿也不敢明着跟白宰辅家的夫人抢这种风头。 这时,却听一道清润好听的男声,施施然响起,“十五万两。” 众人一愣,尚未反应过来加价的人是哪个,司玲珑已经两眼放光地扭头,大声道,“三号司家出价十五万两!还有没有比十五万两更高的?!” 声音激昂有力,连带着内心也带着些小雀跃。 【不愧是我哥,要么不加,一加就是加五万,大气!】 宰辅夫人似是没料到出价压她的竟是左席那边的商贾,在听清出价者是谁后,眼底顿时敛去几分晦暗不明。 原来是司家,这就难怪了。 司家女儿叫人讨厌,司家莫不是以为仗着女儿的宠爱,竟能与宰辅相抗? 简直不自量力。 宰辅夫人并不将司家这对父子看在眼中,微微一笑,继续加价,“十六万两。” 司瑾瑀几乎是没有犹豫,不等司玲珑报价,又继续喊价,“二十万两。” 宰辅夫人饶是面上故作端庄淡定,这会儿也忍不住嘴角微微一抖。 默认的举牌价也不过是加一千两,这司家上来就几万几万地喊价,这是仗着银子多不成? 许是被撩起了火气,宰辅夫人犹豫一瞬,再次喊价,“二十一万两。 ” 司瑾瑀眼皮都不抬一下,“二十五万两。” 殿内似有抽气声响起,不只是佩服司家大公子的勇气,还有这不拿银子当银子的魄力。 这司家,不愧是岭南出身的豪商。 宰辅夫人咬牙,继续喊价,“二十六万两。” 喊完这一声,宰辅夫人却有些后悔,二十六万两,这银子属实太多了,便是白家,要想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银子,只怕都得卖掉两间值钱的铺子才能凑齐。 可话已经出口,便是后悔也无济于事。 此时,她又忍不住看向对面席处的司家人。 竟是巴不得对方继续抬价。 可让众人失望的是,在白家喊出二十六万两后,司家却是不再喊价了。 不仅不喊价,司瑾瑀还十分真诚地表示,“白夫人善心为民,在下心中敬服,这佛串既与夫人有缘,在下自然不好再夺人所爱。” 白夫人:…… 不,你可以夺。 我让你夺! 第532章 我大哥,优秀 司玲珑看着白夫人面上一闪而过的抽搐,但又碍于周围人,很快维持住了世家贵妇的体面。 那样子,就……很想笑。 【不不,我现在是专业拍卖师,我们专业拍卖师一般情况下不会随便笑。】 【除非忍不住。】 【噗哈哈,捶桌大笑,二十六万两哈哈哈,我大哥好样的!牛逼!】 为了避免再生变故,司玲珑迅速收起心底的偷乐,转而语气飞速地做最后的问询,再第三次确认无人加价后,迅速拿起小锤子,在白夫人将近扭曲的目光中敲下了小钟。 “叮”的一声脆响,司玲珑不无热情地朝白夫人的方向做手势,“恭喜我们的一号,以二十六万两的高价成功拿下了本次拍品。” 白夫人听到这话都懵了。 这二十六万,就她出了? 不,不对。 “昭仪娘娘是不是还漏了一个环节?”白夫人说着又故作温婉地笑了笑,“虽说白家很愿意成为这串佛珠的所有者,但终究还是要顾全拍卖的公平性。” 白夫人现在就期望这默拍价有人的价格能高出二十六万两。 虽然她觉得不太可能…… 但,人总是要有希望的不是? 司玲珑被这么一提醒,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啊,本宫忘了。” 【看把我激动的。】 立即让小助理将卡纸拿上,展开看清卡纸内容的瞬间,司玲珑一颗心差点狠狠提起,再反复看清卡纸上写的数字时二十五万两后,瞬间再次热情上线。 “本次默拍价格是——二十五万两!恭喜一号白夫人!以一万两之差成为我们最后压轴拍品的得主!本宫仅代表川临受灾百姓,感谢白家对川临百姓的慷慨解囊!家人们!让我们将热烈的掌声送给白大人和白夫人!” 司玲珑说罢,带头热烈鼓掌,殿内众人不管心里是出于什么原因,也被司玲珑带着热烈鼓起掌来。 啪啪啪的鼓掌声回荡在整个大殿之内,比起先前几次都来得更加响亮和热烈。 白夫人面上带着笑,心里却在滴血,感觉耳边这热烈的拍掌声,像极了落在她脸上的巴掌声。 司玲珑也是心有余悸。 因为默拍卡纸上的出价者,还是三号司家! 好在这回她家是真的只准备了二十五万两。 原本如果按照白夫人一开始喊的十万两,这轮她是肯定拿不下的,但哥哥这么一抬价,却成功坑了白家二十六万两。 【不得不说,这有点爽。】 【不愧是我哥,优秀。】 只是成功坑完了白家,司玲珑又不免忧心, 【虽然坑了一把白家很快乐,但是哥哥这一轮没拍上,前面的两件也没拍上,那今天岂不是空手而归?没彩蛋了?】 司玲珑正想着,就见原本坐着的司瑾瑀忽然起身,朝着太后和皇上的方向拱手行礼,郑重道, “太后,皇上,今日虽未能如愿拍下心仪之物,但草民仍希望为川临百姓尽一份心意,司家愿捐出二十五万两为川临灾民添置衣物和粮食。” 司瑾瑀这话一出,殿内一时有些哗然。 若说刚才,殿中还有不少人认为,司家这位大公子中途不再喊价,确实有种他是在故意抬价的意图,为的就是帮着自家妹妹,让白家大出血。 但司瑾瑀却提出要将没能拍下物品的二十五万两捐出来,那只能说明他刚刚不在追着喊价就只是因为司家就准备了这么多银子,并非故意跟白家抬杠,而且司家是真心为了灾民,并非图什么拍卖品。 白家若是因为今天司家抬价心中记恨,那就是白家没理。 甚至比起出了二十六万两的白家,显得更光明磊落些,一时众人只觉这司家大公子办事很是周全,若非出身商贾之家,必然是个可堪用的。 赫连越显然对于司瑾瑀这直白地表示意外了一下,但很快,他嘴角绽出一抹几不可见的笑,凤眸若有似无地扫过一旁的司玲珑,而后朝着司瑾瑀和司仲卿道, “司家此举,倒有仁商风范。既是善心一片,朕也不好叫你们空手而归。” 赫连越说着,忽的示意宫人,“来人,备笔墨。” 原本打算给今日善款最高者的“奖励”,他决定直接给司家。 司玲珑早就让人备着笔墨,一听赫连越开口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整个人瞬间惊喜。 【彩蛋,要给我家了?!】 第533章 太后给的 惊喜来得太突然,司玲珑险些没忍住咧嘴笑出来。 想到周围还有人看着,只能拼命稳住。 她刚刚还在担心这次空手来又空手回,难免显得不好看,没料到她大哥还有这么神来一笔。 这就把银子捐了,还得了最大的好处! 【咱就说,我大哥——牛逼,不接受反驳。】 很快,宫人将提前备好的桌案和笔墨纸砚都抬了上来,众人眼看着皇上亲自上前提笔,猜到皇上做什么的众人一时看向司家父子的眼神里既是羡慕又是嫉妒。 狡诈! 这司家不愧是商贾出身,实在是太狡诈了! 那可是皇上的墨宝! 就因为司家单独捐了银子? 那他们也可以单独捐啊。 至于二十五万…… 好吧,他们拿不出来。 可白家出了二十六万呢,也不见皇上要给墨宝啊。 想到这,众人看向白家夫人的眼神又带了些同情。 白夫人面上依旧温婉大方,但藏在袖中的手几乎要将帕子绞碎。 凭什么啊。 二十六万两啊,白家伤筋动骨才能凑上的银子,虽说得了太后的佛珠串,但那和皇上的墨宝又如何能比?更别说天子御笔所代表的意义。 相较于殿内众人的诸多复杂情绪,司家父子却是一派儒雅淡然,宠辱不惊的模样,更叫殿中不少人高看。 赫连越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中,挥毫写下四字。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相当于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司家一个御赐的标签。 【积善之家】 司玲珑看着面前的四个大字,心底莫名闪过一抹熟悉感,似乎眼前的一幕和原著中某一小情节对上了号。 没来得及多想,很快,赫连越亲自盖上私印,这帝王盖章后的名誉,就这么落在了司家。 司玲珑又笑着给自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夸夸,这才宣布,“那么本次慈善宫宴到此圆满结束,感谢诸位为川临百姓的善举。” 司玲珑说罢退到一旁,太后作为此次宫宴发起者,自是也要有一番发言,只是让众人没料到的是,太后第一句话便是—— “这场慈善宫宴,乃是琅昭仪提出,借着哀家的名义,由她一手操办,如今既得圆满,哀家自当赏赐。” 说着,便示意宫人,“将哀家方才拍下的那方玉印拿过来。” 众人先是为太后刚刚的话惊骇,毕竟宫中比琅昭仪身份贵重的嫔妃并不是没有,这样一场慈善宫宴,哪里能轮得到她一个昭仪来操办,还能借着太后的名义。 这会儿再听到太后后面的话,所有人再看向琅昭仪的视线比起刚才看向司家父子都要更加复杂。 这司家……究竟是走的什么好运到? 那玉印,代表的可是武安侯府的一个“人情”。 太后又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出来,哪怕武安侯府不喜琅昭仪,日后但凡她有要求,武安侯府也不能轻易拒绝…… 太后向来肃正,与后宫嫔妃从不亲近,为何偏偏如此看重司家这个商户女? 旁人不知,赫连越却是清楚。 太后参与拍卖,本也不是冲着武安侯府的玉印去的,只是为了老太君的体面,司家在默拍价高于太后的情况下却选择沉默相让,太后自不会占这个便宜。 将玉印送给司玲珑,只是变相将这份情还给司家,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确实是她给司玲珑的体面,因为司玲珑此番,的确为川临灾民筹集了不少的善款。 单是冲这一点,太后也愿意给她在众人面前做脸。 司仲卿和司瑾瑀对于这样的发展虽有意外,却也是欣喜的。 毕竟那玉印,原本司家拍下来,便是准备给司玲珑的。 如今也算是阴差阳错。 哦,还省下了十万两银子。 第534章 白芊芊的目的 这场慈善宫宴为川临百姓筹集了一百多万两的灾款,在雍京城内也引起不小的讨论,在得知最初提出举办慈善宫宴的乃是宫中如今受宠的琅昭仪后,百姓们更觉不可思议。 莲妃娘娘如今虽不在宫中,但荃妃娘娘尚在,论身份哪里能排得上这位? 与此同时,琅昭仪亲自主持宫宴的情形也在当天参加宫宴的一众夫人口中传开,很快那些探究为什么是琅昭仪主持宫宴的声音被当日宫宴的具体情形概括,毕竟那样的慈善宫宴,老百姓无缘得见,能听听也是好的。 加上当天参加慈善拍卖的还有商贾家的夫人们,大家出门吹嘘起来,说到琅昭仪手上戴的蚕丝手套,那小钟鼎和小锤子,还有定拍时撒花奏乐的情形,皆叫人听得津津有味, 至于后面,各家拍卖行拍卖师都开始热情喊起“家人们”,而司家商行更快速推出了各式精美“手套”,得到各家夫人小姐的喜爱,甚至在雍京城掀起手套风潮,那都是后话。 宫中,毓秀宫。 作为宫外当前的话题人物,司玲珑正趴在小桌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蜀红端上一杯润嗓的香茶,示意她,“娘娘昨日受累,这几日得好好养一养嗓子才行。” 司玲珑恹恹接过香茶,抿一口,觉得味道有些寡淡,扭头,巴巴看向蜀红。 【能不能加点蜜呀?不好喝。】 蜀红看不懂她的眼神,只问,“娘娘不喜欢喝?那奴婢换别的?” 司玲珑张了张口,喉咙却是沙得说不出话,干脆放弃,拿起香茶,当喝药似的一口牛饮而尽。 一旁的青绿见状,忍不住笑,“娘娘可慢些喝,还有呢。李御医说,娘娘不愿喝药,这个香茶可以多喝些。” 司玲珑叹了口气。 一副随便吧的样子。 昨天拍卖会上,她已经把自己接下来一个月的热情和话都奉献完了。 蜀红又道,“按娘娘的吩咐,昨日各家拍下的拍品,今日已经有专门的宫人送往各家,各家都显得十分受用,昨日还没能筹集的拍卖款,今日都纷纷送到了。” 她顿了顿,还故意提了下,“白家的二十六万两刚刚也送到了。” 听到白家的二十六万两,司玲珑原本蔫蔫的模样这才有了点偷笑的样子。 耸着肩膀无声笑了两下,又喝了一口续上的润喉香茶,只觉得这寡淡无味的茶都变好喝了。 【这很正常,对于这些有头有脸的人,面子比什么都重要,满足他们的虚荣心,下回再有这种事,他们才会积极。】 一旁的青绿也道,“虽说叫宫人们多跑了一趟,但都是收了赏钱的,那些个家人给了钱还欢喜呢,这一下那些没资格参加宫宴的,也知晓哪家是拍了东西,给朝廷捐了银子的。对了,皇上给司家的题字,皇上还是特意叫人做了匾额送去的,这一下,大家都知晓咱们司家是积善之家了。” 司玲珑听她叽叽喳喳,也是忍不住笑。 【还咱们司家呢,说话越来越像我了。】 【不过这波咱们家确实赢麻了。】 司玲珑在心里念着积善之家,忽然表情一顿,手里捧着的香茶都险些撒了。 不顾旁边蜀红和青绿忙不迭给她擦手的动作,司玲珑面上怔然。 她想起来了。 【原著里大渊确实有一场雪灾的,只是原著中连带着天子御笔的积善之家都是一笔带过,因为当时文中重点写的是身为女主的白芊芊特意出宫为灾民祈福一事,也是那一次,成王派来的绿衣刺客第一次出场,男女主双双坠崖开启宫外剧情……】 按理说这是一段关键剧情,但系统自从上次发布了任务后一直没再提醒任务进度,司玲珑也没能想起。 成王派来的刺客出现那会儿系统失踪没有及时发布任务,那这次呢? 司玲珑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示意自己要休息让蜀红和青绿离开,这才尝试呼叫系统。 好在,系统这次回应得很快,只是不带感情的一声, 【宿主。】 司玲珑也不跟它寒暄,心里琢磨着事,试探着开口询问,【系统,你上次发布纠正剧情线任务是要让女主尽快回宫,可是这段时间,你为什么没再催我?】 如果按照之前,系统在察觉她没有动作时会主动现身催促,但从系统再次出现,到她回宫,这中间,她明明毫无作为,系统却跟着摆烂。 这就很奇怪。 加上先前系统说女主意识觉醒,心底似乎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而系统在听到她的询问后,似是沉默一瞬,而后一板一眼地回答。 【因为,剧情线已在女主的干涉下自主纠正中。】 司玲珑脑中有一根弦似是猛地崩断,似有什么正在被联系起来。 系统说过它只为剧情线负责,而她是它选出维护剧情线的人,但是当第二个维护剧情线的人出现,哪怕她故意摆烂,系统也没有再催她。 而那第二个维护剧情线的人,正是已经觉醒女主意识的白芊芊。 再想起先前阿越说过白芊芊偷偷离开玉台山前往宣城的消息,司玲珑这一瞬间,终于明白白芊芊为什么要去宣城。 宣城,就在川临地界,正是此次雪灾爆发的中心带。 白芊芊,她是去赈灾的! 第535章 我的代言人阿越 宣政殿内。 赫连越命人清点了各家的拍卖款,根据先前早已制定的救灾策略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 因为这次善款可以说是司玲珑喊破嗓子才筹到的数目,赫连越决不允许有人中饱私囊,于是此次负责押运灾款物资的人更是顶着压力前往。 就在赫连越忙着安排一切时,福泰却走了进来。 “皇上,毓秀宫那边来了人,说是请皇上今日务必过去一趟。” 赫连越埋首于奏折的脑袋闻言抬起,显然有些意外。 知道他最近忙,她忙着慈善宫宴那几日都跟他互不打搅,哪怕她忙完了,也不会刻意要求让他陪她。 心里虽有疑惑,但听说她想见自己,赫连越自然不会拒绝。 “你派人去跟琅昭仪说,朕晚膳时候过去和她一道用膳。” 福泰显然也料到是这个答案,面上波澜不惊地应声退了下去。 赫连越又继续查阅奏折,忽的,影五自殿内阴影中现身,手中还拿着一封密信,“皇上,宣城那边有消息了。” 赫连越听到宣城,便知那是谁的消息,示意影五将信呈上,打开密信,一目十行看完,赫连越当下拧起眉心。 …… 未到晚膳时候,赫连越便去了毓秀宫,没让人通传,一进门,就见司玲珑捧着一杯润喉的香茶正面无表情地喝着。 【虽然感觉这茶对嗓子确实好,但味道真寡淡啊,还是想要点蜂蜜。】 赫连越脚步微顿,随即抬步入内,一边吩咐,“去重新给你家主子泡一杯,加些蜂蜜。” 司玲珑听到赫连越的话都感动了,惊喜地起身看他。 第一次发现读心术这么好用。 虽然她想要什么可以写字,但她就是懒得动笔,这下好了。 【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代言人。】 司玲珑笑眯眯地凑过去就抱住赫连越的胳膊,仿佛抱住一个大腿。 赫连越瞥她一眼,心说你倒是不客气。 让朕替你说话。 那在她嗓子没养好前,他是不是得把她系在裤带绑在身边? 看着宫人重新奉上茶,司玲珑重新喝了一口,顿时一脸满足,蜀红和青绿面面相觑,娘娘今天一直嫌弃那香茶味不好,敢情是觉得味道不甜? 赫连越见她除了嗓子不适倒也没有其他事情,这才放心下来。 又见司玲珑朝殿内几人挥挥手。 赫连越便道,“都先退下吧。” 蜀红和青绿闻言恭敬退下,福泰则是看了看外头还没完全黑下的天色,心下有些痛心。 这还没到晚上呢,皇上也太猴急了些。 幸而这会儿赫连越没拉着司玲珑的手,没听到福泰心底的话,眼见人都退了出去,这才问她, “你让朕务必过来,可是因为白芊芊的事?” 他没忘记先前系统给她的任务,也记得她先前准备宫宴时偶然提过,借着这次机会把她召回。 司玲珑没想到阿越这么敏锐,立即点头,却道,【我知道白芊芊去宣城打算做什么了。】 赫连越闻言沉默一瞬,也没追问,反而从袖中拿出一封密信递给她。 巧了,他也刚刚知道。 司玲珑先是茫然,接过密信一看,杏眸却是慢慢睁圆。 信中所书,白芊芊到宣城后第一时间就去了知州府,原本隐在暗处的暗卫见状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带走,结果却被白芊芊身边那个叫做项天的少年阻挠,白芊芊不止成功进了知州府,不仅拿出白家的玉印亮明了自己的身份,甚至第二天便大张旗鼓地开始设粥棚施粥。 许是知道自己擅自离开玉台山是犯了重罪,白芊芊在施粥时干脆声称自己是皇上派来安抚灾民的。 因着白芊芊让人刻意宣传,如今宣城百姓都知道,皇上为了川临百姓,竟让自己的妃子亲临灾地安抚灾民,虽于礼不合,但百姓哪管这些,重点是到手的实惠,一时对白芊芊这位天子皇妃深信不已。 因为朝廷赈灾的旨意一直未到,百姓原本就心有不安,倒真的叫白芊芊安抚了一些民众。 信中虽然没有写得很详细,但若是按白芊芊的安排,她代天子安抚灾民的消息,很快不止宣城,整个川临百姓都会知晓。 司玲珑虽然已经猜到白芊芊去做什么,但真的看到信中内容,还是不免感慨一句, 【这……这是真鸡贼啊!】 第536章 她有先知,朕有你 【白芊芊觉醒了女主意识,提前知道川临雪灾的情况,所以特意带着人赶到宣城,顶着赈灾的名义行事,只要中间不出乱子,哪怕她擅离玉台山又假传圣意,你也不可能拆穿她。不止不能拆穿,等赈灾的钦差抵达,还要恭恭敬敬地把人迎回宫来。】 【和我想的一样,她已经靠着自己的本事开始纠正剧情线。】 司玲珑看向赫连越,脸上是说不清的复杂。 哪怕她不喜欢白芊芊,也不得不说,白芊芊这一出孤注一掷确实让人无话可说。 但,她还是觉得白芊芊太鸡贼了,尤其是这个时机把握。 川临灾情因为前方瞒报拖延至今,前去赈灾的人还在路上,白芊芊已经先一步在百姓间建立了名望,届时赈灾的人和物资一到,所有人都会感恩她纡尊降贵深入灾区。朝廷忙活一遭,全给她一个人作嫁衣了。 想到自己在这边喊破嗓子筹钱是给白芊芊做嫁衣,司玲珑就觉得郁闷。 只是说到底,白芊芊虽然是有自己的私心,哪怕她只是站在粥棚前做做样子,但她的出现确实安抚了部分受灾百姓,只这一件,她做的事就无可指摘,甚至可以说是立了功。 【真不愧是拥有女主光环的女人。】 【受百姓爱戴这个设定已经被她掌握住了。】 比起费心筹钱最终给白芊芊做嫁衣这件事,司玲珑更在意的是,白芊芊既然已经开始自主修复剧情线,那就代表,她想要改变阿越被害的剧情又多了一个巨大的阻碍。 赫连越见她脸上的凝重之色,忍不住伸手在她眉心处轻按一下,又低声哄她, “原本朕也打算慈善宫宴后便下令将人召回宫中,如今她既然给自己找了绝好的理由,倒是省得朕再费心。至于说她觉醒女主意识这件事,更无需害怕。” 赫连越说着顿了顿,凤眸凝视司玲珑,目光沉敛而认真,嗓音沉而有力,道, “她虽有先知,但朕有你。” 司玲珑心尖因着他的话微微颤动,只下一秒,又有些羞愧地将自己的脑袋往他怀里埋。 【唔……可是我不太灵。】 从决定帮助阿越摆脱原著命运后,她就认真梳理过原著的内容,虽然也梳理出了一些细节剧情,但大部分原著剧情因为时间久远,只能记住大概脉络发展。 更甚者,因为阿越从一开始就没再喜欢过白芊芊,很多剧情点都已经悄悄发生偏移,一如先前绿衣刺客刺杀只是,司玲珑若不是刚好碰上,甚至不能反应过来那是原书另一个时期的内容。 赫连越听她抱怨自己不灵只觉得好笑,她又不是物件,哪有什么灵不灵的。 “如你过去曾说的,你是朕的外挂,即便你不知剧情如何,只要你站在朕身边,朕便无所畏惧。” 司玲珑冷不丁听到赫连越这番类似“表白”的话,心脏都忍不住乱跳了一拍,当下伸手将人抱住,心底的声音郑重且认真, 【嗯,我在。】 既然选择爱上,她就会为他负责到底。 男女主又怎么样? 她和阿越的人生,不可能永远被剧情线束缚。 要想改变这一切,她必须先摆脱系统对她的控制。 只要能摆脱系统施加的控制,阿越就不至于为了她束手束脚…… 因着白芊芊的消息暂未传回,赫连越便只当不知,更不会主动将人提前召回,在赈灾物资抵达之前,就让她继续作为“皇室标杆”树在那儿,也挺好。 赫连越和司玲珑就此事达成了共识,便不再多言。 当夜,两人相拥,一夜无梦。 翌日天命,赫连越看着尚在睡梦中的司玲珑,也没让人吵醒她,兀自收拾妥当后便离了毓秀宫,路上时,又吩咐福泰。 “将琅昭仪举办慈善宫宴为川临灾民筹集善款一事宣扬出去,朕要雍京城内皆知此事。” 福泰没想到皇上待了一夜又提了这样的要求,虽然莫名,还是恭敬应下了。 赫连越不再多言,坐在御辇之上,看着面前长长的宫道在破晓的晨光中慢慢变得清晰,凤眸中满是沉然与冷静。 白芊芊所谓的女主光环,赫连越从未担心过。 哪怕她当下确实得了宣城百姓的认可,但民心,可不是那么容易得的。 想要踏着旁人的肩膀攀高,也要掂量自己是不是能站得住。 而往往站得越高的人,摔下来时,越狠。 第537章 肥肥 白芊芊的事情确定下来后,司玲珑这边反而没再理会这个事。 按白芊芊消息传回,再到阿越命人护送她回宫,这中间少说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 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司玲珑倒不是真的不把白芊芊这个女主看在眼里,而是慈善宫宴后,她再次忙翻了。 首先,是她宫里养的那只小鲛人。 是的,就是那只从第一天就被她看透但她自己还自认自己伪装得很好的花颜。 原本按照司玲珑最初的打算,也是打算宫宴之后找个机会好好确定一下她的身份。 虽然她各方面表现得都不似寻常人,但司玲珑也担心是自己误会,结果还没等她开始确认呢,当天晚上,她睡得迷迷糊糊时就听到侧殿浴池那头传来的水声。 因着两边是打通的,司玲珑也就干脆下床,从寝殿这头打通的房门打开一道缝隙看了一眼,然后,她就看到了浴池里那正欢快拍着水花的……一条鱼尾。 哪怕看不清屏风后的人的模样,司玲珑也几乎是立刻确认,那就是花颜小妹妹。 花颜显然是觉得自己找到了一处好地方,也压根没注意到浴池跟寝殿这边是打通的,趁着夜锁了门就开始在里头小心翼翼地撒欢。 司玲珑都不知道怎么评价这孩子的缺心眼。 【大晚上的闹出这样的动静,也不怕被人发现抓起来冻成鱼鲜。】 操碎了心的司玲珑默默关上了两殿之间的小门,甚至在值守宫人想要去查看侧殿情况时给她打了个掩护。 确认了自己新招的小歌姬是条鱼,司玲珑又开始准备迎接雪杀回宫的事。 按照最开始和元樽的约定,十日之期已到。 她还得给雪杀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将人接到自己身边养着。 毕竟不能把孩子都丢给哥哥照顾。 【也不知道黎笙怎么样了。】 而就在司玲珑还没琢磨好怎么把雪杀的身份在太后面前过个明路时,宫外又传来消息—— 老太君去了。 按照原先和阿越商量的时间,又拖了两天,享寿八十八岁,民间又称之为米寿。 在古代,能活到这个岁数的,一般都是喜丧。 所以哪怕武安侯府所有人都陷入哀痛之中,丧礼还是得热热闹闹地办起来。 沈蓉蓉前些日子虽被特许出宫探望老人,但宫中也没有入宫的嫔妃为家中老人奔丧的规矩,进了宫,连为死去亲人披麻戴孝都不可以。 司玲珑偶然听青绿提起,说是沈贵人这两日都闭门不出,宫人瞧见她说眼眶都是红的。 司玲珑没想到沈蓉蓉对于她这个曾祖母感情还挺深,但她也不好去跟她说其实你家老太君没真去世,她只是变了个样子开始了新的生活。 至于朏朏去哪开始了新生活,司玲珑问了赫连越,赫连越曾经答应过会帮朏朏的“尸体”做掩护。 赫连越只道,“朕派去的暗卫说丧礼第一日她便化身消失不见了,并未留下其他痕迹。” 司玲珑闻言还有些失望。 【怎么走得这么着急啊?难得可以见证自己的丧礼,也不看看再走。】 赫连越:…… 虽然这话没毛病,但仔细琢磨,又带着那么点诡异。 司玲珑问过后,也没再刻意关注朏朏的消息,但很快,她就知道朏朏去哪开始她的新生活了。 就在她安排的人去宫外接雪杀回宫的这天,司玲珑早早等在宫门口,直到那辆马车停在跟前,穿得一身毛茸茸粉衣又圆滚滚的小奶娃被宫人抱着稳稳在她跟前站定。 还没等司玲珑摸摸那肉嘟嘟的小脸蛋,就见一只通体雪白拂动着长长尾巴的大猫紧随其后跳下车来,在雪杀脚边,优雅坐下。 司玲珑听见雪杀奶声训它,“肥肥,不许坐地上,毛都脏了。” 第538章 她也是有宠物的人了 司玲珑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那只朏朏,虽然世上不是只有一只朏朏,但是总不可能每只朏朏都喜欢装猫吧…… “杀杀,这只……肥肥,哪儿来的?” 突然被叫杀杀,小奶娃似乎有些不习惯,但小脸还是很快露出一脸得意的模样,弯腰,伸出两条小胖手,作势就要去抱地上还在装猫的朏朏。 朏朏体型不小,两条前肢被拉起时身体快有雪杀身高一样长,旁边青绿看到这才四岁的小娃娃要抱这么大一只猫,作势就要上前帮忙,却不想小娃娃看着小,劲却挺大,肉嘟嘟的小胖脸不带半点变化的就将那“大猫”抱了起来。 不止青绿,旁边宫人瞧见都有些看傻了眼。 这孩子,力气可真大啊。 司玲珑眼见着雪杀这大力士表现把周围人都镇住,也顾不得问朏朏的事,忙不迭上前就将朏朏从雪杀怀里接走。 朏朏不管是在雪杀手上还是司玲珑怀里都十分配合,装足了乖巧胖猫该有的模样。 雪杀本来也没打算一直抱着那只朏朏,这会儿看它被司玲珑接过去,又挺了挺小胸脯,刻意地奶声提醒她, “肥肥是我刚养的宠物,你要抱好它。” 听到宠物两字,司玲珑险些没抱稳怀里的朏朏,看着雪杀的眼神都带着不可思议。 【你一普通化形的小妖怪,还把朏朏这上古的妖兽当宠物养???】 【小朋友,您怕是有点儿飘。】 雪杀确实很飘。 经过这十天的训练,她现在化形可稳了,她也没像一开始那么排斥当人了。 更重要的是,元樽说她现在可像人了。 既然她是人了,那当然得养只宠物才行。 人类嘛,都喜欢养宠物。 就像她之前当狐狸的时候。 虽然那些人都喊她“小殿下”,但她知道,那些人其实都拿她宠物养。 雪杀回宫前一天,刚跟元樽提了这么个想法,可巧,这只朏朏就自己出现了。 现在,她也是有宠物的人啦。 司玲珑带着人回到毓秀宫后,听着雪杀“收养”朏朏的过程,都有些心虚。 她下意识看向朏朏。 他们不知道,司玲珑却是知道的。 自家崽当初把人家养了二十年的灵霜吃了,朏朏这刚恢复原形就找上了雪杀,比起巧合,司玲珑更愿意相信朏朏是发现雪杀是偷吃贼所以找上门要说法的。 结果这傻妞,还把人家当宠物养。 就是在武安侯府的时候,人朏朏都是被供着的。 还宠物。 司玲珑心里不确定,只能先将宫人挥退,这才试探着问雪杀,“你知道,它其实不是猫吧?” 小雪杀一脸你在看不起我的表情看她,肉嘟嘟的小脸抬了抬,奶声道,“我当然知道啦,它是朏朏,才不是猫。” 其实她也不知道朏朏是什么,但是元樽说它叫朏朏,她就知道了。 作为她的宠物,她还贴心地给她取了个相近的名字。 她多棒! 司玲珑看着雪杀这自信的样子,一时也分不清雪杀和朏朏之间到底有没有说起灵霜的事,下意识想要探探朏朏的话,扭头,却见原本在旁边小榻窝着听她们说话的朏朏不知何时竟不见了踪影。 司玲珑四下张望,刚要去找,下一秒,却听殿外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小小的惊呼声。 “啊!猫!” 那声音软糯中带着明显的辨识度,司玲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是花颜的声音,下一秒,似是想到什么,脸色蓦地一变,整个人倏地站起身来。 【我去,我的鱼!】 第539章 她们是妖怪啊 司玲珑这边拔腿跑出殿外,雪杀见状也立即跳下小榻,小短腿蹬蹬蹬地追出去。 顺着声音到了殿外的游廊,就见花颜正抱着游廊的柱子,一脸紧张害怕又一动不敢动的样子,朏朏则蹲坐在她脚边,时不时拿鼻尖嗅一嗅花颜的裙摆,猫脸上带着一股莫名慈爱的友善。 许是见过对方老太君时候的样子,司玲珑现在下意识看这只朏朏就总觉得它眉眼都带着慈祥的模样,但它越是慈祥,司玲珑便越是忍不住想象着它用现在这慈爱的模样对着花颜和蔼地请求—— 你好,请问我可以吃你吗? 司玲珑莫名觉得这画风莫名有些黑暗,忙不迭将脑海中的画面甩掉,上前,将朏朏从花颜脚边抱走。 “不用怕,它……不伤人的。” 花颜听到司玲珑的话,这才小心翼翼扭头,见朏朏被司玲珑抱在怀里不挣扎也不再试图靠近她的样子,终于缓缓松开了抱着柱子不放的手,嘴上还可怜兮兮地坚强道, “我……我不怕。” 司玲珑有些好笑,“怕也不丢脸。” 鱼怕猫,没什么丢脸的。 花颜却认真纠正,“我真的不怕,我就是……就是不喜欢带毛的,好丑。” 司玲珑:…… 【不得不说,这孩子说话是真的直。】 就这么一句解释,瞬间得罪了在场的两只圆毛。 朏朏长长的尾巴有些不痛快地甩了甩,还故意朝着花颜跟前凑。 雪杀更是立刻就炸毛了。 叉着小腰就上前,仰起脑袋,奶声凶她,“你才丑!你最丑!” 嫌弃它的新宠物,还敢嫌弃它们的毛! 要不是元樽说不能随意变回原形,雪杀巴不得现在就变回原形让眼前这个小丫头瞻仰一下自己油光水滑的毛发和优雅迷人的姿态。 不止好看,还好摸! 花颜冷不丁被一个小女孩说丑,心里还有些委屈想反驳,然而待看清雪杀的模样,似乎意识到什么,又怂怂地将自己往柱子那边缩,这下是连反驳都不敢了。 雪杀见她怂,气焰一下子更高了,又大摇大摆地往前两步,忽然小鼻子往花颜的方向凑了凑,像是嗅到什么,下一秒,圆溜溜的大眼蓦地睁大,指着花颜,张口便要喊, “玲珑,她是……唔!” 雪杀后面的鱼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反应过来的司玲珑忙不迭伸手捂住嘴。 扭头看向刚刚听着动静一道过来的蜀红等人,又示意众人散了。 蜀红见司玲珑一手捞着猫,一只手还要捂着小孩的嘴,忙不迭上前要帮她将猫抱走。 不料她刚上前伸手,司玲珑怀里那大猫长长的尾巴忽然优雅地扫过来,却是干脆地挡在了她的手前。 趴在司玲珑怀里的白猫就那样静静注视着她,也没有寻常猫因为拒绝陌生人的靠近而哈气表示威胁。 偏偏却像是明白地表示了自己的意思。 她,拒绝被抱。 蜀红此时才仔细看清这猫的模样,尤其是那长长的尾巴,半晌,似是后知后觉,“娘娘,小姐这猫,长得和武安侯府老太君那只好像。” 司玲珑只呵呵笑,“这品种的猫长得都差不多的。” 司玲珑不想解释太多,毕竟涉及刚刚故去的老太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松开捂着雪杀的嘴,司玲珑干脆将朏朏塞给她,然后示意这一小一只,“别说话,先回屋里。” 顿了顿,又示意花颜,“你也先回去吧。” 花颜看着玲珑说完,便要带着那胖乎乎的奶团子和她怀里的大猫回寝殿,一时脸上似有纠结又似着急,半晌,看着司玲珑的背影,想到她对自己的照顾和认可,花颜最终一咬牙,猛地上前,一把拽住了转身要走的司玲珑。 不止将人拽住,还把人往自己这边拖了拖。 蜀红见状顿时冷下脸来,刚要呵斥,却听她小声又紧张地对司玲珑道,“娘娘别去。” 别跟她们走。 那两只,都是妖怪啊! 第540章 争抢 司玲珑被拖着往花颜那边踉跄两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 【现在的小孩力气怎么都这么大?】 下一秒,反应过来花颜应该是看出雪杀和朏朏的身份,担心自己跟着走会被吃掉。 一时有些好笑。 虽然跟她接触时间不长,但她愿意这样拉着自己试图保护她,司玲珑还是感动的。 只是。 【小家伙是不是忘了,她也不是人?】 那边雪杀本来抱着朏朏走在前面,注意到后面花颜拉着司玲珑的动作,顿时将怀里的朏朏往边上一丢,然后小短腿蹬蹬蹬跑回来,小脸上奶凶奶凶的,伸手就拽住了司玲珑另一只手。 “你干什么?不许拉玲珑!” 花颜见这带毛的小妖怪把娘娘抓住了,心下又怕又怂,手上却还死死拉住司玲珑另一只手,“你、你放开娘娘。” “你才放开她!”雪杀虽然平日里都是懒趴趴的,但本质上还是个小霸王,更别说这里是皇宫,是她的地盘。 一边威胁着一边又把玲珑往自己这边拽。 司玲珑突然就被一边一个拽住了。 蜀红和青绿几个宫人想不通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变成了两个孩子争抢自家娘娘的场景,反应过来忙不迭上前。 “花颜,放肆!快放开娘娘!” “小小姐,快些放开娘娘,你们这样会伤着娘娘的。” 被无情拉扯着的司玲珑一脸的生无可恋。 一旁被突然丢在一边的朏朏则是一脸慈爱看着面前两只崽争抢的画面。 在武安侯府里,顾念她年纪大了,府里的孙辈幼童都不敢在她跟前放肆,她也是好久没看到这么热闹的场面了。 唔,想加入。 就场面因着宫人们加入陷入一片混乱时,只听一道低沉的带着凌厉的声音蓦地从游廊另一边传来, “你们在做什么?!” 众人闻声扭头看去,旁边的宫人几乎是立刻跪倒一地。 赫连越冷着脸快步上前。 他知道今天是雪杀回宫的日子,听说玲珑将人顺利接回毓秀宫,赫连越自然要过来看看。 却不想刚一进毓秀宫就听到这边吵嚷的动静,走过来,竟是看到司玲珑被两边人员拉拽的场景。 许是赫连越周身的气势过于慑人,在看到他大步走来的瞬间,花颜和雪杀都同时松开了拉着司玲珑不放的手。 雪杀仗着自己现在长嘴了,哒哒哒就朝着赫连越跑过去准备告状,“越越!” 她想象中这种久别重逢的场景就该是越越一把将自己抱起来,然后自己坐在他臂弯里叭叭告那条鱼的状。 结果她这边热情地朝着来人伸长胳膊等抱,那边赫连越却是看也不看她,一个跨步从她身侧路过,径自走到司玲珑的跟前。 先是沉着脸拉过她的手看了看,又问,“可伤着了?” 举着胳膊的雪杀:?? 司玲珑显然也觉得这画面有些尴尬,摇摇头道,“我没事。” 又拿手肘小心撞了撞赫连越的胳膊,【那个,你闺女还在等你抱她。】 赫连越见她手腕稍微红了一圈,确定没伤着,这才听到她的心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刚刚好像是有什么小东西跟他擦身而过了。 扭头看去,就见穿着一身粉色团绒的小团子背对他站着,两条胳膊已经放下,脑袋微微垂着,整个小背影都透着气鼓鼓的味道。 她生气了!得拿烤鸡哄! 第541章 这鱼有些呆 “咳……”赫连越干咳一声,当着众宫人的面,却不能直接喊她,只问,“这孩子,就是爱妃说的要暂养宫中的那个孩子?” 司玲珑看一眼阿越,附和他,“是啊。” “瞧着倒有几分可爱。”赫连越难得夸赞一句,雪杀耳尖动了动,只是微微扭过脑袋,拿眼睨他。 赫连越见状,沉默一瞬,又问,“爱吃鸡吗?” 司玲珑听到这问题都忍不住想笑,捂着唇,却故作不知,“这臣妾倒不清楚,应该不爱?” “爱的!”雪杀在听到司玲珑那故意回答的瞬间,立即扭过身子哒哒哒跑回来,小胖团子十分急切,对着赫连越重复,“我爱吃鸡。” 哪怕已经成功化形,对于人类的某些套路还是一踩就中。 赫连越看着终于肯乖乖凑过来的小家伙,想到这到底是自己养了两年的狐狸变的,便也难得耐心,伸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却没有立刻应她,又问起刚才的事。 “与朕仔细说说刚才为何拽着人不放,说的在理,今日午膳便吃全鸡宴。” 小雪杀一听全鸡宴,眼睛都亮了,张口就要解释,却又一次被司玲珑捂住嘴。 司玲珑看一眼赫连越,道,“皇上,进屋里说吧。” 【外头人多,这事情涉及三只小妖怪呢。】 赫连越听她说事涉妖怪,凤眸下意识看向那边的花颜。 宫宴结束后,他倒是听司玲珑说起这只鲛人的事。 原本担心她受伤要将那鲛人弄走,她却坚持要把人留下。 想到刚才也是她跟雪杀拽着玲珑不放,当下俊颜微沉,便要抬手示意几人进屋。 只是脚下刚刚一转,又蓦地顿住。 等等。 她刚才说,几只小妖怪来着? 鲛人是一只,雪杀是一只…… 哪里来的,三只? 赫连越还没来得及询问这第三只哪里来,就见旁边围观了一程的朏朏此时慢吞吞地走到赫连越跟前蹲下,那仰头优雅温和的姿态,仿佛像是在跟晚辈打招呼。 赫连越:…… 老太君为何会在宫中?! …… 待到司玲珑这边遣散众人,又将花颜连同雪杀几个都一同叫进寝殿中,将刚才的误会说清。 又跟赫连越和雪杀解释道,“花颜方才拽着我,只是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朏朏是小妖怪,担心我受伤害罢了。” 说着,又看向花颜,跟她确认,“对吧?” 花颜几乎是想也没想,呆呆应首,“是啊。” 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忙捂住嘴。 雪杀看着她,奶哼一声,“玲珑有我保护,有你区区一条小鱼什么事?!” 她就说,她们那么可爱,怎么可能有人讨厌带毛的。 结果对面是条鱼! 鱼! 滑溜溜的,浑身一根毛都没有,更丑! 花颜没理会小雪杀那眼神里的嫌弃,她此时瞳孔地震,甚至连掩饰糊弄都不曾,下意识问,“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司玲珑看着她的反应,也是有些操心。 这鱼是真的有些呆。 这要是有人诈她,铁定一诈一个准。 眼见花颜那副惊惶着急到仿佛打算给她来个原地现形的样子,又好心安抚她,“你放心,这事我不曾对外说,宫里也不会有人知晓你是鲛人。” 司玲珑本意是安抚,却见花颜在听到她的话后,整个表情几乎要裂开一般, “娘娘也也、也知道……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花颜自认自己进宫以后藏得很好! 面前这两只也就算了,娘娘分明是个人啊! 她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司玲珑看着面前自我怀疑到几乎要哭出来的小鲛人,决定选一个不那么刺激她的说辞, “这个嘛……大概是你第一天夜里偷偷在我的浴池里撒欢时确定的?” 第542章 不是老太太? 花颜似乎是被狠狠打击到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藏得挺好。 就连泡水,都特意选了夜里没人的时候泡! 结果,居然第一天就被发现了…… 司玲珑看着小姑娘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心底只有一个问题。 【妖兽界的崽都没家长的么?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让未成年的崽出来到处跑??】 赫连越听着某人的心声,目光扫过,心说你操心的事情有些多了。 扭头,又看向一旁安静待着的朏朏,说出了自己刚才就存在的疑问, “她……又为何会在宫中?” 虽然知道对方身份,但赫连越实在没办法对着这么一只类猫的宠物喊老太君,尤其是,老太君本君的道场还在继续呢。 雪杀自认为自己是只体贴的崽,闻言忙道,“她叫肥肥,越越你喊肥肥就好。” 赫连越:…… 老太君和肥肥。 恕他暂时喊不出口。 干脆看向司玲珑。 司玲珑微微一笑,带着心酸与无可奈何,“她现在,是雪杀的宠物。” 被点到名字的雪杀挺了挺小胸脯,一脸骄傲又自豪。 赫连越听到这关系,表情一如司玲珑最初见到两人在一起的复杂,同时心底也生出了和司玲珑当时同样的疑惑—— 朏朏知道雪杀就是偷吃了她养护了二十年的灵霜的那只小妖怪么? 司玲珑虽然不懂读心,但阿越的眼神她还是懂的。 耸耸肩,表示。 【不知道,我这不还没来得及问呢。】 赫连越示意她问。 司玲珑便让花颜先回去。 倒不是防着她什么,只是毕竟花颜和这些事没关系,加上老太君情况特殊,而这个花颜明显守不住秘密。 花颜一开始沉浸在自己的身份早就被识穿的打击中。 缓过来后,才意识到玲珑居然和面前这两只都认识。 虽然她觉得带毛的妖兽都有些丑,不喜欢,但能在宫中遇到这样的伙伴,花颜心底还是有些愉悦的。 就好像一直隐藏秘密孤身一人,突然之间遇见了两个同乡。 花颜瞬间有种找到组织的快乐。 可是,还没等她开心自己找到了组织,娘娘的话,直接就把她从组织里踢了出去。 看着面前的皇上和娘娘,以及旁边白胖团子一样的雪杀,还有一旁优雅慈祥的白猫。 花颜头一次在心底升出了想要表达的勇气, “我、我可以不回去吗?” 她要加入这个家! 花颜的声音,也几乎是立刻引起了几人的注意,司玲珑似是有些意外花颜的主动开口,毕竟据她这几天以来对花颜的观察,这孩子是有些社恐在身上的。 张口,似是想要肯定一下花颜的勇敢,然而还不等司玲珑说话,一旁的雪杀已经叉起腰,奶声凶她, “不可以,退下!” 司玲珑觉得雪杀自从长了嘴,这小霸王的气质越发不得了了,刚要开口驳斥,就见花颜已经腾地从位置上起身,像是一条鱼猛地在岸上扑腾一下,然后半分不敢反抗地点头,然后麻溜退下。 对比之下,刚才为了司玲珑敢于和雪杀“拔河”的花颜显得愈发难能可贵了。 司玲珑眼见人转眼就退到了门口,也懒得再把人喊回来,只是扭头看向雪杀,教育她,“你们以后都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不可以这样凶人家。” “你趁我不在养了别的鱼,还为了她凶我!” 小雪杀跺了跺小胖脚,小模样忽然委屈的像是八百斤的胖团,“你、你是不是不想养我了?!” 司玲珑突然就被这指控给惊呆了。 【这……怎么就成我养的了?我明明就是帮养,正经主人不是阿越吗?!】 赫连越含笑不语。 朕的,自然也是你的。 这话没毛病。 最终,司玲珑为了哄好某只明显吃味的狐狸崽,又承诺了未来三个月份的特制烤鸡。 不敢再招惹某只长了嘴的狐狸崽,司玲珑忙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一旁一直安安静静的肥肥,问她, “你还能化形开口么?” 朏朏闻声,缓缓朝她摇头。 司玲珑觉得这就有些麻烦了,毕竟她也不懂兽语。 下一秒,就听一道清丽的女子嗓音自朏朏身体发出,“我暂时无法化形,但我能说话。” 似是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住,殿内两大一小皆是一脸惊怔。 雪杀更是不可思议。 “肥肥你居然会说话!” 和雪杀关注点不同,司玲珑和赫连越更诧异的是—— 这只朏朏,居然不是老太太?! 第543章 六十年一遇 许是先前见惯了她顶着老太君的样子一口一个【老身】,司玲珑都差点忘了妖兽寿数和人类是不同的。 人类百年已是老迈,但妖族百年还只是孩子。 如果如今这个才是朏朏的本声,眼前的朏朏还很年轻。 但许是因为朏朏本身有着让人平和的体质,又或者是她作为老太君这种长辈的时间长了,语调中总是难免露出些许慈爱的温和。 比如对上雪杀的疑问,她眼神依旧慈和,温柔回她,“我自然会说话的。” 雪杀就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都不跟我说话?” 不知是不是司玲珑的错觉,她感觉朏朏在听到雪杀这认真的疑问时,面上的毛须似乎抖了抖,语气带着几分克制的温和, “因为累。” 心累。 这狐族的小殿下非要养她,朏朏习惯了装猫的时候不轻意开口,一时反应不及,没料到对方当场连名字都给她起好了。 饶是她向来宽和,听到【肥肥】这样的名字都忍不住心堵,下意识就不想理她。 雪杀听她说因为累却是一脸不解。 “你为什么会累?你出门都有我抱着。” 她才累呢。 不止没人抱,还要自己走路,哎。 想到自己已经是个化形的主人了,于是又教育她,“肥肥,你这样身体太虚了,还是要多多修炼才行啊。” 朏朏:…… 司玲珑:【祖宗你可别说话了。】 司玲珑担心雪杀一张嘴把人家朏朏都整郁闷了,忙岔开话题,问她, “对了朏朏,你怎么会跟雪杀在一块?” 朏朏看她一眼,眼神里似有些无奈,但还是好脾气地说,“我原本只是去寻元樽,跟雪杀进宫来是意外。” 听朏朏提起元樽,司玲珑忍不住和赫连越对视一眼,下意识问,“你认识元樽法师?” “先前作为老太君的时候见过。”朏朏说,“因我提前了结了与武安侯府的因果,又恰好感应他的气息,便想着去见一面。” 只是没想到,进去了,就没能出来了。 虽然朏朏没说,但司玲珑莫名就听出了她话里的无奈与辛酸。 再看向雪杀时,杏眸里都带出几分责备。 【吃了人的灵霜,还把人强行拘在身边,这小孩真欠教育了!】 司玲珑认定是自家霸王把人好不容易退休的老干部逮进宫来,心底越发惭愧了, “雪杀年幼不懂事,期间无礼之处,还请你担待一二。宠物的事都是她闹着玩的,你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可以自由来去的。” 雪杀一听她说自己闹着玩,小包子脸上顿时有些不满,刚要开口,就叫司玲珑熟练的一只手将嘴捂上不许她说话,当下急得跺脚,偏偏还不敢反抗。 朏朏看着司玲珑一个人类却轻易“制住”这位小殿下,心下还有些惊奇。 但到底没有多问,只是道,“娘娘多虑,小殿下将我带进宫,本也是我所愿,借着机会,我也想请娘娘和皇上应允,叫我也留在宫中。” 司玲珑闻言诧异,几乎是下意识脱口,“为什么啊?” 既然提前了结因果,不该是哪里逍遥哪里去? 结果人不止要留在雍京,还要进宫? 赫连越显然也觉得其中有事,眉心稍敛,径直开口问她,“你为何想要留在宫中?” 总不能是放心不下沈蓉蓉?? 朏朏见二人反应,也不觉得意外,长长的尾巴优雅扫过虚空,声音不疾不徐, “皇上和娘娘应该记得,我六十年前被曾受沈家一份机缘,那份机缘名为帝流浆,凡人或许不曾听过,但对于我们妖类,帝流浆乃是每六十年一遇的至宝。” “帝流浆……”司玲珑轻念这名字,忍不住眨眨眼。 【这个我熟啊。】 上古有记,庚申夜月华中有帝流浆,人间草木受其精气即能成妖,狐狸鬼魅食之能显神通。 庚申夜月华指的便是每六十年一度的七月十五的月光,如果按照朏朏和沈家的因果来算,下一次帝流浆的时间应该是明年的七月十五。 “你是想吸收明年七月十五的帝流浆,助自己吸收灵气重新化形?” 朏朏似是没料到她不仅知道帝流浆,连帝流浆出现的时间都这么清楚,点点头,温声道。 “帝流浆每一次出现都是有特定流向的,据推算,今年帝流浆流向最为精华的位置就是皇宫。” 所以哪怕她没遇到雪杀,她原本离开武安侯府之后也是打算进宫里窝个半年的。 只是原本打算是悄悄窝着。 如今可以光明正大地窝。 所以肥肥什么的,她也就暂时忍了。 想到这里,朏朏还不忘贴心地提醒赫连越和司玲珑, “方才那只小鲛人,应当也是冲着帝流浆来的。而且明年七月十五之前,或许还有旁的妖类聚集雍京,皇上可以提前做些打算。” 赫连越闻言,嘴角微抽。 “……” 所以说,不止眼前的三只,是吧? 第544章 她超乖的 司玲珑虽然也觉得最近遇见小妖怪的频率有些高,但朏朏这么一说,她就有些理解了。 草木成灵,灵气最为关键。 除了那些本身就能汇聚灵气的大妖,帝流浆对于寻常小妖确实有不可抗拒的吸引。 只是这样一来,明年七月十五的皇宫,确实有些“热闹”了。 司玲珑这么想着,抬头蓦然对上阿越幽深的目光,莫名的还有些心虚。 【我发四,原著里真的没有这段。】 别说没有帝流浆这段,原著里雪杀都没化形。 司玲珑也想不明白。 怎么自己穿个书,宫斗文突然就变玄幻文了。 赫连越倒也没有要追究原著的意思。 但妖类聚集雍京,确实有些麻烦。 赫连越想,看来国师之位,得提前安排上了。 心里有了盘算,赫连越对于这所谓的帝流浆出现的日子并未忧心,看着司玲珑给刚刚回宫的雪杀和朏朏安排好了住的地方,又陪着她们吃了午膳,歇了晌,这才离开。 司玲珑午觉睡醒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 又去了旁边给雪杀安排的屋子,就见小雪杀睡得四仰八叉,脚上的袜子都飞了,肉嘟嘟的小脚丫就露在被子外头。 朏朏不似小妖怪那般嗜睡,毕竟是到了新的地方,在司玲珑她们午睡的时候便自己在毓秀宫内溜达了一圈,这会儿司玲珑刚一进屋,它也跟着从外头进来,见旁边没人,便开口问, “待会儿是要带着雪杀小殿下去觐见太后吗?” 司玲珑点点头,雪杀毕竟是要寄养宫中的,虽说已经得了太后的应允,但第一天进宫,总要去给太后请个安。 又问朏朏,“你想去么?” 司玲珑想着朏朏当老太君那会儿和太后都是长辈,说不定也相熟。 就见朏朏点头,“先前装病的时候她也让人送了东西来,我许久不见她,趁这机会,我也去瞧瞧那丫头吧。” 司玲珑:…… 【一国太后,你管她叫丫头,不愧是你,老太君。】 “太后看到你也会开心的。” 毕竟太后身边,也养猫呢。 这边说着话,见雪杀还没有要醒的意思,司玲珑想到她当狐狸那会儿一天八个时辰地睡,干脆过去把人从床上挖起来。 又叫了蜀红和青绿过来给她穿衣服。 雪杀迷迷糊糊被挖醒,整个人都是软的,靠在司玲珑身上,脑袋还朝她胸口拱了拱,嘴里奶声嘀咕着,“怎么变软了呀?” 司玲珑听着好笑,【我不软难道还是硬的不成】。 她想着雪杀虽然化形,但完全还是个小奶娃,不管衣食住行都还需要有人专门照看着。 虽说元樽那边确定她已经可以自主化形不会轻易泄露,但司玲珑还是决定自己先照顾两天,确定没问题再让人接手。 眼见着蜀红和青绿给她小团子穿戴好,雪杀也醒了,看着套在脚上的小鞋子,撅了撅嘴,“不想穿这个。” “不穿脚会冷。”司玲珑随手拿过小披风给她裹上,看着面前粉雕玉琢的小奶娃,哪怕知道面前是小霸王一样的雪杀,还是忍不住亲了一口,又提醒她,“待会儿去见太后,记得装得乖些。” 雪杀听到这个,倏地抬头看她,奶声质问,“我不乖吗?” 司玲珑沉默一瞬,反问她,“你觉得呢?” 雪杀听不懂她的反问,自顾想了想,小脸认真道,“我天下第一超乖的。” 司玲珑:…… 呵呵。 半个时辰后,慈安宫,天下第一超乖的雪杀在给太后请完安后,就迈着小短腿十分自来熟地蹬蹬蹬往太后边上放着的小榻一坐,随后奶声感慨, “累死我了。” 慈安宫的人都晓得,那是太后给福华专门准备的小榻,但福华并不怎么待在上面,反倒是皇上的那只雪杀,先前跟着皇上来过两次,两次被放下地的瞬间,就直接往小榻上一窝。 听说皇上将那养了几年的胖狐狸送出宫了,太后都打算叫人将这小榻撤下,结果这走了一只狐狸,又来了一个小胖墩? 主位上的盛太后微微侧头,略显犀利的眸光扫过边上坐着伸开两条小短腿的小胖娃,问司玲珑, “琅昭仪,这便是你说要暂时寄养宫中的那个孩子?” 司玲珑面上原本维持的微笑几乎崩坏,只能坚强地回望太后。 “是,太后别看她小,她……超乖的。” 第545章 猫友 雪杀过去在宫里随性惯了,哪怕现在当了人,一时也不会有太后吩咐才能坐下这种意识。 这会儿听到玲珑说她乖,雪杀顿时扭头,十分配合地冲着太后绽了个自认为超乖的可爱笑容,两颗小虎牙明晃晃的,险些闪到盛太后的眼。 太后:…… 宫里许多年不曾有过这么小的孩子,太后虽然并不喜欢小孩,但也不至于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看着面前小粉团子一样的小人伸着小短腿,想到她那副站不住的样子,又转向司玲珑问,“你们走过来的?” 想到毓秀宫和慈安宫的距离,只凭小孩那双短腿,走过来倒也确实会累。 司玲珑都不好意思了,干咳一声,还是如实回太后,“是坐步辇来的。” 走路过来什么的,这个锅她不背。 这娃今天走的路,只有慈安宫门到正殿,顶天了再加上毓秀宫寝殿到宫门口的距离。 只能说,她低估了这胖狐狸的懒。 哪怕化形成人,还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不愧是你。 眼见着太后因为她的话有些沉默,显然是无语了,司玲珑忙不迭给雪杀找补,道,“大夫说沙沙从小骨头脆,平日多走两步就容易受不住,并非有意冲撞太后的。” 雪杀闻声扭头看向司玲珑,圆溜溜的大眼里带着不满。 她骨头一点儿也不脆。 司玲珑对此的回应是面无表情地回望——【闭嘴,安静。】 盛太后听到司玲珑这解释,倒也没说相不相信,看一眼旁边依旧坐着的小胖娃,问,“她叫沙沙?” “是,薛沙沙。”司玲珑将原本给雪杀安排的假身份说了一遍,“沙沙是臣妾姐姐家的孩子,因为家中突然遭了变故,只能送到司家,可是臣妾家里只有父亲和哥哥,实在不方便照顾一个女孩子,臣妾便想着把她接进宫来……” 盛太后眸色沉沉看她,面上并无太多波澜,却是问,“你家中只有一位兄长,何时又多了个姐姐?” “是表姐。” “哀家记得你生母是独女。” 司玲珑嘴角狠抽。 【所以说!太后为什么连我娘是不是独女都知道?】 【我都不知道的事!】 虽然内心有些崩溃,面上还是十足乖巧,语气半点不带磕碜地接着回,“是娘亲在家中十分交好的一位表妹,臣妾幼时也曾受那位姨母照顾。” 司玲珑说着,还有些难过地低了低脑袋, “姨母命苦,姨母唯一的女儿,我那表姐也命苦,留下沙沙这么个孩子也没人照看,太后别看她珠圆玉润的,其实刚送到司家那会儿可瘦了,一上手全都是骨头,太惨了……” 雪杀:??? 我惨? 太后就静静听她瞎编,在宫中走到她这位置,还不至于分不出这点假话。 不过,她也懒得拆穿就是了。 横竖这个孩子今天过来也只是走个过场,太后虽然觉得这孩子来得古怪,但既然皇帝应下了,她也没有为难的意思。 摆摆手,示意,“既如此,你便好生养着吧。” 这意思,就是让她们退下的意思。 司玲珑向来喜欢太后这种干脆,便要屈膝退下,不料还未有动作,那边的雪杀又突然扭过身子,朝着太后奶声开口, “太后,你还没看过我养的肥肥呢。” 盛太后闻声挑眉,目光下意识扫过先前跟着她们进来后一直安静蹲在司玲珑脚边的那只白猫。 那猫,她们一进殿内时她就注意到了。 只是,那么优雅好看的一只白猫。 居然叫肥肥? 光是名字便比不上她的福华。 太后便想说自己看过了,把人打发走,不料雪杀不等她开口,就直接从小榻上跳下,蹬蹬蹬几下就跑到太后跟前,然后朝肥肥招手。 “肥肥,过来。” 朏朏:…… 她并不是很想过去。 无奈,朏朏扬了扬漂亮的长尾,不紧不慢地朝着太后走过去。 太后身边的瑾心见状下意识上前一步,毕竟这不是太后养的猫,她也担心这猫会不会伤着太后。 太后目光转过那白猫有些柔和的眼神,摆手示意瑾心,“无妨。” 朏朏便慢慢走到太后跟前,微微仰起脑袋,仔细看了看太后如今的状态。 嗯,小丫头保养得还行,就是不知道身体好不好。 这么想着,朏朏忽然站起身,伸出一爪子,轻轻搭在了太后放在膝盖处的手上。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叫殿内宫人都紧张了一下,太后却只觉得一道轻软的肉垫轻轻搭在她的手上,不仅不觉得讨厌,更难得有种亲近感。 便也没动,任它这么搭着自己。 朏朏只是那么轻轻一触,便知道太后身子硬朗,顿时满意。 按这身子骨,再活二十年没毛病。 雪杀原本只是想跟太后炫耀一下自己的宠物,毕竟太后也养了猫,不过那只猫花色她不喜欢,没有肥肥这身纯白的好看,像她。 这会儿见肥肥搭着太后的手臂,雪杀想了想,也凑过去,伸出小胖手就摸上太后的另一只手,然后小奶音十分认真的表示, “听说你也养猫,肥肥既然喜欢你,那以后我们就是猫友了!” 猫友这词,她听玲珑说过一嘴。 想她化形成人短短时间,宠物有了,朋友也有了。 不愧是她。 而此时,猝不及防被小肉手搭了一手的太后,内心只有一个疑问—— 猫友又是什么东西?? 第546章 你嫉妒我 司玲珑眼见着再让雪杀这么自由发挥下去,恐怕进宫第一天她就得被太后赶出去,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哒哒上前,趁着众人没反应过来,伸手就把雪杀从太后身边一把捞走。 “小孩子喜欢说胡话,太后想必累了,臣妾先带沙沙告辞吧,改日再来给太后请安。” 盛太后看着那软乎细滑的小肉手突然从自己带着褶皱的手背抽离,心下竟有种莫名的失落感,但面上却是半分不显,依旧是略带着威严的模样,看不出半分喜怒。 司玲珑也不敢看太后脸色,见她不怪罪,干脆提着雪杀的腋下,彪着吃奶的劲就那么把人提出去。 太后看着两人的背影,倒也没有开口说什么,扭头,又看向旁边也收回爪子的白猫,略显沉厉的眸子淡淡扫过,似乎在问,你不走么? 朏朏与她点了点头,这才扭身,不紧不慢地跟在玲珑身后离开这处正殿。 全然不知身后,太后因着她刚才的举动微微一愣。 直到两人一猫身影消失,这才忍不住问一旁的瑾心,“福华,也会冲人点头么?” 瑾心闻言认真回想了一下,随即十分肯定地回话,“回太后,福华不会。” 太后顿时也沉默了。 也不知怎么的,那猫看着自己时,那眼神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还有那猫的品种,似乎也是不曾见过的。 至于那孩子…… 不过是个孩子,说的话岂能当真。 …… 那边,司玲珑把雪杀提着出了慈安宫的大门,立即将小胖娃往旁边地上一放,忍不住跟她算账, “说好的超乖呢?!你刚刚还往太后身边凑,我怎么不知道你跟她那么好?” 雪杀被她这么提出来,觉得有些没面子,小嘴微微撅起,还狡辩,“我长得可爱,太后又不讨厌我,我跟她好怎么了?你是不是嫉妒太后对我比对你好!” “我嫉妒?哈!你一个小不点还值得我嫉妒。” “你就是!我表现多好啊,我还跟太后做猫友了!” “太后都没答应你!” “她没反对,那就是答应我了,我不管,回去你得奖励我。”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上了步辇走远,离着远还能听到两人嘀嘀咕咕的争论,慈安宫负责送出来的宫人听着两人的对话有些目瞪口呆。 不是说那是寄养宫中的小孤女么? 不是说今日刚刚进宫么? 她们怎么瞧着,这两人相处不太像那么回事? 而且莫名的,总觉得有些热闹? …… 司玲珑不知道慈安宫那边宫人对她和雪杀的观感,回去的路上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瞎扯着。 雪杀也不知是不是先前当狐狸的时候憋得太狠了,化形后一张小嘴叭叭的,司玲珑都说不过她。 两人坐着步辇一路回了毓秀宫,却不知另一处,沈蓉蓉从宫道那头远远瞧见,忍不住问旁边的紫喜, “那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会在宫里?” 旁边紫喜道,“听说琅昭仪请了恩旨,将宫外的小侄女接进宫中教养,想来就是那个孩子。” 沈蓉蓉闻言撇了撇嘴,“她是真得宠,这样的旨意皇上也答应。” 她当初求皇上让她出宫送送老太君,皇上都不肯答应。 更别说,这人还拿了他们武安侯府的玉印! 明明是太后拍下的东西,转头却当着众人的面送给了司玲珑!叫她想要拿回来都不行。 沈蓉蓉瞧着心里憋气,便要转身换条道走,然而下一秒,目光却被那步辇上一条长长的白尾吸引了目光,沈蓉蓉扭头,倏然和步辇上,那孩子肩膀处冒出的大白猫对上了视线。 沈蓉蓉眼眸轻颤,几乎是瞬间认出了那白猫的样子,没有多想,她抬脚便朝着司玲珑的步辇追了上去。 “等一下!” 第547章 当事人的选择 司玲珑这边还在教育雪杀,冷不丁听到侧后方传来的声音,下意识扭头,就见沈蓉蓉带着宫人快步朝她们走来。 “等等。” 司玲珑示意宫人停下,没有坐在辇上等着人说话,兀自从辇上下来,这才问,“沈贵人,你有事?” 沈蓉蓉对上司玲珑就有些别扭,毕竟自她入宫以来,在皇上面前受到的所有委屈都是来自于面前的这个人。 但她既已入了宫,也知道不能凭着自己的心意行事,勉强朝司玲珑行了一礼,便兀自看向另一步辇上的孩子,以及那孩子怀里的,猫。 “请问娘娘,这猫是娘娘养的吗?” 司玲珑没想到沈蓉蓉把自己叫住居然只是为了看猫,但一想武安侯府的人都以为老太君本体的朏朏是老太君养的猫,倒也不觉得奇怪了。 “不是。”司玲珑刚刚开口,那边雪杀已经探出了脑袋,冲着沈蓉蓉便脆声道, “这是我养的,它叫肥肥。” 沈蓉蓉哪怕对于孩子无感,也觉得面前的孩子实在可爱,原本对着司玲珑还有些僵硬的表情,不免软和了两分。 “我能看看它么?它长得与我曾祖母的猫有些相似,我……” 沈蓉蓉话未说完,司玲珑已经干脆出声打断,“沈贵人该不会想说这是老太君的那只猫吧?” 沈蓉蓉闻声抿了抿唇,却没有否认。 确实,刚才在步辇上瞧见那猫的第一眼,她真的以为那是曾祖母的猫。 尤其曾祖母去世,家里人担心她为此心忧,也特意派人送了信来,信中就提过老太君的那只猫不见踪影。 哪怕府中人其实平日里十天半月也不见那猫出现,但老太君故去,难免叫众人对老太君生前养的那猫多了几分在意。 她知道这种猜想有些荒唐,可是这孩子刚从宫外来,又抱着一只和曾祖母曾经养过的一样的猫,她便忍不住多想了几分。 “臣妾只是想看看。”沈蓉蓉身为武将之后,说话自然也学不会那些拐弯抹角的,加上这还是在司玲珑面前,她更不懂何谓委婉。 司玲珑见她态度如此倒是忍不住挑眉。 【好家伙,虽然这确实是你家老太君,但你这语气,好像是来追究我的拐带罪?】 司玲珑有些不爽。 “看看就算了。”司玲珑道,“这样吧,你说这猫长得像你家的,要不你叫她一声,如果它答应你,我就让它跟你回去,如何?” 司玲珑不喜欢沈蓉蓉的态度,也不会强行拘着朏朏不放,毕竟朏朏确实当了她许多年的曾祖母,虽然眼下没法化形,但万一人家就想跟家人团聚呢? 这种事,司玲珑觉得应该让当事人自己选。 雪杀听到司玲珑这话,忍不住抱紧怀里的肥肥,张嘴想要反对,就见司玲珑目光扫过,显然是不让她反对。 粉嘟嘟的脸上微微撅起,但雪杀还是放开手让肥肥下去。 沈蓉蓉见状,立即朝着那白猫伸出手,又喊她的名字,“玉扣,是你吗?过来我这里。” 玉扣,是她偶然一次从老太君那里听到的那猫的名字。 这名字武安侯府的人知道的不多,毕竟不是正经养在府上的猫。 但她早些年偶然瞧见这猫时曾经用这名字喊过她,当时那猫还回头看她了。 沈蓉蓉想着方才那猫也看了她,如果它真是老太君的那只猫,对这名字必然会有反应。 司玲珑听见这名字也有些意外。 不管是在武安侯府第一次见面还是今天重见,朏朏可没跟她们提过自己的本名,以至于她和阿越提到朏朏时都是直接用朏朏替代的。 而雪杀,听到这名字的第一反应就是嫌弃。 玉扣什么的,一点也不好听。 不如她起的肥肥。 至于朏朏本朏,许是久违地听到“玉扣”这个名字,她下意识朝着沈蓉蓉的方向看去一眼。 沈蓉蓉看到白猫的反应,心中一喜,这真是曾祖母的猫! 她欢喜地上前一步,却不料,白猫只是微微抬眼瞥她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优雅漂亮的长尾在空中转过一圈,随即不带半点眷恋的转身又走回了雪杀的怀里。 虽然她不喜欢肥肥这个名字。 但,她与沈家的因果已了,此后也不会再与沈家的后人有再多的瓜葛。 当初她还是她的曾祖母时便已劝过她慎重考虑进宫之事。 哪怕当时皇上已经下旨,但若她不愿意,凭着她的面子,她也有把握让皇上收回成命。 可沈蓉蓉一心要进宫,她也不再阻拦。 她已经尽了自己该尽的责任,至于将来,只能凭他们自己去走。 沈蓉蓉原本还满心期待地想着接回曾祖母的猫,却不想它转身就走,除了刚才抬起的一眼,之后竟是对自己全然不做理会的样子,沈蓉蓉顿时愣住。 司玲珑见状也摊开手,“看来它不是你家的猫。” 【这是当事人的选择,可不是我拐带哦。】 说罢,转身上辇准备走人。 雪杀也喜滋滋的,难得不嫌弃肥肥下过地,抱着它重新坐好。 沈蓉蓉眼见着步辇重新被抬起,却不肯接受,那猫刚才分明看了她! 那就是她曾祖母的猫! 沈蓉蓉不甘心,皇上选择司玲珑就罢了,难道连祖母的猫也不肯选她么? “等等!”沈蓉蓉猛地上前一步,伸手抓住步辇的围杆不让她们走,她仰头看向司玲珑,语气中带着几分强硬,“我可以买,请娘娘将这猫卖给我!” 司玲珑闻言微微拧眉,扭头看向沈蓉蓉,开口,不徐不疾地问她,“沈贵人瞧着本宫像是缺钱的?” 第548章 凭人格魅力得的 沈蓉蓉暗暗咬牙。 她当然知道司家不缺钱,单是前几日慈善宫宴时眼也不眨地捐出的二十五万两便将雍京大半的勋贵富商都比了下去。 可这猫,她想要。 哪怕这不是曾祖母的猫,只是相似也好,也能让她感觉曾祖母还一直庇护在她左右。 而且她心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私心。 那就是皇上上回出宫也曾见过曾祖母的猫,她如今在宫中不得宠,也知道只凭着自己恐怕没办法让皇上正眼瞧她。 若是有这只猫,皇上瞧见了,总能惦念着老太君的一两分情谊对她多看几眼。 想到这里,沈蓉蓉再次咬牙,“娘娘不差银子,可娘娘忘了,你收了老太君的玉印,便是冲着那个玉印,也不能将这猫让给臣妾么?” 司玲珑原本就被她这张口要买猫的口气弄得不爽,这会儿听她拿玉印的事来说,险些笑出了声。 “沈贵人也说了,那是老太君的玉印,老太君捐了出来,太后拍下,而后转增给了本宫,按理说本宫可以拿着这玉印向武安侯府提一个要求,本宫都没提要求呢,你反过来因为玉印跟我提要求,你觉得你这话……” 【是不是脑子有坑?】 司玲珑堪堪把后半句吐槽憋在心里,又寻了个相对文明的说辞,“是不是太过不讲理了?” “可那玉印,是太后拍下的。”沈蓉蓉犹不甘心。 司玲珑没付出半点就平白得了他们武安侯府的东西,哪怕老太君先前曾有言明,沈蓉蓉也不愿意认。 司玲珑听着这话更好笑了,“我凭自己人格魅力得到的玉印,你跟我在这较劲。” 她说着顿了顿,似是恍悟一般,“哦,沈贵人你这么揪着本宫不放,是不是想趁机把玉印讨回去?你早说是要玉印,何必拿小孩子的猫说事。” “我没有!”沈蓉蓉反驳,太后都将玉印送给她,她又怎么会对那玉印胡搅蛮缠? 更何况太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赠玉印,她若是张口讨回,那他们武安侯府成什么了? 岂非是叫人笑话。 司玲珑却不理她,自顾自道,“你就算有也没用,这玉印是太后所赠,哪能是你一句话就要讨回去的,你要觉得给了本宫不痛快,你往这儿走。” 司玲珑说着指了指身后的宫道,示意沈蓉蓉,“去慈安宫,找太后说去。” “我说了我没有!”沈蓉蓉语气一急,连规矩都忘了,越发用力地拽住步辇的围杆,沈蓉蓉到底是习武的,此时微微用力,司玲珑坐在步辇上的身子便猛地晃了一下。 蜀红和青绿早在旁边盯着了,眼见着娘娘身子在步辇上晃了一下,一颗心都险些跳出来,当即过去就要将沈蓉蓉挡开, “沈贵人!你快松手!” “你们快将步辇放下!” 旁边的雪杀见状都一脸不高兴,一副作势要朝沈蓉蓉扑过去的样子。 沈蓉蓉眼见着宫人竟还敢上手扒拉自己,心下愈发恼火。 她堂堂武安侯府嫡女,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连区区宫人都敢命令她,入宫以后的委屈都在此刻爆发,当下又狠狠拽一把围杆。 抬辇的太监本来就担心摔着自家主子,正准备小心翼翼将辇先放下,不料沈贵人这一手,步辇再次猛晃了一下,司玲珑忙不迭伸手扒住左右,冲着沈蓉蓉便是一声低喝, “沈蓉蓉!你疯啦!” 就在司玲珑想着是先伸手抓花这人的脸还是先从这步辇跳下去保证自己的安全时,旁边忽的伸出一只手,将沈蓉蓉拽住围杆的手狠狠一扭。 沈蓉蓉手腕吃痛,下意识要还手,不料下一秒,膝盖窝处便叫人踢了一脚,整个人当下不受控制地往青石板上重重跪了下去。 第549章 将二代 沈蓉蓉只觉得膝盖重重磕在了青石板的地板上,传来一股钻心的痛,忍不住地痛呼出声, “啊!” “贵人!”一旁的紫喜见状脸色一变就要上前,却见那将自家贵人压着跪倒在地的人微微侧头,看向她,声音清冷, “你也要与本宫动手?” 沈蓉蓉这才注意到与自己动手的人竟是荃妃。 她心下一沉。 这宫里换做其他嫔妃她都敢打回去,但惟独荃妃…… 她打不过。 紫喜更是吓得脚下一软,噗通便跪了下来。 司玲珑这边好险稳住了身子,看到她荃姐,忙不迭从步辇上下来,恨不得扑过去一把抱住她荃姐。 【唔,荃姐,你就是我的英雄!】 【想嫁!】 顾清荃听不到司玲珑的心音,却能从她闪闪发亮的眼神里读出她的热烈。 有些别扭地别开脑袋,再看向被她按着跪在地上的沈贵人时,面上再次恢复了平常的冷练。 “沈贵人,你身为贵人胆敢对昭仪动手,你可知罪?” “臣妾……不是故意的。”沈蓉蓉在顾清荃面前,虽然还梗着脖子,态度却不敢再如刚才那般。 顾清荃却是看也不看她,“是不是故意的,你犯上的罪名都跑不掉,就罚你在此跪上三个时辰,你可有不服?” 沈蓉蓉闻言倒吸一口气。 她当然不服! 她明明还什么都没做。 不过是拽了一把步辇的围杆,连司玲珑的手都没碰到,司玲珑也完好无损,凭什么就这样重罚她? “臣妾不服,娘娘如此偏袒琅昭仪,是因为看她如今得宠吗?!” 司玲珑算是知道了。 这人逮着她要猫都是借口,其实心里就是看她和阿越好所以不痛快,在这里借题发挥。 虽然知道这是避免不了的事,但……进宫这事难道不是她自己选的么? 哪怕一开始阿越是为了她才下的旨,但后面并非没给过她反悔的机会。 自己选的路,如今又在这里撒泼打滚地说着自己不得宠。 武安侯府惯着,司玲珑却是不惯着,当下撸了袖子就准备报刚才自己险些摔下来的仇。 然而不等她靠近,就听一旁,顾清荃清冷中带着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了沈蓉蓉刚才的话。 “你说的没错。”顾清荃一句话,不止把沈蓉蓉都镇住了,连带着司玲珑也有些懵。 【那个,荃姐,难道我们的友谊不是建立在纯纯的姐妹情上的咩?】 顾清荃也不看司玲珑,自顾开口,“本宫行事,皆以皇上为准,皇上宠着谁,本宫便也愿意护着谁,你就算不服,也给本宫憋着。” 顾清荃难得说这么多话,但既然说了,她也不介意再送她两句,毕竟两人同为武将之后,沈蓉蓉没进宫前,行事也颇有几分爽利。 顾清荃也不愿意看到一个原本爽利的女子,进了宫之后就成日算计着拈酸吃醋。 这样简直给她们将二代丢人。 “今日-你冲撞上位,本宫罚你在这里罚跪三个时辰,那是看在你我同为武将之后的份上,你若有不服,可以去寻太后或是皇上做主,但本宫可以保证,今日之事,若是闹到太后和皇上跟前,你只会更加讨不得好。” 别的不说,单是皇上对司玲珑如今的重视,沈贵人此举可谓是挑衅。 沈蓉蓉自然明白顾清荃话里的意思,更明白她语气中浓浓的警告和告诫。 但越是如此,她越是不服。 从小到大,她便是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宝物,她不明白,为何进了宫后,一切会变得如此不同。 司玲珑见她还一副想不透的样子,杏眸下意识扫过一旁的朏朏,见它从刚才到现在始终目光沉静地看着沈蓉蓉不语。 心下暗暗叹了口气,默默将撸到一半的袖子放下,上前一步,对沈蓉蓉提醒, “沈蓉蓉,你别忘了,老太君头七未过,你再上蹿下跳,只会给老太君蒙羞,给整个武安侯府蒙羞。” 一句话,叫原本还梗着脖子想要为自己辩解的沈蓉蓉瞬间没了所有的声音。 哪怕心中被委屈和嫉妒覆盖,她对于家族也有不可割舍的荣耀感。 这是她身为沈家嫡女应该维护的荣誉。 当下,她垂下眸子,不再挣扎,自顾挺直腰板,静静跪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 第550章 都是沈蓉蓉的错 眼见着沈蓉蓉终于乖乖受罚,司玲珑和顾清荃也没有继续留着看笑话的意思。 司玲珑又想到刚才她荃姐现身时那利索又飒爽的招式,干脆也不坐辇了,挨过去就抱住顾清荃的胳膊,甜声唤她, “荃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感应到我的呼唤特意过来救我的吗?” 对上顾清荃,司玲珑也懒得再端着宫里的那些个规矩,还是如先前在宫外一般,怎么自在怎么来。 顾清荃冷不丁再次被她抱住胳膊,实在不太明白她这种粘人的劲是怎么回事。 但,她并不讨厌。 抬手,她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宫殿,语气淡定, “那是我的寝殿。” 言下之意,不是她特意赶来,而是她们就在她宫殿外头不远闹出的动静,顾清荃向来耳聪,听到外头司玲珑的声音,自然便带着人出来看了。 也好在是她出来了。 想到刚刚看到司玲珑在步辇上晃动的样子,顾清荃便觉得心头微紧。 这要是她腹中已经孕育皇嗣,再一个不小心从步辇上摔下……那场景都叫人不敢想象。 这也是顾清荃刚才之所以对沈蓉蓉出手毫不留情的原因。 想到这里,顾清荃再扭头看向身后抬辇跟随的宫人,直接命令,“将辇抬回去,以后也不许叫琅昭仪再搭乘步辇。” 司玲珑还在感慨她和她荃姐之间的“缘分”,骤然听到这声,还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啊?啊?” 【什么叫做,以后都不许我乘辇?】 【我做错了什么?】 【这个辇她又做错了什么?!】 “今日所见,步辇并不安全。” 顾清荃目光又扫过司玲珑浑身上下,只道,“你身子本来就孱弱,日常多走动些便当锻炼体魄,贪那几步之懒对你没有好处。” 司玲珑:…… 这话她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一旁的雪杀听着也有些耳熟。 下一秒,一大一小同时想起来了,这话和当初司玲珑逼着雪杀减肥锻炼时候念叨的,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 司玲珑这一瞬间,忽然明白了,何谓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咯咯咯……”一旁还坐在步辇上让宫人抬着的小雪杀耸着肩膀咯咯笑了起来,那笑声里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 哈!让你以前比我走路锻炼! 这回轮到你了吧! 雪杀的笑声过于清脆,顾清荃便是想要忽略也不行,清眸扫过另一步辇上坐着的雪杀,视线立即从她肉嘟嘟的脸颊以及她裹成球的小身板扫过。 雪杀后背一寒,一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在,顾清荃只是问,“这便是你要寄养在宫中的小侄女?” 司玲珑刚刚才被太后问过话,这会儿应得毫不含糊,“嗯,她叫薛沙沙,荃姐叫她沙沙就好。” 顾清荃点点头,但她原本就不是司玲珑那般喜爱捡孩子养在身边的性子,对于雪杀的观感,也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小晚辈。 “瞧着与你有几分相似,很是乖巧。” 顾清荃如是评价。 小雪杀听见这评价,险些原地得瑟起来,圆溜溜的大眼拼命朝司玲珑挤眼色。 你看! 你听! 荃姨都夸我乖巧! 可见我超乖没有骗人! 司玲珑瞥她一眼,轻哼一声不做回应。 小雪杀这边还自顾得意,如果它这会儿有尾巴,肯定已经疯狂甩动起来。 就在这时,却听顾清荃缓缓补充下半句,“就是瞧着有些圆润了。” 至少比起她见过的黎笙,面前这娃显然就大了两个号。 雪杀:…… 她、她虽然圆润了点,但她圆润得可爱啊! 雪杀小脸着急,想要反驳。 然而不等她开口,顾清荃又自顾认真建议,“这孩子也需要多加锻炼,平日里多走动走动,才容易长高。” 顾清荃先前就听司玲珑说过宠物过胖对身体不好。 同理,孩子也是一样的。 雪杀只觉得喉咙被噎了一下,心底再次涌起一股十分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预感直接应验。 “她的步辇也撤了吧。” 雪杀耳边仿佛听到轰隆一声。 那是晴天霹雳的声音。 她脸色大变地看向顾清荃,内心疯狂吼叫。 她是魔鬼! 玲珑!我们快跑! 司玲珑顾不上跑。 她此刻只想抱肚子狂笑。 【哈哈哈哈哈。】 【苍天饶过谁?!】 【嗯,这个世界果然是公平的。】 司玲珑很是安慰地想着。 一刻钟后。 司玲珑和小雪杀迈了两条腿拐过一道宫门,看着前方长长的仿佛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宫巷,两人的脸上皆带着迷茫。 为什么,她们晌午后明明是优哉游哉地坐在辇上晃悠悠地出门子,现在回来却只能吭哧吭哧地靠自己的两条腿?? 到底哪里出了错? 好半晌,一大一小同时想到了关键—— 哦,都是沈蓉蓉的错! 第551章 朕被排挤了 司玲珑这边带着小家伙吭哧吭哧走回毓秀宫,那头赫连越也听到消息。 一进门,就见司玲珑和雪杀正排排伸着脚靠躺在软榻上,一旁的青绿和两一个宫人,一人一边,正给两人捏脚。 赫连越皱眉上前,目光从司玲珑和雪杀身上扫过,只问,“可摔着了?” 司玲珑一听就知道这是听到沈蓉蓉晃她步辇的事了,讪讪收回腿道,“那倒没有。” 一旁的蜀红则解释,“娘娘和小小姐是一路走回来,累着了。” “走回来?”赫连越拧眉,“你的步辇呢?” 司玲珑升为昭仪后便有资格乘坐步辇,回宫后她懒得走路,每次出门必然坐辇,否则今天也不会被沈蓉蓉弄得险些从步辇上摔下来。 难道被沈蓉蓉徒手弄坏了,所以只能走回来?? 赫连越正想着,就见司玲珑不无痛惜,“没有了,我以后都没有辇坐了。” 赫连越闻言莫名,正要询问,就听某人内心呜呜哎。 【荃姐让我多锻炼,不让我坐辇了呜呜呜。】 她的辇,被荃姐撤掉了。 一旁的雪杀闻言,也跟着呜呜哎,“我也没得坐了,我还腿短,多走了好多步路呜呜呜……” 蜀红适时将荃妃娘娘的意思说了,倒不是告状的意思,只是这事没必要瞒着。 赫连越看着面前这一大一小呜呜呜的就觉得头痛,凤眸瞥过两人,只道,“行了,朕允你们出门坐辇,朕的意思,荃妃见了也不会再说什么。” 赫连越觉得这事就是一句话的事。 不料,司玲珑却拒绝得斩钉截铁,“不行,你这么做那不是给荃姐打脸,我荃姐的脸谁也不能打!” 赫连越听着她语气中对顾清荃的维护,微微挑眉,“那你就是愿意按她说的,以后不坐辇出行?” 司玲珑小脸微垮。 【那不然还咋地,荃姐都发话了,荃姐的话还是要听的。】 赫连越听着她的心音,嘴角微微抽搐。 荃妃说不让你们坐辇,你们就真的不坐了,平日里也不见你这么听朕的话? 张口闭口都是荃姐,还有没有将朕放在眼里? 赫连越瞥一眼面前的一大一小,决定不予理会。 转而问起沈蓉蓉,“沈贵人拦路又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沈蓉蓉进宫后确实做过不少不带脑子的事,但赫连越不相信这人敢无缘无故地就对上位动手。 说起沈蓉蓉,司玲珑顿时精神了。 扭过身子,就把窝在角落闭目养神的朏朏一把抱过来给他看。 “沈贵人路上瞧见肥肥,就非跟我要,我说不给,她就拽着不让我走。” 司玲珑说得含糊,但赫连越只稍一想就知道她的意思。 沈贵人非要这“猫”,无非是她以为这是她家老太君养的那只“猫”。 虽然严格来说沈蓉蓉也没有认错,但既然朏朏这会儿还在这边安安静静窝着,那就表示它完全没有要回到沈家人身边的意思。 它既不愿,沈蓉蓉便是有再多的不满,那也是徒然。 只是沈蓉蓉此举,确实叫他不喜。 她毕竟是将门出身,今日是幸亏没将人摔下来,若是玲珑真的因为她险些摔下步辇,赫连越绝不会轻易叫她好过。 哪怕是荃妃已经罚她跪地三个时辰,赫连越依旧觉得这不足以给她一个教训。 凤眸底闪过几分寒芒,赫连越转而吩咐福泰,“传朕旨意,沈贵人不敬上位,冲撞昭仪,罚跪之后再禁闭一月。” 对女子,他从不屑于体罚,但关禁闭一月,也能让沈蓉蓉好好反省自己近些时日的所为了。 赫连越这边冷声吩咐完,福泰立即接了旨意,刚要退下,一旁的司玲珑却猛地将人叫住。 “等等,先别、别传旨。” 司玲珑扒着赫连越的胳膊道,“荃姐都罚跪了,你再这么着,显得我们欺负人。” 赫连越面上不为所动,自顾看她,“你想为她求情?” 因为朏朏? 却见,司玲珑闻言撇嘴,“谁要帮她求情,我的意思是,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事。” 【你一男的就别跟着掺合了。】 赫连越:…… 朕莫名有种被排挤的感觉。 一点点感觉。 又听,司玲珑不无雀跃地想着。 【她找我麻烦,总不能让你跟荃姐帮我出头,我自己躲在后头当好人,这利息,我得自己收。】 这就是为什么她说,这是她们女人之间的事情了。 而且,她刚刚回来的时候已经想好怎么跟沈蓉蓉收这利息了~ 第552章 低调做人 吟芳殿。 好不容易挨过三个时辰跪罚的沈蓉蓉,几乎是被宫人架回了殿内。 宫人将她放在软榻上,又是捧热水又是拿炉子的。 毕竟天冷,沈蓉蓉若非从小也是习武的,只怕这会儿已经冻坏跪坏了。 饶是如此,拉开裤子,膝盖处依旧一片肿胀,险些没了知觉。 宫人拿来热帕子给她敷脚,沈蓉蓉身子抖了一下,却还是咬着牙没出声,好半晌,才问宫人, “我罚跪的这段时间,皇上和太后那边可有派人来过?” 紫喜闻言一时沉默无言。 沈蓉蓉问出口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偏偏还是忍不住想问。 三个时辰,皇上和太后肯定收到了消息。 如果他们有派人来过,她不至于跪足三个时辰才被放回来。 可见自己在皇上和太后心中,并不重要。 沈蓉蓉攥紧拳头,忍不住低声喃语, “曾祖母刚去,皇上就如此对我不管不顾,如此叫人心寒……” 以后她在宫中,难道只能对着司玲珑伏低做小了吗? 她一个商户之女,怎么配? 紫喜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忙道,“贵人这话可不能胡说,更不可对皇上有怨言啊。” 按照紫喜的意思,自家贵人险些弄伤了皇上心尖的那位,因为荃妃娘娘已经代为处罚,所以才没再单独对她家贵人降下惩治,但皇上心里必定还是不喜的。 这不先才一听消息就去了毓秀宫,哪里还顾得上自家贵人这里。 在她看来,自家小姐这会儿就该尽量低调不叫皇上注意,哪有自己往皇上手上递把柄的。 这心存怨念的话,若是传出去,皇上只怕要乐着顺势对自家贵人惩罚一番,那时才是真正的没脸了。 可惜,这些话,眼下她并不适合多说。 因为她清楚自家小姐眼下肯定听不进去这些。 一如当初她执意要进宫做皇上的女人…… 好在,沈蓉蓉虽然被今天这遭惩罚气昏了头,倒也没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眼见宫人还要去传膳,沈蓉蓉都拦下了。 “这会儿早就过了用膳的时辰,现在过去传膳,岂不是叫满宫里都看我的笑话,不许去!” 她宁愿饿着! 感觉膝盖处渐渐传递来的刺痛感,沈蓉蓉正要考虑是不是叫医女过来瞧瞧,就听外头通传,说,“琅昭仪来了”。 如果不是这会儿膝盖还痛着,沈蓉蓉恨不得立刻弹起身来质问。 “她来做什么?!” 下一秒,沈蓉蓉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一定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然而事实上,司玲珑是来收利息的。 这里虽然是沈蓉蓉的寝宫,但司玲珑要进来,倒也没人赶拦着,司玲珑就那样抱着肥肥自顾绕到后边的寝殿,看着靠坐在软榻上的沈蓉蓉,笑眯眯的, “沈贵人跪到这个时辰想必错过了用膳的时间,正好,本宫让人给你备了。” 司玲珑话音落下,朝后头一示意,宫人立即将食盒提了进来。 也不管沈蓉蓉如何反应,自顾自就将食盒打开,在旁边桌子一一摆开。 沈蓉蓉才不相信司玲珑是好心,她看也不看桌上的菜,自顾盯着司玲珑,以及她怀里抱着的“玉扣”,眼底闪过几分晦暗不明,却还是强忍着将人轰出去的冲动,冷声道, “多谢琅昭仪,臣妾今日受罚,没资格用膳。” “瞧你这话说的,荃妃娘娘罚你跪,又没罚你不吃饭,跪了那么久,身体肯定扛不住,不吃点东西怎么成?” 沈蓉蓉听她嘴里说得关切,但一口一个她被罚跪,简直恨得牙痒,偏偏还不能将人赶出去,咬咬牙,干脆让宫人搀扶着去了旁边摆好饭菜的餐桌。 她倒要看看,司玲珑是不是有那个胆子胆敢给她下毒! 她若敢下,她便敢吃。 到时候且看皇上和太后还有荃妃还会不会包庇这人。 这么想着,沈蓉蓉迈出的腿都带着几分壮烈的意味,然而,在看到桌上摆放的饭菜时,却叫她瞬间黑了脸。 只见桌上摆着的,凉瓜蛋,炒猪腰,炙烤羊排…… 哪一样都是色香味俱佳,菜色虽不算特别好,但绝对不差。 可…… 没一样是她爱吃的! 不,应该说,司玲珑送来的饭菜,简直完美戳中了她所有不爱吃的菜样。 若只是一两道还能勉强称之为巧合,但全部都是…… 这人果然是故意的。 可是,司玲珑又是如何知晓自己不爱吃什么? 第553章 司玲珑的威胁 似是看出了沈蓉蓉眼睛里的疑惑,司玲珑抱着肥肥,自顾自道,“你爱吃的这些菜,都是老太君告诉我的。” 沈蓉蓉:…… 她才不信。 “琅昭仪,还请你莫要开故者的玩笑!”沈蓉蓉沉着脸肃声道。 司玲珑微微侧眸,连带着她怀中的朏朏也跟着抬头看了眼沈蓉蓉。 沈蓉蓉不知道司玲珑为什么特意抱着猫过来“耀武扬威”,但她已经知道,这猫自己是要不到了。 要不到的猫,她也不愿意在意。 司玲珑对上沈蓉蓉那仿佛带着怒视的眼神,面上却没有半点虚,只是解释,“先前本宫随皇上出宫,这些就是老太君那时候告诉我的。” “你胡说!”沈蓉蓉想也不想地反驳。 且不说老太君当时身体已经出现问题,哪怕老太君康康健健的,也不可能对着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说这些东西。 更何况,都是她不爱吃的菜! 沈蓉蓉只当这是司玲珑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故意借着老太君的名义来恶心自己。 司玲珑见她不信,想了想,又看一眼怀里的肥肥,似是在与它眼神交流。 沈蓉蓉瞧着莫名,下一秒,却听司玲珑朝着殿内伺候的几人示意,“我有些话要跟沈贵人说,你们都先退下吧。” 听到这话,吟芳殿的宫人皆是面面相觑,显然也是担心。 沈蓉蓉更是一脸防备看着面前的司玲珑,问她,“你想做什么?” “就是想跟你聊一块钱的天。”司玲珑一脸无辜,干脆抱着肥肥上前。 宫人们也不敢拦她,便眼睁睁地看着司玲珑凑到沈蓉蓉跟前,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迅速地说了一句什么。 众人便见,沈蓉蓉脸色蓦地一变,下一秒,面上又青又红,似有羞愤。 司玲珑这才重新问她,“你要想让她们留着一块听,其实本宫也不介意的。” 沈蓉蓉面上肌肉狠狠一抽,半晌,示意宫人都退出去。 司玲珑这才好整以暇地抱着朏朏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沈蓉蓉见状脸色愈发难看,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跟前,问她,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使人调查了我多少事?” “都说了,这是老太君告诉我的。”司玲珑瞥她一眼,一边说,一边手上还不紧不慢地摸着怀里的朏朏,又严肃问她, “还是说你觉得,本宫让人去调查你,还能查到你长到七岁还偷偷尿炕的事?” “闭嘴!”沈蓉蓉听她提起,面上又是一脸羞愤地打断。 刚刚这人附在自己耳边说她七岁尿炕的事时,沈蓉蓉只觉得整个脑子都是轰然炸裂的。 她不明白。 为什么这个事,司玲珑会知道? 明明就算是武安侯府里知道的都没几个,毕竟当时她是在老太君屋子里不小心才…… 沈蓉蓉想到这事也算是她和老祖宗之间的秘密,心底却越是惶恐。 难道,难道真是老太君说给司玲珑听的? 可是……这为什么呀?! 沈蓉蓉想不通,老太君为什么会跟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说她那么多的糗事? 难道是司玲珑威逼了老祖宗? 可这又怎么可能? 沈蓉蓉想不通,甚至有种想要抓狂的感觉。 若这事传出去…… 她真的不要做人了。 太丢人了。 司玲珑就在边上静静看着沈蓉蓉一副我不信我不信的自我怀疑样子,低头,又朝怀里的朏朏眨眨眼,然后在沈蓉蓉不可置信中又说出了沈蓉蓉幼年时两件不为人知的糗事黑历史。 “本宫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日后在宫中,你要谨言慎行,若再有像今日类似的事情犯到本宫跟前,本宫立刻就会让满宫上下的人都知晓,你,沈贵人,是个七岁了还尿炕的人!” 沈蓉蓉整个人仿佛雷劈一般被她这话震在当场,原本还瞪视对方的气焰,几乎是肉眼可见地萎缩下来。 所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了。 第554章 孤单单的小黎笙 司玲珑一路抱着猫大摇大摆地去了沈贵人的吟芳殿,前后不过两刻钟,又抱着猫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有好事者想要前往吟芳殿打探消息,却听说沈贵人即日起闭门谢客的消息。 另一头,蜀红和青绿都远远跟在后头,司玲珑抱着怀里的朏朏,小声跟她得瑟, “这样一来,她以后肯定不敢再惹我了。对亏了肥肥。” 肥肥抬头,仗着她边上没人,小声纠正她,“叫我玉扣。” 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是看在我的份上才如此轻描淡写地放过她,虽然我如今和沈家再无关系,但还是要谢你。” “倒也不完全是看在你的份上……”司玲珑有些心虚。 本身荃妃罚跪三个时辰已经算是重罚,而她除了受了点惊吓,身上油皮都没破一块,如果继续不依不挠地体罚对方,未免显得过于仗势欺人。 【既然能用心理战,为什么要打来打去?】 【我现在好歹是有家室的人了,怎么能那么粗暴?】 【而且威胁人这种事,还是挺爽的,可惜,原著也没给点白芊芊小时候的料,否则我肯定隔几天放一个。】 司玲珑暗搓搓地想着,自顾将心思飘远,朏朏见她不说话,只当她是默认,心里对于这个人类又多了几分无言的亲近感。 如果说原先进宫不过是顺势而为,如今倒是更愿意和这个人类深入相处一些。 身为朏朏,它是少数不排斥人类的异兽,甚至本身是能清楚感知人类的情绪并加以安抚,减少对方的烦忧。 许是对司玲珑多了几分亲近,朏朏便忍不住想为她排除些烦忧。 “今日从太后宫里离开后,你似乎还有些烦忧,是在担心我和雪杀还有鲛人的存在吗?” 司玲珑冷不丁听到怀里的朏朏小声问起,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却是摇头。 “不是,阿越都说了你们可以住下,我就更不担心了。” 司玲珑顿了顿,忍不住低头用下巴蹭蹭朏朏的脑袋,奇异的触感仿佛将她整个身心都舒畅了。 她想了想,跟朏朏小声说起黎笙的事。 “黎笙是我路上捡到的化形了的小狐狸,因为她当初来历不明,只能暂时将她放在我哥哥家里。” 司玲珑也是因为今天顺利将雪杀接入宫中,心里才对黎笙愈发歉疚。 若不是当初黎笙出现就是一个野狼孩的样子,随行许多人都知晓她来历不明,否则她也能像安排雪杀一样,给她操作一番,换个身份养在宫中。 毕竟那是自己捡到的崽,自己应该对她负责的。 现在却只能丢给哥哥他们。 想到她们在宫里热热闹闹的,黎笙却在宫外孤单单的一只,司玲珑就觉得,揪心。 …… 雍京城郊。 正被司玲珑揪心着的,孤单单一只的黎笙,此时正被一群小狐狸围着,好不热闹。 司瑾瑀将随行的人留在庄子外,兀自带着东西往里走,进院子时,一眼就瞧见了院中的情形。 被小动物围着的红衣女孩约莫十三岁的年纪,抽去了幼嫩的婴儿肥,露出了恬静秀丽的五官,就连个子也仿佛雨后春笋一般冒得飞快。 哪怕对比他的身形依旧显得娇小,但依旧掩盖不了她的衣裳又不合身的事实。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每一次过来,看到对方又仿佛长大一岁的模样,依旧叫司瑾瑀忍不住心中啧叹不已。 从那天玲珑将人放在司家后,他就猝不及防地发现,那孩子肉眼可见地长大了。 而且几乎是一天一个样。 司瑾瑀不清楚她身上有什么问题,但人既然是玲珑交到他手中的,他必须为她负责。 为了避免被人瞧见引起混乱,司瑾瑀只能将人放在了城郊的这处庄子上。 黎笙原本还掰着手里的零食给围在她身边的小狐狸喂食,听到脚步声后蓦地抬头,或者说甚至不用抬头,在对方踏入院中之前,她就已经闻到了对方身上熟悉的味道。 她抬头,恬静美好的小脸瞬间朝着来人绽出开心又带着亲昵的笑,然后脆生生地喊他, “哥哥!” 第555章 养她省钱 黎笙将手里的小零食放下,起身快步走到司瑾瑀面前,“哥哥,你来啦。” 司瑾瑀点点头,目光转过她略短的袖子,只问,“上回让人送来的箱子里有我让人做的各个尺寸的衣服,怎么不换合身的?” 黎笙闻言笑得乖巧,“这个也合身的。” 在遇见玲珑以前,她就没穿过漂亮的衣服,现在她有一箱子漂亮的衣服,可惜她长得太快,好些衣服只穿了一次就不能穿了。 黎笙觉得可惜,尤其她身上穿的这身,上次哥哥过来的时候还夸过她呢。 司瑾瑀知道她不是普通人,也知道她对一些基础常识并不懂,只当她只长了个子没长心性,也不与她争辩,带着人进了屋。 庄子上他留了一对哑巴夫妇负责照看她,其他人都被打发到了其他的庄子上,这也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她身上的不对劲。 那对夫妇将他带来的东西搬进屋内后便退了出去,司瑾瑀亲自上前,将新送来的箱子打开,又从里面翻找了两件新的衣裳,照着她现在的身量比了比,最后挑出了一套浅荷色的衣裙。 “换这身吧,这都是我让人新做的。” 黎笙听说自己又有新衣服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哥哥,我有好多,好多衣服了。” 黎笙知道人类世界里,这些东西都是要花银子的,而且哥哥每次给她准备的衣服,料子都比哑巴婆婆好,黎笙知道这些肯定都很贵。 因为体内灵力冲涌叫她快速长大,黎笙最近吃的也很多,再有这么多衣服,肯定花了很多银子。 黎笙不想让哥哥觉得养自己费银子,将哥哥给自己挑的那身衣裳抱在怀里,就把衣箱盖上了。 “哥哥不要给我新衣服了,这箱子里我没穿过,可以带回去,卖钱。” 司瑾瑀听着她认认真真的建议,难得带了几分笑意,“几身衣裳值不了多少银子。” 见她面上还一副担心自己穿穷他的表情,司瑾瑀想了想,道,“原本按照司家的份例,每一季至少要做八身衣裳,一年下来便是至少二十四身。如今因为你长得快,每一季的衣裳都只按着尺寸只做一套,算下来,还省了不少银子。” 黎笙听说自己省了不少银子,眼睛微微睁大,似乎还有不可置信的窃喜。 “我还省银子了?” “是啊。” 黎笙听说自己没把哥哥穿穷了,反而还省了银子,顿时有些欢喜,这才放心地乖乖抱着新衣服去了屏风后换衣服。 司瑾瑀见她去了屏风后,微微别开视线,转身出了屋子。 好歹这回人懂得躲屏风后换衣服了。 记得上回,他也是单独给她挑了衣裳,结果小姑娘当着他的面就解开衣带子要换,把他吓了好大一跳,事后严肃教育她,除非伺候的人,日后绝对不可随便在人前更衣。 尤其是在男人跟前。 虽然黎笙这次显然记住了他的话,但司瑾瑀始终不放心。 毕竟她之前只是个四岁的孩子,又尚未开蒙,连男女之防都不晓得,若是放任不管恐怕要吃亏。 还是得尽快安排给她开蒙学习。 好在,小孩长得足够快,如今瞧着十三四岁的模样,再多些时日,等她身高稳定下来,他便能再寻借口将人带回雍京城内,放在眼皮子底下照看着,也找机会,让玲珑知道此事…… 司瑾瑀如是想着,盘算着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月,正想着,就听身后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女子清脆乖甜的嗓音,“哥哥,我换好了。” 第556章 十分好哄 司瑾瑀转身,只见她一身粉荷色衬着天青的夹袄,恰是这个年岁的小姑娘喜欢的颜色,朝他走来时,裙摆处那银丝线绣着的几株青花摇摇摆摆的,显得娇气又活泼,偏偏一张脸过于乖巧认真,全然不似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 小丫头就那样几步走到他身前,带着些许期望的语气问他,“哥哥今天会留下吗?” 司瑾瑀一时语塞。 先前她还是四岁的小朋友,被他送到这里时也问过他会不会留下陪着自己,那时他不放心,愣是在庄子上陪她住了三天,后面每次过来她也会问。 许是今天以前都还是孩子的模样,司瑾瑀也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今天再听她这样问起,司瑾瑀就觉得有些不合适了。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快速长大,但既然长大,便是姑娘,他倒是不好留下过夜了。 尤其是,这小丫头连男女之防的意识都没有。 “家里还有些事要忙,待会儿陪你吃完饭,便要赶着回城了。” 小黎笙有些失望,又要走啊。 司瑾瑀看出小姑娘脸上的失落,知道庄子上空荡荡的她必然不习惯,尽管如此,却依旧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 他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声音清润,“等你稳定一些,我便带你回府里住,再找机会,让你进宫看看玲珑。” 听到说可以去看玲珑,小黎笙眼眸亮了亮,顿时乖乖点头,再没有半点不快。 可以说十分好哄了。 好哄得司瑾瑀都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当年养他亲妹妹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省心过。 …… 陪着黎笙吃完饭,司瑾瑀又嘱咐哑巴夫妇将她照顾好,道过两天再来看她,而后赶着天色还未黑下,便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黎笙将人送到门口,看着马车走远,又提起裙子快步跑到后院阁楼的一株大树旁,想要抬脚爬树,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新衣裳,一时有些犹豫。 扭头看了看院墙的方向,想了想,还是一咬牙,将裙摆一绑,然后动作利索又小心地快速借着树干爬上了阁楼的屋顶。 黎笙站起身,正好看到远方山道的密林处那辆熟悉的马车拐出来,然后顺着山道慢慢走远。 黎笙就那样站在屋顶遥遥看着,直到那马车消入夕阳之中再不见踪影,这才缓缓收回视线,轻轻的,小小的呼了口气。 哥哥,又走了。 另一边,司瑾瑀的马车刚刚转入官道,密林那边便转出几道骑马的身影,马上为首的两人皆是一身锦衣华服,马背上还挂着几只猎物,显然是刚刚行猎归来的公子哥。 其中一穿着青色锦服的男子看着远去的马车,微微挑眉,“那是司瑾瑀的马车?” 旁边一人仔细看了看,撇嘴,“瞧着像。” 司家那少爷,素来懂得享受,哪怕雍京城中马车皆有规制,但司瑾瑀的马车却能在规制内将车子布置得极尽奢华。 “他出城做什么?”青衣男子问。 旁边一人耸肩,“这如何知晓,听说前几天宫里的慈善宫宴,司家可是出尽了风头,只怕这司瑾瑀如今正得意呢。” 那人说着又顿了顿,“不过说起来这阵子确实见他时不时城里城外地跑,我记得前边不远有他家的庄子,诶!宇文兄,你说,他会不会是在外头藏了人?” 那人说到最后那句话时,眼里带着明显的揶揄。 宇文宿闻言挑眉,似有兴趣。 司家来雍京的时日虽不算长,但他也听过司瑾瑀平素作风,那人素来端得一副端方君子的样子。 哼,不过是区区商贾之子,却连他们这些世家子都瞧不起。 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个得宠的妹妹罢了。 这么想着,他顺势朝着旁边人指的方向看向不远处的庄子,恰见夕阳下,一道娇娜的身影遥遥站在房顶之上。 宇文宿蓦地一怔,待要定睛细看,却见那身影微微侧身,转眼间便从房顶上消失不见。 这……是他眼花了? “难不成真有人?”宇文宿下意识低声自喃,一旁的公子闻声忍不住问,“什么真有人?” 宇文宿看一眼对方,嘴角随即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司瑾瑀是不是藏了人,明日过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另一人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当即指着宇文宿坏笑不语。 第557章 丑人多作怪 翌日早。 黎笙换上昨日的那身衣裳,带上哑巴婆婆给她准备的小零食就准备出门。 这小零食是司玲珑原来专门做给宠物医院里的小动物吃的,当初也是靠这个把黎笙骗出来将人逮住。 后面又按着黎笙的意思给她改了配方,专门适合狐狸的口味,走的时候特意将方子交给了司瑾瑀,司瑾瑀将她送到庄子的时候,又将方子给了哑巴婆婆。 哑巴婆婆每日都给她备着,但经常备得太多,黎笙便干脆将多出来的分给了庄子附近的小狐狸们。 昨天过来的小狐狸少了两只,她打算今天过去它们的窝里找找。 刚走到门口,哑巴婆婆却上前,指着她身上蹭脏了的一处,示意她脱下来,换一身。 黎笙看懂了,但是她不想换。 这是哥哥给她挑的。 她昨天才穿了半日。 不过因为昨天她坚持爬上房顶,虽然尽量小心,还是弄脏了。 “我想穿这个出去。”黎笙说,“我昨天拿湿帕子擦过了,没那么脏了。” 哑巴婆婆虽然亲眼见过她几天内长成一个大姑娘,一开始也怕过,但接触下来,发现她就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便也不再怕了。 到底是老实人,想着公子将人交给她照顾,总不能叫好好一个漂亮的女娃,出门穿脏了的衣服,虽然不至于遇见人被笑话,但总归是不好的。 再说,公子昨天送了好多新衣裳呢。 这么想着,她又指着她身上的衣服,又指指屋里,坚持啊啊呀呀的表达着,小黎笙脸上纠结了一瞬,想起哥哥说要听哑巴婆婆的,还是乖乖跟她进屋换了另一身衣裳。 她重新挑了一身红色的袄裙,裙子的款式和玲珑第一次在布庄给她挑的有些像,哑巴婆婆给她重新弄了一下头发,确定小姑娘美美的,这才将人放出去。 她知道黎笙不会跑太远。 黎笙出门前又在厨房拿了两条肉,这才朝着先前找到的狐狸窝过去。 现在是冬日,小狐狸们虽然有大狐狸照看着,但冬天也不容易找到肉。 黎笙十分熟门熟路地在一处角坡找到了狐狸洞,只是刚一靠近,就闻到了血的味道。 她脚步顿了顿,小脸当即露出谨慎的表情,脚下却是悄然快速地朝着洞口靠近。 “嘤嘤!” 小狐狸闻到她的气息,立即有一头棕红色的小狐狸从洞中钻出,蹭到黎笙跟前,声音里带着点点委屈。 黎笙又朝洞里探了探,这才发现看护狐狸崽的大狐狸受了伤,而原本的狐狸崽子显然也少了一只。 黎笙猜想是有人偷走了。 她知道附近有狩猎的人,但一般打猎不会猎杀小狐狸,毕竟小狐狸毛少也没什么用,如果不见了,更可能是被带走养起来了。 黎笙自己就是小狐狸,哪怕如今化形,这些狐狸也是她的同族,既然是同族,就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 黎笙先把带来的肉和零食给狐狸崽子们吃了,又给大狐狸包扎了一下伤口,喂它吃了些碎肉,这才转身,在空中细细嗅闻一下,然后快速朝着某一处走去。 …… 宇文宿和另一公子两人昨夜特意宿在了自家庄子上,就是为了今天伺机到司瑾瑀的庄子附近转转,瞧瞧那司瑾瑀在这庄子上藏了什么人。 吃过早饭,两人收拾一番,带上了护卫便要出门。 不料打开门,却见门外站着一名身穿红衣的小姑娘。 小姑娘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一张脸蛋秀丽中带着几分甜美,衬着她那一身红衣,却显出几分明媚之色。 宇文宿几人先是一愣,旁边立即有人问她,“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可知这里是谁家的庄子?” 宇文宿不等她回答,视线在触及对方的瞬间,鬼使神差的便想到昨日在司瑾瑀庄子房顶上一闪而过的倩影。 下意识问她,“你是司瑾瑀养在庄子上的小外室?” 虽然说年龄上看,这姑娘年岁实在小了些,但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平日里接触的花样多,也知道有些人就是喜欢这种年纪小的。 只是没想到,司瑾瑀平日里装得儒雅端重的,没想到骨子里竟喜欢这一口。 黎笙是顺着味道来讨狐狸的。 却不想庄子里骑马出来的这几人,先是问起她来。 黎笙不知道什么叫做外室,但她懂得分辨人的善意和恶意,面前说话的这人,虽然喊出了哥哥的名字,但语气和眼神都是有些轻佻的样子。 她不喜欢。 尤其不喜欢为首的这个人喊哥哥的名字。 长得没哥哥好看,声音也不好听。 黎笙想不通这是一种什么情绪。 下意识思索玲珑说过的话。 最后,她从玲珑说过的话里,选了一句相对适合面前这人的话,然后用她惯常的认真又严谨的小表情,对着宇文宿,一字一顿地, “丑人多作怪。” 第558章 深入虎穴 宇文宿几人原本还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小丫头,眼睛里满是轻佻的笑,骤然听到这一句,嘴角的笑意都直接僵在脸上。 一旁的护卫更是当即大怒,“哪来的野丫头?!大胆!” 那人说着,扬起手里的马鞭就要朝黎笙甩去,黎笙似乎早有预料,捡起地上一颗石子就朝那护卫身上砸去,然而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宇文宿眼眸一眯,忽然就笑了,不过是个被圈养在庄子里的野丫头,竟也敢如此不将他看在眼里。 跟司瑾瑀那人一样的不识好歹。 既如此,他便好好跟她玩玩,看她还敢不敢如此嚣张。 宇文宿这么想着,当下一夹马腹便朝着女孩追了过去。 另一人以及旁边护卫见状,顿时哈哈笑着也追着过去。 一群人并没有真的使劲,只是骑在马上,仿佛撵猎物般不紧不慢地追在那小丫头后头,毕竟人怎么可能跑得过马儿? 几人心里想着待会儿将人围住时,那小姑娘哭着求饶的样子,越发放肆地笑了起来。 “别跑啊小妹妹。” “小娘子跑快些。哈哈哈。” 黎笙扭头看着身后追赶过来的人,脚下跑得极快,面上却不见半点慌乱焦急,小脸紧紧绷着,又加快了脚步。 宇文宿几人没想到这小丫头跑得还挺快,当下加快速度想要将人截住。 黎笙一直听着身后马蹄的动静,确定马儿速度变快的瞬间,忽然一转身,嘴里含糊不清地发出一声低吟。 宇文宿几人莫名间,下一秒,身下的马儿忽然像是集体受到了什么蛊惑,前蹄生生止住,后蹄却高高抬起。 原本还在马上张扬的一群人猝不及防,皆被直接干脆地甩下马背。 有一两个勉强稳住的,也是狼狈地挂在马背上,挣扎着稳住身下的马儿。 黎笙看着自己的杰作,也不得意,只是认认真真地再次评价。 “笨!” 宇文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身上的痛楚叫他脸上维持不住刚才的好整以暇,面上露出几分狰狞之色,“把她给我抓起来!” 他今日若不在她身上狠狠出了这口恶气,他便不叫宇文宿! 黎笙见几个护卫挣扎着爬起身来,也不逗留,转身便快速地跑进了林子中。 宇文宿被人搀扶着追上,进了林子,却不见她的踪影,只当她是藏了起来,又命护卫,“找!今日翻遍这林子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是,少爷。” 一群人气势汹汹在林子里翻找起来,却不知黎笙已经从另一头出了林子,转而快速回了刚才庄子的边墙处。 她听着自院墙内传出的隐隐约约的小狐狸可怜的呜呜声,小脸微紧,没有半分迟疑地一个助跑,身子轻盈地就跳上了墙头翻墙而入。 顺着小狐狸的味道,躲过庄子里的人,黎笙一路到了后院,就见到被关在笼子里被随意放在院子的小狐狸。 小狐狸身上受了点伤,整只狐狸瑟瑟发抖的缩在笼子里,似是闻到熟悉的味道,它扭头,看到黎笙的瞬间,当即朝她嘤嘤叫了起来。 “别怕,我来救你了。”黎笙说着快步上前,一爪子便将笼子上的绳子撕开。 打开笼子,将小狐狸从笼子里抱出来塞进怀里,又安抚对方,“别出声,我带你回去找娘亲。” 黎笙抱着狐狸出了院子,便要顺着刚才的来路离开,然而不等她走到院墙处,却见宇文宿不知何时竟回了庄子,身边还带着好几个护院。 他拐着脚,看着黎笙还有她怀里的小狐狸,面上带着冷笑,“原来竟是冲着这小狐狸来的。你若是好好求我,本公子倒是可以送你……” 黎笙才不信这人的话。 看着围过来的人,小脸上满是警惕和防备,语气一如既往的认真,“是你们先偷了我的狐狸。” “一只小畜生,能叫我们少爷看中那是它的运道。” “小娘子既然这么想要这畜生,不如就跟这小畜生一块留下?” 宇文宿想着这小丫头既然自投罗网,那便怪不得他。 不过一个小姑娘,就算玩死在他庄子上,司瑾瑀也找不到证据,这么想着,他看向黎笙的目光带上了明显的阴戾。 黎笙对上面前明显带着恶意的目光,警惕地抱着小狐狸往后退。 虽然灵力快速增长后让她身体快速长大,连带着身体反应也更迅捷了些,但想要带着小狐狸毫发无损地从这些人里冲出去,恐怕办不到。 黎笙鼻头微微轻颤,面上却不露半分惧色,反而朝着几人微微龇牙表示威胁。 她一只手抱紧怀里的小狐狸,另一只手悄悄背到身后。 既然不能毫发无损地离开。 那就,用些会受伤的手段好了。 只要玲珑和哥哥看不到她凶凶的样子,她就不怕。 至于这些人怕不怕,她才不管。 这么想着,只见她背在身后的一只手倏然张开五指,转眼便显出利爪。 第559章 失礼了 宇文宿只当眼前这小丫头是自己翁中的一只鳖,不紧不慢地让人抬来一张椅子,往边上一坐,便示意护院上去拿人。 庄子上的护院虽说身手不如京里头的,但他们自认几个男人抓一个小姑娘是绰绰有余的,其中为首一人上前,嘴里不忘笑哄, “小姑娘,乖乖别动,否则待会儿可不保证伤了你。” 那人说着,伸手便要去拉她。 然而就在他的手就要触碰到黎笙的瞬间,众人只见小丫头背在身后的手忽然一动,眼前似有一道残影闪过,下一秒,便听一声痛苦的哀嚎。 “啊啊啊!”那为首的护院惨叫着捂住自己的脸往后退,旁边人看去,却见他捂在脸上的指缝处缓缓渗出血来。 几人都没料到有这样的变故,还要看清那小丫头手里藏着什么武器,就见那丫头抓完人,竟是快速一转身跑到院墙处,将小狐狸往自己怀里衣襟一塞,然后几步蹬踩间就扒着院墙翻了出去,动作轻盈得宛如小兽,叫一众护院险些看待。 宇文宿脸色一黑,抬脚便狠狠踢一脚旁边傻站的小厮,怒喝,“还不快带人去追!今日若叫她跑出去,我拿你们是问!” 那几个护院猛地回神,忙不迭转道追了出去。 墙后是一处小花园,黎笙想另外找路出去,又听到从四面八方聚集来的脚步声。 显然周围的路都被人堵上了。 黎笙想了想,将怀里的小狐狸掏出来便送到旁边一棵树上。 “你待在树上待着别动,看我打他们。” 小狐狸虽然怕得瑟瑟发抖,却十分听她的话,抓着树干就把小身板贴在树上,一副自己一定乖乖不动的样子。 黎笙将小狐狸安置好,便要往另一处跑,庄子里看守的护院已经围了过来,其中几个手上更是拿着棍子。 “小心那小贱人手上有利器,你们几个上。”一个看起来是庄子管事的人对着那几个拿着棍子的护院说道,脸上又露出些许狠厉之色, “少爷说了,先把腿打折了才不会乱跑。” 那几个护院一听,当下没有顾忌,提着棍棒就要上前。 黎笙小心看了看周围,视线落在旁边的落了层薄冰的荷花池上,心下有了主意。 她没有贸然逃跑,而是在其中两人挥着棍子上前时灵敏地避开棍子,然后绕到其中一人跟前,没有再亮爪子,反而伸手,两只同时揪住那汉子,微微用力,就将人整个甩进旁边的荷花池里。 众人只见那汉子几乎是飞出去的,嘭的一下落入荷花池中,瞬间打破池面的薄冰,然后落入水中,惊呼着开始扑腾起来。 旁边的管事和护院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 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瘦弱的小姑娘。 她刚刚……是怎么把一个足有两个她那么大的汉子丢出去的? 这这这…… 黎笙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时也有些吃惊。 她是感觉长大后手上力气大了些,但是没想到这么大。 当下放心了,扭头看向旁边另一个拿着棍子的护院,礼貌地跟对方说了句话,“失礼了。” 哥哥说,姑娘家要讲礼貌。 那护院还没从同事被一个小姑娘丢进池这事醒过神来,骤然听到这脆生生的一句,还没反应,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提了起来。 第560章 哥哥来了 众人只见又一人被-干脆地丢进了池中,而后跟着前一个在水里扑腾。 池水冰寒,哪怕会水的,冷不丁被丢下来,也只剩一个拼命扑腾的反应了。 原本将人团团围住的护院和管事眼见着她不费力气地就将两个大汉丢进池里,一时都不敢将她当做寻常的小姑娘,下意识后退几步。 黎笙却仿佛掌握了什么新技能,也不等这些人一起动手围攻她,猛地扑向最近的一名护院,揪住领子,然后用力甩出去。 噗通! 原本在池子里努力朝着岸边扑腾的两人被第三人砸中,三人再次手忙脚乱地扑腾起来。 紧接着,第四个,第五个…… 前面的还没来得及爬上岸,又被后面下来的砸懵了,导致荷花池里眨眼就扑腾了好些人,连带着面上结的薄冰碎开的范围越来越大…… 宇文宿原本以为庄子上那么多人,逮住一个小姑娘根本不是问题,结果过来时就听见一声接一声的噗通落水声,还有一众护院的求救声。 他铁青着脸过来,干脆地拨开面前围着的人,嘴里呵斥着。 “一群废物,都给爷让开!” 他倒要看看那小丫头有什么本事! 宇文宿想着,刚好拨开面前不知为何正往后退的一人,刚走出去,就闻见一道带着清甜的香风忽的朝自己袭来。 不等他反应,衣领子就被一双细嫩的小手一把揪住。 下一秒,整个人就那么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 “啊!少爷!”管事的一声哀嚎,忙不迭朝着水里的人喊,“快接住少爷!” 水里还在扑腾着的护院们闻声下意识抬头,就见自家少爷飞了下来,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忙七手八脚地要去接人,结果被宇文宿整个砸得险些晕过去。 宇文宿更是恨不得当场晕过去,身上的衣裳几乎是瞬间被冰寒的池水浸透,冷得他忍不住当场叫出声来,又下意识跟着旁边人一块在水里扑腾。 这边管事的眼见着少爷都被丢下水了,哪里还管什么小丫头,忙不迭让人将自家少爷捞上来。 这人要是在庄子上出了事,他这个管事包括庄子里里外外的人恐怕都得死。 黎笙没想到自己才丢了六七个人,面前这些原本围着她的就不管她了。 黎笙心下小声夸了夸自己,也不再理会池子里那些人,转身跑到刚才的树下,接上小狐狸就趁着混乱快速往外跑。 她脚下飞快,眼见着跑出前院,看到了庄子的大门,心下一喜,便要往门口冲。 就在她即将冲到门口准备开门的时候,下一秒,却听一道破空声自身后传来。 黎笙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往旁边躲开,就见一道箭倏地从她旁边擦过,划破她的外裳,紧紧盯在了她面前的门上。 黎笙身子一抖。 哪怕成功化形,狐狸对于这种狩猎的箭矢依旧有着本能的畏惧。 她抱着小狐狸扭头,就见宇文宿浑身湿透,一脸阴郁地提着弓箭步步朝她逼近。 “跑啊。再跑一步,我就直接将你和你怀里那小畜生一起射个对穿!” 这一天下来,他先是坠马,后又被丢下池里,此刻不止满身污泥,更是冻得浑身打颤,原本对于这小丫头的那点子心思早就荡然无存,他现在,只想把人直接弄死! 没理会管家让他回去换衣服的恳求,宇文宿就顶着这身狼狈,让人拿上弓箭就追过来。 他从没有遭受过这样的戏耍。 也没有人敢在这样戏耍过他后还能全身而退! 他要亲自,弄死这小贱人。 黎笙看着他从箭筒中抽出一支开了刃的利箭,朝着她的方向再次拉起弓箭,一瞬间,只觉一股危机感从四面八方将她裹挟,连带着浑身汗毛都微微炸起,不敢动弹。 她下意识抱紧怀里的小狐狸,小脸难得露出几分颤抖的颜色,却还是朝着宇文宿的方向微微龇牙,喉咙里发出细细的低吼。 那是小兽受到威胁时下意识的害怕表现。 宇文宿看着她微微颤抖的样子,心下的恼怒在这一刻得到极大的畅快,更是肆无忌惮地将手里的弓箭对着她身上的各处比划起来。 “看看,我这一箭是先射你哪儿呢?心脏?不,还是腿吧,或者,肚子哈哈哈……” 不等宇文宿放肆笑完,下一秒,却听嘭的一声巨响。 黎笙整个人仿佛受惊般抱着小狐狸往角落一跳,扭头,却见庄子的大门,竟是被人从外面直接撞开。 大门朝着两边缓缓打开,紧接着,一道熟悉的,穿着月白锦服的儒雅身影自门外缓缓走入。 第561章 他不敢 在看清门外来人的瞬间,黎笙喉咙处有种陌生的酸涩感涌起,莫名的类似委屈的情绪席卷。 “哥哥!” 黎笙抱着小狐狸上前,一双大眼湿漉漉的看着对方,小声又带着些许依赖地喊他。 司瑾瑀进门便看见了门后站着的黎笙,还有对面一身狼狈却提着弓对准门口的宇文宿,微微拧眉,视线又快速从黎笙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她胳膊处明显被箭矢割破的衣裳,素来内敛精明的眸中闪过危险的寒芒。 只是在对上黎笙的视线时,又缓缓收敛。 “别怕。”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润好听,带着安抚的味道,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黎笙几乎是瞬间就被安抚了。 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怕,还不忘“告状”,“他们偷我的狐狸。” 言下之意,不是她不乖闯到别人家里。 是他们先动的手。 司瑾瑀自然知道,宇文宿那几个公子哥,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宇文宿眼看着司瑾瑀进来后自顾自哄上人,被冻得有些青紫的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几下,一股暴戾情绪自心口汹涌而出。 对于这人的不爽几乎达到了顶点,恨不得眼前碍眼的人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而他也确实这样打算了。 “司瑾瑀!”他冷笑一声大喊他的名字,在司瑾瑀扭头看向他时,干脆地将手中的弓箭对准了他。 不过是个商户之子。 也妄图在他这里英雄救美? 黎笙在看到那弓箭从自己身上转移到哥哥身上后,脸色微微一变,几乎是下意识地挡在司瑾瑀跟前。 “不许你伤害哥哥!” 司瑾瑀看着她的动作微微一怔,伸手便要将人拉到自己身后。 他岂能叫一个孩子保护自己。 谁料,拉一下,没拉动。 他微微用力,再拉。 还是没拉动。 “黎笙,站后面去。” “我不。”黎笙这拒绝的话跟司玲珑学得很溜,固执地挡在他面前,小脸带着倔强。 司瑾瑀有些头痛,只能开口,哄她,“放心,他不敢放箭。” 说话间,略显深棕的瞳孔幽幽扫过那边的宇文宿,语气轻乎却带着笃定的威胁。 “除非,他想让整个宇文家都跟着他陪葬。” 宇文宿原本就处在暴怒中,听见他这话,额角青筋狠狠一跳,看向司瑾瑀的眼神更像是发了狠一般。 但提着弓箭的手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可以不在乎司瑾瑀一个区区的商户,但他妹妹确实正当宠。 司瑾瑀也是凭着一个妹妹,才敢用那样卑贱的身份跟他这样说话。 才敢屡屡用一副看待二世祖的眼神看他。 该死。 该死! 司瑾瑀就那样看着宇文宿气得脸上肌肉微微抽搐,却还死死忍着没有下一步动作,只道,“今日之事,改日司某定会亲自登门,请宇文大人给我一个说法。” 司瑾瑀冷冷一声说罢,拉过黎笙便要带她离开。 黎笙一开始还防备着怕这人放箭,看着哥哥那从容的姿态,只得亦步亦趋地抱着小狐狸跟上。 眼见两人即将迈过门槛。 宇文宿眼瞳一红,似是突然发了狠般,原本垂落的弓箭再次被他对准司瑾瑀的后心处。 “一个商户出身的下等奴才,也胆敢在我面前放肆!” 宇文宿低吼一声,手中箭矢骤然松开,那弓箭便带着迅猛之势直直朝着司瑾瑀的后心而去。 黎笙察觉身后破空的声音,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将怀里的小狐狸往边上一丢,然后整个人扑到司瑾瑀背上。 司瑾瑀猝不及防,还要转身,那箭矢已到眼前。 …… 只听铛的一声。 仿佛兵器碰撞的动静。 黎笙以及庄子内众人眼瞧着即将射中黎笙的箭矢被一把长刀从中间猛地劈断。 而那突然提刀落在院中的人。 黎笙认得。 “哑巴爷爷!”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哑巴爷爷,就是哥哥安排在庄子里照顾她的另一人。 平日里挑水砍柴的伙计基本都是他做。 但他刚刚那出手的姿势,显然不是靠劈柴练出来的。 被唤作哑巴爷爷的老者扭头嫌弃地扫她一眼,面上却不见半分的厌恶。 反而是扭头再看向宇文宿时,骤然冷下的眼里满是冷意。 司瑾瑀看着现身的老者却没有太多的意外。 这近郊的庄子,原本也是他安置哑伯和哑婆的地方。 只是当初为了安置黎笙,只能将她放到这对夫妇身边。 他想着只要待在这两人身边,黎笙就不可能出事。 如今看来,是他过于想当然了。 若不是昨晚回去发现漏拿了玲珑托他带给她的小玩具,他也不会一早便又出城来看她。 若不是他来了。 只怕她受的惊吓还要更深。 “哑伯,这里先交给你了。”司瑾瑀说着,也不管身后的宇文宿,弯腰将地上的小狐狸抱起又重新塞进黎笙怀里,这便继续带着人离开。 他惯常不喜欢打打杀杀,但这不代表,有人想要动手的时候,他会任由对方作为。 “别出人命。”他嘱咐一声。 哑伯似是不耐烦地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宇文宿此时堪堪从刚才箭矢被砍落的震惊中回神,看向面前这提着大刀的老者,怒问,“你是什么人?!” 哑伯将刀架在自己肩膀上,瞥他一眼,一副懒得搭理你的样子。 宇文宿这一天被一个小丫头鄙视,被司瑾瑀那厮鄙视,如今一个老家伙竟也敢明目张胆地鄙视他,脸上顿时气得发抖,扭头便要再抽出一箭准备把人弄死。 哑伯看着他的动作,冷笑一声,忽的脚下一踢,原本被砍断的半截箭身竟是被他踢起。 只见他一手干脆接住那半只箭矢,下一秒,将手里的大刀往地上一杵,抓着那半截箭身就朝着宇文宿直直射去。 老者看似瘦弱,但显然力气并不小,明明只是用手投的箭矢,却彷如出弦的利箭,带着破风的凌冽之气。 宇文宿尚未拉好的弓弦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半箭吓得呆怔当场,直到箭矢带着破风声自他耳边咻的擦过,而后,铛的一声直直钉在了他身后的柱子上。 好半晌,宇文宿才从这仿佛和死神擦肩的惊惧中回神,缓缓扭头,看向那被随手掷出却被牢牢钉在柱子上的箭矢,脚下微微一颤,再看向院中的老者时,整个人都带着恐惧。 先前强忍的落水的不适,加上这会儿的惊怒,宇文宿只觉眼前一花,整个人险些要站不住,一旁本就看呆了的管事见状忙不迭上前将人扶住。 看一眼那老者,又看看自家的那些个护院,小声劝自家少爷,“少爷,少爷,这人咱们打不过,算了吧?” 宇文宿狠狠瞪一眼这庄园管事,却又不得不承认对方口中的事实。 只是咬着牙不肯松口。 哑伯看着面前已经站不稳的人,还有他身边一群乌合之众,撇撇嘴,一副就这的表情,将自己的大刀往边上一搁。 下一秒,只见他略显浑浊的眼瞳中有寒意闪过,扭头,竟是赤手空拳地朝着宇文宿身边的那群乌合之众扑将过去…… 紧接着,一阵阵哀嚎求饶声,此起彼伏。 第562章 欺负的是你 毓秀宫。 司玲珑抱着圆滚滚的雪杀窝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花颜站在边上唱着清婉好听的小曲儿,朏朏窝在旁边躺椅旁边的小榻上静静躺着,长而蓬松的尾巴随着花颜的歌声一摇一摆。 赫连越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悠哉舒适的场景,一时有些忍不住自我怀疑。 “朕之前让她挑歌姬,是为了教她唱歌的吧?” 赫连越刻意咬重了教字。 一旁的福泰十分肯定地点头,“皇上,没错的。您是让教来着。” 赫连越闻言越发沉默。 所以,为什么现在变成了她养个歌姬,专门给自己唱歌解闷了? 虽说花颜的身份不一般,但这也不能改变她就是单纯将人当解闷工具人使的事实。 尤其在自己刚刚结束了兢兢业业的工作的时候。 他一个皇帝都没她享受。 司玲珑原本是闭着眼晒着冬日的暖阳,听到赫连越的声音瞬间就睁开了眼,就见阿越站在那边的游廊下,和福泰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还压着一个小胖墩。 司玲珑忙不地朝旁边蜀红求助。 “蜀红快,救救我救救我。” 蜀红只觉好笑,和旁边宫人将趴在司玲珑身上已然睡过去的小胖妞抱走。 司玲珑只觉得瞬间呼吸都顺畅了。 赫连越趁这空挡已经走到她跟前,顺势便将人从躺椅上拉起来坐好,感觉她手上有些凉,又问,“怎么不在屋里待着?” 司玲珑刚刚太阳晒得舒服,都差点睡着了,闻言揉揉眼,嘟哝道,“也不能老待在屋里,而且屋里烧炭,花颜不喜欢。” 被点名的花颜十分老实地点头。 “嗯,不喜欢的,嗓子不舒服。” 没等赫连越反应,一旁的福泰已是忍不住嘴角一抽,心说你一个曲园的奴婢还挺挑,主子都得跟着你的意思走? 而且主子们说话呢,也有你插嘴的份? 又扭头看向蜀红,无声质问。 福泰:【先前不说了这丫头规矩不行,怎么这些天还没教好?】 蜀红对上福泰的质疑目光,只是默默垂眸不语。 娘娘不让逼着教规矩,她又能怎么办呢? 这边无声交流着,那边赫连越只当做听不见,拉着司玲珑的手将人带回了屋里。 花颜见状端起自己的茶杯就要跟过去,下一秒却被福泰一把拦住。 “有没有一点眼力见?皇上和娘娘说话,你跟什么跟?” 花颜有些无辜地看向福泰,“又不能跟吗?” 明明雪杀和朏朏都能随便跟。 蜀红和青绿姐姐她们也都能跟啊。 福泰朝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废话!” 若不是琅昭仪有言在先,福泰都想亲自给这小丫头讲讲什么是规矩,好不容易将人打发回屋,这才忙不迭跟着进屋伺候。 刚一进门,便听里头传来的琅昭仪的声音。 “我哥哥被人欺负了?!” 赫连越刚刚凑到唇边的茶杯听着她这一声却是顿了顿,忍不住提醒她,“朕刚才说的是,宇文家状告你哥哥,是你哥哥将人打伤了。” “不可能。”司玲珑几乎是想也不想便回,“我哥哥,多文弱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打人?” 她说着顿了顿,又补充,“就算是他打了人,也肯定是对方欺负人在先。” 【有句话说,先撩者贱。】 所以归咎到底,肯定是她哥哥被欺负了。 赫连越对于她无理由护哥倒是没有半点意外,只道,“看来司瑾瑀还没给你送信。” 不过他也明白,想来司瑾瑀也没料到这人胆敢将折子递到他跟前来。 而且言语间说的不是司瑾瑀无故打人,而是司瑾瑀仗势打人。 这其中差距可就大了。 前者冲的是司瑾瑀本人,但后者,却是冲着司玲珑来的。 说到底,司家一介商贾人家有什么势,不过是仗着她的势罢了。 想到这里,赫连越眼眸微沉,手上却是轻轻替她将鬓处的碎发理好,而后不紧不慢地,“而且你说错了。” 他说,“他们欺负的不是你兄长,他们欺负的是你。” 司玲珑得宠的日子尚浅,这些人不过是想借着司瑾瑀的事对她发作。 否则区区一个宇文家,怎么能将折子递到他跟前,甚至还有朝臣明里暗里为宇文家说话。 司玲珑先是为自己没收到哥哥的消息而郁闷,听到阿越后面这话,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 【因为我哥打人了,所以……他们想趁机处死我这个妖妃???】 赫连越:…… 有没有可能,人家只是想打压你,而不是直接让你大结局? 处死什么的, 背后主使人都不敢这么想。 啧。 第563章 天凉王破 赫连越将周围伺候的人都遣退,这才将自己命人查到的消息跟她说了。 毕竟有人递折子告大舅子,赫连越自然要让人去将详细情况查明。 “司瑾瑀没有让人给你送信,想来是不觉得宇文家会继续把事情闹大,另外事涉黎笙,既然将人教训过了,若再揪着不放,恐怕会让人对黎笙关注过深。” 事实也正如赫连越猜测的,司瑾瑀让哑伯教训完人,一开始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但后面他细问黎笙,才知道她在庄子里跟人动手时露了自己的原形…… 司瑾瑀虽然早就知道黎笙身份不简单,却不知道她居然是只小狐狸,但哪怕是狐狸,也是妹妹托付给他的狐狸,便想着将这事压下去。 毕竟宇文家虽是雍京有名的世家,但在朝中并无太多实权,司瑾瑀又明里暗里给宇文家递了话,暗示是宇文宿先对他的“妹妹”图谋不轨。 宇文家一开始也是认了的。 因为司瑾瑀说那是他妹妹,他妹妹,那就是琅昭仪的妹妹,若是寻常小娘子也罢了,这险些出事的人是司家人,事情闹大他们只怕也讨不到好。 按着赫连越查到的消息,司瑾瑀原本已经悄无声息把事情压下去了,偏偏这事又被当日同行的另一人捅了出去,便叫有心人利用,怂恿着宇文家的人拿这事当个筏子,表面追究司瑾瑀,实际是打压琅昭仪在宫中的“气焰”。 司玲珑没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居然还出了这么多事。 知道详情后,更气了。 “不止欺负我大哥,还欺负我小妹,现在还想欺负我……” 【他们惨了,阿越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赫连越闻声挑眉。 怎么成他生气了? “你不气?” “我气啊。”司玲珑理直气壮,“但是你肯定会帮我出气的嘛。” 司玲珑不觉得阿越特意过来一趟就是给她通知一下,宇文家把这事闹到殿前,阿越怎么都得给个交代。 阿越刚刚也说了那些人是冲她来的,那她作为阿越的人,阿越自然会护着她。 【好歹我现在是独宠后宫,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司玲珑心底暗搓搓想着。 赫连越听着她这话,非但不觉得放肆,反倒有些宠溺地觉得她这样的自信很好。 他的人,就该有这点自信。 否则他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对她表现得不够宠溺才叫她对他毫无信心。 同理,他确实也怀疑是不是自己表现得还不够护短,才叫那些朝臣自以为是地以为,可以拿着这么点小事就能肆意攻讦她。 是以,在他过来找她之前,他就已经让人将宇文家的事处理了。 赫连越倒没有想在这人面前邀功的意思,只是她既然都这么说了,便忍不住逗逗她,“那爱妃打算让朕怎么帮你出气?” 司玲珑听着赫连越这口气很有那么点昏君的味道,心下偷笑着,面上却配合着十分严肃,想了想,说了个现代式的霸总发言—— “天凉了,该让宇文家破产了。” 赫连越挑眉。 他不晓得天凉王破的梗,但她既然这么提了,赫连越免不了认真考虑一番。 让宇文家破产,那便是要抄家了。 宇文家和司家这点冲突,倒不至于到抄家的地步,但宇文家这些年来勾结地方官的那些事,倒是可以判个抄家流放。 根据暗卫营掌握的那些证据,赫连越原本没打算这么快就办宇文家,但既然撞上来了,那只能说是命数如此。 想到这里,赫连越看着司玲珑,俊美的面上带着云淡风轻的认真,“好,就按爱妃的意思办。” “啊?” 司玲珑愣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面前的赫连越扭头,直接唤,“列一。” 几息间,便见许久不曾现身的列一直接出现在了隔帘的外间,“属下在。” 第564章 哀家不懂 司玲珑是真懵了,忙拉住赫连越,“等等!先等等……” 赫连越不等。 只见他扭头,径自吩咐列一, “宇文家的事,你去办。” “是。” 两句话间,列一已然领命消失不见。 司玲珑看着人离开,差点从位子上跳起来,再看旁边阿越那一副云淡风轻的劲,差点要疯,忙不迭伸手拽他起来。 “我跟你开玩笑的!这么点事就让人凉凉,你真想让人喊你昏君啊?!” 她倒是不介意当妖妃,可是她介意别人说他昏君。 毕竟原著中阿越的下场就是从他被骂昏君开始。 司玲珑接受不了这个,心下越发着急,赫连越见她差点急红脸,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伸手将人拉过来重新坐好,这才把自己本就打算收拾宇文家的事说了。 “不是单单为了你的事办的,只是宇文家既然刚好撞上来,顺道也能给你立个威。” 在司玲珑被人下红花的事发生后,他心里便想明白一件事。 若要不想叫她受伤,便只有两种方式。 第一,装作不在乎她,与她保持距离,只要旁边觉得自己不在乎,便不会恶意针对于她,但这点,他做不到,也不想做。 那便只剩第二点,那就是往死里护她,对每个试图想要伤害她的人都以雷霆手段处置,直到那些人畏她惧她如待上位,不敢再轻易将主意往她身上打…… 至于被当做昏君这种事,他并不是很在乎。 司玲珑原本还担心,听说不是单单为了她办的,又瞬间放心了,然后就是故意找茬,故作惆怅似的,“哦,原来,我只是顺便啊。” 赫连越:…… 给你个重来的机会,给朕好好说话。 两人又挨着说了好一会儿话,除了说些正事,诸如赫连越派去的人已经接上了白芊芊,那边已经准备回程,宣城的百姓因为白芊芊的刻意误导,只当朝廷的赈灾来得及时都是因为她亲自来了灾区,对她十分感恩戴德。 又说起这次的事,背后只怕也有白宰辅的手笔。 在一面给自家女儿造势的同时,拉踩打压另一个宠妃,待白芊芊回宫以后,旁人也不会再想起她曾经被皇上丢在玉台山上的事。 说到正事,两人就一起骂了一下男女主,顺道把原著作者也骂了一下。 然后就是一些无聊事,诸如内务司刚送来的胭脂多了几种红色,赫连越一一听她数完,然后发现她说的那几个颜色,他根本分不清,甚至觉得那就是一个色。 拉拉杂杂说了一通,虽不是正经事,却也乐在其中。 仿佛只要是对方嘴里说出来的,再无聊也是有趣的。 直到赫连越陪着用完午膳后离开,司玲珑才想起自己还有正经事没办。 她得让黎笙进宫一趟。 因为根据阿越让人调查的结果,那个她哥哥口中养在庄子上却被欺负了的妹妹,是快要及笄的年纪。 司玲珑一听就知道黎笙那边肯定是出了状况。 难怪哥哥好端端突然把人带去了庄子上。 更重要的是,这么要紧的事,哥哥居然瞒着她! 而根据她跟她大哥接触的短短这段时间以来,她觉得她大哥还有不少事瞒着她。 司玲珑觉得自己必须严肃纠正哥哥这种可怕的习惯。 这么想着,司玲珑午睡过后便屁颠颠去了太后的慈云宫。 这次倒是没再带着雪杀和朏朏,只一个人,规规矩矩地跟太后说明了一下情况。 太后手里的佛珠串已经换了一串,这会儿手指习惯性地拨动着,目光依旧如往常般犀利地看向她,只问, “先头那个是表姐,这个呢?” 司玲珑哪怕早有心理准备,顶着太后这视线,还是难免有些发虚,嘴里只乖乖地解释,“这个是表妹,小表妹。” 太后也没说信不信,只是看着她,“琅昭仪远亲颇多。” 司玲珑听出了这话里微微的讽刺意味,却还是硬着头皮地接话,“是啊,太后你懂的,家里环境好,老家各种亲戚都会时不时上门的。” 太后闻言瞥她一眼,并不接她的话,“哀家不懂。” 她出身名门,表哥表姐不少,却没有哪个像她家这般好不好就往宫里送的。 司玲珑眼见太后不接茬,想了想,干脆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罐子。 “太后,这是臣妾新调配的美毛膏,福华肯定喜欢这个味道,要不太后您闻闻?” 盛太后倏地朝她射去一眼,那一眼的威慑极强,叫司玲珑都忍不住手抖,却还是硬扛着故作无知。 直到太后终于冷哼一声,道,“申时前离宫,不得久留。” 然后,让瑾心把那罐子美毛膏收了。 司玲珑笑眯眯地送上,心底狠狠松了口气。 心说让黎笙进宫陪雪杀这事果然没那么容易。 不过不要紧,进来一个,就能进来两个。 进宫一天,就能进宫两天。 人嘛,总要不断追求,不断进步。 第565章 道别 司玲珑从慈云宫出来便叫人去司家传了话。 司家那头,自从司瑾瑀将黎笙还有那小狐狸从宇文家的庄子带走后,他便干脆将人带回了司家。 虽然庄子上有哑伯在,但难保宇文家的人还有什么歹毒算计。 再加上司瑾瑀知晓了黎笙的真实身份,更要小心对待。 只是黎笙还在长个子,司瑾瑀便没有将人安置在某处院子当做寻常对待,而是将人放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司瑾瑀过来的时候,就见黎笙一个人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正认认真真给怀里的小狐狸梳毛。 那小狐狸便是那天从庄子里救出来的那只,黎笙后面给它包扎了伤口后又将人送回去,没料到小家伙却仿佛赖上了她,黎笙便干脆带回来了。 见到司瑾瑀进来,黎笙当即将怀里的小狐狸往石桌一放,起身就往司瑾瑀跟前凑,“哥哥。” 司瑾瑀将新买的糕点放到她手心里,又说起明日进宫的事。 “玲珑已经知道前两日的事,明日我送你进宫,你许久不见她,可想她?” 黎笙听说可以进宫见玲珑,当即眼眸微亮,认真点头,“想。” “我让人给你备了些东西,明日-你可以一并带进宫。” 司瑾瑀说着顿了顿,似是有话要说,只一瞬,还是如常道,“你若有什么想要带的,我让人帮你一并收拾了。” 黎笙没察觉司瑾瑀话里的深意,听说要给玲珑带东西,又屁颠颠跑回自己房间翻找起来,小狐狸见她跑了,也扭着屁股跳下石桌屁颠颠跟进去。 司瑾瑀不紧不慢地跟着过去,就见黎笙已经拉出了两个箱子。 那都是先前他让人给她准备的各式玩具。 基本是各个年纪的都有,想着她长得太快,若是连这些个幼年玩具都没有,未免遗憾,便搜罗了两大箱子,前两日便也跟着她一起带回了司家。 那堆玩具里,黎笙最喜欢一对花布老虎,虽然她是只狐狸,但她见识过老虎的威风,那闲庭信步的姿态,走过之处,百兽避让,叫她都忍不住羡慕。 是的,还没成功化形前的小黎笙也想象过自己像老虎一样威风凛凛地走在路上。 是以当初一眼瞧见那对花布老虎就喜欢上了,甚至每天都放在榻上同眠,也算是她的心爱之物。 黎笙又在箱子里挑了好几件她觉得有趣的玩具,然后捧着走到司瑾瑀跟前,巴巴问他,“我能带这些吗?” 司瑾瑀看着面前乖巧又认真的小姑娘,微微牵唇,声音一如既往温润好听,“自是可以。” 黎笙便又笑了,把那些个玩具放到一边,想了想,又把床上一只花布老虎也放进去。 司瑾瑀看着她的动作没有说话,只是视线落在床上被留下的另一只花布老虎,也没有出声提醒。 宇文家那边皇上想来已有打算,宇文宿更是自那天后便因寒气入体直接病倒,至于黎笙的身份,先前他担心她露出狐狸爪子的事情被发现,后来派了个大夫上门给那天被抓伤的护院探话,才知道那天黎笙出手太快,根本没人看见她拿什么东西动手。 至于那明显是狐狸抓伤的痕迹,那些人也以为是黎笙怀里的小狐狸抓的。 宇文宿还有庄子上那些人都不曾怀疑黎笙的身份,这样一来倒是省了许多麻烦,也是因此,司瑾瑀才放心让玲珑将人接进宫里去。 虽然宫里来人说的是进宫一日。 但进了宫,玲珑只要借口再多留几日,再留几日,留着留着,便也能将黎笙养在宫里了。 加上她从庄子回来后又长开了些,若是安排得好,倒也不至于叫人心生怀疑。 司瑾瑀不反对。 毕竟从一开始,黎笙只是妹妹托付给自己的一个孩子。 他只是没料到,她在自己身边待的时日,只有这么短短半个多月…… 原以为,还要更久的。 第566章 羡慕 翌日一早,司瑾瑀将收拾妥当的黎笙,连带着他给玲珑还有她带的东西一一装车,而后,亲自将人送出了门。 上车的时候,黎笙还有些不安,她第一次一个人坐车出门。 当初去庄子上都是哥哥亲自陪她的。 “哥哥不跟我一起进宫吗?”黎笙坐在车里小心翼翼地问。 司瑾瑀只是摇头,“男子不得入后宫。” 他无官无职,若非帝王召见,也不可能进宫。 今日进宫的只有她。 黎笙闻言,有些失望,但还是道,“那我替哥哥跟玲珑说话,哥哥记得等我回来。” 黎笙只当自己就进宫一天。 司瑾瑀没出声纠正,也没应她,只摆手示意车夫稳当些。 直到马车缓缓走远,司瑾瑀才收回视线,转身回了府。 …… 这头,黎笙坐在车里,一路进了皇宫,又在宫人的指引下一路去了司玲珑所在的毓秀宫,许久不见的小伙伴,终于再次见面。 司玲珑虽然之前就听说黎笙身上似乎出现了什么问题导致她长得过快,但真的看到面前身形袅娜的小姑娘时,还是忍不住傻了眼。 【这长得,是有点太快了。】 如果不是小姑娘的模样和黎笙确实有几分相像,司玲珑都要怀疑是不是哥哥把人弄丢后又找了个人来糊弄她…… “哇!” 不等司玲珑开口询问,旁边的雪杀已经从椅子上跳下,迈着小短腿,一脸羡慕激动地跑到黎笙跟前。 然后围着她,开始左三圈,右三圈地哒哒转,小肥脸上是完全掩盖不住的羡慕,嘴里更是时不时哇一声。 最后又凑过去,拿小鼻子嗅嗅,这才朝着司玲珑肯定道, “玲珑,真是黎笙哇!” 司玲珑:……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她刚想说什么,却见旁边的蜀红和青绿两人在听到雪杀这话的瞬间,脸上明显闪过讶异之色,再看向黎笙的脸,眼神中都带着不可置信。 司玲珑想到两人先前对黎笙的疼爱,想了想,问,“如果我说我远房的这个表妹也叫黎笙,你们信么?” 青绿相对单纯,闻言诧异,“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蜀红则是微微垂眸,没有多问,只道,“娘娘说什么奴婢都信。” 这话的意思是——虽然我不傻,但你非要糊弄我,看在你是娘娘的份上,我会配合你的表演。 司玲珑呵呵笑了一下。 她早就知道蜀红聪慧,肯定是没法轻易糊弄过去的。 她既然选择让黎笙进宫,旁的人也就算了,蜀红和青绿当初在宫外都是亲自照料过黎笙的,司玲珑也不想瞒着这两人。 虽说也可以解释是某种让人快速衰老的怪病,但谁能确保之后不会还有其他情况发生。 而且经过这段日子以来的相处,司玲珑对于两人已经足够信任,便干脆让人关了屋门,把黎笙的真实身份说了。 青绿只觉得今天受到的冲击实在有些大。 “妖……这世上竟真的有妖。” 蜀红相对沉稳些,在最初的惊诧后,似乎很快便接受了,而后,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一旁的雪杀。 犹豫一瞬,还是开口询问,“娘娘,那莎莎小小姐,可是雪杀?” 这话一出,青绿都惊呆了。 可仔细一想,似乎也确实有迹可循。 皇上无缘无故将雪杀小殿下“放生”,自家娘娘扭头又收养了一个孩子。 薛莎莎,可不就是雪杀? 司玲珑挑眉,对于蜀红的猜测不止不意外,甚至还有些赞赏。 【嗯……这位同学很有悟性啊。】 【这都会举一反三了呢。】 第567章 自曝 没等司玲珑回答,一旁被点了名的雪杀已经迫不及待地自曝。 “我是啊。” 哪怕进宫前元樽和司玲珑都交代过让她不要轻易暴露自己是狐狸的事,但雪杀是个能躺着绝不坐着的小懒货,哪里会刻意去想要怎么伪装。 平日里缠着要吃烤鸡,吃累了又自觉地让蜀红抱自己进屋睡觉,基本保持了雪杀原来的作息习惯,也难怪蜀红早有怀疑。 青绿看着一旁的雪杀,再看看黎笙,脑子里闪过曾经看过的话本里的狐妖故事,想到那些出场美艳的狐狸精,再看看面前的两只。 一只肥,还小。 一只乖,窜得还快。 果然话本里的故事都是不可尽信的。 又忍不住好奇,问,“黎笙长得如此快,那雪杀会不会也突然长大?” 青绿本是随口好奇,却不料话音落下的瞬间,包括自家娘娘在内的一人两狐刷的朝自己看来。 司玲珑和黎笙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雪杀则是一脸的期待。 “我也能一下子长大吗?”雪杀看着面前的黎笙,简直越看越期待,甚至想象自己长大后也跟黎笙一样高高瘦瘦的,漂亮。 似是看出雪杀眼里的期待,司玲珑沉吟一声,“一下子长大还是算了。” 真的出了这种事,她和阿越就算想瞒也瞒不住,到时候还得把她送走。 但司玲珑不想拿把她送走这种话威胁幼崽,于是换了个说辞,“如果你一下子长得像黎笙这么大,再想让人抱着你走路就不可能了。” 听说以后不能让人抱着她走路,雪杀几乎是立刻瞪大了眼。 最终花了将近两秒的时间做了决定。 “那我还是不长大好了。” 长大了都没人抱着走路,那也太惨了。 走路多累啊。 雪杀刚回宫那会儿,还会按着元樽在外头教她的规矩来,后面有人宠着,又开始犯了懒病,不喜欢穿鞋子,又怕脏了脚脚,走路经常要人抱着,而且在荃妃不让她们出门乘辇后,更是连出门逛园子都不怎么愿意了。 黎笙在宫外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和雪杀待在一块,但是雪杀的人形她还是第一次见,陡然看到和自己当初一般大小的小团子,黎笙心情都有些奇妙,忍不住开口, “小殿下这个样子,好看。” 听到黎笙的话,雪杀顿时抬了抬肉下巴,一脸得意,“我知道。” 那和原来狐狸时如出一辙的神态,瞬间叫屋里众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黎笙又想起哥哥让自己带来的礼物,又喊着蜀红帮自己拆礼物。 除了一些专门带给司玲珑的礼品和宫外的点心,还有给雪杀的礼物,再就是黎笙让带上的玩具。 只是打开后,却发现她要送给玲珑和雪杀的玩具,居然还有几套她的衣裳。 黎笙有些纳闷,“哥哥怎么还给我带了衣裳?” 司玲珑闻声,张口刚要说话,那边青绿眼见着里头要说好久的话,便打算再去沏些蜜茶来,不料打开门,却见门外,花颜竟不知何时站在外头。 “花颜,你在这里做什么?” 司玲珑刚要出口的话被这突然的动静打断,起身往外一看,就见花颜站在外头,眼巴巴地朝里看着。 司玲珑才想起花颜还没见过黎笙,便也招招手示意她进来。 几乎是花颜刚刚靠近,黎笙便已经闻到了来自她身上的不一样的味道,“玲珑,她是鱼啊。” 刷的一下,原本打算退出去的蜀红和青绿都瞬间抬头看向司玲珑,那微妙的表情以及那惊愕的目光,仿佛是在无声地诘问。 【你到底还有多少个好妹妹??】 司玲珑:…… 她发四,这是最后一个。 第568章 带不动了 许是先前已经有过一次坦白,这会儿蜀红和青绿似乎接受得更顺利了些,甚至有种哪怕娘娘说雪杀养的那只猫其实也是只妖她们也能泰然接受的感觉。 至于花颜,在听到黎笙张口就说出自己是鱼后也并没有太多意外。 她之所以过来,也是因为感受到一股新的陌生的妖气,这么正面接触的瞬间,花颜也能感觉出,这位新来的小妖和雪杀大人属于同类,只是相较雪杀大人,性情瞧着要更友好一些。 想到这,花颜顿时鼓起勇气上前说话。 “我、我叫花颜,是鲛人族的,我喜欢唱歌,但是我一点也不讨厌带毛的。” 最后一句话,就很有那么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尤其是在花颜刻意强调的情况下。 黎笙有些茫然,下意识看向司玲珑。 司玲珑忍不住摸了摸额角,虽然知道花颜这是示好的意思,但这孩子是真的太耿直了,好在这会儿对上的是黎笙,便跟黎笙解释, “她是我在宫里发现的小鲛人,现在也住在这宫里。” 又示意,“以后你们也要好好相处。”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雪杀奶哼一声,显然还是对这条鱼有意见。 黎笙倒是不讨厌鱼,相反的,她还挺喜欢鱼的。 “我是黎笙,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黎笙现在说话褪去了幼崽时候的奶音,声音里却依旧带着认真又乖巧的劲,叫人一看就知道她没有说谎。 花颜闻言顿时眼眸微亮,似是有些惊喜一般,“真的吗?” 黎笙便认真点头。 花颜顿时更开心了。 司玲珑在一旁听着也开心,甚至还有种老怀安慰的感觉,尤其是在亲身经历过雪杀和花颜初次见面的混乱后,这种感觉就越强烈了。 果然,养娃还是得养黎笙这样的,又乖又温顺。 嗯,除了长得太快,其他没毛病。 司玲珑这么想着,就听黎笙认真补充道,“我在玉台山上的时候偶尔能抓到鱼,鱼可好吃了。” 花颜脸上的笑瞬间呆住。 司玲珑也是一阵沉默。 旁边的雪杀听不懂什么意思,但她就不允许黎笙喜欢鱼,她明明和她一样喜欢吃烤鸡的。 “鱼又腥又滑,才不好吃!” 雪杀抓住黎笙,说着将她往自己这边拽,小奶音仿佛宣誓主权一般,“你是跟我一起喜欢吃鸡的,不准你喜欢吃鱼!” 黎笙显然被雪杀这突然的反对弄得有些懵,但她一般不会反驳雪杀,只是用商量的语气试图安利,“鸡最好吃,但是鱼也好吃的。” 雪杀就是个不讲理的,“反正不许!你得跟我一起,只吃鸡。” 黎笙对雪杀的态度向来都是很顺从的,闻言竟也认真点头,“那好,我以后只吃鸡。” 雪杀瞬间有种自己获得胜利的感觉,甚至朝着花颜得意地一抬下巴,一副得瑟的小模样。 花颜愣愣地看着她朝自己得瑟,好半晌,才不确定地小声,“谢谢??” 谢谢不吃之恩。 突然被谢了的雪杀:?? 她明明是要拉着她的同族,孤立她! 谢什么谢?! 这条鱼,瞧着就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也不知道玲珑养着她干嘛。 司玲珑看着面前的三小只,明明其中两个已经是长大了的样子,但她分明感觉这还是三个崽子。 还都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心下忍不住暗暗喟叹, 【这群小傻子,带不动了。】 第569章 说好的 雪杀虽然嘴上说着不喜欢鱼,要带着黎笙一起孤立花颜,但扭过头,三人还是坐到边上开始分起了玩具。 雪杀虽然也有很多玩具,但大多都是宫里准备的金贵玩意,还真没见过宫外的花样,花颜就更不用说了,小时候都不曾上过岸,看到黎笙拿的玩具都是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个是什么东西?”花颜拿着一个绑着各色丝带的藤球问。 黎笙刚要回答,就被雪杀抢答了,“你好笨,绣球都没见过,我都有好多个。” 说着蹬蹬蹬跑出去,拉着蜀红提着她还是雪杀那会儿的玩具箱进来,开始跟花颜炫耀自己当宠物那会儿就有的玩具,又挑了个最好看的绣球,当场就在屋子里踢给她看。 花颜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时不时鼓掌表示佩服。 最终雪杀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将那个绣球送给了她。 然后三只又开始分享起其他玩具。 雪杀看到黎笙带来的箱子里还有一只染着她气息最浓的花布老虎,下意识要伸手去拿。 不料她的小胖手还没碰到,黎笙已经先一步拿起那花布老虎就凑到了玲珑跟前。 “玲珑,这是送给你的。”黎笙说,“哥哥送了我一对,我还有一只。” 司玲珑有些意外,接过花布老虎,就知道这肯定是黎笙的心爱之物,也不管她这会儿已经是十五岁的小姑娘,拉过来就抱抱亲亲加摸摸头。 又想起她带来的那几身衣裳,便想起自己的打算,干脆趁这会儿和她说了, “太后娘娘虽然说只让你进宫一天,但这中间还有操作的空间,我想着你如今这模样就算再长开些也不会引起太多注意,不如就留在宫里,和雪杀还有花颜一起,你怎么如何?” 司玲珑想着自己先前不得已将她寄养在哥哥那里,偏偏她身上出了问题还被送到庄子里,还遇见了坏人,想着黎笙当时不知道该有多不安,也怕崽子觉得自己偏心抛下她。 是以虽然太后明显不乐意让她再接一个人进宫,司玲珑还是决定想办法把人留下。 想着黎笙向来听她安排,司玲珑嘴里问着,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在太后那边过明路,却没注意在她说出让她留在宫里时,黎笙面上突然的茫然和无措。 似好半晌,才明白过来玲珑的打算,忍不住出声,问她, “我留在宫里,就不回司家了吗?” 司玲珑没注意到她语气里的不对,只是点头,“进了宫再要出宫是比较麻烦,但是进宫的话,有我和雪杀还有皇上看着,也不会再叫你让人欺负……” 司玲珑自顾说着,不见黎笙眼底一闪而过的委屈。 只见她低了低脑袋,眼睫微垂,似是盖住了些许的情绪,半晌,才小声问她,“玲珑,我可不可以不留在宫里?” 司玲珑这才看清黎笙的模样,没有想象中的欢喜,反而带着些踟蹰纠结,叫她微微一愣。 “你不想留在宫里?是担心在宫里过得不自在吗?” 司玲珑问她。 她先前只是觉得自己应该照顾她,偏生她没法离开皇宫,便理所当然地想着把她也带进宫里来,但她似乎忘了,不是所有的妖怪都如雪杀一般喜欢被圈养在宫墙之内。 她以为黎笙还是习惯自由的环境。 却不料,黎笙摇了摇头。 她看着司玲珑,乌亮的眸子带着些许雾气,声音细糯中带着几分难言的眷恋, 她说, “我跟哥哥说好了,哥哥还在家等我回去。” 说好的,怎么能不算话呢? 第570章 哥哥的选择 司玲珑一怔,显然是没料到还有这样的回答。 她张了张口,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以为……” 她以为哥哥也是准备了让她长留在宫里的。 否则又怎么会给收拾了这么些东西。 还有那几身衣裳,分明是担心她进宫一时半会儿没有合适的衣裳,特意给她带进来的。 至于那些玩具,也明显都是黎笙心爱之物。 司玲珑想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对,很不对劲。】 【难道是哥哥准备让黎笙住进宫里来,但是黎笙本人不知晓?】 【那为什么又跟她说好在家等她?】 司玲珑总觉得有哪里奇奇怪怪的。 【黎笙和哥哥的感情已经这么深了?】 虽说她一开始就是想着黎笙比较喜欢司瑾瑀才将人托付给他照看的,但现在…… 司玲珑莫名有种自己被自家大哥比下去的错觉…… 抛开心底那丝诡异的不对劲,司玲珑还是决定问清楚黎笙的意思。 “粉粉,你跟我说,是因为跟哥哥说好了所以暂时不能留在宫里,还是……你其实想跟哥哥在一起住?” 黎笙看着司玲珑,小脸似乎带了几分不安,但还是小心问她,“我可以跟哥哥一起住吗?” 司玲珑心下咯噔一跳。 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失宠了! 只是看着黎笙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司玲珑心头又忍不住发软。 压下心底那抹诡异的微妙感,司玲珑想了想,还是放缓了语气,没有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只道,“你想跟哥哥一起住当然也好,但是这个事,我得跟哥哥先商量过再决定,可以吗?” 如果是之前,司玲珑说不定会直接说没问题。 毕竟按照最开始的意思,就是将黎笙养在司家,哥哥负责安排她的教养问题。 而司瑾瑀当初也是答应了的。 但现在…… 司玲珑不太确定。 司瑾瑀已经知道了黎笙不是人,是不是不愿意再养着她,所以才在她让黎笙进宫的时候做好了让她在宫里长住的准备。 司玲珑觉得自己应该问过她大哥再决定这个事。 毕竟,她大哥本就没有义务替她养着黎笙。 总不能因为自己占了人家妹妹的身体,便理所当然地借着妹妹的身份对司家诸多要求。 让黎笙留在司家这件事,最终还是得听她大哥的意思。 想到这里,司玲珑干脆让人跑一趟宣政殿。 毕竟她大哥不可能随随便便进宫。 只能阿越代为宣召。 但司玲珑想要跟司瑾瑀见面再把情况说清楚,也难免复杂。 想了想,司玲珑干脆让三小只待在宫里玩着,转而去侧间给自家大哥写了一封信。 让人将信连同进宫旨意一并送到司瑾瑀手中,如何决定,就看他自己了。 …… 司家,司瑾瑀早早从商行回了院子。 刚一进门,便见一只棕红的小狐狸从廊下窜过。 他才想起,进宫时忘了将这小家伙也一并带上。 也不晓得那小丫头会不会惦记着。 司瑾瑀想着,脚下不自觉走到属于黎笙的那间屋子。 因为先前担心她身上的问题被发现,将人带回京时他直接将人安置在自己的院子里。 毕竟他的院子寻常不会有人擅闯进来。 但这其实并不合规矩。 因为现在的黎笙,已经不是那个四岁左右的小团子,而是一个外表快到及笄之年的小姑娘。 若是将来传出和他同住一个院子,对她的名声到底不好。 这么想着,司瑾瑀已经下意识走到属于她的榻前。 那只花布老虎形单影只地留在那里。 也不知她在挑选东西的时候是如何想的。 明明送了一对,偏要单独留下这一只不肯带走。 司瑾瑀伸手,将那花布老虎拿在手中,仔细摩挲上面的细棉布。 许是常常被抱着睡的缘故,布老虎表面有细微的磨损,但不影响布老虎的好看。 “莫非是留给我的纪念不成?”司瑾瑀低声轻喃着,自觉这个理由十分成立,便干脆将花布老虎从她屋里拿走。 转而拿回了自己的寝屋。 想着如果是忘了,那就等她自己想起来跟他讨了再说。 现在他只默认这花布老虎和那小狐狸都是留给自己的。 司瑾瑀如是想着,刚将花布老虎放下,却听院外传来动静。 小厮脚步匆匆,手里拿着一封信,见他出来,忙道,“公子,宫里头送了东西出来。” 司瑾瑀看着那封信微微挑眉,目光又下意识扫过屋内,心说那小丫头该不会这么快想起自己落下的东西,专门让玲珑给他送了信让他准备好给她送进宫里去? 司瑾瑀挥手示意小厮离开,这才拆开信封,看着里面的信纸还有一块临时的腰牌,默了默,将信展开,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司瑾瑀的眸色深了深。 好半晌,他将信收拢在手心之中,抬眸,嘴角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笑。 信中所说,便是将黎笙的身份尽数告知,同时还有黎笙想要回司家的意思。 末了只让他自己选。 【哥哥若是不介意黎笙的身份,愿意继续将她养在府里,日落前可带着腰牌进宫接人,若是不愿,便当没见过这封信。】 日落前,她等不到他来接人,便知他的选择,也会想办法将她留在宫里照顾,他无需牵挂。 司瑾瑀看着手中的信,好半晌,终于将信投入一旁的暖炉之中,随即,缓缓起身。 第571章 爱的味道 宫内。 司玲珑正带着崽崽们亲自动手烤鸡。 除了雪杀黎笙花颜,还有先前一直躲在屋顶假装孤寡老猫的朏朏。 许是当了太多年的老太君,哪怕现在在宫里装宠物,平素里也不怎么跟雪杀玩在一块,当然,被雪杀强行抱着玩的时候不算。 司玲珑回宫后难得动手,但该准备的东西蜀红和青绿都有经验,只一声交代,东西便已经准备得妥妥当当。 烧上架子,然后将腌好的鸡上架烤香,在鸡身开始冒油的时候开始一层加一层地刷酱,不多时,烤鸡的香味便已飘了出来。 一瞬间,旁边坐着的雪杀和黎笙眼睛都亮了。 花颜和朏朏却是第一次吃她做的烤鸡,刚闻到味道时也忍不住被香味吸引住,就连向来矜持优雅的朏朏都忍不住把长尾甩来甩去,一副期待的样子。 “好香呀。”雪杀奶声说着,又瞥一眼司玲珑,轻轻哼了一声,小奶音酸溜溜的,“我回宫那天你都没给我烤鸡。你都欠我好多只烤鸡啦。” 司玲珑闻言无语,“你回宫那天我是没给你烤,但是皇上直接吩咐厨房给你弄了全鸡宴。” 她说着,不忘给烤鸡翻了个面,又补充,“再说,欠你的那些烤鸡不都让御膳房给你补了吗?” 司玲珑不说还好,一说这个,雪杀就一副不干的样子。 “御膳房做的,跟你做的不一样,我要吃你烤的。” 司玲珑只觉好笑,忍不住逗她,“都是一个配方,哪不一样了?难不成我做的烤鸡,还有爱的味道?” 【嗯,或许还有妈妈的味道?】 雪杀不懂什么是爱的味道,只是好奇,“你还在里面偷偷加爱了?那是什么料?” 小胖妞歪着脑袋想了想,也不等她回答,顿时一脸严肃地要求,“以后我的膳食都要给我加那个爱,我喜欢吃。” 一旁的黎笙闻言,也忍不住开口,“我也喜欢吃。” 花颜虽然还没吃上,但这味道闻着就香,当即也跟上大部队,“娘娘,我也想要。” 司玲珑:…… 【现在的小妖怪都这么懵懂的吗?】 【看来以后常识教育得跟上,不然将来很容易被人卖掉。】 司玲珑如是想着,又看一眼旁边安静慈爱的朏朏,心想,好在还有一只是混过人类世界且混得很熟的。 她决定了,以后对小妖怪的常识教育就托付给朏朏吧。 就当付这半年的房费了。 毕竟这里可是国都市中心的房子,寸土寸金,付点房费也不过分。 司玲珑心安理得地想着,手上动作依旧利落。 待烤鸡终于烤好,司玲珑利落地将烤鸡拆骨,分盘的时候,特意给黎笙分了个大鸡腿。 虽然她不觉得自己烤的跟厨房烤的有哪里不同,但既然她们都说不一样,那就当不一样吧。 她想着黎笙接下来不知道会不会继续待在宫里,如果哥哥来接人,自己以后给她烤鸡的机会也少了,只能趁这次多吃点了。 “我也想要大鸡腿。”雪杀又在嘟嘟哝哝,黑溜溜的大眼时不时往黎笙面前的碗里瞟。 黎笙纠结了一下,最终假装自己没听见,低头,默默吃鸡。 司玲珑看着黎笙这反应赞许地点点头。 就该这样。 大人已经很惯着雪杀可,总不能小伙伴也惯着她。 她都要上天了。 司玲珑想着,看着面前乖乖吃鸡的黎笙,半晌抬头,看着天边渐落的夕阳,眸色微敛。 【哥哥,还不来啊。】 第572章 走吧,回家 司玲珑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 既想让黎笙留下,又希望哥哥能来接她回家。 或许,是因为从她收养黎笙以来,这还是黎笙第一次明确地拒绝她的安排,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代表着,她开始学会了作为人独立思考并决定自己喜欢的方式。 【就是不知道……哥哥那边是怎么想的。】 【这个时辰还不来,估计是不来了。】 司玲珑也能理解,毕竟她从小跟着霸哥长大,霸哥身边也时不时冒出些小妖兽。 她是见怪不怪了。 但是寻常人应该还是很难接受的。 就是哥哥不来的话,只能让黎笙失望了。 司玲珑这么想着,刚好蜀红拿了热帕子过来,她接过一条,便伸手拉过黎笙,亲自给她擦了擦手,犹豫着该怎么跟她开口, “粉粉啊,如果哥哥那边不能……” 黎笙听到哥哥两字微微抬头,一双澄澈的黑眸就那样看着她,似是在等着她后面的话。 司玲珑被她这干净的眼神注视着,莫名就感觉喉咙被堵了一下,眼睫微动,还要再开口,就见游廊那头,一名小宫人走了过来,朝着她恭敬一行礼。 “娘娘,司公子到了宫门,说是来接表姑娘出宫。” 司玲珑先是一愣,不等她反应过来,边上的黎笙已经先一步站起了身,小脸上明显带着诧异,“哥哥来接我了?” 不是说好在家等她的吗? 黎笙有些开心,但想着出宫就见不到玲珑了,又下意识看向玲珑。 司玲珑只看她这样,胸口莫名就涌起一股酸味。 这才半个月,她在黎笙心里的地位,就已经就被哥哥挤下去了呢。 这一刻,司玲珑忽然就明白了雪杀哪来那么些酸溜溜的小计较。 她也酸了呢。 但酸归酸,看黎笙这副样子,司玲珑还是替她开心的,伸手摸了摸面前已经到她下颚处的小姑娘,司玲珑只道, “我让人送你过去,以后在宫外在被欺负了,记得让哥哥给我传话,别再像这回一样瞒着我。” 黎笙点头,十分乖巧认真,“嗯。” 顿了顿,又道,“不会再被欺负的,哥哥保护我。” 司玲珑:…… 【妈的,我又酸了。】 这种还没开始养白菜,白菜就莫名被连根拔走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 宫门处。 司瑾瑀站在马车前,目下是被晚霞笼罩的一方皇城,远处巍峨的宫殿在夕阳的映照下愈发显出宏伟威严,哪怕此刻身处其中,依旧觉得那处远得触不可及。 司瑾瑀恍惚间,视线下移,便见不远处的宫巷处,一道熟悉的身影由宫人领着缓缓靠近。 在对上他视线的瞬间,少女的眼眸似乎染上点点霞光,明明灿灿地,仿佛透着夕光,紧接着,干脆抛下那还在规矩领路的宫人,提着裙子便小跑着朝他而来。 司瑾瑀看着她,嘴角不自觉牵起一抹温柔的笑。 他朝她微微伸手,似乎是担心她摔跤时能及时地将人扶住。 但她没有摔跤,只是仿若蝴蝶一般轻轻飘到他的眼前,满脸是溢于言表的欢喜,如同过去每次见到他时那般,脆生生地喊他,“哥哥!” 司瑾瑀也如之前那般低低应她一声,然后转身,声音矜持而端重,道, “走吧,回家。” 黎笙眸中是盛满的霞光,那霞光中,唯有男子儒雅温厚的背影愈发清晰,她看着他的背影,应得乖巧且认真, “嗯!” …… 一个时辰后。 黎笙终于回到哥哥小院中的那个房间,才想起自己带进宫的衣裳忘了带回来。 那都是她最喜欢的几身衣裳。 黎笙想着得拿回来,于是蹬蹬蹬跑去隔壁哥哥的房间,想让他给玲珑传话,让玲珑把衣服给她送出来。 然而一进门,视线却被司瑾瑀放在床边的物件吸引了过去。 她仔细辨别了那上面的味道,确定了那是自己的那只花布老虎,忍不住指着那花布老虎好奇询问, “哥哥,我的花布老虎怎么在你这里?” 她今天出门的时候,明明还放在自己床上的。 司瑾瑀:…… 难得的,司瑾瑀对于这个问题有些答不上来。 是啊,为什么她睡觉抱着的花布老虎,会被他拿到自己屋子里了呢…… 司瑾瑀正哑声中,忽的,眼角余光扫见一道一闪而过的棕红身影,当即又恢复了寻常的淡定与从容, “我回来时,这老虎已经在这了。许是……小狐叼过来的吧。” 黎笙一脸了然。 是这样啊。 第573章 示好 那日之后,黎笙也没有就小狐为什么要把花布老虎叼到哥哥房间提出质疑,只是正式以司家远亲的身份在府里住下。 司玲珑所在的毓秀宫又平静了些许时日,最大的变化就是雪杀身边莫名多了个跟在身边的花颜。 明明先前还对雪杀和朏朏表现害怕甚至小心躲着,结果黎笙走后,她俨然直接代替了黎笙的位置成了雪杀小殿下的小跟班。 除此之外,便是蜀红的事了。 这日蜀红带着一名小宫人刚从内务司回来,半路却遇见领着一队禁军的戴江阔。 因先前绿衣刺客的事,赫连越回宫后又重新论功行赏。 让人值得深究的是,当日只身前去截下皮鼓将所有马匹从混乱中恢复的戴江阔只得了一些金银赏赐,但灵生却是从六品禁军升为了五品,有了领队的资格。 蜀红看到前方带人迎面而来的戴江阔,眉间几不可见地微微蹙起,但脚下半分不见混乱,兀自带人让道一边,只等禁军通过。 却不想,戴江阔却是让禁军队伍径自往前,自己则在她跟前停下了脚步,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 “蜀红姑娘,听说你前两日感染风寒,这是我命人在宫外带的金丝姜糖,你尝尝若是喜欢,改日我再让人给你带。” 说着,便要将东西往蜀红怀里塞。 蜀红似是早有预料,迅速拉着旁边的小宫人往后退一步,抬头看向戴江阔时,眼神中却不无警告, “戴副统领,你虽为禁军副统领,但窥探后宫也是重罪,还望自重。” 毓秀宫中即便有宫女感染风寒,那也是毓秀宫里的事,不可随意外传。 更何况,她偶染风寒的事情根本没有惊动旁人。 反倒是戴江阔自回京后,对她明里暗里几番“照顾”,宫里人不少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暧昧。 这让蜀红很是不喜。 “宫中有规矩,禁止宫人私相授受,戴副统领身为禁军副统领,更该知晓规矩。” 蜀红说罢,也不等戴江阔如何反应,微微屈膝便带着小宫人快步告退。 戴江阔拧眉看着她带人走远,原本带笑的脸微微沉下。 明明先前在温泉山庄他帮着呵斥了妄议琅昭仪的禁军后,她对自己的态度有明显缓和,可回宫后自己几番亲近,这人又恢复先前恭敬疏离的态度。 莫非是觉得,自己这个副统领的身份还不够高? 想到这里,戴江阔便想起皇上回宫后的赏赐,眼底不自觉又带上几分阴郁,自己分明立功,但皇上却没有半点想要给自己升职的意思。 明明连灵生那小子都升了品阶。 戴江阔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 只是被心上人如此拒绝,心情难免不快,转身离开时,手里那包金丝姜糖,便叫他泄愤般的往旁边的角落扔去,而后大步往前,径自离开。 另一边,蜀红带着小宫人一路往毓秀宫的方向走,小宫人年纪小,正是对情爱之事向往的时候,只看着那戴副统领高大威武一表人才又如此偏护姐姐,就忍不住为对方说话, “蜀红姐姐方才也说得太狠了,我瞧着那位戴副统领似有些伤心。” 小宫人本是随口一说,不料蜀红脚步蓦地一顿,扭头,看向小宫人时,面上带着几分严厉,“住口!在这宫里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不该做,还要我反复教你么?” “姐姐……”小宫人是分派到毓秀宫后便一路跟着蜀红的,可以说是半个徒弟,加上蜀红平日里虽说也讲规矩,但态度上尚算温和,因而说起话来便随意了些,此时看到她这么严肃,当下有些害怕。 “姐姐,我错了。” 蜀红看她一眼,见她一副知错的样子,也不再教训,再次领着人往前,只一颗心依旧沉甸甸的,叫她不甚痛快。 第574章 不要脸 司玲珑正在屋里陪几个崽子玩跳棋,这跳棋盘子是她画了图纸让内务司找工匠做的,还特意拿了各种颜色的石子磨圆做了这一盘,内务司担心棋盘单调,还刻意在上头刻了花鸟图,可谓是精致非常。 这跳棋拿回来那天,她就给雪杀和花颜连同朏朏教了玩法。 雪杀和花颜年纪小,几乎是立刻就喜欢上了。 朏朏一开始还惦记着自己长辈的人设,只在旁边看着司玲珑和两只一起玩,然后看着看着,毛茸茸的朏朏脑袋就直接挤到棋盘上方,又拿爪子扒拉被放置一旁的另一颜色的棋子,含蓄又委婉地表达了它也要玩的意思。 于是这会儿几只都玩得正开心。 忽然耳边隐约听到外头传来蜀红的训话声,司玲珑一时好奇,蜀红性子严谨,平日里也时常教导底下小宫人,但极少当众训话。 正巧青绿端着点心进来,便问她, “外头怎么了?小宫女做错事了叫蜀红生气啦?” 青绿听她问起,张了张口,又似不知该如何说,那一副纠结郁闷的样子,反倒让司玲珑愈发好奇。 要是底下的小宫人做错事,还不至于叫她两个大宫女这副样子。 “发生什么事,快说。” “是先才蜀红去内务司回来的路上碰上了戴副统领,说起蜀红前两天染了风寒的事。虽不是什么大事,但这到底是毓秀宫的私事,这样叫外人知晓,指定是底下的小宫人嘴上没把牢,蜀红便干脆拿这事给底下的人紧紧神。” 毕竟都是伺候娘娘的人,今日能随意把蜀红的事情往外说,明日也能把娘娘的事往外说。 如今自家娘娘受宠,毓秀宫里的宫人又是后头新加的,少不了得紧一紧底下人的规矩。 青绿说着顿了顿,似是有些犹豫,半晌还是开口,“除了这个,也是那戴副统领不好,平白无故地站在路上当着旁边宫人的面就说些有的没的,蜀红都快烦死他了。” 最后这句是青绿自己猜的,毕竟蜀红向来不会太把情绪外露,但她跟蜀红天天在一起,对于她的情绪还是把握得很准的。 司玲珑倒是第一次听到这茬,忍不住细问,“戴副统领又是怎么回事?” 司玲珑前些日子忙,但哪怕不忙,底下的人也没有拿这些事来烦她的道理,只是既然问起了,青绿便忍不住都说了。 “这次回宫以后,戴副统领已经好几次借着各种机会与蜀红说话,还给她送东西,蜀红都明确拒绝了两回,那戴副统领还敢堵着她在路上说话,奴婢觉得,他不要脸。” 最后这一句,依旧是青绿满满的个人情绪。 但司玲珑也知道,青绿虽然偶尔跳脱,却不会轻易在背后说人坏话,可见她是真的不喜欢那个戴副统领。 可听她的意思,那戴副统领对她家蜀红明显心思不纯,便又仔细问了一下前两次的情况。 在听到戴江阔有两次是明着当着所有人的面讨好蜀红,以至于好些宫人提起两人表情都难掩暧昧时,司玲珑当即狠狠拧眉,下一秒,一拍桌子。 “这人确实不要脸!” 雪杀这边还在小心跳着棋,被司玲珑这突然一拍,棋盘里的棋子都跟着跳了一下,忍不住哎呀一声,想要埋怨,扭头看到司玲珑的脸色,顿时十分卖乖地闭嘴,甚至主动往她边上凑,小肥脸上堆满了八卦, “哪个不要脸了?玲珑跟我说,我帮你咬他。” 青绿也显然吓了一跳。 她自己是因为不喜欢戴江阔才故意说他,但娘娘这个反应,莫非这个戴江阔真的很不要脸? 第575章 这是当我死了 司玲珑见青绿这个告状的都茫然了,当下都有些无语。 但她也理解,从小在宫里长大的小年轻,哪里懂得这种险恶的套路。 “戴江阔这行事不避旁人的举动,旁人瞧着是坦荡,但何尝不是没有考虑过蜀红身为女子的处境。” 古代女子本就比常人艰难,更何况这是在宫里。 他倒是坦荡了,却没有考虑过蜀红的心情。 小宫人觉得这样的偏爱叫人羡慕,却没想过,双方皆有意的暧昧那是甜蜜,但一方无意的情况下,那就是单方面的纠缠。 司玲珑上大学那会儿就见过很多年轻人喜欢搞当众表白的事,一般来说,如果两个人都有心思,那确实浪漫。 但更多的是女方根本无意的情况下,却因为对方的当众表白搞得无法下台,更甚者围观人的各种起哄,拉郎配,女方坚持拒绝,就会有各种人跳出来说她狠心,让给个机会。 可这种事,除了当事人,谁都没资格替她做主。 现代恋爱自由的情况下尚且如此,更何况这是在古代。 “你说宫里不少人心里把戴江阔和蜀红视作一对,不管这种发展是不是戴江阔故意为之,能让蜀红如今处在这样的境地,他就不算个男人!” 青绿愣愣听着自家娘娘的话,半晌才后知后觉地跟着气愤起来。 “太、太过分了!” 她先前就是觉得戴江阔让蜀红不开心了,但具体是怎么个不开心她也说不清,毕竟男子恋慕,这种事女子又有什么办法。 但叫自家娘娘这么一说,青绿这才察觉,这戴江阔在蜀红明确拒绝过的情况下还纠缠不休,这和民间那些逼人就犯的恶霸有什么区别? 戴江阔现在,就是在蜀红身边织了一个网,叫她不得逃开。 “他这是拿蜀红当他网兜里的鱼不成?这样一来,蜀红将来还如何嫁人?” 宫女过了二十五岁便可出宫嫁人,若遇上主子开恩,提前出宫也是常事。 更别说以自家娘娘的性子,若是蜀红真的遇到良人,只怕直接找皇上赐婚都是可能的。 司玲珑越想越觉得气不过,站起身就想撸袖子,“不行,这么道德绑架欺负我的人,这是当我死了。” 司玲珑穿上鞋子便打算给蜀红把这烂桃花给打掉,然而刚刚走到门口,打开门,便见蜀红竟不知何时站在门外,似是将两人先前的话都听了去。 只见她面上平静如水,眸底却隐有水波闪过,只一瞬又被她快速敛去。 不等司玲珑开口,便已微微福身,语气沉静, “娘娘爱护奴婢,但奴婢不敢叫娘娘忧心,戴副统领之事,奴婢会妥善处理,娘娘不必为奴婢费心。” 蜀红先前不想与戴副统领交恶,不过是不希望给自家娘娘在宫中树敌,如今更不可能让她找上那人。 蜀红在宫中时日久远,哪怕身份低于对方,她也不可能任人摆布。 如今既然知晓娘娘的态度,她也心安了。 或者说,有娘娘做她的靠山,她更无所畏惧。 在不与对方结仇的情况下摆脱对方的纠缠,蜀红还是有法子的。 蜀红面上尽是笃定和放心,司玲珑却没有就真的将事交给她自己处理的意思。 “寻常事上你独当一面我自然省心,但这种事还要你出面,岂不显得我这个娘娘没用,这事你不用管,我替你解决。” 蜀红张了张口还要劝,司玲珑却按住她肩膀,冲她眨眨眼,“放心,我才不会直接冲到那人跟前训斥他,要他知难而退,我有一百种法子。” 司玲珑说着冲她狡黠一笑,表示这事就包在她身上了。 蜀红虽有些迟疑,但到底没再多说。 第576章 赐婚 宣政殿。 赫连越看着难得出现在这里的司玲珑,再看看被端到自己跟前的汤,虽心里知晓这人过来必然是有事,但依旧有些受用于她的殷勤。 端起汤碗,便作势喝了两口。 “好喝吗?”司玲珑问。 赫连越瞥她一眼,正要给点鼓励,就听她补充道,“蜀红亲手煲的。” “咳咳!”赫连越猛地被呛了一口,凤眸蓦地瞪向旁边的罪魁祸首,一时觉得嘴里的汤味道都不对劲了。 后宫嫔妃往御前送汤这种事可以说是常规操作,且不说能不能送进来,但凡送过来的,哪个不说是自己亲手煲了两三个时辰的。 偏偏这人,连撒谎都不愿意,还特意强调是她身边的宫人熬的。 这话听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打算给他献人……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叫他觉得手里的汤碗沉甸甸的,干脆往旁边小几一搁,直接问她, “可是有事要求朕?” 要知道,先前让他批准兄长进宫接人这事都是只派了一个小太监过来说,按她这越发懒惰的性子,能亲自走这一趟还带着汤来敷衍自己,指定是出事了。 可毓秀宫若出事,哪里还用等她开口,福泰应该早就报上来才是。 赫连越当下也有些好奇。 司玲珑虽然本来就是抱着目的来的,但被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是觉得被小看了。 “难道我就不能是单纯地想来给你送个汤么?!” 所幸殿内的宫人都已经被遣退,也没人追究她话里的不守规矩,赫连越也不在乎,只是拿眼瞥她,“哦?那是朕误会你了。” 他还记得他还没与她坦白前曾问过她为什么不往御前送东西,当时某人面上回答得十分一本正经。 “御前是皇上处理朝政的地方,女子岂能擅入?” 然而心底里说的却是—— 【我为什么非要在你工作的时候给你送吃的过去?难道你堂堂皇帝还缺我这口吃的?】 【再说了,像我这种宠妃,一旦送东西到御前,你肯定要留我伺候个笔墨。】 【伺候着伺候着,你说不定还要拿着奏折来问我,一旦我语出惊人地给了你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你就会开始惊为天人,说我在这上头有天赋,然后让我帮你看奏折……】 【然后我看着看着,你还会把批改奏折的活也丢给我,然后我就开始代君执政,然后我就进入了权利的中心。】 【到这时候,我要么是等着朝臣攻讦我身为女子干政让你把我处死,要么就是我干掉你自己当皇帝,当了皇帝以后我还要每天早出晚归地干活……我才不干。】 赫连越尤记得,自己当时听到她这一番推论时,内心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毕竟他也没想过,自己只是想让她学习一下别的嫔妃邀宠的方式,她却已经准备干掉他自己当皇帝…… 若不是当时还不想暴露自己会读心,她已经因为大逆不道被抓起来处死了! 司玲珑永远不知道,自己曾经多少次和死神的铡刀擦身而过。 一如眼前,司玲珑不知道赫连越想起了自己当初内心的大逆不道的联想性推论,见阿越一副早就看透你的眼神,又讪笑着往他身边挤了挤。 “主要还是想给你送汤的,顺便,再跟你商量个事。” 司玲珑知道自己想什么都瞒不过眼前这人,干脆也懒得找借口,直接把戴江阔纠缠蜀红的事情都说了。 赫连越这才明白她为什么要特意提一句这是蜀红煲的汤,敢情还是想给她的丫鬟做主来了。 “戴江阔家世虽不算高,但外形高大威武,能力出众,年纪轻轻便做上了副统领之职,是可用之人。” 赫连越说了一下对戴江阔此人的评价,又看一眼司玲珑,说出了自己的结论,“他这个身份,配蜀红并不算辱没。” 站在赫连越的角度,看待这些个下属往往只看他们能不能用,虽说先前有过抢功一事,但只要不是涉及根本原则的问题,赫连越对于底下人那些暗中较劲与谋算都不甚在意,是以他不是很明白蜀红为何会排斥戴江阔这样一个选择。 司玲珑本来说起戴江阔纠缠蜀红的事就是想寻求阿越的同仇敌忾,却不想阿越听完这些,给出的却是这样的回应,当下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吗?!” 【重点是蜀红不喜欢,那他这种行为就是骚扰!难不成因为他是你得力的禁军副统领,看上我家蜀红,蜀红就该感恩戴德地接受他?】 赫连越没料到她突然这么大的反应,微微拧眉,只道,“朕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按你那说法,你下一步就该给他们赐婚了!” “朕又何时说要赐婚了?” 赫连越有些头痛,觉得她这过度联想的毛病又犯了,不想跟她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他干脆将问题重新转回来,问她, “你特意过来,心里想必是对戴江阔和蜀红之事有了打算,直接说说吧。” 赫连越说完,却见原本还仿佛要炸毛的某人莫名乖顺下来,看着他,似乎有些发虚。 赫连越正莫名着,就听某人心音讪讪传来一句。 【我来找你给戴江阔赐婚……】 赫连越:…… 第577章 相反的类型 赫连越面上闪过几分无语,干脆的双手交叉环抱胸前,俨然是学着司玲珑以前看戏的架势。 司玲珑似乎也觉得自己前头怼他要随便给人赐婚,后面又自己找他赐婚这事有点打脸。 但她脸皮厚,顶着阿越那微妙的视线,自顾重新往人身边挤。 “皇上刚才也说了,戴副统领青年才俊,肯定许多人家争着抢着要,我听说崔大人家的女儿对戴副统领就印象极好,给他指个婚,正好遂了戴副统领想要成家的心。” 【重点是,有了人,就没脸面再来缠着我家蜀红了。】 毕竟是她跟前的大宫女,就算是出宫配个小官当正妻都不为过,谁也没那个脸敢来她跟前讨蜀红做小,要是敢,牙齿都给他打掉。 司玲珑倒是也想过把人远远调走,但一来这是阿越那边得用的人,二来人就算调走,谁又能保证他在外头不胡说。 万一要是他回头再跟人说,他和蜀红是两情相悦,是自己这个娘娘看不上他才故意把他远远调走,到时候蜀红名声坏了,司玲珑也得气死。 所以综合来说,给他找个家,是相对简单直接的方式了。 司玲珑原本觉得赐婚这事也简单,却不想被阿越刚才的话激得忍不住张口怼人,原本简单的事突然就变复杂了。 赫连越保持着刚才双手交叉的姿势,面上却是不为所动,“指婚一事还是罢了,免得日后有人说朕只凭心意就随意指婚,平白坏了人的姻缘。” 司玲珑只当听不懂他的阴阳怪气,义正言辞地挺胸,“谁?!谁敢说皇上,臣妾帮您怼他!怼死他!” 赫连越险些被她这装傻的样子给气笑了,却还是没有松口。 司玲珑又凑过去,十分狗腿地给捶肩膀,“皇上身为领导,关爱下属的终身大事那都是正常的,显得您体恤,下属感恩皇上,才能更好地为皇上办事,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赫连越听她一会儿臣妾一会儿我啊你的,都懒得开口纠正她,只问,“连人选都打听过,不怕被说妖妃了?” “反正他们说不说心里都把我当妖妃了,我管他们。” 赫连越挑眉,又问她,“那崔侍郎之女,品性如何?” 如果不是司玲珑提出,赫连越连催侍郎有女儿都不知道,更不会关注一个臣子之女品性如何,但既然要指婚,人选上总不能过于荒唐。 司玲珑听他松口,继续殷勤地给他捶肩膀,张口就来,“性格活泼大方,挺有主意的一姑娘。” 【嗯,活泼又跳脱,还有点小泼辣。】 赫连越:…… 明知道戴江阔喜欢的是蜀红,偏给他指一个性情相反的类型,说她不是故意的他都不信。 赫连越都忍不住扶额,“你就这么看不惯戴江阔?” 他就不信,以戴江阔的条件,想要与他结亲的人家里挑不出两个文静温顺的。 司玲珑似是轻哼一声,声音里带着些许埋怨,“你都不知道,就因为他,宫里人看蜀红的眼神都不对了,蜀红又是心思内敛的性格,我都怀疑她前两天生病就是被他给气病的。” 赫连越觉得她这话就有些强行扣帽子了。 但司玲珑相中崔家姑娘也不单单只是为了膈应那人。 只是那姑娘喜欢戴江阔,而侍郎的身份也不算低。 从戴江阔当初抢功一事司玲珑就知,这是个有野心的人。 这样一个人,选个性子文静的,难免会受欺负,崔家姑娘有些家世,又是不会委屈自己的性子。戴江阔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也得好好待人家。 至于戴江阔喜不喜欢。 她又不是他娘,管他喜不喜欢。 戴江阔明知蜀红不喜欢他偏还使这种小手段,那她也总得叫他知道什么是不喜欢还推不掉的滋味。 也好叫他明白, 宫里的白菜虽然多,却不是可以随他挑的。 第578章 连口汤都没得 赫连越看得出,给戴江阔选的这人绝不是她一拍脑门定下的。 崔侍郎这样的人家,不算高,也不算低,配戴江阔绰绰有余,不仅明面上叫人挑不出毛病,便是对赫连越,哪怕两家联姻,也不会动摇如今禁军中两相制衡的格局。 由此也可见,她对于蜀红确实是费了心思。 这么一对比,这人有求于他却连汤都不肯亲自给他煲,显得就很敷衍。 想到这里,赫连越就不想这么轻易应她这事,干脆轻咳一声,拿起乔来, “指婚毕竟事关终身大事,朕还要再斟酌一下。” 司玲珑听他这话还有些郁闷。 【刚刚不都松口了吗?】 赫连越就拿眼瞥她,“朕何时松口?妄自揣度圣意,还没揣准。” 司玲珑恍惚像是明白了过来。 这是说她还没抓到点子上。 不是不让她揣度圣意,而是说她没揣准。 可司玲珑眼下是真的揣不准。 以前或许还会试着再揣度两下,但眼下两人关系都这么近了,她就懒得揣了,直接抱着他的胳膊就往他身边蹭,语气期期艾艾的, “那你要怎样才肯松口啊?” 她问着话,就福至心灵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这招过去一直很有效。 然而赫连越如今却不是会被这蜻蜓点水的一吻给打动的人了。 面上半分不动,只是凤眸扫过旁边放着的汤碗,道,“朕要喝汤。” 司玲珑以为这人是要让喂,立即去端汤碗准备给他喂。 赫连越却是拧眉,根本没有张口的意思,只是盯着她,一字一顿,“朕要喝爱妃给朕亲手做的汤。” 为一个宫人跑前跑后,到他这儿连口汤都没得。 赫连越觉得有必要让她好好学习一下身为宠妃的基本素养。 司玲珑听到赫连越的话,这才后知后觉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 “臣妾就会做一种汤,但你可能不爱喝。” 司玲珑小心翼翼开口。 赫连越刚想说只要是她做的,他都喝,就听某人内心暗搓搓地补充, 【我做的鱼汤,能让不爱喝水的小猫咪爱上喝汤。】 赫连越:…… 除了研究给小动物的食谱,她就不能研究点人吃的东西么? 司玲珑要是知道赫连越此刻心底的吐槽,只怕会忍不住反驳。 事实上她研究给小动物的食谱,人也是可以吃的。 比如那烤鸡。 赫连越一开始吃的时候明明还觉得好吃,然而后面听说那是按着狐狸口味专门调配的后就愣是不肯再吃。 更别说给小猫咪专门做的鱼汤了。 虽然知道他不会喜欢,司玲珑还是尽职地问了一句, “阿越你想试试我的鱼汤吗?” 赫连越干脆拿眼瞪她,一副你敢拿猫喝的鱼汤给朕喝试试看。 司玲珑顿时一脸讪讪地缩缩脖子。 她不敢。 赫连越顿时冷哼一声。 若是先前,她兴许撒撒娇缠一缠他或许就直接应了,但她如今竟然想用猫喝的鱼汤敷衍自己,赫连越就坚决不答应了。 “想要朕应你,便去御膳房好好学做汤,什么时候做好了,再说。” 赫连越说着一指门口,一副让她现在就去学的样子。 司玲珑都觉得不可思议。 还不是很理解他。 【汤好喝不就行了,为什么要管是谁做的?皇帝就是矫情。】 司玲珑没忍住腹诽了一句,说完,才想起这人听得到。 果然,抬头就对上赫连越几乎冒火的眼神。 “你说谁矫情?” 司玲珑几乎是腾地一下从位子上弹站起来,不敢再接他的话,扭头就跑,“我想起雪杀说今天要我陪她晒太阳,趁这会儿还有太阳,我赶紧回去陪她晒会儿。” 说罢,脚底抹油一般,一溜烟就跑到殿门口,拉开门就溜得不见踪影。 第579章 他会叫她后悔 虽然没忍住吐槽某人矫情,司玲珑第二天还是乖乖去了趟御膳房学做汤,御膳房不敢相信这位居然打算亲自动手,听说是皇上的要求,这才直接请了掌膳亲自来教。 一开始用料火候都是规规矩矩的,结果司玲珑看着锅里的汤,又开始手痒,按着先前给小动物配料的习惯,这个加一点,那个加一点,然后尝一口,觉得味道不对,又加个别的中和一下味道。 一旁的掌膳看得那叫一个惶恐惊惧。 娘娘这是打算毒杀皇上不成?? …… 这边御膳房里的汤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那边宣政殿,戴江阔整个人直挺挺跪在殿前,面上似是不可置信。 “皇上要为臣与……崔家小姐,指婚?” 戴江阔以为自己听错了,更不理解,为何是崔家小姐? 他喜欢的人,明明是…… 想到那秀丽内敛的女子,戴江阔眼底闪过几抹晦暗不明的光,垂在身侧的手更暗暗攥紧。 赫连越没有理会底下人的内心波涛。 虽然昨天说要喝上某人做的汤才肯指婚,但赫连越也并没有真的要喝上才肯下旨指婚。 免得某人又要说他矫情小气。 于是这一早,便直接将戴江阔宣到跟前,给他说了指婚一事。 赫连越也不提司玲珑,只说两人一个未娶一个待嫁,正好凑就一桩姻缘。 可哪怕赫连越不提,戴江阔又哪里想不到。 昨日琅昭仪特意来了殿前送汤,今日皇上就为他和崔家小姐指婚,要说其中没有琅昭仪的手笔,他无论如何都不信。 可他不明白。 自己哪点配不上蜀红,琅昭仪就连这点机会都不肯给他。 他真心爱慕她,所以愿意降下身份想要她的应允。 否则…… 以他此番冬狩途中护驾的功劳,他完全可以向皇上请求赐婚。 可他没有。 他尊重她,不想用这种方式逼她,想用自己的真心打动她。 却不想,他的尊重,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戴江阔何尝不清楚,这赐婚的旨意代表着什么。 戴江阔看着面前的君王,张了张口,似有不甘。 “皇上……” 他想要拒绝皇上的指婚,甚至想让皇上成全他,将这赐婚的旨意换成蜀红,哪怕她身份不如崔家小姐,他也甘之如饴。 赫连越闻声抬眸,凤眸淡淡自他面上扫过,仿佛看透一切,又仿佛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只一眼,便叫戴江阔心底那刚刚凝聚的勇气生生溃散。 此刻,脑海中仅剩的理智却叫嚣着让他不要冲动。 天子赐婚,岂有他拒绝的道理? 若是抗旨不从,哪怕皇上不当场发落他,他日后仕途也必然受到影响。 他凭着自己一人一路走到今天的位置,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继续往上走的机会。 必须接受。 也只能接受。 戴江阔闭了闭眼,最终郑重朝着面前的赫连越叩首拜谢, “臣,叩谢皇上圣恩。” 戴江阔咬牙正声谢过,然而垂首时,面上却是满满的化不开的隐忍与不甘。 他想起自己从一开始只能远远瞧着那人,到后来终于也能抬头挺胸与她说话,讨她欢喜。 可不管是从前还是如今,那人对他始终礼貌而疏离。 甚至,避之唯恐不及。 是觉得他副统领之职依旧配不上她? 既如此,他便继续往上爬,爬到她只能仰视的位置。 总有一日,他会叫她后悔。 后悔今日,和琅昭仪一起算计着,将他推给旁人! 第580章 女主光环 戴江阔轻易地接受了指婚,并且之后也不再时不时出现在蜀红周围。 可见先前宫中的几番“偶遇”皆是有心为之。 司玲珑觉得这人危险,以后就此撇清关系就很好。 蜀红只觉得毓秀宫中漏洞还是太多,又特意请列一帮忙,将整个毓秀宫里外都排查了一遍。 与此同时,随着年关将近,护送白芊芊的队伍距离雍京只剩下一两日路程,随之而来的,便是雍京城内开始传出对于白芊芊此番赈灾的“功劳”。 毓秀宫内。 黎笙坐在软垫上,正小心翼翼给面前的雪杀编辫子,比起上回进宫,黎笙身形明显又抽条了些,但好歹不再跟之前一样猛长了。 雪杀坐在黎笙跟前,腿上坐着一脸生无可恋的朏朏,学着黎笙的动作,给朏朏身上的长毛编辫子,一边动手,一边听黎笙说, “哥哥说,外头好多人赞美莲妃娘娘,说灾情能控制都是因为她,说她是……”黎笙回忆了一下,然后笃定,“说她是有大福之人。” 一旁伺候的青绿听到这话脸都绿了。 雪杀却是茫然,“大福是什么?为什么她有大福?” 司玲珑一本正经地解释,“大福就是一种甜品,白白胖胖的很好吃,意思是说莲妃胖。” 司玲珑的表情和语气都过于正经,叫旁边原本还愤愤不平的青绿瞬间绷不住脸,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连带着一旁的蜀红也跟着掩唇低笑一声,却没人想要纠正的意思。 雪杀听得若有所思,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肉手,忽然笃定道, “她再胖也没有我胖,我比她胖多了!” 这口气,居然还挺骄傲。 司玲珑却知道,雪杀这是听多了白白胖胖最可爱,直接就把胖这个词当做了可爱的代名词。 不过小孩子确实肥肥嫩嫩得可爱,尤其雪杀小脸上的那奶膘,司玲珑有时候看她睡觉时的样子都忍不住想要偷偷咬一口。 但到底还是忍住了,怕这娃太过骄傲。 其实关于白芊芊的消息,哪怕哥哥没有特意让黎笙说给她知道,司玲珑在宫里也听到了一些。 这些消息一看就是白家在为白芊芊回宫造势,既然是要造势,宫里宫外的传言自然都要跟上,司玲珑想不听都不成。 但青绿还是气得够呛。 这会儿也忍不住开口, “外头那些传言一点不实,莲妃分明是被皇上留在玉台山上的,偏她自己跑到宣城,她在宣城也没做什么,如今灾情有了缓解,却都成了她的功劳!” 说着,又忍不住为司玲珑叫屈,“我们娘娘当初为了筹集更多善款,那可是喊得嗓子都哑了!” 司玲珑听她这么说,心里说不气是假的。 毕竟关于白芊芊在宣城的情况,暗卫传回来的信阿越都是给她看过的。 白芊芊在宣城设的粥棚,一开始用的就是知州府的粮食,后来朝廷赈灾派粮,便干脆用了朝廷的粮食。 但宣城百姓很多并不知晓,只知道站在那里安排施粥的是宫里来的莲妃娘娘。 百姓对于尊贵之人天生便带着一种仰望,心底潜意识就觉得像这样金尊玉贵的娘娘能亲自来施粥就是好人,再加上白芊芊让人不留余力地宣扬。 这波舆论营销得不可谓不成功,但她的大本营乃是宫中,在皇上冷待她的情况下,这就是她为自己找到的新出路,如今回来,自然要加固自己在百姓中的名声,巩固自己的新标签。 司玲珑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她能怎么办呢? 青梅竹马都抵不过天降,她一个反派女配又怎么挡得住这明晃晃的女主光环? 司玲珑倒也没有坐以待毙的想法,待到傍晚时候将黎笙送出宫,阿越过来用晚膳后,便暗搓搓问起赫连越有没有什么主意。 赫连越当时只瞥她一眼,却没有明说,只是微微勾唇,而后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过两日-你便知道了。” 第581章 晋位 司玲珑有些莫名,再看某人那副故作高深的作派,这种时候就无比牙痒。 要是她也有读心术,这会儿也不至于被这样吊胃口。 好在,赫连越并没有让她等很久。 不过两日时间,雍京城内的风向又变了。 有人翻出了先前雍京城内闹得风风火火的那场慈善宫宴,又说起宫宴后当时京中的说法。 传言这场宫宴虽是以太后的名义举办,但从提出到操办甚至到主持宴会的都是那位受宠的琅昭仪。 太后当时为了嘉奖她,还将自己拍下的武安侯老太君的那方玉印奖励给了琅昭仪。 这些事,当时参加宫宴的人都可以作证,就连那些看不惯司玲珑这商户女出身的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但那莲妃娘娘又做了什么? “听闻她在宣城不过是站在粥棚前施了几日的粥,那些粥米后面还是朝廷送的,怎么如今说起川临灾情得以控制,皆是这位娘娘一人的功劳?” 茶楼唠嗑的百姓中,有一人先提出了质疑,立即有人跟上, “可不是?若非此次皇上还有各位朝廷官员反应迅速,那救灾策略也是极尽详尽,灾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得了控制?” 于是乎,这两日被莲妃娘娘救灾的消息几乎洗脑的百姓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便又有人补充,“这也是多亏了这次的善款,我看朝廷贴出来的告示单子,今年筹到的善款那比起过往灾年筹到的那是更多更快啊。” 旁边便有人笑说,“那还不是多亏了那位琅昭仪娘娘,她想出来的那些拍卖花样,如今珍宝行拍卖几乎都是照搬的,那小锤子铛铛铛地敲,听着都可紧张了。” “哈哈,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那司家商行摆出的好几款手套,花样新巧,内子一直想要,但至今也没能买到。” “要不说是商贾出身才有这等本事呢,这筹起银子来听说比户部的官爷都要利索,那些掏银子的夫人老爷还都开开心心地赶着送更多的银子。” “听说那场宫宴后那位娘娘嗓子都哑了,这般费心筹措也不见有人为她表功啊。” “是啊,那么多的灾银,真真解了川临之危啊。” 百姓们虽说容易被带着跑,但是也有自己的判断,慢慢的这风向也就变了。 虽还有赞许莲妃娘娘的,但更多的还是说琅昭仪,说朝廷,还有此次慈善出了银子的那些个富贾大户。 司家名下的酒楼更是借机打出了为川临受灾百姓感恩朝廷的名头,接连三日楼中菜品价格降价一半。 一时间司家名下酒楼人满为患,连带着关于此次赈灾中功臣的讨论也迅速从白芊芊转移到以朝廷,琅昭仪为首的诸位。 而就在民间对此讨论得沸沸扬扬之时,白芊芊所在的护送队伍终于抵达雍京。 为了今天风光回京的这一刻,白芊芊做足了准备。 在进城之前甚至特意让人在驿站歇脚,仔细打扮换了一身衣裳,这才让马车进城。 她进城时特意故作随意地将车帘掀起,特意安排等在城门口的人也适时地喊出她的身份。 白芊芊本以为能看到百姓惊艳认出她的身份并围观一路将她送到宫门口的场景。 然而听到“莲妃娘娘回京了”这样的话,倒是也有一些百姓探头瞧了几眼,但又很快笑呵呵地转回了视线,继续和旁边人讨论着什么。 白芊芊觉得雍京的气氛有些不对。 她甚至还看到有人朝她看来时啧叹着偷笑的模样。 可是,哪怕这些人不相信她乃是此次赈灾的功臣,又何至于会有这样的反应。 白芊芊觉得这情形,必然是有什么脱离了她的安排。 可是,父亲派来的人分明说京中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这些人为何是这样的反应?? 白芊芊想不通,但这会儿再掀帘让百姓围观自己却显得很尴尬,只能默默放下帘子。 然而随着马车行进到城中,外头百姓的一些议论声还是或多或少地透过车窗传进了她的耳朵,断断续续,又有些含糊的类似“宫里今早”“皇上”“册封”的字样。 白芊芊眉心微拧,还是忍不住凑到窗边,小声问车边骑马随车的项天。 “可听到他们在说宫里的什么消息?” 项天会武,耳力佳,听到的肯定比她清楚。 要说这一番回来,白芊芊最大的收获还是项天,按照梦中的发展,项天才是她坐稳后宫宠妃的最大助力。 白芊芊想,只要项天在自己身边,接下来自己必然不会再如之前一样被动。 这么想着,就见马上的少年扭头,阴郁沉厉的脸上不带半点生气,将自己侧耳细听到的宫中的消息漠然复述给她—— “今早,皇帝传旨宫中,称琅昭仪赈灾有功,晋为琅妃。” 闻声,车内的白芊芊整个表情呆怔,一时不知言语。 第582章 气死了 白芊芊只觉脑子轰的一下,仿佛抓不住声音。 好半晌,直到反应过来少年话中的意思,白芊芊胸腔腾地烧起一股怒意。 怒火腾烧,叫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原本姣好的脸上露出几分狰狞之色,哪怕竭力想要控制,却依旧失败告终。 啪的一下,她干脆放下车帘。 少年将白芊芊的反应看在眼中,面上却无波澜,漠然收回视线,眼神阴郁,自顾望向前方。 车内,白芊芊险些想要怒吼尖叫。 若非旁边的紫月及时将她按住,白芊芊只怕真的控制不住。 但她依旧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消息。 皇上竟然给司玲珑,封了妃位! 同她平起平坐的妃位!! 这在梦里根本不曾有过! 梦里直到赫连越身死,宫中都只有她和荃妃两个妃子,后面她更是力压荃妃成为了皇贵妃! 琅妃又是什么东西?! 司玲珑凭什么? 区区一个商户出身的下民,凭什么和她平起平坐。 白芊芊甚至怀疑赫连越跟梦里一样被人下药了。 否则他怎么会在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里,连着几度晋位,将司玲珑从一个原本低微的贵人,直接抬到了妃位!! 皇上是疯了吗?! 太后明明跟着一道回宫,竟也放任皇上如此不顾规矩肆意胡来,太后也疯了不成? 难怪,难怪雍京城的百姓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 竟都是在瞧她的笑话! 她今日回宫的消息,早在昨日驿站时便有人传回宫中。 可皇上偏偏选在今日给司玲珑晋妃位。 给的竟还是赈灾有功这样可笑的理由。 这岂不是明晃晃地在打她的脸? 明明赈灾有功的是她! 此时受到百姓拥戴,接受封赏的也该是她!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这番算计会让赫连越不喜。 但他已经不喜她,她若不用这样另类的方式确保自己的地位,赫连越又会怎么对她? 白芊芊早已认定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怎么可能继续认命。 赫连越越是打压她,说明她越是重要。 白芊芊就不相信,凭着自己的先知,不能将所有事情拉回到原来的位置。 …… 宫外,白芊芊这边坐在前往宫里的马车里无能狂怒。 宫里,司玲珑看着手里新鲜出炉的册封圣旨,整个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这就,封妃了?】 也直到接到圣旨的那刻,司玲珑才明白阿越先前那意味深长的那个“过两日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好家伙…… 这时间点掐的,白芊芊回宫后不得气死?】 “恭喜娘娘,如今就是琅妃娘娘了,这样一来,哪怕莲妃回宫,也不敢再在娘娘跟前耀武扬威了。” 青绿向来喜怒形如色,这会儿面上的得瑟更是毫不遮掩。 蜀红虽不像她这么得瑟,但面上也是肉眼可见的高兴。 按理说,自家娘娘被架得如此之高,她本该担忧。 但偏偏皇上对娘娘的态度,叫她生不出太多的担忧。 皇上对自家娘娘的爱重几乎毫不遮掩,哪怕不合规矩,这样接连晋位的事情也做了不少回。 更别说这一回。 皇上为了挡住朝臣的声音刻意筹谋。 毕竟先头晋位和封妃是两码事,朝臣可以不管皇上偏爱嫔妃频繁给她晋位,但眼下后宫无主,妃位便是将来后位的最优备选,这个位置在众臣眼中自是不一样的。 原先妃位上只有莲妃和荃妃,分别代表了文武两派。 可如今,却多了一个琅妃。 若换做平时,朝臣只怕要闹翻了天。 偏偏有了先头慈善宫宴的事,那时她还想过,皇上对娘娘如此恩宠,为何娘娘好不容易立了功,皇上却并无表示。 如今才知道,皇上竟是在这里等着。 当日筹集灾款的事,众臣皆有所见,谁也无法说出自家娘娘没有功劳。 又加上这些天莲妃在外的名声浩荡,自然牵扯出当日慈善宫宴自家娘娘的功劳,皇上再借机册封,名正言顺。 皇上为娘娘如此周全,她身为娘娘身边之人,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蜀红如是想着,那边司玲珑也后知后觉地从这圣旨中品出了那么点意思,虽然感动于阿越对她的费心周全,但眼下她被青绿的话提醒了。 “是啊,我现在终于不用给她行礼了。” 【我不止不用给白芊芊行礼,我还能气死她!】 似是想到什么兴奋事,司玲珑忽然着急吩咐青绿和蜀红, “快快快。给我更衣,我要换上妃子的服制。” 说着扭头,冲两人狡黠一笑,“我们去宫门口,迎接莲妃。” 第583章 瞧你妹 白芊芊的马车入了宫门,在华辰门前停下,马车进不了后宫,从这里要改坐成辇。 白芊芊下车时看到早早等在华辰门前的步辇和宫人,不知怎地竟是暗暗松了口气。 因着皇上册封司玲珑为妃的消息,叫白芊芊原本风风光光回宫的打算都落了空,甚至还有点担心进宫后连个步辇都没安排,要她自己一步步走回宫里。 那人可就丢大了。 还好,皇上虽然不满她,却不至于在面上撤她这个位份该有的东西。 白芊芊心下暗暗庆幸着,又施施然挺直了腰板。 项天没有跟她一道进宫,而是被她暂时安置在了白家,毕竟是男子,想要进宫,还得做另外的安排。 白芊芊在紫喜的搀扶下走到步辇前,刚要上辇,就见那头匆匆来人,同是抬着步辇来的,而步辇上坐着的,正是叫她今天险些气得呕血的司玲珑。 只见司玲珑一身华贵宫装,不论妆容还是衣裳都极尽精致华美,相较之下,白芊芊虽然进城前特意拾掇过,但一路马车进宫,加上出宫带的衣裳基本都是穿过一次的旧衣。 而司玲珑眼下穿的,从头到家几乎都是崭新的,并且一看就是绣局花了时间和功夫做的,从衣裳首饰到鞋子,甚至连乘坐的步辇挂的帘子铺的垫子都是织了金线的。 而她的步辇…… 白芊芊看着和过去并无二样的步辇,莫名就觉得寒酸,不想搭了。 司玲珑这还没开口,白芊芊就明显感觉自己输了。 心中暗暗咬牙,只能安慰自己,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她才不在乎。 她是女主,女主就算不靠这些外物包装,都有属于她的光环。 白芊芊勉力压下心底那点不甘,正准备朝司玲珑露出一个大方的笑。 便见司玲珑已经由宫人搀扶着从步辇上下来,张口便是抱歉, “莲妃娘娘今天回宫,本宫还想着第一个过来迎接的,结果今天宫里闹哄哄的,宫人给本宫一开始拿的衣裳规制都不对,又换了一身,好在赶上了。” 司玲珑语气里虽然一副不好意思,但面上却是半点没有不好意思。 一旁的青绿和蜀红默默看一眼自家娘娘,心说娘娘这会儿才过来可不是因为衣裳。 她们原本就是按着最精致的样子给自家娘娘打扮的,结果好不容易打扮好,刚出宫门看到门口被特赦回来的步辇,司玲珑又不满意了。 非要拉着让她们再把她的小步辇也装饰一番,要不是蜀红在旁边说莲妃娘娘已经到宫门口了,司玲珑说不定要把抬辇的宫人还有她们这些随行的宫人也都拉回去重新打扮一番。 可见自家娘娘在气莲妃娘娘这件事上是真愿意花功夫,而且根据眼下莲妃娘娘的反应。 自家娘娘这功夫花得还挺有效果。 白芊芊这会儿根本连笑容都扯不开。 攥着帕子的手死死攥紧,白芊芊勉强抬起的唇角几乎僵在脸上。 她没想到,不过这些日子不见,司玲珑竟已经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挑衅她! 说什么宫里闹哄哄的,还有衣裳规制错了,不就是想在她跟前显摆皇上今早给她晋妃位了么?! 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有半点见识。 不过是妃位……她早之前就已经是妃位了!有什么了不起! 饶是如此,白芊芊拧帕子的手背却是指节突起,连带着手心都被她按得有些发白,偏偏面上还要装作一派淡定自若。 “琅妃有心了。还没恭喜妹妹今日之喜。” 白芊芊原本只是不冷不热地回一句,却不想司玲珑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甚至逮着缝就钻,立即热情地表示, “现在恭喜也不迟啊,要不莲妃娘娘现在就去本宫宫里坐坐吧!皇上特意让人给本宫布置的毓秀宫你都还没瞧过呢。” 白芊芊:…… 饶是她再努力压下心底的不屑与恼恨,装出一副淡定的模样,这会儿听到司玲珑这不要脸的话都险些维持不住体面,恨不得当场怼她一句—— 瞧你妹! 第584章 大胆宠我,保证不飘 眼见着白芊芊一张脸几乎要原地滴出墨来,一旁的紫喜忙不迭开口, “多谢琅妃娘娘盛情,不过我们娘娘刚刚回宫,需要休息。” 司玲珑闻言,似是有些遗憾,“这样啊。” 说着看一眼白芊芊,又煞有介事地同意紫喜的话,“确实,莲妃这连日颠簸,衣裳皱了不说,脸色也不太好,看这眼角细纹也出来了,确实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这话一出,白芊芊瞬间脸色一变,既是因为她的胡说八道,更是怕她的胡说八道是真的! 白芊芊眼下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这一趟回宫没有其他嫔妃相迎的事,更不想继续在这里听司玲珑如何显摆她这些日子得来的宠爱,便径自伸手,让紫喜扶着她坐进步辇里。 她竭力维持着仅有的风度,朝着司玲珑勉强扯出一抹笑,“本宫就先回了。” 司玲珑见她要走,一点不含糊,扭身自己也坐进步辇里,还不忘掀帘子冲她热情道,“我们顺路,还能一块走一段。” 白芊芊:…… 于是很快,后宫行走的宫人都看到了两抬步辇并排走在宫道上,但风格明显不一样,一个平平无奇,内敛而低调,另一个……就很精致。 不仅挂帘精致,那金线随着走动,在阳光下都闪着光。 更别说两边还挂着带珠玉的穗子,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颜色也鲜亮。 白芊芊一路上哪怕有意地不去理会与她并排而行的司玲珑,但路过宫人时那明显诧异的目光却叫她无法忽视。 白芊芊可算是明白,何谓小人得志。 司玲珑如今就是小人得志。 自己不过刚刚回宫,她就迫不及待地如此炫耀招摇。 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 眼下得了皇上宠爱又如何?穿的用的比她光鲜亮丽又如何? 这个大渊,最终只能是世子的。 待到世子继位,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 到那时,司玲珑显摆的这些东西,在她眼里都不算东西。 白芊芊如此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路,然而待到两抬步辇终于分开前往各自宫殿时,还是叫她有种终于甩掉这人的感觉。 而同样有这种感觉的,也不只是白芊芊。 在眼瞧着两边步辇分开走远后,原本端端正正一派宠妃架势坐着的司玲珑瞬间垮了肩膀,懒懒往后靠了靠。 【妈呀,装得太累了。】 【白芊芊过去究竟是怎么年复一年地装出一副温柔贴心的小白花样子的?】 不过事实证明,平日里装得太好就有一种坏处。 那就是不管旁人怎么怼到你头上,你面上还得维持着人设不崩。 司玲珑想着白芊芊刚才那明显是被她气到但又强忍的样子。 回到宫里都忍不住还在偷笑。 【这么憋着回宫,回去指不定躲在房间里偷偷吐血。】 司玲珑想,【她回去要是不吐个一升血,都对不起我今天的卖力表现。】 赫连越刚一进门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几乎是她跟白芊芊刚刚碰上头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到消息了。 再一想刚刚进门时看到院子里放着的宫人尚未来得及收起来的步辇上的装饰,他已经能想到她是怎么把白芊芊气得险些吐血了。 赫连越笑了笑,却不是很在意。 白芊芊虽是耍了心眼,但人确实从灾区回来,在百姓眼中更是代表了皇室的“使臣”,这样一个身份,哪怕赫连越明面上都不可能再给她为难。 司玲珑这般,就挺合适。 “朕记得内务司有新进贡的彩锦和珠宝,回头让给再给你送来。” 给她换着花样装饰,每天都不重样。 司玲珑看到赫连越,眼眸微亮,几个小碎步挪到他跟前抱住他胳膊,嘴里还在客气,“这多不好意思,早上宣册封旨意的时候就送好多了。” 【我装的,我可以,继续宠我,大胆宠我,我保证不飘。】 赫连越忍不住好笑,伸手捏了捏她的手心,待到将人拉回位子上坐下,面上又带了几分沉然, “今日就算了,日后再与她打交道,要再加小心。” 赫连越不知道白芊芊除了觉醒女主意识以外还有没有旁的他不知道的。 但从她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她这番回宫定然不会再安心待着。 她或许不敢冲着自己下手,但难保不会冲着玲珑去。 司玲珑听出赫连越话里的担忧,也没敢不当回事,收起笑脸,认真地应下了。 而且她今天去也不单单只是为了膈应人。 她还想去亲眼瞧瞧,那个原著中女主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能让白芊芊不远辛苦亲自过去收服的项天,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可惜,她没见到人。 “那个项天没跟她一起进宫,之后肯定只能再想办法把人弄进来,我们要不提前让他进不了宫吧!” 危险的劲敌,能不让出场就别出场了。 只要不对上,她就不会输。 第585章 有些耳熟的名字 赫连越看着司玲珑,只道,“有时候看得见的敌人,比起看不见的敌人更容易应对。” 更何况,那个项天不一定会成为他们的敌人,甚至还有可能成为他们的一个助力。 司玲珑闻言耸耸肩。 “我知道,我就是说说。” 她当然知道,以女主的光环,哪怕没了项天,肯定也能再给她安排另一个心腹补上。 与其日后防备看不见的人,不如默许项天这个摆在明面上的存在。 按原著里说,项天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放在现代都还没成年,偏偏搀和进这故事里头,想将他单独摘出去都不行。 好在,那对老夫妻还活着,将来总有再团聚的日子。 “那我们要不要提前商量下,项天进宫以后要怎么办?” 赫连越看她一眼,声音冷沉而笃定,“无需担心,他伤不着你。” 花颜抱着刚摘的梅花跟在雪杀后头往殿内走,因是妖类,耳力比起常人更好,刚到门口处便听到了司玲珑嘴里的那个名字,脚下微微一顿。 项天,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雪杀本来蹬蹬蹬地就要往里走,听着身后没了跟随的脚步声,顿时停下脚步扭头,见花颜站在门口,又喊她,“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跟上我。” 里间,司玲珑和赫连越被雪杀这脆生生的小奶音打断了话,再抬眼就见小胖娃小短腿迈得飞快,冲到赫连越跟前就张开口,一副要抱抱的样子。 因为记恨着先前第一次见面赫连越绕过她去看司玲珑的事,之后赫连越每次过来,她都要让他先抱她一下,以展现自己过去的地位没有动摇。 跟着入内伺候的福泰看着朝皇上张开手的小肥团子一脸复杂。 他不知道雪杀的真正身份,只当这就是琅妃养在宫里的娘家小远亲,第一次瞧见这小胖团竟敢放肆地要求一国之君抱她,看在琅妃的面上没当场呵斥她,却在心里默默为她点过蜡。 毕竟自家皇上宠上琅妃后虽然有明显的变化,偶尔还会对着琅妃娘娘露出类似温柔的神色,但那都是针对琅妃的。 换做旁的人,连个眼神都未必能分得到,更别说是区区一个有点可爱的小胖团子要求抱抱。 福泰一心等着皇上无视她的要求,结果,他就看着自家皇上,竟是真的弯腰,将那小胖娃抱了起来…… 从那以后,福泰就明白了一件事。 在皇上眼里,不止琅妃娘娘是特别的,就连琅妃娘娘的小外侄女都是特别的。 古人常道,爱屋及乌,大概就是皇上这样子吧。 这边,赫连越例行公事般的双手穿过小胖团子的腋下,就那样将她整个直直提了起来,却连他胸口的衣服料子都没碰到一下,又直直把人放回地上。 前后不过两秒,敷衍得可谓明明白白。 雪杀也不嫌弃。 她要的只有这个结果,过程并不重要。 更重要的是,她发现自从阿越当众抱过她以后,宫里其他人见着她都像跟她还是狐狸那会儿一样,不管她提什么要求都不会拒绝。 于是就有了这每天一个抱。 被放下后,雪杀又示意花颜抱着梅花枝过来,热情地让司玲珑和赫连越看她刚摘的梅枝。 “我和花颜刚刚折的,好看不?!” 福泰见状笑着附和,“这梅花枝可真好看,不疏不密,还缀着花苞,插上瓶放在屋里正合适。” 赫连越闻言不说话。 雪杀看着他也不说话。 福泰正莫名着,就听司玲珑煞有介事道,“这么好看的梅花,做梅花糕肯定更香。” 雪杀瞬间咧嘴笑,奶声大赞,“对!” 福泰:…… 是他多嘴了。 吃货的世界他不懂。 花颜又把梅花枝交给一旁的宫人,让对方拿着花去御膳房做点心,想到刚刚听到的那个名字,张嘴想细问,就见旁边的福泰公公紧紧盯着她,一副防备小妖精的眼神。 花颜一时有些退缩,她只觉皇上身边这个公公不喜欢自己,大概是因为她没规矩。 蜀红姐姐和青绿姐姐平日里也教她一些规矩,花颜记得她们说偷听跟胡乱插嘴都不可以,担心娘娘觉得她偷听不好,纠结了一瞬,还是没有开口。 第586章 她现在就要反 白芊芊回宫后第二天,将自己拾掇妥当后便去了盛太后宫中请安,随后又去了宣政殿见赫连越。 白芊芊原本以为按照赫连越如今对她的态度或许不会见自己。 她走这一趟也不过是因为规矩如此。 让她意外的是,赫连越宣了她入内。 再次踏进宣政殿,她的感觉是复杂的。 因为上一次踏进这里,是她假扮小太监,自以为是地以为能够借此得到皇上的一点垂怜,结果却叫皇上一怒之下又把她打进冷宫。 如今想来,或许不是她当时的法子不对,而是当一个男人厌恶了一个女人,那不管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臣妾,给皇上请罪。” 白芊芊规矩地朝着御案前坐着的帝王行礼,在她还没有助世子夺下这个位子之前,哪怕她对赫连越心里有怨,面上也依旧能掩饰得不露分毫。 “臣妾当日听闻川临雪灾,心中焦急,故而擅自离开玉台山前往宣城,想要为皇上尽一份心力,但臣妾未遵圣意擅自离开护国寺便是错,故而来此请罪,请皇上责罚。” 赫连越凤眸冷淡,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垂首请罪之人,没有让她起身,只是问她, “莲妃如今乃是赈灾有功之人,朕若责罚,岂不是要天下说朕是非不分?还是说,莲妃想要的结果就是如此?” 赫连越声音冷沉,带着几分凉薄的嘲讽,白芊芊几乎是猛地抬头,看向赫连越的目光中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皇上怎么会这样想臣妾?臣妾知道,皇上不喜臣妾,臣妾如今不敢奢求皇上的喜欢,只求能为皇上,为百姓分忧,难道臣妾做这些也是错的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泫然欲泣的痛苦,眼神中亦是受伤与哀切。 赫连越面上却是波澜不动,只觉得白芊芊如今的伪装比起过去还要好,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殿前跪着的女子跟前,在距离她一米的位置停下,只问, “你想为朕和百姓分忧?” “是!”白芊芊回答得坚定而毫不犹豫。 赫连越似是笑了,“既如此,朕命人将你送回护国寺,在寺中为大渊祈福三年,莲妃觉得如何?” 白芊芊:…… 哪怕她早就做好了赫连越不会放过她的准备,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脸颊微微一颤。 她梦里倒是也有出宫祈福的事,但那不过是三日斋戒沐浴。 还是作为皇室嫔妃代表出宫祈福,那是荣誉。 可这祈福三年就有些过分了。 这哪是荣誉,这就是变相惩罚。 白芊芊第一反应是这男人果然心狠。 但下一秒,她很快镇定下来,镇定拜首,语气中满是大义凛然, “能为皇上分忧,臣妾义无反顾。” 她赌赫连越不敢这么做。 若他敢,前一秒他将她送出宫,后一秒她便要叫雍京城乃至大渊百姓都知道他是怎样一个昏庸且赏罚不分的暴君! 白芊芊心中擂鼓,面上却是强忍着不露半丝情绪,她相信哪怕如今现实与她的梦境有所出入,但她作为女主,也不可能再被轻易发配到旁处。 赫连越就那样静静看她表演。 好半晌,他嘴角似是扯出一分不及眼底的笑。 说出口的话,却叫白芊芊险些心神惧乱。 他说, “莲妃和厉王世子倒是相配。” 白芊芊那一瞬,只以为她和世子的关系彻底暴露,眼前的赫连越是要跟她摊牌。 虽然过去曾经猜测过无数次赫连越厌恶自己的理由是因为她和世子的事情暴露。 但真的从他口中听到端倪,白芊芊还是有种置身于铡刀之下的感觉。 没有哪个皇帝能够忍受这样的背叛,但赫连越不可能将这样的丑事宣扬出去,他只能拿别的罪名加在她身上,或是在她离宫的路上让她“意外身亡”。 白芊芊在这一刻脑海中想到了各种死法。 若是如此,她要如何自救? 梦中也没有说过身为女主的她在这种时候还可以如何自救。 脊背处仿佛失去了所有知觉,白芊芊撑着最后的勇气看向赫连越,脸白如纸,却还是强忍着不适,故作不解地问,“皇上,什么意思?” 赫连越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白芊芊,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沉默不语,直到看着她被这诡异的沉默,自己把自己吓得颤抖的样子,眼底终于露出稍许满意,只不紧不慢道, “上回朕给世子赐酒,他以为那是毒酒,表情与莲妃方才如出一辙,所以朕说,你们瞧着很是相配,反应同样有趣。” 如玩笑一般的解释,叫白芊芊原本颤巍巍的身子猛地一颤。 待反应过来赫连越是开了一个和当初对待世子同样的玩笑后,她先是庆幸,然后便是充斥满心的羞恼。 这狗皇帝…… 她一定要跟世子反了他! 现在就反! 她等不了了! 第587章 奴才天宝 许是被司玲珑先气了一遭,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又叫赫连越吓了一通,白芊芊回宫后就直接告了病,之后连着几天都待在自己宫里没再出来。 司玲珑一边叫人盯着那边的动静,另一边,因为将近年关,宫里又开始忙活起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项天终于在白家的安排下,进宫了。 只是,司玲珑有些纳闷。 【白芊芊是不是把人送错地方了??】 司玲珑略显无语地看着跪在她面前的这个内务司新送来的小太监。 少年五官端正,皮肤略黑,十六左右的年岁,面上却没有多少这个年纪小太监的惶恐,只是一脸沉静地低头不语,若是细看,却能发现少年掩盖在平静下的几分阴郁。 他说,“奴才天宝。” 司玲珑忍不住嘴角一抽。 【长着一张要谋害我的脸,还管自己叫宝……难道他以为叫天宝会显得自己比较纯良无害吗??】 司玲珑看着面前自称天宝的小太监,表情十分的复杂。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白芊芊的这个安排。 如果自己不知道项天的存在,她偷摸地把人塞进毓秀宫,确实是有用的。 毕竟项天年岁不大但心思难测,手上还有功夫,放在她身边,不管投毒还是暗杀都挺方便的。 再不济,白芊芊放弃项天这把刀,关键时候发个狠揭穿他并未去势,到时候污蔑她在宫里养了个小男人,司玲珑就是有嘴也说不清。 但是! 这些的前提都在于司玲珑不知道这是白芊芊安排的人。 也是因为白芊芊并不晓得自己从离开玉台山时就已经在暗卫的监视中,还以为赫连越的人找到她是她在宣城主动暴露,而这一路上项天虽然跟着她一起回来,却并没有引起护卫队伍的注意。 白芊芊一心以为自己找到的这把刀是赫连越和司玲珑都不知道的秘密武器。 这也是她为什么在深思熟路后,没有把人安排到自己身边,而是选择将人放到毓秀宫。 梦里她是赫连越的宠妃,她要对付赫连越,把人放在身边更加方便。 但现在,她不仅遭了皇上的厌弃,狗皇帝还有了另外的宠妃,她再想对赫连越和司玲珑动手要冒的风险实在太大。 与其把人放在自己身边,不如将人放到司玲珑宫里头,哪怕是在毓秀宫里当个不起眼的小太监,也能在关键时候发挥作用。 白芊芊觉得自己这个安排很完美。 唯独漏了一点。 司玲珑早就知道项天的存在。 而且在项天刚进宫的时候,关于他的消息和去处便早早被阿越安排的人盯得一清二楚。 “天宝……”司玲珑有些复杂地喊了一下这个可爱的名字,忍不住问,“这个名字,谁给你取的?” 身为后宫中最阴险锋利的一把刀,不管有没有机会出窍,这个名字很显然不适合他。 自称天宝的少年似是沉默一瞬,半晌,脑袋微垂,道,“是奴才爹娘喊的小名。” 进了宫的奴才,原本的名字就不能再用。 项天当时给自己定名字时,便下意识说了父母在时喊他的名字。 天宝。 这世上唯有那两个人会这样喊他。 但以后却不会再有人用那么温柔宠溺的语气喊他天宝了。 少年垂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痛。 正打算以这个名字不好为由把人踢回内务司的司玲珑:…… 【可恶,莫名被戳到泪点了。】 这让她还怎么拿这个当借口赶人走? 第588章 欠他的人情 想要把人弄走很简单,随便一个错处把人打一顿板子赶出去就是,但如果随便送走,一方面可能会引起白芊芊的怀疑,另一方面,送走这个,谁也不能确保没有下一个。 “名字挺好的,就叫这个吧。”司玲珑呵呵说了一声,眼下也拿这把刀没什么办法,就吩咐负责分管小太监的大太监,把人安排在前头跑腿,就让人退下了。 原本宫里进小太监的事也不需要她出面,司玲珑不管也是正常。 项天,哦不,如今改名天宝的小太监便被大太监带着下去。 司玲珑等人走远,立刻扭头对蜀红道,“这是莲妃的人,必须盯紧了。” 蜀红有些意外。 关于项天和白芊芊的事一直是司玲珑和赫连越两人私下里商议,是以蜀红和青绿并不知道项天的存在,更别说他还是莲妃的人。 虽然不清楚娘娘是怎么知道的,但蜀红还是谨慎地应下了。 “奴婢明白,一定将人盯住。” 司玲珑想了想,项天会功夫,而且据说功夫还不差,光凭蜀红和她宫里娇娇弱弱的小宫人估计盯不住,又唤,“列一,列一在吗?” 不多时,一身黑色劲装的列一无声步入,“属下在。” 蜀红知道他前些日子去办了先前欺负黎笙的欧阳家的事,这几日才回来,只是因为不常现身,反而有种许久不见的感觉。 微微垂眸,视线独独落在那片黑色的衣角,面上不露半分情绪。 司玲珑也没察觉身边人有什么不对,直接跟列一说了项天的事。 “他功夫好,蜀红盯着万一出事不好,还是你帮忙盯着吧?” 列一面色不改,只道,“娘娘放心,皇上早有吩咐。” 既然知道这人进了毓秀宫,赫连越断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 司玲珑想起阿越之前说安排好了的事,没想到居然连这都安排到了,不禁有种足足的安全感。 【这就是传说中的男友力嘛?唔,有点不赖。】 司玲珑甜滋滋想着,又问了列一一些安排,这才点头,又示意,“蜀红细心,如果有什么情况你及时和她说。” 列一毕竟是男子,赫连越虽然让他暗中看护司玲珑,但也不允许他随意出现在她的寝殿内。 寻常若非急事,一般也是由蜀红出面。 蜀红听到自己的名字,这才微微抬头,朝着列一的方向微微屈膝。 列一则是微一颔首表示回应。 司玲珑见暂时无事,便让两人都先退下。 列一倒是没有搞突然消失那套,跟着蜀红出了寝宫的门,蜀红这才朝列一道,“天宝的事就有劳大人了。” “嗯。”列一闷应一声,面上依旧是看不出表情的模样。 蜀红便要退下,忽然却被叫住。 “这个,是你的。” 蜀红扭头,看到列一手中的簪子明显一怔,那是这趟在宫外她在外头买的一支银簪,上头是一块扁方雕花,并不起眼,同样的款式,她给宫里好些小宫女都带了。 “这簪子,我掉了好些时候,怎么会在大人这里?” 蜀红有些疑惑,这簪子掉了之后她也找过,只是没找到,便也不放在心上,若不是列一突然拿出,她都险些要忘了。 列一看她一眼,只道,“我从戴江阔那里拿回来的。” 一句话,叫蜀红脸色蓦地一白。 自从先前皇上为戴江阔与崔家姑娘赐婚,蜀红便再没关注戴江阔此人,却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东西在他手里。 这东西虽然不能代表身份,可若是叫人在戴江阔手里瞧见,她也免不了要受些闲言碎语。 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他捡到的还是。 可若是捡到,为何又不还给她? 想到戴江阔留着这簪子背后的举动,蜀红不禁沉了脸色,只是当着列一的面,她很快敛去眼底的情绪,又郑重谢过面前的人。 “多谢列一大人。” 蜀红说着从列一手中接过簪子,目光落在簪子上,想到这簪子被别的男子拿过,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回头就将这簪子处理掉。 但无论如何,她欠了列一大人一份人情。 蜀红这么想着,忽然一愣,似是想到什么,蓦地抬头,“大人怎么知道这簪子在戴副统领……” 话未说完,却见廊下只剩自己一人,面前的人不知何时竟已不见踪影。 依旧是来去悄无声息的暗卫作风。 蜀红张了张嘴,看着空无一人的游廊,将心底那点疑惑藏进心里。 第589章 她太难了 另一头,项天由另一个小太监领着去了毓秀宫后头的住处。 像项天这样的小太监一般是八人同屋,大家都睡在一条炕上,领着他的小太监进了屋,指着角落的位置,道, “你以后便睡这,咱们同屋,你的东西可以放那儿。” 小太监指了旁边一个小柜子,又道,“你运气好,咱们毓秀宫的娘娘可是现如今宫里头最得宠的,规矩也不大,只要认真办事,少不了你好吃好穿的。” 宫里虽然也有月俸,但换做那些个不得宠的嫔妃宫里的,月俸被克扣那都是常事。 所以毓秀宫如今也算是宫里的一个香饽饽。 项天记得白芊芊将自己送进毓秀宫的目的,虽然不愿意与人废话,还是耐着性子附和一句,“是,以后还请你多多提点。” 小太监与他年岁差不多,听他这样说顿时飘飘然,一副小老哥的口气道,“好说好说。” 见这个天宝态度尚可,小太监又多提点了两句。 “对了,咱们宫里头除了娘娘,还有几位小主子,你日后见着可千万莫要冲撞了。” “小主子?” “嗯呢,西殿那边住着的是娘娘一个远方的小侄女,太后和皇上都默许娘娘养在宫里的小主子,不过她寻常不怎么出门,倒是小主子身边还有一只猫,白的,偶尔在宫里头见着别随意惊扰。再就是娘娘身边的两位姐姐……” 小太监自顾自提点着,项天默默将小太监的话记在心里。 虽然进宫前他已经从白家的人口中得知一些关于毓秀宫的情况,但有些事若非毓秀宫中的人也并不了解。 “除了娘娘身边两位姐姐,宫里还有一位花颜姑娘,是专门给娘娘唱歌的,但最近也跟在薛小姑娘身边伺候,那也是咱们毓秀宫里的特殊人物,不能轻易冲撞的……” 项天没听过这个叫花颜的,正打算细问,耳边却忽的传来一道十分灵越好听的歌声,项天耳力佳,几乎是一下子被歌声吸引。 小太监显然也听到了,微微侧耳听了一下,面上似有陶醉,只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对项天道, “这是那位花颜姑娘在唱歌呢,她住的离咱们这儿比较近,偶尔会在院子里唱歌,可便宜了咱们的耳朵。” 项天看着小太监笑嘻嘻的样子,耳边听着那道空灵婉转的歌声,面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项天原以为哪怕进了毓秀宫,以他的身份,想要接近皇帝也并非易事。 却不想进宫的第一天,就直接被叫到了御前。 …… 赫连越也是知晓这人被放到毓秀宫的事特意走这一趟的。 哪怕已经在毓秀宫里外重新安排了人手盯着,但将这么一个尚未确定因素放在司玲珑身边,他到底还是不放心。 再者,他也想来瞧瞧,白芊芊把人安排进毓秀宫,具体打的是什么主意。 当然,赫连越不可能直接把人喊过来瞧,这样未免显得过于明显。 于是,雪杀就被推了出来。 只见院中,雪杀懒洋洋地靠站在蜀红身上,目光扫过面前站着的包括项天在内的一众小太监,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蜀红却道,“小姑娘想玩打猎游戏,待会儿小姑娘挑一人负责当大马,其余人就充当猎物。” “是。” 小太监都知道这位小姑娘在宫里的地位,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这些被挑选过来陪玩的都是年岁较轻的小太监,想要去娘娘身边当红人是不可能的,但如果能讨小主子的喜欢,也能变相地入了娘娘的眼。 是以大家都很期待。 比起一众小太监的跃跃欲试,雪杀这个据说“想玩”的人却是提不起劲。 她很无奈啊。 午觉虽然睡饱了,但睡醒后她一般还要在床上瘫上一个时辰,然后再起床吃点心。 可是,她好好打着滚呢,却被玲珑叫人拎出来。 非要她陪这些小太监玩。 她可太难了。 当人类的小盆友可真累啊。 第590章 雪杀骑马 雪杀眼巴巴地扭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窗边。 赫连越和司玲珑此时就坐在窗边的炕上,此时窗户大开着,正好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形。 司玲珑对上雪杀眼巴巴的模样,只当看不见,又用眼神鼓励她选个大马。 小孩子都喜欢骑大马,现在这么多个让她选,她赚了! 雪杀小朋友就很无奈,勉为其难地在面前的一众小太监里挑选起来。 司玲珑让小太监们陪着雪杀玩,也不在乎是不是挑中项天,不过是借着名义把人带到阿越跟前罢了。 目光扫过角落处站着的项天,司玲珑扭头,拉住赫连越的手,在心里问他,【这样能听到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吗?】 赫连越摇头。 哪怕读心,前提也是需要对方心里先有那一部分心思,而不是对方站在他面前就能将他的秘密毫无保留地读取。 一般来说,问询是最好的方式。 因为一旦问了,哪怕对方嘴上撒谎,心里也会下意识说出真实的答案。 【那就先让他陪着雪杀玩一会儿,放松一下警惕吧。】 司玲珑觉得这个项天进入毓秀宫以来,虽然外表装的是一副恭顺小心的样子,但整个人却是时刻紧绷着,对周围各种风吹草动都保持着警惕。 这是个对周围防备心极重的人。 司玲珑这么想着,就见那边雪杀已经开始挑人。 小胖崽在一群小太监跟前转过,小脸带着明显的嫌弃。 司玲珑知道,这胖狐狸以前就喜欢挑人,哪怕自己懒不肯下地走,抱她的也必须是香香软软的小姐姐。 如今换成小太监她当然不乐意。 但她又不想自己跑动,只能挑人。 小雪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从一众小太监身上转过,最后视线落在了长相较好的项天身上。 司玲珑以为这么巧就刚好挑中了项天,却见雪杀在准备走近项天时脚下忽然一顿,鼻头皱了皱,然后竟是扭开脑袋,指了旁边一个看起来比较有力气的小太监,奶声说, “你背我。” 那小太监被点了名,立即喜出望外,当即蹲下身子。 雪杀就在蜀红和小宫人的搀扶下骑上了小太监的脖子。 一开始还有些不情愿,后面随着小太监站起身,雪杀忽然就感受到了骑在脖子上的快乐。 她好高啊! 当下两只小胖腿翘了翘,又用手抓住小太监的脑袋,咯咯笑出声来,“走!” 小太监原本瞧着雪杀虽胖,但毕竟是个小孩子,自己肯定扛得住,然而没料到,背着走和骑在脖子上走完全是两码事,因为脑袋被扶着,加上小雪杀的吨位,小太监只觉得浑身的重心都集中在了脖子上。 站着还好,刚要走出几步,身子就忍不住剧烈晃动起来。 都是十六七的孩子,又是太监出身,力气再大也有限。 小雪杀很快就感觉到身下的人有些不稳地晃动起来。 一旁的蜀红瞧着更是紧张,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心些。” “奴才、奴才可以。”小太监还是不愿意放过这个能讨主子欢心的机会,一张脸憋着,抬手扶住脖子上的小胖娃,便作势跑了起来。 雪杀顿时两眼放光,准备去抓旁边小太监的帽子。 却不想,身下的小太监刚跑了两步,身子又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雪杀原本想象中大杀四方的场景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自己还各种晃得慌,顿时又没劲了。 再低头,看着身下人这两下间已经憋红了的耳朵,顿时奶哼一声,更没劲了。 “我不想玩了,我要下去!” 雪杀委屈地奶哼一声,作势就要从这小太监身上爬下去。 骑马什么的,一点也不好玩。 以雪杀的身手,原本蹬一脚就能从小太监身上跳下去,但玲珑不让她乱跳,她只好委屈地用爬的。 却不想,小太监原本就不稳的下盘因着她的动作又猛地晃动起来,下一秒,整个人竟是直直朝后仰倒。 蜀红和屋里瞧着的司玲珑都是脸色一变。 “小心!” 不知谁惊呼一声,周围的小太监都下意识伸出手,然而距离得远根本接不住。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迅速掠过众人,在小太监带着雪杀仰倒的瞬间冲到身前,一只手抓住雪杀的腰带将她从小太监肩膀带下顺手往腰侧一夹,另一只手扶住小太监的肩膀将人推了回去。 原本预想的连人带摔的场景没有出现,所有人都好好站在原地。 除了,雪杀。 雪杀在发现自己要摔下去的时候就准备来个帅气的后空翻着陆,却不想自己刚提劲,腰处就被一股大力拽住,紧接着就被抱住了。 在意识到自己被夹在腋下的时候,小雪杀更是愤怒地挣扎了起来。 “放我下来!” 可恶! 这不是对待小可爱该有的姿势! 第591章 志向远大 司玲珑先是被刚才的一幕吓了一跳,眼见着人被接住,刚松口气,看到雪杀跟条鱼似的在项天腋下扑腾着,又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这一下,就被听了个正着。 原本还在努力蹬腿的小雪杀一扭头,大眼瞬间锁住了窗边的司玲珑。 小胖脸满是控诉。 你笑我! 要不是你非要我跟他们玩,我才不会被人夹着,你居然还笑我! 司玲珑看到雪杀那满满控诉的小眼神,忙敛了笑容,再看这会儿已经稳稳将人放回地上的项天,下意识和赫连越对了个眼神。 赫连越便干脆拉着她起身,走了出去。 出了个小意外,赫连越和司玲珑出面也是正常。 更别说,救下雪杀的恰好就是项天。 只看他刚才一手一个的模样,便知这人的身手和力气着实不简单。 外头,在看到赫连越和司玲珑出现时,外头的小太监已经跪倒了一片,尤其是刚才险些摔了雪杀的小太监,整个人更是几乎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司玲珑瞧着还有点对不住他。 雪杀的分量她还是颠过的。 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肥肉那都是实心的。 倒也不能怪他。 “都起来吧。”司玲珑直接做主叫了起。 小太监们见皇上不说话,都不敢动。 赫连越这才开口,语气微凉,“你们主子的话,都听不到么?” 小太监们闻声,这才忙不迭起身。 只有那险些摔了雪杀的小太监,还一脸惨白地跪着,嘴里求饶, “奴才该死,求皇上和娘娘责罚。” 司玲珑知道错也不在他,不过既然出了事,不罚一下也不好交代,“那就罚你半月月俸吧。” 她出手罚了,宫里的管事太监就不好再罚了。 否则按照今天这样的错,哪怕没伤着,管事太监的一顿板子也是少不了的。 罚月俸反而是小事,回头找机会就能给他补回去了。 小太监显然也知道这是娘娘体恤,当下又千恩万谢地叩头。 司玲珑不习惯这种又跪又叩头的,摆手示意旁边人把人扶起来,又示意,“都先下去吧。” 说着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一旁安静的项天身上,示意,“你留下。” 众人包括项天在内都没有太多的怀疑。 毕竟罚过了,接下来就该赏了。 一时又有不少羡慕项天的。 这刚进毓秀宫的第一天就能得娘娘的奖赏,也是造化。 司玲珑便拉着小雪杀进屋,示意天宝跟上,待进了屋里,挨着赫连越坐下,这才装模作样地问起。 “你是内务司今天刚送来的那个小太监,叫天宝是吧?” “回娘娘,是。” 司玲珑和赫连越对视一眼,又故作随意问他,“刚才多亏你,莎莎才没摔着,你想要什么赏赐?” 项天只道,“保护主子乃是奴才分内职责,不敢要求赏赐。” “那不行,有功就该赏。”司玲珑煞有介事,语气却是徐徐善诱,“你说说,想要什么?” 项天似是犹豫一瞬,只道,“奴才想在娘娘身边伺候。” 司玲珑对于这回答并不奇怪,甚至把白芊芊可能给她安排的剧情都猜了一遍, 【在我身边伺候,那是准备刺杀?投毒?栽巫蛊娃娃?】 赫连越便瞥她一眼。 你倒是清楚。 司玲珑就看他,表情十分一本正经, 【我当然清楚,一般我们宫斗都是这样的。】 赫连越挑眉,这时,耳边恰好传来面前少年阴郁的心音,顺带揭晓答案, 项天:【在琅妃身边伺候,才有机会将那药送入狗皇帝的口中。】 赫连越:…… 倒是真叫她猜中了。 可惜,只猜中了一半。 这毒,是冲着他来的。 呵…… 赫连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白芊芊,如今志向果真远大。 第592章 她想弑君 “想在本宫身边伺候的人多了,你有什么优势吗?” 司玲珑没有直接应下项天的请求,只抬了抬下巴,做出一幅宠妃该有的傲娇姿态。 就见项天忽的抬眸,黑黝黝的眼瞳深深看她一眼,又很快地垂落。 项天:【我会杀人。】 “奴才力气大。” 司玲珑直接忽略他的回答,一颗心都在他刚刚突然抬起的那一眼,手上下意识握住旁边赫连越的手,面上表情未变,心里却是哇哇直叫。 【他他他!他刚刚那个眼神你看到没有,他是不是想说他会杀人?!】 赫连越忍不住挑眉。 对于她这种偶尔过于敏锐的直觉赫连越也是有些佩服的。 你猜对了。 他确实会杀人。 司玲珑虽然对于项天的身份背景没有记忆,但赫连越从这个项天的身手还有他那刻意内敛的气息猜测,这个项天或许并非是寻常人家养出来的孩子。 从白芊芊非要将他收为己用来看,赫连越更倾向于,这少年是类似杀手组织培养的杀手,只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那样一户人家。 如果是这样。 他原先想要用那对夫妇策反他为自己所用的打算便需要再做斟酌。 因为从小被当做杀手培养的孩子,亲情对于他们而言并没有太多的束缚效果。 司玲珑不知道赫连越心底将项天这个人重新审视了一番,又自顾问了项天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好似单纯的上位者对于底下有功人的关心,随后又吩咐蜀红给他赏赐了一些东西。 待项天谢恩后退下,司玲珑又将左右人屏退,这才腾地一下转向赫连越,问他,“怎么样?听到了么?” 【是暗杀还是投毒还是盘了个大局算计我?】 赫连越看着她这不仅没有半点害怕,反而兴冲冲跟他猜答案的样子,嘴角一抽,忍不住伸手在她额前戳了一下。 随口给她答案, “是投毒。” 司玲珑捂着被他戳到的额头,闻言刚要表示自己就知道,就听赫连越不紧不慢地补充。 “不过是给朕投毒。” 司玲珑原本还兴冲冲的脸上倏然一沉,整个人更是腾地坐直了身体,连带着声音都带了几分危险的意味, “她想弑君?!!” 司玲珑真没想到,白芊芊觉醒女主意识后,回宫要做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弑君! 【疯了她!】 司玲珑第一反应是不可思议,心中震惊过后,却蓦地涌出一股杀意,连带着心音都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白芊芊真当我不敢弄死她这个女主吗?】 赫连越显然没料到她竟是这样的反应。 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她身上明显感受到对一个人的杀心。 而他非但不觉得这样的她有任何不对,反而心底有一丝丝的暖意流淌。 因为她对于白芊芊的杀心,是为了他。 哪怕之前说再多他会被白芊芊和赫连拓联手害死的话,但那毕竟只是被文字描述的一件事,纸上写得再惊心动魄,也没有现实感受到的千分之一。 而白芊芊让项天进毓秀宫并伺机毒杀他的举动,虽然尚未付诸行动,但也真切地让她感受到了来自原著女主的那份“恶意”。 这让她愤怒,同样也让她害怕。 赫连越庆幸自己能够听到她的心音,也因此能感受到她此刻的全部情绪,伸手,干脆地将人揽入怀中。 赫连越低沉的嗓音落在她的发顶,带着丝丝沉厉与稳练。 “别怕。”赫连越道,“我不会死。” 第593章 协助女主任务 他不会死。 尤其不会被白芊芊这样粗浅的手段害死。 而且,赫连越也不认为白芊芊费那么大力气,就是单纯地为了毒杀自己。 毕竟赫连拓如今人不在雍京,哪怕他在,如今在朝中的一切都未曾铺设妥当,这种情况下,自己若是突然暴毙,朝中只会陷入一片混乱境地,而不会如她所愿,由赫连拓顺理成章地继承大统。 赫连拓不会这么蠢,白芊芊也不应这么蠢。 所以赫连越更倾向于,白芊芊计划让项天暗中给他下的,是慢性毒。 不是一次毒杀,而是一点一点,将他身体慢慢击垮的毒。 司玲珑被赫连越的分析说服,情绪也总算稳定了几分。 项天如今就在暗卫的暗中监视下,他不管想做什么都无法得逞,再加上她和阿越如今已经知道白芊芊的意图,接下来只要防范着,仅凭白芊芊根本无法得手。 这么一想,司玲珑总算轻松了一点。 就在这时,福泰在外通传,说是前朝有事,请皇上过去。 司玲珑见状也不好拦着赫连越不让去,只是看着阿越起身离开的背影,司玲珑心底莫名有种不安的感觉,追着上前两步就从身后将人一把抱住。 赫连越脚下一顿,站在一旁的福泰脚下却是一阵尴尬,不知道这会儿是该继续留下还是先行退下。 赫连越感受着她身上的不安,只抿了抿唇,干脆吩咐,“传话过去,朕一个时辰后再去。” 福泰张了张嘴,但到底清楚自家皇上的脾气,便要应是,然而不等他开口,就见原本在后头“偷袭”皇上的琅妃娘娘干脆地松手将人放开了去。 司玲珑耳根有不明显的红,面上却一副没什么大事的样子,道,“我就是突然抱抱你,现在没事了,你走吧。” 说罢,也不管他应不应,蹬蹬蹬就往寝殿里头去。 赫连越看着她略显仓皇的背影,也知道刚刚就是她的心血来潮,嘴角忍不住勾起一笑,凤眸深浓地看一眼寝殿的珠帘,半晌,这才转身,对上福泰时,敛去嘴角所有的温柔笑意,又恢复成那英明冷冽的帝王模样,沉声命令, “走吧。” 福泰:…… 我刚刚就该走。 走得远远的。 司玲珑听着属于阿越的脚步声离开,这才不好意思地从里头冒出一个脑袋。 虽然她现在跟阿越很要好,但也会注意着人前的影响,哪怕在自己宫里头,当着宫人的面做这种秀恩爱的事也是极少的。 咳…… 刚刚那一个抱抱,真的就是一时冲动。 只是那一瞬心底没来由的不安充斥胸腔,反应过来时,就把人给抱住了。 【我现在的行为真是越来越有妖妃的样儿了……不行,我得反省。不能让阿越被说成昏君。】 【不过,阿越的腰是真好抱啊。】 司玲珑有些偏离重点地暗自感慨道,扭头,便打算回去继续琢磨一下关于对项天的安排。 还要想办法让白芊芊安分点待着…… 司玲珑想着,兀自走入内殿,下一秒,却听脑海中传来一道久违的电流滋啦声,紧接着,便是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叮!检测到由女主提前展开的剧情线,请宿主协助女主完成本次剧情线任务,给反派皇帝赫连越服用五石散,持续时间,一年。】 轰的一声。 司玲珑只觉脑海中空白一片。 第594章 女主的隐藏剧情 系统的任务提示来得猝不及防,司玲珑整个人几乎懵在当场,甚至以为自己听错。 【什么五石散……哪里来的五石散?】 【原著里阿越什么时候服用过五石散?这根本是虚构的剧情!我不接受!】 在最初的茫然后,随之而来的却是恼怒。 司玲珑早就看清了,这个所谓的系统根本就是站在白芊芊那边的。 什么修正剧情任务,全是狗屁! 现在居然把原著里没有的剧情都强加进来,为了白芊芊这个女主,这个系统简直没了下限! 【你给我说清楚!原著里根本没有的剧情凭什么要我来做?!】 许是司玲珑的反应前所未有的剧烈,哪怕机械设定的系统都有一瞬的卡顿,好半晌,才慢吞吞出声,没有感情的机械音却似乎低了几分。 系统:【这是原著中的隐藏剧情,属于原著中存在但没有明白说出来的部分。】 【什么狗屁的隐藏剧情,我根本……】 司玲珑想说她根本毫无印象,但下一秒,脑海中恍惚连起了某些逻辑。 比如,原著中的阿越除了手段酷烈些,远远没有到成为暴君的程度,一如她刚刚穿越过来所接触到的阿越。 虽然表面凌厉威严,却并没有真的做过什么丧心病狂的昏君行为。 一开始的阿越,不仅不算昏君,甚至还算明君。 书里的阿越人设崩塌在他开始爱上女主之后,因为宠幸白芊芊,他狠心责罚荃妃,罚她在雪地中跪了整夜,从此落了疾。 为替白芊芊庆贺生辰,不顾国库空虚执意建造摘星楼,导致赈灾款没能到位,民怨沸腾。 白芊芊为私怨害了离国皇子的性命,赫连越为维护白芊芊不惜与离国交战,大臣死谏,他反手就赐了大臣毒酒,君臣离心。 到后来,明知道白芊芊与厉王有私,还是执意要立白芊芊为后,最终气死了盛太后。 原著里,后期的赫连越整个人充斥着暴虐与狠辣,是个名副其实的暴君。 这也是为什么他死后百姓都拍手叫好,更自觉拥护赫连拓为新皇。 司玲珑在最初穿越过来时也曾有过疑惑,因为她接触到的阿越和小说里后期的那个暴君实在相去甚远,她也曾想过,这个世界或许与书中的那个世界并不是完全相同。 但如果…… 如果书里的阿越,是因为长期服用五石散导致心神溃乱,暴躁易怒的话,这一切似乎就能解释得通了。 五石散,一种能叫人精神亢奋但成瘾性极强的药散。 简单来说,是跟大烟类似的东西。 书中的阿越之所以会落到那样人人唾骂的下场,都是因为有人一直暗中给他服用五石散! 想到这个逻辑,司玲珑只觉得自己手脚都是冰凉的,连带着心底的那个猜测愈发明晰。 【系统,原著里给阿越下五石散的那个人,是白芊芊吗?】 司玲珑的声音沉冷得不似她原来的温度,一向冰冷不带感情的系统却没有出声。 下一秒,就听司玲珑冷厉的声音冲它沉喝出声, 【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谁的系统?!如果不想回答,现在就从我这里滚出去!】 司玲珑是真的生气了。 哪怕过去她对于这个系统有再多的排斥,甚至对方两次对自己施加“惩罚”,司玲珑都只是自认倒霉,然后默默与它斡旋。 但现在,她不想忍了。 她要知道答案。 许是没料到司玲珑的反应如此之大,系统卡顿了两秒,不带感情的机械音才回答了她的问题。 系统:【原著里给阿越下五石散的那个人,是白芊芊。】 顿了顿,又补充似的,用虽然机械却认真的声音小声说。 系统:【我是宿主你的系统。】 司玲珑却没有注意到系统后面那句话里细微的声音变化,她的所有思绪都被系统前面那句内容所占据。 这一刻,她仿佛弄明白了。 为什么阿越服用五石散是原著的隐藏剧情,为什么原著中不明确说过赫连越是服用了五石散导致的结果? 那是因为,那是一本以白芊芊为女主的小说。 原著中女主设定就是一个集真善美于一身的恋爱脑小白花,书中所有的逻辑和正义都要向她倾斜,于是女主那些恶毒的心思,以及阴毒的手段,都必须隐藏在剧情之中不能被读者读取,或者是需要深层解读才能知晓的。 可是,谁看宫斗小言还带阅读分析的? 司玲珑更不可能。 弄明白一切后,司玲珑此刻心底只有熊熊的怒意。 白芊芊,竟敢用五石散这样的东西来伤害她的阿越! 想到原著后期中那个被所有人唾骂的反派暴君,司玲珑就觉得胸口一阵阵的抽疼,同时翻滚的怒意叫嚣着想要发泄。 司玲珑缓缓攥紧发凉的掌心,直到手背凸起的青筋微微颤动。 下一秒,她杏眸中腾起凛然的冷意,蓦地转身,气势汹汹地便往外走。 第595章 我跟你拼了 蜀红和青绿端着刚做好的茶点刚走到寝殿门口,就见自家娘娘脸色前所未见地难看,看也不看两人便径自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蜀红面上一怔,反应过来立即将手里的茶盘往青绿手里一塞,转身便快步追着自家娘娘而去。 青绿一手托着一个盘子险些不稳,眼见着两人走远,当下有些着急,四下看看,忙将东西往旁边栏上一搁,就提着裙子快步追了过去。 司玲珑一路沉着脸,临到毓秀宫的宫门口才冷冷开口,吩咐,“带上人,跟我走。” 蜀红不知她为何突然脸色如此难看,更不知道她要去哪,但主子有命,她从不含糊,当下示意守门的小太监叫上宫里的太监宫人快步跟上。 西殿那头,雪杀刚被小宫人哄着回了自己的小榻打算再上去打几个滚,忽的像是听到了什么,耳尖一动,整个小胖球就猛地从床榻上跳起来,下一秒二话不说,穿上鞋子迈开小短腿就哒哒哒冲出了房间。 司玲珑这边一路快步朝着白芊芊所在的莲瑞宫走。 蜀红和青绿一路带人紧紧跟着,眼瞧着这方向不太对,忍不住出声询问,“娘娘这是怎么了?这是要做什么??” 从出了寝殿后一直沉着脸不说话的司玲珑,眼瞧着终于抵达的宫殿大门,终于停下了脚步,对于两人的问题,却只冷冷吐了三个字。 “来打架。” 司玲珑话音刚落,没等蜀红和青绿以及身后小太监反应过来,司玲珑已经快步进了莲瑞宫内,不等宫人通传,便一路往里闯。 莲瑞宫的宫人都傻眼了,反应过来忙追上来要拦,“琅妃娘娘!琅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白芊芊原本在屋里和紫喜说话,听到外头动静便走了出来。 迎面却见司玲珑脸色难看地在一群宫人的簇拥下朝她走来。 白芊芊狠狠拧眉,刚要斥责司玲珑的不懂规矩,“琅妃你……” 不等她开口,却见司玲珑突然几个快步冲到她跟前,二话不说抬手竟是朝她一个巴掌狠狠甩下。 “白芊芊,我跟你拼了!” 司玲珑低吼一声,冲上去便一把揪住白芊芊的头发,另一只手对着她的脸又是啪啪几个巴掌。 司玲珑这突然的动作,把包括蜀红在内的一众宫人都吓傻了。 还是紫喜最先反应过来,尖叫一声就要冲过去从司玲珑手里解救自家娘娘。 蜀红和青绿见状,几乎是没有犹豫地立即上前就将人拦住,当下被紫喜纠缠着三人撕扯在一块。 莲瑞宫的宫人们见居然打起来了,立即脸色大变,就要上去帮忙。 跟着司玲珑来的太监们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眼见自家娘娘和两位姐姐都动手了,他们又怎么能输,当下也一扭身拦住莲瑞宫的宫人,转眼间,两边便打作一团。 司玲珑这一趟来得匆忙,虽然带了人却也不多,这里又是白芊芊的大本营,很快她带来的宫人就被压制住,眼见其中两名宫人还要趁机上来扯开司玲珑。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奶声大吼。 “玲珑我来了!” 下一秒,就见一个胖乎乎的小身影箭一般冲过来,一下子将原本准备过来拉扯司玲珑的宫人一把撞飞。 小雪杀是嗅着味道过来的,见着这混战的情景,也不管自己的小身板,抬腿就往里冲。 司玲珑也不算旁边人打得多凶,从头到尾只揪着白芊芊打。 白芊芊因为一开始就被打懵了,哪怕后面反应过来生气地想要还手,司玲珑却根本不给她机会,一脚将人踹翻在地,自己就整个骑坐在她身上,而后就是一通挥拳乱打。 【女主了不起吗?】 【我让你害人!我让你拿五石散害人!】 【敢动我男人,我不能打死你我还不能打残你!】 【死吧!】 第596章 两宫乱斗 “疯子!来人……啊!” 白芊芊一边挣扎着一边惊恐叫嚷着,司玲珑的拳头和巴掌雨点般落在她身上和脸上,疼得她浑身发颤。 白芊芊长到如今,哪里经历过这种泼妇打架的时候,便是见也不曾见过。 心里一时觉得司玲珑疯了,一时又忍不住担心是不是项天的身份已经暴露才惹得司玲珑冲她发了疯。 因为多了那两分心虚,整个人更是被按在地上起不来,只能一边尖叫着一边试图反抗。 周围的宫人想要过来救她,然而毓秀宫的宫人却拦着不让,好不容易脱身的,刚刚靠近司玲珑,手上或膝盖处又似被什么东西打中一般,莫名就摔跪在了地上。 整个莲瑞宫嚎嚷一片,动静大得整个后宫都几乎听见了。 顾清荃的宫殿和莲瑞宫离得最近,几乎是立刻带人赶了过来。 饶是她在军营里见过各种哄闹切磋的,在看到莲瑞宫内的情景时都忍不住一阵傻眼,这两宫宫女太监大乱斗,别说是赫连越登基以来,便是整个大渊成立以来都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再看清最里面带头打得最凶的司玲珑和一个豆丁点大的小崽子,顾清荃只觉脑袋突突一跳,却也来不及太多思考,立即带人上前。 抬脚便踹翻了两名挡道的宫人,将扒拉在其中一人身上咬人的小胖娃先拎出来,再往里,将还在跟白芊芊互相撕扯着头发的司玲珑从白芊芊身上拉开。 白芊芊好不容易忍痛刚逮着机会拽住司玲珑的头发,却不想还未来得及报仇,一道身影已经快速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便迫使她松开了手,下一秒,一直骑在她身上的司玲珑也被一把拉开。 “还不给本宫住手!” 顾清荃一声带着内劲的厉喝,声音中裹挟着凌冽的杀意,几乎一下子叫打疯了的宫人心神颤动,回过神来,忙都住了手。 司玲珑早就因为得知真相气红了眼,此刻被顾清荃揪起来时还不肯罢休,抬脚还要往白芊芊腿上踹。 白芊芊浑身一抖,也顾不得形象,整个人一只虾般弓缩在地上。 顾清荃见着司玲珑的动作当下狠狠一拧眉,压低了声冲她呵斥,“还不住手?!你想被处置吗?!” 今天这事闹得这般大,就是皇上护着她,太后那边也必定不会轻轻揭过。 两个妃位带着两宫宫人集体互殴,这事若是传出去,皇室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 另一边, 传话的小太监几乎是一路跌跌撞撞地去了宣政殿。 福泰守在殿外,瞧见那一脸慌乱的小太监顿时狠狠皱眉。 “站住!你是哪宫的宫人,如此不懂规矩,里头皇上和宰辅大人正商议要事呢!” 那小太监跑得气喘吁吁,却来不及告罪,自顾焦急道,“福泰公公,出事了,莲瑞宫,打……打起来了!” 福泰皱眉,心说莲瑞宫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了? 虽说莲妃如今不受宠,但她宫里的宫人也不至于这么不懂事。 再说,宫人打起来,让内务司全拉过去统一挨顿板子就是,来御前做什么? “慌什么?仔细说说,莲瑞宫是怎么了?” 小太监一路跑过来,这会儿气都还没喘顺,闻言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是琅妃娘娘,和莲妃娘娘打、打起来了。” 福泰闻言,脸色蓦地一变,“你说谁?!” 琅妃和莲妃,打起来?! 这是要谁的命啊! 没等福泰缓过神来,那小太监终于喘匀了气,连珠炮般的道, “琅妃娘娘带人去了莲瑞宫,这会儿两位主子,还有两宫的宫人都打起来了,荃妃娘娘已经赶过去,太后那边这会儿恐怕也听到消息了……” 福泰听说两个宫的人一起打起来,险些惊得脚下不稳,好不容易重新站稳,也顾不得训斥那小太监,忙不慌地转身就往殿内走。 妈呀,这是要天塌了不成?! 第597章 惨绝人寰 宣政殿内。 赫连越还在跟白宰辅商讨着明年征税之事,两人还没讨论出个结果,就见福泰匆匆从外面走进来,走到赫连越身边,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赫连越面上一沉,顾不上白宰辅便留下一句话带着福泰离开。 出了宣政殿,进了后宫,又一路往莲瑞宫的方向而去。 宫门外,太后的銮驾已经到了,慈云宫的宫人也乌泱泱候在外头,赫连越还没进门,便已听到里头传来阵阵白芊芊的哭声。 赫连越敛了敛身上的冷意,抬步快步走入。 福泰忙随后高声通传,“皇上驾到!” 赫连越这一路上过来都在想着这边可能会有的情况。 毕竟如今距离自己离开毓秀宫也不过一个多时辰。 他相信玲珑不会无端端来莲瑞宫找白芊芊的麻烦,尤其自己离开时明明一切如常,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因为项天奉了白芊芊的命令要给他暗中投毒的事。 赫连越心里预想过两方冲突的结果,也设想过到了之后会是怎样的情景。 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盛大”的场面。 只见殿外跪满了一院子的宫女太监。 这些几乎是毓秀宫和莲瑞宫全部的宫人,平日里最是体面的奴才,此时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些狼狈不堪。 赫连越往前走,甚至还看到了平日里最稳重讲规矩的蜀红,她的头发都乱了,身上还有几处印子。 赫连越便觉额头青筋跳了一跳。 待走入殿内,便见主位上,太后一脸阴沉地坐着,连手上的佛珠串都不串了,直接丢在一边,顾清荃站在她身侧,面色也带着明显的凝重。 而殿中央处,有两人背对着他跪在地上,一个跪得笔直,一个半趴着,哭得可怜兮兮。 听到通传声,两人几乎是同时扭头朝他看来。 赫连越脚下便是猛地一顿。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司玲珑。 原本精巧华美的衣裳明显凌乱,头上发髻松乱不堪,脸颊有一处红印,许是被打的,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其他的问题。 饶是如此,赫连越看着她脸颊的红印还是忍不住沉了脸,便要与白芊芊算账,然而在看清白芊芊的模样后,赫连越心底的火气几乎是瞬间消散,脑海中只剩一个问题—— 这是谁? 只见眼前的白芊芊,身上衣裳凌乱不堪,皱巴巴地仿佛破布,头顶的发髻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发钗散乱甚至纠缠着发丝,脸上好几处青紫,又因哭了不知多久,脸上的妆容随着泪水化开散在脸上,显得她模样愈发惨绝人寰…… 别说此时看不出她过去半点娇丽的模样,若不是她此时穿着妃子的服制跪在这里,赫连越甚至认不出这是白芊芊。 这…… 看来是没吃亏。 不仅没吃亏,更因白芊芊这一对比,司玲珑那脸上一道红印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此时,白芊芊看到赫连越入内,尽管心底对于他再没期待,但还是忍不住朝他哭嚎出声,声音里满是悲切, “皇上!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琅妃、琅妃她实在欺人太甚呜呜呜……” 赫连越压下心底的浊气,甚至连开口安抚她的心情也没有,目光又兀自转回司玲珑处,想要从她那里先要个说法。 否则今天当着太后的面,只怕自己就算想要护着也难免要叫她吃些苦头。 毕竟她把人打成这样,还敢带着宫人过来打群架,哪怕是为了他,也委实不妥,便打算当着太后的面假意对她训斥一番。 然而,从他过来之前哪怕对着太后都硬挺挺地不发一言的人,此时对上他视线的瞬间,眼泪突然就从眼眶中簇簇滚落,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啪嗒直落在他的心头。 她就那样看着他,眼里似委屈,但更多的是心疼与难过,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只是无声看着他掉眼泪。 赫连越的一颗心,瞬间就乱了套。 刚刚硬起的脸色,也瞬间土崩瓦解。 第598章 污蔑 在赫连越眼中,司玲珑实在不算什么坚强的人。 她偶尔娇气,偶尔怂,偶尔霸道,偶尔还有些执拗。 她知道该对着什么人该卖乖,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撒娇耍赖,该哭的时候哭,该委屈的时候也从不含糊。 但这样无声落泪的样子,他第一次见。 他承认,他对她硬不起心肠了。 盛太后一直等着皇帝过来处理此事,眼见着他脸上的沉冷,在对上司玲珑后又瞬间缓和下来,她便忍不住皱眉,同时出声提醒, “皇上。” 诚然,她对琅妃并不讨厌,但这也并不代表她可以在宫中如此肆意妄为,甚至做出带头打群架这种根本不该是妃子该有的荒唐事。 便是她执掌先帝后宫近三十年,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必须严惩! 赫连越听到太后出声,哪怕没有多说,也能听出她语气里的警告意味。 赫连越面色稍敛,还是沉声开口,先问了原因, “怎么回事?” 这话是对着司玲珑问的,但语气里听不出太多的严厉,反而更像是平静的口气。 一旁的白芊芊便觉胸腔里有股火腾地烧起。 她都这样了,皇上竟还想明目张胆地维护司玲珑这个贱人吗?! 司玲珑原本只是看到赫连越觉得难过,眼泪就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想要收敛,可没等她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骤然听到他这声询问,眼泪瞬间掉得更凶了。 【她让人给你喂了五石散,是她害了你。】 哪怕还没成为现实,但亲眼见过书中他的结局,她怎么能不痛。 诚然冲过来时她完全是凭着意气用事,冲动地想要发泄自己心中对于白芊芊的怒火。 但被拦下后,跪在殿中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想过如何善后。 她知道自己今天闯了多大的祸。 在心里给出答案的同时,司玲珑又垂了垂眸,用沙哑的鼻音,低声而痛苦地开口, “莲妃让人送的礼中带了送子观音,讽刺臣妾今后再也无法成孕。” 因为她的情绪本就是难过的,此时低低说出这话后,面上更是看不出半点作伪的模样。 而盛太后,在听到她这话的瞬间,同样目光如刃猛地朝莲妃的方向射去。 行宫中司玲珑被下了红花一事太后是知道的,但她不知道司玲珑亏了身子的消息是赫连越刻意传出,也因此对待司玲珑的态度上多有几分怜惜。 因为同为女子,她很清楚女子再也无法生育对女子而言是多么重要的事。 自然也看不上白芊芊拿这种事来讽刺人的这种行为。 也难怪……琅妃要气得直接打上了门。 眼见着太后那锐利的目光忽然朝自己身上扫过,白芊芊差点气疯了,当下险些维持不住自己平时可怜小白花的模样,扭头,声音尖利, “你撒谎!我何时送过什么送子观音?!又何时讽刺你?!” 司玲珑因为世子出手导致坏了身子的事她回宫前就知晓,毕竟这件事在宫里也不算秘密。 当时自然也曾幸灾乐祸地嘲笑过她,但白芊芊又不是傻子,哪怕心里讥讽,也不会明目张胆地拿送子观音这种东西给自己留把柄。 司玲珑根本就是污蔑! 司玲珑就那样缓缓扭头看她一眼,却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眼泪自顾滑落,那悲切又倔强的模样,完全不似作伪,让人更觉真切。 司玲珑确实是污蔑,这也是她想到的最合适的借口。 正巧前两天,白芊芊为了维持自己小白花的人设又装模作样地给她送了晋妃的贺礼,司玲珑也没留意她送了什么东西,但她既然说了那里头有送子观音,那里头就有。 哪怕没有,现在也得变出一个。 也好叫白芊芊也亲身体验一番,被污蔑到百口莫辩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第599章 借题发挥 因为赫连越当时刻意对外宣扬的消息,在座没有人认为司玲珑是拿这件事撒了谎,除了顾清荃。 她是清楚当时事情内幕的,也知晓所谓大出血都是一场戏。 但她不打算拆穿。 且不说论关系,她和司玲珑的关系比起白芊芊要近,就说方才,太后先行到场,瞧见白芊芊那惨兮兮的模样,特意提出让人带她下去检查处理一下伤势,好歹也收拾一下再见人。 白芊芊却拒绝了。 她坚持要以这副惨状等着皇上过来。 顾清荃虽然明白她这么做的目的,但却不喜欢她这刻意卖惨的样子。 难道她不刻意卖惨,皇上就不会为她做主了? 她相信皇上即便宠爱琅妃,也绝不会做出罔顾宫规颠倒是非的事来。 事实是,哪怕皇上如此宠爱琅妃,在国事上却从未有一天耽搁,更没有因为琅妃而去刻意打压其他嫔妃,因为皇上从来都是个能分得清喜欢与责任的明君。 白芊芊此举便是不相信皇上。 顾清荃本就不喜她平日里拉拢人心的那些小动作,此时更没有帮着她揭穿琅妃的打算。 也是到这一刻,顾清荃才猛的意识到,自己竟也是个帮亲不帮理的? “太后,皇上,臣妾冤枉啊,琅妃根本就是在任意污蔑,借题发挥!” 白芊芊哭着为自己辩解,她的脸上身上直到这会儿还在作痛,司玲珑却还敢明目张胆地污蔑自己,关键是太后那表情竟是信的,这岂能叫她不恨! “借题发挥?”赫连越这会儿也不急着追究司玲珑以平息事态,反而看向白芊芊,反问她,“莲妃做了什么她要借题发挥对你动手?” 这话的意思是如果你没有做什么,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冲你动手拼命? 这也是太后的心里想法。 毕竟司玲珑在她看来虽然有些娇气,但却不是个会无缘无故寻衅动手的人,更别说宫里的嫔妃,哪怕遇着事,哪有自己带着人直接杀上门动手的理。 在太后看来,后宫里的事无非就是争宠,但以琅妃如今的恩宠,实在没有争的必要,只能是有人要跟她争。 白芊芊听着皇上这一声反问,险些要当场气得呕出血来。 敢情这事还怪她了? 司玲珑这个贱人不过才说了一句话,连证据都拿不出来,皇上和太后就信了她,竟还反过来质问她这个受害者,进门至今更是连关心她的伤势都不曾,哪怕她对这个男人已经死心,也忍不住气愤其中的不公。 她想要反驳,然而赫连越的视线带着慑人的压迫感朝她压来时,还是叫她心底角落升起了一丝的心虚。 说到底,自己今天刚刚将项天送入毓秀宫,司玲珑就直接带人杀上门来,这事情太巧,实在叫她不敢深想。 比起司玲珑说自己讽刺她生不了孩子,白芊芊更怀疑她是窥破了项天的身份还有他进毓秀宫的目的。 这在逻辑上看也似乎更加合理。 但她不说,自己更不会傻得去承认。 毕竟侮辱嫔妃,和谋害皇上,这两件事的后果可太大了。 想清楚这点,白芊芊又哭着做出一副痛苦模样, “臣妾、臣妾冤枉呜呜呜!臣妾虽知在皇上心里比不上琅妃妹妹,可皇上也不该对臣妾如此不公……” 白芊芊这话是指出赫连越的刻意偏袒想借此拉太后为自己做主。 若是换做平常,太后兴许真的会因为她这话质疑皇帝的有失偏颇,但她却不是那些个糊涂老太太。 她方才看得仔细。 在皇上反问她的时候,白芊芊那眼底一瞬闪过的心虚。 也是因为这一瞬的迟疑,看在太后眼里,就是她确实做了什么,当下眸子微沉,原本对她的那点同情瞬间减了大半,也就不着急给她做主。 略显混沉的眸子又犀利地转向了司玲珑。 哪怕她今天是真的事出有因,但她带人动手这事是事实,即便是皇上在这,太后今天也必定要追究她。 第600章 他的保护 “琅妃,就算你说莲妃讽刺于你,那也不是你能对一宫主位动手的理由!” 太后面色一沉,原本就犀利的眸子更添几分威严与锋锐,连带着声音都带了几分呵责。 “堂堂妃位,竟学那些乡野泼妇的行径,更别说还带着宫人打成一团……” 说着,又忽然伸手,指着从刚才起就一直坐在角落看热闹的雪杀,“还带着这么点的孩子一起打架,你还有没有一点身为长辈的样子?!皇家的规矩和体面都被你丢尽了!” 经太后这一指,赫连越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殿内还有一个小不点。 扭头看去时,雪杀的模样也并不比玲珑好到哪去,头上的揪揪散做一团,身上的小衣服也是皱巴一片,当下嘴角狠狠一抽。 他是知道雪杀脾气的,与其说是司玲珑带着她一块去打架,他更相信雪杀是自己跟过去非要打架的。 先前和黎笙一起被拐的时候他就看出,这虽然是只懒狐狸,但打起架来的时候却是从不含糊的。 但赫连越知道雪杀并不是个简单的孩子,太后却不知道,是以司玲珑这带着孩子一块打架的行为就显得更加不可理喻。 雪杀也听到了太后的话,当下腾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蹬蹬蹬就跑到司玲珑边上,奶声反驳,“不是玲珑带我打架,是我特意过去帮她的,我会打架!” 要不是她待着机会咬走了好几个要过去拉人的宫人,玲珑都不能专心打白莲花。 雪杀觉得今天自己的表现简直棒得能再开个全鸡宴。 但太后显然不这么认为,反而觉得痛心疾首, “你看看,你给小辈都树了什么榜样,别说以身作则,你连对这丫头起码的教养都没做到。” “母后。”赫连越见太后骂得有些重,忍不住出声,直接揽下责任,“琅妃动手一事,朕也有责任。” 盛太后当即瞪一眼皇帝,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她不敢相信皇帝为了袒护一个妃子,竟主动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赫连越却是看一眼白芊芊,道出了另一记惊雷,“前不久,朕命人查探当日给玲珑下了红花的背后之人,查出此事与莲妃有些干系。” 这话一出,不止太后,白芊芊都惊呆了。 她都这样了,竟还要往她身上甩包袱?! “皇上?!”白芊芊的声音尖细,已经彻底维持不住平素的温婉可人,甚至不敢相信。 司玲珑污蔑她也就罢了,皇上堂堂天子,怎么也能做出污蔑之事?! 更何况,她还是他的妃子! 赫连越却没理她,这件事,查出线索是真的,只是查到的线索牵扯的背后之人,是赫连拓。 如今在赫连越眼中,赫连拓做的,与白芊芊做的也无甚差别,毕竟两人早有苟且,赫连越先前不动她也是顾念着剧情线的稳定,但并不代表他不想动她。 如今玲珑既然把人打了,他也不可能再打她一次,更不可能在明知玲珑为什么打人后还叫她单方面承受太后的呵责与处罚,眼下既然找不到证据收拾赫连拓,便叫白芊芊替她心爱的世子背一回锅,也不算冤枉了她。 “因此事尚未查出证据,朕并未声张,只是今日去毓秀宫时不小心说漏了嘴,是以才造成今日的冲突。” 如果只是讽刺玲珑无所出,玲珑此举未免站不住脚,但如果是知道白芊芊是背后陷害之人,又反过来讽刺,那玲珑的所作所为,便实在是事出有因,而这因,是因为他。 赫连越此举,便是不想让太后再深入追究。 毕竟以他对太后的了解,按照她刚才的说辞,接下来就该是要给玲珑降位的处分了。 司玲珑这个妃位刚刚晋了没几天,如果转眼给她降位,日后叫她怎么在宫中立足? 哪怕玲珑自己不在乎妃位,赫连越也不愿意让她为了自己出头还反而受委屈。 替她揽下所有责任,便是他对她的保护与担当。 第601章 自请处罚 盛太后深深看向面前的皇帝。 今天的事,说到底还是后宫之事,堂堂皇帝,上赶着给自己的妃子背锅,这算什么事? 天子的威严都不要了么? 盛太后心里有些不赞同,但她也清楚皇帝的脾性。 过去皇帝冷心冷情,看似周到,却从不对任何女子上心,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护国寺看到琅妃能写出一手和皇上相似的字迹时,她对她颇有宽待。 先帝荒唐,这个儿子却是好的。 他能有一个喜欢的人,她自然也是欣慰的。 罢了。 说到底,琅妃如此行径虽然不妥,但毕竟也算事出有因。 太后眼里的锐色便敛了几分,刚要开口,从轻揭过。 却不想她还没开口,为自己辩解过一句便没再开口的司玲珑忽然一擦眼泪,朝她微微叩首, “今日之事是臣妾一人所为,毓秀宫宫人只是因臣妾之令不敢违抗,还请太后皇上不要责罚宫人,臣妾愿自请处置,今日起禁闭宫中静心思过。” 司玲珑突然主动请罪,不等众人开口,又接着道, “若无太后懿旨,臣妾不再踏出宫门半步,更不会再见皇上一面。” 这话一出,殿内所有人包括太后都愣住了。 赫连越更是狠狠拧眉。 她要自请处置闭门思过他理解,毕竟今日之事闹得这么大,宫里也总要有个交代,紧闭也只是明面上不好听,实际却是所有责罚里较为轻省的。 赫连越本来也是打算让她十天不出门意思一下,却不想她自己提出来了,可关禁闭他理解,但是【不见他】又是怎么个情况? 谁说了不让她见他了不成? 不止赫连越不理解,太后也不理解。 她从头到尾也没说过不让她和皇上见面啊。 就算是她想,皇帝也未必听。 盛太后又忍不住回想了一下自己先前对她的呵责。 难道是自己刚才态度过于冷硬,叫她误会自己不喜她蛊惑皇上?? 太后想说不至于如此,但琅妃自己请罪,她反而觉得不至于驳回,未免显得她有失偏颇。 这宫里已经有一个皇帝偏心眼就够了。 若自己也这般,只怕要叫后宫不安。 思及此,太后便许了司玲珑的请罪,“好,即日起,你便回宫,闭门思过去吧。” 赫连越拧眉看向司玲珑。 然而她却从刚才不再看他,心底自顾嘀咕着自己的锅自己背之类的话,不等赫连越想明白她略显莫名的打算,司玲珑已经快速朝着太后叩首领罚,而后踉跄起身。 “臣妾这就回去闭门,思过。” 白芊芊眼睁睁看着司玲珑自己请了罚,然后就这么走了,一张青紫涨绿的脸都是不可置信。 司玲珑来她莲瑞宫一趟,把她打成这副模样,竟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禁闭就揭过了? 白芊芊险些恨得当场咬碎银牙, “皇上,太后,琅妃肆意羞辱殴打臣妾,难道就只是关禁闭了事?!” 皇上糊涂,太后也老糊涂不成?! 白芊芊此刻也忘了自己的柔弱凄惨小白花设定,话出口的瞬间都成了质问。 太后原本就信了皇帝说的莲妃和让琅妃吃下红花此后再难有孕的事,这会儿对于白芊芊也没了耐心。 然而不等她开口,一旁一直没出声的荃妃突然说话,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 “禁闭不够,你还想照样打回去不成?” 白芊芊顿时语塞,她当然想打回去,不止是照样打回去,还要十倍百倍地打回去! 可这话,她不能说。 但哪怕她不说,眼里泄露的怨意也让太后看得真切,当下摇头,语气里带着些许不满与责备, “莲妃,你好歹是贵女出身,怎么如今也净想着和市井那些以眼还眼的算计。” 太后这话,就差明着问她,你身为宰辅千金的气度呢? 白芊芊现如今哪里还有气度,她只有气死! 她就算想要以眼还眼有错吗?! 明明她才是受害的人,却反过来要求她讲气度! 难道她就活该被打吗?! 白芊芊原本就哭红的眼再次忍不住掉下泪来,委屈与气愤,叫她恨不得现在回家找爹爹给自己做主。 太后许是见她样子实在惨烈,于心不忍,稍稍放缓了些语气,吩咐,“行了,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你身上的伤至今都不曾处理,还是趁早先处理,尽快把伤养好吧。” 眼见着还有一月就是除夕,若是顶着这么张猪头脸都不好叫她入席。 白芊芊听出太后话里的意思,顿时哭得更凶了。 眼见着再没人给自己做主,终于不愿意再顶着这样子见人,忙喊了资喜入内扶她回屋处理伤势。 赫连越便见,外头走进来的紫喜同样头发散乱,一只眼睛周围一片青紫,明显也是被揍了,鼻子下头还有一点血,模样瞧着也不算好。 此时跟白芊芊站在一起,倒是显得挺有“主仆相”…… 第602章 用钱赎 将白芊芊打发给了御医,太后和赫连越也不可能在外面等着,便要就此散了。 赫连越本要送太后回宫,却叫她挥手打发走了。 毕竟赫连越是丢下前朝的事情过来的,她也不想叫他被这些事绊着。 待送走皇帝,盛太后这才缓缓起身,在瑾心的搀扶下走到殿外,看着院中跪着的那乌泱泱一群的宫女太监。 虽说司玲珑先前一力承担罪罚,不让太后怪罪底下的宫人。 但两宫群殴这么恶劣的情况,太后又怎么可能真的不罚。 太后可以对司玲珑网开一面,那是看在皇帝的面上。 但底下这些宫人她不可能放过,在她看来,主子冲动犯糊涂,底下人没能阻拦,反而还跟着一块往前冲,这就该重罚。 “今日所有参与斗殴的宫人,一律杖责三十,瑾心,你留下看着,叫他们好好长长记性。” 太后说罢,便要先行回宫,却不想刚走两步,裙摆却被突然扯住。 她扭头,视线缓缓下移,就见琅妃宫里的小胖娃正伸着小胖手拉着她的裙摆,一张粉嫩的包子脸带着不可置信的可怜, “太后,我也要打三十大板吗?” 她也是今天参与斗殴的人啊。 她还是主力! 太后冷不丁被她这么一问,还噎了一下,抿唇,用略显沉肃的脸道,“你自是不用。” 太后想叫人将这小胖妞给琅妃送回去,一眼扫过毓秀宫跪着的那群宫人,瞬间没好气地别开眼,吩咐一旁的荃妃, “荃妃,你差人,将这孩子送回毓秀宫去。” 司玲珑刚才说完领罚就走,连这小家伙都忘了,一看便知不会带孩子。 顾清荃看一眼肉呼呼又乱糟糟的小胖妞,颔首应下,“是。” 太后交代完便要走,不料雪杀还拉着她不放,小奶音带着执着, “太后不行的,你让人打他们,单单不打我,显得我没义气,这不行的。” 这些宫人里有一半是玲珑的人,玲珑的人,也是她的人。 更别说里头还有蜀红和青绿。 玲珑这会儿不在,只能她想办法罩着了。 太后听到小丫头这奶里奶气的话,好险没笑出来,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是义气,当下也不着急离开,反问她, “那按你的意思,还要将你一起打了不成?” 就见小雪杀一脸凝重地摇摇脑袋,“那也不行,我小孩子,会打坏的。” 便是眼下气氛如此愁云惨淡,一旁的宫人听到这稚嫩的童言童语还有忍不住偷偷笑出来的。 太后便没好气问她,“那你要如何?” 雪杀皱着一张过分可爱的包子脸,想了想,奶声认真道,“要不,我用钱赎吧。” 雪杀听过宫外一些府衙办案,有些犯事要打板子的可以用钱赎,这就很好。 玲珑有钱! 太后听到她竟真的一本正经提出了个方案,倒是意外了一下,对这小丫头,太后当初答应司玲珑将人寄养在宫中时就没怎么当回事,然而先前她过来给自己请安,虽说没规矩,但却叫她讨厌不起来。 那之后更是几次叫人送了些猫用的物件,美其名曰,她那只肥肥有的,太后的福华也应该有。 太后对这小丫头还是带了几分纵容的。 当下便应了她,“那行,哀家允了。” 太后答应得干脆,雪杀顿时就笑了,小奶音又当场给自己定了个价,“三十个板子,就用三十两赎吧,我不占太后便宜。” 太后眉眼都不自觉软和了下来,隐约还带了笑,又点头应下了。 雪杀眼见她应下,当下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又凑近些,仰着小胖脸,指着旁边跪着的蜀红一行人,理直气壮地问, “太后,既然我都能用钱赎,那他们也可以用钱赎吧?” 第603章 太后真棒 骤然听到这话,盛太后都愣了一下,看向脚边的小丫头时,目光中便带了几分微妙。 这孩子,莫不是早在这儿等着呢? 此时院中跪着的一众宫人听到这话,更是刷的一下抬头,目光期冀地看了过来。 但凡宫里稍微体面些的宫人,谁手上没个二三十两银子,比起被打三十板子,她们更愿意用钱赎。 然而太后这次没有立即答应下来,只是用略显犀利的眸子定定看向雪杀,似乎在用自己的威势试图让她退缩。 然而,雪杀她怕过谁?! 乌溜溜的大眼毫不畏惧地回视对方,小肉脸时不时还配合着露出类似【不会吧不会吧,你堂堂太后不会说话不算话吧】的表情。 盛太后这回是真的意外了。 这孩子,聪慧大胆得不像个四岁的孩子。 太后今日-本就打算给这帮不知规矩的宫人一个教训,这惩戒是势在必行的。 但小丫头先是把自己套了进去,她若再反口便不合适了。 目光扫过底下跪着的一众宫人,半晌,还是松了口,声音沉慑而威仪, “哀家准了,但宫规不可轻忽。” 说着便唤,“瑾心。” 瑾心嬷嬷立即领会地上前一步,朝着底下众人道, “太后仁慈,准你们今日以钱恕杖,但只此一次,除此之外,今日所有犯事者,一等宫人以下皆罚扣半年月俸,一等宫人罚扣一年月俸,日后若有不顾宫规再犯者,今日这三十板子便是加倍领受,可听明白了?” “明白了。”众人齐齐应声,又朝着太后的方向齐齐拜下,谢恩,“谢太后!” 众人嘴上说了谢太后,但实际他们心里都清楚,今天是受了那位小小姐的恩。 若非她提出,他们今天可是要受罪。 这三十板子打下来,他们只怕得躺上十天半月。 太后又看了一眼小丫头还揪着自己裙摆不放的胖手,“还不放开哀家?” 雪杀就裂开嘴笑了,不止不放手,反而扑过去,一把抱住太后的腿,“太后仁慈,太后真棒。” 太后被她这冷不丁的动作弄得身子微微僵住,却没有推开的意思,腿上被一个颗团子抱住的感觉更有些微妙,一时又觉得这孩子有些自来熟。 好容易平缓了情绪,又兀自拧起眉来。 真棒又是什么话?这么小的孩子,一天天学的都是什么话? 也不知琅妃是如何教的孩子。 便又吩咐荃妃,“将人送回去吧,顺便告诉琅妃,既然将孩子养在宫中,就要尽到教养之责,哀家瞧她也到了该开蒙的年岁,明年开春便安排上吧。” 顾清荃认真应下,“臣妾一定将太后旨意送到。” 小孩子,确实应该多学。 雪杀当时就感觉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 开蒙是什么,她当然知道。 之前她就看过黎笙被拉着“开蒙”,又要读书,还要学写字,特别可怕。 雪杀觉得太后这是在变相惩治她。 为什么? 就因为她帮着蜀红她们逃脱了被打板子的命运吗?! 雪杀兀自傻在原地,太后拍拍她乱糟糟的脑袋,这才带人离开。 荃妃看了眼还一副雷劈样的小家伙,兀自对瑾心道,“毓秀宫的人,本宫也一并带走了。” 瑾心微微屈膝恭送,没有阻拦。 都知道琅妃有钱,今天这些宫人挺身帮着主子一块打架,琅妃就算知道也会爽快掏钱。 十来个宫人起身,院子里跪着的顿时少了一半。 剩下的全是莲瑞宫的宫人。 这些人面面相觑,有些小宫人根本拿不出三十两,想要寻求莲妃做主,可莲妃在他们眼皮底下,在自己的地盘上被打成那副样子,不回头处置他们就算是好的,又怎么奢望她给他们花银子消灾。 于是乎,除了上头几个手头宽裕的,剩下的宫人都结结实实挨了三十板子。 雪杀一行人跟着荃妃走出不远,就听到莲瑞宫传来一阵阵宫人的惨呼声。 蜀红身后的一行宫人皆是心有余悸。 今天若不是小小姐,他们这群人连拿银子赎板子的机会都没有,这会儿指定还要皮开肉绽。 想到这里,众人看向前头的小雪杀,眼神里都充满着感激。 雪杀察觉到周围的视线,小胖脸却是一脸深沉。 你们是该感激我。 为了你们,我可是付出了好大的代价啊! 第604章 论功行赏 顾清荃抱着雪杀一行宫人刚到毓秀宫,就见司玲珑又匆匆带人出来。 方才先行回宫,司玲珑才想起自己虽然和太后说了要一力承担不要迁怒宫人,但太后并没有明确应下,担心留在莲瑞宫的宫人吃亏,便想着再过去捞人,却不想还没出门口,人都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都回来了吗?太后没给你们降罪吧?”司玲珑不无关切地问,哪怕她不是土著,也知晓今天事情闹得这么大,底下这些宫人都是犯了宫规的。 自己有阿越护着倒是可以从轻发落,可宫人们未必,万一太后在她走后又对她们发难,司玲珑可就有些罪过了。 宫人们瞧见自家娘娘这关切的样子,便觉得今天这架打得值了,纷纷笑着摇头。 蜀红指着被荃妃抱在怀里的雪杀道,“多亏了小小姐,替奴婢们免去了太后的杖责。” 司玲珑便顺着视线落在了被顾清荃抱在怀里的小胖妞,有些意外。 【多亏雪杀?确定没搞错?】 比起雪杀,司玲珑显然对她荃姐在太后跟前的地位更有信心。 许是司玲珑质疑的眼神过于明显,原本懒洋洋靠在顾清荃臂弯的雪杀顿时就精神了,小脸很是不满,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厉害?” 又指责她,“亏我帮你打架,你居然不相信我的实力!” 她可是功臣! 没瞧着荃荃都亲自抱着她回来了么? 这才是功臣该有的待遇! 雪杀下意识掩去了是自己路上嚷着脚痛不肯走非让顾清荃抱自己回来的真相。 司玲珑突然被兜头一通指控,也有些懵,待一行人回了内殿,听蜀红说起太后的责罚,还有雪杀机智的曲线救国。 司玲珑整个人都是不可思议的。 第一反应是,【雪杀居然还有这样的脑子!】 紧接着,又忙把人从荃姐怀里接过来,抱着就在她嫩呼呼的脸颊上狠狠mua了两口,同时毫不吝啬地夸她, “杀杀真棒!” 雪杀瞬间就被哄好了,如果这会儿有尾巴,她还能使劲地往上翘。 她可不就是很棒嘛! 司玲珑亲完人,又看向蜀红还有底下候着的宫人。 今天这一趟,每个人几乎脸上都挂了彩,毕竟莲瑞宫的人可比他们多多了。 她很清楚,自己今天没吃半点亏,莲瑞宫的宫人甚至没能碰到她一片衣袖,除了有列一在暗中-出手,更多的还是这帮人的功劳,当下扭头吩咐蜀红, “去我私库取八百两银子,四百两先送到太后宫里给你们赎那三十杖,另外四百两分下去,就当是本宫的赏赐。” 司玲珑说着,又扭头对着面前这十来名模样狼狈的宫人道,“另外,你们被扣的月俸银子,之后本宫也会从私库里给你们都补上。你们今日护我,本宫都记在心里了,今后你们但凡还是我毓秀宫的人,本宫都会护着你们。” 说罢,感觉自己袖子被怀里的雪杀扯了一下,于是补充,“就是本宫护不住,也还有杀杀姑娘护着你们。” 雪杀瞬间就满意地翘起了双下巴。 而面前宫人纷纷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们原本听着娘娘给他们出银子赎杖责便已是一片感激,却不想除了赎杖责的银子,被扣的月俸银子也给补上,甚至还有额外的赏赐,这怎一个喜出望外了得。 一时众人哪里顾得上身上是不是被碰得狼狈,纷纷叩首高兴地谢恩。 “谢娘娘,奴婢等必唯娘娘马首是瞻。” 今后娘娘若再要打架,他们还上! 第605章 不让他靠近一步 司玲珑给宫人赏赐的时候全然没有避着顾清荃的意思,顾清荃也就眼睁睁瞧着她几句话间功夫叫宫里人对她愈发忠心耿耿。 若是换做旁人,兴许还要酸她一句满身铜臭,但顾清荃却不觉有什么,反而十分欣赏。 在世家出身的贵女眼中,银子是俗物,占多了也叫自己也变得俗气。 但宫里的宫人都是寻常百姓出身,又有谁不在意银子? 这些宫人里头,每年省着月银往家里送钱的宫人不在少数,今天他们护着主子甘愿受罚,那是因为若不护不行,但若是平白遭了一顿打,又被罚了银子,谁心里也不会好受,哪怕嘴上不说,心里也难免苦闷。 在顾清荃看来,琅妃身上的烟火气便是来源于她懂得底下人的苦,也从不将之视作理所当然。 所谓的御下之道,并不在于你手上有多少权利,或者多少银子,而在于,你要清楚知道自己的优势,并在关键的时候为底下人解决问题。 司玲珑受宠,有钱,这就是她的优势,她自己不喜欢吃亏,也同样不叫底下人吃亏,这也是身为主子的义气。 如此一来,自然人心所向。 顾清荃原本看她今日行事鲁莽冲动,也想着过来后对她提点一二。 如今看来倒是不用。 待司玲珑打发了底下的宫人,顾清荃这才问起今日之事。 “如今只有你我二人,可以说说,今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吗?” 顾清荃很清楚,所谓气愤于莲妃害她不能生育而动手只是个借口。 因为那次红花事件,琅妃压根没伤着身子。 自然也没有悲愤到要动手打人,至于皇上说那件事和莲妃有关,虽也说得过去,但她直觉司玲珑今日动手这么狠,绝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原因。 司玲珑猜到她会问,在莲瑞宫殿中时荃姐没有拆穿她,便是站在她这一边,还是不讲道理的那种。 司玲珑不愿意瞒着她,但关于白芊芊的事情,到底过于复杂。 司玲珑想了想,只问她一句,“荃姐,若是有人要害皇上的性命,你会怎么办?” 顾清荃没料到她突然提起这个,当下目光一厉,清冷的眸子泛起寒意,只冷声吐出四个字,“就地诛杀。” 司玲珑就笑了一下。 【不愧是我荃姐。】 这答案简直毫无悬念。 顾清荃看着她的反应,忽的眸色骤沉,倏地就从位子上站起身来,眼底杀气骤现,“难道莲妃想要谋害皇上?!” 顾清荃这反应,就差没直接拿上她四十米的大刀了。 司玲珑忙伸手将人拽住。 想了想,还是没敢将真相告诉她。 “不是她。” 司玲珑还是有些担心荃姐冲动下把白芊芊一刀刮了,那事情就麻烦了。 但她也不想让荃姐对白芊芊毫无防备,便换了另一个说辞。 “是白家。”司玲珑敛下眉眼,将人拉回位子上坐好,斟酌着开口, “我怀疑白家有不臣之心,我宫里可能有白家安排的人,想要借我的手加害皇上,但这些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证据,我又没办法直接对付前朝的人,又实在气不过,便只能找他女儿撒气了。” 原著中白宰辅本就是站在赫连拓这边,篡位一事白芊芊和赫连拓是主谋,白家是共犯,是以司玲珑这样说也并不算完全冤枉了白家。 司玲珑为了不让顾清荃怀疑上白芊芊,说到最后时完全一副自己就是任性不讲理的态度,顾清荃却没有半点觉得不对,甚至觉得她做得好。 “你做的没错。自来家族一体,白宰辅若有不臣之心,哪怕白芊芊毫不知情,她也同样有罪。” 在这件事上,顾清荃向来容不得半点沙子。 换做她,也是要打一顿莲妃泄愤的。 顾清荃瞬间就理解了她今天的所有举动。 司玲珑又怕她荃姐把莲妃偷偷加进暗杀名单中,又强调了一下,“莲妃是皇上的嫔妃,白宰辅肯定不敢把这样的事告诉她,她应该是不知情的。” 顾清荃虽然心里对白家放在了需要戒备的位置,但也不是完全不讲理,当下也认可了司玲珑的说法。 当然,以顾清荃对赫连越的忠诚,自然也想象不到有妃子暗中和旁人有了苟且还意图谋害皇上篡位这种事。 毕竟这种事,要不是提前知道剧情,一般人都想不到人可以这么大胆。 司玲珑特意告诉她这些,也不单单是为了解释自己今天的行为。 阿越虽然知道白家和赫连拓的勾结,也对此早有防备,但司玲珑到底还是不放心,毕竟赫连拓是男主。 剧情线既然会为女主开挂,保不齐男主的光环也难以抵御。 她在宫里,外头的事帮不到阿越,但如果能提醒荃姐,那就是提醒了顾云海,顾云海又是手握军权的大将军,若有突发情况,他还能及时反应。 除此之外,司玲珑还有另外的目的。 “荃姐,今日起毓秀宫就要关闭宫门,这段时间里,我会全力揪出藏在我宫中的那名内应。” 顾清荃闻言眸色微凛,当即开口,“你自己一人怎么行,我帮你。” 敢害皇上的人,她必须亲手揪出来。 司玲珑却是摇头拒绝,“我宫里有皇上安排的暗卫,我可以用他们,你若是来了,反而引起怀疑。” 顾清荃抿了抿唇,虽觉得司玲珑说的有道理,但还是难免忧心。 “荃姐若想帮忙,不如帮我另外一事。” 听说还能帮忙,顾清荃几乎没有犹豫,“你说。” 司玲珑眸色微敛,看着她,认真道,“我虽关了禁闭,但难保皇上会挂心前来看我,眼下宫里不安全,我希望荃姐帮我,在我关禁闭期间,不要让皇上……靠近毓秀宫一步。” 第606章 想都别想 顾清荃没想到她说的帮忙竟是这么回事,心底有一丝莫名的违和感一闪而过,但又一时说不上来,毕竟司玲珑的话确实在理。 如果毓秀宫真如她说的有对皇上心怀不轨之人,在将人揪出来之前不让皇上靠近确实应该。 顾清荃没有想过司玲珑会欺骗自己,因为她想不出对方有什么理由撒这样的谎。 若是为了跟白芊芊过不去,她现在已经很跟对方过不去了,甚至不用自己帮忙,她都能在把白芊芊揍成那副惨样后全身而退。 若是想要利用顾家对付白家…… 顾家和白家本来就不对付。 若是白家真的有不臣之心,父亲第一个不会答应,但若白家无辜,父亲也不会因为司玲珑几句话就贸然对白家出手,让大渊朝堂陷入动荡之中。 更别说,让皇上不轻易靠近毓秀宫,对司玲珑根本没有好处。 毕竟一般嫔妃若是被关禁闭,肯定巴不得皇上多去看看。 顾清荃这么想着,便答应了司玲珑的请求。 “好,此事交给我。” 听顾清荃应下,司玲珑心里的石头瞬间落了一半。 将人送走后,毓秀宫的宫门就此关闭。 司玲珑借口累了将所有人遣退出去。 直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人,司玲珑面上才显出几分凝重。 今天贪图一时痛快把白芊芊给揍了,她不确定这会带来什么后果。 但不管是什么后果,司玲珑都认了。 与其被系统一再拿捏,不如按她的心情来。 只要系统不弄死她,她总有一天要把系统和白芊芊一起弄死。 似是感受到司玲珑的情绪波动,只听脑内滋啦一声,系统主动出现了。 系统:【宿主殴打女主,是严重耽误剧情线进度。】 司玲珑这会儿倒是坦荡了,只道,【我知道。我不仅光明正大耽误你进度了,甚至还不打算接受你刚发布的主线任务,你想要怎么惩罚我,说罢。】 司玲珑却显得很坦荡,【既然出来了,那我们谈谈吧。如你所见,我把白芊芊打了,而且我不仅打了她,也不打算接受你的新任务,你想要怎么惩罚我,说罢。】 在司玲珑决定去找白芊芊麻烦的时候,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这次的系统任务,她不打算让阿越知晓。 不管是自己动手还是让旁人动手,她都不可能让阿越沾染那个东西。 这个任务她只能选择拒绝,但拒绝的后果,她也想象得到。 她不知道自己在阿越心里是不是重要到比他的性命还重,但司玲珑不愿意赌。 她不敢想阿越知道这个任务后,会不会为了不让自己受到系统的惩罚所以主动服用五石散。 只这一点,司玲珑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定要让荃姐帮忙不让阿越靠近的原因。 一旦和阿越见面,以阿越的读心能力,只要他多问一句,自己心里就会把系统的任务主动坦白。 她不想让他知道。 最好的方式就是,暂时和阿越分开。 她宁愿自己受些惩罚,也不能再让阿越走上原著中那既定的悲剧路线。 毕竟她受些罪,又死不了。 【我不接受任务,会死吗?】 司玲珑记得上次遭受的惩戒,那种痛,说是濒死也不为过,但那次系统也说了,不会死。 果然,系统不带感情的机械声依旧是同样的回答,【不会死。】 司玲珑就笑了,心下略轻: 【不会死,就好。】 不会死,她顶多就是痛一些。 没事,她顶得住。 系统的滋啦声变得大了几分,似是信号不稳,又像是,波动有些大。 好半晌,那熟悉的机械声才终于再次出声。 系统:【宿主如果愿意接受最新的主线任务,此次宿主殴打女主的事情,系统可以不做任何处罚。】 难得的,却是在与她商量。 毕竟先前,哪怕它还专门试图用萌声词卖萌,但每一次出声其实都是冷硬的不给人半点拒绝的余地。 而现在,它不仅跟自己商量,还试图给自己“从轻发落。” 从这点上,这系统倒也不是真的一成不变。 然而…… 【不需要。】 司玲珑语气干脆而坚定,一字一顿地,不带半点商量余地, 【我不会让阿越服用五石散,不管是你还是白芊芊,你们想都别想。】 第607章 他是真实的 这一次,系统的电流声似乎更乱了些,第一次,它向司玲珑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系统:【宿主为什么不愿意接受任务?这里只是一个书中的世界,这个世界里的每一个人,除了宿主以外都是不存在的,宿主难道不想早日脱离这个世界回家吗?】 系统的机械声听似没有半分感情,但那疑问中又似乎带着难以察觉的蛊惑以为,司玲珑心尖若有似无地微微轻轻颤动了一下。 只一瞬,又恢复了清明,下意识的,她低声反问它。 【这里的每一个人真的是不存在的吗?】 如果不存在,那为什么她见到的每一个人都那么真实。 她能触碰到每个人的温度,感受他们的喜怒哀乐。 她也曾趴在阿越的胸口听他心跳的声音。 她不相信这只是单纯的书中世界。 更不相信阿越他们包括雪杀她们都只是类似纸片人一样的存在。 最根本的依据就是,霸哥曾经让她临摹的字帖,是出自阿越的墨宝。 虽然她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阿越的字帖会出现在现代,被霸哥交到她的手上,但她认得阿越的字,这就是事实。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如系统所说只是一个小说的世界,可小说能够创造人物性格和经历,难道它还能专门针对一个人物创造一种笔迹? 那么答案只有且只有一个,同样也是过去司玲珑从未想过的问题。 系统骗了她。 因为一个固有的既定印象,加上系统一直是类似电子机械一样的存在,是以司玲珑从未想过,机器也是可能骗人的。 想清楚这点后,司玲珑便不打算再被系统的话牵着走。 【系统,你知道什么是感情么?】 司玲珑反问系统,也不等它出声,又自顾自回答,【你肯定不懂,你就是一个木得感情的发布任务的机器,你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又怎么会明白感情是什么。】 【我和这个世界里的人朝夕相处,我的感情分得清什么是虚构和真实存在,所以你不用试图纠正我的想法。】 【机器只是按程序进行,但我们人类,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今天我为了少受一点罪就让心爱的男人替我受苦,那我跟你有什么区别?】 【就算将来真的回家,霸哥知道后,也肯定会骂我。】 司玲珑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有些轻,因为就连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家。 因为比起回家,她现在只想救阿越。 系统似乎被她的话弄得有些混乱,但最终,却没有再与她争论,只是用冷漠而机械的声音确定了对司玲珑的处罚。 【宿主拒绝主线任务,严重阻碍剧情发展,本次将给予宿主锥心处罚,为期七日,每日持续两个时辰,处罚力度将随时限逐渐加重。】 顿了顿,又补充, 【宿主如中途反悔愿意重新接受任务,系统会立即终止处罚。】 司玲珑没有回答,便是默认接受了这个处罚。 也就在下一秒,仿佛为了让她认清处罚带来的痛苦,熟悉的痛楚自心口处席卷而来。 司玲珑呼吸猛地一窒,瞬间只觉心脏仿佛像是被一把尖锥狠狠刺中,而那尖锥,似乎还在一步步往里搅动。 司玲珑的脸惨白一片,额头更是瞬间沁出一层的冷汗,身体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剥离,脚下一软,整个人便跌坐在了地毯上。 心口处传来的痛楚却依旧在继续,仿佛要将她的心脏就地绞碎的痛。 司玲珑下意识想要痛呼出声,只一瞬,又狠狠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她知道。 一旦有人进来看见她这副模样,甚至隐在宫中的列一听到她的动静,都会第一时间报告给阿越。 她得瞒住。 司玲珑捂着胸口,痛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手上用着仅剩的力气将一旁软榻上的小毯子一点点拉到身前,然后团吧团吧,一口塞进自己口中。 “唔……”司玲珑一张脸已是惨白一片,嘴里却死死咬着嘴里的布团,心里也不再克制地叫嚣着身上的痛。 【这才是第一天。】 【好痛……明明比上次还痛,混蛋系统一定是故意的。】 【阿越,呜呜……阿越……】 她好痛。 司玲珑心下默默喊着阿越的名字,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减轻身上传来的痛楚,她的眼泪汹汹滑落,啪嗒啪嗒落在地板上,几瞬间便将地毯晕湿一片。 与此同时,宣政殿。 正与白宰辅重新确定税政的赫连越似有所感,下意识拧眉,而后,视线下意识看向窗外,那是毓秀宫的方向。 第608章 争宠来了? 赫连越心底有莫名的不安感,偏偏前不久才撇下国事去了后宫,这会儿宣政殿又站了一批老臣,他也不好再把这些人撇下,只能耐着性子和臣子又商议了一番,最后几个拍板,将那几件急事都定下,这才示意众人散了。 待人散后,赫连越立即示意福泰摆驾。 “去毓秀宫。” 福泰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皇上心里肯定还惦记着,先前若不是因为宣政殿这边老臣还在等着,又有太后盯着,琅妃刚回宫那会儿皇上就得追过去。 旁人不晓得,福泰也是知晓内情的。 琅妃娘娘当初就没吃那红花粥,更没有亏损身子,那琅妃在莲瑞宫说因为这事气不过才打了莲妃那就是借口。 那究竟为何把人打成那副猪头样。 福泰好奇,皇上心里只会更加好奇。 这会儿好不容易将国事处理完了,可不得去找人问清楚么? 赫连越摆驾毓秀宫的消息刚刚传入后宫,顾清荃那边就知道了,当下丢下手里的银枪,随意擦了擦脸,便带着人匆匆赶了过去。 赫连越来到毓秀宫的时候,毓秀宫宫门已经关了。 但圣驾前来,自是要开门的。 然而就在福泰刚要喊里头开门的时候,就听不远处传来几道脚步声,伴着荃妃匆匆的请安。 “给皇上请安。” 赫连越看着顾清荃过来,微微挑眉,却并未多想,毕竟顾清荃和司玲珑关系好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过来看望也是正常,便朝她点了点头示意起身。 福泰也没多想,还要叫门,却不想顾清荃突然开口,“皇上,琅妃今日刚刚自请禁闭,皇上过来怕是不合适。” 顾清荃说话向来直来直往,赫连越也向来习惯,但她这话的意思,还是叫他有些愣住。 不只是他,连一旁的福泰也是一愣。 荃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不让皇上来看望琅妃的意思? 两人平日里关系不是挺好的么?怎么这会儿琅妃落难,荃妃还拦着皇上不让见了? 莫不是…… 荃妃娘娘终于打算放下她的兵器库,认真来争宠来了?! 赫连越心里也是不解。 若是过去,他或许也会和福泰有同样的怀疑。 但明确知晓了顾清荃对他的“忠诚”,他现在看她,就跟看自家暗卫没什么两样。 也是这会儿,赫连越终于看出了不对, “你过来这里,不是来看她,而是来拦朕的?” 顾清荃面上波澜不动,依旧是清冷一片,只道,“琅妃今天大闹莲瑞宫,如今又自请禁闭,皇上心里担心,这无可厚非,但皇上前不久才见过琅妃,如今她宫门已闭,皇上还要过来,传到太后耳中,难免叫太后不喜。” 顾清荃说着,目光直直看向赫连越,补充道,“臣妾说的不喜,不是对皇上不喜,而是对琅妃。” 今天赫连越已经为了司玲珑将责任揽下,司玲珑又自请禁闭,这件事便算是揭过了,太后对于司玲珑也不会再有意见。 但皇上这么急哄哄处理完朝政又来找人,传到太后耳里,她自然不会怪皇帝过分宠爱妃子,只会认为是司玲珑狐媚惑主。 皇上这档口越是急哄哄地表现出对司玲珑的在意,太后哪怕面上不说,心里也会对司玲珑不喜,如今太后已然回宫,后宫无主,太后就是掌管后宫的人,叫太后心里对她有了龃龉,这对司玲珑绝不是一件好事。 顾清荃虽未明说,但赫连越却是明白她的意思。 一旁的福泰更是人精,心下对于荃妃娘娘这番话暗暗赞许。 真不愧是忠勇公之女,这争宠的手段和旁的妃子就不一样。 旁的妃子只会明着说这个妃子哪哪不好,试图让皇上对其心生不满,但荃妃这反其道而行之,不说琅妃不好,就说皇上的举动对琅妃不好,皇上越是喜欢琅妃,越是要为她考虑。 这不得不说,真高明。 看来他过去还是没看透这位娘娘啊。 接下来劝服了皇上,是不是该让皇上去她宫里了? 福泰心里跑马般的揣测着,面上愣是没看出半点端倪。顾清荃自然也不清楚这位太监总管心里的小九九,只是自顾盯着面前的皇上。 赫连越对上顾清荃的视线,到底还是将她的话听进了耳中。 他扭头,看了看面前紧闭的宫门,又细细听了听,没听到里头属于那人的心音,半晌,转身回辇,同时示意福泰,“摆驾,回宣政殿。” 顾清荃便微微屈膝,“恭送皇上。” 福泰:…… 嗯?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第609章 他要见她 毓秀宫内,自然有守门的宫人听到外头的动静,只是等了好一会儿,却只听到皇上摆驾离开的消息,宫人一时有些失望,但还是将这消息报给了蜀红那儿。 蜀红早就将自己重新收拾妥当,听到这消息,想了想,还是来到寝殿门前,轻轻敲门,又小声询问, “娘娘。” 寝殿内,没有任何动静。 蜀红想着娘娘不久前说自己要休息让她们别来吵她,眼见里头毫无动静,以为她是睡下了,便没有再敲,转而又去了旁边的屋子。 就在一门之隔的屋内,司玲珑整个人蜷缩在地板上,嘴里咬着毯子的一角,由始至终没有发出一声响动,她的一张脸此刻惨白如纸,额角的碎发被汗湿后就那样黏在她的的脸上,额角青筋因为忍受痛苦突突跳动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直到胸口处传来的锥心的痛楚陡然消失,司玲珑整个人依旧陷在那痛楚中无法喘息,她就那样躺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结束了?】 系统再次主动现身,试图纠正她的愚蠢行径。 系统:【提醒宿主,宿主如果现在反悔,之后的惩罚不会继续。】 它显然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宁愿接受系统惩罚也不愿意跟着系统任务走。 司玲珑这会儿累得浑身没有半分力气,根本不想搭理它。 系统见她没有反悔的意思,便要退出连接,不想这时,司玲珑忽然幽幽出声。 【我有一个要求。】 系统几乎是立刻出声,【你说。】 它以为宿主在体验过这样的痛楚后终于回心转意了。 却不想,司玲珑下一句话却是, 【处罚的那两个时辰,给我定在子时以后吧。】 夜深人静,所有人都歇息了,才没有人会中途闯入发现端倪。 系统几乎是立刻明白了她的打算,似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又仿佛带了些报复一般, 系统:【请宿主确认,如果时间改为子时,今夜子时将是第二轮处罚。】 按一天十二时辰来算,子时便属于一天的初始。 现在是申时三刻,也就是说最多不过三个时辰,她就得接受第二轮的锥心之痛。 系统无法理解她的行为。 司玲珑这会儿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只是依旧躺在地上,语气平淡。 【可以。】 【我觉得这个痛还能接受。】 【都说女人生孩子是十级痛,万一我将来要给阿越生小孩,现在还能提前适应一下。】 司玲珑还有力气给给它开了句玩笑。 系统沉默半晌,而后滋啦一声,断开了连接。 …… 是夜。 凌华殿内。 福泰看着时辰,正打算伺候皇上就寝熄灯,却不想一进寝殿,却看到了不知何时竟换上一身玄色暗纹锦衣的皇上。 福泰呆了呆,又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还是谨慎询问,“皇上,这是要出门走走?” 深夜散步,倒也不是那么不合常理。 赫连越瞥他一眼,没有理会,自顾将手腕的束带绑好,这才开口,“你在殿中守着,朕去去就回。” 说话间,却不是往大门的方向走,而是,打开了凌华殿寝殿一侧的窗户。 福泰:…… 他恍惚像是知道了皇上的打算。 这一身……夜行衣,皇上这是打算夜里偷偷摸入毓秀宫吧? 是吧? 因为白天荃妃娘娘说明目张胆地登门对琅妃不好,所以皇上就想出了夜里偷摸过去的主意…… 福泰一时间被震得都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了。 皇上,您可还记得自己是堂堂天子? 堂堂天子,要见个嫔妃居然还得狗狗祟祟…… 这琅妃,怕不是真有什么妖术吧? 福泰惶恐地瞎想着。 赫连越却没有理会自家总管太监的想法,打开窗户后,脚下轻轻一跃,两个提气间便借着窗沿无声无息地跃上了屋顶。 那身手,比起暗卫营的暗卫也不遑多让。 赫连越之所以今夜非要去见她,倒不是福泰所想的那般半天不见就想得慌。 而是他有话,必须问清楚。 今天在莲瑞宫的时候,他一心都在她无声看着自己掉泪的模样,却忘了细究她当时心音说出的话。 她说,【她让人给你喂了五石散。】 那个她,指的自然是白芊芊,司玲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冲动地冲到莲瑞宫打人。 他当时只下意识以为,玲珑说的就是项天奉了白芊芊的命令要给他投毒的事。 毕竟他们前脚刚听清了项天的打算,后脚司玲珑就去找了白芊芊。 赫连越并未深想,只是回来后才隐约觉得不对。 因为玲珑说的是,白芊芊给他喂了五石散。 五石散这个东西,并不是他从项天的心音处听到的,项天所说的也只是毒药,而不是五石散。 玲珑又是从何处确定白芊芊让人给他下的是五石散? 而且她说的是【喂了】,而不是【要喂】,说明这是已经发生了的事实。 赫连越确定自己眼下并未被人下药,那么被喂了五石散的,只可能是原著中已经被害了的他。 这也能说明玲珑为什么会气到直接对白芊芊动手。 而至于她为什么会突然知道他先前是被喂了五石散这个事,答案只能是—— 他离开后,系统告诉她的。 赫连越又想起今天自己去毓秀宫打算找玲珑问清楚时,顾清荃及时出现还将他拦下,他当时不疑有他,只是回宫后细想,却察觉了各种不对。 顾清荃向来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更别说会主动做出拦人这种事。 那只能是有人拜托她这么做了。 再结合先前玲珑自请禁闭,又提出不再见他,二者结合,赫连越心下便有了猜测。 玲珑有事情瞒着自己。 而且这件事,明显与系统有关。 若不知晓也就罢了,但既然察觉了端倪。 今夜,他无论如何也要见到她。 第610章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赫连越尚未继位前就是沙场上赫赫有名的战神,要论身手,便是列一这些正儿八经的暗卫也未必赢得了他,更别说他一身轻功更是和邬烈一同练出来的。 一身玄衣隐在黑暗中,在夜色中无声无息地穿行,很快便直接飞过毓秀宫的宫墙,进入毓秀宫内。 毓秀宫有列一连着其他两名暗卫守着,几乎是赫连越落地的瞬间,列一便已察觉到不对,无声无息地朝他提掌袭来,下一秒却被赫连越干脆拦下。 在看清赫连越的脸时,列一向来冷静到不带一丝情绪的脸上都明显愣了一愣,堪堪收回手来,又很快敛下眼中的杀意。 “皇上。” 列一显然也不明白,皇上这一身衣裳,又是深夜偷偷潜入,这是为了什么? 难道半天不见就真的想得慌吗? 赫连越却没有理会列一,只是自顾往寝殿的方向走,声音微沉,吩咐道,“不要声张。” 列一颔首应是,又忍不住道,“只是这个时辰,娘娘恐怕已然安寝。” 赫连越刚要开口示意无妨,却在靠近寝殿的瞬间,耳边隐约听到殿内传来的一道痛苦却压抑的痛呼声。 【啊……】 赫连越脚下猛地一顿,意识到这是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那个人的心音时,心尖蓦地像是被什么猛地攥紧,当下顾不得隐匿身形,抬脚便快速朝着寝殿飞奔而去,而后抬脚便将寝殿的门一把踹开。 深夜中,嘭的一声动静,惊醒了后殿内所有熟睡的人。 唯有寝殿中,那个人似是毫无所察,依旧在心里痛苦呻吟着,声音很弱,却依旧在低低喊着。 她在喊他。 【阿越,阿越……】 …… 今夜负责守夜的是青绿,因为娘娘不让她在里间,青绿便在侧殿的小屋睡下,这个位置也能勉强听到寝殿内殿的动静。 此时她被那巨大的踹门动静惊醒,连衣裳都忘了穿好,裹了披风便冲出屋子朝着自家娘娘的寝殿看去。 却只见一道黑影迅速钻入被踹开的寝殿之中。 青绿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被冻住一般,甚至不敢想那道黑影是什么,脚下却是箭一般跟着那影子便冲进了自家娘娘的寝殿。 那边,赫连越已经快步走入内殿,顺着司玲珑那痛苦的心音快速来到床边,抬手,猛地掀开床帐,在看清帐中场景的瞬间,瞳孔骤缩。 哪怕屋内光线不明,赫连越依旧一眼看到了此时弓着身子颤抖着的那人几乎惨白的脸,那明显被疼痛折磨的模样,还有,她嘴里死死咬着的那块软木。 床上的司玲珑,整个人捂着胸口,俨然是一副痛到快要晕厥的模样,额角的碎发被汗湿后仅仅贴在脸颊,原本清透的眸子此时微微涣散,却在看到床边站着的他是猛的一颤。 【阿越……】 哪怕光线昏暗,她依旧一眼认出了床边站着的人,那一瞬间,司玲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想要开口,然后胸口处传来的绞痛叫她根本无法思考,只能痛苦地再次低呼出声。 然而所有的声音,都被她口中咬着的软木尽数吞回腹中,只能凭借着心音传达她的痛苦。 赫连越一双眼目眦欲裂,满腔汹涌的除了无以复加的心痛还有愤怒,却还是第一时间将床上的人抱入怀中。 感受着怀中那人毫无缓和甚至因为痛苦而颤抖的身子,薄唇蓦地一颤,下一秒,便是再也无法克制的带着漫天沉怒与心痛的一声厉喝,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611章 阿越,我不痛 赫连越这话带着明显的怒意,却不是对着司玲珑。 反而在质问旁的。 青绿原以为有贼人闯了自家娘娘的寝殿,着急火燎地追进来,却听到皇上这声怒喝,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皇上怀中一脸痛苦的娘娘,当下差点脚下一软,也顾不得礼数不周,转身便要往外跑去找太医。 赫连越没顾得上理会她,伸手便要去摘她口中死死咬着的那块软木。 司玲珑却不松口,只是咬牙看着他,眼泪无声地滚滚滑落。 赫连越只觉心脏仿佛像是被一只大手猛地捏紧,呼吸微微一窒,情绪却稍稍压制了几分,轻声哄她, “乖,松口。” 好不容易,将那松木从玲珑口中拿走,看到上面被明显咬出来的牙印,以及伴随而出的,司玲珑再难压抑出声的痛吟,赫连越只觉心脏似乎跟着她一起痛。 他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更不知道她是忍了多久, 如果自己今晚没有偷偷过来…… 赫连越不敢想象她独自忍受的后果。 难道这就是她不让他接近毓秀宫的目的? 赫连越一瞬间,想到了当初她被系统惩罚时那晚的情景,眼底杀气迸现,却偏偏无处可发,只能紧紧抱着她,带着压抑的声音问她, “发生什么事?玲珑,别瞒着朕。” 司玲珑有些痛苦地阖上双眸。 她知道自己瞒不住。 在阿越面前,只要他问出口,自己什么都瞒不住。 眼泪再次无声滑落,混着鬓角的冷汗滑落脖颈,浸湿了衣襟。 【系统任务,让我协助白芊芊给你服用五石散。】 【我拒绝了。】 赫连越瞳孔剧震,似是预料之中,又似意料之外。 果然,是因为他啊。 赫连越当然清楚五石散是做什么用的,白芊芊想要用五石散来一点点摧毁他的精神,让他因此成瘾,逐渐暴戾,最终变成玲珑口中原著中的那个暴君。 他应该想到的。 赫连越抱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半晌,只缓声道,“暂时服用,不会有事的。” 暂时服用,只要有了交代,她就不会继续遭受这些惩罚。 如她现在这般,何尝不是单纯在替他受苦。 他怎么能眼睁睁看到受这样的折磨。 司玲珑因为胸口处那仿佛心脏被来回翻搅的痛,整个人几乎快要陷入晕厥之中,身体更是没有一丝力气。 然而,在听到赫连越这话的瞬间,她却倏地睁开了眸,手上突然用力揪住他的衣袖,面上尽管强忍着,眼神却满是决绝,心音中,是她一字一顿的声音, 【我不准。】 【除非我死,否则谁也别想让你沾上那东西。】 …… 你也不行。 寝殿这边的动静太大,毓秀宫的宫人包括蜀红在内早已被惊醒。 待屋中烛火亮起,蜀红看清床榻上自家娘娘的情形时,脸色顿时大变, “娘娘!娘娘这是怎么了?” 蜀红扑到床边,又忙让人去叫太医。 旁边一名宫人忙小声道,“青绿姐姐方才已经去请了。” 蜀红听说青绿去了,这才重新看向被皇上抱在怀中痛苦呻吟的自家娘娘,面上是少见的焦急之色。 床沿处,赫连越看着她强忍痛苦却还要坚持的样子,心下沉了又沉,忽然吩咐蜀红,“过来,看好她。” 既然知道这是系统惩罚,赫连越自然知道御医来了也无用。 要想停止对她的折磨,只能是暂时接下那个系统的所谓任务。 赫连越说着,便要将人松开,作势起身。 这件事上,他无法任由她任性。 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司玲珑死死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放,眼泪掉得更凶。 “别……” 【阿越,我不痛。】 【你别去。你去了,我今晚就白受罪了。】 司玲珑巴巴看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哀求,赫连越听着她的话,面色越沉,好半晌,却是抬手,一把将她抓着不放的袖子抽走,而后起身便要作势离开。 皇上这个表现,叫殿内几人都一脸不解。 他们不明白,皇上偷偷出现在寝殿,那就是明显对琅妃十分在意,可为何眼看着娘娘这么痛苦,却还要狠心地离开? 只有司玲珑知道他要做什么。 忍受着胸口锥心的痛,看着阿越的背影,司玲珑几乎嘶哑着声音,哭着喊他,“阿越!” 【你要敢服用那个五石散,我就跟你一起吃!】 【我说到做到。】 一句话,叫赫连越毅然离开的脚步猛地顿住。 第612章 抱到了系统bug 赫连越倏然扭头看向床上挣扎着看向自己的司玲珑,眼眸颤动着,似在狠狠压抑着什么。 他知道,她虽然有时候很不着调,可却有着属于自己的执拗。 一旦触碰到她的底线,就是分毫不让。 他知道,她真的会说到做到。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赫连越看着她,好半晌,还是走回她的身边,将人重新紧紧抱紧怀里。 司玲珑很想给他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可胸口处不断加深的痛叫她连动一动都再做不到,只能任由阿越抱着她,在他怀中强忍痛苦。 赫连越紧紧抱着怀里的人,胸腔翻涌着各种情绪,但其中最深的,却是浓重的无力感。 除了让她完成那所谓的系统任务,他竟不知道怎么帮她。 更不知道,该怎么缓解她眼下的痛。 素来沉稳的男人,仿佛能将一切都握在手中,哪怕知晓赫连拓和白芊芊的心怀不轨依旧游刃有余。 唯独在她这里。 偏偏在她这里,他毫无办法。 若是眼下杀了白芊芊,能将她从这种痛苦中脱离,哪怕会面对天下人的指责,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人一剑刺死。 可不能。 让她痛苦的,是那个系统。 若是能毁去那个系统…… 这样的念头只是刚刚浮现,还未来得及深想,忽然,殿外再次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 来的却是被半夜惊醒的雪杀,她的身后还跟着显然也是被惊醒的花颜,还有朏朏。 “玲珑!”雪杀脚下飞快,几乎是眨眼就扑到司玲珑跟前,肉呼呼的小脸上满是焦急,“玲珑怎么了?” 花颜虽然没说话,但显然也是一脸焦急。 赫连越却顾不上这个小的,只冷声吩咐蜀红,“将人都带出去。” 在雪杀她们过来时,玲珑显然还想勉强克制自己不让她们看到自己过于痛苦的样子。 而现在对于赫连越来说,任何但凡叫她加重一丝负担的存在,他都不允许存在。 赫连越的脸色是少见的骇人之色,一旁的蜀红不敢迟疑,便要过来带雪杀和花颜离开。 雪杀显然也被赫连越的脸色吓到,被蜀红推着就往外走了。 而就在两个孩子被蜀红带着往外走时,却见原本在旁边观望的朏朏突然长尾一甩,竟是一个跳跃便来到了司玲珑的身边,长长的尾巴就那样圈住了司玲珑的脖子。 赫连越下意识拧眉,哪怕知道朏朏的真实身份,此时也忍不住想要抬手将它丢开。 却不想朏朏不止伸了尾巴,在赫连越尚未反应过来之时,更是轻轻一挑,直接跳到司玲珑的腿上,便将自己趴在了她捂着不放的胸口处。 赫连越听到来自怀中人的一声痛吟,眸色一厉,险些就要直接动手。 不料下一秒。 怀中原本痛到颤抖的身子竟是缓缓停了下来,连带着原本一直痛苦呻吟的人,声音都低了几分。 赫连越一怔,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却见原本已经痛苦到脱力的玲珑伸手,竟是轻轻抱住了趴在她身上的朏朏。 紧接着,他听到她明显缓和且舒坦的心音。 【好像……没那么痛了。】 司玲珑下意识地又抱紧身上的朏朏,感受着来自她皮毛的温度在她胸口的位置蔓延,而后一点点的,仿佛轻缓流淌的小溪,一点点将原本将她绞得欲死的痛楚梳理开来,连带着原本痛苦挣扎的心情,也似乎慢慢趋于平静。 好半晌,司玲珑缓缓睁眼,眼里已经不见了原本的痛苦和混沌。 【有点舒服。】 司玲珑如是感慨着。 赫连越眼眸微颤,忙不迭地去看她的脸色, “没事了?” 司玲珑却有些茫然,下意识问了一下时辰。 得知眼下不过子时过二刻,她就有点明白过来了。 【系统的惩罚是两个时辰,现在显然不是因为处罚结束。】 司玲珑的视线便又看向此时趴在自己怀里的朏朏,想了想,试探着将怀里的朏朏推开。 而就在朏朏从她胸前离开的瞬间,司玲珑明显感受到那来自系统的锥心的痛楚。 刷的一下,司玲珑狠狠将朏朏老太君抱回怀中。 【我好像抱到系统bug了!】 胸口处的疼痛消停后,司玲珑虽然还脸色难看,但内心的情绪又开始飘起来了。 赫连越听不懂系统bug是什么,但他想起了被他抛到脑后许久的某个存在。 “霸哥?” 赫连越目光蓦地盯住司玲珑怀里的老太君,狠狠拧眉,“它是你的霸哥?” 司玲珑:??? 我什么时候提霸哥了?? 第613章 抱紧这猫 【是bug。类似程度有故障的意思。】 司玲珑身上不疼,脑子也重新转了起来,很快反应过来,给赫连越单独解释了一遍。 至于阿越刚才提起霸哥时莫名带着有些酸的语气,司玲珑并未细究。 眼下她的全部心神还在怀里的老太君身上。 根据记载,朏朏是上古妖兽中相对亲人的种族,与人亲近时能使人平和,忘却烦忧。 上次系统处罚她时,御医并没查出任何问题,但她却能真实感受痛苦。 说明系统的处罚是存在精神层面的。 如果说这是精神攻击导致身体接收到的信号错误从而产生痛感,而现在这个所谓的精神攻击,却被来自朏朏身上的精神治愈给化解,似乎便说得通了。 想到这个可能,司玲珑看向怀里抱着的朏朏,一瞬间仿佛找到了亲人。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崽了!】 朏朏:??? 老身虚岁一百二十三! 赫连越眼见着司玲珑脸色肉眼可见的恢复血色,也不再像刚才那般被折磨,原本冷怒骇人的脸色都跟着缓和下来,看向朏朏时,凤眸中都明显带了几分期许,伸手,又将朏朏往司玲珑怀里按了按,确保它贴紧她的胸口。 朏朏忍不住扭头瞥他。 【别摁了,别摁了,已经贴得很紧了。】 要不是这会儿屋中还有宫人,她指定要张口说他。 一旁的蜀红还有宫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她们看着自家娘娘显然不那么痛苦了,原本紧绷的神经都跟着松了几分。 蜀红不知何时让人打了热水进来,这会儿拧了帕子便上前给司玲珑擦了擦脸。 “娘娘可好些了?” 司玲珑感觉温热的帕子擦在脸上十分舒爽,笑着跟她点点头,“好多了。” 殿内众人包括险些被赶出去的雪杀顿时露出开心的模样,雪杀更是推开宫人,窜过来就往司玲珑身上扑。 “玲珑!” 扑的时候,特意用屁股对着赫连越。 她可没忘记越越刚才凶她要赶她出去。 赫连越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屁股,难得的没露出半点不悦。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同时还有青绿略显焦急的声音。 “来了来了,御医来了。” 众人扭头,便见青绿急哄哄地拽着御医入内,显然是一路把御医院的当值御医给拉拽过来的。 一入内殿,却见床榻上,自家娘娘靠躺在皇上怀中,而娘娘胸前还趴着一只白猫,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明显比起她先前突然看到的吓人模样好了许多。 “参见皇上,不知娘娘是哪里不适?可否容臣先把个脉?” 赫连越看一眼怀里的司玲珑,原想说不需要,但想到今晚闹了这一场,对外总要有个说辞,便勉强扶着人躺下,让开位置给御医把脉。 御医就看着皇上让了位,但娘娘胸前还压着一只大白猫,腿边还趴着一个小胖娃,面上一时有些犹豫。 考虑到胸口被压着会影响脉象,御医小心询问, “娘娘,是不是先将这猫抱走?” 御医话音刚出,那边皇上却已开口,语气沉肃不容商量,“就这样看,别碰她的猫。” 司玲珑另一只手也抱着朏朏不撒手,显然也是让他就这么把脉。 御医行医生涯中,第一次碰见这样把脉的。 但…… 好吧,皇上都这么说了,胸口压着一只猫,好像也不是很影响。 第614章 求皇上给个提示 福泰自赫连越离开后一直暗中关注着毓秀宫的动静,所以毓秀宫深夜突然请御医的消息一传出,他立刻就赶过去了。 原以为皇上就是偷偷去偷偷回,没想到刚去不久还闹出这样的动静,他自然得赶过去帮着打掩护才行。 福泰抵达毓秀宫的时候,御医正好诊完脉。 结果自然是没有结果。 琅妃娘娘瞧着虽然脸色不太好,但身体确实好端端的,没有什么病痛。 当值的这位是陈医正,在御医院也算是老人,对于后宫里的这些事也多少了解。 听闻今日琅妃娘娘刚刚因着大闹莲瑞宫被关了禁闭,结果这关禁闭还不到一天,夜里就闹出这样的动静。 这不就是争宠的手法嘛。 他可太懂了。 瞧,皇上这不,来得比他都快。 陈医正自认自己对于后宫的生存准则是很有一套的。 像这种时候,哪怕明知这只是嫔妃邀宠的手段,也不能戳破,就随意说点什么富贵病,琅妃娘娘面子上好看,皇上也不会追究。 陈医正如是想着,刚要开口,就听一旁,皇上忽然冷冷问起他,“琅妃可是今日与莲妃闹了一场后被气到的?” 赫连越这话问得突兀,别说陈医正和刚刚赶到的福泰愣了一下,就连床上的司玲珑都下意识看向赫连越。 倒是一旁的蜀红反应最快,面色凝沉,应了声,“是,娘娘今日回宫后便不舒服,将自己关在屋中躺了两个多时辰。” 青绿实诚,听到这话也明显想起来了,“对对!娘娘回来后就不舒服,晚膳都没怎么用。” 司玲珑听她们提起下午的事,哪怕刻意不去提起,心里还是无意识顺着两人的话做了回应。 【下午那是系统处罚。】 刷的,赫连越一双眸子厉然朝她射来。 显然是没料到,刚才那样的痛,她下午已经经受过一遭。 司玲珑骤然对上赫连越的视线,莫名有些心虚,怀里抱着朏朏,脑袋偷偷往朏朏盘在自己脖子上的大尾巴里埋了埋,心音里带着些许的讨好。 【开玩笑的。下午我就睡了一觉。】 赫连越脸色却很是难看,根本不相信她明显安抚的话。 他没想到,刚才竟不是第一次。 按照她回宫的时辰和晚膳前的时间,赫连越忽然就想起自己过来的时辰。 难道说,自己听了荃妃的劝打道回宫的时候,她就在里面独自承受着来自系统的折磨吗? 想到这个可能,赫连越只觉得胸口处仿佛也开始有种难言的好似锥心的痛楚,心底涌出的悔恨和愧疚几乎将他淹没。 许是看出他的情绪不对,司玲珑忙朝他伸出手,“皇上。” 【阿越,我手麻,帮我捏捏。】 当着御医和宫人的面,这些话当然没法说,但这种只有阿越听到的心音,她想怎么撒娇都可以。 明知道她就是故意转移他的注意力,但赫连越还是冷沉着一张脸,重新朝她走过去,而后当着众人的面,拉过她的手,一点点给她捏手。 毓秀宫的宫人如何反应,陈医正不晓得,反正他自己是看呆了。 虽然宫里都说皇上盛宠这位琅妃娘娘,可亲眼见到,他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皇上他,竟然给一个妃子按摩手心! 关键是琅妃娘娘刚刚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伸出一只手,皇上竟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陈医正一瞬间,仿佛就明了了皇上刚才说那话的意思。 “若娘娘是晌午时候就已经不舒服,那极有可能是因为情绪波动过大导致的气急攻心!” 赫连越闻言,凤眸淡淡瞥过陈医正。 “只是气急攻心吗?” 后者顿时有些懵。 陈医正:【皇上莫不是觉得气急攻心不够,那那那……还要个什么病因,皇上,求您给臣一个提示!】 赫连越捏着某人的手,自然将陈医正的心音收入耳中。 便见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似带着几分凌冽杀意, “朕瞧着,琅妃更像是遭人暗算。” 第615章 天选的女主 赫连越这话一出,一旁的福泰已经瞬间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琅妃娘娘晌午去莲瑞宫闹了一场,回来后却突然生了怪病,这就是被人暗算了。 那么能暗算琅妃的人,不言而喻。 想到这里,福泰就有些摸不透皇上的心思。 皇上这是多想找借口处置莲妃娘娘啊…… 就算是为了宠爱喜欢的妃子,这……是不是也太过了些? 赫连越知道自己此举在外人看来代表了什么。 无非是过度偏宠,帮着自己的宠妃,去刁难另一个嫔妃。 而这个嫔妃,还是刚从灾区回来不久的,对外的“功臣”。 这要是传出去,一句昏君都跑不了。 但,那又如何? 白芊芊便是仗着自己在宣城的事迹叫他不能轻易处置她,从而引起宣城百姓的不满。 就因为这些,叫玲珑也对她诸多顾忌。 甚至还要为了违背系统的任务遭受那样的罪。 赫连越怎么可能就让白芊芊那样好好呆着。 这份气,他既然没办法朝那个所谓的系统发,那就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说到底,若非白芊芊动了给他下五石散的念头,系统也不会以此逼迫玲珑。 那么,这债他只能向她讨。 司玲珑听着阿越的话,显然也知道阿越的意思。 明知道这是阿越连规矩都不顾也要给她出气,司玲珑自然不会说什么这样不厚道的话。 受了那样一遭罪,她心里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 但更多的还是针对五石散这件事。 哪怕今天拼着惩罚狠揍了白芊芊一顿,她心里也没有完全解气。 项天的事情暂时不能揭露,那就换一个好了。 【女主嘛,本来就是要经过各种磨难和考验,才能称之为女主啊。】 司玲珑煞有介事地自我说服着。 【对,我们这不是针对,那是给女主加深人物塑造,没错。】 赫连越看着她面上乖乖巧巧,内心却嘀嘀咕咕的样子,心情却依旧没能顺着她的话缓和心绪,依旧沉冷着脸,自顾盯着面前的陈医正。 陈医正被皇上这眼神瞧得一个咯噔,哪里还敢耽搁,忙不迭一脸正色, “这样不同寻常的脉象,确实有可能是遭了暗算,而且还是用了极其隐晦的手段。多亏皇上提醒,臣方才险些没看出来。” 一旁的福泰看着陈医正的这个表现,也是暗暗咂舌。 这位,也是个人才啊。 而赫连越,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今日,若不能将玲珑遭受的罪讨回来,他绝不罢休! …… 莲瑞宫。 白芊芊因着白天被打了一顿,回宫后整个人几乎躺在床上起不来。 原先撑着一口气要为自己讨个公道,结果皇上不但明着偏袒琅妃那个贱人,居然还给她反扣了个谋害琅妃的嫌疑。 白芊芊光是想想,便气得几乎呕血。 也是被送回寝殿,太医诊断后,她才知道自己今日伤得有多重。 脸上的伤自不必说,身上更是浑身上下哪哪都疼,也不知司玲珑朝她怎么下的手,每一处都仿佛揪着她最痛的地方打。 虽然没能伤到骨头,却叫她痛得整夜难眠。 白芊芊躺在床上哼哼着,根本无法入睡,又听外头传来些许吵杂声,便忍不住喊来紫月。 “外头怎么回事?!” 白芊芊浑身痛得根本起不来床,这会儿睡不着脾气更是躁,紫月也不敢这会儿触自家娘娘眉头,想着便将毓秀宫那边的动静说了。 “听说是夜里突发的急病,匆匆忙忙就请了御医,闹哄哄的。” 白芊芊听说司玲珑夜里突发急病,被打得肿胀青紫的脸上哪怕没法轻易牵动脸颊肌肉,还是挣扎着露出一个快意的笑。 “活该!!” 白芊芊觉得这便是司玲珑的报应。 自己乃是天选的女主,司玲珑那贱人敢打她,又岂能平平安安。 想到这,白芊芊更加确定自己是这个世界主宰的身份。 所有妄图伤害她的,都得死! 想到她今天受的伤,还有那张她看了一眼就差点晕过去的脸,白芊芊心底的恨意再次翻涌,便示意紫月靠近一步说话。 紫月便小心上前,凑近,就听自家娘娘冷着声吩咐, “明日一早,你拿些五石散,想办法交给项天,让他将东西,全部投进毓秀宫的井里去。” 紫月心下猛地一惊,有些紧张地看向自家娘娘,“娘娘,若是投井里,那毓秀宫所有人……” 白芊芊肿了半边的眼睛微微敛着,表情里带着冷漠和狠辣。 “本宫便是要让毓秀宫所有人知道,得罪本宫的下场。” 想要单独在皇上的吃食中投毒不容易,但若是整个毓秀宫的东西都有毒,她就不信皇上防得过来。 原先针对皇上放过司玲珑,便是想着不要引起怀疑。 但如今她竟敢将自己打成这副模样,她就绝不可能再放过她! 正好,不是生了怪病么? 那她再给她添点东西,岂不更美。 第616章 欺人太甚 紫月面上难得有些踌躇,“娘娘,琅妃也就罢了,那毓秀宫里还养着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 她虽也不喜欢什么孩子,但那到底才四岁。 大人吃些五石散顶多就是脾气暴躁成了瘾,可若是孩子吃了…… 怕是要没命。 听到紫月这话,白芊芊的目光冷冷朝她扫去,“你如此心善,倒是本宫过于恶毒了。” 紫月闻声脸色一变,忙不迭跪了下来,解释道,“娘娘明鉴,奴婢并非觉得那孩子无辜,只是担心若那孩子吃了之后丢了性命,必然会引起毓秀宫甚至皇上的疑心,提前查出来,岂不耽误了娘娘的大事。” 按那给药的人的说法,这五石散要形成依赖性,至少要持续用上个把月,届时哪怕查出端倪,对方也无计可施。 这也是白芊芊当初会选用五石散而不是一般慢性毒的原因。 许是觉得紫月的担心不无道理,白芊芊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尽管那张脸上看不出来。 “罢了,那就暂且绕过毓秀宫的宫人,叫他将毒直接下到司玲珑和皇上那里就是。” 白芊芊相信,以项天的本事,他总能找到机会。 旁的人也就罢了,但司玲珑,她这回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白芊芊人生以来从未吃过今天这样大的亏。 哪怕在家中时与姨娘的孩子有冲突,大家都是偷着在暗处使坏,就连张口污蔑的时候都恨不得拐上十八道弯,哪像司玲珑这样,上来就直接打。 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野蛮人! 偏这个野蛮人打了她还不算,还往她身上泼了那么多脏水,甚至被关了禁闭后还不忘给她挖坑。 白芊芊口中的挖坑,说的就是今日太后允许宫人以钱赎杖后,司玲珑直接出钱帮毓秀宫今日动手的所有宫人赎了杖责的事。 而且不止是出钱赎杖,甚至还每人都发了赏赐! 就因为这,白芊芊哪怕躺在屋里,都能隐约听到外头宫人的小声埋怨。 毕竟旁人的娘娘给了,她没给,那便是她不够善待底下人。 可她又凭什么,今日她被打,又何尝不是底下人护卫不力之过。 她没跟着太后治他们的罪就罢了,难不成还得反过来给他们掏银子。 司玲珑这般装腔作势地收买人心,又何尝不是换了花样地叫她面上无光。 再一想再过不久,司玲珑这个贱人,还有赫连越这般将她弃之宛如敝履的男人,两人会因为药性发作而性情大变被所有人所憎恶。 只想像那样的情景,白芊芊就觉得身上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摆手示意紫月退下,白芊芊重新闭上眼,便准备好好地睡一觉,等着养好伤,来日好光明正大瞧一场好戏。 却不想,就在她刚刚闭眼快要睡下之时,寝殿的宫门忽然被人撞开。 嘭的一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白芊芊被吓得一个激灵,便见紫月一边拦着却拦不住外头的人。 而为首的,竟是福泰! “放、放肆!你们怎么敢深夜强闯本宫的寝殿?!”白芊芊气得声音都几乎变了调,挣扎着撑起的半边身子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福泰白日里虽然见过这位娘娘的惨样,但眼下人收拾过又上了药的样子还是丑得叫他有些不忍直视,当下摆摆手,语气尚算恭敬, “莲妃娘娘别怪罪,实在是琅妃娘娘遭人所害,皇上盛怒,只能请娘娘跟奴才等走一趟了。” 白芊芊听到福泰这明显意有所指的话,气得浑身都剧烈颤抖起来,再维持不住所谓贵女的风度,破口便是一句大骂, “司玲珑遭人所害,与本宫何干?!” 福泰面色不改,只道,“事实如何,奴才也做不得主,还请莲妃娘娘收拾一下随奴才走一趟吧。” 福泰没说,按皇上的意思,她要是不愿意走这一趟,那就强行让她走一趟。 但白芊芊只看他这请人的架势,哪里还不懂皇上的意思。 “她将本宫害成这副模样,还要继续污蔑本宫吗?!欺人太甚!司玲珑,你欺人太甚,你……” 白芊芊说话间,忽的感觉胸口处一阵气血翻涌,这一整日的郁气憋闷终于无法忍受,噗的一声,竟直接吐出了一口血来,随后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第617章 是不是有哪里怪怪的 白芊芊吐血昏迷,福泰都惊呆了,哪里还敢真的把人带过去。 看着宫人叫了御医,确定没事,这才赶紧回了毓秀宫复命。 毓秀宫这边,司玲珑因为折腾一遭,这会儿就觉得饿了,赫连越便叫人做了宵夜,又亲手喂给她吃。 福泰回来时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 心说,【还好莲妃娘娘没能跟着过来,要不然大半夜被折腾过来还看到这幅情景,指不定还得再吐一升血。】 司玲珑这会儿还抱着朏朏不撒手,赫连越又动手替她擦了擦嘴角沾到的一点汤汁,恰好便听到了福泰的这一道心音。 听到白芊芊吐血,赫连越手上动作微微一顿,这才扭头看向福泰,“人没带来。” 福泰诧异,心说皇上怎么知道。 但面上还是一副自责的样子,朝他请罪,“皇上恕罪,奴才带人去请了,可莲妃娘娘听说后似是急火攻心,方才直接吐血晕了过去。” 司玲珑闻言都诧异了一下。 【这是真‘被气吐血了啊’。】 赫连越却是没有半点同情的模样,面上依旧冷淡,“只是急火攻心?” 福泰听到这熟悉的调调,一时有些摸不准今夜的圣意,只能小心应对,“御医是这么说的。” 顿了顿,又道,“要不,奴才再叫御医仔细瞧瞧?” 就看皇上想给莲妃娘娘也安个什么罪名了。 赫连越却是摆摆手,语气不甚在意,“那便下令,暂时关闭莲瑞宫吧。” 反正他也不是很想见她。 不过是单纯想出出气,听到她被气吐血了,他也就放心了。 福泰闻声又是一阵咂舌。 没想到莲妃娘娘都吐血昏迷了皇上都不打算放过她。 这莲妃娘娘究竟是做了什么才遭皇上如此不待见啊。 哪怕心里好奇得抓心挠肝,福泰面上依旧不露分毫,恭恭敬敬地应声,“是。” 赫连越又随手将手中的碗搁到一旁,看着宫人收走,又问司玲珑,“可累了?朕在这里看着,你尽管睡。” 虽然身体不再受那种锥心的痛,但她确实有些困了。 尤其是朏朏软软的肚皮贴在胸口的感觉,对比之前的难受,简直叫她浑身毛孔都放松了。 而放松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席卷而来的困意。 她朝赫连越点了点头。 哪怕这会儿听到白芊芊吐了几升血,她也只想先睡个觉。 赫连越见她确实累了,便扶着她重新躺好,又示意周围宫人退下。 待到众人退下,赫连越此时才重新看向一直安安静静趴在司玲珑胸口处的朏朏,薄唇微启,沉声开口, “今日,多谢老太君了。” 朏朏依旧趴在司玲珑胸口处,看上去宛如一只安逸卧着的大猫,说出口的话又带了那股子老气。 “娘娘收留老身在宫中,这也算是尽老身的绵薄之力。” 朏朏原先只是听到动静,跟着雪杀进了这寝殿后,又感觉到来自于玲珑身上的一种有些熟悉的气息。 这也是她当时为什么会毫不犹豫扑过去想要替玲珑安抚精神的原因。 只是那气息是什么,她实在是记不清楚。 可以肯定的是,能够被她的妖气迅速安抚下来的,必然也是另一妖兽的气息。 可她和玲珑接触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却从来没在玲珑身上感受过异样。 朏朏想了想,在她没有查清干扰玲珑精神背后的是什么东西之前,决定暂时不打算将这些告诉给这两人。 “无论如何,朕记下老太君的这份情,你若有需要,只管与朕说。” 朏朏想了想,认真道, “那帝流浆降临之夜,老身想要一个吸收帝流浆的最佳位置。” 传说第一道帝流浆蕴含着最精纯的灵气,到时候肯定有很多妖要抢,她必须提前预定好位置。 赫连越自然听司玲珑说过帝流浆的事,虽然不知道哪里是最佳位置,但只要她有要求,不管是皇宫哪个位置,他都会叫她畅通无阻。 “朕答应你。” 听到赫连越的许诺,朏朏漂亮的大眼里又露出类似慈爱的笑意,扭头再看身下的司玲珑,在他们说话间,司玲珑竟已沉沉睡了过去,可见先前的折磨耗去了她大部分的体力。 朏朏又扭头,看看依旧坐在床边守着的赫连越,想了想,道, “今夜老身会替皇上守着娘娘,皇上不若先回去休息吧。” 赫连越闻言却是摇头,语气坚持,“朕想陪着她。” 她今天受折磨的时候他没能及时陪在她身边,眼下更不会丢下她不顾。 朏朏闻言似有沉默,好半晌,才不无委婉地开口。 “老身虽不介意,但皇上,确定要陪娘娘,还有老身一道安寝?” 朏朏重点咬重了“老身”两个字。 就算是陪着,皇上也不可能一直坐着,但若是躺下陪着一块睡…… 中间加了一个她,这是不是,有哪里怪怪的? 许是被她提醒了,赫连越蓦地一怔,视线从司玲珑脸色转移到眼前宛若大猫一样的朏朏,脑海中却不自觉透过眼前的朏朏想起了当初慈眉善目的老太君的模样。 再一想,三人睡在一处…… 赫连越心头猛地咯噔了一下。 下一秒,蓦地起身,“朕今夜就睡在外间榻上,玲珑便有劳老太君了。” 差点忘了。 这曾经也是个人! 还是个老太君! 第618章 装病 说是睡在外间,却是一夜无眠。 翌日早,赫连越难得歇了早朝,一直等到司玲珑醒了,确定她没事才放心。 司玲珑是真的没事了。 昨天那些个不敢回想的痛,今天醒来都仿佛做梦一样。 身上没有半点不适,除了…… 胳膊。 昨晚抱了一晚上的猫,虽说不至于被压得喘不上气,但胳膊已经是没知觉了。 “嘶……我不行了,快快……” 【我胳膊麻掉了。】 赫连越一听她哼唧,不等旁边的蜀红和青绿上前,便自觉伸手,细细替她揉捏胳膊的穴位。 好歹也是在战场待过的,赫连越对于活血的穴位还是懂得几分的。 朏朏就趁着两人秀恩爱的时候,直接从司玲珑身上跳下来。 赫连越手上动作紧了一紧,却见朏朏离开后,司玲珑也没有再发作,这才稍稍放心,让朏朏离开。 朏朏瞥见赫连越那眼神,一副老太太摇头状的缓缓摇了摇猫头。 过去瞧着皇上冷心冷情的样子,还听太后忧心过皇帝的将来。 谁能想到这人有了喜欢的女子后会是这副模样。 过去对她这个老太君多敬重,如今连她出门松松筋骨都盯着,这是恨不得让她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黏在司玲珑身上不成? 因为司玲珑没事,殿内几人也没关注朏朏出去做什么。 朏朏就溜达着刚走到门口,门外忽然哒哒哒跑进来一个团子,正是刚刚睡醒的雪杀还有花颜。 雪杀一进门就撞见朏朏,下意识就蹲下要抱她。 却不想,过去从来都很温顺地任由她抱的朏朏忽然长尾缓缓挡到她的身前,做出了拒绝的样子。 被抱了一整晚,别说玲珑胳膊不行,她的老骨头都不太舒坦了。 她要趁着早上的阳光好,去屋顶的瓦片上打几个滚。 雪杀第一次被朏朏拒绝,也不生气,她这会儿还惦记着玲珑的身体呢。 见朏朏离开,也不追她,又蹬蹬蹬跑进内殿,看到玲珑靠坐在床上任由着越越给她捏肩膀,立即迈开小短腿扑过去。 “玲珑,你好了吗?” 花颜紧随其后,快步走到床边。 昨晚她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但是却叫宫人挡在了外头,只能等着早上跟雪杀一起过来。 “娘娘,花颜担心你。” 司玲珑先是看着扑到自己腿边的小团子,再看看明显有些担忧的花颜,想来昨晚的动静是把这两只给吓到了。 抬了抬好不容易缓和过来的胳膊,示意她也过来。 花颜见状立即上前,不敢跟雪杀挤,就蹲在床边看她。 司玲珑就伸手在她和雪杀的脑袋上拍了拍,声音带着些许的安抚,“多亏朏朏,我没事了。” 雪杀昨晚也是见到朏朏散发妖力帮玲珑压制的样子,小脸难得一脸认真,奶声道,“肥肥好,那以后都让肥肥陪你睡觉。” 雪杀觉得玲珑今天的好气色都是昨晚和肥肥睡出来的。 她难得大方,一旁的赫连越闻言却是微微变色。 应该,不至于以后每天晚上都要陪睡吧? 司玲珑不知阿越的“担忧”,想着雪杀自从养了朏朏每天都要跟她一块睡,于是捏了捏雪杀嫩呼呼的小肉脸,跟她商量,“那我回头把黎笙那只布老虎陪你睡。” 【反正也就这七天,系统总不至于见没折腾到我故意延后处罚。】 司玲珑心里嘀咕着,听到这话的赫连越似是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七天的话,尚可。 “我才不喜欢布老虎。”那边雪杀奶声哼哼,一脸骄傲,“我又不是黎笙,还需要抱着布娃娃才能睡觉。” 司玲珑当下呵呵,心说, 【你是不用抱着布娃娃,但你床上那些个玩具也没好到哪去。】 这边跟雪杀说了些话,司玲珑又在宫人的伺候下用了早膳。 因着阿越昨晚让陈医正的额外“诊断”,司玲珑这会儿还得装出点样子来,否则阿越昨晚留宿毓秀宫,又关闭莲瑞宫宫门的事传开,便是大臣们每意见,太后那边肯定也会来要个说法。 许是怕什么来什么,司玲珑这边正想着太后,就听外头,宫人来报。 “皇上,娘娘,慈云殿的宫人奉太后懿旨前来。” 宫人话刚传入殿内,司玲珑几乎是瞬间放下粥碗,然后刷的一声躺进被窝,一脸虚弱地哼哼起来。 一旁的雪杀和花颜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赫连越也是好笑,却是由着她。 扭头,面色稍敛,沉声吩咐,“进来。” 他知道,太后这是来找他的。 第619章 小戏精附体 来的宫人是太后跟前的刘嬷嬷,地位比不上瑾心姑姑,但在慈云殿也是颇有脸面的。 “给皇上,琅妃娘娘请安。”刘嬷嬷面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语气倒是不卑不亢。 “太后听闻琅妃娘娘昨夜突发急症,特遣奴婢过来瞧瞧。” 说话间,视线扫过躺在床上明显“虚弱”的司玲珑,又从她的脸上,转到一旁放着的冒着热气的粥碗。 然而不等她开口询问,就见一旁的雪杀再次往司玲珑腿上一趴,竟是呜呜嚎起来,“玲珑她,玲珑差点死掉了呜呜呜……” 雪杀这一波哭得突然,叫刘嬷嬷在内的殿内众人皆是一愣。 但不得不说,蜀红和青绿这两个照顾过雪杀的和她还是有几分默契的。 在最初的怔愣后,几乎是立刻走过去,一个抱住孩子哄,“小小姐莫怕,御医说娘娘已经好多了。” 一个顺势端过旁边的粥碗,当着刘嬷嬷的面也开始劝,“小小姐担心娘娘,但也不能不吃东西,没得叫娘娘更担心。” 花颜比较迟钝,好在先前对司玲珑的担忧情绪还在,这会儿眼尾也还红着,眼见小殿下的样子,便也顺着话讷讷说了声,“是啊。” 而司玲珑,哪怕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会儿也回过神来,此时立即虚弱地开口,“我都说了,孩子年纪小,我这样子会吓到她,还是先抱她出去吧。” 司玲珑这边话音刚刚落下,雪杀就仿佛小戏精附体一般,死死抱住司玲珑被子下的腿不放,“我不!我不走!我走了就见不到玲珑了呜呜呜……” 那副模样,说句像是生离死别也不为过。 赫连越额角青筋隐隐跳了两下,看着面前主仆五人的表演,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 但一想雪杀一只只知道吃睡的胖狐狸还能发挥演技,这主仆五个还配合得这么好,自己要是不说点什么,总觉得融不进这个小团体。 于是沉着脸,直接命令,“先把孩子带下去,莫叫她再扰了琅妃休养。” 刘嬷嬷就眼睁睁看着两个宫人“强行”地将那个颇得太后眼缘的小胖娃抱走,那胖娃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我见犹怜…… 叫她连原先太后吩咐的让查看琅妃伤情的事都忘了。 赫连越便趁着这混乱的功夫,随手替床上的司玲珑掖了掖被角,而后主动站起身来。 “琅妃身子尚未恢复,嬷嬷看过了,便随朕一道回慈云殿吧。”赫连越道,“正好朕也有话要与母后说。” 刘嬷嬷便垂首不说话了。 她今天过来,除了奉太后懿旨过来看看琅妃,同样也是要请皇上走一趟慈云殿。 眼下赫连越既然主动提起,她自然不再多话。 司玲珑听说赫连越要去慈云殿,心里也猜到是因为昨晚的事,在他离开前,又忍不住伸手拉住他的手。 【阿越,差不多就好,现在为白芊芊和太后对着干不值得。】 不管是昨天她打人的事还是昨晚阿越的命令,说到底也只是他们想给彼此出气的手段。 既然眼下还没办法一下子敲死白芊芊,那就没必要让阿越和太后还有朝臣继续为难。 所以,差不多就好。 反正白芊芊昨晚已经气得吐血,也不算亏。 赫连越听着她的心音,眉眼敛下几分温柔,手上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表示自己知道分寸。 将人安抚过,这才将人松开,只是转身往外走时,面上的霜沉分毫不逊昨晚。 第620章 她就是儿臣的命 赫连越到慈云殿时,盛太后正端坐禅殿前闭目串珠,直到赫连越请安的声音传来,她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睁眼时,眼中锐芒朝着赫连越直直扫去,面上端的是沉肃又威仪。 “皇帝如今为了一个嫔妃,倒是什么事都做得了。” 赫连越对于太后的态度早有预料。 玲珑昨夜是不是遭人所害,他可以让御医按他的意思开口,但却瞒不过太后。 他也没打算瞒过太后。 “太后息怒。” 赫连越语气平淡,却叫太后眸色再次一沉。 “皇帝难道忘了当年先皇之祸吗?” 先皇沉迷女色,奢靡无度,致使朝廷混乱不堪,百姓苦不堪言。 赫连越登基至今,好不容易才将朝局掰正过来,如今却也开始变得糊涂了。 “朕与先皇不同。”赫连越看向太后,凤眸中带着几分正色凌厉。 先皇荒淫奢靡,但他,只为玲珑一人。 “你如今行事,与先皇又有什么不同?” 盛太后眉眼同样凌厉,道,“你愿意专情一人,哀家从不干涉,甚至因为你喜欢她,哀家可以因为你的喜欢对她刻意偏护,但这并不是让她得寸进尺的理由!” 在盛太后看来,昨夜突发急症,完全就是一场闹剧。 否则为何会偏偏那么巧。 亏她听到琅妃自请禁闭时还觉得她是个懂事的,谁承想…… 盛太后眼里对于司玲珑的失望和不满几乎毫不掩饰。 赫连越拧眉。 他可以对太后的呵责和对他的误解无动于衷,但他却不能忍受她将玲珑看做那种搅弄风云的人。 至少,在太后这里,她不应该被误解。 “太后怎知她昨夜突然急症不是真的。” 赫连越看着太后,素来沉敛的眉眼中,此刻却写满了情绪,甚至于,太后晃眼间,似能看到赫连越眼角的一抹红。 太后心神蓦地一震,便听他声音中带着过往从不显露于人前的压抑,沙哑开口, “朕昨夜,眼睁睁看她在朕面前痛苦挣扎,却束手无策。” 在亲眼看过她遭受那样的折磨后,赫连越只是让白芊芊吐了点血,又将她关起来,已经算是对她的额外开恩。 就这,也依旧无法湮灭他对她的憎恶。 而同时无法消除的,还有自己当时的无能为力。 若是没有朏朏的及时安抚,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许是赫连越眼底的压抑和痛苦过于震慑,盛太后一时都有种心神颤动之感。 在早起得知昨夜毓秀宫发生的一切后,盛太后直觉认定那是琅妃争宠的把戏。 她失望于她与后宫的那些个为了争宠不择手段的嫔妃没有什么不同。 却唯独没想过,她是真的出了事。 盛太后知道皇帝说的是真的。 因为他从不是一个会轻易在人前显露这般情绪的人。 从他主动请求将自己记在她名下时,她便知道他心中已有宏图。 盛太后自信并非偏听偏信之人,但这件事上,她确实先入为主了。 稍稍敛了敛眼底的锋锐,盛太后只淡声问他, “皇帝如今,想要做什么?” 莲妃的事不可能置之不管,哪怕她不过问,朝臣也必然会过问。 哪怕现在自己表明会替他将人护好,只怕这儿子也不会放心将人交给她。 她只能先问清楚他的打算。 便见,赫连越看向她,眸色沉敛而郑重,一字一顿道, “朕想护她,以朕的命相护。” 赫连越这话过于直白,盛太后脸色几乎蓦地一变,而后便是带着沉怒地一拍桌。 “糊涂!” 她怎么也没想到,赫连越能说出这样不分轻重的话! 他的命。 他的命是大渊的,又岂是他自己一个人的?! 赫连越面对太后难得的怒气,却依旧神色如常,凤眸似穿透万千星河后,最终给落入尘埃的那一粒繁星。 他说, “母后,昨夜之后,她就是儿臣的命。” 她与他同被命运牵连,早已无法分割。 昨夜之后,他更确定了他和她之间勾缠的那道命运。 她活,他活。 他死,她亦死。 第621章 国师大人 赫连越最终被扶额一脸头痛的太后给请了出去。 这是过去面对先皇荒诞时,太后都不曾露出这般表情。 那模样,更像是被自家孩子气到头痛的无奈。 瑾心端着新换的茶水上前,随后默不作声地往旁边一站。 禅殿内鸦雀无声,不知过了多久,门口有一道略显肥胖的毛绒身影不紧不慢踱入殿中,脚下的肉殿踏在地毯上,无声无息。 它循着方向,来到太后身前,便在她膝盖上卧倒。 盛太后看着膝盖上的福华,伸手在它脑袋上轻轻撸过,这才终于收起先前那扶额头痛的模样,恢复如常的威仪。 “毓秀宫那边,无需让人盯着了。” 皇帝既然说了那样的话,她再拿捏着人也没意思。 至于她昨夜突发的急症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也无意继续探听。 瑾心想起刘嬷嬷回来时说的关于琅妃的“病情”,瞧着是真九死一生过。 原本她是想要汇报的,但太后既然说了不再管,那她便也不说了。 只是问,“是,那太后,莲瑞宫那边呢?” 莲瑞宫里头那位据说昨夜吐了血,只让御医草草看了,但人这会儿还被关着呢。 盛太后听到莲瑞宫便又觉头痛,半晌只道,“皇帝既然要出气,便随他去吧。” 她不管了。 随便毁灭吧。 瑾心:…… 那头,赫连越从慈云殿离开后并没有立刻回毓秀宫,而是去了前朝。 没有接见等候的一干臣子,而是独独,宣了一人。 宣政殿内,由福泰亲自领着入内的白发男子缓缓入内,直到在大殿中央的位置站定。 男子身形颀长,原本常穿的翩翩白衣换做了一身服制精美的银白官服,说是官服,因它衣摆处却绣着唯有朝廷官服才绣的海水纹,而胸前的正前处,更是以银线绣了一品大员才能绣的麒麟首。 却偏偏不同于一般官员的服制规格,不仅用的是纯白底色,服制设计上更类似祭祀的冕服。 略显正统的服制,衬着那张清如冷月的俊逸脸庞,莫名给人一种自带仙骨的神圣之感。 福泰见他站定,这才上前,轻声开口,“皇上,国师大人到了。” 来人便是自雪杀回宫后再未现身的元樽,同时,也是赫连越新封的国师。 赫连越抬眼看向殿中已经换上国师冕服的元樽法师。 而这国师之位,是先前他曾应允过的。 尽管看不出那白色眼睫下沉静的眸中透着什么样的情绪,赫连越依旧看着他的眼睛,道, “原本是打算年终祭祀时由你亲自主持祭祀,再借机公布你国师的身份,但如今,朕需要你提前入宫。” 元樽尽管换上新的冕服,神色间依旧一如往昔,一派仙骨天成之姿,声音清冷,问他, “既绶皇恩,臣自当遵旨。” 他看向赫连越,问他,“不知皇上需要臣做什么?” 赫连越俊颜沉敛无波,半晌却是抬手,示意福泰退下。 福泰有些意外,但面上却分毫不显,立即颔首退出殿外。 待到殿中只剩赫连越和元樽二人,赫连越才从龙案后起身,一步步缓缓走到元樽身前,随后凤眸定定看着眼前不辨年岁的国师,这才沉声开口, “朕知你曾给过琅妃一字提点。” 元樽挑眉,却并未说话,赫连越也不需要他说话,兀自开口,声沉如铁,却带出丝丝沙哑, “朕要你找出昆仑的所在,并设法将琅妃送往昆仑。” 送到,那个她一直想去的地方。 元樽对于赫连越的要求并无意外,严格来说,在他决定担任大渊国师之时,便已经在为打开昆仑入口做准备。 但比起找到昆仑的入口,他更想与他确认的是—— “只送娘娘一人吗?” 第622章 天机不可泄露 赫连越因着元樽的话微微敛神,好半晌,才道,“朕会安排人保护她。” 两人相互坦诚后,司玲珑便跟他说起过昆仑之事。 她一直相信找到那个昆仑的所在就能解开系统的秘密甚至摆脱系统。 赫连越也命人打探过关于昆仑的消息。 然而这却是个连名字都不曾存在的地方。 因为毫无线索,所以他并不曾相信。 但现在,他只能选择相信。 在第二次亲眼看到系统对于玲珑的“制约”后,赫连越眼下唯一想做的,便是帮她摆脱这个所谓的系统。 只有将她从系统的束缚中脱离开,他才能放手对付白芊芊和赫连拓。 至于将她送走后她还能不能回来…… 赫连越不曾想过。 他相信她会回来。 毕竟她无数次说过,找到昆仑,就能找到救他的方法。 可比起救他,眼下他更想救她。 “朕知道你有着不同于凡人的本事,朕可以允诺你朕力所能及的所有事,只要你帮琅妃找到昆仑,帮她解开她身上的枷锁。” 赫连越没有明说系统的事,但他相信元樽应该是知晓的。 甚至于他当初说想要成为大渊的国师,也必然是有理由的。 赫连越不在乎他有什么理由。 他在乎的只是这个人能不能为他所用。 而眼下,这便是他给他的承诺。 “有皇上这句承诺,臣自当尽心竭力。” 元樽似是就等着这一声承诺,嘴角微弯,面上没有一般臣子的恭敬,却自有一派仙风玉骨。 “至于臣想要的,待将琅妃娘娘送往她想去的地方,臣再来向皇上求取。” 赫连越眯了眯眼,虽然早知道元樽想要的必不会是权势财富之类的东西,但如今自己开了口,这人依旧没有透露分毫,想来只会是更不一般的东西。 但他既已允诺,便不会反悔。 “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赫连越等不了太久,更担心在这期间玲珑又会因为白芊芊那边而被系统牵连,哪怕眼下有朏朏暂时让她不受“处罚”,但也难保不会再有变化。 他必须做尽早的准备。 一个月,是他能给出的相对适合的时间。 元樽闻言却是一派悠悠地摇了摇头。 赫连越眼眸微动,“难道不需要一个月?” 元樽再次摇头,回答得十分干脆,“一个月,办不到。” 赫连越的脸顿时黑如锅底。 这种时候就恨不得能有读心的本事,也免得这些人总是说话说一半。 似是知道赫连越情绪不佳,元樽总算正经了些,淡声道, “皇上想必已经知晓,明年七月十五便是帝流浆降临之日,同时,昆仑的山门会在帝流浆结束之时开启一刻,届时臣会将琅妃娘娘安全送入。” 赫连越闻言拧了拧眉心,“距离七月十五尚有大半年之期。” 这么长的时间,他不确定那系统会不会再出变故。 似是知晓赫连越的担忧,元樽清冷一笑,只道,“皇上放心,在那之前,有朏朏相陪,娘娘不会有事。” 顿了顿,他又轻飘飘补充,“这也是当初臣让朏朏随雪杀一道进宫的原因。” 元樽行事,看似随性,但其中一直在暗中牵引着所有的人。 这一点,赫连越早有感觉。 但是…… “你早就知道怎么去往昆仑,也知道山门什么时候开启,却一直瞒着琅妃与朕?” 赫连越凤眸微眯,语气中带着丝丝危险的凉薄。 明知玲珑一直在探寻前往昆仑的法子,却始终不提…… 不提不提,却又暗搓搓送了一只朏朏到玲珑身边。 这人,究竟有何谋算! 元樽赫连越当面质问,却也不慌,甚至还有些无辜,“皇上可知,有句话叫做,天机不可泄露。” 别问,问就是为了凸显他身为法师的神秘感。 赫连越:…… 若不是还指着这人,朕都想当场揍人。 第623章 求个迷魂汤的方子 赫连越和元樽在殿中又谈了将近两刻钟,没有人知晓两人后头又谈了些什么,只是当天,元樽正式成为大渊国国师的旨意便传了开去。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赫连越特许国师直接住在宫中的宝华殿。 虽说是那里距离后宫还有一段距离,但寻常男子哪能住在宫里,可见皇上对这位国师的看重。 和元樽谈完后,赫连越也没有留在宣政殿处理朝政,而是吩咐福泰,“将折子都送到毓秀宫。” 赫连越顿了顿,又道,“接下来几日,若无朝臣求见,都将折子送到毓秀宫。” 虽然元樽也暗示了朏朏确实能帮玲珑暂时摆脱系统的控制,但不在身边陪着她,他到底不能安心。 他没忘记昨天,就是因为自己的一时犹豫没有进门,叫她自己在里头生生熬了两个时辰的罪。 赫连越绝不允许自己再犯那样的错。 赫连越一心想着要陪在玲珑身边盯着人,这边听到吩咐的福泰却是暗暗张大了嘴。 别人不了解,他还不了解么。 昨夜陈医正说琅妃被人毒害,分明是皇上故意给莲妃扣的帽子。 琅妃娘娘或许是有不舒服,但是早上离开时瞧着人分明已经没事了。 皇上却还做出一副忧心琅妃娘娘,甚至为了琅妃现在还要特意在毓秀宫理政…… 老话说,潮水退得多远,打回来的浪花就有多高。 看皇上现在这架势,怕不是想把莲妃娘娘直接拍死在岸上吧? 嘶……也不知道莲妃娘娘到底哪里招了皇上的厌。 不对,这都不能叫厌了。 这叫恨啊。 能叫皇上这样摆明车马地表现出厌恶,莲妃至少得是与人密谋篡位这种罪名才行吧? 福泰不知自己心里的瞎咧咧已经不经意触到了真相的一角,面上犹自恭恭敬敬地按着皇上的吩咐。 赫连越这边便径自摆驾毓秀宫。 后宫里,因为毓秀宫昨晚的动静不小,各宫其实都在等着太后发作。 不说毓秀宫那头如何,就说莲妃昨夜吐了血却还被关了禁闭,这事就透着十足的诡异。 但更叫所有人诧异的是,她们苦等了一夜终于等到太后召见皇上。 结果皇上去了慈云宫出来,太后却迟迟没有动作。 后宫还是该如何还是如何,既没有解除莲瑞宫的禁令,也没有对毓秀宫多加斥责。 就……很迷。 更离谱的是,皇上去前朝兜了个圈,好么,又回后宫了。 而且是带着折子直接去了毓秀宫! 各宫嫔妃们实在是不懂啊。 她们不懂啊。 琅妃究竟是给皇上和太后灌了什么迷魂汤…… 她们也好想求个方子啊。 …… 那头,赫连越不知各宫嫔妃心里所想,或者说他也不在乎她们怎么想。 他带着人浩浩荡荡回了毓秀宫,司玲珑这边才刚刚在蜀红的安排下在院子里晒起了太阳。 她的身体没事,但被折腾了那么一遭,精神确实还有种疲惫感,便打算晒晒太阳放松一下。 雪杀自然也是陪着的。 不止是她,连先前出去放风的朏朏都被雪杀强行从屋顶上薅了下来,小奶音嘟嘟赖赖的,“都说了好多次,屋顶脏,你看你的毛都沾灰了,这样不乖!” 雪杀嘴里嫌弃着,手里的小梳子还是一下下替它梳理身上的毛发。 这在雪杀这里真的算是最高待遇了。 要不是看在它帮了玲珑的份上,她可是不会轻易给它梳毛的。 她自己的毛都好久没人给她梳呢。 毕竟进宫后就没再变回狐狸了呢。 赫连越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小雪杀抱着朏朏,小嘴嘟嘟哝哝,司玲珑则是半靠在躺椅里,一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两只。 哦,还有坐在旁边负责小心收集朏朏被梳下来毛发的花颜。 赫连越径自上前,看着司玲珑,只问,“怎么出来了?” 一边说话,一边从雪杀跟前走过,伸手,旁若无人地将雪杀腿上的朏朏抱起,再若无其事地,塞进司玲珑的怀里。 还保持着梳毛动作的雪杀:??? 我肥呢? 第624章 让他觐见 司玲珑冷不丁怀里被塞了一只朏朏,愣了一下,明白过来阿越的意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我这会儿没事。” 【系统发作有固定时间的。】 赫连越却是一脸严肃,“以防万一。” 谁知道狗系统会不会突然发作。 提到狗系统,赫连越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玲珑过去喜欢各种给人冠上狗的称号。 狗这字就很贴切,不做人。 以防万一,他宁愿她一天十二时辰都抱着朏朏。 赫连越义正言辞,雪杀却是瞬间撅起了小猪嘴。 越越太讨厌了。 人家都说,有了媳妇就忘了娘。 越越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她这个曾经最宠爱的小殿下! 玲珑要抱肥肥她又不会不给抱! 身为大人类居然跟小孩抢! 雪杀这边气鼓鼓的,就要发作,然而还不等她开口,就见赫连越眼神淡淡扫过,似随意般道, “朕已正式册封元樽为大渊国师,他今日便会入住宫中,这会儿人在宝华殿。” 雪杀一听,乌溜的大眼仿佛瞬间亮起,几乎是立刻从小椅子上跳下来。 “大坏蛋来了!” 嘴里说着坏蛋,表情却明晃晃地写着惊喜,一边说着还要扭身往外跑。 然而刚跑了两步,又很快退了回来,脸上亮晶晶的小表情褪去,小包子脸转而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奶声道, “越越,你宣他过来吧,我在这里等他……嗯,觐见。” 雪杀在宫里待的时间不短,自然听过太后或者哪个娘娘宣谁谁谁觐见,就显得很尊贵。 她先前在元樽那里老是被他要求这个那个,现在回了她的地盘,肯定不能上赶着去找人,不然显得她多想见他一样。 她要等他来见她才行。 雪杀这样想着,小脸煞有介事地点头,小屁股一抬就坐了回去,一副老佛爷的姿态,边上伺候的看着都忍不住想笑。 因着雪杀外在年纪小,又是时常这么直呼皇上名讳,大家一开始听着都心惊胆战,结果皇上却毫不在意,所以这会儿再听她这么喊,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 反而是她一本正经要人过来觐见的样子实在可爱,倒叫人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这事不合规矩。 毕竟法师属于外男,若非特殊时期一般不允许进入后宫,当然类似先前那种后宫祭祀的场合除外。 蜀红和青绿是知晓雪杀小殿下身份的,自然知道她不懂这些,便要忙着解释。 然而不等她开口,就听赫连越道, “后宫岂是男子可随意进入的,你若想见他,便自己去宝华殿寻他。” “我才不想见他呢。”雪杀奶哼哼地说着,但小屁股暗暗扭了一扭,显然有些不想坐。 司玲珑看着只觉好笑,看着雪杀这明显口是心非的小样,决定给她给小台阶, “嗯嗯,你不想见他,只是我有东西给他,又不方便过去,想托你帮我送个话,可好?” 雪杀耳尖似乎动了动,也不管这是不是给自己的台阶,趁机提要求,“我要吃那个鸡肉松饼!” 鸡肉松,是司玲珑先前让厨房做的一个小零嘴,雪杀尝过后就深深爱上了,可惜玲珑不给多吃。 司玲珑没想到她还敢顺杆子爬,翻了个白眼,朝她摆手,“快走快走。” 雪杀顿时又喜滋滋地蹬下小椅子,又扭着屁股让花颜跟她走。 “走,我带你去见大坏蛋。” 花颜:…… 能被小殿下叫做坏蛋的,肯定比小殿下还厉害。 她不是很想见啊。 虽然这么想着,花颜还是没有反驳雪杀的意思,抬腿就跟着她往外走。 原本被安排伺候雪杀的小宫女秀柳见状也忙不迭追过去,抢在花颜前头跟在雪杀边上,一副争宠的模样。 司玲珑看着也没说什么,随手撸了撸怀里已经被梳顺了毛发的朏朏,扭头吩咐蜀红弄两罐子鸡肉松让雪杀带过去。 蜀红立即就去了。 雪杀这边,带着花颜和秀柳刚走到毓秀宫门口,才想起玲珑让带的东西没拿,正准备让秀柳回去问,好在蜀红及时带着东西追了过来。 花颜看到盒子便要下意识接过来。 不想秀柳比她更快一步接过盒子,在没人看到的角度暗暗瞪一眼花颜。 眼神中带着明显的警告—— 这是我的活! 你别想抢! 偏偏,花颜向来是来神经大条的,根本没注意秀柳的眼神,见用不着她又转身跟着雪杀往外走。 项天刚从后头跟着管院出来,远远就见到毓秀宫宫门口花颜踏出宫门时那一闪而过的侧影。 只一眼瞥过,便是眼眸剧震,下意识便要往宫门口而去,不料刚要离开,却被一人拽住。 “你做什么去?管院的还在呢!” 项天却不管,挣开那人便快速往宫门口跑去,然而出了宫门,哪里还有刚才那人的影子? 第625章 这是我的活 “臭小子反了你了,还懂不懂规矩了?!” 管院的大太监急走几步过来便将人拽住,伸手便在他胳膊上狠狠一拧,声音却是刻意地压低。 皇上人还在毓秀宫,娘娘也需要休息,他就算想要教训底下的小太监也得悠着点。 按着他手上的力道,项天胳膊过会儿肯定要青紫一片,偏生他阴郁着一张脸,甚至连眉心都没动一下,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痛。 那模样,就算是负责教他的管院太监都忍不住心底发憷,有心想要再教训一下,偏偏门口还站着还没来得及走开的蜀红。 “哎哟蜀红姑娘,这小太监没定性,方才没冲撞您吧?” 蜀红看一眼被教训的小太监,认出那就是昨天救了雪杀的小太监,是叫天宝吧。 再看那小太监一脸不似这年纪该有的沉郁,心下莫名,却还是替他说了话, “他年纪尚小,公公不要过于苛责,慢慢教导就是。” “是是,姑娘怎么说,咱家自然就照着办。”管院太监对着蜀红这位娘娘跟前的红人,那是满脸的讨好的。 再一想天宝昨天还是受了娘娘赏赐的,心下一时有些心虚。 蜀红姑娘该不会瞧见他刚才掐人了吧? 项天已经从刚才那一眼的混乱中缓过神来,稍稍敛去了原本的模样,做出一副乖顺的模样,“多谢姐姐。” 项天垂着脑袋,心下却是想着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身影。 如果他没有看错。 刚刚那人…… 她还活着! 而且人就在毓秀宫内! 刚才离开的那人身上穿的不似一般宫女,料子瞧着似乎比寻常宫女要好些,而且似乎是跟着什么人出去的。 毓秀宫昨天闭了宫门,皇上又过来了,照理不会有其他宫的主子带人过来,所以那人一定是毓秀宫的人! 这个时候,能带着人出门,又能叫蜀红亲自来送东西的,那应该就是寄养在宫里的那位小小姐。 刚刚那人,是她身边的人。 想到这个可能,项天一直以来阴郁的眼睛里难得透出几分光亮。 那是自从爹娘去世后他第一次生出的希望的光亮。 他想,这个世界上,他或许还能有一个亲人。 前提是,他必须留在毓秀宫,留下来,找到他。 …… 另一头,雪杀带着花颜和秀柳,这会儿正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路上。 花颜跟在她后头,问她,“杀杀,你知道宝华殿怎么走吗?” 一旁的秀柳忍不住暗暗瞪一眼花颜。 心说难怪大家都说这小歌姬没规矩,哼,果然是很没规矩,小小姐的闺名也是你能直呼的? 偏偏娘娘居然也不责备她,甚至还一直默许她跟在小小姐身边,气死她了。 明明她才是娘娘千挑万选出来伺候小小姐的人! 雪杀不知道秀柳心里的小九九,闻声直昂了昂脑袋,小奶音十分骄傲,“这宫里哪个地方我没去过。” 它虽然喜欢睡懒觉,但皇宫各处它也是溜达过的,而且就算不知道宝华殿在那,她闻着味道也能找过去。 想到这里,雪杀忍不住扭头,有些同情地看一眼花颜。 你们鱼就是比不得我们狐狸,连闻个人都闻不出来。 不过嫌弃也没用,自己收的小妹,只能她自己担着了。 “跟我走。”雪杀说着又迈着小短腿甩着胳膊大摇大摆地在前头领着路。 然后在拐过一处路口时忽然停了下来。 秀柳顿时提起了精神,直觉认定这娃是不认路,忙开口,“小小姐,要不奴婢去寻个宫人问个路吧。” 雪杀闻言就瞥她一眼,那小眼神,就很不满。 你这是在质疑我! 扭头,小雪杀径自看向花颜,“我累了,抱我。” 花颜看看雪杀那胖嘟嘟的小身板,有些为难。 其实她也不是很擅长走远路呢,这会儿腿也有点累,再要抱一个胖娃…… 这怕是得动用妖力才能走到地方啊。 她妖力可弱了。 花颜这一犹豫,旁边的秀柳已经立刻抢先一步,“小小姐,奴婢抱你!” 这是她的活,谁也别跟她抢! 要知道当初娘娘给小小姐挑随身宫女时,上来直接就是让她们抱沙包,能抱着沙包来回跑且还留有余力的才被带到雪杀跟前,让她挑。 毕竟雪杀也不是是个人都让抱的。 可挑剔了。 最后,秀柳便成了一群小宫女里头唯一被雪杀允许抱自己的人。 此时雪杀看一眼瘦巴巴的花颜,再看明显比花颜高了半个头的秀柳,最终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秀柳顿时一脸开心,转身将盒子递给花颜,然后很是利落的就把自己的小主子抱着往前走。 花颜也很开心,她觉得,秀柳虽然偶尔喜欢生气,但真是个大好人啊。 第626章 要抱 雪杀一路指挥着秀柳走到宝华殿附近,从后宫到前殿这边,几乎绕了大半个皇宫。 秀柳饶是力气大,这会儿也实在累了,但却还是憋着一张脸不肯把人放下,更不肯跟花颜换手。 蜀红姐姐说了,伺候小小姐是她唯一的职责。 作为宫里最能吃的小宫女,她以前一直被指使着干各种粗活重活,饶是这样也还是吃不饱饭,秀柳都想不到娘娘给小小姐选宫女会选中她。 跟着小小姐以后,她不仅不用干其他活,还能每天吃饱饭,这简直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好日子。 她要一辈子跟着伺候小小姐! 绝不能让旁人抢了她的活计! 秀柳憋着劲不让自己半点手抖,就感觉袖子被人拽了拽,然后就是怀里小小姐的小奶音,“秀柳,你放我下来。” 秀柳见地方还没到人就要下地,以为她是觉得自己抱不动,忙道,“小小姐,奴婢还抱得动!” 雪杀点头,“我知道,你先放我下来。” 秀柳犹豫一瞬,还是乖乖将人放下。 雪杀刚刚站稳,就动手理了理自己被抱皱的小衣服,又仰头问花颜和秀柳,“我衣服有没有乱?” 花颜和秀柳齐齐摇头。 雪杀顿时就放心了。 元樽那个大坏蛋可麻烦了,让他知道她是一路让人抱过来的肯定要说她。 她必须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于是又仰头示意两人,“待会儿见到人,你们得说我是自己走过来的。” 花颜虽然不知道要见的那个人是谁,但还是老实劝她, “说谎是不对的。” 秀柳一听立刻表现,“小小姐哪里说谎,一开始的路确实就是她自己走过来的。” 又扭头教训花颜,“你不要多话,小小姐说什么,我们照着做就是。” 雪杀刚才还被花颜说得小小心虚了一下,听到秀柳的话立即又挺起小胸脯。 对,她可不就是自己走过来的嘛。 谁说只走了开头一段不算自己走。 对,她没错。 统一了说辞,雪杀又迈开小短腿,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宝华殿的方向走。 几乎是刚进宝华殿的大门,雪杀就一眼看到了殿门前静静站着的白发白衣的男子。 他似早就知道她过来,就那样站在门口处等着,看向她时眼中没有半分的意外,反倒是那对清冷的眉眼间似有几分笑意。 雪杀原先过来时都想好了,宫里是她的地盘,他以后待在宫里的话,看在他先前照顾她一场,她也可以适当罩一罩他的。 她还可以趁机要求他让她骑在他脖子上。 然而此刻见到殿门前站着的那个人,她就把原先所有的打算都忘了,迈开小短腿哒哒哒就朝人冲了过去。 花颜和秀柳还没反应过来,雪杀已经兔子一般蹿到那白衣白发的隽冷男子跟前,向来霸道的小奶音难得的竟似带了些委屈,伸手就要求,“大坏蛋,要抱。” 元樽低头看着和前不久离开时没有半点变化的小团子,垂眸时眼中似有无奈,但又似习以为常,微微弯腰,便将人干脆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里。 雪杀感觉着这和小姐姐抱她时全然不同的稳健和高度,虽然小脸竭力克制着,但却能看出那眼里明显的欢喜。 但嘴上还是不能承认的,“不是我要来找你的,是玲珑听说你来了,托我给你送东西来的。” 元樽对于她的口是心非早就习以为常,闻言只是点头,“嗯,我知道。” 而后视线又转向随后上前的花颜和秀柳。 当然,主要是看花颜。 清冷的眸子微微眯起,只一眼,又缓缓转开,没有半分言语。 但哪怕就这一眼,花颜都觉得自己身上的鳞片险些要浮出来。 这个人,气息比杀杀还要强大呢。 他明明,是个人啊。 花颜有些费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难道,这个人,和她一样么? 第627章 皇上,你瞒得臣妾好苦啊 毓秀宫。 雪杀带人离开后,赫连越便带着司玲珑还有朏朏回了屋。 关于他和元樽达成的某些共识,他虽不打算告诉她,但关于昆仑的部分,他不打算瞒着她。 毕竟一开始,这就是她一直在找的。 司玲珑冷不丁听到了关于昆仑的确切消息,整个人都有些懵。 听说是元樽说的后,她更懵了。 第一反应不是惊喜于终于有了昆仑的线索,而是—— 【为什么我之前问他的时候他一直故作神秘不肯说,现在换你问他他就直接交代了?他是不是看不起我?】 赫连越倒是没想到她的重点竟是在这里,一时有些无言以对,只是提醒她, “他想要的国师之位朕给了,朕还另外允诺了他一个要求。” 言下之意,朕是实实在在收买的人,但你没有。 还有一个更主要的原因,赫连越觉得就是从元樽一开始就是在故作高深,保持自己的神秘感。 简而言之,钓着你玩儿。 但这个,赫连越觉得还是不跟她说了,他怕她一怒之下过去找元樽理论。 这人现在还有大用,暂时不能揍。 饶是如此,司玲珑还是觉得有点气。 “他想要好处,他可以提嘛,我又不是白要。”司玲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他就是看不起我。” 觉得她就是给不起好处的人。 虽然说按元樽这张口就要国师的口气,司玲珑确实可能给不起,但提都不提,就让她有种自己被看得很扁的感觉。 司玲珑已经后悔给他送鸡肉松了。 还不如给雪杀直接吃了。 两人自顾说着话,被强行塞在司玲珑怀里且无法脱身的朏朏原本还在闭目浅寐,这时却忽然张开眼睛,而后便是属于她的略显绵密的温和语气道, “或许并不是看不起,而是不能说。” 朏朏道,“妖入凡尘皆有规矩,那便是不得随意透露妖兽族的事情给凡人。” 一如她在宫中这些日子,也曾偶然听司玲珑念叨过昆仑,但她也是不能随便提的。 因为昆仑能听得见。 朏朏想了想,又道,“老身先前说在宫中暂住半年,也是打算趁着帝流浆降临之日昆仑山门开启时回去。” 她之前之所以没有跟司玲珑主动提起,一来是因为她确实不能说,二来是因为说了也没用。 因为人类是入不了昆仑的。 想到这里,朏朏便忍不住看向赫连越。 也不知元樽是怎么跟皇上说的,皇上又知不知道这件事。 朏朏的猫脑袋上难得露出些许费解的神思,却不知她的话给司玲珑造成了多大的震撼。 “你你、你是昆仑出来的?!” 虽然之前也曾怀疑过自己捡到的这些小家伙是不是能指引她前往昆仑,但是她试过在朏朏面前提过昆仑,当时她毫无反应,司玲珑便以为自己猜错了。 结果搞了半天…… 这是原住民!! 【皇上,你瞒得臣妾好苦啊!】 司玲珑在心底默默演上。 赫连越听她突然喊皇上,下意识看她,只一瞬,又很快明白过来,这里的皇上不是指他。 莫名的,竟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朏朏既然选择开口,自然没有继续隐瞒的意思,当下只能朝她点了点猫头。 但对上司玲珑那略显委屈的小眼神,仿佛是被渣男欺骗的模样,朏朏还是有些心虚的,于是她决定,再拉一个下水。 “其实不止老身,雪杀也是昆仑出来的。” 而且比起她一只平平无奇的朏朏,雪杀身份更不一般。 司玲珑就缓缓瞪大了眼。 【啥玩意儿?!】 这就很过分了。 司玲珑不敢相信,她养了这么久的胖狐狸,在明知道她为了昆仑的事情四处探寻的情况下,居然连一点暗示都没给过她! 这比起元樽这个“外人”还要叫她伤心。 元樽好歹还给过她指引,就连当初乘黄都给她留下一道金线指引方向,只有雪杀…… 除了一身狐狸毛,啥也没给她留下过。 这个…… 这个逆子! 要你何用! 她宣布,她接下来半年的零食都没有了! 第628章 你留下,朕走 眼看着司玲珑气鼓鼓的样子,朏朏就知道她不止成功把人拉下水,而且直接祸水东引了,心下暗叹。 与凡人来往六十年,老身也学坏了啊。 嗯,她以前不这样的。 可厚道了。 司玲珑被朏朏这一消息给偏移了注意力,赫连越却是重新将目光转回了朏朏身上,没有错过重点。 “你先前说妖入凡尘不得随意透露消息,为何如今又主动说了?” 而且还一拖一个,十分痛快。 司玲珑被这么一提醒,也下意识看向了朏朏。 朏朏对此倒是老神在在,“因为元樽大人先说了。” 妖兽族的规矩也是分情况,一是如司玲珑最开始认出她的那样,在她已经知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是可以承认的。 二是像现在,他们已经通过元樽得知了昆仑的消息,在他们已经知晓的情况下,她稍许透露是无碍的。 虽然朏朏说得如此淡定,但司玲珑还是忍不住想。 【她这是打算着就算追究也追究不到她这里,有人顶包,是这意思吧?】 司玲珑看向赫连越。 赫连越默默点头,表示认可她的想法。 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老太君,可不是一般的老太君。 司玲珑再看朏朏的眼神,顿时就多了几分微妙,但下一秒,她又很快回过味来。 “你叫他元樽大人,又说他也是遵着你们妖族的规矩,难道说,元樽法师也是来自昆仑?” 司玲珑觉得这事还真有可能。 毕竟元樽的本事,怎么看怎么不像个普通人。 尤其不管是雪杀黎笙还是眼前的朏朏,在元樽法师跟前似乎都一副不够打的样子。 虽然人类里也有真正的法师。 但如果只是单纯的拥有法力的法师,应该也不至于叫朏朏用上大人的尊称。 司玲珑几乎要肯定自己的猜测,但后者却没有立刻承认,反而犹豫了。 “其实,老身也不清楚。” 朏朏说,“元樽大人确实是个人,但他的神魂却给老身一种很强大的感觉。” 所以她虽然对这位元樽法师尊称大人,但她也并不确定对方的来历。 尤其是,他将昆仑的事情告知了皇上,又承诺能将玲珑带入昆仑,就好像……好像他能做昆仑的主似的。 朏朏说不清楚元樽的来历,司玲珑原本想从朏朏那里打探关于元樽的事情显然落了空。 但她很快也不纠结了。 她直觉元樽法师不是坏人,因为她从来没在这人身上感受过恶意。 虽然雪杀嘴里常喊着大坏蛋,但却愿意亲近对方,司玲珑对于雪杀在这些方面的感觉还是很信得过的。 虽然昨天遭了一通罪,但今天却能一下子得到昆仑的确切消息,司玲珑还是很振奋的。 “我觉得我现在很可以。” 【一个人能打十个系统那种。】 这就是有后路的底气。 赫连越点头,有些宠溺似的表示认可,但还是坚持不让朏朏离开,看她放着,他才能放心。 司玲珑自然也知道阿越的担心,也不觉得麻烦,反而觉得有些甜,见殿内没有旁人,凑过去就偷偷在阿越唇上亲了一口。 赫连越一怔,反应过来,眼尾便似含了一点笑意,下意识便要将人拥过来,他早就想再抱抱她了。 然而他这边刚刚抬手,就听底下传来朏朏有些闷的声音。 “老身还在呢。” 赫连越抬手的动作顿时一僵。 听到她这身自称,再想起昨夜她说和他与玲珑一道就寝的事。 赫连越脑海中下意识又代入了一下他抱着玲珑,玲珑怀里抱着老太君的样子,瞬间一个激灵,又生生将手收了回来。 朏朏看着赫连越的动作,明明是猫脸,却莫名露出一股慈爱,连带着语气都带着体贴,“要不老身走?” 赫连越:…… “不,你留下。” 朕走。 第629章 偿还心愿 司玲珑这头说着话,那头宝华殿内,雪杀已经吃上了。 小桌上摆着好几样点心,都是宫外司家的点心斋带进来的,而且全都是雪杀喜欢的口味。 要知道,做肉点心的铺子,全京城也就司家的点心铺子有。 那还是先前司瑾瑀带给黎笙,黎笙吃着喜欢,又“孝敬”给雪杀的。 两只狐狸口味差不多,立即就爱上了。 雪杀在宫里吃的点心也不少,但宫外铺子的和宫里的又有些不一样。 看着摆了一小桌的点心,雪杀兴奋得喉咙都忍不住发出呼噜声,就准备大快朵颐,结果刚拿起一块点心,就听旁边轻飘飘一句, “每样只许吃一块。” 元樽虽然只照顾过这崽十天,但对于她还是十分了解的。 雪杀捏着点心的手就顿了顿,眼巴巴扭头,却知道元樽不是玲珑和蜀红她们,不会给她商量。 “好吧。” 说罢,将手里的小点心和另一块叠在一起,叠成一大块后,然后张大嘴,嗷呜一口就把一大块点心塞进嘴里。 旁边的花颜和秀柳都惊呆了。 还有这等操作。 秀柳想起自己的身份,立即四下看去。 水,得找点水。 这么吃得呛着了! 秀柳这么想着,就见那位宛若谪仙一般的国师大人已经端起一杯水,直接递到了雪杀的嘴边,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宫里没让你吃饱饭,慢点咽下去再喝口水。” 雪杀这会儿嘴里塞了两块点心,两边腮帮子鼓得仿佛松鼠一般,一鼓一鼓地慢慢嚼动着,虽然鼓得满满的,却半点不掉渣,吃相一点不难看,有的只是可爱。 看到元樽递过来的水,鼻尖嗅了嗅,嘴里的动作快了些,很快将点心吃下,又凑过去,就着元樽的手喝了一口。 “甜的!” 雪杀忙里抽空地说了一声,又眯着眼凑近喝了一大口。 显然,这水也是提前给她准备的。 秀柳就觉得很不可思议。 明明她们一路过来也不曾提前派人通传,偏偏这位大人就提前站在殿门前等着了。 不止如此,里头的吃食也是提前摆上的。 还有那水,她刚才肉眼见着还冒了点点热气。 若是提前备下,又怎么知道小小姐是这个时辰过来。 秀柳心下对于这位国师大人就多了几分敬佩。 先头也不曾听过大渊有什么国师。 这位能够被封为国师,果然是很厉害啊。 但! 更厉害的还是她的小主子! 这么厉害的国师,却肉眼可见地宠着她家小主子。 可见她家小主子多么人见人爱。 嗯,可爱。 秀柳这么想着,更加坚定自己要在小主子身边好好表现,争取顶替花颜,成为小主子身边最心腹的那一个! 比起秀柳的诸多小九九,花颜自进入殿中时就乖巧得犹如一只鹌鹑,低着脑袋站在边上,把自己当做摆设。 在宝华殿待了一个多时辰,雪杀把自己吃得肚子溜圆,就懒洋洋地往小榻上一瘫,唔,不想动了。 元樽看着跟小猪似的胖团子,倒也没催着她起来走动。 只是觉得,她是不是比进宫前又圆了些? 圆了些的雪杀依旧瘫坐着,乌溜溜的大眼在殿内转了转,最后落在元樽身上,忍不住问,“你以后是不是跟我一样,都住在宫里不走了?” 元樽看她一眼,只道,“眼下确实如此。” 雪杀才不管他眼下是不是,小脸明显开心了一下,又很快被她藏起了表情,坐起身来,小奶音十分一本正经, “你在宫里,没有人罩着的话,很容易被欺负的,毕竟我们宫里每天都要宫斗的。” 宫斗这词,是玲珑时不时挂在嘴边的,雪杀自然也就学了。 像昨天,她们宫跟莲瑞宫打架,也是宫斗。 嗯,还是大型的。 元樽闻声,只是配合地眯了眯眼,雪色的长睫似是翘了翘,却并没开口,只轻轻一声,“哦?” 雪杀就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小得意似的说,“看在你进宫还给我带这么多点心的份上,我可以帮忙罩着你一点。” 这宫里,她的地盘。 元樽看着她那得意的小模样,也不给她泼冷水,只道,“那就多谢你了。” “嗯哼!”雪杀听到大坏蛋还会谢她,心下更加得意,又忍不住问,“不过你来宫里做什么呢?” 雪杀不知道国师是做什么。 就听元樽淡声道,“来偿还心愿罢了。”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悠远的清冷,似是从远处传来的风声,虽是回答雪杀的话,视线却若有似无地朝一旁假装摆设的花颜扫去。 花颜察觉对方的视线,身子略显心虚似的微微一抖。 好巧…… 她也是来偿还心愿的。 第630章 天宝哥哥 从宝华殿再回毓秀宫,饶是秀柳也有些扛不住,好在元樽在宫外时虽然一直要求雪杀自己走路,但这会儿却提前命人安排了步辇。 元樽刚刚进宫,步辇这种东西也不是寻常人能用的,但听说是给毓秀宫的小小姐用的,宫人也就不说什么了。 毓秀宫那位受宠,养在毓秀宫的那孩子同样受宠。 那步辇都是皇上默许给的。 花颜和秀柳就跟在边上,两人来的时候就一人捧了个小小的盒子,回去的时候却是两人都捧着好几个盒子。 那是元樽带的点心和一些小玩意儿。 回到毓秀宫的时候,赫连越自然还在,雪杀跳下御辇,就哒哒哒地往里走,花颜和秀柳自然跟上。 只是刚进殿门,花颜就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脚步微微顿了顿,下意识扭头看了看。 秀柳眼见她停下,也不管她,自顾跟进自家小可爱。 倒是雪杀走了两步,见花颜没跟上,就停下脚步扭头招呼,“花颜你干嘛?” 花颜被雪杀一喊,也顾不得许多,捧着东西快走两步,走到雪杀跟前,小声说,“杀杀,好像有人看我。” 花颜虽然胆小,妖力弱,但再弱也是妖,对于一些视线还是很敏感的。 她也知道自己弱,所以感觉有什么问题都是直接找老大。 没错,她的老大,不是娘娘,而是雪杀小殿下。 雪杀一听,圆溜溜的大眼顿时眯了眯,随后鼻尖似乎动了动,然后指着一个方向,“在那里!” 秀柳刚才听花颜说有人看她还有些撇嘴,以为她是在炫耀有宫人瞧她好看,结果雪杀这一指,她就立刻放下东西蹿了出去。 她表现的时候又到了! 然而还不等秀柳窜过去抓人,就见那边廊下已经默默走出一道身影。 一个小太监。 雪杀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这是……昨天把她夹在腋下的那个小坏蛋! 来人正是项天。 此时他的视线却是直直盯着花颜,全然不理会一旁的雪杀和秀柳。 少年眼底似有血丝,被抓包后不仅没有半点的心虚,反而站在那里,明目张胆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果然…… 她是,项颜颜。 …… 寝殿那头,赫连越让人在窗边支了一处案子,便开始着手处理堆积的折子,司玲珑就坐在旁边的软榻陪着他,朏朏趴在她腿上,任由她有一下没一下的给自己梳毛。 司玲珑刚问起雪杀,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舍得回来。 就见列一忽的现身请示入内。 赫连越听到列一的声音,立即停了手中的朱笔,叫他进来。 列一是暗卫,寻常也不会现身。 既然现身,那就是有事。 就见列一走入,朝赫连越单膝跪地行了一礼,这才开口, “暗卫来报,午后起,那个叫做天宝的小太监就一直暗暗盯着某处,就在刚刚,雪杀带着宫人回来,经过游廊,便将人抓出来了。” 因为天宝的身份,他身边一直有暗卫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如今他第一次有了动作,暗卫自然盯着。 只是没想到,他的第一次动作不是冲着皇上,也不是冲着司玲珑。 竟是冲着雪杀去的。 司玲珑闻言,将腿上的朏朏往边上一放,随后刷的一下起身, “我去看看。” 丢下一句,就哒哒哒往外跑。 赫连越见状拧眉,也立刻起身。 被抱了整整一上午的朏朏冷不丁得了空闲,立即默默舒展了一下身子。 这年头,装猫也不容易啊。 她这老胳膊老腿诶。 虽然她这个种类天生亲近人类,但也架不住这一天十二个时辰地抱。 正打算舒展一下身子就去屋顶上晒自己的太阳,结果刚刚舒展了一半,身子再次腾空。 只见刚刚起身的赫连越路过软榻时,随后把她一捞,然后就快步跟着司玲珑出了寝殿。 朏朏:…… 如今的小辈。 真是太不懂得尊老了。 朏朏也是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的。 不管朏朏如何想,赫连越还是一手捞着她一路走到前殿的游廊处,就见先一步出来的司玲珑已经停在了游廊下,赫连越走过去,顺手将朏朏塞进她怀里。 司玲珑下意识抱过,下一秒,就见游廊那头,项天径直走到雪杀几人身前,却是看也不看雪杀,兀自盯着花颜,哑声唤她, “颜颜。” 然后,她听到花颜有些呆呆地,不确定地喊他, “天宝……哥哥?” 司玲珑手上一抖。 啪叽一下,怀里的朏朏掉在了地上。 朏朏:…… 老身想回昆仑了。 就现在。 第631章 四脸懵逼 花颜一开始并没有认出眼前的少年,听到对方喊颜颜时,表情还有些茫然。 直到一旁,秀柳因着少年的称呼微微变了颜色,突然低声呵斥他,“天宝,你不准放肆!” 秀柳昨日一直跟着雪杀,自然认出这是昨天“救下”小小姐的那个叫做天宝的小太监。 她虽然只是小宫女,但也知道,花颜是曲苑送来的歌姬,和她这样的小宫女是不一样的。 叫人听到一个小太监对她称呼如此亲近,难保会叫宫里的人多想二人的关系,到时这个小歌姬说不定还会被直接送走。 秀柳虽然喜欢单方面跟她较劲,但也没有想要看她被逐出宫。 花颜不知秀柳心里的百转千回,倒是听到了她对眼前少年的称呼,他叫天宝。 被赋予的记忆似乎被打开,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一个少女软糯的喊声。 花颜下意识顺着少女的声音呢喃出声,“天宝……哥哥?” 项天因着少女轻且不确定的一声【天宝哥哥】而心神剧颤,全然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司玲珑和赫连越,还有,被司玲珑一个手抖摔在地上的朏朏。 【这这这,什么情况?!】 司玲珑下意识扭头看向赫连越,试图从她无所不知的万能的阿越脸上看出这段隐藏的人物关系线。 万能的赫连越:…… 他只是区区一个天子,怎么可能会知道一只小鲛人的家谱? 但根据暗卫对于项天的调查,项家三年前确有一失踪的女儿,乃是项家夫妇的亲生女儿。 项颜颜。 既是亲生,那项颜颜应当是个人。 可花颜…… 不是鲛人么? 赫连越将自己的疑惑通过眼神抛回给司玲珑。 司玲珑一脸无辜又笃定。 【我发誓,她绝对是个鲛人!】 【我偷看过她洗澡!】 赫连越:??? 这话为什么听起来怪怪的? 司玲珑这会儿也顾不上自己的话怪不怪。 但对于花颜的身份她还是可以肯定的。 不管是她在她浴池偷摸洗澡时露出的漂亮的大尾巴,还是雪杀和朏朏一口一个的鱼。 花颜肯定是条鱼。 可是,她和项天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说…… 项天也是条鱼? 雪杀听到花颜张口喊哥哥的时候,下意识想到的也是这个。 她甚至还有些震惊地自我怀疑了一下,然后小短腿又凑近项天仔细闻了两下,这才重新确定。 她就说她没错。 这就是个人。 才不是鱼。 事实上,不止司玲珑她们懵,花颜自己也是有些懵的。 她,她不认识这个人啊。 也不对。 她接收的记忆里,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的。 只是那记忆破破烂烂的,她其实也不太清楚。 但这些,眼下对于项天而言却没那么重要了。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她的样貌和曾经失踪的颜颜极像,原本只是打算暗中观察并查验对方的身份,毕竟这样的巧合,实在叫他难以相信。 可是,她刚才脱口的一声哥哥,几乎叫项天心神瞬间破防。 自爹娘死后那曾经灰暗的世界,似乎因为这一声哥哥又有了一丝颜色。 只是下一秒,却又被无尽的悔恨所淹没。 时隔三年,他终于找回了爹娘心心念念的颜颜。 可他,却将颜颜的爹娘弄丢了。 许是项天眼里突然渗出的哀痛与悔恨过于浓烈,花颜原本打算否认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小心翼翼的询问,“你、你还好吗??” 一句话,看似久违再见的问候,又似带着关切的询问,叫项天本已冷硬的心微微泛出酸涩。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项天径自扭头,朝雪杀道,“小小姐,这是奴才失踪多年的妹妹,可否容奴才带她离开说话?” 项天到底记得这是在宫里,而面前,还有一个小主子。 雪杀听他说花颜是他妹妹,下意识就想否定他,可是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否定,就见天宝蓦地一伸手就接过了花颜手里的盒子,将盒子往秀柳刚刚空出来的手上一放,然后转身,拉住花颜的手便走。 花颜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直接拽走。 留下雪杀和秀柳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转眼不见的身影。 还没等雪杀反应过来要怎么做,却听另一头脚步匆匆。 雪杀扭头,就见司玲珑拽着赫连越的手快步跟上了刚刚突然离开的花颜和天宝,看样子是打算偷偷跟上。 雪杀想了想,也一把拉住旁边的秀柳。 “快,我们也要去偷听。” 第632章 我不记得了 这头,项天拉着花颜快步拐过墙角,错开众人,将她带到一处无人的客房。 虽然他进毓秀宫不过两天时间,但如何避开毓秀宫宫人,哪处房间无人,他却已摸得一清二楚。 花颜愣愣被他拉进房间里,此时才后知后觉地生出几分惶惶不安。 旁人不知,但她自己知道。 她,她不是他妹妹啊。 她就是个假妹妹。 眼见着天宝关上房间的门,花颜已经开始发慌,犹豫扭捏着尝试开口,“天宝哥哥,我……” 还没等花颜组织好语言解释她和他口中那个颜颜的渊源,却见面前的少年转过身看她时,却是突然一言不发地,噗通朝她跪了下来。 花颜当时就吓傻了,下意识后退一步,然后啪叽,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 “你你你,你干嘛跪我啊?” 司玲珑拉着赫连越过来,从窗户处偷偷看进去时,看到的就是两人一跪一坐的情形,当下一脸吃瓜表情,忍不住竖起耳朵。 雪杀慢了一步,又看不到窗户,秀柳便干脆抱起她,叫她挨着司玲珑,一块偷看。 项天这会儿心神早就被各种悲喜交接的情绪占据,自然没有察觉到另一边窗边小心偷看的身影,甚至没有起身扶起摔坐在地上的花颜,只是自顾垂首,向她忏悔。 一如他在过去每个晚上在梦里做的那样。 “颜颜,对不起。” 项天哑声说,“我没有保护好爹娘。” 过去被阴郁笼罩的脸上,此刻终于有了属于少年人的模样,却是通红了眼眶,仿佛下一秒,便有泪珠滚落。 花颜心中惊诧,却没想到他和自己“相认”的第一件事,竟是要向“她”忏悔。 胸口处似乎有什么闷闷的感觉,让她对于面前的少年有些触动。 若不是日日夜夜想着,大概不可能会在见到“妹妹”的第一时间,不是重逢的喜悦,而是忏悔哀痛的泪水。 在眼见看到那两具烧焦的尸体时,项天满心满眼只余下了愤怒与复仇,然而,当他报完了仇,却也并没有解脱。 他将自己困在了一个罐子里,任由白芊芊牵着为她谋走。 他原以为,往后余生,就这样吧。 却忘了,爹娘去世,他还不曾落过泪。 因为不知能对谁落泪。 花颜想要否认的话,这下子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她总觉得,如果她说自己其实不是他妹妹的话。 他会哭。 而且是会嚎啕大哭。 花颜心底莫名就有些不忍,想了想,还是小声地对他开口,“其实……我不记得了。” 一句话,叫项天已经通红的眼再次发直,他怔然抬头,看向面前的少女。 花颜到底还是没解释自己的真实身份。 只是按着自己接收的那份记忆,尝试代入了一下少女的位置。 “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只有被拐的记忆。”她说,“我刚才就是听到你叫天宝,下意识就喊了哥哥,但是我其实不记得你,也不记得爹娘了。” 因为不记得,所以也没法感受到对方的痛,自然也感受不到难过。 所以,不要因为我可能会难过而觉得对不起我。 项天看着面前的少女,看着她澄澈的双眸,那里面没有半点因亲人去世的痛苦,有的只是茫然。 就像她说的。 她不记得了。 不记得的人,对她来说其实就是陌生人。 他原想着,不管她是怒骂摔打还是痛哭流涕,他都会陪她一起受着,可她说不记得,他胸腔里原本涌动的悔恨与沉痛,却又一点点沉淀下来。 好半晌,他缓缓屈膝站起身。 少年的身形算不上高大,甚至带着小太监独有的消瘦感。 然而站在花颜面前时,依旧叫她忍不住仰望。 下一秒,就见少年敛去了情绪后,朝她伸出了手。 花颜没有动作,只是看着他。 项天便干脆俯身,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而后声音微哑却坚定。 “没关系。”他说,“你只要记得我是你哥哥,从今往后,我会保护你。” 花颜心尖微颤,有些心虚,又有些惶然,半晌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只是下一秒,视线从少年身上转过,也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纯粹想要转移少年的情绪,花颜忍不住问他。 “哥哥,你为什么成了个太监?” 项天:…… 第633章 年纪轻轻就当了太监 花颜的表情过于认真,语气中甚至不带半分的鄙夷或质问,仿佛只是单纯地好奇。 但…… 项天答不出来。 如果当初他知道进宫后会和失踪三年的妹妹重新相见,他一定不会答应白芊芊让他假扮太监的安排。 他应该假装成一个侍卫。 至少这样,好看些。 许是项天沉默的样子过于抓人,花颜似是意识到什么,忙道,“我没有说太监不好的意思,其实太监也挺好的,都是一份正当又稳定职业。” 后面这话,是娘娘说的。 花颜也是刚刚想到宫里有些宫人对待太监的态度都有些轻慢,虽然她是没这种感觉的,但这个哥哥瞧着比她大不了几岁。 年纪轻轻就当了太监。 肯定还是难过的。 听说人类男子对于这种事都挺在意的。 她不该戳他的痛处。 花颜上岸的时间不长,对于情绪表达本来不怎么擅长,心里想什么几乎都直接表现在脸上,否则也不会第一次见面就在司玲珑面前暴露了自己是鲛人的事。 项天不傻,看到她脸上的懊恼与若有似无的怜惜,嘴角微微一抽。 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告诉她,自己其实不是真的太监这件事。 不是他信不过她,而是这件事牵扯甚深,妹妹看着又不是个能瞒住人的性格,有些事,还是不能告诉她,免得将来东窗事发,将她牵扯进来。 想到这里,项天又有些后悔先前的举动。 明知自己眼下身份危险,他不该跟她相认的。 只是当时鬼使神差,就那么站了出来。 甚至,听到她喊哥哥时,更是控制不住地想要予以回应。 虽然,他被项家收养后,与她相处不过一年时间,但眼下的她,对他而言,却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项天还要跟花颜再说什么,此时理智回笼的他,连带着那对于周遭气息的敏锐也一同回笼,几乎是一瞬间,他蓦地扭头,视线朝着窗口的方向射去。 待看到窗口处缝隙的人,他面色蓦地一寒,下一秒,他丢下花颜,转身便冲出房间,想要将窗外偷听之人灭口。 虽然他刚才并没有说出什么,但从小的教导,都是让他斩草要除根。 项天冲出门打算斩草,然后,在看清窗外站着的“草”时,他再次陷入了沉默。 项天视线射来的瞬间,司玲珑已经知道自己被抓包了。 带着雪杀和秀柳下意识就要跑。 然而不等她转身溜,却被阿越一把拉住。 赫连越很是淡定地半倚墙边,面上不仅没有半点被发现后的心虚,甚至还带着那么点理直气壮,就那么拉着司玲珑,淡定朝向门口的方向,与冲出房间的项天对上视线。 大概是赫连越的表情过于理直气壮,这回轮到项天心虚了。 但一瞬,又很快恢复伪装, “奴才给皇上,娘娘还有小小姐请安。” “嗯。起吧。”赫连越摆手,态度十分稀松寻常,全面诠释了只要朕不心虚,所有人都只能跪地求饶。 司玲珑在他的态度感染下也微微挺直了腰板,甚至还主动承认了。 “听说花颜和哥哥相认,本宫和皇上过来瞧瞧。” 雪杀也是不遑多让,“我也是,我们就看看。” 项天捶着的脑袋下,嘴角狠狠一抽。 皇上和琅妃娘娘也就算了。 这位小小姐,究竟明不明白,他方才特意拉颜颜离开单独说话的意义? 但,项天不可能追究这种问题。 尤其还是跟一个小不点追究。 只是庆幸,自己方才没有对颜颜说什么可疑的话。 这边说话时,屋里的花颜自然也听到了,她从屋里出来,就看到了那头站在窗下的皇上和娘娘几人。 再看一旁垂首站着的少年,许是在她跟前做出寻常太监的姿态,少年似有些许的僵硬。 花颜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抿了抿唇,道,“天宝哥哥,我先跟娘娘回去,晚点再来找你说话。” 项天闻言,面上倒也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轻轻颔首。 同在毓秀宫中,想要找到说话机会并不算太难。 花颜见他点头,这便快走几步来到司玲珑几人跟前,“娘娘,我们先回去吧。” 花颜也不管这里是不是赫连越最大,也不管自己这么说是不是不合规矩,毕竟她一向规矩堪忧。 司玲珑这会儿满心都是关于她为什么会冒出一个哥哥,而且这个哥哥还是原著最锋利的刀,见她主动说要回去,哪里还管她规矩不规矩。 “走走走。” 【回去听故事。】 司玲珑直觉这里头肯定有故事! 第634章 伴鲛 游廊这头,朏朏先前被啪叽摔在地上后就干脆在地上趴下不走了。 司玲珑急着去偷听也没顾得上它。 朏朏就直接在廊下舔了舔自己刚才可能被摔脏的毛发。 还没等她舔完半圈,那头司玲珑又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地回来了,好么,连当事鱼也被直接带回来了。 朏朏对于刚才听到的消息已经有了猜测,老人家也不那么热衷于旁人的私事,便轻轻一跃,跃到栏杆上,不掺和这些小年轻的八卦心。 然而,就在她准备借着栏杆跳上屋檐时,司玲珑眼角余光瞥见它的身影,想起自己刚才把人摔了还没道歉,于是趁着路过时顺手一捞,再次把老太君捞上。 朏朏刚刚准备起跳,又冷不丁被抱住。 一时有种生无可恋之感。 当一只朏朏可太不容易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寝殿,秀柳抱着雪杀,一路更是激动万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可以跟皇上和娘娘在一个窗台下偷听! 这都是多亏了自家小小姐。 果然跟着小小姐是对的。 秀柳心中暗暗激动,眼看着到了寝殿门口,便要进去,却不想,前头走着的司玲珑脚步一顿,下一秒,忽然扭头对她, “秀柳,你在外头守着,暂时别叫人过来伺候了。” 说罢,示意花颜关上殿门,一行人径自往里走。 虽然是准备八卦,但这其中涉及妖兽的事,除了屋里几个知情人和朏,自然不能叫旁人跟着入内。 秀柳眼看着花颜都进去了,自己却被关在门外,一时间又是委屈又是心酸。 好半晌,暗暗捏紧拳头,然后给自己鼓劲。 总有一天,她要成为那个代替花颜,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站在小小姐身边的心腹小宫女! 总有一天,她可以的! 雪杀不知道秀柳在外头的暗暗鼓劲,四人一朏进了屋内,司玲珑就将花颜往椅子上一按,然后几人围着她一坐,就准备开始问八卦。 当然,赫连越除外。 赫连越端坐在一侧的软榻上,自顾给自己煮上茶,耳朵却是下意识朝着司玲珑的方向。 “天宝哥哥是怎么回事?他也是鲛人吗?” 不怪司玲珑问得直接,实在是她身边遇到的非人类也不算少数,哪怕这会儿花颜承认其实项天是个鲛人,她也不会意外的。 就是单纯好奇。 如果项天是鲛人,原著为什么半点没有提及? 一如当初雪杀从狐狸化身成人。 原著里,雪杀可一直就是一只狐狸。 花颜被雪杀和司玲珑还有朏朏围着说话,脸上显见地有些紧张,但还是细声道,“他不是我哥哥,也不是鲛人。” 她说,“他其实是,把我错认成他妹妹了。” 司玲珑眨巴眨巴杏眸。 她听不懂。 雪杀也跟着眨巴眨巴大眼。 她也听不懂。 花颜就纠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怎么解释清楚这其中的关系。 “我的样子虽然和他妹妹一样,但是这个其实不是我,我其实是……” “你是伴鲛?” 朏朏突然出声,虽是疑问,但语气里却带着几分笃定。 司玲珑和雪杀连带着一旁的赫连越,视线都下意识转向了她。 花颜更是一副终于有人知道我是为什么的样子,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对,我是伴鲛。” “伴鲛是什么?”雪杀奶声询问。 花颜一边又纠结该怎么解释,一边又眼巴巴看向朏朏。 朏朏似是无奈,但她毕竟是做长辈的,对小辈自然更宽容些。 稍一沉吟,这才开口。 “鲛人一族,实际上有鲛人与伴鲛之分,真正的鲛人,是可以上岸便化为人的,但伴鲛,虽然外表和鲛人无二,但却没有办法化为人身。” 简单来说,就是血统不纯。 也因为无法化出双腿,伴鲛在鲛人一族地位一直比较低下。 司玲珑有些意外,虽说她对山海神兽有所涉猎,但却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区别。 “伴鲛没办法自主化出双腿,所以她们要想上岸,就需要借助人类的帮助。” 朏朏说,“传说伴鲛能与凡人定下契约,凡人将自己的容貌和记忆交给伴鲛,伴鲛融合对方的容貌和记忆后,便相当于在人世有了一个凡人的身份。这个身份能够遮掩天道,伴鲛便能以此契约化出双腿并行走人间。” 司玲珑听说这身份和样貌居然都是借的,还有些意外,但她也清楚,妖族一般都是讲究有借有还,那么…… “你借这个身份,借了多长时间?” 如果按照这个说法,岂不是说到了约定时间,花颜就只能离开了? 司玲珑又忍不住问,“另外你既然借用了她的身份,那借用期间,真正的颜颜又在哪里?” 司玲珑心想正主总不能一直藏起来吧? 却见,面前的花颜和朏朏听到她的疑问,似乎是同时沉默了下来。 还未等她想明白,就见花颜低下头,声音有些轻,又有些小心翼翼的惋惜一般, 她说,“她死了。” 第635章 项颜颜的临终心愿 殿内似有一瞬的陷入沉默之中。 司玲珑面上更是明显的怔住。 【死……死了?】 许是怕赫连越和司玲珑误会,朏朏叹了一声,解释道,“伴鲛能与之要定下契约的人,必须是濒死且心甘情愿的,相当于是代替对方活着,这样的条件能够达成的极少,能够成功定下契约并且上岸的伴鲛更是少之又少。”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开始没怀疑花颜的原因。 如果不是看到今天看到,她也没想到,真的有伴鲛能够契约成功,而且还出现在了宫里。 花颜低了低脑袋,小声说, “我在水里救了她,她当时流了很多血。我给她疗伤,给她吃的,但是她还是要死了。” 花颜说,“死之前,我问她能不能跟我定下契约,她就把她的容貌和记忆给了我。但是她的记忆也是破破烂烂的,只有最近三年的完整记忆。” 三年前,项颜颜是被拐子强行拐走的。 路上许是意外撞伤了脑袋,那些拐子以为她活不成,就将她丢弃在了路边。 项颜颜醒来后就忘了过往的记忆,只能靠着啃食路边的杂草自己挣扎活了下来。 后来被一户打渔的人家救下并收养,这期间她一直不曾恢复记忆,直到十四岁这年,她去山里抓兔子,不料遇上一伙强盗,那些强盗意图羞辱她,项颜颜宁死不从,纠缠间就被一人捅了一刀。 那些强盗将项颜颜丢下海崖,这才被花颜捡到,只是依旧没能活下来。 司玲珑听着花颜说起项颜颜的经历,心下难免唏嘘,按项颜颜遇害的时间,竟是比项家夫妇遇害的时间要早。 项家夫妇因为有阿越的介入,侥幸暗中活了下来。 但项颜颜哪怕遇上花颜,却依旧没能活下来。 这大概就是命吧。 而现在,项天尚不知项家夫妇还活着,只把花颜当做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如果这时告诉他真相,难保对方不能接受,甚至还会认为是花颜使了妖法害死了项颜颜并顶替了她的身份。 这样一来,原本阿越想要留下项家夫妇将他拉拢过来的打算,说不定都成了和白芊芊如出一辙的阴险狡诈。 想到这里,司玲珑道, “你不是项颜颜这件事,还是别让项天知道。” 花颜下意识点头,她也不敢告诉那人他妹妹其实已经不在的消息,总觉得那个人会哭啊。 顿了顿,面上又露出了些茫然,“项天?” 司玲珑才想起花颜和雪杀她们还不知道项天的身份,于是解释, “哦,项天就是天宝,他是莲妃派过来想要暗中谋害我和阿越的卧底。” 司玲珑说【谋害我】时的语气过于淡定,反倒叫在场的赫连越之外的两人一朏惊大了眼。 “卧、卧底!”花颜脸色都变了,万万没想到,颜颜的养兄居然还有这一层身份,那她还要不要认他啊? 相较起花颜的慌乱,雪杀却是眼睛亮了,不止不怕,还十分感慨, “好有宫斗的味道啊。” 司玲珑朝她眨眨眼,“嗯哼~” 朏朏:…… 宫里有个要谋害人的卧底,你们嗯哼个什么劲? 又听花颜不无担忧道,“可是,如果我替项颜颜完成心愿,我就会慢慢变回原来的样子,那项天就知道我不是他妹妹了。” “心愿?” 花颜点点头,解释,“我们伴鲛和凡人签订契约后,作为交换,我们需要完成对方一个心愿,如果在契约的期限内完不成心愿,未来就只能一直代替那个人活着了。” 这里说的,代替那个人活着,是真正成为一个人,从此失去鲛人的能力,更没有鲛人的寿数,只能像一个真正的人类那样慢慢老死。 伴鲛生来就无法上岸,妄图逆天改命,自然也是要承担风险的。 司玲珑没料到还有这茬,下意识问,“契约期是多长?” 花颜说,“一年。” 雪杀看看花颜,比起这个,她更好奇另一个,当下仰起脑袋,奶声问, “那那个人类的心愿是什么?” 雪杀纯粹就是好奇一问,却不料花颜被她这一问,瞬间仿佛像是被点了哑穴,小脸似是闪过几分慌乱,下意识看一眼面前的司玲珑,紧接着眼神一飘,又瞟向了另一边坐着的赫连越。 刚刚煮好水正准备沏茶的赫连越:?? 又见,花颜收回视线,低头扭捏一晌,才小声嘟哝道,“项颜颜的心愿是,进宫……” 司玲珑挑眉,要是单纯进宫,花颜这已经算是完成心愿了。 既然现在还没完成,那就说明不只是进宫这么简单。 想到她刚才看阿越的那一眼,司玲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听花颜嗫嚅着补充,“进宫,当妃子。” 哗啦,赫连越冲茶的手一抖,滚水瞬间漫出茶杯…… 第636章 换个心愿 殿内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司玲珑在听清花颜的话后,嘴角忍不住一抽。 【我就知道!】 之前花颜第一次见赫连越的眼神就不对,司玲珑当时还单纯地以为花颜是看她家阿越好看。 赫连越更是一阵无语,想起先前她那些个不规矩搭话的举动……莫非还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想到这个可能,赫连越手上再次一抖,干脆将水壶放回炉子上。 扭头再看向花颜时,面色微沉,直接没好气地命令, “这个心愿你实现不了,换一个。” 且不说先前为着一个沈蓉蓉就叫玲珑生了那么好一阵的闷气,更别说后面他与她坦白后也答应过不会再有旁人。 这个花颜,是想挑战他的诺言不成? 赫连越这话说得直接,却是明确表示了这事的不可能。 司玲珑自然是欢喜的,随即也板正起脸看向花颜,附和道,“对,你换一个心愿。” 花颜被两人这样要求,就……很惶恐。 “可是我、我换不了。”花颜说,“这是项颜颜的心愿。” 而且她已经死了。 如果可以,她也想换来着。 她又不想当妃子。 一旁的朏朏听着花颜的话,这会儿也是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第一次在宫里发现一只小鲛人时,她就曾纳闷她为何会远离海域进宫来,要知道雍京距离海域距离颇远,寻常鲛人哪怕上岸也不会走得这样远。 当时只当她和自己一样,是冲着六十年一度的帝流浆来的。 没想到,这小鲛人的志向远比她以为的还要远大。 不,应该说那个项颜颜的志向远大。 司玲珑也是郁闷,“一般失忆的孩子最大的心愿不该是找回记忆和亲人吗?项家这个妹妹怎么肥事?!” 花颜低了低脑袋没说话。 按照项颜颜的记忆,她对找回记忆和亲人并没有什么执念,反倒是因为她所在的村子里最富裕的一户人家,那家主人是宫里一位娘娘隔了十八辈的远亲,就经常仗着这层关系在村子里耀武扬威。 项颜颜听得多了,又偶然听收养她的那对夫妇说若是有一个进宫当妃子的女儿,他们家也能像那家人一样顿顿吃肉。 当时十三岁的项颜颜就记住了这话,从此有了个想当妃子的心愿。 甚至死之前都惦记着让花颜替她完成这个心愿。 听到花颜的解释,司玲珑也是一阵无言以对。 【与其说项颜颜的心愿是进宫当妃子,我觉得她的心愿更像是想要天天吃肉……】 赫连越听着司玲珑这道心音,默默点头表示同意。 但显然,这心愿并不是这么算的。 毕竟花颜进宫以后,早就实现了天天吃肉的小目标。 许是见自己要完成的“心愿”让司玲珑和赫连越都陷入了沉思,花颜忙道,“其实这个不着急的,距离一年还有好长时间呢,而且我现在还得继续假装项颜颜……” 没遇上熟人也就罢了,既然遇上了,花颜免不了要真的假冒一下项颜颜当一回天宝哥哥的妹妹。 她其实无所谓的。 但司玲珑却不这么想。 按着花颜这种脸上藏不住事的性子,项天那边肯定瞒不了多久,她也不打算让她一直假装项颜颜。 反倒是当妃子这事更叫人惆怅。 就算阿越为了让花颜完成心愿,像当初对待沈蓉蓉一样给她册封个嫔妃。 可是…… 花颜这年岁,就算满了一年期限也还没及笄呢吧? 十四岁的小嫔妃,这实在有些挑战她的三观。 更重要的是。 【阿越突然册封个十四岁的小嫔妃,真的不会被人当成变态吗?】 赫连越:…… 朕谢谢你提醒。 他一点也不想被当做变态。 第637章 他也想当妃子? 赫连越和司玲珑针对花颜想当妃子这事还没择出个结果,忽然,旁边一直安静听着的雪杀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哇的叫了一声。 “不可以!” 雪杀说,“越越是玲珑的,当妃子这个心愿不行的,你换一个。” 几人:…… 司玲珑都没想到雪杀还有这么慢半拍的时候。 不对,这已经不是慢半拍。 这至少慢了三拍。 “咳咳,换心愿这个提议,我们已经提过了。”玲珑还是好心提醒了一下她。 不止提过了,还被拒绝了。 话题都快转一轮了。 “你刚才没没听我们说话。”司玲珑说。 语气是肯定的。 雪杀这是真的后知后觉了,听说不能换心愿,也没继续纠结,反倒坦白道,“我刚刚走神了!” 走神,并理直气壮。 司玲珑就看她一眼,随即视线缓缓移向她的小肚子,问,“你饿了?” 一般来说,如果不是饿了,雪杀都不走神。 雪杀觉得自己好像有被侮辱到,但她决定不跟她计较,干脆站起身,和坐着的司玲珑视线齐平,这才奶乎乎道,“我刚刚想到大坏蛋元樽了。” 司玲珑有些纳闷。 【刚从宝华殿回来又想他,你们关系什么时候纳闷好了?】 然而不等司玲珑发问,就听雪杀小脸一派严肃地说,“刚才在宝华殿,我问他来宫里做什么,他也说他是来偿还心愿的。” 这话一出,殿内几人都愣了。 花颜今天是跟着雪杀的,闻言当即也想起了这一茬,当即一脸恍悟,“对,我也听到了,那位国师大人说他是来偿还心愿的。” 花颜说着顿了顿,又小声补充,“他说的时候还看了我一下……我有些怕他。” 当时她单纯觉得这位国师大人明明是人却气息强大,当时被那眼神扫过她都心虚,根本没有多想。 这时再听雪杀提起这个,花颜就觉得那位国师大人,一副把她看透了的眼神。 司玲珑和赫连越都没想到还有这茬。 如果按照雪杀和花颜的说法…… “所以,元樽也是伴鲛?” 妖族虽然讲究有借有还,但总不是什么妖都喜欢偿还心愿,又不是闲得慌。 而且…… 这皇宫是栽了什么许愿树不成? 一个两个都来皇宫还愿? 【元樽总不能也想当妃子吧?】 司玲珑心下不着调地瞎想着,结果这一念头刚刚冒出,就感觉一道视线倏地盯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危险的味道。 司玲珑扭头,对上阿越略有些沉的眼神,顿时朝他讨好的一笑。 【我开玩笑的,开玩笑。】 赫连越轻哼一声,像是在说她如今什么玩笑都敢开。 两人这边眼神交流中,却听旁边,朏朏再次出声。 “他不是伴鲛。” 花颜也跟着点头,“对,他看着像个人。” 朏朏只得温和地提醒她,“元樽就是个人。” 不要怀疑,他真是个人。 司玲珑和赫连越作为唯二的两个货真价实的人类,对于这个话题实在没什么发言权,而且关于元樽是不是人这件事,在这之前,朏朏已经给了说法。 虽然是个人,但神魂却比起常人还要强大。 但,既然是个人,那就不可能是伴鲛了。 “如果他不是伴鲛,又为什么要进宫偿还心愿?” 司玲珑有些不解,扭头问朏朏, “除了伴鲛,你们还有什么类型的妖喜欢跟人定下契约然后来给偿还心愿的吗?” 朏朏:…… 这话她答不上来。 别说她也不是行走的妖科全书,就说这话说的…… 它们妖一般也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设定的。 第638章 三十七个哥哥 几人关于元樽是个什么东西又进行了一轮深入的讨论,但就跟先前花颜的那个心愿一样,眼下只能暂时放过。 考虑到花颜接下来还要在项天面前假扮项颜颜,司玲珑还是将项天和白芊芊的关系还有项家之前的事情给她说了一下。 毕竟,按照赫连越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要在合适的时机,借项家夫妇还活着的事策反项天。 如今多了一个花颜,倒是可以提前安排起来。 花颜没想到自己突然多了个假哥哥,这个假哥哥居然还是个假太监,然后这个假太监还有可能是对家送来的卧底。 再一想自己还要在他面前假扮成他妹妹,花颜就觉得很慌。 这对一个鲛人来说太不友好了。 可是,这是娘娘和皇上要拉拢的人啊。 想到自己住进毓秀宫以来的日子,还有娘娘对自己的好,花颜就觉得自己应该为娘娘和皇上做点什么。 “我可以!”花颜给自己鼓劲。 玲珑见她这样子,也担心她过于紧张倒叫项天看出端倪,便笑着安抚她, “别担心,你之前就跟他坦白过你失忆的事,再加上他被项家收养第二年后项颜颜就被拐了,他对项颜颜本来就不了解,更何况失踪三年后还失忆的你,你就只当这是突然认了个哥哥,像平常兄妹相处就好。” 司玲珑以自己过来人的经验教导她,顿了顿,又问她,“对了,你家里有哥哥么?” 花颜闻言点点头,糯声道,“我有三十七个哥哥。” “噗。” 雪杀刚刚捧起杯子给自己喝了口甜水,听到这话当时就忍不住喷了出来。 不说她,就连司玲珑都是一脸的目瞪口呆。 赫连越虽然面上没那么夸张,但惊诧也是真的惊诧。 三十七个…… 鲛人,竟然这么能生的吗? 史书上最能生的皇帝也就是生了十七个,连人家这一半都不到。 司玲珑在最初的目瞪口呆后也很快冷静下来,然后自我科普表示理解。 【鱼嘛,鱼卵都是按堆算的,三十七个,其实也就还好。】 “你哥哥好多啊。” 雪杀没有司玲珑这种自我科普的意识,只是下意识惊叹。 她这完全就是正常妖的反应。 虽说妖不能跟人比,但据说妖想要孕育后代比起人更不容易,也难怪雪杀这么惊讶。 司玲珑这么想着,就听雪杀又嘟嘟哝哝地补充, “我才十八个哥哥,比你家少多了。” 司玲珑:…… 【妖界哥哥莫非是批发的不要钱的不成?】 【十八个你还好意思喷水。】 【我就一个哥哥你看我说话了吗?】 一旁的赫连越也不说话,话题突然飘得有些歪,感觉没十几个哥哥都不好意思进入这个话题。 一旁的朏朏同样不说话,默默看自己的尾巴。 它是上古妖兽,它这个妖类数量少,它们整一族加起来也就是十来只…… 不能比,不能比。 这边正说着话,忽然殿门被敲动,门外福泰求见。 赫连越见事情说得差不多,便示意福泰进来。 福泰匆匆入内,也不注意雪杀和花颜都在坐着说话,只道, “皇上,莲瑞宫的宫人说,莲妃娘娘方才又吐血了,问能不能再请御医给进去瞧瞧?” 赫连越听说白芊芊又吐血,微微挑挑眉。 一旁的司玲珑却整一个再次震惊。 【又吐了?】 紧跟着就是纳闷,【我现在打人这么厉害了?都能打出内伤了!】 第639章 自己气病的 赫连越听她心里那震惊中还带着点对自己的怀疑,只道,“你那点力道顶多就是给她打得鼻青脸肿,还不至于叫她内伤。” 赫连越虽然昨天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但也能看出白芊芊就是各种皮肉伤,就算昨夜吐了血,那约莫也是一点身体里的淤血。 “那可说不准的。”司玲珑默默捏了捏自己衣服下藏着的小肱二头肌。 可惜的是原主的身体娇弱,司玲珑想象中的肌肉有,但不多。 赫连越也不知道她这是骄傲还是怎么的。 心下琢磨着白芊芊要御医兴许也并非真的吐血。 或许是想要摸一摸外头的消息。 他想了想,还是吩咐,“便叫御医再去瞧瞧。” 顿了顿,又吩咐,“既是连着吐了两回血,想来身体确实出了毛病,接下来就让她待在宫中养病吧。” 福泰跟着赫连越时间多长,哪里还能听不出自家主子话里的深意。 继昨夜让御医给琅妃娘娘安了个受人迫害的病,皇上这是打算又叫莲妃娘娘重病不起啊。 皇上是让御医假称病情上瘾了不成? 心里虽这么嘀咕着,面上却是半点不露,一脸了然之色的颔首,“奴才明白,这就吩咐下去。” 福泰这头使人过去御医院跑了一趟,稍晚便有御医进了莲瑞宫,不多时就诊出了病症。 五脏郁结,躁气过旺,需要服药,静养。 要么说御医院交代病情也是有技巧的。 既要说莲妃娘娘确实病重,但又不能把这病扯到琅妃娘娘头上。 不然回头再说人是被打成内伤的,白家恐怕还会闹事。 所以莲妃只能是被气病了。 这气是她自己气的,跟被打这事毫无关系。 赫连越对这诊断结果尚算满意,司玲珑则是从昨晚到今天,实实在在见识到了。 【怪道都说皇宫深似海,连生什么病都是别人说了算。】 司玲珑心底下意识唏嘘,就见赫连越朝她看过来一眼,当下忙朝他凑过去,讨好似的补充。 【还好我跟阿越你是一国的。】 她那么说可不是同情白芊芊,更不是觉得阿越这么做不对。 事实上,她要是有这权利…… 她也这么干。 让她“病着”,也省得再出来作妖。 正好项天那边刚刚和花颜“相认”,他们正好趁这段时间把人策反了。 多美。 司玲珑这边很快就把白芊芊“病”了这事揭了过去。 另一边,下人房。 项天在花颜被带走后又回了自己的屋子,进屋前他还特意对着水缸照了照自己的模样。 是一个小太监的模样。 先前白芊芊让她假扮太监时,他真的没有一点意见。 可想到花颜刚才问自己为什么成了太监,项天还是有些后悔。 好不容易相认的哥哥是个小太监,换做是他指定是要嫌弃的。 可偏偏,眼下他还没办法换下这身衣裳。 项天看着水里小太监模样的自己,虽是没了先前的阴郁,但却多了嫌弃与郁闷。 转过身,决定回屋换另一身衣裳再去见颜颜。 嗯,另一身,比较干净的小太监服。 项天想着先前还没来得及问她眼下过得如何,虽说瞧着还算可以,但也不知真实如何,在宫里要想过得好,还得有银两傍身才行。 这么想着,项天又将自己剩下的所有银子拢了拢收起来,等着再见颜颜时带给她。 可惜,没等项天去找花颜继续说话,他又被管院的临时指派了出门跑腿的活。 项天只得出门,跑了一趟内务司领了东西,正往回走时,不料路上被一名药童给撞了一下。 “对不住。”那药童低低道了声歉又快步离开。 项天扭头看着那药童离开的背影,微微拧眉,低头,只见自己手心里多了一张纸条。 第640章 纸条 项天板着脸将手中纸条收起,待到无人处打开,只看一眼纸条上写的字,目光微沉,下一秒,那纸条就在他手中被揉成了碎片。 纸条自然是白芊芊让人给他的。 那药童便是今日随御医前去为她诊病的药侍,白芊芊知道自己眼下处境不好,也没有把握能收买御医,但那药童却是曾经受过她的恩,是她放在御医院的眼线。 在莲瑞宫上下都被关禁闭无法外出的情况下,白芊芊能想到这个法子传出消息也是难为了她。 但她费劲巴拉地传消息出来,却不是找白家救自己,也不是给赫连拓传消息,而是依旧惦记着昨夜吐血前计划的事。 【给琅妃一并下药。】 白芊芊原本想着自己是个要办大事的人,并不屑将这些手段用来对付后宫的嫔妃,显得她跟后宫里那些只知道争宠讨好男人的嫔妃一样。 但昨日吃了那么大的亏,皇上竟还将她关了禁闭,白芊芊就不介意将司玲珑和赫连越一并处理了。 白芊芊早在梦里见过项天的能耐,觉得下药这样的小事难不倒他。 却不知此时项天看到那纸条上内容的心情是阴郁的。 白芊芊当初让他潜入毓秀宫伺机给皇帝下药,此事本就担了风险,但他欠她一份恩情,他的命也无关紧要,便也就无所谓了。 可现在…… 他找到了妹妹,若他下毒一事暴露被抓,作为妹妹,皇帝又岂能放过颜颜? 哪怕当初只相处一年,颜颜也如爹娘一般被他视作亲人,当初他没能替爹娘保护好妹妹,如今又岂能因为自己让她再次陷入险境之中? 他没能护住爹娘,如今,必须为爹娘护住他们唯一的女儿。 项天想到此,心底已经有了决意。 待他回到毓秀宫,将东西送到库房交了差,出来时却远远瞧见长廊那头捧着个盒子站着的花颜。 项天眼眸一动,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太监服侍,还是快步朝那边走了过去。 花颜看着对方走来,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不过想到娘娘拜托她的事,她还是鼓起了勇气。 不就是假装妹妹嘛,她可以的。 她可是有三十七哥哥的人! “天宝哥哥。”花颜朝项天露出一个稍显腼腆的笑,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他,“娘娘听说我找到了哥哥,特意赏了我一盒糕点,我想拿来和你一起吃。” 项天听到她的话,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 自爹娘走后,他便再没笑过,此时便笑得有些生硬,花颜也不在意,领着人就去了一旁无人的角落。 花颜献宝似的打开盒子,只见里头齐齐整整摆着一盒六块糕点,每一块都是不同花样,精致又叫人垂涎欲滴。 花颜也是进宫后才知道人间有那么多好吃好玩的。 不像在海里时,能被当做零食点心吃的只有海草。 所幸,自从她来了毓秀宫,一般娘娘这里吃的,她也能跟着分一两块,这会儿虽然也馋,但还是把盒子往项天那边推。 “天宝哥哥,你吃。” 天宝虽然也是年少,但对于点心一类并不馋,眼见每样点心只有一块,自然不会跟她抢,“我不饿,你先吃。” “我都吃过的,娘娘和莎莎每次吃东西的时候都会分我一些,哥哥吃吧。” 花颜说者无心,项天听在耳里却是心头猛震。 他先前也听说花颜待遇与寻常宫女不同,却没想到她如此得宠。 他若是接了白芊芊的任务也在琅妃的吃食里下药,按照颜颜的说法,这些东西或许也会分到她手上。 想到颜颜有可能间接吃下他亲手下了毒的东西,项天就觉得一阵后怕,心下更加坚定给琅妃和皇上下毒这事不能做。 不止他不能做。 他也不能让其他人做! 第641章 不严谨啊 花颜不晓得这一转瞬间,项天已经决定为了她放弃自己来毓秀宫的目的,见他不拿糕点,干脆自己拿了一块,想了想,将糕点掰成两半,一半递给项天。 “天宝哥哥,我们一人一半。” 虽然她都吃过了,但哥哥是个刚入宫的小太监,肯定没尝过宫里这些糕点。 “一人一半,这样你就能尝到六个不一样的糕点了。” 花颜觉得自己很机智。 项天想的却是自己被项家捡回去后,曾经那个只有十岁不到的小豆丁也吭哧吭哧给他掰了一半的芝麻饼,心下微暖,连带着面上的表情都透出几分柔和。 虽然他并不怎么喜欢吃这种甜腻的糕点,但颜颜给的,他喜欢。 两人就默默蹲在角落吭哧吭哧吃了两块糕点,又聊了一下彼此的事情,尤其是项颜颜失踪后的经历。 花颜觉得自己虽然是假扮的,但还是有必要让他知道项颜颜这三年里经历过什么,只是略去了被强盗杀害的那段。 饶是如此,也让项天听着一片沉默。 当初颜颜失踪,他认定她是被人拐走了,第一时间便寻着踪迹追了过去,他不眠不休地赶了四天的路,终于叫他追上那伙拐子,然而追问之下,却听说人死了,被丢在了路上。 项天没有告诉项家夫妇,他当时将那几个拐子直接杀了,却没有找回颜颜的尸首,又担心他们接受不了,便只说人失踪了。 但他心里知道,人已经死了。 却不曾想,会在宫里再次见到活生生的她。 若是爹娘还在…… 想到爹娘,项天眼里杀意一凛,只一瞬又很快被压下。 饶是如此,花颜还是敏锐地感受到了那一瞬叫她鳞片炸开的感觉。 她试探地小声喊他。 “天宝哥哥?” 他不会是已经发现她是假扮的,想要杀她吧? 这这这…… 花颜心里慌着,那边项天被她这声哥哥唤回思绪,扭头朝她笑了笑,比起刚才的僵硬,这回虽然也生硬,但明显好很多。 花颜稍稍松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他, “天宝哥哥,你怎么确定我就是你妹妹?万一我就是跟你妹妹长得比较像而已呢?” 项天听她问起这个,面色稍敛,却是笃定,“我相信你是,你听到我名字的时候,不也下意识喊了哥哥?” 哪怕她失去记忆,但她还是记得这个称呼,这就很好。 花颜就觉得他这有些不严谨。 毕竟她就是个假的。 花颜是个藏不住情绪的,这会儿表情里也明晃晃写着你好敷衍。 项天便又指了指手里的半块点心,道,“从前家里有吃的,你也会这样与我一人一半。” 就是她这些下意识的小举动,才叫他越发肯定这就是颜颜。 花颜听到他这话简直要惊呆了。 这人是真的很不严谨啊。 “一人一半不是很正常的吗?”花颜忍不住嘟哝,“我跟三十七个哥哥分东西吃的时候也都是两个人分一半的。” 花颜下意识嘟哝,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说漏了嘴,忙捂住自己的嘴。 项天也明显愣了一下,他刚才听到什么了? “你刚刚说什么哥哥?”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找回妹妹太高兴,耳朵都有些不好使了。 花颜瞪大眼看着面前的项天,忙不迭补救,“我说在山上七个哥哥跟我分吃的,就是收留我的那家人的七个儿子。” 虽然她及时机智地砍掉了三十个哥哥,但项天还是有些咂舌。 “七个……那他们家,还挺能生的。” “还好吧。” 花颜觉得一般人类家标配的孩子最少也就是这样了,不能再少了。 杀杀家都有十七个呢。 项天看着面前虽然个子不高但养得还算圆润的妹妹,想到她刚才描述的收养她的那家人就是小村子里不富裕的渔户。 再想到那家人在已经养了七个孩子的艰难情况下还是好心收养了自家妹妹,而且显然没苛待她,一时只觉心中感激。 又点点头,对花颜道,“我明白了,那家人的事就交给我吧。” 待他出宫挣了银子,一定要找到那家人,替妹妹感谢补偿他们一番。 花颜:??? 你明白了什么? 第642章 如果我被人绿了 寝殿那头。 项天刚刚回宫,那头便有负责监视的暗卫将他与那药童短暂接触的消息传到赫连越耳中。 自然也包括那药童的身份还有和莲瑞宫那边的接触。 赫连越听着列一的传话,搁了手中的朱笔,嘴角却是噙了冷笑。 “她在宫中倒是不少帮手。” 那药童的关系藏得深,且不是赫连拓那边的人,就连赫连越先前排查都没发现。 但这宫里的事,只要一条藤就能摸到很多东西了。 福泰亲自出马,很快就知道那药童是刚进宫那会儿被白芊芊好心救下,这才承了一份恩情愿意为她冒险带信。 司玲珑就在一旁听着,对此倒是很淡定。 【女主嘛,总有两三个这种无意识间结下的善果,这些果都是用来表现女主的好。】 【项天原本也是颗好果。】 赫连越听到她心里的话,却是冷笑。 若是如此,当女主的果可真不容易。 毕竟当初白芊芊为了提前摘下项天这颗好果,可是计划把人家爹娘都杀了。 至于白芊芊在被关禁闭后不惜使用暗线传信给项天,哪怕不清楚对方给项天传了什么消息,赫连越也能猜得到。 总不会是白芊芊心生悔意想要让项天停止下毒。 更大可能是,一,催促项天动手,二,她想要报复,不止想要对他下毒,还想要对玲珑一并下毒。 前者因为项天刚刚进入毓秀宫,哪怕白芊芊心里着急也不可能指望对方在进宫第二天就催着动手。 那么便是后者。 赫连越思及此,脸色更冷,薄唇微抿,只冷冷吐了四个字。 “不知死活。” 那语气中带着凉薄的杀意,叫一旁的福泰听着都忍不住心颤。 司玲珑也不懂读心术,就看着阿越突然说了这四个字,而后竟是吩咐福泰,“给负责莲瑞宫的御医传话。” 他说,“莲妃五脏郁结,无法静心,给她添味安神的药,叫她静养。” 说罢,随手便在桌上写下了几个字。 福泰凑近一看,饶是他向来懂得收敛情绪,也忍不住稍稍惊大了眼。 但看皇上眼底的冷意,福泰却是一个字不敢多问,颔首应下后便匆匆退下。 司玲珑眼看着福泰转身,几乎是立刻起身,抱着朏朏就蹬蹬蹬跑过去看。 在看清阿越纸上写的是什么后,也跟着微微张大了嘴。 然而在最初的吃惊后,又很快想明白了,赞同地点了点头。 “就该这样,也叫她尝尝自作自受的滋味。” 阿越刚才虽然没有让人继续调查白芊芊这时候联络项天做什么,但她也是能猜得到的。 总归不能是好事。 既然她被关了禁闭都还惦记着给人下五石散,也该自己尝尝五石散究竟是什么滋味。 赫连越听她一副跟自己同仇敌忾的样子,忍不住一伸手,揽过她的腰身,将人揽到自己怀中。 朏朏在司玲珑被拉着坐到赫连越腿上的瞬间,便轻轻一挣,从司玲珑怀里跑开。 这一回两人倒是都没在意她跑掉的事。 赫连越兀自将人抱在自己腿上坐着,从背后将她整个人紧紧环住,好半晌才沙哑着声问她, “你不觉得朕对她手段过于狠毒吗?” 虽然他能眼也不眨地当着她的面命人对白芊芊下手,但他到底还是在意她的真实想法。 他不希望她心里对自己有一丝惧怕。 甚至为了不成为她过去心里吐槽的那个暴君,他在她面前刻意地收敛了一些手段。 但他心里清楚,身为帝王,他的某些手段,其实远比她见到的还要狠辣。 他并不希望有一天,会在她心里读到类似害怕的情绪。 赫连越问这话的时候,手臂微微将人圈禁,那力道,仿佛是害怕她会就此逃脱一般,带着些紧张的意味,叫司玲珑莫名。 但这并不耽误她回答他的问题,而且是语气严肃地回答, “如果我的男人联合其他女人给我戴绿帽子还要杀我,我的手段会比阿越你还要狠。” 【哎,我的阿越,还是太心善了,居然还会觉得自己太狠。】 赫连越:…… 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提绿帽子? 他又不是因为被绿了才对白芊芊下这样的手。 他明明是因为她! 如果只是绿帽子,他都不会费这种劲。 直接一根白绫,它不香么? 第643章 我暴露了 赫连越心里到底还顾忌着白芊芊的女主身份,更担心他对白芊芊出手会引起系统的反弹。 想到这里,又将人稍稍转了身,侧对着自己,一双凤眸沉沉看她,语气认真,“白芊芊接下来会一病不起,若系统有什么反应,你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朕。” 赫连越还是对她之前瞒着自己打算偷偷熬过处罚的事十分介怀。 说到这个事,司玲珑也是不免心虚的,“知道啦。” 顿了顿,又看看左右,然后伸手,抱住他的脖颈,快速在他唇上啵了一口,又重复了一声,“知道啦。” 这明晃晃的讨好的动作,叫赫连越心下冷哼一声,但手上动作却没有半点迟疑,将人拉近过来,随后俯身,干脆地加深了刚才的那一吻。 这会儿朏朏跑了,他也总算可以放心地将人抱在怀里,感受两人之间的亲密,再以此压下那种可能失去她的恐惧。 赫连越将人按在怀中亲了许久,直到外头传来稍许动静,才总算将人放开。 又叫人去把朏朏找回来。 司玲珑都忍不住把脑袋往他怀里埋,耳根发红,嗷嗷哀求, “你就暂时放过老太君吧。” 刚亲完就又急着把人抱回来,她都担心朏朏回来看她的眼神不对。 人家又不是真的猫。 【系统处罚时间是午夜,白天真的没事,而且它也不跑远。】 赫连越却是坚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七日都必须让它时刻待在你身边。” 哪怕让她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待在她身边,他也不想再看她经历哪怕一刻昨夜那样的折磨。 司玲珑自然也清楚,阿越就是被她昨晚的样子吓到了,所以就算是为了他安他的心,她也一直乖乖抱着朏朏。 尽管嘴上还是嗷嗷唧唧,在朏朏被人抱回来后,她还是乖乖把猫抱了过来。 心下却又不经意地瞎想。 【幸好朏朏是老太君,万一它是个公的,化形后是个老太爷或者小哥哥……】 司玲珑这头还没瞎嘀咕完,赫连越已经一个凌厉的眼神朝她扫了过来。 司玲珑当即朝他嘿嘿笑,【开玩笑,我开玩笑的。】 赫连越冷哼一声,这才重新收回视线,继续拿起朱笔批复面前的奏折。 司玲珑这种时候就觉出了被随时随地读心的坏处了。 吐个槽还得小心翼翼看人脸色。 【前一秒还抱着我喊乖乖,后一秒就一言不合瞪我。】 赫连越听她心里嘀嘀咕咕,都觉得好笑,忍不住又出声提醒她,“朕听得到。” 司玲珑就拿眼瞥他,“我知道啊。” 然后,她就干脆抱着朏朏起身往外走。 【我换个你听不到的地方嘀咕去。】 赫连越:…… 特意把公务都搬到毓秀宫来,她以为自己是图啥? 司玲珑说是要走,却也没真的走远,就抱着朏朏还在院子里,放躺椅上一靠,冬天的小太阳接着晒。 俨然像个退休的抱猫老太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待到日头西斜,雪杀都从午睡的屋子里摸出来要准备晚膳的点菜,那边奉命去跟项天假装兄妹的花颜终于磨磨蹭蹭地回来了。 司玲珑瞧见她,正好招呼她过来。 “回来得正好,我跟雪杀正点菜呢,过来看看你想吃什么,晚上叫厨房一块做。” 花颜就走过去,却也不凑近跟着点菜,反而一脸愧疚地看向司玲珑,然后十分丧气地垂下了脑袋, “娘娘,我没用,我、我暴露了。” 第644章 一条咸鱼 司玲珑拿单子的手微微一顿,有些诧异地看向花颜。 花颜下午一直跟项天那边待在一处的事她是知道的。 这会儿说暴露…… 该不会是假妹妹的身份,这么快就被拆穿了?? 司玲珑一时也有些一言难尽,虽说她之前就想着以花颜这性子,估计瞒不了多久,却也没想到,这第一天就直接暴露…… “你暴露了多少啊?” 司玲珑问她。 这条傻鱼,总不能是把自己伴鲛的身份都说了吧? 就见花颜小心抬头,嗫嚅着说,“天宝哥哥知道颜颜爹娘还在世的事情了。” 关于颜颜爹娘还活着的事,司玲珑之前就告诉她了。 原本就是打算着让她先跟项天接触一阵子,再找个机会将消息透漏给他,趁机策反他。 花颜惦记着这事,听项天给他说先前在项家的事情时,就试探着问了他。 “如果爹娘还在世,哥哥会如何?” 项天以为她是介怀还没来得及想起爹娘二老便已去世,只道,“爹娘之死,是我的责任,我虽无法叫爹娘死而复生,但日后必定尽我所能补偿你。” 花颜一听这种话就觉得着急。 这人怎么答非所问的。 她又不是要怪他。 于是又强调了一下自己的问题,让他假设爹娘还在世。 项天当时就看了她一眼,似是有些奇怪,但还是道,“若二老还在,自是要想办法让你们相见……” 花颜到底是“涉世不深”,而偏偏项天又是打小被当做杀手培养的敏锐性子,几句话之间就察觉出花颜的表情变化,心底就生了疑。 于是旁敲侧击地试探一番,很快就抓住了花颜的不对劲,再一追问,二老可能在世的消息就被猜出来了。 花颜没有司玲珑的吩咐,又不敢直接把皇上偷偷命人换了二老的尸首的事告诉项天,心下一慌,就跑回来了。 司玲珑就听着花颜这断断续续的阐述。 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倒也不是觉得她坏了事。 只是觉得还是太早暴露了。 毕竟原著中项天因为项家夫妇死后一直是阴郁深沉的少年形象,哪怕如今认回了“妹妹”,但谁也不能确定他对白芊芊的“忠诚”到了哪一步。 若是知晓真相,是会一怒之下找白芊芊报仇,还是会因为白家许下的好处,假意投诚,这些都是需要斟酌的。 按司玲珑和赫连越先前打算,是想看看他在认回妹妹后再收到白芊芊的消息会是怎样的反应,再做判断。 但现在既然花颜“暴露”了,也只能提前计划了。 再看面前一脸自己搞砸了的样子的花颜,司玲珑干脆伸手拍拍她的脑袋, “这事倒也不怪你。” 毕竟她早知道花颜是藏不住表情的类型,却还是选择把事情都说给她听,自然也要承担随时被发现的风险。 好歹她只是泄露了情绪,而不是被项天追问下就把所有的事都说给对方听。 那项天哪怕是看出了不对,也只是心里怀疑。 司玲珑这么想着,就见前院有宫人进来,在蜀红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蜀红似是意外,随即走到司玲珑跟前,道,“天宝跪在外头,说是有事要求见娘娘。” 司玲珑下意识挑眉。 这是直接杀过来了? 一旁刚勉强被安抚到的花颜听见项天求见却是脸色一白,一副自己办坏了事要哭不哭的样子。 这可是娘娘信任,交给她的第二件差事啊! 第一件差事是在慈善宫宴上唱歌。 但那事多简单,就跟吃饭一样。 这回可是正经的大差事! 花颜觉得自己就是一条咸鱼。 没用的那种。 忽然,几人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却是赫连越。 “叫他进来吧。” 显然,他也是听到了先前花颜的交代,也知道项天为什么会选择求见玲珑。 第645章 自曝 项天确实是猜出了,让颜颜试探那些话的人,应当是琅妃。 毕竟他一开始认出颜颜,后将人带到房间便已经说了爹娘已死的消息,当时的颜颜明显惊讶,但更多的是被他吓到,甚至为了宽他的心,主动说了自己失忆的事。 当时她对于爹娘去世这件事是接受的,也是不在意的。 但她被琅妃带走后,再带着点心来寻他时,却又主动问起爹娘的消息。 言辞间却是假设爹娘未死。 项天一开始觉得不可能,甚至以为是琅妃对她说了什么,威胁了什么才叫她有那样的反应。 直到她因为不想被追问,落荒而逃,项天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尽管接触不过一日功夫,他却看得出颜颜的心思单纯得能叫人一目了然。 她不记得爹娘,自然不会像他一般念念不忘,会突然提起爹娘,甚至假设爹娘还活着,那只能是琅妃与她说了些什么。 再回想自己来到毓秀宫后,那若有似无的被盯着的感觉。 一开始他只当是因为宫里来了新人,琅妃心性多疑才会叫人盯着,但若不是呢? 若一开始安排盯着他,便是对他的来历有所怀疑。 甚至于,知道他其实是莲妃派来的。 如果是这样,暗中调查他来历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他进宫时日尚短,哪怕心有怀疑,再命人调查,也绝不可能一两日就能得到结果,更枉论,爹娘或许还活着这样的消息。 爹娘的尸首,可是他亲手埋葬的。 项天想不明白,但却知道,自己在毓秀宫远没有自己以为的藏得好。 他如今已经决定不为莲妃办那件事,莲妃势必还会有所行动。 他既然已经入宫,便逃不开这些牵扯。 与其日后被琅妃和皇上查出他和莲妃的勾结,从而牵连颜颜。 他抢先坦白,或许还能保颜颜一个周全。 更重要的是,他不觉得琅妃会无缘无故让颜颜试探爹娘还未离世这样的假设。 事关爹娘,他必须知道答案。 …… 项天被宫人一路带进了内殿。 殿内除了琅妃,还有皇上,除了伺候的宫人,颜颜也在,甚至还有那小小姐。 项天在进殿时便快速扫过几人的神色,哪怕只一眼,也足以看出很多东西。 若他只是单纯一个新入宫的小太监,根本没资格被这样认真待见。 想来,事情与他料想的一样。 他进毓秀宫的第一天,便已经被知晓了身份。 不只是琅妃知晓,其中更是包括皇上! 那么…… 皇上又知不知道,他一开始便是奉了莲妃命令,冲他而来的? 想到皇帝或许早就知晓,项天便觉得心头一紧。 若真是如此……自己今日的性命,想来也是保不住了。 谋害龙体,哪怕尚未得手,也足以被处以死刑。 项天闭了闭眼,径直朝着殿上二人行礼,跪下,“草民项天,前来请罪。” 既然决定坦白,那也不在乎一并坦白他并非太监之身这事。 好歹,也叫颜颜心底安慰一些。 以为好不容易相认的养兄还是个身体不全的小太监。 他自称草民,而不是奴才,也是不愿意在颜颜面前,显得过于卑劣。 然而,花颜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差别在哪。 只是听他上来就说要请罪,面上似乎有些慌乱。 司玲珑这会儿却是没空去看花颜的反应,只是看着底下的项天,微微咂舌。 【这年头,自曝都这么干脆的吗?】 第646章 不是坏人 赫连越对于项天如此直白并不十分意外。 单从他对项天此人的经历与性情了解,他并非心思狡猾钻营之辈,在猜到自己身份可能早已被发现的情况下,更不屑于做什么跪地讨饶的模样。 如此坦荡,倒也叫他高看了两分。 然后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哦?你何罪之有?”赫连越轻飘飘一句反问,却对他的自称毫不在意,项天心下顿时就确定,皇上也是早就知晓自己身份一事。 更甚者,皇上才是那个从一开始就知晓一切的人。 敛了敛心神,项天没有再去看花颜,只是兀自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放在地上。 “草民项天,乃兰城永和镇人,日前受人所托,以太监之身混入宫中,伺机将五石散放入皇上和娘娘的饮食之中。” “草民自知谋害天子乃是死罪,此番前来请罪,草民愿承担一切罪罚,只求皇上,琅妃娘娘,不要牵连他人。” 项天没有明说是受了谁的所托,哪怕他知晓,白芊芊可能并不如她外表那般的纯良无害,但她毕竟救过自己,就冲这个,他也不能主动揭发她。 这是道义。 他既然不能替她继续办事,至少也不能主动揭发她。 虽然项天觉得,哪怕自己不主动揭发,皇上还有眼前的琅妃也应该知晓了他是谁派来的人。 他既然说了,便不惧一死,唯一担心的,还是因为他的罪罚,牵连到了颜颜。 项天也是进了内殿,知道背后之人是皇上之后,才暗暗庆幸自己是直接找上琅妃,而不是贸然谋划着要带颜颜逃出宫去。 他虽不喜欢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到旁人手中的感觉,但为了替爹娘保住颜颜,他不得不多番斟酌。 只可惜,摊上了他这样的养兄,哪怕皇上最终放过颜颜,只怕颜颜也还是要受他拖累…… 项天说完该说的话后,便自顾自地想着,等着来自帝王的判决。 然而,不管是赫连越还是司玲珑都迟迟没有出声,就在项天有些忍不住想要抬头时,却见一只小胖手忽然伸到了他跟前放着的油纸包上。 项天目光一凛,几乎是下意识抓住了那孩子的手。 “这不能碰。” 那里头装着的,乃是白芊芊交给他的五石散。 这东西虽不致命,但终究不是好东西,项天哪怕冷心,也不会任由一个孩子碰触这样的东西,更别说,这孩子还是颜颜很是恭敬并喜欢的小小姐。 雪杀被抓住手,小鼻子皱了皱,伸手将胳膊拽回来,只奶声道,“我才不碰,臭臭的。” 顿了顿,又说他,“你也臭臭的。” 雪杀向来随性,赫连越和司玲珑更不会拘着她,此时听到她这话,才恍惚想起昨天雪杀为什么会跳过长相明显比较好的项天选了另一个小太监。 敢情是早就闻到他身上有五石散的味道。 【这是一直带在身上随时准备找机会下手的意思啊。】 司玲珑在心底啧啧叹。 但项天虽然把东西一直揣身上,刚才却想也不想地拉住雪杀不让她碰那地上的东西,那下意识的举动,却是叫司玲珑对他多了不少的好感。 【知道顾忌孩子,说明也不是坏人嘛。】 赫连越就忍不住瞥她一眼,心说你评判坏人的标准倒是随意。 司玲珑虽然不会读心,但她还是读懂了阿越眼神里的意思,又冲他理直气壮地抬了抬下巴。 【在我这,小孩和小动物都是标准。】 不过,项天一个被从小当做杀手养大的少年,她也不敢指望他真的对小动物发什么善心。 但有时候看一个人,一个细节也就够了。 司玲珑又重新看向地上的项天,稍稍斟酌了下,只问, “你刚才说,受人所托,那人是莲妃吧?” 项天垂首不语。 他虽是被当做杀手教养长大,但却晓得何为道义。 他随白芊芊去宣城那一路,亲眼见了她为自己营造好名声的手段,虽不觉得她是什么好人,但她救了自己,给了他栖身之所,这是事实。 司玲珑见他这会儿自曝了还惦记着不把莲妃拖下水,一时也不知道该心疼这傻子还是该惋惜项天不愧是女主最看重的果。 当下也不想跟他兜圈子,径直开口,只道, “如果你是因为她救过你,其实大可不必。” 司玲珑说,“毕竟你爹娘的死,本来就是她一手策划……” 刷的一下,项天猛地抬头,目光如炬,直直盯住司玲珑。 他眼神突然得吓人,叫司玲珑忍不住噎了一下,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扭头看阿越,【他眼神好吓人,是不是不信我?】 赫连越看着她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只是摇头。 凤眸扫过底下的项天,只见他双目赤红,好半晌,哑声开口, “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647章 都是因为他 “你身负本领,却又桀骜不驯,要想让这样的你在短时间内对她臣服,便是设法给你施恩。而眼下,她确实做到了。” 赫连越接过司玲珑的话,凤眸沉定看向项天,对待聪明人,哪怕不将事实真相在他面前一一掰扯,也能让对方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白芊芊当初设计项天之事本就不算多么缜密,项天当时可能会因为养父母之死恨怒痛苦而没来得及细想,但只要有人给他递了一条线,他便能顺着这条线,自动摸索出那些微妙细碎的巧合。 先前只当自己替她免于流氓子的调戏,后得她在危急时搭救,项天便只当理所当然。 但细想下来,莲妃堂堂皇妃,哪怕是微服出行,又为何会出现在那样的小镇,那样的巷口。 他当初虽开罪县丞之子,却也不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何至于恨到要杀人毁尸的地步。 是的,当初项天赶回家中,从大火中抢救出那两具烧焦的尸体,那尸体是死后才遭人放火焚尸。 而原著中县丞之子恶意报复,最开始也不过是放火吓人,只是没料到火势蔓延,直接烧死了项家夫妇,才叫事态变成了后来的模样。 当然这些事情项天都是不知道的。 他此时的脑海中只是闪过了当初遇见莲妃后自己疏漏的各种细节,再联系赫连越的话,哪里还能不明白。 尽管不知道莲妃为何会偏偏选中了远在小镇籍籍无名的自己,但…… 若一切就如皇帝所说,都是莲妃想要收服自己的手段,那他…… 岂不才是害死爹娘的真正凶手!! 想到这一根结,项天一时目眦欲裂,胸腔涌起的巨大的悔恨与痛苦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叫他忍不住发出一阵痛苦的低吼。 “啊啊啊……” 饶是如何性情冷然,他到底还是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 在十二岁那年第一次体验到亲情温暖,以为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方向,如今却因为自己,将那温暖的一家尽数毁灭。 都是因为他! 这一切竟都是因为他!!! 眼见着项天突然陷入悲戚的自责与痛苦中,司玲珑都不免吓了一跳,花颜更是吓得忍不住上前一步,也不顾皇上和娘娘的安排,忙不迭上前, “哥哥,天宝哥哥,爹娘没死,皇上说了,爹娘没有死,你不要这样子。” 她隐约知道他为什么痛苦,但她说不上来,只是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叫她实在震撼又害怕。 又或许是项颜颜记忆中隐藏的对于项天的感情作祟,花颜莫名就有些心疼面前的人类,下意识地,她拉住他的手,如同人类感受对方体温那般,紧紧地用双手握住,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他冷静下来。 项天许是听明白了花颜的话,又许是对方掌心的温度叫他安心,他猛地从刚才几欲崩溃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看向花颜时,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稻草,双目赤红如血,少年脸上却带着几分无措,声音沙哑得仿佛像是被砂砾磨过一般。 “你说……真的?” “真的真的,娘娘从来不骗人的!”花颜见他听到自己说话,忙不迭地一通肯定,末了还不忘扭头看向司玲珑,朝她确认,“对吧娘娘?” 司玲珑一脸严肃,“嗯,我从来不骗人。” 这话一出,便见旁边赫连越和雪杀几乎是同时看向她,眼神中的微妙简直不言而明。 从不骗人。 这是骗鬼呢? 赫连越就忍不住呵呵了,在某人尚不知自己能够读心之前,她十句话里有九句都是假的。 这也叫从不骗人? 许是被旁边两道目光看得有些别扭,司玲珑耳根稍稍热了一下,面上却还是挺着理直气壮的样子。 【干嘛呀干嘛呀,我也没说错啊。】 【图谋不轨的谎言才叫骗人,我偶尔说的谎,顶多叫做委婉修饰事实真相。】 修饰真相怎么能算骗人?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算骗呢。 嗯,至少她现在就没骗人。 项家夫妇,且还活着呢。 第648章 把刀送给她 对于项天,赫连越一开始本意就是策反而并非治罪。 眼下再看他这样的反应,赫连越便将列一唤了进来,随即吩咐, “带他出宫见一见项家那对夫妇。” 当初将人救下,赫连越回京后自然也将两人就近安置在雍京城内,便是为了让项天眼见为实。 至于该说的话。 赫连越虽然打算将项天收归己用,但也不屑于主动说起自己对他的恩情。 项家夫妻如何被救下,被谁救下,又是谁害的他们,这些话由他们亲口说给项天知道,比起他开口更有效果。 项天早在刚才听到花颜说爹娘还活着便已相信,却不曾想,皇上不仅没要立刻将他治罪,竟还允许他去见爹娘。 可见…… 方才琅妃和皇上所说,都是真的。 一切都是白芊芊自导自演…… 想到这里,项天忍不住暗暗握拳,当下又朝着上首的赫连越和琅妃深深叩谢。 “待见过爹娘,草民必当回宫请罪。” 说罢,起身,视线却蓦地顿在了一旁的花颜身上。 他想请皇上恩准,让颜颜也随他出宫去见爹娘。 爹娘若是知晓颜颜还活着,必定欣喜。 但他不敢开口。 毕竟颜颜眼下是他在宫中唯一的牵挂,若是他请求让他带颜颜出宫,瞧着实在很有带着家眷趁机逃跑的嫌疑。 项天踌躇不语,司玲珑却是一眼看明白了,扭头对花颜道, “花颜,你也跟着一道出宫去见见人吧。” 到底是项颜颜的双亲。 花颜想到项颜颜那破破烂烂的记忆,想了想,点头,“好,谢谢娘娘。” 毕竟她现在是项颜颜的身份,既然知道爹娘还活着,哪怕失了记忆,也总该去见一见的。 哎,要是项颜颜的心愿是找回亲人就好了。 这样自己完成了她的心愿,还能变回自己本来的模样。 当然,花颜也只是心里想想。 娘娘说了,现在还不能叫项天发现她是假的。 项天在听到琅妃开口的瞬间,还带着血丝的眼眸中已是泛起光亮,他目光深深看向琅妃,又郑重行了一礼, “多谢娘娘。” 赫连越看着项天那眼神中对玲珑毫不掩饰的感激,面上淡然,心下却是满意。 比起感激自己,他更愿意项天感激玲珑。 他目前虽也认可这少年有几分能耐,但却依旧不清楚他在原著中还发挥过什么本事。 不过,能被称作是白芊芊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又叫白芊芊如此器重,他倒也不介意将他夺过来,交由玲珑去使。 她身边虽有他安排的暗卫,但若身边能再多些只忠心于她的,他只会觉得更加安心。 这边眼见着项天和花颜都得了能出宫的手谕,雪杀顿时举起小胖胳膊,一副积极的样子,“我、我也要出宫。” 殿内几人同时将视线转到雪杀身上,司玲珑眼神直接一瞥, “让他们出宫是正事,你以为出宫玩吗?” 雪杀却是理直气壮,“他们去见他们的,我可以出宫玩。快过年了,我去找黎笙玩。” 雪杀说得直白,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就是想出去玩的意思。 司玲珑突然就有些心动。 【这说的,我都有点想跟着出宫……】 司玲珑一边想着,一边扭头眼巴巴看向赫连越,赫连越一整个几乎无语。 雪杀也就罢了,你凑什么热闹。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这人莫非忘了,自己身上还背着六天的系统惩罚? 就是将她单独放在毓秀宫里他都不放心,怎么可能还叫她出宫去? 真是想都别想。 司玲珑:…… 好吧,她还真差点忘了。 第649章 做客 白芊芊在莲瑞宫中被迫“静养”,尚不知自己的“家”被偷了。 雪杀欢欢喜喜地跟着项天和花颜出宫,比起项天的紧张和花颜的忐忑,她一双眼只顾着看着街道的景象,十分的没心没肺。 她也没有要跟项天和花颜一起去看望那对老夫妻的意思,让马车驾到司府门口将她放下,便随两人去了。 秀柳很激动。 今天小小姐身边就只有她! 一开始看着花颜也一并出宫,她还担心过这人认回了兄长也还要跟她抢小小姐身边的位置。 不曾想,竟是分开的。 “这里就是司府啊。”秀柳极少出宫,更没来过司家,这会儿自然也好奇的,但她没忘自己身为小小姐身边大宫女的职责。 “小小姐稍等,奴婢这就去叫门。” 说罢上前,直接敲开了司府的门。 司家的门房不认得秀柳,只是看她虽然一身侍女装扮,但身上料子极好,年纪轻轻也十分举止有度,料想这是什么大户人家的侍女,当下态度也客气, “姑娘是哪家府上的?可有拜帖?” 秀柳没有直言,只是将宫中的腰牌给对方瞧了瞧,又指了指身侧站着的雪杀,道,“这位是薛小姐,我们今日正好出门,顺道来府上探望。” 她说得隐晦,那门房却瞧见她手里那块写着禁宫的腰牌,那可是宫里的腰牌。 要说他一个小小的商户门房怎么认得宫里的腰牌,那当然是因为先前宫里那位举办的慈善宫宴,先是宫里来送帖子,后又来送了皇上御赐的墨宝,两下见识过,门房都觉得自己涨了见识。 至于秀柳口中的薛小姐,门房不记得,但先前宫里那位姑奶奶接了一门远亲的孩子进宫教养,府里多少也知道这事,当下也没有怀疑,忙将人先请了进去,又去请老爷。 最先赶来的管家是知道雪杀的,虽然没见过,但也是听自家老爷提起的, “少爷不在府上,小姐若是想见,小的立即派人去寻。” 雪杀先前没来过司家,但这会儿进了门却跟进自己家似的,迈着小短腿往里走,伸手让秀柳把自己抱上一张太师椅,就兀自晃着两条小短腿,态度十分自得,摆手奶声道, “不用,你去喊黎笙来见我。” 说着,又交代,“我渴了,先给我来杯甜水。” 管家还是真没见过这样自来熟的,但听她张嘴提起黎笙,心下更加确定这就是养在宫里的那位,也不敢慢待,应了一声,又叫人去后院请黎笙小姐。 黎笙自从那次从宫里回来后一直还住在司瑾瑀的院中,直到最近眼瞧着终于不再肉眼可见地长大,外表堪堪停在了十六七岁的模样。 听到管家请她见客,黎笙还有些迷茫。 她在雍京没有客啊。 再看一眼怀里那只被她从庄子救回来后一直跟着她回府的狐狸。 总不能是玉台山的狐狸来找她了? 黎笙跟着管家遣来传话的下人一路到了花厅,进门就听到熟悉的说话声。 奶里奶气又带着些小霸道,正眉飞色舞地跟司仲卿说着前一天玲珑带人暴打莲妃的精彩瞬间。 黎笙昨晚就听说了玲珑打架的事情,这会儿再听到还是觉得惋惜。 如果当时自己也在宫里就好了,那样就能跟小殿下一起去给玲珑助阵了。 她打架也是很厉害的。 黎笙快走几步进了花厅,雪杀早在她进门前就闻到她的味道,这会儿停住了话头,扭头看去时,只见黎笙比起先前进宫时似乎又拔了个子,几乎快和玲珑一样的身高,连带着五官身形都明显长开了,带着女子的娇俏与秀丽。 雪杀当下又狠狠羡慕住了, “你又长大了哇。” 黎笙看着雪杀点点头,“嗯。” 而后目光扫过雪杀肉呼呼的脸颊,很想回一句—— 小殿下你……又长胖了呢。 第650章 监视 黎笙最终还是忍住了这句寒暄,抬头见司仲卿正含笑看着两人,当即又上前与他问安。 黎笙虽然一直待在司瑾瑀的院中,但她的情况瞒不住司仲卿,司仲卿自然也是知道的。 一开始虽然意外,但现在在看到短短一个多月已经长成大姑娘模样的黎笙,他已经淡定了。 这边黎笙刚刚坐下,司仲卿就听到旁边的胖娃奶声朝他开口, “玲珑爹爹,我要和黎笙出门玩,你给我们准备马车吧。” 不管是称呼还是要车的语气都十分的理所当然。 是一旁的管家都听得咂舌暗惊的程度。 司仲卿倒是一脸的好脾气,俊美中透着儒雅脸上不仅没有半点不快,反而问她,“不在家中吃过午饭再去玩吗?” 关于这个孩子的事,司玲珑自然也是跟他打过招呼的,虽然隐藏了一些关键,但知道这是皇上托付的事情,他也就无话可说了。 而且看到这十分自来熟的小胖娃,司仲卿心里还是欢喜的,这孩子让他隐约记起玲珑幼年时候的样子。 雪杀不知道司仲卿是怎么看自己的,但她出宫本来就是为了玩,可不是来家里做客的。 于是摆摆小胖手,“不要,我们要出去外面吃。” 也是极有主意了。 黎笙对于雪杀的主意向来是没什么意见的,此时也只是静静等着司仲卿发话。 司仲卿倒也没有非要留着一个孩子跟他待一块的意思,便干脆地吩咐管家去准备马车,又道,“长安街的云来楼是家中的产业,瑾瑀今日应当也在附近,若是吃饭或者有其他事,都可以去那里。” 说着又看了眼黎笙腰间的玉佩。 那可是代表司家的玉佩,拿着那玉佩,可以去司家任何一处铺子任意赊账,瑾瑀既然将玉佩给了她,司仲卿也不再多说。 只是到底不能叫三个小姑娘出门,又让管家安排了个有本事的车夫跟着。 雪杀进门坐了不到两刻钟,这会儿又屁颠颠领着两个姑娘出门坐上了马车,而后马车一路行驶到繁华的长安街。 雪杀对于宫外并不熟悉,纯粹是哪里热闹往哪里去,黎笙便道,“云来楼有几样菜点做得很好,哥哥之前给我带过,小殿下也去尝尝吧。” 两人都是狐狸,口味也都差不多,黎笙说好吃的东西,雪杀自然也有兴趣,当下就点了头。 马车刚刚驶进长安大街,黎笙的鼻尖就动了动,她闻到了哥哥的味道。 知道哥哥就在附近,黎笙面上露出一些欢喜。 哥哥让她停止长大前不能随意出门,哪怕从庄子回来后她也一直待在院子里,除了进宫那次,基本也没在外面走动,这会儿在街上就闻到哥哥的味道,一时觉得整条街都变得亲切了起来。 “哥哥在前面,我们去找他吗?”黎笙想着哥哥在外面见到她,说不定会露出很吃惊的表情,当下语气里都透出些许期待。 黎笙能闻得到,雪杀自然也闻得到,皱了皱鼻子,感觉距离还蛮近,便点了点头,让车夫往那边去。 “找他请吃饭。” 雪杀说。 毕竟玲珑的哥哥,有钱。 黎笙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点点头表示了认可。 马车又往前走了一段,很快,黎笙就眼尖地在一处银楼铺子门口瞧见了正在和掌柜的说话的司瑾瑀,当即让马车靠边停下。 几人下了车,黎笙正要朝司瑾瑀那边招手喊人。 下摆却忽然被轻轻拉住。 黎笙低头,就见雪杀拽住了她的裙摆,却是不让她出声,小胖手一指对面巷子口。 却见那里站着两个混子一样的人,虽穿着随意,但眉眼锋利,身姿挺拔,一点不似街上寻常的混子。 更重要的是,两人站在那里,目光时不时望向银楼方向,不是看旁的,却是盯着银楼内司瑾瑀的方向。 黎笙和雪杀一样对人的不怀好意都有一定的感知,此时注意到那两人,顿时暗暗警惕起来,这一下,便闻到了另一个道有些熟悉的气息。 “在那里。” 黎笙指向斜对着银楼对面的一间茶楼临街的窗户,清眸笃定。 那里有个人。 而且那个人和巷子口那两人一样, 他们都在盯视哥哥。 第651章 厉王殿下 雪杀一开始以为那两人是准备抢钱的。 毕竟玲珑哥哥有钱。 有钱人总是容易被抢的。 但见黎笙又指了个方向,顿时动了动她白嫩的小鼻头仔细嗅了一下,顿时也嗅出了点不一样的味道。 和那两个盯视的人有接触,又那么巧地就在对街的临窗上。 说是巧合她们都不信。 只是楼上那人的味道虽然有些熟悉,但她和黎笙叫不上名,也不知道坐的是什么人。 凭味道辨不出,那只能去看看了。 雪杀当即一招手,“我们进去。” 黎笙和秀柳见她不第一时间去找司瑾瑀,反而小短腿一迈就进了那间茶楼,立即跟了进去。 三个姑娘家,最小的那个大摇大摆地走在前头,乍眼一瞧就像是哪家的小千金带着两个侍女来喝茶,偏偏跟在她后头的其中一个比较高挑的姑娘衣着打扮皆不俗,完全不像是侍女的样子。 再加上不管是孩子还是大姑娘都十分的容色出众,三人一踏进楼内便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雪杀却不管,甚至不用小二的领路,顺着味道就直接哒哒哒上楼,黎笙见状也提着裙子跟上去,秀柳倒是谨记自己的身份,见小二的还有些发愣,板起脸道, “我家小姐渴了,还不快带路楼上雅间。” 秀柳进宫前见过一些大户人家上酒楼,旁边侍女小厮都是这样的,于是也板着脸,做出一副自己对这种地方很熟的样子。 小二被唬了一下,再看那边已经哒哒哒上楼的一大一小,心说这还需要他领路么?你家小姐自己都蹿上去了。 虽然内心腹诽着,小二的还是笑着应了声,又快走几步跟着上楼,正准备要引几位姑娘去里头比较僻静的雅间,不料先上楼的雪杀已经快速地占据了其中一间。 随口点了几样茶点,三人就在窗户边坐了下来。 雪杀本来就不讲什么规矩,虽然会使唤秀柳抱自己走,但也不会刻意把自己当主子,这会儿出了宫更是不在意,自己坐下,就顺手拉着秀柳也一块坐下。 秀柳虽觉得不合规矩,但心里也暗暗欢喜。 同进同出,同吃同坐,这就是心腹宫女的待遇啊! 小小姐这是看出她的好了! 雪杀却没多想,拉着人坐下后就偷偷往隔壁瞧。 楼上的虽说是雅间,但其实是由一块块大屏风隔开的坐席,外头挂着帘子,正好隔出一间间的样子,但透过屏风和帘子的缝隙却是能窥得见隔壁一点情形的。 因着也是临窗的位置,三人从窗户看出去,果然一眼就看到那边已经巡视完铺子交代掌柜事务的司瑾瑀。 雪杀和黎笙又偷偷透过缝隙去看隔壁雅间里的人影。 先是隐约看到一片衣角,随后慢慢往上,很快便看到那人的侧颜。 而之所以是侧颜,因为那人的视线正如她们之前预料的那般,直直落在了银楼里的司瑾瑀身上。 雪杀和黎笙只看一眼,就迅速收回了视线。 一是那人的感觉敏锐,在她们看去时隐约有所察觉,侧头看来,二是她们已经认出了隔壁坐着的是谁了。 黎笙是司玲珑在玉台山上接下来的,之后一路随着銮驾队伍回京,途中接触的人不在少数。 但那位因为身份尊贵,又与她们无甚交集,所以二者更多是擦身而过的时候多。 然而这并不影响她们知晓对方的身份。 隔壁坐着的那人,是赫连越的叔叔,当今的厉王殿下。 第652章 雅舍 雪杀接触过厉王世子,但厉王世子他爹她没接触过,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盯着玲珑的哥哥? 黎笙显然也不明白这点,但两人这会儿只是彼此交换了个眼神,没再开口。 不多时,小二的端上茶水点心,雪杀便随手拈了一块吃了起来。 刚吃完一块,就见对面银楼停下一辆马车,紧接着,便见司瑾瑀从银楼走出来,被掌柜的一路送进了马车。 雪杀和黎笙就眼见着,在司瑾瑀上车离开后,那巷子口处盯着的两人似乎是看了一眼这边,随即便像是得到了什么指示一般很快跟了上去。 而后不久,就听隔壁传来衣料窸窣声,随即是那人掀帘离开的动静。 很显然,因为司瑾瑀离开,隔壁的厉王也跟着离开了。 这要是没企图…… 黎笙第一个不相信。 在厉王离开后的第一时间,黎笙就站了起来,脸上有些急似的,“他们要害哥哥,我们得跟哥哥说。” 雪杀也觉得是这样,腾地一下跳下椅子,“对,我们追过去。” 秀柳看着小小姐和这位黎笙小姐,根本不明白两人是看到了什么,但看两人的行动,她也能猜得出一个大概。 正要起身跟着离开,忽然眼角余光一扫,她叫住了两人。 “小小姐,你看那人。” 秀柳手一指,两人便凑到近前,正好看到厉王进了马车的身影,而后,马车缓缓往前,却是朝着刚才司瑾瑀相反的方向离开。 “那人没跟过去,方才会不会是误会?”秀柳谨慎询问。 雪杀却是直接叉腰,奶声霸道地说,“我怎么可能会有错?” 黎笙虽然觉得这答案有些不对,但还是下意识点头,对,小殿下不可能有错。 厉王派人监视哥哥,这也不是误会。 再者不管是不是她们误会,底下那两人确实是跟踪哥哥去的,她们都看到了,肯定要跟哥哥说的。 当下也顾不得午饭不午饭,三人又腾腾腾下楼,让车夫将马车驾过来,又钻进车里,直接让车夫顺着味道跟过去。 嗯,车夫闻不到自家少爷的味道,但他可以顺着黎笙指的方向走。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眼瞧着还要出城,秀柳就有些懵。 皇上和娘娘只给了一天的时间,黄昏前还要把小小姐送回宫去,这要是出城她们日落前还回得来么? 秀柳有心想要劝阻,但看小小姐一副明显已经兴奋起来的样子…… 她觉得自己劝不动。 当下眼神一转,假装自己没想起黄昏前回宫这回事。 好在,司家少爷的马车出城后并未离得太远,只是去了近郊的一处雅舍。 雪杀她们的马车停下时,黎笙下意识嗅了嗅周围的气息,却发现原本跟踪的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黎笙惦记着哥哥的安危,也不管那两人,跟着雪杀便要往里走,不料刚到门口,却叫一名门房拦了下来。 “几位姑娘,今日雅舎不接待外客,不知姑娘可有请帖?” “没有,我们是来找玲珑哥哥的。” 雪杀回答得理直气壮,那门房就懵了一下,显然不知道玲珑哥哥是哪位,一旁的秀柳适时提醒,“我们小姐来找司家少爷司瑾瑀。” 听到司瑾瑀的名字,那门房眼神似是闪烁了一下,面上却十分自然,“姑娘们怕是找错地方……” 他话到一半,视线忽的落在了黎笙腰间的那块玉佩上,后面的话像是被卡了一下,再看向黎笙的脸,像是思索了一番,而后快速改了口, “几位里边请。” 第653章 远离厉王 若是寻常姑娘家,第一次来到陌生的屋舍,进门总是要小心打量周围,但雪杀和黎笙都不是寻常姑娘家。 尤其是雪杀一个小不点,在那门房改口让开路后就大摇大摆地带着人走了进去。 这处屋苑不大,但不论是院中引的活水小溪还是极尽雅致的摆设布局,都凸显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风雅韵味。 院子似乎是以竹为主,四周栽种着小竹林,进了前厅往里走,甚至还能看到一间竹子搭就的屋子,屋子门墙大开,只用简单的竹栏遮挡,开阔之处则是用帘子挂起,微风拂过时,帘子微微晃动,连带着帘子下挂着的铜铃也发出悦耳的响动。 如此的风雅,在两只狐狸面前却是一文不值。 甚至不用下人领路,雪杀和黎笙顺着味道就来到了竹屋前,推门而入,便见右侧临溪大开的窗台边上,司瑾瑀靠坐在窗台上,一身青衣不似平日般规矩,反倒带着几分闲散肆意。 一如眼前,他姿态幽幽靠在窗台上,一只手拿着一本书,修长好看的长指随意而悠哉地将卷起的书卷紧紧握着。 听到动静扭头时,平素略显精明的眸子,都透出几分不似商贾的温雅。 事实上,眼前的司瑾瑀,哪里都不像一个商贾,更像一个儒雅书生。 这是黎笙从来没见过的哥哥的样子。 毕竟从她被带回雍京跟着哥哥后,哥哥平日里都是来去匆匆,每天都很忙碌的样子,哪怕歇息,也只是闭目静坐。 黎笙还没见过哥哥这般姿态,一时还有些看呆了。 司瑾瑀早就听到脚步声传来,但这里寻常人进不来,能来的,也必是秀竹先生邀来的友人。 所以,当雪杀和黎笙同时出现在他面前时,司瑾瑀眼底还是不受控制地挑起几分意外。 “哥哥!”黎笙最先叫出声,快步上前,似是想要确认他没事。 司瑾瑀看着此时出现在这里的黎笙。 他很清楚,黎笙很乖,也很听话,没有他的准许,她不会擅自离开司家到处乱跑,那必然只能是陪着人出门来的。 目光下移,看到那圆滚滚又胖乎乎的小豆丁,不用想,这就是罪魁祸首。 “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他来雅舍是临时起意,除了今天带在身边的人,没有人知道他来了这里,即便是父亲也不可能,而她们却能准确地找到这里…… 总不会是闻着他的味道一路过来的吧。 司瑾瑀思绪飘转间,雪杀和黎笙已经来到他的跟前,听见他问起,立即就说出了她们追过来的原因。 “哥哥被人跟踪了!” 黎笙几句话就把她们在长安街上的事说了,包括偶然见到他,准备打招呼又发现了行事诡怪的歹人,再到她们跑上茶楼,发现茶楼上偷窥他的,居然是厉王…… 司瑾瑀听到前面时面上还没有太多的反应,然而在听到后面她们去茶楼发现厉王时,眸子陡然一厉,原本内敛温和的神色都显出了几分危险。 黎笙被吓了一跳,表情有些无措和茫然。 雪杀看惯了越越吓人的样子,这会儿不仅没被吓住,反而挺了挺小胸脯,往黎笙跟前一站,试图用她只到黎笙大腿的小身板给黎笙做遮挡。 “你干嘛?” 司瑾瑀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一瞬的反应过激,呼吸间,便敛去了眸中所有的厉色,只是面上依旧凝重,再看向黎笙时,语气便成了劝导, “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不要再贸然跟随。” 三个小姑娘,哪怕不是寻常人,这样贸然跟随也实在危险,尤其……那人还是厉王。 许是担心自己这么说不足以叫这几个胆大的丫头认真对待,司瑾瑀又看着黎笙认真道, “厉王绝非表面那般忠厚,你们日后再见他也要尽量远离。至于跟踪一事,我早有察觉。” 正因为察觉了,所以才会半路绕出城来甩开耳目。 只是先前并不确定那背后之人的身份,现在倒是清楚了。 厉王。 司瑾瑀收回视线侧身时,眸底却是一片霜寒。 他还不曾找上那人,对方竟已经盯上了自己。 想来,他和玲珑的身份,厉王也已经知晓了。 那么原本的计划,也可以提前开始了。 第654章 秀竹先生 黎笙不知道司瑾瑀心底这短短一瞬间的决意,听到他说厉王危险,又说早有察觉,心下就有些担心。 “哥哥,他为什么要让人跟踪你?” 黎笙到底入世时间不长,无法理解太多弯弯绕绕的东西。 司瑾瑀也不可能将司家与厉王的恩怨说给她听,只缓了语气,轻声道, “厉王想要从我这里确认一些事,所以才会使人跟踪,不过都是小事,他不会对我做什么。” 他也不敢做什么。 司家身份虽不高,但玲珑如今圣眷正浓,哪怕厉王心里有怀疑,也绝不会贸然对他,对司家出手。 这也是司瑾瑀的底气。 许是他语气过于云淡风轻,又许是黎笙习惯了听他的话,闻言乖乖点头,接受了哥哥的这一说辞。 一旁的雪杀听着却有些气。 玲珑哥哥这话,明显就是在敷衍她们! 黎笙这个傻狐狸居然还信了! 一点心眼没有,太给她们狐族丢脸了。 “他都让人跟踪你了,怎么可能是小事,你不要看我们小就觉得我们好糊弄。”雪杀的小奶音一本正经,肉呼呼的小脸带着不满。 只是想到这是玲珑的哥哥,还替她照顾着她收的小妹(黎笙),雪杀决定也罩一罩他。 “这样吧,等我回宫,我让越越给你安排十八个侍卫保护你,不管是梨王还是果王都得靠边站。” 雪杀想着越越出门都是千八百个侍卫开道,给玲珑哥哥挪十八个实在不算多。 才十八个呢。 小胖娃说得一本正经,俨然一副小批发商的口气。 司瑾瑀挑眉,却不知该说她天真还是大方。 不过。 “我有护卫,无需宫中侍卫,这件事还是不劳宫中了。” 他声音温润有礼,却依旧掩盖不了那毫不犹豫的拒绝意味。 别说他确实有自己的人手。 最重要的是,谁家没事带十八个侍卫招摇过市? 他又不是嫌自己不够惹眼。 黎笙听他拒绝,还有些失望,她觉得小殿下的提议很好呢。 许是担心再说下去自己真的要平白多十八个侍卫,司瑾瑀又转而问起她们出门的事, “若是想玩,我可以安排人带你们去城中好玩的地方好好转转。” 按照她们原本的说法,今天出门本来就是为了闲逛,不过是因为遇上他的事中途改了道,司瑾瑀不希望她们搀和进来,更不介意替她们安排一番。 可惜,遇上这事,黎笙哪里还有心情继续逛。 “我想陪着哥哥。”黎笙说得直白,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这话会不会引人错想。 司瑾瑀心尖微动,还没开口,旁边的雪杀也干脆地往旁边的小榻上爬。 “黎笙不走,那我也不走。”雪杀奶声说着,又探着脑袋看了看这竹屋,“这里也挺好玩的。” 秀柳见状,很是干脆地用行动附和了自家小小姐的提议。 小小姐说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司瑾瑀看着原本清幽僻静的雅室莫名多了几分孩子气,一时竟找不出什么话来劝对方离开。 黎笙见他没说话,也默认哥哥是允许她们留下来“保护”他,又四下张望了一下这间竹屋,好奇问,“哥哥,这个雅舍是做什么的?也是你的产业吗?” 在黎笙心里,哥哥产业实在有点多。 兔子也才三个窝呢。 哥哥起码有三十个窝。 司瑾瑀只道,“这间雅舍不是我的,而是我的一位至交,秀竹先生的住处,我只是偶尔过来。” 司瑾瑀如是解释,就见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屋里三个姑娘齐刷刷朝他看了过来。 正莫名间,又见雪杀小朋友率先扭头,问一旁的秀柳,“秀竹,是你哥哥吗?” 一个秀竹,一个秀柳。 听着就像兄妹。 秀柳茫然又懵逼地摇头。 她是孤儿啊。 司瑾瑀:…… 第655章 渊源 司瑾瑀这才知道,小丫头身边的这个侍女名为秀柳,只得无奈地解释了一句, “秀竹先生今年已有五十九。” 这个年纪,怎么可能跟宫里一个小宫女扯上关系。 不过是名字相似罢了。 雪杀却不信,“万一是秀柳是他流落在外的女儿呢。” 她听宫里人给她念过各种话本子,话本子里就很多这种流落在外的孤女戏码。 黎笙也点点头,觉得小殿下说得有道理。 司瑾瑀先前因为厉王而卷起的那点混沌心绪,瞬间就被面前两个小丫头天真又执着的臆想给打散了。 忍住扶额的冲动,道,“先生孤身一人,从未娶妻。” 雪杀来了兴致,又兴冲冲地说,“果然还是哥哥!” 黎笙听说过凡人寿数,也听说过就算有老来子,兄妹年岁也不可能相差这么大的,于是难得的反驳了雪杀一次, “不会的,年岁相差太大了。” 雪杀不服气,想说相差四十五岁算什么大,她跟最小的兄长都相差了一百多岁。 司瑾瑀听到黎笙的话,心下稍稍安慰,总算不辜负他这段日子的教导,黎笙还是比小丫头有常识的。 这么想着,就听黎笙认真道,“应该是亲戚。” 司瑾瑀:…… 两只狐狸兴冲冲地歪了话题,那信誓旦旦的样子,惹得司瑾瑀都不禁怀疑这个叫做秀柳的宫女和秀竹先生是不是真有什么渊源。 视线幽幽扫过秀柳,后者对上他的视线似是愣了一下,再看那边已经兴致勃勃讨论起这个秀竹是她哪个亲戚的两人,咽了咽口水,秀柳好半晌才弱弱出声, “小小姐,奴婢的名字,是进宫后嬷嬷给取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就是单纯地名字相近,而已? 骤然听到秀柳这话,原本还兴致勃勃讨论的两只狐狸这才有些失望地停止了猜想。 尤其是雪杀,那小脸上的失望简直不要太明显。 就在刚刚,她都已经在脑海里想象了一出远亲相认的感人-大戏,而她,雪杀小殿下,就是成全他们的那个好狐狸。 可惜了。 居然只是凑巧。 因为一个小插曲,原先因为司瑾瑀被厉王派人跟踪的紧张心情都被打散。 另一边,厉王府。 厉王回到王府不多时,原先派去跟着司瑾瑀的人就回来了。 换下了一身寻常的百姓服侍,两人穿着厉王府的侍卫服,进门便直接单膝跪下请罪, “王爷恕罪,属下等跟着马车到了城门附近,等马车停下时就发现司公子已经不见了,恐怕是已经有所察觉。” 厉王近五十的年岁,但好歹是皇子出身,身上自有一份矜贵威严,他身材高大,容貌上与赫连拓有几分相似,却又带着几分中年的沉稳与老练。 此时听着底下人的汇报,面上却没有露出太多的责备,甚至还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 只是那笑声,莫名还带着股阴沉的意味。 “倒是警觉。” 是有所察觉,还是一开始就对他有所防备? 想到自己叫人查到的关于司家的事情,厉王眼底下意识渗出几分阴狠。 他怎么也没想到。 宫里那个琅妃所在的司家,与他厉王府还有这样的渊源。 区区商户,敢在他跟前如此蹦跶,想来也是仗着宫里那位的势。 如果不是不想闹出动静,引起皇帝对厉王府的猜忌。 他…… 罢了。 “既然他不让跟了,那便先不跟了。” 不过区区商户,他想要拿捏他们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拿捏。 但现在……还不行。 敛下眼底的阴鸷,厉王摆手让人退下。 正独自坐在房中思考着,就见管事入内,脸上带着几分喜色朝他道,“王爷,世子回京了,这会儿人已经快到府门口了!” 第656章 合谋 听到世子回来的消息,厉王面上顿时换上了些许笑意,又想到世子是奉皇帝的命令追查成王刺客之事,又肃起颜色,道,“让他过来书房与本王说话。” 管事的点头应是,又快步退了出去。 不多时,身披宝蓝锦裘的赫连拓大步走了进来,一张俊逸风流的脸却没有因为这一路的奔波而显露半点疲态。 一进门,先是朝厉王行了一礼,这才吩咐左右退下,待房门关上,这才开口,“父亲,成王想见您。” …… 在书房待了两刻钟,赫连拓这才出了门。 陈柯等在门口,又将这两日宫里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待听到琅妃带人闯进莲瑞宫将莲妃打伤时,他脚步明显顿了一顿,而后下意识问, “人怎么样了?” 陈柯沉声道,“莲妃娘娘被打伤,当天夜里还吐了血,如今皇上还将她关了禁闭。” 说到这些时,陈柯的语气明显有些凝重。 赫连拓张了张口,忍住了没问另一个人怎么样,半晌只抿了抿唇,道,“我知道了。” 宣政殿内。 赫连越坐在案前,看着时隔多日终于在赫连拓前脚回京的邬烈。 邬烈依旧是那身黑色劲装,面上的伪装被卸去,露出冷硬的线条,依旧是不苟言笑的模样,只将这一个多月来暗中掌握的消息尽数汇报。 “世子一开始暗中调查到成王及其背后党羽尚算顺利,只是后面不慎暴露行踪,后受伤被成王的人所擒获,但两日后却安然无恙地离开成王的府邸,想来两人达成了交易。” 赫连越对此并不意外,根据玲珑所说的原著中的剧情脉络,赫连拓最终会得到成王积攒多年的势力,也因此能在短短时间内得以与他抗衡。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赫连越会直接派邬烈在后面的原因。 因为赫连拓注定会与成王碰头,只要跟着他,不愁找不到成王以及他背后的势力,如此一来,成王那边只要提前安排,不愁掌控,最终缺的不过是如何光明正大的人成王以及背后的势力一并处置。 如今再看手中这份邬烈整理出来的的详细密报,赫连越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赫连拓在外为他奔波多时,他也该为他准备一份礼物。 敛去眸底的算计,赫连越抬眸,再看向面前沉冷如常的暗卫营统领,暂时合上手中密报,只道, “在外这些日子辛苦了,准你三日假,回去先洗漱歇着吧。” 顿了顿,又补充道,“得了空,也可以去见见荃妃,否则她要以为朕将你派去什么危险之地一直回不来。” 听到赫连越提起荃妃,邬烈原本冷冽的眸子微动,似是黑夜中泼洒了一捧水花,黑眸依旧,却带了些许波澜。 好半晌,才默默颔首,语气无波。 “是。” 邬烈隐身退下。 隐出宣政殿,天色还未完全黑下,邬烈又看了看自己一身略沾灰尘的衣裳,想了想,还是先回了自己在宫中的住处,换下一身劲装,仔细洗漱一番,又翻出了一套全新的劲装。 再出来时,天色已陷入昏黑。 邬烈便趁夜潜行,无声无息地将自己融入夜色之中。 直到入了后宫,又熟门熟路地翻上了一处楼阁。 从楼阁屋顶,恰好能看到荃妃所在的宫殿的情况。 他确实想去见她,告诉她他回来了。 但不是现在。 深夜潜入嫔妃寝殿对他而言并非难事,但于礼不合,更是对她的冒犯。 先前在宫外已是冒犯,如今回了宫中,他更不能做。 站在这处楼阁看一眼就很好。 偶尔她经过窗边时还能看到影子。 待明日白天,他再寻个机会,见她。 第657章 被注视 顾清荃静静坐在榻上运气调息。 这是她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做的事。 哪怕进了宫,她也始终牢记爹爹教给她的运气功法,晚上调息,到了明天早上起床,再耍一套枪。 枯燥又充实~ 只是今晚,她莫名有些无法集中精神。 毕竟从昨天到今天,后宫闹腾了整整两天。 先是玲珑无端打了莲妃又自请禁闭。 结果夜里突然发了急症,皇上当夜又命人要将莲妃带过去问罪,结果莲妃又吐了血。 哪怕吐了血,皇上还是下令将她禁闭。 这不,今天早上又吐血了。 这莲妃,委实娇气。 她那些伤势在她看来都是小菜一碟,毕竟玲珑没学过武,就算动手也顶多是皮肉伤。 就这,居然还吐了两次血。 再想到皇上说当初就是她让人给玲珑下红花,这等手段,顾清荃实在有些看不上。 有那个算计人的功夫,多锻炼锻炼体魄,她也不至于被打两下就吐血。 再就是玲珑那边。 玲珑前脚说要闭宫揪出那个藏在毓秀宫中意图谋害皇上的内应,结果当天夜里就发了急症…… 这实在不能不叫人多想。 是抓到了人,又叫人谋害了? 偏偏顾清荃昨夜听到消息赶过去,却被直接拒在了宫门外。 今天白天再去,依旧被拒。 也不知内里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 顾清荃心里惦记着事,干脆睁开眼,不再尝试运气。 这种情况下,练功只是适得其反。 就在她琢磨自己是去院子打套拳还是怎么着,忽的,一股熟悉的被注视的感觉席卷。 十分轻微。 但顾清荃就是能感受得到。 而且还不止一次。 她一开始以为她宫里不干净,将宫里伺候的人都排查了一遍,过段时日那被注视的感觉又回来了。 而且每一次都是夜里。 是谁? 皇上安排在后宫的暗卫? 忽的,顾清荃想到一个人。 “邬烈……” 她轻喃着念出那个人的名字,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 百里烈。 先前哪怕与他相认,顾清荃也没将自己感受到的奇怪注视联系在一起。 但如果在暗处看她的是他。 似乎也并非不可能。 那人性子那么拧巴,连相认都要她费劲试探,在没相认前,偷偷趁着夜里借着自己暗卫营统领的身份来看看自己这个故人,倒也说得过去。 可是,他不是接了任务离开了么? 难道是,他回来了? 想到这个可能,顾清荃一双清眸难得透出些许光亮。 “……是你吗?” 顾清荃一时也不觉得这被注视的感觉有什么不妥,甚至主动闭上眼,静心感觉那微弱的视线来自何处。 她相信,哪怕身为暗卫可以敛去气息,邬烈也不会擅自进入她的寝殿。 既然不是寝殿内,那就是殿外。 寻常人哪怕是被人注视,哪怕看不见,身体也会有隐隐的感觉,更何况她自幼习武。 只是那感觉实在过于微弱,像是远处随意扫过的一道光影,明明灭灭,不肯留下半点痕迹。 顾清荃想象如果是百里烈在暗中注视,那人应该会选择什么样的地方。 既不叫她发现,又能远远探看…… 忽然,她像是想到什么,扭头看向自己身后的窗户,还有窗户上那被屋中烛火映出的影子。 心念微动,顾清荃干脆拉开了窗户,视线迅速在窗外的夜色中逡巡。 而后,她顺着那道微弱的感知,迅速在夜色中锁定了对方可能隐匿的方位,最后视线落在了不远处隐匿于夜色中的一处楼阁。 顾清荃眼眸一眯。 在那里! …… 不远处,隐匿于阁楼阴影处的邬烈骤然看到那人从窗户中探出来的视线,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 他一动未动。 身为暗卫,他很懂得隐匿身形的方法。 当一个人藏身黑暗可能被发现时,贸然动作反而会叫人察觉暗影变化。 反倒是一动不动,才能将自己安全融于黑暗之中。 他自信自己选的位置不会被人发现,在这样的黑暗中,又是这样的距离,她看不到自己。 邬烈如是想着,下一秒,便见顾清荃的视线,蓦地投向了自己所在的这片黑暗。 被盯住的感觉,叫邬烈莫名手心一紧。 即便这个距离,彼此根本不可能看清对方的脸。 但莫名的,邬烈却有种感觉。 她的视线,与他对上了。 第658章 不敢 夜色中,有凉风拂过。 楼阁前的枯枝微微摇曳,邬烈始终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窗前的人收回了视线,又将窗户关上。 不多时,屋内的烛火便灭了。 邬烈微微垂眸,黑暗中,难得露出些许懊恼之色。 翌日早。 顾清荃在院中耍完一套长枪,这才回屋准备换一身衣裳,经过廊下时,脚步似是顿了顿,随即吩咐身边宫人。 “我有些倦乏,想歇息下,都先退下吧。” 伺候的染银闻言似是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刚刚耍完一套枪这会儿脸颊还有些红的自家娘娘,心说娘娘什么时候也会倦乏了。 但想归想,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应声退下了。 待人都离开院子,顾清荃才兀自走入房中,也不关门,只背对着门口道,“出来吧。” 身后悄无声息,便是脚步落地的动静都几不可闻,但当她扭头,那人已经平平稳稳地站在她的身前。 顾清荃眼眸扫过他一身簇新的黑色劲装,也不知是不是多日未见的缘故,这会儿再见总觉得他这一身衣裳越发显得他身材挺拔而精实。 眼底掠过点点羡慕,但很快视线又从他那身隶属暗卫的劲装移到他俊挺深邃的五官,总算这次见她是没戴面具的,顾清荃心下满意。 “昨晚揽月阁的那人是你。” 顾清荃盯着他,语气中带着笃定。 如果说昨夜她还只是猜测,今天看到这人站在自己跟前,她已是十分确定。 邬烈既然来见她,自然没想过隐瞒,喉咙里发出低低一声嗯,然后再无解释。 顾清荃目光清清凌凌地对着他,张口却是质问,“既然昨夜来了,为何不直接来找我?” 顾清荃以为两人重新相认后,邬烈待她应该还如过去至交一样。 当年她随父亲去了岭南回来,进宫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他。 结果他倒好,出了远门不来见也就算了,却是偷偷摸摸藏在暗处! 顾清荃从不觉得他应该活在黑暗中,但也不想让他以为自己嫌弃他如今的身份。 想了想,决定缓和下语气,解释。 “我是说……” 然而不等她开口,邬烈却轻声解释,“深夜闯你宫闱,于礼不合。” 更何况,她如今还是荃妃的身份。 他以为,她应该知道。 顾清荃似是被他这句解释弄得哑了一下。 先前只想着他又故意藏在暗处不见人,倒是忘了她还是皇上的妃子…… “咳……”顾清荃清咳一声,故作镇定,“我当然知道于礼不合,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又有别的什么理由藏着不见我。” 邬烈闻言一怔,以为她是还在恼自己先前不肯与她相认的事,当下正声道,“不会了。” 见过她生气决绝的样子,他不会再瞒她。 也不敢。 …… 顾清荃这边与邬烈说话,毓秀宫那边,却是因为昨天雪杀回宫后带的消息正琢磨着。 昨天阿越去了宣政殿,雪杀和花颜几个也赶着宫门下钥前回来。 项天见过养父母,自然是无话可说,回来后又跪下重重叩谢了她,只说一句,“从今往后,但凡娘娘有令,我无有不从。” 一副要把命都给她的样子。 司玲珑心下唏嘘,也没有多说,因为雪杀又神秘兮兮地拉着她说起哥哥被厉王跟踪的事。 尽管她不是原身,和司瑾瑀并非真正的兄妹,但那一路上相处,她已经把对方当做自己的哥哥。 既然是哥哥,自然要护着他的。 只是她想不通,厉王和他们家还能有什么渊源,厉王还值得找人跟踪监视他哥哥? 原著里也根本没有这一段。 迷迷糊糊想了一夜,她总算想到了那么点头绪。 当初在玉台山和哥哥初见,他临行前曾嘱咐过一句当时让她很在意的话。 他说,那边的事有他和父亲。 当时她还曾想过,自己进宫这事该不会是带着任务的。 只是后来哥哥再不曾提及,她也就把这事给忘在了脑后。 【哥哥当时说的那边,难道是指厉王那边吗?】 第659章 就,离谱 赫连越早朝结束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司玲珑小脸凝重地呆坐窗前,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怀里的朏朏,心里却是念叨着厉王和她那个挂名哥哥。 无奈上前,赫连越的大掌在她脑袋顶上拍了拍,成功将某人的思绪拍回来,这才道, “厉王跟踪司瑾瑀的事,朕昨夜已经派人去查了,司瑾瑀那边也派了人暗中护卫他的安全,你无须太挂心。” 早知道她不会放任不管,赫连越昨晚便提前安排下去了。 司玲珑听到他这么说,一双杏眸亮了亮,似是感动了一下男朋友的可靠,然后又不免露出担忧。 “阿越,你就不担心吗?” 赫连越睨她一眼,语气淡沉,“司瑾瑀虽是商贾出身,但才干头脑都非常人能比,朕从未担心。” 之所以插手,也不过是为了安她的心罢了。 司玲珑闻言却是摇摇头,“不是担心这个。” 司玲珑对于自家挂名哥哥还是很放心的,尤其根据雪杀的说法,哥哥是早知道有人跟踪他的。 再者他身边跟着的护卫据说还是正经江湖出身,功夫还不错。 对于司瑾瑀的安危她是不太担心的。 她担心的是,司家可能跟厉王有些牵扯。 想到这里,司玲珑干脆地朝左右挥挥手示意退下,然后把朏朏一放,这才拉着阿越,一副准备跟他秘密商谈的架势。 虽然可以通过心音和阿越秘密交流,但她始终还是更喜欢面对面口对口的交流。 赫连越见她一脸严肃,也挥手示意福泰带人退开,等宫人都退开后,这才听司玲珑不无严肃地开口,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赫连越挑眉。 那眼神明显在问你能有多大胆。 司玲珑也不在意,盘膝就开始给他分析。 “你知道我不是原本的司玲珑,当初在玉台山碰到司瑾瑀的时候,他就跟我说过奇怪的话。” 司玲珑说起这事时还有些忐忑,“当时听他的意思,我,就是原来的司玲珑进宫应该还是带着任务的,而且这个任务,还可能跟你们皇室有关。” 之所以不说跟厉王有关,是因为司玲珑确实想不到二者的关联。 毕竟如果不是冬狩,司玲珑一年到头连接触厉王的机会都没有。 就连冬狩期间,她跟厉王总共也说不上五句话。 既然不是单单针对厉王,那就只能是皇室了。 而说到皇室,那猜测就比较多了。 因为司玲珑之前忘了这回事,赫连越自然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情况,看向司玲珑时倒是多了几分认真,心下对于这个可能也有了几分认可。 莫名,这背后还有什么渊源不成? 赫连越想着,便见司玲珑精致的脸上透着丝丝凝重,而后凑近他,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小声道, “阿越,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可能是前朝的公主?” 赫连越:?? 司玲珑双眸炯炯,带着一股热切又神秘的光,一本正经地猜, “我们司家过去可能是前朝的皇族,但是因为朝代倾覆,只能隐姓埋名经商度日,然后到了我这一代,家里财富有了积攒,自然要开始谋划复国大业,所以我,作为美人,被送到你身边,伺机潜伏,但是不知怎么的,厉王察觉到我们家的身份,所以暗中派人跟踪调查我哥,想看看我们背后还藏了多少的前朝余孽……” 司玲珑越说越溜,说到后面,杏眸直直盯着面前的阿越,表情几乎带着笃定的自信与凝重,好像下一秒,这个大渊就将是他们司家的。 赫连越:…… 就,离谱。 第660章 公主与皇帝 许是赫连越面上的沉默过于明显,司玲珑顿时住了嘴,盯住他, “你在笑话我。” 赫连越顿时一脸严肃,“朕没有。” 朕只是觉得你异想天开。 “你就有。”司玲珑忍不住瞪他,“我猜的不对吗?” “没有不对。” 就是稍微有些离谱。 赫连越想了想,决定提醒她,“自来宫中选妃,能被选中着,家中三代都是经过细查的,唯有三代清白者方能入宫。” 所以什么她可能是前朝公主,那都是不可能的。 司玲珑也听出了他的意思,但还是不死心,“那伪造身份多简单啊。” 赫连越神色自然,“司家上数十八代也出过几个进士,但基本都是经商务农。” 当初为了调查司玲珑身上的秘密,赫连越命暗卫将她祖上十八代都查过了。 伪造一个身份不难,但上数十八代开始伪造那是不可能的。 那会儿前朝都还没亡呢。 司玲珑可嘴硬了,“那是你想象不够丰富,万一我是被司家抱养的,或者前朝老臣们为了留下我这条血脉,在襁褓中就偷偷跟司家小姐换了身份,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狸猫换太子,真假千金的设定,小说电视剧应有尽有。 赫连越都差点被她这脱缰的思维给逗笑了,忍不住伸手,将人拽到自己怀里,一副哄人的姿态,“你觉得你这张脸,和岳父大人,有可能不是亲父女么?” 慈善宫宴的时候赫连越见过司仲卿,哪怕对方已年过而立,却依旧能看出那容貌之盛。 过去只当司玲珑这容貌是继承了她的母亲,却万万没想到,她的容貌是继承自她的父亲。 只是司仲卿骨相偏男性,而司玲珑骨相偏柔。 司玲珑显然这会儿才想起自己的美人爹爹。 【还真是!司仲卿跟原主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她原本也是瞎猜,这会儿猜错了也不失望,但心里虽然接受,嘴上还是忍不住继续皮一下。 “那可能我爹是前朝皇子,他那会儿就被司家抱养了呢。” 她没给自己安排上的身份,给她爹安上也不错。 皇子生的闺女,四舍五入也还是公主。 再次坚强地给自己安了个假想身份,司玲珑忍不住自己把自己逗乐了。 试想,哪个小孩子小时候没做过失散多年的亿万富豪父母找上自己的美梦。 赫连越却是哭笑不得, “你是有多希望自己是前朝余孽?” 司玲珑就朝他一扬下巴。 【余孽不余孽的不重要,重点是前朝公主和当今天子的家国虐恋啊,多唯美,多刺激……】 一边想着,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就开始脑补以她和阿越为男女主的爱恨情仇,比如她作为前朝公主被作为俘虏献给当今天子什么的…… 脑子里的臆想剧场也不过是一闪而过,但赫连越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心底的场景,感受着怀里人的温软,赫连越的眸子蓦地深了几分。 微微俯身,薄唇几乎贴在她的耳尖,细细碎碎地喷洒着热意, “你想假扮前朝公主,倒也不是不行。” 略带沙哑的嗓音落在耳畔,周围的空气几乎瞬间变得暧昧起来。 司玲珑感受到阿越环在她腰处的手细细摩挲着,当下愣了一愣,张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忽然被掀到了软榻上,紧接着,属于男人的高大身躯便朝她压了下来。 仿佛是为了配合她的游戏,赫连越面上刻意摆出一副冷漠而不带感情的样子,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公主,你还想逃到哪去?” 司玲珑看着眼前几乎一秒入戏的阿越,然后,狠狠咽了下口水。 心里更下意识就冒出了各种羞羞的画面。 赫连越的眼眸瞬间深得仿佛浸染了浓墨,呼吸微重,下一秒,再无克制地俯身压下…… 第661章 赌不赌 白日荒唐,这还是赫连越登基以来的第一次。 就连司玲珑都没想到,阿越居然还能有这么不正经的一面。 这么一来,原先心里惦记的司家和厉王的事却是被完完全全地抛到了脑后。 横竖阿越安排了人,司瑾瑀不会有危险。 司玲珑顿时就懒得纠结自己进宫是个什么“任务”了。 赫连越这几天因为她的事一直绷着神经,哪怕有元樽的保证,他也依旧无法安心。 直到昨夜睡在外间,确认过哪怕系统发作,司玲珑也在朏朏的庇护下没有受到半点痛楚,他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心神卸下后,便忍不住想抱抱她。 若是白天不抱,夜里就没机会了。 接下来这几天夜里,她只能陪老太君一块睡。 想到这里,赫连越就不愿意放过两人难得独处的时间。 心尖再次涌起些许冲动,赫连越忍不住将怀里的人又抱紧了几分,俯身,薄唇贴着她细嫩白皙的脸颊,细细亲吻, “公主殿下,还想逃吗?” 司玲珑被他亲得痒痒,感受着男人身下再次烧起的冲动,瞬间求饶。 【不逃了不逃了,这个公主我不当了。】 大白天的,再没完没了,她就真成勾着皇帝不思朝政的妖妃了。 赫连越看着她求饶的样子,挑眉,终于松口, “那好,不当公主了。” 司玲珑松了口气,又伸手推他,然而,推不动。 司玲珑抬眸,便见头顶,俊美的男人低低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迷惑人心的味道,又轻声朝她, “这一次,你只是朕的爱妃。” 爱妃,侍寝是规矩。 双唇再次被封住,司玲珑再次被拉入漩涡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随便吧,爱咋咋地。】 …… 那日荒唐后,司玲珑日子照旧,只是直到系统规定的七天惩罚结束,系统都没有再出现。 白芊芊不知项天被成功策反,依旧在莲瑞宫中“养病”。 这一回是真的养病,因为赫连越的特意关照,白芊芊原本的假病变成了真病,连着近半个月都下不来床,自然也无闲去关注司玲珑宫里的情况。 至于司瑾瑀那边,许是赫连越派去的人起了效果,又许是厉王那边还有所忌惮,自从那日跟踪后,司瑾瑀包括司家一切安好,平静得好像从未与厉王有过牵扯。 司玲珑不想暴露自己不是真正的司玲珑这件事,自然也没法直接追问,只能等着阿越那边暗卫去查探消息。 而这一探,便到了年关。 除夕这日,宫中举办除夕宫宴,宗亲诰命们皆受邀进宫饮宴。 因为今年太后回宫,宫中除夕宫宴办得较去年又热闹了几分。 尽管中宫无主,太后还是领着司玲珑和顾清荃两个妃位将除夕的一切事宜都安排了下去。 至于为什么是两位而不是三位,自然是因为剩下的那位还在病中。 “皇上前不久就撤了莲瑞宫的禁令,但据说莲妃病得没法见人,恐怕宫宴也参加不了了。” 李贵嫔在司玲珑解除毓秀宫禁闭当天就上门来了。 毕竟宫中两大妃位动手打架,后面双双被关禁闭,后宫里众嫔妃早就沸腾了。 偏偏什么消息也打探不出,李贵嫔更是好奇得抓心挠肺。 尤其说是两边都关了禁闭,但一个是真的禁闭,另一个是皇上陪着一块禁闭,这区别可太大了。 这不,毓秀宫宫门刚开,人就上门了,后面见太后把除夕宫宴的事情安排给了司玲珑一部分,李贵嫔便干脆在后头帮着搭把手。 这会儿好容易闲下来,便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跟她说起白芊芊的情况。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打听来的。 司玲珑在对面听着,膝上依旧趴着一只朏朏,许是抱习惯了,这会儿也是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它顺毛。 要说白芊芊的情况,司玲珑知道得可比李贵嫔要多得多,但她可不会说。 只是听她说起这个,便忍不住眯眼笑了笑,语气中带了些许的笃定, “虽说是病了,但还不至于没法见人,我倒觉得除夕宫宴那天,莲妃肯定会参加。” 毕竟那天,赫连拓也会进宫。 白芊芊绝不可能错过这么一个和他见面诉钟情的机会。 李贵嫔见她态度这么笃定,顿时来了兴致,放下瓜子快速拍了拍手,随即从随身的荷包中掏出十两金子,啪的一下拍在了桌上。 “赌一个!我赌她参加不了。” 司玲珑看一眼那金子,再看李贵嫔那兴致勃勃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一阵子没见,这人怎么还发展出这么个“兴趣”,但—— “赌了。” 司玲珑说着,啪的一下,也拍下一块金子。 一旁原本在翘着脚啃点心的雪杀见状,腾地一下就跑过来,伸着小胖手就把两块金子捞进自己怀里,奶乎乎地大声表示。 “我来,我来做庄。” 李贵嫔先是一愣,随即不可置信地扭头,用带着谴责地目光看向司玲珑,那眼神明显在说—— 【你这怎么养的孩子?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赌钱坐庄,这也太不负责了!】 司玲珑对上李贵嫔那略带谴责的目光,嘴角微微一抽,只是理直气壮地回望对方, 【你没资格说这话!】 也不看看谁先当着孩子的面发起赌局的。 雪杀没注意两人的眼神官司,自顾自把两锭金子收进她随身的小荷包里,可爱得仿佛成功偷食的小胖狐狸。 第662章 她不能死 雪杀过去当狐狸,钱财金银对它来说只能是个玩具,但她现在是个人了,毓秀宫里每月的月例银子也有她一份,司玲珑更不会对她吝啬钱银,雪杀对于银子也没太深的概念,只是单纯觉得金子的颜色好看。 摸过来,揣进自己兜里,等除夕宫宴那天再把金子给赢的那个。 如果是玲珑赢了,那金子就可以不用还她了,玲珑有钱,不在乎一点金子,这金子还是她的,她要把它们堆在床尾放着,最好堆个小山。 雪杀这么想着,大眼咕噜一转,又哒哒哒往外跑,丢下一句,“我出去玩。” 转眼间就没了人影。 李贵嫔虽然知道这不是宫里的孩子,但是看着这么个胖团子还是觉得可爱,起码宫里热闹啊。 这么一想,忽然就有些心动。 她在宫里日子无聊,要是也有个孩子进宫陪陪她多好,家里也有几个年纪小的侄子侄女,就是不晓得太后那边答不答应。 李贵嫔这边兀自琢磨着自己也弄个孩子来养养,那边雪杀已经带着花颜和秀柳出了毓秀宫。 她准备,多找几个下注的。 这样金子显得多。 想了想,雪杀决定往最近的宫殿走。 先去荃姨那儿。 …… 司玲珑尚不知雪杀打的什么主意,送走了李贵嫔,正准备重新对一下宫宴的单子,却见蜀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天宝。 “娘娘,天宝说有话要与娘娘说。” 自从那次让天宝和花颜出宫,回来后,司玲珑就直接把人调到了近前,是以如今天宝也是能随时来寝殿回话的身份。 司玲珑看一眼那明显少了郁气的少年,点点头,又把手里的单子递给蜀红,“那你帮我对一下单子吧。” 既是把活甩出去,也是把人支开,蜀红也没多想,结果单子便带人退了出去。 待人离开,天宝这才上前一步,先是行了一礼,这才问她, “娘娘不需要我替你对付莲妃吗?” 自从知晓了白芊芊当初设计养父母被害的真相后,项天一直在等着对莲妃出手的机会,他也清楚,皇上之所以帮他救下养父母,最终目的也是为了让他帮忙对付莲妃。 所以项天自那天回宫后就一直在等,结果等到了年关,不管是皇上还是琅妃都没有吩咐给他。 项天就决定主动出击。 “娘娘打算何时对付莲妃,我可以替娘娘动手。” 保证叫她死得干干脆脆。 司玲珑刚给自己拈了粒瓜子,闻言手上一抖,瓜子又掉了回去。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项天, “你动、你动什么手?” 【他说的动手,是我理解的那个动手吗?】 项天看着她,表情凝肃而冷漠,“我有办法,可以叫她死得毫无声息,且不会叫任何人怀疑到娘娘头上。” 司玲珑闻言顿时忍不住惊大了眼,待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杀手发言,忙不迭开口阻止, “你等、等等,本宫什么时候想叫莲妃死得无声无息了?不会怀疑到本宫头上也不行,你不许动!” 虽然知道项天这把刀锋利,但她暂时还没想使刀。 尤其还是让白芊芊直接领饭盒。 开玩笑,她先前揍了白芊芊一顿系统没跟她算账已经算是钻了漏洞,这要是直接把女主弄死,这事就大了。 她和阿越还有所有人都别玩了。 这个项天,是不是有点太积极了? 不过她也隐约明白项天为什么这么积极,项家那对夫妻实实在在地受了白芊芊的设计,他们现在还能活着,并不是因为白芊芊的良心发现,而是因为阿越的及时出手。 白芊芊一心想把人弄死,项天又怎么忍得了不报复? 先前司玲珑只想着把项天变成自己人,确保白芊芊哪怕觉醒女主意识后也能掌握她的打算,但现在却是不得不跟他说清楚, 想到这里,司玲珑当即正了正色, “本宫不管你有多恨莲妃,但本宫只跟你说一次,莲妃绝不能死。” 第663章 小坑货 项天闻言拧眉,看着司玲珑的眼神似是不解。 “娘娘不想要她死吗?” “不想。”司玲珑道,“所以你也别想。” 顿了顿,又怕这孩子不听劝,又补充道,“就算是为了花颜和项家夫妇,你也别再打算这种事,莲妃若出事,白家第一个不会放过你,皇上也不会放过你。” 项天眉头蹙得更深,显然还是无法理解,“那娘娘要我做什么?” “如果莲妃再传消息要你做什么,及时告诉本宫,其他的,什么都别做。” 少年敛了敛眸,似是还有些不甘,却没再说什么。 司玲珑想了想,也担心项天不管不顾地坏事,便起身,走到他身前,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 “她的药里,本宫命人放了五石散。” 几乎是刷的一下,面前少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司玲珑心说你表现得要不要这么明显,但面上还是故作一脸高深道,“这件事本宫只告诉你,别告诉旁人。” 项天当即一脸郑重应声,“娘娘放心,我绝不泄露分毫。” 他要的是白芊芊遭报应,将她给的五石散还给对方,这也算是一种报应。 少年很满意。 司玲珑眼见着终于把人哄好,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现在的少年人,动不动就杀人的,太难哄了。】 【身为一把刀,还要我哄着……】 司玲珑这边在心里嘟嘟哝哝的,正打算在给少年巩固一下思想,却听外头宫人通传,“娘娘,荃妃娘娘来了。” 司玲珑有些意外,觉得自己今天莫名有点受欢迎,又带人迎了出去。 走到门口,却见顾清荃已经领着湘叶径自穿过游廊往这边走,项天微微俯首,“娘娘,奴才先行告退。” 司玲珑扭头朝他点点头,项天便往后退走,从游廊另一头离开。 顾清荃走到近前,看着项天退开的脚步沉稳却悄无声息,不等司玲珑开口,却忽然道,“那小太监会武?” 司玲珑心下一个咯噔,陡然想起自己先前为了让顾清荃帮她挡住阿越忽悠过对方的话,担心荃姐揪住项天,忙顺着她的话道, “是啊,他是皇上派到我跟前保护的,自然会武。” 顾清荃忍不住看她一眼。 心说皇上不是派了列一和暗卫保护么? 但司玲珑明显是维护那小太监的,顾清荃便也不再多问。 跟着司玲珑进了内殿,司玲珑笑着问她,“荃姐找我是为了除夕宫宴的事吗?我这头的都差不多准备好了。” 顾清荃嗯了一声,略显清冷的眸子看向司玲珑时,却忽然带起了几分肃色。 “确实和宫宴有些关系。” 司玲珑心下又是一个咯噔,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就见顾清荃定定看向她,目光微沉,问她, “你是不是与李贵嫔打赌了?” 司玲珑眨眨眼,愣了一下,“是、是啊。” 顾清荃继续盯住她,补充,“还让那孩子做庄。” 司玲珑下意识接着应,“是啊。” 说完,却是猛地一顿。 【荃姐怎么知道这事?!】 想到某种可能,司玲珑忽然觉得背脊有些发凉。 果然,下一秒,便听顾清荃冷声道,“她方才去我宫里,问我,要-不-要-下-注。” 顾清荃一字一顿地说完最后那句,司玲珑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心下哇凉哇凉的,已经猜到她荃姐接下来要说什么。 就听,顾清荃脸色凝肃,语气中带着些许谴责地对她—— “你怎么能教一个孩子赌钱?!” 司玲珑:…… 【呵呵,我就知道。】 “我错了,我就是和李贵嫔闹着玩,没想到杀杀也跟着掺和一脚。”司玲珑忙道,“但是我们真的就是闹着玩的。” 顾清荃就凉凉地拿眼看她,“那你怎知她也是闹着玩的?” 司玲珑就很冤枉,“赌钱做庄这个事真不是我教的。” 司玲珑就差对天发誓了,末了,又可怜巴巴望着自家荃姐,“荃姐,那你没下注吧?” 顾清荃就扫她一眼,却道,“我下了。” 司玲珑:…… 不等她暗骂雪杀这个小坑货,又听顾清荃不紧不慢地补充,“而且她刚从我宫里离开,说——” “说、说什么?” 莫名的,司玲珑一颗心瞬间又提了起来,紧张地看着顾清荃。 好半晌,才听她不紧不慢地凉凉开口, “她说,要去慈云殿找太后也下个注。” 轰的一声,司玲珑这下是真的有种被劈中的感觉。 【这小坑货……不,这个胖坑货!】 这小胖狐狸就是个坑啊啊啊! 第664章 赌盘 司玲珑听完顾清荃的话哪里还坐得住,当下找急忙慌地就准备出门逮狐狸。 结果刚出宫门不远,就迎面碰上了太后宫里的人。 对面笑着说,“太后有旨,请琅妃娘娘到慈云宫说说话。” 司玲珑当时只觉得心哇凉哇凉的,太后说的什么话她都猜到了。 …… 司玲珑这边被太后拎过去“教育”并学习怎么养孩子,那边雪杀又转了宣政殿和宝华殿,再回来的时候,兜里荷包鼓鼓地塞满了金锞子,不止她的小荷包塞了鼓鼓囊囊,就连身边花颜和秀柳的荷包都明显撑得不能再撑。 三人收获满满地蹦跶回来毓秀宫,雪杀一张肉呼呼的小脸都带了点激动的红晕。 “我饿啦,我们去玲珑屋里吃点心。” 雪杀奶声招呼着就要把人往后殿领,准备好好吃它几斤点心犒劳自己的“辛苦”,结果到了后殿,却发现人不在。 “琅妃娘娘去太后宫里了。”项天适时过来解惑,却没说她为什么去太后宫里,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毓秀宫里几乎人人都知道自家娘娘和李贵嫔打了个什么赌。 项天不说,雪杀当然也想不到是因为自己,见人不在,还啧了一下,“玲珑一定又惹事了,哎,她真是太让人操心啦。” 说罢,又屁颠颠领着人跑回自己房间准备数金子。 花颜见状便要跟上,路过项天时,忍不住朝他拍拍自己腰间鼓鼓的荷包,一副小财迷的模样,无声跟他分享喜悦。 项天想了想,忽然将人叫住,花颜扭头,就见项天掏出一小块银锞子给她。 “知道你帮着小小姐一块做庄,我也下一份,你替我收着。” 他到底不宽裕,也不像宫里的主子一样一出手就是金子。 只是单纯看她收钱收得高兴,便也忍不住凑合一下。 花颜倒也不在乎银的还是金的,听他也要下注,立即喜滋滋收过来。 她今天第一次学做庄,收银子很熟练了,又问他,“哥哥押哪边啊?” 项天道,“和娘娘押一边。” 赢了的话,这钱自然就给花颜收着,输了也不心疼,玩得开心就好。 花颜闻言点点头,举着那块小银锞子冲他摇了摇,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又认认真真地把那块银锞子塞进已经鼓得不能再鼓的荷包里,这才朝他摆摆手,屁颠屁颠跟上已经快要走远的雪杀和秀柳。 回到屋里,自然有宫人端上点心香茶,雪杀就坐在小炕上,先美美吃了两块点心,这才示意着秀柳和花颜把金子拿出来。 三人拿出荷包就把金子倒在一处,瞬间堆出一座小山。 司玲珑和李贵嫔肯定也没料到,她们本就是一时兴起小玩一下,雪杀转了一圈,瞬间把赌盘撑大了。 因为一开始就想要金锞子堆成的小山,雪杀找人下注的时候还特意说了押多点,而且非金子不要。 像太后一开始让人拿出的金簪,她都一本正经地拒绝了,就要金子。 太后这才让人直接拿了两个大金元宝。 赫连越和元樽那头自然也不吝啬,想着大金元宝她不好装,特意让人拿了好些个小金元宝,这么堆在一起,反而显得司玲珑和李贵嫔先前的那块金子不起眼了。 然而要说更不起眼的,还是项天后面塞过来的那一小块银锞子。 雪杀觉得它降低了它小金山的颜值,伸出小胖手就把它踢走。 “银的我不要。” 花颜就忙解释,“这是哥哥押的,哥哥没什么银子,不能一起玩吗?” 花颜觉得这就是在玩。 雪杀也觉得这是在玩。 “可以玩,那你帮他收着。” 对雪杀来说,只要不跟她的金子堆在一起就行了。 花颜当即笑着又把那一小块银锞子单独装进了荷包里藏好,一旁的秀柳已经趁机又把数点了一遍,包括每个人下了多少注记下。 毕竟自家小小姐只晓得庄家就是收钱的,并不知道具体是做什么。 只能由她这个心腹大宫女来了。 点完数,花颜和秀柳又帮着雪杀把小金山搬到她的床榻角落处,正好和她的玩具堆在一起。 这边三人吭哧吭哧忙活着的时候,琅妃和李贵嫔打赌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转眼便传遍了整个后宫。 毕竟,太后和皇上都下注了呢。 莫名的,莲妃会不会出席除夕宫宴,就成了所有人都关注的一件事,就连近期一直安安静静的莲瑞宫都收到消息。 本来就病着的白芊芊听说这事,气得差点撅过去。 她都这样了,竟还被当做消遣! 简直欺人太甚! 更欺负人的是,连太后和皇上都参与了! 这事存心不让她好过啊。 白芊芊气得直接摔了好几个瓶子,又让紫月去打听,“问问琅妃那贱人押了哪边,到时候本宫定要叫她血本无归!” 敢拿她消遣,她定要给她一个好看! 不得不说,气势很足。 就是威力有点不足。 一旁的紫月听着更是一阵沉默。 她听说琅妃只押了一块金锞子,以琅妃的身家,一小块金子根本不痛不痒。 但这话,她没敢告诉自家娘娘。 就怕把人给气死了。 …… 而就在阖宫好奇的期待下,除夕宫宴,终于到了。 第665章 顺她的意 哪怕当初白芊芊从宣城“赈灾”回京,只怕都没收到如今日这么多的关注。 而这个关注,还是司玲珑给她带来的。 坐在梳妆台前,白芊芊任由宫人给自己梳髻。 镜中的女子因为连日卧床的缘故,整张脸都呈现出一种苍白的灰败颜色,脸上的伤虽说都好了,但脸颊却明显瘦了一圈,露出有些尖的下巴。 眼睑下还有淡淡的乌青,不做表情时,神色更显出几分阴郁,和过去那娇美动人的莲妃再无半点相似。 宫人给她上妆的时候都不敢多看,仔仔细细地替她铺上了粉,又将眼下的乌青遮住,重新收拾后,整个人虽说依旧看不出太多的鲜亮,反倒是多了一种病美人的娇色。 不得不说,作为女主,白芊芊有她的资本。 白芊芊原本阴郁的神色,在看到镜中病娇美人模样的自己都缓和了几分,难得对着镜子欣赏了一下自己如今的样子,又适当调整了一下眼神表情,让自己的模样看起来更加的我见犹怜。 “不错。”白芊芊对自己的新形象还算满意,又吩咐紫月,“将我那身月白洒金的蜀锦裙拿出来。” 要想俏一身孝,白芊芊深谙其中之道。 紫月闻言应声,将衣裳捧过来后,看着自家娘娘的脸色,面上不免露出几分担忧,“娘娘如今病还未好,何必还非要参加除夕的宫宴。” 又拿琅妃开的赌盘来劝,“奴婢早就打探过,琅妃娘娘笃定您会参加宫宴,您要是去了,可不就是顺了琅妃的意,还平白叫她赚了银子。” 白芊芊听到后面这话,果然有些郁燥。 她当然不想顺了那贱人的意。 更别说还被她利用赚了银子。 可是…… 她必须去啊。 先前世子回京,至今却连消息也没能传进来,她心里实在着急。 这场宫宴,可能是她和世子见面的唯一机会了。 她真的有好多话想说。 这段日子以来,赫连越对她越是绝情冷漠,她越是挂念世子的好。 她实在是有好多委屈想和他说。 甚至有种再不见到那人,自己就要疯掉的错觉。 似是被这样的想法牵动,白芊芊只觉得浑身又有种难掩的痒意。 那种痒却不是来自身体皮肉,而仿佛像是痒在骨头缝里,痒在心底,叫她忍不住一阵烦躁,甚至想把眼前的所有都打碎。 白芊芊下意识伸手揪住自己的心口,原本已经上妆的脸色又显出几分难看。 紫月当即紧张询问,“娘娘,您又难受了吗?” “药,把我今日的药端来。”白芊芊略显艰难地出声吩咐。 紫月忙应了声,吩咐外头将药端进来。 白芊芊脸色一直紧绷着,许是病中焦虑,她的病一直不见好转,有时候躺在床上觉得难受,但喝了药后身体却十分轻松,仿佛立刻就能好起来一样。 偏偏她这样的感觉持续不过半日,身体又再次恢复成病弱的状态。 白芊芊甚至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病得这么重。 正想着,鼻尖便闻到一股药味。 明明是带着浓烈的苦味,偏偏却叫她满心期待,仿佛那是什么琼浆玉液,想要快点喝下。 眼见宫人将药碗端过来,没等宫人提醒温度,白芊芊便将汤碗一把接过,敦敦地就仰头喝药,宛如喝水一般的动作,动作间似乎还透了几分急切。 待到白芊芊喝完药汤,心满意足地将空碗放下,一旁包括紫月在内的宫人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娘娘喝的那个药她们尝过,比起一般药都还要苦,可娘娘却能每次都面不改色地把药喝下,甚至有种甘之如饴的感觉。 就,不理解。 很不理解。 第666章 亲子装 白芊芊喝完药,身子下意识靠在椅背上,原本被脂粉掩盖的苍白脸色都仿佛添了几分红晕,整个人的状态更是呈现出一种难得的轻松。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重新睁开眼,精神肉眼可见地比起先前要好了许多。 紫月也不再担忧,立即伺候她更衣。 又因着白芊芊最近每日汤药不断,身上或多或少沾染了苦药的味道,未免叫世子闻见不喜,白芊芊又吩咐宫人给她配上两个香包。 除了外头挂的,衣服里头也藏了一个,确保自己身上是香的。 待整装完毕,这才满意地出门。 …… 毓秀宫,李贵嫔早早就收拾妥当来了毓秀宫等着司玲珑一块过去。 她过来的时候,司玲珑还在装扮。 因着除夕的喜庆日子,司玲珑今天穿的是早就让绣房提前做好的靛青飞鹤的宫装,显得庄重又不失灵动。 桌上摆着的是一整套蓝宝石头面,与身上的衣裳相得益彰。 李贵嫔只瞧一眼,便隐隐羡慕起来。 但也仅仅只是羡慕了。 在外头又饮了半盏茶,司玲珑总算装扮妥当,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精致,比起平日里的闲散随心,又添了几分身为妃位应有的矜持与华美。 这也是赫连越的意思。 除夕宫宴,是司玲珑封妃后出席的第一个正式场合,比起那些个活泼俏丽的打扮,更要显出几分妃位该有的华贵雍容,也不至于叫那些宗亲小瞧了她。 但不得不说,司玲珑这样的妆扮,更有种叫人耳目一新之感。 李贵嫔呆呆看了好几眼,收回视线,又看了好几眼,心下忍不住暗暗感慨。 莫怪人家受宠呢,单这长相,她是个女的都觉得喜欢。 但更喜欢的还是司玲珑那一身细腻如嫩豆腐般的肌肤。 有时候女子看女子,看得可比男子还要细。 李贵嫔羡慕过了司玲珑的容色,又开始羡慕起她肌肤。 明明自己也买了同款的养颜霜,但瞧着就不如琅妃的细腻。 也不晓得她是不是偷摸自己用另外的配方。 李贵嫔不无小心眼地想着。 也就是这时,殿外有宫人匆匆入内,面上却是带着笑,先是给两位娘娘福了福身,这才将打听来的消息说出, “娘娘,咱们派去莲瑞宫外头的宫人方才过来回话,说是莲妃娘娘已经收拾妥当,这会儿已经在前往重华殿的路上了。” 宫人是毓秀宫的宫人,先头就知道自家娘娘押的是会出席,这会儿自然笑着说了这消息。 司玲珑一听,当下一拍手,高兴地往李贵嫔那边蹿,方才那身雍容华贵的气度瞬间荡然无存,反是一脸得意,“本宫赢了!” 一旁的雪杀也跟着欢呼起来。 玲珑赢了,那就是她赢了,金子保住啦。 雪杀今天也要跟着赴宴,许是为了表现她的身份特别,雪杀今天穿的是司玲珑同色同纹的小宫装,只是服制上稍有不同。 但乍眼瞧去时,简直就是一个同款三头身的司玲珑。 在宫里头,赴宴讲究极多,最忌讳的便是撞衫,尤其是下位撞了上位的衣裳,那就是不敬。 如司玲珑今天这身衣裳,旁的小嫔妃都是早早打探过避开了去。 至于像雪杀这般“撞衫”的,却没有太多的讲究,毕竟明眼的都看得出来,这就是刻意做的亲子装,一是为了趣味,二便是为了抬高雪杀的地位,免得宗室觉得她只是个寄养在宫中的小孤女而轻慢了她。 当然,这些个背后的弯弯绕绕雪杀是不知道的,她只是单纯的,很喜欢很喜欢这套衣裳。 跟玲珑一样的衣裳。 亲子装,她没试过呢。 当下,穿着一身矮短的靛蓝小衫的雪杀高兴地跳到司玲珑脚边跟着她蹦跳两下,这一高一矮的两只,活脱脱一对宝。 雪杀这个小庄家,此时的得意明显不比玲珑少,“有金子啦。” 李贵嫔看着面前这一大一小,嘴角微抽,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一点金子,哪里值得这么高兴的。 又见一旁的秀柳快速地翻开袖子里藏着的一本小册子,哗哗一翻,竟是旁若无人地开始算起钱来。 毓秀宫这边开心得仿佛提前过年,另外几处宫殿,太后,赫连越,荃妃,甚至是元樽也几乎同时知道了赌局的结果。 虽说先前因为雪杀做庄的事情叫太后对司玲珑的教育方式很是不满,甚至把人叫过去训了一番。 但太后对于第一次有人邀请自己下注这事还是有种异常的新奇感的。 是以虽然她训斥司玲珑说她不该教坏孩子,但一面也还是让人拿了元宝。 听说莲妃出发去了重华殿,还有些不满。 “不是说病得起不来床,怎么还凑这个热闹。”盛太后说着摇摇头,暗叹,“也是不懂事。” 一旁的瑾心听着太后的小声嘀咕难得笑出了声。 这还不是因为太后押的是莲妃不会参加宫宴。 照理说,宫里既然开了这样的赌盘,太后更是押了莲妃不去宫宴这边,若是换个懂事的,哪怕自己这会儿健健康康,也得找点借口不去宫宴,免得害太后赌输。 但一来白芊芊被关了这段时间,看着太后和皇帝的态度早就心寒,本就是破罐子破摔,二来她自己也有自己的打算,自然不能因为太后这点消遣就委屈自己。 再者说,太后押了她不参加宫宴。 皇上还押了她参加呢。 这种时候,顺谁的意思都不行,还不如直接装傻,全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赫连越那边,本来就对于白芊芊出席不甚在意,听说了结果,也只是让人传话,说赢了的金子就留在雪杀那里,不用送回来了。 雪杀虽然原本也没想过还要把赢的金子给赫连越送回去,但听到宫人这么说还是喜滋滋地应了。 剩下的荃妃也押了不会去,元樽大坏蛋押了会去,那就是还得把元樽赢的那份金子给送过去。 雪杀想了想大坏蛋那平日里故作仙风道骨的样子,一看就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当下也理直气壮地奶声对秀柳道, “国师大坏蛋的金子也留着,他不要的。” 秀柳愣愣点头。 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册子。 这么算下来。 那堆金子还是自家小小姐的金子,连动都不用动了…… 所以,这些主子们开赌盘的意义在哪? 就为了给自家小小姐堆个小金山吗??? 第667章 压岁钱 雪杀没有主动要给元樽送还赢了的金子,元樽也仿佛像是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当然,哪怕他记得,他也不可能跑到后宫来讨银子。 反倒是花颜有些苦恼地从自己荷包里摸出项天之前给的那块银锞子。 项天跟着司玲珑下注,自然也是赢了的。 可是雪杀那边的金子显然分不到他那边。 秀柳却是记了帐的。 虽然平日里喜欢跟花颜争抢自己的存在感,但她倒不至于会在这种事情上故意忽视对方,于是提醒一旁的雪杀。 “天宝也押了八两银子,按赔率,小小姐该给十六两银。” 雪杀确实忘了还有块银子,闻言还有些茫然,“可是我没有银子。” 她只有金子,但是金子又不能给项天。 于是她扭头,直接看向司玲珑,“玲珑,要银子。” 司玲珑简直要被她气笑。 “你这个庄家,赚了我的钱不够,还要我给你另外出银子。” 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朝旁边的蜀红递了个眼。 蜀红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两个荷包递过来。 司玲珑接过来就直接递给了雪杀,“喏,拿去。” 雪杀看着两个荷包还有些新奇,小手抱着荷包,先拆开一个,里头是几块小银锭子,打眼瞧就不止十六两。 雪杀于是将那个荷包又直接给了花颜。 又接着开另一个荷包。 那荷包是红色的,上头还专门绣了一只白色的胖狐狸,这就是专门给她的。 雪杀一脸稀奇,打开荷包后伸手往里一摸,然后就摸出了几个小巧的用金子做成的小狐狸。 每一个差不多她手指头大小,肉呼呼的,肥胖又可爱。 雪杀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也顾不得李贵嫔在场,顿时兴奋地叫, “这是我!” 李贵嫔倒是不曾多想这话里的含义。 毕竟小孩子嘛,说话总是不着逻辑的。 司玲珑看她一眼,确定没穿帮,这才看向雪杀,一脸无可奈何的宠溺。 “这是给你的压岁钱,原本打算明天给的,看你那么稀罕金子,今晚让它们也陪你守岁吧。” 雪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瞬间亮得仿若星辰。 压岁钱! 她还是第一次收到! 之前当狐狸,越越可不会专门给它准备压岁钱,顶多是叫人给它的屋子收拾装点一下。 所以这确实是雪杀第一次收到压岁钱。 还是金子做的狐狸样式的压岁钱! 她可太喜欢了! 床尾堆的那堆小金山瞬间就失宠了。 李贵嫔倒是真喜欢这胖乎乎粉嘟嘟的小奶娃,见她收了压岁钱这么开心,顿时也恨不得自己也掏出一个荷包来。 偏偏她没准备。 正这么想着,就见旁边的立秋悄悄递过来一个荷包,显然是早有准备。 李贵嫔看着自家立秋,只觉得无比贴心。 忙接过来,又招呼雪杀,“莎莎,这还有一份,给你的压岁银子。” 雪杀闻言顿时又屁颠颠凑过来,接过荷包,顿时送了个甜甜的带着奶味的笑,“谢谢姨姨。” 嫩乎乎的小奶音,险些戳中了李贵嫔的心窝,只觉得心都软掉了,想着自己是给了钱的,顿时又底气十足地将小崽崽抱过来捏捏亲亲。 雪杀平素除了自己看上的人,是绝不许旁人随随便便亲近自己的。 但是今天她开心,还收了压岁钱,也就大方地不跟对方计较了。 第一次发现了当人的好处。 又忍不住眼珠子乌溜一转。 她现在可是宫里最小的孩子。 既然小孩子都可以拿到压岁钱…… 雪杀决定了,明天她还要去各个宫里跑一圈。 收钱。 第668章 坚持白莲花人设 司玲珑尚不知雪杀这会儿的打算,眼见时辰差不多,便领着雪杀,和李贵嫔一道往重华殿走。 宫宴尚未正式开始,但各宗室的王爵还有诰命夫人皆已到场。 司玲珑领着雪杀进门的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落在她的身上。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赫连拓。 只见她一身靛蓝色的宫装,比之先前在九烛山所见到的那抹活泼艳色,更添了几分沉淀后的美感。 女子本就生得貌美精致,这番打扮过后,又显出一抹雍容华贵的矜贵,叫人见之惊艳。 赫连拓不曾想阔别多日再见到的,是这样的一个人。 桃花眼微微颤动,俊逸潇洒的脸上,莫名又带了些叫人看不透的深邃。 在场许多人都不是第一次见到司玲珑。 毕竟上一次主持慈善宫宴的便是她。 但那时她只是昭仪。 谁能想到这短短时间内,又被封了妃。 所有人只当她出身商贾,哪怕当了妃子只怕也是一副小家子气,却不曾想,这人身着妃子服制的宫装,整个人的气度竟也跟着抬高了好几分,举手投足间皆是自然得体,半点没有陡然被奉上高位的惶恐。 视线再转到她身边牵着的那跟她穿着同色宫装的小胖团子。 有不知晓内情的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皇上何时有了个小公主,他们怎么都不知道? 但也有知晓内情的,大胆笑着上前搭话,“这孩子就是暂养在娘娘膝下的远亲侄女吧?长得真有福相,可见娘娘宽厚。”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孩子的身份,依着她的身份,就是给他们这些人见礼都不配,偏偏她有个好亲戚,不仅被接进宫里养着,甚至看她今日这一身打扮,可见琅妃对这孩子绝不仅仅是情分那么简单。 一时对待雪杀的态度都谨慎了几分。 这也是司玲珑今天带她这样露脸的目的。 眼见目的达到,便也高高兴兴地去了她荃姐旁边坐下。 眼下还未开席,所有人都在偏殿待着。 顾清荃和白芊芊已是先一步到了,这会儿就坐在位子上听着周围人的奉承。 司玲珑先是挨着顾清荃坐下,然后目光才落在了白芊芊的身上。 随即便是一愣。 凭良心讲,白芊芊今日不管是妆容和打扮上都十分符合她白莲的气质,又因着她尚未病愈,显出几分娇弱的病态美。 若换做其他时候,司玲珑见到都要叹一声好一个病西施。 但今天,她真心觉得白芊芊病傻了。 【除夕夜这么喜庆的日子,她穿这身白是要给谁尽孝不成?】 【坚持人设也不是这么个坚持法吧?】 放眼偏殿之中,除去几家公子穿了白,但凡女眷无不是盛装打扮,颜色大多挑的鲜艳喜庆,便是她荃姐素来清淡,今天也穿了一身明艳流紫。 这么一对比,白芊芊那一身月白裙裳,就显出了明显的,与众不同。 【也不知道阿越待会儿过来瞧见,会不会直接气吐血?】 许是念什么来什么。 司玲珑念头刚落,外头便已有太监通传。 “皇上、太后娘娘驾到。” 却是赫连越扶着太后一块到了。 满殿中的喧嚣,赫连越却在尚未跨过门口时就独独听到了她的心音。 清晰而独一无二。 只是内容稍稍有些莫名。 赫连越暗暗挑眉,也不知这人又在琢磨什么。 但能把他气吐血的,至今除了她还没有旁人。 赫连越尚不知她念叨的是白芊芊今天的衣服。 太后却已先他一步,一眼瞧见了那边起身行礼的身影中,白芊芊娇弱的那抹白。 原本沧明锐利的眸子,顿时几不可见地沉了。 第669章 一同入席 白芊芊能穿着出席宫宴的衣服,自然不是寻常的样式。 且不说她身上这件月华白单论颜色便是宫中仅有的一匹,为了不显得寡淡,衣裳上用银白和乌金线绣了诸多繁复的纹样,穿上身时自带一种宛若皎月的清贵之感。 但是! 不管这衣服工艺做得多么繁复精巧,都无法掩盖它是一件月白色的衣裳! 盛太后只瞧一眼便将视线收了回来,心里对于这个莲妃是真的有些不满。 平时也就罢了,这样的场合穿这一身,她是故意来气人的不成? 身体还未好全就该待在宫里好生养着。 啧。 当着诸位宗亲王族的面,盛太后自然不好发作,只能扫一眼一旁的赫连越,心说这就是你的好妃子。 赫连越收到太后递来的类似埋怨的目光,心下只觉莫名又无辜。 这妃子他也不想要啊。 不想要还不能处理,谁理解他? “母后,时辰差不多,不如先入席吧?”赫连越扭头适时转移了话题,盛太后也不想待在这里看着白芊芊这蠢货,于是点头。 太后这一表态,立即便有宫人引着众人来到正殿入席。 让众人没料到的是,赫连越将太后交给荃妃由她带着入席,自己却是扭头,就朝着司玲珑那边伸出手。 “琅妃,过来。” 司玲珑觉得他这声招呼有点像在招呼他家的狗,但脚下还是很干脆地往赫连越身边凑。 赫连越自然听到她心里腹诽他在招狗,凤眸轻飘飘从她脸上扫过以示警告,手上却是干脆拉过她的手。 司玲珑杏眸明澈地看向他。 【这是又要拿我排查刺客吗?】 司玲珑后来才知道,当初那场家宴,阿越就是借着跟她接触提前洞悉刺客的存在。 也是那次他第一次给自己挡刀,叫她误以为这个男人爱上自己甚至不惜为她挡刀。 结果—— 【都是套路。】 司玲珑回忆起当初,心下啧啧,赫连越听着只觉无奈。 她觉得自己被套路,自己当初一路听着她在心底一边骂自己是狗皇帝一边强调他们没可能,他就很自在么? 握着她的手用力捏了捏,警告她不许再瞎想。 他拉着她也不是为了读旁人的心。 他拉着她,是因为这是她封妃以来第一次正式出现的场合。 他想要陪她一同入席。 当初她还是贵人时,自己都能为了营造宠爱她的假象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同席,如今她是妃位,他亦真心心悦她,便更没有理由与她守着那些个规矩。 他虽暂时无法给她那个最尊贵的位置,但至少在这样的场合,他可以给与她最高的体面与宠爱—— 让她走在自己身侧,与他一同入席。 赫连越没有解释,只径自牵过她的手往正殿走。 就在他准备与她作为一对璧人从侧廊走到最上首的主座时,忽然,一抹蓝色飘到了司玲珑的另一边,赫连越牵着的手恍惚多了点重量。 赫连越脚步稍稍一顿,扭头,便见司玲珑朝她嘿嘿笑。 再一侧眸,低头,就见原本只有她的另一边,突然多了个同色同款的小矮子。 小矮子十分主动自觉地拉住了司玲珑另一边的手,见他停下不走,仰头对上他的视线,小胖脸上是十分理所当的表情,还不忘催他, “快点走呀,要开席了。” 赫连越:…… 他不入席,谁敢开席? 再看身边拉的一个大的带个小的。 总觉得和他设想的不太一样?? 第670章 配不上她 尽管设想的场景稍有不同,但赫连越领着司玲珑和雪杀一同出现在上首席位处时,依旧引起了一众宗亲王族的瞩目。 短短半年多的时间里,琅妃的位份一升再升,足见皇上对于这个琅妃的宠爱。 但哪怕先前早已知晓,亲眼看到时还是忍不住暗暗咂舌。 虽然当初为了名正言顺将司玲珑送进宫,司家特意捐了个挂名的小官,但这并不影响在所有人眼中,司玲珑依旧是个商贾出身的。 可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众人都无法理解,皇上究竟看上了她哪? 是脸吗? 他们承认琅妃那张脸确实是好看的,但世上美人何其多,琅妃长相又不到倾国倾城的地步,皇上何至于如此? 再说前头宫里的美人也不少,皇上若是真的看脸,后宫也不会是先前被冷落的境地。 既然不是看脸,那又是看什么? 莫非是……银子?? 司家,有钱。 这点倒是旁人难以匹敌的,啧! 赫连越听着底下众人各式各样的“吐槽”,面上只做不知,拉着人径自入座。 这原本是准备了他和玲珑两个人的座次,但雪杀既然跟着来了,他便让宫人在边上加一个位置。 底下众人原本对于琅妃这一特殊待遇的吐槽,顿时又分了一半给雪杀。 王孙甲:【琅妃也就算了,好歹是正经嫔妃,这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王孙乙:【一个跟皇家扯不上半分关系的小娃娃,能够参加这等宫宴都是沾了光的,怎么还能坐到最上首的主位??皇上糊涂啊!】 王孙丙:【那孩子不是琅妃的远亲么?怎么瞧着皇上对她也这般纵容?难道皇上喜欢胖娃?要不回头我也寻个借口把家里的胖小子送进宫?】 底下叽叽喳喳的,各种心音不断往外冒。 赫连越偏能静心将每个人的心音一一听进耳中,再看跟他们挤在一桌的雪杀时眼神就缓和多了。 虽然他想在所有人面前宣誓对玲珑的宠,但也不喜欢这些人对她的各种质疑揣测。 现在就很好嘛。 一个雪杀,拉走了一半的仇恨。 赫连越决定回头给她的压岁红包包大些。 赫连越如是想着,便打算松开拉着她的手准备宣布开宴,却不想,底下那边嘈杂的心音中,蓦地又捕捉到了另一人的。 赫连拓:【赫连越,你如何配得上她。】 突兀且短促的一句,只一瞬,便又淹没在一众嘈杂的心音中。 赫连越的眸色蓦地就沉了下来。 凤眸冷冷扫过底下的赫连拓。 虽然没有明说,但他总觉得,他心里念的那个“她”,指的并非是白芊芊。 赫连越情绪变了,坐在他边上且一直被拉手手的司玲珑自然第一个察觉到,先是莫名,下一秒又像是想到什么,表情顿时凝重起来。 【阿越,该不会是又有刺客吧?】 司玲珑如是想着,一双杏眸刷刷从底下一张张脸上快速扫过,试图从这些人里逮住一两个图谋不轨的,然后,视线扫过第二排时,就冷不丁地和赫连拓对上了视线。 赫连拓先是一愣,下一秒,桃花眼一眯,竟是朝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司玲珑浑身一抖:…… 【妈呀,我狗眼差点瞎掉。】 司玲珑的心音顺利拉回了赫连越的心绪,又听她不无控诉一般朝他, 【狗男主刚刚笑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 赫连越:…… 那你就别看。 赫连越沉着脸,伸手,似是宣誓主权般的,将她的脸往自己这边掰过来。 看朕。 第671章 爱屋及乌的巢 司玲珑仿佛洗眼似的把自家男人的脸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 直到赫连越被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清咳一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差不多就行了。” 底下都注意到了。 司玲珑这才笑眯眯收回视线,又动手给他夹菜, 【我家阿越长得好看,我看看怎么了。】 赫连越以手成拳,又是一声清咳,顺道掩去嘴角一丝笑意。 这边两人眼神官司,旁边雪杀已经没眼看了,先吃了两口宴上的肉,觉得味道一般,眼神便又盯上了司玲珑手边的酒杯,小胖手便伸了过去。 司玲珑的手却比她快了一步,抢先将酒杯拿走。 她虽然盯着阿越,可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这小的呢。 雪杀被抓包也不慌,奶声道,“我尝尝!” “尝什么尝,这是果酒,小孩子不许喝。” 司玲珑说着,伸手就把杯子里的果酒一饮而尽,又朝她示意底下几桌孩子凑在一起的席坐,中间空了一处,正是她原先安排给雪杀的位置。 “喏,你能喝的果饮都在那桌呢,你去那桌,顺道还能交几个小朋友。” 雪杀外表在这,宫里有只有她一个孩子,难得的机会,司玲珑也想让她跟旁的小朋友接触接触。 雪杀就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见那空桌旁边几处坐着好几家小公子小小姐,有跟她差不多大的,还有七八岁,十一二岁的,旁边都有一应侍女小心伺候着吃饭,雪杀就哼了一声, “我才不去那里,一群小屁孩,我才不跟他们玩。” 吃个饭还要人伺候,丢脸。 司玲珑差点就被雪杀这话里的嫌弃意味给噎住了。 看看底下那些个或大或小的孩子,再看看雪杀那五短滚圆的身板,嘴角忍不住一抽。 【就你这样,居然还好意思嫌弃别人小?】 赫连越听着旁边两人嘀嘀咕咕,决定不参与这个话题。 待到歌舞升平的时候,雪杀想看得更清楚些,又哒哒哒往下跑了些,跑到荃妃那里挤着。 盛太后原本专心看着歌舞,就见一颗胖团子跑过去,便肃声开口,“跑来跑去成何体统。” 太后训斥,顾清荃刚要给雪杀求情,就听太后接着道,“到哀家这里来坐着。” 顾清荃似有所感,敛下原本的心思,低头给雪杀说了什么,雪杀当下又提起小裙子哒哒哒往太后身边坐好。 盛太后便朝一旁的瑾心看去一眼,瑾心立即会意,让人加了碗筷,又把几道孩子喜欢吃的点心和果饮送过来。 雪杀看着面前满满一桌的东西,顿时也不跑了,就在太后身边坐好。 盛太后面上表情虽依旧雍容且严肃,眼角余光却看着身边小小的孩子,又问她,“方才荃妃与你说什么了?” 雪杀刚喝了一口酸甜的果饮,闻声仰起小胖脸,奶声道,“荃姨说太后这边吃的跟他们的不一样,让我来尝尝。” 顾清荃这话就是想让雪杀过来陪着太后,不过她这话也没说错。 宴席上的菜虽说都是大同小异,但给太后的,还有几位上了年纪的宗亲,菜式都是选了好克化且无需牙口嚼头的。 雪杀说着,就看中了一个滚圆的狮子头,指着那狮子头说,“我尝尝这个。” 她刚才虽然嫌弃那边好几个大孩子明明能自己吃还要人伺候,但她不一样,她才刚当人不长时间,筷子使得没那么好,所以才需要人伺候。 雪杀理所当然地要吃的,一旁的瑾心闻声,便打算给她夹,然而不等她动手,却见原本端坐的太后已经抢先拿起公筷,稳稳地夹起一个狮子头便放在了雪杀面前的碗里。 “吃吧,莫要多话。” 雪杀也不嫌弃她态度不好,抓着筷子就扒着那颗足有她拳头大的狮子头开始啃。 她吃得自如其乐,旁边的瑾心却是惊了一惊。 太后竟亲自动手给一个孩子夹菜! 别说瑾心这个常年跟在太后身边伺候的惊住了,底下一众宗亲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更是险些惊掉了下巴。 伴随着震惊而来的,却是不解。 皇上放纵这孩子可以说是爱屋及乌,太后又图什么?? 爱屋及乌的巢吗? 看重皇上,所以连带着看重皇上的宠妃,再连带着也看重起宠妃养在身边的小远亲??? 第672章 宗室心思 需知太后从当皇后那会儿就是一个端严肃正的性子,因为膝下无子,对于底下那些个皇子都是一视同仁地只维持面子情。 哪怕后来倾力支持如今的皇上登基,与其说是母子情,倒更像是一场合作。 是以宗亲们一直以来都觉得,太后不喜欢孩子。 但现在看来,仿佛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一时间,有人心中不满,有人心思却活络起来。 太后喜欢孩子,他们家里有啊,何苦去宠一个跟赫连氏血脉毫不相干的孩子,他们的孩子可以送进宫啊。 从三岁到十三岁,随便她老人家挑。 他们的孩子若是养在宫里,不说旁的,好处自是不少,皇上哪怕不喜欢孩子,看在太后的面上也肯定会对那孩子甚至拿孩子背后的宗亲多加照拂。 这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事! 再有一个更隐蔽的心思,那就是皇上至今没有子嗣,虽说眼下宠爱琅妃,但据说琅妃先头在宫外的时候遭了道,已经不能生了。 若皇上将来没有子嗣,到时候肯定要在宗亲里头过继一个孩子,把孩子送进宫养着,皇上日日瞧着,情分总比其他孩子要深,将来若要选择继子,自然要优先考虑跟前的那个。 想到这里,部分宗亲心思已经开始沸腾起来,他们决定明日再让家中夫人进宫请安,必须让她们带上家里最可爱的孩子,怎么都能比得过那胖嘟嘟只知道吃的小妞。 “呵……” 司玲珑这边正喝了第二杯果饮,就听旁边传来一道低低的冷笑,扭头,就见阿越嘴角尚未收回的嘲讽笑意。 司玲珑看一眼桌子底下自己正被悄悄拉着的手,再看阿越看着底下的目光,仿佛明白了什么, 【阿越,是听到什么了吗?】 司玲珑在心里问他。 赫连越看向她,桌子下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薄唇微抿,只笑,“是听到些许笑话,回去讲给你听。” 他不过是故作迷雾散播了玲珑无法有孕的消息,这些人连继子都帮他想到了,可真是积极啊。 凤眸扫过另一边的太后,看着太后尽管端正威仪,却是明显对旁边的雪杀照顾有加,嘴角顿时又噙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笑。 太后对雪杀不同,他早就知道,但他更清楚,太后不是个喜欢做在人前的性子,今天当着这么多宗亲王族的面,却独独把雪杀留在身边,赫连越隐约已经明白太后的打算。 他没有忘记,先前请太后回京为的是什么。 废除宗室。 这绝非易事。 他没有忘记,太后想必也没有忘记。 …… 宴过半场,殿内气氛比起一开始热闹不少,也没有发生先前那样的变故,赫连越一边应对着宗亲,一边时不时借着玲珑听一听这些人心底的话。 正一派和乐中,那边白芊芊突然歪过身子咳嗽了几声,而后一脸抱歉地起身,“皇上恕罪,臣妾身子有些不爽,想暂时下去歇息。” 赫连越眼角余光瞥见那边不知何时已经没了人影的赫连拓,心中冷然,面上只是淡淡,“去吧。” 这是连客套的关怀都懒得说了。 白芊芊这会儿心思都在别处,也没在意赫连越关不关怀。 又跟太后告了声罪,这便由宫人搀扶着慢慢离席。 司玲珑眼看着人离开,几乎是立刻抓住桌子底下赫连越的袖子,浮起红云的脸上却是异常精神。 【我赌一百两,她肯定去找赫连拓!】 赫连越瞥她一眼,心说这人还赌上瘾了不成。 “不赌。” 白芊芊借着宫宴私会赫连拓,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他才不与她赌。 司玲珑被拒绝也不气馁,依旧拽着他的袖子,一脸兴致勃勃。 【我们去偷看一下。】 赫连越:…… 让他去偷看自己的嫔妃和自己的堂弟偷情,她可真能出主意! 也不怕他一个冲动,直接把那对狗男女就地咔嚓了。 第673章 好想你 虽然早就知晓白芊芊和赫连拓的关系,但听说和亲眼见到却是不一样的。 哪怕对那个女人心有厌恶,但他到底是男人,只要是个男人就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更何况他还是堂堂天子。 赫连越对待司玲珑某些出格言论时虽多有纵容,但在这件事上却还有着身为帝王的尊严,当下沉了沉脸。 司玲珑见他不高兴了,当下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在他心口上撒盐。 【那……我自己去?】 司玲珑讪讪改口,见赫连越凤眸朝她扫来,忙解释,【他们凑到一块肯定没憋好屁,我过去帮你盯住他们,免得他们偷偷害你。】 说得理直气壮,但到底还是八卦。 赫连越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便算是默许了。 司玲珑便找了个借口离席,带着蜀红出了重华殿,正琢磨着白芊芊他们可能去的地方,刚抬腿,手腕却被一人蓦地拉住。 司玲珑诧异扭头,就见赫连越竟不知何时也跟着出来,凤眸淡淡睨她一眼,很是无奈的样子,“这边。” 司玲珑当时看着赫连越的眼神就带上了各种类似诧异惊喜戏谑又颇为微妙的情绪,赫连越也懒得看她,兀自带着人往一个方向去,见蜀红和福泰还要跟着,只冷声道,“都不许跟着。” 他们去看嫔妃私会也就罢了,这事怎么可能还让旁的人一起看,若是瞧见了,旁人又如何看他? 赫连越早都想好了,不管将来如何,白芊芊被赐死的罪名只能是参与谋逆。 蜀红和福泰就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蜀红还有些不解,问旁边的福泰公公,“皇上这是专门出来找娘娘的?” 福泰一副自己看透了一切的表情,“可不么。” 他可真是没见过皇上如此“黏”着一个嫔妃的样子。 啧,还不让他们跟着。 这花前月下的独处,可真有情趣。 …… 白芊芊尚不知自己离开后身后还跟了尾巴。 出了宫门便循着早前默契的地方走,那是重华殿附近的一处无人的偏院,白芊芊进了院子,却不见院中有人,她也不慌,自顾往里走,甚至还主动关上了院门。 而就在她关上院门的瞬间,原本昏暗的廊柱后头这才缓缓走出一人,身姿卓越,翩翩如玉,自黑暗而出,终于站在了月光之下。 白芊芊在看清那人的瞬间,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几乎瞬间涌现,另一股类似冲动的情绪更是勾着她心神俱痒,当下不管不顾地快步朝着那人过去,直接扑进了对方的怀中。 “世子!” 赫连拓没料到她的反应如此之大,下意识扶住她的肩膀,却没有再如过往一般将人拥在怀中多加安抚。 白芊芊这会儿心绪震荡,哪里会注意这些细节,自顾地紧紧抱着男人的腰身,将自己整个人都贴在对方身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慰藉自己这些时日以来所受的委屈。 “世子,我好想你,我天天都想见到你,世子,芊芊真的好苦啊……” 赫连拓听她抽抽噎噎地,声音都不带半点遮掩,暗暗拧眉,干脆地打断她的哭诉,将人从自己怀里拉开。 “你先别哭,叫人听见了。”说着,又拉过她的手,将人带进房中,好歹能阻隔一些声音。 白芊芊却以为他带自己进房是另有深意,原本因病中而显得苍白的脸色都带出几分羞涩,任由他将自己拉进屋中,眼见他关上房门,这才猛地从背后将人抱住,一双纤纤素手在他胸前摩挲着,又兀自移向他的腰带。 赫连拓只觉得心神一震,似是被她的热情惊住,忙不迭伸手拉住她作乱的手。 过去见面亲近也就罢了,但眼下还在宴中,他们见面时间本就不多,哪里能做那等事。 赫连拓一时只觉白芊芊糊涂,手上动作却是还不犹豫的将她的手从自己腰处拉开。 “先说正事。” 白芊芊心有不甘,但男人力道坚决,显然不是欲拒还迎,她也只能收手,整个人却依旧赖在他身上,便要哭诉自己与他自玉台山一别后的全部委屈。 然而她才刚刚开了个头,却听赫连拓略带质问的语气问她, “你给琅妃送送子观音借故讥讽她不孕的事可是真的?” 一句话,莫名叫白芊芊心里凉了一半。 她被打得那般惨,后面还被冤枉着关了那么长时间的禁闭,好不容易见面,他问也不问自己的委屈,却是一上来就关心这个? 他到底是关心自己被打的缘由,还是关心司玲珑?? 第674章 那个贱人 这样的念头只在心头一闪而过,却莫名激出她心底几分烦躁不安。 只一瞬,又被她强行压下。 白芊芊安慰自己,世子是因为前者。 但面上依旧难免露出些许气愤不甘, “没有!是她当日毫无缘由地带着一大帮宫人,冲进我殿中就一起打我,我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多月,至今都没能好全……世子不关心我伤势如何?却一上来就质问我……” 白芊芊素来懂得在男人面前该露出什么样的姿态。 按着她原本的性子,哪怕心里对赫连拓的话有些膈应,也应该表现出自己柔弱委屈的样子朝他哭诉。 毕竟男人会怜惜柔弱的美人,却不喜与他斤斤计较甚至歇斯底里的女人。 她明明清楚,偏偏心底涌出的却是一阵又一阵的气愤与烦躁。 好似心神都被赫连拓刚刚那句话给刺激到,整个人无论如何都静不下来,甚至有种想要对着赫连拓大骂质问对方的冲动。 “世子将我独自一人丢在这深宫里,你可知我受的是什么样的委屈?” “皇上不喜欢我,司玲珑那贱人打我,太后和皇上都不管,她们还联手消遣我……” “我一直期待着和你见面,你非但不关心我,反而问起那个贱人,我便是讥讽她,难道她就可以打我?世子还要反过来怪我不成?” 白芊芊原想着诉苦,可那些怨恨针对的话一句一句到了嘴边,她便再也控制不住,脑子里想的满满的只剩下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赫连拓已经听呆了。 从两人相识以来,白芊芊在他面前总是温柔小意的模样,偶有些小脾气也是带着些娇嗔,赫连拓是真的没见过她这般模样。 张口贱人,闭口贱人,听着,宛若刻薄的市井妇人。 以至于他也分不清,究竟是不喜她这样言辞犀利刻薄的样子,还是不喜她对那个人刻薄。 那个人…… 想到当初便是因为自己的不查,才叫陈柯害了她再无子嗣缘分,赫连拓一直觉得自己对她是有责任的。 也因此,在他不知不觉中,心里对她的那份怜惜,不知何时就变了味道。 那么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就仿佛冥冥之中,这个人本该是属于自己的。 赫连拓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 直到他被赫连越支开前往调查成王之事,看着雍京传来的关于她的消息,赫连拓都不肯承认,自己真的移情别恋。 然而,在宫宴上再次看到那个人,看到她巧笑嫣然地站在赫连越身旁,赫连拓终于确定。 他想要她。 比起当初想要白芊芊的感觉,更甚。 也正因为如此,他刚才下意识便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 以至于出口时多了几分诘问的味道…… 但赫连拓并不认为自己方才是质问了她,所以对于眼下白芊芊这样过激的反应,他只觉得莫名其妙。 只是他到底移了情,自知理亏,面对白芊芊这样的质问,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然而他闭口不言,但白芊芊依旧从他表情细微处看到他的不耐与嫌弃。 当下只觉浑身火气都腾地燃烧起来,伸手便抓住他的胳膊,声音愈发咄咄逼人,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觉得我说的不对,还是真的对那个贱人有了想法?” 赫连拓听她又骂贱人,下意识拧起眉心,沉声只道,“芊芊,你冷静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 白芊芊双手死死揪住他的袖子,整个人明显陷入一种暴躁的状态,“我为了你受了那么多苦,如今皇上都厌弃了我,你却只担心那个贱人!” 赫连拓忍着驳斥她的冲动,选择让她独自发泄。 “你为什么又不说话?!” 赫连拓:…… 第675章 最憋屈的皇帝 另一头,屋院外头。 司玲珑几乎半张脸贴在墙上听着里头的动静,赫连越站在她身后,注意着不叫里面的人发现任何动静。 白芊芊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赫连越哪怕不贴着墙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对于白芊芊张口闭口喊贱人同样不喜,但他也清楚,若换做寻常的白芊芊,她不可能会这样说话。 如今这般尖锐模样,只能是五石散的影响。 司玲珑倒是没有里头的人在骂自己的自觉,自顾听得津津有味,间或杏眸圆瞪,一副不得了的表情。 和赫连越想的一样,司玲珑也猜到眼前的白芊芊明显是受了五石散的影响。 心下悻悻然,扭头无声看向旁边的阿越。 【你看,如果你没躲过白芊芊的‘算计’,现在变成这个样子的就是你了。】 司玲珑想象着阿越暴虐尖锐的状态,身子猛一哆嗦。 【不行,我接受不了你变成这种样子。】 赫连越扫她一眼,不能说话训她,只伸手轻轻在她脑壳上敲了一记。 别整日瞎捉摸有的没的。 他死也不可能变成那副样子。 …… 屋内,赫连拓正陷入一种不管说不说话都是错的两难境地。 不管他闭嘴,还是张口让她冷静,眼前的白芊芊都有话堵他,甚至语气愈发尖锐起来,只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她便揪着不放,整个人更是不见平日里的半点温存,变得郁躁不堪。 “司玲珑,贱人,她为什么什么都要和我抢。” “我哪里比不上她,为什么连你也要这样对我?” “她勾引了皇上不够,还来勾引你,活该她这辈子再也没办法生孩子!她就该一辈子老死宫中,无子送终……” 白芊芊越骂越难听,明知这样的话一定会叫赫连拓不喜,却偏偏停不下来,直到她骂出最后一句,赫连拓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够了!” 他一伸手便将她一把甩开,指着她便低声呵斥,“你看看你如今是什么样子?” 赫连拓听不得那样的话,却也不能真的在这里跟白芊芊吵起来,只能压抑着火气,压沉了声道, “你怕是酒喝多糊涂了,今日不适合再说话,过两日我再寻机会来看你。” 赫连拓想来想去,能让白芊芊性情变化如此大的,只能是喝多了。 沉着脸说完话,便要转身离开。 白芊芊见他转身,却是不甘心地再次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不要,你不许走,你是不是着急回去见那个贱人?” 赫连拓听着她毫无逻辑的话眉心狠狠一跳,只觉得她魔怔了,还要将人推开往外走,然而他越是要走,就越是扯动白芊芊敏感到极点的心弦,更是拉扯着他不肯松开。 “我不许,不许你走,你若是敢离开,我便大声喊人!”白芊芊说着,眼底慢慢浮现几分疯狂,须臾间,又想到了个好主意, “我受够了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世子,我们直接坦白吧,我们去找皇上坦白我们的关系,我要跟你在一起,我要做你的世子妃……” 赫连拓:…… 赫连拓觉得白芊芊这不只是魔怔了,她是疯了! 屋外偷听的两人同样听得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想到白芊芊会被五石散影响得这么疯。 她, 她居然打算自爆! 这一瞬间,司玲珑和赫连越心底的惊忧竟然不比里头的赫连拓本人少。 因为这个秘密,赫连越从未打算揭穿。 毕竟一旦揭穿,以两人私通的罪责必须得赐死,然而赐死容易,但男女主一死,这个世界必然崩塌。 否则他们何须顾虑到今天也没动两人? 赫连越一张脸黑得不像样。 他这个当事人,忍受着被背叛的耻辱,这么长时间一直压抑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结果他放过了他们,他们却想自爆!! 赫连越从来没有一刻那么恨不得掐死白芊芊。 早知道他不该给她喂五石散,应该直接给她喂毒药。 如今她发疯了,自己还得想办法阻止她发疯。 更甚者,他还得主动设法帮着这对狗男女掩饰…… 有史以来,怕是再没有比他更憋屈的皇帝了! 没有! 第676章 暴露 司玲珑哪怕没有读心术,这会儿也十分明白阿越的感受,也顾不得吐槽白芊芊这个奇葩,转而心疼地摸了摸自家阿越的脑袋。 【别生气,别生气,她不敢,赫连拓更不敢,两个怂包,咱们不跟他们计较。】 赫连越原本阴沉着的脸色,瞬间被她这哄孩子似的口气弄得哭笑不得。 一伸手,直接将她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抓下来,握在手中。 司玲珑见他脸色明显缓和,又给他出主意。 【白芊芊发疯也不怕她,你这样,你偷偷的,拿个石头,啪的给她打晕过去,等送回莲瑞宫,就把她关起来。】 司玲珑说着,手里不知何时就多了一块石头。 赫连越看她那副我聪明吧的表情,一时无言。 但不否认,直接把人弄晕过去确实是个好主意。 赫连越便伸手要接她手里的石头。 司玲珑还在心里给他演示,【就像邬烈发暗器一样,咻的一下,然后啪……】 “啪。” 屋内十分应景地传来一声啪的响动。 司玲珑和赫连越同时一愣,下意识侧耳听去,却发现屋里白芊芊突然就没了动静,只听到一阵衣料窸窣的动静。 司玲珑脑海里下意识就想到了电视剧经典的让女主角闭嘴的方法。 【强吻!】 司玲珑攥紧手里的石头,一边暗暗倒吸口气, 【这么刺激的吗?】 司玲珑一边嘀咕着一边探着身子试图偷看个现场版。 然而不等她凑到窗前,眼睛就被赫连越一把捂住。 赫连越一边将人拉回来,一边瞪着怀里的人。 他有时候真想撬开这人的脑子看看里头是个什么构造。 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怎么可能是强吻。 分明是赫连拓担心她真的闹出动静,直接动手将人打晕了。 就和她刚才的主意一样。 赫连越不想承认这两人想到一块去,但他也不否认,这就是当下最妥帖的办法。 既能阻止白芊芊发疯,又能让她安静。 司玲珑好不容易将赫连越的手从自己眼睛上扒拉下来,再看他的眼神,总算也明白过来里头是怎么回事。 第一反应却不是赫连拓居然偷她的主意,而是—— 【既然他们不是在亲嘴你遮我眼睛干什么?】 赫连越:…… 他就是下意识地,遮了,不行么? 司玲珑瞥他一眼,伸手就戳他。 却不料,刚才扒拉他手时还牢握在手里的那块石头,这会儿却是突然脱手,眼见着石头就要掉在地上,司玲珑和赫连越同时出手。 赫连越及时将石头捞住。 司玲珑却因动作袖子挂到旁边的枯枝。 “刷拉。” 黑暗中,偏僻的角院,静谧中传来这样一道响动。 虽说不大,但足以叫里头的人瞬间察觉。 “谁在外面?!” 赫连拓的低喝声传来,司玲珑顿时有些傻眼,赫连越二话不说,揽住她的腰身,转身便带着她迅速翻墙离开。 赫连拓出来时,连片衣角都没能瞧见,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了隔壁院落的脚步声,当下毫不犹豫地丢下屋里晕厥的白芊芊翻墙追了过去。 既然知道他们可能被偷听,他就绝不可能放过那个偷听之人,哪怕在宫中杀人,他也必须保住这个秘密。 随着几人前后脚离开,角院再次陷入一片安静。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悄步入内。 那人一步步走到地上俨然昏迷过去的白芊芊面前,蹲下身时,却没有立刻叫醒她,只是目光停留在她此刻苍白而脆弱的脸颊上。 好半晌,属于男人粗糙的大手忽的轻轻抚过那苍白如瓷的脸颊,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男人指尖微颤,良久,那大手握掌成拳,似是放弃挣扎一般,自她的脸颊往下,滑向那白皙而脆弱的脖颈,以及那紧紧包裹着脖颈的衣襟领口…… 第677章 偷听者是他 就在男人的指尖几乎要触及那脖颈处脆弱的肌肤时,原本躺在地上的白芊芊忽的发出一声有些难受的低吟。 男人手上动作微顿,原本的动作转而握向她的肩膀,而后轻轻摇晃。 “娘娘,醒醒。” 白芊芊只觉得后颈处一阵麻痛,听到动静时挣扎着睁眼,便见漆黑的房间内,面前是一道陌生的黑影。 “啊!放肆!”白芊芊惊呼一声,抬手就甩了那人一个耳光。 男人的脸被打偏过去,却是没有半点恼怒地模样,只是兀自收回手,退开一些,朝她垂眸。 “事出紧急,属下无意冒犯。” 听到男人的声音,同时伴着眼睛对黑暗的适应,白芊芊终于认出了眼前的男人,却是拧眉, “你是……陈柯?你怎么会在这里?” 作为赫连拓的心上人,白芊芊对于陈柯还是相熟的,毕竟在她还未进宫之前,每次与世子见面时,陈柯都会跟随在世子左右,这人说是赫连拓的左膀右臂也不为过。 陈柯,便是当日擅自做主安排给司玲珑下了红花的人。 他听到她唤自己的名字,原本刚硬的线条稍稍柔软几分,视线从她脸上转过,这才低声道,“属下今日随世子进宫赴宴,一直守在周围,听到动静不对,这才赶了过来。” 白芊芊闻言下意识看看左右,又感觉后颈处传来的酸痛,只问,“那世子人呢?” 她恍惚只记得她和世子在说话,结果后颈突然一麻…… 是谁打的她? 难道是世子…… 白芊芊这么想着,就听陈柯道,“世子发现屋外有人偷听,追着那人去了。” 白芊芊听到有人偷听,瞬间变了脸色。 她可没忘记在她晕过去之前自己和世子说了些什么。 那个人又听到了多少? 然而不管那人是不是听到,白芊芊和赫连拓的第一想法都是一样的。 那个人必须死。 “那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帮世子!”白芊芊没好气地冲着陈柯便命令。 她想,自己被突然打晕,肯定也是那个偷听的人干的好事! 先前冲动上头,她确实有种不管不顾地坦白一切的冲动,但这会儿清醒过来,白芊芊再回忆自己先前的打算,背脊都忍不住暗暗发凉,哪里还有什么自爆的勇气,只盼着世子必定要将那偷听之人除掉才行。 陈柯听着白芊芊没好气的命令也是一愣。 毕竟过去白芊芊对自己素来温和亲近,哪里试过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至于刚刚那一巴掌,只当做是她刚刚苏醒意识不清的下意识举动,他自然不会怪她。 可现在,又是为何? 白芊芊看着陈柯有些愕然的反应,自然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不妥,但她就是控制不住,不耐烦,也不想再装出那副温柔的模样。 毕竟,她在世子面前都维持不住原本的模样,又何必在旁的不相干的人面前继续伪装。 “看着本宫做什么?还不快去?”白芊芊又出声催他,这才低头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裳,试图从地上起身。 只是她本来就因为连日吃药身体发虚,这会儿被打了,又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了会儿,再挣扎起身时,身子便猛地晃了一下。 陈柯见状,忙不迭伸手将人扶住。 男人的大掌稳稳扶在她的肩膀处,伴随着略显粗糙的呼吸,白芊芊只觉浑身不自在,下意识伸手便将人推开。 “放肆,还不退下!” 她色厉内荏,看向陈柯的眼中写满了嫌弃。 陈柯目光在对上她的嫌弃时眸色沉了沉,最终一言不发地退开两步,只道,“娘娘照顾好自己,属下这就离开。” 说话转身时,眼底已是冰冷一片。 白芊芊看着他大步离开,再看一眼这荒僻的屋子,因为房门打开的缘故,夜里的寒风吹入,白芊芊被风吹得身上打了个寒战,原本发胀发昏的脑子似乎也缓缓清晰起来。 她脸色沉了又沉,半晌还是挣扎着缓步出了房间。 她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白芊芊想着,又在院中四下转了一圈,确定再无旁人,而恰在此时,头顶乌云被风吹散,露出冰冷的月光。 白芊芊只见,屋外窗沿的一处角落,似有一道反光一闪而过。 思及刚才有人偷听,白芊芊立即朝那反光处走去,弯腰,在草丛里拨了拨,最终发现一块纤薄如纸的玉片。 那玉片指甲盖般大小,是用上好的玄玉磨成,触手细腻光滑,宛若龙鳞。 而事实上,它确实是被当做龙鳞来用的。 这东西,一般便装点在帝王龙袍上的那条龙身上。 而用这玉片装点过的那身龙袍,她前不久就在宴上见过。 想到偷听者可能的身份,白芊芊脚下蓦地一软,整个人就那样跌坐在地上。 这一刻,白芊芊只觉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血液,一瞬之间,尽数褪尽。 第678章 娘娘终于疯了 若说先前她怀疑皇上对自己的厌恶就是因为知晓她和世子的事情,但心里始终还抱着侥幸,觉得事情不至于到那样的地步。 但眼前的玉片,却是将她心里的那些个侥幸尽数打碎。 脑海里来来回回地只有一句话—— 【皇上知道了!】 他知道了! 皇上知道了她和世子的关系。 她该怎么办? 世子又该怎么办? 此时此刻,白芊芊才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想到皇上对她没有来由的厌恶和冷漠,甚至再到这些日子每日喝下的苦药…… 白芊芊浑浑噩噩地坐在地上。 直到脑海中突然再次冒出一个疑问。 偷听的人,真的是皇上吗? 如果真的是皇上,为什么当时不直接抓她和世子一个现形,反而打晕了她,甚至逃跑? 而白芊芊至今怀有侥幸的另一大原因,就是皇上如果真的知晓了她和世子的关系,她和世子哪里还能好好活到现在? 必然是早就杀了他们以掩盖这等皇家的耻辱。 逻辑不通。 毕竟他是皇上,便是顾忌厉王和白家,但私通这等事,就是厉王和白府全府上下都兜不住。 可若不是皇上,这样的玉片怎么会掉落在这样的位置? 可若真的是皇上,他又凭什么放任她和世子私会。 总不能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能要她和世子的命,只能被迫忍下这种耻辱?? 白芊芊脑中一面强作理智地分析着,一面却是暗想着那人真的是皇上,想象着皇上知晓一切后的愤懑与备受耻辱的样子,心头就蓦地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意。 这么想着,竟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被处死了。 反倒是坐在地上咯咯地低声笑了起来。 紫月偷偷寻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家娘娘一身白衣坐在地上,周围杂草遍地,而她半身身子都拢在阴影中,看不清面容,却发出一阵又一阵低低的笑声。 那笑声,阴森且渗人。 紫月浑身一抖,险些没能站稳。 第一反应是—— 【娘娘终于疯了。】 “娘、娘娘……”紫月哆嗦着低声朝地上的人轻唤。 听到动静的白芊芊缓缓扭头,原本精致的妆发因为接二连三的折腾有些微的凌乱,嘴角的笑依旧挂在嘴边,脸上却苍白得毫无血色。 紫月差点直接晕过去。 妈呀,有鬼。 克制着心底想要尖叫的冲动,紫月小心翼翼地觑着地上的那人,却迟迟不敢靠近。 还是白芊芊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身体的冷意与不适,不耐烦地催促她,“还不快过来,扶我……” 紫月闻言,这才双腿打着摆快速过去,勉强将人从地上扶起来,然后趁着还没人察觉这边的动静,快速带着白芊芊先行回了莲瑞宫。 这会儿宴席还未散,路上自然碰不到什么人,紫月一路把人扶回宫里,许是一路走回来出了些汗,白芊芊原本惨白如纸的脸上也多了一些红晕。 紫月一进门,发现屋子里炭火竟然没有烧起来,暗暗骂了一下底下的人懒怠,却也没工夫教训宫人。 自从娘娘被打后又被变相关了禁闭,底下的宫人做事便愈发的不尽心。 其中自然也有当初尽心护主,然娘娘却连拿钱为他们赎杖都不肯的缘故。 别以为宫人就不会有怨怼。 哪怕面上不说,心里也肯定会偷偷惦记着。 尤其慈善宫宴那会儿,白家一出手就是二十六万两。 这就是分明有钱却吝于替宫人们打点。 底下人心寒,做事自然也就不尽心。 但事实上,他们哪知道当初那二十六万两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宰辅大人险些掏空家底才垫上的钱,再加上娘娘在宣城给自己买名声,手里的银钱几乎所剩无几。 她们娘娘是真的穷啊。 然而这些事紫月都知道,但底下的人不知道啊。 她也不可能到她们跟前解释娘娘只是没钱,真的不是不想救你们。 罢了,眼下再说这些也都无用。 紫月认命地先将自家娘娘往屋里领。 白芊芊却也察觉到屋子里的冷,当下又有无名的躁火窜起,“为什么屋子这么冷?伺候的宫人都死哪去了?一群贱人,眼瞧着本宫失势,一个个都来轻慢本宫!!” 又推着紫月,命令她,“你去,去把守殿的宫人全都拉出去,一人打五十个板子,不,打一百个板子,给我狠狠打!打得他们再不敢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第679章 龙尾巴秃了 紫月只觉额角青筋狠狠一跳。 她想,自家娘娘真是疯了。 一百个板子,若真的打下去命都没了,即便是要树立威严也不是这种法子,更别说娘娘眼下还是这等处境。 只是眼瞧着自家娘娘这状态,紫月也不敢劝,只能口头哄着,“好好,奴婢一会儿就下去惩罚底下那些个不长眼的,娘娘别恼,先换身衣裳歇一歇。” “你去,现在就去……”白芊芊不依不挠,眼见紫月还不肯去,抬手就朝她甩去一巴掌。 “连你也不把本宫的话放在眼里吗?!” 紫月被打得偏过头时还有些懵。 脸上火辣辣地疼,心却一点点泛起了凉。 她自幼陪伴在娘娘身边,娘娘虽偶有苛责,但却不曾真的动手打过她。 如今…… 眼底不自觉噙了泪花,紫月心下委屈极了,白芊芊见她不动,还骂她,“没用的东西,滚,都给我滚!” 白芊芊尖声骂着,脸颊红晕更深,一边说着一边将紫月推开,下一秒,自己却是脚下一晃,猛地栽倒在地,竟是晕了过去。 紫月见状,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被打的巴掌,当下惊声叫着扑了过去,待看清白芊芊脸色的红潮还有触手那滚烫的温度,紫月更是脸色大变, “娘娘!来人啊!快请太医!” …… 莲瑞宫的动静未能传到重华殿。 赫连越带着司玲珑躲开了赫连拓和陈柯的追踪,一路回到重华殿偏殿时,赫连越整个脸还是阴沉的。 赫连越从没想过有一天,他在他自己家里,竟还需要偷偷摸摸,甚至被撵着一路躲开旁人。 这是耻辱。 司玲珑一边摸着赫连越的胸口给他顺气一边安慰他,“好歹没被发现,没发现就不算丢脸。” 赫连越就拿眼瞥她。 他就不该听她的去偷听什么八卦。 白芊芊和赫连拓私会这种事,有什么好看的? 司玲珑只得继续哄人,一边哄一边继续给他顺气,只是顺着顺着,就察觉了些许不对。 司玲珑当下低头,就见赫连越身上胸前用假龙鳞镶嵌的真龙尾巴上,似是秃了一块。 司玲珑虽然不是很懂得绣娘的技巧,但尾巴秃不秃她还是瞧得出来的。 当下指着龙尾的位置,呆呆问,“这个鳞片,是掉了吗?” 【秃的这一小块,总不能是设计吧?】 赫连越顺着她的声音低头,果然看到自己胸前的龙鳞少了一块。 他的衣裳皆是尚衣局耗费力气和时日制成,尤其这等赴宴的衣袍,大到衣服上的刺绣小到接口的一处针脚都极其讲究,不可能会出现损坏的情况。 福泰更不会将损坏了的衣裳呈到他跟前,那么眼下脱落的这处,只能有一个可能。 想到那个可能,赫连越瞬间不淡定了,沉声便唤来邬烈。 邬烈先前就已在暗中帮着引开了赫连拓和陈柯,这会儿也刚刚回到偏殿,闻声立即走出。 “属下在。” 赫连越冷声道,“回刚才的院子找,务必将那丢失的玉片寻回,记住,不能叫任何人发现。” “是。” 邬烈二话不说,转身退下。 司玲珑在一旁听着都忍不住咂舌。 【找东西这种事,还特意叫上邬烈,是不是有点牛刀小用了?】 心底刚刚冒出一点嘀咕,就见赫连越凤眸淡淡扫过,语气都跟着抬高了些,“小事?” 若玉片被赫连拓或白芊芊发现,自己今夜偷听的事情就会暴露,这叫小事? 眼见阿越眼神危险,司玲珑心下一个咯噔,忙不迭改口,一脸的严肃正经,“只有邬烈这样的人才,才适合办这种关乎帝王声誉的大事!” 赫连越闻言哼了一声,抬手在她额上敲了一记。 他今夜与其说生气,不如说是窘迫。 但到底只是情绪上头的表现,这会儿将事情交给邬烈后,自然也不再继续惦念着,扭头吩咐外头的福泰进来给他更衣。 换好衣裳,这才领着司玲珑出门。 “走吧,宴席差不多要结束了。” 第680章 更喜欢你 两人相携回到席上,众宗亲也没对此表现出疑惑,这等宴席中途出去更衣透气那都是常事。 落座时,眼角余光瞥见赫连拓已经先一步回来。 他坐在那里,尽管嘴角面上还含着几分随性的笑,但眼底还是泄露了一丝阴郁。 至于白芊芊那边,却是直接不见了人影。 赫连越看过后也不再理会,兀自端起酒杯受了底下人的敬酒。 耳边又听旁边人在心里嘀咕。 【荃姐怎么也离席了?】 赫连越只听过后便没再在意,宴上众人自然也不在意。 又是一轮觥筹交错,福泰一直侍立一侧,直到一名宫人从边上过来,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福泰这才点点头,笑着走到赫连越边上,低声道, “皇上,时辰差不多,外头都准备好了。” 司玲珑耳尖一动,下意识扭头。 【什么准备好了?】 赫连越只朝福泰微微颔首,却没有立刻回答司玲珑的问题,只是在底下捏了捏她的手心,又转而对底下一众宗亲道, “今日除夕宫宴,得诸位共同守岁,朕心甚喜,时候差不多,诸位便与朕一道出去,再赏一道表演吧。” 盛太后还有一众宗亲闻声,有些似是知道出去做什么,有些似是茫然,但俱都笑着起身行礼。 赫连越便拉着司玲珑起身,又拍了拍她,这才将人松开,走到前面,扶着太后往外走。 司玲珑正好就把一直赖在太后身边的雪杀给牵过来,两人跟在赫连越和太后身后,而她们后头还跟着几名嫔妃,厉王及赫连拓以及一众宗亲也随后跟着走出殿外。 赫连越领着一行人在殿前石栏处刚刚站定,就见面前沉静的夜空中,倏地发出一声仿若哨声的响动,接着,便见数道火线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绽出了数朵绚烂的烟花,瞬间照亮了整片天空。 司玲珑仰头看去时,眼底几乎被近在眼前的漫天烟火盛满,眸光闪烁着,有种别样的灿烂。 【居然是新年烟花!】 司玲珑有些惊喜。 没有人不喜欢这种盛大的烟火,也只有这一刻,她才终于真切地感受到,这是过年。 她在大渊过的第一个年。 真美。 司玲珑自顾看着头顶的焰火,没察觉有一人悄然退至她的身侧,在众人没看见的位置,悄悄牵起了她的手。 司玲珑察觉掌心传来的熟悉温度,顿时扭头,朝身旁的人递去一个灿烂的笑。 赫连越似是被她的笑容感染,嘴角不自觉跟着牵起一笑。 他随她一同仰望着这漫天的烟火,只用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问她,“喜欢吗?” 司玲珑看着头顶绵延不断的绚烂焰火,脸上笑容更深,“喜欢!” 说着扭头,杏眸灼灼看向身侧男人俊美的侧颜,只用他能听到的心音与他说, 【但更喜欢你。】 赫连越似是一怔,蓦地扭头看她,待看清她眼中的欢喜,心尖的某处似乎也悄然荡起涟漪,随着头顶的烟花炸裂一般,一波一波,荡漾开去。 牵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将人握紧。 赫连越此刻竟觉得遗憾。 若周围不是这么多人。 若眼下只有他和她两人,他一定会直接将人拉进怀中狠狠吻她。 偏偏,场合不允许他这么做。 只能紧紧牵着她的手,低低的,依旧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回应她的话, “朕也喜欢。” 喜欢这场焰火。 更喜欢你。 两人的声音淹没在各种焰火炸裂的响动中,众人此刻皆仰头看着天上的烟花,自也没注意到赫连越和司玲珑的小告白。 除了,赫连拓。 他出殿时便有意地站到了离她不远的身后,原是想再就近瞧瞧她,然而不等他细看,有一个人便已到了她的身侧。 在他的角度,轻易便看到两人悄然相握的双手,也看到两人看向彼此时那眼底映照的温柔与笑意。 他听不到两人说了什么,也并不想听。 只是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有微微的抽痛。 莫名又陌生的,不知从何而来。 却叫他在这热闹的烟火之下,生出阵阵寂寥之感。 第681章 酸楚 在满宫都兴奋地注视着头顶着一年难得一次的绚烂烟火时,莲瑞宫的寝殿内,紫月正扶着被烧得陷入半昏迷的白芊芊喂她喝药。 白芊芊整个人烧得头昏脑涨,耳边还能听到远处砰砰砰连续炸裂的烟花响动,被这样的动静惹得烦躁不已,在喝下宫人喂来一口汤药后,却是扭头吐了出来。 “娘娘!”紫月一惊,以为她病情加重,然而刚刚靠近,白芊芊却是蓦地伸手朝她一推。 明明尚在病中,却依旧把紫月推得身子一歪,手上的汤药更是直接洒出来,落在她的手背和衣服上,烫得她猛地弹起身。 白芊芊却是不做理会,挣扎着盯着紫月的方向,哑声道, “我不要喝这个,拿原来的药给我……我要喝原来的药!” 紫月都没能顾上自己被烫到的手背,闻言只能哀声哄她,“娘娘,你发烧了,这是太医给你开的退烧药……” “我不喝,我不要这个,我要原来的那个药,给我原来那个药……” 白芊芊就那样躺在床上,嘴里中邪似的念叨着要原来的药,明明那么虚弱,声音里却依旧难掩急切。 紫月觉得自家娘娘这状态很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却又说不上来。 实在没办法,只能差了人再将太医请回来给自家娘娘看看。 宫人去了许久,却是自己回来的,脸上还好大的不满, “太医说今儿除夕,太医院需要人值守,不好频繁地往外跑,只让娘娘按方喝药就行。” 说白了,就是自家娘娘现在不受宠,太医都懒得应付。 先前跑一趟,那还是因为皇上的交代。 紫月听说没请回来人,气得脸色都涨红了,偏偏无可奈何。 这时,白芊芊叫嚷着要喝药的声音再次从里间传来,紫月实在无法理解,那臭烘烘的汤药哪里好喝了?娘娘非要喝那一口。 一咬牙,还是让人将先前的药熬了来。 她想着,先安抚了人,再哄着将退烧药一并喝下。 紫月想得直白,却不知,有些药性,是相冲的。 …… 另一边,重华殿后的偏院。 邬烈得了命令便径自往偏院而去,将身影融入黑夜中,快速潜行,却不知他的身影落入了另一人的眼中。 顾清荃本来是中途出来更衣的。 正准备回席上时,就隐约发现不远处的黑暗中有一道黑影掠过。 她想了想,留下宫人,自己便随着黑影离开的方向而去。 她在重华殿后头转了半晌,最终找到赫连拓和白芊芊先前私会的那处偏院,空荡荡的院子,却有几处人留下的痕迹。 顾清荃便顺着自己的直觉走了进去,直到走到半途,一道声音蓦地出现在她身后。 “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清荃被声音惊了一道,险些抓起手里的簪子便往后刺,好在她听出了邬烈的声音。 扭头,只问他,“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皇上这会儿也该回席了,他不是应该跟在皇上身边吗? 邬烈看着她眼底的清凌,只道,“我奉命过来。” 但具体过来做什么,他没有说,也不会说。 顾清荃听到他是得了命令来了这处偏院,那就是有任务。 除夕夜的晚上,有什么任务是得到重华殿后头这处院子里来的? 莫非是,有刺客? 顾清荃眼眸倏然一亮。 秀丽中透着英气的脸上带出了几分凝重,干脆道,“做什么,我帮你。” 那语气,认真中,又透着几分克制的跃跃欲试。 邬烈却是摇头,“我一人即可,你还是早些回席。” 顾清荃觉得他这话就是不信任自己,分明他一开始的武艺都是自己教的! “我如今是皇上的妃子,皇上有事,我自然也要为他分担,你别拦我。” 顾清荃只是想拿个说服他的理由,却不知邬烈在听到她强调自己是皇上妃子时心口处有微妙的苦涩。 他别过眼,却是没有再拦她。 不过是寻块掉落的玉片,倒是没必要瞒她。 邬烈垂眸敛声,道,“皇上胸前作为龙鳞装饰的玉片掉了,命我来找回去。” 他想,半夜来这种地方找一块小玉片这种事过于无聊,她听了或许会主动离开。 却不料,顾清荃很是慎重,“既是作为龙鳞的装饰,便是关乎皇上的体面,我与你一道找。” 说罢,也不管他答不答应,自顾便提了放在一旁的灯笼在院子里找了起来。 邬烈看着她认真的背影,想到她是为了皇上如此上心,心中再次微妙地荡起丝丝酸楚,面上却始终没有露出半分表情,一如既往。 没有再说话,邬烈便随着她在院中找了起来。 他是知道皇上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处偏远的,想象着皇上当时应有的轨迹,邬烈自墙根一路寻到窗下的隐蔽处,忽然,便见草丛中似有一处细微的反光。 邬烈心中一动,便要伸手,不料,旁边一只手和他同时伸出,属于顾清荃那素白的指尖径自往前,在触及那草丛中的玉片时恰好与他的指节相碰。 肌肤相触的感觉,叫两人皆是动作一僵。 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对方。 四目相对的瞬间,耳边只听一道飞天的急响,下一秒,绚烂的烟火自两人头顶绽开。 第682章 贺元樽 绚烂璀璨的烟火在黑夜中绽放,那点点星辰却落入此刻四目相对的眸中。 连带着,仿佛胸口处也有什么东西突然炸裂。 而后同一时间,仿若突然清醒的两人,同时收回了手。 邬烈看着她将手收回,只暗暗攥紧手掌,而后快速松开,仿佛若无其事般的,再次伸手,将地上那指甲盖大小的玉片捡起收好。 尽管面上依旧不露半分情绪,但他清楚,自己的呼吸频率错了。 只盼着,她没有发现。 顾清荃确实没有发现。 收回手的瞬间她兀自起身站定,却说不清自己此刻,或者是刚刚那一瞬的感觉。 要说两人也并不是没有过肌肤相触的时候,不管是小时候,还是他当初为了救自己落崖的时候,那时分明没有过多的感觉。 但刚刚那短暂的一瞬,不管是那不经意的触碰,还是那深邃如潭的眸子,都叫她的心莫名乱了半拍。 甚至于那被触碰的指尖,都仿佛隐隐发烫。 头顶不远处的烟花依旧孜孜不倦地绽放着,愈发显出两人气氛的沉静,良久之后,却是顾清荃率先打破沉默。 “新的一年又要来了。” 清凌凌的一声,没有太多的感慨,却听得出那声音中的欣喜。 进宫后的第一年除夕,她第一次与那么多人一起守岁,却只觉得陌生又孤单。 她不喜欢宫中,却从未表现出来过。 若非不断在心中为自己树立忠君护主的信念,她可能一刻都不愿待在这宫墙之中。 但今年,她很开心。 因为她寻回了一位故人。 一个对她而言,很重要的故人。 “阿烈,新岁喜乐。” 顾清荃看向他,眉眼轻轻弯起,笑得委婉又骄矜。 各色璀璨的烟花在她头顶绽放,将她的脸映照得灿若光华。 邬烈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轻轻撞了一下,而后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的频率。 一如过往每次见到她的时候。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他,可以毫无保留地站在她的面前,甚至亲口与她说, “新岁喜乐。” 顾清荃没有再说话,兀自扭头欣赏空中绚烂的烟火。 两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站在一处。 新的一年,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变了。 …… 远在宝华殿的另一端。 一身银白华服的元樽独自立于庭院中央。 头顶绚烂的烟火却带不来半点温度,除夕的夜晚依旧寒凉。 他仰头静静看了半晌烟花,心想这样的热闹,那小狐狸应该是喜欢的。 想象那胖狐狸此刻蹦跶欢喜的样子,清冷得仿佛不知喜忧的清俊面庞也难得带了几分笑意,直到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贺元樽!果然是你!” 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年音,声音里却带着几分厌恶和桀骜。 元樽淡淡侧眸,来人是约莫只有十岁的少年,一身金宝玉器堆积出来的富贵,略显肥胖的身材和肉感的脸颊,将原本尚算可以的五官掩盖了七分。 元樽只淡淡扫了眼少年,张口,却问,“哪位?” 少年听到他的问题,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硬是瞪得老大。 指着元樽就骂,“你一个庶出的怪物,还敢当做不认识我!我娘说的没错,你果然是攀上了富贵就忘了家里,缺心缺肺的白眼狼!” 元樽嘴角的笑意早已荡然无存,面上有的唯剩绝尘的清漠,对于眼前少年的辱骂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只是记忆游转间终于想起了对方的身份。 哦,原来是贺家的那个宝贝长孙,忘了具体叫什么,姑且便叫贺长孙吧。 按照他目下的身份来说,这贺长孙,本该唤他一声舅舅,可惜,因为这一头白皮白发,贺家上下自幼便将他视为怪物不幸的存在,更遑论承认他的身份。 饶是记起了对方的身份,元樽也没有半点想要搭理对方的意思,转身便径自往回走。 宝华殿乃是前朝钦天监所在,如今被赫连越赐给了他作为国师的居所,更允他以国师身份入住宫中,简单来说,这里是元樽的地盘。 这宝华殿周围看似空无一人,实则有禁军守着,元樽平日不喜有人在眼前晃悠,所以他不想见人的时候周围空无一人,但若有人想要“闯宫”,这些人自会出现。 他没心思理会这等蠢货的纠缠,贺长孙自幼在家中被宠坏,哪里被这样无视过,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下贱人,当下气坏了,偏不敢直接冲过去打人,便干脆捡起旁边花圃的石头就要朝他丢过去。 元樽听到身后的动静,正欲躲开,忽然像是察觉到什么脚下微微一顿,便站在了原地。 只听不远处传来哒哒哒快速跑动的动静,贺长孙被这动静弄得一个分神,下一秒,下就见一道圆滚滚的小身影朝他猛地撞了过来。 第683章 你想动谁 嘭的一声,贺长孙的石头歪了准头,擦着元樽的衣摆而去,而他自己却是整个被撞翻在地,顺道还在地上滚了两圈。 意外来得过于突然,贺长孙被撞飞的时候还是猛地,直到身体传来阵阵疼痛,顿时忍不住嗷嗷大哭出声。 元樽看也不看被撞翻的贺长孙,眸子兀自看向面前的小团子。 一身和司玲珑同色同款的靛蓝袄子,裹着兔毛,将她整个裹得圆润又可爱,方才已经敛去的笑意不自觉又浮现在眼底。 此时的雪杀,却是仰着脖子气呼呼地瞪着他,张嘴竟是训他, “你怎么不躲开?!一个石头都躲不开,怎么这么没用?!” 雪杀鼓着肉呼呼的小脸,想到刚刚的情景,就觉得莫名生气。 平日里老是欺负她的人,居然被别人欺负了! 这会儿再一听旁边贺长孙嗷嗷哭嚷的动静,只觉得实在吵人,顿时扭头,指着地上的贺长孙,奶声骂他,“别哭了,吵死了!” 贺长孙这才看清把自己撞飞在地上的居然是个三四岁模样的小孩子,那圆滚滚的短胖模样,明明还不到自己胸口高,居然把自己撞飞了! 关键她撞飞了人,自己还好端端站着,这让贺长孙更加羞耻。 被人欺负就算了,居然还被一个小自己这么多的小孩子欺负,贺长孙简直不能忍,当下爬起身,气冲冲地就冲着雪杀冲过来,一副要教训她的样子。 然而不等他的手碰到雪杀的衣角,旁边对于他的挑衅一直没有半分回应的元樽却蓦地出手,不知何时已经来到雪杀身前,在他碰触到雪杀的瞬间,伸手,竟是一把掐住贺长孙的脖子,单手,十分轻易地就将这明显有些壮硕的孩子提了起来。 素来没有太多的波澜的眸子,此时却带着几分肃冷之意, “你想动谁?” 被掐住脖子的时候,贺长孙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直到被掐着脖子提了起来,窒息的感觉还有脚下触不到地板的无措感终于叫他感到惊恐,看着面前的元樽,真真切切地仿佛看到了怪物。 “唔……”贺长孙吓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想要求饶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挣扎着扭动身体,与此同时,一股尿骚味自他身下传出,隐隐散在空气之中。 雪杀瞬间嫌弃得捂着鼻子跳开了好几步远。 元樽同样嫌弃不已,微微拧眉,抬手就将贺长孙丢出去好远,一副不愿意沾染对方的模样,饶是如此,手上还是沾了他一些滑落在脖子上的泪水。 元樽皱眉,另一手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仔仔细细将碰触过贺长孙的手擦干净,再看被他摔在不远的地上抽搭着腿一脸惊恐的贺长孙,眼底并不见太多的波澜,只是兀自朝着无人处吩咐, “把人送回去给玉恩伯夫人,让她管好家中小辈,没有下次。” 玉恩伯,自然也是此次进宫赴宴的宗亲之一,而玉恩伯夫人,乃是贺家的嫡女,想来贺长孙这样的身份能够进宫,也不过是仗着这层身份。 就在元樽说完话后,就见原本无人的宫苑从角落走出两名禁卫,看着地上打扮金贵的小少年转眼间泪涕横脸,裆间腥臊的狼狈模样,眼底闪过几分嫌弃与不忍,但还是谨遵着元樽的吩咐,一左一右将人架出了宝华殿的前庭。 皇上曾吩咐,宝华殿中一切事宜皆听国师吩咐,面前这个哪怕是玉恩伯的长孙,他们也只能照办。 直到禁卫将人架走,宝华殿前只剩元樽和雪杀两个人。 头顶的烟火还在不断绽放着,雪杀这会儿却没有欣赏的心思,只是重新迈着小短腿走到元樽身边,却是伸手拉起了他被石块擦到的衣摆。 石头沾着泥土,虽然只是擦到,但还是沾到了一点泥土。 偏生元樽穿的一身白,就显得这点脏污愈发明显。 雪杀就很不爽。 小胖手在他衣摆上认认真真地拍着,试图将那点脏污拍掉。 她虽然老是骂这人-大坏蛋,但还是挺喜欢他一身白的。 毕竟她自己就是白的,通体雪白,且不带一丝杂质,自己当狐狸时就很爱惜毛发,不肯弄脏一点点,这会儿自然也看不得他一身白衣有了污脏。 嗯, 当然, 她弄脏的不算。 第684章 我可以不是人 元樽低头便见只有自己大腿高的小团子认真给自己拍泥灰的样子,从他的角度看去,能看到小团子绷着的脸蛋还有鼓起的脸颊那圆润的弧度,叫人莫名生出一种想要捏一捏的冲动。 但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是伸手,在她认真拍打的地方轻轻拂过,下一秒,那怎么都拍不干净的痕迹,瞬间亮洁如新。 雪杀拍衣服的小手就顿住了,倏地抬头看向元樽,小脸却带着些许纠结。 “怎么?”元樽问她。 雪杀脸颊依旧绷着,好半晌,才问他,“你到底是不是人?” 正常人可不会这种清洁的法术。 她曾经也以为元樽不是人。 可刚刚那个熊孩子,说他是庶出的怪物。 她知道什么是庶出,就是侧室生的孩子。 既然是人类侧室生的孩子,那当然也是个人。 虽然之前肥肥也说他是人,但雪杀一直没有完全相信。 毕竟。 元樽大坏蛋,看起来就很不像人。 雪杀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就是有种将对方当做同类却遭到背叛的感觉。 元樽看着她小脸纠结的模样,只是蹲下身子,将视线与她齐平,藏了冷月的眸子静静与她对望,没有回答,反问她, “你希望我是人吗?” 那话里的语气,仿佛是在说,你希望我是人,那我就是人,你希望我不是,我也可以不是。 雪杀乌溜的大眼就那样直愣愣看着他,却是认认真真想了一下他的问题,而后奶声道,“那我希望你不是人。” 说完,又觉得这话有点像是想给自己找同类的感觉,又严肃地补充, “我看着你也不像个人。” 元樽眼里含了隐晦的笑意,并不因为她这话而恼怒。 只微微朝她点头, “那我便不是吧。” 元樽说这话时,空中盛放的烟花恰好停下,他的声音落在这突然安静的宫廷之中,莫名透了些许幽远的感觉。 雪杀听他说不是,眼睛却是亮了亮,也不管他怎么能说不是就不是,只是兴致勃勃问他, “那你是什么?也是狐狸吗?” “你觉得呢?”元樽依旧不答反问。 雪杀被遛了两次就不耐烦了,看着元樽,故意道,“我觉得你肯定是什么蛋孵出来的,可是孵的时候发生意外,不小心把你这颗蛋摔坏了,所以现在只能装人。” 雪杀说得一本正经,元樽一开始还当她是猜出了什么,听到后面时才回过味来,有些无奈地看她。 这是又在拐着弯骂他坏蛋呢。 不过,被她叫坏蛋这种事他也早就习惯了。 谁让自己当初第一次见面就算计走了它一撮狐狸毛呢。 如果说元樽对着贺家人是漠然,那么对着雪杀时,便是一种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宠溺。 至少,在对待同样是狐狸的黎笙时他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一开始只是受人所托,如今嘛,对她好,只是因为她是她。 没有在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这件事继续纠缠,元樽直接用一个新年红封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至于先头押在她那里的金子,他忘了。 反正都是赫连越赏的,他也用不上。 雪杀原本是看着烟花好看,看着周围热热闹闹的人,忽然就想到了他。 想到他应该在孤零零地过年,就决定大发善心过来看看她,也是刚好撞见了刚才的一幕。 但有红包收她还是开心的。 她已经很会做小孩了,玲珑说小孩子过年都可以收长辈的红封,她都打算明天一早在去挨个宫收红包了,现在提前收到,又赚了。 将红包塞进自己鼓囊囊的荷包里。 那是玲珑让人给她做的比较大的荷包,专门给她放过年红包的,正好用上了。 只是收完红包,雪杀又想起了刚才被丢出去的熊孩子,就问他,“那个小孩怎么回事?他为什么打你?” 那有些凶的语气,再加上她刚收了红包的举动,莫名就有种收了钱准备罩着他的感觉。 元樽想到她刚才拿自己撞飞人的狠劲,十足的狐狸崽的架势,但贺家的事,倒也没必要瞒着她,张口,便要解释。 然而下一秒,他似是感应到什么,白色的羽睫微颤,原本脱尘俊逸的面上倏然露出几分冷意,扭头,却是朝着虚空的某一方向看去。 如果赫连越在这里,他一定一眼能够认出。 此时元樽目光所去的方向,是莲瑞宫的方位。 第685章 雪杀的锅 重华殿。 那头司玲珑和赫连越手拉手看烟花说悄悄话的时候,根本没注意旁边的雪杀什么时候走掉了。 待烟花结束,这才回过神来自家胖狐狸崽不见了。 刚准备让人去找,就听到远远传来一道孩子呜咽的声音,今日进宫赴宴的多是宗亲,身边不乏还有带着孩子的,又是除夕这样的日子,谁也不愿意在宫里听到哭声。 赫连越和太后的脸色瞬间就淡了下来,左右的宗亲们也都下意识看了眼自家孩子,确定不是自家孩子后这才对这隐晦的动静露出些许微妙。 人群中,唯有角落处的玉恩伯夫人脸色微变,下意识看向那宫殿口的位置,似是想要去瞧瞧,却又顾忌着身份不敢过去。 司玲珑一颗心也因着这声孩子的哭声提了起来。 却不是因为怀疑那个呜咽的动静是不知去向的雪杀发出的,雪杀就不可能发出发出这种哭声,她更担心的是,这孩子是被雪杀给打哭的。 毕竟旁人看着雪杀就是个肉嘟嘟粉嫩嫩的三岁小孩,但司玲珑却清楚雪杀的战斗力一点都不弱。 而且以雪杀那小破脾气,把人打哭这种事她干得出来。 正要让人去问,那边已经有宫人过来,却是寻上了玉恩伯,小声说了什么。 玉恩伯夫人脸色一变,玉恩伯的脸更是有些难看,有些隐晦地瞪了眼自家夫人。 那宫人是得了禁卫交代找上玉恩伯的,原也不敢叨扰其他主子们,但司玲珑心虚啊。 她怕雪杀偷跑出去把人揍了,于是主动询问, “可是出了什么事?” 后宫无主,这会儿三个妃位只有她一人在场,又不能让太后为了这样的小事费神,所以按身份,司玲珑是适合开这个口的。 玉恩伯夫人本来都打算悄悄去看了,这会儿听到司玲珑询问,却是不好离开了。 虽说在场不乏瞧不上司玲珑这等宠妃,再说她家也不过是商贾出身,还是捐官进的宫,哪怕成了妃位,跟他们这些正经皇亲可是没法比的。 但心里瞧不上,面上对着还得恭恭敬敬,毕竟这可是皇上的宠妃呢。 忙道,“劳娘娘关怀,没什么大事,小孩子调皮跑出去摔了一跤,叫禁卫给送回来了,妾身去瞧瞧就是。” 司玲珑却不敢让她就这么走,万一雪杀也在呢。 雪杀虽说养在宫里,但毕竟身份低,这要是她打了人,玉恩伯夫人过去撞见再私下算账怎么办? 就算是孩子打人有错,那也有她这个大人管教,总不能让她在外人那里吃了挂落。 当下又主动关心道,“摔跤了那可大可小,先将人送到偏殿,本宫命人叫上太医,也随你一道去瞧瞧。” 说着,也不管玉恩伯夫人答不答应,径自朝旁边的宫人吩咐,“去叫太医。” 她这遭安排虽然也有私心,但其实作为主人家来说却是合适的。 毕竟有孩子在宫里出了状况,不管是因为摔跤还是其他,总要叫太医仔细瞧瞧,确保人没在宫里出事才行。 将人送到偏殿,而不是直接送到这里,因为这边是各家宗亲,又有皇上太后,总不能叫所有人看你家孩子的惨状,孩子哭哭啼啼的,也会败了大家过节的兴致。 而司玲珑这个妃位一块过去,也是全了主人家的周到。 毕竟这事说不算大,皇上和太后就算过问也不可能亲自过问,由她来最是合适。 于是说话间,宫人已经去传了话,叫太医的叫太医,送偏殿的送偏殿。 司玲珑又让蜀红亲自领着玉恩伯夫人去偏殿等着,待人离开,这才走到太后跟前与她说了一声。 太后方才看她出声尚有章法,此时也是点点头,让她过去仔细瞧瞧。 至于赫连越,自然早从她心音知道她的担心。 但不得不说,她的担心还真有可能。 朝她点点头,又眼神示意她大胆去护,若出的状况大了还有他担着。 司玲珑这才告退去了偏殿,刚走到殿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玉恩伯夫人的哭嚎声,带着几分震怒, “孙哥儿!是谁把你掐成这样的?!到底是哪个丧良心的,竟对这么小的孩子下这样的狠手!!” 司玲珑听着心下就是猛地一个咯噔,脚下的步子都快了两步,生怕雪杀下手太重真把别人家孩子打坏了。 第686章 做主 司玲珑快步进殿时,只看到殿中静立一旁的宫人和禁卫,而中间则是抱着哭做一团的玉恩伯夫人和一个略显高壮的孩子。 司玲珑眼角余光扫过,没见着雪杀,只当自己多虑,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当玉恩伯夫人注意到她并松开抱在怀里的那个孩子。 待看清那小少年脖子上明显的勒痕还有身上明显磨损的衣裳,司玲珑又是咯噔一跳。 心下只有一个念头。 这要是雪杀打的,她连道歉的姿势都想好了。 司玲珑看着少年那哭得满脸泪痕眼眶红肿的惨样出神,那边玉恩伯夫人已经拉着孩子朝她跪下, “娘娘,求娘娘为我侄儿做主啊!这下手之人太狠了!” 司玲珑这才知道,被打的这个不是玉恩伯府的孩子,而是玉恩伯夫人娘家哥哥的孩子,想来是家中宠爱,特意让伯夫人带进宫见见世面。 但哪怕不是伯府的孩子,这样的事出在宫里到底也不好。 稍稍定了心神,司玲珑只问,“可知是谁动的手?” 【千万不要是雪杀,千万不要是雪杀。】 司玲珑在心底念叨着,就见地上的贺长孙悲愤地叫嚷出声,“是贺元樽!贺元樽那个怪物,他想杀了我呜呜呜!” 司玲珑没想到会听到一个完全不可能的人名。 她认识叫元樽的,却不认识叫贺元樽的,但能被无知地喊成怪物的,她也大概知道这孩子说的是谁了。 只是…… 元樽法师,居然不是姓元??? 待到司玲珑好不容易消化了元樽法师姓贺还有家人的事后,又开始对另一个关键点表示了震惊。 如果这孩子没说谎,那就是说,元樽不止对人动了手,而且还对一个孩子动了手?? 想到元樽素来在她们跟前那仙风道骨的姿态,司玲珑实在想象不出他跟人动手的样子。 随后又忍不住端详这有些富贵肥的少年,心说这孩子得熊成什么样才能惹得元樽亲自动手啊? 没错,就冲贺长孙刚才张口喊元樽怪物的口气,司玲珑私心里已经将对方定义成了熊孩子。 不只是因为元樽是她的朋友,她信得过元樽的脾气,也更愿意护短。 同时更因为,元樽既然是贺家人,这孩子也是贺家的孩子,且不说元樽如今的国师身份,单从年纪算,元樽也算是长辈。 一个孩子,张口直呼长辈的名讳还喊对方怪物,听起来就没有怎么好好教导过。 于是,哪怕还没清楚前因后果,司玲珑心里的天平也已经下意识偏向了元樽那一头。 没有直接回应贺长孙的叫嚷,司玲珑淡定地由宫人扶着到主座坐下,这才开口询问,却是问的一旁的禁卫, “究竟怎么回事?” 禁卫将人送回来后依旧等在这里,那就说明他们是知晓内情的,赫连越将宝华殿给了元樽,那里自然也有禁卫守着。 禁卫本就是等着回话,此时闻声便走了出来,将先前在宝华殿的事一字一句都说了。 包括贺长孙擅闯宝华殿又辱骂国师,后来更试图拿石头偷袭国师,结果被雪杀撞飞出去,气不过要打孩子结果反被国师擒住这些种种。 一旁的玉恩伯夫人听着脸色变了又变,司玲珑更是听得目瞪口呆。 但有件事她听明白了。 【这里头果然有雪杀的事啊。】 只不过,她只是把一个把自己大了两圈的贺长孙撞飞了出去,但元樽却是实实在在地掐着脖子把人给扔了出去。 对比受伤和受惊的程度,只能说,元樽是主犯,雪杀是从犯。 但也仅仅是从受伤程度来说罢了。 要说对错,司玲珑只想说一句。 先撩者贱。 雪杀不是个随便对人动手的性子。 元樽更是不会轻易动手。 由此可见,司玲珑刚才对贺长孙的第一感官没错。 若不是他自己跑到元樽跟前还试图偷袭,那怎么会有之后的受伤? 都是活该啊。 “娘娘!妾身侄儿尚且年幼不知事,就算是调皮了些,那贺元樽又岂能下这样的狠手?!” 玉恩伯夫人听完经过虽也有几分心虚,但到底对侄子的爱护之心占了上风。 贺元樽身为大人跟一个孩子动手就是他不对。 孩子能有什么错? 司玲珑听着这有些殊途同归的辩词,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换做她自己的崽,她也护短。 但眼前也不是她的崽啊。 没有回答玉恩伯夫人的话,司玲珑目光轻轻扫过地上的贺长孙,语气不算温柔,但也不算严厉,只是问他, “既是禁卫军所见,本宫也不问你事实如何,本宫更想知道的是,你今日既是过来赴宴,又为何会单独跑到宝华殿那边?” 司玲珑语气淡淡,却是直入关键,“你既是冲着国师去的,那又是谁告诉你,国师如今的所在?” 话出口的瞬间,一旁的玉恩伯夫人已是脸色大变。 司玲珑这话,就差直接问【是谁怂恿你一个孩子过去找国师的晦气】了。 第687章 窥探宫中 司玲珑不说做主,却是先问起缘由,这是连玉恩伯夫人都没想到的。 好在贺长孙原先就得了交代,这会儿也不嚷着要人给他做主了,只说,“我不知道,我就是不小心走到那边,正好遇到那个怪……那个贺元樽。” 司玲珑看着眼前十岁左右的少年,到底年岁不大,撒起谎来还不够淡定,心下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想,语气愈发不紧不慢, “宝华殿与重华殿距离不算近,就是专门找过去也不容易,今日虽是除夕,但路上宫人不少,你究竟是专门找过去的,还是不小心走过去的,本宫差人问一问便知,你想好了再回答。” 贺长孙听到司玲珑的话,面上不可避免地露出些许慌乱,下意识就将视线看向了一旁的玉恩伯夫人。 司玲珑却不等玉恩伯夫人开口,径自扭头吩咐蜀红,“带人去负责值守的宫卫那里问问,可有人见过贺家这位小公子。” 司玲珑这话一出,贺长孙当下就绷不住了。 一如司玲珑想的那样,他第一次进宫,哪怕知道宝华殿也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上自然也是问了宫人的,这要是一问,自己说谎的事情就穿帮了。 到底年纪不大,贺长孙顿时就哭着嚷着说了, “我、不是我,是姑姑,姑姑说贺元樽可能在那里,让我偷偷过去找的,不关我的事……” 虽然平日在家中被宠上了天,但他到底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自然也知道宫里和家中不一样,哪里敢真的当着司玲珑的面撒泼。 而他这话一出口,旁边的玉恩伯夫人身子一颤,司玲珑更是杏眸冷冷淡淡扫了过来,只问她, “玉恩伯夫人,你可知窥探宫中乃是大罪?” 玉恩伯夫人原还想着糊弄过去,却不想她一张口就是窥探宫中,当下整个人都懵了,身子一软,便忙不迭朝司玲珑叩了个头,哪怕瞧不上这个琅妃,她也知道自己身份不如人家,更别说算计皇家这样的事被抓了个现形。 “琅妃娘娘,都是误会啊。妾身岂敢做这样的事?实在是听闻国师大人的事,与家中失踪两年的庶弟很是相似,妾身是想确认弟弟是否还在世,迫不得已才想出这样的法子,妾身绝无冒犯宫中的意思啊。” 玉恩伯夫人说的其实也大差不差。 就在一个月前,贺家听闻皇上册封了一位新国师,十分看重,甚至让其入住宫中宝华殿。 而那国师,白皮白发,却面容年轻,又听说那国师尊号元尊。 贺家人当时就怀疑到了二房两年前失踪的那个庶子头上。 要说贺家,乃是京中有名的占卜世家,因而家中历代家主也都在钦天监为官。 当年贺元樽出生,因为浑身泛白,连毛发都是白色的,加上他一出生,他的侧室娘亲便因生他难产而死,家中人都将他视作不祥的怪物,原本是要直接溺死的,还是老太爷发话将人留下。 尽管养在家里,也不过是给口饭吃,甚至有时候连饭也不大给。 贺元樽从小没少被他们这些隔房的兄弟姐妹嘲笑欺辱。 玉恩伯夫人因是大方嫡女,侥幸得了玉恩伯的眼,得以嫁入宗室,出嫁后原本对二房养的那个怪物没再关注过。 然而两年前,老太爷身故,家里唯一还能庇护贺元樽的人没了,几房人就商量着,声称老太爷疼爱贺元樽,竟是打算让他下去陪着侍奉太爷。 玉恩伯夫人也不知家中父亲和叔叔们是怎么做的,反正传出来时,就是贺元樽随老太爷去了。 然而没办丧礼,甚至连个尸体也见不着,贺元樽平白失踪了。 贺家人只当他死了,也没再理会。 直到一年前,家中偶然听到元尊法师的名号,那人也是一头白发,当谁也不曾见过,便也没有在意。 结果一个月前,皇上直接封了这位法师为国师,甚至住进了宝华殿,贺家虽有人为官,却也没多少机会进宫,但听到的这位国师的传言越多,他们心里就越慌,心下都怀疑这个国师会不会是本该死去的贺元樽。 于是便有了除夕宫宴的这一遭窥探。 玉恩伯夫人想的是,贺长孙见过贺元樽,他年纪也不大,当孩子一样带进宫赴宴,再让他偷溜出去瞧瞧,若是被发现,就说是出来透气时走错了,不小心走到那边,他又是个孩子,也不会有人计较。 却不曾想到,偏偏那边起了冲突,而这个琅妃,竟是跟个孩子计较了起来! 第688章 事关国运 玉恩伯夫人嘴上说着求饶的话,但面上还是隐约透出点琅妃小题大做的意思。 别说司玲珑本就对元樽的事情有了猜测,对玉恩伯夫人的话并不相信,就是冲着贺家这种态度,她都不打算轻轻放过。 是以根本不接玉恩伯夫人的话,只道, “国师乃皇上亲自召请进宫,为的是大渊国运,宝华殿更是专门为国师准备,寻常宫人都不可随意靠近,不论你此番是抱着什么打算让这孩子闯过去,事关国运,本宫也不能轻忽。” 司玲珑说罢,径自对一旁的蜀红道,“去请皇上和玉恩伯过来。” 玉恩伯夫人听到她这话,脸上是真的刷一下白了。 司玲珑也不再理她,再次看向底下的哭得涕泪横流的少年,只让宫人先将人带下去收拾好了再带过来。 赫连越本就让福泰盯着偏殿这边的事,蜀红一过来请人,他自然便带着玉恩伯过来了。 玉恩伯先前只听宫人说是夫人带进来的侄子闹了动静,加上在这样的场合哭嚎丢他的人,然而到了偏殿,听说了事情经过,顿时脸色一阵难看,啪的就朝赫连越跪了下来。 这不跪也不行啊。 窥探宫中,又还关乎国运的事,他能不跪么? 他现在不止想跪,他更想一巴掌给玉恩伯夫人清醒一下。 两人成婚以来至今未有子嗣,夫人对娘家侄儿多有疼宠他也是知道的,甚至在除夕宫宴还要带上这个娘家侄儿时,他心里虽然觉得不合规矩,但还是允了她。 却不想,她胆子竟这么大,竟敢让这半大小子肆意窥探宫中! 窥的还是被皇上委以重责的国师所在的宝华殿。 先前说,宝华殿乃是前朝钦天监所在,如今钦天监虽换了位置,但宝华殿中的东西还有星阵皆有,寻常宫人都不让随意靠近的。 玉恩伯在宗室中本就不起眼,今日除夕宫宴也是占了个末位,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想过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入皇上的眼”啊。 想到这里,玉恩伯又忍不住恨恨地瞪了眼旁边一同跪着的玉恩伯夫人。 后者对上自家伯爷的视线,身子猛地一颤,只觉得一颗心都凉了。 司玲珑之所以让人请赫连越和玉恩伯过来,也是因着这事涉及国师。 不说她和元樽的交情,但明面上他是大渊新任的国师,既是国师,也就是涉及朝政了,宫宴上孩子打架了她可以管,但这个事,只能阿越来管。 赫连越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当下沉着脸对底下的玉恩伯训了几句。 什么管教不严,无视宫规。 一句句骂的是玉恩伯,其实都是在说玉恩伯夫人。 但他是皇帝,自然不可能亲口训斥一个宗妇。 即便要训,也该由太后来训。 赫连越骂完玉恩伯,又申斥了贺家,并直言,“贺家不懂教女,不堪钦天监监司之位。” 一句话,叫玉恩伯夫人险些晕在当场。 至于擅闯宝华殿却遭了罪的贺长孙,不被跟着训斥就算好的,还想要找国师的麻烦,这是不可能的。 这边除夕宫宴还未完全散去,玉恩伯便带着玉恩伯夫人还有贺长孙灰溜溜地先行离宫了。 他们也没脸再待下去。 司玲珑待人都走了,一直挺着的腰板这才猛地垮了下来,全然没有先前对着玉恩伯夫人端方从容又自带威仪的模样,连带着脸上还挂着点孩子气的得意,扭头问蜀红, “我刚才威不威风?是不是很有皇妃的气势?” 蜀红笑着偷瞄了眼旁边皇上的脸色,十分认可地冲她点头, “娘娘本就是皇妃,自然威仪十足。” 赫连越在一旁听着简直哭笑不得,敢情先前都是装的。 司玲珑得了蜀红的夸赞,又扭头问赫连越,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元樽是贺家人的事了?” 之前赫连越过来后,蜀红将事情经过说出来时她就注意到,阿越对于元樽不姓元这事一点都不意外,显然是早就知道。 赫连越听她问起,也不瞒着,只道,“先前确实查到一些事,只是大概确定,元樽既然不提,朕也不好多说。” 毕竟从他让人调查到的关于贺家那位庶子的事,他过去实在过得不好。 他既跟自己讨了尊位,将来不管是要自己报复贺家还是其他,赫连越也懒得管。 只是没想到,元樽没对贺家出手,贺家人却是先摸到宫里来了。 眼下既然都说了,赫连越也就大概将自己查到的事情跟她说了。 司玲珑听完简直目瞪口呆。 “无知真是害人不浅啊。” 【白化病就是正常的遗传病啊!】 又像是想到什么,忍不住问,“那贺元樽当年是真的被害死了吧?” 死而复生,作风性情又与从前大不相同,司玲珑莫名就嗅到某种跟她一样的气息呢。 赫连越听到她心里的猜测,刚要张口说什么,却听门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不多时,就听门外有宫人凄声哭喊, “皇上,求您快去看看我家娘娘吧,莲妃娘娘她快要不行了!” 第689章 猪队友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殿中两人都明显愣住了。 赫连越第一反应是白芊芊又要作妖。 司玲珑也是差不多同样的想法。 毕竟白芊芊可是女主,女主没那么容易死。 就算要死,系统也会跳出来让司玲珑想办法救人。 这就是循环。 但到底不能当做没听见,赫连越一摆手,就让外头的宫人进来。 来的是莲瑞宫的一个二等宫女,平日里也是跟在白芊芊身边的,许是一路跑过来,脸上冻得通红,唇上却是一片惨白,面上更是一脸的惶急之色。 一进门便快走着跪倒在赫连越和司玲珑跟前,先是磕了个头,这才又哭声道,“皇上,娘娘,我家娘娘快要不行了,求皇上救救娘娘吧。” “好好说话,怎么回事?”赫连越沉声开口。 那宫人只得快速地将经过都说了。 先是高烧,太医开了药后娘娘死活不愿意吃,还着了魔似的非要喝原来的药,太医不肯跑第二趟,紫月为了哄娘娘喝药,便做主熬了先前的药来。 “娘娘喝下先前那药,果然就安静了许多,紫月就想趁机哄娘娘把另一碗药也喝了,结果娘娘还是不肯喝药,无奈之下,紫月就把两碗药混在一起,哄着娘娘全都喝下……” 宫人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原本喝下药后还好好的,结果娘娘突然疯了一样跳起来见人就打,后面终于没力气了,就开始剧烈吐了起来,甚至还直接吐血,这会儿整个人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赫连越和司玲珑听到这里,此时也没有怀疑再这宫人是不是说谎了。 赫连越更是脸色难看,直接冷声呵斥,“胡闹!不得太医叮嘱,岂能将药混在一起喝!” 而且最开始的那副药,送到莲瑞宫的药材都是提前做过手脚的。 按照太医计算的分量,每日喝的都是有定量的。 既能叫她因此成瘾,性情大变,却不会伤及她的性命,顶多是身体变差了。 可是按照宫人的说法,除开白芊芊今天本来就喝下的三碗定量,今夜居然又额外喝了两副药。 两副药都是加了料的,其中一副药还是两服药掺在一起的。 若是药性相冲,再加上陡然加量的五石散,一下子将她身子弄垮了也不是不可能。 更别说白芊芊今夜还受了不少刺激,又是发烧又是情绪起伏过大。 想到这里,赫连越都忍不住扶额。 若非知晓那个紫月是白芊芊从白家带出来的人,他都要怀疑这个紫月是故意想要白芊芊的命。 这大概便是玲珑说过的那种……猪队友吧。 偏偏眼下白芊芊的命,对他们而言,十分重要。 司玲珑也跟赫连越想到一处,又忙问,“请太医了没?” 那宫人点头,“太医已经在赶去的路上了。” 先头是觉得莲妃作妖不肯多跑一趟所以才故意推诿,却不想出了这样的事,太医自然不敢耽搁。 司玲珑点点头,看向赫连越,“皇上,那我们也赶紧过去看看吧。” 总不能真的让她死了。 赫连越沉声应了一声,随即起身摆驾。 原本欢欢喜喜的除夕宫宴,闹出这么多事,任谁也不会欢喜。 这会儿宫宴还未结束,赫连越也没让人将消息传到前头,只让大家好好过节。 毕竟这样的事,诡异到几乎晦气。 分明开宴那会儿还好端端的人。 这么两个时辰里,却被自己和身边宫人折腾得险些没命。 赫连越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第690章 如果这都不算爱? 赫连越和司玲珑带人赶到莲瑞宫时,莲瑞宫内已是乱成一片。 紫月和另外几个近身伺候的宫人此时钗发凌乱,脸上都有好几道明显的痕迹,显然是被打的。 但这会儿根本没有人想要收拾自己。 几人跪在寝殿外头,面上或焦急,或害怕,或惶恐,或懊恼,皆是情绪不一。 赫连越带着司玲珑只扫过一眼,便无视她们径自走入寝殿之中。 被连着关在屋中喝了一个月的汤药。 白芊芊房中有股挥之不去的苦药味道,整个寝殿虽然烛火通明,却莫名开始透出一副腐-败的味道。 走到床榻边上,负责的太医此时也是一脸惊忧地给莲妃扎针,寝殿里的炭火早就重新烧起来了,饶是屋子里已是一片温暖,太医依旧冷汗直流。 要说莲妃出事,说到底怪的还是底下宫人无知净把两服药汤混在一处导致药性相冲,但若非先头宫里派人来请自己言语推诿,这边也不敢擅做主张。 他的责任肯定是跑不掉的。 想到当初皇上吩咐时特意强调了只让卧床而不能伤及莲妃娘娘的性命,太医就知道皇上还是在乎这位娘娘的,今夜若是莲妃娘娘出事,他只怕性命难保。 是以眼下正努力抢救着。 可他也清楚,莲妃娘娘身子垮了一半,那药的药力实在太强,不止影响精神,连身体都会跟着垮掉。 如今莲妃这般模样,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过来。 赫连越和司玲珑在看到床上躺着的几乎快要没了声息的白芊芊时,心里说不震惊是假的。 饶是来的路上听说了经过,也知道情况确实危急,但总不如亲眼见到来的震撼。 更别说,他们心里根本不想要白芊芊的命。 可眼下,哪怕他们不是太医,也能明显看得出来,白芊芊要活不成了。 “按你所说的套路,一般这种时候会怎样发生反转?” 赫连越没有打断太医的医治,甚至还能保持理智地问起小说套路的问题。 这也是司玲珑时不时给他安利的结果。 主角定律,她们永远不会死,除非到了该大结局的时候。 可眼下,赫连拓还没篡位呢。 赫连越还是觉得白芊芊不会就这样死掉。 司玲珑听着赫连越的话,似是认真思考了下,当着宫里人的面,也不好直接回答,便只在心里跟他说。 【第一,出现个神医,力挽狂澜。】 赫连越没说话,显然这会儿没有神医降世。 司玲珑就接着道,【第二,深情的男主得知消息,不惧艰难历险为她采来神药,然后不顾阻拦勇闯皇宫,亲口喂她吃下神药。】 司玲珑这么一想,就有点收不住了,又自己来了个反转, 【女主一开始醒不过来,男主就抱着她痛哭,然后深情一吻,眼泪刚好啪嗒,一下落在女主脸上,然后女主终于缓缓睁开她宝石一样的眼睛……】 赫连越:…… 连描述的过程都这么仔细,说她没看过八十遍这类剧情都没人相信。 可神医,他这里没有, 神药……当初乘黄为忠勇公采的不死果算是神药,可惜只有一颗,眼下也没有。 至于让赫连拓亲口喂药,还抱着白芊芊深情一吻什么的。 呵…… 别说他肯不肯的事,如今的赫连拓,只怕也做不来。 凤眸淡淡扫过面前的女子,想到赫连拓心底对她升起的那些心思,赫连越心底再次杀意涌动,但比起杀了那人,他心底更多的还有一种无言的恐惧。 如果真如玲珑所说,赫连拓深爱女主,他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移情? 而如系统所说,这个世界靠女主的存在维系着,若是白芊芊就此身死,为了保住这个世界不崩塌,是不是可能,会换一个女主? 想到这个可能,赫连越的心倏然一冷,扭头,厉声命令门外守着的福泰, “宣召所有太医前来为莲妃救治,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她的性命。” 语罢,又对此时还在床边竭力救治的太医冷声道, “莲妃若死,你全家上下皆要陪葬,朕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太医手上一抖,却很快镇定下来,死咬着牙道。 “臣、臣定竭尽全力。” 他决定使出自己毕生的医术,无论如何都要留住莲妃的性命。 只是同时心里也在叫苦,实在不懂皇上的心思。 就皇上刚才的反应,谁能说皇上对莲妃娘娘不是真爱? 可他不懂啊。 既然如此珍视莲妃娘娘,又何苦拿那样的东西来折磨她? 帝王心,海底针…… 第691章 莲妃娘娘去了 司玲珑要不是知道真相,恐怕也会真的觉得这就是真爱。 可如今,说她和阿越一样心系白芊芊而且无论如何不愿她死,这话恐怕也没有人会信吧。 司玲珑也就不再说话了。 因着赫连越有令,今日当值的所有太医,连带着已经出宫过节的太医,当夜都紧赶慢赶着进了宫。 前头的宫宴早就散了。 虽然赫连越有意瞒着,但这么大的动静瞒得过宗亲,却瞒不住太后。 听说事情原委竟然是莲妃起烧,宫人竟拿药混着喂她喝了才导致如今的情况,饶是太后都忍不住气得不行。 “今夜莲瑞宫在内殿伺候的宫人,统统给哀家押下去!” 又道,“今日除夕,哀家不想见血,便把你们的命都留到元宵以后,但若莲妃没了,你们便都为她殉葬去吧。” 事到如今,哪怕太后心里不喜莲妃,她也是要为她做这个主的。 堂堂宫妃的性命,因为宫人无知而害了性命,传出去只怕要成为天家的笑话,更别说,这样的笑话还出在大年三十。 但太后会张口就要这殿中上下十几个宫人的性命,倒也不仅仅因为如此。 因为先前赫连越的话,她将白芊芊交给了他。 之后白芊芊卧床不起,她心里其实隐约清楚皇帝在里头定然做了手脚,只是他没有伤及莲妃的性命,她自然也懒得管。 但今夜的事,虽说是药性相冲,可她还是隐隐察觉里头有些诡异之处。 只是喝错了一副药,效果会如此立竿见影吗? 太后心里又隐忧,自然要第一时间先封住这些伺候的人的嘴。 不论皇帝做了什么,他的名声必然不能毁在莲妃手里。 而这些,是司玲珑和赫连越都不曾想到的。 直到太后冷声下完了命令,赫连越才隐约明白过来太后的意思,心中难免对这位长辈有所愧疚。 哪怕他并非她所出,但作为太后,她已经尽她所能维护了他。 想到这里,赫连越再次开口时,语气里也难免带了些轻柔, “儿臣没能妥善处理,才叫母后在大年三十还要为儿臣的后宫耗费心神,莲妃这里儿臣会与琅妃一同守着,还请母后先行回宫休息。” 盛太后见他明白,也就不再多说,犀利的眸子又扫过一眼旁边的司玲珑,到底没再说什么,这便由瑾心搀扶着回了宫。 这个大年三十,注定无法叫人安稳了。 赫连越和司玲珑送走了太后,倒是真的在这里守着。 与其他人战战兢兢地生怕莲妃娘娘身故导致皇上盛怒不同,赫连越和司玲珑作为清楚内情的人,比起旁人更多了几分紧张。 司玲珑清楚地记得当初阿越试图掐死白芊芊时头顶晴空降下的雷。 如果白芊芊死了,对这个世界来说,应该也不亚于世界末日吧? 【如果世界末日,你最想做什么?】 司玲珑救不了白芊芊,只能胡思乱想。 赫连越看着她,眼眸坚定,只道,“不会有那样的时候。” 他也不允许那样的时候出现。 许是赫连越的人生从来都是在几次险死还生的艰难中度过,他习惯了守着信念到最后一刻,更不会去想什么如果。 司玲珑原本也是想转一下两人的注意力,此时听着他这话,却有种莫名难言的心安。 忍不住伸手,与他五指紧扣,而后认真点头。 “阿越说的都会实现。” 如同一个祝愿一般,却含着她所有的愿许。 赫连越握紧她的手,还要再说什么,就在这时,外头福泰匆匆领着一人入内。 却是今夜不曾露面的元樽。 赫连越看到他出现的瞬间,面上再无先前的从容,转而一脸凝肃,起身,只问他,“莲妃不能死,你可能救?” 元樽法师,乃是赫连越的希望。 元樽闻声只看了一眼内殿,却是摇头,“我救不了。” 司玲珑只觉心中一沉。 在她和阿越看来,元樽的本事比起雪杀和肥肥这种正统的妖兽都要大。 可他竟然都不能救…… 难道白芊芊真的就这么被折腾没了? 就在司玲珑想着今天该不会真的要剧终的时候,却听元樽不紧不慢道,“但莲妃今夜不会死。” 一句话,瞬间又将司玲珑从泥地里拉了上来。 赫连越沉眸,盯着元樽,却想骂人。 但无疑,元樽这话安了他的心。 连带着司玲珑都仿佛松了口气, 【我就说,堂堂女主,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司玲珑心下正呵呵笑着,却听,内殿此时传来一阵慌乱。 赫连越与司玲珑对视一眼,两人快步入内,就见床上的白芊芊在众多太医的救治下终于睁开眼,然而不等赫连越和司玲珑靠近,却已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黯然气息。 哪怕睁着眼,她整个人依旧看不到半点生机,如同即将枯萎的花朵一样,腐朽之中,却带着怨恨。 一如白芊芊此刻看着两人的目光。 她就那样外头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近,却是说不出半句话,怨毒几乎盈满她的眼眸,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如此厌弃。 可她还是不甘心。 她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白芊芊死死盯着面前两人,直到眼里的光一寸寸变暗,最后,当着赫连越和司玲珑的面,缓缓阖下眼睛。 司玲珑心中剧颤,直到一名太医颤巍巍上前,探了探白芊芊的鼻息,最终颤声开口, “皇上,琅妃娘娘节哀,莲妃娘娘她,去了。” 司玲珑浑身猛地一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她是女主啊……怎么可能……】 别说司玲珑不相信,赫连越同样不相信,扭头,凤眸带着厉色,质问随后入内的元樽,声音沉冷,“你不是说她不会死?” 第692章 莲妃娘娘又活了 赫连越说这话时,手中下意识攥住旁边司玲珑的手。 所谓的世界崩塌对他而言并没有太多的恐惧,他更担心的是玲珑。 女主死亡,剧情线彻底崩塌,首当其冲的只会是她。 司玲珑显然也察觉到赫连越掌心的凉意,只能用力握紧对方的手。 然而直到刚才,系统都没有出现。 她更没有半点不适。 这也是她不相信白芊芊真的就这么死了的根本原因。 她深知系统对主线剧情的执着。 正常情况下,哪怕白芊芊还没死,它都该跳出来给她下八百个任务,要求她务必救下女主性命,也不管她能不能接受。 只稍稍晃神一瞬,司玲珑又很快定下心神,跟着看向元樽。 而元樽,面上依旧如同往常的风轻云淡,一头白发隐匿着沉敛的气度。 他没有立即开口,只是径自将目光转向床榻处的白芊芊,半晌,雪色长睫微微一动,带着几分果然如此的了然。 “她没死。” 三个字,声音不重,却带着十足的笃定。 方才负责验看的太医闻言顿时微微蹙眉。 倒不是他不尊重这位国师大人。 毕竟这是皇上亲封的国师,哪怕没本事也轮不到他们来质疑。 但他远远站那看了一眼就说人没死。 这不是在质疑他刚才的结论吗? 他一个做太医的。 人死没死,他能不知道么? 这都没气了啊。 当然是死了。 可这话,他也不可能拿出来辩驳。 难道要为了证明自己的判断没错,跟皇上强调莲妃娘娘绝对死透了吗? 这不是在皇上心头扎刀么? 太医不说话,旁边那些个太医也不说话。 寝殿中陷入一瞬诡异的安静。 司玲珑却觉得元樽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下意识地,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蓦地扭头,再次看向床上的人。 下一秒,只听床边伺候的宫人发出一声带着惊恐的低呼。 “啊!” 众人顺着宫人的惊呼下意识扭头,却在看到床上再次睁开双眸的白芊芊时,所有人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恐之色。 这其中,自然不包括赫连越和元樽几人。 但看到这样诡异的场景,赫连越还是下意识拧了拧眉。 是诈尸,回光返照,抑或是其他? 和赫连越同样想法的,还有旁边的一众太医,他们死死盯着床上的莲妃,心下正努力寻找着可以解释这一现象的理由。 甚至还在心中大胆揣测, 莫不是,死不瞑目? 似是要回应众人的回答,床上的人忽然缓慢地眨了眨眼,与此同时,原本面上衰败的气息,似乎随着她的呼吸流转而稍稍减弱了一些。 随后她的视线再次一点点聚焦,直到重新落在了司玲珑和赫连越身上。 眸底似有轻颤,比起先前阖眼时那满是怨恨的目光,此刻的白芊芊目光中却仿佛多了几分复杂。 那眸底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但总归和先前似乎有所不同。 司玲珑心里诡异地闪过了某个可能,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便被抛到了脑后。 因为一群太医们眼看着莲妃娘娘居然再次活了过来,根本不用赫连越吩咐,探脉的探脉,摸脉搏的摸脉搏,将床榻围了那叫一个水泄不通。 在几个太医轮番把过脉后,又低头凑在一块小声商议了一下,最后,还是为首的李太医上前恭贺, “恭喜皇上,莲妃娘娘确实活过来了,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烧已经开始退了,接下来还需要仔细将养一番。。” 赫连越面上不辨喜怒,只淡淡应了一声。 事实上,他倒也没有很欢喜的意思。 但,白芊芊没死,确实省了他的心。 只是他心里此刻更在意的是,元樽先前的话。 在太医都判定白芊芊身故的情况下,他为何如此笃定人没死? 难道他还有窥探生死的本事不成? 面对赫连越略带探究的眼神,元樽却是不发一言。 清冷的眸淡淡扫过床榻处似乎陷入虚弱的女子。 这一刻,只有他心里清楚。 他找的那个人,终于出现了。 第693章 吃了全族的饭 赫连越和司玲珑离开莲瑞宫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泛白。 今日已是大年初一。 好好的一个除夕夜,却愣是守着白芊芊过去了。 司玲珑看着天边露出的第一缕光,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我这算不算活着见到了第二天的太阳?】 赫连越瞥她一眼,只抬手抚顺了她垂落在鬓角的一丝头发,道,“回去先好好睡一觉,白芊芊这里朕会安排人照看。” 眼下人还虚着,五石散也交代暂时停了。 司玲珑点点脑袋,这会儿是真的觉得困了。 外头的暖轿已经备好,正好可以容纳二人,司玲珑便直接钻了进去,随后赫连越也跟着入内,两人刚刚坐好,司玲珑就靠在他肩膀上昏昏欲睡。 赫连越见状扶着她的脑袋,让她靠得自己更稳当些。 外头的福泰见状,小声吩咐抬轿的宫人,“仔细抬稳当点。” 宫人自然不敢大意,起步时都是毫不颠簸。 福泰就跟在轿子边上,临走时又看了眼莲瑞宫的宫门。 这一晚上那些个太医心里想什么他可太清楚了。 皇上连夜召集所有太医为莲妃诊治,甚至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些人就以为皇上对莲妃是真爱。 可哪有什么真爱。 谁家真爱还追着给人喂了一个多月的五石散? 皇上又不是那种越爱你就越要折磨你的变态。 这些个太医啊,还是眼皮子太浅。 不像他。 一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这暖轿里坐着的这对才叫真爱呢。 至于皇上为什么紧张莲妃娘娘的性命? 那人是能随随便便死在宫里的么?更别说大过年的,突然死了个妃子,那得多晦气。 福泰自认自己的理解没毛病。 元樽目送着赫连越和司玲珑的暖轿离开后,这才坐上属于他的暖轿。 他虽是国师,却也是外男,轻易不能踏足后宫。 如今见到人,他自然也该离开。 待到轿子起步,元樽一直攥着的掌心这才缓缓松开。 如果司玲珑这会儿在场,就能看见此刻元樽掌心里,竟漂浮着一一团小小的光。 那光是白色的,乍眼看去就像一团小雪球,仔细看才会发现白光里裹着一点微绿,只是这会儿不管是那抹绿色还是白光都显得十分黯淡。 没有人看到,就在白芊芊重新苏醒的瞬间,元樽从白芊芊身上抓出了这团光。 此刻它就那样漂浮在元樽的掌心中,好半晌才艰难地跳动了两下,似乎很虚弱,却又很着急。 元樽看着它,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低声问它,“你的生机已经快要耗尽,这样还要回到她身边吗?” 光团没有办法回答,只是艰难地又在他掌心中跳动了两下。 元樽似是叹了口气,却没有再答应什么,掌心缓缓收拢,又将那个小小的光团收进掌中。 面上依旧,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暖轿一路回了宝华殿,元樽踏入后殿时脚下却微微一顿,似是察觉到什么,又再次抬脚快步走到后殿的寝殿。 寝殿的门关着,他却能察觉里头传来熟悉的气息。 抬手,轻轻推开殿门,元樽兀自往里走去,果然看到了一只瘫在他床上睡得香甜的小胖狐狸。 没错。 就是浑身毛发油光水滑,浑身滚圆得仿佛凭一己之力吃光了全族的饭……的真胖狐狸。 元樽沉默看了半晌。 勉强回忆了一下自己昨夜离开前跟她说的话。 他记得自己明明说的是,让她先回毓秀宫去。 可为什么,这胖狐狸不仅没回去,还直接睡在他的床上。 而且还舒服得化了形?? 第694章 昆仑的入口 元樽站在床边静静看了会儿睡得一脸憨傻的小崽子。 本该对外时刻保持警惕的崽子,这会儿却对他的回来毫不设防,甚至依旧睡得四仰八叉。 伸手,比常人更显得白净的手轻轻抚过狐狸雪白柔软的毛发。 一如自己预料的那般手感绝佳。 哪怕是这样,小崽子依旧没有要睡醒的意思。 元樽又默默看了眼,最终无奈伸手,拉过旁边的被子,替她把被子盖上,这才转身离开。 出了寝殿,兀自转入整个宝华殿正中的一间宇殿。 这间宇殿和宫中所有的宫殿造型都不同,没有传统宇殿的棱角分明,整体呈圆柱形,穹顶处的金瓦依次铺开,分出了二十八道翘角飞檐,据说是对应二十八星宿,其中对应正四方的位置还分别立有苍龙、朱雀、白虎、玄武的四象守护雕塑。 整座建筑不管是从外观还是造型上都尽显庄严与宏伟,这也是整个宝华殿最重要的一处殿宇,寻常除了打扫根本不允许任何人入内。 元樽走入殿中,迎面正中央的位置便是一座巨大的浑天仪,而浑天仪正上方的穹顶是专门镂空的设计,没有砖瓦横陈,反而以琉璃铺就,此时天光透过琉璃照入殿中,将整个浑天仪包裹在七彩的光华之中。 元樽当初向赫连越索要宝华殿,也正是为了这处殿宇。 因为这个地方,半年后便是帝流浆降临的中心位置。 昆仑的入口也会从这里开启。 但眼下元樽并不关注这个。 毕竟距离帝流浆降临还有半年多。 他径自走入殿中,在殿中另一侧摆放的斗柜中抽出一个精美的金丝楠木盒子。 将手中的光团放出,那微弱的光团便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之中。 元樽只瞥它一眼,最终淡声呢喃,“便宜你了。” 说罢,将手中的金丝楠木盒子打开。 却见里面放着的不是什么金贵之物,而是…… 一小撮雪白柔软的狐狸毛。 正是当初第一次见面时他从司玲珑手里“骗”来的雪杀的狐狸毛。 元樽抬手,骨节分明的长指似是随意一勾,原本漂浮在空中的光团便顺着他手指的动作直接飘到了盒子之中,正好落在了那撮狐狸毛之上。 光团下意识在狐狸毛上打了个滚,原本雪白的狐狸毛仿佛都沾染上了点点光晕。 元樽看着光团的动作微微皱眉,但到底没说什么。 将盒子重新盖了起来,却没有再放回原处,而是走到浑天仪的位置,微一抬手,盒子竟是直接升至穹顶的琉璃之下,最后稳稳停住。 如果此刻有人看到,就会发现那些原本透过琉璃顶泄入的光华,有好些都仿佛被盒子吸收了过去,一点点地朝着盒子,抑或是盒子里的光团聚集。 元樽做完这一切,这才转身重新离开这处殿宇。 与此同时,后方寝殿中。 原本正睡得香熟的狐狸崽子,身上的毛发似乎也跟着泛起点点光芒,睡梦中的狐狸崽子舒服得每根毛发都伸展了起来,原本毛茸茸的狐狸团子更是仿佛炸了毛一般,愈发显得圆润蓬松。 下一秒,床上的狐狸崽子忽然刷的睁开了一双狐狸眼,圆滚可爱的狐狸眼此时却泛着点点不爽。 有人在偷蹭她的毛! 先前说过,上古妖兽的毛发都是自带妖力的,哪怕脱离本身也会有所感应。 这也是为什么先前乘黄会拿自己的毛发作为谢礼,而雪杀,也一直惦记着自己被元樽要走的那撮毛。 雪杀自信,除了大坏蛋手里的那撮,自己没有其他毛发落在外头。 那这个偷蹭她毛发的人,不用问也知道是谁! 想到这里,雪杀就有些气。 瞧着那么一本正经,私底下偷藏她的毛发不说,还偷偷蹭! 真是狐狸娘能忍,小狐狸都不能忍。 第695章 贺家的新年 雪杀当下也不睡了,哒的一下爬了起来。 站起来后,又发现高度有些不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化回了原形。 虽说是在宝华殿,周围也没有宫人,但雪杀还是莫名有点小心虚,好在没人发现。 于是憋着劲重新化回人形,又努力给自己穿好小衣服,这才穿上鞋子哒哒哒往外跑。 结果跑到一半,殿门被打开,元樽从外头走了进来。 抬眼看到朝自己冲过来的胖团子,下意识地弯腰伸手将人扶住。 “醒了?” 雪杀跑到一半被迫刹车还有些懵,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是要找他算账的,于是凶凶地回他,“醒了!” 元樽也不在意这小狐狸的暴脾气,又问她,“饿了吗?” 雪杀原本还准备找他理论,结果被他这一打岔,又下意识地转移了注意力,感受了一下,还真饿了。 于是点头。 元樽便要伸手牵她去吃早饭。 不料雪杀啪的打开他伸过来的手,明显不给牵。 元樽正莫名间,就见她朝自己张开双手,一脸的理直气壮,“要抱。” 雪杀觉得,自己都被偷偷蹭毛了,他抱抱自己充当一下走路工具怎么了? 再想到先前跟他在宅子里那会儿这人老是要求她自己走路不给抱,雪杀就觉得要趁机把自己的场子找回来。 元樽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只是看她张开手,却没有如在宫外那会儿要求她,反而很干脆地蹲下身子将人抱了起来,就那么单臂托着,长腿一迈便往外走去。 雪杀这才稍稍满意。 待到被抱着去了偏殿吃过早饭,原本算账的心思早就飞了。 又问起昨天晚上没有问完的关于贺家的事。 元樽对于贺家并没有多少感情,更甚者,没有多少感觉。 那些人如果不是犯到他跟前,他根本懒得理会。 不过昨夜赫连越申斥贺家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甚至还有那句不堪为钦天监监司之位,这已经是变相罢黜了。 虽然如今尚在年关休沐,就算真的要罢免贺家家主的职位也只能等到年后,但单是这句话,就足以叫整个贺家陷入阴霾之中。 而一如元樽所预料的那般。 昨夜的贺家,所有人几乎都没能睡好觉。 一开始贺长孙被内监送回府时,贺夫人和贺家长辈看到贺长孙脖子上明显的勒痕整个人都是愤怒的。 毕竟好端端进宫赴宴,怎么还把孩子伤成这样。 贺夫人当即就要找玉恩伯夫人说理,毕竟人可是她带进宫的。 如今伤成这样被送回来,肯定要给一个交代的。 玉恩伯夫人还想跟娘家人解释一番,然而一旁的玉恩伯却是横了她一眼,明显不许她再与这家人搀和,她只能讪讪闭嘴。 而玉恩伯夫人这模样,在贺家人看来更是心虚的表现,当下还不想让人走,直到旁边跟着出宫的内监猛地咳了一声,终于叫众人知晓他的存在。 贺家人一开始只当这是玉恩伯府的内监,待看清那人身上的穿戴,才知道这是宫里的内监。 贺夫人的第一反应是,自家儿子在宫里受了委屈,皇上特意派了个内监来安抚她家。 也幸亏玉恩伯夫人不晓得自家大嫂的想法,否则真的要直接给她跪下。 眼看着贺夫人客气中还带着几分倨傲地将人请进了屋,玉恩伯夫人想提醒也来不及,直接被玉恩伯按回马车里,也不等里头如何,直接吩咐马车回府。 这伯夫人给他闯出来的祸事,他回府后可要与她好好清算呢。 至于这贺家,她是再也别想回来了。 而贺家那边,听说皇上的内监来了府上还专门传了口谕,贺家上下都出来了。 贺夫人满心以为皇上是要安抚自家,说不定还要给些赏赐,却不曾想,内监眼瞧着人到齐了,便板起脸来,示意贺家主接旨。 贺家主心里觉得不对,还是领着一家子人跪下。 然后,就听到内监尖声地将赫连越申斥的贺家的话一字一句连带着语气都不带改地说了出来。 待听到放任家中子侄窥探宫中,冒犯国师,贺家主脸都白了。 再听到后面那句不堪为不堪为钦天监监司之位更是眼前一花,险些整个人直接晕过去。 贺家的其他人更是脸色大变,尤其让贺长孙去宝华殿试探国师身份这事还是大房瞒着其他几房人做的,心下对于这个大哥更是生起一股浓烈的怨恨。 二房那个庶子就算是活了又如何?人家都没找上贺家寻麻烦,你自己上赶着去确认什么? 难道确认了你还能拿对方有什么办法不成? 那可是国师啊。 贺家几代就是最辉煌的时候,也不曾有人做到国师之位。 不管贺元樽是用什么办法坐上那个位置,贺家都应该立刻想办法把人引回来供着,怎么还能想着去找不痛快? 一时间,众人对于这个千娇百宠长大的贺长孙心里都跟着恨毒不已。 可怜贺长孙今夜受了那么多的惊吓,好不容易回了家竟还被家中人这么齐刷刷地怨毒目光对着,当夜就直接病倒了。 只是这一次,不会再有人如以前那样前呼后拥地来心疼他了。 第696章 阿拓 一夜无眠,贺家人第二天还是顶着黑眼圈准备待客。 毕竟今天可是大年初一。 然而他们没想到,一整日,贺家门庭冷清得根本看不见一个人影。 虽说贺长孙的事是在偏殿处理的,内监也是跟着玉恩伯的车架悄悄出的宫。 但雍京城哪有那么多秘密。 哪怕当晚没能听到消息,第二天,贺家被申斥的消息也已经传出来了。 就连玉恩伯今天都闭门不出,谁还敢再登贺家的门槛。 按理说,玉恩伯能参加宫宴,初一早上自然也有资格进宫给太后请安,可偏偏出了昨晚的事,玉恩伯哪里还敢带着夫人出来蹦跶。 其他宗亲也或多或少知道了些昨夜的事,心下更是感慨,玉恩伯在宗亲中算是个老实本分的,谁承想取了个夫人还闹出这样的事来。 不过这样一来,众人的目光难免又落到了那位新任国师身上。 先前只当皇上一拍脑子册封了个国师。 却不曾想,这位国师在皇上心里的分量,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重。 除了玉恩伯这事,也有人隐约听说昨夜莲瑞宫有情况,不过因为赫连越早就下令不准说出去,旁人也只知道是莲妃昨夜离席后又病倒了。 赫连拓今日进宫请安,也听说了白芊芊那边的消息。 到底是因为昨夜的事情病倒的,他也有心想要看看她的情况,但一想昨夜她尖锐刻薄的模样,心里到底还是忍不住打了退堂鼓。 算了。 赫连拓想, 还是让她再养养病,待情绪稳定些他再寻她说话。 虽然喜欢上了别人,但他还是不可能放开白芊芊这颗棋子。 该哄着的时候,且要哄着。 就在宫中因为过年而一片喜庆时,莲瑞宫依旧冷冷清清的。 虽然赫连越下令让太医仔细照看白芊芊的身体情况,但莲瑞宫宫里近身伺候的宫人都被太后给发落了,估计也不可能再发回来,莲瑞宫伺候的人自然也就少了。 哪怕福泰重新安排了人手过来照看,但这些人只管仔细照看,其他的根本不问不听。 白芊芊虽然醒了,但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好在,她也不需要谁陪着她说话。 从清晨苏醒后,白芊芊又被迫躺了四个时辰,这会儿烧终于退了,只是身体依旧虚弱。 在将屋子里的人打发出去后,白芊芊这才挣扎着坐起身来,尚在病中的人,哪怕模样再好,如今脸上依旧是难掩的憔悴,但和原先不同的是,她的眼波流转间皆是清明冷沉,既不会如白芊芊先前莫名就暴戾的目光,也不再是过去女子婉转的纤柔。 也幸而,像紫月这般寻常在她跟前照看的宫人都不在了,否则她们就能发现,眼前的白芊芊,和自家娘娘从神态上便有明显的不同。 伸手在自己的脉搏上感受了一番,好半晌,白芊芊嘴角顿时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蠢货,被人喂了那么久的药都不知道。” 她刚刚苏醒本就虚弱,如今连这具身体都这般虚弱,白芊芊,亦或者说如今这个身体的主人表示十分不满。 这样的身子,哪怕想要立刻去见阿拓都不行。 阿拓,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这个世界的他。 …… 不过,在去见阿拓之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要先解决一个人。 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司玲珑。 第697章 新年红封 除开莲瑞宫的冷清,后宫大部分地方还是热热闹闹的。 尤其是司玲珑,在睡饱觉后,已经彻底把白芊芊抛到了脑后,又让人把她提前准备好的红封都拿了上来。 虽然错过了宗亲们的请安,但后宫嫔妃按理也要来的。 莲妃病中不宜走动,那就是她和荃妃这两处。 “我跟荃姐都商量好了,两人的红封给一样的数,这样才不会有比较。” 毕竟要说家底,肯定是她更丰厚点。 万一她给的多,荃姐那边给的少,岂不是让荃姐难做,所以两边一开始就商量好,直接给一样的数。 赫连越看着宫人捧过来的两个托盘上堆成小山的荷包,微微挑眉。 他的后宫,有这么多人? 但很快又明白过来,大概还有一些是给底下宫人的。 却见司玲珑从其中一个托盘里拿过来一个荷包瞧了瞧,随即将那个荷包往赫连越怀里塞,“这是给皇上准备的。” 赫连越看着手里裹着小金锭的荷包,只觉好笑,“朕也有?” 司玲珑就看他一眼,一副你在想什么的表情,指着右边那一托盘里的荷包解释道, “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准备送给嫔妃们的。” 顿了顿,又担心阿越失望,于是又好声好气地哄他,“回来我再单独给你包个大的。” 赫连越当下嘴角一抽。 他堂堂天子,还需要她给红包? 他若想要红包,可以去找太后! 而且…… 赫连越指着那托盘里的荷包问,“给朕准备送给嫔妃的是什么意思?嫔妃们的年礼和赏赐,朕提前就拟好了单子赏下去了。” 司玲珑当然知道那个,就是后宫的年礼也是她和荃姐一起安排的,但这个跟红包又不一样。 “大年初一请安,皇上亲手给个荷包,也不费事,意义不一样的。” 司玲珑其实也是自己心虚。 毕竟作为宫里最受宠的宠妃,她自然可以说自己在宫里过得逍遥自在,但不能因为自己过得自在,就理所当然地忽略宫里其他嫔妃的存在。 哪怕这些人都是心甘情愿留在宫中,但到底是一日一日在宫中消耗了大好时光,哪怕如今与她交好的李贵嫔,她心里又何尝没期待过圣宠? 只是司玲珑独占了那一份,旁人就一点也分不到。 这些人心里说没怨恨,司玲珑自己都不信。 但要让阿越把宠爱分出去,司玲珑肯定也是不答应的。 既然如此,那就在其他方面补偿一下好了。 毕竟就算是进宫打工,员工也希望自己的优秀员工奖是由老板亲手给颁发的啊。 不说老板有没有记住你这个人吧,但起码仪式感是有的。 所以司玲珑才想着,让阿越给亲手派个红包。 【老板亲手发红包,这是仪式感。还能变相安抚了。】 【看,我红包都给你准备好了,里头的金锭每个比我和荃姐的重二两,绝对符合你皇上的身份。】 司玲珑一边在心里讨好说着,一边小心觑着阿越有些复杂的脸色。 毕竟身为帝王,真的没必要做这样的事。 只是这后宫摆在那里,又散不掉,那就不可能当做不存在。 倒不是说司玲珑有多么心善,只是觉得抛开妃嫔这层身份,大家混得也都不容易。 赫连越听着她心里嘀嘀咕咕好大一段,就生怕自己不高兴拒绝。 可他又不是真的冷漠到极点的人,在她之前,除了不进后宫,宫里该有的份例和赏赐他都从不吝啬,自然也是为了补偿她们。 可他脸色不好,不是因为要自己亲手给嫔妃派红包而不高兴。 而是…… 他堂堂天子,就算给嫔妃派红包,那也有自己的银子,何至于还要用她的银子! 花她的银子给自己的嫔妃派红封,那他成什么人了?? 第698章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最终赫连越还是让福泰收下了那一托盘的红包,只是转而吩咐,“从朕的私库里拿出两万两补给她。” 末了不忘瞥一眼旁边宫人剩下的另一个属于她的托盘,只道,“你的那份朕也给你出了。” 司玲珑:…… 【怎么说吧,就,还挺幼稚的。】 司玲珑真心实意地想。 就见赫连越凤眸淡淡扫过,带着些许危险的意味,司玲珑几乎瞬间改口,【幼稚中有带着点霸道的帅气,阿越好帅我好爱。】 然后暗搓搓地冲他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心。 赫连越早就知道她这些个奇奇怪怪的手势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嘴角不自觉地泄露了几分笑意,而后当着宫人的面,大掌十分干脆地,将她那颗心包进掌心。 …… 为了方便嫔妃,避免她们两头跑,司玲珑和顾清荃直接定在了毓秀宫。 一刻钟后,嫔妃们陆陆续续都过来了。 先在毓秀宫集合,随后再一道去太后那里请安。 按照以往,赫连越自然是在太后宫里和太后一起等着嫔妃一块过来,但今年赫连越也留在毓秀宫,倒叫嫔妃们有些新奇。 然而更新奇地还在后头。 只见一众嫔妃们按照位份高低一一上前,依次给赫连越和二妃请安见礼。 一般来说,就算是高位嫔妃给红包,那也是后头的大宫女给送上,然后自己就可以退下。 于是第一位请过安的媛昭容便下意识看向司玲珑和荃妃,准备收红包。 却不料她正等着那边的,正首的赫连越突然出声,低沉好听的嗓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和,只道,“上前一步来。” 赫连越这突然的一声,引得媛昭容心头狂跳,连带着底下嫔妃都小小骚动了起来。 而就在媛昭容压着心头的雀跃上前,却见皇上身旁的福泰公公手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个摆满荷包的托盘。 众人只见,皇上亲手从那托盘中拿起一个,又亲手递给了面前的媛昭容。 既然决定亲自给红包了,赫连越自然也不会吝啬话语,只道,“新的一年,要和乐康顺。” 媛昭容看着递到跟前的荷包,眼底是满满的不可思议。 意识到那是皇上亲手送的新年红包,再听到皇上的新年祝愿,她的眼眶当时刷一下就红了。 颤抖着手接过那荷包,媛昭容几乎是哽声谢过,“臣妾,多谢皇上……呜!” 两年了啊! 她进宫足足两年,虽说位份是妃位以下最高,可平日里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更别说与皇上说话,更别说还能得到皇上亲手送的新年红包。 这一瞬,深宫两年的委屈都险些要憋不住了。 别说是她,就连边上坐着的一众小嫔妃们看到这个场景都忍不住一阵心酸。 到底深宫的日子不好过,平日里见不到皇上,哪怕在宫里受了委屈都只能自己强忍着,可如今,看到皇上还能亲手给送红包,而不是如往年一般冷冰冰一个赏字,这在大多数人心里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而心酸过后,再看到福泰手里拿着的满满一托盘的荷包,心下又忍不住生出期待。 皇上今日准备了这么多荷包,总该是雨露均沾的吧? 那么她们是不是也可以亲手从皇上手里接过红包,听到他对自己说一声新年祝福? 一时间,殿内的小嫔妃们都开始激动起来。 能跟皇上说上话,就算是宫里那些势力眼的宫人也得掂量着些。 说到底,她们求的也不多。 至于第一个收到红包的媛昭容,在意识到自己竟当着皇上的面险些哭出来后,又赶紧憋了回去,度过最初的心酸和委屈,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兴奋。 这可是皇上亲手给的荷包! 许是因为过于兴奋,媛昭容直接忘了一旁的司玲珑和顾清荃,就蝴蝶似的飞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双手捧着那荷包就不撒手。 司玲珑傻眼看了一会儿,好半晌才恢复淡定的样子,清咳一声,道, “虽然皇上的荷包比本宫和荃妃姐姐的荷包都重,但如果本宫是媛昭容,一定会选择,三个都要。” 说着,将自己手里准备送出去的荷包直接递给青绿,让她给送过去。 顾清荃自然也交给一旁宫人。 被司玲珑这么一提醒,媛昭容脸都红了,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兴奋过头,竟是忘了琅妃和荃妃那一份,忙起身接过两个宫人送来的红包,又朝司玲珑和顾清荃那边谢罪, “多谢娘娘。” “坐下吧。”顾清荃也表示了一下态度,“大过年的,无需谢罪。” 司玲珑也笑眯眯地点头,而后杏眸扫过剩下的一众嫔妃,却是一本正经地补充,“不过接下来谁要是再一个激动把本宫和荃妃这边的红包忘了,本宫可不会再给补了,你们只能等明年的了。” 李贵嫔跟司玲珑好歹关系好点,这会儿忙接话道,“那可不成,若是忘了两位娘娘的,就是追着耍赖臣妾也是要讨回来的,不然这接下来一年岂不是少了两道祝福。” 这话一出,顿时引得好几个嫔妃忍不住笑出了声,一时间气氛都变得和乐融融。 这也是有赫连越在的场合时从未有过的松快。 第699章 给你也做一身新衣裳 大年初一开了个好头,接下来几天,宫里都沉浸在热闹欢庆的新春气氛中。 也是这一天起,司玲珑发现来找她串门的变多了。 而且还不是冲着赫连越来的。 似乎还是初一那天回去后,有嫔妃回宫仔细看皇上给的新年荷包,发现上面的绣样像是毓秀宫的。 再一对比琅妃娘娘给的那个,绣样确实一样。 众嫔妃们就隐隐猜到了什么。 为什么皇上会一改常态地给她们准备红包,还亲手送给她们,而不是如往年那般随口赏下。 原来这是琅妃给准备的。 虽说知道这样的真相心里别扭,甚至还有些恶意揣度过这是琅妃故意给的羞辱,但大部分人心里却是微妙的。 因为不可否认的是,在接到皇上亲手递来的荷包时,她们是真的开心。 那一刻,仿佛她们在皇上眼里,也终于成了有血有肉的一个人。 所以,除去一些想法比较偏激的,大部分小嫔妃还是更愿意亲近司玲珑。 这本该是好事。 然而,赫连越并不那么高兴。 本以为就是搭个手说句话的事。 可谁承想,居然还有后续。 这个后续就是,他好不容易迎来可以抛下公务尽情陪伴某人的时间因为这些多出来的“姐妹”平白地损失了一半……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赫连越才真正感觉到—— 后宫嫔妃多了确实不好。 …… 就在宫里热热闹闹过年时,项天和花颜也凑在一起小小地庆祝了一下。 东西都是项天置办的,一顿锅子,一套给花颜的新衣裳,再加上一个哥哥给的红包。 为了避免项天频繁出宫引起怀疑,赫连越没让项天出宫与家人团聚。 但项天觉得,至少在宫里要跟妹妹两个人庆祝才行。 先头两天宫里忙忙碌碌,到今天两人才堪堪抽出时间一块过节。 只是花颜穿着项天给自己的新衣裳,心里还是不免心虚,毕竟她是个假的啊。 “我有衣服的,很多衣服,都穿不完。” 因为花颜经常在雪杀身边待着,司玲珑交代给雪杀做衣服的时候基本上都会捎带上她。 这也是花颜和宫里其他宫人最不一样的地方。 穿的不一样,吃的不一样,要不是知道自家娘娘和皇上感情好,其他宫人甚至要猜测花颜是不是自家娘娘备着给自己固宠用的。 好在这也只是一两个不着调的瞎想,其他人,尤其是知晓花颜真实身份的蜀红和青绿是一点没多想的。 在她们看来,自家娘娘就是单纯地喜欢打扮人罢了。 别说花颜,就连肥肥,那只白色的大猫猫,自家娘娘都让人做了好几套好看的小衣裳。 也是因为看到娘娘身边的猫都有精致好看的小衣裳,项天才想着花银子请绣娘帮忙做身新衣给自家妹妹。 他在宫中银子虽不富裕,但自认养妹妹还是没问题的。 “你换着穿,好看。”项天说着顿了顿,又道,“你在小小姐身边,穿得好些,旁人才不会欺负你。” 花颜就道,“没有人欺负我的。” 娘娘和小殿下都护着她,花颜觉得自己过得挺好。 项天却是看她一眼,问她,“小小姐身边的秀柳没欺负过你吗?” 他眼神敏锐,如今又在内殿当差,自然也看过好几次秀柳抢着跟她“争宠”的样子。 也是没瞧过秀柳对妹妹动手,若不然,他肯定直接就动手了。 才不会理会对方是不是女子。 花颜听他提到秀柳还有些茫然,摇摇头,只笑,“秀柳对我可好了,每次都抢着帮我干活。” 项天:…… 人家那是抢着帮你干活吗?那分明是抢着在小小姐面前表现呐。 但看自家傻妹妹这模样,显然是完全没往那边想过。 项天也不想叫她多想,便不再多说,反正若是真的欺负到她头上,他也会为她出头便是。 又动手给她夹了一筷子羊肉。 花颜呼呼吹着吃了,目光瞥见项天身上的小太监服,想了想,又问他,“天宝哥哥,我也给你做件新衣裳吧?做件不一样的。” 她知道宫里的小太监都是穿这样的衣服,可是天宝哥哥明明不是太监,却不能穿别的衣裳,总觉得有些委屈他。 她看过的人多了,知道天宝哥哥长得好看,要是换上其他衣服肯定会更好看。 比如,蜀红姐姐偶尔吹一下口笛就会出现的那个暗卫大哥,那身衣裳就很好看嘛。 黑鳅鳅,像一条健壮的黑鱼。 就是不知道那衣服好不好做。 花颜自顾自想着,项天也不打断她,听她说要给自己做一身新衣,只当她是要做新的小太监服,虽然他不喜欢自己身上的太监服,但妹妹做的,他还是会喜欢的。 想着太监服款式不考究,做起来应该不费劲,便也不拒绝,点头, “好,我等你给我做的新衣裳。” 花颜顿时就开心了。 总算能给颜颜的哥哥也做点什么。 不然她可真是太心虚了。 当人好难啊。 这边吃完锅子收拾完,项天离开时已经是天黑,正踱步趁着夜色回去,路过毓秀宫的宫墙时,却忽然眼尖地看到角落靠宫墙的地上散落了几片黄色的花瓣。 冬日枯萎的庭院,墙角的花瓣显得异常的鲜艳。 项天脚下蓦地一顿,下一秒,眼眸一点点沉下森寒的冷意。 他知道,这是白芊芊让人给他留的讯息。 黄色的花瓣,表示,她要见他。 项天嘴角不自觉溢出几分冷笑。 他克制着不去杀她,她竟还想见自己? 那就见吧。 他倒要看看,她又要叫自己做什么。 项天这么想着,面无表情地上前,抬脚,直接将那几片花瓣,狠狠碾入雪地之中。 第700章 要让她活着受罪 第二天,正是正月初七,项天先是去了后殿与司玲珑说了白芊芊要他前去相见的事,司玲珑听说白芊芊又有动作都有些意外。 她几天前明明才差点死掉。 反正司玲珑无法理解。 还是说断了五石散后,她精力恢复了? 司玲珑想不通,只能应下, “那你去看看她想做点什么吧,小心点。” 司玲珑说着,看着面前少年沉冷的脸色,顿了顿,不放心地嘱咐他,“别杀她啊。” 项天听着司玲珑特意的嘱咐,不知怎的莫名让他想到妹妹不放心他的样子。 因为想到白芊芊而冷沉的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勉强露出几分少年该有的模样,点点头,道,“我明白。” 司玲珑顿时欣慰。 就听项天一脸认真道,“要叫她活着受五石散的折磨。” 司玲珑:…… 这么说,虽然好像吧是有那么点逻辑,但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不过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她也知道项天虽然脾气怪了点,性格阴了点,人还是有信用的。 说了不杀,那就不会杀吧。 于是摆摆手,把人送出去, “你去吧。” 项天应了声,这才转身离开,走到前殿管事处,又寻了个借口出宫。 随后顺着宫道一路去了后宫深入一处僻静的宫殿。 这处宫殿临着冷宫的地界,冷宫里头原先关着好些先皇时期因失宠和犯上被打进冷宫的妃子,那段时间的冷宫里,疯了死了的都有。 后来赫连越登基,便将这处冷宫清了,查明无罪的由家人领回家照料,确实谋害了性命的移到皇陵附近的宅子关着。 按赫连越当时的说法是,既然是先皇曾经宠爱过的妃子们,有她们在皇陵附近相伴,先皇在陵中也不至于孤寂。 说到底,就是谁弄疯的你们你们去吵谁。 他可以出银子养着,但不要在他宫里疯喊。 一夜之间,冷宫被清空,后来这个地方也只有白芊芊两次光顾。 也正因为当初被莫名关了两次,虽然都是很快放出来,白芊芊却清楚这片哪处宫殿人少适合偷偷见面,只是白芊芊到底嫌弃这处地界不吉利,便特意选了靠近冷宫地界的一处无人居住的宫殿,当初便提前和项天说了这处地方。 项天过来时,殿内果然一片荒凉,厚重的落叶几乎将庭院覆盖,夹杂着融化了一半的新雪,整个殿宇空荡荡的,确实是实实在在的空殿。 项天习惯地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待着,目光却正好对着门口的方向。 果然不多时,殿门被轻轻推开,女子的绣鞋踩在枯叶上发出几声咔哧碎响,来人却仿佛毫不在意,甚至觉得那动静好听一般,每一步都精准踩在落叶多的地方。 项天此时隐蔽的位置,恰好就在斜对着门口的方向,从这个位置,只要一支尖锐的暗器,凭他的准度,可以瞬间没入女子的颈侧,保证叫她死得干脆。 然而,他也只能想想罢了。 出门前娘娘特意交代过,不能杀。 项天暗暗平复自己心中对女子的杀意,眼见她一步步走进庭院,正要抬步走出去,面前的女子突然猛地站定,下一秒,一双墨如点漆的剪水瞳,幽幽转向他所在的位置。 仿佛一瞬间,便已将隐在柱子后头的他直接锁定。 而在对上女子视线的瞬间,项天莫名的有种背脊发麻的感觉。 女子却是红唇微启,似乎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低低笑道,“躲在那里做什么?” 第701章 游戏的规则 项天从柱子后走出,这时才终于看清女子的模样。 容貌依旧是过去的容貌,但给人的感觉却似乎有所不同。 和过去刻意维持的素淡清雅的妆容不同,眼前的白芊芊,脸上妆容略带几分浓厚妖冶,虽精致,却显得刻意。 她的身子本就没有好全,哪怕休养了几日,也依旧能看出端倪。 面上的脂粉大抵是用来遮掩她虚白的脸色。 然而哪怕这样,还是能叫人看出她妆容下的无法遮掩的憔悴。 项天只看到眼前人的模样,顿时就放心了。 白芊芊过得不好,他也就放心了。 收回视线淡淡垂眸,项天只问,“娘娘可有吩咐?” 项天的语气算不上温顺,但好在他先前就是如此,即便现在这副模样也不会引起太多的怀疑。 白芊芊果然只是笑笑,“找你来,自然是有事。” 她道,“听说你如今已成功进入后殿,既然到了跟前伺候,我先前交代你的事可办妥了?” 对于白芊芊问起这事,项天早有准备,只道, “虽是到了近前,但能够下手的机会不多,如今也不过只成了两次。” 说一次不成难免要让对方疑心自己的不作为,但说得过于肯定也会让对方疑心,项天过来之前就想好了说辞。 白芊芊闻言不置可否,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那笑容却不似得意,更像是讥讽。 她看着眼前虽才十六岁的少年,画着精致眼妆的眼眸下却透出几分淡漠,然而语气却带着几分夸赞。 “不愧是你,能得手两次已是不易,再说那东西,用得过于频繁,反倒容易叫人生疑,你说是么?” 后面这话她问得缓慢,似带着几分若有所指的意味,项天只微微一怔,却没有回答。 白芊芊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此番本宫大病初愈,心思大不如从前,叫你出来,是想叫你暂时收手,待我身子好些再说。” 项天有些意外,但他直觉白芊芊不是这么容易罢手的人。 面上不动声色,只问,“那我的任务结束了吗?” “自然没有。”白芊芊说,“你且留在她身边,不过本宫眼下还需要你帮本宫办一件事。” 她说着,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 “如今我宫中得用的人都没了,其他人本宫也信不过,本宫要你想办法,替本宫将此信送到白家去,你可能做到?” 项天看一眼她手中的信封,沉郁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颔首,“能。” 送信不可能,但能帮你把这封信送到皇上和琅妃手中。 项天心里如是想着,伸手便接过信封。 白芊芊顿时笑了,“本宫如今只有你可托付了,还希望你不要辜负本宫对你的信任。” 项天又点了点头,快速将手中的信封装好,只道,“我出来太久会引起怀疑,先行离开了。” 说罢,也不管他答不答应,径自抬腿便走。 唯有白芊芊看着他的背影,眸色渐冷。 原先只是怀疑,如今真的见了一场才终于确定。 自己精心安排的这么一颗好棋子,居然也背叛了。 白芊芊,可真是个废物。 枉自己当初费力让她知晓先机,结果还是输成这副样子。 不过,也幸亏她输了,否则……自己又怎么会有机会提前占据这具身体? 既然这些人破坏了游戏的规则,那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 第702章 听不见她的心音 白芊芊眼看着人离开,又扫一眼这称得上荒凉的院子,眼底闪过嫌弃,抬步就要跟着离开,下一秒却按着胸口,表情一阵痛苦。 她的手颤抖着死死按在胸口处。 脸上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去这骤然褪去血色的苍白。 又来了。 哪怕她占据了这具身体,原本就被药物影响的身体依旧在时刻侵蚀着她的身心。 如果换做以前,这样的折磨她根本不当一回事。 可现在,她却不得不代替白芊芊承受她犯蠢的代价。 五石散是她交给项天的。 可如今这东西却出现在她身体里。 哪怕再蠢也该想到没有那么巧合的事。 项天必然是出了问题。 他背叛了自己。 果然,因为司玲珑的出现,很多剧情都已经和原先的设定发生了偏转。 但不要紧,能够主宰这一切的,依旧是她。 白芊芊嘴角含着笑,面上却强忍着狰狞,叫她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可怕。 好不容易压下身体里那暴戾的冲动和仿佛被啃食皮肉那样的瘙痒感,白芊芊这才重新抬步,缓缓走回莲瑞宫。 没有步辇,也没有伺候的宫人,白芊芊只凭着自己尚未痊愈的身体,用脚慢慢走着,这一走便是将近半个时辰。 待终于看到莲瑞宫的宫门时,额头都冒出了点点虚汗。 好不容易进了门,白芊芊下意识伸手让人扶住自己。 “扶我回殿里。” 她还需要休息。 那宫人伸手扶住她,却没有立刻扶她回去休息的意思,反而低声恭敬道,“娘娘,皇上和琅妃娘娘来了,正在厅前候着。” 白芊芊的脚步微微一顿。 她刚刚见完项天回来,这两人便来了她这里候着。 倒也真是一点不怕她生疑。 还是说,觉得以她如今这样的身子,已经不足为患? 稍稍振作些精神,白芊芊只道,“扶我过去吧。” 白芊芊进门,便见厅内,赫连越和司玲珑坐在一处,前者随意把玩着司玲珑的一只手,见她进来,也只是随意摆手示意她坐下。 “莲妃身子未愈,这是去哪了?” 哪怕知道项天见过白芊芊后便会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自己。 但到底他没办法知道白芊芊内心的想法。 加上玲珑对于白芊芊突然重新活过来那天看向她的眼神还有些在意,便还是带着她一块过来,打算亲自探问一番。 白芊芊似无所觉,学着白芊芊原来娇弱的模样抚了抚额,只道,“原是觉得闷出去走走,没想到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子,叫皇上和琅妃挂念了。” 白芊芊只是随意的一句,却见赫连越脸上原本的随意消失不见,连带着把玩司玲珑手指的动作都跟着微微一僵,抬眼,凤眸略显复杂地看向白芊芊。 只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只沉声道, “莲妃身体未愈,便是出门也最好多带些人,省得叫人担心。” 说罢,竟是拉着司玲珑直接站起身来,“既如此,便好好休息吧。” 司玲珑都有些懵。 这就听完了? 感觉有点快。 白芊芊也觉得莫名。 这是看她能出门了,怕她彻底好了,所以过来看一眼? 不过不管是如何,她也不在意。 送走了两人,白芊芊原本硬挺的身子,这才缓缓瘫软下来。 她想,这具身体还是太弱,还是得想办法尽快恢复才行。 …… 而另一边,赫连越带着司玲珑一路出了莲瑞宫。 直到坐进暖轿之中,脸色才骤然沉了下来。 司玲珑原本就奇怪他走得这么干脆,这会儿看他脸色还有些紧张, “怎么了?是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了吗?” 司玲珑心想白芊芊这得是在计划什么坏事才能让阿越脸色难看成这样。 却见赫连越看她一眼,脸色依旧凝沉,却是摇头。 不是听到不好的消息。 而是…… “朕没听到。” 他听不到白芊芊的心音了。 第703章 白芊芊不是人 赫连越压低了声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司玲珑起先还没反应过来,待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忙不迭拉过他的手,与他五指交握,又在心里问他, 【这样呢?听得到我的心音吗?能听到外头福泰他们的心音吗?】 赫连越就听到外头的各色嘀咕。 福泰:【昨儿下了雨,今天是真冷,幸好我今日穿了三条裤子。】 抬轿的宫人:【稳住,我的肩膀上抬着的是大渊的江山社稷!】 青绿:【莲妃娘娘瞧着果然还是不太好,乖乖,刚才那妆容我差点没认出来。】 赫连越暗暗闭了闭眼,这才放开她的手。 “都听得到。” 不管是方才在厅内,还是这会儿在轿中,只要握着她的手,他依旧能清晰地听到周围那些嘈杂又乱七八糟的心音。 但…… 唯独没有白芊芊的。 他确信。 一般来说,哪怕白芊芊心里没有顺着他的问题做出回应,也一定会有一些或多或少的反应。 甚至她当时都能听到旁边宫人嘀咕白芊芊非要出门,把她们伺候的人都弄得紧张死这样类似的反应。 可唯独属于白芊芊的声音,他没有听到半个字。 这么一回想,他才惊觉,当时白芊芊重新活过来时,他因为担心玲珑遭受天罚一直拉着她的手,却下意识忽略了房间里所有人的心音。 如今细想,当时那些声音里,显然也没有白芊芊的。 而他这些日子以来用读心术接触过的,哪怕握着玲珑的手也听不见丝毫心音的,除了元樽,便是雪杀,黎笙,还有花颜。 而她们的共同点都是—— 不是人。 想清楚这一点,赫连越脸色愈发凝重了。 总觉得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司玲珑看着他难看的脸色,心里忍不住担忧,毕竟如果没什么,阿越可不会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赫连越也想与她商量,只是眼下并不合适多说,只能拍拍她的手安抚, “回去再与你细说。” 司玲珑这才点头作罢。 一路沉默着回了毓秀宫。 赫连越和司玲珑带着人往里走,刚走到寝殿外头,就见项天从长廊另一边走过来,一言不发地跟了进去。 赫连越又示意福泰等人,“都先退下。” 待到殿中只有赫连越司玲珑和项天三人,项天才从怀中掏出白芊芊给他的那封信,恭敬呈上。 “皇上,娘娘,这便是琅妃这次见面托属下递出宫的信。” 项天从收下信的时候就没想帮她递信,只是信里写着什么,需要交给皇上看。 赫连越便也不着急与司玲珑说起自己对于白芊芊的怀疑,伸手,就接过项天手中的信件,正要拆开。 忽然,殿外传来一阵吵闹声,却是雪杀气呼呼的声音, “我要进去!” 赫连越拆信的动作一顿,正要扬声示意福泰将人放进来,横竖这些事雪杀也是知道的,随便听听也行。 然而不等他开口,外头的雪杀竟是突然撞开了宫殿的大门。 那小小的身板,嘭的一下狠狠撞在门上,把外头的宫人们都吓了一跳,秀柳更是吓得脸色都白了。 还要去查看小小姐的“伤势”。 不料雪杀嘭的撞开殿门后,却一副没事人一样,蹭的一下就往里钻,速度之快,叫外头的宫人完全抓了个空。 司玲珑听到动静早就站起身来,正要板起脸来教育一下雪杀,就见小团子气冲冲地冲进来,原本乌溜圆亮的大眼仿佛盯上了猎物般眯起,随即小身板猛地一个用力弹跳,竟是直直朝着赫连越扑了过去。 赫连越拧眉,却是下意识地想到了什么,没有躲开雪杀的“扑杀”,更没有继续手上的动作。 直到雪杀猛地扑到他面前,下一秒,那胖胖的小肉手立成爪状,动作迅如闪电,朝着赫连越的手,或者说,朝他手里的信封,狠狠一爪子便拍了下去。 第704章 雪杀,霸气 雪杀的动作太快,司玲珑只看到她原本短圆的小肉手仿佛瞬间伸出利爪,就那样猛地抓下,那薄薄的信封,直接被雪杀一爪子撕成了两半,掉落在地。 赫连越面色沉沉,却是看向地上被撕裂的信封,里头只有简单的一封信,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的毛病。 但他知道,雪杀从不会随便发动攻击。 司玲珑自然也清楚这点,意识到白芊芊给的信可能有问题,忙不迭上前拉过赫连越的手查看。 “怎么样?手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如果信上有毒,那应该是通过皮肤触碰就会中毒的类型。 于是忙认真检查赫连越手指有没有变黑。 赫连越任她翻看两下,无奈道,“我没事。” 他看那一眼地上的信封,只道,“就算有毒,也应该是下在里头的信纸上。” 否则项天一路拿过来,早就中毒了。 项天哪怕不清楚雪杀为什么会突然扑过来抢信,但此时听到两人这话也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顿时脸色有些难看,朝着赫连越跪了下来。 “皇上,是我没有察觉……” 他还担心赫连越以为是他和白芊芊合谋设计。 他死不要紧,但他不能连累颜颜。 赫连越瞥他一眼,只摆手让他起来。 “朕知道与你无关。” 顿了顿,又道,“但是想来,她已经疑心你背叛了她。” 又或者说,这封信是她对项天的试探。 如果项天背叛了她,不管他是自己偷偷打开信还是将信交给旁人,都可能中招。 如果项天没有背叛,那这封信应该会原样送到白家,至于里头有什么阴损,大概只有白家人自己知晓。 项天听说自己被发现脸色还有些凝重。 倒不是他多愿意跟白芊芊虚与委蛇,但这是他眼下唯一有利用价值的地方,皇上也是因为如此才会继续留他在琅妃身边。 如果白芊芊已经发现他的身份,那就表示,他再没有留在宫里的价值。 而按照他和皇上一开始的约定,他的任务已经失败。 赫连越这会儿却无暇顾及项天任务失败不失败的问题,转而便唤来了列一,“信上可能有毒,拿下去检查清楚。” 列一闻言立即戴上一双黑色手套,便弯腰小心将被撕裂了的信封连同里面的信纸拿起,刚要离开,面前却拦了个小团子。 雪杀刚刚立了功,一直等着他们来问自己,于是一爪子将信封拍碎后,就一直背着小手等着接受感激的拥护。 然而! 这几人居然光顾着说话! 还说个没完。 现在还叫了个人,当着她的面就要把她的劳动果实拿走! 雪杀表示她不快乐! 气呼呼地挡在列一跟前,也不背手了,这会儿却是双手叉腰,气势十足的样子。 “这信封里面才没有毒!这个信封里面的东西可比毒厉害多了!” 要不然她才不会隔了老远察觉不对,还特意冲进来帮越越把这东西拍飞。 她可太有用了。 越越和玲珑要是没有她可怎么办。 雪杀奶声霸气地说完,就冲一旁的赫连越司玲珑抬起骄傲的小下巴,满脸写着你们快来追问我的样子。 司玲珑忙问,“那是什么东西?” 雪杀昂着脑袋看她,却没有说话。 司玲珑想了想,立即蹲下身子,一脸崇拜地平视雪杀小殿下,瞬间换了语气,“天哪!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厉害?要不是杀杀机警,我们肯定就中招了!” 赫连越、列一、项天:…… 作为被夸叹的雪杀,这时才终于露出了有些满足又得意的小表情。 明明是人身,但众人仿佛能看到她身后有一条蓬松的狐狸尾巴缓缓翘了起来。 第705章 诅咒 司玲珑不知道阿越他们看到雪杀这翘起尾巴的小模样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但她脑子里已经冒出某个反派熟悉的台词——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 果然,雪杀抬了抬小肉下巴,刚要张口…… “这里面应该是诅咒。” 朏朏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这会儿正蹲在列一手边,嗅了嗅,直接就接过了司玲珑刚才的话头。 雪杀嘴还张着就被突然抢了白,她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向了朏朏,然后啪嗒一下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副又气又委屈的样子。 你一个肥肥,怎么还跟老大抢话?! 气死了,你再也不是我的好肥肥了! 朏朏:?? 司玲珑刚才被朏朏话里的诅咒惊得一跳,连雪杀坐地板上都没注意,好半晌才回过神,虽然上前把雪杀抱起来,但脸上还是不可思议。 “什么诅咒?” 【白芊芊怎么还会诅咒了??】 而比起朏朏口中的诅咒,一旁的项天却是惊诧地盯着地上的朏朏。 哪怕少年老成,这会儿也忍不住露出吃了一斤的表情。 猫,说话了! 妖怪! 琅妃娘娘居然养了只猫妖怪! 只是这会儿,司玲珑和赫连越连雪杀都顾不上,更别说是项天了。 赫连越干脆朝列一使了个眼色。 项天还未反应过来,列一已经一个闪身来到他的身后,抬手就是一掌劈在他的颈后。 项天软软倒地,看得司玲珑和怀里的雪杀目瞪口呆。 赫连越却是一派淡定,再次看向朏朏,“现在可以说了。” 朏朏这才道,“对于诅咒老身知道的其实也不多,但鲛人一族对于诅咒了解较深,或许可以让花颜来看看。” 这也是为什么当着项天的面不说的原因。 倒不是害怕他知晓自己是妖怪,只是顾忌着花颜的身份暂时不方便告诉项天罢了。 司玲珑闻言,立即让人去喊花颜过来,赫连越又问雪杀,“你也知道那是诅咒?” 雪杀还气闷自己刚才被抢话的事,哼了一下,扭头傲娇道,“才不告诉你们!” 刚才不让我说,现在求我我也不说了。 还是司玲珑看了眼雪杀,根据她对雪杀的了解,大概就明白了。 雪杀肯定对诅咒也不了解。 否则现在肯定还要再拿个乔。 只是她感觉向来敏锐,哪怕不知道东西来历,也会凭感觉判断这东西危不危险。 但既然说到诅咒,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更让人在意的是,白芊芊怎么会突然懂得诅咒? 想到初一那个早上,那人重新醒来后看向她和阿越的眼神,司玲珑心里那隐约的猜测已经缓缓成型。 只是现在的白芊芊,恐怕和她当初情况还有些不同。 司玲珑正想着,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大掌将她的一只手包裹其中,温暖的厚实感覆在她的手背上,带着一股叫人安心的感觉。 司玲珑对上赫连越的目光,显然已经明白她心里的隐忧。 只是不管如今的白芊芊是什么来历,他总不会让她称心如意的。 司玲珑便依赖地将身子往赫连越身边靠了靠。 被司玲珑抱在怀里的雪杀:…… 你还不如放我下去。 就在屋内因为这突然一封带着“诅咒”的信件而陷入心绪纷杂中时,花颜终于匆匆过来了。 一进门,她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带着危险的气息。 而后下一秒,她的视线刷的直直落在了已经被放置到一旁托盘中的信封上,呆呆地问, “这信里怎么有我鲛人族的怨力?” 第706章 白芊芊,鲛族 项天早在花颜过来时已经被列一移到外殿屏风后的一张榻上,是以花颜进来第一时间没看到人,反而一瞬间被那桌上的信吸引了目光。 司玲珑听到花颜的话,只觉心神一跳。 “这信上的不是诅咒吗?” 花颜显然也明白娘娘叫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么,忙细声解释道,“诅咒的本源是怨力,岸上喜欢称之为浊气,哥哥们都说,沾染怨力的都是坏鲛。” 至于岸上的说法,那就是沾染浊气的都是凶兽。 比如穷奇这种排上名号的凶兽,听说身上常年都是被浊气环绕的,寻常异兽别说靠近,就是老远察觉气息都要掉头跑的。 当然,花颜只是听说。 “虽然怨力和浊气是一样的东西,但我本身是鲛族,气息上还是能辨别一些的,只是诅咒也分许多种,最终作用到人身上如何,我也说不准。” 花颜说到后面还有些羞愧。 毕竟这诅咒的怨力虽说来源于她的同族,但因为她一直是条乖巧的好鲛,所以对坏鲛才用的诅咒了解得并不多。 又怕娘娘觉得她没用,忙补充,“不过我有三十七个哥哥,他们懂的都比我多,如果能联系上他们,肯定能确认信上具体是什么样的诅咒。” 但前提是,得先联系上。 司玲珑就拍了拍花颜的脑袋表示安抚。 “知道是鲛族下的诅咒就够了。” 因为雪杀出现得及时,赫连越没有碰触到诅咒本身,那么这个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诅咒倒显得不那么重要。 反倒是从这诅咒的怨力确定诅咒者的身份是鲛族。 这就是很重要的线索了。 那么问题来了。 这信上的诅咒究竟是白芊芊自己下的,还是她身边旁的人替她下的。 【如果是旁的人,那就说明,白芊芊身边也有一个类似花颜一样的存在。】 【如果不是……】 “白芊芊应该就是那个下诅咒的鲛族。”赫连越干脆截过司玲珑的话头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倒把屋里几个都听得一愣。 雪杀最先跳出来,“我闻过她,她不是鲛族啊。” 朏朏先前也是远远瞧过莲妃的,此时也跟着点头,难得表示赞同。 莲妃应该是个人。 赫连越便干脆说了大年初一那天早上,白芊芊死而复生后的怪异之处。 至于读心的事情,他并不打算让除玲珑以外的人知晓,哪怕是雪杀她们这些异兽也一样。 但根据他自己总结的规律,他确实无法听到雪杀朏朏这些妖兽的心音,是以才会笃定白芊芊在初一那日后有了变化。 虽然他不清楚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但只要确定结果,过程如何便不重要了。 至于确定结果后如何应对,那便是之后的事。 司玲珑虽然对于阿越这么肯定白芊芊就是那个鲛族有些不解,但她相信阿越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便道, “想要确定莲妃到底是不是真的鲛族,让花颜亲自接触一次应该就能确定吧?” 之所以不是让雪杀或者朏朏,而是让花颜去,也是因为花颜作为同族,哪怕白芊芊身上有什么遮掩应该也能窥破。 毕竟一个人应该不可能突然从人变成鲛人。 哪怕花颜这个伴鲛,虽然也是人的外表,但一照面还是被嗅出了本源。 司玲珑更倾向于白芊芊是用了其他的方式。 赫连越心里虽然已经有了答案,但也希望有直接的确认。 至于花颜。 许是刚刚“表现不足”,这会儿听说玲珑还能用上她,她简直不要太开心,忙不迭应下, “我可以!” 一副生怕犹豫一秒这活就被抢走的样子。 第707章 我有你们 “万一那真是个坏鲛怎么办?”雪杀奶声提出自己的“担忧”,毕竟花颜一看就是那种好欺负的鲛,对上坏鲛肯定要被欺负。 雪杀就道,“还是得我去。” 毕竟她可是老大。 雪杀一副我责任好大的严肃样子。 花颜没想到雪杀要替自己去,一时有些着急,忙道,“我可以的,我、我其实也很坏!” 一句话,叫司玲珑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原本因为白芊芊可能来头不小的凝肃心情瞬间被打散不少。 雪杀和花颜就很不解的看向她,不懂她笑什么。 朏朏倒是知道她笑什么,但她还是忍不住问,“如果莲妃真的是一个可以随时给人下诅咒的恶鲛,你就不怕么?” 与妖兽接触再多,她到底还是个人。 人与妖兽,力量上就是天差地别。 朏朏甚至觉得司玲珑接触的妖兽都是乖巧的,所以对于那些真正带着怨力的妖兽一无所知。 如果是这样,它就有必要给她普及一下新知识了。 不料司玲珑听着它的问题却是一愣,“为什么要怕?” 她表情十分地理所当然,“我不是有你们嘛。” 就算白芊芊不是人,那也就一只,她可是有三只呢! 不对,是五只! 宫外黎笙算一只,这些小的实在对付不了,她还可以召唤乘黄大人! 所以对于白芊芊可能不是人这件事,司玲珑除了意外,是真的没怕的。 许是她态度过于理所当然,殿内三小只看向她都愣了一下。 朏朏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借住的,居然也被算在其中了。 不仅要被拿来安抚受损的精神,现在还要充当战力…… 它明明只是一只能安抚人类情绪的宜室宜家的柔弱小兽宠啊。 相较起朏朏的自我怀疑,一旁的雪杀和花颜在最初的怔愣后,却是双眼放光,一个下意识挺起小胸脯,一个则是一脸感动外加激动。 “没错!有我在,十只坏鲛我都能一巴掌拍死它们!”雪杀可骄傲了。 “我也可以,我其实也很厉害的。”花颜也是激动。 妖生的价值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认可。 朏朏:…… 你们这样,就显得我很怂啊。 …… 赫连越原本也想着白芊芊可能是鲛人的事情会让玲珑忧心不已。 却不想自己也是杞人忧天。 她甚至不需要他安抚,自己就差带着她的崽再次杀上莲瑞宫了。 干咳一声,赫连越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转了回来。 “确认身份的事还是让花颜去,这件事朕会安排。” 赫连越说着顿了顿,视线再次转向桌上放着的那封信。 “在那之前,先得将这信处理了。” 既然是带了诅咒的信,想来一般法子是没法处理的。 白芊芊既然笃定项天会把信拿给赫连越,想来已经是猜出了项天背叛,这信自然也没必要送出宫了。 雪杀就扭头看花颜,这回倒是不跟她抢了,既然是你们鲛人族的诅咒,那处理的任务肯定得靠你来。 花颜又是一脸着急。 这又涉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啊! 可是雪杀小殿下都看自己了,她也不想显得自己太没用,脸上纠结一瞬,然后弱弱开口,“我、我想办法联系我十六哥,他、他懂这个……” 就是需要一点时间。 司玲珑想了想,直接一拍脑袋,“要不把信给元樽吧!” 总觉得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比他们都有办法。 雪杀立即表示认可,甚至主动跳起来,十分积极,“我拿过去给他!” 第708章 系统就像姨妈 雪杀风一般地抓着信就跑了,倒也一点不怕那上头的小小“诅咒”,毕竟这东西对人来说很麻烦,但对雪杀来说还有些看不上眼,这要是用她的狐火,处理这么一封信根本不在话下。 雪杀这么想着,还纳闷了一下。 【原来我还有狐火的吗?】 雪杀不知道的是,自古大妖皆有传承,哪怕初时不显,也会随着灵力复苏的过程慢慢苏醒。 雪杀一溜烟跑了,朏朏便也溜达着又自己出了门。 司玲珑一看剩下的花颜和列一,这才猛的想起什么,忙对花颜道,“对了,项天刚才被打晕丢在后头了。” 又对列一道,“列一,你帮忙给他送回去一下吧。” 列一闻言颔首应下。 花颜刚才一进门就被信上的怨力吸引了注意,根本没察觉殿里还有旁的气息,听到这话忙不迭跟着列一绕到了屏风后头,待看到躺在榻上依旧昏迷的少年,莫名有些心疼。 又见列一上前,二话不说就捞起榻上的人将他抗麻袋一般扛到肩上,花颜更心疼了。 “你、你抱抱他,别这样扛着。” 她就看见过皇上抱娘娘的样子,那样比列一这种方式舒服。 娘娘说,那个叫做公主抱。 列一就表情有些古怪地看她一眼,然后装作没听见,就着扛人的姿势直接出了门。 花颜只得追在后头过去。 殿内一下子便只余下司玲珑和赫连越两人,赫连越这才将自己没听见白芊芊心音的事细细说了。 这也是他确定白芊芊就是那鲛族的最大依据。 司玲珑这才知道他先前在轿子里说听不见不是听不见白芊芊打算做什么坏事,而是什么都听不见。 心下也便更赞同了阿越的想法。 “先前还是个人的时候都不能轻易杀,现在成了鲛只怕更不能随便碰了。” 也只有这种时候,司玲珑格外希望系统上线,哪怕不明白给她指示,但她也总能从系统的任务里得到一些讯息。 赫连越便问,“你的系统多久不曾上线了?” 司玲珑撇嘴,“上回七天惩罚结束后就一直心虚不敢露面,每次都这样,不过最近总感觉它是不在了。” 先前哪怕系统不露面,司玲珑都能隐隐感觉它明明在但就是不上线,也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心虚,但最近却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 司玲珑也说不清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 有时候觉得这系统就跟姨妈似的,它来了嫌烦,它要是彻底不来了更烦。 谁晓得是不是又憋了个什么大招准备发呢。 想了想,司玲珑忽然问,“要不还是找元樽法师商量一下?” 初一那天元樽张口断定白芊芊不会死,后来白芊芊果然活了过来。 且不论这个活过来的芯子是不是原装,但人确实活了。 她总直觉元樽应该是知道什么的。 但他就是不说。 也不晓得是不是又为了那该死的身为法师的神秘感…… 如果是,司玲珑发誓她真的会打人。 …… 莲瑞宫。 白芊芊尚不知道自己马甲已经差不多暴露,哪怕经过白日里的调养,整个人依旧显得苍白难看,尤其当厚重的脂粉卸去后更是如此。 白芊芊看着镜子里的样子,顿时有些生气地将手中的梳子往镜子狠狠摔去。 铜镜被磕出一道明显的痕迹,镜身却依旧完好。 白芊芊目光一冷,以她现在这般模样,见了阿拓他岂能欢喜? 还得想办法再养一养才行。 面色沉下,白芊芊没再做什么,干脆起身,冷声吩咐周围人退下,便要上床歇息。 却见一名宫人自外头而入,垂首恭敬站在床前,“娘娘。” 白芊芊原先身边伺候的宫人被太后弄走后再没回来,眼前这个便是内务司重新挑来放在她身边伺候的,只是眼下对着白芊芊的态度已是恭敬中透着温顺, “奴婢按娘娘吩咐送去的年礼,戴副统领说很喜欢,副统领说,待元宵那日,必定回一份重礼给娘娘,盼娘娘保重身子。” 白芊芊原本因为自己容貌憔悴而冷郁的心情,听到这话总算绽开了些许颜色,嘴角轻轻勾起一笑,点头说好。 又看一眼面前的宫女,声音里带了些许蛊惑一般,轻声夸赞,“你也做得很好,多亏你了。” 那宫人听到她的话,眼神中瞬间带出些许仿若迷醉般,然而细看之下,又似透了几分呆滞,只一晃眼,又恢复如常,恭敬告退。 第709章 冷眼旁观 在白芊芊因为自己如今容貌状态不佳而苦恼于不好去见赫连拓时。 皇宫另一端的宝华殿内。 元樽难得带出几分苦恼之色,看着手炉中已经被化作灰烬的信纸,语似低喃, “到底是我低估了你的执念,连这么虚弱的时候都不忘以诅咒对付人……到底是有恃无恐啊……” 原本按着他的打算,只要白芊芊做得不过分,他是该要冷眼旁观的。 可现在才发现,冷眼旁观也并不容易。 清冷的眸子淡淡扫过浑天仪上方的盒子。 从这个角度还能隐隐看到那里面微微闪动的光团。 元樽看了半晌,最终微微叹气。 罢了。 …… 翌日,赫连越刚刚下朝,便打算去找元樽询问关于白芊芊的事,若是元樽不愿说,那便按照昨日的打算,带花颜去确认一下白芊芊的身份。 赫连越刚到宝华殿,就见元樽在后殿已经支了茶具,看到他也不行礼,只道,“皇上稍候,臣还请了琅妃娘娘前来。” 赫连越挑眉。 “看来你知道朕为何过来寻你。” 元樽淡眸扫过,一派理所当然道,“臣既为国师,那自当为皇上答疑解惑。” 赫连越嘴角一抽,很想怼他。 说得这么大方。 那为何一开始不直接说,非到昨日雪杀将那带了诅咒的信送过来后才肯松口。 还给朕装! 赫连越到底还是忍住了怼人的冲动,敛息不语。 看在他今日还算自觉的份上,朕忍他。 原想着他若是还拿天机不可泄露这种说辞来搪塞,他就稍微再把贺家再处置一下给他出出气。 如今还省了他的功夫。 就这么思绪轻转间,外头司玲珑人已经到了。 赫连越和元樽便齐齐抬头。 便见乌压压的一群人。 除了司玲珑身边伺候的宫人,旁边还带着雪杀花颜,连朏朏也过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这里走亲戚的。 元樽一时有些沉默。 如果他没记错,自己让人去毓秀宫传话的时候,说的是请琅妃一人前来。 司玲珑显然也觉得自己这一帮人乌泱泱的有些夸张,然而还不等她开口,雪杀已经哒哒哒先跑过去,恶人先告状, “我昨天特意给你送东西,你有什么话不跟我说,还非要让玲珑过来,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司玲珑眨眨眼,一脸无辜。 天地良心,这话可不是我教的。 原本她也打算一个人过来的,可是谁让这话让雪杀听到了。 雪杀就非要跟着过来。 雪杀过来,花颜也想过来。 她们都来了,朏朏想着自己也许久不见这位元樽大人,便也跟着来了。 再加上司玲珑出行,身边不可能少了伺候的宫人。 于是才来了这么一大帮人。 好在司玲珑也知道元樽不会无缘无故找她,摆摆手就让蜀红和一帮子伺候的退了出去。 秀柳自然也在其中。 原本她看着花颜留下还想跟着留下,直到蜀红对她眼神示意了一下,这才无奈地跟人退了出去。 而这随行的宫人中,项天也在其中。 跟着宫人退出去时,他深深看了和主子们一道留在殿内的花颜一眼,最终沉默着离开。 待无关的人都退了开去,雪杀先是抱着肥肥去找了个自己舒服的位置。 司玲珑也自觉走到阿越身边坐好,花颜找了找,小心凑到雪杀边上挤了挤。 原本清冷肃静的殿内,瞬间就多了几分热闹的意味。 眼见所有人都坐好,司玲珑这才对元樽道,“元樽法师,人都到齐了,你说吧。” 顺着她的话,雪杀那边三只崽齐刷刷看向元樽,一副坐等老师开课的模样。 元樽:…… 第710章 泉先 好在元樽向来是淡定如烟的,这会儿也就默默收回了思绪,淡声开口, “昨日信上的诅咒我已细细查看过,正如你们所猜测的,那上面确实是鲛人族的怨力所凝,但因为怨力微弱,虽是诅咒,却也没有你们以为的那般危险。” 元樽道,“至多不过是影响心性,让人变得暴虐无情些罢了。” 司玲珑、赫连越:…… 这还不危险? 【而且这不就是原著里阿越后期的设定么?白芊芊是有多执着要让阿越变成那副样子?】 花颜听他一下子就道出诅咒的内容,也知道这位国师大人不简单,忍不住问,“所以那位娘娘,果然是我鲛族中人吗?” 果然是只坏鲛啊。 花颜和雪杀都如是想着。 便见元樽目光淡淡扫向花颜,雪色长睫微动,似是思索从何处开始讲起。 “你既为鲛人,应当也知道,鲛人,上古时又名为泉先,但能被唤做泉先的,自古只有一人。” 花颜听他提起泉先还有些惊讶,但说到自己族中的知识点,花颜还是知道的。 “我知道。”花颜细声说,“泉先乃是我族中第一位上岸的鲛人,传言她容色卓绝,世上鲛人容色过人之名皆由她而起,她还有引动海啸之力,曾经便是因她引动海啸,又令千里之地泉水枯竭,万民惨死,最后受到天道处罚,被封印南海之中。” 泉先的传说,在鲛人族几乎无人不知。 只是花颜不知道,元樽大人为何突然提起这位大人。 就听元樽说,“白芊芊如今,便是泉先的半道神魂所化。” 一句话,叫花颜吓得猛地滑摔在了地上。 一旁的赫连越和司玲珑同样怔然,连带着朏朏原本还悠哉扬动的长尾这会儿都瞬间僵在了半空。 唯有雪杀一脸茫然,“泉先很厉害吗?” 再厉害,不还是一条鱼。 元樽便看向她,目光清沉,“泉先与寻常鲛人不同之处在于她拥有上古蛟龙血脉,她一滴鲛油能在海上燃烧万年不熄,更别说她被封印万年的怨力……” 若非雪杀昨日叽叽喳喳说起准备跟花颜去确认一下白芊芊的真实身份,元樽也不会贸然将白芊芊如今的身份告知。 毕竟雪杀虽血脉强大,但如今也不过是还未完全继承传承的幼崽,更别说花颜一条还未完全成鲛的伴鲛。 哪怕泉先如今虚弱,但对付这样两只崽子也并非难事。 司玲珑听完元樽这话总算是彻底沉默了。 昨天她还自信地想着自己五只崽,哪怕白芊芊不是人也可以轻易把她锤死。 结果,她的崽只是真的崽,但人家却是半个大佬…… 这么一想,又万分庆幸今天没有贸然让花颜去找白芊芊确认。 她到底是被霸哥养大的,自然也听说过那些上古妖兽的恐怖之处,泉先之名,她也隐约是听过的。 这么一想,司玲珑只觉得现实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棘手得多。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白芊芊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反而明目张胆地出手诅咒的原因。 赫连越感受着她的不安,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以作安抚,凤眸却直直望向元樽,冷声问, “所以白芊芊那晚是真的死了?可是为什么泉先的半魂会占据白芊芊如今的身体?她又想要做什么?” 虽是凡人,却为帝王,哪怕听到这样的存在也不会表现出半分惶恐,元樽深深看一眼面前的帝王,好半晌,才缓缓开口,一字一沉, “并非泉先占据白芊芊如今的躯体,而是从一开始,她的半道神魂便被封印在白芊芊体内,白芊芊,就是泉先。” 第711章 荒唐的梦境 宝华殿后殿殿门紧闭,听不见一丝声响。 殿外,项天一脸沉默地站在一旁。 少年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唯有他知道自己心绪早已杂乱。 昨日被突然劈晕,意识陷入混沌之中时,他恍惚听到了颜颜的声音。 因为是颜颜,所以他强撑着想要从晕迷中苏醒。 却恍惚听到她在说话—— “这信里怎么有我鲛人族的怨力?” 鲛人族,是什么? “……我本身是鲛族,气息上还是能辨别一些的。” 鲛族? 颜颜怎么会是鲛族? 她明明是爹娘的女儿…… “我有三十七个哥哥,他们懂的都比我多……” 大概是在做梦吧。 一般人怎么可能有三十七个哥哥。 更何况那是颜颜。 如果她有三十七个哥哥,那他岂不是她的三十八哥? 这梦境,当真荒唐。 项天昏昏沉沉晕睡过去,直到再次醒来,看到颜颜一脸担心看着他的样子,项天更加确信自己是做梦了。 明明已经确认那是梦境,却不知为何,那些话不断在他脑中想起,而且并没有因为时间而显得模糊,反而愈发清晰。 他自幼被当做杀手教养长大,心性沉稳而敏锐。 关于颜颜在毓秀宫的身份,其实早有疑虑。 哪怕颜颜是琅妃养在身边的歌姬,但不管穿着还是吃用,她的用度比起寻常宫人都要好。 虽然跟在小小姐身边,却并不像真的伺候人的样子。 一如刚才,琅妃和皇上还有小小姐,明显与国师有话要商议。 所有人都被遣了出来,只有颜颜留下了。 到底是因为过于信任颜颜,还是因为颜颜与众不同? 颜颜说她失忆了,可哪怕失忆,难道她就不曾好奇期待过自己的亲生爹娘? 那次出宫见到爹娘,颜颜虽也表现得开心,可在爹娘因为失而复得所表现的惊喜痛哭面前,她的开心显得过于……礼貌。 不是没有怀疑过颜颜身上的异样。 只是每一次怀疑,都被他以失忆作为解释压了下去。 可若,不是失忆呢? 若她是她口中的所谓鲛人,又为何会是颜颜的音貌? 若她是鲛人,那颜颜呢? 项天不愿细想,却不得不想。 他必须……知道真相。 不知过了多久,宝华殿的门终于打开。 项天抬眼,便见皇上和琅妃相携而出,颜颜跟在两人几步远的身后,表情似是带了几分不安。 赫连越和司玲珑面上虽未显出太多情绪,但心里到底还是难免复杂。 他们直觉元樽并没有将知道的所有告知,但哪怕只是说出白芊芊如今的真实身份,也足够叫他们警惕万分。 虽说接触过不少妖兽,但说到底两人还是普通凡人。 司玲珑也不明白为什么事情的走向怎么就突然玄幻了。 她原想着白芊芊现在虚弱,打算趁她病要她命的想法也被元樽直接否决。 且不说能不能真的要她命,哪怕真的要命,付出的代价也是他们不会愿意接受的惨烈。 眼下只能观望。 至于一开始让雪杀或是花颜接触白芊芊的打算,如今更是想都不要想。 这些人中,雪杀是最气不过的。 不只是因为元樽知道这些事却没有跟她说,更因为,她,堂堂雪杀大人,从来都在这宫里宫外横着走的小霸王,这皇宫之中的最强战力! 现在却要因为一条鱼,让她憋着。 就很气。 因为太生气,雪杀连元樽让她留下吃午膳都干脆拒绝了。 气呼呼地就跟着司玲珑走了。 花颜看她这样,也只能掩去不安,匆匆跟在雪杀后头,试图哄哄她。 毕竟那可是泉先啊,很危险的。 雪杀小殿下这么冲动可不行。 花颜纠结着,就察觉到一道熟悉的视线,抬眼,果然对上哥哥的目光。 她下意识朝他笑了一下,又紧跟在雪杀后头走了。 项天看到那熟悉的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心尖一软,只一瞬,又很快被心底的疑虑占据。 于是他的视线自花颜身上转向旁边的雪杀。 他想要知道真相,贸然去问只怕没有结果。 或许,应该从旁打探。 薛小小姐一直跟颜颜在一起,想必知道一些。 还是个小孩子…… 嗯,看起来就很好骗。 第712章 叫老大 “你想到雪杀跟前当差?” 司玲珑有些意外地看着面前的项天,显然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这样的请求。 项天只道,“白芊芊既已知我背叛她,我对皇上和娘娘便再无用处,恐怕不日便要离开这里,在这之前,我想跟颜颜多些相处。” 这是项天找的合理的借口。 既可以就近观察颜颜,又可以接近薛小小姐趁机探话。 司玲珑听着他的说辞倒也没有反驳。 知道白芊芊发现项天反水后,她确实也想过给项天重新安排身份。 至少摆脱现在假太监的身份,或许还可以在宫里当个小侍卫,也不算埋没他一身本事。 项天本来就不是那种纤细少年的类型,比起太监的宫服,她觉得侍卫装或许更适合他。 就是没想到…… 【他居然还想当太监……】 【还是为着想跟花颜多相处这样的理由……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个项天这么妹控?】 司玲珑想着,看向项天的眼神就有些微妙,忍不住提醒他,“去雪杀跟前的话,你还得继续当小太监哦。” 【你现在反悔,我还可以安排你当个小侍卫。】 可惜项天听不到司玲珑的“好意”,坚持而坚定地点头, “我知道。” 司玲珑看他这么想跟妹妹待一块,顿时也就不勉强了,就让他继续以小太监的身份跟花颜多多相处吧。 【就是希望将来发现花颜不是他以为的妹妹时他不会太疯狂。】 想到项颜颜的那个心愿,司玲珑觉得也是头痛,决定暂时不想。 “行吧。”司玲珑应了项天的请求,当天就让项天去雪杀那边报道。 雪杀和花颜睡完午觉起来就听说玲珑给她拨了个新的小弟,虽然是暂时的,雪杀还是认真考察了一下。 小短腿先是绕着项天走了一圈,将项天上下审视一番后,雪杀小脸严肃,奶声道, “我本来,是不轻易收人的,但你是玲珑给的,又是花颜的哥哥,我就勉强收下你吧。” 项天之前也听颜颜说过她的一些脾气。 也不晓得寻常人家四岁孩子是不是也如这位小小姐一样,好在他不在乎,于是颔首,只道,“多谢小小姐。” 雪杀就转身爬上自己的小榻坐好,两条小短腿晃荡着摆了摆,便又冲着项天一昂小下巴,问他,“你来我这里,知道规矩吧?” 项天以为她说的是当小太监的规矩,这些他在毓秀宫这些日子管事太监已经教过,便要颔首,就听,面前的小团子奶声奶气又不无霸气地开口, “那就先喊我一声老大吧。” 项天:…… 这小孩,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他是分过来伺候的,虽然是假的,但也不是来拜山头的。 再者要他喊一个还没自己腰高的小不点叫老大,他喊不出来。 项天不想喊,下意识将视线转向一旁站着的花颜,却见后者不无期待地看着他,眼神中似乎还带着些……鼓励? 所以,颜颜在这位薛小小姐身边颇受照顾的根本原因,其实是因为她直接认了这小娃娃当老大? 许是项天迟迟不开口,雪杀都有些不耐烦。 花颜顿时也顾不上眼神鼓励,直接出声,“哥哥,快喊老大呀。” 项天:…… 不,他不想喊。 雪杀就皱了皱小眉,觉得花颜这个哥哥不太聪明的样子,就有些嫌弃了。 “你走吧,我不要你了。” 雪杀的心,六月的天。 项天只觉额角似有青筋猛跳,下一秒,想留下的心占据了上风,那两个字瞬间脱口而出, “老大!” 一旁的花颜顿时露出满怀欣慰的表情。 雪杀奶哼一声,傲娇十足地应了一声,“乖啦。” 项天:…… 要不我还是走吧。 第713章 你哥哥对我有意见 项天平日里不晓得花颜待在雪杀身边是什么情景,这两天被调到身边跟着,才亲眼见着这位小小姐平时是个什么样子。 只见庭院前摆着一个小榻,那短手短脚的小崽子就呈大字型瘫在小榻上晒太阳,花颜和秀柳一人一边陪在左右,两边还各放着一张小几,上面摆着零嘴和甜茶之类的东西。 小榻上的雪杀一会儿渴了,一会儿饿了,旁边的秀柳和花颜就会顺势递上吃食,甚至连晒得差不多想要翻面都要人手动给她翻。 项天看着就觉得离谱。 他虽然没见过大户人家的小孩子是怎么养的。 但大概不是这样惯着的。 再看旁边花颜那副任由对方予取予求的样子,项天莫名就觉得看不过眼。 不是说她是宫里的歌姬么? 为何也要做这种伺候人的活计? 项天也忘了眼前的花颜有可能不是自家妹妹,但看她这么伺候着一个小孩,就莫名觉得不痛快。 雪杀倒也不是就想晒太阳,只是元樽大坏蛋一再强调不让她找那条鱼麻烦。 既然不让她找麻烦,那她就没事干了,新年的红包也收完了,床上的小金山也没兴趣了,她又不想去找元樽大坏蛋,那就只剩下晒太阳了。 虽然在晒太阳,但雪杀五感还是十分敏锐的,哪怕闭着眼,她也能感受到来自项天的“情绪”。 忍不住睁眼,小手拽了拽旁边花颜的袖子。 花颜立即将耳朵凑过去。 就听雪杀奶声问,“你哥哥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怎么会?”花颜想说她这个假哥哥挺好的,结果目光一抬,正好对上那边廊下站着的项天那有些不痛快的眼神,剩下的话瞬间被憋回了肚子里,转而道, “可能是干站着有些无聊。”花颜想了想,问,“我能带哥哥出去转转么?” 雪杀就摆摆手,“去吧去吧。” 当老大的,也不能老是拘着小弟不让玩。 花颜立即就笑眯眯起身带项天离开了。 雪杀又看一眼旁边的秀柳,说,“你也可以去玩。” 秀柳当即言辞拒绝,“不,小小姐在哪,奴婢就在哪!” 她跟花颜这种上班还惦记着出去玩的不一样,她是专业的! 雪杀早就习惯秀柳这样子,也就不管她了。 那边,项天莫名被花颜带着去了她的屋子。 因为这两天花颜都跟雪杀待在一块,他至今也没找到机会打探。 正想着,人已经被拉进了屋子,还顺手关了门。 项天下意识皱了皱眉,“带我来做什么?” 许是因为心里有了怀疑,如今再看待花颜就不是单纯的妹妹的。 大白天的关门,还是男女有别,她这是要做什么? 花颜只冲他笑笑,然后兀自转身,打开房中的一个衣箱就翻找了起来。 项天看着她的背影,视线又暗暗从她屋中的各个摆设一一扫过,试图从中找出她并非颜颜的痕迹。 然而没等他找出端倪,就见她已经捧着一个包袱走了过来,笑着将包袱塞给他,“哥哥,给你的。” 项天触及那包袱的重量和触感,似是一件衣裳。 他愣了愣,蓦地想起先前她曾说过要给自己做件新衣裳。 抱着被她塞进怀里的包袱,项天心下莫名就多了几分期待。 低头,打开手里的包袱,然后,他看到了一身黑黢黢的衣裳。 还是从头黑到脚的那种黑。 项天只一眼就沉默了。 说是黑衣,其实也不然,不管是衣服的料子还是上面的暗纹,甚至是那黑色的护腕,显然都不是寻常的料子。 再将衣服打开,项天心下更加确定她送给自己的“新衣服”是什么。 负责护卫琅妃的那位暗卫,列一身上穿的就是类似这样的一身衣裳。 只是细节处又有些不同。 很明显,这不是暗卫营那边的拿的,而是她根据列一身上的暗卫服仿制的。 可即便是这样的一身衣裳,也不是可以随便穿上身的。 项天忍不住问她,“为何给我做这样的一身衣裳?” 花颜原本巴巴等着他露出惊喜的表情,此时见他表情复杂,还有些茫然,“我觉得哥哥穿这个好看……” 顿了顿,又小心问他,“你不喜欢吗?” 项天抿了抿唇,抓着衣裳的指节也微微发紧,再对上她眼巴巴的模样,好半晌,只道,“喜欢。” 暗卫服,总比太监服好看。 事实上,就算是他以前穿的那种粗布短打衣裳,都比这太监服好看。 第714章 他好像拿我当孩子哄 因为他说了喜欢,所以花颜就非要他现场穿给他看。 甚至为了避嫌,主动把房间让给他,自己出去外头给他守门。 项天无法,只得换上衣裳给他瞧。 少年线条冷硬,确实适合这种通体黑色的劲装,衬着他有些冷郁的性子,原本瞧着不起眼的小太监,转眼间就仿若成了行走在暗夜中的黑色猎豹。 花颜当时就看呆了。 第一次发现,她的假哥哥好像有点好看? 花颜感觉自己就像发现了新大陆,顿时有些开心地围着项天转圈圈,“哥哥好看!” 跟她想的一样,黑鳅鳅一样,很好看! 项天对上她放了光的眸子,自己都有些不自在了。 真有那么好看? 花颜见他怀疑,忙加重肯定的语气,强调,“像黑泥鳅,特别好看!” 项天:…… 听到这个比喻,他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好看了。 项天见她看得差不多了,就想回屋把衣服换下来。 却不想,花颜拉着他就往雪杀那边的小院去。 项天想要挣开,又怕用力伤着她,竟真的让她拉了过去,献宝似的,“杀杀,我哥哥的新衣服好看吗?” 雪杀早在听到脚步声就懒洋洋地睁了眼,就看到换了一身衣服的项天。 按照她的眼光来说,也就一般吧。 毕竟项天虽然长得不差,但对比越越和元樽大坏蛋,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不过对比之前的太监装,这身确实是好看得多。 也是给自己小妹一个面子,雪杀就认真地点头表示了认可,“好看。” 认出这身衣裳有些像越越养的暗卫的衣裳,雪杀又热心提议,“要不我跟越越说,让他去当暗卫吧!” 花颜就诧异了一下,“可以吗?” 项天也明显诧异了,诧异花颜居然当真了。 不过是小孩子随口之言,她竟就这么信了? 皇帝的暗卫,岂是那么容易能当的。 就见雪杀已经信誓旦旦地拍着小胸脯道,“当然可以,他穿这身衣服好看多了。” 项天心道,果然是小孩子。 想事情就是这么理所当然。 皇上的暗卫又并非是看好不好看选的。 项天根本没把小孩子的戏言放在心上,却不想雪杀像是来了兴趣,也不再跟之前一样懒洋洋晒着,反而兴致勃勃地跟花颜说起让他去当暗卫的事。 末了还不忘站在小榻上垫着脚尖拍他胳膊,一副我罩着你的样子,奶声道,“放心吧,你既然喊我一声老大,你的心愿我会帮你实现的。” 项天:?? 这怎么就成了他的心愿了? 果然,小孩子说风就是雨。 项天没当一回事,但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表示了感谢。 雪杀就仿佛干完了一件大事,又啪嗒一下坐下来,一本正经道,“为了庆祝天宝即将成为暗卫,今晚我们吃鸡!” 花颜顿时附和,“好啊。” 秀柳心说你哪天不吃鸡,但面上还是十分赞同,甚至主动起身,“奴婢这就去厨房那边吩咐一声。” 说罢,抢着就要去传话。 项天看着秀柳离开,心念一动,忽然对花颜道,“颜颜,你也一块去吧,再拿些小小姐爱吃的点心回来。” 花颜闻言,下意识看向雪杀的点心桌子。 好吧,确实空了一半。 于是嘱咐,“那哥哥先陪着杀杀,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就追着秀柳匆匆去了。 项天眼见着终于将人支走,这才缓缓看向小榻上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雪杀仰头,顶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一脸的单纯无害。 项天抿了抿唇,干脆过去端了点心盘子给她。 “小小姐,吃吗?” 雪杀觉得这个新收的小弟有些莫名,但看他好像是要讨好自己,便决定大方地接受他的讨好,伸出小短手,就要抓向盘子里的点心。 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点心,项天却又忽然将点心盘子挪了开去,看着她,尽量用比较温和的语气哄道, “小小姐想吃点心的话,得先回答我的问题,回答对了便给你吃。” 雪杀就微微睁大了眼。 小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不只是因为这个小弟的举动,而且还因为他的这个语气…… 雪杀:【他好像在拿我当三岁的小孩子哄!!!】 第715章 还不是因为你 雪杀乌溜溜的大眼在项天身上转了一圈,随即身子微微往后仰,两条小胳膊支撑在身后,一双碰不到地的小短腿在半空随意地晃了晃,姿态悠哉中又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狡黠,奶声问他, “你想问什么啊?” 项天便随意般的问起,“颜颜在小小姐身边伺候时,有没有与小小姐提过我?” 雪杀眨巴眨巴大眼,心道当然有。 你这个假哥哥。 嘴上却依旧奶里奶气的,只道,“有啊,她说你看着冷冰冰的,对她还挺好。” 项天一愣,暗自反省了一下自己。 他冷冰冰的吗? 他对外人确实冷漠,但在颜颜面前,自己应当不曾露出过冷漠的模样才是。 只一瞬,又很快回到正题,将一块点心递给她,又随意地问了几个无足轻重的问题,如, “她和秀柳关系好不好?” “她有没有说过想家?” “她有没有跟小小姐讲过她失忆后的事?” 雪杀吃了三块点心,都有些不耐烦了。 这人特地把人支走,居然就问这? 亏她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太没意思了。 打了个哈欠,雪杀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小身子又往身后的靠垫上靠。 项天随意地伸手给她拉了拉身后靠垫,让她靠得更舒服些,然后再次随意地开口, “颜颜有没有跟你们讲起关于鲛人的故事?” 一声“鲛人”,瞬间叫雪杀原本还有些百无聊赖的心腾地蹦了一下,连带着眼神都跟着亮了几分。 哦豁! 原来是跟这儿等着本殿下呢! 雪杀一副看透了你这小样的小模样,干脆地往靠垫上躺倒,原本晃荡的小短腿也跟着支在小榻上,一只脚还搁在了另一条腿的膝盖上,脚丫子一翘一翘的,姿势可以说很大佬了。 雪杀就保持着躺在小榻上跷二郎腿的样子,看着项天,只问,“你问这个干什么呀?” 也不知道花颜那个笨蛋哪里露馅了,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身份。 哎。 还得靠她操心。 项天没有理会小孩的姿势,微微敛眉,只淡声道,“随意问问罢了,她先前被渔民收养,海边应当有许多这类光怪陆离的小故事才是。” 雪杀就奶哼了一声,“你要听小故事自己不问她,反倒来问我,我是老大,老大才不给人讲故事。” 说着一弹身坐起来,动作迅速地抢过项天手里只剩两块的点心盘子,护着食还不算,又命令他,“我要吃荃姨宫里的一种叫做打糕的点心,你去帮我要。” 项天冷不丁被她怼了回来,又莫名让自己去帮她要点心,但想着小孩子就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阴晴不定,也没有多想,想着花颜和秀柳也差不多要回来,便应了一声,回去换回了小太监的衣裳便出门去了。 出毓秀宫的时候果然遇到了从膳房回来的花颜,花颜手里还端着一盘新的点心,看到项天要出去也没多问,只是从手里的点心盘子里偷偷摸了块点心塞进他手里,小声道, “刚出炉的,哥哥也吃。” 项天冷不丁触到她有些冰冷的指腹,再看手里被塞过来的还带着些温度的糕点,心尖莫名轻颤,复杂的情绪再次席卷,只一瞬又被他快速压下。 只是离开时不免又嘱咐一声, “我很快便回,你回去屋里暖暖,别老在外头待着。” 花颜已经习惯他的嘱咐,闻言只道,“知道啦。” 回头,就见秀柳还在等她,嘴里却是不满,“你不要老是偷小小姐的点心,不懂规矩。” 花颜就细声说,“杀杀说我可以吃的。” 秀柳就哼了一声,“你是在显摆你比我受宠吗?” 花颜就笑,“秀柳你又吃醋。” 秀柳:…… 两人说着回到小院,雪杀还抱着盘子躺在小榻上一副思考人生的样子。 花颜走过去,顺便将新拿的点心放了几块在她胸口处顶着的空盘子里,方便她拿着吃,又问,“哥哥出去做什么呀?” “我让他去给我弄打糕了。”雪杀说着奶哼一声就抱着盘子坐起了身,小脸还带着几分狡黠的意味, “荃姨宫里的打糕都得现做,那东西还费事,荃姨肯定让他帮忙,就让他在那边慢慢捶糕去吧!” 花颜闻言都傻眼了。 那个打糕她年前也跟着去荃妃娘娘宫里见人做过,那是真的拿个大锤子在来回地捶打出来的糕点。 雪杀当时吃着也没有多喜欢,这会儿怎么还让哥哥去要呢? 再看雪杀那故意的小样儿,花颜忍不住小声问,“是不是哥哥惹你生气啦?” 不然为什么要这样折腾哥哥呢? 雪杀见她还一副心疼的样子,黑亮的大眼刷的就盯住了她。 还不是因为你,这条笨鱼。 鱼尾巴都快被人揪出来啦! 第716章 随她回宫 趁着重新将秀柳支开的功夫,雪杀直接跟花颜说了刚才项天询问鲛人的事。 花颜当即脸色都变了, “你说哥哥他可能发现我是鲛人了?!” 尽管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还是难掩惊诧。 雪杀就又晃了晃小脚丫,语气十分地笃定,“肯定是!不然他怎么会知道鲛人的事。” 又道,“这宫里也就你和另外那条鱼,不是猜疑你,难道还猜疑那个泉先……” 雪杀说着说着,语气忽然就有了不确定。 毕竟项天跟白芊芊那边也是有接触的,万一呢? 只是这么一个设想,花颜脸都要白了。 元樽大人说,那位泉先可危险了! 哥哥都被发现背叛了,总不能还跟那边有接触吧? 万一再发现那位的真实身份,不小心被灭口怎么办? 这么一想,花颜整个都有些坐不住了。 “我、我去找哥哥说清楚。” 花颜说跑就跑,雪杀连拽住人的时间都没有,只能从小榻上爬起来,跺了跺脚,决定先去找玲珑提个醒。 雪杀没想到的是。 项天在去荃妃宫里的路上,就那么刚好的,碰到了白芊芊的轿辇。 白芊芊虽说病还未好全,但上回既然叫赫连越和司玲珑发现她出门“散心”,她便也光明正大地带着人出来,此番却是去御医院讨药的。 虽然停了五石散,但五石散带来的后续瘾毒还在每日发作,白芊芊只能亲自去药房找些能克制那种瘾毒的药材。 若是能顺道找到些能恢复些她神魂力量的东西,那就更好了。 毕竟这里是皇宫,紫气充沛,灵气自盛。 白芊芊坐在轿辇里如是想着时,在经过项天时,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停。” 带着几分虚弱却缱绻的嗓音传来,一旁垂首躬身立在一侧让道的项天下意识皱了皱眉。 果然,轿辇停下的瞬间,白芊芊略显苍白的脸便自轿辇中露出,直直落在了他的身上。 “是你啊。”白芊芊看清项天的模样时还有些意外。 项天只觉这声招呼有种莫名的违和,然而来不及细想,就听轿辇中的白芊芊接着道,“既碰到了,便随本宫一道回莲瑞宫坐坐吧。” 项天眉心蹙起的弧度越深,但他如今还顶着小太监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便垂首敛眉,淡声道,“奴才眼下还有差事,莲妃娘娘若有事,不若请旁的宫人代劳罢。” 那天的那封信已经叫他确定白芊芊发现了他的“背叛”,既如此,他也没必要再在她跟前伪装太多。 他也懒得再与这人伪装。 白芊芊听到他的话,似是笑了一下,旁边侍立一旁的宫人已经适时横眉开口, “放肆!娘娘开口,岂有你这奴才驳回的道理!” 项天拧眉,还要拒绝,却听轿辇内,白芊芊的声音再次传来,却是宛若海上传来的空灵嗓音,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蛊惑, “跟上吧。” 项天只觉脑海中似是空了一瞬,整个人仿佛忘记了思考,恍恍惚惚间,脚下已跟着她的声音随着轿辇一路往前。 回过神时,自己已经站在了莲瑞宫的偏殿之内,而白芊芊则是靠坐在一张小炕上,膝上铺着一张雪白的毛毯,一双眸却在他身上流转,似带着几分饶有兴味的探究。 好半晌,只幽幽开口, “上回见你竟不曾察觉,你身上还有不一样的味道……” 是她想要的味道。 第717章 妹妹死了 项天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白芊芊,不管是刚刚无意识跟随的举动抑或是她现在说的话,都让他生出一种难言的危险感。 眼前的白芊芊,和当初自己遇见的那个白芊芊不一样。 认识到这点,项天一只脚不动声色地后撤半步。 这个动作,不管是及时撤退还是往前攻击都是游刃有余的。 “你对我做了什么?” 白芊芊淡淡瞥他一眼,稍稍缓和了一下使用力量后的虚弱感,这才缓缓出声, “何必这么紧张,我对你做的,就跟你身边那小鲛人对你做的差不多。” 白芊芊,亦或者说泉先语气中带着随意的笃定。 这样就近感受过后,她已经完全确定。 这宫里竟有一个她的同族。 也是她先前过于虚弱,竟没有半点察觉。 但能沾染上鲛人的气息,就说明项天与那鲛人是亲密接触过的。 绝不是只是同处共事那么简单。 项天早在她说起鲛人时便下意识的瞳孔微缩,此时也根本无法思考白芊芊为什么会知晓,但心里已经肯定了自己的怀疑。 颜颜,真的不是人。 她是假的。 到底是心里的猜测被突然证实,哪怕项天面上努力不露出痕迹,但微微缩紧的瞳孔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怔。 泉先看着他的反应,瞬间来了些兴趣, “怎么,那小鲛人没告诉你她的身份?” “让我猜猜,以你的性子,断不会进了宫就莫名与人亲近,那只能是你在宫外就认识的人。” 泉先说着看了看项天的反应,尽管他竭力不表现出半分情绪,但呼吸的变化还是能叫人察觉出情绪的不同的。 于是顺着他的反应分析下去, “你是我费心找来的人,可偏偏才进宫不久就背叛了我,将我让你用在旁人身上的东西反过来用在我身上……皇上是凭什么让你决定背叛的?” “既是先前认识,又能影响你的忠诚,定不是随随便便的人。” “是了,我记得收养你的那对夫妇还有个失踪的女儿?是她?” 泉先虽说是疑问,但语气里更是笃定,顺着分析的结果看向项天,果然看到他脸颊肌肉的一处细微抽-动。 顿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来我猜中了呢。” 项天带着冷厉的目光便倏地朝她射了过来,沉声问她,“你究竟想说什么?” 泉先只是看着他,声音不徐不疾,肯定道,“你所谓的妹妹,是鲛人呢,能改用容貌,又替了身份,应该还是只伴鲛。” “什么是……伴鲛……”项天声音微哑。 饶是他一再提醒自己不要轻信这人的话,但心里的疑问终于有人为他解答,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泉先看着他,眸中有一缕蓝色的盈芒一闪而过,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她动作随意地拢了拢自己膝上的毛毯,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鲛人,人身鱼尾,乃海中最美丽的存在。寻常鲛人上岸可化出双足,但伴鲛不同,她们无法自行化出双足,想要上岸,唯有……夺取凡人的生机,化成那人生前的模样。” 泉先后面一句话说得极慢,项天却仿若有一口大钟猛地撞在他的耳边,轰鸣的动静,几乎叫他心神震颤,耳边,脑里,唯剩下她说的【生前】二字。 所以颜颜她,死了?? 她死了…… 被如今假扮成他妹妹的这个鲛人,杀了? 第718章 将她带过来 项天的脑中不断徘徊着这样的猜测,突如其来的真相,叫他呼吸都下意识重了几分。 眼底隐隐透出几分戾气。 然而到底,他还没完全失去理智,只是死死盯着眼前的白芊芊,哑声问她,“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个人故作手段迷惑他并不是第一次。 “你又为何会知道鲛人的事?” 泉先看着项天那死盯着自己的样子,却有些不耐了。 她本就不是个喜欢耐心解释的性子,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她直接在声音里加入力量便能直接让对方心里认定她想要让他认定的事。 可自己眼下还是太虚弱了,连怨力都明显不足,刚刚不过是用了些力量让他跟着自己回莲瑞宫,身体就已经要克制不住五石散的瘾毒。 若换做过去,如今的项天已经该跪下来求她指引方向了。 啧。 “我方才说了,我和你身边的那小鲛人是一样的。” 泉先眼下在宫里实在无人可用,也确实还是想要用项天,否则也不会跟他废了这么久的话。 既然决定要把人重新用起来,她便也不在乎他会不会发现自己的身份了。 “我,也是鲛人一族。” 泉先说着,果然看到项天颤动的瞳孔,微微一笑,只道,“不过我与你身边那小鲛人不同,也不需要靠害人性命才能得以如常人一般行走宫中,至于你说凭什么要信我……” 泉先故意顿了顿,眼眸微眯,声音里不期然地带了些蛊惑, “……你原本就该信我。” “你既然之前已经有所猜测,必定是你在毓秀宫发现了什么,你都能发现的事情,难道赫连越和司玲珑会不知道?你仔细想想,这妹妹究竟是你意外重逢,还是有人刻意安排重逢?” “他们既然早知你是我的人,用一个假妹妹来骗取你的信任也不是什么难事,说不定,那伴鲛便是刻意寻来的。” “我知道,你只是被一时迷惑了,项天,别被继续蒙骗了,回到我身边来,你忘了吗?你说过要报答我的……” 泉先想着,能让项天背叛的,大抵就是因为这个所谓的妹妹。 既如此,若假妹妹是赫连越和司玲珑一手安排的,她不相信项天还会继续为那两人做事。 加上自己声音里的刻意引导,她觉得将人重新掰回来毫无疑问。 她唯一没想到的是,项天会背叛她,并非只是因为花颜。 项天原本已经被她的“循循善诱”引导着潜意识里认定了真相,然而她最后一句报答,却是猛地将他从混沌的真相中猛地抽回了心神。 他怎么会忘了。 自己确实该“报答”她。 当初可是眼前这个人,亲手设计了养父母的死。 若非皇上暗中安排,自己在这世上再无亲人…… 便是冲着这个事,他就不可能再信她! 项天原本混沌的眸子一瞬变得清明,随后双目赤红地再次盯着她。 泉先暗暗拧眉,只觉这人心性过于坚毅,净给她找麻烦。 但她也不可能就这么放过这次的机会。 眼底蓝色暗芒闪过,泉先再次出口,声音比起刚才的循循善诱,瞬间带上了一股不容抗拒的味道,带着幽幽的蛊惑,强行引导, “你的妹妹被那鲛人所害,你难道不想救她吗?” 项天只觉得脑子一空,眼底的赤红稍稍消散,下意识地问,“她不是死了吗?我还如何救?” “她的身虽死了,但魂魄还被拘着,你若想要救她,就将那鲛人带到我这里,我会帮你。” 婉约幽远的声音一丝一缕地落入耳中,叫项天原本坚定的心神再次陷入了犹豫,只这一瞬的犹豫,心神便仿佛被那声音占据。 一时间,脑海中只余下一个念头—— 将花颜带过来,交给莲妃。 第719章 谁放的狗屁 另一头,花颜听说项天可能发现鲛人的事便急急忙忙跑了出来。 原本她以为,项天发现自己是鲛人不是他妹妹是一件可怕的事。 但现在她觉得,项天发现泉先是鲛人可能更可怕。 毕竟她不会伤害哥哥,但泉先不一定! 花颜匆匆跑到荃妃所在的宫殿,一问却听说哥哥不曾来过。 她还要追问,就见荃妃宫里一名小太监道,“方才回来的路上,我瞧见有个小太监半路跟着莲妃娘娘走了,可是你说的天宝?” 花颜听到跟着莲妃走了,脸几乎是刷的一下就白了,也不敢再问,转身就往莲瑞宫的方向跑。 …… 毓秀宫中。 司玲珑正在给肥肥梳毛,听雪杀说了项天打探鲛人的事,手上的梳子猛地一抖,不小心就扯下了一小撮朏朏毛。 朏朏长长的尾巴几乎是刷的直了起来。 老太君无奈地看向司玲珑。 后者顿时一脸抱歉,“不小心,不小心的。” 说着,动作快速将梳子上的毛抓下来藏进屁股下面,然后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扭头忙问雪杀, “他发现花颜的身份了?” 雪杀就说,“也有可能是发现泉先了呀。” 司玲珑自从知道白芊芊是泉先后心里一直紧着一根弦,这会儿骤然又听到泉先的名字,心下就是一紧。 还是朏朏提醒道,“他故意调到雪杀身边,又是趁着人不在跟雪杀探听,应当只是怀疑上花颜了。” 如果是怀疑上泉先,完全可以找花颜打探消息,毕竟那天待在宝华殿里说事情的时候花颜也在。 被它这么一提醒,司玲珑才意识到自己被带歪了。 看一眼雪杀,又问,“那现在项天和花颜人呢?” 雪杀只道,“项天被我支使到荃姨那里啦,花颜去找他了。” 司玲珑听说人去了荃姐那里稍稍放了心,但想到项天可能发现花颜身份,还是有些头痛。 毕竟花颜身份一揭穿,项颜颜的死估计就瞒不住了。 想了想,司玲珑还是叫来青绿,吩咐她,“让人在宫门处候着,要是看到天宝或者花颜,让他们到我这里来。” 青绿闻言应了一声,刚要往前面走,迎面就见天宝一脸面无表情地朝这边来。 “天宝,你回来得正好,娘娘正找你和花颜呢。” 听到花颜的名字,项天面上终于动了动,下意识问,“颜颜在哪?” 青绿怎么知道花颜在哪,只道,“这我倒不晓得……” 听她说不清楚,项天也就没再与她多说,径自绕过她便往司玲珑所在的寝殿走。 正堂里头,司玲珑和雪杀还在说着话,就听说天宝求见。 一时面面相觑,雪杀还讷讷问, “我的打糕这么快做好了?” 司玲珑就忍不住抬手敲了她脑袋一下,这便让人进来。 项天进来时,面上的表情依旧冷郁,那模样,恍惚让司玲珑想起当初项天找上她和阿越摊牌的情景,只是相较那时的义无反顾,眼前的少年,面上却带着一股明显压抑的戾气。 还没等司玲珑开口询问,旁边的雪杀却突然出声,一脸警惕地盯着项天,奶声问他, “有血的味道,你流血了?” 司玲珑心下一凛,定睛看去,才发现项天掌心一片通红,似是干涸的血迹。 “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司玲珑还要让人去拿药箱过来,项天却似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只径自盯着司玲珑,半晌,直言开口问她, “娘娘,敢问娘娘,花颜可是我的妹妹?” 司玲珑闻言心头就是咯噔一跳,第一反应是,暴雷了。 她也不敢问是不是花颜找他坦白了,只是故作不解地问, “怎么这么问?” 项天透着些冷郁的眸子淡淡扫过屋子里的人,好半晌,似是自嘲般的笑了一下,弧度极轻,却又瞬间冷下,声音艰涩而冷硬, “方才有人与我说,花颜并非我妹妹,而是鲛人所化,她杀了颜颜,抢走了颜颜的容貌和双足……” 司玲珑双眸蓦地瞪大,不等他说完,就蓦地站起身来,厉声打断,“简直胡说八道!” 一旁的雪杀也仿佛被踩到尾巴似的跳起来,小脸气鼓鼓的,奶声跟着质问,“谁放的狗屁?!” 这口气,也不晓得是跟谁学的。 第720章 她去找你了 项天原本就是想要过来问个明白的,此时看着两人不约而同的反应,原本绷紧的心弦莫名就松了下来。 那是一种类似庆幸的感觉。 幸好,不是真的。 …… 从莲瑞宫出来时,他脑中不断回响着她的声音,心里也按着她的吩咐,想要回来,将花颜带到莲妃这里来。 既然知道那不是他的妹妹, 既然要解救颜颜的魂魄, 那这个花颜于他,就不重要了。 不管莲妃要对她做什么,那都是她自有应得。 项天理所当然地想着,哪怕觉得这样的逻辑不是属于自己,他也不曾多想。 他一路从莲瑞宫回到毓秀宫,下意识就想找花颜。 可雪杀所在的小院里不见人,只看到小院中摆着的点心盘子。 项天的目光就落在那盘子里的点心上。 好半晌,他忽然伸手摸向自己身上的荷包。 那荷包里,装着一块一模一样的点心。 是他临出门时,她塞给他的。 项天突然就想起了她塞着自己时那乖巧的笑,还有那指尖触在他掌心的温度,原本混沌的心神再次犹豫起来,恍惚间,脑海中却仿佛还有另一道声音在拉扯他的理智。 那声音在说, 【不要相信她,她对你好,只是为了迷惑你。】 【她只是个杀了你妹妹的妖怪!你该立刻把人带到莲妃那里去。】 但同时,还有另一个声音也在说, 【她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你的事,你不应该不问清楚就听信那个女人的话。那可是当初打算害你爹娘的人!】 项天的脑海中两道声音反反复复,那第一道声音不知何时又变成了白芊芊带着蛊惑的轻柔嗓音,一声声重复着她说的那句, 【将那鲛人带到我这里,我会帮你。】 项天只觉得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一声声地却像是在啃食他的理智。 自幼被当做杀手养大的心智到底叫他在这混沌中寻见了一丝清明,为了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项天忽的伸手将面前的点心盘子砸了,然后捡起地上的碎瓷片干脆地便在手心一划。 掌心的刺痛和鲜血流淌的感觉,叫那道挥之不去的声音终于消失,项天也明白,自己方才应当是受了白芊芊的蛊惑。 正如她说,她也是鲛人。 鲛人……竟有这样的能力吗? 那花颜,过去是不是也曾用声音蛊惑过自己? 他下意识想着,只一瞬,这样的想法便被他干脆抛到脑后。 眼下,他要做的不是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他要的是真相。 问清楚所有真相,他才能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所以他一路来到了琅妃的寝殿,直言寻求一个答案,而眼前,不管是琅妃还是小小姐的反应,都叫他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这还不够。 “花颜究竟是不是我妹妹?鲛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项天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司玲珑,眼下什么规矩对他而言都不再重要,他要的只是一个答案。 少年目光中带着执拗于深沉,司玲珑只对上一眼,心下便暗暗叹了口气,然而面上却是郑重,语气认真道, “我只能告诉你,花颜从未害过你妹妹,甚至她还救过她的性命,其他的,你自己问她吧。” 她不想让项天误会花颜,但她也清楚,有些真相,花颜更愿意自己告诉他。 毕竟这些时日以来,和他兄妹相处的人是她。 司玲珑没有多说,但只这么一句,便已经叫项天明白了。 花颜确实是鲛人,她不是他妹妹,但白芊芊说她害死颜颜的事却是假的。 至于细节,他也没必要追问旁人了。 项天就看着司玲珑,半晌,微微颔首,“多谢娘娘与我坦白这一句。” 这就是信了她的意思。 司玲珑暗暗松了口气,但事情还没完,雪杀早就耐不住了,这会儿立刻跳出来气鼓鼓追问,“你刚刚说的那些污蔑花颜的话是谁跟你说的?” 雪杀一副你快给我名字,我立刻去揍人的表情。 项天也没有隐瞒的意思,“莲妃说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她也是鲛人。” 司玲珑听到是白芊芊,心下并没有太意外的意思,在这宫里,能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来的,恐怕也就她了。 只是她没料到,他们也才从元樽那里得知她的身份,即便知道也刻意隐瞒没有与她正面接触,却不想白芊芊竟主动告诉了项天。 到底是如元樽所说泉先的骄傲让她不屑于隐瞒自己,还是对项天另有所图? 然而不等她想明白,就听项天又沉着声补充,“她似乎有能够蛊惑人的本事,还想让我将花颜带到她那里。” 这话一出,一旁的朏朏一条长尾瞬间立了起来。 雪杀也露出明显的警惕模样。 司玲珑更是沉了脸,“她要花颜?” 项天点头,又下意识问,“花颜人呢?” 话出口后,就见屋内,司玲珑和雪杀齐齐变了脸色,好半晌,才听司玲珑道, “花颜,去找你了。” 第721章 琅妃又来揍娘娘了 莲瑞宫。 花颜问过宫人匆匆赶到莲瑞宫,下意识就要往里闯,却叫门口的宫人拦住了。 “什么人?放肆!” 花颜进宫后先是曲苑不曾外出,后来又到了毓秀宫,那里规矩不多,司玲珑对她更是格外宽松,以至于花颜到现在也没学会宫里的“规矩”。 见有人拦住,便下意识道,“我是毓秀宫的宫人,我、我来寻人的。” 那守门的宫人听到毓秀宫三个字,背脊下意识就是一紧,曾经叫莲瑞宫所有宫人叫苦不迭的场景几乎立刻在脑海中闪现,再看花颜时,瞬间收了面上的倨傲,但取而代之的却是如临大敌的警惕。 “琅、琅妃娘娘要找什么人?我们这里没有你们毓秀宫的人!” 琅妃这回该不会是想打着寻人的借口再闯一次莲瑞宫吧?! 莲妃娘娘可受不住她又一顿打啊! 她们也受不住啊! 思及此,那宫人死活拦住花颜不肯让她进,“我们这里没有你们毓秀宫的人,休要冤枉我们!” 花颜见那宫人反应这么厉害,更加确定哥哥是被带到里面了。 当下更是焦急,还要往里闯。 两边一个以为莲瑞宫扣人,一个以为毓秀宫又要找茬,正纠缠间,动静似是终于传到后殿,只听一道带着呵斥声打断,却是道, “让她进来。” 守门的宫人扭头,见来人是莲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而且还是太后娘娘后来新换的大宫女,一时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劝劝她不要放狼进她们的羊圈。 然而那传话的大宫女已经自顾看向花颜,嘴角笑容僵硬而诡异,“随我来吧,娘娘在里面等你。” 花颜触及对方的眼睛,只觉得心头微微一颤。 鲛人的声音拥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但那其实也只是针对族中厉害的鲛人而言。 像她,最多只有歌声比较能牵动人类的情绪罢了。 但眼前这个宫人,明显是被蛊惑了的。 花颜下意识有些害怕见到那位泉先大人。 可是……哥哥在她那里。 她得去救他。 想到这里,花颜尽管害怕,还是跟着那宫人往后殿走。 她被宫人引着来到一间装饰华丽的寝殿,透过层层纱幔,她看到了软榻上侧躺着的女人。 她浑身娇弱无力躺在榻上,几缕青丝随意散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一如元樽大人所说,她很虚弱。 可哪怕眼前的她这么虚弱,在花颜甫一踏入这个房间的时候,身为伴鲛的血脉依旧下意识地被眼前的泉先压制。 而当纱幔后的那人抬眸直直朝她看来的瞬间,花颜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浑身瞬间仿佛不受控制般的,啪叽一下,便软软跌坐在地。 …… 毓秀宫这头。 听说花颜去荃妃宫中找自己,项天下意识拧了拧眉,“我半途遇见莲妃,并未去荃妃娘娘宫中。” 按着时间计算,如果她在自己离开后去了荃妃宫里找不见自己,这会儿也应该回来了才是。 可是自己耽搁了那么长时间她还未回来……她会去哪? 正想着,便见列一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脚下无声无息,却是直接带来了暗卫的消息, “守在莲瑞宫的暗卫有报,说花颜姑娘刚刚闯进了莲瑞宫。” 听到这话的瞬间,项天几乎忘了思考,转身便干脆地往外冲。 司玲珑和雪杀反应慢了一步,但也仿佛意识到什么,提起裙子就风一样地往外跑。 她没忘记,项天刚才说,泉先想要花颜。 那老鲛人想要花颜,能有什么好事?! …… 这边司玲珑和雪杀几人连同毓秀宫养的猫突然毫无预兆地往外跑。 蜀红和青绿这些伺候的宫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第一时间快速追上。 其余宫人见状,只觉这场景莫名熟悉,当下毫不犹豫地跟上。 于是,当毓秀宫一帮人浩浩荡荡朝着莲瑞宫的宫门冲来时,刚才在门口拦着花颜的宫人一见这熟悉的架势就差点腿软。 他就知道啊!!! 琅妃又带人来揍莲妃娘娘了! 这回还特意派了个小宫人打头阵! 说什么寻人,都是借口。 心机! 太心机了! 不管怎么说,这回怎么也要把人拦住才行。 守门的宫人当即一声吆喝,年前刚经历过深刻而惨烈教训的莲瑞宫宫人们吓得就差立刻关闭宫门,然而不等他们动作,项天和雪杀已经率先冲了进来。 莲瑞宫的宫人还要来拦,司玲珑紧跟着便到了,冷冷丢下一句,“谁敢阻拦,通通打死!” 一句话,叫莲瑞宫的宫人差点跪地哭嚎出声。 司玲珑却是看也不看,任由身后宫人将拦路的宫人拨开,便带着项天和雪杀一路往冲向后殿。 雪杀指着前方殿门紧闭的寝殿直接道,“花颜在那里面!” 门口守着的大宫女见状还要来拦,项天二话不说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将人甩到一旁。 司玲珑冷着脸,大步上前,抬腿便狠狠踹开那扇殿门。 沉重的殿门被踹开,吱呀着露出殿中的场景。 昏暗的寝殿之中,白芊芊立于帷幔之后,隐隐朝着门口的司玲珑露出一抹笑,而她脚边,少女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对眼前这嘈杂纷乱的动静,毫无反应。 第722章 随随便便出个手 一瞬间,司玲珑只觉脑中陷入一阵短暂的空白。 在听到项天说泉先想要花颜的时候, 在听说花颜去了莲瑞宫的时候, 在一路从毓秀宫跑过来的时候, 她心脏一直跳得很快,因为心底一直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而眼前的场景,仿佛验证了她的预感一般。 寒意似从脚底一路蹿起,司玲珑只觉背脊一阵又一阵地发寒,此时对上眼前人含笑的眸子,她没有一刻比起眼前更清晰地认识到。 这个人,果然不是人。 “你对她……做了什么?”司玲珑僵站在门口,克制着心底的怒意和对花颜不知生死的恐惧,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仿佛确实想要从她口中得到一个答案一般。 就见,泉先自纱幔后缓缓步出,脸上不见先前的苍白与虚弱,连带着步伐也仿佛有了些力气,揭开纱幔的遮挡,用脂粉描画的精致妆容在她脸上显出了几分红润。 “你说她吗?”泉先瞥一眼地上的花颜,声音婉约而温柔,只道,“这孩子胆子小,本宫只是与她说说话,她不知怎的,就突然晕过去了。本宫正打算让人请太医呢。” 【放屁!】 司玲珑死死瞪着眼前的泉先,心里毫不犹豫地就是一声谩骂,不再与她掰扯,抬腿便要去看花颜的情况。 然而就在她与泉先擦身而过的瞬间,原本站着的泉先忽然侧身朝她伸出了手。 司玲珑对她早有防范,当下后撤一步躲开她。 与此同时,因为花颜生死不知地倒地早就按捺不住的雪杀一个起跳,小身板仿若一道闪电般的瞬间朝泉先扑了过去。 小团子难得的目露凶光,动作间带着小兽扑杀敌人般的狠厉。 司玲珑心头一紧,还未来得及阻止,雪杀已经抬爪,朝着泉先伸出的那只手狠狠抓去。 泉先察觉到雪杀身上泄露的属于灵兽的气息时已经晚了,手背传来的尖锐的痛楚叫她狠狠皱眉,眸底蓝芒闪过,抬起另一手便要掐向雪杀细嫩的脖颈。 司玲珑窥见泉先眼底的杀机,心底蓦地涌起一股战栗的危机感,想也不想地抬腿,在她的手还未碰到雪杀之前,抬腿,照着泉先的腰侧便狠狠踹了过去。 泉先毫无防备,冷不丁的,便被踹翻在了地上。 司玲珑成功将人踹开后,便忙不迭伸手,将还要往泉先那边扑杀过去的雪杀一把拽住。 她虽然看不明白。 但她从小在霸哥身边长大,一些对于危险的直觉并不比雪杀少。 而眼前的白芊芊。 哪怕被她一脚踹翻在地,她依旧觉得,这人很危险。 至少刚刚那一瞬间,她很危险。 雪杀被拽住的时候还有些不满。 她觉得这个所谓的泉先也没有很厉害。 元樽大坏蛋绝对是骗人的。 看,她随随便便出个手就把人挠伤了,她再认真点可以直接咬死这条鱼! 然而司玲珑不让她继续,一只手死死按着她的小肩膀,又看向那边的花颜。 项天在她们混乱间已经先一步绕过司玲珑,快步走到纱幔后的花颜身边将人扶起。 待确认她的气息依旧,只是如莲妃所说的昏迷后,原本被紧紧揪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没有继续纠缠,项天兀自弯腰将人整个打横抱起,只对司玲珑道,“我带她去找御医。” 而后不等司玲珑应声,便抱着人快步离开。 司玲珑心里担心花颜,也不想在这里继续跟现在这个“白芊芊”纠缠,只看着她,冷声开口, “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但如果花颜身上出了什么问题,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第723章 鱼尾 司玲珑丢下那么一句话后便带着雪杀匆匆追上项天,也不管身后的泉先究竟是如何的表情。 宫门处,毓秀宫和莲瑞宫的宫人还在两边拉扯着,直到听见一声沉喝,“都让开!” 属于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渗人的冷意。 两宫人马下意识扭头,就见一名约莫十七八的小太监抱着一个小姑娘朝着宫门快步而来。 虽然走得急,但他抱着人的手臂却极为稳当,而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琅妃娘娘和另外几名宫人甚至那不过四岁的小团子都提着裙子紧赶着跟在后头。 莲瑞宫的宫人最先傻眼了,他们宫里难不成真的扣了琅妃的人不成? 守门的宫人也傻眼了,这人竟不是来打头阵的吗? 这怎么还晕了? 想到这人可是莲妃娘娘叫进去的,再看看琅妃娘娘脸上焦急的模样,一众宫人都有些慌。 这位可不好惹啊。 这么快出来,也不知道莲妃娘娘有没有被揍。 莲瑞宫的宫人心思百转千回间,毓秀宫的宫人已经认出项天怀里抱着的是花颜,顿时纷纷怒视周围莲瑞宫的宫人,表情明显在说,【人都被你们弄晕了,这回看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边两边宫人停手让开了路,那边司玲珑却顾不上这些人,好不容易追上项天,见他抱着人就要往御医院的方向走,蓦地将人拉住, “等等,别去御医院,去宝华殿。” 花颜身上的问题,御医未必瞧得出来,但保险起见,她还是扭头吩咐一直跟着的青绿,“去请李御医,让他直接去宝华殿。” 项天脚步一顿,只一瞬就明白了琅妃让把人送到宝华殿的原因,这是要去找国师救人,是因为花颜并非寻常人…… 没有多言,项天抱着怀里的人径自转向宝华殿的方向。 司玲珑和雪杀自然是要跟过去的,蜀红是知晓一些花颜的情况的,见状便让后头跟着的一串毓秀宫宫人都先行回去不要乱走,只让另一名宫人和自己跟着过去。 几人刚刚出了后宫,却和迎面赶到的赫连越撞了个正着。 司玲珑带着人又冲去莲瑞宫的时候,暗卫第一时间就报到了赫连越那边。 毕竟莲瑞宫那边,皇上是重点交代防范的。 赫连越听到消息,直接丢下宣政殿里还在议事的大臣就匆匆往后宫赶,这会儿看到司玲珑这行人,他的视线先是快速从司玲珑和雪杀身上掠过,确定她们在泉先那里没受到什么伤,凤眸又不无凝重地看向项天怀里明显失去意识的花颜。 心下微沉,只问,“怎么回事?” 司玲珑就拉上他,“去宝华殿再说。” 赫连越便干脆改道跟司玲珑一行人去了宝华殿。 原本,只是一个小宫人出事,哪里值得皇上跟着过去看情况,但花颜却是不一样的。 她和朏朏都是因缘际会来到这宫里,它们更像是远方来暂居在此的客人,朋友。 可眼下,花颜在这宫里出了事,而且极有可能是泉先下的手,这件事就不能随便善了了。 一行人匆匆到了宝华殿,雪杀已经先一步蹿了进去,进门就大声喊着,“大坏蛋,你快出来!元樽大坏蛋,快看看花颜啊!” 稚嫩的童声,带着些许慌乱。 元樽的身影便从殿中快步走出,遥遥地便看到项天怀中抱着的花颜,眸色微微一沉,只道,“先将人带进殿中。” 项天便抱着人快步入殿。 赫连越和司玲珑几人紧随其后,然而福泰和蜀红等还要跟着时,却被元樽拦下了,“把门关上,守在殿外。” 福泰和蜀红各自看一眼自家主子,见他们没反对,便很是干脆地应声,退了出去,又顺带着关上殿门。 司玲珑忙扭头对元樽解释情况,“花颜独自进了莲瑞宫见泉先,我们赶到的时候她就晕过去了,元樽法师你快看看她怎么了?” 元樽从门口处转身,却没有回应司玲珑的催促,一双眸子却是幽幽看向那边刚被放上软榻的花颜,素来清冷淡然的眸中,此时却带着几分无奈的深沉。 司玲珑还要开口,却听软榻那边,忽的传来一声雪杀的惊呼, “啊!花颜!” 司玲珑忙不迭扭头,待看清软榻上的人时,杏眸猛地瞳孔颤动。 赫连越同样一脸凝重,沉眸盯着软榻上的花颜。 只见花颜依旧是双眸紧闭的模样,但脸颊和脖颈处已经露出浅浅的鱼鳞,而让殿内几人脸色惊变的原因在于,她裙摆下方,双足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转而显露的,却是一条纤长幼嫩的浅金色鱼尾。 司玲珑只觉心神俱颤。 朏朏曾经说过,异兽被迫化回原形,要么是体内灵力不足以支撑她们的人形,要么是因为……濒死。 第724章 她的心愿 项天怔怔看着床榻上那突然显露的鱼尾,此时因为主人的昏迷而无力地垂落在榻上。 尽管已经从莲妃和琅妃那里确定她就是所谓的鲛人,但真正看到她显露鱼尾的模样,还是叫他心中震颤。 原来,这就是鲛人。 可眼前的鲛人,却毫无反应。 甚至于那条漂亮至极的鱼尾,也半点看不见它该有的活力。 在最初的惊震过后,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却只剩一个问题—— 她,会死吗? 明明知道这人不是自己的妹妹,明明知道她可能只是顶替了颜颜的身份和容貌。 可偏偏,内心却不受控制地害怕起来。 他怕,她会死。 事实上,不止他害怕,一旁的司玲珑和雪杀同样也害怕。 在看到花颜这完全维持不住人形的模样,司玲珑再也忍不住出声,声音微颤,“元樽,你救救她……” 那声音里带着些微的哑意,还有明显无助的忐忑。 赫连越下意识伸手,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同时,凤眸也直直望向元樽。 那眼中有着同样的意思。 救人。 殿中气氛带着明显的压抑,所有的视线都看向元樽。 后者目光扫过殿中几人,半晌,微微叹了口气。 众人因着他这声叹只觉心头一紧,下一秒,却听他缓声开口, “倒也不必如此,她且死不了。” 众人:…… 元樽自顾自走向软榻边上,目光在花颜身上逡巡,又伸出手在她眉心处探了一下,这才解释, “她的灵力流失得厉害,所以一时没能控制住人形,暂时只能维持这副模样。她身上还有泉先的气息,那些灵力,应当是被泉先拿走了。” 元樽自顾自解释着,心中暗叹,先前他为了不让她们莽撞行事所以将白芊芊如今的身份告知,却不曾想,这小鲛人竟还是一头撞了过去。 泉先之前一直处在虚弱之中,花颜这同源的灵力便是她最好的补充。 也幸亏,灵力虽流失了大半,好歹没有伤及本源。 元樽这么想着,又有些头痛。 泉先得了花颜的灵力补充,那灵力虽微,但必然也会让她恢复几分,接下来…… 他自顾自想着,忽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变得诡异,后知后觉地抬头,才发现周围司玲珑众人皆是一脸怒色地瞪视着他。 元樽沉默一瞬,语气从容,问,“怎么?” 司玲珑又气哼哼瞪他一眼。 【你说怎么了?!】 【你刚刚对着人又叹气又一脸沉重的,我们都已经花颜要死了!你说怎么了?!】 很显然,殿内几人甚至赫连越在内,都被元樽先前那反应给惊住了。 雪杀更是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此时再看元樽那一脸茫然不解的样子,小团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扑过去,整个挂在他身上,却是张嘴对着他的胳膊就嗷呜一口咬了下去。 大坏蛋,让你吓唬我! 语言已经无法表达雪杀的愤怒,她更倾向于直接动口。 元樽感觉胳膊处传来的刺痛,低头,有些无奈。 虽然有些痛,但皮都没破,以小狐狸的牙口来说,这实在有些饶痒痒的意味了。 “咳……”元樽清咳一声,也没把人甩下去,就那样任她咬着,再看向几人,面上勉强维持住了自己身为国师的风度,只当做没看到几人眼底的怒意,径自往前走了两步,又道, “虽然性命无忧,但失去的灵力回不来,她之后恐怕只能以这人鱼的模样示人,一如朏朏那般。” 但朏朏可以在宫里装猫,花颜这么大一条人鱼,哪怕养在屋子里,时间久了也难免会走漏风声让人发现,届时只怕要闹出轩然大波。 司玲珑显然也觉得不能这样,见元樽这副模样,想来他是有想法的,便勉强收了气恼的注视,又伸手在雪杀脑袋上拍了拍,示意她差不多行了。 雪杀这才勉强松口,放过了元樽,却依旧挂在他身上,仰头,理直气壮地奶声要求,“你想办法!” 没错,他肯定有办法。 谁让他刚刚吓唬人来着,他得负责。 元樽对上雪杀那乌凌凌的眸子,这回总算没再卖关子,道,“确也有办法让她尽快恢复。” “什么办法?”司玲珑忙问。 元樽就看向榻上的花颜,不紧不慢道, “她乃伴鲛,伴鲛成功达成所替之人的心愿后,便能获得足够多的灵力助她化出属于自己的双足,也就是,完成她如今这副容貌的主人死前最后的心愿即可。” 一旁的项天心神微动,似是没想到还有这层因缘,下意识问,“颜颜死前最后的心愿,是什么?” 元樽看向司玲珑,显然笃定她知晓。 后者脸上闪过几分微妙,扭头,看向旁边的阿越。 赫连越想起花颜说过的那个心愿,脸色突然就黑了下来。 还不待他开口,一旁的雪杀就积极主动地叫了出来, “我知道!” 她说,“她要进宫!” 项天闻言不解,这不是已经进宫了么?这不算完成心愿么? 就听雪杀接着补充,“当妃子!” 项天:…… 他妹妹,死前最后的心愿不是找回失散的亲人,而是……进宫,当妃子??? 第725章 压力突然给到了赫连越 项天有些茫然。 虽然他被项家收养不过一年颜颜就被拐走了,但两人处得一直挺好,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曾听过颜颜想要进宫当什么妃子…… 这么想着,视线不由得往一旁皇帝俊美的脸庞看去。 颜颜失踪那年,这位皇上还未曾登基呢。 后来流落在外,听说了这位新帝的容貌,生出了些不同的心思,倒也可以理解? 赫连越察觉项天的视线,凤眸冷冷朝他扫去,后者这才堪堪收回视线,垂眸不再言语。 那边的元樽显然也没料到那孩子竟是这样的心愿,目光便也看向赫连越,只道,“当妃子,这心愿……倒是不难。” 赫连越冷眸顿时扫向他。 这心愿不难? 那换做你去实现如何? 赫连越脸色有些不好看,一旁的司玲珑自然也看到了。 知晓花颜没有生命危险后,殿内气氛自然没有了先前的凝重,所有人的注意力自然便也移到了项颜颜临终的心愿上。 压力突然就给到了赫连越这边。 …… “既然不会死,顶多就是以鲛人的模样生活,她本就是鲛人,那样子倒也无碍。” 宣政殿内,赫连越随意翻开一本奏折,语气十分的轻描淡写。 司玲珑在旁边围着他转,见他不理自己,一时有些郁闷。 自那天花颜昏迷后又过了两天,花颜当天就如元樽说的醒了过来,精神虽有些蔫蔫的,但也算不上虚弱。 赫连越便直接不管了。 元樽又说泉先得了花颜的灵力,眼下更不能轻易招惹,她也就顾不上再跟对方算账,转而缠上了赫连越。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总不能让花颜一直按这个样子生活,她最近都只能养在我偏殿的浴池里了。” 赫连越没理她,又翻开一面折子,只道,“那倒是合适,她若是嫌弃那池子小,御园那里还有一个湖泊,朕也可安排她到那里生活。” 司玲珑见他油盐不进,干脆一屁股挤进他的龙椅,跟他坐到一处,又抱住他的胳膊, “花颜要是完成不了心愿蜕不了鲛,她就只能以项颜颜的身份活着,就算她现在是鲛人的模样也回不了海里,总不能叫她一直这样子在岸上生活。” 赫连越终于放下折子,转而认真看她,“所以你就要朕按她的心愿,封她为妃?当初是谁为了朕册封沈蓉蓉一事死活要与朕分手的?” 赫连越可没忘记这人当时有多绝情。 说不喜欢便不喜欢了。 当初他觉得只是把人册封了放在宫里,偏她十分在意。 如今倒好,他在意她的心情,她却反过来让她册封花颜为妃? 司玲珑被赫连越这么盯着,面上也有些别扭,忍不住嘟哝,“这不是情况不同嘛……” 沈蓉蓉是非要进后宫掺一脚,一开始就是冲着争宠来的。 但花颜不一样啊。 花颜只是为了偿还心愿,更别说她眼下的情况特殊。 司玲珑过去在意,也是因为两人关系并未走到那么叫她安心的地步,但现在却又不同。 她清楚感觉到,阿越的心就在她这里。 而且是全部身心都在她这里。 一些形式上的东西,也就不重要了。 赫连越听她这么说,干脆往后一靠,双手绕胸,只问,“且不说封妃并非儿戏,若项颜颜的心愿不只是成为一个名义上的妃子,你又当如何?” 赫连越就盯着她,凤眸中带着浓浓的审视,一字一句问她,“如果是要成为朕名副其实的妃子才算完成心愿,你还要让朕召她侍寝不成?” 最后一句,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沉肃,叫司玲珑瞬间哑口。 只内心依旧十分诚实, 【名副其实的那种,那当然不行!】 赫连越紧盯她的视线,瞬间松了几分。 心下冷哼。 还好她不是真的傻大方。 如果刚刚她心里是另一个回答,今天这架,他跟她吵定了。 第726章 整条鱼都傻了 宣政殿的讨论被暂时搁置。 毓秀宫内浴池,作为被商讨的对象,花颜有些恹恹在趴在岸边,那漂亮的淡金色尾巴在水里随意地摆了摆,甩起点点水花。 好半晌,只听偏殿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来人脚步轻稳,绕过大屏风后,便看到了池边正一脸无聊的花颜,以及她在水下无聊摆动的鱼尾。 蜀红暗暗平稳了自己的呼吸,哪怕已经连着两天见着这样的情景,蜀红心底依旧难掩震颤。 虽然已经听说了诸如黎笙和雪杀都是狐狸变的,但人鱼,她真的是第一次见。 那大尾巴,有点漂亮。 敛起心神,蜀红提着食盒踏上石阶直接来到池边,柔声唤她,“花颜,饿了吗?我带午食来了。” 听到蜀红的声音,花颜原本恹恹的表情才终于露出些笑的模样,稍稍直起身子,仰头看向蜀红, “蜀红姐姐。” 蜀红上前,蹲下身子轻轻拍拍她脑袋,“今天几道都是你爱吃的,娘娘还让我给你多添两盘点心放着,省得你下晌饿肚子。” 花颜顿时笑,“多谢蜀红姐姐。” 蜀红便替她打开食盒,将盒子里的饭菜一一摆上,花颜看着那一盘盘带着热气的菜样,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问, “蜀红姐姐,天宝哥哥这两天怎么样?他有没有问起我啊?” 花颜其实想问的是,天宝哥哥有没有想来看看她。 那天从宝华殿醒来后,她就听说过事情的所有经过,包括项天已经从泉先口中确认她是鲛人的事。 至于泉先误导项天的那些事,项天也直接来问了她。 花颜便将自己与项颜颜认识的全部经过再到自己用了她的容貌上岸来偿还心愿的事一一跟他说了。 花颜也害怕项天误会她是故意害死项颜颜,中间解释的时候一直小心翼翼看着他的表情。 好在,项天并没有不信她的意思。 只是那天之后,她被秘密送回毓秀宫养起来,那之后,项天就再也没来看过她了。 花颜不晓得,项天是不是生自己的气了。 或者,知道自己不是他找的妹妹,他以后再也不会理她了。 想到这个可能,花颜就难过得想掉珍珠。 好在,当着蜀红的面,她还是忍住了。 但蜀红何等细心的人物,哪怕花颜不说,她也能看出她眼底的期盼。 可她也不会骗她。 便冲她摇摇头。 对于花颜和项天之间的纠结,她多少也能明白,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项天从宝华殿回来后,便似忘了花颜的存在,虽然依旧当值,却从不往偏殿这边靠近,甚至不曾问起花颜的情况。 看到蜀红摇头,花颜几乎是肉眼可见地蔫了下来。 饶是忍着,眼睛里也不免蓄了点点雾气。 她想,项天果然再也不想理她了。 蜀红看着她这可怜的小模样,想了想,只摸了摸她脑袋道, “我虽不知道他为何暂时不来见你,但我亲眼见着,知道你去了莲妃娘娘宫里时,他就差直接闯宫救人了,后来也是他抱着你一路赶到宝华殿,路上都是着急的样子。” 蜀红顿了顿,补充,“他进毓秀宫以来,我还不曾见到他那般着急模样。” 花颜怔怔听着蜀红说起,原本还带着雾气的眼睛此时却清凌凌的,仿佛不可思议。 毕竟这些细节,之前娘娘和杀杀她们都不曾跟她说过啊! 所以,项天在知道自己不是他妹妹后,也还是很担心自己的? 花颜只觉得胃口一下子又有了。 蜀红见她终于露出点轻松模样,又道,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的妹妹还在世,将你当做妹妹疼爱,骤然知晓真相,一时无法适应也是有的。待他想明白了,自然会来见你的。” 就仿佛一个常年走在黑暗中的人,骤然得见光明,结果走到近处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光。 失望和一时无法接受总会有的。 但他在已知真相的情况下,还会为花颜的安危着急,在蜀红看来,他对花颜还是有情分在的。 她并不担心。 花颜听了她的话,再看蜀红那笃定的模样,一时也觉得有了信心,认认真真地嗯了一声,这便拿起筷子准备开动。 就在这时,偏殿的门再次被人推开,紧接着就是哒哒哒的跑步声。 两人对视一眼,哪怕不去看,也晓得来人定然是雪杀小殿下。 果然,屏风后风风火火地绕过一个小小的身影,肉墩墩的小身板哒哒哒就朝两人跑了过来,小脸上还带着得意,奶声便呼, “花颜花颜,你的心愿就快偿还啦!” 花颜闻言愣了愣,还没反应,就听雪杀咋呼呼的接着说,“越越已经答应下旨,今天就封你为娘娘!” 话音落下的瞬间,只听啪嗒一声,花颜手里的银筷掉在了岸边的大理石上,两者碰撞的动静在这空阔的偏殿发出清脆的回响。 再看花颜,好么,整条鱼已经吓傻了。 第727章 阖宫的笑话 别说花颜吓傻了,整个后宫都傻眼了。 嫔妃们第一反应是—— 花颜是哪位??? 一个名不见经传且毫无身份背景的小宫人,凭什么一上来就封妃?! 司玲珑当初封妃速度也快,但好歹人家是一步步升上来的,而且每次册封还都“有理有据”,这个花颜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于是各宫的宫人都出去打探了,不过半日,花颜的身份就被翻了个底掉。 竟是当初皇上送给琅妃的一名“小歌姬”! 那歌姬当初还曾在慈善宫宴上献唱得过太后的赞许。 后来就一直留在毓秀宫充当了半个宫人。 众嫔妃便忍不住想。 琅妃这莫不是……内院着火? 被自己养在身边的人给爬了床?? 得知花颜的身份后,部分嫔妃更是不服,这么个出身卑贱的人,却比她们位份都要高。 这身份还不如琅妃呢! 而另外一部分,则是满满的幸灾乐祸。 沈贵人便是那其中的一个。 “哈!当初还在我跟前得意洋洋,结果自己竟被身边宫人钻了空,从今往后,她只怕就要沦为宫里的笑话了!” 沈蓉蓉心情大好,甚至有了喝酒的兴致,立即高兴地让宫人端了酒来。 想起自己当初被她威胁,沈蓉蓉心底就一万个不爽,偏偏不敢明面上跟司玲珑再对着来,只能趁着私下无人时和自家大宫女说说坏话。 “都说皇上专宠于她,但帝王的心怎么可能真的就给她一个人?皇上今天能分宠给她,明天肯定也能分给我。” 沈蓉蓉这么想着,瞬间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一旁的紫喜看着自家乐观的主子,一脸的欲言又止。 她想说,还是再等等看情况吧。 毕竟过去满宫以为琅妃失宠最终却被打脸的事情也不止一回了。 然而看着自家主子开心的样子,紫喜想想还是算了。 贵人开心就好。 又听沈蓉蓉问,“这你说这花颜封妃,是不是跟前两日琅妃闯莲瑞宫的事也有关?” 前两日,琅妃再次带着毓秀宫的宫人闯了莲瑞宫。 当时听到消息的后宫嫔妃们已经没有第一次那么震惊,甚至是有些平静地想,琅妃这是年节里无聊了又想打人消遣不成? 就连太后听到消息,都一副有些头疼地扶住了额头,一脸的不想去管的样子。 结果事情并没有众人以为的继续闹大,因为琅妃离开得很快。 而且当时离开时还带走了她们宫的一个宫人。 众人才知是莲妃先扣的人才导致司玲珑闯宫。 太后也就懒得再走一趟,直接派了瑾心过去训斥一番,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但如今,因为花颜册封的事,两天前的事情也被翻了出来。 尤其在知道当时被莲妃扣押的宫人就是这个花颜时,后宫众人们便觉得,一切事情都串联起来了。 “皇上出入毓秀宫的时候,看上了这个叫做花颜的小丫头,但却碍于琅妃的面子没有立刻将人收入宫中,但私下里肯定还给了一些关照。” 沈蓉蓉煞有介事地分析着, “这个事,不知怎的就被莲妃知道了!出于嫉妒,莲妃把人弄到自己宫里,想要给一个教训,琅妃知道后,二话不说带人杀上门去抢人……” “她以为自己是主仆情深,却没想到,皇上知道了这个事,大为震怒,同时又心疼自己的小姑娘被这样对待,所以再也顾不上司玲珑的脸面,直接封妃,啪啪在司玲珑脸上甩巴掌!哈!” 沈蓉蓉甚至想象出了司玲珑听到皇上要册封花颜为妃的旨意时那不可置信又一副遭受背叛的样子,就是可惜,自己没能亲眼见到,不过这也并不妨碍她臆想得满心欢喜, “对了,她今天去宣政殿还未回宫吧?肯定是巴巴地赶过去试图阻止皇上的决定,谁承想皇上当天就决定下旨册封了,哈,司玲珑现在肯定跪在宣政殿的地上哭呢!” …… 宣政殿。 被想象着应该跪在地上哭的司玲珑,此时正跟赫连越挤在一张龙椅里,歪着脑袋看刚刚新鲜拟好的册封圣旨。 不同于她的兴致勃勃,赫连越此时面无表情地拿着手里的印章,却迟迟不肯在上面加印。 司玲珑就催他,“快点了,内务司都快把旁边的宫殿收拾好了,这个圣旨一下,花颜今晚就可以搬过去。” 赫连越没好气地睨她,却是提醒,“你可想好了,她可是你宫里的人,朕册封你宫里的人为妃,那是打你的脸,后宫那些个嫔妃也会把你当做笑话来看。” 赫连越是在认真与她分析这道圣旨可能产生的影响,尤其是对她。 司玲珑却毫不在意,“看就看,我又不会少块肉。” 既然决定帮花颜偿还心愿,司玲珑自然想到了后宫那些人会怎么笑话她。 但给一个名分,花颜就能以一个真正的鲛人一样活着。 司玲珑觉得值。 又扭头冲赫连越抬抬下巴,那表情里带着几分雪杀特有的小傲娇,只道, “对我好的人不会笑话我,笑话我的都是我不在意的小蚂蚁,管她们做什么。” 说着,指着面前的圣旨,霸气指示,“盖它。” 赫连越无奈,也不再坚持,抬手将玉印盖在了圣旨之上。 即日起,项家颜颜册封为瑜妃,赐福喜宫。 第728章 瑜妃薨了 毓秀宫偏殿外,福泰一本正经地宣读完圣旨,只道, “皇上有旨,念瑜妃娘娘身有不适,可由宫人代为接旨,奴才亦命人将福喜宫收拾妥当,娘娘可随时搬过去。” 福泰说完,便见蜀红自偏殿内走出,恭敬接下了这道旨意,与此同时,花颜的声音也弱弱地自屋内传来。 “多、多谢皇上。” 福泰早前得了交代,这会儿自然也不会在意瑜妃这闭门不出的姿态,将圣旨连同赏赐留下后,便带着宣旨的一众太监离开了毓秀宫。 蜀红捧着手里的圣旨,面上却不知该喜该忧。 喜的是花颜得偿所愿,忧的是宫里那些碎嘴的嫔妃私下里不知怎么笑话她家娘娘。 正想着,旁边突然多出了一只小胖手,正自下而上,努力试图扒拉她手上的圣旨。 蜀红扭头,就见雪杀不知何时凑过来,踮着脚尖,一副想拿过圣旨的样子。 蜀红立即蹲下身子,将圣旨递给她,又问,“杀杀小姐想要这圣旨做什么?” 雪杀胖嘟嘟的小脸很是认真,“我方才听到越越册封的鱼妃了,这个封号好,适合花颜。” 蜀红看她小模样,就知道她误会了,干脆展开圣旨指给她看,又细声解释, “并非鱼妃,而是瑜妃,取的是美玉的意思。” 雪杀就一副你不懂的小表情,“这个字肯定是玲珑取的,特意找的鱼鱼的同音字。” 跟什么美玉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 事实上,还真被雪杀猜对了。 在成功说服赫连越答应封妃后,司玲珑第一反应就是鱼妃。 赫连越虽然只是打算让花颜挂个名,但也不可能让他的后宫出现“鱼妃”这么滑稽的封号。 于是两厢讨论,便定了这个瑜这个字。 瑜,玉之光彩也。 更有瑕不掩瑜之说。 意思是一块美玉上即便有了疵点,也掩盖不了她身为美玉的光彩。 一如花颜,虽为鲛人中无法化足的伴鲛,却也掩盖不了她的光彩。 更愿她此番得偿心愿,顺利蜕去伴鲛之身,成为一个真正的鲛人,从今往后,随意自由。 …… 游廊的一角,项天站在角落处,目送着宣旨的宫人们离开,随后目光沉然看向偏殿的方向。 他知道,她就在那里休养。 但哪怕她眼下依旧顶着颜颜的容貌,他也不会再去见她了。 从知道她身份的那天起,他们就没有了继续见面的理由。 如今她替颜颜实现了【心愿】,成为瑜妃,自己就更没有与她见面的必要。 若非颜颜,他们原本就该毫无交集。 如今,也不过是将一切推回正轨罢了。 项天想,他也是时候离开了。 毕竟颜颜虽不在了,但宫外,还有两位老人需要他的奉养。 他也不打算告诉养父母颜颜已死的消息,只让他们以为自己的女儿成为了宫里的贵人,在宫中富贵自在地活着罢。 少年的视线最后看向那处宫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看的是什么。 好半晌,他转身,毅然离去。 既然决定离开,他还是随意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物件。 太监服留下,剩下的都是随身的一些小玩意,甚至收不满一个包裹。 项天一边收着,一边翻开柜子,随后,目光落在柜子角落放着的那个包袱上。 那里面,装着她送给自己的那套暗卫装。 他还记得她看到自己身穿这套衣裳时那两眼放光的欢喜模样。 手指在那包袱上犹豫一瞬,项天还是伸手将那包袱一起带上。 嗯,他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包袱看起来太瘪罢了。 才不是为了留什么念想。 将包袱收拾妥当,第二天,项天便来到后殿求见,准备向琅妃娘娘正式请辞。 然而他等在殿外,刚准备入内,却就见游廊那头,一个小太监仓皇跑入,脸上带着慌急,口中喊着, “娘娘!” 小太监一边喊着,一边自游廊那头跑来,最后噗通一下跪倒在殿门外,随即一脸悲切,哽声喊道,“娘娘!瑜妃娘娘,薨了!” 项天:…… 他傻了。 殿内的司玲珑同样吓得差点把漱口的水直接吞了。 【虽然原本跟花颜说的就是恢复后直接传出死讯,可是妹妹……咱这是不是死得太着急了???】 第729章 皇上心底的白月光 昨日受封迁宫,今天一早人就没了。 这消息一传出,后宫中人俱都傻眼了。 今天她们起得比平日里都早,一早就开始各种精心打扮,因为按着规矩,后宫虽然无后,但新晋嫔妃还是要到太后跟前请安的。 众妃嫔没见过花颜,哪怕见过也不记得了。 所以这天,大家都是摩拳擦掌地准备好好见一见这位新晋宠妃究竟长得什么样,竟能让琅妃在她身上栽了这么大跟头。 结果,人还没见着。 就没了! 人没了!! 嫔妃们一开始还不相信,以为是哪个气昏头的故意传出这等瞎话,然而等宫里人出去一打听,才确定,人真的没了。 又说, “听闻那日从莲瑞宫把人救出来后就不太好,一直吊着命,是皇上封了妃后,心里了无遗憾,所以今早就去了。” 又有宫人说, “不是说骤然封妃,欢喜过了头,笑死了?” 总而言之,众说纷纭。 但一部分嫔妃还是坚定,这瑜妃才是皇上心尖尖的那一个。 听说人没了,一方面是庆幸,另一方面也是咬牙惋惜。 “人还活着还能争一争,但人死了,活人怎么都不可能争得过的。” 众人都想着,这瑜妃怕是要成为皇上心里的那道白月光了。 别说她们,琅妃也争不过。 据说争不过死人的司玲珑此时就坐在临窗的炕上吃橘子,自己吃一瓣,又随手给旁边的朏朏塞一瓣。 就问它,“花颜这也太着急了,还好皇上早有准备。” 福喜宫那头备着人,随时能安排假死的事。 朏朏早先听到消息就主动去了。 正好回来给司玲珑传话,此时将嘴里汁满甜酸的橘子嚼吧嚼吧咽下去,这才道, “她说昨日搬到福喜宫后就感觉灵力有恢复的趋势,早上一觉睡醒发现腿化出来了,一个高兴,就决定直接死了。” 朏朏没说的是,花颜昨日被封妃后就忐忑得不行,生怕封妃这事给玲珑添麻烦,所以能早一天死她都不想耽搁的。 司玲珑听着朏朏的话只是笑,“这也算了了一件心事。” 先前她就跟花颜仔细了解过这个心愿达成的条件。 因为伴鲛化出双足成人本来就是一种遮掩天机的路数,所以实现心愿这事,基本上表面目的实现就算作完成心愿。 而项颜颜的心愿达成,正是花颜受封瑜妃,搬入福喜宫之后。 哪怕不需要赫连越出面,她也是明面上的瑜妃。 这样一来,花颜应该很快就会恢复自己的容貌,只是灵力恢复后,以后必须万分防备莲瑞宫才行。 按照元樽的说法,因为花颜与她乃是灵力同源,泉先之前能因为灵力虚弱拿走花颜的灵力为自己补充,下次未必不会用同样的方法设计花颜。 知道司玲珑心里的惦挂,朏朏只道, “这些老身都跟她提点过了。” 它的语气老气横秋的,毛茸茸的爪子却朝着司玲珑腕上随意一搭,漂亮的长尾巴摇摇摆摆,又冲司玲珑抬了抬小脑瓜。 司玲珑便又喂了它一块橘子。 朏朏张嘴叼过橘子,又认真吃橘子。 司玲珑见它喜欢,又动手给她剥了一个,想起项天先头与她说要离开的事,心下又有些怅然。 早上刚刚听说花颜薨了的消息,他便下意识要往外冲,跑到一半许是冷静下来,又回来问她花颜是不是假死。 得了她肯定的回答后,才仿佛松了口气,又郑重提出离宫的请求。 那意思,是完全没有打算再见一见花颜的打算了。 司玲珑理解他不想见花颜的心情,但花颜肯定还是想再见见他的。 司玲珑当下没有立刻应他,只说自己要忙着安排花颜假死的事,让他缓两天。 至于后面如何,她也管不了了。 这头一人一朏还在吃橘子,福喜宫那边则忙着瑜妃“丧礼”的事宜,宫内气氛不得不说有些诡异,而就在这诡异的气氛里,司玲珑意外收到了来自司家的一封信。 待看到信上的内容,司玲珑稍稍有些意外。 朏朏歪过脑袋一脸疑惑看她,司玲珑这才冲她扬了扬手里的信,道, “哥哥说,想让黎笙进宫住些时日。” 第730章 谁比我可爱 司瑾瑀在信里的意思是,司仲卿与他打算回乡祭祖,不方便带着黎笙上路,所以打算将人送进宫里陪她住段时间。 瞧着并没有什么不妥,理由也很恰当,但司玲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司家过年时也曾派人送来节礼,但那时却丝毫没提过这事。 司玲珑也只是纳闷一瞬,并未深想,毕竟黎笙进宫,她自然是高兴的。 寻常嫔妃想要送家人进宫陪伴那是极难的。 但司玲珑这边,许是她已经领了个雪杀回来,再去问太后的时候,太后也只是睨她一眼便应了她。 没办法。 太后也以为终于有个人能出来分琅妃的宠了,结果人刚册封就没了,眼下皇帝身边还是只宠着这一个,太后自然没必要为难她。 更别说因着除夕宫宴那出,过年这段时间,宫里陆陆续续还送进来好几家宗室的孩子,多是和雪杀一般年纪的小孩子,美其名曰给太后解闷,实际是为了什么,也就只有那些人知晓。 于是两天后,黎笙被司家的马车送到了宫门口,由蜀红提前安排的宫人一路把人送到了毓秀宫。 和黎笙一道来的,还有一名据说是内务府新分来伺候的小宫女。 那小宫女约莫十四五的年纪,长着一张十分可爱的娃娃脸,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长得十分讨喜。 进毓秀宫的时候,恰巧碰上项天出去办差,擦肩而过时,便见那小姑娘在项天身上停留一瞬,项天却是看也不看对方,让道一旁,只等一行人过去了,这才转身往回走。 小宫女走到一半还回过头,巴巴看了眼少年沉漠的背影,眼里有些落寞。 蜀红见了,只拍拍她的胳膊,让她往里走。 一行人去了后殿,司玲珑早就等着了。 让宫人都退下后,司玲珑这才一眼不瞬地盯着面前的黎笙和小宫女。 黎笙和先前雪杀出宫见到的一般模样,想来是终于不再蹿着长了,模样自然是好看的。 至于一旁的娃娃脸小宫女,司玲珑还是忍不住感慨了一下, “你原来竟长这样,有点可爱啊。” 眼前的小宫女,正是偿还心愿后恢复本来样貌的花颜,一张娃娃脸看着比原先的项颜颜还要显小,整个水灵灵的模样,让人瞧着就忍不住摸一把。 司玲珑还真没忍住动手轻轻捏了捏那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只觉手感真好。 一旁的黎笙眼瞧着,忍不住道,“这就是玲珑养的小鲛人啊,长得真可爱。” 花颜被两人夸可爱,娃娃脸都忍不住染上粉色,又感觉鱼鳞激动地想要冒出来,忙又谨慎地给压了回去。 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外头咋呼呼地传来一个熟悉的小奶音, “谁?谁可爱?!” 一副谁能比我更可爱的语气就冲了进来。 花颜就忙不迭扭头看向门口冲进来的小团子,娃娃脸上红扑扑的,显然有些期待。 虽然才几天不见,但她还挺想杀杀的。 就见雪杀仰起脑袋,先是看一眼花颜的那张婴儿肥的娃娃脸,似是有些诧异地微微瞪大眼,又凑近闻了闻,这才终于确定, “花颜!” 说着就哒哒哒地朝花颜扑了过去。 花颜顺势将人抱起来,雪杀两只小肉手就不客气地在花颜脸上捏来捏去,花颜也不敢躲,只能任她捏着。 好半晌,才见她好似不甘心地收手,气呼呼道, “我长大后肯定比你现在更可爱!” 第731章 这位哥哥 两个小伙伴,一个已经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一个也是粉嫩嫩的小姑娘,就她还是一个被人群围绕时只能看到腿的小胖团子。 雪杀就觉得很郁闷。 她也想长大啊。 知道雪杀羡慕,黎笙和花颜又都是顺着雪杀的,就哄着说了些很快就能长大之类的话。 司玲珑听着都有些好笑,视线从三人身上转过,便落在了花颜脸上,忽然问她, “刚刚你见着项天了么?” 花颜听到项天的名字愣了一下,半晌才点了点头,有些失落的模样。 “他没认出来我。” 雪杀就毫不客气地戳穿她,“你直接换了个样子,不是闻出你身上的鱼味我也认不出来你。” 花颜顿时心虚。 司玲珑又问她,“项天已经跟我提过离宫的事,如果你还有话想与他说,我倒是可以安排一下。” 只是项天如今的态度,司玲珑其实也摸不太准。 说他已经完全将花颜和项颜颜剥离开了,花颜出事的时候他又下意识露出紧张的神色。 说他还未分清楚,他却能愣是不再过问花颜有关的事情。 花颜听着她的话,娃娃脸上也带出些许纠结。 还没等她想好,就听雪杀理所当然的小奶音,“他为什么要离宫?” 司玲珑这才想起自己没跟雪杀提过这个,便要解释,项天当初留在宫里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妹妹”,现在妹妹不存在了,他自然也就没必要继续留下了。 然而不等司玲珑解释,就听雪杀又接着道, “我都跟越越说让他当暗卫了。” 雪杀突然的一句,叫司玲珑连同花颜在内都傻了一下。 司玲珑愣愣问,“让项天当暗卫?这是项天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而且这事阿越都没跟她提过! 雪杀就不无骄傲道,“当然是我的意思!” 说着,又煞有介事道,“他穿暗卫装比当小太监好看,不当暗卫多可惜啊。” 司玲珑就沉默了。 【就因为这??】 【你这么任性的理由,阿越他知道吗?】 司玲珑看着雪杀那还十分骄傲的小表情也是无语,视线不经意转回一旁花颜脸上,见她脸上也是明显的怔愣,只是怔怔然的眼底,又显然藏着几分期待。 如果项天当了暗卫,那他是不是就不用离宫了? 司玲珑将花颜的小表情看在眼中,原本打算一口驳回的话就咽了回去。 仔细想想,这个安排也不是不可以啊。 杀手和暗卫,专业上还是有部分重合的嘛。 只这么一想,又自我唾弃了一下。 她们在这里打算得多美都没用,要不要留下最终还得看项天自己。 毕竟项家夫妇还在宫外等他,项天也未必愿意留在宫里继续和这边有所接触。 司玲珑想了想,决定晚上的时候跟阿越好好提提。 这边几人打算得兴起,却没主意黎笙自刚刚就一直没参与到话题中。 毕竟她不认识什么项天,除此之外,哥哥把自己送进宫这件事也让她有些不开心。 好在这些情绪很快就被带跑了,作为雪杀的第一个小妹,黎笙哪怕如今已经长大,也依旧十分适应自己的角色,很快就在雪杀身边跟进跟出,丝毫没有住在宫里的不适应。 这日,司玲珑宫里的湖面冻上了一层厚厚的冰,突然兴起想要带着崽子们坐滑冰车,立即就画了个纸样子让工匠造个类似的滑板车,如果赶得早还能在元宵节玩上。 造作处的工匠们都知道如今宫里琅妃最是当宠,她要的东西自然都是紧着做的,当下就先按着纸样做了个小模型出来。 花颜正好出来跑腿,看到那模型小车就有些欢喜,也不用造作处的小太监帮着搬,自己就打算直接抱回去。 那小车模型虽不大,但也有食盒大小,造作处的太监还担心她一个小宫人搬不了,结果花颜很是轻松地抱着小车就走了,也不用人帮忙。 花颜一路走回毓秀宫,手上稳稳当当,丝毫看不出费力的模样。 然而就在她穿过游廊正要往后殿去的时候,眼角余光却见依旧一身太监服的项天从游廊那头走来,花颜脚步顿了顿,却见他看也不看她,面色沉郁地便兀自从她身旁路过。 花颜心底莫名有些失落。 过去自己还是他妹妹的时候,就是手里捧着个盒子他都会主动过来帮自己接过去,可现在,他却看不见她了。 也不知是哪根心弦错了,花颜抱着小车的胳膊忽然晃了一下,一副不堪重负似的就往前倒, “哎、哎呀……” 刚刚从她身旁走过的项天脚步微微一顿,就听身后,娃娃脸的小宫女开口,那声音,带着些许稚嫩却清灵得仿若山中泉水,细细的,又带着明显的小心翼翼, “这位、这位哥哥,可以帮帮我吗?” 第732章 花缘 项天扭头,看到小姑娘顶着一张娃娃脸,一双圆圆的杏眼澄澈而期待地看着他。 再看看那已经被她放到地上显然已经抱不动的小车。 他垂在身侧的手不易察觉地紧了紧。 没有说话,他转身上前,抱起地上的木头小车就抬步往里走。 花颜顿时有些欢喜地快步跟上。 两人就这么直接到了后殿。 正巧青绿端着茶盘要进门,看到花颜,下意识还要张口喊她,一见她身边还跟着抱着东西的项天,瞬间改了口,喊她,“花缘,你去造作处回来了?” 毓秀宫里,青绿和蜀红都是知道花颜的真实身份的,私底下还是习惯喊她花颜,但因为花颜是换了容貌回来的,加上这还是“前瑜妃”的名讳,自然不好再叫,于是改了个名字叫花缘。 两个字听着还有些相似,这样就算一时叫岔了也能解释过来。 果然,项天在听到花缘的时候脚步又顿了顿,随后又沉默着将东西往里搬。 司玲珑看到是项天帮着送小车还有些稀罕,杏眸不动声色地在花颜和项天身上扫过,花颜忙道, “造作处怕娘娘不满意,先造了个小车模型让我带回来给娘娘看,这小车一路抱回来有些重,我抱不动……” 一旁的雪杀听到这句都觉得不可思议。 花颜说她抱不动小车,这话听起来就跟她说自己在水里游不动一样。 雪杀又看一旁“任劳任怨”将小车模型放好的项天,心说,花颜这话虽然骗不了她,但骗骗项天这种十几岁的凡人好像也挺轻松? 雪杀决定不揭穿她。 殿内最任性霸道的雪杀都决定不揭穿花颜,司玲珑几人更不会主动揭穿,甚至还附和了一下, “花缘力气小,这种活确实不能靠你,下回再有这样的事,本宫派个小太监跟着你。” 司玲珑说着看向小太监项天,后面一脸沉默,见东西放好,便行礼退了出去。 司玲珑也没拦着,倒是花颜眼见人出去了,想了想,忙用帕子包了旁边桌子上盘子里的两块点心就追了出去。 “这位哥哥……” 项天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脚下再次一顿,扭头,就见花颜用帕子捧着两块点心就追了过来,小心翼翼又将点心往他跟前递。 “多谢你帮我,这点心送你吃。” 少女眼巴巴地看着他。 项天抿了抿唇,有些淡漠的眸子再次看向面前这张娃娃脸,却迟迟没有伸手接过面前的点心。 如果赫连越此时在场能听见项天的心音,必然能听到他内心的无语。 项天:【她好像觉得我根本猜不到她是谁……】 哪怕完全变了一个模样,但看人的眼神却如出一辙。 只那一声哥哥,便已经暴露了她的身份。 更别说她那蹩脚的演技,以及在娘娘跟前规矩错漏百出的言辞。 都说她是刚被分到毓秀宫的小宫人,但哪个小宫人一进来便能到娘娘跟前伺候? 又有哪个小宫人,在娘娘跟前回话是你啊我的。 项天想着,视线又幽幽看向她手里捧着的精致的点心。 又有哪个小宫人,能这么随意地抓了属于娘娘的点心往外跑而不被训斥。 更别说,她哄人的方式,毫无新意。 项天看着面前坚持想给他塞点心的少女,一时有些自我怀疑。 在她心里,自己到底是有多蠢? 被她骗了一回不够,还会被她用同样的方式再骗一回? 同时,又忍不住有种恶劣的想法。 他想, 就配合她吧, 看她能演到什么时候。 第733章 行刺 元宵节前,造作处将司玲珑想要的滑冰车做好送了过来,司玲珑就带着人裹着最暖的装备去了冰面。 司玲珑几人还好,雪杀本身就是有些圆润的胖团子,裹上各种毛茸茸的冬衣小裘和带着兔毛的小鹿靴,整个人仿佛下一秒就能倒在冰面上来个滚地球。 雪杀显然也发现自己这身衣裳影响了自己的行动,但是没办法,她化人形后身上就没有毛了,冬天只能像人一样穿衣服。 她也想不穿啊。 许是知道自己的劣势,雪杀一上冰面就直接爬上了最近的一辆滑冰车。 这滑冰车司玲珑让造作处做了两种,一种是双人的,需要有人在前面拉着的,但因为底下有冰轨,所以滑动起来并不费劲,另一种则是单人的,做成了座椅的造型,可以是人拉着走也可以自己手持两边冰棍辅助滑行。 雪杀自然是不可能自己动手的,坐上车就等着人把自己往前拉。 好在司玲珑这趟带了毓秀宫好几个小太监出来,他们自然愿意拉着。 也不用等到冰湖中央,两个小太监就自觉拉着雪杀往前跑。 司玲珑和黎笙则各自坐上单人的滑冰车,没有让宫人拉着,而是尝试着自己往前滑,当滑冰车刷刷往前飞窜的瞬间,一群人瞬间欢喜地哇哇叫出了声,玩乐的气氛瞬间就被烘托出来了。 蜀红和青绿不敢玩,她们更担心娘娘摔着,于是一路眼睛追着司玲珑不放。 花颜落在最后面,一路吭哧吭哧拉着一辆给她准备的滑冰车,眼看着雪杀几人都玩了起来,顿时也有些着急,下意识的,就找上了边上被要求随行跟来的项天, “天宝哥哥,你可以帮我拉车吗?待会儿再换我给你拉。” 也是花颜这两天一直顶着新身份重新接近项天,见他好像没认出自己,当下就放肆了起来,下意识又喊出了原先作为项颜颜对项天的称呼。 话一出口的瞬间,花颜直觉有些不妙,忙观察项天的反应,后者听到这熟悉的称呼也显然一愣。 只是还未等他从熟悉的称呼中回过味来,就看到小丫头小心翼翼探询的目光,心下不自觉又生出些许恶劣的心思,故意冷下声道, “不要这样喊我,我不喜欢哥哥这种称呼。” 花颜一愣,似是没料到他会这样说。 毕竟之前自己一直就是这么喊他的。 不过很快,她又想到自己现在已经不是项颜颜了,他不喜欢人再这样喊他哥哥也正常,于是又认真想了想宫里的小宫女是怎么称呼的,随后很是乖顺地改口, “那、天宝公公!” 项天:…… 你还不如不喊我。 尽管对她这一称呼不爽,项天还是莫名接受了帮她拉车的请求。 从他向琅妃提出离宫已经过了好几日,项天却一直没能离开。 甚至依旧以公公的身份留在毓秀宫。 项天想,自己这绝不是纵容。 他只是暂时配合对方,这样等到日后自己拆穿她时,她再回想这些事才能意识到自己有多可笑。 没错,他只是为了看她的笑话。 …… 这边冰湖上闹哄哄玩成一片,冰湖边上,顾清荃看着湖中心嘻嘻哈哈的一群人,微微拧眉, “这就是她说让我过来一起玩的新鲜玩意?” 一旁的湘叶啧啧道,“看来是的,娘娘现在过去吗?” 顾清荃摇了摇头,“小孩子玩的玩意。” 湘叶顿时看一眼自家主子,因为琅妃邀请,娘娘今天还特意换了方便行动的骑装呢,竟然不打算一起玩吗? 心里正惋惜着,就听顾清荃道,“将我的冰靴拿来。” 于是一刻钟后,冰上一道轻盈靓丽的身影快速朝着司玲珑那边靠近,司玲珑还努力用冰棍滑着,看到她荃姐快速靠近的身影,一双杏眸都缓缓睁大了,脸上满满写着的都是惊艳。 【我荃姐怎么什么都会,这也太帅了!】 要是她会滑冰,也就不巴巴地让造作处弄什么滑冰车了! 可惜她不会啊。 眼看着荃姐一路滑到她跟前,随后在即将与她碰上的瞬间一个优雅地转弯,没有言语,但明晃晃地是在炫技。 因为司玲珑看到她荃姐转弯时嘴角还明显勾了笑! “可恶!”司玲珑朝一旁的黎笙道,“我们追她。” 两个滑冰车顿时吭哧吭哧朝着顾清荃滑行的方向追去。 场上又是热闹一片,后宫里有听到消息的嫔妃看到湖面上那笑闹的场景,心下都忍不住地泛酸。 果然是得宠啊。 前头又闯了莲瑞宫皇上没罚,后头以为来个瑜妃可以狠狠打脸,结果人第二天就没了,人没了这才几天啊,好歹也是从她宫里出来的,竟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带着满宫的人玩乐。 真是,冷漠至极! 玩也就罢了,竟还只叫上荃妃。 她们也想玩啊。 围观的嫔妃才不承认自己就是嫉妒。 正酸溜溜看着,忽然就见一抹明黄色身影从另一边快步而来,心下更加酸了。 皇上肯定是知道琅妃带人在冰湖上玩特意过来的吧? 她们可看太多啦。 啧。 正想着,就见赫连越已经快步走近,嫔妃们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过去也凑个趣,冷不丁的,却看到了皇上的脸色,当下脚步猛地顿住,不敢再随意靠近。 冰湖中央,雪杀闻到熟悉的味道,扭头,立即就朝着湖边一处看去,随后奶声大喊, “越越也来啦!” 不远处玩着的司玲珑一愣,下意识在湖边看去,远远的就见岸边站着的修长身影,立即有些开心地操纵着滑冰车朝赫连越的方向而去。 【阿越!】 司玲珑心里喊着,一边吭哧吭哧朝他滑去,然而就在她即将滑到岸边的时候,却发现阿越站在岸边,脸上并没有熟悉的温柔,反而带着几分冷然的沉肃。 司玲珑愣了愣,忙刹住车,起身朝他走了过去,试探地喊他, 【阿越?】 赫连越抿了抿唇,朝她走来,面上带着几分凝重,直到走到她跟前,这才沉声开口, “方才宫外来报,厉王今日外出遇刺……行刺他的,是你哥哥司瑾瑀。” 司玲珑的笑瞬间僵在脸上,同时整个人僵在原地,只觉脚底生寒。 第734章 保全 司玲珑几乎是下意识反驳, “不可能!” 嘴上说着,心底却莫名想起了哥哥在玉台山和她提起的“任务”,还有先头厉王派人跟踪哥哥,以及这次……哥哥突然送父亲回乡祭祖,又把黎笙送进宫来暂住。 这种行为,说是提前安排好不被牵连也说得过去。 司玲珑心里一慌,赫连越已经明白了,甚至并未怀疑过这消息的真实性。 司瑾瑀确实筹谋行刺了厉王。 问题是,为什么。 不仅他想问,司玲珑同样也想问。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行刺厉王? 司家和厉王难道有什么仇怨不成? 想不通究结,司玲珑忍不住上前,抓住赫连越的袖子,问他, “我哥哥人呢?” 【被抓了吗?】 司玲珑声音有些无措,赫连越看着她眼底的担忧,无奈叹了口气,将她有些冰凉的手握在手中,这才道, “人没抓到,已经逃了。” 司玲珑不想否认,在听到说哥哥逃跑后她是松了口气的。 但回过神来,却又是无尽的担忧。 哪怕人逃了,又能逃到哪去? 再者厉王被行刺,厉王府难道不会追究? 若是哥哥被阿越的人抓到还好,若是被厉王的人先抓到,指不定要受什么罪。 而且他行刺失败,有没有受伤,这些她都不知道…… 司玲珑心绪飞转,惦记的都是司瑾瑀的安危,哪怕知道这些想法会被阿越知晓,她也顾不上许多。 对赫连越而言,不管他对厉王是亲是疏,厉王都是是他的亲叔叔。 而司瑾瑀,哪怕顶着宠妃兄长的名头,行刺亲王本身就是大罪。 哪怕赫连越也绝不可能姑息。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要谴责司玲珑的意思。 毕竟站在她的立场,司瑾瑀确实比厉王重要。 司玲珑这边说话的氛围,哪怕不曾靠近也能叫人察觉出异样。 第一个察觉不对的便是黎笙,狐狸的耳力好,虽说不至于隔着这样的距离还能听到岸上两人在说什么,但赫连越说出司瑾瑀的名字时,这特定的名字还是顺着风隐约飘进了黎笙的耳中,在周围一片笑闹声中显出不寻常来。 她顺着方向看去,远远的便能瞧见两人站着说话时那有些凝重的气氛,一颗心不知为何,莫名的就显出了不安。 很快,她的不安就得到了证实。 哥哥出事了。 在送她进宫之后。 黎笙第一反应就是要出宫。 但眼下外头因为司瑾瑀行刺厉王一事闹成一片,甚至已经有御史上折要求皇上严惩琅妃以及司家,赫连越将这些折子通通压了下去,但到底事关行刺亲王,赫连越这边也不能毫无表示,司玲珑哪怕做样子也得留在毓秀宫禁闭。 司玲珑都不能出去,何况是黎笙。 而不让黎笙出宫还有另一个原因,那便是为了防止厉王府的报复。 当初哥哥为什么将人送进宫来,司玲珑自然也要为此将人留下。 待到夜幕时分,赫连越处理了厉王府的事情后,这才匆匆来了后宫。 他来的时辰已经不早,往常这个时辰,司玲珑早该歇下,但今日进门,司玲珑却坐在窗边静默不语。 赫连越走上前去,一只手搭在她微凉的发顶,只轻声道,“你父亲那边,朕已经派人照应,不会叫他甚至司家为此遭受牵连,厉王受了重伤,暂时应该不会对司家做什么,你无需担心。” 至于司瑾瑀,眼下他却无法给她做出保证。 但饶是如此,司玲珑也已经很感激了。 她将身子歪了歪,径自将脑袋靠在他的胸前,就着他站立的姿势,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好半晌,才喃喃道, “我之前一直觉得,我被送进宫来一定是有使命的,今天哥哥的事情发生后,我也在想,是不是哥哥早有行刺厉王的打算,所以早早将我送进宫来,就为了在事情败露时在宫里设法为司家脱罪。” 司玲珑说到这里,环着他腰身的手臂忽然紧了紧,声音略带了些哽咽,“刚刚我发现我一直以来都想错了。” “司家将我送进宫,并不是想让我为司家做什么,而是像哥哥把黎笙送进宫保全她一样,把我送进宫,也只是想要保全我。” 商贾之家,却妄图挑战权贵。 哥哥或许早就知道这是以卵击石,但哪怕如此,他还是尽心为自己谋了一条出路。 一旦事情败露,司家必然遭到厉王府的报复,而这世上,若有厉王府势力无法触及的地方,那一定是皇宫。 成为皇上的女人,哪怕不受宠,她也可以保住一世安稳。 第735章 黎笙不见了 司玲珑从小跟着霸哥长大,并没有所谓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哪怕清楚自己不是真正的司玲珑,在接触这个名义上的哥哥,以及自己名义上的爹爹以后,司玲珑还是不可避免地将他们看成了家人。 或者说,她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家人是怎样的存在。 而直到司瑾瑀出事,她一个人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才恍然明白了司瑾瑀的安排。 或许司家,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厉王来的。 不管是将司家的生意发展到雍京,捐官助她翟选进宫,接触太后为她谋得一个靠山…… 司家,或者说司瑾瑀一步步安排好一切,直到全部准备妥当才终于对厉王出手。 可是,司家和厉王又有什么样的仇怨? 司玲珑能想通的事情,赫连越自然也能看得明白,伸手摸了摸挨在自己胸口处的脑袋,只道, “朕会找到他的,而且会先于厉王的人找到。” 这就是目前能够给她的最大的保证。 哪怕司瑾瑀有罪,也绝不会叫他落入厉王手中。 司玲珑抱着他腰身的手又紧了紧,好半晌,终于将脑袋抬起,看向他, “阿越,你查到我哥哥为什么要刺杀厉王了吗?” 司玲珑想知道,能让司瑾瑀赌上整个司家也不惜报复厉王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怨。 赫连越看着她,只是摇头,“司家与厉王过往从未有过接触。” 从上回她说起司家让她进宫可能还藏有“隐藏任务”后,他虽没将她那亡国公主的话放在心上,却也让暗卫将司家过往都查过了。 司家过往一直都在岭南经商,跟厉王根本从未有过交集。 要非说有,那也仅仅是厉王几年前奉旨督查河工时路过淮水,但也仅仅只是路过,厉王也不曾与司家有过任何接触。 可以说,司瑾瑀突然刺杀厉王这件事,不止司玲珑想不通,赫连越也想不通。 这边正说着话,忽听外头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安静,但那脚步声还未靠近,就被外头的人拦了下来。 司玲珑干脆扬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已经接到了一个坏消息,司玲珑不愿意再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但眼下这种时候,出了事谁也不敢瞒着。 听到司玲珑的询问,外头的动静顿了顿,很快,便见青绿匆匆走了进来,表情有些凝重, “娘娘,黎笙不见了。” 她说,“伺候的人一直守在外间,原以为人睡下了,结果进去再看时人已经不见了,毓秀宫守宫门的太监也问过,除了皇上过来便再没有人出入……” 听到黎笙不见的消息,司玲珑反倒没有太大的意外,或者说,她心里早有预感。 哪怕她说哥哥将人送进宫就是为了保全她,但知道司家出事,哥哥眼下又下落不明,黎笙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不问。 如果可以,她也想出宫找人。 但她知道不可能。 黎笙想要离宫却比她容易,只要化回原形就可以了。 想到她独自离宫,司玲珑心里确实有些担忧,但与此同时,心里也不免有些期待。 以黎笙的嗅觉,或许,能及时找到哥哥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司玲珑面上沉默了一瞬,半晌才道, “先不要将消息传出去,就说黎笙病了在屋里养病,这宫里也尽量瞒着。” 既然找不回人,那只能将希望寄托给她。 但她也不可能让黎笙一个人在外头。 想了想,她重新将视线投向面前的赫连越。 “阿越,我想派个人替我出宫找人,行吗?” …… 赫连越趁夜去了毓秀宫,只在里头待了两刻钟便又离开,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后宫太多的注意。 是以,赫连越离开时随行宫人中多了个小太监这件事更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直到出了后宫,赫连越才扭头对着那小太监道, “今夜你便出宫,找到黎笙后就跟在她身边,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小太监正是项天,此时少年冷峻的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闻言只微微颔首,应是。 赫连越又将一张小相交给他,“这是琅妃画的小相,找不见人,找它也一样。” 项天闻言接过小相,展开一看,顿时沉默。 只见那纸上画着的,俨然是一只棕红长毛的……小狐狸。 第736章 消失了 继见识过真正的鲛人后,项天又见到了,狐狸妖。 也是他内心足够强大,在经过花颜那一遭后,此时哪怕窥见真相,也没有露出半点惊慌之色,甚至还能冷静地将小相收起,道, “属下明白该怎么做了。” 或许皇上挑中他,也并不是因为他身手如何,只是单纯地因为他知道了一个秘密。 当你知晓对方的一个秘密之后,再知晓多几个便无所谓了。 项天眼下就是这样的存在。 在赫连越的安排下,项天很快换了一身衣裳出了宫门,只是出宫时,他手中除了那张小相,还多了一枚出城的令牌。 这是和皇上离开之前,琅妃偷偷交给自己的。 项天明白这枚令牌的意思。 眼下城中,所有人都在找那位司公子。 找到他,将人拿下。 但琅妃让他出宫,却是希望他找到人,将令牌给他,然后让他逃得远远的。 眸底敛下淡淡的触动,项天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之中。 赫连越殿前长阶上,看着黑夜中消失的身影,凤眸久久沉着。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不论是这宫墙之内,还是宫墙之外。 …… 接下来两天,宫外一直没有任何有关司瑾瑀的消息传回,朝中因为司瑾瑀刺杀厉王之事更是愈演愈烈,哪怕司玲珑关了禁闭,朝中那些本就对她独宠一事诸多不满的臣子甚至宗亲也并没有就此放过她的意思。 但这些消息通通被赫连越压下,更传不到毓秀宫里头。 然而,哪怕听见这些消息,司玲珑也没空去在意。 因为元宵节这日,那夜独自跑走的黎笙又回来了。 在看到司玲珑的瞬间,原本因身形长得过快而透出几分大姑娘沉稳的小狐狸倏地朝她红了眼眶,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与无措, “玲珑,我找不到哥哥,他的气息和味道,我怎么都闻不到。” 司玲珑心下莫名一个咯噔,下意识抱住黎笙,却问, “是不是哥哥已经出城了所以你闻不到?” 司玲珑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刺杀厉王,一旦被抓,哪怕阿越想要轻恕,宗亲大臣们也不可能轻轻放过。 司玲珑先前放任黎笙出宫找人,又何尝不是想着找到人后让哥哥离开雍京再也不要回来,哪怕隐姓埋名,总比被大理寺监拿的好。 此时听到黎笙说找不见人,心里反倒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但很快,她意识到自己错了。 黎笙看着她,表情着急,“不是的,哥哥身上有我的气息,不管他在哪,只要我想感应,都能感应他的位置,可是那天晚上,那种感应就不见了,我出宫找了两天,也找不到……” 司玲珑听得一阵迷糊,旁边的雪杀却是一下子听明白了,奶声问她, “你把你的狐狸毛给他了?” 就见黎笙点点头,又点了点头。 司玲珑这下总算明白了。 先头就曾说过,妖兽身上的毛发自带它们自身的灵力,除了在危急时候可以通过点燃毛发呼召,同样也是在对方身上印上了属于自己的气息。 这种气息可以用免除寻常一些小妖物的侵扰,因为它们只要闻见这个气息,就知晓这是有人罩着的。 而另一方面,便是如黎笙所说。 她可以随时感应到她毛发的所在,不仅仅通过嗅觉就可以确定司瑾瑀的位置。 可现在,她却感应不到。 司玲珑此刻才终于理解黎笙的焦急。 如果连附有本源灵力的毛发都无法感应到哥哥的位置,那哥哥不仅仅只是找不到,而是…… 消失了。 第737章 囚禁 宫外。 昏暗的地下室内。 司瑾瑀一身黑衣带血被囚于密室之内,素来衣冠整洁风度翩翩的男子,此刻却是鬓发微乱,衣裳上更有几处明显被刀箭破开的伤口。 他的双手被锁链紧紧锁住,儒雅俊秀的脸上还带着斑驳的血迹。 但他却好似毫不在意,兀自静坐闭目。 自行刺失败那日后,他被关在这里已经两日了。 这两日里,没有人提审他,除了日常的吃喝,更没有人管他。 司瑾瑀不知外头究竟如何,但眼下,他还在等。 等厉王身故的消息。 忽然,外头传来一道铁门吱呀的响动。 一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回荡在地下的空间,缓缓朝他而来。 司瑾瑀睁开眼,知道他等的结果来了。 看向门口处,就见密室的门被打开,紧接着,一道熟悉的伟岸的身影映入眼中。 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司瑾瑀瞳孔中尽是冷芒。 “看到本王没死,你很失望。” 来人正是厉王,他看着司瑾瑀,面上带着几分冷笑,一步步朝他走近。 虽然看似如常,但细看却能发现他脸上还有些苍白。 也是,司瑾瑀一剑刺中他的胸口,若是角度再偏些,只怕他真能如愿。 厉王虽然侥幸活命,但这两日也着实受了罪,在床上足足躺了两日方能走动。 司瑾瑀在看到来人活生生站在眼前时就知道自己筹谋几年的计划失败了。 这些年养的死士,只怕也没能活命,剩下的便只有他了。 然而眼下,他也不想再跟这个男人多说什么。 左不过,将这条命给他便是。 “皇上派了不少人在找你,面上说是要为我这个皇叔逮捕行刺的凶犯,其实还是为了宫里那位琅妃娘娘吧,可惜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说让刺客逃脱是假的。” 真正的刺客,当场就被他带人擒住了。 事实上,若非宫里那位娘娘提前派人给他通风报信,以司瑾瑀那日的周密部署,自己还真的有可能叫他得手后还能全身而退。 但这些话,就没有必要说给他听了。 司瑾瑀从始至终没有半分的言语,对于他的话更是不为所动,因为懒得再看到这张脸,司瑾瑀干脆闭上眼不再理会。 直到,男人粗粝的指腹忽然触上他的脸颊。 司瑾瑀倏然睁眼,眼底满是慑人的冷怒,偏头怒道,“别碰我!” 厉王刚刚替他擦掉脸颊处有些干涸的血迹,对上他冷怒的模样,眼底却是散出几分精芒。 他就那样看着司瑾瑀冷怒的眼神,忽然就绽出了笑。 “你的这张脸,与她当真是一模一样。在玉台山初见你时,本王还当自己看错了。” 说着,他蓦地出手,一只手忽然钳住他的下巴,强迫地将司瑾瑀的脸正对着自己,眼底隐隐透出些许疯狂, “只是她从不敢如你这般瞪着本王,她那般胆怯,每每看着本王总是一副害怕惶恐的模样,却没想到,她竟有这般大的胆子,竟背着本王……生下了旁人的孩子!!” 最后一句话时,厉王的声音骤然迸出了急怒的狠意,捏着司瑾瑀的手一松,转而狠狠一巴掌甩在了司瑾瑀那俊秀的脸上。 司瑾瑀被他得脑袋狠狠一偏,再回过头时,嘴角挂着丝丝血迹。 他面上没有被羞辱的恼怒,只依旧冷冷瞪着眼前的厉王,好半晌,才从牙缝中低低挤出两个字来, “疯子。” 第738章 玉雕小白菜 宫中,正是元宵佳宴。 哪怕厉王被刺,琅妃禁闭,但对于宫里宫外而言,这般的上元佳会也会如期举办。 司玲珑却是不可能参加的。 在听到黎笙的话后,她心里就有一种强烈的不安,这种不安随着宫外一直没能传回新的消息而逐渐加重。 她不知道该如何找人,甚至不知道司瑾瑀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想着,哪怕知道司家和厉王府的恩怨,或许还能想到哥哥会在哪里。 司玲珑甚至想过去找赫连拓。 作为厉王府的世子,赫连拓一定知道什么。 只一瞬,这一念头又被她直接摒弃。 别说她现在在见不到人,就算真的见到,她哥哥要杀他爹,赫连拓恐怕也不会想见她。 司玲珑思来想去,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转身在自己的妆匣里翻找了起来。 “娘娘,您要找什么?奴婢帮你找。”一旁的蜀红问她。 司玲珑的东西很多,单是首饰也不单单这一匣子,大多数都被妥善放置在了库房中,若是要找,直接寻库房的册子来找或许更快。 “一个玉雕的小白菜,我记得在妆匣里的……”司玲珑喃喃解释,那是司瑾瑀在玉台山交给她的,他当时还曾交代过,如果在宫中遇到生命攸关的时候,可以拿那东西去求太后。 司家是一地富商,按理说也没有什么东西贵重到能够请得动太后,那玉雕小白菜必然有些来历,司玲珑想着或许她能从这东西找找线索。 只是当时自己不曾在意,回宫也是随手放到妆匣里头,这会儿才想起来。 一旁的蜀红听到她说玉雕的小白菜,只稍一思索便已经有了目标,将妆台左上的一个匣子拉开,随后从里面拿出一个红色的锦袋,将锦袋里的东西取出来,只问, “娘娘找的可是这个?” 只见蜀红柔软的掌心中,赫然躺着一个指节大小的玉雕小白菜,司玲珑看到那白菜的瞬间,顿时眼前一亮。 “就是这个。” 将小白菜拿在手里细细摩挲,司玲珑想了想,吩咐蜀红,“替我更衣。” 她要去见太后。 虽说皇上对外下旨说的是暂时禁了她的足,但司玲珑想要出去也没有人真的敢拦着。 只是这样敏感的时候,她也不好明晃晃找过去,便干脆换了一身低调的衣装,是普通嫔妃也能穿的制式,又与宫人的衣裳有些相似。 司玲珑只带着蜀红匆匆出了门,刻意选了平常不太有人走的宫道,直接绕道去了慈云殿。 所幸元宵宴还只在筹备阶段,太后这会儿人还在宫里。 听说琅妃求见,太后下意识皱了皱眉,眼底透出几分锐利,只稍稍忖度,还是松了口,“叫她进来吧。” 待人走进内殿,太后看着她这一身装束,好歹觉得她没太蠢,只是面上依旧不喜,“琅妃,你如今是半点不将皇上和宫里的规矩当回事了?” 司玲珑脚步一顿,干脆朝着太后跪了下来,“太后,臣妾不敢,若不是毫无办法,臣妾绝不敢来扰太后安宁。” 太后冷哼一声,“难道你来找哀家,哀家就能给你所谓的办法了?还是你想让哀家出面,让厉王府对你哥哥的所为既往不咎?” 语气虽硬,但到底没有说死。 司玲珑心中感动太后的怜惜,还是从怀中掏出那装着小白菜的荷包,请一旁的瑾心姑姑呈给太后。 “臣妾不敢求太后做主,只是请太后看看这东西。” 太后看着她呈上来的荷包有些莫名,待打开荷包,看清掌心中的玉雕小白菜,却是微微一怔,她拧眉看向司玲珑,却问, “这玉雕白菜乃是前厉王妃之物,怎么会在你这儿?” 一句话,叫司玲珑满目讶然。 她想象过这玉雕白菜的来历,甚至还把自己当初那亡国公主的猜测又搬了出来,但独独没想到,这居然……是前厉王妃的东西? 第739章 前厉王妃 因着赫连拓这个男主,司玲珑对于原著男主的背景也是有基本了解的。 如今的厉王妃并非厉王的原配,而是继王妃,厉王的原配王妃在生下赫连拓这个唯一的孩子后不到一年便去了。 为了照顾世子,厉王重新娶进一位王妃,后生下一子一女,按照原著中所写,这位继王妃对于赫连拓的世子之位并非没有想法。 但这些年来,赫连拓哪怕有些风流传言依旧稳坐世子之位,除了因为他自身确有能力手腕,更因为厉王对赫连拓这个原配所出的唯一孩子无条件偏重。 有人说厉王是看重礼法,坚持嫡长为先,也有人说厉王对已故的前厉王妃情深似海,哪怕有了旁的骨头,最爱的依旧是前厉王妃留下的孩子。 司玲珑不在乎厉王府那些个弯弯绕绕,她眼下在乎的是。 【前厉王妃的东西,为什么会在哥哥手上?】 按照年岁,这位前厉王妃与太后属于同辈,能让太后一眼瞧出的物件,必然也是她的心爱之物,这样的东西,哥哥却当做保命符一样给了她。 哥哥必然知道这东西的来历,那么,司家和前厉王妃之间又有什么瓜葛? 司玲珑只觉连日来的疑虑,在这块玉佩被点破的瞬间,终于窥见了一丝真相的缝隙,但这还不够。 “太后,你说这是前厉王妃的物件?那位前厉王妃又是什么人?” 司玲珑面上适时露出茫然不解,太后见她这模样不似作伪,面上审视也稍稍敛了几分,只是看着掌中的玉雕白菜,表情若有所思。 前厉王妃,与她在闺中时也算旧识,后来两人一同入宫选秀,被分别册封给两位亲王正妃,直到先皇登基,她成了皇后,与那位前厉王妃之间也有一份妯娌情分。 也正因为此,她对于这位当初与她一同嫁入皇室的闺中密友也曾痛惜过。 只是彼时,先皇荒淫,她管理的内宅尚且一团乱麻,所以只能对她受的苦楚视而不见。 恍惚间,太后看着眼前的司玲珑,又仿佛看到了当初她被厉王领出宫时回头朝她看来的那一眼乞求。 手中佛珠轻颤,太后将视线从司玲珑面上移开,有些不满似的, “你连这是谁的物件都不知道,怎么还敢拿到哀家跟前来问。” 司玲珑看着太后面上神色有些触动,这才细声解释, “这块玉雕小白菜是兄长交给臣妾的,兄长说若来日有事,可以拿着这块玉佩来寻求太后的庇护……臣妾不敢奢求太后为兄长周全,但请太后为臣妾解惑。” 太后闻言又深深看她一眼,好半晌,只道,“哀家不知你司家是如何拿到的这玉佩,但前厉王妃,早在二十五年前便已身故。” 二十五年前,司瑾瑀尚且还未出世呢。 既不是他能拿到的东西,那就是司仲卿交给他的? 司玲珑胸中一阵乱绪,恨不得立刻冲到司仲卿面前把事情都问清楚。 偏偏她不能,就是见着也没法直言问出。 毕竟真正的司玲珑应当是知晓事情原委所以自愿进宫的,但她不知道。 不知原委,甚至连想帮司家都不知从何帮起。 就在司玲珑纠结之际,座上的太后面色忽的一顿,似是想到什么,她看着司玲珑郁结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开口, “当年前厉王妃死得蹊跷,哀家也曾怀疑过,但时隔今日,再要追究当年已经不现实。” 司玲珑捕捉到太后话里的意思,下意识问,“死得蹊跷,是什么意思?” 太后却是摇头,“前厉王妃对外声称是病故,但或许她自己也没有想活的打算……” 司玲珑一愣,这又是什么意思? 【没有想活的打算,那是自杀?】 可就算前厉王妃是自杀,和司家又有什么关系? 司玲珑莫名着,又听太后接着道,“真相如何,如今也无法知晓,毕竟当年负责操持前厉王妃丧礼的老太君也已故去了……” 司玲珑就刷的朝太后看了过去,杏眸蓦地一定,忽然问,“老太君,可是那位武安侯府的老太君??” 太后看她一眼,只道,“是她。” 司玲珑一颗心忽然就落了回去。 【那位老太君,在我宫里啊。】 第740章 一个大胆的猜想 从慈云殿离开,司玲珑又匆匆带着蜀红往回走。 太后虽没有明说,但后面到底给她隐晦地透了几分意思。 虽然坊间都说厉王对前厉王妃十分好,但在太后看来,前厉王妃在厉王府过得并不好,尤其是在她怀着世子的时候,甚至一度还有过轻生的念头。 一个女人,日子究竟过得多苦,才会想要带着未出世的孩子去死? 更何况那还是堂堂厉王妃。 司玲珑一路整合着太后透露的关于那位前厉王妃的事情。 那玉雕小白菜本是前厉王妃的心爱之物,当年应该是随着前厉王妃一并下葬的。 可如今这东西却出现在她的手上。 前厉王妃出嫁前便是京中贵女,从未出京,与淮南司家这样的商户更是从无交集,她死后的随葬之物为何会在多年后出现在司瑾瑀手中,甚至司瑾瑀也知道那是前厉王妃的东西。 司玲珑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如果……如果当年的厉王妃其实没有死呢?】 【正经上了玉牒的王妃,绝没有和离归家的可能,哪怕自杀,也要担心牵连母族。】 【不能死,更不能活,那就假死。换做旁人可能做不到,但如果是当年负责操持丧仪的朏朏暗中周全,想要假死逃离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此一来,就能解释那随葬的玉雕小白菜为什么会到了远在淮南的司家手中……】 司玲珑顺着自己的思路,心底那大胆的猜想终于缓缓成型。 而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想是不是真的,只要回去问问朏朏便可知晓。 想到那个可能,司玲珑只觉心脏抑制不住地砰砰直跳。 因为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司玲珑根本没意识到宫道上一路走来竟没碰见半个宫人。 蜀红却是注意到了,心下有些不安,忍不住出声唤她,“娘娘……” 然而还未等她出声,就见前方忽的走出一道身影。 司玲珑脚步蓦地一顿,在看清来人时心中顿时升起一级警戒。 来的这人,正是本该在宫中静养的白芊芊,或者说,泉先。 因为补充了花颜的灵力,她的脸色再没有上次所见的虚弱与苍白,甚至朝她走来的步履间都透出一股婀娜优雅。 她嘴角噙着笑,就那样一步步走到司玲珑跟前。 蜀红早就从司玲珑口中知晓这人的危险,下意识便挡在了自家娘娘跟前。 “莲妃娘娘,您可有事?” 泉先停下脚步,美眸淡淡扫过蜀红,却不做理会,只径自看向司玲珑,柔声开口,“听闻琅妃母家出事,本宫过来看看,顺道问问琅妃……你想知道,你兄长如今在哪么?” 泉先的话突然变调,叫司玲珑听着一愣,下一秒,蓦地像是想到什么,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我哥哥在你手上?!” 她早该想到,黎笙都寻不到气息的人,必定是被人刻意藏了起来。 什么人能将哥哥藏起甚至隐匿住他身上属于黎笙的气息,那必然是同样灵力之人。 泉先人虽在宫中,但司玲珑半点不怀疑她能掺合宫外的事。 泉先见她这么快反应过来也有些意外,微微挑眉,喃喃道,“没想到,你倒是有点脑子。” 不过,不多。 既然说了,她也不在乎再多说一点。 “你兄长不在我手上,但他在厉王手上。” 泉先说着,又温柔地冲着司玲珑笑了笑,一只手却下意识抚上上次被司玲珑踢中的腰侧,笑容愈发温婉动人, “你可知他为何会落在厉王手中?” 司玲珑脸色难看,在听到哥哥竟是在厉王手里时更觉脚底发寒,下意识看向泉先,就听她声若轻泉,一字一顿的,却仿若恶人低语, “因为他要刺杀厉王的计划,就是本宫让人说与厉王听的,瓮中捉鳖,真是容易得很。” 司玲珑杏眸陡然剧颤,眼底怒意烧腾,刚要开口质问泉先,却见,一道身影悄无声息落在她身侧。 下一秒,那人抬手一掌便劈在了蜀红的颈后。 蜀红身子一软,整个人瞬间向后倒去,司玲珑忙要去接,却有一人比她动作更快地将人扶住。 待看清那人模样时,司玲珑心中怒意翻涌,“戴江阔!” 戴江阔不做理会,一把抱起蜀红走到一旁,司玲珑还要阻拦,泉先已不知何时靠近她的耳畔。 随后,司玲珑只听耳边一道轻柔的带着极尽蛊惑的低语, “司玲珑,跟我走。” 司玲珑只觉那声音彷如穿透耳膜瞬间占据她的整个神经,一瞬间,将她的五感尽数麻痹,原本带着怒意的杏眸挣扎一瞬,却很快陷入一片空洞之中。 第741章 玲珑也“消失”了 毓秀宫。 雪杀和黎笙坐在殿中,小脸一阵郁闷。 玲珑出门前让她陪着黎笙,说她去去就回。 但这都好久了,她怎么还没回来? 至于黎笙,从司玲珑离开后就再没说过话,整个狐狸一都蔫蔫的,雪杀实在应付不了这样,想了想,便伸手去端起桌上的点心,刚准备问黎笙吃不吃这个,忽然,小团子鼻尖一动,原本稚嫩可爱的小脸,下一瞬凝起有些冷厉的模样。 刷的一下,她突然就从小榻上站了起来。 雪杀的动作不小,黎笙自然被她惊住,下意识扭头。 就见雪杀素来乌溜的眼瞳里,此刻却眯成危险的缝,小脸更是露出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凝肃,却道, “玲珑的味道不见了!” 黎笙先是一愣,下一秒也猛地站起身来细细闻了闻。 哪怕这座寝殿里充斥着属于司玲珑的味道,但细细分辨之下,属于司玲珑自身的鲜活的气息却闻不见了。 就好像,跟哥哥的气息一样突然消失了。 想到这里,黎笙先是一抖,下一瞬,周身属于狐狸的气息散出,素来乖乖巧巧看着丝毫无害的小狐狸,此刻前所未见地,愤怒了。 若说哥哥失踪只是叫她感到茫然不安,那么玲珑同样的气息消失便叫她确定了,这背后有人在搞鬼! 不管那个人是谁,她揪定了! …… 赫连越因为厉王遇刺一事忙着安抚朝中,哪怕中元节这样的日子也脱不开身,后头消息传来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 在听到是毓秀宫的莎莎小小姐让人传来的话时,毫不夸张的,原本殿中还在与皇上据理力争的朝臣只觉周围空气骤然冷了下来。 而主位之上,赫连越陡然冷下的脸与那眼底陡然腾起的杀意,恍惚又叫他们看到了那个曾经浑身浴血杀入宫中的杀神殿下。 几个原本还咄咄逼人的老臣瞬间就闭了嘴。 身为狡猾的臣子,他们其实很懂得看皇上的脸色。 他们之所以还能在皇上跟前咄咄逼人,那是因为皇上给这个面子。 但如果皇上不想给这个面子了,那就要学会适当的闭嘴。 但眼下,赫连越却也丝毫不在意这些个酸腐老臣了。 虽然他一直不知道雪杀和黎笙这样的小狐狸除了化人还有什么奇特的本事,但有一点他是确信的。 这两人的鼻子都异常敏锐。 玲珑若只是寻常失踪,雪杀翻个身都能给指出方向,但若是连雪杀和黎笙都找不见人,那情况必定比普通糟糕的情况还要糟糕。 没有再多言语,赫连越直接丢下殿中的朝臣大步往外走,刚出宣政殿的殿门,便冷声唤,“邬烈。” 邬烈几乎是立刻现身,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赫连越带着几分戾气的声音问, “列一呢?” 列一是他专门安排在司玲珑身边的暗卫。 应该时刻在暗处跟着她的。 更别说,在知晓白芊芊如今的危险性后,赫连越在毓秀宫安排的暗卫人手便比平日里多了一倍。 只是因为司瑾瑀失踪,赫连越心知司玲珑担心,宫里的人手就调了一些出去,但哪怕这样,玲珑身边的人手绝不会少。 谁能悄无声息地在宫里将她掳走?甚至还能躲过雪杀的鼻子…… 赫连越心里隐隐有一个猜疑的对象。 就听邬烈沉声道, “一个时辰前,列一与另一名跟着琅妃的暗卫突然陷入昏迷,同时陷入昏迷的,还有安排在莲妃身边的几名暗卫。” 邬烈顿了顿道,“人都找到了,但看不出中了什么算计,一直没醒。” 暗卫比起寻常禁军更加训练有素,正经潜伏时甚至可以做到一天一夜不带动弹一下,是以邬烈都想象不出,什么人用了什么样的方法,能叫他手底下这么多暗卫同时中招。 虽不明缘由,但指向却已明晰。 在听说莲妃身边监视的暗卫同样中招后,赫连越已经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能够遮掩玲珑身上的气息,叫雪杀和黎笙也找不到的,这宫里头,恐怕也只有她。 赫连越二话不说便带人去了莲瑞宫。 莲瑞宫内,白芊芊,或者说泉先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殿中,一双素手泡在浸满花瓣的汁水中,整个人端的是惬意又舒泰。 哪怕宫外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急呼“皇上”,泉先依旧一派从容,不紧不慢抬眸,便见赫连越一脸肃杀之色,沉着脸便朝她快步走来。 但在泉先看来,他对自己没有半分威胁。 她已经完全吸收了花颜身上的灵力,那点灵力虽不及她过去的万一,但对于这个身体来说已经足够。 更别说,对付的仅仅是眼前这样一个凡人的赫连越。 泉先嘴角噙着笑,带着蛊惑空灵的嗓音自喉间溢出,从容而动听,“皇上,您这是做什么?” 带着蛊惑的鲛人之声灌入赫连越的耳中,泉先好整以暇地想看着面前的男人收敛他周身的肃杀之气对她俯首称臣。 她想,那一定是个很好看的画面。 然后,就见面前的赫连越面色未改,几步上前,而后不带半分犹豫的,出手如电,大掌一把擒住她的脖颈,力道之大,直接掐着她将她整个提了起来,随后毫不怜惜地掐着她的脖颈,将她掼到了身后的柱子上。 冷不丁被掐得险要窒息的泉先:??? 这剧情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第742章 不讲逻辑 哐当一声响动,是泉先方才浸泡双手的铜盆落地的声音,然后不管是殿里殿外都无人在意。 早在赫连越进门的瞬间,殿外已经由福泰带人看住了。 此时殿内,只剩泉先和赫连越两人。 泉先在被掼在柱子上时整个人都是懵的,甚至以为是自己刚才没有发挥好,没能及时将人控制住。 她挣扎着,试图再来一遍,然而赫连越的手紧紧掐在她颈处,疼痛和窒息感叫她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在岸上的鲛人说到底还是柔弱的,失去了可以蛊惑人心的嗓音,哪怕是泉先也一时被压制。 赫连越却是对她面上的痛苦丝毫不做理会,眸底杀意凌冽,但还是克制着没有拧断对方脖颈的冲动,声音仿佛是浸满了霜寒,问, “她呢?” 泉先被他掐得根本发不出声,一张脸微微扭曲着。 如果司玲珑这会儿在旁边,一定会表示同情。 说起来她家阿越就是有这个毛病,动手的时候不讲逻辑。 想当初司玲珑刚刚穿越过来时就是被他一边掐着脖子,又一边问她想要什么死法。 要不是那会儿赫连越听到她的心音及时松手,司玲珑的死亡原因一定是被掐死。 然而眼前,泉先并没有那样的幸运。 赫连越也听不到她的心音。 哪怕听到,或许也不会将人松开。 知道她的声音有蛊惑的力量,赫连越其实一开始就不打算给她开口的机会,但偏偏,他还需要知道玲珑的下落。 此时见她只是挣扎却不说话,眼底似乎还有蓝色的芒光闪过,赫连越直觉这也是她的手段之一,手上力气蓦地加重了两分,声音里更明显带上了几分戾气。 “说!她在哪?” 泉先也不知道是被他这话问的还是因为自己第二次出招对方都毫无反应,当下气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眼见着再被掐下去这喉咙便要伤了,泉先一咬牙,手上蓦地凝起一团黑气,抬手就朝赫连越的面门挥去。 赫连越对她早有防范,见状立即后撤,手上却依旧掐着她的脖子不放。 泉先一掌落空,那带着黑气的手就要朝赫连越掐着她不放的胳膊抓去。 然而还没等她的手碰触到赫连越,门口处蓦地窜进一道影子,闪电一般挂在了泉先胳膊上,嗷呜一口就干脆咬住了她的手腕。 却是听到消息赶来的雪杀。 雪杀这一口用了力气,几乎是直接就见了血。 泉先忍不住就是一声痛叫,手里凝聚的黑气几乎是瞬间就散了。 然而还没完,紧跟雪杀之后的黎笙也跟着蹿了进来,仗着自己现在长高了,二话不说就冲着泉先的侧颈咬了下去。 黎笙面对司玲珑和司瑾瑀这些人的时候素来乖巧,但打起架来却比雪杀还凶。 尤其她们野生狐狸打架,一上来就都是直接咬住对方最脆弱的脖颈,力求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赫连越早在黎笙扑上去时便及时松了手,紧接着就听泉先又是一声惨叫,鲜红的血顺着脖颈手腕直接流了出来。 也是在这样的对比下,赫连越才觉得,这两只之前打的那些架都是收着来的。 只是因为眼前这是泉先,先前都顾忌着不对她贸然动手,但真的动手的时候,她们可不会收着。 雪杀原本打算将她半个手腕直接咬下来,结果那血流出来的时候她就有些受不了了,松开嘴就忍不住呸呸了两声,“臭、臭死了!” 黎笙也觉得她的血臭,但她不敢松。 知道哥哥和玲珑都可能是被她害的,黎笙就想咬死她,哪怕咬不死,先把人重伤了也好。 泉先早在自己被咬伤的瞬间就再也维持不住淡定了,脸上狰狞着杀意骤现。 区区两只小狐狸崽子,竟敢伤她?! 当下不再顾忌地释放怨力。 很快,流血的伤处渗出丝丝缕缕的黑气,雪杀一看那东西就想起曾经附着在那信里的危险气息,下意识就要跑。 泉先却似早有预料,另一只凝结了黑气的手一把掐住她的后颈。 雪杀小小的身板瞬间像是软了下来任她抓在手中。 赫连越目光一厉,在她出手的时候已经快速上前,将雪杀抱过来的同时抬腿狠狠一踹,便将泉先整个踹飞了出去。 泉先:…… 上一个这么把她踹倒的还是司玲珑。 这两人究竟怎么回事?! 第743章 比如,先砍了你的这双腿 在知道司玲珑身边除了那只小伴鲛之外还有一只小狐狸后,泉先是评估过有把握才动手的。 却不曾想,居然还有人能听到她的鲛人声而不被蛊惑。 只是眼下,她却顾不得多想。 成功甩开身上两只狐狸后,泉先忙不迭伸手捂住自己不断冒出血的颈侧。 腰侧因为被踹而生出的痛楚却叫她一时爬不起来。 赫连越一边警惕着地上的人,一边看着怀里软趴趴的小团子,才发现雪杀竟是晕了过去。 凤眸中冷意更甚,盯着地上的泉先,问她, “你对她做了什么?!” “你说……呢?” 泉先张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得有些难听,面上顿时露出恼恨的颜色,更加用力地捂住自己受伤的颈部,紧接着,就见她颈处受伤的部分散发的黑气一缕缕交缠在一起,竟是慢慢将她的伤口修补起来。 赫连越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心下微沉。 他心里还惦记着玲珑的安危,怀里的雪杀皱着小脸陷入昏迷,显然也是受到那黑气的侵害。 再看眼前,那黑气竟能快速修补泉先的伤口,赫连越只觉事情确如元樽先前所说的棘手。 只犹豫一瞬,赫连越干脆唤进一名暗卫,将手里的雪杀交给对方,“将人送到国师那里。” 又看了眼旁边的嘴角带血有些虚弱的黎笙,示意,“把她也带过去。” 黎笙闻言忙爬起身,道,“我没事,我留下。” 哪怕不是为了知道玲珑和哥哥的消息,她也必须留下,这条鱼那么危险,赫连越说到底还是“脆弱”的凡人,她得留下替玲珑保护皇上。 赫连越却没理会她的坚持,对一旁的暗卫直接命令,“带走。” 当即又有一名暗卫入内,将黎笙直接带了出去。 赫连越让守在外头的暗卫和禁军再次退开。 她既然能解决掉监视她的那些暗卫,再来其他人也一样。 没有再贸然与她动手,赫连越只径自冷冷盯着地上的人,语气没有了先前的杀机凌冽,只问, “你想要什么?” 他不相信她费劲对付司瑾瑀和玲珑是无所图,如果之前的蛰伏只是因为虚弱,那么现在就是她展露目的的时候。 只要有所图,便能谈判。 泉先听着赫连越的话,哪怕狼狈,嘴角依旧冲他勾起一个妖冶的笑,倒也没有跟他客气的意思,张口,声音依旧带着些许嘶哑难听, 她说,“我要见阿拓。” 这是她从一开始的打算。 而且她要见他,绝不可能是像过去白芊芊那样偷偷摸摸见他,她就要光明正大,让赫连越,亲自将人带到她面前。 当然,司玲珑她也不会轻易放过,不过这话就暂时不需要与他说了。 赫连越听到她的要求虽有些意外,但却丝毫没有犹豫地应了,“可以。” 他盯着她,冷声道,“告诉朕,玲珑在哪?” 他不在乎她明目张胆表现出她和赫连拓的关系,更不在意她想见个人为何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用玲珑的话来说,鱼的脑子想什么人是无法理解的。 眼下,他在乎的只有玲珑的下落。 泉先闻言只是笑,“还没见到人,我怎么会把人还你?” 说着顿了顿,又道,“放心,她在一个很安全,但你绝对找不到的地方。但一个时辰内,如果你没让我见到阿拓,我不保证她的安全。” 赫连越目光一冷,凤眸在泉先面上审视半秒,随后冷声开口,“半个时辰内,朕安排你与赫连拓见面,除了将玲珑安然送回,你对雪杀还有其他人施加的伤害也要一并消除。” 除了雪杀的不正常,列一还有那些监视的暗卫似乎也陷入昏迷当中无法醒来。 泉先听着他的条件确实真的笑了,仿佛觉得十分好笑, “我只提了一个要求,你却提了这么多要求,皇上未免过于贪心。” 她说着,故意眯了眯好看的眼眸,嘶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报复般的挑衅, “便是我一个要求都不应,你如今也无法拿我怎么样吧,就算我不还手任你来杀,你敢么?” 他不敢。 因为杀了她,司玲珑也别想活。 她就是要让这位天之骄子知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如他所愿。 甚至于,他应该从现在开始,就要开始习惯,对她臣服。 这么想着,泉先只觉得自己刚才被掐坏的嗓子还有至今依旧痛得她爬不起来的侧腰都好受了不少。 便是无法用鲛人音蛊惑对方,她也总有办法对付这人。 赫连越看着她眼底那明晃晃的挑衅,好半晌,只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朕确实不会让你死。” 泉先闻言,嘴角笑意加深,还要开口,就听赫连越声若阎罗,冷冽如冰, “但让你活着受苦,朕还是做得到的。” 他说着,凤眸幽幽看向她的双腿,“比如,先砍了你的这双腿。” 泉先嘴角的笑顿时僵在脸上。 连带着,被他视线扫过的双腿也隐隐有些发冷。 第744章 她死了 从莲瑞宫出来,赫连越径自冷声吩咐,“命厉王世子即刻进宫。” 他俊美的面上此刻没有半分表情,接着道, “另,围绕莲瑞宫半个时辰脚程内能去的所有宫殿查问,顺着莲妃今日去过的地方,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到。” 玲珑,还在宫里。 福泰看着自家皇上的脸色,不敢多问,更不敢有丝毫含糊,冷静应声,“是。” …… 宫外,厉王府。 尚不知宫里发生了怎样的大事,赫连拓刚出前院,迎面就碰见了带着人走来的厉王妃。 赫连拓对于父王的这位王妃说不上厌恶,也说不上喜欢,见状只是淡淡朝对方颔首,声音不冷不淡, “王妃。” 厉王妃听着这声王妃,眼角不易察觉的抽了抽,但很快便习以为常。 进府多年,这位世子就不曾喊她一句母亲。 抿了抿唇,厉王妃还是露出一派无奈姿态, “今日宫中有元宵佳宴,却不曾想府里这样的事,我要在府中照顾王爷,但世子还是应该进宫代王爷赴宴的,省得外头猜忌咱们王爷不好。” “我晓得。”赫连拓道,“时辰尚早,待去给父王请过安,我自会进宫请安。” 厉王妃顿时一脸欣慰,“那就好。” 又道,“王爷刚醒,精神头尚且不佳,你别与王爷说太久的话。” 赫连拓颔首,算是应下,随即便错开厉王妃往后头走去。 厉王妃在人离开后,顿时收起一脸假笑,面无表情往前走。 赫连拓直接去了厉王所在的院子,因着刚刚遇刺,院子里还有侍卫把守着,他进门,正准备与父王说说这两日的事,却发现本该在床榻养伤的父王却不见踪影。 他拧了拧眉,正要出去找人,忽的像是看到什么,脚下微顿,扭头便走向了一旁的博古架。 博古架的一个瓶子上,有一道浅浅的血痕。 赫连拓伸手摸了摸那上面的血痕,血迹虽干,却明显是新鲜的,他盯着这瓶子审视半晌,忽的伸手在瓶子上转了两下。 巨大的博古架果然缓缓打开一道门。 赫连拓对于这样的密室并不稀奇,厉王府中这样的密室有好几处,只是父王的这一处,他并未去过。 想了想,赫连拓还是往里走了进去。 密室连接的是一个地下的石室,赫连拓顺着石室往里走,下面洞天别地,竟不止一间屋室。 赫连拓心中难免好奇。 府中有专门的地牢,但父王房中的密室,何以还要别出这么多密室。 赫连拓顺着通道,径自推开了最靠近的一间。 打开来,却是一怔。 这间屋子明显是个“刑房”,屋里装饰简陋,唯有墙上的锁链还有一旁架子上的各色“刑具”格外惹眼。 说是惹眼,只是因为这些个刑具并非寻常对付犯人的刑具,倒更像是……床笫间用的。 赫连拓忽然就明白过来这间屋子的用处,一时神色复杂。 父王在外并无风流名声,是以他也从来不知,父王竟还有这般爱好。 赫连拓也只是稍稍意外,并未十分在意,父王私下里有怎样的爱好,到底也与他无关,更不是他这个儿子可以置喙的。 赫连拓这么想着,很快神色如常地退了出来。 想着这是父王特殊爱好所用的密室,他也不好继续探究,便打算离开,脚步一转,耳边却仿佛听到父王的怒喝声。 赫连拓脚下一顿,扭头,下意识地放低了脚步,顺着声音便走向了最靠里面的一间。 然后他就听到,一个男子低低的一声,“疯子。” 赫连拓:…… 男子?? 某个念头蓦地从他脑海中闪过,赫连拓惊了一跳,下一秒就被他直接否定。 他的父王他还是了解的,哪怕脾性古怪了些,但却不可能对男子有兴趣。 而且,刚才那男子的声音,赫连拓总觉得有种莫名的耳熟。 下意识地,他朝着那扇门缓缓靠近。 透过铁门的缝隙,隐约看到了房中的情形。 只见一个黑衣男子一身狼狈地被铁链锁在墙上,而本该在房中养伤的厉王就站在那男子面前,一只手死死捏着那人的脖子,似是强迫对方看向自己。 声音里还带着几分疯狂, “她人呢?本王知道她还活着,她这回又藏哪去了?自从知道你可能是她的孩子,本王一直让人盯着司家,你们父子,没把她带上京?是怕被本王再见着她?她以为自己躲得了么?” 因着他的动作,赫连拓也总算看清那黑衣人的脸。 随后忍不住拧眉。 那人,竟是司瑾瑀。 这次行刺父王的司瑾瑀,也是对外宣称逃了的司瑾瑀,竟是被父王抓住了? 父王没把人交出去,却把他藏在这里,是要问什么? 那个“她”,又是谁? 牢内,司瑾瑀眼看着面前男人眼中的疯狂,只觉得胸中的怒火与恶心反复烧灼着,好半晌,他任他掐着脖颈,却依旧嘶哑着从声缝中挤出了三个字。 一字一顿,带着想要将眼前人抽筋拔骨的恨。 “她死了。” 第745章 厉王妃之死 厉王听到那三个字,瞳孔蓦地一震,但很快,他又恢复如常,冷笑,“同样的话,本王不会再信第二次。” 当年,他也以为她真的死了。 如若不是司瑾瑀重新出现在他眼前,他不会去调查,更不会知道,他的好王妃,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当年竟是假死脱身。 不止嫁给了低贱的商贾,还生下了旁人的孩子! 还是两个! 所以,哪怕他派出去的人说,司仲卿的妻子早在十四年前就死了的时候,厉王依旧不相信。 他觉得,这一定是司家在掩人耳目。 司瑾瑀没有争辩,眸底泛着红色的血丝,只是冷冷盯着面前的人。 厉王被他看得心底一阵惊怒,猛地又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不知是在驳斥面前的青年,还是在说服自己, “她没有死!告诉本王,你娘,本王的厉王妃,究竟藏哪了?!她胆敢假死离开还与旁人生下你这样的野种,难道还怕来见本王吗?!说!” 司瑾瑀被掐得无法呼吸,却依旧冷眼盯着面前的厉王,嘴角的鲜血因为他的动作再次溢出,顺着他的下颚一路滑落,最后滑入那人的手心。 厉王看着司瑾瑀那与她十足相似的眼神,感受手上沾染的温热血液,这一幕,仿佛让他想到了当年。 她被他掐着脖子,绝望地看着他,吐出来的鲜血浸染他的手心。 厉王恍惚看到了当年的场景,手心一颤,猛地将人松开。 司瑾瑀剧烈咳嗽了两声,却不等缓过起来,又死死瞪着面前的男人,声音冷彻如刀,一刀刀刮在对方耳里。 “她死了。”司瑾瑀恨得声音颤抖,“是你杀了她。” 五个字,震得厉王心神恍惚,也叫铁门外的赫连拓脸色发青。 他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的母妃,没有死? 不对,如今是死了。 只是当年没死,不仅没死,还嫁给了旁人,生下了其他的孩子…… 怎么可能…… “你胡言!” 厉王仿若爆发的野兽,一巴掌又狠狠甩在司瑾瑀的脸上,一只手却捂住了自己受伤的伤处,脸色发青,咬牙道, “本王若早知她还活着,你当你与宫里那个野种还能出世?!你们司家还能安稳这些年?!” 他根本不知道她还活着,又如何害死她? 甚至,他这么多年都不曾去过淮南…… 忽的,他愣了一愣,想到了什么。 他调查到的司家当年是在淮水河一带,当年他奉旨出京治水,却是经过那一头的。 司瑾瑀看着他拧眉回想的样子,眼尾发红,却是不介意替他回忆。 “当年你对她做了什么,她若非被折磨得受不住又怎么可能假死逃离,哪怕逃出厉王府也依旧每夜做噩梦,就在她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见到你这个恶人时,你却出现了!” 当年厉王不过是路过淮水河,却偏偏被他娘撞见。 就因为害怕被他见到,就因为害怕自己重新回到厉王府那个地狱。 他娘害怕得慌不择路,跌落水中,却因为害怕路过的厉王发现落水的动静驻足,愣是没有挣扎。 等人被发现捞起来时,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父亲四处搜寻,不惜花重金求了各种珍贵药材,总算把人救了回来。可人救回来了,她却疯了。 在她以为自己重生享受着幸福日子的时候,再次见到曾经的噩梦,然后生生的,被他吓疯了。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 不,甚至连照面都没有。 何其讽刺。 玲珑当年尚且年幼不知事,但他却是亲眼看着原本温柔善良的母亲被吓疯后的样子。 他眼睁睁看着她发疯害怕。 眼睁睁看着她不到一个月就变得形销骨立,最后撒手人寰。 那时他便想,母亲所受的委屈,身为人子,他总要替她讨回来的。 但区区商贾对上当朝厉王,无异于蚍蜉撼树,哪怕入朝为官,官阶再高也无法动对方分毫。 既如此,那就弃书从商,哪怕举司家财力,也要叫对方为母亲下跪,忏悔。 司瑾瑀说出了母亲去世的真相,不再去看厉王那令人作呕的反应,只是目光幽幽看向对方身后的那扇铁门。 铁门外,已无人影。 …… 赫连拓跌跌撞撞出了密室,关上博古架后,整个人却跌坐在了地上。 他的脑子此刻回荡的尽是厉王与司瑾瑀的对话。 他的母妃,他的母妃竟是这样死去的? 如此可笑,却可悲? 司瑾瑀没有明说母妃当年究竟受了怎样的折磨,但他猜到了。 想到那第一间密室里摆满的各种“刑具”,那大约便是,母妃当年在自己父王手中遭受过的“折磨”。 他的母妃,哪怕自己已无太多记忆,却也听说过,那是京中有名的,最是温婉知礼的贵女…… 骨节分明的大掌颤抖着捂上自己的双眼,赫连拓闭上眼,表情痛苦而克制。 好半晌,那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缓缓握紧。 那凸起的骨节,紧得仿若下一秒就要撑破皮肤。 不知过了多久,赫连拓终于重新站起身来,走出房间时,面上已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只那素来含笑风流的眉眼渗着些冷意。 直到一个小太监匆匆走来,恭敬道, “世子,皇上召您即刻进宫。” 赫连拓眉心微动,张口,才发现声音已经嘶哑, “……好。” 第746章 赫连越的陷阱 赫连拓一路乘马车进宫,却没心思去想赫连越为什么特意召自己进宫。 毕竟哪怕他不派人来召,晚些时候宫宴开始他也会进宫。 独自坐在马车之中,哪怕面上已恢复如常,脑海中依旧思绪翻涌着,直到马车入了宫中,他在宫人的引领下,进了一处殿宇。 “这位公公,皇上有事宣召,为何不是在宣政殿?” 那小太监是福泰手下机灵的,早就得了交代,这会儿只道,“是皇上吩咐,有人想见世子,故而带世子来此处。” 赫连拓因母妃去世真相而纷乱的心绪,因着小太监的这话顿时警惕了起来。 “谁要见我?” 这宫里头,有谁会想要见他? 还劳动赫连越专门将他召进宫来? 若不是知道认得眼前的小太监确实也是赫连越跟前的,赫连拓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在等他。 小太监垂着脑袋,面上依旧不露半分表情,只道,“人就在里头,请世子进去便是。” 说罢,也不再多言,径自转身离开。 赫连拓心头莫名,只抬步入内,却见冬月的天气,院子左右却插满了梅枝,点点粉色氤氲,叫他心中愈发莫名,再往前时,却见殿中已走出一道身影。 一身靛蓝毛领的宫装,衬得那身姿高挑而婀娜。 用脂粉精心点缀过的眉眼衬出她气色极佳,叫那张本就美丽的脸上更添色彩。 那如画的眉眼朝他看来时明显含着笑,眼神中尽是眷恋与缱绻,张口,声音清丽婉转,笑着唤他,“阿拓,你来啦。” 赫连拓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甚至脸色有些难看。 在看到殿里走出的白芊芊的身影时,他的心便是狠狠一沉。 他就说,赫连越为何突然着急唤他进宫来,感情是要搞他! 赫连越是知道了他和芊芊之事,所以特意设下这样的陷阱? 安排他和莲妃见面,届时再带人过来,以他私会宫妃的罪名将他拿下! 当真阴险。 又或者,是他心有怀疑却并无证据,所以私下安排了这样的见面机会,想确定他和莲妃是否有私情。 若是后者,眼下赫连越必定在暗处偷听。 呵,这样明摆着的陷阱,他岂会给他拿住把柄的机会。 当下后退一步,很是干脆的与白芊芊保持距离,随后十分恭敬守礼地拜了一礼,“臣,见过莲妃娘娘。” 泉先朝他翩翩走来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再次朝他走来,语气亲昵,“阿拓,这里没有旁人,你不用这样喊我。” 赫连拓见状又是狠狠后退两大步,神色严肃又正色,“臣奉皇上宣召而来,并不知娘娘在此,想来是有误会,臣告辞。”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端的那叫一个正人君子。 泉先满心欢喜精心装扮来见人,对上他这反应愣是傻了一下。 眼见着人说走就走,转眼就要出了殿门,泉先顿时急了,忙不迭出声,又用了些鲛人力量,下意识就脱口命令, “站住。” 赫连拓便觉脑中轰的一声,脚下顿时无法动弹。 那种奇异的感觉也只维持了一瞬,还未等他从惊疑中回神,身后的泉先已提裙快步朝他走了过来,此时也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他是在顾忌什么,顿时柔声道, “阿拓,赫连越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你无须再顾忌那些,是我让他安排我们见面,你看这院子里的梅枝,都是我让人特意插上的,你喜欢吗?” 泉先自以为的解释,听在赫连拓耳中,却仿佛惊雷一般,只觉得她莫不是疯了不成。 赫连越若是知道他和她之间的事,还能叫人安排见面布置院子,那只能是一种可能。 那就是—— 把他骗进宫来一块杀! 第747章 命定的一对 赫连拓刚刚经受了一个打击,这会儿一进宫又冷不丁遭遇另一个打击,以至于一时没多想眼前“白芊芊”的异常,甚至联系起除夕夜她疯狂的模样,便忍不住问她, “你疯了吗?” 你终于疯了吗? 他问得真诚,泉先却听得嘴角一抽,知道他还是不信,只得暂时放弃浪漫的见面,简单解释了一下。 “赫连越一直都知道你我的关系,不过你放心,他不敢杀你我,否则这些日子以来也不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味在别的地方找我们的晦气。” 她说着顿了顿,一双眸子突然紧紧盯着赫连拓的脸,似随意般补充, “至于安排见面这事,也是他自愿的,毕竟……司玲珑的命如今还在我手上。” 话音落下的瞬间,便见赫连拓瞳孔蓦地一缩,看向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司玲珑……你对她做了什么?” 泉先看着他的反应,嘴角的笑僵了僵,随即又恢复如常, “你在意她做什么?重要的是我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这样不好么?” 泉先说着伸手就想揽住对方的胳膊,然而那指尖刚刚触及他的衣裳,却被赫连拓反手一把握住,声音带着几分质问, “我说过不喜欢你对她出手,你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为何总要跟她过不去?” 泉先看着他眼底明显的不满与担忧,那不满是对她的,而那担忧,却是给那个人的。 她眼底的笑意终于一寸寸地冷了下来,好半晌,似是低喃一般, “果然……你又爱上了她。” 赫连拓拧眉,“你在说什么?芊芊……” “你比较喜欢你喊我先先。”泉先忽然打断他的话,就着被他抓住手腕的姿势,眼底盛着叫人看不分明的光。 赫连拓却是愣了一下。 什么先先? 他何曾这么叫过她?? 然而不等他发问,泉先又很快冲他重新绽起一个笑,带着几分灿然,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就是你爱上她也无所谓,毕竟,你和她,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她笑着说出最后那句话时,就仿佛是在他身上种下诅咒一般,带着几分天真的快乐。 赫连拓身子一僵,蓦地又想到了密室中听到的父王和司瑾瑀之间的对话,而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一件事……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司玲珑和你,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泉先说这话时,脸上笑容更深,笑得仿佛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却不知她的话落在赫连拓耳中,带来了怎样的震颤。 当时不曾多想,但若真相真如司瑾瑀所说,他与司玲珑之间,确实存在兄妹血缘…… 她竟是他妹妹…… 想到这点,赫连拓只觉心脏处一阵剧烈绞痛,甚至觉得面前的人脸上笑容刺得他眼疼。 下意识的,攥住她手腕的手猛地用力,赫连拓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怎么会知道?” 连他都是今天才意外得知,她在宫中,绝大部分眼线也是他的人,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看着赫连拓明显强忍压抑的模样,泉先脸上笑容微敛,眼神透出几分心疼,但说出来的话却毫不含糊, “我当然知道,为了让你知道这个事实,我才特意给厉王传了消息,告诉他司瑾瑀刺杀的时间和安排……” 赫连拓瞳孔一缩,看着眼前的白芊芊,只觉得异常陌生。 陌生,是因为她和过去的白芊芊明显不一样,偏偏,对她这种异常,他又有种莫名的熟悉。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又怎么……” 又怎么错开他与父王传信? 赫连拓愣了一瞬,忽然想到一个人。 陈柯。 宫里的所有消息都是经由陈柯的手传到他这里,若是陈柯有心,完全可以跳过他,让她与父王取得联络。 想到陈柯,赫连拓手上的力度忍不住再次加大。 若换做以往,白芊芊肯定要嗔怪着喊疼。 可如今,面前的人却似半点感受不到他施加在她腕上的力道,依旧脸上带着笑,明明脸上笑着,声音却仿佛海妖低语一般,带着几分婉转的恶意,道, “我当然知道,我甚至知道,不管经历多少次,不管前头我们如何相爱,只要你遇见司玲珑,你还是会爱上她,因为,你们本就是命定的一对。可我不服,命定又如何?我偏要改掉这个结局……” 泉先说着,丝毫不理会赫连拓在听到她这话而震颤的模样,依旧带着缱绻好听的嗓音,一字一句,温柔却冰冷, “阿拓,你们这一世同母异父的兄妹身份,就是我耗尽半魂为你安排的礼物,你,喜欢吗?” 第748章 她快死了 赫连拓感觉自己的脑海仿若被她的声音占据,明明是婉转好听的声音,却让他有种被千百条蛇爬过的感觉,冰冷,又湿腻。 以至于好半晌,他都没能消化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他们本就是命定的一对? 又什么叫做,这一世这可笑的兄妹身份,是她安排的礼物? 她究竟是在说什么…… 直到“砰”的一声。 宫苑大门被猛地踹开。 赫连拓蓦地回神,扭头,便见宫苑大门外,赫连越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一双凤眸如冰刀,死死盯在白芊芊的脸上,声音更如冰湖裂开的缝隙,那寒意就像是从缝隙里一寸寸挤出来的一般, 咬着牙,磨着骨,问她, “你刚才说,命定的一对是什么意思?” 因为始终寻不到玲珑的踪迹,赫连越只能过来找人,却不想恰好就听到了泉先最后的话。 他不在乎赫连拓和玲珑之间什么同母异父的兄妹关系,他在乎的是,泉先口中的所谓命定的一对…… 若她只是过去的白芊芊,他只会当做她这些是五石散作用下的疯言疯语。 但眼前这人是泉先。 她的话,却叫赫连越不得不在意。 玲珑与赫连拓,怎么可能是一对?! 而对于赫连越突然的出现,泉先似是没有半点意外,径自保持着刚才的笑,看向赫连越,只道, “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白芊芊就是能够主宰这个世界的女主角。 那么她泉先,就是创造这个世界的神。 这个世界里的主角,包括以她和阿拓为本源设定的男女主,与阿拓同母异父却连见阿拓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早死的司玲珑,还有暴虐冷心,用以衬托阿拓并在她和阿拓爱情路上增加虐恋成分的赫连越。 所有的人,都是随她的心意而设定。 所以她知道司瑾瑀一开始的打算和计划,也知道她设定故事中每个人的命运。 但哪怕她已经设定好一切,却依旧没能料到,这个世界会有这样多的变故。 不管是那两只小狐狸,还是那条小伴鲛,都不是她原本的故事中有的。 而其中最大的变故。 还是司玲珑。 在她的故事里,她甚至没打算让她和阿拓见面。 毕竟司玲珑,不配。 可她不仅没死,还活得滋味十足,甚至,一步步占据了所有她给自己安排的剧情。 在她从白芊芊身体里苏醒,知晓了故事里发生的所有变故后,她就知道。 这个司玲珑,不是她设定里的那个司玲珑。 而是真正的司玲珑。 司玲珑的神魂不知为何闯入了她设定的这个小世界,用她设定的身份,将她所有美好的设定尽数推翻。 那时她就知道,司玲珑,必须死。 而且会死在她的手上。 想到这里,泉先再次笑了,她看向赫连越,面上带着从容的狡黠,问他, “一边安排我与阿拓见面,一边派人搜寻司玲珑的下落,却始终找不到她吧?” 赫连拓闻声,这才猛地想起最开始她说的“玲珑在她手中”的事。 他蓦地扭头看向赫连越,却见他脸色铁青,显然是被她说中了。 “我早就说了,她在一个你绝对找不到的地方。”泉先说着,故意顿了顿,嘴角的笑妖冶中透着邪恶,“算算时辰,她应该差不多死了。” 赫连越和赫连拓闻言同时瞳孔一缩,两人也再顾不上她之前说的那些,赫连拓猛地厉声, “你对她做了什么?!她现在在哪里?!” 泉先看着赫连拓那紧张到愤怒的模样,心下只觉快意,眼底却仿佛带了泪, “你若是再骗骗我多好?你再哄哄我,说不定我就告诉你了。现在没机会了,她会在这宫里无声无息的死去,哪怕尸体腐烂发臭,你们也找不见她了。” 她就是要他们,连司玲珑的尸体都看不到! 赫连拓闻言眼尾发红,脸上是再也克制不住的愤怒,赫连越却是蓦地转身便往外跑。 若是继续留下,他或许会想要不惜代价地杀了她。 他不能留下。 既然知道她是在拖延时间,他更不能留下。 玲珑还在等他。 哪怕踏遍这宫里每个角落,他也一定会找到她! …… 元宵宫宴即将开始的前一刻。 赫连越忽然下令取消宫宴,封闭宫门。 随后,宫中所有禁军连同暗卫营一并出动。 而就在宫里因为这一命令陷入一片混乱中时。 距离冷宫最近的宫苑内,正是当初白芊芊约项天见面的荒院。 司玲珑双手被缚,嘴巴被堵,整个人陷入一片方正的黑暗之中,周围的空气渐渐稀薄。 她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已经伤痕累累的手无力地敲着将自己围起的厚重木板,或者说,棺材。 她发不出半点声音,同样的也听不到半点动静。 她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阿越……你听到我的心音吗……你快来救我……】 【这里好黑,我好想睡……】 【阿越……】 第749章 幻觉 半个时辰前,司玲珑从混沌中醒来。 睁眼时,周围便是一片黑暗,没有光,也没有声音。 想要动弹,双手双脚却被束缚着,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声音。 只能凭着本能,想要撑起身体去推搡周围的空间。 然后她发现,自己好像被困在了一具棺材里。 不管她如何使劲翻滚,木板周围始终闻丝未动。 司玲珑忽然就想到了某种可能。 泉先那家伙,该不会是把她放进棺材埋起来了吧?! 想到那个可能,再想到自己曾经见到过的那些被活着放进棺材里活埋的人。 那些人不是被饿死的,而是窒息而死。 甚至死前还在拼命挣扎,将双手指甲抓得血肉模糊,然后绝望而死…… 司玲珑身子忍不住狠狠一颤。 怎么也没想到泉先一出手就这么狠。 身为一只鲛人,连正面刚的本事都没有!! 卑鄙! 心里虽然骂着,但她确实有些慌,就担心阿越找到自己之前,她就死了。 “唔!唔唔!” 【阿越,我在这里!】 司玲珑拼命挣扎着,身子一晃,忽然感觉到黑暗的空间里隐约有微弱的光。 光! 有光,就代表这不是密封的空间。 司玲珑不顾身体的僵硬,硬生生将自己翻了个身,终于注意到腰部的位置有一个极细的小孔。 尽管看不分明,但那应该是特意扎开的小孔。 司玲珑一瞬仿佛有了希望。 再次翻过身,开始用手在身后四处摸寻。 好半晌,她终于摸到一处凸起的木刺,当下一咬牙,将手指整个朝那木刺送去。 皮肤被刺破的感觉,叫她原本因为束缚而麻痹的手开始有了知觉。 稍稍感受了下,手指应该是被刺破了,但这些还不够。 接下来的时候,司玲珑又一点点地,将那木刺更往深里扎去,直到清晰地感觉到血液流出,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在宫里失踪,雪杀和黎笙都会来找她,但泉先既然有办法能隔绝哥哥的气息让黎笙找不到,肯定也会隔绝她的气息。 她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血的味道,总比她的气息要强些。 既然那个孔是连接外面的,说不定雪杀和黎笙能寻着血味找到她。 眼下,她也只想到这个办法了。 密闭的空间,哪怕有供给呼吸的小孔,周围的空气也渐渐变得稀薄。 司玲珑知道自己不能再剧烈挣扎喘气,她必须保证平稳的呼吸,确保棺材里的氧气足够。 司玲珑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 当视觉和听觉都被剥夺的时候,时间的流淌也开始变得模糊。 就在她迷迷糊糊间,她隐约像是看到那昏暗的小孔处飞出一道光。 【你是谁?】 她下意识直觉这道光是有生命的。 却见那道光团在她眼前晃了一晃,随后又很快消失不见。 周围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司玲珑恍惚以为那是自己已经迷瞪的错觉。 【我是要死了吗?竟然都开始看到幻觉了?】 司玲珑不知道的是,那道光团顺着那竹节小管钻出了地面,又晃悠悠地朝着外头飘去。 而此时,宫中各处,尽是到处搜寻的禁军宫人。 不管是有人无人的宫殿,皆要一一搜查。 此举很快便引来后宫诸位嫔妃的不满,沈蓉蓉最先气不过, “皇上究竟想查什么?!竟放任那些禁军跟搜捕犯人一样闯宫?!” 就听旁边的宫人小声道, “奴婢听说,是琅妃娘娘不见了。” 沈蓉蓉心头一颤,“琅妃?她好端端的……” 顿了顿,又不满道,“为了一个嫔妃,就要搅得宫里不得安生吗?谁晓得她是不是担心她那个好哥哥,自己偷偷溜出宫去了呢?” 沈蓉蓉冷哼着碎碎念,却冷不丁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 她整个人当下踉跄着险些往前跌去,正要扭头发作,却蓦地对上荃妃那清冷却犀利的眸光,嗓音清冽而冷然, “闭上你的嘴,否则武安侯府也护不住你。” 沈蓉蓉张嘴想要反驳,对上荃妃的视线却讪讪住了嘴。 虽同是武将后人,但她很清楚,比起顾清荃,她是半点都打不过的。 尤其对方还是妃位。 只能闭嘴。 顾清荃看着禁军和宫人在沈蓉蓉宫中搜寻一圈一无所得,忍不住暗暗拧眉。 在琅妃确认失踪时,皇上便命人给她传了消息。 毕竟搜宫这件事,总需要一个后妃出面。 顾清荃就是最好的人选。 可如今大半后宫找过去,却依旧没有半点线索。 她着实有些恼了。 眼见禁军退出宫舎,她干脆抬手示意,“继续搜,下一处宫殿。” 说罢抬脚往外,正带人前往下一处时,眼角余光却仿佛瞥见了一个光团飘过。 她脚步微微一顿。 扭头,看向那光团消失的方向。 鬼使神差的,她忽然抬手示意禁军,指着光团消失的路口,“去那边搜。” 一旁负责带队的灵生道,“娘娘,那是通往冷宫的方向,福泰公公已经带人搜过一圈了。” 像冷宫这类无人适合藏匿的宫殿,是赫连越最开始命人搜寻的目标。 顾清荃拧眉,犹豫一瞬,还是道,“再搜一遍,本宫亲自过去。” 第750章 阿越,我难受 就在顾清荃带人往冷宫方向去的时候,赫连越也刚刚绕过一处宫殿。 和禁军们仔细搜寻不同,赫连越一路都是快速走过,按照他所能听到的心音的距离在各处宫殿转过细听,却一无所获。 而就在他准备前往下一处宫殿时,不远处似有一道光团飘过。 赫连越定睛看去,那光团却消失不见。 “刚才可看到了什么?” 赫连越问一旁的禁军。 禁军迷茫摇头,赫连越却似心有所感,径自抬腿往光团飘过的方向走去。 走到下一处宫道口,又见那光团在另一处闪过。 赫连越不知那是什么东西,但直觉那东西是在引导自己。 与其毫无线索地四处搜寻,不如抓住一点不寻常。 …… 另一边,顾清荃又带着人在冷宫周围几处宫殿仔细搜寻。 然而,能藏人的,不能藏人的,都找过了。 还是没有。 “难道真是我看错了?”顾清荃暗自低喃,目光扫过荒辟的院落,正要抬腿往外走,却感觉鼻尖一道微凉。 她抬头,便见从早晨起一直雾蒙蒙的天空,此时竟开始飘起了小雪。 很快,雪花簌簌落下,不多时便将宫廷染上一层白霜。 顾清荃咬了咬牙,不敢再做耽搁,又带着人迅速离开。 她没发现的是,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空地,一处被旧泥土覆盖的地面,有一个与地面齐平的小孔,被荒弃的盆栽遮挡,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分明。 头顶雪花簌簌飘落,有一朵雪花飘飘荡荡,正好落在那小孔之上,很快的,又有了第二朵,第三朵,直到雪花很快将那不起眼的小孔掩埋。 司玲珑只觉周围的氧气似乎在快速减少,很快的,竟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可她身子已经动不了了。 哪怕能动,也没有人听到她的声音。 眼泪忍不住滑落,司玲珑却只能在心底呜呜哭泣。 【阿越……阿越,我难受。】 …… 顾清荃这边带人刚刚走出无人的宫殿,便见赫连越带人从宫道的另一头走来,看到她身后的宫殿时微微一愣。 若他没记错,那是当初白芊芊与项天见面的地方。 他下意识便朝这边而来,正要往前,就听顾清荃道,“臣妾刚刚带人搜完。” 赫连越拧眉,刚要示意,“那再去旁边……” 说话间,他的声音蓦地一顿。 随着雪花簌簌落下间,他隐约地听到了那熟悉的呜咽声。 【阿越……我好难受……】 赫连越心神剧颤,当下不管不顾地大步跑入那荒殿之中,顾清荃见状莫名,却下意识转身跟着回来,刚要开口,却被他抬手示意, “都不许说话!” 所有人不敢再发出半点响动。 就见赫连越站在院中,似是侧耳静静听着什么,好半晌,他终于又听到一声细弱的低呼。 【阿越……】 赫连越顺着声音的方向追入后院,随后,视线终于落在了一处空旷的平地。 恍惚间,他想起了。 自己闯进莲瑞宫寝殿时,泉先正在给自己浸泡双手的样子。 还有她最后说的话,哪怕她的尸体腐烂发臭,他们也不会发现…… 仿佛想到什么,赫连越一双凤眸目眦欲裂。 顾清荃不明所以地紧随其后,却见赫连越忽的死死盯住一处平地,表情沉得骇人,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就见眼前的帝王突然失了所有分寸般的朝那处空地快速跑去,而后竟是扑在地上,不顾尊严地动手开始用力刨土。 “玲珑!玲珑!” 朕在这里! 顾清荃和其他的禁军看到皇上这副模样皆是愣住,但很快的,顾清荃仿佛意识到什么,脸色骤然变色。 难道…… “都过来!!”年轻的帝王厉声低喝,声音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轻颤,“挖,将这里挖开……” 顾清荃身形蓦地一晃,下一瞬忙不迭抢过一旁禁军的佩刀便冲了过去直接动手,口中同时厉斥,“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此时,所有禁军终于反应过来,脸色齐变,一拥而上。 第751章 我还没给阿越生猴子 …… 司玲珑感觉呼吸已经艰难。 眼前的黑暗,不知是真实的黑暗,抑或是她的眼前已经发黑。 她觉得自己的神智在一点点剥离,周围始终安静。 渐渐的,她有些支撑不住了。 眼眸缓缓闭上。 整个人瞬间便好像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她觉得自己好像活不成了。 【可是,阿越怎么办?】 【我还没看到阿越摆脱命定的结局……】 【我还没,给阿越生猴子……】 有温热的液体随着雪花砸落在泥地里,司玲珑迷迷糊糊间,好像能听到一点声音。 她听到阿越熟悉的声音喊她。 “玲珑!不要睡!” 那声音,似乎在颤抖。 司玲珑挣扎着想要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直到,顶上似乎传来动静,似是泥土被扒开。 随后耳边终于隐约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 “看到了!” 有人惊呼着,手上快速将棺木周围的泥土拨开,却小心避开了那被雪花堵住的小小竹节。 很快的,随着棺木被撬开的动静。 司玲珑只觉一道强光射在她的眼皮之上,她挣扎着想要掀开一条缝隙,然而用尽力气,却只掀开了小小的一条缝。 光从缝隙里争先恐后地刺入,将她眼睛刺得有些生疼,她隐约仿佛看到了一道背光的身影。 虽然看不清样子,但她知道,那一定是阿越。 司玲珑想笑,却笑不出来,只是安心般的,卸去了所有的心神,将自己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玲珑!” 赫连越在木板被撬开的瞬间便跳了下去,看着棺材中被束紧手脚,血色尽消的人,赫连越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也跟着倒流,但好在,人还活着。 而亲眼看到被埋进这棺材中的琅妃娘娘,所有人都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将一个堂堂皇妃放进棺材中深埋地下。 什么人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谁又能想得到这种事? 这地方他们来回搜了两遍都没发现不对,皇上又是如何一眼断定人就在这底下的? 眼见皇上动作干脆地解开束在对方手腕嘴上的束缚,而后又小心翼翼地将人打横抱起,甚至不需要人替手,抱着人便几步从坑中一跃而出,随后也不理会院中一众禁军宫人,抱着人便快步往外走。 顾清荃见状,忙不迭吩咐旁边一人,“去请太医!快!” 说罢,也不顾身上满身泥土的狼狈,快步跟在赫连越身后快速往毓秀宫而去。 …… 毓秀宫。 因为司玲珑失踪,宫人皆是一脸不安,眼见着青绿从房间走出,两名往常在跟前伺候的小宫人连忙上前问, “蜀红姐姐怎么样了?” 青绿闻言只是摇头。 半个时辰前,皇上命人搜宫时便在一处无人的下人房找到了昏迷的蜀红,禁军侍卫当即把人送回了毓秀宫,人虽没有什么大碍,但却也没见到打晕她的究竟是谁。 因为被提前打晕,所以也不知道莲妃将自家娘娘带去了哪里。 蜀红在毓秀宫中向来是最稳重靠谱的,这回弄丢了娘娘,还听说至今没能找回,蜀红肉眼可见地沉默着,但熟悉她的青绿却知道,她这是在自责。 作为毓秀宫顶头的大宫女,有蜀红在跟前顶着,司玲珑也不太拘着底下人,青绿包括底下的小宫人都习惯依赖蜀红,眼下见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 但蜀红倒下了,青绿却不能倒,收起了平素的大大咧咧,青绿眼下都显得稳重了许多,肃起脸色又教训宫人, “娘娘不在,你们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皇上一定会把娘娘找回来,在这之前,决不能叫旁人钻了空子!” 小宫人都恭敬应是。 将人打发下去后,青绿又陷入一脸忧愁,下意识看了眼房间内。 蜀红如今这样,要是知道列一大人至今还在昏迷,恐怕还要更加忧心。 如今宫里出的事太多,不止是娘娘,蜀红,列一大人,连先头跑出去找人的雪杀和黎笙至今也还没回来。 青绿眼下是真的害怕。 害怕再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回来。 她这么想着,就见长廊那头,一名小宫人快步跑来,气喘吁吁的,面上带着着急。 青绿只觉心头一紧,下意识的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怎么了?” 那传话的小宫人-大冷天的跑得嘴里都是气,这会儿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才忙不迭道, “娘娘、娘娘找到了!” 青绿闻言先是一怔,眼眸里的光一寸寸亮起,下一秒,身后的门被一把打开,反应过来时,裹着披风的蜀红已经先一步蹿了出去。 青绿猛地一跺脚便追了上去,“蜀红!你等等我!” 第752章 心疼 赫连越抱着司玲珑进门的时候,整个毓秀宫的宫人,不,应该说整个皇宫的宫人都不曾见过皇上那副模样。 身上沾着点点泥水,发丝稍有凌乱,手上,甚至指甲缝里都是一片脏污,甚至能隐隐看到血迹。 他们何曾见到皇上这副狼狈的模样。 属于天子的威仪几乎荡然无存。 可没有人敢多看一眼,比起皇上的狼狈,她们眼下更担心的是被皇上抱在怀中的自家娘娘。 说实在的,司玲珑的模样并不比赫连越好到哪去,手腕脚腕都是勒出来的血痕,甚至脸上也有,更别说她那被扎得血糊一片的手。 原本精致的五官此时紧紧闭合着,整个人陷入一种苍白的无力之中。 在看到人的瞬间,蜀红和青绿的眼泪刷的就掉了下来。 青绿更是忍不住呜咽出声,“娘娘、娘娘怎么会成这样了?莲妃怎么能如此心狠?!” 比起青绿的忿忿心疼,蜀红却是狠一擦泪,便快速拿了药箱上前,想先替司玲珑处理一下伤口。 蜀红向来清醒,哪怕心疼得落泪,自责得想撞墙,但首先想的还是眼前的这个人,一边上前帮忙,一边安排其他人, “先打几盆热水来,再去催催太医。” 毓秀宫的宫人瞬间又动了起来。 整个寝殿混乱中又显得有序,很快,蜀红让人拧了几条热帕子,分别递给皇上和随行的荃妃娘娘,自己则上前要给司玲珑擦脸。 然而刚要动作,却被赫连越拦下,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昏迷的人,张口时,声音已经沙哑,“朕来。” 蜀红看了一眼赫连越脏污带血的双手,只微微垂眸,坚持道,“奴婢来吧,皇上先处理一下您的手吧,免得娘娘醒来,见着心疼。” 赫连越没有动,一旁的福泰已经顺势上前,端了一小盆热水愣是挤到床前,小心扶过皇上的一只手作势要给他洗。 赫连越本想拒绝,但想到自己的手这样,连给她上药都不行,当下也不用福泰,转身便将手浸入水中胡乱地搓了几下。 福泰看着都一脸心惊,嘶嘶地叫着,“皇上,皇上,您轻些,有些泥沙都卡进指甲肉里,得细细清洗……” 赫连越却不管他,大概将手洗干净了,也不理会手上那些个小伤口,接过热帕子将手随意擦干,立即上前接过了蜀红给司玲珑敷手腕的活,这回说得不容拒绝, “朕来。” 这回蜀红也不敢再争了,乖乖让出了位置。 一旁的顾清荃见着也没有多说,径自看向床榻上昏迷的司玲珑。 一开始皇上说挖地的时候她还觉得不可置信,直到侍卫们真的挖出了一口棺材,紧接着,看到棺材里躺着的司玲珑的模样,顾清荃是真的惊到了。 她毫不怀疑,当时的情况,如果她和皇上动作再慢些,她是真的可能被活活憋死在棺材里。 那还没尾指粗的小小的竹节,在那样的情形下,也不过是让她死得没那么快罢了。 这样恶毒的心思,是真的存了要她命的打算…… 想到这里,顾清荃眸色愈发冰寒,连带着攥着帕子的手都忍不住用力。 另一边,接到消息的太医来得很快,因为知道皇上为这位娘娘在宫里掀起的轩然大波,太医院来了不止一个太医,就怕来一个把不准。 进了寝殿后,他们顿时庆幸来的不止一个太医。 瞧瞧皇上和旁边的荃妃娘娘都成什么样了? 荃妃娘娘还好,皇上那手,虽然洗过了,但手背的血痕还有十个指甲缝里卡着的污泥和开裂的伤口,太医院都怀疑皇上刚刚是亲自刨坑去了。 再看床上那位,情况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琅妃娘娘应当是短暂窒息加上惊惧导致的休厥,臣开剂安神汤,先叫娘娘喝下,安心休养,至于手上的伤,虽流了不少血,但好歹没有伤及筋骨,细细上了药,避免碰水为好。” 一个太医给司玲珑诊完脉,另外的太医则道,“皇上手上的伤也需要处理,那缝里的泥沙都要一一挑干净,毕竟进了伤处……” 赫连越却没理他,径自看着前面为司玲珑诊断的太医,问他,“她何时会醒?” 那太医看着自家同事遭了冷落,只当没看到,兀自语带恭敬地出声,“娘娘现下需要静养,倒是不着急醒,喂下安神汤后,四五个时辰总是要的。” 赫连越此刻脸上已没了先前的戾色,反倒显得平静,凤眸兀自沉沉看着床上昏睡的人,好半晌,才低低应了一声,“好。” 而后又是一阵沉默,好半晌,才像是想起什么,扭头对顾清荃道,“太后那边,你去替朕解释吧。” 今日元宵宫宴,闹了这么一出,肯定是不成了。 赫连越也实在没有心思再去应付旁的人。 顾清荃微微颔首应下了,顿了顿,却问,“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莲妃?” 今日司玲珑失踪,皇上找莲妃兴师问罪的事不算秘密。 顾清荃过去从不会这么直白问起嫔妃的罪责。 因为这样的话听起来像是在提醒皇帝记得某些人的惩罚。 但眼下,她不否认。 她就是在提醒皇上。 人找回来了,但。 杀-人-凶-手,也不能放过! 用这样恶毒的手段残害宫妃,就是直接赐死也不为过! 想来就是过去对她的惩罚都过于轻拿轻放,才叫莲妃愈发不把人命看在眼中…… 忽然的,顾清荃就理解了当初司玲珑带人闯宫揍人的冲动。 因为现在,她就很有冲到莲瑞宫将人暴打一顿的冲动。 第753章 让他滚 顾清荃想着待会儿去见太后之前就先去揍人,省得皇上惩治的主意下得太快。 她这会儿已经开始想待会儿见到人后用什么招式,怎么揍,揍哪里。 正想着,就见外头有小太监进来在福泰耳边耳语了几句,福泰犹豫一瞬,还是上前, “皇上,厉王世子那边还在候着,可要让人先回去?” 其实刚刚是厉王世子托人来问琅妃娘娘的情况,但当着这一屋子人,福泰哪敢这么明白地问出口。 皇上虽然安排莲妃与厉王世子见面,但到底没有声张,他自然也不能说这会儿厉王世子和莲妃还在原来那处一块待着呢。 但福泰不说,赫连越又怎么会猜不出来,眸底闪过一抹戾色。 他没有忘记先前听到的话。 心中对于那所谓命定相爱之说虽然不屑,却依旧觉得膈应。 先前留着他在宫里,不过是打算着实在找不到人,就拿赫连拓的性命作为要挟让泉先放人。 如今既然找到了,他自然不会让他继续留在宫里和玲珑呼吸同一片空气。 “让他滚。”赫连越语气可以说是毫不客气。 福泰听得暗暗咂舌,面上还是十分恭顺地应下。 又听赫连越接着道,“至于莲妃,暂时将人扣住,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许与她说话。” 泉先的能力到底让人忌惮,哪怕他有心想要处置对方,也得另寻方法,否则送进去再多的人也只是叫她迷惑心智为她所用罢了。 顾清荃听赫连越居然没有立刻下令处置莲妃的意思,微微拧眉,面上明显露出不解。 在她看来,皇上对玲珑用情至深,玲珑在莲妃手上遭了这么大的罪,皇上必定比谁都生气。 她看得出皇上生气,可这会儿却没有直接处置莲妃,还是不痛不痒地只把人关着…… 这又是为什么? 顾清荃想不明白,但她习惯了皇上的命令皆是有的放矢,更不会当众质疑皇上的旨意。 只是兀自想着, 也好,皇上不动手,那就让她来。 趁这会儿人好好的,先揍一顿再说。 这么想着,顾清荃便带着人先离开了。 另一边。 赫连拓自赫连越匆忙离开找人后,又用了各种办法想要逼泉先开口,可却始终无果。 她的态度,像是打定了主意要他们为此着急。 偏偏他身为外臣,没有旨意根本无法进后宫找人,只能在这里等着。 此时再看向白芊芊时,赫连拓眼里再也没有半点过去的爱意,只兀自冷冷盯着对面的白芊芊,问她, “你究竟要如何才肯告知她的下落?若是对我有怨,你大可直接对我提要求,不管什么要求,只要你别再与她为难。” 哪怕知晓司玲珑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妹妹,他与她再无可能,赫连拓依旧忍不住为她揪心。 至于那些所谓的命定和设定,赫连拓根本无心去想。 泉先已经坐在殿中看着他为着司玲珑与她软硬兼施地纠缠了一个多时辰。 她心里觉得他可笑,但看着她为司玲珑那样妥协又忍不住心底的嫉妒与怨恨。 在此之前,她多期待今天的这一次见面啊。 因为担心他觉得先前被赫连越掐坏的嗓子难听,还特意耗费所剩不多的灵力让自己恢复如初,就为了向他展示最好的一面。 可他半点都不在意。 甚至连正眼都不曾瞧过自己。 此时再听他这些为了司玲珑什么都可以的话,泉先心底的怨念汹涌着,忍不住问他,“若我要你爱我呢?从今往后,你的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一个人,你做得到么?” 她说着,又像是想到什么,眸底蓝芒闪动,愈发深执道,“我要你迎娶我做你的世子妃,你也答应吗?” 第754章 你果然疯了 泉先想,或许自己一开始就想错了,她不该惦记着什么刻骨民心的虐恋纠葛,从一开始,她应该就让白芊芊直接嫁入厉王府做他的世子妃。 哪怕作为世子妃,凭她如今的能力,想要帮阿拓从赫连越手中夺下皇位也并非难事。 泉先一瞬间觉得自己真是想到了个好主意! 何必坚持按照原来的剧情等到篡位之后呢? 她现在就想嫁给他! 泉先想得自在,却不见对面的赫连拓已是傻了。 赫连拓是真的没料到,她会直接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双桃花眼眼随着她的话一点点睁大瞪圆,对于她提出的“要求”,一时间竟不知该做怎样的回应,好半晌,才哑然道, “你……果然疯了。” 赫连拓也只能说出这一句了。 其余的掰扯,如今都显得过于无力,也没必要。 别说他答不答应,赫连越,甚至整个宗亲都不可能答应这样的事。 若说先前只是怀疑,现在他已经十分笃定。 白芊芊就是疯了。 泉先没想到他好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来,脸颊肌肉微微抽搐,却是冷笑,“阿拓不是说我提什么要求都可以吗?难道你只是糊弄我的?” 赫连拓见她理直气壮地反口质问,刚要开口反驳,就见外头的殿门终于打开,却是先前赫连拓托去打探消息的小太监回来了,一见着他,赫连拓当下也顾不上白芊芊,刷的起身便问,“如何?琅妃娘娘可找到了?” 泉先看着他那一脸着急关切的模样,心中冷笑,面上却转做一副好整以暇之姿。 心说你便是着急也无用。 赫连越是绝对找不到司玲珑所在的。 为了今天,她特意炼化了两滴鲛人油,就是为司瑾瑀和司玲珑准备的。 鲛人油一滴可燃万年不熄,同样可隔绝所有气息味道。 既然知道司玲珑身边养了两只小狐狸,她自然要防着狐狸寻踪的本事。 更别说她为她专门选的那块宝地,为了避免叫人看出端倪,她还特意在地面施加了简单的障眼法,谁也不会发现那块地近期被人翻开过,地底下甚至还躺着一副棺材。 赫连越找不到人,最终也只能来求她。 她便等着,看看赫连越对司玲珑的感情有多深。 又会不会深到,愿意将整个大渊拱手相让? 只要阿拓顺利登上皇位,届时国运加身,再以司玲珑的神魂为祭,她便能彻底冲破这小世界的封印,前往昆仑……找到真正的阿拓。 泉先如是想着,又施施然看向赫连拓,等着看他得不到司玲珑消息后的失望表情。 一开始或许只是失望,但日子久了,便是绝望,慢慢的,也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这些,都如她曾经经历过的那般…… 甚至不及她当初的万万之一。 只听,那小太监恭敬回话, “回世子,琅妃娘娘已经找到了。” 泉先嘴角笑意愈深, 看吧,果然什么都找不…… 到? 泉先倏然愣住,反应过来那太监说了什么,面上满是惊愕,忍不住质问那小太监,“你说什么?!” 找到了?! 怎么可能?! 她耗了那么多心里准备给司玲珑的埋骨之地,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找到? 这小太监…… 一定是赫连越寻来刻意诓她的! 他一定是为了从她口中诈出司玲珑的所在! 她才不信。 “是皇上让你假意这么说的是吗?琅妃真的找到了吗?”泉先声音里下意识带了蛊惑。 那小太监闻声抬头,表情有些茫然,嘴里却如实道,“不是皇上说的,是真的找到了,人如今已经被安全送回毓秀宫里头了……” 轰的一声,泉先脑中仿若遭了雷劈。 竟是真的,找到了??? 第755章 你不该伤她 另一边,顾清荃带着湘叶朝着泉先所在的殿宇而来。 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把人弄到这边来,但只要不妨碍她揍人就行。 “待会儿你在外头守着。” 顾清荃说着,随手撩了撩自己的长袖。 揍一个泉先,她一个人足矣。 湘叶点点头,应了。 就在两人即将走到宫门前时,却见一道身影比她更快地到了门前,看到那身影时,顾清荃脚步还顿了顿。 虽然她回宫后一直没机会见过这位国师,但那一身白衣白发,实在叫人不认得都不行。 只是,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听说这位自从住进宝华殿后并不怎么在宫里各处走动,有时候皇上要与他说话都是亲自去宝华殿见人。 如今竟是亲自出门了? 顾清荃眼见那位元樽国师上前跟守在外头的侍卫说了句什么,便径自进了那扇宫门。 下意识的,便要上前,只是刚刚靠近,就感觉身后突然多了一道熟悉的气息。 顾清荃转身,便见邬烈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或者说,他先前一直守在附近? …… 殿中,赫连拓已经被小太监客气地请出了宫门。 泉先则是按照赫连越的吩咐被单独扣下。 她要是想走倒是能走,只是这两天为了确保让司玲珑落在她手中到底耗了不少灵力。 眼下倒是没必要继续消耗。 虽然不知道赫连越到底是怎么找到的人,但找到了又如何,除了像先前一样派人将她看守起来,根本没办法对付她。 若说在这宫里头,唯一让她觉得有些威胁的存在,大概…… 也只有宝华殿的那一位了。 但那一位,是绝对不会帮赫连越他们对付自己的。 她一点也不担心。 正想着,就听殿门被打开,而后一道脚步声不徐不疾地朝她走来。 泉先感受到不寻常的气息,下意识扭头,就对上了元樽那淡漠清浅的眼眸之中。 泉先有些意外地挑眉。 “我如今应该唤你,元樽大人?” 从白芊芊身体中醒来时她就认出了那位白发白皮的青年身上那一丝熟悉的气息。 她隐约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但到底不是本尊,泉先自然没有太多的忌惮。 眼见元樽没有开口,泉先又自顾问他, “赫连越找到司玲珑,是大人帮他们的吗?” 泉先想,这宫里若是有人还有本事透过鲛人油的气息遮掩找到司玲珑,那大概也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却见,元樽在距离她两米的位置站定,却是摇头, “你的事,还有他们的事,我从一开始便没打算插手。” 他说着,声音突然骤然沉下,看向泉先时,眼眸里难得的染了几分寒意,却道, “但你不该伤她。” 泉先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就见面前的元樽蓦地朝她抬手。 泉先只觉自己的脖子仿佛被一股力量死死掐住,整个身子更是缓缓离地,她脸色一变,下意识散出周身怨力试图反抗,下一秒,却感觉自己周身灵力像是被一点点散去。 这种感觉。 她太熟悉了。 毕竟当初,她就是用类似的方法从花颜身上拿走了灵力。 感觉到灵力被抽走,泉先忍不住愤怒了, “元樽!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你本该站在我这边,为什么要帮着那几个没用的人对付我?!” 元樽兀自抬手远远看着她,眼神中无波无澜,声音更像是浸着凉意一般, “我容忍你留在这宫中,但不代表你能将在这宫中无所顾忌,为所欲为。” 元樽说着抬在半空的手似是微微用力,如果此时有人在场,就能看到他的手掌与泉先相隔的位置似有灵力流淌,然而随着泉先的怨力散出,那流淌到元樽手中的灵力渐渐染上黑气,将他的手也跟着拢了黑气。 泉先哪怕还在他手中,却忍不住笑了。 “你如今也不过是个凡人的躯壳,想要对付我,你自身也要承受怨力的反噬。” 元樽却没有与她继续唠嗑的打算,他紧抿着双唇,忍着身体被怨力一丝丝侵入的感觉,依旧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泉先眼见他还不松手,察觉到他身上那浅淡的狐狸气息,她恍惚像是明白了什么,这下是真的气急了, “就为了那只小狐狸!你不惜自损躯壳也要与我作对!?那就看看最后是谁先倒下!” 话落,泉先脸色顿时沉下,周身怨力爆发,自她周身涌现的黑气仿佛海潮般朝着元樽猛扑而去。 …… 第756章 留她一命 砰的一声。 似是空气中碰撞出来的巨大响动,叫守在殿外的禁军都忍不住微微侧目。 好半晌,却见那位国师大人自里面缓缓走出,脚步一如来时平稳,面上更看不出太多表情。 走出殿外,却蓦地对上一双沉冷的凤眸。 却见院中,赫连越正对着他,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又是不是听到了他和泉先之前的谈话。 但即便听到,也不要紧了。 此时见他好端端站在这里,想必人已经找到了,只问, “娘娘可还好?” 赫连越面上戾色未消,只面无表情道,“从地底挖出来时,差一点就死了。” 元樽微微垂下眼睑。 他是真没料到,泉先居然是打算直接要了司玲珑的命。 不过鲛人族的泉先,向来以偏执闻名,这样的事,倒也是她能做得出来的。 他暗暗叹了口气,再对上赫连越那冷厉的眸子,只道, “我散去了她从花颜那里拿到的灵力,她之后会陷入一开始的虚弱状态,短时间内不能再有其他动作了。” 赫连越闻言,似是冷笑,“便是她最开始虚弱的时候,也搅动了不少的动静。” 言下之意,他不会再如先前那样放任她。 元樽只看他一眼,半晌只道,“她身上有我要的一样东西,只要她不死,其余的我也不会干涉。” 赫连越掀起眼眸,视线从元樽那过于白皙的脸上缓缓扫过,半晌,只道,“我会留住她的命。” 哪怕是为了玲珑,他也不会杀她。 两人就仿佛这样做了约定,两人擦身而过时,赫连越的眼角余光还是落在元樽那有些苍白的脸上,快速而低声地说了句, “多谢。” 他知道,若不是元樽削弱了她的灵力,哪怕他想要将那条鱼挫骨扬灰晒成鱼干,都未必能够做得到。 但如今…… 他必须替玲珑把她施加在玲珑身上的苦讨回来。 元樽没有问赫连越打算做什么。 只是看着他走入殿中。 不多时,只听殿内传出泉先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没有再理会,径自抬腿离开。 一路往宝华殿的方向走,想着回去的时候,那小胖狐狸也差不多该醒了。 被泉先的怨力侵染,哪怕是她的身体,也一时无法承受。 好在他及时将那体内的怨力净出。 明明都提醒过了,让她不要轻易对上泉先。 就是不肯听话。 正想着,却见一颗常人无法见到的光团从宫道的另一头缓缓飘到他的眼前,在他面前上下晃动。 元樽微微掀起眼睫,问,“才稍稍恢复一点灵力就跑去找她了?” 小光团晃了晃,有些理直气壮的样子。 元樽嘴角微抬,还想说它两句,忽然脸色一变,一侧头,似是再难抑制般的哇的吐出一口黑血。 小光团见状,顿时有些着急地在他周围来回晃动。 元樽只摆摆手,撑着身子缓缓靠在墙边,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条白净的帕子,动作从容地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迹。 待将嘴角血迹擦干净,他才重新站直了身体,整个人又恢复原来如谪仙的清冷之姿,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没事。” 他道。 只是刚刚动手时,身体到底侵染了不少泉先的怨力,以他如今的力量,想要一次性将那些怨力净除还不能够,只能慢慢来了。 不过,经过这么一遭,这具身体留给他的时间,大概也不多了。 第757章 不会再有下一次 毓秀宫。 司玲珑再睁眼时已是深夜。 昏黄的烛火映照下,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显出几分柔和,只是微微阖上的眉眼轻轻皱着,叫那原本好看的脸上带着几分严肃的冷硬。 【果然不管什么角度,我家阿越都这么好看。】 司玲珑死里逃生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庆幸自己活下来了,而是感慨她男人的颜值。 而且就冲着不让这颜值便宜了其他小妖精,她也得好好活着不是。 赫连越几乎在听到司玲珑心音的瞬间便睁开了眼,凤眸中没有丝毫刚刚睡醒时的迷糊,反而带着清醒的锋芒,好似刚刚他只是在闭目假寐。 睁眼的瞬间,视线就下意识看向了床上睡着的司玲珑。 对上那双轻轻弯起的杏眸时,眼底的锐色这才散去,好似紧绷的弦轻轻松开,化作一丝绵软的烟雾,缭绕在他的眼周,望进她的眼底。 “我吵醒你啦?” 司玲珑张嘴,感觉声音有些沙哑,连带着脸颊两边还有些微的僵硬,下意识想要抬手揉一下,才发现胳膊也有些疼,连带着就是被包成粽子的一只手上传来的痛感。 “嘶……”司玲珑轻轻倒吸一口气,赫连越已经轻轻拉住她的小臂,特意错开她被勒得青紫的手腕,只道,“别乱动。” 司玲珑此时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经历,杏眸里顿时染上了一层水雾,有些可怜地冲他委屈,“疼……” 赫连越心下一揪,眼底难得露出几分无措,便要哄她,司玲珑却又巴巴地冲他开口,“要抱抱……” 一边说着,一边还试图挪动身子,给床边坐着的赫连越让出位置。 赫连越一颗心又软了一瞬,一只手扶住她的肩头不让她乱动,随后俯身将她上半身微微扶起,随即紧紧抱住,张了张嘴,好半晌,只说了一句, “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不会再让她遭遇那样的危险。 司玲珑本来没觉得多害怕,被他这么一句,心口蓦地涌上一股难言的委屈,连带着眼眶也跟着变酸,一低头,就将眼泪蹭在了他的肩膀处。 被五花大绑困在棺材里头,看不见光明,听不到声音,连想要挣扎求救都做不到,那样的绝望,这会儿想起来确实叫人害怕。 哪怕她不提,赫连越依旧能感受到她的情绪,抱着她的手微微收紧。 随后又稍稍将她从怀中拉开,俯身吻上她的眼角,而后一路吻上她的唇,动作间尽是轻柔的安抚,却惹得她眼泪掉得更凶。 许是哭了一场,司玲珑没多会儿又沉沉睡了过去,赫连越便不再只是守在床边,而是躺到床上,将人抱在怀中,与她一同入眠。 司玲珑终于重新挨着赫连越,夜里却是做了个久违的梦。 梦里一棵参天大树拔地而起,树身反伤,带着赤红的倒勾,看似叫人难以亲近,然而叶片中却仿若带着圣洁的白光。 广袤的天地间,唯有这棵大树,高得仿若连接天地。 之所以说它久违,是因为她幼年时也曾梦见过这棵树。 只是当时对方只是一株小树苗。 而后每一年,她总能看到那小树苗一点点变了样。 但眼前的大树,似乎和她梦里的树苗相似,却又不尽相似。 除了高大得仿佛能够遮天蔽日的树冠,更因为那树下,和往年不同地还站了一个人。 司玲珑看不清那个人的模样,只能隐约觉得那道身影有种莫名的熟悉。 而后,树中心的位置忽的伸出一条带着倒刺的藤蔓,仿佛试探般的伸到那人的面前,却并不触碰。 就见那人缓缓伸出手,忽然,一团金色的光团自他掌心飞出,晃悠悠地绕着藤蔓飞舞一圈,随后毫不犹豫地飞向了大树的树心。 司玲珑眼见着那金色的光团很快没入树干之中,下一秒,原本参天的绿荫仿佛绽放了金光,整棵大树耀眼得瞬间照亮了天地。 司玲珑感觉自己的眼睛像是被那金光刺了一下,下意识闭上了眼。 下一秒,她倏然睁眼,已然从梦中醒来。 第758章 永远的神 外头天光大盛,司玲珑的精神总算恢复过来。 彻底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算账了。 “泉先亲口说了,我哥就在厉王府里,厉王府说我哥逃了,根本是撒谎!”司玲珑扒拉着赫连越的衣襟,一脸严肃地要求, “不管哥哥犯了什么错,必须先把人从厉王府带出来。” 赫连越手里还端着太医给开的安神汤,结果这才喂了两口就被揪住。 他一边将手里的汤碗挪开,一边任她揪着衣襟,一边应她, “知道,知道了,朕这就派人去厉王府打探消息,若是找到你哥哥的踪迹,一定第一时间将人带出来。” 又命令她,“赶紧的再把这汤喝了。” 司玲珑于是又喝了一口,小脸皱了皱,又想起了一件事,“还有还有。” 她一脸气呼呼道,“昨天泉先堵上我的时候,还有个同谋!就是那个戴江阔!” 【当初一堆小动作败坏蜀红的名声想要逼蜀红只能选他我就知道那不是个好东西!】 想到他昨天那么干脆地劈晕了蜀红,好在他只是将蜀红安置到别处而不是把人留在身边,否则还不定会干出什么事呢。 但想到他昨天抱着蜀红的样子,她心里还是一阵犯恶,只是当着蜀红的面,她没再提这事。 听到她提起戴江阔,赫连越眸底神色也是一冷。 只是面上并不似司玲珑这样恼恨,只道,“戴江阔,朕昨日已命人处置了。” 司玲珑还想着怎么撺掇阿越给他治罪,乍一听处置了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你知道了啊?” 赫连越便睨她一眼。 他自然是知道的。 在确定泉先这个主谋时,他就断定她身边必然还有一个同谋。 诚然她可以凭借鲛人声蛊惑人为她所用。 但根据他的调查,长期受到她的鲛人音影响并能为她所用的只有后来安排在她跟前的那个宫人。 至于其他人,更多是在关键时候控制对方不找麻烦。 赫连越便猜测,哪怕她吸收了花颜的灵力,那些也不足以支撑她去控制那么多人。 而能够打晕蜀红,将玲珑在所有人没能察觉的情况下带走,而后更是挖坑埋人,填坑,这些个动作,他不相信是泉先一人能办到,加上那宫人也不可能。 那么,她必然还有一个同谋。 对于这个同谋是谁,赫连越一开始还没查出结果,直到底下人发现蜀红只是被安置在一个陌生的下人房时,他便隐约有了猜想。 泉先此番是冲着玲珑的性命而来,以她如今的冷血,是绝不可能在乎一个蜀红的死活。 与其让她醒后第一时间供出自己,直接灭口本该是最轻松的法子。 但蜀红却没死,那么只能是她的那个同谋把人留下的。 对方为什么特意留下蜀红的性命,甚至没有继续伤害她,反而将晕迷的她安置在下人房中,这些都是足以耐心寻味的细节。 哪怕是要留下蜀红的命,将人随意往路边一丢等宫人发现也可以,对方却没有这么做,反而特意寻了个下人房将她扔在那里。 那只能说明,那人对蜀红是在意的。 也因为对方这多此一举,赫连越很快便锁定了那同谋者的身份。 戴江阔。 戴江阔这人,先前给他赐婚断绝他对蜀红的念想时,他虽然极力克制,但赫连越也能看得出他心中的不甘。 遭遇不甘的人,有些能因这丝不甘而激起向上爬的心,但若心智不坚,却有可能走上弯路。 赫连越并不相信人心,是以在那之后便让人一点点收缴他手中权力,而根据戴江阔的反应,他原本是预备将人往赫连拓那里推的。 毕竟赫连拓似乎对这个戴江阔也很感兴趣。 赫连越没想到的是,戴江阔最终合作的人,竟是泉先。 赫连越将这些简单解释给了司玲珑听。 后者听完那叫一个傻眼。 【不愧是我阿越,yyds!】 赫连越挑眉:何谓歪歪低阿斯? 司玲珑一副咱们有代沟的表情跟他解释, 【就是永远的神。】 赫连越:…… 虽然已经竭力适应了她冒出来的诸多新名词,但这个词,跟那什么歪歪根本毫无关联! 帝王表示他不服! 但他不跟她辨,只是给她灌药汤。 还是喝药吧。 第759章 见他 许是白天不能说人,司玲珑这头刚刚喝下一整碗安神汤,还没来得及问阿越是怎么把人处置的,就见外头一个小太监快步走到福泰边上,小声说了什么。 不多时,便见福泰进门,进门时,目光若有似无地从蜀红边上扫过一眼,随即朝着赫连越请示, “皇上,方才监牢那边来报,说……罪臣戴江阔拒不就死,嚷嚷着要见过蜀红姑娘才肯死。” 司玲珑才知道,阿越所谓的处置,竟是直接赐死。 按理说,戴江阔只是同谋,未害性命,又有官阶,其实罪不至死。 但赫连越下这样的命令,显然是为了杀鸡儆猴。 不只是为了震慑那些胆敢对司玲珑出手的,还因为,他无法赐死莲妃这个“主谋”,所以只能将余下的愤怒迁到了戴江阔这个同谋身上。 司玲珑虽然有些意外,但却不至于为那样的人说情,甚至听到他竟然还想见蜀红,第一反应就是皱眉, “他还想见蜀红干什么?不见。” 戴江阔当初既然能因为她和阿越绝了他求娶蜀红的心思而记恨转过来对付她,这样的人,临死了谁晓得会不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蜀红侥幸避开了昨天的一劫,司玲珑怎么可能还让她往里冲。 福泰听着司玲珑的话也有些为难,毕竟一般这样的临终所愿,只要不太过分,都是可以通融的,便下意识看向自家皇上。 赫连越对于戴江阔这个临死前的要求也是不以为意,见司玲珑不许,便要摆手拒绝,不料一旁的蜀红突然上前一步,只道,“奴婢愿意过去见他,还请皇上允准。” 蜀红主动答应,便是一旁的青绿也没料到。 然而蜀红向来有自己的主意,她既然应了,司玲珑她们也不好多劝。 赫连越便摆手示意福泰下去安排。 福泰颔首应是,亲自领着人出了寝殿,看着蜀红沉静的面容,只道, “蜀红姑娘是个聪明人,见了人,可不要犯什么傻啊。” 蜀红笑了笑,只颔首应下。 事实上,她又能犯什么傻。 之所以答应去见对方,不过是为了让事情有个终结罢了,再者,临终之愿,又是为了她,她也不至于存心叫对方死不瞑目。 蜀红很快被人带进了监牢之中。 刑部的大牢比起宫里的慎刑司更加阴暗,宫里生活的人,最害怕这样的阴暗,蜀红没怎么接触过,但也能猜到置身其中的人会是怎样的场景。 因为赫连越一开始便决定给他定下死罪,所以戴江阔被关进牢里倒是没有受到其余的刑罚,只是到底从天子禁卫跌入牢笼之中,眼前的戴江阔,身上早已没有过去的意气风发,整个人看上去只是肉眼可见的憔悴。 然而这样的他,在见到蜀红时,眼前还是明显亮了一瞬。 “我就知道,你会来见我。” 他说着上前,下意识想要朝她伸手。 蜀红却是退后一步,隔着牢门静静看着他,“我来见你,只是谢你在与莲妃合谋时没有选择对我痛下杀手,仅此而已。” 诚如皇上所说,若不想她中途醒来生出变故,杀了她是最简单的方式。 也因为他留她一命,所以她愿意来见他,但也只是见他最后一面罢了。 在他决定对娘娘下手的时候,蜀红就不可能原谅他,更不可能为对方求情。 哪怕没有亲眼见到,但得知娘娘是被关在棺材里活埋进地底的时候,蜀红光是想象那样的场景就恨不得亲手鞭笞对方。 戴江阔听她语气平漠,一颗心便冷了一冷。 他紧紧看着她,好半晌,才终于问出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当初,我本可以直接跟皇上求娶你……若当初我不是以那样的方式接近你,而是直接向皇上求娶,你会答应吗?” 这个事,在被皇上绝了心思之后,几乎成了他的执念。 他不明白,自己有哪里配不上她,竟就被这样干脆地打发了。 那之后,他一直想亲口问她。 蜀红对于他的话只是微微沉默,却并没有太多思考,干脆摇头,“不会,我从未喜欢过你。” 因为不喜欢,哪怕皇上赐婚,她也不会答应。 但这样的话,也不过是因为她有一个好主子,所以她有不答应的底气。 若戴江阔看中的是宫里任意其他一个宫女,肯定不会如在她这里这般。 只是事到如今,再说这些都已无用,蜀红也不会多言。 而她这干脆直接的回答,听在戴江阔耳中却是冷漠的拒绝,他忽然就笑了。 “好一个从未喜欢……当真是无情,那你又喜欢谁?那个送你竹笛的男人?” 听他突然提起竹笛,蜀红眼神变了变,但还是抿紧了唇,冷声道,“如今你何必再攀扯旁人。” 戴江阔闻言,却是猛地上前一步,抓着监牢的牢门,一双眼紧紧盯着她,眼里带着偏狂,“我从一个籍籍无名的护卫一路走到今日,自认寻常男子也无法与我匹敌,你也不过是一介宫女,却总是对我不加理睬,我究竟有哪里不如旁人?” 他说着,眼神中带着几分阴鸷,忽的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恶劣的语气道, “你可知,昨日我本可以趁机要了你……生米煮成熟饭,便是你再不愿也只能嫁我……” 一句话,叫蜀红脸色刷的一白,看向戴江阔时,表情明显带了惊怒。 戴江阔就欣赏着她一瞬变脸的表情,只径自道, “可我没有那么做,一如当日我明明可以直接向皇上求娶你,却因为顾忌你的感受才提前与你接触相处,我虽自认对你是真心相待,可你呢?你却一再伤害我……对我冷酷如斯……” 因为笃定琅妃必死,按着他原本的打算,他会在她失了主子后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若是提前要了她的身子,那就永远得不到她的心,也会提前暴露自己。 所以他忍住了,他要她心甘情愿地臣服于她,却不想,自己为她考虑,却反而让自己落到如今的境地。 “若非我怜惜你,不舍得你受罪,皇上又怎么会轻易查到我头上。” “你不喜欢我,难道旁人会如我这样对你吗?!那个男人会吗?!” 戴江阔说到后面,语气中满是犀利与疯狂,蜀红只觉得这人是真的疯了,心底又因为他的这些话莫名反胃。 她想走,双脚却定在原地,僵站着,不知如何动弹。 就在她颤抖着想要扭头离开时,监牢内不知何时快步走出一道身影。 在戴江阔和蜀红都没能反应过来的瞬间,只见那人几步走到蜀红跟前,拉过她的手,二话不说便将她带了出去。 第760章 无意冒犯 蜀红有些惊怔地看着面前高大的身影。 熟悉的黑色劲装,还有那熟悉的冷硬到没有表情的脸。 在被他牵着一路从阴暗的牢房走到牢外的阳光之下时,蜀红整个人还是懵的。 列一却是难得有了几分火气一般,直到将人拉出监牢外头,才堪堪将她放开,只冷声道, “不想听的话便不需再听,那种人的话,听了只会污了你的耳。” 这是列一难得一次说这么长的话。 蜀红却依旧怔怔看他,下意识关心的却是,“你……什么时候醒的?” 他和其余几个暗卫都被莲妃害得一直陷入昏迷当中。 这事她一直知晓,只是因为娘娘一直未醒,她也无法脱身去看他。 但心里却是一直惦记着的。 听着她的话,列一似是沉默一瞬,半晌只道,“今早花颜姑娘将我们唤醒的。” 他也不清楚她用了什么样的方法,但好歹自己醒了。 他也庆幸自己醒得及时。 此时见蜀红依旧怔怔看着他没说话,甚至连眼尾都微微有些发红,他心下一震,以为她还现在戴江阔那些混话之中,难得地肃起脸色。 列一如临大敌般的思索着再说点什么叫她忘记刚才监牢里的情形,却不料,下一秒,怀中蓦地撞进了一身娇软。 列一浑身猛地僵住,感觉到女子馨香的气息萦绕胸前,习惯性的屏住气息,却觉得血液也随着自己的呼吸一并停止。 怀里的人似是轻轻颤抖了一下,似是过了很长时间,又似乎只是过了短短一瞬,她便蓦地从他胸前退开。 重新在他身前站定,若非那依旧泛红的眼尾还有明显涨红的脸颊,他甚至要以为刚刚那一瞬的冲动从未发生过。 蜀红却不敢再看他,只略微有些懊恼地出声道,“我无意冒犯……” 说着,咬了咬唇,只道,“我是说,大人能醒来,太好了。” 说罢,低头便要快步离开,然而还没走两步,手臂再次被一把抓住。 列一也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抓着她胳膊的手只轻轻一瞬,又很快松开,敛声道, “我送你回去。” 蜀红快速抬头看他一眼,好半晌,只觉耳根再次有了热意,半晌,轻轻点头。 列一第一次没有隐在暗处,就那样跟在她身侧,一步步,慢吞吞地走回毓秀宫。 …… 毓秀宫那边。 雪杀和黎笙听说司玲珑醒了,这会儿都挨着凑到她身边来,叽叽喳喳地把昨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雪杀说的时候,还很生动地扭头一把掐住朏朏的脖子,肉乎乎的包子脸还非要凹出一个冷酷的小模样。 “我过去的时候,越越就这样,提着她的脖子把她整个都提起来了,样子特别凶。” 朏朏一脸生无可恋的任她掐着脖子,小身板还得配合着拉长身子,用两只后脚踮地,身后的长尾则做出挣扎的样子,胡乱摆动着。 司玲珑看着忍不住想伸手把朏朏从她手里解救出来,刚伸手才发现自己的手上还伤着。 黎笙见状,立即先一步伸手,将朏朏解救下来。 雪杀也不介意,又叽叽喳喳地说起了她和黎笙威猛地和泉先撕咬的帅气过程。 司玲珑当即就接上了阿越告诉自己的部分,忙问,“听说你们都被泉先的怨力沾染了,没事吧?” 她记得元樽曾经说过,泉先身上的灵力虽然因为万年的封印而枯竭,但怨力却会随着封印日久增强。 那是最不能轻易招惹的东西。 就连元樽也没有办法对付,所以才不能轻易对上。 雪杀听她提起,只是拍拍胸脯,小奶音十分骄傲,“都好啦,她那点小东西才伤不到我!” 黎笙在一旁解释,“是皇上及时让人把我们送到元樽大人那里,大人帮我们清除了体内的怨力。” 雪杀听她提起元樽,顿时又撅了撅嘴,“他最讨厌了,明明可以收回花颜被吞噬的灵力,之前非不动手!” 雪杀显然是听到元樽后来去找了泉先收回了灵力的事,又觉得如果他在花颜一开始被拿走灵力时就这么做的话,泉先也就不会对玲珑出手了。 司玲珑听在耳中却不这么觉得, “元樽如果能做,肯定一开始就做了,既然他没动手,说明他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如果不是这次泉先下了杀手,事态变得不受控制,元樽也不会出手。 “元樽哪怕厉害,说到底也只是个人,泉先却是个被封印万年的祸害,祸害如果能被轻易解决,那万年前她就不会只是被封印这么简单了。” 虽然都说元樽不是人,但知道了贺家那些事,至少说明,现在的贺元樽是个人。 至于他从泉先那里收回灵力这事,司玲珑觉得肯定也没有雪杀说的那么简单。 雪杀还是撅撅嘴没说话。 玲珑说的这些,她都知道,埋怨也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 她又不是那种没良心的小狐狸。 知道他替自己和黎笙消除了体内的怨力,她醒来后就特意去宝华殿找他了。 可是那个大坏蛋。 居然关起门不见她! 这才是让雪杀最不开心的! 第761章 保他全身而退 雪杀到底还是惦记着元樽那边,这会儿有了司玲珑这番话作为“台阶”,很快又哒哒哒跑去宝华殿找人。 司玲珑又拉着朏朏问起关于那位前厉王妃的事。 在此之前,她已经从阿越口中知道关于司家和厉王府的所谓渊源。 知道她和赫连拓居然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妹时,司玲珑是震惊的。 倒不是像赫连拓一样接受不了两人成了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只是觉得这关系有些膈应。 毕竟厉王府将来可是要造反的啊。 同时心里还忍不住嘀咕, 【而且这关系四舍五入算下来,我跟阿越岂不是近亲?】 【阿越跟狗男主是堂兄弟,那我算下来岂不是……堂妹?】 赫连越这会儿已经处理完一轮事情回来,一进门就听到她这结论,脚下险没让门槛被绊倒。 看向屋内的眼神都好像带了刀。 这关系岂能这样算?! 他和赫连拓有血缘关系,与你司玲珑有什么关系? 还赶着给他们加一重禁忌关系怎么的? 没好气地踏进门里,又听司玲珑问起朏朏关于那位前厉王妃的事。 司玲珑对于这位前厉王妃,原主的娘亲是毫无记忆的。 也依旧没能想明白,司瑾瑀为什么要刺杀厉王。 “按理说,前厉王妃假死脱身后改名换姓与我美人爹爹在一起,又生下了哥哥和我……这事要是换成厉王知晓内情想要杀了我和哥哥更说得通。” 赫连越听着这句,入内的脚步却是顿了顿。 有关那位前厉王妃的事情,昨日他也隐约听到了一些辛密。 想到那位的经历,赫连越还是没有惊动里头的人,转身又走了出去。 有些事,哪怕是以他和玲珑的关系,他也不适合旁听。 朏朏耳尖倒是听到了动静,却没说什么,类猫的脸上露出些许老怀安慰的表情。 对于司玲珑居然是前厉王妃之女这件事她还是很意外的,毕竟当老太君的这些年,她虽然管了不少的闲事,但那位前厉王妃的闲事她还是印象深刻的。 又干脆让司玲珑把屋里剩下的人都打发了,这才重新看向面前的司玲珑,张口依旧是老太君式的老气横秋, “老身当年,与那位厉王妃也并不相熟,只是宴席上偶然见过两次,虽然面上表现得毫无异样,但老身对于人的情绪素来敏锐,觉得她精神一直处在恍惚和紧绷的状态,便下意识地多关注了几分。” 事实上,因为朏朏自身有忘忧属性,她当时便有意识地让她靠近自己。 在她身边,哪怕只是坐着也可以放松精神,舒缓情绪。 第一次确实是有效果的。 结果她第二次见到人时,对方的情绪比起上次还要不稳定,甚至,还叫她意外看到了她想要轻生的瞬间。 一开始那位厉王妃自然是否认的,只说自己脚滑才险些跌落湖中,后来,朏朏发现了她身上的伤,她才哭着求她别说出去,只想求个意外身故。 只因为那是厉王,当今倚重的弟弟。 她也曾寻求母亲的帮助,但母亲却说那是身为妻子的本分,叫她忍着。 连最亲的亲人尚且如此,她已经无路可走。 毕竟那样的事无法对人言说,哪怕说出来,丢人的只会是被折磨的那一个。 没有人会去谴责厉王的暴虐,只会想象她曾经历过的事情,暗中耻笑她。 而她的尊严不允许旁人知晓她那样的经历。 那会儿武安侯府刚有婴孩降生,朏朏正是心肠软的时候,在知晓她的遭遇后,便提出帮她假死。 作为一只朏朏,哪怕没有什么“战斗力”,她到底还是上古异兽,想帮一个人类假死而又不叫人看出来,她总有她的办法。 这也是当年厉王妃的死为什么能骗过太医院一众太医,成功死成的原因。 司玲珑听完她娘亲曾经在厉王府所遭受的事情,面上久久陷入了沉默。 虽说她不是真正的司玲珑,但只要是个女人,听到那种遭遇,都会觉得沉重,以及恶心。 她在冬狩时也曾见过那位厉王,谁能想到,那看似和善的皮囊下,藏着的是那么恶心的内里。 说一声变态一点也不为过。 她隐约明白了哥哥为什么坚持刺杀厉王。 那是身为人子的选择。 而她作为“妹妹”,既然不能为原主的娘亲报仇,那至少要保证让哥哥不会为那样一个渣滓而受罪。 待阿越将人从厉王府救出以后, 哪怕做一个不讲理的妖妃,她也要在这场雍京哗然的厉王刺杀案中,保哥哥全身而退。 第762章 脆弱的大坏蛋 宝华殿。 元樽昨天回殿后,就让人将还在昏睡的雪杀送了回去。 之后闭门谢客。 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堪堪净除了体内一半的怨力,剩下的一半先行压制住,待他慢慢恢复的时候再一点点净除。 将体内调整完后已是天光大亮,元樽也顾不上收拾许多,便倒头直接昏睡了过去。 却不知,在他睡着以后,一个小团子直接扒开了他寝殿的窗户,动作利落地从窗户里爬了进来。 雪杀这一趟是领了台阶来见他的。 结果过来的时候房门还是关起来的。 她就干脆从窗户溜进来了。 只是一进门,小鼻子就忍不住皱了皱。 虽然很淡,但她还是闻到了屋里没有散去的血腥味。 那是大坏蛋的味道。 雪杀小脸一紧,顿时顾不上其他,哒哒哒地就跑到了床边,就见元樽躺在床上显然已经陷入昏睡。 他本就皮肤白皙,此时脸上更透着一股病弱的惨白,唯有唇上一点朱红,却像是沾染在唇上的血迹。 叫他看上去平添一抹脆弱的妖艳。 雪杀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元樽。 毕竟以往他在她面前的时候,总是强大而从容,尽管里面有装的成分,但雪杀确实觉得,只要有他在,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可她忘了,他也是个人,对上泉先那样的存在,也可能会受伤。 雪杀没有刻意放轻自己的脚步,按理说以元樽的警觉早该醒了。 可床上的人显然是累及,就算雪杀站在床边这样瞪他,对方也依旧睡得安稳。 雪杀就更气了。 她刚进屋就发现了,这屋里有淡淡的结界气息。 这人受了伤不让她过来,还费力气给自己设了个结界,这是不止不想让她过来,还是不想让她闻到他的血的味道啊! “果然是个大坏蛋!”雪杀气呼呼说着,却是吭哧吭哧爬上他的床,然后掏出秀柳塞在自己身上的小帕子,动作小心翼翼地给他擦掉唇上的血迹。 雪杀没干过这种活,但她学着秀柳和蜀红她们给自己擦脸的动作,又拿水弄湿了帕子,总算把那唇上的血迹给擦掉了。 血迹虽然擦干净了,但那唇上也因着她的动作显出了另一种嫣红。 像她喜欢吃的一种红果子,很好看。 雪杀就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 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她看过玲珑生病的时候,越越会喂她喝药。 可是大坏蛋该喝什么药,她也不知道。 想了想,又趴在他胸口,听他的心跳声。 听着耳边传来的有力的心跳声,雪杀放心多了。 心跳这么给力,肯定死不了。 她一安心,就懒得动了。 脑袋贴着他的胸口,听着那匀实有力的心跳,渐渐就有些困了。 雪杀就那么干脆趴在元樽胸口上,又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下了。 许是胸口处被压着,元樽梦里似是不大安稳地拧了拧眉,雪杀歪着脑袋又看了一眼,想了想,小圆脸忽然认真地憋起劲来。 下一秒,只见只见砰的一下,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骤然从她身下炸出。 雪白色的大狐狸尾巴足有一个她那么大,雪杀甩了甩自己漂亮的大尾巴,有些满意,又不太满意。 于是又认真憋劲。 “嗯嗯……” 憋得过于用力,喉咙里都忍不住发出小小的哼声。 就在她这动静快要将身下的人惊醒之前,只见又是砰的一下,身后竟是再次炸出另一条一模一样的狐狸尾巴来。 两条尾巴在空中随意摇摆着,被护理得油光水滑的毛发看着就叫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雪杀看着自己的两条尾巴,终于满意地松了口气,随后,两条尾巴摇摆着从她身后绕过,直接一左一右,将元樽的脖子连同脑袋一把包住。 元樽半张脸陷入雪色的毛尾巴之中,却仿佛像是被什么安抚了一般,原本微拧的眉心缓缓松开,不多时又再次陷入沉睡之中。 雪杀就保持着用尾巴裹着他脑袋的姿势,趴在他胸前呼呼睡了。 第763章 有点好哄 元樽是被压醒的。 梦里感觉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慢慢的让他有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 元樽有些警惕,心想这该不会是泉先的怨力在搞鬼。 于是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 眼前却是被一团白色包裹住,叫他愣了一瞬,待他好不容易将半张脸从那白色的毛团中挣扎出来时,便看到了趴在自己身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小胖团子。 原本只是半个身子趴在他胸口。 这会儿却是整个趴在他身上,俨然是把他当垫子睡。 只见那肉呼呼的小脸半边压在他胸前,半边脸上的肉都挤到一块,配着那睡得呼呼的小模样,叫人瞧见便忍不住心尖发软。 元樽忽然就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就怕动作太大,就把人给吵醒了。 好半晌,他的视线又从她脸颊移向她身后的尾巴。 没有意外,那确实是两条。 而且比起寻常狐狸的尾巴更大更长。 毕竟寻常狐狸的尾巴,也不可能绕过她把自己脑袋整个圈住。 看惯了她平时和寻常雪狐毫无二致的小身板,元樽偶尔都要忘了,眼前这只小狐狸,可是那一族的血脉。 只是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泉先怨力的影响,叫她控制不住血脉的力量直接现出了两条尾巴。 思及此,元樽伸手,忍住把两条大尾巴从脑袋上扒拉下来的冲动,只轻轻抚过那蓬松柔软的尾巴,忽略掌心那柔软的触感,兀自感受着尾巴处泄露出的灵力。 却不料他的动作就那么惊醒了睡得正酣的小狐狸。 只见掌心下原本蓬松的狐狸尾巴几乎是瞬间炸开,雪白的狐狸尾巴仿佛又胖了一圈,下一秒,原本趴着睡觉的雪杀猛地坐起身来,尾巴一动就蓦地从他手里滑走,转而被她抱在怀里,再看向元樽时,肉嘟嘟的小胖脸上写满了控诉, “你偷摸我尾巴!” 上次偷偷蹭她的毛发,这回居然直接上手摸她尾巴! 太坏了, 这个人简直太坏了! 元樽因着她突然坐起来的动作闷哼一声,想要解释自己只是想探查她尾巴的灵力情况,却因为腹部突然承受了她所有重量而一时无法出声。 雪杀兀自坐在他身上,还抱着自己的两条大尾巴一脸气愤, “解释不了了吧!我就知道你一直馋我的毛!” 雪杀说着,下意识想要跺脚,可是这会儿坐着没法跺脚,便转而颠了一下小屁股。 “哼……” 元樽被她颠得险些岔了气,只得伸手想把人抱下去。 雪杀顿时瞪大眼,一脸警惕地往后蹭,“你要干嘛?你还想摸我尾巴!” 元樽因着她的动作再次倒吸一口气,当下一咬牙,猛一出手就把人从腰下捞过来,然后干脆地把那胖团子放到了床的里边。 身上重量陡然变轻的元樽此时才终于松了口气,坐起身来,无奈出声解释, “我没想摸你尾巴……” 然而不等他说完,雪杀就奶声打断他的话,“你刚刚就摸我尾巴了!” 还把她摸炸毛了! 别以为她睡着了就不知道。 元樽见她还是一副气呼呼的小模样瞪着自己,想到狐族对于自己尾巴的禁忌,虽然觉得眼前不过是还没长大的小崽子,但此时被她这么瞪着,还是莫名地,心虚了。 不管他是为了什么,他确实是摸了。 而眼前的小崽子气呼呼的小样子,显然也不是想听他说什么解释。 沉默一瞬,元樽顿时放软了语气,哄她, “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哼。” 雪杀抱着自己的尾巴就扭过身子一副不想理你的样子。 然而不等元樽思考该怎么继续把这胖狐狸哄好,就见小胖狐狸已经自顾扭过头看他,依旧是气鼓鼓的样子,但小脸明显带着傲娇,奶声道, “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下次你再不许偷摸我了!” 元樽愣了一瞬,很快应声,“……好。” 这小狐狸,有点好哄。 第764章 厉王府。 从宫里出来后,赫连拓便将自己关在房中。 第二天走出房间,只见院中陈柯依旧跪着。 从昨夜开始一直跪到今天,脸上冻得有些青紫,身上甚至挂着寒霜,却依旧跪在那里。 赫连拓眼眸淡漠地从他身上扫过,在从白芊芊口中得知他与她一起瞒着自己与父王联络时,赫连拓对于自己这个左膀右臂就十分失望,此刻更没有轻恕的意思。 他一步步走到陈柯面前,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得力的下属,只道, “你喜欢她。”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并没有花太多的精神,他便已经猜出了这个答案。 赫连拓只是没想到,日日在自己眼前的人,竟对他的女人动了心思,甚至不惜为了她,背叛自己。 陈柯听到赫连拓的声音,身形微微一颤,半晌,脑袋微垂,声音却一派沙哑, “属下不敢。” 他自知,自己配不上。 只是当她给自己传话,向他寻求帮助时,他没办法拒绝。 赫连拓冷笑一声,这一句不敢,与承认又有什么区别? 抬腿便要绕过对方离开,然而身子刚从陈柯身边擦身而过,却听他似咬牙般开口,“世子当初既招惹了她,如今就不该这般对她,更不该为了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伤她。” 赫连拓脚下一顿,蓦地转身,瞪着他,眼神阴沉, “所以当初你瞒着我给她下红花,也是为了白芊芊?” 陈柯面上僵了僵,虽没有应声,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赫连拓面上陡然升起怒意,抬腿一脚便狠狠踹在了陈柯胸口。 陈柯跪了一夜本就身体僵硬,这会儿更是被他一脚踹得扑倒在地,嘴角溢出鲜血,久久爬不起来。 赫连拓至今对于司玲珑坏了身子一事耿耿于怀,如今知道内情,心下对于这个曾经的下属恨不得一脚将人踹死。 因为自己刚刚确定对她的心思却被告知他们竟是兄妹,赫连拓本就心绪陈杂,这会儿更是一眼也不想再看到这人,干脆喝令外头的侍卫, “把人带下去!” 哪怕知道他对白芊芊起了心思,他也依旧打算继续用他。 但他既然能为白芊芊一而再再而三地掺杂私心,他身边就再也留不得他了。 陈柯被侍卫带下去时,看向赫连拓时眼眶通红,但一切已经晚了。 在他身边多年,陈柯很清楚。 当他心里有所决定时,心比任何人都要绝。 一如当初他想要那个位置,就将自己心爱的女人送进宫中…… 赫连拓不知陈柯心中所想,他也不想知道。 转身,继续往外走去。 走到一半,却见一名侍卫迎面走来,在他耳边细声说了什么。 赫连拓眯了眯眼。 想到昨日他和白芊芊的话显然被赫连越听了去。 既如此,他应该也知道司瑾瑀在厉王府的事,那么派人探查厉王府,便也不怎么意外了。 想到宫里的司玲珑,再想到昨日听到的司瑾瑀口中关于父王和母妃过往的恩怨,赫连拓面上看不出半分情绪,只冷声吩咐, “今夜放松父王院中的守卫,若有人潜入救人,无需阻拦。” 侍卫听到赫连拓这话似是愣了一下,随后认真询问,“世子可是要请君入瓮?” 侍卫自认自己猜到了世子的“计划”。 连成语都用得如此贴切。 老话便是——把狗骗进来杀。 赫连拓却是目光复杂地看他一眼,半晌只道,“按吩咐行事,不要过度揣测。父王那边,本世子自会交代。” 司瑾瑀留在厉王府没有意义,倒不如还给她。 至于他的好父王,还是好好静养吧。 第765章 我有个想法 宫中,司玲珑在感觉精神已经恢复后便打算下床。 在阿越把哥哥救出来之前,她得提前确定一些消息才行。 然而她这边两只脚刚刚碰到地板,赫连越便从外面走了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一直守在外头等着抓包呢。 看她想要下床,便问她,“想去哪里?” 司玲珑在他跟前完全没有秘密可言,也懒得跟他撒谎,但心虚还是有些心虚的,“我想去找泉先,跟她确认点事。” 果然,听到这话,赫连越的脸就沉了下来,“不许去。” 司玲珑忙道,“你不是你和元樽一起把她处置了,她现在翻不起浪么?我就找她问点事,绝对不靠近她。” “那也不行。”赫连越拒绝得十分干脆,语气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我不自己去,我带上朏朏,实在不行找元樽跟着一起。” 司玲珑竭力想向阿越保证自己的安全。 事实上,昨天才出了那一遭事,司玲珑也不可能半点准备都没有就再对上泉先,但饶是如此,赫连越还是半点不松口。 “你身子还未好全,好好养病,不要胡闹。” 司玲珑顿时有些不满,“我这怎么是胡闹……” 她忍不住揪了揪眉心,好半晌,忽然暂时放弃了泉先那边,转而道,“那我不见她,我跟你商量个事。” 赫连越挑眉,耳边已经听到她后半句,带着些许狡黠的心音,只道, 【我有个想法,或许能帮哥哥安全脱罪,同时还能让你趁机收拾厉王府。】 …… 从毓秀宫离开,赫连越心里想着司玲珑跟自己说的那个所谓的想法。 虽然不够周全,但确实是个一石二鸟的好想法。 知道她主要是为了救司瑾瑀,赫连越心中也是无奈。 难道她不说,他就不会想办法替她周全司瑾瑀么? 哪怕他与司瑾瑀之间并无什么交情,但哪怕是为了让她不因为家人蒙上污点,他也不会真的任司瑾瑀出事。 在此之前,他已经安排暗卫探查厉王府,如果顺利,便能将人救出。 只要人救出来,后续审判再寻个真凶,将司瑾瑀判定为真凶安排的替罪羊也可帮他安全脱罪。 但他没想到,某人的想法,远比他大胆。 御辇一路往前,直到一处偏僻的宫殿停下。正是临近冷宫的那处荒僻宫殿,也是泉先选择活埋玲珑的地方。 今天一早,他已经命人直接将泉先迁移到这处宫殿。 既然她对这里这么情有独钟,那么将这里用作“软禁”她的地方,想来她也会愿意的。 赫连越这么想着,人已经从御辇下来,径自走入。 还是原来那个荒僻的院子,甚至连后院那口棺材也依旧敞开在那,赫连越没有命人特意收拾。 从前殿一路往后走,直到走到一处老旧的偏殿,看似无人,但周围依旧布满了他的“眼线”。 守在偏殿外的侍卫见着赫连越立即恭敬行礼,随即打开偏殿的大门。 赫连越径自走入。 刚一入内,便闻见屋内不甚好闻的空气中夹杂着丝丝血腥味。 赫连越面色不改,径自往里走去。 只见里间床榻边的地板上,此刻正趴着一人。 她脖子上被挂上了项圈,项圈的另一头用铁链钉在了墙上,原本姣好的面庞惨白一片,发髻凌乱,看上去狼狈至极。 而她的身下,原本精致华贵的宫装沾染了斑驳的血迹,那裙摆下似乎还淌着丝丝血水。 听见脚步声,泉先微微抬头,待看清赫连越模样的瞬间,她瞳孔微缩,惨白如鬼的脸上顿时露出愤怒的模样,张口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嘶哑难听的“啊啊”声。 赫连越就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称得上凄惨的泉先,俊美的脸上却没有半分表情。 第766章 风云突变 一如赫连越当初对她的警告,在元樽散去了她身上的灵力后,赫连越便亲手弄断了她的两条腿。 知道她不过是半道神魂占据了人身,赫连越又命人给她灌了哑药。 宫里头,像这样的哑药只消说一声就有人直接送过来。 如今的泉先,失去了能够蛊惑人心的嗓音,失去了鲛人赖以行走的双足,此后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活着,不能再给任何人造成威胁。 赫连越对玲珑只说他将人关押起来,却没有说具体是怎么处置的。 他不许她过来见她,嘴上说是要防着泉先再次伤害她,但实际上只是害怕。 害怕她亲眼见过泉先的惨状,会觉得他的手段过于残忍。 赫连越不想让她害怕自己,尤其当她的内心在自己面前几乎毫无遮掩的情况下。 但已经见识过泉先的手段,赫连越无法再将她放任不管。 在彻底找到断开玲珑与那所谓剧情线的联系之前,泉先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活着。 凤眸再次对上面前的泉先,赫连越眼中唯有淡漠, “朕知道你通晓未来之事,但世事不会尽如你所愿,譬如你如今的下场,也譬如,在赫连拓动手夺位之前,朕会先行了结了他和整个厉王府的性命。” 赫连越说这话时,便见泉先瞳孔剧烈一颤,表情激动地再次啊啊叫着,似是想要威胁,却怎么也说不出话,唯有那代表她周身的怨力开始往外渗。 赫连越看着那些代表着怨力的黑气,却道, “朕知你有快速康复的手段,所以今后每一日,朕都会命人在你的饭菜里下哑药,你可以选择不吃饭,就是不知道你的身体能否支撑,至于那双腿,朕劝你别擅自治好。” 他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眼眸眯起带着戾气的寒芒,渗着些微的冷意,道, “因为一旦朕发现你的腿骨重新愈合,朕会让人将它重新敲断,若你还是不死心,朕也可以命人直接砍断它们,想来,你的怨力也无法让你断掉的双腿重新长出新的。” “当然,你若想试,朕也随时奉陪。” 此时对着泉先的赫连越,是司玲珑从未看到过的冷戾模样,那低沉好听的嗓音,此刻更像是冰洞上倒挂的冰锥,那种仿佛随时能断裂锥入她头顶的寒意,此刻竟叫泉先也忍不住生出几分惧意。 他们老说她是疯子。 但在泉先看来,眼前的赫连越更像一个疯子。 泉先选择从白芊芊身体中苏醒时从没想过自己会遭遇如今的境遇。 更想不到会有人胆敢以凡人之躯对她泉先做出这样的事。 可自己眼下,竟真的无法摆脱这样的境地。 失去灵力后再次陷入虚弱,而没有灵力的支撑,随意操控怨力反而容易被怨力吞噬心魂。 一万年前,她已经经历过被怨力吞噬的后果,这一次,她必须更加谨慎。 强忍着心中的怨念与愤怒,泉先眼下的模样在赫连越看来只能用“无能狂怒”来形容,但他从来都懒得看旁人的惨状,说完那些警告的话,便径自转身,走出这间压抑沉闷的房间。 屋外天空灰沉沉的,昨日的那场小雪仿佛只是开始,一时的停歇不是为了迎接晴天,而是为了酝酿一场更大的风雪。 也是这一天起,雍京城内,风云突变。 第767章 惊天秘密 正月十六日夜,上元灯节的热闹还未完全散去,厉王府内便闯入了一队禁军。 直接听命御前的禁军,由霍山这个统领带着进入厉王府,很快便从厉王府内找到了那位据说刺杀厉王后至今还在逃亡的司家少爷。 众目睽睽之下,司瑾瑀一身伤痕被架出厉王府,同一时间,邬烈所带领的暗卫以及另一队禁军围住了京郊的一处庄子,在庄子中抓到了当年假死的成王和一行绿衣卫。 随后,大理寺连夜审问,却得出一个惊天秘密。 原来当年成王自知不敌赫连越,便与厉王合谋假死脱身,此后两年,成王在外隐姓埋名重新集结势力,而厉王则开始在坊间散发谣言,声称当年赫连越是故意弑兄杀父上位。 毕竟当年一夜宫变,大臣们接到消息进宫的时候成王和先帝都死了,哪怕赫连越声称是成王有谋逆之心,害死先帝后才被他亲手诛杀,但谣言一起,总有些人觉得赫连越得位不正。 这便是厉王在所有人心底种下的种子。 按照厉王和成王的计划,便是让当年本该死去的成王如今活着回来并说出“真相”,以此将埋藏两年的种子发芽,为自己重新造势,意图再次颠覆正统。 然而这一切却被行商的司瑾瑀意外得知,厉王为了灭口,所以故意设局污蔑司瑾瑀刺杀宗亲,他对外宣称司瑾瑀逃脱在外,实际上人却被秘密关押在厉王府的暗牢之中。 如果说百姓对于前面那所谓厉王与成王合谋的消息半信半疑,那么亲眼见过司瑾瑀被禁军从厉王府救出,再结合这两年在坊间听到的对于新帝的一些不好的传言,百姓们几乎都信了这是成王和厉王的阴谋。 毕竟,这很说得通。 “我就说司家那位公子好端端的怎么会去行刺厉王,又不是不想活了。” “可不是,那司公子我是见过的,虽说是个行商,但瞧着更像是个儒生,怎么可能去刺杀厉王。” “哎哟,那天我都瞧见了,司公子被从厉王府带出来的时候身上好多血呢,可见是受了好一番折磨。” 又有人说,“可那些说厉王和成王合起来密谋的,也没证据啊。” 于是又有人反驳,“谁说没证据,当年第一个在坊间说书暗示皇上弑兄杀父的的说书先生都被抓了,据说是厉王府府上一个管事的娘舅的表姑的弟弟的侄子找的他。” “这关系七拐八拐的也过于牵强了吧?难为你记得住。” “你懂什么,越是这样的大事越要拐着关系找人。再说若不是这样事情怎么会这么巧?那成王刚趁年关摸到雍京城外,这头就突然出了个司公子刺杀厉王的事?” “说的倒也是。” 酒馆茶楼间,这样的谈论越来越多,还有些个觉得证据不足的,听到这些话也都开始信了。 别说坊间的人开始相信这一切都是厉王与成王的合谋。 厉王和成王本人听到这些环环相扣的消息时都差点信了!! 可明明,厉王是在前不久才知晓成王在世的消息,也是成王提出要与他见面,但事实上,两人根本还没来得及见面啊! 这两年坊间的那些传言,虽然是厉王让人做的不假,但那是为了自家造势!跟他成王有什么关系?! 至于成王,他确实是打算拉拢厉王揭发赫连越当年是得位不正的事,可事情明明都还没来得及商量,赫连越究竟是怎么知道?? 第768章 怎么还抢戏呢? 宫内。 司玲珑在赫连越的安排下总算和司瑾瑀见上了面。 之前为了确保将厉王府拉下水,司瑾瑀虽然被救出来却一直待在大理寺。 赫连越也不想让司玲珑看到司瑾瑀那一身伤,便趁外头还没稳定下来让人给他治伤休养身体,直到今天才安排他们见面。 司瑾瑀换了一身青衫,身上裹着裘衣,乍一眼看去还是过去矜雅清俊的公子模样,但身形到底清瘦了些,连带着脸上的血色也依旧不足。 司玲珑看到司瑾瑀的瞬间,鼻头就忍不住有些发酸。 虽然是便宜哥哥,但这个哥哥确实对她很好。 她上前一步,正准备好好关心一下自家便宜哥哥,然而还没等她靠近,旁边一个身影比她更快,蹿的一下就跑过去,随后一脑袋扎进司瑾瑀的怀中。 “哥哥!” 黎笙抱着司瑾瑀,声音里难得带了些哭腔。 司玲珑:…… 【这剧情不应该是我的吗?】 【小黎笙怎么还抢戏呢?】 【那是我哥哥啊。】 【……那是我哥哥吧?】 一旁的赫连越听着她郁闷的三连问,嘴角轻轻牵起一笑,看向那边抱着司瑾瑀不放的黎笙,再看黎笙那只比司瑾瑀矮一个头的身形,俨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却没有多言。 司瑾瑀被抱住的时候身子微微一晃,对于黎笙的这一举动明显有一瞬的意外,但很快便垂下眼眸,露出淡淡的笑意,伸手下意识将人扶住,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动作带着几分安抚。 “我没事,叫你担心了吧?” 黎笙在他胸前重重点了点头,又认真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 闻见那熟悉的味道,这些天来一直飘着的心才终于仿佛像是回落了下来。 在他的示意下终于将人放开,一只手却还紧紧拽着他的袖子不放。 对比雪杀,黎笙当人以来向来乖巧懂事,还是难得有这么赖着人不放的时候。 司玲珑这时才跟着赫连越走到跟前,没了刚才终于见到哥哥的冲动,只一双杏眸巴巴盯着眼前的司瑾瑀,略带几分怨念似的,唤他, “哥哥。” 司瑾瑀看向司玲珑,对上她有些怨念又复杂的眸子,只当她是对于自己只身犯险心有不满,朝她安抚地笑了笑,“哥哥没事。” 司玲珑更怨念了。 【对着别的妹妹拍拍抱抱小声安抚,对我这个亲的就只给四个字,亏我那么惦记他!】 如果司瑾瑀知道她的怨念在哪,此刻一定会觉得很冤枉。 过去摸摸头也就罢了,如今她是皇妃,这会儿还是当着皇上的面,哪怕这是亲妹妹,也不适合有什么亲密举动。 否则这会儿该怨念的就是皇上了。 赫连越听着司玲珑那心底的小声嘀咕也是好笑,伸手拉过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她手心,干脆带着她往里走。 一行人这才在屋里坐了下来。 在确定司瑾瑀无碍后,还有一番责备与关心。 先前司瑾瑀决定刺杀厉王时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带着自己豢养多年的死士就那么去了。 在被厉王抓住并关押的时候,司瑾瑀也已经做好了再也见不到她们的准备。 当时刺杀失败,他知道自己再没有第二次机会,本以为娘亲的仇再也报不了了,却不料事情峰回路转。 他不止被光明正大地救了出来,甚至……还反过来给厉王扣了新的帽子。 “如今宫外传得沸沸扬扬,基本已经相信了这回的事是厉王与成王谋逆,司家不过是倒霉被牵扯其中,等大理寺最终定案,你便能安然归家,在这之前,朕会另外安排你住的地方。” 司瑾瑀进宫来时已经听说了外头发生的事,此时听到赫连越这话,顿时起身,恭敬朝着赫连越拜了一礼。 “皇上此番费心周全,草民铭记于心,日后皇上但有吩咐,草民绝无推辞。” 他刺杀厉王一事本已经是板上钉钉,皇上也应该知晓其中真相,却如此费心替他脱罪,哪怕是为了对付厉王府,也一定是有玲珑的情分在其中。 于情于理,他都该心怀感恩。 赫连越看着他郑重拜下,只示意一旁的福泰将人扶起,又道, “你不必谢朕,这个主意,是玲珑出的。” 第769章 世上最难拆穿的谎话 司瑾瑀有些意外地看向司玲珑,显然没有料到这个主意居然是她出的。 终于被重点关注的司玲珑这时候才矜持而谦虚地挺了挺自己的小腰。 然后就听司瑾瑀又郑重道, “哪怕有娘娘的主意,皇上愿意采纳周全草民,也是皇上的宽仁。” 司玲珑:…… 【绝交了,这个哥哥没法要了。】 【都说了我出的主意,还能硬把高光给阿越……】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大哥还会捧大腿?】 赫连越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闻言,顿时有些别扭地挪了挪自己的大腿。 又忍不住扭头瞥她一眼。 他就不相信她不明白。 真正的家人,向来都是对外礼数周全,对自己人才随意放肆。 “咳。”赫连越干咳一声,干脆转开话题,“如今虽已将刺杀一事与厉王成王勾结关联到一起,但到底证据不足,想要以此给厉王府定罪,短时间内只怕不能够。” 成王的打算是司玲珑在原著里就有提到过的,赫连越在成王靠近雍京时便已经派人暗中盯住,按照原本的打算,是要在厉王与成王见面时将他们抓个正着,这样便无法狡辩。 但如今两人尚未见面,说到底,都是他强行瞎编。 司瑾瑀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这样的话本不该与他说,但他如今牵扯其中,也知晓皇上的打算,同时,他也希望以另外的方式报复厉王,便也巴不得能凭这次的事情给厉王将罪名钉死。 此时听到赫连越的话,面上也稍稍露出几分凝重。 黎笙不懂这些,自顾抓着他的袖子不放。 司玲珑反倒是不甚担心的样子,“证据不足也不要紧,百姓原本也不会关注细节,他们更相信自己看到的。” 她说着,朝两人干脆地张开一只手,一边说着一边掰手指,“雍京城内始终存在对阿越不利的传言,已故成王出现在雍京,哥哥行刺厉王,这三件都是真实发生且所有人都亲眼见到的。” “我们现在做的,只是将原本可能毫不相干的事情,用一个合理的解释将它们串联成一个阴谋,百姓如今已经信了,那后面哪怕证据不足,他们也依旧会坚信事实就是如此,因为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是很难被推翻的。” “如今舆论都在我们这边,我们根本不用担心证据不足,应该是他们要苦恼怎么推翻这项指控。” 这就是司玲珑当初给赫连越说的主意。 让司瑾瑀顺利脱罪的同时,给予厉王府重重一击。 当然,要是能借这机会直接端了厉王府就更好了。把狗男主直接锤死,叫他再也不能威胁阿越。 但她也清楚,以厉王府的势力和名声,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想要直接将厉王府一锅端是不大可能的。 既然不能一下子除掉,那就先把厉王府的假面揭开。 只要百姓和朝臣相信了厉王府有不臣之心,那么之后,不管厉王或者赫连拓想要做什么,都不可能再摆出一副匡扶正统的姿态。 司玲珑当初为了确保把这些事串联在一起,可是拼命回忆了犄角旮旯的剧情,又跟阿越反复确认过他那边的消息,最终才拿出了这一套完美闭环的说法。 这也多亏阿越先前因为读心术知晓剧情发展所以早早提防,对厉王成王还有他们在朝中的一些动作都掌握在手中,事情才得以进行得如此顺利。 世上最难拆穿的谎话,就是当你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司玲珑自顾说罢,却不见对面,司瑾瑀已是说不出话来。 他不仅没有想过,这是玲珑为了救他同时报复厉王想出的计划,更从未想过。 当初被他送进宫寻求庇护,只愿她在宫中无灾无痛安稳一生的那个妹妹,如今也能反过来保护他了。 原来过去被自己护在身下的雏鸟,如今已能展翅飞翔。 第770章 搭台唱戏 见过司瑾瑀,确定司家目前还稳得住,司玲珑这才跟着赫连越离开。 至于黎笙,却是坚持要跟着司瑾瑀照顾他。 司玲珑也不拒绝,有黎笙跟着保护哥哥她还能放心点。 同时又感慨, 【小狐狸就是喜欢报恩,当初把黎笙交给哥哥照顾果然是对的,这不就多了个妹妹嘛。】 赫连越默默听她内心嘀咕,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 说她敏锐,有时候她是真的敏锐。 但说她迟钝,在某些事上也是真迟钝。 她是真的没看出来么? 黎笙和司瑾瑀之间,可不像是什么兄妹啊。 虽然心里有些怀疑,但赫连越决定不说。 且等她自己发现吧。 两人一路回宫,御辇经过宫门时,远远却见宣政殿前跪着一个人。 司玲珑细细一看,才发现那人竟是赫连拓。 许是察觉御辇的动静,赫连拓缓缓扭头,恰好与御辇中的司玲珑视线遥遥相对。 司玲珑眸色平静,哪怕知道这人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兄长,她对他也实在生不起半点涟漪。 她本就不是原主,对司瑾瑀这个亲哥哥也是后来相处出来的情分,至于赫连拓这个从一开始就跟她和阿越站在对立面的人,自然是没有什么情分可说。 只一眼,便收回视线。 但还是忍不住问, “赫连拓怎么跪那?” 赫连越淡淡瞥她一眼,确定她只是好奇,才淡声道,“左不过是做给朝臣看的。” 自厉王与成王的事情传出以后,赫连越便直接让人看管了整个厉王府。 但说是谋逆,这件事尚未有定论,证据也尚且不够,赫连越也不可能直接把厉王府的人关押入狱。 赫连拓虽牵扯其中,却也没有被限制自由。 是以事情爆发之后,他已经连着在宣政殿前跪了三天。 不管他心底有什么想法,眼下,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让朝臣,也让百姓知道,厉王府绝没有不臣之心。 左不过是他搭了个台,他配合着唱下一出戏罢了。 赫连越没有让宫人停下御辇,甚至默默坐直了身子,将自己挡在玲珑前头,隔绝那边的视线。 直到御辇走远,赫连拓才堪堪收回方才的视线。 其实两边隔的距离不算近,赫连拓并看不清司玲珑的眼神,但还是从她偏头的动作中捕捉到了疏离,心中一时五味陈杂,仿佛自嘲。 从司瑾瑀被禁军从厉王府带走,事情的走向便已完全出乎了赫连拓的预料。 原以为赫连越只会把人从厉王府救出去,甚至他已经做好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准备,却没想到,那人竟是借此事发挥,间接坐实他厉王府与成王勾结的事实。 虽说证据不足,但这无疑将厉王府多年来的声誉毁于一旦,过去的计划付之东流,赫连拓不可谓不恨。 若要说解释,他并非没办法解释。 赫连越对外笃定成王与厉王府勾结的证据就是厉王污蔑司瑾瑀刺杀一事。 只要将真相宣扬出去,司瑾瑀刺杀厉王便有了足够的证据,便算不得污蔑。 但…… 赫连拓不想这么做。 事情已经发生的情况下,后面所有的解释哪怕能够站得住脚,也会被当做狡辩。 百姓不一定会信。 退一万步讲,若百姓信了司家与厉王府的渊源,那无疑是要将母妃过往经受的所有屈辱痛苦都撕开展露人前,任人评头论足,届时哪怕保住厉王府的荣耀,也是将厉王府的颜面尽数踩在脚下。 赫连拓虽不曾受过母妃教养之恩,但先人已逝,也不愿意让母妃在死后多年依旧受到外界的指点羞辱。 同是身为人子,司瑾瑀能为她筹谋多年复仇,他难道还比不过区区一个商户的儿子么? 闭了闭眼,赫连拓兀自收回所有思绪,重新跪得笔直。 那背影,透着隐忍的坚韧。 第771章 气晕过去了 赫连拓在宣政殿往外跪到第六天时,赫连越那边终于发了话。 言称“厉王叔多年勤恳忠君,朕亦相信王叔不会做出此等谋逆之事,兼厉王世子指证成王阴谋有功,故此,暂撤去厉王在朝中一切公务,回府养病,厉王府诸人闭府反省。” 几句话间,说出了对于此次事件的无奈与委屈求全。 嘴上说不相信厉王会谋反,但却也不纠正厉王污蔑司瑾瑀刺杀一事。 又让厉王府众人闭府不出,至少在百姓看来,皇上简直是大大的仁慈。 赫连拓在外连跪数日,再好的身子也已经快撑不住了。 此时再听到赫连越对这次事件的“结论”,耳边却是反复回荡着他那句“厉王世子指证成王阴谋有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膝盖处迅速蔓延他浑身每一处骨髓。 这些天他一直在想,他们与成王决定见面商讨合作的事绝没有消息外泄的可能。 赫连越又是如何知道成王带人来了雍京,甚至还准确地说出了成王原本的打算,甚至他们在朝中进行的一些小动作,似乎也早早入了赫连越的眼中。 赫连越发作得突然,厉王府没能预料,被莫名逮住的成王更没能预料。 他的疑惑,成王肯定也有。 而如今,赫连越便直接给了答案。 【厉王世子指证】,六个字,足以叫成王以及他背后的势力对他恨之入骨。 成王或许没怀疑过他故意把他引到雍京给他设套,但一定会相信他为了自保出卖了他。 如今厉王府安然脱身只是闭府就是最好的证明。 赫连越并不是不准备将厉王府与成王一同定罪,而是选择了用另一种方式来对付厉王府,或者说,对付他…… 想到这里,赫连拓只觉胸口一阵气血上涌,压抑多日的情绪终于承受不住,眼前一黑,整个人便直直气晕了过去。 赫连越听到宫人传话,只是微微抬了抬眉毛,俊美的脸上却淡定如旧,只吩咐,“将人好生送回府去吧,之后便让世子与厉王一道,在府上好生休养。” 宫人应声退了出去。 待宣政殿内重新陷入安静,邬烈却缓缓自角落阴影处走出。 拱手行礼,却问,“皇上为何不直接将厉王府与成王一同定罪?” 赫连越对外一直说证据不足,但凭借暗卫营先前搜集的东西,此次足以将成王与厉王府一同钉死。 或许会费一些波折,但却能一劳永逸。 邬烈不明白,既然已经将事情捅破,为何还要留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赫连越对于邬烈的出现并没有太多意外,闻言只看他一眼,道,“因为他们与朕一样,同为赫连一氏。” 哪怕成王与厉王皆有反心,但系出本源,他若一次性收拾了两位亲王,必然会引起其余宗亲的恐慌。 正所谓松弛有度,杀一放一,一松一紧,才是他身为帝王的驾驭之术。 邬烈自顾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皇帝,半晌,只面无表情地说出一句, “忽悠。” 其实他更想直白地回一句——你瞎编。 从他跟随赫连越以来,见过这人多少的铁血手腕,甚至当初也是靠这些手段在登基之初迅速坐稳皇位。 说他顾念宗亲的心情,那纯粹是大忽悠。 以他的脾气,冷起脸来借着这次的事情再端了几个看不顺眼的宗亲那都是有可能的。 这些年作为他的影子,替他处理所有暗地里的事情,邬烈可以说比起福泰还要了解这位陛下的脾性。 赫连越听他这么一说也不恼,反而笑了笑。 好吧,他刚刚确实是随口忽悠的。 决定暂时放过厉王府,说一千道一万,最根本的原因不过是,他必须留着赫连拓的命。 如今泉先被关押,赫连拓谋逆尚未开始便宣告失败,与玲珑所说的原著剧情已经彻底偏移。 如今玲珑身上还没受到什么影响,但他也担心将这两人打压得太狠会让所谓的剧情线全面崩坏。 届时受罪的只怕还是玲珑。 所以,在将玲珑安全送往昆仑之前,他并不介意先放过赫连拓。 七月十五,帝流浆降临之日,昆仑山门便会打开。 他会将赫连拓与泉先的性命,留到那一日之后。 第772章 你在意,所以我在意 宫中最后一块积雪化净的时候,司玲珑和毓秀宫众人迎来了春三月。 距离成王假死归来暴露的诸多阴谋一案已经过去两月。 大理寺那边已经基本定案,剩下的只是对成王的最终处置。 在这期间,宗室里还有不少蹦跶着想要让赫连越看在兄弟手足的份上对成王网开一面,不要真的背上杀兄的罪名。 赫连越与那几个宗亲来回掰扯了半个月,最后不耐烦地处置了那几个冒得最欢的宗亲,这才表示,“看在手足情分上,饶成王一命,将人关入皇陵旁边的静园,终身不得出。” 此举,说是皇帝顾念手足之情,但大家都知道,皇上是拿另外几个蹦跶的宗亲替成王祭天呢。 这下子,替成王和厉王府说情的宗亲通通闭嘴了。 生怕皇上再拎他们祭天的同时还成全自己的好名声。 是的。 他们发现皇上现在突然就在意起自己的名声来了。 坊间说他弑君杀兄,他就让人在外大肆宣扬成王和厉王的阴谋。 坊间说他手段酷烈,性情暴虐,他就开始“顾念手足和同宗之情”,饶恕厉王和成王。 虽说两边都相当于被幽禁起来,但皇上好歹留下了性命,这就是帝王的仁慈。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赫连越当初的坏名声已经开始慢慢转好了。 明明这人之前从来都不在意这些的啊。 宫里头,司玲珑自然也听到这样的话,便在这日跟他用罢晚膳后,随意地问起了这事。 “宫里都说你现在开始在意名声了,这是开始准备在史书上立仁君人设了吗?” 赫连越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噎了噎。 外头只是说他在意名声,怎么到她嘴里就是准备上史书了? 她究竟知不知道上史书代表的是什么? 没好气地睨她一眼,“怎么?朕改一改百姓对朕的印象,就是立人设了?” 就不兴他真的想做个仁君了? 就见某人眨巴着一双杏眸盯着他,心底同时毫不含糊地表示。 【不是立人设是什么?毕竟你看着就不是仁君那一款啊。】 赫连越嘴角一抽,干脆把人捞过来,大掌随意地在她腰后拍了一下以作惩罚,依旧是没好气的, “你以为朕这都是为了谁?” 司玲珑被拍得懵了一下,下意识问,“难不成这还关我的事?” 【难道是怕说起暴君就联想到我这个妖妃??】 对于自己的定位,司玲珑已经不再挣扎了。 不管是阿越为了她关押囚禁莲妃,还是为了她给司家脱罪的同时还反过来给予安抚。 更别说先前那些个暴揍宫妃闹出的事情,哪一件都很有妖妃的影子。 司玲珑也已经接受自己在百姓和朝臣们心中的定位了。 赫连越见她俨然是一派我是妖妃我自豪的态度,也不知该说她心大还是说她旁的好。 自顾将人揽在怀中,抱住。 旁边伺候的人早在先前皇上拉人时就已经默默退了出去,殿内此时也只剩下两人,司玲珑早就喜欢阿越这样的亲近,当即动作十分熟稔地反手把人抱住,就那样乖巧地窝在他怀里,仰头看他。 赫连越便顺势低头在她额间亲了一口,随后,低沉好听的声音卷着几分无奈,反问她, “你不是一直在意朕在书中后期那暴君的名声么?” 过去不止一次,在他与朝臣争执不下,外头对他手段表示惧怕的时候,她心底总会泄露出不安的情绪。 并不是害怕他,而是不愿意听到旁人那样说他。 只因他在书中的结局,百姓对于他的死皆拍手称快,都说暴君该死。 司玲珑越是深爱他,就越是无法接受他死得那般憋屈后还受到百姓唾弃。 哪怕知道原著里更多是为了衬托男主的深得民心,哪怕知道结局可以已经更改,她心底总还是会为此愤懑不安。 赫连越从不在意自己的所谓名声,但因为她在意,他便也愿意为了她的在意,适当地在包装名声这件事上,稍微费些心思。 司玲珑最开始愣了一愣,待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心底就几乎化成了一片柔软,忍不住激动地朝他怀里猛力一撞,直接就将人扑倒在身后的小榻上。 【我家阿越,就是天底下最最温柔的皇帝,不接受任何反驳!】 赫连越一笑,手上下意识揽住她的腰身,正欲再说点什么,又听她心底下意识又嘀咕开来。 【这样也好,攒点好名声,将来宝宝出生也能跟着沾光。】 一句话,叫赫连越原本放松的身子瞬间紧绷,揽着她腰身的手臂都下意识绷紧,用力,只一瞬,又僵硬地松开。 那张素来俊美冷肃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类似呆住的表情。 好半晌,他声音沙哑,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小心翼翼, “你……有了?” 第773章 在万民期待中降生 尽管勉力克制,司玲珑还是能听出赫连越话里的丝丝紧张,与期待。 空气忽然有一瞬的安静。 司玲珑对上眼前人的视线,然后懵了。 【我怎么就有了?】 【啊,是我刚刚表述……】 无需听完,赫连越就明白,是自己误会了。 他就说,若是她真的怀上了,自己岂能不第一时间就知晓。 司玲珑眼瞧着赫连越微垂的眉眼,小心翼翼揪住他的衣服,“阿越,你……失望了吗?” 赫连越心知女子对于怀孕生子一事的担忧,怕她觉得这是她的问题,便要出声安抚,却听她心底叹道, 【其实孩子这种事都是看缘分的,就算现在没有,也不用太在意……这不是你的问题。】 最后那句心音,语气中还带着十足的理解与包容。 赫连越:…… 是他想岔了,寻常女子可能会为自己没能及时为夫家开枝散叶而自责。 她不会。 而且听这意思,似乎还是在明示自己,她之所以没能怀上,是他不行? 凤眸微微沉下,赫连越眸底敛起些许危险的光,好半晌,才幽幽开口, “朕不失望。” 他说,“现在没怀上,再努努力便是。” 说罢,不等她反应,赫连越便扣着她的腰一个翻身,干脆地将人压在了身下。 覆上红唇的瞬间,扣在她腰处的大掌顺势往上。 “唔……” 司玲珑在最初的怔愣后,还是下意识缠住他的脖子,细细回应他的亲吻,感受着彼此的气息纠缠,感受着他的温柔与缱绻。 揉花碎玉,烛火摇曳,屋内气息最浓时,她感觉他的唇落在她微湿的颈侧,细细摩挲着,又一路攀爬,吻在她的耳尖,随后,沙哑又性感的男声低低落在她的耳畔,语气沉曳却郑重, 他说,“若将来有了孩子,朕会让他,在万民期待中降生。” 他不会成为她在原著中看到的那个下场凄凉的暴君。 更不会成为百姓口中厌恶惧怕的存在。 从今往后,他会成为一个让百姓称颂的好皇帝。 好到百姓提起他时,会下意识祈祷,他的孩子也如他一般好。 他会让他们的孩子,在万民祈盼中降生。 司玲珑只觉呼吸微微一窒,待明白他话里的承诺时,眼眶蓦地一热,下意识地将人紧紧抱住,将自己的脸埋在那炙热的胸膛之中,声音微哽, “我信你。” 旁人不可以,但阿越说的,一定可以。 屋外不知何时落下丝丝细雨,点点新芽在这春夜中悄然萌发。 …… 宫外,厉王府。 赫连拓面无表情地坐在窗前看着屋外细雨。 两个月前跪伤的膝盖早已痊愈,却在这样的夜里莫名有些刺痛。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身穿侍女服的女子端着水盆缓缓走入,却在放下水盆后,径自走到了赫连拓的跟前。 “世子。”女子嗓音清润,在这夜里显得格外清灵,赫连拓扭头,待看清面前女子的容貌时微微拧眉。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子婉尔一笑,气度华菱,“我知世子心中所苦,特意前来,帮你。” “你帮我?” “如今厉王府受挫,权力大不如前,世子手中能用的人已经不多,但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她看着他,眸色清明,“世子当初相中成王手中人马想要与他合作,岂不知,成王的绿衣卫也是我帮他一点点积攒的力量,成王已废,倒不如,与我合作。” 赫连拓眸色微沉,只短短一瞬,便定下心神,只问,“条件呢?” 女子闻言,笑意嫣然, “若你得承大位,我,要做你的皇后。” 第774章 暑气 春雨润物,一润三月。 赫连拓那夜与女子的见面最终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厉王府依旧沉寂,赫连越派去每日监察的暗卫也没有传回特别消息。 反倒是宗亲中有几家自成王幽禁后蹦跶得厉害,赫连越借机惩治的同时正式将宗亲改制一事提上日程,理所当然遭到一众反对之声,而就在反对声最激烈的时候,太后被气病了。 然后,先前送来给太后逗闷的几家宗亲的小孩就被迫留在宫里为太后“侍疾”。 原本每隔五六日能接孩子回家的宗亲们接不到孩子,瞬间懵了,几家宗妇立刻进宫找太后,只道小孩子不懂侍疾,还是换人来吧。 太后神色恹恹,闻言便点了头。 “也好,孩子做不来这些,就请你们留在宫里陪陪哀家吧,也方便照顾孩子。” 一句话,把几个宗妇说懵了,偏偏没法拒绝。 进宫一趟,不仅没把孩子接出来,反把也栽了进去。 那几家宗亲这下是真傻眼了,然而他们不是傻,知道太后这是在跟皇上打配合,一时后悔当初将自家孩子送进宫陪太后的决定。 如今孩子和妻子都被扣在宫里头,那几家宗亲自然只能顺着皇上的意思来。 事情往往就是如此,当一群人抱团反抗的时候,外部力量再是强硬也一时无法攻破。 但当这群人开始有一两个倒戈,就像堤坝破开了一个口子,剩下的人只能是溃堤千里。 反对改制的声音弱了下来,赫连越趁势而上,纠纠缠缠,待到改制的事情彻底定下,已是暑七月。 …… 毓秀宫内,司玲珑整个人几乎挨在冰鉴旁边,感受着自冰鉴散出的丝丝寒意,整个人这才仿佛活了过来。 和她一起挨着的,还有花颜。 眼见着两人几乎把身子都要贴到冰鉴上去,蜀红无奈上前,一手一个将人拉开。 “寒气伤体,娘娘别靠得那么近。” 司玲珑被拉开,表情都垮下来了,“可我热。” 一旁的花颜干脆从蜀红手底挣开,期期艾艾地再次往冰鉴边上凑,嘴里还十分的理直气壮,“我不是人,我不怕寒气,我可以凑。” 她是鱼,比人更怕热啊。 蜀红看着这两人都不知拿他们怎么才好。 一旁的青绿轻轻扇着手里的扇子,嘴里也有些发苦,“这天确实热,才刚七月,这太阳就跟要把人晒化了似的,咱们宫里还好,外头奔走的小宫人才是真遭罪。” “让御膳房做点冰镇绿豆汤吧。”司玲珑道,“多做点,让外头干活的宫人也喝一碗。” 青绿闻言便笑了,“娘娘心善,奴婢这就叫人去吩咐。” 司玲珑又叫住她,“再带点牛乳回来,雪杀喜欢加牛乳。” 说着,又像是想到什么摆手,“算了,她估计又在宝华殿那边,元樽会给她张罗吃的,不管她了。” 司玲珑也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是先前忙着救哥哥还有个厉王府下套的那几日,雪杀就没怎么在她跟前冒泡。 后来一问,人跑到宝华殿了。 先前只是隔几天去一趟,如今是天天往那边跑。 好几次司玲珑去找人都扑了个空,难得找见一次,就见雪杀坐在床上,身后放出了大尾巴,小脸喜滋滋地抱着自己蓬松肥美的大尾巴,在那护毛。 司玲珑就觉得那个画面神奇之余又有些可爱,才知道雪杀现在已经可以自如地收放自己的尾巴和其他特征了。 之前它还是只狐狸的时候就很注重自己的毛发护理,没想到变了人后还专门把尾巴放出来护毛。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司玲珑的错觉,总觉得雪杀现在的尾巴,比起她还是狐狸那会儿大了一倍不止。 后来司玲珑也问了雪杀关于给尾巴护毛的事情,雪杀嘟嘟哝哝地只说她们狐狸都这样,见她也没有其他情况,司玲珑便也不再关注了。 只是这会儿再提起雪杀,再一看外头的大太阳,司玲珑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么热的天,难为她还有精力往外跑。” 一旁的花颜闻言深感同意地点头。 花颜换回原来的样子后也是常常跟在雪杀跟前当小宫女,可她这么热的天还要往外跑,花颜就没法跟了。 她现在只想抱着娘娘的冰鉴,赖在这屋里不动。 朏朏闻言掀了掀眼皮,她刚刚懒洋洋地睡在一旁的小榻上,尽管披着一身皮毛,却没有受不住热的样子。 身为异兽,这种天气的变化其实对它们的影响并不大,对雪杀来说自然也一样,自然是有精力的。 又看一眼那边一副要化了的样子的花颜,朏朏沉默一瞬,在心里默默补充。 嗯,鲛人除外。 见屋子里没有旁人,朏朏干脆起身踱到司玲珑跟前,径自开口,“今年的暑热确实比以往要厉害,这种旱气,我觉得应该是有异兽抵达雍京了。” 朏朏这话说得突然,司玲珑都愣了一下,险些没反应过来这天气跟异兽有什么关系。 下一秒,顿时明白过来,想到山海经中关于各类异兽的记载,杏眸蓦地睁大, “你是说有能导致天下干旱的异兽来了雍京?!” 【谁啊?!】 第775章 体贴如我 说到能令天下大旱,司玲珑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是旱魃。 毕竟这玩意儿比较出名。 但很快又暗暗否定了。 旱魃是僵尸,如果是冲着半个月后的帝流浆来的,那应该也是异兽。 司玲珑暗搓搓把山海经里关于这类异兽都拎了一遍,实在不敢想象究竟是哪一只,又忍不住郁闷,“距离帝流浆降落的日子还有半月,再这么热下去会不会变成旱灾?” 去年雪灾,今年要是再来个旱灾,百姓遭罪不说,外头说不定还要说是因为阿越这个皇帝做得不好导致上天频繁降下灾祸。 不是她迷信,而是古代这类事情发生过不少。 也不知司玲珑嘴巴开光了还是怎么,第二天就有朝臣提出今年可能出现旱情,希望朝廷提前做好准备。 而一些暗地里还在充当搅屎棍的这会儿又跳出来,借着旱情这事又提出,让皇上在旱灾还没爆发之前提前写下罪己诏祭告上天。 免得到时候真的发生旱灾就来不及了。 这一提议,简直是直接把赫连越架在了火上烤。 他写,就承认他身为帝王失德导致上天降下灾罚。 他不写,万一之后真的发生旱灾,百姓受灾的时候便会对皇帝心生怨恨,心说都是你不及时写罪己诏才导致老天不满,最终害苦了老百姓。 司玲珑听到这消息,嘴上都险些起了火泡。 【居然真的有人要搞事!】 当下也顾不得在屋外大太阳,提着裙子就要去找赫连越。 不料刚刚走到门口,赫连越已经带着人径自入内。 顶着日头,虽说一路过来没晒到他,但赫连越额角还是带了些微的汗意,而比起他脸上的汗,更叫司玲珑心疼的却是他微沉的脸。 赫连越面无表情地进了门,又径自去了内殿更衣,司玲珑看着他脸上情绪不好,心下惴惴,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安慰人,赫连越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出来。 再出来时,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进门时的冷色,反倒带着一种熟悉的从容。 每当这种时候,司玲珑就恨不得自己才是有读心术的那一个,只能巴巴觑着他的脸色,试探着开口,“阿越,我听说前朝那事了,你别生气,旱灾这事都是瞎说的,天气热大概是跟帝流浆临近,有异兽出现有关。” 司玲珑想说过了七月十五,那异兽走了说不定就好了。 然而没等她说完,整个人就被赫连越一把拉了过去。 天气热,赫连越只是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这才道,“朕没生气。” 他顿了顿,又道,“那个让朕提前写下罪己诏的谏官,是朕安排的。” 一句话,叫司玲珑直接懵在当场。 【啥玩意儿??】 “你让人安排的?” 司玲珑看着自家阿越,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难道是因为最近日子过得太顺了,所以故意找人给自己添个堵玩玩??】 【完了,这真的像阿越能干出来的事。】 哪怕早已习惯她的脑回路,赫连越也忍不住时常听得嘴角抽搐。 找个人给自己添堵玩,这怎么就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了?? 他是这种人? 原本面上从容随意的表情一瞬消失,赫连越转而没好气地睨她,又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揪了一把,声音低沉而凉薄, “朕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嗯??” 虽然没怎么用力,司玲珑还是被他两只手揪得没法动弹,当下无辜又委屈地看他。 “那不是你说你让人安排的嘛……” 又问他,“不然你好端端让人逼自己下罪己诏是要干嘛?” 赫连越自顾睨她,手上却已松开,转而用指腹替她轻揉了两下,好半晌,才似漫不经心般的道, “自然是为了引蛇出洞。” 赫连拓这半年虽然一直待在厉王府中没再冒头,但赫连越从未对他掉以轻心。 甚至说,他一直在等他再次出手,好一锤头把人锤死。 先有雪灾,再有成王谋逆,他处置宗室,再到旱情将起,如果他是赫连拓,就绝不会放过这样能将帝王气焰瞬间压倒的机会。 担心赫连拓过于忌惮自己而拖着不出手,赫连越甚至主动打压自己,就为了让他放心出手。 用司玲珑的话来说,那就是—— 体贴如我。 第776章 向你保证 距离帝流浆降临只剩半个月,赫连越需要在帝流浆降临之前,给赫连拓定下一个足以能诛杀对方的罪名。 也是为了确保将玲珑送入昆仑的时候彻底解开她与所谓剧情线的绑定。 而关于进入昆仑这件事,司玲珑和赫连越早已有了共识。 “七月十五那日,帝流浆降临之日昆仑山门大开,开门的时间会持续十二个时辰,而后再次关闭。届时元樽会将你和雪杀还有朏朏一同送入昆仑。” 他看着司玲珑,面上再没先前的从容,凤眸之中唯有慎重, “这十二个时辰内,朕会不惜代价,将赫连拓与泉先彻底诛杀。” 按照玲珑从朏朏还有雪杀她们口中得知的昆仑的线索,她猜测昆仑的存在更像是个独立于世界之外的异空间,而她与剧情线绑定的命数,更像是将她束缚在这个世界的一条线。 那么当她进入昆仑以后,这条线便能理所当然地被隔断。 不管是剧情线最终扭改成什么模样,甚至男女主身死,司玲珑都不会再继续被牵连。 虽然这只是司玲珑的猜想,但却是眼下彻底摆脱剧情线的唯一的路。 赫连越也曾想过,是不是可以让赫连拓和泉先继续保持着这种被圈禁的状态,对他来说,留着他们的命把人秘密圈养起来,并非难事。 如此一来,玲珑甚至不用只身进入昆仑冒险。 毕竟她一旦踏足昆仑遇见意外,或者没能在十二个时辰内回来,他和她再相见的可能,便只能是六十年后。 这是生离,也是赫连越无法接受的。 但现实是,这半年里,玲珑的身体依旧时不时会遭到濒临死亡的折磨。 而且因为系统的消失,这样的折磨毫无预兆,有时候是半夜,有时候是清晨,持续时间更是无法界定,只能让朏朏时刻跟在她身边以备随时缓解那种痛苦。 而哪怕她不说,赫连越也看得出来,朏朏对于这种折磨的克制效果在慢慢减弱。 甚至这几次,哪怕她抱着朏朏,依旧没能完全缓解那种痛苦。 赫连越便知道,哪怕她进入昆仑后有可能回不来,他也必须将人送走。 赫连越的情绪因着这样的可能微微沉抑,司玲珑就算没有读心术也能感觉得到,下意识伸手拉住他的手。 温软的手心软弱无骨,就像过去无数次牵着他那般,甚至与他十指相扣。 “我一定会在十二个时辰内安全回来,我向你保证。” 她的声音清曳郑重,宛若钟鼓的响动,叫人心尖微荡。 或许过去她曾想过回到原来的世界和霸哥团聚,也曾想过进入昆仑就有了能回家的办法,但现在,她已经舍不下了。 舍不下这里的人,更舍不下阿越。 如果她最终只是来这个世界匆匆走一场的过客,在体验过爱情的滋味后就拍拍屁股走人,那对阿越来说实在太不公平。 在她爱上眼前这个人的时候,就注定她离不开了。 恋爱脑也罢,是一场妄想也好,司玲珑只想陪他走过一段完整的人生。 甚至于,她已经偷偷给他们的孩子取了名。 如果可以,哪怕在这个世界再停留六十年也好。 六十年,昆仑山门再开,或许她还能再见到霸哥。 毕竟他可是上古异兽呢。 六十年对她和阿越来说,可能是一生光阴,但对于霸哥或许是漫长时光中的一粒粟。 她只希望,能在死前再见一见霸哥就好了。 或许他会埋怨不满,以上古异兽之身屈尊抚养一个人类孩子长大,到头来孩子跟一个野男人跑了。 野男人赫连越:??? 不管怎么说,赫连越对于半个月后帝流浆降临之日已有了万全的准备,但或许世事总是不可能尽如人所料。 赫连越想象过赫连拓会做出的打算,甚至可能孤注一掷。 却不曾想,意外比起计划来得更快。 就在朝中为要不要让赫连越下罪己诏一事闹得不可开交时,赫连拓终于有所动作,而跟着他动作一并传来的消息,却是边关的一封急报—— 北辰十万大军来袭。 没有任何预兆,却又来得如此凑巧。 第777章 宫中大火 宫内,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距离七月十五不过几日,但形势却变得无比严峻。 连续好几日,赫连越忙得无法踏足后宫一步。 司玲珑想要劝他暂时不要考虑昆仑的事,眼下更重要的还是稳住大渊。 但她也知道,哪怕形势再怎么糟糕,阿越也不会真的对她不管不顾。 而变故发生的往往让人猝不及防。 这天入夜,司玲珑刚刚带着朏朏睡下,整个毓秀宫陷入安静之中,然而下一瞬,原本在床榻上安睡的朏朏刷的睁开眼,一双竖瞳在黑夜中显得异常警惕。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雪杀和花颜也同时睁开了眼。 几只小妖同时对着皇宫的某一处方向露出警惕的神色。 司玲珑被朏朏直接叫醒,看到它的样子时还有些茫然,“怎么了?” 朏朏声音凝重,只道,“有异兽进宫了。” 而且,不止一只。 司玲珑心头一紧,距离帝流浆降临还有几天,那些异兽总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进宫来才是。 尤其连向来闲适的朏朏都露出如临大敌的样子,只能说,来者不善。 司玲珑想到阿越那边,快速起身下榻穿衣,动作一气呵成,又唤醒蜀红,正走出门,雪杀和花颜已经从游廊另一头哒哒哒跑来。 “玲珑,有……”雪杀咋呼呼的刚要开口,下一秒,却见毓秀宫东面轰的滚起一股黑烟,伴随着火光,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而不等司玲珑反应,又听轰轰几声,宫中另外几处也跟着滚起浓烟。 “走水了!” “走水了!” 就像是溅落油锅里的一滴水,很快的,便是劈啪作响,原本安静的夜宫一下子沸腾起来,各宫宫人侍卫都快速赶往起火的宫殿救火。 “居然放火!还懂不懂规矩了?!” 雪杀突然气呼呼地骂了出声。 旁人听不懂,司玲珑却是听懂了。 按照朏朏曾经的说法,哪怕栖身凡世的异兽也要遵循天道的法则,不能随意现身使用灵力造成人间混乱。 但眼下这莫名其妙的大火,明显是进宫的异兽所为。 它们这是要做什么? 顾不得多想,司玲珑叫上宫中侍卫一同赶往各处救火,自己则带人赶往太后的慈云殿。 如果今夜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必须保全自己和太后,不给阿越添任何麻烦。 “列一,你带剩下的暗卫都去凌华殿。” 司玲珑冷静吩咐刚刚现身的列一,列一拧眉刚要拒绝,就听她道, “本宫这就去找荃妃,你再把项天留下给我,有他们在,我们不会有事,但皇上那边绝对不能有事。” 她语气难得强势,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仪,列一只犹豫一瞬便应下了。 项天在半年前已经正式入了暗卫营,暂时留守毓秀宫,现在也算是毓秀宫暗卫之一,列一现身时,他也在一旁,换了一身正式的暗卫劲装,少年身形显得越发挺拔。 列一最终还是留下了两名暗卫和项天一起。 自己则快速前往皇上所在的凌华殿。 后宫里的其他妃嫔也被这动静惊醒,纷纷走了出来。 司玲珑便带着人一同前往慈云殿,然而走到半途,雪杀却忽然拉了拉她的袖子。 “越越和大坏蛋都在那个方向。” 她伸出手就指了指黑夜里的一处方位。 那边安安静静,却是冷宫的方向。 司玲珑一愣,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人。 泉先。 哪怕这半年来她没再见过她,但泉先的情况,她却一直知晓。 泉先一直被关在靠近冷宫的那处宫殿,也是当初她将自己活埋的位置。 【难道说,今晚的所有动静,其实是冲着泉先来的?】 司玲珑心里的猜测下意识带了笃定。 而且有种隐约的不安。 来不及多想,她停下了脚步,只让青绿替她去太后那边传话,自己则带着雪杀和花颜朏朏径自转道去了泉先所在的宫殿。 过去的路上,司玲珑想了想,干脆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 没有过多的犹豫,她打开一个火折子,将荷包中一撮棕色长毛直接点燃。 第778章 有妖怪 另一边,冷宫。 早在火光四起之前,元樽已经先一步来到了这里。 他循着气息而来,迎面碰见的,便是站在殿门前的,一名女子。 只见那女子身披黑色斗篷,黑暗中隐隐露出的半张脸显出几分妖异。 明明对方是个人,他却恍然已经猜出了她的不同。 眼前的女子,和他是一样的。 “你是谁?”元樽声沉如水,一双眸子清清冷冷地将她锁住。 女子只道,“国师大人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显然,她认得他的身份。 元樽眸色微凛,视线扫过没有人守着的宫殿,心中隐隐明白了什么,下一秒,身形一动,竟是直直朝着女子袭去。 女子啧了一声,手中却盛起红光,在看清女子手中的红光时,元樽面上前所未有的凝重,攻势陡转,指尖一道白芒迎上对方。 夜色中,似有红白两道光芒碰撞。 却没能引起宫中各处混乱救火的宫人的注意。 赫连拓抱着泉先出来时,便见那位白发白衣的年轻国师和姜厌相对而立。 姜厌盯着元樽,表情比起先前更多了几分慎重,但仍然透着一派妖异的双瞳盯视着对方。 “听说大渊的皇帝突然册封了一个白发白衣的国师,我还当是个哪里来的人间修士,没想到竟然是你。”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女子显然是磨着牙说出来的。 又死死盯着他,语气明显带了几分不耐, “你既然出现在这里,想必也知道她是谁,何必要来拦我?” 元樽冷淡抬眸,目光落在女子身上,周身气息却是前所未有的冷。 “正因为知道,所以你带不走她。” 女子似是冷笑,“你觉得凭你如今这副模样,能拦得住我?” 元樽面色不改,视线却从姜厌浑身上下扫过,随即开口,“彼此彼此。” 语气虽淡,却莫名带了几分嘲讽。 姜厌脸上蓦地露出些许恼意,再次瞪向元樽时,眼神便多了几分狠厉,“你当我会跟你一样?今夜出现在这里的,可不止我一个。” 说罢,她忽然朝天发出一声哨响,不多时,便见皇宫那几处烧起的宫殿,蓦地蹿出了一道道黑影。 那黑影极快,快得叫周围的宫人都未能瞧清,唯有几名守在各处的暗卫,明显看到空中有东西飞速掠过,隐约中,似乎还能看到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 元樽只觉,在姜厌发出哨响的瞬间,几道明显的异兽的气息快速朝着这边飞掠而来,他面色微沉,扭身干脆要从赫连拓手里抢人。 赫连拓抱着泉先,刚要有所动作,姜厌却先一步拦在他身前,挡住了元樽。 “先把人带走!” 赫连拓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女子帮忙断后,但进宫救人这件事一开始也是她提出来的,而且若一切就如姜厌所说的那样,他抱着的人已经不再是白芊芊,但却是一个比起白芊芊还要重要的人。 没有太多的犹豫,赫连拓抱着人转身便走。 身后两名黑衣护卫紧跟左右。 然而几人才刚转身跑出几步,就见一道身影带着利刃般的攻势朝赫连拓袭来。 一身黑色劲装,半块面具遮面。 是邬烈! 赫连拓没有动作,旁边两名黑衣护卫已迅速上前缠住邬烈。 然而察觉这边动静不对赶来的,不止是邬烈。 赫连拓只觉一道身影夹杂着劲风朝他袭来,他抱着泉先堪堪躲过对方的一道掌风,下一秒,腰侧却被一脚狠狠踹中。 赫连拓被一脚踹飞,连带着怀中的泉先也一并摔倒在地。 赫连越面无表情地上前,凤眸落在赫连拓蒙着面巾的脸上,眼中不无嘲讽。 “朕竟不知,你对她用情如此之深,竟冒着这般风险深夜闯宫也要将人救出宫去。” 赫连拓脸色一黑,没有理会摔在一旁的泉先,径自从地上一跃而起,二话不说便朝着赫连越袭去。 他的武艺本就不弱,没了泉先,再对上赫连越瞬间招招狠辣。 对于赫连越,他心中有太多的不平与不甘,今夜既已被认出,他也不打算继续留手。 眼见着赫连拓不管不顾地朝他袭来,赫连越冷笑接招,这边纠缠间,已经有随行的暗卫和禁军快速而来并将人团团围住,眼见着局势一边倒。 赫连拓和姜厌却都没有露出半点惊慌之色。 赫连越察觉不对,下一秒,他只觉头顶有风刮过,紧接着便是一众禁军的惊呼声。 “啊!妖怪!” “有妖怪!” 第779章 野兽的呜嚎 众人抬头,就见黑夜中有什么东西从众人头顶掠过,伴随着翅膀展翅的动静和宛若敲磐的咔咔声,卷着风,似落在众人耳边。 下一瞬,便听啪啪两声,站在外围的四五个禁军顿时被什么东西甩飞出去。 所有人定睛看去,却见黑夜里蓦地显出一道妖兽的身影。 那妖兽长着蛇的样子,蛇身约莫两米长,背上却长着四只大翅膀,此刻呼扇着四只翅膀盘旋在所有人的头顶,时不时甩出长长的尾巴将人掀翻,甩飞。 元樽微微皱眉,已经认出这异兽。 伊水鸣蛇,其状如蛇而四翼,见则其邑大旱。 紧接着,又听一声犬吼,却见另一边的宫道口走出一只赤色大犬,那犬壮得像是老虎,光是四肢站着便有一米多高,通体红色,看着便十分骇人。 巫山天犬,通体赤红,所下者有兵祸。 这赤犬旁边还跟着两只通体黑色的野狗,和寻常大犬一般大小,尾巴却明显叉成了两节。 此乃祸斗,以火为食,能喷火。 似是为了印证这厮的本事,只见那两只黑犬迅速扑入禁军之中,下一秒,便有一名禁军身体烧了起来,瞬间哀嚎着在地上打滚。 旁边的禁军见状忙不迭上前替他将火焰扑灭,然而下一瞬,又有火起。 禁军乱作一团,原本一面倒的形势因着这四只异兽的加入瞬间溃散。 赫连越脸色十分难看,见惯了雪杀花颜这样无害懵懂的小妖怪,这还是他第一次发现还有这种嗜杀的异兽。 眼见着其中一头黑犬即将咬上一人的脑袋,赫连越想也不想,抽出匕首就朝黑犬直直射去。 黑犬十分敏锐,察觉不对堪堪闪躲,肩膀却依旧被匕首刺穿,顿时痛嚎一声,扭头,却是双目怒红地看向赫连越,竟是转身要朝他扑来。 邬烈当下也顾不上那两名护卫,飞身将那黑犬踹飞的同时,抓起短刀又朝着空中还在扑杀的鸣蛇扑了过去,刀刃直直插入那蛇尾之中,顿时引起鸣蛇一阵哀鸣,挣扎着想要将邬烈从自己身上甩下去。 所有人因这突然出现的妖怪而慌乱的心神却在听到这接连的嚎叫声后猛然回神。 能入禁军的都不是寻常侍卫,更别说暗卫营出来的暗卫心性比起一般军士还要坚韧,在邬烈第一个扑杀过去的瞬间,也忘却了对这等不知名妖兽的恐惧。 知道刀剑也能伤得了的就可以了。 不过是长得有些畸形的怪兽,砍死罢了。 暗卫齐齐摆出阵势准备围杀。 禁军那边也很快反应过来,开始试图将那不时喷火的黑犬扑杀。 赫连拓抓准机会还要带泉先逃离,赫连越却早有防备,再次上前将人拦下。 赫连拓只得再次将泉先往地上一甩,空出手迎上赫连越的攻势。 这边战作一团,那边,被两次丢在地上的泉先终于恼了。 被囚禁的这半年里,她无时无刻都在怨恨着赫连越和司玲珑。 然而她一直无法得知外界的消息,只能默默隐忍着。 直到今夜,阿拓突然出现要救她离开。 她想,阿拓果然还是放不下自己的。 结果她想走,赫连越却又出来频频阻拦。 就因为他,她被阿拓丢在地上,两次! 泉先不会生阿拓的气,她只恨赫连越。 积攒半年的怨力和她此刻的恼怒终于爆发,泉先周身黑气散出,而后,趁着赫连越与赫连拓缠斗之时,一抬手,一股浓烈的怨力便如奔腾的野兽朝着赫连越的背后猛地扑去。 泉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元樽察觉不对,想要出手却被姜厌拦住。 赫连越隐约意识到危险靠近,却听一道熟悉的女声,带着焦急和惶恐,在他身后蓦然响起, “阿越小心!” 赫连越心头一紧,下意识转身,便见那浓烈得宛如实质的黑色怨力朝他扑来,然而比那股怨力更快的是司玲珑的身影。 在他转身的瞬间,她扑到他的身前,用自己的背挡住了那股怨力。 赫连越眼睁睁看着那股怨力撞入她的后背,将她撞得身形都跟着猛地一晃,而后,尽数没入她的体内。 赫连越瞳孔剧震。 身后的赫连拓也跟着浑身僵住。 下一瞬,也不知是谁带着颤抖的低吼声在这混乱的黑夜中响彻, “玲珑!” 那呼喊,宛如野兽的呜嚎。 第780章 别装 雪杀和花颜朏朏都是跟着司玲珑同时赶到的,刚一靠近就一眼瞧见了在人群中厮杀的几只凶兽,雪杀想也不想就朝着那还在不断放火的祸斗就扑了过去,小小的身板,却是一脚就将那祸斗踹飞出去老远。 花颜没有什么战斗力,但看到几个身上还在不断冒火的禁军,忙不迭过去,刷一道灵力水花,仿佛兜头的一盆水将禁军身上的火浇灭,然后接着刷,又一道水花。 上岸的鲛人没什么战斗力,花颜更不可能跟泉先似的能引动海啸,她灵力微弱,只能撒点水花,范围还小。 但到底是有用的。 两人一来就解决了一只祸斗,正要开心地朝赫连越和玲珑那边邀功。 扭头时,便眼睁睁瞧见了属于泉先的黑色怨力猛地撞上司玲珑身体的那一幕。 雪杀和花颜同时傻住了。 赫连越下意识地伸手将挡在自己身前的司玲珑扶住,手心却颤抖着将人抱住。 他见过被泉先怨力侵染后的模样,只觉一颗心都紧紧揪住,抱着身子微软的司玲珑,他扭头蓦地看向元樽的方向。 “元樽!” 救她。 当初雪杀被怨力侵染也是他救的。 他知道元樽一定有办法。 元樽却站着没有动,只目光略显幽深地看着这边。 另一边的雪杀都急了,声音里带着哭腔,“大坏蛋你快救救玲珑!” 元樽表情略微有些复杂。 混乱中,只听一道弱弱的声音自赫连越怀里传来。 “那个……” 被赫连越拥在怀里的司玲珑略显茫然地抬起脑袋,语气带着些不好意思般的小心翼翼, “那个,我好像……没事。” 司玲珑仰起头看着阿越,像是为了表现自己的精神,甚至还冲他炸了眨眼。 赫连越:…… 大掌下意识在她后背抚了抚,赫连越脸上却依旧凝重。 他方才亲眼瞧见怨力撞入她的体内,怎么可能没事? 哪怕现在没事,也可能是延后发作。 撑着身子坐在地上的泉先也是这样想的,她呵呵地笑出了声。 是啊,被她的怨力侵染,怎么可能没事? 虽然没让赫连越中招,但弄死一个司玲珑,倒也不亏。 司玲珑见他不信,干脆从赫连越怀中退出来,甚至原地蹦了两下。 “我真没事。”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还能给他直接来一套广播体操。 赫连越看着她的动作却是心头一紧,忙不迭将人扶住,沉声喝她,“别蹦!” 万一蹦出事呢。 而赫连越身后,赫连拓此时也顾不上偷袭,见司玲珑好似真的没事,心下暗暗松了口气,下一瞬,又蓦地扭头,桃花眼里仿佛淬了寒意,狠狠瞪向泉先。 哪怕和司玲珑再无可能,他也不允许她几次三番这样伤害她。 泉先对上赫连拓这样的眼神,只觉得一颗心都仿佛被狠狠重击过一般,前一秒她有多庆幸他还惦记着自己,后一秒就有多心痛。 她撑着身子坐好,黑色的怨力忽的在她脖颈处缠绕,不多时,原本被赫连越日日灌哑药的嗓子已能发出声音,只是那嗓音却不再是过去的柔美清灵,反而像是沙石磨砺过的粗哑难听。 但她已经不在意了。 “你瞪着我干什么?你怕她死了吗?她就是死,那也是为了旁的男人去死,你又心疼什么?” 泉先说着又看向司玲珑,脸上笑容更深,“你也不用装作没事,被我的怨力侵蚀,你很快就活不了了。” 司玲珑闻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口,而后看着泉先,一脸认真,“我没装。” 【是真没感觉啊。】 赫连越看看泉先,再看司玲珑,一时也摸不准究竟有事没事。 泉先只当她是嘴硬,自顾盯着司玲珑不放,直到元樽的声音响起,冷静中却透着笃定, “她确实没事。” 第781章 最炫酷出场 元樽的一句话,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赫连越几人倏然看向元樽,似是在等他的解释。 元樽只是看着司玲珑,眼神复杂。 其他人没能看清,但从他的角度却能瞧得一清二楚。 那黑色的怨力确实撞入了司玲珑的后背,但却不是直接没入她的身体,而是在撞上她的身体时,就被彻底消散了。 而这世上,若说有人能抵御泉先的怨力侵染,也只有那个人。 泉先显然也想到了,看向司玲珑的眼神仿佛沁了毒,嘴里却喃喃着“我不信”,下一秒,手中再次散出怨力,而后朝着司玲珑滚滚袭来。 泉先动作太快,几人都没能来得及防备,司玲珑只能将身体靠向赫连越,下意识抬手去挡。 众人这次终于看清,那黑色的怨力在司玲珑的双手格挡下,竟是好似烟雾般瞬间消散。 泉先这下是真傻眼了。 不只是她,一旁雪杀几个也跟着傻眼。 赫连越则是一拧眉,拉过司玲珑的手再次来回检查,确定她没有像先前雪杀被怨力侵染后的状态这才总算稍稍放心。 司玲珑也看着自己的手,表情有些怔住, 【我这是点亮什么玄幻金手指了吗?】 【哎哟我去!这种天选之子的剧情可算落到我头上了!】 【阿越你看我刚刚挡那一下是不是超级帅?!】 【不愧是我!】 赫连越听着她雀跃到骄傲的心音,他甚至不怀疑,如果她像雪杀一样有尾巴,这会儿已经疯狂地往上翘了。 这边泉先和姜厌会因为司玲珑这异常的表现而一时不敢再随意出手,但那边几只凶兽却没有这样的顾忌。 眼见司玲珑这边几人僵持,那体型巨大的赤犬忽然就调转了方向,朝着赫连越和司玲珑这边猛扑而来。 带着尖牙的大口张口,没有半分的犹豫。 赫连越几乎是立刻将司玲珑拉到自己身后,正要对上那迎面而来的赤犬,忽的,胳膊却被司玲珑一把拉住。 赫连越没来得及回头看她,却能听到她心里略显激动的声音, 【终于来了!】 他心下纳罕,下意识想问什么来了,只觉头顶忽然有风声划过,下一秒,一只棕色甩着优雅长尾的巨狐蓦地从天而降,利爪伴着风势而下,一爪狠狠挠在赤犬的头顶,而后未等赤犬一声哀嚎,与赤犬相当的身形蓦地整个压在了赤犬身上,将那红色大犬整个压趴在地。 赤犬还要挣扎,却见巨狐一个随意抬爪,便干脆将赤犬渗血的脑袋狠狠按回了地上。 原先还凶狠的赤犬顿时无法动弹。 仅仅一瞬间,便解决了这只体型庞大的凶兽。 不仅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也同时震慑了所有的凶兽。 原本还打算扑咬雪杀的祸斗因着这棕色大狐的出现瞬间生了些畏缩,很快偃旗息鼓,退到姜厌身边。 那边的禁军暗卫眼看着这又天降一只背上顶着枝桠一般长角的大妖怪,不仅转眼打趴一只,还将其他几只吓得缩了回去,想要欢呼,却顾忌着这也是个妖怪,在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只能暗暗保持警惕和防备。 雪杀就是在这时跳了过去。 先是一脚踹在了被乘黄制服的赤犬脑袋上,然后一转身,小小的身子蓦地扑到乘黄的前肢,然后一把抱住。 抱住后就开始告状, “乘黄!这几只小凶兽居然敢打我,你快,打死它们,让它们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乘黄微微垂下脑袋,只看一眼抱着自己不放的小家伙,便施施然移开视线,转而看向司玲珑。 而随着它视线转过去的,还有那条优雅蓬松的大尾巴。 那尾巴缓缓递到司玲珑跟前,似是带着几分安抚,又似问候。 司玲珑想过去抱抱那尾巴,却被赫连越一把拉住,只能星星眼地盯着眼前的乘黄,表情明显激动。 “乘黄大人!你终于来了!” 【刚刚的出场简直太帅了!】 【我愿称之为今夜最炫酷出场,不接受反驳!】 第782章 我好像在哪听过 “乘黄!” 那边的姜厌在认出乘黄的瞬间,表情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原本以为宫里只有一两只上不得台面的小妖兽,只要自己拖住了最难缠的元樽,这些小妖和人类都不是她的对杀,却不曾想,他们竟还有帮手。 若换做以前,她不会将区区一只乘黄放在眼里,但现在,看着那只空有凶悍外表却转眼被人按在地上摩擦的赤犬,她还是不免慎重起来。 原本只要将泉先带出,以她的能力,她们联手加上四只凶兽,这皇宫随意来去都可以。 但眼下,泉先的嗓子毁了,她的怨力竟然对司玲珑无用,这人就相当于废了。 此时再加上乘黄,她这边的胜算瞬间就不显了。 哪怕这样,姜厌也没有要逃跑的意思,反倒依旧好整以暇站在原地,视线却幽幽扫过司玲珑。 “今夜看来倒是我失策了。” “你究竟是谁?” 赫连越看着被几只凶兽拥护在最中间的黑袍女子,哪怕今夜没有直接与她交手,单从她拖住元樽的身法便知,她绝非普通人,更甚者,今夜这一切,她更像那个主导者。 “倒是忘了自我介绍。”姜厌看向赫连越,却是一笑,“我现在的名字,叫姜厌,赫连越,你可认得我?” 司玲珑眼神刷的一下就看向了赫连越。 只这么一句话的瞬间,她脑海里已经脑补了一场前女友或者仰慕者上门讨债的爱恨情仇的剧情。 赫连越:…… 这种脑补大可不必。 凤眸再次转向那个自称姜厌的女子,他确认自己并未见过这个女子。 但是, “姓姜。”赫连越声音微沉,“你是前朝余孽?” 前朝王族,便是姜姓。 “余孽?这词倒是高高在上,若非你赫连氏,姜氏又如何会沦为前朝余孽?” 她说着顿了顿,视线复又看向赫连拓,“我确实是前朝公主,正因为我的身份,还有我背后的势力,世子才会选择与我合作。” 赫连越视线冷冷看向赫连拓。 他确实没料到,赫连拓为了皇位,竟能与前朝的余孽勾结到一块。 甚至,北辰发兵一事也可能与他和眼前这个姜厌有关。 赫连拓对上赫连越那冷沉如冰的视线,却是不闪不避,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当初赫连越派他去调查绿衣刺客的事,他能找上成王,便是姜厌主动现身告知,姜厌并未对他隐瞒身份,赫连拓一直都知晓她是谁,也知晓她想做什么。 但他也并未想过与她搅合到一处,若非半年前成王一事…… 若非赫连越苦苦相逼,他也不会选择与她合作。 赫连越却是看不上赫连拓这般与外敌勾结达到自己目的的手段,只冷冷一眼,便懒得再看他。 一旁的司玲珑却蓦地从他身后冒了个脑袋,语气带了些吃到瓜的意外,还有丝丝好奇。 “前朝公主?” 姜厌看她一眼,眸色微深,“没错。” 她显然没有元樽那种为自己保持神秘感的需求,见司玲珑好奇,便施施然道出了自己的身份与来历, “我姜氏因赫连家而江山覆灭,我本该是前朝公主,却只能与隐姓埋名度日,幸而父王死前留下不少基业,助我谋划。” 她说着,又看向赫连越,“两年前,我本打算美人选秀进入宫中以图大业,却不料你那般警惕,尚未见面就让人将我刷下,我只能另寻方法,重新谋求复国之路。” 姜厌语气不紧不慢,却叫在场众人都诧异不已。 谁也不曾想到,这个和赫连拓一同进宫,甚至能驾驭这些凶兽的女人,竟真的是前朝的余孽! 还是个公主! 但比他们更意外的,还要属司玲珑。 她意外的不单单是这个姜厌的身份,更因为…… 【这个设定,听起来好耳熟……我好像在哪听过?!】 第783章 亡国公主的梦想 赫连越侧头,微微拿眼睨她。 可不是耳熟么? 这不就是当初她怀疑司家让自己进宫的“任务”,在心里瞎编着非要给自己头上安的那套亡国公主的设定么? 赫连越也没想到,这种她随口瞎编的人设,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至于她说的什么过于警惕将她刷下,这事赫连越是完全没印象的。 如果当初知道有这么一个意图颠覆大渊的女子存在,他绝不会只是让人将她刷下,而是会选择直接送她与族人相聚。 她没能选中进宫,只能是因为,她确实没那资格。 想到这里,赫连越看向姜厌的目光更多了几分复杂。 姜厌看不懂赫连越和司玲珑的眼神,只当他们是被自己的身份给震住了。 司玲珑确实被震住了,但也仅仅只是那一瞬,很快又反应了过来, “不对。” 她说,“如果你的目标是复国,跟赫连拓合作又能得到什么?” 先不说赫连拓如今还有没有那个本事取阿越而代之,就算一万分之一的机会让他撞了狗屎运,到时候她还指望赫连拓会将大渊分她一半不成? 再者,不管是当时遭遇绿衣刺客时那异兽皮做的风鼓,还是今夜任她驱使的几只异兽,司玲珑直觉这个姜厌不是区区一个亡国公主那么简单。 姜厌闻言只笑,“只要我成了大渊的皇后,复不复国倒也没有区别。” 她的目标是皇后。 既然赫连越无法满足自己,那就让这个江山换一个人来坐好了。 姜厌这边说着话,却不料旁边,泉先在听到她这话的瞬间脸色一沉,沙哑难听的声音再次出口,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你休想!” 阿拓的皇后,只能是她! 姜厌此时才再次将目光投向泉先,心下有些不耐。 知道泉先冲开半数封印后,她第一时间就赶到雍京,甚至今夜冒险进宫救人,为的就是与她强强联手。 却不曾想,她竟是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不仅失了鲛人引以为傲的好嗓子,连那一身凶兽见了都为之畏惧的怨力也所剩无几,更比说,如今还被司玲珑克制住了。 这样的泉先,似乎已经失去了和她合作的价值。 “鲛人果然偏执,但那又如何,赫连拓已经应了我。”姜厌似乎半点不想遮掩她和赫连拓之间的交易。 赫连拓早在她主动交代一切时就心生不满,但却无法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而泉先,在听到姜厌那声后,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可能。” 她看向赫连拓,想要从赫连拓那里得到否认的答案。 但赫连拓眼下所有心神都在姜厌和对面的赫连越身上,哪里还顾得上理会她。 泉先瘫坐在地板上,就那样看着赫连拓的侧颜。 又似乎像是穿透了时光看向了过往。 曾经,他也如现在这般,明明说着喜欢她,眼睛里却尽数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双眼睛里,有野心,有野望,有司玲珑,却唯独没有她。 泉先不明白, 为什么哪怕是自己耗去神魂才掌控的世界里,他都不愿好好待她。 为什么? 究竟是哪里错了。 那扶桑笔的作用,明明不该如此。 泉先想不明白,但眼下,却也没有人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她的大受打击。 司玲珑几个还沉浸在姜厌刚才甩出的交易内幕中。 她万万没想到,亡国公主她所谓的复国,居然是曲线救国! 然而她这个曲线救国,又显得十分合理。 哪怕她能力不一般,但仅凭她一个公主,想要复国谈何容易。 但是当皇后就简单多了。 更重要的是,当上皇后,只要生下皇子,这个皇子就同时拥有了姜氏和赫连氏的血脉。 待日后那皇子成为太子,再顺利登基,姜氏这条血脉瞬间就延续了下去。 这和复国也不差多少了。 【这想法很大胆,很优秀啊。】 司玲珑还理性夸赞了一下。 赫连越都懒得纠正她发散的内心思维了。 正要开口干脆打破姜厌这种幻想,然而不等他出声,却听旁边,从刚才一直没再开口的元樽却突然出声打破了沉默。 “她想当皇后,并非是想要延续所谓姜氏的血脉,更不是为了曾经的姜国。” “你想做皇后,不过是为了满足你的乐趣,方便挑起大渊与北辰的战火。” 元樽说着,清冷的眸冷冷扫过姜厌,似是带着几分厌恶,“我说的没错吧?朱厌。” 最后两个字,元樽咬得十分清晰,瞬间将司玲珑在内连同她身侧的几只小异兽都震在了当场! 司玲珑尤其怀疑自己幻听, 元樽刚刚唤她什么?? 【朱厌……是我想象的那个……朱厌吗?】 第784章 你有凶兽我也有 比起司玲珑和几只崽的诧异。 赫连越和赫连拓在听到元樽唤对方为朱厌时只是下意识拧眉。 第一反应是,这女人骗了他们,她不姓姜。 “你姓朱?!”赫连拓第一个质问起对方。 赫连越也下意识想跟着质问,好在司玲珑的心音及时阻止了他,同时也解释了他心里的疑问。 【山海经有记,有兽如猿,而白首赤足,名为朱厌,见者天下大兵。】 上古凶兽之一的朱厌,在很多小说都曾见过,算是四大凶兽之外比较有名的凶兽,而和穷奇那种喜好吃人引发天地混乱的凶兽来说,朱厌出现,则天下将出现兵祸。 再想想北辰突然出兵的动静和元樽刚才的话,司玲珑突然就理解了山海经中为什么会对凶兽有这样的记载。 有些凶兽出现之所以会出现灾祸,并非是因为它们真的伴随灾祸而生,而是因为,它们就是灾祸的制造者。 而朱厌,就是以掀起战乱为乐的存在。 【我就说!怎么会有人给自家孩子取名为厌?!】 【感情她只是在自己名号的基础上改了个姓!】 赫连越听着司玲珑一连串的心音,总算也明白了眼前这个姜厌,或者说朱厌是什么样的存在。 心下暗暗庆幸自己没跟赫连拓似的傻傻去质问她是不是姓朱。 人家的朱,分明是朱砂红的朱啊。 只一瞬,赫连越心下又不免陷入深沉。 毕竟,眼前的女子如果真的是那凶兽朱厌,那又为什么会顶着亡国姜氏的身份? 她究竟是人,还是单纯的只是化身为人? “真是无趣。”被点破身份的姜厌看一眼元樽,语气中似带了些不满,面上却显然没暴露凶兽身份这件事当回事。 “我原想着,既然为人,那就按人的方式做我想做的事,如今你既然点破这层身份,那就……用异兽的方式来吧!” 后半句话,姜厌几乎是快速说完,话落的瞬间,眼底杀意骤起,竟是猝不及防地在手中凝起红光便朝着司玲珑的方向直直扑去。 今夜所有的一切都和她预想中发生偏移。 而最让她没料到的,是司玲珑的存在。 能抵御泉先怨力,世上只有那人可以做到,如果司玲珑真是她想的那个人,不管是神魂转世抑或是其他,她今夜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活着! 姜厌的动作过于突然。 明明上一秒还在好好与你说话,下一秒却突然跳起杀人。 饶是雪杀几个都一时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唯有赫连越一直防备着对面的几人,在姜厌朝司玲珑扑去的瞬间已是立刻将人拉到自己身后,不敢正面接触那诡异的红光,只干脆将手中匕首直直掷出。 却不想,那匕首射向姜厌手中的同时,竟仿佛像被一点点融化一般。 炙热的红光带着森寒的杀意无视融化的匕首直直袭到他的眼前,赫连越想要抬掌拦下,不料腰带却被身后人猛地一扯。 司玲珑死死拉着他往后猛退了一大步,径自躲过了那几乎碰上赫连越的红光。 “你傻吗?!没见那玩意儿多危险啊!” 居然还想用身体去挡! 司玲珑忍不住骂出声来。 也是这一躲闪的间隙,那边的元樽已经瞬间而动,闪身来到赫连越眼前,掌心白光乍现,与那红光再次碰撞。 两边瞬间都被震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姜厌一招没能得手,却不甘心放过这么好的杀司玲珑的机会,立即一挥手,示意身后凶兽,“杀光他们!” 几只凶兽得了朱厌命令再次应声而动。 司玲珑终于将赫连越拉到一旁,闻言双手叉腰,“你有凶兽我也有!” 随后对着乘黄,“乘黄大人,它们居然看不起你,干掉它们!” 正准备扑过去让它们好好见识一下狐族英姿的雪杀扭头,小胖脸带着明显的不满。 我呢?! 明明她才是这里的老大! 第785章 她的执念 两边异兽同时而动。 场面再次陷入混乱之中。 而因为乘黄的加入,旁边的禁军和暗卫们甚至找不到插手的机会。 就在双方混乱间,一直坐在地上的泉先似是才从刚才的不可置信中回神,却是仰头,怔怔然看向一旁观战的赫连拓。 “她方才所说,是真的吗?” 赫连拓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待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觉泉先比起白芊芊先前犯病时还要莫名其妙。 眼下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 姜厌虽说泉先和白芊芊其实是一个人,但在得知她是泉先而不是原先的白芊芊后,赫连拓对于她便少了之前那分愧疚,只随口道, “你在宫里许多事不知道,回头再与你细说。” 那话里的敷衍,泉先如何听不出来。 她忽然笑了。 “过了今夜,还有机会细说吗?” 且不说他勾结前朝余孽,夜闯禁宫,随便哪条罪名,赫连越都绝不会让他继续活着。 赫连拓没机会了。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但赫连拓却不肯接受这样的事实。 “你觉得我会输?” “你已经输了。”泉先声音平静,沙哑的声音宛若呢喃,“我也输了。” 赫连拓今夜本就窝火,这会儿听她这么说,心中更觉气恼。 泉先却仿佛不再在意他的回答。 “阿拓,你可知,鲛人一生只爱一人,我爱你,哪怕你只是他的替代品,但只要让我圆了这场心梦,就算耗去整个神魂我也愿意,可为什么到头来,我依旧什么也得不到?” 泉先声音嘶哑难听,憔悴的脸上,狼狈的模样,哪里还有昔日的半分光彩。 属于鲛人的美丽,在她身上荡然无存,唯有那眼神中的凄然,莫名叫人心颤。 赫连拓其实并不清楚他和她之间所谓的渊源,只是凭着她过往的言语,还有姜厌告知的部分自己拼凑了一个简单的真相。 虽然匪夷所思,但他却下意识深信不疑。 此时她却明晃晃指出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赫连拓觉得,他应该生气的。 可不知为何,他却忽然生不起气来。 或许是泉先眼中的哀凄过于浓烈,叫他忍不住生出些许的不忍。 爱一个人,有错吗? 他也爱着一个人。 可不得。 在这一点上,他与她,甚至可以说得上同病相怜。 莫名的,他不想追究那些了。 “别再说了。”赫连拓道,“虽然我不再爱你,但今夜,我会尽全力带你离开。” 离开后,便从此分道扬镳。 也算是他对白芊芊尽的最后一分责任。 若是先前,泉先会感动于他的相救,但现在,她却没有了期待。 她早就已经被抛弃。 是她始终不愿相信。 哪怕没有朱厌,他日他谋得帝位,那后位也从未想过给她。 眼前的阿拓,虽是替代,但又何尝不是那个人的模样。 而她在他心里,很早之前就已经没有位置了。 既然如此,还离开做什么? 没有阿拓陪伴的世界,她活与不活已经没有意义了。 泉先缓缓坐直了身体,脸上笑容凄苦。 在今天以前,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区区人类弄到这等地步。 声音被毁,双足被废,她失去了鲛人一族所有的骄傲。 而如今,她的爱情也没有了。 最后剩下的,只有一样了。 泉先抬头,缓缓看向另一边正紧张观看战局的司玲珑,嘴角的笑容再次勾起。 “阿拓,我有没有告诉你一件事。” 她的声音很缓,在这混乱的夜里却依旧清晰地透入赫连拓的耳中。 赫连拓再次扭头看向她,却见地上的泉先,手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把黑色的匕首。 她仰头看他,笑容中带着温柔的恶意, “我能掌控所有人的人生,是因为你们身上都种有我的一道执念,怨力可以消散,但执念不能,而这些执念中,唯有司玲珑身上的那道执念,是唯一与我相连的,你可知那代表了什么?” 赫连拓看着泉先,心底莫名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却见黑夜中,她坐在冰冷的青石板路上,对着他,笑靥如花。 “代表着,我死了,司玲珑也会死。” 她穷尽一生得不到的,司玲珑也不配得到。 赫连拓瞳仁蓦地放大,还未等他有所动作,泉先已是毫不犹豫地将那把黑色短刃干脆地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与此同时,原本站在另一侧的司玲珑只觉心脏猛地一阵剧痛,下一秒,整个人已经毫无预兆的向后软软倒下。 第786章 提前打开昆仑的山门 “不!!” 赫连拓一声怒吼响彻荒凉的宫院,赫连越在泉先举起匕首时已察觉不对,但已然来不及。 他下意识捞住司玲珑软下的身子,凤眸几乎瞬间通红。 “玲珑!” 赫连拓看着司玲珑突然倒下的一幕,哪里还不明白泉先刚才话里的真实性。 他近乎狼狈地扑到泉先身边,一只手按在她心口的刀刃上,似是想要将那已经整刃没入心脏的匕首拔出,又害怕一旦拔出,对方就会立刻命丧当场。 “你不许死……你怎么敢……” 赫连拓声音里带着愤怒,此刻却已分不清是为了这个他曾经爱过的女人,还是为了她竟想拉着司玲珑一块去死。 “泉先……芊芊……你不许死,你不是想当世子妃么?我答应你,你别死,我娶你,只要你不死,你想做什么都随你……” 赫连拓将人抱在怀中,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乞求。 泉先看着那熟悉的脸,又好似透过他的脸看向另一个人。 靠在他怀中,听到他终于说出她想听的话,嘴角终于勾起一个好似赢了的笑,然而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滑落。 她又将视线转向了另一处的司玲珑。 司玲珑捂着胸口,脸色苍白而痛苦,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在空中交汇,就仿佛一同在等待着迎接死亡的时刻。 很久以前,当她的神魂被封印在白芊芊体内的时候,她已经想象过今天的画面。 她的执念是爱而不得,但又何尝不是对司玲珑的恨。 那些个被封印的日夜里,她一直在想。 如果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那该有多好。 如果没有司玲珑,阿拓的眼里心里都只会有她。 可惜,她不会有机会见到了。 司玲珑也没有机会了。 她的神魂,将会与她一起,在这个世界,彻底消亡。 泉先嘴角的笑更深了。 赫连越却没有心思再理会泉先,他死死抱着怀里的司玲珑,双目赤红着,整个人仿佛再次陷入一种无助之中。 那是哪怕身为天子也无能为力的一众无助。 却总是在她身上体验。 “朏朏!快过来!” 明知道这次和之前那些发作的惩罚都不一样,可除了朏朏,他竟想不到任何办法。 他又下意识地看向元樽,声音比起刚才眼看着她被泉先的怨力击中时还要颤抖,宛如野兽的低吼,带着苍茫的绝望与无助。 “元樽,救她。朕命令你……” 元樽依旧站在那里没有动作。 这次却不再是因为她没事。 而是…… 泉先将死,司玲珑活不成。 除非…… “如今唯一救她的办法,就是将她送入昆仑。” 泉先的执念与她相连,唯有进入昆仑能暂时切断执念。 可距离昆仑山门大开的时间,还有五天。 泉先的命,无法坚持到那一天。 那把黑色的匕首是正对着心脏的位置整刃没入,可见她是存了速死的心。 哪怕是他,也无法保住她的命到帝流浆降临的那日。 赫连越听到那答案,眼眶都跟着红了,过去所有引以为傲的理智与冷静此刻早已荡然无存,他就像个不讲理的孩子,狂怒着朝元樽低吼, “那就想办法提前打开昆仑的山门!朕知道你有办法,不管什么代价,朕要你打开!” 元樽看着他,却抿唇不语。 若他恢复原身,或许会有办法,但如今他的这具身体,乃是人身。 他张了张口,好半晌,只沉声, “我做不到。” 雪杀早在玲珑倒下的时候就丢下那凶兽跑了过来,见状一脑袋就撞向元樽,“怎么会做不到!你明明那么厉害,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帮忙,我把我的尾巴都给你啊,你救救玲珑。” 元樽被她撞得一个踉跄,却没再说出一个字。 那边的朱厌早已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她显然也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 但这并不妨碍她眼里迸出兴奋的光。 泉先死了虽然可惜,但她却将自己忌惮的那个存在一并带走了。 这波实在不亏。 朱厌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欢喜。 也就在这时。 只见一道白色的光团自天边而来,晃悠悠地落到了司玲珑的身前。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那白色的光团是何物,却听到光团中似发出一道声音,分不清是男是女,更不带任何情绪的语调,却道, “我可以帮她打开昆仑山门,但只有一息的时间,小狐狸要立刻带她过去。”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光团已慢慢升起。 下一瞬,光芒陡然大盛,盛开的光迅速朝周围散开,几乎照亮了这一片天地,而伴随着咔哒咔哒的仿佛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司玲珑面前的虚空中,仿佛被缓缓撕开了一道空间裂缝。 第787章 等我 司玲珑奄奄一息间,看着那升在半空的光团。 恍惚间想起了自己半年前被泉先放进棺材中活埋时,似乎也有这样一个小光团顺着竹管给她带来光亮。 她想问它是谁,为什么总是在她危险的时候出现,但心脏传来的痛楚叫她说不出话来。 而在裂缝撕开一道口子的瞬间,雪杀几乎是立刻化回狐狸的样子。 不同于过去只是圆滚滚的一团,只见那身后直接蹦出两条大大狐尾,几乎比两个雪杀都要长。 没有多余言语,那两条蓬松的大尾巴就将司玲珑从赫连越怀里卷了出来,而后毫不与犹豫地就要带着人跳进那裂缝之中。 朱厌眼见司玲珑就要死了,哪里甘心让她这么逃去昆仑,见状就要上前阻拦,元樽刚要动作,却见一个身影比他更快,朝着朱厌的肚子便狠狠踹去一脚,直接将人连她身后的祸斗愣生生踹飞了三四米远。 赫连越立于裂缝之前,他的身后光芒大盛,逆光的身影高大挺拔,却叫人看不清面容。 尽管如此,男人周身散发的强大气场依旧叫在场所有人无法忽视。 愤怒的,阴狠的,带着丝丝缕缕的杀意,叫对面的凶兽都不免露出些许忌惮之色。 只听他声音冷沉,带着冻结天地的霜寒, “滚。” 朱厌:…… 此时的朱厌,内心和当初的泉先几乎一模一样。 那就是…… 他为什么能踹飞自己? 这不可能。 但不管是她抑或是赤犬鸣蛇,此时竟都被赫连越身上那股迫人的威势压得一时不敢再有动作。 赫连越便趁着这时候扭头,看着司玲珑被雪杀带进那空间缝隙之中,两人无声相望,赫连越只对她说了两个字。 司玲珑听不见,但她能看出,他说的是—— “等我。” 五日后昆仑山门大开,我会亲自前往昆仑,接你回来。 空间缝隙彻底闭合,那原本升在半空的光团,也彻底在众人眼前逐渐暗淡,最终散成细碎的光点,宛如破镜一般,咔嚓,尽数消散。 在场所有人中,唯有元樽看着那彻底消散的光点,暗暗垂眸。 同时,一道无声的叹息伴随着消散的光点也一并消弭在这黑夜之中。 …… 被带入空间缝隙的瞬间,司玲珑眼前只剩一片白光。 恍惚间,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连雪杀也跟着消失不见。 天地间唯有一片白茫,伴随着身体失重的感觉,莫名有些熟悉。 下一瞬,她知道这场景为什么熟悉了。 当初霸哥在她意识里出现时,就是这样! 司玲珑心头一喜,刚要寻找霸哥的身影,下一瞬,她已经听到霸哥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玲珑。” 司玲珑猛地转身,脸上的欣喜却在看到霸哥的样子时僵在原地。 眼前依旧是她熟悉的那只大老虎,然而原本的九尾只余下一尾,那剩下的一尾甚至不是他刻意藏起,而是仿佛被生生截断,只在尾部留下八条短短的根部。 司玲珑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霸哥!谁干的?” 她的霸哥,那么厉害的霸哥,谁能把他伤成这样? 霸哥却面色平静地看着她,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静静看着这个由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好半晌,才缓声道, “吾要走了。” “日后无法再庇护你左右,不要怨吾。” 司玲珑完全懵了,甚至听不懂霸哥的意思。 她好不容易重新见到他,为什么又要走了? “霸哥,你要去哪?你……你不要我了吗?” 话说出口的瞬间,声音里蓦地就带起了委屈的哭腔。 第788章 别怨我 霸哥看着她明显委屈的模样,沉默的瞬间,余下的那条长长的尾巴忽然晃到她的面前,动作轻柔地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拍,就像从前他哄她的模样。 司玲珑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那条尾巴。 然而还未等她碰触,细长的虎尾已经灵巧地收了回来。 “我从未抛下你。” 霸哥声音一转,再不是那远钟般难以企及的姿态,但那古朴的带着厚重感的音色,依旧叫司玲珑心生依恋。 “我未曾告诉过你,这里原本,也是属于你的世界。” 司玲珑心神一颤,下意识以为自己听错,却听他娓娓道来。 “千年前,泉先因一己私欲打开昆仑山门,引动海啸,造成人界乃至昆仑死伤无数,后被谛听封印于扶桑笔中……” 扶桑笔乃是上古神树扶桑掺入一缕神念锻造而成,拥有扭转空间和制定规则的神力,更甚者,扶桑笔所书能主宰凡人命数。 “泉先被封印时,舍弃半魂,将自己的执念注入扶桑笔内,强行制造了一个所谓的原著世界,你的闯入改变了故事的走向,但其实,她一直等着有人更改这一切。” 司玲珑先前虽然从元樽和泉先偶尔发疯说出的话里大概猜到泉先与这个所谓原著的关联,但却始终没有霸哥说的如此清楚明晰。 听到这里,她下意识张口询问,“为什么……” 霸哥看着她,声音沉静。 “因为扶桑笔乃是制约规则的存在,当有人试图更改扶桑笔设定的规则时,它自身会强行介入并进行修正。” 司玲珑听到这话心头猛地一震,恍惚间她已经想到了什么。 所以扶桑笔,就是她的系统? 过去系统对她所有的惩罚,确实都是为了让她遵从于原著的剧情线。 可是,司玲珑又恍惚觉得有哪里不对。 没等她想明白,便听霸哥接着道,“扶桑笔本身并无意识,它拥有的只是规则之力,而且这规则之力对于昆仑无效,接下来你入昆仑,泉先已死,扶桑笔对你的制约之力已不复存在,待五日后,昆仑山门再次开启,你尽可可以放心回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司玲珑怔怔听着他的话。 哪怕在过去,霸哥也不曾说过这么多的话。 从前她有许多问题,但他总是懒得回答。 可如今,他却说得这么仔细。 就好像,只想要让她安心。 她看着他,忽然的打断他的话,问他, “霸哥,你是我的系统吗?” 一句话,叫陆吾停下了所有的话,他看着她,目光平静。 司玲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再次问他, “你是不是我的系统?” 他刚才所说的一切,乍听似乎毫无毛病。 他身为陆吾,理所当然地所有的事。 可细细琢磨,却一切都不对了。 他说,他从未抛下她。 他说,扶桑笔会在有人试图更改规则时强行介入并进行修正。 他又说,扶桑笔没有意识。 如果扶桑笔没有意识,那么这些日子以来,那个总是毫不留情要求她按照剧情线走,给她下任务,会在她每次受罚之后心虚装死的的那个系统,又是谁? 更别说,眼前的霸哥,仿佛知道她在这里的所有事。 “你就是我的系统。” 司玲珑哽咽咬牙,说出口的语气已是笃定。 霸哥看着她红着眼眶那倔强又笃定的模样,余下的那一条尾巴微微垂落。 好半晌,似是叹息一般,只道, “玲珑,别怨我。” 第789章 玲珑吾爱 加上最开始他说要走的时候,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说【别怨我】。 司玲珑忽然就明白了他所指的是什么。 没有与你表明身份,别怨我。 顶着系统的身份让你受那些惩罚,别怨我。 而现在,我要走了,别怨我。 “为什么?!”司玲珑声音里带着哭腔,像一个委屈又难过的孩子,“为什么要装作系统陪我?!” 她曾经不止在心里骂过一次系统。 对于系统的讨厌更是从未掩饰。 可她不知道,她的系统,原来一直都是霸哥。 她一直心心念念的霸哥。 她唯一的亲人。 霸哥看着她委屈难过的样子,沉默半晌,忽的上前一步。 下一秒,只见原本的巨虎身形缓缓作为人形。 和过去不同的是,眼前的霸哥身穿古装,整个人显得沉稳而端重。 从前为了和她站在一起不显得过于突兀,他总是将自己打扮得十分老气,看着像一个成熟稳重的大叔,但他的外表实际看上去也不过三十。 他的长相不似阿越的俊美,也和清雅贵气沾不上边,他五官方正而硬朗,非要说,那就是品貌端正,看着他时,容易叫人联想到浩然正气四个字。 司玲珑先前所有的委屈,在看到他再次化为人形的时候,似乎都瞬间消散,她下意识上前想要抱住对方,却不料她的手根本无法触碰到他的身体。 甚至于,他的身体还在慢慢虚化。 可眼前的人却似毫无所察,径自解释, “世上除了扶桑本尊,无人能操控扶桑笔,除非将神魂与扶桑笔相融。” “但哪怕是我,在与扶桑笔成为一体时也会受到规则的制约而无法告知任何规则以外的事。” “我说扶桑笔不存在意识,因为对于扭改规则的存在,它的方式便是干脆的抹杀。” 陆吾装作系统,除了因为系统的存在对于在现代长大的司玲珑而言更能轻易理解和接受,更因为有他以系统的身份与扶桑笔定了新的规则。 那就是当系统存在并协助司玲珑将剧情线回归正途时,扶桑笔不能直接对司玲珑进行抹杀。 但那些扶桑笔施加在玲珑身上的“惩罚”,他无法阻止。 正因为无法阻止。 哪怕后来他从扶桑笔中脱离,他也不愿意将这事实告诉玲珑。 他怕她生他的气。 怕她,怨自己。 可司玲珑哪里可能会怨她。 她始终相信,不管霸哥做什么,都是有他自己的理由。 也始终相信,霸哥始终都是站在她这边的。 所以在知道霸哥是系统的时候,她就不可能怨他。 她更害怕的,事实不止如此。 她看着眼前的霸哥,眼眶满是通红,连带着声音里的哽咽颤抖也无法克制。 她问他, “你变成这样,是我害的吗?” 原本的霸哥,那么强大而霸气。 她不相信只是因为区区的扶桑笔,就害他丢了八条尾巴。 哪怕她再不清楚,也知道大多异兽的尾巴,是他们灵力的根源。 “因为你没有力量了,所以你要离开我了吗?” 司玲珑哽声追问,眼泪便已不受控制地滑落。 然而霸哥只是看着她,没有再回答她的问题。 他不想告诉她。 每一次试图打破规则的时候,扶桑笔的封印就会减弱一分。 泉先利用扶桑笔制定的所谓原著,更像是她给自己制定的一个封印。 当剧情线被一步步打破,封印便会一点点松开。 陆吾清楚知晓泉先和玲珑之间的恩怨,若泉先离开封印,一定会对付玲珑。 所以第一次剧情发生巨大偏移,白芊芊被留在玉台山无法回宫时,他耗去自己的灵力阻止了封印的松动,但还是泄露了泉先的灵力,让白芊芊觉醒了意识。 后来,白芊芊身死,剧情线被彻底打破,他想要阻止泉先苏醒却事与愿违,只能以剩余灵力,将泉先积攒千年的怨力封禁,这也是为什么泉先解除封印后甚至虚弱得抵抗不住区区人类的五石散。 那一夜,也幸而元樽将他从扶桑笔的封印中抽离并带走温养,否则他恐怕会被泉先积攒千年的怨力吞噬。 而如今…… 尽管已经温养了半年,但他神魂受挫尚未养全。 以破损的神魂之力强行打开昆仑的山门,他的灵力已然耗尽。 很快,他便要消散于天地间。 他再也护不住她了。 但幸好,还有人能继续护她。 他身体的虚化变得愈发明显,司玲珑看着他已是哭成泪人。 哪怕他什么都不说,她也知道,一定是为了她。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霸哥一定为了她耗去了自己所有,所以他才会变成这样。 “霸哥……霸哥……” 司玲珑哭着想要抓住眼前的人,可不管怎么努力还是无法碰触,第一次,她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 “霸哥,你别丢下我……呜呜呜……” 陆吾看着她哭得像个孩子,眼前恍惚看到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那时候的玲珑,不过三岁大。 小小的人儿,仿佛嫩豆腐一般,叫人轻易不敢触碰。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将她带回家,小心翼翼地给她喂饭。 担心自己过于板正严沉的外表会吓坏这个小不点,他还特意在网上搜寻了年轻人的用词,想让自己显得可爱些,更容易亲近些—— “玲珑,么么哒。” “玲珑,叫霸哥,啾咪。” “玲珑,好好吃饭,么么啾。” “玲珑……” 吾乃陆吾,自天地混沌起降生于世间,此后数万年,孓然一身。 唯受托抚养一幼女,从她牙牙学语至其步入聘婷。 相伴十数年,吾已忘却孤独,明悟何谓家人。 玲珑吾爱,愿你此生,岁岁安康,得享喜乐。 心中最后一句祈愿落下的瞬间,陆吾的身影彻底在玲珑眼前散去…… “霸哥!!!” 伴着司玲珑凄切的哭喊声, 她的霸哥,最终于这茫茫白境中化作数点星芒,消散于天地间。 第790章 吾乃昆仑守护神兽 就像是心脏突然空了一块,司玲珑眼睁睁看着霸哥的身影消失,而且,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哪怕她重新回到那个她和霸哥一起生活的世界,她也见不到他了。 司玲珑无比恼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在一开始就认出系统的背后就是霸哥。 如果早知道那是霸哥,她一定不会对系统表现出那么多的敌意和不耐烦。 明明,第一次接触时他就给过她那么多的暗示。 【前行的路上,未知才充满挑战性,啾咪。】 【适当加入拟声词可以提高系统的可爱值,可以帮助系统和宿主的沟通更加顺畅。】 【请宿主对系统不要过分苛刻。】 曾经那让她听到就下意识头痛的机械音,曾经无数次在心里骂过对方是没有感情的机械。 如今哪怕是那样的机械音,她也再听不到了…… “呜呜呜……” “霸哥!霸哥……” 陆吾消失的瞬间,司玲珑便从那意识空间中脱离。 因为已经身处昆仑,心脏处自然没了先前被匕首扎入的痛,可司玲珑却觉得,心口被另一种痛楚取代,而这种痛,哪怕朏朏也无法为她治愈,甚至今后也会伴随她的一生。 司玲珑任由自己趴在地上,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滑落,声音也难以克制地痛哭出声。 身子因为哭泣而抽搐着,整个人看起来痛苦不已。 雪杀直接就懵了。 紧接着整只狐狸都慌了起来,围着司玲珑不断绕圈圈。 “玲珑!玲珑你还难受吗?” “你很痛吗?” “玲珑你别怕,我带你回家,我找人救你,我爹爹肯定有办法救你。” 雪杀一边说一边又去拉司玲珑,司玲珑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只是哭着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然而她越是这样,雪杀越是惊慌,生怕玲珑就这样死掉。 两人一个放声哭着,一个在旁边着急拉着,纠缠间,就听到一声略显严肃的奶声,低声斥责般, “你们,是哪里闯进来的小兽,为何在吾的山门前哭闹吵嚷!” 突兀的声音,叫这边的一人一兽下意识地就顺着声音看去。 然后,原本哭得快要抽过去的司玲珑,在看清对面来兽时,整个人突然就傻在了当场,仿佛一瞬间忘了该怎么哭。 原本红肿得几乎要睁不开的杏眸此时却挣扎着瞪大,只为了更加清晰地看到对面的身影。 不为别的,只因为,对面说话的异兽,虎身人面,九尾翻飞,分明是霸哥原形的模样! 准确的说,应该是霸哥的迷你版。 司玲珑下意识以为自己因为霸哥离开导致情绪影响了大脑神经,然而不管她怎么仔细看,对面的小兽分明就是陆吾的模样,甚至那张脸,都和霸哥一模一样,只是明显多了几分稚嫩的奶气。 原本魁梧高大的虎身也仅是小小一只奶虎的样子,连带着身后的九条尾巴也毛茸茸地堆在一起。 完全相似的外形,再加上那张口闭口“吾吾吾”的姿态…… 司玲珑是真的懵了。 这世上,会有第二只陆吾吗? 她呆呆看着对面的小兽,因为刚才哭得过于用力,哪怕眼泪已经停止,身体还在下意识一抽一抽的。 司玲珑张口想要说话,却因为身体的情绪还未平复,一张口,却是先打起了嗝。 “呃!呃!” 尽管如此,司玲珑还是强压着心头的颤抖,沙哑着声音问他, “你、你是谁?” “你们闯入吾的山门还敢问我是谁?”那小兽不无威严地反问,只是那十分威严因着他奶乎乎的小模样平白降低了七八分。 哪怕如此,小兽自身的威势依旧把握得十足十。 只见那小兽轻轻昂起下巴,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在它身后翻飞,小小的身板,却带着一股傲视的从容之感,唯有那声音,依旧稚嫩, 它说, “吾乃昆仑守护神兽,陆吾。” 第791章 没情绪了 听到那小兽口中说出“陆吾”两个字时,司玲珑的眼眶再次红了,泪水几乎瞬间盈满眼眶,她又想哭了。 在她以为自己从此失去对方的时候,他又猝不及防地,出现了。 杏眸蓄着有些委屈的泪,司玲珑想也不想地就从地上爬起身,朝着对面的小陆吾快速跑了过去。 “霸哥……” 她就知道,她的霸哥,不会那么轻易消失。 司玲珑满心满眼地想要狠狠抱一抱他,却不知她的动作雪杀和陆吾看来却是不同的意味。 就在司玲珑刚刚张开手想要触碰到陆吾的瞬间,腰间蓦地被一条毛茸茸的大狐狸尾巴一把圈住,而后猛地一拽,就将她整个人往回拖了回去。 司玲珑冷不丁被拽回还懵了一瞬,但很快她就看清了对面。 那小陆吾在看到她朝他跑去的瞬间,幼虎的身子已经快速做出了攻击的姿势,同时它身后的九条尾巴也高高竖起,朝着司玲珑的方向微微炸毛。 这是明显戒备并准备扑杀的动作。 司玲珑原本在重新见到陆吾时的欢喜,因着它眼中明显陌生的防范终于稍稍寻回了些许的理智。 “玲珑你不要一个人跟它打,你打不过的。” 雪杀的声音这时候才从旁边传来,奶声劝诫的语气,显然也是想当然地以为她刚刚冲过去是准备动手。 同时圈在司玲珑腰处的大尾巴重新收回,雪杀站在司玲珑身边,紧接着也摆出打架的架势。 声音依旧奶乎乎的,但气势一点也不弱。 她说,“我们一起上吧。” 司玲珑看雪杀浑身毛发微微炸开的架势,再看对面同样炸毛,喉咙里更开始发出低低的吼声,仿佛随时准备扑杀过来的样子。 司玲珑顿时就急了。 “等等!等一下!” 她忙不迭站到两只小崽中间,挡在雪杀跟前,又看着对面的迷你陆吾,忙解释, “我们没有恶意,更没有要跟你动手的意思!” 迷你陆吾却依旧压低着身子,双眸死死盯着她,嫩声揭穿她的谎言,“不要试图欺骗吾,你刚刚分明是要攻击吾!” 如果不是那小狐狸把她卷回去,她就朝它扑过来了。 以为它长得小就好骗吗? 这女人简直太小看自己了。 它可是昆仑的守护神兽! 只是陆吾的视线依旧在对方身上紧盯,眼神充满防备。 因为它竟然看不出她是什么东西化形。 “我不是要攻击你,我刚刚、只是想抱抱你……” 司玲珑说着,声音里都下意识带了些哽咽,看着眼前对她充满敌意和戒备的小陆吾,忍不住问, “霸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迷你陆吾在听说她竟是要抱抱自己时便严肃地拧起了自己的小眉,再听她后面的话,只道, “吾从未见过你。” 而后视线一转,看向雪杀,却是微微昂起下巴。 “吾倒是认得你,青丘家的那只废物小狐狸。” 雪杀被当面说废物,尾巴的毛瞬间炸得更厉害了。 收起攻势,干脆双脚立起,双手叉腰,张口就怼,“你才废物,你全家都是废物!什么昆仑守护神兽,不就是一个看山门的,哼!” 雪杀这话一出,迷你陆吾瞬间仿佛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整只兽肉眼可见地急了。 “吾是守护神兽!才不是看门的!” “你就是!就是!看大门的!” “吾不是,你放肆!” “你放五!” 莫名的,两只崽就突然对骂了起来。 站在两只中间的司玲珑:…… 悲伤的情绪都跑掉了阿喂。 第792章 雪杀失宠了 待到两只终于吵累了,司玲珑这才终于确定,眼前的小陆吾,确实是她的霸哥,只是,它是幼崽时候的霸哥。 一如她穿越到了这千年前的大渊朝,千年前的霸哥,还只是一只幼崽。 嗯……还有点可爱。 司玲珑从刚才起就眼巴巴地盯着小陆吾不放,后者却很是淡定。 它虽然年纪小,但陆吾一族独它一人,自出生起便得了传承,它在整个昆仑境内还是小有身份的存在,是以很是习惯旁人或者旁兽仰望自己的眼神。 小陆吾很淡定,一旁的雪杀却是满脸的不高兴,身后两条尾巴甩得跟螺旋桨似的。 偏偏这样大的动作也没能引来司玲珑的侧目,雪杀更委屈了。 不就是九尾,有什么好看的。 还眼睛都不带眨,难道她不比老虎可爱吗? 明明以前玲珑还说她圆滚滚的特别可爱! “玲珑!”雪杀忍不住出声直接唤她。 司玲珑终于将眷恋的目光从陆吾脸上移开,转而看向雪杀,一脸茫然,“怎么了?” 雪杀不好说自己吃醋了,就随口找了个自己最常用的借口。 “我饿了!要吃鸡!” 原本她是想着带玲珑回家的,但是现在她既然没事,雪杀自然不着急回家了。 司玲珑听她说饿了倒也没有怀疑,点点头,又扭头问,“霸哥,你吃鸡吗?我给你烤。” 雪杀:??? 你以前对我可没这么好说话! 小陆吾看着司玲珑对自己殷勤的模样,倒也没有怀疑。 它负责看守昆仑山门,自然清楚山门什么时候才会打开。 现在距离昆仑山门打开的时间还有几日呢,这两只却不知用什么办法先行“偷渡”进来。 大概是害怕偷渡的事被自己为难所以想要贿赂于他吧。 小陆吾成熟地想着,便也没有拒绝她的殷勤。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她又来历不明,连本体都没能叫他看穿,小陆吾寻常可不会这么好说话,偏偏看着她,它就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既然你主动侍奉,吾便给你这个机会。” 昆仑境内也有鸡,但陆吾不喜欢吃,主要是毛多。 它比较喜欢吃鱼。 但既然是接受旁人的侍奉,它也不好挑剔,它想着,待会儿它就意思意思吃一口吧。 …… 半个时辰后。 小陆吾和雪杀并排坐着,各自熟练地用两只爪子抓着一只烤得喷香流油的鸡腿,两只崽子都吃得吭哧吭哧的。 小陆吾简直不敢相信,鸡居然还能这么吃! 把毛拔光的鸡居然能这么香! 虽然吃得嘴边都是油,但小陆吾还是矜持地没有发出心里的赞叹。 那样显得它没见过什么世面。 司玲珑随手撕着烤架上的鸡肉,一边看着吃得明显很欢的两只崽,视线落在小陆吾脸上时,忍不住露出些许温柔。 她掏了帕子,就凑过去给它擦了擦嘴角的油。 小陆吾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却没有直接躲开。 一旁的雪杀见状又有些不高兴,不想跟玲珑发脾气,就扭头冲着陆吾,“你吃完这个鸡腿不许再吃了,那些都是我的!” 玲珑给她烤的。 才不给这陆吾吃! 小陆吾想傲气地表示自己不稀罕,但看着手里的鸡腿,竟有些不舍。 不等它开口,一旁的司玲珑已经板起脸对雪杀教训道, “杀杀,鸡是烤给你们俩吃的,不能霸道。还有,不许对霸哥这么说话!” 过去霸哥护着她长大,如今她和幼崽时期的霸哥相见,那就换她来宠着它。 而且,司玲珑想着自己既然能见到小时候的霸哥,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冥冥中的机缘,或许,她还能想办法改变霸哥消失的命运。 雪杀不知道司玲珑内心的想法。 她已经呆掉了,胖嘟嘟的狐狸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玲珑居然为了这个刚认识的陆吾,凶她! 一瞬间,雪杀只觉得手里的鸡腿都不香了。 她、她失宠了!! 第793章 不得入内 且不说司玲珑在昆仑这边发生的一切。 皇宫那头,在空间裂缝彻底闭合之后,朱厌以及那几只凶兽知晓再做不了旁的,很快便消失无踪,唯有泉先,虽然依旧靠在赫连拓怀中,眼底却满是不甘与愤懑。 她眼睁睁看着司玲珑消失在那空间裂缝中,不愿接受自己不惜以死为代价,却也没能将她一起带走。 心脏被刺入的疼痛开始渐渐麻木她的五感。 感觉死亡即将降临时,她终究不舍地看向眼前的赫连拓。 然而赫连拓的视线依旧怔怔落在司玲珑和狐狸刚才消失的位置,似是久久无法回神。 他虽依旧抱着她,却始终没有看她。 泉先嘴角弯起一抹自嘲的笑,闭上眼的瞬间,眼角流下的却是一串血泪,血泪自她脸颊滑落,却在中途凝成一粒血色的珍珠,血色珍珠啪嗒掉落在地,如同泉先的消亡,无声无息。 传闻鲛人一族,唯有被称作泉先的鲛人心甘情愿死去时才会凝成一滴血鲛泪,且一生只掉落一次。 传说那是最纯净无暇的红,同时拥有解放被炼化的神魂的力量,也是元樽一直以来想要从泉先那里得到的东西。 许久以后,当天边开始出现第一缕光亮,赫连拓依旧坐在地上,怀中抱着早已死去的泉先,整个人仿佛再没了过往的野望。 花颜走过去,自顾地上将那滴血鲛泪收入掌中,又看着赫连拓怀里泉先的尸身,犹豫一瞬,还是道, “你把她给我吧。” 她说,“我带她回族里安葬。” 在数万里的深海之中,有一处地方乃鲛人一族专门的埋葬之地。 不管是曾经怨力缠身的鲛人,抑或是纯洁干净的鲛人,死后都会一同埋进那深海之中。 那里是所有鲛人的埋骨之处。 赫连拓看着她脸颊浮现的点点鳞片,隐约明白什么,没有多言,默许了她的打算。 花颜便弯腰,细瘦的十三岁的小身板,却轻易将比她大得多的泉先打横抱起。 走回赫连越身边,却换了个小心翼翼的语气,“鲛人族有规定,鲛人骨不能随意处置,我、我可以带她回去吧?” 花颜心里也讨厌泉先,毕竟泉先刚才,是一心要拉着玲珑一起死的。 可同为鲛人,她有义务将其他鲛人骨带回海里埋葬,因鲛人骨素来是不可多得的容易被拿去炼化的材料,尤其这还是有泉先之名的鲛人骨。 赫连越没有说话。 他脸色沉冷如霜,甚至连多看一眼泉先都不愿意。 还是元樽在一旁开口,“带她回去吧,也算是一场了结。” 赫连越没有反对,就当是默许了。 花颜暗暗松了口气。 她还是有些害怕现在的皇上的,抱着泉先经过元樽身边时,她有些艰难地腾出一只手,将那滴血鲛泪塞给他。 元樽微微挑眉,花颜却腼腆地笑了笑,没有多说。 转身朝外走时,她看到站在一侧的黑衣少年。 项天沉默地看着她,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花颜这半年来以花缘的身份假装陌生人与他相处,但她觉得,他或许早就猜到自己就是当初骗了他的那个花颜。 走过他的身边,花颜还是小声地跟他道了个别。 “我走了。” 我走了,天宝哥哥。 项天握着刀柄的手微微发紧,直到看着她从他身侧走过,还是没忍住出声,声音沙哑得不似少年, “你……还回来吗?” 花颜脚步一顿,扭头看他时,双眸都仿佛重新带上了光彩。 她想了想,试探般的开口, “你让我回来的话,我就回来?” 项天就忍不住拿眼瞥她。 就在花颜有些心虚地想要躲开他的视线时,就听少年有些没好气般的瓮声道, “早些回来。” 花颜的整张脸在这一瞬都跟着亮了起来,而后对着项天十分乖巧地点头。 “嗯!” 赫连越眼看着花颜带着人离开,只侧头吩咐一名禁军跟着送花颜出宫,重要的是,不要引起更多的骚动。 今夜的事情已经足够荒诞,但他也不得不尽快将这些事情处理妥当。 他看一眼地上的赫连拓,只命令,“将厉王世子押下去。” 他现在不想看他。 又道,“昨夜发生的所有事,任何人不许对外多说一字,违者,斩。” 他的声音冷冽而不带半分可商量的余地,一旁的暗卫和禁军皆是跪倒应是。 邬烈则是上前一步,他知道皇上如今,一定还在担心琅妃,还剩五天时间,他必须尽快处理好这些事。 就听赫连越道,“邬烈,朕没有太多的时间,朕将北辰的事交给你,你可能做到?” 邬烈心中微动,看向赫连越,只沉默一瞬,便颔首应下,简单明了,只一字。 “可。” 赫连越似乎稍稍缓了口气,这才终于看向一旁的元樽。 正要开口与他商量五日后进昆仑之事,元樽却似早有预料,眼眸微敛,却道, “有件事,我尚未与你说清。” 赫连越眼皮微跳,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便听元樽道, “昆仑乃上古秘境,除妖兽外,凡人不得入内。” 赫连越瞳仁一缩,整个人似是怔在原地。 第794章 谛听大人 元樽的话过于突然,赫连越下意识拧起眉心—— “若凡人不得入内,玲珑又怎么能进?” 甚至于,他一开始提出让元樽送玲珑入昆仑时,元樽也不曾说过,玲珑不能进。 “你刚才应该也看到了。”元樽显然知道他的疑惑,只神色淡然,道,“凡人是不可能抵御得住泉先的怨力攻击的。” 换言之, 司玲珑不是人。 …… “我怎么可能不是人?” 司玲珑冷不丁听小陆吾提起关于昆仑那非妖兽不得入的禁制时,手里的鸡翅都差点被惊掉了。 尤其是当小陆吾笃定自己不是人的语气,怎么听都怎么不像是玩笑。 小陆吾对于司玲珑的反应却是莫名,小表情十分严肃地回她,“你一看就不是人。” 司玲珑:…… 【虽然我没有证据,但你这话听起来像是在骂我。】 小陆吾显然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露出这么惊诧的表情,“昆仑自来就有禁制,凡人想要入内必受结界阻拦,你不知道么?” 说着又扭头看向一旁还在愤愤啃鸡腿的雪杀,“你也不知道么?” 司玲珑也下意识看向雪杀,却见雪杀肉呼呼的脸上露出些许茫然,“我为什么会知道?” 她只是个宝宝啊。 就算从小在昆仑长大,也不代表她很了解这里嘛。 司玲珑看着雪杀那小模样险些无语。 一瞬间只觉得手里的鸡翅也不香了。 她好好一个人进了昆仑,怎么就突然不是人了? 她,司玲珑! 种花家根正苗红的正宗地球人! 哪不像人了? “如果我不是人,那我是什么?”司玲珑又问小陆吾,后者只是看她一眼,表情像在说你真奇怪,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因它生来便有记忆传承,知道自己乃是天地唯一一只陆吾,亦有守护昆仑山门的责任,所以下意识认为司玲珑也应该有记忆传承。 但很快它就想明白了。 或许眼前的女人原身是什么不起眼又流落在外的小兽吧,出身不高又灵力微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也情有可原。 这样它就不好表现得过于明显了,免得她因为自己没有传承而自卑。 毕竟是给自己烤了好吃的鸡作为供奉的兽呢。 小陆吾决定不嘲笑对方。 只道,“吾也看不出你是什么。” 怕她失望,它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昆仑境内倒是也有能一眼看出你是什么的存在,不过那位已经沉睡好多年了,找到他也没有用。” 司玲珑没看出小陆吾在心里怜悯她,只是听它这么一说,便下意识问,“是谁?” 小陆吾闻言从容咬下最后一口鸡肉,连同骨头一并嚼吧嚼吧吞进腹中。 司玲珑看着它的动作,连提醒它骨头要吐出来都没能来得及。 又见小陆吾摘了一片叶子给自己擦了擦手,而后端正了姿势,这才严肃着小脸,认真开口, “那位就是谛听大人。” 谛听,能听世间万物之声,亦能辨世上所有真假之事。 若是他,只需一眼便能瞧出所有。 司玲珑听到这名字却是微微一怔。 谛听。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第一次,是从霸哥口中。 第二次……好吧,还是从霸哥口中。 小霸哥。 再看小霸哥刚刚提起那位谛听的模样,不仅净手还态度恭敬,显然,那位一定是他十分尊敬的存在。 司玲珑心下虽也好奇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也并不十分好奇。 毕竟她又不打算留在昆仑,追究自己是不是人没有意义。 眼下,她更在意的是,等五天后昆仑山门再次开启时重新出去。 既然阿越进不来,那她就自己回去找他。 第795章 吾姓陆,名霸天 司玲珑想快些见到阿越,又觉得五天的时间实在有些少。 因为她如果离开昆仑,或许就真的再也见不到霸哥了。 五天的时间哪怕是单纯的相处都尚且觉得不够,更别说,司玲珑想要通过现在的小陆吾,找到重新救回霸哥的办法。 哪怕是同一只陆吾,眼前的小陆吾和将她养大的那个霸哥,终究是不一样的。 司玲珑想到霸哥消失的模样,心口又有种闷闷的发沉感。 看着眼前的小陆吾,眼底不免带上了几分难过。 小陆吾敏锐地察觉到眼前人情绪的变化,以为她是在难受自己居然连自己是什么都搞不清楚。 虽然对它而言,这种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兽是没什么出息,但司玲珑看着它的那种目光,莫名有种叫它怜悯的感觉,叫它有种……想要安抚对方的冲动。 小陆吾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毕竟它亲近的兽实在少,更不懂怎么样才能安抚人。 它有些苦恼。 再看旁边的雪杀,就一傻狐狸,根本指望不上。 小陆吾干脆选了个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转移注意力。 “你为何一直喊吾霸哥?”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司玲珑眼眶都差点红了。 但她好歹还是克制住了,也知道小陆吾只是随口一问,在将她和霸哥的事情尽数交代与隐瞒之间,司玲珑只犹豫一瞬,便隐瞒了后者。 且不说她对小陆吾说自己是千年后的它养大的这种话,小陆吾会不会信,若是不信,会不会反过来以为她居心不良反而与她保持距离,那她想要救霸哥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司玲珑决定还是先跟它循序渐进。 想了想,她便对于小陆吾的问题做了个解释,“因为初见你时,我就觉得你长得十分霸气,很适合这个霸字,就给你取了个别称。” 顿了顿,又问,“你不喜欢?” 霸哥这称呼,可是当初霸哥自己要求她喊的啊。 说这称呼听着就能显得他十分霸气。 司玲珑也不晓得千年前的霸哥是不是跟千年后的它是不是一个审美。 就见小陆吾在听到她的解释后仿佛认真思考了一番,而后,便见它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竟是认同了, “这个别称吾很喜欢,那吾以后便叫霸哥,也准你以后都如此称呼吾。” 司玲珑:…… 司玲珑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小崽子,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试探着开口询问, “霸哥只是个别称,但在我们人世,一般都是得取姓加名才算完整,不若你也给自己取个姓名如何?” 小陆吾听她说起人世的规矩,虽说自己不曾去过,但每六十年昆仑山门大开,它也是见识过人间繁华的,一时心动,小脸偏还故作严肃地表示, “也可。” 而后,小脸认真思考了起来,好半晌,它便给自己想了个新名字。 “那吾便以霸字为名,姓陆,名霸天。” 陆霸天! 一个如此适合它天地唯一的陆吾的名字。 不愧是它。 小陆吾小脸暗暗透出几分骄傲。 司玲珑看着它的小模样,心底也暗暗啧叹。 霸哥在现代身份证上的那个名字,恰好也是陆霸天呢。 【看来霸哥这给自己取名的水准哪怕过了千年,也依旧如故。】 【不愧是你。】 司玲珑如是想着,下一秒,却是微微怔愣。 究竟是霸哥千百年的取名水准都是这样,还是说,霸哥这个称呼,自千年前便已从她口中唤出,被它沿用千年…… 所谓的穿越,究竟是因她来到这个世界而导致世界发生了更改,还是说她在现代的未来一切,本就是因她穿越这件事的存在而存在……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司玲珑仿佛像是抓到了什么,然而她刚要细想,却见面前的小陆吾突然就露出了警惕的模样,与此同时,九条尾巴跟着炸起…… 司玲珑刚才就看过小陆吾这种反应,心底一紧,瞬间意识到这是有危险靠近。 一旁的雪杀后知后觉也反应过来,忙丢了鸡腿就要摆出防御姿势。 然而还不等它摆好姿势,下一秒,只见原本警惕的小陆吾倏然抬头往上看,司玲珑下意识扭头,还未等她看清头顶有什么,就见一条蓬松巨大的雪色大尾巴仿佛从天而降,速度快如闪电一般便将一旁的雪杀一把卷起带走。 “唔!” 那尾巴实在太大,一个卷过来,雪杀整只狐狸都差点埋在里面,更别说张口发出动静。 司玲珑只觉心头猛然一跳,脑中一瞬间闪过的都是大妖怪吃小狐狸的场景,身体比意识更快,想也不想的,在那尾巴要卷着雪杀将她带走时便扑了过去,死死抱住那条大尾巴。 那尾巴似有所觉,却没将她甩下,反而动作依旧,卷着雪杀连着她迅速往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司玲珑死死抓着那大尾巴上的毛发,整个人被带着高高腾空时,她终于见到了对方的全貌,同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从这里被甩出去的话,我肯定会被摔成一滩肉泥。】 【唔,最漂亮的肉泥。】 第796章 大家长 司玲珑到底没有被真的甩飞出去。 也是对方的毛发足够坚韧,哪怕被她这样抓在手里也没有被抓脱。 司玲珑看清,那尾巴的主人,是一只体型相较乘黄也不遑多让的巨狐。 甚至比起乘黄还要大上一圈。 而更叫她震撼的是,眼前的这只巨狐通体雪白,身后九条大而蓬松的狐尾却随意翻飞,她手上抱着的这条卷着雪杀的狐狸尾巴,也不过是那九条尾巴中的其中一条。 司玲珑恍然像是猜到了什么,下一秒,那卷着雪杀的大尾巴已经将她和雪杀送到它的眼前。 如此近距离地对上面前那大大的狐狸脑袋,司玲珑只觉得一股冷肃的压迫感朝她席卷而来,那双狐狸眼中带着审视和冷漠,叫她忍不住双手发软,却始终不敢松开手。 毕竟这个高度还是蛮高的。 司玲珑不愿意松手,但那巨狐显然不打算让她这么抓着自己的尾巴。 便见旁边另一条尾巴猝不及防仿若针刺般朝她猛地袭来。 司玲珑心下一紧,忙不迭松开了手。 整个人就那么直直朝着地上摔了下去。 “啊!” 小陆吾一直在旁边注意着动静,眼见司玲珑摔下,当即不管不顾地飞扑过去,它身形虽小,但要救一个司玲珑也是轻而易举。 九条尾巴轻而易举地将掉落的司玲珑一把卷住,而后带着她稳稳落回地面。 与此同时,原本被整个包住的雪杀在听到司玲珑的惊呼也瞬间一个奋力一蹬便从那大尾巴的钳制中跳了出来。 圆滚滚的身子挣脱那大尾巴的束缚,紧随小陆吾其后地跳到了司玲珑身旁,而后冲着那巨大的九尾狐狸,龇牙露出有些凶的表情。 那九尾只看她一眼,视线又淡淡从雪杀身上转到了被小陆吾护在身后的司玲珑身上,张口,却是口吐人言,声音里带着威严的沉浑。 “你是什么东西?我为何不曾见过你?” 司玲珑:…… 【你没见过那可太正常了。】 【毕竟我不是什么东西,我特么是个人!】 心里虽然腹诽着,但对于眼前这明显有些不得了的存在,司玲珑还是忍住了出声吐槽的冲动,适当地怂了,只老实道, “我,新来的。” 那九尾巨狐似乎还要再问,雪杀已经激动地跳了跳脚,奶声叫嚷着, “玲珑才不是东西!玲珑是我朋友,你不准欺负她!” 司玲珑:…… 虽然这维护的话没什么毛病,但司玲珑还是有种被骂了的感觉。 九尾巨狐悠悠将视线从司玲珑身上转向雪杀,眼神中明显带了几分嫌弃。 “出去历练许久,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居然都敢冲着他叫嚷了。 只是视线从雪杀身后那两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上转过,又露出些许失望,“但本事灵力却是毫无长进。” 身为青丘王族之后,至今却连九条尾巴都没能修出来。 这孩子绝对是他诸多孩子里头质量最差的一个。 察觉到大狐狸眼中的失望,雪杀原本还有些咋呼的气焰顿时有些熄灭,甚至微妙地露出些许难过的表情。 那是一种被奚落和不被认可后的表情。 司玲珑敏锐的察觉到雪杀情绪的变化,心下一沉,也顾不得对于眼前这九尾巨狐的畏惧,拉开小陆吾走出来,就将雪杀往自己身后一拉,一副大家长的架势, “你什么意思?我家雪杀哪没长进了?要你说?” 第797章 叔叔你走吧 “你见过哪只小狐狸像她这么小还这么勇敢的?” “人家寻常小狐狸才一条尾巴,我们雪杀都两条尾巴了!” “我们雪杀还会随便化人形,可甜可奶,你会吗?” 司玲珑噼里啪啦冲着大狐狸就是一通炫,恨不得把雪杀捧在掌心里给对方来个360度的全方位展示。 雪杀先前被嫌弃虽然失落了一下,但在司玲珑站出来后又迅速找回了自己的状态,甚至十分配合地化了个人形。 听她说自己可甜可奶,又砰的一下,在人形基础上把自己的两条大尾巴也炸出来,然后十分献宝一般的甩来甩去。 九尾狐听着司玲珑的话,却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 甚至说,面前的人胆敢出声为小狐狸出头这个事比起她说的内容更叫他来得意外些。 毕竟在昆仑境内,胆敢用这样的语气与他说话的,没有几人。 反倒是她夸赞小狐狸的那些话…… “她乃青丘九尾血脉,她的兄弟姐妹如她这般年纪的时候,早已修出九尾。” 言下之意,两条尾巴和寻常小狐狸比确实厉害,但作为青丘血脉,两条尾巴连及格线都入不了。 似是怕不够打击孩子,九尾狐又冷冷淡淡开口, “她的兄弟姐妹在她这个年纪,甚至还能单独打下一只九头鸟,你问她行么?” “便是化形也不过是基础,放在我青丘……” 司玲珑眼见着随着九尾狐的话出,雪杀原本张扬的尾巴再次肉眼可见地耷拉下去,心下蹭蹭的就开始冒火。 这下是真火了。 “你什么家长啊?!有你这么说孩子的吗?!” “张口闭口就是她的兄弟姐妹,她兄弟姐妹关她什么事,她就是她自己,为什么要跟她兄弟姐妹看齐?” “你养孩子难道都得照着一个模子养吗?那你养那么多干嘛?难道你有几十个皇位要继承吗?” “你还搞pua,打击孩子就显出你厉害了嘛?” “我们雪杀为什么要打什么九头鸟?整天打打杀杀的,粗俗!” “当狐狸的长得好看就够了,为什么要会打架?连自己狐狸的定位都没搞清楚还跟我这教训孩子!” 司玲珑一般情况下不这么怼人,除非实在忍不住。 尤其这九尾狐明显就是雪杀的真家长却还说这种话,她就更忍不住了。 不说九尾狐和小陆吾这两只,就连一旁的雪杀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但很快,她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就只剩下崇拜,原本耷拉下去的大尾巴再次欢快地甩了起来,哒哒抱住司玲珑的大腿,一瞬间仿佛就有了十足的底气,还不忘奶声附和。 “就是就是!” 显得你厉害了。 粗俗! 雪杀表示自己学到了。 下次她也要这么怼! 与此同时又有些感动,之前玲珑让她让着陆吾的时候她都以为自己失宠了。 现在看来,自己果然还是玲珑的小可爱。 雪杀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九尾狐听她竟还敢附和,下意识又是一个眼神威压压了过去。 雪杀缩了缩身子,但很快又挺起小胸脯,勇敢道,“玲珑说的就是没错!” 又说,“爹爹养了那么多一样的崽,就因为我不一样你就匹匹(pua)我,你嫌弃我跟兄长姐姐不一样,那我不当爹爹的崽好了。” 雪杀越说越起劲,干脆抱紧司玲珑,奶声大呼,“我以后就是玲珑和越越的崽了,他们疼我,我什么样他们都喜欢我,叔叔你走吧!” 雪杀一张口,干脆直接地给自家爹爹改了个称呼,原本还在眼神威压的九尾狐一瞬间仿佛表情管理失败,连带着身后优雅的九条尾巴都跟着猛地颤了颤。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只是放了个孩子出昆仑历练,这历练一趟回来,他不过是照例检验了一下她的成果,怎么孩子就不是自己孩子了? 他好好一个爹,怎么就成叔叔了?! 第798章 这明明是可爱肥 九尾狐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而危险,眼瞳微微竖起,盯着雪杀,只冷声开口,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收回你刚才的话。” 尤其是那句叔叔。 若换做以前,对上大狐狸这危险的眼神,雪杀肯定要认怂了。 但现在她不怕了。 雪杀仰着小脑袋,回得十分硬气。 “我就不!” 司玲珑:…… 【说这话的时候,你能不能把你藏在我后面的身子也探出来?】 不过,娃在努力反抗pua,她当然还是支持的。 顶着来自九尾狐的巨大威压,司玲珑道,“你、你你干嘛,不要仗着你体型大就吓唬我家小狐狸,我家崽胆子小,你一个当叔叔的,想以大欺小吗?” 九尾狐饶是再怎么端着优雅的姿态,这会儿也忍不住被她这话弄得脸上狐毛一抽,甚至有些维持不住威严,张口便吼, “叔什么叔?!我是她爹!” 再这么说下去,这崽还真成别人家的了。 关键是崽子瞎说,这人竟也有胆子认! 然而他这一声吼,明显的色厉内荏,还比不上他刚才散发着威压的一个眼神。 雪杀也不怂了,从司玲珑身后冒出来,却是可怜兮兮的冲着司玲珑, “才不是,玲珑我跟你说,我可惨了,我以前在家都吃不饱饭,你说哪个爹爹会让自己的孩子吃不饱饭的……” 司玲珑顿时一脸地震惊配合,“居然让孩子吃不饱饭,这是假爹吧?!” 九尾狐气得毛发一抖,“胡说八道!你吃不饱饭能养得如此圆润,你小时候哪次不是吃完自己的还去偷你哥哥姐姐的饭吃?!” 雪杀理直气壮,“那是你不让我吃饱我才去偷的!” 司玲珑一脸戚戚然地抱住崽子,“太可怜了,要是能吃饱,谁会去偷哥哥姐姐的饭吃呢?” “就是就是。” 雪杀很是委屈地将脑袋挨在司玲珑怀里,接着控诉, “而且他们都瞧不起我,我就是吃得比别家的小狐狸多点,就总是嫌弃我胖……” 九尾狐:“身为九尾狐一族,不思修炼就算了,还贪图口腹之欲,半点没有我狐族该有的优雅身姿,我说错你了吗?” 这下不等雪杀反驳,司玲珑就茶里茶气地叫唤起来,“天哪,我们杀杀哪里胖了?这明明是可爱肥!在我们那里,这种奶肥奶肥的崽子最招人喜欢了。怎么会有家长不喜欢这样肥嘟嘟的崽?不会吧?不会吧?” 又捧着雪杀的胖嘟嘟的小脸道,“没事,他们不懂得欣赏,我懂,以后你就是我家的崽了。” “玲珑你真有眼光!” “那是!” 两人一唱一和,说得一旁的九尾狐都有些忍不住要自我怀疑。 难道他对崽子的教育真的出现问题了? 明明前面十几只都是这么教的,也没出问题啊。 他也承认,圆滚滚的狐狸崽子是有那么些可爱,可是,九尾狐一族,可爱能顶什么用?实力才是硬道理! 一旁的小陆吾听得也是目瞪口呆。 以前它还觉得自己只有一只兽还有些寂寞,现在看到别人家长这对娃要求的劲,它忽然觉得,全族只有自己一只也挺好。 它是全族唯一的崽,族长,守护神兽也是它~ 独一无二,最厉害! 九尾狐却是不耐烦了,再这么下去自己娃都成别人家的了。 崽子冥顽不灵,他只好教训人。 九尾狐蓦地又盯住了司玲珑,眼神危险,“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为何要管他青丘一族的事? 雪杀:【都说了她不是东西!】 第799章 你一看就不是人 司玲珑有种话题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来地方的感觉。 【实不相瞒,我现在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哪怕是小霸哥亲口所说,司玲珑还是不太相信自己其实不是人这件事,于是顶着九尾狐的威势,她语气故作淡定, “如您所见,我是个人。” 却见,九尾狐的目光微微眯起,而后在她身上逡巡一周,随即十分笃定地开口, “莫想着糊弄我,你一看就不是人。” 司玲珑:…… 司玲珑这下是真的信了。 她可能不是人这件事。 毕竟九尾狐可没有故意诓骗自己的必要。 那么问题来了。 【我究竟是个什么啊?】 不等司玲珑继续好奇,对面的九尾狐忽然兴趣缺缺地收回视线,道, “你是什么东西,倒也不重要。” 一旁的雪杀仰头,心说这怎么能不重要。 然而还不等她开口,就听九尾狐道, “胆敢当着我的面拐带狐崽,不管你是什么东西,都要做好……被教训的准备。” 最后几个字出口的瞬间,九尾狐的眼神蓦地变得冷寒,与此同时,他身后九尾齐动,仿若带着万钧之势力,朝着司玲珑的方向挥去。 九尾的灵力卷着风刃而出,因为过于突然,雪杀和一旁的小陆吾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待两小只刚要阻拦,那风刃已经蓦地袭到司玲珑的跟前。 下一秒,只见嘭的一下,风刃仿佛被狠狠撞上什么结界。 雪色的风刃散落,而司玲珑却仿佛被什么重力击中一般,整个人猛地朝后方狠狠飞了出去。 “啊啊!” 只眨眼间,竟是仿佛被打飞得不见了踪影。 雪杀和小陆吾都傻眼了,俱是身体一动,而后动作快如闪电地追着司玲珑消失的方向而去。 九尾狐眼睁睁看着人消失在眼前,眸色却是微微眯起,两只小的只当是他的灵力把人打飞出去,但他刚才却看得清楚。 风刃在击中那个叫做玲珑的女人前分明是撞上了一道结界。 而她,实际是被结界给撞飞出去的。 而且明显不只是单纯的飞了出去,更像是飞出去的瞬间,被什么空间力量给吸了进去…… 总之,人失踪了。 一如九尾狐猜测的那般,雪杀和小陆吾朝着司玲珑消失的方向飞奔过去时已经找不见司玲珑的身影。 不止没了身影,连带着她的气息也跟着一并消失了。 刚才还能冲着自家爹咋呼呼的雪杀,大眼瞬间就红了。 二话不说冲了回来,原本化出的人形又瞬间变成了狐狸的样子,圆滚滚的一团,却带着凌厉的冲势朝着九尾狐狠狠撞去。 “你把玲珑还回来!” 小奶音里带着明显的愤怒,显然是真生气了。 九尾狐只淡淡抬起狐狸眼,对着朝自己狠冲而来的崽子,只是轻轻抬爪,便将它干脆的制住。 雪杀那小身板对上九尾狐,简直没有半点招架之力,整只狐狸转眼间便已被压在了爪下。 一旁的小陆吾见状,下意识便要上前帮忙,却见九尾狐眼神淡淡瞥过一眼,声音不冷不淡,只道, “陆吾,我青丘的家事,你也要管吗?” 陆吾动作顿了顿,但很快身后的九条尾巴也跟着张扬起来, “这里是吾的山门,自然是吾的地界,吾地界内的事,吾自然要管!” 说着便也朝着九尾狐猛地冲了过去。 小陆吾不比雪杀,乃是得了传承的神兽,但在真正的大妖面前还是不够看。 只见九尾狐身后九尾应声而动,不多时,便已将小陆吾整个钳制住。 大妖从不喜欢欺负幼崽,尤其是陆吾这般全族只它一只的幼崽。 更别说,这小陆吾还是那人护着的。 哪怕那人已濒临消散,但面子总是要给的,是以他们对于陆吾这个守山门的还算照顾,但也仅仅只是如此了。 它若要动手,他自也不会惯着。 九尾狐无意去跟两只小崽子解释太多,轻而易举钳制着两只崽子,还能分心去思索刚才司玲珑那结界上一瞬的熟悉气息是谁的。 他没有理会两只崽子。 被他一爪子压在底下的雪杀却已经气炸了。 他奚落她,嫌弃她,她都可以忍。 但他怎么可以对玲珑动手…… 玲珑那么弱,他怎么可以欺负她。 雪杀的眼尾迅速发红,连带着身上的毛和身后尾巴的毛也开始一寸寸炸开。 连带着尾巴处的灵力也跟着乱窜。 九尾狐察觉爪下动静不对,还要去看,下一秒,却感觉一股力量将他压在小崽子身上的爪子猛地撞开。 九尾狐被撞得身形一晃,便见原本被他一爪子压在地上的小狐狸仿佛整个大了一圈,小狐狸瞪着他,缓缓站起身来,而她的身后,六条蓬松的大尾巴正在胡乱翻飞中,卷着灵力,带着前所未见的凶。 第800章 趁机练崽 九尾狐有些意外地看着面前的崽突然现出的六尾。 哪怕还未到他要求的九尾,但这已经足够叫他意外了。 毕竟还从没有那只崽,是突然从两条尾巴一下子蹿到六条尾巴的。 所以…… 她现在这是为了那个叫司玲珑的才爆发的灵力? 那个女人,对她竟如此重要? 变叔的危机感又来了。 “玲珑去哪里了?你快把她还回来!” 雪杀不知道坏爹心里的想法,她现在只想找回玲珑,此时整只狐狸都凶凶地瞪着面前的坏爹,仿佛对方不把人还回来的话,她就要直接大义灭亲了。 看着自家崽为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旁兽对自己利爪相向,九尾狐一开始还有些吃味,但很快他就淡定了下来。 长长的尾巴一甩,便将身后卷着的小陆吾还了过去,而后,他姿态优雅地往前一站,身后九条尾巴压下了八条,只剩一条还在身后肆意翻转。 只听他不紧不慢,道, “我让你八尾,你若能赢我一条尾巴,我便将人还给你。” 骗人的。 他才不知道人去哪了。 他只想趁机练崽。 毕竟,从两尾到六尾都突破了,趁机再逼一逼,九尾还会远吗? …… 司玲珑尚不知自己被九尾狐临时用来激娃了,在被弹飞出去时,她还是担心自己会摔成肉泥。 可是当她被重新摔在地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却仿佛都变了样。 明明刚才还是开阔无垠的山门,只这么眨眼落地的功夫,却像是到了另一个地方。 【总不能是我一下子被拍飞到另一个山头吧?】 毕竟眼前的地方,和昆仑境山门附近完全是两个模样。 眼前同样是一片开阔,却有种仿佛天地间看不到尽头的感觉,放眼看去,却见漫山花海,分不清品种的各色花朵几乎将这片天地笼盖,唯有被花海簇拥在中间的一棵参天古树屹立于天地间。 司玲珑觉得自己恍惚像是见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穿过花海缓缓靠近,越是靠近,越发现眼前这棵大树高得仿佛能够穿入云间,而待她看清那大树的模样时,司玲珑整个人几乎怔在当场。 好似连接天地的大树,赤红的倒勾,还有那叶片中的点点白光。 尽管和梦中的场景不大一样,但眼前这棵大树,她确定就是自己梦里见到的那一棵。 司玲珑一时有些不确定,自己究竟是醒着落入了另一个世界,还是飞出去的时候已经失去意识,自己现在其实是在梦中? 恍惚间,她又想到,如果这里是梦中,那应该…… “有人吗?” 司玲珑忽然试探着出声询问。 她记得上回梦里,这树底下还有个人的。 只是眼前的大树过于巨大,粗壮的树身堪比一面墙壁,站在树下,她的声音更仿佛传入空谷之中,飘散天地间却听不到半点回声。 没有人,司玲珑干脆又绕着这巨大的树干走了一圈。 却发现这里除了这树和这片花海,四周竟再看不到别的生物。 不管是蝴蝶还是飞虫。 这里就像是一个独立于世的地界。 “这里还是昆仑吗?”司玲珑忍不住琢磨,秀眉微微拧起,她觉得自己有些累了。 伸手,下意识想要错开反伤的倒勾让自己靠一靠,却不想,手掌刚触碰到树身的瞬间,变故陡生。 只见她的手掌仿佛像是碰触到了什么水波一般的结界,还未等她有所反应,整个人便因着惯性,被树身整个吸了进去。 被完全吸进去的瞬间,司玲珑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我去!我特么不会是遇上什么食人树了吧?!】 第801章 睡王子 司玲珑陷入了自己即将变成养料的惶恐中,但这惶恐也仅仅只维持了不到一秒。 因为随着自己被吸入树中,司玲珑只觉眼前一花,竟是仿佛又进入了另一个地方。 而且看这带着倒勾的结构,竟像是在大树的树洞之中?? 司玲珑已经完全搞不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但很快,她就无暇思考这些了。 只因她的目光,此时正紧紧盯着树洞中央圆形树桩上躺着的一个人身上。 在看清那人的瞬间,司玲珑只觉瞳孔一缩,脚下快步上前,待认出树桩上躺着的那人的容貌时,司玲珑脸色都变了。 “阿越!”司玲珑喃喃唤他,下意识伸手在他颈处按了按,确定是有脉搏的,这才拉着人轻轻摇晃起来, “阿越,你怎么会在这里?” 司玲珑是真的懵了。 她不明白,阿越怎么会躺在这个地方? 难道她被雪杀带进空间裂缝的时候,阿越也跟着进入昆仑了? 可他如果一起进来了,又怎么会莫名出现在这个地方,还躺在这里一动不动? 司玲珑心头被各种思绪占据着,很快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对,这不是阿越的衣服。】 树桩上躺着的这人,尽管长着一张和阿越如出一辙的脸,但身上的衣裳却明显不是大渊该有的样式。 尤其是他衣裳袖扣处的绣纹自己也不曾见过,瞧着古老而神秘。 司玲珑恍惚有种自己是不是认错人的感觉。 但眼下,司玲珑除了想办法把人叫醒,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这么想着,司玲珑干脆一撸袖子,提着裙子就爬上了那树桩上,随即扶着昏睡中的赫连越的肩膀,开始用力摇晃。 “阿越,你醒醒!” 躺着的人依旧一动不动,若不是他还有明显的脉搏与气息,司玲珑都要怀疑这人已经死了。 司玲珑想了想,忽的将人放回去,又将一个巴掌贴在赫连越的脸侧,试探般的挥了挥手,打算一巴掌把人拍醒。 她刚刚调整好姿势,手臂高高抬起,正准备给他来个响亮的巴掌,然而巴掌落下的瞬间,自己的力道又猛地卸了个干净。 “啊,不行!”司玲珑一脸不忍地捧住赫连越的脸,“我怎么能打阿越的脸?” 那么好看的脸,打坏了她可要心疼死。 【不能打,那要怎么把人弄醒?】 司玲珑一时陷入了两难。 又盯着赫连越的睡颜看了一会儿,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等等。】 【这个场景,像极了某个童话故事啊。】 【昏睡的王子荆棘缠身,公主破开荆棘来到王子的床边,最后用吻唤醒了这位沉睡中的王子……】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司玲珑越发觉得这猜测靠谱。 【反正是阿越,亲一口,我不吃亏啊。】 司玲珑这么想着,俯身,毫无心理压力地就亲了下去。 这可比打他一巴掌更叫她容易接受得多。 唇瓣相贴的瞬间,司玲珑下意识闭上了眼。 如果按照正常的剧情套路,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就会与刚刚苏醒的王子,四目相对。 司玲珑等了等,有些期待地睁眼。 然而身下的人依旧紧闭着双眸,并没有半分要苏醒的意思。 司玲珑有些尴尬。 【难道是我刚刚亲吻的姿势不对?】 司玲珑想着,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又扶了扶阿越的下巴。 【再亲一次吧。】 司玲珑想着再次俯身,并决定这次亲久一点。 默默在心里给自己默数了足足十秒。 司玲珑再次睁眼。 只见洞内空气一片静谧,身下的阿越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司玲珑:…… 【果然童话都是骗人的。】 第802章 阿越又是谁 司玲珑围着赫连越折腾了好一会儿也始终得不到半点回应。 她想出去找人帮忙,却发现四周净是密封的空间树洞,仿佛一个独立的空间,虽然进来了,却不知道怎么出去。 司玲珑也不知自己在里头待了多久。 甚至有些担心这么待下去自己会不会饿死在这树洞里头。 【兴许阿越也是被困在这里然后饿晕过去的。】 【还好我刚吃了俩鸡腿,应该还能撑一撑……】 司玲珑心里嘀嘀咕咕着,尽管不饿,却也抵挡不住这接连变故下身体带来的疲惫感。 抱着赫连越躺下,司玲珑习惯性地将自己地脑袋挨在阿越的胸前,不多时便已沉沉睡了过去 。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睡过去的瞬间,原本空荡的树洞内忽的飘起点点绿色的光点。 那一点点光点飘在空中,仿佛精灵私语般占据着整个空间。 下一秒,光点又飘飘荡荡地朝着司玲珑和赫连越的方向聚集。 先是围着司玲珑周身发出细密的光,而后,那细密的光点又一点点蔓延,将她身边的赫连越也一并包裹进其中。 司玲珑的身体中,更有一丝丝类似灵力的丝线从她胸口处钻出,而后钻入赫连越的身体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一直沉睡着的“赫连越”缓缓睁开了眼。 与原来不同的是,他的双瞳呈现着淡淡的金色,睁眼时,冷冽的眸中尽是漠然之色,那是和原来的阿越不一样的冷冽,给人一种更似神明般难以亲近之感。 他的视线漠然转向自己胸前,待看到那趴在自己胸前熟睡的女子时,那淡金色的瞳孔中透出些许诧异之色,诧异之中,还带着些疑惑。 似是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亲近自己。 耳边又恍惚响起她刚才的心音—— 【兴许阿越也是被困在这里然后饿晕过去的。】 阿越,又是谁? …… 司玲珑想着睡醒后再想办法把阿越从那奇怪的树洞里带出来,然而当她再次醒来时,眼前却不再是原先空旷的树洞,而是回到了原来的花海。 司玲珑靠坐在虬实巨大的树根上,眼前依旧是一眼看不到头的花海,却没了阿越的身影。 那树洞中所见所感,都仿佛只是她的一场梦境。 司玲珑额角青筋猛地跳了跳,并不认为那只是一场梦,比起梦境,她更倾向于—— “有人在耍我玩?” 一会儿梦见大树,一会儿又梦见被大树吸进树洞里,还看到了躺在里头的阿越? 她才不信! 司玲珑肯定是有人在耍她玩。 她就算迷糊,却也没有迷糊到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区别。 那树洞里见到的阿越肯定是真实的。 那么问题来了。 究竟谁在耍她玩? 司玲珑看了看自己头顶的大树。 “是你吗?” 大树萧瑟无声,没有半点回应。 司玲珑又猜,“难道是那只九尾狐?” 听说九尾狐最擅长迷惑人心了。 可是,把她困在这奇怪的地方也就算了,阿越又是怎么回事? 小霸哥之前和她说了,凡人无法进入昆仑境。 既然阿越进不来,那树洞里昏迷的阿越又是哪里来的? 司玲珑觉得各种疑问仿佛一团团迷云在往她脑子里塞,自从进入昆仑,她感觉许多地方都充斥着莫名其妙。 而这些莫名其妙,或许和她【不是人】这件事有关。 第803章 四天 司玲珑又围着大树摸了一圈,只是这回再也没有出现先前好像被吸进去的感觉。 她又在花海里转悠了好一段时间,却发现自己真的走不出去。 司玲珑正着急间,却不知从哪里终于隐隐传来了一道声音。 还是有些熟悉的哭声。 “呜呜呜,我不管!你还我!呜呜你把她还我!” 奶里奶气的抽泣声,明显是雪杀! 司玲珑心下一喜,忙循着声音四下张望。 “雪杀!是你吗?”司玲珑高声喊着,“你在哪?!” 雪杀却似乎没听到她的声音,依旧呜呜哭着。 司玲珑还要继续喊,又听另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传来,浑厚的,却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 “我再试一次,你别哭了!堂堂青丘一族的小殿下,跟个崽子似的哭鼻子!” 司玲珑还在寻找声音的来源,下一秒,就见不远处的花海仿佛像是被人撕开了一道空间的裂缝。 那裂缝的周围,正是九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眼见着尾巴开始用力拉扯,裂缝被一点点扯开变大。 而随着裂缝的张开,司玲珑所在的花海像是迅速退去的海潮一般迅速消散,直到咔哒一声,裂缝被彻底撕开。 那一面空间就好像破碎的镜子一般碎裂,司玲珑一眨眼间,眼前已经没有什么花海和大树,取而代之的却是昆仑境原本的模样,还有正坐在地上耍赖般呜呜哭着的雪杀,还有一旁小脸无比凝重的小陆吾。 在看到司玲珑的身影陡然出现的瞬间,小陆吾眼前一亮,原本还在呜哇哭着的雪杀更是哇的一声,腾地就从地上跳起来直接扑进司玲珑的怀里。 “呜呜呜玲珑!你可算回来了!” 司玲珑下意识抱住雪杀,入手的瞬间却发现重量和体积都有些不对,然后便看到了雪杀明显大了一圈的身体,还有她身后明显多出的好几条尾巴。 还没等她惊讶于雪杀的尾巴居然变多了,怀里的雪杀已经呜哇着开始控诉起来, “呜呜玲珑你去哪了,我都找不到你呜呜呜……” 司玲珑有些费劲地托着雪杀的屁股,下意识回她,“我去哪,我也不知道啊,这不是你爹把我打飞进去的嘛。” 司玲珑一边说一边还不忘瞟一眼面前的九尾大狐狸。 那花海突然消失无踪,司玲珑猜测那应该是某个秘境,能把她关进那里头的,怎么想也只有这大妖能做得到。 就见九尾狐双目一瞪,刚要开口,司玲珑怀里的雪杀突然就停了哭泣,扭头瞪向九尾狐大声控诉, “我就知道是你!一开始骗我说打赢你一条尾巴就把玲珑还我,后面又骗我说你不知道!” 九尾狐表情都跟着变了,肃声狡辩,“我真不知道她在哪。” 一开始说把人还她只是骗她罢了。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凭着仅有六条的尾巴还有陆吾的配合,这两崽子居然还真的打赢了他一条尾巴。 尽管自己克制了灵力,但也足够叫他刮目相看了。 只是没等他露出些许满意之色,这两崽子就开始跟自己讨人。 可他压根不知道人在哪,一时竟有些窘迫,只得答应帮着寻找她的气息。 这才顺着结界的气息找到一个突破口。 司玲珑听他狡辩,只是问,“你不知道我在哪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使的坏,别狡辩了。 雪杀一听也觉得十分有道理,顿时更气了,使劲瞪着渣爹,奶声大骂,“就是,你不知道玲珑在哪怎么能找到她,你就是故意骗人,还故意带我找了那么多天!” 司玲珑闻声附和,“真是太坏了。”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问,“什么找了那么多天?” 一旁的小陆吾一本正经解释道,“你失踪了许久,我们在外头找了你四天。” 听到【四天】,司玲珑一下子傻眼了,整个人更是吓得手上力道一松。 原本扒在她身上的小狐狸顿时啪叽一下,摔在了地上。 “啊!” 雪杀委屈地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小屁股,司玲珑却一时顾不得去把崽子重新抱起来。 她满心满眼只剩下小霸哥刚才说的“四天”。 【怎么会是四天?】 算上在树洞里头的时间,她在那花海里头分明待了不到一天! 怎么就四天了?! 想到什么,司玲珑忙不迭跟小霸哥确认, “你说我失踪了四天……那昆仑山门开门的时间……” 小霸哥看着她,小脸只是莫名,“今夜便是了。” 第804章 圣母白莲花? 今夜午时,帝流浆降临,昆仑山门开启,持续十二个时辰。 司玲珑脸色微微发白,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花海里的时间竟和现实有这么大的偏差。 她必须在这十二个时辰内回去,可她回去了,霸哥怎么办? 她还没有找到救霸哥的办法。 哪怕小霸哥就在她眼前,但也无法抵消未来的霸哥可能会因她而消亡这件事。 “玲珑你怎么了?”雪杀有些莫名。 她是知道玲珑要回去的。 也知道今晚昆仑山门大开正好就是她回去的时候,这不是正好么? 难道玲珑是觉得好不容易来一趟昆仑却没好好逛过觉得可惜? 是了,之前出宫但凡听说某某地方哪处有名的吃食,玲珑都非要去吃一吃,美其名曰,【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去打卡就跟白来了似的。】 雪杀觉得玲珑是又想打卡了。 可昆仑境那么大,又遍地妖兽,有什么好打卡的? 雪杀正兀自琢磨着,就见玲珑忽然看向面前的九尾狐,杏眸中透着些期期然, “我听说,你们青丘的九尾狐都讲究有恩必报,绝不亏欠,对吧?” 【假的,我没听说过,都是我瞎编的。】 但她知道,这种大妖一般很要面子,这么说也没错。 果然,九尾狐虽然不知道她从哪听说的,却抬了抬下巴,默认了她的话。 同时心想着她是不是打算报答自己救她出秘境的恩,就见司玲珑蓦地拉过雪杀, “雪杀之前在大渊是我负责照顾的,还吃了我好些鸡,它既然是你的崽,你是不是应该报答一下我?” 司玲珑这话一出,不止九尾狐懵了,被她拉在身前的雪杀也懵了。 雪杀:好像有种被卖的感觉。 “你的意思是,要我,给你报恩?” 九尾狐似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直白可笑的话,说话的声音都跟着变了调。 然而不等他拒绝,司玲珑便抢先质问, “雪杀不是你的崽么?你既然是监护人就该负责……” 她说着顿了顿,忽然眼神就带上了质疑,“还是说,你不承认这是你的崽了?” 那语气,就差直接问他,你是想当爹爹还是想当叔叔了。 雪杀听着司玲珑的话,一双乌溜的大眼也直勾勾看向九尾狐,明显在“期待”他的回答。 九尾狐:……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拒绝,这崽子立马会否定自己爹爹的身份然后光明正大地转投旁人的怀抱。 狐生第一次,他被威胁了。 还是赤裸裸的威胁。 漂亮的狐狸脸微微沉下,他双眸紧紧盯着这个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女人,语气略带些危险的威胁, “你想要我如何报答你?” 司玲珑顶着对方强大的威压,暗暗咽了咽口水,还是坚持开口,问他, “我想知道,如何阻止一只神兽因灵力耗尽而消亡?或者,在知道对方可能面临消亡的情况下,有什么办法能够提前保住他的命?” 司玲珑的要求突兀而莫名,就连雪杀听着都跟着有些懵。 特地拿她来威胁她老子报恩,不该提前更厉害的要求么? 比如要一个危险时随时救命的承诺,或者要一个很厉害的宝物,最好是独一无二的那种。 这样才能显得出她身价贵重! 玲珑怎么这么笨? 就问这么个问题,她身边难道还有要消亡的神兽不成? 雪杀暗搓搓在心里数了数,发现大家包括自己在内都好好的,除了…… 雪杀突然不可置信地看向司玲珑。 玲珑她该不会……是想救泉先那条坏鱼吧!? 不会吧不会吧?! 玲珑难道就是她自己说过的那种圣母白莲花吗?! 第805章 神兽白泽 司玲珑如果知道雪杀心里想的是什么,这会儿一定会给她翻一个十分漂亮的白眼。 泉先是谁? 她认识吗?? 谁要救她??? 好在她这会儿没空理会雪杀的震惊,在时间不多的情况下,她只能找上最有可能知道答案的人。 至少…… 至少在她离开昆仑之前,她要想办法给霸哥留下一线生机。 如果现实如她猜测的那样,千年后的霸哥会领养她并为了她而消亡,那她必须为现在的小霸哥留下什么。 哪怕是让小霸哥提前知晓未来提前有所防备也好。 若是…… 若是九尾狐也没有答案,那她宁愿……宁愿霸哥将来不要收养自己。 她不想成为它的劫。 司玲珑心里这样想着,看向面前严肃地宛如小大人一般的小霸哥,心下升起一抹浓浓的眷恋。 如果可以带它一起离开昆仑境就好了。 带它一起回去,她会像当初照顾自己一样照顾它长大。 可她也知道,它不会跟自己走。 不只是因为现在的她对它而言只是个刚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更因为,它有自己为之自豪的使命。 小陆吾察觉到属于司玲珑的那浓厚的视线,小脸紧紧绷着。 从第一次见面,这个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女人就对它表现得相当莫名,现在看它的眼神更是…… 怎么说呢? 就好像自己就是她口中那个即将消亡的神兽似的。 且不说司玲珑连着两只小兽此刻内心的各有千秋,九尾狐听到她的“要求”时也明显愣了一愣。 前头那么大口气地要他报恩,他还当她要提出多了不起的要求。 结果就这? 不过是个问题,她若是不提恩情单纯来请教他…… 好吧,如果她是单纯的请教,他才不会告诉她。 他本就没有义务解答她的疑惑。 但这问题既然能让她以恩情作为交换,那他也就不吝啬地勉为其难地解答一下她的问题吧。 “神兽消亡,本身就是不可逆的,想要阻止更是天方夜谭。” 九尾狐不客气地说道,眼见司玲珑的脸色刷的惨白,这才甩了甩身后的九尾,不紧不慢地补充, “但如果是因为灵力耗尽而导致的消亡,那么在它消亡之前,想办法补充对方的灵力便是,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提前储存一部分灵力在体内。” 司玲珑闻言眼眸微亮,忙问,“那要怎么做?” 九尾狐瞥她一眼,只道,“灵力自身是无法储存的,我也只是听说,但具体如何做,我也并不知晓。” 司玲珑 :…… “你这话,说了好像白说啊。” 雪杀仰着脑袋,说出了司玲珑此刻的心声。 九尾狐被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却还是强撑了威严道,“我九尾狐一族自来只注重修炼尾巴,这些琐事从未在意,但要说有谁能知晓怎么储存灵力,甚至是阻止神兽的消亡,这世上只怕也只有那位了。” “谁?”司玲珑问。 一旁的小陆吾凝重着小脸,直接说出了答案,“应该是白泽。” 神兽白泽,通晓天地万物。 在昆仑境内,几乎没有兽不知道它。 陆吾也曾见过对方好几次。 可惜…… “它离开昆仑好久了。”陆吾说。 它是负责守山门的,从白泽离开后它就没见它回来过,自然很清楚昆仑境内找不到白泽。 司玲珑脸上瞬间透出失望之色,又不死心追问,“那我要怎么才能找到它?” 陆吾就看向九尾狐。 众所周知,白泽和青丘的九尾狐是有几分交情的。 九尾狐甩甩尾巴,对上底下三双眼巴巴的视线,狐狸眼微微挑起, “我不知道它去了哪。” 一句话,叫司玲珑心下微微一沉,却见九尾狐话锋一转,连带着视线落向雪杀,却是不紧不慢地补充, “但崽子身上有白泽的气息,你们应该见过他了。” 第806章 怨力再袭 雪杀表情茫然,还未反应过来,一旁的司玲珑却蓦地一怔,脑海中下意识地想到了一个人。 如果是他…… 司玲珑心上一紧,刚要追问,然而不等她再次开口,却见面前九尾狐蓦地露出警惕的表情,连带着身后的九尾也跟着微微炸开。 雪杀和小陆吾慢了一拍,但也紧接着露出防备的姿势,下意识的,两只崽子便将司玲珑护在了中间。 司玲珑看着眨眼间三只兽露出的戒备状态,心下跟着一紧,下一秒,却见三只蓦地看向一个方向。 她顺着它们的视线看去,而后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西边的方向,原本清朗的天际被一层层黑色笼罩,而那裹挟着的浓烈的黑气,正一点点朝着这边聚集而来。 “那是什么?”司玲珑忙问。 “凶气。”九尾狐脸色有些不好看,“难道那几只凶兽跑出来了……” 司玲珑听到凶兽,下意识想到上古有名的四大凶兽。 难道是它们? 还未等她想明白,就见九尾狐已经摆出了备战的姿态,一旁的雪杀和陆吾也跟着摆出姿势,然而它们刚要往九尾狐边上一站,就被九尾狐的长尾猛地一甩,直接将两只崽子甩到后头。 语气冷厉中带着几分明显的嫌弃,恶声恶气的,只道, “小崽子都找地方躲起来,这不是你们能应付的。” 雪杀和陆吾都要不服,下一秒,却见天边黑云滚滚,却是从那黑云中蹿出好几只周身裹着黑气的凶兽。 不,或许那不应该叫做凶兽,因为司玲珑认得其中一只,应该只是单纯的异兽。 然而那异兽此时被黑气缠绕着,眼睛里尽是骇人的凶光,仿佛锁定目标一般,朝着九尾狐这边几只猛地扑了过来。 司玲珑只听九尾狐暗骂一声, “又是那只泉先的怨力!” 司玲珑和雪杀同时一怔,下意识看向那异兽身上缠绕的黑气,此时终于隐约在那上面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那确实是泉先的怨力。 “不可能,泉先明明已经死了!”雪杀冲着九尾狐奶声大叫。 世上仅有一只能被称作泉先的鲛人,那就是她们之前见过的那一只。 可泉先已经死了。 就是因为泉先自杀,司玲珑才会避入昆仑,人既然死了,她的怨力怎么可能还在? 九尾狐此时正好用长尾将那只冲到面前的异兽干脆的甩飞,在看到尾巴上因此沾染的几缕黑色怨力时,狐狸眼里闪过几分厌恶,只道, “如果是泉先,哪怕死了她的怨力也不会消散。” 他顿了顿,又沉声道, “这样程度的怨力,只怕是有凶兽得了她的鲛人骨。” 鲛人性情向来以偏执闻名,她们的怨力也是由偏执衍化,哪怕死了也不会消散。 其中更以泉先尤甚。 九尾狐看着远处翻涌而来的凶气裹挟着的怨力,这样的场景,恍惚让他想起千年前泉先与那几只凶兽联手卷动的黑色海啸。 当时昆仑境和人界死伤无数,泉先和那几只凶兽被相继镇压封印。 却不曾想,千年后,竟然又来一场。 九尾狐脸色冷凝,狐狸眼扫过自己刚才甩飞那异兽的尾巴,上面还缠绕着几缕黑色的怨力,在那雪白的狐狸尾巴上显得格外扎眼。 九尾狐最讨厌的就是这些玷污他雪白毛发的东西了,关键是还不好消除。 正要发动灵力将那几缕沾染怨力削去,却见司玲珑不知何时走了过去,抬手,竟是朝着那尾巴尖上的黑色怨力拍去。 九尾狐脸色一沉,刚要收回尾巴,然而司玲珑动作极快,手已经干脆地拍了上去。 九尾狐原以为自己会看到某人自食恶果被怨力缠身的瞬间,却不想,他眼睁睁看着,那女人抬手那么一拍,竟是将他尾巴尖上的怨力拍……拍散了。 九尾狐:??? 泉先的怨力,这么容易拍散的吗? 这是假的怨力吧? 司玲珑眼见自己真的一巴掌把怨力拍散,在最初的惊诧过后,顿时扭头,自信地看向九尾狐。 【对付泉先的怨力,我好像可以啊。】 第807章 不能避 九尾狐有些懵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据他所知,能随手消除怨力凶气的,只有那一位。 “你是不是……” 他刚要细问,然而又有好几只被怨力侵蚀神智的异兽朝着他们扑来,九尾狐无暇他顾,九尾齐出,干脆地与这些被异兽缠斗起来。 既然知道司玲珑能够消除怨力,他自然也就放开了打,啪啪啪几道连甩,直接将这些个小喽啰一个个拍飞出去。 司玲珑就站在他后头,每当他拍飞一个尾巴就甩到她跟前,她就抬手啪啪啪,给他把尾巴上缠上的怨力跟拍灰似的拍掉。 雪杀和小陆吾亲眼瞧着九尾狐这认真动手的劲,才晓得先头跟它们打的时候对方根本没使全力。 雪杀看着自家大狐狸爹爹将涌过来的异兽接二连三甩飞的英姿,心里有一点点小小的崇拜。 嗯,也就一点点。 九尾狐的动作越来越快,司玲珑拍得手忙脚乱,恨不得自己也长出九条胳膊来。 然而就在她刚要开始适应节奏的时候,却听九尾狐似是暗骂一声。 她下意识抬头看去。 忍不住也在心里骂了一句。 【什么鬼?!】 只见乌压压的怨力黑云朝着他们的方向压来,与此同时,原本慌乱逃窜的一些异兽也被卷入那怨力之中,浑身沾染怨力,而后迅速融入怨力的队伍之中。 密密麻麻的异兽朝着他们奔来,这明显已经不是九尾狐可以单独应付的了的。 “它们怎么都朝我们来了?!”雪杀忍不住叫出了声。 小陆吾绷紧了脸蛋,很是严肃道,“它们不是冲我们来,是冲山门来的!” 昆仑的山门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开启,这些怨力明显是打算冲出昆仑去的。 和千年前的那场灾祸简直是一个路线。 雪杀闻言,下意识道,“那我们赶紧避一避啊。” 那么多异兽,光凭她爹也收拾不完啊。 然而她话音一落,却听司玲珑道, “不能避!” 她看着雪杀,喃喃道,“阿越他们就在入口处等着开山门……” 哪怕阿越进不来,他这会儿肯定也已经等在入口处。 一旦这些异兽冲出昆仑山门,迎面受到冲击的肯定是等在山门口的阿越他们。 不只是阿越,还有乘黄,花颜,肥肥…… 所以,不能让它们出山门。 雪杀听到司玲珑这话,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顿时跺了跺脚,又扭头,龇牙咧嘴地冲着那些个缠在九尾狐身上的小异兽狠狠撞过去,小奶音凶得不行, “一群渣渣还敢咬我爹爹!” 被一群异兽纠缠得无法脱身的九尾狐陡然听到这声,此时竟还分出了些心思感动了一下—— 他可总算不是叔叔了。 小陆吾听着司玲珑的话也跟着点头,小脸很是严肃,“对,不能避。” 这是它守的山门,谁也别想越过它往外跑! 好在,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昆仑境内好几只大妖,不管平日里关系好不好,这会儿都不约而同地往九尾狐这边聚集,几只大妖往那一杵,瞬间抵挡了大部分的压力。 其余则是一些体型不大的异兽们,生生以九尾狐为中心筑起了一道异兽墙。 异兽一多,司玲珑根本帮不过来。 可是放任它们身上沾染怨力,这道防线很快也会崩塌。 怎么办? “我怎么帮你们?!”司玲珑扯着嗓子朝九尾狐的方向大喊,她直觉九尾狐应该是有办法的。 果然,九尾狐拍飞几只异兽后,扭头沉声道, “你变回本体,可以直接消除它们身上的怨力!” 司玲珑闻言下意识点头,“好,我变……我变个鬼啊?!” 【我特么都不知道我本体是什么!!】 第808章 青鸟传话 另一边,皇宫。 距离帝流浆降临只有不到两个时辰,赫连越带着乘黄还有朏朏一行已经早早等在了宝华殿外。 根据元樽的推算,宝华殿正是昆仑山门开启的方位。 哪怕元樽说凡人不得进入昆仑,他也必须试一试。 几天前的动荡已经被赫连越强行压下,连带着赫连拓和厉王府一行都被收押。 赫连越换上一身劲装常服,看向站在身侧的顾清荃还有她身边的暗卫。 昆仑的事,他到底还是告诉了顾清荃。 因为有些事,他不在的时候,他需要有个人助他主持大局。 太后年事已高,他只能托付给她。 “宣政殿内粱上,朕已经拟好了让位诏书,若今夜有任何变故,你取出诏书,助新帝继位。” 他道,“连皇叔虽性情温懦,不喜政务,但他有守成之能。邬烈已回北辰,朕将北辰托付给他,大渊和北辰的战事或能平息。” 他说着又看向顾清荃,看着那素来清冷的面容染上几分坚韧的决然,声音稍缓,道, “朕另外给你留了一封诏书,新帝继位后,你可凭诏书离宫归家,此后自行嫁娶。” 顿了顿,又道,“若你想去北辰找邬烈,朕也给你安排了人手助你假死……” 顾清荃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皇上什么时候这般啰嗦?” 他这几日交代给她的话,加起来甚至比得过她入宫两年来他对她说过的话的总和。 顾清荃从来不知她的帝王还有这般啰嗦的时候。 啰嗦得叫她难以心安。 她从不知道,他们竟然瞒了她许多。 她也曾想过,由她替皇上去将玲珑接回来。 可她知道,皇上不会答应。 任何事情她都能为皇上去做,毕竟世上可以有很多个她,但皇上只有一个。 可有些事,她代替不了。 进入昆仑,或许有危险,又或许没有。 说到底赫连越安排的这些,也不过是基于最糟糕的情况做的打算。 可她对皇上有信心,也坚信玲珑福大命大。 “我会在此等皇上和玲珑一起归来。” 旁的话,她不想再说。 赫连越知道她性子清冷,他也并非喜欢啰嗦之人,话题便到了这里结束。 时间越是临近午时,原本静谧的宫廷似乎有了些许的动静。 那都是从各地聚集而来想要就近吸收帝流浆的异兽,或是和朏朏一样想要吸收帝流浆的同时回昆仑的异兽。 就在这一片窸窸窣窣的动静中,赫连越远远瞧见一只青鸟自天边匆匆飞来。 青鸟的体型较之寻常的鸟类较大,但也只是与鹰隼相近,哪怕平素瞧见,也不会想到那是异兽。 赫连越对于这样的异兽并未在意。 然而元樽却是下意识盯着那青鸟靠近,眸色微凝。 青鸟,山海中热衷于送信的异兽。 虽然灵力微弱,但却有日行千里之能。 元樽隐约觉得这青鸟不是为了帝流浆而来。 果然,那青鸟直直朝着他们飞来,落地的瞬间,却是口吐人言。 “哪位是元樽大人?” 元樽直接上前一步。 青鸟声调没有太多起伏,只道,“吾托鲛人花颜口信送给大人。” 它说着,声调一转,竟是模仿起了花颜的声音和语调,慌乱出声,“元樽大人!呜呜,泉先的鲛人骨被夺走了,朱厌在昆仑还有同伙,昆仑境内可能出事了,你们要小心!” 青鸟说完,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语调跟着回到先前没有波澜的模样,“以上。” 虽然第一次遇到青鸟传信,但在场几人都无暇关注青鸟特殊的传话方式,在听到它的口信内容后,几人皆是心下一沉。 赫连越满心满眼,只剩它刚才说的那句。 【昆仑境内可能出事了。】 站在暗卫中的项天听着青鸟的话,少年冷郁的脸上微微一动,看着青鸟,欲言又止。 第809章 你不是阿越 与此同时,昆仑那头。 因怨力而聚集的异兽凶兽越来越多。 九尾狐和其他异兽应对得也越来越吃力。 司玲珑在后头急得跳脚,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行。 就在这时,小陆吾和旁边几只小兽同时被一只体型较大的凶兽击飞,原本的防线瞬间破开了一个口子。 司玲珑见状顾不得多想,冲过去抬脚冲着那凶兽便踹。 【敢打我家霸哥!】 她虽体型瘦小,那一脚也并未给那凶兽造成太大的伤害,但环绕在那凶兽周围的凶气却被她这一脚明显踹散了一些。 雪杀见状,立即飞扑过去给它补刀,六条大尾巴齐齐一甩,瞬间将那体型足有她三倍大的凶兽拍飞。 司玲珑见状又去扶小陆吾。 小陆吾脸蛋微红,显然觉得自己被打飞这事有些丢脸。 对上司玲珑那关切的目光,小脸微抿,忽然开口, “还有两刻钟,山门会在后方五百米的位置开启,到时候你带小狐狸走吧。” 它看着司玲珑,认真道, “我有办法提前关闭山门,你们走后,我会立刻关闭山门,它们都冲不出昆仑境。” 这样一来,她还有她等在山门外的伙伴都会安全。 司玲珑听着小陆吾的话,却是忍不住伸手在它小脑袋上一拍。 “别说废话,我不走。” 明知道自己是眼下唯一能消除怨力的存在,她怎么可能丢下它们自己跑掉。 哪怕山门关闭,她和阿越他们都安全了,那昆仑境里的这些异兽怎么办?九尾狐怎么办?它又怎么办? 司玲珑怎么也不可能在这时候跑掉。 小陆吾听着她的话却是微微皱眉,“你不是为了外头的那些伙伴才留在这里的吗?” “我是为了他们,但也不会丢下你!” 她亲眼看过霸哥在她眼前消散,更不会丢下还是幼崽的霸哥独自求生。 她唯一不甘的是,明知道自己能帮到它们,可她却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帮。 她盯着自己的掌心,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不是人也行,不当人也可以,我就希望眼前这场祸事……消失!】 司玲珑咬牙想着,最后那句心音落下的瞬间,她感觉自己胸口处似乎有绿色的光点飘出,紧接着眼前一花,周围的喧嚣混战竟是转眼间没了踪影。 眼前是空旷的洞穴,唯有正中央树立着巨大的树桩。 司玲珑认得这里。 这里是,她看到阿越的那个树洞。 她之前果然不是做梦。 可是,眼前树桩还在,躺在上面的人却不在了。 【阿越呢?】 “我在这里。”熟悉的带着些冷淡的声线自身后蓦地传来。 司玲珑腾地转身,果不其然看到了自己记忆中熟悉的男人的容貌,却又一瞬间确定,他不是自己的阿越。 眼前的男人,依旧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但那双淡金色的瞳孔中却散发着丝丝冷淡的气质。 那是一种对世间万物都漠然的姿态。 阿越虽然也经常一种只能仰望的威严感,却和面前的人有本质的不同。 “你不是阿越……你是谁?!” 【居然装睡骗我亲你!】 司玲珑在认出对方不是阿越的瞬间,脑海中便第一时间想起了自己之前对对方做过的事,不想承认自己亲错了人,司玲珑下意识地在心里恶人先告状。 第810章 你乃神树,帝屋 司玲珑万万没想到的是,面前的“阿越”竟也能听得到她的心音。 眼睑微敛,男人面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只道,“我从未装睡骗你,那睡王子……” 不等他说出后面的话,司玲珑已经快速抬手打断他的话, “好了别说了,我不想听你的狡辩。” 【知道是我先想岔,你就不能不拆穿?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面上一本正经,内心却已经急哄哄。 “阿越”看着她,淡金色的眸中似闪过几分疑惑,面上的冷淡似乎被冲淡了些许,看着她,却道, “你仿佛和从前不一样了。” 司玲珑就抬眼看他,“从前?我们认识?” “阿越”对上她澄澈的目光,面上似有恍悟,“是了,你不记得了,也不记得自己是谁。” 说起她是谁,司玲珑才蓦地想起外头的状况,当下也顾不得继续深入纠结眼前的人和阿越究竟是什么关系,忙问, “你知道我是谁?现在外面情况很危急,昆仑山门就要开了,我必须离开这里,你有没有办法……” “无需着急。”“阿越”的声音始终沉淡如水,不徐不疾的,仿佛一汪沉积万年的深潭,莫名叫她焦虑的心绪跟着稳定下来。 司玲珑只微微一眨眼,“阿越”不知怎的竟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与她相对而立,两人距离不过咫尺。 司玲珑直觉这样的距离过于靠近,下意识想要后退,却见他的掌心忽的悬于自己的胸前一寸的距离,下一秒,司玲珑便见自己胸口处似有金色的光团钻出,一点点汇入他的掌心之中。 司玲珑一怔,恍惚间,她觉得自己似曾见过类似的光芒。 脑海中蓦地便想起了前不久的那场梦境。 梦中,有一人立于大树之下,金色的光团自他掌心飞出,晃悠悠地绕着藤蔓飞舞,而后没入了大树的树心。 眼前的场景,一如那场梦境,却又好似反了过来。 隐约的,司玲珑猜到自己是什么了。 “千年前存放在你这里的东西已经收回,你如今可想起自己是谁了?” 她想起来了,她就是梦里的那棵大树。 “你乃神树,帝屋。” 神树帝屋,拥有抵御世间凶邪之力。 “你是世上唯一能够抵御怨力凶气的神树。” 千年前因四凶和泉先引起的灾祸而险些消散于天地,如今千年已过,神树终将复苏。 “帝屋,你我皆是时候苏醒了。” 随着“阿越”的话音落下,司玲珑只觉胸口处蓦地蹿出一团团绿色的光团,那绿色的光团飘荡在空中,几乎是眨眼间便充斥满了这树洞所有空间。 司玲珑和“阿越”立于点点绿芒之中,似是心有所感一般,两人同时伸出手,掌心贴于虚空的位置之上,金色的光和绿色的光同时自两人手中迸出,下一秒,眼前的树壁瞬间一寸寸皲裂,随后,这树洞空间被彻底打破。 司玲珑再睁眼时,眼前便是那朝着他们铺天盖地用来的怨力潮水。 她眸中闪过一瞬绿芒,上前,竟是一个飞身,盈盈立于九尾狐面前的虚空之中。 雪杀和小陆吾齐齐愣住,还未反应过来,便见那立于虚空之上的司玲珑周身气息陡然变化,下一瞬,她抬起双掌,绿色的光芒自她掌心盛开。 随着绿芒的盛放,众人只觉脚下的地面剧烈晃动起来,下一秒,参天的大树自她脚下,拔地而起。 第811章 我是你们亲爱的树 仿佛相连天地的巨树,树身上尽是红色的倒勾,刺目而尖锐,却轻易地将原本混战在一处的双方纷纷挂上了树梢。 让人意外的是,那原本被怨力缠绕的异兽凶兽,在被挂在树上的瞬间,周身的黑色凶气却仿佛被浇灭的火焰一般,转眼间便慢慢消散开去。 而原本不断奔涌而来的怨力黑云,就像是遇到什么天然的屏障一般,再不敢越雷池半步,生生在天际隔绝出一道界限分明的界限。 雪杀已经傻眼了。 小陆吾也难得露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两崽子呆呆仰头,看着面前挂满了各种异兽的巨树。 雪杀问,“这是什么?” 小陆吾道,“我听说过的,这好像是神树,帝屋树!” 雪杀又问,“这树,怎么好像是玲珑弄出来的?” 小陆吾瞥她一眼,严肃开口,“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就是玲珑的本体?” 雪杀:…… 不可能! 玲珑不可能长得这么壮! 这时,浑身怨力被消散,又恢复一身漂亮白毛的九尾狐施施然从帝屋树上跳下,正好落在两只崽子边上。 站在地上重新仰头看着面前的巨树,九尾狐有些挑剔地评价, “啧,树身比原来小好多啊。不过对抗这波怨力潮也算勉强了。” 雪杀、小陆吾:…… 这树还小??? 所以玲珑原来的本体究竟有多大? 那边,司玲珑一击便将局势稳定下来,立于虚空之上的娇小身影,此时却看着底下的情形暗搓搓咂舌。 【我、我好牛!】 【虽然我不是女主,但我一定是天选之子!】 【哈喽,哈喽~山下的朋友们,你们看到我的英姿了吗??没错,我就是你们亲爱的树,帝小屋~】 司玲珑一瞬间有种要放飞自我的感觉。 直到,熟悉的声音再次自身侧传来。 “你果然……和过去不太一样。”“阿越”似是疑惑,“这千年,陆吾究竟是如何养的你?” 司玲珑听到熟悉的称呼,倏然扭头,却见自己身侧的“阿越”只有一道虚影,就那样淡淡漂浮在她的身侧,眸色淡沉地看着她“得瑟”。 司玲珑却问,“你怎么知道我是陆吾养大的?” “阿越”便看着她,淡声道,“千年前,便是我将你的幼苗托付给他,如今看来,他并未辜负我的托付。” 她虽自千年后而来,却为如今的他和她成功夺下了一线生机。 司玲珑只觉心神一颤,眼眶蓦地便红了。 霸哥他,确实不曾辜负他的托付。 为了她,霸哥已经消亡,可她哪怕想起自己曾经的身份,也依旧没有救回霸哥的办法…… “无需担心。” “阿越”似乎感受到她心底的情绪,哪怕不曾开口,他也已经知晓一切。 他看着她,只道,“他会回来的。” 司玲珑先是一怔,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双眸蓦地一亮,还要追问,却见面前的“阿越”忽的扭头看向某一处,只道, “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司玲珑心神蓦地一颤,下意识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霸哥消散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难道面前的“阿越”……】 司玲珑眼眶倏地又红了。 “阿越”却看了她一眼,眼底似闪过几缕无语的情绪。 却没再开口,下一秒,他的身形化作一团金色的光团,便朝着某处飘去。 司玲珑见状,只觉心口有种压抑的难受。 虽然知道这不是阿越,但她隐约觉得,他与她应该曾是朋友。 “不要……” 司玲珑的声音带了些哽咽,杏眸湿漉漉地看着那金色的光团飘远,眼底的悲伤几乎溢出眼眶,险些就要落下泪来。 恍惚间,耳边似乎传来他遥遥的一声低叹,冷淡中,又透着些许的无语。 “看你尚未记起千年前发生的一切,我便重新与你说一声。” “我乃谛听,能听万物之声。” 他声音落下的瞬间,司玲珑只觉得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想要抓住,下一秒,却见金色光团消失的方位,轰的一声,一道巍峨宏伟的金色大门出现在了虚空之中。 司玲珑蓦地一怔,猛地想起了早已被自己忘却的时辰。 “昆仑的山门……要开了。” 随着她的低喃落地,只听一阵轰隆声响,那宏伟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山门被层层光芒笼罩,随着大门的开启,有团团白雾自门内腾出。 司玲珑目光怔怔盯着开启的大门,却见层层光雾中,有一道身影自门内缓缓走出。 第812章 他是阿越,亦是谛听 那身影挺拔而高大,周身似隐隐散着金色的光芒,哪怕尚未看清,司玲珑也已经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那是…… 她的阿越。 眼眶微微一热,司玲珑蓦地落地,而后毫不犹豫朝着山门的方向飞奔过去, “阿越!” 她高声喊着,却在看清阿越模样的瞬间,整个蓦地僵在原地。 【是我眼花了吗?】 【还是进入昆仑还给附加特效?】 【为什么我好像在阿越身上,看到谛听刚刚消失的的金色光芒了???】 司玲珑怔怔然站在原地,忽然有些不确定眼前的是不是她的阿越了。 却见,山门的迷雾渐渐散去,赫连越的眉眼在她的眼前愈发清晰,俊美的脸上带着孤傲的神色,但看向她的目光却似含着温柔。 他看着她,半晌,轻声开口, “我是阿越。” 他说,“亦是谛听。” 司玲珑:…… 只这一句,司玲珑已经瞬间明白自己先前没抓住的那丝灵感是什么了。 谛听,能听世间所有的声音,自然也能听到,心音。 阿越就是谛听。 谛听刚刚说要离开不是因为他要消亡了,而是赶着山门大开去找阿越了! 所以她刚刚的那些悲伤,那些险些要掉出来的眼泪……全-都-表-错-情-了! 司玲珑忽然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生气,但她现在肯定不想抱着阿越来个久别重逢了。 甚至还打算扭身便走。 赫连越见状,长腿一迈,几个快步便追上司玲珑,干脆地将人捞入怀中。 “玲珑。” “你究竟是阿越还是谛听?!”司玲珑有些纠结地看着面前的赫连越。 后者凤眸微勾,却是无奈开口, “都是。” 赫连越原本是做好了强闯昆仑的准备的。 然而山门打开的瞬间,他就感觉一道金色的光芒飞入他的身体之中,而后,他便觉醒了所有关于自己身为谛听的记忆。 他是阿越,亦是谛听。 因他本就是谛听的半道神魂所化。 千年前泉先与四凶合谋祸连天地,他与帝屋皆在那场大战中险些陨落。 在他陷入沉眠之前,他将自己的半道神魂与泉先的神魂脱身到同一处世界,同时将帝屋存留的小苗托付给陆吾, 为的就是让长大后的帝屋回到千年前,重新唤醒自己。 封印在树洞中的乃是他的半道神魂,树洞的封印也唯有帝屋可以打开。 而他如今,不过是两道神魂相融,重归完整罢了。 司玲珑关于帝屋的记忆并未像赫连越一样完全复苏,是以面对现在的阿越还有些莫名。 赫连越也不着急与她解释一切。 伸手,大掌在她发顶轻轻抚过,赫连越眼底的温柔转而化作冷意,眉眼一抬,却是望向那边还被帝屋树压制的汹涌怨力。 “那些事,回头我再与你细说,现在,我先把这些碍眼的东西收拾干净。” 司玲珑一怔,反应过来,扭头看向那边终于现身的几只凶兽。 除了朱厌,还有酸与,虽不是四凶,却是打着重现四凶与泉先联手弄出的天地灾劫的打算。 但不管在九尾狐还是如今的赫连越看来。 眼前的这场浩荡,比起千年前那场灾劫,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毕竟,四凶已被封印,而泉先已死,哪怕利用她的鲛人骨,也无法再现浩劫。 司玲珑看着天边蠢蠢欲动的一众凶兽,再看看自己这边同样也做好最后一波交战的一众异兽,没有继续纠结阿越和谛听的问题,只是在赫连越身旁稳稳站定,眸色坚定,道, “我帮你。” 赫连越扭头,看着她,眸中隐隐含笑,“好。” 第813章 终结 这场以朱厌酸与为首的灾祸,尚未来得及祸连人间,就在昆仑境内被以谛听和帝屋为首的一众神兽联手镇压。 司玲珑以帝屋之力将泉先的鲛人骨彻底封印并托九尾狐送回鲛人族地的深海。 将一切元凶收拾完毕,此时距离昆仑山门再次关闭只剩半个时辰。 山门前,赫连越居高临下地看着乖乖坐在自己脚边的小陆吾,表情略显复杂。 “朕从未想过,它就是你的霸哥。” 这瞧着,当真是一点跟“霸”字扯不上边。 小陆吾却是有些依赖地仰视着赫连越,对司玲珑而言,他是赫连越,但对小陆吾而言,他却是自幼对他庇护有加的谛听大人。 那个他本以为即将消亡的谛听大人,竟然活了。 而且,还和帝屋大人成为了夫妻! 这简直是整个昆仑境内最大的八卦了! “它就是霸哥啊,不还是你把我托付给它让它把我养大的?”司玲珑说着将小陆吾抱了起来。 恢复帝屋的灵力后,司玲珑现在也可以随随便便抱起崽子不费劲了。 小陆吾对于自己被人当宠物一样抱着有些不自在,它可是神兽陆吾呢! 但玲珑是谛听大人的妻子,它只能勉为其难接受被抱着。 九条尾巴软软地卷在司玲珑的手臂上,小陆吾靠在司玲珑怀中,表情泄露了几分舒服。 赫连越凤眸冷冷扫过这崽子,眸底带着满满的威胁。 把还是幼苗的玲珑托付给陆吾的是谛听不假,但在他尚未恢复谛听记忆之前,他对于这个被她始终挂在心里的霸哥就从未顺眼过。 司玲珑也不理会赫连越如今对小霸哥是怎么一种心情,她更在意的是之前谛听说的。 “你之前说,有办法让霸哥回来是怎么个办法?” 虽然记起了身份,她和阿越还是决定回到大渊,在这之前,她必须将霸哥的事情处理妥当。 赫连越见她一脸紧张的样子,如今融合了谛听的记忆,也知道这崽子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便歇了计较的心思,转而扭头看向元樽,朝他伸出手, “将血鲛泪给我吧。” 元樽看着他,只是微笑,“如今觉醒了谛听的灵力,便是张口便要吗?” 赫连越就看着他,“你当初取血鲛泪,不也是为了唤醒我的神魂吗?” 元樽的微笑就有些淡漠,隐约的还有些冷, “是啊,为了阻止你陷入消亡的境地,我不惜卸去神兽之身寄身于凡人之躯内,就为了找到泉先得到血鲛泪,却不曾想你早就给自己留了后路。” 元樽说着看一眼司玲珑。 而且,这后路甚至没有告诉过他。 叫他白白为他操了这一份心。 赫连越被元樽这么一说,虽也不至于心虚,但态度也不再如刚才那般理所当然,只道, “我本也不记得这事了。” 司玲珑就好奇,“什么事啊?” 赫连越看着她,却没再多言。 待她想起帝屋的所有记忆,便也知道了,他无需多言。 元樽,或者说白泽,虽然埋怨赫连越害他瞎折腾一场,但到底还是将血鲛泪给了他。 这东西本就是为了救他才找的,如今他既然已经恢复谛听之身,他留着便也无用了。 赫连越接过血鲛泪,却是将自己一滴精血滴入那血鲛泪之中,随后便将那血鲛泪埋入小陆吾的身体之中。 他看着小陆吾,声音较之过往,更多了几分包容,只道,“未来不管何时,只要你面临消亡之时,这血鲛泪中的灵力可保你神魂不灭。” “你要记得,你乃天地间唯一的陆吾。” 你若消亡,世间再无陆吾。 小陆吾尚不知晓所谓的未来,只是谛听大人如此郑重说了,它自然也郑重地应下了。 “嗯!吾乃天地间唯一的陆吾,绝不会轻易消亡。” 司玲珑看着小陆吾,到底还是湿了眼眶,俯身,将小陆吾抱进怀中,又在它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小霸哥,你要好好的,我和阿越会回来看你的。” 第一次被亲了额头的小陆吾小脸满是通红,第一次露出属于幼崽的震惊和羞色。 却不见,一旁的赫连越已是彻底黑了脸。 拉着司玲珑转身就走。 “山门要关了,快走。” 司玲珑一脸莫名,“不是还有半个时辰嘛?” 赫连越才不跟她讲理,“朕说它要关了,它就是要关了。” 司玲珑:…… 【融合谛听神魂的阿越,真是越来越牛气了呢。】 赫连越:…… 司玲珑,朕听得见。 …… 赫连越带着司玲珑回到大渊,第一件事,便是不顾朝臣反对,毅然遣散后宫,并册封皇后。 他要让玲珑,成为他名正言顺唯一的妻子。 一如她所说,融合谛听神魂后的他,行事越来越牛气。 四年后。 赫连越在某一个早朝后,突然宣布退位。 彼时,北辰新帝初登,新帝名为百里烈,登基第一年便与大渊签订百年盟约,并向大渊求取忠勇公之女为后。 赫连越在位期间,肃清朝纲,百姓安乐,他用四年的时间,将一个盛世大渊,完好的交到了另一个人的手上。 这便算是,他作为赫连越,在这个世界给自己的一个圆满。 新帝继位第二天,赫连越便带着司玲珑消失无踪。 …… 一个月后。 h市。 司玲珑带着赫连越通过扶桑树回到千年后的世界,也是她和霸哥的家。 站在家门前时,司玲珑久违的露出了紧张。 哪怕阿越再三与她保证,她也始终无法放心。 深吸一口气,她终于推开这扇久违的家门。 然后,与屋内一只小小的陆吾四目相对。 司玲珑看着小陆吾,眼里忍不住落下了泪。 她的霸哥,还在啊。 第814章 番外:戊拓 关于帝屋的记忆,司玲珑是在回到大渊不久才一点点想起的。 融合记忆后的她,感觉就像是多了一份关于前世的记忆。 也大抵是前世作为帝屋时有些不太美好的回忆,叫她下意识抗拒去想起,才会融合得如此缓慢。 想起作为帝屋时的事情后,司玲珑对上阿越时都多了点心虚。 不为别的。 只因为,她还是帝屋的时候,爱上的可不是阿越。 …… 这日,趁着赫连越正在紧着收拾朝中的时候,司玲珑偷偷用自己的帝屋叶幻出了替身,自己则隐匿身形悄悄潜出了皇宫。 觉醒帝屋的灵力后,司玲珑觉得现在溜出宫都简单多了。 她这一趟直接去了千里之外的一处庄子。 当日朱厌袭宫,泉先身死,赫连拓便放弃了对帝位的执着,任由赫连越将他发配并圈禁在了这千里之外的平城庄上。 司玲珑从昆仑回来后并没有特意想起赫连拓,但如今却忍不住来看看他。 因为记忆复苏,司玲珑也记起了曾经被泉先不断提起的那位“阿拓”。 神鸟朱雀,又名戊拓,乃是泉先一生挚爱。 曾经,也是她的。 泉先曾说赫连拓是一个替身,事实上,自千年前那场灾劫,朱雀戊拓也再无踪迹,传言戊拓当年自悔没能阻止泉先,自行消亡于世间。 司玲珑却觉得,他或许没死。 或许他和她一样,以神魂借凡胎重新脱生,并且,从不曾远离。 司玲珑见到赫连拓时,他身上早已没有了过去的潇洒不羁的姿态。 身上穿着半旧的袍子,算不上落魄,但也绝称不上光鲜,唯有那双桃花眼,似依旧透着风流。 见到司玲珑,赫连拓是意外的。 哪怕身处庄上,他也听说了赫连越封后的事。 此时距离封后大典结束,应该不过几日,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特意来见我?他……知道吗?” 司玲珑觉得这话有种自己是来私会他的错觉,虽然她确实是偷偷来的,但绝不是私会! “你不要多想,我过来,只是想确认一些事。” 亲眼探过赫连拓的神魂,她已经确认,眼前的赫连拓,确实和她一样,只是明显的,他并未觉醒任何有关朱雀的记忆,如今的他,依旧只是大渊一个被圈禁的王府世子。 赫连拓听她让自己不要多想,只是自嘲一笑,“我如今这样,又怎么还会多想。” 司玲珑却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作为司玲珑,她和赫连拓从未有过交情,更不曾为他牵动心神。 作为帝屋……他们的缘分也早已被他亲手扯断。 司玲珑抬步要走,却在转身时,意外听到身后那人一声低语, “对不起。” 司玲珑扭头,却见赫连拓面上带着几分她看不分明的情绪,似愧疚,又似后悔, “你当日被下红花,此后无法成孕,虽非我所愿,却是我底下人所为,我欠你一句道歉。” 这话,很久以前他便想亲口对她说。 如今再不说,他怕以后再没机会说了。 司玲珑听着他语气沉诚,却是有些诧异的微微睁大了双眸,醒悟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纠结一瞬,还是决定跟他坦白, “那个……其实我没吃下那红花……” 司玲珑还有些不好意思,“对外宣称无法生育,只是皇上不想再有人拿这种事算计我。” 赫连拓闻言明显怔了一怔,待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却是笑了。 不带半分嘲弄,更像是卸去所有包袱一般,轻松,却带着庆幸。 她听见他喃喃低语, “幸好……” 幸好,你并未曾受我所害。 司玲珑心念牵动,第一次直白地感受到。 赫连拓对她,或许确实真心。 尽管她不会回应。 …… 司玲珑离开后,当天夜里,赫连拓便做了个梦。 梦中,他乃是身披火羽的神鸟朱雀,常年栖息于一棵名为帝屋的树上,万年相伴,终与帝屋相恋相守。 然而或许是眷鸟多情,他一次外出,意外救下了鲛人泉先。 泉先貌美,性情柔顺,他陷于鲛人的柔情似水,陷于她对他满心满眼的依恋,背着帝屋与鲛人相恋,甚至为了鲛人,出手灼伤了她的树叶。 那个和玲珑长得一模一样的帝屋,在梦中用一种失望的眼神看着她,眼中的难过却被她的骄傲与倔强掩盖,她对他没有半分留恋,转身便走。 而他看着她转身离开,却后悔了。 许是扶桑树曾断言帝屋与朱雀乃是命定的姻缘让他过于笃定,帝屋始终会属于自己,朱雀也从未想过她会离开。 他想要挽回她,却苦于帝屋的纠缠,最终,他失去了自己守护万年才得来的姻缘,也冷却了对泉先那突然又炽烈的感情,甚至开始怨恨泉先的出现破坏了他与帝屋的情谊。 他抛下泉先,试图再用万年的时间挽回他的帝屋,却不曾想,泉先因爱生怨,怨力滔天,几乎席卷整个昆仑…… 从梦中惊醒的瞬间,赫连拓才惊觉自己眼泪落满脸颊,他隐约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失去那个人,可他再也无法挽回了。 嘴角溢出丝丝苦笑,唯一庆幸的是,他与她说了对不起。 终究,是他先负了她,怪不得旁人。 第815章 番外:谛听的委屈 帝屋与朱雀相恋,这事在昆仑境其实算不得秘密。 昆仑境内,异兽遍布,血脉强大又数得上名号的也不少,如帝屋这般天地唯十之一的上古神树自然更是无人不知。 谛听自然更是清楚。 作为上古神兽,哪怕一同历经万年时光,谛听却更习惯于独来独往。 因他生来便能听到万物之声,这万物之声,也包括神兽们的心音,所以神兽们基本不跟他为伍,毕竟靠得近时,它们在谛听面前就像是没穿衣服一样的存在。 唔,或者说是没披毛一样的存在。 总之,就是处不起。 谛听本也习惯这样的孤独,也习惯了聆听声音,但听得越多,对于人心人性的感悟便越是叫他对这世间失望,也叫他性情变得愈发冷漠。 在一次离开昆仑时,因恰逢人间战乱,他听到更多叫他难受的声音,回到昆仑后,他便找上了帝屋。 虽交集不多,但帝屋确实是他万万年来少数说得上话的存在。 帝屋身怀倒刺,看似尖锐难以靠近,实则内心柔软至极,更心性纯净,并不如人兽那般复杂。 而这次过来,他明显能感受到帝屋内心的雀跃。 那树心之中,仿佛印上了一道火红的身影。 谛听并无法感同身受,他已对世间的声音感到疲倦,便主动找上帝屋,希望将自己一半聆听之力寄存于帝屋体内。 如此一来,虽会削减他的灵力,但可以让他不再随时随地听见各种声音。 帝屋应下了他的请求,伸出藤蔓,将从他掌心飞出的金色光团融入自己的体内,那便是司玲珑曾在梦境中见到的场景。 自此,除非谛听与帝屋体内那一半的聆听之力有所接触,否则他不会再自动听到旁人的心音。 谛听由此度过了清净的万年时光,甚至后来,他自己都把这件事忘记了。 直到……凶兽与泉先勾结,昆仑境凶气肆虐,他与帝屋险些双双陨落,他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半的神力存于帝屋体内。 然而当时帝屋即将消亡,若是取出神力她必然会即刻消散于天地,于是他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将自己的神魂一分两半,其中半魂进入帝屋树心结界中沉眠,另外半魂重新脱胎寻找机缘,同时将帝屋的神魂化回小苗,交给陆吾温养,待到她重新长成,再借助扶桑树可跨转时空的能力回到昆仑。 彼时再将他寄存的一半灵力归还,他便可重新苏醒。 谛听唯一没能料到的是。 自己脱生人间的半魂,竟会与重生后的帝屋,相恋了…… 谛听沉眠于树心中的半魂被司玲珑唤醒时,谛听恍惚有种昔日老友突然成了亲密恋人的错愕感。 然而这种错愕感,在他顺利与赫连越的神魂融合后便消失无踪了。 因他们本为一体,赫连越便是谛听,谛听亦是赫连越。 融合记忆后,对赫连越而言也不过是多了些从前相识的记忆罢了。 至少赫连越是这么觉得的。 可他不确定,司玲珑是不是也如他一般…… 毕竟在她作为帝屋的记忆里,还有一段时日旷久且更加刻骨铭心的爱情…… 而这种感觉,在知道司玲珑居然偷偷离宫去见了赫连拓后,叫他一颗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于是当司玲珑紧赶慢赶回到宫里,看到屋内灯火昏暗,而阿越独身坐在榻边的阴影处时,那身影都吓了她一跳。 她知道自己留下的替身肯定被拆穿了,忙不迭上前,乖乖认错。 “阿越,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说一声就出去的,我……” “朕知道。”赫连越低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太多的情绪,“你记起了帝屋的所有记忆,所以你去见他了。” 司玲珑眉心一跳,直觉不对,刚要上前拉他,却见赫连越朝她摆了摆手,不让她继续靠近。 司玲珑此时才看清他的模样,俊美的面上少了素日傲视一切的光彩,有的却是怅惘, “朕知道,你与他有万年情谊,朕万万比不上他,如今你记起一切,想要与他重新在一起,朕也……” 司玲珑听到这里都傻眼了,甚至还有些急。 “没有的事!我就是去确认他是不是戊拓,才没想跟他重新在一起,我千年前就不喜欢他了!” 赫连越却不听,见她过来,又扭过身子不看她,司玲珑急得团团转,又转到另一边巴巴地解释, “阿越你相信我,我对他老早就没感觉了。” 赫连越还是不看她,叹息道,“可你与他乃是命定的姻缘……” “谁说的?都是瞎说的,我和他顶多只剩孽缘,非要说命定的姻缘,咱们才是,你看我们一个谛听一个帝屋,听名字就像一对。” 司玲珑说着,眼见赫连越还扭着身,干脆一屁股坐到他腿上,抱住他就道,“我只喜欢你一个啊!真的!不信你听……” 司玲珑说到这里猛地一顿,像是猛地反应过来, 忽然一拍他胸口,怒道,“你明明听得见我心音,居然还装委屈吓唬我?!” 她就说哪里奇怪,旁人误会也就罢了,阿越有谛听外挂怎么可能还误会她?! 她当即就要起身,然而刚要有所动作,腰处就蓦地一紧。 赫连越揽着她,微微用力便将人按回自己腿上,此时再看她,哪里还有刚才的怅惘与落寞,那双凤眸更带着几分理直气壮的霸道, “我虽听得见,但这并不代表,朕不会介意你去找他。” 而且还是瞒着他去找他。 司玲珑瞬间就垭口了。 紧随而来的就是满心的新奇, 【这是吃醋吧这是吃醋吧?没错这就是吃醋!】 【哎哟,果然是活久见,谛听都会吃醋了呢。】 赫连越:…… 不再废话,赫连越按着她的脑袋便干脆地吻了上去。 被亲得晕乎乎的时候,司玲珑还能不小心分神,想到对赫连拓澄清的事,似乎朝中内外都还认为她不能生,她是不是也应该对外澄清一下这件事。 这样的念头刚起,赫连越的动作突然就停了下来,看着她,凤眸微眯,随即含笑点头。 “朕觉得可以。” 又道,“不过这种事口头澄清说服力未免不足,不如直接拿事实说话。” 司玲珑还在消化他这句拿事实说话,整个人便蓦地腾空,回过神来,已经被人拐上了床。 可惜的是,由于两人血脉过于强大,直到四年后赫连越退位带她回到h市,司玲珑始终没能怀上小帝屋。 后来谛听想起九尾狐有子孙繁息的象征,又特地回了一趟昆仑,把成功修出九尾的雪杀带了出来,并鼓励司玲珑多多抱着。 怀里被塞了九尾胖狐狸的司玲珑:…… 【总觉得这场景莫名熟悉。】 又看怀里的雪杀,“雪杀这几年长大了不少啊。” 雪杀当初被九尾狐老爹强行留在昆仑修尾巴,没能和他们一起出来,这会儿闻言顿时翘起九尾油光水滑的漂亮尾巴,小胖脸更是一脸骄傲, “我都快成年啦,白泽大坏蛋之前说等我长大了就上门找爹爹,到时候接我过来,早知道你们提前来接我,我就不等他了。” 司玲珑听着雪杀俏乎乎的声音,下意识和阿越对视了一眼。 【白泽说的上门接她,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吧?】 赫连越挑眉,但笑不语。 司玲珑看着崽子虽然长大但依旧有些傻的小模样,决定不点破。 白泽的问题,还是让白泽自己操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