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当官的,养几个妖怎么了?》 第1章 玩弄鬼火之人 第1章 玩弄鬼火之人 夜, “呜呜呜~” “好汉,好汉饶命啊……” “大爷,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吧。” “啊……救救我……救救我……” …… 破落的山村,篝火燃烧着,发出阵阵劈里啪啦的声响。 女子孩童哀怨的哭诉,痛苦的呻吟,卑微的祈求……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打破了夜晚的静谧。 今晚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天色格外晦暗。 本就贫困的村庄经历了一场浩劫,更是没有灯火,风声簌簌,只隐约可见破碎的肢体影子,流淌的鲜血。 也就村后火光映照之处,哀怨婉转之地有些许人气。 明媚的火光映照着几张并不算和善的面容。 “大哥,这个村儿太穷了。” “这点东西哪够啊!” 四个身形壮硕的汉子围坐在篝火旁,他们穿着红色的粗布衣裳,手边放着染血的刀具,吃着干粮,随意聊着天。 “有的抢不错了!” “富一点的男丁也多,不好办!” “这村子虽然穷了点,但还有几个标致货色呢!” 其中一人单手撑着地面,侧首看向了一边哀声哭诉之处。 几个农妇和孩童被绑在那里,绳子绑的乱七八糟,有些妇人被绑的勾勒出美好的身形来,低声啜泣,我见犹怜。 他舔了舔嘴唇,像是在看什么可口的美味,目光充满侵略性。 几个妇人被他看得也不禁打了个哆嗦,更怕了。 “咻~” 他吹了个口哨,邪笑着说道:“几位嫂嫂莫怕~咱们是血衣军来的,皇帝老儿昏庸无能,挥霍无度,戕害忠良,咱们是为民请命,救民于水火。” “义军大军现已攻破三州,响应无数,北边还有战争,乾元的命数该到了!” “新朝总需要牺牲和流血,各位不如依附于我等,待到改朝换代,尽享荣华富贵,岂不美哉?” 血衣军不是义军吗? 不是打着承接天命,救护万民的旗号吗? 怎得,现在却摧毁他们的村子,抢夺他们的粮食,杀害他们的亲人呢? 这些被绑缚的人是最最弱小之人,天空变不变,似乎都没什么影响。 不过即便是如此,听着这渺茫希望的大饼,依旧是有一个两个人眼睛亮了一下。 “老二,让他们别吵了!” “我心烦!” “谁再发出一点声音,就杀谁!” 这时,四人之中身形最为高大的一男子说话了。 老二有点控制不住老二了。 他沉着脸,眼下带着些许乌青,朝着那轻佻的兄弟说道。 他话说完,还不待老二执行,几个被绑住的妇孺便是停下了声音。 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许啜泣之声。 另一人有些关切地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他揉了揉眉心道:“无事,就是最近没睡好,总是害噩梦。” 是杀人太多了? 做了太多亏心事了? 他是不信妖魔鬼怪之说,不信因果报应之说的。 但是最近他真的有点感觉,自己是不是邪祟上身了。 每每如梦,总能梦到阴森恐怖之景,血海骨林,骷髅堆积成山,野鬼呼嚎。 “噩梦?” “对。” “我最近总是梦见,阴风穿堂,穿着青色衣服的妖物在我耳边吹风,让我死,让我陪他。” “还有,梦见我在吃饭,开始还吃的好好的,突然……饭就变成了我杀过的人的人头,他睁着眼睛看着我,七窍流血。” “还有……” “每次惊醒,我都满身大汗,还有一次,竟然把手掐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老大的精神压力似乎真的有些大了。 他有些絮叨,朝着三个兄弟诉说自己遇到的怪事。 今夜格外晦暗,他语声低沉,语气夹杂着自己积蓄已久的恐惧,似乎格外的动人心。 村子里死尸遍地,微风捎来血腥的气息,周遭还时不时传出阵阵女子的抽噎声。 这环境好像并不太好。 大晚上的别讲鬼故事。 渐渐的,几个兄弟也不说话了。 杀人不眨眼的壮汉们,听着老大讲鬼故事,也没来由的瞪大了眼睛,冷汗直流,毛骨悚然。 “扑通!” “扑通!” 仿佛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老二的老二都冷静下来了,他摸了摸脖颈,有些哆嗦的说道:“大……大哥,要不,你……你还是别说了。” 其余的两人没有说话,但是却不自觉地朝着篝火靠了靠,眼神似乎也有些空洞。 在这样的环境里,恐惧是可以传递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 总觉得,老大不再说话之后,这里似乎安静了些。那几个啜泣的女子也没声音了。 除了他们这一点篝火之外,夜晚黑的吓人。 “呼呼~” 还不到冷的季节,但是今晚的夜风却莫名有些刺骨,似乎吹进了灵魂里一般。 “别……多说说,我想听听!” 就在这时,四人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低哑的轻语。 “老四,你别吓唬大家!” 老四猛地打了个哆嗦,磕磕巴巴道:“啊?我我我……我没说话啊!” 一时间,四人眼仁骤然一缩,“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谁!”x4 四人手中拿着刀,精神高度紧绷,四下环视着。 手中的刀,燃烧的篝火,周遭的同伴,似乎可以带给他们一点安全感。 当然,只是一点而已。 他们的叱喝声在乡野之中传荡。 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幻听的声音并没有回应他们。 时间缓缓流逝,篝火烧着木头噼啪作响。 夜晚依旧是静悄悄的。 几个人站在原地精神紧绷,肌肉都有些酸痛了。 他们不敢动,也不敢说话,不敢逃跑。 恐惧的等待是最磨人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都想要放松了。 而就在这时, “呼呼呼!” 忽然之间,起风了。 阴冷的风儿呼啸着吹来,破碎的木条被吹向远方。 脆弱的篝火摇曳着,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的光亮在一点点消失。 “谁!” “是谁在装神弄鬼!!!” 刚想放松的精神再一次被强行提起,老大紧握着刀,双眼满是血丝,暴怒的吼叫着。 亢奋和崩溃,往往只隔着一条线。 “唳~” 下一瞬,不知名的动物鸣叫骤然在寒夜里响起。 “鬼……鬼啊……” 忽然之间,有人不住尖叫了一声。 但见不远处,诡谲的绿色火焰骤然在黑夜里亮起。 匪徒们的火焰熄灭了,野鬼的火焰却燃烧起来了。 一个,两个,三个…… 阴冷之风吹拂,越来越多的火焰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半空之中。 那个方向是哪里来着? 好像,是村里的墓地吧? 微弱的绿光映照下,若有若无似乎有道人影。 看不清面容,看不清衣着,却可以看见,一闪而过的森森白牙,格外可怖。 一点一点的,飘荡的火焰,隐约的身影,在朝着他们靠近。 “呼~” 莫名的,他们似乎感觉,有人在自己的耳边吹气。 “踏踏~” 枯叶被踩碎,脚步声越来越响。 “啊!!!!!” 杀人不眨眼的匪徒又如何? 总归是会害怕,总归是会恐惧的。 “咣当!” 刀具落到了地上,老大眼仁瞪得溜圆。 多天紧绷的精神,终于是在这一刻崩溃了,他哭的像是个孩子,喊叫的像是个无力的妇女。 转身想跑,但却双腿一软,摔倒在地上,但也还是爬也似的朝着反方向跑去。 他感觉到了,鬼东西在追他。 然而还没跑出去几步, “扑哧!” 刀尖入肉的声音响起。 “呜呜呜~” 剧痛袭来,惊恐的老大瞪大了眼睛,涕泗横流,呜咽哭泣着:“别……别杀我……” 看这模样,却是比之那些哭哭啼啼的妇人更加柔弱。 生命随着喷涌的血液一点点消散,朦胧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一张年轻俊逸的面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中拿着匕首,笑容恶劣。 “啧啧啧~好像还有点意外收获啊!” (本章完) 第2章 我的扶摇儿,何时才能高高地飞上天空呢? 第2章 我的扶摇儿,何时才能高高地飞上天空呢? 神光兮熲熲,鬼火兮莹莹。 夜色晦暗,阴风呼啸,绿色的火焰点缀天空,诡谲而又恐怖。 “科普一下,鬼火其实是磷火,人死后尸体腐烂发生变化,产生磷化氢,燃点很低,燃烧就会产生鬼火了,这是自然现象,这是科学。”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明辰在死透了的匪徒身上擦了擦匕首,笑眯眯地说道:“当然,这个确实是我搞出来的。” 这些话对方能不能听到,明辰就不知道了。 这年头,不敢杀人很难活下去的。 明辰倒是也不嫌弃匪徒牢大一身血污,伸出手来在对方身上摸索了一阵,摸出来了一样东西,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小老弟,我是假的鬼,你这才是真的妖。” “簌簌~” 半空传来阵阵风声,小小的影子自天际落下。 精准地落到了明辰的肩膀上:“公子小心。” 耳边传来婉转的女声。 周遭并没有旁人,只是一只洁白的小鸟站在明辰的肩膀上。 该是被养的很好,浑身羽毛洁白无暇,双眸明亮,精光流转,充满灵气。 公子也不修行,怎得感应比她还要灵敏,她都完全没察觉到这里还有个微弱小妖。 “无妨~” 明辰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打量起了他从尸体上拿出来的东西。 是一节竹子,光滑翠绿,看上去倒是很精致。巴掌长短,三指宽,也怪不得这匪徒能随身带在身上。 在常人看来,这竹子只是个漂亮的竹子罢了。 但是在明辰看来…… 【竹生宁静富贵】 【青竹赠与富贵人家,以富贵精气蕴养】 这竹子上面却是泛着阵阵盈盈毫光,有着只有明辰可以感受到的讯息。 “小妖无意害人,还望仙长留命。” 这年轻的公子显然是识货的。 青竹无法伪装,微微颤动着,朝着明辰传话道。 他开智才几年,没什么大能耐,能让那匪徒做做噩梦已经是极限了。 他需要宁静之地安修,而不是跟这人刀口舔血,杀人越货。 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只盼那匪徒能丢了他。 只是没想到,土匪没丢他,反而是遇到了不凡的人。 “仙长?哈哈哈,这世间真有神仙么?” 明辰闻言不住笑了出来,反问道。 “额……小妖不知。” 人不都是爱听些好话的嘛? 青竹也不知道有没有神仙,但他知道大家都是喜欢这般称呼的。 明辰掂了掂青竹,笑道:“有没有神仙以后再说,你跟扶摇一样,唤我公子吧,等我得空给你寻个去处。” 青竹一喜,赶忙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黑夜晦暗,诡谲的绿色火焰已然燃烧殆尽。 明辰收了青竹,轻轻摇了摇头,摸着从小养到大的白色小鸟:“啧啧啧~寻个富贵家倒是容易,可我的扶摇儿倒是麻烦了些呢!” 【白羽求凰】 【沐奇火,栖梧桐,白羽涅槃化凤凰】 小小的竹子上面都有通灵的讯息,明辰精心照料的鸟儿,自是也有的。 任谁也不知道,这小小的白鸟,是能变成凤凰的。 明辰看着天空,感慨道:“要是重生在斗气大陆就好了。” 鬼知道上哪找奇火去! 他的化学知识只是半吊子而已,今天鼓捣出来了这鬼火已经是极限了,但看样子还是没有用。 看来玄学还是得用玄学的方法,科学的方法还是走不通啊! “斗气大陆?那是什么?” 小鸟歪了歪脑袋,有些好奇。 自家公子哪都好,就是有时候神神叨叨的,会做一些奇怪的事儿。 比如说今天,念叨些什么听不懂的名词,捣鼓出来这奇怪的火,还往自己身上撒。 热倒是不热,但是扶摇觉得公子多少有点不礼貌了! “奥……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扶摇啊,想听故事吗?” “公子给你讲个莫欺少年穷的故事。” 小鸟眼睛一亮:“莫欺少年穷?好有志气啊!” “好呀好呀!” 公子可会讲故事了,跟那些酒馆里说的老掉牙的故事的说书人完全不一样。 像是什么大闹天宫的猴子,小孩劈山救母,白蛇与人相恋……她听着能干下去三大根玉米呢! “好个der!” 然而接着,明辰却是脸色一变,轻轻弹了弹小鸟的脑门儿:“就知道玩玩玩,今天一天都过去了!功课做完了没?” “公子~疼~” 小鸟用翅膀捂住脑袋,朝着明辰娇嗔道。 可恶,公子钓她的鱼! 明辰白了她一眼:“疼个屁,我都没使劲儿!你的脑门儿比铁还硬!” “嘿嘿~” “哎呀~树爷爷教的东西太难辣~再宽限几天,再宽限几天嘛~” “公子~我饿了,我想吃玉米~” 小鸟朝着明辰的手掌蹭了蹭,眼神里很人性化的透出几分谄媚撒娇来。 明辰无奈:“我真是太惯着你了!” “嘻嘻~公子对我好~” 看着手掌之中撒娇的小鸟,明辰微微垂眸,轻声呢喃道:“我的扶摇儿,何时能高高的飞上天空呢?” …… 一夜梦醒,明辰重生此世。 这并不是个好时候,落后而又动荡的年代,王朝末期,北有残酷战争,南有叛军作乱,官场腐朽,民不聊生。 不过他运气不错,生于富贵人家,倒也不愁吃穿。 因为有着前世的记忆和眼界,所以自小聪慧过人,会说话,尽管天马行空调皮捣蛋,但却并不招人厌烦。 这个世界并非前世历史之中的任何一个年代,不过王权架构,也都差不多,但有一点,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明辰不曾与任何人提起,他自幼便有一特殊的能力。 可看得人间妖鬼异人,可与之沟通,可帮助其实现愿望。 完成之后,还可以得到还愿的奖励。 明家宅子里的下人都知道,大少爷喜欢家里的一棵老枯树,每隔个七八天就亲自提着桶去浇水。 浇了这些年了,也不见那枯树长出绿叶儿来,但少爷就是乐此不疲。 闲的没事还神神叨叨的在老树跟前说话,看上去跟癔症了一样。 老树怎能说话呢? 先前老爷嫌它碍事,要砍了去,大少爷无论如何死活也不同意,扬言老爹要是敢砍他的树,他就往饭里放泻药,趁他如厕的时候炸茅坑,半夜剃他的胡子头发,把他盘的核桃敲碎了吃…… 不要怀疑大少爷的实力,他有的是整人的法儿,他是真的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来。 老爷气的吹胡子瞪眼,但也悻悻作罢。 大少爷十岁那年,又把人家酒馆闹得鸡飞狗跳的,从厨子手里夺下一只小白鸽来。 惹得老爷亲自去上人家门道歉,回来气哄哄的拿着藤条就要抽人。最后跟大少爷谈条件,少爷应下将来去京城考取功名,这件事才了结。 大少爷对这小鸟宝贝的紧,好吃好喝的喂着,从小养到现在,还给取了个名叫扶摇。 那小鸟倒是也有灵气,似乎真的认人一般,还能听得懂说话。 但是匆匆六年过去,却一点也没有长大。 而世人不知道的是, 那老枯树是一活了数千年的老树妖,年纪比这个国家都长好几倍。 即便是垂垂老矣,生机渐散,也护佑得院落福瑞安详,邪祟不侵。 明辰从小不曾生过病,身体健壮,精气十足,气力惊人。 人们只当是这孩子身体好,却不知明辰每去浇一回水,便得一老树还愿的【平安果】,从小吃到大。 这玩意儿养精补气,益寿延年。 倒霉老爹还要砍他的树。 吃的时候,明辰就多给老妈,少给他半块。 而他从厨子手中抢下的小鸟,他的扶摇儿,可不是什么小白鸽,将来……可是要成为凤凰的。 …… “高高飞上天空?” 小鸟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俊秀的公子,见得对方眼光流转,双眸之中却是自己看不懂的情绪。 “公子~我现在就能高高的飞上天~” 白色的小鸟展开翅膀,化作了一抹流光,噌地飞上了天。 黑夜宁静,匪徒已然消失,被绑着的妇孺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却是看不得那漆黑的夜空之上,自由的小鸟随风翱翔。 “嘻嘻~” “怎样啊公子~我厉害吧~” 明辰:…… 小笨蛋变凤凰,还是需要点时日啊。 (本章完) 第3章 公子真是个好人呐 第3章 公子真是个好人呐 “走了扶摇,我们找个城市,看看怎么个事儿~” 虽然奇火5号计划失败了,但遇上了青竹这个意外之喜,总归也不算太亏。 至于那些被绑住的妇孺,明辰看也没看一眼。 这些人对他而言本就没什么价值。 匪徒已经被解决了,粗制的草绳并不难挣脱。 他们一群人如果连松绑都需要旁人来帮助的话,那么以后也活不下去。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 这个时代这样的人太多了。 明辰是个面热心冷的人,也没有多余的善良。他没兴趣去获得他们的感激,况且……也不一定能获得感激。 他不想被赖上,被裹挟。 世道如此,这没有意义。 人民痛苦,人民绝望,人民愤怒,人民反抗…… 这本身就是轮回。 积攒的愤怒和绝望足够了,生命会自己去寻找存活下去的道路。 明辰暂时还不想掺和,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此次离家,名义上是进京科考,实则也就是进京科考。 看看这有着妖鬼的天地是个什么成色,看看朝堂庙宇有没有什么经营的空间,能不能混个官儿当当,小贪他一手。 出来见见世面,也离家里那个笨蛋便宜老爹远一点。 封建家长别的还好,最起码保得他在这并不太好的世道里生活无忧,但就是掌控欲太强了。 操纵人生,操纵未来,操纵家庭。 闲的没事儿就拿忠孝大法来道德绑架他,辩论起来说不过了又急眼。 你看你,又急.jpg 再不溜就要给他张罗亲事了。 去京城科考,也本就是明辰应下的约定。 “好嘞~” 小鸟自是百分百听话的,明辰不在意旁人,她就更不在意旁人了。 伴随着阵阵强风呼啸,人影却是已然消失不见了。 夜晚漆黑,篝火被吹灭,几个被绑着的妇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看到了那突然出现的诡异绿色火光一个个亮起,听到了匪徒们惊恐的怒喝呼喊。 似乎是有什么人来了。 再然后,一切回归平静。 他们所能做的,也就只有恐惧和紧张而已。 他们从来就没有主导自己命运的权力。 直至天亮,当阳光重新照在大地上,他们也看到了地上那失去了生息的尸体。 稀里糊涂的,他们的得救了。 感谢老天,感谢那青色的火焰。 人们泪流满面,感激涕零。 …… “这地方不错。”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鸟儿扑腾着翅膀高高飞上了天空,眨眼间没了影子。 明辰进了城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座城市。 这是距离京城不近不远的一座县城,名为望阳。 行人往来喧嚣,酒肆,杂货,市集……商贸繁荣。 虽然人们往来匆匆,为生计奔忙,穿着并不算富裕,但总归是比衣不蔽体的强。 这是很少见的。 毕竟明辰不久前才见了那破败不堪,了无生机的村落。 “说说吧,你都会点什么?” 明辰靠着客栈的椅子,掂量着手中的青竹,饶有兴致地问道。 “emmm……” 青竹颤了颤,回道:“小妖并不会什么高强的法术。” “最精通的,是引梦之术。” “小妖可以简单引导人的梦境,进入某一种场景,不过没有任何实质作用,对方若是有所察觉的话,术就无法施展了。” “哦?天生的?” “天生的。” 明辰挑了挑眉,问道:“那若我想你给我做几个好梦春梦呢?” 公子说话这么直接吗? 春梦就这么直接问出来了。青竹顿了顿,回道:“这与好梦噩梦无关。好梦也是一样的,公子已经知道我可以引梦,那就不能给您引梦了。” “好嘛,这么鸡肋啊!” 青竹:…… 公子多少有点伤竹心了。 “那其他的呢?你还会什么?” 青竹:“公子,青竹没什么大本事,就会这个。” “啧~” 人家也就只是个小妖怪而已,要求确实也不能太高了。 明辰玩着小东西,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你可以变幻大小吗?” 青竹道:“可以。” 说罢,明辰手中巴掌大的翠竹便是凭白长了一节。 长得并不算长,只有一半而已。 “哦?” 明辰又来了兴致:“还能再长吗?” “不能了,需要再修个百年。” 明辰失望:“太短了!” 极致青春版金箍棒。 青竹感觉公子有点不礼貌了。 “能变短么?” “可以。” “可以变化的再快点么?” “可以。” “可以动一动么?” “也可以。” “那能变幻形状么?” “不能,不过以后说不准。” 明辰点了点头:“嗯,好,我知道了。” “你既然不愿意跟着我,那你对去处有什么要求吗?” “我给你埋到哪个富贵人家的土里?” 完成了对方身上的提示,明辰是可以得到还愿好处的。 自家老鬼就是个例子,也亏了对方还愿的果子,他现在身体强壮的不行。 就算是关二爷,都得挨两巴掌之后再杀他。 所以他还是蛮上心的。 扶摇的事情短时间内是没什么办法了。 到了城里,就顺手把这小竹妖的事情搞定。 “额……公子有心了。” 遇到的这个奇人可真是个好人呐! 青竹感觉空空的心里暖暖的。 没有打杀自己不说,还为自己谋去处,甚至都知道自己想去哪。 若非那鸟儿压迫感太强,青竹他还真想就留在明辰身上了。 “如果可以的话,青竹希望可以被富贵人家佩戴在身上。” 末了,他还加了一句:“请您放心,青竹不会伤害人性命。” 最多吸人点精气。 富贵人家有贵气,吃得好,精气也足。不似土匪那般煞气腾腾,怨祸缠身。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 不过就算说了,明辰可能也不在乎。 “行,就这些要求了是吧。” “只要给你送到富贵人家身上戴着就行对吧?” 明辰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笑眯眯地说道:“戴在哪里都行是吧?” “额……行!” 不知怎得, 看着明辰的笑容,青竹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 公子既然帮他的话,总归……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 (本章完) 第4章 宝贝长长 第4章 宝贝长长 “哎呦~可疼死老娘了!” “我的衣裳啊~~~这可是春云坊最好的料子!” “哪来的臭乞丐!” “你别跑!!!” …… 街上, 女子尖锐的呼嚎仿佛杀猪一般,格外嘹亮。 寻声望去,只见富态女子站在街头泼妇一般谩骂着。 她穿的金贵,手上带着大码玉镯子,头上扎着金钗,衣着华丽,浓妆艳抹,看上去该是哪家富太太。 而此时,却是一身灰尘,精致的衣服上被印上了一个很明显的巴掌印儿,大脸也因为汗水坏了妆容。 “你赔我的衣裳!” 粗壮的手臂一把拽住了想要逃跑的乞丐,一脸凶恶:“我非得让我家虎子打死你!” “别呀,别呀~饶命,饶命啊姐姐~” “姐姐生的这般好看,人美心善,定是菩萨心肠,怎会与我这般小人为难呢?” 乞丐看上去年岁不大,还不到二十岁。 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面上满是煤灰,看不清长相。 一双眼睛倒是格外的璀璨明亮。 如今被胖女人抓着肩膀,他满面仓惶,一边挣扎着,一边哀求着。 面对着这胖女人肥猪一般的面容,也亏得他说得出口。 “姐姐……好看……” 这臭乞……好弟弟,说话倒是好听的紧呢。 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只要是让人爱听的话,便是好话。 简单的两句话,干脆利落的便是抚平了胖女人心头的暴怒。 尽管刚刚还在叫骂,但是此刻却是抑制不住的勾起唇角来,细眯着的眼睛弯了弯,都快陷进脸上的肉里了。 家里人都没有这般夸赞过她呢~ 不自觉地,手掌的力道也松了些,被对方挣脱了去。 罢了,谁让咱人美心善呢~ “哼!” 她哼了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着对方说道:“小乞儿,不可再如此莽撞了!也就是遇上我了,要是换做旁人,你早被打死在街头了!” 仔细看看,这小乞丐倒是眉清目秀的,好好捯饬捯饬,兴许是一俊秀公子呢! 小乞丐一脸感激,掸了掸衣襟,忙不迭地说道:“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胖女人将几缕头发别在了耳后,朝着小乞丐挑了挑眉:“别急着谢我,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结了。弟弟,犯了错就是犯了错了,我这衣裳可是贵得很呢!你想好怎么赔我了么?” 在自己家做个下人,总好过做个乞丐在外面风吹日晒。 自己真的是太善良了! 牛惠兰也觉得她人美心善的紧呢~ 眼见着对方的眼神有些危险,明辰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赶忙道:“姐姐饶我,小人定不会赖账的,他日必当赔给您。” 牛惠兰白了他一眼:“他日?说得轻巧,你拿什么赔我?你跑了,我寻都寻不到你!” “姐姐,我定不会逃跑的!” “口说无凭,我如何信你?你干脆来我府上做个下人,端茶送水伺候着吧。” 明辰赶忙摇头:“不不不,别呀姐姐,小人还是喜欢自由自在的~” “大娘,莫要为难这小兄弟了。我这有些钱,你看看,够不够赔你的……” 就在两人拉扯之间,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令两人同时停了动作,朝着声音看去。 是一青年人,他身形有些瘦削,并不太高,脸蛋看来倒是俊俏,五官精致,双眸透亮,皮肤白皙,只可惜一条划破左眼的纵形刀疤坏了他的美感。 他着一身黑衣,腰胯着剑,背着行囊,大概是路过的行人。 此时手拿着一贯钱,有些关切地看着明辰,倒是个热心肠。 牛惠兰:# “你说谁是大娘呢?!!!” “该你屁事!你那点钱够买什么的?!!” “去去去去,吃饱了撑的装什么英雄,天下乞丐千千万,你都要去帮一帮?滚蛋!!!!” 会说话和不会说话的差别太大了。这倒霉蛋儿开局两个字便是把牛惠兰惹恼了,她一如似玉的姑娘,如何能是大娘呢? 她脸色一沉,瞪了对方一眼,不待他说完,便是尖声叫骂道。 而在她叫骂之间,一边的小乞丐却是不留痕迹地看了他一眼,眼光微闪:“杀星?” 被那青年这么一打岔,牛惠兰的好心情瞬间消散了,面色也冷了几分,朝着明辰说道:“小乞丐,你还是不还!不还我可要送你去县衙了。” “还还还,要不……这样好了。” 明辰咬了咬牙,似是想起了什么,下定了决心一般,朝着牛惠兰小声说道:“我有一宝贝,还想将来娶媳妇用呢!现在我把这宝贝送给姐姐,姐姐饶我这一回,咱们一笔勾销如何?” 牛惠兰有些不屑:“宝贝?娶媳妇?你能有什么宝贝?还一笔勾销?” 有宝贝还能当乞丐? 明辰并不在乎对方的鄙夷,四下看了眼,朝着那黑衣青年点了点头,便是引着牛惠兰朝着无人的街角走去。 那热心肠的黑衣青年有些担忧,但也终究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跟来。 …… “到底有什么宝贝,还鬼鬼祟祟的?” 明辰故作一脸肉疼的模样,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来。 小心翼翼地揭开,朝着牛惠兰凑了凑:“姐姐,这就是我的宝贝。” “恩?” 牛惠兰瞥了一眼:“我当是什么宝贝呢?不就是一节竹子么?” 脏兮兮的布包里,一节翠绿的竹子格外醒目。 约摸有手掌长,竹子通体光滑翠绿,泛着盈盈毫光,看上去倒是很精致。 但是竹子,就只是竹子而已。 就是擦得再怎么剔透明亮,也只是一节竹子。 小乞丐果然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还是卖身抵债吧~ “姐姐别急,你且看着。” 明辰笑了笑,看着手中的青竹,轻声道:“宝贝长长。” 接着,在牛惠兰震惊的目光之中,明辰手中翠绿的竹子竟然凭白长长了些。 长的也不多,也就长了一半而已,但也足够看得真切了。 眼见着吸引了对方的目光,明辰又说道:“宝贝短短。” 话音刚落,翠竹接着便是又缩回去了。 “宝贝长长,宝贝短短,宝贝长长,宝贝短短……” 顺应着明辰的语声,翠竹一会儿长一会儿短。 直看的身边的牛惠兰瞪大了眼睛,不住咽了口口水。 “宝贝涨涨。” 明辰瞥了眼牛惠兰的样子,又换了个口令。 说完翠竹便是大了一圈。 “宝贝缩缩。” 接着翠竹又缩了回去。 绿莹莹的翠竹充满灵性,格外的讨人喜欢 明辰笑了笑,继续说道:“宝贝动动。” 语声落下,接着明辰手中的翠竹便以极快的频率颤抖着,直看的牛惠兰两眼放光,大脸通红。 翠竹颤动地太快,险些从明辰手中滑落。 牛惠兰的心儿也随之一颤,几欲动手去接。还好明辰反应更快,一把将其捞了回来。 明辰手中拿着翠竹,挑了挑眉,朝着牛惠兰说道:“姐姐,如何?” “我把它赠与你,我们两清。” “好好好~” 牛惠兰眼中闪烁着光亮,不住点头:“好宝贝,好宝贝……” (本章完) 第5章 咱们家扶摇儿是天才 第5章 咱们家扶摇儿是天才 “多谢大人,青竹日后定当重报。” 看着贵妇人远去的背影,小乞丐微微垂眸,一道只有他可以听到的传声出现在了耳边。 明辰闻言一颤,往反方向走的脚步都快了几分,心下道:“好青竹,本人做事不求回报,还是别重报了。” 【竹生宁静富贵】 【青竹赠与富贵人家,以富贵精气蕴养】 【青竹还愿:翠玉棒,青竹酒】 …… “姐姐倒是大方,还给我了两贯钱,看样她是真喜欢青竹啊~” “就是有点缠人,好在是个讲理的,以后可不能再用这招了。” “啧啧……当了回乞丐,还真给我根打狗棒子。” 街上,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世人皆为生计奔波。 然而当擦肩而过,却是常有人不禁回首窥探,暗自感慨。 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一俊朗公子不疾不徐地在街上走着,他着一身青色锦衣,腰间别着一酒葫芦,笑眯眯地把玩着手中的翠绿玉棒。 神仪明秀,朗目疏眉。潇洒随性,浪荡恣意。 好一浊世佳公子,玉面少年郎。 任谁也不知,这般公子在不久前,却是一人见人嫌的脏乱乞丐。 “公子,咱们直接把青竹卖与她便算了,甚至送与她都可以,何须绕这么大个弯子?” 忽而,婉转轻灵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不知何时,一只白色的小鸟落在了明辰的肩头,小眼睛眨呀眨,充满灵气。 “卖与她?” “怎么卖?” 明辰从肩头接过小鸟,用手指轻轻勾了勾她的下巴,笑着反问道。 “额……” 小鸟蹭了蹭公子的手指,思索着明辰的问题,想了一阵也没个章程,终是放弃了,只是执拗道:“公子定有办法!” “赠与她也行啊!” 明辰耸了耸肩:“我们素昧平生,我白白给你个宝贝,还让你贴身戴着,你会心安理得的收下吗?” 小鸟:“公子给我,我当然会收下啊~” 明辰:…… 他戳了戳笨蛋小鸟的脑袋,不住笑骂道:“我说的是我们素昧平生!陌生人给你点吃的,你真吃吗?” “那得看他给什么了,要是蒸好的嫩玉米的话,扶摇就吃。” “放心公子,扶摇学过法术了,百毒不侵!” 笨蛋小鸟骄傲挺胸.jpg 明辰:…… 当年这货差点被做成菜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一样的,人跟妖是不一样的。” 明辰摇了摇头,轻声道:“凭白赠与这种奇物,她用不用还两说。但定然会起疑,到时候找个懂行的道士,把青竹看了出来,那又是一桩麻烦事儿。不如就这样,简单明了。” “况且,咱们以后是要干大事儿的人,日后要是传出信儿去,我赠予一妇人青竹这样的东西,那公子还要面子不要啊!” 念及青竹离开时的传话,明辰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心虚。 家庭富贵,夫妻生活不和睦,脾气暴躁,多欲…… 他可是探了好几天的情报,才寻了这么个人,导演了今天这么一出戏。 不管怎么说,总归是帮小竹妖完成愿望了吧。 “啊?” 小鸟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什么意思?公子赠予她一节竹子怎么了嘛?” 肮脏的大人有些不愿看孩子纯真的目光,只是生硬道:“小孩丫丫的,不要瞎问,这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长大了你就懂了。” “哼~” “明明公子还没我大呢!”虽然开智晚了些,但她怎么也都得有两百五十年的岁数了,小鸟有些不忿地嘟囔道。 “那公子也没必要去扮作乞儿嘛!” 瞧瞧那胖女人刻薄的样子,对待公子的态度,她都想冲上去,啄瞎那家伙的眼睛。 明辰把玩着手中的翠玉棒,笑着说道:“乞儿怎得了?” “连尝人冷眼的勇气都没有,如何去受人崇敬呢?” “乞儿也不过是人活着的一种方式罢了。想想,若是全天下的乞儿都整合一处的话,那该是一股怎样的力量呢?” “哦?” 小鸟只是应和着,依旧有些不明所以。 明辰摸着小鸟,说道:“扶摇啊,想听故事吗?公子给你讲个江湖的故事如何,有个帮派叫丐帮,那里全是乞丐,但是那帮派里却有最强的降龙十八掌,有打狗棒……” “好啊……” 小鸟眼睛一亮,刚准备说话,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伸出翅膀来捂住了脑袋:“公子~莫要打我!最近的功课扶摇可是做完了!树爷爷教的【枯叶】里的御风篇,我可都已经学会了。” 小鸟表面上看上去憨憨的,一副怕被打的模样。 但是越往后说,那尾羽却是翘起来轻轻摇晃着,语气藏着些难察的骄傲,像极了考100分回家求夸夸的小孩。 狡猾! “是嘛~” “当然~不信我演示给你看~” “好好好,信信信!” 明辰搓着鸟头,笑道:“咱们家扶摇儿也太棒了吧!谁家小鸟能赶上咱们扶摇儿啊~” 妖怪怎么能不会法术呢?啥都不会,那还当什么妖怪?不如回家卖红薯。 笨蛋小鸟跟明辰相遇的时候,还真是什么也不会,要不也不能差点被人做成菜。 但不会可以学!明辰请家里的老东西教她。 家里那棵老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多少岁了,法力高强,知晓许多事情,也会很多术法技艺。 有些是有名字的,有些是没名字的。 应了明辰的请,老树收拾了一下记忆,统筹会的术法,归为三门分别为【枯叶】,【青枝】和【繁】。 【枯叶】是通用型的,较为简单的术法。比如简易版变大变小、简易版五行法术、疾行神速、隔空传话…… 【青枝】是晦涩难懂,威力较大的神通,需要漫长的时间积累来融会贯通。 【繁】则可以说是老鬼压箱底儿的东西,一生精要。有改天换地,搬山移海之能,但扶摇学不了。 毕竟他们一只鸟,一棵树,一个偏火,一个属木,一个翱翔天空,一个扎根地下。物种、属性……都不一样,老树能教她这些已经是实属不易了。 “咱们家扶摇是天才。” 笨笨的鸟儿没有先天自带的神通,但确实是天才! 老树预计,就算是跟脚惊奇,天资卓绝的妖,也至少需要用百年的时间来消化【枯叶】的内容。 但是,扶摇现在才修了六年,进度却已然过了大半。 明辰总是敦促小鸟做功课,但是实际上小鸟并不知道她学的这些东西到底有多难,到底要费多少时间。 “嗯哼~” 天下没人比明辰更会哄鸟了。 小鸟叉着翅膀,摇晃这屁股,仰起头来哼唧了两声,看上去却是得意极了。 公子夸她辣! 看看还有谁敢说她是笨蛋! “那公子该给我讲故事了!” “哈哈哈~” “好~我跟你讲,从前有个丐帮,丐帮帮主叫乔峰,会一手降龙十八掌,打遍天下无敌手,然后成了英雄。” 小鸟等着听波澜壮阔的故事呢,公子戛然而止,她也愣了一下:“啊?完了?” 裤子都还没脱呢,结束了? “完了。” “公子!!!” “你又糊弄我!!!” (本章完) 第6章 黑衣公子 第6章 黑衣公子 “你赔我的牛!” “你赔我的牛!” “来人呐~天杀的,这小贼给我的牛下药了!” “大伙评评理啊!” …… 集市, 人群熙攘,忽而远远传出几声嘹亮的呼喊。 却是比之先前牛惠兰抓明辰时的喊声嘹亮刺耳的多。 引得人群簇拥,指指点点。 人们环绕的中心,是三个人外加一头老黄牛。 一对中年夫妇与一黑衣公子对峙。 而此时,那妇女一把拉着黑衣公子的手腕不撒手,满面通红,表情狰狞。 一抹鼻涕一抹泪,不住激动的喊着:“大家伙儿快来评评理啊~” “我家小儿重病,急需用钱,这才迫不得已,把家里这头老牛卖了。” “谁道我刚刚跟人家谈好了价格,这天杀的小贼就跑过来,直说我那牛病了,马上就要死,不能卖的,吓跑了我的顾客不说。接着我的牛便口吐沫子倒了。” “我都看见了,她在我家牛身上拍白粉。” 她指着一边口吐白沫躺在地上抽抽的老牛,声泪俱下地说着:“大伙说说,不是这小子给我的牛下药了,怎会如此?”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这还有天理王法吗?大伙评评理啊~” “我的牛啊~我的儿啊~” 混迹市井,她说话极快,声音也嘹亮,说的唾沫横飞,压得被她抓住的黑衣公子回不了嘴。 他直说:“不是,我没有下药!我没有下药!” “大娘,你那牛本来就病了,我还想……” 话音未落,便是被刻薄的妇人打断。 她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说谁大娘呢?!” “我的牛好得很,今天我来的时候人家都是看见的。我不管,你赔我的牛!” “今天要是没个说法,你就别想走了!” 那黑衣公子也倔强:“我没有下药,我是不会赔你的。” 大妈闻言更起劲了,倒是松开了对方的手,直接倒在地上撒泼打滚:“大伙快看看呐~没天理啊~这都什么人呐~” “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快把他收走吧……” …… 明辰刻意规划的和牛惠兰相遇的地点并没有多少人,处理的也很快,倒是没怎么引人注意。 不过现在这里可就不一样了, 人们总归是爱看热闹的,不知不觉,周遭聚拢的人们渐渐多了起来。 “真的是,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啊!” “这俩人带来的牛我可看见了,那真是头好牛啊!” “小伙生的挺俊的,就是有道疤,可惜了。” “俊有什么用,看着就不像好人,还带着刀呢!” “这人忒坏,怎得净想着害人呢~” “都被人抓住了,要我说,还是赶紧赔了她吧~” “小子,你赶紧把钱赔给人家吧!真实的,蔫坏……人家家里的孩子等着治病呢!” …… 周遭的行人一边看着这闹剧,一边指指点点的议论着。 总的来说,还是站在那撒泼女子那一边的。 细碎的言语,讥讽……直说的那黑衣公子眉头紧锁,暗自握紧了双拳。 刚想说什么,就在这时,“既然这样,不如就报官罢~” 忽而,人群之中传来了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话音落下,地上撒泼的女子细微僵硬了一下,但还是继续着她的呼嚎。 而一边一直以来都没说话的中年男人也不住抿了抿唇。 “对啊,直接报官算了。” “大妹子,你这么拉扯着也没用,还是报官罢。” “哎~报官也不一定有用啊……咱们这狗官……没点钱,如何能让他判案呐……” “兄弟,慎言,慎言呐……” “要我说,大伙就在这看着,让这小子把钱交了,就行了!” …… 似乎是被提了个醒,周遭人群议论的焦点也被改变了方向。 不过,群众都是这样的,他们在一旁议论的多,却始终无人上前去,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而在群众议论之间, 不知何时,一道人影挤进了围观人群的最前方。 “姐姐,地上凉,快些来吧~别弄脏了衣裳。” “咱们还是好好说说话吧~” 温润的轻语在耳边响起,一时间却是令撒泼的女子停了下来。 她抬眼朝着声音的主人望去,见着对方模样,却是不住恍惚了一瞬。 公子如玉,眼眸含星辰。 真好看呐~ 迎着这双温柔的眼,她想起了自己曾经夕阳下奔跑时逝去的青春。 那黑衣公子和眼前这人都是面相不错的人。 可温柔的‘姐姐’和直接的‘大娘’,差距还是蛮大的。 女子坐在地上,一时间似乎都忘记说什么了。 “大哥,愣着做什么,快扶姐姐起来呀~” 明辰眯了眯眼,看着一旁一直沉默的中年男人,微笑着说道。 “额……翠,快,快起来,像什么样子……” 中年男人这才回神,赶忙上前来,拉起了妻子。 一时间,四个人的距离倒是蛮近的。 而就在这时,明辰压低了声音,轻轻的朝着两人说道:“大哥,我告诉你,这位兄弟大概是不会受委屈赔你们钱了。” “再闹大一些,可就把衙门的人引来了。” “两位可想好了该如何收场?” “你们的牛是什么样子的,你们自己应该清楚,你们确定要去报官吗?真要查个水落石出,你们能赢吗?” 明辰的语声一如既往的温和,但是落入了两人的耳边,却是猛地一颤。 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男子眉头紧锁,女子也忘记撒泼了。 明辰笑眯眯的,一副为他们着想的模样,继续说道:“两位,这年头,什么样的人会拿剑呢?” “你们想清楚没有?” 他瞥了眼一边的黑衣公子,伸出两根指头来:“两种人,一种是贵人,一种是狠人。”煞有介事似的朝着两人说道:“你们能惹得起哪种呢?” “你们没看见他脸上的疤吗?你们这般咄咄相逼,不怕他暴起一剑刺来……” “啧啧啧~到时候血溅三尺,牛丢了,命……” 明辰收敛笑容,压低了声音,朝着脸色大变的两人又凑了凑:“也丢咯~” …… (本章完) 第7章 好心人真难杀呀 第7章 好心人真难杀呀~ “这是谁啊?谁家公子?生的真俊呐~” “没听说啊,好像不是咱们县的人。” “他们在说什么?” “那俩人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呐。” “发生肾么事了?” “这公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 明辰突然加入战局,女子也不撒泼了,四人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 一时之间又是吸引了围观群众。 人们好奇的打量着这俊逸的公子,言语的重心也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而解决了问题的明辰也是不再理会面色大变的两人,笑眯眯的转身,朝着围观的人们说道:“诸位,这次是我这哥哥心直口快,做了些错事。” “我已经把钱赔给这位姐姐和大哥了。” “耽误大家时间了,还望海涵。” 错哪了?他没说。 赔钱了?也没赔。 谁对谁错?也不重要。 但是这些话已经够了,他说的大大方方,两个卖牛人也没有反驳。 人们只知道事情解决了便可以了。 说罢,也不管周遭人的视线和议论,不管失魂落魄的夫妇,连他‘买’下的牛也丢在地上。 便是一把拉起愣神的黑衣公子的手,迅速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 …… “额……” 卖牛的小棚子渐远,周遭的人也换了另外的一批。 凌玉怔怔地看着突然闯来的人,一时间有些失神。 倒不是因为被人诬陷的事情,而是因为眼前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人。 是谁呢? 从对方说出第一句话开始,她总觉得这个俊朗的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搜寻下山以来的记忆,却始终找不到与之相匹配的面容。 听得对方玲珑心窍,与之外人沟通,将她救出囹圄,只觉格外明亮光彩。 她觉得对方应该认得她,她也应该见过他。 这般的人,该是见过一面,便印象深刻才对啊。 明辰转过头来,打量着这位纯真的杀星:“你这人,怎么呆呆的?” 他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好人呐~ 先前这货差点坏了他的事儿,现在他还以德报怨来帮她。 “欸?” 听得对方跟自己搭话,凌玉回神,刚巧对上了对方那对明亮的眼睛。 她绝对见过他! 两人并肩走着,她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一路都是他拉着她的手在走的。 她猛地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把手抽了回去。 明辰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倒是也不恼:“说说吧,怎么个事儿?” 听得明辰问起刚刚的事,凌玉不禁皱了皱眉头,有些愤愤道:“我没有下药,我没有害他们。” “我看得那牛有病了,我还晓得怎样治呢。” “我好心提醒他们那牛不能再卖了,否则买主不能饶了他们。我还想帮他们治治牛,谁道我刚碰了她的牛一下,她接着就撒泼污我,还煽动旁人,让我赔她的牛,怎有这般人呐?厚颜无耻,忒不讲道理。” 周遭的那些围观群众不知好赖,还跟那泼妇一同骂她,冤枉她。 多气人呐! 这钱,她就是死,也绝对不会赔给那一对夫妇。连牛也不给他们医了!活该! 凌玉其实并不爱多言,也不善言语,但是此刻却是也不住絮絮叨叨的朝着明辰抱怨道。 “好心?” 不过,明辰听来,却并没有附和她,没有支持她。 只是笑眯眯地看她,表情讥诮轻佻,像是看热闹的乐子人一般说着风凉话:“啧啧啧,好心人真难杀呀~一茬又一茬,怎么就杀不完呢?” “你……” 这人,明明刚刚在人前说话那般温和守礼,落落大方。 怎得现在却又如此刻薄呢? 凌玉抿了抿唇,却又不知该如何辩驳。 不可否认,是她的好心令她遭了这一难。 “你当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牛是病牛吗?” “你真信他们家有什么卧病的小儿吗?” “人家差点就能把牛给出手掉,结果被你给搅和了。” “你坏了他们的事儿,他们不赖你赖谁?” “乱世之中,众生皆苦,活着都要费尽全力了。你耗费能量去帮助别人,那么就要做好被吸血的准备。” 白色的小鸟落到了明辰的掌心,轻轻蹭了蹭。 多亏了他的扶摇儿,才没跟这位有趣的杀星走丢。 这个城市不错,但这个时代不行,混乱的基调下,平民百姓都是灰色的,整个城池之中看不得几个有色彩的人。 而这位杀星算一个。 明辰一边撸着小鸟,一边朝着凌玉说道。 “难道……好心助人也是错的?” 师父说她大恨背身,杀性太重,要与人为善,方才不入邪道。 凌玉摸了摸腰间剑柄,看着身边这一浪荡子,有些失神地呢喃道。 “天底下哪有什么对错?” “哪有什么善恶?” “你知晓你帮的人是个恶人还是个善人?你知晓你杀的人是个恶人还是个善人?” “热心肠也没什么问题,助人之前,做好被反咬也能脱身的准备即可。” 不是你撞得为什么要扶? 例子并不局限于时代。 明辰觉得不给这杀星下下猛药,以后怕是会遭大难。 她有热心肠助人的善心,却没有拔剑反咬之人的狠厉,如何当得杀星? 这人这般年轻,怎得……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这些话,闻所未闻,有些……离经叛道。 “你说的不对。” 凌玉嘴笨,不知该如何辩驳,但她觉得明辰说的不对。 人总得有点念想,总得有点信仰,若是这般过活,人生该有什么意义呢? 那些被人歌颂的英雄大侠,那些镌刻于历史上的忠义之士,如何能以这般想法过活呢? 明辰耸了耸肩:“意见存在分歧再正常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处世理念。” 人可以没有信仰,但不要去质疑旁人的信仰。 有的人自己重于一切,而有的人愿为信念牺牲。 这本就没有对错。 “你我相交,不过萍水相逢的运气,我不想说服你,你也不能说服我。” “不过……” 俊秀的公子笑意盈盈,双眸明亮,好像可以直入人心:“人总要学会些什么,下次你若陷此囹圄,可就没我这般人来救你咯~” 迎着对方的目光,凌玉不住一颤,感觉对方的眼睛仿佛可以说话,仿佛可以窥探得到她的秘密一般。 她避过明辰的视线,轻声道:“那……你为何帮我呢?” (本章完) 第8章 杀星血屠 第8章 杀星血屠 “帮你?” 【杀星血屠】 【杀星落人间,天赐大恨,屠杀百万,神鬼皆惧】 这人呐,不是个普通的人,命理不凡。 杀星屠百万,意思是要这呆呆的人杀百万人吗? 啧啧啧~ 这反差啊,倒是蛮难想象的。 明辰看着这个有趣的人,反问道:“你会污我吗?” 凌玉摇头:“不会。” 明辰又问:“你会恩将仇报吗?” “不会。” “你会念着我的好吗?” “会。” 明辰耸了耸肩:“这不就结了。” 凌玉:…… 好像有点明白了。 识人之能,师父与她说过,但是这教不了,需她入这红尘走一遭,终会理解。 明辰看着她腰间配剑,继续说道:“我要是你,刚刚在那妇人撒泼的时候,这柄剑就已经刺进她的心口了,都已经是敌人了,还费那么多口舌作甚。” 我帮你治牛,你反倒来污我,这是何道理? “我助人,人得感激我,大家互帮互助,合作共赢。若不感恩,那我们一刀两断,格局未开之人,我不相与谋。若算计我,那……就莫怪我心狠了。” 凌玉:…… 师父说她下山要结交忠义之士,莫要与那恶徒匪盗来往。 她下山以来从未见过何为忠义之士,但是蝇营狗苟之辈倒是见了不少。 这年轻的公子定然不是什么恶徒匪盗,但是好像也算不得忠义之士。 聪明机灵,特立独行,难以捉摸,透着一股邪性。 他的话都很奇怪,总觉得不对,但是却又难以辩驳。 师父,这人应该可以交往的吧…… 您不说话,徒儿就当您默认了! 不可否认,凌玉想要认识认识这个奇怪的人,想要靠近他,想要了解他。 “莫要说这些无聊的哲学问题了。” 明辰摇了摇头,不想再讨论是非善恶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他朝着呆呆的杀星摆了摆手,笑盈盈地说道:“我饿了,我帮兄长这一回,不请我吃酒?”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他刻意在‘兄长’二字上加重了些语气。 哪有伸手要请吃饭这般无礼之人呢? 但是看着这潇洒的人坏坏的笑,却是让人生不出半点气来,反而更觉相处亲昵的紧。 凌玉也忽略了‘哲学’是何意思,忘记了对方奇怪的语气。 只是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也不自觉的浅笑着:“好~” 这人,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 “小二,再要两根蒸玉米。” “好嘞客官。” ‘小二,再来五根蒸玉米!要嫩的!’ 笨蛋小鸟扬起翅膀来,一脸神气,有模有样地学着自家公子。 尽管没人听得到她说话。 …… “还不知道兄弟高姓大名呢?” 先前市集上烦心的不愉快早已忘记。 酒馆包房之中,凌玉斟好茶水,笑着看着跟前这个年轻却又神秘的弟弟,颇为热情地问道。 这是她下山以来第一次结交朋友。 聊了这么多,她甚至还不知道明辰的姓名。 她总觉得对方有些面熟,但始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明辰逗着小鸟,也逗着跟前这人:“兄长,询问别人名字的时候,要先报上自己的名字,这是礼节。” “啊?还有这种礼节吗?”“自然是有的。” 凌玉不疑有他,当即自我介绍道:“好,兄弟,在下凌玉,凛州榆山人士。” 这呆姐姐走这么老远,竟然没被人卖掉,还真是个奇迹。 明辰也笑着点点头:“在下明辰,来自青州清池。” 还不忘点点身边小鸟的鸟头,介绍道:“它是扶摇。” ‘没错,咱就是扶摇。’ 笨蛋小鸟骄傲仰首挺胸,不过也并没有向凌玉传话。 “哈哈哈,你叫扶摇是嘛?好名字,好鸟儿,当真通灵,当真不凡~” 明辰为它取了名字,定是喜欢它的。 凌玉打量着憨态可掬的小鸟,也不住笑着赞扬了两句。 师父授她医术秘法,可看人看物,医治生灵。 先前看得那牛生了病,现在也看得出这鸟儿神采非凡,充满灵气。 凌玉顿了顿,又问道:“不知明辰兄弟年方几何?” 问完似是想到了什么,率先说道:“在下今年二十一。” “哈哈哈哈哈。” 这呆呆的姐姐当真有趣的紧,明辰不住爽朗笑着,旋即答道:“那辰这声兄长还真没叫错,兄长,我今年十六岁。” 还真是不出所料,如此年轻,如此特别。 凌玉不知这神奇的弟弟在笑什么,也是笑着说道:“那我就斗胆称兄弟一声贤弟了。” “行行行~” “兄长别弄那些杂七杂八的繁杂俗礼就行,随意些。” 先前市集上那温润大方的翩翩公子是他。 路上闲话时那讥讽刻薄的邪性少年是他。 现在,这随意斜坐不喜俗礼的浪荡率性之人同样也是他。 这人呐,真是有趣。 “好~” 凌玉只是涉世未深,并非刻板之人,她轻轻点了点头,朝着明辰问出了从一开始她就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贤弟,我们先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可不是见过嘛? 还差点坏了我的好事儿。 明辰牛嚼牡丹一般饮下了茶水,嬉笑着朝着凌玉说道:“兄长这话还是拿去逗姑娘吧,跟愚弟说的话,那就有些诡异啦。” “青州凛州隔着大半个乾元呢!我们如何见过呢?” 扮作乞丐本来就是黑历史,自然矢口否认了。 “恩?逗姑娘?” 凌玉挑了挑眉,也想不通为何这算是逗姑娘,她自己这个姑娘感觉这话不像是逗人的:“当真?” “当真,愚弟从不说谎。” 凌玉:…… 从她见这人开始,他就没少撒谎。 ‘姐姐……’ 等等,那个乞丐! 想起一开始明辰对于那对卖牛夫妇的称呼。 “我想起来了!!!!” 凌玉浑身一震,又再度深深看向了明辰,下意识惊呼出声来。 她想起来了。 先前她曾遇到过一个被贵妇拉扯着的小乞丐来着,她好心救对方,没救成。 那乞丐的眼睛跟这弟弟一样,璀璨明亮,精巧灵动。 一样的会说话,会哄人。 “想起什么了?” 明辰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呆呆的姐姐。 (本章完) 第9章 我欲以手中剑,尽退烈北仇寇万万敌 第9章 我欲以手中剑,尽退烈北仇寇万万敌 “你是那……不对……” 凌玉正欲说什么,回过神来,看着眉眼含笑的弟弟,一时间却是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这弟弟穿着得体,丰神俊朗,定是哪家富贵公子,又如何能是那一身脏污流浪市井的乞丐呢? 况且,两人身高体型都不一样,也就那双眼睛相似。 想来,还是她认错了。 她摇了摇头:“不不不,是我脑子昏,认错人了,还望贤弟见谅。” “见谅?” “呵~” 明辰夺过了凌玉的茶杯,随手将里面的茶水丢了,拿起腰间的酒葫芦,为其倒满酒:“见谅怎么能光说说呢?兄长喝了这杯酒,愚弟就原谅你……” 何等美酒? 清冽如甘泉,顺着葫芦汩汩倒入酒杯。 顷刻间,竹子的清香混着着美酒的香醇便是盈满了屋子,顺着窗户飘散了出去。 “这是什么味儿?” “酒!是酒!” “老刘有这好货?快快快,给我来一壶,不不不……来一缸!” “太香了!我要是能喝上一口,真是死了也甘愿了!” “老刘,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都来你这八百回了,也没见你给我这么一杯酒喝。” …… 来这飘香楼吃饭的,多是好酒的。 一时间,清冽的酒香传来,却是引得包厢外的食客们探长了脑袋,大口呼吸着,如痴如醉。 闻尚且如此好闻,若是尝上一口,那真不知该是如何神仙滋味了。 当真是应了那酒香不怕巷子深的俗语。 “贤弟,这……” 凌玉晓得这弟弟说的是玩笑话,是要请她喝酒,才拿出这美酒来。 看着清冽的美酒,她也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是识货之人。 她都不敢想象这有多好喝。 师父酿的酒都被她偷摸喝了个干净,下山以来才知晓自己在山上过的什么日子,再没喝过那般好酒了。 然而现在,这神秘的弟弟随手拿出来的酒,却是比之师父酿的神仙醉都要美上三分。 “尝尝~” 明辰伸出手来示意,笑着说道。 他并不算好酒,不过他看得出这姐姐该是好酒之人,进这酒楼之后第一眼就看向了食客手中的酒水。 如此特别,不像寻常家女子,也怪不得要女扮男装了。 “那愚兄就却之不恭了……” 凌玉不想虚伪的推辞,拿起茶杯,一饮而下。 瞬间,热气从胸腹直窜脑门,甘甜酒香在口齿之间流转,青竹的气息蔓延至五脏六腑。 她轻轻摇了摇脑袋,只觉如坠云里雾中,飘若游云,美不胜收。 气血上涌,只觉无穷的劲力从心脏流向四肢百骸。 这一杯酒下去,她觉得自己可以擒虎降龙,天下无人是她对手。 “如何?” “哈~” “好酒,好酒啊~” 凌玉陶醉地吐了口气,那张俊俏的面庞红扑扑的,晶亮的双眸也染上了一抹水色,摇头晃脑,不住感慨着。 整个人都变得开朗了些。 酒桌上能增进人的关系。 当一切回归它最初始的模样,舍去那些腌臜恶臭,这话倒也也确实没错。 “青州距此可不近呐!”凌玉眼巴巴地看着明辰的酒葫芦,问道:“贤弟千里迢迢来此,是有何要事?” 明辰倒也不心疼这酒,又为她斟满,笑道:“凛州距此地可更远呢!兄长跑这么老远,又想做什么呢?” “哈哈哈~贤弟懂我!” 凌玉看着茶杯中的酒,不住咧嘴笑着,像是主人给添盘之后摇尾巴的狗子。 不过谈及自己的目的,表情却又瞬间变得严肃了些,正正地看着明辰:“我欲去京城,武举,参军,杀敌!” 她握紧了腰际长剑,语声低沉:“我欲以手中剑,尽退烈北仇寇万万敌!” 兵道啊…… 倒是条杀人百万的路子。 这憨直的姐姐,似乎也有些故事啊。 “兄长跟北烈有仇?” “死仇。” 这些年,乾元北境摩擦不断,死伤无数,一个州都给北烈占了去。 兵荒马乱的,百姓有恨有仇,也再是正常不过了。 凌玉说的热血喷涌,豪气干云。 不过,明辰却是摇了摇头,朝着她泼了冷水:“若为现在与北烈的战争而来,那兄长可晚了些。” “什么?!” 凌玉酒也忘了喝了,急问道:“贤弟……这,这如何说起啊?” “战争快结束了。” 迎着凌玉急切的目光,明辰抿了口酒水,不疾不徐地说道:“不出半年,这场战争就会结束。” 他看着凌玉,反问道:“半年时间,你能上战场?” 她要尽展所学,从小卒做起太慢了,还需些运气,可能才能得到长官的赏识。 所以她没有应征,而是选择科举。 今年科举不可能马上上战场的。 “啊?贤弟,你怎么知道的?” 这人如何能知晓未来战争走向呢? 明辰指了指脑门:“猜的。” 凌玉:…… “兄长不信?” “不信,我们可以打个赌,我给你分析分析。” 调皮的小鸟偷喝了口酒,旋即便是吐了出来,不住吐着舌头。 此话打乱了凌玉的思绪,她沉着脸面上阴晴不定,也忘了明辰所说的打赌。 明辰一边搓着鸟头,一边朝着凌玉说道:“兄长,战争的目的是什么?” “仇恨,掠夺,开疆拓土!” 明辰摇头:“不不不……是利益,上面的人要赚钱嘛!” “什……” 凌玉瞪大了眼,刚想辩驳,明辰却打断了她:“最起码这次是。” 他指了指头顶:“当今圣上不理朝政,一门心思求长生,没太大的国家责任感,把权力握在手里就够了。太子倒是不错,但是现在使不上力。这一战都打了三年了,武将一脉有能力的都死了个差不多了,上边的人已经靠这场战争也捞的盆满钵满,再捞下去要出事儿的。” “政治上,这场战争已经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 “现实上,没钱了,没人了,南边起了叛军来势汹汹,还需要出力去平叛。” “上边的人很快就会派人去和谈停战。” “至于北烈,北地贫瘠,他们粮草跟不上,人也没少死,吃下现在的乾元是不可能的。也就死撑着罢了,乾元一去和谈,扯皮一段时间,保准装模做样就同意了。” “两边现在也就是在僵着看谁先服软罢了。” “我猜还是乾元先服软,内忧外患,撑死半年。” 明辰耸了耸肩,随意的说道:“最后的结果,大概也就是把戾州割给北烈,交换些钱粮物资,这事儿就结了。” (本章完) 第10章 不如何 第10章 不如何 “这……这……” 寻常的酒馆,寻常的包厢,寻常的酒局。 但是,少年人口中轻飘飘说出来的话,却是九成九在世间沉浮的人们都无法想象的言语, 最起码对于凌玉而言,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这跟她认知之中的国家,认知之中的战争,完全不一样。 她怔怔地看着跟前这个少年人淡定的模样,手掌握紧长剑到发了白,不住摇着头:“这是战争,怎可……怎可……” 明辰挑了挑眉,朝她反问道:“怎可什么?你以为这场仗很伟大么?” “北烈使臣要娶皇女,皇女气不过,把对方杀了,事情就这么个事情。” 明辰耸了耸肩:“奥,兴许那使臣都不一定是皇女杀的,反正是死了。我听到的是这个版本,这也不重要。” “北烈需要一个理由开战掠地,上边那些权贵想捞点战争财。” “战争一打,一个兵死了可以是一万兵死了,一石粮被烧了也可以是一万石粮被烧了,有些账目,就成了死账了。” “仅此而已。” “反正两家有仇,打仗很容易的。” “兄长立志从军,这些你不懂?” 师父与她讲过,但她偏偏就这个学不会。 迎着少年人那双明亮的眸子,凌玉磕巴了半天,终究是没有回答出来。 怎可……如此儿戏?如此贪婪?如此肮脏?如此屈辱? 她本就嘴笨,脑袋又一片空白,更不知该如何辩驳。 “啪!” 她猛地一拍桌子,心爱的酒水荡漾,不住赤红着眼睛,暴虐的情绪涌流,朝着明辰质问道:“那北境被屠戮的万万百姓该如何?那北境阵亡的千千万万将士又该如何?” 她忘了礼节。 越说,语声越是悲怆。 她的世界濒临崩溃。 但却没有任何意义。 明辰淡定地喝着酒,摇了摇头:“不如何。” 世道如此,底层的人本就不会在这个世界留下名字。 没有人会记得埋藏在混乱兵戈之下的累累枯骨。 刚入世的杀星是需要成长的,与其四处碰壁浪费时间,不如一开始就教给她。 现在这个时代,理想主义者易死。 明辰觉得这就是他帮助她的意义。 搅动天下的杀星,可不是青竹那样普通的小竹妖。 会给他怎样的还愿呢? 令人期待。 狰狞激动的凌玉和淡定的明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良久, 凌玉拿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她轻轻出了口气,朝着明辰道:“抱歉,贤弟,是愚兄失态了。” “害~” “咱就平头百姓酒桌上随便说说,片面之言兄长可莫要当真~” “妄议上面的人呐……不好不好~” “兄长不会告发我吧~” 眨眼间,刚刚那个指点江山的邪异公子又消失了。 明辰随意靠在椅子上,嬉笑轻漫地朝着凌玉说道。 真的是随便说说吗? 看着跟前浪荡风流儿,凌玉微微垂眸,她倒真的希望明辰是随便说说的。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如何能知晓这么遥远的事情呢?如何能触碰到最顶级的权贵才能算计的真实呢? 有些认知,没有就是没有。 上层的人会竖起巨大的壁垒,阻挡下层人的思维认知。对方说的这般言之凿凿,荒唐至极,与她认知之中的世界完全不同。 但是不知怎得,她信了。 无论如何,她终究是要往这京城走一遭的。 到时候,再让她亲眼看看吧。 她轻轻摇头:“不会不会。” “贤弟还没说,你想做什么呢?” “贤弟助我良多,若有需要,玉万死不辞。” 她是信奉忠义之人,生死皆可置之度外。 既然明辰成了她的朋友,对方若有需要,她自鼎力相助。 明辰摆了摆手:“万死啥万死~巧了不是,我与兄长同路……” 话还没说完,就在这时, 包厢的门被打开。 刘姓掌柜急匆匆推门而来,第一眼便是朝着两人茶杯之中的酒水看去。 “这……这……这浪费啊……” 他红了眼,不住摇晃着脑袋。 明辰皱了皱眉,朝着对方说道:“浪费什么?酒不用来喝,用来做什么?掌柜的,咱们这是包厢,你此番行径,可是坏了规矩了。” “抱歉抱歉!” “莫怪……客官莫怪,客官莫怪!” 明辰看着年轻,但那冷眼瞧着,直让人脚底板冒冷气。 刘掌柜猛地一哆嗦,瞬间回神。 “客官,小老儿酿酒二十多年了,从未闻到过如此神仙佳酿。激动之下,这才失礼了,还望见谅,还望见谅。” 他陶醉似的嗅了嗅屋里的酒香,祈求似的朝着明辰说道:“可否,客官可否赏一点酒水,给小老儿尝尝。” 明辰朝他翻了白眼:“你这老儿忒没规矩,闯进门来不说,还跟我讨酒喝。” “就这点,我和兄长喝了还不一定够呢,还给你呀?” 他晃了晃小葫芦,朝着对方说道。 当然,旁人不知晓的是,这小小的葫芦里倒进水去便能成美酒,凌玉喝死过去都喝不完。 “这……” 若非看这两人不凡,他都想动手抢了。 刘掌柜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要不这样,客官您出个价吧,小老儿愿出钱买下,多少钱都不还价。” “出价?” 明辰瞥了他一眼,说道:“千金你也不还价?” “客官莫要开玩笑了。” 他干这酒馆十辈子都赚不了这些钱。 “谁跟你开玩笑了,你酿酒二十年都搞不出来这酒,那有什么资格评论我的价格。我跟你说我用了几百根千年人参、万年翠竹、奇珍异宝……就搞出来这么一小葫芦,你说值不值吧?” 真要论起辩才,这里可没几个人是明辰的对手。 刘掌柜:…… “这……” 刘掌柜脸绿了,凌玉却脸红了。 握着茶杯的手颤了颤,生怕掉出来一滴。 这酒,当真如此名贵? 如此贵重之物,把她卖了怕是都买不了一滴酒。 这弟弟却连提都没提,跟她如此豪饮,甚至还是随性用的还是茶杯。 这是真的跟她赤诚相交啊! 何等的令人感动! 各样的情绪随着酒意在胸腔里澎湃汹涌。 知己,人生如此一知己足矣! 短短的几个时辰里,凌玉就对着初识的弟弟生出了愿为其赴死之想。 (本章完) 第11章 你知道小爷我是谁吗? 第11章 你知道小爷我是谁吗? “酒,好酒啊!” “谁的酒?给我喝一口!” “嗯~掌柜的你也在啊,正好,这间房归我了!他们的酒也给我!” 而就在这时,门外吵闹, 又闯进来了一人。 摇头晃脑,颐指气使,似乎喝了些酒。 不过,凌玉只见到了对方穿着黑色的衣裳,还没来得及看见模样。 只见人影一闪,对方却是以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 “砰砰~” “叮叮咣咣” 却是引起了一片骚乱。 “灌了几口马尿,就当自己成仙了?” “真当自己是盘菜啊?唧唧歪歪一个又一个,跟我兄长吃个饭都不消停!” 杀都杀过,打个傻冒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明辰落下了脚,转眼看着惊呆了的刘掌柜说道:“掌柜的,你就这么做生意的?我们定的这是包房么?怎得,人人都能进么?” 他分明是眯着眼睛笑着,但是眼神之中却透着几分冷意。 现在,凌玉又见到了这人崭新的一面。 “他奶奶的!敢踹我?”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被明辰斜睨着的刘掌柜还没说话。 门外便是传来了叫骂声,被踢飞的身影又再度跑了回来。 是一身着黑衣的公子哥,他周身酒气,面色涨红,张牙舞爪的扑将上来。 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打他。 养尊处优横行无忌的惯了,如何受得了这委屈? 本来就够乱了,这煞星又来了。 酒馆老板也有些无奈了。 他就想研究研究那酒,谁知现在变成这样了? 一边是神秘的贵公子,一边是横行县城的有名纨绔。 他夹在中间谁都吃罪不起。 “啪!” 冲进来的公子哥话音刚落。 便是听得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直打得他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砰砰!” 紧接着,干脆利落的两脚踢在了他的膝盖上,当即便是令他跪倒在了地上。 明辰强壮的很,收拾个脚步虚浮,挥拳杂乱无章法的公子哥还是轻而易举的。 “我管你爹是谁?” “你知道小爷我是谁么?” 冰凉的翠绿玉棒抵在了死狗一般的公子哥脸上,随意地戳着。 俊逸的公子手执翠玉棒,微微垂首看着他,眼神戏谑。 针对纨绔的方法很简单,只要比他们更纨绔就可以了。 “不知死活!” 明辰眼神渐冷,语声低沉道:“认得这棒子吗?” 三尺玉棒,通体翠绿,也不知是何种珍玉打造的,上面雕文着不知名的瑞兽图案,散发着莹莹毫光,看上去颇为不凡。 “棒子,什么狗屁……” 踢到铁板了! 死狗一般的公子趴在地上,听着头顶人的冷语,下意识就像开骂。 然而,说了一半,却是猛地打了个哆嗦,酒意消退,眼神都变得清澈了。 察言观色的能力他有的。 有的人可以随意欺凌致死,但是有的人连多看一眼都不行。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矩。 难道……他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寻常百姓,是这般气质,这般打扮吗? 寻常百姓,敢如此张扬跋扈吗? 寻常百姓,有这珍奇宝物吗? 嘶……还有那酒,寻常百姓,喝得起这样的酒吗? 这人明显不是本地人,难道是……京城来的权贵? 愤怒好像突然间尽数收敛了,不常用的大脑也开始快速流转起来。 “少爷,少爷……” “大胆,小贼!你在干什么?” “我看你是想死了!” “放手!!!” 与此同时,几个壮汉闯进门来。 他们穿着家丁侍从的衣物,凶神恶煞,面色不善。 一眼便是看到了对峙之中的几人,不住怒声吼道。 恶犬可不识人,看见主子被打,那自是亮起獠牙来准备咬人了。 “噌!” 而就在这时,但闻一声清脆的剑鸣。 白光一闪,宝剑出鞘。 “扑哧!” 冲在最前面的壮汉脸色一滞,眼睛瞪得溜圆。 鲜血挥洒,胸口一道血痕瞬间浸染了衣料,格外显眼。 见血了! 一时之间,整个混乱的包厢都安静了。 这些人平日里欺男霸女的事情没少干,但是真杀人……还是很少的。 这奇怪的黑衣人看着并不高大,但却又中莫名的压迫感和杀气,无人敢与之对视。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刚刚只是警告,下次这把沾血的剑可就要取人性命了。 “别动!” 简单的一剑,伤人不杀人。 干脆利落,精妙绝伦。 黑衣青年手执三尺青锋,直指壮汉咽喉,语声冷漠。 尽管身形瘦削,并不强壮,但可与身形魁梧的壮汉争锋,脸上的伤疤更是为其添了几分亡命的狠厉凶煞。 凌玉现在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但是她知道的是她需要保护明辰。 “住手!” 闯祸了闯祸了闯祸了! 说话的并不是明辰两人,而是死狗一般被踩在地上的公子哥。 纨绔的眼界可比之寻常百姓要高的,他们知道许多规则。 也深知,在那遥远的高处,有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们家毁人亡。 拥有的越多,其实也就越容易恐惧。 如此气质不凡,还带着手段狠厉的执剑侍卫。 这下麻烦大了。 “信不信,本少爷今天就算是在这里把你的脑袋砍了,也不会有任何事。” 好姐姐,爱死你啦! 明辰撇了眼冷厉的凌玉,不禁笑了笑,压低了声音,朝着地上死狗一般的纨绔说道。 不远处的剑尖还在嘀嗒着鲜血,倒霉蛋儿听着明辰的话,只觉脖颈传来阵阵凉意,仿佛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别……别……” 他面色苍白,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仰起头来,朝着明辰问道:“敢问……敢问您,大人,您是谁啊?” 明辰一脚踢在了他的腰上,公子哥在地板上滑行,直接踢回了家丁簇拥给之中。 明辰微微躬身,俯瞰着对方:“我是谁?” “你也配知道?说给你听你认得么?” “回去找你家长辈好好想想,如何向小爷道歉!” 说罢,他看了眼混乱的包厢,冷哼了一声:“败兴!” 朝着凌玉使了个眼色,随手朝着刘掌柜丢出了一贯钱,便是朝着门外走去。 几个沉默的壮汉也自觉让开身形,令两人过去,静静的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本章完) 第12章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第12章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真扫兴啊,真扫兴啊~” 街上,明辰玩着手中的翠玉棒,摇着头轻声感叹着。却是再不见刚刚酒馆包厢之中那个嚣张跋扈的贵族公子模样。 前后反差,直看得身边的凌玉一愣一愣的。 她朝着明辰问道:“贤弟,刚刚那人,是谁啊?” 明辰想了想,随意说道:“应该是这望阳县李家老二李松岩,他在这儿还挺有名的,这知县一半的污名得归功于他。” 做任何事情,情报都是很重要的。 来这里几天,明辰已经把这个县城的底摸了个差不多了。 他并不是不认识那倒霉蛋,相反,对方刚露脸,他就认出他来了。 纨绔子弟嘛~ 哪个时代,哪个地方,都有这样的人。 家族荫蔽,大富大贵吃喝不愁,想做什么做什么,大家不喜欢他们,但却又希望自己成为他们。 这倒霉蛋儿倒也不是太蠢太楞,还挺好忽悠的。 真要遇上个不管不顾的愣头青,唬不住的话那还挺麻烦的 凌玉看着轻佻随意的弟弟,不住问道:“贤弟,你究竟是何人?” 皇亲国戚? 贵族子弟? 权贵之子? 怪不得能在酒桌上说出那些寻常人根本接触不到的上层决策。 怪不得有这般气质,谈吐不凡。 “我?” 明辰挑了挑眉:“我不是与你说了,我是青州清池人士,家里有点钱,勉强够温饱。” 真论起出身来,明辰也就是比普通百姓强点,其实是赶不上这小李的。 “奥对,话还没说完呢!我与你同路,也是进京科考的。” “我不去,我家老头就要扒了我的皮。” 明辰满嘴跑火车,吐槽似的朝着凌玉说道:“谁家好人送孩子去科考做官啊~也不怕那天我直接九族梭哈~” 凌玉:…… 我分不清啊! 我真的分不清啊! 弟弟你究竟是谁啊? 天马行空的轻漫公子是他,张扬跋扈的恣意纨绔是他。 现在明辰必须要把他老爸拖出来,凌玉才肯百分之百相信他说的话。 “啊……这,这,这怎么可能?” 混乱的呆姐姐摇着头,执拗道:“贤弟莫要逗我了,你定是身份不凡!请宽心,玉不会贪图你什么。”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吗?” 明辰翻了个白眼:“我倒想像你说的那般身份不凡,欺男霸女,想做什么做什么,跟刚刚那个倒霉蛋一样。” “可惜不能,我家老头不争气啊!还是不够努力。” “我拿着小皮鞭抽了他三天三夜,他还不承认自己是皇亲国戚,那咋办嘛!” 明家老爷这辈子最庆幸和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生了明辰这个怨种儿子。 聪慧是真聪慧,气人也是真气人。 凌玉:…… 呆姐姐没见过明辰的老爹,但她觉得对方应该是过得很幸福吧,可以跟儿子相处的这般融洽。 她看着明辰手中那珍贵的玉棒,不住问道:“那这是什么?你刚刚……” 她识得好东西,这玉棒的材料和雕工看上去可不像是凡品,拿去当铺卖了也还是值不少钱的。 这难道不是什么证明身份的信物? “刚刚怎么了?我说我是谁了吗?他不认识我怪我咯?” 明辰随手将手中的玉棒丢给了凌玉:“这就是根普通玉棒呗~他认不出来怪我咯?”“这……这……” 杀星小姐大受震撼。 啊? 怎会如此? 明辰摇了摇头,收敛了些戏谑,朝着凌玉反问道:“除此之外,兄长还有什么方法,能让我们不必大动干戈把事情闹大,也不必颜面受损,甩开那个傻冒纨绔吗?”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以为我是谁。” “这样,你我不必被那纨绔欺负,还能打一顿人出出气~多开心呐~” 凌玉:…… 这人刚刚还说他从不骗人的。 “你就不怕被戳穿了?” “哪那么容易。” “怎的,我不像京城的大人物么?” 明辰张开手臂来在凌玉跟前转了一圈。 像! 凌玉初下山,并没有见过什么权贵,什么纨绔公子。 不过见着明辰这般模样,张扬随性,嚣张跋扈,却是与她想象之中的纨绔一模一样。 比之刚刚被打的那个真·纨绔子弟更纨绔,更真实的权贵公子。 谁能猜的出这人的底细呢? 凌玉现在都分不清这个弟弟哪句话是实话哪句话是假话。 明辰笑盈盈地说道:“我不是留了回旋的余地了嘛,我都没杀人,只是打了那倒霉蛋儿一顿而已。” “老李还得谢谢我帮他教儿子了呢!他们只需要好好想想怎么跟我道歉就好了。只要不鱼死网破,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越是富贵人越是胆小。” “他们赌不起,但我可以。” “他们若是查不出我的底细,认不出这棒子,就得好好供着我。” “等他们真查到我了,我也早就走了~” “地头蛇只有在自己的地头才是蛇,到了别的地方那就是虫。” 这呆姐姐刚刚那般果断就抽剑见血了。 不计后果,干脆利落。 与之先前在市集上被人为难的模样判若两人。 坚定的站在自己这一边,是个可以交往的人。 明辰拍了拍凌玉的肩膀,说道:“兄长,不必对自己加那么多限制,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少年人的眼睛明媚狡黠,笑容潇洒恣意。 凌玉:…… 勇敢这个词是这么用的? 凌玉感觉自己学会了什么,又好像丢掉了什么。 师父,好像不是这般教她的。 兵道本就是凶道,战场上无所顾忌,离间、欺骗、引诱、埋伏……只要能获得胜利,无所不用其极。 正是因为如此,在日常之中才更需要克己,不可迷失自我,不可骄纵自大,否则必将自毁。 师父是错的?还是这弟弟是错的? 凌玉需要自己去想明白这些事情。 不过有一点,她现在很清楚。 自己身边的这个年轻俊秀的弟弟,好像有点危险。 山上下来的姑娘,第一次在自己愿为之赴死的朋友身上感受到了人间险恶。 “公子,追来了!” (本章完) 第13章 哄堂大孝 第13章 哄堂大孝 “公子,追来了。” 行进之间,耳边传来了小鸟的传话。 明辰闻言刻意放慢了脚步。 很快, “大人!” “大人!” “请留步!” “请留步!” 身后传来了声急促的呼喊。 明辰与凌玉对视了眼。 停下脚步回身看去,只见一男子疾步追来,引得周遭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倒并不是那被吓的怀疑人生,连滚带爬跑去找自家老爹擦屁股的李家老二。 来人是一书生,约莫二十八九,浓眉大眼,容貌俊朗,穿着一身黄衣,腰间佩玉。 “是他呀?” “嗯?那是谁啊?” “你忘了,是……” “奥!是他啊!啧啧啧,他想做什么?” “那俩人又是谁啊?看上去不简单呐!” …… 他似乎有些名声,周遭一些路人看到他之后,表情有些变化,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不过本人对此并不以为意,他追到两人身后,撑着膝盖,不住喘着粗气,看向明辰的眼神颇为热切:“大人,我要检举,望阳苦矣!现在只有您能救了,还望开恩!” “大人?检举?” 明辰饶有兴致的看了眼他腰间摇晃的佩玉,问道:“你要向我检举什么?你知道我是谁?” 言语似乎理所应当,没有半点自己捏造虚假身份的心虚。 “大人气宇轩昂,能收拾得了李家那纨绔子弟,定是身份不凡。” “我要举报,望阳县知县张伯兴,贪污受贿,贪赃枉法,滥用职权……” 书生一脸激动,仿佛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朝着明辰急声说道。 他刚刚在酒馆,看到了那仇人纨绔一身狼狈的跑了出去,打听了一番之后,才知道了明辰这么个人。 他知晓明辰定然是身份不凡,赶忙是追了出来,还好他运气不错,赶上了。 这是一次机会。 想他终日抑郁,处处碰壁,今日终于等到一次机会了。 “举报朝廷命官?那可不是随便能检举的!你可有证据?你又是谁?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可以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么?” 看这人穿着打扮,言谈举止,不像是底层百姓。 明辰并不发表评论,只是打量着他,反问道。 “证据……负责……” 明辰身份是假的,但是端起来却又莫名有股气质,有些压迫感。 书生低头不敢与明辰对视,抿了抿唇,说道:“大人,我就是证据!我能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我乃是张伯兴之子张黎,我亲眼看到他贪污受贿,亲眼看到他搬弄是非巴结权贵……这不够吗?如此为官如何对得起皇恩浩荡,如何对得起黎明百姓?” “我不忍百姓受难,劝他回头是岸,他不听。” 这书生一脸愤愤,说的那叫一个正义凛然:“我愿大义灭亲,驱除恶官,还给望阳县数十万百姓朗朗青天,还望大人明鉴!” “哦?” 明辰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这正气青年:“还有这事儿?” 不知怎得,这位年轻大人物轻漫的视线令张黎感觉有些紧张。张黎握紧了拳头,认真地说道:“千真万确,大人一查便知,张黎绝无虚言!” “张公子当真是大公无私啊~亲爹都能举报。” 哄堂大孝了家人们。 明辰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夸赞,但语气却是透着几分阴阳怪气,张黎扯了扯嘴角,但还是咬牙说道:“大人,人有大义有小义,自古忠孝不两全,张黎不愿自己的父亲再执迷不悟,为祸人间,令着县城十万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哈哈哈哈~” 明辰不住笑着,轻轻拍了拍手,赞道:“公子大义啊!” “大人谬赞。” 明辰装模做样,一脸严肃地说道:“好,既然张公子如此恳切。本官必严查此事。若一切真如张公子所说,本官定会禀明圣上,对作奸犯科之人严惩不贷。” 张黎撅着屁股,拜首作揖道:“大人为民做主,高风亮节!” 明辰看着张黎的眼神似乎颇为欣赏,说道:“我朝就是缺张公子这般青年俊杰,若此事了结,我向圣上请愿,着你继任这县城知县如何?” “什么?!当真……” 幸福来的太突然! 张黎猛地抬起头来,眼中喜色难以抑制。 苦学十载,终是被发掘才华了。 他有无限的才华和热情,他大公无私,为国为民,他定是会比他那个贪婪的父亲,做得更好! 旋即却是又重新镇定,一脸严肃道:“如若需要,臣定不负大人和圣上所托。” “好好好!” “张公子还有别的事吗?” “额……没有了。” 事情说完,明辰摆了摆手道:“本官还有要事要做,张公子先退下吧。” 张黎其实是想跟明辰多说几句的,难得认识这般人物,肯定是要抓得死死的。 但又吃不准对方的想法,怕惹了对方厌恶,也只能点点头:“是!” 他刚要走,但却又被明辰叫住了:“慢着。” “毕竟我们只是口头之说,空口无凭。张公子与我一件信物如何?” “啊?” 明辰指了指张黎腰间的佩玉,说道:“公子这佩玉先交与我如何?放心,并不是贪墨你的东西,事情了结之后,我自会还与你。” 张黎垂首看了眼自己的玉,似乎有些为难:“啊这……” 也不知道是不是张黎的错觉,从两人见面开始,对方似乎一直都在若有若无的观察自己的玉佩。 明辰说的好听,但真给了对方之后,以对方这样尊贵的身份,张黎如何能开口要呢? 明辰就是真不还他,他也没脾气。 这个玉佩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他不能随意与人。 “哈哈哈,公子若是不愿,那就算了。” “不不不!” 也就迟疑了片刻罢了,旋即张黎便是解下了玉,交予了明辰:“张黎愿意,还请大人收好。” 软玉触手微凉,上面刻印着两行小字。 ‘鸳鸿并双飞,生死终不弃。’ 君子如玉,美玉养人。 凌玉站在明辰的旁边,一直没有说话,充当着侍卫的角色。 但当她看到张黎将玉佩解下后,却是莫名的觉得,慷慨凛然的书生似乎变得普通了些。 …… (本章完) 第14章 我们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第14章 我们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瞧瞧,兄长,我说什么来着!”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瞧,知县公子呢~不照样认我?” “这下我可更真了!” “我有点期待了,老李准备赔我些什么好东西呢?” 张黎退去,明辰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嬉笑着朝着身边一直当木头人的凌玉说道。 这哪还是那端着说话的贵人? 潇洒随性的公子,全然没了半点刚刚在人前那般高深莫测。 若张黎看到了那所谓大人物这般轻佻模样,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如刚刚那般崇敬。 凌玉:…… 这人呐,百般模样,真是很难看懂。 “兄长觉得那人如何?评价一下?” 看着张黎远去的方向,明辰转而朝着凌玉问道。 “额……贤弟,我不喜评判他人。” 下山时,师父曾教导她,莫要在背后说人碎语,嚼人舌根。 “嘿~兄长君子,这话倒显得愚弟狭隘了。” “不不不,贤弟,我没有别的意思。” 明辰却摆了摆手:“无妨!” “兄长,条框是死的,人是活的,莫要让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把你锁住,愚弟给你讲讲,你想想,若觉得在理也可调整一下自己,如何?” “贤弟但说无妨。” 凌玉的师父千算万算,如何能算得自家可爱的弟子下了山,会遇上这般人呢。 也不知道凌玉的师父见到这混球拐骗自己的乖徒弟,会作何感想。 “兄长,虽然嘴上说着不予他人评价,可自你第一眼看到他时,是否就已经开始在心里评判这个人了?” “你与我说,你当真对于此人没有半点评价吗?” 凌玉:“额……” “事情总要人来做,做事前总要论人。不与他人评判,如何知晓这人才能如何?秉性如何?是否可以结交?是否能成事?” “背后污蔑人的事情另当别论,但你若真就是这般人,怎得还怕别人说么?” “任何人看待问题,看待人的角度都是片面的。而议论的意义,就在于思想碰撞,角度的转换,人的识人之能也在这一次次的碰撞中得以精进。” 明辰转眼看她,双眸透亮,别具神采:“你不与我说,那说明你怕我出卖你。那同样我也就不会与你说,你失去了一次与我碰撞的机会。” 凌玉闻言不住摇着头,急道:“不不不……” 明辰拍了拍凌玉的肩膀,笑道:“兄长莫急,我知晓你赤诚,定不会如此算计。” 呆姐姐这般不会遮掩自己,以后可怎么办呢? “你是被规矩阻碍了。” “规矩,何为规矩?规矩的作用是用来帮人变得更好,而不是用来限制人的。你需要理解规矩的本质,可以决定何时去遵守,何时去打破。” “就比如说这评价他人,你的长辈如此教导你,是怕私话传了出去落人口舌,陷你于不义。” “理解了本质,你再去想,现在的规则,你可否打破?你怕我把你的话流传出去?” 凌玉摇头:“不怕!” “别急,仔细想想。” “不怕!” “那不就结了!” 凌玉垂了垂眸,看着身边这一年轻他许多的弟弟。 真的很神奇。 他们相识不过半天,却这么快就达到了般推心置腹的程度。 明辰是个很神奇的人,是个很神秘的人。 像是自由自在的云彩,天马行空,无法琢磨。 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与她交谈,在灌输给她一些新奇的跟这个时代有些格格不入的观点。 好像在改变她,也好像在教导她。 云儿上面落下了一根绳子,想要拉着她一起飞向天空。 她会牢牢记住今天对方跟她说的话,并且很长时间去消化它。 有些一直以来坚持认定的东西似乎在不知不觉间被她抛掉了。 她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好是坏,但她知晓这人对她并无恶意。她的直觉一向很准的。 若真是走了眼,她也认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要把他们这份情谊继续延续下去,延续好久好久。 尽管,这人并不是师父想让她交往的那般人。 “兄长?” “咳咳……” 明辰唤她一声,凌玉赶忙回神。 鬼使神差的,突然朝着明辰说道:“贤弟,你我一见如故,我们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异性?兄……弟?” 这弯儿拐的有些大了。 凌玉突然整这么一出,倒是出了明辰的意料。 “哈哈哈哈哈。” 他不住笑着,玩味地看着她:“兄长,要与我结为兄弟吗?” 这杀星姐姐,当真是可爱的紧。 就这么自信自己没有暴露嘛? “额……” 总觉得这人的目光不太礼貌。 不过凌玉还是认真点头:“是的,愿与贤弟义结金兰,肝胆相照!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一口唾沫一个钉,凌玉最是守承诺。 跟明辰不同,她所说的话句句出自真心。 “好!” 凌玉都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不想对方竟然同意了,她面色一喜:“当真?” “当真!” 凌玉兴奋的笑着,也忘了初识那般男女有别,只抓着明辰的手臂道:“好好好,走走走!咱们这就去!” “兄长莫急,咱们怎么也得选个好日子,准备准备……” “贤弟不是不拘于俗礼吗?” 明辰:…… 这你倒是记得了。 …… “贤弟准备如何处理这事儿?” 两人终究是没急着去结拜。 两人换了一处酒楼,酒桌对坐。 凌玉看着把玩玉佩的明辰,不住出言问道。 “如何处理?我能如何处理?” 明辰耸了耸肩:“兄长真以为我是什么大官嘛?假的终究是假的。” 他朝凌玉问道:“你觉得那张公子如何?” 凌玉微微皱眉,沉吟了片刻:“是个心系百姓,胸怀大义之人,然……如此行径,或许,有些欠妥……” 她想了半天措辞也终究不知该如何形容。 有时选择就必然带来舍弃,还真是应了那句“忠孝难两全”的话。 若她站在这书生的立场,她也不知自己该如何选择。 “呵呵~” 然而,明辰闻言却是轻蔑一笑:“心系百姓?胸怀大义?” “不过口号喊的响亮罢了!” 他把玩着手中的玉佩,语气多有不屑:“虎父竟生出犬子。” 凌玉:…… 你刚刚在人前,还夸人家青年俊杰呢! (本章完) 第15章 虎父生出犬子 第15章 虎父生出犬子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不忠不孝,狼心狗肺。” “愚蠢,自负,眼高手低,难堪大任。” “总有些人拎不清自己所处的位置。” “我看他是吃的太饱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样的货色。” 明辰摇了摇手指,轻飘飘地说道:“这好好的县城若交给他打理,不出三年,饥荒满地,饿殍遍野。” 分明在不久前还在夸赞人家。 然而现在,明辰这张嘴,却是半点不留情。 “你胡说!!!!” “张公子胸怀大志,义薄云天,不过是时运不济。岂是你这种欺世盗名之徒可以评判的!!!” 而就在这时,徐徐阴风吹过。 令人的灵魂仿佛都感受到了几分的凉意。 凌玉察觉不到,也看不到,也听不到。 一道人影出现在了她的身侧,一脸愤愤地瞪着明辰。 正常来讲,明辰其实是懒得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 奈何,小老弟身上有个好东西呢! 无人可以看得,有一小鬼寄宿于这佩玉之中。 【幽魂忘情】 【助幽魂了却执念,魂归天命。】 所以,明辰才从张黎手中要来了这个东西。 虽说是鬼,看上去张牙舞爪的,对明辰也没什么好感。若是常人见了,该骇得不行,不过明辰早已见过妖怪,对于这个唯物主义战士震怒的世界有了心理准备,身边还有扶摇,对这小鬼自是也没什么恐惧的。 “这……贤弟如何见得?” 凌玉知晓这个神奇的弟弟不会乱说话的。 他虽说思维跳脱,天马行空,但总有他的依据。 明辰摇了摇头,没搭理那气哼哼的幽鬼,也没有回答凌玉的问题。 只是又问道:“兄长,你觉得这县城的知县如何?就是刚刚那个倒霉蛋的老爹。” “额……” 凌玉沉吟了片刻,说道:“我没见过他,无法下判断。但是城中人传闻,他,额……并不是太好。” 城中有些流言,说这官儿贪污腐败,滥用职权。 只是她不曾亲眼见过,也无法妄下定论。 但既有流言,加之刚刚对方的亲儿子举报,怕是也不会空穴来风。 “呵呵~” 明辰闻言笑了笑:“兄长有智慧,不知事情真相,便不会人云亦云。” 听对方赞自己,凌玉不自觉地晃了晃脑袋,勾起唇角来,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明辰抬首,看着颇为热闹的酒馆,说道:“若我说,这城中知县,是个很不错的官呢?” “哦?” ‘你胡说!那狗官不是好人,勾结权贵,为非作歹,搬弄是非!’ 一旁的小鬼恶狠狠地瞪着他。明辰并不理她,只是朝着凌玉说道:“兄长,有些时候,不要听人们在说什么,要睁开眼睛自己去看,自己去思考,去想,真正的事实是什么。” “望阳县这里并不是繁华的商业中心,没什么历史底蕴,这里的土地也并不肥沃,资源也不丰富,没什么特别的特产。气候适宜倒是个优点,地理位置还行,勉强算是个不错的交通枢纽,但没有大河。没有大河,就没办法大规模运输货物。这远远不够!在先天条件上,它并没有繁荣起来的潜质。” “兄长从凛州走来,该是见了不少,可有见过几个城市如此繁华?可有见过多少底子比这里强得多的地方被治理的一塌糊涂?” “如今世道,中央派系林立,权力集团争权夺利,地方偏远鞭长莫及,层层往下腌臜不断,上边人根本不顾到底层人的死活,交够徭役赋税便已经足够了。” “兄长该是也见过贫困潦倒,破败不堪的城市吧!” 明辰挑了挑眉,笑盈盈地朝着凌玉问道:“那里的民众可敢说半句官家的不是?” 凌玉:…… 明辰笑了笑,又继续说道:“再换一个问题,兄长,若是你,被朝廷派到一个地方做官。” “这个地方有些豪族,家财万贯,京城之中也有不小的关系,人家家里的家丁比衙门之中的衙役都多,你该如何?” “人家跟你疏通关系,送于你钱财,你该如何?收是不收?” “若是人家家里人犯了事,来求你偏袒,你又该如何?是秉公执法呢?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凌玉:“额……” 明辰瞥了眼不远处的酒桌,朝着凌玉说道:“我来告诉你,兄长,这些问题,虽然我给你了选择,但是实际上,你是没有选择的。” “中央和地方本身就存在矛盾。” “你所拥有的,只是中央,赋予你的身份。至于协调好地方,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送于你钱财,你必须要收!利益链条的意义在于相互捆绑,你不跟我绑在一起,那你就是我的敌人。” “现在的世道,没有秉公执法,秉公执法的代价就是,没有公平,同时也没有了官职和性命。” “这样的条件下,你如何做一个好官,好好治理一个城市,好好发展经济,好好让这里的百姓们安居乐业呢?” 明辰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她:“换了你,你能交出现在这样一个望阳县的答卷吗?” “如此县城,交给那所谓‘大义灭亲’的蠢货,他能把它变成什么样呢?” 凌玉有些沉默。 不单单是她,另外的一个从一开始就在喋喋不休的咒骂着的女子,此刻似乎也不再言语了。 “上能应付中央下达的赋税任务和工程任务,下能治理好城市让百姓安居乐业,中能协调融入权贵利益集团。” “如此……还算不得好官么?” “无通天彻地之能,不过权力链条之中的一环,于大势裹挟之下,能做到这般已经实属不易。” 明辰饮着茶水,轻轻感叹着:“可惜啊可惜啊~时势成就不了英雄,如此良臣蜗居于此,可惜了。” ‘张公子可以的!他一定可以做得更好!’ 良久,凌玉未说话。 耳边却是传来了姑娘颇为倔强的言语。 “痴儿,痴儿~” 明辰手中摸着玉佩,摇了摇头:“要不怎么说,油嘴滑舌、能说会道能骗得姑娘呢。” “骗姑娘?” 听得明辰稀里糊涂来了这么一句,凌玉心跳突然加速了些,咽了口口水。 她这易容之法从没出过岔子,该是没被发现吧…… …… (本章完) 第16章 枉为大丈夫 第16章 枉为大丈夫 “兄长吃饱了吗?” “天色还早,要不我们再去逛逛?” 酒足饭饱,明辰瞥了眼一边饭桌上离去的食客,朝着凌玉问道。 “额……好!” 明辰是个很特别的人。 他以一个凌玉完全无法想象的角度,在重新阐述这个世界。 凌玉能感受得到,对方在馈赠她一些东西,一些值得她受用终身的东西。 她想要与他同行。 “现在呢?兄长,现在换了一个角度,你觉得那张公子如何?” 两人在街道上走着, 明辰朝着凌玉重新提起了餐桌上已经终止的话题。 凌玉很耿直的摇头:“我不知道。” 从认识到现在,她给明辰的答案,似乎都是错的。 “兄长,你我一见如故,都要结拜了,想到什么说什么就可以了!” 明辰掂着玉佩,朝着凌玉说道:“兄长,我与你说个故事。” “五年前,有一书生与一清丽女子相恋,他们甜甜蜜蜜,许下生死不渝的誓言。” “书生出身官家,不过并不奢靡,也不纨绔,志向高远,不断朝着女子许着诺言,将来考上状元,成为国之栋梁,清洗王朝,青史留名,与女子双宿双飞,永结同好。直说的姑娘把心全给了他。” 明辰摸到了玉佩上的小字,笑道:“书生倒是有些墨水,还写了诗送人家呢!” 爱情…… 凌玉从未想过这方面的事情。 练功、学习、杀敌、报仇……这就是她的全部。 身边的少年郎说的笑意盈盈,她却对此并不甚了解。 甚至感觉故事有些无聊,她还是更喜欢跟明辰讨论那些奇妙的道理和人性。 不过,阴风阵阵,一直跟随着他们的女鬼,却是咬了咬下唇。 “不过……” 明辰语声渐渐低沉:“现实总是令人不愿,书生考了多年就是不中。姑娘生的清丽标致,被远近闻名的恶霸看上,被抢了去,女子不肯受辱,跳井而亡。” “啊?” “这……” 转折来的太快,明辰的故事也很简练,让凌玉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然后呢?” 她不禁问道。 “然后?女子死了,书生怒了,然而恶霸却依旧逍遥法外作威作福,知县以证据不足为由草草结案,这件事情就此了结。” 凌玉:…… 明辰随意将手中的玉佩丢给了凌玉:“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啊?” “啊?” “啊?” 凌玉是习武之人,手很稳,一把接住了。 但还是被吓了一跳,只怕把这玉摔坏了。 然而听得明辰说的话,却是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僵在原地,接连发出了几声古怪的疑问。 先是疑惑,再是恍然,又是疑惑…… 明辰回首看她,说道:“故事之中的角色,你都见过了。” “知县便是这里的知县,书生便是那知县公子,恶霸是先前酒馆里遇到的李老二。” 其实,故事里的女子她也见过了。 只是她不知道。“这……这……” 明辰耸了耸肩:“愤怒的书生眼见爱人惨死,凶手逍遥法外,作为地方官员的老爹受贿不主持公道,不帮他报仇,自此便恨上了老爹,在城中将此事宣扬的沸沸扬扬,抖搂出了不少自家事。” “此为所谓‘大义灭亲’。” “爱人身死,壮志难酬,他自此一蹶不振,恨天恨地,埋怨命运不公,纸醉金迷,五年不曾中举。” “兄长如何评价?” 凌玉:…… “额……” 凌玉嘴笨,不知该如何形容。 她感觉有哪里不对,正邪好坏,似乎颠倒过来,。 那个一脸正气的儒生在她眼中的形象,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兄长觉得愚弟的评价如何?” ‘张公子绝非你说的那般人!’ 凌玉未说话,身边的女鬼却是还依旧嘴硬。 “哼!” 明辰冷哼了一声,收敛了面上的笑意盈盈。 “若爱人为仇敌所害,他能抛却所有,血溅三尺为爱报仇,那我还高看他一眼,算他是个男子。” “然而呢?” ‘他只是一介书生,怎能为我报仇?’ “若报仇不得,真爱难舍。努力过后,一死了之冥土重逢又如何?他敢么?” “若真的愤怒,那为何放着主要仇敌不管,只对着无能为力的亲爹使劲呢?已经到了独立的年纪,却跟个巨婴一样。匆匆五载,除了怨天怨地,他有做过什么?” “若怨恨父亲,不屑与贪官为伍,为何还要住在家里,为何还要接受父亲的给养?二十多岁有手有脚的男子,不能自己养活自己?” ‘……’ 明辰的语声愈发高亢,仿佛在质问着什么。 而在凌玉看不见的角落, 清丽的女子的面庞却是愈发狰狞,她张着嘴想要辩解,不知说些什么。 “若真爱的不行,如何能将比生命还重要的信物,随手与人。” 直到最后,明辰一句话落下。 女鬼浑身猛地一震,恍若雷击,回过头来,怔怔地看着凌玉手中的玉佩。 ‘鸳鸿并双飞,生死终不弃。’ 这是他们在湖边互相依偎时,书生说与她的情话。 她把它刻在了家传的宝玉上,送与了对方。 死后她的灵魂也一直依附在此,只想日夜陪伴着他。 这么重要的玉佩,藏着她沉甸甸的心意,怎能……怎能就这般交给了一个不认识的人? 明辰看着女鬼恍惚,说道:“油嘴滑舌,却无气概担当,言语承诺没有重量,此为不诚!” “天天想着美事,不付诸行动,此为懒惰。” “畏惧权贵,只知将愤恨送与家人,此为欺软怕硬,此为不孝。” “起点比之普通民众要高数倍,却不知世间规则,自命不凡,妄图天下围绕着他运转,不成便埋怨命运,埋怨时代。不知体谅父亲,只知添乱,此为蠢。” “见到了权贵,第一反应不是报复仇敌,而是举报老爹,啧啧啧……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白眼狼见了他都得直呼一声祖宗。” “枉为大丈夫!” “我对他的评价有错吗?” “单从孝道,他甚至不如纨绔,那纨绔李老二纵使万般不是,总归不会吃里扒外。” 既然有那鸿鹄之志,却沦落到跟区区一纨绔相比。 那他就已经输了。 (本章完) 第17章 姑娘,你错付了 第17章 姑娘,你错付了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被侮辱,投井身亡,化身幽鬼的那一刻,杨梨儿都不曾这般绝望过。 而此时此刻,当一切被忽略,被遮掩着,不愿相信的事情被无情的揭开。 她的世界,已经濒临崩溃了。 她捂着耳朵,不住摇晃着脑袋,剧烈颤抖着。 夕日渐渐落下西山,将天空染红。 女子素白的衣裙,似乎也渐渐染上了鲜血一般的红。 起风了,凉风有些刺骨。 凌玉不禁皱了皱眉头,莫名感受到一股凶意。 明辰抬眼,双眸直直的看向那世人畏惧的幽鬼:“姑娘,你错付了。” ‘你胡说!!!!!!!!’ “轰轰轰!” 一句话便是压垮骆驼最后稻草。 女子凄厉的尖声悲鸣,伴随着凛冽的阴风呼啸着传入耳边。 诡谲的能量也随之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 落叶飘零,尘土飞扬。 她的世界被摧毁了,她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公子!” 白色的小鸟周身闪烁着毫光,落入明辰的身前,展开双翼将之护在身后。 生怕这发了疯的鬼要害她的公子。 然而,明辰却是目光如常,托住了鸟儿,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无妨。” 与此同时, “吱呀!” 不远处,木门轻轻推开了。 院子里枯黄的老梨树落下了最后的一片叶子。 “梨子……” “啪!” 筐子掉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满地。 一苍颜白发的老者走出了木门,怔怔地看着这两个气质不一般的年轻人。 准确的说,是看向了一两人中间那空无一人的空处。 不知不觉,浑浊的老眼已经泛了红。 “梨子……” 他怔怔地看着,嘴唇嗡动着,不住轻声呢喃着。 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 仿佛,他看到了什么,那个日思夜想的人。 “爹……爹爹……” 下一瞬, 阴风骤止,陷入癫狂的女鬼猛然一颤,如遭雷击。 暴乱的力量也在此刻瞬间停歇。 意识回笼,她整个鬼也怔住了。 热情过后,她又想起了许多。 她似乎忘记了,世间除了爱情之外,还有别的值得珍视的东西。 死后,她再也没见过老父亲,只知道跟在那男人左右。 她甚至都忘记了,她这里还有一个家。 五年岁月匆匆过去, 院子里的梨树枯死了,而她的父亲,似乎也更老了。 狰狞的面容渐渐缓和,鲜艳的红衣也渐渐变成了素色。 她呆立在原地,而前方的老者,却是哽咽着,蹒跚着步伐,一步步的朝她走近:“梨子……梨子……” 五年时间,书生天天把这玉佩戴在身上,但却始终没有感受到那个心心念念爱着的人。 但是到了这里,老汉只需要一瞬间,就越过生死,发现了她。 他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感受不到。 但是,他知晓,这里该是有个人,这里有他最重要的女儿,已经逝去的女儿。他探出手来想要触摸女鬼的面容,但是什么也摸不到。 而流不出泪的女鬼,也想扑入对方的怀里。 却哭不出,也扑了个空。 总归,是阴阳两隔。 “老先生,有人托我,把这个给你。” 明辰从凌玉手中拿走了玉佩,交予了老者的手中。 “这……这……” 老者接过了对方递来的玉佩,软玉触手温热,是块好料子。 家传的东西,他最是清楚不过了。 他也知晓,是那臭丫头偷偷给他顺走了。 他手掌轻轻抚摸着玉佩上的刻字,面色涨红,大口喘着粗气。 “是谁?是男是女?” “是个女子。” “呵呵~” “呵呵~” 老者终究还是扶额大笑出了声来:“哈哈哈哈哈~” 是悲哀?是愤怒?是悲伤?是无奈?是绝望?是后悔…… 兴许都有。 他鬓发皆白,面色由一开始的赤红,渐渐的退去血色。 “咳咳~” 直至笑到咳嗽,旋即看向了明辰两人。 “小兄弟,谢谢你。” 明辰摆了摆手:“不谢不谢。” 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是谁? 我在哪? 凌玉算是全场最懵逼的了。 尽管武力超群,但她全然没感受到女鬼的存在。 刚刚也只觉阴风忽起,有股深入灵魂一般的凉意。 再接着,就是明辰和这老先生说的一些莫名的话。 不过,别的不说,医术她是精通的。 回过神来,她看着面色苍白的老者,不住急声道:“老先生,切莫情绪激动,你如今气血两亏,生机涣散,快……我给你……” 话没说完,却是被对方笑着摆手制止了。 老者轻咳了声,还是躬下身子来,朝着二人拜身行了大礼:“两位小兄弟是好人,大恩永世难忘,老汉谢过了。” 凌玉道:“老先生,切莫说这些,快随我……” 老汉垂了垂眸,笑着摇了摇头,只拉着明辰的手:“两位随我来吧。” 他蹒跚着步子,引两人入了院子,进了屋子。 从衣柜后面拖出了一个箱子来。 箱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上面布满灰尘。 老者看上去虚弱极了,眼睛愈发浑浊,但还是猛地使力将其掀了开来。 下一瞬,却是令凌玉眼仁一缩。 但见这破烂的箱子里,却俱是些金银财宝。 这些钱财,该是这贫穷人家几辈子都攒不出来的钱,若是放在外面,该是让无数人红眼。 “那天之后,张知县亲自来找了我三次。” “第一次我将他打了出去,第二次我不见他,第三次他与我同桌对话。” “这些钱是李家因为此事给他的,他分文不差的给了我。他说,人既然已经死了,与其执着于不可行之事,不如将可以弥补的事情做好。” “那个小畜生无论如何都制裁不了的,劝我不要浪费性命,他不想再徒添冤魂了。” 老者说着,情绪突然高亢起来,语气愈发沉重,双眼也泛起血色来:“可说得轻巧。” “人是有情的,不是木头,我如何不恨呐?” “我日日夜夜,我恨不得这些人都去死,扒了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把骨头剁碎了喂狗……” (本章完) 第18章 心死可医否 第18章 心死可医否 “我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老头儿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然而看到手中玉佩,面色却又渐渐缓和。 “我的姑娘啊……果然还在这里……我就知道,我能感受到……” “老汉已无所求。” “二位,大恩无以为报,这些钱财,还请拿去吧。” “这……” 钱财够用就行,凌玉倒是个不爱财的。 她抿了抿唇,下意识看向了身边的明辰。 分明不过相识一天而已,但不知不觉间,这个神奇的弟弟已经成了她的主心骨。 明辰笑了笑,随手拿了一两银,朝着老者说道:“老先生,我只取这些便够。” 凌玉则是摇了摇头:“我不要。” “哈哈哈……” 老者闻言笑了笑,却是渐渐目光涣散,气若游丝。 浑浑噩噩五载,今日情绪大变,已经抽走了他最后的一点生机。 明辰点了点头,说道:“老先生,此事了结,我们这便走了。” 老者深深看了这少年人一眼,轻轻点头:“好!” 这般人呐~ 如此耀眼,如此优秀。 风流倜傥,聪慧俊秀。 要是姑娘活着,没遇见那草包的时候见了他,定是会喜欢的吧。 若是喜欢上这般人,该是不会走上那样的一条路吧。 若是梨开满枝头,她嫁衣金钗,红霞满面,朝他笑着,眉眼弯弯说着:‘爹爹,我嫁人辣~’ 该是如何的景色呢? 他摇了摇头,有些分不清虚妄与现实,勉强笑笑:“二位贵客,老汉无力相送了,还望见谅。” 最后一口气儿散了,他已知足。 “啊?” 凌玉又懵了。 这才说了几句话,怎得突然要走呢? 这老者瞎眼可见的状态不太好,她可以试试救人的啊! 明辰却是朝她使了眼色,拉着她的手腕,在老者最后的目光送别中,朝着门外走去。 他们相识简单,分别也简单。 …… ‘吱呀。’ 木门重新关上,明辰两人走的干脆。 一切回归平静,天渐渐晚了,屋子昏暗。 杨建兵撑起身子来,用尽最后的力气,踉跄地走到院子里。 靠在了那枯死的梨树旁边。 头上梨树干枯的枝子随着晚风摇曳,他看着手中的玉佩,粗糙的手掌轻轻在上面临摹着。 ‘滴答’ ‘滴答’ 几滴血泪落到了玉佩上。 “爹爹……爹爹……你别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身边的女鬼探出手来,想要擦拭老父亲眼角的泪,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可笑可笑,她这一生就是个笑话。 执着半生的人被刚刚那公子贬得一文不值。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个烂人呢? 耽于所谓爱情,轻而易举地抛弃了性命,让自己的父亲如此痛苦。 甚至,她死后化成了鬼,都忘记了来看父亲一眼。 “我看见你了……我看见你了……” “好梨子,莫哭……莫哭……” “爹爹怎会怪你呢?” 目光游离之间,老汉终是看到了身边的清丽女孩。 女孩狰狞地哭着,脸上并无泪水,表情也并不算美。 但他却有些兴奋,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来。 终是见到了。他的姑娘还是那般俏丽好看,明媚动人,一直以来都是他的珍宝。 探出沉重的手臂来,轻轻抚摸着女儿的面颊。 尽管流不出眼泪,女鬼还是不住挤着眼睛,张着嘴大哭着。 恍惚间, 昏暗的天空突然间变得明亮,耀阳照耀下,梨树翠绿的叶子随风飘摇。 “咯咯~” “哈哈哈哈哈~” “爹爹~爹爹~” 娇俏可爱的小丫头骑在年轻的父亲的脖颈上,转着圈,笑闹着。 爽朗的笑声,传出去了很远,很远。 “梨子,爹爹来啦……” 微风阵阵,老汉靠着枯树,捧着玉佩,浅浅的笑着,睡着了。 …… “谢谢你,公子。” 天黑了,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明辰的耳边一闪而过。 【幽魂忘情】 【助幽魂了却执念,魂归天命。】 【幽鬼还愿:幽鬼符,清心丹】 “忘记问问姑娘了,亡者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 “贤弟,为何不让我救他?” 出了门,凌玉朝着明辰急声问道。 她是有自信,可以吊住那老先生的命的。 不说延寿十年五载,最起码吊住命多活个把月,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尽管不久前被明辰贬了一通,但她还不改其志。 她素来信奉一点,该杀的人她会毫不犹豫的动手。但是对于该救的人,她也希望能尽己所能,救人一命。 然而这弟弟却是话也不多说一句,就告辞离开了。 “救?” 明辰转眼看她:“为何要救?” 凌玉:…… 这个时代又不需要行医资格证。 她学了医术,那就是医者。 救人,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了!” “你知他还想活么?” “痛苦孤单地活着好,还是一了百了地死了好?” 明辰摇了摇头,问她:“体虚可医,心死可医否?” 早在女儿自杀的那一刻,老汉的心也就随之死了。 明辰把玉佩给他,老头儿大限将至,弥留之际应该也恍恍惚惚看到他闺女了。 这事儿就已经了结了,老头儿再无挂念。 活着,还是死了,都不重要。 凌玉:…… 明辰的反问令凌玉语咽,定在原地。 她垂了垂眸,开始思索明辰的言语。 治好了,也是一具行尸走肉,又有何意义呢? 天黑了,太阳落下了山,晚风阵阵,刺得凌玉有些冷。 今天一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对于她的意义很大。 结识了明辰之后,她对于这个世界似乎看的更清晰了些,她的认知似乎完全被改变了。 而此时此刻,她却感觉有些混乱,她不知道自己坚持的,所学的一些东西,是否还有坚持下去的必要。 她的念头并不通达,念及不久前那老汉愤愤的面容,更是心情烦躁。 一件小事可以一点点放大,窥探到大环境的规则。 国家,百姓,权力,战争…… 这个国家如此,这个时代如此,她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一切的一切,真能如她想象的那般简单么? …… (本章完) 第19章 女人的第六感还是准的 第19章 女人的第六感还是准的 明辰似乎全然没把女鬼和老汉的事情放在心上,眨眼间便是将之丢在了脑后,不再提了。 世道如此,总有人善良厚道但却潦倒凄苦,也总有人恶贯满盈逍遥一世。 明辰也没那么多闲心去琢磨这些事情。 “兄长,接下来有何打算?” 两人晃晃悠悠的到了一处客栈。 明辰随意朝着凌玉问了一嘴。 “嗯……” 凌玉沉吟了一下,轻轻除了口气,也压下了杨家的这件事,朝着明辰说道:“三日内我就要出城,去往京都,贤弟可愿与我同往?” 她看向明辰的目光有些期待。 人总归是不喜欢孤独的。 明辰是她第一个朋友,两人的目的地还是一样的,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希望和明辰同行了。 “行!” 明辰倒是干脆,笑呵呵的便应了下来。 “好好好!” 得到了明辰肯定的答复,凌玉心头的阴霾似乎也被清理了些许,平素清冷的面容也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来。 “啊~” 明辰打了个哈欠,随意朝着凌玉摆了摆手:“行了,早睡早起身体好,兄长,早些歇息,愚弟回房休息了……” “嗯……” 看着明辰晃晃悠悠离去的背影。 凌玉眯了眯眼睛,暗自握紧了手中的剑鞘。 她的气儿还没顺过来呢! 今晚可不会歇息了。 ……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我打死你的兔崽子!”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 “不准惹事!不准惹事!!!” “一转眼不见,又给我惹出事儿来!” “他奶奶的,我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李府,灯笼火光摇曳着,却是传来了阵阵吵闹之声。 月黑风高夜,打儿子的时候到了。 老李手里拿着棍子,死命朝着小李身上抽打着。 这倒霉蛋儿,一个不察,又给他惹出祸来。 “哎哟~哎呦~” “爹~” “爹~” “我错了,我不敢了!” “你就饶我这回吧!” “别打啦,别打啦……” “我没惹事啊!我就想讨口酒喝,谁知道他上来就打我啊……” 李松岩被老爹打的皮开肉绽,不住哀嚎着。 他这次也是真憋屈啊。 以往惹出祸事来,挨打也就算了,那毕竟他是真闯祸了。 这次他多冤枉啊,想讨口酒喝罢了,话都没说完就被人打了一顿,还被人踩在脚底下吓唬,手下都被人砍了。 这上哪说理去啊! 那人张扬跋扈的模样,至今仍然刻印在李松岩的脑海之中。一点没占到便宜,他就没见过这般比他还纨绔的人。 回来还要被老爹毒打。 一边挨着打,越想越憋屈,委屈的泪水不争气的从眼角流了下来。 “老爷,老爷,别打了!” “你真要把岩儿打死吗?” “他都知错了啊……别打啦……” “岩儿从小身子弱,你别打出个好歹来。” 一旁的妇人上来拉着李庆威的袖子,一脸担忧,不住祈求着。 “弱?他还弱?成天在外面惹祸,没见他身子弱了!” 李松岩不住哭嚎着:“娘,娘,救我……”“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 李庆威气得吹胡子瞪眼,猛地一甩袖子:“你知道这次他惹出来多大的事儿吗?” 妇人轻轻拍着李庆威的肩膀,说道:“老爷~消消气儿,消消气儿,对方这不是也没吃亏嘛……” “咱儿子不就是说错了几句话嘛?明日送些钱财给他,说些软话,这事儿不就结了吗?” 李庆威还在气头上,连着发妻也一起骂:“妇人之见,妇人之见!” “没吃亏?” “上边那些人,没被捧着,落了面子,那就是吃亏了!” “人家什么身份?看得上你这点财物?他要是看得上,他就不敢打我儿子!” 妇人被喷了一脸唾沫,也不敢发作,只是小声诽议道:“谁知道他是谁啊?咱们又不知道他的身份,兴许就是那兔崽子装腔作势,那什么破棍子,听都没听说过……” “愚蠢!” 李庆威气儿冲上了脑门,不住扶着额头,也有些无奈:“你什么人?你什么见识?好东西你能听说过?你认得?莫说你,我都不认得!不认得,那才麻烦呢!” “还装腔作势?你能找个配宝剑,功夫高强的高手做守卫来装腔作势吗?” “啊?” 妇人这才反应过来,捂着嘴唇,脸色发白,也是慌了神。 “这……这……这怎么办啊?老爷?” “要不发信给老大,请京城的老太爷打点打点吧……” 李庆威翻了个白眼:“这还用你说!” “老爷,再打儿子也没什么用,这来回时日也不短啊,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老李愤愤踢了脚地上跟死狗一样的儿子:“你准备准备东西,我一会儿去趟张知县府上。” “额……好!” 某种意义上讲,女人的第六感直觉还是准的。 但是这也没什么意义,明辰的装腔作势还是把李府闹得鸡飞狗跳的。 倒是无人关注, 房檐上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 夜深了, “额……啊……疼啊……疼啊……” “你轻点啊!” “哎呦!你他娘的会不会伺候人,赶明儿我就把你丢池塘里喂王八!” 李老二趴在床上痛苦的呻吟着,一边骂着身边伺候的丫鬟。 以往挨了老李不少打,却是鲜少有今天这般严重的。 “少……少爷……奴婢不是故意的,请您恕罪……” 丫鬟自是知道这恶少的名头,哆哆嗦嗦的不敢触碰其霉头。 但李松岩骂的狠厉,更骇着小丫头了,手下也没个轻重,更是让他惨连连。 “哎呀……哎呦!滚,快滚!我不用你了!” “赶紧滚!” 李松岩拍着床板不住怒骂着。 “是……是,少爷您息怒。” “快滚!!” 小丫头跪着磕了俩头,仓皇跑走了。 “该死该死……” 李松岩趴在床上,咬着牙握紧了拳头,念及那个年轻男人狂傲张扬的模样,不住暗中咒骂着。 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他活了这二十多年,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白天挨一顿打,晚上又挨一顿打。 偏生的,他还没一个人能惹得起。 多憋屈啊。 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让小李同志有点抑郁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丫鬟走后,房间出奇的安静,安静到他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就在这时, “吱呀~” 窗户突然被外面的风吹开了一个小缝。 (本章完) 第20章 兄长上哪玩去了? 第20章 兄长上哪玩去了? 阵阵阴风吹了进来,窗户随之摇摆,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不知怎得,李松岩凭白打了个哆嗦。 凉意袭来,只觉气血上涌,心跳加快,呼吸愈发困难,时间流速好像变缓了。 阴风刺骨,令人心颤。 恍惚之间,意识好像渐行渐远。 房间寂静地可怕,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渐渐消失。 “不……不……” 隐隐的,耳边传来阵阵童声歌谣,眼前一片空白,心头开始涌现出了些许不详的预感。 “柳儿,快回来!快回来!” 他不住摇晃着脑袋。 此时此刻,他万分想念那个被他赶走的小丫鬟。 “你在这里啊……我找到你了……” “我找到你了……” “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 “还我女儿命来~” “还我女儿命来~” “偿命吧,偿命吧……” 忽然,眼前白雾笼罩,精神一片恍惚,嘶哑的低语在耳边回荡。 如坠云里雾中,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是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个憨厚的中年人,一个粉末雕琢的小姑娘,一棵梨树,一口井。 一个小家,其乐融融,幸福安定。 阳光明媚,一切似乎都很美好,也没什么危险。 李松岩在旁边,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都不自觉心思宁静,压下了些紧张的心绪。 然而,也没过多久, 忽而疾风起,风云变幻,天色晦暗,两道人影都消失了。 秋风阵阵,梨树凋零。 枯井之中传出阵阵细细簌簌的声响,有一道低哑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 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到最后,仿佛就在耳边,振聋发聩。 忽然,从枯井中猛地探出一双干枯的手掌,手指纤长,漆黑的指甲泛着阵阵诡谲的光芒。 手臂抓住了枯井的外沿,一点一点的往外爬,仿佛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了。 危险危险危险! “不……不……不……” 区区纨绔子弟何时见过这般场面。 李松岩登时浑身汗毛乍起,片刻的宁静瞬间被冲散。 他感觉自己被锁定了,对方是冲着他来的, 这噩梦太真实了,李松岩仿佛都能感受到风儿呼啸的声响,闻得到空气中真真血腥的气息。他猛地一哆嗦,直接闭着眼睛哭嚎着,仓皇地往后跑。 但是,无论他如何跑,周遭的景色似乎都没有变换,他一直在原地踏步,而背后的阴风却愈发的靠近,恐惧也愈发靠近。 凉风在耳边轻轻吹着。 他瞪大了眼,僵硬的转过头去。 …… “你是谁?不是我!” “不是我!” “别碰我!别来抓我,放过我,放过我……” “我什么都就没做……” 李松岩紧紧捏着被褥,皱着眉头,闭着眼睛,不住摇晃着脑袋,挣扎着,大口呼吸着,胡乱的说着梦呓。 但是却什么也做不到。 他只感觉呼吸越发困难,恐惧将他的意识占满。 “天地不公!天地不公!你犯奸作恶,为何还不死!!!” 他僵硬地转过头去,忽然感觉阵阵冷气吹在了脸上。 噩梦与真实重叠。 他紧皱着眉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然而, “你为何还不死!!!” 现实比噩梦更加恐怖。 下一瞬,怒吼之声震颤灵魂。虚弱的纨绔猛然间眼仁骤然一缩。 但见一张七窍流血的狰狞老脸乍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冷冷地看着她,灰白的眼眶倒映着他的面容,那梦中枯井之中一模一样的干枯手掌伸了出来,直直的插向了他的双眼。 “额……” 一瞬间,李松岩猛地一弹腿,黄水浸透了被褥。 小伙僵硬了,小伙立正了。 何等恐怖,震撼心神。 倒霉纨绔白眼一翻,喊叫都不敢发出一声,就干脆利落的失去了意识。 呼吸停滞,剧烈跳动的心脏也骤然停止。 夜晚格外的安静,挨了打的公子哥似乎终于是睡了,再没闹出什么动静来。 又过了一会儿,窗户摇曳着被打开了。 一道人影飘然而至,落地无声。 但见剑光一闪,早已凉凉的富家公子脖颈又是多了一道血痕。 一粒血珠自剑尖落下,宝剑归鞘,整个过程干脆利索,潇洒异常。 “恩?” 然而,她刚准备走,却是若有所察,皱了皱眉头。 又上前去多看了一眼。 她医术高明,碰都不用碰一下,一眼便就足够了。 死了? 早就死了? 她歪了歪头,眼神迷茫。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发生肾么事了? 这家伙白天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被他爹打死了?看样像是吓死的。 真是奇怪! 简直白跑一趟! 虽然目的达到了,但是杀星小姐还是感觉有点烦闷。 胸腔里口气儿还是没出去,不上不下的憋在这了。 她也懒得探查对方是怎么死的。 落下了一纸血书,便是人影飘摇,消失不见。 “杀人者杨氏孤女。” …… 普通的宅子,如何能拦得住武艺高强的杀星呢? 凌玉一个翻身,身姿腾挪,灵活地翻越了围墙。 李府很安静,她来的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人知道她来过这里。 但……也不一定。 刚准备快速离开。 “兄长,上哪玩去了?” “不叫上愚弟,太不够意思了!” 然而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浑身一震,僵在原地,猛地朝着另外的一个方向看去。 通灵的洁白小鸟自天际降下,落到了人的肩膀上,轻轻扇了扇翅膀,站稳了身子。 不知何时,俊逸的公子出现在了街角,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她。 那双眼睛目光明亮,仿佛直达心灵。 “额……” 她都遮掩住面容了,这人怎得还能认出她来? 这臭弟弟明明都说要早睡了,怎么现在又跟了出来? 他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问题一大堆,凌玉扯了扯嘴角,一句也没问出口。 尽管和明辰一见如故,但现在这样的情形与之相见还是难免尴尬。 “兄长快过来。” 明辰朝她招了招手,引她过去。 此地不宜久留,两人也未多说,便匆匆离去。 …… (本章完) 第21章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第21章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兄长,来,这下可没人来打扰我们喝酒了。” 小小的葫芦里,容量似乎还不小。 那般珍惜的酒水,随意在酒碗里漾洒。 屋檐上, 明辰变出来两个碗,倒着酒,笑眯眯地朝着凌玉说道。 凌玉不问,明辰也不说他为何出现在这里,是怎样寻到她的。 “额……” 酒香扑面,然而凌玉却是无心享受了。 刚刚从李府跳出来,就被抓住了。 尽管她知晓明辰定然不会出卖她,但是迎着对方那双眼睛,她莫名心虚理亏,有种小时候做了错事被师父抓包的感觉。 “兄长去做什么了?” “杀人了?” 明辰知她话少,又笑呵呵的问道。 “额……恩。” 这弟弟聪明的紧,既然跟到了这里来,那肯定就猜得出她做了什么。 凌玉对于明辰这些话并不感到奇怪。 她其实没杀来着,在她动手之前,那个祸害就已经死了。 不过单论目的,她确实是来杀人的。 她去了李府,李松岩也死了。 事实就是如此,细节已经不重要了。 明辰闻言摇了摇头,看着远方偌大的李府,轻声感叹道:“啧啧啧~看样子我们是要不到老李的赔礼道歉咯~” “兄长还是有些沉不住气啊。” 凌玉闻言一怔,说道:“贤弟,抱歉……是我有些冲动了。” 是啊,她有些冲动了。 白日里他们闹了冲突,今晚她就动手了。 尽管留下了血书,哪怕是难以让人相信这件事跟他们没有联系。 明辰先前说了留了余地,这下可没有余地了。 明辰爽朗地笑着,轻轻摆了摆手:“哈哈哈哈哈~我可不是在怪你啊兄长。” “一纨绔而已,惹得你心思不通达了,杀便杀了,这算什么!” 人不要被各种条条框框困住。 这一直都是明辰想要向凌玉传递的观点。 杀星小姐当真是个行动果决的人,白日里不爽,当晚就动手了。 这一点明辰都没有料到,不过倒也还在情理之中。 “嘿……” 心怀忐忑的凌玉听得明辰如此温柔宽容。 却是不自觉地勾起唇来笑着,嘴角有浅浅的酒窝,很好看的。 “不过……” 接着,明辰却是话锋一转:“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我对于兄长动手没有任何异议。只是你既然决定动手,为何不除恶务尽?为何不把李府一家老小全杀了?反正是缓和不了的仇敌,留着这些人岂不是增添烦恼?” 今夜没有月亮,格外阴暗。 俊逸的公子喝着酒,面带笑容,语声平静的仿佛在说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儿,然而那明亮的双眼却是令人心寒。 直看的凌玉一颤:“全杀了?” 明辰笑盈盈地点头:“如果有能力,就全杀了,连条狗都别留!” 房檐上酒香随着风儿飘向远方,夜晚安静得很。 凌玉沉默了许久,说道:“你说得对。” “好好好~” 怪不得能是杀星呢!思维变幻的也很快,善良但却不圣母。 明辰饶有兴致地看她,又继续问道:“兄长,我再问你个问题,倘若这李府的老爷是个大善人呢?他总是乐善好施,救护乡里,只是太疼爱儿子,把儿子惯坏了,那又该如何呢?还要斩草除根吗?” “这……” 凌玉一滞,面上风云变幻,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自古慈不掌兵,你太仁慈了,太讲义气了。这当不得将军,更适合当一个绿林豪侠。” 明辰摇了摇头,拍拍凌玉的肩膀,又重复了一句白天说过的话:“兄长,别让那些无用的东西束缚住你。” 许多人的人生可以看的到头。 明辰感觉若是没他插手的话,这位杀星小姐的结局,可能并不会太好。 一杯毒酒,了却此生,大概如此。 凌玉闻言一震。 许久,她才抬眼来,与之明辰对视。 “贤弟,可能你是对的。” 她觉得这个才十六岁的弟弟的身体里住着一个精明算计的老人。 他太聪明了,仿佛不是此世局中之人,只是默默看戏的旁观者。 他看得世态炎凉,看得人心险恶,看得遮掩表面背后的真相,以至于人都已经麻木了。总归……是缺少了些热情。 她知道明辰的话,很多都是对的,但是……人不一定就要走对的路,不是吗? 杀星小姐的双眼明亮,语声朗朗:“但是,我已决定走这条路,那就一定会走到底。我这十多年所学,尽是为此。我会继续学习,继续改变,继续适应。束缚不束缚的,没什么所谓……白日里你也说过了,心死不可医。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纵是此身死了,也无妨。” “是嘛?” 明辰垂了垂眸,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举起酒碗来,笑着说道:“干!” “干!” 两人相视一笑。 而就在这时, “呼呼!” 忽而风起,不远处骤然亮起火光来。 李府传来阵阵呼喊之声,一些不属于这里的人似乎闯了进去。 如此,也打断了两人之间的闲话。 “这,贤弟,这是怎么回事?” 凌玉一愣,看着混乱的李府,不禁朝着明辰问道。 明辰耸了耸肩:“有人来替我们斩草除根了。” “所以我说老李的道歉要不到了。” 凌玉第一时间将目光放在了明辰的身上:“这……这是你做的?” 常威,你还说你不是什么权贵人物?! 这人,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啊?! 明辰感觉杀星姐姐的目光有些不太礼貌,他翻了白眼:“当然不是!” …… “咣当!” 木门被人粗暴的一脚踹开。 府中一片混乱,火光闪耀,哀鸿遍地。 刀口滴血的匪徒闯进了屋子。 大刀猛地朝着床上安睡的纨绔砍了过去,生生将其砍成了两段。 砍完之后才发现对方早凉了。 看得对方脖子上那精巧的伤口微微皱了皱眉头。 还有高手? 时间紧迫,他也来不及想太多,朝对方啐了一口,终于还是跑出门去,继续杀去了。 倒霉的李松岩公子真是惹人太多了。 短短的一晚,竟死了三次。 (本章完) 第22章 知县有请 第22章 知县有请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 “李府被人灭门了!” “听说了听说了,那火现在还在烧着呢!” “这是谁干的啊!咱们县可好久都没出这么大的案子了。” “听说是一群土匪干的,一夜之间李府的人全被杀了。” “杀得好!那帮畜生为富不仁,仗势欺人,一家子没几个好人,那李老二更是作恶多端。” “恶人自有天收,多行不义必自毙!” “小道消息,我听说啊……是那纨绔惹了不该惹的人了……尸体都被砍成两半了……” …… 客栈酒馆之中,食客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他们或是唏嘘,或是好奇,或是愤懑,或是恐惧,或是拍手称快…… 不大不小的县城,一豪族被人趁夜连根拔起,可以说是现如今最大的新闻了,自是会引得人们议论。 “啧啧啧~兄长,大清早的喝酒对身体可不好啊。” 无人关注的地方,穿戴整齐的明辰朝着一旁喝酒的凌玉调侃道。 这呆姐姐可是真爱喝啊。 年轻啊,真好。 “这算什么大清早。” 凌玉看了眼外面高悬的太阳,不禁朝着这懒弟弟翻了个白眼。 两人似乎都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颇为默契的都没有提起这个受人热议的话题。 凌玉摇晃着酒杯,目光灼灼地看着明辰的葫芦:“喝过了贤弟的酒,再喝这些普通的酒水,却是味同泔水,苦涩难以下咽。” “啧啧~兄长这是晃点我呢!” “我不是,我没有,你乱说。” “我乱说?好~既然兄长不是晃点我,那咱们就不喝了。” “额……” 这算是知己吗? 凌玉看着这与她嬉笑的弟弟,也不自觉的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来。 他们仅仅相识一天而已,但是却又是如此默契,亲近融洽,一见如故。 她从来都没有过这般感觉。 她很喜欢! 师父常说,人生有一知己足矣,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两人说了没几句话,就在这时, 有一人匆匆走来,朝着二人躬身行礼道:“两位,知县有请。” “可否随小人走一遭。” 他穿着便服,并没有穿衙役办公的衣裳。 行为举止也颇为谦卑。 此为私事,而非公事。 “哦?” 明辰挑了挑眉,与之凌玉交换了视线。 旋即站起身来:“请!” “请!” …… 心交已久,终是见了面了。 明辰对于这次邀请,似乎并不意外。 知县府邸,随从尽已退去,房间之中仅剩三人。 明辰一边打量着眼前人,一边拱手作揖:“小子陈明,见过张大人。” 一边的凌玉很好地扮演着守卫的角色,站在明辰的侧后方,也不发一言,默默打量着这位名声不好,但却被明辰评价很高的地方官。 在两人面前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黄衣,并不算高挑,面容瘦削,留着羊角胡,表情恬淡,猜不出他心中在想什么。而明辰在打量这位知县的同时,这位知县也在打量着明辰。 气宇轩昂,神采奕奕,如此年轻,却是比之自家倒霉孩子要光辉万分。 张伯兴心下暗叹,旋即便是伸手虚扶道:“英雄出少年。” “陈公子免礼。” 他引着明辰落座,亲自为他倒上茶水,问道:“听两位口音不是本地人,不知陈公子是何处生人呐?” 不单老李摸不着明辰的底。 这位知县,同样也不知这突然冒出来的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所以出言试探。 明辰并没有顺着对方的问题回答,只是说道:“在下要往京城去,不知张大人邀请我等,有何贵干呐?” “哈哈哈……老朽见陈公子气宇不凡,绝非凡人。只想邀请二位来见上一面,是私事而非公事。” 明辰举起茶杯来,笑着说道:“是嘛~小子也对张大人神交已久了。” 张伯兴闻言一滞,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情绪莫名:“老朽不过是一普通地方官罢了。” “张大人大才,普通地方官可治不出这样的望阳县城。” “污名加身,做不得两袖清风问心无愧,陈公子谬赞了。” 可笑可叹,百姓不懂他,亲生儿子不懂他。 反而是这神秘的年轻人与他神交已久,看的通透。 明辰耸了耸肩:“两袖清风还做什么官啊?再说,世上可没人能做到问心无愧。” “哈哈哈~陈公子可愿与老朽喝两杯。” 茶水没喝两口,又被老头儿甩到身后倒掉,他看着跟前的年轻人,平淡的脸上也露出笑容来。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现在这些人,怎得就爱喝酒呢? 明辰瞥了眼身侧的凌玉,暗自腹诽道。 “老朽听闻小兄弟有些好酒,可否拿来尝尝。” 明辰:…… 好嘛,错看你了,你个厚脸皮老头。 还是个白嫖党。 一边的凌玉眼睛都看直了。 好你个老倌,抢我的酒喝。 “好酒……好酒啊……” “老朽二十年没喝过酒了。” 竹香四溢,张伯兴摇晃着脑袋,感慨着说道。 他顿了顿,朝着明辰说道:“陈公子昨日可是与李府的公子生了冲突?” 好老头儿,是想把这事儿扣在我头上了? 明辰眯了眯眼睛,说道:“确有此事。怎得,张大人想在我们中间调停调停?” 张伯兴赶忙摆手道:“不不不,陈公子不知道吗?昨日城里犯了大案,一群匪徒冲进了李府,李家103口人全部都被杀害。” “哦?” 明辰笑着说道:“还有这事儿?好事儿啊!” “这算什么好事!” 张伯兴一脸正色道:“人命关天!陈公子,老朽是这县城的地方官,需庇护百姓,如今命案发生,也需要给百姓和朝廷一个交代。” “如今全城搜索剿匪,陈公子,敢问你是否有匪徒的线索呢?” 张伯兴语声落下。 明辰身边的凌玉却是心跳漏了一拍。 难道被发现了? 明辰只是笑眯眯地摇了摇头:“张大人说笑了,小子昨夜睡得比死猪还死,哪知道什么匪徒的下落。” “不过,对于李家人,小子倒是有那么一点线索。” (本章完) 第23章 坏老头和坏小子 第23章 坏老头和坏小子 “哦?” 看着跟前这神采奕奕的年轻人,张伯兴有些摸不清他的底。 明辰靠着椅子,笑道:“昨夜亥时,李家家主李庆威离家秘密去往知县府,可有此事?” 他的扶摇儿眼神可是好得很呢! 此言落下,原本还一脸和蔼的张伯兴瞬间收敛了笑容,手掌轻轻摩挲着茶杯,无人可窥探他心里在想什么。 少年人的眼睛格外明亮,仿佛可以透过肉体,看到人心一般:“可直至天亮,李家人都被杀了个干净,老李也没有离开知县府呢~” 张伯兴的脸色也渐渐变得严肃沉着。 明辰似乎并不在意对方的表情变化,只是笑着说道:“张大人,小子没什么通天的身份,可没法给你兜住这件事儿啊!” 张伯兴垂了垂眼:“这样啊……” 他现在需要思考另一个问题了。 “不过……” 明辰话锋一转:“关于凶手,小子倒是有些线索,不知张大人想不想听。” “陈公子但说无妨。” “我听闻县城有一人家姓杨,女儿被李家公子被逼死了。杨家祖上辉煌过,暗留了些财产,杨父散尽家财,请了匪寇,只为杀尽仇敌满门,昨日终于是成功了,他自知没有活路,也自缢死在家中。” “至于杀人的仇寇,如今东南血衣反贼猖獗,早有些贼寇渗透到了这里,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反贼狡猾危险,朝庭都束手无策,张大人作为小小的知县也尽力了,抓不到人也实属无奈。” 明辰一口饮尽了酒,朝着张伯兴凑了凑:“如何?” 这本就是决定好的事情。 张伯兴深深的看了明辰一眼,叹了口气:“只能如此了。” 老杨有钱,但是他没这么大的能力,去寻杀手,屠灭李家满门。 否则的话,这地方豪族,岂不是太好杀了。 那么李家惨案的元凶是谁呢? 老李昨晚不在家,幸而逃过屠杀一劫,然而他的尸体,现在就好好的躺在监狱里呢。 动手的自然便是明辰跟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知县。 灭门的原因也很简单, 不遵守规则的人越多,管理起来就越困难。 地方的豪族作威作福,罔顾规则,这并不利于张伯兴的治理,只要有机会,他会一点一点的清理、分化、剪除这些人,将整个县城的权力牢牢把握在手里。 经营了这些年了,也算在这个县城站稳了脚跟,黑白两道通吃。 当官儿难的不是怎样做,而是怎样报,怎样上报朝廷,凸显自己的功绩,摘除自己的问题。 解决掉一个李家对于张伯兴而言并不难。 稍微麻烦的是,该如何撇清关系,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上报朝廷,给李家背后的关系看。 昨晚老杨死了,恰巧又出现了明辰这号人,是一个合适的动手讯号。 若明辰真是个身份不凡的贵族子弟,那么帮他背下这个名儿,再合适不过了。 如果不行,那就老杨仇杀,报告奏上去,看上去有些漏洞,但是挑不出理来。 现在时局动荡,地方鞭长莫及,中央最多惩他个办事儿不利,这事儿也就了了。 老杨虽然死了,但相信他也很乐意背上这屠杀仇敌满门的名声。 张伯兴手中摩挲这酒杯,意味深长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轻漫的年轻人。 他不知道明辰如何得知他的谋划的,不过这也并不重要。 明辰既然出现在了这里,那就证明他们是友非敌。 活了半百,见了许多人,心机足够,有许多手段,但他却看不透这个人。 乱世出英雄。 他从未见过这样出众的年轻人。 如此通透,如此聪慧,如此神秘……京城水深,神龙入海。 这般人进京,也不知会卷起怎样的风浪呢? “张大人知否,昨日里,令郎还找我要检举您呢!” 李家被灭门这件事,已经翻篇了。 明辰刚刚的几句话,就是坦白的告诉张伯兴,他不是什么权贵,他也知晓张伯兴做了什么。 这就足够了。 这坏老头是聪明人,布局好的事情。自然知道该做什么。 明辰不想把气氛搞得太僵,朝着老张眨了眨眼,语气多有揶揄。 张伯兴:…… “唉……” 当真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丢。 今天见了明辰,又想起自家坑爹儿子。 天差地别啊! 老张也扯了扯嘴角,清冽的酒水似乎也苦涩了些。 终究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犬子管教无方,让陈公子见笑了。” 教别人如何管教儿子是很蠢的事情。 明辰只是笑呵呵的说道:“张公子是青年俊杰,胸怀大义。张大人莫要太过严苛了。” 张伯兴苦笑道:“犬子什么德行老朽还是知道的,陈公子不必客套。” 明辰摇了摇头,没有接话。 “好酒好酒~” “陈公子此去京城,是要去科举求官吗?” “若是需要,老朽还是认得几个人的,可以帮你走动走动。” 人际往来,本质上还是对人的投资。 张伯兴识人的眼力是有的,他看得出明辰是个能人,与之相交绝无坏处。 借着对方请的酒,他想施以回报。 这是投资,他对于明辰的投资。 官场本质上还是交织的利益链条,你来我往之间,关系就亲近了。 “哈哈哈~张大人有心啦。” “小子还真有一事相求!” 明辰爽朗的笑着,却是并没有拒绝:“张大人若是愿意雪中送炭,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虽说现在时局动荡,贪腐横行。 不过科举相较之而言还是比较公平的,老皇帝知道哪些权力重要,有些事儿他懒得管,但选拔官员的权力必须牢牢攥在手心。 每届科举,总有些不知死活的被砍了脑袋。 不过公平也只是相对来说的。 况且京城复杂,一块板砖落下来,砸死十个人,有九个多少跟权贵沾亲带故的。 没几个认识的人,其实是很难行的。 明辰牵起一边扮演守卫的凌玉的手来,热情的朝着张伯兴说道:“小子倒是无所谓,不过我这兄长,还劳您多费费心。” (本章完) 第24章 英雄造时势 第24章 英雄造时势 凌玉:? 坏老头和坏小子之间的聊天,听得一边凌玉一愣一愣的。 大脑飞速运转,努力的在学习和理解两人之间的谈话。 完全没想到,突然之间,话题就转移到她的身上了。 甚至都忘记了为明辰毫不犹豫地把机会给她而感动。 被明辰牵起手来,迎着两人的目光,凌玉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句:“张大人,你好。” “张大人,我这兄长可不简单呐!他精通军阵,熟读兵法,武艺超群,是一大将材料。此次进京是为武举入军,上阵杀敌,守卫国家的。如今国家动荡,恰好是她一展所学的机会,将来必定扶大厦之将倾,勇冠三军,名垂青史,到时决计不会忘记张大人的提携之恩。” 明辰王婆卖瓜似的朝着张伯兴夸着自家杀星姐姐。 直说的两人都有些懵。 凌玉:原来我这么厉害? 张伯兴:这守卫还有如此才华? “您若是有什么认识的人,还望帮着疏通疏通,照顾一二。” “恩……” 张伯兴细细的打量了凌玉一眼,轻轻点头:“好!” 这是明辰请来的人情,而非凌玉开口要的。 总归他是投资的明辰,与他人情往来的也是明辰。 明辰既然自愿将这个机会给这个青年,他也没什么所谓的。 “当朝兵部侍郎刘宏丰是我的恩师,待我修书一封,二位若有需要可持书信去寻他,不过切记不可过度劳烦于他。” 意思就是这个人情只能用一次。 明辰心领神会,朝着张伯兴拱手笑道:“我知晓我知晓,多谢张大人相助。” 凌玉并不适应这样的场合。 她不喜欢这样的酒局。 好酒似乎都少了几分味道。 她更喜欢的是先前在屋檐上那般与明辰对酒闲话。 但是总归人家是帮助她的,她也拱手感谢道:“多谢张大人。” 张伯兴摆了摆手:“客气客气,老朽不过锦上添罢了。” 如此建立了利益的联系,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亲近了不少。 明辰继续问道:“不知张大人日后如何打算呢?” “大人才华出众,就甘愿蜗居在这县城之中,升迁无望,郁郁终身么?” “才华出众?哈哈哈……陈公子说笑了。” “老朽可没什么经天纬地的大才,在这县城之中悠哉游哉已是万幸。” 坏老头摇了摇头,咽下酒水,眼神莫名,轻声道:“况且才华也不是为官最重要的东西。” 京城是权力的绞肉机,他无眼前少年这般无法捉摸的资质,以一介白身闯进去,混到现在这模样,已经是不错了。 他搅动不起风云,这并不是属于他的时代。 一身才学,满腔抱负,并没有他的舞台。 “若真的悠哉游哉已是万幸,李家就不会消失了。” 明辰目光灼灼地看着老头,说道:“乱世便是舞台。” “如今血衣叛军势已经成了气候,天下大乱,朝廷短时间内是处理不了的。此事过后不管谁赢,必定天地动荡,一切都重新洗牌。” “张大人攒了不少本钱吧!坐拥这座繁华城市,手下有些兵马,周遭的几个县城,其实也在你的手里吧。未尝不可谋划一番。” “到时候改天换地,为何不去一展宏图?” 张伯兴眼仁一缩,握紧手中的酒杯,有些警惕地看着明辰:“谋划什么?” 底细被人窥探得这般干净,这还是头一回。张伯兴看不透明辰,对方却把他看了个干净。 这很不好,很没有安全感。 况且虽然手脚并不干净,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反心。 食君禄,他永远都是乾元的臣。 但是眼下听着年轻人这话,似乎并不忠心于朝廷。 “放宽心,张大人,我可不是反贼。” 明辰朝他凑了凑,倒满了酒,面上笑容未减:“大的不敢想,也做不到。咱们谋划谋划,加官进爵,身居高位尽展才华不好吗?” “咱们是朋友,我不忍张大人这般大才落在这里宝玉蒙尘。” 张伯兴觉得他已经足够高看这个年轻的过分的少年人了。 然而现在,他发现,这人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面上阴晴不定,似乎在盘算什么。 良久,将酒杯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不知是醉酒还是什么旁的缘故,瘦削的面庞充血涨红,眼神也从平和渐渐有了锋芒。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明辰:“陈公子请讲。” 明辰笑容有些揶揄:“啧啧啧~张大人还是不甘于寂寞啊~” “额……咳咳……” 也不知是不是张伯兴的错觉,总觉得这少年人目光意味深长,似乎透过了他在看什么别的东西。 张伯兴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但是明辰确实是能看到。 【地仙封神】 【地仙归魂敕封,功德封神,护佑万民,永享供奉。】 望阳县确实是个好地方啊。 杀星,鬼,神,妖……都遇见了。 京城呢?会不会更精彩一些? 这个世界啊,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 “张大人,莫要多礼了,咱们就此别过。” 时间临近下午,谈话总会结束。 明辰两人走出门去,明辰又恢复了平时那般浪荡随性的模样,朝着张伯兴拱了拱手。 知县大人也是面上带笑:“好!那老朽就不送了,若有需要,二位可随时来找我。” “好,多谢大人!” “老朽便预祝二位一路顺风,平步青云。” “告辞!” 张伯兴双手背在身后,静静的看着两人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了,眸光也深邃了些。 活了半百,见了不少人,做了不少事儿。 见识是不浅的,眼光也是有的。 但是,他却从来不曾见过这少年人这般人。 如此特别,难以捉摸。 张伯兴自负自己是有些才华能力的,但他的能力,只可顺势而为,缺乏胆量和气魄,绝无通天彻地之能,改变不了时代。 能做到现在这样,他已经是尽了全力了。 都说时势造英雄,英雄如何能是被造出来的呢! 真正的英雄,是可以创造时势,改变时代,把天下改换成他需要的样子。 他现在觉得,这个年轻的过分的少年人是后者。 …… (本章完) 第25章 见什么样的人画什么么样的饼 第25章 见什么样的人画什么么样的饼 “贤弟,你……究竟想做什么?” 出了知县府, 凌玉看着明辰,目光有些复杂。 相处的越久,她就越看不清身边这人。 谋算朝廷,谋算叛军,谋算战争,谋算时局,谋算人性…… 他说的话天马行空,但细细想来,却好像又不是胡言。 他到底想干什么? “做什么?” 在天空盘旋了许久的小鸟终于是等到了主人,落到了明辰的怀里。 明辰一边摸着小鸟,一边随意的朝着凌玉说道:“做官喽,我先前不是跟兄长说了嘛!” “这次科举不成,老头儿非得打断我的腿,我可不敢回家啊!” “那你刚刚跟张大人说的话……” 明辰朗笑着说道:“兄长,男人都是这样的!” “喜欢针砭时弊,喜欢讨论天下大势,喜欢谋算布局,喜欢教导旁人……愚弟也不能免俗。刚刚所说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完成的想法罢了。” “酒馆里有的是人说,你没听过嘛!” “未来发生什么又有谁能知道呢?见什么样的人画什么样的饼,就简单说说而已,实现的几率不足一成,闲聊罢了。” “你没见,才刚刚半天,张大人就成了我的朋友嘛~” “要么酒桌上说什么呢?” “男人就喜欢讨论这样的话题……” 明辰转过头来,笑盈盈地看着她。 呆姐姐都没有反应过来,明辰话里话外说着男人,语气里却仿佛是将她这个‘男人’刨除在外了。 “这样啊……” 师父好像也确实喜欢摇头晃脑的说着天下大势,总是自傲其天资才学。 不过,凌玉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两人闲话之间, 有人匆匆从外面走来,明辰见着来人,笑呵呵地朝他摆了摆手:“哟~张公子回来啦。” 来人正是先前朝着明辰‘大义灭亲’的张黎公子。 “大人,您怎么来了?” “来我家也不与我说说,我好招待您呐~” 张黎今天心情不错。 仇人一家被灭了满门,他还特意去瞧了。 恶人自有恶报,定是上天助他。 这大人物来他家,难道是查处他那个贪赃枉法的父亲的? “不必了,本官这就要走了!” “走?” 张黎搓了搓手掌,朝着明辰凑了凑,低声问道:“大人,我与您说的那件事……” “哦?” 明辰挑了挑眉:“你是说你父亲贪赃之事,还是着你升迁之事啊?” 张黎眼神热切了些:“都有,都有!” “具体的事情,我都已经查明了,确有此事。” “当真?” “当真!” “只是……” “只是什么?” “张公子,这事儿啊……不是我不与你办。” “而是……回京路途遥远,我这银两都完了。” “而且办事还需走通关系打点,还需费……” “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明辰朝他挤眉弄眼地搓了搓手指,意思不言而喻。 “额……” 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呐! 朝廷就是因为有这些人,才如此污秽不堪,天下也才会如此混乱,乌烟瘴气。 张黎如何不懂呢! 他面上的笑容登时僵硬了些。尽管心下愤恨,但面上却还是要维持着好脸色。 “我懂,我懂!” 父亲虽然收受贿赂,但是平时吃穿用度都不奢侈。 给他的零,那就更少了。 堂堂知县公子,过的日子其实跟普通百姓并无差别,要不也不能被那纨绔欺负了去。 他这些年仰仗着知县公子的身份攒下了些钱,并不多,他也不敢用,只是小心攒着。 拿出来,他还有些心疼。 但是机会又只有这一次! 迎着明辰的目光,他终是咬了咬牙:“大人,在下尚有些积蓄,这就给你送来。” 说罢,不待明辰回复,便是匆匆跑回了家里。 “瞧瞧~兄长,你还识得他嘛?猜猜他的钱是哪来的?老爹给的呢?还是……” 明辰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明辰转过头来,嬉笑着朝着凌玉问道。 检举老爹受贿,现在却又自己拿钱来贿赂讨好‘权贵’。 多讽刺啊! 说的那般大义凛然,怕是自己都信了吧。 凌玉:…… 对于张黎前后的反差,凌玉其实并不意外。 她相信明辰,早在明辰先前剖析张黎这个人的时候,便认清了他。 之所以现在无语。 完完全全是因为身旁这个恶趣味的人。 坏透了! 两人的认知完全不在一个层次,宛如婴儿跟成年人。 他分明就是在逗弄人家。 多恶劣啊! 你这演技夸张的贪官模样是跟谁学的啊?! 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没过多久, “呼呼……大人,这已经是在下全部家当了!” “还望大人念在望阳县千千万万民众的份上,帮在下这一回。” 张黎抱着个小箱子气喘吁吁地跑来,有些恋恋不舍地交予了明辰。 “好!” “张公子拳拳赤心,本官定然不会忘了公子的‘大义’!” “明日本官就出发,张公子在家等好消息吧!” 张黎一脸激动:“好好好!在下替望阳县千千万万民众谢过大人!” 可怜巴巴的知县公子这点小金库还没老杨的多。 看他宝贝的不行,明辰都有些兜不住严肃的面容了。 也懒得在玩弄他了,接过了箱子,一脸郑重地朝着对方开着空头支票。 当今这个时代,应该上不了失信人员名单吧…… 也不知道这公子要等多久才能回过味儿来呢? “对了!” 临走,明辰似是想到了什么,朝着张黎说道:“张公子,我昨天见了一人,她托我向你问好。” “哦?谁啊?” “是一漂亮女子。” 张黎眼睛一亮:“是嘛?她叫什么名字?大人在何处寻见的?” 明辰摇了摇头,只说:“她叫杨梨儿。” 张黎登时浑身一震,呆立在了原地。 而明辰也没有管他,接着便是带着凌玉离开了。 “鸳鸿并双飞,生死终不弃。” 张公子呆立在原地,眼睛含着水光,轻声呢喃着。 也不知是为谁自我感动。 下意识摸摸腰间佩玉,却是什么也摸不到了。 (本章完) 第26章 杀星小姐笑点有点低啊 第26章 杀星小姐笑点有点低啊~ “兄长,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再笑可就不礼貌了奥!” 傍晚,夕阳西下, 山野之间,流水潺潺,伴随着阵阵木头燃烧的噼啪声,缕缕烟气飘向天空,肉香的气息盈满山野。 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少年人俊秀的面容。 处理好的野猪绑在架子上被火焰烘烤着,油水落到火里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这年代倒是不会有人禁止山林起火。 明辰看着对面憋笑的呆姐姐,也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的说道。 可算是让她逮到了! 分明是个蛮呆板的人,怎得笑点就这么低呢! 两人现在的位置,是距离望阳县五十里的山野。 明辰本就不想在望阳县久留,最初只是想给在路上捡到的青竹寻个去处罢了,却是不想又遇到了杀星姐姐,女鬼,有仙位命格的张大人……耽搁了些时间。 不过总归是事了了。 明辰重新踏上旅途,而这次身边倒是多了个同伴。 正是跟前这咬着嘴唇,想要笑,又努力憋住的杀星姐姐。 “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辰这话一说,像是开了开关一般。 一直憋着的凌玉终于是绷不住了,不住拍着地,爽朗的笑出声来。 狂放豪迈,恣意洒脱,确实是不似含蓄女子。 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跟明辰完全相反。 足够交心之后,这外表冷厉的人也会变得如此开朗。 明辰朝她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兄长,你这都笑了一路了!差不多得了哈!” “啧啧啧~” “我的贤弟可是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有通天绝地之才,改换历史之能,怎得……连骑术都不会呢~” “噗……哈哈哈哈哈哈~” 凌玉摇头晃脑,促狭地看着他,语气多有揶揄。 明辰不会骑马。 这一路走来,她全在看这神奇的人跟马较劲了。 要么说马太烈,要么说路不好,要么风向不好,要么说天儿太热。 反正他总能找到理由嘴硬。 骑马骑得别别扭扭,跑的慢慢悠悠,好几次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 亏他身体强健,学习能力也强,马儿并非什么烈马,总归是渐渐好起来了。 照常来说,不会骑马其实并不算什么,天下不会骑马的人多了去了。 但是,这弟弟可爱啊~ 明辰可从来没在她面前吃过瘪啊! 登场时便是神采飞扬,高深莫测,随后又是各种天马行空的想法,与普世认知截然不同的观点,在短短的一天时间里就震撼了她的世界。 这般奇特的人,却是在马背上骂骂咧咧的,僵硬狼狈。 如此反差。 凌玉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但是她很想笑,她很开心。 她总感觉这弟弟太过于通透,太过于聪慧,仿佛不是此世之人一般,以旁观者的角度,把一切都看的清楚明白。 放纵恣意,离经叛道,游离在规则之外,没人知道他心里真正在想什么。 而现在,跟马儿斗智斗勇的他,仿佛是从天上走了下来,多了些人味儿。 她感觉自己与他的距离,仿佛也更近了些。 种种情绪交织,这令她万分欣喜,她笑了一路,开心了一路。 并非是恶意的嘲笑讥讽,是纯粹的开心,纯粹的想笑。 “欸欸欸?” “兄长捧杀我是吧,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奥!” “哪有你说的那么大能耐!我又不是神仙,不会骑马还不正常嘛!” “你这是笑话我呢?” 可爱的杀星姐姐都会调侃人了! 也不知是谁教的! 明辰撇了撇嘴,不住腹诽着。“哈哈哈哈哈~” 原本以为有了扶摇,以后就不需要学骑马了。 没想到还是失策了。 这些笨马,可不跟他的扶摇一样与他心意相通。 明辰恶狠狠地瞪了眼还在笑的呆姐姐,晃了晃葫芦,威胁道:“你再笑,我可不给你酒吃了!” “嗝……” 话音刚落,爽朗的笑声戛然而止。 馋酒的姐姐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不笑,不笑~” “愚兄没别的意思啊~贤弟可莫要小气~” 但那双未遮掩的冷厉双眸却是眉眼弯弯,睫毛长长,漆黑的眼珠直溜溜的转。 蛮可爱的。 都道明辰骑马有反差。 这人前冷漠的姐姐如此呆呆可爱的模样,如何又不是反差呢? 姐姐的伪装还是很不错的,张大人都没看出来这是个女子,只道是个长得俊秀的冷漠公子。 但是相处得久了,焉能不露馅呢~ 这般神态,男子却是做不出来的。 总归还是个女子。 “贤弟不会骑马,怎么从青州来到这的?坐唔……哈哈哈哈……马车吗?” 凌玉松开了手,朝着明辰凑了凑。 然而看得明辰无奈的面容,想起白日里他骑马的模样,又是兜不住脸,笑了出来。 “哼!” 明辰没好气儿道:“我一路飞过来的!行不行?!” “哈哈哈哈~好贤弟,好贤弟~我不笑了,我不笑了~” 人如何能飞呢? 凌玉只道是明辰气她的话。 殊不知,明辰说的确实是事实。 洁白的鸟儿在天上转了个圈,终于是玩够了,落在了明辰的怀里。 朝着公子的胸膛拱了拱,窝在了最熟悉的位置里。 “贤弟啊,你这扶摇是何种鸟啊?当真通灵啊!” 凌玉再怎么博学,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 比如说,这通体洁白的小鸟她就不认得。 人是奇人,鸟也是灵鸟。 凌玉看着明辰怀里的扶摇,不住感慨道。 她并没学习猎人的技巧,也不知如何追寻野兽。 现在他们跟前烤着的野猪,多亏是这小鸟出力,才幸而抓到。 “哈哈哈~” 明辰摸了摸笨蛋小鸟的脑袋,笑盈盈地说道:“我家的扶摇儿可是凤凰呢!” “哈哈哈~” “凤凰?” “好好好~好凤凰,好凤凰!” 天下如何有凤凰这般传闻之中的神兽呢? 凌玉只当是明辰对于扶摇的美好期盼,并没有说什么煞风景的话,只是笑着应和他。 天晚了,起风了,有些冷。 火光映照着,两人之间的影子似乎近了些。 (本章完) 第27章 杀星开封 第27章 杀星开封 “真香啊~贤弟,当真是好手艺啊!” “咱们什么时候吃呢?” 明辰这般公子,该是不擅长厨艺的。 然而现在,却是令凌玉有些意外。 不知他撒了些什么香料,火烤着猪肉也是恰到好处,香味扑鼻。 还没吃呢,便是将人馋虫勾了出来。 这个时代可没有明辰前世那些五八门的香料,饭食较之前世也不知下降了多少个档次。 所谓美食,也就那么一回事儿。 这是他小的时候闲的没事,结合各种此世的材料,自己琢磨出来的。 凌玉自然是没吃过。 她咽了咽口水,不住朝着明辰问道。 有些女子似兔子,胆小娴静,内敛温婉。 有些女子似猫,鬼灵精怪,捉摸不透。 而眼前的这呆姐姐,明辰觉得她像狗,憨厚直接,忠实果决。 尤其是现在,这憨样,却是像极了摇着尾巴等餐的大狗。 明辰笑了笑:“等等,等一会儿就好了!” 火光映照着公子俊逸的面容,凌玉也不禁开心的笑着:“哈哈哈哈,让我尝尝贤弟的手艺吧!” 尽管相识时间并不长,但明辰这人对于她而言意义非凡。 这是凌玉第一次交朋友。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但是,很好。 夕阳落下,景色清幽,氛围安静祥和。 “贤弟啊,要不我们现在就……” 不过很快,猪肉还没烤好,凌玉的话也被打断。 明辰和凌玉似乎都若有所察,两人同时抬起头来,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去。 “驾!” 不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和吆喝声响。 火把点缀着昏暗的天地,有人沿路纵马而来。 一时间,也打破了两人之间温馨的氛围。 “大哥,是两个书生。” 国家有战事,南方有叛军,政治腐败,赋税繁重。 底层人民活不下去,便有人走向歧路。 仗着身体强壮,性格恶劣的人落草为寇并不在少数。 无能之人生活难堪过不下去,那不如挥刀砍向更弱者。 这年头,荒郊野外,山匪横行,那自是再正常不过了。 明辰先前杀的那几个穿着红衣的,其实也是一路货色,不过是打着血衣军的名头罢了。 不知不觉, 已然有十来个人将明辰两人前路封死。 他们手中或举着火把,或是拿着大刀,来势汹汹,眼光狠厉,身份自然也不言而喻。 其中一贼眉鼠眼的山匪瞥了两人一眼。 旋即便是朝着身后并未下马的一个男子喊道。 对方戴着红色的头巾,身形壮硕,看上去像是领袖。 “书生?” 山匪头领挑了挑眉:“最近倒是挺多的。” 他连上前去看两人一眼的意思都没有,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都杀了吧,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一并拿走。” 仿佛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烧杀抢掠,他们干得多了,也都麻了。 “好嘞!” 几个山匪高举着刀,狞笑着,大喊着。 看着明辰两人的眼神已然是跟看死人一样。不过,头脑简单的匪徒们却似乎忽略了什么,总感觉这两人跟以往那些满面惊惶,跪地求饶的普通人并不一样。 这两人淡定的有些过分。 不过,这并不重要。 “哈哈哈,愚弟确实是书生。” “兄长,他们说你也是书生呢!” 屠刀将至,明辰却依旧是笑呵呵的朝着凌玉说着玩笑。 这不是明辰第一次遇到山匪,他一点也不恐惧。 这些人,究竟是打着国将不国,他们替天行道、劫富济贫旗号的所谓绿林义士呢?还是纯粹恶劣的匪徒呢? 看样子大概是后者。 “贤弟莫要惊慌,一会儿可要躲在我的身后,刀剑无眼,以免伤了你。” 明辰是书生,凌玉可不是。 她收敛了笑容,恢复平素冷厉的模样,一手抄起剑,站起身来,将明辰护在了身后。 她一人收拾这些匪徒轻而易举。 但是要保护好明辰的话,可就要认真些了。 毕竟明辰就算是被碰到了一下,都算是她失败了。 “好好好~兄长可要保护好我……” 杀星姐姐真的很有安全感呐~ 明辰看着对方并不高大的背影,笑呵呵的说道。 “放心!” 明辰这话落到了凌玉耳边,只令她胸腔热血上涌,凭白有种无法言语的荣耀感。 她暗暗下定决心,就算死了,也不能让明辰受到半点伤害。 她抽出三尺青锋,冷漠的环视着周遭的山匪,目光所及,这些恶劣之人的面容尽数刻入脑海之中。 这些人已经被她包围了! 扰人安闲,她一天的好心情全没了。 无礼之人需要付出代价! “哟,还有剑呢!” “好东西!” “兄弟们,杀了他们!!!” 刚刚那个贼眉鼠眼报信的山匪,看着凌玉持剑站了起来,不禁皱了皱眉头。 对方的视线令他恐惧,心头莫名涌现了些不详的预感来。 他举着刀,朝着同伴鼓动呼喊着,但是却并没有前进半步。 “杀!” 几个山匪干这事儿都习惯了,也懒得思考,挥着刀就冲了上来。 就俩人,他们这二十多个人,乱刀砍过来,怎么也死了! 只是, “不知死活!” 凌玉只是面无表情,冷哼了一声,不退返进,直接提着剑朝着敌人冲了上来。 只见剑光一闪,离她最近的三人登时猛地一颤,眼珠瞪得溜圆,手中的大刀接着就能砍断凌玉的脖子,却是无论如何也砍不下去了。 鲜血飞溅。 他们捂着脖子,却捂不住飞逝的生命。 他们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太快了,他们甚至都没有看到凌玉是如何出剑的。 锋利的宝剑泛着寒光,鬼魅般的身影在人群之中穿梭,在刀尖之中跳跃。 每当剑光闪过,便有人失去性命。 师父教导过她该如何运用自己的力量,不可持强凌弱。 姐姐在城里是热心善良,面对咄咄逼人的农妇也不曾动手。 但出了城面对这匪徒,下手却是狠厉果决,没有半分慈悲。 她可是天生的杀星呢! 眨眼之间, “扑通扑通!” 占据着绝对人数优势的匪徒便是倒下了一半。 然而这些人,甚至连凌玉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本章完) 第28章 宝贝长长 第28章 宝贝长长~ “这……” “这……” “啊?” “怪物……” “高手!” 土匪并非死士。 恰恰相反,他们最是怕死了,只需要死几个人就可以让他们知道恐惧。 仿佛天堑一般的实力差距足够让他们望而生畏。 形势倒转,不怎么用脑子的匪徒们也认清楚了状况了。 对方干脆果决的手段,强大的实力,都足够震慑这群人。 他们站在原地,有些颤抖畏缩。 这个杀神太可怕了! 乌合之众如何能跟目标是武状元的凌玉相抗衡呢? “快!” “快,去杀另一个!” “抓住另一个人!” 眼见着情形不对。 那贼眉鼠眼的山匪一边朝后快速倒退着,一边朝着其余的几个害怕的同伴喊道。 一语点醒梦中人,剩下的几个山匪并没有关注到开始逃跑的同伴,只是将目光看向了被凌玉保护在身后的明辰。 “我看谁敢!!!” 这句话算是触了凌玉的逆鳞了。 她轻轻甩去剑尖上的血渍,猛地一跺地,冷冷地扫视着一帮乌合之众。 黑夜笼罩之下,杀星森森的目光摄人心魄,空气凝固,浓烈的煞气令人呼吸都有些困难。 “咣当!” 有些心里素质低的,都有些握不住手中的大刀,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看着这并不高大的身影,只觉传说之中的恶鬼修罗也不过如此。 “咳咳……” 踢到铁板了! 荒郊野岭的,不是两个文弱书生吗? 怎么冒出来这么一个怪物? 山匪首领看着杀星降世,自己的人一个个被砍瓜切菜一般,却是瞪大了眼睛,满面惊骇。 眼见着情势不对,他俯下身子,轻轻拍了拍身下的马儿想要逃走。 然而就在这时, 一边近距离看真人版武侠片的明辰却是眯着眼睛笑了笑。 刀光晃晃,鲜血挥洒,每一秒钟都可能有人丧命,但是他却浑然不在意,也不怕穷凶极恶的匪徒,只是笑盈盈地看着,摸着怀里的小白鸟。 晶莹剔透的翠玉短棒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盈盈毫光,精美绝伦。 只见他将手中短棒指向了想要溜走的山匪领袖,轻声道:“宝贝长长~” 下一瞬, “嗖!” 大家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情。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翠绿之光一闪而过,划破黑夜。 “咴儿~” 刚准备撩蹄子开跑的马儿猛地一颤,前蹄猛地跳跃起来,混乱地嘶鸣了一声,便是摔倒在了地上。 直接将马背上心神不宁的山匪头领给甩了下来。 “哎呀~打偏了!” 一闪而过的绿光回归掌心,又化成了平素那般短棒的模样。 只是翠玉短棒的头上沾染了些许温热的鲜血。 明辰看着远处摔倒的马儿,像是玩小游戏失败了,有些遗憾似的摇了摇头。 “他奶奶的!” “什么破马!” “我真%@#%……%&” 偏偏在这时候生乱子。 恐惧和紧张交织,被摔下马来的刘厉生一个骨碌爬起来,污言秽语的咒骂着。 今天碰上的这俩人处处都透着诡异。 他从来都没有过现在这样的感觉。 惊恐、慌张,仿佛被人注视着,脑袋已经飞到了天上,生命也在火焰中跳舞,飘飘的什么都不在掌控之中。他什么也不顾了,满身灰尘,一瘸一拐地朝着反方向跑,想要趁着混乱的时候逃走。 而就在这时, “二叔,发生肾么事了?” “好香啊~我饿了,我想吃好吃的!” “这比你给我吃的那些肉香多了!” “轰轰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恍若孩童一般的男声在远处响起。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朝着他们疾驰而来,连地面都在随之震动。 循声望去,黑夜之中,隐约可以看到一道庞大的身影。 “对!” “对!” “怎么把他忘了!” “大宝!快,快过来!” “帮叔叔把他们杀了,你想吃什么叔叔都给你!” 想要逃跑的刘厉生猛地一震,想起了什么。 惊惶的脸上也多了些喜意,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朝着身后那怪人喊道。 “当真?” “当真!” “哈哈哈哈哈!” “我来啦!!!!” …… 眼见着就要把几个匪徒都收拾了。 凌玉却似乎若有所察,不禁皱了皱眉头。 随手划破一个山匪的喉咙之后,身形迅速后退。 下一瞬, “轰!” 就在凌玉刚刚站的地方,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携带着巨大的能量掉了下来。 在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烟尘纷飞,大地轰鸣。 甚至有几个山匪躲闪不及,都被震飞了出去,躺在地上的山匪尸体更是被踩碎。 烟尘散去,巨大的阴影缓缓露出样貌来。是个巨人,奇怪的巨人。 寻常人根本长不成这般模样。 他身高大概都要到五米了,手持两柄金瓜捶,成人环抱不来的大腿扎在地上,满身横肉,脑袋却不大,下边粗上边细,刨去健壮的双臂,看上去就像是个三角塔,在火光的映照下更是充满压迫感。 “二叔,你让我砸烂谁啊?” 他站在原地,小脑袋朝着后面的刘厉生看去,嘿嘿笑着问道。 他长得高大,但是表情看上去却有些痴傻,语气听来,状若呆傻孩童。 “乖侄子,咱们寨子里的人你都识得,剩下的都杀了!” 刘厉生似乎终于是找到了依仗。 放下心来,气儿顺了,也不逃跑了,恶狠狠地看着两人,厉声喊道。 “都砸了?” 巨人挑了挑眉,环顾四周。 几个幸存的山匪被他视线扫过,也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刘叔,张大哥,李二哥……怎么都不动了啊!” 他脑子不好使,能记住寨子里几个哥哥长辈,已然是尽了全力了。 看到几个熟人死了,歪了歪脑袋,似乎有些奇怪。 “二叔,他们都不动了,那我能吃吗?” 迎着大侄子纯真的目光,刘厉生闻言不自觉打了个寒噤,还是沉声道:“乖大宝,先别管!先把那两个人杀了!” “嘿嘿~” 巨人嘿嘿笑着,抡起金瓜锤来,将目光转向了明辰两人:“好嘞~” …… “南梁巨象卫?” (本章完) 第29章 南梁巨象卫 第29章 南梁巨象卫 “南梁巨象卫?” 形势突变,这忽然闯入战场的巨人看着就充满压迫感,他手里拿着的金瓜锤都赶上一个人大小了,被这玩意儿抡一下,火化都省了。 凌玉倒是个识货的。 她眉头紧锁,打量着这突然闯入战场的巨人,似乎有些不太确定。 “什么男娘?” 这个时代的男娘长这样? 真可怕! 明辰检索到关键词了,猛地抬起头来朝着凌玉反问道。 凌玉:…… 这倒霉蛋儿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啊!看见这充满压迫感的巨人,还在这开玩笑。 她很怀疑这货根本就没听错,只是乱讲的什么奇怪的词汇。 她曾听师父讲过,南梁巨象卫,是已经失传了的重步兵兵种。 创始于三百年前的旧国南梁,由铁血大将军郭冲云训练。 巨象卫兵身形高大,体型健硕,尤其是他们的双腿,强健无比,粗若象腿,因而得名巨象。 他们数量不多,但却各个力大无穷,刀枪难入,无法乘骑奔马,但可赤足日行百里,乃是战场上的大杀器,百人可对万军。 后来南梁被乾元武帝覆灭,郭冲云自杀,巨象卫也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断了传承。 没想到,今天竟然有幸在这荒郊野岭之中见到几分踪迹。 “是南梁,不是男娘!” “贤弟,快些后退,我无法护你周全。” 凌玉单手执剑,目光锐利,满面戒备,一边看着傻大个,一边朝着明辰喊道。 这傻大个力大无穷,看上去充满压迫感,披上重甲,在平原战场上那就是个人形绞肉机。 但是这可不是平原战场,凌玉也不弱,并非不能打,只是这货的攻击范围太大了,她怕误伤了明辰。 话音刚落, “轰!” 地动山摇,巨锤已然是落在了她站立的地方。 引得落叶纷飞,尘土飞扬。 然而, “扑哧!” 鲜血飞溅,巨大的血痕出现在了傻大个那健壮的手臂上。 不知何时,凌玉已然闪身到了这傻大个的身后,不但没事儿,手中的利剑还浸染着血水。 她不退反进,猛地朝着那傻大个小腿砍去。 “啊!!!!” “疼!!!!” “你不是好人,大宝要砸死你!!!” 巨人受创,不住痛呼出声来。 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小脑袋流了下来,他眼神愤愤,咬着牙,像是憋屈的小孩儿,猛地抬起腿来,朝着凌玉踩了过去。 臭脚携带凛冽的罡风和巨大的压迫感朝着凌玉呼啸而至。 若是常人,早该是骇得被踩成肉泥。 凌玉面色沉着,单腿踢踏地面,身影一闪,直接到了对方另一只腿后。 剑光闪过,刀枪难入的厚实表皮,又被割出了一条巨大的豁口。 两人之间你来我往的对战看得一边的明辰直咋舌。 这剑不能要了。 “啊~” “欺负人!” “你欺负人!” 腿上又一次传来剧痛。 傻大个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 他已经好久都没有受到过这样的伤害了。 愤怒的大锤猛地砸向地面,胡乱的朝着凌玉砸着,只期待能把这个坏人砸死。 烟尘纷飞,大地轰鸣,凛冽的罡风令空气都有了力量,难以行动。尽管对方看上去并没有受到什么军事化训练,巨锤也挥地毫无章法,但是胜在范围巨大,稍有不慎,被打中一下,杀星姐姐就要变成杀星饼饼了。 凌玉身形飘逸,辗转腾挪,如同纷飞的落叶一般,随着凛冽的劲风舞蹈,身形飘忽,难以捉摸,始终没有被那巨人摸到一下。 “大哥,咱们快跑吧!” “大宝怎么看着也不是那恶徒的对手啊!” “跑什么跑!那小子就是身法好,要是被大宝打中一下,他必死无疑!” “大宝……又凶了,他不会连我们也……” …… 剩下四五个匪徒连滚带爬也躲到了战斗的范围之外。 来时气势汹汹,现在却是恐惧又狼狈。 他们横行乡里,从来不曾遇到过这样的硬茬子。 只能祈求着他们的巨人胜过那杀人不眨眼的恶徒。 “哼!” 凌玉与傻大个战在了一起。 对方虽然力大无穷,根骨强健,不过脑子不好使,全无章法,只会使蛮力。 简单碰撞两下,凌玉已然是摸清了对方的底细。 若是四百多年前纵横天下的巨象卫,为了保护明辰,她兴许会退让三分。 但现在面对这土匪养大的傻大个,她有十成十的把握战而胜之。 看着他现在攻势如狂风骤雨,但实际上破绽百出,只待其力竭,凌玉就能赢。 不过就在这时, “别打架嘛!” “乖孩子怎能打架呢~” “大个子,哥哥给你好吃的!” 凌玉身后的方向传来了一声轻笑。 不科学的小白鸟带着一只比它都要大上好几倍的猪腿飞上了天空,精准地将其丢到了傻大个的脸上。 “欸?” 香味儿传来,傻大个儿猛然停下了攻势,凶暴的双眼顷刻间澄澈了,都忘记了打砸伤害他的坏人。 丢掉了金瓜锤,下意识一把抓住了丢来的猪腿。 一瞬间,香味儿盈满了鼻尖。 “好……好香~” 每次二叔都给他乱七八糟的生肉吃,何时吃过这等好东西啊! 大宝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猪腿,口水直流。 当即三下五除二,便将其吞吃入了肚,连骨头都没吐出来,囫囵咬碎。 对于普通人而言,一个猪腿其实挺饱了。 但是对他来说,不过只是塞牙缝罢了。 明辰笑眯眯地问道:“好吃吧~” “好吃,好吃……好好吃!” “乖孩子!” “还想不想吃啊!” 口水都顺着脸留下来了,凌玉有些嫌弃地挪了挪身位,差点滴在她身上。 “想吃!想吃!” 大宝一眼就锁定了说话的明辰,或者说,是他身旁的烤猪。 他都忘记了攻击凌玉,一边点着头,一边朝着明辰走去。 然而没走一步,明辰却是举起手来制止他:“欸!” “不行哦~” 不知怎得,身形健硕的大宝见着身形与他相去甚远的小东西制止他,却是颇为听话的站在原地。 他是乖小孩。 (本章完) 第30章 比土匪还土匪 第30章 比土匪还土匪 “大宝!你在干什么?!” “快,快杀了他们!” “你想吃什么,二叔都给你!” 这两人简直太诡异了! 竟然连大宝都解决不了他们,甚至现在都被引诱了。 现在情势完全超出预料,刘厉生也是急了,不住朝着对方大喊道。 “别听他的!” “他什么都不能给你!” “他连你的坏哥哥都打不过,怎么给你你想要的?” 明辰却是摆了摆手,指着一边面色冷峻的凌玉。 凌玉手中的剑还在滴答着鲜血,大宝看向对方的眼睛,不自觉地打了哆嗦。 他身上几处伤口还疼着呢,他头一次受到这样的伤害。 他虽然智商不高,但也知道疼,也知晓硬抢是绝对不行的。 明辰笑眯眯地朝大宝说道:“还想吃吗?” 大宝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想吃,想吃!” “拿了别人的东西,就要帮别人做事才行!” 明辰指着另外一边大喊大叫的刘厉生,温和地说道:“帮哥哥砸死他,哥哥就把这头猪,都给你!” “怎么样?” “大宝!!!!!!” “你在做什么?!!!!!” “为什么不听……” 刘厉生不住朝着大侄子怒吼着。 然而,话还没说完。 “轰!” 巨锤自天顶落下,精准地落在他的脑门上。 余力未减,直接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扑哧!” 西瓜被钝器打的四分五裂,瓜瓤四处喷溅,都喷到了几个山匪的脸上。 直骇得所有人呆立在了原地。 “啪啪啪~” “乖孩子,乖孩子!” 明辰啪啪的鼓着掌,笑眯眯地看着傻大个儿,一脸和善。 “哥哥~那个可以给我吃吗?” 大朋友搓搓大手,咽下口水,看着那烤制好的野猪,一脸期待。 只是…… “不可以~” 骗小孩的恶人一脸恶劣的笑容:“骗你的!” “妈妈没有告诉你,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的话吗?” “奥……对了,哥哥搞错了,你可能没有妈妈!” 怎么能这样呢? 怎么能这样呢? 怎么能这样呢? 小朋友虔诚的信任换来的却是无情的背叛。 “啊!!!” “你骗大宝!!!” 怒火冲上了脑门儿。 大宝此时此刻觉得这个和蔼的大哥哥是天底下最讨厌的人了。 怒吼之声响彻山林。 他一把提起地上剩下的金瓜锤,就要朝着明辰冲过去,砸烂他的脑袋。 凌玉:…… 戏剧性的结果。 凌玉也不知道该对这个恶劣的弟弟如何评价了。 但无语归无语,该做的事儿还是要做的。 她面色严肃,单手持剑挡在明辰的身前。 然而下一瞬, 大宝还没迈出一步,却只觉天旋地转,头晕目眩,以往用之不尽的力气,好像在一瞬间全部抽空了,就连迈出去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更遑论是将那骗小孩的坏人的脑袋砸烂。 他晃了晃身子,死死的瞪着明辰。 意识消散之前,最后所看到的画面,却是那恶劣的人轻漫的笑。 “没有妈妈,所以也没人告诉你,不要乱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咣当!” 沉重的金瓜锤落到了地上。 “扑通!” 与此同时,沉重的身躯也摔倒在了地上,卷起了阵阵烟尘。 “快!” “快跑!” 只剩下四个山贼了。 他们来时浩浩荡荡,占据着绝对的数量优势,然而现在同伴一个一个被砍瓜切菜一般斩杀,只剩他们四人。 眼见己方最强的战力败北。 四个人万念俱灰,接着就想逃命。 然而就在这时, “宝贝长长~” “嗖!” 不知是什么在黑夜中一闪而过。 跑在最前面的山匪闷哼一声,直接摔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 “几位,天色都晚了,还是不要乱跑比较好~” “把我这里搞得一团糟,不说几句话就走,是不是有些不太礼貌啊~” 身后传来男人如同恶魔一般的轻佻笑语。 冷汗湿了衣襟,几个人僵立在原地。 诡异,阴森,神秘。 此时此刻,他们莫名的觉得,那个一直以来笑眯眯地躲在后面的男人,似乎要比之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杀神更加恐怖。 …… “好了几位,说说吧,你们是什么人,要去哪,做什么?” 凌玉在一边怔怔地看着明辰的玉棒。 这是什么奇门兵器,师父都没有教过她。 她没想到一直以为只是个装饰品的玉棒,竟然这般神奇。 第一次明辰出手她没看到,但是第二次她可是瞧了个清清楚楚。 这个弟弟,果然有很多秘密。 明辰并不在意凌玉的想法,只是啃着猪肉,颇为和蔼的朝着几个拘谨的山匪问道。 这个少年人看上去年纪不大,容貌俊逸,衣着也干净,该是哪家公子,没干过什么重活。 但是,却是比之那体型庞大的巨人还要有压迫感。 几个山匪都不敢看这个笑意盈盈的人的眼睛。 “我……” “我们是北边距此20里长柳山蛮风寨的。” “我们二……大当家的听说有血衣军的消息,要带我们去投奔血衣军……” “大人,饶命啊大人……小人没干过什么恶事儿啊……” 明辰话音刚落,几个吓破了胆的土匪便是七嘴八舌急声答道。 生怕少了半句,便被对方杀死。 “这样啊……” 明辰瞥了眼一边陷入婴儿般沉睡的傻大个,轻轻点了点头。 血衣军是起义叛军,来者不拒。 这山匪老大总归长了点脑子,带着这么个东西去投奔,应该能得到不错的待遇。 “人太多了,有点吵。” “那个说没用信息的人,就杀了吧,兄长。” 明辰随意的指了指那不断求饶的山匪,朝着身边的凌玉说道。 “啊?” 凌玉对明辰信任的很,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出手了。 “不……不……” 剑光闪过,鲜血挥洒。 求饶的山匪猛地瞪大了眼,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恐惧,便失去了意识。 一条生命干脆利落的消散。 他倒是死的安详,但血都溅到两个同伴的身上了。 两人更是一哆嗦,脸色煞白,裤裆也都湿乎乎的。 这人呐,怎么就这般笑盈盈地取走了他们同伴的性命呢? 简直比他们这些刀口上舔血的土匪还要土匪。 (本章完) 第31章 谁更聪明,谁就能活下来 第31章 谁更聪明,谁就能活下来 “北边啊,倒是顺路。” “兄长,怎得,有兴趣吗?要不我们去他们寨子里瞧瞧?” 明辰指了指一边摔倒的傻大个,朝着凌玉问道。 他知道凌玉大概对这个人挺感兴趣的。 “额……好啊!” 凌玉对于大宝不感兴趣,对于山匪也不感兴趣。 但是,对于巨象卫很感兴趣,对于巨象卫背后的人很感兴趣。 “啧啧啧~两个人还是多了啊!” “现在,告诉我你们的价值。” 明辰转而将视线投向剩下的两人:“今晚你们只有一个人可以活。” 两人登时猛地一颤。 “大人,我知道……” 其中一人赶忙抻着脖子,高声呼喊着,想要说明自己的价值。 然而话还没说完,却是眼仁骤然一缩。 “扑哧。” 利刃入肉,剧痛袭来。 他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身侧。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武器。 伤害他的并不是明辰和凌玉。 竟然是他的同伴。 “你……” 生命随着奔涌的鲜血快速流失,他死死地瞪着身边那人。 张了张嘴,诅咒还未说出口,终是脑袋一歪,死了。 说来也巧,剩下的这人长得贼眉鼠眼的,恰巧就是一开始喊得最欢要杀明辰的那个人。 也就是这样的人,最是能活了。 “嘿,你在要挟我?” 现在二选一的选择没了,就只能选剩下的这人了。 价值不需要比较,唯一的就是最有价值的。 明辰收敛了几分笑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人:“我记得,先前是你喊的,让他们先杀我是吧?” “不不不……小人怎么敢伤害大人呢?” “大人,小人只是想活,小人只是想活而已。” “小人绝无要挟大人的意思。” “大人想要知道什么,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人知道的东西,绝对比他多!” “小人是怕他说谎,哄骗大人。” 贼眉鼠眼的男人抽出了沾着血的匕首,干脆地跪倒在了明辰的跟前,不住摇着脑袋,祈求着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周斌。” “啧啧啧,文武双全,名儿是不错,人却不咋地。” 迎着明辰的奚落,周斌却是大气不敢喘一口,还讪笑着赔笑脸。 “好,就你了!” “大人不杀我了?” “当然!” “好!好!好!” 谁更聪明,谁就能活下来。 而谁更聪明,谁就会知道更多的信息,也更有价值。 这其实已经是选择好了,明辰并不反感这人自相残杀的行为。 …… “一,二,三……二十四。” “进度完成百万分之二十四,任重而道远呐~” 一切尘埃落定, 明辰简单清点了一下地上的尸体。 饶有兴致地看了眼呆呆的杀星姐姐。 这人呐,还真是挺矛盾的。 “什么百万分之二十四?” 凌玉感觉明辰的目光似乎有些不礼貌。 “哈哈哈,没事,没事儿~” 明辰笑呵呵的摆了摆手。 “额……” 而就在这时,一边的傻大个睁开了眼,他浑身无力,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 想要支撑着站起身来,但却什么也做不到。 以往横冲直撞无人可当的庞大身躯,此刻却是成了他的阻碍。 “这么快就醒啦。” 明辰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傻大个。他出门带的药全丢在这货嘴里,就算是头大象都该睡一晚上了,这货竟然这么快就醒了。 这男娘果然不凡。 “呜呜……好疼……” “你是?” “帮帮大宝……” 傻大个智商不是很高的样子。 短暂的沉睡似乎清空了他的记忆,他都不记得明辰是谁了。 他歪了歪小脑袋,双目盈满水光,祈求似的看着明辰。 “乖孩子~” 明辰笑盈盈地看着他:“当真不记得我是谁了?” “你是……你是……你不是好人!!!” 看到明辰手中的猪肉,闻着那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大宝终是想起了什么。 他咬紧了牙,恶狠狠地看着明辰。 “想吃吗?” 明辰晃了晃手中的肉,戏谑地朝他问道。 “想……想……” 小朋友的仇恨很容易消失的,只要给他们想要的东西就行了。 大宝的仇恨的眼神瞬间澄澈了,眼珠子直溜溜的跟着明辰手中的肉转。 “想吃的话,就回答哥哥几个问题,好不好?” “好!” 明辰朝着凌玉使了个眼神。 凌玉会意,低下头来,朝着这杀人机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大宝就叫大宝啊!” “你姓什么?” “姓?” 凌玉:…… “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不知道。” “你天天都干什么?” “吃饭,睡觉。” 跟傻子交流挺费劲的。 凌玉抬起头来,有些无奈的朝着明辰摇了摇头。 短暂的交流,她已经知道,自己不能从这个傻大个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大人,你们就甭问了。” “大宝就是个傻子,他什么都不懂。” 一边的周斌想要表现自己,凑上前来朝着两人说道。 “你懂?” 明辰挑了挑眉,反问道。 周斌被明辰看的不禁打了个哆嗦:“额……我也不懂。” “我入寨子的时候,大宝就是这样的了。” “听说是我们大当家把他搞成这样的……” 周斌哆哆嗦嗦的说着,话还没说完。 便是被一边的大宝打断了:“哥哥,可以给大宝好吃的了嘛?” 明辰眯了眯眼睛,露出一抹恶意满满的笑容来,轻轻摇了摇手指:“不可以哦~” “哥哥只是问你想不想吃,又没说要给你吃呀~” “啊?!!!” 大宝一滞,智商不高,只能努力理解明辰的言语。 “你!” “你又骗大宝!” 下一瞬,看着这个嬉笑轻漫的男人,大宝这才反应过来,他又被骗了。 傻大个登时眼睛瞪得溜圆,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打人。 然而,庞大的身躯提供不了半分力量,他依旧是只能趴在地上,什么都做不了。 “唔……” “哇!!!” “你欺负大宝!你欺负大宝!” “呜呜呜……” 他从小到大何时收到过这般欺辱。 大宝委屈的不行,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的从眼中流了出来,身长五米的巨汉竟是哇哇大哭了起来。 人间险恶,赤诚之心一次又一次的被玩弄。 累了,不想爱了。 (本章完) 第32章 百万分之二十五咯 第32章 百万分之二十五咯~ 俊逸的公子在恶劣地笑,庞大的巨人在挣扎着哭泣。 凌玉:…… 看着这般诡异的地狱绘图,凌玉满脑门黑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怎么说呢? 这位贤弟哪里都好,就是……不太像个好人。 看着这两个奇妙反差的人,凌玉诡异的有种成年人欺负小孩的感觉。 但是若是说这个身长超过五米的巨人是小孩吧,那更是奇怪了。 “所以说,这玩意儿对兄长没用了对吧?” 明辰对于欺负熊孩子没有任何的负罪感,只是指着大宝,转而朝着凌玉问道。 “额……” 凌玉摇了摇头,她想要的是失传已久的巨象卫的相关信息。 但是这个傻子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那就赶紧杀了吧。” “要是一会儿药劲儿过去了,又得麻烦了。” 明辰随意的摆了摆手,轻飘飘的说道,像是吩咐什么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啊?” “这……这就杀了?” 说杀就杀? 凌玉一愣,又一次朝着明辰确认道。 杀人者人恒杀之。 她动起手来并不含糊,对于这些匪徒也没什么仁慈的心理。 只是这傻大个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呐。 天生神力,身躯庞大。 如此天生异禀的异人总归是比寻常人要有价值的多。 这弟弟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的,但她知晓对方胸中自有城府,该是有所规划的人。 对于明辰而言,收服这异人,不比直接杀了要强很多吗? 最不济,放在门口当个门卫,也能充充门面呢! 明辰一眼就能看出来杀星姐姐在想什么,不过依旧是说道:“杀!” “怎得,兄长舍不得?” “额……也不是,只觉得有些可惜,这人若是训练好的话,能当大用。” “如何训练好呢?兄长能训?” 凌玉摇头:“不知。” “养熟这么个东西,成本太高了。” 明辰指了指一边的土坑:“兄长,那是训练了他好多年的前任主人。” 血坑之中,红白之物乱七八糟,土匪当家的被干脆利落的砸碎了脑袋,尸体都不全活。 明辰的意思不言而喻。 凌玉:…… “淳朴和愚蠢是有区别的。” “高大魁梧之人,也不代表是忠厚老实。” 明辰拍了拍吓得直哆嗦的周斌的肩膀,笑呵呵的朝着凌玉说道:“天下可用之人多了去了,一个村里能凑出一套开国班底。每个人都可能是天才,为什么非要养一个蠢货呢?” “恩……” 凌玉顿了顿,也觉得明辰所说在理,点头道:“你说得对。” 生养他的叔叔尚且一锤砸死,凌玉也不觉得他们两人有什么天命光环能收服这痴傻之人的忠心。 说罢,剑光一闪。 “扑哧!” 大汉哭闹之声戛然而止。 鲜血如同喷泉一般喷溅,不一会便是聚成了小流。 夕日落山,月光莹莹。 狰狞的脑袋在地上滚了两滚,庞大的无首之躯不再动弹了,当年纵横天下的巨象卫最后的余晖,在这一刻彻底消散。 杀星姐姐是实干队员,说起动手那便是干净利落。 杀星之剑开了锋,血腥之风吹过,杀气弥漫。 俊秀的黑衣公子执剑杀人,双眼摄人心魄,背后便是猩红的血海滔天,恍若在世修罗。 这俩人是疯子。如此景象,直骇得一边的周斌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午夜噩梦,再难忘怀。 “百万分之二十五咯~” …… “忠义堂啊~” “啧啧啧~你们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呐……” 清晨,耀日东升, 阳光照进了破落的屋子。 粉尘化作光点飘扬,忠义的牌匾溅上一抹鲜血。 屋子里弥漫着血腥的气息,一个个鱼肉乡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匪徒,却是横七竖八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生息。 明辰打量着一片混乱的大堂,却是摇了摇头,有些嫌弃。 一帮子野蛮恶劣之人,生活的环境能干净到哪去? “咳……嘿嘿……” 一边的周斌干笑着,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周斌……你不得好死……” “啊!!我要杀了你!” 有个漏网之鱼咬牙怒视着两人,一边骂着,一边冲将上来。 然而还没走两步, “嗖!” 白光闪过,利剑破空而来。 精准地插进来了他的胸膛。 “扑通……” 他眼仁骤然一缩,难以控制身形,摔倒在了地上。 视线的最后一眼,只看得那俊逸公子恶劣的笑脸。 “嗡嗡~” 饮血的宝剑微微颤动着,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血色的光。 大堂的最前方,黑衣公子轻轻出了口气,收回了手掌。 刘厉生只是带着一帮人出去寻出路,还是留了一大批人守家的。 在寨子里饮酒作乐的山匪们自是不知,自家当家的在外面惹了什么煞星回来。 夜风吹来,杀星至,鲜血飞溅营帐。 噩梦醒来,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当阳光重新散在大地上,腥风血雨的一夜过去,热闹的蛮风寨,只剩下了三人。 “兄长辛苦。” 明辰倒是没有去数玩闹一般的百万进度条,语声难得温和。 怪不得是杀星降世,收拾这些喽啰,莫要说受伤,连点血都没溅在身上。 “不辛苦,不辛苦……” 凌玉闻言摸了摸后脑,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憨憨的笑容来。 冷脸示人,杀人动手干脆利落的杀星此刻却是变成了狗狗。 呆姐姐有两幅面容的。 周斌瞥了眼跟前插在弟兄身上的宝剑,又看了眼两人。 凌玉空手了,两人也没有关注他。 这是机会! 不过…… 纠结了片刻,他终是咽了口唾沫,站在原地,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这两个人是怪物。 哪个正常人,能在这一片死尸之中这般平淡自若的。 他都亲眼看到了,那个黑衣人是如何一剑一剑,砍瓜切菜一般覆灭他们山寨的。 更何况还有一个摸不着深浅的怪人。 昔日里共同喝酒吃肉的同伴如今俱已是亡魂。 他无法想象该是何等的绝望。 这般人,即便是对方空着手,即便是对方没有注意他。他也没有一成的胜算。 …… (本章完) 第33章 梦中传道 第33章 梦中传道 时间来到正午, “大人,你们到底要找什么啊?” 周斌快要哭了。 也不知道这两位爷要找什么。 山寨掠来的金银财宝,全都拿出来了。 那俊秀公子看上去是笑眯眯的,一副贪心发财了的模样,但是这人喜怒无常,捉摸不定,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呢? 这黑衣杀星更是麻烦,啥也不稀罕,在这东瞅瞅西看看,也不知道在找什么,只是眉头愈发紧锁,直看得周斌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 要知道自己的小命儿还攥在这两个怪物的手里呢! 要是惹得人家不快了,鬼知道那个笑意盈盈的妖孽公子会不会嬉笑着抹了他的脖子。 凌玉从进门开始就在观察这座山寨,想要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兵家大家留下的痕迹。 不过结果令人遗憾,这些人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她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难道大宝真是天赋异禀? 她垂了垂眸,朝着周斌问道:“我问你,你们管事儿的人,都姓什么,祖上是干什么的?谁当过兵?有没有人是南边过来的?或者,有没有过什么高人来到过这里?” “咳咳……” 凌玉还是很有压迫感的。 周斌急得口水呛了嗓子,赶忙道:“额,我们家大当家的姓王,祖上是种地的,一年前死了。” 顿了顿,他四下看了眼,又小声道:“他其实是被我们二当家暗算的。” 凌玉皱了皱眉头:“我不想知道这些。” 周斌骇得打了个哆嗦,赶忙道:“我们二当家姓刘,我们寨子里的人都是就近村子里的,没有南边来的。我们很多人都是逃避徭役来的,没人当过兵。我们这破地方,也没什么高人来过。” “没有……” 凌玉继续问道:“把你知道的有关于那个大宝的信息,都告诉我,他从小就那样吗?” “大人,小人来得晚……” 见着凌玉面色不善,周斌赶忙转移话锋:“不过寨子里的事儿我都知道!我听说,大宝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我听说八年前,那时候我们大当家的刚刚落草,手下不过才三五个人,忽然有一天做了个梦,似乎是得了什么仙人技法。” “偷摸着从几个村里掳来了十三个孩子,其中有一个就是大宝,不知道我们大当家的用了什么法子,不到一年时间,就把他养的又高又壮,力大无穷,不过缺点是一直呆呆傻傻的,而且只有他一个人活了。” “后来他越长越大,更是邪乎,饭量大的很,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周斌咽了咽口水,指着大堂七零八落的尸体:“而且吃……” 言语不言而喻。 入寨以来,很长一段时间,大宝都是他的噩梦。 现在噩梦死了,又来了一个新的更恐怖的噩梦。 凌玉沉吟:“做了梦?” 吃人不稀奇,凌玉反倒是对于做梦很稀奇。 很明显,这姓王的大当家该是得了什么际遇,晓得如何训练巨象卫。 但似乎出了些岔子,也兴许是得了残篇。 而且这传道的方式,多少有点邪乎了。 一边的明辰挑挑拣拣,拿了几个值钱的财物,说道:“啧啧啧,好嘛,咱们大乾也有属于自己的汉尼拔了啊~” “啊?汉尼拔?” 有的时候明辰总能说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凌玉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周斌,那傻大个平时在哪儿开饭呐?带我们去看看呗。” 洁白的小鸟飞进了屋子,落到了明辰的肩膀上。 明辰饶有兴致地朝着窗外看了眼,旋即朝着周斌问道。“啊……额,这……” 明辰说的开饭倒是轻巧,但是若知晓了大宝吃什么,那这话听来多少就有点惊悚了。 周斌闻言猛地打了个哆嗦,面露难色。 “恩?” “好,好,我带您去,只是……” “只是什么?” “那地方有些骇人,还邪门儿的紧,小人每次去完回来都会感染风寒,夜里也总害噩梦,二位大人若是想去,可要三思啊。” 明辰随意的摆了摆手:“没事儿,咱们都是纯正的唯物主义战士,我们不怕。” 大人我怕啊! “好……好吧……” …… 正午, “咔咔~” 枯叶被踩碎,传出咔咔的响声。 分明是艳阳正午的天儿,但是踏进林地的一瞬间。 突然阴风袭来,寒凉刺骨,风儿似乎捎来阵阵诡异的哭嚎之声。 空气粘稠沉闷,弥漫白雾,隐隐掺着些许血腥的味道。 山林之中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摧毁的树木,树皮如同死人溃烂肌肤的颜色,还挂着几粒残存的血肉。 地面上隐约可以看见几个巨大的脚印。 凌玉手握着利剑,眉头紧锁:“贤弟,小心些,这里确实有点诡异。” 她是练武之人,身强体健,五感通灵。 在她踏入这里的一瞬间,只觉寒气入体,毛骨悚然,不祥的感觉一直在心头盘桓。 周斌说得对,这里好像确实不同寻常。 她有些后悔了。 来到这里只是一个念头罢了,有些好奇而已。 没有巨象卫,她自信同样可以尽展所学,纵横疆场。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带着明辰来犯险,实属不该。 明辰勾了勾怀里小鸟的下巴,倒像是个来这旅游的,与之如临大敌的凌玉截然不同:“无妨。” 走在最前面瑟瑟发抖的周斌:那个,没人关心一下我吗? …… 阴风阵阵,遍地枯骨, 阴暗小路的尽头,似乎隐约可以看到一道娇小的人影。 “小鬼,你看得见老夫?” 有些年头的木杆插在地上,破碎的黑色布料随着风儿轻轻摇曳,发出几声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响。 无人可以窥探到,寒凉阴风之中。 若有若无的老者静静的坐在这破碎的旗帜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跟前的小孩子。 孤魂野鬼百载,这还是头一次被人看到。 小孩衣着破落,面庞脏兮兮的,还长了不少痘痘,皮肤溃烂,瘦的皮包骨,双眼暗淡无神。 不能说好看,只能说丑的很别致。 该是哪家平民的孩子。 “……” 小孩木木的站在这里,双眼无神,不发一语。 (本章完) 第34章 军魂遗愿 第34章 军魂遗愿 “你叫什么名字?” “……” “你几岁了?” “……” 老头儿似乎是寂寞久了,围着这看得见他的小孩来回转圈圈,有些话唠。 然而任他说什么,对方都一言不发。 “你这小鬼!不说是吧,老夫宰了你!” 阴风呼啸,杀机弥漫,恶鬼之气涌流。 一张狰狞的面容瞬间出现在了小孩的眼前,脸贴脸,和蔼的老者眨眼间变得青面獠牙,凶神恶煞,面目可憎。 “……” 不过,回应他的,却依旧是沉默。 老头:…… “无趣。” “小鬼,既然能见到我,总归是缘分一场,愿不愿意学本事,拜老夫为师?” “老夫可是当年战无不胜的将军!” “若不是那姓萧的耍阴招,折了我的巨象卫,这土地还不一定归谁呢!” “你只要唤我一声老师,老夫保你纵横天下,功成名就,如何?” 小孩闻言顿了顿,无神的双眼似乎眨了眨,不过依旧是没有说话。 “你这倒霉孩子……” 老头儿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啊! 吹胡子瞪眼,絮絮叨叨的骂着这木讷孩子。 然而话没说完,却似乎若有所察,朝着阳光照来的方向看去。 …… “恩?” “还有个活人?” 明辰两个怪物虽然是周斌的噩梦,但来到这恐怖的地方,却是诡异的能给他带来几分安全感。 似乎连空气都通畅了些。 即便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俩怪物应该也能解决吧。 他谄媚的引着两人。 但当拨开重重迷雾,来到道路的尽头。 却是不住愣了一下。 这里枯骨皑皑,弥漫着血腥气,骷髅残肢遍地都是。 这很正常。 毕竟是大宝开饭的地方。 他们是山匪,总会掳来一些人,劳力,小孩,女人…… 折磨死了,半死不活了,就丢在这里,交给大宝消化。 不过还有个活人倒是稀罕了。 想来,是才丢进来的,大宝跟他们出门了,所以侥幸活下来了。 …… “杀!!!” “杀!!!” “杀!!!” 乌云压城,硝烟弥漫。 在明辰一行踏进这幽暗之地的那一刻。 突然之间,只觉精神一颤,脑子仿佛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 眼前光影变幻,如梦似幻,再不是那枯骨遍地的阴森之地。 耳边传来阵阵铮铮铁马,战争之响。 战场之中,双方战士们披甲执锐,嘶吼着,冲锋着,千军万马撞击在了一起。 身形庞大的战士在战场中冲锋,横冲直撞,力破千百敌。 旌旗飘扬,战马嘶鸣。 两军相交,尸横遍野。 战争是台疯狂的绞肉机器,每分每秒都在吞噬战士们的性命,每分每秒都有人死亡。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一般的气息,血腥之风弥漫,恢弘的战争之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而明辰和凌玉,都是旁观者。 虽然学了许多武略雄韬,刻苦习武,立志从军,立志破敌百万,立不世之功。 但总归,璞玉也需要雕琢,凌玉才二十一岁。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般恢弘的战场,千军万马,浴血搏杀。 太过于震撼,以至于她瞳孔放大,呆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 精神遁去,陷入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 很奇怪,她不是恐惧,不是害怕。 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她无法形容。 只是为之震撼,还有……为之兴奋,她这十五载所学尽是为此。 空气之中弥漫的血腥气息令人沉醉。 这一场梦,对她意义非凡。 一支不起眼的破落军旗下,须发斑白的老将身上透着一股子与这血腥战场格格不入的气质。 他打量着两人,尤其看着明辰,目光之中带着几分探究,又一次出言问道:“你也能看见老夫?” 百年的孤单寂寞足以让一个叱咤风云的严肃将军,变成一个话痨的老头儿。 今天是什么日子,又来了俩有趣的人。 刚刚掠过的那神奇的白鸟果真是不凡。 这俩年轻人,也不是凡人呢! 好在,坏小子不是呆小孩。 明辰看着战争大电影,也看着这位充满压迫感的死将,轻轻点了点头:“看得见。” 这老鬼可比那小姑娘强多了。 我不但能看到你,我还知道你所求为何。 【军魂遗愿】 【抹除巨象余晖,传承技战兵法。再入军阵,折旗沙场】 “你不怕我?” “小子为何要怕你呢?” 生为纵横疆场的百战之将,死亦为鬼雄。 面对着这老头儿,明辰却是面色如常,甚至连一声面对长者的敬称‘您’都没有。 老头儿也不在意,反而是爽朗地笑着:“哈哈哈哈~” “好!” “小子,老夫名叫郭冲云,你叫什名字?” 若是明辰怕他,反倒是无趣了。 他倒是没像刚刚在呆小孩面前那般,炫耀自己的传奇,只是简单说了名字。 “小子名叫明辰,青州人士。” “乾元人呐~” 老头儿叹了一声。 也是,这里要是能碰上个别国的人才怪了事儿了。 虽说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但毕竟灭国仇敌,总归是有点气儿顺不过来。 他打量着明辰,问道:“你们怎得,来了这里?” 一边的凌玉还在发呆,明辰回道:“我们遇上了一伙匪徒,其中有一人特别,我们对此好奇,就寻到了这里。” “特别?” 老头儿可不是蠢货,明辰一说,他立马就知道对方说的是谁,不住急声问道:“你们遇上大宝了?你们没死?大宝呢?” 明辰也是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着这老鬼,说道:“如果你说的大宝是那个脑子不太好的巨人的话,他已经被我们斩杀了。” 老头儿闻言一颤:“杀了啊……” 他最后的一个巨象卫兵,就这么……杀了? 他晃了晃神。 杀了,那也就杀了吧。 虽说是巨象卫的余晖,但总归是个悲剧产出的失败品,造了太多孽,也合该有此结局。 明辰嬉笑着说道:“你不用谢我,我是红领巾,这是我应该做的。” 惆怅的老头儿朝他翻了个白眼,倒也没纠结这怪小子说的红领巾是什么:“我谢你做什么?” 孤寂百载,怎么说,大宝都是这些年来他为数不多聊以慰藉的调味品了。 “为民除害啊。” “除什么害?反正大宝杀的都是你们乾元人,与我无关。” 老头儿,傲娇已经退环境了。 你的愿望都是把那个傻大个杀了,还跟我来这么一手口是心非。 明辰耸了耸肩:“啊对对对~你开心就好。” 遇到这种情况,就顺从对方好了。 郭冲云:…… 这臭小子长得倒是不错,怎得生了这张嘴呢? 怎得,这么欠打呢?! (本章完) 第35章 现在给你个机会,拜我为师 第35章 现在给你个机会,拜我为师 郭冲云不想在跟明辰掰扯这些没意思的话题了,他打量着明辰,又问道:“你可有师承?是不是跟着那些神神叨叨的修者修行啊?” 活着的时候,他并不是没见过那些乱七八糟坑蒙拐骗的修行之人。 只是对此嗤之以鼻罢了。 真有仙神,真有伟力通天者,为何不救救这苦难的人间呢? 却是不想,死后自己还真成孤魂野鬼了,有些话不信也得信了。 这年轻人看得到自己,有能力处理大宝,还有那神奇的小鸟,他料想来对方该有些际遇。 然而明辰摇了摇头,颇为坦诚:“小子并无师承,不过家里有个长者。” “欧?无师承?” 郭冲云眼睛一亮:“你可愿从军啊?我跟你讲……” 这小子,可比那呆小孩好多了。 长得顺眼,性子也大气聪灵,还能把大宝处理掉。 定是不凡,是个做大事儿的人,若是能从军…… 在这阴暗之地孤魂野鬼这么久了,他生死的概念都模糊了。 存活于世也没什么理由,只是在后悔,他这一生纵横疆场,意气风发,闯出偌大的声名,立下赫赫之功,也算是兵道大家了。然而国破家亡,死的干脆,没人将他这一生所学所悟传承下来,当真窝囊至极。 好不容易碰上个捡了他旗子的农夫,却是不想,对方胸无大志,得了际遇不想着一飞冲天,纵横天下。反而在这里欺男霸女,横行为祸。 而且对方蠢笨至极,即便是传他技法也领悟不得要义,兵法阵法不懂,练兵之法瞎搞,把他的巨象卫糟蹋成这般蠢样。 莫说是传承了,简直是辱他威名,让人笑掉大牙。 他都想自己动手清理门户了。 明辰这俩人来了也算是帮他解决了一桩麻烦。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 却是被明辰摇头打断了:“小子不想从军。或者说,不想以正规的方式入军。” 他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进了战场绞肉机,那不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他是去京都谋个官做做的,能小贪他一手就最好不过了。 “嘿~你这小子!” 老头儿刚刚还有些兴奋的小火苗,眨眼间就被明辰一泡尿泚灭了。 他急了。 自动忽略了明辰后半句话,不住凑上前来急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可是三百年前名震天下的军神呐! 南梁想跟他学习兵道的人都踏破了门楣了! 这倒霉孩子,懂不懂“郭冲云”这三个字的含金量啊! 这么好的条件。 怎么就不想从军呢? 男儿满腔热血,不从军保家卫国上马杀敌,那做什么? “你说了啊,郭冲云啊~” 郭冲云:…… 看出来了,这小子挺能气人的,不像是个好鸟。 “老夫生前乃是南梁护国大将军郭冲云。” 看得出来,老郭对于自己生前的事迹还是挺满意的。 他回忆起往昔来,不自觉挺起了胸膛,眼眸透亮,语声朗朗:“老夫戎马一生,曾大大小小经历了81战,其中胜出67场,有过小失误,但从未有大败。破敌百万,无人能敌,敌军闻我名无不丧胆。” 即便是最后一战,他也是站着死的。 若非后背出了问题,猪队友背刺,他绝对输不了。 南梁输了,他郭冲云没输。一件件,一桩桩。 死后总在脑海中回旋,记忆犹新,虽然被世界遗忘,但他自己依旧为自己骄傲。 “好男儿生当顶天立地,抛洒热血,拥兵百万,纵横疆场,立不世之功,传万载之名。” 老将军一副你赚大了,赶紧抓住机会的嘴脸:“现在给你个机会,拜我为师,老夫这一身所学所悟,尽数传授于你,如何?” 明辰看着这得意洋洋意气风发的老将,只是问了一句:“所以呢,将军自己得到这些东西了么?不世之功?还是万载之名?” 郭冲云:……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老将军沉默了,emo了。 明辰总能打出真实伤害,一句话直接给老将军干破防了。 国都没了,哪来的不世之功,哪来的万载之名。 破碎的旗子在这山野里飘摇,衣冠冢也没有,孤魂野鬼与山贼为伍,行些腌臜苟且之事。 想他一世英雄,到如今却沦落这般境地。 顾影自怜,悲哉悲哉。 奥……他还没影子。 郭冲云发誓他真的很想撕烂这个臭小鬼这张讨厌的嘴。 差不多点到即止,眼瞅着郭冲云快红温了。 控温大师明辰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好啊好啊,老先生你要是白教我的话,我当然要了。谢谢您,您可真是个大好人。” 人家上赶着上来给他送好处,为什么不要呢? 装模做样干什么? 他暂时不想从军,并不代表他不需要军阵兵道的知识。 领导者知道的越多,便越不容易被下属糊弄, 明辰前世研究过历史,也研究过古代战争。 但是,理论学习的再多,也终归赶不上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手把手教学。 “不过教归教,人生的道理和价值,你就不要给我灌输了。我要做什么,你可管不着奥~” “我听你的,就只会成为你。” 郭冲云:…… 又给老夫捅一刀。 奶奶滴,你好歹给我尊敬一点啊! 成为我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吗? 臭小子这话说是一点不客气,哪有半点尊师重道的样子? 搞得他这个传奇大将军像是路边大白菜一样。 好气好气好气!!! 这臭小子气的他七窍冒烟,但偏生的,他还是想要应下来。 孤魂野鬼寂寞百年实在是太无趣,太无趣,太无趣了! 匆匆百年,他也就碰上了这么一个可以跟他说话的人。 “哼!” “臭小子,我倒要看看,你能做成什么样?!” 黄口小儿,你才见过多少世面? 有你求着老夫的时候! 明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了。 他穿过肃穆峥嵘的军阵,走过惨烈血腥的战场,来到了破碎腐朽的军旗下面,抓着旗杆,轻轻一拔。 瞬时间,破碎的阳光照进了沉重的幻境之中,光影流转,改天换地。 那有着千钧巨力的傻大个都不曾拔起来的军旗,就这般轻飘飘的被他拔了出来。 (本章完) 第36章 羞蝶 第36章 羞蝶 “小朋友,哥哥现在给你个机会,拿着这个,杀了他!” “你们两个人里,可以活一个!” …… “嗯?” 战场上令人迷醉的血腥味顷刻间消散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不知是真是假的两军对垒战争之地消失了。 刺骨的阴风吹来,破碎的阳光打在了脸上。 凌玉晃了晃身子,回过神来。 怔怔地看着前方, 俊逸的青年笑眯眯地将那破破烂烂的军旗,交到了那个奇怪的沉默小孩手中。 刚刚及腰的小孩,单手拿着那比成人都要高半个身子的军旗,看上去倒是有种诡异的反差。 在她愣神的时候,明辰做了什么?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明辰有很多秘密。 凌玉是知道的。 明辰很神秘,从遇到对方开始,时常会发生些奇怪的事情,明辰会说些奇怪的话,也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比如说,杨家门前,明辰说的那些不明所以的话,那突然吹起的诡异阴风。 比如说,明辰那个喝了那么久都没有空的小酒葫芦,通灵的鸟儿,可以任意伸长缩短的玉棒。 比如说,刚刚,那真实的要命的幻觉。 不过,明辰不跟凌玉说,凌玉也不会多问。 她知晓对方并无恶意便够了,谁都有秘密,就像她还不曾说自己是女儿身一样。 她知晓总会有一天,他们的秘密不再是秘密。 …… 明辰将军旗交到了这个小朋友的手上,指了指一边一脸惊恐的周斌。 周斌同样也被拉进了郭冲云的战争幻境之中,不过他不是明辰,也不是凌玉,完全被那肃杀的军势吓得破了胆,只觉自己被战争碾碎了。 直到幻境消失,也依旧站在原地木木发抖。 “什……什么?我?我啊?” 他听得明辰的话,瞪大了眼,木木地指了指自己,只希望自己是听错了。 那个痴呆的丑小鬼,是谁来着……他好像有点印象。 大概是他带兄弟在附近村落里掳来的吧。 那个小鬼拿着个破旗子,能杀他? 不…… 重要的不是那个小鬼能不能杀他,而是明辰的态度。 “没错,就是你!这里还有别人吗?” 周斌干笑着,提醒似的朝着明辰问道:“大人,您……您不是说不杀我吗?” 明辰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我说了吗?” “你先前说了,不杀我的!” “对啊,没错啊!我说了昨天不杀你,没说今天不杀你。” “我说了我不杀你,没说别人不杀你啊?” “有什么问题吗?” 周斌:“你!”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喜怒无常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想留他活路。 无论如何谄媚他,如何捧着他,他都没想让自己活。 既然这样,那不如拼一把! 他面色一狠,握紧了拳头朝着那痴呆的小鬼冲过去。 那个杀星他无论如何打不过,但这痴呆的小鬼,他还收拾不了么? 然而下一瞬, 他却是浑身猛地一颤,眼眶瞪得老大,难以置信的低下头去。 不知何时,破烂的旗杆穿透了肉体,内脏破碎,鲜血顺着沿着旗杆,流到了另外的一边,落到了痴呆小朋友的手掌心。 太快了。 太快了。 他都没看见,他都没感觉。 跟前是一张面无表情的丑丑小脸,眼睛黯淡无光。 这个小鬼,就出现在了他的跟前,并不锐利的破烂军旗,就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 这……这怎么可能? 这两个人是怪物,这个小鬼也是怪物。 为什么,他遇到的人都是怪物。“自己成了魔鬼,那就怨不得所见皆魔鬼了。” 明辰也不嫌小孩丑,不嫌小孩脏,摸着她枯败的头发,笑眯眯地看着这倒霉蛋儿一点点失去生命。 小朋友木木的仰起头来,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坏笑的人。 他不是个好人,他教唆小孩杀人,他与恶鬼为伍。 但是,他比她遇到的大多数人,都鲜活透亮的多。 刚刚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杆破旗里藏着一个絮叨的老爷爷,看上去很沉,但是拿到了手里却很轻,她也似乎获得了力量,积蓄起了所有的愤怒,击杀了那个破坏了她的生活的仇敌。 “你叫什么名字啊?” 明辰看着这小朋友,笑眯眯地问道。 像极了幼儿园门口,勾搭小朋友的怪蜀黍。 不过,倒是比怪蜀黍年轻帅气许多就是了。 “……” “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 “接下来想去哪?” “……” 明辰接连问了小朋友好几个问题,但是对方却只是看着他,一句话都没说。 这次对方身上并没有出现只有他可以看到的还愿提示,但是既然可以看到老鬼郭冲云,那该是也有些特别之处的。 明辰觉得这小朋友有些价值,最起码比先前那个不可控的熊孩子强多了。 “行了乖徒儿,你不用问了,这孩子是个哑巴。” 老将军看来是一点儿当年的骄傲自负也不想要了,屁颠屁颠的就凑上来叫起自己的乖徒儿了。 这小孩儿本来是他的第一人选的,但可惜太呆了。 “这样啊?” 明辰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又等了她一会儿。 可小孩儿还是不说话,明辰摇了摇头:“那我可要走咯~” 话音落下,便扭头欲走。 当然,他似乎忘记去要小朋友手中那柄寄宿着便宜老师灵魂的破烂军旗了。 接着,还没等明辰迈出步子,却是被人轻轻抓住了衣摆。 力量很小,只要明辰稍稍使劲,他就可以扯开。 “丑虫。” 讷讷的声音传来。 明辰回过头来,看着小孩。 小朋友脸蛋溃烂枯黄,满是痘痘,丑兮兮的。 兴许也就是因为这张脸,山匪们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丢到了这林子里,留她自生自灭。 灰蒙蒙的眼睛看着明辰,说道:“他们叫我丑虫。” 郭冲云:…… 感觉被这小鬼凌辱了。 明辰看着开口说话的小孩,问道:“他们叫你的那算什么?你自己的名字呢?你爸爸妈妈给你取的名字呢?” 小孩沉默:“……” 明辰顿了顿,问道:“要不要我给你取一个?” 小孩轻轻点头。 “丑虫,丑藏于羞,虫化成蝶,你叫羞蝶,如何?” “羞……爹?” 明辰:…… 失策了,想卖弄一下文学,结果喜当爹了。 “不是爹,是蝶,蝴蝶,你叫羞蝶。丑虫儿总会破茧成蝶的~” 小朋友怔怔地看着明辰,似乎是要把他的样貌刻印进脑海中,轻轻点头:“恩。” 今天起,她的人生重新开始。 (本章完) 第37章 怎么就不点点武学内功这方面的科技树呢 第37章 怎么就不点点武学内功这方面的科技树呢 “过去不重要,未来或许会重要一些,要跟我走吗?” 明辰似乎对于丑小孩的过去不感兴趣,也没有再多问一嘴。 其实许多事情不需要多问,看看周围的环境,便已经心知肚明。 刚刚得到了名字的小孩没有说话,只是抓着明辰的衣摆不撒手。 明辰摇了摇头,朝着一直当木头人的凌玉说道:“兄长,走了。” 今天收获颇丰,一个老鬼,一个小孩。 这一趟土匪寨子没白闯。 “奥……好!” 虽然还是没有找到巨象卫的线索。 但今天也发生了些奇诡之事,见过了惨烈厚重的战场,凌玉需要消化消化所见所得所感。 两人很默契,都没有提起刚刚卷入的那战争幻境。 有些事情既然注定得不到答案,那就不要问。 凌玉看了眼丑小孩,朝着明辰问道:“贤弟,你要带着这孩子吗?” 那天生神力的巨象卫不要,反而要一个累赘一样的小孩。 在这个动乱的时代,常人或许无法理解,这是个多么愚蠢的选择。 不过,明辰虽不是个好人,但也不是个蠢货,明辰总有他的理由。 凌玉也看到了,那个小孩拿着一柄破旗子,就捅穿了一个凶悍山匪的胸膛。 兴许是人特殊,也兴许是那旗子特殊。 反正这两样,明辰都带着了。 丑小孩扛着比两个她都要高的旗子,亦步亦趋地跟着,看上去有些滑稽。 听得凌玉这般问,也不自觉的抬眼看向明辰,灰蒙蒙的眼睛没有半点神采。 明辰笑道:“羞蝶儿跟我有缘,我带着咯~” 缘法这种说辞,最是无赖了。 “兄长得到你想要的了?” 凌玉摇了摇头:“没有。” 不过,见识到了那奇幻的战场上的梦,也算不虚此行了。 “大……大人……” 周斌不想死,他想活。 手指紧紧的抓着松软的土地,生机迅速消散,他不自觉地哭了起来,祈求似的看着明辰一行。 来时是三个人,去时也是三个人,只不过把他落下了。 然而下一瞬,却见剑光一闪,身首已然分离。 悲哀恐惧的脑袋滚了两滚,终于是彻底生机断绝。 相处几日,凌玉也对明辰有了点了解,她知晓明辰不想留这看上去乖巧的土匪,迟早是要杀的。 不过倒是没想到,竟然会给他安排这样的结局。 “所以说,羞蝶儿要记着,斩草要除根~” “簌簌”风起,头顶葱郁的树枝似乎被吹开,阳光映照下来,阴森鬼气尽数消散。 明媚的光落到了俊逸青年的脸上。 公子生的俊俏,但是背后却是尸山骨林。 做的事儿,说的话,令人毛骨悚然。 而丑小孩只是怔怔地看着这张阳光照耀下的面容,将之深深的刻印在了脑海之中。 …… 一切尘埃落定,三人也踏上了旅途。 “兄长好俊的功夫啊,练了多少年了?” 身法轻灵,剑法飘逸,潇洒干脆,举手之间取人性命。 谁又没个纵马江湖,快意恩仇的武侠梦呢? 家里的老鬼就是棵树,一身树杈子,长得都跟人不一样,就别提教他刀光剑影的武学了,能教给他几个适用的旁门左道之术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而且那老鬼还说,这世上确实有些妖魔鬼怪修行之人,但是不多。有些天材地宝,可以大幅提高人的基础资质,但也不多。 没有明辰所说的那些什么内力内功,什么精妙绝伦的武侠功夫。 刻苦修武,性价比不高。 不过现在看看这呆姐姐,人家的功夫多俊呐~ 明辰觉得能修到这样也不错。 看得明辰艳羡的目光,凌玉扬了扬眉毛,谦道:“贤弟说笑了,愚兄资质愚钝,勤练了十五载,才堪堪有这毫末之功。” 听得明辰这般夸她,她是有些开心的。 若是有尾巴的话,她一边说着,背后的大尾巴便是随之摇摆着吧~ 实际上,单论武学而言,她已经登峰造极。 师父说她反应力超绝,五感敏锐,四肢灵活,是天生的奇才,到现在师父也已经打不过她了。 “谦虚了吧~兄长,你看看,我怎么样?我能学吗?” 凌玉这武力值,会法术都不一定能打过她。 行进之间,明辰饶有兴致地朝着凌玉问道:“你的老师让你把武学外传吗?” “贤弟要学?” “可以啊!自是可以的!” 凌玉闻言眼睛一亮,也说不出为何,只觉能教导明辰的话,该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外传? 师父好像确实也没这些规矩。 “不过,贤弟现在要学武,还是晚了些,需要更加勤奋的修行……” 说到了专业的知识,凌玉的表情也严肃了些。 “啊?额……需要多勤奋?” “每日需挥剑万下,勤练技击,对打……将所有动作了熟于心,融会贯通……” 明辰闻言扯了扯嘴角:“额,你看我的根骨怎么样?咱这根骨,还需要这般辛苦吗?” “有没有那种很厉害的功法武学,就是学了之后,一日千里,直接脱胎换骨。” “或者是可以自动运转,躺着就能增加力量。” “或者可以吸取别人的内力,转化为自己的……学成之后,一人可当千军万马。” 每天费这么长时间下苦功,性价比太低了。 明辰承认自己是个懒蛋。 如果可以走捷径,他还是想要走走捷径。 武侠小说不都是得了神功一飞冲天吗?也没说主角勤练十来年的啊。 奥,他看的爽文啊。 那没事了! 凌玉:? 内力?功法武学? 这弟弟,哪来的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贤弟,学武一份汗水一寸功,是没有捷径可走的。” “学武兴许可当百人,但个人之力总有穷尽,总归敌不了千军万马。” 她摇了摇头:“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但是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 “这样啊……” 明辰泄了气:“好吧好吧。” 郭冲云给他的答案也差不多,巨象卫的锻炼方法极为残酷苛刻,而且还误打误撞借了些左道之术的法儿,伤身体,寿命极短。凌玉说的与之相比那都算是小清新了。 老鬼是对的。 这倒霉世界,妖魔鬼怪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都有,怎么就不点点武学内功这方面的科技树呢? 真烦。 “你还想学么?” “额……也行,不过兄长还是多教教羞蝶儿吧,我都老了,她还年轻呢~” (本章完) 第38章 到京城,分别 第38章 到京城,分别 歌舞升平,繁锦簇。 北境有惨烈的战争,南面有叛军吃人。 穷苦之地,山匪乱窜,民生凋敝。 但是这些跟繁华的京城有什么关系呢? 乾元京都,越阳。 这座全国的行政中心一如既往的运行,人声鼎沸,喧哗热闹。 而今天,似乎多了几个特别的客人。 “啧啧啧~这就是京城啊!” 俊逸的公子穿着锦衣,拿着玉棒,身边跟着小厮和侍卫,晃晃悠悠走着,四处张望,不住感慨着。 虽说是第一次来,但却完美融入了这座富贵尊崇的城市。 任谁也瞧不出,这尊贵公子是风尘仆仆的外地旅人。 正是明辰三人。 这个世界比明辰前世要大上许多,加上明辰也不着急,三人晃晃悠悠了十来天才来到京城。 这世上有妖魔鬼怪,但是不多。 一路上遇上过山匪劫道,不过再也没遇到什么奇诡之事。 京城,王朝争锋最大的舞台。 扶摇来了这里几趟,但是他自己可是一回没来呢。 听人说,书里看,总归是不及亲自来走这么一遭。 他要来看看,怎么个事儿? “京城……” 凌玉抬眼,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座繁华的城市。 相较于见多识广的明辰而言,她是真·土包子。 她已经想象过京城很繁华了,但是也没有想到,竟是这般繁华。 远方有皇宫傲立于城正中,巍峨气派,金碧辉煌。 层层往下,一座座尊贵人家的府邸、房屋排列齐整,恢宏大气。 落到近处,这些店铺、市集……都要比之寻常城市要精致热闹上几个档次。 来往之人衣着华美,行为举止端庄得体。 怕是就连乞丐在这里要饭,都得有个金碗。 凌玉一路走来,分明是见过了那穷苦之地的破落景象,食不果腹,土匪横行。 现在看到了这繁华的京城。 反差如此强烈,一时间竟有些不太真切之感。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而就在这时,戏谑之语入耳,却是令凌玉浑身猛地一震。 她猛地转首看向身边人:“贤弟,你……” 说的太对了! 她嘴笨。 有许多时候无法表达胸腔之中的感情。 而现在明辰的这句话,却是直直的说进了她的心里。 弟弟这般人,若是都考不上科举的话,这个国家或许真的就没救了。 “兄长,愚弟劝你,先别想太多。” “别埋怨这世道不公,别埋怨阶级的差距。” 明辰摸了摸身边小孩的脑袋,淡淡地说道:“抱怨环境没有任何意义。否则的话,你我与那望阳的知县之子有何分别?” 小孩很乖,任明辰摸脑袋,背着小包裹亦步亦趋地跟着,也不多说话。 凌玉觉得明辰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她摇了摇头:“不是埋怨。” 只是为这个时代悲戚,为这个王朝的人们悲戚。 明辰打量着四周,说道:“等你有能力改变这王朝再说吧,兴许那个时候……” “你就不想改变了。” 凌玉看着明辰的眼睛:“不想改变?为何?” 这就是令人无奈的地方。这个弟弟很聪明,也很有才华,他的眼界很高,能看到许多人无法触及的真实。 但是,偏生的,他又很现实。 他不是好人,也没什么炽热的理想。 怕是坐上了官,也不会伸手去救这个国。 这在凌玉看来,有些浪费才能了。 当然,无奈归无奈,就像明辰最一开始跟她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处世理念。 这没有对错之分,她不会尝试去说服对方。 同一件事情,两人可能会做出截然不同的选择,凌玉也不会强迫对方。 他们是可以为之赴死的知己,但不会彼此捆绑灵魂。 “为何?这个世界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保持初心是很难的。” 真到了那个位子,又有几人是想着那最底层的人呢? 泱泱大国,数千年文明,为官者如恒河之沙,而留下清廉忠义之名者却寥若晨星。 天天想着如何再往上走,如何阻止下面的人上来……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兄长,你我现在不过只是普通的举人罢了,能不能通过考试都两说,不如脚踏实地些。” 明辰摇了摇头,笑道:“真等到了那个位子,手里有了权力,再说吧。” 明辰是遵循现实主义的人,很多道理他懂,但他不喜欢跟凌玉说这些虚无缥缈的未行之事。 未来他变成什么样子,他就是什么样子。 他转移话题道:“科举在即,兄长还要与我一起吗?” 约莫还有一个月就要开会试了。 尽管王朝临近崩溃边缘,但只要国家还没倒,这京城依旧平静繁华,该走的流程也依旧要走。 凌玉是武举,兴许还要更多的准备。 没准还想抱抱佛脚呢!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没有谁是谁的附庸。杀星姐姐是要绽放色彩的人,不可能一直都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两人都有些事情要做,大概是不会继续在一起了。 “额……” 杀星姐姐一滞。 “第一个”这个词对于人的意义是很大的。 明辰占据了凌玉许多个第一。 第一个朋友,第一个一起旅行的人,第一个好奇的人,第一个改变她人生观念的人,第一个震撼她的世界的人,第一个交心的知己…… 尽管只相处了十来天,但是许许多多的言语,许许多多相处的碎片都刻印在脑海之中再难忘怀。 这个神秘的年轻弟弟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知不觉,她已经习惯了跟明辰同行,习惯了与他探讨人性道理,习惯了与他喝酒吃肉……她似乎都忘记了去想,他们是不同的个体,有不同的目标,也总会有分别的那天。 “嗯,我家师长命我来京后去寻一个人,愚兄就不与贤弟一起了。” 尽管和明辰一起很开心。 但是,她也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 “欧?” 明辰挑了挑眉,笑道:“看来先前愚弟为兄长求人情是多此一举了啊~” 呆姐姐还有点后台啊,倒是他多虑了。 “不不不……” 明辰是好意,所求的人情自然也不是白求,凌玉无论如何也不会忘了这番情谊的。 师长让她寻的人她见都没见过,能给她提供什么臂助她也不知道,后台更是无从说起。 她怕明辰误会她,赶忙摇头。 不过接着却是被明辰打断了:“兄长,莫要多说。” 潇洒俊逸的青年眉眼弯弯,笑着看她,晶亮的双眸之中俱是她的倒影:“愚弟只是想问你,何时与我结拜啊?” 话锋陡转,思维跳跃,让凌玉脑子都劈叉了,不知回应什么。 只是看得那笑脸刻进了心里,再难忘怀。 (本章完) 第39章 左道之术,改头换面 第39章 左道之术,改头换面 暂时的分别,又不是永远不见,也不是缘分到了尽头。 他们甚至还在这京城之中,想见面也可以随时再见。 离别的悲伤似乎也被冲散了些。 凌玉也不住眨了眨眼,露出一抹笑容来:“下次见面,你我便结拜,如何?” 冷脸示人的杀星不多见的笑,嘴角有浅浅的酒窝。 杀气散了些,有些可爱。 “好!” 下次见面,这位‘兄长’,大概就是真·杀星姐姐了吧。 “贤弟啊,你我都即将分别了,咱们不喝一回酒?” 别的不说,明辰这酒,凌玉也是真馋呐~ 她搓了搓手,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叼着餐盘乞食的狗狗,一脸期待的看着明辰。 暂时分别,喝一顿大酒,不过分吧? “喝酒?” 迎着杀星姐姐的期待,明辰却是摇了摇头:“不行~” “啊?” 这还是明辰头一次拒绝凌玉的喝酒请求。 “兄长,待九月金科放榜,全城皆颂你我姓名。” 少年人双眸透亮,随手指了指身侧的酒楼,眼里满是挥之不去的昂扬和自信:“我们重聚于此,一醉方休!如何?” 少年心有凌云志,自诩人间第一流。 凌玉晃了晃神,旋即回道:“好!” 似乎不够,目光灼灼地看着明辰,又说了两句:“好!好!” “走了!” “告辞!” 这人呐,像是天边的云,漫无边际,捉摸不透。 总觉得自己这一生都要被他牵着,随风荡漾,去跟上他的天马行空。 看着明辰远去的背影,凌玉垂了垂眸。 不过,并不坏。 …… “爹娘离婚了,孩子判给爹咯~” 客栈,明辰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开玩笑似的说道。 小朋友自然是跟着他了。 让她跟着凌玉,她也是不去的。 “……” 羞蝶歪了歪脑袋,并没有说话,只是在努力理解明辰的言语。 “到这里了,就不要戴面具了,哥哥不嫌弃你。” 小朋友长了一脸痘,也没少挠,即便是有凌玉帮她调理,跟着明辰吃好喝好,小脸儿现在依旧是没法看。 她似乎有些自卑,不愿意旁人看她,不愿意吸引目光给明辰丢人。 自己做了个木头面具戴上了,一路上都以面具示人,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有行走下去的勇气。 小朋友闻言晃了晃身子,手掌抓着面具的边缘,一点一点的,将它往下挪。 露出了坑坑洼洼的脑门,露出了灰蒙蒙的双眼,直直的看着明辰:“哥哥当真不嫌弃我?” 凌玉不在,扶摇也不在,老将军更不在。 这个时候,只有明辰和羞蝶,她也不再那么沉默。 话少沉默的人,往往更能看见旁人的内心。 “对于陌生人而言,我最喜欢美人了。” 谁不喜欢美少女呢? 明辰看着她,理所应当地说道。 “但是,好看往往就是很多好看的人唯一的优点了。” 小朋友微微垂眸,捏紧了手中的面具。 骗人!哥哥分明就很好看。 “而且,羞蝶儿是陌生人吗?” 然而接着,明辰的一句话,却是令小朋友一震。 明辰一手拿下了她的面具,看着她的眼睛,温和地说道:“假如哥哥肥头大耳,满脸皱纹,裂唇马脸,皮肤黢黑,羞蝶会嫌弃我吗?” “不……” 还不待羞蝶回应,明辰另一只手却是放在了自己的脸上,轻轻揉搓着。 接着,令羞蝶震撼的事情发生了。 但见那张俊逸的面孔像是流水波纹一般泛起阵阵涟漪,肉和骨头随之荡漾。 刻印在脑海之中的面容,似乎一点一点的变幻了模样。 棱角分明的面庞像是发面一般胀大,飞扬的眉骨皱在一起,高挺的鼻梁塌陷,耳朵拉大下垂,一个个痘痘冒了出来,额头一点点干枯,皱纹深邃,皮肤暗淡。 “现在呢?羞蝶嫌弃我吗?” 眨眼之间,俊俏潇洒的玉面公子,变成了一个如他形容的那般丑陋不堪的模样。 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深邃明亮。 羞蝶呆呆地看着,似乎被震住了。 过了半晌,她才回过神来,看着丑陋的明辰,她轻轻摇着头。 她不知道明辰用了什么法子,不知道刚刚那个英俊的哥哥是真的,还是眼前这个丑陋的哥哥是真的。 但是,这都不重要。 她凑上前来,轻轻在那张丑陋的脸上亲了一口。 灰蒙蒙的双眼直直的看着明辰:“我永远都不会嫌弃你。” 离开那个鬼气森森的丛林开始,明辰就是她活着的意义。 她不知道明辰嫌不嫌弃她,但她永远都不会嫌弃明辰。 她甚至觉得,这样的明辰更好,她还敢触摸他。 “那不就结了。” 明辰手掌在脸上一抹。 顷刻间,丑陋不堪的男人又再次变成了他原本的模样。 家里有个老妖怪,明辰当然不会无动于衷,抱着个宝库,那肯定得猛猛挖啊! 他也想学点超自然力量。 谁不想当个腾云驾雾,手捧惊雷,逍遥世间的仙人呢? 属于自己的特殊能力,那还愿太过于飘渺,不知道能遇上几个妖魔鬼怪,不知道能不能完成人家的愿望,不知道奖励是什么。 还不如脚踏实地,自己寻求来得实在。 不过那老鬼死活不同意,非说人不能修妖的法,无论如何也不教明辰。 明辰问他这几千年就没见过人类的修行者,这老东西也咬死了没见过。 磨了半天牙,这才挑挑拣拣,教了他这点左道之术。 改头换面之术,易筋缩骨之术。 老东西嘴比他的都毒。 说是他生了副好皮囊,命犯桃,怕他那天被人抓了当面首养着,所以教了他这术。 说这属于千奇百怪的左道中的一种,是特殊的法门,并非法力道行驱动的法术,门槛不算太高,只对悟性有些要求,消耗的是气血体力,属于人的术,明辰可以用。 这是个好东西,比武侠小说里那些抹药水、戴面具的易容之术方便多了。 不过也需要下些功夫,要不然的话,变幻的面容会很僵硬。 而且左道之术是在悬崖边上行走,往往有诸多禁忌。 比如不可以变幻成自己见过的人的模样,像也不行。 比如不可以换脸太久,不可以忘记自己原本的模样,否则就会失去自己的脸…… 老东西知道他不喜欢守规矩,还千叮咛万嘱咐,切记切记。 “哥哥,我想学这个!” 小孩儿终于是从震撼中走了出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明辰,一直以来都灰蒙蒙的无神双眼终于是透出了几分的祈求来。 这是她第一次请求明辰。 (本章完) 第40章 太子萧正阳 第40章 太子萧正阳 “想学嘛?” 家里的老鬼倒是没有叮嘱他术不能交给旁人。 当然,就算是叮嘱了,明辰估计也不听。 “恩。” 羞蝶直直的看着明辰的眼睛,不住点头。 小孩从来都不愿麻烦明辰。 这是头一次,她如此渴望。 “好啊~” 明辰其实一直都有些好奇,如果不遵守老鬼说的禁忌,会发生什么事呢? 但他总不能拿自己做实验吧。 他垂了垂眸,看着这小孩,眼光流转。 不过…… 他终是低下身子来,与之羞蝶平齐,收敛了平素惯用的笑容,双眸与小朋友对视,说道:“不过要学这个之前,你要答应哥哥的要求。” 小孩不知道明辰在想什么,却是毫不迟疑地点头。 就算是哥哥不教她,她也会遵从对方任何要求。 “学了这个术之后,要勤加练习。” “但是,不能变化成已经见过的人的样子,像也不行,只能靠自己的想象来改变自己的面容。” 他指了指自己脸,语声沉着。 “恩。” “改变容貌的时间不能太久,最久不可以超过一天,当你感觉不适的时候,就立刻换回来。” “恩。” 末了,明辰摸了摸小孩并不好看的脸,温和地说道:“不要嫌弃自己的脸,不要忘了自己的样子。” 明辰是个乐子人。 一路走来没个正形,言语轻漫戏谑,率性浪荡,游戏人间。 羞蝶鲜少有看见明辰现在这副模样。 她有些失神,旋即认真的点头:“好。” “好……那哥哥教你!” …… “羞蝶,慢些慢些,别急~” 明辰看着眼前的小孩,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此时此刻,旁人若是闯进了这房子,该是当场骇得吓晕过去。 小别致长得真东西啊! 这里面有怪物! 小孩的脸简直匪夷所思,眼睛、鼻子、嘴、耳朵……五官都交换了位置。 眼睛长在了嘴巴上,脑侧耳朵的位置长着一张嘴唇,鼻子上的耳朵微微颤动,也就一只眼睛长对了地方,奥也不对,还是反过来了。 原本只是皮肤不好,脸没长开,有点丑陋。 现在看来,那就是惊悚。 不过,明辰却是笑盈盈地撸着自家小怪物的脑袋,丝毫不介意对方恐怖的模样。 怪不得能看到郭冲云呢, 除了小脸有点没法看,话少,呆愣……之外,小孩其他的属性都是顶级的。 路上凌玉教她东西,她一点就通,很快就能熟练。 现在,明辰教她这左道之术,她也学的飞快。 按照这进度,半个月她就能凑出一张不属于她的正常脸蛋来。 时间匆匆过去,夕日落下。 天已然是黑了,明辰到窗边看了眼。 旋即朝着捣鼓自己脸的小朋友说道:“羞蝶,哥哥现在要出去一趟。” “天晚了,早些休息吧,别琢磨这些东西了。” “扶摇一会儿会带着郭爷爷回来,不用紧张,有事跟他们说就行。” 白天扛着郭冲云那个破旗子进城太过于招摇了。 明辰不顾便宜老师的臭骂,把他丢在了城外,让扶摇晚上把他捡回来。 羞蝶一滞,长在嘴巴上位置上的眼睛认真的看着明辰,乖巧的点了点头。 什么也没有多问。 明辰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并没有多说,甚至连回来的时间都没有留下,就转身出了门。而小孩静静的看他离去,直到对方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 房间安静而又孤寂,她的五官恢复原样,乖巧的上床,睡觉。 明辰让她早些休息,她现在就休息。 …… 太子府,王朝第二尊贵的人居住于此。 夜幕降临,圆月高挂,灯笼随着风儿摇曳。守卫值班,来往巡逻,守卫着这座重要府邸的安全。 忽而,凉风刺骨,阴冷之气吹过。 守卫摸了摸脖子,看了空无一人的小路一眼,不禁揉揉眼睛。 真是累了,莫名感觉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殿下……这么晚了……” “还请快些休息吧。” “这些事情,留着明天再处理吧!” 书房, 屋子里的灯火跳跃着,映照着一张有点苍白的面容。 在他的身侧,一清丽女子将薄毯披在了他的身上,看着她的男人眼下的青乌,好看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双眸之中满是心疼。 他心里装的是这个王朝,而作为一个女子,她心里装的只是他而已。 他才三十多岁,鬓边就已经有了白发,如此瘦削,如此枯败,虚弱的仿佛一阵风来就能把他吹跑。 政权稳定成熟的标志,是有一个合格的继任者。 而乾元太子萧正阳便是现在乾元最合格最完美的继任者。 身份上看,嫡长子的身份无可争议。 能力上看,他勤勉,宽仁,聪慧,贤明……他身上有一切贤君该有的特质。 甚至在许多人看来,太子要比之当今圣上优秀得多。 圣上一门心思扎在求长生上,基本不怎么管朝政,下面权贵集团争权夺利,明争暗斗。太子如大海之中飘摇的小船,在其中勉力支持,维持着国家运转。 大臣们的奏折都准备了两份,一份去到皇宫,但基本得不到回应。 另一份则是送到太子府,由太子处理繁杂事务。 不如……圣上还是退位让贤算了。 只是,有些话不该说,不能说,也不敢说。 圣上赖着不死,太子总归只是太子而已。 而且圣上虽然不管事,但权力可是握的死死的。即便是太子,该有的报告也需要递交一份到他那里,没人知道他看不看,但也没人敢赌。谁触了他的霉头,第二天暗卫就会跑进家门口,掀起血雨腥风。 “无妨,双双先去歇息吧。” 萧正阳已经两宿没睡了,他当然想要休息。 但是,他不能! 作为掌控国家信息最多的人,萧正阳清楚的知道,乾元现在面临怎样的绝境。 在其位,谋其政。 他需要承担起他应该承担的责任,聚拢起所有的信息,合理的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资源,找到办法,将局面扭转。 他转首看了眼太子妃,勉力笑了笑,并没有责备对方打扰了他的思绪,语声一如既往的温和:“过一会儿我就去歇息,你已经陪了我两宿了,莫管我了,先去歇息吧。” “……” 做夫妻也有十多年了,太子妃也知道夫君的脾性。 她一脸担忧的看着他,终是没有再说。 抿了抿唇,认真地抬眼看他:“说好了,一会儿休息,我就在这里陪你!” 萧正阳无奈的笑了笑,也点头应下。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总归是太过疲倦,太过困顿了。 女子有些承受不住,窝在椅子上,不一会儿,传来了浅浅的呼吸声。 而萧正阳,依旧埋首伏案于眼前卷宗,大脑飞速运转着。 而就在这时, “呼呼~” 凭白的,房间起了阵阵奇异的风,吹灭了明亮的灯火。 恍惚之间,萧正阳似乎看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 “殿下,盲目熬夜复习可不是科学的学习方式。” (本章完) 第41章 殿下何解? 第41章 殿下何解? “谁?!” 瞬间, 因为过度劳累,脑子有些混沌的太子猛然间清醒过来。 尽管眼睛什么也看到不到,但他很确定,刚刚所听到的声音并非是幻听。 有人! “锃!” 宝剑出鞘,剑光一闪。 他目光凛冽,一把抽出了侧边的宝剑,直直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刺去。 从察觉到有人,到果断拔剑出手,整个过程只是在一瞬间罢了。 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生于帝王家,要学的东西很多,要是认为这文质彬彬的太子只是个文弱书生,那可大错特错了。 若非是五年前害了场大病,加上日夜劳累掏空了他的身体,他自信剑道武艺不弱于久经沙场的将军。 只是…… 剑鸣阵阵,却是刺了个空。 黑夜阴森诡谲,看不到半个人影。 “别急,殿下,在下并无恶意。” 好险好险。 明辰看着眼前微微颤动的宝剑,轻轻摇了摇头,朝着这位未曾谋面但却心交已久的太子说道。 “哼!装神弄鬼!” “你是何人?要与孤说什么?” “又是神神叨叨的长寿?长生?卜卦命格?” “你若真有本事,就到陛下跟前去显摆吧!” 萧正阳冷哼了一声,长剑归鞘,他知道自己大概伤害不了对方。 明辰再次说话,这昏暗的房间里却没有一个人影。 萧正阳便猜得了来人大概的身份。 定是那些神神叨叨的修行之人,坑蒙拐骗,卖弄戏法。 对方既然有能力绕过太子府的守卫来到这里,却没有动手,那大概对他并无恶意,兴许对他有所求。 最基本的安全大概是可以保障的。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会给对方好脸色。 左道终归是左道,救不了国家! 若说当今圣上萧宇是对于修行,对于长寿,对于丹药,对于方士万分感兴趣的当权者。 那么太子萧正阳就是截然相反的一类人。 他最是厌恶这些神神叨叨,变着戏法,拿着不知道真假的丹药之方,飘渺的长生之法哄骗帝王的骗子了。 因为他便是深受其害之人。 若非萧宇沉迷于此,如何荒废了这偌大的王朝,如何令朝堂沦落至此,国家沦落至此。 “不不不~” 迎着萧正阳的冷脸,明辰却是丝毫也不介怀,只是说道:“在下不喜欢谈论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咱们不如聊点实在的吧~” “实在的?” “哼!” 萧正阳道:“你又懂什么实在的?” 房间昏暗,太子对着无人的空处冷脸自语。 也亏得一边的太子妃窝在椅子上沉沉睡去,要不然的话,该是心疼自己的殿下劳累过度,得了癔症了。 “实在的东西很多……” 明辰看了眼桌案上的卷宗,脚下移动着方位:“比如聊聊,殿下如今在忧心什么?”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进萧正阳的耳边。 他握紧了拳头,不发一语,静静的等着明辰的后话。 “北方战况紧急,北烈军已经过了凛江,乾元军节节败退。敌国再闯过北崖三关,便是一路平原,乾元再无坚城可守,天下最猛烈的骑兵再无阻拦,便可长驱直入,势如破竹,直达京都。” “眨眼之间,我乾元热闹繁华的越阳京都,便会成为人间屠宰场的炼狱。” “殿下如何解?” 在明辰客观看来,除非乾元真的完全蠢到不可救药,天时地利也皆在北烈一方,才可能有这样惨烈的结局。 不然的话,明辰描绘的场景,其实是很难实现的。 受限于粮道,北烈根本没办法把战线拉这么长。 京都这几百年的古都,也不是纸,被人一捅就破。 当然,这是谈判,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压制对方,如何给对方压力,让对方顺着自己的节奏走。 这是萧正阳的死穴。 他当然也知道,战争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这数百年泱泱大国,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摧毁的。 但是,万分之一的可能,那也是可能。 他不敢赌,也不能赌。 处在这个位置,他无法理智客观,他会恐惧,他会害怕最坏的结果出现。 他怕北烈铁骑踏破越阳,让乾元数百年基业断送于自己之手,死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不敢想象史笔如铁。 亡国之象如一座大山一般,积压在他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心底最担忧之事被对方干脆利落的揭露。 他已然无暇去顾及明辰的身份,只是眉头紧锁,绷紧了嘴,并没有说话。 他会思考:这陌生人都看出来了,是不是代表着,他所担心之事发生的可能性,比他想象之中要大。 明辰看着沉默不语的太子,继续说道:“南方血衣军已然成势,雄踞三州,吸纳兵卒数十万,规模还在不断扩大。一往无前,锐不可当,气势汹汹奔王都而来。” “南方还有流雍,临光,季取三座重要的粮仓岌岌可危,一旦被夺……” “殿下何解?” 老头儿算一个兵,农夫算一个兵,小孩算一个兵,土匪算一个兵。 十万兵马,真正有用的,兴许连一万都不到。 精锐的部队,还需要再打个折扣。 鱼龙混杂,乌合之众,人心难测。 也就趁着乾元北方战争,愤而起事罢了。 当那些平凡普通的人得到了超出预计的力量和财富,他们会不会耽于享乐,忘记最一开始共同的目标呢? 就算是领导者有天纵之才,也需要时日和精力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整合。 对于底层起事的群众而言,最是难的兴许并不是打仗,而是如何在缺乏知识,缺乏眼界,缺乏背景,缺乏思想……这样的条件下,去建立一个政权。 真说这血衣军起事是灭国之灾?其实也不然,努努力还是有办法可解的。 但是现在事实就是血衣之乱已经超出了控制。 所有的事情连接在了一起,环环相扣,一片雪也可以引起雪崩。 朝廷分兵乏术,根本无法解决,一步一步,已经酿成大祸。 明辰这话说出来,便是一点一点地在朝着萧正阳的心头增加砝码。 何解? 何解? 萧正阳要是知道如何解,他就不会劳累两夜都没有合眼了。 明辰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而现在,就是在一步一步地放大他的恐惧,放大他的焦虑。 (本章完) 第42章 太子有点令人失望啊 第42章 太子有点令人失望啊~ “最重要的一点,殿下,你手里有几张牌啊?” “朝堂分作几派,有几人是百分之百听命于你的?” “酒囊饭袋之徒、阿谀奉承之辈身居高位,蛀空国家资源,如何清扫?” “头顶着当今圣上,他若是不同意你的解法,你什么都做不了!怎么办?” 前面所说的只是面临的最大外患。 相较之而言,真正令人窒息的,其实是眼下乾元所处的内忧。 只不过是外患表现得太过于明显了,以至于大家都忽略了真正的问题根结出现在哪里。 五百多年过去了,乾元的气数差不多了。 王国朝代是个轮回,这些问题基本无法解决。 明辰饶有兴致地看着眉头紧锁的太子,放上了最为沉重的一块砝码:“所以说,殿下还是洗洗睡吧,想那么多做什么?你还没即位呢!” “天下最憋屈的事情莫过于心有余,而力不足。” 明辰的话多少有点不客气了。 但是令萧正阳无奈的是,他好像……还真的无力反驳。 有着另一个世界历史文明的积淀,明辰的眼光足够开阔,不像朝堂上那些鼠目寸光拘泥于权力斗争的大臣,没有立场,也不需要畏畏缩缩明哲保身。 他像是一面镜子,字字句句一针见血,把所有的问题,都揭露在了明面上,清晰明了,直指萧正阳内心。 这些问题,虽然模模糊糊,但萧正阳其实是知道的。 但是知道又如何? 深陷于局中的人,迷雾遮眼,牵绊掣肘,他是找不到难题的解法的,窒息而又绝望。 现在出现一个人如此清晰的给他揭开。 他晃了晃身子,赶忙扶住了桌角,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头晕目眩,胸腔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净了。 劳累,病痛,虚弱……一直以来积压的痛苦也在这一刻爆发。 “……” “额……” 他捂着胸口,心脏剧烈跳动,不住颤抖着无法控制。 忽然间一丝甜意突然上涌喉头。 “呜哇……” 竟是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明辰:…… 头一次把人说吐血了。 害怕.jpg “先生,你有办法?” 吐了口血,萧正阳好像还更轻松了一些。 尽管看不到半个人影,他却还是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明辰的方向,不住问道。 初见时,他还是那般冷漠厌烦的模样,现在却是满眼热切,连称呼都变成了‘先生’。 他知晓,明辰既然来了,既然跟他絮絮叨叨说这些事情。 那么必定不是让他洗洗睡吧,而是想要与他继续沟通。 明辰静静的看着这殚精竭虑的太子,语声低沉问道:“问题的解法,殿下当真不知么?” 萧正阳一滞。 这个看不见的人,仿佛真的可以看到人心一般。 明辰见他不说话,又继续问道:“殿下,君主没有霸道和野心,那就是懦弱。你是太子,你真的做好了去领导这个国家的心理准备了么?” 现在,萧正阳不讨厌这个使用歪门邪术之人了。 相反,他觉得这个人是难得的可以把话说进他心里的人。 短短的几句话的时间里,明辰已经完成了印象的逆转。 他无奈地笑了笑:“呵呵……又怎是先生说的这般简单呢?” 堆积百年产生的腌臜,岂是那么容易清理干净的。 他的父皇也只是不理朝政,但是权力可一点没少。 朝堂上与人勾心斗角,如履薄冰。 他是太子,但也只是太子。 “是不简单?还是不敢?殿下?”“这么多年,你就一点机会都没有?宁愿吐血,也不愿去找更简单的途径么?” 萧正阳不够狠。 这太子跟凌玉应该挺有共同语言的。 萧正阳闻言愣站在原地,眼中思绪流转,有些沉默。 明辰耸了耸肩不愿多说。 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仁厚贤明有的时候并不全是优点,他会在意名声,也会在意史笔,恪守底线,不愿触碰规则。 换做明辰呆在萧正阳的这个位置,日月早已换新天。 萧正阳沉默了许久。 明辰也不说话了。 他在等这个太子请他。 珍珑棋局,是要自杀一子,之后就会发现局势豁然开朗。 之所以天下难解,是因为没人敢落下那‘自杀’的一子。 明辰今天来此,就是为了这一步而来,他可以来为萧正阳填上这一子。 而做出最重要一步的人,往往出力最少却可以得到最为丰厚的回报。 只是…… 过了一会儿,萧正阳似乎是怕明辰走了,不住又问道:“先生,还是说说如今北烈战乱,南有叛军吧,可解否?” “若先生可解乾元此难,孤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太子有点令人失望啊~ 说不说是一回事,想不想是另一回事。 明辰摇了摇头,说道:“若乾元可以坚持到冬季,就有一线胜机,殿下敢赌吗?” 萧正阳:…… 不敢。 再打上半年,还只是一线生机。 莫说北烈敌军,南方的叛军就已经无法收拾了。 明辰看着他的脸色,就知道了他的想法,继续道:“派人出使北烈,议和。挥师南下,抵抗叛军。” 萧正阳:…… 明辰所说的法子,他早就想到了。 打不下去了,当然要议和。 但问题是,说起来简单。 如何做呢? 最关键的节点,最难的就是第一步。 谁去出使?如何谈判? 两国为何咬着牙,现在还在死战,就是因为不想先一步议和。 作为主动议和的这一方,天生就丧失了很多主动权。 他们需要多少代价? 这场战争北烈都已经占据了一个州了,势必还会再狮子大开口,再要一州之地。 土地、粮食、金银……乾元已经千疮百孔了,再签下丧权辱国的条约,那他如何跟先祖交代?如何跟乾元万万军民交代? 如今乾元的朝堂,谁能受命于危难,出使北烈与敌国谈判,达成一个亏损不那么大却能让对方退兵的合约呢? 他找不到任何一个人有如此才能。 即便是他这个太子亲自去北烈冒险一趟,也不一定行。 而且这还是个苦差。 出使签订不平等的条约的人,注定被历史铭记,被国民不耻。 萧正阳摇了摇头,苦笑道:“先生说笑了,如何……” 话还没说完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 眼睛猛地一亮。 朝堂上的那些里酒囊饭袋不行,但是……眼前这人呢? 这人…… (本章完) 第43章 请先生助我 第43章 请先生助我 当思绪回旋,仔细地去回想咀嚼从明辰出现之后发生的一切,就会发现许多被他忽略的事情。 萧正阳的情绪一直在被明辰带着走。 从明辰开口说第一句话开始,就完美左右了自己的情绪,步步紧逼,施加压力,对于人心把控极强。 虽然称呼自己为‘殿下’,但却始终把持着言语的主动权,操控着话题的走向。 还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扭转了他在自己心中的印象。 这人极为擅长谈判! 与此同时,他也有极高的眼界和智慧。 简简单单,寥寥几句话,便是勾勒出了当下王朝内外交困的局面,一语就能堪破问题最主要的症结。 指点江山,胸怀天下。 孤身闯太子府,胆识也足够。 而且还会异术,看不到他的样子。 萧正阳从来都不曾见过这般人。 一时间,他猛地一震,这才反应过来。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意味着什么。 “还请先生助我!” 尽管连对方的面容都不知道,但是萧正阳知道,这人是大才,是鬼才,是千百年不出的妖才! 他意识到这是一次机会! 一次他的机会,一次乾元的机会。 萧正阳这辈子也没吃点好的,朝堂上根本就找不出几个能用之人。 居高位的不一定有才能,有才能的不一定心术正。 如果现在让他找到一个人能解决当下乾元的困境,挽狂澜于既倒。 也就只有这个人了! 念及至此,萧正阳面色虔诚,双手作揖朝着明辰行礼一拜。 明辰不应他,他便不起身。 他是王朝地位尊崇的太子,然而此刻却是丝毫不顾及自己的面子,毫不犹豫地礼贤下士。 这人呐……可惜生错了时代。 看着这太子,明辰轻轻摇了摇头。 他不是萧正阳这样的人,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这般人的存在对于一个王朝,对于历史……都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天下总需要有些人去支撑。 人可以没有理想和信念,但不可以嘲笑别人的理想和信念。 他想了想,朝着萧正阳问道:“殿下能付出怎样的筹码?” “先生愿意帮我?” 这人……这是答应了? 照常来说,萧正阳是不会这么啰嗦的。 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于玄奇了。 他甚至连眼前这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稀里糊涂的,就要解决他最大的麻烦了? 他都有种做梦的感觉。 洁白的小鸟忽闪着翅膀,落到了窗边,歪了歪脑袋,看着癔症的太子。 明辰并没有回答他重复的问题,只是说道:“细枝末节的那些贡赋就不用说了,殿下就说说,能让出多少土地。” 外交是要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的,弱国没有外交,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明辰又不是仙。 如今乾元这烂摊子,既然要议和,肯定是要出出血的,换谁来都一样。 萧正阳闻言一滞。 金银钱财、布匹、粮食、茶叶……这些都是可以再造的资源。 但是土地不一样,土地是一个国家的主权。 一毫一寸都是先祖留下的基业,给出去一点,都是给出去了。 给出去多少,都是要在历史上被记下的,被刻在耻辱柱上,被后世亿万子孙拿来唾骂的。 他苦笑道:“唳州已经被攻占,可给。喜州富庶,可给一半;冶州可给三灵关外三城,关内寸土不放;埼州……可给。” “除唳州外,这三州方案只可选一。”说到了最后,萧正阳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说出口的。 这是他跟几个属官商议之后,得出来的底线。 这些话说着简单。 但每说出一个字,无异于在他心口吮血挖肉。 “嘿~” 看得萧正阳如此沉重,却是不禁笑了一声:“殿下倒是大方。” “宽心,不需要这么多。” 明辰这飘然的几句话,在萧正阳听来那可是惊雷一般。 他猛地抬起头来,双眼热切,急道:“当真?” “依先生所见,我们该付出多少?” 那是最低的底线,若是能少付出一些,自是要少付出一些的。 明辰颇为自信道:“最多一个唳州。至于还能缩减多少,在下也不能保证。” “当真?” “先生当真?” 唳州都已经被攻下了。 基本上他都已经默认送出去了。 老虎咬到嘴里的肉,他还能伸出手来将之抢回来吗? 眼前这人……当真可以? 明辰所能做到的事情,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想。 他上前几步,想要摸索明辰的身影,想要握住他的手,但是却什么也触碰不到。 看上去有些滑稽狼狈,但他却是什么也不顾,只是说道:“先生若能助我完成此事,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激动之下,甚至都没给自己留余地。 明辰笑了笑,饶有兴致地看他:“殿下能给我什么?” “额……” 萧正阳闻言猛地一滞。 听得明辰反问,又有些语噎。 他是一朝太子,身份尊崇,能给的东西太多太多。 但是,他自己知道,他不能给的东西也很多。 甚至给这位妖才一个高位尽展拳脚,都做不到。 冷静下来乍然发现,就算是找到了合适的人,解决了最难的一步。 他想要将这个计划推进下去,也面临着层层的阻碍。 明辰倒是也不介意这太子卡顿,继续道:“朝堂和圣上能否同意与北烈求和?” “在下以什么身份出使?” “朝堂和圣上如何信任在下?” 他以询问的方式,将太子需要做的准备都告诉了他。 萧正阳沉默了片刻,轻轻点头:“我知晓。” 明辰顿了顿,说道:“还有,在下需要两个人同行。” “其一,在下不过无名之人,身微言轻,需要一个够得上身份的官员一同前往,以示我朝对此事的尊重。”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殿下最好能派一个你不喜欢的人。” “第二,事有因果,在下需要二皇女同行。” 不管战争的目的是什么,事情有因果。 名义上,这场战争是因为皇女杀了使臣开启,那么求和收尾,也必定有始有终。 既然是乾元请和,这位明辰未曾谋面的皇女必定要走这么一遭。 “虽然大概率没事,但是在下不保证他们的生死和自由。” 何等耻辱。 萧正阳握紧了拳头。 (本章完) 第44章 盖住的牌 第44章 盖住的牌 “先生,北烈使臣并非歆玥所杀。可否……” 皇室无亲情。 但真说没有吗? 其实也不一定。 萧宇早年身体不太好,生了萧正阳一个嫡子之后再无所出。 后来登基之后才好了些,开始频繁下崽。 萧正阳的岁数比后面的几个的弟弟妹妹都要年长许多。 最大的二皇女萧歆玥比他也要差九岁。 萧正阳的太子身份无可撼动,就少了很多争斗,几个弟弟妹妹由他带大。 真的老爹不管事。长兄如父,关系自然也亲近些。 尤其是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他不忍妹妹再遭难了。 “不行。” 只是话还没说完一半,便被明辰打断了。 “事实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认为事实是什么。” “其中缘由,殿下不懂么?” 战争的借口而已,事实是什么根本就不重要。 二皇女也根本没有杀使臣。 不过是一些人共同促成的结果罢了。 但这就是理由。 要怨就怨乾元势弱,就怨自己运气不好。 萧正阳:…… 面对着尊贵的太子,明辰说话却是一点也不客气。 而萧正阳……也无话可说。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当然知道明辰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说出来只是寄希望于面前这个飘渺的妖才可以给他双全之法罢了。 妹妹已经承受够多了,现在却又要让她来承担后果。 作为兄长,他连妹妹都保护不好。 憋屈的无力感如此真实。 他抿了抿唇,握紧了双拳,终是憋出了一个字:“好。” 办法肯定是有的,但是明辰不想提,让太子自己琢磨去吧。 一个皇女而已,本身又没什么价值,用不着为她付出太多。 况且,跟他同路,也不代表一定会死。 “事成之前,一切皆是空谈。” 夜深了,明辰想走了。 他看了眼窗边的小鸟,说道:“殿下能给什么,以后再说吧。” 还在憋屈的萧正阳听出来明辰想走了,赶忙道:“先生,我还不知你姓名,还不知你相貌……” 今晚发生的事情有些梦幻。 明辰这人飘渺神秘,来历不明。 这人以后如何去寻呢? 救命的稻草看都看不见,如何抓住? 明辰笑道:“殿下,我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们还会再见的,你会知道我是谁。” 他看了眼一边熟睡的太子妃,说道:“今晚在下来过太子府这件事情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殿下,你还没登基呢!” “一朝天子一朝臣,在下是你的一张盖住的牌,殿下选择什么时候揭开,由你自己来决定。” 太子是一个长远的投资。 朝堂之上,派系和出身很重要。 是太子的人,那就很难是皇上的人。 明辰暂时还不想站在太子这一边,或者说,不想让旁人知道,他在这一边投资了一点。 他想要现在,也想要未来。 “……” 萧正阳沉默。 他在思索着明辰这几句话的含义。 微风吹过,鬼影已然消失不见。 “先生?” 萧正阳顿了顿,试探性的问了一声。 这次,却是再没了那轻漫之人回复。 “簌簌。” 就在这时,竹酒的香气扑面而来,酒气涌入鼻间。霎时间,疲劳的精神为之一振,虚弱的身体似乎也轻松了些。 洁白的小鸟扑腾着翅膀,爪子抓着一只酒杯,徐徐飞到了萧正阳的跟前。 令人惊叹的是,这样的条件下,酒杯之中的酒水依旧平稳,一点都没有撒出来,甚至都没有荡漾起波纹。 “这是给我的?” 今天见过的奇事多了。 看到这神奇的小鸟,萧正阳倒是颇为平静。 料想来,该是那个神奇的人留下的。 他不知道这鸟儿能不能懂人言,只是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接过小鸟的酒杯。 ‘没错,就是给你的小老弟!’ 小鸟任务完成,接着便是撒欢似的冲出了房间,化成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天际。 萧正阳拿着酒杯,站在昏暗的屋子里有些出神。 若非手中酒杯真实的触感,盈满房间那馥郁的清香,他都要以为刚刚所发生的事情不过都是幻想。 “还会再见……盖住的牌……吗?先生,你会是谁呢?” 他思索了片刻,轻声呢喃道:“科举吗……” 突然出现的奇人,完全打乱了萧正阳的思绪。 他连明辰的样貌都不知道,更不清楚他的底细。 即便是明辰如何说到心里,他也无法完全信任对方。 于己不利,留下把柄的话题,他并没有谈。一来不想,二来不敢,三来也不能。 父皇百年之后,他早晚都会是君主。 土地其实也并非他心中最终底线。 但是眼下乾元危急,萧正阳已然站在了悬崖边上。 他可以选择的空间不大。 他必须要明辰来助他。 他需要豪赌一把,他已经对这个神秘妖才付出了可以付出的最大诚意和信任。 若这人是敌人的话,那他也认了。 渗透至此,有如此才能智慧。 自己输的不冤。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朋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清冽醇厚的酒香飘散出来,沁人心脾。 看着杯中荡漾的酒水,萧正阳将其放到了嘴边,一饮而尽。 好酒! 或许……他是不是该拿出气魄,更大胆一些? 忧虑多日的愁思好像突然之间消散了,思虑通顺了,萧正阳有些飘然。 “什么味儿啊?” 靠在椅子上睡着的太子妃揉了揉朦胧的睡眼,看着四周,脑袋有些混沌。 “呀……殿下,这……” 都说要陪着殿下的,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都睡着了。 她轻呼了一声,赶忙站起身来。 却见房间黑压压的一片。 “殿下?灯怎么灭了?” “是有谁来了吗?” 她看着站在窗边摩梭酒杯的殿下,不住凑上前来,有些关切问道:“殿下,你怎么了?天已经晚了,我们快些休息吧。”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总觉得房间好像有人来过了,空气中弥漫着清香的气息。 她的殿下,好像也有些不同了。 “好!” 科学是什么,萧正阳并不知道。 但是,如先生所说,不能再熬夜了。 他也该休息休息了。 “啊?奥……好!” 萧正阳答应的这么干脆,太子妃都恍惚了一下。 刚刚一定发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无人的街角,阴影之中,身影渐渐显露。 白鸟自天际落下,落到了他的肩头。 “太子啊……” 太子还是有些谨慎呐~ 胆子不够,魄力不够,不敢梭哈。 看看自己,还没当官儿呢,现在就已经把九族都压上赌桌了。 (本章完) 第45章 没的选了 第45章 没的选了 现在已经到了半夜了,街道上没什么人。 “公子~” “为何不等扶摇一起?!” 小鸟展开双翼,拢了拢翅膀,很人性化的叉着腰,朝着自家公子传声嗔道。 万一遇上了危险怎么办? 树爷爷叮嘱过她,公子不修法术,但却能看见妖鬼,加上本身胆大妄为不计后果,需要她在身边时刻护着,以防不测。 明辰看了眼手中的黄纸,黄纸用丹砂刻画着不知名的符文,闪烁了一下。 黄纸像是烧焦了一般,烧掉了一点边边角。 明辰将之收好,有些不以为意地笑道:“这不是没事儿嘛~” 这是幽鬼符,用了之后可以身形如幽鬼轻如纸,可以飘着走,不被凡人所见,不过也具有形体,可以说话。 通俗来讲,也就是个隐身符,葫芦娃老六。 这玩意儿有点鸡肋,寻常凡人自是看不到的。 但五感通灵者、有点道行的修行之人,大概是能感知到的。 只要能看见鬼就能看见他。 扶摇在身边,他基本上是很安全的,真遇上了扶摇处理不了的危险,他用这幽鬼符也没用。 这是先前完成小女鬼的愿望之后,得到的还愿。 算是个玩具,有点用但也不太多。 本身女鬼的愿望简单,得来不费功夫,明辰也知足。 明辰今天用来夜闯太子府,当老六来吓唬吓唬这位太子殿下,顺便也试试效果。 “公子!!!!!” 小鸟飞到了明辰的跟前,拔高了声音,扑腾着翅膀,眼神不善地瞪着这个吊儿郎当的坏人。 真有事的话,那不就晚了嘛?! “哎呀~这不是着急嘛~” “先前咱们扶摇儿不是探索过了,太子府没什么危险嘛。” “就算是我有危险,咱们家扶摇儿肯定能第一时间救我。” “我这是相信你呀!” 养了六年的鸟儿,明辰还是知道怎么哄的。 他接着鸟儿,轻轻摸着她的小脑袋,像是渣男一般灌着她爱听的话:“咱们家扶摇儿最好了,定然不会生我的气,定然不会怪我的~” “哼!” 被捋顺毛的小鸟扬了扬脑袋:“公子要讲故事给我听!” “好~” “公子要拿好吃的给我吃!” “好~” “公子要……” “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奥!” “公子~嘿嘿……扶摇儿都最好了,你还不愿意满足她的愿望嘛~” 明辰:…… 好好好,小鸟是越来越不好忽悠了。 “公子,那个太子,他身上有咒,时日无多。” 笑闹一阵之后,小鸟似乎想到了什么,朝着明辰说道。 她刚刚完成了【枯叶】里御风篇的内容,开始学习接下来的功课了。 而下面,就是关于咒法的内容。 咒算是法术的一种,施咒者通过特殊的仪式和媒介,对于被咒人施加一种状态,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不好的。 与寻常即时法术相比,其准备时间较长,步骤繁琐,起效慢,制约条件极多。 但是,一旦生效便不需要法力持续供给,具有持久性和不易察觉性,甚至被咒人到死都无法解脱。 老树虽然长年呆在一个地方,但却是干脆利落的风格,不太喜欢这种躲在角落里暗戳戳施展的术。 所以咒法篇的内容并不多,但是小鸟天赋卓绝,学了一点,也能看得出太子身上有咒,更能看得出对方状态不好。明辰眯了眯眼:“咒?” 今晚这场太子府之行,他其实是不太满意的。 其中一点,就是太子瞎眼可见的状态不好。 三十多岁,正是黄金时期,年轻力壮,然而萧正阳却是一副痨病鬼的模样。 能不能活过老皇帝都够呛。 太子要是先死了,那他今晚就白干了。 他贪财贪权好女色,先天奸臣圣体。 来做官嘛,科举只是一种方式而已。 在校成绩优异的毕业生,当然会得到更多的机会。 但方法不止一种,若是有机会可以在企业最高领导面前展示自己,并且能骗到对方的青睐的话,效果其实是一样的,甚至更好。 老皇帝都五十多岁了,差不多了。 求长生那么容易的话,为何这么多年过去,都没有一个长生的皇帝。 况且老皇帝当得也不怎么样,现实也会逼着他结束职业生涯的。 明辰以现在的时局进场,那么大概率需要熬过两代甚至三代四代的皇帝生涯。 老皇帝要是退场的话,太子理所应当要顶上。 一朝天子一朝臣,提前投资布局还是有必要的。 这是他今晚去太子府的原因。 但是太子的状态,有点令人失望。 明辰想了想,问道:“咒能解么?” 他并不关心咒是什么,怎么来的。 他更想知道,这个太子,还有多少价值。 刚刚在领导面前吹牛逼把人家唬住了,结果领导offer都没给,转头就进icu了,这谁能顶得住啊! 扶摇摇头:“恩……不好说,要具体看看是什么。就算是破除了,对他的伤害也不可逆转。” “他还能活多久?” “少则一年,多则五年。” “这样啊……” 要换人了。 明辰自己求长生还不够呢,他自是无暇去帮助一个太子长寿。 他是来找工作的,不是来奉献的。 皇帝总有人会坐的,天下又不是离了一个人就转不了了。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因为太子死了,王朝覆灭了,下一个王朝开启,也没什么所谓的。 毕竟乾元也够老迈的了。 明辰抬首看着天边明月,轻叹道:“可惜了啊……殿下,还是不够果断啊!” 太子太谨慎了。 这是优点,但有些时候也是缺点。 初次会面,他们两个都没有完全信任对方,也都没有说实话。 这是理所应当的谨慎。 这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毕竟天下没几个呆姐姐那般的人。 但是,窥一斑可知全豹,透过一点往往可以看到更多的信息。 既然已经赌了,为什么不多赌一点? 一半一半,进又不进,退又不退,令人失望。 错就错在,这位太子还是高估了他自己的选择空间。 他不知道,他已经等不了了,已经没得选了。 (本章完) 第46章 徒儿x 甲方 第46章 徒儿x 甲方 机会往往等不了太久。 谨慎是没错,但谨慎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确认信息的对错。 性格决定命运,这也是这位太子劳苦这些年的真实写照,纵贯了他的一生。 他走的稳稳当当,但却也在生命流失之中,一次次错过自己的机会。 这么多年,一次机会没有? 他绝对有机会去改变这一切,但是权衡之间,缺乏魄力,机会往往就错过去了。 世间没有那么多两全的法子,机会和风险是并存的。 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有些时候,就是需要他抓住机会,放弃一切,去豪赌梭哈一把,甚至有时能相信的都只有自己的直觉。 他放不下心,去下那一颗“自杀”的棋子,也就无法拨云见日。 一直在泥沼之中挣扎。 一年五年……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就算现在开始改变,就算终于成事,历史可能来不及给他一个可以挥毫宏愿理想的舞台了。 “小亏” 明辰回首,看了眼不远处的皇宫,轻声叹道。 巍峨气派,令人向往。 史书厚重,记载最多的篇幅,那就是这高坐至尊之位的皇者。 多少英雄豪杰,都是为了那个主宰天下的位子。 “啊?公子,亏什么了?” 小鸟歪了歪脑袋,有些好奇地看着明辰。 俊逸的公子表情恬淡,双眸看着远方,眼中光芒流转,藏着她看不出的思绪。 这人平时嬉皮笑脸的,这般模样倒是少见。 明辰收回了视线,眼睛弯了弯,搓着鸟头,笑盈盈地说道:“亏啦~我真是劳碌命……出来一趟,还得给我家扶摇儿讲故事,寻好吃的……你说说,天下哪有这般调皮的鸟啊~” 很好,公子回来了。 不好,公子阴阳她! “公子!!!!!” “我生气了,我劝你最好好好想想,怎么哄我~” …… 清晨,平平无奇的客栈,简单的客房。 没人知道,里面住了一个百年军魂老鬼,住了一只神奇的白鸟妖怪。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徒儿,你就是这么待为师的?!” 郭冲云现在有点后悔了,收这个逆徒就是个错误。 他可是叱咤风云的绝世之将啊! 昨天被人随意丢在城外荒地,晚上又被一只鸟拖回来了。 他在寒风中内牛满面。 多尴尬! “是是是,对不起对不起~” “老师我错了。”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小孩睁开了眼,朦胧的视线渐渐清晰,从昏睡中醒来。 常人看不到的老头倚着一个破损的军旗,吹胡子瞪眼,恶狠狠的朝着跟前一脸敷衍的懒散青年怒骂着。 老头儿还挺讲分寸的,憋了一晚上,愣是等到小鬼快醒了才发作。 明辰一点也不犟不解释,干脆利落的认错道歉,就是这滚刀肉的模样,看不出半点道歉的态度。 郭冲云:…… 老头儿憋了一宿的话,跟一拳打在上一样。 这臭小子怎么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啊! “谁让你不学学怎么变大变小?” 明辰靠着椅子,看着不知道在哪里搞来的书卷,随意道:“扶摇教你,你没学会,可不就得把你丢外面嘛!”郭冲云被他这流氓模样气的不行。 “她是妖怪,我是鬼!我们能一样吗?!” “她那是自己形体变化,我是附身在这死物上,我又不是这旗杆子,我怎么变?!” 他都已经死了,但感觉还能被明辰气的再死一次。 别说,老头儿这么说还挺有道理的。 明辰耸了耸肩道:“对啊,归根结底还是你不能变,那我这么处理有问题吗?” 郭冲云:…… 臭小子,我要杀你一千遍!也!不!够!!! 羞蝶坐在床沿,静静的看着一人一鬼拌嘴。 灰蒙蒙的眼睛没有神采,表情也依旧木讷。 昨晚她听话乖乖睡觉了,今天醒来,哥哥已经回来了。 她觉得很不错,这是她的奖励。 眼前这样的生活也不错,要是可以继续下去就好了。 郭冲云:? “老鬼,如今乾元局势,现在派你去边境领军,能赢么?” 战争这个东西,其实说不得必胜,也说不得必输。 天气、粮食、将领、地形、士兵兵种……决定因素太多了。 兴许哪天突然掉个陨石砸到北烈军营里去了,那乾元不就赢了么。 先前跟太子那么说,只是为了谈判而已。 郭冲云一愣,不禁双眼放光的看着明辰,面露喜色:“你想参军?” 臭小子改变想法了啊! “会赢的!” 明辰翻了个白眼:“会赢个屁!” 我看你是想被腰斩了。 “说实话!胜率几成,如何布局?” 说实话,郭冲云看到当初灭了自己国家的乾元现在这么个德行,心里是很有爽感的。 风水轮流转。 当年武帝那个苟东西何其意气风发,现在看看乾元,不也不行了么?! 偏生的,倒霉弟子还要在这里谋发展。 他想了想,说道:“两成不到,如果是我,我就告病不打了。” 根据明辰所说的形势,眼瞅着要输,还打什么。 这不是拉低自己胜率么? “而且老夫还不知道现在边境的局势,双方的军阵情况,将领情报,天气条件……” “徒儿,你就是现在问我,我也没办法给你答案。” 兵者牵一发而动全身,每时每刻都需要时刻注意,做出抉择。 他插旗子放在那深山老林里百年了,外界沧海桑田,他什么都不知道。 也就是最近听明辰絮叨了几句边境形势,他就算是个兵神,也给不出答复。 明辰摇了摇头,他知道郭冲云误会他的意思了:“没让你那么仔细,你给我出个方案,不管是真的假的,从专业的角度,多夸夸我们的优势,最高程度提一下我们的胜势,我将来可能要拿去唬人!” 明辰一副前世甲方的嘴脸,朝着郭冲云说道。 “你需要什么情报,问我就行。” 郭冲云:…… 别的先不说,现在他有个很深刻的问题。 他真的是师父吗? 郭冲云感觉这一切好像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这感觉,怎么像是生前当将军的时候面对皇上的感觉呢? (本章完) 第47章 军神侯不臣 第47章 军神侯不臣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今天是个好天儿。 萧正阳站在院子里,静静的看着天空。 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但他也没睡多长时间。 休息足了,便够了。 一直以来他都有种重物压在心上喘不过气的感觉。 太医检查都检查不出什么毛病,只说他是劳累过度。 不知道是昨天稍稍解了些心头大患的原因,还是那杯酒的原因。 今天萧正阳起来感觉精神了许多。 “先生,你真的可以救我大乾吗?” 他看着蔚蓝的天空,轻声呢喃着。 他是个喜静的人,年幼无知时,肩上还没有挑起这么多责任的时候,就喜欢这般静静的看看天空。 无忧无虑的云彩,明媚光亮的太阳。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仰望天空了,他也很久没有那份心了。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诉他,他会是太子,将来要支撑起乾元的天空。 他也是这么为之努力的。 但是……他真的想吗? 回归本心,拒绝探讨那些问题,放过先生所说那些机会,真的只是因为他想顺遂地登上大位吗? 念及至此,他摇了摇头。 他不能再想下去了。 “殿下,再回去歇息一会儿吧……” 太子妃姗姗来迟,看着跟前的萧正阳,有些关切地说道。 太子今天的精神好了很多,但是依旧疲累虚弱。 隔了两天,才睡了这么一会儿,她有些担心他。 恍惚之间,思绪回笼,萧正阳转首看着自己的太子妃,笑道:“无妨,我很好,不需要再休息了。双双,我一会儿要去歆玥那里一趟……” 他不知道昨晚的先生是谁,他不知道对方的样貌。 但是他知道,一切都不是幻梦。 前路已经无解,他已经赌了,就算是飘渺的稻草,他也需要紧紧抓住。 而在明辰真正出现在他眼前之前,他需要把他能做的都做好。 “哦……好。” 萧正阳微微垂眸,转眼看着陪伴自己十多年的女子。 她总是这样,不多问,不多说,只是一直应着他,一直等着他。 他目光温柔,轻声道:“等这件事了了,我带你去游山打猎好不好?” “啊?” 太子妃晃了晃神,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萧正阳说了什么。 旋即,却是眼睛一亮,满脸期盼:“当真?” 多久了,多久没看到她这样了? 萧正阳笑了笑:“当真。” 昨晚一定发生了什么! 但发生的,应该是好事儿吧~ “殿下!” “冯大人求见!” 不合时宜的报告声,打断了两人的温存。 萧正阳无奈的笑了笑:“有客人来了。” “妾身去准备茶水~” 女人眉眼弯弯地笑着,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殿下,殿下!” “我们有救了!” 没过多久,一人从大门疾步走来,一边走,一边朝着萧正阳高呼道。 萧正阳闻言挑了挑眉:“恩?” 来人不高,一身墨绿色的衣袍,头发已经有了一大半白色,看上去约莫四五十岁。 他疾步走来,面色有些激动。而在他的身后不远处,亦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人。 若是明辰还留在这里的话,大概是会对此人挺熟悉的。 毕竟一同相处了接近半个月呢~ 正是他的杀星姐姐,凌玉。 …… 冯孝忠,礼部侍郎。 这人是萧正阳在朝廷上为数不多可以用的人。 有才学有能力,而且忠君报国,也算应了他的名字。 “冯大人,这位是?” 萧正阳私底下也是温文尔雅的,没什么架子。 他打量着冯孝忠身侧的凌玉,开口问道。 此人五官精致,但眼睛的一处伤疤却是为他添上了几分凶悍,气质冷厉,如同一把出鞘的宝剑。 冯孝忠既然带他来到这里,那就证明这人不凡。 昨晚那人刚走,今天冯孝忠就高喊着‘有救了’带着这个人来? 难道……但这气质也不太像啊? 对方说着‘盖上的牌’这样的话,总不会大大咧咧的来找他吧。 冯孝忠朝着萧正阳凑了凑,面上挂着笑容,卖了个关子:“殿下可知七十年前,五千骑破十万军,北拒北烈,南破三国,踏平西域的骠骑大将军?” 萧正阳一愣,应道:“侯刀不染血,杀尽天下归。” “军神侯不臣?” 军神侯不臣,他是乾元七十年前的传说。 七十年前,乾元也遭逢了一次跟现在差不多的大难。 经历两代昏君外加大旱,国力衰退,内起叛乱。 南边三国合力进攻乾元,北面的北烈也趁机挥师南下,西边还有匈奴时不时掠夺骚扰。 三面受困,王朝危矣。 而就在这时,无名之将侯不臣横空出世。 他只打了九场仗,一场没输,全部大胜。 南破三国,北讨北烈,西驱匈奴千里。 三国联盟被打散,北烈皇帝被打的自杀谢罪。 西边匈奴修养至今才勉强恢复生气,至今还唱着东国魔鬼的歌谣。 他一人便将周围几个强国全撸了个遍。 危在旦夕的乾元反而是因为他迎来了一段时间的中兴。 而他,也成了乾元军神,活着的传说,风头无两。 西边各州郡百姓甚至为他开坛立庙来供奉。 后来先皇驾崩,他也辞官告老,功成身退。 封地、爵位、金银……他都不要,只是携带着发妻消失在了人间,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 这人太神了,太仙了。 其人生履历,就没有一点不完美的地方,没有一次失败。 仿佛是老天爷为了救乾元,才诞生了这么一个人一般。 应天命而来,救国于危难之间,救民于水火之中,功成之后飘然离去,恍若谪仙。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军神从来不亲自上场动手厮杀,从来没有杀过一人,但是手下军士却是屠戮数十万。 七十年过去了,军神的名字和传说渐渐消失了。 当年那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铁血军团也都凋零了。 乾元再一次进入了危局。 萧正阳时不时也在想,倘若这位军神在世,能不能助他拯救家国。 “没错!” “正是那位!” 冯孝忠像是追星的粉丝一般,满眼热切,他朝着凌玉探出手来,隆重介绍道:“殿下,我来为您介绍,这位,便是侯将军的高足。” “凌玉。” (本章完) 第48章 五成把握 第48章 五成把握 凌玉其实并不知道自家那个喜欢吹嘘自己、针砭时弊的白胡子老头儿有那么光辉伟大的履历。 她甚至都不知道师父的真实姓名叫什么,只知道其自号榆山居士。 毕竟是女儿身,科考行事诸多不便,下山的时候,师父让她到京城找一个人,带去一封信,可以帮助她。 换做是明辰,兴许前脚走,后脚就打开信偷偷看了。 但是凌玉自是不会的。 甚至昨天去到冯孝忠府上找他,到今天被他拉到太子府来,她都有些云里雾里的。 直到对方将话题转移到她身上,她才回过味儿来。 什么? 侯不臣的高足? 我啊? “在下凌玉,见过殿下。” 她拱手行礼,朝着萧正阳说道。 面对这天下第二尊贵之人,倒是也可以保留风骨,不卑不亢。 这个世界,可太讲究声名和家世了。 侯不臣这个名字可太响了。 凌玉把这件事爆出来,莫说是通过科举,就是现在让她指挥数万大军也没有问题。 呆姐姐的后台这么硬,这倒是明辰没有想到的。 “凌玉?你当真是侯将军的弟子?” 萧正阳浑身猛地一震,瞪大了眼睛,看着跟前这个冷厉的青年,语声猛地拔高了些。 难道……他乾元当真有神助? 七十年前来了侯不臣。 七十年后,乾元危局,昨夜来了无名奇人。 今天又来了这位军神弟子。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困扰他许久的问题,似乎突然之间得到了许多的解法。 他都有些恍惚了。 “额……殿下,在下其实不知道家师的名号。” 怎么说呢? 凌玉的心情也有些复杂。 一方面为自己的师父取得的成就感到震撼。 另一方面,也累于师父的名声,她感觉失去了自己。 萧正阳急道:“敢问先生,侯老将军现在身在何处?身体可好?能否出山主持大局,助我乾元度过难关。” 虽说昨夜跟那神秘的先生探讨了一番议和的事宜。 但总归是屈辱的下策。 送土地送妹妹。 若是军神还在,谁还议和投降? 打得北烈老赵他妈妈都不认识他! 凌玉闻言皱了皱眉头:“殿下,我师父已经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了。” 她下山只是为了她自己的夙愿而已,师父都已老迈,如何还能上战场? 她有些想念跟明辰一起围坐在篝火边,喝酒聊天了。 率性自由,无所顾忌。 明辰聊天的主体始终在于他们两人,而没有什么旁的因素。 不像现在,话里话外,都是她的师父。 她的身份不是凌玉,而是军神弟子。 “额……抱歉抱歉,是孤唐突了。” 听得凌玉语气冰冷,萧正阳也回过味儿来。 侯不臣还在世的话,估计得有一百多岁了,让这样一位老将军上战场,属实是难为人了。 身为尊贵的太子,却是直接道歉:“实在是乾元局势紧急,孤太过急切以失礼于卿,还望先生海涵。” 一路听得明辰说上位者多么多么不堪,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还是有些不一样。 “玉一介草民,当不得如此,殿下言重了。” 若是明辰在这,看到呆姐姐如此表现,血压直接就上来了。 谁都能看出你的情绪,当官可不能这么当啊。这里真的不适合她。 也就亏得萧正阳是个脾气好的。 大才理当如此。 某种意义上讲,萧正阳还真就跟凌玉对上眼了。 这可比朝堂上那些只知阿谀奉承,争权夺利的酒囊饭袋强多了。 退而求其次,萧正阳又朝着凌玉说道:“先生大才,当得当得!先生出山,可是为了我乾元危局而来?” “先生可否带兵,助我大乾解此困局?” 听得侯不臣不会出山,萧正阳其实是有些失落的。 对比于无名的凌玉而言,显然还是身为传奇的侯不臣更加令人安心一点。 军神的弟子又如何?打仗对于个人资质灵性的要求太高了。 不是说师出名门,就必定会有所建树。 军神可以扶大厦之将倾,军神的弟子未必就可以。 军队是最现实的地方。 荣耀和名声都是一点一点打出来的,而不是继承的。 你若真有能力,那就靠一场场战争去证明自己吧! 不过,凌玉的起点终究是比之旁人高上太多了,理所应当得到优待。 “殿下,玉正是为此事而来。” “玉来参加武举,从军报国,玉愿以手中剑,尽退烈北万万敌。” 说正事就是说正事。 凌玉收敛情绪,满眼坚定,朝着太子说道。 与明辰初遇的时候,明辰说她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看来,那神奇的弟弟,似乎终于是算错了。 “好!好!好啊!” 萧正阳闻言似乎热血都涌上来了,连说三个‘好’字,面色有些激动。 不过,只是表现而已。 他心中所想的,却是截然相反。 如今乾元的形势他是知道的,甚至要比之七十年前更加危险。 七十年前,好歹那时的君主是一位明君,好歹在朝堂上可以予以侯不臣无条件的支持。 士兵和粮草也都勉强够用。 但是现在乾元被霍霍的不轻,给不了那么好的资源条件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而且,凌玉这位弟子真的赶得上她的师父吗?这也要打个问号。 依据萧正阳看人的眼光而言,昨夜的那位神秘的先生要比之今天这位军神弟子拥有更高的才能。 对方都尚且不看好这场战争,他们真的能赢吗? 真的要这位军神弟子冒险一试,还是保守起见让那位先生直接去出使议和呢? “先生,敢问我们现在还有几成胜算?” 太子这问题问的有点不专业。 但他希望凌玉可以说出几句话来打动他。 凌玉闻言沉吟了片刻,说道:“殿下,战争之事,不到最后一刻,说不得是胜了,还是败了。” “玉不曾去过战场,不清楚形势,所以不能给你保证。” “但若披甲上阵,玉必当竭尽全力,若能达到玉的要求,玉有五成把握。” 实际上,她说谎了。 兵道为了赢可以用诈,明辰告诉她,其他事情也一样。 她其实一成把握都没有。 但是,她需要这次机会,她不死心,她一定要上战场。 她必须要做些什么,她不能允许自己眼睁睁的看着明辰所说的那个结局出现。 (本章完) 第49章 黑猫,不吉利 第49章 黑猫,不吉利 “五成啊……” 五成把握,其实不小了。 萧正阳不知道凌玉是不是嘴上没个把门的狂生。 但他知道现在朝堂上,文武百官,没一人能说出凌玉这样的话。 他也在权衡,乾元能不能冒这个险。 要是昨晚那位先生在这里就好了…… 凌玉见他踌躇,又补充道:“请宽心,玉不愿殿下为难,必当堂堂正正过武举。” “以后之事,殿下可自行决断。” 毕竟她不是无能之人来这里走后门的。 先过了武举,展示一下自己的含金量,也能给这位殿下少些压力。 “哈哈哈~看样子今年我乾元的武状元已经诞生了!” “先生光明磊落,孤自是信的。” 萧正阳笑了笑,朝着凌玉颇为诚恳的说道:“战争之事,兹事体大,孤不能现在给你回复,日后还需多加商议。” 凌玉也点点头道:“好,多谢殿下。” 见两人的交谈结束了一个话题,一边的冯孝忠适时插话道:“殿下,还有一事……” “哦?” 他说着,朝着凌玉递去一个眼神。 凌玉抿了抿唇,说道:“殿下,在下并非男子。” 好吧,她还是需要稍稍走点后门的。 要不然检查她就过不去。 “啊?!” 萧正阳瞪大了眼,有些难以置信。 乾元的国风其实还是很开放的。 五百年的时间,甚至还有过一位女皇帝,那位女帝当得也不错。 所以,对于女子为官并不多加禁制。 只是,女子较于男子而言,先天有许多弱项,所以比例并不太多就是了。 至于说女将,那就更少了,寥寥无几。 先天力量上的差距太过于明显。 女子也多感性柔弱,少有适应残酷战场杀伐果断的性格。 现在各地方的武举童试已经没有女子报名了。 所以萧正阳也有些惊讶,他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凌玉一番。 这人样貌看来倒是清秀,但说是女子,也不太像啊!女子难有这般气质。 冯孝忠作保,萧正阳还是可以信任的。 他点了点头道:“好,孤知晓了!” “一会儿孤书信一封,先额……先生可方便行事。” “多谢殿下!” 凌玉现在对于这个太子的印象不错。 好像……乾元也并不像贤弟说的那般糟糕嘛~ 她吸了吸鼻子,她五感敏锐,尤其是对于酒味格外敏感。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太子身上好像有股熟悉的酒味。 什么时候?明辰也来过了? …… “额……这位客官,你说什么?” 酒馆,正在拨算着算盘的掌柜猛地抬起头来,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人。 是个年轻的公子,样貌英俊,衣着不凡,身边还跟着一个戴面具的小孩儿。 看上去不像是普通人。 “我说,掌柜的,你这店铺卖不卖?” 明辰上下打量着这酒楼的装潢,笑着朝着对方说道。 科举在即,他不似其他学子那般紧急临阵抱佛脚,反而是跟街溜子一般晃晃悠悠的在这繁华的京城里乱逛。 最终是寻到了这么一家酒馆。 并不是在市中心繁华的区域,位置有点偏,客人不多,看上去有些冷清。 “额……这位客官,我这酒楼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卖啊?” 看这位公子气质不像是普通人。兴许是哪家权贵子弟也说不定。 这地方毕竟是京城,权贵扎堆,稍有不慎就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了。 这王大富的二大爷家的大表姑的舅舅的三女婿在朝廷当官。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天能遇上什么惹不起的大佬。 所以说话还是很客气的。 “我给你五十金。” 明辰伸出手来,朝着对方晃了晃。 王大富一滞,有些为难道:“额……客官,我这店都经营了十……” “八十金。” 话还没说完,却是又被明辰打断了。 他扯了扯嘴角,有些僵硬道:“公子,就算是您这么说也……” 接着, 明辰将一个布包放在了柜台上,说道:“一百金。” “大人,在下这就给您拿地契。” 王大富往布包里看了一眼,接着便是朝着明辰媚笑着说道。 似是生怕明辰反悔,直接走进了内室。 明辰笑了笑,摸摸身边小孩的脑袋:“喜欢这里么?” 木头面具里灰蒙蒙的眼睛看着明辰:“……” 依旧是没有说话,只是木木的点了点头。 京城算是个长期据点了,明辰需要个稳定点的住所,老鬼一直被搬来搬去也挺麻烦的。 组织上分配的房子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得到,不如现在自己搞一个实在。 他很早就想开一家酒馆了,一路走来抢了不少土匪,坑蒙拐骗搞来的钱财也不少,足够他挥霍一下了。 晃悠了一圈,最后选择了这里。 而且还有一个小东西…… “喵呜~” 说话之间,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了一只猫儿。 它通体漆黑,看不到一丝杂色。 一个跳跃之间,便是跃上了柜台,体态轻盈,挪着猫步走到了明辰的跟前。 就坐在案台上,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明辰。 身后的尾巴轻轻摇曳,异色的双眸倒映着明辰的影子。 优雅,十分的优雅。 而它在观察明辰的同时,明辰也饶有兴致地在看它。 倒是也不怕小猫挠他,伸出手来试探性地在它身上摸了摸。 “你叫什么名字?” 小猫如何能听懂人言呢? 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也任他摸。 明辰甚至还得寸进尺,轻轻勾着它的下巴,小猫仰起头来,眯着眼,发出阵阵呼噜呼噜的声音。 多少有点可爱了。 “大人,大人……我来了!” 就在这时,王大富拿着地契文件,满头大汗跑了出来。 “额……又是这畜生!” “快滚!快滚!” “大人您莫要靠近它。” 刚准备跟明辰说话,却是又看到了明辰跟前的黑猫。 当即就面色一变,一边朝着那猫儿斥骂着,一边朝着明辰说道。 “无妨,无妨~” 而明辰却是将之抱了起来,以免其遭到王大富打骂。 这猫儿如此安心的被人抱着,倒是也少见了。 眼见着明辰不知好歹把这猫儿抱起来了,掌柜的不住急道:“大人你有所不知啊!” “这是黑猫,不吉利。” (本章完) 第50章 有没有可能,只是不详的人本就倒霉呢? 第50章 有没有可能,只是不详的人本就倒霉呢? “上次我好心给了它点吃的,结果我隔三岔五的就做噩梦。” “小人奉劝您,离它远一点。” 王大富原本也不知道这黑猫如此邪门。 前些日子见它蹲在门口,喵呜叫了两声。 小黑猫长得很可爱,毛色透亮不似野猫那般脏乱,还有双异色的眼睛,一黄一蓝,璀璨夺目。 他以为是对方饿了,随手给了它一条进货来的小鱼。 然而,与它那双异色眼睛对视的那一瞬。 他却是只觉浑身猛地一颤,那双眼睛仿佛透过了他的身体,看到了他的心里。 自那次印象深刻的对视以后,王大富便是遇上了邪门的事情。 他时常会做同一个噩梦。 那感觉太过于真实,太过于强烈了。 场景就在酒馆门前的大街上,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他被人踩在了脚底,一刀刺死,鲜血流淌满地。 横死街头,在意识即将消散之际,他歪过脑袋来,最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道漆黑的身影。 小猫依旧是优雅的坐在地上,摇晃着尾巴,静静的看着他。 诡异的异色双眸倒映着他绝望的面容。 午夜惊醒,他猛地瞪大了眼,大口喘着粗气,捂着自己被捅的地方,心有余悸。 过于真实,过于强烈了。 他仿佛可以感受到,冰冷的刀尖穿透了他的血肉。 这个梦不止做了一次。 甚至不单单是做梦,有时候精神恍惚了,就会有这样的幻想。 他才回过味儿来,自己这是中了邪了。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那定然就是这只诡异的黑猫。 它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这里,什么也不做,也不讨要吃的。 只是静静的找一个地方坐着,看着酒馆,看着酒馆里的人。 偏生的动作灵巧,感觉敏锐,赶又赶不走,抓也抓不到。 有些客人说黑猫本身就是代表着不祥,他是染上灾祸了。 甚至还拖累了他的生意。 这也是明辰找他买酒楼,他能这么干脆地应下的原因。 其实他也想走了。 京城也不是多好混的,惹不起的人太多了。 王朝局势动荡,也不知道哪天会有敌军君临城下。 加之如今碰上了这么个事儿,还不如赶快回老家当个富家翁算了。 “这东西太邪门了!” “您快把它丢了吧!” “要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那就不好了。” 明辰跟自己没什么仇怨,看上去来历也不浅。 将来若是因为这黑猫惹了上了灾祸再赖到自己身上可就不好了。 他颇为恳切的朝着明辰说道。 “这样啊。” 明辰应了下来,但是似乎并没有将黑猫放走的意思。 他一边撸着猫,一边朝着王大富说道:“掌柜的,你有没有想过另外的一种可能呢?” “兴许是不祥的人本来就倒霉,是黑猫可以看到人倒霉,所以到他跟前来提醒他。” “而倒霉的事情终究无法幸免,人们不喜欢把倒霉事儿归结到自己的身上,所以就把不详推到了黑猫的身上。” 明辰笑盈盈地说着。 怀里的小猫仰起头来,轻轻朝他蹭了蹭,异色的眼睛眯了起来,可爱的紧。 明辰没喂它东西,什么都没给它,就如此亲近。 当真通灵。 “额……这……” 好嘛,这公子是变着法的说自己倒霉啊。 王大富语噎,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大人,话我已经说到了,您要是遇上了什么事儿,到时候别怪罪到我身上就行。” 明辰摆了摆手,并不以为意:“无妨无妨,我命硬!” …… 一下午的功夫,明辰跟王大富就完成了交接。 现在这家酒楼算是属于明辰了。 “好了各位,从今以后,这酒楼就叫额……叫香满楼吧,我是诸位的新老板。” 随手买下的店,明辰想了想,随意给了一个名字。 中规中矩,也不算特立独行。 明辰不作死,扶摇就出去练习功课了,新来的小黑猫取代了她的位置。 他撸着小黑猫,朝着跟前的几个伙计说道:“各位还想留在这里么?想继续留在这里的话,每月月钱在原有的基础上给你们涨个三成,表现好的话,可以增发奖金。如果不想留在这里,那我也不拦着各位。” “做决定吧。” 这似乎并不难做决定。 在这京城里,找份工作其实是很难的。 更何况还涨工资了。 几个伙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换了眼神之后,朝着明辰说道:“掌柜的,我们跟着你干。” “是嘛~” “各位想好了?” 明辰打量着几人,笑眯眯地说道:“咱们丑话说在前面,诸位努力工作的话,该发的我都会发给诸位,但若是动什么歪心思的话,就莫怪在下手段狠辣了。” 这人分明是笑着,但是莫名的,却是令人心生寒意。 几个伙计一开始还感觉新来的掌柜是个好说话、好糊弄的年轻人,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 甚至,要比之那老掌柜更加难以捉摸。 “是!”xn “接下来的三天,我来给你们培训培训。咱们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培训?” “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 夜, “老爷,我们非要这么着急吗?” 马车疾驰,中年妇女靠着自家丈夫,有些无奈的说道。 酒楼干得好好的,虽然经营的一般,但好歹吃喝不愁。 怎得突然就要走呢? “快些回家,安心。” 已经疾驰了两天两夜了,就快要到老家了。 王大富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沉声说道。 不知怎得,他有些心神不宁,又想起了前几天那邪门的梦。 ‘兴许是不祥的人本来就倒霉,是黑猫可以看到人倒霉,所以到他跟前来提醒他。’ 那个神秘特别的公子跟他说的话,莫名在耳边回响。 突然间,他心跳似乎加速了些,不祥的预感在心头升腾。 “停下停下!” 马车过了山路的一个拐角,远方闪烁着火光。 前面传来阵阵骚乱的声音。 他掀开马车的帘子,晃晃大刀摄人心魄,一副举着火把的粗野面容映入眼帘。 白天是人行走人间的时间,而夜晚则属于魔鬼。 王大富登时猛地一颤。 他似乎忽略了什么。 如今时局动荡,他觉得京城不够安全。 难道……京城之外还能更好么? 乱世之下,没有净土。 (本章完) 第51章 声名鹊起 第51章 声名鹊起 “大爷……大爷,我们只是过路!” “还望行个方便……行个方便啊!” “我就是本地人。” “扑通!” 王大富被人一脚踹倒在了地上,妻儿在一边啼哭。 他一边挣扎着,一边双手合十,朝着周遭几个大汉祈求着。 “嘻嘻嘻~” 几个大汉却是狞笑着,一脚踩在了他的背上,一边清点着他行李之中的财物。 “大……大哥,这小老儿有不少钱呐!” “妈呀!这是多少?” “这么多钱!这也太多了吧……老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看到了明辰给的钱财之后,更是一脸震惊。 王大富只是摇着头,只求他们放他一马。 不知怎得,做过了好几次的幻梦开始在脑海之中流转。 梦中的那个自己,似乎跟现在的自己重合。 他涕泗横流,疯了似的挣扎着,恐惧的哀嚎着。 他似乎预感到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你这死狗!@#!@$#%” “别动!” “你这杂碎,老子让你别动!!!” 下一瞬, “扑哧!” 利刃入肉的声音乍然响起。 剧痛袭来,王大富猛地一颤,瞪大了眼眶。 “不……不……” 他不住流着眼泪,各种各样的幻梦在脑海中回想,生机也随之快速消散。 迷蒙之间,他似乎看到了,漆黑的猫儿就在他的旁边,坐在地上,静静的看着他,异色的双眸倒映着他绝望的脸。 这次,他醒不过来了。 他还是没有逃过。 …… “啪!” 醒木一拍。 “一自开天辟地,两仪便有吾身,曾教三界费精神,四方神道怕,五岳鬼兵嗔,六合乾坤混扰,七冥北斗难分,八方世界有谁尊,九天难捕我,十万总魔君。” 人声鼎沸的酒馆,觥筹交错,酒水飞溅。 有人喝酒划拳,有人醉声吵闹,有人私言笑语…… 北境战争惨烈,生灵涂炭。穷苦之地,食不果腹,饿殍遍野。 这里倒是一片繁荣祥和。 在酒馆的中间,搭了一个简易的台子。 热闹的酒馆,说书人在案台前,拍着醒木,面色通红,唾沫横飞,讲述着这个世界不曾有过的新鲜故事。 太玄奇了,太奇妙了。 此世那些流传的传说神话都已经说烂了。 这样的故事,像是把人的脑袋打开,展开想象的翅膀,去到了那广阔无垠的另一方世界。 即便是说书人自己,也不由自主的沉湎其中,无法自拔。 这样的故事,他也好想知道后续。 他想说一辈子! “好!好!好!” “快讲快讲!那猴儿反了天宫,后又如何?” “彩!” “快说啊!后面是什么?” “这猴子当真大胆!天庭都敢反!” “天宫之上,当真有仙人主宰沉浮,掌控天地吗?” ……食客们一边吃着可口的饭菜,听着故事,沉醉其中,不由得为之惊叹。 在这个娱乐方式贫乏的时代。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番难得的享受了。 对于艺者而言,观众的赞赏和捧场胜过千金,说书人甩了甩头发,目光璀璨,口若悬河:“却说那大圣提起千钧棒,欲与天上群仙争个高低……” 虽然说的唾沫横飞,但其实说书人的工作还是很轻松的。 客人太多了,酒馆有些拥挤,外面还有一大堆排队焦急等着的,小二的腿都快跑断了,后厨的伙夫锅铲子也快抡冒烟儿了。 而在柜台的方向,戴着木头面具的小孩就静静的坐在那里。 就算是酒馆的这些员工忙的裤衩子都穿不上,她也没有上前去帮忙的意思。 她就像是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灰蒙蒙的双眼透过面具的孔洞,静静的看着来往之人,目光停留在一张张不同的面孔上,观察着他们的表情最细微的动作,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哥哥跟她说,她什么都不需要做。 就只需要坐在这里,看着来往行人,看他们的脸,看他们的表情,看他们的动作,听他们的嗓音。 各行各业,百般人生,一点点毫末细微的细节都不要错过。 他说他当初就是这样练习的。 他还说,以后她会是这里的主人。 …… 近几日,京城的一家酒楼突然间声名鹊起。 听说是换了个掌柜,改换了牌匾。 开业大吉,这酒楼推出了一些特惠。 科考在即,掌柜的念及外地考生人生地不熟,手中又没有足够的银钱消费。特意宣布,开业前十天,只要是科考考生,可免费入店吃饭。 其余的顾客,在十天期间,也可享受半价服务。 座位有限,先到先得。 楼上还设有包厢,供贵客入店享用。 酒馆不求任何回报,只说客官若觉得好吃,便多与人说说,宣传宣传便可。 这是新店宣传的手段。 并不是他火起来的重点。 重点在于, 这个酒楼的饭菜,很不错。 大多数人只是普通人,吃不得山珍海味,也不会为美味寻死觅活,感激涕零。 好的酒楼,只需要做到客官觉得饭菜好吃,下次还想再来,就已经足够了。 而这家酒馆就做到了。 先前酒馆半死不活,饭菜只能说是能吃。 但是现在的新店,他们的菜似乎加了些别样的香料,菜式也有些创新。 像是什么宫爆鸡丁,麻婆豆腐,醋里脊……他很大胆的放大了刺激性的味觉,冲击着人们的味蕾。 不一定是绝世美味,但是却很新奇。 新奇,有趣,好吃,价格也不太贵,甚至开店期间还有特别活动。 这些因素,足够这家店收获一批忠实的顾客。 还有,更加吸引人的,便是那酒馆中央的舞台,那口若悬河的说书人,那从未听过的传奇故事。 仙石里蹦出来的顽劣猴儿,神秘飘渺的仙山神通,层云之上巍峨庄严的天宫……一切的一切,都令人好奇,令人向往。 神秘惊奇的世界,突破想象的情节,听到了故事的开头,便像是在心底落下了一个钩子,勾的人废寝忘食,下次还想要再来。 掌柜的讨好的人群很精准。 书生们的嘴,最是会说,最是会宣扬了。 短短的几日里,这新开业的酒楼便是觥筹交错,人满为患。 …… “嘶嘶……” 尖锐的爪子在木头上缓缓划过,发出吱呀的声响。 与之喧闹的酒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安静的猫儿静静的坐在房梁上,伸出爪子来,轻轻的在木头上划了一道。 相较于几天前,它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 额头上不再是纯粹的黑毛,而是多了一缕浅浅的,白色的线。 (本章完) 第52章 百转破人咒,玄猫开死眸 第52章 百转破人咒,玄猫开死眸 “喵呜~” 似乎若有所察,猫儿抬起头来,看向了一个方向。 黑光一闪而过。 体态轻盈,身姿灵巧的猫儿在酒馆中穿梭,几个跳跃间闯进了某人的怀里。 仰起头来轻轻蹭了蹭,眼睛魇足地眯着,可爱的紧。 老掌柜走了。 人人喊打的猫儿的地位也得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然而下一瞬, “公子,我讨厌它!!!!” 小鸟扑腾着翅膀在明辰跟前悬停,瞪大了眼睛,看着明辰怀里的黑猫,双眸之中很人性化的透出了几分痛心疾首。 因为公子对于那太子身上的咒挺感兴趣的,扶摇出去紧急闭关研究了几天。 但是回来之后却是一阵头晕目眩,天都塌了。 很诡异的,好像有种丈夫努力工作回来,看到了妻子床上的老王的既视感。 这才几天啊?她就被偷家了! 瞅瞅这娴熟的动作,一点都不避鸟的吗?! 可恶啊,她现在是一只绿绿的小鸟了。 ‘你在说什么?猫猫听不懂哦!’ 小猫歪了歪脑袋,有些好奇地看着小鸟,似乎对她的愤怒并不理解。 恬静优雅。 乖巧.jpg 相较于急得跳脚的鸟儿,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扶摇不喜欢这只猫。 原因很简单, 她是鸟,它是猫。 她纯白,猫纯黑。 他们是完全相反的存在。 现在,这货还占了她的位置。 该死! “欢迎回来!” “介绍一下,扶摇,这是墨星。” 明辰却是一手托着小猫,一手接过了鸟儿,笑眯眯地说道。 抱着小三,哄着原配,大家都是我的翅膀。 因这黑猫通体漆黑,而眼睛却明亮如满天星辰。 所以明辰为其取名墨星。 很明显这玄猫是个妖怪,而且跟脚不俗,远非青竹小鬼之流可比。 在这小猫的身上,同样有着只有他可以感受到的讯息。 …… 【三目玄猫】 【百转破人咒,玄猫开死眸,趋吉避祸,穿梭阴阳,接引生死。】 墨星的夙愿比之扶摇儿身上的都夸张,明辰半点头绪都没有。 命理之说飘渺无依,这黑猫的能力却与此有关。 而且,不知这小猫是故意的还是什么别的缘由。 它不交流。 除了对明辰有些亲近之外,其余的时间都是安静优雅的坐在某个地方,静静地观察着周遭的一切。 它定是能听懂人言的,并且拥有灵智,会表现自己的情绪。 妖怪想要说话并不难,先前青竹那般几年道行小妖都会与他传声。这猫儿很明显更加神秘玄奇,光看到它身上的夙愿信息,便是知晓其不凡。 但是,它就是不说话。 明辰问它话,它就歪着脑袋看着明辰卖萌。 它好像也知道自己很可爱。 除此之外, 【改换因果,倾斜命运】 【玄猫还愿:易位毫毛】 这是明辰来到酒楼两天之后,得到的还愿。跟家里的老东西浇水差不多,墨星身上除了最重要的夙愿之外,还有一个可以重复完成的普通愿望。 在收到还愿的同时,他还发现了浑身漆黑的墨星的额头上多了一条白线,不太明显,但是仔细看是可以看出来的,就像……即将开启的眼睛一样。 百转破人咒?开死眸? 似乎与之有关。 明辰想了半天,他来到这里肯定是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老掌柜的、员工、食客……甚至是过路的行人。 鬼知道是谁,大概率应该是老掌柜的。 毕竟他先前跟墨星有过接触,对它的情绪也很强烈。 但是明辰没派扶摇去追踪对方,也不知道对方跑到哪里去了。 …… 明辰倒也不急,又不是完不成这些愿望就会死。 他才是主导的,玩游戏是为了玩游戏,不能被游戏任务玩了。 他确实对于这些神秘玄奇的妖鬼仙神很感兴趣,但急也急不来,一步一步,答案兴许会在不经意间浮出水面。 “哼!” 扶摇站在明辰的手掌,扬了扬脑袋,轻哼了声,依旧不愿搭理黑猫。 而黑猫同样也窝在明辰的怀里,对于愤怒的小鸟熟视无睹。 明辰摇了摇头,像是看穿了小鸟所想一般,说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小鸟叉着腰,瞪大了眼睛:“哈?想要什么?” “哼!” “公子想收买我?!” 小鸟仰起脖子来,叫的更欢了:“你休想!有它没我,有我没它!” “是嘛?那好吧……原先还想做点好东西给咱们扶摇儿尝尝呢!库房里也准备了好几根玉米呢!最近有了新故事,也想给咱们扶摇儿讲讲……” 明辰似乎有些遗憾:“没办法~看来只能算咯~” “啊?” 小鸟猛地一滞,瞬间情绪便是被明辰带走了:“算了什么?” “既然扶摇都生气了,那这些东西,自然就算了。” 扶摇:??? 生气就算了? 生气不该给更多吗?! “不行!!!” 小鸟的声音猛地拔高几分。 黑猫只是生理上讨厌而已,大不了不搭理它就是了。 赶不上好吃的东西和故事的一根。 “都说好的事情,怎么能算了呢~” “没办法呀~我就给不生气的扶摇好吃的,就给不生气的扶摇讲故事~生气的话,那就算了~” “没有没有~” 小鸟当即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没有~公子我没生气!没事没事~看在公子的面子上……” 话还没说完,却突然看得这人恶劣的笑,扶摇顿时回过味儿来了。 “公子!!!” “你又逗我!!!” 她恶狠狠地在明辰的手上啄了一下。 当然,只是看上去凶狠罢了,半点力道都没有。 她其实并不会对明辰生气,也不会伤害明辰。 看看明辰毫不在意的模样就知道了。 她的示威没有半点作用。 “哪有,扶摇不要乱讲奥!我可要告你诽谤的!” “公子,你给我等着!” “你丸辣!” 好好好! 她不管了,早点就早点吧! 她接着就要偷偷研究【青枝】里面的化形之法了! 她要咬烂公子的手,势必要让这个坏人好看! 黑猫窝在明辰的怀里,一蓝一黄的双眸静静的看着这个特别的人跟小鸟玩闹,眼光流转,无人可知它在想些什么。 …… (本章完) 第53章 天降妖星 第53章 天降妖星 夜,皇宫, “哼!” 深幽的宫廷,恢宏宽阔的房间之中,火光跳跃着,排排烛火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圆圈的中间是空旷的,地面用丹砂画着不知名的符文,一人穿着黄色衣袍,就静静的坐在最中间,低眉垂首,仿佛是死了一般。 房间之中寂静的很。 所以,声音不大的冷哼,也格外明显。 那人缓缓抬起头来,蜡烛的火光映照着他一半的面容。 日角龙颜,眼窝深陷,沉着脸,看不出喜怒。 他静静的坐在那里,便是透着一阵不怒自威的气势,仿佛与他对视一眼,便丢失了所有的勇气。 “国师。” 他抬起手来,看着躺在自己手掌心的一根银发,轻轻喊了一声,语声低哑:“你说过朕可以长生不老的!” “你说过朕的王朝可以永垂不朽的!” 他将银发丢进了身边的蜡烛里,银发化作一抹烟消失不见。 他微微挑了挑眉,看向一个方向,淡淡地问道:“现在,你告诉朕,朕的长生不老呢?乾元的永垂不朽呢?!” “扑通!” 话音落下,不知何时,黑暗中跑出一个影子。 只听扑通一声,便是跪倒在了地上。 一穿着黑袍的老者跪倒在了地上。 他有些佝偻,须发皆已斑白,眼睑很长,面上长着许多痤疮。 此时此刻,他低着头,不敢面对那端坐在正中间冷眼看着他皇者:“陛下,请宽心。臣苦学八十多年的嫁接移命之术,绝对不会有错的!” “只要按照臣的法子,保管您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至于王朝之难……” 他抹了抹脸侧的汗水,跪伏之下的脑袋更低了:“臣昨日夜观天象,发现我大乾有妖星降世,神光笼罩,龙虎庇护,有仙人操弓北射,紫气升腾,天下太平。” “陛下宽心,天将降仙神庇护我大乾,一如七十年前的那位军神一样。” “我大乾也必定永垂不朽。” 黑袍老者搜肠刮肚,把自己能想到的话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哦?” 萧宇挑了挑眉,静静的看着这位国师。 人是会变的。 匆匆岁月过去,这位国师似乎也老了,也没有初识时那般意气风发了。 犹记得初见之时, ‘贫道入世,是为送陛下一康庄大道而来,贫道送您长生不老,贫道送大乾永世不朽!’ 而如今呢? 这个丑陋的,胆小的,畏缩的……谄媚之人是谁呢? 与当初那个张扬自信的仙人,相去太远了。 时间太可怕了。 “那你说说吧,这救我乾元的妖星仙神……都是谁?” 妖星听来,也不像是救星。 “这……” 那跪着的老者一滞。 “陛下,臣所学观星之术不过是一玄门算术,相面之术乃是经验卦算,都是推演之术,无人可以预测到未来会发生什么,只能算得大概。” “天机不可泄漏,本就要自留其一,至于说那妖星神仙究竟是何人,臣也不知晓。” “尽人事,听天命,陛下只需脚踏实地去治理大乾即可,待到时机足够,该来的人自会来到陛下的身边。” “王朝霸业落到实处,总归是需要谋略和兵戈。” 他跪在地上,语声有些僵硬。 “国师啊……三十年前你可不是这么跟朕说的!”萧宇面色平静,眼睛低垂着看他:“如果朕偏要知道呢?” 他是这个国家的龙,他是这个国家最高的统治者,地位最为尊崇之人。 萧宇的脸看不出半点怒色,语声也一如既往的平稳。 但是平白地,却是让下面的老者心神巨震,不由得把头低的更低了。 “这……” 这他如何能知道呢? 伴君如伴虎。 萧宇淡声道:“同样的话,国师不觉得已经糊弄了朕三四年了么?” 老者猛地一颤,直道:“不……不,微臣不敢!” 无根之风轻轻吹拂,吹得满屋蜡烛火焰随之轻轻摇曳。 萧宇端坐着,饶有兴致地看他问道:“朕现在有些好奇。” “国师苦修这八十年,是不是法力日益精进了?国师是不是哪一天,就要羽化飞升,离开朕了?” 老者赶忙摇头道:“不!微臣不敢,微臣这点微末道行,怎敢言成仙飞升呢?” “朕记得,刚见面的时候,国师可是为朕表演了断肢重组之术,掏心不死之术啊!朕有些想看了,不知现在国师,还会不会呢?” 萧宇平静的话,落到了老者的耳中,却是恍若惊雷一般。 不知何时,几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老者的两侧。 “不……不……陛下,臣已经三十多年没练了……” 老者瞪顿时大了眼睛,满面仓皇,不住摇着头。 然而身边的几个戴着面具的侍卫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架住了他的胳膊,将老头儿提了起来。 “陛下!” 老头儿骇得不行,只能满眼祈求的看着面色沉着的君主。 现在如何断肢重生,如何掏心得生? 他大喊着,满眼乞求的看着萧宇。 “罢了罢了~既然国师不愿意,那就算了。” 几十年的情分还是有的,敲打敲打就够了。眼见着快要超出了国师的承受范围,萧宇随意摆了摆手,示意侍卫放下老头儿。 “谢……谢陛下!” 老者摔到了地上,但还是恭敬地跪着,有些狼狈的说道。 萧宇垂了垂眸,笑道:“国师太过辛苦了,下去好好歇息吧,朕派几个人照顾照顾你,这些时日不要远行了。” 国师闻言一颤,还是干干的点头道:“是!” 国师狼狈地离开了。 房间重新恢复平静。 萧宇垂首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手掌。 又是一年科举。 过了多少年了? 他多少岁了?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上朝了。 他轻声呢喃道:“妖星,仙神……” 国师已经无用了。 何人能给他长生不老? 何人能他乾元度过此劫,永世不朽? 而他……可以永远做这皇帝。 国师的话不知道能不能信了,但他必须选择相信,也只能去相信。 如果说真有救世的妖星神仙,那么……就只会在这次科举中出现。 沉吟之际, 太监的一声呼喊打破了房间的沉寂。 “启禀陛下,太子求见。” (本章完) 第54章 父慈子孝 第54章 父慈子孝 “哦?侯不臣的高足?” 养心殿,皇帝办公的地方,但也是萧宇不常来的地方。 此时他坐在案前,俯瞰着前方恭敬的儿子。 本质上,萧正阳这个太子其实就是给萧宇打工的牛马。 毕竟皇帝摸鱼不办事儿,自然就都要太子和内阁来处理。 隔一段时间,萧正阳无法处理的事情,就要到这里汇报给萧宇,交由他来定夺。 萧宇挑了挑眉,似乎起了兴致:“可以确定其身份么?” 萧正阳点了点头:“可以。” “恩?” “军神侯不臣……这个人现在还活着,他应该有一百多岁了吧?” 萧宇似是想到了什么,身子朝前探了探,目光灼灼地看着萧正阳:“他现在是什么状态?” 萧正阳:…… 如今王朝已经到了这个局势,萧宇关注的重点,竟然还在军神活了百年上面。 自己这些时日夙兴夜寐,殚精竭虑,都算什么? 看着这般的父皇,萧正阳有些憋屈。 他只是个太子。 不知怎得,他突然想起了那晚出现在他房间之中那个看不到面容的奇人。 他并没有向萧宇汇报有关于明辰的事情。 一来,人家都看不到脸,太过飘渺,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父皇试探他,他有话说,兴许只是幻梦罢了。 二来……他也不想。 兴许,在那晚之后,有些念想的种子……也已经被种下了。 他抿了抿唇,朝着萧宇说道:“儿臣不知,据凌玉先生所言,在她下山之前,侯将军就已经与她断了缘分,云游四海,不知所去。” 他撒谎了。 凌玉并没有跟他说侯不臣的情况,但他要断了萧宇的念想,把话题的中心回到正事上来。 “这样啊……” 萧宇眯了眯眼睛,似乎在权衡什么。 眼下情势危急,确实不好大动干戈去寻那飘渺的军神。 “父皇,眼下北烈来势汹涌,军情危急,我军屡战屡败,军心涣散。南方血衣叛军已然成势,我们该如何定夺?” “是战是和?” 凌玉还是那个奇人? 凌玉有五成把握,若是出战胜之,那自是上上之选,为乾元赢得更多的筹码。 但若失败了,下限势必还会再往下拉一点。 若是派那奇人求和,算是中规中矩。 萧正阳不能决断。 最后的抉择,他把问题具现成了最简单最直接的选择题,交给萧宇来定夺。 “凌玉?妖星神仙……” 萧宇垂了垂眸,手指轻轻在案桌上敲击着。 他虽然不理朝政,但对于乾元倒也不能说不在乎。 要是乾元没了,他如何长生,如何坐那永垂不朽的至尊之位呢? 国师刚刚跟他说了这所谓天降的救国妖星,转眼太子就来跟他汇报了这突然出现的军神弟子,真的很难不将两件事联系起来。 本来军神的传说就跟神仙一样。 他的弟子在这节骨眼来……是否也承载着拯救乾元的使命呢? “先科举,若是那凌玉武举都不过,直接拉下去砍了。” “若是夺魁,那就先让她出战一试。” “若是不行,那再派使臣求和,使臣直接跟她一同出发。” 萧宇沉吟了片刻,给出了给出了答案。 萧正阳一震,旋即躬身拜道:“是!”他的想法其实也差不多,反正也是屈辱,不如信一回奇迹。 “父皇,我们派何人出使?若是求和,我们可以接受的条件为何?” 萧宇随意摆了摆手:“你自己决断即可。” 他对自己的这个儿子很了解。 对方绝对会尽最大的努力保住乾元,下这方面的决策,比他自己动脑筋都要强很多。 萧正阳心下出了口气,算是了了桩心事,拜道:“是。” 最后, 他踟蹰了片刻,说道:“父皇,这次出使,兴许……还要歆玥出面。” “歆玥?” 萧宇闻言一愣,似乎在思索这个名字是谁。 旋即才说道:“可。” 他可以活百年,可以活千年,可以长生不死,后继者没有任何意义。 太子都可以不要,何况一个女儿呢? 意料之中的答案,萧正阳各种滋味压在了心底,只是说道:“是。” “还有其他事么?” “没有了。” 萧宇目光柔和了些,看着自己身形瘦削,面容枯槁的儿子,说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五年前,萧正阳害了场大病,找遍宫廷御医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好了之后,身体也愈发虚弱。 兴许是因为留下了病根,也兴许是因为一直以来劳心国家政事。 甚至精神头看上去还没有萧宇这个父亲好。 萧正阳闻言晃了晃身子,抬眼与之自己威严的父皇对视。 上位者不该让任何人窥探到自己的情绪。 而萧正阳却从父皇的眼中看到了满眼的慈爱和关怀。 他低下头,满面崇敬:“不苦不苦,为父亲分忧,乃儿臣分内之事。” 萧宇满意的点了点头,温声道:“好!父皇老了,也无心力操劳国事,此次国难过去,就着你继位吧。” 萧正阳闻言猛地一颤,直接跪在地上道:“儿臣惶恐,万万不可。” “父皇不老,身强体壮,英明神武,乾元离不了您,儿臣还不成熟,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看着满面惊惶的太子,萧宇却是眯着眼睛笑了笑,走到他跟前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好,好。” 深夜皇宫,父慈子孝。 至于心里怎么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 苦命的活,逍遥的活,时间总会过去。 边境士兵战死沙场,南方叛军烧杀掳掠,贫苦地方易子相食,繁华之地歌舞升平。 人间百态,时间是公平的,不以任何人的意志停止。 第二天的太阳总会照常升起。 不知不觉间,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而今天,对于越阳城而言,似乎是个特殊的日子。 天下谋求功名的读书人,谋求功勋的武人……统统齐聚于此。 在这纷乱的时代,他们幸而要比之最低等的贫民高上一点,但这不够。 他们渴望往上爬,渴望跨越阶级,渴望掌控权柄,渴望绽放光芒。 鲤鱼跃龙门,就在此刻。 科举。 (本章完) 第55章 科举日,太子来 第55章 科举日,太子来 科举日,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香满楼的优惠活动已经结束了。 不过得益于美味的饭菜,玄奇的说书故事,这里的生意依旧火爆。 甚至随着人们奔走相告,一传十十传百,客人还隐隐有增加的趋势。 不过相较于以往而言,今天的人确实是少了些。 毕竟这酒楼最一开始瞄准的人群就是科举考生,所以许多考生也聚在这里。 今天是科举日,考生们自然早早出发,有许多天不亮就走了。 不过,有个考生却是不急不忙。 卧在房梁上的猫儿百无聊赖地摇晃着尾巴,歪着脑袋,异色的眼眸静静的看着下面。 “羞蝶,哥哥要出去几天,这里就交给你了,可以吗?” 明辰简单收拾了一下,搓了搓小孩的脑袋,微笑着说道。 相较于其他心怀忐忑,满面激动出行的学子们而言,他倒是轻松随意了许多。 然而令人意外的,却是传来了阵阵粗犷的声音。 “可以,哥哥,交给我吧!” 身形矮小的人,不知何时变幻了模样。 浓眉大眼,嘴唇厚实,皮肤黝黑,长着一脸络腮胡子,面目凶恶。 也就是长得太矮,看上去有些违和。 而此刻,他却是满眼亲近看着明辰,叫着‘哥哥’。 明辰:…… 羞蝶是天才,甚至比明辰预想的还要早些,就学会了改头换面之术。 就是易筋缩骨还不太熟练,所以现在还是这么个矮墩子的形象。 明辰以为她第一次捏脸,会给自己捏一个漂亮可爱的脸蛋儿呢。 谁知道这孩子怎么想的,捏了个小学生李逵。 甚至连声音都搞得粗犷豪放。 emmm……不过她顶着这么一张脸,软糯糯的说话的话,也挺怪的。 “好!” 小孩如果不变脸的话,就很木讷,呆呆的,也不说话。 但是只要变了脸之后,她就正常了,甚至言谈举止还会表现出跟她变形的模样一样的气质。 “掌柜的,祝您高中啊!” “嘿,咱们掌柜的,那必定是金榜题名!” “掌柜的早去早回啊~” …… 几个伙计见着明辰要走,不住朝他挥手祝福着。 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里,这座酒楼惊艳了很多人。 而酒楼的这些伙计们,却是被他们的掌柜的震撼着。 原本以为是个玩票的富二代,却是不想他们亲眼见证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个冷清的酒楼如何实现了华丽的逆转。 天马行空的想法,叹为观止的决策。 更重要的是,明辰不吝于对于他们的奖赏。 酒楼的生意有多好,他们的月钱奖金就有多高。 这样的掌柜,他们如何不爱戴呢? “那个就是掌柜的吗?他也是考生?” “这么年轻?” “看上去不像是寻常人家啊……” “他是谁啊?” …… 虽说是掌柜,但是实际上明辰很少露面。 来这里的食客,大多只知道换了掌柜,而不知道新掌柜长什么样子。 这才一窥得真容,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也不由得为之惊艳。 那说书人说的故事,就是这么一个少年人创作的吗? 如此年轻,气质卓绝,丰神俊朗。 人们不住为之感慨。 这里小小的酒楼,容不下他。明辰抬眼看着穹顶明媚的阳光,笑了笑,昂首跨步而出。 天地风云变幻,乱世已至,舞台已经搭建好了。 他入世,看一看这真实的人间。 会一会这此世英雄豪杰,会一会这乱世妖魔鬼怪。 羞蝶静静的看着哥哥走出门去,走出了自己的视野。 而就在她的身侧,阵阵阴冷的风儿吹过。 “哼!” “只会耍嘴皮子颠倒黑白的文官有什么好的?” 常人看不见的老将双臂抱胸,冷哼了声。 乖徒儿最终还是没如他所愿入军队。 小孩转过头来看他,轻声道:“爷爷不是因为文官耍嘴皮子所以失败了吗?” 郭冲云:…… “别听那臭小子瞎说!!!” 这个世界对他一点也不友好。 …… 求学宫前,人头攒动。 白鸟在天际盘旋,转了几圈之后,落到了巍峨的宫门上,歪着脑袋,有些好奇地看着下面喧闹的景色。 今日科举,泱泱乾元三十九州有志学者尽数聚集于此,考取功名,鱼跃龙门。 五六千人,浩浩荡荡。 今天过后,这里九成的人都要被淘汰。 剩下的人进入殿试,再淘汰九成。 如此严苛,最后留下的,才有机会实现阶级跃迁。 当然, 这些人既然来到了这里,就不会认为自己是被那淘汰掉的九成九。 “别挤!别挤!” “一个一个来!” 宫门门口重兵把守,挨个排查。 科考兹事体大,容不得半点疏忽,每届都有很多人因此砍头,所以每个流程也都万分严格。 虽说是考生,但是实际上,他们并不年轻。 到京城科考也是有门槛的,岁数大多都在三十左右,甚至还有几个苍颜白发的老者。 时间到了正午,拥挤的人们满头大汗,但还是奋力往前蛄蛹。 有几个岁数大的,都被挤得老脸通红,即便是这样也不愿意后退。 他们背诵着圣贤书,追求温文尔雅,道义礼法,然而手下却尽是粗鄙之举。 先进考场的人往往可以分得一个好号,意味着先看卷子,意味着先开始答卷,还能给考官留下一个眼缘……总之好处多多。 没人愿意落在旁人的后面。 要知道考试不止是考一两个小时而已,是两天三天。 好的环境是很重要的。 而就在此时,来了一个年轻人。 他不似那些疯狂的考生,不争不抢,在队伍的最末尾,找了棵大树,站在树荫下,静静地看着前面的人们争抢。 等待着人流一点点过去。 好像都不是来考试的,是来看热闹的。 明辰。 前世经历了一次高考,没想到现在还要再经历一次plus加强版。 而就在另一个方向, 一身着青衣,体形瘦削的男子缓步走来,身后跟着几个随从,还有几个气息强健的侍卫就躲在暗处。 太子萧正阳。 他来到的第一眼并不是看向那喧哗吵闹的考生人群。 而是那宫门顶上,纯白的鸟儿就站在上面,灵动的脑袋轻轻晃动着,看着下面涌动的人群。 果然! (本章完) 第56章 萧正阳的示好 第56章 萧正阳的示好 果然! 萧正阳一眼就瞧到了那白鸟。 他可太认识那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白鸽了。 他可是亲眼看到了,这神奇通灵的鸟儿如何抓着一杯酒,送到了他的掌心。 鸟儿兴许不重要,更加重要的,是在它背后的人。 萧正阳需要知道,明辰是谁。 那晚之后,他仔细思索了一下。 明辰必定不是现在朝堂上的人,如果对方是的话,他早就知晓了。但他那天晚上又跟自己说了‘盖住的牌’这样的话。 说了可以出使北烈。 那么便代表着,他会成为乾元的官员。 那么答案也就显而易见了。 科考将近,时间也对得上号。 这也是他今天来到这里的主要目的。 当看到那落在大门顶上的白鸟时,他就知晓了,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目光从那鸟儿身上收回,他扫视了一圈。 一眼就看到了队伍末尾,在树下乘凉的年轻人。 他很特别,轻而易举地就能跟其他人划分开来。 年轻的过分,潇洒随意,与之旁的或是紧张、或是激动、或是焦急……的考生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当他在打量那个考生的同时。 那个考生似乎也若有所察,朝着他的方向看来,两人目光相接。 就是他! 萧正阳微微颔首,心下已然确定。 识人之能他是有的。 不过,尽管如此,他却并没有去与那特别的人交流的意思。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再没有多余的言语和沟通。 萧正阳转而看向了吵闹拥挤的考场门口,脸色愈发冷厉。 “成何体统!” 他绷着脸,表情不太好看。 身后几个随从不禁猛地一颤,战战兢兢。 太子很少生气,但那毕竟是太子,王朝身份第二尊贵之人,未来的皇者,自是有着属于他的威严的。 “这些人将来是我朝的官,引导国家未来。” “学的道义礼法都丢进狗肚子里了?有辱斯文!” 萧正阳冷着脸,他瞥了眼身后的侍从,淡淡地说道:“去告诉齐大人,空出一百个好位置,留给最后的一百人。” 什么有辱斯文? 斯文是在无关自己利益时候的矫情,真该急的时候,读书人又如何? 大家都是人。 年年都这样,为何今年不同呢? 不过只是一次示好的借口罢了罢了。 有些事情萧正阳确实无能为力,但是也有些事情,不过是需要他的一句话而已。 “额……遵命!” 目的达到,萧正阳又多看了明辰一眼,旋即转身离开了。 人群喧闹,争抢不断。 而上面人的一句话,往往就可以让下面许多人的努力付诸东流。 …… “这人也忒多了……” “兄台,你是一点也不急啊?” 队伍的末尾,几个书生急得满头大汗也挤不进去。 不过,总归他们不是吊车尾。 后面有人,还蛮令人安心的。 明辰跟前的一书生似乎是摆烂了,看到了身后的明辰,也算有些同病相怜的慰藉,搭话道:“咱们估计是要一起坐到茅坑旁边了。” “茅坑怎么了?鲸鲨何须与小鱼小虾争食?”“咱们有真才实学的,坐在茅坑上考试,也能高中金榜。” 行了,马甲掉了。 这太子也是个聪明人呢~ 可惜了…… 看着太子离开,明辰笑了笑,收拢视线,朝着眼前人猛灌鸡汤。 “嘿!” “咱们有真才实学,那些歪门邪道算什么?”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柳望猛地一拍大腿,只觉明辰的话好像说进了他的心坎里一般:“咱们鲸鲨何须与小鱼小虾争食呢?” 前面还拥挤的很,排队之余,他朝着明辰凑了凑:“听兄台口音应该不是京都的吧?兄台是哪里人呐?我是凛州的,我叫柳望。” 明辰:…… 凛州?倒是和呆姐姐同乡。 这倒霉蛋儿该是个e人,家境应该也不错,还挺开朗的。 这个年代,家境不好的人e不起来的。 比如说明辰,便宜老爹不太努力,他觉得自己就挺内向的。 明辰朝他拱了拱手,也没用小号:“在下明辰,青州人。” 反正也要蹲茅坑了,柳望放弃挣扎了,还不如跟身边人聊聊天:“青州?那可够远的啊!” “兄台,今年可是科举大年,我听说圣上专门出了题,还要专门阅卷呢!” “听说武举那边,还会亲自去看呢~” 柳望朝着明辰凑了凑,絮絮叨叨的说道。 “是嘛~” “啧啧啧,也不知道我能不能中啊……说实话我其实是不想来科考的,如今国家危急,好男儿不如从军卫国,上马杀敌。” 他摇头晃脑地说道:“那些乱七八糟的四书五经,背着是真累啊!” 郭冲云应该跟这人挺有共同语言的。 明辰只是微笑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 柳望说了一阵,四下看了一眼,朝着明辰说道:“兄台,实不相瞒,我其实学的不怎么样,这次科举,我心里也没什么底,咱不是什么鲸鲨,就是小虾米……” “哈哈哈……” 话还没说完,明辰却是也笑了起来。 “柳兄,你不看我为何一直在末尾站着吗?” 他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也什么都不会。” “啊?好嘛……那你刚刚……吹牛!” “怎的,吹牛怎的了?柳兄不是也吹了?” 柳望不禁笑道:“哈哈哈哈,兄台,看样你我都要落榜咯~” 如何能让一个学渣开心呢? 那便是遇到另一个学渣。 明辰这般说,瞬间让柳望生出了几分知己之感。 考生排队长龙在缓缓前进,前面的人在争,后面吊车尾的两人却在悠闲地闲聊。 不过,两人主要是柳望叭叭直说,明辰在一旁听,时不时回应两句。 眼见是快要到他们了,柳望道:“贤弟啊,待科考结束之后,你我皆落榜了,咱们一起喝酒如何?” 明辰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一眼,笑着点了点头:“可。” “好好好!” 柳望回首面对检查,却是微微眯了眯眼睛。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这人轻飘飘的一眼,好像看到了他的心里,窥探到了他的秘密。 (本章完) 第57章 九族,梭哈! 第57章 九族,梭哈! 考场, 宽敞的大厢房,一个个案桌前,考生们正襟危坐,眉头紧锁,看着跟前的考卷,不敢动笔答题。 科考是极为严苛的,写错不允许涂改,不小心点了个墨点,都可能会视为作弊。 要思忖再三,方可落笔答题。 而考场王的故乡的位置,最晚来的考生已然翻开了试卷,提起了笔。 “太子是个好人呐~” 最后一位进考场的,但是却坐了一个不错的位置。 明辰坐在案前,感受着门外吹来的徐徐微风,轻轻笑了笑。 他知晓,这该是出自于那位太子的手笔。 前些日子熬夜去了太子府还是有些成效的。 虽然领导马上进icu了,但毕竟现在还没进不是嘛~ 还是可以给他许多助力的。 相较于其他慎之又慎的考生,他的心态放松的很。 高考对于许多人来说是改变命运的转折点,对于许多人而言,也不过只是一场严肃些的考试罢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他在试卷上画个鸭蛋,太子也有办法捞一捞他。 最多付出一些代价罢了。 …… 乾元的科考试题分三部分, 第一考为四书五经,并非明辰前世那些儒学典籍,不过也大差不差,是科考基础类学识,包含礼仪、大义、历史、忠君爱国思想……是考生们学习的最主要资料,也是童试乡试考试的主要内容。但是到了会试之后,这方面的成绩占比已然不大。 第二考行政策论,出题人给出一段事实材料,考生进行分析,并且给出政策解答,占比较高。 第三考是皇帝亲自出题,他也会亲自检阅,占比最大。这一考是萧宇制定的政策改革,最大程度上把选举公务员的权力抓在手心,平时不怎么上朝,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忙碌时刻。 很久之前,还有一道诗词歌赋题,不过被砍掉了。 当朝圣上认为,会作诗跟会做官之间没有任何联系,甚至隐隐互斥。 文人以诗赋展现文学,抒发感情和理想,好的诗人往往需要突破天际的灵感和肆意妄为的浪漫。这与务实做官并不相符。 好的诗人不一定能成为好官,好官只需要一定的文学素养便可,也不需要作好诗。 背负着璀璨文化的明辰错过了一次含蓄装大比的机会。 他看了看试卷,提起笔来,信手挥毫。 先前跟柳望说的话,当然是胡咧咧的,柳望那小老弟估计也没说真话。 能来到这里的考生,除了一些不怕死的走关系的家伙,对于第一考基本都是手到擒来。 第二考和第三考才是真正的考试。 洋洋洒洒,明辰很快完成了前两考。 而最后一考, 一问, 王朝兴衰荣辱,朝代更迭,朕问,可有法令一朝永世不朽? 二问, 乾元当今危急,何解? 三问, 考生有何出众之才? 看样形式确实是有些紧迫了,老皇帝都急眼了,问的问题也挺现实的。 这次科举是考试,但也融合了招聘面试的问题。 老皇帝的招聘,现在已经开始了。 明辰撑着脑袋,静静的看着门外明媚的晴空。 晴空之下是年迈的国家,求长生的帝王,短命的太子,乌烟瘴气的朝堂…… 风雨飘摇,摇摇欲坠。 永世不朽? 他思索了一番之后,拿起了笔来,狼毫点墨,信马由缰。 九族,梭哈! 夕日西下,时间在考生们挠头之间匆匆过去。 “大人,我答完了。”忽的,传来一道清朗男声。 …… 演武场, “锃!” 剑鸣阵阵,寒光一闪。 接着,剑尖直抵一位军官的喉头,下一瞬,便可穿颈而过,夺人性命。 面色冷厉的青年缓缓收剑,朝着跟前的考官拱了拱手。 考官也是一脸一脸惊骇,不自觉的摸了摸喉咙。这年轻的后生,当真厉害。 王朝本就重文抑武,加之现在国家形势时局危机,指不定哪天就憋屈地死在战场上了,捞到的功勋兴许几个文臣耍嘴皮子搬弄是非就没了。 所以相较于文人科考而言,武人武举人数较少,却是冷清了许多。 但是,今年兴许是特殊的。 因为有个特殊的人,来了现场。 凌玉挑了挑眉,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看去。 禁卫拱卫着,王朝最为尊贵之人就坐在那王座之上,俯瞰着演武场中的考生。 凌玉可以感受到,这位需要她尽献忠诚的君主在看她,目光之中带着几分探寻考究。 她知晓原因。 师父的名声给了她始料未及的惊喜。 这场武举是一场测试。 只要她赢了,便可去往北境,去实现她的理想。 她不知道她能否改变战局,但她不愿躲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她不是求取家财万贯,求取功勋权贵而来,这喧闹繁华的京都并非她愿望之地。 那残酷的峥嵘战场,血腥厮杀之地,才是她的归途。 武举也分三考, 一为弓射骑射,二为武略阵战,三为技勇搏杀。 其中第二考占比最大。 凌玉已经考完了,而且她知晓,本届武举考生,在场之人,无一人可及她。 这并非狂妄,而是事实,是自信。 “贤弟,愚兄守约。” 她并不在意皇上窥探的目光,只是转移视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看去,微微垂眸,轻声呢喃。 她知晓,她所在意的人在另一个方向,同样也在竭尽全力地完成这场决定未来命运的测试。 “我想喝酒了。” 冯孝忠待凌玉极好,太子这个未来领导,也给凌玉留下了不错的印象,愿望也有了可以实现的可能。 但是凌玉这几天并不开心。 一则,这繁华却暗藏腐朽的京城愈发令她失望。一点点窥探朝廷,她便感觉自己在一步步走进编制好的网子,每一条线,每一个孔洞,都连接好了人,令人窒息。 二来…… 她想念明辰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明辰一般与她相处的那么融洽,那么交心。 原来,并不是所有人说话都能说进她的心里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令她开心,令她哈哈大笑啊。 师父让她结交忠义之士,但是忠义之士似乎也当不得知己啊…… 很遗憾,冯大人从来都没看到过呆姐姐可爱的笑。 (本章完) 第58章 以我心血着甲衣,以我英魂殉太平 第58章 以我心血着甲衣,以我英魂殉太平 就在凌玉出神之际, “混账!” “你在干什么?!” 忽然之间,不远处传来一阵骚乱声。 但见一身形健硕的考生将长弓拉至满月,突然间调转方向,瞄准了那看都不能看的最为尊贵之人。 “嗖!” 利箭破空而去,直指那王座上视察考场的萧宇。 “有刺客!” “护驾!” “护驾!” …… 还在惆怅之中的凌玉浑身一震,身体本能快过了思考,脚步腾挪,身影一闪。 “当!” 疾驰而来的利箭被她精准弹飞,携着劲力的箭矢直至插进了身侧的土壤,箭羽微微颤动着。 一切发生的太快,只在几个瞬间便完成了。 归根结底,距离还是有些太远了,这么多守卫呢,就算是凌玉不出手,萧宇也不会有半点危险。 那刺客眼见失败,弯弓搭箭还想再来一次,然而接着,维持着秩序的卫兵一拥而上,直接将其制服,压倒在了地上。 那刺客却是不断挣扎着,目眦欲裂,死死地瞪着那个坐在王座上,被人守卫着,被人保护着的最为尊贵之人。 他紧紧的咬着牙,眼中愤愤仿佛都要满溢出来,不住高声喊着:“青天不仁,圣主昏庸。” “以我心血着甲衣,以我英魂殉太平。” “杀杀杀,救救救!” “杀尽天下肥虫,救我万千生灵。” 他面目狰狞,一面吟诵着刻进骨子里的口号,一面死死地瞪着萧宇,咬牙切齿地诅咒着:“皇帝老儿,魁首势必为我报仇,等着吧,等着吧。” “血衣教万岁!!!”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乾完了,我在冥土等着你!” 狂放笑完之后,他突然间停止了挣扎。 眼仁瞪的老大,止不住的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即便是如此,抛弃了性命,他狰狞的脸上却满是虔诚,不住笑着,森森白牙之中满是鲜血。 疯狂诅咒的模样看上去万分诡异。 一时之间,现场诡异的安静。 周遭控制住他的卫兵也不住有些心颤。 血衣叛军,这是真正的血衣叛军。 与之那些借着叛军的名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土匪完全不同。 “……” ‘兄长,我没有信仰,这个世界没有令他生根发芽的土壤。我很自私,没什么能掣肘我,也没什么能指引我。但是兄长你有,信仰是很强大的力量。’ ‘他可以令人抛却生死,即便折了四肢,断了脖子,他们也要冲到敌人跟前,去咬下一块肉来。’ ‘即便趴冰卧雪,即便是烈火焚于身,他们也可忍耐痛苦,默不作声。’ ‘共同的理想,美好的愿望,可以驱使着人们去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去创造他们的理想国。这样的人组成的军队,将披荆斩棘,无所不克。’ 凌玉默然,静静的看着刺客狰狞的脸,莫名的想起了先前与明辰闲话时,对方所说的言语。 这个刺客,大概就是明辰对她说的那般,有信仰的人吧? 明辰说她有信仰,她的信仰是什么呢? 她也会如同这刺客一般,如此决绝吗? 王座之上,士兵紧张守卫着,现场万分安静,虽然中心在于那已经死亡的刺客,但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无法直视的位置。 所有人都等待着那位地位最高之人发布指令。 萧宇就静静的坐在位子上,看着下面的骚乱。 从刺客出现,用弓箭瞄准了他,到刺客被擒,自杀……整个过程,他始终面色沉着,一言不发。 当箭矢朝他激射而来,他依旧面色平静,不恐惧,不激动,不爆怒…… 仿佛他都不是事件的主角一般,仿佛那疯狂的刺客骂的不是他一般。 一切尘埃落定, 他站起身来,只看了凌玉一眼。 旋即便是收回了视线,朝着周遭侍从吐出了一个字:“查!” 君王不露声色,无喜无悲,无人可窥探他的感情,他心中所想。 但话音落下,周遭侍从便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遵命。”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字落下,就代表着有人要倒霉了。 叛军刺客如何能摸到这里呢?甚至还能动手行刺! 监察不利! …… 现在是科举时间,考生们依旧在考场奋笔疾书地答题。 与此同时, 香满楼, 酒楼觥筹交错,热闹非凡,说书人手中拿着醒木,在酒楼正中唾沫横飞说着故事。。 并不单单只是书生会来这里,其他各行各业的人也会来。 香满楼那可口新奇的饭菜,说书人说的那玄妙有趣的故事,足够吸引人了。 而在酒楼二楼贵客的包厢, “殿下,您快尝尝……这酒楼最近可出名哩。” “这饭菜做的确实很特别。” “您尝尝这个,虽然看上去红彤彤的骇人,但是实际上很好吃的。” “殿下你听,那个故事,最早也就是在这里流传出来的。” “真有意思,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侍女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说,一边恭敬地朝着身边人倒酒夹菜。 在她的身边,被她侍奉之人,是一女子。 该是个地位尊崇的人,但她穿着很简单,只穿了一身束身黑衣,长发简单扎了个马尾,也不带什么配饰,与之想方设法打扮的枝招展的女子截然不同。 不过观其面相,却是精致的很,唇红齿白,肤如凝脂,丹凤眼微微上扬,端庄雍容,天生自带着一股贵气。 女子打扮,总需华美的衣裳和红妆来衬托。 但有的人,什么都不需要装点,只需要往那里一坐,她便是最美的。 不过此刻,她的状态似乎并不太好,眼下青乌,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抑郁。 像是缺了水的儿,整个人都蔫了。 美味的饭菜落入口中,刺激的辣味爆炸开来,沉郁的双眼也不禁瞪大了些。 一时之间,萎缩的精神也不住为之一震。 乾元饭菜多以清淡口味为主,鲜少有这般大胆。 也不能说好吃到令人感激涕零,但胜在新奇特别。 创造这饭菜的人,该是个充满创造性的人。 “春雅,在外面不要叫我殿下。” “额……是,小姐。” (本章完) 第59章 有人捣乱 第59章 有人捣乱 “小姐,据说这酒楼,是因为换了个掌柜的,才好起来了呢!” 小姐话不多,但是侍女却有些絮叨。 她听着外面说书人讲故事,朝着主人凑了凑,眉目上扬,说着自己知晓的信息:“这些新菜,还有那说书人说的故事,都是出自于他的手笔呢!” 萧歆玥闻言似乎对于这未曾谋面的掌柜的提起了几分兴致:“哦?” 眼见萧歆玥有了兴致,春雅又说道:“我还听说啊……他很年轻,好像还去参加今年科考……” 两人闲话之际, 忽而,却似乎听到了什么,话题中止。 萧歆玥也不禁皱了皱眉。 “呸呸呸!” 酒馆一楼, “就这还好吃?什么破烂东西。” “泔水猪食,臭肉馊菜,就这种破烂儿,还好意思拿出来卖?!” “还有你还有你!絮絮叨叨说那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吃饭都吃不清闲!” “哎哟~大哥,哎呦……我肚子疼!” “好啊!这是什么,你们酒馆给人下毒是吧?!” “还有虫子!我钱来,你们就让老子吃这些狗屎是吧?!” …… 几个并不太和谐的声音传来,喧闹的酒馆突然间安静了几分。 突兀的恶语,一瞬间便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吃着饭菜的客人们不禁收敛了笑容,转移视线,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去。 客人们有许多都是来了几次的熟客了。 饭菜好吃,故事有趣,他们才来的。 价格也并不贵,基本上没什么人说这饭菜不好。 就算是有人确实不合口味,吃不惯,也大多不会大动干戈,只是下回不来便是了。 新奇的东西,总有人喜欢,也总有人讨厌。 但这并不是东西的问题。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这般大闹,嚣张跋扈,恶语中伤。 映入眼帘的,是四个二三十岁的男人,他们穿着粗布衣裳,围坐在一桌上。 为首一人身形高大,双臂抱胸,仰靠在椅子上,鼻孔看着柜台前算账的伙计,语声粗野。 “这不是东街的那个齐刀子吗?” “这帮人真是人事儿不干一点啊!忒不要面皮!” “我听说前些日子,城北绫崎坊的老刘都被他们打断腿了。” “这些人很明显就是看见生意好,来捣乱的啊!” “掌柜的这是惹上事儿了啊!” “这些人就是老鼠,沾上一点就脏了,我看掌柜的还是破财消灾吧。” …… 大家都是明眼人,也不是傻子,总能看出几分端倪。 看到来人,就不奇怪了。 不好吃的话,你们其中的那个胖子还吃的那么起劲! 咱们在这里吃这么久,也从来没听谁说饭菜里有虫子。 说肚子疼的那个,演的也一点不像。 这分明是来捣乱的。 酒馆之中的食客看着此情此景,不禁摇了摇头,一边鄙夷地看着,一边与同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甚至还有人将这几个人认了出来,面上也是无奈和愤愤。 即便是繁华伟岸的京城,恶事做的多了,总会被人记住面容。 “嗯?” “说什么说?该你们屁事?!”靠着椅子的齐刀子挑了挑眉,转过去,朝着几个在背后蛐蛐他的人扫了眼。 几个人登时一滞,脖子缩了缩,止住了言语,不敢与之对视,生怕被对方记住。 这里并不是城市中心地带,而是靠外一点的边缘。 也总有人生活在社会的反面。 地痞流氓哪里都有,哪个时代也都有。 有很多时候,抛弃了道德,往往可以作威作福。 违背规则的人,承担了风险,但也可以得到奖励。 尝到了甜头之后,就更不会改了。 这几个人,便是这东街里有名的混混。 为首一人叫齐刀子,早年坐过牢,出来之后拉了几个不学无术的恶徒,在这街上晃晃悠悠做些恶事,靠欺负人来生存。 他有点好处是长眼色,惹不到真正的达官显贵,只欺负那些比他更弱的人。 做的事儿也是说大不大,吓唬人,耍无赖……最多拖进去关几天就又出来了,之后变本加厉地骚扰普通百姓。 生活在臭水沟里的老鼠,滚刀肉的性格。 大家看了他们,就跟瘟神一般远远躲开。 经了这些人一闹,许多食客也没了吃饭的兴致。 说书人更是也没法说说书了。 有些人甚至已经偷偷离开了。 尽管对于酒楼遭了无妄之灾,但也没人站出来说两句,大家各扫门前雪,可不敢多说什么。 世界上并没有几个杀星姐姐那般的人。 让那混混记住了,以后可就麻烦了。 “你们掌柜的呢?” “让你们掌柜的滚出来跟我说话!” 齐刀子似乎很满意这些人畏惧的视线。 他抬起脚来,把脚放在了桌子上,靠着椅子,一副大爷模样,斜睨着那有些麻爪的算账伙计:“我记得这里的掌柜原来是老王吧?我们关系很好的,他哪去了?!” 指了指一边装模做样捂着肚子的同伴,说道:“你们这饭菜有问题,看看,我兄弟都吃坏肚子了!你们怎么赔?” 算账伙计,就只是算账伙计而已。 只是明辰招来干活的普通人。 见着此情此景,他整个人都麻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客官,你……你们……要什……” 他有些怂,最先想到的事情,便是息事宁人。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却是被一人拦下了。 低头看去,一个戴着木头面具的矮小身影轻轻拉了拉他的衣摆。 这小孩很奇特。 跟着掌柜的一起来的。 平时也不干活,要么跟在掌柜的屁股后面,要么就找个地方坐着,呆呆地看着酒楼之中来往的客人。 没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比掌柜的那捉摸不着的人,还要神秘。 掌柜的离开前说过,如果有事情,可以交给她来处理。 房梁上, 漆黑的猫儿抬起头来,身子坐了起来,尾巴轻轻摇曳着,异色的双眸看着下面喧闹的人。 优雅安静。 混乱的场面并没有吓到它。 晶亮的双眸之中光华流转,倒映着那嚣张跋扈的人的面容。 (本章完) 第60章 邪门酒楼 第60章 邪门酒楼 二楼包厢, 听得楼下混乱,萧歆玥微微皱了皱眉头,朝着侍女说道:“春雅,处理一下。” “啊?奥……好!” 春雅点了点头,迅速朝着门外跑去。 …… 把脚搭在桌子上的齐刀子一滞。 就在这一瞬间,眼前走马观一般走过了一段奇怪的幻梦。 他被一群愤怒的百姓当街打倒,棍棒拳头统统落在了他的身上。 人太多了,他反抗不了,平素积累的怨恨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他挨了无数打,浑身剧痛,意识愈发熹微。 弥留之际,他似乎若有所感,朝着侧边看去。 漆黑的猫儿躺坐在街头正中间,异色的眸子静静的看着他。 “啪!” “大哥,你干嘛呀?”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齐刀子回过神来,人也有些懵逼。 发生肾么事了? 身边的小弟捂着脸,像是被欺负的黄闺女,一脸委屈的看着他。 怎么回事?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白日做梦? 眼前的景色重新回到热闹的酒馆,齐刀子有些恍惚。 但是那被殴打致死的记忆,却又格外的清晰。 他摇了摇头,重新打起精神。 还是眼下的工作更重要一些。 他抬眼朝着柜台上的算账伙计说道:“我也不要多了,给我20两银就行了。” “你们也不想被别人知道,你们的饭菜不干净,不好吃吧……” 话还没说完, 一个戴着面具的矮小身影从柜台中走出。 木头面具遮掩面容,看不清楚她的脸。 但是透过孔洞,却可以看到一双灰蒙蒙的无神双眼。 “臭小鬼,你是谁啊?!” “让你们家说话的来。” 不知怎得,看到对方的眼睛,齐刀子有些心虚。 只是,回应他的却只有沉默。 羞蝶一步一步地朝他走,一点点靠近,齐刀子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这破酒楼真邪门。 刚刚做了那诡异的白日梦,现在又来了这奇怪的小孩。 “说话!” “嘿,你这臭小鬼!” 眼见羞蝶走来,齐刀子身边的同伴不禁扬起手来,想要打她一巴掌。 然而就在这时, “嗖!” 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一脚直接将其踢了出去。 健壮的成年男人直接被踢出三步远,碰倒了几个桌椅。 女子一身绿衣,收了脚,双臂抱胸冷眼看着几个混混,全然没了刚刚那叽叽喳喳的邻家女孩模样。 在皇女跟前,称春雅一声侍女下人不犯毛病。 出了门,在这混混面前,这些人应该叫她什么? “哎呦~” “嘿,你这小……”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谁知突然来个人上来就动手啊! 热血上头的混混,接着就撸起袖子来,准备骂人打架。 然而就在这时, “住手!” 作为大哥的齐刀子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拦住了想要动手的同伴。 “大人……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大人在此安歇,还望大人恕罪,还望大人恕罪。” 前倨而后恭,刚刚还是张扬跋扈的地痞流氓,眨眼间就变成低眉顺眼的狗了。 齐刀子最大的一个优点,那就是有眼色。 要不然,在这京城脚下如此飞扬跋扈,他早就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很多时候,地位的高低,从一个人的神态、动作……就能看得出来。春雅冷眼看他,只说了句:“滚!” 齐刀子拉着同伴,忙不迭地点头:“我们这就滚,我们这就滚!” 一边说着,一边狼狈地跑了出去。 戏剧性的结局。 食客们都以为酒楼要遭难了,却是不想,结果竟然变成了这样。 那个女子是谁? 人们暗戳戳的观察着春雅,猜测着她的身份。 这酒楼,果然不同寻常啊! 那年轻神秘的掌柜的,似乎也是有后台的。 “你!” 春雅仰起头,朝着讲台上发愣的读书人说道:“接着说!” “额……是。” …… 绿衣女子噔噔跑回了楼上包厢,楼下被打乱的桌椅也重新恢复。 说书人重新开始说书,只不过语声颤了颤。 食客们低头耳语,一点一点地,声音渐渐放大。 渐渐的,又重新恢复成了一开始那般喧闹的模样。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而无人在意的地方, “爷爷,你看一下店。” 小孩摸了摸面具,看着酒楼外渐渐晦暗的天空,朝着身边空无一人的地方说道。 无人可以看见,一苍颜白发的老将,就晃晃悠悠的飘在她身边。 寂寞太久了,他其实也蛮喜欢现在这充满人气儿的地方。 不过其他人可能不太喜欢他。 羞蝶说罢,也不在乎对方的回应,便是跑了出去。 郭冲云:? “啊?” 郭冲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鬼魂身躯:“我啊?” …… 夜, 跟飘香楼隔了一条街的地方,流氓鬼鬼祟祟的叩开了一家酒楼的门。 掌柜的打开门,见到来人后,脸色一震,朝着四周看了眼,便是将其迎进了门。 不过,他似乎没有看见, 黑暗之中,一双灰蒙蒙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发生的这一切。 “你怎么来了?!” 掌柜的瞪了齐刀子一眼:“不是说了,不要在这时候找我吗?” 齐刀子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椅子上:“那我什么时候找你?” 掌柜的摸了摸鼻子,又说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齐刀子耸肩:“不行,办不了。” “办不了?为什么?” “老郑,你最好信我,那家酒楼你惹不起。” 齐刀子这辈子最信的就是自己的眼光和感觉。 首先那个绿衣服的女人就不是一般人,其次那个酒楼有点邪门。 那个奇怪的小孩,那个莫名其妙的白日梦。 直到现在,他还有些瘆人的感觉。 爱谁谁,以后他再也不去那酒楼了。 “嗯?惹不起?” 郑掌柜紧紧皱了皱眉头。 没错,并不是齐刀子自己上门去找麻烦的,而是这掌柜的委托他去的。 原因很简单,同行是冤家。 这是一场朴实无华的商战。 原本那老酒楼不温不火的,作为同行自然也没什么竞争压力。 但是自从换了新掌柜之后,一切都变了。 客人的数量是差不多的,那边多了,这边自然就少了。 郑掌柜的老客都被拉走了不少,这样下去的话他们就离倒闭不远了。 (本章完) 第61章 怪物,书生归 第61章 怪物,书生归 自己的酒楼已经很难提升了,学说书也追不上人家,不过照猫画虎罢了,不如把对手搞臭。 听说那新掌柜是外地人,应该也是个好捏的柿子。 理所应当的,老郑找上了齐刀子,也就有了今天的事情。 “老郑,给钱吧!” “咱们说好的。” 齐刀子靠着椅子,朝着他伸出手来。 郑掌柜眉头一皱:“什么钱?!” “我交代你的事你根本就没完成!” 齐刀子闻言却是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地看他:“我怎么没给你做事?” “那家酒楼动不了!” “怎么,老郑看样你这是想不给钱了?” 迎着齐刀子不怀好意的笑。 郑掌柜颤了颤,心下一凉。 与虎谋皮,落不到好处。 “给,给,给!” 小鬼难缠,他家可没什么过硬的背景,惹不起这混混。 赶忙从内室里拿出一袋子钱来,交给了齐刀子。 “嘿~” 混混颠了颠钱袋,嘿嘿笑着:“老郑啊,下次这事儿还找我~” 说罢,也不管对方铁青的脸色,便是晃晃悠悠的走了。 齐刀子多少有点职业操守,知道不能太明了来找郑掌柜。 夜晚街道无人, “啷根里根啷~” 他掂着钱袋子,哼着小曲儿,晃晃悠悠的走在小巷里。 不过没走出几步,却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不知怎得,心中莫名有些不详的预感。 天黑了,一个人走夜路。 他明明是最危险的小鬼,此刻却是有些害怕。 月光荧荧,背对着月亮行走,不知何时,小小的影子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有人就在他的身后,轻巧的步子跟随着他。 “嗯?” 齐刀子心下一紧,不住加快了步伐。 然而,他快,跟着他的人也快。 他心神巨震,汗水簌簌而下。 慌乱之下,一个拐角竟直接走进了死胡同里。 他急促的呼吸着,闭着眼睛,猛地转过头来。 跟随他的脚步,似乎也在这一刻停止了。 齐刀子微微颤抖着,一点一点地睁开眼睛。 月亮的光辉映照在模糊的人影上,视线一点点变得清明。 但当他看到眼前人的模样时,却是眼睛猛地瞪大,心脏猛烈的跳动着,汹涌的恐惧在这一刻决堤。 “啊!!!!!” “怪……怪物……” 他脚下一软,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双手撑着地面,满目惊骇。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小小的身影映入眼帘, 齐刀子恐惧的瞳孔倒映着一张诡异的面容。 人怎么可能长成这样呢? 嘴巴长在左眼的位置,鼻子长在耳朵上,两只眼睛落到了嘴的位置。 嘴巴上,灰蒙蒙的眼睛正一眨一眨的看着他,手中提着一把菜刀,一步一步地朝他走近。 “不……不……你别过来!” 怪物,这是怪物! 鱼肉百姓的混混此刻却是吓破了胆,坐在地上,不住向后挪移着。 “是你,是你!” 他想起来了,这是那个酒楼里,奇怪的小孩。 “别杀我……别杀我……” 他浑身瘫软,涕泗横流,不住祈求着。 罔顾规则,持强凌弱之人从来就不勇敢,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更加胆小。 面对身体强壮的人,他兴许还敢反抗一下,但是面对如此瘆人的怪物,他如何敢反抗呢? 此时此刻,他万分后悔闯进了那个邪门的酒楼。“救命啊!救命啊!” “有妖怪啊……” 他不住高声喊着,祈求能有一个人来救救他。 只是……什么都没有。 怪物不说话,只是一步一步地朝他靠近。 一如先前在酒楼中遇到的那般。 “别……” 他狼狈地往后爬着,看着愈发靠近的身影。 对方并不高大,但是此刻在他心中却是比之炼狱魔鬼都要恐怖万分。 话音还没有落下,眼眸之中最后的画面,便是怪物手中举起的明晃晃的菜刀。 “扑哧!” 鲜血飞溅。 …… 【改换因果,倾斜命运】 【玄猫还愿:易位毫毛】 明辰:? …… 黑夜总会过去,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 酒楼中,漆黑的猫儿坐在房梁上,轻轻挠了挠脸,舔着爪子。 “听说了吗?齐刀子死了!” “真的假的?死的好啊!死得好啊!那畜生人事儿不干一点,死了也活该!” “听说了听说了!就死在东街尾那里,被夜巡的卫兵找着了,人被乱刀砍死了,胳膊都被砍下来了。” “我听说啊,胳膊在对街天香客栈,郑掌柜家里,听说他都被吓尿了。” “今天人已经被带走了,官府说是郑掌柜杀的人,在齐刀子身上有他的钱袋。” “这就结案了啊?这也太草率了。” “前些天小李死了,不照样都没管么?齐刀子又不是什么贵人,没人关心他死活。” “他就是一坨屎,谁管他被谁踩了。” “昨天齐刀子还来这闹事儿了,你说会不会……” “不可说,不可说。” …… 酒楼算是消息最为流通之地了,当然流通的消息基本上也不太值钱就是了。 说书人一如既往说着玄奇的故事。 不过,今天的故事似乎没有那现实的消息更加吸引人。 人们聚在这里,喝酒听书,交头接耳说着最近所见所闻。 近日最值得说的事儿,大概就是那鱼肉百姓的混混齐刀子死了。 人民苦恶徒久矣, 没人为他的死亡哀悼,大家觥筹交错,为之庆祝喝彩。 当真死的好啊! 昨日齐刀子还来这里这里闹事儿呢,被一身份不凡的女子给赶走了。 紧接着他就死了。 真的很难不让人将这两件事儿联系在一起。 一时之间,本就神秘的新任掌柜的,更是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而在柜台边上, 戴着面具的小孩一如既往的坐在那里,呆呆地像个玩偶,灰蒙蒙的眼睛看着在场的客人。 难以想象,这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呆呆小孩,会是那杀死流氓的凶手。 就在这时, “喵呜~” 慵懒的猫儿似乎若有所察,几个跳跃间下了房梁,跑出了门外。 而呆呆的小孩,眼睛里似乎有了几分光彩。 也从椅子上下来,朝着门外跑去。 阳光明媚,清风徐徐。 街上, 行人侧目,女子惊艳。 书生眉眼弯弯,面上挂着爽朗的笑,阔步归来。 丰神俊朗,潇洒率性。 (本章完) 第62章 下次要注意安全 第62章 下次要注意安全 “羞蝶儿杀人了?” 房间里, 小白鸟叉着翅膀,恶狠狠地瞪着一边慵懒趴着的猫儿。 明辰归来,这座喧闹的酒楼也似乎又有了主心骨。 小孩低着脑袋,表情一如既往的木讷,但是明辰却可以从中看出几分忐忑来。 羞蝶换了张小学生李逵脸,朝着明辰说道:“是他先来捣乱,所以……” 老实说,相较于这粗犷的模样,明辰还是喜欢一开始那丑兮兮的小脸。 他扯了扯嘴角,并没有责备小孩,只是问道:“你怎么杀的?” 捣乱的流氓混混,杀了就杀了。 这个时代,良善难活,不如心狠些,不会杀人很危险。 敌人只有死了,才令人安心。 与小孩初次见面,就教她杀了一人。 但那毕竟是郭冲云帮了忙,这才过了不到两个月,瘦弱的小孩就能自己击杀一个体格健壮的成人了。 她确实是个天才。 “我那天……” 换了张脸,小孩就会说话了。 她老老实实的朝着明辰诉说着那日所作所为。 末了,还加上了句:“他只是个恶人,名声不好。而且那天有权贵来我们酒楼,帮我们出面了,官府不会管的。” 不过明辰却摇了摇头:“这不重要。” 这酒楼不过是玩闹随便弄的,丢了也无妨。 甚至来这京城也不过是一场赌局游戏。 最差也就是投资亏掉了,扶摇带着他们离开而已。 行事之所以大胆,是因为他不在乎。 他一直都有兜底即可。 乱世有很多机会,大不了再玩别的。 他摸了摸小孩的头,只说:“下次要注意安全。” 羞蝶做事风格看上去跟他很像。 横行无忌,不择手段,没什么道德准则。 但是实际上,对方比他还要疯癫一些。 明辰看似乖张,但实际上做事基本都有兜底,最差的结果他都可以接受,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地。 但是小孩不同,她只要有想法,她就敢做,有危险也无所谓。 教歪小孩了。 羞蝶一滞,旋即轻轻点了点头:“嗯。” 明辰这个人很难懂。 但是,她好像也有点看懂哥哥了。 她知晓对方这是在关心她。 “哥哥,这是那权贵给的,让我交给你。” 羞蝶似是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拿出了一枚玉佩来,交给了明辰:“说,若是你回来了,希望可以见面一叙。” “哦?” 明辰挑了挑眉,摩挲着玉佩。 温玉光滑,色泽透亮,上面纹印着弯弯的月亮,虽然没有寄宿鬼魂,但是单论材质而言,却是比之老杨的那个要好上很多。 富贵人家,果然就是不一样。 “他们在哪?” “她说之后还会再来的。” “我知晓了。” 明辰轻轻点了点头。 他现在还没惹什么人呢。 什么混混、同行……这些不在他的眼中。 对方还示过好,大概是友非敌,见见面也无妨。 他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笑道:“我们家羞蝶很厉害,做得很好~” 虽然嘴毒,但是实际上他是夸夸教派的。 小孩也不禁眯了眯眼睛,勾起唇角来,不多的笑。 蛮可爱的。 emmm……如果忽略她现在这粗犷的模样的话。…… 时光匆匆,眨眼又过了六日。 科举已经结束了,考生们重新流入京城。 现在是等待结果的时间。 有人忐忑,有人紧张,有人激动,有人兴奋……也有人到青楼里奖励自己几天。 考试过去了,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卢兄,考的怎么样啊?” “哎,难说,圣上这次出的题真的……” “听说了么?武考那边出事儿了。” “我知道我知道,有血衣逆贼摸进来了,竟然敢在演武场上行刺皇上。” “这些人真是疯子,我听说礼部好几个大官都给抓起来了,都抄家了……” …… 先前混混闹事儿如烟霞般消散,并没有引起半点波澜。 大家该来吃饭还是来吃饭,人们总会找到新的消息热点。 说书人在看台前唾沫横飞,食客们也在台下说着闲话。 酒楼更胜往昔,热闹非凡,人满为患。 二楼雅阁, “前几日之事,在下已听说。” “万谢二位贵客出手相助。” 明辰为眼前美人斟茶,笑着说道。 两人一看就不是凡人,但他却也并不谄媚卑微,举止得体,落落大方。 太子他都见了,甚至还是装神弄鬼戏弄人家。 九族都梭哈上了,也不怕什么。 他又不是上赶着给人家舔脚。 眼前这俩女子,该怎么相处,怎么相处就行。 家里的老东西说明辰长了张命犯桃的脸,还真是没说错。 那日一脚踢飞混混,冷脸说着‘滚’的侍女春雅,此刻见他也不禁多看了两眼。 原来这就是那年轻掌柜的啊,跟她想的一样。 痴谈不上,但也亲近些,不自觉地朝他笑着。 即便是京都养人,这般如玉公子,还真是少见。 配合着那些传闻,玄奇的故事,更是也给他添了几分神秘美好的光环。 萧歆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人。 老实说,对方这模样,这气质,确实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这人的阅历,能创作出那般故事吗? 她摇了摇头,说道:“无妨,举手之劳罢了。” 据说那混混已经死了,其中细枝末节萧歆玥也懒得去多想。 美少女打量明辰的同时,明辰也在观察着她们:“两位客官邀在下一叙,所为何事?” 他也不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题。 主仆二人谁为主还是很好分辨的。 这女子的鼻子和眉毛,似乎跟太子有些相近呢。 长得倒是不错,但精神状态看上去不太好。 他们皇家怎么回事? 祖传的肾虚么? 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一副病痨鬼的模样。 萧歆玥顿了顿,道:“只是有些困惑,想与先生聊聊。” “在下可当不得先生~” 明辰挑了挑眉:“客官想聊什么?” 明辰可以确定,他从来没见过这两个人,既然见都没见过,有什么好聊的? 萧歆玥指了指门外。 楼下说书人正口若悬河地说着故事。 “就聊聊,先生所创作的故事。” (本章完) 第63章 我是这天下大乱的因 第63章 我是这天下大乱的因 不知何时,漆黑的猫儿优雅踱步进了房间,跳到了明辰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 明亮的双眸看了萧歆玥一眼,便是垂下了头,朝着明辰蹭了蹭。 明辰揉了揉猫儿的脑袋,说道:“当然可以,客官想跟在下探讨什么?是想知道接下来的情节?” 惭愧惭愧,他可没这想象力。 “不。” 萧歆玥摇了摇头,说道:“我想与先生探讨这故事的内涵。” “内涵?” 萧歆玥看着明辰的眼睛,说道:“先生故事里所说的天庭,可是映照着如今的朝堂?” “那猴儿和各路妖王,可是那血衣逆贼?” “先生是否在暗示,那血衣军可收编为我朝所用,戴上金箍,以功名诱之,可驱虎吞狼,北抗敌军?” 明辰:…… 这也能代入的么? 我在第一层,你在大气层啊姐姐。 “客官,故事就只是故事而已,但人性殊途同归,故事顺应着人性呈现在大家眼中,人们在故事中寻找现实。一千个人看同样的故事,可能会有一千种理解。” “有人看来,兴许只是一个玄奇有趣的故事,一场惩奸除恶的旅途。” “有人看来,其中暗藏黑暗人性,蕴含官场道理。” “有人看来,是荡气回肠的勇气,是猴儿对于命运的反抗精神,对于诸天仙神的战斗……” “这些解读并不是属于故事的,而是属于读者的。” 老皇帝看到的兴许就是去杀和尚,找唐僧肉吃了。 明辰轻轻抿了口茶水,看着萧歆玥,装模做样的说了句屁话:“客官看到的内涵,是你所想到的解读,这是属于你的智慧。” 萧歆玥朝着明辰凑了凑:“那先生觉得可行吗?” 明辰反问道:“客官觉得可行么?可行的话,怎么做呢?” “是先要给猴儿压在山下,他才会去取经的。” “谁给猴儿戴上金箍?如何以功名利诱之?” “你能做什么?” 皇家人是不是都有这毛病? 都不看看自己手里有几张牌吗? 能分化就不错了,还驱虎吞狼呢? 血衣军是黄巾军,可不是梁山水泊。 萧歆玥:…… 虽说明辰轻飘飘的几句话令她有些无言以对。 但她可以知晓一件事,就是这个人的见识不一般,一句话就可以说到问题的症结。 她抿了抿唇,朝着明辰问道:“先生可知我是谁?” 明辰基本上已经猜到了,但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顺着对方问道:“客官是谁啊?” 萧歆玥垂了垂眸,静静看着茶杯之中微黄的茶水,语声颤了颤:“我是这天下大乱的因。” 三年以前,她是无忧无虑的尊贵皇女,甚至还有些刁蛮任性。 直到三年前的那一天…… 一切都变了。 北烈使臣秦霖庚公开向皇帝请亲,二皇女美名艳天下,他思慕佳人,希望可以求娶二皇女一同回北烈。 她得了消息,当时就炸了。 她是二皇女,身处高位,自幼也勤于学习,她也有些抱负和理想,不想作为联姻工具草草了事,她想让自己的国家更好。 如何能稀里糊涂与使臣联姻,远走他国?此生了无希望。 而且那使臣之后还说了些不好的话,分明是在辱她。 她愤怒得失去了理智,当场就拖着刀跑向了使者府邸。然而当她开了门之后,看到的却只是一具失去了生息的身体。 自此以后,暗潮涌流,天地大变。 北烈皇帝昭告天下,说那使者是他义弟,怒斥乾元杀使者挑衅,罔顾两国情谊,欺人太甚。 当即发兵攻乾,大兵压境。 战争打了三年,北境生灵涂炭,叛军四起,民不聊生,乾元大危,甚至隐隐有亡国之象。 作为一切的导火索,萧歆玥根本就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可以演变到现在这样。 自此之后,她也性情大变。 再不是那个艳丽骄傲的了。 她这三年里,没有一天睡过好觉。 每当合上眼睛,耳边仿佛都能听到无数人民痛苦的哀嚎和呐喊,听到无数军士惨烈的怒吼,听到山河破碎的悲泣…… 尽管,她根本就没有杀那使臣。 但是事实是什么,兴许从来就不重要。 京城歌舞升平,一片繁华。 对于很多人而言,边境阵亡的战士和百姓不过就只是个数字罢了。 但是对于她这个当事人而言,每增加一个数字,都是增加了一个压在她心头的重重山岳。 她无法想象,那些饱受战争之苦的人们,该如何去诅咒去怒骂她这个任性狂妄的皇女。 她不敢出门,不想见人,闲来无事就窝在府里看看书。 直到最近,听了春雅的话,听了那猴儿的故事,才决定出门看看。 兴许是积压了太久了,也兴许是什么旁的原因,她朝着面前这特别的公子倾诉了自己的想法。 心理压力太大,这位皇女是抑郁了。 得知了萧歆玥的身份,明辰看上去似乎也并没有多少谦卑,甚至还没有起身行礼,只是朝着萧歆玥说道:“殿下,在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歆玥也并不在意明辰的逾矩。 甚至某种意义上讲,明辰若是紧接着就卑躬屈膝的话,她反而低看他。 她回道:“先生但说无妨。” 明辰不客气道:“殿下多少有点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萧歆玥闻言一滞。 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先生,天下又有几人能看得到真相呢?天下又有几人能深究事情背后的缘由呢?” 人不是她杀的,这场战争就跟安排好的一样。 背后的原因她能不知道么? 但是,知道又如何? 天下人都知晓战争的导火索为何。 明辰耸了耸肩:“问心无愧即可,殿下非要钻这牛角尖,在下也无言。” 道理她都知晓,还讲什么道理? 他是个极度现实的人,并没有怜香惜玉出言去安慰对方。 问心无愧这几个字说来轻巧,做来却很难。 他当然知晓萧歆玥处在这个位置,所要背负的心理压力。 若不想成事,认命了,那就随意,自怨自艾,痛苦悲伤,没什么好指责的,也有人可以同情安慰。 她本就没做错什么,错就错在倒霉,错在她冲动了。 但若不甘于此,想做出些什么事,那就不能沉湎于此。 这不是鸡汤,而是现实。 (本章完) 第64章 无妨 第64章 无妨 萧歆玥有些沉默。 明辰笑了笑,说道:“真论起是谁的错的话,怕是当今圣上,才是这天下大乱真正的因吧?” “你看看他如何?” 不是依旧天天快乐的求长生么? 享受最大的权力,才要承担最大的责任。 人家血衣叛军的口号也是昏君无道,从来没说皇女惹事。 将来史笔如铁,写的也是皇上。 人家皇上不急,你个皇女急什么? 老皇帝这一儿一女其实还都蛮不错的,只可惜……都让他祸祸得不轻。 萧歆玥:…… 这人,多少有些胆大妄为了。 但细细想来,好像又没什么错。 萧歆玥细细的咀嚼着明辰所说的话,这对她很重要。 这人……很特别,说话好像总是可以说进心里去。 兄长侍女知晓她苦,但从来都只是同情安慰,却不曾这般干脆直接。 至于妄议尊上,那更是不可能。 她知晓,这个特别的人是在帮助她。 明辰似乎这才想起来些什么,捂住了嘴,笑眯眯地看着萧歆玥:“多嘴多嘴,殿下不会举报我妄议尊上吧?” 聊天氛围轻快了些,萧歆玥摇了摇头道:“不会~” “当真?” “当真!” “那我可就信殿下了奥~要是陛下把我脑袋砍了,我可就跟其他人一起咒你了。” 看着这人散漫轻佻的面容,萧歆玥好像也卸去了些什么。 这人说话不好听。 她却微微颔首,好像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笑:“好!” 听君一席话,三年来,她不曾如现在这般轻松。 明辰朝她凑了凑,说道:“殿下,我曾听人说过,事情已经发生,就无法挽回了,与其沉湎悲痛于不可行之事,不如再想想……” 他双目炯炯有神,仿佛看到了她的心里。 而这人的模样,也被萧歆玥深深地刻印在了脑海之中。 “你能做什么?” …… “我能做什么?” 这些年,她在府中抑郁,又做过什么呢? 这没有意义。 “歆玥?” 看着愣神的妹妹,萧正阳有些疑惑地喊了她一声。 萧歆玥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 酒楼里那神秘的先生是个特别的人, 时至今日,她依旧在回想那天在酒楼中的对话。 她抬眼看着跟前的兄长,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皇兄,我要去北烈!” “啊?” 萧正阳整个人呆住。 这是哪个倒霉蛋儿又给她灌迷魂药了? 怎得就应下去北烈了? “歆玥,此行危险,可不是去玩闹的!” 他皱了皱眉头,说道:“听话,皇兄找个人,顶着你的名儿去就行了。” 那奇人都说不保证生死了,那么此行必定是九死一生。 萧歆玥还生得漂亮,更是徒增危险。 这又不是没有解决方案,解法很简单,找个人狸猫换太子就行了。 只不过,以后萧歆玥这个二皇女的名字就没有了,但最起码人是保下了。 “人总要去做些什么。” 萧歆玥却是摇了摇头,双眸明亮:“皇兄,危险又不代表必死不是吗?” “我还没出过京城呢,我想出去看看了,看看北境如何,看看外面的世界如何。” “这场战争已经不能再打了。” “就算是赔他一条命,死在北烈,也无妨。” 她看着萧正阳,一字一句,语声坚定:“最起码天下人知晓,二皇女萧歆玥并不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 萧正阳闻言一怔。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自己这个妹妹,好像有些不一样了。看着有些憔悴的妹妹,他满眼心疼:“可这本来就不是你做的。” 不是你做的,为何要当? 萧歆玥弯了弯眼睛,洒然一笑:“无妨!” 蔫儿的儿被浇上水了,重新焕发光彩。 尽管,它似乎马上就要奔赴冥土了,但却热烈而又决绝,明媚动人。 萧正阳看着,不禁晃了晃神。 她的妹妹,已经好久没有这般笑了。 …… 夜, 皇宫养心殿, 熬夜干活不利于养生,不利于长命百岁。 不过萧宇不多见的坐在了这里,在他的面前,则是一卷一卷的卷宗。 他作为科举最大的批卷老师,现在要开始批改试卷了。 那日他亲自去了武考演武场,看了那所谓的军神弟子,甚至还险些被刺。 那考生如同一柄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摄人心魄,看上去确实是不错。 加以磨砺兴许还真有扭转乾坤之能。 但是……他总感觉还是差了点,不太合他的心意。 他感觉这人不太像是国师所说的那妖星神仙。 所以,他要仔仔细细来看看文考这边的情况。 如今国难当头,他作为皇帝,其实也是着急的。 为了避免行贿作弊,试卷中途只要经过几次誊抄的。 现在萧宇跟前的这些试卷,至少都已经被抄过两次了,并不是考生的原卷。 卷子上也会有考生的姓名和信息,作为最大的老板,他拥有最高的话语权。 整个国家都是他的,总归是不会徇私舞弊。 舞弊了那也叫欣赏。 送到这里的卷子排列的也很有讲究,前两考都已经被阅卷官评过分了,第三考不会评分。 依据分数高低排放。 前两考最高分的卷子放在最上面,方便萧宇第一时间看到。 基本功扎实的人,基本上也差不到哪去。 【季令清,越阳人】 第一个名字映入眼帘,萧宇微微点头。 这人好像是个才子,在京城是有点名声的。 前两考考得不错,基本功很扎实。 不过,但当看到最后一考,他亲自出的问题时,却是皱了皱眉头。 不好么? 也不能说不好。 他问如何能使一王朝永世不朽,这考生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说的都是些亲贤远佞,贤明治世,严格立法,以身作则……巴拉巴拉这些是个人都知晓的大道理。 说没错,也确实是没错。 但是没用。 后面两题也算中规中矩。 对于乾元危局提了几个建议,自身能力谦逊自夸了几句。 这人并非他所求。 他摇了摇头,将试卷放在了一边。 【张信文,越阳生人】 下一张卷子,他看了两眼,也是眉头微皱。 没过几息,便放在了一边。 又拿起了一张。 【曾俊,越阳生人】 看了两眼,又将之放下 …… 灯火飘摇,一张一张来自京城的试卷被放到了一边。 萧宇的脸色愈发难看。 难道他的猜测是错的?当真没什么有才华之人么? 直到…… 【明辰,青州清池生人】 龙飞凤舞的名字映入眼帘。 感谢阿蛋啊蛋大爹打赏5000点币 嘤嘤嘤~爱你 (本章完) 第65章 进宫见驾 第65章 进宫见驾 清晨,天刚蒙蒙亮。 街上没有行人,酒楼也都还没有开张。 趴在房梁上休息的猫儿抬起头来,打了个哈欠。 “开门,开门!” 就在这时, 忽而几道低喝声,打破了街道的寂静。 两个暗卫闯进了最近声名鹊起的酒楼。 他们戴着面具,腰间挎刀,身着暗红锦衣,上面纹印着一只漆黑的鸟。 赤羽密卫,这是只属于皇帝的血色乌鸦。 行使监察百官,巡查缉捕之权。 臭名昭著,令人恐惧。 京城百官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这一批人。 因为见到他们,大概率没有好事儿发生。 革职,抄家,斩首……大家没几个手里干净的,皇帝代言人上了门,基本上就代表着没活路了。 前几日,负责武考的礼部郎中吕宇峰见了这些人,当场就吓晕了过去。 而现在,这些人来到了京城边缘的一家酒楼,叩响了门扉。 “谁是考生明辰?” 这些人是冷漠的猎犬,杀人的屠刀。 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硬,透着一股子杀气。 酒楼几个伙计看到这阵仗,当即便是跪倒在了地上,满面惊惶。 他们只是普通人而已,如何能面对这些气场恐怖的人。 他们的世界,该是都遇不上这些人才对。 而就在这时, “哒哒哒~” 书生不急不徐地从楼上走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两人。 面对着对方凛冽的气息,他似乎并不以为意,面上还挂着和煦的笑,说道:“二位,在下就是明辰。” “明辰?” 透过面具的孔洞,两个赤羽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平时收到的视线多是畏惧和惶恐,这般淡定的狂生倒是少见。 其中一人说道:“陛下有旨,跟我们走一趟吧。” “走一趟?” 明辰挑了挑眉, 面对着这至高无上的皇帝的爪牙,他也没什么恐惧的。 甚至,对于他们到来早好像有预料一般。 “陛下召见,学生自当前往。” “只是……” 明辰笑眯眯地看着两人,语出惊人:“二位的态度,我不是很喜欢。” 狂生! 何时有人敢这般对他们这些人说话? 因为太过于震惊,一时之间,两个暗卫都有些呆愣,cpu都给干烧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俱是看到了对方眼神之中的迷惑。 这书生脑子里在想什么? 旋即,其中一人有些僵硬的朝着明辰说道:“请先生与我等进宫见驾。” 看样,九族梭哈赢了第一筹了。 暗卫的身后是皇帝。 观察着两个赤羽卫的反应,明辰眯了眯眼睛,心下了然。 他这才朝两人摆手道:“请!” 三人身影行远,车马声响起,消失在了清晨寂静的街头。 酒楼的人们这才回过神来。 “这……这……我们该怎么办?” 新来的这神秘的掌柜被那凶神恶煞的侍卫带走了,不知是福是祸。 一时间,剩下的伙计们也丢了主心骨,有些惊惶。 掌柜的这是犯了事儿了? 不会连他们也要一起被诛连吧? 小小的身影就一直站在门口看着,直到那人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她回过头来,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了一副令人震撼的粗犷面容来,目光炯炯地看着惶惶的伙计们。 语声洪亮说道:“大家做好各自该做的事情即可,掌柜的无恙。”“额……” 这小孩面具下,竟然长了这么一张脸么? 哥儿几个今天又被震撼了一把。 多少有点惊悚了。 也不知道是被这小孩的模样震惊住了,还是怎的,几个伙计张了张嘴,也没说什么,终是忐忑退下了。 真要是犯了事儿,他们想跑也跑不了。 不如就留在这里祈祷吧。 “臭小子够疯的。” 郭冲云看着明辰离去的方向,也不住摇了摇头,有些感慨。 这人胆子太大了。 换做是他,他断然不敢如此疯狂,跟那暗卫说那般话。 老老实实就被提溜走了。 也无怪乎那天对方跟自己说话那么失礼,这倒霉蛋儿对谁都这样。 他多少是有点平衡了。 不住自我心里安慰着:看样这孩子还挺尊师重道的。 明辰被皇帝带走,他倒也不担心。 这些日子相处,他大概也了解了些自己这个乖徒儿, 这人看似乖张,但是时刻都留有底牌,该是没事的。 这个稀里糊涂碰上的徒儿,可不是个简单货色。 日后还不一定谁沾谁的光呢! 这人要么被自己大胆狂妄害死,要么就能让自己的名字闪耀这个时代。 “嗖!” 白色的鸟儿冲出了酒楼,消失在了天际。 房梁上的猫儿轻轻摇晃着尾巴,眸光璀璨。 而无人在意,在明辰的书房,毫不起眼的一根漆黑的毫毛,被书卷压住了一半,静静的躺在桌子上。 …… 皇宫, 明辰一路走来,像是来旅游的一样,四处打量着巍峨的宫殿。 他前世都没来得及去故宫一趟。 现在倒是见了异世界版的皇宫了。 两个暗卫也是头一次见过这般奇人,天马行空,恣意妄为,似乎完全不知道恐惧为何物。 他们也有些压力山大。 头顶阳光明媚,两人终是将明辰带到了目的地。 明辰站在门前,轻轻出了口气。 他知晓,推开门,他就可以见到这个国家最为尊贵之人。 “吱呀~” 门开了,暗卫消失。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结,时间停滞。 一男子就坐在高高的案台前,居高临下,静静的打量着他。 这人日角龙颜,目光凌厉,浑身透着一股难言的气势,仿佛背负着日月山河,举手投足之间摄人心魄。 乾元当朝圣上,萧宇。 明辰双手作揖,躬身行礼:“学生明辰,拜见陛下。” 不卑不亢,既不狂放,也不谄媚。 “你就是明辰?” 明辰不跪他。 萧宇抬眼,目光灼灼地看着明辰,窥探的目光想要看到明辰的心底,把这个神秘的考生看个干净。 皇帝目光如龙,尊贵王道加身,单单是被这般看着,常人该是已然跪下了。 不过,明辰却依旧面色如常。 “这是你写的?” 萧宇俯瞰着明辰,手中拿着一纸试卷,抬起手来,朝着他问道。 相较于其他考生密密麻麻写的数千字的试纸而言,这张试卷可是空旷太多了。 萧宇亲自出的三道题,每一道题,就只有寥寥数笔。 (本章完) 第66章 人王不死则为神 第66章 人王不死则为神 报告陛下,在下没有千里眼。 明辰远远的看着老皇帝手里拿的试卷,不住在心里腹诽着。 在老皇帝打量明辰的同时,明辰也在观察着这位至尊。 他没看卷子,却是在看别的方面。 【祸龙崩】 【请祸乱老龙赴死,山河重塑,国运重启,改天换地】 他眼光闪烁,朝着萧宇回道:“回禀陛下,如果没有第二个明辰的话,那这就是学生所写的了。” 试卷上, 第一问:王朝兴衰荣辱,朝代更迭,朕问,可有法令一朝永世不朽? ‘臣对:自古以来,王朝之所以兴衰灭亡,究其缘由不过二字,曰:继承。人寿有极限,生老病死,人生常态。先皇崩殂,继任之君参差不齐,权力交接之间亦有损毁,长此以往,君权式微。而朝臣尽皆虎狼,老臣则不服新君,代代相传,日益壮大,若无法遏制,终有一日可引导天下,揭竿而起,改天换地。 若有一法可使一朝永世不朽,臣以为此法为长生。 若一国之君长生不死,天下大权尽皆执掌,则无继任争夺之祸,辅以治世之能臣。人王不死则为神,庙堂为天宫,天地之共主,号令天下莫不敢从。皇权至上,君威浩荡,可使一朝绵延千秋万载,永世不朽。’ 第二问:乾元当今危急,何解? ‘臣对:乾元当今之危局,无非有二。 其一为北境仇敌,其二为南郡叛军。 陛下若信臣,可使臣于北境,订立契约,终止战争。 可令臣统军南下,清除叛乱,危局自解。’ 第三问:考生有何出众之才? ‘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陛下,臣虽肉骨凡胎,实则仙梦通灵,应运而生,受天命之托,入世还愿,给陛下一场造化,建一万年不腐永盛之国,以全臣之缘法。’ 相较于其他考生费劲巴拉的长篇大论而言。 明辰在这最重要的考试,慎之又慎的问题,回答的却是寥寥数语,简短的可怜。 也怪不得他早早就完成了考试。 不过,也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是令健康生活的老皇帝一晚上没睡着觉。 其他考生那些假大空的回答看了令人昏昏欲睡,而明辰这寥寥的几句话,却已然是说进他的心里深处,每一句都可留下刻印。 他不要勤勉执政、亲贤远佞那些大道理,他要的是真正可以实现他愿望的良药。 他心中莫名有股念想,如果国师所说的妖星神仙为真的话。 那大概就是这个人了。 此人要么是个胆大妄为的骗子,要么就是天上派来的救世主。 所以他派人将明辰请到了这里。 从明辰迈进门的第一步,萧宇看他的第一眼,便是已经开始了对他的评价。 这人太年轻了,年轻的过分,会试科考,已经很难找到他这般年纪的考生了。 如此年轻,神采飞扬,骄傲自信,确实是与众不同,不似凡人。 比之三十年前的国师,有过之而无不及。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见着明辰不卑不亢,风轻云淡的模样,萧宇却是沉着脸,冷哼了一声:“哼!胆子不小!” “你不知十年前科考死了多少人么?” “你可知欺君之罪,按律该当如何?” 帝王之势,扑面而来。 蛐蛐九族,拿去便是! 明辰拱了拱手,朗声道:“当斩!” 见什么人,画什么饼。 早在望阳县,他就跟呆姐姐说过这样的话,一直以来他也是严格按此行事的。 他答的这几百个字,不过是一刻钟不到就想出来的屁话。 但是,真的,假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想听什么。这试卷没有标准的答案,本质上是一次跟皇帝错位时空对话的机会。 若现在坐在这至尊位置上的人是萧正阳的话,明辰必定不会给出这样一份答卷。 太子喜欢听什么? 太子喜欢务实的治国之道,太子想要明君之道,明辰会总结另外一个世界五千年文明留下的瑰宝,分析当朝局势,交给他一纸囊括思想、政治、文化……璀璨的文章。 但是,现在坐在这个位置的人是萧宇。 那些珍贵的宝藏于他而言,兴许只是废纸。 他想听什么? 长生,长生,长生! 如何永远地呆在这个至尊的位置上,如何永远都不死。 他问的第一问,就太过显而易见了。 成年人是很难改变自己的思维的,明辰从来都不想灌什么鸡汤,去把皇帝骂醒。 成本太高,出力不讨好。 天下人不一定都知道乾元当今圣上求长生若疯魔。 但是,阶级稍稍靠上,掌握了些情报信息,那就知晓当今圣上对于求长生的执着,专门立了个国师的职位。 这也不算什么秘密。 领导想听什么,那明辰就告诉他什么。 这并不是拍马屁,拍马屁是没有价值的人的无用谄媚。 而明辰所做的,是大胆疯狂的欺骗赌博。 他告诉领导自己的价值,让对方重视自己,从而达成自己的目的。 归根结底,明辰大老远的跑来京城,是要科举入仕的。 入仕,便是求升官掌权发财。 他想找一个最快的速度,去实现自己的目的。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最简单的方式,跟先前去见太子差不多,震撼领导的眼球就行了。 太子还不顶用,朝廷也并没有太大的权官,现在当家作主的还是老皇帝。 朝廷那些官职都是虚的,皇帝心中的‘官职’,才是实的。 “不过……” 明辰话音未落, 几道人影闪过。 “锃!” 刀光闪闪,几个带着面具的暗卫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只待萧宇下令,便能将明辰砍成肉酱。 皇帝求长生,这不是什么秘密,但为什么没什么人借题发挥呢? 原因很简单,有那胆大妄为的心,也得有多的一条命,能扛过萧宇的屠刀。 若是人间刀锋都躲不掉,那算什么? 还有什么能耐,去跟朕谈长生? 萧宇只是想长生,并不是傻,没那么好糊弄。 刀锋晃晃,明辰却依旧面带微笑,双眸直直看着萧宇。 生死当前,眼中全然没有半点恐惧。 他轻轻摇头道:“陛下斩不了学生。” 萧宇面色冷峻:“是么?” 明辰看了眼周遭的锐利的刀锋,只笑道:“这一刀落下,辰若不死,陛下可愿与辰好好论道这天下?” 狂生,无命狂生,无我狂生。 (本章完) 第67章 没唬住,小亏 第67章 没唬住,小亏 “嘿~” 俯瞰着下面这疯狂的书生。 萧宇不禁冷笑了声:“那朕就试试!” 他眼眉一挑,一个眼神传递了过去。 明辰周遭的暗卫当即会意,高举屠刀,猛地砍了下来。 就在刀刃即将触碰到明辰身体的那一瞬。 在众目睽睽之中, “嗖!”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瞬间消失不见了。 细微到不可见的黑色毫毛,飘摇落下,被刀刃斩成了两段。 眼见着那笑盈盈的狂生消失,房间之中格外安静。 萧宇微微垂眸,随手一挥,暗卫退去,也消失不见。 偌大的养心殿,就只剩下了萧宇一人。 那随性简短的试卷依旧在他的手中。 ‘人王不死则为神……’ “呵~” 看着那狂生留下的文字,他眯了眯眼睛,不自觉地……笑了。 作为皇者,不该让别人查探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在需要的情况下,他可以慈父一般温柔慈祥、他可以充满压迫感的暴怒、他可以如山川般平静……他可以是任何模样,唯独不能和自己的真实想法一样。 但是这次……他确实是笑了。 发自内心的笑。 “哈哈哈哈~” 一点一点地,声音愈发狂放。 等了这么久了,终于等到了一个合适的人。 这年轻人呐……要比之三十年前的国师更加神采飞扬。 国师已经没什么用了。 这人……该不会让他失望吧…… “去请明辰先生进宫来。” “注意,这次朕说的是请。” …… “啧~” “没唬住,小亏。” 空间穿梭,天旋地转。 眨眼之间,巍峨的宫殿,威严的帝王,凛冽的屠刀,冷酷的卫士……都已经消失。 取而代之的,则是那一间熟悉的书房。 “喵呜~” 明辰晃了晃神,对于空间的挪移稍稍有些不适。 接着一把抄起了跟前路过的小黑猫,轻轻摸着它的脑袋,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易位毫毛,可以令使用者与毫毛交换位置。 猫毛版飞雷神。 他有三成把握可以唬得老皇帝不动手,省下一根毫毛的。 结果老皇帝还是头铁狠心呐~ 愣是动手了。 小看他了。 不过也正常,情理之中。 毕竟天下人不是他的玩偶,总不可能事事如他所料。 老皇帝那么好糊弄的话,宫廷估计早就被方士占领了。 “墨星啊~你告诉告诉我,你身上哪根毛可以换位置啊?我拿小鱼干跟你换!” 明辰把小猫举了起来,正正地看着它那对明亮的双眸,笑眯眯地问道。 小猫觉得这恶人的眼神不是很礼貌。 轻巧一挣,便是挣脱了明辰的束缚,几个跳跃间,跑到了窗边,趴下身子晒起了太阳。 …… 下午, “发生什么事儿了?今日这氛围不太对啊?”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我今早好像看到有人骑马了……” “好像是掌柜的被带走了。” “啊?真的假的?!” “我听说掌柜的是本届科举考生,会不会是作弊了……” …… 相较于以往而言,今天的香满楼似乎有些沉闷。人们们谈天说地,却是不想,这次话题的中心轮到了这座酒楼。 伙计们忧心忡忡,心怀忐忑。 他们新掌柜的敢那般跟赤羽卫对话,当真胆大妄为。 若是株连了他们…… 食客们也有些唏嘘,若是新来的掌柜的死了,那他们以后就听不到故事,吃不到新奇的菜了。 只有那小孩,一如既往的不变。 木木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百态人间。 不久前,她就知道那人回来了。 她算是最安心的了。 “伙计,你们掌柜的呢?” 戴着斗篷和面纱的女子带着侍女走来,轻轻敲了敲柜台,朝着管账的伙计问道。 “啊……额……” 虽然面纱掩面,但管账的伙计认得,这是贵客,身份很不一般。 那日还帮他们清退了流氓,兴许那流氓身死也是出自于她的手笔。 他扯了扯嘴角,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说。 看样这贵人跟掌柜的关系不错,能否请她帮忙,帮助掌柜的度过这一关呢? “嗯?” 伙计没有说话,但是周遭的食客们几句碎语传进了萧歆玥的耳朵。 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明辰被赤羽卫带走了? 为什么? 是因为她么? 父皇好像并不太关心她。 是因为科考? 发生什么事了? 萧歆玥可以确认的是, 明辰是个有大才的人,是个很有趣的人,他一点都不在乎萧歆玥的身份,说话也不卑躬屈膝。 字字句句都说进了萧歆玥的心里。 那日聊完天,萧歆玥只觉整个人都通顺了些,当晚便睡了一次好觉。 往日那些沉重的负累,似乎一点一点地被她脱去了。 明辰说的没错,问心无愧即可。 昏暗的生活重新有了目标。 现在,她又来了。 人是很喜欢跟改变了自己的人聊天的。 因为那样可以从对方的身上汲取到营养,拓宽视野,不断变得更好。 但是这回来却又听说,明辰被带走了? “驾~” 而就在这时,还不待她再问什么。 突然远方传来阵阵马匹嘶鸣之声,有人纵马快速赶来。 没过多久, “敢问明辰先生是否在此?” 门外有人疾步跑来,高声喊道。 几个眼尖的伙计一看,来人分外熟悉,正是凌晨时见到的那两个人。 不过这次, 两人穿着血鸦服,面上依旧戴着面具,腰间却没了刀。 凌晨时是毫不客气地冲进门来,杀气腾腾,目中无人。 而现在,却是小心翼翼,不触碰酒楼之中的任何事物。 一时之间,酒楼诡异的安静。 所有人都停止了言语,怔怔地看着跑来的两人。 有些反应快的,都已经跪倒在了地上。 “陛下有请,请先生入宫一叙。” 杀气腾腾的刽子手,此刻却是分外温和。 两个赤羽卫并没有看到明辰,却是高声呼喊道,语声恭敬。 几个伙计:? 啊? 什么情况? 凌晨这俩人才把他们的掌柜带走,怎得现在又来找人? 接着, “哈哈哈,两位这回的态度,在下很满意。” 几个伙计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辰笑盈盈地从内室里走了出来,轻轻拍了拍两个赤羽卫的肩膀:“我们走吧。” 梭哈是一种智慧。 现在,他赢取了回报。 (本章完) 第68章 命理之说 第68章 命理之说 “陛下,辰回来了。” “陛下可愿与辰,好好论道这天下?” 天色渐渐晦暗, 第二次进皇宫,明辰已然是轻车熟路了。 灯火的光芒映照在老皇帝的脸上,一半光明,一半阴暗。 面色沉着,看不出喜怒。 明辰作揖行礼,微笑着说道。 不卑不亢,一如既往 第二次与第一次的见面,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别。 萧宇定定的看着明辰,观察着这个过分年轻的考生,仿佛想要透过身躯,去窥探到这小子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别的不说,他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明辰定是掌握着什么仙神超然之法,学武之人断然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跑断腿也不可能从皇宫跑到外面的酒楼。 而这样的人,正是他所求的。 明辰躲过一次屠刀,就已经证明他的含金量了。 足够走进萧宇的心里。 他已经不会这么明着再试探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取信,第二次那就是无礼了。 有能耐之人,天下皆可去得,萧宇知道自己拦不住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明辰真的是个胆大妄为的骗子狂生,也没什么所谓的。 他依旧是皇帝,大权在手,付出什么,都不痛不痒。 但明辰若是真的呢? 他试卷之中描绘的那些场景,那些诱惑,无论如何萧宇都不能放过。 “赐坐。” 他挥了挥手,轻飘飘的两个字就足够言明他的态度了。 明辰躲过一次死劫,他就会给明辰信任和尊重。 这也是明辰的赌博,他赢了一筹的奖励。 现在,真正的科考这才开始。 明辰微笑颔首,坐在了早已为他准备好桌案前。 空旷的养心殿中,尊贵帝王与年轻的考生对坐。 相隔三丈,王高而考生低。 王低垂着眼,问:“你在试卷上所说的,可是真的?” 明辰回道:“陛下,辰从不妄语,试卷所作字字句句皆为真。” 是真是假,不是说说的。 老皇帝知道,明辰也知道。 不过只是话题开始的由头罢了。 萧宇看着明辰的眼睛,看不出这神秘的少年人是真是假,继续问道:“你是何人?” 他知晓明辰的家世,但他问的显然并不是这个。 面对皇帝,明辰也没有像面对郭冲云那般开着恶劣的玩笑,只说道:“辰六岁通灵,有仙人入我梦来,授我长生之法,传我大道,开我天命,令我入朝,送陛下一康庄大道。” “乾元不死,此世为圣朝之开端。” 萧宇闻言不由自主地透了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侃侃而谈的少年人。 他富心机,不可能尽信于人。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是万分希望,眼前这人说的是真的。 “你入朝,是来解我大乾之围,授朕长生之法,开创永恒之世?” 老皇帝翻译了一下明辰传达的意思,死死地盯着明辰,沉声问道。 现今之困,长生之求,永恒之愿, 每一个,都是他所渴求的。 王威加身,目光如龙,若是寻常人这般被帝王看着,早已然是跪倒在了地上,满面惶恐。 位高权重者总有更多的机会去探查低微之人的破绽。 萧宇窥探着明辰,希望可以看到这个神秘的狂生心中所想。 但是同时,他心里又不太愿意,明辰露出破绽,被自己窥探到。 这人,若是可以一直保持高深莫测的神秘,一直让他窥探,那就好了。明辰微微点头,笑道:“正是。” 萧宇又问道:“你所求为何?” 人在世所作所为,皆有所求。 他的国师可是求了无数荣华富贵。 萧宇也需要一个可以拿捏这神秘年轻人的角度。 “所求为何?” 明辰抬首看着萧宇,轻轻摇了摇头,反问道:“陛下,可信命理之说?” “命理之说?” 萧宇挑了挑眉。 信? 不信? 他信对他有利的命理之说。 至于不利的?那是危言耸听,那是诅咒,该死。 这算信还是不信? 明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的命道,在降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陛下生而便以命中注定为至尊,开永世之国,这些都是您的命道。” 明辰说着老皇帝爱听的话,说的心机深沉的老东西眼睛都亮了些。 “然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命需维护,先天命道,后天运道,中有命劫阻道,若不过,则命不成。” 他话锋一转,说的萧宇也不禁面色一沉。 明辰指了指自己,说道:“而辰,是乘着您的风,助您渡劫,帮您完成命道之人,此为辰此生之命。仙之所以为仙,是可以看到人之命数。仙神入梦中为我开眼,看得我之命数。” “辰科考入仕,面见圣尊,不过是辰之命数,辰所求只为全了辰此生之缘法。” 明辰抬起头来,看着萧宇,目光明亮,言之凿凿地胡说八道。 最好的答案。 明辰所求为何呢? 他没有信仰,也肤浅的很。 天下熙攘,不过功名利禄罢了。 他是要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当官不要权财要什么? 但这话说出来,老皇帝是不爱听的。 有些时候,想要什么不需要说出来就会有。 说出来了,反而就没了。 “命道……缘法……” 萧宇微微垂眸,低声呢喃着。 国师先前也确实说过类似的事情,倒是大差不差。 他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眼前这个神秘的年轻人,就是国师所说的那妖星神仙。 完全都对上号了。 念及至此,他心跳不由得加速了些。 明辰什么不求,只求全了自己的缘法,这话说出来就足够了。 信任是一点一点叠加的。 “先生,可授朕长生之法?” 他朝着明辰问道:“如何长生?” 现在,他称呼明辰为‘先生。’ 明辰抬首笑道:“辰有长生不老之法,辰可炼就不死药。” 明辰说着,老皇帝的目光愈发热切。 “然……” 然而接着,他却话锋一转:“炼药材料需陛下去寻。” 萧宇闻言却是皱了皱眉头:“嗯?” 拖延之法,太过于经典的糊弄手段了。 许多人都说有长生之法,但总不会当场拿出来。 明辰继续道:“辰需天下奇火,需梧桐神树,若陛下寻得,辰可为陛下炼就不死药。” (本章完) 第69章 国师啊,你是不是不如他? 第69章 国师啊,你是不是……不如他? “奇火?梧桐?” 萧宇眯了眯眼睛,目光之中带着几分质询,朝着明辰问道:“先生既然知晓不死之法,为何不为朕一并寻来?” 明辰轻轻摇了摇头:“辰先前说过了,这是陛下您的命道,也只有您可以寻到。辰寻了其中九十九,只缺其一。若是辰先于您寻到了这些材料,辰自己炼就不死药,自己吃了该如何?” “辰已然到了您的跟前,那些材料需要您去寻。” 他对答如流,理所应当似的说道:“这些都是您的,命道严格,旁人争不走的。” “况且您的命劫已至,辰无暇顾及其他,特来入世助您破劫。” “好!” 萧宇点头道:“朕必当全力以赴,以配合先生。” 明辰虽然说的好话,但萧宇还是捕捉到了对方言语之中‘自己吃’的关键词。 心中暗自盘算,就算是寻得了材料,也要防着这妖星一手。 如此,关注重点已经转移。 尽管明辰没有拿出不死药,但是萧宇却也信了他。 明辰起身,朝着萧宇行礼道:“陛下圣明!” “好!” “好好!” 各样的思绪压在了心底,萧宇不禁露出了爽朗的笑容来。 满眼欣赏的看着明辰,直说:“哈哈哈哈~先生于危急之中入世,救我大乾于水火,助朕破解,当真是朕之福分,大乾之福分呐~” “陛下谬赞了。” “先生需要朕做什么,可是要大展拳脚?” 老皇帝看上去很开心,明辰却并没有放松,只是摇了摇头说道:“还请陛下派人去寻奇火和梧桐,辰既然通过科举入仕,陛下按照规矩来做事,只当辰是一普通文生即可。” 说是这么说。 萧宇如何能将他当成是真的普通考生呢? 他深深的看了明辰一眼,微微颔首:“好。” “陛下,此丹名为清心,乃辰提取翠竹之精华,耗费心力所炼,虽比不得不死药,但也可蕴养精神,益寿延年。” 该说的说完了,目的也都达到,差不多该走了。 明辰掏出一个盒子,放到案台上,朝着萧宇作揖行礼道:“初次见面,送与陛下。” 盒子打开,登时清香扑面,令人精神都不禁为之一震,一颗晶莹剔透的药丸就静静的躺在锦盒里。 清心丹,蕴养精神,灵台清明。 先前幽鬼还愿的另外一个奖励。 当然,好东西到了明辰的手里,他是不会吐出来的。 到手之后,当场就给吃了。 至于眼下送给皇帝的这个,不过只是个泡了一个月青竹酒的药丸罢了。 反正这世界上没人知道清心丹长啥样,明辰就是搓个鼻屎说是清心丹也无妨。 他描述的功用也笼统。 世界上没人能感受到益寿延年。 就跟卖老年保健品一样,功效都是自己说了算。 药丸有点作用,但不多。 老皇帝吃了这玩意儿跟吃了大力丸效果差不多。 证明一下自己的含金量刚刚好。 …… 说是论道天下,但是实际上,说的最多的,还是老皇帝想听的长生不老和永世不朽。 送完了丹药,神采飞扬的年轻狂生便退下了。 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萧宇面上和煦的笑容也渐渐收敛。 左右侍卫将明辰留下的锦盒送到了萧宇的跟前。 翠竹清香的气息在鼻间萦绕。萧宇静静的看着药丸,并没有吃,只是说道:“派人去寻奇火和神木梧桐。” 他将锦盒合上,放到了案台上:“不要跟踪他,去查查他进京以来,都跟谁有过接触。” “是!” 话音落下,几个暗卫应声,旋即人影一闪,消失在了养心殿中。 “吱呀。” 房门关闭,该走的人都已经走了,一切回归平静。 萧宇手指轻轻敲击着案桌,淡淡的说道:“国师,此人就是你说的妖星神仙吧?” 话音落下,一道身影从阴暗中缓缓走了出来。 “坐吧。” 相较于不知深浅的明辰而言,面对三十年的老搭档,萧宇更加随意了些。 他随手指了指,穿着黑袍的丑陋老者便是坐到了刚刚明辰坐过的位置。 老头面上阴晴变幻,磕磕巴巴地说道:“额……陛下,臣……臣不知!” 三十年了, 除了那些胆大包天的骗子,三十年没有人以修者这样的身份走进皇帝的眼中。 然而今天却有了一位。 一时之间,他有些无言。 从感情上讲,同行是冤家,他当然不喜欢这个神秘张扬的狂生。 他的处境很尴尬。 他已经清楚地感受到了陛下对他的疏离,若是新人来,难保失宠。 陛下薄情寡恩,若是新人换旧人,他的下场不会很好。 对方说的那些神秘命道之说,仙神入梦……他也持怀疑态度。 但是,他找不到可以百分之百戳穿对方的点。 天下暗藏着的奇人可太多了。 他信不信对方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信了。 不知道这人从何而来,会什么东西,但这人躲过了屠刀,通过了陛下的一命考验,那证明对方定然也非常人。 好死不死,他刚跟陛下说什么妖星神仙救国这样的话。 这人就来了,还如此特别,捉摸不透。 他怎么说? 承认和不承认,他都没好下场。 “不知?” 萧宇闻言笑了笑,静静的看着他:“国师,你不是会相面之术么?你看不出?” 国师被他看得一颤,说道:“陛下,相面不过经验卦算,看不透人的命运,天机不可泄露。此人奇诡,臣……臣,看不透他。” 萧宇笑道:“国师看不透他?也就是说,他确实不凡咯?” 国师:…… “他说的命道之说,可对?” “对。” 说不对,那也是在打他自己的脸。 他学成入世,谋求富贵而来,一开始朝跟前这尊贵之人所说的也是类似体系。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 萧宇闻言不禁笑出了声来。 明辰,国师……这些人对他其实都不重要,他也都不尽信。 谁可以实现他的愿望,这才重要。 时间已经晚了,天色灰暗, 萧宇笑声中止,一半面容隐在黑暗之中,语声低沉道:“国师啊,你是不是……不如他?” (本章完) 第70章 啊?明辰是谁? 第70章 啊?明辰是谁? 国师闻言一颤,汗水簌簌直流。 “臣……” 他咬了咬牙道:“臣比他强!” 浮华遮眼,富贵腐化,深陷国朝之中,修行之力早已消失殆尽,再不复还。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他了。 “呵~” 萧宇轻笑了声,目光之中带着几分怜悯似的看着他:“国师啊,你老了,你变了……” “时间真奇妙,岁月是可以改变人的~” “可朕不想变,朕不想老啊……” …… 明辰出了皇宫,谢绝了守卫的护送。 “嗖!” 没走出多远,白色的流光一闪而过,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扶摇,有人跟踪我么?” 小鸟摇头回道:“没有。” “啧啧啧,紧张紧张~” 明辰轻轻出了口气,有些感慨:“老皇帝不愧是老皇帝,比太子难搞啊~” 虽然说着‘紧张’这样的话,但实际上他的表情却多是戏谑。 跟皇帝面对面交锋,这还挺刺激的。 他的目的基本上都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再发生什么,就见招拆招好了。 “公子……非要这般冒险吗?” 对于扶摇而言,明辰就是她的全部。 小鸟在皇宫上方盘旋了一天,她是有些紧张明辰的。 明辰进皇宫,她没有把握可以完全保证他的安全。 皇宫乃是一朝国运的正中心,天地山川相护,妖邪不侵,沾之便脱不开了。 如今国势倾颓,入了棋局就只会被其吸走一切。 家里的树爷爷千叮咛万嘱咐,她不能随便进去。 明辰也不准她进。 但明辰除了那改头换面的左道之术之外,没什么别的术法傍身,若是遇到了危险,她怕救之不及。 所幸,最后明辰还是安全出来了。 “冒险?” 明辰接着小鸟,将她捧在手心,笑着说道:“咱这不是好好的嘛~扶摇儿宽心,我何时冒过险啊?” 就是九族没少冒险罢了。 这把赌赢了,赌桌上的九族也可以稍稍出口气了。 小鸟翻了个白眼。 又闯太子府,又被领进皇宫的,这还不叫冒险啊。 “那公子你要答应我。” 笨蛋小鸟认真的看着明辰的眼睛。 她知晓明辰这人轻佻,喜欢说胡话,喜欢开玩笑。 但这次她是认真的:“有事一定要和扶摇一起,一定,一定不可以做危及性命的事情。” 洁白的鸟儿双眸透亮,倒映着明辰的面容。 明辰也不禁愣了一下,旋即微笑着点了点头:“好。” 他多惜命啊~ 也不知道老皇帝给不给力。 能不能帮他的扶摇儿变成凤凰。 “拉钩!” 小鸟抬起爪子来,朝着明辰说道。 明辰:…… “你这都跟谁学的?” “公子你别管~” 看着娇蛮的小鸟,明辰也笑着摇了摇头,任她闹,伸出手来,搭在了她的小爪子上。 “好~” 天色晚了,圆月高高地悬挂在天宫,月光皎洁。 一人一鸟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去,影子拉的老长。 “对了,你最近是在学【枯叶】么?怎么神神秘秘的?”“没……没什么……” …… 明辰去了皇宫这件事,似乎并没有惊起多少波澜。 酒楼里的客人和伙计看到了明辰安全归来,总归是放下了心。 因为明辰不曾出面,所以人们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关于圣上之事,自然也不敢过多议论。 这件事情不了了之,但也为其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神秘的掌柜的也是震退了一众宵小,再无齐刀子那般人敢去那神秘的酒楼惹事。 种种加持之下,酒楼的生意愈发红火。 时间匆匆过去, 京城的人们还是一如既往的生活,繁华依旧。 最起码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的。 又过去了几天,已经到了九月。 今天街道上热闹了许多,似乎是个特殊的日子。 人来人往,似乎大部分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涌流。 “来了来了!” “老天爷保佑,我可一定要中啊!” “中,中,中!” “啧啧啧~今年科举据说很难呢!” “我听说武举结果很明显,好像是个外地人。” …… 其中多数为书生,他们面色各异,有期待,有紧张,有忐忑,有彷徨……但都争相挤在前面,只期待可以看到最先一手的讯息。 一些百姓们也笼罩在周围,有些好奇的朝着那边看去。 今天,注定许多人惊喜,也注定很多人黯然神伤。 今天是科举会试放榜日,是审判命运的时刻了。 大浪淘沙,五六千人会砍去九成。 今天来到这里的大部人将无功而返。 晴空朗朗,微风徐徐, 在所有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两个士兵手中拿着一纸卷轴,匆匆走来。 在对方张贴告示的同时,许多书生闭上了眼睛,祈祷命运的转折。 而更远一些的看客却是议论纷纷。 “听说圣上对于这次的科考很重视啊!也不知道谁能高中会元呢?” “我觉得应该是张信文张公子,他家学渊源,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子,国子监祭酒白大人曾夸赞过他的文章呢!” “曾俊曾公子也不是没有可能吧?他可是纪大人的高足,三岁就会作诗,他成为会元也是实至名归。” “万一是仲志勇呢?我听说过,他也很有名的!” “应该是朱向文,朱公子吧……” …… 人们交头接耳,叽叽喳喳的探讨着,一个个名字也脱口而出。 大家总是喜欢议论那些高高在上,捉摸不着的人,这是人永远无法摆脱的乐趣。 京城是全国的政治文化中心,这里的资源较之地方而言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基本上每届科举的会试的会元、殿试的状元,都是出自于京城。 京城就这么大,许多才子都声名远扬,在金榜揭露之前,人们便是已然有了猜测。 然而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金榜张贴好之后,士兵退去。 读书人们,看热闹的百姓……一拥而上。 所有人齐齐看向了那高高地挂在第一名位置的名字。 然而下一瞬,所有人却都愣住了。 人们瞪大了眼睛,一脸懵逼。 “啊?” “明辰是谁?” 最上面的位置,熠熠生辉的陌生名字,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明辰。 九月, 红日东升照金榜,天下英豪知我名。 (本章完) 第71章 放榜日有故人来 第71章 放榜日有故人来 “哈哈哈哈哈哈~我中啦!我中啦!” “这……这怎么可能?!” “完了……” “太好了!” …… 科举放榜日,考生们紧紧地盯着那决定着命运的榜单。 短暂的为‘明辰’那个陌生的名字感到惊讶了一下之后,便不再关注了。 他们仔仔细细的往下看着,任何一点点细节都不想错过。 揉搓着眼睛,看了一遍又一遍。 归根结底,人们总归还是更加关心自己的。 喧闹的街道,人群熙攘,有人喜极而泣,欢天喜地;有人如丧考妣,失魂落魄;有人难以置信,呆若木鸡……决定命运之时,尽显人生百态。 上面的人几句话,几个分数,就能改变他们的一生。 而人群之中,柳望在靠后的位置,抬眼看着那榜单。 他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也看到了那个顶在自己头上的名字,不自觉地笑了笑:“明辰?” ‘鲸鲨何须与鱼虾争食……’ 那最后一人,那年轻自信的面容在脑海中回旋。 神采飞扬,雄姿英发。 来往书生不过毫无色彩的庸碌之人,只有那人,特立独行,与众不同。 这样的人,当真愿意为这样的朝廷卖命么? …… “明辰?柳望?张信文?” 太子府,萧正阳坐在院子里,静静的看着手中情报,一个个名字映入眼帘。 这些人是为官的新鲜血液,兴许还有未被腐化的良才,他需要对这些人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并且……他更想知道,那奇人的信息。 父皇多疑,盖住的牌就好好盖住。 在不能过多接触的情况下,他只能这样不着痕迹的观察。 虽然科考之中,皇帝的评分占据着决定权。 但他认为, 除非对方想藏拙,否则的话凭着那人的气度和眼界,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不过藏拙很麻烦,考生参差不齐,判分圣上主观性太大了,稍有不慎容易失败,而且没什么意义。 所以,那个人的名字,一定是会试前几名。 而就在这时, 他似乎若有所察,抬起头来,朝着外面看去。 守卫高声禀报,代表着至尊意志的赤羽卫大步流星,匆匆走来。 他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朝着萧正阳躬身行了一礼后,说道:“陛下有旨:宣太子进宫。” “儿臣遵旨。” …… “明辰?” “这届的会元竟然不是本地人?” …… “明辰是谁?” “去查查此人底细。” …… 科举的状元郎声名远扬,为人们所熟知,那是因为状元郎是最后一次测试的第一名。 人们往往只接受最重要的信息。 但是实际上,会试的会元,在某种意义上要比之后面殿试的状元郎更加重要。 因为是陛下出题,陛下拥有最高的决定权,所以就代表着会元是陛下眼中的第一。 后续殿试,不过也只是走个过场罢了,更多的还是用来测试后面矮个里拔出的将军。 不出意外的话,会元基本上就是状元郎。 官的权力是皇上赋予的,官职高低对于自己重要,但对于上面的人兴许不重要。 总有人平步青云,层层高升,不可阻挡。 最重要的是皇帝眼中‘官职’的高低。此后进入朝堂,不知能走到怎样的位置,掀起怎样的风浪。 陌生的名字不单单为底层民众所知晓,同时也进入了上层人的眼中。 百姓们多是为这名字而惊叹,为其跨越阶级而艳羡,最多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但是对于那些庙堂之中的官员而言,他们的想法,那可就不一样了。 此人出身如何,家住在哪,跟谁有渊源,最可能站在哪一边? 是拉拢站队,还是观望,还是敌对…… 所有人都会在心里有一个计较。 …… 短短的一个上午, 岌岌无名,外乡之人,名满越阳。 不过此时此刻, 被所有人念叨的名字,被书生羡慕嫉妒之人,被人猜测该是何种模样之人…… 真正的主角,却似乎并不在意这场改变命运的考试结果。 他并没有出现在街头,与那些考生争锋,为人们所惊艳,为自己所取的成绩狂喜。 只是一人坐在酒楼精致的厢房,摆好了两只酒杯。 拿出酒葫芦来,轻轻倒进了酒杯之中。 某人最喜欢的酒水在酒杯中荡漾着,清香的气息盈满房间。 阳光透过了窗子,打在安静的房间里。 微风徐徐,温暖祥和。 约定的时间到了,有贵客要来。 …… “今天就是科举放榜日了,怪不得人这么少呢!” “今天科举放榜,那些人都去看热闹了。” “真的假的,那我一会儿也要去看看了!” “对了,老刘啊,咱们掌柜的好像也是本届考生吧,结果如何啊?” “诶~彭兄,你怎么了?在看什么呢?” …… 往日喧闹的酒楼,今天可确实是冷清了。 零零散散,没多少食客。 忙碌的伙计们也轻松了些,甚至还有功夫跟客官闲聊两句。 科举放榜,人们都跑到外面瞧热闹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科举的结果都会是这京城的微博热搜。 几个老客都知道,这家神秘的掌柜的,也是本届科考考生之一。 他们也好奇,这奇特的人,究竟能得到一个怎样的成绩。 忽然, 坐在门口说话的人却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呆坐在原地,停住了言语,怔怔地看着门外。 同伴问他话,似乎都忘记了。 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同伴也呆愣在了原地。 香满楼门口,似乎来了个特别的人。 “嘶……真……真美……” “她是谁啊?” “还带着剑呢?这么漂亮的姑娘会使剑么?” “她叫什么名字啊?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她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寻掌柜的……我可听说,这的掌柜的可俊哩~” …… 行路之人纷纷侧目。 男子惊艳,女子羡慕。 目光汇集之处,一道靓影就站在酒楼的门前,抬首看了看门匾。 承应着人们的目光,她似乎有些窘迫。 不自觉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穿的并不习惯的衣物,有些扭捏。 从来不曾如此。 (本章完) 第72章 你这人,怎么呆呆的啊 第72章 你这人,怎么呆呆的啊~ 白衣胜雪,长发披肩,淡蓝色的丝带随着风儿轻轻飘扬。 明媚的阳光散漫下来,映照在一张娇俏的面容上。唇红齿白,肤若凝脂,顶平额阔天仓满,目秀眉清地阁长。 恍若昆仑美玉落人间,散发着淡淡华彩。 更重要的是,她身上那股独特的气质。 她带着剑,不似寻常女儿家那般柔弱,眉眼上扬,气质冷峻,仿佛宝剑出鞘,自带一股凛冽果决的气场。 偏生的,她俏脸微红,眸光如水,又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如此矛盾反差,当真令人惊艳。 唯一有那么一点点缺陷的,大概就是她眼睛上的那一条不长不短的刀疤。 她抬眼看了看头顶的牌匾,似乎在确认信息。 而熟悉的鸟儿就站在酒楼的牌匾上,通灵的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她似乎有些局促,不禁扯了扯衣摆。 深深出了口气后,便阔步走进了门去。 …… 凌玉渐渐发现了一些事情。 这个世界好像并不是所有人都很有趣,事实恰恰相反。 即便是师父让她交好的忠义之士,也是一样的。 冯大人是个好人,帮助了她很多,也总与她商讨救国之法,与她商讨如何统军。 太子也是好人,见过几面,她可以感受到这位太子对于国家的热爱,对于百姓的关怀。 下山之前,凌玉觉得她该是可以跟这些人结为知己好友的。 但是…… 凌玉也形容不出来,总觉得差了些。 她觉得他们不是朋友,她无法与这些人交心。 这样的感觉,尤其在想起与明辰相处的回忆时,对比更为强烈。 这些人好像只是单调的一个颜色,身上仿佛背着重重的枷锁。 而明辰却是明媚的彩色,尽管离经叛道,不像好人,但却可以自由自在徜徉在天空之中,没有任何顾忌。 冯大人家的饭食并不难吃,但她还是万分想念跟明辰在荒野烤肉的时光。 时间匆匆过去, 凌玉感觉她已经好久都没有见明辰了。 想念似乎并没有消退,反而更加强烈了。 科举过后,她除了研读书籍,了解情报,准备北境战事……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约定之日渐渐靠近,她也莫名地,感觉到了几分期待和欣喜。 终于时间到了, 她并不在意这场科考的结果,也没有去街头看那令人兴奋的金榜。 只是请求冯大人的妻子帮她梳妆一番,她不是普通的女孩,她并不擅长此道。 今天是约定的时间,她要去见想见的人。 以一个崭新的面貌去见。 冯夫人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她,眼眸之中流露着她看不懂的神采,帮她挑选了衣裳,帮她梳理头发…… 她出了门,街道上的人似乎都在看她。 她穿着不曾穿过的衣裳,妆点了不曾有过的妆容,只觉有些局促。 她一路疾步走来,到了约定的地方。 看到了那熟悉的鸟儿,她不自觉地出了口气,但心跳却好像不可控制的加快了些。 …… 真好看啊! 羞蝶坐在柜台跟前的小椅子上,怔怔地看着眼前有些羞窘的女子。 小孩一直以来都是呆呆的,但是真呆还是假呆,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次,是真的有些失神了。 她自是认得这人的,但是这人这般模样,却是头一次见。 哥哥骗她, 谁说好看就是好看的人唯一的优点了呢? 呆姐姐自以为伪装的天衣无缝,但是实际上全漏了。 明辰知道她是女子,羞蝶也知道她是女子,甚至郭冲云那粗犷老鬼也看得出。 看见了熟悉的小孩,凌玉好像安心了些。她朝着戴着面具的呆小孩笑了笑,问道:“羞蝶,还认得我吗?” 她是令土匪恐惧的杀星,杀人之剑出鞘,饮血方归。 但此刻,杀气尽数收敛,温柔的像是邻家姐姐。 呆姐姐是个很矛盾的人。 她热忱善良,胸怀大志,悲悯百姓,却也狠厉果决,杀人不眨眼。 她冷面示人,不苟言笑,却又温柔明媚,娇艳动人。 小孩儿回神,一如既往的不爱说话。 只是从椅子上跳下来,牵住了凌玉的手。 在众目睽睽之中,引着她一步步走上了楼梯。 “这女子……真是来找掌柜的?” “她是谁啊?” “比那魁都好看……” 美好的人在人们心头种下种子,飘然离去。 只余下了一众被她惊艳的人们。 …… “吱呀~” 门扉被轻轻推开, 念想了许久,熟悉的竹酒清香扑面而来。 凌玉浑身一震,不自觉地,便是想笑。 然而接着,却是愣了一下。 一人似乎在厢房里等候多时了。 但是,当凌玉看到他的面容时,整个人却呆愣在原地,有些懵逼了。 打扮像,气质像,那双明亮的眼睛也像。 就是脸……跟她念想的那人,完全不同。 不过……她好像也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姐姐~你生的真好看~” “怎得,不记得我了?” 脸是陌生的脸,但是那轻佻浪荡的表情,却一点也没有变。 ‘姐姐?’ 凌玉一震,她想起来了:“是你!” 那个乞儿! 见太子,见皇帝……都不如见眼前这人有趣。 明辰笑了笑,抬起手来在脸上一抹。 面庞如水波荡漾,陌生的面容改变了模样。 凌玉有些恍惚, 眨眼间,那念想了许久的面容映眼帘。 恶劣的人,轻佻的人,潇洒的人,神秘的人……最为特殊的人。 明辰打量着跟前娇艳动人的美人,笑盈盈地说道:“兄长揭露自己的秘密,也换愚弟一个秘密。” 这浪荡人,刻意在‘兄长’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真美! 老实说,自家兄长的模样,还是惊艳到了明辰一把。 他当然知道凌玉是女子,却不想,对方竟然生的这般好看。 他自己捏脸都很难捏成兄长这般模样。 也怪不得,对方要以男儿身行走天下了。 凌玉:…… 原本以为,她这般与明辰见面,震惊的该是明辰才对。 谁知现在对方笑容依旧散漫,游刃有余,反倒是她自己……七零八落。 “你这人,怎么呆呆的啊~” (本章完) 第73章 他还是他,她还是她 第73章 他还是他,她还是她 ‘你这人,怎么呆呆的?’ 记忆回旋,不同的场景,同一张面容,渐渐重叠。 第一次见面时,明辰就是这般说话的。 一切恍若初见,他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 凌玉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跟前俊逸的人。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他了,却是不想,对方总能在些特别的地方给她震撼。 “兄长,好久不见。” 明辰收敛了些轻漫,朝着呆呆的姐姐笑着。 凌玉闻言一怔,旋即也不自觉的勾起唇角来,露出一抹浅浅的笑:“贤弟,好久不见。” 美人浅笑,娇艳动人。 所有的局促和扭捏,似乎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对,他还是他,她还是她,一切都没有改变。 …… 正午明媚的阳光透过了窗子,落进屋子里,房间里暖洋洋的。 通体漆黑的猫儿就趴在阳光最温暖的地方,异色双眸之中精光流转,静静地看着不远处对坐的两人。 “哈~豪喝!” 一杯酒下肚,顷刻间便是将温柔女子的气质破坏殆尽。 凌玉还是那个凌玉。 呆姐姐想这口酒可想的太久了。 喝过佳酿,再喝别的就是味同嚼蜡,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感觉。 球球了,再给她喝一口吧,她干什么都愿意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是怎么过的了。 “贤弟,再来一杯!” 还没说话,她便是将酒杯递来。 美人俏脸绯红,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明辰。 像是忠实的狗狗,摇晃着尾巴。 她似乎忘记了现在自己的模样了。 冯夫人看到了她这般模样……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 看着这反差极大的娇憨姐姐,明辰也不禁恍惚了一下,旋即便是笑着应道:“好~” 她好像不知道自己很可爱。 又一杯酒下肚,凌玉这才舒服吐了口酒气,轻叹了一声。 虚浮了。 遇知己,饮佳酿,当真人生幸事, “贤弟啊,你骗我骗得好苦啊~” 凌玉放下酒杯,定定的看着明辰的面容,有些埋怨似的说道。 她都有些怀疑这倒霉蛋儿是不是长这样了。想去摸摸明辰的脸,看看这个恶劣的家伙到底长什么样。 初见面时,她就怀疑跟这人是那乞儿。 果然啊果然,她的直觉是不会出错的。 明辰抬起酒杯来,抿了口酒水,笑道:“兄长我可没骗你,我说‘如何见过?’又不是说‘没见过’。” “反倒是‘兄长’,你骗愚弟,可是骗得我好苦啊~” 倒打一耙! 这人说的好像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一般。 凌玉语噎。 她知晓,论起辩才来,十个她也说不过这恶人。 只是白了他一眼:“我骗你?怕是你早就看出来了,不如说是你戏弄我。” 这人聪明的紧,脑子活泛,观察能力也强。 今天见面半点惊讶都没有,定是早就发现她的伪装了。 发现了也不说,多气人? 亏她还一直战战兢兢。 明辰爽朗笑着:“哈哈哈,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奥~” 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美人:“兄长,你说我是叫你‘兄长’好呢?还是叫你‘姐姐’好呢?” 呆姐姐一滞,不自觉地整理了一下不太熟悉的衣服。 只说道:“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吧。” 她已经习惯明辰唤她兄长了,唤她‘姐姐’这样的词,她反而感觉有些奇怪。“好!” 凌玉朝着明辰凑了凑,问道:“贤弟,你这是什么技法?你到底长什么样?” 明辰摸了摸自己的脸,回道:“愚弟就长这样啊!” 他对于自己的模样还是挺满意的。 “当真?” 虽是知己,但是明辰的信用额度好像已经渐渐不多了。 凌玉挑了挑眉,有些狐疑。 明辰无奈:“当真。这是改换面容的术法,家里长辈教我的。” 凌玉萌萌点头:“哦。” 一路上发生过不少奇事,明辰很神秘,有些特殊的本事也正常,凌玉早就有所猜测,对此也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明辰笑呵呵地问道:“怎得,兄长想学吗?” 人活着总得有几个值得信任的人。 羞蝶儿学得,呆姐姐自然也学得。 “额……若是可以,希望贤弟可以教我。” 凌玉倒是也没虚伪的推辞,她确实挺感兴趣的。 若是会了这个,那以后也可以轻松许多。 “好!” “一别两月,贤弟近日可好?” “今日科举放榜,贤弟可有把握?” 科举已经考完了。 凌玉很清楚自己的结果。 她的目的达成了,武举会元是她。后续的殿试已经不需要考了,她护驾有功,授武德将军。 前些日子还收到了皇帝圣旨。 不过她知晓,官职是虚的,只是一个名头罢了。 重要的是,她通过了测试,马上就会派往北境,参加战争,希望可以力挽狂澜。 与明辰分别时的约定她已经做到了。 现在她有些关心明辰的状况。 按照明辰的能力,若是科举没过的话,那不是明辰的问题,而是现在这个朝堂的问题。 在没有朋友之前,人是可以忍受寂寞的。 但若是有了朋友,这个朋友还很特别,那就不一样了。 凌玉已经入了朝堂,成了乾元的臣,明辰若是不在,她会感觉很寂寞。 “把握?” 太子和皇帝都糊弄了一遍。 把九族放在刀尖上跳舞,算不算有把握? 明辰笑了笑,说道:“兄长放心,约定之事,愚弟不会食言。” 他们约定过的,九月金榜题名,再聚首一醉方休。 明辰没有出门去看榜,但他相信老皇帝跟自己应该有这默契,对方会给他这声名的。 “好好好!” “那就好!” 心中的大石落下,凌玉将酒水一饮而尽,不住点着头。 “喵~” 黑猫喵呜一声,跳到了明辰的怀里。 明辰撸着猫,朝着凌玉说道:“它叫墨星,这家酒楼也是我的~” 明辰似乎总能找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兄长喜欢的话,可以随时来这里找我喝酒。” “当真?” 凌玉前一刻还被小猫吸引了视线视线,下一瞬却是眼睛一亮。 目光热切的看着明辰。 明辰:…… 多亏这酒没什么成本,要不这倒霉姐姐能给他喝破产了。 (本章完) 第74章 人迟早要被反差这个词害死 第74章 人迟早要被反差这个词害死 “明辰,凌玉,这两个人不用进行殿试了。” “着凌玉为督军,马上派去北境冶州。以屈阳舒将军为主,凌玉为辅,北境三州兵力皆可调动,反击北烈军。” “至于明辰……着他为翰林院修撰。” “不管凌玉是否取得成果,你与首辅商议,挑几个合适的人,任命为钦差大臣,派往北烈求和,一个月内启程。” “使者队伍也带上明辰,暗示一下那几个人,以明辰为主。” …… 养心殿, 萧宇着皇袍,坐在桌案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平静如古井,语声平淡的朝着跟前人说道。 凌玉与明辰,本届科考的一文一武会元,他都很满意。 科举的意义本来就是选拔人才。 这两个人才入了他的眼,已经不需要再浪费时间继续测验了。 如今形势紧张,迫在眉睫。细枝末节的规矩不需要在意了,赶紧把这俩人派往北境去解决当下之劫方为正道。 “是。” 萧正阳低着头,满面谦卑地应下。 心中却是念头百转。 明辰? 又听到这个名字了。 凌玉他当然知晓,毕竟这人还是他推举着进入到萧宇的视野之中的。 而明辰却是并不了解。 只知其为本届科举会试的会元。 不过萧正阳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这明辰便是那神秘的奇人。 一切的信息,皆可以对得上号。 凌玉和明辰,乱世催出的璀璨星辰,一人便可救国,两人可令乾元再稳固百年。 日后他登基,有此左膀右臂,亦可大展宏图,令乾元中兴。 看着萧正阳谦卑恭顺的模样,萧宇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说:“传令各州郡,朕悬赏万金,寻天下之奇火,寻神木梧桐。” “这……” 太子闻言猛地抬起头来,面上不可抑制的出现了几分为难之色。 如今时局混乱,大厦将倾,每一分资源都需要小心翼翼地使用。 父皇怎得又提起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要求。 “嗯?” 萧宇见萧正阳似有不满,只是微微皱眉,目光深沉,从喉头发出了警告的声音。 萧正阳回神,赶忙躬身道:“儿臣遵命。” …… “好啊,兄长藏得够深的啊!” 幽深的皇宫之中,父子各怀心事,彼此算计。 而另外一边,阳光照耀之处,知己觥筹交错。 明辰和凌玉倒是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已经被安排妥当。 包厢里, 明辰放下酒杯来,笑意盈盈地打趣着眼前人。 凌玉无奈道:“我自己都不知晓我师父的身份……” 明辰装模做样和手作揖,满面恭敬:“原来是侯将军的高足啊,在下失敬失敬~” 他倒是从来也没有问过呆姐姐的底细。 凌玉:…… 你最好是真的失敬! 呆姐姐不知道什么叫阴阳怪气。 但是她知道跟前这倒霉蛋没憋什么好屁。 杀星姐姐喝了酒,俏脸红扑扑的,朝着明辰白了一眼:“你倒是拿出来点尊敬的态度来啊~” 她其实并不讨厌跟前这开着玩笑的浪荡子。 甚至相较于因为师父身份恭敬的冯大人和太子而言,她反而更喜欢明辰这调侃似的相处。 因为她知道,她的身份在太子那边只是军神侯不臣的弟子而已。 但是在明辰这里,她首先是“凌玉”,然后,刚巧是侯不臣的弟子。这对她而言很重要。 “哈哈哈哈~” 呆姐姐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有多可爱。 分明是个正经人,果断刚毅,有些男子气。 而此刻却是俏脸微红,眸光带水,鼻息吐着酒气,似嗔似娇。 反差实在太过于强烈了。 人迟早要被反差这个词害死。 “哼~贤弟,你再调笑我,可就莫怪我把你刚出望阳县时的事情给你抖露出来了~” 凌玉瞪了明辰一眼,道:“日后也让大家知道知道,咱们明大人刚骑马时的狼狈相~” 她并不怀疑明辰可以坐到一个很高的位置。 搜罗了半天记忆,才想起这么一个可以反击的事情。 毕竟这弟弟精明的紧,想让他吃瘪可不容易。 “哎呀~这马不行,太烈了,不听话!” “哎呀哎呀~定是才下雨,土地太泥泞了,走不好路~” “兄长~你慢点,等等我!” 要不怎么说杀星姐姐聪明呢,阴阳人也学得很快。 她放下酒杯来,朝着明辰挤眉弄眼,学着某人当初骑马时说的话,找的各种各样的借口。 喝了酒,她似乎精神也亢奋了些,以往从来不会说的话,从来不会展现的形态,如今毫无顾忌地展现了出来。 兴许也是跟人有关。 只有在明辰的面前,她才会展露出这样的一面。 明辰:…… 可算是让你逮着了。 明辰现在也有些怀疑,是不是不能让这人跟自己相处太久了。该学的没学多少,不该学的全让她学去了。 他其实对此并不在意,不过还是举起手来告饶道:“错了错了~兄长饶我一命~” “嘿~” 真开心呐~ 回来了,全都回来了。 分别两月,似乎并没有冲淡他们之间的感情,反而是愈发亲近,愈发信任了。 无法言说的情绪在胸腔中涌流,凌玉只有在明辰面前时,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 只觉明辰这一知己,比之冯大人、太子……那般朋友,重要太多太多。 “贤弟,你可是猜错了~” 她垂了垂眸,看向明辰道:“太子殿下说,我过了会试,很快就可以去往北境,参与战争了。” “是嘛~” 那确实是明辰猜错了。 侯不臣这三个字的含金量还是很高的。 他笑了笑:“兄长有几分把握?” 凌玉闻言一怔,酒醒了,笑容也收敛了几分。 她朝着明辰摇了摇头:“此处只有你我,愚兄不骗你,我其实一成把握都没有。” 她本来就把握不高,看到前线情报之后,心就更凉了。 情况比她想象的要糟糕得多。 纵有万千想法韬略,却没有足够的舞台来供她施展。 “但是贤弟,我不甘心啊~” 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恍若烈火在眸中熊熊燃烧:“我这十几年,尽是为此而学,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乾元与那北烈仇寇低眉祈和?” “那我还要再等多少年?” “我就是在北境粉身碎骨,我也不愿在这京城枯守窝囊的太平。” (本章完) 第75章 结拜是要同年同月同日死的 第75章 结拜……是要同年同月同日死的 所以说凌玉是有信仰的人。 生死并非她的第一选项。 即便有一点点的可能,她的灵魂都不准她什么都不做。 明辰也收敛了轻漫的笑容,只是朝着凌玉问道:“兄长没有把握,那可曾想过战败的后果?可否能承担那些沉重的责任?” 凌玉一滞, 明辰继续说道:“边境军士本来就是我国谈判的依仗之一,边境士兵的生命是我朝的保障,是我朝可以继续站立的脊骨,若是丢了,多少年可以缓过来?” “现在求和,不代表以后求和。” “保存有生力量,不代表怯懦。” “若是大败,兄长能否承担那万万生命之责?” 这场战争很肮脏,乾元本就失了主动权,再打下去也挣不到什么。 这是吃力不讨好。 明辰并不是主战派。 他是现实主义者,不喜欢没有把握去冒险的事情。 当然,这是站在凌玉的角度思考,若在他自己的角度,其实他并不在乎这一切。 是打是和都无所谓。 “贤弟是劝我不要打吗?” 凌玉握紧了拳头,抬眼看着明辰。 明辰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是劝你,我是希望你可以想清楚一切,再做出决定。” 胜了自然皆大欢喜。 但若失败了,凌玉怕是会坠入无底深渊。 “我已经想清楚了!” 胜机虽然飘渺,但是大败同样也很难。 绝地更需要敢于反抗的勇气。 没有人是奔着失败去战斗的。 北境岌岌可危,凌玉自信,她自以为是比现在边境守军的将领强的。 战争这事,在远处看着和亲临战场是不一样的。 就算没把握,她也要去战场看看。 她不会贸然出手的。若实在是没有机会,至少在和谈之前,她不会令军士们枉死。 她看着明辰的眼睛,执着的说道:“我可以承担一切。” “好~” 看着满眼执着的女子,明辰也笑了笑,举起了酒杯。 下定决心之事,就不要再说什么了:“那愚弟就预祝兄长凯旋了。” 兴许,她真有创造奇迹的力量呢? 无论胜败,她都是英雄。 英雄就是敢于做常人不能做之事,敢于承担常人不能承担之责。 兴许这人,还能给他的谈判带来更多的筹码也说不定。 “哈哈哈~” “好!等我凯旋,贤弟可要请我吃酒~” “干!” “干!” 酒杯碰撞在一起,酒水荡漾着,承载着昂扬倔强之人的愿望。 放榜之日,命运改变之日,所有人都为之沸腾。 无数人在窥探着那个名为明辰和凌玉的陌生名字。 时光不知不觉间流逝,日落西山,晚霞微红。 懒鬼猫儿趴在窗边呼呼睡觉,被人们议论的主角却依旧坐在这里,推杯换盏,说着说不完的想念。 酒逢知己千杯少,凌玉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脸颊红扑扑的,依旧没醉,只是处在一个微醺的状态。 明辰当真是全了她的愿望了,好酒管够,一醉方休。 日后若是天下太平,她跟明辰可以一直这般,日日如此……就好了。 “兄长是不是忘了什么了?” 明辰倒是不嗜酒,也没喝多少。 时间渐晚,房间有些昏暗,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朝着凌玉问道。 凌玉闻言顿时一颤,酒意似乎也都醒了。 看着跟前明媚俊朗的人,她眼光微闪,摇晃着脑袋,看上去有些迷茫,好像醉了:“啊?忘了什么?”“兄长不是要与我义结金兰么?” 上次约定好的, 再见面,便要结拜。 明辰似乎并不介意凌玉的女儿之身。 “奥……对,对对~” 凌玉恍然点头。 结拜……结拜…… 两个月前,她是很想与这人结拜,结为更加信任,更加牢靠的关系。 异姓兄弟,是她可以想到的,最为亲近,最不可背叛的关系了。 可是,现在她不太想了。 男女倒没什么所谓的。 只是结拜……是要同年同月同日死的。 她抬起头来,醉朦朦地看着眼前人,看着对方眼睛之中自己的倒影,不自觉地笑了笑。 双眸染着朦胧的水色,俏脸绯红,美不自知。 “哎~贤弟,愚兄喝的有点多了,不合适了。” “要不,咱们改日再结拜吧!” 信守承诺的人,不想遵守承诺了。 还是等她从战场上归来…… …… 翌日,太阳照常升起, 凌玉最终也没有跟明辰结拜,说是有事儿就匆匆走了。 明明念想的紧,但却离开的这般干脆。 明辰也由得对方离开,大家都是自由的,也总会再见面。 阳光明媚,微风徐徐, 明辰站在窗边,静静地端详着手中的剑鞘。 不知是何材质铸就的,并不沉,剑鞘上纹印着不知名的瑞兽图案。 虽说使用了很多次,剑柄被磨得有些光滑,但应该也是被主人好好保养珍惜的,剑柄和剑鞘都没有半点损伤。 “咔~” 他抽出一节剑来,宝剑映照着阳光,寒芒凛冽,熠熠生辉。 这是凌玉的剑,武器是武人的性命,从见对方的第一面开始,这把剑便是从不离身。 而这次她离开之前,却将之送给了明辰。 “邦邦~”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掌柜的,我来帮您收拾收拾房间吧。” 伙计站在门外,朝着明辰问道。 到了这里,明辰也享受了一把老爷滋味。 吃喝都有人照顾着。 房间也有人打扫。 “进来吧~” 他朝着对方摆了摆手。 “是……” 伙计进门来,熟练的打扫起了明辰房间里的卫生。 不过这次,他眼神格外的专注,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三儿啊,最近酒楼里的活儿是不是太多了,累不累?” 忽而,窗边传来了明辰随意的问话。 登时专心致志打扫卫生的伙计便打了个哆嗦。 他们这掌柜的神秘莫测,背景难寻,酒楼的人们对他还是充满敬畏的。 “不……不累,昨天可清闲嘞……” 他磕巴了一下,扯起唇角来,努力表现的跟平常一样,干笑着朝着明辰回复道。 “是嘛~” 明辰似乎并没有看打扫卫生的伙计,只是看着手中剑,说道:“咱们这生意太好了,你们辛苦,赚的也不少……等月底结月钱的时候,我再给你们涨个三成。” (本章完) 第76章 如何保持忠诚? 第76章 如何保持忠诚? 明辰看上去奇怪,有些捉摸不透。 但是相较于其他市侩的掌柜而言,已经大方很多了。 他似乎并不在意钱财,从开张到现在,酒楼里的伙计们已经涨了好几回月钱了。 酒楼生意很好,伙计们天天忙的腰酸背痛。但只要报酬到位,大家愿意干到死。 李三晃了晃身子,笑道:“谢谢掌柜的,谢谢掌柜的。” 明辰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他:“跟着我干,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李三闻言一颤,找到的东西差点落到地上。 掌柜的的笑容有点玩味,总觉得……好像可以看到他的心里一般。 “好~好好~” 他举起手来信誓旦旦地说道:“咱必定以掌柜的马首是瞻!” 晒太阳的黑猫儿歪过脑袋来看他一眼,璀璨的异色双眸倒映着伙计干笑的面容。 一瞬间,李三只觉眼前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色已然换了模样。 硝烟四起,房屋倒塌,繁华的京都一片混乱。 人们奔跑着,呼喊着,哀求着。 穿着血衣的残酷士兵在城中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就在他恍惚之间,锋利的刀刃已然洞穿了他的胸膛。 他愣愣的,有些恍惚。 只看到了身边一只漆黑的猫,跟他们掌柜的养的那只,一模一样。 “额……” 白日梦的恍惚时间似乎很长,锋利的刀刃洞穿胸口的感觉真实的要命。 但这一切都只是一瞬间而已, 李三回过神来,死死地捏着手中捡到的头发。 明辰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看着精神恍惚的李三,眼神里似乎带着几分关切。 “没……没事……” “掌柜的,我去忙了。” 明辰随意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看着伙计离去的背影,明辰耸了耸肩,朝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说道:“老鬼,你说说,你都是怎样让士兵保持忠诚的?” 阴风阵阵, 作为凡人的李三自是想不到,这看上去普通的房间里,藏着一个百年军魂。 郭冲云瞥了眼明辰手中的剑,说道:“没有人是一定忠诚的,所有人的忠诚都是相对的。” “要么你有人家的把柄,要么你许以无法拒绝的诱惑。” “士兵都是经历过千锤百炼的,普通人怎么比得了?” 明辰心不在焉地回道:“也是。” “徒儿啊,是不是该学学兵法了?” “老夫上次教你的,你都记住了么?” 郭冲云并不喜欢探讨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他只想让明辰快点继承他的衣钵,将来好有机会在战场上名扬天下。 老鬼絮絮叨叨的,有些八婆,真不像个叱咤风云的大将军。 “是是是~记住了记住了~” “哼!臭小子,你太敷衍了!老夫问你……” 这倒霉徒弟的优点是聪明的紧,缺点也是聪明的紧,根本不听话。 明辰不想学功课,似是想起了什么,朝着郭冲云打趣道:“对了,老鬼,知道侯不臣吗?” “我兄长的师父,人家可是一场都没败的军神呐~” “对比一下,老师你这战绩有点磕碜呐~” 人家都说别人家的小孩怎么怎么。明辰反其道而行之,反倒说起了别人家的师父怎样怎样。 郭冲云:…… 有的时候,真的很想打人。 鬼知道他死之后几百年能冒出来这么个怪物。 “那是他打的太少了!” “你让他多打几场仗试试!!!” 明辰:嘿,急了.jpg …… 傍晚,夕日西下。 酒楼生意冷清了些,李三借口有事出了门。 这很正常,也没什么人在乎他。 不过他似乎是有什么心事,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便是心虚的朝着四周看看,生怕被人关注到。 他走了很远,七扭八扭,走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一道人影就静静的站在那里,似乎等了一段时间了。他穿着黑衣,戴着斗篷,看不清楚面容。 “东西带来了吗?” 看到李三来了,他也动了动身体,语声嘶哑。 “额……带,带来了。” 李三一直都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没与这样的人相处过,他有些紧张,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布包,交给了对方。 那人将布包收好,问道:“确定是他的吗?” “确定。” “好!” 那人点了点头,手掌一翻,随意丢给了李三一个小袋子:“这是你的报酬。” 李三赶忙双手紧紧接住,生怕它掉了,颤声道:“谢,谢谢大人。” “不要谢的太早,要是出了岔子,我还要找你!” “是……是……” 不过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普通人,人家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李三忙不迭的点头。 “好了,你走吧!” “是!” 李三怀着自己的报酬,心脏剧烈跳动着,面上一半是做了危险恶事的恐惧,一半却也是得到了丰厚报酬的欣喜。 朝着那人点了点头,便是躬着身子,快步离开。 见着李三走了,那人也是四下看了眼,压了压头上的斗笠,消失在了街角。 而两人都没有注意,洁白的鸟儿在天际盘旋,目光始终都聚集在他们身上,他们做的所有事情,尽收眼底。 …… 夜, 今夜似乎格外晦暗,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京城的风有些大,外面传来阵阵呼啸声响。 靠近王宫不远处,有一座装潢颇为豪华气派的府邸,名为观星阁,是当朝国师的府邸。 国师,这是当朝圣上力排众议,特地设置的一个特殊职位,有勘破天命的大智慧之人居之。 没有品级,不上朝,不参与行政决策,但有一些特殊的权力。 可以直接调取国库资源,可以直接进宫面见圣上,不受旁人管辖,只对圣上负责,甚至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指挥赤羽卫。 虽说不在朝堂上出现,但是此人可以说是圣上最为信任的一个人了,没人可以忽略他。 今晚,夜风阴冷。 在观星阁最底层的暗室里,烛火摇曳着,周遭墙壁贴着黄纸,地面上一圈一圈的用朱砂刻画着不知名的符文,阴森诡异。 正中,一黑袍老者缓缓抬起头来,烛火映照出了一张丑陋的面容。 (本章完) 第77章 国师徐应俗,钉头印 第77章 国师徐应俗,钉头印 国师徐应俗,萧宇还未登基时便认识的异人。 那时萧宇的身体并不太好,体格虚弱,而且只生了萧正阳一个孩子。 直到徐应俗出现之后,一切似乎都慢慢好起来了。 身体愈发强健,顺利登基,主宰天下。 而徐应俗也在这么多年的日子里,稳坐国师的位置,不受任何人管辖,只对皇帝一人负责。 悠悠时光过去,意气风发的国师渐渐老了,面容愈发丑陋,长满了痤疮。 而五十岁的帝王却依旧精神矍铄,气宇轩昂。 “罪徒死劫已至,望祖师借法,助徒儿降魔。” 烛火一点点燃烧, 房间里只有徐应俗一人,他站在朱砂刻画的繁杂法阵正中。 在他前方一丈远的墙壁上挂着一副画像,从材质上看,该是有些年头了。 层云之上,看不清面容的男子负手而立,须发飞扬,仙气飘飘。 徐应俗双手合十,佝偻着身子,满面谦卑。 三岁时村子里遭了匪徒,亲人皆死,他被老师捡走了。 老师说他俗事缠身,欲念不断,为他取名徐应俗。 他的老师是个很神秘的人,他不知道对方叫什么,来自哪里……师徒二人在鸿州一座荒山的草庐里度过了几十年的时光。 他三岁起就开始修行学艺,学观星、学相面、学卜算,学八卦五行,学术法…… 五十岁时,不甘寂寞,不愿枯守荒山,便拜别了山门。 入了人间,方知活着的滋味。 他意气风发,于太子眼前显圣,拜为仙长,后位居国师,风光无量,富贵荣华。 只是好景不长,匆匆岁月过去,他只觉愈发不适。 俗世侵扰,以往之所学在飞速倒退。 浩瀚的国家重量好像压在了他的肩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自己的一切好像都在被这个国家吸取。 三十年的光阴,他飞速衰老,甚至容貌都遭了反噬,长满痤疮,越用术法,便越是糟糕。 天上的星辰不再与他对话,人们的面容也不再灵活。 苦学的术法也一点点消失殆尽,只剩下了令他沉醉的富贵荣华。 他后来再回去鸿州,去他那学艺的荒山草庐去寻老师,却再也寻不到了。 道行十不存一,他正在渐渐变成一个普通人,普通的老头儿。 如陛下所说,他变了。 以往依仗的东西消失了,他也会恐惧和绝望。 尤其是见到陛下, 恍惚间,他仿佛可以看到,山川河流汇聚成气,萦绕于帝王身边,那看上去只比普通人威严一些的人,也在转瞬之间化成了腾龙,威势席卷,磅礴伟岸,无人可当。 时光悠悠,他早已不复当年,享受着荣华富贵的同时,他也整日忧心忡忡。 生怕那一天,那高座之上的飞龙会将他一口吞下。 直到现在,时间似乎终于到了。 神采飞扬的狂生通过科举,走到了至尊的跟前。 已如五十年前的他一样,意气风发,张扬恣意。 甚至, 他更加年轻,更加狂妄,更加聪慧,更加捉摸不透。 国师这个位置,是为他一个人设立的。 但是,也就只需要一个人而已。 狡兔死,走狗烹,新人换旧人。 相处三十载,他非常清楚陛下的脾性,他更清楚那天陛下跟他所说的话的含义。 若是那书生入了朝,取得了皇帝的信任,那他这个老人,也就离消失不远了。 …… 阴风阵阵,烛火飘摇, 徐应俗轻轻出了口气,拿出了一个小布包来,小心翻开。 一根发丝就静静的躺在那里。 他仔细地将这一根头发塞进了一个草人身体里面,然后把草人放到了早就准备好的架子上。 一圈的烛火,只有一个方向有缺口。 那个方向,是在京城边缘的方向。 烛火映照着,草人的影子落到了地上。徐应俗轻轻出了口气,闭上了眼睛,面色庄严。 脚步围绕着草人转圈,口中呢喃着晦涩的咒语,手指交错,结了好几个印节。 忽而,他面色一凛,猛地睁开眼睛,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枚钉子,狠狠的扎在了地上那小小的影子的头上:“钉头印。” 下一瞬,他直觉浑身一颤,力量仿佛被掏空,面色又苍白了几分。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欣慰的笑了笑。 …… 与此同时,李三家, 今天李三请假回家了,他需要把得到的东西藏好。 兴许是因为兴奋,又兴许是因为恐惧,李三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莫名又想起了在掌柜的房间里时,那个奇怪的幻梦。 午夜,他意识混沌,刚刚合上眼睛。 忽而,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瞪大了眼睛。 下一瞬, “扑哧!” 寂静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了锥子刺进西瓜里一般的声音。 瓜瓤飞洒,鲜血溅了满墙。 床上躺着一具头颅爆裂开的尸体。 这人连惊呼一声都没有,便丢失了性命。 …… 该做的事情做完了。 徐应俗轻轻出了口气,离开了施咒的房间,准备回房休息。 然而刚刚出了门,没走出几步,却是浑身猛地一颤。 似乎若有所察,抬头朝着天空看去。 簌簌风声传来。 不知何时,纸张飘摇落下。 徐应俗抬手接住,看到了纸张上的内容后,却是浑身猛地一震,脸色大变。 “国师是要与我为敌么?” 龙飞凤舞的文字,一如那个张扬恣意的狂生,看不透。 …… 【改换因果,倾斜命运】 【玄猫还愿:易位毫毛】 夜,房间漆黑, 猫儿抬起头来,异色的双眸闪烁着毫光。 接着被人一把抱了起来。 “第三次了。” 明辰揉了揉小猫的头,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轻声笑道。 时至今日,他还是摸不清这小猫的提示该如何完成。 都是稀里糊涂就得到了还愿。 不过结局还是好的。 现在他还有两条命。 得空了,让扶摇儿送一根毫毛到家里去。 “喵呜~” 猫儿仰起头来,蹭了蹭明辰的手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明辰只是静静的看着寂静的夜色,白色的流光一闪而过,小鸟忽闪着翅膀归来。 “公子,我回来辣~” 等的鸟儿回来了,也该休息了。 窗户关闭,黑夜宁静。 明天兴许会发生有趣的事情。 (本章完) 第78章 总不能是为了荣华富贵吧 第78章 总不能是为了荣华富贵吧 “明辰到底是谁啊?” “明辰?那不是咱们掌柜的吗?啊!咱们掌柜的是会元?” “你不知道啊!昨天我就知道了!” “我记得,那天赤羽卫来……就是喊的考生明辰!” “不得了啊!这不得了啊!” “我听说啊,放榜那天,有个特别美的女子来找掌柜的来着。” “不好了不好了,发生大事儿了,三儿死了!” “什么?” “这……这……快去看看啊!” “就死在家里了,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了,脑袋都爆了……” …… 放榜日结束了,酒楼重新热闹了些。 科举放榜作为刚刚过去的大事件,理所应当会被成为人们的谈资。 而其中最为耀眼的,自然就是那个第一,最高的位子,最闪亮的名字。 明辰! 酒楼食客熙攘,人们交换着自己的见闻。 说起明辰,却又分外熟悉,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几个老客终是反应过来,有些难以置信的惊呼出声来。 明辰!明辰! 京城里这个姓氏不多,还参加了科考,基本上不会有旁人了。 那是酒楼那个神秘的掌柜的,曾今被圣上叫走的掌柜的的名字。 果然,此人不凡。 一时之间,人们齐齐看向二楼厢房。 只期待那个神秘莫测的掌柜的能出来说几句话,跟他们讲讲自己的心情,讲讲他都有怎样的传奇。 科举中了,那都已经是人中之龙了,更遑论是高中会元,基本上状元郎也是没跑了。 日后必定平步青云,一步登天。 对于他们而言,早已经是高高在上,不可触及。 能人自是有效应的,普通人们感觉跟他们多说几句话,都是觉得时沾了光了,他们也好作为谈资,来四处扩散。 甚至在这里吃饭,都觉得与有荣焉。 只是那神秘的人,终究是没有出来多说几句。 反而是突然有人跑到酒楼,一脸震惊地朝着人们公布了酒楼伙计李三的死讯。 一时间,也是引起了一些波澜。 李三是这里的跑堂,人还行,跟一些老客都挺熟的。 酒楼的其他伙计和客人们都很震惊,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死了。 死状奇怪,还找不到凶手。 喜事,恶事,都发生在了这座酒楼,人们谈天说地,现在议论的重点却又回到了这里。 “伙计,你们掌柜的呢?” 面纱遮掩面容的贵人又一次来到了酒楼。 她轻轻敲了敲柜台,朝着懵逼的算账伙计问道。 掌柜的可真是个大忙人呐。 前天那么漂亮的美人来找他,今天这带着面纱的贵人又来了。 虽然说面纱遮脸看不清面容,但看其气质身形,也知晓对方定然是个美人。 也是…… 明辰自从来了这里之后,短短的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发生了多少奇事啊! 掌柜的那般神仙的人,高中会元,璀璨夺目,理所应当会被这般女子簇拥吧。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跟他们这些普通人划开界限。 令人羡慕,却没法嫉恨。 他扯了扯嘴角,干笑了声:“客官,我们掌柜的不在。” 是的,早晨明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不在?” 萧歆玥皱了皱眉。 上次来对方被父皇带走了,她也没跟他说上话。 这次来竟然又错过了。 那特别的人果然不凡,竟然高中会元,当真令人惊艳。 萧歆玥很清楚明辰是个有才有能力的,若是将来父皇退位,皇兄登基,给他委以重任,未尝不能扶大厦之将倾,令乾元中兴。 所以她赶忙就来了,一来是恭喜,二来也是想跟这人说说话。 但是这神秘的人,又不在! 而那人们议论的中心,这酒楼的主人呢? …… 观星阁,热气袅袅,茶香四溢。 俊逸的年轻人跟面相丑陋的老者对坐。 小鸟在一旁歪着脑袋看着这两个截然相反的人。 同行是冤家,他们是敌非友,昨天还进行了一次暗中交锋,牺牲了一个伙计。 如今却心平气和地对坐在案前,品茗聊天。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小友当真天纵之才,高中会元,日后必定前途无量,恭喜恭喜!” 老头儿放好茶杯,朝着明辰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他面庞丑陋,笑起来看着也有些瘆人。 “过奖过奖,在下不过凑巧而已,国师谬赞了。” 明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遭的布置,没有喝茶,也是面带笑容的回应。 这老头儿当国师这些年该是没少捞,府邸搞得是富丽堂皇。 这得好好学习学习。 当官了,他也要小贪他一手。 明辰始终不忘初心。 “老夫这几十年都没见过小友这般的人,小友莫要谦虚了~” “那是国师见的人太少了~” 徐应俗:…… 这人才十六岁,却是如此大胆随性,完全不会被人拿捏掌控。 见到他这般位高权重的长者,也一点都不露怯。 也是……毕竟面对皇上这人都那般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徐应俗也在这少年人的身上,看到了几分自己初出茅庐时的样子。 甚至比之当年的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己十六岁的时候,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般…… 老头儿干笑了一声,又问道:“小友天资卓绝,才华横溢,不知师从何处啊?” 明辰笑呵呵的摇了摇头:“国师,我听说有种礼节,在询问别人的时候,要先自报家门。” 杀星姐姐对此深有感触。 徐应俗扯了扯嘴角,说道:“老夫师从鸿州定叶山。” 这小子有点不礼貌。 他活这么大岁数了,没听过这规矩,还有让长者先自报家门的。 明辰也干脆回了句没用的信息:“在下师从青州清池。” 徐应俗:…… 他喝了口茶水,顺了口气,又问道:“不知小友,为何而来,为何入世啊?” 明辰眸光璀璨,一脸坚定道:“在下当然是为了忠君报国,为了扶大厦之将倾,救国于危难而来,总不能是为了荣华富贵吧?” 徐应俗:…… 你自己听听你自己说的话,你信一个字吗? 老头儿觉得这满嘴胡话的臭小子在阴阳他。 (本章完) 第79章 王朝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的 第79章 王朝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的 老头儿假笑着说着场面话:“小友志向高远,老夫佩服。” 明辰反问道:“那敢问国师入世为何啊?” 徐应俗浑身一震。 为了什么? 自是为了富贵荣华,自是为了财权名利! 人修行不为了人前显圣,不为了去享受荣华富贵,那为了什么? 即便是此身沦落至此,他也一点都不悔自己当初的抉择。 他只悔自己下山下的晚了,少享受了二十年。 他只恨老师教他教的少了,令他如今身陷囹圄,不知如何解。 老头儿眯了眯眼睛,拿起茶杯来抿了口茶水:“老夫也跟小友一样。” 别的不说,就说他手中这玉石茶杯,京城没几个人家能用,是尊贵和财富的象征。 他幼时在山间草庐苦修,如何见过这个,想象都不敢去想。 两人又各怀心思试探了几句,明辰想知道法术和修者的情况,徐应俗则想知道明辰底细和目的。 不过两人都没得到他们想要的。 明辰道:“国师,咱们还是开门见山吧,你邀请我来,所为何事啊?” 跟老头儿聊天和跟呆姐姐喝酒,那完全是两个次元的事情。 明辰不愿意再跟这人打马虎眼了。 既是聊公事,那就别扯那些没用的了。应这老头儿的约来这里一趟,是想看看,能不能从对方嘴里听到一些有趣的事。 之后嘛…… 不过现在看来,对方似乎也就那么一回事儿。 这个世界的修者,真的没有什么成型的体系么? 徐应俗扯了扯嘴角。 年轻人沉不住气啊。 但形势比人强,他也没法摆什么架子。 原本想要一个钉头印把这人杀了,一了百了。 但是失败了,还被发现了。 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信送到他的手里,那就代表着对方占据着绝对优势,他没有半点办法能致对方于死地。 老头儿一夜没睡,凌晨就派人去请明辰了。 徐应俗轻咳了一声,道:“咳咳,小友,老夫是奉劝你,修者无为,求天地之道,不可插手庙堂之事。” “事关王朝兴衰,国运大事,天下之业力,不是你我可以承受的。” 老头儿指了指自己的面容,说道:“你若不信,看看老夫,老夫这张脸就是个例子。” “哦?” 明辰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丑老头。 老别致长的真东西啊。 羞蝶要是看到了这人大概也就不会那么自卑了吧。 但很遗憾,他并不算是修者。 眼见着明辰似乎被说动了,徐应俗朝着他凑了凑,一副为明辰好的模样:“你这么年轻,天资卓绝,老夫奉劝你一句,还是及时回头的好。” “修一世外逍遥仙,坐看岁月变迁,王朝更迭,岂不快哉?” 王朝水太深,年轻人你把握不住的。 让老夫来。 明辰眸光流转,无人可知他在想什么,只是应了一声:“是嘛~” 他沉吟了片刻,话锋一转,朝着徐应俗问道:“可是昨日里,国师哄骗了在下的伙计,神神秘秘做了什么,这又是为何啊?” 明辰看着老头儿,眼神带着几分玩味。 “这……” 老头面色一僵。 为何?杀你呗!做了什么,你知我知,大家都知晓。摆上明面来说,那不就有点扯破脸皮了嘛。 “……” 徐应俗沉默了片刻,终是苦笑了一声道:“小友啊,老夫……老夫这也是被逼无奈啊!” “这是也是陛下的意思,这是陛下对你的试探,他逼着我们互相争斗,留下一个更强的。” 这确实是萧宇的意思。 这并不难猜。 萧宇并不会完全信任明辰,也不会信任徐应俗。但对于徐应俗的信任确实会多一些。 一命测试明辰虽然过了,这代表着萧宇不会在明面上直接试探他了。 但是考验并没有结束。 这是徐应俗最后的余晖,也是先前养心殿里,明辰走后,萧宇跟徐应俗说那段话的原因。 他是在给徐应俗施加压力。 徐应俗和明辰,一个老人,一个新人。他只要一个。 徐应俗若是想保住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需要对明辰动手,向萧宇证明他的实力。 两人争一争,看看谁能活,给萧宇透透底。 明辰若是连老迈的徐应俗都解决不了的话,那他吹牛的概率更大,死了也不心疼,留着徐应俗继续坐他国师的位子。 若是明辰把徐应俗挤下去了,那更好,更能证明明辰的含金量了。反正徐应俗近几年的表现不好,萧宇早就对他失望了,退了也好。 两人之间的争斗,也不会牵扯到萧宇,他摘得干净,始终都是背后操控的人。 所以徐应俗动手了。 但很遗憾,他失败了。也就有了今天这一请。 他希望把明辰劝退,或者两人达成合作。 “老夫是没办法啊,这才出此下策~” “请小友宽心,老夫也只是吓唬吓唬你罢了,并不是真想害你。” “这样啊……” 明辰其实差不多也猜的出来。 虽说同行是冤家。 但若是没什么压力的话,这个并不算强的老头也犯不着冒风险跟自己为敌。 徐应俗吃不准这个乖张的年轻人心中的想法,见其似乎并不生气,心中也暗暗放心了几分。 明辰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敢问国师,太子殿下身上的咒,是你下的么?” 徐应俗一颤,面色僵硬了一下,旋即还是摇头道:“不,不是。” 老头儿智商不太高啊。 你不该诧异太子身上怎么有咒嘛? 明辰摇了摇头,忽而面色一变,瞪大了眼,满面惊骇,指着徐应俗的身后问道:“国师,那……那是什么?” “什么?” 本就有些心不在焉的老头儿被明辰突然镇住,心下一惊,下意识回头看去。 眼前的景致却是一如往常,什么都没有改变。 下一瞬,理智回笼,徐应俗心神俱震。 从未有过的恐怖感觉从脚底升到了头顶,汗毛炸裂,冷汗直流。 他想猛地回过身来,不过…… “宝贝长长~” “嗖~” 伴随着一声戏谑低语,翠绿之光一闪而过。 (本章完) 第80章 嫁接移命咒 第80章 嫁接移命咒 奶奶滴,有人撅我! 鲜血飞溅之间,剧痛袭来。 老头儿愣愣地坐在原地,看着穿透了自己胸膛的翠绿玉棒。 双目有些茫然恍惚。 这……这就出手了? 为什么? 这小子怎么敢?这么干脆就出手了?这么鲁莽,一点顾忌都没有? 他可是国师啊! 他,他要死了? 徐应俗还没做好准备,还没有想象过自己身死的时候。 他根本就没想到,明辰赴约而来会直接杀他。 见惯了太多权衡制约,试探掣肘,利益交换,徐应俗好久不曾见过这般横行无忌之人。 “扑通!” 无力的躯体摔倒在了地上。 生命消散之际,最后的几句话落入耳边。 “国师也说了,这是陛下的考验,我赢了,那不是更能证明我的实力嘛~” 都已经是敌人了,还叭叭那么多做什么。 简单聊了几句,明辰估计这国师也没什么他想知道的东西。就算是有,他也很难问出来。 价值也不大,干脆杀了得了。 天下可以合作的人那么多,太子和皇帝都投过资了,为啥要跟这个杀过自己的丑老头合作呢? “扶摇啊~来,干活!” 明辰收了翠玉棒,挥了挥手,白色的小鸟应声而来。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了眼周遭装潢精致的房间,只说道:“开搜!” …… 这年头谁指望正经做生意赚钱啊? 大家为什么都挤破了脑袋去做官啊? 香满楼确实生意不错,不过明辰是一点也不在乎那仨瓜俩枣。 瞧瞧,去一趟国师的观星阁,金银财宝一箩筐,要什么没有? 杀了徐应俗,搜刮了观星阁,明辰大摇大摆的回家。 至于东西,扶摇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东西都给他带回家。 国师老了,思维都跟不上了。多少有点傲慢,还以为能忽悠得了他。 解决起来倒是也省事儿。 “啧啧啧……这个不错,以后给你当饭盆用~” “这个也不错,小老儿真有点好东西啊!” “这个以后送给杀星姐姐吧……” …… 当官不小贪他一手,当官做什么? 明辰爱财爱权爱美人。 他的目标从一开始直到现在,一直都很明确。 搜刮了观星阁,清点着收获。他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随手把一个金盆扣在了旁边优雅端坐的墨星头上,笑眯眯的说着。 夜晚点钱,幸福时刻。 财物拾掇好了,最后就留下了两样东西。 一张画卷,一本书。 这两样东西是他从老头儿的密室里搜罗出来的。 画就挂在墙上,纸张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是材质却很坚韧,该是个很特殊的东西。 上面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 但扶摇却可以感受到,上面有些许法力波动,该是个什么奇物。 明辰随意拿了根笔,染墨挥毫,却是无法在上面落下一个墨点。等有空让扶摇带回家,给家里的老东西看看。 至于另一本书,书卷枯黄,有些破破烂烂的。 封面上写了三个遒劲的大字【清灵道】。 明辰靠着椅子,随意翻看了起来,里面的内容大概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术法介绍、仪式、修行方式等等乱七八糟神神叨叨的知识。 不辨真假,晦涩难懂。 家里的老鬼传给扶摇的东西也跟这些玩意儿差不多,明辰认得里面的几个名词。 小鸟也坐在明辰的肩膀上,跟他一起看书。 “公子,他这个写错了,避水法不需要引气入体。” “这个也不对~用这个方式变大的话,会令法力回流,就能坚持一刻钟。” “咦~这个咒倒是没听说过。” “钉头印,对对对,就是这个,那个坏老头肯定是想用这个害你。” “公子,树爷爷说了,观星和算卦都是扯淡~不能信的。” …… 可算是遇上专业对口的了,扶摇坐在明辰的肩膀上。 一边看,一边叽叽喳喳的朝着明辰解释说道。 是这本书错了?创造这些知识的人水平没有自家老东西高? 还是老东西说的,人不能修妖的法,所以在法理方面存在一些差异? 明辰翻着书,听着扶摇的传话,心下思索着。 他觉得两个原因可能都有。 念及那国师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终是摇了摇头。 他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他需要把这其中的秘密都探索明白了,才会决定去不去做。 书籍一页一页的翻,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眼睛一亮,不住朝着书页凑了凑。 【嫁接移命咒】 看样子是重要的东西,名字刻意用了朱砂标记。 嫁接移命咒:此法可借同性血亲之命,填补自身之亏,生机倒灌,重获新生。 明辰看了眼介绍便是知晓,太子身上中的咒,八九不离十就是这个了。 同性血亲,生机倒灌,求长生……所有的线索连接起来,就可以拼凑出一个差不多的事实。 虎毒不食子,老皇帝也是心够狠的。 弄了半天,合着那个丑老头玩真的啊! 你是真的想帮皇帝长生啊? 你怎么这么实诚? 大家都是骗子,你怎么悄咪咪的说实话了呢? 老皇帝死了要是能遇见丑老头,怎么滴也得给人家磕一个。 这咒法看上去倒是挺繁琐的,扶摇也看了半天,也不太能领悟。 除了一些絮絮叨叨的施法仪式、法阵绘图、准备材料……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外。 这书还记载了这咒法的创造来源。 这咒法听上去有些阴森,但恰恰相反的是,这咒法的背景故事看上去还挺感人的。 传闻是古时候,有一男子生了个患病的孩儿,巫医判断孩子活不过10岁,男子走遍天下寻访救子之法,于仙山门前叩首三年,仙师悲悯其真情,授其咒法,男子得了咒法之后大喜,以自身入阵借命给孩儿。孩子多活了五年,随父亲一同去世。 故事是这么个故事,是真是假无人知晓。 兴许是真的,也兴许只是为了这阴森的咒传承下去创造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也不重要。 术法本身是没错的。 同样的咒,它兴许是感人至深的慈父传说。 也兴许……是虎毒食子的人性之恶。 (本章完) 第81章 谁还不会养个蛊呢? 第81章 谁还不会养个蛊呢? 明辰倒是也不想探讨那些人性善恶的哲学问题。 这本书的价值并没有多高,那老头儿看着学了不少年了,也就这么个熊样。 他摩挲着有些破烂的书页,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撕拉~” 纸张被撕碎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国师奉若至宝的立世根本,被明辰撕下了最重要的一页。 他又拿了一张纸来,信手挥毫了几句话,和书页卷揉在了一起。 “扶摇,帮我把这个送给太子吧。” “正好,现在就送,他估计还没睡,小心别让别人看见了。” 小鸟闻言一滞,眼睛溜溜转,似是想到了什么。 软趴趴的靠着明辰的脖子:“啊~公子~天都黑了,好累哦~扶摇困了,想睡觉了~” 你最好是真的困了。 明辰翻了个白眼,这货已经三年不睡觉了。 天天早晨一睁眼就看见这倒霉蛋在他眼前扑腾。 最近这几天晚上更是神神秘秘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羽毛都掉了好几根。 明辰晃了晃三根手指头,说道:“明天给你煮三根嫩玉米,晚上给你讲故事。” “真哒?!” 蔫了吧唧的小鸟瞬间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 可旋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朝着明辰蹭了蹭:“不用~反正不管扶摇去不去,公子都会给我爱吃的~” 明辰:…… 算是给你惯出来了。 “哎~没办法。” 明辰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 鸟儿却是弯了弯双眸,小眼睛里透着几分狡黠,等着自家公子给出更多的筹码。 然而接着,明辰却是摸了摸一边睡懒觉的黑猫,有些遗憾的说道:“看样我就只能找墨星去咯~” “明天晚上给墨星讲故事好了……” 墨星:喵喵喵? 扶摇:!!! “不行!!!” 撒娇的小鸟猛地仰起头来,翅膀叉着腰,怒气冲冲地瞪着懒猫,声音都尖锐了些。 “公子你不准找它,我送!!!” “它那懒样跑的跟爬一样,它哪有我快啊!” “扶摇一炷香的时间就给公子送到……” 墨星:…… 小鸟一边贬低着竞争对手,一边挺了挺胸,不住自夸着。 然而话还没说完,但当她收到了某人戏谑的目光时,却是又瞬间反应了过来。 “啊!!公子!!!” “好啊!公子你又耍我!” “哈哈哈哈~” 明辰靠着椅子,将它从肩膀上接过,捧着它举过了头顶,静静地看着她。 熹微的灯光照耀着美好的鸟儿。 出来这一路遇到了不少人,但也就这鸟儿距离他最近。 他眯了眯眼睛,笑盈盈地说道:“我怎么耍你了~咱们说话可要讲道理奥!不然我可要告你诽谤的。” “哼!” 小鸟一甩脑袋,拒绝沟通。 这人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坏得很。 她知晓无论如何她也说不过这坏人的。 “公子给我等着!” “你丸辣!” 她以后变了人,非得咬烂他! “好好好~” 她展了展翅膀,似乎身体变大了些,刚好可以拿下明辰给她的书信:“给我吧~”从一开始,她其实就只是想撒撒娇而已。 她从来都不会拒绝明辰的。 “好~” “公子答应我的,可不能忘了~” “好~” …… “嗖!” 洁白的鸟儿,化作了一抹流光,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之中。 明辰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鸟儿远行。 “喵呜~” 醒来的猫儿跳进了明辰的怀里,拱了拱脑袋,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明辰笑了笑,看着鸟儿消失的方向,轻声呢喃道:“老东西这么喜欢养蛊?我也养养……我倒要看看,你们俩谁的含金量更高?” …… 夜,太子府, 书房格外安静,灯火明亮。 萧正阳面色沉着,坐在案前,处理着一张张奏折。 明辰估计的还真没错,他还真没睡。 尽管依旧是眼下青乌,面色苍白,但若真较两个月前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工作强度还是很高,但是也会休息,所以太子妃也不过来打扰他。 这段时间,萧正阳的精神其实难得放松了些。 虽然国家形势依旧是岌岌可危,走在悬崖边上。 但相较于两个月前而言,好歹是令人安心许多,好歹是可以看到方向了。 今年科举,天降将星妖才, 明辰和凌玉这两个人像是一记强心针一般,令他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若是一切顺利,付出的代价他是可以接受的。 只要度过此劫,一切都回归平静。 待到父皇退位,他执掌权柄,依靠着这两个人,势必能令乾元复兴。 他也无愧于自己的身份。 灯火飘摇,时间缓缓流逝。 萧正阳有些累了,他轻轻出了口气,打开了窗户。 黑夜安静,晚风微凉, 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抬首看天空,可以使他的心情宁静。 他静静的看着天边的弦月,轻声呢喃道:“希望一切顺利。” 后天凌玉就要启程了,前往北境,对抗敌军。 希望这位年轻的军神弟子,可以创造奇迹,可以拯救王朝。 就在他惆怅之际,忽而夜风吹拂,远方白光一闪而过,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以极快的速度朝他靠近。 劲风拂面,萧正阳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当再次睁开眼睛时,精灵般的鸟儿已经在他面前悬停,轻轻忽闪着翅膀。 小眼睛格外明亮,仿佛那个人一样。 萧正阳一愣:“是你?” 他认得这通灵的鸟儿,印象深刻。 是那神奇的人驯养的,两个月带给他了一杯酒,令他心神通畅。 他面色一喜,四下看了眼,旋即朝着鸟儿问道:“可是先生有何话要带给孤?” 这场面看上去有些奇怪。 一国太子竟满眼热切地看着一只小白鸟,还跟它这般客气的说话。 也就是太子妃不在这,要不非得拉着他去看太医。 ‘猜对了小老弟!’ 扶摇将明辰给她的信直接丢在了桌案上。 旋即将翅膀比在脑门,很人性化的朝着萧正阳敬了个礼:‘告辞!’ 旋即,便是白影一闪,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萧正阳拾起被卷成了一团的纸张,怔怔地看着鸟儿远去:“当真……神奇。” (本章完) 第82章 他的父皇比虎毒 第82章 他的父皇比虎毒 小鸟消失,萧正阳也回过神来,目光聚集到了那被丢在案桌上的信纸。 赶忙坐下,将之打开。 明辰和凌玉是这次科考最为明亮的两颗星星。 萧正阳跟两人都有接触。 凌玉还接触了好几次,此人虽为女子,但武艺了得,兵法武略无一不精。 在沙盘上与人模拟对战,亦是寻不到对手。 忠肝义胆,也有赤子之心。 若真能在兵阵中脱颖而出,必定是另一个军神,可稳固国家,保护大乾不再受战争之苦。 但是……不知怎得, 萧正阳还是感觉她差了些,相较于明辰而言差了些。 他可以看透凌玉,但却看不透那个神神秘秘的妖才。 他看得见凌玉有多优秀,可以达到怎样的高度,但他不知道明辰如何。 他们见过一面,谈过一次话,但却是在两个时间。 再次知晓他,便是科考放榜了。 神秘的考生,一飞冲天,被父皇亲自召见,决定令他出使北境。 这人,厉害的无法捉摸。 萧正阳很渴求能跟明辰再见一面。 若非是那句‘盖上的牌’的话,他早就亲自去那特别的酒楼,与那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妖才对话了。 现在,终于是来信儿了。 然而…… 但当他打开信纸,看清楚其中的内容时,却是猛地呆住,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瞪大了眼睛,面色有些狰狞,难以置信似的又一次俯首,仔细地看着上面的文字。 直到…… 热切的眼神一点点丢失神采,笑容亦缓缓消失。 剧烈的情绪迸发,他只觉一股气血猛地从心口涌上喉头,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噗!” 一大口鲜血被他喷到了桌子上,溅到了处理好的奏折上面。 他面色惨白如纸,晃了晃身子,一屁股摔到了椅子上,抬首怔怔地看着头顶的房梁。 双眸之中闪烁着各样交织的情绪, 愤怒,悲伤,无奈,绝望,失落……到最后,回归空洞无神。 只是轻声呢喃:“父皇……为何?” 手臂无力的落到了椅子边上,轻轻摇曳着。 两张溅上血点的纸张也落到了地上, 一张是破烂的古籍书。 另一张,则是崭新的一张信纸,上面写了几句话。 ‘殿下,今日我去观星阁与国师赴约,我杀了他,在他的密室里找到了些有趣的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殿下身体不太好吧? 可我记得坊间曾传言,我朝太子气宇轩昂,势若龙虎啊!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定是太子害了大病,陛下借命给你了吧。 陛下肯定不怜惜自己的性命啊! 陛下肯定不会为了长生而借殿下的命吧? 毕竟虎毒尚不食子呢……’ 明辰不喜欢文官上奏那般文邹邹的说话,信纸内容简单易懂。 他丝毫不在意自己杀死了国师这件事儿,还大大咧咧地写了出来。 而萧正阳,也无法去关注这件事儿了。 重要的是后面, 明辰没有说错话,没有指责任何人,但每句话都透着几分嘲弄的意味,矛头直指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配合着古籍上的文字,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把尖刀精准地插进了萧正阳的胸膛。 他像是个躲在阴影里把头埋进洞里的小孩,现在阳光照了进来,他所有的避之不见的怀疑都被展现在了明亮的天下。虎毒不食子? 他的父皇比虎还毒! 【嫁接移命咒】,同性血亲,长生…… 遮掩的情报被公开,所有的链条连接在一起,就可以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为什么,从五年前那场大病开始,自己的身体就每况愈下,仿佛大山压在胸口,喘不过气来,愈发无力,太医也诊断不出任何问题? 是那场大病,自己快死了,所以父皇令国师施咒救自己? 或者,这就是明辰骗他,明辰捏造出来了这些事情,希望自己顺从他的意思? 萧正阳真的很希望这就是事实。 但如果这是事实的话,萧正阳情愿相信太阳从西边升起。 他很清楚他的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薄情寡恩,心思深重…… 他知晓,真正的答案,该是父皇为他下咒了,借自己的命,补他的寿。 甚至他还放弃了其他的一些弟弟,直接选择了作为太子的自己。 原因是什么呢? 继承者活的久了,就会变成阻碍,就会变成竞争对手。 他要永生,他不需要继承者。 当伤疤被骤然揭开,人是会感到疼痛的,疼得锥心刺骨。 萧正阳为自己感到悲伤。 皇室无亲情,难道当真是一点点都没有么? 古籍上那流传的故事是那般刺眼,那般讽刺。 …… 萧正阳靠在椅子上,满是血丝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头顶,手指轻轻摇晃,一点点的握紧了拳头。 记忆回旋,一句句话在他的耳边回响。 “头顶着当今圣上,他若是不同意你的解法,你什么都做不了!怎么办?” “殿下,君主没有霸道和野心,那就是懦弱。你是太子,你真的做好了去领导这个国家的心理准备了么?” “父皇老了,也无心力操劳国事,此次国难过去,就着你继位吧。” …… 他的父皇,真的愿意他登上那至尊之位吗? 他一直在等,一直在等。 现在,他真的有机会,去登上那位置,实现他的愿望么? “滴答,滴答。” 一滴滴鲜血落到了地上,绽开了美丽的血。 萧正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只记得明辰信纸之中最后的一句话。 ‘陛下想必一定会很开心看到殿下登上至尊之位吧~’ ‘^-^’ …… 谁还不会养个蛊呢? 小鸟没过多久就飞了回来,明辰笑盈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看了眼天边的月亮。 是时候了,该睡觉了! 不过,某人兴许就睡不着了。 老皇帝给他一场考验,坐在一边看着他跟国师斗。 那他就还一道题给老皇帝吧。 太子最后的天真被他摔了个粉碎。 明辰告诉了对方,他已经到了绝境,已经没有退路了。 后路的迷雾吹散是悬崖。 不去梭哈搏一搏,继续当缩头乌龟的话就等着死吧。 明辰跟那国师争,他赢了。 不知道老皇帝跟自己的儿子争,他能不能赢呢? (本章完) 第83章 国师倒台,杀星向北 第83章 国师倒台,杀星向北 “国师死了?” 宫中,王朝之中最为尊贵之人斜靠着王座。 萧宇挑了挑眉,抬眼看了眼一边恭敬的侍卫。 国师与他相识了三十年,在他最为虚弱之时救了他的性命,移除了他的病根,还帮他下咒,帮他求长生。 有的人天生就不会太过于信任他人,也不会爱他人。 兴许他们的信任,他们的爱最多就只有百分之十,那就已经是最得恩宠了。 可以说,徐应俗是这王朝之中最得萧宇信任之人了。甚至从某些角度而言,太子这个亲儿子也赶不上他。 而此时这人突然死了。 萧宇倒是也没想到,明辰竟然下手这么快,这么果断。心里也涌现出了几分不适感,当然也只是一瞬间罢了。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件事就是他促成的。 他面沉如水,旁人窥探不得他的情绪。 他拿起跟前果盘之中的一块果脯放进了嘴里,丝丝甜味顺着舌头流进了喉头。 他轻轻出了口气,淡声说道:“传令下去,这件事情不需要再查了。” “是。” 他面色无喜无悲,看不出半点愤怒,只是说道:“让董正宏把这件事儿传出去,说国师妖乱祸国,欺君罔上,罪不容诛。朕已查明其所作所为,诛九族,抄家。” “国师这个位置,暂时先空着吧。” 董正宏是内阁首辅,可以说是臣子权力的巅峰了,能让这人爬上这么高的位子,代表他很懂萧宇的心。 萧宇下去的决策,他都可以完美理解萧宇的意思并且完美的实施。 国师已经死了,死了也有死的价值。 手套存在的意义,就是到死都要帮助人抵挡赃污。 “是!” 侍卫领命走出门去,缓缓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富丽堂皇的大殿空荡荡的,就只剩下了萧宇一人。 王者孤高地坐在王座上,静静的看着远方。 整个国家都是他的,他的子民也都是他的。 那自信骄傲的年轻人的面庞仿佛就在眼前。 他不自觉地咧起嘴,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来。 ‘人王不死则为神!’ 明辰啊~ 这个有趣的年轻人,能不能好好接替好国师的班呢? …… 阳光明媚,清风徐徐,今天是个好天儿。 出了城市,天地仿佛都安静了些。 “将军,我们走吧。” 越阳城门外,十来个骑兵整装待发。 在他们的最前面是两个人。 其中一男子看上去年岁大概三四十左右,络腮胡,面容有些沧桑。 他看了眼身后的国都,旋即朝着跟前这人说道。 在他的前面,是一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人。 他看上去年岁不大,容颜俊逸,皮肤细腻,身材也并不是强壮粗犷的类型。 穿一身黑衣,看上去像是哪家公子哥。 也就是他冷厉的气质和眼睛上的刀疤,为他增添了几分威慑力罢了。 不过,面对着这年轻的好像是派出去玩闹的弟弟,岳启贤面上确实看不出半点轻蔑,反而是恭敬的很。 军队是很现实的地方,只要够强,就可以赢得士兵们的尊重。 而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战斗。 这个名为凌玉的年轻人,仅仅只用了半炷香都不到的时间就把他们全部击败,就足够证明他的含金量了。 后来得知了他的具体信息, 武举会元,在演武场上击杀了叛逆救驾,获封武德将军,派往北境战场作战……这些标签,都足够证明这个年轻人不是什么普通镀金公子哥了。更重要的是,他是侯不臣的弟子。 单单是这一项,已经不需要其他的理由了,所有的人都没有话说,有的就只有听命和尊敬。 凌玉微微垂眸,看着远方广阔的天空,又看了看身后繁华的城池。 “咴儿~” 马儿抬起头来,轻轻嘶鸣了声。 凌玉轻轻摸摸马头,不自觉地笑了笑。 好久没出城骑马了,上次……还是跟那个人一起。 那个嘴硬的人吃瘪的模样,仿佛还历历在目。 只是这次……却已然换了人了。 身后也有士兵追随她了,她在一步一步前行,从来都没有停歇。 她要去北境战场了,杀敌,救国,报仇,实现她的愿望。 她该是很兴奋,很激动,迫不及待才对。 只是,她现在格外的平静,大脑放空,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要出发了,但是……她却再也没有踏进那个喧闹的酒楼,去跟那个坏坏的人见一面,再也没有跟他喝一杯酒,没有跟他好好告别…… 此行不知生死,不知何时归来。 她不敢与那人结拜,只是留下了自己一直以来随身携带的剑,只希望对方还可以记得自己这个只认识了三个月的憨人。 “将军?” 见着凌玉愣神,岳启贤不禁又唤了她一声。 “嗯……” 凌玉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握住缰绳,正准备出发。 就在这时,天际白光一闪而过。 凌玉似乎看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不知何时,通体洁白的鸟儿已然是来到了她的跟前,轻轻忽闪着翅膀,在她的眼前悬停。 “是他有什么话要带给我吗?” 岳启贤几个士兵头一次看到冷面示人的年轻将军,露出这般温和的笑容。 春风拂面。 在这一瞬间,那冷厉果断的将军好像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没错没错~’ 精灵的鸟儿轻轻点了点头。 这两天怎么老送信的啊! 扶摇暗自腹诽着,但还是将明辰的纸条和一杯酒交予了凌玉。 馋人的香味儿涌入鼻间,凌玉却好像也不在意了。 她迫不及待的打开纸条,上面仅仅只写了一句话。 “兄长,莫要忘了回来与我结拜~” 简短的文字入了眼,凌玉却是不自觉地咧起唇角,浅浅地笑着。 她甚至可以想象到,那个散漫轻佻的人站在她面前,说这句话时的表情,语气。 她拿起酒杯,一仰脖,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所有的迷茫也尽数扫除。 她抬眼来,双眸璀璨,目光灼灼,仿佛又恢复成了跟明辰初遇时,那个在酒馆说着“欲以手中剑,尽退烈北仇寇万万敌”的杀星。 朝着白鸟说道:“扶摇,告诉他,我知晓了!” 她会回来,她还会再见他的。 凌玉回眸,看向了士兵们:“诸位,我们出发!” 鸟儿振翅高飞,消失在了天际。 而绝烈杀星,亦是纵马向北,奔赴属于她的舞台。 (本章完) 第84章 授官,有客来访 第84章 授官,有客来访 杀星姐姐向北远行,奔赴战场。 酒楼, 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扑进了人的怀里。 漆黑的猫儿高冷得很,不亲近酒馆里任何一个客人,任何一个伙计。 只有一个人例外。 明辰将目光从远方收回,手掌轻轻摸着猫儿的脑袋,看着猫猫那双明亮的异色眼瞳,不禁笑了笑:“墨星啊,你能看到我的杀星姐姐的命运么?” 猫猫歪着脑袋卖萌,也不说话。 “你能看到我的命运么?” 猫猫摇头。 “公子~我回来辣~” 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白色的流光穿过了窗户,精准地落在了明辰的肩头。 哼,公子又在这摸这只懒猫。 扶摇儿不知道什么叫舔苟。 但她莫名有种自己在外面奋力工作,养活家里的公子,然而公子却用她辛苦赚来的钱跟讨厌的懒猫亲近的感觉。 她是绿绿的小鸟! 可恶! “扶摇儿回来啦。” 明辰瞥了眼桌边被好好放着的宝剑,笑呵呵地问道:“她还好吗?” 扶摇顿了顿,说道:“她笑了。” “是嘛~” …… “听说了吗?国师倒了!” “听说了听说了,苍天有眼啊!陛下可算是醒悟了!” “妖魔祸国,早该把他杀了,这世上哪有人能长生呢?” “我乾元遭此大祸,就是因为那个什么国师迷惑了陛下。” “当真罪大恶极!还好陛下及时醒悟啊!” “陛下英明啊!” “我听说,本届科考的武会元可是军神的弟子啊!” “真的假的,军神?是那位吗?我乾元有救了!” “说起会元,也不知道明掌柜怎么样了?当官之后是不是要把酒楼卖了啊?” …… 时间缓缓流逝,眨眼间又过了十几天。 兄长一去了无音讯,至今还没有消息传来,仿佛石沉大海。 只要外面的战争还没有威胁到京城,这里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酒楼喧闹,人声鼎沸,觥筹交错。 人们在酒桌上诉说着近来的见闻,有家国大事,也有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只是人们不知晓的是,那些风起云涌的大事儿,背后都跟这座酒楼的主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明辰这些日子过得也很平静,要么是闲的没事出门晃悠晃悠,要么就是在家里跟小鸟小猫玩。 不管是皇上,还是太子…… 他们似乎都很沉得住气。 国师离开的很窝囊,好像并没有改变什么,没人去调查他的死因。 大家只需要知道结果,只需要知道这个神神叨叨的方士已经死了,被抄家,被诛九族。 皇帝似乎醒悟了,乾元有救了。 这就够了。 直到现在,也没有人来找明辰这个罪魁祸首谈话。 皇帝顺水推舟,借助国师的死,给自己洗了一波。相信的人相信,不信的人也不敢说。 太子倒是保持沉默,小鸟带给他的书信并没有激起什么波澜,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潜龙勿用,能沉得住气,这是好事儿。 若是太子现在就跳脚,明辰就错看他了。 …… 萧宇虽然惫懒政事,但是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还没有进行科举最终的殿试,明辰就已经接到了皇帝的旨意,给了他官位和宅邸。 翰林院修撰,六品官, 翰林院类似于是皇帝的小秘书处,内阁后备队,将来可以升级进内阁大秘书处。 修撰则是主要负责掌修实录、记载皇帝言行、以及草拟有关典礼的文稿……等等一系列事宜。 官职并不大,甚至都不需要上朝。 开局嘛,就算是再怎么信任明辰,老皇帝也不可能让他直接一飞冲天。 胡乱的提拔只会造成官僚体系的崩溃。 还未举行殿试,直接就给他安排这么个官位,已经足够表达皇帝的重视和诚意了。 国师这个职位现在处境尴尬,注定不可能让明辰这个年轻的过分的人坐上去的。 况且明辰也不是徐应俗,他并不单单只有助萧宇长生的能力,他还有更出色政治能力和国家眼光,所以需要委以实权,跟正常的官员一样提拔。 现实的官职,永远都比不上老皇帝心里的‘官职’。 小小的修撰,只是开始而已。 …… “恭喜恭喜,先生,歆玥以后可要叫你大人了。” 虽说当上了公务员,也被分配了房子。 不过明辰并不喜欢住在那边,反而还是更喜欢烟火儿重一些的酒楼。 他现在基本已经不出面了,全权交给羞蝶和手下的伙计们处理。 今日有客来访,二楼包厢之中。 鸟儿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玩了,猫儿懒懒地趴在窗边。 娇艳的女子举起酒杯来,明亮的丹凤眼倒映着眼前人的影子,笑盈盈地说道。 大乾二皇女,萧歆玥。 相较于声名显赫的太子而言,这位皇女似乎并不为人所知。 直到两国战争开局,这个名字才进了大众的视野。 作为战争的导火索,这并不是什么好名声,这也是这美人的噩梦,悠悠三年,艳丽的儿也被内疚折磨得几乎枯萎。 直到最近,她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被人浇了水,重新焕发光亮,明媚动人。 皇女眉目上扬,双眸透亮,昂扬自信,不见当初那郁郁寡欢的模样。 美人总有各种各样的美。 相较于杀星姐姐而言,失了几分的凌厉果决,却多了些天生的贵气,仿佛是理所应当一般的雍容傲然。 该说不说,萧宇这老东西的基因还是不错的。 明辰摆了摆手,笑道:“不敢不敢,小小修撰罢了,入不得殿下的眼。” 跟美少女聊天,自是比跟那老橘子脸的国师聊天有趣多了。 老皇帝这一儿一女,给明辰留下的印象其实都还挺好的。 人无完人,大家谁总有缺点,明辰自己也有,还不小。 但他们缺点掩盖不了他们自身的光芒。 但是很遗憾,萧宇赖着不死,把这俩人都折磨的不轻。 “嘿~先生说笑了。” 皇女闻言不禁轻笑了声,身子朝着明辰凑了凑,明亮的双眸仿佛是想要透过这张嬉笑人间的脸,看到他的内里:“怕是歆玥这小小皇女,才入不得先生的眼吧~” 这人,嘴上说着‘不敢不敢’这样的话,但却看不出半点谦卑的意思。 (本章完) 第85章 新的投资对象出现了 第85章 新的投资对象出现了 萧歆玥对于明辰很好奇。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明辰这般的人。 如此年轻,但却如此特别。 相较于萧正阳的谨小慎微,她却是毫无顾忌,把明辰的信息探查了个遍。 他能令这个岌岌无名的酒楼,在短时间内爆火,创造出那些突破想象的故事。 他如此年轻,却轻轻松松击败了来自于全国各地的人杰,金榜题名,豪取会元。 他被父皇召见,挑衅赤羽卫,却又安然归来。 还没有进行殿试,便取得了官位。 最近好像还听说……他去过观星阁一趟,紧接着国师就倒台了。 …… 了解的越多,越是不禁为这个特别的人而惊叹,忍不住好奇。 一桩桩,一件件……如何能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呢? 这个人,仿佛是谜团的漩涡,浑身充满了秘密。 令人想要窥探他。 他在想什么? 他想做什么? 他能给乾元带来什么? 那日寥寥几句,解开了她的心结,重塑了她的人生。 她便是知晓,这个笑意盈盈,轻佻戏谑的浪荡儿,注定不同凡响。 与此同时,她也有一个疑问。 这样的人,真的能安安稳稳的为父皇那样的帝王做事吗? “莫要乱说奥~殿下,在下哪敢呐~” 这才该是这皇女真正的样子吧。 褪去了那抑郁美人的衣裳,她的聪慧,自信,张扬……便显现了出来。 香风迎面,美人娇俏的面容在眼前放大了些。 明辰自是可以从那双明媚的双眼里感受到这位殿下的窥探的。 他举着手,告饶似的说道。 某种意义上讲,还真是被这皇女给看出来了。 先前在太子府的时候,他可是对这皇女半点都不在乎呢~ “呵~” “是嘛~” 萧歆玥白了他一眼。 你看看我信不信你就完了。 虽然错过了两次,但她也成功来找明辰见面了几次,已经算是朋友了。 明辰这人说话聊天有个特点,那便是没什么尊贵地位之分。 即便是那尊贵的帝王,他也能狂妄的说些大胆的话,对于身份尊贵的皇女太子,说话也不客气。 有些人不喜欢,有些人喜欢。 恰巧,萧歆玥就是喜欢的那类人。 从小到大,她接触过的人并不多,除了疼她的皇兄,威严的父皇之外,剩下的人基本上都是满脸谦卑和谄媚,最起码当着她的面是这样的。 她是皇族,天生与旁人存在着阶级。 只有这人,突破了规则的掣肘,轻漫随性,甚至还有些失礼,对她说话毫不客气。 这也很特别。 当然,这只是可能她感觉罢了,若是旁人这般与她对话,兴许早就被拖下去了。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感兴趣的时候,会发现他处处都很特别。 “先生,我知晓一件与你有关的事情,你若是求求我,我就告诉你。” 萧歆玥放下酒杯,笑意盈盈的看着明辰。 明辰对她不客气,那么她对他也就不需要拘于俗礼了。 她不会平白无故来找明辰唠家常的,那显得太刻意了,基本上每次来,都是有话说。 她今天心情很好。她所有的好心情,都来自于她的这个消息。 “我求求你~” “殿下大恩大德,求你告诉告诉我吧~” 尽管明辰已经猜到这消息是什么了,但他还是干脆地遂了萧歆玥的意,滑稽地作揖,有些夸张地请求道。 这人投降得太快了,挣扎都不挣扎一下的,以至于萧歆玥都愣了一下。 旋即反应过来,不禁嗔了他一眼。 你最好是真的求我! 这人呐,做官哪有这样的? 嘴上滑不溜秋的,说话还真是一点都不端着。 萧歆玥无奈摇头,也没耍赖:“先生可知晓,我朝将派出使者出使北烈?” 明辰不上朝,自是也不知晓朝堂上发生了什么。 这几天经过太子和百官的讨论,加上皇帝的授意。出使这件事儿差不多已经定好了。 萧歆玥也是今天得了消息,就赶忙来找他。 明辰瞪大了眼睛,看上去有些震惊,不禁感叹道:“还有这事啊?终于要跟北烈和谈了嘛~” “先生莫装了!” 萧歆玥看着装模作样的明辰,又气又笑:“你别说你不知道!你还要跟使者团一起出使呢!” 虽然名义上不是以明辰为主导,但是这件事儿上出现了明辰的名字就很奇怪。 一个上朝都上不去的翰林院修撰,为何会被特意点名出使北烈呢? 而且这人还是个殿试都没去考的会元。 傻子都知道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内幕,这修撰也必定不简单。 甚至,萧歆玥有种感觉,这官职最低的修撰,或许才是这次出使之中最为重要的一人。 这件事情该是很早就决定好了,兴许先前明辰被召进了皇宫,就是因为这件事。 明辰这么聪明的人,萧歆玥不信他不知道。 明辰耸了耸肩,也没有否认,只是说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啊~” 主动和谈就等于是投降了,投降就要付出代价,将来是要被记载在史书上,被后世人鞭策的。 当然,他一个小小的修撰,也不在乎。 萧歆玥垂了垂眸,笑容也收敛了些。 这场战争浩劫至少令乾元这一王朝折了五十年的寿命,而她还是导火索。 发生的事情已无法挽回…… 她又想起明辰说的话,摇了摇头,重新振奋,朝着明辰说道:“将来出使,我们可要同行了。” “歆玥不曾离开越阳,这一路上还望先生多照顾照顾歆玥。” 这是她今天一天都很开心的原因。 得知了明辰与她同行,仿佛明亮的太阳照进了走向黑暗的路。 即便是奔赴九死一生的刑场,这一路兴许也会变得有趣。 “哦?” 明辰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位皇女:“殿下是要与我同行?” 萧正阳不保他这个妹妹? 狸猫换太子应该还是很容易的吧。 “先生不愿意吗?” 明辰笑道:“殿下这般美人同行,在下又不是眼瞎了,如何能不愿意呢?” 新的投资对象出现了。 登徒子! 萧歆玥白了这人一眼,不过倒也不生气。 风流和猥琐是有本质区别的。 况且……这人嘴上没几句实话,她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心的。 (本章完) 第86章 先生会保我的吧?凌玉首战 第86章 先生会保我的吧?凌玉首战 “殿下不怕死么?” 萧歆玥老老实实在越阳呆着,她一点事儿都没有。 但若决定去了北烈,那就不好说了。 明辰看着这明媚的美人,笑着问道。 “怕呀~” 萧歆玥垂了垂眸,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说道:“但是啊……先生,人总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歆玥这二十多年,都没有出过越阳呢!我想出去看看~” “事情既然因我而起,那结尾我也必须要去~” “萧歆玥是我,二皇女是我,不需要分开,‘二皇女萧歆玥’死了,我也就死了。” “若此去北烈,可以为乾元换取些筹码来,那歆玥也甘愿了。” 她抬起头来,语声朗朗,目光璀璨地看着明辰:“最起码,也可以让世人看得,让敌人看得,让后生看得,大乾的皇女不是躲在阴影里的缩头乌龟。” 明辰笑了笑:“是嘛~” 同为皇家,世人似乎忽略了这位排行老二的皇女,只知道她是美人,是这乱世战争的缘由。 但人们不知,她同样聪慧,同样热情,同样仁慈……还有着优秀的太子所欠缺的品质。 而她所缺少的东西,兴许……可以在旅途之中补完。 “况且……” 说完了心里话,萧歆玥狡黠一笑,话锋一转,看向明辰:“先生会保我的吧?” “啧啧啧~” 明辰啧了声,故作遗憾似的摇摇头:“不好说~” “哈哈哈~” 萧歆玥洒然一笑,还有心思跟明辰开玩笑:“那也无妨~无非就是歆玥死后,一直跟在先生身边而已~” “殿下说这话多少有点惊悚了奥……” “玩笑玩笑~先生,做好该做的即可。” …… 夜, 微风阵阵,绿叶随着风儿飘摇落下,落到了坚硬的头盔上。 京城繁华,歌舞升平。 北境边关却是一片萧条肃杀之景。 刚刚下了雨,土地潮湿,时间渐渐步入秋季,气温降低,在北境夜晚更添几分凉意。 山间静悄悄的,看不见半点人烟。士兵们隐藏在山谷两侧,严苛的环境令人感到痛苦。 有人不禁抬起头来,偷偷朝着地势最高的方向看去。 那个新来的年轻将军就在那里。 他近日才来,消息还没有扩散开,京城派来的人,背景神秘。似乎大将军都对他敬重有加。 刚一来就调整了城防布局,对练兵,执勤,军纪……一系列内容都做出了调整。 只是他的身形看上去真的没什么说服力,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派来捞功勋的公子哥。 战争焦灼,北烈军来势汹汹,骁勇善战,打得乾元军节节败退。 乾元好久都没赢过了,许多人都持悲观态度,只希望能保住性命,军心涣散,不知道这人是否真有扭转乾坤之能。 近日下了雨,这新来的将军便领了他们这些人马来到这荒山埋伏,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而承载着所有人目光之人呢? 凌玉眉头紧锁,蹲在山头上,静静的看着北方,面色沉着,无人可知这位新来的将军在想什么。 那日离了京城之后,她日夜兼程,三日便抵达了北境战场。 边境凄苦,民不聊生,与之优渥的京都完全是两个世界。 但是凌玉却更喜欢这里,这里的空气都令她感到舒畅。京都的繁荣是假的,这里的萧索才是真的。 枯坐京城享受令她如坐针毡,来了这里才能实现她的价值。 时间紧迫,她用最短的时间将她所有的准备铺开。尽管面临着许多质疑,但所幸管事的屈阳舒将军还是认圣旨的。 最近阴雨不断,土地泥泞。关西处敌军驻地地势低洼,凌玉料定其必将拔营改道,去到十里外的一处城镇躲避雨水。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粮草也必定改道,她对于战场三州的地形地势了然于胸,料定敌军运粮会走这条路。 所以,她连夜带一小队人马提前来到这里埋伏。 这就是亲临战场和在远处观望的区别。 她可以随时随地,抓住任何一个机会,去做出行动,一点点的扭转战局。 时间缓缓流逝,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北方。这场小伏击战,她这个三州督军亲自参战了。 截断一条粮道,吃掉一个兵团并不会令北烈军伤筋动骨。 但是这一场小小的胜利,却对于她,对于乾元而言十分重要。 乾元已经很久没赢过了。 敌军肆无忌惮的攻城,乾元军士气低迷,只会固守不出,一点点消磨彼此的军力和资源。 北烈军不喜欢拖,但是乾元也拖不起了,太子只给她一个月的时间。 除非是扭转战局的大胜,否则的话不论成与不成,使者都会出发。 时间紧迫,她需要一次胜利来打开局面,也需要这次胜利证明她的实力。 师父的名声总归是师父的,不是她的。 军队是现实的地方,带着士兵们赢,才能得到他们的尊敬。带着他们死,就会受到他们的鄙夷。 夜晚静悄悄的,时间流逝的格外缓慢,凌玉死死地看着山路的尽头。心也好似被放在油锅上面煎煮。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疲惫的士兵有的都睁不开眼睛了。 忽而,远方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顿时,凌玉眼睛一亮。 马蹄踢踏土地的声音从远方传来,莹莹月光撒下,模模糊糊可以看到几百人规模的队伍缓缓的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来了!来了! 随着这群人愈发靠近,凌玉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心跳亦是加快了几分。 一切皆如她所料。 …… “哥,你说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啊?” 运粮队伍不疾不徐的前行。 夜晚令人困顿,一小兵打了个哈欠,看着渺无人烟的茫茫深山,不禁摇了摇头,朝着身边的运粮官问道。 相较于前线拼杀的战士们而言,他们的活轻松很多,甚至有些无聊。 “快了,快了!” 运粮官看着远方,轻轻笑了笑:“田大将军是可是我北烈的柱国,他就没打过败仗~” “乾元的那些个酒囊饭袋,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用不了几日,将军攻破乾元三关,率我军铁骑,直冲他越阳都城,报我北烈七十年国恨……” 言及自家主将,运粮官的眼睛都亮了些,满眼崇敬。 而就在这时, “嗖!” 利箭破空。 (本章完) 第87章 他只是喜欢美人,他有什么错?! 第87章 他只是喜欢美人,他有什么错?! “扑哧!” 箭矢不知从何处射来,精准地射进了那满面崇敬的运粮官的胸膛。 他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穿透自己胸膛的箭头,满眼的难以置信。 北烈能不能攻破三关直取越阳不知道。 但无论成还是不成,他是看不见了。 “哥……大哥?” 刚刚跟他说话的小兵都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唤了两声。 “扑通。” 直到对方的身子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这才回过神来。 他眼仁骤然一缩,猛地回过头来,不住高声喊道:“敌袭!敌袭!!!” 下一瞬, “嗖!” 箭矢破空而来,语声戛然而止。 凌玉放下手中弓箭,看着山下惊慌失措的敌军,目光冷厉,长啸一声,高声喊道:“兄弟们,杀!!!” 这是第一场战斗! 赢了! 这只是个开始! 她会拿着手中的剑,一步一步,将敌军统统斩杀殆尽! “杀!!!” 这新来的将军,当真……料事如神! 昏昏欲睡的士兵们也猛然间精神了。 他们已经好久都没赢过,没有占据过上风了。 他们高声呼喊着,目光灼灼地看着下面的敌军。 他们知道,他们的军功来了。 …… 明辰并不知道远方的杀星姐姐在干什么。 北境的战争也就那样,是赢是输其实都没关系,明辰由得对方去成长,只要别死就行。 凌玉武艺高强,只要不深陷万军包围之中,该是也没什么危险的。 明辰很放心她。 午夜,雨滴滴答滴答,随着风儿拍打着窗户。 “可恶!” “可恶啊!怎么会这样?!” 恍恍惚惚之间,明辰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熟悉的声音。 他从床榻上起来,揉了揉眼睛。 虽然说身体强健,服用了清心丹之后不睡觉也没什么问题。 但是他还是保持了晚睡晚起的好习惯。 房间昏暗,伸手不见五指。 不过明辰身体好,五感极佳,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道玲珑的影子。 “羞蝶?” 明辰眯了眯眼睛,看着那模糊的影子,询问出了声。 在这个时间,他的房间除了羞蝶之外,其他人是不可能进来的。 外面下着雨,雨水滴答滴答。 明辰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格外清晰。 “额……” 传到了耳边,那人顿时便是一颤。 她僵硬在原地,低沉着嗓子,干巴巴的说道:“额……对,是我……” “额,哥哥,我来找个东西,马上就走。” 羞蝶个der! 明辰听到对方说话之后,一瞬间便是拆穿了这倒霉蛋的拙劣伪装,只说道:“扶摇?过来!” “啊?” 那人闻言猛地打了个哆嗦:“扶摇?什么扶摇?公子,扶摇出去了,你搞错了吧。” 她还想再挣扎两下:“我不是扶摇,我是羞蝶啊~” 明辰感觉这货在侮辱他的智商,翻了个白眼:“羞蝶这个月跟我说的话,也没你今晚上说的多。” 扶摇:…… 可恶啊,大意了。明辰朝她招了招手,说道:“过来!” 倒霉蛋儿瞬间蔫了,低着头。 走道似乎还不熟练,一点一点朝着明辰挪了过来。 “嗯?” 白色的羽毛纷飞,人影缓缓凑近。 黑夜里模糊的人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明辰看到了来人之后,却是不多见的愣在原地。 娇娇倾国色,缓缓步移莲。 一张娇俏的面庞,在黑夜中一点点靠近,映入眼帘。 杏眼光彩,蛾眉秀齐,真是个朱唇皓齿,颜比娇。 不过,现在重要的或许并不是她的美貌, 而是其他的地方。 白发如瀑,在黑夜中格外明显,片片羽毛落下,她的双臂竟然是一对白色的翅膀,浑身不着片缕,翅膀相交,刚好遮挡住了重要的部分,下足绵延往下,到了小腿部分竟然是一对狰狞的禽类脚爪。 而此时,杏眼泛着水光,透着几分呆萌,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可怜兮兮的看着明辰。 明辰:…… 扶摇儿先转过去,公子有点事儿。 美人眼瞳之中倒映着明辰的模样,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呼道:“公子~” 任谁怕是也没办法对这美少女苛责些什么。 然而下一瞬,她面色一变,皱着眉头嘟着嘴,像是在努力憋住什么一般。 “彭”的一声,羽毛纷飞。 人影消失不见,一只洁白的小鸟落到了明辰的床边。 明辰:…… 小爷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他出了口气,捧起了小鸟来,看着她问道:“你这几天神神秘秘的,就是在研究这个?” 小鸟似乎用尽了力气,有些软软的,没了平素那般精神。 可怜兮兮地点头道:“嗯。” 不愧是【青枝】上的术,太麻烦了,消耗也大,她研究了两个月了,还是出了岔子。 该死! 可恶啊! 这是她距离成功最近的一次,但刚巧就被发现了! “咳咳~” 念及刚刚那张娇俏的面庞,明辰不禁轻咳两声。 他从来都不否认自己喜欢美少女。 呆姐姐、二皇女,他都是喜欢的。 他只是喜欢美人,他有什么错?! 扶摇儿也长大了啊。 有些爱兴许也要开始变质了。 emmm……扶摇好像本来就比他大来着。 明辰摇了摇头,甩去纷乱的思绪,问道:“老东西不是不准你修习【青枝】上的术吗?” 他知道家里的老怪物会化形之术,他还问了好几次,只不过对方不爱变人就是了。 老树把这术法放进了【青枝】里,也一同教给了扶摇。 不过他再三叮嘱过,必须要修完【枯叶】中所有的术之后,才能学【青枝】。 小鸟现在很明显没听话,没学完她该学的功课,就开始越级学习了。 “额……” 小鸟点着翅膀,轻轻踢了踢脚爪,一副不关她事的样子:“所以要偷偷的嘛~” 明辰:…… 你他奶奶滴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真是把这不听话的倒霉蛋儿惯坏了。 小鸟扬了扬脑袋:“谁让公子老是戏弄我的。你给我等着,我化形之后,必定要让公子好看!” 反正都被发现了,她也不慌了,干脆破罐子破摔。 “你丸辣!” 瞧瞧,她还敢撂狠话! 明辰:…… (本章完) 第88章 一刻钟还是有点侮辱人了 第88章 一刻钟还是有点侮辱人了 化形之后有什么不一样么? 化形之后这笨蛋小鸟就能反抗他么? 明辰有点不理解这倒霉蛋儿的脑回路。 他看着病恹恹的小鸟,又问道:“没有什么副作用吧?” 小鸟摇了摇头,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点点头。 明辰一震,猛地起身,死死地看着一脸无辜的小鸟,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些:“什么副作用?” 小鸟扬了扬翅膀,苦兮兮道:“还留着翅膀和爪子。” 这兴许就是树爷爷不让她提前修习的原因吧。 还是大意了! 明辰出了口气,问道:“没别的了?” 好嘛,魔物娘呢这是。 问题倒也不算太大。 小鸟摇头:“没了。” 明辰皱了皱眉头:“以后化形都变不回来了?” “不是,还需要再修行修行,可以变回来的。” 这货兴许对副作用有什么误解。 明辰闻言也算放了心了,伸出手来,点了点小鸟的脑门:“以后做这种事儿跟我说一声。再有下次,那就是你完了!” 还敢放狠话? 也就是这货变回去早了,要不他非得抽烂这调皮鬼的屁股。 “嗯~” 小鸟自知理亏,朝着明辰蹭了蹭,卖着笑。 她趴在明辰的手中,撒娇似的说道:“公子~累了~” “累了就休息吧。” 洁白的羽毛散落在房间里,黑猫趴在窗边打盹。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一切重新回归平静。 “对了,你刚刚那样的形态,能维持多长时间?” “额,大概一刻钟吧。” “啧啧……有点短了。” 一刻钟还是太侮辱人了。 …… “报!” “将军,章振宇将军传信。” “镇翎关西驻军粮草被断,行军途中遭遇敌军夜袭,我军损失惨重,现正在朝关东方向撤退,请求派兵支援。” 天色晦暗,阴雨绵绵。 唳州宛城,北烈军主将营帐,通讯兵满身脏污,疾步跑进营帐,高声汇报道。 “什么?” 营帐之中的装潢很简单,沙盘,桌子,还有一摞书卷。 一身穿铠甲,体型高大健硕的男子抬起头来,眉头微皱。 他约莫四五十岁,长着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不苟言笑,往那一站便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镇国大将军,田宏。 他是北烈军最高统帅,也是功勋卓著的柱国。 曾于混乱之中扶幼主上台,平定内乱,西抗匈奴,南下统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功勋卓著,甚至隐隐有盖过帝王之势。 若说侯不臣是乾元的军神,那么这位大将军,便是北烈人心目中的战神。 乾元和北烈三年大战,也是由他来统军作战的。 “章振宇?粮草被断?” “他带了八千军,怎么就突然溃败了?敌军有多少人?” 此战是北烈占据优势,乾元没什么能站出来的人,所以他鲜少能听到坏消息。 迎着气势磅礴的将军沉着的面容,质询的目光。传讯兵有些紧张,说道:“近日雨水不断,我军驻地地势低洼。章将军判断地形不利,决定拔营行军至十里外的柏水驻扎。然粮草突然被断,章将军下令原地休整,探查情报。隔天夜里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三千奇兵夜袭,伤亡惨重。” “章将军不得已,率军退守喆城。” 田宏闻言眯了眯眼睛,跨步来到了沙盘地图上,静静的看着。 战争是双方数十万大军的对垒,小战役无数,小小的失败并不能左右战局,但是却可以透露出许多细节。 位高权重之人掌握着最多的资源分配,小小的举措都可能引起不可估量的后果,需要慎之又慎。 他抬了抬眼,问道:“乾元领军之将为何人?” 洞察机敏,行事果断,战法灵动。 只从这一场战斗的细节,就可以推测出对方领军之将应该并不简单,最起码目前他所知的这几个乾元守军应该没这能力。 “额……不知。” 就在这时,又一传讯兵走进了营帐:“将军,乾元传来的密报。” 他上前两步,将一纸信函交予了田宏。 田宏接过纸,打开一看,微微眯了眯眼睛,轻声呢喃道:“凌玉?” 京城新派的督军,年纪不大,刚刚通过武举…… 看到后边,却是浑身一震。 “疑似侯不臣的弟子?” “侯不臣……” 这个名字,每一个北烈人都不会忘记。 对于乾元而言,侯不臣是英雄,是军神。 但对于北烈而言,侯不臣就是恶魔,是杀人的刽子手。 那军神亲手打碎了国家,逼得皇帝自杀谢罪,引得北烈祸乱二十年,这都是被记载在历史上挥之不去的耻辱。 田宏眉头紧皱,不知何时,手中的信纸已然被他握的皱巴巴的。 “你们下去吧。” “是!” 士兵退去,营帐之中仅剩了田宏一人。 他轻轻出了口气,走到了营帐门口,双目远眺。 现在不是什么好天,乌云密布,阴雨绵绵。 阵阵凉风携着冰凉的水汽吹来,透过了铠甲,吹到了人的肉里,田宏也不禁感到一阵凉意。 这场绵绵阴雨,送给了敌人一场胜利,送给了那小鬼声名。 他看着天空,轻声呢喃道:“入秋了,时间不多了……” 乾元内忧外患,叛乱不断,支撑不住了。 但实际上,看上去咄咄逼人的北烈也并不好过。 三代国君励精图治,积攒五十年的家底已经快被打光了,朝堂上也早就已经出现了和谈的风声。 若是入了冬,母河进了冰期,再想实现他覆灭乾元的愿望……就太过飘渺了。 “七十年前出了侯不臣,七十年后……还要再出一个军神么?” 当真,是那苍天眷顾他乾元么? 给他们最好的土地,最灵的人杰…… 然而下一瞬,他眸光逐渐坚定,面色冷厉,不禁冷哼了声:“哼!” “本将不准!” 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承了先辈的余晖罢了。 哪有那么多命中注定,苍天眷顾? 他一步一步走来,不曾服过任何人。 莫说是侯不臣的徒儿,就算是侯不臣他本人来,他也敢率他的北烈铁骑一战! …… (本章完) 第89章 出使北烈 第89章 出使北烈 “听说了吗?我军赢了,夺回了信丰城呢!” “听说了听说了,据说是我们这届武会元带的兵,叫什么来着?凌玉!” “哈哈哈哈……好好好!真厉害啊,这是好事儿啊,当浮一大白。” “我听说啊,凌将军好像是那位……的弟子。” “什么?乾元要和谈?为什么!北烈贼人挑衅我国,犯我边境,现在还要派人去割地和谈?!” “为什么不继续打?!屈辱啊!耻辱啊!” “我觉得……还是不打好……” …… 绵绵阴雨终会过去,天空重新绽放晴朗。 时间缓缓流逝, 距离科举放榜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那高居榜首,被所有人津津乐道的名字,似乎也渐渐淹没在了时间的潮流里,不再被人们提起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崭新的新闻。 边境似乎出了个了不起的将军,捷报频传,一点一点地挽回了乾元的颓势,挡住了敌军势如破竹的进攻,甚至还夺回了一两座城池。 胜利的消息总是令人振奋,被大肆宣扬。 只是……和谈的消息同样也传了出来。 使者已然整装待发。 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成了人们崭新的交流话题。 酒楼,说书人说着故事,下面的食客也彼此聊着闲话,黑猫卧在房梁酣睡。 一切的一切,似乎跟以往并没有什么分别。 只是那坐在柜台前的小孩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她一如既往静静的坐在那里,浑身却散发着浓浓的低气压。 几个伙计也离她远远的,不敢上前搭话。 原因嘛……因为某人走了。 “哼!” “混账徒儿,平时好吃好喝照顾着,上战场竟然也不带着老夫!” 旁人看不到,无形的鬼魂就在小孩的身边。 老鬼吹胡子瞪眼,恶狠狠地咒骂着。 他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过战场了。 他是为战场而生,为战场而死的人,即便故国已然灭亡,他也想去看看那峥嵘战场,看旌旗飘摇,听号角吹起……就算是旗子埋在那拼杀血腥之地,他也甘愿了。 但是很遗憾,倒霉徒儿嫌他的旗子太大了,懒得带。 留着他在这屋子里帮羞蝶看家。 时间到了,明辰离开了,这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也该启程了。 这人走了,这酒楼仿佛也失了魂一般。 “请问,明辰在这里吗?” “他欠我一顿酒喝~” 就在这时,有人来到了柜台,轻轻敲了敲桌面,朗声说道。 …… 阳光明媚,微风阵阵, “在下明辰,见过董大人。” 北城门官道,士兵簇拥着几座马车。 前面的红衣官袍格外醒目,明辰作为最小的官,面上挂着笑容,朝着跟前几人拱了拱手,不卑不亢。 凌玉出发之后的一个月,朝堂上经过了唇枪舌战的讨论,使者团也要出发了。 除非凌玉可以打穿敌军,反威胁北烈,否则的话,和谈是必须要和谈的。 乾元南边还有叛军要处理呢。 使者为首一人约莫不到四十岁,不高,身形略胖,三角眼,留着山羊胡,眼光锐利,看上去十分精明。他是本届使者团名义上的领导者,礼部尚书,二品大员,董景明。 同时,他还是内阁首辅,董正宏之子。 作为主动议和谈判的一方,乾元肯定是要表现出诚意,派出足够有分量的官员说话。 主管宫廷礼仪、科举、祭祀、外事活动的礼部尚书刚好合适。 因为先前科举武会试中出现了叛贼刺杀圣上的事情,老礼部尚书翟俊贤自觉难辞其咎,以办事不利为由干脆辞官告老。 位置空了出来,原本该是由礼部侍郎冯孝忠接任的,冯孝忠无论是资历、能力……都已经足够了。 但是却临时拔升了董景明作为礼部尚书。 太子跟首辅并不对付,但是却罕见的没有反对,没有为太子派的冯孝忠鸣不平。 一个月之后,屁股还没坐稳的礼部尚书董景明,就被拽起来,成了钦差大臣,负责跟北烈谈判的事宜。 这不是个好差事,被人民所不齿,被历史烙印,但总需要有人去做。 兴许做得好了,也能得到功劳。 现在,终于是到了时候了,该出发了。 “哈哈哈~客气客气~” “卓尔不群,英姿飒爽,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这位想必就是我们会试会元,明大人吧!” 见到明辰来,董景明眼光一亮,面上挂着和蔼的笑容,朝着明辰凑过来,颇为亲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副和善长辈的模样。 名利场上,没有谁是冷面示人的。 狂妄无礼之人,妄自尊大之人,自命不凡之人……这些人早就死干净了。 大浪淘沙,留下来的人不一定是能办事儿的,但一定是会做官的。 即便是政治敌人,面对着面时也该是笑盈盈的,在背后把一击毙命的刀子插进人的胸膛。 明辰一介小小翰林院修撰,照理来说是够不到董景明这个层次的,属于是当敌人都不够格,根本不能跟他对话的级别。 但是……明辰可不简简单单只是个修撰而已。 他是特别的会元,没有进行殿试,就做了官了。 现在这场出使,该是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但他却被特意提点出现在了这里。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此人的不同寻常。 先前还有过传闻,说此人被皇帝亲自召进宫去,也不知议论了什么事情。 父亲也曾告诫过他,皇上说了,名义上他这个礼部尚书为主,真需要做事儿的时候,是要听这小小修撰的。 总之,此人身上处处都透露着不凡。 不可因其年轻,因其小小的官职而小觑于他。 此人刚入官场,底子干净,没什么派系。 交恶不如交好。 官场本就是层层利益链条,相互捆绑。 他们父子权势滔天,便更需谨小慎微。 笑脸相迎,理所应当。 明辰也笑呵呵的拱了拱手:“过奖过奖,在下还差得远呢!董大人贤良方正,才是我之楷模啊~” 这就是太子选好的人么? 中登小登明面上相处的是和谐的紧,至于心中所想,那就不为人所知了。 贤良方正? 我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董景明的错觉,虽是好话,但莫名感觉挨骂了。 而就在这时, “明辰,你来啦!” (本章完) 第90章 父皇,儿臣不能再依你了 第90章 父皇,儿臣不能再依你了 长发梳成了马尾随风飞扬。 艳丽明媚的女子着一袭红白相间的衣袍,坐在马上,双眸明亮如星辰。 英姿飒爽,绝世无双,天生的贵气令她格外耀眼。 好皇女,真美。 她凑上前来,笑盈盈地看着明辰,打断了中登小登虚伪的客套。 此行她说得好听是随行的皇女,说得不好听那就是代表着乾元诚意的筹码。 她是这些人里,前途最为飘渺的。 可能需要给三年前死的使者抵命,也可能被囚禁在北烈作为质子……看她貌美,结为姻亲也说不定。 她踏入北烈的土地,以后可就难回来了。 不过现在,她看上去却是精神焕发,甚至还有些高兴,似乎并没有被未卜的前路吓到。 董景明转眼看了她一眼,眼中也不禁闪过一抹惊艳来。 这女人确实是美。 可惜了…… 正经场合,明辰倒也没有私下里那般轻佻。 他朝着萧歆玥拱了拱手,笑道:“殿下,别来无恙~” “哈哈哈,明大人跟殿下相识啊!” 董景明笑呵呵的说道:“倒是省了本官介绍了。” “既然人已到齐,我们出发!” …… 繁华的京城渐渐远去,喧嚣不在。 京城确实安逸,勾栏听曲,快活自在,但是呆久了也无趣。 明辰对于这次公费出差旅行还是很期待的。 他也想出国看看,看看能不能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能不能捡个妖怪什么的。 使者队伍里有文官,有许多礼品,不像凌玉那般轻装简行,进度缓慢。 明辰缓缓将视线从京城中收回,回归到了跟前的马上。 该死! 真是让凌玉给笑话着了。 三个月不骑,又生疏了。 他依旧不擅长骑这个玩意儿,不如他家小鸟的一根。 不过他也不喜欢坐马车,他感觉马车里的气息很沉闷,不如骑马。 “咯咯咯~明辰啊,你是不是……不擅长骑马啊?” 银铃儿般的笑声从耳边传来,香风扑面。 皇女笑盈盈地看着他,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揶揄。 她这二十多年,都没有离开过京城,此次出城赴死,她却仿佛挣脱了枷锁的蝴蝶,翩翩起舞,自由自在。 囚笼之外的空气仿佛都更清新一些。 她自幼勤奋刻苦,骑马自然也会,马术比之明辰这个半吊子可强多了。 美少女都喜欢调侃这个吗? 明辰翻了个白眼:“这马太烈了!” “是嘛~” 萧歆玥倒是矜持许多,不似杀星姐姐那般豪放。 只是弯了弯眼睛笑着,没有揭穿他的嘴硬。 “明辰,你还会武功吗?你会用剑?” 萧歆玥一直以来都对明辰很感兴趣,这份好奇从来没有减少过。 她看着明辰腰间的宝剑,不住出言问道。 他还会武么? 她一直以来都以为这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生。 这人就像是个谜团,浑身充满秘密。 “用剑?” 明辰摇了摇头,低下头来轻轻摩挲着剑鞘:“我不会用剑。”抬眼看向北方,那张呆呆的面庞仿佛就在眼前。 消息传回了京城,那人看来做的还不错。 杀星已然闯出了名头。 人们怕是难以相信吧,那个创造出一次次胜利,给乾元希望的神秘将军……是那喜好喝酒的大馋丫头,是那恣意率性的豪爽姑娘,是那被人污蔑不知如何辩解的呆呆女孩。 凌玉有些地方被他改变了,但有些属于她自己的魅力,并不会被改变。 明辰垂了垂眸,笑着说道:“但有人会用。” 没想到吧~ 兄长,愚弟我又来了~ …… “出发了么?” 太子府,萧正阳坐在院子里,静静的看着天空,白色的小鸟振翅飞向远方,手中的字条也被撕的粉碎,随着风儿飘散。 今天乾元的使者团出发了,明辰和他的妹妹也出发了。 妹妹歪打正着的跟那个神奇的人相识了。 想必她这几个月来的改变也是因为那人。 虽说第一次交谈的时候,明辰的语气对萧歆玥一点也不客气,不过现在萧正阳反倒是不担心了,他感觉对方应该是会保他的妹妹一命。 反倒是他自己…… 他该怎么办呢? 如明辰所说,他当然知道那条大展宏图的道路。 有些事情不是他不能做,而是他不想做。 因为他不喜欢承担风险,一切都顺顺利利的自然而然完成就好了。待父皇百年之后,他理所应当继承大位,一展宏图,任用贤良。 但是现在,他不能在等待下去了。他的父皇就没想给他留活路。 “先生,我还能活多久呢?” 他伸出手来,静静的看着自己纤长的手指。 以往勤于政事,以为心头的那些压力都是疲累所致,然而现在他却是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流逝。 怎么办? 他是太子,他不能什么事儿都依赖别人去帮忙。他需要自己去寻找可以继续走下去的路。 他静静看着自己的手掌,缓缓握紧。 “父皇,儿臣不能再依你了。” 他其实并不太在意自己的生死,他只是放不下他的国家。 若父皇真是个雄才大略的君主,若他真可以帮助乾元走向富强。那萧正阳就给他自己这条命又何妨? 但是不行! 乾元如今这岌岌可危的局势,是谁造成的?父皇迟早会把这个国家带着走向绝路。 届时他如何跟列祖列宗交代,如何跟全国这亿万万人民交代? 他不能再把头埋进土里欺骗自己了。 他要争! “殿下?” 不知何时,太子妃走来,有些关切地看着心爱之人。 这些天,萧正阳似乎有些变化。 虽然依旧繁忙,但他不再像以往那般,处理政事到半夜了。而且似乎召见一些官员的频率,也比之以往要频繁了一些。 单从外表来看,从平时的行事风格来看,萧正阳变化并不大。但作为枕边人,太子妃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内里整个都变了。 “双双~今天有空了,我们去城郊打猎吧!” 不多见的,一直以来紧皱的眉头放松了些,太子露出一抹笑容来,朝着女人招了招手。 “啊?” “好!好呀!” “哈哈哈哈,好好好~殿下,等我准备准备~嘿嘿~” 看着欢呼雀跃的女子,萧正阳微微垂眸,笑容僵硬了些,眼光里闪着几分莫名的情绪。 “双双,是父皇令你监视我吗?” 瞬间,气氛凝固。 (本章完) 第91章 这这就是乾元吗 第91章 这……这就是乾元吗 秋风萧索,细碎的沙粒纷飞。 繁荣时有繁荣时的模样,萧条时有萧条时的模样。 天地总在那里,永远都不会改变,而改变的,就只有存活在中间的人。 荒凉之地,树木因为被扒掉树皮而枯死,风干的枯木随着风儿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地面一片空旷,连一根枯草都没有。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官道上,装备精良的士兵拱卫着颇为精致的马车,不急不徐地前行。 帘布遮盖着,官老爷们看不见马车之外的世界。 “殿下,怎得,不说话了?” 秋风徐徐,吹起女子如瀑长发。 明辰转眼看着面色肃穆的二皇女,轻笑着问道。 现在是第五天了,使者团速度不快,但也走出去好远了,已经远离京城,去到了另一个州郡。 而出城时笑意盈盈,满脸期待的皇女,随着路途走远,也收敛了笑容,脸色愈发沉重,渐渐也不说话了。 倒并不是因为即将奔赴生死未卜的刑场,而是因为…… “明辰,这……这就是乾元吗?” 萧歆玥似乎是失了魂一般,随着车队前行,双目有些空洞。 直到明辰唤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并没有转头看明辰,而是看向了四周,轻声呢喃道。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官道周遭,破落的村庄,几个空洞的目光投射了过来。 三三两两,几个妇女儿童坐在地上,目光看着车队,他们身上穿着无法遮蔽身体的破碎布片,脸颊凹陷,眼神空洞,瘦的皮包骨,状若野鬼。 一路走来,这样的景象,萧歆玥见了好几次。 从起初的震撼,悲恸,再到现在的麻木,疑惑…… 士兵们前行,对此置若罔闻,似乎并不在意。 董景明那些官员也安稳的坐在马车里,并不关注外面的事情。 仿佛一切都理所应当。 大家似乎都不关注这些人,仿佛他们只是路边的枯草。 萧歆玥感觉要么是她不正常,要么是这个世界不正常。 直到明辰唤她,她这才找到了可以说话的人。 周遭的气氛,那些百姓空洞的目光,仿佛是一只手掌,紧紧的掐在了她的咽喉,令她喘不过气来。 明辰垂了垂眸,面色平静,回道:“殿下,这就是乾元。” “怎么会呢?” “怎么会呢?” “这怎么能是乾元呢?” 萧歆玥似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眼仁瞪了老大,不住摇着头,不愿意相信一般,轻声呢喃着。 明辰挑了挑眉,反问道:“殿下以为乾元是什么样的呢?” 他们现在是在往北走,北边靠近北境战场,国家发动战争优先会向最近的地方抽取粮草和兵力。 粮食、人力……当国家下达指令,基层的官员会如同抽血泵一般,源源不断地将资源从地方抽取出来,供给中央使用。 理所应当的,这里甚至比之他跟凌玉上京赶考路上所见的贫苦村落还要更苦一点。 萧歆玥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我……我……” 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京城, 而京城再怎么困苦,也不曾短过吃喝,即便是路边的乞丐懒汉,也不曾见过这里这样的人。 她知晓如今国家倾颓,百姓们的生活不太好。 但是情报上的文字,跟具体看到的景色,那是截然不同的冲击,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 繁荣的京城是假的,越阳只能代表越阳,代表不了乾元。 而这里,却是无数个家庭最为真实的写照。 原来,乾元已经到了这样的境地。 怪不得,怪不得南方会有人身披血衣造反,纵使以身赴死也无所畏惧。 乾元令他们连活都活不下去了,他们如何还认这个国家? 萧歆玥不说话了,先前明辰点醒了她,现在倒也不会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去自责。 离开了京城那景致的桃源囚笼,她现在来到了真实的世界,窥探到了无法想象的景色,她或许需要一点时间去思考,去接受。 …… 日落西山,天色晦暗。 使者队伍进了一座城市,街道上人烟稀少,人们见到了官兵来,便远远跑开。 “哎哟~各位大人,你们可是来了!” “这一路上辛苦了。” “下官早已准备好可口的饭菜,还望各位大人赏脸。” 知县府门口,一小老头穿着一身官袍,着装得体,满面红光,与之街边所见的那些零碎的平民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早早在门口等候,远远看到了明辰这一行走来,便是快步上前来,亲自接着马车之中的董景明下车,搓着手掌,面上挂着谄媚的笑容,朝着董景明说道。 “嗯~” 董景明微微颔首,轻轻应了声,垂眼看他:“你是……” 董景明语声拖长了些,就是等着对方搭腔呢。 小老头赶忙道:“下官落离城知县,董建辉。” 分明是年龄更长者,但却卑微的不行。 董景明抬了抬眼,饶有兴致地问道:“董建辉?你也姓董啊?你家是哪的?” 老头儿躬身拜道:“回大人话,下官祖上是彭州临海人。” “哦?” 董景明眼睛一亮:“那你我可是同乡啊!” 小老头面色一喜,但却低头谦卑道:“不敢不敢~” “董大人才是我彭州之光啊~” 董景明确实是彭州人,小老头儿是哪个犄角旮旯里生出来的,那可就不一定了。 同姓同乡,官场之中最为常见的链接方式了。 只要扯到同一宗族,八百年前是一家人,那么大家现在就是亲兄弟。 三三两两几句话,便是结成了短暂的链条。 明辰下了马,就在一边看着两人这般虚伪的客套,不禁轻轻摇了摇头。 小老头儿有点着急了,意图表露的太明显了,不太体面。 萧歆玥也沉着脸,就在一边看着,也不发一语。 老头儿的恭维还是很受用的,董景明笑了笑,说道:“好,那我们这些人,可就有劳你照顾了。” “大人这话可折煞下官了!应该的应该的!” …… (本章完) 第92章 今天,他要种下一颗种子 第92章 今天,他要种下一颗种子 “啊!原来您就是明大人啊,失敬失敬~” “这位是公主殿下?老臣老眼昏,失了礼数了,还望殿下恕罪啊!” “诸位大人,洛离城偏僻,若有招待不周,还望诸位海涵。” 酒桌上,觥筹交错, 一桌子丰盛大菜摆的满满当当,香气飘飘。 董建辉满面红光,一边倒着酒水,一边恭敬地朝着在坐的几人说道。 即便是官职最低的明辰,也都一并照顾到了。 车队一路走来舟车劳顿,这还是第一次正式休整。 这些菜虽说不似京城里那些绝品珍馐那般美味,但也算是油水充足。 香气飘来,令人食指大动。 只不过,萧歆玥看着,却没什么胃口。 她仿佛看见了,桌子上的美味饭菜变成了一张张枯槁瘦削的面庞,睁着空洞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耳畔董建辉的恭维声令她作呕。 她轻轻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本宫不想吃了。” 一直以来,她在明辰面前,从来都没用过‘本宫’这样居高临下的自称,仿佛跟普通朋友没什么分别,只是自称‘我’。 然而这次,她却是冷着脸摆出了皇女的架子。 说罢,便是自顾自的离开了。 一时之间,整个餐桌安静了几分。 虽说萧歆玥此去是做筹码去的,但皇族就是皇族,皇女就是皇女。 只要还没离开这片土地,她的身份就是最尊贵的。 能不得罪,自然尽量不能得罪。 小老头笑容僵硬了些,额角冷汗直流,以为是对方对于自己的款待不满意。 萧歆玥显然不是他可以触碰的层次。 而董景明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明辰眯了眯眼睛,率先打破了平静,朝着董景明使了个眼色道:“董大人,殿下心情不好,我去劝劝。” “好好好!” 有人去做这苦差,那自是再好不多了,董景明面上露出一抹笑容来,朝着明辰点了点头:“那就劳烦明大人了!” 明辰其实也不喜欢这酒桌上的氛围,随意拿了张饼,便跟着萧歆玥走出了门去。 过了不一会儿, 房间之中重新又响起了谄媚阿谀之声,觥筹交错,笑声不绝于耳。 …… “先生,抱歉,是歆玥失礼了。” 时间到了十月中旬,入了秋,北地的晚风有些冷。 吹到脑门,似乎也清醒了些,萧歆玥抿了抿唇,朝着跟来的明辰说道。 明辰将手中的饼交给了萧歆玥,笑道:“殿下跟我道歉做什么?” 萧歆玥:“……”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萧歆玥从小到大,感觉都十分敏锐,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遐想,在战争这三年,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国家万民痛苦的啼哭和诅咒。 而现在,她可以模模糊糊感受到的是,明辰对她是抱有善意的,并且对她有一些期待。 这期待是什么,她还不太明了。 但是,她刚刚的行为,完全失去了理智,从开始到结束,全都是错的。 现在明辰跟来,她莫名感到有些愧疚,所以对明辰道歉。 明辰看她情绪低落,说道:“殿下,身居高位者,不需要跟任何人道歉。”萧歆玥勉强笑了笑:“先生,歆玥不知能不能归来,算什么高位者。” 明辰却是抓着她的话,继续追问道:“若是殿下能平安归来,殿下有没有想过要做什么?” “做什么?” 萧歆玥一愣。 她还真没想过。 作为战争的导火索,这件事情压了她三年。 她只想去到北烈了结此事,慷慨赴死也算不辱了自己的坚持。 若是平安归来呢? 她要做什么? 两人走出了知县府,抬首四顾,举目疮痍。 她垂了垂眸,她又能做什么。 “我不知道。” 两人缓缓在街道上行走。 相较于繁华的京城,这里显然冷清得多。 阴暗之中,几个视线在暗中偷偷看着他们,格外明显。 萧歆玥伸出手来,将手中的饼递了出去:“拿去罢……” 月光洒下,瘦骨嶙峋的身影一闪而过。 几个瘦弱的小孩谨慎的看着萧歆玥,眼中带着渴望,但也有几分恐惧。一点点靠近,直到最后确定没有危险之后。 接过了她手中的饼,香味涌入鼻间。 几个孩子争抢着,将饼撕碎,囫囵吞下了肚。 萧歆玥垂了垂眸,什么也没说,只是和明辰一起继续前行。 美味的饼顷刻间被炼化了,孩子们怔怔地看着两人背影,彼此交换视线。 忽而, “扑通。” 不知是谁开了头,一个孩子跪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剩下的人也都跪在了地上,他们一言不发,只是不住朝着萧歆玥跪拜着。 明辰全程看着,也没有说话。 他是性恶论者,换做是他,他不会把手中的饼给出去。 但饼既然交给了萧歆玥,她就有处置的权力,也可以承担后果。 仁慈并不是坏的品质,许多人装也要把这品质装出来。 而且就结果来看,也不算太坏。 老皇帝必须要死,太子短命,明辰可以做的选择也不太多了。 眼前这个排老二的皇女算是最后一支前景不错的股票了,身份不错,资质不错,性格也不错。 出城走过这一遭,从死地归来,她会拥有比萧正阳更加辽阔的视野、更加果断的魄力和野心。 要是她不行……那就要换个朝代,彻底把这天下打碎了,难度可能会更高一些。 明辰可以查觉到这位皇女正在一点一点改变,一点一点见识,一点一点却弥补她所缺乏的东西。 街道安静,明辰颇有耐心的继续问道:“那我们换一个问题,若殿下是当朝太子,你会做什么?” “太子?!” 萧歆玥闻言浑身猛地一震,瞪大了眼睛,转首看向明辰:“先生,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这是什么问题?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皇兄争那个位置。 就算是想争,也完全争不过。 乾元前几代可能会有皇权争端。 但是他们这一代,萧正阳太子的位置不可撼动。 明辰却摇了摇头,眼睛直直地看着萧歆玥,眸光深邃,仿佛可以看到她的心里:“殿下当真没有想过吗?一点都没有?” 今天,他要种下一颗种子。 (本章完) 第93章 第一支原始股 第93章 第一支原始股 没想过么? 怎么可能! 她是老二,她也是皇族。 谁会没想过,坐到那个至尊的位置,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是这都不可能! 皇兄做得很好了,她去争那些东西,只会让这个国家变糟。 萧歆玥摇了摇头,朝着明辰说道:“没有,先生,我没有想过,我不想与我皇兄争。” 扣分。 明辰耸了耸肩,说道:“殿下,再换一个问题,现在你在皇宫里,没有侍卫,圣上安然躺在床上酣睡,你手里有一把剑,旁边的桌子上有玉玺和圣旨……” 明辰朝着萧歆玥凑了凑,语声低沉:“你会不会选择动手?” 语声落下,萧歆玥猛然瞪大了眼睛,定在了原地。 夜幕降临,阴风呼啸,阴冷之语随着风儿入了心。 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什么?!” 胆大妄为之徒! 这人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若是传进了父皇的耳朵里,他们两人都要死! 上一个问题明辰已经有些僭越了,现在这个问题,他问的更是毫无遮拦。 这是叛逆,这是谋反! 这人简直丧心病狂。 那可是皇上啊! 他是要……弑君?! 这个本就捉摸不透的人,变得更加陌生,更加危险。 果然,先前的猜测是对的,这人不是个可以安心为父皇做事的人。 “明辰!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萧歆玥四下看了眼,眉头紧皱,死死地看着明辰。 这次她也不称对方为‘先生’了。 “我当然知道!” 明辰丝毫也不畏惧这位尊贵的皇女。 甚至隐隐有些压过她的势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殿下,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萧歆玥:…… 她隐隐有种感觉,她对于明辰这句问话的答案,将会改变她的一生。 两人行进之间, “哇~” “娘~别……求求你……” “不!” 夜幕笼罩,忽而身边的房屋传来阵阵嘹亮的孩童啼哭之声。 伴随着一声悲鸣,语声戛然而止。 萧歆玥猛地一震,快步上前,一脚踢开了身边的门扉,闯了进去。 然而进了破落的屋子里,却是瞪大了眼睛。 血腥味儿格外刺鼻,女子面色煞白,冷汗涔涔。 锅里滚烫的水翻滚着,猩红的颜色晕染开来。 身边瘦得皮包骨的小孩早已瞪大了眼睛,失了声。 女子咬碎了牙,单手持染血的菜刀,另外一只手只剩下了一个手指头,无名指的位置不断往外渗着鲜血。锅里似乎隐约可见一根指头在里面翻滚。 女子生怕浪费了什么,赶忙把仅剩下一根指头的手塞进了孩子的嘴里,切断之处喷涌的鲜血晕染着孩子惊恐的面容。 似是察觉到了有人闯来。 她猛地抬起头来,拿着菜刀,单手拦着锅,一脸警惕地看着两人,以为他们是来争食的:“你们是谁,来干什么?出去!” 萧歆玥看着此情此景,只觉天旋地转,有些恍惚。 对方是身份与她天差地别的民妇,她却好像什么也说不出口。 当她再度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走到了门外。 那场景始终萦绕脑海,难以忘怀。 “先生,为何……那知县能吃得那样的饭菜?” 不久前在知县府里,香气飘飘,好酒好菜摆满餐桌。 而在这里,鲜明对比的,沸腾热水之中人的指头上下翻涌,组成了一道令人牙酸的肉菜。 萧歆玥感觉步履有些沉重,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不禁朝着身边的明辰问道。 她其实知道问题的答案,她只是想说话,想透透气。 黑夜笼罩,明辰面上看不见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道:“所以说大家都喜欢当官咯。” 经过了这么一打岔,他也不忘再把话题拉回来:“殿下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殿下,你刚刚给出了一块饼,你付出了饿肚子的代价。但是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千千万万个人需要你的饼,而你自己累死饿死也送不出这么多饼。” “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打翻知县家的餐桌,把饼给这些人,并且自己也不会挨饿。” 他指了指刚刚那个那个妇人的房屋:“天底下这样的人很多,甚至……她们砍的可能不是自己的手指。” “殿下,若有机会,你是想自己掌控主导权,去做些什么?还是把机会拱手让人,让旁人去主宰他们的生死……” “杀!” 话音未落,萧歆玥猛地抬起头来,双眼泛着血丝,死死的盯着明辰,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会动手!” 为什么一开始会震惊呢? 因为在明辰问出这个问题的一瞬间,她的答案竟然就跟她现在口中说出来的一样。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要做这大逆不道之事。 她有些惶恐,也有些激动,心脏剧烈跳动,不知该想些什么。 明辰描述的那个场景,她代入进去,下意识的选择,竟然是动手。 于家庭而言,他的父皇从来没把她当作是自己的孩子,甚至都不记得她了。 于国家而言,眼下这一片荒唐之景,便是她那个幽居于深宫的父皇的杰作。 他真的配坐上那至尊的位子吗? 既然这样的话,换作是她来又如何? 这些问题,开始在萧歆玥的脑海中环绕,挥之不去。 气氛有些沉寂。 萧歆玥给出了答案之后,习习晚风吹拂面庞,恐惧好像消失了,莫名感觉仿佛整个人都轻松了些,呼吸也通畅了。 这只是一个假设的问题罢了,莫说是有没有可能出现这样的场景,此行她能不能活着回来,都还是未知呢。 此处没有旁人,说出内心的想法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不知怎的,说出了这个答案,她感觉自己或许改变了一些。 “哈哈哈,不过是个假设而已,殿下可莫要当真奥。在下口无遮拦说了胡话,莫怪莫怪~” 刚刚那个逼问萧歆玥的明辰好像消失了,这不着调的人眨了眨眼,散漫地笑着,把刚刚那些大逆不道推了个干净。 这些话自是不会实现,之所以这么说,目的只是在于换个角度,启发萧歆玥去正视自己的内心,正视自己的欲望。 去埋下一颗种子。 兴许在哪一天,它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现在,萧歆玥这支股票,明辰入手了第一支原始股。 (本章完) 第94章 永远都打不过人民 第94章 永远都打不过人民 莫怪个屁! 这人认真的时候不太多,眨眼间又变成那散漫轻佻的模样了。 萧歆玥朝着这浪荡儿翻了个白眼。 正常人能闲的没事儿问这种问题么? 这货就是个叛逆,果然心中有些谋划,不是什么贤良忠臣! 谜团被刮掉了一小层,她现在对于这人又多了一分了解了。 只是……即便如此,她却并不想疏离他。 相反,她还想更加靠近他一点。 今天夜晚有月亮和星星,圆月高挂天空,繁星点点。 明辰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而朝着萧歆玥问道:“这城市、这知县既然令殿下不满,殿下可有什么办法解决么?” 萧歆玥一愣,这城市糟糕的模样令她心痛,那知县丑恶的嘴脸令她作呕。 但是如何解决呢? 她想了想,问道:“杀?” 她发誓,她真的很想把那个县官的脑袋砍了。 这位皇女倒是果断干脆。 明辰摇了摇头,说道:“殿下,太多人看着呢,杀人的血溅到身上,你我的衣服就脏了。” 萧歆玥:…… 她算看出来了,这货是个爱惜羽毛、自私冷漠的人。 “所有的事情都有阈值。” 明辰打量着周遭几个流落街头,眼神空洞的百姓,说道:“法不责众,殿下知道血衣军是如何起势的吗?” “嗯?” 萧歆玥闻言皱了皱眉头。 血衣军? 提这个做什么? 难道这人……是血衣军的人? 她思虑盘桓,想到了别处。 明辰倒是不知道皇女所想,只是自顾自地走到了几个百姓的跟前,说了几句话。 萧歆玥跟着他,听到明辰说的话,眉头却是皱的越发深了。 …… 翌日,阳光明媚。 使者团被董建辉照顾的不错,萧歆玥这个尊贵的皇女也被明辰劝回来了,似乎没什么变化,众人只当是女子犯了些情绪。 董景明一行整装待发,重新起航。 董建辉驻足在城门口远远看着,使者团队渐行渐远。 小老头儿面色赤红,不住挥着手,一脸激动。 这顿饭吃的太值了, 跟京城的高官搭上了线,这是多少财富都换不来的。 忽而,城市里似乎传来了阵阵异响。 他皱了皱眉头,转过身去,朝着几个侍从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与此同时,落离城各个角落。 “抓贪官啊!” “抓贪官啊!” “朝廷派了大官下来,查处董建辉贪污行贿,霍乱百姓,革除官职。抓住董建辉,重重有赏!” “董建辉那个狗东西不是官了!” “知县府有粮,知县府有钱,知县府有的是粮,有的是钱财!” “诸位还等什么?!再不抢粮,我们都要饿死!拼了!” “拼了!” …… 各种各样的喊声突然在街边响起。 一时之间,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神空洞的人们齐齐抬首,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去。 听得那些呼喊声,忽然间浑身一震,空洞的双眼似乎也渐渐明亮了些。 他们强提起了一口气,一个个走出了门扉。 人们已然生活在崩溃的边缘,有一个人带头,便会引发起难以想象的后果。 往日空旷的街道,此刻却是黑压压的一片。 一个个衣着破落的人们聚集起来,朝着知县府的方向跑去。 “住手!” “停下,你们在什么?!” “你们可知这是在犯罪!” “快停下!”…… 雪飘然落下,落到了雪崩的最后一处。 有些势头起了,便再难抑制。 一个人会迷茫,两个人会紧张,三个人会恐惧…… 但是十个人会勇敢,一百个人会不可阻挡! 大批流民聚集在了知县府的门口,他们张牙舞爪,怒目圆瞪,如同丧尸一般朝着知县府大门冲去。 两个身形健硕的侍卫看着,也是瞪大眼,不住色厉内荏地呼喊着,恐吓着。 只是,两个人,就算是再强壮,如何能抵挡得住海啸一般的人群呢? 威严的面具是可以被团结的力量打碎的。 愤怒的人们冲将上来,胡乱厮打着,啃咬着,用尽所有的力气攻击着。只剩下一只手指的母亲,狠的将最后的一根手指插进了侍卫的眼睛里。 随着百姓们的呼喊,冲锋…… 人们终究是冲进了威严耸立的知县府门前。 今天以前,这里是高高在上,不可触碰的官府。 今天以后,这里是粮仓所在,是贪官窝点。 冲冲冲! 拿到里面的粮食,他们才不会被饿死。 当有一个人踏进大门之后,形势再也无法挽回。 十几个侍卫赶来也无济于事了。 观望的人们亦是跟着他们,一同冲了进去。 晚了,就没了。 “住手!” “住手!” “你们在干什么?!” 刚刚送别使者团,还想着美事儿的董建辉天都塌了。 他匆匆跑来,看着奔涌的流民,看着破落的大门,不禁瞪大了眼睛,怒火中烧:“你们这些贱民!” “谁准你们跑来的!” “来人呐!来人呐,给本官把这些人拿下!!!”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不住怒吼着,真有那么一副当官儿的派头。 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为这座城市的人们都要听他的。 但是现在……洪水已然决堤,再也挡不住了! “贪官!贪官!” “好你个狗官,原来在这!” “抓贪官啦!抓贪官啦!” “还我儿命来!!” …… 疯狂的人们猛地转过头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眼神暴虐而又愤恨。 人民知道,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 官员的面具早就被打碎,现在无人可以惩处他们。 一直以来被欺压的怒火,此刻终于可以发泄出来。 “你们!大胆!大胆!” “你们要干什么?!” 老头儿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瞪大了眼睛,不住后退着,愤怒的斥责着。 下一瞬…… “不……不……” “我的耳朵……” “救命,救命……” 在县官惊骇的目光之中,人已然被愤怒的人群淹没了。 巴掌拍在脸上,凶狠的撕咬咬下耳朵。 当人群散去,老头已然没了声息,躺在地上,肢体不全。 上位者们可以统治人民,但是永远都打不过人民。 (本章完) 第95章 明辰,你是血衣军的人么 第95章 明辰,你是血衣军的人么 “报!” “落离城大乱,百姓造反,进攻县衙,还请大人相助……” 使者团走得不快,时间到了中午。 忽而身后有快马奔来,急声报告道。 “嗯?” 马车上的董景明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们是出使北烈的钦差大臣,不是来解决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的。 吃了顿饭而已,那老头儿就真当跟他接上线了? “我知晓了,你回去吧。” 他把胳膊伸出马车外,轻轻挥了挥,示意对方离开。 如今天下这局势,乱的地方多了去了,找州牧去管啊,找他一个过路的礼部尚书做什么? “额……” 那人看了车队一眼,终是停了下来,回身走了。 简单的报信,似乎并没有给车队带来什么改变,一如既往的前行。 只是…… 队伍的末尾,某个乘着马的美人却好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猛地抬起头来,朝着身侧看去。 明辰…… “吱吱~” 昨天一晚过去,明辰一如既往,没什么变化。 骑着马,随着大部队前行,对于自己做过什么,会取得怎样的结果,也并未放在心上。 白色的小鸟就落在他的肩头,虽然骑马颠簸,也始终没有落下。 他似乎在看手里的什么东西,并没有关注萧歆玥的目光,对于刚刚来报告的人也丝毫不在意。 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明辰,这……” 旁人不知晓,萧歆玥可太知晓发生什么了。 她看到明辰做了什么,听到他说了什么。 刚刚离开,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真的很令人震撼。 百姓造反,乱民攻县衙,城市大乱…… 谁能算到,一切的缘由,却是这只驻足一晚,第二日便已然离开的年轻人。 “殿下,怎么了?” 明辰挑了挑眉,像是没事儿人一般,朝着对方问道。 萧歆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朝着对方问道:“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她现在渐渐理解,为什么明辰昨天晚上会跟她说那样的话了。 好像……他真的有着可以实现的能力。 只是在城市里转了一圈,找了几个人,动了动嘴皮子,一切就不一样了。 她觉得自己足够高看这浪荡儿了,如今看来,她似乎还是小看了这人。 他好像有着可以改换天地的力量。 “怎么做到的?” 两人说话像是谜语人,旁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明辰耸了耸肩:“不是我做到的,这是本来就会发生的事情。” “我只是说了几句话,点了火,给了他们理由,推了他们一把而已。” 明辰其实并没有做什么,他只是在城里挑了几个人,告诉了他们几件事。 其一,今天有京城来的大官检察县衙,查处知县贪污。抓到知县重重有赏。 这话漏洞百出,但白日里人们也看见了,确实是有大官来了。底层人认知不高,也听不出问题在哪。 他们得到的信息是,知县已经不是知县了,他没有权力了。 其二,知县府有粮,想活下去就去抢。 第三,明日起事,通告全城,法不责众,团结才是力量。 …… 明辰这些话是真是假不重要,百姓们信不信也无所谓,他们没有多少选择,要么继续浑浑噩噩下去,要么尝试反抗一下。 这并不是百分之百能成功的事情,明辰自己也不确定。 他自己的本意,其实是想把话说给萧歆玥听,让她学习和成长的。 生命总会找到生存下去的路。 即便是明辰不说话,即便现在不成,再过十天,再过一个月,再过一年…… 总有第二个明辰,在群众之中高呼一声,揭竿而起,打碎县衙那高高的牌匾,带着人们去争抢可以继续活下去的食粮。 这是环境逼迫的,并不是他造就的。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他的话还挺有效果的。 “殿下想想,血衣军是怎么起事的?” 农民起义差不多都是这样的,当一切的缘由归结于一点,也无非为了活下去罢了。 血衣军,南方聚集数十万大军, 鲜血着甲衣,英魂铸太平,一群命都不要的恐怖分子,京城人闻之色变,是谋朝篡位的恶贼。 然而现在,萧歆玥这皇女听来,却好像并不觉得怎样。 她感觉自己的眼睛正在一点一点被打开,重新去审视这个天下。 若是乾元的天下安定,这些人怎会揭竿而起,血着甲衣呢? 她垂了垂眸,又问道:“他们的下场会如何?” 明辰想了想,说道:“若是有人看中了他们,把他们聚集起来,带头造反成势的话,大概率会被朝廷剿灭。” “若是就反抗这一下,大家各回各家,并没有继续造反的话,看看州牧如何处置,可能抓几个人当典型惩治一番,可能就安抚一番,过段时间重新派人来管理。” 萧歆玥点了点头,明辰所说跟她猜测的也差不多。 她出了口气,四下看了眼,旋即直直地看着明辰的脸,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压低了声音问道:“明辰,你是血衣军的人么?” 明辰根本就不像个忠心朝廷的官员。 “啊?” “什么血衣军!” “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啊~” 明辰闻言猛地扬起头来,一脸正色地朝着萧歆玥说道:“殿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辰之忠心,天地可知,日月可鉴啊!” “在下生是乾元的臣,死是乾元的鬼,如何能是那血衣逆贼呢?殿下可不能污我~” 萧歆玥闻言不禁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最好是! 是不是血衣军尚且不论,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信么? 若是信了这人的鬼话,那她就是傻子。 这人嘴里的话,有几句是能信的? 就算不是血衣军,他也不是什么好鸟! 明辰见她不信,不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唉~” 人心太凉了~ 他如此真诚,为何不愿信他呢? 明辰耸了耸肩,也不多说,只是将目光看向了掌心。 出行一趟,还是有收获的。 目光所及,一个小小东西就被他抓在掌心,不住挣扎着,发出阵阵‘吱吱’声响。 但是当看到了明辰肩膀上的鸟儿时,却是又瞬间蔫儿了。 (本章完) 第96章 上架感言 第96章 上架感言 明天就要上架了,一个多月了,20w字,一路走来,感谢大家的支持,作为一个萌新,心怀忐忑,十分惶恐…… 特别感谢我的编辑吹雪,帮我申请推荐,教我这个啥也不会的萌新很多,人也很好相处,社恐狂喜。如果有想写网文的朋友,请投他吧,雪大的刀超快的~ 关于更新,我其实是手残党来着,以前还能日万,来了起点之后有点紧张,缩手缩脚,反而越写越慢了,有种追求白富美的感觉,一天就写6000字。 可恶啊,是谁偷走了我的日万之力! 明天中午给大家更1.5w字吧,四五章左右,以后的话基本每天两章共6000,写多了就多更点。悬赏啥的,萌新不是很懂,以后再说吧。 关于内容, 首先,本文是多女主文,如果有喜欢无女或者单女的读者的话,可能不合您的心意了。 甚至我还挺爱开车的。起点这里的强度我还不懂,先摸摸底再说吧。 但作者不喜欢推土机式的文,也不会写。我不太喜欢主角过于好色屌丝,被人家握一下手就激动,闻见香味儿就流口水,你风流好歹风流个样来。我最最最最讨厌的,就是迷药情节、qj情节、稀里糊涂先上车后补票情节,所以这些都不会出现。 本文所有的感情线都是水到渠成的,不会出现任何强迫戏码。 本文强主角属性,基本不会看到主角吃瘪,没什么挫败感的情节。可以保证的是,本文就是爽文,不会有绿帽,送女……大雷情节。 基本不会有太脑残的装逼打脸,不会全世界与主角为敌。我不喜欢的东西,我基本上也不会写。 还有就是私货问题,我写文之前,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个问题,我甚至之前都不知道私货是什么意思,有读者评论,我去搜了才知道。 我不知道大家对于私货是怎么界定的。但我可以告诉各位,我写小说方式,就是赋予他一个人设性格,然后代入他,按照他的人设性格来写故事。一切的基准都是主角的性格。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本质上说,我算是个沉浸式的演员。演员演个恶人,大家不能觉得演员就是个恶人吧? 主角是嘴炮型选手,本来就会说的多,有观点的输出。 角色只是角色,不代表作者。每次看到“作者三观不正”“作者性格阴暗”“作者夹带私货”这样的评论,我真的很无奈,大家在生活中见不到其他观念的人吗?多收集一些想法,幻想的小说将情绪放大,把他写出来,就是一个角色。 作者在现实跟明辰是截然相反的人,有点社恐,但自认为还是有点意气在身上的。 我从头到尾都没说主角是个好人。 主角的人设,就是一个心狠凉薄,十分现实,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文中他所说的话做的事,心理活动,也只是他的观念,甚至还有些是为了实现目的的谎话。 大家评论主角邪,评论主角自私冷漠,甚至评论他出生都没问题。 别说我啊!为什么有些人一定要把角色挂到作者身上呢? 我以前也写过善良正直的主角啊,咋人家都去夸主角三观正,没有来夸我这个作者的?我真的!阿米诺斯! 对于角色而言,重要的不是观念如何,而是是否会偏离人设,做出不符合角色性格的事情。 性格和观念可能会在某个瞬间改变,主角也还会再成长。但给他的开局就是这样的,我就不可能写他热心肠去救人,甚至要刻画描写一下,加深印象。 主角做的事,基本都是有目的的。向凌玉那一通输出是因为她太纯了,需要平衡一下。 不知道大家注没注意,明辰向凌玉输出观点的时候,凌玉感觉不对,是直接说出来‘你说的不对’,并且也没有被改变,主角也接受她的执着。我希望大家也和凌玉一样。 不用一定要接受别人,也不用一定要别人接受自己。 这世界很少有东西是完全对的,也很少有东西是完全不对的。 人很复杂,除了极个别人,也分不得善恶好坏。 贪官可能为民牺牲,混混可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角色只是角色,如果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这很正常,有人喜欢曹操,有人喜欢刘备,我不奢求大家都喜欢我的主角。 这本书,不喜欢、不合您胃口的话,就请离开吧,没必要破防大骂,我只是写故事的,对于大家每个读者都没有任何恶意,也希望大家不要以恶意来揣测我,不要对我施加恶意。如果幸而得到喜欢的话,我十分感谢您,爱死你啦大爹~但也没必要四处宣扬,强迫别人认同喜欢。 相逢便是有缘,见不到就是无缘。 故事就只是故事,希望大家保持自我。 这个世界有形形色色的人, 我在书里也写得很清楚,意见本来就存在分歧,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处世理念,每个时代也有每个时代的底色,这没有对错。 再重申一次,角色只是角色,不是作者,也不需要大家了解作者。我只是下蛋的鸡而已。 不过有一点,大家可以知道我的。 作者老仙男,玻璃心,小心眼,会删评论的,不单单是为了照顾一些喜欢本书的读者的体验,更是因为我本人需要一个好心情。 我来写文是当皇帝的,希望各位太上皇不要不知好歹奥! 有的段评,错字评可能是被吞了。 但也有的评论确实是被我删了,希望您不要生气,开心点,因为你的评论确实伤害到我了,嘤嘤嘤。咱们一别两宽,互留一些体面。 (正经的剧情意见贴不会删的,上来库库一顿骂作者,说的话也空,那就不好意思了) 咱也不是什么大神,多大能力吃多大碗饭,还望大家多多包涵。 啰啰嗦嗦写多了。 毕竟第一次,还请大家见谅。 最后,谢谢大家喜欢我的故事。 (本章完) 第97章 灵鼠司农,杀星请战 第97章 灵鼠司农,杀星请战 “大人,小妖不曾害人,不曾偷盗,还望大人放过我。” 顺着明辰的目光看去,一只小老鼠被明辰抓在掌心,体型只有巴掌大小,通体为白色,耳朵却是金色的,脊背上有一条长长的银线,从头绵延到尾,身上很干净,不似那人人喊打的大耗子般脏污令人厌恶。 这年头,在先前那落离城里,老鼠都算是难得珍贵的肉食了,也亏得它躲在董建辉的宅子里,落到寻常家估计就下锅了。 它似乎终是放弃了挣扎,抬眼看着明辰,有些无奈的说道。 【灵鼠司农】 【灵鼠司农育奇种,育养万民】 而在它的身上,只有明辰可以看到的信息熠熠生辉。 这玩意儿是扶摇在董建辉府邸后面的院子里发现的。 它很特别,在一个小角落里,扒拉出了一小块空地,抓着一些种子,放进了土里,日日悉心照顾。 老鼠不偷粮,反而种起地来了。 扶摇发现了它,直接抓给了明辰。 吃人的城市里,长出了一只种地的鼠鼠,倒是也有趣。 明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它:“你放心,我没什么恶意。” “你叫什么?” 鼠鼠闻言放下心来,蹲在明辰的手掌上,抬首看着这个神秘的人:“小妖名叫忘粟。忘记的忘,粟米的粟。” 鼠鼠还挺通人情的。 跟明辰说话没有半点生涩感,好像它不是个鼠鼠,就是个正常人一般。 “忘粟?” 忘粟看着明辰,问道:“大人可是想要小妖做什么?” 明辰摇了摇头,也懒得去罗里吧嗦说些没用的话,只是开门见山道:“你可愿跟随我?” “额……” 忘粟闻言一怔,转而看向了家的方向,似乎有些踌躇。 明辰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的愿望,你在那枯城里千年百年都不一定能完成。” “不如跟随我!” 忘粟一滞,有些难以置信道:“什么?” 世上没有读心法,这奇怪的人,如何能知道它想做什么呢? 明辰垂了垂眸,干脆说道:“这天下没人比我更会种地了。” “嗯?” 他还真知道! 鼠鼠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这神奇的人。 这人,看上去俊逸潇洒,像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可看不出来风吹日晒的痕迹,看着也不像是会种地的。 但是…… 他说的话,却是入了忘粟的心。 它犹豫了片刻,看了眼家的方向,终是点了点头:“好!” “望大人莫要骗我!” “我从不骗人~” 蜀黍我呀,从来不骗人的。 …… “嗯?” “胜子,怎么了?” 与此同时,北境战场, 主将营帐之中,卫兵脸上挂着笑,抱着一坛子酒进了营中。 一抬眼,便是看到了那并不高大的人正站在沙盘前,仔细地看着,眉头紧锁。 卫兵当即止住了笑,定在原地,屏住呼吸,不发出半点声响。 直到对方发现了他,他这才出了口气,满面笑容道:“将军,您尝尝这个!” “这是北烈的酒,烈得很,咱们乾元可买不到,豪喝!” 获得士兵们的支持需要多久呢? 兴许只需要一瞬间,也兴许一辈子都不行。 而眼前的这个年轻的过分,身形瘦弱,看上去有些稚嫩的人,却是只在仅仅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得到了北境将士的信任和爱戴。 她体恤下属,爱兵如子吗? 并不,她面色冷峻不苟言笑,从不与士兵一起进食,一起休憩。 因为她出身高贵,师从军神侯不臣吗? 也不是! 军人对于传闻之中将军的尊敬和憧憬,并不会留给他的继任者,虎父犬子的例子比比皆是。 原因很简单, 而是,她能赢! 赢赢赢! 军队之中什么都不重要,只要能赢! 这位将军到来北境的一个月,组织了很多次行动。 操练军阵、正面战场排兵布阵、截取粮道、偷袭、夜袭……她每次的行动基本上都可以取得成果。 不说大胜,但绝对不会亏。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把乾元军打的都怕了的北烈军,头一次在这位将军面前吃了瘪。 被死死地卡在关外,再难进半步。 甚至还被她反推战线,夺回了几座城池。 尽管条件依旧坎坷,但好歹是有了希望,比之以往那一战即溃的战斗可是强上太多了太多了。 若非是她,现在北烈兴许已经攻破最后一道关隘了。 军队里的道理最为简单直接,足够强就可以得到尊重。 不管是怎样的将军,只要能带着士兵们能赢,那就可以得到军心。 而现在,凌玉受命危难之间,挽狂澜于既倒,在短短的一个月里,俨然已经成为了士兵们的偶像。 不愧是那位军神的弟子。 有些人甚至可不禁开始幻想,他们也能像七十年前那般…… “哦?” 沉重的战场压得凌玉喘不过气来。 本就处于劣势,作为指挥者,她必须慎之又慎,稍有不注意,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别看她取得了不少成果,但是她的压力依旧很大。 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月了,约定的使者也出发了。 她再不取得什么大胜,这场战争也就结束了。 她轻轻出了口气,将思绪收回,看向了卫兵手上的酒坛。 凌将军没什么特别的爱好,性子也冷,但是好酒。 这一点,她的卫兵是知晓的。 “屈将军特意叮嘱我来,送给您呢~” 胜子凑上前来,开了封,笑呵呵的朝着凌玉说道。 将酒水倒进了碗里,自己先喝了一口,验明无毒。 旋即才给凌玉倒上了另一碗,恭敬地交给了她。 “是嘛?” 凌玉接过了酒碗,浓烈的酒味儿扑面而来。 这是烈酒,并非明辰的那美酒,这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她一仰脖,便是将酒水灌入了喉,辛辣的气息顷刻间蔓延开来,整个人仿佛都精神了些。 ‘贤弟……不曾尝过这般酒吧~’ 喝了酒,凌玉垂了垂眸,暗自想着。 那人请她喝了那么多好酒,若是有机会,她也想请他喝喝…… 为何好酒呢? 不单单是因为她贪杯,更是因为酒能令她想起某人。 出来一个月了, 夜半时分,醉酒恍惚之间,那恶劣的人的面容,似乎时不时的,总在脑海中回旋。 这般思绪,无法形容,每每想起,便抑制不住的想要笑,想要见他,想要跟他絮絮叨叨说说,自己近来做了什么,有何感悟……“将军好酒量!” 胜子的夸赞,将恍惚的凌玉拉回了现实。 凌玉回神,靠在沙盘边上,随意的朝着卫兵问道:“胜子,你家是哪的?” 淳朴的士兵面上挂着憨厚的笑,被凌玉问起,荣誉感催的热血上涌,说道:“报告将军,在下是武州落离生人。” “哦,那还挺近,成家了吗?” 他摸了摸后脑,嘿嘿笑着:“嘿~家里娃儿该是已经五岁了,也不知道认不认得我~” “是嘛~” 看着对方面上淳朴的笑,凌玉也垂了垂眸。 眼见将军似乎有了些人味儿,胜子不禁朝着凌玉凑了凑,问道:“将军,我听闻,使者已经从京城出发了,是不是真的啊?” “战争是不是要结束了?” 凌玉闻言眉头微皱:“你听谁说的?” 气氛急转直下,胜子心下一紧,干巴巴道:“我听屈将军的卫兵说的……” 凌玉眼中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朝他问道:“不想打了?” 胜子不知凌玉在想什么,只是咬了咬牙,朝着凌玉说道:“将军,这场仗都打了三年多了。” “谁还想打啊?” “死了多少人?” 他眸中泛着水光,朝着凌玉说道:“老实跟您说,我至今都不知道,我们这些人,在这里拼死是为了什么?” 凌玉是他尊敬的人。 先前在劫粮夜袭中,看中了他,提为卫兵。 士为知己者死。 胜子觉得凌玉这个将军,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面对凌玉,不吝于真诚,也不知该遮掩什么,只是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成为军人,就代表着把脑袋别在了后腰。 谁愿意天天在这不知生死的日子里沉沦呢? 况且敌人还万分强大。 原本只是安分守己的农民,一朝应征入伍,来到这荒凉北地,天天见的战友身死,日日担惊受怕。 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 传闻……只是北烈死了个使者? 为何要他们两国这么多人为之赔命? 各自安好不好么? 凌玉闻言眼光微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们打仗拼死,是为了保家卫国。” “我们若不打,敌人就会小觑我们,就会欺辱我们,当他们的铁骑突破关隘,拿着武器面对我们的妻儿时,又当如何?” 胜子闻言一滞, 将军不愧是将军,简简单单几句话,似乎就驱除了他这几年来的埋怨和疑惑。 想象那些北蛮子闯进城来,看到他的妻儿时,他该怎么办呢? 那他无论如何,也是要跟那些人拼命的! 他晃了晃神,旋即朝着凌玉鞠了一躬道:“将军,您说的对,是胜子肤浅了。” 凌玉勉强笑了笑,问道:“战争若是结束了,你有什么想做的么?” “做什么?咱还真不知道。” 他咧开唇角,憨憨地笑着,眼睛闪着光,朝着凌玉说道:“将军,您是个好人,您是个厉害的人,将来战争要是结束了,来年三月,您可得来我们武州看看,我们家槐开的可美了,我家娘子做的槐包子可好吃了,请您……” 汉子似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朝着凌玉絮絮叨叨的说道。 凌玉听着,只是垂了垂眸,不再去看士兵的眼睛,也没有再说话。 胜子说的地方,她来的时候见过,似乎……并没有他描述的那么美好。 她说的不假,战争是为了保家卫国,是为了国家民族的尊严,是为了阻止敌寇入侵他们的家园。 但是呢? 这些军人在前线挥洒血汗,在他们的背后,却是一个个膘肥体壮的蛀虫,在贪婪的啃食血肉。 她见过京城的歌舞升平,繁锦簇。也见过贫苦之地,平民饿殍遍野,流离失所。 外敌是挡住了,但他们的妻儿……真的就被保护好了么? 那人说,没人会记得边关军士们的累累枯骨。 她却记得,她记下了眼前士兵憨厚的笑,也记得麾下奋勇军人们的名字。 但是,似乎只有她记得。 这场仗……真的还要再打下去吗? 她摇了摇头,甩去了心底令她窒息的纷乱思绪。 她不想再多想了。 使者快来了,她的时间不多了。 仇寇狞笑的面容在眼前不断回响。 她还是不甘心! 她想做些什么。 她抬起头来,打断了卫兵絮絮叨叨的闲话,说道:“胜子,去找屈将军,就说凌玉有事相商。” “额……是!” …… “凌将军,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待咱们班师回朝,本将一定为你请功!” 约莫四十多岁的将军,昂首跨步走进了营帐。 他体型微胖,大脸,小眼睛,鼻下留着两撇小胡子,面上挂着爽朗的笑,看上去心情不错。 看着跟前这气质冷厉的青年,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分外亲近。 有能力的将军谁不亲近呢? 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手下。 他是这北境战场的三州总军,屈阳舒。 名义上,他是这里的最高领导者。 这并不是个好差事,他的压力很大。 北烈来势汹汹,战力强悍,无可阻挡。 己方这边士气低迷,后勤里也有太多空子,关系复杂。 丢了一州,一退再退,既要承受敌人的压力,也要承受庙堂上的压力。 他也不敢贸然出击,就只能谨慎地耗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乾元本就重文抑武,就算是得了点小功绩,让朝堂上的文臣三说道五说道,估计也就没了。 要是再打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幸运的是,这年轻的将军带着圣旨来了,这人看着不算强壮,气质也有些冷清,但却是个能人,师出名门,来了之后就有效果。 大包大揽,接替了他所有的职务。 整军练兵,排兵布阵,出战迎敌……所有的事情都做得有条不紊,天衣无缝。 在乾元如此颓势之下,力挽狂澜,取得了不少胜利。 权力由能者居之。 屈阳舒当然也乐得放权,让这年轻人去折腾。 有人帮他干活,替他承担压力,他还能得到功劳,为何不用呢? 近日朝廷传来了信儿,使者已经出发了。 这场痛苦的折磨终于要结束了。 他自是心情不错。 只要再站好最后这一班岗,等到使者到北烈跟对方签定好盟约,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等战争结束回京都,他再也不来这鸟不拉屎的糟糕地方遭罪了。 老屈心情很不错,到哪都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 “屈将军,我想出战。” 然而,紧接着, 这天才绝艳的年轻人的一句话,却是令他的笑容瞬间收敛了。 (本章完) 第98章 以自身为饵,战起 第98章 以自身为饵,战起 凌玉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朝着屈阳舒说道。 “什么?凌将军,你在说笑吧?” 屈阳舒收敛了笑容,眉头微皱,紧紧地看着凌玉。 他知晓,凌玉现在找他来商谈,那就说明并不是小规模夜袭这样的小战斗,而是需要调动全军的大战。 “你不知道,京城使者已经出发了吗?” “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 这个时候,就保险起见,什么都不做即可。 这人在想什么?这时候还要出战? 老老实实等着战争结束不好么?何必节外生枝? “使者出使,就一定能结束战争么?” “屈将军,你我皆为军士,岂可割地卖主求来和平。” 凌玉摇了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这将军:“何不奋起一击,溃败敌军,打的他们不敢出手,名留青史,赢封侯拜相之功?” “击溃敌军?封侯拜相?” 谁愿意背个屈辱的烙印回去呢? 凌玉说的话有些冒犯,但是屈阳舒却丝毫不在意。 他眯了眯眼睛,反而是饶有兴致地朝他问道:“凌将军有什么想法?” 他没有质疑对方。 主要还是凌玉这个人太厉害了。 来到北境为止,至今都没有犯过一次错误,所说的话也都已经实现了。 她如今这样说,也必定是有把握的事情。 溃败敌军,那该是多大的功勋呢? 赢了,他这个最高领导可以享受到最大的好处。 败了,也有凌玉这个提出者作为背锅侠背着。 听一听她的想法又无妨。 这人不像是将军,身上没有一点杀气,反倒是像个商人,眼神里全是市侩。 凌玉深深看了这人一眼,旋即引他入营,走到了沙盘跟前。 “将军请看……” …… 夜,北烈军营,一狼狈的身影快速归来。 “谁?!” 巡逻的士兵举起长矛,厉声叱问道。 “快,让我进军营,我有要事要禀报将军!” 来人奋力挥舞着双手,高声喊道。 …… “将军,我回来了。” 北烈主将营帐之中,归来的士兵满面激动,看着跟前伟岸的身影,眼神之中满是崇敬。 “你是,张行?” 主座上,田宏看着跪下的士兵,皱了皱眉头,终是想起了对方的名字。 自从凌玉到了北境之后,整肃军纪,严查间者。 田宏这边派出去的几个间谍基本上都被抓了,即便是没被抓,也再没有消息传回来。 凌玉行事本就灵动诡异,排兵布阵虚虚实实,难以捉摸。 北烈也不知道凌玉、屈阳舒这两个主将在哪,不知兵力部署,所以搞得他们最近很被动。 而张行此人,就是田宏先前派出去的间谍。 见大将军还认得自己,张行满脸激动,双手撑在地上,头颅朝着对方探了探,急声道:“将军,如今乾元中军仅有三千人,三州总军屈阳舒和新来的那个凌玉,都在那里。” “乾元即将派使者出使北烈求和,乾元军军心涣散,守军懈怠。” “还望将军快快整军,直击乾元中军,斩杀凌玉,大破镇翎关,我军必胜!” 张兴有些着急,快速说着价值千万金的情报,言语都有些破碎。 “什么?” 田宏闻言心思一动,声音也不由得拔高了些。 可旋即,又眉头微皱,朝他问道:“你怎么知道?你是怎么回来的?” “回禀将军,是在下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 “今日凌玉犒赏三军,防守懈怠,我趁夜偷偷跑了回来。” 田宏深深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嗯。” …… “将军,我愿做先锋,让我出战吧!” “将军,末将定能生擒凌玉那妖人。” “将军,我能把屈阳舒的脑袋砍下来!” …… 张行作为一个间谍,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被送下去休息。 剩下的事情,是将军要做的。 整个营帐似乎都热闹了几分,几个将军满眼热切的看着田宏,不住争抢似的说道。 这是一次机会! 大破敌军,斩杀主帅,这样的功劳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无论想做什么,三军主将都是不可置身于险地的。 凌玉现在的行为,就像是把军区指挥部放到前线了。 一旦凌玉和屈阳舒两人被抓或者被杀。 整个乾元军就会立刻崩溃。 田宏面色依旧沉着,无人可知他心中所想,只是静静的看着跟前的军阵沙盘。 营帐之中万分安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位领袖做出最终的决定。 “报~” “报告将军,乾元中军发现凌玉与屈阳舒旗鼓。” 帐外传来传讯兵的报告声响起。 田宏当即果断说道:“沈伟涛,葛康,柴晨泽……集合右军中军各部将士集结中军,余俊率三千骑做先锋,明日卯时直取乾元中军。” “末将领命!” “是!” 几个将军一脸激动,各自领命下场,只留下了一人。 田宏呆在营帐里,静静的看着沙盘。 军神弟子不愧是军神弟子,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一个月的时间,愣是没让田宏找到一点机会。 反而是把战线反推了一些。 他们已经在这里卡了太久了,再继续僵持下去的话,北烈军同样也很难受。 斩将夺帅,这太诱人了! 这是一次机会,就算是个诱饵,田宏也必须去吃。 这场仗,是必须要打的,而且还必须要派出最多的精锐去打,确保万无一失。 “凌玉啊,你想做什么?” 他看着沙盘,微微垂眸,轻声呢喃道。 主帅大剌剌的出现在阵前,无论有什么谋划,这都是取死之道。 “大哥,我做什么?” 剩下的一位将领朝着田宏问道。 田宏并没有抬眼看他,只是淡淡地说道:“明日你坐镇中军,若有人昏头,你要负责把他们拉回来。” “啊?我吗?” 田广有些疑惑,不禁问道:“那大哥你呢?” 这在某种意义上讲,算是双方决战了。 对方主将都在,田宏不上阵吗? 田宏摇了摇头,说道:“我去左军。” “嗯?” …… 翌日,天蒙蒙亮。 “杀!!!!” “凌玉!!” “杀凌玉者,赏万金。” 战场上,旌旗飘扬,风沙滚滚。 士兵们赤红着眼睛,不住怒吼着。 三千敢死队在先锋余俊的带领下,奋勇向前。 而在他们的身后,规模庞大的军队黑压压的一片,朝着乾元军营包围而来。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一披着斗篷身着黑甲的人影,就坐在高头大马上,在数千军士的簇拥之中。凌玉。 这个名字,在短短的一个月里,被北烈军士们所熟知。 若说乾元军对于凌玉是尊敬的话,北烈军对于凌玉这个令他们屡屡受挫的将军就是愤恨了。 眼瞅着凌玉就这样大剌剌地出现了。 在她身后还有个面色煞白的大将军屈阳舒。 若说北烈这边是振奋的话,乾元这边就是截然相反的紧张了,军队看上去有些狼狈仓促。 而凌玉这俩人出现在了这里,一瞬间便是引爆了整个北烈军。 “杀!!!” 将军们满脸兴奋,高举着手中的兵刃,朝着麾下士兵们大喊着。 数万敌军如虎狼一般,朝着几千乾元军冲了上来。 甚至都有些失了纪律和控制。 他们这么多人打凌玉的几千人指挥部,怎么样都能赢。 甚至还要争抢一下,去抢夺战利品。 那可是敌军主帅啊! 谁能抢得此功,从此以后便是一飞冲天。 “凌玉!你骗我!!!” 敌军黑压压的一片冲将上来,势若把人撕碎。 身后的屈阳舒瞪大了眼睛,恐惧压迫得他顾不得涵养,失了理智,不住朝着凌玉怒吼道。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他们这几千个士兵,那不是被人一碰就碎吗? 凌玉跟他讲的,此行该是没有危险的,敌军不会知道他的位置。 他只需要来这里出面捞功劳就可以了,他还偷偷把最好的位置给了他的儿子。 这个疯子,他到底想干什么?! “屈将军,我没有骗你。” 凌玉看着汹涌的敌军,面无表情瞥了疯狂的屈阳舒一眼。 她只是把有些事情模糊化了,没有跟对方汇报罢了。 眼前沙场喧嚣,敌军来势汹汹。 恐怖的军势仿佛可以将人压垮。 但是她却依旧面色如常,只是高声喊道:“将士们,随我杀!!!” …… “将军!将军!敌军太多了,快撤吧!” “被包围我们就撤不了了!” 三千多人,如何能碰的过数万北烈精兵呢? 很快,周遭死尸一片,鲜血挥洒,一个个凌玉熟悉的面孔倒在了战场上。 这是战争,这是理所应当的死亡。 屈阳舒早就夺路而逃了。 身侧的胜子有些急了,不禁朝着她呼喊道。 凌玉周身血污,抬头看了看天空明媚的太阳,轻轻点了点头:“撤!” “追!!!” “凌玉溃败了!” “快追!” 北烈的将士们看着凌玉撤退,也是赤红着眼睛高声呼喊着。 田广看着此情此景,微微皱了皱眉头。 为了这近在眼前的胜利果实和功勋,将士们都有些乱了。 只是喊道:“沈将军,莫要乱了阵脚。” 凌玉撤,北烈军追。 战线拉得老长,凌玉纵马奔袭。 流矢在耳边划过,身后追兵呼啸而来,周遭的士兵们满身血污,状态并不太好,只剩下了两千多人。 凌玉抬起头来,可以远远的看到一座关隘。 那是镇翎关,是凌玉在此战留给自己的最后退路。 忽而, “嗖!” 利箭破空而来,精准射中了凌玉胯下战马的肚子。 “咴儿~” 马儿吃痛,猛地抬起前蹄来,痛苦地嘶鸣了一声,不受控制的胡乱摇晃。 凌玉眉头紧锁,手臂用力一撑,身影腾挪,在马儿摔倒之前,从马上跳了下来,轻巧落地。 “将军!!!” 眼见着凌玉遭难,胜子眼珠瞪的溜圆,不住惊呼出声来。 “凌玉落马了!” “凌玉落马了!” 身后传来阵阵兴奋的呼喊声。 “凌玉!吃我一戟!” 敌军追兵呼啸而来,伴随着一声怒吼劲风扑面。 大戟携千钧之势,朝着凌玉当头砸来。 “当!” 凌玉手执一柄长枪,双臂一撑,直接架住了对方来势汹涌的一击。巨力袭来,直压的长枪枪杆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抬眼看去,一狞笑的健硕大汉映入眼帘,看样该是个不大不小的将军,手持一柄大戟。 而在他的背后,敌军连绵不绝。 她是武学高手,但如她先前跟明辰所说,武学高手抵不过千军万马。 单单是看这连绵不绝的军势,便是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好!不愧是凌玉,我乃先锋余俊,今日……” 余俊见这看上去并不健硕的儒将挡下了自己的一击,也不住狞笑着赞了一声。 在他看来,这给他们造成了不小麻烦的凌玉,已经在劫难逃。 然而下一瞬,话还没说完,他浑身一颤,眼睛瞪如铜铃,语声戛然而止。 但见一点鲜血泼洒,枪尖精准的穿透了他的喉咙。 “扑通!” 尸体落到了地上。 凌玉收枪,面色沉着如水,对于挑落对方一位将军并不以为意,只是抬首看了眼天空的太阳,旋即将目光看到眼前。 大军如海,连绵不绝。 她双眸泛着猩红的微光,面色冷峻,只高声喊道:“杀!!!” 千军对战数万军! 绝决之将怒吼之声,却是震耳欲聋。 …… 与此同时,北烈军战线后方。 中军右军精锐尽出,皆去进攻凌玉而去。 左军之中,田宏眉头紧锁,紧紧的看着远处乾元军营。 凌玉中军已经被凿穿,右军却始终没有动作,没有去驰援主将。这令他有股不祥的预感。 头顶晴空朗朗,忽而风起,沙石飞扬。 “咚!” “咚!” 战鼓声骤然响起,旌旗飘扬。 乾元军右军,远远超过平时驻军数量的士兵们,列阵出击。 “报!” “将军,乾元右营突然出现大量敌军,数量已经超过七万,直逼我军而来。” 传讯兵慌乱的声音响起。 田宏看着跟前的沙盘,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然……真是个疯子!” 七万军,凌玉把剩下所有的兵力都调到这里来了。 以自身为饵,破釜沉舟。 果然,那个师从侯不臣的年轻人,不会给人空子钻的。 (本章完) 第99章 兄长,怎的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了? 第99章 兄长,怎的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了? “你有没有发现,有的小麦抗倒伏,有的小麦很容易就被吹倒。” “两个抗倒伏的小麦育种,也可能会产生易倒伏的小麦,这说明抗倒伏是显性性状……” “有的小麦抗虫害,有的不抗虫害……” 使者车队进行短暂的休整, 而明辰则是絮絮叨叨的拿着前世快要忘掉的生物知识,忽悠起了手中的鼠鼠:“我们育种,是要尽量将植物优良又能互补的性状结合起来,以达到提高粮食产量的目的……” 鼠鼠抬起头来看明辰,眼神懵懵的,有种澄澈的感觉。 “额……大人,请您慢点,性状是什么意思来着……” 它现在信了,这人似乎真的有可以实现它的愿望的能力。 他嘴里总能说出些新鲜的词来,令鼠大开眼界。 旅途其实没什么意思,要么逗小鸟,要么忽悠皇女,要么忽悠鼠鼠。 明辰笑了笑,刚准备说什么。 就在这时, “嗡嗡。” 手中的剑桥却是微微颤抖着,剑柄处散发着熹微妖异的血光。 明辰一愣,微微皱了皱眉头。 接着抬首朝着北方看去,眼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董大人,殿下,辰有要事,先走一步!” 团队休整之中,忽而有人翻身上马。 清朗的男声传来。 还不待萧歆玥和董景明反应过来,那人便是已然纵马离去,朝着北方飞驰,消失在了山路转角。 董景明:…… 萧歆玥:…… 好歹等他们应一声啊。 也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这人好像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啊。 然而紧接着,所有人猛地一颤,在人们震撼的目光之中。 “唳~” 忽而,前面山林传出一道嘹亮的鸟儿啼鸣之声。 洁白的羽毛飘然落下,长长的尾羽随着风儿轻轻摇摆,巨大的双翼一展,遮天蔽日。 双翼一展,扶摇直上,隐隐有烈风吹来,迅速消失在了天际。 人们齐齐抬首,满面惊骇,瞳孔之中倒映着那渐渐飞远的影子。 “那……那不会是明大人吧?” 董景明怔怔地看着那巨大的白鸟飞远,不禁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满脸难以置信,干巴巴地说道。 并不是所有人都跟凹凸曼里的胜利队队员一样。 明辰刚走,走得很突然。 紧接着,就有着神奇的白鸟振翅高飞。 隐隐约约在它的背上还能模糊地看到一道人影,这很难不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 萧歆玥也是一脸呆愣,木木地看着白鸟消失在天际。 明辰有一只通灵的白鸟,她是知道的。这几天还抓了只奇怪的老鼠。 难道…… 在不久前,她还笑话明辰不会骑马来着。人家是不会骑马,但是却会骑些更令人震撼的东西。 这人……真的浑身都是秘密。 …… “快去找田广,不管有没有抓住凌玉,立刻撤回!” 乾元军擂鼓阵阵,呼喊之声震耳欲聋。 北烈左军营帐之中,田宏看着跟前的沙盘,面色沉着,朝着传讯兵说道。 “是!” 凌玉的策只是大胆,但并不复杂。 当乾元重兵出现在了这里的时候,田宏就已经知晓了对方的想法。 首先提前布置好大量兵力在乾元右军,此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本就不需要驻守太多兵马,但凌玉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将重兵调到了这里。 随后防守松懈,放出消息,故意泄露情报,将自己的位置和中军兵力部署暴露给北烈军。 以自身为饵,吸引北烈主力。 这是北烈一定会吃的饵,为力保万无一失,田宏必定会调精锐来打她。 斩杀凌玉和屈阳舒,就代表着这场战争结束了。 他们不是简单的将领,而是大军主帅,只要这两人没了,乾元必定军心大乱,所有的布置都会被击破,北烈可长驱直入,直取三关。 只要凌玉和屈阳舒出现在正面战场上,那么必定会引起全军沸腾,北烈会死死地咬住不松口,直到把两人追死。 甚至行军纪律可能还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 而与此同时,凌玉在右军布置好的军队就会倾巢而出。 目标直指北烈左军,北烈主力已经追击凌玉去了,北烈左军防守空虚,仅有不到两万人,甚至还可能被派出去追击凌玉。 占据压倒性优势的乾元军以最快的速度剿灭北烈左军。 随后直指后方北烈军营,彻底截断北烈精锐的后路和粮草,将敌人困死在中间。 凌玉打了个大赌,她赌自己能抗住北烈的精锐,同时也赌乾元右军会在她崩溃之前,击溃北烈守军。 只要她的战略构想能达成,乾元便可反败为胜,取回这场战争的主导权。 此举看着大胆而又疯狂,实际上凌玉还是有些心理准备的。 北烈左军守将是章振宇,先前跟她交手过几次,劫粮道,夜袭……凌玉都是拿他打开局面的,这人容易上头,水平一般。 其次,凌玉这边看着凶险。 但若是实在扛不住,还可以退回镇翎关,凌玉自信可以固守至少两日。 只是……似乎出了一些岔子。 田宏并没有出现在正面战场上,并且看到敌军的第一眼,就开始传令撤退。 “来将可报姓名?” 两军阵前,田宏身着战甲,手持一柄大刀,目光如龙,死死地盯着对面领军之将。 “我乃屈阳舒将军之子,屈云泽。” 北烈军阵之中,年轻的小将穿着明亮的银铠,头盔上的盔缨随着风儿飞扬,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田宏,朗声道:“你们必败无疑,还是快快束手就擒吧!” 这是父亲偷偷给他安排的,此战最好的位置。 七万对不到两万,有嘴就行,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输。 “哼!” 田宏闻言冷哼了一声:“小辈,你可知本将是谁?!” 屈云泽瞥了他一眼:“我管你是谁!兄弟们,我们……” 他刚准备下令进宫,却是被田宏打断:“儿郎们,告诉他,我是谁!” “田宏!” “田宏!” “田宏!” 万计军士满眼狂热,喊声震天,喊出了他们最为崇敬的将军的名字。 即便是面对着数倍敌军,却依旧难挫其锋锐。 “什么?!” “田宏?!” 震耳欲聋的呼啸之声传入耳边。 屈云泽心下一惊,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那敌军阵前,气场磅礴的男人。 他是这里的太子爷,挂着个将军的名头,蹭过几次军功,但从不涉及险地,以至于田宏都不认得,只知道对方的名字。 现在乍一听,整个人浑身一震。 田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父亲没跟他说啊?! 他能打过田宏?伴随着北烈军士们的呼喊声,在他们身后远方,忽而传来阵阵奔马声响,尘土飞扬。 “小辈,你若要战便来!” “本将定取你性命!” 田宏坐在战马上,双臂抱胸,冷冷地看着对方。 “……” 屈云泽被他看得心里直打鼓。 明明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一时之间竟是被对方唬住了,思虑盘桓,有些不知所措。 这老贼恐怖得很,不知道斩了他们多少将士。 也不知道背后是不是有埋伏。 那凌玉看来也不怎么样,定是谋划被这老贼识破了。 看着年轻的将军僵住,田宏眯了眯眼睛,露出一抹冷笑。 凌玉一手好牌,可惜交给了个草包打。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夕日西下, “杀!!!” 凌玉浑身血污,手中的长枪已然断成了两节。 身上的铠甲也插了几根箭矢。 周遭死尸遍地,血流成河。 她双目凌冽,猛地甩出了手中的枪头。 “嗖!” 破空之声响起,尖锐的枪头携着劲风,穿透了两个敌兵的胸膛。 空气中传来阵阵血腥的气息,凌玉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了,但是周遭敌军还是如海一般连绵不绝。 乾元的士兵围拢在她的周遭,只剩下几百人了。 她带的这几千人虽然不多,但都是她这一个月来精心选,精心训练,战争磨砺出来的。 她垂了垂眸,看向西方。 现在,乾元主力是否已经攻破敌军了呢? “额……将……军!撤吧!” 耳边传来虚弱的声音,凌玉侧目瞥了一眼。 身上插着几根箭矢,被斩断双臂,胸腔捅了个窟窿的胜子就躺在地上。 他气息奄奄,鲜血涌流,眼见是活不成了,他眼中泛着水光,祈求似的朝着凌玉说道。 凌玉顿了顿,继续与敌军厮杀,似乎并没有被影响,面色也一如既往的冷漠。 只是, ‘撤吧’、‘撤吧’、‘别打了’、‘这场战争就是个错误’……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响。 所有人都在告诉她,这场战争是个错误,这场战争已经不需要再打下去了…… 但是凌玉就是想打,她就是不甘心,她就是想在战场上杀敌。 一个个士兵在她的眼前死去,胜子说起家人时的模样在她脑海中掠过…… 她握紧了手中的枪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一张张北烈仇寇狰狞的面容在她的眼前不断放大。 到最后,脑海之中定格的,却是她自幼背负到现在的画面。 狞笑的北烈士兵,北境破落的村子,分尸的母亲,钉在墙上的父亲,扭掉脑袋的妹妹…… 她一直都不愿意去想,她执着于这场战争,到底是为了自己的私恨,还是为了保护家国。 本来……胜子可以活下去,可以带着功勋回家与妻儿团圆的。 她猛地一脚踏碎土地,冷厉的面容愈发狰狞,怒吼着:“我不!!!” 压抑着冷静的人,自有她奔放的一面。 杀!杀!杀! 谁挡我我杀谁! 杀!杀!杀! 杀尽仇敌千千万!!! 凌玉抽出了腰间长剑,身影腾挪,剑光凛冽。 暴虐的杀星化为了血红的蝴蝶,在战阵之中翩翩飞舞。 每一剑,每一击,都会取走一名敌军的生命。 越来越快,越来越狠。 凌玉不知道现在自己怎么了,她只感觉意识仿佛飞的远了,耳边只有敌军的呼喊之声,眼眶之中一片血色,气血在蒸腾,暴虐的情绪在胸腔中涌流,力量仿佛挥洒不尽,疼痛仿佛都已经消失了。 她是天生的杀星! 乌云遮蔽天空,阴风阵阵。 战场似乎渐渐变得有些诡异了,血腥之气愈发浓郁,血雾弥漫。 浓厚的杀气席卷而来,在每一个瞬间,都有士兵喷洒鲜血。 杀杀杀! 浓烈的杀气汇聚成了剑,刺穿了北烈的军心。 太阳一点点落下西山,黑夜属于魔鬼。 “怪……怪物……” “不!别,别杀我!” “凌玉,他是魔鬼……” “不……” “杀……杀呀!” …… 北烈士兵是出了名的素质高,他们骁勇善战,势若虎狼。 但这这一刻,夕日最后的一抹余晖照耀下来,映照在他们的脸上,最后的表情却是惊惶和恐惧。 杀星魔鬼不退反进,闯进了北烈阵中。 她猩红着眼睛,血雾在身体周遭弥漫,浑身透着恐怖的杀气。 她目光扫来,如狼似虎的士兵们便是缩了缩脖子,不住退后了半步,根本不敢朝她挥舞兵器。 这是怪物!她根本就不是人! 她好像不会力竭一般,每每出手,便会夺人性命。 速度,力量……根本无可匹敌。 人在面对无法反抗的敌人时,便会滋生恐惧。 这人是行走的大功劳,但也得有命去拿啊! “那……那是什么?” 而就在这时, “唳~” 南方突然传来阵阵鸟儿啼鸣之声。 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之中,白色的鸟儿掠过天空。 巨大的影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劲风呼啸,风沙席卷。 强烈的罡风将人吹的人们睁不开眼来,汹涌的士兵也齐齐后退,战争之地吹出了一片空旷的地方。 通体洁白的鸟儿自天空落下,双翼挥了挥,站稳了身形。 而在鸟儿的背上,一道人影轻巧的落了下来。 刚好就落在那疯狂的怪物跟前。 血色朦胧之中,熟悉的身影就站在凌玉的跟前。 而疯狂的凌玉,也突然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凌玉,北烈的士兵,乾元的战士,所有人齐齐看向了那同一个方向。 他手中拿着凌玉最为熟悉的剑,轻轻晃了晃,露出一抹她熟悉的笑容:“兄长,怎的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了?” (本章完) 第100章 我很想你 第100章 我很想你 “将军,快出战吧!” “凌将军交代过我们的,还是快些出战吧!” “田宏又何妨?” …… 时间一点点流逝,眼见着过了时辰,屈云泽身后的一位气质沉稳的将军有些急了,不住朝他说道:“那老儿定是在装腔作势,后面那些人马,定是有人在马尾后面拴着草木,扬起风沙来伪造的。” 他叫柳运良,凌玉当初是把这个任务派给他的。 不料中途屈云泽带着屈阳舒的调令来了。 屈云泽来的时间刚刚好,大战在即,他来不及去通知凌玉。 军令如山,只能罢手。 现在时间对他们来说太过于重要了。 然而这人现在还不出击,延误了战机,如何能对得起凌将军一番苦心呢? “哼!” 屈云泽闻言一滞,他其实也有些怀疑,对面这个老贼一直在跟他耗着做什么。 心里有些尴尬,他面上还是绷住了,冷哼了一声,旋即道:“也是,定是那老贼装神弄鬼!” “兄弟们,给我冲!” “杀了田宏,领封侯拜相之功!” 他高声喊着,被延误了许久的士兵们终于重整旗鼓,也高声喊着:“杀!” 然而,在他的对面,看着来势汹汹的敌军。 田宏却是摇了摇头,干脆说道:“撤!” …… “撤?” “乾元右军有七万人?” “我大哥呢?!” 主战场中,坐镇中场的田广听得传讯报告,不住浑身一颤。 他很清楚,田宏那边的七万人代表着什么。 其一,是他兄长田宏自己的生命安全。 其二,若是那七万军攻破守军,直达军营,断了后路,他们这些人可就被困死在这了。 那凌玉,当真是狠呐。 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 念及至此,他抬眼朝着远方看去, 洁白的鸟儿自天际落下,神秘而又美丽。 那是什么? 斩杀凌玉的诱惑依旧很大。 但是,不能再继续了。 那凌玉就是个疯魔! 现在又来了个怪鸟,取对方性命有些飘渺。 他咬了咬牙,朝着左右说道:“传令各部,立刻撤军!” …… 战争是这样的,北境萧索的晚风掩埋了累累枯骨。 不论敌我,一个个想念着妻儿的汉子,再也无法回到家乡。 第二天太阳照耀下来,尸体遍地,血流成河。 人们相互争斗,只留下了这满地惨烈。 战斗结束了,一切回归安静。 正午, “咳咳……” 镇翎关,轻轻的咳嗽声传来。 紧皱着眉头的冷厉将军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眼神有些空空的,怔怔地看着头顶,似乎在努力的回想着朦胧的回忆。 她好像……看到那个万分想念的人了。 昨天发生什么了? 突然之间,她眼仁骤然一缩,猛地弹起身子来:“大军……大军……” 她口中呢喃着破碎的言语。 她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从战场上安全归来的。 但她现在需要确认的是,战场情况如何了。 “兄长,这么着急嘛?也不跟愚弟叙叙旧?” 而就在这时,突兀的声音突然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凌玉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猛地回首,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念想了许久的人,就站在那里,笑盈盈的看着他。 如同防伪标识一般的小鸟卧在他的肩头,看上去恹恹的。 “明……明辰?” 原来那不是幻梦! 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的? 明辰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呆呆的姐姐,笑着挥了挥手。 昨天这百万进度条估计涨了不少。 他其实也没想到,凌玉会玩的这么大。 走之前分明说好了,不做冒险决策的。 而下一瞬,忽然之间,人影掠过,血腥之风扑面而来。 纤瘦的身影猪突猛进,拥入怀中来。 明辰也不禁愣了一下。 呆姐姐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奋战了一天,身上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刺鼻难闻,并不似柔媚女子那般清香。 好在铠甲是给她卸下了,要不然触感还要差一些。 明辰倒是也不介怀,只是眯着眼睛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 明辰在这里,凌玉那颗纷乱紧张的心绪,似乎都跟着平静了些。 凌玉松开了拥抱,怔怔地看着明辰,视线临摹着对方的面容。 她并没有询问什么。 她不知道对方是怎样出现在这里的。 他来到北境有什么事。 她只是看着明辰的眼睛,说道:“贤弟,我很想你。” 凌玉不知道胸腔之中涌流的感情是什么。但见到明辰,这令她万分开心,足以让她暂时忘记那些纠结的烦心事,想念就是想念,不需要遮掩什么。 在这里,她是受人尊敬的凌将军。 而只有在明辰面前,她是凌玉。 明辰笑了笑:“兄长,好久不见。” 咱们多少是有点暧昧了。 凌玉恍惚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才梳理好了心绪。 不禁朝着明辰问道:“贤弟,你是怎么……怎么来的?” 明辰不该是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嘛?他这样的人,该是不会来这里遭罪的。 明辰笑道:“愚弟察觉到兄长有难,特来救援。” 凌玉翻了个白眼:“说实话。” 你最好是! 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了。 明辰耸了耸肩道:“战争该结束了,愚弟来收尾咯~” “收尾?” 凌玉一愣,紧接着便反应了过来:“你是乾元派来的使臣?” “兄长真聪明!” “闲言少叙,贤弟,我还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士兵的声音:“凌将军,屈将军请您一叙。” 凌玉闻言皱了皱眉头。 …… 军帐之中,屈阳舒居于首位,几个将军分列左右,静静的等待着。 帐外两人随着士兵疾步而来。 听得来人,帐中几人面色一紧。 他们知晓昨天发生了怎样的怪事。 战争一开始还正常,到了后面,愈发诡异起来。 他们的凌将军简直就是个怪物,带着几百人硬抗千军万马。 到最后势若疯魔,跟怪物一般,恣意在战场上收割生命。 只她一人,就杀了得有千人了。 简直就是魔王在世。 到后来,还有个怪人,乘着飞鸟而来。 混战停止。北烈撤退,这神秘的怪人带着昏迷的凌将军归来。 对方的身份似乎是出使北烈的使臣。 现在作为主角的两人出现了,顿时便是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凌将军,身体无恙否?” “昨日凌将军浴血归来,可真是吓坏本将了” “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冒险了!” 虽说昨日被骇得不轻,狼狈逃走。 但是现在屈阳舒的心情似乎很不错,面上挂着和煦的笑,看不出半点昨日的狰狞。 看到凌玉进帐来,颇为亲近关怀。 昨天凌玉这边险象环生,但是另外一边可就截然不同了。 他的儿子亲率大军痛打落水狗,追击敌军,捷报传来,可是杀了不少人呢! 此战是他们乾元胜了。 凌玉这人,当真是厉害。 唯一有些令他不爽的,就是带他这个主将以身犯险。 不过,好在最后是安全的,他原谅对方了。 凌给他带来的好处是不可估量。 “屈将军,柳运良那边的战况如何?” 凌玉跨步走进,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也不在意屈阳舒的态度转换。 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屈阳舒,问出了她最为关注的问题。 “柳运良……” 屈阳舒闻言扯了扯嘴角,有些心虚。 凌玉现在还以为亲率七万大军袭击北烈的将军是柳运良。 “哈哈哈哈~凌将军当真是国家栋梁,一醒来就操心战事啊~” 他干笑着说道:“凌将军宽心,我军大捷,将来论功行赏,少不了你的功劳。” “大捷?” “什么大捷?” 凌玉眉头紧锁,不禁上前几步追问道。 她不喜欢屈阳舒现在的笑容,心里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 若是她的策成了,现在应该全军立刻出击,而不是站在这里闲话。 “将军……不可!” 而就在这时,帐外传来阵阵奔马声响和士兵急促的阻拦声。 “父亲!” “父亲!” “孩儿胜了!” “孩儿胜了!” 远远的,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 张扬的公子哥直接纵马闯进军营来,他铠甲染血,身上挂着两颗狰狞的头颅。 从马上跳了下来,兴奋得喊着,闯进了营帐之中。 昨日虽然被唬了一下,但他还是占据着碾压的优势,追着田宏打。 归来的北烈精锐也因急于撤退无法组织有效的阵型,而被痛打落水狗。 此战被他斩敌一万多人呢! 北烈军溃逃,乾元军追击。 这样的场面什么时候见过啊?! 也就他了! 无怪乎屈云泽如此兴奋了。 大军丢给了柳运良清理残局,接着就纵马归来,急声报信了。 一时之间,营帐之中的人们面色各异。 “你是谁?!” 军中人纵马擅闯主将营帐,如此缺乏纪律。 凌玉挑了挑眉,冷声问道。 “咳咳咳~” “凌将军,介绍一下,这是犬子屈云泽。” “这场战争是他指挥的,昨夜打的北烈溃不成军。” “归来报喜,莫怪莫怪!” 屈阳舒轻咳了两声,挺起胸膛来,笑盈盈地朝着凌玉介绍道。 言语之间,将功劳全都揽在了儿子身上。 “什么?!!!” 凌玉闻言却是眼仁骤然一缩,猛地拔高了声音。 她满脸激动,上前几步来,一把揪住了屈阳舒的领子:“屈云泽?昨夜?!!!” “我是派的柳运良统帅大军!柳运良呢?!!!” “为什么?!!!” “为什么一直拖到晚上才进军?!!!” 她面色狰狞,怒目圆瞪,到最后近乎是怒吼出了声来。 屈阳舒最后的一句话落下,她就知晓,她最后的计划崩溃了。 为何要派一个草包统军?! 为什么要拖后这么久?! 莫说是全歼敌军,她的大军也有巨大风险。 “凌将军!” “凌将军息怒!” “凌将军莫要激动啊!” 浓郁的杀气扑面而来,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这冷漠的将军,头一次如此暴怒。 周遭的将军浑身一颤,不禁朝着凌玉劝解道。 然而,他们只是劝解着,却是站在原地,丝毫不敢动作。 “凌玉!!!你在做什么?!” “你只是个武德将军而已!” 强烈的杀机锁定,如海啸一般恐怖的气势扑面而来。 迎着凌玉那双暴虐的眸子,屈阳舒只觉仿佛有无数恶鬼其身后呼嚎,血海漫天。 他满面惊惶,双腿都不禁为之颤抖。 这人可是一人杀千人的人屠。 落了面皮,他狠狠的咬了咬牙,强作镇定,色厉内荏的瞪着凌玉,颤声喊道。 “你干什么?!” “快放开我父亲!” 屈云泽也赶上前来,不住朝着这人怒吼道。 区区凌玉,不过是被人过度神话罢了。 此战过后,他屈云泽才是军中新的神话。 他的父亲才是这里的总军,才是官职最大的人,这人怎么敢的? “我在做什么?!” “你又做了什么?!” “你还我的兵命来!” “你还我的兵命来!!!” 胜子临死前卑微祈求的面容在脑中回旋。 血色浸染眼前的世界,凌玉已经无法控制理智,拽着屈阳舒的领子,暴怒咆哮着。 这小小的胜利,有什么用?! “兄长,接剑。” 而就在这时,将军们混乱的劝解声中。 一道清朗的声音格外明显。 紧接着, 熟悉的宝剑从半空中飞来。 “哒!” 凌玉下意识抬手,接过了万分熟悉的东西。 “锃!” 宝剑出鞘,剑光闪过。 两颗好大的头颅飞上了天。 两个无头尸体站在原地,鲜血不要命的往外喷洒。 一时之间,混乱的营帐瞬间安静了下来。 (本章完) 第101章 通敌叛国(补一章) 第101章 通敌叛国(补一章) “这……” “这……” 一时之间,整个营帐诡异的安静。 几个将军怔怔地看着那杀气腾腾的凌玉将军,看着那两个依旧在喷涌着鲜血的无头尸体。 超出了大脑可以处理的信息极限,都立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也太突然了? 这就出手了? 屈阳舒可是总军啊!是他们这些人名义上的最高领导! 这是下克上,是要掉脑袋的罪。 就在这时,突兀的声音再度传来。 “屈阳舒通敌叛国,意图谋反。以权谋私,临阵换将,刻意派自己的儿子掌控大军,延误军机,错失胜局。” “按律当斩!” “凌玉将军发现屈阳舒罪行,为免其惹出更大祸端,先行动手击杀罪人,以保军心。” “在朝廷新令到来以前,由凌玉将军暂代总军之职。” 那乘着飞鸟而来的神秘男人开了口。 他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这荒唐的景象,朗声说道:“各位,我说的可对?” 那个倒霉蛋儿是不是真通敌叛国了,这不重要,先把帽子扣上去再说。反正他干的事儿也跟通敌叛国差不多了。 刚刚,就是这人把剑丢给凌玉的。 俊逸的青年笑容令人如沐春风,另一边的杀星手持染血宝剑,摄人心魄。 都是怪人。 众将回神,赶忙道:“对!大人说得对!” 场上还有凌玉这个杀星呢,没人敢赌自己出头来,会不会变成下一个无头尸体。 况且屈阳舒此人,本就是个不负责任的将军,只是捞好处和军功。 这样的战争,还不忘把自己的儿子塞进来。 说实话,除了他自己本人的嫡系之外,也确实没几个人能看上他。 甚至短暂的沉默之后,意识回笼,还不由得想为凌玉而喝彩。 暴怒消解,凌玉轻轻出了口气,甩去了剑尖的血渍。 愤而出手,她其实还没想过斩杀这俩人的后果。 在军营中斩杀上位军官,那可是大罪。 然而,那个最信任的人却是在这时候出口,三两句话便帮她安排妥当了。 令人安心。 …… “凌玉将军真神人也!” “我还看见了,有神鸟从天而降,从万军之中把凌将军救下来了。” “这几天好像死了好几个将军呢!” “听说了吗?屈将军通敌叛国,我军原本可以大胜的,就是因为他派了自己的儿子去掌军,凌将军气得吐血呢!” “也好!这样就有凌将军领导我们了!” 军中人不是机器人,总有休整的时候,是可以说说话的。 短短的两天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大战,凌将军杀千人,神秘的白鸟落地…… 每件事情都可以作为谈资,为人们口口相传。 还有更重要的,屈阳舒死了,罪名是通敌叛国,临阵换将,延误战机,在军营中被凌玉突然斩首。 几个屈阳舒嫡系的将军,也被雷厉风行的解决了。 消息并没有遮掩,而是很快传了出来。 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却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北境名义上的最高统帅被自己人击杀了,但是出奇的,却没有引发什么大的波澜,没有引起军队哗变。 有几个小混乱,也被很快清理了,甚至还有人为之喝彩。 还是那句话,带着士兵胜利的人,才能得到士兵尊重,才能得到他们心。 跟着凌玉可以胜利。 刚刚才取得了一场大捷,千人对万军,那如杀神一般与敌军厮杀的身影已经被口口相传,奉若神话。 而跟着屈阳舒呢? 我军节节败退,朝不保夕。 对比格外强烈。 在凌玉到来之后,屈阳舒也把大部分的军务都交给了凌玉。 他本身就没什么作用,有他没他一个样。 现在这人通敌叛国,更没得说了。 不知不觉间,凌玉在军中的地位,早已经胜过了那个地位最高的总将军了。 …… 与此同时, “兄长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了?” 城墙上,远眺的明辰回过头来,笑盈盈地看着眼前人。 两个月不见了,这人改变了很多。 “嗯……” 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人,凌玉眼中光芒流转,微微颔首:“明辰,谢谢你。” 他分明是散漫轻佻,看上去很不着调的性格。 但是却莫名的能令人安心。仿佛所有的问题在他的跟前都会迎刃而解。 凌玉是刚强之人,不愿意依赖旁人,但是……却总是受这人的恩惠。 明辰随意摆了摆手:“兄长见外了不是?” 熟悉的酒香扑面而来,明辰举着杯子给她,笑盈盈地说道:“喝了它,当是谢过我了!” 这人,一点都没变。 一如当时初遇那般。 承担了太多事情,凌玉在这一刻似乎也放松了些,不禁露出一抹笑容来:“好!” 果然,与他在一起是最能令人开心的。 “兄长,还想打么?” 杯酒下肚,明辰靠着斑驳的城墙,轻声问道。 凌玉一滞,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打了。” 这一战,已经挥霍掉了她所有的能量了。 不成就是不成。 北烈也不会再给她这样的机会了。 况且明辰这个使者已经来了,马上就要商谈和谈事宜了。 还有…… 她回首看着不远处那军营之中,火光映照着一个个士兵疲惫的面容。 她也打不下去了。 或许明辰从一开始就是对的。 为什么要继续打这场仗呢? 这就是一个错误。 “贤弟,北烈士兵杀我全家,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她垂了垂眸,朝着明辰说起了藏在心里最深处的事情:“五岁那年……” 很简单的故事,跟明辰想象的差不多。 边境摩擦,敌军闯入了她的村子,屠杀了她的家人。 她幸而被侯不臣捡到,一直到今日。 她抬起头来,有些茫然地看着明辰:“贤弟,你说我执意要把战争打下去,是否过于自私了?是否只是为了我自己的私恨?” 果断冷漠的凌玉将军罕见的迷茫。 也只有在明辰面前时,她会展现出这样一面。 胜子身死的那一刻,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明辰摇头笑了笑:“兄长想多了。” 执意要打是在有胜利条件的情况下打,这跟盲目为了报仇,不管不顾的出兵还是不同的。 凌玉是前者,她给这北境带来的变化所有人都能看得见。 呆姐姐的品格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道德模范了,这若是自私,也没什么不自私的人了。 明辰道:“不要对于自己多加限制,想做什么做什么即可!坐到了领袖的位置,不管是为了什么,你都有资格决定大势。” “你恨敌军,你当其他人就不恨么?” “私恨跟保家卫国又不冲突。” “你若不打,兴许北烈继续南下,占领更多国土,造成更多家庭流离失所呢?兴许给和谈造成更大困难呢?” 做了选择就别迷茫。 “哦~” 凌玉轻轻点头。 她觉得兴许还需要一段时间去思考这件事情。 …… “大势已去……” 北烈军营, 田宏垂了垂眸,看着自己这边的一地鸡毛,不禁暗叹了一声。 尽管撤退的及时,没有酿成大祸,但终究还是败了。 凌玉没死,还出现了个奇怪的白鸟。 这一战打掉了战无不胜的军心,时间紧迫,马上入冬了。 再想提起士气,一鼓作气过三关,那可就难了。 那大胆疯狂的年轻人,给他上了一课。 “当真是我北烈命该如此么?” 他抬首看着漆黑的天空,平静的面容一点点变得愤然。 那烂到根里的乾元,凭什么还能挡住他的军锋? “圣旨到!” 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传讯官嘹亮的呼喊。 “乾元欲求和解,使者已上路,是否和谈由柱国决断。柱国想打,朕全力支持。” 圣旨龙飞凤舞的文字,似乎可以窥得那君主张扬的面容。 陛下传话一如既往的简明扼要。 田宏咬了咬牙,眼中光芒流转,似乎在思虑什么。 许久,终是叹了声:“罢了……罢了……老臣无能……” 他坐在案前,拿起笔来写道:“……若是和谈,望陛下务必求一人。” (本章完) 第102章 不交兵权,你就是这北境的王! 第102章 不交兵权,你就是这北境的王! “扶摇,好些了么?” 明辰轻轻摸了摸小鸟的脑袋,眼神里不多见的关切。 小鸟轻轻出了口气,抬起头来,小眼睛里映着明辰的面容。 “好了好了~” 明辰这人,常人很难窥得他在想什么。 不过小鸟有时候可以。 狡猾的笨蛋小鸟朝着明辰的手指蹭了蹭:“公子若是过意不去,记得给我做好吃的,给我讲故事~” 可爱的紧。 明辰哑然,笑了笑:“好。” 正常而言,用法术变大,驮着明辰赶路,对于扶摇而言并不会有太大的消耗。 但是,错就错在, 那天,她闯入战场了。 老树说过,战场和皇宫一样,都是禁地,尽量不要去闯,更不要出阵攻击。 扶摇突然闯进战场,登时知觉无数士兵的怒吼声仿佛在耳边扩大了无数倍。 扶摇眼中的世界,跟普通人眼中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 常人无法看到的诡异军势汇聚起来,血煞之气蔓延,无数业力压迫在扶摇的身上。 仿佛落在两个国家山河的夹缝之中,挤得她喘不过气来。 人们在畏惧这神秘的白鸟的同时,却并不知晓,扶摇的状态同样也并不太好。 落地时病恹恹的,休养了这几天,她才好过来。 鼠鼠是直接进入安详睡眠了,到现在还没醒。 老东西的叮嘱还是要听的。 明辰摸着小鸟,微微垂眸。 “贤弟,你准备好了吗?” “快些……”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统领全军的凌将军似乎有些着急,都想闯进门来了。 经历了那场大战之后,又过了两日。 这两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北烈和乾元两军像是约定好了一般,相安无事。 屈阳舒的死也上报去了朝廷,至今没有回信。 凌玉虽然只是个武德将军,比许多将军官职都低,但是却总管整个北境军队。 下面诸将和士兵也都服她。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人们的错觉,这位气质冷厉,不苟言笑的将军,近来似乎温柔了些。 “兄长这么着急?” “怎得在京城时不见你这般急切?” 明辰转眼看着来人,调笑似的问道。 凌玉瞪了他一眼:“那不一样!” 此时凌玉已然卸去了易容,摘去了头盔,一副娇媚动人的模样,马尾随着风儿轻轻摇摆。 俏脸绯红,双眸泛着水光,配上她那一身铁甲。 柔媚与刚强结合,仿佛风中劲草,有种独特的魅力。 这军中,谁都不曾见过她这般模样。 在京城喝酒的时候,他们说好了。 再次见面,是要结拜的。 先前已经违背了一次承诺,这次她可不会再违背了。 战争已经不能再打下去了,同年同月同日死自然也无所谓了。 所以这次反倒是她,对于结拜之事上心了起来。 明辰看着凌玉的模样,似是想到了什么:“兄长,我有一计。” “嗯?” 凌玉一愣。 “此次使者同行之人,有我朝皇女,你可知晓?” 凌玉点头:“我知晓。” 明辰顿了顿,继续道:“等他们来的时候,你跟她位置交换。等到了北烈朝堂之后,你直接动手,一拳打死北烈皇帝,势必引起北烈大乱。” 凭借着凌玉的武力值,即便是没有武器,他也相信她能做到这点。 “到时候,我朝危难不就解了?” 凌玉闻言扯了扯嘴角:“额……” 这人果真是异于常人,总是能想到些天马行空,离经叛道的方法。 她沉吟了片刻,终是摇了摇头:“不成。” 刺杀国君,引得国朝混乱,不说成不成,此举并不光明,有损国家信誉和颜面,为人所唾骂,甚至可能加剧战争,此为邪道。 而且明辰作为与她同行的使者,势必也活不了。 她不想。 “怎得?” 凌玉轻轻摇了摇头:“殿下貌美,我比不了。” “哈哈哈~” 明辰闻言却是笑出声来,这从头到尾都只是个玩笑话罢了,却是不想这呆姐姐还认真思考起来了。 “兄长也很美啊~” 她似乎对于自己的美并不自知。 这人轻佻风流,跟登徒子一样。 偏生的,还讨厌不起来。 凌玉闻言不自觉地摸了摸她的脸。 美……这个形容词,她很少会想象用在自己身上的场景。 真的么? 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样的感觉,但她并不讨厌,反而……有些雀跃。 凌玉嗔了这人一眼:“贤弟,你又在戏弄我!” 明辰笑了笑,正色了些,又问道:“现在北境军权全系于你手,兄长可曾想过,战争结束之后该如何?” “嗯?” 凌玉一滞。 战争之后该如何? 回京述职?继续留在这里镇守?或者是南下进攻叛军? 明辰朝她凑了凑,语声带着几分诱惑:“兄长,现在乾元朝堂,尽是些屈阳舒之流,你甘心将这些军士,交给旁人吗?” 说实话,凌玉的才能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 自己这位‘兄长’当真是个军事奇才,仅仅只用了一个多月,就得到了整个北境军团的军心。 虽说这跟上一任统军太过草包有一定关系,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但是凌玉的能力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这姐姐平时处事呆呆的,到了战场,整个人就活过来了,什么都会做,什么都能做,阴谋阳谋也都会玩。 “额……贤弟,你是什么意思?” 凌玉闻言咽了咽口水。 “兄长,不交兵权,你就是这北境的王!” 明辰丝毫不避讳什么,直截了当的说道。 这样看来,杀星姐姐似乎也有投资的空间呐~ 若是萧歆玥不行,将这山河打碎,杀星姐姐的勇武就是这天下最有用的力量。 北境这些士兵可以抗击敌军,反过来就能颠覆王朝。 凌玉登时浑身一震,她下意识朝着四周看了眼,接着上前来,一把捂住了这胆大妄为之人想要说下去的嘴:“贤弟,此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切忌在旁人面前说。” “贤弟,你说过,谁都有自己独特的处事方式。” “玉这一生都没有僭越之心,也没有为王之能。” 她是个很纯粹的军人,只为复仇而战,其余的生命,她愿意交付给保家卫国。 至于霸主天下,她不想。 现在不想,以后也不会想。 “啧~” 明辰摇了摇头,只说道:“若是平庸的领袖,带着兄长的士兵去死,兄长也不愿意争吗?” 她分明前几日还果断地杀了那屈阳舒。 归根结底,皇帝也就是大一点的屈阳舒罢了。 凌玉:…… 明辰可太会蛊惑人了,他说的话很多时候都没办法辩驳。 但是…… 杀星姐姐不是明辰,她是这个时代的人,绵延了好几百年的王朝,有些思想和传承是根深蒂固无法改变的。 她性格如此,就算是她辩不过明辰,她的灵魂也不愿意她去做那些超出她想象的事情。 “贤弟,莫要说这些了。” 她摇了摇头,不想再说这些飘渺的事情了。 明亮的双眸紧紧地看着明辰:“我们结拜吧。” 明辰笑了笑,也不多说,只是点头应下:“好!” 没跟这美人对拜,倒是先结拜了。 这姐姐似乎有些懵懂啊。 要想个什么方法,把杀星姐姐骗回家呢? …… “辰弟?” “欸!” “辰弟?” “欸!” 此世结拜的规矩倒是很简单,也没有关二爷。 喝血酒对苍天立誓就行了。 国家困苦,没有那么多祭祀用品。 明辰两人很快就完成了仪式。 凌玉面上有些激动,面上挂着笑,像是得了玩具的小孩一般,总是不自觉地唤他。 全然是没了平素那般冷厉的模样。 明辰也顺着她,应着:“姐姐~” 立誓是不能说谎的,凌玉是女子,自然要唤姐姐。 私下里明辰就叫她姐姐,在外面,如果凌玉需要男子身份,明辰就唤她兄长。 凌玉闻言浑身一颤,也怪不得初遇时那大娘爱听呢! 她也爱听。 甚至,有些嫉妒先前那大娘了。 不知怎得,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觉。 她预想着,结拜已经是最深刻的关系了,她该是会很开心的才对。 只是莫名的想着,好像还是欠缺了些什么。 …… “明大人,可是让我们这一通好找啊!” “见你平安无恙,本官也就安心了。” 又过了两日,使者团队终于是到了北境。 见到了活蹦乱跳的明辰,董景明也终于是出了口气,不禁朝着明辰絮絮叨叨地说道。 他虽是名义上的领导,但是谈判事宜是要听这小小修撰的。 若是人丢了,那要从何说理去? 他去谈判的话,那最后可就要他来背锅了。 他早有猜测,明辰不是什么普通人。 在看到洁白的神鸟飞上天空时,他更是确定此事了。 明辰定是有些非凡的本领,结交他也没坏处。 “实在是情况紧急,辰不得已,这才匆忙离队,还望董大人见谅。” 明辰瞥了眼身边的凌玉,面上挂着惯用的假笑,朝着董景明说道。 “无妨无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中登小登惯是虚伪客套。 “想必这位就是凌玉,凌将军吧?” “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跟明辰客套了两句,董景明又将目光转向了身边的凌玉。 又出说出了跟先前夸赞明辰差不多的话。 老董也不知道肚里有多少墨水,‘英雄出少年’都用烂了。 这届文举武举确实是出了两个了不得的人。 这凌玉的名头,可是实打实让她打出来的,到北境以来的效果立竿见影,捷报频传。 只是听说最近被她杀了屈阳舒,原因是通敌叛国。 虽然没什么证据,但确实是延误军机了。 那屈家也算有些势力,朝堂上估计又是一阵嘴仗。不知道这年轻的将军结局如何。 不过总归是与他无关。 “董大人过誉了。” (本章完) 第103章 《我有一个友人》 第103章 《我有一个友人》 时间过了几个月,凌玉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呆姐姐了。 但是有些事情,还是没法改变。 她依旧不太擅长这样的虚伪客套。 应付着这人,她却是不自觉地看向了一边。 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 那殿下……确实是生的很美啊。 她跟辰弟也相识吗?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艳丽的儿,肆无忌惮的盛放着。 萧歆玥终是见到了明辰,凑了上来:“先生,下次要走,可要带上歆玥啊!” 她并不是跟女儿家一般说着缱绻撒娇的话,而是真真切切就这么想的。 大胆狂妄的浪荡儿走了,剩下的人都是无趣的人。 这场走向死门的旅途也失去了光彩。 她这几天很无聊。 她情愿明辰这个疑似血衣叛逆的人,多跟她说两句话。 北境的荒凉残破令她心闷,想探讨些问题,想得到些道理,也无人与她诉说。 明辰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决,只是笑道:“在下马术不好,可要让殿下见笑了。” 萧歆玥闻言翻了个白眼。 你马术确实不好,但你不骑马啊! 他们走出去没多远,就看见了被明辰丢在林间的可怜兮兮的马儿。 它免费了。 此时那小白鸟也不在明辰的肩膀上,也不知道飞去哪里了。 但她可以确定,那天必定是明辰乘着那鸟儿飞走了。 …… 使者团并没有在北境停留,时间紧迫,紧接着便出发了。 两军对垒,使者从乾元的军队这边,走向了北烈的方向。 北烈军中,田宏深深的看了眼那格外显眼的冷面将军,似是要将对方的模样刻印在脑海中一般。这年轻的对手给他上了一课,但下次鹿死谁手可就不一定了。 旋即指挥着士兵们,将使者迎来。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使者有的时候是发动战争的消耗品,比如说先前稀里糊涂死在越阳城的北烈使者。 但有的时候,却是两国紧张关系的润滑剂,沟通的桥梁,是两国都需要保护的对象。 而眼下,这些使者便是了。 乾元军中,军旗飘摇,凌玉乘着马,面色平静。 她现在总管整个北境所有的兵马,某种意义上讲,明辰说的没错,她就是北境之王。 此刻她也并不在意敌方主将投来的视线,只是静静地地看着使者远行。 那个住在心里的人,就坐在马上,笑盈盈地朝她挥手,一点点消失在视野之中。 …… “刘辉,我问你件事。” 明辰走了,凌玉重新回归平时的工作。 现在北烈安分了许多,基本上不进攻了,凌玉也没有再出击。 双方多少都有了点心照不宣的意思。 使者都已经到了北境了,再打就有些不礼貌了。 凌玉平素的时间,基本上就用来练兵,提高士兵基本素质。 闲暇之余,她踌躇了片刻,朝着卫兵开了口。 “是,将军!您说!” 卫兵站的笔直,满面恭敬。 凌玉摆了摆手:“不用这么严肃,是私事,放轻松些。” 她抿了抿唇,似乎在措辞,接着问道:“我有个友人,她有些问题。” 被唤作刘辉的卫兵愣了一下,怎么将军看上去……好像有些紧张。 “哦?什么问题。” 能为将军排忧解难呐! 这简直都是可以令他光宗耀祖的事情。 “是这样的,她是一女子,她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异姓弟弟。” “嗯?异姓弟弟?是义结金兰吗?” 凌玉点头:“是。” 刘辉笑了笑:“嘿,那倒是少见了,请您继续说。” “那个弟弟帮助了我的友人良多,他们之间的关系十分要好,所以义结金兰,许诺同生共死。” 凌玉一边说着似是在回想什么,一边皱着眉头道:“只是,我的友人似乎感觉不够。她总想亲近那弟弟,对方离开之后,她也会感觉有些空落落的,见到了对方跟一貌美女子相处还会有些怪异的感觉。” 刘辉闻言却是挑了挑眉毛,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奇怪的微笑来:“哦?” 凌玉看着这微笑,感觉分外熟悉。 就像是当初在冯大人家时,冯夫人看着她的微笑。 刘辉笑着朝她问道:“敢问将军,您的那位友人,可否婚配啊?” 凌玉摇头:“不曾。” “那您朋友这关系搞错了啊!怎么能结拜呢?我建议您,快些动手,给两人牵牵线啊~事成之后,您可就成就了一段良缘,以后就是他们的媒人了。” “什么?!” 牵线?良缘?媒人? 凌玉闻言眼仁骤然一缩,整个人都弹了起来。 “额……” 见着将军这么大动作,刘辉也不禁打了个哆嗦。 怎得? 他说错话了? 他干巴巴的说道:“很明显啊,您的友人心悦那弟弟。将军看不出吗?”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将军似乎脸有些红,呼吸也急促了些。 心悦? 心悦? 喜欢? 那是喜欢吗? 凌玉感觉自己的大脑有点超负荷运转了。 她这二十年来,好像从来都没有思考过这方面的问题。 “看得出……看得出……” 她眼睛有些失神,只是怔怔地回复道。 刘辉看凌玉的状态似乎有些奇怪,又问道:“将军可有婚配?” 将军这般人杰,定是可以娶个如似玉的美艳娇娘吧。 “咳咳咳~” 凌玉轻咳了声,心中各样的思绪涌流,有些混乱。 只是点头道:“我已婚配。” “那将军还看不出来嘛~哈哈哈~” “我须确认一下。” 喜欢,是怎样的感觉呢? 师父从没有教过她。 …… “定是有人念叨我了~” 北地冷气传来,明辰打了个喷嚏,不住感慨着。 使者团朝着北方前行,却是并没有踏进北烈的土地。 不过某种意义上讲,这也不是乾元的土地了,很快就该属于北烈了。 唳州,这是与北烈接壤的州郡,也是第一个被打下来的州郡。 明辰一行走在空空的城市,阴冷的风吹来,令人心生寒意。这是比之落离城还要枯败的城市,已经看不到半点人烟了。 萧歆玥微微抿唇,朝着明辰问道:“先生,这里没有人吗?” 明辰摇了摇头:“原本是有的,现在没了。” 敌占区的人,还能活吗? 要么跑,要么死。 他非常人,甚至还可以看到几个不愿意离去的野鬼就在城市中飘荡。 兴许是因为他们太过于微弱了,没什么特点,身上灰蒙蒙的,也没什么提示。 萧歆玥闻言晃了晃身子:“这样啊……” 她明白明辰的意思。 北烈本就缺补给,攻下城池,势必要劫掠一番。 这就是战争带给民众的生活。 天下兴亡,百姓皆苦。 她垂了垂眸,并没有悲悯躲避什么,反而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将这一路走来的破败荒凉尽数收于眼底,将这一切烙印在脑海之中。 记住这天下真实的模样。 京城的浮华,都是虚假! 破败的州郡很快过去,眼前重新有了人烟。 现在,他们到了北烈了。 当马儿的蹄子一脚踏进异国的土地时,没来由的,明辰感觉到了清凉之风迎面吹来。 有些不一样了。 分明只是前进了一步,却仿佛是进入了另一方世界。 明辰轻轻呼了口气,打量着周遭,感觉有些新奇。 北烈人跟乾元人没什么分别,也就是服饰和文化稍稍有些差别。 千年前,两国都还是一家呢。 使者团队在士兵的簇拥下缓缓前行。 “战争要结束了吗?” “那是好像是乾元的使臣吧?” “可算是不打了!再征粮的话,我家就没粮了!” “没粮也给!陛下万岁!我军必胜!” …… 百姓们也时不时的朝他们递来好奇的目光,彼此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有人出了口气,也有人亢奋狂热。 相较于乾元北境而言,这里的百姓虽然也很穷苦,但似乎精神头不错,也不算过不下去。 战场在乾元一边,他们这些人的安全还是可以保证的。 萧歆玥一路走来,也是在静静的看着,时不时朝着明辰询问两句。 看到的更多,了解的更多,眼界就会更加宽广,也更不容易被糊弄。这是难得的财富,这是她的皇兄也没有的东西。 许多国君究其一生都枯坐在那富丽堂皇的王宫里,看不到外面真实的模样。 那至高无上的位子既是王座,也是囚笼。 队伍徐徐前行,又过了十来天,终于是到了北烈都城,擎苍。 相较于乾元首都越阳而言,这里似乎少了些繁华富贵,人也少了些,落后了得有一个档次。 但是城墙修的很高,巍峨霸气。 这里比乾元北境还要冷一些,呼啸的风儿吹得城墙上的旗帜猎猎作响。 明辰一行远道而来,早早的就有臣子在城门口等着接待他们,对方并没有摆出什么趾高气昂的态度,反而颇为守礼,引着明辰这些人进城,为他们安排妥当。 休整一日之后,第二天。 还不待明辰出门去逛逛,了解一下这异国的风土人情。 那大臣又上门来,面上挂着和谐的笑容说道:“远道而来的客人,明日是我北烈王朝新军演武日,陛下邀请各位使者入场观看。” “敢问各位是否愿意赏脸呐?” (本章完) 第104章 霸道之君,北帝秦楼 第104章 霸道之君,北帝秦楼 “杀!” “杀!” “杀!” …… 秋高气爽,凉风习习。 这是人声鼎沸之处。 巨大的竞技场中,周遭坐台上环绕着一圈一圈的观众。 他们满面兴奋,赤红的双眼之中满是狂热,挥舞着手臂,奋力地嚎叫着。 而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在竞技场的正中央。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尘土飞扬。 于千军万马之中脱颖而出,今年被评为征军第一勇士的壮汉深陷于墙壁之中,鲜血滴答滴答落到了地上。 而在竞技场的中央,华贵的血色大氅在烈风中摇摆。 “你叫什么名字?” 沐浴着子民狂热的目光,身高几近三米,体型健硕的男人遮天蔽日,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他击败的对手,淡淡地问道。 “咳咳咳……” 可怕的气势,强大的力量。 一切的一切,远超预计。 此生都不曾遇到过这么强大的对手。 这个王朝最为尊贵的帝王向他问话呢! 即便是身受重伤,意识昏聩,被打进墙里的男人还是狠狠的咬了咬牙,挣扎着爬了起来,狼狈的跪在地上,视线模模糊糊的看着前方那全国人民最为崇敬之人:“陛下,草民名叫程霖。” “几岁?” “十九。” 秦楼看着跟前匍匐的年轻人,轻轻点了点头:“以后你就是忠武将军,负责统领新军。” 短短的几句话,便是改变了这年轻人的一生。 “谢陛下!” “谢陛下!” 程霖闻言猛地仰起头来,欣喜难以抑制,不住磕着头,兴奋地呼喊道。 强弩之末的身体也终是支持不住,在大喜过后,脑袋一歪,晕厥在了地上。 “ohhhh~” 新军演武圆满落幕。 在这全民尚武的国家里,人人为勇者欢呼。 士兵将为国家开疆拓土,睥睨天下。 人们狂热的看着竞技场中的霸者,高声呼喊着,抒发着他们内心狂热的崇敬。 “吼~” 秋风凛冽,天地好像都在为这王者喝彩,汇聚气息,仿佛有猛虎咆哮之声在耳边响起。 周遭围观的群众们是愈发狂热,愈发兴奋,不住高喊着:“我王万年,我王万年!” “铮铮北烈,千秋万载!” 呼喊之声,震动天地。 竞技场中,最为耀眼的主角,此刻却是抬起头来,明媚的阳光刺得他眯了眯眼睛,饶有兴致地朝着侧边看了一眼。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几个并不属于北烈王朝的人就站在那里,观看着这场的演出。 “……” 强悍的气场扑面而来,董景明作为此行名义上的领导者,他咽了口唾沫,不自觉地打了个颤。 在山呼海啸的狂热喝彩声中,在那无双气势的咆哮声中,迎着那帝王的目光,他莫名地从心底生出了恐惧来。 这里越是狂热,他越是紧张。 他是乾元人,此刻只感觉到了压迫,仿佛枪尖抵在喉头,无穷无尽的气势压迫下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们的对手,是这样的国家吗? 北帝秦楼。 听说北烈国君乃是一天生的霸者,降生之时便有龙虎咆哮之声响彻擎苍城,五岁可擒虎,十岁登临王位,镇压群雄,改建军制,造就出了这么一个如狼似虎的国家。 许多国君都有些神奇的传闻加身,以增强其高高在上的威仪。 是真是假也无人得知。 但是如今看这北烈君王虎狼之相,当真是假不了。 “真威风啊!” “霸气侧漏~” 而在吓呆了的董景明身侧不远处,俊逸的年轻人眯了眯眼睛,打量着那场中气势磅礴的君主,轻声呢喃道。 这是吃了几个项羽长成这样的? 看样呆姐姐还真是没办法一拳打死这位君主。 而在他身边,萧歆玥也不禁皱了皱眉头,面色阴沉。 人就怕对比。 自家的老爹蜗居在深宫,天天求那飘渺的长生之法,天下大乱,血衣逆贼反他。 再看看这人,张扬霸气,锋芒毕露,野心勃勃,狂热的民众拥护于他。 即便是这次挡住了,和谈成功了。 下一次呢? 这君主带领的国家只会愈发强大,愈发来势汹汹、如狼似虎。 而她的父皇带领的国家,只会愈发混乱,愈发衰弱。 怎么办? 下次准备的更充分,实力更加凶悍的北烈军南下,他们该怎么办? 这次演武,像是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使者团的脸上。 这是示威,就是为了打压他们来的,除了明辰看上去轻松之外,其余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 又过了两日, “宣,乾元使者进殿!” 传讯官的声音在巍峨的大殿门口响起。 殿外等候的董景明面色一紧,下意识瞥了眼身后的明辰。 此行到了最为关键的一步了,他心里没有底。 只希望这被寄予厚望的年轻人能帮他们圆满完成任务。 接着,他微微躬身,便是带着一众使者跟随着前面的引路人,走向了此行的终点,那霸道之君坐镇的北烈朝堂。 明辰一路跟着,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 在乾元的时候他还没上过朝,现在反而是作为使者上了北烈敌国的朝堂。 “外臣董景明,携我皇共建邦交之美意,见过陛下。” 董景明也是做过一些功课的。他知晓北烈这君主性格干脆果决,不喜欢繁文缛节,不喜欢长篇大论。 说话只需要说最精要的部分即可。 他昂首挺胸,朝着秦楼拜身行礼,语声清朗。 看上去倒是也不失礼。 不过,额角的汗珠,微颤的双手,还有躲避对方国君眼睛的飘忽视线,都说明了此时此刻他心头的紧张。 那狂放霸道的君主就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高高的王座上,穿着大码的血色衣袍,浓眉大眼,天日之表,俯瞰着场下的一切,盛气凌人,恍若鹰隼。 气质各异的文臣武将分列左右,齐齐地看向他们,眼神之中多有探究,仿佛是要将他们撕碎,从中攫取出血肉来。 寂静的大殿传来阵阵肃杀的气息。 这跟乾元那打嘴仗磨牙的朝堂是完全不一样的。 沉默,时间一点点过去, 大殿诡异的沉默,坐在高高王座上的秦楼就这么俯瞰着他,打量着这些使者,没有说话。 其他的官员也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董景明只觉仿佛面对着群狼饿虎,巨大的压力压在肩头,冷汗湿了衣襟。 大脑也渐渐空白。 秦楼靠在王座上,注视了紧张的董景明许久。 忽而咧开嘴,露出森森白牙,笑容恣意:“萧宇那老东西可好?” 话音落下,打破了朝堂的平静。 几个武将不自觉地也跟着露出笑容来。 董景明登一颤,脑子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应道:“回禀陛下,我皇……” 话音未落,却是被一道声音打断。 皇女抬起头来,狭长的双眼微微上扬,透着几分傲然冷厉,并不畏惧这肃杀的朝廷,这霸道狂放的君王,只是昂首说道:“陛下,我等诚意携礼而来。” “还望陛下莫要失了礼数,让旁人耻笑。” 她站的挺直,不卑不亢,与之那威风帝王针锋相对。 她的父皇确实不济。 但毕竟是皇帝,是代表着国家的脸面,但秦楼此时此刻在这样的场合说这样的话,无疑是将国家的颜面踩在脚底下。 董景明应声,那就代表着他认下了这番侮辱。 话音落下,几个笑着的武将当即收敛了笑容,怒目圆瞪,厉喝道:“大胆!” 怒吼声令最前面的董景明不禁打了个哆嗦。 这女人,在旁人的地盘上,争什么威风? 秦楼也不恼,挥了挥手止住那武将,俯瞰着她,笑着反问道:“朕无礼?谁敢耻笑朕?” “你们就是想骂朕也无妨!” “你们南人守礼,你们乾帝守礼。” “大老远的把皇女送到我北烈来,祈求和平停战。” “你看看,谁不敢耻笑你们乾皇?” 堂堂一国君主,言语狂放直接,却是透着几分匪气。 在萧歆玥进场之后,他便是认出了这皇女。 萧宇那皇帝当的不怎么样,秦楼也瞧不上对方,但他这女儿倒是有些胆气,敢亲身跨国而来。 “……” 萧歆玥一滞,抿了抿唇,竟有些无言。 本来对手就乖张,背后还有萧宇这么个猪队友,她就算是再怎么伶牙俐齿,也不知该如何辩驳。 “原来北烈君主是如此蛮横无礼之人,真是令人大失所望。” “看样北烈也没什么和谈的诚意啊。” 而就在这时,突兀的声音响起。 一时之间,气氛安静了些。 所有人面色一变,齐齐将目光看向了使者团体之中的一人。 年轻的使臣同样张扬恣意,在这巍峨朝堂之中,不为帝王气势所迫。 萧歆玥闻言心下也是一突突,她可太知道是谁了。 这话整个朝堂就只有一个人能说出来。 在人家朝堂上当着面骂人家的君主。 这人果然就是个疯子。 “大胆!!!” 若说先前北烈臣子的怒喝只是警示,那么这次可就是真的暴怒了。 武将上朝不带刀,否则定是要抽刀砍了这狂生。 萧歆玥的话不过是侧面提提意见,这人所说的话,可就是当着面骂人了。 这还没何谈呢?怎么就这样了? 不是哥们,让你骂你还真敢骂啊! 形势完全超出了预料,董景明双腿一软,都快下想要跪下了。 他全然没想到,平时那个很懂事的年轻人,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搞出这么一杆子来。 “好胆!” 秦楼收敛了笑容,冷冷地看着他:“狂生,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外臣不过抒发心中所想而已。” 明辰面色如常,不卑不亢地回复道:“陛下说的,想骂也无妨,陛下胸襟似海,君王之诺重如山,总不能说变就变吧?” 见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流氓就用流氓的方式沟通。 这霸道之君这般打压,一味笑脸相迎只会丢了气势,在谈判中居于下风。 不如用同道之法回击。 你打我一巴掌,那我就还一巴掌。 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反正他自己也死不了,剩下的使者随意砍。 “嘿!” 秦楼冷笑了一声:“若朕反悔了呢?!” 话音落下,几个卫兵已经从殿外跑来,分列明辰两侧。 只待秦楼下一句话,便是要将明辰架出去处刑。 不过明辰却是面色如常,笑着摇了摇头:“陛下不会的,外臣区区小命,比之帝王信誉可是不值一提。” (本章完) 第105章 董大人,借您脑袋一用 第105章 董大人,借您脑袋一用 “哼!” “你叫什么名字?” 乾元这使者团有点意思,最重要的官员不怎样,这随从之人倒是有趣。 盛怒仿佛顷刻间消失殆尽了,秦楼眯了眯眼睛,看着这狂生,沉声问道。 喜怒无常的君主,无人可窥得他在想什么。 刚刚不过是一场针尖对麦芒的试探罢了。 他其实并不在意那所谓的脸面。 真正在意那东西的人往往没有脸面。 明辰作揖行礼道:“外臣明辰,乾元翰林院修撰。” 秦楼正常说话,那他也正常说话。 修撰? 修撰可没资格出现在这里。 这人并不普通啊! 脑子里只长肌肉的话,秦楼是当不了这个国家的领袖的。 听着明辰几句话,他便是对此人有了个差不多的猜测。 北烈一位官员看了看秦楼的脸色,便是瞪圆了眼睛,站出来怒斥道:“小小修撰,狂妄无礼,这里可没你说话的份!” 这人可是连着他家皇帝也骂了去。 明辰笑了笑,也不恼,面色如常,只是朝着那人反问道:“外臣的官职只是一六品修撰不假。但作为使者和谈而来,外臣所说的条件,都可以代表乾元的意愿,敢问大人可以吗?大人与我和谈,可以代表北烈的意愿吗?” 若是代表不了,就不要出来叭叭。 “……” 那人当时被噎住,败下阵来,铁青着脸不再言语。 明辰这使者当得,说话锋芒毕露,把脑袋摘下来冲锋。 直看的一边的董景明心里直打鼓。 他真怕这人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啊,连着他一同株连了。 明辰见那臣子不说话,也不理会他,转而抬首朝着秦楼问道:“陛下,我等是为和解谈判而来,还是快些进行主题吧,莫要让边关的将士们等急了……” 他刻意提了一嘴边关将士。 他知道,北烈也等不起了。 现在不一定是谁占据主导权了。 “好!” 秦楼深深的看了眼这小小的修撰。 这样的人,单单是这胆气就已经很不凡了,当修撰可是委屈了些。 乾元当真是从根儿都烂了。 “既然乾元提出和解,那么就给出你们的条件吧。” 一位大臣站出来,率先朝着明辰他们问道。 作为领头的董景明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开始神隐了。 也不说话。 改由明辰开口道:“我朝携诚意而来,愿缔结和约,与北烈永结同邦之好。” “我朝愿出黄金百万两,白银五百万,绢采各100万匹,马、驴、骡各万匹……” 毕竟是主动求和的一方,理所应当要付出些什么的。 这面皮和物资是肯定要丢的。 明辰说着,那白的金银流出去,他也感到有些心痛,流不到自己口袋的心痛。 说完了条件。 在场的所有人却是皱了皱眉头。 和谈的大臣提点似的朝着明辰说道:“明大人,继续说啊。” 明辰摇了摇头:“乾元的条件已经说完了。” “呵!” 话音刚落,王座上的秦楼却是嗤笑了一声:“使者说朕没有和谈的诚意,你们乾元似乎也没什么诚意啊!” 一个武将站了出来,说道:“这点东西,你们打发叫子呢?” “你们割让的地呢?” 北帝有虎狼之心,北烈打这场仗,就是为了扩充国土,攻城掠地而来的。 明辰面色沉着,朝着秦楼说道:“领土完整代表着一个王朝的主权完整,祖宗流传下来的土地,岂可轻易与人?” 秦楼作为最高领袖,不能随便表态。 那武将站出来与明辰辩驳道:“如何不可与人?你们唳州都已经被我北烈军士打下来了,这你们乾元还咬着牙不松?” 明辰摇了摇头:“打下来就是你们的了么?攻占下城市,你们掠夺走了财富、人口和资源,那就是你们的战利品,但是土地的还是归属于我国的。否则照将军这么说的话,那大家都不要划定国家界限了,不要谈判了,反正只要打下来的土地,就归一国所有。” 这小儿牙尖嘴利的紧。 那粗犷的将军冷哼一声道:“哼!你这书生小儿,你这是诡辩!” 明辰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将军若是不服,那再等三个月,我们派兵把土地打回来,那还是我们的土地咯?” 也亏了呆姐姐执意要去北境走这一遭,打回了乾元的颜面,也为明辰挣得了站着说话的机会。 要不然,说这些话他会换一种方式。 刚刚他也不会出头。 反正老皇帝本来也没啥脸,让人乳两下就乳两下。 三个月是很重要的时限,便宜老师给他提交的军事报告,罗列了三个月之后可以取得的所有胜机。 将军大怒,厉喝道:“打就打!看样你们乾元还是不服,那便让你们看看我北烈军锋又如何!”军人自带的威风,直骇得一边的董景明一哆嗦。 这明辰,看上去不像是来和谈的,反倒像是来挑衅的。 “够了!” “吵吵吵!成何体统!” 秦楼猛地一拍王座,打断了两人濒临破碎的谈判。 明面上是在训斥吵闹的众人,实则是终止这一话题。 再等三个月,就到冬天了。 北国母河冰期,本就缺乏粮草的北烈粮草运输更加困难。 这点田宏早就已经跟秦楼说过了。 不论和不和谈,战争都需要在两个月之内结束。否则他们的给养会出问题。 秦楼语声落下,另一文臣在他的眼神示意中站了出来,朝着明辰说道:“明大人所说的条件过于苛刻,请恕北烈无法接受。” 明辰已经彻底接过了使者团这边的主导权,说道:“大人但说无妨。” “除去明大人提出的物资外,北烈还要粮食万石,乾元割让唳州外加冶州一半土地,以告慰我朝边境牺牲的数万英灵。” 他看了眼使者之中唯一的女子,轻咳了声,继续说道:“北烈皇女萧歆玥殿下,也需留在北烈以忏悔其弑杀我朝使者之罪。” “呵~” 明辰闻言笑了声,看着他问道:“大人说完了?” 那文臣轻轻点头。 “大人要粮草和土地以告慰数万将士们的英灵。那么明辰请问,北烈如何告慰我乾元近十万将士的英灵?” 明辰语声愈发高亢,眼里似乎涌现出了几分怒火来,死死地盯着那说话的大臣,怒喝道:“我朝数十万子民死于北烈屠戮,我朝北境已然成了一片死地,敢问北烈如何赔付?” 咄咄逼人,声若惊雷。 仿佛,他是真的在为那数十万边境将士和百姓而悲恸。 直看得身后的萧歆玥一愣一愣的。 这人,当真为那些牺牲的军民而悲伤愤怒吗?真的难以想象,他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看不出,这人竟然有如此赤诚之心。萧歆玥感觉她似乎从来都没有看懂过这个人。 明辰并不知道这皇女对他又有了些什么误解。 只是冷笑着朝着那大臣反问道:“按照大人您的说法,是否要还我乾元百万石粮?是否要割让一半国土给我乾元?” 那大臣被他气的吹胡子瞪眼:“荒谬!我朝岂可赔你们土地粮食?” 乾派来的这年轻小儿,当真是伶牙俐齿,胆大妄为,满口诡辩。 “战争本就因你乾元而起,你们的士兵百姓身死如何能赖在我们北烈的头上?” “一切皆是咎由自取!” “秦大人乃是我王结义兄弟,客死异国,尔等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口中唾沫横飞,朝着明辰喝道。 明辰一脸平静,沉声道:“贵使在乾元遭遇不测,确实是我们照顾不周。” 绕来绕去,其实都是想占据一个理罢了。 明辰这样说,那大臣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 明辰接着,却是话锋一转:“贵使追求女子的方式太过于野蛮,感情之事不能勉强,我朝皇女并不喜欢他。但也没有杀他。” 身后的萧歆玥闻言浑身一颤。 这件事情是她的心结。 “至于贵使是如何身亡,时间太久,已无法考证,我们也不会推卸责任。这样吧……” 明辰面上挂着和煦的笑,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董景明的身后。 董景明自上朝以来,一直都有些担惊受怕的。 生怕明辰这个疯狂的年轻人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拉着他们一起死。 他不关心谈判,他现在很紧张,他只想快点结束,然后回越阳城享受他的荣华富贵。 他似乎并没有留意,一双手掌出现在了他脸颊的两侧。 “董大人,借您脑袋一用。” 突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董景明登时浑身猛地一颤,一股凉意从脚底板升到了头顶。 从来不曾体验过的感觉汹涌袭来。 要死要死要死。 他猛地张大嘴巴,还来不及说话,来不及动作。 下一瞬, “咔嚓!” 脖颈扭断的清脆声响咋然出现在了朝堂之中。 他瞪圆了眼睛,视线猛地调转了一百八十度,看到了身后。 意识渐渐飘的远了,大脑也无法思考,眼中最后的画面,却是那轻漫少年人无所顾忌的笑。 明辰这个大胆放纵的狂生没死。 萧歆玥那个抵命的筹码没死。 反倒是他,这个使者之中最大的官…… 死了? “扑通。” 尸体倒在地上,整个北烈朝堂所有人的呼吸也不禁为之停滞了一瞬。 (本章完) 第106章 慷慨赴死 第106章 慷慨赴死 跟这中登客气了一路,也该是用他的时候了。 异变突起, 被扭断了脖子的尸体躺在地上,双眼瞪得老大,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为何自己失了性命。 明明这一路上,那年轻人对待他的态度还很不错。 怎得……突然下如此杀手? 他根本就没有想象,眼下这般场景,便是稀里糊涂的丢了命。 其他的北烈朝臣也是满面骇然,怔怔地看着那疯狂的书生,有些无言。 北烈人性格爽直,不似乾元人那般固守礼法,所以有时行事也会粗俗野蛮。 单从这朝堂的氛围差别,便可以看得出来。 然而在这一帮野蛮之人看来,这狂生的举动也过于狂野了。 即便是那些粗犷的武将,借他们三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朝堂上杀人。 “嗯?” 秦楼也将目光看向那疯狂的书生,仿佛想要透过身体窥探到他的心中所想。 特立独行之人总会得到更多的视线和关注。 明辰此举,确实震惊到他了。 这人,越来越有趣了。 …… 萧歆玥看着前面那个含笑杀人的书生,一时间也是小嘴微张,失去了言语。 这人在做什么? 为什么,他的每一步,总是那么出人意料,超出想象? 他到底在想什么? 谈判途中,在人家的朝堂,悍然出手,杀死了己方官职最大的官员。 这人真是个疯子。 天才与疯子,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这人了,但是对方又总是会做出超出她想象的事情。 人类对于明辰的认识不超过百分之三。 乾元己方身一众使者也不禁打了个哆嗦,低着头不敢看那个诡异的年轻人。 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礼部尚书人家都敢在朝堂上杀,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对敌人,对自己人,明辰都精准实现了震撼打击。 他对于悍然杀死一位己方高官似乎并不以为意,只是扫了眼鸦雀无声的朝堂,说道:“大人,董景明大人乃是我朝礼部尚书,官居要职,二品大员,官职分量可够?” 明辰掏出一纸信件来,上前几步,交给了那呆愣的大臣:“这里有太子的书信,愿拜董大人为先生,地位分量可够?” “贵使出使我国,招待不周,令其丢了性命。如今我朝董大人愿为国捐躯,以死抵命,如何?” “这……”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傻子。 冤枉旁人的人,往往最知道旁人有多冤。 说到底,那使者死亡,从头到脚,都只是一个由头罢了。 现在明辰当朝杀死自己的使者偿命,彻底粉碎了所有的理由。 某种意义上讲,董景明的分量可比之先前那使者重太多太多了。 让那咄咄逼人的大臣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不……咱们这边也再杀一个? “怎得,我朝董大人已慷慨赴死,诸位还不满意吗?” 趁着震撼对方的功夫,明辰又上前一步来,冷脸逼问道:“那外臣可就要怀疑,贵国是否在刻意为难我国了!” 众人:…… 你管人家这叫为国捐躯,慷慨赴死? 几个朝臣瘪着嘴,一脸无言。 明辰这一妖人特立独行的行为已经打乱了北烈这一方所有的谈判节奏。 “咳!” 秦楼居于高座,轻咳了声,打断了这次混乱的和谈:“和谈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既然你我双方没有达成共识。这样吧,乾使先回去,我们改日再谈。” “是!” 人家是国君,有些时候该给面子还是得给面子的。 狂生也该把握好个度。 明辰不再争辩,躬身作揖行礼,旋即和一众使者退下。 董景明的尸体依旧静静的躺在大殿之中,几个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对无言。 所有人都知道,这初次交锋,乾元胜了一筹。 …… 使者驿站之中, 其余的使者们有些沉默,看向明辰这个年轻人的视线也有些复杂。 这人应该是乾元的功臣吧,在北烈朝堂上挺身而出,维护国家颜面,舌战群雄,怼的对方还不了嘴。 但是这人,太疯了。 张扬无忌,行事不可捉摸。 紧张、畏惧、猜疑……在使者团之中蔓延,氛围诡异,没人敢跟他对话。 就连萧歆玥都有些沉默。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明辰分得很开,似乎对于朝堂上的事情全然不在意,只是笑盈盈地朝着萧歆玥道:“殿下,辰保下了你的命,你不得表示表示?” “啊?额……” 萧歆玥回神。 是啊,这人把她保下了。 牺牲了董景明,北烈使者死在乾元这件事就翻篇了。 她这皇女,自然也不需要所谓的赎罪,去折损国家的颜面。 可以说,到此为止,她此行对于和解的意义就已经终止了。 一直以来积压在心头的大石被粉碎,她也可以出一口气。 而眼前捉摸不着的人,便是改变了她的一切之人。 她咬了咬下唇,定定地看着明辰:“明辰……你,在想什么?” 不同于其他使者的畏惧紧张,她与明辰的距离较之旁人还是很近的。 这个神秘特别的弟弟对她意义非凡,她真的很想了解,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想什么?” 明辰挑了挑眉,轻轻抚摸着眼前的小鸟,随意地说道:“天天开心咯~” 天天开心,很朴素的追求了。 萧歆玥:…… 只是这人的开心,似乎是要以旁人的震撼作为代价的。 “难得来了北烈这么老远,殿下不想出去逛逛?” 明辰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里多了些期待,朝着她说道:“我听闻北烈美人身形高挑,鼻梁高挺,眼瞳深邃,身形婀娜,较之我们乾元有种独特的韵味。殿下不想去瞧瞧?去演武场的的时候,我可瞧见了,人家那青楼修的也是不错的……” 公费出差跑了这么远,不顺便旅旅游,那不是血亏么? 萧歆玥:…… 看着这风流放肆的浪荡儿,萧歆玥也无奈。 带着皇女逛青楼啊,亏你想得出。 “外边有卫兵,我们不能随便出去。” “嘿!” 明辰轻笑了声,眼中俱是自得:“殿下可说笑了,那些人能挡的住我?” 瞧瞧,他还骄傲上了。 “走!” …… “今天所有的消费,由殿下来买单,不过分吧?” 阳光明媚,微风徐徐, 今日北烈都城擎苍,似乎多了两个特别的人。 俊逸潇洒的公子,天生贵气的娇俏女子,似乎并不像是本地人。 倒是登对的紧,一路走来,引得旁人投来些许好奇的目光。 萧歆玥:…… 这话让旁人听了,还得以为这人是她养的面首。 明辰有的是手段,还真带着她跑出来了。 至于说门口守卫的卫兵,他们现在大概在安详的睡眠之中。 这人行事乖张任性,当真是一点规矩也不讲。 作为敌国使者说跑出来就跑出来,也不怕闹出什么乱子。 “殿下,别老板着个脸~出来玩就要开心。” 两人在市集中闲逛,明辰丝毫也不为未来发生什么事儿而担忧,转而笑盈盈地朝着萧歆玥说道:“笑笑,生的这么美,不多笑笑岂不是浪费了~”萧歆玥一滞,听了明辰赞她的话,不自觉的勾起唇角来。 美人一笑,动人心魄。 她天生贵气,走在这喧闹的街角,看上去都有些格格不入。 “放轻松些,怎么活不是活啊?” “这里没人认识你,以后回了越阳,殿下再想有这样的机会,可就难咯~” 前辈教的方法是怎么说的来着? 要追富家大小姐,就带她去吃路边摊,去体验些平凡有趣的事。 “端着活着多累啊?在这里,你是萧歆玥,只是萧歆玥。” 明辰的话像是一颗石子,落进了萧歆玥的心湖之中,泛起阵阵涟漪。 是啊。 跟着明辰这一路走来,所有的事情,对于她而言都是新奇的,都是特别的。 若是再回到越阳,她又会变成那个二皇女。 对,只有这一会儿也好。 她现在只是萧歆玥,没有别的身份。 念及至此,她只觉浑身好像轻松了些,弯了弯眼睛,朝着明辰道:“好~” “试试这个~” 两人晃晃悠悠地在市集里闲逛,浑然不在意周遭人递来的惊艳目光。 明辰随手拿起了一支青色的簪子,转头来为萧歆玥戴上。 此举多少有些逾矩了,这浪荡儿似乎少了些分寸感。 明辰也确实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 不过,萧歆玥却并不讨厌。 当距离拉近,她的瞳孔也不禁放大了些。 二十年来,这还是头一次,有这异性跟自己靠的这般近,为她妆点。 看着这浪荡儿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模样,她的心跳却没来由的漏了半拍。 “额……好看吗?” 她干巴巴的问道。 气氛好像变得奇怪了。 “太好看啦~” “夫人,您戴着可太配了,小人从来都没见过您这么好看的人!” “您跟这位公子真是天生一对~” 明辰还没说话呢,一边的商贩不住嘴甜地夸赞道。 做生意嘛,夸夸客人不寒碜~ 就算是头肥猪,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夸出来。 昧着良心夸的人很多,但是这次,他却是真心的。 甚至都觉得,自己卖的东西,有些配不上这高贵典雅的女子。 殊不知,自己的后两句话都是在这美人的心头暴击。 什么?夫人?天生一对? 这这这……这人在说什么?! “真美~” 明辰笑盈盈地看着美人,在萧歆玥说出什么之前率先说道。 不知是说簪子,还是在说这人。 喜欢美少女咋嘞? 他从来也不会收敛自己喜好美人的心。 “……” 萧歆玥抿了抿唇,想辩解的话也压了下去。 然而接着, “殿下,好看那就付钱吧。” 明辰瞥了眼身边的老板,嬉笑着说道,示意她给钱。 对线是要拉扯的。 顷刻间,所有的旖旎被破坏了个干净。 商贩:…… 合着不是这公子钱吗? 萧歆玥笑容一僵,原本荡漾的心顷刻间平稳了。 不管是为了颜面,还是喜欢……寻常男子该是会掏钱为女子买来吧? 偏偏这恶劣的倒霉蛋就不!让她掏钱。 这小玩意儿值几个钱?这人就是在戏弄她! 不知是气的还是旁的原因,面上一抹红霞格外动人,她瞪了眼那嬉笑的人,玉手一挥:“买了!” 虽说面上含嗔,不过实际上,她一点也不生气。 旖旎化作了轻松,尴尬和羞赧也消失了。 两人之间距离似乎也被这的玩笑拉得更近了些。 “殿下,这个手环不错!帮我买了呗~我要送人!” “这铃铛我也要,我家养了只猫呢!” “我家有个小孩喜欢面具,殿下买给我呗?” “殿下,你看看,我家扶摇戴着这链子好看不?” …… 一路走来,萧歆玥的笑容愈发僵硬了。 “殿下,看看,你戴着这个多好看呐~” “不好看!!” 端庄涵雅的皇女殿下,此刻瞪圆了眼睛,恶狠狠地看着眼前人:“明辰!!!” 想凶人,但似乎又不是很凶。 “我没钱了!” 哪有这般人呢? 她现在怎么感觉这混蛋像是在是在宰大户呢? 他们俩的性别是不是颠倒过来了?! “啊?” “这才买了多少?” 明辰恍然,不禁摇了摇头,感慨道:“殿下实力还是不够啊!” 萧歆玥:…… 什么恶人先告状啊! 你还抱怨上了! 明辰拾掇了一下战利品,笑道:“那咱么走吧,回去。” “啊?” 这下反而轮到萧歆玥不愿意了。 她有些恍惚:“回去?” “不然呢?” 明辰指了指天边落下的夕阳,不知何时,时间已经匆匆过去了。 萧歆玥愣愣地看着,轻声呢喃道:“这……这么快?”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为什么会这样? 一个下午的时间,稀里糊涂就流逝了。 她也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感觉,跟着这人走了一路,胸腔中各样的情绪涌流,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她感觉很轻松。 潜意识里,她不想回去,要是可以继续逛下去,就好了。 明辰朝她凑了凑,笑容轻佻:“怎得,殿下真想跟我去青楼逛逛?” 接着,还不待她回复,却又是遗憾的摇了摇头:“那也不行了~咱们没钱!” 萧歆玥:…… 忽而,明辰垂眸看她,语声不多见的温和:“殿下,今天开心么?” 萧歆玥一滞,迎着对方那明亮的双眸,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说:“开心。” 美人弯了弯眼睛,笑容明媚,惊艳了芳华。 这是她这二十多年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夕阳西下,微风轻轻吹起女子的发梢。 街道上,男女相伴走向夕阳的方向,余晖映照着,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明辰呐,你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本章完) 第107章 一策换半州 第107章 一策换半州 “明大人,陛下有请!” 明辰和萧歆玥的出逃引起了一阵骚乱,不过随着两人归来也很快平息了。 第二天, 一袭青衣,气质冷厉的侍卫便是带着圣旨上了门。 “哦?” 明辰挑了挑眉,躬身行礼道:“外臣遵旨。” 那天在朝堂上他所所做的事情,也足够让北帝看得清楚,他才是此次谈判的主导者。 “请!” …… 秦楼跟萧宇是截然不同气质的两类君主。 萧宇不爱政事,但心机重,又不愿放权,对于任何人都不信任,把自己搞得阴恻恻的,去跟他议事时,房间里也是阴森诡谲。 秦楼是一霸道的君主,行事无忌,喜怒不定,但行事风格并不阴险。看似粗犷,实则内心细腻,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单论君主评分,萧宇是不及秦楼的。 北烈虎殿,这是秦楼办公的地方。 装潢颇为大气亮堂,跟萧宇的养心殿完全不同。 秦楼长得高大,桌椅都是大一码的,不远处还挂着一副地图。 “外臣明辰,拜见陛下。” 明辰见到了秦楼之后,作揖行礼。 秦楼坐在案前,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人:“嘿!明辰,在朕的朝堂上大闹了一番,怎得现在也知行礼?” 明辰睁着眼睛说瞎话道:“陛下说笑了,南人重礼,外臣可不曾做过什么逾矩之事。” “哈哈哈~” 这小子还是在阴阳他先前在朝堂上说的话呢。 说实话,抛却敌国使者的身份。 秦楼对于这个年轻的过分,官职低微的使者还是蛮欣赏的。 胆量、智慧、气度……都不错,是很不错。 有些才能和特质,是没办法去学习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北烈朝堂也找不出这么一个人,敢做这样的事情。 有才能之人,君主自是欣赏的。 “敢问陛下唤外臣来,所为何事?” 秦楼挑了挑眉,说道:“所为何事?你不知道?我们莫要兜圈子了。” “朝堂上说的那些条件都不可能实现,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们好好谈谈和谈事宜吧。” 秦楼不似萧宇,到哪还要侍卫保护着。 他自忖武力天下第一,不怕任何人害他。 这殿堂之中,确实只有他们两人。 他叫明辰来是为了摸摸底,不想这放肆的狂生再做出些无法预计的事情了。 下次在朝堂上正式商议这事的时候,就要有个章程了。 明辰道:“既是陛下要求,外臣自当遵从。” 秦楼指了指一边的座位:“坐!” “是。” 秦楼看着一边的地图,说道:“明辰,说说吧,乾元要割让什么给北烈?” 北烈打这场仗,可以说是倾空了国家数十年的积累。 就是为了打下些富饶的土地,扩大国家领土。 明辰一寸不让的话,那北烈就白干了。 秦楼情愿倾国之力,再跟乾元再死磕半年,就算是母河进了冰期,他也不管。 明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陛下,你要明白一件事情,现在北烈已经不占优势了。” “陛下莫要忘了,你们北烈军刚刚才吃了场败仗,损失一万三千兵。” “陛下就那么有自信,继续打下去,你们能赢么?” “三个月后,烈河结冰,你们的粮食怎么运来前线?” “冰期至,平缓河面结冰,城池无河流据守,我军绕过启丰城,派三千骑军踏冰渡江,直取枯冶城,再借助此城为跳板,与大军互为犄角……陛下何解?” 明辰指着地图,语声平淡,朝秦楼说着先前郭冲云给他的提案。 郭冲云的实力是有的,当初要不是自己人背刺,他还真不一定输。 倒霉徒儿当甲方问他要提案,老鬼虽然骂骂咧咧的,但还是给了。 而且给了好几个。 秦楼一滞,笑容收敛,深深看了跟前这年轻人一眼。 文武双全。 此人的军事战略眼光也很强,视野极为清晰。 现在需要重新审核这年轻人的价值了。 和谈之后,他得想个法子让明辰回不去。 放任其归国,日后必将成为大患。 秦楼冷哼了一声:“哼!” “你们乾元就占优势么?” 他心中思虑,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沉声道:“我军将士抗得了严寒,在冰雪天气战力凶猛,你们乾元军比得了么?” “我大军一鼓作气,直接从正面战场击溃尔等,又如何?” 明辰眯了眯眼睛,看着秦楼,言语仿佛在窥探人心一般:“陛下,田宏大将军功勋卓著,在北烈之中声名甚至已经盖过陛下了,已经封到柱国了。上面封无可封,再打下去,败了吃亏,就算是胜了,陛下就不怕……” 这人,还窥得帝王心术。 三言两语,挑拨是非,当真是一妖人。 秦楼又一次重新评估了明辰。 某种意义上讲,明辰说的也确实没错,北烈人本就尚武,田宏这一传奇将军在北烈人心中的地位也确实很高,若是战争真的打胜了,那田宏的功绩怕是会流传千古,力压秦楼这一位帝王。 封无可封,功高震主。 这对于一个帝王而言,是很危险的事情。 不过…… 秦楼微微垂眸,伴君如伴虎,帝王之心,不可捉摸。 他对此似乎并不介意,摆了摆手,只说道:“明辰,莫要说那些婆婆妈妈的事情,若是不成,那就打!” 秦楼本就生得高大,自带气场,霸道君主雄浑的气势扑面而来:“我北烈国君七十年前生生被你们军神逼得自刎谢罪,北烈生生从亡国边缘重新站起。北烈人永不屈服,我们经历过了最痛苦的时刻,再经历一次又何妨?” “你们乾元敢跟我们赌么?大军压在北境,半年时间,朕看看你们的血衣叛军,能不能改换新天!” 霸主英武,仿佛有龙虎咆哮之声传来。 一时间,这大殿似乎冷了些。 两国都想要和解了,但若是利益不到位的话,秦楼无法接受。 即便打下去会导致两败俱伤,那他就看看,谁伤得更重! “那陛下想要多少?”明辰耸了耸肩,血衣叛军改换新天对他个人而言其实没什么所谓的。 不过对于乾元确实不太礼貌。 刚刚纯属打肿脸充胖子,光说人家北烈不行,自家更是一地鸡毛。 出使来,他也确实要达成和约。 谈判是退让的艺术,不可能一步不退的。 秦楼指着地图说道:“我要一州。” 他们本就打下了一个州,拿一个州不过分。 明辰摇头:“不行。” 此世比之前世的天下要广袤许多,一州要比之前世的省大很多。乾元总共就三十九州,给出去一州,那可不少了。 要不怎么太子日日夜夜愁白头呢! 明辰指着地图说道:“这样吧,陛下,烈河支流容水将唳州一分为二,我们以容水为界,将容水北面九城割与北烈,如何?” “以水为界,这样你我两国皆可据河而守,各自安好。” “过了容水北烈无险可守,就算是多给些土地,一旦战起,我们也可随时夺回” 明辰也不想跟着君主再磨牙,直接迈出了这和谈最重要的一步。 秦楼却是眉头紧皱:“不够!” 唳州人都死的差不多了,资源也因为战争而枯竭,俱是死地,寸草不生。 就拿一半,那这点土地,还要人口迁徙,不知多少年才能恢复,太少了。 明辰看着地图,沉吟了片刻,说道:“这样,外臣再送与陛下一策,十年之后,定让北烈国力强盛三倍,物阜民丰,五谷丰登,如何?” “什么?!” 话音刚落, 秦楼眼仁骤然一缩,当即拍案而起。他死死地盯着明辰:“此话当真?” 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作为君主,他养气的功夫是有的,喜怒不形于色,不被旁人看出自己的想法是基本的功课。 但是,明辰这话对于一个国君而言,杀伤力太大了,秦楼很难不心动。萧宇那样的国君除外。 “当真。” 秦楼眉头紧皱,死死地看着明辰。 这次,明辰说的话,是真的震撼到他了。 这狂生,是当真有那经天纬地之能,还是只会吹牛唬人? 这个年纪不到二十岁的敌国年轻人,总是可以出人意料,一次次的拔高着他的价值。 他说道:“若真如你所说,朕便应了。” 明辰倒是也不怕他反悔,也没立下字据证明。站起身来,走到那地图跟前,指着地图说道:“修水利。” “嗯?” 他指着地图上一条长长的河流,朝着秦楼说道:“陛下请看,烈河为北烈母河,水自极北仙山上来,纵灌北烈,分有数道支流,哺育了北烈亿万国民。” “然北烈国土辽阔,总有泽卤之地,未得母河垂怜,不生五谷,若遇灾害,颗粒无收。” 明辰言语简练,但几句话却是戳中了秦楼的的痛点,脸色也阴沉了些。 北烈少沃土,地固泽卤,缺粮。 这也是北烈世代想要南下,想要攻乾的原因。 乾元地界条件太好了,气候适宜,沃野千里,河流水源充沛。不遇大灾之年,不遇昏庸之君、腐败朝廷的话,民众会过得很富足,绵延五百年的王朝,自有其存在的道理。 明辰手指轻点,在地图的两条河流之间画了一条线:“陛下请看,这两条河,霖水和煦水,霖水高而煦水低。可在两条河流之间人工挖凿出来一道干渠,沟通两河。随后在霖水设立堰坝,截住河流,抬高水位,拦截霖河水,将其引入干渠,渠尾最终与煦水相接,修成一道大渠。” “同时,将柘水、柏水、梁水三条小流接入渠中,以加大水量。引渠水向下,灌溉下方泽卤之地。” “渠成,则泽卤之地变良田万顷,此地百姓再不受极寒困苦。” 这事儿是要耗费以十万计人力去做的事情,轻飘飘的被明辰用几句话说完了。 他抬眼望着那身形壮硕的皇者,双眸明亮如天上的辰星,笑盈盈的反问道:“敢问陛下,外臣这一策,可否令北烈的国力翻上几番?” 改变天地之妖才,胸怀天下,熠熠生辉。 秦楼晃了晃神,旋即猛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了那地图跟前,双眼定定地看着明辰曾临摹过的地方,不住轻声呢喃着:“泽卤之地变万顷良田……” “当真?当真……” 他信了。 这陛下长的有点高,得抬头看着,肌肉横着长,充满压迫感。 明辰倒是也不畏惧他,只是反问道:“如何?” 他脸上挂着笑,调侃似的问道:“君王之诺重如山,陛下不会后悔吧?” 秦楼回神,朝着明辰说道:“朕说话向来作数。” 现在秦楼已经不想纠结那半州之地了。 跟前的这个人,他说的事情,似乎都比那半个州的土地更加重要。 “你为何要告诉朕?” 他相信,这渠修成了,可以令那泽卤之地变成良田万顷,从此促成北烈国力实现一个质的飞跃。 这件事情若是北烈的大臣提出来的,他会很开心的。 但偏偏是这敌国来使提出来的,这人还多智近妖,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 他们是敌人。 万万不可能提出这资敌之策的,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秦楼不信对方会这么好心。 那日在朝堂上,他让所有人一点便宜都没占到。 怎么可能全方位为北烈着想,该是北烈越烂,他越开心才对。 明辰笑道:“陛下,咱们不是说好了,外臣提出这一策来,换那半州之地嘛?” 秦楼摇了摇头。 他不信对方只是这个想法。 明辰丝毫不想隐瞒什么,只是提点似的朝着对方说道:“陛下,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这渠起码得有三四百里了,您知道这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吗?” “烈河乃是北烈母河,霖水和煦水分别为母亲的左臂和左腿。北烈那些古旧的传统派,会准许您动这祖宗神灵之河嘛?” 明辰只是出点子的,可不是把做好的东西送给对方的。 以十年计时的工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这些问题很明显,也不需要隐藏遮掩,不用明辰提点,秦楼自己多看两眼也就想到了,他现在只是激动的昏了头而已。 这是另一个文明璀璨历史之中的“疲国之策”,被许多人说是最蠢之策。但现在却是被明辰用了。 策都是一个意思,但人是活的。 换个地界,换个条件,兴许他就不是最蠢的了。 明辰的言语恍若一盆凉水当头浇下,秦楼闻言一震,被激得热血上涌的脑袋渐渐恢复理智。 他皱了皱眉头,脑海中思虑盘桓,最终他将目光落到了眼前这一年轻人的身上。 这怪胎,他知晓对方的目的了。 (本章完) 第108章 半州换一人 第108章 半州换一人 明辰从小到大,可不是在那乱玩的。 来到这崭新的世界,若想有所作为,那必须要对世界有所了解。 山川地貌,河流,气候……这些地理信息都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他研究过乾元的地理,也研究过北烈,也研究过南方诸国,西北匈奴的地理,心中有很多想法,所以提出这一策并不奇怪。 明辰坐回了桌前,随意朝着秦楼说道:“陛下,我个人而言,还是不太信和约的。” 和约这东西,说好听了那是诚信的象征,说得不好听了,那就是纸。 当下双方都有和平的需求,所以才签订和约。 但是双方对于和平需求的时间是不一样的。 当过了凛冬,再积攒三五年粮食,野心勃勃的北烈虎狼,兴许就不想要和平了。 到时候再死一个使者,和约变成了废纸,就能再发动一场战争。 但是乾元不行,等回去弄死老皇帝,太子登基,太子去世……又是一场混乱。 朝廷官吏冗余复杂,血衣军作乱,就算是谋求复兴,乾元也需要大把时间。 而这段时间,最好给北烈找个事儿做,把他的国力都锁在一个地方,令其无法顾及其他。 这是明辰提出这一策的原因。 明辰就明着告诉秦楼,他就是要疲北烈的国。 他没有骗秦楼,兴修水利这确实是好事,成了之后,可以令北烈实现一个质的飞跃。 提这个方案是最简单的,兴许旁人也可以想出来,但真正困难的是该如何去做。 这里面所消耗的人力物力根本无法估量,还需要大量的时间支撑。 此等大事,北烈内部也必定会有反对的声音,会给秦楼造成极大的压力。 甚至渠还没修好,北烈就会被直接拖垮。 凡事都不可能只有好处,明辰大大方方地把好坏都摊在明面上。 交由秦楼定夺。 而秦楼,也必定会接受。 他不是一个甘愿守成的君主,这是利在千秋之事,十年渠成,泽卤之地变良田万顷。 从此以后,那良田万顷将成为北烈最为雄厚的本钱,北烈人再不为饥寒困苦所迫,北烈铁骑再不受粮草掣肘,必将雄起于天下。 这比大军南下,消磨国力和士兵的生命,去争夺那一个个染着血的破碎城池好太多太多了。 而做成了此举的秦楼,就算没能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也必将名留青史,彪炳千古,成为北烈人生生世世所尊崇的明君。 秦楼轻轻出了口气,将各样的心思压在心底,只是看着明辰:“明辰,你提这策帮助我北烈,就不怕乾元朝堂怪罪吗?” 他语声莫名,透着几分先前明辰挑唆他和田宏时一样的意味。 明辰此举有些饮鸩止渴了。 为了拖住时间,疲北烈之今天,强北烈之明天。 若十年后,乾元还是这般半死不活的模样,那就会像一条野狗一般,被北烈一脚踢死。 明辰回道:“外臣一策换我半州国土,何罪之有?若不诚心提一策,暗含猫腻陛下能看不出来?况且千百年前北烈乾元本就一家,本就是利国利民之事,也无关乎国界。” 唬人的前提,是对方得信。 明辰找不到什么损人利己,还能哄骗对方相信的策,毕竟人家国君也不是傻子。 听得明辰后半句,秦楼眸光深邃,似乎在计较什么。 接着,他语声透着几分凶意:“你就不怕十年后,我北烈起势,气吞山河?挥师南下,灭了你的国?” 明辰耸了耸肩,回道:“那陛下就不怕,待你修渠之时,我乾元的使者死在北烈,我大军北上,打碎您的国?您修的渠,从今以后也是我乾元的水利。” 伶牙俐齿! “哈哈哈哈~” 秦楼闻言却是狂傲笑出声来:“若你乾元真有能耐的话,那就来试试吧!” 明辰……这人呐…… 当真不凡。 要知道,这策可是明辰是站在他们对立的立场中提出来的。 提出这策,既能让他这个敌人接受,又能实现自己的目的,这是何等妖才? 他打量着这昂扬自信的年轻人,越看便越是顺眼。 北烈重武,国君喜好勇武之臣,但是现在这看上去并不高大的书生却是令他分外热切。 凭什么? 如此人杰诞生在那腐败之国。 凭什么,他北烈就没有这般人呢? 明辰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只是说道:“陛下既然认可外臣赠这一策,我们的约定可还作数?这样的话,我们的和谈是不是已经完成了?” 干完了活,他可要下班了! 秦楼顿了顿,摇头:“不。” “怎得?陛下可是要食言了?” 霸道之君坐的挺直,语声昂扬:“朕从不食言,一策换半州,那就一策换半州,容水以南的唳州之地,朕不要了。” 这里没有旁人,明辰也只是耍了耍嘴皮子罢了。 他完全可以推掉否认。 但他不屑于如此。 明辰回道:“陛下果真诚信,外臣多谢陛下。” 秦楼的话还没说完呢,他看着明辰,说道:“朕那另外半州之地,也可以不要?” “哦?还有这种好事儿?”秦楼的目光看的明辰有点害怕。 秦楼不知道明辰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他只是满眼野心,看着眼前这一年轻的妖才:“明辰,朕用那半州之地,换你一人,如何?” 什么皇女,什么大将,他现在什么人也不想要,土地也可以不要,这场战争和解他可以不要任何的东西。 所有的一切,统统都来换这个人。 作为对手,他看得更加清楚。 他深刻地了解,这个无名修撰,这个还不到二十的年轻人,有着能改易天地的力量。 从开始时朝堂上针锋相对,悍然出手震撼全场,再到现在出这阳谋疲国之策换半州之地和修养时间…… 唇齿一碰,扭转乾坤。 这人的胆识,眼界,气魄,才华,智慧……都属于顶尖之中的顶尖。 这是千百年不遇的妖才,胸中自有沟壑,天下之势在他眼中是流动的,是可以计算谋划的。 北烈朝堂找不出一人来,能与此人比肩。 他是一有野心的国君,如何能放任此人从自己的眼前溜走。 他只恨,为何这人生在了乾元,没有生在北烈。 若有此人相助,他不敢想象十年之后,北烈该是何种光景。 一统天下?万国来朝? 别的不说,光说他提的这一策,他一个乾元人,比许多北烈人都了解自家的地理情况。 若请他来主修这水渠,必当大大节约时间和人力物力,光是这些就值回那区区半州之地了。 乾元萧宇那愚蠢的老东西也配得此人? 牛嚼牡丹,浪费浪费! “换外臣一人?陛下何意啊?” 给您点赞,您可真识货。 抛去立场而言,秦楼这君主给明辰的印象其实很不错,萧宇不配跟他一桌吃饭,比之萧正阳那太子也要强。 不过很遗憾,这人是狼性文化的领导。 识货是识货,该有的尊重和奖励也都会有。 但跟他在一起得当牛马好好干活,臣就只能是臣,小贪一手这种个人爱好估计也不被允许。 明辰不太喜欢。 “明辰,在那乾元,你只是一小小修撰,不觉辱没了你的才华吗?” “来我北烈如何?萧宇那愚蠢的老乌龟,也配得你的忠诚?” 北帝身为一朝之君,说话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乾元已经烂到根儿了,朝堂上尽是些鸟人,只会拖你的后腿。” “你若留在北烈,我许你丞相之位,比肩田宏将军也未尝不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尽可大展宏图!” 明辰既然能站在北烈的角度,提出那修渠之法,利国利民,那么他就可以在北烈为官。 这是有争取的可能的。 他自己都说了,乾元北烈千年前是一家,那么他来这个家又如何? 等日后挥师南下,乾元北烈重回一家,那么他也不算是叛国。 分明是张扬霸道的君王,朝堂上威风凛凛。此刻对待明辰,却是颇为热心恳切,求贤若渴。 他很少对一个人有如此耐心。 明辰笑着朝他拱了拱手:“外臣谢过陛下厚爱,然……” 那个……陛下,外臣其实没什么宏图需要大展来着,就想小贪一手。 “臣是乾元人,生于乾元,忠于乾元,自幼便受忠君爱国之想熏陶。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一臣怎可事二主,恕外臣不能答应您的要求,还望陛下见谅。” 明辰朝着秦楼说了一段他自己都不信的话。 嗯……秦楼也不信。 现如今乾元的朝堂,可找不出几个忠君爱国的人。 如果不了解其所作所为,只看现在,这人看上去颇为谦和守礼。 但实则性格乖张,大胆狂妄。骄傲自信到了天上去,这点跟他很像,他不信对方能忠于萧宇那样的人。 刚刚他刻意出言辱骂萧宇,这人浑然都不在意,这你还说你忠君? 或者说,他就不是个能忠于旁人的人。 凡是能改换天地之人,鲜少会忠诚于旁人。 但并不代表他不能被用。 能臣妖才如同烈马,他是驯马之人。 “哈哈哈哈~” 秦楼被明辰拒绝,却似乎并不以为意,爽朗的笑着,朝他说道:“明辰,忠不忠于乾元,兴许不是你能决定的,兴许乾元不要你的忠诚呢?” “你愿不愿意跟朕打个赌?” “陛下请讲。” “明日北烈的使臣就会出发,快马加鞭去到乾元越阳,向你们的皇帝,传达朕的意思。” “朕不要那半州之地,不要你们乾元给的赔款,甚至还可以返给乾元一些钱财物资。” 北帝语声铿锵,目光坚定:“朕只要你留在北烈!” 他是北烈的王,他有足够的资本去换这一人。 (本章完) 第109章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丢 第109章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丢 一个小小的六品修撰而已,换个半个州,还有无数物资。 乾元那些人,别的不知道,就知道抠搜算计,争权夺利,谋求眼前。 他们焉能不换? 明辰就是想回去,乾元还不一定让他回呢! 媳妇卖出去了,还得叮嘱她好好伺候人家呢! 秦楼身子微微前倾,俯瞰着明辰,满眼自信,语声低沉朝他问道:“你猜,萧宇和朝堂上那些酒囊饭袋会不会同意?” 嘿,小老弟,还真不一定。 说出来您可能不信,皇帝和太子咱那都有点关系。 虽然官职就是个修撰,但兴许位比国师也不一定呢? 他把内阁首辅老董的儿子弄死了,老董得想个办法报仇,估计也不乐意他在这边吃香的喝辣的。 这三个人基本上可以左右朝廷决策了。 如果老皇帝和太子真换了,那明辰可就有点小伤心了。 对于把自己放上赌桌,形容似货物这件事,明辰并不觉冒犯,只是挑了挑眉问道:“陛下想赌什么?” 秦楼对于明辰的反应很满意,他笑着说道:“朕赌他们会换。” “若朕赢了,你就入我北烈朝堂,为我做事,如何?” 明辰点了点头:“可以。” “那么外臣就赌他们不换。” “若是外臣赌赢了,陛下准备给我什么?” 赢? 明辰可能赢么? 不管赢不赢,秦楼不可能让明辰再离开北烈了。 秦楼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问他:“你想要什么?” “要什么?” 明辰想了想,回道:“外臣也没什么想要的,既然陛下如此看重我,若是外臣赢了,那陛下就与我交个朋友,如何?” “朋友?” 秦楼一愣,他想过金银财宝,想过权贵地位,却是不想对方竟然给了他这么一个模糊的答案。 朋友这个词,对他而言还是挺飘渺的。 没听说过哪个皇帝跟旁人交朋友的。 他深深的看了眼明辰,似乎想要看透捉摸不定的年轻人心中在想什么。 明辰丝毫不畏惧其帝王威仪,面上带笑,仿佛只是被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看了眼罢了。 下一瞬, “哈哈哈~” 秦楼忽而狂放的笑出声来:“好!” “朕不管你赢没赢,朕都依你!” 这人,有趣。 明辰拱手:“谢陛下。” “敢问陛下还有别的事情吗?若是无事,可否准许外臣告退?” 工作时间结束,该下班了。 回去逗小鸟,逗美少女,都比在这呆着跟这壮汉玩心眼有意思。 秦楼随意摆了摆手:“去罢,出了门会有侍卫送你。” “外臣告退。” 明辰站起身来,刚准备要走。 身后忽而传来一道声音:“对了。” “明辰,莫要太过小瞧于朕了。” “田宏将军就算是立了滔天之功,朕也不会忌讳其半分。” “朕从不怕功高盖主。” 明辰闻言晃了晃身子,回头来朝着秦楼作揖行礼:“是外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丢啊~ 明辰暗叹了声。 也怨不得人家北烈破而后立,乾元盛极而衰。 “明辰……明辰……名臣。” 明辰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秦楼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微微垂眸,轻声呢喃着。 又站起身来,来到了地图跟前,手指在那描绘了山川河流的美好江山上临摹着。 双眸有些失神。 “太爷爷……朕……必将带北烈崛起!” “我秦氏一脉,雄踞天下!” …… 夕日西下,余晖昏黄,又一天快要过去了。 驿站里,绝艳无双的美人静静的坐在椅子前,轻轻的摩挲着手中有些粗糙的青色木簪。 她是一朝皇女,身份尊贵。 她若是想要的话,可以得到比这金贵千万倍的簪子。 但这个粗糙便宜的木簪,在她眼中却是比那金簪银簪都要珍重上千万倍,于她有特别的意义。 今天那人被北帝诏见了。 她眉头紧皱,心中有些忐忑,生怕那张扬恣意的人惹了北帝,丢了性命。 夕日渐渐落下,门外传来阵阵骚动。 她心下一紧,过了一会儿,赶忙跑到另外的一边。 开门,便是见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她不禁轻轻出了口气:“如何?明辰,那北帝找你做什么?” 还好还好,不管发生什么,活着就好。 她现在不称呼明辰为‘先生’了,从昨天逛街开始,她就已经称呼明辰本名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比之在酒楼之中的君子之交要更亲近些。 “好嘛~” “在下屁股都还没坐热乎呢,殿下就闻着味儿来了?” 怎么说话呢?! 这人见完了皇帝也没个正形。萧歆玥朝着这浪荡子翻了个白眼,倒是也不恼,只是说道:“快说说,快说说,你去做什么了?” “咳咳咳~” 明辰却是刻意坐直了身子,一副老爷做派。 轻咳了两声,嗓子有些浮夸地沙哑:“殿下,说了一个时辰,在下的嗓子可是有点干呢~” 言语之中的意思,再是明显不过了。 这世上还有哪个人敢像这人一般跟她开玩笑呢? 也就是他了! 萧歆玥嗔了他一眼,回屋去拿来一个茶壶,给他倒了杯茶水:“喏,快喝!” 乾元皇女亲自斟茶,天下也就这独一份了。 “好了,可以说了吧?” 明辰轻轻嗦咯了口茶水,回道:“做什么?自是去和谈了呗。” “和谈?” “北帝许是怕我再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私下单独与我会面一遭。” “哦……那结果怎样?” “还可以吧,北帝不好糊弄。割了唳州一半,容水以北的领土割给北烈。” “什么?!” 萧歆玥瞪大了眼睛,不禁惊呼出声来。 并不是因为这太多,而是因为给的太少了。 明辰在北烈朝廷上寸步不让,张狂无忌,态度强硬。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乾元不可能一寸不割的。 怎么说,也得割给北烈已经攻下来的领土。 然而这人去了皇宫半天,不知跟北帝说了什么,竟然生生从人家嘴里抢出来了一半。 她不确定似的问道:“就只有这些?” “对。” 萧歆玥小嘴微张,眼睛有些失神地看着这特别之人,干巴巴的问道:“你……你怎么做到的?” 凌玉将军如何优秀? 天纵之才,无双将星,浴血奋战一个半月,差点把命丢在疆场。 这才将将夺回一个两个破碎的城池。 然而这人,唇齿一碰,便是要回来了半州?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人当真可谋算天下,尽入胸怀? 明辰耸了耸肩:“这算什么?把在下卖了的话,乾元甚至什么都不用给呢!” “什么?” 明辰面上轻松,萧歆玥闻言却是心头一震。 “殿下,你看我值不值半个唳州?” 明辰靠着椅子,指着自己,笑盈盈地说道:“北帝的使者已经出发了,快马加鞭去越阳,愿以一半唳州和所有战争赔偿换我留在北烈。” “北帝要你?!好厚的面皮!” “不成!!!” “绝对不给!!” 明辰一脸笑意,萧歆玥却是脸色阴沉:“半个唳州,给他就给他了!” 好你个北帝,抢我乾元的地不说,还要抢我的人! 萧歆玥本就不喜欢那土匪一般的君主,现在更是厌恶了。 半州之地,只换一个人,一个小小的修撰,荒唐荒唐! 但是偏偏,萧歆玥还真就不想换,甚至觉得北帝那个横肉长进脑子里的人是在抢劫。 什么都没付出,就留这浪荡儿在北烈。 北帝打的一手好算盘! 就算是北烈自己掏出一个州来换此人,萧歆玥都不换。 相处了这段时间,她很清楚明辰这个人的才能。 他能凭寥寥数语就引得一城人民造反,他唇齿一碰,便从北烈虎狼国君口中抢回一半州郡…… 拿再多的土地换他,也不能换。 这人留在乾元,乾元就有翻身的机会,多少土地都可夺回。 若是送走了,得了再多也守不住,早晚也会吐出来。 况且她自己……也不想这人走。 夕日西下,落日余晖映照着俊逸公子坏笑的面庞,刻印在了心里。 于公于私,她都不想他留在北烈。 见着萧歆玥气急的模样,明辰却是促狭地笑着:“怎么?殿下不舍得我吗?” “哼!” 萧歆玥不喜欢这浪荡儿的表情,只是扬了扬眉毛,轻哼了声。 怎得,说不舍得你个浪荡子就满意了? 明辰耸了耸肩,感慨似地说道:“这可不是你我能说得算的咯~” “……” 萧歆玥抿了抿唇。 北烈的使者已经出发了,朝堂上的那些庸人萧歆玥一点底气都没有。 只是希望父皇和皇兄不要做糊涂选择啊…… 他们不能让这人留在这里吧? 千万不要。 她不禁握紧了拳头。 此时此刻,莫名感觉有些无力,有些愤怒。 她只是一个皇女而已,刚刚才走出死关。 本以为自己会留在这里,却是不想,她安全了,反倒是这人……回不去了。 若是她居于高位,若是她掌控权柄…… 莫名的,她又想起了那天在破落之城的晚上,明辰询问她的问题。 果然,命运的决定权还是要握在自己的手中才令人安心。 种子一点点破开土壤,长出芽来。 (本章完) 第110章 晴空惊雷 第110章 晴空惊雷 “殿下,明日上朝,乾元与北烈会拟定合约,之后你们就可以归国了。” 此次的合约是割地停战合约,明辰和秦楼已经商量好了,使者此来是完成此合约的。 至于北烈使者去乾,以地换人,那就是另一个合约了,跟现在北烈的这些使者没关系。 明天走走流程之后,除了明辰,这些人就可以回国复命了。 玩笑之后,明辰正色了些,提点似的朝着萧歆玥说道:“望殿下归国之后,多去太子府,为太子分忧,学习一下参与朝政之事。” 明辰说这话有点像在交代后事。 萧歆玥很聪慧,资质不错,也有器量和和眼界,但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天下不止一国,不可仅将目光放在乾元身上。 秦楼这位君主给了明辰一点压迫感。不可否认,这霸道之君确实不错。 敌人很强大。 他得给萧歆玥一些压力。 乾元看似祥和,但实际上风雨飘摇,暗潮涌流,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需要萧歆玥以更快的速度成长。 为君者最起码不能差太多。 若是萧歆玥不合格,那就只能放弃她,另寻他法了。 萧歆玥闻言一滞,轻轻咬了咬下唇。 明辰这句话,基本上已经明牌告诉她,他想做什么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辰会在皇兄还在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抉择。 不过她很明白的是明辰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明辰选了她,她也会付出最大的努力,不去辜负对方的期待。 况且……心中确实有些不甘愿的种子。此次北行,凤凰涅槃,她从死路归来,总得想要做些什么。 她不想再像三年前那般,成为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念及至此,她认真点了点头:“好!” 她压下各样心绪,目光看向明辰:“你何时回来?” 她知晓明辰不会跟使者团一起走了。毕竟北烈都派人出使了,以半州换一人。 足以说明北帝对于明辰的看重,认清他的价值,怕是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放虎归山,遗祸无穷。 明辰靠着椅子,无所谓道:“宽心,殿下,我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使者团不走,他才束手束脚的。 这些人赶紧离开,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猛男皇帝想留他还是挺难的。 “明辰……” 萧歆玥深深看了他一眼。 “歆玥还有诸多不懂之处,等你回来教我。” 她知晓明辰的能耐。 白色鸟儿飞翔天空,总会载着这浪荡儿回到越阳。 明辰笑了笑,承载着对方那双明亮的眼睛,许下了承诺:“好!” …… 翌日,北烈朝堂, 使者还未入朝觐见。 朝堂有些安静,大臣们毕恭毕敬,等待着那王座之上的人说话。 消息传出,乾使已经与陛下达成协定,今日陛下定会与他们商议此事。 “关于和谈之事,明辰已经与朕达成协定。” 秦楼坐在王座上,看着下方群臣,淡淡的说道:“乾元愿再割让半州之地,以容水为界,唳州以北归于北烈。” 就这些? 陛下同意了? 那张狂放肆的小子给陛下下迷魂药了? 几个大臣面色有些诧异。 乾元付出的诚意,依旧不算诚意。 区区半州之地,哪里值得他们三年大动干戈?北烈的大军还在唳州之外呢?甚至还要让人家撤回来? 军人们浴血奋战打出来的城池,他们要让出去?士兵们一点点退回付出鲜血生命打下来的土地,无异于在他们的心头剜血,士兵们不会在心里咒骂他们这些朝臣无能? “陛下不可!” “万万不可啊!” 一武将站了出来,他断了只手臂,语声悲怆:“陛下,打下的土地,如何与人?我们如何告慰那万万埋骨异国的英灵啊!” 武将公然反对帝王,语声也有些失礼,不过秦楼却并没有发怒。 他语声平缓,朝着下面的大臣说道:“诸位,马上入冬了,母河冰期,粮草不足,田将军大军受阻,各位谁能领军,破乾元三关?” “陛下!末将愿往!乾元只割让半州,分明是在挑衅我等,欺我北烈无人否?!” 那独臂将军急声应道。 秦楼面色依旧平淡,继续道:“齐将军,朕问你,有何良策?有多少把握?胜算几成?你自信比田将军还要强吗?” 齐将军一滞:“……” 他咬牙道:“末将无策,但有胆!愿与士卒共存亡,绝不退让半步!” “若是败了?怎么办?” “末将愿以死谢罪!” “哼!” 秦楼冷哼了声,朝他质问道:“你一死事了,我北烈十万将士如何?我北烈前途如何?你一死抵命抵得了吗?” 齐将军:“……” 激动之将被君主的气势压下,张了张嘴,不发一言。看着哑口无言的独臂将军,秦楼却是散了紧绷的面容,笑了笑:“齐将军忧国忧民,勇气可嘉,实乃我朝之大幸。” 那独臂将军闻言一脸愧疚,退了回来,只恨自己无能。 一时间,朝堂的氛围也缓和了些。秦楼继续说道:“明辰与朕谈判,并非只是付出了半州。” “他送给了朕一策,用以换来另外的半州。” “这一策的价值不可估量,为利在千秋之业,远远胜过半州破碎之地,如若成功,可使我朝国力翻几倍,粟谷满仓,我北烈铁骑雄踞天下,再不受粮草短缺所掣肘。” “你我也将名留史册,彪炳千古,为后世百万儿孙所敬。” 秦楼并不想遮掩这一举措是明辰提出的,甚至他还想为其多加宣扬。最好是让全世界都知晓,明辰为他们北烈出了一策。 这一策可改天换地,富国强民,令北烈强盛于天下。 依着乾元那些勾心斗角之人算计,必定留明辰不得。 秦楼说的热血沸腾,在下的群臣却是面色各异。 激动有之,诧异更多。 谁提的?明辰? 那个张扬放肆的狂生? 那天朝堂上,年轻的修撰悍然杀掉己方官职最高的领导,可是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如今却又为陛下出了一策? 那人可是敌国使者,行事诡异,能这么好心,为北烈提一好策? 什么策,能换半州?能如此强盛他们的国家? 莫不是陛下被其忽悠了。 “请问陛下,是何策?” 一文臣面色沉着,出声问道。 “兴水利,修渠,引霖水……” 秦楼简单向朝臣说起了明辰的策:“自此,贫瘠之地变良田万顷,如何不能使我朝强盛?” 秦楼语声落下,一时间,整个朝堂也安静了下来。 这策如此大胆,但不可否认,那个张扬大胆的年轻人当真是天纵之才。若是修成了,确实是可以实现陛下所说的美好愿景。 但这中间有太多问题。 有人为那美好愿景而兴奋,也有人忧心忡忡。 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对。 “陛下,此策兹事体大,还需要从长计议。其中耗费人力物力不可估量,明辰用心险恶,是想疲国。” “事情总要有人来做,只要可行,利在千秋之策,朕一定要做!” “陛下,若是我朝举全国之力修渠,乾元来犯该如何?” “乾元有那实力么?乾元现在内乱,能守住城就不错了,他们没有能力反攻!现在就是修渠最好的时机,等他们喘过气儿来就晚了。” 秦楼的立场相当坚决。 半州换来的策,他很清楚其中的优缺点,正是因为太过于清楚,他才必须要做。 几个朝臣的反对之声,皆被秦楼用有理有据的理由压下。大臣辩不过,便悻悻退下。 这时,一拄着拐杖的老者站了出来。他身形矮小,佝偻着身子,面容苍老,银白的长眉都已经遮掩住了眼睛。 他颤抖着身子,急声道:“陛下,陛下不可啊~” “我朝祖祖辈辈都是如此,祖宗之河岂可改变?” “烈河乃是我朝母河,育养万民,福泽天下。霖水和煦水乃是母河左臂左腿,修水渠无异于是为我国母亲拴上铁链,束缚手脚。” “必会使神灵震怒,令我朝遭受天谴啊!” 老头儿说的语声悲怆,声泪俱下。 为何没人想过明辰这一策呢? 就是因为烈河对于北烈来说意义重大,是祭祀的神明,是灵魂的寄托,是万千子民的母亲。 没人会想改变河道。 孩儿如何能对母亲指手画脚呢? 话音落下,秦楼眉头紧锁,还不待说话。 忽而, “轰轰轰!” 分明现在还是晴天,外面却传来了阵阵惊雷轰鸣之声,震耳欲聋。 似乎是在回应着什么。 一时间,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他们的耳边呼唤什么。 这是什么? 难道,当真母河有灵?当真神明庇护? “这……这是什么?” “晴空惊雷?” “我感觉有点奇怪……” 与此同时, 大殿之外使者们面面相觑。 突如其来的惊雷摄人心魄。 明辰抬起头来,饶有兴致的看着天空,无形的压力自晴空之上的惊雷传来,一圈一圈的荡漾开。 这世界藏着诸多的秘密。 那是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神? “公子,那雷……我感觉到什么特别的存在施法术了。” 小鸟并不在宫中,但是声音却是传到了明辰的耳边。 (本章完) 第111章 两国止戈,迷幻花香 第111章 两国止戈,迷幻香 穹顶惊雷轰鸣,震耳欲聋。 一时间,朝堂诡异的安静。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一幕。 难道,当真是母河有灵?神灵在示威预警? 当真如柄老所说,母河不能随便动? 秦楼垂了垂眸,静静地看着下面那出声反对的老者:“柄老,你多大了?” 老头也不知道这位君主为何突然问他这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只是佝偻着身子回道:“回禀陛下,老臣今年九十有四了。” 九十四岁元老,他事过四代国君,曾见过王朝混乱,几乎凋零,也见过国君奋起,扶大厦之将倾,王朝破而后立。 秦楼站起身来,朝着老头作揖:“柄老当真是我国之宝,兢兢业业,事四朝国君,至今依旧鞠躬尽瘁,为国事忧心,实乃我北烈之福分。朕替北烈谢过柄老了。” 为臣如何能让国君行礼? 老头儿当即跪在地上,说道:“不敢不敢,老臣惶恐。” 秦楼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只道:“柄老年事已高,已经不适应朝堂论事了。为保您身体,以后莫要上朝了,也莫要操心国事,好好保重身体吧!您做的已经够多了!” 老人兴许有过不可磨灭的贡献。 但他老了,不懂得变换的思维,只会成为阻碍,阻挡奋进的国家向前。 “啊?陛下……” 老头抬起头来,有些茫然。 紧接着,几个侍卫从门外跑来,架着老头离开了朝堂。 “陛下,老臣……老臣……” 固守传统的老者声音愈发熹微,消失在了朝堂之中。 一时之间,群臣噤声。 四朝老臣就这样被水灵灵地拖下朝堂去了。 无人可窥得这位君主的内心。 他面色平淡,静静地俯瞰着群臣:“朕才是这北烈的皇帝,是否遵从祖宗之法由朕来定夺。” “母河不为了养育百姓,不为了灌溉土壤,那它凭什么冠以我北烈‘母河’之名?凭什么赢得我北烈人世代供奉尊敬?” “朕倒要看看,为它拴上链子它是不是不愿意!若是不愿意,朕就夺了它为母之名!” 健硕高大的君王傲立于王座之前,气势磅礴,语声铿锵,目光如龙,帝王之势淋漓尽致。 “吼~” 隐隐的,在他的身后,仿佛传来阵阵猛虎咆哮之声,摄人心魄。 语声落下,天空朗朗,再无惊雷。 所有人都看到了,秦楼对于这件事有多么坚决。 再无一人敢提反对之声。 秦楼从来就不是什么和颜悦色的君主,他霸道张扬,威势雄浑。 朝廷的温度渐渐升高了。 猛虎之君冷眼看着下面的群臣:“诸位,最令朕失望的是,这一策是朕从一敌国臣子的口中听来的,而非在场任何一人。” 一时之间,群臣皆寂,低下头去,不敢触及帝王的目光。 秦楼是在敲打众人。 若他们之中早有人出这一策,何须以半州之地去换? 忽而,朝堂之中传来一道声音:“陛下,明辰此子不可留!” “若放虎归山,遗祸无穷。” 说话的正是第一天跟明辰面对面谈判的那位大臣。 在场的大臣闻言也暗自点了点头。 明辰这人过于妖孽了。 大家没几个蠢货,脑子一转,也猜的出明辰给出这么一策的目的。 这人太过于危险了。 他来北烈以来的种种行为,都展示出了他的不凡。 妖臣可祸乱一国,也可强盛一国。 必须要想个办法让他死在北烈,若是放回乾元,必定是一棘手大敌。 “哈哈哈哈~” 沉重的时刻,秦楼闻言却是笑出声来,颇有种自己喜欢的东西被人认可的感觉。 “以后,他会是我北烈之臣,会是各位的同僚。” 群臣:? …… “陛下,应两国交好之愿,我朝愿展现诚意。” “除去前日所出金银布匹等之外,乾元愿割让唳州容水以北九城送与北烈,两国以容水为界,永修同邦之好。” “还望陛下恩准。” 使者进殿,宣读新的合约条件。 明辰这人行事诡谲,胆大包天,毫无章法,毫不犹豫就敢在敌人的朝堂上悍然击杀我国高官。 这一举措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都难以容得下他。但偏偏这人还活蹦乱跳的,甚至超额完成了任务。 使者们听到明辰归来时得到的合约条件,都已经麻了,这简直难以置信,没人会相信他可以做到这一步。 偏偏他就是争气。 一切都已商量妥当,而此刻明辰作为一切的主使者,反而是不说话了,由另外的一位使臣宣讲。 然而,所有人的关注重点却并不在这宣讲的使臣身上。 朝堂上的大臣们不着痕迹地看向了那队伍末尾,表情轻松的年轻人。 那个登场时桀骜难驯,震撼人心的狂生。 所有人都知晓,一切的缘由都在这妖孽之人的身上。以敌国使者之身,赢得他们霸道君王的欣赏,这是很难的一件事。 秦楼坐于王座,深深地看了明辰一眼,旋即朝着那使者点了点头:“准!” 语声落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自此,和平之约成。 天下安定,两国止戈。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战争结束了,乾元来跟我们和谈了。” “当真?不打了吗?乾元投降了?” “听说乾元割了一半唳州给我们。” “嗯?怎么才这么点?” “我知道我知道,有个乾元的使臣,给陛下提出了一策,用这一策换了半州土地。” “啊?什么,有什么策,能换一半土地啊?” “具体的不太懂,我就知道若是能成,我北烈必将成为天下第一大国!” “真的假的?那使臣叫什么?不会包藏祸心吧?” “听说是叫明辰,跟我们陛下一见如故,互为好友。包藏祸心我们陛下能看不出?” …… 青楼,有人醉拥美人,有人观赏表演,也有人于桌前喝酒闲话。 而在青楼的二楼,时不时有女子将目光看向一边。 翩翩少年郎,浊世佳公子。 大家喜欢美人,美人同样也喜欢俊俏的公子。 什么时候,都是看脸的时代。 潇洒俊逸的青年扶着扶手,听着楼下清倌人唱曲儿,面上却是无奈地笑了笑。 果然,还是不能小觑旁人。 被那霸道君主摆了一道。 合约达成,除了明辰之外的使者和皇女就回去了。 短短的几日,明辰的事情已经在在擎苍城传开了。传言把他描绘的很好。 而且传出了很多艺术加工的版本,什么他跟秦楼一见如故,互为知己;什么他原本是北烈人,派出去到乾元是做间者的;什么他心忧北烈百姓…… 尽管并非本国人,但是北烈人民对他的好感度还蛮高的。 换个方向想一下,可想而知的是,乾元那边会是什么情况。 秦楼真是铁了心了不想让他走了。 “公子,上面的房间是干什么的?” 小鸟站在掌心,有些好奇的朝他问道。 明辰虽然总是口嗨,但是实际上不怎么爱逛青楼。越阳去过三四次,擎苍这边还是第一次来。 虽说美人各有各的美,是没办法比较的。不过气质方面,这里的木偶美人们较之萧歆玥和凌玉,还是有着云泥之差的。 媚而不妖这种气质很难拥有,明辰不太喜欢美少女媚笑拉客的模样。所谓的魁,也就那么一回事,来听听曲儿倒是不错。 小鸟想见见世面,但是明辰一直都不准她往上飞,去看那些簇拥着美人的达官显贵在做什么。 明辰戳了戳她的小脑袋:“小孩丫丫的,别好奇那么多,看了会长针眼的。乖,扶摇~咱不看,以后公子告诉你上面有什么。” “公子来这里做什么呀?” 小鸟眼睛眨呀眨,看着楼下莺莺燕燕的场景,朝着明辰问道。 明辰耸了耸肩:“来这里蹲蹲看看有没有刷新狐狸精和青楼对诗的任务。” 现实令人遗憾。 魁今日出现了,戴着面纱倾城一舞,引得豪族贵人挥金无数,倒是身形玲珑,眉目含俏,但显然不是什么精怪之流。 至于对联对诗那些情节,北烈人不喜欢拽诗文,更是无从谈起。 “啊?” 小鸟歪了歪脑袋,有些懵懵的看着自家公子。 公子总是能说一些奇奇怪怪不好理解的事情。 而就在这时, 忽然,一股桃香随着阵阵微风,扑面而来。无形的粉随着无名之风飘摇,在这青楼之中弥漫开来。 这一瞬,似乎整个青楼的氛围也发生了改变,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青楼之中的男男女女本就是追求着欲望而来。 此刻,他们的眼睛却似乎更加迷醉了几分,女人双目朦胧,举止愈发妩媚勾人,倚靠在男人怀里。男人也是面色涨红,眼眸热切。 今日必定是炮火连天之日。 就连台上的清倌弹的乐曲似乎也腻人了些。 明辰和扶摇俱是一愣,彼此交换了视线。 清香的气息涌入鼻间。 与此同时,内心深处传来阵阵缱绻呼唤之声。 “带我走吧~” “带我走吧~” “带我走吧~”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哀柔婉转,勾人心魄。 仿佛有一婉约女子在耳边轻声吐息,倾诉恋慕。常人若是听了,定是会不自觉的被诱惑得失去理智。 不过明辰倒是面色如常,似乎并不为所动,反而是饶有兴致地看向了一个方向。 清心丹入腹,精神清明,邪妄不侵。 有人在邀请他们。 还真有妖怪在这青楼之中刷新了。 看样北烈这边也不平凡啊! 青楼的人们如坠云里雾中,沉迷于醉生梦死之中,对于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不感兴趣。 明辰从旁人周围经过,也并没有引起他们的关注。 轻轻松松,便是走过了人群,走到了青楼的后门,不允许客官进入的地方。 离开了莺莺燕燕的烟之地。 青楼的后面是一处院落,在明辰踏入院子的那一刻,香风迎面,片片瓣飘落,随风飞扬。 眼前的世界,风云变幻。 (本章完) 第112章 官人带我走吧 第112章 官人~带我走吧~ “公子,小心些。” 躲过了小鸟的探查,施展了笼罩整个青楼的术,都在展示着这未知存在的不凡。 明辰无所顾忌,顺着香而来,一脚踏进了院子之中。 入了夜,天已经暗了下来,圆月明亮,照耀进了院子里。 院子正中是一棵桃树,树皮粗糙,树根盘曲,纷乱的枝条绵延往上,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枝条上面用红布绑着一个个木牌。 时值晚秋,天气寒冷,并非桃盛开的季节,叶子都已凋零,仅剩下干枯的枝条。 但神奇的是,在纷乱枯枝其中一枝的尽头,一朵小小的粉色儿就挂在枝头,在月光的映照下艳丽地盛开着,格外的显眼,香随着清风弥漫院子。 这青楼确实有些传闻,说是很早之前这里种着一棵桃树,香芬芳,沁人心脾,桃可保人桃。曾有许多情侣对着桃树许下永不分离的誓言。 后来建了这青楼,青楼的名字也取名叫桃月。树没有强行将其砍伐,而是留在了这里。 “咯咯咯~” 明辰只看到了那儿一眼。 紧接着,耳边却似乎传来了阵阵女子银铃儿一般的笑声。 下一瞬,但见眼前风云变幻。 黑夜圆月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明媚耀阳,草地广阔无垠,一棵巨大的桃树坐落在正中,桃盛开,香飘十里,粉白的瓣随着风儿纷飞,香流转,美轮美奂。 而就在相同的方向,相同的枝干尽头。 光洁小脚轻轻摇曳,一诡异女子端坐一枝头。她着一身粉色纱裙,皮肤白皙,晶莹剔透,面上挂着放纵恣意的笑容,唇红齿白,勾人心魄。 更重要的是,她鼻子上方的位置,朦朦细纱遮掩住了眼睛的位置,但是实际上仔细看去,面纱遮掩的地方根本就没有生长眼睛。 头顶一半是如瀑长发,另一半则是绵延向上的树枝,一朵小小的粉就生长在树枝上,随着风儿轻轻摇曳。 她坐在高高的树枝上,仿佛一触即断的纤细树枝,却是稳稳的承载住了她身体的重量。 她低下头来,虽然没长眼睛,但却还是精准看到了明辰和扶摇的方向。 “为何为何?” 香风扑面,下一瞬,恣意笑着的诡异姑娘已经来到了他的跟前,小嘴微张,朝着明辰问道。 她没有介绍自己,也不在意明辰是谁。 “许下永不分离的承诺之人,再也没有归来?” “为何为何?” “同样的甜言蜜语可以说给无数人听?” “为何为何?” “银钱可以买走一切?” “何为喜欢?何为情爱……” 清纯和妩媚在此人身上诡异的融合。她小嘴叽叽喳喳地说着“为何”,朝着明辰问着没头没尾的问题。并无半点寻常女子该有的婉约娴静,反而颇为开朗活泼。 一连串话唠的问话,把明辰问得脑瓜子嗡嗡的。耳边就只剩下了这人“为何为何”叽叽喳喳的碎语了。 这妖生的高挑,身形有致,薄纱遮掩双眼,一副恬淡看透世俗的成熟模样。 然而一说话,却是把一切都漏了。 有种微妙的反差感。 紧接着,不待明辰忽悠她。 便是身影一闪,一把抱住了扶摇,把她抱在宽广的胸怀里:“我喜欢你~” “啊!” 扶摇登时应激了,这怪异的妖一接触她就在吸取她的力量。 她猛地打了个哆嗦,惊呼了一声。 下一瞬,狂暴的法力倾泻而出,双翼一挥,无形的风刃直接将这真·不长眼睛的活泼美人劈成了两半。 “咯咯咯~” 伴随着女子轻笑。 幻境登时破碎开来,黑夜圆月照耀下,瓣纷飞。 “官人~带我走吧~” “我想看看外面~” 月辉洒在娇笑的无目美人的脸上,她坐在树梢,丝毫没有被扶摇的攻击所伤害,只是咯咯笑着,垂首望向明辰。 “公子,这家伙有点邪门,你别碰她。” 扶摇冷眼看着那坐在枝头的女子,朝着明辰说道。 【桃寻情】 【桃落枝,游历人间。桃木生心,顿悟情道。】 明辰只是抬眼看着那在风中轻颤的儿,朝着扶摇说道:“扶摇,打那朵。” 小鸟听话,当即又要施法。 那女子闻言却是收敛了笑容,挥舞着手臂,赶忙道:“别别别,官人,奴家没有恶意~莫要动粗嘛~” 明辰饶有兴致地看她:“你选择了我?” “你想让我带你走?” 这次也是出息了。 这次还没忽悠呢,对方就想着跟他走了。 这妖怪该是感受到了他和扶摇同行,所以才施展术法,发出信号,引明辰过来,带她离开。 她喜欢扶摇,兴许是因为扶摇跟老树学了法术。也可能只是单纯的因为她喜欢鸟儿。 原本以为那日晴天惊雷跟这人有关,现在看来,似乎关系不大。 这是他在这短暂的几瞬之间的猜测。 “对呀~” “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对方嬉笑着点头。这一方院落,她已经呆了几百年了,有些厌倦了。 她见过很多虔诚的年轻男女向她祈求感情,也见过青楼之中无数堕落之人在糜烂中醉生梦死。 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了这么一个有趣的人。 下一瞬,她已然出现在了明辰的跟前,微凉的小脸轻轻蹭着明辰的面庞,呼气如兰,轻声道:“官人~带我走吧~” 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官人”这般称呼。 桃香气扑面而来,甜甜的声音入耳,仿佛有无数绵声细语在心底响起,有只小手在轻轻抓挠。 怎么说呢? 听来确实是挺带劲的。 这妖怪没长眼睛,窥不得她心中所想。结合她身上的心愿来看,该是没什么恶意的。 “为何选我?” 无目女子理所应当的回道:“因为官人与妖同行呀~” 说完了话,明辰还没答应呢。 “官人,好好接着我呀~” 但见风儿吹拂, “咔咔~” 树梢传来阵阵清脆的声响。 那开着儿的梢头竟然断裂了开来,柔媚的女子人影消失不见。 带着小的树枝飘摇落下,随着微风精准的落在了明辰手中。 与此同时,整棵桃树也颤了颤,风儿吹着枯败的枝条轻轻摇曳,似乎变了什么,也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青楼依旧喧闹,炮火连天,这里却安静的不行。 明辰看着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粉色的小轻颤,语声似乎失了几分元气活泼:“夭夭~” 稀里糊涂摘了朵,一切都太过于顺利了,以至于明辰都有些恍惚。 …… “为何?!明辰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 明辰在北烈擎苍城悠闲地逛青楼,接桃。乾元这边,就是截然不同的场景了。 这几天凌玉的心情很奇怪。 跟刘辉交谈的《我有一个友人》的话题始终萦绕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心悦?喜欢? 她不知道,她还没办法梳理好自己的感情,她不知道该如何与那人诉说。 但她知道的是,对于那人,她确实念想的紧。 然而,当使者归来,她看遍了却在人群之中每个人,没有寻到那个熟悉的弟弟。 一时之间,所有的期待和忐忑尽已消失,只剩下了暴怒和紧张。 明辰怎么没回来?!他怎么留在北烈了?! 她一把揪住了使者的衣领,怒喝出了声来。 照常来说她该是不会如此的,但涉及明辰,她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将……将军……” 这可是杀了千人的人屠啊。 在这北境,谁人不知凌玉将军那杀神一般的事迹,千军硬抗数万军,只身杀千人。 迎着凌玉暴虐的双眼,恐怖的杀气扑面而来,仿佛其身后有着尸山血海,使者有些哆嗦,只说道:“北帝要留……我们也无法啊……” “呼……抱歉,卢大人,玉心系义弟,多有得罪,莫怪莫怪。” 念及明辰曾教给她的东西,凌玉的理智强行压制住怒火,轻轻出了口气,朝着吓呆了的使者说道。 “无……无妨……” 这兄弟俩都是疯子。 使者磕磕巴巴回道。 “……” 凌玉握紧了拳头。 她并没有关注明辰取得的功绩,他更在意的是这个人。 此时此刻,她真有种想要率军北上痛击北烈军,迎回明辰的想法了。 当然,想法也只是想法,她的理智告诉她不可以这样,合约达成,战争结束,再次出兵无异于挑衅,必将引得生灵涂炭。 理性如此,但胸腔中的愤懑之情却无法抑制。 好气好气! 皇女站了出来,朝着暴怒的将军说道:“凌将军莫要心急,还请相信明辰,他自可以脱困。” 萧歆玥知明辰那日乘飞鸟离开,是为了保护这位将军,却是不想他们义结金兰,关系如此亲近。 果然有才能之人是会互相吸引的。这兄弟俩横空出世,一文一武,必将改变乾元的天下。 “……” 见着萧歆玥站出来,凌玉面色稍缓,她其实有些话想问问这位风姿绰约的皇女,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终于还是冷冷地瞥了几人一眼,甩袖离开。 …… 越阳,日夜兼程的北烈使者终于到了京城。 富贵之城的人们不知道。 今日之后,那个会试得了第一名的年轻人,惊艳全城的会元,势必再次名满越阳。 (本章完) 第113章 萧宇:北帝也想求长生? 第113章 萧宇:北帝也想求长生? “陛下,凌玉以下克上,未经准许弑杀主将,吞并军权,此举形同谋反!望陛下召其回宫,” “陛下不可!凌将军乃是我朝栋梁,镇守北境,止住我军颓势,斩敌万人,这都是大功劳啊!如此大功,不曾奖赏甚至还要处罚,怕是会让将士们寒心呐!” “陛下,屈将军临阵换将,争功夺利,确实有通敌叛国之嫌,然凌将军不曾上报朝廷便擅自动手,此举却是有失妥当。” “陛下,以臣所见,不如功过相抵……” …… 相较于北烈的朝堂,乾元这边却是截然不同的氛围。 武将那边没几个人,文臣这边彼此视线交错,各自算计谋划都在心底,利益纠葛,吵闹不停。 不同于秦楼的雷厉风行,萧宇惫懒于政事,朝廷议事并不是天天都举行,通常每隔七到十天会大朝一次。 即便是这样,萧宇也很少来,大多情况都是由萧正阳代为主持。 凌玉的消息其实早在七天前就已经传来了,然而现在却依旧吵吵闹闹没个章程。 有人认为凌玉以下克上,弑杀主将,当论罪处。有人认为凌玉奉命于危难之间,保家卫国,将敌兵死死拦在关外,该赏。也有人认为其将功补过,不奖不惩。 北烈有使者来,今天萧宇难得上朝了。 朝臣们你一句我一句的磨牙争论像是苍蝇一般在耳边嗡嗡作响,吵得萧宇心烦。 他猛地一拍王座,语声低沉:“够了!” 瞬间,朝堂噤声,大臣们低下头去,不敢与这阴森君主对视。 他瞥了眼下方脸色苍白的萧正阳:“此事交由太子决定。” 使者已经和谈完了,他对于这些事情都不想操心,现在只想快点结束战争,结束内乱,专心致志令明辰去给他炼制不死药,去实现他永生不死和永恒之朝的愿望。 萧正阳轻轻出了口气:“儿臣遵旨。” 乾元的朝堂很烂,文臣们拨弄嘴皮,可以将黑白颠倒。 凌将军在外奋勇杀敌,他绝不可令这些人在背后捅刀,寒了这神将的心。 就在这时,站在萧正阳右边的一老者站了出来,朝着萧宇拜身作揖道:“陛下,老臣收到消息,南方嘉州急报,寻得神火踪迹。” “月前祁峰城北郊10里的一处荒山上有奇石天降,造就一巨坑,大坑之中金黄神火凭空燃烧,水浇不灭,触之即燃,炽热如烈阳。” 他看上去年纪不小了,得有个七八十岁了,不过面色红润,腰背挺直,看上去精神头倒是不错。面相跟派出去的礼部尚书董景明有着三分相似。 他站在人前,朗声朝着萧宇报告道。 “哦?” 刚刚还眉头紧锁的萧宇猛地直起身子来,面色似乎也缓和了几分:“消息是否属实?” “回禀陛下,千真万确!” 萧宇面上终于露出笑容来:“好!” 好消息! 待明辰回来,就命他南下,去取奇火。 “赏……” 眼见着话题朝着不重要的方向去了,萧正阳出声道:“陛下,北烈使者还在殿外等候呢!” 如此朝堂,如此君王。 乾元啊……该怎么办? 看着对于北境毫不关心,却对那飘渺奇火心心念念的父皇,萧正阳只觉痛心疾首。 强敌环伺,内乱不断,乾元已在风雨中飘摇,怎能还去寻那飘渺长生之术? 萧正阳悔了。 他的时间不多了,等明辰回来,他一定要行动了,哪怕……背上那千古骂名也无妨。 这朝堂之中地位最高的两人,似乎都在等待着某人归来。 萧宇闻言眯了眯眼睛,深深看了眼面色苍白的儿子。 太子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他摆了摆手,道:“宣。” 话音落下,一气质干练的中年男人疾步走来。 面对着帝王威严,面对着朝廷群臣,他俯首作揖,不卑不亢:“外臣柳仲谷,携我主之美意,特来拜见陛下。” 董正宏代替萧宇出言问道:“贵使来我国,有何贵干?” 柳仲谷瞥了眼朝臣,旋即说道:“我国已与贵国缔结合约,永结永邦之好,外臣此来,自是为了与陛下谈论一桩共利两国之美事。” 萧宇挑了挑眉:“哦?有何美事?” 乾元一如既往的办事效率差,使者还都在回来的路上,萧宇和朝廷群臣只知道和谈已经结束了,但还不知道内容是什么。 那神秘的妖星说是承应命运而来,总不可能把事情给他办的太差。 柳仲谷笑了笑:“陛下可知明辰,明大人?” 为何要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来呢? 语言是一种艺术,先说出口的人,就拥有艺术加工的权力。 萧宇微微皱了皱眉头:“朕的修撰,朕自然知晓。” 若是旁的同等级的官,他可能还不知道,但明辰这一新的“国师”,他再是清楚不过了。柳仲谷露出一抹笑容来,朗声道:“陛下可知,明大人真乃神人也,与我主一见如故,互为知己,只恨不能早些相识!” 这话在北烈百姓之中传颂,那可能会得到他们的好奇、喜欢。 但这是乾元的朝堂,那就截然不同了。 大臣们眉头微皱,面面相觑。 北烈国君?那霸道张扬的北帝? 跟谁?那个会元?六品修撰? 这俩人能交朋友? 大象要和小蚂蚁交朋友? 使者说的每个字他们都懂,组合在一起,他们就不太明白了。 “诸位不信?容在下告诉各位,明大人做过的事情……” 柳仲谷倒没有隐瞒什么,把明辰在北烈朝堂中做的事情,说的话,都说了一遍。 直说的董正宏整个人一颤,为官多年,爬到了首辅的位置,他情绪控制的能力还是有的。 听得明辰悍然杀人,还是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毕竟那杀的可是他的儿子啊。 萧正阳也是有些懵逼。 他知晓明辰会做出些特别的事情,没想到,他竟如此大胆。 怪不得当初说,尽量派一个他不喜欢的人,原来是准备在这里等着呢。 那天晚上,狂生所说的仿佛天方夜谭的话,还真就被他给实现了。 “明辰心忧我国地固泽卤,特为我国国君出了一策,此策若成,定可使我国国力翻倍,雄踞天下。为表感激,我主放弃唳州一半的土地,归还给乾元。明大人当真是天纵之才,当真是我北烈之福分。” 明辰一策换的土地,变成了北帝主动给的,虽然结果是一样的,但是这意思可就完全变了。 使者眼光泛着几分狡黠,肆无忌惮的在乾元的朝堂夸赞着明辰。 只是这话落在了群臣的耳边,却成了另外的意思。 明辰?本国的臣,你给敌国出策,强敌人的国?这是何意? 萧宇眯了眯眼睛,深深看了眼使者:“明大人为了我朝土地,殚精竭虑,实乃我乾元之福。” 他不是傻子,敌人说的话,自然不可尽信。 不论如何,明辰能省下半州之地,这就是他的本事。 柳仲谷抬头看了眼皇帝,旋即说道:“陛下,外臣此来,是为了传达我主之意。” 萧宇既然为明辰说话,那么他作为臣子就不能踩明辰一手,尽管心中悲痛愤恨欲绝,但董正宏面上还是保持着平静,说道:“柳大人请讲。” 柳仲谷拜身道:“陛下,我主愿以唳州剩下半州之地,乾元赔付之金银布帛,来换明辰此人!” “还望陛下恩准,成我主君臣之美事!” 话音落下,一时之间,朝堂俱寂。 一策换半州已经很离谱了。 现在北烈竟然还要掏出刚到嘴的半州来,去换区区一个人?这个人也仅仅只是个六品修撰小官。 那可是半州啊! 乾元总共也就只有三十九州而已。 北帝那横肉长进脑子里的人,当真失心疯了? 换明辰一人,他们这场仗可就白打了,千千万万的将士们也白死了。 换! 为什么不换! 朝臣们听到了柳仲谷的话,一时之间眼神都热切了几分。 莫说要换回来的那半州土地,光那些赔款,那可都是些白的金银呐! 只要不是给出去了,留在乾元,运作运作,就有机会进入他们的口袋。 有人跳了出来,赶忙说道:“陛下,我国领土一分一毫都是祖宗传下来的,既然明大人愿舍身救国,我等如何不允呢?” 一边的柳仲谷闻言轻轻笑了笑,秦楼交与他做的事情,一定要完成! 这人的府里还躺着他北烈送去的金银呢。 然而下一瞬, “不可!” 太子便是赶忙站了出来,急声道:“我乾元不换!” 他可太清楚明辰的才能了! 现在北烈使者带着消息归来,欲以半州之地换一人,那便是从反面更加证明,明辰的价值了。 北烈的君主看似霸道,形事狂野,但实则精明的紧。半州之地换一人若是不值,他会换么?明辰的价值,必定是远远超过半州土地的。 他深刻的知晓,这天下若是有一人可以扶大厦之将倾,拯救岌岌可危的乾元的话,那就只能是明辰了! 如此妖才,怎可交予北烈! 若换了,乾元才是完了! 如若其留在北烈,那不出三年,乾元势必亡于其手。 而与此同时, 王座之上的萧宇也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怎么?北帝是什么意思? 北帝也想跟他争求长生? (本章完) 第114章 亘古未有,粮食无罪 第114章 亘古未有,粮食无罪 “殿下,还望三思啊!为何不换?那可是半州之地啊,九座城池!明大人不过只是一修撰罢了!” “殿下,明大人心不一定在我朝啊!他与北帝关系密切,还出策救国,实乃我朝叛徒!不如就换吧!” “殿下,若明大人心不在我朝,那么迎回来只会是祸患。若明大人心系我朝,想必也是甘愿的。” …… 萧宇没有说话表态。 太子倒是有些不寻常地跳出来出言反对。 群臣并不理解他为何不同意这稳赚不赔的买卖,不禁七嘴八舌地朝他劝解着。 谏声如投石入潭,在萧正阳的耳边传来阵阵空洞的回响。 他看着这喧闹的朝堂,七嘴八舌的朝臣。一个个戴着官帽,穿着血红的官袍,一张张忧国忧民的面容在他眼中仿佛贪婪蠢笨的猪猡。 他若奋起,换掉在其位不谋其政的父皇尚还有法。 可这冗杂的朝堂呢?这一个个贵族重臣呢?这些人的根早已深深地扎进了越阳的泥土里,如何动得? 整个朝廷都已经烂了,还能都杀了不成? 此刻,仿佛沉重的压力恍若山岳压在心头,压的他愈发喘不过气来。 他愈发的无力,愈发绝望。 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忽而,喉头一甜,眼前天旋地转,他的面色也一片煞白。 他的身体愈来愈差了。 萧正阳晃了晃身子站定,强行将那口气咽了下去。 作为敌国来使,柳仲谷看着这吵吵闹闹的朝堂群像,微微垂首,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来。 这就是他们乾元的朝堂吗? 当真好笑! 这样的朝堂,这样的王,让他们十年,怕是不用北烈出手,自己便已然腐朽了。 太子倒是个慧眼之人,可是……有用吗? 世人皆醉你独醒,那你就是异类。 不过,就在这时, “啪!” 一直不表态的萧宇忽然猛地一拍王座,眸光冷眼看着下面群臣:“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怎的,朕要派人出使的时候不见你们这般踊跃?” “明辰办好事儿了,你们又跳出来了?!” “传出去让大家看看!我乾元的官,我乾元的皇帝,竟然要卖自己的功臣去换土地!” 阴鸷的帝王冷眼看着群臣,语声仿佛阵阵冰风吹进骨缝:“各位,要不要朕把你们这些人也一个个送出去,换几块土地啊!” 柳仲谷:额……这几个歪瓜裂枣我们陛下不想要来着。 一时之间朝堂诡异的安静,群臣噤声,面色各异。 陛下,您为了促成合约,还送了皇女出去呢。 他们不住在心里腹诽着,这分明是个没什么悬念选择,偏偏萧宇就选了那个不可能的答案。 谁人也没想到,明辰这一小小六品修撰,在萧宇的眼里,竟然有如此份量。 明辰?一个连上朝都没有资格的修撰,竟然引得两个帝王争夺? 陛下是怎么了?这天下是怎么了? 萧宇并不在意下面群臣的想法,只是挑了挑眉,俯瞰着柳仲谷:“北烈柳仲谷是吧?” “告诉你们北帝,朕不换!合约已经签订好,就按照合约所定即可。” 莫说是半州之地了,事关长生不死,就算是一州,两州……他都不会换的。 “这……” 柳仲谷的笑容瞬间挂在了脸上,全然没想到乾皇竟然会给他这么个答案。 董正宏也站了出来,说道:“老臣也认为,不能将明大人留在北烈。” “北帝不会做无用之事,明大人必定有远超半个州的能力。况且,他一策换半州,该是我朝功臣,我朝以人易地岂不让功臣寒心?” 他虽然说着好话,可是面色却憋得铁青,拳头不自觉的握紧了。 朝堂上份量最高的三个人,竟然都支持不换。 群臣有些无言。 柳仲谷这下也笑不出来了,本以为十拿九稳之事,竟然受到这么大阻碍。 你们既然这么看中明辰,为何就给他一个修撰这么小的官啊? 他不住内心腹诽着,还是朝着萧宇说道:“陛下,我主真是携诚意而来。只要您同意,半州之地顷刻奉还,甚至……” 他咬了咬牙:“我北烈国土也不是不可以商议。” 什么? 北烈打了一场仗,还要倒给国土。 这个世界真的变成大家不认识的样子了。 萧宇摆了摆手:“多说无益,这件事情朕不允,柳大人若无他事,还是快些退下吧。” 偏偏的,他们的陛下还不要。群臣;…… 这个明辰,到底有什么魔力啊! 不可否认,能把和谈谈成这样,确实是有才之人,但他也不过只是个小小修撰罢了。 当真值得两王如此吗? 做臣做到明辰这个份上,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吧。接下来的民众们可是有话题了,明辰此人也必定会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亘古未有! 形势急转直下,任务没完成,但是乾皇已经捂嘴了。 柳仲谷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他深深看了萧宇一眼,终是咽下了言语,朝着萧宇作揖道:“外臣告退。” “贵使莫要忘了提醒北帝,快些将我朝重臣放回来,否则的话,朕将视为对我国的挑衅。” 柳仲谷一颤,身子低了低:“是!” 没想到,这乾元皇帝深藏不露,终究是陛下小觑他了。 …… 秋天过去了,凛冬将至,窗外的北风呼呼吹着,朔风卷着残叶扣打着窗棂。 “该走了……” 明辰看着窗外巍峨的城市,轻轻叹了声。 相较于乾元的越阳城而言,这里少了些富贵安详,却多了仿佛融进骨子里的骄傲和坚韧。 北烈人生于寒风之中,骨头硬。 明辰倒是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朝堂,二王交锋争抢,令他这个小小六品修撰,已然彻底在乾元朝堂之上扬名。 “大人,我发现北烈的泥土跟乾元的泥土并不一样,北烈种植的粮食种类跟乾元也不一样。不同的泥土种类,也会影响粮食产量。小妖以为,要依照着地方的土地、气候……等等条件,来种植适宜的粮食,事半功倍。” 不同于明辰闲的没事儿就溜出去门逛街,鼠鼠一直都很认真。这些日子就呆在院子里研究种植,天天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他拿着两种粟米,跑到了明辰的跟前,絮絮叨叨地说道。 鼠鼠作为妖,也是会法术的,不过他的法术并非用来攻击,而是用来促进作物生长的,他自己命名为【云泽】,跟扶摇交流了一番之后,更得精进。 “因地制宜,那是自然。” “不同的粮食,还可以搭配种植,合理利用阳光和土地营养,以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明辰朝着鼠鼠点了点头。 这鼠鼠倒是不忘初心,从入队到现在,一直都不忘研究种田。好吃的东西摆在它跟前,它也不为所动。明辰去做什么,它也不在乎。最多就是闲的没事儿凑过来,跟明辰确认探讨几个问题。 明辰饶有兴致地朝它问道:“忘粟,我问你,你若是改良培育出了最好的粮食种子,你愿意分给北烈人种,给北烈人吃么?” 鼠鼠一愣,旋即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北烈的农人亦是农人,粮食在哪里都是给人吃的,那是自然。” “若是北烈人得了粮食,衣食富足,再发起战争如何?还不是造成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鼠鼠摇头,将手中的粟米小心收好:“粮食无罪,我只求种出可以喂饱天下饥民的粮食,再无人受饥荒之苦。掌权者因为富足国力再起杀伐,那是他们的事情。” 虽然是一鼠妖,但它对自己,对于天下拎得很清,心行澄澈如明镜,前路清晰明了,它会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至死不悔。 “你比那庙堂之中供奉的诸天仙神更像圣人。” 明辰笑了笑,他不知道这鼠鼠经历了什么,但说出这些话,已足够袒露灵魂。 虽只是一介真·鼠辈,却比之这个时代大多数的人都要高尚得多。 “大人谬赞,大人谋国,方为圣人。” “嘿!” 明辰轻笑了声,摇了摇头:“那你可真是谬赞了。” 此次北烈之行总体都还在掌控之中,谈判一切顺利。虽说存了几分遇到妖魔仙鬼的念头,但毕竟可遇不可求,他也没抱太大希望。 没想到还真是被他碰上了。 一鼠鼠,一桃,两妖加入队伍,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至于夙愿,债多了不压身,慢慢来。刻意的追寻只会让自己迷失方向。 夭夭落下枝头似乎受了些创伤,盛开的瓣都已经闭合成了骨朵。 明辰原本以为会遭受她“为何为何”的吵闹,结果倒是没有,对方安静得很,到现在还没有跟明辰说话。 小小一根桃木枝有些女子气,他没有束在头发上,而是同萧歆玥送他的玉佩一同挂在腰间。 看似他独自一人有些孤单,但实际上妖怪环绕,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明辰转而挠了挠怀里小鸟的下巴,天渐渐冷了,小鸟不太喜欢。 “扶摇啊~在这里待久了,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算算时间,他跟北帝的打赌应该结束了。 (本章完) 第115章 替我向陛下问好 第115章 替我向陛下问好 “大人,您又要出门?” 明辰现在住的这个小院子是秦楼专门分配给他住的。环境不错,还配有卫兵护院,说是护院,其实也是监视,怕他跑了。 不过…… 这对于明辰没什么用。 明辰有的是办法可以不着痕迹的溜走。一开始卫兵还有些惶恐,还加派了人手,不过依旧没什么用。 好在明辰每次都会回来。 次数多了,卫兵也摆烂了,明辰现在想走,随时都可以走。反正他再怎么样,也没法用腿跑出城去。 “大人,您又要出门?” 壮硕的北烈汉子见明辰出门,打招呼似得出声问道。 这位大人虽说来自于南边的敌国,但却是陛下所器重的人,他理应拼命守卫。 此人有些奇怪,性子诡谲,捉摸不定,但也并不难相处,还请他喝过好酒……也就是他昏了一天,又让这人溜出去了而已。 “对~该走咯~” 明辰拢了拢衣袖,笑盈盈的朝着那卫兵说道:“北烈有些冷了~” 卫兵摸了摸后脑,憨笑道:“害,大人,这才哪到哪啊~” “李哥,替我向陛下问好~” 他笑呵呵地朝着卫兵挥了挥手:“就说,这些天来,明辰谢过陛下照顾了!下次见面,陛下莫忘了请辰吃酒~” “啊?” 今天的明大人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坏了! 卫兵回过神来,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还不待说什么。 下一瞬,在卫兵震撼的目光之中,洁白的垂天之翼遮天蔽日,平地骤然起罡风,凛冽的风压将檐角铜铃震得铮鸣如裂帛。 “那……那是什么?” “好……好大!” “那是神鸟!从哪里来的?” “我听说过,可邪门了,咱们跟乾元打仗的时候出现过。” …… 天气晴朗,微风吹拂。 忽然间,擎苍城的百姓们似乎若有所感,齐齐抬首,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去。 “唳~” 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啼鸣,白羽飘飘,阴影遮蔽天空。 烈烈罡风吹来,美丽的白鸟腾空而起,扶摇直上,在它的背上隐约可见一道人影。 随着白鸟振翅,缓缓消失在了天际。 卫兵呆呆的看着那公子远行,他知道,一切全丸辣。 北烈皇宫,虎殿。 “不换?” 秦楼眉头紧锁,轻声呢喃着。 在他的跟前,柳仲谷低着头,脸上疲累之色挥之不去。他日夜兼程,刚回来,便是进殿来朝着秦楼汇报了。 任务没完成,他不敢怠慢。 “萧宇还有这眼光?” 秦楼有些疑惑,照理来说,萧宇那毫无胸怀之人,该是没这份眼光和魄力的。难道是他小觑对方了? 用人不疑,他很信任柳仲谷的能力。这次出使任务,柳仲谷完不成,换了旁人,其实也一样。 萧宇就是铁了心的不想换,这倒是出乎了秦楼的预料。 既然能看出人家的才能,为何只配给一个修撰职务? 他朝着忐忑的柳仲谷笑了笑:“柳大人风雨兼程,辛苦了,下去休息吧!该有的赏赐,朕也会发给你!” 柳仲谷浑身一震,却是满脸愧疚:“臣,臣惭愧。” 秦楼摆了摆手:“下去歇息吧……” 话音刚落,两人却似乎若有所察。秦楼走出殿外,柳仲谷也亦步亦趋地跟着。 “唳~” 鸟儿清脆的啼鸣穿过重楼宫阙。 “这……” 顺着两人目光看去,白色的鸟儿消失在了天际。 夜, “明辰走了?” 秦楼似乎心情并不太好,斜靠在虎皮铺设的王座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鎏金虎符,眼睛一眨不眨,低声问道。 “是……” 卫兵跪倒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回复道。就算不是帝王,这如猛虎一般的人都威势磅礴,摄人心魄。 更何况,他还主宰着这偌大的王朝。 “不用害怕,朕不会怪罪于你,他走的时候,可给朕留下什么话?” 如今看来,那神奇的白鸟傍身,明辰确实有想走就走的能力,拦不住的,秦楼也不想怪罪忠实的卫兵。 况且他们之间的打赌本身输了,明辰离开,于情于理都没错。 最多就是有些不爽罢了。 他足够有诚意了,对方还是要回那已经烂透了的王朝。 念及不久前他在朝堂上说的话,这下成小丑了。 卫兵稍稍放下心来,旋即干巴巴地朝着秦楼汇报:“额……明大人说,感谢陛下这段时间的照顾,下次见面……希望,希望您请他吃酒。” 那年轻的大人……当真是个怪人,敢这样对他们的陛下说话。说着话,卫兵都有些心怀忐忑,生怕惹恼了王上。 然而秦楼听后,却是表情诡异。 有些疑惑,亦有些无奈。这人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他终是泄了气,朝着卫兵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卫兵如蒙大赦,赶忙离开。 虎殿独留猛虎一人。 秦楼面向南,微微垂眸,目光逐渐变得沉重执着,轻声呢喃:“明辰,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比比看吧……” 不愿意留,那走便是了。 王朝之崛起,岂可被一人左右。 …… 北烈人还是守信的。 说还半州,还真就还了,大军很快撤出了容水,将领土还给了乾元。 凌玉领着大军前行,在容水南岸的临丰城重新布防。 夜,边关城墙上。 穿着黑甲的将领手中拿着酒碗,眸光璀璨,静静的看着北方。 调她回京述职的圣旨早就到了,这是太子代拟的,应该问题不大。 不过,她还是不舍得离开,在这里等待着。她的义弟,她所心念之人还在北方。 入了冬,北境的风冷了些。 酒水微微荡漾,映照着北境萧索天空中的一抹残月。 烈酒入喉,化作喷涌的暖流流向四肢百骸,凌玉自幼习武,筋骨强健,并不觉寒冷,只是看着远方,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朦胧之间,似乎看见,有什么东西在飞速赶来。 烈风呼啸,巨大的白鸟自天空落下,那心心念念的人忽而探出头来,笑盈盈的看她:“姐姐在看什么?在想谁呢?不会是愚弟我吧?” 许久不见,他似乎一点都没变。 凌玉有些恍惚,只觉眼前这人有些不太真实。 直到下一瞬,她才反应了过来。 恍惚渐渐变成了震惊,明媚的双眸,一点点的放大,变得愈发明亮。 不过这次,她却不像先前那般,肆无忌惮的冲上前去,拥抱对方了。 她定在原地,讷讷地看着明辰:“辰弟,我想你了。” “应姐姐的想~” 明辰也笑呵呵地说道:“我回来啦!” 别的不说,就他的杀星姐姐还在乾元,那他就没办法留在北烈。 …… “明辰,这……扶摇……当真神奇。” 上次凌玉是疯魔了,意识混沌,根本就没记住扶摇变大变小的样子。后来听到了些传闻,关于这件事,归根结底她跟那些寻常的士兵也差不多。 现在亲眼见了那双翼遮蔽天空的巨大白鸟变成了熟悉的小鸟模样,也不也不由得为之惊叹。 “哈哈哈,怎样?姐姐,我当初可是没有骗你吧?” 凌玉也终是明了了,当初在那河边围着篝火闲话时,明辰所说的玩笑,全是真的。 她嗔了明辰一眼:“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这人嘴里的话,有时看似是真的,但实则是假的,有时假的离谱,但却又是真的。 那样的玩笑,谁能猜出他说的是真话? 天色晦暗,弦月高挂在天空。 乾元的北境了无人烟,一片荒凉。 明辰和凌玉又一次在那高高的城楼上对坐,酒碗之中荡漾着清冽的酒水。 一如初遇那天,初出茅庐的杀星偷偷出来杀了恶人,却在街角被坏书生抓包的那个晚上。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只是此刻,青涩的杀星已然成为了镇守北境,统领十万军的将军。坏书生游走于权柄之间,唇齿一碰,引得帝王相争。 匆匆半年不到的光阴,他们改变了很多,但有些东西却不会改变。 凌玉卸去了冷厉男相,变成了她最原本的模样,面上挂着亲昵的笑,看着眼前人:“辰弟,与我说说,你去北烈,都做了什么?” 美人一席戎装,双眸却是璀璨明亮,天下再没有一人能像眼前人这般令她绽放出如此笑颜了。 明辰弯了弯眼睛,也不多见地收敛了轻佻,朝她笑着:“我与你说……” 北境的夜晚宁静而又荒凉,晚风阵阵,弦月之下,对影两人,旅途的故事说与你听。 明辰说着有趣的事情,而凌玉也随之倾听着,时而蹙眉,时而微笑,时而也为这大胆之人惊叹和担忧。 纷乱的世间是灰色的,他是彩色的,他总是可以做出一些超出人预料之外的事情。 时间徐徐过去,两人都是身子强健之人,也不觉疲惫困顿。只觉得这聊天喝酒甚是畅快,开怀。 美人低头饮酒,一抹碎发忽而顺着脸颊落下。明辰一愣,下意识探出手来,拢起那一缕青丝,为其别到了耳后。 下一瞬,呆愣的戎装美人缓缓抬头,两人对视,却俱是沉默。 结义之情,似乎正在变质。 腰间桃木随着风儿轻轻碰撞着羊脂软玉,桃木上的粉色苞微微颤动。 忽而,清灵的女声在明辰的心底响起。 “官人~你喜欢她~” “官人~她喜欢你~” (本章完) 第116章 当然喜欢,胜利的意义 第116章 当然喜欢,胜利的意义 “我……辰弟,夜深了,愚兄……我,有些困顿了,我……我先走了。” 不知是夜晚冷风吹的还是旁的什么原因,突然的靠近之后,英武的戎装美人俏脸泛起一抹动人的红晕。 忽的一颤,身子有些僵硬的向后仰了仰。分明是果决干脆的人,此刻却是眼神飘忽,语言模块混乱,磕磕巴巴朝着明辰说道。 说完也不待明辰回应,便是腾地起身来,仓皇逃走。 明辰:…… 好歹给弟个屋子住啊,姐姐! 呆姐姐是否有些太纯了呢? 看着对方仓皇离去的背影,明辰不禁摇了摇头。分明之前还无所谓拥抱那般亲昵呢。 这算是开窍了,还是没开窍呢? 不过,这也是她。 蛮可爱的。 后悔了,刚刚应该凑上去亲一下的。 念及呆姐姐刚刚磕磕巴巴的模样,他不自觉的笑了笑。 喜欢的过程,其实也是很美的。 腰间的桃枝轻轻颤抖着,元气满满的女声忽而在明辰的耳边响起。 “官人,你喜欢她是不是~” “没人能骗得了我桃夭夭!” “你定是喜欢她,她也喜欢你!” 絮絮叨叨的语声传来,仿佛是那无目美人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论起吃瓜来,她是专业的。 “对啊,我喜欢她呀。” 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喜欢美少女有什么错? 他的呆姐姐娇艳动人,可爱呆萌,勇敢执着…… 为什么不喜欢呢? 明辰理所应当的说道。 “咯咯~” 桃妖咯咯笑着,又吵闹道:“有多喜欢有多喜欢?” “会一直喜欢下去吗?” 明辰笑了笑:“很喜欢很喜欢~” “永恒这样的承诺,是不能随便说的。” “不过可以试试。” “咯咯咯~我不信~” 夭夭嬉笑着,桃轻颤,再没了声音。 明辰只是笑笑,也不多解释什么。 而另一边,走出好几步的戎装女子,忽而转过身去,朝着那人的方向瞧了一眼,轻轻摸了摸发热的脸。 怦然心动带来的紧张无措一点点消失,只剩下了一点想要沉湎于其中的甜蜜。 冷面将军手指轻轻勾捋着耳后的几缕青丝,唇角不自觉的上扬,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明辰回来了,她的心仿佛也放下来了。 …… “将军,望您一路顺风!” 关前,蓄着胡须,气质沉稳的中年将军,此刻却是有些不舍地看着眼前人,身后的一众士兵们阵列齐整,同样也是满眼崇敬。 凌玉将军。 此人来了北境三个多月,便是给这里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乾元颓势终止,势若虎狼的北烈军也会失败,也会溃逃。 他们有了军心,昂扬坚韧。 一切的一切,都是凌玉带来的。 能带着士兵们赢的将军,就能得到士兵的尊敬。 所有人都以成为凌玉的士兵为荣。 来时她是侯不臣将军的弟子,现在走了,她是天下无双的救国之将。 凌玉看着一个个士兵们虔诚信任的目光,也不自觉心下一动。 怪不得师父时常怀念起军旅的时光,承载着这么多人的信任和尊敬,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凌玉朝着眼前人轻点了点头:“赵将军,北境我就交给你了!” 对面的将军一脸激动回道:“末将定不负将军所托!” “将军,咱们该走了。” 身后的几个卫兵提点似的朝着凌玉说道。 “嗯!走吧!” 凌玉轻轻出了口气,调转马头向南。 “恭送将军!” “恭送将军!” 荒凉北风将士兵们雄浑的呼喊送到将军的耳边。而那决烈之将承载着士兵们的心,走向了远方。 …… “兄长,真的要回去么?” 卫队行进之间,凌玉的身侧,明辰纵马,轻笑着问道。 两人颇具默契的,都没有提起夜晚那次旖旎的对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至于记不记得,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凌玉点头:“对。” 虽是一句简单的问话,但是凌玉知道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这句话的背后决定着多少人的命运。 她终究是放下了这北境的军权,随明辰一同回朝。 那日明辰跟她说的“不交军权,她就是这北境之王”的那句话,好像是被她忘记了。 如她所说,虽然现在这王朝风雨飘摇,但国还在,王还在。她依旧是忠诚于乾元的臣子,那些士兵也是忠于乾元的士兵。 她不会想去造反,也不能去造反。 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那日明辰挑唆她,询问她的那些问题,她没有答案,但她无法接受明辰给她的答案。 她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思考。“好吧。” 明辰耸了耸肩。 大家都是成年人,凌玉不是他的提线木偶,她有自己的坚持和执着。明辰从不会强迫她做出选择。 若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就这么抗旨留在北境,拥兵自重,那就不是凌玉了。 况且放手并不一定就是错的。 老皇帝还没死,天下还没大乱。战争结束,甚至还更加安定了。 圣旨调她回京,她不回去就形同明牌造反,名义上不太好听,军队内部也会出问题。 凌玉回京之后,大概率还要再把她派出去掌兵,平定南方的叛乱,军权同样在手。 凌玉一战成名,朝堂上再没一个能与她争锋的将军。 退一万步说,老皇帝真是昏了头,想玩狡兔死走狗烹那一套,明辰也有办法保呆姐姐一命。 令其看清这朝堂,看清权力的真相,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 “辰弟~回去我们可以喝酒了!” “咱们定要一醉方休!” 相较于明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算计,呆姐姐却是简单了许多。 喝喝喝! 她坐在马上,朝着明辰露出一抹憨憨的笑容来,像是摇晃着尾巴的狗狗。 虽说没有把北烈打死。 但这一战她斩敌无数,也算是慰藉了一些下山的夙愿。 回到了京城,她决定犒劳自己一下,跟明辰大喝特喝一场。 明辰闻言收敛思绪,笑呵呵的点头:“好!” 可是姐姐,大喝特喝之后,该做什么呢? …… 不知不觉,卫兵队伍顺着官道进了关内第一座城市。 “是他吗?” “是他吧!” “对,对,就是他!他就是这样的!” “是真的,是真的!” …… 兵马队伍前行,耳边传来阵阵喧闹之声。 街道一点一点变得热闹了起来,一个个人影凑到了路边,抻直了脖子,将好奇的视线朝着卫兵队伍看去,准确的说,是在看那卫兵簇拥之中的凌玉。 城市贫困,这些人衣着也破落,看上去过的并不太好。 但是此刻,这些人们却是一脸激动,满眼尊敬和热切。 “凌玉将军!” 忽而,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喊出了一声来。凌玉挑了挑眉,将视线朝着四周扫了过去。 瞬间,便是引爆了整条街道。 “凌玉将军!” “呜呜呜,凌玉将军,谢谢您!谢谢您!” “凌玉将军回来啦!” “凌玉将军,您是我大乾的战神!” “凌玉将军,感谢您拯救我们!” “凌将军辛苦啦!” …… 百姓们眼光明亮,激动的挥舞着手臂,朝着这些士兵呼喊着。 老者丢掉了手中的拐杖,眼角滑落一滴浑浊的泪来;妇人将怀里婴孩高高举过头顶,让他好好去看看那乘着马儿的将军…… 守卫国家之人,保护他们性命的将军,理所应当得到他们的感激和尊敬。 边境苦矣。 战争启动,这里便是地狱,最多的家破人亡,最多的人间惨祸,最多刻骨铭心的恨,都发生在这里。 三年战争,足以令富庶之地变成一片荒土。 北烈军凶悍,杀人如麻,所过之处城摧人亡。前面的唳州死城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如今这城中有不少还是从唳州逃难过来的,他们最为清楚那些敌军如何恐怖和强大,他们也最为愤恨和恐惧。 北烈来势汹涌,城中百姓日日夜夜都提心吊胆的。一旦敌军攻破镇翎关,那么关内城池之中的百姓必然难逃一劫。 而就在这时,一神将横空出世。 凌玉! 凌玉不单单只是在军队之中得了军心而已,整个北境都尊敬她。 止住了乾军颓势,打的北烈军节节败退,将敌军死死拦在了关外。镇翎关外,千军阻万军,一人斩千敌。 凌玉将军的事迹早已传遍北境三州,为边关百姓所知晓。 对于北烈人而言,这将军是令人愤恨畏惧的杀星人屠,但是对于这些北境百姓而言,凌玉就是他们的救星,是他们的英雄,守护神。 提心吊胆的日子过去了,终于有人来拯救他们了,帮助他们杀敌,保护他们的家园。 他们终是等到了和平。 今日听得凌玉归来的消息,人们争相跑出家门来,满眼感激地看着那英武的将军,热泪盈眶,奋力的挥舞着手臂,向那位将军表达着最高崇敬和感激。 护身符,平安结,草药,朵……如同雪一般落在官道边上,华丽鲜艳的道路与这贫苦的城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将军护他们性命,他们给将军一路赞歌。 凌玉坐在马上,承迎着人们欢呼和感激的目光缓缓前行。 信仰是什么?保家卫国的意义? 那些空泛的词语,似乎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具现。除了私仇之外,她似乎又找到了战斗的理由。 她征怔地看着周遭百姓们夹道相迎,看着那一张张感激憧憬的质朴面庞面庞,街道上五彩缤纷的颜色。 一时间脑子竟有些空白。 各样的情绪在胸腔之中奔流,热血上涌,浑身充满了力量。 她下意识看向了身侧。 那人一如既往散漫随性,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后,朝她笑了笑,搞怪似的竖起了拇指,笑道:“这是你应得的。” 原来,这才是胜利的真正意义。 (本章完) 第117章 回城见王 第117章 回城见王 “明辰,其实他们更应该感谢你才对。” 喧哗之声渐渐远去。 那一个个虔诚感激的面孔给凌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似乎也一点点的找到了自己的路。 心境渐渐平复,她垂了垂眸,朝着身边人说道。 她只是挡住了北烈大军罢了,她并没打服敌人。 真正结束战争,真正带来和平的,其实是身边这散漫之人。 明辰笑着摇了摇头,无所谓道:“兄长,钱不是我出的,地不是我出的,我只是个耍嘴皮的使者罢了,有什么好感激的。” “再说了,若非兄长将大军拦在关外,挫其锋芒,我也没那么容易和谈。” 凌玉摇了摇头,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不,你是英雄!” 她很清楚,在那朝堂上面对虎狼国君与群臣,是该付出怎样的勇气和胆魄。保下土地,以最小的代价换取和平,又是付出了多少智慧。 不管他自己是怎么想的,他所做的这些都值得这些百姓感激。 明辰笑了笑,并不在意。 当英雄代表着要一直当英雄。 呆姐姐似乎有这心,但他不想。 …… “这次的状元郎叫柳望啊!是个外地人。” “嘿,柳望算什么?能比得上明辰么?人家考上了会元,都没去考殿试,接着就当官了。” “听说了没,北境的战争就是明辰去和谈的,他给北帝出了一策,竟然换了半州之地。” “出了什么策?这算是资敌吧?” “我还听说,北帝派了使者来,许诺什么都不要,甚至反向割地给乾元也行,只要明辰一人留在北烈。”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这也太离谱了吧!” “更离奇的是,咱们陛下竟然没换!” “这……这……这明辰,到底是何许人也?” …… 越阳,北境的荒凉并不会影响到这座繁华之城。 天气渐冷,梅悄然开放,人们添了几件衣裳。 会试放榜过去一个月,乾元又举行了科考殿试。 这是考生们最终的测试,拔得头筹是所有人的终极理想,可跃升阶级,直通青天。 状元郎,榜眼,探…… 一个个天才的考生,也将成为最为热闹的话题。 然而,但当科举放了榜,所有人都感觉有些奇怪,好像……少了一个名字。 会试时那个惊艳了全城的会元叫什么来着? 明辰?为何明辰不见了? 不是状元也就算了,后面的榜眼,探……甚至整个中榜的名字里,都找不到他。 他落榜了?他没考?会试的会元连名都没出现,这可是从未发生的事情。 不过很快,更加劲爆的消息传来,却是回答了所有人的疑惑。 在考生们还在科考之中沉浮之时,真正的妖才早已经开始了属于他的传奇。 朝堂上的故事流于市井,为百姓所知。 北烈朝堂舌战群雄,一策换半州,半州换一人,二王相争…… 一个个事迹传来,直令人听得恍惚,难以置信。 这还是个人?这太过于玄奇了! 真有人能做到这样吗? 任何一件事落到一人的身上,那都是足够吹嘘一辈子的了。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刚刚完成会试的会元,眨眼间就成了二王争抢的奇才? 他早已不需要状元郎的身份去粉饰声名。 相较之而言,新鲜出炉的状元郎成了汪老师,早已失去了颜色。 状元又如何?当了官又如何? 比得了此人吗? 搜遍历史,也难找一人与这明辰相比较吧?这简直就是妖孽! 冬日到了,梅瓣在越阳城中纷飞,伴随着香而来的,是那传奇故事的开始。 所有人议论纷纷之人呢? 烈马在越阳城外站定。 在卫兵愣神的目光中,两个年轻人下了马。 一文一武,此次科考之中都没有参与最终殿试,却成就最为璀璨的两颗星星。 归来! …… 到了越阳,明辰还没机会回小酒楼,没摸摸小孩的脑袋看她长没长高,没撸撸猫儿,没气气老师…… 接着就马不停蹄地被请进皇宫了。 养心殿,大殿阴气森森,几根蜡烛摆放在几个特殊的位置,火光莹莹。 是跟北烈虎殿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陛下,传唤辰来此,所为何事?” 第三次来这里,明辰已然轻车熟路。 面对着主宰天下的君王,他面色平静,全无半点惶恐,不卑不亢地行礼。 萧宇:…… 你说所为何事?你出去一趟办了这么多事,现在突然回来,不应该好好跟着朕禀报禀报么? “说说吧,你去北烈一趟,都做了什么?” 北帝以地易人,明辰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回国,这已经赚了萧宇很大的信任和印象分了。 他现在已经信了明辰五成了。 自然的,他对于明辰的态度也很好。北烈使者是敌人,说的话歪曲粉饰事实,不能尽信,他需要从明辰这里了解事情真正的始末。 明辰作为打工人,公事公办,将在北烈的所有工作都汇报给了对方。 萧宇皱了皱眉,他对于明辰给北帝的阳谋并不在意,对于北烈何时强何时弱也不在意。 只是问道:“你给北帝的策不是长生术?” 明辰:……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很无语。 “不是。” 明辰摇了摇头,挑着萧宇爱听的话说:“辰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乾元和陛下,长生之法只适用于陛下您一人。” “嗯。” 萧宇闻言轻轻点头。 又问道:“你是如何从北烈擎苍离开的?北帝会放人?” 按照那北帝的性子,看中的人,该是不会让其轻易离开。 明辰神秘一笑,反问道:“陛下忘了,几个月前就在这里,辰是如何从您的屠刀下脱困的?” 山人自有妙计。 萧宇闻言点了点头。 这倒更能衬出明辰的手段了。 仙人授其法,屠刀都能躲过去,脱离擎苍城倒也并不难。 这年轻人的能力,做事说话都很合他的心意,他笑了笑,说道:“此事做的不错,日后上朝,朕亲自为你封赏。” 立了功,还做个小小的修撰,这不合适。北烈估计就是看他官职低微,才来抢人的。 明辰躬身行礼道:“多谢陛下。” “不过……” 忽而,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陛下,辰听闻,礼部尚书董景明大人乃是内阁首辅董正宏大人之子。” 意有所指似的朝着萧宇说道:“此次北行,董大人慷慨就义,以死报国,为我朝赢得了至关重要的话语权,辰又敬又愧,深表遗憾。” “辰担心董正宏大人悲伤过度,做出些什么失去理智之事……” 有些人就算是现在没有主动出手,但天生就是敌人,是无法缓和的敌人,在跟董景明讲一些使脑袋旋转的故事之前,他心里早就有数。 既然是敌人,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没有那么多闲心去处理每一个对手,合理利用资源,将矛盾转移,直接交给更合适的人处理就好。 并不是所有问题都需要亲力亲为的。 “嗯?” 萧宇闻言皱了皱眉头。 坐在这个位置,他又不是蠢货,明辰睁着眼睛说瞎话说的很含蓄,但意思萧宇是懂的。 无非就是让他拦一下,别让董正宏打扰明辰。 但萧宇不太喜欢。 他可是皇帝,主动给你的你可以要,没给你的你不能主动申请。 这年轻人在教他做事? 偏生的,令他有些憋屈的是,他还真就得保着明辰。 北帝拿地跟他换这个人,他都没换。现在此人安然回来了,他怎能让这首辅坏了他的长生大计。 妖星还真是妖星。 竟然想让他这堂堂一国之君当他手中的刀。 他眸光阴鸷,泛着几分冷意,深深地看了明辰一眼,雄浑的帝王之势扑面而来,语声低沉道:“明辰,别耍那些心眼,下不为例。” 老皇帝可比北帝好拿捏多了。 看似明辰走的是钢丝线,但是实际上他这条钢丝线比之旁的臣子走的道路都宽的多,至少现在该是比之老董要宽。 你说下不为例就下不为例啊~ 明辰心中腹诽着,并无被心思被拆穿的紧张,只是躬身道:“辰不敢~” “嗯。” 萧宇点了点头,随手给了他一沓卷宗,说道:“南方嘉州落了陨石,产生了一种神奇的火焰,呈现金黄色,凭空燃烧,水浇不灭,好似耀阳。” “来年你随处置叛军的军队一起去瞧瞧。看看是不是你炼制不死药所需。” 北境战争之乱结束了他也算是了了一件心事,可以开始做正事了。 南方嘉州如今是属于血衣叛军的势力,就算是明辰有神仙之能,但分身乏术调查,也怕力有不逮,所以保险起见还是随军队一起。 平叛和取火两不误。 “哦?” 明辰闻言挑了挑眉,倒是来了几分兴致。 本来只是顺便试试看的事,没想到还真有眉目了。 当皇帝就是好啊! 可以调动国家资源实现自己的目的。 这么快就有着落了。 早这样就好了,明辰为自己失败的前五号奇火计划感到不值。 来年…… 就是不知道,太子让不让老皇帝坐到来年了。 回来之后还挺忙,估计还要去太子府一趟。 差不多……老皇帝也该退休了。 明辰心中想着,面上却是一脸恭顺:“辰遵旨。” (本章完) 第118章 礼物,入朝 第118章 礼物,入朝 “咱们掌柜的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啧~难说,虽然陛下不放人,但是北帝可不是个好说话的。” “就算是回来了,他估计也没空来这里了。” “明大人真是一奇人呐……我之前还见过他呢~” …… 香满楼,说书人说着已经说了好几遍的故事。 熟客们觥筹交错,议论纷纷。 天气渐冷,新鲜劲儿过去了,香满楼的顾客也少了很多。 但相较于普通的客栈酒楼而言,还是有许多优势的,生意处在一个刚刚好的阶段,一直经营下去,必定名满越阳。 不过,明辰这个名字,对于这座酒楼,对于这里的人们,却是有着特殊的意义。 某种意义上讲,是那个神奇的人创造了这里。 现在那人的名满越阳,这酒楼之中的熟客们,凭白也有些与有荣焉的感觉。 今天跟以前一样,似乎并没有什么分别。 天色渐渐晚了,梅瓣飘摇落下,落到了门前。 就在这时,白被踩过。 一道人影进了门,夕日映照着他身形,高挑匀称,背着光漆黑一片,倒是有些看不清楚样貌。 然而下一瞬,却是娇小的身影一闪而过,扑入了那人的怀里。 “哥哥~” 小孩依旧戴着面具,并没有捏脸,但是沉默寡言的她,这次却是主动说话了。 她天天都柜台前,眼巴巴地看着门口。 往来食客总是说着一些不好的消息,这令小孩心情愈发烦闷。 她情愿哥哥没有那些声名,也要安全回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然而…… 当那人踏进酒楼的门扉之后,一切的沉郁,所有的担忧……统统消失不见。 羞蝶扑进了明辰的怀里,深深吸了口气:“你终于回来了。” 改变她命运的人,她不想这人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明辰揉了揉小孩的脑袋,笑盈盈地说道:“我回来啦~”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的东西有营养了,还是小孩垫增高了。 小孩比之离开之前长了些。 “哼!” 旁人看不见的,鬼气森森的老头儿在一边抱着胸,冷哼了一声。 战争已经结束了,这倒霉徒儿没带他去战场。 明辰不好好哄哄他,这事儿不算完。 漆黑的猫儿卧在房梁上,轻轻摇晃着尾巴,异色的双眸倒映着俊逸的人儿的面容。 他肩膀上有鸟,怀里有个小孩,身上挂满了,它没处去了。 突然走进的人似乎有些特别,打破了酒楼的氛围。 几个熟客看着他,眨了眨眼,似乎在确定什么。 下一瞬,恍若想起了什么,却是眼仁骤然一缩,张大了嘴,满面难以置信。 没有一点点防备,这明星一般的人,就这样出现了。 明辰,那流传于市井,一策换半州,二王相争的奇人,回来了? “明……明辰?!” “明大人!” “这……这……明大人回来了!” …… 不知不觉,明辰跟那些客人们,已经有了一层厚障壁了。 人们做不到心平气和的与自己完全不是一个阶级的人相处问话。甚至是酒楼之中的伙计也一样。 他们看着明辰,有些局促,有些热切,也有些卑谦谄媚……目送着他随着小孩回到二楼的房间。 所有人都知晓,这位年轻的大人,跟他们这些普通人,并非置身于同一个世界。 而在明辰消失以后,过了一段时间,酒楼这才热闹了些。 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可以预料到的是,过些日子,这个名字将成为整个城市的热点。 “哈哈哈,这才俩月,羞蝶就长高啦!” 明辰对于旁人的议论并不在意,只是揉了揉小孩的脑袋,笑呵呵地说道。 小孩摘下了面具,看着明辰,轻声道:“长高了三公分。” 小孩的脸依旧是丑兮兮的,不过相较于初见时,倒是好了很多,许多痘痘都已经消失了。 她只会在明辰的面前展现出她原本的模样。 “哈哈哈~好~” 明辰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了一张猴儿面具,交给了小孩:“来,这是礼物。” “唔……谢谢哥哥!” 小孩一愣,并没有说些什么客套话,接过了明辰送来的面具。 灰蒙蒙的眼睛似乎泛着些许水光,不自觉地咧起唇角来。 这面具只是市集随便买的,并不昂贵,但是对于羞蝶来说,这似乎比之千金来要贵重。 “喵呜~” 黑色猫儿瞅准了时机,终是在扶摇的疏忽之中,闯进了明辰的怀里。 明辰搓了搓猫猫头,笑道:“你也有,你也有~” 说着,拿出来了一个小铃铛,挂在了墨星的脖子上。 猫猫蹬了蹬腿,似乎有些嫌弃。 “咳咳~嗯哼~” 这场景和谐的不行。 忽而,耳边却是传来了声老者刻意的咳嗽清桑的声音。 明辰挑了挑眉,朝着若无其事的老鬼看了过去,好像这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个鬼:“老师,你也在这里啊。” 郭冲云:……我要把你这肮脏的躯体砍断!切开!剁碎! 他当初真是失心疯了,选了这么这么一个徒弟。 “你有什么事吗?” 郭冲云轻咳了声:“咳咳~徒儿啊,你看看你,出去一趟还给大家准备礼物~搞得这么客气,肯定也给为师准备了吧?” “害~我就说,不要这么麻烦。” “不过念你一片孝心,就算是给为师准备了也无妨~下不为例奥~” 明辰一愣,有些奇怪地看着老头儿:“老师,你在说什么?” 郭冲云:? 这个屋子里好像有个小丑。 阴风呼啸,老头儿胡子纷飞,脸色有些涨红了。 有人红温了。 “哈哈哈~” 明辰见着老头儿吹胡子瞪眼,笑嘻嘻的说道:“有的有的~” 他取出了一束流苏剑穗,朝着老鬼道:“老师,这可是北烈特产的,武人标配。” 说着,把剑穗绑到了一边那破落的旗帜上。 精致的剑穗和历经岁月沧桑的斑驳破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哼!臭小子开老夫的玩笑是吧?!” 老头儿冷哼了一声,眼睛时不时的朝着旗帜瞥了几眼:“也就一般。” 回到熟悉的房间,见了熟悉的人,熟悉的妖鬼。 明辰不自觉地笑了笑。 天下鲜少有能令他安下心来的地方,这里算是半个吧。 …… 明辰的归来,像是一颗小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荡起阵阵涟漪。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乾元大朝会,群臣毕至,文臣武将分列两侧,文左武右,依据官职大小从前往后排列。 太子萧正阳在群臣首位,坐在座位上,穿着厚厚的裘衣,眼下青乌,面色有些苍白。 有一天生贵气的娇艳女子就站在他的身侧,眉目昂扬,双眸晶亮,透着些许太子所缺乏的灵动生气。 二皇女萧歆玥。 在大殿的最上方,萧宇居于皇位,坐北朝南,面色沉着,淡声道:“上朝。” 这个月,萧宇倒是勤快了许多,又一次上了朝。 “陛下,盛州缺粮,灾民造反,州牧卢睿轩请求朝廷拨款救济……” “陛下,拿州突发海啸,大水淹城,州牧赖柏轩恳请朝廷赈灾救援……” “陛下,血衣军又占一城,缇州已岌岌可危……” “陛下……” …… 天下何其广袤,每天都在发生着大事。 作为天下权力的枢纽,理所应当,每次上朝也会有一大坨事情需要处理。 群臣一个个上奏,诉说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萧宇听这些人喊话,只觉太阳穴直突突,随意摆了摆手。 示意太子解决。 萧正阳微微颔首,接过朝堂主持,听得群臣七嘴八舌议论,其中也暗含各个派系之间明争暗斗,利益纠葛。 他则仔细梳理脉络,随之做出最合理的决策。 身边的萧歆玥也静静听着,时不时微微蹙眉,朝着萧正阳建议几句。 时间缓缓流逝,事务交代的差不多了。 门口的传讯管高声喊道, “翰林院修撰明辰,武德将军凌玉已归朝,静待陛下宣召。” 一时间,整个朝堂瞬间安静了几分。 所有的臣子浑身一震。 这俩人可不普通啊! 凌玉啊,那将军神威无双,挡住虎狼北烈,斩敌一万多人,她的师父为将一人未杀,然而她却截然相反,单她一人便是杀敌过千。 另一人,那就更神了。 明辰,单单是半州换一人,两王相争,这就亘古未有,也够呛能找到来者。 这两人都是今年才入仕,甚至还没有入朝的资格,然而却立下了这般天功,出尽风头。 可想而知,如今他们归于朝廷,将会得到什么。 当今朝堂,才能并不是做官的必需品。 但若是你的才能变成了名声,流传了出去,得到了认可,那可就不一样了。 新人黑马蛮横地闯了进来,没有派系,没有背景,必得百官拉拢追逐,也势必将这朝堂之中的浑水搅个天翻地覆。 萧宇抬了抬眼,只说道:“宣。” 他今天上朝,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上的。 他先前答应过明辰,亲自为对方封赏,他表现出自己的诚意,也好收复这妖星的心。 事关长生,马虎不得。 至于凌玉,那是顺便的。 “宣明辰,凌玉,进殿~” 伴随着传讯官的高声呼喊,两道人影走进了朝堂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群臣不自觉地转移视线,有些好奇地朝着大殿门口看去。 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只听过了这两人的传说,甚至连他们的面容都没有见过。 将军着黑甲,气质冷厉,走路仿佛带着千钧之势,杀气腾腾,摄人心魄。 书生着湛蓝官服,戴官帽,面上挂着爽朗的笑容,俊逸潇洒,春风得意。 完全不同风格的人,登场便成了所有人都焦点。 将军斩万敌,文生换天地。 好一对文武奇才。 (本章完) 第119章 笑颜争锋 第119章 笑颜争锋 “凌玉奉命于危难之间,英勇抗敌,保卫家国,杀敌万人,虽未经批准斩杀上位,但查明屈阳舒临阵换将,确有通敌之嫌。念其救国心切,朕不予追究。授都督佥事,任冶州总兵,封守正伯。” 凌玉可以在这个时间,放下北境的兵马归来,就足够验明其忠心了。 本身有关于她的奖赏就是太子来决定的,自然也不吝于给她足够的权力和赏赐,升至三品都督佥事,任一州总兵,甚至还给封了个伯爵。 以确保屈阳舒事件不会再次发生。 群臣听来虽然羡慕,但其实也没什么异议。 事情终了,屈阳舒一派也不会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吱声。 凌玉的这些奖励,是人家实打实拼死杀出来的。 保家卫国理所应当,拿哪个都不烫手,日后还要派这人出去打仗呢。 再说乾元重文轻武,武职再高也受文官监管制约,升至三品也没什么所谓的。 太子给了她规则以内,可以接受的最好结果了。 凌玉闻言拜身行礼,不卑不亢道:“谢陛下。” 萧宇瞥了她一眼,旋即又将目光看向明辰:“明辰出使有功,顺利达成和谈,夺回半州土地,忠心归国,朕大感其诚。授礼部侍郎,兼华盖殿大学士,加少傅。” 相较于凌玉的封赏,明辰的封赏却是狂放得多。 老皇帝的位置坐不了多久了,封这官,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意义。 明辰微微颔首,也朝着他拜身行礼:“谢陛下。” 一文一武两人倒是挺有默契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明辰受了赏,朝堂上的群臣却沉默了。 一时之间,百官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了那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礼部尚书现在倒是成了高危职业了。 半年不到,换了三任了。 董景明死在了北烈,礼部尚书的位置自然又空了出来,这次才把能力威望资历都足够的冯孝忠给提了上来。 而冯孝忠空出来的礼部侍郎,还没有安排人。 这次,萧宇便是将其授予了明辰。 萧宇这句话的分量可不轻。 原本明辰只是个六品修撰罢了,一次直接升到了三品侍郎。 而且入内阁大学士,掌控话语权,还加衔太子少傅。 虽说名义上是太子少傅,但是实际上,这个只是个荣誉头衔,是文官体系之中具有象征意义的加衔制度,头衔完全虚化。 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但这也是实打实的荣誉。 这比之凌玉拼死拼活得来的封赏还要夸张。 官职等级,权力,名誉……基本上都给足了。 明辰这才几岁啊?他才入朝多久? 这个年岁还没有在场官员的孩子们大的年轻人,就这样从一个连上朝资格都没有的无名修撰,直接跃升到了整个王朝权力中心,踩着他们的头顶,成为最为顶尖的那一批人。 一朝平步登天。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丢。 那他们这些在朝堂之中数十年费尽心机的算计,沉沉浮浮,往前蛄蛹那一寸两寸又是为了什么? 此人现在都这样了,那再过十年,再过二十年,又该如何? 这合适吗? 明辰确实做出了些事迹,但也不需要封赏这么多吧? 凌玉人家是实打实战场上杀出来的。 这人只是耍了嘴皮子而已。 文人善妒,明辰一步登天,自是引人不快。 代入明辰的视角,他们只会觉得北帝好忽悠,他们上他们也行。 人们面色各异,尽管心中各有算计,但却始终保持着沉默,没人敢站出来给萧宇施加压力。 因为没人知道,现在皇帝是铁了心要赏,还是听劝的。 忽而,有一人接收到了内阁首辅董正宏的目光示意。 他咬了咬牙,站了出来:“陛下……这,这是否有失妥当?” “我朝几百年都没有这样的提拔先例,臣恐引起升迁之制混乱。况且明大人过于年轻,木秀于林,臣以为尚需历练。” 承应着萧宇和明辰这个新贵的视线,他也不禁颤了颤。 这个时候站出来,就是明牌与明辰这位新贵为敌了。 他知道自己的定位就是炮灰和靶子,尽量说的有理有据,少受责罚。 萧宇目光平淡,扫过朝堂群臣一眼,并不生气。 只是淡淡地说道:“年轻何妨?你们这些年长者若是有人能做到跟明辰一样的功绩,朕给你更高的封赏也无妨。” “你们能么?” 明辰要授他长生,那肯定是要好好捧着。 他现在就是明确自己的态度,告诉群臣,明辰在他的眼中很重要。 太子身侧不远处,董正宏将一切尽收眼底,他垂了垂眸,也是站了出来,说道:“明大人出奇策,深得北帝信任,为我朝夺回半州土地,居功甚伟,老臣以为陛下之封赏合情合理。” 他的为臣之道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顺着皇帝。 董正宏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地位,也很清楚明辰跟他的关系。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需谨慎。 圣上对于明辰很关注,现在这个关头,他不会露出半点对于明辰的敌意,甚至还要创造机会,表现得很和善很亲近。 完全站在圣上和明辰的这一边,不给对方制裁自己的机会。 官场复杂,谨小慎微,才能生存下去。现在他没有优势,自然不可能直接站出来。 他还需谋划布局,只有在确定万无一失,一击毙命或者可以完全将自己摘干净的时候。 他才会向这个不共戴天的杀子仇敌动手。 这个满面笑容的年轻人在他看来,无论哪里都万分恶心,他恨不得吃其肉、饮其血。 但在面上看,他却是满眼的赞赏和欣喜。 虽然说着支持的话,但还是不着痕迹地提点似的朝着萧宇传达了明辰‘深得北帝信任’这一点。 萧宇多疑,种下种子没有坏处,明辰一旦失去了萧宇的支持,那么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明辰也是面带笑容,朝着这老狐狸道:“辰多谢董大人欣赏。” 他笑盈盈地抬起头来,朝着王座上的萧宇道:“陛下,辰不敢贪功,此行之所以顺利,董景明大人居功至伟,当得头功。” “若非董大人慷慨赴死,以身殉国,我朝如何能取回平等的话语权?” “辰请陛下,莫要忘了为董大人追封。” 明辰虽然字字句句都是在夸赞董景明,一副悲悯的模样。 但是每一句话却都仿佛是一柄刀子,毫不避讳地地扎进了董正宏的胸口。 什么慷慨赴死?什么以身殉国?? 人已经死了,是你杀的! 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这个小鬼就是在挑衅他。 董正宏身子微微颤了颤,面上的笑容似乎也僵硬了些。 他细眯着眼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孩子,这并不好笑。 他面色平静,淡声道:“多谢明大人提点,老臣代犬子谢过明大人。” “犬子所作所为尽是为国效忠,理所应当,能帮上些用场已然无憾,不求回报。” “陛下无需费心。” 朝堂安静的可怕,无形的风吹拂着,诡异的氛围随之涌流。 一边是党羽众多,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 一边是圣上信任,强势崛起的官场新秀。 在场的人们只是观望着这一老一小两人,不发一语。 明辰身边的凌玉倒是呆呆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明辰是在汇报工作。 看得明辰这般清朗潇洒的模样,也不禁浅浅的笑着。 她倒是第一次见,这人穿着官袍,站在圣上面前,承应着百官的目光,耀眼夺目的模样。 喝酒喝酒喝酒! 喝喝喝! 他们都得到了赏赐,理所应当要大喝一通,庆祝庆祝吧~ …… 另一边,太子身边的萧歆玥也不自觉地朝那人投递去了视线。 旁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天生贵气,艳丽绝伦的皇女,头上扎着一支看上去并不金贵的青色簪子。 萧歆玥微微垂眸,眼瞳之中倒映着朝廷新贵张扬的笑。 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他终于回来了。 这人真是……回来了也不来跟她说一声。 张扬恣意的妖才,终于在朝堂上绽放着属于他的光彩。 他就是这样,他总是可以这般轻而易举地成为视线的焦点,成为所有人都要关注的人。 从第一次见到明辰那天起,她似乎就预感到了会有这一天,而且……这一天,只是开始而已。 明辰呐,你看见我了吗? 我也在前行哦~ 皇兄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尽管不喜欢这个答案,但是她似乎找到了明辰选择她的理由。 这些日子,她正在急速成长。 帮助皇兄分担政务,同时也在不断地学习和进步。 静静地等待着,明辰所说的那一天。 …… 此事完结了,萧宇扫视了董正宏和明辰一眼。 也没有多说什么。 董正宏什么都没做,那他也不可能随意处置对方,况且这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他只是希望明辰给他需要的,可从来都没想过要多么信任他。 只是随意摆了摆手:“此事日后再议。”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朝会结束了,但是产生的影响却不会消失。 大臣们知晓,年轻的黑马肆无忌惮的闯进了朝堂,一如既往,张扬恣意。 时代的弄潮儿扬起风帆。 日后乾元的天空,也会随之风起云涌。 (本章完) 第120章 落榜饮酒之约 第120章 落榜饮酒之约 “时间过得真快啊……快过年了……” 天气阴沉,北风呼啸。 明辰裹着银狐裘歪在黄檀椅里,轻抚着怀里的猫儿,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小孩练剑,轻声感慨道。 有种十六岁步入老年退休生活的感觉了。 这个世界要是有手机就好了…… 小孩身影腾挪,在院子里辗转跳跃,木剑仿佛纷飞的蝴蝶,灵动飘逸。 羞蝶很勤奋,凌玉教她的东西都已经融会贯通,依旧勤练不辍,跟明辰这个懒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告假上朝的文书已经遣人送了过去。 猫儿安静的窝在他的怀里,鼠鼠则是专心致志地在院子里刨坑种地。 叽叽喳喳的小鸟倒是不在身边,被他派出去,往家里送一封家书。 毕竟出来快半年了,总该往家里汇报一下情况,要不老爹老妈估计要以为儿子白养了。 这个时代,底层人活得潦倒困苦,但是爬到了上面之后,就会活得很滋润。 京城繁华迷人眼,一切都很安静祥和。 距离他回京升官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了。 现在他是住在自己的府邸里,倒是很少去酒楼了。 名声所累,去那里住不方便,酒楼已经可以自己运行了,羞蝶时不时的会去看看店,这样已经足够了。 作为高级公务员,国家总是会给他分配房子的,除了升官之外,萧宇给他封赏了府邸,金银布匹……这些物质上东西。 相较于修撰时分配的小房子,这里宽敞大气多了。 明辰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住多久,所以也没怎么上心,名字也就是简简单单的‘明府’。 虽说升了官,但他还是惫懒的很,总是告病不上朝,不去参加内阁的会议。 礼部的事务也不管,上面还有个礼部尚书顶着做工作呢。 他这么年轻,吃吃空饷有什么错?! 他啥事也不干,天天不是逗小鸟,就是摸小猫…… 偏偏老皇帝和太子都对他容忍度很高,有些朝臣上奏参他,也无济于事。 这段时间里,还陆陆续续的有许多大臣登门拜访,他们笑脸相迎,各种各样的礼品陆陆续续送到了府里,明里暗里也掺了不少金银财宝。 明辰这一朝堂崛起的新贵,有大能耐,一步升天,深得陛下欣赏,崛起之势势不可挡。 这样的官,不拉拢,不示好,那不是傻子吗? 当有新人冒头的时候,会受到四面八方各种各样力量的阻挠,阶级是如此的,中上阶级是不允许下级上来的,他们会设置各种各样的壁垒去考验,去阻止,去破坏…… 但若是新人蛮横冲破了障碍,那么他就是新的贵人,一切豁然开朗,他会得到前所未有的尊重。 现在明辰就是这样一个人,人们还来不及针对他,他就已经冲上来了。 冲到了无法阻挡的位置,那么所有的阻挠,都会变成谄媚和拉拢。 对味了,对味了,乱世中飘摇,这就是明辰的初心。 小贪一手,这不就来了? 他不管来人是谁,送的是什么,照单全收。 他脑子里会自动生成言语,来应对来客的交谈,至于说谈的什么,他也不往脑子里去。 谁送礼了他不记得,但谁没送礼,他会知道的。 “报~” “大人,府外有人来访。” “说是您的故人,您欠他一顿酒喝。” 忽而,院外传来一声呼喊,惊得怀里的猫儿睁开了异色的眼瞳。 故人?喝酒? 要是凌玉的话,该是不需要侍卫通报,直接就闯进来了。 明辰沉吟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说道:“让他进来。” 一边的羞蝶闻言也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凑上前来,朝着明辰说道:“哥哥,你走的时候,有个人来过香满楼,也说你欠他一顿酒喝。” “嗯。” 没过多久,侍卫领着一青衫书生走了进来。 他年岁应该不到三十,浓眉大眼,地阁方圆,看上去很有精神。 “兄台,不……在下该改称您为明大人了。” “明大人,好久不见!” 他拱了拱手,笑盈盈地朝着明辰说道:“可曾记得与在下那落榜吃酒之约呢?” 明辰这一妖才横空出世,没考科举殿试,但却风头无两,抢走了所有同一代人的光亮。 而其中最为尴尬的,兴许就是这位状元郎了。 明辰记得这人的模样。 正是那日科举,队伍末尾与他谈论鲸鲨之说的那个话痨e人考生。 柳望。 …… 装潢淡雅的房间之中,香炉烟云袅袅,檀木桌上,酒水荡漾着,两个书生对坐。 “哈~好酒好酒~” “明大人,你可是骗得我好苦啊~” 明辰现在也不需要拿青竹酒来招待人了,府里乱七八糟的酒有的是,随便拿出来一坛应付应付就完了。 柳望倒是一点也不拘谨,也不在意明辰比他高上太多的官职。 他饮了口酒,看着跟前这比他还要年轻的妖才,不住抱怨似的朝他说道。 毕竟这人从一开始就压着他,抢了他不少风头。 说好的一起落榜呢? 你怎么跑到第一名去了? 妈妈,我感觉我一直活在他的阴影里。 明辰耸了耸肩,阴阳怪气道:“柳兄不是也说要落榜么?不是说四书五经都记不得吗?怎得状元郎也叫柳望呢?定是跟你重名吧?”“那也不及明大人呢~” 奥,我也骗人了啊~ 那没事儿了。 不过都是学婊阴险的自贬罢了。 柳望干笑了声:“运气运气~” 两人似乎一点也没有改变,一如那天在科举排队末尾的两个奇怪考生。尽管他们现在一个是当朝熠熠生辉的新贵,一个是高中金榜的状元郎。 两人都撒谎了,约等于两人都没撒谎。 “不知柳兄找我来,所为何事啊?” 没被官场腐蚀的新人其实还蛮有趣的。 最起码比先前那些来送礼的大臣有趣的多,说话也不是模板,令人昏昏欲睡。 “所为何事?” “哈哈哈,明大人平步青云,名震天下。” “望幸得与明大人有一面之缘,自是要死死抓住了,日后若是有机会,明大人可要多提携提携在下。” “亏得还有一酒之诺,要不在下可真不知寻个什么理由来见您咯~” 柳望一口饮下杯中酒,爽朗的笑着说道。 似乎并没有半点想要遮掩自己的意思,坦荡的说着自己想来抱大腿的意图。 官场的本质就是利益链接的纽带。 而首先要做的,是找一个理由链接才对。 同乡、同姓、同学……这是最好的理由。 柳望现在这理由,其实也不错。 并未发达时候,相谈甚欢的朋友。 明辰笑道:“柳兄可是够实诚的。” 柳望颇为得意道:“毕竟旁人可没我这般慧眼呢~” “万望明大人多提携提携,咱们一同忠君报国,为乾元鞠躬尽瘁!” 忠君报国? 为乾元鞠躬尽瘁? 我觉得我不是这样的人,我觉得你也不是。 明辰多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啊!会试在下还是挺自信的,没想到还是被明大人压了一头……” “明大人怎得不参加殿试呢?哦……是要出使吧!” “哈哈哈,我得了这状元,还得多谢明大人不考之恩呐!我与你讲,殿试的题目……” 柳望似乎还是那个考场门口吊儿郎当,絮絮叨叨的e人考生。 话多的紧,说是来抱明辰的大腿,却没有半点拘谨谦卑的意思,说话仿佛是酒楼之中碎嘴的食客。 两人只是第二次见面,气氛却始终没有僵住。 明辰笑盈盈地与他接话,而柳望也一边饮着酒,一边观察着明辰。 忽而,柳望朝着明辰凑了凑,语声放低了些:“我听闻……明大人与北帝私交甚笃?” 明辰这样的人,不像是个忠君之人。 他需要试探,抛出一个个敏感的问题,去观察明辰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明辰闻言面色一正:“柳兄可莫要瞎说,我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在乾元做官,怎会与敌国国君相交?” “哈哈哈~” 明辰的反应尽收眼底,柳望不禁爽朗的笑了笑:“明大人所说得在理,定是坊间谣传。” 然而接下来, “我听闻……柳兄与血衣军魁首情同手足?” 同样的句式在他耳边响起,柳望却是眼仁骤然一缩,爽朗的笑容瞬间收敛了,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 似乎是被震惊冲昏了头。 同样的试探,他的反应却并没有做到像明辰那般完美。 明辰细眯着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满面震撼的状元郎。 他从不吃亏的。 这倒霉蛋试探他,那他就回敬一个。 大家知根知底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干脆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要说那些虚伪的空话了。 下一瞬, “嗖!” 劲风凛冽,吹起明辰几缕发丝。 腕间袖剑直指本府最为尊贵之人。 “你是谁?” 柳望脸色大变,再也没了平素那吊儿郎当的话痨书生模样。 只看着眼前这比他还要年轻的奇诡妖臣,不禁厉声质问道。 这人太邪门了! 他仿佛可以穿透肉体,看到人心一般,他是如何知晓的? 翠玉的棒子不知何时抵到了他的喉头。 任他如何张牙舞爪,却无法再前进半分。 在他的袖剑刺到明辰之前,这翠玉棒必将穿破他的喉咙。 (本章完) 第121章 血衣之始 第121章 血衣之始 装潢精致的房间之中,氛围突然安静了下来,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些许火药味。 相较于神色大变,一脸激动的柳望,明辰却是稳坐钓鱼台,淡定的紧。 他并不在意对方的咄咄相逼,只是朝柳望问道:“柳兄,不去问问你的兄长,可曾记得六年前在青州给他一饭之恩的小孩么?” 合格的投资者,鸡蛋都不会放在一个篮子里。看看太子,看看老皇帝,看看皇女,看看北帝…… 多投资一些,总没坏处,就算是太子这样的病股跌了,也总有涨起来可以用的的。 即便是最没有可能的一支,他也不吝于投资一点。 比如说,血衣军。 原始股的时候,它还没有名字呢。 “什么?!” 柳望再度浑身一颤,双眸放大,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明辰,惊呼出声来:“你是傲鬼?!” 明辰:? 傲鬼是什么鬼东西? 这么难听! 他什么时候说要加入血衣军了?! 弄半天还真让萧歆玥给蒙中了。 这下轮到明辰懵逼了。 不过,还不待他说什么。 眼前的柳望却是突然收了手中的袖剑,当即跪倒在了地上,满面崇敬,朝着明辰叩首拜道:“柳万谢恩公救命大恩!” 明辰笑了笑,调侃似的说道:“你不是要跟我讨酒喝嘛?你不是要我多提携提携嘛?” 此人是友非敌。 确认了明辰的身份,柳望起身来,摸着后脑干笑了声:“不敢不敢,在下碎嘴,恩公莫要介怀。” 明辰为他倒了杯酒,示意他坐回去,问道:“汪槐可好?” 这个特殊的名字,被明辰直接这么大剌剌地就问出来了。这要是换个人多些的环境,他们怕是都得被丢进大牢里。 汪槐,血衣军魁首,乾元京都最为愤恨的名字,权贵畏之如蛇蝎,圣上恨之牙痒,通缉全国,能得此人首级者可封万户侯,金银荣华想要多少便可得多少。 但同时,这也是南方血衣军肆虐之地最受崇敬的名字,这种崇敬已然刻进了骨血之中成为了信仰,最疯狂最虔诚的血衣军,甘愿为魁首付出一切,为魁首赴死,为魁首做任何事。 在这敌人的大本营中,终日谨小慎微的柳望终于可以见到一个真诚对话的人了。 若是明辰害他,那他也认了。 他脸色渐渐涨红,似是有些激动,朝着明辰道:“回恩公的话,我兄长现在还好。” 明辰轻轻摆了摆手:“我觉得还是刚刚那样相处舒坦,你也别叫我恩公,叫我明辰即可,我的岁数还没你大呢!” “额……咳咳,好!那恩公……明大人,就叫我汪柳即可。” “好!” …… 明辰看得世间神魔妖鬼,看得不凡异人。 六年前,南方大旱。 粮食颗粒无收,但是朝廷还需上缴贡赋,层层官吏剥削下来,沉重的压力压在百姓肩头。 青州有些南方来的流民,因为苛政不活下去,跑到了这里来,没了身份,没有家,获得如同野犬。 在街边乞讨,做奴做仆只求能吃一顿饱饭。 明辰出门时,见到了一衣着破落的男子,他生的是天庭饱满,伏犀贯顶,眼眸狭长而锐利,被他看一眼只觉浑身不自在。 但是状态不太好,面黄肌瘦,嘴唇干裂,精神昏聩,好像下一秒就会饿死过去。 还拿绳索系着一昏迷的病弱之人背在身上。 他看的出这人能将这天下搅得天翻地覆,所以给了他一块馒头,在饿死的边缘救了这人一命。 这人狼吞虎咽吃下食物,接着朝明辰行跪拜之礼感谢其救命大恩。 即便对方只是个弱冠之龄的小孩。 两人有了交集。 明辰最是会看人下菜碟,最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短短几句话,便是得到了汪槐的共鸣。 令汪槐万分震惊,这一十岁左右的孩童的眼界比之他所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宽阔,这孩子的智慧令人惊叹。 说出的话,说出的道理仿佛都说进了他的心里。 直令他热血上涌,所有的迷茫尽数消退,一切的疑惑全都豁然开朗。 甚至,明辰明里暗里,给他提醒出了一条路,一个方向。 他已然走到了绝路,退无可退。 不如拼死去做些什么,也不枉人生几十年走这一遭。 过了些时日,他谢过明辰,与他告别。 明辰赠了他一小块果子,他不舍得吃,给了弟弟。 …… 两年后,那背着病弱弟弟快要饿死的汉子,跑到了南方州郡,刺死了州牧,高喊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一石激起千层浪。 ‘仙灵不救人,神佛不慈悲。 不如信我血衣鬼,推翻规则,普渡人间。 青天不仁,圣上昏庸,与其在苦难中挣扎。 不如鲜血浸甲衣,揭竿而起,随我共创那太平之国。’浩浩荡荡的血衣大军乘势而起,朝廷早已腐朽,被压迫已久的百姓纷纷以血染衣,加入到了血衣义军之中。 四年时间,北方战乱起,血衣成势。 汪槐创立了血衣圣教,共有九位核心领导者主管大军方方面面,称之为血衣九鬼。 九鬼祸国。 泱泱大军并不知晓,一切的缘由,却是他们的魁首在六年前与一十岁孩童的对话。 六年前汪柳因为半块果子活了下来,现在终是见到了兄长念叨了许多次的神奇小孩。 六年时间匆匆过去,当初那个七窍玲珑的小孩,已然是成长成为了这样一个钟灵毓秀的妖才。 汪柳猜得出明辰应该不是个能忠心于朝堂,忠心于昏君的人。 却是不想,竟然给了他这么个惊喜。 这人竟然是他未曾谋面的恩人。 旁人并不知晓,其实血衣军总共十鬼,还有最后一鬼。 傲鬼。 兄长跟他说过,定要请那救了他们性命的小孩加入血衣军,名为傲鬼。 并不单单只是因为那小孩救了他们的命,更是因为那小孩的能力。 早在萧正阳之前,这个世界就已经有辰吹了。 汪槐很清楚明辰又怎样的才能。 如今汪柳终是见到了明辰,果然不同凡响。 如他兄长所说,这人有着能改变天地的力量,无论他做什么,总会惊叹世人的。 …… 当初种下的种子,尽管明辰没有照顾它,六年时间匆匆过去,也已然长成了参天大树了。 明辰喝了口酒水,开玩笑道:“我当他成了那百万教众仰慕的血衣魁首之后,就忘了我这个不值一提的小孩了呢~” 这件事情确实是他促成的,付出的东西不过只是几顿饭,耍耍嘴皮子还有半块平安果。 现在看来,汪槐这个人还真争气。 汪柳赶忙摆手道:“不敢!我兄时常提起您,他还准备去往青州,邀您加入血衣军呢!” 明辰:…… 血衣军所过之处其实也好不到哪去,你们还是别来霍霍我家乡了。 那个……我其实不想加入血衣军来着。 怎么说呢? 本来第一波农民起义就很容易暴死,成为最大的靶子。 而且,明辰也一直不太支持传教信仰式开国。 虽说这样起势很快,训出一支悍不畏死的部队。但是一旦权力枢纽的那个人死亡,很容易造成无法挽回的崩溃,而且日后也不好管理。 “额……” 汪柳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看得出明辰似乎对血衣军兴趣缺缺,不禁出言问道:“明大人不想入我血衣军吗?” “明大人,加入血衣军,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 反正已经暴露了,明辰对他似乎也没有恶意。 所以汪柳说话也没有遮掩什么。 明辰摆了摆手,没有明确拒绝,只说:“日后再说吧。” “额……好。” 听得明辰如此回应,汪柳扯了扯嘴角,终是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声。 就算是对方真的铁了心不想加入他们,他们也没办法的。 人家是救命恩人,只可邀请不可强求。 隐隐的,他感觉兄长的计划要落空了。 “你来京都做什么?” “不怕死么?” 明辰将一枚果子丢进了嘴里,随意问道。 六年过去,这人的模样倒是变化不小,他都差点没认出来。 现在这些官,办事效率确实不咋地,能让汪柳混进来,还考上了状元这简直离谱。 他现在就是个定时炸弹,沾着谁,谁就得跟他一块死。 这货也是个胆大的,也不怕日后暴露了,造成多大麻烦 汪柳摇了摇头,眸中闪着光亮,目光颇为执着:“明大人,我不怕死。” “您应该清楚,我混进这里,有多大的好处。” 情报是很重要的,他可以在朝堂上学习一些基本的制度和上层思想,还可以在京城搞破坏,散播舆论,传播信仰,建立组织里应外合……总之好处多多。 要是有机会把昏庸皇帝给刺杀了,那他们就更省事儿了。 明辰耸了耸肩:“你开心就好。” 汪柳看着明辰的眼睛:“明大人……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一开始汪柳就很奇怪,明辰这般人,该是不会忠心于这腐朽的国家,愚蠢的君主的。 所以一直在观察和试探,想要看看明辰能不能争取过来。 然而他现在知晓了对方的身份,就更好奇了,明辰到底想做什么? 明辰:那个,我想小贪一手。 说不定,血衣军就是打击的明辰这种人呢? (本章完) 第122章 我儿有内阁首辅之姿 第122章 我儿有内阁首辅之姿 “老大这出去都快半年了,现在该是考完了吧?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年头外边可不平静,可别遭了山匪。” 时间匆匆过去,天空落下片片飞雪。 青州清池县, 一中年妇人抬首看着天空,目光带着思念,面上愁容难去。 而在她身边,一留着长须,身形匀称的中年男子亲手给一看上去有些年头的老树浇了水。 “哼!” “管他做什么?他不是有的是本事吗?” 他冷哼了一声,面上似乎有些不忿:“跑的可倒是挺快的!不听我的,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闯出什么名头来。” 妇人嗔了他一眼,半是无奈半是劝解道:“你呀……你不知道他什么脾气么?” “从小吃软不吃硬,你还非得跟他犟。” “再说,他不就是听了你的去科考了嘛。” 儿子和丈夫倔脾一块儿去了,天天明争暗斗的,她夹在中间也是无奈。 老明气的吹胡子瞪眼:“哼,什么叫跟他犟?哪有老子让着儿子的道理?!” “老大有时候也没说错啊。” “哼,他那都是歪理,都是诡辩!也不知道像谁,伶牙俐齿。” 妇人看着丈夫嘴硬的模样,也是有些摇头笑了笑:“他这树,你还不是总来照顾……” 父子俩关系其实挺好的,就是嘴硬。 一个想管,一个不想被管。 老明撇了撇嘴:“哼!他中意这树,走的干脆,也不知道照顾。哪天回来看见枯死了,又得赖到我的头上。你给我做个见证,省的他要砸我的核桃。” “下人也能来照顾啊。” 老明:“……” 沉默了一会儿, 男人抬首看天,轻叹了声:“这小子不在家……还真有些寂寞了……” 小声嘀咕着:“出去半年了,也不知捎个信回来。” 妇人靠在他身边,似是想到了什么,轻声道:“老大年岁也不小了,不管科举成不成,是不是该给他张罗一门亲事了?等庆元,我去几个女儿家走动走动……” “下雪啦,下雪啦~” 约莫十来岁,粉末雕琢的男孩女孩蹦跳着跑来。 “爹,娘~你们在干什么?” 妇人抱起小丫头来,掐了掐她的脸蛋儿,笑盈盈地说道:“你爹想你哥了~” “胡说!我想那气人的小子做什么?!” “你们给我好好做功课,莫要跟他学。” 女孩双眼亮晶晶的,似乎有些期待:“哥?娘,我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忽而,男孩扯了扯妇人的衣角,指向了半空之中:“娘,爹,你瞧……那是不是哥的扶摇啊?” 顺着其目光看去, 雪纷飞,精灵般的洁白小鸟在天空中翩翩飞舞,落到了那离家之人最爱的老树上。 …… “我儿中了会元?” “我儿当上大官了?” 雪片片飘落,通体洁白的鸟儿立在老树的枝头,歪了歪脑袋,似乎有些好奇。 顺着它的目光看去,中年男人身子不住颤抖着,脸上癔症似的,挂着诡异的笑。 “哈哈哈~我明家出息啦!” “我儿当上大官啦~” “我就知道,我明冬庭的种儿,怎么可能差了!” “早说了,我儿有内阁首辅之姿。” “哈哈哈,列祖列宗保佑,我明家也出大官啦~” “找老白来……我要办酒!我要办酒!” 狂放的笑声响彻明府。 喜悦冲上心头,明冬庭根本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不住仰起头来,纵声狂笑着。 一边笑着,一边敲敲男孩的脑袋:“多跟你哥学学!” 哪里还见得刚刚那般骂骂咧咧的模样。 男孩:? 身边的明母闻言,也不禁眸中泛起水光,满眼欣慰地呢喃道:“好……好啊……” 母亲自是会为儿子而自豪的。 “我哥哥当大官了?” “我哥哥当大官啦!” “哦~~~” 小丫头张开双臂在院子里奔跑着,笑靥如。 富贵如何能不还乡呢? 京城的外人都知晓他的声名了,总得让家里的父母了解了解。 明辰也不想跟家里的父母遮掩什么,挑去了那些张狂大胆的部分,将他在京城之中的所做所得送回了家里。 游子家书归,欢快的笑声温暖了飞雪。 …… 那日戳穿了汪柳的身份,两人对酒说了些话。 他之后就再没来了。 先前分明说了要抱大腿,现在反倒是不想着明辰多提携提携他了。 落雪纷纷,洁白的鸟儿从远处归来,脚上绑着的桃枝随着风儿摇曳。 “天儿冷了,是不是把我家扶摇儿冻坏了。” 明辰精准接住了小鸟,拭去了她身上的残留的雪,摸了摸小脑袋,温和地说道。 “唔~”“对呀~公子~嘤嘤嘤~” “好冷好冷好冷~” “不行了~我都冻坏了~” 鸟儿可是法力超绝的妖怪,冷热不侵,如何能被这风雪冻住? 不过,当她听得明辰的话之后,却是软趴趴地卧在了他的手心,整个人看上去病恹恹的。 只是那小眼珠溜溜转,却是泛着几分狡黠:“公子准备给我什么补偿?” 明辰自然看得出,她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过却也依旧顺着她,笑道:“扶摇儿想要什么,公子我都给你。” “真哒~” “真的!” “嘿嘿~” 鸟儿原地复活,朝着明辰蹭了蹭,满眼亲昵。 明辰垂了垂眸,又问道:“我老爹和母亲他们都还好吗?” “还好还好~说是要摆宴请客呢!” “老东西如何?” 小鸟朝着明辰晃了晃脚爪,一节树枝上的桃依旧没开:“树爷爷也还好,还教给了她一些东西。” 这桃妖跟家里的老树都是树木,也算专业对口了。 所以明辰让扶摇把她带回去,给老东西瞧瞧。 小鸟一边回着明辰的话,一边取出一纸信书来,交予了他。 明辰打开信纸来,上面只是简短的写了句话:“孩儿无需顾及家里,做想做之事即可。” 看上去潇洒的很,就是不知道人是不是真的绷得住。 很明显这是老爹写的。 而且定是母亲想絮絮叨叨多说些什么,但被他制止了。 明辰笑了笑,将信纸收好。 …… 时间匆匆过去,又过了半个月。 天气愈发冷了,雪积攒的久了,这几天呼呼下个不停。 不过今日似乎跟以往有些不太一样,红灯笼挂满了街道。飞雪也停了,阳光明媚,难得是个好天。 街道上往来行人穿着厚厚的袄,但是面上却是挂着笑,逢人便问一声好。 新的一年到了,乾元的庆元节到了。 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庆元节,类似于明辰前世的春节。 百姓们活着,没什么太大的目标,只是为了好好活下去而已,总得有些盼头。 节日并不是负累,是流传下来的文化传统,是对于新的一年美好的期待。 即便是穷苦地区的人们,尚且会打扫打扫屋子,做些好饭好菜,祈求新的一年能过得好些。 更遑论是这繁华热闹的京城了。 街上甚至还有些表演节目的。 全然看不出,这国家刚刚结束了战争,内外交困,风雨飘摇。 京城明府, 小孩小脸冻的红扑扑的,手里搓着雪一点一点的堆砌着,将面前的雪人士兵修饰的更加真实丰满,最后把一柄老旗子插在它的手中,旗子上的剑穗在寒风中飘摇。 老鬼:…… 鼠鼠被鸟儿拉来做苦力,在地上奋力搓着一个个雪球。 而鸟儿则是抓着雪球,自由翱翔天际。 “呔,你这黑猫,看招!” 胜利属于鸟鼠特工队! 雪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精准打向了房檐上晒太阳的黑猫。 优雅猫儿晃了晃脑袋,随意挥了挥前爪,便是将白鸟丢下的雪球炸弹拍散。 国朝动荡暂且不说,单就这小家而言,还是很和谐的。 而在屋子里,白气升腾,驱散了冬日些许寒意,两人对坐。 “哈哈哈,辰弟,你总能搞出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来。” 凌玉看着锅中滚烫的热汤,肉片在其中翻滚,热辣之风扑面而来。 这是火锅,香满楼冬日推出的特别菜式,颇受京城人民喜爱。 不用猜凌玉都知晓,定是眼前这人发明出来的。 明辰拿起筷子来,笑呵呵地说道:“姐姐,尝尝,这可是最新版,旁人可吃不到的。” 香满楼的厨子拿食客们试探了很多个版本,做个不少实验,最终才敲定了现在明辰和凌玉跟前的这个火锅的佐料配比。 “好好好~” “辰弟,也尝尝我带来的青梅酒!” “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呆姐姐并没有易容成男人的模样,也并没有穿放榜日那天那一身靓丽美人的行头。 只是穿着简单束身的黑衣,拖来一坛酒来,眼睛亮亮的看着明辰:“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明辰是她在这个城市最为亲近之人,没有之一。理所应当的,这个庆元节,她想与明辰一起过。 而且…… 不知是因为火锅热气熏的,还是旁的什么原因,呆姐姐的面庞红扑扑的。 杯酒下肚,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朝着明辰说道:“辰弟,我已接到调令,半月后挥师南下,剿灭叛军。” “到时你与我同行?” (本章完) 第123章 吻 第123章 吻 南边还有血衣叛军来势汹汹呢! 解决了跟北烈之间的战争,自然要回头收拾这些叛贼了。至于由谁统军,自然非凌玉这风头正盛的将军莫属。 而且凌玉也知道,明辰也会同军队一起南下。 明辰听后看了眼院子里跟猫猫玩闹的小鸟,点了点头:“也许吧。” 老皇帝给力给他找到了奇火,他自然也要南下这一遭去看看了。若是笨蛋小鸟成了,也了了他一桩心事。 凌玉笑着点了点头,跟明辰同行,这是令她开心的事情。 明辰似是想起了什么,提点似的朝着凌玉说道:“不过姐姐,血衣叛军原本就是乾元人,你下得去手?” 两个投资对象要打架了。 杀星姐姐这实力,北烈那些精兵强将都能抗住,南边这些流民叛军在她跟前怕是撑不了多久,一帮乌合之众跟纸一样一捅就破。 明辰其实并不想看到这一场景,血衣军他还有别的想法。天下大势很乱,但实则乱中有序,他握着这么多牌,其实有很多操作空间。 “嗯?” 凌玉挑了挑眉。 乾元人也有好有坏,她如何下不去手?当初进京路上遇到的山匪她杀起来可是丝毫都不手软的。 明辰笑了笑:“叛军不一定会是我们先前遇到的那些号称是血衣军的土匪,也很少会是闯入京城的刺客,大多数……其实是那天我们从北境归来的时候,见到的百姓。” 明辰喝尽杯中酒,青梅酒酸甜的味道在舌苔中晕染开来,明辰看着眼前人,反问道:“姐姐该如何?” 凌玉闻言一滞:“这……” 她整个人有些呆愣,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 “姐姐君主和百姓不一定是站在一起的,忠君和保护百姓相冲突的时候,姐姐该怎么办呢?” “姐姐是忠君多一些?还是保护百姓多一些?” 明辰是蛊惑人心的恶魔,他这张嘴,似乎总是可以把问题说到人心里去 迎着明辰明亮的双眸,凌玉却呆愣在原地,似乎有些沉默了。 眼前的明辰仿佛变了一副模样,变成了从北境归来时,那一个个夹道相迎,箪食壶浆的百姓们纯朴的面容。 “苛政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活不下去了,不如奋起反抗,不如自己去争夺那一份生机,这有错吗?姐姐?” 明辰现在可是在为那叛逆的血衣军说话,这话流传了出去,莫说他现在这官职,他就算是当朝太子,也绝对逃不脱那天牢一遭。 不过,这里除了呆姐姐,再无旁人。 凌玉闻言呆立当场,低眉垂眸看着酒水之中荡漾的清波,沉默不语。 “辰弟……你说,我该如何?” 许久,凌玉抬起头来,朝着眼前人问道。 明辰耸了耸肩,随意道:“答案我早就给你了。” 凌玉:…… 她自然知晓明辰说的是什么。 她摇了摇头,朝着明辰说道:“辰弟,我并无僭越之心,我更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我这人就会打仗,肩负不得那么重的责任。” 她和明辰一起升官那天,明辰跟董正宏之间的明争暗斗她尚且看不出来。 她这样的人坐上高位,怕是只会让天下更加糟糕。 天下若是太平,她可以和明辰天天这般对坐喝酒,对她来说就已经是最美好的愿望了。 她很清楚自己所求为何。 气氛似乎有些沉寂。 明辰笑了笑,举起酒杯来:“姐姐,干杯!” 如此良辰美酒,说这些确实扫兴了。 凌玉不愿他不会强求,最多只是像现在这般,将她看不到的地方,说与她听。 “好,干!” 愁思被压下,凌玉也举起酒杯来,笑道:“干!” 时代裹挟着,大部分问题都得不到答案。 凌玉准备交给未来亲眼看到真相的自己。 明辰咋舌抿酒,转移话题似的朝着凌玉道:“啧啧~姐姐这青梅酒可是淡了些,怎得姐姐现在也喝起清淡的来了。” “哼!” 凌玉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当天下好酒那么好寻呐?” “这青梅酒可是我费了好大劲托了人寻来的,后劲儿可大呢!” “喝就喝,还挑挑拣拣~” 随着两人关系愈发亲昵,说话自然也随性了许多。 “哦?姐姐也知托人了?” 凌玉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说‘托人’似乎是在证明,自己融入了官场,有种小学生仰起头来,请求家长夸奖的感觉。 实际上,只是求了冯孝忠而已。 听得明辰这么问,似乎又有些担心对方误会,只是垂了垂眸,小声道:“托了冯大人……” 明辰笑道:“哈哈哈~这样啊~” 凌玉感觉这坏人的笑容有些促狭。 她嗔了对方一眼,也是学着他阴阳道:“某人当了三品大官,但却从来也不管事儿,冯大人忙得不可开交,可是跟我抱怨了好几回呢~” 明辰笑容一滞。 坏了,呆姐姐是不是学坏了。 在新年欢快的氛围,觥筹交错的笑语之中,时间缓缓流逝。 不知不觉,火锅周遭的肉食菜品吃了个七七八八。 空空的酒坛一个一个,整齐的摆在屋子的一边。 凌玉带来的酒喝完了,再喝明辰自己的酒。 似乎真的是全了凌玉一醉方休的愿望。 “辰弟,哈哈哈……果然,还是你的酒豪喝~” 美人俏脸酡红,双眸之中泛着几分水色,倒映着眼前人的面容。 她单手撑着脑袋,一手举着酒杯,眉眼弯弯,朝着明辰笑道。 喝酒就是要这般,半梦半醒之间醺醺的感觉,最是令人沉醉。 也不知是不是有些喝醉了的缘故, 原本是刚毅坚强之人,此时此刻透着几分慵懒妖媚来。给她换身衣衫半露的华美衣裳,配上她这双勾魂的眼,怕是颠倒了众生。 “姐姐还是喝的太多了。” 凌玉有种微妙的钝感,她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爱。 明辰并不贪杯,他不会让自己陷入醉酒的状态,看着喝了这么多酒,实则他一直在养鱼,有八成都进了跟前这姐姐的肚里。 他看得眼前这人微醺的美艳模样,强烈的反差冲击着他的心神,也不禁心下一动。 以后要叮嘱一番,若是在外,莫要喝这么多酒。 凌玉闻言歪了歪脑袋,看着明辰,眼神似乎有些朦胧:“辰弟,你……” 她似乎是有些醉了,朝着明辰说话,却只是张了张嘴,后面的话,有些听不清了。 明辰不知她想说什么。 凌玉吞吐着酒气,俏脸绯红,朝着明辰招了招手:“辰弟,你过来~我说与你听……” 明辰一愣,回过神来时,对面那张娇俏的面容已经近在眼前,他都可以嗅到对方呼出的酒气。 气氛有些旖旎了。 不过这次,凌玉却并没有逃走。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她不自觉伸出手来,轻轻临摹着眼前人的面容。 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用,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行为皆已不受控制,她微微勾唇露出一抹微笑来。 下一瞬, 那人的面容在眼前放大,看得那明亮的双眸中倒影的自己的模样。 唇齿相碰。 吻。 一瞬间,强烈的情绪在心中奔流,凌玉猛地瞪大了眼睛。 身子一颤,眼睛瞬间闭上了。 她似乎醉了,失去了意识,浑身也支撑,接着便要摔倒在地上。 还好明辰赶忙扶住了她。 呆姐姐醉酒醉的干脆,当即便是失去了意识,双目紧闭,传出阵阵浅浅的呼声。 软玉入怀,明辰看着眼前这精致的脸,却是无奈似的摇了摇头。 呆姐姐生的成熟艳丽,但在某些方面倒是蛮可爱的。 凌玉闭着眼睛,只觉自己被抱了起来,摇摇晃晃,终是放到了柔软的床上。 忽而, “姐姐这醉酒,装的可是一点都不像。” “我心悦你,下次可莫要再装了。” “在外面,也莫要喝这么多酒了。” 熟悉的轻语在耳边响起。 呼气渐近,唇间却又传来了不久前相似的感觉。 她眼睛不禁颤了颤,终究还是没有睁开。 “吱呀~” 关门声响起。 黑暗之中,明亮的双眸骤然间亮了起来。 激动、紧张、羞赧、兴奋……各种各样的情绪酝酿其中。 可恶啊,计策被发现了。 太好了,计策被发现了。 酒喝的多了,还真有些昏聩了,他刚刚说了“我心悦你”。 可对? …… 夜晚凉风吹拂,走廊横梁上挂着的灯笼随着风儿轻轻摇曳,院子里一片银装素裹。 凉风吹的人散了些微醺的混沌。 关了门,明辰摸了摸嘴唇,也不自觉的笑着。 男子先表明心意,这又没什么丢脸的。 虽说彼此的心意都很明显,但这般一点点试探确认,一点点靠近的过程,也令人怦然心动。 两世加起来,也有个半百了。 现在却是有种青春恋爱的感觉了。 在这个世界,倒是也挺难得珍贵的。 他不太喜欢借酒行事。 刚刚呆姐姐若是睁眼,他兴许就不出这个门了。 “公子,你怎么了?” 疯玩了一天的小鸟飞来,落到了明辰的肩头。 鸟鼠特工队在针对黑猫大魔王的战争中取得了0比5的好成绩,快来加入我们吧! 看着明辰面上的笑,扶摇有些好奇。 明辰戳了戳小鸟的脑袋:“不怎么了!小孩丫丫的,莫要知道太多!” “哼!” 小鸟哼了一声,轻轻啄了下明辰的手:“公子!!我不是小孩!!!” 她非要变人,咬烂他!!! 微凉的晚风吹拂着,似乎带走了些旖旎的思绪。 明辰抬首看了看天空,今夜无月,繁星点点。 “又一年了……” 今夜过去,就是新的一年了。 “新年新气象,陛下啊……差不多该换个人了。” 那么多任务,就老皇帝的这个最清晰明了,最有可办性。给老皇帝过个完整的年,也算仁至义尽。 接下来……事该屠龙了。 凌玉说还有半个月就要调兵南下了,明辰也会随之离开。 太子……该找他叙一叙了。 (本章完) 第124章 意欲屠龙 第124章 意欲屠龙 “先生,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吧?” 太子府, 热气升腾,茶香四溢。 萧正阳为眼前人斟好茶水,细细打量着他。尽管身子虚弱,面容枯槁,但面上还是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容来。 某种意义上讲,这还真是他们第一次正式单独会面。 眼见着这人从隐身的状态下显现身形,他也不由得为之惊叹。 这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当真神人也。 明辰。 早在会元横空出世,名满越阳,他便知晓这人了。 大胆狂妄,张扬恣意。却又有着倾世之才,改天换地之能。 他总会出人头地的。 果然,也不出所料。 匆匆半年,这人便是扶摇直上,成为整个越阳城最为明亮的星星。 如果有一人可以拯救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家,拯救乾元的话,那这个人定是明辰! 萧正阳对此深信不疑。 他现在身陷囹圄,王朝飘渺,他唯一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就是眼前这人。 年关过去,当洁白的小鸟落在窗边,他那忐忑焦急的心终于放下了些。 终于,盖上的牌被揭开,明辰终是要与他会面这一遭了。 萧正阳深刻的知道,他们这一次看似简单会面,将决定整个王朝的未来。 明辰轻嗅着杯中清香绿茶:“殿下多礼。” 天下能让太子亲自斟茶的人可不多。 面对身份尊贵的王朝继任者,他面色平静,一如面对一个普通人一般。 他能跟呆姐姐豪饮,也能和太子品茗。 两人平时基本上没有什么对话的机会,甚至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惫懒的明大人也不是太子喜欢的那一款臣子,朝堂上无人相信,这两人会有会这般亲近对坐饮茶。 “理应如此!” 萧正阳摇了摇头,正色了些:“先生,该不是执着于这些虚礼之人吧,我们还是快些谈谈正事吧。” 自从了解了一切的缘由之后,萧正阳越发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生命正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他真的很焦急。 他不是怕死亡。 而是怕自己死亡之后,这个风雨飘摇的乾元该走向何方。 现在天下皆不可信,明辰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今天这场谈话至关重要,他必须跟明辰谈出一个章程来。 “好!” “敢问殿下,想与辰谈什么?” 太子倒是心急。 明辰眯了眯眼,面色恬淡。 “不知先生可还记得,半年前与我见面,谈及之事……” “辰自是记得,不知殿下所问是哪一方面?是和谈之事?是平叛之事?还是……” “是改天换地之事!” 萧正阳目光灼灼地看着明辰,也不想去遮掩什么,直截了当地说道。 他欲行屠龙之事! 他已下定决心,欲要改天换地,做主王朝。 短短半年时间,这位病太子可是改变太多了。 那日里他还讳莫如深,踌躇谨慎,现在却再也不避讳,再也不猜测了。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没有退路,不能再等下去了。 现在反倒是明辰淡定的紧,他提点似的:“太子可知道做了此事意味着什么?” 萧正阳注定是短命之人,就算是现在继位他也是短命的王。 若是等到寿元枯竭,无为而终,历史也不会对他苛责什么,只会遗憾感慨。 但若他登上大位,那就不一样了。 当时间向后绵延至无穷,他上位的短短时光不值一提,而弑父继位将成为他挥之不去的污点。 他做出抉择是需要勇气的。 萧正阳晃了晃身子,眸光坚定:“先生,我愿承担一切后果。” 这些事情,这几个月的时间,他早就已经想明白了。 明辰点了点头,开门见山问道:“殿下心意已决,那可有什么想法?” 萧正阳不是废物,此事注定要萧正阳主导。这好几个月过去了,明辰不相信这人什么准备都没做,就这么干巴巴地等着自己。 萧正阳顿了顿,指着自己,朝着明辰问道:“先生,可否为我解了这咒?” 父皇给他下的这咒,令他彻底看清了这人。求长生已入疯魔,疯魔如何做主一国? 明辰瞥了眼窗边的洁白小鸟,轻轻点头:“可以,然……殿下,解咒容易,但是失去的寿元已经无法挽回,甚至还可能还会进一步影响你的身体状况。” 萧正阳闻言面色如常,微微颔首,又问道:“解咒时,我父皇那边,会有所察觉吗?” 明辰点头:“会!” “好!”萧正阳闻言反倒是放下心来,朝着明辰说道:“望先生为我解咒,其余之事我早已计划周全。” 太子要拼命了。 如先前所说,萧正阳其实有机会的。只要他想,他总能找到机会,去改换这一方天地。 只是他不愿意罢了。 现在被逼到了悬崖边上,仅仅几个月的时间,他就搓出来了一个计划,甚至不需要明辰怎么帮忙。 明辰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什么,反倒是看了看四周,若有所指似的朝着萧正阳问道:“殿下,怎么不见太子妃呢?” 来客询问人家女眷,此举多有失礼。 但明辰言语之中的意思,两人都懂。 明辰第一天来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发现太子妃有何不妥。但他做事比较谨慎,跟谁聊就单独跟谁聊,太子妃被他用了手段迷晕过去。 萧正阳闻言苦涩笑了笑:“先生放心,今日你我所说之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 萧正阳知晓自己的妻子是一枚棋子。但匆匆十几年的光阴过来,一起相处的时光做不得假,他并没有责罚自己的妻子。人不是工具,总会有感情。他这次选择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这段感情。 不过,他的信任和感情都是他自己来负责,不愿连累明辰。 所以,太子妃不会看见明辰。 明辰抿了口茶水,点了点头:“那就好。” 萧正阳垂了垂眸,朝着明辰问道:“先生,改天换地之事事小,正阳想问,我取得神器之后,又该如何?” 推倒父皇,其实并非是他主要的目的,甚至不一定需要明辰的帮助。 这其实,才是萧正阳与明辰会面真正想要探讨的问题。 事情若是换一个角度思考,就会发现很多问题。 以前的萧正阳不曾想过行这般大逆不道之事,现在一切推着他前行,他便开始思考起了登上大位之后的事情。 王朝的问题太多太多了。 已经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 他以非常规手段登上大位,势必会面临诸多问题,继任本就意味着权力的流逝,压制住一众满腹算计的臣子就要竭尽他的全力了。 更遑论是如何把这个国家变得更好了。 朝堂上盘根错节的关系罗网令他绝望,他就像是一只被困在密不透风网子里的蝴蝶。 只是美丽而已,消息不一定可以传达到他的手中,命令不一定可以传达的下去。 他可以杀一人,杀十人,杀不得百人,千人。 杀掉一人,会有崭新的一人补上。 明辰摇了摇头,反问道:“殿下是要辰教你做皇帝么?” 萧正阳:…… 太子问一个臣子如何去做皇帝,这确实有些奇怪了。 偏偏的,萧正阳还感觉理所应当。 萧正阳握紧了茶杯,语声透着几分悲怆:“明辰啊……明辰啊……” “乾元的朝廷已经烂到根里了,我该怎么办……我该如何?” “我不知道……求你告诉我吧,我该怎么办才好?” 萧正阳一直以来都是个赤诚之人。今日跟明辰的这场对话,他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用过代表尊贵地位的自称。 甚至,已然开始有些卑微的请求。 他寿元所剩无几,把自己的父皇搞下台,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拯救他的国家。 但他真的不想,绵延几百年的王朝,就断送在他的手中。他不想看他的国家一片混乱,民不聊生。 但自私自利,无能庸碌只知阴谋算计之徒早已占满朝堂,他该如何? 这太子可惜了。 若是生在王朝初期的年代,大概是可以留下一世圣贤之名吧。 不过……遗憾贯穿始终。 命运对他并没有半点的垂怜。 明辰轻轻摇头:“殿下,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阶级,有阶级就会有统治,有人统治就会有问题,人总有私情,这个问题无法解决。” “王求至尊之位绵延千秋万代,臣求光耀门楣,成一世家大族。” “时间绵延之无穷,王的权力在世代更迭之中渐渐耗损,而世家豪族则在世代经营中愈发强盛。” “杀掉蠢的,更聪明的留了下来。” “直到最后,权臣世家权倾朝野,榨干天下,乱世降临。有英主枭雄诞生,或是揭竿而起,或是谋权篡位,改朝换代。” “乾元已经多少年了?殿下,你避不开,也改不了。” “接下来,不过是慢性死亡罢了。” 明辰像是个局外人,把一切看的通透,说与萧正阳听。 而萧正阳听着,却是握紧了拳头,本就枯槁的面容愈发难看。 他是当局者,他可以隐隐约约感受到这些事情,但是看不得通透,而明辰说来,落到他的耳边却是愈发令他绝望。 “不过,根治不了可以治标……” “殿下若求,也并非无法。” 然而接下来,明辰却是话锋一转,迎着萧正阳升起希望的眼睛,说道:“迁都,杀!” (本章完) 第125章 日后这乾元的天下,孤就托付先生了 第125章 日后这乾元的天下,孤……就托付先生了 “迁都,杀!” 简单的三个字,落到了萧正阳的耳中,却是声若惊雷,重逾千斤。 迁都,只要留在京城,那就始终是在纷乱权贵的地盘,离开就代表着至尊脱离盘根错节的势力罗网,不受掣肘。 杀,找准机会,将一个个肥虫剪除,代表着将一切摧毁重来。 这并不是另立一个新的朝代,但也差不了太多。 萧正阳浑身猛地一震,听着这人天方夜谭一般的说法,却是有些无奈。 明辰不愧是寄托了他的期望的妖才,天马行空,大胆妄为。 他给出的方案,根本不是常人可以想象得到的。 这话听着匪夷所思,但细细想来,确实是可以解决问题之法。 只是…… 三个字说来太简单了。 但是做起来,无异于是搬山填海,困难重重,可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之事。 绵延五百年的王朝,都城是一个国家的政治文化中心,是所有人企盼之圣地,如何能轻易更改。 况且……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能够压住群臣,安稳上位,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如何能做得明辰所说的这般大刀阔斧。 这是不可能之事。 “这事殿下做不了。” 还不待萧正阳说话,明辰便是摇了摇头,给他下了判决。 萧正阳能换掉老皇帝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他已经被锁死在越阳了,指望他做更多,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况且他寿命无多,时光不会给他更多的垂怜。 萧正阳面色一白,咬紧了牙关,看着面前这年轻人的面容,有些不甘,却又不知该如何出口。 迁都? 他从小到大,甚至都没有离开过越阳,他能做什么? 他晃了晃身子,只觉头昏眼,天旋地转。 “咳咳~” 赶忙掏出帕子来,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愈发苍白。 他并不在意自己的状况,只是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明辰道:“先生……当真无法?” 他多想看看,他的国家在他手中一扫倾颓,繁荣昌盛。 明辰摇了摇头,看着执拗的太子,语声不多见的柔和了些:“殿下,你做得够多了。” 明辰并非萧正阳这般人。 他很自私,天下搅个天翻地覆,只要不祸及自身,只要不祸及他所关注之人,这其实都没什么所谓的。 但萧正阳的胸怀之中,装着整个天下。 明辰做不了萧正阳,但这并不妨碍他给这般人一个尊重。 乾元日暮西山,垂垂老矣,但是萧正阳正如他的名字一般,是这风雨飘摇的天下,最后的一颗太阳。 天下总需要有人去支撑,有梦想之人不该被嘲笑。 萧正阳听着明辰说这话,一时间却觉得鼻头有些酸涩。 数十载的兢兢业业夙兴夜寐的光阴过去,他并不是皇帝,但却执掌着这个天下。 这片天地,这天下的人,也早已融入了他的骨血之中。 旋即,他却是又摇了摇头:“不……不……” “先生……不够……” 茶杯之中的茶水已经空了,明辰轻轻点着桌案,朝着萧正阳说道:“殿下,有些事情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做到你能做的极致就够了,剩下的,不妨交给旁人试试?” “嗯?” 萧正阳浑身一震,直直的看着明辰:“先生……何意?” 明辰回道:“殿下,人力有穷尽,许多事情做不了就是做不了。” “天下更迭,和平久了会混乱,混乱久了也会和平。” “离了谁都会运行,太子也莫要太过于纠结。” 萧正阳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说道:“你看上了歆玥?” 萧歆玥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三年抑郁一扫而空,天生贵气的儿艳丽地盛开着,昂扬骄傲,向外散发着令萧正阳都羡慕的生命力。 妹妹归来,帮着他一同处理政务,少了他许多压力。 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学习成长着,甚至有些时候,她的眼界更加开阔,脑子更加灵活,做的比他这个执政了十年的太子都要强。 他还在怀疑为何萧歆玥转变至此。 明辰现在跟他说这话,将所有的问题连接在一起,基本上就有了答案了。 这人本就有着能改变他人的力量,萧歆玥跟他一起往北烈走这么一遭,自是能得到些什么。 明辰闻言耸了耸肩:“兴许是二殿下,兴许是旁人,兴许还是血衣军呢?” 他投资的多了,哪里都有点股份。 太子说的是哪方面的看上呢? 哪方面的看上其实也都有。 皇女殿下也蛮可爱的~ 这话说得有些大逆不道。 虽然明辰并没有给出答案,但是萧正阳也能猜得他的意思。 他垂了垂眸,眼中风云变幻。 若是寻常太子听得明辰这般话,怕是接下来就该找个由头对付二皇女了。 皇室无亲情,大位的唯一性,注定了要经历一些血雨腥风。 但是萧正阳不一样。沉默了片刻,他抬眼,眸光明亮的看着明辰,干脆说道:“若是看中歆玥,先生需要我做什么?” 他其实还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大的已经九岁了。 但是却提也没提。 相较之而言,如果将天下交给皇妹,他反而还安心了些。 明辰闻言倒是愣了一下,深深看了眼萧正阳。 人性之中许多劣根是很难克服的。 这人呐…… 他甚至一点都没有为自己争取什么。 明辰顿了顿,朝着萧正阳说道:“殿下已经离不了京了,但是二殿下可以。” “南边血衣叛军势头凶猛,朝廷已然点将调兵,准备剿灭叛军。” “殿下若是下得了决心,那就把二殿下扔出去吧。” “她从死门归来,见过朝廷腐败,见过敌国风光,也经历过战火洗练……” “她会成长成一个优秀的君主,比殿下还要优秀的君主。” 明辰的最后一句话有些捅人心窝子了。 精研了一生,执着了一生的东西。 没人愿意承认旁人比自己优秀,而且还是比自己年岁小,比自己弱小之人。 萧正阳闻言恍惚了一下:“比我优秀?” 是啊,妹妹回来之后就果断了许多,已经在很多地方显现端倪了。 他反而是笑了笑,垂了垂眸,轻声呢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后来的王比他要优秀,这是好事儿啊。 明辰说的是对的,他其实也早已接受自己命不久矣。 他只是放不下这个国家。 除掉父皇之后,他做不了多久的王,这么短的时间内,再经历一次继承怕是会引得国朝更加混乱,天下动荡。 他的孩子太过于年幼,而且能力不足,怕是也会被权臣裹挟。 对于身后之事的不确定,也是他迫切的希望可以解决朝廷冗余的原因之一。 现在明辰给了他一个答案和选择,反倒是令他安心了些。 他靠在椅子上,轻轻出了口气。 旋即朝着明辰问道:“先生,可带酒了?我们喝两杯如何?” 萧正阳已经好几年都没沾酒了,也就上回明辰来,给他捎了一杯。 这十年来,似乎也就喝了那一杯。 这人呐……真是厚脸皮! 怎么都喜欢找人讨酒喝? 明辰笑了笑,拿出酒葫芦来,给太子倒了一杯,给自己倒了一杯。 顷刻间,清冽的酒香盈满屋子。 “先生,正阳这十年不曾与人喝酒,与先生共饮,这是第一次。” “先生是千年不遇的大才,是我乾元救星,正阳敬你。” 跟明辰这一通对话,虽然没有完全解决他的问题,遗憾挥之不去。但是好歹,也给了他一个飘渺的希望。 沉重的心似乎也随之舒缓了些。 对于明辰,萧正阳付出了所有的真诚。 他举起茶杯来,认真的朝着明辰说道。 对于他而言,这是一场豪赌。 若是明辰包藏祸心,他和乾元都将万劫不复。 但是,他赌了。 他这次是没有保留的梭哈。 他也希望这位无法预测的妖星,能看在他这一份赤诚的份上,救救他的国家。 明辰举起酒杯来:“辰不过是一普通书生,殿下谬赞了。” 萧正阳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明辰也跟着饮尽了杯中酒。 屋外寒风吹拂,吹的檐角铜铃轻响。 萧正阳来到了门前,静静地看着远方的天空,轻声道:“说出来先生可能不信,我啊……其实一点都不想做太子,也不想坐上那人人梦寐以求的位子……” 他很累了。 这十年来,他没睡过几个好觉。 有的时候,抬首看看那广阔的天空,他也分不清,他这般努力,到底是为了他的理想,还是为了他的责任心,为了承担的那些赞扬和期盼。 他时常会想,若他不是太子,只是个普通的公子哥,天天无拘无束,游山玩水,该是多么自在。 明辰耸了耸肩,并没有参与到太子的惆怅之中。 这个时代,能自由在的人不多。有些人就算居于高位,也会放不下,被内心的责任所裹挟。 换个别的位置,这太子这般性子,估计也轻松不了。 他享受不了缺德人生。 明辰在某些方面真实的很。 太子见对方没有回应自己,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远远的天边,夕日渐渐落下山头,昏黄的余晖晕染蓝天。 一如,这风雨飘摇的国家。 “日后这乾元的天下,孤……就托付先生了。” (本章完) 第126章 变天了 第126章 变天了 “明辰呐~” 明府, 朱红门扉轻启,踏着金缕绣鞋的宫装美人径直入院。她四下看了眼,望见廊下身影时眼波微漾,指尖不自觉地蜷了蜷。 “想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 说罢她挥了挥手,示意随从将礼品摆放好。 “殿下说笑了,想见在下还不容易?” “想见殿下,那可是难咯~” 明辰见美少女来,眼尾浮起细碎笑意,多在对方的礼品上看了两眼:“不知殿下送我什么礼物啊?” “好好好……你就关心礼品是吧?!” 萧歆玥朝着这倒霉蛋白了一眼。 好些时日不见了,这人还是一点没变。 她真的是瞎了眼了,才觉得这货是个贤良之臣。 “殿下可是说笑了,美人可比礼品艳丽上千万分~” “辰怎么可能抛去西瓜去捡芝麻呢?” “哼!” 萧歆玥闻言眼神飘忽了一下,旋即冷哼一声道:“你最好说的是真话。” “辰从来不说假话~” 信了你的才有鬼呢! 萧歆玥都懒得说了。 这人的嘴跟青楼姑娘的裤腰一样,鬼知道他哪句话是真的。 她四下打量了眼院子周遭的景色,轻轻点了点头:“你这修缮的倒是不错,就是人少了些。” 明辰回京之后,她其实跟明辰见了一面,不过并不在这明府里。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明辰的府邸。 明辰摆了摆手,引她入门来:“辰不过闲云野鹤一只,要那么多人做什么?” “这宅子空得能跑马,算哪门子家?“ “家就要有个家的样子!” 萧歆玥瞪了他一眼,像是女主人一般,看得更仔细了些:“等我有空,给你找几个利索的丫鬟来。” “好好好~” 马上就要离京了,这里都不知道能呆几天,搞得那么仔细做什么? 不过明辰也不辩驳,只是笑盈盈地应了下来, “殿下怎得有空,到我这来了?” 萧歆玥现在可忙的很。 扎根于政事之中,像是海绵一般,疯狂的吸取着养料,跟萧正阳学习着如何去处理事务。 明辰回来,她也只是见了一面而已。 “庆元都过去了,你也不来见我,跟我道一声好,还得我亲自来!” 萧歆玥闻言却是哀怨了些,看向明辰的眼神,像是个抛妻弃子的无良之人。 在这个京城,明辰对于萧歆玥而言是个特殊的存在,没有之一。 从敌国归来,他解开了她的心结,同时又给他了一种特别的期待,引着她去走一条她从来都没有想象过的路。 一切的一切,都恍若幻梦一般。 某种意义上讲,明辰对于萧歆玥而言是支柱一般的存在。 她其实想念明辰的紧,心底那份思念如藤蔓疯长,偏生抽不出新芽。想跟他说说话,想跟他分享自己的成长。 偏偏疯狂的学习和充实自己的过程,她又很忙。 近来皇兄甚至都撒手不管事儿了,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予她来处理。 这倒霉蛋儿也不来找她,上朝甚至都不去。 回回都是她来找明辰,她自是有些哀怨的。 明辰举着手告饶道:“好好好~殿下教训的是!我的错,我的错~” 萧歆玥跟呆姐姐是不同的类型。 相较于凌玉的纠结紧张,在某些方面,她大方爽朗许多,有话便说,也会适当的撒娇。 “来来来~明某为殿下点茶,赔个不是~” 在北烈的时候,萧歆玥曾为明辰斟茶。 这次明辰取来茶杯来,给萧歆玥倒上了茶水。 萧歆玥嗔了他一眼。 他是主家,这本就是他该做的,到了这倒霉蛋儿的嘴里,反倒像是什么补偿一样。 偏偏她又对这人生不起气来。 窝囊窝囊! 美人似嗔非嗔,眼波流转,嘴角轻轻扬起些许弧度,动人的紧。 萧歆玥捧着茶杯,看着眼前人,只是问道:“你……近日可好?” 到了跟前来,积攒了许多的话,反倒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 “我很好啊?殿下呢?” “我?我不好!” 萧歆玥伸了个懒腰,一脸疲惫:“天天处理政事太忙了~” 这话说的,表面上是在抱怨政事繁忙。 但是实际上,她想说的是,我完成与你之间的承诺约定了! 夸夸~ 小鸟经常爱用这招的。 明辰看着这皇女的神态,不禁笑了笑:“殿下真优秀,辰的选择,看来没有做错……” 萧歆玥确实很不错。 明辰对于她的要求,她都已经达到了,甚至成长进度还超出了些明辰的预期。 “唔……” 明辰简单的一句夸赞,却入了美人的心。 茶壶边缘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心湖之中的湖水泛起阵阵涟漪。 选择没有做错,这一句话,便是令萧歆玥感觉,自己的所有努力都被认可了。 嘴角微微上扬:“嘿~明辰,你可莫要骗我!” “自然,辰从不说谎~” “明辰!我跟你讲,只有经常说谎的人,才会强调这一点!” “是嘛~这都被殿下发现了。” “哼!” ……两人已经认识的时间不短了,彼此也有深刻的羁绊。 所以聊天聊着还是很开心的。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茶水微凉。 萧歆玥脸色认真了些,看着明辰,问道:“明辰,你是不是知道,我的皇兄……” 说到了后面,她抿了抿唇不再说话了,眼神有些悲伤,意思也不言而喻。 她看得出,萧正阳的状态不好。 若是萧正阳没事的话,她觉得明辰该是不会多此一举来选择她的。 相较于无情的父亲而言,慈祥温和的兄长,更像是她的亲人。 她并不愿意相信这一点。 但是,现实往往不遂人愿。 明辰回道:“殿下有没有想过,陛下崩殂,太子即位,但是太子活不了多久……之后的天下该如何?” “……” 萧歆玥有些沉默。 明辰的这句话,便已经是向她宣告了兄长的结局。 “皇权式微,野心勃勃之人粉墨登场,朝堂割据,群臣算计,有人挟少帝以令诸侯,天下群雄并起,乱世降临!” “殿下,这是你的舞台!” “你有身份,有能力,有眼界,去完成你的愿望,这也是你兄长的夙愿。” “你可以建立一个崭新的乾元!” 明辰将未来描绘出来,库库给萧歆玥一顿灌鸡汤。 层层迷雾拨开,他执笔蘸墨般将混沌时局层层晕染,一切都被具现在了眼前。 萧歆玥浑身一震,她抬起眼来,有些恍惚的看着跟前这年轻的弟弟。 原来早在北境出行之时,他就已经想到这么遥远了吗? 天下在这人的眼中,如此清晰吗? 她张张了张嘴,呆呆的说道:“这……这就是你所计划的事情吗?” 这个吊儿郎当的人,他是真正把天下当作棋盘的人。 父皇、兄长、甚至她自己……都是这人手中的棋子。 明辰摇了摇头,看着天生贵气的女子,反问道:“这不是你所期待的吗?” “你看得这天下众生皆苦吗?你看得朝堂上那些酒囊饭袋之辈蛀空国家吗?你不想做些什么吗?” 萧歆玥其实跟太子不一样。 她其实是有野心的,而太子纯纯是被责任感和所有人的期望给压在那个位置的。 如果能力跟上来,她其实比萧正阳更适合做这个位置。 一声声反问恍若重锤一般锤进萧歆玥的心里,一点一点地在为她夯实决心。 萧歆玥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若是无心,她回来就只会做一个安闲自在的公主。 只是明辰说到了这个地步,她莫名感觉有些冷,有些孤寂。 若是兄长离开,她将踏上一条注定孤高的路。 她抬起头来,晶亮的双眸倒映着眼前人的面容,轻声道:“你……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殿下,为王莫要说这些话。” “我是在问你!你回答我就可以了!” 明辰笑了笑:“殿下若是不嫌弃,辰自是会一直陪着你的……” “这是你说的!你不准撒谎!” “不会不会~” “拉钩!” 萧歆玥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人,有些幼稚地伸出手来,说着孩童一般的话。 明辰哑然,他也没有撒多少谎吧? 当真这么不值得人信任嘛? 迎着萧歆玥的视线,他终是也伸出手来:“拉钩~” “淅淅沥沥~” 不知何时,门外天空阴沉了下来,狂风骤起,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嗖~” 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精巧落到了明辰肩膀,轻轻抖了抖翅膀。 还好还好,幸亏跑得快。 再晚一点,估计就要淋雨了。 明辰捧起小鸟来,温和地说道:“咱们扶摇儿回来辣~” 小鸟不知是什么时候跟明辰学来的,把翅膀抬起来,挺起胸膛来敬礼道:“报告将军,大头兵扶摇已就位!请指示!” 明辰笑了笑,点了点她的脑门:“事情都做完了?” “报告将军,完美完成任务!请给奖励,谢谢!” “哪有完成任务还要奖励的~” “报告将军,完成任务就该给奖励。不给奖励,扶摇就要闹了~” “好好好~” 明辰和扶摇的对话并没有避讳萧歆玥。 看着明辰跟小鸟滑稽的互动,萧歆玥也渐渐从那纷乱的心绪中走了出来。 她认得明辰这小鸟,她知道这小鸟通灵,也知晓明辰能跟它对话。 这人有种微妙的松弛感,明明说的天下大乱那般的事情,还能回头来这般散漫的逗小鸟。 “明辰,你做什么事了吗?” 明辰眯了眯眼睛,笑道:“没有没有~” 这锅他可不背! 这次他可真是什么都没做! “嗯?” 萧歆玥挑了挑眉,看向明辰的视线有些探究。 这人上次动手杀董景明的时候,也是这般笑着的。 明辰也不解释什么,只是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檐角铜铃骤响,他望着翻墨云天,绵绵阴雨,轻声道:“殿下,要变天了。” 不知是在说这天气,还是在说什么旁的事情。 …… (本章完) 第127章 刺王 第127章 刺王 另一边, 皇宫深处,修心殿中, 盘龙榻上的帝王倏然睁眼,浑浊瞳孔映着明灭烛火。 “呼呼呼~” 无名之风突然刮了起来,大殿之中一个个蜡烛烛火随着风儿摇摆。 火焰跳跃着,若有若无。 渐渐的,一个熄灭了,两个熄灭了,三个,四个…… 一个个蜡烛竟然在短短几息的时间之中,全都熄灭了。 漆黑之中,萧宇缓缓抬起头来,眉头紧锁。 一点一点地,他平静的脸色开始变得狂躁而又狰狞。 肉眼可见的,那一头乌黑的头发开始从根里变得白,他的面容似乎也渐渐变得枯槁了几分。 怎么回事?! 萧宇只觉身子如灌了铅般沉重,连抬指都觉费力。 他腾的起身,在修心殿背后的柜子里找出了一个锦盒来,快步走了出去。 养心殿中, 萧宇坐在位置上,静静地看着锦盒之中的丹药,似乎有些踌躇。 锦盒打开,晶莹剔透的药丸就静静的躺在中间,青竹芳香之气扑面而来。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味儿似乎淡了些。 出问题了。 太子那里现在一定出什么事了! 国师死早了! 给太子下咒的时候,国师大病了一个月,法力愈发熹微。 萧宇曾旁敲侧击过,国师能不能给他下第二次咒,国师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跟他打马虎眼。 所以他才干脆放弃了此人,却是不想,现在竟然出了问题。 他手中的这枚药丸是明辰给他的,他不会尽信明辰,所以没有吃。 他是准备自己走到无路可走之时,再吃这药。 萧宇沉默了片刻,终是拿起药来,放进了嘴里。 他本就命浅,现在出了岔子,他怕熬不到不死药到手。 顷刻间,香气在口中蔓延开来,心脏涌现出了些力量,流向四肢百骸。 萧宇的脸色也红润了些。 这药丸,还是酒味儿的。 还好……明辰没有骗他。 “李双那里可有消息?” 侍卫疾步走来,还不待对方说话,萧宇便是身子前探,急声问道。 “启禀陛下,太子大病,须发尽已斑白,天人五衰之象尽显露,卧床不起,生命垂危,药石无医。” 萧宇闻言瞳孔骤然放大。 虽说有了猜测,但消息入耳,他还是为之心神俱震。 平素喜怒不行于色,擅长伪装自己的君主,这次却是愣在原地,思虑盘桓。 焦急无措似乎都写在了脸上。 怎么会这样? 国师给他算过,太子至少还能再活三年。 怎么这么快? 太子若是这时候死了,他怎么办? 不死药要加快进程了! 死的这么突然,再找谁来处理政事?明辰?萧歆玥?还是董正宏? 短短的时间里,各种各样的思绪在萧宇的脑海中回转。 沉默良久,他起身道:“立刻摆驾东宫!” 不论如何,他都要亲自去太子府看看,怎么回事! 下面的侍卫闻言眼光一闪:“是!” …… 今天天气不好,天上没有太阳,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阴雨绵绵。 萧宇平时都窝在皇宫里,很少离宫,他其实挺喜欢这种天气的,休息很舒服。 出了门,那就不一样了。 阴沉的天空,一如他此刻的心绪。 龙辇在无人的官道上以最快的速度行进,这次是萧宇突然出行,没有大张旗鼓。 萧宇坐在龙辇之中,面上阴晴不定。 也不知道是阴雨的原因,还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今天发生的一切在他的脑海中思考总结,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但却又说不清楚。 太子府距离皇宫很近,很快便到了。 龙辇停在了太子府门口,侍卫分列两侧,手中拿着伞,想要迎接帝王。 就在这时, 天空之中突然一道霹雳划过,光亮一闪,映照到了几张躲在阴影之中的面容。 帘幕被侍卫缓缓拉开。 “轰轰轰!” 惊雷之声震耳欲聋,雷光劈开云层,恰似天公挥剑斩落人间。 萧宇却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眼仁骤然一缩。 他素来心机深沉,表情管理极为到位,然而此时,却是脸色崩坏,不住向后缩了缩,满面仓皇。 “不……不去了!” “回宫!” 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他已经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太子死了便死了,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计议。 只是…… 侍卫却没有放下帘幕,听从圣旨。 他眼光一闪,突然暴起,身子猛地起身向前,手中袖剑精准刺向了萧宇的心口。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其余的几个侍卫完全没反应过来。 萧宇并不是秦楼,他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老皇帝,常年蜗居于阴暗之处,莫说是精通武艺了,甚至都还有些亚健康。 如何敌得过一位训练有素的侍卫。 “扑哧!” 剑尖入肉的声音响起。 萧宇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一面色沉着的侍卫。愣愣地低头看去,他的手紧紧的抓着另一只手腕。不知何时,淬毒袖剑贯穿五爪金龙,正中心窍龙目。 短剑已然刺穿了心脏,鲜血不要命的往外喷涌。 人王也是人,受了伤就会流血,也会死。 这是什么感觉? 萧宇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剧痛袭来,鲜血喷涌而出,晕染龙袍,生机随之一点一点消散,眼前的世界愈发朦胧。 他不住摇晃着身子,奋力挣扎着,眼睛定定的看着眼前人,透着几分祈求。 此时他并非是一朝尊贵的帝王,只是一个挣扎求生的普通老者。 “嗖!” 与此同时, 龙辇之外传来利箭破空之声,几个侍卫还不待护驾,便是闷哼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你……” 萧宇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依据完整的话来,有些皱纹的眼角挤出了几滴泪珠来。 眼前的侍卫手稳得很。 做了刺王杀驾这种事情,还可以保持面色沉着。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这样呢? 他不是不死之王,不是永恒之朝的主宰者吗? 时间仿佛都静止了,在最后的几秒钟。 萧宇大脑飞速流转,似乎有些不太愿意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这应该是个梦吧! 他从梦中惊醒,一切都会恢复如初吧! 明辰跟他说过的,他应天命而生,注定建立一不腐之朝。 人王不死……是为神! 为何……为何…… 明辰!你骗朕!!! 那于大殿之中侃侃而谈的年轻面容在眼前浮现,萧宇却是不住在内心狂吼着。 生机渐渐消散,意识渐渐昏聩。 是梦吧!是梦吧! 一觉过去,他还会在那富丽堂皇的宫殿中苏醒。 这般想着,祸国老龙缓缓合上了眼睛。 求了一辈子长生之人,最终落幕在了自己吸取寿命半生的儿子门前。 “轰轰轰!” 在萧宇合眼的这一瞬,天地似乎都变了。 天空阴沉密不透光,无数霹雳闪烁,惊雷轰鸣。 绵绵阴雨忽而变成了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繁华越阳城中的臣民们并不知晓,一件改天换地的大事儿,就在这个惊雷轰鸣的瓢泼雨天之中发生了。 太子府大门前,龙辇静静的停在那里。 插着弩箭拭去了生息的尸体也静静的躺在那里。 鲜血融入雨水之中,朱砂血线落于石砖细缝之中,一点点消失。 没过多久,几道人影缓缓从太子府中走了出来。 大门前,连绵不绝的雨水落到了油纸伞上,发出阵阵细密的声响。 伞下,太子穿着厚厚的裘袄,面无血色,苍白如纸,身姿飘摇,仿佛来一阵风,就可以将他吹倒。 “殿下,小心些……” 在他的身边,陪伴了他十多年的女子撑着伞,小心地搀扶着他。 她的表情有些复杂,既有惶恐,亦有担忧。 龙辇停在门口,该死之人尽已死去。 她很清楚,今天自己的夫君做了什么。 她也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强行破除咒术的感受并不好,萧正阳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被抽空了,哪里都痛,意识昏聩,站都有些站不稳。 但在这大雨瓢泼的天气,他还是挣扎的出了门。 有些事情,他必须要亲自确认才会安心。 “萧三,辛苦了。” 他朝着那刺杀帝王的侍卫微微颔首。 那人满面恭敬地低下头来:“臣愿为殿下分忧。” 龙辇帘幕缓缓掀开,失去了生息的君王就斜靠在椅子上,双目紧闭。 这个国家最为尊贵之人,这般简单的死去了。 萧正阳看着这般情景,身子晃了晃。 此事他已经计划许久,结果他也想象了许多次了。 但当这事情真的发生了,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父皇……为何,非要走到这一步呢?” 他是胜利者,但也没赢什么。 狂风吹的他衣袂飘摇,看着自己父亲,轻声呢喃着。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但他没有选择。 是非功过,就交予后人评说吧…… “轰轰轰~” 天空之中惊雷不断,在场的都是普通人,却也感受到了几分不同寻常。 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开来,天地似乎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萧正阳抬起头来,朝着另外的方向看去:“明辰……孤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还望莫要负我所托……” 事已至此,天地更易,他再也无法回头。 (本章完) 第128章 灾祸之龙,仙玉录 第128章 灾祸之龙,仙玉录 “轰轰轰!” 太子门前,刺王杀驾。 王朝最尊贵的帝王崩殂,天地更易。 而无人可以窥得,在萧宇死的那一刻,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之中钻了出去,直冲天际。 大雨瓢泼,惊雷轰鸣。 越阳城的人们也不知道今天是怎的了,天气突然转变至此。天空阴沉的要命,自然也无人出门。 不过,有人在门檐观雨,电闪雷鸣的朦胧之间,却好像是看到了一道庞大的身躯在云海中翻腾。 【祸龙崩】 【请祸乱老龙赴死,山河重塑,国运重启,改天换地】 【祸龙还愿:人王印,仙玉录】 京城明府, “这……怎么突然下这么大雨啊?” 刚刚还只是绵绵细雨的,怎的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萧歆玥怔怔地看着外面大雨倾盆,末世灾祸一般的景象,眼睛瞪的老大,张了张嘴,有些惊讶。 今天有些奇怪,似乎处处都透着不同寻常。 她转而看向了身边的明辰。 她知道,明辰一定可以给她一个答案。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明辰却似乎是若有所察,微微眯了眯眼睛。 不知何时,一枚小小的玉佩,就出现在了明辰的手中,神秘的玉佩触手温热,向外散发着阵阵特别的灵气,瞬间消失不见。 还真是让太子做成了。 二王相争,还是小的偷袭得手了。看样养蛊出来,还是太子更胜一筹。 如明辰先前所说的,太子有的是机会可以做到这一步,只是他不想而已。 某种意义上讲,这也算是被他一手促成的。 他将萧正阳的一切后路都封死,将真相摆在他眼前,他自会破釜沉舟,去做那决绝之事。 然而下一瞬, 他却仿佛是看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抬眼看着远方,眉头微皱。 小鸟跟他说过,修者眼中的世界,跟普通的凡人是不一样的。 皇宫国运汇聚之地,她可以看得那浩荡威势,摄人心魄,不可靠近。 金戈铁马战场之中,她可以感受到那决绝兵行之势,仿佛利刃出鞘,刺人心腹。 而现在,大雨倾盆之中,寻常百姓看不到。 他们却可以看到, 大雨滂沱,惊雷滚滚之中,无穷无尽的威势自天际落下。 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漆黑的巨龙腾空而起,直上云霄。 仿佛笼罩着天地的什么东西,都被他一同撞破。 风起云涌,大地在颤抖,山河在飘摇。 整个天下似乎都在进行着一场重大的变动。 就在这时, “轰轰轰!” 忽而伴随着轰鸣的雷声,沐浴着雷霆的庞大身影遮天蔽日,狰狞的龙头从天空落下。云层裂开龙形豁口,褪色的冕旒虚影裹挟着紫黑瘴气直坠人间。 血色的竖瞳看向明辰的院子,雄浑暴怒的气势扑面而来。 通体漆黑的祸龙死死地盯着那小小的人,龙吼之声震天动地。 “明辰!!!” “窃朕之国!!!” “你骗朕!!!” 灾祸之龙已死,但一切并未落幕,他不甘的灵魂依旧在咆哮怒吼。 他才是这个国家的王! 明辰说过,承应天命而来,与他永恒之朝,与他不老不死之身。 然而,他却与太子合谋,谋朝篡位! 一切的一切都是欺骗! “成王败寇,陛下,什么叫你的国?” 承迎着大怒的黑龙,暴虐之风席卷而来,吹的耳边鬓发纷飞,明辰却是站在原地,丝毫也不畏惧。 反而是直视着对方,淡笑道:“你唤这天下一声,你看它答应吗?” “在其位,不承其重,不配为王。” “享受这么久了,换个人坐坐,又如何?” “你!” 明辰多会气人啊! 生前养气的功夫全都消失了。 天空的黑龙赤红着眼睛,暴虐的咆哮着:“你该死!!!” 暴雨滂沱,电闪雷鸣之中。 气势雄浑的黑龙怒吼着,呼啸着朝着明辰冲了过来。 “唳!” 嘹亮的啼鸣在暴雨惊雷之中骤然响起。 在身边萧歆玥震撼的目光之中,小小的白鸟骤然间膨胀,洁白的羽翼在一展,腾空而起,雨水尽数被挡开,洁白的尾羽在烈风中摇摆,美轮美奂。 面对着这气势磅礴的暴虐黑龙,她有些吃力,但还是坚定的挡在了明辰的跟前。 “明辰!!!” 忽而,院子外传来一声厉喝。 “嗖!” 利剑破空,朝着那天上凶唳的黑龙飞去。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身着黑衣的身影淋着雨疾步跑来,看着天空中的白鸟和黑龙,目眦欲裂。 无人注意,在院子的角落,漆黑的猫儿端坐着,静静的看着那暴雨雷霆之中的惊变。 无形的力量在周身流转,额头上的白线闪烁着些许微光,一点一点地扩大,到最后睁开,变成了一只眼睛的形状。 只是眼睛全为眼白,没有眼瞳,眼睛倒映着那呼啸而来的狰狞黑龙的样貌。 只是…… 人间的宝剑并没有对黑龙造成什么伤害,径直地穿过了他的身体,钉在了府中房柱上,长剑入木三分,微微颤抖着,发出阵阵剑鸣之声。 白鸟亦没有挡住他,无形的力量将她弹开,瞬间又变回了那小白鸽形态。 黑龙满眼暴戾,直直的朝着明辰冲了过去,所过之处草木尽皆枯萎,生命消迹。眼见着便要撞到明辰的身上。 就在这时, “嗖!” 一枚宝玉忽而从明辰的手掌中飞了出来,拦在了明辰与黑龙之间。 如同灾厄末世一般的昏暗环境之中,宝玉于半空之中散发着盈盈毫光,无形的能量荡漾开来。 黑龙直接撞在了上面,劲风拂面,却没有伤害到明辰分毫。 宝玉散发着光亮,将黑龙完全吸收。 而在明辰眼前,只有他可以看到。 古朴的书卷翻开了一页,狰狞的黑龙烙印在上面,沐浴着暴雨惊雷,栩栩如生。 灾祸之龙,萧宇。 而与此同时,天空之上被萧宇撞碎的什么东西似乎在渐渐汇聚起来,化作了几抹流光,消失在了天际。 其中的一点,却是落在了明辰的跟前,转了个圈,似乎是找到了什么。 猛地冲向了明辰身侧,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处于震撼之中的萧歆玥。 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什么了? 萧歆玥的脑子已经不转了。 从开始到现在,一切的一切都在冲击着萧歆玥的认知。 那能量印在萧歆玥的脑门之中,天生贵气的皇女猛地一颤,晶亮的眼瞳登时瞪得溜圆。 这一瞬, 暴雨惊雷之声在她的耳边无限放大,劲风凛冽,山川河流在呼啸,亿万人民在哀嚎…… 无穷无尽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震耳欲聋。 她一直以来都有种敏锐的感觉,超出于常人的五感,她总是可以感受到更多无法形容的东西。 现在……这些东西似乎渐渐具象化了。 兴许是今天的刺激实在是太多了。 她干脆眼睛一翻,直接晕倒在了地上,陷入了婴儿般的睡眠。 “公子!!!” “明辰!!!” 如此特殊时期,凌玉也顾不得叫明辰那情意绵绵的‘辰弟’了。 她疾步上来,满眼关切地看着明辰,急声问道:“你没事吧?” 下雨时,她总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当暴雨倾盆,雷霆万钧之时,她更觉压抑。 她知道,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赶忙从屋子里跑出来,冒着暴雨奔向明辰的府邸。 接着,便是发生了那般令她震撼之事。 她知晓明辰有些特殊的能力,也知晓这世间有些超出理解的事物,但当她看到模糊不清的黑龙朝着明辰呼啸而来,她的心整个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现在事情似乎结束了,明辰似乎也没事。 鸟儿也猛地冲到了明辰的跟前,满眼关切。 她没有保护好明辰! 明辰看着手掌,似乎有些恍惚。 待到凌玉唤他时,这才回过神来,接过了淋雨的小鸟,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无妨~” 散发着盈盈毫光的宝玉落到了掌心,消失不见。 仙玉录:收灵纳魂,封神登仙,万法随我。 这玩意的用途似乎有点过于高大上了,远非青竹给的翠玉棒那么简单,明辰还需要一段时间来研究研究。 没想到这求长生的祸乱老龙死了,竟给了他这么一样不得了的东西。 可恶啊! 同是国君,为什么秦楼的身上就没有呢? 北帝请你反思一下。 “当真?” 今天这暴雨处处透露着诡异。 院子里的草木都枯死了,刚刚变大的扶摇都被推到了一边。 凌玉凑了过来,上下看着明辰,不住伸出手来摸索了两下,生怕他嘴犟唬人。 “当真~” 明辰收敛了心神,转而看着眼前人,笑意盈盈地说道:“姐姐可是在关心我吗?” 凌玉一滞,这人……都这时候了,还要戏弄她。 红晕从耳根晕染,爬上了脸颊。 虽然之后表现的若无其事,但是实际上,她一直都记得庆元节的那个晚上的所发生的事情。 两人都清楚,彼此的关系有些旖旎。 她现在需要一个场合,把自己的心意,同样也说给他听。 “咳咳……” 她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干巴巴地说道:“是……对啊!怎么了!” 她关心义弟,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呆姐姐真可爱啊~ “是嘛~” 明辰看着凌玉这般生涩的模样,却是不禁笑着:“那我好开心呐~” 旁边昏迷之中萧歆玥:…… 好像也听到了几道不合时宜的狗男女亲昵之声。 “锃!” 宝剑归鞘,凌玉转过头来,朝着明辰问道:“辰弟,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她的接受能力比萧歆玥还是强一点。 但不清楚前因后果,她也有些懵懵的。 但她知晓,明辰一定知道一切的缘由。 “改天换地咯~” 明辰取来一个毛巾,理所应当地为姐姐擦着淋湿的头发,看着远方的天空,轻声道:“姐姐,日后这天下……可就不一样了。” (本章完) 第129章 天地大变,风起云涌 第129章 天地大变,风起云涌 南方,梧州逍遥城,血衣军发迹之地,原本名为镇锡城后改为逍遥城,寄托着所有血衣义军美好的希望。 赤旗猎猎,撕开南地潮湿的雾气,残阳将“逍遥“二字染作凝血。 这里的民众过的并没有多富裕,衣着破落,吃的饭也没多大油水。但是在这里生活的人们却是每天都挂着笑脸,精神亢奋,意志坚韧,看向城中心那座府邸时也是无限的崇敬和向往。 那里生活着他们的领袖,他刺死贪婪的州牧,斩杀所有鱼肉百姓的乾元官员,将公平还给百姓,将朗朗晴天还给人民。 他带领着人们奋起,去追逐美好的愿望。 日子虽然清苦,但前路充满希望。 汪槐,血衣军魁首,血衣圣教教主。 便是他们心中最伟大的王。 废土和石砖拱起高高的王座,逍遥城的宫殿不比越阳王宫,甚至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看上去有些破旧,空荡荡的大堂里,九支色彩鲜明的旗帜挂在圆桌的各个方位,但是下面的位置却是空空如也。 最高的位子,血色的旗帜之下,一个脸型方正,眼神凌厉的男子缓缓站起身来。 “傲鬼……找到了?” “不愿意加入血衣军?” 他看着手中信纸,轻声呢喃着。 喜色一闪而过,接着却是皱了皱眉头,缓缓走出门去。 天台上,晚风微凉, 在汪槐前方不远处,一道身影就静静的站在天台上面,仰首观看着穹顶繁星点点。 一颗明亮的星辰,似乎渐渐熹微。 他猛地转过头来,满面喜色,朝着汪槐急声说道:“教主,到时候了!” “该称帝了!” …… 北烈虎殿。 秦楼坐在王座上,处理着各种各样的事务。 停战之后,士兵的安排,抚恤,奖励…… 还有大兴水利的准备,繁杂的日常事务…… 总之他并不像萧宇那般安闲,他忙碌的很。 明辰那一闯入视野之中的妖才,也如流星划过,似乎渐渐被他遗忘了。 而就在这时, 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从天空中落下,穿过了屋檐,精准印在了秦楼的头顶。 秦楼登时猛地一颤。 他握紧了拳头,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似乎得到了什么特别的力量。 “吼~” 猛虎咆哮之声似乎在耳边传响。 “报!” 门外传来传讯官的报告声。 当他走进,看到自家陛下时,却是莫名的一颤,下意识便跪倒在了地上。 作为秦楼手底下的臣子,他自是崇敬自家陛下的。 但是这次,还有些不一样,秦楼的气势好像在一瞬间拔高了无数倍,仿佛理所应当高高在上,理所应当为人王。 仿佛有只猛虎,在秦楼的身侧朝他咆哮,威势逼人。 是不是太累了? 秦楼捏了捏眉心,转而朝着来人问道:“何事?” “启禀陛下,田翰墨大人欲向陛下举荐两位奇人。” “嗯?” 秦楼闻言皱了皱眉:“奇人?” “田翰墨当朕是萧宇那个求长生求到疯魔的傻子么?” 不过,他又莫名想起了那个乘着白鸟逃走的家伙。 出于对手下的信任,他还是摆了摆手:“宣!” 没过多久,一穿着北烈官服的大臣,引两个长相奇特的怪人走进了皇宫。 一人身形高挑,但诡异的是,他的皮肤是湛蓝色的,表面有粘液,浑身看上去湿哒哒的,手上还有青蛙一般的蹼。 另一人则刚好相反,身形比较矮小,跟个墩子似的,皮肤跟黄土一个颜色,还有些龟裂。 这两个人单从外表上看,确实像是异人。 秦楼也饶有兴致,多看了两人一眼。 这两人似乎是故意表现自己特别样貌的。 紧接着,在几人震撼的目光中,两人身形幻化,又变成了普通人的模样。 一人瘦高,一人矮胖。 他们看了秦楼一眼,接着却是浑身一震,跪倒在地,满面虔诚。 帝王之势,八面威风。 “在下厉水高泠,见过陛下。” “在下明山高尘,见过陛下。” 看样确实是些特别的人,秦楼多看了两人一眼,倒也不歧视他们原本的模样,只是问道:“你们二人有什么能力?想做什么?想要什么?” 高泠高尘两人对视了一眼,朝着秦楼问道:“敢问陛下,可是想要兴水利?修水渠,灌溉泽卤之地?”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秦楼挑了挑眉:“是。” 高泠闻言挺起胸来,颇为自信的朝着秦楼说道:“不瞒陛下,我们二人正是为此事而来。” 高尘朝秦楼拱了拱手:“陛下,我高氏兄弟不打诳语,自信可抵数万人之力。陛下若是信我,我等可为陛下至少省下五年之功。” “什么?!” “当真?” 这下轮到秦楼不淡定了。 十年水利,这是明辰给北烈下的紧箍,是困住北烈的疲国之策。 秦楼都需要小心翼翼,否则真有可能被拖垮。 然而上来这俩人,轻飘飘的就说出来,要给他省五年之功? 要知道,这五年可不单单只是五年的时间而已,这里面可包含着太多太多的人力物力,太多太多的国家财力。 高泠笑了笑,伸出手来,轻轻一指:“陛下请看。” 殿内蟠龙柱突然沁出水珠,在他指尖化作虬龙盘柱,随着他的控制,在半空中变换着各种形状。 “在下可以控制流水。” 控制流水? 这代表着什么?! 秦楼自然知晓,这人没有撒谎。 他心下一喜,转而又双目放光的看向另一矮墩子:“你呢?” 高尘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陛下,在下的能力施展出来,可能会破坏您的宫殿。” 秦楼大手一挥:“无妨!”高尘得到了许可,抬起脚来在地上一跺,登时便是将青石地板踩得龟裂,蛛丝纹路蔓延开来。 “好!” 秦楼看着此景,却是丝毫也不心疼自己的虎殿,只有满眼的惊叹,喜不自胜。 “好好好!” 他直点头,不禁笑出声来:“哈哈哈哈!” “有如此二位贤良,当真是我北烈之福!” “陛下谬赞。” 秦楼打量着二人,又问道:“那你们想要什么?” 高泠高尘两人对视了一眼,便是跪倒在了地上,朝着秦楼说道:“我二人无所求,只愿陛下封我二人做母河侍从,镇守水渠。” “哦?” “两位只是想修筑水渠吗?” 秦楼闻言眯了眯眼睛,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仿佛想要窥得他们心中所想一般。 “额……” 两人一滞。 “二位不想为我北烈而战?” “二位仔细想想,有如此才能,若是不纵横疆场,岂不浪费了?” 秦楼虽然生得高大,看上去像是没脑子的莽夫。 但是说起话来,却是挺诱惑人的:“未来我北烈一统天下,二位立下滔天之功,我封二位为司掌水利之神、大地之神又如何?” 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之中,秦楼大概可以猜测得出,对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这……” 两人闻言一颤,眼神中流露出难言的渴望来。 下一瞬,两人跪倒在地,满眼热忱:“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待几人离开,秦楼刚刚面上挂着的爽朗笑容便是收敛了。 他静静地看着虎殿地面上的裂纹,轻声呢喃道:“高泠,高尘……为什么,这时候才来呢?” 这天底下,有多少神奇灵异之人呢? 哼! 你明辰不愿意入我北烈又如何? 我北烈有的是贤良大才! …… “神龙撞碎天地国朝运道。” “天机混沌,地脉破碎,山河重塑,国运重启,大乱将起。” 无名之山,须发皆白,长眉飘飘的老者,忽而睁开眼睛,抬首看着远方,手指掐算着,似乎是有所感应,微微颔首。 手臂轻轻一挥,一道人影接着便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是一少年郎,年岁不大,浓眉大眼,双眸锐利,炯炯有神,整个人如同一挺拔白杨,充满生气。 老者看着眼前人,微微点了点头:“是时候了,徒儿,下山去罢!” “拿着这个,择一明主,逐鹿天下,尽展神通,去登上通天之路……” 一节短棒凭空出现,飘摇落到了少年人的手中。 “谢师父!” 少年人脸色有些激动,双手接过短棒,跪在了地上叩首感谢着。 “去罢……去罢……” 这仙风道骨的老者,也在微笑之中消失不见了。 …… “国运崩坏了?” “出山吧,寻我成仙之机!” …… “是时候了!天下大乱,是该我等出世,拯救这苍茫人间!” …… “祖师?可是要我出世?” …… 并不单单只是在这无名之山中。 在一个个深山老林,一个个无名洞府,一个个未曾被人踏足的神秘之地…… 神秘奇诡之人掐指盘算着,各路精灵妖怪思虑着。 窥得天地变化,他们也一个个走出山门,去寻那飘渺的机缘。 这天下,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 青州清池县, 徐徐微风吹掉了老树不多的一片树叶。 这里的知县不错,气候和土地也不错,人们安居乐业,外面的乱世并没有侵扰到这里。 今日似乎有些不同,风儿似乎传来了阵阵萧索的气息。 一道人影在枯树旁边若隐若现,抬首看着东边的方向,视线仿佛穿越了空间,看得那京城飘摇暴雨。 轻声呢喃着:“好小子……当真,把这天下搅得天翻地覆……” …… 乾元,倾盆暴雨终会停止。 明媚的阳光总会透过乌云,重新散布在大地上。 最底层的人们一如既往的生活,并不知道暴雨之中发生了老龙崩殂这般大事。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人们的错觉。 总觉得暴雨之后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加轻灵了。檐角铜铃自鸣宫商,井水泛起月华清光。 天空仿佛变得更加辽阔,大地变得更加厚实…… 似乎,世界跟他们认知之中的有些不同。 明府, 昏睡的美人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一点点变得清晰。 陌生的天板。 发生肾么事了?我是谁?我在哪? 昏聩的大脑迷迷糊糊,有些不知所以。 “你醒啦~” “恭喜你,手术很成功!你变成一个女孩子了~” 一边旁边不远处传来了另一人的嬉笑。 完了,变成女孩子了。 萧歆玥猛地坐了起来,满面惶恐。 不过接着,她回过神来。 不对! 她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我本来就是女子!” (本章完) 第130章 新王即位,尘埃落定 第130章 新王即位,尘埃落定 暴雨之后,朝堂。 朱漆门槛上沾满泥泞脚印,朝靴踏过时带起未干的雨渍。 群臣风尘仆仆而来,一个个在大殿上站定。 今日圣上急召,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 然而,但当人们到齐之后,却不见那坐在至尊之位的圣上。 反倒是太子,一身缟素,在几个自己党派重臣的簇拥之中,从侧门走了进来。 他面色苍白,满脸悲怆,朝着朝臣们说道:“诸位,昨日暴雨,先皇于修心殿突发重疾……” 他抿了抿唇,悲声道:“不治殡天!” 一时之间,连檐角铜漏滴答声都清晰可闻,群臣屏息如泥塑。 消息太过于震撼,以至于所有人都有些反应不及。 什么? 什么东西? 先皇……殡天了? 怎么这么突然? 先皇几个月前不是还好好的吗?身体很硬朗,精神状态很好,再当个几年皇帝没问题。 怎么回事? 患了什么病? 这也太快了! 快到他们压根没有想象,压根没有布局。 接下来该怎么办? 有人偷偷朝着太子看了两眼。 在场的人们深谙权力算计之道,萧宇之死处处透露着诡异,很难让人不将之与这位太子联系在一起。 但是,并没有一人出声。 “陛下!!!!” “呜呜呜~” 有些反应快的,直接跪倒在了地上,满面悲怆,像是死了爹妈一般,不住哭诉着。 他们是臣,萧宇是皇帝。 萧宇死了,就代表着他们的主人死了,就算是装,也得表现出些悲伤来。 一个两个……哀伤的氛围瞬间席卷整个朝堂。 看着菜市场一般的朝堂,一个个虚伪的臣下,萧正阳却是垂了垂眸,眼下尽是阴沉,微微握紧双拳。 他朝侧边使了个眼色,一侍从手执锦书,来到大臣们跟前,宣读道:“先皇遗诏: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萧正阳才思机敏,仁政爱民,勤勤恳恳,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侍者语声清朗,在大殿之中传荡,精准落入每一个人的耳边。 一时间,所有人为之一震。 一日之间,日月已然换新天了。 大家面色各异,心中思虑盘桓。 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国不可以一日无君,皇帝殡天,理所应当该由太子即位。 一朝天子一朝臣,继承便意味着从上到下的更迭,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但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根本不给人心理准备。 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站在太子这一边的。 比如说,内阁首辅董正宏及其党羽附属。 萧宇行王道制衡之术,他不可能让萧正阳统管全局,势必有一个人与他制衡。 而董正宏一脉,便是他提起来与太子相对抗的。 董正宏基本可以肯定,萧宇绝对不是病死的,大概率是萧正阳刺王杀驾,夺取皇位。 这人畜无害的太子,该下狠手的时候,也是绝对不会留情的。 但问题是现在萧宇倒台的太快了,像是路边的一条野狗一样被萧正阳踢死。 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一点线索也没留。 萧正阳上朝宣读诏书,抢占先手,一切都顺理成章,董正宏连点消息都没有,根本反应不过来,也根本就没有准备。 若是萧正阳顺利登基,以后他的日子必定不好过。 他瞥了眼那面色苍白的太子,低着头,袖中手指掐算,玉扳指在掌心烙出红痕,面上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那侍从宣读完了遗诏。 萧正阳行至人前,沉声道:“此诏书为先皇遗诏,孤遵从先皇旨意,继承大统,诸位可有异议?” 众臣一阵沉默,萧正阳这句话,便是等待着他们的表态。 有人不自觉地将视线投向了董正宏,而董正宏也将视线朝着侧边看了一眼。 “殿下……臣,臣请问,陛下得了什么病症?” “为何如此突然?臣等都不知晓?” 一大臣站了出来,看了眼面色枯槁的太子,便是低下头来行礼,朗声道:“臣以为此事蹊跷。可否,由督察院彻查之……” 话音未落,便是被萧正阳打断。 他面色平静,不喜不怒,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蹊跷?邵大人何意啊?” 吏部侍郎邵朗,属于董正宏一系的人。 董正宏身兼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内阁首辅…… 吏部一系耕耘已久,基本上都是他的人。 “邵大人可是在说,是孤谋害先皇,篡改圣旨?” 他知道,他父皇死的突然,必定会有人怀疑。 事情确实就是他做的。 人是复杂多面的,并非一个单纯的好坏便可形容,他只求问心无愧。 有些污点注定洗脱不去。 既然有人出头,他也不想欲盖弥彰去遮掩什么,直接将此事挑明,然后解决掉这个臣子。 用着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封上所有人的嘴,他的时间很紧迫,他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至于旁人如何评价他,那就等着十年百年之后,交由后人去评说吧。 “这……”萧正阳其实没必要这么做的。 他是太子,地位无可争议,只要先皇自然崩殂,他即位理所应当。 但是现在问题就是,先皇死的太突然了,太蹊跷了。自然会有人跳出来,拿这件事做文章。 平素温文尔雅、贤良平和的太子,好像在这一刻变了。 迎着萧正阳平静的目光,出头的邵朗只觉仿佛有万钧重山压在了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为王不能单单只有温和贤良,还得有威严霸气。 豆大的汗滴从邵朗的侧脸划过,他心头一颤,不敢与之新王对视,只是磕磕巴巴的说道:“臣不敢……臣并非此意!” “那你是何意?” “先王遗诏你要质疑?” “我朝历代君王即位,你是否都要质疑一下?” “不……不是……” 邵朗摇着头,对于骤变的太子有些无法适从。 太子素来谦和君子,鲜少有这般语声咄咄。 萧正阳面色不变,依旧是看着那人,冷声道:“邵大人不敢?邵大人敢质疑孤这个太子,敢收受北烈使臣送来的贿赂,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萧正阳的声音不大,但是落在邵朗的耳边,却是恍若惊雷一般。 这一句话可是中了要害,要了命了! 他浑身一颤,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去年柳仲谷来朝,正是给这人送了礼,也是这人在朝堂上率先出口支持将明辰送往北烈的。 萧正阳知道许多事情,但一直都没有说,如今朝堂形势已然腐朽,杀一个人换一个人,在这个环境之中贤良之臣难存,他还要重新去找把柄。 不如就这样,留着这些身上有污点之人,在需要处置对方的时候,再处置。 “这……这纯属污蔑!” “没有这事……没有这事情啊……” 他面色煞白,大脑一片空旷,官帽翅摇如风中残烛,冷汗浸透绯袍前襟,嘴唇嘟囔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臣……臣冤枉啊!殿下!” “你的事情,就是督察院彻查的结果,还狡辩什么?需要孤把证据都拍在你的脸上吗?” 自己干净么? 还敢提督察院? 萧正阳目光渐冷,语声渐渐拔高。 说话之间,侍卫已然从门外走进了大堂,架住了浑身瘫软的邵朗。 “冤枉……殿下,冤枉啊……” 邵朗的声音渐渐远去,一时之间朝堂诡异的安静。 新君上位,杀鸡儆猴。 新王在借着此人,向下面这些人展现着自己所掌握的能量和权柄。 一时之间,朝堂诡异的安静。 官员们只觉颈间一阵凉飕飕的,不动声色彼此交换着视线,大家也渐渐看到了,这位平素温文尔雅的太子展露的獠牙。 这里面的人可没几个干净的,在站出来说什么忤逆的话,刚刚被拖出去的邵朗就是下场。 太子看上去虚弱极了,面上都有些死气,但却无人敢小觑于他。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那孤零零的王座上,缓缓坐了下去。 王座垫着虎皮,柔软舒适。 这一刻萧正阳想象了十多年了,他想象过自己该是怎样的表情。 激动?欣喜?兴奋? 但当现在真的坐到了这个位置,他却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有的,只是无法言喻的孤冷,整个国家的压力彻底压在了肩膀上。 他真的喜欢坐这个位子吗? 他只觉有些晕眩,飘摇欲坠。 他咬了咬舌头,强撑起精神来,俯瞰着下面的群臣:“五日之后,孤欲举行登基大典,昭告天下。” “诸位可还有异议?” 但说的话,却是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董正宏率先拜身行礼,满面恭顺道:“臣无异议。” 此话一出,像是开启了什么开关一般。 “臣无异议!” “臣也没有异议!” “臣,拜见陛下!”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表态。 新王即位,尘埃落定。 最起码明面上的大势是这样的,背后的暗潮涌流,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了。 萧正阳微微出了口气,垂眸扫了眼群臣,却是没有看到那个年轻张扬的人。 他摇了摇头,不禁无奈地暗叹了声。 先生,今天这样的日子,你好歹也来看看呐…… …… 另一边,新王所念叨之人呢? 大雨过后,一切回归平静。 院子里一片狼藉,鼠鼠一脸心疼的看着已经枯萎的粮食。 小爪子拨弄着焦黑的麦穗,黑豆眼里映着枯萎的菜畦,继续勤勤恳恳地扒拉着土地。 而在屋子里,玩笑之后,皇女欺身向前,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这人。 “明辰,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萧歆玥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变化,但她不知道这变化在哪里。 暴雨之中发生的事情太过于令人震撼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要眼前这个浪荡之人说与她听。 (本章完) 第131章 国运育龙 第131章 国运育龙 明辰这人,身上仿佛有些迷雾环绕一般。 每当萧歆玥感觉自己了解对方一些了之后,对方又展示出了一些远远超出她想象的内容。 这人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秘密,令人忍不住去窥探。 昨日那黑龙,她看见了。 她看见对方呼啸而来,朝着明辰冲去。 看见白鸟放大,看见有人冒雨冲来,看见明辰祭出玉佩,将黑龙收走。 那黑龙……似乎是她的父皇。 说什么? 窃国?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现在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迷糊的。 一切的一切,都在冲击着她的世界观。 作为主事人的明辰倒是面色如常,仿佛昨日暴雨惊变只是一场幻梦,微笑着朝着萧歆玥说道:“殿下睡了一整天了。” 甚至刚刚还有心思跟她开玩笑。 怀里的猫儿病恹恹的,明亮的异色双眸也紧闭着,趴在明辰的怀里休息。 昨日黑龙冲将上来时,在不起眼的角落,它好像也出力了。 “至于发生了什么……我可以告诉你,陛下昨日崩殂。” “现在的时间,太子殿下应该已经做主朝堂了。” 他想了想,用最轻松的语气,说着最震撼的言语。 短短的两句话,道出日月改换新天。 “什么?!” 萧歆玥眼仁骤然一缩,拍案而起,满面惊骇。 短短的一天时间,到底发生什么了? 昨日明辰才跟她说起未来的布局。 竟然这么快,就开始了第一步。 “这……所以,昨日那黑龙,真是我父皇?” “你……杀了他?” 萧歆玥眼中风云变幻,朝着跟前这年轻的弟弟问道。 果然,这人……当真有颠覆一国的能力。 “欸欸欸~” “殿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奥~” 明辰举起手来,有些无辜地说道:“我什么都没干啊!” 他也就是煽风点火告诉了太子一些事情,帮他把咒解了。 仅此而已,别的他可什么都没做。 刺杀皇帝这样的重罪,他可不背锅! 萧歆玥:…… 你看我信不信你就完了。 黑龙那般勃然大怒,吼他窃国……这你能说你什么都没干吗? 她顿了顿,又问道:“明辰……可是我皇兄动的手?” 皇室无亲情。 对于萧歆玥而言,萧宇确实是没什么亲情。 她甚至见萧宇的面都屈指可数,对方死了,她只是震撼罢了。 努力挤出些悲伤,似乎也挤不出来。 但是,萧正阳她是关心的。 明辰靠在椅子上,随意的朝着萧歆玥说道:“殿下,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不如着眼于未来。若是为你的皇兄好,就别说,也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萧歆玥闻言垂了垂眸。 大家都是聪明人,明辰已经给了她答案,她也明白了明辰的意思。 “殿下,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还请做好准备吧。” 不知怎得,萧歆玥感觉明辰的目光格外深邃,仿佛可以透过她的身体,看到她的内里,看到她的未来。 【人王登基】 【金鳞跃天门,国运育龙,人王加冕,主宰王朝】 昨天以前,萧歆玥的身上什么都没有。 但是昨天之后,她变得不一样了。 这还是明辰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 那黑龙撞破天幕,似乎有什么东西自天空中落下,落到了她的身上。 老皇帝还愿的那人王印,并没有落在明辰的手中。 看得萧歆玥的变化,他似乎有了猜测。 这片江山国朝,似乎活了过来,自己去选择自己的主人。 这下投资的股票可大涨了。 “额……嗯。” 萧歆玥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地消化着这件事。 她思虑许久之后,抬首看着明辰:“明辰,你有什么想法,你认为我接下来该如何?” 作为领袖须有自己的想法,但自己也并非全能,她需要倾听旁人的建议。 而且,还是明辰这般,极为重要之人的建议。 “殿下,太子支撑不了多久。” “你在这里没什么根基,京城已经彻底腐朽了,乱世降临,这里将成为最恐怖的权力绞肉场。” 萧歆玥可不是萧正阳。 萧正阳根基深厚,经营十多年,太子之位不可撼动。 民间孩儿都知晓,皇帝崩逝该由太子继承。 萧宇死了,他理所应当继位,也压得住朝堂。 但是,也就仅限于萧正阳了。萧正阳只要一死,这摇摇欲坠的乾元朝堂,顷刻之间就会变成最为恐怖的绞肉场,党派之间纷争不断。 再无一人可名正言顺继位。 下一任国君根本没时间去整理权力,皇权将会断崖式的丢失,新皇必定是权臣傀儡。 即便是萧歆玥,也只能是棋子。 时间太短,她无兵也无臣。 “……” 萧歆玥闻言握紧了拳头。 皇兄短命,明辰早就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一直在引导着她前行。 她自是有眼界的,她很清楚,她的皇兄若是崩殂,整个京城,整个乾元的朝堂会变成什么样子。 萧歆玥有勇气闯进这权力的绞肉场之中,但是没有自信保证在这内外交困的情况下,夺取最后的胜利。 她抬眼,目光灼灼地看向明辰,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乱,就让他乱起来吧!” “不乱如何清理腌臜?” 明辰也双目璀璨,与之萧歆玥对视:“殿下,辰不知……你可有将一切全都推倒重来的勇气?” “什么?” “殿下,京城已经腐朽到根儿里了,救无可救,留在这里只是白白蹉跎光阴罢了。” “让那些酒囊饭袋在这里争,在这里抢吧!” “殿下,潜龙勿用,我们离京,从头收拾山河!” 萧正阳这辈子已经被锁死在京城了,他的身体,他的经营……都不允许他离开京城了。 但是萧歆玥可以,她还有一重皇族身份。只要经营得当,未尝不可清洗天下,登基加冕。 凌玉马上便要出城带兵,去收拾南方的叛军。当乱世降临,调令早已失去意义。只要有皇家血脉,谁也可以是新王。 这些兵,便是明辰为萧歆玥挑选的本钱。 当新王重新带兵杀回京城,清君侧,兵锋所至,所有的腐朽都被连根拔起。国号不变,破而后立,崭新的王朝重新诞生。 凌玉,血衣军……都有经营的空间。 如果明辰选择萧歆玥,这就是最合适的路线。 “离京……” 萧歆玥闻言微微垂眸,暗自握紧了拳。 明辰说的轻松热血,但做起来可没那么简单!他总能在出人意料的角度,给人一个特别的答案。 当所有人将目光焦点聚焦于大位,聚焦于京城,他反倒想是要离京。 先前北烈之行,她已经离京一次了,那次离京给了她极大的震撼和思想的转变。 但她很清楚,这次离京和上次是不一样的。 前路未知,她是否真有那改天换地的才能和器量呢? 仔细想想,明辰的说法天马行空,超出想象。但似乎……确实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比在这京都之中争夺厮杀要强上太多。 “你敢不敢?” 暴雨过后,明媚的阳光刺破苍穹,照耀下来。 明府之中,皇女咬了咬牙,猛地抬起头来,朝着明辰说道:“我敢!” 她相信明辰,也相信她自己! …… 紧急朝会的时间并不长,但宣布的事情却是重逾千钧,震撼人心。 退朝之后,一个个大臣面色各异,心中思虑万千,回到家中。 不给人丝毫准备,最头顶的领导已然换人了。 旧王崩,新王继位,天地变换,他们这些老臣,接下来走的每一步,都决定着他们的未来。 京城董府,内阁首辅董正宏的府邸。 老董官居人臣之极,府邸也是修筑的磅礴大气。 时间到了正午,阳光明媚,老董却是沉着脸,心事重重的回了家。 他站在庭院之中,静静的看着水池之中的游鱼,眉头紧锁。 萧宇突然崩殂,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太大了。 官坐到他这个位置已经是极限了。但他很清楚,即便做到了极限,那也是人臣,居于人之下。风光无限的同时,也代表着风雨飘摇,更加危险,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太子登上大位已然不可阻挡。 老皇帝虽说心思难测,敲打不少,但总归是用他的。 太子可就不一样了。 头顶扶持他的靠山消失了,敌人反而是变得更加强大。 前路遍地薄冰,莫说是针对那杀子仇敌复仇,现在能保全自身都是千难万难了。 作为最大的政治敌人,太子接下来必定会着手收拾他。 院子里,池边的老树飘摇落下一片枯叶,掉落到了池塘之中,泛起轻微的涟漪,五彩斑斓的游鱼四散而去。 时间匆匆离去,老董依旧站在池边,一动不动。 他其实手中是有些牌的,但不到万不得已,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只要做了就是万劫不复。 一个儿子死了,他还有好几个儿子。 但若是破釜沉舟,那可就退无可退了,稍有不慎,家族覆灭。 不知何时,明媚的太阳渐渐一点一点地,落到了西方。 夕日西下,将天边晚霞映得发红。 忽而,董府之中骤起阴风,一道影子乘着暮色,略过了门外守卫的查探。 不知不觉的进了府中,冷风渗入骨髓。 “董大人,看来您需要一些帮助。” 阴森低语忽而在董正宏的耳边响起。 (本章完) 第132章 裂土称王 第132章 裂土称王 “什么……陛下,殡天了?” “这……怎么这么突然?从来没传出来陛下身体不适的消息啊!” “对,真的!都已经贴告示了,明天太子就要登基了!” “太子啊……太子好!太子是个好人呢~” “你们说陛下这么突然就驾崩,会不会是……” “欸~不可说不可说~” “我听说又要打仗,南边的叛军好像又占了一州。” …… 萧正阳压住了朝堂,紧接着便是迅速将消息传了出来,最起码要以最快的速度让京城的百姓都知晓他的正统性。 板上钉钉,不容置疑。 改天换地,新皇登基。 这消息太过于突然,太过于劲爆了。 很快便是传满了越阳,成为了百姓口中最为焦点的话题。 而且,它还会以更快的速度,传遍全国。 头顶的皇上换人了,相较于各怀心思的官员大臣们而言,百姓们反倒是没那么惊骇。 震惊是有,但却没什么压力,毕竟那高高在上的人们,距离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还是很遥远的。 相反,还有些人挺开心的。 萧宇不是个好皇帝,痴迷求长生,不问政事,奸臣当道,搞得国家一片狼藉,还起了义军。 大家虽然不敢公开议论,但心里都有数。 萧正阳不同,太子贤德之名远扬。 很多人心底没准都在求着萧宇赶紧死,让萧正阳即位。 那些底层的百姓们并不关注上层人物的博弈,他们只是期待,新上任的帝王,可以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 刚过新年,天气还有些冷。 但今天阳光明媚,晴空朗朗,万里无云,倒是个好天。 繁杂的礼节之后,萧正阳于百官簇拥之中,缓缓登上了越阳城重大祭祀仪式时才会开启的高台。 时间紧急,一切从简,这已经是最简单的流程了。 应日台,白天在这里迎接太阳照耀,夜晚在这里可以看见诸天繁星。 在这最高的高台,可以俯瞰全城,也可以被越阳的百姓所仰望。 萧正阳身着皇袍,头戴冕冠,苍白的脸上满是凝重。 他身体越来越差了,但即便是如此,也没有让人来搀扶着他,而是只靠他自己一步一步走上高台。 今日他便诏告天地,继承大统,登基加冕,昭告天下。 这条路走的沉重,走的头晕目眩。 到了顶,他轻轻出了口气。 应日台上有尊鼎,鼎中香火燃烧。 萧正阳接过身后侍从送来的金钵,钵中盛着清冽的酒水。 他垂了垂眸,望向远方,目力极尽之处,是那蜿蜒的山河。 这是他的国家,这是他为之奉献了一生的土地。 走到这一步,他丢掉了自己许多的东西,也做了一些他不想做的事情,但他无怨无悔,也问心无愧。 他高举着手中金钵,抬首看着朗朗青天,高声道:“乾元五百二十一年,萧家二十三代子孙萧正阳,在此叩告天地,山川,日月……历代祖宗之灵。正阳上应天命,下从民心,设应天台,诏告天地,继承大统……” 清朗耀日映照之下,他语声清朗,掷地有声。 台下群臣也俱是一脸肃穆,满是恭敬,等待着登基大典顺利进行。 成了! 从今以后,萧正阳便是这乾元新一代的王了。 他其实并不爱这个孤高的位子,但他爱这广袤的土地,他爱这日月山河,爱这土地上的每一个人民。 萧正阳知晓,他在这个位子坐不了多久了。 他垂了垂眸,朝着台下看了眼。 在那里,寄托着他对于未来的希望。 先生……正阳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万望先生,莫要负我。 而在百官之中,明辰也饶有兴致地看着。 太子几天不见,好像老了十岁,也不知道他能撑多久。 毕竟这样的场合还要请假的话,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况且,这样的场面可不多见呢!也算是一次人生履历了。 令人遗憾,萧正阳的登基仪式很顺利,没有出现什么异变,但也没有出现什么祥瑞之象。 只是平平淡淡的,将流程走完。 明辰有些好奇,若是现在把萧歆玥放上去,会不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不过就在这时,他似乎若有所察,微微皱了皱眉头,朝着侧边看了一眼。 阳光照耀下,邪祟尽去,一道阴影一闪而过,消失不见。 “公子……有脏东西。” 小鸟的传声在耳边响起。 灾祸之龙崩殂,国运重启,皇宫再不受庇护,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似乎都开始冒头了。 …… 与此同时,梧州逍遥城, “各位,青天不仁,圣上昏庸!”“如今乾元命数已至,天下当归我血衣圣教!” “汪槐不敬天地仙神,敬万民。今日在此昭告天下,今日起,我为王,立国大齐!” 陶瓷酒碗被猛地摔碎,浸染鲜血的酒水撒了满地。 汪槐站在破落城市最高的位置,手中清扬着已经发黑的血鬼旗帜,高声呼喊着。 他占领了南方七洲,拥兵数十万,他有了做主天下的资格。 今日起,称帝,立国! 逍遥城破落困苦,城墙上满是斑驳的痕迹,脚下的石砖也是参差不齐,相较于繁华巍峨的越阳城而言,却是另一个极端。 但是,这里却是有着最为虔诚,最为狂热之人。 当汪槐的语声落下之后…… 整座城市诡异的安静,所有的人们都是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那个把握着旗帜,站在最高处,气宇轩昂之人。 他们衣着破落,面黄肌瘦,但是眼中的光芒却是无法掩盖,虔诚而又执着,甚至于……有些狂热。 “万岁!!!!” 不知是谁,率先开了口。 下一瞬,仿佛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 “魁首万岁!!!” “教主万岁!!!” “陛下万岁!!!” “血衣圣教万岁!!!” “我们建国了!北进军,杀乾皇,千秋万载,永垂不朽!” “乾元的命数到了!” “以我心血铸甲衣,以我英魂殉太平!” 安静的人们骤然间疯狂了起来,他们握紧了拳头,高高举起,高声嘶吼着。 声音如同海浪一般,一波一波涌流。 疯狂的人们用利器割破手臂,任由血液喷洒,浇灌在彼此的衣服上。 血腥的气息在人群之中弥漫,他们双眼赤红,甚至都好像是陷入了疯狂之中。 终于! 他们的信仰有了支撑,他们立国了,他们信仰之人称帝了。 日后势不可挡的血衣军将北上占据乾元其余的三十二州,攻破越阳城门,把那昏庸的皇帝老儿撕成碎片,屠尽满城肥虫。 伴随着人们的呼喊吼叫,天空中骤然刮起了阵阵血腥之风,原本清朗的天空,顷刻间乌云密布。 “轰轰轰!” 没有下雨,却突然响起了阵阵惊雷之声。 轰鸣的雷光映照着那站在最高处之人伟岸的身影,恍若神明。 天空晦暗,血腥之风弥漫,隐隐的有道鬼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 “辰弟,明日我便要走了。” 亭子里,凌玉看着手中空空的酒碗,有些愣神。 萧正阳的登基仪式顺利过去了,朝廷改换新王,一切都是新气象。 百官心怀忐忑,不知未来如何。 但对于凌玉而言,似乎没什么影响。毕竟她可不是朝堂上那些酒囊饭袋,她是深得萧正阳器重的将星。萧正阳没上位的时候都保她,现在上位,对她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 该干活还是要干活的,南方叛军汹涌,她本就应该离京领军平叛去了,因为登基仪式的原因迟了几天。 现在也该出发了。 走之前,她想来见见明辰。 “这么快啊……” 明辰似乎收敛了些平素轻漫的笑,不闪不避,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 他这次不跟凌玉一起走。 原本老皇帝活着,急着催他走,是要去炼不死药,现在老皇帝死了,萧正阳继位,萧正阳留他还不及,不可能这么快让他走的。 萧正阳还有许多事,许多细节,想要继续跟明辰探讨。 萧歆玥那边也不能现在就走,她还需要学习。这段时间,萧正阳也会尽全力,给萧歆玥争取各种各样的力量。 “姐姐会想我吗?” 明辰的问话相当直白,眼神灼灼,全然没有半点收敛自己的感情。直看得凌玉眼神飘忽,一抹红霞从耳根蔓延到了侧脸。 先前明辰就跟凌玉说过了,他喜欢她。明辰也知道,这别扭羞赧的姐姐也喜欢自己。 呆姐姐多值得喜欢呐,容颜秀丽,可爱纯粹,忠实果决,勇敢坚强……这般美好。迟钝的情感线条,女扮男装还造就了一些独属于她的反差萌。 男子喜欢女子,女子喜欢男子。 阴阳交合,天地大道,有什么好避讳的? 明辰并不会去避讳自己的感情。 他在一步步走进呆姐姐的心里,偷到她的喜欢的同时。呆姐姐的真诚,勇敢,信任……同样也在一次次的闯入心中,令他怦然心动。 美人手指无意识的揉捻着酒碗碗沿,只觉这狂放大胆的人呐…… 他说的话,仿佛在一点一点的挠着她的心。 “会!” 她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明辰的眼睛,红霞满面:“我会想你!” (本章完) 第133章 与我说说,我家娘子美不美? 第133章 与我说说,我家娘子美不美? “辰弟,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气氛有些旖旎,但是这次呆姐姐没有逃走,也没有装作醉酒。只是抬头来,静静看着这人的面庞,轻声说道。 马上将要分别,她想抛却所有的事情,跟这人一起走走,说说话。 她是果断干脆之人,她要在离别之前,跟这人确定自己的感情。 明辰当即起身,探出手来朝着凌玉做了个请的姿势,笑着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两人没怎么收拾,就这般简单出了门。 今天凌玉并没有易容成男子模样,穿的衣服虽然并非华丽美艳的锦衣罗裳,但也是女子装扮,长发如瀑,随风飘扬,干练清爽。 阳光明媚,春风吹拂,城河之水缓缓流淌,河边杨柳依依,抽出新芽来,随着风儿清扬。 两人俊男靓女走在街道上,常常引得人窥探。 旧王死,新王登基,改天换地,各方势力暗潮涌流。 但百姓们的生活却并不会改变什么,一如既往的过活。 街上行人纷纷,大家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两人走在街上,看得城市繁华。 “姐姐可记得否,我们初次见面时,就是在这样的街道上呢~” 明辰似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怀念似的朝着凌云说道。 那时这呆呆的人,可是被一对卖牛夫妇困在哪里,好心却遭诬陷。 谁能想到,短短半年过去,那被市井妇人压的还不了口的憨厚人,却是成了朝廷之中熠熠生辉的将星。 “唔……” 凌玉心不在焉的走着,时不时看两眼明辰的手掌,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得明辰说话,她猛地回神:“额……嗯。” 某种意义上讲,呆姐姐其实也没变。 “是啊……你还还扮乞儿呢~” “你还骗我,说是我们没见过~你分明看出来我是女子,你还不说!” 明辰开了头,凌玉也不禁回想起来那些藏在心里的宝贵回忆,一边说着,一边娇嗔似的瞪了这坏人一眼:“戏弄着我,你心里得意极了吧~” 现在回想来,这人当真是恶劣的紧。 谁能想到呢? 那扮作乞儿,特立独行的书生有着可以改换天地的能力。 下山认识的第一个人,便是这人,充满光彩,引人向往。 在到后来,倾心相交,情深日笃,凌玉觉得自己很幸运。 “莫要乱讲奥~姐姐可是冤枉我了~” 明辰嬉皮笑脸地说道:“怎么会呢?弟内心都快要愧疚死了~” “哼!” 你最好是真的愧疚! 凌玉闻言白了这浪荡人一眼。 时光匆匆过去,初识街头相救,一同逛街,夜间杀人,同进官府,纵马入京,绞杀匪徒,金榜题名,酒楼醉酒…… 再到后来,边境相遇,结拜,倾心…… 不知不觉,短短的半年时间里,他们已经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了。 她曾是个情绪变动很少的人,一直保持着冷漠的面容,但只有这人,令她抑制不住的欢喜,抑制不住的思虑,抑制不住的羞怯……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改变她的心绪。 “你可莫要忘了,我可记得你一开始骑马时候的窘态的~” 呆姐姐扬了扬眉毛,恶狠狠的朝着明辰说着没什么威力的威胁。 明辰扯了扯嘴角,告饶似的说道:“哎呀~好好好,这个事算是让你逮着了,姐姐准备吃我一辈子啊~” 虽说是玩笑话,但“一辈子”这样的词汇,听来令人不禁加快了些心跳。 “吃你一辈子怎么了?” 凌玉压下心思,故作平静道:“等我抓住你下个把柄再说~” 只是不自觉地,嘴角却是微微上扬起了几分弧度来, 两人走着,前方来了几个人过路,凌玉和明辰朝侧边让了让。 当距离拉近,不知是有意无意,手臂轻摆之间,凌玉的手跟明辰的手碰在了一起。 凌玉自然而然地,手掌在触碰之中,握住了明辰的手。 她和明辰刚见面的时候,就拉过手了,但是跟现在的意义,肯定是不一样的。 “我们去哪?” 凌玉仰着头,似乎全然没有关注手中变化。 心中翻腾,但面上却是故作平静,朝着明辰说道。 “我们……” 明辰刚欲说话,却是愣了一下。 下意识侧过头来,温热柔伊入手,美人不知何时与他距离近了些,明辰侧头也刚好看到了冷面美人脸侧的一抹红霞。 “你说什么?我们……我们去哪?” 清风吹拂起美人脸侧的几缕青丝,露出了她微红的耳根。 男子的视线灼的她心头发颤,路人投来艳羡的目光也令她羞赧。 有些僵硬的走着,习武之人却手脚并不同频,目光定定的看着前方,故作平常似的,干巴巴地说道。 呆姐姐的心思显然并不在走路,并不在去哪里上面。 她现在是在大街上,与这人牵手,表达自己的喜欢。 “嘿~” 呆姐姐呀,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的很可爱啊~ 所谓之怦然心动,仿佛就在此刻。 在这个时代,遇上这般的感情,明辰感觉自己也挺幸运的。 “我们去前面的市集吧。” 明辰指了指东面的集市,笑盈盈地朝着凌玉说道。“唔~” 凌玉闻言却是轻轻抿了抿唇。 倒不是因为前面喧闹的市集,而是,她刚刚抓住的手,反手握住了她,指尖穿过手指缝隙,十指相扣。 “走咯~” 进入了人声鼎沸之处,但周遭的人声却仿佛渐渐远去了。 凌玉只可以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转过头来,看得那人肆意的笑容。 …… 明辰倒是很少与凌玉逛街。 初识时倒是逛过,但那时还生涩,平淡如水,跟朋友闲逛没什么分别。 后来熟了,凌玉与他见面,基本上就是喝喝喝。 喝着酒,说着话,就已经足够令她开心了。 某种意义上讲,这算是两个暧昧时期的男女第一次出来约会。 “来~姐姐,试试这个~” “这个也不错!” “大哥,把那个拿来给我瞧瞧~” …… 凌玉的性格不似寻常女子,对于首饰、胭脂、衣裳……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 她更喜欢酒,更喜欢剑。 不过今日,却是不同了。 明辰牵着她的手,在市集之中兜兜转转。 这个摊位拿起一个镯子,戴在她的手中,那个摊位买了一个项链,为她戴上…… 相较之萧歆玥而言,明辰对于凌玉显然要更加亲昵一些。 皇女殿下还是差一些感情,所以要守些礼,莫要唐突佳人,明辰看似散漫浪荡,其实在相处之中还是把握着度的。 呆姐姐已然呼之欲出了,自然就要大胆一些。 “别……辰弟……别弄了,我,我戴这个不好看~” 凌玉似乎对于打扮自己有着天然的羞窘。 眼见着明辰凑上来,摆弄着头发,为她插上簪子,她却是轻轻推了推对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当然,虽是这般说,手上却没什么气力。 “不好看?!” “谁说的?!” 明辰闻言却是眉毛一横,似乎有些愤懑。 他转而看向了一边的摊贩:“兄台,与我说说,我家娘子美不美?” 凌玉的气质有些诡异。 她自是美的,容颜靓丽。 但她是将军,疆场归来,斩杀千人。 渐渐的已经有种凌然气势,眸光锐利,尽管已经有所收敛,但是不经意间透出的煞气,依旧令人不敢直视。 凶悍和柔媚诡异的融合,尽管她现在俏脸微红,娇艳动人,也无人敢凑近些,去仔细看她。 也就只有明辰跟她相处融洽,所以所以感受不到。 但若换做旁人只瞧她一眼,便知晓这美人不同凡响,是常人无法触碰之人。 “美!” “夫人美若天仙。” 那商贩被明辰提点了一下,只是瞥了凌玉一眼,便是恭敬道。 虽然说的是实话,但这态度看上去却仿佛是被明辰胁迫的一般。 凌玉也不知该不该笑,只是嗔了这坏人一眼。 明辰那句‘娘子’说的她心神有些荡漾,不知所以,但却并没有出言多说些什么。 “我告诉你奥~” “我家姐姐这么美,可容不得你诋毁!” 明辰恶狠狠地朝她说道:“若是下回再让我听到,定然不饶你~” 她自己都不能说吗? 凌玉哑然,不禁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来。 那人眼中倒映着自己的模样,仿佛桃十里,万千风光,尽收眼底,难以忘怀。 甜腻的罐子似乎在心中被打翻,甜甜的味道从心中蔓延到了全身。 凌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眼睛上的刀疤。 这道伤痕是她区别于普通女子的地方,有这样的疤……真的美吗? 那日父亲的鲜血喷洒在她的脸上,敌军的刀尖将将划过她的眼睛,给她留下了这一道疤。 她一直在心头铭记着那天,也为此而活,这是驱使着她杀破敌军百万的动力。 只是不知不觉间,似乎她活着的意义,渐渐改变了…… 明辰这人油嘴滑舌,散漫轻佻,心机重。 说的话没几句是真话,但是……她相信他。 “明辰,我想要那个……” 甜甜的气息顺着风儿吹来,凌玉看到了一个卖人的小贩。 似是想起了什么,朝着明辰说道。 “哦?” (本章完) 第134章 凌玉之心 第134章 凌玉之心 “好吃吗?” 明辰看着身边的美人,微笑着问道。 呆姐姐是杀人百万的杀星,却在这市井中与他讨要一个人。 她性子特别,她好酒,该是不喜欢这种甜腻腻的东西才对。 但是,偏偏现在还就主动要了。 这人呐,浑身上下都是反差。 凌玉拿着人的小棍,轻轻舔了舔上面的稀。 甜甜的味道,顺着舌苔流进了心里,晕染开来。 “甜甜的。” 她好久好久都没吃过这人了。 上一次吃,还是十五年前。 父亲做活归来,将人带来给她,看她开心舔着的模样,父亲也是满面慈祥笑容,轻轻摸着她的侧脸,说着‘玉儿以后也要找一个给你买人的郎君呢~’。 紧接着敌兵闯进了院子,挥舞着刀兵,将一切的幸福尽数摧毁…… 那甜甜的人沾染了父亲的鲜血,她再也不曾吃过了。 她垂了垂眸,伸出手来,将人递给了明辰,说道:“你也尝尝~” 明辰并不清楚这人对于凌玉的意义,他也不太爱吃甜,但凌玉递来,他还是笑呵呵地在她舔过的位置舔了一口。 眉眼弯弯,笑眯眯地看她:“甜~” 不知是在说人,还是在说人。 “唔~” 这坏人。 呆姐姐红了脸,但那人的甜却仿佛在心底炸开,有些腻人了。 父亲,玉儿似乎找到喜欢的不行的人啦~ 她心脏跳的快了些,思绪翻腾。 过些时日,等天下太平了,能不能和他一起去榆山,见见师父呢? 快乐的时光似乎很快就在指缝之中溜走了。 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 “明辰。” 风儿轻轻吹动杨柳枝条,城中小河缓缓流淌。 忽而,凌玉开了口。 明辰转首看她,四目相对,美人红霞满面,双目明亮。 这一刻,羞赧和紧张似乎尽数消散。 她已然做好了准备,把自己的心,说与他听。 凌玉看着这人,抑制不住地勾起唇角,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心悦你!” 这句话她想了好久,想象了很多场合,想象了很多情绪。 但当真的说出口时,却又是这般自然坦荡,这般理所应当。 一如她这个人一般,她的喜欢,勇敢、直接而又纯粹。 太阳从西边落下,昏黄的余晖映照在女子娇俏的面庞上,一点点晕开。 不知是夕日阳光的颜色,还是她自己情绪晕染。 此时此刻,她撤去了自己所有的坚韧刚强,一如最普通的良家女子一般,去恋慕,去喜欢,温婉柔和,美的不可方物。 明辰闻言一滞。 旋即也不多见的收起了平素的散漫轻佻,伸出手来将她几缕碎发别到耳后,轻托着她的面容,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也心悦你,姐姐在我心里。” 这人吊儿郎当,嘴里没几句实话,但是凌玉就是信了他。 这些答案都已经心知肚明,但是当他明亮的眼睛倒映着自己的模样,说着这般虔诚的话,还是不由自主地从心中涌现出甜腻来。 她上前两步,轻轻踮起脚尖。 夕日照耀下的影子,渐渐贴合在了一起。 …… 今日的明府夜晚有些安静,圆月明亮,繁星点点。 被随意插在土壤之中的桃小枝轻轻颤了颤,开放出了两片瓣来。 鼠鼠被赶走,今天不许种地了。 “姐姐,我听说今晚有大雨!” “姐姐喝了酒,还是莫要走了。” “不安全!” 凌玉嗔了眼跟前这坏笑的人。 傻子都能看得出,他存的什么心。 这明晃晃的月亮,和煦的风,哪儿来的大雨? 之前喝酒离开,也没见他说自己不安全。 “我……” 凌玉张了张嘴,刚准备说话,眼前一副熟悉的面容迅速放大,却是堵住了接下来的言语。 思绪随着呼吸被抽空,心脏剧烈跳动着,她也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过神来时,眼前已是天旋地转,被人横抱过来。 不知不觉,进了内室。 呼吸交织,明辰得以更靠近地观摩着凌玉的面容。 姐姐的五官很精致,皮肤也很光滑细腻,不像小孩那般令人遗憾。 他手掌轻轻的临摹着凌玉的脸,当摸到她眼睛上的那道疤痕时,却是微微垂眸,问道:“疼吗?” 这里是凌玉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地方。 凌玉一滞,不自觉地伸出手来,放到对方的腰后,轻轻笑了笑:“以前很疼,现在不疼了……” “是嘛~” 明辰微微颔首。 然而接着,却是突然话锋一转:“姐姐可知,某人那天醉酒,我想做些什么吗?” 红烛跳跃着火光,映照着这人坏笑的面容。 “我……我不知道……” 不详的预感在升腾。 凌玉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旖旎的气息令她晕眩,不知所以。 她有些发虚,她什么都不会。 “那就让愚弟来教教你吧~” 圆月明媚,徐徐微风透着窗子吹来,吹灭了桌边红烛。 明辰收到了凌玉给他的新年礼物。 鸟儿站在窗边,用翅膀遮着脸,眼睛透过羽毛的缝隙,悄悄朝着房间里瞅了一眼。 接着,却是瞪大了眼睛,直接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天际。 …… 翌日,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映进了屋子。 春帐玉暖,锦帏初温。 美人微微皱眉,睁开了眼睛。 她是武人,血气旺盛,精神气足,不需要太长时间休息。 即便是再怎么疲累,几个时辰的安眠,也足够她休息过来了。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混沌的意识一点点回笼,昨日所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脑海中一点点回想,一点点具现。 肉眼可见的,红晕从耳根处蔓延,顷刻间占据了全脸。 这这这这这……这是什么?! 热血上头的冲动过后,剩下的就是令她恨不得钻进地里去的羞窘。 怎么会……憋不住呢? 怎么办? 接下来该怎么办? 闭着眼睛装死? 她脑中思绪乱窜,不知在想什么。身边人浅浅的呼吸传来,令她红透了的耳朵有些痒痒。 但是……却也莫名的安心了些。 日后,她的心就挂在这人的身上了。 她轻轻出了口气,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在尽量不打扰身边人的情况下,缓缓坐了起来。 她要出发去平叛军了。 而就在这时, “怎得,我的姑娘想走嘛?” 一双手臂环上了她的腰,嬉笑轻语随着温热的风儿,传到了耳边,登时令脸皮薄的呆姐姐猛地一颤。 一些从未有过的遐想开始在脑海中回旋。 开了头,就再难止住了。 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 她该说些什么? “告别也要好好告别嘛!” 明辰坐在凌玉的身后,为她整理纷乱的头发,笑盈盈地说道。 凌玉压下了些旖旎的心思,转而看他,满眼缱绻和不舍:“辰弟……我,要走了。” 去北境打仗时,她是求之不得,恨不得马上去。 被通知去南方平叛时,她是没什么所谓,只当执行圣旨。 只是现在……她有些不舍得走了。 “那要不还是别走了~” 这人呐,就会耽于享乐丧志。 偏生的跟妖怪一般,惑人的紧。 凌玉嗔了这人一眼。 这人要是当了皇帝,那定是祸乱天下的昏君。 …… “日后我该叫姐姐什么呢?” “是兄长?是姐姐?还是我的妻?我的娘子?” 回想两人初识到现在,明辰给呆姐姐的称呼可是蛮多的了。 穿戴整齐之后,明辰看着跟前的美人,笑着问道。 一天过去,凌玉变了。 今天的凌玉可以轻而易举地跟昨天的凌玉看出差别来。 酡红的俏脸,含着水光的眸子,俱是映照着她的不同。 凌玉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随你喜欢~” 听他叫兄长的时候,不曾想过,他有一天会叫自己娘子。 凌玉从来都没想象过自己还有这样的一天。 不过,听得明辰说他的妻,说‘娘子’这般称呼,还是令她心下一颤。 明辰摸了摸凌玉的脸,笑道:“姐姐既然要去统军,莫要忘了答应我的话,莫要忘了想我。” 凌玉一颤,眼中流出几分不舍来。 明辰看着眼前人,继续说道:“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反正过不了多久,他也会离京的。 “姐姐统军平叛的时候,莫要着急,先仔细看看,那些人是不是真的该被杀,以固守为主。” 接着,他又叮嘱了几句不明意味的话:“你的调令,兴许用不了多久就不是平叛了。” “嗯……” 凌玉似乎无心听明辰在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静静的看着他。 双眸临摹着他的模样。 明辰会意,缓缓凑上前来。 吻~ 呆姐姐是天生的杀星,战场上冷酷无情,杀敌千人。 但是她的嘴唇,也是软软的。 末了,明辰似是想到了什么,面上挂着些许坏笑,视线下移,意有所指:“别把自己束缚的紧了!” “现在这是我们二人的共同财产,姐姐莫要委屈了它~” 姐姐在某些方面,似乎有些出人意料呢~ 可不能委屈了自己。 凌玉一愣,旋即红晕爬上了满脸。 “明辰!!!” 这人,当真不是什么好人! (本章完) 第135章 我兄愿与明大人共坐这天下 第135章 我兄愿与明大人共坐这天下 “啧啧啧~” “刚脱单就要独守空房咯~” 呆姐姐总归是装着一些不属于她的东西走了。 明辰坐在院子里,静静地看着穹顶清朗的天空。 他笑了笑,有些开心,亦有些不舍。 感情是相互的,他从来都不避讳对于凌玉的喜欢。 对方走了,似乎连他的心也被偷走了一块。 人之常情,明辰亦不能免俗。 他是自由随心教派,该如何便如何,并不会控制自己的感情,爱非说不爱。 微风徐徐,吹着桃瓣微微颤抖。 猫儿软趴趴地靠在他的怀里打盹,小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宿没回来。 “你会喜欢她多久?” 忽而,银铃儿般的女声从耳边响起。 不知何时,桃粉随着风儿飘摇,渐渐汇聚成人的模样。 无目美人出现在了明辰的跟前,笑盈盈地看他。 一身高冷成熟的御姐气质,说起话来却是元气满满。 “很久很久……到时间的尽头。” 明辰瞥了她一眼,眼中仿佛倒映着呆姐姐的面容,笑着说道。 这浪荡人,说起甜言蜜语自是不在话下。 “我不信~” 明辰扬了扬眉毛:“要你信做什么?” 似是想起了什么,不禁朝她问道:“你昨晚不会扒墙角吧?!” 桃夭夭指了指自己的空无一物的眼睛:“我什么都看不见。” 明辰耸了耸肩:“那可不好说。” 风儿轻轻吹动,无目美人忽而凑到了她的身边:“我问你我问你~” “若是她生的不好看……你还会喜欢她吗?你是喜欢她的人?还是她的脸?” 她没有眼睛,但是却定定的对着明辰,面上似乎都是些好奇和探究。 女人为什么总喜欢问这些抽象的问题? 明辰看着天空飘渺的游云:“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我喜欢她的容貌,跟我喜欢她这个人冲突吗?” “我是无法接受,跟一个长相不符合我审美的人在一起。” 喜欢美好,喜欢美少女,有什么错? 桃夭夭摇了摇头:“你这不是喜欢,是见色起意。” 在那糜烂堕落之地,她见过太多太多粉饰为爱情喜欢的丑陋腌臜。 “见色起意怎得了?没有见色起意的开始,会有情深意浓的未来吗?” “若她人老珠黄,你还会喜欢她吗?” 明辰转眼看她:“她人老珠黄,也是美的。” 若青丝成霜,那便绾作同心结。 桃夭夭闻言一震,歪着脑袋看他,似乎若有所思。 身影随着风儿渐渐消散。 “嗖!” 就在这时,白色的流光一闪而过。 不知道去哪里的小鸟终是回来了。 “扶摇昨晚干什么去了?” 明辰其实不喜欢跟桃夭夭讨论那些抽象的问题。 墨星也不说话。 这个时候他没人聊聊,还真有些寂寞。 他捧起小鸟来,笑盈盈地问道。 “额……” 小鸟一颤,眼神飘忽了些。 百岁小鸟终于在一瞬间长大了,新世界的大门开启。 她故作平常似的朝着明辰说道:“我去修行啦。” “是么?” 明辰挑了挑眉。 昨天确实是把他们都赶走了。 鼠鼠很听话,猫儿随意找个偏院就去睡懒觉了。 老鬼一副徒儿终于出息了的表情被羞蝶扛走 但是这倒霉蛋儿素来调皮,也不知道她听不听话。 迎着明辰探究的视线,小鸟有些局促,眼见着就要露馅。 就在这时…… “大人,柳大人求见!” 院外传来了侍卫的呼喊声。 明辰一愣,旋即挥挥手:“让他进来。” …… “好久不见,明大人风采依旧啊~” 汪柳是个聪明人,也懂得察言观色。 他看的出,明辰似乎心情不错。 “贸然来访,还望海涵。” 明辰为他倒了杯茶水,笑道:“无妨,礼到位了就行!” 汪柳:…… “柳大人来找我,所为何事啊?” 自从那日身份揭穿之后,汪柳就再也没来过了。 明辰都快忘了有这么一号人物了。 “柳升迁……特来拜谢大人提携。” 新王即位,他确实升官了。 但是明辰可什么都没做,之所以这么说,其实也不过是要一个理由罢了。 “行了行了,莫要说这些真真假假的事情了,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旁人不知道,明辰还不知道这位状元是什么人么? 血衣军老大的亲弟弟。 这人就是个行走的炸药桶,被逮到直接爆炸。汪柳笑了笑:“旧王殡天,新王即位,神将兵出平叛血衣,柳此来,是为求与明大人商讨天下大势。” 萧宇死了,萧正阳即位。 一切发生的太过于突然,出人意料。 汪柳也没什么心理准备。 照理来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接下来朝堂变动。 旧人退,新人进。 他这个新科状元,必定得到乘风而起的机会。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此事对于一个正常的状元而言,兴许是件好事儿。 但是对于他的背景,对于血衣军而言……兴许就不是了。 明辰闻言顿了顿,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你现在是代表血衣军跟我讲话?还是代表你自己?” “既是代表柳,也可代表血衣军。” 汪柳知道明辰并不是他的敌人。 兄长对他推崇至极,若不是他的话,甚至没有血衣军起事。 兄长的许多思想纲领,都是这人传授于他的。 这样的人,就算是不入血衣军,也不可能忠诚于乾元。 他朝着明辰凑了凑,说道:“明大人可知,我兄已在梧州逍遥城立国称帝,国号大齐。” “嗯?” 明辰闻言一愣,他确实不知道这事儿。 他不是仙神,做不到事事明了。 这个时代没有手机,消息传递是很慢的。 “这就称帝了?” 明辰皱了皱眉头:“臭棋!” 萧宇在的时候,汪槐可以称帝,那个时候裂土封王称帝其实还可以。 这个时候称帝就尴尬了些。 萧正阳不是萧宇,名声差别可太大了。 “谁让你兄长称帝的?” 汪柳:…… 天下能这般说他兄长的,估计也就这人了吧。 汪柳回道:“九鬼之一,占星鬼。” “占星?是什么奇人异士么?” 汪柳沉默了片刻,说道:“是。” 明辰是他们兄弟的恩人,兄长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但他不会对明辰有所保留。 明辰摇了摇茶杯,杯中茶叶上下飘摇,问道:“你以为如何?” 汪柳抿了抿唇:“我兄不知旧王崩殂。” 血衣军就是靠反萧宇这一无道昏君起的势,现在萧宇死了,讨伐的目标消失了。 即位的是萧正阳,是一名声极好的贤明太子。 太子若是长命,那血衣军岂不是就尬在这里了。 这时候称帝,就不是为了万民,就明晃晃的是为了自己主宰天下的野心,民众只不过是他的刀剑。 再怎么糊弄底层之人? 大义可是血衣军的基本盘。 即便是汪柳,也觉得自己的兄长此事过于仓促武断了。 有舍有得,但他也不觉兄长做的错了。 血衣成势,称帝怎么了? 在地位上可以跟乾皇平起平坐,正大光明的争夺江山。 兄长可能是觉得形势所迫,再不称帝就晚了。 明辰挑了挑眉:“那个什么占星鬼?他不知?”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明辰觉得汪槐的人有点问题。 “……” 汪柳为自己的兄长找补道:“明大人,形势所迫,血衣军已无路可走,不如就这样昭告天下,分庭抗礼吧。” “那你们就不会以清君侧的名义么?朝堂群臣净是些争权夺利,鱼肉百姓之人,你们就不会打着除了这些人的名义么?非得称帝?” 称帝割据,那可就绝了选择的余地,把路都走窄了。 乾元已经五百多年了,这五百多年的思想观念可是深入了人心的。 这个名义上的称号,真就这么重要么? 汪槐是思想出问题了。 “明大人可是心系我血衣军?” 然而汪柳闻言却是并不生气,反而是双眼放光,有些期待的看着明辰。 明辰的事迹,再加上他现在寥寥几句话,充分证明了他的能力。 他现在万分相信,当初兄长跟他说的,得到了明辰就可以得到天下这句话。 明辰耸了耸肩:“我不过是出于对你兄长朋友之间的关心罢了!” 血衣军和萧歆玥已经无法共存。 可以操作的空间少了,明辰只是觉得自己的投资跌了。 抛开别的不谈,他觉得汪槐还是个很不错的人。 敬重是相互的,汪槐敬他,明辰其实也敬这人的魄力和勇敢。 汪槐是可以在历史上留下姓名的豪杰。 但是,现在看来,豪杰落幕的风,似乎已经刮了起来。 明辰为此感到遗憾。 汪柳有些不甘问道:“明大人……当真不愿意加入我血衣军吗?” 虽说有诸多弊端,实力也稍弱,但血衣军无论如何,看起来也比现在的乾元强很多吧? 血衣军是青葱崛起的青年,而乾元已然垂垂老矣。 汪柳真的有信心,他们可以改朝换代,取而代之。 明辰只是摇了摇头。 汪柳咬了咬牙,紧紧的看着明辰:“明大人,我兄托我给你带话。” “若是你愿意加入血衣军。” “日后我军推翻乾元,改朝换代,我兄愿与明大人共坐这天下。” (本章完) 第136章 诡异入侵者 第136章 诡异入侵者 共坐天下啊! 这大饼画的…… 明辰看着跟前信誓旦旦的汪柳,不禁笑了笑。 兴许现在汪槐对他的邀请是真的出自于真心也说不定。 但是…… 人不可能是不变的。 自古往今,可没听说过什么二王共坐天下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当真是两人情深如亲兄弟,那么子嗣后代呢? 至尊之位,天下无双。 就注定了它只能是一个人坐的。 明辰笑意盈盈地看着汪柳:“柳大人,若是诚心相邀,怎么不一开始就跟辰这么说呢?” 既然邀请共坐天下,为何还用这谈判的手段。认得对方坚决,这才进一步抛出筹码。 “额……” 汪柳闻言一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气氛停滞,明辰又为他倒了杯茶水:“柳大人,你觉得,人是更喜欢去偷别人的东西,扩充自己的家呢?还是更喜欢提心吊胆地守着自己的东西,不被旁人偷呢?” 汪柳:? 状元郎一愣一愣的,不知道明辰在说什么。 “当了皇帝之后,天下就是我的了,那我就要费尽心力去阻止其他人偷我的东西。” “但是不当皇帝呢……我就可以去偷别人的东西,小贪一手,没什么心理负担。” 明辰笑呵呵地朝他灌输着乱七八糟的歪理邪说。 汪柳:…… “明大人说笑了。” 这人,当真是个怪胎。 稀奇古怪,怎么总有些让人无法捉摸的想法。 不过他知晓明辰说这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婉拒了他,并且不想让气氛太过于尴尬。 “明大人,我兄长是说一不二之人。” “还望您多想想……我兄说过,他的承诺一直都有效。” “即便是他实现一统大业,也依旧愿意与您一起。” 汪槐以为,一个人独揽大权是有弊端的。 多一个人可以警示他,可以监督他,两人互相制约,可以更好的管理国家。 当然,这是他现在的想法,以后就不好说了。 人不会总是一成不变的。 而且,也只有明辰这一人入他的眼。 不过,汪柳现在这么跟明辰说,已经是给足了血衣军的诚意了。 “嘿!” “还请柳大人代我谢过你兄长的美意。” 明辰笑呵呵的说道,也没再推辞什么了。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朝着汪柳凑了凑,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既然自名为鬼,汪槐是什么鬼啊?” 汪柳回道:“我兄为饿鬼。” 明辰:…… “你呢?” “我为病鬼。” 明辰:…… 弄半天他这个傲鬼还算是好听点的。 这兄弟俩似乎没什么取名天赋啊。 …… “好鬼……好鬼啊!” 明辰和汪柳在府里议论着乱国之鬼的名字。 然而街道上,一个中年人却是行为怪异,陷入癔症似的呢喃着,引得周遭贩夫走卒递来好奇的目光。 他穿着一黑红相间的衣裳,上面纹印着青面獠牙的恶鬼纹路,手里拿着一青铜罗盘,上面画着诡异的符文。 他面色苍白,但却并非是萧正阳那般病痨鬼一般虚弱的惨白,而是少见阳光,阴森诡异的苍白。 罗盘表层铜绿斑驳,蝌蚪状咒文随指针震颤泛起幽光。 此时,他死死地盯着手中罗盘,眼睛里满是热切,嘴角扭曲地咧向耳根,露出森森白牙来,格外诡异。 鬼在人间行走,便会留下鬼影阴风。 常人看不得,感受不到。 但是,他是驭鬼的使者,他可以感受到,这是数百年之鬼,而且是一绝世英灵之鬼。 多么美好,多么强大…… “嘻嘻嘻~” 他的呼吸似乎粗重了些,面容愈发阴森诡异,笑容狰狞。 身上黑衣纹印的恶鬼似乎泛起阵阵微光来。 他手指变换,掐了两个印节,无形的法力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怨风遁】 明媚阳光照耀下,忽而起了阵阵阴风。 吹的路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那人……那人……消失了!” “刚刚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刺骨阴风瞬间过去,坐在旁边休憩的路人有些呆愣,不住搓了搓眼睛,朝着身边人问道。 那活生生的人,怎得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 “不对不对,腿抬高一点!” “发力方式错了!要用腰,用腰发力!” “不错不错!就是这样!” 明府一处别院,身影腾挪,剑影流转。小孩一头汗水,在院子里勤奋地练习。 与此同时,这里只有她可以听到的絮絮叨叨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旁人看不到的,一须发皆白的老将军双臂抱胸,站在一旁指指点点。明辰昨天要办大事儿,把他俩扔这儿了。 小孩似乎练得有些累了,抹去了头上汗水,收剑停了下来。 “爷爷,谢谢你。” 不知不觉间,那个木讷的小孩,也渐渐有了些自信,可以跟旁人说话了。 她朝着老鬼轻轻点了点头。 “无妨无妨。” 这丫头当真是天赋异禀,进步神速。 “好羞蝶,真谢我,以后就带我去酒楼待会儿。” 明辰这府邸又大又空,没几个人。 来了之后可把郭冲云憋坏了。 他一个鬼都觉得明辰这里阴森森的。还是酒楼有意思,人来人往的,说着各种各样的话题。 老鬼孤单了太久了,喜欢热闹。 “哦……我得问哥哥。” 郭冲云:…… 分明他才是最年长的,偏偏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爷爷,昨天哥哥要做什么?” 小孩灰蒙蒙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老鬼,似乎是有些好奇。 “额……” 郭冲云倒是卡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怕给明辰教坏了小孩。 然而下一瞬,两人却同时一颤。草木飘摇,阵阵阴冷刺骨的风儿吹来,仿佛直刺灵魂。 羞蝶猛地转过头来,手中的木剑朝着一个方向,猛地甩了过去。 “嗖!” 木剑破空而去,剑尖直指树木阴影之中,一道诡异的人影从影子里具现。 木剑刺中了他,但却穿胸而过。 “嘻嘻嘻~”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 纹印着青面獠牙恶鬼的玄红袍闪烁着莹莹毫光,伴随着阵阵嘶哑的笑声,一双阴恻恻的眼睛猛然抬起来,锁定到了羞蝶身边的空处。 “好……好鬼,好鬼…” 眼珠之中泛着血丝,却满是热切。 “嗯?” 郭冲云微微皱了皱眉头,打量着这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的怪人。 他很清楚,这人该是能看到他的。甚至说,对方的目标就是他。 羞蝶更是个闷葫芦,不喜欢说话。只是从腰侧抽出了一柄短匕来,一脸戒备的看着这怪人。 “你杀了很多人!” “你是军魂!你是鬼王!” “跟我走吧!” “跟我融为一体,成为我!” 诡异的来人一脸迷醉的看着郭冲云,仿佛是在看什么完美的艺术品。直看得老鬼心里有些发毛。 他嘴唇翁动着,兴奋的呢喃着。 旋即手指掐了个法诀,口中飞速念叨着什么诡异的咒语。 【三鬼缚灵】 下一瞬,伴随着阵阵微风,诡异的雾气弥漫开来。 “嘻嘻嘻哈哈哈~” 诡异的童声嬉笑咋然在院子里响起。 忽而,三个通体漆黑的诡异孩童猛地从地底钻出,分列于郭冲云的周遭,他们紧闭双眼,张着嘴吧,诡异的笑着,身上纹印着不知名的符文。 紧接着,那怪人手掌下压,三个小孩浑身一震,登时睁开了眼睛,没有眼仁的眼睛散发着阵阵诡谲的光芒,三条看不见的线将他们连接在一起,呈正三角形。 无形的能量一圈一圈荡漾开来,将郭冲云封在原地。 郭冲云也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阵仗,也感受到了阵阵无言的压力,仿佛是把他锁在这里了。 这几个术,似乎是专门针对于他们这些鬼灵系的存在。 不过他也不慌,甚至还饶有兴致地观察着。 那怪人见郭冲云不闪不避,面上也是欣喜,一手横亘于胸前掐法诀,另一手猛地一挥,黑光一闪而过。 两枚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钉子,精准钉在了郭冲云的双脚上面。 【鬼影钉】 “你是什么人?” 平素在明辰面前颇为舔狗的话唠老师,此刻却是双臂抱胸,威风满面,举手投足之间自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气势。 他是那统御千军万马的常胜将军,即便是死了,他也是豪杰。 即便是小鬼缠身,黑钉钉足,他也并不以为意。 “唳~” 闯进院来的怪人还未回答他。 忽而天际传来一声清脆的鸟儿啼鸣之声,洁白的身影一闪而过。 伴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凛冽劲风,无形的风刃斩断了背后的树木,切口平滑。 同时也精准切割了入侵者的身体,抢了郭冲云的人头。 来者不善,擅闯明府,自然没什么好手下留情的。明辰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教出来的扶摇,自是也不会差太多。 “还有妖……” 然而,被风刃切过的怪人却好像并没有什么事。甚至还抬起头来看那不知何时出现的白鸟,激动兴奋的狞笑似乎也少了些。 眉头微皱,有些疑惑。 这里还有妖? 他是御鬼者,擅长以术御鬼,伏鬼收鬼。 但若论起降妖除魔,那就专业不对口了。 这座府邸到底怎么回事? (本章完) 第137章 童无常 第137章 童无常 奶奶滴,树爷爷是不是教了自己假的法术啊! 上次打那个桃妖没什么用。 这次打这个怪人又没用。 扶摇暗啐了一口,盯着下面那怪异的入侵者,心中默念法咒,法力于周身流转,准备使出更厉害些的法术。 “老夫问你呢!” “你是何人?!” 即便是被三鬼锁在原地,郭冲云也并不紧张。 生前生后,他见过太多场面了。 他俯瞰着那怪人,声音亦是拔高了些,气势雄浑。 现在形势对于来人有些不利。 但这怪人似乎并不以为意,只是目光热切的看着郭冲云,嘴巴开合,语声沙哑:“御鬼使,童无常。” 他所心心念念之鬼,需要记住他的名字。 “御鬼使?” 这个名字对鬼来说并不友好。 郭冲云微微皱了皱眉头。 “你已死,你是鬼!” “你有怨,我来替你完成!” 阴风骤起,童无常目光灼灼地看着郭冲云:“来吧,与我融为一体!共赴生死大道!” “我这里,才是万鬼归宿。” “嘿!” 他的怨烂大街了? 是个人都能完成? 郭冲云低笑一声,须发无风自动,单手一招。 “嗖!” 那破落军旗破空而来,精准落在了他的手中,古旧破烂的旗帜随着阴风飘摇,发出阵阵猎猎声响。 他单手提着军旗,旗帜上明辰送与他的剑穗随风摇摆,直指对面那阴森怪人:“老夫带兵打仗的时候,你祖宗还在吃奶呢!” 又一次遇到了一个能看见他的人,但他却并不开心。 郭冲云猛地一脚踏地,怨力四起,诡谲的力量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登时周遭三个束缚着他的小鬼便是失了阵势,摔倒在地上打滚,痛苦的哀嚎着,身影化作飞烟,消失不见。 在明辰面前时,他就是个话痨的老头儿。 但若只当他是个话痨的老头,那就大错特错了。 “好……好……好……” “好鬼!好鬼!” 然而见了此情此景,童无常非但没有惊惶,反倒是双眼愈发热切,越发兴奋,执拗热切地看着郭冲云,仿佛是在看什么倾世美人一般。 下一瞬, 眼前风云变幻,天地失色。 “杀!” “杀!” “杀!” 杀声四起,旌旗飘扬。 黄烟滚滚,黑云压城。 无数兵士汇聚,千军万马奔腾,声势如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涌来。 苍颜老将手中拿着军旗,直指对面那形单影只的怪人。 “杀!” 伴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无数士兵向前奋勇冲锋。 战无不胜的无敌军锋可以将一切都撕碎。 军阵的正对面,童无常瞪大了眼睛,满眼惊叹。 凛冽的军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士兵奋勇而来,他说不出一句话。 身子仿佛是中了【鬼影钉】一般,定在原地,无法动弹,施展术法也做不到。 他能做的,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雄浑军势朝他冲过来。 转瞬之间,便已经被金戈铁马淹没,身子都被撕成了碎片。 一抹阳光刺破血色的天地,野鬼幻想的沙场破碎开来。 在这简单普通的小院之中,郭冲云将手中的军旗插在了地上。 而在他的前方,那诡异的入侵者早已消失不见。 天气重新晴朗,一件纹印着青面獠牙饿鬼的玄红衣袍飘摇落在了地上。 郭冲云轻轻出了口气,眼中杀气未散,气势雄浑。 百战之将,纵横沙场,斩敌无数,怎会是一和蔼话痨的老者呢? 这才是他最原本的模样。 “发生肾么事了?” 房子大了有的时候也不全是好处。 明辰姗姗来迟,似乎错过了老师不多见的帅气时刻。 他进了院子,第一眼便是看到了扶摇斩断的树木,还有落在地上的那件奇诡的衣裳。 他微微垂眸,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前些日子,扶摇还发现有脏东西呢。 老皇帝死了,带来了一些始料未及的变化,登场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也不知道这些潜藏于暗地里的这些诡异修者是个什么成色,看样兴许是需要小心些了。 刚刚那威武老将似乎在一瞬间消失了。 郭冲云面色一变,飘了过来,面上挂着笑:“徒儿,你不帮老夫实现愿望,有的是人帮!” “刚刚有人可是有人说了,要帮老夫完成怨呢!” “你何时带我去战场瞧瞧啊~” 明辰:“哦。” 对不起,我是反卷先锋。 郭冲云:…… 现在后悔,跟那个怪家伙一起走还来得及吗? …… 与此同时,另一边,阴暗的房间里。 七支燃烧着青色火焰的蜡烛忽而熄灭了一支。 火光映照着,房间最深处缓缓站起来一道娇小的身影。 “嘻嘻嘻……好好好……” “好鬼……好鬼!” 不知为何,他似乎若有所感,身子不住颤抖着,发出阵阵尖锐癫狂的笑声。 此次来京,竟然还有意外的收获。他伸出手来,一手做笔,在跟前一张皮子上面勾画临摹着。 很快,便是画好了。 跳跃的青色烛火映照着,一苍颜白发,威武不凡的老将军赫然映在了人皮之上。 “大……大人,老爷有请。” 忽而,门外传来侍者磕磕巴巴的声音。 阴风从这诡异的房间之中透了出来,仿佛深入骨髓,令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侍者不敢触碰门扉,只是站在外面,低着头,哆哆嗦嗦的朝门里面喊道。 “哦?” “好!我知晓了。” 忽而,阴冷的风吹到脖颈。 侍者登时一颤,猛地转过头来,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眼仁皱缩,惶恐的双眸倒映着一张诡异的面容。 不知何时,屋子里的人已经来到了他的背后。 他生的矮小,一对肉角生在头颅两侧。皮肤苍白,脸蛋儿一半是孩童,一半却是苍颜老者,一根手臂健壮,另一根手臂却又如婴孩般短小稚嫩…… 他咧开嘴,一如刚刚在明辰院子里出现的怪人那般阴恻恻地笑着,一对尖锐的獠牙格外引人瞩目。 声音仿佛好几个声色复合而成。 …… 深夜,皇宫。 萧正阳坐在寝宫的床边,轻轻捏了捏眉心,本就苍白枯槁的脸上,疲累之色挥之不去。 登基之后并没有带给他多少荣耀和骄傲,只是无穷无尽的疲惫。 各种各样的事情太多太多。 坐上孤高的位置,这意味着背上了整个国家的重量。 头上没一个人压着,朝堂上的臣子阴谋算计也令他耗费心力。 远非当太子监国时可比。 “陛下……歇息吧。” 李双满眼心疼的看着这主宰天下的男人,她的夫君。 收拾好了床铺,温柔的说道。 她陪着这人从太子,做到了皇上,从‘殿下’到‘陛下’。 中间他发现了她并不光彩的身份,但却相信了他们十多年的感情。 即便是坐到了这至尊的位子,也并没有抛弃她,治罪她。 她这一生再无旁人可以寄托,她愿为这人做任何事。 并非因为他是至高无上的皇帝,而是因为,他是萧正阳。 萧正阳勉强笑了笑,只说:“好。” 烛火吹灭,一切回归平静。 皇帝亦需要休息。 然而就在这时,徐徐阴诡之风吹来。 躺在床榻上休息的萧正阳忽而眉头紧锁,平和的面容一点点崩坏变得狰狞,汗珠一点点在额头上凝结。 晦暗的空间,一切都是虚无。 紫色的雾气弥漫,穹顶晦暗无光,再也看不到萧正阳喜欢的天空。 这里只有萧正阳一个人,他孤零零的坐在那王座上,眼神空洞,似乎有些失神。 “正阳啊~” 忽而,熟悉的声音在萧正阳的耳边响起。 登时,恍惚的萧正阳猛地一颤,瞪大了眼睛,满面仓皇。 这声音,他很熟悉。 他该是再也听不到了才对。 “这位置,坐的可舒坦?” 阴冷诡谲的低语传来,不知何时一道人影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他穿着一身跟萧正阳差不多的衣服,但是胸前却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色窟窿。 “父皇……” 他抿了抿唇,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人。 萧宇冷哼了声,双目泛着血光:“父皇?朕可做不得你父皇了!” 这是梦吧。 萧正阳已经了然。 但是,一切却又真实的过分。 他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人,目光尽量保持平静:“父皇……皇帝并非您这么做的。” “哼!” “你在教朕做事么?你做的就比朕好么?” “下边这些人你压得住么?” “叛军称帝你该如何?” “北烈虎狼你挡得住么?” 一个个问题砸向萧正阳心中最深处。 直到最后,目光灼灼的祸龙下了判决:“乾元迟早覆灭你手!” 萧正阳闻言身形一晃,还是握紧了拳头:“正阳只求问心无愧,我为王,无愧于己,无愧于天下。” “问心无愧?!” “你当真问心无愧?!” “哈哈哈哈!” 萧宇狞笑着,身形忽然间放大,狰狞的面容逐渐变幻。 “轰轰轰!” 周遭传来阵阵雷霆轰鸣之声。 “正阳!” 通体漆黑,处处透着不详的黑龙沐浴着雷光挺空而起,狰狞龙目死死居高临下死死地瞪着下面的萧正阳,暴虐咆哮着。 气势磅礴,语声振聋发聩。 “你做的再好!你再怎么贤明!你谋权篡逆,弑父夺位,这你永远都洗不清!!!” “你会被记载史书,你会被后世千百万儿孙,耻之……” (本章完) 第138章 董府密谋 第138章 董府密谋 “不会!!!” 噩梦惊醒,萧正阳猛地坐起身,厉喝出了声来。 他一脸狰狞,大口喘息着,冷汗浸湿了衣襟。 时间不知不觉间过去,外面天色蒙蒙亮,已然是到了清晨。 睡了一晚,他并没有感到半点轻松,甚至精气神好像都被掏空了。 海一般的压力压在肩头,呼吸都变得沉重了些。 “陛下……怎么了?” 身边的李双也被萧正阳的厉喝惊醒,她睁开了眼,有些疑惑地看着对方。 “无妨……害了噩梦了……” 萧正阳轻轻出了口气,抬起手来,捏了捏紧锁的眉心。 一晚上又过去了。 他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睑,看着外面蒙蒙亮的天色,轻轻叹了口气。 他要继续去处理公务了。 …… “他本就中过咒。” “心思重,积虑劳损,已然时日无多。” “再加上本座的术,三月之内必死。” 董府, 童无常缓缓睁开眼睛,数道音色复合的声音在书房中响起。 这小别致长得太东西了。 丑的很有艺术感。 说话也透着阵阵刺骨的阴风,令人不寒而栗。 董正宏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也不愿意与这般诡异之人相处。 但奈何形势比人强。 而且眼前这人,也并非坑蒙拐骗之徒,他是真的有两把刷子的。 童无常,前些日子萧正阳刚刚登基之时,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找到他的异士。 此人号称是御鬼使,与鬼为伍,阴气森森,样貌怪异,性格也有些疯癫,时好时坏,无法捉摸。 与此人来往无异于是与虎谋皮,甚为危险。 但对方确实是有手段,他修行什么驭鬼九法,已然修到第七鬼了,掌握着许多稀奇古怪的奇门异术。 他自傲其天资卓绝,为数百年来最为天才的驭鬼者,无人可到他这一步,横行天下亦无所畏惧。 这人甚至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皇宫之中,对皇帝施术,简直匪夷所思。 仅此便已经够了。 董正宏眉头紧锁,摇了摇头:“三个月?时间还是太长了!” 萧正阳多活一天,都有机会将自己扳倒。 童无常微微皱起眉头,小孩那一半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老头那一半脸却是一脸阴沉,粗壮的手臂扶着头颅,顶上的肉角微微颤动,声音听不出喜怒:“董大人,有时间催促本座,不如把你需要做的事情都做好。” 这怪人根本无法捉摸。 董正宏心下一颤,但面上还是尽力保持着淡定:“老夫早已安排妥当,只待新帝崩殂。” “既已安排妥当,董大人这么点时间都等不了么?” 修行之人其实大多并不懂朝堂上的权力争锋。 他们也并不在乎。 童无常挑了挑眉,朝着董正宏道:“就算是告病在家呆三个月又如何?” “先生,这样的话,你出力可太少了。” “仅仅只做这些,老夫将来可不能任你索求了。” 告病在家三个月也无妨。 但是,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多,权力流失的也就越多。 董正宏不敢赌,他很着急,越快越好。 下一瞬,语声刚落。 “匹夫!你可是在教本座说话?!!!” 暴虐的声音骤然响起。 董正宏眼仁骤然一缩,健壮的手臂猛地掐住了他的脖颈,森森鬼气爆发,童无常那张狰狞的面容涨红,双目之中却是挥之不去的厉色。 “额……你……” 这人仿佛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捏碎自己的喉咙。 董正宏只觉呼吸困难,一脸惶恐。 这人说发难就发难,太过于危险。 “嘿~” 然而下一瞬,暴怒的董无常却是面色一变,露出一抹开朗的笑容来。 充满压迫感的气势瞬间泄了。 掐住董正宏脖颈的手也松了开来:“失控失控~还望董大人见谅~” 他笑盈盈地说道,仿佛刚刚暴怒之人不是他一般。 喜怒无常,当真诡异的紧。 “董大人所求,在下尽力帮你满足。” “……” 董正宏顺着脖颈,大口喘息着,深深的看了眼前这人一眼。 思绪尽数压于心底,喜怒不形于色。 他不知自己做的选择有没有错,但到了这一步,他早已无法回头。 不成功,便成仁。 童无常眯了眯眼睛,似是想起了什么,朝着董正宏问道:“董大人可知,皇宫西北,北街尽头那最大的府邸之中住着何人?” “嗯?” 董正宏一滞,似是想起了什么,眼中怒意一闪而过。 那个位置,他自是清楚的。 朝堂上,很多人可能是敌人,但有些时候也可能成为朋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只有交错的利益才是真的。 但是,有些人那就只能是无法挽回的仇敌。 比如说,明辰。 杀子之仇,还是他寄予厚望,继承董家希望的继承者。 深仇大恨,永远都无法挽回。 他可从来都没忘记那人,只是找不到机会,将那狡猾恶劣的恶徒一举打死。 “他是明辰,你不知道?” 明辰的名声在这京城还是挺响的。 二十岁的都不到的年纪,却已然是攀登到了权力的高点,许多人终其一生都难以望其项背。 还为其添上了几分神秘色彩。 有人说他是天上落下凡间的仙神。 其事迹渐渐流传出来,有人知晓他曾乘一白色巨鸟,扶摇而起上层云,从北帝的控制之中逃脱。 董正宏看来,这仇人大概也是个拥有异术的修者。 “明辰?” 童无常倒是听过这名字,只是没有深入去了解罢了。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神色变幻。 那府邸处处透着诡异,还有几个妖怪不好对付,还需要仔细算计一番。 …… 时间匆匆,不知不觉在指缝中流逝。 “见不到我的呆姐姐,我快要死了~” 明府,明辰躺在晃晃的摇椅上,抬首看着湛蓝的天空。 和煦的风儿吹起,拂动少年人些许碎发,凛冬褪去,万物渐渐开始焕发生机。 任其外面如何风起云涌,乌云密布,这里倒是安静祥和,慵懒随性。 喜欢就是喜欢了,想念也就是想念了。 思念的藤蔓放肆生长,即便是明辰,在有些时候亦不能免俗。 有点小头控制大头了。 身边的白鸟似是想到了什么,身子颤了颤,那匆匆一眼的景象始终烙印在脑海,挥之不去。 明辰忙着在想念某人,倒是没有关注到小鸟细微的变化。 这些日子,萧正阳忙的过分,萧歆玥也忙的过分。 没什么人来找他。 他倒是清闲的紧。 天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那日入侵明府的怪人也没了信儿,小鸟出去探查也没探查到什么。 院子里这么多可可爱爱的妖,那倒霉蛋儿偏偏对着老师那一粗糙老鬼使劲,口味也是蛮独特的。 “大人,成了!!!” 鼠鼠灰头土脸,但却浑然不在意,它抱着几粒种子,小眼睛里满是激动,一脸兴奋地凑了过来:“大人,我成了!” “结合大人教我的理论,我杂交成功了……这稻,至少可提升一成产量!” 这些时日它一点都没耽搁,一直都泡在明辰划给它种田的院子里,捣鼓着它的种田实验。 明辰教了它许多东西,从最基础的粮食生长原理,基因,性状……开始教起。 还给它解释了期调节、选株、去雄、鼠工授粉……这些并不难理解的技术。 大人确实没有骗它,这比之它独自窝在那破落县衙府的小院里闭门造车要强上太多太多了。 它将明辰教给它的东西融会贯通,不断精进,终于是有所收获。 “哦?” 明辰挑了挑眉,转而看着脏兮兮的鼠鼠和它手中的种子。 提升一成,听起来很小,但已经很不错了。 现在的技术条件,哪哪都不行,唯一的优势就是鼠鼠会法术,可以加快些植物增长的进程。 但这对它也有消耗,注定无法一直用。 在这样的条件下,它还能鼓捣出来这么个东西。 这并不是天神眷顾,而是他赤诚之心赢得的结果。 明辰笑了笑,说道:“不错,继续努力。” “嗯!” 这还不是最终版本,鼠鼠还在精进更好的父本母本。 但前路已然有了方向,那就可以充满干劲。 明辰朝它点了点头:“你只管育你的种即可,后续我可以帮你推广到天下,令百姓吃上你的努力成果,再不受饥荒所困。” 科学家有科学家需要做的事情。 政客有政客需要做的事情。 大家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可以让世界发生一些好的变化。 鼠鼠很纯粹,那明辰对它也不介意纯粹一些。 这东西研究出来是个难题,把它发扬出去,同样也不简单。 现在乾元的朝堂已经腐朽,国朝动荡,祸乱四起。 把这些东西交给萧正阳并没有什么意义,根本也传递不到下层种地的农民手中。 这东西不能留种,多生长几代,就会性状分离,优势荡然无存。 还需要往后延伸,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社会条件,才能将此道发扬出去。 一人一鼠交流之际,忽而门外传来侍卫的呼喊声。 “报!” “圣旨到!” “明大人,陛下有请。” (本章完) 第139章 朕求你,救救我国 第139章 朕求你,救救我国 萧宇已经死了,至尊之位更易。 曾经的牌局早已结束,一切尘埃落定,如今遮盖的牌面被揭开,自然也没什么问题了。 皇宫养心殿里,大门敞开,明辰昂首跨步走来。 倒是好久没来这里了,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年前从北烈归来,跟萧宇会面。 现在却是新人换旧人了。 目光极尽之处,一人就静静的坐在案台前,等待着他。 乾元新王,萧正阳。 登基以来,萧正阳反倒是一直都没有召见他这个最重要之人。 过了这么长时间,才下了旨意。 相较于萧宇时期,现在的养心殿变了些模样,改变了装潢,温暖的光充盈在殿中,却是少了些当初的阴森诡谲。 许久不见,青丝却已成了白发。 身着皇袍,面容枯槁的男人似乎若有所察,缓缓抬起头来。 相较于曾经,他似乎威严了些,也更虚弱了些。 “陛下……这样叫您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萧正阳现在是皇帝,明辰说话的语气却似乎并没有太多恭顺的意思,好像跟先前并无甚差别。 “哈哈哈……明辰,你唤朕‘殿下’,也无妨。” 萧正阳却并不生气,甚至还咧开嘴角笑了笑。 这么长时间没见,他还是这般,张扬大胆,恣意狂妄。 他是太子,还是皇上,都对此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分别。 诸事烦心,国家繁杂的事务压得萧正阳喘不过气来,坐上孤高的位子,也无人可以对话。 也就眼前这人了。 与他面对面交流,似乎都令心情平和了些。 即位以来,事情太多太杂,他天天都忙到深夜,根本没时间传唤此人。 明辰摆了摆手,笑道:“不敢不敢,伴君如伴虎,陛下可别一道欺君之罪按我头上,给我九族消消乐了!” “哼!” “你称呼朕什么都无所谓,朕都不治你罪!” 萧正阳瞪了这人一眼:“在其位,不谋其政,朕可要好好治治你了!看你身子可比朕强健多了,哪来那么些病!” 分明是很有才华,很有能力之人,偏偏如此惫懒,甚至还有些贪官恶习。 他不信凭此人的眼界,他拎不清这些事情,他就是喜欢偷懒而已。 多气人。 “陛下说笑了,辰不敢。病痛缠身,实在无力。” 他都已经放弃京城了,过几天开溜,参与朝政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争权夺利实属浪费心力。 在家躺着不香吗? 萧正阳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最好是真的不敢! 病痛缠身个屁! 朕这才叫病痛缠身! 有的时候,这人也真是令人无奈。 “公子,他被施术了。” “他快死了。” 明辰与萧宇交谈之际,一道声音忽而在他耳边响起。 小鸟这次进皇宫了。 天下大乱,国运崩塌,皇宫对于她的压迫已经微乎其微了,明辰也准许她跟着进宫。 在扶摇的眼中,森森阴诡之气在萧正阳的背后盘旋,不详的气息分外浓郁。 这是被施展过法术的痕迹。 这人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不久前被自己老爹下咒,抽了半生寿元,现在又被人施术迫害。 扶摇都有些不忍直视了。 “嗯?” 明辰闻言挑了挑眉,又多看了萧正阳一眼。 其实小鸟不说,他自己也看得出来。 萧正阳现在有点问题,他面容枯槁瘦削,脸颊凹陷,须发尽已斑白。 他还不到四十岁,周身散布着浓浓的死气。 比之先前还要夸张。 按照小鸟先前的估算,就算是破了咒,他也不该如此。 “明辰,怎么了?” 萧正阳似乎注意到了明辰的视线,他垂了垂眸,摸了摸自己干枯的银白头发。 不知何时,他的头发已经白了。 心力交瘁,精神不振。 夜晚睡觉只会做噩梦,走起路来晃晃悠悠,需要旁人搀扶,到最后,干脆坐上了轮椅。 “你定是看的出来吧……朕,时日无多了。” 作为一个帝王,说出自己命不久矣这样的话,他却平静的很,并无半点的执拗和对权力的不舍。 甚至还笑着……笑容里有点解脱的意味。 明辰恭维了一句:“陛下说笑了,你还能活很久呢~” “朝廷无救,陛下不如及时行乐,多开心开心~” 其实明辰不太理解萧正阳天天这么繁忙做什么。 萧正阳很清楚现在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天天劳心劳力跟那些臣子斗智斗勇,还真就不如就两手一撒,开心快活些。 萧宇给他留了巨大的烂摊子,朝廷烂到了根儿里,他的政令都不一定能落实到地方。 身体愈差,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状态不好,许多人也都在等待着他的死亡。 萧正阳闻言摇了摇头,苦笑了声:“明辰啊~朕并非圣人,朕也爱名的……”“近些日子,朕常常会梦见,父皇指着鼻子斥骂于朕,天下百姓耻笑于朕。” 弑父夺位,若还贪图享乐,那他就真的烂了。 处理政事,疲劳而死,好歹也给他全了名声。 明辰耸了耸肩:“陛下想多了,听听现在天下百姓说的话就行,你去酒楼随便听听,多是赞扬你的,名声这东西,自然是大众说了算。民众说你好,那你就是好的。” “当然,日后如果是旁人篡了你乾元的国,那你的名声可就不好保证了。” 也不知这人是不是在安慰自己了。 萧正阳叹了口气,只说:“罢了罢了……” “陛下可是悔了?” 某种意义上讲,萧正阳走到这一步。 全是明辰撺掇的。 最一开始见面,明辰就撺掇萧正阳争权夺位。 后来,他又把嫁接移命咒的消息告诉了萧正阳,彻底点燃了他心中夺权的火焰。 现在,他坐上了大位,但却已然性命无多了。 若他不做这些事情,兴许还能再多活个几年,当个糊涂太子,弑父夺位这污点也落不到他身上,所有的骂名萧宇一个人背就行了。 萧正阳闻言一滞,种种思绪在脑海中回旋。 过了一会儿,他只是释怀地笑着:“明辰,谢谢你,朕不悔。” “朕就只能做到这里了,作为太子,作为皇帝,甚至……作为儿子,朕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没有哪个道理告诉他,儿子是要给父亲奉献生命的。 也没有哪个道理告诉他,父不仁,儿子不可以反抗的。 “朕问心无愧。” “是嘛~” “问心无愧就好。” 这世界上没有几个人是问心无愧的。 萧正阳在这至尊的位子,还问心无愧,那也算是不枉了。 萧正阳似是想起了什么,朝着明辰问道:“明辰啊……你有酒么?” 明辰:…… 好嘛,薅羊毛薅上瘾了是吧! 清香的青竹酒气扑面而来,似乎令沉重的精神都缓和了些。 “你这酒是怎么酿的?朕当皇上了,宫廷之中都寻不到这样的美酒。” 萧正阳不禁感叹了声。 明辰只是随意道:“高手都在民间。” 萧正阳这个皇帝其实是挺注重效率的,因为他的时间不多。 但是现在,两人却仿佛是老友叙旧一般,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始终都没有进入正题。 跟明辰之间的相处很轻松,不需要勾心斗角。 他们相识的时间很短,不过半年多。 而且没见过几次面,没说过几次话。 照理来说,明辰这般的性格,该是他所不喜的,但是现在却又颇为交心,成了知己。 满朝文武,也就仅此一人。 萧正阳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这般与这人同桌对话了。 酒过三巡,萧正阳的枯败的脸色似乎红润了些。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明辰,说道:“明辰,朕……可曾负过你?” 明辰一愣,摇头道:“不曾。” 萧正阳是个不错的领导。 只可惜命太短了。 要不然的话,他还真不介意一直留在京城,加大一些对他的投资。 萧正阳点头:“好。” 他轻轻挥了挥手,一宫女托着一黄布蒙遮的东西从侧室走来。 放到了萧正阳跟前的桌案上,转首朝门外走去,没走多远,便是摔倒在了地上,失去了声息。 黄布被萧正阳缓缓揭开,一精致尊贵的玉玺,就静静的躺在那里。 方方正正巴掌大小,却又仿佛重逾千山。 自古以来,豪杰并起,天下争锋,所为的……不过也就如此。 “朕能做的,朕都已经做了。” “朕承认人力有所极限,朕也做不到扭转乾坤。” 他已经认清楚自己的极限了。 他也不求自己活着能改变什么,已经开始着手安排身后之事了。 萧正阳收敛了所有情绪,轻轻将那玉玺向前推了推,满面严肃的看着明辰:“明辰,此为我乾元五百年的江山,朕把它交付给你了……” “朕没有负过你。” “万望……你莫要负朕。” 传国玉玺,他并没有交给冉冉升起,惊才绝艳,令他都艳羡的妹妹。 而是选择在这个时间,托付给了这个惫懒的家伙。 明辰:…… 萧正阳勉强站起身来,晃晃悠悠,眼前金星流转。 他还是支撑着站了起来,双手作揖,缓缓躬身拜道:“朕求你,救救我国。” 帝王下拜。 他看不到国家前面的路了,但他认为明辰可以。 现在,他给出了自己能给的所有诚意。 (本章完) 第140章 凌玉反叛?正阳落幕 第140章 凌玉反叛?正阳落幕 “凌将军!” “快请快请!” “凌将军如此年轻,便已名扬天下!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哈哈哈~有凌将军率大军前来平叛,那血衣叛军定不是我朝一合之敌!” “本官早已备好酒菜,来来来,久闻凌将军好酒,可是要来尝尝我柏州临光七仙醉。” “当年太祖可是都夸赞过我柏州这好酒呢!” 南方,血衣军与乾元对峙之地。 州牧马明辉此刻却是一脸喜意,穿着锦绣官袍,亲自在城门口迎接,他看着来人,满眼热切,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救命稻草。 他可是深知乾元的官落到了血衣军手里该是怎样的下场。 血衣军来势汹涌,他坚持了这么久,终于是等到救星了。 凌玉! 时间发酵,这位神将早已名扬天下。 其北境战场斩敌千人,千骑挡万军的事迹早已为人们所传颂。 战场上的胜利是最简单最直白的功绩,也最是容易传颂,最是容易被人们所理解。 某种意义上讲,凌玉在这天下的名声,要比之明辰大得多。 如今凌玉率大军奔赴战场,却是给了这些人一记强心针。 “马大人,你好。” 凌玉素来不喜欢官场上的这些虚伪的阿谀奉承。 食髓知味,离开了明辰,她感觉自己好像缺了一块儿,思念如附骨之疽一般压在心头,挥之不去。随着时间流逝,只会愈发深厚。 她这段时间的心情本就不美好。 看着这纷乱的国家,野心家骄纵,百姓苦难,更是为她的心头添了几分愁绪。 原本以为是简单的剿灭叛乱匪寇,但一路走来,有些事情正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的心绪。 明辰与她说过,不要着急开战,多看看,多思考……过些时日,调令就不一样了。 “哈哈哈~凌大人,请!” 马明辉爽朗的笑着,伸出手来挥了挥,引着凌玉一行进城。 凌玉进了城,周遭时常传来些各种各样的目光。 这里的人倒是没有北境那般贫困,但是也并不好过。 百姓们三三两两,分列官道两侧,时不时看向凌玉,眼神诡异,时不时还有些人窃窃私语。 凌玉耳聪目明,感觉极为敏锐,远远胜过常人,听到了几句破碎的言语。 什么‘完了’、‘朝廷派兵了’、‘怎么办’…… 她听得之后,眉头却是皱的更深了。 在北境归来时,百姓们箪食壶浆,夹道相迎,对她报以无限的崇敬和信任。 但是到了这里,这些百姓……似乎并不欢迎她。 反差太过于强烈,令她有些不适。 作为军人,保家卫国,血战沙场……是为了什么呢? 时间过去,日落西山。 州牧府中热闹,美酒佳肴,觥筹交错。 马明辉喝的一脸通红,朝着凌玉说道:“怎得?凌将军心情不佳?” “可是旅途劳顿?来来来,尝尝我柏州美酒。” “将军好酒,怎得不喝?可是不给本官这一小小州牧面子?” “凌将军看看,我府上可是有什么喜欢的?想拿走便拿走!” 他一边摆着官场的谱子,一边却又尽力讨好着这位救星将军。渴望在一些暗语上跟凌玉搭上线。 只是他面对的却似乎是个木头。 凌玉面色平静,酒香之气扑面而来,她却没什么心思喝,饭也没吃。 看着眼前这极尽谄媚的马明辉,她似乎在这人的身上看到了北境那最令她愤怒的屈阳舒的影子。 “额……” 然而下一瞬,似乎出现了一些变故。 刚刚还谄媚的笑着的马明辉突然间定住,脸色一变,因为微醺而发红的脸顷刻间变得煞白,面无血色。 他捂着肚子,发出几声痛苦的嘤咛,直接软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周遭其余几个大腹便便的柏州官员同样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 “彭!” 美酒被打翻,杯子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本该是热闹的宴会,此刻却是哀鸿遍地,这些掌控着权柄的官老爷们摔倒在地上,痛苦的打滚嘶鸣。 凌玉见状眉头紧皱。 有人下毒! 还不待她去查探自己几个副将的状况。 “杀呀!” 几个带着红色头巾的匪徒便是闯进了门来,他们高举着明晃晃的刀剑,见人便杀。 “狗官!死来!” “扑哧!” 血溅三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马明辉眼仁骤然一缩,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滚了两滚。 好大的脑袋落到了地上。 一州州牧,就这样被砍掉了头颅。 府中的管家、几个家丁、侍者、侍女……亦是冲了出来,他们眼里满是兴奋,高声喊着:“血衣军万岁,血衣军万岁!” “那人便是凌玉,杀他!快杀他!” 所有人顿时将目光转向了凌玉,眼中满是凶光。 凌玉今天必须要死! 只是…… 没过多久。 几个地方官都已经被乱刀砍死了。 凌玉的周遭两个副官只是昏死在地上,面色苍白,并没有受到伤害。 作为众人围攻的主角,凌玉面色平静,轻轻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周遭来势汹涌的贼人们却都已经趴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失去了战斗力。 凌玉随意踢了两脚府中管家,冷声问道:“解药呢?” “……” 那管家看着眼前这身形并不高大的将军,眼神却是有些恍惚。 这人,这人当真是怪物。 在这大堂之中,赤手空拳便是将他们这二十多人悉数击溃。身法灵动飘忽,敏捷如风,却又势大力沉,一拳一脚便能令一人失去战斗力。 传闻他在北境一战斩千人,看样是做不得假的。 可旋即,他却又咬了咬牙,恨恨地看着凌玉:“你休想!” “待血衣军攻破临光城,魁首自会为我等报仇!!!” “大齐万岁,我王万岁!!!” 反正他们这些人也活不了,如何能给敌人解药?! “以我心血着甲衣,以我英魂铸太平……” 他仰起头来,高声吟诵着信仰的箴言,便是准备自尽。 话音刚落,凌玉却是眼疾手快。 “咔!” 直接卸了他的下巴。 这管家眼仁瞪得溜圆。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凌玉已经是第二次见到这些疯狂信仰的叛军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评价这些人。 在这里,他们好像不是叛军,而是为百姓们所期待之人。 但是有一点……他们杀了马明辉,杀了这些大腹便便阿谀奉承的官,她心里其实是有些舒适的。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你们给我解药,我放了你们这些人。” 她指了指两个副官,淡声道:“他们都是保家卫国的战士,该战死沙场,而不是在这里白白丢了性命。” 她精通医术,这些人不给她解药,她也有办法救人。 只是……她现在并不想杀这些人。 北境百姓、这里的百姓、明辰跟她说过的话、朝廷的局势、马明辉这些官的嘴脸…… 各种各样的言语和画面在她的脑海中流转。 ‘兄长,莫要对自己下那么多限制……’ 她决定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 再说,明辰跟她说,莫要跟血衣军血战。 她相信明辰。 “嗯?” 被卸了下巴疼的要命,但是那管家闻言却是愣了一下。 他定定地看着凌玉的眼睛,对方眼中尽是坚定和真诚,气宇轩昂,眸光明亮……这是有着坚韧内心之人。 这将军似乎……跟那些官不一样。 “当……当真……” “本将从不说谎。” “你们尽可离开,本将不予追究。” 凌玉不是明辰。 她自觉自己的承诺还是有点价值的。 那管家眼中风云变幻,终是点了点头:“好!” 他需要回去向上级禀报。 这将军……似乎是个可以争取之人。 …… “报!” “陛下,柏州急报。” 传讯官疾步走进朝堂,几个文官朝他传递了些视线。 他微微点头,朝着王座之上那面色虚弱的帝王报告道:“陛下,平叛军统帅凌玉将军公然斩杀柏州州牧马明辉、临光知县薛宇辰……疑似与血衣叛军勾结。” 疑似这个词用的很好。 可以模糊化真实,亦可栽赃陷害。 远在千里之外的凌玉也并不知晓,层层上报之后,最后竟成了这样。 “这……这怎么可能?” “凌将军……凌将军竟然叛变了?” “不一定吧!当今之计,还是赶紧把她召回京审查吧!” “陛下,还是赶紧下旨,调凌玉回京吧!凌玉若是不回,还请夺其兵权,以叛国论处!” “凌玉早有前科!先前还越级杀过屈阳舒将军呢!此人就是个疯子屠夫!” …… 这事儿可大了! 朝廷从北境调集军队,结合南方各州郡人马共计二十万人,交予凌玉统帅。 此人若是与血衣叛军勾结,怕是有覆灭国家之难! 哪怕是有一点苗头,也万分危险。 一时间,朝堂顿时炸开了锅。 官员们各怀心思,也不知是知道什么还是不知道什么,只是叽叽喳喳的说着,朝着上面的萧正阳报告道。 凌玉?勾结血衣军? 萧正阳闻言垂了垂眸,深深看了眼那传讯的官员。 他知道,只要他还没死,还坐在这个位置的,凌玉该是不会叛变的。 他相信凌玉的品质。 菜市场版吵闹的朝堂吵得他有些心烦,群臣拉踩百态令他作呕。 他张了张嘴,刚准备说些什么。 忽而,眼仁骤然一缩。 “额……” 他瞪大了眼睛,本就枯败的面容此刻更是毫无血色。 “咳咳!” 他急忙捂住口鼻,伴随着几声剧烈的咳嗽。 触目惊心的鲜血染红了龙袍袖口。 一时间,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他扶着额头,眼缭乱。 还未发出一声,便是摔在那天下至尊的椅子上。 “陛下!” “陛下!” “陛下!” 伴随着大臣们几声惊恐的呼喊。 萧正阳软了身子,意识渐渐昏聩。 (本章完) 第141章 时候到了 第141章 时候到了 摇摇欲坠的太阳,终于是落下西山了。 朝廷上的人们,有的人是真的震撼、迷茫和不知所措。 但也有的人,却是装的。 萧正阳的地位、才能、手段……确实是当之无愧的新朝皇帝,无人不服他。 但是,他状态不好也是瞎眼可见。 熬过了此人,接下来朝堂上是谁说了算的……那可就不好说了。 有些人不禁转移视线,朝着侧边看了一眼。 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一鲜红官服的老者就静静的站在那里,轻轻的摩挲着拇指戴着的玉扳指,面无表情。 董正宏。 这些日子他没少被萧正阳打压,权力都被收回了不少。 若是萧正阳再多活一些时日,他真的有可能被挤出这权力场。 只是……可惜。 人总归是斗不过天命的。 任你这人君如何天资卓绝,活不过旁人,都是枉然! “大人,是时候了。” 穿堂阴风吹过,几个官员不禁打了个哆嗦。 一道诡异低语在他的耳边响起。 董正宏装也没有装,没有多看那王座上昏迷的新王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 直接转过身,朝着大殿外走去。 …… “听说南边的血衣军已经称帝了!” “这帮叛贼,竟敢裂土封王,好像叫什么?大齐?” “我听说朝廷已经派兵去镇压了,还是凌将军领兵!” “当真?凌将军厉害啊!” “哈哈哈~新皇即位,英明神武……我大乾真是有救了。” “我跟你讲,那天东街,有人看到鬼了……” …… 香满楼,喧闹繁华。 开春了,气候渐暖,来这里的食客也渐渐多了起来。 人们吃着美味的饭菜,觥筹交错,议论着自己知道的各种事情。 不知不觉,半年多的时间。 当初那个无人问津的小酒楼,渐渐的已经成长成为名满京都的大酒楼了。 本身其菜品就很优秀,还有层出不穷的经营策略和宣发手段,有趣的经营模式,说书故事……还有,背后那传奇之人兜底。 一切的一切,都是扶着这酒楼上青天的资本。 而今天,这里似乎多了个特别的人。 点点耀阳洒下,一道人影走进了门前。 这酒楼热闹,人来人往再是正常不过了。 只是…… “掌柜……额,明大人,您怎么来了?” 柜台上暂管事务的中年人看见来人,却是瞪大了眼睛,赶忙跑出来,躬身行礼。 伴随着他的一句话,一时间,酒楼大堂诡异的安静。 说书人都不敢再说一句话。 所有人齐齐转过了视线,怔怔地看着那年轻俊朗的人。 这京都,应该只有一人会被这人称作‘掌柜’、‘明大人’吧。 明辰! 明辰从北烈归来之后低调了很多。 基本上再没什么事迹传出了。 但是他做的事情,随便拎出来一件,就已经足够吹嘘一辈子了。 他的位子已经做到了三品大员,还冠以内阁大学士、少傅。 阶级之间存在的巨大的鸿沟,他的上面没几个人了,早已和酒楼的这些人划开天地之间的差别。 这年轻的过分的人,乃是这酒楼最大的后台。 酒楼生意好的过分,却再无一同行敢来眼红找茬。 明辰再也没来过,无数人对之心交已久,只有一些老客记得其容貌,与有荣焉。 而今日,终是见得了。 气宇轩昂,丰神俊朗,当真是人杰。 明辰扫了眼酒楼,许久不来,这里似乎变了些样子,装潢了一下。 周遭人敬畏的目光令人感慨。 不知不觉,他已经同这些人有了层厚障壁了。 …… 酒楼内室, “诸位,好久不见了。” 酒楼大部分人都是老人,就零星几个新的面孔。 明辰看着周遭这一群伙计,微微点了点头。 “大人……好久不见……” 分明年轻的过分,却无人敢与他对视,仅有那代为掌事的伙计硬着头皮朝他行礼。 “嗯。” 明辰微微点头:“今日来,是与诸位说一件事。” 明辰这人,对上位者没有多谦卑,同样,他对于下位者也没有多傲慢。 言谈举止,与平素并无什么分别。 “你是叫郑阳对吧?” “是!” “以后这酒楼就归你管了。” “当然,这酒楼是大家的。”“你主事,各位监督。” “若是你们不想干了,卖掉也可以,卖掉的钱诸位可以分一分。” “为了避免争吵,我给你们制定份额……” “重大事件你们自行商议,超过份额七成的人同意,你们就可以做。” 朝堂上的仇敌大概不至于这般小家子气,为难这些底层人。 毕竟为难了这些人,对于明辰也没什么影响。 但没了他这层保护伞,蛋糕大剌剌的放在街道上,怕是会经历更多的风浪和压力。 明辰来这里说这一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这酒楼算是他第一次实验性创业,结果来说,还是挺不错的。 之后换个地方,可以让羞蝶再弄出来一个。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这些伙计跟他的相处也算融洽,都是些颇为勤恳朴实之人。 他曾经跟凌玉说过他是怎样的人。我助你,你助我,我们合作共赢。 如今行将离开,下次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天地该是都变了样子。 这酒楼算是他送给这些追随着他的人的礼物。 人性很现实,明辰也不知道他离开之后,这酒楼的人们是会和睦共存,还是会因为争权夺利而分崩离析。 不过明辰已然放手,是好是坏,也都是他们这些人的造化了。 “行了,事情就这么个事情。” “诸位去忙吧。” 明辰说完了话,朝着呆愣的众人点了点头。 话虽说完,但在场的人们却是无人离开。 明辰宣布的事情对于他们而言太过于劲爆了,一时间大脑竟有些空白,不知所言。 “明大人,您……您可是要离开京城?” 郑阳猛然间回神,不住朝着明辰问道。 明辰看了他一眼,只说:“不要多问。” 说罢,便是自顾自地转身离开了。 在他即将出门之际。 “掌柜的!” 忽而,郑阳喊出了口:“我们不会卖这酒楼!” “我们在这里等您!” 明辰是个很特别的人,聪慧神秘,不可捉摸,年轻的过分却又不缺威严。 但是,他是个好领导。 他给这酒楼带来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给这些人的生活也带来的翻天覆地的改变。 月钱一涨再涨,从不拖欠,还有各种各样的福利。 伙计们经历了这酒楼从衰败到崛起,这里对于他们而言未尝不是一个家,明辰对于他们而言则是一个触摸不到但却尊敬仰慕的家长,他们愿意在这酒楼工作一辈子。 郑阳的语声落下, “掌柜的!我们等您回来!” “掌柜的,我们不卖!” “掌柜的,谢谢您!” …… 并不算宽敞的内室里,伙计们呼喊的声音此起彼伏。 明辰这人现实的很,他不知道多少人是被裹挟着说出话来的。 他其实更愿意相信这些人会为了利益争吵,在他前脚离开之后就卖掉这酒楼。 当然,他不否认,现在这些人的喊话还是令他心情愉悦的。 他晃了晃身子,并没有转头,只是随意的摆了摆手,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 时候到了,该走了。 …… “皇兄!!!” 天生贵气的宫装美人冲进了房间之中,满脸焦急和紧张。 床榻上,贵为一国君主,掌控大权,天下最为尊贵之人,却是静静的躺在那里,容颜枯槁,气若游丝。 病来如山倒。 萧正阳虽然性子温和,但实际上他一直都是个很要强的人,所以他一直都在执着的想要去完成他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职责,去做那些明辰看来无意义的事。 只不过,人力终有极尽之时,一直以来执着的那口气儿,似乎终于在这一刻散了。 “歆玥……你来啦!” 听得妹妹的声音,萧正阳空洞的双眼渐渐有了神采。 干裂的嘴唇露出一抹笑容来,转眼看去。 他的妹妹来了,骄傲的美人,双眸凌厉,目断飞鸿,行进之间袍卷惊雷,俱是气魄,向外散发着盎然生机,仿佛天地都在为她喝彩。 他亲眼看得,妹妹是如何从颓丧崩溃,一步一步成长成为现在这般昂扬自信的模样的。 当真……令人羡慕。 明辰跟他说过,妹妹会成为一个比他更优秀的帝王。 不愧是明辰呐~他的眼光真好。 “皇兄,你怎么样了?” 萧正阳身体不好,但是萧歆玥还从来没看到他如今这般虚弱。 她预想过皇兄会离开,却是不想,这天竟然来得这么快,让她有些无法适从。 生命仿佛那飘摇的烛火,兴许在下一瞬,就会被风吹灭。 萧正阳对她的意义,并不单单只是兄长,同时也是父亲,是她所敬仰的人。 他若是离开,那便代表着心中的一根支柱轰然倒塌。 “我……我去找……” 从北烈归来之后,萧歆玥很少这般茫然无措了。 她第一时间便是想到了那个喜欢坏坏的笑着逗弄人,但却总有办法的浪荡子。 只是话还没说完,便是被萧正阳打断了。 虚弱的君王朝她笑笑,生命渐渐走到了终点,枯槁的面容却是平和的很:“别急,别急,过来……歆玥,与我说说话……” (本章完) 第142章 明辰最为重要,也最为危险 第142章 明辰最为重要,也最为危险 “咳咳~” 皇宫,帝王安寝之地,传来阵阵虚弱的轻咳声。 下人俱是已经被遣散了。 “皇兄……你……” 萧歆玥凑上前来,看着脸色苍白的兄长,一时间有些无言。 他双颊凹陷,眼下青黑,进气多出气少. 还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却是须发皆白,虚弱至极,已是无救了。 那口气儿散了,整个人也会如山岳崩塌一般崩溃。 两个月前,他设计刺死了先皇,登上那尊贵无双的位子。 两个月后,病来如山倒,他成了最短命的君王,那些抱负和理想,统统都胎死腹中,皆是妄想。 “歆玥啊……皇兄快死了……” 萧正阳靠着床背,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喉头像是吞咽了刀片,语声嘶哑。 “皇兄!不……不会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瞬间便是将萧歆玥击溃了。 她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人。 不知不觉,红了眼睛,视线渐渐朦胧。 皇室只有她和萧正阳同为嫡出,母后早死,父皇被刺死,萧正阳走……再无一人如长辈一般去关怀她,去包容她。 这天下,再无一血脉至亲。 “人总是会死的……” 萧正阳有些吃力地抬起手来,轻轻摸了摸妹妹的脸蛋儿。 人总是会死的。 两个月的帝王生涯,带给萧正阳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压力和折磨。 死亡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多可怕的事情,疼痛从四面八方涌来,他浑然无视,甚至……还有种松了气的感觉。 他好久好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走到了这一步,他尽力了。 国家好好拜托出去了,后世如何评价,他也问心无愧。 枯瘦的手掌轻轻摸了摸美人眼角:“莫哭……为王怎么能哭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幼时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的丫头,已经长大了。 如此出挑,风华绝代,与世无双……天下何人能配得上她呢? 萧正阳垂了垂眸,眉眼柔和。 他该是也看不到那天了。 萧歆玥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我不是王!我是你的妹妹!” 现在这个屋子里,只有兄长和妹妹,哪里来的君王? 若兄长一直在,她不做这个王又如何? 萧正阳一滞,旋即笑了笑,嘶哑语声温和的紧:“好……就只许这一次,以后可不行了……” “……” “过来,我交代你些事情。” 萧正阳轻轻拍了拍床沿,示意萧歆玥坐下。 他垂了垂眸,轻声道:“我死后,身后之事,不需要你来操心。你需尽快离京,否则性命难保。” “我调取了近卫三百人,由萧翎将军统御,我死后他会立刻去接应你。” “至于朝中群臣,我已安排妥当。” “董正宏必反,京都七万禁军已落入其掌控之中,朝廷群臣也有三分之一为其党羽。近来他与四弟联系密切,我死后大抵他会拥立四弟为新王,以四弟为傀儡,掌控天下,行篡国之事。你执政时间尚短,根基太浅,无力与他正面抗衡。日后若是风光回京,斩杀此国贼,也算是了了兄长心愿了。” “礼部尚书冯孝忠冯大人,是我朝之肱骨,忠心可鉴,我已与他说明,他愿随萧翎一同与你离开。日后明辰不管之事,可以问他。然冯大人性子有些迂腐,可守成,但无进取之能。如何用他,你自行定夺。” “新科状元柳望,此人才思机敏,天资卓绝,入朝时日尚短,没有党派。然心思颇重,背景成疑,我猜测其要么是血衣军的人,要么是北烈之人。你无须在他身上动心思了,莫要拉拢他,留在京城即可。” “户部侍郎陈玉堂,此人有大才,过目不忘,记忆出众。我一个月前派他做钦差大臣南下赈济,实则乃带着我朝重要档案和地图南下,我朝官员体系资料,土地人口信息,皆在此人手中。此人至关重要,你离京之后,务必要去往忿州去寻得此人,切记切记。” “督察院御史任宏逸……” “各州郡地方,青州、凛州、越州州牧……” 萧正阳目光柔和,语声低哑,娓娓道来。 将他在位的这两个多月以来,为妹妹做的所有部署,铺的所有路,尽数都说与萧歆玥听。 然而这话落到了萧歆玥的耳中,却是恍若惊雷一般。 整个朝堂仿佛成了透明的,谁是忠,谁是奸,谁有才,谁平庸……全都失去了遮掩,明晃晃的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许多事情萧正阳不是不知道,他心里如同明镜一般,只是不说,只是不将一切戳破罢了,戳破了只会引起更惨烈的结果。 这也是为王的基本功。 回京以来,萧歆玥时不时也会生出些自傲之心。 她进展飞快,明辰夸赞她,她也自以为才能出众。 但是总有人比她想象之中要更加优秀。 殚精竭虑,夙兴夜寐,十多年勤奋朝政积累下的经验,又岂是区区天赋可以取代的? 兄长如今娓娓道来之事,却是令她失了所有自傲之心,她还差得远,她还需要再去学习。 他才做了两个月的皇帝,却已经改变了这么多事情,将一切看得通透,尽收眼底。兄长才是这最优秀,最厉害的帝王…… 若是他没有躺在这病榻之上,他会给这个国家带来什么呢? 他定可以令这病入膏肓的国家复兴! 他定是可以名留青史的贤明君主! “明辰……” “咳咳咳……” 妹妹和明辰承载了萧正阳所有的希望,他恨不得把自己脑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说与萧歆玥听。 他说的很吃力,到了后面,声音有些细微。 他着急了,想要多说几句。 忽而咳了两声,咳出鲜血来,染红了衣襟。 萧歆玥急声道:“兄长!莫要说了……” 萧正阳却是摇了摇头,只是朝她说道:“切记切记,明辰此人最为重要,也最为危险。”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此妖才千年不遇,人情世故,天下大势皆在他心中算计。” “他性子独特,有些观念跟旁人截然不同,但归根结底,他是可以给我国带来好的变化,你要相信他……” “他动一念,可改换天地,可令一朝兴盛,也可令一朝崩塌。” “我知晓人在坐上大位后会发生变化,唯我独尊,眼中可能容不下旁人。但歆玥你要切记,明辰此人吃软不吃硬,莫要对他动什么歪心思,否则大势去矣……” 某种意义上讲,那个年轻的过分的妖才,也算是他的托孤之臣了。 萧正阳其实把不准明辰心里的想法,但他知道,对方绝对有改变乾坤的能力。 萧歆玥闻言一愣,念及那个总是坏坏的笑着的浪荡子,轻轻点了点头:“嗯。” 明辰对于她的意义,也是特别的。 明辰早就与她说过,将来要离京,去走她的路。 看来这也是明辰跟皇兄为她商议的结果。 “后续怎么走,我与明辰商量过……” 萧正阳躺在床上,气若游丝,艰难的朝着萧歆玥说着。 “够了……够了,皇兄,莫说了。” 萧歆玥却是打断了他,她怕兄长再耗费心神去说那些国事更折他的命。 “皇兄,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萧歆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请你歇歇吧,请你相信我吧!” 迎着妹妹的目光,萧正阳愣了一下。 或许……他是该放手,相信自己选择的人了。 他笑了笑,躺回了床,不再看萧歆玥,只是静静的看着头顶:“我时常在想,要是歆玥做这个太子就好了……” 妹妹只是经验太少了,她才学习了多久啊? 她身上有着令人羡慕的天赋,有着旺盛的生命力。 明辰的眼光真好……比他这个兄长都要慧眼识珠,看得妹妹的才能。 若是萧歆玥当这个太子,父皇吸不了她的命。 成长十年,她会比自己更优秀,她也会想办法反抗父皇的统治,再然后去拾掇这个国家,把这个破落的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条。 萧歆玥摇头:“不!” “皇兄,你是太子,你是皇帝,你是乾元不可缺少的领袖。” “不可缺少……” 萧正阳微微垂眸,灰败的眼中光彩流转。 蓦地,笑了声:“呵呵~” “好了歆玥,你退下吧。” 他无力摆手示意,只是淡淡地说道:“回去准备准备吧,时间不多了。” 萧歆玥紧紧咬着下唇,定定地看着床榻上这人。 她知晓,今天出了这门。 她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人了。 见萧歆玥定在原地不动,萧正阳闭上了眼睛,轻声道:“去罢……去罢……歆玥。” 说到了后面,却是从心肺里挤出些气力来,语声铿锵:“让这天下看看,我大乾国祚,万年绵长!” 萧歆玥晃了晃身子,只觉有些东西,从萧正阳这里,传递到了她的身上。 她点了点头,认真应道:“嗯!” 转身刚走出几步,身后却又传来了虚弱的叮嘱声:“也莫要忘了,每天都要开心快乐。” 这是皇兄在她颓丧是时候,经常会对她说的话。 前面,他是一个国家帝王对于继任者的嘱托。 后面,他是一个兄长对于妹妹的关怀。 萧歆玥一滞,鼻头酸涩,狠的咬了咬牙,昂首走出了房间。 (本章完) 第143章 正阳死 第143章 正阳死 “双双……莫哭。” 刚刚当了两个月皇后的女子坐在窗前,红肿的双眼看着自己的夫君,哭了面容。 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完了。 萧正阳感觉一直以来的担子都卸去了,沉重的压力尽退,浑身都轻飘飘的,很轻松。 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什么旁的原因,他的脸色都红润了些。 反而是舒服了许多。 他抬起手来,擦擦发妻的面容,温柔的说道:“带我去外面好不好?” “我想看看天空。” 他在妹妹面前没有用那孤高冰冷的‘朕’做自称,在妻子面前也不用了。 李双闻言晃了晃身子。 萧正阳现在脆弱的像是细微的火星,随意的一点风就可以将他吹灭。 该是好好休息才对。 只是…… 迎着他的目光,她还是咬了咬牙:“好!” 没什么宫女侍卫跟随。 李双小心翼翼地推着萧正阳走出了房间。 徐徐微风吹来,明媚的阳光刺得萧正阳的眼睛有些疼。 春天到了,天空晴朗,暖洋洋的,清新的空气涌上鼻腔,萧正阳感觉很好。 他抬起头来,仰望着穹顶天空。 他自幼就喜欢看天空,他向往那自由自在的云彩,喜欢那神秘深邃的群星。 当了太子之后,政务缠身,没什么闲暇。现在,生命垂危之际,他终是卸去了所有,可以随便看看了。 他微微勾起唇角来,不自觉地笑着。 清朗的天空之下,是那广袤无垠的山河,是他为之奉献了一生的国家。 尽管……他并没有做成什么。 念及如今积重难返,风雨飘摇的王朝。他苦涩的笑了笑,轻声呢喃着:“明辰啊……若是朕,能再多活几年就好了……” 假使老天再给他十年……该是怎样的光景呢? “好想看看……好想看看……” 若是多活几年,身边有明辰这般改换天地的妖才,有凌玉那般勇武无双的将星……他能给这天下带来什么?他会在历史上留下怎样的名字呢? 两个月,匆匆退场,他心有不甘。 “不过,也行了……这样也好……” 他有些矛盾,又轻叹了声:“若朕不是这太子就好了……” 一直以来,他似乎都是个很挣扎矛盾的人。 一方面,他想要放松自己,想要自由自在,另一方面却又放不下国家,放不下责任,放不下声名。 他就像是那天上的风筝,向往着辽阔无边的天空,向往着自由自在,但是……却又被这天下拽在中间,随风飘摇,无所依靠,日渐磨损。 上不得,亦下不得。 细数自己这一生,庸碌不知为何,愿望与现实相悖,似乎尽是遗憾。 “朕呐……真是无能……” 徐徐悲伤的风儿吹来,带起几缕自怜帝王的枯败头发。 “不……不,陛下……别这样说,你是天下最好的人……” 听得萧正阳的悲伤,身边的皇后却是跪下来,趴在他的膝间,不住哭泣着。 泪水浸染了那尊贵的龙袍。 “双双,我好累啊……” 萧正阳轻轻抚摸着发妻乌黑的头发,轻声说着。 为王不该像任何人展现出自己的弱点,但现在他的生命渐渐走到了尾声,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也没什么所谓的。 两人年岁差别不大,但他的头发都已经银白了,看上去不像是她的丈夫,倒像是她的父亲。 萧正阳看着怀里悲伤的妻子,似是想起了什么,面上带着几分歉意:“抱歉双双,最后还是没有带你去游猎,去放松玩玩……” 他死后,他的妻子,他的孩子……或许都得不到好的下场。 对于妹妹,对于国家,对于百姓,他问心无愧。 但是对于自己的家庭,他并不合格。 李双咬着下唇,双眸通红的看着他:“陛下……你答应过臣妾的,你答应过我的……你莫要食言!” 萧正阳无奈的笑了笑,这还是李双第一次这般与他说话。 他靠着轮椅,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头顶明媚的天空。 “我好累……想休息一下了……” 他真的很累了。 休息一下,是可以的吧。 这十多年,他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他垂了垂眸,眼睑愈发沉重,看着辽阔的天空,看着那远方壮美的山河,气力好像一点点消失了,心脏跳动愈发缓慢,眼中的世界愈发朦胧。 他嘴唇翕动着,轻声道:“对不起……” 不知是说给哭泣的妻子听,还是说给那辽阔的天地山河,还是……说给自己。 阳光明媚,檐角铜铃儿轻响,天空的游云自由自在的飘荡,落叶随着风儿翩翩起舞。 断线的风筝飞向了它渴望的天空。 “陛下?” “陛下?” “陛下!!!!” 皇宫忽然传来女子绝望的哭嚎。 短命的王,尽是遗憾的皇帝,就枯坐在轮椅上,即便是没了呼吸,也失神地睁着眼,静静的看着他放不下的国家。只是,他的心儿飞上了喜欢的天空,自由徜徉。 过了一段时间, 下人们哆哆嗦嗦地凑了过来,看得那天台上的两人,却是瞪大了眼睛。 鲜血滴答滴答的流淌。 皇后手中拿着染血的短匕,脖颈上有一道明显的血线,整个人窝在陛下的双腿上,失去了生息。 当了两个月帝王的皇帝,同样也坐在轮椅上,生机全无。 先皇殡天没过去多久,两个月的时间,新王崩殂。 …… 萧正阳轻飘飘的离开了,并不似萧宇被刺杀离开时那般热烈。 什么暴雨倾盆,雷声轰鸣……这些事情都没有。 他走时,一如他这个人的性格一般,温润祥和。 阵阵微风拂过,什么都没有带走。这片天地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改变什么,没有为王者落幕表演一场盛大的演出。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阳光依旧明媚,风儿依旧清凉。 只是同一时间,越阳城的人们,却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 齐齐抬首,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去。 凭白地,感觉心里好像空空的,好像是有什么人离开了。 心跳漏了半拍,心底莫名涌现出悲伤来,摸摸眼角,不知何时,一抹泪忽而划过面庞。 他们还不知道,被他们寄去希望的新王已然离开。 腐朽乾元最后的一轮太阳失去了光亮。 天地山河不认这位新王,命运亦不曾给他多少宽容。 但是,这里的人们,却认他。 …… 明府,羞蝶儿拾掇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赶着马车出城去了。 明辰准备跑路了。 这位及人臣峰顶,无数人追逐一生都求之不得的位子,他说不要也就不要了。 此时,明辰倒也不急,呆在院子里,静静的看着天空。 一枚方方正正的玉玺被他摩挲得反光。 千载风流,谁主沉浮? 那引得天下大乱,令群雄争锋,野心家趋之若鹜的东西,就躺在他的手心里,任由他把玩。 ‘要不要做一个假的给皇女殿下呢?’ 丧良心的家伙把玩着玉玺,在思考这个问题。这可是一国的玉玺啊,这收藏价值可大了。 玉玺这东西,没几个人见过。 既然谁都没见过,那它长什么样都无所谓。 反正这东西也就是象征意义罢了。 日后掌控了国家大权,兵马皆在手中,就算是指着一石头是玉玺,那这石头也得是玉玺。 谁知道现在他手里的这枚玉玺是不是上面哪一代皇帝随手指的“石头”。 明辰在考虑要不要小贪这一手。 忽而,徐徐微风吹来。 一枚温玉忽而从他的手中飞了出去,散发着温暖的毫光,无形的能量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只有明辰可以看到的书卷忽而翻开,清朗天空之下,穿着皇袍,一脸颓丧,仰望蓝天的帝王跃然纸上。 病天子,萧正阳。 “嗯?” 刚刚还想着偷人家的东西,现在人家找上门了。 他倒是有点心虚的感觉。 软玉落到了掌心,他也抬起头来,看向了皇宫的方向。 他知道,故人已逝。 明辰过一段时间来研究这神秘的仙玉录,这玩意儿确实是不同凡响。 他可以从中得到些特别的力量。 不过……那讯息之中的封神登仙,他确实还没什么头绪。 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被他录进名字里去的。 拿起笔来在这特别的书卷中书写什么,根本没有用,手中的笔也顷刻间化成飞灰消失不见。 却是不想,这次萧正阳也来了。 萧家这父子俩,算是给他包圆了。 “殿下……走好咯~” 他收了软玉,随手拿起酒杯来,清冽的酒水倒在了地上。 令人遗憾,萧正阳是个不错的朋友,也是个不错的领导。若他身体健康,也就没萧歆玥什么事了。 白鸟落到了明辰的肩头。 明辰抬眼看向了另一个方向,轻声道:“扶摇,我们也要出发了。” “唳!” 清脆的白鸟啼鸣之声响起。 一时间,洁白的羽翼遮蔽天空。 曾震撼了北烈擎苍城百姓的景象,又一次震撼到了越阳城的人们。 一个时代落幕,另一个时代正在开启。 混乱的时代,破而后立,群雄并起。 危险的时代,同时也是精彩的时代。 下一场血雨,洗刷所有污秽。 (本章完) 第144章 皇宫大乱!老东西,借法!(6k) 第144章 皇宫大乱!老东西,借法!(6k) “驾!” 骏马在官道上疾驰,烟尘随风飞扬,骑军披甲执锐进了京城,快速朝着皇宫靠近。 “禁军?” “这是做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 “这么多士兵,要干什么?” …… 这景象可是不多见的。 周遭行人看着这军队大举入城,奔赴皇宫,也不禁抻着脖子看着,相互交头接耳。 “大人,您……您要做什么?!” 皇宫侍卫看着跟前身着官服的老者与其身后一众来势汹汹的士兵,却是瞪大了眼睛,满面惊惶。 他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顶层人的博弈之中,最先死的就是他们这些底层的人们。 “本官接到密报,有人谋害皇上,意图谋反!” “本官特来护驾,尔等还不给我速速让开。” “若是贻误时机,尔等万死难辞其咎!” 董正宏年纪不小了,但老头居高位久了,自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威严气场。 被他一瞧,几个守卫便是一颤。 话音刚落,突然之间, “扑哧!” 鲜血飞溅,影子之中诡异的生出尖刺来,刺穿了一位守卫的胸膛。 他瞪大了眼睛,满面惊骇,不知为何生命已然消失。 “董大人,废那么多话做什么?” 森森低语从董正宏的耳边响起,董正宏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一佝偻老者从影子中走了出来,他眸光阴森,表情诡异,令人不敢与之对视。 赫然便是童无常那老头儿的半边脸完整的模样。 时间紧迫,大事要紧。 董正宏皱了皱眉头,喊道:“进宫!” 军队浩荡闯进了皇宫之中。 今日势必要发生一些大事了。 …… 萧歆玥的府邸。 不知何时,院子里的杂草之中生出了一朵紫色的儿,瓣随着微风摇曳,轻轻颤抖着。 皇兄……已经走了。 萧歆玥看着摇曳的儿,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股无名的悲伤从心中升起。 她没有哥哥了。 她知晓,这天下已经再没有任何一个长辈可以关怀她了。 恍惚之中, “杀呀!” “你们要干什么?!” “二皇女谋权篡位,谋害皇上!尔等速速让开,我等奉命前来捉拿逆贼!” “你们奉谁的命?!不准进!” “管他做甚么?!杀!” 外面传来阵阵喧闹的喊杀之声。 一群不速之客闯进了宅邸,与宅中守卫发生了战斗。 “殿下……这……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山雨欲来,春雅一脸惊惶朝着自家主子喊道。 来得倒是挺快。 萧歆玥回神,眼神渐渐锐利起来。 斯人已逝,没有什么时间去怀念了,她是活着的人,她承载着兄长的希望,她要把她可以做的事情做好。 这老贼看样是蓄谋已久。 皇兄说那董正宏必反,现在看来,怕是在皇兄晕倒朝堂之时,对方就已然行动了。 “锃!” 寒光一闪,萧歆玥已然是抽出了宝剑,她目光凌厉,朝着侍女道:“春雅,走!” 萧歆玥闯了出去,院子里一片狼藉,死尸遍地。 原本该是护卫京城的士兵,现在却将枪头调转,攻向了皇族。 趁着萧正阳死,董正宏制造了一场大乱。 掌管着禁军的将军是他的人,他以平叛为名,引禁军入皇宫。 有兵权,就代表着有话语权。 除了他选定之人,其他所有有资格争夺皇位的皇女皇子,都必须死在这场大乱之中。 尤其……是这个二皇女。 大乱之后,他扶着四皇子登基,大权独揽。 拨开云雾见光明,从此他就是乾元最为尊贵之人。 “萧歆玥在那里!” 不知是谁看到了两人,高呼了一声。 一群虎狼士兵齐齐调转了目光,看向了萧歆玥。 “哼!” 萧歆玥握紧了手中剑,冷哼了声:“大胆!” “本宫乃是二皇女,尔等可知擅闯我府,该当何罪?!” 父皇啊……看看,你留下的烂摊子。 禁军兵权都旁落了。 她天生贵气,脸上满是威严,厉喝着这些士兵。 实则也不禁在心里悲叹着。 她的武艺还是很不错的,但是……若要让她从这里杀出去,还是有些难度。 “哼!” “兄弟们,莫要怕她!皇女也是人!” “若非是这妖女杀了北烈使臣,我乾元如何会跟北烈大战?!” 领头一士兵猛地抬起头来,丝毫不畏惧萧歆玥的恐吓,朝着身后的士兵们呼喊道。 然而就在这时, “嗖!” 银枪如龙,寒光闪过,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璀璨的轨迹,精准插进了那士兵的胸口。 直接将其钉在了地上,枪尖插进泥土,枪柄微微颤抖着。 “殿下,臣救驾来迟,还望恕罪!” 一个穿着铠甲的英武将军闯了进来,他目光如电,在小院里扫了一眼。 看到混乱的院子和安然无恙的萧歆玥之后,终于是出了口气。 他快步上前,屈膝半跪,面色颇为恭敬地说道。 “你是萧翎将军?” 皇兄给她留了后手,助她离开京城。 萧歆玥心下了然,她面色平静,朝着来人问道。 “正是在下!” “殿下,如今形势紧迫,快随臣离京吧!” 在他的身后,一批装备精良的近卫紧接着便闯了进来,与之先前那些入侵的禁军战作一团。 刀光剑影,鲜血飞溅。 形势倒转,这些人都是萧正阳为萧歆玥精挑细选出来的卫兵。 府里的这些士兵完全不是他们的一合之敌。 萧歆玥也微微点头:“好!” 萧翎面色沉着,护在萧歆玥的跟前,带她一起撤退。 有惊无险,一切皆如陛下所料。 萧翎刚刚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瞬,他却似乎若有所察,眼仁骤然一缩。 猛地将身后的萧歆玥打到了一边。 “扑哧!” 利刃切割肉体的声音乍然响起,穿着铠甲的手臂高高飞上了天空。 “什么?!” 萧歆玥瞪大了眼睛,满眼震惊。 刚刚就在两人的影子里,突然飞出来了一把漆黑的影刃,快若闪电。 若非刚刚萧翎将她推开,她接着便会被斩成两半。 萧正阳这一生都不信任那些妖鬼仙神,旁门左道之术。 却是不想,临终的这次布局,却是被这些异人摆了一道。 “谁在装神弄鬼!” 断臂之处切口平滑,鲜血不要命的喷溅,萧翎脸色白了些眉头紧锁,不禁厉喝出了声来。 另外独臂手中握着的长枪直刺地面一闪而过的影子。 银枪悍然插进了泥土之中,似乎刺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刺到。 鬼影刚刚凝结,便是消散了。 “嘻嘻嘻~” 阵阵诡异的嬉笑声乍然在这混乱的院子里响起。 一时间,所有人浑身一震。 天空之中的云彩遮盖住了太阳,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徐徐微风似乎也带上了几分诡异的阴冷。 草木飘摇,阴风穿堂,冰凉刺骨,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啦啦啦~” 伴随着这阴森的嬉笑。 忽而,远方传来了阵阵稚嫩的童声哼唱,由远及近。 曲不成调,像是孩童咿呀学着母亲哼唱的歌谣。 稚嫩清脆,惹人怜爱。 只是……在现在的这个混乱的院子里,却是有些不太和谐的感觉。 阴影之下,阴森凄哀,诡谲恐怖。 “那……那是什么?!” “这……这鬼?!” “不……不……” 这里的人们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战士,但是他们能应对的也只有可以理解的事物。 遇到如此诡异的情形,也不免心头发颤,畏惧害怕。 …… 承迎着童声歌唱。 不知何时,六道人影以分外诡异的方式,出现在了院子里。 有从天而降,有破碎重组,有从远方跨越空间而来,有从地底钻出…… 他们站在院子里最边缘的角落,六人组成了六边形,将所有人围在其中。 六人身形各异,有年岁不大的小孩,有身形佝偻的老者,有体魄强健的壮士,有玲珑纤瘦的女子…… 他们穿着印有青面獠牙恶鬼图案的法衣,站在六个方位,手中各自拿着一块森白骷髅头骨,眼眶之处燃烧着绿色的火焰,分外诡异。 六人之中,头发白的老者微微垂眸,浑浊的老眼看向萧歆玥,笑容森然:“殿下……可不能让你走了!” 萧翎单手持枪,一脸戒备的望着他,厉喝道:“你是何人?!” 小孩手中燃烧着墨绿色的火焰,冷漠的看着他:“若你化为厉鬼,自可以知晓本座名讳~” “装神弄鬼!给我杀!” 面对萧翎的怒喝,六人似乎并不以为意。 近卫冲将上来,手中的武器斩断他们的身体,但却孰若无物,对他们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影响。 反而是这些怪人,会施展些奇奇怪怪的手段。 老头儿面容狰狞,鬼气森森,阴影之中凝聚成刀刃,轻而易举便可以将人的头颅斩下。 小孩随意一挥手,幽绿的火焰灼灼燃烧,落到人的身上,顷刻之间便是蔓延至全身,煅烧灵魂。 身形壮硕的男子天生神力,每一次动手,都能将一名士兵击飞。 女鬼尖锐嚎叫之声令人晕眩…… 单单是六个人,便拦住了数十个战力强悍的卫兵,把所有人都困在这混乱的小院子里。 ……这些人,大概是跟明辰差不多掌控着特别手段的异人吧。 萧歆玥面对着阴气森森的场面,倒是并不畏惧。 她跟明辰在一块的时候,见过许多奇诡之事了, 那日漆黑的灾祸之龙沐浴雷光冲将上来,那天地变动,震颤灵魂的场面,始终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 那可比现在更有压迫感。 场面僵持住了,六个人将他们这些人困在了这里。 形势紧急,必须要快些突围,身边的将军受了伤,也需要快些医治…… 成大事者,在任何时候,都需要保持冷静。 愈是情况危急,愈是需要冷静。 萧歆玥面色沉着,观察着这诡异的战场。 沉下心来,时间仿佛流速减缓。 她自幼五感通灵,那日异变她仿佛可以听到脚下的土地山河在跟她沟通。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此时此刻,她睁大了眼,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她也无法形容,好像空气中有一股特别的流水,在按照特定的轨迹涌流,而一切涌流的源头…… 忽而,她眼光一闪,高声道:“打他们手中的骷髅头!” 身边的萧翎听到萧歆玥的话之后,眼疾手快,当即掷出了手中的长枪。 银光一闪而过,那女鬼还未反应过来,手中的骷髅头便是被精准刺中。 势大力沉的银枪将其插了个粉碎,眼眶之中跳动的火焰顷刻间熄灭,化作飞灰,消失不见。 而与此同时,女鬼晃了晃身子,亦是缓缓消失在了原地。 女鬼消失了,其他的士兵也回过神来,猛地朝着其余五人手中的骷髅头攻去。 不过…… 也就只有萧翎成功了。 剩下的五人并没有给其他卫兵攻击的机会。 “好好好……” “殿下……你会成为一个好鬼……” 老者的目光森然,看的人心头发颤。 他看向了萧歆玥,老脸愈发狰狞,像是再看什么完美的艺术品,满眼热切。 阴影汇聚成长剑,洞穿了跟前卫兵的身体,鲜血挥洒。 “时间差不多了!” 他将手中的骷髅放在了地上,单手结了一个印节:“驭鬼秘法……” 与此同时,其余的四人也是做了差不多的动作。 “起!” 【九幽噬魂之阵】 五个人露出相同的一抹诡谲的笑容来,身形一点一点地消失。 狰狞的面目只剩下了五张阴森的脸,猩红的面容,森森白牙……令人惶恐。 “轰轰轰!” 伴随着五人最后的一点痕迹消失。 地上的骷髅散发着盈盈毫光,霎时间,在场的所有活人猛地一颤,只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耳边轰鸣。 仿佛震颤灵魂一般的阴森之气蔓延,眼前风云变幻,混乱的庭院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幽幽乱坟岗,枯枝随着风儿飘摇,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响。 坟墓遍地,鬼火萦绕,厉鬼呼啸之声在耳边盘旋。 一个个干枯的手臂从土壤中钻了出来,胡乱摇摆着。 仿佛无数厉鬼冤魂在周遭盘旋,要拖着他们进入到另外的一个亡者的诡异世界。 鬼火骤然亮起, 一个、两个、三个…… 阴森的青色火焰照耀着黑暗的环境,恐惧开始一点一点在心头积压。 “嘻嘻嘻~” “哈哈哈~” 伴随着阵阵尖锐的阴笑之声,一座巨大的棺木拔地而起,尘土飞扬。 上面纹印着无数繁杂的符文,闪烁着绿色荧光,在这阴森的环境之中,分外诡异。 无数鬼灵哭嚎,在天空中飞舞,落入一个个失去了生息的尸体之中。 “你该死!” “你该死!” “救救我~” “来陪我吧~” 阴冷之风吹拂,凄凉婉转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这……这……” 在卫兵们惊恐的目光之中,鲜血回流,一个个原本该是死亡的士兵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们浑身燃烧着诡谲的绿色火焰,朝着生者拼杀而来。 “……” 萧歆玥看着此刻阴森诡异的场面,也是眉头紧锁。 对面异人奇诡之术层出不穷。 继续拖下去,她就走不了了! “殿下,臣护着您,冲出去!” 萧翎单臂抽出剑来,看着前方阴森诡谲的领域,朝着萧歆玥喊道。 只是这话,他自己都不太相信了。 阴风席卷,一个个活死人悍不畏死的朝着萧歆玥他们冲来。 沉重的压力压在肩头,惶恐、震惊、绝望……在蔓延。 怎么办? 然而就在这时, “唳!” 忽而,鸟儿清脆的啼鸣撕破野鬼呼嚎之声。 烈风呼啸,凛冽的风刃斩碎了天空,划出一道豁口来。 阳光透过裂缝映照进了这阴森的坟场。 洁白的羽翼这比天空,恍若仙灵一般美丽的白鸟从半空中飞来,闯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美轮美奂。 “殿下在等谁呢?” “不会是在等我吧?” 体型庞大的白鸟一瞬间缩小,一道人影跳入战场之中,格外清晰。 熟悉的面庞,熟悉的轻漫笑容。 身处这阴森鬼域之中,这浪荡子却丝毫不在意,像是调戏姑娘似的,朝着萧歆玥挥了挥手。 萧歆玥今天的心情并不好。 皇兄离去,国贼篡权,皇宫大乱…… 她在看不见未来的道路上前行,孤寂寒冷,无人可以诉说。 但现在,当这人出现在她眼前。 见到他,仿佛前路凭白亮起明灯来,沉重的心似乎也在这一刻放松了些。 浪荡轻佻的人,却莫名的令人安心。 她笑不出来,看着眼前这人,却是眉眼柔和了些,顺着他说道:“是。” 皇兄已经离开了。 这天下,就只有明辰一人对她而言是特殊的了。 两人对话之际,天空白光一闪。 自家公子在装大比。 劳碌命的小鸟在半空中悬停,收展双翼,强悍的妖力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轰轰轰!” 土地震动,藤曼拔地而起,将所有敌人全都缠绕束缚其中,包括那巨大的棺木。 【烈阳火】 白羽随风落下,小鸟眼光一凛,洁白的火焰凭白从她的双翼末梢燃着。 与此同时, 下方缠绕着活死人和棺木的藤蔓也开始燃着同样洁白的火焰,明媚的火照亮了阴森鬼域。 白焰与阴森的绿火相撞,发出阵阵兹拉声响,被困住的活死人浑身一颤,抱着身体,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哀嚎之声,身形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这是扶摇这段时间自己捣鼓出来的东西。 树爷爷教的【枯叶】里攻击属性的术不多,而且对于这奇奇怪怪的东西伤害很低,【青枝】里的术她学起来又需要时间。 她尤为擅长控火和风。就结合着自己所学和能力,改造了一个火属法术。 可以驱鬼降灵,对于阴森鬼物效果很好,对于桃夭夭那种砍不到的妖怪也有效果。 之前拿鬼爷爷尝试了一下,效果还不错。 然而下一瞬, “咔咔咔!” 那院子中间最大的棺木被白色的火焰包裹,发出阵阵异响,盖子被忽然揭开。 “呼呼呼!” 阴风呼啸,阴森鬼气将整个空间都压迫的扭曲,在这一刻蔓延开来。 一道身形庞大的人影从棺木之中爬了出来。 “明辰!!!” 他猛地一挥手,呼啸的劲风便是吹灭了明亮圣洁的白焰。 一闪而过的光亮映照出了一张狰狞可怖的面容。 小孩与老头拼凑的脸,极不对称的四肢,整个人仿佛吹了气球一般,放大了数倍。 童无常! 磅礴的鬼气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出来,冲天而起,直令日月无光,天地失色。 小鸟都被吹的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双翼挡在身前,脸色有些凝重。 “你以为一只妖,能拦得住本座?!” “把那只鬼王交出来!” 各种音色融合的诡异声音骤然在院子里响起,猩红的双目看向那个闯进来的人。 童无常倒是也没想到,明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横插一脚。 不过正好! 所有的事情,都一起做了。 他早就想去会会这个名声在外的异人了。 那数百年绝烈军魂,他可是念想的紧了。 今天所有人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明辰微微皱了皱眉头,转眼看向这诡异的人。 老别致长得真东西啊! 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长得还不对称,比之恶鬼更吓人。 劲风凛冽,吹的衣袍猎猎作响。 森森鬼气扑面而来,无数怨鬼恶灵在耳边哀嚎,眼前的世界仿佛都被扭曲,成了一片尸山血海。 鬼王? 谁啊? 便宜老师么? 还不待明辰说话,童无常便是狰狞的笑着,随手一挥,巨大的猩红血色手掌凭空出现在了半空之中,一把将白鸟握在手中。 紧接着,另一只枯瘦的手臂猛地朝着明辰下压,小小的东西从他的袖口飞了出去。 【丧门印】 无数白骨骷髅组成了一鬼气森森的大印,自明辰和萧歆玥的头顶当头落下。 若是被这诡异的东西砸到了,怕是直接成饼了。 “公子!!!” 风刃斩断了血手,白光一闪,小鸟瞬间挣脱了束缚,瞪大了眼睛,尖叫出声来。 “老东西,你捅的篓子!” “借法给我!” 就在这时,鬼印阴影之下传出了一声命令似的低喝。 下一瞬,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软玉在半空中旋转,散发着莹莹毫光,不知名的力量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画卷之中游曳的灾祸之龙缓缓睁开猩红龙目,天地骤然失声,连溅落的血珠都凝在半空,幽冥鬼篆如沙漏倾覆般崩解,阴森鬼印顷刻之间化作齑粉。 这一刻,这片天地,似乎变了。 “轰轰轰!” 穹顶突然传来阵阵轰鸣之声,恐惧的威势压迫的所有人抬不起头来,大气不敢出一口。 阴云密布,万千雷霆。 “吼!” 阴瘴如遇沸雪的薄霜,沐浴雷光之中,通体漆黑的神龙腾空而起,遨游天际,蛮横撞破了这阴森鬼域。 咆哮之声震耳欲聋,龙目威仪,气势磅礴,无人敢与之对视。 (本章完) 第145章 巨石天降 第145章 巨石天降 无穷无尽的威势自穹顶压迫而来,劲风凛冽,所有的妖邪阴鬼,统统化作虚无。 阴气森森的鬼域顷刻间消失了,残云裂开缝隙,金线般的阳光刺破灰霾,洒在混乱的院子里。 “你……这……” 沐浴雷光降临的灾祸黑龙在一瞬间消失了。 非人非鬼的怪物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眼前之人,满面惊骇。 遍布黑鳞的龙爪在阳光映照之下折射出金属冷芒,每片鳞甲边缘泛着幽蓝光晕,缕缕白烟升腾,透着阵阵不详的气息。 容颜俊秀的公子,此刻却是睁着一对猩红暴虐的龙目。 “咔咔咔~” 周遭传来阵阵令人牙酸的破碎声响。 那从棺木之中爬出来,鬼气森森,摄人心魄的怪物,此刻却是满面惊惶,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言语。 腥臭血雾被疾风撕碎,残存鬼火在日光下滋滋作响。 丑陋庞大的身躯透出了三道裂缝,一点一点的裂缝越来越大,被切割成了四块,化作屡屡黑烟,消失不见。 充满压迫感的怪物,还没做什么,便是被消灭了。 庭院之中一片狼藉,大门被无形的力量轰破,院子之中的草木仿佛被吸走了所有生命,瞬间枯萎。 自天空向下看去,巨大狰狞的爪印落在了这混乱的院子里。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那乘着白鸟而来,气质诡异的公子。 软玉落到手心,消失不见。 我起了,一招秒了,有什么好说的? 俊逸的公子眼睑微颤,再次睁开眼睛时充满压迫感的龙目又变成了正常人的眼睛,手上那遍布黑鳞的龙爪也消失不见。 明辰轻轻出了口气,压下心头升起的无名暴虐情绪。 他可以借取仙玉录之中封灵的力量。 研究了好一段时间了,这是他第一次用。 单从效果来看,还是很不错的。 转而看向了身侧呆愣的萧歆玥,笑了笑,一如既往的轻漫:“愣着做什么?走啊!” 萧歆玥有些恍惚,这才回神:“额……哦!” 明辰做过许多令人惊叹的事情,现在他再怎么神奇,萧歆玥也能接受了。 然而刚准备走,众人却似乎若有所察,朝着城外的方向看去,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 “岳丈,我皇兄当真是死了?” “之后……我当真可以继承皇位?” 皇宫,亲眼确定萧正阳已死。 董正宏终是出了口气。 枯瘦手指摩挲着翡翠扳指,眼袋在烛光下投出深深阴影。 早在萧正阳在朝堂晕厥之时,他就已经开始行动了,萧正阳已经无力阻止他。 禁军入宫,现在皇城里一片混乱,但是……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现在他已经成功了。 即便萧正阳赖着不死,他也要帮他死了。 只要萧正阳死了,接下来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说了算。 现在站在他跟前的,是个二十不到的年轻人,身着华服锦衣,面相看来,跟已经死去的萧宇有三分相似。 此时此刻,他满眼期待,止不住笑,一脸激动之色。 四皇子萧安洪。 几个皇子皇女之中,萧宇颇为喜欢这老四,总说‘老四最像他’。 萧宇无情,不会爱人,百分之十已经很多了,而萧安洪便得了这百分之十。 萧宇该是存了吸干萧正阳之后,就扶他做太子的心。 老董垂了垂眸,朝着这年轻人拜身行礼道:“自然!殿下……不,日后老朽便称您为陛下了!” 萧歆玥有些手段和能力,而且还跟萧正阳关系亲密。董正宏自然不可能扶起这么个新君来对付自己。 为了日后避免出现差错,萧正阳的孩子也不行。 思来想去,也就是这四皇子还可以,此人贪婪好色,没什么手段和城府,好控制。 而且还娶了他的女儿,日后立为皇后,董正宏的身份还能再高一重。 “哈哈哈~” 笑声撞在描金梁柱间回响。 “好好好!” “岳丈从龙有功!” “事成之后,额……朕,朕当封岳丈为国公!” 那尊贵无双、主宰天下的位置,谁人不想坐坐呢? 萧宇死后,萧正阳的身份板上钉钉,无人可以取代。 但是他死了! 那可就不一样了。 接着,萧安洪却似是想到了什么,朝着董正宏问道:“我二皇姐……” 从北境归来,萧歆玥的进步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萧正阳也毫不掩饰自己在培养这个妹妹,交给她处理事务。 即便是时日尚短,萧歆玥也已然在政治上有所建树,新王身体不好,许多人都对萧歆玥予以期待。 此次萧正阳崩殂,若是董正宏不插手,萧歆玥还真有可能继承皇位。 若是萧安洪想要继位,萧歆玥必须死。 “陛下不必担心,老朽已经处理妥当。” 董正宏还没说话,身边却是传来了一道低哑的声音。 一面色苍白,身形瘦削的中年男人率先开口。 童无常。 他取名为无常,就不是个正常人,他有好几副面容,甚至连董正宏都分不清,哪一个是真正的他。 萧安洪眉头微皱:“你是谁?” 没人愿意与这般阴气森然之人相处。 “他是童无常,掌握奇术的异人,我等此番如此顺利,逃不开此人的相助。” 董正宏朝萧安洪介绍道。 “异人?” 萧安洪闻言一愣,旋即双眼热切了些,朝他问道:“仙长可有强身健体之法?可有长生之法?”董正宏或许知道为什么萧宇说这四子像他了。 童无常笑了笑,唇齿相碰,语气嘶哑道:“自是有的。” “好好好!” “仙长助我,所求为何?” “你说出来,我必定满足!” 童无常扫了眼周遭巍峨的皇宫,微微垂首说道:“陛下可知上界仙神为何?” 萧安洪:? 人们总喜欢将一些不明白的事情归结于天神,将一些美好的愿望诉诸于上仙,希望通过虔诚的信仰和祈求可以换来庇护,可以得到富贵安康。 这个时代,也是有着许多的仙神传说的。 童无常苍白的面容似乎涌现出了几分血色来,眼神也有些狂热:“信之则有,不信则无,传说功绩是为登天之阶!”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国运重启,山河重塑,通天之路已开。 “老朽谋求宏愿而来,愿陛下……” 话还没说完,耳畔却似乎传来阵阵龙吟咆哮之声。 他身形猛地一震,脸色大变。 “噗!” 直接跪倒在了地上,紊乱的鬼气不自觉地向外发散着,捂着胸口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来。 “这……怎么可能?” 他眼珠瞪得溜圆,满眼的难以置信。 “不……不……” “本座……可是已达七鬼搬山覆海……” 他口中呢喃着破碎的言语,挣扎了两下,终是抵挡不住,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仿佛是被什么侵蚀,被什么吸取了一般。 身体迅速变得衰老,手臂干枯,头发白。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处阴森的房间之中,鬼神像前,强风凛冽,六团墨绿色的火焰随风摇曳着,挣扎了半天,终是熄灭五团,最后一团亦是飘摇熹微,行将陨灭。 董正宏:……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琢磨不透的怪人露出这样一面的。 发生什么事了? 老头儿皱了皱眉头。 一切尘埃落定,他现在在思考,要不要趁着对方虚弱,直接除掉这个不稳定的因素。 然而,似乎还没完呢。 怪异的事情接连发生。 “轰轰轰!” 忽而,殿外传来阵阵轰鸣之声,他眼神一凛,同萧安洪一起走到了门外去。 然而下一瞬,却是瞪大了眼睛,满面惊骇。 “这……这怎么可能?” …… 城外禁军军营, “张将军,你且放心!” “我必定是支持先王遗诏,拥立四皇子……” “嗯?” “啊不对,是卑职口误,口误!是陛下!是陛下,我必定拥护陛下登基的!” “哈哈哈,周将军果然明事理,董大人和陛下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 营帐之中,几个穿着铠甲的将军彼此推杯换酒,笑容满面。 满眼都是对于未来仕途的憧憬。 然而就在这时, “轰!” 忽而天际惊雷炸响,天地轰鸣。 磅礴的压力席卷而至,在场的所有人猛地一颤,平白地,心中生出了几分不详的预感来。 他们摔落了手中的酒杯,齐齐地跑到了帐外。 下一瞬,他们却是眼仁一缩,随着所有驻扎的士兵一起,张大了嘴巴。怔怔地看着天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双腿打颤,满目骇然。 层云之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降落。 “这……” “这……” 似是有什么东西携带着无可阻挡的毁灭能量,划过天空。 何等可怕的力量! 恐怖的气压将一切都压碎,炽热的高温将空气熔炼,直直的朝着他们北方的山脉落去。 做不到,什么都做不到,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渺小。此时此刻,这些做着荣华富贵的梦的人们,却是连逃跑都做不到! 这是仙人的手段啊! 他们这些人是士兵,有着比普通人强大些的力量,但那也只是强大一点罢了。 但是这…… 这根本不是他们这个级别可以抗衡的力量! 怎么会?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们……这是遭天谴了? 惶恐之中,天际火光划过长长的尾巴。 下一瞬,恐怖的冲击震荡开来,组成了他们此生看到的最后画面。 …… 巨大的轰鸣之声从远方传来。 地动山摇,炽热之风吹拂。 “这……明辰,这是你干的?” 百人精锐卫队守卫着,萧歆玥乘上了骏马,在道上疾驰,她眺望着远方,表情有些呆愣。 张了张嘴,干巴巴地朝着身边那人问道。 这人……到底是人还是神仙,这多少有点夸张了吧。 明辰:…… (本章完) 第146章 你就在我旁边好好看着吧 第146章 你就在我旁边好好看着吧 “不是……” 焦土气息裹着热浪扑面而来,远方陨石坠地,硝烟滚滚,天降灾祸,湮灭无数生灵。 明辰就是再怎么料事如神,也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幕。 他深深看了眼萧歆玥,轻轻摇了摇头。 很显然这个天碍震星并不是他放的。 手中软玉荧光一闪,他只是借了仙玉录中黑龙的法,并没有做多余的事情。 发生这么一幕,要么是巧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大能暗戳戳的动手。 要么……兴许就是眼前这个看上去一脸无辜的皇女。 得道者自有天助。 明辰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什么所谓的天命之子、大魔导师。 他并不是信奉命运天定这一说法的人。 但是显然,此世是有所谓的仙神命格,祸国之灾,有国朝运势…… 人王印加身在了这天生贵气的皇女身上,国运育龙,也不知道会不会带给她一些特别的力量。 “真的不是吗?” 这人嘴里就没个实话。 直到现在,萧歆玥也没有完全了解这人。 他能在院子里唤起黑龙,以那恢弘无双之势斩杀对手,那么召唤一个陨石似乎也并不是不可能。 发生在明辰身上的事情,一切皆有可能。 萧歆玥狐疑似的多看了他一眼。 明辰耸了耸肩:“殿下开心就好,信不信随你。” “与其纠结于这些已行之事,殿下不如多想想,接下来该怎么走?” 虽然明辰在大方向上已经有所规划,但天下之势岂可以个人猜测运行?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逃离了京城不过只是第一步罢了,萧歆玥的前路注定充满挑战。 皇女殿下闻言一滞,她微微垂眸,握紧了手中缰绳,周遭的景致在身侧飞速流转。 她知道,今天起,她的人生将进入崭新的篇章。 “你会帮我吗?” “嘿~那是自然~” “在下会在一边看着你的。” “不过……殿下该自己做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做,为王不可依靠任何人。” 明辰本就惫懒,要不然他就自己单干了。 况且过分的帮扶也是害她。 萧歆玥还需要成长,需要自己去披荆斩棘,一步一步地走上属于她的位子。 “足够了!” 萧歆玥要的就是这样的答案! 明辰在她旁边看着她,陪着她即可。 她就是会依靠明辰,但不是无能昏庸帝王依靠能臣的那种依靠。 但人王也是人,她需要一个精神可以信赖的人。 她相信明辰,那就会相信到底。 自信昂扬的皇女挑了挑眉,她的双眸并不是我见犹怜那般泛着水光的大眼睛,而是狭长明艳,傲然凌厉,充满了侵略性的美感。 皇兄已逝,逆贼窃国,朝廷腐烂,天下即将大乱。 她不可以沉湎在悲伤之中,责任已经压在了她的肩头,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 骏马承载着新朝希望的火星疾驰跑出皇城,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皇女挣脱了囚笼,甩去了颓唐,重回她原本应该的模样。 恍若凰鸟自信伸展华丽的翎羽,振翅翱翔。 真美! 明辰, 你就在我旁边好好看着吧, 看着,我要高高的飞上天空了! “殿下将来可要许我做国公,辰就这点小爱好了~” 萧歆玥:…… …… 柏州临光城, “将军,京城密旨。” 这些时日,凌玉过的并不太好。 州牧死了,一州之地没有长官,各样的事务临时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擅长的是带兵作战,但却并不擅长政务治理。 再加上马明辉本来管的就不好,给她留了太多烂摊子。 这段时间光是平百姓的怨怒,就了她大部分的精力,若非有军队镇压,怕是会引起民变。 她宁愿率千军与数万敌军厮杀,也不想再经历这么一回了。 辰弟还想让她当什么北境之王,她觉得自己是真的没有这方面的才能。 就在这时,一气质凛然的侍卫进了门来。 萧三,萧正阳的死士。 这是当初帮助萧正阳刺杀先皇,现在萧正阳却将他派了出来,可见此次密令多么重要。 “陛下叮嘱臣,务必要将此圣旨亲手交予将军手中。” 凌玉眉头微皱,还是接过了圣旨。 眼前的萧三却在将圣旨交予凌玉之后,身子一颤,直接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生息。 凌玉见此情况,面色愈发郑重了起来。 圣旨展开,她登时眼仁骤缩。 萧正阳与明辰的布局映入眼帘。 此时此刻,她终是理解了,明辰在她离开时跟她说的话的含义。 萧宇年前给她调令南下的原因确实是平叛,但是萧正阳即位后令她南下的原因却并非如此。 “天下大乱,天下大乱……拥立新君……清剿国贼……”凌玉知道,过不了多久,另一封‘圣旨’兴许就要来了,她接下来要面临一个选择。 她的选择,将会改变无数人的命运。 “将军……叛军请求与您会谈。” 沉吟思虑之际,门外又传来了另外一下属的传讯报告。 …… “人呢?!” “人呢?!” “人呢?!“ 怒吼声震得梁上积灰簌簌飘落。 萧正阳已死,禁军入城,皇宫大乱…… 这些事情马上就会传遍京城,震动天地。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董正宏很忙,他需要做很多事情,处理萧正阳的死,伪造遗旨扶萧安洪登基,掌控权柄,召回军权…… 而此刻,他却是怒目圆瞪,长须乱舞,手中的茶碗被丢在地上摔得粉碎。 从童无常骤然发病,远方陨石天降……一切的一切,全都已经不对了。 侍者单膝下跪,禀报道:“昨日百名精锐卫兵闯进府中,护佑二皇……萧歆玥逃走。” “萧正阳!” 那个外表温和的太子果然留了后手,死了都不让人安生。 董正宏咬牙切齿,这个一辈子的对手连死了都要摆他一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还有什么人去了?!萧歆玥怎么跑的?!” 萧歆玥是最可能出问题的目标,所以为了避免意外,童无常都被他派去了,在那狭小的院落,若仅仅只是一些卫兵,根本就阻拦他不得。 为何,他会遭受如此重创? 那侍者又报告道:“有一巨大白鸟飞来,似乎发生了什么怪事,整个院子都被摧毁……” “明辰!” 那一脸诡笑的毛头小子登时映入眼帘。 不死不休的仇敌的信息他自然是知晓的。 董正宏脸色涨得通红,眼睛直突突。 又一个他愤恨的名字。 这些人为何总是与他作对。 偏偏……他还哪个都收拾不了。 “彭!” 身边的檀木桌被他踢到了一边。 腿脚有些钝痛,他不禁暴怒低喝了一声:“废物!!!!!” 那童无常平素那么嚣张,现在竟然连个毛头小儿都解决不了。 养气多年,他素来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鲜少有现在这般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 今天得到的所有消息,都糟糕透了! 最麻烦的人跑了。 “这……这,岳丈,我们该怎么办?” 一边的萧安洪看着暴怒的董正宏,不禁有些瑟缩地问道。 他都已经开始做当皇帝的梦了,怎得……二皇姐跑了? 他还从来都没见过董正宏这般暴怒的时候。 形势比人强。 即便他是名义上接下来的君主,但是大权都在这老头儿手上,由不得他不尊敬。 “传令给卫志学,让他立刻写追缴檄文,传令天下。二皇女不尊先皇遗诏,意图谋权篡位,加害新王,屠戮皇室,霍乱朝廷……” 董正宏胸膛上下起伏,深深出了口气:“传令程文竹,立刻派兵,追杀叛逆!” “是!” “报!!!” 而就在这时, 门外传出一阵急呼, 又一亲信夺门而入,他面色有些慌张,直接滑跪到了地上:“大人,昨夜惊雷轰鸣,巨石天降,直落城北啸越山,声势浩大,余波震荡,我朝城北三万禁军,全……” 他语声讷讷,说到了最后,声音愈发熹微:“全军覆没!” “你说什么?!!!!” 老头儿登时眼仁骤然一缩,声音猛地拔高了几分。 “城北三万禁军,全军覆没。” “额……咳咳咳……” 老头儿额角青筋暴动,憋得老脸通红,不住咳嗽着,喘气愈发急促。 国朝动荡,乾元地方军权短时间内无法回收,他之所以有底气在萧正阳昏迷之时发动如此政变,就是因为已经与禁军达成合作。 然而现在,稀里糊涂的就遭受如此重创? 原本今天一切的事情都该是很顺利的。 但是所有的事情,又都出了些纰漏。 皇女出逃,巨石天降……一切的一切,都组成了并不太好的预示。 这些事情汇聚起来,会变成一个巨大的麻烦。 董正宏此时莫名感觉,有一柄利剑在头顶高悬,似乎不待什么时候,便会坠落下来。 史书由胜者书写,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权倾天下,还是万人唾骂。 心神俱震之间,他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眼前一片白,耳边嗡嗡作响。 “岳丈!” “大人!” 接着…… 在两个亲信和萧安洪的惊呼声中, 老头竟是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本章完) 第147章 羞蝶就是羞蝶 第147章 羞蝶就是羞蝶 陨石天降,禁军入城,山雨欲来。 不管发生了什么大事儿,时间总是不会为之暂停的。 消息是捂不住的沙子,总会随着风儿一点一点地扩散开来,为人们所知晓。 街角的告示栏前人头攒动,纸张在风中哗啦作响。 “这……这怎么可能?陛下……殡天了?” “是二皇女谋权篡位!毒害了陛下,还勾结叛军,杀害皇室!现在正被全国通缉呢!” “这……这是真的吗?二皇女先前可是还为了我朝和平以身犯险呢!我听闻二皇女是很有德才的一个人呐……” “告示都贴出来了,还能有假?” “我看未必,兴许是……” “欸~不可说不可说。” “听说了么,城北有巨石天降,砸死了我朝数万禁军呢!” “我说呢……我都感觉地震,房子都要塌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什么?!明大人都跟着二皇女一起叛逃了。” “怎么又要征兵啊!” “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大对,我想离京了……” …… 香满楼, 相较于平时的繁华热闹,近来气氛似乎渐渐变得有些诡异。 来吃饭的食客也是越来越少了。 人们交头接耳,说着一些破碎的情报。 事情太过劲爆了,以至于改变了整座城市的氛围。 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接连毙命两王,王权再度易位。 旧王不好评价,但新王那肯定是一贤明之主。百姓希望萧宇死,但绝对不希望萧正阳死。 如今王位再度更易,其中隐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高层的博弈。 传到下面的民众耳中的,那就只有当权者想让他们知道的那一点瞒不住的信息碎片。 陛下殡天,二皇女带着几个臣子和卫兵叛逃,通缉全国,新王四皇子即将登基…… 南方还有血衣军立国称帝,来势汹汹。 山雨欲来,即便是普通的民众也可以感受得到京城这平静的外表下,弥漫着滔天的压力。 陨石天降,砸死万军…… 这似乎是什么征兆。 乾元已经五百多岁了,垂垂老矣,一直以来在繁华的遮掩下,迟钝的民众发现不了什么问题。 但是当王接连死去,诡异的信息传递出来……人们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王朝有些不太对劲。 有些人甚至都动了想要离城的心思了。 香满楼的客少了,原因有两方面。 一则如今天下风雨飘摇,局势并不明朗,大家忧心忡忡,没什么心思来这里消费。 二来最重要的,那扶摇青云之上的传奇大官明辰,这酒楼的缔造者,就这般轻易的丢去了荣华富贵同二皇女叛逃去了。 这位大人到底在想什么? 一日之间,从风光无限的上层人,变成了全国通缉的罪徒。 告示都已经贴出来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属于明辰的天子离开的太快了,新天子并不喜欢他。 虽说明辰基本已经不管这家酒楼了,但是他们之间的声名是捆绑在一起的。 这酒楼的地位尴尬的很,没准哪天官兵就来查封了。 这样的条件下,谁还敢来这里呢? 几个伙计也是意识到了问题。 他们终于知晓了,那天明辰特意来酒楼,叮嘱他们那些事情的原因。 人们交换视线,暗自商议,最后齐齐地看向了一中年男子,郑阳。 明辰给了他最大的决策权。 现在他是大家的主心骨,他决定着这酒楼后续的运行。 郑阳沉默了片刻,咬了咬牙:“大家,我们答应过明大人,酒楼我们不能卖。” “暂且先关门打烊,大家先看看情况,避避风头吧。” 不知怎的,他就是有种感觉,那个震撼了所有人的年轻人,总会风光再回来的。 …… “什么?陛下殡天……二皇女叛逃?” “这……何人即位?四皇子?这……”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暂且先不动,观望一下!” …… “萧歆玥南下,必当走我们这条路,一定要严加防守!” “千万不能漏跑了叛贼,否则我们难辞其咎。” …… “先皇殡天?二皇女出逃?巨石天降?” “我早已接到先皇旨意。” “传令出去,董贼谋害先皇,嫁祸皇女,谋权篡国,罪在不赦,天降巨石以惩其祸乱。” “我青州自奉明主,愿尊二皇女为乾皇!举兵讨贼,匡扶天下。” …… 萧正阳的死,如同一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面,荡起阵阵涟漪。 消息自京城扩散开来,终会一点一点地扩散到全国。 蒸煮了好久的沸水冒起了泡泡,烟雾缭绕,即将沸腾。 天下大乱,远离京都却怀着野心的人们,各自起了心思。 中央安定,大势平静时,大家都是地方之臣。但若是乱起,便有一争诸侯之机。 有人观望,有人已然投资站队。 ……“随我离京,羞蝶累不累啊?” 大乱将起,天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么几个人身上。 二皇女,四皇子,董正宏,血衣军领袖汪槐,朝廷几个有势力的大臣,还有些拥有实权的地方…… 承载着无数人希望的萧歆玥一行急速行军,已然是摆脱了京都方向的追兵。 前路未卜,天色黯淡,两百多人就地休整。 明辰摸了摸小孩的脸,微笑着问道。 经过半年的好好休养,吃饱穿暖,脸上痘痘少了些,皮肤也不再溃烂枯黄,头发也柔顺了。 初见时丑丑的虫儿,现在不说是变成了蝴蝶,最起码也是能看的虫儿了。 小孩是个顶级天才,现在已经完全融会贯通了教给她的术,甚至用的都比明辰这个老师要好。 把她留在京城其实也没问题,她完全有能力照顾好自己,甚至还能作为一枚棋子发挥作用。 不过…… 小孩不想。 她不想再独自一人留在京城了。 这一个原因就够了。 明辰这人很双标的,他要求别人必须按照最有利益的理性方式去做事,但是对于自己人,他却宽容得很。 小孩不想留,明辰就带着这个小拖油瓶。年纪不大的小孩不需要承担不属于她的责任,就该快快乐乐地长大就好。 “不……不累……” 小孩摇摇头,她曾经历过那些苦难的生活。 舟车劳顿,这又算得了什么? 和明辰一起,总是好的。 明辰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一块白骨小方块交给了她:“这个给你玩吧。” 这是那天击溃童无常之后捡到的。 是对方用来攻击他们的法器,可以在一瞬间放大,变成一个白骨大印,把人压成饼饼。 似乎使用猛鬼阴气驱使,扶摇用不了,但是郭冲云能用。 郭冲云虽然能用,但是带不了。 平时羞蝶都由郭冲云照顾,兴许……也是小孩照顾老鬼。 所以这玩意儿明辰就交给她了。 “是礼物吗?” 这礼物看上去阴气森森的。 小孩也并不嫌弃,灰蒙蒙的双眼似乎闪烁着亮光,看着明辰。 明辰一愣,笑了笑:“算是吧!爷爷可以用它保护你!” “谢谢哥哥!” 小孩接过了小方块。 然而在手掌拿到骨印的那一瞬,却是愣了一下。 “驭鬼……九法?” 无形的力量顺着骨印,透进了她的手掌,一门术法掺杂其中,涌入了她空空的脑海中。 “嗯?” 小孩就在明辰的面前,他自然看得出对方的异状。 他不禁问道:“羞蝶,怎么了?” 小孩回神,抬眼看着明辰,简单回道:“哥哥,我好像得到了一门法术……” 明辰:…… 驭鬼九法,与恶鬼为伍。 一鬼镇邪,二鬼伏魔,三鬼御灵鬼火,四鬼刀枪不入,五鬼定江开山,六鬼召雷唤雨,七鬼搬山覆海,八鬼摘星揽月,九鬼主宰幽冥。 每多一鬼,便是在自己的躯体之中多养一厉鬼,以灵魂秘法培养统御之。 驱使邪祟厉鬼为己所用,开发无数诡谲秘法。 养鬼越多,越是强大的同时,也代表着距离疯狂越来越近。 驭鬼的终点都是躯体灵魂被所养厉鬼啃食殆尽。 …… 小孩把她知晓的东西说与了明辰听。 明辰看着小孩呆愣愣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无言。 显然,这是那个童无常修行的术法。他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大概也是身上养了不少鬼。 这样也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他对于便宜老师那么热忱了。 而很明显,羞蝶也是特殊的。 他揣着这白骨印一路,也没听说什么驭鬼九法。 这小孩一模这白骨印,就把那怪东西的老底儿都掏干净了。 “哥哥?” 小孩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地看着沉默的明辰。 明辰摇了摇头,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感慨道:“我的羞蝶啊~到底是什么人呢?” 这么特殊的小孩,身上却没什么夙愿命格。 他问过羞蝶的家世,父母都是普通农民已经死在山匪手里了。 随姐姐一同被掳进了蛮风寨,姐姐被凌辱死,她因为太丑,被丢在了大宝那自生自灭。 从小呆愣丑陋,她的父母家人并不待见她,都叫她丑虫。 又是一笔糊涂账。 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信息。 小孩只是看着他,认真道:“羞蝶就是羞蝶。” 她的这个名字,还是明辰为她取的。 “好~羞蝶就是羞蝶~” (本章完) 第148章 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第148章 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你现在先别修习这个法术,等哥哥研究研究。” 那驭鬼九法听起来阴森森的,有不少副作用。 明辰还不想自家木头小孩变得像那童无常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哦。” 小孩捧着白骨小方块乖巧点头。 她一直都很听话的。 小孩发梢沾着的草屑随风飘落,在晚霞映照之中如萤虫飞舞。 “大人,我们这一路要走多久?” 鼠鼠背着小包裹,小眼睛溜溜转,四处观望着,似乎有些急迫。 它长得很小,卫兵稍有不留神就把它踩成饼了。 明辰摇了摇头:“莫急莫急,劳逸结合,你也该休息一下了。” 鼠鼠闻言紧了紧爪子。 鼠鼠像是前世那种很纯粹的学者,科学家…… 它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去进行它的研究和实验。这是它喜欢的事情,废寝忘食,不能自已。 鼠鼠没什么战斗力,明辰自然也不会把它留在京中。 漆黑的猫儿坐在一边,轻轻挠了挠老鬼军旗的木杆,尾巴摇曳,异色的双眸对于眼下陌生的环境也有些好奇。 这也是猫猫第一次离京。 明辰这次拖家带口,可是都带上了。 “明大人,末将多谢救命之恩。” 就在这时, 面色有些发白的英武将军走来,空荡的右袖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表情严肃,尽管只剩下了一只手臂,但还是朝着明辰躬身行礼。 明辰年轻,气质浪荡不着调,但他却丝毫不敢小觑对方。 他自是听过明辰的传奇,先皇也单独叮嘱过他,要听从这个年轻的过分的青年的命令。 但当亲眼看到其施展那神奇手段,应付那非人非鬼的怪物时,还是不由得为之震撼。 一日所见所闻,简直都已是颠覆了他的三观。 “请受萧翎一拜。” 他先前因为断臂失血过多晕了过去,扶摇为他施法救治了一下。 醒来之后就匆匆过来了。 明辰不单单是救了他的命,更是救了萧歆玥,救了陛下的嘱托,救了乾元的未来。 否则的话,他死了也无颜面见陛下了。 他理所应当要来感谢明辰。 “客气客气~” “萧将军,我们是一条战船上的战友,辰来晚了,还望将军海涵。” 明辰摆了摆手,还之一礼。 眼前这将军虽然断了一条手臂,脸色状态也不好,但眼光流转,精明强干,忠诚英武,气质如同松岳一般挺拔刚毅。 是一勇武之将。 随行的还有几个文臣。 乾元五百多年,权力罗网勾连,朝廷腐朽到了根里。 萧正阳能在这样的条件下,还给萧歆玥抠搜出来这么一套班底,也算是尽了全力。 可惜,他这一辈子吃亏就吃亏在不信任这些奇诡旁门手段上了。 生前被抽命,挨阴术,死了之后的布局还差点阴沟里翻船。 先前还跟明辰说有空的话就去统筹各州,不需要去接应萧歆玥,他安排的精锐卫队会安全把她带出城与明辰会合。 也亏得明辰察觉不对,亲自去了一趟。 萧翎摇了摇头:“世事无常,怎能有人算得全部?明大人力挽狂澜,翎岂敢怪罪于先生。” 明辰只是笑着拱了拱手。 萧翎四下看了眼,旋即朝着明辰说道:“明大人可有空闲?殿下有请。” 明辰点了点头,伸手道:“请!” 萧歆玥肯定是要找他的。 他对此并不意外。 …… 卫兵拱卫着最重要的王者。 萧翎和明辰来到萧歆玥这里的时候,还有另外的一黄衫中年男子已经到了,两人在对着地图议事。 冯孝忠,前任礼部尚书。 萧正阳嫡系中的嫡系,此次京城大乱,国贼窃权。 萧正阳早与他商议过,家眷都已经调离京城,他自然也会跟着离开。 “明大人来啦,见你一面可是不容易……” 冯孝忠看着两人来,目光着重落在了明辰的身上,眼神里似乎带着几分幽怨,语气莫名。 “额……冯大人,别来无恙啊。” 明辰扯了扯嘴角,朝他干笑了声,被他看得有些心虚。 毕竟明辰的官就是礼部侍郎,某种意义上讲,他还是冯孝忠的下属。 只不过这懒蛋一次也没去干活,就享受这大官的名声地位了,闲的没事还小贪一手。冯孝忠这个尚书当的比当初当侍郎还要牛马。 这甚至还是他跟冯孝忠第一次私下会面。 “明大人,我等离京,匡扶皇室,日后还望明大人多多出力。” 冯孝忠的目光其实有些局限,他不明白为什么萧正阳不将他们留在京城跟董正宏那些人斗上一斗,争上一争。 反而是放弃了京城,走向这么一条更加飘渺的道路。 不过,既是萧正阳的决策,他也定当遵从。 明辰这年轻人他看不透,但他相信陛下的眼光。 明辰拱了拱手:“辰不过一平庸书生,宏伟的目标,需要各位共同努力。” 众人简单寒暄了一下。 萧歆玥朝着明辰道:“明辰,咱们商议一下日后该如何……” 在这里明辰最年轻,但是所有人都在等着他说话。 明辰打量了众人一眼,微微点头:“各位,细枝末节的小事无法预料,但大方向战略上,我们需要有所规划。” “首先需要确定我们的敌人是谁。” “如今董贼操控皇室和京城,立新王,与我等不共戴天,是我们现今最主要的敌人。” “北烈与我国世仇,现在正在兴修水利蓄势,一旦其渠成,势必会有所动作。我朝一统大业前路漫漫,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乃是我们需要防范的敌人。” “血衣军已然立国,裂土封王,然其矛头还是主要指向乾元董贼京城势力,是我们次要敌人,同样也是暂时可以争取联合的盟友。” “西面匈奴虽不成势,但时常骚扰我朝西境,需部署兵力防守,必要时派兵剿灭。” “南方诸国会由血衣军挡住,暂时无需担心。” “在对敌策略上,辰以为,需暂时联合血衣军,放道令其北上,清除董贼和朝廷旧臣势力,清除王朝腐朽之根。同时还需固守西南,休养生息,积蓄兵力,以防范北烈来袭。” 该展现自己的才华和能力的时候,是不能去随性散漫的开玩笑的。 那样只会掩盖自己的光芒。 正经之时,明辰站在人前侃侃而谈,轻漫浪荡一扫而空,眸光璀璨,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宝珠拭去了表面的尘土,开始熠熠闪光。 名声只是名声,上级的命令也只是上级的命令。 人皆有灵,大家都会自己去看,一个人真正的价值和能力。 否则,大家凭什么服你? 此时此刻,众人正在一点一点的去了解,为何萧正阳如此看重这个年轻的过分的青年。 “联合血衣军?” 冯孝忠闻言微微皱眉。 他是京都人,为官至现在,忠心国朝帝王,并不贪腐。 但血衣军对于京城人而言并不是什么好词,这些人是疯狂的叛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裂土封王乃是大大的叛逆。 如今他们要联合这么一批人,来实现愿望。 这在冯孝忠听来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萧正阳和萧歆玥说话时,对他的评价是有些迂腐,这是没错的。 不过,虽然冯孝忠心里不舒服,细细想来明辰的话,却似乎没办法辩驳。 明辰说话极有条理,将如今他们面临的所有敌人的根底都分析妥当,层次分明。 董正宏控制的京都立了新王,跟他们支持萧歆玥那是天生敌对,必有一方消失的关系,是他们当下最主要的敌人。 相较之而言,血衣军反而还倒是其次。 联合次要矛盾,攻击主要矛盾,这一点始终是没有错的。 他朝着明辰问道:“我们如何联合血衣军,如何令他们放弃我们,去攻打北方的董贼?” 血衣军可没那么好说话,他们和京都对于血衣军而言都是敌人。 三足鼎立僵持,没有人愿意另外一方坐山观虎斗的。 说来简单,做起来可就难了。 明辰指了指自己:“游说。” 又指了指地图:“加上地方规划。” 迎着年轻人那自信昂扬的双眼,冯孝忠一怔。 旋即恍然回神,他突然想起来,这风华绝代的妖才,可是生生从北帝嘴里抢来了半州土地,还引得二王相争。 他说出的话,就算听起来再怎么难以置信,也需要给‘明辰’这个名字三分敬意。 毕竟,他就做出了许多难以置信的事情来。 “接下来,再说我们的势力和朋友。” 明辰指了指地图:“青州,这个州郡对我们意义很大,我先前已经与陛下商讨过了,青州州郡现在应该已经举旗支持殿下。” “自青州向周围辐射,彭州、灵州……皆有可以操作的空间。” “还有南方……” “凌将军率领的二十万平叛军,现在已经不是平叛军了,现在是我们的军队,是我们目前最重要的军事力量。” 想起那呆呆的姐姐,明辰也不自觉的勾起唇角来笑了笑。 姐姐,愚弟可是要来了~ 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愚弟呢? 小别可是要胜新婚的…… 小头似乎想要去控制大头了。 几人认真听着明辰的规划,却是不想,这倒霉蛋溜号到了别处去了。 (本章完) 第149章 越来越默契 第149章 越来越默契 “陛下~二皇女出逃,天降奇石覆灭三万禁军,您不着急嘛~” 京都,皇宫。 混乱的宫变似乎并没有给这里带来什么影响。 西域舞姬赤足踏碎月光,金铃在脚踝奏出糜烂乐章。 莺莺燕燕,载歌载舞,声色犬马。 琉璃倒映着跳跃的烛火,笑容恣意的青年左拥右抱着一众妖娆的美人,身上的皇袍松松垮垮,身侧躺倒的酒壶汩汩向外淌着美酒。 耳边是女子娇媚的笑声轻语。 新皇已经顺利登基,坐上了那至高无上的位子,自是生活乐无边。 然而听得身边美姬说起并不喜欢的事情,萧安洪却是不住皱了皱眉。 气氛莫名的有些冷, 那女子似乎也自知说错了话,面色僵硬了些。 萧安洪一手在她娇俏的面容上临摹,另一手则摸着她的喉咙,手掌微微握紧:“朕才是乾元的皇帝,继承大统,名正言顺的皇帝,哪有什么二皇女?” “萧歆玥……迟早要死!” …… “凌玉抗旨,拒交兵权,拒不回京……” “青州州牧吕文涛公然造反,支持二皇女复国……” “凌玉调集兵力固守柏州,血衣军已攻陷平州章奕城。” “齐州岳州州牧摇摆不定,称病拒绝进京。” 晦暗的房间之中,老者双眸赤红,面目狰狞。 董正宏看着到手的情报,喘息声越来越重,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手中的茶杯被他摔个粉碎。 糟糕! 糟糕透了! 萧安洪那边的夜夜笙歌,这边年过半百的老头儿可是在替他负重前行。 自从萧歆玥叛逃开始,一切的一切,全都已经不对了。 近来,除了扶萧安洪顺利登基之外,再没有收到任何好的消息了。 天下风起云涌,凌玉握重兵叛变,几个州郡公开支持二皇女,还有些地方势力观望不表态。 萧歆玥还在叛逃之中,就生生割去了几个州的控制权。 若是她站稳脚跟,那还了得? 怎么会这样? 整个国家已经乱成了一团。 同样是即位,萧正阳即位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安定? 怎么轮到他扶着萧安洪即位,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乾元安定了五百年了,每次都顺顺利利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细数下来,他现在能调动的兵马连抗击血衣军都不一定能做到了。 为什么?! 这些奸佞叛徒,不尊京都正统。 就想着跟他作对?! 萧正阳!!! 那个上位了两个月短命鬼,竟然给他留了这么多后手。 那脸色苍白的病痨鬼的模样仿佛总是在他脑海中流转,挥之不去。 董正宏只恨的牙痒痒。 …… 而另外一边,与之表面繁华绚烂的王都截然不同的地方。 这是一处破落的村落,这里并无人烟,偶尔可见荒坟枯冢,处处都是破败和荒凉。 五百年的王朝进入了暮年,大量的资源早已经被聚集在了权贵的手中。 最底层人民的命并不是命,也没有任何意义。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京都的浮华并不是真实的世界,这荒凉的破村才是。 夜晚格外的安静。 西风呼啸,更为这死寂的村庄添了几分阴冷。 明月照耀,火光随着风儿摇曳,奔波歇脚之人为这荒芜之地带来了些许人气。 “姐姐……殿下她……还没有歇息啊……” 侍卫在外轮班巡逻值守。 两个侍女面色带着些许疲惫,又看了看被保护在正中间的破庙,不住小声私语着,眼神之中俱是挥之不去的关切。 她们是从小随侍在萧歆玥身边的侍女。 跟着她享受过风光,也经历了如今出生入死的逃亡。 她们算是这世上最为亲近和了解萧歆玥的人之一了。 春雅摇了摇头:“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好了。” 她们踏上了这逃亡之路,注定是一路艰辛。 殿下是要吃这些苦的。 “呜……” 夏瑶轻轻咬了咬下唇,轻声问道:“姐姐,殿下她……真的能成吗?” 这是她们第一次离开京城,萧歆玥也只是第二次离开京城。 而且这次是背着叛逃的名儿的,她们都知道这一路代表着什么。 前路未卜,稍有不慎,那便是粉身碎骨。 “能!” “殿下一定可以!” “我相信殿下。” 她们这些人的命运与萧歆玥系在一起,她们能做的不多,其实也就只有相信而已。 萧歆玥在旁人眼中或许一路飘摇,未来不可知。 但是对于她们而言,她们只能相信萧歆玥成功。夏瑶瞥了眼破庙之中飘摇的烛火,意有所指似的朝着春雅问道:“姐姐……你有没有感觉,殿下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萧歆玥其实一直都在改变。 她们是从小就服侍萧歆玥的侍女,自是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萧歆玥的变化的。 不过在某一方面改变的可是太过于明显了…… 遇到明辰以前,萧歆玥从来不曾跟任何男子有如此亲近过。 “嗯……” “不要想太多,我们只需照顾好殿下即可。” “其余的事情……不要说,也不要问!” “嗯!” …… “明辰,我认为我们还是落脚在这里最为合适。” 烛火跳跃着,映照着风华绝代的女子姣好的面容。 她着一袭束身黑色锦衣,梳着马尾,双眸比之天空之中的星星还要明媚。 夜晚到来,几个忠臣都已经休息了。 她却精力充沛,指着眼前的战略地图,兴致勃勃地朝着跟前人说道。 她本是身份最为高贵的皇女,如今却是流落在这破败的庙宇之中。 反差格外鲜明。 不过,她似乎也并不在意就是了。 此刻,她看着地图,认真说道:“青州季取此地为乾元西南最重要的战略要地,西有群山,背靠离水,可避免被人抄后路,土地肥沃粮食富足,可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我不急,徐徐图之,屯粮练兵,清剿腐朽旧朝势力并不是我最终的目标。” 萧歆玥离开京城,注定是要起事的。 她本就是皇族血脉,具有先天优势,可以站住大义称王,令其他群雄割据投奔,与之京都分庭抗礼。 接下来她需要寻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落脚。 现在朝廷方面污她不尊遗诏,谋害皇帝。她同样也可以昭告天下,有乱贼窃国,昏君当道,谋害皇室。 以后便是看各自的手段,谁的资质更好,谁更能得民心了。 天底下没有完美的根据地。 有优势,就一定会有劣势。 需在特定的时间,选择最合适的地点。 明辰给萧歆玥提了三个备选地点,各自有优缺点,也各自有各自的发展方向。 明辰先前已经跟萧正阳商议过这个问题了,但是形势在变化,牵一发而动全身,预料不得太远。选择各有优劣,也不知哪个更适合萧歆玥。 现在,阐明利弊之后,明辰将这个选择的决定权交予萧歆玥。 这个地方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将会是他们势力的政治中心。 萧歆玥的成长速度令人惊叹。 萧正阳死后,她似乎真的有了为王的气度。 明辰笑了笑,手指在地图上流转:“紧盯好东边武乐这个渡口,必须要拿下北方鹿州,鹿州是天府之土,沃野千里。如此可保证鹿州这个大粮仓的粮食走水路源源不断地运往这里。” 萧歆玥做出了选择,那么他就会给她进一步的方案。 青州是他的家乡,他自然最为熟悉了。 “青州彭启城是这三点的交汇之地,是最重要的枢纽,守住此地,便是扼住了三州的咽喉,令敌军不敢轻举妄动。” “一旦战起,可令一守将固守于此,徐徐图之,依据越江天险蚕食北地。” “若是这么选的话,那么以慎江为界,东部二州就让与血衣军,放他们北上。” 明辰的手指在地图上勾勒,在一个个要地停留,为萧歆玥描述未来的愿景和计划。 外表浪荡的托孤之臣,此刻却是面色沉着,尽情施展着他的眼界和才华。 冯孝忠之流的臣子,他们可以落到实处去,做萧歆玥的下属,去为她工作。 但却无法站在更高的角度,去为她图谋天下。 皇兄说的,此人有颠覆王朝的力量,她对此深信不疑。 在这样的夜晚,同样的事情,其实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萧歆玥闲的没事,就找明辰来商讨接下来需要做的一些布局和计划。 一遍一遍,将所有的可能都预想周全,将所有的漏洞缝补完善。 她要走的路并不好走,每一步都需要细细斟酌,稍有不慎,那便是万劫不复。 圆月明亮,朝着沃野洒下淡淡的银辉,破败死寂的村庄格外的安静,萧歆玥撑着面庞,静静的听着男人轻声低语。 一日之间,从尊贵的二皇女,沦落成了叛逆,踏上逃亡反叛之路。 这一路注定遍布荆棘,走的艰辛。 但是此时此刻,她却莫名的觉得……这样的日子,似乎也挺充实的。 她在一点点的拓宽自己的眼界,一点点提高自己的能力,一点点的变得更加优秀。 她的视线从地图上脱离,转而看向了身侧,与之这个格外重要的人对视。 那璀璨明亮的漆黑瞳仁之中倒映着诸天繁星,倒映着辽阔的山河。 “然……” 明辰话锋一转,还未说完,萧歆玥挑了挑眉,接道:“需防范西北匈奴和西南异族。” 明辰洒然一笑,点点头:“对!” 萧歆玥似是得到了什么鼓励一般,继续说道:“待到时机成熟令苍州、齐州、岳州之众尽出越水,合围启月关……” 她挥了挥拳头,双眸之中满是昂扬:“还于旧都,国家可定!” 他们似乎越来越有默契了。 明辰笑意盈盈的看着这自信的美人。 或许她真的是那一支最值得投资的股票吧…… 谁能想到,在大半年前,她是那颓丧抑郁,自怜哀思的政治牺牲品呢? (本章完) 第150章 野心 第150章 野心 “明辰……” 萧歆玥轻轻出了口气,走出了破败的屋子。 她倒是也不嫌脏乱,静静的坐在门前台阶上,看着穹顶明亮的圆月,看着远方圆月照耀下死寂的村子。 理性的思考结束了,她现在脑子有些涨涨的,需要放松一下。 夜深了,不远处侍卫守护的火光明亮。 圆月皎洁,群星点点,压抑的感情似乎也会变得更加澎湃一些。 她探出手来,看着远方,轻轻抓了抓,似是想要抓住几缕清风。 应了她的呼唤,对她而言最为重要的人,已然坐在了旁边。 晚风微凉,萧歆玥没有转头看他,只是轻声朝着明辰问道:“这是我的国家吗?” 她眸光流转,眼中闪烁着莫名的情绪。 若是可以轻而易举地被旁人读懂的话,那注定无法成为一个优秀的王。 没有人知道萧歆玥在想什么。 一路逃亡之旅,萧歆玥不紧张,不急躁,不恐慌……面色始终保持着平静自若。即便是在越阳城,面对那不人不鬼的怪物时,她都绷得住。 而现在的萧歆玥,却似乎更真实了一些。 她已经离开过一次王城了,这是第二次。 但这并不妨碍她又一次去扩充自己的眼界,从高高的皇族位置走下来,去见识这个更真实的王朝。 比如说, 如今身处的这了无生机的村落。 在北境时,为她种下的种子,现在已经茁壮成长,芽儿钻出土壤,冲向天空,长成参天大树。 她的国家已经病入膏肓了。 那么她就要去做些什么! 她要去统治它,她要去改变它! 皇女三千青丝随着微凉的秋风轻轻摇曳,圆月的银辉映照下来,临摹着她姣好的身形。 月夜之中的美人,未来她会是支撑起这个国家的王。 而现在,她只是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罢了。 如此美人也只有一个人可以欣赏而已。 她只会朝着这一人分享她的情绪。 明辰只是点了点头,回答了她:“这是你的国家。” 这次的问题跟上次在北境时问的似乎差不多,但是意义已经完全不同。 皇女垂了垂眸,语气莫名:“我的国家啊……” “明辰……” 秋风微凉,她转过头来,看着明辰的眼睛:“为王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她注定要成为一个国君,然而现在她却又向明辰去询问为王的意义。 明辰:…… 该说不愧是萧正阳的妹妹么? 兄妹俩都喜欢惆怅的时候问这些没什么根据的问题。 他摇了摇头:“为王没什么意义,王也是人,是历史上的一个名字。” “倒不如说,殿下,你想成为什么样的王?” 萧歆玥闻言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远方,看着圆月笼罩下的天地,看着这破败的村落,看着这萧索的晚风。 现在,她再也不会去避讳这个问题了。 若是还像在北境时那般迷茫的话,明辰该是错看她了。 为了她胸腔之中的野心,也为了兄长临死前灼灼的期待,更为了这破落的王朝家国。 她仰起头来,轻声道:“我想做千古一帝,我想一统天下,要让这星火燎过乾元三十九州,烧尽朽木腐草,我想创造一个亘古未有的盛世!” “我若为王,我要庇护我的子民,我要人人幸福安康、生活富足,我要人人皆以我乾元为荣,我要我的名字刻在历史的史诗上,为千秋万载,争相传诵之……” 女子的双眸愈发明亮,倒映着穹顶的月亮,语声平淡地诉说着她的理想。 她目光灼灼,仿佛有火焰在其中跳跃。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其中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力量。 这是第一次,她如此干脆利落的说出内心深处的想法和野心。 从奸佞手中夺回至尊的位子,清除腐烂到根儿里的官僚贵族群体,向来都不是她最终的目标。 那不过只是开始罢了! “如何?” 她挑了挑眉,依旧是看着穹顶的明月,轻声问道。 明辰站在她身边,只是简简单单回了一个字:“难。” “嘿!” 萧歆玥闻言却是展颜一笑,也没有朝着明辰说什么“你会帮我吗?”……这样的话。 只是仰起头来,笑着说道:“没关系!” 世上又有什么事是容易的呢? 若是不难,如何衬得她的声名熠熠生辉? 沉默, 两人就静静的坐在门前台阶,抬首看着天空。 清凉的晚风迎面吹来,萧歆玥晃了晃身子,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来看向了明辰:“我记得,青州是你的家乡吧……” 她垂了垂眸,语气莫名。 不知怎得,这天生贵气的皇女问起这个问题,似乎拘谨了些。 “对啊……” 明辰弯了弯眼睛,露出一抹笑来,认真了一晚上,他似乎又变回了平素那个轻漫的浪荡子:“瞧瞧殿下,若是我们成事了,我的家乡可是跟着我鸡犬升天咯~” 什么样的贪官权官能做到他这样呢? 直接把自己的家乡都安排了。 若是萧歆玥一切顺利的话,青州一州直接一步登天,成为全国的政治文化中心。将来青州子民不得给他立个像啊! 萧歆玥嗔了他一眼:“什么鸡犬?哪有这么说自己的家乡的!” “哈哈哈~” 皇女似是提起了些兴趣,目光灼灼的看着这人:“可以跟我说说,你家里是什么样的吗?” 太不公平,她的家庭情况都被明辰看得清楚。然而这人的父母是什么样的,她却不知晓。 以后总会见面的,她需要打探打探。 她也好奇,该是怎样的家庭,能生出这怪人呢? “我家?” 明辰想了想,朝着好奇皇女说道:“我家……还不错吧。” “对比这个世界大部分的小孩,我还是蛮幸运的。” 他看着天边圆月,笑盈盈地说道。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这是在另一个是同从小背的古诗。 好像,确实是有段时间没有回家了。 “我家老头是个倔强的、迂腐的、愚蠢的控制狂。” “又倔又嘴硬,好面皮,眼光不长远,老是想拉着儿子往火坑里跳,简直不可理喻。” 明辰撇了撇嘴,吐槽似的朝着萧歆玥说道。 萧歆玥:…… 一时之间,皇女对于经天纬地的神秘妖才父亲的滤镜碎了一地。看着这么肆无忌惮说老爹坏话的浪荡子,萧歆玥有些无语。 作为孩子,这么形容老爹真的没问题吗? “不过……” 明辰垂眸,轻轻笑了笑:“他还是不错的。” 他有另一个世界的思想,跟这个时代的家长,注定会有着很多的分歧。 虽然闹得鸡飞狗跳,但是……老爹其实还是包容了他。 “我母亲嘛……是个很温柔,很贤淑,很善良的女人。总之,我家老头儿娶了她算是祖上烧高香了。” 萧歆玥:…… 明辰并没有遮掩什么家里的情况,只是笑盈盈地说着,眸光似乎穿越了空间,看到了更远的地方:“我还有个弟弟和妹妹,都还蛮可爱的。” “嗯……妹妹更可爱一点。” 他伸出手来,探向了天空的明月。 白光一闪,鸟儿精准地落在了他的手指上:“对了,我还养了一棵老树,不知道我家老头儿给没给我好好照顾……” 夜晚安静,圆月映照着两个年轻人。 身份尊贵的皇女、被先王托孤的妖才,他们未来会是王和权臣。 此刻却坐在破落的门前,说着鸡毛蒜皮的家事。 一人兴冲冲地说着,一人安静的听着。 虽然明辰说的诙谐,语气轻松。 但是萧歆玥听来,却莫名的有种胸腔暖暖的,有种艳羡的感觉。 到底,怎么样算是幸福呢? 生于帝王家,亲情是奢侈品。 母亲早死,父皇冷漠,也就只有兄长疼爱她。她不曾想象过,明辰所描述的生活会是怎样的。 忽而,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她开口道:“我将来可以见他们吗?” 她看着明辰的眼睛,似乎有些期待。 “嘿~” 明辰一愣,旋即轻笑了声:“那自是可以的,殿下想见谁不能见呐?” 萧歆玥闻言不禁白了他一眼。 这倒霉蛋就是在阴阳怪气。 明辰似是想起了什么,轻轻笑着:“确实是该见见了……” 他离家算是半逃跑离家的。 父亲母亲想在他进京以前,为他张罗一门婚事的。毕竟在这个时代来看,他的年纪并不算小的。 他现在可是有呆姐姐了,是不是该带着呆姐姐回家看看呢? 出走半年,他带媳妇回家。 在那倔强老爹面前显摆显摆,让那家伙看看自己美的冒泡泡的姐姐,看看咱们优秀的绝世将军。 让母亲瞧瞧他所喜欢的人呢? 萧歆玥倒是也不知,这人天马行空的思绪又飞到哪去了。 绿叶随着晚风飘摇,从房檐上落了下来,正正好好落在了风华绝代的皇女那一头乌黑秀发上面。 夜晚安静,似乎可以听到不远处两三声寒鸦嘶哑的鸣叫。 然而下一瞬,休憩的士兵们却是浑身猛地一震。 “妖孽!休走!” “看法宝!” 远方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喝。 伴随着怒吼,明晃晃的金光在着漆黑的夜晚格外醒目。 (本章完) 第151章 一鱼两吃 第151章 一鱼两吃 “咳咳咳~” “你这疯和尚,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追我做什么?!” 寂静的月夜,流光在空旷的道上一闪而过。 “彭!” 劲风呼啸,一道身影猛地砸到了一座土墙上。 土墙当即被冲击撞得倒塌,夯土块裹着干草迸溅开来,尘土飞扬。 “哪儿那么多废话,死来!” 紧接着,一身形高大,浑身闪烁着金光之人如同推土机一般紧随而至。 闪烁着金光的佛珠飞回手腕。 烟尘弥漫之中,劲风呼啸,一携着千钧巨力的手掌穿破烟雾而来。 金光灿灿,神圣威严。 “停!” “你再动手,我就杀了她!” 尖锐的怒喝响起,凛冽的掌风将烟尘一扫而空,吹得人面颊生疼,却陡然停滞在了一张昏迷的面庞跟前。 强烈劲风吹的青丝飞扬。 双方对峙, 一方是一气质诡异的美艳女子,她一脸灰尘,嘴角溢血,发丝纷乱,看上去分外狼狈,颇有种落魄美人的既视感。 而此时,她手中捏着一昏迷少女的喉咙,尖锐的指甲在血肉上临摹,一脸戒备的瞪着对面之人。 女孩年岁不大,穿着粗布衣裳,容貌倒是清丽。 而在她的对面,却是一充满压迫感的壮汉。 他身形高大,浑身肌肉虬结,破旧的袈裟遮不住壮硕的身体,留着一光头。 怒目圆瞪,胡须纷飞,恍若在世修罗。 蒲扇般的手掌陡然停在了那昏迷少女的面庞跟前。 他该是一修佛的和尚,只是气质却全然没有半点安然祥和之意,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暴戾。 另一只手拿的并非是僧侣惯用的棍棒禅杖,而是一杀气腾腾的九环大刀。 对峙只停滞了一瞬, 下一瞬, “哼!” 伴随着一声怒喝,和尚全无半点收敛。 破旧的袈裟飘然落地,人影一闪,便是消失在了两人跟前。 “死来!” 在那狼狈女子的背后,忽而出现了一道充满压迫感的身影。 壮硕的身躯遮蔽了圆月光辉,手掌泛着金光,携着山岳之势当空劈下,罗汉掌风已劈开三丈尘烟。 “咔!” 女子浑身一震,惊恐回头,手中下意识已然扣碎了那柔弱少女的喉结。 “砰!” 人影再度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枯树被携着劲力的人影砸断。 杀气腾腾的和尚瞥见了一边失去生息的少女,更是瞪圆了眼睛,目眦欲裂,浑身戾气愈盛。 也只是顿了一瞬,便猛地朝前冲了过去。 “啊!!!” 然而就在他前方,却是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嚎叫。 “我的脸,我的脸……” 那女子从地上爬起来,咳了口鲜血,但却丝毫不顾及自己的伤势。只是颤抖着捧着自己的脸,胡乱的抚摸着,眼中满是惊惶疯癫。 而此时,原本容颜美艳的女子,却是换了一副模样。 皮肤崩碎开来,一块一块的露出了里面的血肉。 皮肤破碎之处,黄色的皮肤随着呼吸颤动着,上面密密麻麻长着一个个疙瘩,像是蟾蜍的皮肤。 她满脸惶恐,哆哆嗦嗦地摸向胸怀,掏出了一副面皮来。 功亏一篑,功亏一篑! “给我死!” 而就在这时,不依不饶的和尚提着大刀呼啸而来。 惊惶的女子猛地抬起头,明晃晃的大刀在圆月的映照下泛着阵阵暴戾的红光,携万钧之势当头劈下。 然而就在这时, “唳!” 天空忽而传来一声清脆的啼鸣。 法力流转,一木墙拔地而起,挡在了大刀和女子中间。 “砰!” 薄薄的木墙轻而易举便是被大刀斩碎。 但阻碍的一瞬间,也足够那女子反应过来。 人影一闪,大刀落地。 “轰!” 九环刀破空声震得耳膜生疼,刀身铜环与夜风共鸣传来阵阵嗡鸣之声,烟尘席卷,巨力磅礴,将土地劈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这一刀足够把她斩成两半。 “什么人?!” 暴怒的大和尚紧接着扭腰转身,将大刀甩向天空,挥出一道凛冽的刀罡。 洁白的羽毛随着风儿飞扬,飘摇落下。 不知何时,这混乱的战场又多了一个人。 浑身赤裸、身形健壮的大和尚,身形婀娜、满面风尘的女妖怪…… 这场面有些诡异。 明辰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没事吧?” 温柔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混乱之中,烟雾被劲风卷走,一人忽而闯进了金美玉的眼中。 面若冠玉,丰神俊朗,皎白的月辉落到了他的脸上,飘然恍若仙神。 也就肩膀上落下的那只小白鸟,为其添了几分人间气。 看得金美玉也不禁有些失神。 好……好美的一张脸呐。 她从开智以来,都不曾见过这么美的一张脸。 如此俊秀,如此……令人艳羡。她满眼热切地看着这人,她也好想要这么一张脸。 这是……最棒的收藏品。 金美玉恍惚地看着明辰,轻声道:“没……没事……” 接着,似乎反应过来,不禁伸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明辰瞥了眼这女人手中的皮子,转而看着她的脸,微微垂眸:“挡住它做什么?” “你明明生的这么好看。” 明辰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明亮的双眸倒映着女子诡异的面容,丝毫不畏惧与对方对视,眼中俱是真诚。 “我……我吗?” 金美玉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人,满眼的难以置信,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丑陋的面庞。 “公子莫要戏弄我。” 化形以来,这是头一次有人说她好看。 她好看吗? 她根本就不好看! 但是对方的话听来却又那么真诚,她这么多年,就想听这么一句话而已。 她看着明辰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中看到些许虚伪和阴谋。 只是……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当然,在下从不骗人。” 最棒的骗子,可以骗过所有人,包括自己。 【痴美黄蟾】 【黄蟾换千面,只求人赞美】 【黄蟾还愿:千面皮,清颜膏】 这算是明辰完成夙愿最简单,最快的一次了。 一直以来遇上的都是高难度任务,搞得他都有些自闭了。 “你是何人?” “快快让开!” “否则休怪洒家不客气了!” 这怪人竟与妖魔为伍。 不嗔手中提着大刀,眼神凶狠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公子哥,还有他肩膀上落下的那白鸟,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人浑身上下处处都透着诡异。 “公子~” “求你救救我吧~” “那大和尚是个疯子,不由分说上来便是要杀我。” “就连我家妹子,都被他打杀了。” 金美玉似乎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明辰的衣袖,眼中蓄着泪,潸然欲泣,指了指一旁失去了生息的少女,满脸祈求。 “您是有本事的人!求您……救我,帮我报仇!” 她看着明辰,眼神里透着些媚意,只是配合着她这张蛤蟆皮的脸……有些诡异。 “哼!” “妖孽!” “搬弄是非,颠倒黑白!” “洒家就连你们一起杀了!” 不嗔懒得多想了,他双手握紧了大刀,眼中泛着怒火,怒喝着,气势汹汹地朝着两人一鸟冲将上来。 迎着那来势汹汹的大和尚,明辰挑了挑眉,淡声说道:“扶摇,动手!” 下一瞬, “噗!” 法力荡漾开来,无形的风刃划过人的脖颈。 头颅被热血顶的猛地窜上了天空。 满是戾气怒气冲冲的大和尚猛地停在了原地。 眼前的世界在半空中回旋扭转,金美玉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周遭的世界,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在明辰的身侧,无头的尸体摔倒在了地上,朝外汩汩涌流着鲜血。 接着,一点一点地变换了模样。 破落的衣物一点一点被撑碎,光滑的皮肤泛了黄变得愈发粗糙,长满了细密的痘痘。 双腿双脚弯曲变形,身子胀大。 几息间,凹凸有致的人已然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无头蟾蜍。 小鸟挥了挥翅膀,扬起脑袋来,眼中俱是昂扬自得。 最近她打谁都是五五开,心中烦闷的紧,这可不是代表她弱了。 树爷爷的【枯叶】她都学完了! 她二百五十年道行的小鸟,她可是超强的! 落在地上的脑袋不知何时变了模样,蟾蜍头切口平滑,瞪着眼睛,人性化的透出了几分难以置信来。 怎么回事? 为何? 她是怎么死的? 那人……分明刚刚还夸赞她美了啊! 一时间,气氛诡异的安静。 恍若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暴虐的愤怒顷刻间被浇灭了。 不嗔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跟前着莫名其妙的家伙,还有那被斩了头的蟾精,一时间有些无言。 有种行将释放却被突然间夹住的诡异憋屈感觉。 “你……你是何人?” 愤怒浇灌的脑子渐渐找回了理智,不嗔张了张嘴,看着明辰,第三次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明辰瞥了眼一边死亡的妖怪,轻轻笑了笑,朝着跟前着气势磅礴的和尚反问道:“师傅,询问别人的名字之前,不该先自报家门吗?” 他也并不是所有的妖怪都要的。 【降妖除魔】 【金刚还愿:荡魔佛光】 一鱼两吃。 (本章完) 第152章 怒目金刚 第152章 怒目金刚 “当!” 大刀杵在地上,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 “贫僧法号不嗔。” “原为南国求神寺僧人。” 身形健壮的大和尚深深看了眼明辰,单手施佛礼,语声铿锵中气十足,恍若惊雷。 这人处处透着诡异,还与妖魔为伍。 不过在刚刚,总归是帮助了他。 大和尚散去了刚刚那疯魔一般的戾气,不过观其壮硕的身形,手中提着那杀气腾腾的大刀,依旧是充满压迫感。 【怒目金刚】 【戒骄戒躁,戒嗔戒怒】 “南国?” “求神寺?” 明辰收回了探究的目光,感叹了一声:“师傅走的可是够远的!” 旋即朝着不嗔拱了拱手,也没有遮掩什么,自我介绍道:“在下明辰,乾元青州清池人士。” “明辰?” 不嗔皱了皱眉,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啧……这该是人皮吧?” 明辰蹲下身子,在地上捡起了几张从那巨大蟾蜍身上掉落的皮子来,不禁感叹了声。 他不是傻子,自然也不会听那妖怪一面之词。 这还是他第一次斩杀妖怪。 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妖怪有没有所谓的妖丹,大补精血……一说。 看着那大蟾蜍的模样,他又不太想动手去研究。 不嗔淡淡地说道:“此妖孽修习异法,可缝补人脸于己身,以补面容缺漏,再多换上几副人皮,便可彻底改头换面,弥补化形之缺。” 明辰看着死去的妖,饶有兴趣地朝着不嗔问道:“师傅觉得,妖怪可知人间美丑?” “兴许在蟾蜍的眼里,她就是美的,也说不定呢?” “不同的人尚有不同的审美,妖与人不同,为何还追求人之美呢?” 入了人世,便要在人的目光中飘摇。 明辰不知道这妖怪的故事,也没兴趣去了解对方的故事。 但至少在明辰说起金美玉长得好看的时候,她那一瞬间的激动和兴奋,眼中那明媚的光亮,都是做不得假的。 不嗔:? 不懂! 明辰话里有话,但他不是很理解明辰在说什么。 一切尘埃落定,他来到了一旁那个被掐断了喉管的少女跟前。 盘腿坐下,手中拨弄着佛珠,口中低声吟诵着明辰听不懂的佛号。 自始至终,他的心都是刚毅果决,也并不为这少女的死而愧疚什么。 救下最好,救不下,他也不会因为这少女放弃了追杀那妖怪。 他端坐如钟,面色祥和了些。 很快,不嗔睁开眼睛,停止了仪式。 明辰眯了眯眼睛,笑盈盈地朝他问道:“师傅大老远的跑到乾元来,是想做什么?” 他对此人还是蛮有兴趣的。 除却夙愿命格提示的因素,这还是他第一次碰到,并不算敌人的人类修者。 所以他想跟这个易怒大和尚多聊聊。 “贫僧红尘炼心,斩妖除魔,匡扶正义,愿悟得世间大智慧。” 其实是心性过于暴戾难驯,打伤了师兄弟,打坏了山门,被师父赶出了寺。 不嗔顿了顿,绷着脸朝着明辰说道。 他这一路随性而为,倒也没有什么固定的目标,降妖伏魔,匡扶正义。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嗯。” “施主,贫僧奉劝你一句,妖魔就是妖魔!” 看得出明辰该是个聪慧明事理的,不嗔不想跟他为难。 瞥了眼他肩膀上的小鸟还有腰间挂着的桃木枝,他提点似的朝着明辰说道:“莫要与妖魔为伍,否则必将自毁。” 降妖除魔,才是修者该走的道路。 “你这秃瓢,什么意思?!!” 小鸟当即红温,叉起腰来,恶狠狠地瞪着这讨厌的大和尚。 亏她刚刚还帮了他的忙呢! 现在这人还倒打一耙,挑唆公子和她的关系!明辰笑了笑,将生气的鸟儿捧在手中,轻轻摸了摸,安抚着她的情绪。 “师傅说笑了,我家扶摇儿可是从未做过恶事呢!” 扶摇到现在,手里一条人命都没有。 相较之而言,明辰这个笑里藏刀之人才更像是妖魔。 “哼!” “冥顽不灵。” 不嗔只是冷哼了声:“你不曾见过妖魔乱世,人间炼狱。” 明辰笑着摇了摇头,他指了指周遭破落的村庄,了无人烟,枯败衰落:“那你看看现在的人间,跟炼狱有什么分别?” “这是妖魔造成的么?” 不嗔一愣,看了眼四周,眉头微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辰指着死去的妖怪,朝着不嗔问道:“师傅,敢问这妖怪杀了几个人呢?” “三十多人。” “不少啊……” 明辰感叹了一声,旋即却又朝他问道:“那师傅可知,上面的人,区区动一下心念,便会有成千上万的无辜之人为之丧命。” “匪徒屠刀肆虐,摧毁无数村庄。”“怎得,这些人比之妖魔如何?” 圆月映照着年轻人俊逸的面容,他目光灼灼,仿佛看到了人的心里。 不嗔:…… 修者不准杀人。 这是他师父告诉他的。 “师傅与其纠结于在下的扶摇儿,为何不去看看,如何真正的去拯救人间?” “披着人皮,就一定是人么?” “师傅若有能力,为何不杀鱼肉百姓的贪官?” “师傅若有心,为何不剿灭横行乡里的土匪?” 大和尚说的话明辰不爱听。 所以他回话也不客气:“还是说……你不敢?” 和尚被他一激,当时便是瞪大了眼,怒喝了一声:“我怎么不敢!” “如今逆贼窃国,天下大乱,师傅既然入世,若真有那匡扶正义之心,不如好好想想,将眼界放的更高,更宽广一些。” 明辰话音落下,就在这时。 “明辰!” 不远处忽而传来阵阵疾呼, 焦急的美人领着几个卫兵纵马而来,当看到明辰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时,终于出了口气。 “你突然来这里做什么?!” 她跳下马来,紧张的看着明辰,周遭的一片狼藉,诡异的大蛤蟆,死去的少女和那身形健壮的和尚她都不在意。 刚刚聊得好好的,明辰突然骑着扶摇就飞走了。 留她一人在原地凌乱了。 她匆忙赶来,只需要确定明辰一人发安危。 明辰笑呵呵的说道:“害~有点急事儿,让殿下费心了。” “明辰?” “殿下?” “你是那个明辰!” 不嗔看到兵马来,似是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年轻的过分的人,惊呼出声来。 明辰还是有些名声的。 “你是何人?” 萧歆玥这才注意到这个气势颇为强烈的大和尚,她挑了挑眉,朝他问道。 天生贵气的皇女目光如龙,骄傲昂扬,耳边隐隐传来龙吟之声,无形的气势扑面而来。 她现在是王者,她已经下定了决心,需要时时刻刻展现出自己作为领袖的气度。 不嗔浑身一震。 修者感觉敏锐,可以感受到许多寻常人感受不到的方面。 这女子确实不凡。 明辰在中间朝着皇女介绍道:“殿下,这是不嗔大师,佛法高深,是为匡扶正义,平定乱世而来。” 紧接着又向不嗔说道:“这位是萧歆玥,乾元当朝二皇女殿下,仁正贤明。” “我等乃是正义之师,只愿保存火种,斩断腐朽王朝,重塑天下,救护万民!” 明辰笑了笑,朝着不嗔说道:“师傅既红尘炼心,胸怀正义,必定是想要做出一番大事而来,合该与我等同路。” “不若加入我等,匡扶天下,救万民于水火,镌刻姓名于史书之上?” 不嗔:…… 师父曾教导他, 他下山可以斩妖伏魔,救护人间,但不能掺和到俗世王朝争端之中。 明辰的笑语入耳:“怎得,师傅怕死?师傅在担心什么?” 不嗔猛地抬起头来:“休要胡言!” “洒家不怕死!我什么都不怕!” 这人邪门儿的紧,说话似乎总是可以把持着主动权,让人心朝着他想要的方向走。 先前分明说的是有关妖怪的事情,稀里糊涂的就被他又扯到王朝俗世纷争上面了。 不嗔辩驳不过他,但也不想顺着他。 刚欲离开,明辰又问道:“怎得,师傅要逃走么?” “哼!” 这人说话,当真是恼人。 “贫僧岂能因你三言两语挑唆就卷入你们的权力斗争之中?” 明辰笑了笑,拱手道:“那师傅尽管去看看好了,师傅可以去京城看看如何繁华腐朽,可以看看底层人民的苦难,然后再好好想想……日后我们的名声势必流传天下,是正是邪,师傅自可定夺,我等静候。” “好!” 不嗔深深看了明辰一眼:“告辞!” 被明辰一阵挑唆,他现在脑子里有些乱哄哄的,需要多思考思考。 他已经不是方外之人了,入世斩妖除魔救人和明辰所说的那救护万民……有何区别? 他还需要再多想想,如明辰所说,兴许需要多看看。 但他不想再留在这里跟这些人说话了。 虽然有些事情想问一问,但明辰并没有拦他,只是拱了拱手:“告辞!” 不嗔转身欲走。 耳后却传来了一句:“师傅莫要做了窝囊畏缩之人即可。” “我就是死,也会再与你见一面!” 大和尚一声怒吼在荒凉的村落之中传荡。 在众士兵惊叹的目光之中,大步流星,金光灿灿消失了。 (本章完) 第153章 说媒 第153章 说媒 大和尚走的干脆,明辰也没有挽留。 人都是自由的,信念坚定之人是难以说服,难以收拢的,只能引导,明辰不可能强行将那和尚绑在战船上。 但他相信日后还会相见的。 王朝烂透了,处处都散发着腐朽的气息,所以生机勃勃之地就会格外的吸引人。 “明辰,这僧人……究竟是何许人?” 地面被大刀犁了一条长长的沟壑。 如此恐怖的威力,可抵数十人,显然是那拿着大刀的怪和尚搞出来的。 另外的一边还有个死掉的大蛤蟆。 萧歆玥看着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隐藏在世界表面之下,还有另外一副光景,还有些奇诡之人。 明辰挑了挑眉,朝着她说道:“殿下还记得宫中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异人吧?” 萧歆玥微微颔首。 明辰看着大和尚离去的方向,轻轻笑了笑:“兵对兵,将对将,这样的人日后只会越来越多,也需要有人去对付。” 天下这一汪死水渐渐被煮沸了,天资卓绝之人登台,愈发危险,但也愈发精彩。 山河庇护皇宫的国朝运势虽然被撞了个粉碎,但是军阵之下的决绝兵锋却并没有被削减。 扶摇说过,在冲锋军队的面前,她依旧会感到惶恐。 众志成城的团结军队,可以将眼前的一切阻碍都粉碎。 这个天下还不是修者的天下,依旧是王朝争霸的天下。 修者只是引导天下的术,而无双的兵锋才是定鼎山河的道,新朝建立之后也依旧是王统御国家。 “日后新朝建立,也需要着手制定相关的规则。” 萧歆玥闻言垂了垂眸,暗自握紧了腰际长剑。 奇诡之力代表着性命会受到威胁,她将来为王,注定会对此有所提防和忌惮。 …… “以后用这个吧,不要用那个术了。” 本身金美玉的实力就低微,夙愿也简单。 所以得到的奖励其实也很一般。 一张人皮面具,还有一个可以美容的药膏。 千人面是戴在脸上可以变换模样的,算是加强版的改头换面之术,剔除了老鬼说的那些禁忌,而且没有使用时间限制。 明辰揉了揉小孩的脑袋,不久前才给了她一个白骨小方块,现在把这千面皮也给了她。 别看小孩儿现在木木地,变完了脸之后,表演的比他还要溜。 给她也挺合适的,日后可能用得上。 明辰看着小孩的脸,轻轻笑了笑:“羞蝶闭上眼睛好不好?” 小孩一愣,但也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侧脸忽而传来了冰冰凉的感觉,一双手在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 时间似乎很漫长,又似乎很快。 “好了羞蝶,睁开眼吧。” 明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孩缓缓睁开了灰蒙蒙的眼睛。 “嗯,不错~” 亲近的人就在她跟前,打量着她的模样,笑呵呵的说道。 羞蝶听着他说话,木木地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 坑坑洼洼的伤痕,凹凸不平的痘痘……似乎都消失了。 皮肤q弹水润有光泽。 “我看看日后还有谁敢说我们家的小孩丑~” 丑虫儿,真的变成蝴蝶了。 明辰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以后可要给我抬起头来看别人。” “自信一点跟旁人说话。” 初见时那个破破烂烂,面上满是痤疮的丑小孩,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清丽可爱的小丫头了。 也就是眼睛无神,看上去有些呆呆的而已。 羞蝶看着眼前人,无法言语的情绪在胸中涌流。 感觉眼前好像有些模糊。 人影掠过,突然间猛地一个跳跃拱进了明辰的怀里。 “吧唧。” 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灰蒙蒙的双眸倒映着那张面容:“谢谢你,哥哥。” 木木的小孩,倒是鲜少有这般情绪奔放的时候。 “嘿~” “跟我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 小插曲之后,萧歆玥一行继续在南下的路上行进。 首先先要去到凌玉那里,凌玉那二十万大军是萧歆玥现在可以站着说话最重要的本钱。 有了最一开始的兵力支持,才可以做后面的事情。 况且,小别胜新婚,明辰也想念呆姐姐了。 路线明辰都已经规划好了,京都方面的追兵已经被甩开,按照规划走,前路也没什么阻碍。 按照现在的速度,很快就可以到达柏州。 队伍行进之间,被拱卫在中间的马车掀开了帘子。 冯孝忠是个纯粹的文官,半点武力值都没有,也不会骑马,自是坐的马车。 旅途无趣,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朝着明辰问道:“不知明大人如今年岁几何啊?” “冯大人,在下已经十七咯~” 明辰笑呵呵的说道。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还是蛮融洽的,大家都只有一条路可走,都只有一个目标,团队的凝聚力也有了一些。 徐徐微风吹过年轻人的几缕头发,周遭的景致随之缓缓了流转,耀阳明媚,春风得意。 “才十七岁啊!” 如此年轻,却已登临这天下最顶端的一撮人,三两句话便可改变国朝运势走向。 冯孝忠看着这人也不禁暗暗叹了声。 如此年轻,夺天地之造化,搅动风云,指点江山。 天下何人能及君呢? “明大人可有婚配?” 见明辰形单影只,没什么家眷,只带了一个唤他‘哥哥’的奇怪小孩和猫猫鸟鸟…… 他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只是私事闲聊,他的声音不大,只够就近的明辰听到。 但偏生的,不远处的某位殿下五感极其敏锐,耳朵更是通灵。 破碎的言语入了耳,不知怎得,她的心似乎也提了起来,不禁拉了拉缰绳,朝着那人凑了凑。 若无其事的偷听着。 “婚配?” 有了心上人了,但婚配确实是没有。 兴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了。 明辰摇了摇头:“并无。” “嗯?” 冯孝忠挑了挑眉,明辰家里应该不是什么贫困人家,况且明辰这样貌条件,才能条件,哪哪都不差。 照理来说,他这个年纪,该是成家了,进度条快的话,兴许孩子都该有了。 他暗自点了点头,又问道:“你父亲母亲没有为你安排婚事么?” 明辰摇头:“也没有。” 其实爹妈想帮他安排安排的,被他跑了。 “啊?为何啊?” 性格有些板正的冯孝忠开了个玩笑:“凭着咱们明大人这样貌才情,单单是见一面,怕是也能令女儿误终身吧?” 明辰摆了摆手:“冯大人说笑了。” 你这老倌也是会拍马屁了。 两人闲话着,一旁的皇女昂首骑着马,明面是在看着周遭的风景,暗地里却是暗戳戳的听着。 冯孝忠探出头来,朝着明辰凑了凑:“既然明大人尚未婚配,可否令老朽厚着脸皮,为你说道说道?” 明辰挑了挑眉:“哦?” 好嘛,聊着聊着给相上亲了。 一旁的萧歆玥却是眯了眯眼睛,不自觉地握住了拳:“嗯?” 冯孝忠怎么干起媒人的事儿了。 他家也没闺女啊! 就算是有,配得上明辰么? 她心中暗自腹诽着。 难道,冯孝忠不会是在说……她吧? 自己的年岁可是不小了。 为王将来一定是需要一个稳定的继承者的,去安抚臣子的心。 近来她跟明辰亲近,难道说…… 各样的想法在萧歆玥的心头乱窜,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头一次的,没有将心思都用在接下来该干什么,继续完善未来的计划和想法上面。 然而接着, “明大人宽心,老朽不是什么乱点鸳鸯谱之人。” 冯孝忠朝明辰笑道:“此人明大人可是认识。” “认识?” 明辰挑了挑眉,似乎猜到对方想要说什么了。 认识? 一旁的萧歆玥轻轻咬了咬下唇,视线不自觉地朝两人瞟去。 “凌玉将军啊!” 在凌玉还没有一鸣惊人之前暂居在冯孝忠的府中,他对于凌玉还是有些了解的。 冯孝忠知道凌玉跟明辰的关系甚笃,他不相信明辰不知道凌玉是女儿身。 凌玉此人有些特别,性格也很奇怪,还是个将军。 不能拿来当作寻常女儿视之。 这样的姑娘,这辈子能不能嫁人都难说。 被她看上,该是很难。 冯孝忠都想象不出,这满脑子只有北境战场的将军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但偏生的,太太却告诉他凌玉定是有心悦之人。冯孝忠简单调查了一下,便是知晓,凌玉肯定是心悦明辰。 两人经常见面,经常喝酒,义结金兰,在北境也有两人关系极好的传说。 作为过来人,瞎子也看得出两人有意。 侯不臣将军带信给他,叮嘱他帮忙好好照顾凌玉。 那么感情生活,成家立业,该是也要一并好好照顾吧。 现在听来明辰还没有婚配,可要好好抓紧了。 在这方面,他算长者,该是可以帮忙说道说道的吧。 明辰如此精才绝艳,与之凌玉那卓绝之将正好相配。 两人若是成了一桩美事,他也算是半个媒人,他跟两人的关系有利无害。 萧歆玥:? 皇兄说着老臣迂腐要酌情用,她现在是真没看出来这老头哪迂腐了。 (本章完) 第154章 故地重游 第154章 故地重游 “凌将军在某些方面兴许有些迟钝,跟普通的姑娘不太一样。但还请明大人信我,其蕙心兰质,贤良淑德,乃是一不可多得的奇女子,最重要的是她对你……” 眼见着明辰似乎对此没什么抵触。 冯孝忠不禁加大了火力,王婆卖瓜似的夸赞着凌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给明辰推销自家姑娘一样。 说到了后面,他觉得有些过了,赶忙止住。 “如今天下局势不好,凌将军是一冉冉升起的新星,当真与明大人是绝配啊!” “嘿~” 明辰闻言乐了,他微微垂眸,轻声道:“我知道。” 老倌多少有点反客为主了。 他们是一被子的关系,他对于凌玉的了解,可是比冯孝忠熟悉的多。 异地得两个多月了,明辰可想念的紧。 那呆呆的人的面容仿佛就在眼前,挥之不去,想起那人来,明辰也不自觉地笑着。 “好啊……” 明辰眯了眯眼睛,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朝着冯孝忠说道:“不瞒冯大人说,在下也对凌姐姐也是心慕已久,只是奈何……在下心中羞赧,不善言辞,怕唐突了佳人。” 他还蛮想看看的,那个外表看上去果决坚强,内里却是颇为羞涩内敛的呆姐姐,被冯孝忠问起时,该是怎样的反应。 “若冯大人有意,可务必要帮我说道说道。” 羞赧?不善言辞?怕唐突佳人? 这些词是用在明大人的身上的吗? 冯孝忠有些狐疑的看了眼笑盈盈的明辰,总觉得这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有些不太真切之感。 不过总归是好事儿。 两个年轻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都已经走上了青天,难受旁人掣肘。 郎有情妾有意,两情相悦再好不过了。 “好!” “明大人放心,此事就包在老朽身上了!” 等到了柏州,他再让夫人去跟凌玉说道说道。 凌玉的岁数可是比明辰还大,都是老姑娘了。 无心男女之事倒还罢了,但若是有心悦之人,那自要快些安排了。 明辰眼里有些期待,笑着朝着冯孝忠施了一礼:“那在下敬候佳音,先谢过冯大人了!” “咳咳~” 老登小登聊着天呢,耳边忽然传来了皇女殿下阵阵轻咳声。 不知何时,皇女殿下已是骑着马儿插入了两人中间来。 好好好! 凌玉竟然是个女子。 好你个冯孝忠,给本宫这么玩是吧! 闲的没事就给本宫处理政事去! 亏她还以为…… 莫名的期待落空,萧歆玥的心情有些不太美丽。 “你们在聊什么?” “额……” 不知怎得,冯孝忠感觉殿下的眼神凉飕飕的,他干巴巴地张嘴,刚要说些什么。 明辰笑呵呵的为他解了围:“殿下,辰在与冯大人聊些人生大事~” 这浪荡人嘴上总是挂着这般轻漫的笑,眼神有些不礼貌,好像可以看到人心里一般。 这人看着就不是什么良善公子。 在北烈的时候,还邀她逛青楼呢! 萧歆玥一滞,不自觉移开视线,避免了与之对视。 远方森林茂盛,俱是一片郁郁葱葱。 “哦。” 萧歆玥应了声,飘忽地瞥着身侧,似是想起了什么,转移话题道:“明辰,队伍补给即将告罄,我们何时去采补一番?” 他们这一行,怎么说也有三百人呢! 三百张嘴,也要吃饭。 在京城匆匆出来,每个人也就带了几天的干粮。 路上也需要去城镇里补给一番。 他们这些人,名义上还是叛逃逆贼。 如今天下形势不明朗,大多数地方虽然有所飘摇,但最起码表面上还是服从于京城的。 许多城市都是危险的,需要好好计较一番。 “宽心,殿下,辰早已计划妥当。” 明辰笑着摆了摆手,看向了远方:“故地重游,那里还有我的故人呢!” …… 柏州,凌玉揉了揉跳动的眼皮,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 也不知道是谁在念叨她呢! 她抬起头来,怔怔地看向北方。 是不是那人呢? 住在心里的面容一点都没有暗淡,反而是愈发的清晰明了,愈发的思念。 美酒入口都少了些滋味。 她已经收到了消息,那人正带着皇女朝南方逃来。 一直以来恪守忠诚的武将违抗了京城传来的调令,公开选择了拥立二皇女。 某种意义上讲,现在她跟南边的那些血衣叛军并没有多少分别。 她做出了选择,再也无法回头。 未来如何,她并不知晓。 她不知道未来她的坟前是鲜还是狗屎,是为人唾骂还是为人称赞。 但她觉得她现在所做的事情是正确的。 况且……她也想跟那个总是坏笑的浪荡子一直都在一起。“将军,您怎么了?” 一旁的副将有些关切地问道。 近来将军确实是过于辛苦了,一方面要治理城市,另一方面还要统御训练军队,同时还要跟血衣叛军斗智斗勇。 凌玉只是轻轻摆了摆手:“无妨!” …… 望阳城, “听说了吗?陛下又驾崩了,据说是二皇女搞的鬼!新帝即位,全国通缉二皇女。” “那是,我都看见告示了!” “谁要是能抓到他们,那直接官升四级,封侯,赏十万金!” “新帝……不太好吧!我怎么听说,有国贼篡位……有些地方都反了。” “不可说,不可说……” “我们离京城还挺近的,上面大人物应该支持京城吧?” “我不管支持哪,别打仗就好了。” “啧,前些日子王家都被杀了满门,咱们县都没大户了,不太平咯~” …… 国朝动荡,天下大乱。 征兵、苛税、暴政……比比皆是。 现在这个形势,还能保持安定的城市其实不多,居民大都人心惶惶。 望阳县却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人们往来匆匆,虽然衣着看上去并不富裕,但也并不贫困破烂。 也有人三五一团街边闲话。 倒是少有人关注,几个外地人在街边走过。 “殿下,这城市如何?” 半年时间过去, 当初过路考试的书生,一跃上了青天,名动天下,但转眼却又坠落谷底成了叛逆。 明辰似乎改变了很多,但是这座城市却好像没什么改变。 最起码,这里最普通的民众不曾受到外面飘摇的国势影响,这座城市也依旧安定。 只不过,两次来,身边的人可是不太一样了。 在他的身边,天生贵气的美人戴着斗笠,透过薄纱,观察着四周。 身后几个眼神锐利的卫士穿着粗布衣裳,跟在他们后面。 引得周遭行人常常投递来好奇的目光。 民众们并不知晓,他们议论纷纷叛逃的二皇女。 远在天边,却是近在眼前。 照理来说,萧歆玥作为三百人团队之中最重要的心脏,该是不能让她亲身离开保护,到一座城市里去的。 萧翎对此强烈反对。 要是萧歆玥有什么意外,一切全都功亏一篑。 不过…… 总归萧歆玥是领导者,不是金丝雀,她有着绝对的决定权。 她可以决定自己做什么,她想到这座特别的城市看看。 这是她离开皇城囚笼的意义,逃跑的过程也是在学习成长的过程。 见识的更多,就更不容易被下面的人糊弄,就有更高的眼界,去成为一个更好的领袖。 有明辰守护在她身边,她认为很安全。 若是有什么人能越过明辰伤害到她的话,那她也该是有此一劫,躲在卫兵的守护之中也跑不了的。 所以,她和明辰带着几个守卫就进城了。 萧歆玥打量着四周,恍恍惚惚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这里的管理者确实是个有能力的人。” 来之前明辰就简单跟她说过了这里的情况。 有的城市繁华,那是因为城市的底子好,经得起吸血。 但有的城市能在现在的条件下保持安定祥和,那却是因为城市有一个不错的领导者和勤劳的民众。 萧歆玥不是出山时懵懂的凌玉,她的眼界要高上许多,也看得出许多细节。 她知晓,这座城市是后者。 她一面笑着,一面感慨:“不错……不错……” 明辰说他跟这里的知县有旧。 这浪荡子是个心机重的,怕是早早就有了些布局,想必将来也会将之拉拢到自己的阵营来。 为王谁不希望自己下面的臣子,都是些有能力的人呢? 乾元当真是烂了,如此能人,却只能蜗居在这小小的县城,当一个名不经传的知县,埋没此生。 “公子,青竹!是他们!” 一行人走着,耳边却忽然传来了扶摇的声音。 白鸟歪了歪脑袋,看向了另一边,眼里带着些好奇。 明辰一愣。 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公子,好久不见了。” 一瞬间,原本面上挂着笑容的明辰,忽而脸色僵硬了些。 坏了,这么巧还能遇到吗?尘封的黑历史来了。 不远处,一道穿着艳丽衣裳的窈窕身影,一步步走来。 她面上挂着明艳的笑,像是开了屏的孔雀,恣意地去展现着自己。 在她的颈间,挂着一青翠绿竹,小小的翠竹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光泽,微微颤动着,与之洁白的脖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本章完) 第155章 贼锅就似爱情 第155章 贼锅就似爱情 “嗯?” “你是谁?” 这小伙长得倒是俊秀呢! 牛惠兰注意到了一道陌生的视线,转过头来,看向了明辰一行。 萧歆玥半遮半掩,身后的侍卫扮演着侍从,也就只有明辰样貌俊逸,像是个富家公子,最为耀眼。 她摇曳着身姿走来,身形款款,颈间戴着的翠竹项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浓烈的脂粉香味扑面而来,明辰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 “书生,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不认得明辰这张脸,但总觉得对方的眼神仿佛在哪里见过。 明辰:…… 身边的萧歆玥也看向了明辰。 这女人,丑倒是不丑,但岁数是不是有点大了? 看上去怎么也得三十往上了。 “咳咳~” 明辰扯了扯嘴角,摇头道:“小生不曾见过夫人,夫人怕是认错人了吧。” 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干过的黑历史的。 不过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短短半年不见,这姐姐去抽脂了? 眼前这人身形玲珑,容颜清丽,穿着艳丽的衣裳,手中带着金玉镯子,面上化着浓妆,打扮的枝招展的,在路上走着常常引得一些男子投去目光。 审美一如既往倒是没什么变化。 若非是青竹,明辰都认不出了。 这胖子还真是潜力股吗? 他记得当初送青竹的时候,这人长得不是这样的啊? 眼前的夫人面貌轮廓隐约倒是可见当初的模样,但是这身形,整个人都完全变了个样。 心宽体胖的大姐半年时间变成了一婀娜多姿的美女了? 弄半天富贵精气是脂肪吗? 青竹生错时代了啊! 换一个时代,他不得是青竹大帝啊? “哦?” 牛惠兰有些狐疑:“是嘛?” 半年时间过去,天地都变样了,她现在走在街上,常常能收获那些艳羡钦慕的目光。 得到了那宝贝之后,一个个夜晚过去,她渐渐变得更加明媚,体重一天天减少,还常常做一些美妙的梦,时常会梦到一个身着青衣的俊逸公子。 渐渐的,她变得更漂亮了。 生活天翻地覆,变了模样,男人们追捧惊艳,原本不喜欢她的丈夫也重新迷上了她。 不过,从谷底爬出来,她不再喜欢这些虚伪的拥趸。 反倒是有些想念那个赠与她竹子的小乞丐,那双灵动的眼睛格外吸引人,只有那个人在她那个时候夸她漂亮。 她寻遍了街道,却是再也没寻到那精灵般的乞丐。 明辰看着青竹,轻声问道:“你近日可好?” “啊?” “额……挺好的。” 牛惠兰一愣,有些不知所以。 这陌生人冷不丁的问她这个做什么? 他也和其他男人一样? 看来自己这魅力当真是无可比拟。 她暗自想着。 ‘回公子话,我很好。’ 青竹的声音在明辰耳边响起。 相较于大变样的胖姐姐,青竹似乎没什么变化。 明辰甚至都不知道这货是不是在阴阳怪气。 ‘谢谢公子把我送到夫人身边。’ ‘夫人很好。’ ‘青竹想早日化形,与她长相厮守。’ 牛惠兰脖子上戴着的青竹微微颤抖着,闪烁着阵阵荧光。 明辰:…… 你还爽起来了? 青竹传递过来的信息有些炸裂,明辰都有些无言了。 他不知道青竹在这半年里经历过什么。 原本还有点理亏,不过就结果来看,歪打正着,好像还不错。 对方没有找他麻烦,反而是谢上了。 这算是先婚后爱? 他是不是荼毒了一只小妖美好的心灵? 明辰有种乱七八糟的代码自己诡异运行起来的感觉。 “你开心就好。” 他干巴巴地朝着对方笑了笑,拱手道:“祝你们幸福。” 牛惠兰:? “额……哦。” 你们? 什么意思? 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么? 这小伙长得挺俊的,就是性格有点奇怪。 ‘多谢公子。’ 说了几句不明意味的话,明辰一行就跟牛惠兰分别了。 “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 萧歆玥转过头来,饶有兴致地看着明辰。 她鲜少能看见这遇到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浪荡子会露出刚刚那般诡异的表情。 肯定是发生什么事情,震撼到他了。 明辰摇了摇头,只是感叹了一声:“贼锅就似爱情~” 萧歆玥:? 明辰耸了耸肩:“殿下莫要胡说,辰从来不干亏心事~” 萧歆玥:…… 也是,只要脸皮够厚,不觉得亏心,那就不会有亏心事。 萧歆玥觉得凭这货的道德水平线,大概是很难感到做什么亏心事了。 几个侍从被萧歆玥命令去采买了,而萧歆玥和明辰两人,却是到了另外一座府邸门前。 ……和煦的微风吹拂着院子里的老柳树,枝条轻轻摇摆。 老张靠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头顶的蓝天。 他最近过得还不错,虽然朝廷动荡,各地乱起,但是他这里却是一片祥和。 半年时间,因为朝廷动荡,中央对于地方的掌控力一再削减。 他反倒是趁乱着手一步一步,把碍事的钉子都给拔掉了。 名义上他是一小小知县,实则权力层层渗透掌控了整个州,还有些伪装成土匪的阴养兵力在手。 作为这小小的地方官,他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了。 污秽加身,城中依旧是有着鄙夷他受贿的传言,但他问心无愧。 他的生活虽然不算节俭抠搜,但同样也不奢靡,非正途收揽的钱财都也被用作正途,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哪怕是亲生儿子至今仍然都怨恨于他。 半年时间过去,他时不时会想起那个眼中囊括天下的年轻人。 时不时,也会琢磨对方与他在酒桌上说的那吹牛一般的言论。 对方说的话,听来就像是天方夜谭的诈骗,只是……却莫名的让人相信。 现在乱世就快要来了,没有刀刃的权力战场已经开始了厮杀。 这小小的县令一生看得到头。 但他隐隐有种感觉,他的命运不该是这样的。 算算时间,如果走这边的道路的话,二皇女的队伍……应该快到了吧。 风儿拂面,游云在天空飘荡。 “大人,有两人求见。” 侍卫的传话声却是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嗯?” 张伯兴挑了挑眉:“何人?” “两人,一人是一年轻公子,他说自己姓‘陈’,半年前见过您一面,只需报告给您,您自会知晓。” “陈?” 张伯兴猛地站起身子来:“请他们进来!” …… “好久不见,张大人别来无恙啊?” 明辰举起茶杯来,抿了口茶水,笑眯眯地看着眼前人。 “嘿~” 老头儿笑了声:“老朽还好,陈老弟此去半载,又如何?” 简单的一声‘老弟’便是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些。 “或者,老朽该叫你明辰?” 陈明,倒过来,那就是明辰。 明辰去了京城,该是能卷起风云,扬名于天下的。 简单的半天相处,张伯兴便是对他有这信心。 但是时间过去,石头落入了大海,并没有掀起什么浪,没听说过什么名叫陈明的天才,反而是明辰的名声传了出来。 刚好是赶考的书生,刚巧在这半年里崭露头角,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同一个人。 这坏小子还跟他耍了个招。 张伯兴并不是蠢人,简单一想,便也是将明辰猜了出来。 “哈哈哈~出门在外用小号,更安全一点。” 明辰脸皮厚实,并没有谎言被拆穿的羞窘,只是朝着张伯兴拱了拱手:“在下正是明辰,还望张大人见谅。” 张伯兴点了点头,接着转移目光看向了另一边的萧歆玥:“想必,这位就是二殿下吧。” 朝廷通缉的叛逆要犯,现在却是安稳的坐在知县府中。 你可真是个老机灵鬼。 萧歆玥微微颔首:“不愧是张大人,闻名不如一见,本宫正是萧歆玥。” 这知县确实有些水平。 蜗居在这里,可惜了。 “哈哈哈~” 张伯兴赶忙摆手:“在下不过一无名知县小官,如何能当得起这样的评价。” 想来,该是明辰为他说好话了。 官场的纠葛就在这里,你帮我,我帮你。 半年前善意的投资结缘,现在便是得到了果实。 张伯兴很清楚,如果他投入到萧歆玥的阵营之中,日后对方若是成了,必定得到重用,可以尽展才华。 “张大人,半年前,辰可是与你说了,一展宏图的机会。” 明辰抬起头来,笑眯眯的看着他:“现在,近在眼前!” 他现在要这老头儿表一个态。 心里怎么想的,暂时还不重要,最起码态度是要有的。 张伯兴浑身一震,看着跟前这两个加起来岁数都没有自己大的年轻人。 紧接着却是站起身来,满面严肃。 “如今董贼窃国,血衣叛逆,天下大乱,幸得明君挣脱囚笼,保留我朝希望火种。” 他双手作揖,躬身道:“殿下,老臣不才,愿效犬马!来日必当清除逆党,还以天下太平!” 任何时候,投资原始股都是最赚的。 张伯兴看不得京都的势力领头之人如何。 但眼下看这风华绝代的落难两人,他却是认为他们能闯出一片天地。 “好!” “好好好!” “张大人愿助本宫,当真如虎添翼!” 坏小子和坏老头,外加一个叛逃皇女,满屋子加起来凑不出一个好人。 相处起来倒是挺和谐的。 (本章完) 第156章 百姓不是坏人 第156章 百姓不是坏人 “张大人,辰现在有两个建议给你。” “其一,跟我们一起走。” “其二,你继续留在这里,表面依附董贼,日后可与我合围敌军。” 明辰手中的茶杯盖轻轻研磨着杯沿,朝着张伯兴说道。 望阳城的位置距离京都有些近,距离明辰为萧歆玥选的大本营有点远。 若是张伯兴支持萧歆玥的话,是不能在明面上支持的。 所以,他要么就放弃望阳城跟明辰一行一起走,经营新朝。 要么就留在这里,留作内应,日后若是决战,兴许用得上。 明辰其实还是更倾向于前者,未来局势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等着血衣军北上还不一定是谁打谁呢! 还不如把能带的人都一起带走,将所有力量集合一处。 当然,走的坏处就是放弃了这个可能有用的据点。 这个好好的城市也会因为没有张伯兴的领导陷入一团糟。 日后朝廷再丢一个酒囊饭袋过来,这欣欣向荣的城市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人间地狱。 平素蛐蛐张伯兴的人民,会在遭遇苦难之后,想起他来。 张伯兴闻言垂了垂眸,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抬起头来,朝着明辰笑了笑:“老弟,望阳虽没有大河,但也是一交通枢纽,颇为紧要。” “殿下身边能人如云,老朽……就留在这里吧!” 老头儿知晓,跟着他们走的话,一旦事成,定是可以扶摇直上。 不过…… 再等等吧! 再等等又何妨? 他所擅长的是在安定的环境中运筹帷幄,而非乱世之中争锋。 他看的出明辰和萧歆玥不凡。 就算是不熟悉萧歆玥,但是他还是蛮相信明辰的。 等着和平降临,他依旧可以施展他的才华。 归根结底,这其实都是理由,他其实还是舍不下自己耗费了这么多心血的城市。 人老了,让他贸然换一个环境,他是需要付出很大的勇气的。 况且,他生性谨慎,做不得那决绝的孤注一掷之事。 万一萧歆玥失败,他也可以给自己留下一点余地。 “是嘛……” 明辰看了他一眼,言语若有所指:“老哥哥,这城市可有不少人还在背后说道你呢!” “值得么?” 他挑了挑眉,语声有些轻漫道:“换做是我,那我撂挑子就走了!日后遭了难了活该,让他们后悔去吧,让你们好好想想我的好!” 很多时候,人是需要对比才能知道自己的幸福。 “明老弟说笑了!” “这岂能如此儿戏?” 坏老头儿垂了垂眸,老眼之中光华流转:“百姓不是坏人,他们只是很容易被引导,很容易被蒙蔽……” “日后也没人供我贪了……” 明辰说话确实很容易引发人的情绪。 他知晓对方说那听起来有些幼稚的话,只是为了激他而已。 老头儿这么多年过来,许多事情都看的开,也看的明白。 一边的萧歆玥闻言却似乎若有所思。 “老朽耕耘已久,日后殿下起事,老朽势必举兵相投!” 而且张伯兴认为现在是乱世,地方也很重要,没必要都扎堆在一起。 明辰和萧歆玥对视了一眼,旋即也点头:“好!” 张伯兴心意已决,两人并不会逼迫这人。 是友非敌,已是很不错了。 又聊了几句,张伯兴取出一玉符来,交予了萧歆玥:“殿下,明老弟,离开望阳城向东二十里,有一名为熊山寨的土匪山寨,你将此物交予他们大当家。” “三百轻骑予以驰骋。” 张伯兴这些话,足够表明真心和对于新朝原始股的投资了。 萧歆玥闻言一滞,深深的看了眼这外表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老者。 三百不多,但骑兵不是步兵,是很贵重的资源。 在这样的条件下,区区一个知县,私养这么多兵士,而且就这么轻飘飘的送出来了。 这老头儿果然不简单。 …… 夕日西下,残阳如血。 “明辰,早在半年以前,你就预料到会有今天了?” 明辰和萧歆玥不能在这一县城中呆太久。 跟张伯兴简商讨了几句,两人便是离开了。 路上,萧歆玥转过头来,怔怔地看着身边这人,不禁出言问道。 半年前,这人还没有入仕,那时他不过只是个无名书生。 他便跟张伯兴商讨起了未来? 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这人怎么这么有自信,一切会如他所料。 明辰摇了摇头:“人又不是神,怎么可能预料未来。” “那你怎么……” “不过只是一些预计的想法方案罢了。” 明辰耸了耸肩,跟她说了先前跟凌玉说过的差不多的话:“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人总归是一直在为未来打算和规划的。 他闲的没事儿就在计划未来该做什么,如何布局,他有很多想法。所以进行了很多投资,血衣军、皇帝、太子、皇女、北烈…… 明辰生在了这么一个时代,王朝腐朽,乱世即将到来。 为了生活的更好一些,他理所应当要有所计较。 人不能活的太糊涂, 他知晓王朝的终局差不多都是这样的。 资源、金钱、人力、土地……统统都集中在上层极少数人的手中,官场腐朽,社会矛盾愈发尖锐,直到最后彻底爆发,改天换地。 这些问题想要根治解决很麻烦。 权宜之计有,改变之计也有…… 其中一个方案那就是打破一切,不破不立。 那些世家大族,那些腐朽官员……全都一并杀了,解放土地和国力。 这个计划要么是血衣军来做,要么是他扶起一个人来做,要么就是北烈南下灭国,要么……是其他的变数。 他确实有这样的方案,放弃京城,重塑王朝。 不过那时候计划带着的人是太子萧正阳,那时候他还不知道眼前这女子的名字呢。 阴差阳错,时间和命运推着人走,各个选择的岔路渐渐消失,最后变成现在这样。 许多事情都出现了偏差,但大方向上问题不大。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人算不得百分之百的事情。 计划的多一些,可以做到遇事游刃有余。 萧歆玥:…… 她突然感觉眼前这人,其实更适合当一个王。 成竹在胸,游刃有余,没有人知道发生的事情,会不会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他可以骗任何人,也不会被任何人骗。 有了目标,他就会想办法去实行,去将一切都变成他想要的样子。 “是你?!” 两人行进之间,浓厚的酒味扑面而来,前面冲来了一个明辰颇为熟悉的人。 一黄衫公子晃晃悠悠走着,惺忪醉眼似乎是看到了什么。 瞪大了眼睛,酒似乎也醒了些,猛地上前来。 “你这骗子!!!” “还我钱来!!!” 现在已是黄昏时分,行人不多。 盛怒冲上脑门,他红着眼,朝着明辰冲了过来。 不过他喝多了,也太弱小了,甚至还没有够到明辰,便是左脚拌右脚,摔倒在了地上。 萧歆玥:…… 明辰:…… 这故地重游一趟,怎么老是遇见熟人呢? 明辰蹲下身子,看着这位知县之子,轻轻摇了摇头:“张公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什么时候欺骗于你了?” “你没骗我?!” “那你答应我的事情……” 半年都过去了,他爹安安稳稳的当着县令,他的做官梦至今也没有达成。 他也不是傻子,品出了味儿来,知道自己是被骗了。 这世道太过荒唐! 为何全天下都在与他作对?! 出了这等骗子,他的父亲也不派人缉拿! “在下这不就来找你了?” 张伯兴唯一令人遗憾的,兴许就是没有一个好儿子吧。 无能没有错。 错的是无能之人却不甘于无能,去埋怨旁人,埋怨人世,等待着旁人给他帮助。 “什么?” “难道……朝廷的旨意颁布下来了?” 张黎猛地抬起头来,有些兴奋的说道。 明辰摇了摇头:“不,很遗憾,张公子,是我们倒台了。” “张公子不知道朝廷动荡吗?陛下被人害死,奸贼窃国,屠戮皇室。” “如今国朝混乱,我为二皇女麾下重臣,张公子可愿加入我们,反了这王朝?” 身边的萧歆玥戴着斗笠像是个行路之人。 明辰也没有指对方,只是笑眯眯地朝着张黎说道:“若是事成,凭借张公子之能,必定可以有所建树。日后张公子就是开国元勋,荣华富贵,流芳千古!” “什……什么?!” 明辰说的相当有诱惑力。 然而,落到了张黎的耳中,却是恍若惊雷,令他浑身猛地一震。 这一瞬间酒都醒了。 “你……你是叛贼!!!” 他满面惊恐,摇着头,不住呢喃着:“我,我勾结叛贼了?!” “完了完了……不……不行……” 大脑乱七八糟昏昏沉沉,无法多加思索,一切全凭本能反应。 他却是也不顾跟明辰索要那些钱财了,只是狼狈地朝着家的方向跑去:“爹!!!” 明辰看着他的背影,却是摇了摇头。 那些宏图大志说得漂亮,但他却又如此平庸,只有这样的胆识,如何能爬上他想要的云端呢? “他是谁?” 一边的萧歆玥看着这闹剧,似乎有些疑惑。 明辰在这座城市里认识的人不少啊。 明辰收回了目光,随意道:“张大人之子。” 萧歆玥:…… (本章完) 第157章 忠诚并不代表不会犯错误 第157章 忠诚并不代表不会犯错误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萧歆玥明辰一行的队伍依旧在路上行进,距离目标已经越来越近了。 “快到了……等到了南方,咱们去研究研究神火的事情。兴许我的扶摇儿,就变成凤凰了!” 明辰现在也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书生了,骑马也可以稳定驾驶了。 他坐在马背上,接过小鸟来,轻轻点了点它的脑袋,眼中似乎有些期待。 虽说老皇帝早就死了,但是明辰可是个忠心耿耿的忠臣,他还是想遵守一下老皇帝生前的遗愿,去到南边嘉州看看。 等把萧歆玥这些人安排妥当,他就去血衣军的地盘一趟。 毕竟扶摇儿这神火,他已经等了七年了。 乱七八糟的科学实验都进行了五次,现在终于是有点眉目了。 反正某种意义上讲,血衣军也是他的投资对象,是他的朋友,依据战略方面的考量,他也需要去一趟,算是顺路了。 若那真是神火,真能帮助扶摇儿变成凤凰的话,也算没白白跟老皇帝勾心斗角这一遭。 “嗯?哦……” 小鸟歪了歪脑袋,看着自家公子。 她其实并不理解,公子为何执着于去为她寻找什么神火,也不知道这火焰对于她的意义。 公子总说她是凤凰。 凤凰?还是普通的小妖? 什么样的身份,她其实并不在意,对此兴致也不高。 她只求可以一直在明辰的身边即可。 天天可以跟他撒娇,跟他吹牛,跟他玩闹…… 做什么,在哪里,是什么……这都不重要。 小鸟展了展翅膀,小小的眼睛之中光华流转,似是想到了什么:“公子,扶摇若是变成了凤凰,那扶摇还是扶摇吗?” 明辰一愣,旋即说道:“扶摇永远都是扶摇。” 如若不然,那这个所谓的愿望,就不要完成了。 “嗯。” …… “报!” “殿下,东南方三里村中发生混乱,有百人规模的劫匪集结抢掠。” “观其装备和行军气质,不似寻常土匪。” 明辰和小鸟闲话之际,耳边传来阵阵奔马之声,惊起了路边几只寻食的飞鸟。 一穿着青衫的中年将军奔马而来,他朝着萧歆玥低下头,认真汇报道。 他叫林鹏,是张伯兴送与萧歆玥的三百骑军的领袖,也是张伯兴的亲信。 早年张伯兴曾与他有救护全家性命之恩,林鹏飞愿报之以死,张伯兴的命令他也会无条件遵从。 后来张伯兴暗中发展军队,他做了这一支骑军的领袖。 这三百轻骑实力参差不齐,赶不上萧翎率领的卫兵。 但是也足够优秀了。 萧翎率领的卫兵是萧正阳精挑细选出来的,这三百人可抵三千军,这天下也没几支军队的素质能赶得上他们。 这三百骑虽说名义上是土匪,但却制度严明,并无半点土匪的恶习。 萧歆玥带着信物来,紧接着这些人就放弃了据点随她行军。 根本没费多大功夫,便收编了他们。 兵力一下扩大了一倍,战力也有所膨胀,凭着这些精锐骑兵,稍加运营的话,攻下一个没有兵力部署的州郡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因这新来的三百轻骑常常流窜于山林之中,行军敏捷,步履如风,善于利用地形,洞察力极强。 所以萧歆玥常常把他们放出去侦察前路,加快行军速度。 “恩?” 萧歆玥闻言皱了皱眉。 他们这一路走来,倒是没遇到什么土匪,这还是第一次。 毕竟那些亡命之徒也不是傻子,看到这么精良的军队,早就跑没影儿了。 东南的风儿吹来,拂过皇女精致的面容。 不知怎得,她仿佛嗅到了空气中飘来的阵阵烧焦和铁锈的气味,风儿似乎带来了些许哀嚎和祈求之声。 她暗自握紧了拳头。 “殿下,我们很快就要到柏州了。” 面色沉着的独臂将军纵马上来,他看得萧歆玥沉默,不禁出言提点似的说道。 “东南三里方向,那并不是我们的前进路线。” “还望殿下以大局为重,莫要节外生枝,夜长梦多。” 对于萧翎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萧歆玥的生命安全,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计,都可以牺牲。 他们现在已经到了明辰为萧歆玥计划的势力范围了,这周围的土地,都是未来需要收编的。 但毕竟还没有开始后续的布局,现在只要还没有到达绝对安全的地方,那就不能放松警惕。 林鹏这些人的眼光是很专业的,看得出那些劫匪有问题,那么肯定是有问题。 毕竟他们也是这样的同行。 如今天下大乱,匪徒横行,烧杀抢掠之事再正常不过了。 萧翎不知道这百人匪徒的背后是谁,并不愿意节外生枝,日后殿下生命安全得到保证之后,再图谋后事也不迟。寻常百姓的苦难令人遗憾,但是并不重要。 他们没工夫在这里牵扯寻常百姓的事情。 有些事情,该舍弃就要舍弃,该视而不见就要视而不见。 “……” 萧歆玥却咬了咬牙,她并不喜欢萧翎的提点,但对方的话听来却似乎没错。 她下意识看向了一边的明辰。 明辰只是朝她笑了笑:“殿下,你是领袖,请坚定!” “你有资格下任何决定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至于如何去做,那是下面的人需要考虑的。” 在北境的时候,萧歆玥就会把手中的饼给那些饿的皮包骨的孩童,会闯进门去担忧母子相食…… 此时此刻,她在想什么,明辰知晓。 狠毒和谨慎是一个王需要有的特质。 但是,仁慈同样也是一个王需要的东西,而且更为宝贵。 萧歆玥闻言一震,瞬间驱走了所有的迷茫,深深的看了眼明辰。 旋即抽出腰间长剑来,眼神坚定道:“全军听我号令,改道!杀匪!” “是!” 林鹏干脆领命而去。 “殿下……” 萧翎张了张嘴,还准备再说些什么。 却是被萧歆玥回头打断:“萧将军,多谢关心。” “这并非节外生枝,他们是我的子民!” 萧歆玥只是昂首睥睨地看了他一眼,落下一句话来。 她很聪明,明辰一点就透,飞速成长。 马尾随风飘扬,绝美的女子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说的话也掷地有声,直入人心之中。 说的萧翎愣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那靓丽的背影。 他们的距离很近,但是莫名的,萧翎却觉得这殿下距离他很遥远,并非同一阶级。 王就是王,下属就是下属。 凰鸟昂扬的飞向天空,是不会将目光留在身后的。 一行军士浩浩荡荡地改道朝东南奔去。 总归萧歆玥是领袖,她不是京城的萧安洪那般被架空的吉祥物。 就算是萧翎不愿意,也要听她的。 只是临走之时,萧翎却有些不满的看向了明辰:“明大人,为何要由着殿下做这些毫无意义的危险之事?”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上次明辰带殿下只身前往望阳县他就有些不满了。 虽然结果是好的,但总归是要承担风险,完全可以交由旁人去做。 站在萧翎私人的角度,明辰与他有救命之恩,他感激明辰。 但私是私,公是公,是要分开的。 与此同时,他也有自己的任务和信念。 伙伴并不代表意见相悖时不会吵架。 相反,团队里直抒胸臆的沟通,这样才是真正信任,真正为了共同理想而努力的态度。 明辰只是摇了摇头:“萧将军,站在不同的位置,考量的方向是不一样的,这并不是无意义的事情。这里将来是我们的地盘,要好好经营,留下些好名声不是坏事。” 他纵马上来,轻轻拍了拍萧翎的肩膀:“过度的保护可能并不是好事。她注定要做一个开天辟地的君主,这一路走来不可能不承担风险,兴许还需要去拼命,经历生死的劫难。” 萧翎只是过分关注萧歆玥个人的安危了,像是孩童的母亲,生怕她冒险伤害到自己。 但是小孩,也就是需要自己去走路,去奔跑,去摔倒…… 萧正阳派来的人,这将军的忠诚没有任何问题,意见的分歧可以相互探讨。 “她比你我想象的都要坚强勇敢的多,萧将军莫要挫了她的锐气,把她养成一个娇柔的领袖。” “你我都是下属,你所要做的不是阻止殿下的想法,而是分析利害,提出建议。在殿下坚定自己的想法时,保护好她的安全。” 萧歆玥选择放弃救那些村民是对的,但选择去救,也是对的。 大多数事情都不是一定对和一定错的。 明辰落下了这些话,也不待萧翎回应,便是纵马从他身侧掠过。 独臂将军浑身一震,愣在了原地,微微垂眸,似乎在咀嚼着明辰的言语。 渐渐都落到了队伍的末尾,他才回神,猛地抬起头来,看着远方那书生的背影。 不知怎得,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心底升了起来。 明辰这句话半是劝解,也半是提点敲打。 回过神来,他知道,他还是有些傲慢了,有些逾矩了。 忠诚并不代表不会犯错误。 此时此刻,他也渐渐明了了。 为何先王一定要他听这个年轻的过分的妖才的命令,一定要这个人去辅佐支持殿下。 (本章完) 第158章 官家的人 第158章 官家的人 “啊!!!” “哈哈哈哈哈!滚开!” “你们这群魔鬼!!!” “你们一定会遭报应的!你们不得好死!” “不要……不要杀我……” “阿爸!!!!!” …… 这是一处乡野村落,论起规模来,算是比较大的了,超过了千户。 苍州,这里是乾元有名的富庶之地,得益于这里的适宜的气候和丰饶的土壤,乱世之下,这里的农人们过的还不错。 普通农人的生活很简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够不到顶端大人物的算计争斗,倒也平凡普通活得自在。 然而, 平凡普通,便意味着他们没有保护自己、选择人生的权力。 平凡的幸福,轻而易举便会被破坏。 尽管数量远远占据着优势,但是普通的农夫,如何能是那乘着骏马,装备精良的匪徒的对手呢? 当狂野的骑军冲锋进了村子,每挥出一刀,便会夺走一个人的生命。 一切全都变了。 百姓擅长的是创造,而匪徒擅长的是破坏。 烈火灼灼燃烧,粗鄙的喊杀声、狼狈的哀求声,哭喊,怒骂……接连不断。 土匪袭击村子,烧杀抢掠,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以我心血铸甲衣,以我英魂殉太平!” “杀杀杀!” “哈哈哈哈,我们血衣军天下无敌!” …… 匪徒们头上戴着红色的头巾,挥舞着手中兵刃,狞笑着高声呼喊着血衣军的口号,恣意屠杀着这里的平民百姓,掠夺这里的资源财产。 此地距离南方血衣军的地盘确实是很近了,有些血衣叛军跑到这里来,似乎也很正常。 而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住手!!!” 阴影一闪而过, 鲜血飞溅之间,最西边的村口方向,一颗狞笑的匪徒头颅被高高的抛向天空。 伴随着一声娇喝,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俱是被吸引了过去。 曜日映照下,长发随着微风轻轻飘扬,倾城的美人单手执染血长剑,骑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眉眼上扬,睥睨天下。 她很美,但却无半点柔弱之气,反而自带着一种天生的领袖贵气, 高高在上,英武霸气。 令人不敢轻视她,不由自主地想要看她,想要尊崇她。 原本身处炼狱,已然是绝望的村民们也下意识抬首看她, 平白地,看着这绝代芳华的女人,只觉圣光加身,恍若神祗。 仿佛在绝望之中找到了拯救他们的希望一般。 站在人前时,场面要做的好看些。 一旁的明辰看着皇女如此璀璨夺目,也不禁暗自点了点头。 很好。 没人愿意跟随一个弱小、没有格局、不够威严的帝王。 “杀!” “杀!” “杀!” 而在她的身后,烈马嘶鸣,尘土飞扬。 英武的军士们咆哮嘶吼着,声势震天。 他们是最精锐的战士,气势磅礴。 “什……什么人?!” 这些土匪的领军之人是一个身形健硕,脸上带着刀疤,看上去气势颇为剽悍的男子。 此时此刻,他瞪大了眼,怔怔地看着来人,皱着眉头,思虑盘桓。 原本该是他们着百人土匪屠杀村落,现在更加精锐更加强大、数量更多的士兵反包围住了他们。 怎么回事? 这些人是哪冒出来的? 看上去像是官军组织,但大人可没跟他说过还有这么一批人啊? 难道……大人是要舍了他们这些人? “杀!” 杀人者人恒杀之。 萧歆玥这些士兵并没有给这些土匪沟通的机会,当即便是闯进了营寨之中,挥舞着手中兵刃,斩杀敌军,势不可挡。 先前林鹏看出来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土匪,但也仅限如此了。 一百来个骑兵,他们连林鹏这些人都不是对手,更遑论是那京城带出来的精锐卫兵了。 “你们是谁?” “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 “大人……放过我,放过我!” “不……不要,别杀我,别杀我……” “……” 随着萧歆玥的入场,几番冲杀下来, 训练有素的守卫如同虎入羊群一般,举手投足之间收割性命。 形式倒转了。 伴随着恶棍们或是愤怒,或是求饶,或是威胁的言语,屠刀无情的落下。 尽管有些晚了,但是伤人者,害人者,终究是付出了代价。 耳边再度传来的,便不是村民们的哀嚎求助之声了,反而是这些匪徒们被打的崩溃的声音。 百人规模的匪徒,顷刻间便被屠杀殆尽。 “大人……大人……误会!” “别杀我!” “这是误会!” “我们不是土匪!”这些突然闯进来的骑兵太过于凶悍了,这些土匪根本反应不过来,便是被砍瓜切菜一般解决了。 他们这些人杀这些平民是屠杀,这些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骑军杀他们也是屠杀。 眼见着大势已去。 那土匪首领丢掉了兵刃,挥舞着手臂,高声呼喊着,跑到了萧歆玥的跟前来。 他看的出来,这个威风凛凛的女子该是这些人的头领。 他必须要说些什么,来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朝着萧歆玥讪笑道:“我们是官家的人!” “误会?官家的人?” 萧歆玥看着眼前人,却是眉头紧皱。 她很聪明,只从这只言片语,她大概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愤怒。 距离京城越远,中央对于地方的管控就越是微弱。 时间流逝,到了现在这混乱时期,更是如此。 地方的官员们也不是傻子,也不是只有张伯兴胆子大敢去养私兵。 国朝腐朽,乱世降临。 有的是人养。 有些事情明面上不好做,暗地里总需要些人手去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回大人话,小人名为李兴,司奉城县官李清俊是在下远房表兄。” 果然,这些人是官军。 周遭的士兵没有动手攻击他,而是允许他与萧歆玥对话, 李兴赶忙介绍起了自己的身份和后台背景。 官与民有一套相处方式,官与官同样也有一套相处方式。 大家交换身份背景,彼此试探。 当官的都爱惜羽毛。 若这些人是别的地方的官兵,那么势必也要掂量掂量自己背后的这些官员。 他只求可以让对方有所忌惮,缓解矛盾冲突,保全性命。 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木牌子,举过头顶,高声朝着萧歆玥喊道:“此为苍州州牧庞俊与我的信物,我们是直属于庞大人的苍州军啊!” 此时此刻,生死存亡之际,他也不顾得去遮掩什么了,高声呼喊着,将自己的底儿抖了个干净。 声音落到了周遭普通百姓的耳边,却是令他们瞪大了眼睛。 什么?官军? 他们不是土匪么?不是号称是血衣军么? 为何? 直属于州牧的军队,会来到他们的村落,屠戮他们的亲人,掠夺他们的粮食和财产? 为什么?! 官军不该是保护他们这些平民的吗? 为何? 伪装成土匪,将屠刀落在了他们这些遵纪守法的普通百姓身上。 李兴的话并没有震撼到萧歆玥,反而是震撼了周遭百姓的心神。 “为什么?!” “为何?!” “你们这些屠夫,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州牧?庞大人?!!!” 烈火劈里啪啦的燃烧着,死尸遍地,鲜血横流,无数人丢掉了性命,被摧毁了家园。 原本安静祥和的村落一片狼藉。 人们跪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呼喊着,质问着。 若是叛逆匪徒也就罢了。 这些恶劣的屠夫却告诉他们,他们这些人出身正统,乃是正规官军? 滑天下之大稽! 只是……他们是无面之人,最底层的人注定得到不到任何视线。 “不知大人来此是何用意?” “一切都是误会,莫要伤了和气。” 李兴听不到他们的喊话,浑然不在意他们的想法。 只是定定的看着萧歆玥,希望可以从她的眼中看到一丝的恍然和怜悯。 虽然见不得光,但也算是有编制的。同为官军,对方该是会留他们一命。 除非,她就是被派来除掉他们这些见不得光的人的。 然而下一瞬,李兴祈求的双眸之中,凛冽的剑光闪过。 “扑哧!” 李兴眼仁一缩,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 锋利的宝剑斩断脖颈,头颅飞上天空,鲜血喷涌,无头尸体软倒在了地上。 夺人性命的恶魔,此刻也被夺走了性命。 直到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还在思考着…… 难道,真是庞大人要杀人灭口么? 很遗憾,到死这人都没猜出萧歆玥这些人的来历。 “啪!” 狰狞的头颅落在地上,滚了两滚。 萧歆玥看着周遭混乱的村落,士兵拼杀之声,百姓哀嚎之声,质问之声,哭泣之声……落入耳中。 从李兴自曝身份起,她便知晓了所有的缘由。 这里的安居乐业的人们在顷刻间便是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而真正造成这一切的缘由之人,却可以穿着华贵锦衣,躺在那锦绣罗床上,吃着蜜饯,数着财宝…… 真土匪掠夺百姓,兴许还需要掂量掂量,把握好力度,以免官家派兵剿灭。 但是……这些‘土匪’上面自有荫蔽,他们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们的意志,便是官家的意志。 萧歆玥微微垂眸,握着剑柄的手掌发了白。 这是她的国家,她需要去改变她的国家! (本章完) 第159章 我以我血立誓(今天先4k,明天给大家多更点) 第159章 我以我血立誓(今天先4k,明天给大家多更点) “谢谢……谢谢……” “大人……感谢您救了我们!” 萧歆玥带的这些人太强了,碾压一般的战力优势。 很快便是将匪徒清剿干净了。 村庄满目疮痍,一片萧索。 此刻在萧歆玥的跟前,一位老者带领着满是风尘的村人,蹒跚的跪在了地上,尽管面容难掩悲痛,但还是嘴唇翕动着,朝着萧歆玥表达感激。 他不知道萧歆玥是如何的身份。 但观其气度,看其行为举止,看其衣着随从,这些强悍的卫兵……该是了不得的人。 就算是个普通人,帮助了他们,都尚且要感谢,更何况是这般,与他们处于不同阶级的大人物呢? 世界从来都没有平等的概念。 乱世对于强者,对于霸者,对于充满野心之人而言,是绝佳的舞台。 但是,对于普通人、对于弱者而言而言,便是地狱。 这个世界残酷的令人绝望。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 弱小的人们没有主宰自己命运的权力。 只能恳求命运可以施舍给他们一点善良,在这纷乱的世间挣扎沉浮。 若是没有萧歆玥这些人,他们怕是已经成了亡魂了,甚至连真正迫害他们的元凶,他们都不知道是谁,怨恨都怨恨不到正主。 “无妨。” 萧歆玥轻轻摆了摆手,并没有将对方扶起。 她是领袖,她庇护子民也理所应当,而子民跪她拜她也理所应当。 老者带领着一众村民并没有说话,也没有起身,却是把头更低了些。 萧歆玥垂了垂眸,视线远去,静静的看着面前的景色。 凉风渐起,卷起几片纷飞的落叶,落在了燃烧的火焰之中,化作了灰烬,阵阵悲戚的哭声随着风儿传入耳边。 安静祥和的村庄,轻而易举的便被摧毁了。 凋零的人,仿佛这风中的落叶,悄然退场,没有在这个世间留下任何的痕迹。 虽说匪徒尽已被剿灭,但是已行之事,永远都不会退回,逝者已矣,也永远都不会再活过来。 幸福是可以轻而易举地被摧毁的。 平凡普通的村庄举目破败,尸横遍野。 失去了生息的尸体躺在地上,汩汩流着鲜血。 即便是被救下,侥幸活下来的人们也是面色悲苦,双眼空洞,看不得前路的希望。 生者抱着死者的尸体哀悼,伤者捂着伤口呻吟。 这场争斗没有胜利者。 众人目光的焦点,英姿飒爽的女子静静的看着远方的天空, 无人可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 为王的意义是什么呢? 作为领袖的意义是什么呢? 那天夜晚,萧歆玥并没有从似乎什么都知道的明辰那里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明辰反而是问她,她想做一个什么样的王? 一路走来,从皇城到北境,再到皇城,再到这里……她看到了很多。 为王是要让这些最底层的民众遭受苦难吗? 为王是要那些官员肆意妄为吗? 国家腐朽,制度存在漏洞…… 她想做一个最棒的王。 最为贤明,最为强大,最为尊贵的王! 她不想让任何人失望,包括她自己。 但理想和现实往往相去甚远。 有些事情,不去看,不去亲身体会,永远都不会理解。 理想的词汇找不到现实和眼界的支撑,就会显得空洞而又飘渺。 北境归来,又出逃皇都,她见识到了大半个乾元,纵马丈量她的国家,脚踏实地踩在了这片土地上,看到了这片土地上的子民。 她见过京城的声色犬马,见过上位者极尽奢靡,任意挥霍。 同样,也真真切切地见过了五百年王朝底层渐渐腐朽的根基,见过了了无生机的村庄,见过了匪徒横行的世道……见过饿殍遍野,见过这在世间挣扎,无能为力的众生。 她见到了她的国家更加真实的一面。 她这才知道天下有多么沉重,那些宏愿和理想代表着什么。 见识了更多,才可以做一个上限更高的王。 她每天都在学习,每天都在成长,也在每一天丰满着她的愿望。 破败的国家并没有令她沮丧,反而更加激发了她的斗志。 明辰的话,皇兄的话,这一路走来的见闻……都在她的脑海中盘旋。 或许走到了现在,她对于王的意义,又有了新的理解。 她发现了一股新的力量,一股常常为上位者忽视,但却足以颠覆旧王朝的崭新力量。 一切重新洗牌,她将建立一个崭新的世界。 “明辰……” 我现在似乎找到成为王的意义了。 她转过头来,看向了身侧。 她从那个颓丧的皇女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人始终在她身边。 走到这里她不知是对是错,但一切皆出自于她的本心。 刚巧的,对方也在看她,目光交汇,萧歆玥微微垂眸。 她似乎也从对方的身上得到了力量。 “锃!” 宝剑出鞘,剑光凛冽。 萧歆玥在身后卫兵的目光之中,抽出了自己的长剑。 “殿下!” 接着,萧翎却是一滞,关心之色满溢出来,不住惊呼出了声。 顺着其目光看去, 细嫩的手掌抓着宝剑,锋利的剑刃刺破了皮肤,鲜血恣意流淌。 然而,美人却仿佛是没事儿人一般,面色平静,眉眼之中却是人们看不懂的神采。 有人天生为王。 “诸位,我名萧歆玥,为王朝萧氏宗族之后,隐帝之女,先皇之妹,乃当今乾元正统继承者。” 清朗的女声传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边。 叛逃之人并不介意将自己的名字公诸于世。 萧歆玥静静的看着眼前破落的景致,看着这些遭逢大变的百姓,看着周遭这些下属,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萧歆玥……皇女……继承者?” 发生什么事了? 在场的村民们齐齐一怔,愣愣地看着这阳光照耀下,尊贵美好的过分的女子。 一时之间,竟有些大脑空白。 消息传递的太慢了,南方本来距离京城也遥远,乡野之人不及活在城市之中的人。 此时消息闭塞,他们并不知道王城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庙堂之高的局势。 这里的人,甚至都还不知道萧宇已经死了。 他们这些人本身也不重要,能勉强在这个世道上生存下来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萧歆玥……皇女……这般的人,跟他们实在距离太过于遥远了。 遥远的有些无法想象。 县城的官老爷对他们而言都已经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更遑论这般尊贵的皇女殿下。 他们远远不是一个阶级,他们之间是永远无法理解的鸿沟。 “如今王朝遭逢乱世,山河破碎,奸臣当道,窃国窃权,民生凋敝。” 面对着这些在苦难乱世之中挣扎的平民百姓。 尽管是有些尴尬的出逃皇女,但萧歆玥并没有摆出低姿态来,朝着子民道歉,说什么‘造成现状都是皇族的错’这样无力的话。 她只是仰起头来,柔荑手掌抓着剑锋,一点一点握紧。 她面上没什么表情,三尺青锋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凛凛寒光,透着一抹嫣红。 朗声道:“今日,天地为证,我以我名为诸位许下一诺!” “锃!” 浸染鲜血的宝剑插入了松软的泥土之中,微微颤动轻鸣着。 “我以我血立誓!” 像是在说什么理所应当的事情一般。 昂扬的皇女挑了挑眉,双眼明亮的胜过星辰,坚定而又执着地说道:“今后我为王。” 离开皇宫,她注定要走上这条路,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 “待我一统天下,收拾山河,必将还给诸位一个朗朗家国。” “重整历法,肃清罪孽。” “此后再无匪盗横行!” “此后再无饥寒困苦!” 夺回属于她的国家,夺回属于她的位子……这只是个开始罢了! 她还有更加辽远的志向,她还有更加磅礴的野心。 “天地昭昭,盛世降临!” 嫣红的鲜血顺着手指一滴一滴落下,落地无声,开出了朵朵艳丽的血。 …… 绝艳的王女昂首挺胸,晶亮的双眼容不下平凡的人们,而是看向了更加遥远的天空,言语乘着风儿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只是为了引人艳羡嫉妒,满足虚荣的显摆,叫吹嘘。 毫无根据,冲动任性的妄语叫自以为是的傲慢。 而为之奋不顾身努力的誓言,那叫理想,叫野心。 没人知道萧歆玥在想些什么,也没人知道萧歆玥所说是真是假。 但是有的话,只要说出了口,那便是真的。 一时之间,所有萧歆玥这一方的官员、将领和士兵们齐齐看着那握着血剑的皇女,无不被她的言语所震撼。 何为领袖呢? 她总是轻而易举地可以与平凡的人划开差距来,眼中所看到的是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看到的风景。 尽管身份是狼狈的叛逆,尽管此时山河破碎,牛鬼蛇神都冒了出来,前路飘渺。 但萧歆玥身后的这些侍从们莫名的相信,这位雍容绝代的女子总有一天会坐上高高的王座,统御天下! 即便是明辰,看着这以血立誓的皇女,也不禁暗叹了声。 皇女殿下的成长速度却是令人惊艳。 有些胸襟和器量,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这些话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说出来那就很有意义。 为何血衣军起势,迅速席卷南方呢? 人人都会呼喊那一句‘以我心血铸甲衣,以我英魂殉太平!’,共同前进的思想和理想可以获得人们的心。 在组建势力之前,思想纲领是很重要的。 萧歆玥已经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敢去承担责任之人,就会充满魅力。 当然,这些惊叹仅限于萧歆玥身边的一众追随者。 …… 而正面听着萧歆玥豪言的这些村民们呢? 世界从来都不公平。 有的人生而富贵,可以在人前说着改变世界的理想。 而有的人则是只能在尘世中挣扎,单单是活下去,就已经要拼尽全力了。 有些人会成为传奇,而有些人,则只能在旁边看着。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并非是因为他们不想,而是因为他们根本无法拥有跨越阶级的眼界,他们也真的没有能力去飞那么高,那么远。 随波逐流,活在规则之中,便是大多数人的人生。 烈火乘着风起,灼灼燃烧,发出阵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失去生息的人们,依旧是躺在地上,汩汩流着鲜血。 萧歆玥的豪言壮志落下, 却似乎并没有在这个破碎的村庄之中掀起多少波澜。 残存的人们并都是如萧歆玥的下属那般心情澎拜,满面虔诚。 要知道,他们刚刚遭逢了剧变,亲友还躺在地上呢!如何有心思去思考这些他们不一定理解的事情。 最底层之人只是这个国家之中最为底层的草芥而已,他们的心很小,装不下家国。 他们并没有什么改变,悲伤、麻木、愤怒…… 理想之于他们来说是很奢侈的东西。 他们连为亲人离去,为积攒了一辈子的财富流逝而悲伤都来不及,更遑论是去费劲的理解这个熠熠闪光的皇女所说理想究竟是何种模样。 兴许,萧歆玥所说的这些话,用自己的名字和鲜血许下的所谓诺言确实是出自于真心。 但对于他们而言,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影响不了什么,改变不了什么。 甚至在有些人听来,像是孩童空想的吹牛,有些好笑。 这位尊贵的皇女在说这些话之前,有没有看到他们的世界呢? 看看他们这等惨状,如此鲜明的反差,是否又有些可笑呢? 他们看着自己破败的家,失去生息的亲人,又觉得可悲,又平白有些不忿。 上位者不曾遭受他们的苦痛,高高在上地掌控着规则,又如何能在人前说着这般大言不惭的话呢? 要知道,刚刚才不久,正是那掌控着一州之地的州牧,派兵来伪装成土匪,屠戮了他们的家园。 “少在那里骗人了!” 沉寂了片刻,忽然间, 一声愤愤的低吼突兀传来,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一时之间,所有人齐齐转移视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是一个衣着破落的少年人,他伏在一对被斩去了脑袋的中年男女尸体跟前,鲜血浸染了粗布衣服。 一个女孩跪在在他的身边,小脸沾染了些许灰尘,表情木讷,手中拎着一把染血的斧头。 听了萧歆玥的话,少年人忽而愤然抬头,目眦欲裂,双眼之中尽是血丝,冷冷地瞪着萧歆玥:“你以为这个国家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谁?” “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上位者无能?!” 少年人话音刚落。 “锃!” “大胆!” 萧歆玥还未说话,身后的萧翎便是一把抽出腰间长剑来,瞪着着不知所谓的小子,怒喝出了声来。 (本章完) 第160章 金鳞跃天门 第160章 金鳞跃天门 下属需要在领袖遭受挑衅的时候,站出来维护其尊严。 萧翎抽出剑来,冷冷地看着那小孩。 殿下救了这些人,他们不感激也就算了,还说出如此僭越的话来。 “云征!” 一边村里的老者听着这愣头青的怒喝,也是心头猛地一颤,满头大汗,不住瞪大了眼睛,朝着那少年人喊了一声。 这孩子……年轻气盛啊! 家庭遭逢剧变,父母皆死,年轻的孩子控制不住脾气,冲动的说出这些失礼无脑的话很正常。 但是,有些冲动或许只是小打小闹,而有些冲动……会带来不可想象的后果。 萧歆玥这些人对于他们而言那是天堑一般的身份差距。 就算对方不是他们的救命恩人,那也得好好的供着。 更何况对方刚刚还救了他们全村人的性命。 于情于礼,他们都没有任何资格对他们不敬。 他一脸尴尬,讪笑着朝着萧歆玥解释说道:“大人……额,殿下,这孩子年纪小……” “无妨!” 然而,接着, 清冷的女声传来。 萧歆玥却是挥了挥手,制止了暴怒的萧翎,也以眼神示意阻止了老头儿的言语。 晶亮的双眸静静的看着尘埃之中的少年,与他满是血丝的双眼对视:“继续说。” 她整好以暇,面容矜贵,无人可知她心中所想。 迎着对面雍容华贵的女子,迎着她那双骄傲到了天上的眼睛。 云征也愣了一下,冲动似乎也被压下了些,但还是要咬了咬牙,倔强的说道:“你们一句话,就能决定一城人的生死。” “你们在京城天天过着仙人一样的生活,都是从我们的身上压榨掠夺而来的!” “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活下来要经历怎样的努力!你根本就没有经历过这个国家带给我们的苦难!” “现在又高高在上的站在这里说这些屁话。” “天下兴亡,百姓皆苦!” “少在那里惺惺作态,说什么‘再无饥寒困苦’、‘盛世降临’这样的话了!” “归根结底……” 说到了最后,他的眼神越发偏执,声音也越发高亢,丝毫不畏惧与身份尊贵的皇女对视:“你不过是想要我们为你卖命,实现你的野心罢了。” 这个出身贫微的少年人,似乎跟这里其他庸碌的百姓们并不太一样。 他似乎也可以看到一些这个社会之中,他们的阶级所接触不到的真实。 他站在这些人群之中,如同鹤立鸡群一般耀眼。 当然,缺乏情绪控制的冲动和没有任何意义的埋怨发泄,也是他还稚嫩的表现。 云征的话听起来好像有些道理。 但是无论有没有道理,这都没有任何意义,也不该对着萧歆玥说。 不过,迎着少年人无礼的指责质问。 萧歆玥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面色如常,仿佛对方痛斥的是跟她毫不相干的人,娇俏的面容看不喜怒。 待云征说完,萧歆玥看着他的眼睛,轻声反问道:“所以呢?” “额……嗯?” 云征说了这些冒犯的话,其实也都做好了被杀的准备了。 然而被萧歆玥这么一反问,他却也不住愣了一下。 “看到问题,只知道抱怨,只知道控诉,而不去寻找解决方法,那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是无能之人的愤怒罢了。” 皇女平淡的言语轻而易举便是戳穿了少年人满腔暴怒背后的空洞贫瘠。 她垂眸看他,又继续问道:“你是觉得,这个国家不需要领袖吗?文明不需要人领导吗?” “……” 云征沉默。 需要吗? 国家需要那些高高在上,将所有的资源吸纳,压榨他们底层人民的上位者吗? 不需要吗? 如果没有领袖,一个国家的人民都没有尊卑,没有等级,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萧歆玥轻轻摇了摇头,看着愣神的少年,又继续说道。 “我认为国家是需要领袖的!” “没有领袖,就没有规则!” “没有规则,就没有秩序!” “没有秩序,就没有善恶!” “没有善恶,就没有文明!” “没有文明,你我,这个国家,这国家所有的人……又算是什么呢?” 萧歆玥语声轻盈,笑着朝着这身份与她天差地别的少年人说道:“现在的王朝腐朽衰败,是因为现在的领袖和官僚昏庸无能。” “倘若……换成别人呢?换成其他的官员呢?” “问题总是需要解决的!” 萧歆玥又朝着云征问道:“你可以做领袖吗?你可以改变现状吗?你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云征:…… 这些问题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平民少年人来说,还是太过于遥远了。 萧歆玥的一连串问题直问得少年人哑口无言。 他的回答,也只有沉默罢了。 而皇女却双眸熠熠闪光,昂扬自信。 “你不可以!” “他不可以,在场所有的人都不可以!” “被统领的人所缺的就是成为领袖的野心!” “你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她轻轻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言语之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而我可以!” “你说,我想让你们为我卖命,为了实现我的野心。我并不否认这一点,我想让天下英才入我麾下。我只是想问你……” “……” 萧歆玥看了眼身边的明辰,又垂眸看着云征,继续笑着问道:“怎么?你不愿意我的野心,为我的理想而战吗?不愿意为它拼命,为它赴死吗?” 将军! 萧歆玥话音落下,云征猛然间呆立在原地。 骄傲的皇女不久前许下的豪言忽而在他的脑海之中不断回响。 ‘今后我为王。’ ‘待我一统天下,收拾山河,必将还给诸位一个朗朗家国。’ ‘重整历法,肃清罪孽。’ ‘此后再无匪盗横行!’ ‘此后再无饥寒困苦!’ ‘天地昭昭,盛世降临。’ 女子的明眸如同天上的星辰。 字字句句,如同惊雷一般炸响。 眼前仿佛具现出了一副画卷,人们簇拥着这传奇的君主登上王座,创造出一个崭新的朗朗家国,将姓名镌刻于史诗之中…… 这份野心,该是如何的辉煌,该是如何的恢弘。 若真是如这女人所言,那他又怎能不愿为她的野心和理想而战呢? 他咬了咬牙,有些倔强地看着跟前这个雍容华贵,绝世无双的皇女,说道:“你怎么证明,你先前所说的都是真心话……” “哈哈哈哈……” 美人弯了弯眼眉,并没有回答他,只是仰起头来,朗声笑着。 晶亮的双眸之中俱是挥之不去的骄傲和自信:“我何须向你证明?” 有些话只要说出口,那便不是谎言。 “你若不信,那便站在那里看着吧!等着吧!” “你不愿意,但总有人愿意前仆后继为了我的理想和野心而作战。” “待到我主天下,盛世降临!” 不知何时,阳光散漫下来。 乌云蒙蔽的天空透出些许光亮,洒在了满目疮痍的土地上。 那阳光照耀下的身影,美若神祇。 绝代芳华,笑傲风月。 这世上背负责任越多之人,便越是闪耀,越是引人瞩目。 “滴答,滴答……” 嫣红的鲜血顺着萧歆玥的手指滴落在了地上,鲜血渗入地下,晕染开来。 她语声清朗,自信骄傲的言语乘着风儿,传进了每个人人耳边。 背过身去,走向了簇拥她的人,只留给了云征一道并不算魁梧高大的背影。 但是,这纤柔的背影,却支撑起了天空。 不知怎得, 看着这孤高的背影,即便是陷入了麻木之中的村民们。 也没来由的,从心底涌现出了难言的冲动。 刚刚萧歆玥的那些听上去有些遥远空洞的言语似乎得到了补充,变得更加丰满,变得更加真诚。 人们常常会被旁人光彩夺目的样子激起信仰,想要为之战斗,想要为止赴死。 而似是为了应答她一般, 一边的萧翎觉得气氛到了,当即单膝下跪,朝着萧歆玥昂首看去。 他高声喊道:“臣愿为陛下赴死!” 现在,他称呼萧歆玥为陛下! …… 看着匍匐的人们,看着晴朗的天空。 长发随着风儿轻轻摇摆,骄傲的皇女抬起自己滴答着鲜血的手掌,轻声呢喃道:“这天不会太远的!” 侧过头来,她知道那人在看她,一直都在看他,迎着对方的眼睛,她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来:“对吧,明辰?” 现在的我,如何? 北境之时,这人为她种下了野心的种子。 匆匆岁月过去,她走到了现在这一步,该是没有令他失望吧? 失望也无妨,反正……她自己很自信,明辰与她说过的,为王不需要在意旁人的想法。 此时此刻,她只觉心境通明,念头豁达。 那些豪言,那些理想……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包括她身边这人,包括她自己。 “当然!” 着皇女身上有着令萧正阳羡慕的生命力,有决绝的气魄和一往无前的勇气。 所以说,她是比之萧正阳上限更高的王。 …… “轰轰轰!” 而就在这时,血水浸染土地。 突然之间,大地轰鸣,空间震动, 在场所有人猛地一滞,怔怔地看着那手掌淌着鲜血,熠熠闪光格外引人注目的皇女。 但见金光冲天而起,泥土塌陷,神圣恢弘的能量肆意涌流。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萧翎瞪大了眼,手执长剑,满面戒备:“陛下小心!” 他现在可是深知天下有些不凡的异人,这些人掌控着特别的力量,轻而易举就可以取走人的性命。 人对于未知的情况,总归是会震惊恐惧的。 而明辰亦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奇怪的景象。 无形的波纹一圈一圈荡漾开来,以这座无名的破落小村为中心,朝着四周扩散,越来越广,越来越远。 一时之间,整个乾元王朝,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尊崇卑贱,所有人似乎若有所感,朝着统一一个方向看去。 浩荡的威势席卷而至,仿佛极尽了王道威严。 压在所有人的肩头,令人喘不过气来,下意识的想要跪倒膜拜。 似乎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出现了。 山川大地仿佛有了生命,无法孕育强者的土地似乎渐渐复苏,无形之风携带着命运的轻轻吹拂,划过所有人的面颊。 隐隐的,他们仿佛在眼前看到了一副奇诡的画卷。 烈日照耀,清风吹拂,祥云缭绕,天空映照着万千美好霞光。 极尽了梦幻,极尽了美好。 辽阔无垠的土地,高耸的山川,悠扬的江河…… 仿佛水波一般泛起缕缕波纹。 忽然之间,天地震动,大地摇晃。 不知何时,天边出现了一道门扉,门扉之下是一王座,散发着无与伦比的至尊贵气。 “轰轰轰!” 光彩缭绕之间,伴随着天地轰鸣之声,巨大的头颅一点一点的水墨山河之中探了出来。 金光灿灿,遮天蔽日。 赫然是一条体型庞大的金色锦鲤。它双目熠熠闪光,朝着天际看去。 五彩的霞光映照之下,复苏之风吹拂,金鳞猛然间跃出山河地表,朝着天际那孤高的王座遨游而去。 时间在此刻定格。 这是所有人眼前出现的画面。 这一切太过于神奇,似是真实,又似是虚幻。 无法形容,无法想象。 而就在这幻象之下,一道窈窕的身影静静的站在山巅,远瞰着这一切。 长发随着风儿轻轻飘遥,不可接近,不可触碰。 隐隐的,人们有种感觉。 这片土地,这个国家,甚至是他们自己……要改变了! …… 乾元境内不知所以的黎民百姓们并不知道的是。 一切异象的中心,不过是在一个刚刚经历了浩劫的村落之中。 金鳞缓缓遨游向那登天的门扉。时间仿佛停滞了,气氛安静的落针可闻。 侍女、守卫、村民、臣子……怔怔地看着那道曼妙的身影。 微风托起她的衣摆,阳光临摹她的面容,拱卫着她成为天地的王者。 仿佛她被这个国家承认了,天地失色,命途流转。 一切的一切,都在悄然发生改变。她注定会给这个国家带来浓墨重彩的一笔。 此时此刻,王道加身,衬的本就高高在上的皇女,更加尊崇,更加孤高,更加耀眼夺目。 而这一切的主角呢?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 “山河的回响……” “民族的祈祷……” “英灵的呼唤……” 美人微微仰首,双眸璀璨,怔怔地看着远方,视线仿佛跨越了时间,穿过了空间,轻声呢喃着。 她也无法形容,自己刚刚好像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神奇状态。 她感觉脚下的土地好像活了, 她感觉日月山川,仿佛尽在执掌,她感觉破碎的山河像是受了创的孩子,苏醒了过来,跌跌撞撞的奔向她,与她拥抱。 她仿佛见到了诞生于这片土地、镌刻于历史之中的一个个英雄豪杰,看过他们峥嵘的一生,感受他们的精神和气魄,倾听着他们宏伟的理想。 当金鳞高高跃起,辗转身姿,游向高高的天门。在她的眼前,仿佛也出现了一条道路,指引着她,一步一步走上那高高的王座。 …… 金鳞跃过山川河流,朝着化龙而去。 破碎山河庇护下的皇女,也在经历着她重要的一刻。 风华绝代,与世无双。 被天地宠爱的人呐,自当是有着独属于她的魅力。 从离开皇城开始,这骄傲的鸟儿,正在一点点的展开她华丽的翅膀,飞上天空,振翅翱翔,给这个世界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现在明辰看着这景象,倒是也懂了,萧宇死的那天,萧歆玥身上出现的那提示的原因。 原来是这么个金鳞跃天门,国运育龙啊。 “这……这是什么?” “不……不疼了!” “好了,我的手好了!” “这,这是神迹啊!” “……” 耀阳明媚,天空之中那神秘的巨大游鱼终是化作了点点荧光,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破败之村中草木生长,鲜开放。 仿佛这片天地实在欢迎着,恭敬着某人。 点点荧光洒下,复苏之风吹拂。 单膝跪地尽献忠诚的断臂将军瞪大了眼睛,剧烈的瘙痒从断掉的胳膊那边传来。 亏得他意志坚韧忍耐了下来,但也还是满头大汗,咬紧了牙关。 绷带被撑开,血肉和骨头疯狂滋长,一只小手竟然一点一点地,从那断臂之处长了出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成长。 很快,便是长成了一只健壮的臂膀。 与之另外那完好的手臂别无二致,甚至…… 他挥了挥拳,感觉这重生的断臂好像力量更加强大。 村中人们亦是有些恍惚,身上各处疼痛的伤痕淤青在一点点缓解,到最后完好无损,有些病痛似乎也跟着恢复了过来。 当真……神迹! 而一切的缘由…… 人们不自觉地抬起头来,朝着那明媚的女子看去。 似乎,就是这位风华绝代的领袖引起的。 天空之中的游鱼消失了,天地山川,日月河流在耳边同萧歆玥对话的那美好的声音,也一点点消失了。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双眸之中流光闪过,承应着所有人的视线。 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剑,染血的宝剑锋芒凛冽,无形的气势扑面而来。 “扑通!” “扑通!” 不自觉地,无形的王道威势压迫着周遭所有人,人们不敢与她对视,只是一个个的跪倒在了地上。 她是王者。 此时此刻,萧歆玥感觉自己好像得到了一股非凡的力量。 从萌芽之中崛起,国朝庇护加身,邪祟不侵。 见过那些神秘奇异之人,见过对方那特别的力量,她心中始终有些隐忧。 安全无法保证的话,是不能实现理想的。 她现在找到了力量的种子,她会变得强大。 现在,这份隐忧消失了。 民众尽皆臣服,她不自觉地看向了身侧。 那浪荡子却是一如既往站在她身边,笑眯眯地看着她的变化,尽是散漫轻佻看不得半点憧憬。 萧歆玥有很大的变化,但是他似乎依旧是什么都没变。 她是和谈筹码、她是尊贵皇女、她是逃窜叛逆……无论她的身份如何变幻,明辰对待她,都没有改变。 “殿下,辰是不是该叫你陛下了?” 王道之风从他的身侧拂过,仿佛被什么东西劈开了一般。 不知怎得,萧歆玥莫名有些庆幸。 …… “这……这……” “好好好!大师干得好啊!” “呜呜呜呜……” “可是,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大师,求你帮帮我们吧!” …… 荒凉的城市中,一些衣着破落的人们簇拥过来,齐齐看向了同一个方向,满面震撼。 衙役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身形高大的和尚一脸怒容,在众目睽睽之中,提起了那不断挣扎的知县,一把捏碎了这城市地位最高的官员的喉咙。 这人鱼肉百姓的狠了,城市被压榨的一片破落。 “粮仓已开,尔等自己去寻求吃食吧!” 不嗔杀人了。 犯了禁忌,他却无所顾忌。 暴虐的愤怒缓缓收敛,他蹲下身子,轻轻摸了摸一个失去了生息的小丫头的脑袋,转而朝着周遭的民众喊道。 紧接着,人们鱼贯而出。 然而就在这时, 所有人却是浑身一震,下意识抬首朝着天空看去。 游鱼跃出山河,奔赴天际。 大和尚也抬起头来,感受着那山川地脉之中涌流的力量,眉头微皱。 不知怎得,他又想起了那天遇到的那个与妖魔为伍的神秘年轻人。 如今这天下,妖魔在人间,百姓皆苦,他该如何救世呢? …… “这……这,果然天地大乱,必有英主降世!” …… “这是预兆!乾元这是要崛起啊!” …… “难道是那血衣圣教?” …… 一时之间,不单单是不嗔一人,隐藏在暗处寻求机会的修者们亦是若有所感,朝着天空看去。 他们瞪大了眼睛,手中不住掐算着。 他们比之那普通的民众更加敏锐。 明晃晃的游鱼异象令人惊叹,仿佛是命运的指引。等待着机会的人们也不禁行动了起来。 旧的时代以国运崩碎为终结,新的时代明媚的太阳正在冉冉升起。这是一个混乱的时代,也是一个充满机会的时代。 …… “今日有金鳞生于天地,越过山河,直冲九霄,散下无边祥瑞,五彩氤氲,震惊寰宇啊!” “陛下刚刚登基,便是有此异象,当真是苍天保佑。” “陛下当真是天生之主,乃是我乾元的救星啊!区区叛逆,定是手到擒来!” “陛下万年,乾元万年!” “陛下万年,乾元万年!” …… 此时越阳城,皇宫之中。 美酒佳肴,载歌载舞。 却是与之萧歆玥所处断壁残垣,尸横遍野的破落村庄截然不同的景象。 宴会上,几个臣子举着酒杯,面色潮红,一脸兴奋的朝着王座之上的新王诉说着。 旧王崩殂,王朝更迭,王室屠戮,皇女叛逃。 国家大权已经落到了董正宏和萧安洪的手中,其他派系的人们,要么被清算被边缘化,要么就是投入到董家阵营来。 虽说现在王朝依旧是腐朽不堪、漏洞百出,地方更是山寇横行、叛乱四起。 但是最起码朝堂上,身居要职的臣子们都已是萧安洪和董正宏所宠信之人了。 今天天边发生异象,有大鱼跃出山河,奔向青天。 而在他们看来,这定然是个好兆头。 萧安洪刚刚登基,虽然名不太正。 但此现在发生此等祥瑞之事,只要稍加包装,他便是那天定的明君,给所有人一记强心针。 “哈哈哈哈哈!” “好好好!” “好好好!” 萧安洪闻言也是哈哈大笑,一扫阴霾,阴骘的脸不多见的露出一抹爽朗的笑容来。 他一口饮尽杯中酒,朗声说道:“朕便是那国运相佑的明主,朕必当承接先祖大志,创建一繁荣盛世,千秋万载,为万民传颂之……” 经历了陨石砸死三万锦军,萧歆玥出逃,各地举旗叛乱谋反……这一系列的坏消息之后,这件事算是为数不多的一件好事了。 一番吹嘘之后,不知怎得, 蓦然想起那令他心绪不顺的皇姐,他作为皇帝,就只剩下这一个绊脚石了。 眼前仿佛具现出了一道人影,那双璀璨夺目的双眸,直刺得他眼睛疼。 宴会侧边,董正宏端起茶水来,微微皱了皱眉头。 相较于阿谀奉承的群臣和耽于享乐的帝王,他的脸色反而并不好看。 他不认为这是个好兆头。 再怎么祥瑞,那也要看看现实啊! 南方的血衣叛军来势汹涌,各地不听中央号令叛乱四起,二皇女至今没有抓住,他的权力帝国就像是风中飘摇的枯木,稍有不慎便是会粉身碎骨。 这样的条件下,天降祥瑞,真的是祥瑞他们这些人吗? 别的不说,董正宏感觉最近自己很累。 萧安洪天天只知享乐,所有的烂摊子都丢在他身上,董正宏一直都在帮着这皇帝负重前行。他是有最高权力不假,但所有的事情也都要他处理。还有时时刻刻防备己方和外面各种各样的混乱危机。 比之先前战战兢兢当王之下的首辅,还要更辛苦一些。 他感觉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自己好像都快要成忠臣了。 念及至此,他深深看了眼萧安洪,说道:“还望陛下以国事为重,莫要再沉迷于这些事情了。” 过段时间,他将一切都安排妥当,还是让这个屁用没有的皇帝让位于他算了。 自己家的东西,他维护起来才会更加卖力。 为别人家打工那么拼死拼活的,他感觉自己很亏。 “恩?” 萧安洪闻言也皱了皱眉。 他是皇帝,天底下他最大。 对于这样的劝诫当然有些不满,只是说道:“国丈乃是我朝栋梁,万事交予国丈处理,朕放心!” …… 大齐逍遥城,浸染鲜血的旗帜随风飘扬。 现在血衣军的形势不好不坏,也算是站稳了脚跟。 凌玉那位新生的将星态度暧昧,只是固守于柏州,不与血衣军联合,不允许血衣军继续朝西北方向进攻。 但是也不出兵反击。 血衣军调转军势攻向东边,凌玉不管,也不去援助。 “那是什么?” “齐源,怎么回事?” 现在血衣军裂土封王,已经改国号为齐,血衣军的领袖汪槐亦是也自立为皇帝。 他穿着一身猩红的衣服,双眸锐利,充满压迫感。 他现在是王,自然有着属于他的气势。 北边出现异象,他也不禁皱了皱眉头,朝着不远处的一位下属问道。 血衣军是很信封这些异象、预言、命运和神鬼之说的…… 毕竟某种意义上讲,汪槐也是借了这股风。 现在突然出现了这神奇的异象,超出掌控,这令汪槐心中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觉。 他在思考,自己能不能利用这怪异此事。 “这……这……” 被他的点名的占星鬼也是有些懵逼,手中掐算着。 一时间,也是瞪大了眼睛,不住呢喃着:“这是什么?” (本章完) 第161章 猛虎,鲸鲨 第161章 猛虎,鲸鲨 “陛下,萧正阳已经死了,萧歆玥叛逃,明辰也跟着跑了,凌玉在乾元的南方跟血衣军僵持……” “那个萧安洪是一昏庸之主,根本不值一提,奸佞把持朝政,自私自利。” “现在乾元大乱,母河的冰期也过去了,臣恳请发兵南下!” 北烈擎苍城,皇宫虎殿。 一威武将军单膝跪地,满面执着,朝着跟前那雄姿英发的帝王请谏道:“老臣敢立军令状,只需十万兵,必可破三关,攻陷越阳,灭了那乾元,雪我国耻!” 北烈其实现在的条件并不太好。 浩浩荡荡的水利大业已经开始了,虽说有异人相助,但区区两人还是不够的,秦楼依旧是调了大量人力物力去协助帮忙。 本身北烈因为三年战争,粮草也告罄,实在是不宜动刀兵。 但是奈何,南方的乾元状态更差。 一个个消息传来,令秦楼都不禁有些感慨。 半年前,虽说乾元的状态不是很好,但好歹也是苟延残喘。 谁能料到区区半年的时间过去,竟接连死了两王,血衣叛逆裂土封王,奸佞之臣篡国,屠戮皇室,皇女出逃,各地乱起……发生了这么多变故。 就连那个曾经惊艳了他的那妖才之臣也随之一落千丈,狼狈出逃,沦为了叛逆。 世事难料,五百年偌大的王朝,顷刻之间已经走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 也怨不得自己这位将军才休整了不到半年,就又想要发兵南下了。 秦楼登位之时,也经历了一些混乱,这位霸道的君王是田宏力排众议,一手扶起来的。 秦楼也报之以诚,封为柱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君圣臣贤,即便国朝偶有不好的声音,但秦楼始终对他抱有极致的信任。 田宏亲眼见证着,这君主如何一点一点地从稚嫩莽撞变成了现在这般气势雄浑,气吞山河。 “还请陛下恩准!” 田宏目光灼灼的看着秦楼,埋头拱手,再度请愿道。 不同于南边那董正宏,位登人臣之极,这位将军还真就没什么忤逆的想法。 在朝没有党羽,做事雷厉风行,不贪慕荣华富贵。 工作相当卷,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 从小就听那南方的军神逼得他们的陛下自刎谢罪,他看得无数人为了北烈兴盛前仆后继,所以他一直以来都很坚定。 北烈要强!北烈要强!国耻永不敢忘! 田宏夙兴夜寐,野心勃勃,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挥兵南下,攻破乾元三关,打到他们的都城,灭了他们的王朝,也逼得他们的皇帝自刎谢罪一次。 让北烈雄踞天下,威震八方。 看着执着的有些疯魔的将军,秦楼微微垂眸:“兄长,我们才刚刚跟乾元签订了互补侵犯的条约,这还不到半年。” 田宏大秦楼十三岁,有从龙大功,秦楼私下里以兄长称呼他。 “陛下,合约就是废纸!” 田宏摇了摇头,说道:“如今乾元内乱,主权归属尚不明确,我等出兵可以打着支持皇女,平乱讨贼的名义。” 秦楼又说道:“北烈国力已经被大量调往水渠修筑工程了,大战三年,我国物资也已匮乏,再打下去,百姓生怨。” 田宏咬牙道:“乾元与我国不共戴天!” “陛下,苦一苦百姓又如何?” “只要攻破乾元三关,臣自可掠夺乾元的物资。” “陛下!机不可失!” “臣恳求,发兵吧!” 戎马一生,个性强硬的将军又一次朝着秦楼拜道。 田宏只关注打仗,只关注于乾元情势危急。 但处在国君的位子,秦楼考虑的却更多,他摇了摇头,还是说道:“兄长,不可。” “我们动作太多了,万一受阻,怕是功亏一篑。” “私自撕毁合约,也无异于是失信于天下。” 田宏咬了咬牙,抬起头来,他双目泛红,定定的看着秦楼:“陛下,为何如此畏缩?陛下可是忘了我朝七十年国耻?!先王被逼得在擎苍城万民面前自刎谢罪!” “我北烈人生而骨硬,抗些苦难如何?七十年前家国崩碎,我国都扛过来了,再冒一次险又如何?” “他乾元现在这么个熊样了!陛下还在畏惧什么?!” 田宏似乎有些急了,他们君臣一心,倒是少有这般分歧的时候。 面对着田宏有些急切地询问,秦楼上前几步来,同样的瞪大了眼睛看他,语气拔高了几分:“朕没忘!” “朕一刻也不敢忘!” “朕夙兴夜寐,为的是什么?!” “我秦氏一脉,我北烈一国,朕每时每刻,做梦都想着虎踞天下,万国来朝!” 秦楼越说越是亢奋,猛地一脚跺碎了脚下刚刚修缮好的地板:“朕恨不得御驾亲征,与敌厮杀,覆灭南国,一统天下,让我北烈之国绵延万载。” 比之田宏年轻的帝王,此刻却是声势浩然,盖过了这位戎马一生的北烈偶像。 他目光如炬,声若奔雷。 说话的同时,仿佛有阵阵龙吟虎啸之声。 田宏猛地一震,看着激动的秦楼,只觉好像在面对着一头凶悍的斑斓猛虎。 无形的恐怖气势一波一波,扑面而来,令人心神震颤,压过了他这身经百战的凛冽杀气。 一时间,他也有些沉默。 看着田宏平静了下来,秦楼也轻轻出了口气,看着常挂在虎殿的地图,轻轻摩挲着,轻叹道:“可是兄长,北烈地穷啊!为何就一定要让子民吃苦呢?” “兄长,我北烈不一定非要拼命去赢,等水到渠成,我们一鼓作气,称霸天下,不好么?” “乾元一片混乱,就让他们内斗去吧!我们在旁边看着,他们自己消亡。” 他不是怯懦,而是沉着。 勇武霸道之君能沉得住气,收敛好战之心,克制住建功立业的杀伐诱惑,这代表着他的成长。 “陛下,老臣失言,还望恕罪。” 田宏垂了垂眸,提点似的朝着秦楼说道:“老臣着急了,可是乾元……不能给他们休息的机会啊。” “那明辰真当这么好心,为我朝提那强国之策?” “乾元若是喘息过来,我们再要找到机会,就难了……” 凌玉的出现像是一块石头压在他的心头,他始终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也知道让乾元内耗下去是好事,但是……他又觉得不能什么都不做。 秦楼微微颔首,刚准备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两人却似乎若有所感,齐齐奔出大殿,朝着南方看去。 遥远的南方,那金色的游鱼跃出山河,朝着天际而去,美轮美奂,仿佛神迹。 “陛下……这……” 田宏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异象,不禁瞪大了眼睛,有些震撼。 这是什么? 这是天然产生的?还是人为创造出来的? 最近这几个月,秦楼也遇到些灵异之事,做梦梦见那猛虎咆哮山野,雄姿英发。 秦楼眯了眯眼睛,暗自握紧了拳头。 不知怎得,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神采奕奕的年轻人,那求而不得的妖才。那人乘着他们两个君王的名儿,一飞冲天,为天下所知,然而现在已然是沦为了叛逆,生死不知。 只是……那么精明的人,他真的会因为昏君佞臣,最后沦落到这番田地吗? 敢于在朝堂上公然与自己叫板的皇女,十年疲国之策,叛逃,天际异象……种种信息在他的脑海之中交织。 会不会,这一切,也都在那人的预想之中呢? “兄长。” 田宏抬头应声:“恩?” 乌云遮蔽天空,身形高大的帝王面色有些阴森,充满了压迫感。 无形的光晕散漫开来,气魄席卷,隐隐的,有头猛虎出现在了王者的身侧,眸光凶煞,威势磅礴。 “朕又想打了。” 为何? 上天总是眷顾他们南国呢? 富饶的土地,传奇的英雄,如此异象。 凭什么,他们北烈是如此恶劣的气候,如此贫瘠的土地。 朕偏不如你愿,我北烈偏要赢! “吼!” 下一瞬,擎苍城中的人们浑身一震,胸腔之中热血翻涌。 不知怎得,耳边仿佛听到猛虎咆哮之声。 呼唤着他们,战斗!厮杀! …… “盟主!” “盟主!” “先祖曾与诸王有千年之约,我惊岚联盟千年不上中原!” “怎可破例,怎可失约?” “况且咱们在海上飘摇惯了,你就是真占了一城,我们也守不住啊……” 一望无垠的大海,旗帜随风飘扬。 无数船队围拢之中的一座船舰上,体型巨大海蛇拉着船儿在海浪之中驰骋。 一身形魁梧的鹤发老者一脸无奈,絮絮叨叨的朝着跟前这人说道。 “砰!” 然而话还没说完,伴随着一道爆炸声响,似是有什么东西快速略过了他的脸颊。 他浑身猛地一震,止住了言语。 就在他脸侧不远处,一块木牌被打得粉碎,木屑飞溅。 “你放屁!怎么就守不住了?!” 轻微的呼气吹散了了缭绕的烟雾,露出来一张精致的面容,是一女子,身形与之魁梧的老头儿相比倒是格外纤柔。 她梳着长长的马尾,肤色不似中原美人那般白皙,而是略深的小麦色,穿着风衣,双目明亮,眼眉上挑,马尾辫在海风吹拂之下随着风儿轻轻摇摆,透着一股子昂扬洒脱之感。 一打眼看去,像是隔壁家元气活泼的妹子。 然而她一出口,却是破坏掉了一切。 她随手将发烫的火枪丢在了一边,丝毫没有半点尊老爱幼的意思,指着老头的鼻子,语声有些哑,没好气儿的说道:“那是那些老头儿定的约定,该我屁事儿!要守约,你让那些老头儿从鱼肚子里钻出来守约去罢!” “盟主……怎可对先祖不敬……” 摊上这么个上司,老头儿也是挺无奈的,不住出言劝道。 话没说完,却是被对方不耐的打断,少女眉眼之中满是桀骜:“先祖帮我,那就是好先祖,我尊之。先祖碍我的事儿了,那就是傻老头儿,给我滚蛋!” “少在这唧唧歪歪,磨磨唧唧。” “一句话,做是不做?!” “额……” 洪凌霜挑了挑眉,看着跟前身材高大的三朝老臣,微微眯了眯眼睛,眼神之中多了些别的意味,语气莫名:“怎么,你们是盟主,还是我是盟主?我的命令不好使么?” 老头儿浑身一颤,赶忙跪在了甲板上,不住摇着头:“老臣不敢,老臣不敢。” 他们这位年轻的领袖看上去有些张扬莽撞,直来直往,说话粗俗。 但是实际上,却是心细如发,手段狠厉,胸中自有沟壑。 老头儿只是有些刻板罢了,他并不想被对方怀疑自己的忠诚。 洪凌霜瞥了老头一眼,不住轻哼了一声:“哼,你们不打,我亲自开船去打!” “盟主千金之躯,怎能亲临险境,我等自然遵从盟主号令。” 他知道盟主是不可能上战场的,这句话只是逼迫他表态而已,但该说的话,他当然也会说。 “海鸥都已经告诉我了,现在中原一锅乱粥!” “北边的那傻大个也有野心。” “那就动手,趁乱抢几个城,我要乾元的白灵城和北烈的通渤要塞。” 她研究了整个中原大陆的城市版图,这两座城是最合适的落脚点。 这里是一条大河的入海口,大河纵贯中原,在各个大城都有支流,以水流为道,十分适合联盟舰队的发挥。 “额……是!” 老头儿迟疑了一下,还是咬牙点了点头。 除了剿灭海盗,联盟已经近百年没打仗了,骤然卷入这混乱的征伐之中,却是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洪凌霜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老者,也不住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叔儿……” “现在这世道,说话跟放屁一样!你不打别人,真当别人就不打你了?时代不同了,真当跟当年的老头儿一样,定个誓约,就能逍遥千年了?” “那北烈和乾元还不是说打就打?!” “不争是活不了的。” 少女这般的语气,其实是不多见的。 老者张了张嘴,看着这年轻的领袖璀璨的双眼,却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问你,他日若是哪一个英主剿灭诸国,一统中原,然后派千百万兵占我群岛,逼我等臣服,你们该怎么办?你们让我怎么办?” “额……” 洪凌霜垂了垂眸,转眼看向了远方天际,游鱼缓缓飞向天空。’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翻涌的浪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粼粼波光。 女孩的马尾随着风儿轻轻摇摆,她出了口气,叹道:“被带上了枷锁的鲸鲨,如何能自由的在大海上遨游呢?” “我惊岚联盟在这无尽之海沉浮了千百年了,无人问津,无人关注,为何不能做主中原?!” 她眯了眯眼睛,转而看着老臣,晶亮的双眸熠熠闪光:“既然总有人要称霸天下,那么……” “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老头儿猛地一震,怔怔地看着跟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 “真正的自由……是再无人与我平起平坐!” 起风了,波涛渐起,浪波翻涌之间,巨大的阴影在海中渐渐放大。 在洪凌霜最后一句落下,紧接着,阴影遮蔽明媚的天空。 “轰!” 惊涛骇浪翻腾,巨大的鲨鱼跃出水面,森然巨口将一切吞噬殆尽。 (本章完) 第162章 愿为陛下赴死 第162章 愿为陛下赴死 有人在战场上浴血厮杀,有人在宴会中纸醉金迷,有人在流亡中慷慨激昂,有人在阴影中谋算天下……今天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也注定为全世界所铭记。 不过时光悠悠,总归会过去。 穹顶繁星点点,夜深了。 “天杀的土匪,我的儿……我的儿啊……” “大哥,我们以后怎么办?” “没想到,那竟然是皇女!” “爹,看见了吗?看见了吗?我看到了一条大鱼!” “那是什么啊……难道……” “没想到啊,云家那个娃子平时孤僻冷漠的紧,对自己亲爹亲娘也毫不在乎,今天竟然敢那样跟皇女说话……那小妹子也是,动起手来干脆利索,还敢杀人呢!那眼神,我看着都害怕!” “铁柱……你说,殿下说的是真的假的,她要是登基,当真能为我们……” “哥,我想追随殿下……今日天生异象,皇女定是不凡!” “干了吧!反正我们已经这样了!不如跟着皇女,拼了!” …… 对于这村落的村民们而言,今天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有人在为逝去的亲友悲伤,有人在为今天所发生的事情震撼,亦有人彻夜难眠,在做一个足以改变他们一生的决定。 两座小土包跟前,少年少女站在跟前。 云征面色如常,似乎并无失去父母的悲伤。 在他身边的妹妹,表情恬淡,仿佛世间一切皆与她无关,自幼便是如此,现在父母逝去,也依旧如此。 云征带着妹子朝着两座坟头跪下,拜了又拜:“父亲,母亲,孩儿欲图大事去了。” “必当光耀门楣,以谢养育大恩。” 二人跪在地上,叩首三回,将头抵在土地上,动也不动,静静的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今天过后,一切皆会不同。 …… 夜,一切回归平静。 “殿下,恩……陛下,感觉如何?” 明辰语气里带着些调侃,刻意改了称呼,笑眯眯地朝着萧歆玥说道。 这皇女算是涨停板了,今天装了个大比,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萧歆玥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最好是真的在称我陛下。 这货说话都透着阴阳怪气的味儿。 不过,他还是这样,萧歆玥反倒是出了口气。 若这人也跟萧翎一般跪在地上,满面崇敬地唤她‘陛下’,她会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感觉?” 萧歆玥挑了挑眉,也没有收敛什么,双眸明亮,笑道:“感觉不错!” 今天所做,今天所言,俱是她心中所想。 不过后续发生的一切,却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当然,是好事。 她抬起手来,轻轻握紧了手掌。 无形的能量流转,风儿凭白吹了起来,皇女衣摆纷飞,有种无言的气质。 仿佛有些无法言语的东西在守护着她,无法攻击,无法想象。 “明日这村落之中大概会有人投奔于你,如何,收是不收?” 想起今天那个大胆的少年人,明辰也不禁笑了笑,饶有兴味地朝着萧歆玥问道。 白日里萧歆玥公布身份还有那慷慨激昂的演讲,总归是动人心的,再加之那令人震撼的异象。 村里有些青壮,不管出于什么心理,看到了这等机会,必然有人来投。 家园已然破碎,乱世之中要继续这般任人鱼肉、朝不保夕生活吗? 真龙就在眼前,何不豪赌一场,扶摇直上? 扶摇已经看到村里有人窸窸窣窣的开始收拾东西了。 现在摆在萧歆玥跟前的,就是这样的问题。 收?还是不收? 收的话,固然有好处,人力永远都是一个势力不可获取的资源,一个新朝的建立需要太多太多新鲜的血液了,萧歆玥就这几个人,把老冯累死也不成。 荒村之中并非没有人才,明辰就感觉那敢跟萧歆玥公然叫板的少年人有点意思。 坏处也显而易见,这些人良莠不齐,管理和训练都很成问题。而且使得队伍更加臃肿,流亡途中更添变数。 萧歆玥沉默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收!” 接下来到了根据地之后,势必会有地方势力投奔她,支持她。毕竟她是皇族,在这王朝中是有一定话语权的,要么支持她,要么依附京都,要么就只能沦为血衣军了。这些人是投机者,本身也是腐败制度下的一员,实际上是忠是奸并不好说,本身的能力也有待考究。管的人越多,心思也就越多,有的人不配得高位,给些荣华富贵就不错了,不可给权力。 有些时候不如从毫末之中提点起来的新鲜血液。 新朝本来就是要消除旧朝腐朽固化的制度,解放出来更多的位置和权力。 现在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了,速度慢一些没关系,还可以将队伍分成两拨。 凌玉那二十万军是她的底气。 但这还不够,她需要一点一点地去组建自己的班底,建立新的制度。 不问出身,大量吸纳贤才,然后来取代那些占据着高位的庸人。 “不单单要这些人,以后还会要更多的人!” 这是一个开始。 将一切推倒重来,前路注定崎岖难走,但是萧歆玥并不害怕。 凡英雄者,俱是坚韧不拔,百折不挠。 “好。” 不知不觉,这皇女已经成长到现在这样了。进度完全超出了明辰的预计,很难说是那人王印选择了她,还是她选择了人王印。 “明辰……” 弦月高高地挂在天空,枯叶随风飞扬,经历了磨难的村庄有些萧索。 萧歆玥今日朝着天下彻底释放了她的野心,只是到了安静之时,她却莫名有些孤单疲惫,不自觉地唤了声身边这人。 “恩?” 见这人瞳孔倒映着她的模样,却又笑了笑:“没事。” …… 翌日清晨,徐徐清风带来离别的气息。 旭日初升,萧歆玥一行已然收拾妥当,整装待发。 萧歆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自不可能在此地多留。 该救的人救完了,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该得到的东西也都得到了。 昨日所发生的一切都会由村民、士兵的嘴一点一点传递出去。 “陛下,这……” 然而车马前,看着乌泱泱百十来号穿着布衣的农夫,萧翎却是犯了难。 这些人天不亮就零零散散聚集在这里了,不成规矩,也无纪律,三四十岁的男子居多,他们背着行囊,目光灼灼地看着皇女休憩之地,眼里俱是些难掩的热切。 显然,他们为了投奔萧歆玥而来。 他们之中有赤诚之人,为萧歆玥昨日所言感动,恨不能为其赴死。 同样,也有投机之人,为昨日那异象所震撼,想在这乱世之中扶龙而起,改变命运,光耀门楣。 无论他们如何,萧翎无权处置这些人,只得请示萧歆玥。 如瀑的长发随风飘摇,一支并不算名贵的青色簪子扎在三千青丝之中。 皇女一袭束身黑衣登场于人前,英姿飒爽,耀眼的人走到哪里都会耀眼,昨日以血立誓的皇女依旧是没有失去她的魅力,她似乎天生就有种别样的能量,令人不由自主地憧憬。 “诸位,阻我去路,是为何事?” 萧歆玥昨晚已然跟明辰商量过这件事,也自然知道些人是什么目的。 但还是站在人前,朗声问道。 “我等欲追随殿下,不……陛下!” 这些村民的最前方,却是一对年轻的少年少女。 赫然便是昨日里大胆质问萧歆玥的云征和他的妹妹。 昨日里他敢那般与萧歆玥问话,气度非比寻常,即便年幼,这些村民暂时也愿以他为首。 “陛下?” 萧歆玥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地看着这少年人:“你昨日不是对我还很不服嘛?怎得,现在又称我陛下?” “草民……” 云征顿了顿,抬眼看着萧歆玥:“草民只是对于国家的制度和上层腐朽的贵族有些疑惑,并非是对于陛下不服。” “陛下乃是一代贤君,草民感于陛下宏图大愿,只愿奉效犬马,为陛下赴死。” “万望陛下应允。” 桀骜的少年似乎收敛了所有的峥嵘,与之昨日判若两人。 他跪伏在地,满面虔诚。 “愿为陛下赴死!” “愿为陛下赴死!” “陛下,带上我们吧!我的命就是陛下的了!” “陛下,我就有这膀子力气,我愿为陛下冲锋陷阵!” …… 为什么让云征领头呢? 这小子不知道从那里学来的,会说话啊! 这一帮子乡野村夫,哪能说的这么慷慨得体呢? 听着云征说话,身后的一种村民们也是扬起手里的武器,不住高声呼喊附和着。 “好!” 萧歆玥眯了眯眼睛,旋即便是朗声应下。 她俯瞰着这一众村民,视线扫过每一个人的眼睛。 “卿以此赤诚待我,歆玥也愿以诚待卿。” “雪中送炭,终不相负!” “诸位将性命交付于我,待明日踏过万水千山,扬名于天下,我愿送各位一锦绣前程!” “如何?” 跨越巨大阶级的信任,如何能不令人感动呢? 那可是皇女啊,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啊! 如今以这般的语态跟他们这些社会最底层的农夫说话,如何能不令人震撼呢! 看着跟前这芳华绝代的皇女。 一众村民们面红耳赤,血脉偾张,恨不得将自己的心都剜出来交给这位天生的君王。 即便是原来有一些投机之辈,也不由得为之感动。 有此领袖,夫复何求呢? 他们所能做的不多,无非就是拼命而已。 士为知己者死莫过于此。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他们不住激动的呼喊着,颇有几分声势。 只要不怕死,便可以得到最为纯粹的勇气。 若是昨日匪徒来袭的时候,他们有这般的气势,兴许也不会输得那么惨。 (本章完) 第163章 你不爱黎民百姓 第163章 你不爱黎民百姓 “陛下……这……” 陛下竟然答应了,萧翎看着热血沸腾的这些村民。 一时间也有些无奈。 有这心是好的,但咱也得看咱们有没有那能力啊! 乌合之众,乌合之众啊。 昨天被一帮土匪打得屁滚尿流的一群人,能给他们这个团队,带来多少力量呢? 多着百十来号人,那就是百十来张嘴啊,他们不懂规矩,管理也很成问题。 他们本就是轻装简从,带上这些人可太臃肿了,麻烦事一大堆。 不过身边的明辰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军,跬步至千里,小流可以汇聚成江海。” “莫要忘了,昨日辰与你说的话。” 萧翎一愣,回过神来却是止住了言语。 王命不可改。 上位者自有上位者的考量,他与萧歆玥并非站在一个角度思考问题。 昨日他不支持萧歆玥来救人,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是震撼了整个乾元。 他断掉的手臂都已经复原了。 许多事情没有对错,但领袖下了决定之事,那便是对的。 为臣者,他所做的只是需要服从君上的命令。 “不过……” 看着一众激动的村民,萧歆玥话锋一转。 “嗖!” 利剑破空而去,插在云征跟前的地面上,发出嗡嗡的剑鸣声。 “我这一路,千难万难,九死一生。” “诸位既然愿意追随我,那么就得服从我的规矩!” “最基本的一条,就是要遵从命令,令行禁止!” “即日起,诸位的命就是我的,现在请忘却过去,只记得我!我让诸位做的事,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诸位也需义无反顾冲过去!” “若有不遵命令者,偷奸耍滑者,他不会死在敌人的刀兵之下,而是萧歆玥的剑下!” “诸位,能否做到?” 萧歆玥缓缓拔出插在地上的长剑,剑芒闪烁,寒气逼人,她目光冷峻,指着下方一众投奔之人,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前面他们所说的‘赴死’不过是表达忠诚的夸张客套话罢了。 但是萧歆玥要的是真的。 爱民是需要界限的,她是领袖,是管理者,理所应当的要划出阶级。 太过于温柔,只会滋生混乱。 也不知是不是这些普通人的错觉,他们只觉萧歆玥现在说的话,仿佛带了些特别的力量。 格外深刻的语声在耳边回荡,烙印在了他们灵魂的最深处。 终生难忘。 “那是自然!” 短暂的沉默过后,云征接着便是跪在了地上,朗声说道:“即日起,即便陛下斩去了我头颅,让我弑母弃儿,我也绝无二话!” “谨遵陛下之命!” “谨遵陛下之命!” 有了他开头,一个个村民们也是跪在地上,立誓之声此起彼伏。 今日,恩威并施之下,萧歆玥收获了第一批底子纯粹的下属。 他们生于草根,忘却生死,只遵王命。 …… 夜, 因为新的一群人的加入,萧歆玥一行的速度很明显慢了下来。 社会最底层的人们加入了未来新王的团队,萧歆玥对于他们的身份做了筛选,留下了一些人来照顾村中妇孺。 此举更是令村中百姓感恩戴德。 而剩下的人,他们或是紧张、或是激动、或是期待、也或是害怕…… 他们踏上了一条曾经无法想象的道路。 他们吊在了队伍的最后面,从加入的第一天开始,便迎来了他们的训练和管理。 “明大人,你也会统军训兵?” 队伍的后方,萧翎有些愣神的看着身边这一年轻的过分的书生。 这些加入的乌合之众大多都是些没什么文化见地的农人,他们的终点也就是成为一个战士。 不过,明辰却是插手了他们的训练。 萧翎原本以为这书生是在胡闹,却是不想,对方的才能超出想象。 怎得,对于训兵之事如此熟络?不管是调动人的情绪,还是训练的方式……颇为老练。指挥统筹、奖惩制度都做得井井有条。 除了凌玉那样的天才将星,有许多经验都是需要战争和时间才能积累出来的。 甚至,有些训练方法他都不知晓,细致入微,连这些人睡觉的姿势,明辰都有要求。 明辰该是一文官啊,从来也没有参与过军队。 怎得……比他这个将军还要老练? 明辰随意摆了摆手:“不太会。” “明大人谦虚了!您这练兵之法,可是比之翎还要细致呢!” “日后可要多与翎探讨探讨。” ‘听见没!听见没!’ ‘臭小子,知不知道为师的含金量啊!’ ‘你给我多学学,将来纵横天下,不成问题!’ ‘将来这皇女打仗,你可得带着我上战场!’ 羞蝶扛着的破旗子随风飘扬。 也不知道是不是萧翎的错觉,他好像看到了一道人影在明辰侧边若隐若现,透着阵阵寒意。 虽然平时看上去是个话痨老头儿,但郭冲云是有真本事,是几百年前一国最高的将领,留下赫赫威名,实力自然不用说。 训练这百十来号人,对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 当鬼这几百年,没办法统御士兵,没办法去战场厮杀,也就只能琢磨研究如何更好的训练军队了。 在培养士兵这方面,他自诩是天下第一,就算是那小丫头那个神神秘秘的军神师傅,他敢去论道一二,辩个高下。 从跟着明辰出山以来,明辰完全都没有参与到军队建设之中,也全然没给他一点展示自己的机会。 现在终于是有了。 压抑已久的释放,还得到了夸奖表扬。 听得萧翎的夸赞,老头儿在半空中乱飘,胡子随风摇摆,整个鬼都爽了。 明辰耸了耸肩,也不想让老鬼再爽了。 只是朝着萧翎说道:“萧将军没发现么?这些人还是有些特别之处的。” 夜晚休整,训练了一天的新人们开始就地休息。 明辰制定的训练很辛苦,但是他们都坚持下来了。 事实上,他们训练的量比之郭冲云预想的大了一倍。 郭冲云现在也在观察这些人的体质状况。 他有些激动,他感觉这些人……兴许可以克服巨象卫本身自带的弊端。 倘若真能如此……那承载着他赫赫威名的巨象卫,便有望重出江湖了。 “恩?” 萧翎闻言垂了垂眸,不自觉地握紧了右臂。 这只手臂是刚刚长出来的。 那日殿下引发了那般天地异变,创造了神迹。 那点点荧光落下,蒙受恩赐的这些人似乎也得到了祝福,他的伤势复原,甚至身体也变得更加强壮。 此时此刻,他也懂了明辰和萧歆玥留下这群乌合之众的缘由。 “明大人可知,这是何缘由?” 明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兴许,这山河尊殿下为主,殿下就是救世之主。天降祥瑞,这就是追随明君获得的恩赐呢?”反正古人就爱听这些神神叨叨的天选命运之说。 毕竟还没有到达选定的都城,没有祭天行礼正式自立大统,称呼‘陛下’过于随意,萧歆玥还是令这些人改称她为原来的‘殿下’。 萧翎闻言一震,若有所思,旋即深深的点了点头:“明大人说的在理。” …… 今夜无风,夜晚安静祥和,人们聚集在一起,便没有了黑夜的恐惧。 结束了一天训练的新人们正在休息,那位大人制定了严密的训练方案,休息时需要按压一些窍穴,睡觉时都需要固定姿势。 而在这些人中,先前大放异彩,格外引人注目的少年人和妹妹有些孤僻地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天空的繁星和月亮。 尽管在萧歆玥面前说了些令人震撼的话,但他似乎并没有得到特殊的对待,跟那些普通村夫一样接受训练和命令。 萧歆玥似乎把他忘了,并没有亲自见他。 “大人!”xn 不过今天,前方却突兀的传来了阵阵恭敬之声。 顺着人们的目光看去,年轻俊逸的书生不急不徐地走来。 没人会因为这人年轻而小觑于他。 他以言语威吓,也以言语激昂雄心,以地位领导,以势压人,恩威并施……很简单便是得到了这些人的尊重,对他们进行训练。 云征抬眼来,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人。 他自幼就聪明,村里的人怎样的性格,能成多大的事,他都可以看得通透。 与殿下短暂的相处,他都能摸得清几分对方的性格。 对于队伍里这些大人物都有所认知。 但唯有这个始终挂着笑脸,气质轻漫的大人,他始终摸不准。 但他知晓,对方这次是来找他的。 他不信,自己会一直跟这些同村之人一直在一起。 “你随我来。” 明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少年人,轻轻笑了笑。 乱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舞台,精才绝艳之辈如过江之鲫。 重要的是,这些天资之辈,可不可以找到自己的位置,在这个波澜壮阔的世界书写属于自己的历史。 明辰并不介意队伍里多一些聪明的天才,也不担心与这些人争权夺利。 他还有些惫懒,只希望这些人多多益善,跟聪明人一起共事是很舒服的。 “你没那么爱你的父母,你也不爱黎民百姓。” (本章完) 第164章 坏了,冲着我来的 第164章 坏了,冲着我来的 到了一处空地,明辰双眸明亮,静静的看着这比他的岁数还小的少年,眼神仿佛可以看到对方的心里:“你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某种意义上讲,这小孩身上有些跟明辰类似的特质。 所以明辰看得他心中所想。 月光散漫,枯叶从树木枝杈上飘然落下。 明辰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落入云征耳中,却是恍若惊雷。 言语直入心灵,他瞪大了眼,浑身猛地一震。 可旋即表情又再度恢复如常。 并没有否认什么,也没有辩解什么。 他沉吟了几息,旋即抬头来只是朝着明辰问道:“大人,草民斗胆请问,大人可是代表着殿下?这话可是殿下想要对草民说的?” 有些遮掩并不必要,其实被看穿也没关系。 云征从一开始就不是兼爱天下的仁慈之人,他也从来不想把自己伪装成那忧国忧民之臣。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之所以在众目睽睽之中朝着萧歆玥说那些慷慨激昂、大义凛然的话,只是给她一个足够震撼的初始印象而已。 他要让让对方记住自己。 不管是好是坏,是真诚,还是谎言。 身份低微如他,给上位者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能被记住,这是很重要的。 他跟明辰一样,足够疯狂,敢于冒险。 为人臣下,最悲哀的并不是被讨厌被愤恨,而是被遗忘被轻视。 真实想法有没有被萧歆玥看穿,其实并也不重要。 他想知道萧歆玥具体的想法, 作为下臣,他只是想了解一下未来的领导,好对其重新评估。 明辰轻轻摇了摇头:“殿下有贤君的仁善,有明君的志向,有领袖的气魄,然……尚缺王者之霸道、疑心、狠厉。”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完美的人。 萧歆玥的仁善,注定造成了她会在另一方面有所欠缺。 虽然比太子时期的萧正阳果断一些,狠厉一些。但也就是比萧正阳强罢了,相较于秦楼而言还有不小的差距。 尽管引得那天地异象,但现在的她只足够成为一个贤明的君主,但是距离她的宏图大愿,还有一定的距离。 她并没有看出云征的真实想法,也没有看透这个人。 不过没关系,这很正常,随着经历的越多,见识的越多,她也会一步步成长。 她总会成为那个她想成为的王。 “大人是想让我教给殿下这些资质吗?” 明辰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单单回答了云征的问题。 还干脆利落的告诉了他想知道的一切,云征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道。 “你若有这个能力做到,那自然可以。” 明辰耸了耸肩。 这样他还省事儿了。 “大人是殿下的老师?是引路者?还是……” 云征深深的看了眼面前这个特别的人,脑中思绪疯狂流转计算。 这个看不透的大人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这样的人很难忠诚一人,他需要试探眼前这人的真实想法。 他是什么目的? 是真的要帮助殿下?还是别有所谋? 若是前者还好,跟聪明人同一阵营并非坏事,若是后者,跟明辰这样的人为敌……会很麻烦。 “你的问题太多了!” “我来见你,不是回答你的疑惑的。” 明辰不想再给这个聪明的小孩交底了,他看着云征,问道:“有人教过你。” 云征又不是明辰,即便是再怎么天资聪慧,生下来便蜗居如此山村,连本书都没有,教导和见识跟不上,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有这般的才能和心思。 这小孩绝对有些境遇。 云征一滞,对方的眼睛仿佛洞穿心灵,看穿灵魂。 他知道,他无法欺瞒对方。 “是的。” 他点了点头,朝着跟前这神秘之人说出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大人,我五岁时遇一老者,他鞋子掉了,我给他捡了鞋子,他说我命理不凡,与他有缘。每日午夜与我在梦中相见,授我观星之术,相面之术,旁门之术,授我博览群书,治世之理,纵横之道,恩同再造。” 明辰饶有兴致地看他:“观星?相面?卦算?” 明辰先前跟那老皇帝玩过这一套,现在这小孩又跟他玩这一套。 家里的老东西都跟他说,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都是唬人的。 云征笑了笑,说道:“观星无非一玄门左道,相面无非一经验卦算之术,没有人可以预料到未来会发生什么。左道之术只用作辅佐,永远不可能成就大道。” 他摊开手掌,看着手心的纹路,轻轻握紧:“命运还是掌握在人自己的手中的。” 他也没有算得那些匪徒会屠戮他的村落,没有算得父母横死,没有算得这命运滚滚…… “这是我的老师跟我说的。” “我学的这些,看不透殿下,看不透这个国家,也看不透……大人。” 说罢,他轻轻摇了摇头:“再多的,我就不能跟先生说了。” 明辰顿了顿,并没有对云征这神秘的老师追根问底,只是又问道:“你所图为何?” 他不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是想透过这个问题来观察这个人。 “大人此问过于简单了!” “您都已经知道征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了!” 他笑了笑,说道:“征在殿下跟前所说之话,句句属实。” “征平生最恨才能与地位不匹配之辈,这是对于权力的亵渎!” “酒囊饭袋,浪费资源!” 说到了这里,少年人的脸色沉了下来,像是看到了什么肮脏的虫豸,眼里俱是冷漠:“落后,腐败,浪费!这片土地,这段历史,脏了!” 他并非兼济天下之人,也不仁爱百姓,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讨厌头顶那些啃着这个国家,把自己吃的满嘴流油的饭桶。 “征有万千想法,征想为殿下改立新法,重新构建权力制度……” 少年人猛地抬起头来,眼中璀璨如星光,野心随之跳动着,眉眼昂扬,朝着明辰这一上位者说道:“征愿入世,以草根之身,成就上流之位,愿助殿下创造一段历史,清洗王朝,光耀门楣,震撼天下,青史留名!” “甚至……以臣之星光,盖过君王!” 若是君王不够他耀眼,那么他将独占这段历史。 那该是何等令人陶醉之事啊! 多么令人兴奋,多么令人激动。 现在他抓到了开始的钥匙,一切的一切都令他期待。 甚至,完全无惧明辰的身份,说着如此僭越之言,说着他最大的野心。 他想在这段历史之中,刻下他最为耀眼的名字。 云征一边说着,即便是被明辰说破最大的秘密也并未改色的面容,此刻却似乎崩坏了些,多了几分疯狂之色。 “是嘛?” 坏了,冲着我来的。 明辰挑了挑眉,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他不会信任这个聪明的小孩,但也不会不信。具体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己会去看。 明辰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感情,只是继续问道:“你不知你的老师来自于哪里?万一他是其他国家之人,万一他在未来成了殿下、成了王朝的阻碍,你当如何?” 云征闻言晃了晃身子,眼光闪烁。沉吟片刻后,声音低沉:“老师既然授道于我,那么理应算到未来。” “若他真与我的道相悖,那么征愿……” 夜晚,枯叶随着彻骨之风飞扬。 少年的面庞冷漠的不像是生人。 森森低语,寒彻灵魂。 “杀之!” 明辰说的没错,他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为了这个目的,他可以做任何事。 “这样啊……” 明辰不想评价别人的性格,感情,想法,志向…… 这都与他无关。 管理者需要考虑的,就只有这个人是否可用,可以怎样用,他有怎样的价值。 云征知道明辰的想法,所以也并不介意向他展现一些真实的自己。 他是否知恩图报,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意志是否坚定,是否忠诚。 就目前来说,他还不错。 这是一把妖异的刀,有能力者可以驾驭,无能力者则被噬主。 丞相活着的时候,魏延是悍将。丞相死后…… 目前这小孩还是朋友,而且他的背后兴许还有特别的人。所以,明辰并不会除掉他,还会继续关注他。 “大人,烦请转告殿下一声。” 云征也知道,这次跟明辰的见面,或许也是他的一次机会。 没有价值的人,是不会得到这次见面的。 这是明辰,同样也是萧歆玥对他的一次面试。 少年人抬眼看着这同样天才绝艳的大人,手中捏着先前在村中捡到的那土匪的信物,双眸之中俱是运筹帷幄的骄傲:“征愿窃得一坚城,送于殿下,殿下可以此为据,占领一州。以证征之才学。” “哦?” 明辰挑了挑眉,并没有质疑对方言语的真实性,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要什么?” “十人,一半我的同乡,一半殿下的士兵。” “多长时间?” “少则十日,多则两月。” “几成把握?” “十成是吹嘘,但征保证,至少有八成把握。” (本章完) 第165章 神,是人封的 第165章 神,是人封的 “好,我会帮你传达。” 尽管明辰知道萧歆玥一定会答应,他也可以代为决策。 但他并没有当即拍板,只是说了帮云征传达,毕竟萧歆玥才是真正的领袖,在云征这些人面前,她需要至高无上。 这场特别的会话,到现在为止,就可以结束了。 他只是对于云征这个特别的人有些好奇,过来看看而已, 目的已经达到了。 却是不想,还有点意外的收获。 拿下一城并不是特别艰难的事情,想得到城市,明辰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取来。 甚至他可以猜到这少年人想做什么。 重要的并不是一座城池,重要的是,这件事可以云征这个人的价值。 “多谢大人!” 这次试探结束了,明辰朝他摆了摆手:“行了,你回去罢,你所求之事,明日自会有一个章程。” “大人!” 他不住抬手唤道:“等等!” “嗯?” “征有一事相求,还望先生应允。” 云征看了眼身边木讷的妹妹,朝着明辰说道:“舍妹云瑶根骨奇佳,乃是万中无一之练武奇才,山匪入侵时,也胜过对手。先生才能通天,精通练兵之法,凡人所不能及,万望先生收舍妹为徒,加以雕琢。” “征感激不尽。” 他想再加一层保险。 人与人之间并不一定要敌对。 相反,联合才能创造最大的价值,关系才是联合的纽带。提出请求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为什么大家族之间会彼此联姻呢? 世界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世界。 云征看不透明辰这个人,但毫无疑问的是,明辰跟萧歆玥的关系不一般,他这个人本身也不一般。 目前他们是友而非敌,他朝着明辰释放亲近之意,妹妹如果可以拜师,也算是建立了联系。 此举百利而无一害。 况且直觉告诉他,明辰虽然看上去是个文弱书生,但可以教好他的妹妹。 明辰转眼打量了一番云征身边的女孩。 她穿着破布衣裳,表情看上去木讷,全程站在云征的侧后方旁听,安安静静不发一语,像是乡野之中痴傻的女孩。 怎么说呢? 跟自家羞蝶的属性有点重复了。 不过,羞蝶是呆,空洞缺爱还有些不易察觉的自卑,这丫头的眼中却是不着万物的冷漠。 云征并没有骗人。 他的妹妹确实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性,都是为战斗而生的。 先前那伪装成匪徒的军队屠村,这身形单薄的单凭一把斧头便是斩杀了强大的成年士兵。 梦中授他学识的老者也是说他妹妹资质不凡。 明辰朝着云征问道:“你的老师不教她吗?” 什么年代了,还在搞传统武术。 明辰还觉得自己是武学奇才呢! 云征轻轻摇头:“他不教。” “他说教不了。” 实际上,那神秘老者什么也没说。 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提高妹妹的价值罢了。 “是嘛~” 兄妹二人,一对文武的星星。 明辰笑眯眯地看了云征一眼。 二人都不蠢,藏在言语背后的意思自然也都知晓。 旋即底下身子来,轻轻摸了摸小丫头的脸。 姑娘性子冷,跟羞蝶挺像的。不过好在养护的不错,不像初遇自家小孩时那般面目全非。 “你不问问你妹妹自己愿不愿意吗?” …… “明辰,那少年……真有这般才能?” “先前在村里与我对话,俱是他胡诌的?” 念及那日在一片狼藉的村落里,张扬地质问于她的少年,萧歆玥眉头微皱,朝着明辰问道。 某种意义上讲,云征确实是成功的。 他在萧歆玥的心里留下了极为清晰的印象,将他把其他普通的民众区分了开来。 这对于一个岌岌无名,根基浅薄的平民来说,太重要了。 不过萧歆玥确实没想到,那赤诚激昂的少年人比她想象之中的,还要深沉的多,隐藏起来的才能也更多。 若非明辰,兴许她还需要费些时日去摸清楚这个人。 “是与不是,并不重要。” “你认为他是忧国忧民气节之臣,那他便是这般。你认为他是野心勃勃城府之臣,那他便是那般。” 明辰朝她摇了摇头:“我只把我所见所闻告知于你。” “你是领袖,你需要自己下判断。” 为王没有识人之能,怎么能行呢? “现在他是我们的人,殿下要思考一下怎样去用他。为王之道,用人之道。” “文臣武将,他们是你的纸笔和刀剑。” “臣子的心性如何,性格如何,心机如何……这些并不重要,你看出来便可,可任由他们去算计。贪婪无妨,冷漠无妨,狠毒也无妨……重要的是,他们有没有价值,他们能不能做成大事,他们的缺陷会不会对大业有所妨碍,他们能否被你掌控。” “你需要考虑的是,他是否有用,你是否能用,怎么用。” “你能驾驭,则用之,不能驾驭,则杀之。” 这些道理,萧歆玥自己也懂,但懂并不一定意味着可以做到,她兴许这时还够不到君王所需的无情。 比如说,明辰也是萧歆玥无法驾驭之人,但他对于萧歆玥的意义非凡,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对他抱有恶意。 当然,也就只有明辰这一人了。 她会有威严、冷厉和狠辣。但日后她不会再赋予其他人这样的意义了,这新来的少年再如何妖孽,也不行。 “……” 萧歆玥沉默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嗯。” “明辰,那少年……他所图为何呢?” 城府极深之人,多是难以掌控忠诚。领袖御使部下,也并不一定非要对方的忠心。 所以需要以利益为纽带捆绑驱使之。 她需要知道,最能打动云征的东西是什么。 她需要知道驱使这匹烈马的缰绳在哪里。 明辰笑了笑,说道:“目前而言,你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目前?” 看着皱眉的皇女,明辰并没有解答她的疑惑,只是继续问道:“乾元也算历史悠久,你可记得这王朝开国皇帝是谁?” “开国皇帝?” 自是知晓的,这是每个乾元子民耳熟能详的传说故事。 萧歆玥不知明辰此问为何,只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先祖威武大帝,横移山峦,荡平祸乱蛮夷,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于乱世之中一统天下,建立王朝。” 那时国家繁荣鼎盛,为世界之第一大国,远非现在这般风烛残年的腐朽之国可比。 每一位开国的王者都是无双的英雄,经历千难万难,披荆斩棘,建立一个国家,为后世争相传诵之,崇拜之。 如此先祖,自然也是后辈崇拜的偶像。 “那你可记得,开国功勋都有谁?文臣武将,流芳于世,都有谁?” 萧歆玥沉吟片刻,说道:“骠骑大将军李凌云,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斩敌十万,从无败绩。开国三杰柳仲林,运筹帷幄,疏理朝政,创立新法……” 历史是君主的必修课,拥有更高的知识和境界,才可以更好的领导他人。 萧歆玥想了想,朝着明辰说着一个个名字。 “那你记得,开国时冲锋陷阵的小兵吗?记得劳苦耕作的农民吗?” 萧歆玥:“……” 她皱着眉头说道:“这如何记得?” 明辰闻言笑了笑,轻声道:“这就是历史,这也是云征所求” “时光匆匆,英雄豪杰是不会被历史所遗忘的,他们的故事变成了传说,即便身死,但英灵不散,为后世争相传诵之。但也许多同样奋力生活之人,人死灯灭,湮灭在了历史的洪流之中。” 烙印在手中的仙玉录散发着盈盈毫光。 明辰朝着萧歆玥说道:“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本书,一纸文字。” “有的人,这一本书很厚,有的人,这一本书很薄。” “当人数逐渐增多,便会分出等级。一群人同样也是一本书,不过英雄豪杰所占篇幅更多,岌岌无名之人只占寥寥。” “再继续扩大下去,一个王国,一个朝代,同样也是一本书,有人兴许在这本书上留下了名字,也有人兴许如那小兵农民一般被历史所遗忘。” 穹顶繁星点点,星河璀璨,明辰轻轻一挥手,微风阵阵,荧光点点:“当时光无限绵延,兴许国家已经毁灭,兴许王朝已经消失,光芒万丈的人也化作了黄土一抔,但是书上的文字是不会消失的,人们口口相传的故事不会消失。” “你,我……此世间的一切,都会记载历史的书册之中,代代流传下去。有的人兴许只是一个符号,有的人兴许只是一笔带过的文字,有的人兴许是一段话,有的人兴许占据了几篇书页,有的人……可能消失了无痕迹,一滴墨点也没有留下。” “而有的人……” 明辰转眼看着面前这注定被历史铭记的女子,说道:“却可以占据时代最大的篇幅,历经时代冲刷,历经历史车流滚滚,悠悠千年,他们依旧可以成为最璀璨夺目的星星,成为一本厚重的书册,生前事迹化为传说传奇,为后世千秋万代,争相传诵之。” 生前财产权力都可以计较,而死后这些东西却统统烟消云散。 但是有些事情,即便身死也无法更改。 那些镌刻在历史上的英雄传奇,甚至……被奉上了神坛,被供奉传唱。 他们都死了千百年了,但他们真的死了吗? 为何童无常、不嗔……那些奇人异士,要在这个时候一个个离开山门,进入到这俗世呢? 神,是人封的。 萧歆玥听着心脏也不由得跟着跳动,热血在胸腔之中喷涌。 “……”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有些沉默。 身处于文明之中,最高的理想,莫过于此吧。 明辰寥寥几句,却是将人心中最深刻的欲望具现。 明辰说道:“在我看来,云征所求就是为此。” “甚至,他想与你争……” “与我争?” 为臣敢与君王争? “他自信自己有超越那开国将军、开国丞相的才能……而你,却不一定有你先祖的气魄和胸襟。” “历史是公平的,有人所占的笔墨增多,那么必然有人所占的笔墨减少。” 明辰看着萧歆玥的双眸,眼神直入心灵:“甚至,他想要以你的黯淡无光,更衬他的光辉璀璨!” (本章完) 第166章 辰弟,好久不见 第166章 辰弟,好久不见 “……” 好胆! 听得明辰所说,萧歆玥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若那少年人真有如此野心,这令她有些不爽,有种想要除之愤怒…… 明辰瞥了萧歆玥一眼,却是不再说了。 他也不是就一定可以窥探人心,这也只是他对于和云征简单的一次会面下的判断罢了。 至于对方是否真的有这样的野心和格局,还需要再看看。 萧歆玥沉默了一会儿。 忽而, “呵~” 天空繁星点点,皇女的双眸在黑暗之中格外的明亮,清朗的声音在白煜耳边响起:“他能做到的话,就尽管去做吧。” “我只求当下!” “是非功过,交予后人评说!” 所以说,领袖的有些气质,真的是旁人无法拥有的。 萧歆玥似是想到了什么,定定的看着明辰:“明辰,那你呢?你所求为何?” 这人就像是天空中飘渺的云。 即便是现在这人就在身边,萧歆玥也始终捉摸不到对方的想法。 他是真的有能力令一国繁荣,亦有能力令一国陷入炼狱。 “我?” 是为了黎民苍生?是为了功名利禄?还是……只是因为有趣? 小鸟落到了明辰的手中,明辰轻轻抚着小鸟的脑袋,朝着萧歆玥洒然笑道:“殿下,辰是俗人,求小贪一手。” “将来殿下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在辰忠心耿耿的份上,莫要治辰的罪~” 萧歆玥:…… …… 被未来领导念叨的少年人带着妹妹回了队伍。 云征抬首看着天空,暗自盘算着:“殿下身边竟然有这样的人。” 明辰的出现给了他极大的压力。 他现在已经隐隐意识到了,无论如何他都是无法超过明辰带给萧歆玥和这个新朝的意义。 “……” 身边的女孩冷漠无言,只是跟屁虫似的跟着他。 想了想,他又叹了声:“也好……也好……” 有这样的人,总归是要比那酒囊饭袋治下的天下要好。 他摇了摇头,转而看着妹妹的眼睛,轻声说道:“瑶儿,他是我为你寻的老师。” “明日后我大概要离开队伍,你要听他的。” 父亲母亲从小就在屋里叨念,说他们生了两个怪物。 实际上……是他们不懂,是他们的层次不够,是他们不理解罢了。 他,还有他的妹妹,是跟他们这些注定淹没在历史洪流之中的人不一样的。 他们是应天地而生的英雄,是璀璨夺目的人,是注定要改变这个世界,跃升阶级,在璀璨的历史中留下姓名的人。 “……” 少女看着兄长,简单的思索之后,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 时间缓缓过去。 柏州,临光城军营。 “杀!” “杀!” “杀!” 士兵们气势雄浑的怒吼声震天动地,他们面容坚毅严肃,眼光锐利如龙,手中拿着兵刃奋力挥舞演练着。 整个军队像是出鞘的宝剑,透着汹涌澎湃的气魄。 他们日日夜夜都在进行严格的训练,在那传奇将星的领导下,磨砺军心,磨砺意志。 今天他们发挥得格外卖力。 因为高台上,那身形并不健硕的将军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们。 将军传奇的履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将军并不爱兵如子,不与兵同吃同睡。但却也给每个人公平的机会,并且指导他们训练,教授他们阵法,将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这样的将军,理所应当得到所有人的尊敬。 即便是京都大乱,也没有影响到这里。 微风习习,吹起将军鬓边几缕黑发。 凌玉站在台上,静静的看着下面这些奋力的人。 这些日子她过的很平淡,要么就在城里治理政务,要么就来兵营训练军队…… 京都三次传来调令,都已经被她驳回。现在的她形同造反,但京城离她太远也对她无可奈何,手握二十万军已经算是一方诸侯,无人敢小觑于她。 临光是乾元重要的粮仓,倒是也不担心粮食的问题。 她固守不出,并且拒绝加入大齐,血衣军也放弃了进攻临光,转而朝东去了。 现在她就只是在等待着,等待着那人到来。 她抬起头来,看着头顶明媚的太阳,微微眯了眯眼睛。 思念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解,只会愈发浓厚。 算算时间,那人也该来了吧…… 她这一生想的事儿不多,原本只有与北烈打仗,保家卫国,现在却又有一个人蛮横地挤了进来。 甚至一点点的,侵占了她所有的内心。 思绪乱飞之际, “报~” 一传讯士兵疾步跑来:“将军,五里外有六百骑正在急速向我们靠近,可以确认是皇女殿下到了……” “什么?!” 刚刚还在神游天外的将军浑身一震,瞬间回过神来。 “他们来了?!” 心脏一点一点地加速,强烈的思念在心头涌流。 她也不知是怎得,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了。 “走!” 人影一闪,她瞬间便是消失在了原地。 传讯兵都没反应过来,她已然翻身上马了。 …… “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那是凌大人过去了吧?难道又要打仗了?” “不是吧!血衣军不是已经退兵了吗?” “凌大人可别走了……” “难道是……” …… 临光城里,百姓在街头看着骏马从官道疾驰过去。 不禁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相较于凌玉刚来时那敌视的模样,却是天差地别。 百姓们是可以感受到谁对他们好的。 这里原本的领袖马明辉并不是个好官,苛政重税压得人们苦不堪言,许多人甚至都想着血衣军能攻破临光城。 不过一夜之间,马明辉被刺身亡,偌大的州郡顺理成章落入了凌玉的手中。 毕竟她掌兵,掌兵便有话语权。 凌玉硬着头皮临危受命,治理整个州郡,肃清贪腐,减少苛政赋税。城中原本有粮商跟官员勾结,哄抬粮价,搞得城中百姓都吃不起饭了,这些吃人血馒头的奸商也被她亲自带兵打压。 甚至还开仓放粮将粮食以平价售卖给百姓。 那些蝇营狗苟之徒,该抓抓,该坐牢坐牢。 反正她手下有兵,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地主豪绅、贪官污吏……都畏之如蛇蝎。 这位原本不被人们喜欢的将军,仿佛一阵清风,吹散了所有乌云,将明媚的天空还给百姓。 她所有的举措都被百姓们看在眼里,理所应当的,她赢得了所有人的喜欢。 百姓们安居乐业,除了一些信仰固深之人,自然也不会想去做那血衣叛逆。 今天将军火急火燎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 城外, “殿下,我们到了!” 耀阳明媚,晴空万里。 远远的看到了那巍峨的城市,萧翎终是出了口气。 ‘陛下,臣幸不负所托。’ 到了这里,萧歆玥也终于可以算是安全了。 他双眼闪烁着光亮,抬首看着天空,暗自朝着那已故的君王说着。 一路走来,从北向南,跨越万里,历经磨难,终是不负所托…… 除了在明辰的跟前之外,萧歆玥的表情管理还是做得很好的。 “恩!” 颠沛流离之路可以画上一个句号了,她的表情依旧平淡。 “殿下,我们快些吧。” 不多见的,那浪荡之人有些急切地催促着。 他五感通灵,实力极好,一眼便是看到了那城门前等待着的人。 他在这个世界第一个喜欢的女子,他可爱的呆姐姐,忠诚执着善良美好的女子。 喜欢尽情的来吧。 他素来不会压抑自己的感情。 让喜欢和思念肆意涌流,肆意去占据他的思想。 …… 也不知道是不是凌玉周遭副官的错觉,总觉得他们冷厉果决的将军,似乎有些局促。 时不时的整理自己的妆容仪表。 不过也正常……毕竟是要见将来的领导嘛! 他们也挺激动的。 当距离不断靠近,那思念依旧的人也愈发清晰,愈发真实。 “末将凌玉,拜见殿下。” 忠实的将军并没有拥兵自重,并没有膨胀野心。 当支持的新王到来,她也干脆地恭敬行礼。 只是那灼灼目光,却并没有看向那尽献忠诚之人,最为瞩目的皇族。 而是去往了另一边,那日思夜想之人的身上。 刚好,那人眉眼弯弯的笑着,那双狡黠的眸子里,也俱是她的倒影。 不自觉地,她也咧起唇角来,浅浅的笑着,心儿仿佛在这一刻被充盈满了。 “快快请起,凌将军快请起。” “本宫还要多谢凌将军深明大义,力挽狂澜。” 虽说是逃离皇城而来,但是萧歆玥却是面容矜贵,举止得体,全然没有半点流亡皇女的意思。 她亲自上前几步来,扶起了凌玉,深深看了她一眼。 这人……当初还真没仔细看,竟然是一女子。 明辰,是喜欢她么? 凌玉倒是没察觉出来萧歆玥眼神的异样,只是拱手道:“分内之事,殿下过誉。” “好久不见,凌将军当真风采依旧啊!” 冯孝忠和凌玉是老熟人了,受军神之托,他都把这年轻的将军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养了,还准备当她和明辰的媒人呢! 眼见着对方从一懵懂官场新人,成长成了现在这般名扬天下的将军,他也有种自豪的感觉。 “冯大人这一路辛苦了。” “哈哈哈~不辛苦,不辛苦。” “凌将军,久仰大名,在下萧翎。” “萧将军,你好!久仰久仰!” …… 上层人第一次正式会面,自是要各自打打招呼,要行礼。 凌玉带人一个个见过。 到最后,她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看着那人。 “辰弟,好久不见。” 在人前,她没有客气的用‘明大人’这样官方客套的称呼,而是唤他最亲昵的称呼,并不介意为旁人知晓他们有多亲近。 她少话,只是简简单单地打了个招呼。 但是千言万语,都藏在了那如水的双眸之中。 深深的恋慕化作丝缕紧紧的缠绕着眼前这人,再也脱不开了。 “兄长,我来了。” (本章完) 第167章 小别胜新婚 第167章 小别胜新婚 一路小心谨慎,终于是到了安全的地方了。 紧绷的弦儿松了下来,萧歆玥这一行叛逃之人也终于可以安歇一下了。 当然,兴许对于某人而言,战斗才刚刚开始。 夜, 当真还是小别胜新婚。 夜风吹拂,落叶簌簌落下,随风飞舞。 小鸟站在窗边,翅膀捂住眼睛,时不时的朝着窗户的缝隙向里面看去。 看一会儿,又猛地甩开头。 这次倒是没有飞走,反而过一会儿,又按耐不住看去。 桃的枝子轻轻颤动着。 许久不见,明辰将满腔的思念,尽数说与呆姐姐听。 …… 翌日,勤奋自律的凌将军终是赖床了。 “辰弟,来!” 呆姐姐面色红润,双眸泛着腻人的水光,定定的看着明辰。 凌玉注定是做不得寻常女子那般小鸟依人。 她也无法像寻常女子那般依偎在男子怀中,说着那缱绻的情话。 但她真诚的把自己的心都剜出来,用自己的方式,去表达着喜欢。 “一别九十七日,我很想念你。” 酒碗之中倒映着许久不见的美人的面容。 她仔细地数着离别的每一个日月。 见过九十多次太阳升起落下,她终是见到他了。 明辰大胆的凑过来,揽过她的腰肢,笑着说道:“姐姐,我也想念你想念的紧呢~” 登徒子,浪荡子。 凌玉耳根泛红,但却什么也没说。 “当真?” 这人言巧语,可会骗人呢! “当真!千真万确!” “没有姐姐能量,我都快要死了~” “什么死不死啊!莫要乱说!” “那我就信你。” 一别这么长时间,他似乎还是一点都没变呢…… 如今国家飘摇,叛乱四起。 凌玉再三违背京城旨意,已经是形同造反了。 她走上了一条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象过的道路,一直以来也心有忐忑。 也只有见得了这人之后,似乎终于安心了些,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她伸出手来,握住了明辰的手掌。这人看样从小没吃苦,手指纤长。 凌玉轻声问道:“这一路走来可还好?” 明辰嬉笑着说道:“除了太过想念姐姐之外,都还好~” 凌玉嗔了他一眼:“现在与我说说吧,你到底在想什么?这一路走来都遇到什么了?” “我那天看到天空有一条金色的游鱼,是不是你的手笔?” 她很清楚明辰的特质,每回都能搞出些动静来。 “嘿~” 明辰摆了摆手:“那鱼还真不是我搞出来的。” 他最多也就是个辅助作用而已。 “至于说其他的,我们从头开始说起吧……” 萧正阳身死,董正宏引兵入京都,天降陨石…… 明辰从来也不是什么深沉高冷之人,倒也没隐瞒什么,将从京都到临光这一路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说与了凌玉听。 “这……” 这人总能遇到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凌玉全然没想到,她南下的这三个月里,明辰竟然遇到了这么多事情。 明辰说起京都那驭鬼异人的时候,凌玉都有些心惊肉跳的。 外表冷厉的将军,下山以来,不知不觉心中已然是有了弱点,握着明辰的手紧了紧,不住朝他说道:“辰弟,答应我,无论你做什么,莫要冒险,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明辰搂着凌玉,将下巴枕在了她的肩膀:“那是自然了,我多惜命啊!” “我还要留着性命,来见我的呆姐姐呢!” 轻微的热风吹过微红的耳根,凌玉颤了颤,不禁轻轻捏了下这浪荡的人。 “明辰~” “这还是白日呢!” 呆姐姐的身上有种微妙的反差感。 就比如说现在。 分明亲近的很,却又一脸正经。 分明很轻松就可以挣脱明辰这一柔弱书生的束缚,却又什么也没做。 “姐姐近日可好?” “这临光城没发生什么事吧?说与我听听?” 明辰享受着亲昵,一边朝着她问道。 “这里倒是没什么……” 凌玉一边忍受着明辰,想了想,也一边朝他说着她这段时间来遭遇的事情。 相较于明辰,倒是简单了许多。 “血衣军么?” “他们还邀请你了?” 汪槐倒是个识货的。 若是凌玉下山就遇上血衣军的话,没准还真能被忽悠上。 明辰听着凌玉所说,也是暗自叹了一声。 “恩。” 凌玉有些疲惫地说道:“明辰,我不要在掌管政务了,日后还是让我统兵打仗吧。” 也只有在明辰的面前,平素冷面示人的将军才会展现出这副模样。 这段日子里管理着柏州,虽然得到了百姓的认可,但她自己也累的身心俱疲。 她只会消耗资源,不会创造资源。 也就是勉强维持罢了,明辰他们再晚些来,她可能是要出问题的。 “好~” “姐姐辛苦了。” 明辰轻抚着凌玉的头发,语声温和。 呆姐姐这边的投资算是彻底破产了,看样她还真不是个当君主的材料。 不过也没关系。 明辰不会强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唔……” 凌玉有些别扭,总觉得对明辰释放软弱并不符合她的性格,但是却又有些贪恋现在的感觉。 她咬了咬下唇,转移话题似的问道:“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明辰想了想,说道:“收拾周遭的州郡,然后去青州,以青州季取为都,择一良辰吉日,殿下登基,另立大统。” “去青州?!” 凌玉一愣,不禁转头看向了明辰。 她自是记得,明辰的家乡就在青州。 去了青州的话,岂不是要…… “对啊~姐姐随我回家吧!” 明辰多聪明啊,当然是猜得呆姐姐在想什么,只是笑眯眯地说道:“丑媳妇也要见公婆嘛~” “况且我的媳妇美若天仙呢!” “让我娘亲好好看看,我给他们找的儿媳妇如何!” “见过了家长,我让我爹下聘,你嫁与我如何?” 风流并不代表不承担责任。 明辰对于凌玉的喜欢并非口,他自是也会给这感情一个名分的。 他的年纪,凌玉的年纪,也该是婚配了。 “这……这……” 要说凌玉没想象过这一天吗? 那当然不是,下山之前确实是没想过。 但当她意识到她喜欢明辰之后,却是想象过很多次,他们相互恋慕,见过家长,婚配订下终身…… 总归,她也是个女子。 入了尘世,也会为尘世所牵绊。 但当想象的事情真的到了眼前,她又难免为之紧张。 战场上果决冷静的将军,此刻却是红了脸,大脑超出负载,磕磕巴巴的……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姐姐从来都不是个冷漠的人,冷厉的外表只不过是遮掩她真实的自己罢了。 所以说,反差真的很可爱。 明辰真的想把呆姐姐这副模样照下来。 明辰逗弄她,明知故问着:“怎么了?怎么了姐姐?” “姐姐莫不是不愿嫁与我?” “不……不是!” 凌玉猛然间站起来,瞪大了眼睛否认道:“怎么会?!” 然而但当她看到明辰促狭的笑脸之后,却是回神来。 “好啊!” “明辰!!!” “你又逗弄我是吧?!” “讨打!” “哈哈哈,饶命饶命~” 真的很难想象,那千军抵万军,名扬天下的将军。 那为诸多上位者猜疑,捉摸不透的奇诡妖才。 搅动天下风云之人,此刻却是在这小院子里,如同幼稚儿童一般玩闹。 “明辰,额……你的家人,是什么样的?” 两人闹了一阵。 凌玉踌躇了一下,朝他问道。 明辰笑了笑,刚准备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 “报!” “将军,殿下有请。” 门外传来侍卫传讯之声。 …… 议事厅里,明辰和凌玉走进大堂时,一行人都已经到了。 经过一晚上的休整,精神彻底放松了一下,这些人的脸色看上去还不错。 接下来是该图谋大事了。 冯孝忠看着凌玉和明辰两人一同走来,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和蔼的笑容来,轻轻点了点头。 萧歆玥却是眉头微皱,不过她什么也没说。 虽然对明辰和凌玉的事情很在意,但是现在萧歆玥还是压下了这些心绪。 她背负着许多人的期望,她也有自己的野心。 她很清楚现在更应该将精力放在哪里。 冯孝忠开口道:“明大人,凌将军,就等你们了。” “接下来是该商议商议,我们接下来的部署了。” 到达临光,这只是第一步罢了,紧接着就需要进行接下来的部署。 人到齐了。 “殿下,齐州州牧乔河与我有旧,我愿做说客,说服其投效我等。” “殿下,登州阻隔青州和柏州,势必要拿下此地。那州牧孟威也态度暧昧,意在拖延,若是和谈不成,那末将愿做先锋,出兵剿灭。” “殿下……” …… 建立新朝是需要地盘的。 现在已经到了明辰为萧歆玥所划定的势力范围了,有些地方的州牧愿意投诚,有些人则态度暧昧,还有些是京城一派的。 是游说招降,还是派兵攻打,都需要有个章程。 萧歆玥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来将明辰给她划定的这些州郡抓在手中,择一良辰吉日,登基昭告天下。 与血衣军、与京都,三足鼎立。 众人议论纷纷,各自请愿自己要做的事情。 虽然人不多,但明辰却觉得这些人的沟通效率却是比之京城的那朝堂要高效得多。 (本章完) 第168章 南下,又离别 第168章 南下,又离别 众人叽叽喳喳说了一通,最终将目光看向了明辰。 大家都不是闲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该做的事情。 不知不觉,明辰这个年轻的过分的书生,已经收获了所有人的信任,大家认可他的才华,也期待他能做出的贡献。 “萧将军,暂时先不要管苍州。” 现在商议之事,其实在路上已经探讨过几次了。 这次再一次会议,其实就是排除突发的因素,为所有举措拍板。 苍州州牧态度暧昧,是一反复之人。 按照原本的计划,到了临光之后,是要派兵去攻打苍州的。 不过云征早已经带着十人出发了,萧歆玥和明辰都愿意给他这机会,所以稍作修改。 这是明辰和萧歆玥对于云征的一次考验,同时也是云征的一次展现自我的机会。 毕竟就算是领导者认可他,黄口小儿若想服众那也得拿出本事来。 明辰已经通过种种事迹证明了自己,现在云征也需要走他的路。 “是!” 明辰朝着几人拱了拱手,看了萧歆玥一眼,说道:“辰过几日便动身南下,与那血衣军订立盟约。” 血衣军是次要敌人,京都腐朽官僚势力是不共戴天的主要敌人。 联合血衣军以覆灭京都,确立皇族正统。 这是刚刚离开京都之时,明辰在路上与萧歆玥论道未来部署时,就定下的初始基调。 但没人有自信,去做那全是疯子的叛军说客,这便是需要明辰去做的事情。 “殿下和新朝各州郡之事,就拜托各位大人了。” 收拾地盘其实是不难的,周遭的州郡都不是军事重镇。有呆姐姐和二十万兵,不管是招降还是攻打,都没什么问题。 明辰不是保姆,也不需要事事都插手。 除却公事之外,他私人也想南下去一趟。 他需要南下一趟,一来去看看那神秘之火,为扶摇寻个前程。 二来见见故人,不知那饥荒落魄的汉子登上大位之后,有没有被权力腐蚀。 别的不说,反正对方称帝,至今在明辰看来都是一昏招。 “……” 旁边的凌玉看了他一眼,微微抿了抿唇。 刚刚相聚,却又要分离。 这是乱世的基调,她心中清楚,但是她还是不自觉地生出几分不舍来。 不知不觉,她已经变成这样多愁善感之人了。 居于主位的萧歆玥也是眼光微闪。 叛逃京都以来,她已经习惯了这浪荡子在她身边,这还是明辰第一次离开她。 “明大人高义!” 其他人倒是没有二女这般异样的情绪,只是满眼赞叹的看着这耀眼的书生。 大家都知晓此事的难度。 血衣军都是一群狂热的疯子,说动他们怕是比登天还难。 明辰没有吹牛,说要去做的事情,那就是会去做,尽管看上去千难万难。 何为英雄? 聪明秀出,谓之英。 胆识过人,谓之雄。 英雄便是行众人不行之事。 当然,他们要是知道血衣的帝王跟明辰有旧,甚至某种意义上讲,血衣军的崛起都离不开明辰的鼓动和指导。 兴许就不是现在这表情了。 “明大人,血衣叛军尽是些疯狂之徒,此行凶险。” 萧翎有些担忧的朝着明辰说道:“还是让末将陪您一起吧。” 于公明辰是萧正阳钦定的救国大才,不容有失。 于私明辰与他私交不错,还有救命之恩。 于公于私,他都不想明辰犯险。 明辰倒是摆了摆手:“无妨。” “萧将军莫要忘了,辰还是有些手段的。” “若真有人能危及辰之性命,就算是萧将军与我一起,不过也就是多一亡魂罢了。” 他此行一个人也不带。 萧翎:…… 念及明辰的手段,萧翎沉默了。 扎心了,还真是如他所说。 萧歆玥面色平静,并没有表现出小家子情绪,只是朝着明辰微微颔首:“此事就拜托明大人了,只是明大人要答应本宫……” 她定定的看着这浪荡子,眼中俱是他的倒影。 “安全回来,早些回来。” 明辰笑了笑,说道:“辰遵命。” 议事结束,众人纷纷退去。 明辰却没走,他拿了一个小袋子,交给了萧歆玥:“殿下,这是我友培植出来的新种稻,抗虫害,抗倒伏……可提升至少一成产量。” “不过不可留种,多种几代就会失去优势。” “殿下执政之后,设立一个公共部门来卖种给农民种,一来可以增加粮食产量,积累资源,二来也可提高名望,获取民心。” 明辰也没忘答应鼠鼠的事情。 现在已经到了大本营了,安稳下来,自是要开始发育了。 人要吃饭的,乱世之中粮食的价值太重要了。 萧歆玥一滞,只觉手中的袋子沉重了不少。 她猛地抬头来看着明辰:“当真?”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粮食问题,素来都是一个国家的重中之重。 明辰点头:“当真,时间尚短,日后还可以培植出更好的品种。” 萧歆玥闻言晃了晃神。 忽而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这年轻的过分的人:“明辰……你是仙神么?” 这人就像是个百宝袋一般,总能从里面拿出些超出想象之外的东西。 他面对什么都游刃有余,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一时间,萧歆玥自己都有些恍惚的感觉。 除了骑马之外,她从未见过明辰做出过什么错事,完美的像是传说之中的神灵。 “恩?” “哈哈哈!” 明辰闻言一愣,却是不禁笑出声来:“殿下,辰是人,肉体凡胎的人。” “仙神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看看这巍峨城市,这千载文明,这万千山河……有什么是神仙创造的?” …… 到了柏州,明辰倒是过了几天逍遥日子,恢复了跟京都时一样的懒蛋生活。 除了第一天开会之外,剩下的事情他都不过问,也不参与。 天天不是在跟呆姐姐战斗,就是在战斗的路上。 狠狠地补充了一波呆姐姐能量。 原本只是他自己一个人堕落,这下好了,带着那光芒璀璨的将星也一起堕落了。 不过总归,是该走了。 南下这一趟是有时间限制的,他需要在萧歆玥收拢好地盘,在青州正式登基之前回来。 “老鬼,我警告你,上战场可以,你就许看着,莫要做多余的事情。” “你教我的东西,我还没给你发扬光大呢!” 破落军旗上的剑穗随着风儿摇摆,明辰瞥了眼老鬼,全然没有半点尊师重道的意味。 人总归是有些感情的。 明辰自诩是个面热心冷的人。 但面热心冷之人,也是人。 所谓旗子太大太招摇,只不过是他的借口罢了。 他确实不想让这老鬼上战场。 毕竟他身上都明晃晃的写着,‘再入军阵,折旗沙场’,这不是什么好词。 有些愿望,也不一定是必须要完成的。 郭冲云一愣,似乎有些不太明白明辰的话。 拜师以来,这倒霉蛋儿就从来没有恭敬地喊他一声老师。 一点也不尊师重道!郭冲云都不知道他是收了个徒弟还是收了个祖宗。 “知道了知道了。” 老头儿摆了摆手,故作不耐烦道:“你们乾元的战争,该我屁事。” “死的人越多越好,我才不管呢~” “恩!” 明辰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另外一边两个小孩。 云征走了,但并没有带他妹妹。 冷漠的小丫头听话拜明辰为师,加入了他的家庭。 好在明辰有跟自闭儿童相处的经验,倒是也没出什么岔子。 明辰弯下腰来,轻轻捏了捏羞蝶的脸:“羞蝶,哥哥要出趟门,在家听姐姐的话,妹妹和爷爷都交给你照顾了。” “哥哥快些回来。” 小孩素来听话,对于明辰安排的事情,即便是不舍,也基本不会辩驳。 “好~” 明辰笑了笑,又轻轻揉了揉另一个小孩的脑袋:“云瑶也要听话。” 冷漠小孩轻轻点头。 云瑶的加入似乎占据了一些属于羞蝶的位置,不过出乎明辰的预料,两个自闭小孩相处的倒是颇为融洽。 短暂的分离,简单叮嘱点事情,也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鼠鼠种地去了。 猫猫懒洋洋的趴在房顶,晒着太阳,朝着明辰挥了挥爪子。 小鸟从天际落下,精准落在了明辰的肩头,轻轻扇了扇翅膀,站稳了身形。 无论去到那里,扶摇都是会和明辰在一起的。 明辰朝着四周看了眼,点点头。 刚刚转身,准备离开。 “嗖!” 下一瞬,人影一闪,清香的气息从身后传来。 一双手臂忽而从身后探出,明辰不让委屈的东西隔着绵软的衣物,轻轻贴着他的后背。 疲累一夜,该是在床上昏睡的姐姐,此刻却是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轻轻的拥着他。 温热的气息吹过侧脸,诉说着人满腔的喜欢。 无人可以看到,那强硬冷厉的将军,战场疯狂的屠夫,此刻该是如何柔软,如何甜腻。 “辰弟,此行多保重……” “我在家等你。” 家…… 这个字眼还是挺令人沉醉的。 明辰闻言微微垂眸,只是摸着女子的手,说道:“好。” (本章完) 第169章 酒鬼无醉 第169章 酒鬼无醉 “扶摇啊,半年以前,也是我们一起旅行的。” 时间渐晚,夕日西下,昏黄的余晖将天际染成了一片红色。 血衣军的地盘,一村落外围。巨大的白鸟落在地上,身影幻化,变成了小小的模样。 忽闪着翅膀,落到了容颜俊逸的公子手中。 明辰捧起有些疲惫的小鸟,眼神温柔,有些感慨的说道。 半年以前离家去京赶考,身边便是这从小养到大的鸟儿,那时他还只是一岌岌无名的考生。 现在,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他的身边依旧是只有扶摇。 只是物是人非,时光的车轮滚滚推着人不断向前,无名的书生已经变成了搅动风云,牵引无数的大人物。 天下格局,皆有他的影子。 “公子~” 小鸟朝着明辰的手掌蹭了蹭,满眼亲昵:“扶摇一直都会跟你一起的!” “好~” 一人一鸟的相处温馨的紧。 然而接着,小鸟却是仰起头来:“说归说,公子可莫要抵赖!” “今天飞了大半天了,公子晚上要讲故事给我听!” “不能糊弄我~” 她眸中精光闪烁,满是狡黠。 市侩的模样,却是将温馨都破坏的一干二净。 明辰戳了戳她的脑袋,笑眯眯地说道:“好~那就依扶摇,公子什么时候糊弄过你啊!” “哼!” “公子没少糊弄我!” 迎着明辰坏笑的面庞,不知怎得,这几天记忆中那隔着窗户缝隙看到的面容渐渐重合。 扶摇浑身一震,侧过头去,小声蛐蛐道。 “恩?!” “好好好!” “原来我在扶摇儿的心中竟然是这样的形象啊!” “伤心了!” “我决定晚上不给你讲故事了!” 扶摇:??? “啊?!” “公子!!!!” “你又戏弄我!” “哈哈哈~” 旅行的公子跟小鸟相处的倒是亲昵融洽,只是周遭的环境,却是与两人并不相称。 贫穷的村庄,破落的农田。 看不到几个人影,夕日的余晖映照下,青草随着风儿摇摆,农田之中却是一片萧索的景象。 明辰一袭青色束身锦衣,腰间挂着一酒葫芦,手中把玩着翠玉棒,如同出游的富家公子,却是与这贫穷的地界有些格格不入。 田中杂草丛生,看样子是荒久了,没人照料。 若是鼠鼠在这里,又好心疼了,定是会说这么好的地为何没人种。 “快点快点!” “儿啊,还拿啊?你妹妹都饿了三天了。” “娘,这是必须的!现在吃点苦没什么,等以后太平了,陛下会重重的赏赐我们的!” “大娘,朝廷征粮,我看您这院子修缮的不错,家里也有不少余粮吧。” “交给咱们血衣军吧!等我们打下天下,必定建立一个永无饥荒的王朝……” …… 一人一鸟走近了村子,前面却传来阵阵喧闹之声。 戴着红头巾的身影在村落之中穿梭,他们俱是些青壮男子在挨家挨户之中奔波,手中拿着一袋袋的粮食。 明辰晃晃悠悠走来,近处是一土房,门口站着一约莫六七十岁的老妪,面上带着几分愠怒。 在她的跟前是一年轻人,他戴着红色的头巾,不到三十岁,尖嘴猴腮。 探头朝着门缝里望去,眼里满是热切。 “年轻人,老太我没几年好活了,不一定能见的新朝建立呢!” “老太无儿无女,供粮也都已经交足够。” “怎得,还要夺我家中余粮?你们是想让老太死么?” 老太太看上去身体倒是不错,不禁朝着那年轻人挥着竹杖,驱赶着眼前这年轻人。 “大娘,您才一人,能吃多少东西啊!您家里定是有些富裕,还是别留着了!” “您也说了,您无儿无女,也带不到地里去。” “咱们都是大齐的百姓,总要支持我王的大事。” “若无我血衣军起事,想必您也是活在水火之中吧?” “让我进门看看吧……” 年轻人脸皮厚实的紧,被老太太骂着指着,却并不以为意,反而是欺她老弱,朝着门内挤去。 “停下!” “停下!” 老太太跺着脚,不禁朝着对方呼喊着。 不过老迈的身体如何能挡得住灵活强壮的小兵呢? 终是被对方闯了进去。 “嘿~大娘,如今山河破碎,天下大乱,您倒是有些闲情雅致啊!” “这儿种的真好啊!” “不过有这些空闲,不如多种些粮食!” 大门打开,院子里却是种着一些草草。不知名的儿盛放着,向外散发着阵阵香气。 无礼的士兵闯进了门,全然不顾老太的怒骂呼喊,踩坏了草草。 此情此景就发生在眼前,明辰却并没有动作,就与小鸟静静的站在一边看戏。 似乎并没有上去发挥传统美德,尊老爱幼的意思。 然而紧接着, “嗖!” 人影一闪。 “砰!” 小兵刚进去不久,却是有什么东西,以更快的速度从屋里飞了出来。 刚好摔倒在了老太太的跟前。 正是刚刚闯进院子里的小兵,他摔得灰头土脸,猛地抬起头来:“谁?!” 胸口被狠狠的踢了一脚,他感觉呼吸好像都有些困难。 他满脸愤怒,刚刚对于老太太的嬉皮笑脸也顷刻间消失不见。 “嘿!” “我大齐不是宣扬要为民做主,肃清腐败,为天下创造一太平之国么?” “怎得?陛下登上大位之后,你们这些人开始剥削起百姓来了?” 清朗的嗤笑声传来,夕阳的余晖散漫下来,映着一道人影。 他坐在围墙上,手中拿着一竹竿,摇晃着腿,饶有兴致地看着那被一脚踢飞出去的人。 他身形并不算高大,长脸,三十岁左右,缺了一只眼睛。 吃了一脚的小兵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是何人?!” “我可是血衣军!” “你敢对陛下不敬?!” “殴打血衣军,耽误征粮,你可知该当何罪?!” “嗖!” 竹竿破空而去,精准地插在了那小兵的身侧,微微颤动着。 满面愠怒的小兵登时一哆嗦,脸色也白了些。 “嘿!” 那独眼男子轻笑一声,跳下围墙。 身法灵巧轻盈,来到了那愤怒的小兵跟前:“好大一顶帽子!” “你跟我说说,我哪句话有对陛下不敬?” 他长得不高,但双臂抱胸,气势却盖过了这比他要高一些的小兵:“逍遥城传旨明确提出,征粮需遵循百姓自愿的原则,不可强行抢夺百姓财产,怎么传到这里就变味儿了?你们当放屁了?人家不愿意,你们就动手抢?” “我倒要问问,你们上位长官是谁?!”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刚刚还挂着笑的脸,此刻却是渐渐沉了下来。 一张阴森的面容出现在了那小兵的眼前。 夕日落下山去,光线昏暗,小兵瞪大了眼睛,只看得那独眼透着阵阵凛冽凶光。 语声仿佛入了心里。 “血衣军的名声,就是败坏在你们这些人的手中!” “征不上粮就征不上粮,曲解陛下的意思,好大喜功,不怕以血祭旗么?” “额……” “你……” 这小兵似乎被他慑住了。 ‘逍遥城’、‘陛下’、‘祭旗’…… 破碎的言语拼凑出一些信息,他觉得这人来头不小,有些危险。 “额……大人,兴许,是指令传达有些问题,在下,在下再去跟我们队长确认一下。” 他看了这人一眼,刚刚的愤怒顷刻间消失不见,他讪笑着朝着眼前人拱了拱手。 接着便退去了。 他的同伴似乎都没有关注到他。 闹剧结束的有点快。 明辰全程都在旁边吃瓜,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 “大娘,您没事吧?” 驱走了小兵,那男子轻轻出了口气,面上似乎有些不快。 转而朝着身后那老太太问道。 “无妨,无妨~” “小伙子,谢谢你了。” 老太太握着他的手,和蔼地笑着:“来我家坐坐吧。” 一边拉着他,老太太还眯了眯眼,朝着明辰的方向看来:“年轻人,你是外地人吧?这里晚上可不太平!要不,也来老太家里歇歇脚?” 明辰笑了笑,也没推辞,朝着老太太拱了拱手:“晚辈正愁没地方去呢!多谢长者收留。” 那男子似乎这才注意到旁边还一直有个吃瓜群众。 转过头来打量着明辰。 明辰这人,无论是外貌气质,还是穿着打扮,可以很轻易地跟这里的人们划出界限来。不过,他身上却是没有红色的布料。 血衣军,现在该是大齐了,百姓以红色,血色为美,大家身上基本上都会配一块红色的布料。 没钱的话也可以用血来晕染一下,风干发黑也无妨。 但当他看到明辰腰间的酒葫芦时,却是不禁眼前一亮。 他朝着明辰凑了过来,面上挂着笑容,全然不见刚刚面对小兵时那凶悍的模样:“在下叶无醉,敢问兄台高姓大名啊?” “叶兄你好,在下陈明。” 在叶无醉打量着明辰的同时,明辰也在看他。 【酒鬼无醉】 【酒鬼千杯,只求一醉。】 酒鬼? 这世界好酒的还真是不少。 (本章完) 第170章 我们有缘 第170章 我们有缘 “打血衣军起事起,村里青壮都投军去了。” “说是投军,其实也没个具体的编制。天天领些吃食,在街里游荡着,教大家喊血衣军的纲领口号。” “大家都忙着血衣军大事,期待着日后陛下推翻旧朝,实现承诺,给万民幸福……” “辛苦种地不如带红头巾的满街喊口号,田里也渐渐都没人做活了。” “可是……” “就算是陛下打下了天下,田里都没人做活,吃的从何处来呢?赏赐又从何处来呢?” …… 夜,烛火摇曳,寻常的农村土房里。 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将两个菜端上了餐桌。 饭菜很寻常,饭菜很简陋,没几个荤腥,只是些寻常的素菜。 她一边给两个人盛着饭菜,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叶无醉闻言晃了晃身子,却是并没有多说什么。 明辰算是达官显贵了,但也不嫌弃这简单饭食,接过了对方的饭菜,也微笑道:“多谢大娘。” “害!” “老太无儿无女,看着你们年轻人就开心。” 老太太笑着摆了摆手:“粗茶淡饭,莫要嫌弃。” 还不忘给扶摇一小碗米。 叶无醉倒是毫无顾忌,大口吃着饭:“不嫌弃,不嫌弃。” “大娘您快别忙活了~” 叶无醉摇了摇头,转而看向明辰:“兄台看样并非是大齐人呐?是从北方来的么?敢问兄台来此有何贵干呐?” 汪槐已然裂土封王,血衣军的领土那便称之为大齐。 叶无醉看得出明辰气宇不凡,不似风尘旅人。 身上没有红色的布料,兴许是从北面乾元的地界来的。 “是的!” “叶兄,在下来自乾元青州,来此是为了去逍遥城见一旧友。” 在为扶摇取火和见汪槐这两件事情上,明辰先选择了见汪槐。 一来,到了人家的地盘,不去见一面就去取人家的东西,这有些失,明辰是很讲素质的一个人。 二来,路线上来说,逍遥城确实是更近一些。 “哦?” “逍遥城?” 叶无醉挑了挑眉,朝着明辰问道:“敢问陈兄的朋友是谁啊?逍遥城我熟啊!兴许我还认识呢!” 明辰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似乎窥探到了几分此人的身份,旋即摆了摆手:“无名之人,名叫柳望,叶兄该是不认识的。” 叶无醉闻言思索了片刻,眉头微皱,终是摇了摇头:“恕在下孤陋寡闻,还真是不认识。” 他举起茶杯来,习惯性的想要说什么:“在下自罚……” 但看得茶杯之中是水,却又陡然止住了。 “哈哈哈~叶兄该是好酒之人吧?” 明辰笑了笑,也没等着对方厚脸皮讨要,便是将葫芦拿了出来:“不妨尝尝我这酒如何?” “嘿!” “兄弟,你这性子我喜欢!” “哈哈哈~来来来!” “哥哥我就好这口酒!” 明辰酒葫芦一拿出来,顷刻间酒鬼脸色一变,连称呼都换了。 独眼看着明辰,却满是欣赏亲昵。 他还在思考,怎样把话题转移到喝酒上面呢。 这小老弟自己就拿出来了。 懂事啊! 明辰感慨似的摇了摇头,给他倒了一杯酒。 没想到离家以来,最常用的竟然是那小竹妖的还愿。 顷刻间,竹酒清香盈满屋子。 “好酒!” “好酒啊!” “我老叶喝了这么多年酒,头一次闻见这么香的酒味儿。” “能拿出来这好酒的,肯定不是坏人。” “兄弟,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叶无醉登时红了脸,深深吸了一口气,满面陶醉。 明辰:…… 头一次听说以酒来辨忠奸的。 “哈~” 豪喝! 一杯酒下肚,叶无醉不禁咂吧咂吧嘴,脸上满是陶醉。 “好酒好酒!” “来,兄弟,我敬你!” “这酒叫什么名字?”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青竹酒是不醉人的。 明辰和呆姐姐没少喝,但基本上都没醉过。 这人是个千杯不倒的酒鬼,酒量更是恐怖,估计是够呛了。 “干!” “也就是简简单单的青竹酒罢了。” 酒桌上交朋友还是很容易的。 酒杯一碰,便是成了兄弟了。 老太太拾掇完了,也来到了桌子旁边,鼻子嗅了嗅,闻到了扑面而来的青竹酒香。 微微眯了眯眼睛。 “大娘,您快别忙活了,咱们一起坐会儿吧。” 喝上了酒,叶无醉心情不错。 老太太笑呵呵地问道:“看样二位是喜好喝酒之人呐?” “醉里乾坤别有情,春风与我两无名。” 叶无醉举起酒杯来,独眼之中满是迷醉:“大娘,不瞒您说,我这辈子啊!就好这一口酒~” “无他所求,只求一醉~” “嘿!” 老太太闻言却是轻笑了一声:“那不是巧了?!” “老太这也有些自家酿的酒,拿来给你们尝尝?” 说着,她便走进了屋里,拿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酒坛子来。 看酒坛子的样式,该是有些年头了。 叶无醉看着老太太的酒坛,有些好奇,但也有些为难:“这……大娘,我们吃你的喝你的,可是太麻烦你了……” 今日喝了明辰的酒,足够令他陶醉了。 老太太一脸和蔼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老太无儿无女,也不好酒水。这酒不过也是闲暇无聊时酿的,今天遇上二位便是缘分,否则这酒也没人喝了……” 明辰只是坐在一边,微笑着观察老太太。 并没有多话。 “好~” “那在下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嘿~”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这才对嘛!” 紧接着便是揭开了酒坛封口。 下一瞬,两人却是面色一变。 不好吗? 不! 恰恰相反,是太好了,好到超出想象。 顷刻间,难以言喻的芳香从酒坛中发散开来,直接便是将刚刚那青竹的酒香给盖了下去。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还没喝一口呢,只闻闻味道。 便只觉百在眼前盛放,脚下轻飘飘的,如坠云里雾中。 寻常的村落,普通的草屋。 但是,落在了叶无醉的眼中却是恍若仙境,如梦如幻。 登上九重云端,梦见琼楼玉宇。 “这……这……” 他张了张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老太太,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醉眼迷蒙之间,眼前的一切都恍若幻梦。 不知不觉,仙云缭绕之间。 眼前和蔼慈祥的老太太似乎在朦胧的光晕流转之中,渐渐变幻了模样。 佝偻的身子渐渐变得高挑,满是皱褶的皮肤似乎变得紧致起来,枯槁的面容一点点变幻,额头一点朱砂痣,恍若仙女。 “额……好……好酒!” “敢问大……额,姑娘,这是什么酒?” 话音刚刚落下。 还不待对方应答。 “砰!” 酒鬼的脑袋便是砸在了桌子上,痴痴地笑着,一脸魇足,仿佛跌入了酒缸,进入了一场美妙的幻梦之中。 他求一醉,这便是求到了。 【酒鬼无醉】 【酒鬼千杯,只求一醉。】 【酒鬼还愿:醉仙八式】 “敢问长者,这是什么酒?” 酒鬼躺的干脆,明辰却是在另一边,静静的打量着眼前这老太太,代替叶无醉将问题问了出来。 扶摇并没有看出她有什么不同。 但是从见面起,他可以感觉到这老太太不一般。 “小伙子,它叫醉语。” 可惜,现在陷入醉酒状态的叶无醉是听不到这酒的名字了。 酒香蔓延开来,透过窗子,涌进了院子里。 黄昏时被无礼小兵闯进院子里,踩坏的草草,此刻却又是重新焕发生机一般,疯狂滋长,苞盛开艳丽的朵。 老太太轻轻摸着酒坛,笑着朝着明辰说道。 小鸟猛地抬起头来,挡在明辰的跟前,一脸戒备的看着这外表慈祥的老太太。 老太太朝着明辰问道:“你不想喝一杯试试?” 明辰摇了摇头,指了指一边闻了一口就醉了的叶无醉:“在下怕喝了之后,就不能跟长者说话了。” “哈哈哈~” 老太太笑着摆了摆手:“不会,酒只醉寻醉之人。” “莫紧张,老太并无恶意。” 老太太伸出手来,食指点向了小鸟。 无形的能量在手中流转,化作了一朵娇艳的儿,飞向了那鸟儿。 在朵落到小鸟身上的一瞬间,小鸟浑身一震。 “唳!” 嘹亮的啼鸣划破村落的夜空,洁白的双翼一展,打翻了桌子和饭菜。 扶摇只觉周身法力飞速流转,修行遇到的瓶颈也干脆被打通,实力好像更上了一个台阶。 明辰问道:“敢问长者是何人?” 老太太微微垂眸,眼中光华流转,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反问道:“小伙子,你觉得世间可有仙神?” 明辰想了想,说道:“该是有的吧。” “仙神在何处?” 明辰摇了摇头:“不知,九重天阙,琼楼玉宇。” 老太太笑道:“仙神在人们的传说之中,仙神亦在人间。” 明辰不想跟老太太说这些谜语话。 他只是又朝着老太太问道:“长者是谁?为何见我?” 说话之间,老太太老迈的声音似乎一点点变得轻灵,浑浊的老眼变得澄澈,倒映着明辰的模样:“虫儿化作蝴蝶,间翩翩飞舞,我们有缘。” (本章完) 第171章 你猜,我是谁? 第171章 你猜,我是谁? “虫儿化作蝴蝶?” “羞蝶?” 明辰闻言一滞,他不是傻子,思虑回旋,瞬间便是想到了一人。 他只对小孩说过这样的话。 “有旧神被遗忘,亦有新神冉冉升起。” “仙神亦有欲望。” “九重天阙,便是另一个人间。” “我曾搭桥渡军百万,也曾在死门接引亡灵……” 明辰思虑之际,老太太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又是笑眯眯地跟他说了一段谜语话。 与此同时,她的身影幻化。 佝偻的身躯渐渐挺拔,眸光含水,语声轻灵。 时光倒转,面庞似乎也一点点恢复年轻,变得娇俏美丽。 但是与此同时,她的身影,亦是一点点变得虚幻,容颜变得模糊,仿佛不在此处空间之中。 一点点……消失不见。 “你猜,我是谁?” 直到最后,她朝着明辰眨了眨眼,落下一句话,便是再也见不到了。 徐徐微风吹拂,桌上被扶摇扫落的饭菜依旧温热,院子里的儿却化作星星点点,消失不见。 一切仿佛幻梦一般,令人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只有醉了酒的独眼醉鬼,依旧是趴在桌子上,似是进入了什么美妙的梦里,嘴角挂着笑。 “公子,她是谁啊?” 小鸟也是有些懵逼,不禁朝着明辰问道。 明辰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神,自然不可能什么都知道。 “不过……等回去研究研究,兴许我就知道了。” “哦……” “公子,我好像……学会了一门神通。” …… 尽管发生了些特别的事情,但一夜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 翌日,旭日东升,破碎的阳光透过窗子的缝隙,投进了屋子里。 昏迷的醉鬼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了独眼。 “你醒啦?” 朦胧之间,一张俊逸的面庞映入眼帘。 “恩?!” 意识回笼,叶无醉眼仁骤然放大,一个弹身,猛地从桌子上跳了起来。 “这……这……怎么回事?” 他做了个美妙的梦,无法形容,无法想象。 头一次睡得如此昏沉,头一次醉的如此彻底。 脑子一片混沌,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这人也有些想不起来。 只是下意识想要保护好自己。 明辰靠着椅子,笑盈盈地看他:“怎得,喝了次酒,叶兄就把我忘了?” “你是……奥!” “陈兄弟!” 醉酒了,倒还没有断片。 随着意识一点点回笼,记忆在脑海中回荡。 叶无醉也是想起了这年轻的兄弟的名字。 “恩?那大娘呢?” “兄弟,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我竟然喝醉了……” 叶无醉摇了摇头,看着周遭空荡荡的房间和院子。 不禁有些迷茫的朝着明辰问道。 明辰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我喝了一杯酒,也醉了。” 明辰自己也挺迷糊的,说也说不清,干脆不说了。 “啊?” “你还喝了一杯啊?!” “什么味什么味?” “奶奶滴,我怎么就直接躺下了?!” “那酒叫什么名字啊!” “这大娘当真厉害,定是什么酿酒大师,我这辈子都没闻过这么香的味道!” “那酒呢?!” 提起酒来,叶无醉整个人猛地打了哆嗦,完全清醒了。 他当即转移视线,仔细地看着桌子,似乎是想要寻得那看上去有些年头的酒坛。 但是却什么都寻不到了。 他不禁瞪圆了眼睛,一脸焦急的看着明辰,问出了一大段话。 明辰:…… “她跟我说,酒的名字叫醉语。” “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在对方离开的时候,那神秘的酒也给带走了。 明辰倒也不是爱好酒水的人,若是当礼物送给呆姐姐倒是可以,对方拿走了他也没什么所谓的。 “啊?” “这……这……” “大娘?!” “大娘?!” 叶无醉闻言有些不甘心。 他高声呼喊着,声音在房屋里回荡,但却无人回应他闯出了门去。 昨日里那漂亮的儿消失不见,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幻梦的桃源记。 他不信邪似的跑了出去,逢人便问那老太太的踪迹。 只是…… …… “真该死!” “真该死!” “我真该死啊!” 路上,独眼的汉子癔症似的低骂着,不自觉地抬起手来,猛抽着自己的嘴巴子。 “怎么就醉了?!” “我怎么一口酒都没喝上?!” 昨晚该有多陶醉,今天就有多悔恨。 窝囊啊!丢人呐! 闻一闻味儿就醉了,这谁受得了。 昨日那老太太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他问遍了村子,也没人认识。 人们都说那房子荒久了,住着的人早都死了。 搞得叶无醉都懵了。 若非是有明辰佐证,他都以为自己是做了场梦呢! 经历了这玄奇的事情,他对于老太太的身份,神鬼之说……都不感兴趣。 唯独就对自己没喝那一口酒,感到万分懊恼。 肠子都悔青了。 明辰在一边摇了摇头,也不禁感叹道:“叶兄,你都说了一路了。” 这货比呆姐姐都好酒。 “陈兄弟啊!你给我形容形容,那酒到底是什么味儿啊?!哥哥也好有个念想!” “兄弟,你这酒量真可以啊!” “亏我还自诩无醉呢~窝囊窝囊,以后这名号就让给你了!” 明辰:…… 有没有可能,别人不稀罕你这名号呢? “叶兄,无论我形容的如何,你总归是没喝到。” 明辰朝他说道:“我说的越好,你反而越是难受,徒增烦恼罢了!还不如就将此事忘了,如何?” 叶无醉急得抓耳挠腮,终究是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与美酒没缘分~” 接着,他却似是想起了什么,眼光一转看向了明辰腰间的酒葫芦:“不过……” “陈兄弟这青竹酒,可得再给我尝尝~” 明辰:…… 汪槐这都招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下属。 叶无醉是人,不是鬼,只不过是好酒到了痴狂的地步,也有几分奇特之处,兴许死了就真变酒鬼了。 叶无醉身上的提示,昨天在老太太拿出酒来的时候,稀里糊涂的完成了。 得到的奖励只有一个,是一套武学,叫醉仙八式。 跟前世的醉拳挺像的,可以跟呆姐姐研究研究。 帅倒是挺帅,但是用处不大。 有法术降神的世界,这玩意儿就显得有些鸡肋。 最多在明辰与凡人拳脚争锋的时候,派上点用场罢了。 不过,明辰还是更倾向于翠玉棒直接戳死。 细数零零碎碎获得的奖励,就这玩意儿最没用。 明辰刚准备说话,身边的醉鬼却是求道:“兄弟,球球了……” “再让我喝一回,哥哥做牛做马也愿意。” 明辰:…… “叶兄,我要去逍遥城见故友的。” “去逍遥城也得一步一步来不是?” “逍遥城我熟啊!” “这样,兄弟,就近去买两匹马,我带你去逍遥城,两天就能到。” “这路上也不太平,哥哥自负有点功夫身上,我可以保你平安!” 究竟是想当保镖,还是想蹭吃蹭喝,也就只有叶无醉自己知道了。 不过,明辰倒是也没反对。 酒鬼并非他表现的那么简单。 这人有趣,交个朋友也无妨。 …… 路上跟叶无醉闲聊,明辰也算摸了摸血衣军这边的底。 一路疾驰,明辰也没有跟呆姐姐同行时的雅致。 很快便是到了一座巍峨的城市大门前。 城头上的旗帜随风飞扬,带着红头巾的士兵们昂首挺胸,气宇轩昂。 逍遥城,血衣大齐的首都。 相较于乾元繁华的越阳城,北烈威严的擎苍城。 这里少了些底蕴,城市显得有些破落。 不过总归是都城,相较于沿途其他的城市而言,还是繁华许多。 来往百姓的衣物上多是染着血渍。 “到了,如何?兄弟,为兄没有失言吧?” 两日时间,明辰跟叶无醉的相处还算融洽。 男子之间有男子之间的相处方式,明辰倒是也没有在萧歆玥和呆姐姐跟前那般散漫轻佻。 两人进城,城门口的小兵看到明辰的装扮,还想拦路询问一番。 却是被叶无醉眼神一扫,丢过去一个令牌。 对方顿时便是一颤,瞬间让开了位置,请两人进城。 明辰笑着朝着叶无醉说道:“叶兄这地位也是不一般呐~” 叶无醉叹了声,说道:“在朝中有点闲职,陈兄弟见笑了。” “兄弟啊,不瞒你说……血衣军最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都城的景致在身后流转,叶无醉垂了垂眸:“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就变味儿了。” 那时赤诚之人挥洒热血,誓要血着甲衣,魂殉太平,还给天下人一个朗朗晴天。 时间匆匆过去。 血衣军愈发强盛,强到占据了乾元近半领土,魁首裂土封王。 但是不知怎得,随着人越来越多,建立了国家,反而是失去了控制。 先前村落之中发生的事情,也并非是个例。 这与他们想象之中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嘿……” “不好意思,哥哥说多了。” 下一瞬,他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还不知兄弟要去哪里寻你的友人呢?” (本章完) 第172章 我是该叫你大哥呢?还是该叫你陛下 第172章 我是该叫你大哥呢?还是该叫你陛下呢? 听得叶无醉问话,明辰却是笑了笑,遥指前方那烈土拱起的皇宫,说道:“劳烦叶兄跟你们齐皇通报一声,可还记得青州清池那个混小子么?” 叶无醉登时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什么?!” 他竟然是来见他们的魁首的?! 柳望?汪柳!那是病鬼! 他若认得汪柳,那便认得汪槐。 “你到底是谁?!” 这个相处了几日,自认为有些熟悉的弟弟,似乎变得陌生了些。 他下意识朝着明辰急声问道。 明辰朝他拱了拱手:“在下明辰,出门在外不报真名,还望叶兄海涵。” “明辰……” 明辰? 叶无醉皱了皱眉头,觉得这名字耳熟的很。 下一瞬却是眼仁一缩:“你是明辰?!” 寻常百姓兴许不知道这个名字,但叶无醉作为上位者,还是知晓的。 “天下有很多明辰,不过叶兄所知道的……大概就是在下了。” 叶无醉深深看了他一眼。 两日来他们以兄弟相称,此时冲击之下,却又有些生分了。 “好!” …… “大哥!” 叶无醉疾步走进了议事厅。 果然,一身着血色锦衣,身形健硕,天庭饱满的中年男子就坐在那里,也不是在处理政务,而是在看书。 人的目光是有局限性的,他现在要做的不是处理政事,而是学习! “恩?” 思绪骤然被打断,汪槐眼神一凛,朝着门外看去。 他双眸狭长,目光锐利,被他看一眼,便是感觉浑身不舒服。 就连闯进来的叶无醉也不禁一滞。 “铠风,说了多少次了,收收你那一身江湖气。” “无规矩不成方圆!” 明辰是没有猜错的。 这位‘叶兄’便是九鬼之一酒鬼叶铠风,也叫叶无醉,主管监察。 说是监察,但实际上新朝初立,制度都不完善,也没什么好察的。 叶铠风很闲,也不愿意呆在逍遥城,平时多是喜欢四处游历闯荡,当游侠,以叶无醉为名。 汪槐面色沉着,他已然自封皇帝,一身血衣龙袍,往那一站便是透着一股威严的气质:“我们已经立国了,那就要有规矩。” 叛军是叛军,国家是国家。 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立国以来,各种各样的问题,各种各样的事务接踵而至。 汪槐也有些力有不逮。 他自己都处理不好这从叛军领袖到皇帝的转变。 “额……” 叶铠风是很早就跟汪槐一起起义的兄弟,忠诚是可以保证的。 他顿了顿,朝着汪槐拜道:“臣失礼,还望陛下海涵。” 两人之间有些别扭。 汪槐张了张嘴,终是叹了声:“何事?” “陛下,有一名为明辰的书生想要见您。” “他让我带话,说您可还记得青州清池那一……” “什么?!!” 叶铠风话还没说完,汪槐却是瞪大了眼睛,上前几步来,抓住了叶铠风的肩膀:“铠风,你说,是谁?!” 他这段时日一直都在学习揣摩帝王之术,至少要时刻保持沉着,不被人揣摩心思。 但是此刻,他却是破了攻,看着叶铠风,满脸激动,仿佛窥见神人。 那明辰……真与陛下曾相识? 天下能令大哥露出这样表情的人可不太多。 “明辰。” “快!让他进来,立刻!” 此时的汪槐脸色涨红,激动之余却是也不自觉地露出笑来,朝着叶铠风急声说道。 二弟传信说明辰态度暧昧,并无投效血衣之意。 难道因为乾元内乱,他改变主意了么? “额……遵命。” 传闻那明辰令二帝相争,现在在算上他大哥一个。 这是三个了。 这明辰,当真如此神奇? 念及这相处了两日的年轻兄弟,叶铠风也不禁有些感慨。 为何君主对其趋之若鹜? 得此人,可以得天下吗? …… 明辰并没有等多久,叶铠风便是代替了传讯官,亲自将他引入皇宫之中。 相较于乾元和北烈那历经历史积累的皇朝而言,汪槐这皇宫……倒不如说就是修修改改的州牧府邸,显得有些简陋。 占地也不大,没走多久,便是进了汪槐所在的地方。 “嘿,好久不见了!” 单从面相上看,汪槐其实比之萧宇更有压迫感。 气质威严,身形高大,他可是从草根崛起,硬生生杀出来的帝王。 但是奈何……明辰七年前就跟他认识,那时他还是一落魄乞丐。 所以见了面,明辰却是没有半点紧张感。 甚至还不如见萧宇、萧正阳这些人。 他踏进了门,一大眼便是看到了那身着血衣的王者。 相较于初遇的时候,这人倒是变化大了,他笑盈盈地朝着汪槐说道:“汪大哥,我是该叫你大哥呢?还是该叫你陛下呢?” “大哥!还是大哥吧,大哥好一些,亲近!” 不知不觉匆匆七年过去了,那时那个精明通透的小孩,已经成长成了一丰神俊朗的青年了。 也就那标志性的白鸟还没变,依旧是立在他的肩头。 汪槐怔怔地看着明辰,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叶铠风:…… 这差距对比多少有点扎人心了。 “铠风,让外面值守的人都走!” “带些酒水和水果来。” 汪槐朝着叶铠风挥了挥手,接着便是拉着明辰往桌边走去:“来,兄弟,与我坐坐,说说话!” 当上了皇帝,但汪槐却并不忘恩,也没有对明辰摆什么架子。 他们年纪相差有二十岁,却以平辈论交。 这天底下,也就明辰这一人,配得汪槐如此诚意。 没人知晓,血衣军浩浩荡荡起事,一切的缘由,却是七年前一稚童饭后信手勾勒。 他拉着明辰坐下,问道:“兄弟,近来可好?” “我听闻你叛离了越阳,还有些担心你的安全,现在看到你无恙,为兄也可放心了。” 血衣九鬼是血衣军最核心的领导班底,以兄弟相称。 所以叶铠风会叫汪槐大哥。 但是在汪槐的心里,汪柳这一亲弟弟,还有明辰这一没有上位的‘傲鬼’是要跟其他人划开差距的。 毕竟这弟弟,可是在他做乞丐,一无所有之时,拿着树枝在土地上勾勒,为他写下未来野心的开始。 血衣军一步一步成势,俱是按照他的规划,他的布局来的。 某种意义上讲,明辰算是他的白月光了。 要不他也说不出,二王共主天下这样的话来。 没有明辰相助,莫说是现在风光无限的齐皇,他怕是早就在哪个街边饿死了。 “劳烦大哥挂念了,辰一直都还好。” 二人久别重逢,不说国事,不说来意,先问候关心近况,倒也是诚恳。 见的虚情客套久了,见真情都有些不确定了。 明辰也不知道这七年没见的兄长改变了多少。 反正这衣服是穿的华贵了,气势也更加威严了。 【血鬼乱国】 【揭竿起事,毁灭王朝,占领京都】 不过,他身上的东西,却是没有改变。 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明辰要带着萧歆玥离京的原因之一。 “那就好,那就好……无论如何,性命最重要。” “大哥近日可好?” “裂土封王,可是风光无限呐!” 明辰挑了挑眉,朝着汪槐说道。 “额……” 这弟弟素来嘴毒。 稚童长成了青年,面对他这一乱世枭雄,倒是也依旧没变。 也不知是不是汪槐的错觉,总觉得这人说这话透着几分阴阳怪气的味儿来。 汪槐摇了摇头:“说什么风光无限,不过是承担着责任,大家抬举罢了。” 明辰笑道:“大哥是英雄,这一点不容置疑。” 汪槐的起点太低了,明辰规划的路线不过只是想象之中的路线罢了。 实行起来千难万难,比之萧歆玥还要难走上数倍。 但是,真的被他成功了。 没有一腔热血和孤注一掷的勇武,还有千钧一发的机会,那都是做不到的。 无论前路是否飘渺,但是他的名字是在这个时代留下来了。 掀起革命运动的血衣首领,是非功过,交予后人评说便是。 “我是英雄?” “哈哈哈哈~” 明辰这句话算是认可了,汪槐还蛮开心的,不禁爽朗的笑着,朝着明辰反问道:“那兄弟是什么?” “我?” 明辰想了想,说道:“我是一投机者吧!” “投机?” 投机取巧? 汪槐想了想,倒也真是这人的性格。 他总会选择简单的方式去解决问题,不管方法如何。 “那明辰此来,可是投机而来?” 他并不反感投机取巧。 甚至,某种意义上讲,他还期待着明辰是投机而来。 那也反向证明了,他这边才是机会不是吗?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明辰,又问道:“柳弟已经跟你说过了我的诚意了吧?” “兄弟可是投奔我来了?” 明辰在七年前给他的规划,其实也就到此为止了,也就到那血衣军占据南边五州而已。 裂土封王都不在明辰的计划之中。 所以血衣军走到了现在,已经超出了明辰的预料,他也有些迷茫。 现在当上皇帝之后,更是事务繁杂,问题接连不断。 他也是格外的想念明辰这个引导着他走上成功的弟弟。 他相信,若有明辰相助,定然可以将一切纷乱都理顺,走到正轨,霸主天下。 (本章完) 第173章 出招 第173章 出招 明辰摇了摇头,刚准备说话。 就在这时,叶铠风差人带着酒水和水果走来。 给明辰二人摆好了盘,倒好了酒。 “来,明辰,尝尝!” “这是南方特产的水果,你应该没吃过吧?” 汪槐伸出手来,朝着明辰说道:“七年前,你给我一口吃的,现在换我来招待你。” 明辰看着酒杯荡漾的酒水,看着果盘之中新鲜的水果,笑道:“大哥,现在也是吃上好的,喝上好的了,可还记得往昔吗?” 汪槐一滞,往日的记忆回旋,还是点头:“我记得。” 要不,他怎么能自名饿鬼这么难听的称呼呢? “大哥,你记得,不一定所有人都记得。” “我这一路走来,可是见到不少田地都荒了。” “辰斗胆问一句,大哥现在粮草还充裕吗?” 这就是起义的弊端。 制度不完善,领导者不具备足够的眼光和智慧,汪槐的阵营里面根本没太多能人,大多是从草根之中胡乱提拔起来的。 草根之中确实有能人,但前提是你能认出来,并且把他放在合适的位置。 汪槐许了太多承诺给追随者了,还松懈了许多权力。 这就导致义军耽于享乐,有强烈的破坏和排异情绪。 加入义军,只靠掠夺,做些形式主义的事情就能吃饱饭,谁还愿意老老实实的种地? 先前的那个村落并不是个例,而是整个大齐的写照。 现在根本就不该是裂土封王的时机,整个国家都是个草台班子。 若是不停歇的打还没什么问题,一旦停下来,诸多弊端就开始显现。 汪槐闻言脸色僵硬了下,并没有回答明辰的问题,只是朝他问道:“明辰,你可愿意加入大齐来帮我?” 只是,迎着他期待的目光,明辰却是摇了摇头:“大哥,辰此次来是以你的故人和皇女殿下的使者身份而来。” “你应该知晓,我叛离京城是为何?” 汪槐叹了口气:“你当真不愿入大齐吗?” 明辰都为了那皇女叛离京都了,看样子是真的看好对方。 他自己都说自己是个投机者,下了这么大的注,大概是不会更改了。 汪槐不太理解的是,血衣军就真的赶不上那流亡的皇女吗? “不愿。” 汪槐一脸遗憾,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好吧!” 汪槐跟秦楼的区别就在于,他并不会强迫明辰,也不会在明辰拒绝之后想要夺其性命。 他饮下一口酒水,朝着明辰问道:“现在你作为故人身份说的话说完了?要说作为使者的话了?” 明辰闻言一滞,看着冷硬了些的汪槐,却是叹了口气:“大哥,这两个身份不会分开。” “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称帝呢?” 不称帝,尚有选择的机会,若是时局不对,还可以投降。 此时称帝,就是绝了后路了,没有了缓和的余地。 要么汪槐消灭所有人,彻底取代乾元,建立新朝。 要么,血衣军覆灭。 国无二主,日后萧歆玥必定会与汪槐有一场战争。 就算是两王想要缓和,他们下面的人也不允许他们停下。 汪槐咬了咬牙,狠的抬起头来:“兄弟,为何萧宇那昏庸之人,眼中没有百姓之人都可以做皇帝,我不可以?” “我还就不信了!为何不可?” 明辰摇了摇头:“大哥,因为人家祖上做了几百年皇帝了。因为你根基尚浅。” 人家老朱也都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汪槐这里,前两样都没完成,甚至全是毛病,就急轰轰的称王了。 “何人劝你称王?” 明辰并不认识汪槐的班底,只是提点似的说道:“此人心怀不轨,我劝大哥防备一二。” 汪槐闻言眉头微皱,终是摇了摇头:“兄弟,此人授我奇术,为我练奇兵。眼光兴许不够,但忠心是可以保证的。” 一些旁人认定之事,没有确凿的证据就去改变,是很愚蠢的。 不同的角度看待问题也不一样,自己也不一定就是全对的。 明辰眯了眯眼睛,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木已成舟,既然如此,大哥可还愿听辰给你几策?” 汪槐一愣,却是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容来。 明辰还愿意给我出招,他心里还有我。 “兄弟说,大哥自是愿意听的。” 明辰叹了声,说道:“其一,立法!重中之重,严明律法,无规矩不成方圆,新朝初立,法律规则重中之重。” “大哥若不懂,直接照搬乾元便可,统治了五百年的王朝,是有他的可取之处的,其中若有不妥,大哥可跟手下商议修订。” “法不容情,加强监管,天子与民同罪,即便是己方肱骨出了问题,该罚也要罚。” “其二,严明军纪,裁军。把那些混吃混喝的人都剔出去,起事时可以收纳乌合之众,现在既然已经成事就该精细管理,放松资源,让那些闲人去种地,莫要把军队搞得臃肿不堪。” 不帮帮大哥,怕他还没打就自己乱了。 这是目前血衣军所面临的最本质的问题。 明辰说来简单,做起来其实是很难的。 起义革命大多难以成事,原因归根结底,还是规矩。 享受过没有规矩的乐趣,就很难再遵守规矩。 享受过放松的规矩,就很难再遵从严苛的规矩。 现在汪槐喝着酒,吃着水果,能想起来以往那吃不饱饭的时光。 但大多数人耽于享乐之中,早就忘记了食不果腹的日子,早就忘记了起初奋勇的誓言。 这是人性。 克服人性,坚定信仰者,坚定为民者,终究是少数人。 就像现在,汪槐很难做到的就是打发那些战力不强的血衣军去种地。 血衣军一开始以无规矩引人入伙,现在成了事,便要立规矩,理所应当会得到一些利益既得者的阻碍,甚至引发内讧。 这本身就是矛盾。 这矛盾处理的好了,就有霸主天下的机会。 处理不好,那也很快就会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之中。 “这……兄弟,说来轻松,如何做呢?” 汪槐扯了扯嘴角,叹了一声:“起初起事时,我便与他们立下誓言……” 比如说,现在叶铠风依旧是会闯进议事厅来,唤他大哥。 说叶铠风不对吗? 那人家也委屈。 这一点小事儿便是一个缩影,可以扩散到整个血衣军,整个大齐。 草根中崛起,他毕竟不是神。 他已经在很努力地学习和进步了。 汪槐有些时候,还有些死脑筋,恪守诚信。 他的承诺是很值钱的。 不管对与错,他咬着牙也会完成。 “大哥,你既然都自立为王了,就要把思想转变过来。就要搞清一点,不压榨百姓,并不代表放任百姓。” 明辰摇了摇头:“百姓不是恶人,但也不是纯善,极乐的理想国是不存在的,懒惰不能创造幸福。” 汪槐是个杀伐果断的人,但是那是对敌人的。 对自己人却是有些手软。 汪槐闻言垂了垂眸,他自己其实意识到了这些问题,但却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明辰手指轻轻点着桌面,朝着汪槐说道:“如今大齐内部存在很严重的阳奉阴违的问题,辰再给你支个招。” “哦?” “兄弟请讲!” 明辰朝着汪槐凑了凑,语声低了几分:“若无人反对,但却阳奉阴违。大哥不妨自导自演,激化矛盾,杀鸡儆猴。” “如此一来,既可树立威严,日后可以顺势严整法纪,负面效果也都在掌控之中。” 他细眯着眼睛,眼中精光流转,似乎旁人皆在其算计之中:“大哥,如何?” 汪槐闻言一震,深吸了口气,怔怔地看着明辰。 他知道,明辰并不单单只是给了他一个具体的方法。 而是为他打开了一扇门,转换了他的思想,让他以一个更加清晰的视角,站在领袖的位置,去统御群雄,去治理国家。 果然…… 他的这个兄弟,是有着改变天下的才能。 (本章完) 第174章 承诺永远有效 第174章 承诺永远有效 “这都是对内之事,对外……” “大哥,这就是明辰此行的目的了。” 开始絮絮叨叨说的那些事儿,目的是让汪槐知道,明辰并没有忘记血衣军。 这样二人还可以心平气和的沟通。 血衣军是萧歆玥的敌人,但不是明辰的敌人,最多可以算是未来的一个对手罢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汪槐真有能耐,真的带领血衣军做主天下,那也无妨。 明辰给的建议并不复杂,新朝建立都需要这些步骤。 汪槐过一段时间,吃几堑,自己就明白了。 若是他不懂,血衣军很快就会凋零。 这些都是铺垫,接下来所说,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汪槐挑了挑眉,朝着明辰反问道:“兄弟,皇女可是要与我联合?” 明辰是他的朋友,但与此同时还是皇女那边的臣子。 他的目的自然并不难猜。 明辰轻轻点头:“对!”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汪槐冷哼了一声:“皇族都是我的敌人。” 他既然已经裂土封王,被捧上高高的王座,那就代表着其他的领袖都是他的敌人。 京城那个昏庸的王是他的敌人,现在这个叛逃但却野心勃勃的皇女,同样也是他的敌人。 明辰笑了笑:“那也分主要敌人和次要敌人,不是吗?” “大哥,让辰来为你分析一下天下形势吧!” “第一,实力方面,西北临光是一座坚城,由风头正盛的凌玉将军驻守,血衣军先前也与之发生过摩擦,但久攻不下;由于先王遗诏,大军都已调往柏州,慎江以东二州的兵力并不是那么强大,攻强之处还是攻弱之处,大哥自可定夺。” “第二,名声方面,京城新王昏庸,奸佞篡权,王朝声望岌岌可危,大哥自可打着血衣军一开始就立下的扫除昏庸之主,救护天下万民的旗号,北上攻城。然而柏州这边却一切都欣欣向荣,皇女并非昏庸之主,很快便会流传出贤明之名,如若开战,大哥要打着什么名号呢?皇女治下民众不支持你,是否对名誉有损?” “第三,皇女与大哥都属于新势力,而京都则代表着腐朽的旧国,京都旧朝对于你我都是优先级最高的敌人。不妨暂且对付主要仇敌,如何?” “第四,大齐缺粮,血衣军攻伐停不下来,临光的粮仓大哥又打不过去,那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就是慎江以东二州,流雍粮仓。” “我们联合,大哥自可北上,咱们以慎江为界,划分东西。皇女殿下立足未稳,不可能对你发动进攻。乾元正统之争不共戴天,必要时还可出兵支援,待剿灭旧朝,咱们再图谋后事,如何?” 明辰似乎并没有劝说什么,只是列举出了一些事实。 稍加引导,不需要游说,汪槐自己就能看出来,走哪条路是最适合他们的。 来血衣军这边谈判,可比去北境那边跟秦楼斗心眼子简单多了。 因为这并不是一条一方损一方荣的道路,而是双赢之路。 血衣军若想利益最大化,那最好是按照明辰的方式走。 非要跟萧歆玥这边斗个鱼死网破,对于双方都不好。 因为说的是事实,汪槐也没什么好辩驳的。 他顿了顿,朝着明辰说道:“好处可是全让你的皇女占了。” 皇女安心在西南发育,全由血衣军出力与北边的京都打仗,干苦活累活。 明辰就是有这种能力,分明好处都在自己的身上,却还能令对方同意自己的提议。 因为明辰是皇女那一方的,如果他支持自己,汪槐觉得他还能给出更好的方案。 明辰却是面色平静的摇了摇头:“战争有战争的好处,那些土地大哥不就都占上了?” “血衣军本身也有打仗的需求。” “大哥若是有更好的方案,那自可按照更好的方案行事。” 汪槐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叹了声:“好,就依你。” 本身,血衣军也放弃了攻打临光,转而朝着东边使劲。 达成了这联合的约定,好歹也能安心些,最起码对方不会背后捅刀子。 “嘿。” “大哥,辰敬你一杯。” 明辰笑了声,朝着汪槐举起酒杯来。 明辰甚至连合约都没有准备。 反正这个时代,这东西就是废纸。 真成了,口头约定也做数。 真不成,那签订再多合约也没用,不如相信汪槐的信誉。 “干!” 酒杯一碰。 天下未来的局势,也在这寥寥几句话中悄然定下基调。 血衣军的领袖,大齐至高无上的帝王,那也是人。 总是也有感情的。 谈完了正事,汪槐朝着明辰问道:“明辰,此次来我大齐,准备呆多久?” 一别七载,甚是想念。 明辰多留几天,不说给他提供多少治国的方案和策略。 但是毫无保留地说说话,也是极好的。 “若是有空,我命人带你去四处转转,南方这边也有很多好地方呢……” 明辰笑了笑,说道:“大哥,诸事加身,我就不多留了。” “这样啊……” 汪槐有些遗憾,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朝着明辰问道:“兄弟今年该是有十七了吧?” “可有婚配?” 任何时代,婚姻嫁娶都是必定会聊的话题,推脱不开的。 明辰摇了摇头:“还未婚配。” “恩?那可是有些晚了啊!” “弟弟可是没寻到合适的人选?” 明辰还未婚配,倒是出乎了汪槐的预料。 汪槐眼睛一亮,不禁朝着明辰凑了凑:“看看我大齐的姑娘如何?大哥帮你挑挑?” 明辰:…… 明辰倒是不反感别人给他介绍美少女。 但是多了汪槐这个前缀,后面肯定还有诸多麻烦事儿。 念及那浑身充满反差的呆姐姐,明辰也不禁笑了笑,双眸柔和:“大哥,我已有心悦之人了!辰以为感情之事,还是自己去寻求更稳妥一些。” “这样啊……” 汪槐叹了口气,旋即说道:“兄弟看上的人,该是一风华绝代的大家闺秀,大哥就不给你乱点鸳鸯谱了。” 明辰这人聪明的紧,眼光怕是也高,看重的女子该是也钟灵毓秀。 他再介绍些庸脂俗粉,对方看不上眼,只会令两人尴尬。 他倒是也没想到,这弟弟心悦的‘大家闺秀’,会是那手握屠刀斩杀数千人的杀星屠夫。 “何时婚配啊?” “记得给大哥送来喜帖。” 此时此刻,好像并无裂土封王的血衣新王。 有的只是一个关心弟弟婚姻大事的兄长。 明辰一滞,迎着汪槐真诚的双眼,笑了笑:“好!” “谢谢大哥!” “若定下婚期,辰必当传信于大哥。” “哈哈哈,好好好!” “就算不能到,大哥也送你一份厚礼。” 时间渐晚,日落西山。 明辰和汪槐的相处还是很融洽的。 即便是明辰再三拒绝了汪槐的邀请,隶属于另一方阵营,汪槐也依然诚心相待。 两人不探讨那些军事机密的问题,只是简单闲话,聊聊家常,聊聊生活,聊聊这些年以来的变化。 此刻没有君王和外臣,有的似乎只是简单的亲友。 大殿里渐渐昏暗了下来,酒水喝了七七八八。 汪槐喝酒上脸,也有些醉了。 这些年了,鲜少有今天这般轻松的。 明辰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来,朝他说道:“大哥,辰该走了。” “恩?” 汪槐垂了垂眸,旋即摆手道:“好,去吧去吧!” “我令铠风送送你!” 男子之间的相处潇洒些,不需要那些婆婆妈妈的东西。 明辰要走,那走即可。 明辰笑了笑,朝他拱手道:“大哥,多保重。” “明辰!” 刚走出几步。 “嗖!” 一枚木牌破空而来,精准地落在了明辰的手中。 该是块奇木,触手光滑,上面仿佛有血管的纹路,纹印着一个‘齐’字。 身后传来了汪槐的声音:“我对你的承诺永远作数。” “汪槐此人还是不会忘本的。” “你何时来,我都会欢迎……” 明辰一顿,将木牌收好,也没有多话,只是摆了摆手,离开了这大殿。 眼见着青年的身影渐渐远去,汪槐摇了摇头,靠着椅子,抬首看着房梁,轻轻叹了一声。 跟明辰这一通聊,他似乎找回了七年前那落魄时与明辰论道天下的感觉。 匆匆时光过去,他已然占据了这么大的土地,统御了这么多的人。 他的初心……是否改变呢? 明辰说了,他是投机者,投机者就是要用最小的付出来获得最丰厚的报酬 明辰不愿意加入血衣军,并不是因为明辰不认可他这个人,而是不认可这条路。 是自己走错了吗? 他咬了咬牙,拳头握紧。 “明辰呐……这天下,你看着吧!” 没人会愿意承认自己走错了路。 寂静的房间里,微醺的帝王轻声哼唱着血衣军的歌:“血衣血衣,杀尽肥虫。” “从我血衣鬼,推翻圣上皇。” “天地清清,日月照耀~再无门阀大家,再无贵族,再无皇族……” 信仰为何深深的根植于血衣军的内心呢? 因为他们的魁首对此深信不疑。 …… (本章完) 第175章 血衣未来 第175章 血衣未来 真奇怪,原来人真的可以因为别人牵肠挂肚,茶饭不思。 年轻的女将坐在院子的凉亭里,静静的看着远山落下的夕阳。 她倒是也不知,千里之外发生了什么。 院子里两个小孩在计较武艺,猫儿趴在门口慵懒的躺着。 随着萧歆玥的到来,各种各样的事情也是紧锣密鼓的安排了下来。 凌玉也会在两天后出发,去到另外一个州郡,准备以武力威胁获得土地掌控权。 明辰离开三天了。 三天时间并不长,但不知怎得,她却感觉格外的漫长。 他这次是一个人去的南方,他会遭逢危险么?他会吃好饭么? 才三天,她就想他了。 思绪随着夕阳渐渐落下,昏黄的余晖晕染着天空。 “冯夫人,你怎么来啦?” 不知何时,有客来访。 凌玉回过神来,看向了来人。 “嘿~没事就不能来见见你啦?” 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妇人走来,提了个篮子,里面装了些糕点。 来人正是冯孝忠的妻子,她将提着的篮子放在了一边,笑盈盈地看着这孩子:“凌玉怎得也不来我们家坐坐?” “我可想念你呢!” 这孩子,初见时还是呆呆冷漠的模样,分明是个娇俏的姑娘,性格却比男孩更加刚强。 一个不察,便是冲上天去,成了名满天下的名将了。 现在再看她,却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呵呵……” 凌玉摸着后脑干笑了声:“玉是怕多有叨扰。” 在她刚刚入京之时,冯家待她很好,她一直念着这份情呢。 “什么叨扰不叨扰~” 冯夫人颇为豪放的摆了摆手,一脸热切地朝着她说道:“明天来家里吃饭吧!” 还不忘看了看一边的羞蝶和云瑶:“几个孩子也带着吧~” “额……恩,好!” “这才对嘛~” 冯夫人笑了笑,两人闲聊了几句。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朝着凌玉凑了凑:“凌玉啊,婶子问你,你今年多大了?” 凌玉愣了一下,不知道对方为何有此一问,只是老老实实地答道:“二十二了。” “二十二了啊!那可不小了……可得琢磨琢磨婚事了!” 老冯这人是真能处啊! 有事儿他是真上。 路上应了明辰,来柏州这边,接着就把事办了。 “额……这……夫人,我已经有心悦之人了。” 凌玉虽然有时候呆的可爱。 但并不傻,冯夫人一说,她便是明白对方来意了。 还以为是她给自家儿子说媒呢,虽然有些羞窘,但还是直白的告诉了她。 “哈哈哈~” “我知晓!我知晓!” 某种意义上讲,冯夫人比之凌玉更早看出来她有心悦之人。 毕竟换装时那少女怀春的模样可是做不得假的。 这将军的反差那可是相当令人印象深刻。 她爽朗的笑着,朝着凌玉眨了眨眼:“可是明大人?” “额……” 凌玉一滞,心脏开始加速跳动,红晕顷刻间从耳垂蔓延开来。 她的面皮还是很薄的。 被说穿了心事,自是羞窘。 “哈哈哈哈~” “看样可是被我猜中了。” “凌玉啊,你年岁也不小了,侯将军托我家老爷照顾你,那就由我们做个主如何?” “我家老爷跟我说了,明大人也对你有意,托我们跟你说道说道……” 好啊!那坏人! 又来戏弄她了! 羞窘之中的凌玉瞬间便是明白了过来。 他跟冯大人说话的时候,定是预料到了此时吧? 他们早已互表心意,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如何还需确定? 念及那人恶劣的笑着的模样。 凌玉不禁嘟了嘟嘴。 没来由的,却也有些欣喜。 明辰不曾在外人面前否认他们之间的关系,毫不遮掩,大大方方的阐明,令人安心。 “他说只要你这里点头,他便让长辈下聘,张罗婚事。” “我听闻明大人家里是青州的,正好我们日后也会到青州那边去,怎么样?” “你若是愿意,咱们就张罗张罗……” 冯夫人一边观察着凌玉,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寻常女儿家,该是被说的害羞地跑进门去。 家长也就懂了她的意思了。 但是凌玉注定不会这样了。 尽管心中纷乱,各样的情绪在胸腔中涌流。 她还是握紧了拳,定定的看着对面的妇人:“我愿意!” “额……” 冯夫人一愣,旋即笑着说道:“哈哈哈!好!” 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看着这一对优秀的年轻人,便是令人欢喜。 …… “叶兄,你在看什么?” 另外一边,离开了汪槐。 由将明辰带来的叶铠风负责照顾他和送他离开。 而叶铠风则是一直怔怔地看着他。 明辰摇了摇头,笑道:“辰的脸上可是有什么脏东西?” “额……没,没事,只是没想到明兄弟跟我大……陛下认识。” 谁能想到呢? 那终结北境战争,二王相争的臣子,竟然还跟血衣军魁首有旧。 甚至从汪槐的表情看来,两人之间的交情还不浅,该是在血衣军起事之前就认识了。 叶铠风可是很少见到汪槐如此失态。 这人当真有什么经天纬地之才,能引得大哥,引得那二王如此相待? 明辰笑着摆了摆手:“害……我与大哥是同乡,幸而有过几面之缘罢了。” 叶铠风:…… 你看我信不信你就完了。 普通的同乡能得陛下这样对待? 明辰倒是也不在意叶铠风的想法。 他眯了眯眼睛,朝着叶铠风问道:“叶兄,可否跟你打听件事儿。” “恩?” 明辰拿出牌子来朝着叶铠风晃了晃。 叶铠风登时瞪大了眼睛,浑身一震:“这……陛下把这个给你了?!” 这牌子等同于皇帝亲临,可以说是在大齐这边横着走了。 叶铠风完全没想到,汪槐会将这个牌子交给明辰这在血衣军起事之中完全都没有出现过的人。 明辰并不在意叶铠风的震惊,只是问道:“你可知是何人促成我大哥裂土封王的?” 叶铠风缓过神来,木木地说道:“占星鬼……吧” 明辰自然知晓这人,又问道:“你可知此人的底细?” “emmm” 叶铠风沉吟了片刻,说道:“我知其名为齐源,是最晚入教的人,他这人神神秘秘的,似乎在帮陛下做一些特别的事情,还教给了陛下一些异术。” “他来了之后,血衣军的风向也发生了变化。” 怎么说呢……似乎是变得更加疯狂了些。 “我们九鬼都有各自要负责的方面,很多都不在逍遥城,但他一直都在,常和陛下独处。” 九鬼内部之间也并非都是亲如兄弟。 但好歹也各司其职,运作良好。 不过,叶铠风主管监察,确实是对那个神神秘秘的占星鬼有所怀疑。 明辰摸了摸下巴,轻轻点头:“这样啊……” 叶铠风问道:“明兄弟,你问他做什么?” “此人来历不明,目的也很奇怪,会用异术,我担心其会对我大哥不利。” “叶兄,还望你多关注关注。” 明辰把这个牌子拿给叶铠风看,就是要向他证明,明辰是汪槐绝对信任之人,在汪槐心中地位很高的人,是自己人。 令叶铠风胜过对于同僚的信任,选择相信他。 叶铠风闻言眉头紧皱,对于明辰并无怀疑:“这……明兄弟说的在理,我会调查调查!” 明辰摇头:“不,不要刻意调查,就留个心眼,多关注一下便可,此人会邪术,多研究研究他做过什么事情。如果有些奇特之事,烦请叶兄去柏州传信于我。” “此事不要告诉大哥,他现在对这占星鬼很信任。” 叶铠风愣愣地点头:“额……好!” 现在明辰给血衣军定下的基调,就是在萧歆玥安稳发育的阶段,北上灭了乾元,然后在京都大肆屠杀,杀到天街踏尽公卿骨,彻底清除乾元旧有的腐败势力。 不破不立,只有这些人彻底死亡,化作养料,新的萌芽才会从鲜血淋漓的土壤中滋养生长。 这些人让萧歆玥来杀的话,名头不太好。 血衣军杀的话刚刚好,符合人设,杀得过分一点也没人敢说什么。 毕竟血衣军本身名头在外呢,也不怕洪水滔天! 如果有能力抗击一下北烈的话,那算是意外之喜。 然后,再令萧歆玥与血衣军进行一场对决,谁赢谁主天下。 收拾好内部矛盾,再去解决国际争端。 这次来南方考察一番之后,血衣军已经跌停板了。 明辰还是更支持萧歆玥,毫末中崛起,汪槐已经做得很不错了,但是人力有穷尽,血衣军这边有许多不可调和的缺陷,获胜的可能性不大。 不过,就算是输了,血衣军可以消失,但明辰还是想保一手汪槐的命。 没有神仙妖鬼参与的战争,他可以保住汪槐,但若是有些不确定因素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所以他需要搞清楚这个占星鬼的底细。 汪槐现在对这人很是信任,明辰不愿以信任做赌注当愣头青。 而且他分身乏术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眼前的这个酒鬼可以提点一下,对方若是能找到些什么有用的东西,引得对方露出马脚那再好不过。 若是不行,那就另寻他法。 (本章完) 第176章 神火之地 第176章 神火之地 夕日西下,天边晚霞将天空映得发红,习习微风吹起男子鬓边头发。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 “叶兄,莫要忘了我与你说的事情。” 事情说得差不多了,明辰朝着叶铠风摆了摆手:“咱们就此别过吧!” 两人相识的时间不长,虽然在得知了身份之后有些薄薄的障壁,但也算半个朋友,还是挺融洽的。 叶铠风一愣,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有些懵逼:“啊?明兄弟,你怎么走啊?” “叶兄,既然已知晓我是明辰,不曾听过明辰的传言吗?” 明辰朝他笑了笑,看向天际。 下一瞬,白色的流光一闪而过。 “唳!” 嘹亮的啼鸣划破天空。 无形的法力荡漾开来,小小的鸟儿陡然间膨胀变得老大。 双翼一展,劲风呼啸,载着明辰猛地窜向天际。 “这……这……” 独留下酒鬼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那奇人远走。 说起来,初时他带明辰骑马来逍遥城,倒是慢了些。 …… 夜。 “陛下,成了!” 逍遥城一处特别的演武场,平时汪槐禁止任何人进入。 穿着黑袍的老者面上挂着笑容,朝着跟前眼神锐利的帝王说道。 在他们的面前,却是黑压压的一群士兵。 数量约莫三百人,他们排列整齐,体型匀称,面无表情,浑身透着一股诡异的气质。 月辉映照着血色,落到了这些士兵的身上。 血腥的气息蔓延开来,鲜血在他们的周身萦绕,包裹。 “血魁士以血为引,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只听命于陛下的血天葵。” “单论战斗力,不亚于四百年前那叱诧风云的南梁巨象卫,可抵数万军。” 老者一脸谦恭地看着汪槐,说道:“他们将成为最锋利的尖刀,为陛下刺穿前路一切阻碍。” “哦?” 汪槐挑了挑眉,提起一把大刀来,说道:“让我试试!” 话音落下,便是挥着手中大刀猛地斩向了最近的一位士兵。 “当!” 那士兵周身萦绕的鲜血流动了起来,在手掌中流转,泛着阵阵诡异的光芒。 双手一撑,便是挡住了汪槐这势大力沉的一刀。 汪槐打量着对方,轻轻点了点头:“恩……不错……” 有了这些士兵,无疑可以大大增强军队的战斗力。 看得对方面无表情,双唇发白,又问道:“他们还是活人么?” 老者摇了摇头:“不算是了。” “他们无需吃喝拉撒,不会疲惫,不知疼痛,但每天需饮三碗血。” “恩……” 汪槐似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皱,又朝他问道:“你又活祭了多少人?” 老者朝着汪槐拜了拜,恭敬道:“5000人。” “请陛下放心,老臣活祭之人俱是些十恶不赦的匪徒和罪犯。” 汪槐深深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不辨喜怒:“齐源,莫要哄骗于朕。” 逍遥城可没这么多匪徒罪犯。 老者一颤,俯首作揖拜道:“老臣不敢。” 念及明辰跟他说过的话,汪槐垂了垂眸,终是也没有再说什么。 没有确凿证据之前,都是怀疑。 而怀疑只要做到心中有数即可,最好不要让旁人看出来。 他仰望天空,看那穹顶明月,轻声道:“齐源啊……你说我们血衣军,真的能成就大业么?” “臣日夜观星览月,占卜卦算,错不了!” “血云蚀日,金鳞跃天,都是征兆。” 老者朝着汪槐恭敬说道:“陛下,您天定之子,当年您再次登高一呼时,一切都已注定。您必定一统天下,成就大业!” “是么……” …… 旭日东升,驱走所有阴霾。 嘉州,祁峰城,血衣军早期占领的地方。 一座平平无奇的城市,没什么特产,也没什么人文特点。 只是年前发生了些特别的事情,有奇石划过夜空,自天际落下,此后气候骤变,气温升高,即便是冬日也十分温暖。 随着时间推移,冬日过去,倒是越来越炎热了。 城中人不多,男子都赤膊行走。 “这天儿是越来越热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 “不是年前天上落了块奇石吗?我听说,落石的地方起火了,那火甚是奇怪,水浇不灭的。” “这才刚刚到春天啊!等到了夏天那还了得?” “我听说地都干了!这还能种地么?” …… 城中人不住朝脸上扇着风,看着穹顶明媚的太阳,忧心忡忡彼此交头接耳着。 随着时间流逝,许多人都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早早搬走了。 热风扑面而来,今天这里却是多了一位特别的人。 俊逸的公子穿着青色锦衣,面色恬淡,无形的法力以从他肩膀上的白鸟为中心扩散开来,倒是丝毫不为这里酷热的环境影响。 他凑到了一阴凉处,朝着那一颇为健谈的赤膊男子问道:“大哥,与我说说,那北面奇火的事情呗?” “欸?” 那人一愣,抬眼看向了明辰,接着眼中便是闪过了几分惊艳来,直叹道:“年轻人长得真俊呐!不过你穿这些不热吗?” 明辰只是摇了摇头:“不热,大哥,我对于这神火很感兴趣,劳烦您跟我说说呗。” 这人很年轻,但是穿着怪异,说话也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 这话痨的大哥浑身一震,也忘了说道说道对方的身份和婚配,只是应道:“我也是道听途说。年前北面十里的跃龙山上突然落了块奇石,是夜里落下的,登时火光四起,地动山摇,我们这房子都震塌了好几栋。” “山边一条江都给拦腰截断了。” “可惜了,我听闻那跃龙江里有布雨兴云的神仙呢~” “那奇石周遭十米遍布金色的火焰,触之即燃,用水浇之也不灭。” “人只要靠近一里之内,便会感到浑身燥热,头晕目眩,口干舌燥,身子凭空起火,甚至还烧死了两人呢!” “咱们白大人都派了兵去那里驻守,禁止百姓过去。” 明辰听着这一串废话,微微皱了皱眉:“还有呢?” “额……” 那大哥扯了扯嘴角,继续说道:“我听我那个当兵的大表哥说啊……好像,那落石的位置,时不时的会大地震颤几下,有时会有蒸腾的水汽,传出阵阵诡异的嚎叫之声,听不出是什么动物的……” “还有吗?” “没有了。” 明辰摇了摇头,并没有跟对方说什么,便是转身离开了。 “真是怪人……” 看着那俊逸公子离开的背影,大哥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声。 然而没过多久,城中人们有些抬起头来,不禁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叹:“那……那是什么?” “好大的白鸟啊!” “好像……它背上还坐着一个人呢!” 洁白的羽毛随风飘落,双翼一展,白鸟在城市空中掠过。 “话说京都那边也落了一块陨石来着。” 乱世这还真是流年不利,到处掉陨石。 也不知道京城那的陨石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扶摇,感觉如何?”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应?” 老皇帝在这一点上还是挺靠谱的。 说是奇火,还真给他寻到了。 远远的,明辰已经看到了那落石为中心,朝着四周蔓延,围成了一个圈的金色火焰。 这好像不在科学可以解释的范围之内。 远远看着,明辰莫名的有种预感,感觉这次的奇火应该跟他先前搞出来的五号科学奇火不同。 他在这祁峰城里游荡了一段时间,但也没搜集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干脆直接去目的地看看得了。 小鸟看着北方,木木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无法形容……” “是嘛……” 明辰垂了垂眸,说道:“扶摇要小心些,若是感觉不对劲,那就放弃,知道吗?” “哦……” 那陨石方圆二里,地方官员还设置了士兵在那里守卫,禁止普通人进入。 不过,明辰和扶摇显然不是这些普通的士兵可以拦住的。 双翼一展,便是飞进了禁区。 …… 金灿灿的火焰凭空燃烧,一圈一圈环绕着,将那最中心之物围在中间。 火焰散发着令人震惊的温度,但是却并未向外发散,甚至还有一块缺口。 白鸟自天际落下,降落在了那陨石百米开外。 大地龟裂,遍地焦土,烧焦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 ”看上去不太像是个陨石啊……” 明辰远远的打量着前方那砸落深坑的东西。 那玩意儿等人高,看上去很光滑,水滴形状,通体呈棕色,火焰环绕,却触之不燃。 “公子……要不你还是别进来了!” “我怕我保不住你!” 现在的温度,已经是可以把鸡蛋蒸熟的温度了。 扶摇远远地看着那凭空燃烧的金黄色火焰,微微皱眉。 此时此刻也忘记了平时的撒娇语气,只是认真的朝着明辰说道。 这火焰,要比之先前明辰玩闹一般实验出来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火焰都要危险。 “不!” “我就在此看着你!” 明辰摇了摇头,手中的仙玉录散发着盈盈光辉,朝着扶摇说道:“扶摇你去便可,我可以保护好自己。” 他不单单可以保护好自己,还能在必要的时候保护好扶摇。 两人谈话之际,就在这时。 “你们是何人?!” (本章完) 第177章 公子你看,扶摇儿高高飞上天空了啦 第177章 公子你看,扶摇儿高高飞上天空了啦~(6k) “此地危险,速速离去!” “你们留在这是想被烧成焦炭吗?!” 忽而,耳边传来了一声冷厉的低喝。 下一瞬,还不待明辰回应。 “轰轰轰!” 大地忽而震动起来。 “公子小心,有妖。” 扶摇眼光一凛,白影一闪,瞬间便是挡在了明辰的跟前。光顾着这神奇的火焰了,倒是忘记了去探查四周。 强烈的压迫感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法力奔流,势若江海。 该死,这家伙有点强。 下一瞬,土地龟裂。 一道庞大的身影拔地而起,腾空而起,阴影遮蔽天空,居高临下俯瞰着明辰和扶摇。 伴随之而来的还有涛涛水流,然而此地高温炽热,触之便蒸腾成了水雾,雾气蒸腾朦胧,若隐若现,似有游龙在其中隐没。 明辰目力极好,可窥得其中细节。 蛇身,鱼鳞,鹰爪…… 青色的鳞片在水雾折射映照之下,闪烁着七彩的光华,庞大的身躯御空而立,神光照耀。 它盘曲着身子,竖瞳俯瞰着明辰,威势席卷。 竟然是一条青色的神龙。 不…… 它没有角,尾部鳞片还沾染了无法熄灭的火焰,将那熠熠闪光的青鳞烧得黢黑。 “嗯?” 【青蛇化龙】 【青蛇千年成蛟,历经劫难化龙】 在它出现的同时,只有明辰可以看见的信息熠熠闪光。 青蛇化龙? 祁峰城有些传言,落陨石的地方名叫跃龙山,跃龙山旁有条江叫做跃龙江。 往来船夫和渔人曾在乌云密布之时看到过那在云间翻腾,充满威势的影子。 爆发洪水时,有人被卷入水中昏迷,清醒时却又安全完好的躺在岸边。 想来,便是这位了。 明辰瞥了眼对方尾部黢黑的鳞片。 祁峰城的那大哥还说,士兵时不时感受到大地震动和不知名的哀嚎,应该也是它的原因。 各种各样的信息拼凑在一起,明辰已经可以得到一个差不多的故事了。 龙怜垂首打量着这一人一鸟。 在这江里蜗居修行了千年,精通五行遁术,历经王朝更替,过江的人见了不少,也见过几个异人,但还是头一次见到明辰这样与妖魔为伍的人。 这鸟儿道行没有自己高,但是却透着特别的气息,令人无法小觑于它。 这人也是奇怪,丝毫不为自己的威势所慑,目光充满探究,仿佛可以看到自己的内里一般。 明辰不卑不亢,抬首看着那蛟龙,问道:“不知神龙如何称呼?” 明辰这一声‘神龙’可是把龙怜给说舒服了。它轻轻摇晃了下被烧得生疼的尾巴,见其并无半点对于自己的惶恐和敬畏,眼神之中的冷漠似乎也收敛了些:“我名龙怜,公子如何称呼?” 明辰一人朝它拱了拱手:“我叫明辰,青州清池人士。” 明辰还顺便一起介绍了小鸟:“她是扶摇。” “龙怜见过二位。” 见二人并不为这邪火所伤,龙怜也放下了心来:“不知二位来此有何贵干?” 明辰指了指那陨石周遭炽热的火焰,倒是也没想隐瞒什么:“实不相瞒,我们为它而来。” “哦?” 龙怜浑身一震,声音不禁急切了些:“公子可是能收了这邪火?” 它在跃龙江里修行的好好的,突然有一天就砸下来一块石头,直接把它家拆了。 周遭还燃烧着这邪火,炽热的恐怖,触之即燃,用法术也无法消解。 好歹是蜗居了千年的江,她有感情,就算是被拆了家,她也想将这东西彻底清除,再谋求旁的去处。 它废了半天劲,都快给烤熟了,这才把那一圈火清理出了一个小缺口。 现在明辰说为这火而来,她有些惊喜。 他摸了摸小鸟的羽毛,说道:“收了不敢说,只求一试。” “好好好……劳烦公子试一试,龙怜可为公子护法。” 这蛟见人应该不多,虽然身形气势充满压迫感,但眼神有些澄澈,有颗赤子之心。 明辰观察着龙怜,暗自想着。 来了个奇怪的妖,但也不像是敌人。 扶摇放下了戒备,朝着对方传声道:“道友,我家公子就拜托你照顾了。” 好歹是可以保护一下公子。 龙怜微微颔首,随意一挥爪。 水波流转,由水流铸就的球形壁障便是将明辰笼罩在其中。 见明辰安全,扶摇这才放下心来,转而看向了另一边。 天外来的火焰耀眼夺目,蕴含着恐怖威能,扶摇眼光微闪。她有种预感,这一刻对她非常重要,还是她这一生的转折点。 “公子,我去了!” “扶摇,莫要逞强!如若是支撑不下来,就立刻放弃!” 奇火又不一定是这个奇火。 万一搞错了呢? 再说明辰本身也不是强迫症,不一定非要完成任务的。 仙玉录被他捏造手心,平素轻漫的人难得认真了些。双目定定地看着小鸟,表情严肃,不容置疑。 公子的心思旁人很难看懂,但朝夕相处的小鸟还是懂的。 公子自是关心自己的。 扶摇眨了眨眼:“公子,我最乖辣~” 说吧,巴掌大的小鸟猛地长大。 洁白的羽毛随风飞扬,落到了火焰之中化为灰烬。 承迎着明辰和蛟龙的目光。 白鸟猛地一展双翼,长长的尾羽划过天空,冲向了那炽热的火焰之中。 明辰捏着仙玉录,平素游刃有余的人,此刻面上却不知该作何表情,也不知心情如何。 只是定定地看着扶摇。 没再浪费一点心思,将一分视线落在身边的龙怜身上,只是不自觉的轻声呢喃着:“我们家扶摇儿是凤凰呢!” 不知是说与对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既是凤凰,就该着祥瑞天成,沐火而生。 …… “唳!” 鸟儿嘹亮的啼鸣划破天空。 在扶摇飞进了金黄色的火焰之中的一瞬间。 仿佛是将热油倒进了火海之中一般,那团天外奇异的火焰瞬间沸腾,金黄色的火焰飞速流转,爆裂开来,四处飞溅。 仿佛是活了一般,将扶摇包裹在其中。 奇特的火焰在扶摇的身边流转,化作了衣裳披在她的双翼,明明一簇火焰便是将龙怜尾部的龙鳞烧得黢黑,此时此刻却并没有燃烧那看上去很容易燃烧的白羽。 火焰环簇之中,扶摇亦是陷入了一种很特别的状态。 极致的疼痛从四面八方传来,但极致舒畅之感也在四肢百骸中涌流。仿佛筋骨移位,血管膨胀。 法力飞速在周身流转,愈发汹涌,愈发磅礴。 她感觉周遭的火焰仿佛是活了一般,在与她对话,与她沟通。 她的意志好像穿越了时间,到了千万年前,那时文明尚未开启,飞禽走兽占据天地。 五彩光华的凤凰沐火涅槃,伸展双翼掠过天空,艳丽的尾羽落下星光点点,引得百鸟朝凤,翩翩飞舞。 尘封的力量似乎在这一刻苏醒了过来,开始迅速膨胀,留存于血脉之中的术法开始觉醒,疯狂涌入脑海之中。 在外面,在明辰和龙怜的眼中,无形之风吹拂,火焰环簇之中的鸟儿向外一圈一圈释放着气势,发生着一些微妙的变化。 扶摇猛地仰起头来,头上长出了长长的冠羽,跟火焰一样颜色的金黄羽毛在阳光映照下熠熠生辉,透着一股神性,尊贵而又美丽。 紧接着,那金黄色的火焰,亦是在一点点的发生着变化。 起先,火焰流转,渐渐变幻成了鲜艳的红色,热浪奔流,温度愈发炽热。 与此同时,仿佛是烙印在了扶摇的身上一般,它胸口,双翼,脊背……大片大片的纯白无暇的羽毛被晕染成了相同的赤红色。 紧接着,赤红的颜色变浅,温度渐渐柔和,透着阵阵祥和的气息,变成了橙色。 与此同时,火焰流转,同样的颜色点缀着翅膀末端的翎羽。 旋即,火焰再度跳转,变成愈发明亮的黄色,变成阴森的绿色,变成妖异的蓝色,变成诡谲的紫色…… 火焰每一次变化,便随之改变几根它那华丽美好的尾羽。直至最后点缀的那华美尾羽五彩斑斓,艳丽动人。 通体洁白的鸟儿,一点一点被晕染颜色,也一点一点的迎来她的变化。 美轮美奂,雍容华贵。 时间缓缓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 兴许只是一瞬罢了。 但落在明辰的眼中,却是格外的漫长,他定定地看着扶摇的变化,手中紧紧捏着玉佩。 当初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白色小鸟,此刻却是蜕变成了这般华丽美艳的模样,浑身透着阵阵不属于人间的贵气。 明辰知道,这奇火该是寻对了。 只是,看着这华丽的鸟儿,他却莫名的感觉,还是扶摇儿是那古灵精怪的笨蛋小白鸟时……更加可爱。 意识到这一点,他又摇了摇头暗叹了声。 扶摇变成现在这样,分明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还搞得这么矫情。 这人呐……真怪。 感受着那道行并不高的鸟儿传递来一波一波强悍的威势。 旁边的龙怜也懵逼了。 它苦修千年,由蛇成蛟,法力通玄实力强横,只待一个奇迹,便可腾云而起,化作神龙,自由翱翔天地之间,与日月同寿,自以为有所建树,自以为跟脚绝伦。 现在再看这鸟……莫名有种憋屈酸涩的感觉。 她这千年蜗居苦修,到底为了什么?一时间,身上灼烧的痛楚都忘记了。 狗天才,真该死啊! 只是……就在这时,火焰环簇之中的鸟儿却似乎感觉有些不适,眉头愈发紧蹙,身上的法力气场也越来越不稳定。 周遭火焰暴动,根根艳红的羽毛飘落到了地上,化作了一团赤红的火焰。 水满则溢,压缩的暴虐火焰也会猛地爆发开来。 不好,要撑不住了! 此时此刻,扶摇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已经被装满的大火炉,再继续往里添火,就要爆炸开来了。 这里力量来的太快,来的太多,渐渐的超出她的掌控了。 扶摇有些着急了,她的道行毕竟才只有二百多年罢了。她现在的身体还没有做好准备去迎接她的改变,再修行些时日,兴许她才可以更好的掌控这些力量。 “公子,你们快走!” 她浑身颤抖着,火焰四处乱甩。猛地睁开眼来,看向了明辰的方向,趁着一切还能控制,不住急声喊道。 “……” 果然没这么简单,还是出问题了,是不是还缺一棵梧桐树。 这个世界很奇怪,明辰寻了许多树种,偏偏没有寻到另一方世界之中并不罕见的梧桐树。所以才设法令老皇帝去寻。 现在也没有着落。 看着扶摇的异状,明辰皱了皱眉头,完全没有听她的话离开的意思,捏着手中的玉佩,厉喝道:“老东西……”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在这时,扶摇浑身一震。 奇特的力量一圈一圈荡漾开来,温暖的法力从心脏涌流到身体各处,温润着身体,引导着暴动的法力,将快要决堤的狂暴瀑流引入到正轨之中。 暴动的火焰渐渐平息。 与此同时,一朵熟悉的儿从扶摇的身体之中飞了出来,美丽的闪烁着微弱的光华,并不为暴动的火焰所侵蚀,飘摇落在了那棵形状怪异的陨石上。 ! 这朵是先前在那村落之中遇到的神秘老太太给她的。除了儿,还有一法术神通。 在接触到那陨石的一瞬间,浓郁的生命力猛地爆发开来,水滴形状的陨石似乎是有所感应一般,微微颤抖着。 “砰!” 下一瞬,水滴尖头传出阵阵石块破碎一般的声响,一抹绿色忽而从那尖头弹了出来。 竟是从陨石之中生出了芽来,随着风儿轻颤着,向外发散着馥郁的生命能量,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龙怜,帮我一帮!快给水!” 明辰似是想到了什么,赶忙朝着身边的蛟龙说道。 龙怜反应也很快,龙爪一挥,紧接着便是施法朝着那冒芽的陨石发射水流。 这次水流并没有被蒸干,落到了石头上。那奇石微微颤抖着,那冒出头的小芽受了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茁壮成长。越长越高,越长越大,抽出枝条来。 顷刻之间便是长到了等人高,树叶迅速枯萎,但是枝条却完全不受阻碍,在烈火之中燃烧着,继续向上拔高生长,愈发高挺,愈发粗壮。 神树通体呈现烧焦一般的颜色,但是却散发着澎湃的生命力,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发散着黝黑的光泽。 扶摇仿佛也受到了什么指引一般,双翼一展甩出几团火焰来,缓缓落到了那神木长出的枝杈上。 顷刻间,舒缓的能量从树枝之中传递到了她的脚爪,蔓延到了她的全身,抚平了她暴涨的法力。 火焰也变得平和。 仿佛是河道被拓宽了,暴涨的河流也随之奔涌到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时间缓缓流逝。 不知不觉间,炽热的感觉渐渐消失了,那永不熄灭的金黄色火焰在凰鸟的周身流转,随着她双翼一展,水浇之不灭的异火顷刻间消失不见。 这场蜕变终于迎来了尾声。 扶摇此时此刻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蓝天仿佛更加辽阔,大地仿佛更加厚重,和煦的风儿吹来此方天地的恭顺。 “唳!” 她情不自禁地仰起头来,发出了一声嘹亮的啼鸣。 火红的双翼一展,猛地飞上了天空。 生于陨石之中,由她栖息的梧桐神木也化作了一抹流光,飞到了她的身上,渐渐缩小融合,融入了她的身体之中。 清凉之风吹来,燥热的感觉仿佛消解了。 随之清脆的鸟鸣声传来,祁峰城的人们浑身一震,不自觉的抬起头来,朝着北方看去。 下一瞬,却是瞪大了眼睛。 他们张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远方天际:“那……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神鸟?” “我知道,那是凤凰!必定是凤凰!” “这……这怎么可能?!那是传说,这只是只大野鸡吧?” “……” 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红色的神鸟冲天而起,翱翔于天际。 金黄色的冠羽随着风儿摇摆,五彩斑斓的美丽尾羽划过天空,落下星光点点,神秘恢宏的金色火焰在其双翼下燃烧,光耀明媚,仿佛……太阳一般。 风华绝代,超凡脱俗。 下一瞬,更加令人惊叹的事情发生了。 “唳!” “吱吱~” “啾啾~” “喳喳!” …… 此起彼伏的鸟鸣声忽而从四面八方传来。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之中,一个个迅捷的身影张开双翼,窜出了丛林。 各样体型,各样大小,五彩斑斓。 无数鸟儿伸展双翼,飞上了天际,跟上了那美好的过分的神鸟,在其双翼之下飞舞盘旋,五颜六色的羽毛在天空之中构成了一副美妙的图画。 百鸟朝凤,惊世之奇景。 就连养在农村家里的鸡鸭也不住躁动着,呼喊着,扇动着翅膀,想要飞上天际,追随那新生的凰鸟。 凤凰霸主天空,飞禽之皇者。 尊贵美丽的凤凰在天空中振翅高飞,引得飞禽追随,引得万民惊叹。 只是占领天空的凰鸟却是垂了垂眸,将目光看向了脚下,那个看上去万分渺小的人身上。 “公子啊!” “你看看~” “扶摇儿是否高高的飞上天空了?” 银铃儿一般的声音在心底响起,熟悉的紧。明辰一滞,终是眉眼弯弯,露出一抹笑容来:“对啊,我的扶摇儿,终于高高的飞上天空了。” “嘻嘻~那公子有什么奖励给我吗?” “回来,给你最爱吃的大嘴巴子。” “哼!公子,你丸辣!我警告你,再逗我的话,小心我拿火烧你的头发。” 还好,不论是凤凰,还是小白鸟。 扶摇总是扶摇。 【白羽求凰】 【沐奇火,栖梧桐,白羽涅槃化凤凰】 【白羽还愿:寂灭火,涅槃炎】 这场持续了七年的寻求化凰之路,终于画下了句点。 明辰也不禁笑了笑,只是抬首看着自由自在翱翔天空的凤凰,对于获得的奖励似乎并不太上心。 之前他说他的鸟儿是凤凰,无人信,现在再看看可有人敢不信? 然而下一瞬,他却眼仁骤然一缩。 平素散漫轻佻,笑眯眯取人性命的笑脸恶魔一脸狰狞,手中的仙玉录猛地捏紧,厉喝出声来:“老东西,借法给我,全都给我!” 半空之中,凰鸟展翅高飞,百鸟追随。 一切都很美好。 忽而,狂风骤起,电闪雷鸣,强烈的威势从天空中传来。空气凝结,时间和空间仿佛都在这一顺停滞。 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之中,明媚的太阳里,忽而探出了一只巨大的手掌,五根手指如同山岳一般厚重,上面纹印着不知名的漆黑符文,透着阵阵诡谲的光华。 “神鸟不可居于人间。” “最后一只凤凰,你与我有缘。” “随我去罢!” 忽而,天际传来了一道极尽了恢宏,极尽了威严的声音。仿佛并非此世之人,仿佛跨越了千百年的沧桑。 五根手指屈指为牢,阴影遮蔽天空,强烈的威势压迫而来,压的下面的生灵喘不过气来,将那雍容华贵的凤凰笼罩在了手掌之中。 群鸟飞散,从那巨大手掌的指缝之中逃走。 手掌之中的符文闪烁着光亮,磅礴的法力涌流,看不见的丝线接连从手掌的符文之中涌出,组成了牢笼,将扶摇困在其中。 “苟东西,我跟你爹有缘!” 本来飞一圈就要回去找公子显摆了。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家伙?! 扶摇眼光一凛,除了明辰身边她是哪里都不会去的。 她不住怒骂着,暴虐的金色火焰顷刻间在半空中爆发开来,一波一波组成了一道巨大的火墙,将所有的法力丝线都淹没,去势未减,直接撞在了那巨大的手掌上面。 那山岳一般厚重的手掌浸染了那火焰,也挥之不去,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粘连在其上面,闪烁着诡谲的绿光。 “好孽畜,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手掌的主人似乎是怒了,单手掐动法指。 【令天牢】 登时天地风起云涌,天空仿佛沉重了许多,扶摇伸展双翼都有些吃力。 这片空间好像失去了控制,无形之风化作锁链捆绑住其双翼双足,空气都朝她挤压而来。 (本章完) 第178章 离火星君 第178章 离火星君 从那个手掌出现直到现在。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只是一个瞬间而已。 汹涌的火焰如浪潮一般,一波一波向外喷涌,只是却无法挣脱束缚。 对方该是一不得了的存在。 扶摇才刚刚化作凤凰,先前她也不过是一二百多年道行的妖怪,满打满算真修行法术也不过才七年。 她就像是一个拥有千钧巨力的孩童,现在还发挥不好自己的力量,也还并未修习那些更强大的术。 她不断挣扎着,向外爆发着力量,思索着脱困之法。 树爷爷授她的【枯叶】都是最简单的术法,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 忽而,脑海之中光影流转,倒映出了一张老迈温柔的脸。她想到了一个刚刚得了不久的神通。 她轻轻出了口气,心思沉静下来,双翼猛地一挥,烈火环绕,法力喷涌。 被她收走的梧桐神木凭空出现,化作了一把巨大的木刀,馥郁的生机散发开来,藤蔓在木刀上面萦绕,无数艳丽的儿顺着藤蔓生长,在其中绽放。 劲风凛冽,儿轻轻颤抖着,并不被爆裂的火焰吞噬,反而在火海萦绕之中盛放,美轮美奂。 美艳的儿与之这激烈斗法的战场格格不入。 囚笼愈发缩小,挤压着扶摇的空间。 然而那长满儿的木刀已然蓄势待发,儿随风摇摆,将周遭的能量悉数吸取。 “什么?!牵魂?” “等等!” “你与幽冥的那位有何关联?” 在注意到了那长满鲜的木刀时,天上捏着法指的巨手一颤。 奔涌的法力似乎停滞了下来,锁住扶摇的囚笼也松懈了些。 “去!” 鬼知道什么是幽冥? “给我斩!” 扶摇却是毫不在意,只是眼神一凛,那木刀便是化作了一抹流光,猛地朝着那天空之中的手掌飞去。 “那是什么?!” “好……好大的手掌!” “那是神仙吧?” “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 “他要抓那只凤凰吗?” “这……这又是什么?” …… 今天注定不同凡响,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之中。 凤凰出世,百鸟朝凤。 旋即又是从太阳中伸出巨手来,威势磅礴。 这还没完…… “轰轰轰!” 与此同时,天空之中惊雷炸响。 “砰!” 尘土飞扬,遭受干旱满目疮痍的土地又被巨大的力量踩得破碎。 在修习千年欲要化龙的青蛇妖愣神的目光之中,乌云遮蔽天空,充满煞气的凶悍身影腾空而起。 在暴怒的加持下,本就暴虐的双目更是一片赤红,血气弥漫,漆黑的鳞片燃烧着诡异的黑色火焰,透着浓厚的死气。 那纹满了符文,厚重如山岳一般巨大的手掌,在接触到长满鲜的木刀的一瞬间,上面奇诡的符文仿佛是活了一般,流到了木刀上,被鲜吸取。 “咔!” 长着繁的木刀携着不可阻挡之势当空落下,干脆利落地斩下了那巨大手掌的食指。 紧随其后。 “吼!” 黑龙咆哮之声震耳欲聋,漆黑的火焰破空而至,精准地落在了那刚刚被斩落食指的巨大手掌上。 “嗯?” 被斩落食指也就罢了。 这是什么火? 天下所有的火焰皆被他驱使。 但是这火焰是怎么回事?! 人间怎会有如此诡异之火? 漆黑的火焰深邃幽闭,透着浓浓的死气,不像此世之物,仿佛万物都被其吞噬其中。 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隔着手掌都在煅烧着他的真灵。 这黑龙又是怎么回事? 这又是哪一路仙神?什么神通? 从不曾听说过啊? 大争之势,又是哪位仙尊的布局? 那手掌的主人都懵了。 变数实在是太多了! 本来落下神火想等待一凤凰。 如今凤凰确实是等到了,但是怎得……这凤凰还有编制不说,又多了这么个奇怪的东西? 华丽的凤凰在空中飞舞,漆黑的灾祸之龙腾空而起,占据了另一片天空。 光彩艳丽的凰鸟与之暴虐黑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黑龙化作一抹流光,直冲那巨手而来,龙爪一挥,三道罡风破空而至,又在那巨手上留下了三道巨大的抓痕。 诡异的漆黑火焰在上面灼灼燃烧,蛮横地将其上面的符文悉数破坏殆尽,将所有法力吞噬。 那巨大的手掌赶忙又换了个印节,此时此刻全然没了登场时那般从容威严。 【离火印】 食指已然被斩落,施展术法有些不便。 浑厚的法力涌流,如同薄膜一般,包裹住了那漆黑的火焰。 只是…… 法力在接触到黑火之时,却又顷刻被蒸腾破坏。 在这个空挡上,暴虐的灾祸之龙咆哮着,一手爪牵引雷电,劈里啪啦的雷电轰鸣作响,化作了一雷电长枪,接着被其蛮力掷出,精准扎中了那巨大的手掌。 “额……” 那沧桑的声音闷哼了声。 登场时威风凛凛,气势磅礴的巨手,此刻却是被斩落了一根手指,上面乱七八糟的法力符文被破坏,漆黑的火焰在其中暴虐燃烧,被雷霆洞穿,整只手都有些凄凄惨惨。 “不知上仙缘法,得罪得罪。” 单是那木刀上开出的儿,他就动不了这凤凰。 更遑论加上这暴虐灾祸之龙了。 而且……这【大日掌】也已经被蛮力破了。 巨大的手掌从手腕处断裂,在半空之中化作了点点荧光,消失不见。 对方来得突然,离开得也突然。 “吼!” 暴虐的情绪在胸腔之中涌流。 乌云遮蔽天空,灾祸之龙怒吼着,毁灭的气息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 暴雨倾盆而下,淋不熄那寂灭漆黑之火。隐没在暴雨之中,那充满压迫感的身影一点点消失不见。 朦胧之间,与之庞大的身躯相距甚远,一道人影出现在半空之中,朝着地面掉落。 “唳~” 尊贵美好的凤凰轻声啼鸣着,火焰在周身环绕,无形的法力隔绝着倾盆暴雨,在天空中飞翔。 “扑~” 精准地接住了那掉落之人。 骄傲的凰鸟,自始至终都只愿意一个人落在她的身上。 …… 凰鸟周身沐浴着火焰。 明辰落在了她的身上,却没有感受到半分的灼热,背上的绒毛也柔软温暖的紧。 仙玉录在手中疯狂流转,热得发烫。 漆黑的龙鳞隐没,猩红的龙目一闪而过。明辰闭上了眼,轻轻出了口气,暴虐的愤怒终于压下。 再度睁开眼睛时,一切又重新恢复清明。 这是他头一次如此超规格地借法,脑子里各样的情绪在乱窜,爆裂的力量令他浑身酸痛,有些不适。 仙玉录光华流转,最终落到了他的掌心,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只有他可以看到的书本又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这一页的风格跟萧宇萧正阳两人的并不一样。 漆黑的底色,长相奇特的人盘膝而坐,双目紧闭,肤色为黢黑,光着头,头颅上宽下窄,约莫四十左右岁,浑身沐浴着火焰,一双蒲扇般巨大的手掌放在胸前,十指相对,比划着一个球形。 离火星君,于东川。 “离火星君?于东川?” 这是此世仙神?仙神拥有人的名字?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轻声呢喃着。这次出现的这人,很明显便是刚刚那个巨大手掌的主人。 明辰作为仙玉录的掌控者,也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这一次的录入跟先前萧宇何萧正阳不同,他不能借法,也并没有收录对方的英灵。 不过,仙玉录向他传递着信息,似乎他可以篡改一些内容。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 许多事情超出了明辰的预料之外。 小鸟沐浴着奇火,在石头中长出的梧桐树支持下,变成了凤凰。 突然出现的巨手,录入仙玉录之中的仙神…… 先前遇到的那个老太太所说的话也在脑海之中回旋…… 妖魔鬼怪,仙灵神佛…… 爆炸的信息在脑海中汇集,他不住盘算着,回去之后,或许需要多研究研究那些传说了。 “公子?” “公子?” “公子,你还好吗?” 在他沉吟之际,耳边传来了扶摇有些担忧的询问。 扶摇也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明辰回神来,摇了摇头,甩去了心头各样的心绪:“无妨。” “扶摇呢?感觉还好吗?” 小鸟摇了摇头:“公子,我很好!” 他扶摇儿飞得比谁都高,终是成了那凤凰。 总归……结果还是不错的。 明辰摸了摸小鸟的脑袋,似乎并没有因为对方变成了神鸟而改变态度,笑眯眯地问道:“变成凤凰的感觉如何?” “好极了!” 华美的凤凰载着她最喜欢的人在半空中翱翔。 “唳~” 鸟鸣声接连不断。 不知何时,被那手掌驱散的百鸟重新从各个方向飞来,振翅盘旋,将那华美的凤凰环绕在中间。 暴雨停止,乌云驱散。 和煦的风儿吹拂,阳光透过缝隙,重新落到了大地。因为奇火落地而满目疮痍的土地,重新焕发生机。 温柔的时刻到来,一切都很美好。 地面,那威势骇人的蛟龙怔怔地看着穹顶。 龙怜:…… 它是不是蜗居的太久了? 这个世界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本章完) 第179章 神兽滤镜碎了一地 第179章 神兽滤镜碎了一地 “这……仙长?” 天气重新恢复晴朗,百鸟驱散。 凤凰五彩斑斓的尾羽划过天际,载着明辰落到了地面。 身影幻化,金黄色的冠羽收缩成了一小撮金毛,尾羽消失不见,身体急剧缩小,又变成了平素那小白鸟大小。 只是现在,小白鸟变成了小红鸟罢了。 刚刚发生的事情对于它而言还是很震撼的。 龙怜呆呆的看着明辰和扶摇,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称呼了。 明辰看了眼天空的太阳,朝它摇了摇头:“我可不是什么仙长,我唤你名,你也唤我名便可。” 刚刚这蛟龙帮了他们,是朋友。 它的身上也有化龙的夙愿,明辰自然是要跟它多说两句。 小鸟随意一挥翅膀,便是将那环绕在龙怜尾部,挥之不去的异火驱散,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块被烧得黢黑的龙鳞。 “额……多谢公子。” 龙怜想了想,还是选择了跟扶摇一样的称呼。 “无妨。” 明辰摆了摆手,饶有兴致地看着它:“你以后有何打算呢?” “我?” 龙怜一滞,下意识看了眼四周。 陨石滋长出了梧桐神木,现在已经是个空壳,碎裂崩坏,那不曾熄灭的金黄色烈火也被扶摇吸收消失不见。 刚刚下了短暂的暴雨,为这干旱开裂的土地添了些许水汽。 这原本是它的领地,是一条江流,但是随着陨石坠地,奇火蔓延,这条江已经断流了。 如今奇火和陨石都已经消失,或许它可以重新引水回来,继续蜗居在这里修行,重新恢复到以往的生活。 只是……有必要吗? “如果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要不要尝试一下,跟我一起去看看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呢?” 俊逸的公子看着这充满压迫感的蛟龙,笑容自信明媚,明亮的双眼中闪烁着光亮,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他。 …… “好了!” “终于是好了,真凉快啊!” “前日你看见了没有?北边出现凤凰了!” “啊?真的假的?我好像确实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了!” “咱们这些日子天气炎热,是不是因为那凤凰啊?” “我还看到了一只手从太阳里长出来呢!” “还有……还有个黑龙呢!” “我觉得,还是咱们陛下英明,所以有天降异象佐证,凤鸣祁峰,天定之主……” …… 凉爽的春风吹着,原本因为燥热而死气沉沉的城市,似乎也灵活了些。 今天是赶集的日子,百姓在集市之中穿梭,时不时见了熟人,彼此之间八卦闲话,说的都是近来最热点的话题。 大家可不是瞎子,那日凤凰飞上天空,与那巨手斗法,黑龙加入其中…… 那天过后,炎热不再,神火似乎也消失了。 这可不是幻梦,这是落进了许多人的眼里的。 想必过不了多久,这件事情就流传出去了。 人们议论之间,却是没在意,一模样俊逸的公子从他们的身边路过。 在他的肩膀上,红色的小鸟扬了扬脑袋,小眼睛充满灵气,很人性化的透出几分得意来。 无人知晓,他们所议论的主角,正是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红鸟。 自然是明辰和扶摇。 沐奇火,化凤凰。 此事终了,明辰和扶摇回了城,在集市晃悠,四处看看。 此行虽然有些波折,但好歹目的是全都达到了,可以踏上归途了。 不过,总归是出来了一趟,四处转转,给家里的亲友带些特产礼品回去,也算没白来。 明辰从来都不是工作狂。 谋划之事是谋划之事,生活是生活。人的一生都在追逐某些目标的时候,活着还是挺辛苦的。 “怎么样?” “怎么样?” “公子,我厉害吧~” “嘻嘻~他们都在说我呢!” “你以后可得好好待我~” “要不然的话,我就要放火烧你的眉毛了!” “给我买那个!给我买那个~我闻着挺香的,我想吃~” 即便是变成了那尊贵美丽的凤凰,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无非就是小白鸟变成了小红鸟罢了。 倒霉蛋明显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格,眨眼间便是将那日乱七八糟的事情给忘了。 就记得神采飞扬地跟公子吹牛了。 她多神气啊!她多漂亮啊! 现在她可是凤凰了。 “哦?” “是嘛?” 明辰眯了眯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调皮蛋。 “扶摇儿可是忘了?” “我也有个火呢!” 公子的眼神有些危险呢! 黑光在扶摇的眼中一闪而过。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得意的眼睛瞬间变得澄澈了。 那日扶摇完成了凤凰的蜕变,而明辰理所应当的也获得了一份奖励。 经历了七年的蹉跎,白鸟变作凤凰的过程并不简单。得到的奖励同样亦不简单,是两种火焰,一种为黑,一种为白。 黑为寂灭火,通体漆黑,暗淡无光,没有温度,触之即燃,无法扑灭,可以将一切都吸纳破坏。 那日对抗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手掌,那个所谓的离火星君,明辰都没来得及研究,就直接用了。 白为涅槃炎,明辰还没有使用过,明媚的白色,温暖祥和,透着阵阵生命的气息,可做医疗,生死人肉白骨。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我怎么会烧公子呢?” 一生一死,一黑一白两种火焰,明辰和扶摇研究了一下。 但即便是扶摇这个沐火而生的凤凰,也无法驱使,无法阻挡,无法对抗。 小红鸟朝着明辰的脸蹭了蹭,一副狗腿子模样,满眼亲昵。 “公子我最喜欢你啦!” “公子~我想吃那个,给我买嘛~” 扶摇就是扶摇。 变成了凤凰,她也不会改变。 就在这时,一条三寸青蛇忽而从明辰衣袖小心探出头来,先是瞥了眼四周,又看了眼一人一鸟相处的模样。 龙怜有些无言。 所以说,尊贵威严的神兽凤凰,平时就是这样一副模样吗? 神兽滤镜碎了一地。 正常蛇真的很难把这个吹牛撒娇的小红鸟,跟那百鸟朝凤的尊贵凰鸟联系起来。 龙怜确实想要入世看看了,蜗居在那跃龙江里千年,苦修了千年,从青蛇化作蛟龙,它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如何。 现在它需要去寻找自己的机缘,寻找一个沐雷化龙的机缘,就跟那沐火而生,百鸟朝凤的凤凰一样。 明辰询问了它之后的打算,并且对它发出了邀请。 理所应当的,它也顺势应了下来。 愿意与妖魔为伍,帮助妖怪化成了神鸟,它没有理由拒绝这神奇之人。 况且……他也是龙? 龙怜感觉这人浑身都是秘密。 体型庞大的蛟龙,身影一闪,大小变幻,化成了一条青色的小蛇,钻进了明辰的袖中,随他一同离开了这蜗居千年的家园。 …… 明辰倒是也没有逗弄小鸟,真的给她买了她想要的糕点。 也没耗费多长时间,逛完了集市,挑好了礼物。 他转而低头来,看了眼那青蛇,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龙怜会不会化形之法?” 化形? 还不待龙怜回应。 肩膀上吃着小零食的小鸟猛地一颤,东西也忘了吃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诡异。 话说她还没试过呢! 虽说道行不深,但现在她已经蜕变成了凤凰,法力也大涨,应该……可以化形成功了吧? “化形?” 龙怜愣了一下。 明辰解释道:“就是变成人的样子,跟我一起走走……” “额……不会。” 出乎意料,都已经苦修了千年,化成蛟龙的青蛇,竟然不会化形之法。 “嗯?” 青蛇低下了头,似乎有些羞窘道:“实不相瞒,公子,无人授我此道。” 术法并不是凭空得来的。 许多妖怪都是天地生养,无人教化。 要么是天生会,要么是凭借天资,自己去创造术法的。 没遇到明辰之前,扶摇也什么都不会,差点被做成烤鸡。 青竹、忘粟、夭夭……都差不多。 龙怜同样也如此,它窝在江里修行千年,无人教授它,一步一步都是自己走来,自己琢磨,自己盘算的。 它掌握五行遁术,掌握控水之法,法力也高深,但是却并不会化形之术。 “是嘛?” 明辰摸着下巴,想了想:“等以后我找人教你吧。” “多谢公子。” …… “好了……差不多是时候该走了。” 徐徐微风吹起几片枯叶,天边夕日映照着晚霞。 时间渐晚,明辰抬首看着天空,轻声呢喃道。 该回去了,过了这些天,也不知道皇女殿下有没有把计划的事情做好,不知道现在天下的局势如何。 南下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情,他也需要回去多查查资料。 是时候该走了。 “唳!” 鸟儿清脆的啼鸣划破天空。 夕日落下,城市里平凡的人们不自觉地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那华美的神鸟。 这些时日里,被最多议论的对象,又一次出现在了他们的眼中。 依旧是那般美丽,依旧是那般尊贵,华美的羽翼伸展,扶摇直上,消失在了天边。 他们满眼惊叹,无法言表。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好像看到了那凰鸟的背上,多了一个人来。 日后,这座祁峰城更名为了凤鸣城。 (本章完) 第180章 凤归来(6k) 第180章 凤归来(6k) “唉……现在不太平啊!” “不是北烈已经退兵了吗?我听闻陛下已经殡天了,太子即位,应该……还不错吧?” “你这都多久的老黄历了?太子也死了!听说那位董大人……带兵进了城,屠戮皇族,扶着四皇子即位呢!” “什么?真的假的?” “错不了!二皇女已经叛逃了,要不然留在京城也是个死!” “真好笑,那董大人还昭告天下说是二皇女谋反,毒杀太子……真当全天下百姓的眼睛是瞎的么?” …… 北境埼州,这里是乾元东北边境的州郡。 北烈母河烈河在此东出入海,以此为界划分南北,北方为北烈,南方则为乾元埼州领土。 乾元最东北角的城市名为白灵城,是一座要塞。 北面是北烈,东边则是无尽汪洋大海。 北烈军骑军迅猛,但不擅长水战。 此地河流入海,大江广阔,易守难攻,战争之时北烈并没有选择从此进军,而是从内陆的唳州进攻。 倒是并没有经历战争的摧残。 靠海吃海,百姓们虽然过的凄苦,但好歹也勉强能活。 城楼上,乾元黑底红龙旗帜随风飘扬,从此远瞰,可以看得奔涌的河流入海,可以看得一望无际的海天相接。 当真是一片唯美绝景。 两个小兵在城楼上执戈守卫,他们百无聊赖,彼此闲话着。 此时天下大乱,各种各样的信息也很混乱,仅靠人们口口相传,传递起来也注定有滞后性。 人们得到的只是最为破碎的信息。 当然,他们知道这些事情,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如同这汪洋大海之中的游鱼一般,随着浪潮涌流。 “老刘啊,刚刚风吹沙子进我眼睛里了,我有点看不清!你看看,那是什么?!” “海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来了?” 今天该是很平凡的一天,阳光明媚,海风清凉,士兵只需要一如既往的守卫就好了。 只是…… 今天咸湿的海风似乎多了些别样的气息。 士兵说着话呢,不自觉地朝着东边的汪洋大海看了一眼。 旋即,却仿佛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般,揉搓着眼睛,不住朝着身边的同伴说道。 “什么?什么东西?” 同伴听了他的话,下意识转首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然而,顺着对方指的方向看去,却是眼仁骤然一缩,张大了嘴巴,仿佛看到了什么超出想象之事,满脸难以置信之色:“这……这,这是什么?这怎么可能?!” 汹涌的海浪拍打着船只舰队,海风吹着大船船帆前行,鲸鲨的旗帜在猎猎海风之中翻滚。 密密麻麻的大船,不知何时,从远方大海之中飘摇而来。 这……这是什么?! 黑洞洞的大炮炮口转移方向,朝着白灵城而来。 “敌……” 下一瞬,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他们瞬间明白了过来,不住高声喊着。 话还没说出口。 “砰!” 远方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响,子弹弹头划破天空,精准地打在了城楼飘扬的旗帜旗杆上。 “吱呀……” 飘摇的旗杆断裂开来。 两个守卫浑身一震,不住向后奔跑着,高喊着:“敌袭!!!” “敌袭!!!” …… 在舰队环簇的最中间,巨大的海蛇拉着大船向前行进。 船头最前方的,一纤瘦的身影傲然而立,她穿着简单的短衣,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映照下闪烁着光亮,戴着船长帽,微微扬起头颅来,微卷的长发随风飘扬,娇俏的面庞俱是张扬得意之色。 烟雾弥漫之间,她轻轻吹了吹,吹散了周遭的烟雾。 随意将手中的长杆枪械丢在了一边,单手指着前方,狂放的笑着:“哈哈~” “大海的儿郎们,随我冲啊!!!” “大陆,我来啦~” 说罢,便是干脆利落,纵身朝着汪洋大海跃下。 她是大海育养的霸者,一统破碎群岛诸国,海中流浪数百年,他们联盟,也该是上岸瞧瞧了! 微咸的海风拂过脸颊,吹的头发向上飘扬。 “盟主!!!” “盟主!!!” “哎呀,盟主小心!” 耳后传来了一个个臣子的惊呼之声。 “扑通!” 女子抬起双臂,以一个标准的姿势入海。 船长帽子徜徉在海浪之中。 下一瞬, “嗖!” 一道矫健的身影猛地从大海之中钻了出来,刚巧的接住了那飘扬的帽子。 海豚跃出水面,在半空中弓起身子,甩出几滴海水,载着它背上那张扬狂放的女子,朝着她念想已久的陆地冲去。 “轰轰轰!” 伴随之而来,大炮点燃引线。 黑漆漆的炮弹破空而至,打向了那城市巍峨的城墙。 …… “诸君,州牧已死,他养寇自重,劫掠百姓,罪在不赦!” “新王不仁,奸臣当道,并非明主,乾元已经危在旦夕!” “那日你们可见那惊天金鳞游向天际?我亲眼所见,乃是皇女以血立誓,勾动天地日月,引得山河国运相护!” “皇女……不,陛下才是明主!” “这是庞俊亲自给土匪发的牌子,我乃是百里外村子的村民,我不会骗你们的!” “咱们奔陛下去罢!” 苍州,济讯城,这是苍州城市中心,州牧所在最为重要之地。 而此时,城市正中间,一少年郎手持一血淋淋的头颅,目光锐利,扫视着周遭。 高声呼喊着。 只是,人们面面相觑,回应他的却只有沉默。 那少年手持的头颅,是州牧吗? 鲜血淋漓,表情狰狞,有些看不清楚…… 州牧好像去京城了吧? “怎么?!你们难道没听说过血衣土匪肆虐吗?血衣军在南,隔着一周,如何能打到我们苍州?!” 云征瞪大了眼睛,满面悲怆,质问似的朝着下方平民呼喊着:“我父母俱已死在其手中,我之今日,诸位之明日!” “大胆!” 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衙役打扮的人们匆匆跑来,看着那妖言惑众的少年,不住怒吼道:“庞大人出城公干,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锃!” 然而下一瞬,刀光一闪。 鲜血喷洒,脑袋已然高高地飞上了天空。 伪装成平民的守卫悍然出手,斩落了一名衙役的脑袋。 “反了!” “杀!咱们投奔皇女去!” “庞俊就是一奸人!” “杀呀!” 早已经安排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少年人高举手中的头颅,质问似的看着下面的百姓们:“事到如今,你们还想被愚弄,被欺凌致死吗?!” “干他娘的!我家老母就是死于流寇,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忽而,人群之中多了一个声音。 “反了!” “投奔皇女去,早听说皇女仁义!” “我也要投奔皇女……” 渐渐的,第二个,第三个……相应号召之声此起彼伏。 广场正中间那提着头颅的少年人终是垂了垂眸,看着下方群情激愤的人们,露出一抹笑意来。 他知道,自己的入仕的考试,成了。 …… 京城, “萧歆玥已经到达柏州,相继拿下齐州越州二州之地。” “血衣军攻势迅猛,无法阻挡,又被其攻下了一州……” “苍州发生叛乱,失去控制……” 坏消息接连不断。 皇宫,董正宏看着传来的情报,脸色愈发难看。 “报!!!” 门外传来汇报声。 “北境传来求援信息,海面出现大量船舰攻占了埼州白灵城。” “他们自称是惊岚联盟,武器十分诡异,可以在数百米外精准取人性命。” 下属朝着董正宏沉声报告道。 每说出一个字,董正宏的脸色便是难看一分。 “惊岚联盟……” 董正宏咬了咬牙,握紧了双拳。 皇女的问题没处理好,南方有血衣叛军,州郡发生叛乱。 偏偏这个时候,一个一个,都冒出来了。 北境还有个北烈也在虎视眈眈呢! “国丈,怎么了?” “脸色这么难看?” 萧安洪一身龙袍,搂着美人,就这么大剌剌的走进来了。 “国丈,朕想选秀女,帮我安排一下……” 这家伙轻漫的语气,无疑是在朝董正宏火上浇油。 “选什么秀女!” 忍耐了许久的董正宏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了。 “啪!” 老者满面狰狞,上前两步,狠的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你这个皇帝当的,天天就知道玩乐,荒淫无度!可曾处理国家政事?可曾心忧王朝未来?” 老夫替你负重前行,都快干成忠臣了! “你!” “董正宏,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萧安洪捂着脸,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之色。 他可是皇帝,这老头儿怎么敢的? “朕可是皇帝,别以为你有从龙之功就可以……” 话还没说完,却又是挨了一巴掌。 “你真是疯了!” “大胆!” “来人呐……” 皇帝威严怎能侵犯,萧安洪满脸怒容,恶狠狠地瞪着他。 门外走进了几个侍卫。 萧安洪怒声道:“给朕把这乱臣贼子拿下!” 只不过,皇帝说完了话,却是无人遵从。 两个侍卫就笔直的站在他身侧。 董正宏捏了捏眉头,朝着侍卫摆手:“把他拖下去吧,行刑,直到他写出禅让诏书为止。” 选一个太蠢的蠢货当皇帝,似乎也不是太好。 “你敢!” “你敢!” “大胆!大胆啊!董正宏,你不得好死!” “放开朕,放开朕!” 萧安洪暴怒的吼叫渐行渐远。 这条路已然无法回头。 董正宏扫了眼周遭的景致,面色恬静。 他已经厌倦了搞那些虚伪,既然大家都知道他是贼了,那就当一当贼吧。 最起码不必再耗费心神遮遮掩掩了。 “董大人……” “看样你终究是走出这一步了。” 就在这时,阴恻恻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 阴风穿堂,董正宏一震,转而看向了身边,面色惨白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随意一挥手,便是夺走了那萧安洪带来的美姬的性命。 她面上挂着阴笑,眼神仿佛窥探人心。 “哼,与你何干?” “当初夸下海口,结果还留不住那皇女,还差点把自己弄死了。” “现在修养好了?” 这人不人鬼不鬼,不男不女的怪物。 董正宏一点都不愿意跟他多呆。 此人正是那童无常,那日被明辰强行破了术,五鬼尽散,身受重创。 幸亏先前被萧翎打破了罐子,留下了一鬼,他才勉强存活了下来。 童无常闻言脸色一沉,看向董正宏的眼神危险了几分。 跟明辰的那场对战,是他此生翻过的最大的一次跟头。 时至今日,他依旧不愿回想。 董正宏这话,无疑是在朝他的灵魂上戳刀子。 他轻轻出了口气,终是将一切都放下,朝着董正宏挑了挑眉:“董大人就想临了当当皇上,过把瘾就结束么?” “叛乱四起,内外交困,董大人当上了皇帝,又能当多久呢?” “你会死,你的家族会被屠尽,你所得到的一切都会付诸东流。” “历史是不会记住你的,他们只会说你是贼,是篡位者,是可怜的野心家。” “生前身后,你都得不到善终!” 童无常同样也对董正宏开了真实伤害,两人相互捅刀子。 如今京都这边风雨飘摇,四面皆敌,内外交困。 血衣军、皇女、北烈、还有这个最新出现的惊岚联盟,把乾元死死的围在中间。 国朝覆灭只是时间问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董正宏一滞,垂了垂眸,眼色森森的看着他:“那又如何?与你何干?” 童无常朝他凑了凑,语声低哑:“万一能赢呢?历史由胜利者书写,董大人若是赢了,那么你就是新朝的建立者,你就是开国皇帝,是革命者,所有丑事都可以被粉饰……” 董正宏闻言眼仁放大,呼吸停滞了一瞬:“什么?!” “你还有办法?” 童无常眯了眯眼睛,诡谲的双眸之中透着几分诡异,吐出两个字来:“请神!” “既然董大人要当皇上,就有资格以国家为赌注,以国运养鬼神,阴阳倒转,冥土归来,不死不灭!” 听得童无常森森低语,凉意袭来。 不自觉地,董正宏打了个哆嗦。 …… “这种子,当真能提高产量吗?抗虫害?” “才一个铜板就能买一袋啊!” “不过好像限制购买啊……殿下的信誉还是有保障的,我先买一袋试试!今年就种它了!” “明大人?这是明大人研究出来的吗?明大人当真是天纵之才啊!” “明大人是谁啊?” “你没听说过?我跟你讲,多亏了明大人……” “听说过传言吗?那日金鳞跃天门,正是殿下的手笔,殿下定然是天定之主!” …… 柏州,临光。 国家混乱,民不聊生。 相较于其他的城市而言,这里反倒是过得还不错。 一来是城市底子好,是粮仓,物资富足。 二来昏庸的统治者已死,无论是先前的凌玉还是现在到来的二皇女殿下,都没有压榨百姓。 权力交接的很顺利,现在的萧歆玥已经得到了这里民众的认可。 她本就有才华,眼界和雄心足够,还经过了萧正阳的精心培养。 即便是无人在她身旁,现在她也足够独立去做一个领袖了。 随着她的到来,一系列早已经反复推敲的政策也落实了下来,许多令凌玉焦头烂额的问题也迎刃而解。 城市欣欣向荣,一片生机勃勃。 此时百姓们正站在新成立的农管部门面前,看着告示,彼此交头接耳。 为何萧歆玥能得到人们的认可呢? 因为她的决策总是利民的,就比如现在,兜售新种。 民以食为天,粮食无论何时都是重中之重。 可提高产量,可抗虫害,抗干旱……拥有这些优点,无疑是令人兴奋的。 百姓所求不多,吃饱穿暖,生活富足即可,谁让他们过得幸福,他们就拥护谁。 有皇女的信誉做背书,百姓们也相信她。 不过这次萧歆玥却是并没有将功劳揽在自己的身上,反而是公布了明辰的名字。 毕竟这种子就是明辰给她的,没了还要去明辰那边取。 尽管明辰没要,但萧歆玥不吝于将这些声名送给明辰。 掌权者要大方些,属于臣下的荣耀是要给他们的,这样还可以激励更多的人为她效命。 沉寂许久,声名不显的明辰因为这件事,也在城中出了名。还有些人还知道他以往做过的事情,也为他宣扬了开来。 不过,萧歆玥这次却是给错人了。 农管阁门前,百姓络绎不绝,议论纷纷。 却是并未注意,一道娇小的身影就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手爪抓着柱子,小眼睛有些忐忑,定定看着那些购买种子的人。 难得鼠鼠今天没有种地,而是跑来这里看看百姓们的反应。 当看得一个个百姓心满意足的买种离开,它不自觉地眨了眨眼,双眸泛起些许水光来。 多谢你,大人…… 它并不介意百姓是否知道它的名字,它只希望百姓可以相信它的种子。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总有一天……它要让这天下再无饥荒。 它暗自想着, 就在这时,似乎若有所察,猛地抬起头来,朝着天空看去。 “快,看天上,那是什么?!” “好……好漂亮的鸟!” “飞来了……” “那是神鸟吧?是凤凰吗?” …… 城中百姓们也是顿了顿,不自觉地抬首望天,满眼惊叹。 “唳~” 不知何时,清脆的啼鸣从远方传来,风儿似乎也变得温暖了。 和煦的阳光照耀之下,美丽尊贵的鸟儿划过天空,五彩斑斓的尾羽落下星光点点。 传说之中的神鸟掠过天空,在人们的心头划过一道难以忘怀的惊艳。 …… “殿下,该用膳了。” “您这样会熬坏身子的。” 州牧府中,春雅端着一碟饭食,凑上前来,有些关切地朝着那端坐于桌案上的人说道:“殿下……” 该说不愧是亲兄妹。 拼命三郎的性子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萧歆玥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也开始了废寝忘食的工作。 处理日常事务,安排人员出去收复州郡,准备接下来北上的登基事宜…… 乱七八糟的事情一箩筐。 萧歆玥每天要么是跟手下班底开会,要么就是坐在这办公室中处理事务。 甚至睡觉都在这里睡了。 若想完成常人所不能完成之事,那么就要付出常人所不能企及的努力。 萧歆玥对此深信不疑。 “春雅……放在这里吧,我一会儿会吃的。” 萧歆玥揉了揉眉心,抬起头来,朝着走来的春雅说道。 春雅张了张嘴,终是叹了一声:“是!” 侍女退下了,一切回归安静。 被打断了思绪的皇女轻轻出了口气,随意拿起了一块馒头啃了起来。 一边吃着,不自觉地抬首朝着南方看去。 时间匆匆过去,她牵挂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该死的懒鬼! 正是繁忙用人之际,偏偏这时候跑出去偷懒。 咀嚼着吃食,皇女殿下的心思却是已经飞到别处去了。 她微微垂眸,思绪发散着。 血衣军绝非善类,也不知他有没有遭遇危险。 他那么聪明,有那么多层出不穷的手段,应该是可以保护好自己的吧。 这么久不回来,也不知道捎个信儿。 难道是看血衣军那边不错,选择留在那里了? 留在那里,那也得给个信儿回来吧…… 去往青州的路都已经打通了,接下来她就要准备北上,去青州着手正式登基和昭告天下的事宜了…… “唳!” 忽而,清脆的啼鸣传来。 萧歆玥浑身一震,直接放下了啃了一半的馒头,快步走出了门外。 抬首朝着天际望去,华美的凰鸟映入眼帘。 不过,她却并没有把重点放在这神鸟的身上,而是看向了其背后……那毫不起眼的人。 果然,是他! 回来了! 这浪荡子,终于是回来了! 领袖是需要威严的,需要跟其他人拉开阶级的差距。 这段时间萧歆玥居于主位,也是蓄起了属于她的气势和威严。 但是此刻,骄傲的皇女却是不自觉地勾起唇角来,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眸中水光流转,娇俏的面庞泛着些许红晕。 仿佛……像是那普通的女子见到了心悦的情郎一般。 “来人,我要出门。” (本章完) 第181章 你该当何罪 第181章 你该当何罪 “多少有点张扬了……” 以后得去寻寻看看,再找一个坐骑了。 华丽的鸟儿落到了地上,明辰轻轻拍了拍扶摇的脖颈。 凤凰身影幻化,又变成了小红鸟的模样。 “哥哥~” 下一瞬,还不待明辰走进屋子。 人影一闪而过,精准飞进了明辰的怀里。 乖巧的小孩自始至终都听话等着他,也总能在他回来时第一时间发现他。 ‘虫儿化作蝴蝶。’ ‘虫儿总会变成蝴蝶……’ 南下遇上的那神秘的老太太说过的话在脑海之中回旋。 “羞蝶呀~我回来了!” 明辰眯了眯眼睛,轻抚小孩的头发:“在家有乖乖的听话嘛?” “嗯!” 小孩松开了明辰轻轻点了点头。 眼见着当初那自闭的小孩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明辰就有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哟,云瑶也来啦。” 俩小孩倒是成双成对。 云瑶就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明辰和羞蝶,也不说话。 “姐姐呢?” 明辰有点想小头控制大头了。 小孩抬起头来,朝着明辰应道:“姐姐统军北上了。” 神将窝在这里守城那可太浪费了。 萧歆玥不可能放着凌玉这个绝强的将军不用,接着就派她出去收拾一些硬骨头。 凌玉本身也不是传统的大家闺秀,厮杀的战场能激起她沸腾的血液。反正明辰离家,被锁在临光也是烦闷,自是也乐得如此。 明辰:…… 好啊,呆姐姐也学会了骗人是吧! 说了在家等我,人呢?! 等见了面,非得好好炮制炮制你! 远在战场前线的凌玉不知怎得,打了个寒噤,总觉得好像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盯上了。 “好吧~” 他轻叹了声,放下了小头的遗憾。 变出了两个香囊来,一人一个交予了羞蝶和云瑶:“这是礼物。” 祁峰城别的没有,倒是盛产香料,这香囊确实挺不错的。 羞蝶眼睛一亮,接过了礼物:“谢谢哥哥~” 她其实并不在意礼物是什么,不在意礼物是否贵重。 就算是明辰带回来一块石头给她也无妨。 重要的是,这代表着明辰惦念着她,记挂着她,这样的感觉令她欣喜。 “……” 云瑶有些木然。 “拿着吧~” 迎着明辰的视线,她顿了顿,还是伸手接过了。 “我的呢我的呢我的呢~” 耳边突然传来了絮絮叨叨的声音。 栽种在盆里的桃枝轻轻颤抖着,当初闭合的桃已然完全盛开了。 粉随着风儿弥漫,化作成了美人。 全无顾忌凑到了明辰的跟前,嬉笑着讨要道。 明辰:…… “对不起,把你忘了。” “啊~” “公子怎能如此偏袒呢?” “官人~” “郎君~我也要,我也要嘛~” 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这桃开在青楼的后面,看样是没少学。 她朝着明辰呼气,语声酥媚入骨。 常人听得她说的话,怕是把魂儿掏给她也是甘愿了。 这货根本就没化形。 现在这般模样,是利用粉和法术捏造的幻象。 这也是先前扶摇攻击不到她的原因。 明辰都不知道该给她什么东西好了。 “这是南方特有的赤晶,我给你埋土里?” “嘻嘻~” “好呀好呀~公子,我爱你~” 明辰:…… 小青蛇从明辰的袖里探出脑袋来,打量着这陌生的景致。 院子里还有别的妖怪,跟明辰相处的如此融洽。 它也不禁有些感慨,这公子确实是个特别的人。 “龙怜,不用客气,当自己家一样就行!” “一会儿扶摇介绍大家给你认识。” “额……多谢公子。” 这是明辰和凌玉在临光临时的家,明辰回来简单拾掇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坐下呢。 “明辰!!!” “你回来了?!” 门外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如今西南这边身份最为尊贵之人,却是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待看得这念想了许久的人果然在这里之后,萧歆玥也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安心的微笑来。 这人,终于是回来了。 明辰一愣,抬起头来看向来人。 下一瞬却是眯了眯眼睛,挥手笑道:“哟,殿下,别来无恙啊?” 仿佛只是见到了一位朋友,全然没有半点恭敬之意。 “有没有想我?” 这登徒子,浪荡儿! 行进之间的萧歆玥猛地一顿,各样的情绪从心底升腾,努力绷住情绪,不住瞪了这人一眼:“没有!!!” 这倒霉蛋儿,南下这段时日没见。 却是依旧什么都没变。 恶劣的紧,就知道调戏人。 “你们先下去吧!” 萧歆玥绷着脸,朝着身后的两个憋笑的侍女摆了摆手,示意对方离开。 “是!”x2 殿下也就是在面对明大人的时候,会展现出这样的一面。 见着皇女来找明辰说话,扶摇也是眼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朝着桃夭夭的方向飞了过去。 “没有吗?” “那辰可真是太遗憾了!” “辰在南下这段时间,可是每时每刻都在想念着殿下呢!” 萧歆玥不是凌玉,也不吃明辰这拙劣的卖可怜那一套。 闻言不禁白了这人一眼:“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作为尊贵的皇女被小流氓一般调戏,却是并没有生气,反倒没来由的生出几分喜意来。 皇女也是有了几分帝王功夫,喜怒不行于色,倒是也无人可以窥得她内心的想法。 “那当然了,辰从不说谎!” 明辰举起手来,信誓旦旦的说道。 “哼!” 谎话连篇,信了你才有鬼呢! “殿下啊~辰不在身边,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没有好好吃饭呐?” “莫要学你的兄长,臣下是干什么的?有些活让臣下去干就行了!” “你可是把我的殿下都饿瘦了,累瘦了!” 大胆之人凑上前来,轻轻捏了捏皇女殿下的脸:“说说,你该当何罪?!” “你!你!你!” 好胆! 这登徒子身为臣下,却敢跟王者说‘该当何罪’这样的话。 天底下,也就这人敢这般对待她了。 轻漫到出格,却也暗含关心。 皇女眼珠瞪得溜圆,心跳没来由的加快了些,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胆!” 红晕从脸颊侧边晕染,令那威严的领袖也娇俏了三分。 萧歆玥无法理清心头纷乱的思绪为何,但她知晓,她现在是很开心的。 “嘿~” 明辰笑盈盈地说道:“殿下是第一天认识辰嘛?” “殿下吃饭了么?” “额……” 啃了两口馒头,算是吃了么? 萧歆玥急匆匆赶来,其实是想确认明辰的安危,然后再继续商议国事的,只是经了明辰这么一打岔,也是只能顺着他了:“没有。” “那就跟辰一起吃呗?” “好!” “殿下,皇帝也是人,也需要吃饭,也需要休息。” “我可不想我选中的人回头跟陛下一样,早早把自己累成那副模样……” 明辰在背后肆无忌惮的说着已经死去的萧正阳的坏话。 萧歆玥一滞,却是并没有生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嗯。” 明辰风尘仆仆地回来,倒是没有大展身手去装大比做什么饭菜,只是指使下人简单做了些,跟萧歆玥简单吃了饭。 “明辰,这一路可安好?” “没有受什么伤吧?” “谈判联盟可顺利?” 吃完了饭,萧歆玥便是迫不及待地朝着明辰问道。 “莫急莫急~” 相较于一脸急切的皇女,明辰却是淡定的很,拿出一包香囊来放到了她的手中:“殿下,这是礼物。” “额……” 馥郁的香气顺着香囊蔓延出来。 萧歆玥一滞,这东西并不贵,只是……很特别。 她拿着香囊,微微颔首:“谢谢。” “哈哈哈~殿下现在还戴着我那个簪子啊?” 刚好,明辰一抬眼,便是看到了一根青色的木簪子就扎在皇女的头发上。 天生贵气的皇女该是以最珍贵的珠宝装点,戴着这简单的簪子倒是显得有些不合。 他笑呵呵的说道:“太简陋啦!有点不合你的身份了,登基大典可莫要戴了。” 萧歆玥白了他一眼:“不用你管,我就戴!” 接着将话题拉回:“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明辰耸了耸肩:“我你看到咯,活蹦乱跳的自是没什么事儿。” 祁峰城之行却是出现了些意料之外的事情,不过好在有惊无险。 皇女专心争霸、治理国家即可,明辰也不想跟她说这些事情。 “至于说与血衣军的联盟……” 萧歆玥朝他凑了凑,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怎么样?” 活像个被小鱼逗弄的猫儿。 与血衣军的关系,将决定着接下来她的计划和布局,很重要。 看着这倒霉蛋儿刻意拖腔卖关子的模样,萧歆玥发誓真的很想打他。 明辰笑道:“自是成了。” “成了?!” “哈哈哈!” “太好了!” 明辰不愧是明辰,从认识他到现在。 虽说时常散漫轻佻,骗人不着调,但真承诺的事情,他都完成了! 萧歆玥笑着,不住朝着明辰夸赞道:“你真是天才!” 明辰能跟汪槐达成和谈,那是因为他是明辰。 明辰跟汪槐说话合作简单。 换一个人试试? 萧歆玥这边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自信,去到血衣军那边完成这次谈判。 “兴许吧。” (本章完) 第182章 比凌玉更喜欢 第182章 比凌玉更喜欢 龙怜化作小蛇自己四处溜达看看,倒是也不需要扶摇做导游。 “啧啧~” 明辰和萧歆玥在一边聊着扶摇并不关心的话题。 她忽闪着翅膀,飞到了摇曳的桃旁边,四下看了眼,朝她嘬了嘬嘴,鬼鬼祟祟的示意其私聊两句。 桃妖汇聚成人影,靓影一闪而过,随着小红鸟跑到了角落里。 “小鸟~找我做什么呀?” 外表是一副高冷御姐的模样,但是夭夭说着话的语气却是乐天派的元气女孩。 扶摇鬼鬼祟祟的朝她凑了凑,问道:“你先前在青楼后面呆过吧?” “对呀~” “那给我讲讲呗……” 桃夭夭闻言一顿,尽管没长眼睛,但还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做贼似的小红鸟。 仿佛在窥探着这傻傻小鸟内心所想。 “你喜欢他嘛?” 这个‘他’不需要说清楚,大家都知晓是谁。 旁人或多或少并不一直都在明辰的身边。 即便是明辰所喜欢的凌玉,现在也在远在前线战场。 而只有扶摇自始至终,从明辰离家开始,一直到现在都陪伴在他左右。 扶摇理所应当的说道:“喜欢啊!” 桃夭夭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种喜欢……” 走出了那院子,一切所见确实是跟桃夭夭想象的有些不同。 无论是明辰跟凌玉,还是眼前的这小鸟……他们眼中流露的情绪,是她以往不曾见到的,令她想要窥探,想要理解。 喜欢?怎么样才算喜欢呢? 笨蛋小鸟真的是笨蛋吗? 其实不尽然,她有些很可爱的狡猾,她只是喜欢朝那人表现的如此,她喜欢朝着那人撒娇求夸…… 扶摇打断了桃夭夭的话:“不论哪种喜欢,我都喜欢他。” 说完还加上了一句:“比凌玉更喜欢!” “这样啊……” 小鸟眨了眨眼,又贼兮兮的朝着桃夭夭凑了凑:“所以说,给我讲讲呗~” 扶摇是好学的乖小孩,开始学习新知识。 …… “齐州登州俱已落入我们掌控之中,去往青州的通道已经被打通。” “昨日传来消息,东部的苍州济讯城也被云征拿下了。” “西南盘州和东北平州、昌州尚在沟通,昌州已有投靠之意。” “天下大乱以来,西北方向时不时还有匈奴骚扰渊州。” “鹿州谈判破裂,但其地势险要,还有些兵马驻守,不好攻打。” “……” 萧歆玥是个天选牛马,吃过了饭,简单的闲话之后,又开始聊起了工作。 将明辰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与了他听。 明辰为萧歆玥选的位置极好,远离京城,坐落于王朝西南角,与东部以大江相隔。 兵力都已经被萧宇抽调组建了平叛军,掌控在凌玉的手中。东边各州郡又被来势汹汹的血衣军拖住,短时间内,京都的董正宏和萧安洪根本来不及调动大量的兵力来剿灭萧歆玥。 有兵就代表有话语权。 收复周遭的土地并不难。 京都本就鞭长莫及,远水解不了近渴。 周遭地方长官,州牧之所以还在观望,不过是因为局势混乱,看不清前路罢了。 当大军压境之时,似乎并无他选,皇女也是皇族,跟随皇女也不一定就是造反。 成王败寇,一切皆是胜利者书写。 若是不愿自己体面投诚萧歆玥,那么凌玉和萧翎这些将军会帮这些反抗之人体面。 “嗯,好!” 萧歆玥所说的事情,除了匈奴作乱之外,其他的都差不多在明辰的预计之中,他轻轻点了点头。 “云征已然取得苍州的控制权了?” 念及那个有趣的少年人,明辰不禁问道。 只要了十个人,就拿下了一座城市,确实是有些本事。 萧歆玥说道:“只是济讯城一座城市,并没有拿下整州。” “拿下济讯城,基本上也就拿下苍州了。他做了什么?” 萧歆玥看了明辰一眼,说道:“替死州牧,借我声名,煽动百姓,篡取大权……” 这手段萧歆玥早就见过了。 早在第一次离京北上的时候,正是眼前这人,在她的眼前,为她演示了一场如何仅靠三言两语便引动民众颠覆统治者统治的戏码。 在萧歆玥看来,做事像明辰,就足够说明那少年人确实不简单。 “是嘛。” 跟明辰预想的差不多。 其实无论是那次去北境的小实验,还是现在的云征做法,乃至于裂土封王的血衣军……究其原理,其实都是一样的。 “喵呜~” 黑色的猫儿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 一个跳跃,灵活落入了明辰的怀里。 轻轻扬了扬脑袋蹭着明辰的手掌,细眯着眼睛,表情魇足。 这段时间不见,猫猫似乎胖了点。 不远处的院子里,两个小孩对坐着,很安静地玩着明辰送给她们的礼物。 冷漠的小孩看着手中香囊没有说话,也并不知晓另一边的老师正在跟领导说着自家的哥哥。 明辰笑盈盈地撸着猫,勾着它的下巴,朝着萧歆玥说道:“殿下,辰以为已经不需要云征再做更多的了,调一人过去,把他换回来吧。” “他立志制定新法,新朝将立,新法修订,崭新的制度建立起来……他很有用。” 野心勃勃之人并不一定就是不可用之人。 相反,野心是需要实力做支撑的。 他们往往更加聪慧,更加勤勉,更加坚韧……比无为之人更加可用。 萧歆玥点了点头:“嗯。” 云征已经证明了他的价值了。 不管其目的如何,他的才能已经入了萧歆玥的眼了。 明辰又问道:“殿下准备何日去往青州,登基为王,昭告天下?” 不同于血衣军称王,萧歆玥登基这件事情不能等太久。 等得久了,新王深入人心,正统之争就变成了叛逆起事了。 萧歆玥抿了抿唇,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 登基为王啊…… 这话听来很遥远,放在一年前都该是她不曾想象之事。 当初她不过是个普通的皇女,因为可笑的理由而自怨自艾的幼稚战争筹码。 然而时光推着人向前,在北境被种下的种子茁壮成长,不知不觉,竟已然到了眼前了。 她将会成为皇帝,成为新王。 这只是开始,她还会还于旧都,完成兄长的遗愿。 她会造福天下,实现自己的血誓。 甚至,她还会……去霸主天下,在历史上留下璀璨的名字,去做那好久好久不曾有人做到的事情。 “后日便走,我还需要去每个州郡走一趟,最后去青州季取。” 下面汇报的情报,就只是情报而已。 只有亲眼所见,才是事实。 自由自在驰骋在领土之中,不必锁在京都跟臣下斗智斗勇,这是她的优势。 萧歆玥去青州大本营登基为王以前,还需要去到收复的各个州郡去一趟,对那里的官员、风土人情、资源道路……都有一定的了解,增强掌控力。 日后任免官员,下达政令……都可以做到心中有数。 “嗯。” 明辰点头表示支持。 “你与我同行吗?” 皇女双目明亮看着明辰,透着几分期待来。 明辰回来的刚刚好。 所有野心的源头,不过是那出差的小小修撰在那破落之城中与皇女的一次对话。 崛起之路由你开启,我也想由你陪我一起走下去。 明辰笑眯眯地看她,问道:“这是命令吗?还是请求?” 对方的视线仿佛是窥探到了心里,萧歆玥扬眉道:“既是请求,亦是命令!” 天生贵气的女子自是有着属于她的美丽,骄傲自信,绝代芳华。 “哈哈哈~好,辰陪殿下走这一遭。” 原本是计划回来之后,带着呆姐姐回家见爹妈的。 现在呆姐姐不在,那一路旅旅游,被皇女带着回家也无妨。 “嗯!” 萧歆玥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来。 不知怎得,跟着浪荡子相处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时间匆匆,不知不觉已然日落西山。 萧歆玥也该走了。 明辰嬉笑着看她:“殿下不在辰这里留一宿?” 萧歆玥白了他一眼:“不!” 她一皇女留宿在这里,那算什么事儿?! “啧啧啧~” “那可太遗憾了。” “哼!” 末了,萧歆玥要走,明辰似是想起了什么,朝她问道:“殿下可识得什么人,通晓古今历史,还有民间神话传说,或者相关的一些藏书典籍……” 明辰并非全知全能,他确实研究过历史地理。但时间精力毕竟有限,他只是粗糙了解,对需要之处着重钻研。 一个完全崭新的世界,数千年历史,他不可能面面俱到。 现在看来,离京之前没有搬走京都文馆的那些藏书,算是明辰失策了。 南下归来,见到了老太太,见到了那从太阳中长出来的巨手,仙玉录翻开了新的一页离火星君…… 他需要去了解资料,来佐证自己的猜测。 萧歆玥一愣,不知明辰为何对此感兴趣了。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说道:“等我回去,给你问问。” “好~多谢殿下,劳烦殿下费心了!” 萧歆玥瞥了她一眼,这人轻漫的多了,说谢谢都不知道他是在认真感谢,还是在阴阳怪气。 “走了!” (本章完) 第183章 神话传说 第183章 神话传说 没在柏州安稳两天,明辰又是随着萧歆玥上路了。 队伍浩浩荡荡在另一条路朝着西北方行进。 这个方向是青州,是明辰的家乡,也是萧歆玥的目标所在。 跟出逃京都时一样,这次也是带了三百人的守卫队伍,带了些属下班底。 不过相较于那时的狼狈逃窜,这次却是平和从容许多。 毕竟这里也都是她的地盘了,安全可以保证。 她是要一路走到她新立的都城,并且视察属于她的国家领土。 “这……这,怎么回事啊?殿下这是要走吗?” “啊?为何……” “殿下就留在我临光不好吗?” “一路顺风啊,殿下……” “日后还要再来我临光啊!” …… 官道之外,百姓们远远看着萧歆玥的队伍浩荡离去,却是满眼不舍,不住挥着手,高声呼喊着。 他们知晓,那风华绝代的皇女是要离开了。 人是在对比之中生活的。 这个世界无论什么事都怕对比。 经历过腐朽的统治,再经历贤明的统治。 经历过对比,百姓们才会知道什么样的领袖是好的,是值得他们尊敬的。 张伯兴治理下的县城,百姓们自始至终都过的不错,并没有对比,所以仅仅传出几句风声,便可以影响他们对于统治者的看法。 但是柏州临光这里却恰恰相反,他们经历过贪官污吏,经历过马明辉这一州郡长官的压榨,他们的阈值很低。 随后再来凌玉,再来萧歆玥,他们便会很容易得到满足,不吝于对其追捧和赞扬。 明辰南下的这段时间里,萧歆玥在这里进行过一次深刻的演讲,顺利接过了凌玉那边的声名,伴随之而来的还有种种便民利民的措施落下,完善规章制度,秩序井然,将城市梳理的井井有条。 明辰所看重的皇女,并不是只会说说大话,只会盲目地喊出理想的白日梦想家,她是会去做,并且有着极为出众的才能和天资。 萧歆玥在这里的时间不到两个月,便得到了百姓的信任。 人们深深的感受到了这位叛逃离京的皇女的真诚,感受到了对方那藏于宏愿之中的胸襟和器量。 金鳞跃天门的传说也流传了出来,百姓们也愈发相信,这位天生贵气的皇女,便是那天定之主。 所以理所应当的,当萧歆玥要离开时,这里的百姓们对其多有不舍。 “诸位,不必担心!” “临光依旧会按照以往的制度运行。” “定不负诸位所托!” 萧歆玥乘骑着高头大马,在士兵拱卫之中朝着城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朝着百姓们挥手。 看着百姓们的面庞,迎着他们信任的目光,萧歆玥心中也不禁有些激动。 这是她执政以来,第一次得到回馈。 得到承认,得到追捧,得到喜欢的感觉令人沉醉。 自我价值的实现是最高等的快乐,理想的空中楼阁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一点具现。 夙兴夜寐的工作,也就是为了这一刻。 萧歆玥与之身边之人对视了一眼,握手成拳,理想愈发坚定。 …… 房间之中,茶香袅袅。 小鸟从肩膀上落到了手掌,亲昵地蹭了蹭。 也不知道是不是明辰的错觉,变了凤凰之后,这倒霉蛋儿最近好像有些怪怪的。 似乎……有些腻歪。 “陈大人,我是明辰。” “辰前些日子南下,未曾拜访,还望海涵。” 齐州,蒙令城,萧歆玥去跟地方官见面视察,进行政治活动了。 明辰却是在驿站中与另外一人对坐,品茗闲话。 此人身形中等,体型不胖不瘦,圆脸,约莫三十五六岁,皮肤白净。 值得一提的是头顶格外光滑明亮,几缕碎发如同枯草一般分布在脑袋四周。 聪明绝顶,标准的地中海发型。 在临光这一地方城里找明辰想要的那些偏门的书籍还是有些为难人了。 但是萧歆玥可以给他找个活的书籍库。 此人名为陈玉堂,乾元前任户部侍郎,是萧正阳临终之时特别叮嘱萧歆玥要去寻的能人。 萧正阳崩殂之前,就把他派到南方来,做钦差大臣,赈济救灾。 主要目的其实是将人才拆分外放出京城,未来好协助萧歆玥。 他带着乾元十分重要的档案资料和地图南下,包括官员体系信息,土地人口信息……可以说是整个王朝统治的精华。 这个时代可没有计算机,没有网络,信息的储存和传递很困难。这些东西交到萧歆玥的手中,将来建立新朝,等于说是踩在了前人的肩膀上,事半功倍,可以减少许多的麻烦。 除此之外,陈玉堂此人记忆力出众,遍览群书,过目不忘,也是一难得的人才。 明辰南下的这段时间,萧歆玥也是派人去寻到了他。 “不敢当不敢当,明大人” 陈玉堂也知晓明辰是领导跟前的红人,自是不能得罪。 他常年看书,眼神不太好,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明辰。 雄姿英发,自信昂扬。 他心下暗叹,还是面色恭敬地朝着明辰拱了拱手。 明辰抿了口茶水,朝他笑道:“听闻陈大人记忆超群,过目不忘,当真是天纵之才。” “过誉,过誉!” “明大人才是少年英豪,在下日后还要多多仰仗明大人呢!” 论起天纵之才谁能及这还未二十的少年郎呢? 轿子人抬人。 陈玉堂也是朝着明辰恭维道。 两人客套了几句,陈玉堂放下茶杯来,朝着明辰问道:“不知明大人找在下,有何贵干呐?” “听闻陈大人遍览群书,古今历史无一不知,无一不晓,就连民俗的神话传说也有所涉猎。” “个人爱好……个人爱好,明大人想问什么?” 陈玉堂有此天分,同时也是爱看书的。 在京都时的爱好便是泡在文馆里看书,乱七八糟的都看,古今历史,民俗神话,也确实有所涉猎。 明辰眯了眯眼睛,朝着陈玉堂问道:“辰想问,神话传说之中可有一个名叫于东川的神仙?离火星君?他的信息是什么?历史之中可有他的记载?” “于东川?离火星君?” 陈玉堂眉头微皱,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 “奥!” 紧接着一拍大腿,恍然道:“沐火而生,焚火而亡。掌管天下烈火,居于耀日,驾乘九凤之仙神,离火星君于东川!” “我在《南国异怪志》,《神夏大典》……这几本书书上看过。” “哦?居于耀日,驾乘九凤?” 明辰挑了挑眉,看了眼窗外那明亮的太阳,掌中的小红鸟也扬起了脑袋。 他朝着陈玉堂凑了凑,一脸兴致勃勃地说道:“陈大人与我展开说说。” “关于这位仙神所有的情报,我都想知道。” “额……” 陈玉堂不知道这年轻的大人在想什么,不去琢磨国事,反而跟小孩一样,在这里询问那些飘渺的志怪故事。 不过,心中所想他自是不会说的。 他喝了口茶之后,润了润嗓子,旋即絮絮叨叨地朝着明辰说道:“据《神夏大典》的故事记载,传说在两千年前,大夏年间……” 两千年前,大陆的格局还并非如此,就跟明辰先前和秦楼说的一样。 原本的乾元和北烈,乃至是南方的几个国家都是一国。 经历了混乱战争,经历了利益纠葛,时间流逝之后,分了又合,合了又分,最后造就了现在的局面。 大夏便是两千年一个统一的王朝。 “安陵城的一处村落,按照现在的位置,大概在南边周国具州。有一妇人怀胎一年,诞生了一个奇怪的小孩,他出生时浑身燃烧火焰,烧死了母亲。” “他生的奇特,浑身不长毛,头颅上宽下尖,双手奇大,一副异人模样。从小便有种奇异的能力,可以简单操控火焰。” “因其模样怪异,还克死了母亲,被亲人村民排挤抛弃,离家之后有了些境遇,顺利成长。后来他参军,骁勇善战,因其特别的能力,受到了夏武王的青睐,封他做了一离火将军,赐名于东川。” “后来昏君无道,夏朝分裂战起,他一次大战中遇上了另一位克制他的异人,不敌战败,被叛乱敌军抓住,封住了其异能,生生用烈火灼烧而死。据说其死后,火焰凭空而燃,遇水不灭,生生烧了三年才熄灭,火焰之中还有含糊不清的留声传响。” “沐火而生,焚火而亡,魂归仙位,敕封离火。” “因其特别的能力和新奇的传说,被设坛祭祀,做了仙神。传言说他住在太阳上,以日光为食,掌控着天下的火焰,出门坐着由九条凤凰拉动的神车。” “《南国异怪志》也说过,南方曾有旅人黑夜独行,遇上豺狼。旅人害怕,祈求其显灵,还真有过灵异之事,圆日在夜间亮起,豺狼被凭白产生的烈火灼烧驱走,后来其声名愈发显赫,得名离火星君。” “南国从事与火相关事业的人多信奉这位仙神,比如说铁匠、伙夫……做事之前,都会拜一拜其神像,请求保佑。” “还有《神灵录》也有记载……” (本章完) 第184章 五尊九御 第184章 五尊九御 陈玉堂真不愧了他的名声。 当真是博览群书,也当真是过目不忘。 跟个人形ai一样,明辰一输入关键词指令,就给明辰吐出来了一大串。 事无巨细,无论是历史,还是各方面的神话传说。 不论真假,反正只要他看过的与之有关的信息,都说与了明辰听。 “这样啊……” 明辰轻轻抚摸着小鸟的脑袋,暗自沉吟着。 陈玉堂不知道明辰在想什么,看他沉默,不禁出言道:“明大人,时间过去太久,是真是假已经无从考据。” “古时情报流传和记载很成问题,经过两千年,事情的真实原貌早已无从说起,一些奇异之事被人们口口相传,经历战火纷飞被损毁典籍,被文章作者刻意夸大,到最后成了现在的版本。” “先民多愚钝,许多事情也不了解,便喜欢将未知之事归之于神鬼。兴许只是被一些术士用装神弄鬼的手段糊弄了,兴许只是一些巧合罢了。细数我们就近时代,乾元五百载,可有什么英雄被供奉做仙神?” 这些传说故事大多只用作消遣。 陈玉堂觉得还是图谋国家大事更重要一些。 他不禁提点似的朝着明辰说道。 “无论是真是假,总归流传下来了,总归是为人信奉了,不是吗?” “人信之,则为真。” 明辰朝他笑了笑,语气莫名。 兴许明大人就是喜欢听这些玄奇的故事。 陈玉堂抿了抿唇,也不多话了。 明辰顿了顿,又问道:“陈大人可知,还有什么仙灵曾经搭桥渡军百万,也曾在死门接引亡灵?” “可是那主宰幽冥之玄冥弥罗妙法上尊?” 人们总是喜欢将生死、福源、命运……这些不可掌控之事,不可知晓之事归结于仙神。这个世界自是有仙神传说的,五八门,明辰确实看过听过,但没有仔细去研究过。所以说,刚刚提起的那离火星君的传说,他就不了解。 除了一些五八门的小众偏门的传说故事之外。 民间主流信奉的仙神之道,分道佛两界, 道有五尊九御,至高无上的五位上尊创造了天地万物和世间道理,九御天帝则在各个方面统管天地,下面细分无数神祗星辰,司掌各种各样的职权。佛有三位佛祖,三位菩萨,八十一位罗汉,三千佛陀,无上佛国之中有着极乐大智慧,掌控生死轮回,历经磨难大彻大悟,可立地成佛。 有些神明飘渺模糊,没有半点流传。 有些仙神却在历史之中有些依据,说某位英雄成了仙神,或者某位名人是某位仙神的转世……传说故事混乱驳杂,乱七八糟,一本书便是一个故事,大多太过于古早,听来玄乎,无法考究,无人知道真假。 许多仙神的神职的权柄都重复了。 对于信者而言,天地皆为神明之所创,世间万物皆由神灵之所掌,命运皆为神明之所书写,做事之前需求取保佑。 对于不信者而言,眼见即为天地,眼见即为真实,天下无神无主,做什么事情不求保佑,也没有被耽搁什么。 也有将信将不信者,半求半不求。 而相较于那偏门的离火星君而言,五尊九御明辰还是有所了解的。 这位玄冥弥罗妙法上尊便是五尊之一,主管生死,世间万物死后魂归冥土,归于幽冥管辖。 不过,明辰只知其名,倒是不知其故事。 只听得接引亡灵,便有此猜测。 陈玉堂闻言顿了顿,旋即轻轻点头:“按照明大人所说的话,确实是这位仙尊。” “据《天地造物》记载,人死后灵魂跨越万重山,可在极北之地的死门前窥见一庄严法相,法相是为上尊千面,倒映人之生平,人见之生愧则重入轮回,见之无愧则成魔成神,受刑享乐不再踏足人间。轮回则前生尽忘,入冥土则不可归还,所以无人可知此为真还是假。” “依据《神夏大典》十四太祖本纪记载,大夏立国之时,曾遭遇一生死险境,与旧朝大战失利,被围困于令禾山,也就是现在北烈吉州北方。夏祖率军冒险突围,被拦于烈河跟前。河流湍急,无法前行,身后却是紧追不迫的百万大军,行将覆灭之际。忽有一仙姑从山林之中款款走来走来,她着百袄,脚下环铃,容颜绝丽,飘然若仙,手执一青翠玉竹棒,挎一篮。” “百万大军行将覆灭之际,她抬手玉竹棒轻轻一挥,神力荡漾,光华流转,百开放,奇迹之事发生,湍急的江水忽而平缓,藤蔓丛生,不知名的异争相开放,在两边江岸连接,构成了一座巨大的桥,引渡百万大夏军队过桥而去。待大军过河之后,那巨大桥又化作点点荧光消失不见,敌军追至,只能隔着江流望洋兴叹,眼见夏祖离开,逃脱困境。” “神女倾城绝伦,绝丽无双,搭桥渡军百万,夏祖为其倾倒,感激之余,欲娶纳为妻,封后国母。然其阐明心意后,那绝丽仙姑却在一瞬间老化,三千青丝尽数斑白,容颜枯槁,身形佝偻,大骇夏祖。仙姑深深看了他一眼,耳边似有浩荡之声传荡,身影消失不见,此后夏祖夜不能寐,耳边常有野鬼呼嚎,梦中引见千万罗刹恶鬼,身形枯槁,愈发虚弱。后见一异人,说其冒犯上尊,该以举国之礼告罪,方可偿还罪孽。夏祖祭拜上尊一年之后,噩梦消解。夏祖死后贵为九御,统管天下食粮,居于离幽冥最远的仙宫。” “除此之外,她还有些别的传说。” “《广天志》说玄冥上尊千面千像,每千年走一次人世间,悟一次智慧,夏朝之后九州之争也有她参与……” 陈玉堂说的口干舌燥,拿起茶杯来润了润嗓子,事无巨细,都说与了明辰听。 玄奇的神话故事听来还是蛮有趣的。 “这样啊……” 明辰摸着小鸟,听得津津有味:“陈大人当真是博学。” 陈玉堂摇了摇头:“不过是闲来无事,喜欢读书罢了,明大人过奖了。” “传说只是传说而已,时间太过久远,不过是人们夸张流传罢了,确凿的史书并无记载,真实的历史有没有这事儿还两说。” “根据兵家推究,夏朝立国之时,根本不可能有百万军队,旧朝腐朽也拉不起那么多人,况且百万军过桥,太过于飘渺,实施起来有诸多问题。” “其他史书记载,也没有记过夏祖有过祭拜仙尊一年之举。” “其中真假,明大人自己斟酌。” 陈玉堂倒是也好心,担心明辰耽于这些玄奇的故事不务正业,忘记了自己的本职。 又说出了其他几本书中对于历史和传说的辩论,再一次朝他提点道。 “哈哈哈~” “好!” “辰谢过陈大人关心了。” 读书越多,知识越广博之人,对于世界的认知便愈发清晰。 这留着地中发型的大臣,确实是有几分学者儒雅之风。 知识面广博,简直就是个人形书库,确实是个可以结交之人。 明辰眯了眯眼睛,似是想到了什么,旋即朝着陈玉堂说道:“陈大人可是眼上有疾?” 明辰不关注神话传说,倒是将话题调到自己身上了。 陈玉堂一愣,旋即抹了抹眼睛,朝着明辰无奈笑道:“明大人见笑了。” “玉堂幼时嗜书,常常彻夜借光看书,看坏了眼睛,所以见人时常眯眼,并无恶意,还望明大人见谅。” “这样啊……” 这个时代又没有手机、电脑这些东西,想得个近视眼还是挺难的。 这玩意儿是富贵病,得读起书,还得买得起秉烛才行。 “陈大人,辰南下这段时日,听说南国有种饰品,可以戴在眼睛上,治愈眼疾,帮助视力恢复清晰。” “改日辰研究研究,帮助大人打造一副,如何?” 陈玉堂一愣,旋即面上不禁露出喜意来:“当真?” 他这眼疾确实是无奈。 生活相当的不便,求医问药也不好使。 他都快要放弃了,却是不想这位天资卓绝的年轻人此时却给了他一个法子。 明辰笑道:“辰是知晓原理,还需大人跟匠人配合,多多试验。” “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玩意儿说复杂倒也不复杂,挑些无杂质的水晶或石英找个聪明的匠人切割打磨抛光,再依据陈玉堂的视力情况来调整曲度便可。 只是用的人少,性价比也不高,所以没什么人研究罢了。 这陈大人也算是个试验品,他成了之后,可以稍稍推广一下,其他同样症状的人提供一个解决方案。 此事也不说多大,但是明辰知道,顺手而为便是了。 “哈哈哈哈!” “好好好!在下相信明大人。” 这年轻人的神奇之处他可是听说了。 定然不会无故放矢。 他举起茶杯来,朝着明辰说道:“来,在下以茶代酒,敬明大人一杯!” “害~陈大人莫要客气。” “日后辰还有些疑惑之处,想要询问陈大人呢!” “好说好说!” “明大人想问什么,来找在下便是,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本章完) 第185章 斩龙 第185章 斩龙 “朕以菲薄之资,承天命而登大宝,夙夜兢兢,未尝敢忘祖宗之托付、黎庶之期望。然天命无常,人事有数,朕身染重疾,且无经天纬地之才,恐难再担社稷之重。朕思虑再三,以为国祚绵长,需得贤明之主继统,方能保江山永固、百姓安康。今有董公深孚众望,德才兼备,堪当大任。朕观其言行,察其心志,知其必能光大社稷,抚育万民。 朕欲效法先祖,行禅让之事,禅位于董公,以顺天意,以从民心。自即日起,董公即皇帝位,统御万邦,继往开来。愿新君勤政爱民,敬天法祖,广施仁德,励精图治,使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京都,朝堂。 萧安洪面色苍白的坐在王座上,这段时日他似乎过的并不好,经历了不少的折磨。 宣读诏书的下臣语声洪亮,声音在大殿之中传响,落入了每一位朝臣的耳中。 待其说完最后一个字之后,萧安洪像是失去了最后的力量,瘫软在了王座上。 他的精神有些恍惚。 虚假的荣华过去,梦幻的泡影被打碎,真正的残酷才显露了出来,所有的天真都被无情的揭开。 他方才知晓,自己不过是个傀儡皇帝。 而现在,连傀儡似乎都做不成了。 如不出意外,他便是乾元最后的亡国之君。 皇位易姓,该是多大的耻辱? 他的背后是千万子孙唾骂,他如何面见先祖? 恍惚之间,朝堂远去,仿佛到了一处阴森之地,他好像看到了数道英武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跟前,双眸锐利,气势如虹,单单是看着他的眼神,便仿佛是想要将其拆骨吞入腹中。 一时之间,大堂诡异的安静。 朝上大臣们瞪大了眼睛,满面骇然。 他们很清楚现在朝堂上正在经历什么! 五百年的王朝,皇室衰微,跌跌撞撞,终于是要走到尾声了么? 随着萧正阳死,萧歆玥离京,皇室被屠戮,董家就彻底掌控了朝堂,权势滔天,大权尽皆执掌。 他们不禁抬首,齐齐地朝着同一人看去。 董正宏,年纪快六十的老者,就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不知怎得,阴风阵阵,却透着一股子邪异。 人的欲望永远都不会被填满的。 初入官场时,他兴许只想做个富贵一生的小官,一步一步往上爬,不知不觉站到了权力的最核心,他还是不满足。 如今做到了人臣之极,他的欲望依旧没有被填满。 他像是一条毒蛇盘踞在王座旁边,窥探神器,董贼的名头早就传出去了。 只是大家总归还是没想到,这老头儿竟然真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这么做,还这么快就等不及了。 此举并不能说有多高明,倒像是想当皇帝想疯了。 安稳的掌控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好吗? 他若是这么做,天下英雄可就有反他的理由了。 站在朝堂最前方,而居于人臣之极的老者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躬下身子,一脸惶恐道:“陛下!!!臣惶恐,臣年事已高,精力不足,才疏学浅,朽木残根之姿,如何当得天下社稷重任?” “还望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这才第一次,他还要三辞三让呢! “老贼!!!” “你这匪徒,奸佞,窃我乾元五百年国祚!” 五百年的王朝深入人心。 终是有人站了出来。 一体型偏胖的文官目眦欲裂,恶狠狠地瞪着董正宏,怒骂出了声来。 人很复杂,并非非黑即白,他可能无能,可能贪腐,但是某些时候对于国朝是忠诚的。 一时之间,薄薄的遮掩终于是被人戳开了。 群臣肃穆,面色各异。 “齐大人,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吗?” 董正宏眉头微皱,瞥了对方一眼,语声平淡。 “董贼!窃国之贼,你永远都洗不脱你卑劣的手段!!!” “你不得好死!!” “你永世不得超生啊!!” 说罢,这位大臣眼中泛着血丝,便是冲向了那大殿之中的柱子。 “砰!” 头颅撞在了柱子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人亦软倒在了地上,鲜血肆意流淌,没有瞑目的双眼就定定的看着董正宏,泛着阵阵冷意。 董正宏面色平静,随意挥了挥手。 几个侍卫进了门来,将那死亡的大臣抬了出去。 “此人疯了,大闹朝庭,出言不逊。” “诛九族。” “呜哇!” 王座上的萧安洪忽而瞪圆了眼睛,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不……” “父皇……先祖……” “不,不是我!” “嘻嘻……哈哈……” 他一脸狰狞,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猛地站起身来,时而惶恐,时而狞笑……仿佛是癔症上了身。 在所有人目光之中,蹦跳着跑远了。 内外交困,董贼窃国。 一时之间,沉重的氛围在整个朝堂之中蔓延,朝堂诡异的沉寂。 耳边奇诡之人在阴笑。 董正宏面色沉重,不住握紧了拳头。 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与其坐等着死亡,不如搏一把。 …… “额……” 营帐之中,娇艳动人的女子瞑目休憩着,忽而面色煞白,眉头紧皱,冷汗在额角凝聚,呼吸也不自觉急促了些。 忽而,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瞳孔放大,身子整个弹了起来,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 面色有些惊惶。 “殿下,您怎么了?” “可是害了噩梦?” 是不是太过疲累了? 身边服侍的春雅眼见着萧歆玥因为劳累而昏睡过去,又看见她突然惊醒。 她凑了过来,有些关切地问道。 思绪回魂,她直接朝着春雅说道:“叫明辰过来!” “额……是!” 没过一会儿,明辰走来。 萧歆玥的行进速度相较于叛逃时期慢了太多太多,连带着视察工作,生生拖了一个月。 明辰喜欢偷懒,不爱干公务,闲的没事儿就找陈玉堂去交流那些奇奇怪怪的仙神传说。 包括仙神体系的等级制度,各个传说之中的神仙的背景故事、能力、司职…… 这段时日,也算受益匪浅。 结合陈玉堂所说,再加上他自己所见。 他现在可以确认的是,天下肯定是有神仙的,甚至并非遥远飘渺,而是离人间很近,时时刻刻关注着。 是敌是友不好说,对方大抵是不能直接插手俗世争端的,但他们并非无欲望,亦有所求,兴许是被封的更高,兴许是广传信仰,开坛立庙…… 了解到了一些知识,也可以对未来突发的状况有一个心理预计。 “殿下唤辰来,所为何事啊?” “可是想念在下了?” 明辰一打眼便是见到了那漂亮的美人,笑盈盈地问道。 萧歆玥猛地抬起头来,眼见着此人来,一瞬间,胸腔之中难以抑制的惊惶和空寂仿佛都被填满了。 人影一闪,香风迎面。 下一瞬,软玉已然是涌入了怀中。 突如其来的拥抱,令明辰都不禁愣了一下,旋即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 他跟殿下目前的关系有些暧昧,但殿下不同于耿直纯粹的呆姐姐,她是有些小傲娇的。 也不知道今天这皇女是怎得了? 不过抱抱美少女,明辰自是愿意的。 “明辰,我做了个梦。” 许久,心绪恢复平静。 刚刚那个惊惶的皇女仿佛消失了,她松开了明辰的怀抱。 看着明辰轻声说道:“我在梦里梦见,一条赤红的神龙被斩成了两半,眼里流着泪,倒映着我的样子。” “我好像听见了天地的悲鸣,听到了先祖在耳边斥责我……” 明辰对于萧歆玥而言是特殊的。 即便她知道为王不能有任何的软肋,不能相信任何人,不能依靠任何人。 但是,明辰是特殊的。 她长长的出了口气,将自己梦中所见朝着明辰和盘托出:“也不知怎得,我刚刚醒来,整个人莫名惶恐,心里空荡荡的,感觉像是有什么灾难降临了。” 现在的萧歆玥,已然不是当初那个自怨自艾的姑娘了。 她背负着责任和理想,心思也足够坚韧,该是没那么容易被影响。 但是,这次是个例外,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去悲伤,去惶恐。 “哦?” 前世明辰是不信这些解梦之说的。 不过,现在这个世界显然不能跟前世一般论处。 他垂了垂眸,思量着。 现在萧歆玥还没有自立为王,难道……是京都那边出什么事了?乾元出什么事了? 龙被斩成两半,大概寓意是王朝被斩成两段,或者是王被斩成两段。 京都那边,老董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么? 曹同志可是到死都没有篡人家的位置。 “莫想这些。” 简单思索了片刻,明辰摇了摇头,朝着萧歆玥说道:“殿下可还记得你的血誓?可还记得你的理想宏愿?” 萧歆玥顿了顿,说道:“记得。” “记得便可,殿下只需要朝着这个目标不断努力,不断前行便可。” “发生的一切都不需要管,邪祟不侵。” 明辰拍了拍皇女的肩膀,给她灌鸡汤道:“你为此奋不顾身,即便是失败了,也无人可以苛责你。” “嗯……” “马上就要到青州了,殿下登基为王。你便是新朝领袖,天命所归。” (本章完) 第186章 诡异的青州州牧 第186章 诡异的青州州牧 青州,明辰的家乡,富庶之地。 风调雨顺,土地肥沃,当官的也是个不错的官,百姓们安居乐业。 这些年来,时不时常有周遭州郡的百姓流亡到这里,见到这里的景象便是为之惊叹。 据说九年前,青州还不是这样的。 当时的州郡也是个庸才贪官,向上阿谀谄媚,向下横征暴敛,压榨百姓。 手下的地方官吏也俱是些阿谀谄媚,欺下媚上之辈。 惹得民怨载道,好好的州郡被治的乱七八糟。 只是忽然有一天,那州郡不知怎得离奇失踪,完全找不到半点线索,整个青州都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过了一段时间,朝廷上重新任派了一位官员,这才一点一点地将一切都回归正轨。 新来的官员有些能耐,接手了前人留下的烂摊子,约束下属,治理民生。 将整个州郡都梳理的井井有条。 还颁布了许多新奇的法令,降低农民税收,官府与一些地方的一些信誉良好产业合作,鼓励来往通商,以获得收入上缴朝廷,兴修水利,改善民生,严明律法…… 打从这姓吕的新知县来了之后,青州百姓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 匆匆时光过去。 接连两代皇帝殡天,天下大乱,阴霾笼罩乾元。 幸而青州距离京都较远,鞭长莫及,难受其制约。 在这样的条件下,青州州牧吕崖没有观望,当即便是第一个公开表示反抗京都新王,宣布早已获得先皇密旨,有逆贼篡国,京都沦陷,将率青州州郡支持二皇女萧歆玥为新王,讨伐逆贼,还于旧都。 所幸其在青州民望深厚,即便是有些小骚乱,也都被控制住了。 青州默认已经是萧歆玥的领土了。 和煦的风儿吹来,数百人队伍浩浩汤汤的从东南方走来。 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等待已久了,似乎终是要等到他们的主人了。 …… “臣,青州州牧吕崖,拜见殿下。” 这一路视察之旅走了一个多月了,终是到达了目的地。 青州季取城门前官道,一面色肃穆中年男子带着一众下属官吏,早已等候多时了。 眼见着萧歆玥随护卫团队到来,余光却是瞥了眼那个面上挂着笑,气质轻漫的浪荡青年。 旋即却是单膝下跪,朝着萧歆玥恭敬地说道。 “吕大人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萧歆玥赶忙上前几步来,将其扶了起来。 “吕大人忠肝义胆,心系天下。” “该是本宫要谢你深明大义。” “臣惶恐!” 作为选定的大本营,这里的官吏萧歆玥自然是重点研究过的。 这吕崖的名声事迹其实有些诡异之处,跟陈玉堂带着的官吏资料有些不同。 单单是一条,吕崖在京时曾娶了六房姨太,喜好女色,便是与现在这青州州牧‘吕崖’不符。 青州的这吕崖据说是路上遭了山匪劫难,随从和家眷都被掳掠杀害,只他一人幸而逃离,来到了青州。 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该是继续娶几房太太才是。 然而他却没有再耽于男女之事,反倒是埋首于政务,将整个州郡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这很奇怪。 他甚至连个家庭,连个后人都没有。 萧歆玥一边朝他说着官话,一边观察着此人。 身形高挺,气势如虹,长脸,浓眉大眼,须发颇为旺盛。 果然,这外形样貌跟陈玉堂的资料也不太一样,九年时间能改变这么多么? 前任州牧的失踪也有些草率离奇,已然成了悬案,至今都没有线索。 种种迹象,蛛丝马迹,基本已经指明了一条胆大包天的现实。 念及至此,她不自觉地看了眼身边的那个笑眯眯的年轻人。 她很合理的怀疑,在这种种诡异的背后,有此人参与插手的影子。 这人是有本事的,他有能力将那些令他不适的东西撤换掉,改成可以令他舒适生活的环境。 青州是他的家乡,是他的大本营。 这倒霉蛋儿在这生活了这么多年,依着这货的性子,他不可能放任一个庸才在上面管着。 况且,在她离京之后,这吕崖连观望都不观望一下,就干脆选择了支持她这个流亡的皇女,也太过于奇怪了。 只是…… 九年以前啊! 这倒霉蛋九年前才几岁啊?! 当真能做这么大的事情? 窥探到了几分,她却又有些难以置信。 明辰这人,像是个无穷秘密的宝藏,总是可以向下挖掘,也总是可以给她以震惊。 另外一边的明辰倒是不知皇女心中所想,反倒是呆愣的看向了另一边,有些出乎意料了。 “明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马尾随风飞扬,清风装点着女子姣好的面容,女将戎装,英姿飒爽。 阔别已久的女将军穿着一身轻甲,站在另一边。 在皇女殿下跟州牧说着官话客套时,却是有些失礼的没有去觐见,反倒是上前几步,来到了他的跟前。 那明亮的双眸之中,拳拳思念和恋慕仿佛都要满溢出来了。 但是面上,还是保持着镇定,看着最最喜欢之人,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好看的微笑来。 不多见的,展示着她反差可爱的一面。 凌玉。 先前凌玉被萧歆玥派去攻打青州东北拒绝支持她的鹿州。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 鹿州是个好地方,易守难攻,凌玉又不愿大造杀孽,最好以谋略来巧夺之。她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所以进度缓慢。 萧歆玥已然向青州进发,准备登基昭告天下。 在这样的条件下,凌玉作为重臣,理所应当的也要放下手头之事,调回来,参加登基仪式。 况且……明辰随萧歆玥一同归来,凌玉本身也想念的紧。 自然的,她来了。 甚至还要比明辰更早一些。 早早的就在这里随州牧一起,满眼期待地等待着萧歆玥一行。 “嘿,凌将军,辰可想念你,想念的紧呢~” 怎么回事呢? 见到可可爱爱的呆姐姐,好像一瞬间能量就被充满了。 明辰朝她眨了眨眼,促狭地笑着:“不是说好了,在家里等我的吗?” 哼哼,他小心眼,可是相当记仇的。 呆姐姐不遵守承诺,日后非得好好炮制炮制这个说话不算数的女人。 “额……” 这人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大度特度的回忆在脑海中回旋。 迎着明辰并不友好的目光,英姿飒爽的将军一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嘴角笑容僵硬了些,红晕不自觉地从耳根爬到了侧脸,双腿也微微颤了颤。 这该死的条件反射。 “咳咳~” 她不禁轻咳了声:“这是殿下的命令,我也无法……” 强硬的将军说话似乎软了些,还学会了推卸到领导的身上。 明辰摇了摇头,也不在乎周遭旁人的视线,上前一步来,轻轻捋了捋凌玉的长发:“我的凌将军今天真美啊!” “怎么,我的兄长舍得让大家知晓是我的姐姐了?” 凌玉现在虽然穿着轻铠,但也是女子打扮,女子梳妆。 姣好的面容大剌剌的展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先前他跟凌玉的关系亲近,两人都没有婚配。 旁人怕是都以为他们两人有什么怪异的癖好呢! “额……” 凌玉摸了摸侧脸,轻声道:“想就是想了。” 凌将军是女子,这个消息还是挺令人震撼的。 乾元的历史上有厉害的女帝,却是还没什么特别出名的女将军。 不过,倒也没引起什么混乱。 毕竟凌玉名声在外,那些事迹都是做不得假的。 凌玉治下的军队军规森严,士兵素质很高。 凌将军就是凌将军,是带领他们打仗、带领他们获胜的领袖。 是男是女,都不重要。 遮掩之事总有戳穿的那天,不如自己撤去,坦坦荡荡些。 现在凌玉声望和能力足够,已经不需要再以男子伪装了。 她和明辰的关系亲密,她不想再让一些莫名的看法和流言加诸到他们的身上。 况且…… 到了青州了! 青州便是明辰的故乡,这里有他的父母亲人。 冯夫人跟她说过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 她已经做好觉悟,去见明辰的长辈了。 这个时候,也不能名声在外,让明辰的家长觉得孩子是带来了一个奇怪的男子回家。 明辰如何七窍玲珑,也算不得人心。 素来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倒是不知晓凌玉心中所想,只是笑着说道:“啧啧啧~那我可得抓紧把我的姐姐带回家了!” “让别人看到了,觊觎在心,跟我抢可怎么办呢?” 女将不多见地嗔了他一眼:“抢不走的。” 阔别已久,又是小别胜新婚。 英武的女将和俊逸的文生,两人眼中似乎就只有彼此的倒影,再也容不下旁人。 “徒儿!徒儿!” “这么久了,有没有想念老夫啊?” “你看不见老夫吗?!” 随凌玉从战场上归来的破落军旗随风摇摆。 旁人看不得,一须发斑白,气质狂野的老者在明辰的周遭晃荡,呼喊着。 却是没有引起许久不见的逆徒半分的关注。 老鬼面上的爽朗笑容一点点的收敛了,到最后……吹胡子瞪眼。 “逆徒,你真该死啊!!!!” (本章完) 第187章 准备好嫁与我,做我的妻了吗 第187章 准备好嫁与我,做我的妻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吕大人这是带著谁来了?” “额,那……那是二殿下吧?咱们青州是支持二殿下的。” “什么?真的假的?这么快就来了?” “真……真好看!” “二皇女来了,以后不会要打仗吧?她真的能行吗?” “那个將军是不是就是凌玉啊?凌玉不是个男的吗?” “那个书生是谁啊?” “不会是明辰吧?咱们青州的骄傲!” …… 明辰和凌玉肆无忌惮的亲昵有些扎萧歆玥的眼。 简单的问候一下之后,一行人便是浩浩荡荡进了城。 城里热闹非凡,道路都是经过规划的,大道直通州牧府,来往行人络绎不绝,时不时朝著队伍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座城市很繁华,过往行商的人多,信息流通也发达许多。 城里的人们都知晓,吕大人支持二皇女,皇女不日也將到来青州。 萧歆玥四下看著,暗自点头,也不禁有些感慨。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这座城市是她逃离京都以来,一路顛沛流离,纵马丈量乾元国土,除了越阳城之外,所遇到的最繁华的一座城市,即便是临光也赶不上。 外面还有一条河流方便运输。 也怪不得明辰对其推崇至极。 城市底子好,管理得也好。 无论是从地理位置,人文环境,经济优势,人口密度……这座城市都適合当一个新朝的都城。 人民安居乐业,生活富庶,也足以见得这里的掌权者確实是个有才能之人。 他瞥了吕崖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明辰。 来到了他的家乡,这浪荡子似乎並没有什么变化,瀟洒隨性,无喜无悲。 这其中定然有他的手笔。 “吕大人当真是天纵之才,將州郡治理的井井有条。” “蜗居在此,属实是浪费才华,是我乾元愧对英才了!” 萧歆玥眯了眯眼睛,朝著身侧的吕崖说道。 “额……” 吕崖扯了扯嘴角,乾笑了声:“殿下说笑了,州牧掌管一州之地,何来蜗居浪费才华之说?” “下官兢兢业业,管好一州已是极限。” 萧歆玥却是摇了摇头,打量著周遭城市的架构,她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这座城市的不同,有许多新奇的事物连她都不了解:“吕大人奇才,需要更大的舞台。之后本宫也想与你多请教请教治理之法。” “殿下英明,风华绝代。何来请教之说,臣惶恐。” 一年的时间,明辰又一次回到了故土。 看著繁华的城市,也不禁轻轻吸了口气,笑容似乎也明媚了些。 扶摇儿双翼一展,直接窜上了天空,撒欢儿似的出去玩了。 这个州郡是她的家,她熟悉的很,想往哪去往哪去。 明辰怀里的小蛇探出头来,有些好奇地看著四周,当看到跟皇女对话的吕崖时,却是顿了顿,朝著明辰说道:“公子,那州牧不是人。” 她没化形,只是因为它没学,不是因为她学不会。 修行千年,它的实力是很强的。 真搏命的话,它比蜕变之后的扶摇还要强,算是明辰队伍里实力最强的了。 所以理所应当的,它一眼就看出了吕崖的不同寻常。 “我知道。” 谁料明辰却是笑了笑,理所应当的说道。 这才哪到哪啊! 他家里还有一个老怪物呢! “额……” 看来是它多嘴了。 明辰周围妖魔邪祟环绕,看样这州牧也是他的手笔,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龙怜不曾离过家嘛?” 行进之间,明辰饶有兴致地朝著小蛇问道。 这小蛇气质清冷,不过仔细观察其言谈举止,不像是见多了人的样子。 “……” 龙怜沉默了一下,旋即才应道:“不曾,只是救过几个溺水之人。” “是嘛……为何?” “怕俗世容不得我,怕被人收了,怕被敌手打杀……” 修行之路千难万难,斗爭残酷。 她从一青蛇修行到现在的蛟龙,是废了无数年月和心力的,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日积月累虽缓慢了些,但安全。 明辰:…… 好苟!这是个苟道大师啊! 苟了千年,还真耐得住寂寞。 “那怎得,这次隨我走了?” “龙怜蜗居之江流被毁,预示著旧事已去,是该去奔个新的前程。” “我有些闷了,想出来看看。公子真心待扶摇,我相信公子不会对我抱有异样的目光……” “这样啊……” 明辰笑了笑,只笑道:“嘿,那我只能说你信对人了!” …… 进了城,明辰和凌玉理所应当的廝混在了一起,全然也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某位殿下的视线都快在明辰身上戳个洞了。 独处之时便连接在了一起,分也分不开。 炮火连天,大度特度,以解相思之苦。 鸟儿飞来,落在窗边,用了点法术,透过缝隙仔仔细细的学习著。 这次,她不再害羞的飞走,甚至也不拿翅膀捂著眼睛了,反而摇晃著屁股,看得有滋有味的。 她也有所成长了。 萧歆玥到来这里进行繁杂的落脚安置工作,还有跟吕崖之间的会面交谈……这些繁杂的事情,好像与狗男女无关。 最⊥新⊥小⊥说⊥在⊥⊥⊥首⊥发! “我的好姐姐,可想死我了……” 夜深了, 摇曳的烛火倒映著帐帷之中人的影子。 明辰抬起手来,轻轻拨开女子头上一綹一綹的头髮,眼中满是繾綣。 他素来不会压抑自己的情感。 “辰弟,我……我也想念你。” 凌玉轻轻出了口气,泛著水光的双眸倒映著眼前人的模样。 手掌轻轻临摹著明辰的面容。 武人有了感情牵掛,似乎都做不成武人了。 她现在好像都找不到当初在北境战场时,面对万军那疯狂嗜杀的感觉了。 她垂了垂眸,似是想起了什么,不禁瞪了明辰一眼:“我们的事情,你都说与冯大人了?” 明辰一愣,旋即笑道:“哈哈哈!可是冯夫人去找你了?” 老冯这人真能处啊,有事是真上啊! “是!” 这人还笑呢! 分明是想看自己笑话呢! 凌玉撇过头去,不去看他。 呆姐姐不多见的小女儿模样。 明辰却是单手撑著脸,躺在她旁边,眉眼柔和:“所以说,姐姐可是做好了准备,与我回家了?” 萧歆玥距离登基还有些时日,需要做些准备,明辰也不想留在这当苦力,准备回家一趟。 他从来不否认自己多情浪荡,喜欢美人。 但多情又不代表滥情。 恋慕之人就该给个名分,娶回家。 他並不是一个老张家儿子,说了一堆山盟海誓,结果还没带人家姑娘回家。 即便凌玉性子不同於寻常女子,但总归她也是个女子,在这样的时代背景,跟明辰做到现在这个地步,是需要许多许多的喜欢,需要付出许多勇气的。 先前跟冯孝忠说的话並不是玩笑,他是真的准备这次回家,便带著凌玉见父母,准备婚姻之事。 他没什么『天下未定,何以家为』这样情怀。 乱世又怎样,该结婚结婚,该做什么做什么。 天下没了谁也会照常运转。 凌玉登时猛地睁开了眼睛:“我……额。” 各样的情绪在心中涌流,她脑子有些空白,看著明辰:“准备什么?” “姐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的很可爱啊!” 明辰笑盈盈地看她:“准备好嫁与我,做我的妻了吗?” “唔……” 明辰平素不著调,喜欢开些恶劣的玩笑。 说话也听不出是真是假。 但是现在,凌玉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迎著对方的眼睛,不可抑制的欢喜,害羞……在脑海中爆炸开来。 时间匆匆流转,往事迴旋。 不知不觉,他们相识已经快一年了。 初遇时,这特立独行的人在街角解了她的困境。 他说了许多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言语,她不由得为之吸引,向他靠近。 相识相知,去缔结更多的缘分。 她从来都不曾想像,喜欢会是如此光景,令人不自觉想要沉湎於其中,难以自拔。 但是,她还是目光坚定的看著明辰,凑上前来,双臂抱住了他的脖颈,轻轻落下一吻来。 “我准备好了!” 她喜欢他呀,喜欢的不行啦~ 自是愿意,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他建立更加深刻的缘分,捆绑一生的关係。 这就是凌玉,不同於寻常姑娘的窘迫和彆扭。 她勇敢,直接,纯粹,真诚。 “嘿嘿~” “你就是没准备好,也由不得你了!” 烛火熄灭,月亮洒下点点银辉。 对於久別重逢的人而言,今晚还很漫长。 (本章完) 第188章 黄犬 第188章 黄犬 “明辰!!!” “这这这……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一个妖怪,怎能入朝为官呢?!” “殿下还要请教我治理之法,这我该说什么?!” …… 明辰还没有去找殿下请假呢! 另外一人却是找上了门来。 若是此刻有旁人在明辰这里的话,怕是会震惊的吧。 此时此刻,被百姓们尊敬,被萧歆玥所寄予厚望的州牧大人,却是在明辰的跟前,一脸仓惶紧张。 全然不见平素那淡然严肃的模样。 “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还这么一副狗样啊?!” 看著跟前形象崩坏的州牧大人,明辰也有些无奈的嘆了口气。 “我就是狗啊!” 作为本州身份地位最高之人,被明辰这般骂,『吕崖』也並不在意,反而理所应当的说道。 说完了话,脸色一变,似乎是在忍耐什么。 法力流转,浓眉大眼颇为神气的面容,却是在阵阵微风之中变了模样。 一大黄狗头就出现在了明辰的眼前,求助似的看著他。 这场景看来有些惊悚。 若是让青州的百姓们看到他这副模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明辰:…… “你狗头露出来了。” 『吕崖』皱了皱鼻子,单手结了一个印法,容顏变换,又幻化成了原本的模样:“额……哦,不好意思,紧张了。” 明辰坐下,隨意地朝他说道:“那州牧都是我杀的,你怕什么?” “这青州你不是治的好好的吗?” “殿下问什么,你就跟他说什么便可!” “你看你当了这些年州牧,有什么问题么?” “当官怎得了?谁规定妖怪就不能当官了?” 这货其实不笨,就是胆子忒小。 好歹跟脚是看家护院的狗,偏生的畏首畏尾的。 萧歆玥所料的確实不错,青州州牧確实是有些问题,其中也有明辰的手笔。 前任州牧名叫邓明轩,不是个好鸟,青州这么好的地方被他搞得乌烟瘴气的,就连明辰家也受到了压迫。 明辰这人的性子,喜欢將万事掌握在手心,自是容不下这样的州牧在自己头顶上管著。 跟家里老东西学了改头换面之术之后,就將其处理掉了。 朝庭后来又派了个州牧来,明辰令小鸟在路上侦测,提前布置了陷阱伏击,將新来的州牧真·吕崖给处理掉了,青州距离京都较远,鞭长莫及,问题不大, 明辰来了手偷梁换柱,把这狗子给扶上去了。 新州牧將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还推出了许多新奇的政策,令城市快速恢復生机,百姓安居乐业。 实际上,背后都是明辰操控著这『吕崖』完成的。 狗子嘆了口气,有些无奈道:“我感觉这殿下已经看出来了。” 明辰却是无所谓:“看出来就看出来唄。” “故事的开始確实是个谎言,但是这重要吗?” “事实就是你这些年兢兢业业,把青州治理成了一个繁华富庶的地方。” “至於谁是『吕崖』这有什么意义?” 【黄犬守民】 【黄犬护城守民,贏得万民称讚】 狗子身上也是有愿望的,他是明辰幼时在一破庙之中发现的一条黄狗,名叫黄啸。 说起来,他认识明辰比扶摇还要早一些。道行也比之扶摇要强一些,得有个四五百年了。 不过他不愿意去明辰家里当宠物。 早些年他与旁的妖怪斗法,惨胜受了些伤,流落到这里,青州村里的百姓给了他几口吃的,照顾他活了下来。 狗子忠诚念著恩,也力所能及的庇护著这里。 明辰令老树教会了他化形之法,也就有了后来的这些谋划布局。 不过这狗子胆小,畏惧国运压制,怕杀人、参与朝政为官沾染国朝业力。 明辰亲自动手杀了两任州牧,费了些口舌才说得对方。 一为血衣军,二为这狗子,明辰出仕之前,也就布局了这两张牌。 两颗种子生根发芽,称霸天下不说,最起码也保得他惹出祸来隨时都有后备之选。 黄啸这几年平稳下来,从最一开始的手忙脚乱诚惶诚恐,到后来的轻车熟路,倒是也没发生什么超出预料之事,但是这愿望始终都没完成,倒是明辰没想到的。 黄啸一滯,他摇了摇头:“不。” 打从明辰把他带到老树跟前的时候,他就知晓了这个小孩不是什么普通人。 在看到对方用一系列手段,最后面笑眯眯地杀害了州郡最高地位的官员之后,狗子就以明辰马首是瞻了。 明辰让他干嘛他便干嘛。 “妖就是妖!” “明辰,若我变成这样,百姓还认我否?” 狗子收敛法力,刚刚变好的脸,瞬间又变了回去。 狗头倒是挺可爱的,眉毛上还有两个黑点,但是安在一个人的身上,就显得有些惊悚了。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咯? 明辰顿了顿,只是说道:“百姓我不知道,但是在殿下面前,你变成现在这样也无妨。” “只要说你认得我便可。” 明辰很清楚自己在萧歆玥那边的含金量。 萧歆玥基本上透过他,也了解到了世间真实,也知晓有妖魔鬼怪。 根底出身,真的那么重要么? 论起心肠,人不一定就比之妖鬼要良善多少,论起破坏力,人杀人不一定就比妖鬼要少多少。 明辰信任之人,即便黄啸就这样大剌剌的把狗头显露在萧歆玥的眼前,她定然也是信任的。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便可。” “你能做的就做,做不了的就告诉殿下你做不了。” “反正你也放不下这州郡不是么?” “单从管理层面讲,当官可比做妖怪要方便的多。” 明辰摆了摆手,无所谓的说道。 黄啸咬了咬牙,还是应了下来:“好。” 说实话,二皇女来了,他是想退休的。 最⊥新⊥小⊥说⊥在⊥⊥⊥首⊥发! 不过明辰说的,也確实没错。 起初只是感激使然,但是做了这么多事情,不知不觉他已经融入到这里了。 他也確实是放不下这城市。 黄啸看了明辰一眼,旋即说道:“明辰,我走了。” 明辰只是隨意的挥了挥手。 “兴许……人妖可以共存呢?” 黄啸刚刚转身,耳后却传来了一道低语,他身子一晃,还是走出了门去。 …… “什么?!” “你要走?!” 萧歆玥瞪大了眼睛,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急声朝著明辰说道。 “不走不走,请假请假!” “殿下,青州是我家,我往哪走?” “我就是请假回家一趟!” “辰离家一年了,也没回家看看……” 殿下是不是有些依赖自己了? 明辰观察著萧歆玥的神態,暗自在心里盘算著。 “就算是我天天摸鱼不务正业,但咱们是国企,怎么也得有个年假休休吧!” 他摆了摆手,说著萧歆玥听不懂的话。 “告假?” 青州是明辰的家乡,回家一趟確实是情有可原。 这惫懒的傢伙,非要在这繁忙的时候偷懒离开她。 萧歆玥皱了皱眉头:“几时回来?” 忽的,她莫名想起了恢復女装的凌玉,不知怎得心头生出了几分酸涩来。 她很聪明,儘管明辰没说,但她大概也猜得出明辰回家这一趟要做什么。 毕竟岁数都不小了。 明辰这般人,有人喜欢,那可不是再正常不过了。也就是这货惫懒於维繫官场关係,否则的话找他说媒的人该是也踏破了门楣。 “放心,殿下,辰定然是要在你登基之前回来的。” 青州这里虽然繁华,但可从没被立过都城。萧歆玥登基为王,昭告天下需要准备的事情很多,怎么地也得要一个月。 明辰从季取到清池也不用两天,时间绰绰有余。 游子归家,这是不能阻止的。 况且萧歆玥也不想阻止。 她面色沉著,轻轻点了点头:“好!你去吧!” “谢殿下!” “不过明辰,我登基的时候,你一定要回来!不然的话……” 萧歆玥认真的看著明辰,话还没说完,便是被明辰打断:“殿下放心,辰必定会回来的!” 个人情感暂时萧歆玥还是可以控制住的。萧歆玥需要做很多很多的事情,现在还没有功夫去梳理自己的感情。 她轻轻出了口气,朝著明辰问道:“明辰,这青州州牧与你是否有关?” 如果是明辰插手的话,那就罢了,但若是与明辰无关的话,那她就要仔细察探察探此人了。 明辰笑了笑,说道:“殿下莫要把心思浪费在无用的地方,吕崖是可用之人,还请放心。” “有些事情知道就好,就不要说出来了。” “缘由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和结果。” “说出来,辰可就是犯了大罪了。” 萧歆玥闻言轻轻出了口气,也算安下了心。 明辰这样说,就等於是明牌告诉了她,青州州牧確实是有他插手的,青州州牧也確实有蹊蹺。 但一切都是好事。 果然如她所料。 这傢伙就是个怪物,那么多年前,他才几岁啊? “殿下在看什么?” “辰觉得你好像不是很礼貌!” 萧歆玥白了他一眼:“对你我还需要礼貌吗?” 明辰开玩笑道:“还是礼貌些好。” “让我跟你礼貌,好大的胆子!” “哈哈~” (本章完) 第189章 游子归家 第189章 游子归家 清池县,这里是青州的一城镇,跟季取没法比,並没有大城市那般繁华。 不过也不错,没什么苛政,风调雨顺,人们生活安逸,怡然自得。 明家在这里还是挺有名的,前些日子,明家老爷大摆筵席,说是自家儿子中了高官。 隨著消息蔓延,明辰的名声也流传了过来,確实是热闹过一段时间。 现在一切回归平静,天下大乱也没影响到这里。 不过今天,似乎是多了几个特別的人。 俊逸瀟洒的青年带著一容顏秀丽的女子,身后还有两个木訥的小孩,进了这熟悉的家乡。 “那……那是不是明辰啊?” “我看著挺像的,那孩子从小就俊,鬼灵精怪的。” “错不了,他小时候还在我这儿买过糕。” “我听说当大官了,这是回家了吗?还带著一姑娘回来了!” “现在世道乱,好像又拉倒了。” “那姑娘也漂亮啊!听说前些日子,明夫人还在帮他说亲事呢……” …… 俊男靚女扎眼的很,气质也是鹤立鸡群。 搁这一站,便是引得旁人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 不过,即便是认出了明辰。 百姓们也多是在旁边看著小声议论著,没有明辰幼时待他那般轻鬆隨意了。 明辰当上大官了,各种风云传说不断,已经是那可以抬手决定千万人命运的掌权者,跟普通人拉开差距了。 他们之间隔著一层厚厚的障壁,如何能心平气和的打招呼呢? 明辰倒是不以为意,也不在乎旁人的视线,大摇大摆地往家走。 “明辰,我……” “我这样可以吗?” “我这衣裳,是不是穿歪了?” 只是身边人却是有些紧张。 以千军敌万军,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时,都不曾有现在这般感觉。 凌玉有些忸怩地扯了扯衣物,不自觉地摸摸眼睛上的疤痕,脑子有些空白,不住再三朝著明辰確认道。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走之前,她特意请教冯夫人教她梳妆打扮,儘量打扮的文雅端庄些。 她战场人屠之名早已流传在外,作为敌人確实是有著震慑的作用,但是作为一女子也確实是一负分特质。 最起码第一印象要留的好一些,她不想嚇到明辰的父母家人。 人永远都做不到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因为人总有对於自己而言很重要之人。 即便是勇武果敢的將军,亦不能免俗。 统御万军之时,她都可以做到面色沉著,心静如水。 然而此时,却是心臟剧烈的跳动著,大脑空白,不知在想什么。 “可以,当然可以了!” “我的姐姐美得不行。” 正常按照礼法来讲,凌玉是不该在这时候跟明辰回家见面的。 不过凌玉情况特殊,而且明辰也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俗礼。 不妨將一切都回归事物的本质,有了喜欢之人,便带来家,给父母瞧瞧,准备婚事。 他们同意便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明辰握著有些紧张的姑娘的手掌,不住安慰著她。 呆姐姐很美的。 今天没有穿男装、也没有穿鎧甲,穿的是在京城重逢那天艷惊世人的素色纱裙。 美人俏脸微红,眼含水波,轻轻扯著他的衣摆,一脸侷促,美得不行。 任谁也想像不到,这女子是改变了天下局势的那绝伦將星。 从上到下,这个人都充满了反差的魅力。 “不信咱们问问羞蝶……” “来,羞蝶,告诉姐姐,姐姐好不好看?” 季取那边明辰的房子甚至都还没分配好,俩小孩留在那也没事做。 不如一同带回家来,也让老爹老妈见见,总归都是一家人了。 明辰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笑眯眯地问道。 凌玉很紧张,其实……小孩也紧张。 只不过表情呆呆的,没人能看出来罢了。 小孩抬起头来,表情懵懵的,看了眼凌玉,又朝著明辰说道:“好看。” “对嘛~” “姐姐,莫要担心,除了我家老头儿,我家人还是很好的。” 明辰一边说著老爹的坏话,一边安抚著凌玉的心绪。 凌玉孤身一人隨著明辰回家,这已经足够勇敢了,她再怎么刚强,也是个女子,不能对她要求更多了。 明辰握住她的手掌,十指相扣,看著她的眼睛:“相信我。” “恩。” …… 时间又一次来到了夏日,阳光明媚,微风习习,天空的游云隨著风儿自由飘荡。 院子里有些年头的老树抽出了新的绿叶,轻轻颤抖著,檐角铃儿轻响,似乎是在预兆著什么。 漂亮的红鸟飞上枝头,远游的孩子回到了家乡。 “爹,娘,我回来啦!” 远远的,明府里传出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一时间,所有人齐齐抬起了头来,朝著同一个方向看去。 石子落入了平静的湖面,泛起阵阵波纹,伴隨著归来之人的这一嗓子,沉寂的府邸也开始热闹了起来。 “儿啊……我的儿啊!” “怎得这么久才回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让为娘看看,在外面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我看怎么瘦了?!” “饿不饿啊?!娘给你做饭吃!” 明辰语声落下,妇人便是急匆匆跑来,眼里却是挥之不去的思念。 来到了明辰的跟前,絮絮叨叨地说著。 儿行千里母担忧,明辰健康的很,比之普通人要强太多太多了,身形匀称,哪里瘦了。 但是,只要不在母亲的眼中,她便默认是瘦了。 明辰垂了垂眸,依旧牵著凌玉的手,微微躬下身子,另一只手抱著母亲,笑道:“不饿~” 他是面热心冷之人。 然心冷之人,也是有心的,位置不多,但总有人能住进来。 庄周梦蝶,亦或是蝶梦庄周。 哲学的问题无从思考,眼见之为真,手触之为真。 明辰更愿意將前世当成是一个梦,拥抱此世的现实。 十七载从婴儿长成青年,他已然接纳了此世的人,此世的身份。 人在这世上,总要有些牵掛,要不然就轻飘飘的,飞上天去了,没有根了。 李慧香瞪了明辰一眼:“哼,不饿才怪呢!” 此刻这人並非操盘天下的执棋者,並非二王相爭的绝世妖才,並不是隨皇女叛逃的叛逆…… 在这里他只有一个身份,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母亲思念许久的孩子而已。 仅仅只是一年没见,便是想念的紧。 母亲只会关心,她的孩子远赴千里之外,有没有遇到危险,有没有吃饱穿暖,有没有钱粮…… “真不饿~” 明辰摇了摇头,无奈道。 另外一边,当家之主捋了捋鬍鬚,看著母子相拥,看著长成的儿子,也微微垂眸,收起了平素惯用的威严,笑容柔和。 “这小子……可是知道回家了?!” 明辰从小就不是个听话的孩子,鬼灵精怪的很。 总有些离经叛道特別的想法,特別会闯祸,还不服管教,时常跟他顶嘴。还有自成一套的歪理邪说,有时候又说不过他,把老明同志气的不行。 时光悠悠,皮小子长成了一顶天立地的青年了。 他声名远扬,走上了高高的青天,早早就超出了预期,也超过了他这个父亲。 兴许……他是对的,是自己这个父亲错了吧。 他微微垂眸,不知怎得,欣慰骄傲的同时也有些失落。 孩子超越了父亲,高高飞上天空,这代表父亲老了,代表父亲无法再为他遮风挡雨了,若是遭遇了苦难,就只能自己面对了。 刚好的,与那臭小子对上了目光。 那人笑眯眯地朝他挑了挑眉,似乎透著几分得意。 哼! 无论如何,就算是这臭小子飞上了天,他也是他爹! “爹,娘!” “她是我的妻,名为凌玉,孩儿心悦之人。” “我要娶她。” 一直把人家晾在一边,那不是排除在一家人之外了? 游子回家简单的打了招呼,明辰也不忘身边的美人。 他牵著凌玉的手,退去了平素的轻漫,认真的朝著二老说道。 这个时代,家族兴包办婚姻,自由的恋爱有,但是不多,而且还需要经过父母的同意。 父母的意见要比之孩子重要的多,不经过他们的同意,是没办法缔结姻缘的。 这也是凌玉进门前有些紧张的原因。 不过,明辰却並不给二老选择的权力,直接说『要娶』而非『想娶』。 態度十分强硬。 接受此世的家庭归接受此世的家庭,但是做主人生的权力,明辰是要自己握在手心的。 父母生养,为子所敬,父母衰老,为子所养。然不可左右人生,有志之年事事皆听父母,以此生报之,否则人生何意? 凌玉听著明辰所说,也不禁颤了颤,温暖的思绪在胸腔之中涌流,仿佛紧张也被抚平了。 身边人双眸格外明亮,仿佛周天星辰一般。 她知晓,明辰不单单是在跟父母说,同样也是在给她承诺,令她安心。 “额……” 二老闻言一滯。 年前李慧香还担忧过明辰的亲事呢,年后时不时在县里走动,打听说媒之事。 毕竟明辰年岁也到了,样貌和才能都不差,不婚配的话是要被人家说閒话的。 却是不想,一年之后游子回家,人家自己带来了一这么好看的姑娘。 只是明辰说的太突然,也太坚定。 他们也有些懵逼,他们今天只知道了凌玉的名字而已。 这孩子,也不知先提前捎个信儿回来。 “好……好,姑娘,来,让我看看……” 明辰决定之事,是很难更改的。 说好听点是有主见,说难听点就是犟种,从小便是如此,跟老明爭个天翻地覆,就算是不答应他,也总能想方设法去完成他的目的。 所幸他聪明,看事看物看人极为准確。 从不吃亏。 明辰认定了凌玉,那就说明这姑娘是很好的。 李慧香上前一步来,牵住了凌玉的手,眼神温柔。 “真好看吶~” 凌玉只是不擅长打扮罢了。 但是这並不代表她不好看。 明辰的呆姐姐是很可爱的,唇红齿白,肤若凝脂,气质也出尘绝伦。 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 李慧香看著眼前的美人,也不住感慨著。 虽然不熟,但不可否认,明辰的眼光是好的。 最⊥新⊥小⊥说⊥在⊥⊥⊥首⊥发! 明辰从小就喜欢美人,她在这县城转悠了几个月了,不曾见过这般清丽容顏。 也亏得没给他说媒,不然这小子不满意了闹起来,又是一桩麻烦事。 “夫人,你好,我叫凌玉,是凛州人。” 李慧香並不是刻薄的长相,脸如满月般圆润,皮肤白皙透亮,散发著一种母性的光辉,看上去便是个温柔的人。 只是个四十岁左右的普通妇人,没什么力量,但给凌玉的压迫感却是比之那千军万马还要强烈。 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 有些紧张,羞赧,但却又渴望被认可。 凌玉轻轻出了口气,终是抬起头来,语声清朗地与之打招呼。 她不知道对方对自己的看法如何,但是她有的是一片赤诚和恋慕,她认为这已经足够。 “哈哈哈~好,好姑娘!” 姑娘就这样孤身一人跟著小子进了家门,这是要付出很大的勇气的。 这姑娘看来也不一般,確实是与自家这离经叛道的小子相配。 李慧香似乎可以感受到凌玉的紧张,只是握著她的手,温柔的笑著:“凛州……那可不近吶……姑娘爱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做。到了这里,就跟自己家一样,莫要紧张。” 明辰知晓凌玉不善言辞,凑过来,笑眯眯地说道:“娘,我的凌玉喜欢吃鱼,吃肉,少辣,口味偏清淡一点,喜好喝……” 说到喜欢喝什么,明辰刻意停顿了一下。 “啊?!” 凌玉登时瞪圆了眼睛,定定的看著明辰。 明辰说她的口味倒是无所谓。 怎得,还要加上好酒啊?!虽然这是事实,但也不能乱说啊! 好酒这特质落在女子身上,可不是什么好的形容。 呆姐姐登时浑身都僵硬了,可爱的紧。 “喝茶~” 这坏人! 这种时候,都要逗弄她。 凌玉悬著的心放了下来,不禁嗔了这人一眼。 “奥……好好,我知道了!” 李慧香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有什么秘密,但看他们默契的对视,却是也不禁笑著点了点头。 喜欢是做不了假的。 儿子喜欢,那她便喜欢。 母亲所求不多,只求孩子可以幸福安康便可。 “哥~” “哥哥!你回来啦!” “哥~” 还不待李慧香多说几句,童声响起。 两个小孩儿蹦跳著跑来,抱住了明辰的大腿。 “嘿,让我看看,咱们家萱萱是不是变得更可爱了?” 明辰躬下身子,轻鬆抱起小姑娘,抵著她的脑袋,笑著说道。 “咯咯咯~” 小丫头笑著,嘴角又可爱的酒窝:“哥哥,我想你~” “哈哈哈哈,我也想我家妹子呢!” “来来来,叫嫂子~” 明辰抱著妹妹,看向一边的凌玉,笑眯眯地说道:“叫嫂子,哥哥给你吃!” “嫂子!” 小丫头很乾脆的喊了出来。 纯真的小朋友可以说许多大人生涩出口的话。 小孩的加入,仿佛是令气氛都融洽了许多。 “好好好~” “哥哥,哥哥,还有我,还有我~” 弟弟在另一边朝著明辰喊著。 明辰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咱们家明杰也长大啦,长成男子汉啦,要好好保护妹妹,知道吗?” “叫嫂子,哥哥也给你吃!” “嫂子!” 两个小孩肆无忌惮的『嫂子』,直叫的凌玉有些晕乎乎的,僵硬的拿出果来给了他们:“额……你们好。” “咯咯咯~” “谢谢嫂子!” 小丫头接过果,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凌玉:“嫂子我可以找你玩吗?” “去去去,嫂子要跟你哥哥玩的!” “那我可以跟你们一起玩吗?” 明辰:…… 隨后明辰又將羞蝶和云瑶介绍了一下,两个小孩也算是一家人了。 二老並不介意明辰收养两个孩子,两个小孩也开心有同龄人相伴。 游子回家,一家人有著说不完的话,连风儿似乎都沾染上了几分喜意。 凌玉看著这一家其乐融融的景象,一时间有些失神。 她的家人都已经死了,师父过的出尘,缺了些人间烟火。 她从来也不曾想像过眼下这般生活。 看著明辰慈祥的父母,看著可爱的弟弟妹妹,她没来由的有些艷羡。 若是她的父母活著呢?若是她的弟弟妹妹活著呢? 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般,在这里欢迎她,为她的归来而欣喜呢? 带女朋友回家,是很忌讳把人家丟在一边的。 身边的明辰垂了垂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朝著凌玉凑了凑,在她耳边说道:“姐姐,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凌玉闻言晃了晃身子,握紧了他的手掌。 …… 热闹的一天终是过去了。 夜,圆月高悬天空,月色明亮,映照著下方相互依偎著的恋人。 “姐姐,现在可还好些了?” 外面纷扰的世界,大乱的天下,尔虞我诈的王朝,似乎与他们无关。 这里没有那以一当千的將星,也没有二王相爭的妖才。 明辰手掌轻轻梳理著女子的头髮,语声温和。 “无妨……” “辰弟,你的家人,真好。” 李慧香如明辰所说,是个老头子祖上烧高香娶来的女子。 儘管对於凌玉一无所知,但却不曾对她审查似的询问什么,不曾给她半点压力,只是如春风一般与她相处,最大程度的展现自己的包容和亲近善意,去化解凌玉自身的尷尬和紧张。 现在,不说凌玉融入这个家庭,最起码已经是心境平和,不再紧张了。 “哈哈哈,是嘛~” “我就说吧,不要担心!相信我~” “再说,你总归是要跟我生活的,退一万步讲,若是他们不愿意,那我们就私奔好了。” 明辰的想法总是跟这个时代有些不太一样。 不过,兴许也就是因为这一点,凌玉才会对他好奇,才会不可抑制的去喜欢他。 凌玉轻轻捏了捏他的腰:“莫要乱说。” 明辰现在所拥有的,是她日思夜想都再也得不到的东西。 她不想明辰拋弃。 “好~好~不乱说!” 凌玉似是想起了什么,眯了眯眼睛,朝明辰笑著:“夫人可是与我说好了,明日可要好好跟我说说,你幼时做过的事情。” 因为喜欢,才抑制不住的想要更加了解,想要去探索对方的童年。 凌玉对此充满期待。 明辰:…… “我跟你讲,不要听我娘胡说!许多都是没有的事儿,都是她瞎编的!” “我听说,你还炸过茅房?” “乱讲,没有的事儿,我是在提取沼气。” “咯咯咯~看样是確有事实咯?” 微凉的夜风徐徐吹著老树的枝条,拂过几缕女子的头髮,温柔的抚摸著她的脸颊。 晶亮的眼仁之中,俱是那恋慕之人的侧脸。 大恨背身,只愿屠尽仇敌,终了此生的杀星,似乎重新找到了活著的意义。 …… 翌日,凌玉去找李慧香听明辰小时候的黑歷史了。 孩子都不小了,时间也不充裕,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老明同志在紧锣密鼓,开始准备提亲结亲之事。 明辰反倒是閒下来了。 “老东西,出来!” 一桶水被浇灌到了土壤之中。 明辰肩膀上站著小鸟,怀里揣著小蛇,手中牵著羞蝶来到了里院。 院子很宽敞,比之先前在北烈青楼后面的院子还要更大一些,正中有一棵老树,这东西该是有些年头了,树干都有些腐朽发黑了,上面长了青苔,长得不算高,只是树下却是盘根扭曲错节,老树透著阵阵腐朽的气息,看上去像是死了。 只是,今年这树枝蔓延往上倒是生出了几个新芽。 明辰离家的这段时间,大概也是被好好照料著,周遭也没有生出杂草来。 老头儿说是要给他砍了,结果还不是嘴硬,给好好照料著。 明辰放下了木桶,毫不客气地踢了两脚盘根错接的树枝,全然没有半点尊敬长者的意思。 短暂的沉寂过后,忽而风起,树枝轻颤。 无形的气势发散开来,浑厚的法力向外荡漾。 生死之间,一道跨越了岁月沧桑的低语在两人两妖的耳边响起:“不懂礼貌!” (本章完) 第190章 老东西 第190章 老东西 一时间,隨明辰一同到来的龙怜浑身猛地一震。 它什么都感应不到,原本这里不过是棵行將枯死的老树罢了。 然而这一瞬,风云忽起,无形的法力流转开来。 分明就在那里,却又什么都感觉不到,仿佛是天边游云,飘渺无依,琢磨不著。 倏尔从无限小变做无限大。 看山是山,却又看山不是山。 这该是个远远超出它的预计,无法对抗的存在。仿佛蚍蜉之见青天,无法想像,超出预计。 在江里蜗居千年,就是怕遇到这样的情况。 它完全没有想到,明辰的家里还有著这么一个恐怖的妖怪。 “树爷爷~” 相较之震撼的龙怜而言,在这里生活了六七年的小鸟显然早已是熟络了。 她双翼一展,破空而去,落到了老树摇曳的枝头。 “我回来辣~” “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小鸟扬了扬艷红的双翼,头颅长出一根冠羽来,轻轻摇摆著,转了转身子,像是向长辈显摆自己取得了多少成就的小姑娘。 “我现在可是凤凰啦~” 无形的法力流转,乾枯的枝条化作了小鸟,隨著鸟儿一同舞蹈,似乎是在为她庆贺一般。 老树的声音从明辰的心底响起,无喜无悲:“还真被你做成了。” 它似乎並不为扶摇的蜕变而惊讶。 一颗金灿灿的苹果一样的果子落到了明辰的手中,明辰掰作两半,给了身边的羞蝶一半。 便是啃著另一半,毫不避讳地面脏乱,直接坐到了地上:“运气运气。” 当年救了汪柳一命的果子,就这样被暴殄天物的啃了。 作为中间人,他又朝著老树介绍起了他带来的小蛇:“它是龙怜,无师承,自己在江里修行千年,若是可以,望你教教它。” 龙怜浑身一震,听得明辰介绍自己,却是低下头来,满面恭敬道:“前辈您好。” 它虽然不怎么入世,但好歹是在一处蜗居了千年了,也在江边窥过人事,岁月加身便代表著成熟。 面对著这么恐怖的一老怪物,自然也做不得小鸟那般无拘无束。 “玄水之精,青蛇千年修为已成蛟,欲腾云化龙?” 老树活了很久了,法力通玄,也轻而易举可以看出龙怜的根底。 龙怜顿了顿,微微頷首。 “天地禁錮,神灵不存,你有稀薄神龙血脉,若想化龙,须经歷天罡之雷锻造,需阴蚀之风雕琢,自有一番苦难要遭。” 明辰其实想带著龙怜来找老东西学学化形之术的。但是这在老树看来却是不值一提,说也未说。 反倒是提及了龙怜的跟脚,说及更加重要之事。 “震为雷,巽为风,属木。” “你与我有缘,既是这混小子带来,可愿拜我为师?” 修行之人总信些乱七八糟的缘法。 相见既是有缘,夺宝也是有缘,收服也是有缘,乃至杀人都是有缘…… 各种各样的缘法,是理由,是动机,是最不需要解释的说辞。 好事是缘法,坏事亦是缘法。 不过,老树所说的缘法,显然是好心的。 跟官场上那变著法的找关联来组成联盟一样。 同期之人是同盟,传唤授官旨意的官员是老师……这缘法也是建立关係的一个纽带。 扶摇儿的蜕变需要神异之火来洗涤,非老树所精要,没有办法。 但是龙怜则恰恰相反,所需风雷属木,却是他所擅长,正好专业对口。 龙怜生於水,精通水之道。 而老树则为木,木遇水则生。 从最基础的跟脚开始,便有连接的理由。 刚好明辰將龙怜带来,在它看来,它与之龙怜確实是有一段师徒缘法。 龙怜闻言浑身一震,大喜,赶忙拜道:“万谢长者垂怜,龙怜愿意。” 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资源。 谁有更多的时间,便代表著他有更多的智慧,有更强大的力量。 龙怜在这里见到了超出预计的存在,对方愿意给它一番机缘,那它自是也愿意受之这份师徒缘法。 “嘿!” 这老东西如此看得上龙怜,倒是出乎了明辰的预料。 不过总归也是好事。 明辰笑了笑,言语全然没有半点恭敬长者的意思:“老东西,你可给我好好教教咱们家龙怜哈~” “有啥好东西多给招呼招呼!” 老东西不挪窝,天天就在这院子里呆著。 但是龙怜是可以跟他四处乱窜的。 自然的,明辰想跟这老东西多要点好的,日后龙怜强了,那便是明辰强了。 “哼!” 老东西说话没有感情,声音无喜无悲。 但却透著几分恼意来。 无形之风流转,地上的尘土微微颤动著,几根枯叶一点一点地从土壤的缝隙之中显露了出来。 玄奇之事发生,隨著法力一圈一圈荡漾,枯叶隨风而舞,在半空之中聚散拼装。 一枯枝为柄,以落叶为刃,一点一点地,拼装成了一把丑兮兮的剑。 虽然並不太好看,但微风环流,却是透著阵阵诡异的气息。 紧接著,老树枝头开出了一朵儿,隨著微风脱落,飞到了那枯叶之剑上,落到了剑格处,霎时间馥郁的生命气息发散出来,乾枯的叶子也在这一刻焕发生机,变幻成了盈盈绿色,透著浓浓生气。 隨后能量消散,儿和翠绿的叶子隨之枯萎,盛衰枯荣只在一瞬之间。 不过这枯叶之剑却並未隨之散架,落到了龙怜的跟前,入土三分。 “此为枯荣剑,可引动风雷,可储蓄法力,汲取生机。” 老树的声音在龙怜的心底响起:“你生於毫末,无人庇护,无法宝傍身,为师便送与你了。” 后生拜了师,作为师长,老树自然是要馈赠之礼物的。 “好好好!老东西,你还真有好东西啊?!” 老东西没少藏啊! 明辰骂骂咧咧道:“为什么不给我?!” 老东西藏私,当初就该刨刨它的根儿看看。 “给你你也用不了。” 明辰:…… 玩笑之后,明辰终是朝著身边呆愣的小蛇笑了笑:“收了吧。” 龙怜回神,看了眼明辰,旋即朝著老树恭敬道:“恩……多谢师尊。” 龙怜的事情介绍完了,明辰又摸了摸身边小孩的脑袋,朝著老树说道:“介绍一下,老东西,这是我捡到的妹妹。” 他观察著老树的反应:“她叫羞蝶,可以看到世间妖鬼。” “恩……” 老树不化形变人就是有这点坏处。 明辰没办法从它的表情之中窥探它心中所想。 听得明辰介绍羞蝶,却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羞蝶也静静的站在原地,有些好奇地看著眼前的老树。 明辰能窥探到这老东西,是因为他有看到妖鬼夙愿的特殊能力。 但是羞蝶却可以感受得到,眼前这看似乾枯的老树浑身却蕴含著毁天灭地的恐怖能量。 “你看不出羞蝶有何特別之处吗?可知她来自於哪里?” 根据那日老太太所说的话,还有从陈玉堂那里得到的信息,明辰深刻的怀疑自家小孩来歷不一般。 老树只是淡声道:“不知。” 明辰:…… 行吧。 是真是假不知道,也不重要了。 就跟旁人撬不开明辰的嘴一样,明辰也知道他撬不开老东西的嘴。 “龙凤皆来,命理不凡。” “小子,你不想亲自做人皇吗?” 明辰对於跨越数千年岁月的老树,並没有任何恭敬的意味。 同样,老树对於明辰似乎也並无长者的傲慢。 一人一树的相处並不像是长者跟孩童,反倒像是忽略岁月相交的朋友。 明辰坐在树前的地上,老树朝他传声说著。 儘管枯守在这院子里,距离京城千万里。 但它却也知晓,现在天下大乱,国运崩碎,甚至它还知晓,这一切儘是眼前这坏小子的手笔。 从明辰出现在它的眼前起,他便知晓,这钟灵毓秀的小孩不简单。 必定可以將这天下搅得天翻地覆。 不过,某种意义上讲明辰还是出乎了它的预料,仅仅只是出去了一年,便是做到了现在这样的程度。 儘管它不知道明辰做过什么。 但以它对明辰的了解,它相信现在的明辰手中握著很多的牌,如果他想,他可以去坐那个主宰天下的位子。 亲自做人皇,便统御天下之国运,便有更多的机会占据歷史更大的篇幅。 便更有机会……成为仙神,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仙神。 明辰瞥了老树一眼:“你不是说了,所谓占卜卦算,占星命运,皆是空谈吗?” 老树只是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无根命运是时间的谎言,现在你有足够优秀的特质。” “乱世奋起的人皇,得有装得下天下的胸怀。” 明辰耸了耸肩:“我小心眼,装不下。” 老树比任何人都了解明辰,又问道:“你当真装不下?” 明辰摆了摆手,不想说这个问题,只是转移话题似的问道:“老东西,你当真教不了我修行?” 仙玉录可以赋予他超出规格的力量,甚至可以让他与神灵交锋。 但借来的总归是借来的,没有自己本身就有的底气硬。 作为异域重生的灵魂,明辰还是没有放下他修仙变强的理想。 他这齣来一年,都见了那童无常、不嗔这样的人类修者。 他不信这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东西见不到。 如果老东西想,定是可以教他的。 老树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朝他说道:“小子,个人之力可胜过天否?” 他语声沧桑,似乎藏著些莫名的情绪。 明辰一愣,旋即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明辰话音落下,忽而起风了,老树枝条隨著风儿轻颤。 无喜无悲的声音透著几分莫名的意味:“天下没有通天之法,最起码老朽没有,天下只有通天的规则。” “非老朽不授你修行之道,只是这条路老朽已经替你走过,走不通的。你走千年万年,最多只会成为我。” 最⊥新⊥小⊥说⊥在⊥⊥⊥首⊥发! “费时於此,只会耽误了你的缘法。” 新收的徒儿在江里苦修千年,也不过是条蛟龙,难以窥得仙灵。 “天下总有更强大的存在,总有更奇诡的神通法宝,万物相生相剋,没有无敌的存在。一心提升自我挑战杀戮之人只会落於下乘。” “你现在所走的路,才是正確的。” 明辰:…… 我现在走的什么路? 我怎么不知道? 他摇了摇头,朝著老树说道:“我这回可遇见仙神了。” “恩?” 老树闻言却是有些诧异:“仙神不可插手人间,你怎会遇上仙神?” “跟扶摇儿变凤凰有关……” 明辰抬眼看了看立在老树枝头傻乐呵的红鸟,將那日在祁峰城北郊所遭遇之事与老树娓娓道来。 “离火星君……” 老树闻言沉吟了片刻,他倒是也没想到扶摇的凤凰是这么变来的。 明辰总有些新奇特別的想法,他还以为是对方捣鼓什么科学给弄出来的。 他朝著明辰传声道:“凤凰早已消跡,离火星君缺一座驾,遂降下神火来,欲引一神兽,以补自身之缺。” “不想被你遇上了,那神火是他千百年来苦炼之不灭火精,你与他结下了因果,不怪他与你动手。” 不管原因如何,总归是动了手。 明辰不喜欢吃亏,摇了摇头朝著老树说道:“若是我斗他不过,死了该如何?” 无论老树在忌讳什么,明辰依旧觉得手中握有力量。 老树回道:“万物生老病死不过规则之一线,也算不得什么。若你身死,老朽亦有法门令你復活,只需要做你要做的事情便可。” “小子,修世是为修心,修神亦是修心,你並非不在修行,你天生灵心,七窍玲瓏,终有一日你会找到自己的法,会有无上伟力加身。” “你非天地生养,吸纳日月之精之奇灵,修行法力並无多少臂助,人有了力量就会好勇斗狠,胜利便会心思膨胀,助长污秽,灵心亦会蒙尘,失了灵性。” “修心?” 明辰闻言眯了眯眼睛。 他的心足够污秽不堪了吧? 这算得上是灵心? 他怀疑这老树活得太久了,眼睛都瞎了。 这老树该是经歷了些什么事儿,心里有点障碍,不愿意教他。 明辰嘆了口气:“罢了罢了。” 他从来都不愿意强迫旁人。 对方既然不愿,那便算了。 某种意义上讲,老东西说的也確实没错。 修行困苦,扶摇儿天天费劲巴拉的苦修法术,好像也就那样。 明辰没什么自信能比得上扶摇天资卓绝,耗尽心力从零开始,似乎也確实有些浪费时间。 不过这老东西可以罔顾生死,说出明辰死了都能捞他一把这样的话来,倒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家里的这老东西,看来比他想像之中的要更加神秘强大。 各样的思虑在心中流转,他摇了摇头,终是將之放到了一边。 “我带来的人你看到了吗?” “她是我的妻。” “如何?” 许久没见,明辰与他说起了家常。 这老东西是他认识这特別的世界的第一个妖怪。 某种意义上讲,明辰是它看著长大的。 確实是最了解明辰的存在,也是和明辰关係最为密切的存在。 所以理所应当的,明辰想要把他所欢喜之人说与对方听。 “確实不凡。” 老树的根系遍布整个清池县。 莫说是小小的明宅,在明辰带著凌玉踏进清池的时候,老树便已然是知晓了凌玉的存在。 “哈哈哈哈~” “这话我爱听!” “待我们大婚,我给你浇一桶好酒喝!” 老树:…… 我可谢谢你,你可真会办事儿。 “额……大少爷?” 不远处,几个下人看到明辰对著院子里的老树哈哈大笑,不禁有些瑟缩地朝著明辰喊了声。 这么多年过去了,少爷的癔症看来还是没好。 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 …… “我最美的姐姐,在想什么呢?” 娇艷的儿在院子里盛开著,水珠顺著瓣落下。 女子一扫平素在军营之中的冷厉刚硬,穿著束身的黑色便衣,三千青丝披在肩头,静静的坐在院子里,看著摇曳的儿。 心思寧静,岁月静好。 不知何时,一道人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手臂偷偷从纤细的腰际穿过,在背后抱住了她。 轻佻的笑语隨著微热的风儿,吹到了耳边。 凌玉浑身一震,思绪回笼。 察觉到来人之后,紧绷的身体又瞬间放鬆了下来。 伴隨之而来的,却又是砰然跳动的內心,还有微红的侧脸。 太过於亲昵了,又令她想起了一些在夜晚之中才会做的事情。 爱恋如水黏连,经歷过很多次了,但却一如初始时那般心颤。 她轻轻出了口气,朝著明辰说道:“我在想,命运当真玄奇。” 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仿佛是幻梦一般。 下山的凌玉只是想科考进北境统军,杀尽敌军十万,以报家破人亡不共戴天之仇。 只是遇到了这人开始,一切都变了,无论是天下的局势,还是她自己……都被改变了。 下山之前,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分裂王朝,不尊圣旨。 亦没想到,她会如此喜欢一个人,到了现在……竟是要与他结为夫妻了。 “哈哈哈~” 呆姐姐思考的时候,总是有种反差的可爱。 明辰笑了笑,朝著凌玉问道:“如何,我爹娘可有为难你?” 凌玉摇头:“没有,他们都是好人。” 兴许也是因为明辰从小不断提高閾值的原因,明辰的爹妈真的算是这个时代难得的父母了。 全然没有半点封建大家长特有的傲慢和威严。 跟凌玉的相处颇为和谐。 跟凌玉说话不曾询问过什么,只是跟她聊一些关於明辰的趣事。凌玉自己的事情,只要她不说,对方也不会问。 但是,凌玉坦诚的还是自己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她足够赤诚真心,也不想遮掩什么。 父母双亡,家庭破碎,参军杀人……在初始的印象过后,她也和盘將自己托出。 预想之中的不喜倒是没有。 李慧香听得她身世,只是满眼垂怜,温柔的抱住了她,说她受了委屈。 老明在听说她大將的身份之后,更是惊得浑身一震,直说自家混小子也配的这般英雄女子? 弟弟妹妹也很喜欢她,缠著她讲些外面的故事。 只是在这里短短的呆了几天,凌玉便是被这个家接纳了。 所有的忧虑统统都消失不见。她紧张的心绪也渐渐恢復平和。 凌玉靠著明辰,轻声说道:“若是能带你见见我师父就好了。” 家庭破碎,师父就是她的亲人,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带明辰跟师父见上一见。 凌玉南下这些时日,也向师父那里送了家书。 只是据情报传来,她的师父已经不在榆山上了,离开有些时日,兴许在她刚下山不久,她的师父就走了。 跟明辰结亲这事,师父也没有说话,看来师父是同意了吧。 明辰摸了摸凌玉的头髮,说道:“日后总会见到的。” 再过几天,冯孝忠一家会过来一趟,作为凌玉一方的家长,参与他们的婚事。 明辰牵起凌玉的手来,笑道:“走吧,姐姐,隨我出去逛逛如何?” 在萧歆玥那里,他们是谋算天下,征战沙场的谋士和將军。 但是在这家乡县城之中,他们不过只是一对行將缔结美好姻缘的男女。 那些繁杂礼法之事交予父母去做就完了。 明辰现在想牵著这姑娘的手,去到这他从小长大的县城里约会逛一逛,跟她说说话,玩一玩。 享受这安閒静謐的时刻。 老树说,修心是修行。 从心所欲,人伦之事,同样亦是修行。 (本章完) 第191章 结亲 第190章 结亲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 “明府有亲事!” “啊?我记得明家小子和姑娘都岁数不大啊!是老大回来了吗?” “那肯定是啊!我那天可都见得了,明辰回来了!” “小时候那小子还在这里闹过呢!一晃眼,都长大了。” “嘖嘖嘖,这孩子可俊嘞,听说还当上大官了,不知道谁家姑娘这么好命。” “年前我听说明夫人找了不少人家说媒呢!” …… 老明同志並没有避讳什么。 家里臭小子老大不小了,早该结亲了。 明家在这县城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喜事也开始匆匆布置起来。 明辰本身也是个颇有名声的,从小长得好看,有个性,后来进了朝廷当上了官, 这妥妥的金龟婿,也是城中许多姑娘的梦中情人。 不过很遗憾,终究是梦碎了。 消息流传出来,也是引得人们议论纷纷。 “掌柜的,给我上两坛女儿红,要最好的那一档。” 忽而,两人进了酒馆,其中一轻漫的公子拍了拍柜檯,笑意盈盈的说道。 一时之间,酒馆却是安静了些。 “好嘞……” 那掌柜展顏一笑,刚准备说话。 却听得声音熟悉,猛地抬起头来,刚巧撞上了那笑眯眯的年轻人。 “好啊!明辰,是你啊!” “怎得有空来我这儿了?” 七年前,这小兔崽子可是把这里闹得天翻地覆的。 时光匆匆,皮孩子已经成了名动天下的大人物了。 “自是来吃酒咯~” 明辰摆了摆手,笑道:“別废话,给我上最好的,我知道你有好东西!” 当初在这里抢扶摇,闹出了些事端来。 不过这里的卢掌柜是个敞亮人,大方揭过,反倒是觉得这孩子灵气,鬼灵精怪,对待明辰颇为和善。 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明辰时不时来这里玩,研究一些新调料,叮嘱这掌柜的再遇上些什么奇特的生物,务必叫他一叫。 人並不是要跟所有人都成为敌人的。 相反,要跟大多数人都成为朋友。 “嘖嘖嘖~” “好好好!” 早听城里传出了些这小子的风言风语。 看样真是回来了。 身边这姑娘,该是他喜欢之人吧。 確实是个漂亮的姑娘呢! 卢掌柜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著应下:“你可就上楼上等好吧~” 明辰和凌玉两人並不在意旁人的视线,只是匆匆上楼去。 “你在这里还挺有名声的啊!” 凌玉四下听著,饶有兴致地朝著明辰说道。 “嘿!” “没办法,想当初咱也是一號人物呢!” 明辰举起手来,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全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颇为自得似的说道。 “跟你讲,我的扶摇儿当初可是在这里抢下来的。” “若非是我,兴许我的扶摇就落到人家盘中餐去了。” 明辰戳了戳小红鸟的脑袋,笑呵呵的说道。 『哼!』 『不过是扶摇大仙没有发力罢了!』 『区区凡人,我是怕伤著他们!』 扶摇並不喜欢这里,翅膀叉著腰,似乎有些不满。 “是嘛~” 从李慧香那里听了不少明辰的黑歷史。 但是,杀星姐姐还是双手撑著下巴,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多与我说说,你都做过什么唄。” 有关於他所有的一切,她都想要知道。 她的童年是血色的,是灰色的。 遭逢大变之后,每天都在想著报仇,每天都在练武变强,枯燥无味。 相较之明辰这丰富多彩的童年,却是截然不同。 也怪不得,这人可以长成现在这般自由自在的模样,令她嚮往。 “嘿!” 明辰嘿嘿笑著:“那我做的可多了,首先,先说说当年名动清池的集市改道事变……” 一人说,一人听。 时光安详美好。 “酒来咯~” 过了一会儿,酒馆伙计把酒水和饭菜端了上来。 “客官,这是我们掌柜的特意叮嘱我给您的!” 伙计不自觉地多看了明辰一眼,旋即说道:“您二位慢用!” “好好好!” 伙计退去,明辰打开酒罈的密封,顷刻间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 “来,尝尝吧,姐姐。” 明辰为凌玉倒满了一杯,笑道:“知你好酒,某种意义上讲,这酒还是我教这老卢酿的呢!” “是嘛~那我可得尝尝!” 酒足饭饱,两人下了楼。 凌玉喝了些喜欢的酒水,俏脸微红,娇艷动人。 偏生的她气质又坚韧,不显妖媚,有种独特的美感,引得旁人不由得递来几分惊艷的目光。 大概也就是这般神仙的人,能被明辰这样的人喜欢吧~ “掌柜的,好酒好菜!” “手艺见长啊!” 明辰笑呵呵的说道。 “哈哈哈~那是,喜欢那可要再来啊!” “一定一定!” “这酒钱……” “小子,来我这只管吃!我还要你钱不成?” 明辰笑著摆了摆手,將一纸红色的请柬向前推了推:“不不不,这次得给的!就拿这个抵吧!” “可得来哈~” 看著手中的请柬,又看了看执手走远的两人。 “嘿!” 掌柜的不禁微微垂眸,笑了笑。 这小子,確实是个很特別的人。 …… 阳光明媚,微风徐徐。 明辰牵著凌玉的手,十指相扣,在街道上隨意漫步,像是隨风飘荡的游云,任尔东西,自由自在。 凌玉也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该是开心的吧。 初次见面的时候,她对於明辰的感觉,便是这样的。 他是自由的云,可以带著人隨他一同悠扬自在,就跟现在一样,仿佛整个心儿和身子都变得轻盈了些。 “大爷,您这球我都要了!” 路过个卖球的大爷,直接丟给了对方一银元宝。 也不管对方回应,便是接过了对方扎著球的架子。 老头儿手里捧著钱,呆呆的看著那年轻美好的一双人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反应过来,却是惊喜的浑身颤抖。 明辰单手提著架子,又隨手拿了一串葫芦给身边的凌玉:“来,姐姐~” 上次约会,他记得凌玉是喜欢甜的东西的。 凌玉接过了明辰递来葫芦,张口吃了一个,酸甜的味道顺著舌苔涌入了心里。 “好吃吗?” 女子手中拿著竹籤,弯了弯眼睛,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来:“好吃!” “小朋友,跟哥哥说说,哥哥的妻子好看吗?好看的话,哥哥就给你个球吃!” 明辰凑到几个玩闹的小朋友身边,晃了晃手中的架子,笑盈盈地说道。 “姐姐真好看!姐姐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好看好看!哥哥的妻子真好看!” “我长大也可以娶姐姐这么好看的人吗?” “哥哥,我想要球!” …… 小朋友不是无趣的大人。 也不认识明辰这个好看的哥哥。 顺著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手里拿著球有些羞窘的姐姐。 当即七嘴八舌的说著。 他们的世界很简单,喜欢好吃的,喜欢好看的,喜欢好玩的。 “哈哈哈~好哈好!来来来,都有都有!” “小朋友你没有!除了哥哥,没人能娶到姐姐这么好看的人了!” 明辰发著球,颇为幼稚的与之小朋友笑闹。 小朋友们不知晓的是,眼前这个被夸的脸红的羞赧姐姐,却是在那北境战场上令北烈人谈之色变的魔头人屠。 迎著小朋友们各样的目光,听著他们或是真诚亦或是被蛊惑的夸讚,凌玉不自觉地摸了摸脸。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明辰好像是在炫耀什么一般。 “唔……明辰~” 一直以来,她都对於自己的美没有什么清晰的认知。 不自觉地朝著明辰嗔道:“別乱说了~” 半是害羞,半是撒娇。 明辰只是拉著她的手,嬉笑著在街道之中漫步。 隨手把架子上的球发个乾净。 老掉牙的老太太手里拿著球,怔怔地看著两个年轻人离去。 欢快的气氛似乎被晕染到了整个街道。 “大哥,这个我要了!” “姐姐,你看这个跟我娘子配不配啊?” “对啊,我结婚啦,这是我的妻~” “小哥,那个给我!我要给我家娘子戴戴看看~” …… 浪漫的风儿推著自由的人在街道中穿行。 败家子儿隨意的往外撒著钱財,买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凌玉感觉明辰今天好像也有些奇怪,似乎过於亢奋,过於散漫隨性了。 不过,倒是也不坏。 听得明辰说著『妻』、『娘子』这样的话,凌玉只觉此是仿佛坠入甜甜的梦里,美好的不行。 她將要嫁与这人啦! 该是多么美好,多么令人期待呢? …… 郊外的一处小草原,温柔的风儿吹拂著人的面庞,青草如波浪般上下翻涌,几朵小错落开著,隨风摇曳。 在此可以看到晴朗的辽阔天空,看到飘荡的游云。 “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的。” “这是秘密基地,现在我把它分享给你啦。” 明辰转眼看著凌玉,笑眯眯地说道。 明辰儿时也是个孩子王,身后跟著一串小弟的那种。 只是现在,大家都已经成长,明老爷也跟小伙伴们有了一层薄薄的厚障壁了。 物是人非,不復当年。 最⊥新⊥小⊥说⊥在⊥⊥⊥首⊥发! “好~” 明辰晃了晃手中的风箏,朝著凌玉问道:“玩过这个吗?” 凌玉摇头:“不曾。” “哈哈哈,那我教姐姐玩玩!” “好啊。” 今天风不错,不大也不小。 “欸?怎么掉了?” “姐姐,你太大力了!轻点,慢些。” “往回拉一拉,別急。” “姐姐。你跑的也太快了!哈哈哈~” “飞起来啦!” “辰弟,你看,飞得好高啊!” …… 安静的草原时不时传来年轻男女的笑语,风箏乘著风儿高高飞上了天空。 凌玉手中牵著线,仰首专注的看著天空。 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面上掛著那爽朗恣意的笑,似乎只有在明辰面前时,她才会如此。 生活除了背负的仇恨和夙愿。 还有最平凡,最直接,最简单的快乐。 风箏飞的愈来愈额高,都变成了一个小点儿。 基本上已经不需要凌玉来控制了。 忽而,眼前天旋地转,她被人抱住腰肢,控制不住平衡,整个人摔倒在了那人的身上。 视线天旋地转,也由天空之中高高的风箏,落到了眼前人的身上。 “姐姐,开心吗?” 那人明亮的双眸之中光彩流转,倒映著自己的笑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滯,周遭的声音都远去了。 凌玉定定的看著他,不自觉地面颊泛了红,心跳也愈发快了些。 风箏线脱了手,再不受控制,高高地飞上了天空。 “明辰……” 凌玉並没有回答明辰的问话,只是伸出手来,轻轻摩挲著他的侧脸。 天为被,地为席。 游云点缀著美好的世界,清风吹起女子几缕碎发。 年轻的男女躺在草地上,炽热的情感在胸腔之中涌流,呼吸愈发接近。 一切的一切,都美好的仿佛画卷之中一般。 “明辰。” 凌玉好喜欢好喜欢现在这样的时刻啊。 她將脑袋落在明辰的胸膛上,静静听著他的心跳,轻声说道:“等战爭结束,我们就……” 待到天下太平,她与他卸甲归田,生育儿女,天天可以如此寧静隨性的躺在草地上,看天空的游云,放风箏……该是多美的事情。 不过旗子还没插完,却是被身边这人打断了施法。 “姐姐,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不需要等到战爭之后,咱们想什么时候出来玩,出来约会,就什么时候出来。” 明辰轻抚著女子的头髮,语声温柔:“別把美好都交给未来。” …… 明大人与凌將军將要结亲,这消息已然是传进了萧歆玥这边的官宦团体之中。 有人欢喜有人忧。 他们一个主军一个主政,都有不小的地位和声望。 明辰从萧歆玥叛逃开始就一路支持著她,现在所走的路乃至於未来的格局也是他的规划。 凌玉就更简单了,带著二十万军来投,可以说是萧歆玥目前最重要的立身之本。 凌玉作为大將,自然也是军中第一人。 大家没想到那北境屠夫的將军竟是一女子,更没想到她会与明辰缔结姻缘。 这俩人凑到一块儿去,若是包藏祸心的话,把萧歆玥拉下来换个人也就是张张嘴的事情。 好在这两人都不是喜欢结党之人,尤其是明辰,文臣不结党,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威胁。 不过现在两人结亲,也就算是结了一个最牢不可破的党了。 近几日,萧歆玥已然是收到了好几个有关於此事的奏章了。 云征那个奇诡的少年,也不顾明辰的提携之恩,朝萧歆玥提点了此事。 不过…… 兴许是萧歆玥王道愈发纯熟,威严日盛,金鳞跃天门之事令人震撼。 他们只当萧歆玥是一王者,是领袖,却不曾將她当成一个女子。 只有她身边的几个从小陪她到大的丫鬟,兴许能触及几分她的心事。 夜,春雅端著一果盘走进了萧歆玥的书房。 时间匆匆,各个部门紧锣密鼓的工作,很快……她的殿下就將登上云台,昭告天下,成为一个名正言顺的王者了。 不过,春雅却可以感受到,殿下这些时日,似乎並没有想像之中的那么开心。 原因为何呢? 在不远的另一个县城,登基大典准备的同时,一桩神仙眷侣的婚事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 春雅是全程见证者萧歆玥跟明辰之间情谊变化的人。 她看得了在京城香满楼初遇之后,自家抑鬱殿下的变化,她看得一路走来那位明大人对於自家殿下的影响。 萧歆玥从来不曾如此亲近一位异性。 即便是什么都没挑明,春雅也很清楚明辰对於萧歆玥而言意味著什么。 如果殿下此生有一心悦之人的话,那只可能是那位浪荡轻佻,但却可改变天下的明大人了。 “殿下,冯大人他们已经去明大人那边了。” 乾元歷史上是出过女帝不假,但是可从没听说女帝要跟旁的女子共嫁一人的消息。 春雅此刻是可以窥探得几分自家殿下的心思。 “恩。” 皇女静静的看著手中的文件,似乎对於此事並不以为意,只是隨意应了一声。 只是眼光在纸张上流转,一行却是看了五遍。 她淡声道:“礼品送去了么?” 春雅晃了晃身子,旋即点头:“恩。” 萧歆玥摆了摆手:“下去吧~” “殿下,您……没事吧?” 萧歆玥放下手中的信纸,朝她笑了笑:“无妨。” 感情之事野草疯长,但她无暇去修整。 明辰和凌玉或许是『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但对於萧歆玥而言『生活便是工作』。 她有太多太多的愿望和理想需要去完成。 她自己的心思,至少……等到还於旧都之后吧。 本身她所做的事情便是前无古人之事,那么其他的也无需去看自古以来是否会有。 …… 时间匆匆过去,这些时日,明辰倒是过的挺瀟洒的。 啥事不管,就是玩,白天玩,晚上更玩。 另一个时代的甜品奶油泡芙做了又做,甜品大师凌玉对此相当熟络。 作为家长的老明同志倒是忙活的够呛。 八月十九,宜嫁娶。 今天整个清池县似乎热闹了些,外面锣鼓喧天,红色的丝带隨风飘扬,人们齐齐將视线看向了同一个方向,议论纷纷说著近日最大的话题。 明家大少爷要娶亲了。 府里张贴红纸,掛著红灯笼,就连老树的枝条上都缠了红色的飘带,一片喜气洋洋之景。 今天的明府格外的热闹,觥筹交错,倒是来了不少人。 明辰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带了些礼品来到了这里。 有些是从季取那边过来的官员,甚至於县令也都过来了。 大家都知晓,明辰这年轻人不简单,在殿下面前的分量非比寻常,乃是改变天下之人,在他面前露个脸,说两句祝福的话,这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再其余的,则是老明在本地的一些好友亲朋。 老明同志在知晓凌玉的身份,明辰在京都做过的事情……之后,就已经麻了。 小子比他想像的要恐怖的多。 后来这些官员,还有冯孝忠夫妇……他也放弃挣扎了,就跟平常人一样,该怎么应对就怎么应对了。 明辰其实不喜欢乱七八糟的繁文縟节,他认为婚姻是为了得到父母的祝福和给彼此一个承诺的,並非是为了展示显摆些什么。 凌玉自是顺著他,她只在乎他。 他们的婚礼虽说想要参加的人不少。 但是流程却简单,一切从简,也就是锣鼓喧天,简单的迎个亲,拜个堂,办个喜宴…… 宴会上,觥筹交错,人们或是真心或是客套的说著好话。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一队人马来,为首的小廝高声喊著:“殿下有旨!” 萧歆玥还没有正式登基加冕,所以依旧是称之为殿下。 但是所有人都知晓,在这西境,这『殿下』跟『陛下』其实也没什么分別了。 一时之间,宴会之中的人们安静了些。 齐齐站起身来,朝著那一队人马躬身行礼。 那小廝四下看了眼,手中捧著布帛,喊道:“今日为我朝肱骨明大人同凌將军大喜之日,本宫政务繁忙无法亲临,遂赐福赠礼,愿连枝相依,白首偕老。” “赠送珍宝夜明珠两颗!” “赠送鎏金孔雀灯一盏!” “赠送三宝玉如意一对!” …… 他每喊一声,便有一礼品在周遭人们艷羡的目光之中被搬进了院子里来。 这些东西珍不珍贵另说,其象徵意义就已经足够了。 这可是殿下送的,四捨五入跟皇帝送的也没啥差別。 多大面子啊?! 此时此刻,人们对於明辰在新朝之中的地位,在萧歆玥眼中的重量,却是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多……多谢殿下!” 老明同志晃了晃身子,赶忙躬下身子来,语声轻颤地谢恩道。 “多谢殿下厚爱。” 明辰这一新郎官倒是並不紧张,还掛著轻鬆的笑,朝著那传讯官员拱了拱手。 谁道那官员却是扬了扬眉,似乎知晓明辰会这般说一般,又说道:“殿下有旨。” “明大人知晓本宫厚爱你便可,还望快些归朝,辅佐政事,莫要偷懒。” 明辰:…… 眾人:…… (本章完) 第193章 割地求助,异人来投 第192章 割地求助,异人来投 阴冷之风吹拂。 几日后,董正宏顺利被禪让登基。 在这之前有许多朝臣反对阻挠,但现在已经没有人反对了。 他知晓此事做的不光彩,所以禪让大典举行的並不隆重,也没给刺客刺杀他的机会。 萧安洪作为乾元最后的一个皇帝,禪让之后就失心疯了,跑到御园去,失去了踪跡。 朝堂,群臣肃穆,排列整齐站在大殿之中。 他们许多人是新面孔,是重新提拔上来的。 今年是乾元的灾年,各种动盪发生,乃至於国朝易姓。 许多人都死在了这些变故之中。 存活下来的人,亦是小心翼翼。 在群臣瞩目之中,一精神矍鑠的老者著金黄的龙袍,一步一步从侧殿走上了高高的王座。 董正宏也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 他坐在王座上,摩挲著雕琢盘龙的龙椅,俯瞰著一眾恭敬谦卑的大臣。 恍惚之间,恍若置身幻梦之中,只觉整个天下尽皆执掌,再无一人与他平起平坐了。 他终於完成愿望了,这样的感觉令人沉醉。 “陛下圣安!” “陛下圣安!” 群臣拜身行礼,恭敬地喊道。 董正宏挥了挥手,说道:“新朝新气象,朕欲改国號为陈,朕便是陈国第一个皇帝,诸位可有异议?” 董正宏第一句话便是彻底断了乾元五百多年的国朝之运。 国家异姓,自是要连著国號也一起改了,宣布这王朝彻底终结。 省得臣民还在想著那萧家的王朝。 几个臣子心思各异,但无人说话。 大权尽在董正宏手中,朝堂之上也大半都是支持他的人,剩下一小撮也是保持中立,有异议之人早已经杀了。 “臣无异议……” “臣无异议!” “好!” 董正宏点了点头:“那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吧。” “接下来商討我朝对外之事。” 董正宏这些日子没有处理政事,外面的事情一大堆,天下局势风起云涌。 如今乾元,该说陈国,形势並不太好。 南面血衣军攻势迅猛,三万大军惨败,被夺下了南方另一重要粮仓流雍。 至此,季取、临光、流雍,南方三座粮仓军事重镇均已不在陈国手中。 北境在海外多年不曾进入大陆的惊嵐联盟突然出现,他们的武器十分特別,杀伤力极强,水军更是战力剽悍,北境烈河流域一系列城市皆在其炮火之中。 那二皇女逃到了西南方,京都鞭长莫及,许多州郡长官都已经投敌,没投敌的也被凌玉带下去的那二十万平叛军攻下。 凌玉这个人是关键的一手,完全出乎了董正宏的预料,否则的话,依照乾元形势,凌玉平了南边血衣军叛逆,剿灭一个叛逃出京城的萧歆玥並不是多大的难事。 这一步错,直接崩了全盘。他根本没想到当初那狼狈逃离京城的皇女,竟然已成了这么棘手的祸患。 现在必须想些办法,来处理这些麻烦。 他食指轻轻敲击著王座把手,朗声道:“朕欲派出使者与惊嵐联盟和谈,割让喜州、唳州、埼州三州之地烈河流域的州郡,全数送与他们,与其停战结为同盟。” 话音落下,一时间朝堂安静了几分。 即便这些人大多忠於董正宏,但此刻听著他说的话,也不禁有些默然。 乾元跟北烈打了三年,打的两国元气大伤,这才送出了半个唳州。 萧正阳先前夙兴夜寐,兢兢业业,送出一寸土地都心如刀割,封为国耻。 明辰为何名扬天下,还不是他將损失降到了最低,一策换了半州,只给了那北烈一半的州郡。 现在董正宏上位了,不论乾元还是陈,那都是他们这一国民族的土地啊! 唇齿一碰,送出去三州,只为与那海外蛮夷结盟? 新帝以权谋篡了这天下,坐了王位,没有去打过仗,没有浴血廝杀,不知道这一寸一寸的国土得来是多么费劲是吗? 派人去和谈? 派谁去和谈? 谁会去和谈? 这遗臭万年的事情,死后何以见的列祖列宗,何以面对史笔如铁? 董正宏挑了挑眉,问道:“诸位可有异议?” 一老臣咬了咬牙,站出来,朝著董正宏问道:“这……陛下,代价是否大了些?” 一人的目光终有局限。 大家在朝堂之中议事的目的,是为了让国家变得更好。 他是属於董阵营的人,说这话也並非是明確反对,只是朝著董正宏提建议,並引出他后面想说的话。 董正宏摇了摇头,说道:“不大。” “与惊嵐联盟订立盟约之后,我们北境的守军可以退回镇翎关,只需留三千守军守关便可。” “其余大军南下,皇都禁军也派往南下,可联合徵调其余各州郡徵兵剿灭血衣叛贼。” “现在与血衣军对峙的军队,可以往西南调,攻打萧歆玥。” 凌玉先前在北境统军,威望甚广,北境军团与之见面怕是会引起军队譁变。 董正宏特意留了个心眼,北境守军不可被调用来攻打萧歆玥,只可以南下跟血衣军死磕。 “惊嵐联盟水战强大,但登陆后战力大打折扣,只会沿江作战,暂时不必担心其南下侵略。” “並且其在北,可助我国抵御北烈虎狼,若是联盟顺利,还可向其借兵清剿萧歆玥叛逆。” 送出三州之地,一举三得。 停与惊嵐联盟之战,借敌手阻挡北烈虎狼,解放守备军团南下平叛。 这是董正宏目前想出来的最优解。 割三州之地平白送人很疼,但壮士断腕,断了才有的生。 一时之间,朝堂安静了些,大臣们面色各异。 董正宏这一方略,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 若是成了,还真有机会解掉当下国家之乱。 但是这听来…… 割让土地给敌国,对敌国卑躬屈膝,却抽调兵力对自己国家的人大打出手,甚至引外人来平叛……有些不道德,有些屈辱。 即便是当初的萧宇,也没有这样做。 这样做,即便是成了。 之后呢? 领土一点点缩小滋敌,他们的国家还能是中原第一大国吗? 如此屈辱,刻在歷史上,多难看? 董正宏见大臣们没有说话,便是说道:“此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张大人,由你做使者北上,五日內出发。” 被他提点的那人一颤,还是躬身应道:“臣遵旨。” 董正宏微微頷首,继续说道:“其二,日后陈国信奉玄冥神教,信仰生死轮迴,万物鬼神,朕已修建通幽殿,日日敬拜十方鬼王,日后国力通玄,自有神鬼相助,我朝可绵延千万载。” 生死轮迴,也算是大流的一种信仰。 毕竟生死是人迈不开的一步,人死后会去哪? 魂归冥土?或是消失不见?或是去往那极乐佛国? 人敬畏生死,所以便对之有著更多的遐想。 基本上是个人,便多多少少信奉些管教生死的神祇,冥土之说在民间也算是颇为热门的一种神话传说。 玄冥弥罗妙法上尊作为冥土最高级领导,也为人们所敬仰尊崇,香火鼎盛。其下面亦管辖著广袤的冥土世界,十方鬼王,三千罗剎,主管生死轮迴,此生问心无愧者可成神成魔,否则便如轮迴重来。 玄冥神教算是信仰冥土的一种教派,他们意图將冥土反转融合,人鬼並存,混淆生死,天下无生无死,徜徉自由,一方至尊主管天地。 不管这些传说是真是假,佛说,道说,儒说…… 但可鲜少有国君如此明显的支持一方教派。 君主为王,至高无上,怎能容许头顶还有一尊神明呢? 他们最多是引用些教派的思想,比如说忠君爱国、克己復礼、多行善事、克制欲望……用以加强对於百姓的思想统治罢了。 董正宏刚刚即位,便宣布了自己的立场,甚至还建立宫殿,亲身敬拜之……此举很容易造成一国思想信仰失控,神权凌驾於王权。 一时间,朝堂的人们浑身一震。 他们渐渐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这个谋权窃国的新任君主,似乎是个疯子。 …… 北边风起云涌,山雨欲来。 西南的青州这边却是阳光明媚,欣欣向荣。 “殿下,京都来报。” “陈大人叮嘱您,务必要看看。” 萧歆玥正处理著行將登基的繁杂事务,一侍卫却是进了门来,將一纸信书呈递给了她。 “恩?” 萧歆玥挑了挑眉,看得信纸上的却是浑身一震。 “王朝易姓……” 她没想到董正宏真的敢这么干。 此举可是断了她乾元五百年传承了。 “四弟啊……” 她摇了摇头,轻嘆了声,神情有些悵惘。 从实质出发,这对於她而言並不算什么坏事,董正宏谋权篡位,冒天下之大不韙,必定內乱不断,天下皆反。 但这一刻真的到来,却又令人悲嘆。 她的弟弟一点血性和骨气都没有,祖宗传承的位子,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如此窝囊的与人。 自此……乾元就剩她这一脉了。 列祖列宗的英魂仿佛就在眼前看著她,將所有的责任和希望加诸到她的身上。 凭白地,她感觉有些孤冷。 “哟,殿下在忙呢?” “来,吃提提神!” 悵惘之际,忽而,念想了许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萧歆玥登时猛地抬起头来。 明辰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看他,朝她丟来了几块果。 结亲完毕,他又在家呆了两天,便是和呆姐姐踏上了归途,一路游山玩水,今天才来。 毕竟当初应了殿下,要在她登基之前回来的。 龙怜在跟老树修行,暂时留在了家里。 明辰只带著两个小孩和凌玉回来了。 当初走的急,明辰回来这才想起来,他没地方住了。 组织上还没给他分配房子呢! 萧歆玥:…… 这人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跟她通报一声。 刚刚结了亲,这人该是开心的吧。 看样子便知晓了。 萧歆玥可不喜欢吃甜:“我不吃!” “喜,好歹吃一块嘛~” 这人,杀人还要诛心! 萧歆玥瞪了他一眼,还是吃了一块。 甜甜的味道从舌头晕染开来,但她心里却泛著些酸。 “一个月没见,殿下有没有想我?” 明辰来时便见她情绪不太好,笑嘻嘻的耍贱说道。 “没有!” 萧歆玥朝这人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道。 最⊥新⊥小⊥说⊥在⊥⊥⊥首⊥发! 其实是天天都在想念。 见这人傲娇的模样,明辰笑道:“哈哈哈,那我想,我想念殿下啦~” 想个屁! 你看本宫信不信你就完了! 定是天天都沉溺在那温柔乡里了。 也不知快点回来,帮她分担分担事物。 可不知怎得,听得明辰这么说的甜言蜜语,她还是开心的。 “怎得了,发生什么事了?” 明辰並没有逾矩去看那情报,只是朝著萧歆玥问道。 儿女情长现在是被萧歆玥排在末尾的。 听得明辰问,她便是收拾好了心绪,朝著明辰说道:“萧安洪禪位於董正宏,改国號为陈。” “哦?” “董大人倒是个急性子。” 兄长没跟他说,便是裂土封王。 眼下这挟天子的奸佞也是迫不及待地废帝称王。 这至尊之位真有那么魔力么?大家失了智一样往上凑。 袁术拿了个玉璽就想称王。 现在看来,曹老板还真是能耐得住性子,克制欲望。 明辰並不认为篡位对於董正宏而言是件好事。 当然,京都现在內外交困,坏也坏不到哪去了,当个皇帝过把癮,无非是加快些死亡的倒计时罢了。 对方能走的路不多,能不能打过血衣军都够呛,现在他们就在这边看著就行。 萧歆玥抬眼来看著明辰,语声莫名:“明辰,我乾元可是亡了?” 乾元五百年了。 就连萧歆玥都觉得,这不过是她跟弟弟的一场爭斗,这个王朝还会在那里。 当她扫除奸佞,继承大统,乾元也依旧还是乾元,只不过病了一场,被猛药大治而已。 明辰笑了笑,语气颇为轻鬆:“殿下,有开始就有结束。” “兴衰轮迴,这是不能阻挡的。” “太祖的乾元亡了,死去的英雄创造的故事翻篇了。但是新的英雄,新的开国之君的乾元,才刚刚开始。” 现在想想,这皇女离京的时候,天降陨石了来著。 当初也有一人曾把绵延数百年的王朝一截两段,分作东西。 现在这皇女像谁,明辰不好说了。 “新的乾元……” 萧歆玥浑身一震。 言语入了心,凭白也被激起了几分豪情来。 明辰务实的很,他朝著萧歆玥凑了凑,有些不解风情道:“旁人的乾元,与我们何干?殿下不会是在惆悵这些无用之事吧?” “王朝兴衰与否,不如著眼於眼前,手握实权!” 萧歆玥是有些小问题的,情感丰富,有些时候就喜欢多愁善感,揽一些不属於她的责任背著。 当初在京都时作为战爭藉口是这样,现在董正宏谋朝篡位又是这样。 作为一个领袖,这是优点也是缺点。 这可以增加她的魅力,获得百姓的亲和,否则她也说不出那引得天地异象的誓言,但同时也容易让自己深陷其中。 仁德是要给旁人看的,无情冷漠才是自己的底色。 “哼!” 顷刻间,所有的多愁善感烟消云散。 萧歆玥不禁瞪了这傢伙一眼。 现在的相处模式已经可以看到很远了。 估计以后她登基加冕,这货也不会对她恭敬多少。 当然……她並不反感就是了。 “你来做什么?” 这货惫懒的很,萧歆玥不认为他是上赶著过来上班的。 “我说了啊!自是想念殿下了!” “哼!” 萧歆玥挑了挑眉:“说实话吧!” “怕是因为没有地方住,来跟我討要宅邸来了吧?” “哎呀~” “什么话什么话~殿下你这权谋功夫做的可不到位奥!” “看穿也不要说穿啊!” 谜语人才是官场常態。 明辰被其戳穿,也不羞恼倒是厚脸皮,反倒计较起萧歆玥来。 “就对你这样!” 萧歆玥隨意丟给了他一封书函:“九元道尽头,最大的那座府邸是你的宅子。” “哈哈哈!” “谢殿下厚爱咯~” 莫名的,萧歆玥又想起了当初对方在京都时的那个宅邸。 当时她还说要帮他好好收拾收拾呢! 原来在那个时候,这人就已经想到了这一步了。 她顿了顿,朝明辰问道:“这次,可是要好好收拾收拾了?” 京都是明辰隨时准备捨弃的临时居所,但是在这里,萧歆玥送他的宅子,她希望可以成为明辰的家。 明辰笑道:“自然,这里可是辰的家呢!” 笑容一闪而过,皇女刻意板著脸:“置备好了,就快来跟我议事!” 明辰得到了想要的,跟萧歆玥嬉笑了几句,便是离开了。 萧歆玥站在书房,静静的看著对方离开的背影,不自觉地也勾起唇角来,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来。 这人来了之后,她似乎整个人都轻鬆了些。 刚刚那沉重的负累和责任都减缓了。 她轻轻出了口气,目光目光重新坚定。 旧的乾元已经彻底远去。 她將创造属於她的故事,属於她的乾元。 …… 三天后,怠惰的人,还真就出现在了萧歆玥的办公居所之中。 適度的摸鱼可以,但不能真的什么事儿都不做。 不过这次他来到这里,却是发现多了一位面生之人。 “家里都置备好了?” 萧歆玥挑了挑眉,朝著明辰问道。 上次他是偷偷溜进来的,这次倒是走正门,没有惊到她。 明辰拱手道:“多谢殿下掛怀,辰都已然置备妥当。” 他眯了眯眼睛,看向另外一人:“敢问这位是……” 此人看上去年纪不大,跟明辰相仿,身形纤瘦,细眉长眼,短髮,顶平额阔,一身白衣,透著阵阵与之世俗凡人並不相称的气质。 “明辰,我来与你介绍,这位是计文居士,道法通玄,欲要投效於我。” 外人面前,萧歆玥保持著领袖的高姿態,倒是没了三天前跟明辰独处时那般轻鬆隨意, 作为中间人,朝著明辰介绍道。 “哦?” 计文並无世外高人那般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態,反而是作揖行礼,颇为谦卑道:“明大人负超卓之奇才,久仰大名,在下计文,来自於鹿州常清山。” 不知怎得,计文莫名有种错觉,总觉得这人的眼神仿佛可以穿透躯体,看到他的內里一般。 大劫已至,地脉破碎,山河重塑,国运重启。 师父赐宝令他下山去择一明主,救护天下,拯救万民於水火。 原本他是计划去南边看看那血衣军的,可这段时间,二皇女突然起势。 他在其所在之地观察了一些时日,搜罗了一些情报和传言。 最终决定在此现身。 当最终见面时,他双目通玄窥得这皇女通天气概,人王之姿,確实是不凡。 但是今日见的明辰这人,却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早听闻此人的传闻,他这双眼睛明灵,窥得萧歆玥气度不凡,却看不得眼前这人的是非忠奸。 飘渺如迷雾,琢磨不透。 “鹿州常清山?” 明辰垂了垂眸,旋即掛上了一副笑脸:“过奖过奖!我观计先生也是气宇不凡,才能卓越,可是来助我朝实现大业?” 京都那里出现了童无常,汪槐那边也有个神秘的占星鬼,叛逃的路上遇上了不嗔和尚…… 国运崩碎,天下大乱,天地对於修者的压制骤减。还有些奇诡的传说命运所推动。 明辰猜著这些隱藏在角落之中的修者会一个个冒出来,他们带著各种各样的目的,被各种各样的人推动,参与到这大势之中,理所应当会出现在各个领袖的视野之中。 明辰猜测著,待到萧歆玥安定下来,定是会有这样的人出现在萧歆玥的视野之中。 不单单是萧歆玥,即便是没有去到北烈,明辰也猜测著会有人找上秦楼。 天下纷爭,欲望交织,人人皆有目的,出现一人,就会出现一堆人。 计文看了眼一边的萧歆玥,恭敬道:“如今天下大劫,妖魔祸乱,文是为天下苍生求一线生机而来。” “殿下为贤明之主,文愿以绵薄之力,奉效犬马。” (本章完) 第194章 今后计划,登基 第193章 今后计划,登基 “计先生可是修行之人?” “信奉哪一路仙神?” “可会什么仙法神通?” 听得计文投诚,明辰眯了眯眼,又问道。 计文仰起头来,双眸雷光闪烁,朝著明辰说道:“回明大人,在下在常清山苦修二十载,擅使勾雷之术,我师门乃是九霄御雷神君传法。” “哦?” “计先生,辰对於这些仙法神通也有些好奇,可否为明某展现一下?” 明辰自己当初就是坑蒙拐骗萧宇出身的,对此尤为敏感。 他猜的有些奇诡异人可能会投效於萧歆玥这边,不管对方目的如何,增强己方力量,明辰是欢迎的。 但他要保证对方不是跟自己一样的骗子。 计文洒然一笑,说道:“自然可以。” 他转而朝著萧歆玥问道:“殿下,可有何演武之地?” 萧歆玥倒不是萧正阳那般对於旁门异术讳莫如深的领导,相反她认为这样的力量很重要。 当初若非明辰相助,他们就要团灭在皇宫了。 跟明辰交换了视线之后,她点了点头,说道:“有!” 三人来到了一处空旷的演武之地。 计文在两人的目光之中,眼神一凛,单手掐著法印,另一只手猛地挥出。 “轰轰轰!” 忽而传出阵阵轰鸣之声,一道雷霆便是顺著他那只手挥了出去。 “砰!” 穿刺极强的雷霆在土地上犁出了一道焦黑的痕跡。 雷光闪烁,摄人心魄。 他身形流转,在这演武场中跳跃,踢腿,打拳。 身形时而如奔狼,时而如猛虎,浑身闪烁著电光,一举一动都透著霸道。 狂暴的雷霆如同听话的孩子一般,每当他挥动手臂,便有一道雷光闪出。 这並不是大招,这只是平a而已。 明辰在一边看著,面色平静。 但暗地里却是不禁握紧了拳头,眼神里有些艷羡。 该死,强不强另说,帅是真的帅啊! 手捧惊雷,电光闪烁。 奶奶滴,当初死乞白赖让老东西教他,苦修些岁月是不是也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雷?电? 这样的资源可以被人手动搓出来的话。 有没有可能,利用这些修者作为充电宝,去做些別的事情呢? 前世多留一些物理化学知识就好了。 明辰的思绪已经发散到別处去了。 计文这边,为了得到萧歆玥和明辰的认可,还在努力的进行著他的表演。 他是要加入阵营,提升自己的地位和含金量的。 他的嘴炮技能没有明辰那么强,但好在真有些本事。 光靠嘴说可不行,你有多大的能力,也得展现出来。 这是一次展现自己的机会,计文自然要秀秀肌肉,让领导看到自己的水平。 无形之风吹的他衣袍纷飞,电流在他的周身运转,令他的头髮都根根向天直立。 黄纸从他的袖口飞了出来,凭空而立。 他单手在掌心一划,手指沾著鲜血飞快在黄纸上画著符咒。 他闭著眼,单手掐著诀,口中低声吟诵著:“无极万法,九霄御雷神君请旨,天雷助我!” 【清源雷】 符纸乘著微风飞上了天空。 此时天顶分明是耀日当空,晴空万里。 然而下一瞬, 水桶状粗细的雷霆当空落下,精准劈在了那符纸上。 明辰眼疾手快,赶忙护住了萧歆玥的耳朵。 “轰!” 剧烈的轰鸣之声震耳欲聋,强烈的热风扑面而来,能量风暴携带著沙尘一波一波的翻涌。 符纸在雷霆之中化作了飞灰,消失不见。 完好的演武场,此刻却是被那惊雷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能量去势不散,些许电弧在焦黑的土地上翻涌。 人都是有底牌的,计文朝著明辰和萧歆玥展现自己,定然不可能展现自己全部的实力,必然有些底牌隱藏。 但是单单他展现出来的力量,已然是不错了。 明辰鬆开了捂住萧歆玥耳朵的手,饶有兴致地打量著现场。 確实有点意思。 他现在有些好奇的是,这法术究竟是计文自己修行的,还是跟他自己用仙玉录差不多,与那飘渺的仙神借法呢? 而在他的身前,萧歆玥却是晃了晃身子,耳垂微红。 明辰此举多少有些僭越了。 萧歆玥其实已经有所不同了,金鳞跃天门之后,她掌握了一些特別的力量,也无惧於眼前这惊雷。 但是,被关心的感觉却是令人沉醉。 明辰自然的靠近和保护令她心臟仿佛加快跳动了些。 一时间,都忘记了关注那演武场正中的主角了。 计文费劲巴拉一通秀肌肉,倒是没想到,最大的领导精神飘忽,想到別出去了。 他双手横於胸前,手掌虚压,轻轻出了口气。 睁开了双眼,看向了身后的两人,说道:“明大人,殿下,此为我青云门之不传仙法,清源雷。” “好好好!” 此时萧歆玥是领导,在她没授意之时,明辰並不会开口。 萧歆玥鼓掌笑道:“计先生神通,令人嘆为观止。” “计先生应天神旨意,来我青州,当真是如虎添翼!” “本宫必定不会亏待於你。” 计文观察了一眼两人,旋即出了口气,拱手道:“多谢殿下赏识。” …… “如何?” 简单说了两句之后,萧歆玥命人將计文支走。 回到议事殿中,她朝著明辰扬了扬眉毛问道。 明辰微微頷首:“確实有些手段。” “殿下,这些修行之人日后只会越来越多。” “他们既然会加入我们,也尊你为主,就需要好好管辖之。这些人掌握一些特別的能力,但却不一定有治国行政的智慧,目的所求可能也跟凡人的加官进爵不同,所以不能以常人视之。” “兵对兵,將对將,奇诡之术对奇诡之术。日后行军打仗,兴许会遇到旁的修者拦路,可派这些人见招拆招,隨之应对。” 这些异人修者,要么就大家都没有,要么就大家都有。 无非是谋算斗爭的同时,再加上些奇诡法术神通的臂助罢了。 萧歆玥点了点头道:“我知晓。” “明辰,五日之后,登基大典就要开始了。” 换了地方,时间也仓促。 萧歆玥的登基註定做不到在京都登基那般盛大恢弘。 但是走到现在这一步,她也是尽了心力了。 虽说登基仪式意义重大,但说到底,不过也就是一个通知罢了,通知天下,她將为王。 明辰点了点头:“恭喜殿下。” 某种意义上讲,现在的萧歆玥也算是他一手促成的。 萧歆玥摆了摆手:“现在说恭喜可是太早了。” 短短一年时间,她从一落魄皇女,变成现在这一步便登上王位的王者。 她也有种梦幻一般恍惚的感觉。 “不妨说说,建国以后,你想要什么位置?” 建立新朝之后,草台班子也变成了正经班底,势必要封赏功臣。 官僚制度会有一定的修改,但大体上也会沿用旧朝的制度。 明辰在前朝的位置已经不低了。 官居三品,礼部侍郎、內阁大学士的官职,少傅荣誉头衔。 再往前走的话,就是那靠近人臣之极的位子了。 这也是他该得的。 才能要与地位相匹配。 萧歆玥认可明辰的能力,一路走来,儘管年轻的过分,但群臣也都忽略了这妖孽的年纪,明辰的所作所为也足以服眾。 所以,理所应当的,该赋予他应有的地位,让他更好的去施展拳脚。 对於明辰,萧歆玥並无帝王的怀疑和掣肘之说。 她对与明辰並不设防备,这对於一个君王而言並不合格,但是这就是她。 毕竟他们患难与共,是一起从最艰难的叛逆时光之中爬上来的。 明辰也极为懂得分寸,该开玩笑的时候开玩笑,该捧她这位王者,给她威严的时候,也会给她。 新朝是明辰勾勒出的骨架,由她和群臣丰富血肉,组成的国家。 明辰对於萧歆玥而言是特殊的。 就算是给他人臣之极,她也不会去怀疑他。 “哈哈哈。” “殿下封我官职,还要问我的想法嘛?” 明辰笑呵呵的说道:“那辰可就说了,钱多事少离家近,有財有权由美人,最好不过。” 萧歆玥:…… 问了白问! 这货就是想著偷懒呢! “哼!” “想得倒美!” 萧歆玥白了他一眼,说道:“建立新朝之后,我欲令凌將军、萧將军统军收復鹿州、孟州……收復完毕之后,以慎江为界,暂时休整,如若东方战局出现变故,再酌情出兵。主旨方针为广积粮、精炼兵,地方推行新政,推广新种,降低税收,与民更始……登州州牧老而奸猾,虽投诚於我,然其才能昏庸,管理不善,我欲將其拿掉,换做石岳昌管理……” 重要的並非登基大典建立新朝,而是建立新朝之后该做什么。 萧歆玥已经成长成为一个合格的君王了。 她將未来的预计娓娓道来,包括大方向上的宏观方向,也包括微观方面地方官吏管理任职…… 统统都说与明辰听,与他探討。 她拿出了一本册子来,朝著明辰说道:“云征改订了新法,有些方面我认可,有些方面过於严苛,一会儿你也看看,来给我提提建议。” “恩。” 明辰点了点头,一边翻著书册,一边朝她说著:“收復州郡以怀柔为主,殿下贤名远扬,必要时可用间,引导民反,大开城门,投降我军。” “若要替换投诚之州郡长官,辰以为同样也不可用太过於明显的手段,即便是查封其贪腐也不可,势必会引得其他官吏紧张。不妨採取些手段,比如刚刚的计先生就不错,令他用奇诡之术斩杀对方,可名正言顺调换官员。” “京都方面董正宏篡位为自取灭亡之举,东北境內势必有乱,辰猜测其或与北烈联盟,抽调北境守军南下,一抗血衣,二攻新朝,不可不防。” 最⊥新⊥小⊥说⊥在⊥⊥⊥首⊥发! 一个王朝,天下之事,是需要大家一起来努力的。 光靠明辰一人,光靠萧歆玥一人。 累死也无法方方面面俱到,需要无数闪烁著光芒的人,在各个位置都发挥其潜能,群星璀璨,才能使一国朝欣欣向荣。 云征確实是一有才华之人。 明辰翻看著记录言明的新法,暗自点了点头。书册之中记录的新法,都是直戳前朝之弊病。简化税收制度,严格法律法规。 还创新性的提出了官吏考核制度,来提高官员总体素质。 这一点明辰也曾想过,却是不想,竟然被云征先提出来了。 確实是合其愤恨无能昏庸的酒囊饭袋占据高位的性格。 明辰合上了书册,朝著萧歆玥说道:“云征此人確实是一大才,其才能最高可做刑部、吏部尚书,殿下自行斟酌,新法在我看来没什么毛病,有些细微之处等待实施时在依据情况来调整。安定下来之后,从官员自基层向下,增强对於百姓的普法教育。法律法规在不同的时代会有所局限和变化,可划定三年、五年为一个周期,进行严谨性的补充和修改。” 萧歆玥点了点头:“恩。” “对了,北境情报传来,惊嵐联盟从东海跨海而来,以烈河为突破口,攻入了埼州,水战极为迅猛,沿河攻占了好几座城市。” 明辰闻言一愣:“惊嵐联盟?是海外群岛么?” 他不是全知全能的仙神,谋算布局亦不可能面面俱到。 涉及面越广博,牵扯的人员越多的局,就越是不可控,越是容易出现意外。 这惊嵐联盟,便是明辰完全没想到的意外。 大陆以东是无尽之海,现在大陆的造船航海技术並不高超,不知晓海的极尽之处在哪里。 传言在海的尽头是无上佛国的智慧之所,九重天闕之上圣神的宫殿。 甚至此方世界好像也不是明辰认知之中的星球,也没有可以证明脚下世界是一个球体的特质。 反倒有点像是天圆地方的学说。 明辰了解过这方面的歷史和地理资料,据说跨无尽之海万里,有些群岛,每个群岛大概有一州郡那么大,那里有些文明和国家,若联合起来,国土面积也是不小的。 五百年以前,曾有一雄主一统群岛联盟,跨海而来,欲征服大陆。 不过刚巧其遇上了大陆崛起,建立乾元的乾元太祖,乾脆利落的被征服了。 签订了千年不上中原的合约。 在之后,群岛那边偶尔传出一些混乱的传闻,割据征伐,並无统一。 明辰原本是打算在实现国家一统之后,升级船只,出去看看的。 他可不想那一天再跑来个攀了科技树的国家对於他们这里进行降维打击。 却是不想,对方竟然在这个时候跨海过来了。 这下可真是让其碰上软柿子了。 先祖做过的事情,萧歆玥也是有所了解的,她也知道跨越海洋之外有些文明,她点了点头道:“对!” “他们实力如何?国家制度是什么样的?是联邦制吗?” 联邦制的话,类似於匈奴还是有些策略可以轻鬆应付的。 若是一个完整的国家,那就会麻烦一些。 萧歆玥摇了摇头:“不知,据传其领袖是一个可以沟通海洋的天选之子,才情气度均是卓绝,在百年混乱之后一统群岛,建立了惊嵐联盟。” “哦?” 乱世还真是舞台啊! 英雄豪杰扎堆出现。 大陆这边是这样的,隔海之外的群岛也出现了有趣的人? 这是有神通的异人当上了领袖? “他们还掌握了一种新式武器,比之弩箭更加精准,威力更大,喷出大量烟雾可射出弹丸精准击打敌人,还有一种火炮,可摧毁城墙。” 明辰被触发关键词了,猛地抬起了头来:“什么?” 他这还没开始琢磨研究攀科技呢! 怎么个事儿,这跨海之外的联盟,比他更快搞出来了? 萧歆玥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他要去北境那边看看。 他的知识层面,其实也就只是了解火药如何製造罢了。 再高一些,製造枪械,他其实就麻爪了。 原本是计划找几个工匠研究研究的,这下有现成的了。 见著明辰反应奇怪,萧歆玥不禁问道:“恩?怎么,明辰,你对他们很感兴趣吗?” 明辰点了点头:“额,对,確实有点兴趣,他们的武器很有意义。” 不过,此世终究是跟前世不同。 有妖魔仙鬼,有神通法术。 攀科技树,兴许也造不成那种碾压式的杀伤。 “恩。” 明辰看重的事情,萧歆玥也多留了一个心眼。 她说道:“惊嵐联盟的出现,拦在了北烈和陈之间,董贼不太可能越过惊嵐联盟与北烈联合,倒是有可能跟惊嵐联盟联合。” 明辰闻言轻轻点头:“这样啊……” 国际局势风起云涌,萧歆玥今天给了他几个意料之外的信息。 他需要针对这变数,多琢磨琢磨了。 …… “二皇女殿下!” “那是皇女殿下!” “殿下才是天命所归!” “不,以后该是叫陛下了,陛下万岁!” “咱们这里,以后是不是就是京都了?” “今日陛下就要登基为王,昭告天下了吧?” …… 青州季取, 微风徐徐,晴空万里,今天该是不同凡响的一天。 街道周围人头攒动,比肩继踵。 人们抻著脖颈,朝著同一个方向看去,满眼惊嘆。 管道上,一队人马缓缓走过。 精锐的骑军在最外围守护著,他们装备齐整,目光如刀,气势磅礴,守卫著整个队伍前行。 在队伍的正中,则是一眾官员,他们身著官服,面色肃穆,以官位大小排列,这些人是萧歆玥目前的领导班底。 今天这些人都不是主角, 在队伍的最前方,而在队伍的最前方,风华绝代的女子,乘高头大马,承应著所有臣民仰视的目光,缓缓走过街道。 她生的娇艷,天生贵气,美丽动人。 但此刻却无人敢於去欣赏她的美,不敢与其双目对视。 睥睨天下,霸气尊贵。 皇女萧歆玥,今日过后,她便是新朝乾元的女帝,是至高无上的君王。 而在她身后的左右,分別有两人乘著骏马跟隨,一男一女。 马尾隨风飘扬,女將气质凛然,手执锋锐,腰间挎剑,五官清丽却透著令人震颤的杀气。 北境的杀星屠夫,凌玉。 相较之而言,另外的一边却是令人如沐春风。 年轻俊逸的公子噙著笑,眸光流转,似是徜徉著星河,俊逸瀟洒,引得街角周遭的女子不自觉地多看了其几眼,俏脸緋红。 明辰。 少年得志,恣意风流。 队伍在城中大道走过,到了刚刚兴修的祭祀之地。 眾目睽睽之中,萧歆玥下马来,缓缓走上了高台。 相关的礼法,萧歆玥倒是並没有改变多少。 她跟当初萧正阳登基,用的是差不多的流程。 香火隨著微风荡漾开几缕青烟,她手执金钵,面色肃穆,高声说道:“乾元五百二十一年,萧家二十三代子孙萧歆玥,在此叩告天地,山川,日月……歷代祖宗之灵,奸贼窃国,撅我乾元五百年根基,天下大乱。歆玥上应天命,下顺民心,承先皇之言,继承大统,迁都季取。此后必当以仁政治国,节俭爱民,励精图治……保我乾元子民安居乐业,绵延无穷尽矣……”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说完了冗长的敬言,萧歆玥轻轻出了口气,將手中的金钵的酒水洒在了地上。 阳光自天际映照下来,照在了美人的脸上,仿佛是为其镀上了一层金光,飘然恍若神祇。 承担更多责任之人,自会更加闪耀明媚。 她在高台上俯瞰著所有仰望她的百姓、臣民,轻轻出了口气,最终將目光落在了那於她而言格外重要的人身上。 当年在北境种下的那颗种子,经过一年的茁壮成长,已然是长成了参天大树。 坚韧,强大,野心勃勃,理想远大。 她成了! 现在,她是王! 就在这时, “唳!” 忽而,城中传来了一声嘹亮的凤鸟啼鸣之声。 一时间,所有的臣民们浑身一震,抬起头来朝著天际看去,却是满目骇然。 金黄色的火焰在天际燃烧,赤红的双翼遮蔽天空。 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之中,雍容华贵的凤凰,高高地飞上了天空。 (本章完) 第195章 臣与辰 第194章 臣与辰 “那……那是什么?!” “凤凰,是凤凰吧?” “这可是神兽啊!天生异象,这当真是上天保佑陛下吧?” “凤鸣季取,凤凰祝福登基,这可是亘古未有啊!这是好兆头!” “陛下乃是天定的君主!” “陛下万岁!” …… 华丽雍容的凤凰翱翔天际,双翼一展,扶摇而上。 在晴朗耀日之下,沐浴著金色火焰的双翼光华流转,熠熠生辉,五彩斑斕的华丽尾羽在天空中掠过,艷了时光,留下了一道璀璨的痕跡,落下点点萤光,如梦如幻,倾城绝丽。 它是天上的尊者,飞禽的皇者。 “唳!” 神鸟遮掩代替了天上的太阳,俯瞰著下面的臣民,发出了一声嘹亮的啼鸣。 微风习习,祥云繚绕, 神圣而又威严。 在这样的时刻高高飞上天空,双翼笼罩天台,可是在预示著什么? 美丽绝伦的神兽突然窜了出来,直看的下方平民瞪大了眼睛,不住为之惊嘆著,有的人已然是不自觉地跪倒了下去。 官员人群之中,明辰面上掛著笑,微微頷首。 这个时代的人们是相信仙灵保佑之说,相信天生异象的命运的。 新王登基,凤凰於其穹顶庇护,如此神伟异象,必定是要记载进了史诗之中。 萧歆玥登基並没有完成她身上的夙愿,倒是出了明辰的预料。看样兴许是需要收復完整的乾元,一统天下,再度昭告为王才行。 不过这也问题不大,天生的异象搞不出来,可以人造一个。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凤鸣季取,加之先前的金鳞跃天门……萧歆玥这牌面已经足够了。 想必日后也会有不少人来投。 官员之中,计文看到了那翱翔天际的凤凰,亦是眯了眯眼睛,手指掐算著,转而看了那最前方的年轻权臣一眼。 扶摇自由翱翔於天际,承应著万民的目光。 莫名只觉一股暖流在周身徜徉,无形的力量流转,仿佛被什么东西祝福了一般,法力亦是节节攀升。 蜕变成为凤凰,她日行千里,愈发精进自己的力量,回家之后还跟树爷爷探討了一番。 现在她已经很强了! 再遇上那个从太阳之中长出来的手掌,势必要让他好看。 “呵。” 神鸟凤凰翱翔天际,美轮美奐。 作为沐浴其光辉的第一人,萧歆玥也是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了一抹笑容来。 她知晓,明辰是有一只可以变幻大小的白鸟的,还知道从南方归来后它变成了红鸟。 现在这凤凰出自谁的手笔,似乎並不难猜。 不过这也不重要,沐浴著阳光,她俯瞰著下面万千臣民,双眸俱是挥之不去的豪情万丈, 此时此刻,她终是完成了夙愿,登上了这高绝的位子,也將背负这份责任,开启下一个时代。 臣子方向那浪荡子投来的视线格外的灼热。 目光相接,绝代芳华的王者笑脸明媚,举起了手臂,朗声道:“今后,朕为王!” 天地山川,先祖英魂,此时此刻都在她的耳边呼喊。 无形的威势自萧歆玥为中心,一圈一圈向外荡漾开来。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神鸟越飞越高,越飞越高,飞到九霄层云之上,隱没了身形。 而下面千千万万的人们,亦是將目光重新匯聚到了那个登上天台的主角身上。 从今以后,这位便是他们的领袖了。 寻常的百姓,掌权的官员,守卫的士兵…… 他们仿佛是被什么无形的气魄感染了一般,气血充盈,身体充满力量,他们俱是满面尊崇,不住高声呼喊著。 他们坚信,这位备受天地祝福的新王,会给所有人带来幸福。 …… 夜,圆月明亮,晚风习习。 季取新皇宫里,夜晚之中星光点点,守卫在忠实地守卫著。 在萧歆玥到来之前,黄啸就一直在扩建州牧府,作为政治中心,要为新皇宫的修建做准备。 时间仓促,必然修不到越阳城那般巍峨辉煌。 但麻雀虽小五臟俱全,上朝的朝堂、办公的养心殿、皇帝休憩的寢宫……该有的都有了。 比之那血衣军那废土之中建立起来的乞丐版皇宫是强很多的。 儘管精简了些,但登基大典毕竟是极为重要的仪式,事务繁杂,所有人都很累。 臣子们累,百姓累,新上任的帝王,更累。 而此时,一切尘埃落定。 柔媚的新王却是穿著一身锦绣龙袍,站在皇宫一处高台上,静静的仰望著穹顶,看著那明亮的圆月和繁星点点。 手中拿著一摇曳酒杯,下巴轻抬,狭长的双眸多了几分凛然骄傲。 生人勿近。 不过此刻,在她的身边却是多了另外一人。 习习晚风吹起女帝几缕头髮。 “明辰,白日里的凤凰是出自於你的手笔吧?” 明辰对於萧歆玥而言是特殊的。 他出现在这里也很正常。 萧歆玥转过头来,双眸之中倒映著这浪荡子的模样。 他们认识很久了,对方亲眼见证了她从当初的幼稚懦弱到现在的坚定执著。 她可以走到现在这一步,是明辰给她支撑起了至关重要的一根骨头。 只是萧歆玥却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懂这个捉摸不透的人。 “陛下,谁的手笔不重要。” 红色的小鸟站在树木的枝头,歪了歪脑袋,饶有兴致地看著这两人。 以后明辰就要改称这女子为『陛下』了 明辰笑呵呵的说道:“重要的是结果如何。” “明辰啊,你还记得当初在北境落离城,你我说过的话吗?” 那时的自己,可曾想到会有黄袍加身的一天呢? 明辰摇了摇头,颇有些不解风情道:“陛下,辰不记得了,你我都还年轻,不妨將怀念过去的机会留给老年的自己。” 当年他投了原始股,现在显然已经涨到顶了,身价不可估量。 “呵!” 萧歆玥轻笑了声。 这人平素懒散的紧,散漫轻佻,反倒对她要求还挺高的。 当真严於待人,宽於律己。 “明辰吶,朕一直都有个问题。” 今日是萧歆玥不多见地给自己放鬆的一天,稍稍喘息一下。 明天过后她將坐上那高高的位子,夙兴夜寐,承担起天下的重量。 直到完成她的目標为止。 手中酒杯荡漾著美酒,她眼眸泛著水光,转而看向明辰:“你是不是自称为『辰』,你的这个『辰』究竟是你名字的『辰』呢?还是你作为臣下的『臣』?” 明辰这名字,还挺赖皮的。 明辰哑然,旋即笑了笑,反问道:“这重要吗?说出的话,陛下认为是什么,那便是什么了。” “或者说,陛下想让辰这个自称,是什么呢?” 萧歆玥闻言一滯。 沉默了片刻之后,转而朝他说道:“有时候,我希望是臣下的臣,但是仔细想想,明辰的辰,好像也挺好的。” 明辰这人有时候很有规矩,但有时候又很没规矩。 为王註定孤高,手下的臣子再怎么贤明,也始终抱有敬畏。 有个明辰这样的人,其实不坏。 最起码萧歆玥现在是这么想的。 “哈哈哈,是嘛~” “那辰可信了奥~” 明辰笑呵呵的说道:“別以后天下太平了,陛下找了个欺君的理由,要诛辰的九族就行。” “哼。” 萧歆玥哼了声,將酒杯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也不知是醉酒了,还是什么旁的原因。 娇俏的面庞染上好了几分动人的红晕来,美人著皇袍,双眸縈绕著水光,倒映著眼前人的样貌,俏脸緋红,呼气如兰。 月光明亮,在她的身上洒下了些许银辉。 威严骄傲和美艷动人在她的身上巧妙的融合。 她朝著明辰靠近,娇俏的面庞近在咫尺,热气夹杂著美酒,扑面而来。 “诛你九族?可是要把朕也一同诛了?” 软软的触感自唇角蔓延而来,圆月照耀之下,明辰可以清晰的看到女帝明亮的双眼,轻颤的睫毛,甚至於面庞上那细微的绒毛。 今日放鬆一下,萧歆玥选择任意情感去奔涌洪流。 感情无需遮掩什么。 她比下山以来懵懂不开窍的凌玉更加明白,喜欢是什么。 她抬眼看他,双眸如同周天繁星一般明亮:“朕是皇帝,朕想让你是『臣』,你便是臣,朕想让你是『辰』,你就是辰。” 帝王特有的骄傲和蛮横,似乎也开始出现在她身上了。 “明辰啊……” “朕还需要一个继承者……政权稳固的標誌,是要有一个稳定的继承者……” 人王是人,是人便会有生老病死。 稳固的后继之人,可以给臣子,给百姓一个交代。 时间渐晚,萧歆玥今天有些累了。 尤其,是在跟明辰说完了话之后。 她靠著明辰的胸膛,言语破碎,轻声说著。 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令她感到安心,意志愈发混沌。 自打叛逃以来,她日日夜夜夙兴夜寐,睡著前在思考未来之事,睡醒后又投身於繁杂事务之中。 她从未和任何人说过,但她真的很累。 伴隨著言语逐渐细微,眼前的世界愈发朦朧,她靠在明辰的身上,双眸闭上,传来了浅浅的呼吸声。 明辰倒是颇为大胆的搂住了陛下的腰肢,以防她摔倒。 幽香的气息传来,看著这人安详的睡顏,明辰终是摇了摇头,轻嘆了声:“哪有聊著聊著天,突然睡著了的!” 萧歆玥並非是先前凌玉假装醉酒昏睡。 这货是真的累的睡著了。 浅浅的呼吸传来,睫毛轻颤,唇角掛著笑。 分明是最为尊贵的皇帝了,反倒一点防备的心都没有。 月亮的微光映照著,书生横抱起那一身皇袍的帝王,身影渐渐远去。 …… “云征天资聪慧,才识过人,智取苍州,兢兢业业改立新法,特擢升尔为吏部侍郎,授少傅,以示褒奖。” 最⊥新⊥小⊥说⊥在⊥⊥⊥首⊥发! 隔日,西乾朝堂上,群臣毕至,庄严肃穆。 萧歆玥雍容贵气,威势凛然,端坐於王位之上,俯瞰著下方群臣。 那一晚的旖旎似乎並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跡。 侧前方,一语声洪亮的小官手中捧著圣旨,宣读詔书道。 革命取得了阶段性胜利,自是要跟大家一起分享胜利果实的,否则的话谁还跟你呢! 没建立新朝之前,大家都是草台班子议事。 王朝建立起来之后,那可就要搭建起官僚体制和奖惩制度来,將一切都平稳的运行。 这是第一大事。 官职方面,细微之处略有调整,但大体框架上面还是不变的,大家对此也熟悉。 群臣之中,一少年郎面色有些激动,俯首行礼道:“多谢陛下。” 他的夙愿和野心,终於是找到了实现的方向了。 周遭人看著这少年,也不禁为其感嘆。 某种意义上讲,这人比之妖孽的明大人都要年轻一些,赶上了时候,抓住了机会,这才一飞冲天。 没经歷科举筛选,便是直接躥到了三品大员的位子。 令人羡慕。 但也无人质疑,毕竟人家也是真的做了实事的。 凭藉十人便是智取了一州,这传说还在民间流传呢! “冯孝忠清廉自守,德才兼备,克己奉公,深得朕心……” “萧翎勇武无双,捨生忘死救护朕於水火……” “陈玉堂……” “吕崖……” 萧歆玥的这些班底,是隨她一路而来,经歷过水与火的歷练的。 某种意义上讲,这些人都是开国元勛,她对於这些人的性情、能力、忠诚程度……都有看在眼里,有所预计。 所以也不吝於大胆封赏。 一个个名字被提起,一个个臣子也是面色恭敬地拜身行礼。 只要做出了贡献,就被陛下看在眼里,也不吝於封赏和表扬。 令人激动。 到最后,那小官看了眼最前面的两人。 高声道:“凌將军率二十万之眾归附於朕,深明大义,安邦定国,功在社稷,封建威將军,封忠勇侯。” 一时之间,群臣齐齐看向了那为一身戎装,英姿颯爽的女將,眼神里多有震撼。 从一品的武官官职,还封了侯爵。 乾元自立国以来,歷史上可从来未有过一女將,走到现在的位置。 不过人家也確实是实至名归。 若非她关键时刻投诚,送来二十万大军,萧歆玥的路要难上百倍,根本没有建立起来新朝的底气。 凌玉面色肃穆,抱拳行礼道:“谢陛下!” 这还没完呢,还有一位重量级。 那小官轻轻出了口气,眼神恭敬地看向了另一位不满二十的年轻大臣:“明辰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自离越阳以来屡出奇策,定基新朝,实乃朕之左膀右臂,授礼部尚书,任中极殿大学士,兼太师、少师,封靖安侯。” 最后一位封赏之人宣读完毕了。 这位入仕刚刚一年还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一眾官员眾目睽睽之眾攀上了那最高的位置。 明辰在旧朝时,就已经官居三品侍郎了,也是內阁大学士,有少傅头衔。 封赏势必要更进一层。 现在更进一步,可以说是內阁首辅了,位当人臣之极,如此年轻,当真也是乾元建国以来的首位。 还封了侯爵之位,爵位多是武將荣誉的象徵,少有封给文官的,容易引发爭议。而封了就说明其深得皇帝信任,即便没有上阵杀敌,也定然有些卓著的功勋。 但是……对象是这妖鬼一般的年轻人,似乎一切也都理所应当。 大臣们都已经开始忽略明辰的年纪了。 这人是个怪物,战略思想超前,看透人心,仿佛做什么都能成功。 他本就是陛下最为信任之人,坐上文官的首席,似乎也並不奇怪。 “辰谢过陛下厚恩。” 不知不觉离家的第一目標似乎都已经完成了。 掌控著权柄,这还不是想小贪一手就小贪一手嘛。 明辰朝著那高高在上的女帝笑了笑,行礼写道。 目光相接,登基之日,两人在月下相处的记忆片段亦在脑海中迴旋。 “无妨!” 旁人萧歆玥都没多说几句,但是轮到了明辰,她却是若有所指,语气格外加重了些:“明大人,记得朕的恩惠即可,莫要惫懒,多多参与国事,与朕分忧。” 明辰:…… “辰遵旨。” 明辰这个压轴的宣读完毕,这次封赏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一时间群臣面色各异,各样心思在心头流转。 一旁的云征见此情此景倒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单单是凌玉和明辰的这封赏,其实没什么问题。 萧歆玥可以走到现在这一步,离不开这文武二人的鼎力相助。 二人也俱是有能力,有才华之人,身居高位也扛得住。 但问题就在於,凌玉是女的,而且前些日子就跟明辰成婚了,这俩人是一家的。 这等於说是新朝至高无上的权力落在了这一家人的手里,隱隱都要盖过王权了。 这不太好。 只是希望这二人真是如传闻一般忠心耿耿,不结党营私。 否则的话,遗祸无穷。 其实萧歆玥也有思考这个问题,她倒不是担心两人的忠诚问题,要是他们翻盘,萧歆玥也认了。 她所思虑的,其实是名声的问题。 无论做什么,总是堵不住旁人悠悠之口。 明辰也有跟她说过,官职都是虚的,权力才是真的。 虽然总是口嗨醒掌天下权,但他实则惫懒的很,不喜欢插手那些繁杂的事务。 不过萧歆玥想来,那些位子总要人来坐,给人坐了,又不给人权力,明爭暗斗,容易滋生傲慢,反倒不好。不如乾脆就让这浪荡子来坐,虽然在民间的声名並不算特別响亮,但是明辰的能力,在场的群臣是服气的。 他镇在臣子的高位,压的旁人不生出异样的心思,减少对內消耗。 人们心中各有想法,但並无一人提出异议。 这件事情就算是结了。 萧歆玥顿了顿,朝著所有人说道:“新朝初建,百废待兴,还望诸位多多出力,辅佐朕成就大事。” “臣必当竭尽全力。”xn 萧歆玥点头,继续道:“我朝官员仍然存在重大缺口,朕欲通报各州郡再兴科举,招募人才,此事交予贾大人,由你来做。” 被她点了名的一中年男人一滯,旋即躬身道:“臣遵旨。” “登州州牧刘建升突遇晴天霹雳殯亡,朕欲遣石大人去往登州,著任登州州牧,石大人可愿意?” 说到晴天霹雳,群臣之中的计文暗自摸了摸鼻子。 一老者晃了晃身子,恭敬道:“老臣愿为陛下分忧。” “鹿州州牧冥顽不灵,仍在负隅顽抗,著凌將军领兵七万,北上攻城,以怀柔为主,切莫多造杀孽。” 呆姐姐一板一眼,朝著萧歆玥拱手道:“臣遵旨。” 她本就是將军,做到了这个位置,理所应当要为君主效力。 待到天下太平,她在与夫君共享幸福安閒。 “东部慎江为我朝阻隔董贼重要的防线,著萧將军领兵十万,驻守各个渡口关隘,谨防敌军跨江偷袭。” “臣遵旨!” “新法普及……” “新种发放……” 萧歆玥確实是一有才能的君王。 坐在王座之上娓娓道来,將每一件事的缘由、人员派遣、注意事项都安排的井井有条,並无不妥。 臣子们最多提提边边角的建议,便是从之,准备向下落实下去。 整个朝堂的议事效率极高。 这都是萧歆玥日日夜夜勤奋思考换来的。 朝堂上有些是在京都一路走来的老人,他们记得原先萧宇主政的朝堂是什么样的。 新朝建立,欣欣向荣,全然没有半点当初那死气沉沉的压抑感觉。 他们似乎在这位女帝身上看到了那执政了两个月的太子的影子。 青出於蓝,萧歆玥要比之更加健康,生机勃勃,更加威严,更加大胆果断。 有这样的君王领袖,未来似乎充满希望。 议事完毕之后。 “报!” 殿外传讯官朗声道:“陛下,匈奴使者在宫外求见。” 前些日子,这一队匈奴使者便到了,不过是流程走到了现在这一步,才有覲见的资格。 来青州通报的目的说是恭贺西乾新帝登基,愿送上贺礼,永结同好。 但萧歆玥並不认为他们的目的真是庆贺而来。 这些野蛮无理之徒,显然是敌非友,来者不善。 萧歆玥闻言皱了皱眉头:“让他们进来吧。” (本章完) 第196章 草原均势 第195章 草原均势 乾元和北烈西部有一片荒漠,再往西便是一些游牧民族的草场。 这些匈奴生性残暴,没有教育开化,时不时劫掠边疆。 七十年前,曾大举入侵中原。 但运气不好,恰巧遇上了凌玉的师父,被侯不臣一战打崩,狂屠十万骑。 打的匈奴人狼狈溃逃,一蹶不振,边境安稳了几十年。 乾元这边接连昏君即位,朝堂愈发腐朽,天灾人祸,国力衰弱。 西边的这些游牧的匈奴人却是渐渐缓过劲儿来了。 近来又觉得自己行了,时不时骚扰西边边境,劫掠物资。 现在乾元內忧外患,血衣军裂土封王,董贼篡权,分裂成了三块。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对方自是乐得趁著乾元虚弱出击。 早在定都季取之前,明辰提起新朝大方略,就说过匈奴的问题。 萧歆玥已经不止见过一次匈奴骚扰西边灵州的情报了,只不过现在还没有腾出手来处理罢了。 伴隨著传讯官的高呼, 三个身形健壮,肤色黝黑,身上涂著油彩纹的异族男子跨步走进了朝堂。 承迎著眾臣的目光,他將手提到了胸前,微微躬身行礼。 用蹩脚的中原通用语说道:“尊敬的新乾元皇帝您好,我是黎灵族左当户,呼衍朔风烈,特奉我王胜罗大汗孛儿只斤铁勒浑之命,恭贺皇帝登基大统。” “愿送羊千匹,战马百匹,羊毛皮革万斤,愿与乾元永结同好,互通市贸。” “哦?” 萧歆玥挑了挑眉。 这使者语言不通,说出这么一大段话来,倒是有些诚意。 开通商贸也並非不可,相反,明辰是支持与加大发展商贸互动的。 几个大臣闻言也暗自点了点头。 早听闻匈奴人粗鲁,不通礼节,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却是不想,对方这次来还挺通情理的。 萧歆玥闻言点了点头:“可。” 然而接著,这匈奴人却是又说道:“皇帝陛下圣明,我族生於风沙之中,渴望沃土,万望皇帝割让灵州之地与我部族,我族据此落脚,用以通商联姻。” 萧歆玥闻言却是眼仁一缩:“恩?!” 在场的群臣亦是眉头紧锁。 乾元现在就像是一头搁浅的鯨鱼,是个东西就想凑上来,分一口肥肉。 “不可能!” 萧歆玥还未说话。 朝中一將军便是瞪圆了眼睛,冷哼出声来。 他的家乡便是灵州的,他很清楚这些野蛮的恶魔给他的家乡带来了多少苦难。 这群蛮夷根本就不是为了友好联合而来,根本就是为了想要侵占和掠夺。 那匈奴人只是瞥了他一眼,面色如常,继续说道:“不割地也可。我王崇尚中原已久,尤为爱慕乾元圣朝天女,还望皇帝赐婚公主,与我部族建立姻缘,永结同好。” 萧歆玥面色沉著:“我朝並无公主。” 她还未结亲,连个正经的继承人都没有,哪来的公主。 一和顏悦色的大臣站出来,说道:“我朝愿指派一位贵女,封为公主,派往西域与草原雄鹰缔结良缘,如何?” 谁道那匈奴人却是摇了摇头:“我王只愿与乾元皇室贵族血脉结合,如今乾元尚有一位,还望皇帝恩准。” “大胆!!!” 话音刚落,反应快的大臣瞬间便是明白了过来。 乾元皇室早在那日宫廷之变中,被董正宏派人杀了个乾净。 剩下的一位是谁呢? 再是明显不过了! 萧翎怒目圆瞪怒吼著,只恨手中没有刀剑。 一时之间,朝堂群情激愤。 不过那匈奴人却是並不紧张:“陛下,我王乃是被天空和草原祝福的英雄狼王,陛下也是英雄,实乃天造地设。” “有何不可?” 如今乾元內外交困,一团乱麻。 没人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只会认为自己高贵。 匈奴人的思维方式跟中原不同,也不觉自己卑贱。 在他看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部族已在灵州之外聚集数万骑军,只为恭贺双王共结美好姻缘,成为一家。” 这外族人滔滔不绝地说著 然而萧歆玥却是沉著脸,无喜无悲。 原本还轻鬆的朝堂氛围似乎在这一刻降至了冰点。 无形的气势压迫而来,仿佛整片天地都在怒吼,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阵山崩海啸欲来之感。 “日后,我部族还可出兵帮助陛下征战,咱们草原好男儿驍勇善战,拥兵十万,势必打通东西,帮助陛下一统天下,共创万世之名……” 那匈奴人还在朝著萧歆玥自以为是匯报著美好蓝图。 然而下一瞬,却是瞪圆眼睛,语声骤然而止。 “嗖!” 青绿之光一闪而过,精准穿过了那匈奴人的脖颈。 “扑哧!” 血溅三尺。 整个事件发生的太快了,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有些精神恍惚,呆呆地看著,那长长的玉棒缓缓缩回了一年轻人的手中。 玉棒染著血,瀟洒俊逸的青年一袭白衣,面上掛著诡笑的,仿佛是一玉面修罗。 杀人了! 在这朝堂上,杀了匈奴来的使者。 所有人呆呆的看著那诡异的年轻人。 他才刚刚受封了人臣之极,现在却是不管不顾,连句话都没说,便悍然在朝堂上动手。 分明是一文弱书生,却是比之那些將军更要奔放。 “唧唧歪歪废什么话!” “蛮夷蠢货,不赶紧杀了,留在这里做什么?!” “听著污人耳!” 年轻气盛之人,动起手来丝毫也不含糊。 明辰嫌弃似的甩了甩玉棒上的血渍,语声冷漠。 当狗都不会当,还琢磨著朝餐桌伸爪子。 “你!” “¥#……&……#不斩来使……%*” “我们……¥&#¥纵马踏平你们#@%¥#” 那匈奴使者似的乾脆。 直到明辰冷漠之语传来,剩余的两个匈奴人这才反应了过来。 他们瞪圆了眼睛,用半是匈奴话半是通用语的语言朝著明辰怒吼著,抡著拳头,便是要朝著明辰衝过来。 朝堂之中见了血,如同菜市场一般喧闹。 “够了!” 忽而,上座传来了一声低吼。 瞬间,凛冽的罡风吹拂。 强烈的威势仿佛震颤灵魂一般,巨大的压力压在了肩头。 两个匈奴人浑身一颤,眼中满是恐惧。 “咔!” 竟是直接被压迫的跪倒在了地上,强大的力量,令他们的膝盖摔得粉碎。 “匈奴辱我。” 愤怒如同火山爆发,王座之上,女帝身著龙袍,长发飘飘,她双目仿佛泛著金光,日月山川之力加身,透著无穷无尽的威势,恍若神祇:“朕必將灭汝之国,奴汝之民,生生世世,永不翻身!!!” 暴虐的力量一圈一圈荡漾开来,这不同於修者修行的法术,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力量,仿佛理应如此,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听从她的號令。 两个匈奴使者並不太精通用语,甚至听不太懂,萧歆玥的话。 但是迎著其目光,仿佛尸山血海,人间地狱,草原部族尽皆屠戮,灭世灾厄一般的景象在脑海中迴旋。 其中一人直骇得满面惊惶,不住摇著头,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瞪著眼睛张大了嘴,没了声息。 女帝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震得在场群臣说不出话来。 萧歆玥面色恢復平静,淡声道:“把这些人给朕拖下去。” 来了几个侍卫,將尸体和嚇破胆的匈奴使者抬了出去。 刚刚上朝的第一天,就在朝堂上死人了。 一时之间,大殿之中诡异的安静。 群臣面色各异,无人先开口。 斩杀匈奴来使,基本上已经將路走死了,接下来该如何? 开战么? 若是开战,怎么打? 如何分兵? 东边的齐和陈是否会趁乱而入? 萧歆玥说的霸道,但实际上他们的现实条件並没有多好。 刚刚朝堂议事,就被萧歆玥分出了十七万军,还要留守季取,还要有些零零碎碎之用。 剩下的兵马,似乎並不足以西征剿灭匈奴。 而且匈奴草原幅员辽阔,难以捉摸,派大军入境並不容易成功,草原荒漠风气,难以辨別方向,消耗巨大。 这些年来匈奴屡屡侵犯边境,深諳游击战精髓,打了完之后抢了就跑。 茫茫草原,根本无法组织大军进行追击。 剿灭其更需要巨大的成本。 萧歆玥靠著王座:“诸位以为如何?” 群臣沉默了片刻,倒是无人出言指责明辰悍然出手,將选择的退路堵死。 萧翎开口道:“打吧,陛下,末將愿做先锋。” 有了他开头,朝堂上的臣子也开始说话了。 “匈奴挑衅,我们势必要还以顏色,臣以为该战!” 云征面色冷漠,出言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单该战,臣以为要掘断其根,妇孺老弱一个不留。” “杀!” 森森冷语,令人不寒而慄。 “陛下,兵马调度如何?” 凌玉面色沉著,朝著萧歆玥问道:“是否先放弃鹿州,转而剿灭匈奴?” 刚刚那使者说了,在灵州边境匯聚了万骑,说是恭贺,其实是威胁。 最⊥新⊥小⊥说⊥在⊥⊥⊥首⊥发! 如若谈判不顺利或者使者死亡,这数万骑军便会纵马而下,烧杀抢掠边境。 所以需要快些派兵去解决这件事情。 这样的话,就需要做出抉择。 最简单的方略,就是凌玉放下攻打鹿州,转而去到边境去击退匈奴。 相较於打鹿州,她其实还蛮想去打匈奴的。 毕竟匈奴非我族类,就跟打北烈一样,隨便打,想杀便杀,不需要被掣肘。 萧歆玥闻言皱了皱眉头,转而看向了明辰。 她想用最快的时间,统一先前规划的领土,其实並不想调离军队。 但是匈奴之患又必须处理。 明辰来这里之前就说过要剿灭匈奴,相比他是有所计较的。 承应著萧歆玥的目光,明辰点了点头,说道:“无需大军进入边境,只需两三万军,打一场仗便可。” “这……” 几位將军愣了一下。 这人刚刚还悍然出手杀了匈奴使者,怎得要打架了,却又这么保守? 这么点人,打一场仗有什么用? 就算是匈奴人败了,他们也可以逃窜会草原,过些时日捲土重来,根本不痛不痒。 “诸位,辰以为,一直以来,我朝对於匈奴的策略都有些问题。” 要么放任不管,要么就集结大军討伐。 除非匈奴放弃草原大举进入中原,否则的话,此举太过於粗野蛮横,治標不治本,浪费资源。 “匈奴是游牧民族,他们的国家形式与我朝並不相同,乃是一个个部落联合组成的邦联制度。” “就算是有一雄主大汗统一草原,也无法更改一些根底方面的劣势,游牧不可控因素极大,各个部族高度自治,即便大大汗也掺合不了具体部落的运营和意志。税收难度极大,邦国性质的官僚体系註定了其统治分散,部落的兵马只有部落自己能指使得动。” “匈奴內部並非铁板一块,存在诸多矛盾,若派大军剿匪,只会令各个草原部族人人自危,放下彼此之间的摩擦,联合起来,跟我们死战。” “即便是我方战力更强,也势必会造成大量的资源浪费。” 既然当初已经选择定调在了这里,那么明辰就不可能不考虑这个明晃晃摆在眼前的祸患,他研究了许多资料,乃至於匈奴各个部族之间的关係,差不多有了些应对之策。 只是不想,对方竟然上赶著来找麻烦。 明辰的神奇之处已经给诸位大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此人聪明绝顶,才能出眾,他总能找到最好的方法去解决问题。 听著明辰所说,即便是主张赶尽杀绝的云征也是微微垂眸,沉吟思索著,转为朝他问道:“那依照明大人的想法,我们该如何?” 明辰笑了笑,朝著群臣说道:“宏观上讲,我有一草原均势理念,不知诸位是否认可。” “我想创造一个分裂的草原。” 此话一出,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辰以为,对待草原政权,最好的方式,並不是派大军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去剿灭,没有迴旋的余地只能使这些蛮夷联合起来,拼死一搏。” “而是扶弱以胜强,扶植、打压和制衡之术。” “没有永远的敌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扶弱的打强的。强的弱了也怂了,弱的强了也飘了,再重新扶弱的打强的。” “不断的联合,不断的挑唆,不断的引起內斗。” “帮助弱小时换取其牛羊战马资源,榨乾其价值。” “其双方交战时,他们不打到最后一刻,绝不伸出援手。” “如此循环往復,將其自困於囚笼之中,自我消耗,由我们在外一点点蚕食,扩充版图。” “永远將主动权握在我们自己手中,永远留有余地,永远做好准备。” 对待这样邦联制度的国家,最是好用。 谋臣的嘴,要比之战场上猛將的刀剑更加杀人。 闻听此言,一时之间朝堂眾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怔怔地看著此人。 莫名的感到有些庆幸,幸亏这样的人是他们的阵营的人。 若是在敌方……暗戳戳的谋算这些计谋,该是如何应对呢? 萧歆玥看著这於朝堂之上侃侃而谈的人,莫名有种自己的宝物闪闪发亮,与有荣焉一般的感觉。 盛怒消解,也不禁朝他笑了笑:“明大人继续说。” 她喜欢看他现在这般,昂扬明亮的模样,自信骄傲,充满魅力。 明辰笑了笑,继续说道:“落到实处,其实也並不难操作。” “匈奴內部並非铁板一块,上一代大汗铁戈汗是继承了他兄长的位置,待到他快死的时候,欲要下詔將大汗之位归还给兄长的儿子,称作浑邪可汗。只是待铁戈汗死后,下面起了叛乱,不服浑邪可汗坐大汗之位,拥立起了现在的铁戈汗之子孛儿只斤铁勒浑为胜罗可汗。”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部族各怀心思。” “草原部族极为重视眼前利益,这样的条件下,咱们外交博弈的空间极大。” “我们可以派出使者,与浑邪可汗建立联繫,与他联盟给予好处,许诺帮助其重获大汗之位。” “同时正面战场上,率军正面击破胜罗可汗率领的部族,缓解灵州之围,到此便可。” “胜罗若是大败,必定使自己的名望受到损害。胜罗与浑邪本就不和,摩擦不断,加之听说浑邪与我军建立了联繫,必定怀疑其背叛,我们只需送出一些礼品腐化其內部,製造些小摩擦,必定能使他们乱作一团,自相残杀。” “二者两败俱伤之际,我们便可出兵驰援,莫要使一方被打死,出兵的同时还能索要报酬。” “日后自可见机行事,谁强我们便帮助弱者打谁。” “草原部族势力愈发孱弱之后,必定认我乾元为主,我们还可榨取其丰富的战马资源。” “诸位意下如何?” 卑鄙的中原人提前为豪爽的草原部族定下了为奴的基调。 要不然当初的不列顛为什么满世界挑唆老二去打老大呢? 人家的目標也是创造一个分裂的欧洲。 看著笑意盈盈的明辰,眾人浑身一震。 “明大人说的极为在理,臣认为可以这么做。” 不知是谁率先开了口。 “臣也认同。” “臣赞同。” 如果要想反对明辰的话,那么请提出一个更好的策略,消耗更少,得到的利益更多。 群臣思虑片刻,似乎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明辰从宏观和具体,都为他们制定好了接下来的方略,只需要一步一步去实行就可以了。 许多並不太了解明辰的新人,此刻却是也更加明了了,为何这个年轻的过分的傢伙,却可以坐上这人臣之极的怪物,当真是一怪胎。 萧歆玥作为最高统治者,坐在王座上为明辰拍了板:“好!就按明大人所说的办。” “陛下,不知要派何人出战匈奴呢?” 无论如何,总归是要打上一仗的。 凌玉抬眼来,朝著萧歆玥问道。 隱隱她有种感觉,明辰这么说的话,他该是要往西方匈奴那里走一遭的。 她想和明辰一起出这趟公差。 “启稟陛下,末將愿往!” 恢復了臂膀的萧翎似乎有些不解风情,直接朝著萧歆玥抱拳请战道:“我愿做先锋,势必报今日之辱。” 凌玉:…… 她决定一会儿退朝之后要和萧翎对练对练。 萧歆玥闻言摇了摇头:“北攻鹿州,还有镇守慎江,二位將军都有要事在身,此事还是换一人来做吧。” 明辰却是扬了扬脑袋,笑眯眯地朝著萧歆玥说道:“陛下,还是让辰去罢。” 新朝建立,接下来肯定还有一大坨繁杂之事。 呆姐姐北上统军了,他留在这里就是个壮丁。 怎么滴也得找机会出去溜达溜达,他对於这个玄奇的世界万分好奇,想要多出去见识见识,看看有没有什么妖魔仙鬼,註定是不能呆在一个地方做牛马的。 他不单单要去西边匈奴的地盘一趟。 回来之后,他还要北上,去看看那北境边上突然冒出来的惊嵐联盟是怎么回事。 萧歆玥挑了挑眉:“明大人也可统军作战?” “明大人一介文生,还是莫要掺合到战场廝杀之中去了,刀剑无眼,若是明大人受了伤,朕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人! 又想溜! 萧歆玥算是看明白了。 为什么刚到临光的时候,这货就说要到血衣军那边谈判。 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又轻飘飘的跑回来跟队伍一起前行。 奶奶滴,这货就是想借著出差的名义偷懒!!! 明辰笑道:“略懂略懂,陛下宽心,虽不及凌將军,但对阵区区匈奴,辰还是有些底气的。” “这一策是辰出的,我最知道该如何运行,也知道该如何谈判。” “若陛下不放心,可派遣王翰博將军,与我同行。” 这王將军便是先前那率先反对匈奴的將军,来自於灵州,对於跟匈奴作战也熟悉。 这话一出,萧歆玥也知晓没法拦他了,毕竟项目的总设计师最知道该如何执行项目了。 她瞪了明辰一眼:“那你就去罢!” “若是不成,朕可就要罚你了。” 这话落在群臣的耳朵里面,全然听不出半点警告的意味,反倒像是撒娇。 “辰必不负陛下所託!” (本章完) 第197章 联盟,斩首王 第196章 联盟,斩首王 “输了?” 擎苍城,皇宫虎殿。 秦楼眉头微皱,静静地看著眼前传讯的士兵。 “启稟陛下,那些人掌握著一种特別的武器,对於河岸作战也极为嫻熟。试探之战,我军確实稍逊一筹,无法跨过烈河。” 秦楼闻言微微垂眸:“特別的武器,水战嫻熟……” 这横插一竿子的海外来客,还是出乎了秦楼的意料。 派了些兵马去试探,吃了点小亏。 “他们的武器可有缴获?” “有!已经送往少府研究製造了。” 秦楼微微頷首:“恩。” “传令郑莫,领三万军沿烈河河岸驻守,守卫城市,严格监视敌军动向。” 本来对於强行提起战爭就多有踌躇。 现在根底不明的惊嵐联盟闯来,插在乾元跟北烈中间,想剿灭乾元没什么机会。 他暂时也没了撕毁盟约强行开战的想法。 一切都等著水利兴修完毕,解放全国之后再做打算吧。 …… “哦?” “你们乾元的意思是,要割让三州之地给我惊嵐?” 女子站在海边,静静的看著远方海浪翻涌,微咸的海风微微吹拂著捲曲的头髮。 巨大的海蛇从海面中升起,吐著信子,巨大的头颅遮天蔽日,仿佛一口就可以將人吞进去,冷血动物的竖瞳令人心颤。 不过此刻,它却是颇为乖巧,將脑袋探到了与其身形相去甚远的女子的跟前,任由其轻轻抚摸自己的脑袋。 洪凌霜转过头来,饶有兴致地看著来人,小麦色肌肤的狂野女孩面上掛著恣意的笑容。 哪有把谈判的位置放在海边的? 还要面对著怪物一般的巨大海蛇。 陈国使者不敢看那吐著信子的怪物,面色煞白,只是颤颤巍巍道:“盟主大人,我们现在已经改了国號为陈,三州之地是將烈河沿岸周遭的城市给您,並不是全部,镇翎关以內的三关,还是我陈的领土。” 对方这些海匪凶神恶煞的,钦差大臣不过是一在京城之中养尊处优的酒囊饭袋。 也不想在这里跟对方勾心斗角算计,並不在乎先王太子殫精竭虑保下来的土地,直接便是亮出了自己交易的筹码。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只想赶紧谈判完,赶紧了事。 “嘿!” 洪凌霜感嘆了一声:“是嘛~没想到五百年的乾元都亡了啊!” 当年群岛先祖刚来大陆,便是遇上了乾元开国太祖,一个照面便是被其乾脆利落的收拾了。 还签订了千年不上大陆的条约。 却是不想,兜兜转转五百年过去了,群岛潮起潮落,经歷了混乱和统一。 当初大陆那如日中天的乾元,现在也渐渐日落西山了。 身侧的两个下属欲言又止,洪凌霜却是朝著跟前这使者说道:“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我皇希望以三州之地,换取联盟友谊,止戈为友,开放贸易通商。” “同时,希望联盟可出兵帮助我朝清剿贼寇。” 其实不出兵也可以,不过董正宏的意思,最好是能得到军力相助。 洪凌霜闻言挑了挑眉:“开放通商,进驻军队?” 洪凌霜生的很漂亮。 眼瞳深邃,五官精致,小麦色的肌肤透著几分异域的美感,身形格外火辣,但是使者却是不敢与之对视,亦不敢欣赏其美。 只是低头道:“是。” “好!” 洪凌霜挑了挑眉,笑容爽朗:“我同意了,订立盟约吧!” 明辰当年跟北烈君主签订盟约时,还是磨牙了一段时日。 现在这联盟合约好像就跟玩一样。 说了没两三句话,便是成了。 一切都太过於顺利了,使者都恍惚了一下。 这也正常。 毕竟上赶著来给人家送好处,为何不要呢? 不过能得到其军队相助,他也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洪凌霜就像是邻家元气女孩一般,笑呵呵的说道:“来人,带乾元……额,陈国使者在咱们这里逛一逛吧,美酒也请他尝尝~” “我们群岛也是欢迎朋友跟客人的。” 稀里糊涂的,使者便是被推走了。 在京都生活的久了,无能之人尽已麻木,他们似乎都忘记了这个时代的底色。 惊嵐联盟可是违背了千年的合约,跨越海洋入侵大陆的。 双方都愿意,符合共同利益的情况下签订的盟约才叫盟约。 否则不过都是废纸。 所有人都遵守著盟约之中对自己有利的部分,当价值吸取完毕之后,便会撕毁违背。 “盟主……这,我们要出兵帮他们作战么?相隔太远,打下的土地也没什么价值啊!” 身边一大臣见著对方离开,不禁皱了皱眉头,出言问道。 相较於北烈和乾元本土两国,群岛跨海而来,兵力相较之而言其实是最少的。 总共加起来不过十万。 还要分出去帮助陈国平叛,实在是有些浪费。 “啊~啊~” 海鸟扑腾著翅膀,在天空中盘旋。 洪凌霜收敛了笑容,面色平静,朝著对方说道:“叔儿,出兵又不一定非要作战。我们陆军战斗力不足,不能总是顺著河流作战,总要想些办法。” “陈国北面这三条关隘太过於险要,正面攻陷难度极大,进驻军队是对於陈的渗透,也可以保护我们换取资源的商队。” “必要的时候是需要帮一帮陈的,现在乾元分裂,对於我们而言最好不过,最好让他们一直都分裂下去,不能让他们轻易统一。” “战场在別的地方开战,也比在我们占领的地方开战要强。” “北边还有那头暴躁猛虎,我们应付不了两个国家的战爭,结盟是必须的。” 远方海浪翻滚,白色的海豚跃出水面来,浪朵朵,水光飞溅,在阳光映照之下闪烁著点点光华。 狂野恣意的盟主微微仰起头来,眼中难以浇灭的野火在跳跃流转:“这次,无论如何也不会像那些老头一样灰溜溜的回去。” …… “这……这是什么?!” “怪,怪物!” “快,快跑啊!这,这根本打不过啊!” “妖法,这是妖法!” …… 又一座城市即將被攻陷了。 飞溅的血液涌流,在半空之中造型,化作了一把长枪,被精准刺进了陈国士兵的胸膛,他瞪大了眼睛,看著跟前面无表情的怪物,满面惊惶。 “当!” 在他的身后,另一把长枪猛地捅了上来,却是发出阵阵金属碰撞一般的声音。 戳在了血液铸就的鎧甲上,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这一群怪物忽然出现在了战场上。 铁血凶悍,整齐划一。 他们仿佛不知疼痛,不知疲倦一般,刀枪不入,还会使妖法。 一人可敌百人,摧枯拉朽一般打的守军节节败退。 断壁残垣之中,披风隨风飘扬。 大刀插在了地上,身著鎧甲的壮硕男子静静的看向北方。 乱世梟雄,煌煌霸者。 这站在那里,便是透著一股莫名的领袖气势,令人不由得想要遵从於他。 在他的身后,一將领不住关切地说道:“陛下,刀剑无眼,您千金之躯,莫要参与战爭了。” 汪槐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王侯將相寧有种乎。” “朕不过血肉之躯,爹娘生养,何来万金之说?” “朕就是要让朕的士兵们都知晓,朕与他们共进退,共存亡。” 他最先在逍遥城起事,身先士卒,奋勇杀敌,许下承诺。 时至今日,黄袍加身,他依旧不会违背自己的诺言。 君主亦是最强的陷阵之將。 “陛下!” 身后的將军听著,也不禁红了眼,满面激动道:“末將也愿与陛下共进退,共存亡!” 汪槐是整个血衣军的精神图腾。 即便是称了王,也並未跟群眾脱离。 这是他的立根之本,也是他的精神意念所在。 此人被血衣军狂热的信仰也是有原因的。 当然……若是他死了,也再无人可以代替他的位置,整个血衣军也会如同一般散沙,迅速崩溃。 这也是明辰不喜欢血衣军的地方之一。 顺著汪槐的视线看去,江水滔滔,將陆地分成了两边。 在那一边,明辰支持的王者刚刚上位,凤鸣季取,汪槐也已然是得到了消息。 现在他和对方还是盟友,但是以后……是朋友,还是对手,就不好说了。 他转移视线,看向了北方。 太阳已经落下西山,將天边晕染成了一片血色。 乾元其实已经灭亡了,但是血衣军不会停止脚步,该死的人都还没死呢! 现在,他距离目標又近了一步。 再前进些,再前进些……还有两州之地,他便可兵临越阳城下,攻下越阳城,便可彻底终结那腐朽的国家,斩杀殆尽那些碌碌无为的腐朽蛀虫,將晴朗的天空重新还给天下。 …… 京都,越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贼子篡国、改了国號的原因,国度近来接连几天乌云蔽日,阴雨绵绵,时不时有阴风穿堂,透人骨缝。 在皇宫的正东方,一座崭新的宫殿就矗立在那里。 血红色的门扉,两座守门石兽赤面獠牙,上面涂抹著油彩,透著阵阵阴森奇诡的气息。 这是刚刚建立的通幽殿,新王信奉幽冥神教,日日来此朝拜。 殿堂之中,香火繚绕,正中供奉的是一尊巨大的雕像,他生著六根手臂,手中拿著各式各样的法宝武器,端坐於王座,面色肃穆,周遭两侧分別拱卫著十个样貌各异的怪异鬼王。 “童无常,这都多了多久了?” “萧歆玥已经在西边称帝了!” “朕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为何至今还没有任何作用?” 身著皇袍的老者又上完了一炷香,终是按耐不住,不禁朝著身侧一身黑炮的怪人问道。 坏消息接连传来。 萧歆玥称帝,凤鸣季取。 陈国境內混乱不断,许多人都骂他是国贼。 南边血衣军似乎出现了奇诡的力量,又一次攻陷了城市。 再这样下去,董正宏建立的陈,真就要成笑话了,他也將为后世亿万儿孙唾骂嘲笑。 童无常摇了摇头:“陛下,莫急。” 他语声低哑,朝著董正宏说道:“信诚则灵,请您诚心以国运侍奉冕下,自有鬼神相助。” 诚心不诚心,是很明显的。 老头儿现在是皇帝了,说是那么说,真让他诚心信奉神鬼,还是有些难度的。 董正宏闻言一滯,他沉默了半晌。 终是咬了咬牙,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如今贵为皇帝,但却跪倒在了蒲团前,低下头去,诚心吟诵著:“生而不死,死而不生,轮迴不悔,是为无上血海嗔恨大帝。” “如今国朝混乱,逆贼祸国,朕欲以一国之运侍之,还望神尊遣调鬼兵鬼將,护佑我国,此后万家灯火,为主供奉……” 他说了好长的一段供言,便是俯下头颅,脑袋贴到了地上去。 时间缓缓流逝,心臟缓缓跳动著,空气忽而冷了些。 风儿吹卷著周遭丝绸帘幕飞扬,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周遭匯聚。 越阳城中的百姓们似乎若有所感,不自觉地朝著同一个方向看去,莫名有种心慌的感觉。 董正宏俯下头去,並没有看到,头顶那威严雕像的眼睛,似乎泛著阵阵诡异的红光,俯瞰著他,极尽了威严。 “成了!成了!” “成了!” 在他的身边,童无常瞪大了眼睛,满面狂热,不住兴奋的呢喃著。 “轰轰轰!” 地面忽而传来阵阵轰鸣之声。 周遭十尊鬼王护佑左右的雕像,似乎颤了颤,其中一尊光芒一闪。 “咔咔咔。” 伴隨著阵阵诡异的声响,竟是挣脱了束缚,活了起来。 董正宏莫名感觉心下多了几分凉意,似乎对於这神鬼的信奉也不自觉诚心了些。 猛地转过头来,朝著那活了的雕像看去,满面惊骇。 身形高大,体格壮硕的巨人,赤裸著身形,周身纹印著闪闪发亮的青红纹路。 手持一链斧,无头。 他晃了晃身躯,石头铸就的身体一点点的变幻了材质。 石屑纷飞之间,他扛著链斧,缓缓朝著前方单膝跪了下来。 不知是在跪董正宏,还是在跪那高高在上的大帝雕像。 震雷一般的声音,在两人的耳边响起。 “斩首王,助君討贼。” …… 季取,靖侯府。 这里住著新乾元一人之下,位达人臣之极,最为尊贵的一家人。 一文一武,两位侯爵。 这里是萧歆玥给明辰特批的府邸,不但距离皇宫近,而且这里面的装潢,还都是萧歆玥亲自过问,亲自派人修缮的。 天空晴朗,白云飘飘。 新朝透著一片欣欣向荣之景,所有人都在隨著萧歆玥一起,朝著共同的理想努力前进。 当然,有喜欢偷懒的人兴许也不是那么努力。 明辰整理好了著装,站在院子里,静静的看著天空的游云。 “大人,我在季取发现了新的稻种,经过改良,继承了前代优势的同时,新种在產量上又有所突破,已经可以提高二成產量了。” 鼠鼠面上透著几分疲惫之色,但眼睛里却满是兴奋,捧著几粒种子,蹦跳著来到了明辰的跟前,朝著他说道。 “哦?” 明辰接过了鼠鼠递来的种子,端详了两眼。 二成是什么概念? 这等於说是扩充了二成的国力也不过分。 许多事情他只是知道理论罢了,真让他去动手实现,还是很难的。 比如说眼下的育种,还有许多政策…… 明辰只是个嘴炮选手,剩下的苦差事,要落实到鼠鼠、还有那些大臣的身上。 到了季取之后,鼠鼠並没有和明辰一起,而是跑到了郊外去实地考察了。 明辰知晓其理想如何,也不限制对方的自由,分了宅邸之后,还批给了它一大块土地作为科研基地。 这些时日,它都沉浸於育种研究之中,就连萧歆玥登基也不上心。 今天这才出关。 “好!” “忘粟,我会帮你传出去。” 粮食是一个国家的重中之重。 萧歆玥对於新种很上心,还成立了专门的部门管理此事。 是不过宣传的名声却是宣传错了。 “陛下有些误会,说这种子是我研製出来的,该是你的总是你的!我不抢你的名儿,日后百姓都会知道,他们用的种子是一个名叫忘粟的人费尽心力研究出来的。” 明辰虽然是个很自我的人,但也不会抢自己人的功劳。 他並不是圣人。 这样的名儿抢了折寿。 况且……这个世界特殊,根据种种信息推算,明辰感觉这所谓的名声,並不简简单单只是名声而已。 鼠鼠闻言晃了晃身子。 它的全部世界就只是培育出好的种子,令天下再无饥荒罢了。 它其实並不在意这些声名。 但是如今听了明辰这样说,想像著那般场景,却是莫名感觉鼻头髮酸。 “大人……谢谢你。” 它晃了晃身子,朝著明辰拜倒。 离开落离城,跟明辰同行,是它这一生做过的最正確的一次决定。 这个世界真的很奇怪。 一只小小的老鼠,却想著如何去培育好的种子,来育养万民。 同时,也有一个人,这般的信任、支持一个看上去荒谬的老鼠。 “本就是你的,莫说那些煽情的话。” “大人,是您教我的知识,才会促使新种诞生。” “您的功劳也不可磨灭,该是我们一起接受荣耀。” 明辰隨意摆了摆手,倒是没什么所谓的。 他现在的名头也不小了。 “大人,我回去了。” 难得鼠鼠出关,明辰其实还蛮想跟它聊两句的。 不过这鼠鼠倒也真是科学家性格,说完了话,便是告辞离开了。 “哥哥,你要走了吗?” 没过一会儿,羞蝶儿也凑了过来,明亮的双模看著明辰,有些不舍的说道。 小孩再也没了刚刚见面时那般木訥呆滯。 除了眼神依旧涣散之外,现在跟普通的小女孩似乎没什么分別了。 她也学会可爱了。 时不时的,还会试探性地朝著明辰撒娇,她可以掌握合適的尺度,並不令人厌烦。 回家一趟,也不知道老树是不是真的没看出羞蝶的特別之处。 不过总归父母是认可了,小孩也挺开心的,算是彻底融入了明辰的家庭,了了一桩心事。 明辰笑了笑,將她抱了起来:“对啊,我的羞蝶会想我吗?” 匈奴来人,他在朝堂上杀人,提出了草原均势的理念,並且自告奋勇去解决此事。 现在有数万骑军在灵州边境虎视眈眈,时间紧迫,王將军已经率军朝著西边进发了。 理所应当的,他也要出发了。 小孩理所应当的点头:“会。” 明辰此去是要去战场的,小孩很听话,连提也没提同行之事。 只是乖巧的呆在家里等他,想他。 无论小孩身世如何,这段时间的相处总是做不了假的。 明辰笑道:“我也会想念我的羞蝶的。” “羞蝶若是无事,就去找黄啸叔叔,咱们在季取也买一家店,再建立香满楼,好不好?” 京都的那家店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现在在季取落脚,小孩閒著也是閒著,再让她开家店去玩玩吧。 京都那家店后期基本已经全让小孩接手了,虽说年纪不大,但是会的也不少,在季取新开一家店完全没有问题。 呆姐姐已经率军北上了,也不知道此次出战之后的百万进度条还有多少。 虽然念想的紧,但明辰不会限制她的光芒和自由。 统御军队,征战沙场,这是她喜欢的事情。 同样的,小孩也是如此。 如果一个人的一生就只能依附於一个人,以他为中心过活,那无疑是有些悲哀的。 明辰更喜欢的是,周遭的人可以找到自己,走过一生亦是不负。 他指了指一边懒懒晒太阳的黑猫:“把那肥猫也带走!” 这货天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除了卖萌啥也不干,当然没有猪咪饭桶那么夸张,但確实是长胖了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楼的原因。 自从离开了香满楼之后,再也没有完成那扭转命运的愿望提示了。 不过明辰倒也不是那么功利,就当是养了个可爱的宠物了。 这次新开店,乾脆一併带去。 羞蝶一愣,旋即点了点头:“好~” 相较之而言,酒馆里坐著看人来人往,看人间百態,確实是比之呆在府邸里要有趣一些。 (本章完) 第198章 人皇之力,北境反叛 第197章 人皇之力,北境反叛 明辰和小孩说著话。 忽而,晒著太阳的懒猫却似乎若有所察,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 它抬眼看东方,浑身毛髮炸开。 几个跳跃之间,来到了明辰的跟前。 风儿轻轻吹拂,无形的法力流转开来。奇异的儿,凭白在周遭的草坪盛开。 明辰见此景,却是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儿他眼熟。 先前在去南方找汪槐的时候,路上遇上的老太太种的便是这种。 他还传了扶摇秘法,同样也是这种。 在先前与那离火星君对抗之时,使出此法被他认了出来,说是叫牵魂,隨后退去。 牵魂,该是传说之中那仙姑造桥时用的法术。 现在……沉寂了许久的猫,却是也用了同样的法。 猫猫的愿望是百转破人咒,开死眸,穿梭阴阳,接引生死。 那老太太说他们有缘,看来是真有缘。 “东国成冥土,国运养鬼,阴鬼门开,斩首王离幽冥。” 猫猫从来都没有开口说话。 这次也依旧没有,只是儿摇曳著,粉隨风飞扬,信息自动便是传递到了明辰的脑海之中。 “冥土?斩首王?” 明辰挑了挑眉,朝著东方看去。 老东西不是说神祇不能现世吗?冥土的神祇不算神?为何能现世?是以怎样的方式现世的? 信息量多少有点超载了。 他暗自思索著。 就在这时, “皇帝驾到!” 门外传来了侍卫的喊声。 猫猫抬起头来,几个跳跃间离开了院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奇异的儿也竞相枯萎,消失不见。 紧接著,一女子穿著黑色便装,昂首跨步走来,两个隨从被她留在了院子门口。 “明辰。” 趁著凌將军不在家,女帝陛下进明辰的院子,就像是进自己家一样隨意。 明辰散去思绪,抬首朝著萧歆玥笑道:“哟,陛下你好啊~” 萧歆玥登基以后,倒是愈发有皇帝的气势了。 不过明辰私下里待她依旧还是很隨意,甚至连躬身行礼都省了。 毕竟那晚……该说的也都说了。 “你要走了?” 萧歆玥难得抽出空閒来,在私下里见见这人。 “对,陛下不是还亲自拨了点兵给我嘛?” 此次西討匈奴,明辰是文官,不掌军。 名义上只是参谋,大军由王將军掌控。 不过,萧歆玥还是亲自点了些只听命於明辰的兵马,总共八百骑。 在数量上,相较於数万大军而言,这八百人不值一提。 但是这八百人却是来歷不凡,是跟著萧歆玥一路从皇城逃离的三百护卫队,加上张伯兴给的三百轻骑,再加上那些目睹金鳞跃天门蜕变的村民。 可以说,萧歆玥是把她最信任的军事力量交给了明辰,去守护他的安全。 “恩……” 萧歆玥只是看著他说道:“你是文官,匈奴多是残暴粗鲁,战场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任务没完成也没关係,务注意自己的安全。” 这还是明辰第一次参与到战场之中。 儘管有奇异之力护身,萧歆玥依旧是担心他的安全。 “好好好~” 现在反倒萧歆玥像是个嘮叨的老妈子了。 明辰笑呵呵的点头应下。 “陛下,近日东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不多见地,明辰主动朝著萧歆玥问起了国事。 这倒霉蛋儿,想煽情一会儿,他又说起公事来了。 萧歆玥不禁暗自腹誹著这外表浪荡之人不解风情。 但也还是说道:“消息很多,血衣军攻城,陈国內乱,京都策略,董贼举动……你想了解哪一方面?” 萧歆玥现在已经是个合格的独立的王者了。 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跟明辰商討,让明辰过问和决断。 大部分事情基本上都是她自己处理,明辰问起的话,她才会跟他说。 “就说陈国建立之后,董大人有何举措吧。” 那被他亲手宰了儿子都还能沉住气的老头儿,明辰倒是低估他了,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萧歆玥想了想,说道:“他其实也没什么举措,派人到北方出使去了,杀了不少朝臣……” 消息传递並不便利。 京城留守的力量本就备受打击,萧歆玥得到的情报许多也都有滯后性也並不完全。 “出使北方,果然他想跟惊嵐联盟联合嘛?” 先前预想的事情,对方还真就这么做了。 萧歆玥点了点头:“恩。” “凌將军在北境有些经营,可曾联繫那里的守军投奔我们?” 董正宏下一步想做的事情,必定就是调取北境的军队。 那些都是为国家拼死的战士。 强大而又忠诚,如果可以,萧歆玥不想与他们为敌。 不想他们不明不白死於內乱之中。 “书信已经发出了。” “想必他们也会有所抉择。” “陛下让萧將军派些兵马接应即可。” “好。” 明辰顿了顿,又问道:“陛下,我想知道,陈国可曾有过关於神鬼之说的消息。” “神鬼?” 萧歆玥挑了挑眉。 不同於萧正阳的讳莫如深,萧歆玥对於这神异力量还是很重视的。 她成立了一个专门的部门来管理这些灵异之人和灵异之事,暂时由计文这个光杆司令主管。 “董贼詔告全国,信奉幽冥神教,建立了通幽殿,日日参拜。” “哦?” 东国成冥土? 萧歆玥一句话,明辰似乎明白了猫猫传话的意思。 萧歆玥原本对此事不太上心,却见明辰对此感兴趣,不禁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无妨,陛下將计大人派到边境去吧,兴许有意外之事发生,也好有个照应。” “好。” 简单商议了一下,明辰抬眼看著萧歆玥,问道:“陛下,人皇之力如何?” 那日金鳞跃天门之后,萧歆玥便得到了一股力量的种子。 她可以听到脚下国土之中万千生灵在与她对话,天地山川,日月河流,先祖英灵,在赋予她力量。 这股力量不同於修者修行的法力,而是天地所赋予的一种无形的气势。 在扶摇看来,这股力量跟军队集结起来的那股煞气类似。 透著无穷无尽的威势,面对她就仿佛是山岳压身,法力流转停滯。 明辰和萧歆玥合计了一下,將其命名为人皇之力。 其实明辰感觉更像是霸王色霸气…… 起初只是无形的气势,隨著时间慢慢推移,隨著萧歆玥威严日盛,这股力量也愈发强大。 尤其登基之后,更是无法比擬。 那日匈奴进朝,盛怒之下的萧歆玥,生生只凭藉一个眼神,便是令那两个凶残的匈奴人跪倒在地上,嚇破了胆,跪碎了膝盖。 这也是萧歆玥作为一个皇帝,可以心平气和地接待计文这样的修者的底气。 她留有应付的底牌,就不会忌讳。 明辰並不建议她將这股力量展现出来。那日因为太过於愤怒,所以有些难以自控。 明辰问起,萧歆玥不自觉地扬了扬脑袋,表情好像没什么变化,但明辰却在其中看到了几分得意:“我很强。” “明辰,劝你最好好好听话,莫要得罪我。” “不然……” “是是是~咱们陛下可太强了!我怎么敢得罪呢~” 明辰举起手来,朝著萧歆玥施了法国军礼,敷衍似的说道。 “哼!” 萧歆玥狠狠瞪了这傢伙一眼。 早晚有一天,她非要让这倒霉蛋儿好看。 “就算是陛下放个屁,那我也得好好供著!” “明辰!!!” 这人,怎么就生了这么一张嘴呢?! 小鸟掛在枝头,静静的看著下面的两人。 小桃被栽在了院子里,枝摇曳,那朵儿似乎一年四季都在开著,始终都没有凋零。 “小鸟,那个皇帝,喜欢咱们家公子呢!” 桃夭夭嬉笑的声音骤然在她的耳边响起。 小桃眼神好得很,她可太能发现人与人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了。 在北烈时,她能看得出彆扭的女將对於明辰的感情。 现在,她也能看得出这威严的女帝对於明辰的感情。 总是可以奋战在吃瓜八卦的第一线。 “……” 小鸟只是立在枝头,微微垂眸。 眼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陛下,时候到了,辰该走了。”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不觉,正午的太阳已然高悬天空。 和明辰相处很开心,很轻鬆,不管是谈论公事还是笑言私话,时间总是过的很快。 萧歆玥回神。 目光灼灼的看著他,上前一步来,伸出手,轻抚著明辰的侧脸。 明媚的双眸倒映著他的面容。 “注意安全,我在季取等你凯旋。” “好~” …… “诸位,抉择的时候到了。” 夕日西下,残破的城墙上染著鲜血,破碎的军旗隨风飘扬。 镇翎关內,一將领著黑甲,面色肃穆,看著下面乌泱数万之眾,扬起手来高声呼喊著。 “董贼窃国,屠戮皇室。” “我五百年乾元,现在已经被逆贼掘断,改国號为陈。” 他眼眶欲裂,满眼愤怒:“昏庸之君主政,著小利而忘大义,我军奋战四年保留下来的土地,凌將军殊死决战抢回来的城市,被其唇齿一碰,便送与了敌国……” 高层之人以土地为利益而进行博弈。 但是,他们不知晓,脚下的这每一寸土地都浸染了他们多少同袍的鲜血。 他说这话,忽而人前一武將瞪大眼了眼睛,满面震怒,不住惊呼出了声来:“赵將军,你在干什么……” 然而话还没说完。 “扑哧!” 刀尖入肉之声响起,剧痛袭来。 他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著穿透了自己胸膛的刀锋。 终是摔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生息。 赵儒杰是当初凌玉离开的时候,留下的守將,凌玉对他有提携之恩,他亦是深深的为那血战沙场,千骑挡万军的气魄所折服。 他对於台下发生的骚乱並不以为意,只是继续朗声说道:“今我收到詔令,令我领军南下,抗击血衣叛逆,只是……” “当今这逆贼主政的昏庸之朝,真有我等为之赴死的必要吗?” “我们奋勇杀敌是为了什么?国已不在,家亦不在,是为了京都的那帮昏君佞臣吃喝享乐吗?” “我们是战士,並非上位者窜逆的工具。” “我已经收到了凌將军的书信,二皇女有仁德,在青州建立了新朝,凌將军已经效命於她。我愿隨凌將军而去,投奔新朝,诸位意下如何?” “日后新朝光復,换於旧都,你我皆是荣耀之臣。” “若是愿意,请隨吾前行,无需担心,叛逃之名本將背了。” 说道这里,他垂了垂眸,看著下面那些饱经风霜的士兵,语声稍缓:“若是不愿打仗了,那便就地解散,取些盘缠,回家去罢……” “若是还想留在这里……也可。” 边境苦,战爭不断,侥倖活下来的人,也有数年不曾回到家乡了。 从理性上讲,他该是直接统军往西南而去便可。 说这些容易產生变故,也容易骚乱军心,没有效率。 但是,浴血同袍之情无法释怀。 前路终归是叛逆之路,这个选择是要背负一生的。 有些人的家乡兴许是在陈国这边,兴许並不想走。 如他所说,他们是战士,並非工具。 最后一次,赵儒杰將选择的权力还给了这些士兵。 “这……凌將军都投效二皇女了吗?” “將军,我愿追隨你!” “去吧!將军,咱们投奔凌將军去!” “陈国是逆贼,二皇女才是正统!” “我相信凌將军!” “奶奶的,京城那帮狗官都不是什么好鸟!赵將军,我还愿意追隨您!” …… 赵儒杰的话说完了,接下来的抉择,该交给士兵们了。 消息层层传递,守卫在这边境的战士们,终於是得到了一些这个王朝完整的信息。 一时间,整齐的军阵似乎混乱了些。 士兵们彼此相互对视,心境复杂。 所有人都知道,这次的决定,將会改变他们的一生。 有人面色狰狞愤怒,不住高声怒吼著,发泄著对於这腐朽王朝的不满,宣布要隨赵儒杰而去,投效正统皇室。 不过,同样也有人神色黯然。 “我想家了……” “要不,咱们还是回家去吧。” “我不想再打了。” “我已经九年没回家了,將军……” “將军谢谢你。” …… 有些年纪大一些的士兵,他们更加成熟,经歷了更多蹉跎。 累了,也倦了。 回到家乡,哪怕是死在那里,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他们很感谢赵儒杰给他们的这次选择的权力。 当然,数万乌泱之眾,也不可避免的有些心怀不轨之徒、忠心陈国之人。 赵儒杰对於这些人也没什么所谓的。 一晚上的时间,何去何从,由这些人自己决定。 翌日正午,该走的人都已经走了。 “诸位,感谢信任。” “別的不敢保证,赵某立誓,必定与各位共存亡!” 决定跟赵儒杰前行的人比他预想之中要多出不少。 约莫得有七万之眾了。 时间紧迫,消息很快便会传到京城,他朝著一眾热血军势高声喊著,许下了承诺, 便是引军南下,朝著早已规划好的路线进军。 …… 夜,今夜无月,亦无星星,天色晦暗。 大军挣脱了陈国的控制,在赵儒杰的率领下,朝著新乾元的方向行进。 “將军,快了!根据现在的速度,预计明天我们就可以跨过慎江,到达新乾元的领土。” “好!” “將军,你的家乡在新乾元这边吗?” 行进之间,身边的一副將閒聊似的朝著赵儒杰问道。 许多士兵离开的原因,都是因为自己的家乡还在陈国这边。 不过赵儒杰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不是,我是凛州人,跟凌將军算是同一家乡。” “啊?那为何……” 赵儒杰笑了笑,朝他说道:“刘林,国在哪,家就在哪!” “咱们当兵的战斗是要有意义的。” “陈並非是正途,我不想不明不白地为逆贼赴死。我不想我孩儿说他的父亲是乱国叛贼手下的爪牙。” 赵儒杰眼睛闪烁著光亮,满眼温柔:“我想待到新朝光復,我等乘著荣耀回到家乡,就算战死在外面,也想坟前摆满鲜……” 身边年轻些的將军听他说话,不自觉地晃了晃神。 忽而,赵儒杰话锋一转,笑道:“况且……凌將军可是在新乾元呢!” “若是留在陈,迟早有一天要跟她对上,刘林,你可有跟那人对阵的勇气?” 那副將闻言浑身一颤。 他们都是那天隨凌玉硬抗数万军的骑军倖存者之一。 对於凌玉的印象格外深刻。 那一人斩杀千军,恍若修罗一般的身影在眼前浮现。 双眼泛著血光,周身縈绕血气,单单与她对视一眼,便是丧了魂了。 怪物。 做凌玉手下的士兵自然令人振奋安心。 同时,若是做她的对手,怕是会令人恐惧。 他苦笑著摇了摇头:“不……不敢……” 两人说笑著,隨著大军不急不徐地前行,来到了一处山谷之中。 不过就在这时,阴风阵阵,迎面吹来。 赵儒杰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將军,请留步!” 隱隱约约,好像听到了一阵沙哑的声音在耳边迴荡。 他登时浑身猛地一颤,眼睛瞪圆,朝著四周看去:“谁?!” “將军?你怎么了?” 身边的副將也被他调起了神经来,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 赵儒杰眉头紧锁,在军队火把光亮的映照下,似乎隱约看到了山顶有一道人影若隱若现。 “起!” 还不待赵儒杰发號施令。 远方突然传来了一声嘶哑低语。 【阴风伏鬼之阵】 “呼呼呼!” 下一瞬,习习微风忽而化作狂风大作。 刺骨的阴风呼啸而来,夹杂著阵阵鬼哭狼嚎之声,摄人魂魄,刺人骨头,將士兵们照明的火把係数吹灭。 “这……怎么回事?!” “好大的风!” “发生什么事了?!” “这风好奇怪!” “那是什么……好黑!鬼!有鬼!” …… 一时之间,光明退去,黑夜笼罩。 诡异的力量隨著阴风吹拂,阵阵呜呜呀呀的怪声隱匿其中,士兵们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兵团也陷入了混乱之中。 黑色的烟气从四面八方涌来,瀰漫在半空,更是加深了他们的恐惧。 “装神弄鬼!” 赵儒杰一脸凝重,怒吼著:“何人在此?!” “刘林,你去统帅骑军,向前突围,莫要回头,快些衝到新乾元境內!” “各位將军,快统军,莫要混乱。” “各位,听我號令!不要紧张!” 他高深呼喊著,努力的控制住这有些混乱苗头的军队。 “冲啊!” “锐锋骑听我號令,冲!” 副將被赵儒杰派了出去,一马当先,高声呼喊著。 率领著军队前方黑雾瀰漫之地衝锋。 北境骑军是经歷过战场磨礪的战士,他们驍勇善战,锐不可当。 即便前路是看不清的诡异黑雾,亦是听从著长官的號令,毫不犹豫地向前衝锋。 整个军团仿佛是化作了一无可比擬的军锋,直接斩断了前方瀰漫的诡异黑雾。 冲將了出去。 “咳咳!” 山顶,此地可以俯瞰到整个山谷的景色。 一大一小两道人影站在这里,黑夜之中看不得其面容。 一人穿著黑袍,身形较小。 另一人无头,身形高大。 就在骑军衝破前路的那一瞬,穿著黑袍的身影猛地一颤。 不住跪在地上咳嗽著,“呜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左道之术终究是左道之术,团结起来的军队可以破除任何邪祟。 军队衝破屏障,他亦然是受到了反噬。 他转而看向了身边那无头的巨人,语声恍若低哑道:“请斩首王出手吧!” 那巨人闻言也不说话,只是提起了手中的链斧来。 周身纹印的青红纹路在黑夜之中闪烁著诡譎的光芒。 他將斧刃在自己的身体上一抹,赤红的鲜血闪烁著萤光,浇在了斧头上。 他甩动著链条,斧头亦是被其甩动了起来,只是斧头砍到了树木身上,却是直接穿了过去,並没有造成半点影响。 链条一点一点地变得虚幻透明,到最后,那浇灌了鲜血的斧头似乎化作了点点粉末,消失不见了。 森森阴鬼之气压迫下来,诡譎的力量以其为中心,蔓延至整个山谷。 【回首斩】 (本章完) 第199章 將军斩首 第198章 將军斩首 “斩首王……” 夜,篝火劈里啪啦作响。 明辰坐在火焰旁边,静静地翻看著书籍。 人死后在死门前窥见玄冥弥罗妙法上尊万千法相,倒映生平,见之生愧则重入轮迴,重入轮迴前须受十种刑法,將灵魂撕裂重组。 斩首王,为冥土十大鬼王之一,主管幽冥斩首之刑,隶属於九御之一的无上血海嗔恨大帝。 传闻其生前为两千年前夏国一將军,名为卓耀,身形健硕,武艺精湛,惯使一把长柄斧,嗜杀,擅斩人首。 一统天下之后,无人可杀,便做了王朝一行刑官,专门处理死刑犯的行刑事宜。 后犯了受贿之罪,同样也被押到了刑台。 在此之前,他遇上一道人,说他与他有救命之恩,遂送他了一张符纸,贴在身上可保斩首不死。 行刑台上,他求当朝皇帝说:『陛下,念吾战功赫赫,若斩首不死,可否免吾之罪?』 皇帝应允。 行刑之日,正午时分,刽子手大刀当头斩下。 卓耀却像是没事儿人一般,站了起来。 皇帝遂免其罪。 然而当其离开刑场,走在街道上时,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一女声传话道:『大兄,你东西落下了!』 他浑身一震,心中知晓不能回头,但还是不自觉地回过头去。 不回头倒罢了。 这一回头,可就全毁了。 符纸飘然落地。 下一瞬,但见眼前天旋地转,头颅落在了地上,怔怔地看著后面回身的无头尸体。 遂尸体跪倒在地,失去了生息。 死后才知,那声音乃是玄冥弥罗妙法上尊之声,著他归鬼王之位。 死劫躲不掉的。 他斩首太多,杀孽太重,在死门前见自己生平不悔,遂成魔受刑,歷经九十九重磨难灵魂坚韧,成一幽冥鬼王,归於主管刑罚的幽冥三御之一的嗔恨大帝,乾的依旧是斩首之事。 神话故事太多,细节太深,太过於繁杂。 明辰只是粗浅的了解,也没那么多时间,註定不可能跟那个人形ai的陈玉堂一样啥都知道。 临走的时候,在家拿了本相关的书籍,路上看看,也算是解解闷了。 这是乾元初年出品的传说故事,名为《幽冥神鬼录》记载的是关於冥土的一些故事传说。 除了斩首王之外,还有冥土其他的几个各有特色的鬼王,神祇,乃至於大帝尊主……都是有相关的资料的。 今晚没有月亮,天色格外的晦暗。 明辰看著书,思绪却是飞得远了。 猫猫从来都没有跟他说过话,这次却破天荒的跟他传讯了,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问题是在於,这鬼王怎么从冥土里跑出来了。 跟老董搞的那个什么幽冥神教,通幽殿有关? 老董应该没这本事。 当初走的急,一巴掌没拍死那个统御野鬼的修者,该是让他活了下来,跟老董一块儿把这事儿办了。 老董为什么非要做皇帝?这修者能把信仰的东西搞出来,那旁的修者能不能?己方这边的计文可不可以?攫取神鬼之力的代价又是什么?鬼王出世该如何处理?仙玉录可以收魂纳灵,能不能收了这鬼王? 各种各样的信息在他的脑海之中串联,各样的问题也在他脑海中思虑。 盘算之际,耳边忽而传来了別的声音。 “徒儿,莫要看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了。” “来,与我说说,跟匈奴这场仗,你想怎么打?” 破碎的军旗插在一边,绑在上面的剑穗隨著风儿摇摆。 周遭士兵只觉阴风穿堂,却看不得任何事物。 只有明辰可见,一鬚髮皆白的老將军就静静的在他身边看著。 鬼气森森,有些惊悚。 明辰习以为常,对此倒是没什么所谓的。 这次没嫌麻烦,带上了这便宜师父。 战场上的空气让郭冲云整个人像是打了胶一样舒爽。 凌玉先前把他带上了战场,看著军阵行伍,战场拼杀,终於是让憋了许久的老鬼开心起来了。 这次原本是打算跟继续跟凌玉去到北边鹿州战场上的。 现在听到明辰也要到边境去征战匈奴,老小子立马就放弃计划,屁顛屁顛的跟著明辰来了。 如果能选择的话,当师父的,当然是更想看徒弟在战场上展现风采了。 兵戈是平定天下必须要有的力量。 当初说什么不统兵? 瞧瞧瞧瞧,这不还是上了战场了! 他的好徒弟终於是开窍了。 明辰拿起刀剑来,他都想抱著他亲一口。 他已经迫不及待看著明辰去统御军队,征战沙场了。 明辰挑了挑眉,看也没看他,颇为敷衍的说道:“我想隨便打打。” 郭冲云:…… 好小子,不愧是老夫的弟子,真会气人! 好久没被明辰气了,还是这熟悉的味道。 “老师,与我说说,你是怎么变成鬼的?” “你见过冥土,见过死门么?” “死后的感觉是什么?” 明辰放下了书本,饶有兴致地朝著郭冲云问道。 他记得,先前在京都的时候,那驭鬼的修者似乎对於便宜老师很感兴趣。 称他为“鬼王”,他的老师这个鬼王,比之那从冥土之中出来的斩首王,又如何呢? 单论名头来说的话,郭冲云的名头其实是比之那卓耀要强的。 但若是论起实际战斗力的话,兴许就比不过对方了。 传说很奇怪,並不一定是那名垂青史,声名赫赫之人成神。 “额……” 老头儿一滯,只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恢復意识之后,我就成这样了。” “冥土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他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只知道自己是附身在这军旗上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死了,更遑论算不算是鬼了。 明辰又问道:“那你的力量是怎么来的?” “寻思寻思,调动我有的力量,就会了。” 几百年閒得没事儿干,自己琢磨琢磨,就琢磨出来了。 明辰:…… 好嘛,俺寻思之力。 这没得聊了。 沟槽的,这便宜老师难道也是个天才? “跑题了跑题了,说这些陈芝麻烂穀子的事儿做什么!徒儿,你先给我讲讲,你准备怎么打?” 人不人鬼不鬼的,这么赖活著唄。 反正活那一生已经够本了。 老鬼对此並不以为意,反而是格外在意明辰准备怎么打仗。 两人说著话,就在这时。 “师父,训练做完了。” 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娇小的身影出现在来到了明辰的跟前。 小孩面无表情,眼神里不著万物的冷漠。 明辰此去是要去打仗的,他並不愿意带小孩,像是自家羞蝶便是留在了家里,让她开个酒楼玩玩。 但是……並不是所有小孩都跟羞蝶一样听话的。 云瑶,明辰名义上的小徒弟,其实也就当是跟羞蝶一样的妹妹养著。 当初是他哥表达友好態度,丟给明辰作为利益联繫的纽带的。 现在她哥也功成名就了,但是这份联繫倒还没有断绝。 甚至,她都不跟云征一起住,而是和明辰他们一起住在靖侯府。 丫头天生冷漠,什么也不关心,天天也就是练练武,当羞蝶的小跟班。 不过这次明辰带著军队出城,她偷摸跟过来了。 说是想打架。 单论武学方面,她哥还真没胡说,这小孩儿真是个练武奇才。 比之羞蝶还要夸张一些,无论是悟性、身体、还是心性,都拉满了。 跟羞蝶对打,三十个回合之內,便能取胜。 甚至跟凌玉对打,都能挨过二十个回合,简直就是个小怪物。 明辰带的这些精锐骑兵,单挑也全然不是她的对手。 她想来,带她一起倒是也无妨。 “训练做完了就休息吧,天也不早了。” 毕竟承了人家老师的名声,也不能耽误了璞玉。 云瑶的训练是明辰吸取郭冲云和凌玉两个练兵大师的经验建议,为她量身打造的训练方案。 冷漠小孩微微頷首:“哦。” 接著,明辰却似乎想到了什么。 “今天太晚了,云瑶,等明天,老师教你一套拳法。” 他南下的时候,完成那醉鬼的提示,得到了一个武学奖励来著,左右閒来无事,教与小孩试试。 “好。” 小孩听话离开。 老鬼也没了敦促倒霉徒弟讲兵法的心思了,身影消失不见。 “夜深了……” 篝火之中的木头灼灼燃烧,发出阵阵噼啪声响。 明辰抬眼看著漆黑的夜空,不禁感嘆了声。 科举出仕一年多了,不知不觉,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妖鬼都匯聚在了他的身边。 现在周遭无人,却凭白有些孤寂。 小鸟自是跟他一起出行的,她永远都不会离开他,只是这两天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明辰总觉得这货想给他来个大的。 …… 明辰的夜晚寂静安閒。 另外的一边,却是截然不同了。 阴风呼啸,阴暗诡譎, “啊……” “怎么了?这是什么?” “將军,將军!我们往哪走?” …… 黑雾笼罩之中,欲要离开北境去往西南的士兵们陷入了混乱之中。 骑兵是衝出去了,但是没马的步卒们又该如何? 人的恐惧在黑夜之中是在不断放大的。 团结的兵锋匯聚起来,確实可以衝破一切的障碍。 但前提是要团结起来。 否则的话,那就是一盘散沙。 “不要乱!” “不要乱!” “大家听我的命令,朝著我声音的方向,往前冲!” 赵儒杰夺过了一支旗帜来,奋力摇晃,不住高声呼喊著。 就在这时,无形之风吹来,脖颈处却是泛著阵阵凉意。 没来由的,他心中生出了几分不详的预感来。 “啊!!!老李,你怎么了?!” “怎么回事!敌袭!敌袭!” 一人刚转过头来,却是瞪圆了眼睛,满面惊惶。 “咔。” 头颅被乾脆斩断,落到了地上,鲜血喷涌。 身后的同伴见著此景,不禁瞪大了眼睛,高呼出声来。 这周围根本就没有旁人啊! 这根本就没有敌人啊?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好端端的,头颅都掉了? 头掉意味著死! 他是怎么死的? 经歷沙场磨礪的战士是勇敢的。 但勇敢仅限於面对可知的敌人,如此诡异的掉了脑袋,是人都会生出惶恐之情的。 一个一个头颅落到地上,恐惧亦在蔓延。 赵儒杰刚刚拾掇好的军心,转瞬之间又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 “诸位,不要回头!!!” “隨我衝出去!” 眼见著前面的卫兵回过头来,人头落地。 赵儒杰眼仁骤然一缩,不住高声呼喊著。 衝出这片山谷,再往前就可以看到慎江,就可以看到他们的目的地,崭新的乾元了。 他分明骑著马,很快就可以如同那些衝锋的骑兵一样撤走。 但却留在这里,与这些士兵们一同前行。 如他先前承诺的那般,与士卒共存亡。 “轰!” 最后面传来巨大的轰鸣之声,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自天顶落下,尘土飞扬。 “啊!” “这……怪物!” “救救我……” “救命……” 惨叫之声不断,又有无数人回头身死。 赵儒杰只是咬了咬牙,催促著全军:“快些,再快些!” “快跑!” 一眾將士们没了命的向前奔跑。 总有人惨叫,也总有人丧命。 黑夜笼罩之下的山谷,吞噬著人们的灵魂。 也不知跑了多远,也不知跑了多久。 只是穿越了黑雾,穿越了山林,听得前方江流奔涌之声。 破晓的太阳从身后升起,將赵儒杰的影子拉得老长。 一座巨大的石桥横亘於江流之上, 先前脱困的万骑在江流的对岸等著他们。 赵儒杰纵马停在了江边:“快走!快过河!” 跑了一夜,备受恐惧煎熬的士卒们,挤出了所有的力气,在將军的护佑之下,一个个朝著江流对岸跑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赵儒杰的头顶沁出了汗水。 地上的影子缩短了些。 赵儒杰轻轻出了口气,心境放鬆了些。 紧绷了一夜的精神,在这一刻有些鬆懈了。 然而就在这时,阴风自背后吹来。 他眼仁骤然一缩,不知何时,巨大的影子笼罩住了他背后的初升的旭日。 不过,地上的影子却没有改变,依旧是他自己的。 空气仿佛变得沉重了些,他大气不敢出一口,强烈的压迫感压在肩头。 他知道,他或许走不掉了。 “將军!將军救我!” “將军,你不是说要与我们同生共死吗?!” “將军!” “將军!” …… 耳后突然传来了无数士兵们的呼喊之声。 或是求助,或是哀怨,或是愤怒…… 一声声『將军』传入了他的耳中,他的心绪亦是被调动了起来。 今晚死了太多太多无辜之人了! 若是这些人不跟他一起叛逃,下场会不会好一些? 在北境廝杀积累了功勋,是否可以回到家乡跟家人团聚,安享晚年? 理智告诉他应该纵马前冲,掠过大江,去到那理想的国度。 然而身后便是故土,便是无数士兵的亡魂,一道道声音衝击著他的心理。 夹杂在其中,一道稚嫩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爹爹~』 瞬间,他浑身一颤。 他紧紧咬了咬牙,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啊!!!!” “装神弄鬼,给本將死来!” 他额角青筋暴动,满面狰狞地怒吼著。 剑光凛冽,手中长剑猛然间隨著他扭身斩了过来。 “当!” 长剑仿佛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一般,停滯了下来,然而赵儒杰依旧是咬著牙,猛然斩下。 “嗖!” 断掉的剑尖被崩飞了出去。 真奇怪,他分明砍到了什么,但身后却什么都没有。 赵儒杰看著身后辽阔的丛林,黎明破晓的太阳,眼神似乎恍惚了些。 一路跑来,身后死亡的士兵们组成了一道鲜血涌流的道路,一颗颗头颅落在地上,惶恐和怨愤未去,执著的瞪著他。 阳光照来的方向,下面的道路却是通向幽冥死地,血液涌流,仿佛有乾枯的手掌从土地中探了出来,摇晃著,似乎是想要抓取什么。 他乘著马,怔怔地立在原地。 双眸仿佛穿越了空间,看到了更加遥远的方向。 在他视线的极尽之处,凛州的一不知名的小山村里。 农妇早早的起来干活,不自觉地抬首向北望去,她的夫君已经远征多年了。 孩童从睡梦之中睁开了眼睛,明亮的双眸穿越了空间。 刚刚睡醒,视线朦朧之间,仿佛看到了,一铁甲將军坐在马上,朝他温柔的笑。 凭白的,鼻头酸涩,泪水涌流。 飞斧不知从何处飞来,在赵儒杰的眼中愈发放大。 直到最后,任由其斩过脖颈。 “扑哧!” 鲜血喷涌,挺拔的身躯手持断剑,依旧坐在马上。 头颅飞到天空,缓缓落到了地上。 一直以来紧皱的眉头,似乎终於舒展了开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回头。 是士兵们怨恨的呼喊吗? 兴许…… 凌將军,乾元,陛下……儒杰不负所托。 从山谷到慎江江边,鲜血浸染泥土,无头死尸遍地,组成了一条尸体之路。 今晚有数万人死在了这里,光是这血腥味儿便是令人心生寒意。 阴影之中,两道人影若隱若现。 眼睁睁看著一个个叛逃的士兵们逃出生天。 童无常眉头紧锁。 北境军队反叛,这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而且还是奔著敌人去的。 身边的无头斩首王微微颤了颤,链斧凭白出现在了手中。 他捂了捂腰间,一道划痕闪烁著紫色的光亮,死气从其中蔓延开来。 他无头无目,只是定定的面朝著那江边坐在马上的无首將军,无人知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勇气是人类的讚歌。 这凡人,竟然克服了对於鬼神的敬畏,斩伤了他。 冥土对於生死,对於亡者魂魄最是了解,但是这將军,似乎有些奇特。 死亡后好像超出了冥土的管控。 他不信奉鬼神么? “大人……这……” 童无常看著过江而去的士兵们。 这些士兵跑了,日后可就是他们的敌人了。 “鬼王不出冥土。” 斩首王只是站起身来,向背后走去,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只留下一句话在阴暗之中传盪。 去到了另外的国土,那就超出他的势力范围了。 在斩首王消失之后, 无形诡譎之力发散开来,落到了一个个被斩首的士兵们身上。 他们的身体微微颤抖著,竟是一个个的从地面上爬了起来,也跟隨著对方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唯有那江边乘著马匹,傲然挺立的將军,依旧是站在那里。 阳光映照下来,明亮的光辉洒在了斑驳的黑甲上,熠熠生辉。 …… 旭日东升,篝火燃成了灰烬。 “这天儿倒是有些冷了。” 明辰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身子。 抬首来静静的看著远方缓缓升起的太阳。 明媚的阳光有些刺眼。 天亮了,休憩完毕,该重新赶路西征了。 “公子,我回来辣~” 小鸟不知道从哪里飞了回来,精准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明辰朝她问道:“昨晚做什么去了?” 小鸟脸不红气不喘,理所应当的说道:“寻了个安静的地方修行了。” 明辰有些狐疑:“是么?” “当然了!” “好!” 跟小鸟说著话呢,忽而明辰似乎若有所察,微微皱眉,低下头来,仙玉录隨心念出现在了手中。 旁人看不到的书册往后翻了好几页,一著黑甲,手执断剑,乘著奔马的將军赫然出现在了其上。 斩鬼將,赵儒杰。 “赵將军?” 明辰微微垂眸。 他记得,此人是当初凌玉离开北境时留下的守將,当初和凌玉一起从那惨烈战场中杀出来的骑兵之一。 倒是能力出眾,勇武果敢,凌玉离开之后,將整个北境军也管理的井井有条,没出过什么乱子。 先前凌玉还对他发了招降的书信。 怎得?出现在了这里? 死了? 斩首王? 各种各样的信息在他的脑海中交织。 “大人,时辰到了,我们该走了。” 思虑之际,一气质冷厉的侍卫来到了明辰的跟前,躬身报告道。 不远处,几百人规模,装备齐整的骑军军团已然整装待发。 小孩也隨军一起,扛著郭冲云的大旗子乘在一小矮马的背上。 明辰回神,將所有心绪压在心底,只说道:“走!” (本章完) 第200章 以暴制暴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爽 第199章 以暴制暴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爽 灵州,这座州郡是乾元最西边,是土地最大的一块州郡,但是gdp却是居於最差的那一档。 一来土地质量不好,气候条件差,耕种效益较差,地广人稀,养不起太多人口。 二来常有匈奴骚扰劫掠,更是加大了生存难度。 灵州立合镇,火光四起,一片混乱。 “%¥#……¥%&” “哈哈!杀杀杀!” “怪就怪你们昏庸的皇帝%……#¥……” “女人,抢了!#%@” “还是#@¥@#%中原好啊!” …… 战马嘶鸣,贼寇狞笑。 两千骑军纵马闯进了村子烧杀掳掠。 他们嘰里咕嚕说著乱七八糟的言语,恣意妄为,无恶不作。 “不……不要!” “放过我,谁来救救我!” “娘……爹……” “呜呜呜……你们这群畜生……” …… 普通的百姓如何能是这些身形健硕的草原贼寇的对手? 弱小之人无法掌控命运,所有的幸福,顷刻之间便会化为乌有。 烈火灼灼燃烧,硝烟滚滚,掩埋了入侵者的罪孽和受害者的悲痛。 “不……爹……娘……” 衣著破落,身形瘦削的女孩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著眼前。 父亲被踩在了地上,母亲被凌辱致死。 狞笑的壮汉甩著流星锤,掐住了她的脖颈,將她提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 她不明白。 想要东西,那抢走便是了,为什么要把一切都破坏。 衝垮他们的围墙,烧毁他们的房子,还要残害他们的性命。 “%@%……” 匈奴人面容狰狞,狂妄的笑著,说著她听不懂的话。 胸腔之中的空气愈发稀薄,眼前视线愈发朦朧。 而就在这时, “嗖!” 翠绿之光一闪而过。 “扑哧!” 似乎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溅了她一脸。 她瞪大了眼睛,摔落到了地上。 她活下来了,反倒是眼前……壮汉的脑袋似乎被什么东西洞穿了,倒在地上,即便是失了生息,也还保持著狰狞的笑容。 发生什么事了? 一时间,气氛诡异的沉寂。 异变突起,周遭的匈奴人也是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笑容收敛,不禁朝著另外的一个方向看去。 东边百米远,青光一闪,翠玉竹棒收回了手中。 明辰乘在战马上,嫌弃似的甩了甩上面的红白之物。 看著眼前一片狼藉的城镇,微微皱眉,朝著身后挥了挥手,淡淡地说道:“杀光他们。” “杀!” “杀!” “杀!” …… 身后如同雕塑一般的铁甲骑兵仿佛是活了一般,他们眼中发散著恐怖的威势,目光如电,气势如虹。 高举著手中的兵刃,高声呼喊著,闯进了城镇之中。 战马奔腾,引得大地都隨之震颤。 区区八百人,却是有著令万军都为之震颤的气势。 他们是经歷过了金鳞跃天门洗礼之人,还经歷过了数百年前鬼才之將亲自製定的严苛的训练计划。 即便在半年前只是一弱小农夫,现在也有了无可匹敌的力量。 他们是最为精锐的部队,今天便是要染血了。 猛虎出笼,势不可挡。 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傻子都该学会了,明辰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骑马歪歪扭扭的萌新了。 他拍了拍身下的战马,朝著扛旗子的小孩说道:“走了,云瑶,耳上听来终觉浅。” “今天老师来教你,实战教学!” “……” 小孩没有说话,只是纵马跟了上来。 八百骑军还不到入侵者的半数,但却是携著无匹的气势,朝著四面八方的贼寇冲了过去。 他们嘶吼著,高举长矛,挥舞刀剑,与匈奴人战在了一起。 而明辰和小孩同样也是衝到了前方。 手中长枪如同標枪般掷了出去,精准扎在了一个匈奴人的胸膛,去势不减,將其身后一人盯在了墙上。 明辰从马背上一撑,一个翻身便是跳进了敌人堆里。 脚步飘忽,身形飘摇,乘著惯性提起手肘来,猛地贴在了对面匈奴人的胸膛上。 看上去像是喝醉了酒靠上去。 然而,那匈奴人却是眼睛瞪得仿佛要凸出来一般。 “咔嚓!” 伴隨著一道骨裂般咔嚓声响,身形倒飞出去,胸膛凹陷,心臟破碎,颤了颤,便是失去了生息。 “什么人!” “你是谁?!” “¥#%#@¥%” 情况开始不对了! 碾压一般的屠城劫掠突然来了超出预想的变数。 周遭亦有些喊杀之声,整个城镇一片混乱。 几个匈奴人赶忙提著兵刃围了过来,嘰里呱啦的朝著明辰质问著。 明辰没有说话,有些站立不稳,晃晃悠悠,侧身避过了一砍来的刀锋。 扭腰转身,抬手虚举杯敬酒,轻飘飘的一拳落在了匈奴人的面门上。 巨力袭来,当即砸断了他的鼻樑,泪水横流,躺倒在地紧闭著眼睛痛苦的呻吟。 明辰则是晃了晃身子,直接立肘倒在了他的身上。 “额!” 伴隨著一声哀鸣,躲过抡来的流星锤的同时,亦是夺去了地上挣扎之人的性命。 一匈奴人见状,赶忙提著砍刀朝著倒下去的明辰砍去。 鲜血纷飞,將同伴斩成了两段,却是並未碰到他分毫。 明辰侧过身,手掌一撑,清风拂过,脚步腾挪,一拳打在了奔驰而来的匈奴骑兵的奔马上,强大的力量直接將马匹打翻。 借著反弹之力,飘逸的身影便是来到了刚刚砍他的匈奴人身侧,手掌並做爪,扣住了他的咽喉。 在其惊恐的目光之中, “咔!” 仙人敬酒锁喉扣。 鲜血飞溅,又一人躺在了地上,失去了生息。 这看上去没什么了力量感的书生,却是在转瞬之间,连杀三个身形健硕的草原勇士。 一时间,也是震慑了一番周遭之人。 一旁的小孩就乘著小马站在那里看著老师不多见的动武,眼中光芒流转,似乎有所感悟。 有她两个高的大旗子被她拿在手中挥舞著,时不时扫除周遭想要靠近的敌人。 “怪……怪物……” “不要!” “¥%@” 杀人者人恆杀之。 有些时候,恶人比之普通人还要更加怕死。 明辰周遭又多了几具尸体之后,几个匈奴人瞪大了眼,满面惊恐的看著眼前这个似乎站都站不稳的怪人,四散逃窜而去。 而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了城镇之中的各个角落。 装备精良的精锐士兵遵循著长官的命令,肆意屠杀著这些剽悍的入侵者。 现在起,猎人与猎物,攻守转换了。 “我喜欢这项运动……” 明辰则是轻轻出了口气,看著周遭七零八落的尸体,轻轻笑了笑。 似乎有些理解,为何老鬼总是执意想要让他上战场了。 不可否认,暴力的因子確实能让人舒缓心理压力。 一直以来明辰都感觉自己是个文明瘦弱的书生,现在却是觉得这项运动还蛮令人心情愉悦的。 “老师,我想喝口酒。” 教学完毕,接下来似乎该小孩实践了。 云瑶凑上前来,看著明辰腰间的酒葫芦,眼中有些迫切,不多见地说话。 “恩?” 这套醉拳是先前完成叶无醉夙愿的奖励,只是一套武学技法而已。 明辰不嗜酒,从来也没有喝醉过,总觉得似乎少了些神韵。 这武学或许该交给呆姐姐的。 眼下这小孩却是有著想成为凌玉二號的趋势了。 小朋友不能过量饮酒的。 但明辰想了想,还是將竹酒葫芦给了她。 他素来宠孩子,想喝便喝吧。 反正这確实是好东西,喝了对身体好。 “欸?” “你慢点,哪有这么喝的?” 云瑶也不知道之前和没喝过酒,接过明辰丟来的葫芦,也不嫌弃,直接对著嘴囫圇牛饮。 攛掇未成年喝大酒。 明辰这辈子是有了。 小孩咕咚咕咚一口气儿喝了一肚子酒。 待放下酒葫芦来时,小脸上已然时泛起了些许红晕,眼神也有些迷濛。 这个时代该是没有酒驾一说的。 她直接乘著小矮马,晃晃悠悠地就朝著另外一边的一队匈奴冲了过去。 “砰!” 有百年歷史的老旗子被猛地插在了地上,尘土飞扬,木桿发出阵阵吱呀声响。 小丫头力气倒是不小,一边的老鬼看著一脸心疼。 几个匈奴人看著骑著马来的,醉醺醺的小女孩,也是有些懵逼了。 然而下一瞬,小孩眼中流光一闪,猛地一跺脚下。 土石龟裂,便是踩出了一个坑洞来,身影闪过,便是朝著数十个匈奴人就这么直愣愣的冲了过去。 她长得很矮,许多动作得蹦起来才能施展,看上去有些滑稽。 醉醺醺的人在地面上跳来跳去的。 但是……正面面对这诡异小孩的这些匈奴人兴许就不这么想了。 无形的气场笼罩在了他们的身上,小孩那双冷漠的眼睛,只是看上了一眼,便是令人心头一颤,仿佛劲风扑面,破碎灵魂。 云瑶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状態,心臟剧烈跳动著,无穷无尽的力量从丹田涌向四肢百骸。 她感觉她好像可以做成任何事,武道之极,人之极,打破凌霄,一拳一天地,提手摘日月。 从很小的时候,她便有著远超同龄人的速度和力量,什么动作都学得很快。 控制力极强,仿佛都可以控制住自己的脉搏。 而现在,意识迷濛之间,她有种顿悟的感觉。 时间仿佛流得很慢,她可以感受到眼前这所有人的心跳脉搏,可以伸出手来,就夺取他们的性命。 明辰刚刚的动作,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放。 她素来冷漠,眼中不著一物,什么都不在乎,所以可以做到万分专注。 只专注於一件事。 武! 一遍,两遍,三遍……短短的一瞬,明辰刚刚所有的动作,便是在她脑海之中轮迴了千万遍。 “砰!” 小小的手爪扣碎了惊骇的匈奴人的喉咙。 人影如同飘摇的落叶,在刀锋之中飘摇舞蹈,不著踪跡。 拳,爪,肘,膝……每一个动作都浑然天成,拳掌引动风势,有种出神的韵味,仿佛是道理,仿佛理所应当该是这么做的一般。 看著她的人莫名有种感觉,似乎有道虚影出现在了小孩的身后,豪迈的喝著酒,招摇玩乐,举手投足之间取人性命。 明辰站在一边静静的看著,有些无言。 到头来,他成买家秀了! 他想退货! 云征还真没骗人,他的妹妹当真是一超出预计的奇才。 老东西说武道没有前途,是不是因为……不曾有过云瑶这样的人,去走出这一条道路呢? 醉酒的蝴蝶在人群中飞舞,动作凌厉,飘然恍若謫仙。 一触分开,便有一道人影摔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息。 短短的几个瞬间,死尸遍地,就连马匹,亦是在挨了一小拳之后,躺倒在地失去了生息。 明辰的武是杀人技。 但是小孩的武,似乎是一条道。 小孩闭著眼睛,静静的站在原地,俏脸微红,浅浅的呼吸著。 待到明辰走进之后,便是摇晃著身子,摔倒在了他的怀里。 醉了,睡了。 …… “不……” “不要%¥” “求你#@%中原的勇士……” “投降……¥%我们投降!” …… 破碎的城市硝烟四起,烈火灼灼燃烧。 哀嚎祈求之声仍在继续,只是现在却换了一批人。 明辰令士兵把守住了各个隘口,禁止任何一个匈奴人逃走。 关了门,將所有的匈奴人困死在这里。 两倍於明辰的兵力,却是並没有给明辰这边造成半点伤亡。 绝望一般的实力差距,轻而易举地便是將这些匈奴人屠杀,令其嚇破了胆。 同伴被无情杀害,眼见存活希望愈发渺茫,他们不禁跪倒在地上,朝著明辰一眾士兵磕著头,祈求著…… 却是忘记了,在不久之前,他们同样也面对著相同的祈求。 明辰在一开始的命令,就是杀光这些人。 他训练的这些士兵,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会多过问一句。 面对著手无寸铁,祈求饶恕的匈奴人,亦是毫不犹豫地落下了屠刀。 直到杀尽了最后的一个匈奴人之后。 长矛滴答滴答的在滴落著鲜血。 骑军在西门重新整编队列,等待著明辰下一步的指示。 …… “老师……” 怀里的小孩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 不同於呆姐姐的嗜酒和千杯不醉,她並不擅长喝酒,这只是再找感觉罢了。 清醒过来之后,还有些恍惚,怔怔地看著眼前这人。 “感觉如何?” 明辰笑呵呵的朝她问道。 “还好……” “慢慢来,莫要操之过急。” “恩。” 战爭没有胜利者。 破碎的城市一片荒凉。 存活的人们哭泣著,哀嚎著,发泄似的捶打著匈奴人的尸体。 他们没有做主命运的权力,可以轻而易举地被夺走幸福。 明辰朝四周看了眼,便是收回了视线。 一如刚刚出仕时,遇到山匪劫掠时一般。 旁人与他无关。 只是抬首朝著西边看去:“走!” 拯救了一座城镇的军队,连一句话都不曾留下,便是乘著奔马,浩荡离开。 仿佛剿灭了两千匈奴,只是在寻常不过的小事。 王翰博率领的三万大军早就已经奔赴战场了,明辰並没有选择跟他一样的路线,而是往南走了走,绕了些路,在这座城镇开始往西走。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跟大军一同行进。 出了城镇,便是看到了远处被匈奴人突破的关隘,再往远处看,便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荒漠和草原。 在没有地图,没有指引的情况下,贸然闯进去无疑是愚蠢的。 匈奴无论在军力、补给还是装备方面,都不及中原训练有素的军队。 但是辽阔的荒漠和草原,歷来都是西征匈奴的难点。 不过,最难的方向指引问题,对於明辰而言倒是没什么问题。 肩膀上的红鸟振翅高高飞上天空,將下面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八百最精锐的骑军,恍若一把尖刀,隨著长官坚定决绝的扎进了那看不见未来的荒漠之中。 …… “呜呜呜~” 天气晴朗,惠风和畅。 辽阔的大草原,风吹草低见牛羊。 戴著兽牙链饰,脸上涂抹著油彩的一少年人,躺在枯草包上,愜意的把玩著手中的笛子。 这是中原人的东西,阿爸上次回来,带给他的礼物。 “母亲,阿爸何时会回来?” 他转过头,朝著从营帐中走出的女子问道。 歷经风吹日晒,匈奴女子的皮肤有些粗糙,她朝著小孩笑了笑:“號角吹起来,你阿爸就回来了。” “嘿嘿~” 小孩嘿嘿笑著,眼睛闪烁著光亮:“我阿爸是草原之中最勇敢的勇士,我將来也要成为跟他一样的人。” 话音落下,微风拂面,东边吹来的风似乎捎来些许血腥的气息。 他猛地一颤,不自觉地转过视线,朝著东方望去。 下一瞬,眼睛瞪得老大,面上满是惶恐:“这……这是什么?” “咴儿~咴儿~” 奔马嘶鸣之声从远处传来,马蹄踢踏著草地,在辽阔的草原之中尽情驰骋。 数百穿著黑甲的骑军越过了一处山包,引入了下面营帐部落之中的人们的眼帘。 纵马奔驰,朝著他们疾驰而来。 那是什么? 匈奴的战士並不是这样的打扮啊! 聚落之中的妇孺老弱似乎还有些疑惑。 紧接著,其中有人却是反应了过来。 “敌袭!!!” “敌袭!!!” “敌袭!!!” 他们满面惊惶,不住高声呼喊著。 然而……有什么用呢? 中原城市之中的人们,尚且可以在房屋之中躲藏。 但他们棲息之地乃是辽阔的大草原,游牧居无定所,也註定了他们一旦被发现,便是跑不了了。 血腥之气愈发浓重。 每个匈奴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惶恐。 匈奴的勇士跟中原的队伍廝杀,那是他们的事情吧? 跟他们这些战场编外人员应该无关吧? 中原人最是讲面子,最是讲礼节了,兴许……只是过路吧。 当锐利的长矛插进了胸膛,捅破了心臟,天真的人们依旧是这般想著的。 两千壮汉都杀了,这千八百的妇孺老弱自然不在话下。 轻而易举地便是被屠戮殆尽了。 染血的笛子落在了地上,被战马踩得粉碎。 等待著父亲归来的少年被刺穿了心臟,破破烂烂的躺在草地上,再也听不到归来的號角。 明辰排在队伍的末尾,並没有动手,只是简单扫视了一眼,说道:“不留活口,快速补给水源和食物。” 扶摇儿无敌的探查雷达,是他带领著这鬼魅一般的八百骑兵纵横草原的本钱。 不会迷路,目的明確。 一路横衝直撞,见人便杀,轻装简行,以战养战。 霍老师在另一个世界,早在千年前就给出了对阵匈奴人最佳战斗方案。 明辰已经绕过了匈奴跟王翰博对战的正面战场,深入匈奴腹地。 一路走来剿灭了好几个部落,所见之人无论是守卫的战士、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老弱皆杀之。 以暴制暴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爽。 他们的孩子、父亲和丈夫屠戮別人的家园的时候,想必这些人也做好了这一天到来的觉悟吧。 过於忍让,就会让无礼之人蹬鼻子上脸。 对有礼之人讲理,对无礼之人就打掉他的牙齿,打得他鼻青脸肿,打得他跪下来再讲礼。 依据粗略的判断,这里都是胜罗可汗的势力范围,杀一杀没什么问题,也算是给自家陛下出出气了。 明辰计划一路烧杀抢掠,杀过胜罗可汗的指挥部,直接打到谈判目標浑邪可汗那边,掛著几百个匈奴头颅跟他谈判,更有威慑力一点。 跟北烈谈判时装了孙子,那是因为实力不够。 跟血衣军谈判温和亲近,那是因为对方跟他关係好。 现在要跟匈奴人谈判了,那明辰必须要噹噹爹!野蛮粗鲁之人崇尚力量,听不懂高素质的对话,那不妨就给他们秀秀肌肉。 跟著大哥混有吃,不合作,那就死。 除此之外,这趟西行之路倒是真没白走,他还在荒漠找到了有趣的东西。 待到解决了匈奴祸乱之后,再派人来研究研究…… 知识这个东西真是需要用的时候方恨少,明辰有些后悔自己前世没有好好学习了。 西边並不是贫瘠之地。 换在另一个时代,这里该是最富饶的地方了。 (本章完) 第201章 斩將 第200章 斩將 “明大人还没来么?” 正面战场,王翰博率三万大军朝著荒漠逼近,与匈奴人正面廝杀。 他本就是灵州人,对於这里的地形和气候熟悉,跟匈奴对战也熟悉,打得对方节节败退,捷报频传。 军帐之中,他看了眼东边的方向,眉头微皱。 按照正常的速度,明辰早就应该跟上大军了才对。 怎得,现在还没来么?难道是路上遭了什么变故? 王翰博是后来投效萧歆玥的將领。 他並不討厌明辰这个年轻的过分的文官,相反,他很尊敬他。 对方先前在朝堂上悍然击杀那匈奴来使,做了他想做都不敢做的事情。 还提出了要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打仗和出使,这都是需要勇气的,寻常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怎能做到这种程度? 他是真正的国之重臣。 也怪不得他可以位至封侯。 不过,术业有专攻。 这次战爭他並不指望明辰,他只当对方是个掛件而已,將其送到目的地跟匈奴人谈判便可。 正面击溃匈奴人部队的任务,该是落在他这个將军的身上才对。 然而现在都交上战了,却是还没听到对方的信息。 “报!” 就在这时,传讯的士兵跑来。 “將军,前日明大人率八百骑出现在立合镇,斩杀匈奴两千人,后从立合镇北面的三和关进入大漠,失去了踪跡。” 王翰博猛地一拍桌案,直接坐了起来:“什么?!” “胡闹!” 他现在收回对於明辰的尊敬。 这不是中原。 辽阔无际的大漠和草原是噬人的魔鬼。 这千八百的人,一头扎进去无异於送死。 方向如何辨別? 补给从何处而来? 粮食,水源……这都是重中之重。 明辰一文官,从来没打过仗,怎能做如此鲁莽之事? 王翰博眉头紧锁,各样的想法在脑海之中思虑盘桓。 明辰若是死在这里,之后该怎么办? 依著陛下对他的重视程度,怕是会失了理智,直接举国兵力討伐匈奴……后续又该如何? 这人,当真是不让人省心。 他朝著属下说道:“让张灵派三十人去三和关,循著明大人路线去寻他们。” “整军,准备出战。” “是!” …… 夜,匈奴后方大本营。 主將营帐之中,火光摇曳。 几个圣罗可汗麾下的高层首领聚在这里,桌案上摆满了美酒佳肴。 豪迈的草原勇士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將军,中原人似乎还有些战力啊!我们在正面不是他们的对手,一退再退。” 一將军饮下杯中酒,看著居於首座的总军,他面上带著几分担忧之色:“大汗是不是有些著急了?我觉得再等些时日,等他们內乱打起来,我们再趁势入主中原,更好一些?” “哼!” “中原人就是装备好,粮食富足……一旦深入草原,我们必將给他们迎头痛击!” “切断了他们的粮道,把他们困死在草原,他们就完了!” 居於主座的是胜罗可汗的左大將孛儿只斤巴特尔,他身形健硕,披著虎皮大氅,扬了扬脑袋,面上满是狰狞。 怒声道:“那皇女不知好歹,敢杀我族使者,辱我王,咱们草原的勇士势必要让她知道我们的厉害!” “报!” 而就在这时,一小兵来到帐外单手行礼之后,朝著巴特尔报告道:“將军,天风千夫长带两千骑南下,至今没有回来。还有人发现有十多个部落被屠戮。” “什么?” 巴特尔闻言放下了酒杯,眉头紧锁。 前线受挫,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草原的勇士没有整齐的规制,兵力分散,组织协调能力差,註定在大兵团正面作战方面不敌数量多、装备先进的中原正规军队。 他们真正强大的是强大的骑军机动性,对於恶劣环境的適应能力和对地形的熟悉能力。 只要大军深入到他们的主场,他们有很多方式去耗死对方。 但是现在,却突然传出来了令他没有想到的消息。 怎么回事? 两千骑军,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为什么还有部落会被屠戮? 这些问题,都是在他意料之外的变数。 “阿史那將军,明天你带三百人,去南边看看,我感觉有些奇怪。” 眼皮直跳,巴特尔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 他抬起头来,朝著营帐之中的一位將军说道。 “是!” 那將军应下。 不过,似乎有些晚了。 “唳~” 夜色晦暗,执勤巡逻的匈奴士兵並没有看到有红色的小鸟在天际一闪而过。 这里是匈奴腹地,除了自己人內乱,否则根本不会有敌人来到这里。 守军开始休息,而巡逻的人也有些困顿鬆懈。 下一瞬, “嗖!” 暗箭却是破空而来,穿透了他的胸膛。 “轰轰轰!” 一群如同鬼魅一般的骑军乘著夜色,朝著这匈奴大本营奔涌而来。 战马嘶鸣,土地震动。 一切的一切都太过於诡异了。 浓烈的血煞之气扑面而来,几个没有被杀的守军都愣了一下。 旋即,当这恐怖的虎狼骑军衝到了跟前时,他们才反应了过来。 有敌人! “敌袭!” “敌袭!” “敌袭!” “敌袭!” …… 他们瞪圆了眼睛,高声呼喊著。 然而刚刚出声的下一瞬,便是被箭矢穿透了心臟。 “杀!” “杀!” “杀!” 数日的杀戮,已经彻底改变了这群骑军的气质。 这几天来,他们不是在杀戮,便是在杀戮的路上。 这些人都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了。 强壮的匈奴人,弱小的妇孺老弱,只要是明辰点头,他们皆杀之。 现在,闯进了匈奴的敌后大本营,他们依旧是无所顾忌。 高高扬起手中的兵刃,高声呼喊著。 衝进了营帐之中,见人便杀。 他们是一群出鞘的凶刃,是一群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月光映照之下,鎧甲之下的双眸透著森森猩红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慄。 有些匈奴人刚刚对上他们的眼神,便是嚇破了胆。 怪物! 不可挡,不可阻,不可敌! “怎么回事?!” “整军!” “整军!” 发生什么事了?! 整个军团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主將营帐之中的几个人也是浑身一颤,顾不得眼前的美酒佳肴了。 巴特尔眼仁骤然一缩,直接站起身来,跑到营帐外,高声呼喊著。 “咴~” 刚刚出了门,烈马啼鸣之声震耳欲聋。 神俊的马儿冲了过来,高高扬起双蹄,直接將其撞飞了回去。 “看样我的运气不错。” “抽奖抽中了啊!” 马背上是一容顏俊秀的年轻人,他细皮嫩肉的,也没穿鎧甲。 在这战场之中,跟这些经歷风吹雨打的人完全不同。 他手中拿著两尺玉棒,笑眯眯地看著在场面色各异的將军们。 处处透著诡异。 一小孩乘著小矮马,扛著一比她两倍还长的大旗子,跟在他身后的不远处。 “你是谁?!” “中原人?!”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到底想做什么?!” …… 几个匈奴的將军瞪圆了眼睛,不住嘰里呱啦的朝著明辰质问著,说著他听不明白的匈奴语。 “慢点慢点!” “莫吵!” 翠绿之光一闪而过,嗓门最大的將军便是穿透了喉咙。 鲜血喷涌之间,那人眼仁放大,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生息。 短棒收回到了明辰的手中,他依旧是嬉笑著,看著眼前的这些人。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营帐之外,有些侍卫和小兵想要衝过来,但是却被大旗子扫倒在了地上。 小孩扛著大旗守在明辰的身后,一人挡著,万人莫近。 明辰打量著这几个人,淡淡地说道:“我不是来回答各位的问题的,我需要各位来回答我的问题。” “首先,谁会说中原话?” 这些人居於高位,接触的信息更多。 其实有好几个人都会。 只是大家都没有说,只是將目光看向了首座,那刚刚被撞飞的巴特尔。 他捂著胸口,轻咳了两声,看著明辰,语声有些僵硬道:“我会。” “中原人,我乃胜罗可汗的亲叔叔,部落左大將,孛儿只斤巴特尔,你是何人?” 情况糟糕透了! 明辰率军突然闯进来,直接把他打蒙了。 这无异於是在家搓著澡,忽然被坦克碾碎了房子一样,脑瓜子嗡嗡的。 他回神来,率先朝著明辰爆出了自己的身份。 他的身份很尊贵,地位也很高。 对方闯了过来,这代表著这场战爭可能要糟。 但无论如何,他至少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亮明身份,对方可以得到更多的价值,他就可以活下来。 “哦?” 明辰饶有兴致地看著他:“你是这里的统帅?” “是!” 然而下一瞬, “嗖!” 那夺人性命的翠绿之光再度一闪而过,精准地插进了他的胸膛。 巴特尔怔怔地看著他,口中溢出鲜血,眼神里面满是疑惑。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只是看著那年轻人面上掛著诡异的笑:“借你脑袋一用。” “我说了,我不是来回答各位问题的。” 明辰的视线在周遭倖存的几人身上流转,直看的他们心头髮颤。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年轻人是魔鬼,他喜怒无常,根本无法捉摸。 稍有不慎,便是会被他手中的那奇异的棒子夺取姓名。 明辰笑眯眯地又再次问道:“现在开始,无奖竞答环节,谁会说中原话?” “我!” “我会!” 一瞬间,一个反应快的將军赶忙举起手来。 明辰上下看了他一眼,爽朗笑道:“恭喜你,你活下来了!” 至於其他人…… 不知何时,三五个浴血的士兵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 “不,不……我也会!我会中原话!” “別杀我!” “大人@#%……%” …… 其余人回过神来,眼仁之中满是惶恐,中原话和匈奴话交织。 祈求和咒骂在迴响。 营帐的落下,火光映照著,阴影之中鲜血飞溅。 他们是位高权重的將军,但是此时此刻也跟待宰的羔羊无异。 今夜註定是个不眠的夜晚。 杀气腾腾的骑军提著脑袋在匈奴人的营帐之中奔驰,高声呼喊著:“主將已死!降者不杀!” “主將已死,降者不杀!” 这是完全想像不到的夜袭,一帮睡梦中惊醒,兵刃都拿不稳的匈奴人本就缺乏领袖领导,混乱不堪,根本不是这些恐怖骑军的一合之敌。 一衝锋,就直接冲烂了。 整个军营之中全是混乱,哀嚎声不断。 当骑军提著主將的脑袋在营地之中奔驰之后,他们更是瞪大了眼睛。 即便是听不懂中原话,也能认得出自家將军的脑袋。 旋即万念俱灰,彻底放弃了抵抗。 最高將领都被斩杀了,那他们这些小兵还玩个屁啊! 有人狼狈溃逃,亦有人丟掉兵刃,跪地祈求。 远在千里之外担忧明辰的王翰博不会知道,那性命堪忧的文官带著八百骑军奔袭千里,直接绕后端了敌军的指挥部。 “这……这……” 看得身边的老鬼都一愣一愣的。 他这徒儿,確实是令人意外。 他都没想到,对方第一战竟然就可以干出这样事儿来。 战爭如何取得胜利? 將对方的主將斩杀了不就完了么? 这话听来简单,歷史上有几个人真能做到? 但是自家徒儿就做到了,而且看起来……好像很轻鬆。 他可从来都没教过明辰要这么打啊! 可恶啊,那他这个老师算什么?! 当然……倒不是明辰统军多厉害,主要还是匈奴条件特殊,又有小鸟的信息辅助。 天时地利人和,促成了现在的局面,完成这一切並不太难。 “@!¥#%¥” “@!¥¥#……%” “不是说@!¥%投降,不杀吗?” …… 天色蒙蒙亮,投降的匈奴人一脸怨恨看著那提起屠刀,斩落他们脑袋的冷血骑军,不住怒声呼喊著。 有人会说些破碎的中原话,有人则是嘰里呱啦的什么都没听懂。 不过,这不能影响什么,无情屠刀依旧会落下。 先前不过只是击溃军心减少伤亡罢了。 投降的敌人不杀留著做什么? 放回去几年之后再来为敌吗? 先前提著头颅呼喊的士兵不杀人便是了,这不算骗人。 明辰马上就要去谈判了,他只需要一个可能有用的翻译而已,剩下的人都没有任何价值。 大本营的士兵不多不少,怎么也有个近万人了。 八百人从晚上砍到黎明破晓。 刀都快砍卷刃了,这才把人杀了个乾净,血流成河,死尸遍地。 血腥味儿经久不散。 这场景简直比之绝望冥土也毫不逊色,云瑶这般冷漠的人见了都不禁皱了皱眉头。 明辰微微垂眸,朝著一眾士兵说道:“清点伤亡,快速补给!” 黑甲斑斑血跡,都快成胶了。 身后的一士兵微微低下头:“是!” 明辰离开之后,一把大火,烧了个乾净。 他瞥了眼身后士兵战马身上掛著的几个狰狞的匈奴將领的头颅,微微垂眸,说道:“走!行军十里,驻扎休息。” …… 前线, “將军,我军遭遇伏击,伤亡三百人。” 营帐之中,一先锋將灰头土脸的走来,朝著王翰博报告道。 王翰博坐在案前,看著情报眉头微皱,点了点头:“恩。” 战爭有贏便有输,现在乾元军和匈奴处於相互摩擦的焦灼阶段,互有输贏很正常。 新乾元的主力军在鹿州和慎江边防守,陛下拨给他的这些军队,只是为了一战稍胜匈奴,隨后令明辰去谈判,让他们狗咬狗。 所以他需要谨慎一些,別败了。 露脸別把屁股给露出来了。 若是输了,明辰去谈判也將遭受重重阻碍。 然而就在这时, “啪!” 红色的小鸟从天际掠过,旋即便是折返向西,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到了他的营帐门口。 “什么东西?” 帐中的王翰博一愣。 那站在门口的先锋將上前去查探,但当看到是什么东西时,却是浑身一震:“將军,是颗匈奴人头颅。” 一狰狞的匈奴人人头,他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根据血跡的顏色来看,似乎死的时间並不长。 头髮上和耳朵上都带著些饰品,看上去身份似乎並不简单。 “恩?” 如此诡异的一幕,令王翰博也有些疑惑。 “上面还繫著一书信。” 那將军壮著胆子,將系在脑后的布帛交予了王翰博。 “恩?” 这次出战处处都透著诡异。 隱隱的,他有种感觉,这脑袋兴许跟那个率八百骑闯进草原,至今了无音讯的靖安侯有关。 短暂的愤怒之后,理智回神,他知晓那才能出眾的年轻人,如果没有把握,该是不会做那必死的鲁莽之举。 据传言所说,他是养了一直特別的白鸟来著。 念及至此,他打开了布帛。 上面只是用血潦草的写了几个字。 然而看到这里,他却是瞪大了眼睛,满眼惊骇,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了那躺在门口的头颅,张了张嘴,乾巴巴地呢喃著:“这……这怎么可能?” “此为匈奴统帅之首,如何使用,將军自行定夺。” 在队伍休整的空挡,明辰让扶摇把东西送了过来。 告诉王翰博,敌军大將已死,是否要利用这信息和脑袋做些文章,全由王翰博自己决定。 匈奴人统帅的脑袋? 就是说,这是对方最高领袖的脑袋? 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明辰做了什么? 他怎么做到的? 虽然布帛没有署名,但是王翰博坚信,这定然就是明辰送来的。 这人,难道当真如同传言所说那般,会什么妖法吗? 他真的,只凭藉这区区八百骑兵,只身闯进了大漠草原,直奔飘忽不定的匈奴大本营而去,斩杀了对方的头领? 这话吹牛都不敢说。 然而这事实却又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他的眼前。 亏他一开始还在埋怨明辰鲁莽。 现在看来,他反而是小丑。 现在他甚至都觉得,明辰会不会认为,他才是此行的掛件? “將军?” 那將军有些好奇王翰博看到了什么,打开布帛便大惊失色,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还从来没见过王翰博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自己看吧。” 王翰博將手中的布帛交予了对方。 这情报很重要,但却並不是什么机密。 “什么?!” 紧接著,惊呼之声在营帐之中响了起来。 那將军的表现比之王翰博也夸张,他猛地一颤,直接跑过去宝贝似的捂住了那颗头颅。 “將军!这……这……” 他面上半是震惊,亦半是狂喜,看著王翰博,言语都有些破碎。 他现在脑子一团浆糊,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当然是好消息! 天大的好消息!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是谁啊?” 也就七十多年前的那位军神,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吧。 “谁?” “你看看,此次行军,我们营帐中少了谁吧!” 王翰博耸了耸肩,眼中泛著光,感慨似的说道:“创造奇蹟之人……” 终究,他还是低估了乾元史上最为年轻的侯爷。 “啊?” 那將军一愣,皱眉思索著。 旋即,却是浑身一震:“难道是……” …… 明辰倒是並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將军如何想自己。 晴空万里,白云飘飘,草原一望无际,青翠绿草隨著风儿轻轻摇曳。 目力极尽之处,儘是一片翠绿,好一处美丽的绝景,只可惜……混乱和战爭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没人会欣赏这里。 呆姐姐会喜欢这里的景色吗? 陛下会喜欢吗? 若是有相机可以记录一下就好了。 明辰坐在小土包上,静静的远瞰著,思绪乱飞。 身侧的马儿臥在地上,不断喘著气,身上满是伤口,看上去有些虚弱。 此行杀了好多人,身上有些血腥味儿挥之不去,他需要在这里散散,散散味儿,亦散散心。 在他的身后不远处,小孩勤奋的练武,八百骑军则原地整顿休息。 一夜未休,再怎么精锐,再怎么强悍,也是人,累了也是需要休息的。 “嗖!” 红色的身影划过天空,精准落到了明辰的手中。 “东西送到了?” 明辰收回了视线,轻轻戳了戳小鸟的脑袋。 (本章完) 第202章 中原盛產魔鬼 第201章 中原盛產魔鬼 小鸟本来飞的就不慢,双翼一展,天下皆可去得。 蜕变为凤凰之后,更是无与伦比,明辰整军还没休憩一会儿,小鸟便是在千里之外跑了个来回。 “扶摇快递,包您满意!” 小鸟跟明辰呆的久了,脑电波对的上,奇奇怪怪的知识都学杂了。 即便是现在的人听不懂的词,她也可以运用得当。 她挺起胸膛,抬起翅膀来,朝著明辰敬了个礼,颇为骄傲的说道。 “嘿~” “好好好~” 明辰摸了摸扶摇的脑袋,笑道:“我的扶摇儿最棒啦!” 这一路走来顺利极了。 但是实际上,无论是他,还是这八百铁骑……都不重要,都是可以替代的。 最重要的,实际上是这看上去可可爱爱的小鸟。 没有指路,莫说是八百,就是八千,八万,也会淹没在这辽阔无垠的草原之中。 石子落入大海,溅不起半点波浪。 小鸟眼光一闪,扬了扬脑袋:“扶摇可不白干!” “这位客官,请把费用结一下谢谢。” “小本生意,概不赊帐!” 明辰:……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我的公子不会只是想让扶摇打白工,就口头奖励一下吧?” 即便是变成了尊贵的凤凰,小鸟依旧是没变。 小眼睛里闪烁著些许狡黠,抬首看著明辰。 哪里还见平素笨蛋小鸟的模样。 “扶摇知道的,扶摇最最最喜欢的公子,肯定是会给扶摇最最最喜欢的奖励的。” 你可真会学! 杀伐带来的鬱气似乎在顷刻间便消散了。 明辰被这越来越调皮的傢伙噎了一口,终是点了点她的脑门儿,没好气儿道:“你呀~好好好,这次可是累著我们家小鸟了!” “说吧,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嘻嘻~” 小鸟眼睛一亮:“当真?” 该准备的,她可是都准备妥当了。 也就是这几天,老是在打仗杀人,没什么合適的时机。 “当真当真……扶摇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若是真的要给这世界上的人、妖排一个地位重要等级的话,扶摇儿毫无疑问在明辰的心里是排第一的。 她想要什么,明辰都会给她。 “嘿嘿~” “那可说好了~” 小鸟飞到了明辰的肩膀上,伸出双翼来抱著他,不住在他脸上蹭著,撒著娇:“公子~公子最疼我啦~” “我可要好好想想~” “去去去!羽毛都塞进我嘴里了!” “嘻嘻~哪有,扶摇乾乾净净的,公子舔舔羽毛怎么了嘛~” …… 三日后,匈奴的城市,乌兰巴托尔。 匈奴腹地,位高权重的领袖自然有著宫殿庙堂,不像最底层的平民那般四处游牧。 当然,说是城市,其实也就是个大型的聚落,围墙简单,房屋也都是些营帐,跟越阳城、擎苍城这样的中原都市没有半点可比性。 连逍遥城它都碰瓷不了,最多也就跟中原那些边境城市比比。 “你们是什么人?” “来这里做什么?!” 简易的土质城墙上,手持长矛的匈奴卫兵一脸戒备的看著前方那一群散发著恐怖煞气的军队。 这些人是怪物,跟那铁甲之下的骑军对视一眼,便是仿佛见到了尸山血海,令人心头髮颤。 他们杀了太多太多的人,太过於危险,太过於强大。 观其鎧甲制式和样貌特点,应该並非是他们部族的人。 更重要的是,在那些战马身上,还繫著一个个狰狞的头颅,血气蔓延,令人恐惧。 似乎……是匈奴人。 这些人显然是敌非友。 “翻译一下,告诉他们,我是乾元的使者,要见他们的可汗。” 明辰手中的玉棒伸长了些,轻轻敲了敲一边俘虏来的那匈奴將军的脑袋,淡淡地说道。 虽说一路烧杀抢掠,看上去瀟洒的很。 但是实际上, 八百人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是极限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正面战场上敌过万军。 还是要以计划好的策略解决匈奴,令其永不为患。 他是来谈判的,虽然是维持著高姿態,但儘量要和平一些。 就算是兔子的国王,那也是要面子的,谁都不愿意拥护一个卑躬屈膝没有气魄的王。 大庭广眾之下起了衝突,死了人,后面的步骤就不好进行了。 俘虏的草原的勇士最近过得並不好,他面容瘦削,眼下儘是青黑,被明辰敲了一下,就好像是惊弓之鸟一般,猛地打了个哆嗦。 须卜格日,他是先前抢著跟明辰说他会中原话的匈奴人,胜罗可汗军队大本营中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高级將领。 剩下的人……都死了。 这八百人简直就是杀戮机器,是魔鬼。 那年轻人说什么,他们便做什么。 他们强大而又恐怖。 他亲眼见到了这八百个魔鬼,是如何一刀一刀的將所有驍勇善战的勇士们屠戮殆尽。 一路走来,他还见到了这群人是如何面不改色的屠杀妇孺老弱的。 他们没有半点迷茫,目標明確,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无人生还。 也就是最近到了浑邪可汗的地盘,才有所收敛。 日日承受著高压的恐惧,他夜里都不敢睡觉,闭上眼,便是那无数草原子民被屠戮时的场景。 这是他的梦魘,这群人是魔鬼。 比之匈奴传言七十年前那个把草原打崩溃的军神更加邪恶。 那军神好歹不杀平民妇孺,不杀降卒。 为何中原总是盛產这些恐怖的魔鬼? 屁股不同,立场自然也不同。 他不会想起来,草原勇士是如何屠戮中原边境的。 自己成了魔鬼,所见自然皆是魔鬼。 他晃了晃神,迎著对方笑吟吟的视线,猛地一颤,赶忙朝著城墙上的士兵高声喊道:“他是中原来的使者,想要会面浑邪可汗。” 生怕说慢了一步,那奇诡的玉棒又会戳破他的脑袋。 “等等……请问您是须卜格日將军吗?” 偌大的草原,出名的上位者其实也就那么几个。 明辰一统乱打乱杀,在指挥部里砍死的人,其实都是匈奴人中很有名望的。 其中一卫兵看著灰头土脸的须卜格日不禁出言问道。 他曾去过圣城乌兰苏木,见过作为大將意气风发的须卜格日。 那时他统领万军,纵马射鵰,实在很难將他跟眼前这个一身狼狈、满面惊惶的人联繫起来。 他没敢认,直到须卜格日说匈奴话,这才回神来。 “我是。” 被俘虏,这简直就是勇士的耻辱。 对方的目光令须卜格日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扯了扯嘴角,还是应了下来。 但他还是幸运的,总归是活下来了,还是唯一一个倖存者。 活下来,比什么都强! 那卫兵若是再再仔细看看,兴许还能在那些战马掛著的头颅上,找到几个认识的人呢。 “將军,怎得,碰见熟人了?还嘮起家常来了?” 在他身边的明辰笑著调侃道。 他听不懂匈奴话,但是能看得出那卫兵大概是把这人认了出来。 但是这话落在须卜格日耳中,兴许就不是那么美丽了,仿佛催命符一般。 这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年轻人,才是最最最恐怖的魔鬼。 没人能琢磨的清这傢伙在想什么。 没准下一瞬,就要取他性命了。 他满面惊惶,不住朝著那卫兵高声呼喊著:“快开门,快开门!他很强大!” 卫兵微微皱了皱眉头:“中原来的?很强大?” 儘管对方煞气冲天,但似乎並无恶意。 各种各样的信息交织,显然已经不是他们这几个小兵可以处理的范围了。 说实话……他们也不想打,不敢打…… 那群冒著煞气的士兵,他们看一眼都心颤。 赶忙回道:“请稍等,我去通报。” …… “铁勒浑那傢伙就是个疯子。” “七十年前那个杀了我们十万勇士的魔鬼,他都忘了吗?” “怎么敢伸手去中原的?” “我绝不出兵!” “抢我王位不说,还想让我的士兵为他拼死作战?” “好的地方不跟中原人学,偏偏学坏的!还要征我的税养他的兵?我族有史以来就没有徵税这一说!” 乌兰巴托尔的王宫之中,头戴著鹰羽王冠的匈奴人一脚踢翻了桌子,美酒和肉食洒落一地,他的面上却满是愤怒。 他是孛儿只斤达兰,也是浑邪可汗。 原本他该是现在这偌大草原的领袖的。 他的父亲是上上一代可汗,传位给了弟弟,也就是上一代可汗。 上一代可汗是明確留下詔书著他继任,將汗位还给他们家,统领草原。 然而,上带可汗之子孛儿只斤铁勒浑却不买帐,偏生的又有大量军队支持,孛儿只斤达兰还打不过对方,把自己这个名正言顺的新王架在这里,尷尬的很。 最后灰溜溜的来到了这乌兰巴托尔,统御原本忠诚於他的臣民。 而他的表兄孛儿只斤铁勒浑,也在人们拥护之下成了大汗,胜罗可汗。 达兰还不如不去继承这位置呢! 去现了一顿眼,丟了人,啥都没捞著。 整个草原都知道,胜罗可汗才是公认的草原王者,至於浑邪可汗,虽然有汗名,但那不过只是个部落领袖罢了。 在他的身旁是一老者,看著发怒的领导,也不住劝解似的说道:“大汗,现在我们已经跟新乾元开战了。” “无论如何,咱们草原部族总得联合起来,共同对抗敌人才是。” “否则中原的大军压境,我们就完了,跟七十年前一样……” “哼!” “你也知道啊!” 孛儿只斤达兰冷哼了一声:“铁勒浑那个蠢货就是在带领著我们部族走向灭亡!” 兴许他坐上了大汉的位置,也会做跟胜罗可汗一样的事情。 但是,现实没有如果。 现在他跟胜罗可汗有仇,理所应当的不会支持对方。 只是极尽地贬低著对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长得跟羊屁股一样,说话就往外甩屎蛋子,还想娶人家乾元的皇帝……” 老者:…… “大汗……” 而就在这时,一士兵疾步跑来。 “有八百精锐骑兵突然出现在城外,其中有一位是黎灵族的须卜格日將军。” “他们號称是乾元使者,想跟大汗见上一面。” “据须卜格日將军所说,他们很强大。” 孛儿只斤达兰:? 老臣:? “你是说有八百个中原精锐铁骑跨越了万里,进入了我们腹地之中,到了乌兰巴托尔,而且还带著铁勒浑手下得力干將须卜格日?” 孛儿只斤达兰现在有种大脑被搅成一团浆糊的美。 “把他拖下去睡会儿,清醒清醒。” “啊?大汗?” 八百中原铁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是草原之神指引他们来的? 为什么还有须卜格日这个胜罗手下的大將?他不是在前线战场跟中原人打仗么? 还要跟他见面对话? 这些事情是怎么联繫到一起去的? 孛儿只斤达兰觉得要么是眼前这个小兵疯了,要么是他自己疯了。 不过很遗憾,大家似乎都没疯。 …… “请问乾元使者,来我乌兰巴托尔,有何贵干?” 乌兰巴托尔的宫殿之中,孛儿只斤达兰用有些僵硬的中原话朝著跟前这一诡异的年轻人问道。 翻译似乎没用了。 而失去价值的须卜格日就躺在一边,被嚇了一路的孩子进入了安详的睡眠。 他终於可以不再恐惧紧张了。 他的离开,也给达兰来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这个奇诡的年轻人,在他的宫殿,说杀便將那在胜罗那边地位不低的將军给杀了。 明辰出现在这里,带著八百骑兵,还俘虏了这位將军……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指向一个可怕的事实。 胜罗要败了,而且败得很彻底。 这对於匈奴人而言很危险,但是对於达兰而言,却是一件好事。 “我?” 匈奴人糙得很,建的宫殿也很一般. 明辰坐在位子上,四处打量了一眼,便是失了兴致,朝著达兰说道:“我来跟大汗谈谈,合作之事。” “合作?!” 达兰还没说话,在他身后的老者便是猛地拔高了声音:“我们为什么要跟你们中原人合作?” 他说的匈奴话,明辰听不懂,只是微微皱眉,瞥了老头一眼,单单是这一眼,便是看得那老头一震,只觉这诡异的年轻人仿佛可以窥探人心一般。 他朝著达兰说道:“大汗,一片草原,出现了两个可汗,这听来,是不是有些奇怪?” “为何名正言顺的大汗,却没有统御草原的权力?” 明辰並没有说些弯弯绕的事情,直至问题的最中心。 字字珠璣,每个字都是直接说进了达兰的心里。 达兰眉头微皱,看著面前这一年轻的过分的傢伙,对方始终掛著笑容,但却令人不寒而慄,无法窥探其想法。 “使者想说什么?” “大汗有没有想过,胜罗可汗若是胜了我乾元,尔等该当如何?” “你们会得到荣耀吗?你们会有奖励吗?” “胜者通吃,除了胜罗会得到名望和领土之外,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达兰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中原人確实是他的敌人,但是……他更恨胜罗可汗。 明辰笑吟吟地说道:“既然什么也得不到,要不要尝试,跟我乾元联合呢?” “我们的利益,才是趋同的。” “我乾元愿支持大汗为正统,为草原唯一的可汗……如何?” 一边的老者闻言眼仁一缩,不禁朝著他喊道:“不可!大汗不可啊!” “中原人狡猾,定是有什么诡计!” 达兰瞥了他一眼,用匈奴话说道:“舅舅,你先闭嘴。” 旋即面色严肃,朝著明辰说道:“使者请讲。” 明辰看上去很和蔼,说话也友好。 但是他知道,对方是携著高姿態来的,一半是联合,一半却也是威胁。 对方刚刚就在他眼前,打完招呼之后,便是悍然出手击杀了那位须卜格日將军。 这是赤裸裸的示威和警告。 若是对他失礼,那他也不介意无礼。 卫兵报告过了,城外那八百骑兵强悍的有些诡异。 这般恣意妄为之人,他还是第一次见,捉摸不透。 舅舅再吵下去,保不齐对方就怒了,造成什么后果,可就不好说了。 况且……明辰说的话他很感兴趣,每个字都戳进了他的心里。 反倒是舅舅,一直以来对他的態度都是希望他支持胜罗可汗。 老者瞪圆了眼睛,还是闭上了嘴。 聒噪之人沉默,明辰也眯了眯眼睛,继续说道:“大汗也知道,我们在跟胜罗可汗战爭吧?” “胜罗狂妄放肆,派使者公然辱我王,我乾元与他不死不休!” “在下不妨告诉大汗,胜罗那数万大军的统帅已然被我斩杀,我记得……该是叫什么巴特尔吧?” “还有其他的一些將领,跟这人差不多,头颅还在我的士兵战马上面掛著呢!” 明辰指了指一边倒在地上,陷入安详睡眠的须卜格日,一脸平淡,仿佛在说什么不值一提的事情。 但是这话落在了达兰的耳中却是恍若惊雷一般。 “什么?!” 明辰並没有朝他撒谎的必要。 见到须卜格日之后,他是有想过这种可能。 但当明辰亲口说出来,还是不免为之震撼。 那个巴特尔是何许人也? 乃是胜罗可汗的叔叔,也是他的叔叔,草原大將军,拥兵十万,威望深重。 得了他的力挺支持,乃是铁勒浑盖过先代可汗旨意登上胜罗可汗之位的重要因素。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轻飘飘的……就被眼前这人斩杀了?甚至名字都没记全。 不单单是他,还有一眾高级將领? 胜罗那边大军的指挥部都被端了? 他才带了多少人? 八百人?深入草原腹地?斩杀了草原的英雄? 好小眾的语言,连在一起怎么有些听不懂。 这人是妖怪吗?不会迷失方向吗? 一路从东边打过来,避过大军,只取大本营? 他面色恭敬了些,朝著明辰说道:“使者想让我做什么?” 他很清楚明辰跟他透露这些事情的目的。 先前的预感是对的。 铁勒浑那个蠢货,惹了不该惹的人! 这一战必败无疑。 明辰笑道:“不若可汗也出兵,与我们一同对阵胜罗可汗如何?” “他本就对你不义,你何须对他仁慈?” “我朝愿与大汗建立联盟友好关係,不日將派出商队和使臣前来,与大汗通商,共促两国友好发展,如何?” “我朝陛下承认大汗的合法地位,若有人造反,我乾元也愿援助。” 派来使臣,自是为了长久挑唆匈奴各部族之间开战用的。 派遣商队,则是为了攫取资源,通商可没说是平等交易。 画个援助的大饼,等双方打个差不多了,再姍姍来迟收个尾,秀一秀肌肉。 如果一切顺利,不用几年,等匈奴人內耗个差不多,乾元的大臣差不多掌控局面,这里就可以成为乾元的草场。 谈判是要站在对方的角度,给予对方最想要的东西,给对方好处,与此同时最大程度遮掩住自己的意图。 让对方有种占便宜的感觉,才会促使谈判成功。 最起码让对方听来是这样的。 只有觉得对自己有利,才会驱使其行动。 明辰每次去出使谈判都是如此。 “哦?” 达兰闻言眼睛一亮:“当真?” 他读不懂明辰这些话背后的含义。 但是就表面的意思来看,每一条,每一句都能令他心动。 匈奴人是游牧民族,相较於中原的耕作文明而言,他们无异更加危险,更加不稳定。 牛羊千匹,挡不住一场灾害。 疫病、白灾……可以轻而易举地摧毁一个部族。 他们覬覦中原丰富的资源久矣,所以才会屡屡劫掠。 若是可以通商,可以得到中原的支持,那么就代表著拥有粮食和衣服。 更遑论还有一个强大的势力支持其正统。 无论是哪一点,都戳进了达兰的心里。 而他所要付出的,只是与乾元联合,对本就是他的敌人的胜罗彻底撕破脸皮开战而已 指挥部都被人端了。 胜罗此战必定大败,陷入颓势,实力和声望都大大降低。 这些条件,都足够令他为此放弃联盟,与友邦开战。 不……这在他看来,或许是夺回本就属於自己的东西。 (本章完) 第203章 我凭本事跪下去的,你凭什么要让我站起来(明天多更些) 第202章 我凭本事跪下去的,你凭什么要让我站起来(明天多更些) “使者,我愿意结盟!” “乾元永远是苍狼部的朋友!” 达兰满眼热切的看著明辰:“若我成功继承汗位,愿尊乾元大皇帝为圣人可汗,我部任由调遣!” 他亦是朝著明辰许诺了一句没什么意义的空头支票。 听来好听罢了。 如果向乾元称臣能得到这么多好处的话,他当然愿意了。 反正对他而言,向乾元称臣和向胜罗可汗称臣没差。 乾元离得远,根本管不到他。 “好!” “大汗果然是草原豪杰,英明领主!” 一切都顺利的过分,草原的二傻子比中原那些人精好糊弄的多。 卑鄙的中原人笑吟吟地夸讚著草原的雄鹰。 其实就算是谈判不顺利,达兰跟那个老头儿一样倔强,也没关係。 只要他出现在这里,须卜格日死在了这里,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吃了败仗的胜罗可汗必定会疯狂找理由。 领袖一定不能把失败归结到自己的身上,否则的话是对其权威性的巨大打击。 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中原人出现在了浑邪可汗的地盘,还杀了他的將军,一切的一切足够构成对內战爭的导火索了。 內部叛变导致了战爭失败! 他们本来就有著不可调和的矛盾。 都不需要达兰主动出兵,只要这一战结束,乾元退兵之后,胜罗可汗接著就掉头打他了。 达兰也笑盈盈地朝他以中原的礼节拱手道:“使者过奖过奖!” 日后,他就是这草原的大汗了,唯一的大汗。 “不!” 乾元的使者和草原未来的大汗各怀心思的说著话,耳边却是传来了旁人痛心疾首的声音。 “不可!” “大汗,我们如何能跟乾元联合攻打我们自己部族啊?!你还要尊其为主?” “如何面对先祖?” “我苍狼部寧愿在困苦中自由驰骋,也不愿朝中原下跪获取富贵!” 明辰和达兰的对话,一旁的老者一直都在听著。 直到最后,终是憋不住了,不住朝著达兰喊道。 他听得懂中原话,但是时至今日,他依旧说匈奴语。 他不能接受达兰跟中原人联盟,转而將矛头攻向自己人。 “住口!!!” 正在兴头上呢,达兰怎能容许旁人忤逆自己。 好歹他也是大汗。 虽说地位尷尬,但这股心气儿是有了。 未来还会掌控实权,如何能听得这老头儿屡屡质疑自己。 他笑容收敛,冷冷地瞪了眼老者:“阿速台,究竟你是大汗,还是我是大汗?!” “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本大汗凭本事跪下去的,你凭什么要让我站起来?! 你去找找其他的部族领袖,你看乾元愿意扶持他们吗? “大汗,为何这老先生总是阻碍我们建交呢?” “这明明是有利於您的事情啊!” “若说有妨害的话,那大概只会妨害到胜罗可汗的利益吧?” “老先生为何如此避讳伤害到胜罗可汗呢?” “嘖嘖嘖~” “让我猜猜,老先生先前不会还鼓动您出兵联合胜罗可汗一同攻打中原吧?这对您应该没有半点好处吧?” 再一再二不再三。 早就看这唧唧歪歪的老头儿不顺眼了! 很遗憾,明辰並没有尊老的传统美德。 他眯了眯眼睛,看著老者和达兰,言语轻漫,似乎若有所指。 轻飘飘的几句话,便是將矛头指向了老头儿。 他什么都没有言明,但是却引导了问题,轻飘飘的添上了一把火。 若有若无的指向了一个达兰不能容忍的方向,种下了挑唆的种子。 有的时候,杀人並不一定需要刀剑,言语也是可以的。 甚至……可以诛杀不单单只他一人。 他不知道这老头儿是不是胜罗可汗那边的人。 但是这並不重要。 人在这世间沉浮,是清是浊,有谁能辩得清呢? 重要的不是他的根底是什么,而是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老头儿看上去该是跟中原有大恨,不论是不是胜罗的人,大概跟达兰说过要派兵与中原对战。 这对於匈奴全体而言,或许是正確的事情。 但匈奴本是游牧联邦制,各个部族高度自治,这利於匈奴全体,但却不利於达兰个人。 这话让明辰这个外人提出来,那他自己的目的便是解释不清了。 “什么?!” 明辰轻飘飘的几句话,正好落在了达兰最敏感的神经上。 他当然听得懂明辰的弦外之音。 他眉头紧皱,死死的瞪著跟前的老头儿。 很不幸,被明辰猜中了。 就在不久前的刚刚,这老头儿还劝他派兵支援胜罗呢! 难道……他真是胜罗可汗那边的臥底? “舅舅!我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对我?!” 也怪不得这达兰贏不了未曾谋面的胜罗可汗。 智商方面,勇武的草原勇士好像確实是有所欠缺。 不论明辰说的是真是假,他都不该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 家务之事让外人看见,只会透露更多的信息,让外人利用。 “大汗!!!” “老臣忠心,日月可鑑!” 引火烧身。 老头完全没想到,自小看大的外甥,竟然只是听了中原人的三言两语挑唆,便是將目標对准到了他的身上。 “大汗忘了?七十年前,我部族数万勇士,尽皆死於乾元魔鬼之手!” “如此深仇大恨,怎能与其联盟?!” 七十年,足够抹去许多事情,消磨掉许多情感了。 比如说达兰,他很年轻,隔了两代,对这件事情並无感觉。 但是老头儿却是亲眼见证了这七十年来草原崩溃的场面,对於中原的愤恨从不曾落下。 “鋥!” “你这卑鄙的中原人,给我死来!” 他怒目圆瞪,眼中满是血丝,猛地抽出一把匕首来,想要朝著明辰刺去。 这个卑劣狡猾的中原人死了。 先前跟达兰所说的一切都就崩溃失效了。 “舅舅!!!” 达兰眼仁骤然一缩。 这人可是端了胜罗指挥部的狠人啊! 跟他亮兵刃……那代表著什么?! 形势已然完全超出掌控。 “嗖!” 下一瞬,翠玉之光一闪而过。 老头儿眼仁骤然一缩,呆呆的看著下方穿透了自己喉咙的玉棒。 怨愤似的瞪著眼前的年轻人。 “扑通!” 摔倒了在了地上,跟须卜格日一起,进入了安详的睡眠。 “大汗,在下代表乾元,携诚意而来。” “这是何意?” “在下是否可以理解为,是对我的挑衅?” 令人遗憾。 明辰还想观赏一阵狗咬狗呢! 在人家的地盘悍然杀了人家的人,明辰还冷著脸,朝著达兰质问道。 他是携高姿態而引来的,面对挑衅就该是雷厉风行。 老头儿已然朝著明辰亮兵刃了,明辰就有资格也有理由杀他。 甚至在他刚刚屡次出言反对,明辰就可以动手。 本来他就无需跪舔达兰,也无需跟他关係多么要好。 毕竟日后若是这货势大飘了,还需再找第二个『达兰』来制衡他。 这一战把胜罗打败,有了达兰开头,日后有的是人爭著当乾元的儿子。 若即若离,才是最好的状態。 跟他关係太过於亲密了,反而不好。 “舅舅……” “这……” 无论如何,总归是从小看到大的舅舅。 就算是现在有了怀疑,但也轮不到明辰这个外人插手。 甚至,如此乾脆利落的斩杀了他。 这无异於是把他这个主人的面子踩在了地下。 这令达兰有种被打了脸的愤怒。 但是偏生的,他又憋屈的很。 是舅舅先亮刀的,明辰不杀他,就会被杀。 正当防御,理所应当,无论如何明辰都有理。 而且,对方还实力强大,斩杀了胜罗那边一眾的高级將领。 外面那实力强大的八百铁骑还在守著呢! 对方处於高位,既然已经確定了联盟关係,这个哑巴亏他还真得吃下,得好生供养著眼前这人。 “不……不……” 他咬了咬牙,低头道:“抱歉……使者,是我没有约束好臣下。” “我对於乾元的联合诚意满满。” “哼!” 明辰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 明辰並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乌兰巴托尔又呆了两天。 一来让手下的这八百人好好休息休息,补给补给。 二来是將联合这事儿坐实,確保另外一边的胜罗可汗知晓他来到了达兰这里一遭,关係亲密,秘密议论了一些事情。 就算是达兰貌合神离,应下联盟不出兵,日后胜罗可汗也会再来找他。 三来,也是在这里玩玩,见识一下不同的文化风貌,异域风情。 公费旅游就要有公费旅游的样子,这几天杀杀杀工作加班了,压力有点大,怎么说也得好好休息休息。 他都绕后偷家了,正面战场上王翰博要是搞不定的话,那乾脆辞职別干了。 很遗憾,小说和漫画里那些蒙著面纱赤足跳舞的褐色美少女都是骗人的!匈奴人天天风吹日晒的,异域风情的美女没见到,全是些饱经风霜的大姐。 达兰生怕惹著他,就算是明辰亲手杀了他的舅舅,这两天也是好吃好喝地伺候著。 难得放鬆,明辰在市集上閒逛,挑挑拣拣买些特產礼物带回去。 跟以往出公差一样。 身后跟著一匈奴人侍从,是达兰特意派给他的。 负责照顾明辰的日常起居。 “呜呜呜~” 忽而风起,远方传来来阵阵呜呜声响。 “嗷呜~” 狼嚎一般的吼叫从远方传来,一圈一圈荡漾开来,声音很有辨识度,似乎夹杂著些许特別的威势。 乌云遮蔽天空,风儿似乎也更加强烈了些。 “快到祭祀日了。” “愿苍狼保佑!” “今年天气格外冷,可別有白灾。” “愿苍狼保佑!” …… 往来的匈奴人浑身一颤,似是想起了什么。 朝著北方看去,双手合十,满眼虔诚的祈祷著。 明辰听不懂匈奴语,穿过头来,饶有兴致地朝著匈奴侍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人有所不知。” 这侍从是匈奴人跟中原人的孩子,相较於达拉而言,说起中原话倒是还挺流利的。 这两天跟明辰的相处也还算融洽。 他面上谦卑,朝著明辰说道:“这是我们苍狼部的习俗,我们信奉敬仰草原之神,苍狼是我们的图腾。” 他朝著明辰擼起袖子来,一颗狰狞的狼首纹身赫然纹印在其胳膊上。 “每年入冬以前,神明会降下预兆来,指引我们部族前行。” “苍狼便是神明的使者,在冬日来临以前,在乌云避天,狂风大作之日,我们需要放逐百头牛羊,来餵养苍狼,供奉神明。” 他看著北方,面上满是恭敬,朝著明辰说道:“神明会保佑我们,当凛冬降临,白灾不会降临,不会突然下暴雪。以免牛羊扒不开积雪,吃不到青草。” “算算时间,今年的祭祀日也快到了。” “哦?” 明辰闻言眯了眯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著周遭的景致。 匈奴这边的文化结构跟中原是不一样的。 那这边信仰的神祇呢? 这边会有些妖魔鬼怪么? “那结果呢?” 明辰又朝他问道:“当真不会有灾害吗?” “额……” 侍者扯了扯嘴角,乾笑了声:“大人,大自然的伟力是无穷无尽的,即便是神明也不能违抗。” “若大自然真的要降暴雪来惩治我们,即便是祭祀过了,该来的白灾也是会来的。” 明辰翻了个白眼:“那还供奉做什么?” 灵者为先。 未教化的民族,草原这些匈奴脑子都不大好使。 都不灵还供奉做什么?凭白送出去百头牛羊,那不糟践了么! 先祖拉的粑粑都是香的。怪不得发育这些年,还是这么个鸟样。 “据说很久以前灵验过。” 明辰说话有些直白了。 那侍者有些尷尬,只是僵硬的说道:“这里数百年来的传统如此。” 他指了指一边小摊上贩卖的白狼木偶:“我们这里確实有过神明的使者拯救迷失在草原之中的孩童的传说。” 『百头牛羊能救更多的孩童还有成年人。』 明辰耸了耸肩。 当然,虽说名义上是盟友,但明辰从不曾把他们当成盟友。 对方多做一些蠢事,对明辰而言不坏。 (本章完) 第204章 公子,我喜欢你 第203章 公子,我喜欢你~ 夜,西边草原的天空格外辽阔宽广。 圆月明亮,繁星点点,明辰静静的看著天空,轻轻出了口气。 今晚是呆在这里的最后一天,明天便要出发回朝了。 呆的再久一点,万一匈奴这边情况有变,派大军把他的八百宝贝骑兵困在这里,那就亏大了。 “我回来辣!” 没过多久,小鸟扑腾著翅膀飞回来了。 精准地落在了明辰的掌心,小眼睛里闪烁著光亮,很人性化的透出了几分狡黠来,可爱的紧。 到乌兰巴托尔这几天,都没在明辰身边,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明辰戳了戳小鸟的脑袋:“你又跑哪去了?” “嘿嘿~四处逛逛,四处逛逛!” 扶摇乾笑著,挺起胸膛来:“我可是兢兢业业,必须要保证公子的安全才行!” 保安大队长如是说道。 “你最好是!” 这倒霉蛋定是藏著什么事儿呢! 先前偷摸练化形之法的时候,她就是这样。 “嘿嘿~” 笑闹了一会儿,小鸟眼睛眨了眨,似乎泛著些许光亮,看向明辰:“公子~请问你今晚有没有空啊~” 微微欠身,朝著明辰伸出翅膀来,邀请道。 看上去有些荒诞滑稽,但却又活泼可爱,充满能量。 “恩?” 明辰挑了挑眉,朝她笑道:“要是没空呢?” “哼!” 这坏人,亏她还有些忐忑紧张呢! 扶摇双翼叉著腰,故作凶恶似的瞪著他:“没空也得有空!” “那这可没得说了~” “哼!” “跟我来吧你就!” 草原的夜晚安静祥和,匈奴人夜晚没什么活动,睡得也早。 只有些执勤的士兵感受到徐徐温暖微风拂面,不自觉地抬起头来。 天空之中,华丽的彩色尾羽隨风摇曳,似乎有一道巨大的身影遮掩住了月光,去向了远方。 他们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些恍惚。 只当是自己看错了。 然而没过多久。 “轰轰轰!” 大地传来阵阵轰鸣之声,他们浑身猛地一震。 朝著朝著刚刚那模糊的身影飞远的方向看去,却是满面惊骇,难以形容。 …… 辽阔无垠的草原,这里比之地形复杂的中原要更加宽阔,更加广袤,也显得天空的明月更大,群星更加闪耀。 美丽雍容的凰鸟带著她最爱的人落到了这里。 这是她精挑细选的位置,一座小山包,可以俯瞰到很远的景色。 阵阵夜风吹拂,也不知是什么伟力促使,青草隨著风儿摇曳著,一朵朵小被滋养著,在这辽阔的草原之中盛放。 夜幕低垂,天空如同一块深邃的绸缎,点缀著璀璨的星光,萤火虫儿在空中轻盈飞舞,腾挪舞蹈,像是散落的星辰坠入了人间,闪烁著微弱却温暖的光芒,光影交错间,仿佛整个夜空都在轻轻呼吸。 香迎面,绚丽多彩。 一切的一切,都美好的仿佛是童话一般。 明辰看著眼前的景色,也不禁愣了一下。 这里很美! 身边的小鸟眯了眯眼睛,双翼横在胸前,掐了一个法诀,无形的法力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下一瞬, “轰轰轰!” 忽而,大地传来阵阵轰鸣之声。 明辰回过神来,朝著轰鸣之处看去。 但见点点萤光飞舞之处,温暖的气息蔓延开来,大地龟裂。 一颗大树拔地而起,直衝天际。 焦黑的树干燃烧著金黄色的火焰,闪烁著神秘美好的华光,点缀著漆黑的夜晚。 树木不断往上长,不断延伸出枝杈来,火焰在半空中飞舞。 神木仿佛活著的一般,沐浴著火焰,像是心臟跳动一般,时不时亮起橙光。 矗立在这奇幻美好之地,与穹顶皎洁的圆月和点点繁星交相辉映。 …… “这……这是什么?!” “神跡!这是神跡!” “神明保佑!” “神树降临!” …… 大地轰鸣之声吵醒了远方城市之中的匈奴人,他们走出了营帐,远远看著那拔地而起,直衝天际的神树,亦是瞪圆了眼睛。 不住跪倒在地上,满面虔诚,跪拜祈祷著。 而被他们奉若神明的奇蹟,却是一妖怪创造出来的。 神木梧桐。 这算是扶摇的法宝了。 那日扶摇成功蜕变,沐火化凰之后,那陨石之中生出的梧桐树亦是隨著那神火一起,被她吸纳了。 神君的布局,统统都便宜了她。 扶摇可以隨心所欲地將这神木召唤出来,可以像火焰一般被她捏做各种造型,还有些特別的功用。 “公子~” “隨我来吧~” 准备了这么久,天时地利人和,终於是被她等到了。 扶摇看了看拔地而起的梧桐,转而看向明辰,双眸之中秋波流转。 “额……哦……” 明辰亦是有些恍惚。 回过神来时,却已然被扶摇带著,一头扎进了那燃烧著火焰的参天巨树之中。 金色的火焰並不会伤害到明辰分毫。 触碰到梧桐的一瞬间,也仿佛接触无物。 眼前光华流转,仿佛是进入了另外的一片空间之中。 抬首便见满天星河,每一颗星星似乎都在向他传递一些画面,一些刻印在记忆之中的宝藏。 初遇,十岁的孩童闯进了酒店后厨,闹得鸡飞狗跳,在屠刀之下夺走了一只小白鸽。 老树教导,小鸟飞上枝头,磕磕巴巴的,第一次朝他传声,唤他『恩公』。 此后每年每月,日日夜夜,她都陪伴他左右。 隨著时间推移,她渐渐明白了理解了更多事情,学会了如何去亲近,如何去表达,如何去撒娇,如何……去喜欢。 陪他一起胡闹,陪他一起做冒险大胆之事。 全心全意的信任著他,任由他泼洒那些奇奇怪怪的火焰。 时光流转,孩童已然成长成为了操盘天下的执棋者。 当初那按在菜板上的小白鸽,却是已经成为了雍容华贵,占领天空的凤凰。 他们改变了许多。 但是,那些最深刻的感情,那些欢喜,並不会隨之消失,只会愈发的浓厚。 这棵神木里,是扶摇创造的属於他们的世界。 时光流转,他们还会不断向前,还会有更多的星星,更多的记忆,更多的美好。 但是现在,她也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她展现给他看。 她已经可以高高地飞上天空了。 她可以保护好自己,也可以保护好明辰。 她不想再简简单单的当一个掛在他肩头的小鸟了。 时间缓缓流逝,也不知在这神木的空间之中过了多久。 璀璨的群星唤醒起明辰脑海之中许多温馨,他亦沉湎在其中。 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已经在一起有这么多美好的回忆了。 时间將一切揉合在一起,分不开了。 扶摇並没有提醒他,只是静静的在他身边,眉眼之中含著笑意。 直到明辰自己醒来,转首看她。 “公子~” 银铃儿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眼前的人,早已不是那个调皮的小红鸟,亦非那扶摇直上华丽雍容的美丽凤凰。 而是一窈窕美好的人。 五官精致的美人温柔的笑著,白色的长髮如瀑落下,她站在金黄色的火光之中,仿佛一缕清风拂过湖面,轻柔而静謐。明媚的双眸闪烁著点点星光,倒映著明辰的面容。 长长的尾羽轻轻摇摆,化作点点萤光消失不见。 红色的双翼亦是轻轻一挥,化作了一对皎白手臂,狰狞的脚爪亦是化作了调皮的赤足,脚腕处繫著最最喜欢之人送给她的饰品。 羽毛化作了綾罗衣裳在周身环绕,阵阵微风吹的其轻轻颤动,半遮半掩,更添风情。 早在一年前,在京都,明辰曾见过她化形的模样了。 突然被发现,她有些羞赧惊惶,法术不完善,双翼和脚爪收不起来。 而现在,她已经是凤凰了,她的法力大进,足够去幻化美好的身形了。 与此同时,她似乎也褪去了当初的稚嫩和紧张,凰鸟自带的华丽贵气夹杂进了气质之中。 她抿了抿唇,娇俏的面容泛著些许动人的红晕,从满天星河之中,朝著明辰走来。 “公子,你看看我~” 她像是在火焰之中跳舞的精灵,美轮美奐。 顷刻间,便是將容貌自带的那雍容贵气破坏。 一如小鸟时那般活泼狡黠,眉眼弯弯,绽放出笑容来,跑到了明辰的跟前,展示著更加美好的自己。 “扶摇……扶摇……” 神秘兮兮搞大动作的小鸟,终於还是震撼到了她想要震撼的人。 明辰有些恍惚的看著跟前的美人,不自觉伸出手来,轻轻临摹著她的侧脸。 美人有些期待的问他:“公子,我好不好看呀~” “好看……好看……” 他的扶摇儿,他的小鸟,真好看吶。 这双明媚的眼睛之中流露出来的情谊,仿佛要將他淹没了。 “公子!我喜欢你!” “我好喜欢好喜欢!” “我比谁都喜欢!” “无论哪种喜欢,我都喜欢!” 白玉般的双臂大胆揽住了男子的脖颈,赤红的双眸如同烈火一般热情奔放,倒映著这人的面容。 小鸟不懂爱恋吗? 兴许不是。 恰恰相反,她的爱恋包括了所有的喜欢。 小鸟的喜欢比任何人都纯粹,都毫无保留,所有的喜欢,所有的依赖,她都有。 即便是凌玉,也比不过她! 她是妖,是祸国殃民的妖,今日,她终归是要得偿所愿了~ 心臟剧烈跳动著,仿佛要跳出胸腔。 “所以,也请你喜欢我!” 她朝著明辰最为热烈的告白,还不待他回应,又扬了扬脑袋,双眼亮晶晶的,理所应当道:“不,你必须喜欢我~” 因为她一直都是小鸟,公子没有注意罢了。 她自信的很,现在公子会喜欢她,会很喜欢很喜欢! 明辰承认今天是被小鸟打败了。 在女帝陛下眼中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浪荡子,今天是被牵著鼻子走,有些失了水准了。 他垂了垂眸,终是知晓了这些时日这小鸟神神秘秘的都在捣鼓些什么。 时光匆匆,其实在某些时候,那夜晚羞赧化形的少女模样,也总在他的心头流转。 他当小鸟不过是一懵懂不开窍的少女,却是不知这货竟然给他整了这么个大活。 “好啊~” “那我勉强喜欢一下吧,有什么奖励吗?” 他们之间要奖励玩闹的相处方式。 “奖励?” “还勉强喜欢?!” “公子!!!” 这人,还要奖励! 公子,你太功利辣! 小鸟猛地瞪圆了眼睛,恶狠狠地一口咬在了明辰的脖子上。 哼哼! 老早之前化形她就想著这一刻了! 明辰倒是没有搞怪喊疼,只是轻轻抚著她如瀑的头髮,沉湎在这一刻的温馨之中。 看上去凶狠的啃咬,只是留下了一抹嫣红的痕跡。 小鸟抬起头来,重新与这坏人对视。 明媚的火焰並不会灼伤任何人,在满天繁星点缀映照之下。 美好的人彼此相拥,轻轻触碰。 吻。 “公子~” 美艷红唇开合,语声仿佛在心底轻轻抓挠:“现在,请你支付扶摇的辛苦费,谢谢!” 这几天干活,那可不是白乾的! 这里是属於扶摇的天地,是属於她的世界。 一切的一切,皆如她所愿,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她抱著明辰,情深呼唤著…… 他们在这神木的世界之中坠落,坠落到最深处,坠落到距离心臟最近的地方。 …… 季取,靖侯府。 杨柳依依,绿叶纷飞。 小小的桃插在土地之中,光华流转,瓣隨风轻颤。 芳香悠扬,不知何时,一道人影出现在了房顶上,檐角之处,一双赤足轻轻摇摆著。 细纱遮掩面容,不知真是还是虚假,一无目美人就坐在那里,抬首仰望穹顶夜空。 “小鸟现在在做什么呢?” “成功了吗?” 那日小鸟那般决绝的说著毫无保留的喜欢的话,確实是入了她的心了。 她是一个凤凰,一只妖却喜欢上了一个人。 一个特別,有趣,多情的人。 人间情爱啊……真令人好奇。 不知道她回来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呢? …… 小鸟真没白学,真没白听那么多次墙角,真没白跟桃夭夭取经。 搞著一次大动作,完全是把明辰给干懵了。 夜幕终究会退去,阳光重新洒在广袤的草原,洁白的儿隨著晨风摇曳。 被匈奴人跪拜了一晚上的神树缓缓消失。 与之参天大树相去甚远的一道人影怔怔地站在原地,有些恍惚。 昨天的事情如同幻灯片一般在脑海中放映流转。 “嘻嘻~” “公子~叫我声娘子听听!” 小鸟站在明辰的肩膀上,小脚爪似乎有些颤抖,但还是双翼叉著腰,挺起胸膛来,小眼珠溜溜转,满是狡黠和得意。 实践出真知啊! 这话果然不假,理论了解的再多,终究只是理论而已。 她终於是知晓了,为何先前偷偷观摩学习的时候,凌玉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会放出那样的声音。 不过好歹是没白学! 她感觉初次战斗十分完美! 她可是吸取了凌玉的战斗经验,踩在巨人的肩膀上的! 经过这场战斗,她会再继续完善,继续加强! 这是她准备为之研究一生的事业! 这倒霉蛋儿跟凌玉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似乎完全都不知道害羞是什么意思。 她的麵皮早在第一次偷窥之后就丟光光了。 “……” 到底我是流氓还是你是流氓啊! 听著这倒霉蛋儿的传话,明辰诡异的有种被调戏的感觉。 “哼哼!” “扶摇啊,这几天我是不是太放纵你了!” 明辰把她从肩膀上抓了下来,细眯著眼睛看她,眼神里似乎透出了几分危险的意味。 这傢伙一声不吭地给他干大事儿。 好歹在他面前多化形几次,多有些心理准备啊! 乍一这么搞,他也有些反应不及。 “欸~” 迎著明辰的眼神,扶摇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被他抓在手里,脚爪也不自觉地颤了颤。 她了解这人的紧,他一肚子坏水儿,有的是整人的法,每当被他这般看著,便是有人要倒霉了。 只是…… 昨晚好像他还没这样看自己呢! 要是这样看著,又是怎样的感觉呢? 期待一手! “嘻嘻~” 她朝著明辰眨了眨眼,嬉笑著挑衅:“怎样啊~公子!” 该死! 怎么从一只鸟身上看出来嫵媚的味儿了。 明辰有点为未来自己的取向担忧了。 扶摇怎么成这样了? 他的小凤凰是不是养歪了啊? 他记得先前在北烈的时候,她还对青楼上层发生的事情好奇呢! 他现在迫切的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倒霉蛋把他的小鸟教坏了。 emmm……得好好感谢一下。 “好好好!” “我告诉你扶摇,你完了!” “哦?是嘛……我倒要看看……” 昨晚发生了一些事情。 一人一妖之间的认识和关係似乎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不过,他们之间深厚的感情还有日常相处的模式,似乎並没有因此而改变多少。 明辰和扶摇笑闹之间,忽而他们却似乎若有所察,瞬间停止了言语。 昨晚到今天,一切都发生的很顺利,符合扶摇长久的计划和预期。 只是现在收尾阶段,似乎出现了些意料之外的变数。 小鸟微微皱了皱眉头。 “嗖!” 草原上,一道身影由远及近,迅速奔驰。 与此同时,它的身形,亦是一点一点的从小扩大,直到最后,遮天蔽日。 劲风呼啸,风儿传来阵阵凛冽肃杀的气势。 四足在草原上奔驰,轻盈精巧,仿佛是被这片天地所眷顾的生灵。 转瞬之间,便是来到了明辰的跟前。 洁白的绒毛没有一丝杂质,在微风吹拂之下,盪起波纹来,身躯线条流畅,肌肉在皮毛下隱隱起伏,充满了力量与优雅的结合。 只是,那硕大的头颅,狰狞的面容,猩红的双眼,尖锐的獠牙,却是透著阵阵恐怖的气势,摄人心魄。 明辰似乎见到了不久前听匈奴人侍者所说的那信仰之物。 现在在他眼前的,赫然是一只体型庞大的白色巨狼。 阴影可以將明辰完全遮盖,它瞪著明辰,眼中满是煞气,显然来者不善。 他看著明辰,张开嘴露出尖锐的獠牙,口吐人言:“人类,神树呢?!” 在这匈奴人的草场,被匈奴人供养信奉,它说的却是相当標准的中原话。 “哦?” 明辰看著这来势汹汹的白狼,却是全然没有半点惊恐的意味。 打量著它,反倒是眼神多有戏謔。 向来都是他抢人家的。 这次竟有人抢到他身上来了。 “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態度?” “恩?!” 迎著明辰的视线,白色巨狼一震,凭白地有种不详的预感。 而下一瞬, “唳!” 嘹亮的啼鸣划破天际。 “那……那是什么?” “这,神鸟?” “这又出现神鸟了?” “那是,昨晚出现神树的方向!” “到底怎么回事?!” …… 周遭的匈奴人浑身一震,猛地抬首朝著天空看去。 草原辽阔无垠,天空晴朗,没有半点遮掩。 在那蔚蓝的天空上,红色的双翼遮蔽天空,金色的冠羽隨风摇曳,五彩斑斕的尾翎划过天际,落下星光点点。 雍容华贵的凰鸟高高飞上天空,震撼了所有人的眼睛。 下一瞬,却又猛然间冲向地面。 “轰!” 金黄色的神火环绕,神鸟从天际落下猛地砸在了那威风凛凛的白色巨狼身上。 昨晚经歷了一场大战,扶摇儿有点累了,站在明辰肩膀上双脚都有些轻颤。 但是,这並不妨碍她一爪子按在那个趾高气昂的白狼头上,给它按进尘土里。 她是凤凰,是飞鸟的尊者,是占领天空的神灵。 她现在的跟脚是要跟地上其他的生灵划开界限的,她所散发的威势,如何能是地面上那道行不高就知道唬人的白狼所能及的? 周遭为这神鸟震撼的匈奴人们不会知道。 他们所信仰的神明使者,此刻却是被这鸟儿按进了尘埃里。 “给我好好说话!” 战斗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烟尘散去,原本体型巨大充满压迫感的白狼似乎缩水了一大半,可怜兮兮的臥倒在地上。 火焰环绕的凰鸟伸展双翼,一只脚爪按在了白狼的脑门上,垂首看它。 这神態举止,仿佛是黑社会里出来的。 白狼:…… 妈妈我想回家。 (本章完) 第205章 新车 第204章 新车 白狼的道行並不高,也就百年的光景,全然看不出扶摇的身份和能力。 它原本生活在乾元,刚刚开智没多久,便闯了祸。 一直照顾它的叔叔与旁的妖魔斗法,神通广大的叔叔被打的吐血,喊它快跑。 它害怕极了,隨便寻了个方向一路奔驰。 它一直在跑,越过了中原各个州郡,越过了荒漠,到了一望无际的草原。 跑不动了,也饿极了。 似乎再无人追逐它了。 它便在这里安置了下来。 它贪吃,时不时偷吃匈奴人养的牛羊,不过倒不曾害过人命。 相反,偶尔他还救助些人。 茫茫草原,隱藏的再好,偶尔也会被看见,却是匈奴人对它並无恶意,反而格外崇拜。 几个匈奴的大城市每年还会放出牛羊出来,满足它的胃口。 贫瘠之地並不像中原那般人杰地灵,它在这晃悠了近百年,也没见其他的妖怪修者。 隨著被崇敬,被仰慕,被信仰的多了。 它渐渐也有些飘了,也自觉自己是这大草原的神祇了。 自由自在的在草原上奔驰,享受著这属於自己的土地。 昨日夜里神树降临,散发著神秘之光,无穷无尽的神韵荡漾开来,令人心生嚮往。 它远远看到,喜不自胜,只当是奇宝降世,贫瘠的土壤终於诞生出珍稀之物了。 合该是它的奇遇缘法。 忙不迭的跑来。 然而,但当黎明破晓,神树消失,美好之地却只剩下了一道孤零零的人影。 哦……还有一个不值一提的小鸟。 这一人一鸟就是普通人,它全然感受不到半点危险的气息。 所以气势汹汹,故作威严的朝著这中原人问话。 而下一瞬……天旋地转。 悲剧了。 不值一提的小鸟化作那威势无双的凤凰,一爪子打碎了白狼的神祇梦。 对不起,我还是个孩子。 在匈奴地界飘得没边儿的神明使者,被那恐怖的威势压在地上,终於是找回了自己当初嚇得满地乱跑的记忆。 对方並非不值一提,而是强大的超出了它的想像。 即便是百年前跟叔叔对打的妖魔,也完全比不了这恐怖的神兽。 “大仙饶命!” “小妖有眼不识真仙,饶命!” “饶命啊!” 登场时威风凛凛,趾高气昂的白狼。 此刻却是被踩在了尘埃之中。 无法匹敌的威势加身,灼灼烈火仿佛顷刻间就会將他吞噬。 他身形瞬间化作了一条小白狗,反抗都没反抗一下,乾脆利落的投降討饶,可怜兮兮的看著明辰,不住祈求著,登场时威严的语声似乎都尖锐了些。 前后落差极大,令人有些难以相信。 明辰:…… 不是说狼都是骄傲的么? 马戏团里都没有狼表演。 兴许是因为前世的马戏团没有抓到过白狼这种品种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同为犬科动物的原因,明辰似乎在这货的身上找到了几分故人的影子。 “哼!” 本该是令人愉悦的事后调情时刻,却是被这倒霉蛋儿打扰了。 扶摇扬了扬脑袋,有些不满,踩头都嫌脏了脚。 【贪食白狼】 【吃饱喝足,悠哉游哉,安稳顺遂,便是所求。】 明辰饶有兴致地打量著这前后反差极大,乾脆利落投降的白狼,微微眯了眯眼睛。 示意扶摇放开它。 凤凰身影一闪,又化作了一只小红鸟,飞回了明辰的肩膀上。 任人也无法將那华丽神秘的凤凰神兽与这平平无奇的红鸟联繫在一起。 人畜无害的模样,看得白狼直打哆嗦。 它俯下身子来,不住朝著一人一鸟说道:“多谢大仙,多谢大仙!” “小妖这就走,走得远远的!” “不打扰你们……” 解除了束缚,他转身就想跑,然而话音未落。 “別急嘛~” 明辰笑眯眯地看著它。 迎著这个得凤凰相助,不知深浅的神秘人,白狼猛地一颤。 心说跑不了了,果然要糟。 不禁苦咧咧地看著明辰:“大仙还有何事?” “你叫什么名字?” “白狼,就只是白狼而已。” 倒是言简意賅,是叔叔给它取的。 明辰又问道:“你生活在这草原之中,怎得说中原通用语?” 白狼不会小鸟那传音的法术,只会口吐人言。 照理来说,对方在这里生存,应该说的是匈奴人的语言才对。 “额……实不相瞒,大仙,小妖並非生於草原,我来自中原。” “哦?” 果然如此。 明辰挑了挑眉,朝他说道:“既然如此,不妨跟我一同回中原吧。” 扶摇变成凤凰之后,明辰就琢磨著想要换个坐骑了。 一来太过於招摇了,神鸟显圣次数多了,那就不值钱了。 二来比如说现在带兵的这种情况,他需要和旁人同行,那就不能乘著扶摇一溜烟离开,把人家甩在屁股后面。 这白狼刚好符合要求,速度不慢。 性格不说,最起码长得看上去是威武霸气的。 整这么个坐骑骑著,比骑马有趣多了。 “额……” 白狼一滯,可怜兮兮的看著明辰:“大仙,小妖在这里生活的好好的,对於中原没什么念想了……” 它当然懂明辰言语之中背后的含义。 跟著人家走,就意味著得听人家的话。 在草原自由自在的,閒的没事儿吃几只牛羊,享受匈奴人的崇敬。 多好啊! 它真的是脑子坏了,跑来这神树降临的地方,遇上这两个煞星。 “恩?” 明辰挑了挑眉,眉头微皱地看著他。 明辰一个眼神,便是骇得白狼一震,不住祈求似的说道:“大仙,小妖法力低微,实在是难登中原圣地啊。” 换而言之,它怕死。 “无妨,有我在,自可保你安全,或者说……” 你想现在就死? 明辰朝他笑了笑,后面的话並未说出口。 这妖怪胆子小,欺软怕硬,顺著他的话,只会把他推远,任其逃走,不妨换一种方式,將其拉进阵营之中。 威逼利诱简单粗暴,但好使。 白狼:…… 明辰似乎想到了什么,上前几步来,手指轻点,在白狼的脑门儿上刻画著什么。 冰冰凉的感觉从脑门传递过来,白狼动也不敢动一下,瑟瑟发抖,满面惶恐。 明辰画完了之后,朝著白狼说道:“此为烈火咒,只要捏法诀,念咒语,便有不灭神火生出,煅烧灵魂,疼痛难耐,至死方休。” 这当然是他胡编乱造的。 不过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对方相信即可。 一开始桀驁不驯的猴儿为何听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的话? 不就是因为脑袋上有个箍么。 在没有其他增强忠诚手段的条件下,那就要给这白狼加一个『箍』。 扶摇与明辰心意合一,默契十足,明辰话音刚落,便是有一道金黄色火焰组成的圆环套在了白狼的头上,隱没不见。 白狼匍匐在地,不住朝著明辰祈求著:“啊?大仙……大仙饶命啊……” 眼见著烈火头箍落到了头上。 白狼浑身一颤,感觉脑袋热热的。 它不笨,自是知晓这意味著什么。 自由的生活一去不復返了。 后悔! 此刻它唯有后悔,老老实实在这草原上苟著不好吗? 为何非要上来惹这一人一鸟。 “宽心,你若是听我的话,我自然不会念咒。” 明辰笑盈盈地看它:“你可愿意与我同行?” 它垂著眼,尾巴耷拉著,表情比哭还要难看:“大仙,小妖愿意。” 不愿意那烈火咒可就要在它脑袋上烧起来了。 “好!” 明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白狼的身体,柔软的白色绒毛手感极佳。 大棒完了,该给两颗枣了。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这鸟不拉屎的草原有什么好的?吃食都是些膻骚的肉食,跟我一起回中原。” “我可保你安全。” “天下无人比我更知道有什么好吃的美食了。” “你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如何?” 明辰窥得妖心,精准抓住了白狼最喜欢的东西。 半是威胁,也半是引诱。 卑劣的中原人將涉世未深的草原小妖玩弄於股掌之间。 听得明辰说这话,白狼瞬间不困了,它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闪烁著光亮,看著明辰:“大仙此话当真?” 它贪嘴。 偏生的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来到草原,哪里都还不错,自由自在无人束缚。 晒晒太阳溜溜弯,嚇唬嚇唬匈奴人,生活美妙乐无边。 但唯有这吃……尽吃些牛羊马生食,充飢还行。 说好吃的话,那真就是放屁了。 匈奴人没几个擅长烹飪的,最多也就烤烤,他还很少能吃到。 幼时叔叔曾给他带过一些中原的饭菜,直令他流连忘返,至今依旧记得那美妙的味道。 只是他怕死,始终苟在草原,不曾回去。 眼下自由没了已成定局了。 若跟著这大仙回中原,吃些好吃的,那好像也並不算太坏。 “当真!” 明辰笑呵呵的点头,理所应当地说道:“我从不骗人。” 白狼思虑了片刻,朝著明辰低下头来:“好!我听大仙的。” 白狼永不为奴,除非包吃包住。 为了这一口吃食,白狼也愿意把自己卖给明辰了。 “嘿!” 新车到手了。 …… “这……这,好大的狼!” “阿爸,这是神明的使者吗?骑著它的人是谁啊?是神明吗?” “这……这……” “中原人,难道这中原人是被神明所承认之人吗?” “神明保佑……神明保佑……” …… 人们齐齐抬头来朝著同一个方向看去,瞪大了眼睛,满面难以置信。 或是惊慌恐惧,或是紧张担忧,亦或是信仰崇敬。 洁白无暇的柔顺绒毛隨著风儿泛起波浪,流线型的身躯充满野性的美感,威风凛凛的白狼就这样闯进了城,天生的威势扑面而来,令人心神震撼。 苍狼部族本就信仰狼神,狼便是他们的图腾。如今见到这威武霸气的白狼,更是不住为之震颤,甚至有人跪倒在了地上,不住祈祷著。 有些眼尖的,也看到了,在白狼的背上坐著一人。 除了神明之外,何人能坐上这般神兽的脊背呢? 並非是身形强壮的匈奴勇士,也並非是纵横草原的王者。 而是一个年轻的中原人。 各种各样的信息匯聚,都足够令这些匈奴人们为之震撼。 昨日还发生了一些怪事,像是半夜大地轰鸣,远方突然长出来的神树。 像是清晨高高飞上天空的神鸟。 再加上今天走进城来的神兽白狼。 究竟发生什么了? 不过很遗憾,乘骑白狼之人並不会施捨给他们多余的目光,也不会去解释他们的疑惑。 明辰开著新车转悠了一圈,便是来到了集结之地,跟这里的主人告別。 “大汗,我们这就走了!” 八百骑军纪严明,即便是明辰离开了一段时间,也並未引起骚乱。 明辰並不在意旁人的视线,乘在白狼的背上,笑盈盈地朝著达兰挥手。 开了智的白狼可比奔马好操控多了,很快明辰就熟悉了新车驾驶。 该走了! 到现在为止,来草原这一行的目的都已经圆满完成了。 甚至还有很多意外收穫。 明辰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额……” “使者路上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这煞星可算是走了。 自从他来了,乌兰巴托尔就没消停过。 达兰怔怔地看著明辰跨坐的白狼,直至现在依旧是震撼难消。 这人……难道当真是天生的英雄不成? 自从他来到这里,屡屡做出些震撼世人的事情。 八百铁骑勇闯草原,端了胜罗的指挥部,跟他合作谈判…… 每一件事情,都是可以鐫刻在歷史之中的履歷。 乃至於,驯服了这传说之中的神兽骑乘。 简直就是神人。 中原人这么可怕吗? 他强烈的怀疑,昨晚的神树和清晨的神鸟,都是出自於此人的手笔。 好像他走到哪里,就会在那里引得神跡发生。 明辰朝著对方拱了拱手:“告辞!” 便是率领著八百气势汹汹的铁骑,消失在了对方的视野之中。 …… “什么?!” “都死了?!” “我叔叔都死了?!” “这……这怎么可能?!” “八百中原人怎么肯能出现在这里?” “你放屁!!!你一定是在欺骗我!!!” …… 乌兰巴托尔这边虽然为层出不穷的神跡而震撼,但总归氛围还是正常的。 但是另外一边,圣城乌兰苏木,匈奴人的政治文化中心,大汗所在之处。 阴云遮蔽天空,混浊的空气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可就是另外的一副光景了。 王宫之中,面上涂著金黄色油彩的男子满面狰狞,直接上前几步来,抓住了一狼狈惊惶的士兵的衣领,不住朝他怒吼著。 他便是如今匈奴的实际掌权者,胜罗可汗,孛儿只斤铁勒浑。 他身形壮硕,脸很大,满面横肉,但是五官却很小,也怪不得达兰说他长得像羊屁股。 而此刻,他的面色赤红,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更像了。 是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並不好。 作为草原的雄主,至高无上的领袖,统御十万匈奴骑军,他是有挑衅乾元的资本的。 乾元派出的三万军队在他看来跟玩一样,除非乾元能拋却一切,倾国之力,派出数十万大军来剿灭他们,否则的话,根本不会对他造成威胁。 乾元如今四分五裂,內乱不断,更该是他入主中原的机会。 借著新乾元作为跳板,直接衝进中原,无所不可的草原勇士將踏破一切,建立一个伟大的国度。他也將成为歷史上最闪耀的英雄。 然而,想像美梦之际,一切还没开始,却似乎都已经崩盘了。 前线打的还好好的。 叔叔不断传来信息,告诉他无需担心。 但是怎得突然一天,几个灰头土脸的士兵跑了回来,高声呼喊著魔鬼,带来了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 军队大本营陷落,他派出的所有高级將领,包括他最重要的叔叔,都死了! 只是死在了区区八百人的手里。 区区八百中原人,怎么可能穿越草原,找到他大军指挥部的位置? 而且区区八百人,如何能是大本营近万军队对手? 这些士兵妄称是草原的勇士,都是些废物么?! “为什么你能活著跑回来?!” 念及至此,他愈发愤怒,骇得几个狼狈的匈奴逃兵瑟瑟发抖。 明辰確实是下达了一个不留的剿灭命令,但是大本营里的士兵太多了,总有漏网之鱼逃走,这也无可奈何。 不过把消息传递迴胜罗可汗这里,促成后续的计划,其实也不错。 铁勒浑一脚將几个报信的逃兵踢倒在一边:“你们是落荒而逃的逃兵!是我部族的耻辱!给我拖上天台去餵鹰!” “大汗……大汗……大汗饶命啊!” 几个士兵没想到,千辛万苦从前线那群虎狼一般的怪物手下逃命回来,却又被大汗处以极刑。 不住呼喊著,声音渐渐行远。 “哼!” 铁勒浑面色铁青,一脚踢翻了桌子。 “八百人……八百人……” “这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他不住摇头呢喃著,似乎是在质疑,又似乎是劝慰自己。 隱藏在这磅礴愤怒之下的,其实是无尽的惶恐。 虽然嘴上说著不相信几个逃兵的谎言,那消息听来也像是天方夜谭,但是实际上无论是再怎么不情愿,他也信了。 对方没有理由跑回来撒谎。 他知道,这场战爭已经结束了。 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 他可以失败。 就算是输给乾元,无非就是折损千八百的兵马罢了,他完全没想到竟然结果会是这样。 大败特败! 这场战爭几乎是將他的根基都摧毁了。 神明也算不到,八百骑军横跨草原,剿灭了所有匈奴的指挥部。 不知怎得,他想起了七十年前那生生將草原打碎的魔鬼。 为何中原总是会有这么可怕的人? 然后呢…… 他该怎么办? 草原可並不是中原那般绵延数百年皇室做主,安稳天下。 领袖当不好,下场可是会很难看的! 別的不说,那个平庸的表弟就在一边虎视眈眈的看著呢! 吃了如此惨烈的败仗,支持他的叔叔都死了,他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 “报!” “大汗,北边传来消息,有八百中原人部队出现在了乌兰巴特尔,还带著须卜格日將军。” “浑邪可汗亲自接待了他们的首领,態度友好。” 就在这时,又一士兵跑来,朝著铁勒浑高声报告道。 “什么?!” 铁勒浑眼仁骤然一缩,猛地抬起头来,朝著对方看去。 八百人! 又是这八百人! 出现在了乌兰巴特尔?达兰那傢伙亲自接见? 各种各样的消息交织,一切的一切,足够在铁勒浑的脑子里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了。 “好啊!” “好啊!” “我念旧情还你大汗之名,你叛变联合外人来打自家人?!” 铁勒浑摇著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目眥欲裂,仿佛要瞪出眼眶。 为何区区八百铁骑能在草原之中纵横逍遥,如鱼得水,补给、方向……都没有受到任何制约。 这根本就不可能! 只有一种解释,草原之中有人叛变! 有人联合中原人叛变! 显然现在的矛头通通都指向了一人,达兰就是那个人。 盛怒之下,铁勒浑其实还有一种抓到了救命稻草的劫后余生之感。 干得好啊! 干得好啊,达兰! 即便这个故事是假的,他也要让它变成真的! “派人去前线,让丘林巴图,直接调转方向去乌兰巴托尔!” “达兰叛国,联合乾元谋杀同族!” “点兵,本大汗要亲自率军,清剿叛逆!” 他提起一把铁锤来,朝著传讯的士兵暴怒吼叫著。 他现在不能停下来了! 一旦停下来,惨烈大败的消息蔓延开来,他这个最高领袖根本无法脱罪,这对於他的领导权威是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现在能做的,就是继续战爭! 必须打,而且必须贏。 朝著达兰开刀,只要將达兰剿灭,消缓战爭大败带来的负面情绪,將国民愤怒一股脑地全都丟给达兰。 只要达兰给他把锅背好了,然后承担眾怒被惩治,他才可以安稳度过这次难关。 …… (本章完) 第206章 创造奇蹟之人 第205章 创造奇蹟之人 草原的景色確实不错,但出来旅游,总要回家不是? 一座小山上,明辰乘著白狼远瞰著。 他视力极好,可以越过草原,越过荒漠,看到更辽远的地方,可以看到传承文明的国度。 这一路都有俩月,马上就要入冬了,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不知道呆姐姐有没有收復州郡,回到家里等他呢? 不知道那伏案工作的陛下,有没有在那个瞬间想念他呢? 不知道院子里的儿,猫猫鼠鼠,小孩……都过的还好吗? 从一开始,明辰就跟老鬼说过,他不当兵。 他是打嘴炮的文官,是勾心斗角的权官,是贪婪好色的贪官。 战场是一次人生体验,可以时不时参加参加,但却不是明辰的归宿。 这一趟走到这里已经足够了,杀了很多人,他需要回去放鬆一下心灵。 他收敛视线,朝著山下看去。 一个个小人儿如同蚂蚁一般,在草原上奔驰。 喊杀之声从远处传来。 接下来,这是最后一次战斗了。 这是战场,匈奴人正在跟乾元的军队对峙。 不过,相较於气势磅礴,锐不可当的乾元军,匈奴的骑军却是一片混乱,四处溃逃。 明辰垂了垂眸,高声喊道:“诸位,打完这最后一场仗,咱们就回家咯!” 他找不到失败的理由,也无所谓立flag。 古人也不懂,反正这么说是可以提士气的。 他拔出长剑来,直向天际:“冲!” “杀!!!” “杀!!!” “杀!!!” 八百经歷了血腥杀戮的屠夫双眼泛著猩红的光芒,高声呼喊著,携著无法阻挡的气势,纵马朝著山下冲了过去,衝到了那混战交织的战场。 明大人说了,这是最后一战,打完了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周五的下午,无疑是令打工人们最为振奋,最为激动的时刻了。 定是要把事情都做好,美美地享受假期。 “走啊?!” 士兵都衝锋去了,唯有明辰乘著最威风的白狼钉在了原地。 哦,还有小孩扛著大旗守在他的身后。 明辰轻轻拍了拍白狼,有些无奈道。 他还想乘著威风凛凛的新车下去装大比呢! “大仙,我害怕。” 看著下方廝杀的惨烈战场,白狼晃了晃身子,有些害怕。 它曾见过几次战场廝杀。 在它的视角之中,跟普通人看到的战场是不一样的。 气势磅礴的军队煞气冲天,无敌的兵锋在半空中仿佛可以匯聚成尖刀,直插人胸腹。 也就军队溃败、无法团结的时候,才会失去这股气势。 虽说投效了明辰,但它还是惜命的,它害怕自己被卷进战场之中,被撕成碎片。 明辰:…… 他轻轻拍了拍白狼的脊背,说道:“下去吧,不参战,只看看。” 虽说白狼胆子小,但是诉求也合理。 他倒也不是太过於野蛮的领导,不理会下属合理的诉求。这一路走来,它很听话,明辰也不会拿烈火咒来嚇唬它。 军队好像確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换了新车,总不能不进战场了吧。 虽然他標榜是文官,但这天下可是乱世,战场战爭都是逃不开的。 等回去,跟老树商议商议,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之法。 …… “撤!” “撤!” “快逃啊!” “啊?!这是什么?!” “为什么在我们的背后会有人?!” 战场上,匈奴军本就因为主將告破而军心涣散,在乾元正规军的胁迫下不断向后逃窜。 然而此刻,杀声从身后退路的方向传来。 一时间,匈奴骑军更是为之胆寒。 血腥之气隨著风儿吹来,八百铁骑携著千军万马一般的气势衝锋而来。 烈马嘶鸣,气势如虹。 他们穿著浸透鲜血的黑甲,目光狠厉无情,胯下战马系满了匈奴人的头颅,仿佛是冥土之中跑出来的修罗,直直的朝著匈奴军杀了过来。 他们是无坚不摧的军锋,即便数量稀少,也无可比擬。 面对著数倍於己的敌军依旧是面不改色,化作一柄尖刀,猛地插进了匈奴人的心臟。 “什么?!” “这些人是谁?!” “听我號令……额……” 匈奴人领军之人唤名丘林巴图,是这些近万匈奴先锋军的指挥官。 看著从自己家的方向跑来的中原骑军,一时间瞪大了眼睛。 还不待多说什么。 “杀!” “嗖!” 长矛从远处呼啸而来,精准穿透了他的胸膛。 “啊!!!” 惨叫声,喊杀声,战马嘶鸣之声…… 瀰漫了整个战场。 內外夹击之下,本就处於颓势的匈奴人,此刻彻底溃败了。 白狼静静的站在距离战场较远的位置,载著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观赏著戏剧最后的落幕。 残阳如血,当一切都回归平静,大批的尸体静静的躺在草原上,永远沉睡在了这里。 “大胜!” “大胜!” “哦!!!” 中原的將士们清扫战场,欢呼著,庆祝著这一场战爭的胜利。 他们一边呼喊著,一边將视线看向了另外的一边,眼神或是敬重羡慕,亦或是畏惧惊惶。 夕阳余暉之下,八百铁骑静静的站在那里,享受著属於他们的寧静。 他们是这场战爭之中最大的功臣。 杀尽万万人,披血带首归。 只是八百人而已,他们浑身却透著比之万人军队都要惨烈恐怖的气势。 没人知道,他们到底经歷了什么,杀了多少人。 幸亏他们是友军,而非敌人。 这些士兵无法想像,跟这群人为敌该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而在八百人的最前面,年轻的书生不著甲冑,只是穿著一身单薄的青衫,乘著威风凛凛的白狼,朝著乾元大军主帐的方向走去。 没人会因为他过於年轻,身形单薄而小覷於他。 那獠牙利齿,眸光森森的白狼,那群低眉跟隨的修罗骑军。 无论是哪一点,都在证明著这看似瘦弱的文生並不一般,是他们不可触碰之人。 “將军!” “大胜!大胜!” “我军追击匈奴敌军的过程中,背后突入八百军协助我军內外夹击,此战我军斩敌万人,將敌军彻底击溃。” 营帐之中,一將军满脸兴奋,朝著王翰博喊道。 大胜! 自从军神的时代过去,乾元对阵匈奴,再也没有这般深刻的大胜了。 现在他们的战场向前推进了数百里,斩杀敌军无数,彻底將来势汹汹的敌军击溃。 註定是要鐫刻在歷史之中,为后世所传唱。 而他们这些领导者,也將享受生前功勋和身后声名。 如何能不令人激动呢? “八百人?可是明大人他们?!” 果然! 八百人,一个再清晰不过的数据。 从匈奴人的腹地跑出来,从里往外打,打穿了敌军,这简直就是亘古未有之事。 也就只有明辰的那一支了。 果然,一切都没出所料,还真是那特別之人。 王翰博眼中满是感嘆,不住朝他追问著。 这简直就是个奇蹟! 难道真的有什么人,是那应运而生的神灵吗? 註定留下传说,註定去做那些震撼世人,震撼歷史的事情。 “是的!” “快,与我说说……” …… “啊!!!” “小心!” “明大人,您……这,您还是下来吧!” 先前在北境战场的时候,那倒霉蛋儿屈云泽曾干过纵马闯主將营帐的事情。 这次明辰乾的也差不多。 他著急回家,赶紧跟王翰博支会一声,他就要带著这八百骑回家去了。 性格不说,白狼这外表看上去確实是充满压迫感的,体型庞大,气势凶悍,一巴掌便能拍飞好几个士兵,一口就能咬下人的头颅。 人们对这可以轻而易举取人性命的怪物总是心存敬畏的。 周遭的卫兵看得胆战心惊,生怕这异兽失了理智,引发骚乱。 “明大人……这……” 王翰博从营帐中跑了出来,即便是有心理准备,但当看到明辰时,还是为之震撼了一下。 “哟~王將军,好久不见!” 年轻的文官从威风的白色巨狼身上跳了下来,笑呵呵的朝著王翰博摆了摆手。 像是普通朋友打招呼一样。 “宽心,我家白狼很乖的。” 王翰博:…… 恐惧过后,王翰博的视线黏在那巨狼的身上,透著几分艷羡。 是的,不可否认,他很羡慕! 当兵之人,自是尚武之人。 一个优秀的坐骑,不单单能放大他们的能量,还可以在关键是时刻救助他们的性命,比之他们手中的兵刃要更加重要。 白狼现在在王翰博的眼中,无异於是明辰前世那最为顶级的超跑。 如此神俊,如此威风霸气的坐骑,又有哪个武人能拒绝呢? 究竟你是文官,还是我是文官啊! 他终是恋恋不捨地將目光从白狼的身上收回,转而看向了明辰。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自信昂扬,双眸璀璨,仿佛诸天繁星。 他並不是健硕威武,气势凶悍的类型。 名义上,他还是个文官呢,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打仗。 但是……却创造了一个前无古人,后也不一定会有来者的奇蹟。 “明大人,隨我来吧。” 即便是有情报传来,他还是想听听这个当事人讲一讲,这钟灵毓秀之人一路都做了什么。 他要做这传奇的第一个见证者。 他引著明辰入帐,亲自为他倒了一碗酒水,说道:“与我说说,你这一路都去哪里了?” 明辰笑了笑,回道:“我自灵州立合镇出发西去,绕过匈奴主力……” 他简单將这一路所作所为,都说与了王翰博听。 只是这事情在他口中说来轻巧。 但是落在王翰博的耳中,却是恍若惊雷一般。 他瞪大了眼睛,呆呆地说道:“这……这,明大人真乃神人也……” 他还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么战斗的。 八百人这么孤注一掷闯进了草原之中,仿佛是神明指引一般,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杀气腾腾,以战养战。 明辰轻飘飘的几句话里,却是数万匈奴人累累枯骨。 杀杀杀! 他这一路杀了多少人吶? 明辰身形单薄,气质洒脱,站在那里好像就是个风流文生。 但是,好歹也在军队之中沉浮多年,王翰博看得出来,这人相较於两个月前在朝堂上的那文官,已经有了些细微的改变。 杀人杀多了。 “害……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明辰朝他摆了摆手。 王翰博:…… 这话说的,这要是还不值一提的话。 咱们这些在军队里沉浮了几十年的將军又算得了什么? “明大人,敢问我们接下来该当如何?” 说实话,这次西征顺利的过分,完全出乎了王翰博的预料。 匈奴人是很麻烦的,他们擅长游击,机动性拉满,很难抓住机会一举剿灭。 亏了明辰偷家,让前线的士兵陷入了混乱,这才促使了这场大胜。 原本预计这场战爭是要打到冬天的,现在进度大幅提前,王翰博想听听明辰的意见。 毕竟对待匈奴的方略是他在朝堂上提出来的。 明辰就是项目的总工程师,即便王翰博名义上是三军统帅,但在大方向上,他还要遵循明辰的意愿和指挥。 “如何?” 明辰挑了挑眉,朝著王翰博笑道:“將军,我们都胜利了,你说要做什么?” “匈奴的草场是他们的家,不是我们的家。” “清扫战场,犒赏三军,收兵回家吧!” 王翰博一愣:“啊?” “明大人,我们不再继续进军试试?” 说实话,他其实还不想走,他还想乘胜追击,继续前行,再立军功。 边境苦匈奴久矣,现在他们大胜,士气正盛,军心可用。 何不再进一步,一举打残匈奴人。 令他们再不敢骚扰乾元边境。 明辰摇头:“將军,战线每一次拉长都是对后勤的巨大消耗,你是將军,你应该懂其中的关键。” “明大人,陛下愿意全力支持我们剿匪。” “粮仓还富余,足够我们继续前行。” “明大人,如今我军势头正盛,乃是剿灭匈奴的大好时机啊!” 王翰博是將军,也只是將军。 他只是一把奉命行事的刀,並不是一个总览大局的谋略家,他的目光有局限性,只会战爭之道,也只能聚集於匈奴这一个小战场。 他当然知道战线拉长对於粮草的消耗,但只要朝廷可以供给,那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本就是灵州出身,他在私人层面上便对匈奴有著极大的恨意。 他的目的只是把这场仗打好,追求更大的战果和军功,並不会去节省资源,图谋更大的事情。 既然资源还有富余,他想再乘胜追击,取得更大的战果。 “匈奴虽然可恨,但並不是我们最重要的敌人,或者说,並不是需要我们耗费大量资源去针对的敌人。” “我们只需要以最小的代价击退入侵者,打疼他们即可。” 老王有些上头了。 明辰微微皱眉:“王將军忘了明某在季取时说过的话吗?” 善胜者不爭,善阵者不战。 善於取胜的人不会一味的去爭斗,善於谋划布局的人不需要战爭就可以获得胜利。 战爭是政治的延续,是要取得成果的。 如今战略目標都已经达到了,引发矛盾的引线已经被明辰点燃了。 继续战爭没有任何意义,不过只是浪费,徒增伤亡罢了。 一瞬间,浪荡洒脱的书生似乎提起了些气势,多了些上位者的威严。 令人无法直视其双眸,无法违背其意愿。 王翰博:“……” 明辰太过於年轻,说话轻鬆隨性,爱开玩笑,便抹平了一些地位的差距。 无论是地位比他高的,还是地位比他低的,与他都是平等的。 这就给人了一种错觉,王翰博差点都忘记了。 明辰已经官居新朝人臣之极,明辰的地位是比他要高很多的。 “我已经去到乌兰巴托尔,跟浑邪可汗订立了盟约。” “胜罗可汗此次大败,无力与我对抗,势必会掉转矛头攻向浑邪可汗,让浑邪可汗背下战爭失利的黑锅,为他脱罪。” “我们留三千人驻守灵州,坐山观虎斗即可。” “胜罗已经元气大伤,继续战爭会消磨他的力量,此消彼长,令浑邪可汗轻鬆胜之,反倒不美,安稳下来,日后势必贼心又起。” “我要的是一个混乱的草原,我要他们战爭永无寧日。” 现在草原最大的两方势力势均力敌,条件刚刚好。 势均力敌才能最大限度地对彼此造成伤害。 乾元所要做的,就只是在谁要陷入颓势的时候,稍稍帮他一把,促成这场混乱越闹越大,越来越多的人死在这里,促成草原分裂。 这可比大举征討战爭要省时省力的多,而且效果还好。 再打下去,除了浪费资源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將军可懂?” 新朝本就缺少人才。 这將军有些风骨,並非阿諛諂媚之辈,是可用之人,所以明辰也耐著性子跟他多说了几句。 就跟当初的萧翎一样。 若是不灵,那明辰也无法。 明辰的话仿佛是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王翰博一滯,理智回笼,赶忙起身,朝著明辰作揖拜道:“明大人所说极是,是末將愚钝了。” 並非是因为明辰的威势胁迫,而是诚心相拜,诚心感谢的。 一时衝动上头,他都忘记了此战的主要目的了,险些酿成大错。 现在停手,他就是功勋卓著的將军,再打下去,这些功可就越来越小了。 明辰跟他解释这些事情,也是在提点他。 如此年轻之人,官居至极是有原因的。 胜不骄,取得了如此丰富的战果,却依旧可以冷静的分析局势,做出最有利於己方发展的抉择。 文武双全,目光长远,谋划天下……有此人在新朝,王翰博越发相信,他们未来可期。 “嘿!” “王將军莫要如此。” “此战西征匈奴,条件艰苦,之所以如此顺利,还是王將军居功至伟” “毫末之功,不及明大人半分。” 气氛回归和谐,两人举起酒杯来,客套了些。 明辰寥寥几句话,也为这次西行战爭画上了句號。 …… 青州季取。 天渐渐冷了,秋风呼啸,吹得城墙上高掛的黑底金鳞旗隨风飘扬。 城市的最中间,最为重要的政治文化中心之地。 身著龙袍,雍容华贵的女子放下了手中笔,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身居高位,事务繁杂,她登基以来,这些时日都疲累的紧。 不过,努力是有收穫的,新朝欣欣向荣,都在朝著好的方向发展,这也令她充满干劲。 “吱呀~” 徐徐微风吹来,吹开了西边的窗户。 她轻轻出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了床边,极目远眺。 视线仿佛跨越了空间,看到了更加遥远的方向。 “明辰吶……何时归来?” 登基以来,她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政务机器。 用威严武装自己,殫精竭虑去处理政事,下达政令,让新朝朝著好的方向发展。 也只有在想起那人时,她才会让自己私人的情感占据心灵。 她这一生都想为公,为理想,为乾元奉献。 只有明辰这一块,是属於她自己的私心,是她疲累时想起的心灵慰藉。 时光匆匆过去,她承认,她有些想念那个浪荡风流的坏人了。 若他留在季取,即便是偷懒什么都不做,也是好的,也是令她安心的。 王翰博传令说明辰私自行动,消失在草原的时候。 即便是为王心境稳固,她也不可控制的心慌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有种想要衝到西境去寻他的衝动。 祸害遗千年。 那人坏的不行,是坏的祸害! 他会些奇诡之法,从京城跑出来,那么多险阻都闯过去了,该是没事的! 她这般安慰著自己。 再后来,前线又传来了神秘军队屠杀了匈奴主將的消息。 虽然並未指明是谁做的,但是种种跡象都表明了是明辰。 萧歆玥知晓,这一定就是明辰。 只有他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也算是稍稍出了口气。 这人,总是喜欢做一些大胆之事。 敌军的主將都败了。 这场战爭也差不多快要结束了吧。 萧歆玥站在窗前,各样的思绪在心头流转,眼中含著光亮,轻声呢喃著:“跑出去这么久,也不知道传个信儿回来……” 朝堂上威严尊贵的皇帝,此刻语声却仿佛是被冷落的怨妇。 (本章完) 第207章 归来,龙怜化形 第206章 归来,龙怜化形 不到三个月,浩浩荡荡的匈奴討伐战爭就结束了。 认不清自己斤两,敢於挑衅中原的胜罗可汗吃了一场大败,元气大伤。 接下来草原的动作明辰不用看,也大概猜得出来,项目布局已经做完了,后续收尾的工作再不需要他跟进了。 他也没等王翰博一起,便是带著他的八百骑回国了。 灵州,九巨关,山春城。 血煞之气扑面而来,杀气腾腾的八百骑军从关外跑来,进了关,入了城。 威风凛凛的白色巨狼载著一年轻书生为首,其后一眾兵士面容肃穆,战马上繫著一个个狰狞的头颅,那是他们荣耀的象徵。 边境苦匈奴久矣。 听到奔马之声,人们不自觉地躲藏起来,瑟瑟发抖。 过了一会儿,却並无烧杀抢掠之声传来。 这才出门来,朝著那快速离开的兵马望去。 “那……那是我们乾元的军队?” “好多人!他们杀了好多匈奴人!” “是我们贏了吗?” “呜呜呜……娘……我们胜了!” “陛下保佑!陛下万岁!” “杀!杀!杀!匈奴全都该死!呜呜呜……” “好啊……好啊……” “我听说有一队人马深入匈奴腹地,把匈奴人的大將军都斩杀了……” …… 匈奴人並不是这样的穿著。 那些骑兵身上还有匈奴人的头颅。 一切的一切,都將问题指向了一个结局。 这是乾元的军队,新帝登基,派大军剿灭匈奴,保护人民。 他们这些边境底层,被欺凌的人们,终於是被想起来了。 看著那远去的骑军,他们满面激动,相互交流著,甚至都有人跪倒在了地上,不住感激著。 “李令,感觉如何?” 边境城市,道路並不如同发达地区那般完善,明辰放慢了些脚步。 承应著周遭百姓或是敬畏或是感激的目光,饶有兴致地朝著身侧的一位副將说道。 两个多月拼杀,朝夕相处,足够明辰摸清楚这八百人的底色,也提拔了几个有用的人。 明辰不是將军,不可能总是统领这八百战士。 本身底子好,加上这些事件杀戮鲜血的歷练,这八百骑军已经磨礪成了。 这些人可敌万军,战斗力极为凶悍,是乾元重要的宝贝,明辰必须要选一个合適的人来管理。 这位副將便是他选择的人,精明果敢,有主见。 正常来说,明辰的性格是並不在乎百姓们的感激或者怨恨的,毕竟他本身的目的其实也並不是拯救平民。 不过这次却特意率军在城市里走了一遭,承应著百姓们各种各样的目光。 八百人中有些人是从京都之中带出来的精锐战士,素质没得说。 但也有些人是作为最底层的农夫加入的,有些人可能还找不到战斗的意义,每每屠戮无辜的生命对於他们而言也是一场考验。 而现在,明辰通过这些百姓,去赋予战士们一颗无坚不摧的军心。 很遗憾老王並没有帮明辰宣扬宣扬,没有取得凌玉离开北境时那般簞食壶浆来送行的感觉。 不过经歷过风霜的人们的閾值是很低的,只要稍稍看到一点点的线索,便不吝於他们的感激。 承应著人们的目光,整个血煞军队的气质似乎都变得轻盈温柔了些。 “將军,感觉……感觉很好……” 在明辰的身侧,被他点名的副將晃了晃身子,眼中水光流转,似乎有些激动:“末將为之拼尽全力,粉身碎骨……也甘愿了。” 他们是保家卫国的正义之师,他们承应著百姓的感激。 拼杀两个多月,这些杀气腾腾的士兵们其实也有些压力的。 现在承应著被保护之人的目光,似乎一切都已经值得了。 “哈哈哈~” 明辰爽朗的笑了笑:“传令告诉士兵们,可以朝著百姓挥挥手,炫耀战利品也是可以的。” 军纪严苛的过分的明大人,此刻却是下达了这样的军令。 有些荣耀,是他们理所应得的。 王翰博既然没有帮他宣扬士兵们的功勋,那么就由他们自己去告诉百姓们好了。 不需要遮掩什么,也不需要夸大什么。 大大方方地,理所应当的,去接受那些属於他们的东西。 两个多月奋勇搏杀,这本就是他们应得的。 李令恍惚了一下,旋即重重点头道:“遵命!” 不会有任何一个將军下达这样的命令。 这位大人……真的是一位很特別的人。 两个月的朝夕相处,始终都捉摸不透他。 轻漫率性,冷血刻薄,谈笑之间取人性命,乃至於那些平民妇孺,也毫无顾及。 但是现在,却又充满温柔,充满人情味儿。 他的身上满是矛盾。 但是最起码在李令看来,这位大人是个有大能耐的人,也是个令人尊敬的人。 “哦~~” “我们衝进了匈奴大本营!” “我们杀了数万匈奴军队!” “我们杀了匈奴人的將军!”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骚扰你们啦!” “哦~~~” 平静萧索的城市,忽而传来了阵阵喧闹之声。 石子落入湖面,荡漾起阵阵波纹来。 八百兵马走过,带来了无尽的欢呼和传说,点燃了整座城市的热情。 冷漠的士兵绽放出笑容来,挥舞著手中的头颅,看上去有些惊悚而又疯狂。 但是城市之中的百姓们却是流著泪,不住为欢呼著不住为之感激著。 这些被匈奴人奉为杀星魔鬼的怪物,在他们的眼中却是最最可爱的人。 走过城市,亦是走过了这些士兵的荣耀之路。 不知怎得,明辰莫名的感觉,这一支军队似乎多了些別样的力量,磅礴威武,气势如虹。 “公子……这支军队,很强!” 耳边同时也传来了小鸟的语声传话。 因为是友军,感觉並不明显。 但是小鸟知晓,若是与这八百人为敌的话,该是比之先前去往北境战场上的那次军锋,还要强烈。 “嘿~那是!” 明辰洒然一笑:“也不看看这是谁带出来的。” 八百铁骑承迎著人们的欢呼离开了,但是各种传奇的消息却是留了下来。 灵州人们不信奉那传说之中各种各样神通广大的漫天诸神,对於他们而言,那乘著白色巨狼的年轻將军和那杀气腾腾的八百铁骑,便是他们的信仰。 …… 青州清池,明府。 明家大少爷在京城做了大官儿了,整个明府的地位在县城自是也水涨船高。 或者说,是高的没边儿了。 知县都上赶著上来舔老明同志的脚丫子。 各种各样听都没听过的远房亲戚也凑过来串门。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明府的一条狗,那在街道上都是横著走的存在。 人之常情,这很正常。 老明同志很得意,閒的没事儿就出去遛弯,享受眾星捧月的感觉。 当然,得意归得意,该掌握好分寸还是掌握好分寸的。 官场凶险,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自古以来,受家族负累而身败名裂的高管多不胜数。 他这个父亲已经无法为儿子遮风挡雨了,但最起码不能给他拖后腿,儿子坑爹可以,他可不能坑自家臭小子。 一些看著就不踏实,不知天高地厚的亲戚,早就断绝了往来,即便是对方骂他得了富贵忘了亲也不在乎。 明家钱財本就够,不接受任何贿赂。 孩子的教导也更加严苛,不可当二世祖,给兄长抹黑。 当然……他並不知晓自家臭小子脚下不是薄冰,而是万丈厚土,坚实的很。 而今日,一年轻公子带著小红鸟和小白狗进了明府的大门。 “娘,公务繁忙,別麻烦啦,我呆一会儿就走。” “城外还有一堆人等著我呢!” 八百骑军留在城外休整,白狼也变小了身子。 回京顺路,明辰正好来家里一趟,他有几件事想跟老东西聊一聊。 “这孩子……” 看著明辰快步跑向后院的背影。 李慧香摇了摇头,微微垂眸:“这一路上……累著了吧。” 虽说是对方拒绝了,她还是走到了后厨去,为明辰准备饭食。 作为母亲,她可以感受到,明辰这次回来,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孩子名扬天下,已经不是她可以触摸到的地方了。 经歷了什么,承担了什么,她也无从知晓,无法帮助。 所能做的,就只是包容而已。 无论孩子走了多远,爬到多高,在母亲的眼中,他也只是个孩子罢了。 “老东西……” “恩?” 明辰刚刚跑进了自己的院子,却是不禁愣了一下。 院子里好像多了个人。 秋天的风儿轻轻吹拂,如瀑长发隨著风儿轻扬。 不知经歷了多少岁月的老树下,一窈窕的身影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纯净的双眸微微上扬,刚好的对上了明辰闯进来的视线。 美人著一袭轻纱,五官柔美,眉心印著一青色符文標记,气质飘然,似是真实,又似是虚假,有种不著尘世之美。 她见明辰闯来,轻启樱唇,唤了声:“公子。” 明辰脑子转了转,回神来,问道:“你是龙怜?” 她闻言却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无形的法力散开,美人身形流转,身形缩小,顷刻间竟是化作了一条青色小蛇。 幻梦登时破碎,她吐著信子,看著明辰:“公子,我就是龙怜。” 明辰离开的这些日子,她在老树这里修行了三个多月。 她的资质和道行都已足够,只是缺少人传授法诀法门罢了。 很快她就掌握了扶摇儿当初得得嗖嗖半天都没学好的化形之术。 明辰朝她笑了笑,夸讚道:“哈哈哈,龙怜化形来真美啊~” 明辰素来不否认自己风流,喜欢美人。 美就是美,大大方方地夸奖好了。 坦坦荡荡,也不需要遮掩著暗起祸心。 龙怜这些日子呆在明府之中,也常常听师父讲,偷听府里人说起这特別之人的往事。 明辰在她心中的形象也具体了许多。 作为第一个进入红尘来认真接触的人,改变她的生活之人,龙怜也想对方第一个看到自己化形的模样。 听著明辰的夸奖,她也心情有些愉悦,不自觉地摇晃著尾巴,朝著明辰点了点头:“多谢公子。” “你杀了很多人?” 就在这时,乾枯的树枝隨著风儿轻轻颤抖。 一道沧桑的声音突然在明辰的耳边响起。 老树,明辰最初的伙伴。 它並不关註明辰带来的白狼,而是先观察起了明辰的状態。 明辰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匈奴人不算人。” 他这才哪跟哪啊! 还没呆姐姐一半多呢! “恩。” 老树传声道:“莫被影响心境即可。” 明辰笑道:“宽心,我心如铁,坚不可摧~” “狼妖?一百一十多年的道行?” 明辰没什么问题之后,老树这才將焦点放在了明辰捡来的新人身上。 一个照面,便是看出了白狼的根底。 小白狗直接趴在地上了,浑身发抖,眼睛湿漉漉的求助似的看著明辰。 別的不说,单这模样来讲,倒是挺萌的。 白狼本就胆子小,哪里见的这般恐怖的老怪物。 龙怜周身散发的气场就足够它跪下舔脚了。 没想到这还有个重量级。 老树什么都没干,气机锁定,几句话传来,便是骇得它直打哆嗦。 缩小的法术都维持不住,直接现了原身了。 自己跟著的这位大仙到底是什么来路啊?没想到还有比扶摇更夸张的大爹。 妈妈我想回家! “无妨无妨,自己人!” “別怕!” 明辰拍了拍它的大脑袋,安慰似地说道。 长了个大块头,气势也凶悍,偏生的胆子小。 明辰朝著老树介绍起了自己的新车:“没错,我以后想乘著它出门。” “但是我现在有个问题,如何可以带它进入战场?” “进战场?” “对,现在天下大乱,免不了战爭討伐,我不可能一直作壁上观。” 老树沉朝他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战马可以闯进战场之中无所顾忌,但是妖精却不可呢?” 明辰想了想,说道:“是军队的气势对於妖怪有特別的压制力?” “是也不是。” “普通的生灵只是遵循生理的准则,过完一生。而妖精需要数十年,成百上千年的修行才可成事,开出灵智,拥有超出世俗力量的法力。” “通了灵,就可以感受到许多原本感受不到的事情。” “妖精不可入战场,是因为妖精太灵了,感应力超群,可以感受到寻常生灵感受不到的力量。” “战马不灵,所以它不会畏惧战场。” 这倒是也不难理解。 生了眼睛,看向太阳,那就会感受到太阳刺眼,感受到痛苦。 但若是没长眼睛呢?感受不到太阳,抬首仰望太阳也不会感到刺眼,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明辰闻言思索了片刻,朝老树问道:“所以说,你的意思是,如果妖想要进入战场,就要剥夺它的灵?” 一边的白狼听了浑身猛地一颤,满眼惊恐,它呜咽著,可怜兮兮的看著明辰。 布豪!冲我来的! 补药啊!大仙! 我不想变成傻子。 “对。” 明辰问道:“还有別的法子吗?” 明辰对自己人还是很好的,也不想夺了白狼的灵气。 若不行的话,上战场就只能骑马了。 “有。” 不过接著,万能的老树就给了他另外的方案。 明辰白了这老东西一眼:“说话能不能別大喘气。” 不问就不吭声! 老树浑然不在意明辰的抱怨,只是说道:“我有一法,唤名归祖,可暂时夺灵,遣散法力,充盈肉身。” “然会使其兽性归来,只保持少量灵智。” 这法术纯纯是负面自虐的法术。 换成了扶摇用,那就是变成了一只大鸟,什么法术也放不出来,纯纯靠肉体平a,脑子也不好使。 所以这样的法术,老树基本也不会传授旁人。 “哦?” 明辰挑了挑眉:“少量是多少?” “比战马强些,只能听懂简单的指令。” “嘿,好好好!足够了!” 兽性归来兴许对於白狼而言不是坏事儿。 这货胆儿太小了。 明辰非常满意,朝老树道:“教教它!” “可!” 风儿轻轻吹拂,一片落叶落在了白狼的头顶。 还不待它说话,一股玄奥的法术信息便是刻印在了它的脑海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它有些恍惚,还是壮著胆子朝著老树趴下感谢道:“多谢前辈。” 来这里的第一个问题解决了。 明辰点了点头,又朝著老树问道:“乾元东边的事情你知道么?” “有人跟我说是变成了冥土,有斩首鬼王降世,你不是说仙神不可插手人间事么?” “……” 老树沉默了片刻,说道:“国君以一国为注,信仰幽冥,国运供养神祇,国土化为冥土,鬼王可出鬼门行走人间,极南有一慈悲佛国,情况类似,亦有虔诚信者可向罗汉借法。” 明辰:…… 好你个老董,不是自己的东西用著不心疼是吧。 明辰从来都不想建立一个神权大於王权的国家。 “若他日鬼王与我为敌,何解?” “无妨!神灵存活於信仰之中,虽难以击杀,但並不无敌。天下相生相剋,无论什么存在,无论修行多高,多么强大,总有神通和法宝可解。他们只会在必胜的时候出手,让世人以为神灵无所不能!” 老树的枝干轻轻颤抖,发出阵阵簌簌声响。 不知是不是明辰的错觉,一直以来古井无波的沧桑传声,也多了几分不屑的意味。 “你自可带兵东征,取回领土,毁灭东国,斩杀国君。则信仰不存,冥土归还。” “区区斩首王,小心些其法宝。龙怜、扶摇皆可胜之。” “哦?” 这还是老树第一次大批量跟明辰透露有关於神灵的事情。 他又问道:“那神灵跟妖魔的差別是什么。” “……” 老树又沉默了一会儿,旋即才说道:“你既然入了仕,想必也对朝廷官场有所了解了……” “九重仙闕的神灵,从小到大,可以是朝庭的小官、士兵、將军、官员,可以是王侯和皇帝。关係交织,並非铁板一块,但也有利益勾连。” “而妖精鬼怪,则是民间土匪、江湖豪客。” “民间有高人,皇帝也並非天下无敌。” “懂了么?” 明辰闻言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哦……” “宽心,你只需率领军队一往无前即可!” 老树语声沧桑,朝著明辰说道:“世间所有的一切,归根结底,还是掌握在人的手中。” “正好,你此次来,便带著龙怜一同走吧。” “该教的,我已经都教给她了。” 老树终止了有关於神灵的话题,转而將焦点落到了而眼前。 小蛇闻言一滯:“师父……” 老树是个很好的老师。 並非它气质那般沧桑飘渺,像是个温柔的长者,细致的照顾著龙怜,为她解决修行以来遇上的所有问题。 龙怜跟它相处的很融洽,渐渐的也適应了在明宅的生活。 她確实是对於跟明辰同行还蛮感兴趣的,但是乍一离开,却又有些不舍了。 明辰笑呵呵的朝著小蛇问道:“龙怜不愿意跟我走?” 蛇蛇有种不諳世事的美,也蛮有意思的。 “额……不是,公子……” “去罢……去罢……” 老树颇为隨意,枝条轻轻摇摆,声音好像都渐渐远了。 明辰不在逗她了:“龙怜,这是咱家,想这老东西的话,隨时再回来就行了。” 神通广大的妖精,怕什么离別呢? “……” 家……这是个很飘渺的词汇。 来之前明辰就跟她说过。 龙怜似乎渐渐也有了些理解了。 小蛇晃了晃身子,终是应了下来:“恩。” 只是就在这时,却是传来了老者低沉的声音:“不懂礼貌!” “哈哈哈哈~” …… (本章完) 第208章 朕的靖安侯欢迎回来 第207章 朕的靖安侯……欢迎回来 绿叶隨风飘摇,落到了银盔上。 峡谷格外的安静,山道两边,鬱鬱葱葱的丛林之中,几双眼睛藏在灌木的缝隙之中,紧紧的盯著前方的山路。 山顶上,一气质容顏清秀,气质冷冽的將军隨意扫去了头盔上的落叶,静静的看著远方,她有些出神。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西边跟匈奴人的战爭如何。 夫……辰弟,还好吗? 她是军人,是武將,战场是適合她生存的环境,但是时间久了……她也有些想家了。 那人坏笑的面容时不时在脑海中迴旋,那是她的夫君,是她的牵掛。 出神之际,忽而奔马之声从远方响起,一队人马正在快速赶来。 “真来了!” “將军当真神人也。” 在她的身边,一副將看著远方奔来的敌军,也不禁有些激动道。 凌玉將军当真是料事如神,说陈国的援军会从这里走,还真就出现在了这里。 乾元北討鹿州,已经占据了一半的城市了,这位將军从来都没吃过败仗。 虽说是一女子,但无人敢质疑她的含金量。 军神亲传,乾元第一的將星,果然名不虚传。 然而,但当这些人靠得更近,看清楚其面相时,他却是浑身一震。 “这……这……无头?这些人没有头?!” 令人震撼的是,从这山路之中跑来,驰援鹿州的军队,竟然是一群无首的士兵。 他们秩序井然,快速靠近。 人没了头,还能存活吗? 凌玉看著此情此景,也不禁握紧了拳头,脸色愈发难看。 她当然知道这些人是何人。 这副官第一次见这样的士兵,但却不是她第一次见了。 北境的战士们,这些人是她接触的第一批士兵,与她並肩作战,杀了数万仇敌。 他们对於她而言是有特殊意义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然而,现在这些人却是沦为了不人不鬼的无首怪物,为敌国所驱使。 她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写了那封劝降的书信,引著这些战士走进了深渊。 她咬了咬牙,语声冷漠的可怕:“杀!” 下一瞬, “嗖!” “杀!!!” “杀!!!” 伏兵从两山之间冲了出来,喊杀之声响彻山野,箭如雨下。 箭矢穿透了无头之人的胸膛,他们摔倒在地上,终是不再动弹了。 死了一次的人,再死一次。 …… “启稟陛下,在下为登州千灵山修者,接天令法旨,特来助陛下伏鬼降魔。” 大殿门前,三人在计文的陪同下来到萧歆玥的跟前。 他们身形各异,一人为鹤髮童顏的老年,一人为沉稳的青年,一人则是早熟的小孩。 老中少三人合拿一根长长的绳索,青年人居中颇为恭敬地朝著萧歆玥报告道。 新朝建立有太多太多的事情。 出於私人感情,萧歆玥兴许会多关注些西部匈奴的状况。 但是白日里,她需要將目光聚焦在整个新乾元。 除去本身国家运转的繁杂事务之外,人才选拔,东边守卫,北边鹿州攻伐……这都是她需要关注的事情。 东边董贼篡国,卖国於鬼,已经彻底疯狂。割地求和,想要引北境兵马解围。 凌玉曾写信与北境守將,拉拢北境兵马。 赵儒杰將军也愿意带兵来投,一切原本都很顺利。 但是在夜里却出现了意外,有妖鬼之人祸乱,施展异法,回首便死。 伤亡无数,就连赵儒杰將军也阵亡在了那里。 在凌玉攻伐鹿州之时,战场上还出现了无头的士兵,凌玉认得出那便是北境的战士。 不过好在其並非不死,只是少了一个要害,没有感情罢了。 在战场上与血肉之躯的士兵无异。 萧歆玥闻言大怒,便是找来了计文。 近日,隨著新乾元建立,也有些会异术的方外之人来投效,萧歆玥將他们丟进了计文的神通部。 明辰与她说过,这等奇诡之人既然来投,那便让他们解决这些奇诡之事。 计文应了下来,过了些时日,找来了这三个人。 萧歆玥闻言点了点头,打量著跟前这老中少三人:“听说东陈请出了鬼王,三位可有何良策?” 三人作揖拜道:“有恩师赠与的缚鬼索法宝,捉鬼拿神,只要念动咒语將其锁住,便再无法挣脱!” “我等三人结阵,可封印东陈恶鬼。” “好!” 萧歆玥也並未测试三人的实力,只是说道:“烦请诸位北上,协助凌將军破敌。” “是!” 而就在这时,计文似乎若有所感,猛地朝著西方看去。 手指在掐算什么。 萧歆玥问道:“计大人,怎么了?” 计文笑了笑,说道:“陛下,西方有奔马之声传来。” 西方,奔马? 萧歆玥一愣,瞬间反应了过来。 西边是匈奴,从西边跑来的兵马是谁呢?!要么是匈奴打过来了,要么就是西討的军队回来了。 前者显然不可能,而后者……会不会……是那个思念已久的人呢?! 没来由的,呼吸漏了一拍,女帝陛下面色如常,朝著几人挥了挥手:“好……好,朕知道了!” “各位都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吧!” “是!” 隨著眾人退去。 萧歆玥一人静静的站著看向西方,不自觉地弯了弯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来。 “来人,朕要出皇宫!” …… 青州季取,乾元新帝在此登基。 新朝皇帝虽说是一女子,但却有大气魄、大宏愿,登基之时曾有天生异象,凤鸣季取。 利国利民的新政推行出来,人杰爭相来投,整个新朝充满生机。 论血脉正统,论圣贤名声,乃至於论起天地祥瑞,萧歆玥简直就是天生的帝王。 季取经过某人的算计和经营,底子本就好,现在又成了新朝的首都,赋予了政治和文化的意义,城市更是繁华了些。 乱世之中,硝烟四起,这是难得一见的净土。 “诸位,我们到家了!” 而此时,城门外,战马嘶鸣,一眾奔袭而来的战士在此停下了脚步。 明辰看著巍峨繁华的城墙,轻轻出了口气,转而笑著朝著身后的八百铁骑说道。 从头到尾,他都是这八百军的长官。 带他们进入战场,同样也带著他们安全归来。 现在,这场杀戮的旅途走到了终点。 “吼!” 身后的战士们不禁扬起手中的长矛来,高声呼喊著,应和著他们的领袖。 战爭是残酷的。 这些人是很强大的战士,但並不是仙神,也会受伤,也会死亡。 剽悍的战绩背后,同样也有同伴伤亡,其中有三十人已经永远埋骨在了那辽阔无际的草原。 至於受伤,那更是无法计数,有人落下了终身的残疾。 当然,相较於他们手中的匈奴人命,已经是超出想像的战损比了。 军人是脑袋別在后裤腰的职业,现在旅途画上了句点,安然归来,他们亦是为之兴奋。 城门官道前的守卫看著这一眾恐怖的骑兵不禁打了个哆嗦,压力极大。 这些人是硬生生杀出来的怪物,气势凶悍可怕,要是抱有恶意的话,他们不觉能挡住对方。 尤其……为首那人,还乘著那充满压迫感的巨狼。 单单是这猛兽,他们这一小队守卫就挡不住。 “诸位將军,你们是哪方军营来人?来此为何?” 守城的小队长壮著胆子,履行职责,朝著明辰喊道。 明辰朝著身后的几人下达了命令:“云瑶,李令隨我进城,刘广胜带其他们人在此整肃!” “是!” 旋即,他朝著那守城卫兵喊道:“我是明辰,开城门!” 他相信,他的名字现在应该是有些含金量了。 “明辰……” 听得明辰喊话,守城的士兵怔了一下,似乎在脑子里思考著这个名字。 旋即,却是瞪大了眼睛:“明辰!” “明大人……侯爷……” 这个城市里,为世人所知的明辰,就只有一位! 靖安侯,明辰! 深得陛下信任之人,留下许多传奇的妖鬼之才。 官居人臣之极,新朝唯二的两个侯爵。 还有些边消息,说是侯爷与陛下关係曖昧…… 这样尊贵的人,没有在京城之中养尊处优。 却是统御著这么一群杀气腾腾的士兵,从西方而来,令人有些震撼。 城中有传言新王受匈奴侮辱,愤而发兵,其中还有人臣之极的明大人身先士卒西征匈奴,看来是真的。 现在他们回来了? 他们胜利了? 匈奴人溃败了? 各种各样的想法在脑海中迴旋,他猛地一个哆嗦回神,看著近处可以一口咬下他脑袋的白狼,咬了咬牙,还是执著说道:“大人……额,烦请您提交令牌。” 新朝的制度相当完善,律法也很严格。 规矩就是规矩,作为守城兵必须恪尽职守,这个城门走官道,不可隨意进出,进城出城需要提交令牌。 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走流程。 “嘿!” 明辰闻言笑了声,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 也没有为难他,隨手拿出了个令牌,丟给了他:“你看一下,可对?” 他是平民时不曾恭敬高官,现在成了位高权重之人,亦没有傲慢对待这些尘埃之中的人。 卫兵仔细看了眼牌子,旋即朝著明辰躬身行礼道:“大人恕罪,您请进。” “你叫什么名字?” 明辰的问话令这卫兵猛地一震,挺胸抬头来,站得笔直:“回大人话,小人名叫王柱,登州人。” “恩,你很好!” 明辰笑吟吟地点了点头,便是乘著巨狼,带著两人进了城。 只留下那守卫,怔怔地看著他们离去的背影,轻声呢喃著:“大人……” 心中激动的情绪升腾,无法抑制。 闻名不如一见。 这人……仿佛天生便与旁人不同,轻而易举地便可以跟旁人拉开差距来。 被他记住了名字……大概是件好事吧。 …… “公子,问他的名字做什么?” 回家咯~ 这一路上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但对於小鸟而言都是好事。 计划之事都已经完成了! 小鸟对於此行的战斗成果相当满意,她看了眼家的方向,朝著明辰问道。 “哼!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我都是侯爷了,还敢拦我,我要跟陛下打小报告!给他穿小鞋!” 明辰冷哼了声,一脸凶狠似的说道:“连点特权都没有,我这侯爷不是白当了!”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小鸟朝著这人翻了个白眼,她是天底下最了解明辰的人。 自是也分得清对方说的是真的还是玩笑话。 “公子~我先走了哈!” 这问话不过只是开个头罢了。 小鸟对於守卫並不关心,明辰对於那守卫是惩还是奖,她都不在乎。 她看向了家的方向,朝著明辰说道:“我要回家!” 明辰挑了挑眉:“这么著急做什么?” “我要跟夭夭聊天~” 一来,她已经迫不及待回去跟闺蜜分享战果了。 二来,她要布置战场! 先前是在梧桐树里,这次她可要在现实里掀起真正的战斗了! 凌玉不在家。 哼哼,一切都是她的! 她要穿著凌玉的衣服,在凌玉的床上…… “夭夭?你什么时候跟夭夭关係这么好了?” 好好好! 教坏小鸟的罪魁祸首找到了。 就说这笨蛋小鸟怎么能玩出来那么多样,原来还真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明辰探究似的看了她一眼。 “哎呀~关係好怎么了嘛!” “公子你別管!” 明辰的视线恍若实质,仿佛可以看到心中所想一般。 小鸟打了个哆嗦。 撂下一句话,便是急匆匆飞走了。 看著小鸟快速飞远的身影,明辰也是摇了摇头。 此行他们之间的关係发生了变化,但是他並不討厌这变化。 古灵精怪的小鸟,自始至终都占据著他生活的重要部分。 …… “那……那是什么!?好大的白狼!” “妈呀……快离他远点!为什么会有这种凶兽闯进城来?” “不对,他的背上还载著一人呢!” “这……这……” “那人我好像见过,是谁来著?” “是靖安侯明辰!先前登基大典的时候,我见过他!” …… 小鸟一溜烟飞走了,明辰还要去皇宫一趟。 威风凛凛的白狼在道路上飞驰,引得周遭人们投递来震撼的目光,议论纷纷。 等待著日后消息扩散开来,靖安侯明辰怕是又会多几条传奇的故事吧。 “额……大仙,我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议论之人自是不知晓的,承载著他们的目光。 那看上去凶狠强大的白色巨狼,其实害怕得紧,有些瑟缩地朝著明辰传声道。 这是他第一次在如此繁华的城市,现原身奔驰。 巍峨繁华的城市似乎有种別样的气势,镇压在他的肩头。 莫名有种感觉,若他想大起胆子来,做些什么破坏狂妄之事,怕是会死得很难看。 明辰拍了拍他的脑袋,对他pua道:“无妨,无妨!你就当你是匹马就行了!” 豪华跑车不在人前跑跑,装装大比,那不是衣锦夜行吗? 白狼:…… 可他是狼,不是马! “瞧瞧,城市里有这么多酒楼,这么多小吃,你尽可品尝,如何?” 明辰可太懂白狼的心了。 他指了指繁华的城市,笑眯眯地朝著白狼说道。 一瞬间,白狼猛地抬起头来,畏缩和迷茫尽去,眼神里多了几分热切:“当真?” “当真!” “宽心,我护著你,保你安全!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即可!” “大仙,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草原小狼对於未来的生活充满期待。 “龙怜吶,瞧瞧,又回来季取了,感觉如何?” 明辰跟白狼画大饼的同时,小青蛇从明辰的怀里探出头来,观察著喧闹的城市。 “emmm……” “这里……不一样了……地脉之气匯聚,国运凝集……” 都城是凝聚了一个王朝精气神之地,匯聚山川日月之国yc市愈发繁华热闹,除却本身凡人可以看到的改变之外,作为敏锐的妖精,她还可以看到许多凡人感受不到的变化。 这是她第二次来季取,但是在这短短的三个月时间里,这座城市的气质似乎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厚重威严,充满灵气。 “是嘛~” 明辰倒是感受不到那些虚无縹緲的东西。 但是从一个守城的卫兵便可窥见全貌,萧歆玥做的不错,整个城市都充满生机,还真有些大城市的气象。 “对了,老东西放你出来,没告诉你如何化龙?” 龙怜都修行到蛟这一步了。 下一步就是龙了,她身上的提示都是化龙。 老树说她缺风雷,风雷属木,可以为她解决此事。 话题突然转到了自己身上,龙怜顿了顿,朝著明辰说道:“师父可为我引风召雷,然……师父说我尚缺福源和智慧,还不到时候。” “需要一个契机,方可歷劫化龙。” 明辰闻言皱了皱眉头:“福源智慧?契机?” “不会是老东西在糊弄你吧?” 作为画饼大师,明辰对这话术还挺熟悉的。 老树应该不是那种喜欢神神叨叨说这些飘渺之事。 龙怜:…… “算了,此事本就无法强求,好好生活便可。” “且先在府里住下吧,等到了家,自己选个房间吧~” “是!” 白狼、龙怜,侯府里又添了两员大酱! 明辰家里都快成妖精的乐园了。 行进之间,明辰似乎若有所察,朝著城中河对岸的方向看去。 刚巧的,与一双欣喜的眼睛对视。 香满楼,两个月前季取最热闹的地方新开的酒楼,以其独特的菜式,新奇的营销手段,迅速风靡季取,人满为患。 掌柜的是个漂亮的女子,长得倒是不错,就是眼睛有些无神。 背景神秘,总是喜欢坐在门前隔岸看著对面的官道。 而今日,似乎有些不同了。 “小李,今天店里就交给你了!” 一直以来语声平淡的掌柜的,今天似乎有些急促,朝著算帐的伙计喊了一声,还不待对方回应,便是消失在了街角。 哥哥回来咯~ 她要回家等他。 “嘿……还真让她做起来了!” 即便是小孩用易筋缩骨之术拔高了身形,用千麵皮改换了容顏。 明辰还是在第一眼对视之中便认出了她来。 正是自家小孩。 羞蝶素来听话,明辰说她閒的没事儿就去开家店。 三个月的时间,还真让她做出来了。 而且看上去,比之京城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孩真是个天才,各种意义上的天才。 宽阔的道路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是明辰便是到了皇宫门口。 远远看去,几道小小的人影就站在那里。 隨著距离渐渐靠近,人影的面容亦是愈发清晰。 这三分之一天下之中最为尊贵之人,就静静的站那里。 她似乎並不为这剽悍的白狼而震撼,只是將目光看向了坐在白狼北上的人。 平静的目光之下,却似乎藏著千言万语。 周遭的几个侍女和守卫看著远方疾驰而来的人,一边为之震撼著,一边也是不禁有些感慨。 这天下,能令陛下如此对待的人,怕是也只有这一位了吧? “陛下,辰回来了!” 陛下亲自出门接见呢! 瞧瞧这圣恩隆宠。 萧歆玥亲自在这里等他,倒是出乎了明辰的预料,他从白狼的背上翻身下来,朝著萧歆玥躬身行礼。 女帝並没有穿什么华丽的衣服,只是简单的穿了一身血红束身锦袍,青色的簪子束著头髮。 只是站在那里便是透著一股无法形容的气势,仿佛生而尊贵,高高在上。 这些日子没见。 这位陛下也在快速的成长,越来越威严,越来越像一个皇帝了。 萧歆玥遵循了离开时与他的约定。 她在季取,等著他凯旋。 “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思念並不会隨著时间流逝而浅薄,它只会压在心里,汹涌澎湃的滋长。 在某一个瞬间,爆发出来。 这浪荡子此行似乎变了些,驯服了这样的一头巨狼,也多了股肃杀的气质。 看来这一路上发生了不少事情。 萧歆玥眼中眸光流转,倒映著这俊逸男人的面容,轻声道:“朕的靖安侯……欢迎回来!” 苟东西,你终於是回来了。 为王不可依赖任何人。 而唯有明辰,是她的例外。 …… (本章完) 第209章 陛下,別真把辰当贤臣吶! 第208章 陛下,別真把辰当贤臣吶! “夭夭!” “夭夭~出来!” “我回来啦!” 靖安侯府,最为重要的两个主人都离家好几个月了。 府里有些冷清,好在丫鬟、僕从都尽心尽力的做著自己该做的事情,整个侯府倒是也没有陷入瘫痪。 当初被明辰插进土里的桃,已然长出了枝条,长出了叶子。 淡淡的香味在风中瀰漫。 忽而微风起,活泼元气的小鸟扑腾著翅膀从远处飞来,落到了隨风儿轻颤的桃旁边。 “小鸟回来啦!” 当初选择耗费大代价从北烈离开,就是想要看看新世界,想要跟人说说话。 这些日子侯府冷清的很,没人说话,小桃也有些寂寞了。 粉隨风飞扬,组成了一无目美人的模样,坐到了小鸟的身旁。 小鸟与桃,她们是朋友。 桃夭夭不会化形,这无目美人不过是她通过粉创造的幻身。 “嘿嘿~夭夭,谢谢你,我成啦!” 无形的法力流转,小鸟的身躯亦是隨之变换。 羽毛纷飞之间,窈窕婀娜的美人也出现在了院子里,坐在了桃夭夭幻化的女子旁边。 她的心情看上去好极了,朝桃夭夭眨了眨眼,眼神里全是古怪精灵,娇俏可爱。 “是嘛~” 桃夭夭面色恬静,不知其喜怒,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是轻声问道:“他喜欢你嘛?” 人与妖之间的喜欢吶……当真是那般纯粹的喜欢吗? 扶摇儿轻轻摇晃著双腿,甜甜的笑著:“当然喜欢呀。” 此行她完美达成了战略目標,念及那人,她不禁痴痴地笑著,思绪飞得远了。 今晚该用什么姿势呢? 要不要突然变出羽毛来,嚇他一跳呢? 当初偷瞟一眼,就会双翼捂住眼睛,振翅飞走的小鸟一去不復返了。 现在的扶摇强的可怕! 这是她为之一生都要努力奉献钻研的事业! 桃夭夭却是笑了笑,转眼看她:“小鸟,你有没有想过,他以前都当你是小鸟,怎得……能在见到你之后,听到你说喜欢之后,一瞬间就喜欢上你了呢?” “你生的好看!倘若你生的不好看呢?” “这是喜欢吗?这是爱恋吗?” 桃夭夭在青楼的后面呆了很久,她见过许多人世间纷杂的感情,见过人性许多骯脏丑陋。 她对於人的爱恋,人的感情很好奇。 她不理解许多行为。 山盟海誓可以转头忘记,甜言蜜语不过是哄骗的把戏,情深意重的背后儘是利益算计。 不论男女,世上所有的人不过都在逢场作戏,爱恋是包裹在甜蜜衣之下的粪便。 人们总在追逐优秀,追逐年轻,追逐美丽和俊秀。 她不是对明辰有什么偏见,也不是在质疑他的感情。 她只是有些好奇,只是在抒发自己对於情爱的感悟,同时也希望去找寻一条道路,去解答一直以来的疑惑。 相反……明辰是她见过的,最为特別的一个人。 他坦承的过分,多情浪荡,毫不遮掩自己对於美好的嚮往,也不会粉饰自己的欲望。 但同时,浪荡风流的背后却又理所应当的去背负责任。 不……或许说,在他看来,这並不是一份责任。 他观念新奇,自由洒脱,走在哪里都像是明晃晃的太阳,也无怪乎他如此吸引人。 扶摇闻言皱了皱眉头:“哪有那么多如果?” 她並不是很能理解夭夭的脑迴路。 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直接一点不好么? 夭夭这般的问话,像是个多愁善感的怨妇。 “我只知道,现在公子喜欢我,我也喜欢他~” “他喜欢的外表是我,他喜欢的性格也是我。” “我喜欢的外表是他,我喜欢的性格也是他。” “不管出於什么原因,喜欢就是喜欢,非要分出来喜欢哪一方面吗?喜欢外表很丟人吗?纠结那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重要的不是喜欢的开始,而是喜欢的继续。” 每一份感情都需要拎出来单独討论。 有些事情对於旁人而言兴许很重要,但是对於扶摇而言並不重要。 小鸟眼睛明亮,似乎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不自居的勾起唇来,露出一抹艷丽的笑。 可爱的紧。 那些美好的回忆,都会化作星星,装点在神木之中。 时不时拿出来细细品尝,沉湎在那欣喜之中,將这份喜欢,绵延到时间的尽头。 她垂了垂眸,散去了些许娇憨,眉眼之中全是认真:“公子喜欢我,那就会喜欢我,他不会骗我,不会糊弄我~” “若是不喜欢,那我可能会伤心一会儿,他不喜欢我化形的模样,我就做小鸟一直陪在他身边。反正我会一直喜欢他,这与他无关,我什么都不求。兴许哪一天,他又喜欢我了呢?” 年轻决绝的小鸟,转而看向了见惯了人情世故的桃,故作成熟的模样:“夭夭,你没经歷过,你不懂~” 看上去倒是没有半点歷经风雨的成熟沧桑,反倒是有种故作姿態的娇俏可爱。 她是浸在甜水之中的小鸟,在遇上明辰之后从来都不曾困苦过。 桃夭夭:…… 没经歷过,真的不会懂吗? 夭夭觉得眼前的小鸟明媚的不行,充满光彩。 …… 云瑶从另一条道回家了。 李令则是被明辰丟到兵部那边述职和处理事务。 周遭人都合理的分配下去了,而萧歆玥也全无顾忌,理所应当似的將他拉进了养心殿之中。 只他们两人。 “陛下,许久不见,可是威势日盛啊~” 明辰进了门,笑吟吟地朝著萧歆玥说道。 这人在某些方面上倒是一点都没变。 大胆的很! 萧歆玥白了他一眼。 帝王养心的功夫终是派上了用场,心猿安定,胸腔之中涌流的欢喜也被她抑制了下来。 指了指一边早已准备好的小桌:“坐!” 明辰坐好,拍了拍身侧,嬉笑著朝她说道:“陛下不跟辰一起坐嘛~” 调戏君王,欺君之罪! 萧歆玥一滯,耳根红了些,端起来的架子险些绷不住,恶狠狠地瞪他:“乱讲什么?!” 登基那日倾诉衷肠之后,这人当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不过不可否认……在明辰话音落下之后,她確实是心动了一下。 看得这人明亮的双眸,看他嬉笑的模样,不自觉地也跟著轻鬆了些。 明辰对她而言是『辰』而非『臣』。 “与我说说,你都做什么了?” “我听闻你並没有跟大军一起?此行可顺利?” 王翰博那边时不时会有消息传来。 但毕竟相隔万里之遥,消息也大多简短不全面,关於明辰这个不听话的,更是少之又少。 萧歆玥想知道这人做了什么! 她知道明辰总是喜欢做些出格的事情,但是……他总能成功,总能震撼人心。 “唉~陛下见到我,就不想说说这些天来的思念嘛?上来就说公事!” 明辰摇嘆了口气,一副多愁善感的哀怨模样:“我在塞外,可是想念陛下的紧呢!嚶嚶嚶,终究是错付了……” 儘管明辰表现的有些夸张。 但是萧歆玥在一瞬间还是为之牵引了心神。 旋即,却是反应了过来,瞪圆了眼睛:“明辰!!!” 女帝陛下俏脸红扑扑的,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 “给我好好说话!!!” 萧歆玥努力绷著脸,一副盛怒傲娇样,不自觉地,似乎也有些许甜意流进了心里。 “哈哈哈~” “陛下,女子还是要有趣一点嘛~” “你!!!大胆!” 笑闹之后,明辰终是將此行所作所为跟自己的美女上司进行了进行了一场详尽的匯报。 “什么……这……” 年轻的陛下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张,呆愣在原地。 她已经对於明辰所做之事有些预料了,但是听他说来这一路形成,还是不免为之惊嘆。 八百铁骑闯进荒漠草原,斩杀匈奴数万人。 而且还找到了敌军首领,引发对方內乱。 这是亘古未有之事啊! 这人……总是可以创造奇蹟。 天马行空,无法捉摸。 皇兄给她留的话,当真是一点没错。 这妖鬼之才,当真可令一国兴,可令一国亡。 “明辰,你真的会统军啊……” 萧翎跟她报告过,明辰统军能力不弱。 但在萧歆玥看来,人不能那么妖孽,明辰总归是个文臣,会统兵也註定强不到那些留名青史的名將层次。 却是不想,一个没注意,对方又创下了一个传奇。 他自告奋勇,还真没乱讲! 给他这八百兵,原本只是想保护他的安全罢了,竟被他打穿了草原。 若是给他八万兵呢?哪还有王翰博什么事儿?直接碾过去了! 文武全才,真是她最重要的宝贝。 明辰只是摆了摆手,无所谓道:“略懂略懂~” 这次是占小鸟开透视的便宜了。 二来这八百骑军確实素质强大。 公平对战之下,郭冲云都想不到这样的解法。 不过有掛为什么不用? 小开不算开! “……” 你这叫略懂啊?! 那她朝堂上这些武將算什么?! 萧歆玥翻了个白眼。 明辰笑了笑,朝著萧歆玥说道:“如辰所料不差的话,现在胜罗可汗跟浑邪可汗大概已经宣战了。” 匈奴前线完全溃败! 这大败对於可汗而言就是灾难,一旦停下来,胜罗也就离死不远了! 即便是损失惨重,他也不能停下来休整,反倒是需要集结所有的力量打浑邪可汗,將矛盾转移走。 人死的差不多了,局势一片混乱,也就少有人去挑他的事了。 就算是猜到这是中原的阴谋,他也改变不了,必须按照明辰的想法走。 “过些时日,草原传出消息之后,陛下可派使臣前往。” “依照辰先前定调的战略布局走即可。” 战爭只是为了政治目的服务而已。 只是第一步而已,甚至是並不是最重要的一步。 后续才是重要的。 “草原是我们草场,匈奴是我们的奴隶!” 屁股决定脑袋,没有人喜欢摘。但是对於粗鄙无礼的民族,想必也有很多人不会拒绝去拿起鞭子。 萧歆玥闻言不禁生出些许寒意来,这人当真是把人算到根儿里了,下手也狠绝。 做他的敌人,该是多么悲惨之事。 过些时日,草原沦陷,他们甚至都找不到原因,找不到罪魁祸首是谁! 当初的军神屠杀数十万,硬生生打碎了草原,但是却也不及眼前这人。 当然,对於乾元而言这是好事。 “陛下可解气否?” 明辰朝著萧歆玥挑了挑眉,故作气愤道:“覬覦我的陛下,可真是给了那劣等民族的脸了!” “唔……” 这人,三句话又离不开调戏人了! 不过这般僭越的话,在萧歆玥听来却並不討厌,莫名有种被保护的感觉。 她绷著脸,努力保持著帝王的威严,心中却是有些羞赧。 他还念著那朝堂上匈奴人挑衅她的话呢。 胜罗可汗不知道,他们的民族將为那一句挑衅之言付出怎样的代价。 “这次你又立了大功了……我该怎么封赏你呢?” 萧歆玥似是想起了什么,微微皱了皱眉头,朝著明辰问道。 君王向臣子问封赏什么。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问题,而是考验。 需要去依据语境,现实条件,做出最合適的回答,减少君王猜忌。 稍有不慎,那便是满盘皆输。 当然,对於明辰和萧歆玥而言,就没这么多勾心斗角了。 萧歆玥在明辰的跟前,是真的提不起什么国君的架子。 甚至明辰唤她『陛下』都有种情趣的感觉在里面。 萧歆玥现在是真的有些头疼了。 此次西徵结束,很明显头功是要归於明辰的。 斩杀匈奴主將、杀敌数万人、战损消耗极低、顺利达成了和浑邪联盟的战略目標……可以说是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 明辰已经位居人臣之极,爵位也是侯爵。 年纪轻轻已经到了旁人七老八十才能混到的地位。 再赏那就是国公了。 封赏是作为国君的学问。 新朝这才建立了一年不到,明辰升迁的速度太快了,日后再就不好赏了。 而且升的太快,即便是有理有据,也容易令其他人眼红生出嫌隙。 若是封的少了,那其他人呢?明辰这个头功的人都封的少了,那后面到边境风吹日晒的將士们该怎么封? 明辰做的太好了,这倒也是幸福的烦恼。 明辰闻言笑道:“那自是多多益善了!钱財、美人,宝物,有什么赏什么,辰来者不拒~” 萧歆玥:…… 这坏人,她都多余问! 看著陛下皱眉的模样,明辰微微垂眸,终是笑了笑,说道:“方法很多嘛~” 奖惩制度是官僚运行的重要体制。 他也知道,赏赐太膨胀了不好。 “要不辰就自污一下咯~见几个人,受些贿赂。” 人这辈子不能忘本,不能忘记初心。 本来明辰做官的梦想就是小贪一手来著。 人心是一个永恆不变的话题,只要有人存在,有人管理那便存在贪腐,这是人经过千百年恆久社会都无法改变的癥结。 新朝自然也不可能避免,最多只是维持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內。 许多人上赶著给明辰送好处呢! 这次回来有了空閒,可以临幸临幸。 “陛下抓住机会,把辰做个典型,一来功过相抵,简单赏一点钱財足够,二来也算敲打敲打群臣,不可助长歪门邪道之风。” 他堂堂靖安侯做了错事也要挨罚。 给群臣敲响警钟,可以大大减缓制度腐化的速度。 人臣之极跟皇帝一条心的话,是可以做成许多事情的。 不过,萧歆玥却是摇了摇头:“不可!” “你是当朝之肱骨,如何能受这委屈?我知晓你是贤良之臣,如何能受那污名加身?我不能辜负你!” 明辰总能解决问题,而且效果极佳,简单句话就解决了萧歆玥的烦恼。 此事只对於明辰有小小的妨害,对於萧歆玥却是百利而无一害。 但是,萧歆玥不想! 即便此事是明辰提出来的,萧歆玥也不想。 明辰是她理性唯一的漏洞。 她知晓虽然明辰看似浪荡轻漫,总將一些欲望掛在嘴边口嗨,但是实际上其胸怀天下,志向长远。 她不能污他。 就是需要抓贪腐的典型,也不会放到明辰的身上。 “额……无妨,辰不在意。况且,许多事情不需要明说,百官意会即可……” 啊? 贤良之臣? 我啊? 萧歆玥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滤镜啊? 我真是个贪官权官啊! 我真想小贪一手啊! 你別把我当贤臣吶! 陛下这明亮的眼睛里全是信任,真是把他看成臣子之光了,反倒把明辰整的不好意思了。 照这样下去,以后就算是明辰真的小贪一手,被抓到了。 陛下估计也会自我催眠说是要帮她吧…… 我真该死啊! 明辰感觉自己的良心受到了拷打。 “不可!明辰,此事休要再提!” “额,行吧。” 难得一次光明正大小贪一手的机会没了,明辰有些遗憾:“那辰到时候拒绝大赏,恳请陛下將辰之赏赐分给奋勇兵士和抚恤阵亡將士的家庭吧。” 萧歆玥眼睛一亮:“哦?” “可!” 这样虽说实际的奖赏少了,但是无形之中却是提高了明辰的声名。 这也不错! 有时候,萧歆玥不自觉地会想到另一个问题。 明辰吶,要是他做的太好,太多。 地位高、权势高、名声好…… 那么,就算是她这个皇帝与他这个有妇之夫缔结姻缘,应该也少有人反对吧…… “陛下,辰西去这段时间,陈国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跟老东西的一通谈话,算是打消了明辰的一些顾虑,对於诸天仙神也算祛魅了些。 不过,毕竟对手已经出招了,他对於东方还是蛮惦记的。 萧歆玥回神,朝著明辰说道:“陈国召出了鬼王,在夜里施法偷袭,斩首欲投奔我朝的北境军数万人。” “其手段十分诡异,不可回头,回头便被斩首。” “赵儒杰將军也死在了慎江边上。” “而且被斩首的战士还出现在了战场上,与我军为敌。” “哦?” 明辰闻言眯了眯眼睛,似是抓到了什么重点:“对方不是正面挑战我们北境军队,而是在夜里施神通秘法偷袭?” “恩……” 萧歆玥不知明辰为何有此一问,却还是点了点头道:“对。” “所以说,即便是鬼神,也不敢正面与我军锋对抗。” 老东西看来並没有骗他。 这传说之中的神鬼,也不过是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出手,声势浩大。 所以才令世人们觉得,他们天下无敌,不可触碰。 萧歆玥愣了一下:“是吗?” 她倒是没想到过明辰所说的这个角度。 不过奇诡之人总有些乱七八糟的法术,正面兴许不敌,但可以引发混乱,可以游击杀敌,光有军队总归是不够的。 明辰又问道:“陛下怎么处理此事?” “计文为我寻了三个怪人来,手执一条绳索,唤名为缚鬼索,可结阵解此劫。” 兵对兵,將对將,奇诡之人应付奇诡之物。 朝堂不是离开了一个人就运转不了的,萧歆玥也不会万事都劳烦於明辰。 明辰挑了挑眉:“哦?缚鬼索?” 老树跟他说过,天下相生相剋,漫天仙神也並非无敌,无论修行多高,多么强大,总有应对的神通和法宝。 扶摇和龙怜都可解这鬼王之劫,旁人能解他也並不意外。 “他们是何来歷?” “据他们自己所说,是来自於登州千灵山的修士。我已將他们派往北方战场,帮助凌將军破敌。” 明辰闻言点了点头,並不准备多探查什么了:“好,那便让他们试上一试。” 这混乱的天下,妖魔鬼怪,神佛修者……都粉墨登场。 註定不会是一个人的舞台。 明辰不可能一个人做所有的事情。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在草原那边风吹日晒出差了三个月,他回来也想给自己放个假,好好休息休息。 偌大的王朝,就只有一张牌,那未免太过於寒磣了。 这些人不论目的是什么,总归目前是投效在他们的阵营,帮助他们来解决问题的。 不妨也看看这些人的成色。 若是能成最好,不成那便再想他法。 (本章完) 第210章 他好像把这凤凰养歪了 第209章 他好像把这凤凰养歪了 明辰在养心殿里被萧歆玥留了一段时间之后,这才带著陛下繾綣的轻吻离开。 “哥哥~” 刚刚进了家门,人影一闪而过,精准扑进了怀里。 小孩在此等候多时了。 “羞蝶,我回来啦~” 明辰摸了摸小孩的头髮,微笑著说道。 平素木訥呆愣的小孩不自觉地浅笑著:“欢迎回来~” 桃枝儿隨风轻颤,房顶的猫猫舔著手爪,后院的鼠鼠仔细地观察著稻杆…… 这座宅邸里藏了不少不为世俗所接受的妖怪,但一切却和谐而又美好。 而今天,这座宅邸的主人回来了。 “羞蝶把酒楼开起来啦?” 明辰进了院子,跟小孩一起坐下,笑盈盈地问道。 他的宅邸很大,但家人却有些冷清。 呆姐姐还在外面打仗没有回来,能聊天的人不多。 “哥哥看见了?” “哥哥要去坐坐吗?” 小孩考了好成绩等待家长夸奖一般,灰濛濛的眼睛看著明辰,难得透出几分期待来。 “好啊~” 明辰摸著她的脑袋,笑呵呵的点头。 小孩是个天才,学武很快,甚至还能一触即通,学习术法。 不过,明辰对她並没有什么要求,自由生长即可。 如果没什么远大的理想,那就这样平凡的生活著也挺好的。 “那明天!明天可以吗?” “可以~” 明辰掏出了一条兽牙项链来,戴在了小孩的脖子上,笑道:“来,这是礼物。” “谢谢哥哥!” 明辰远行归来,都会给乖小孩准备礼物的。 “喵呜~” 黑影一闪而过,猫猫见著有礼物,也不知从哪里窜了过来,一个跳跃便蹦到了明辰的腿上,轻轻的在明辰的身上蹭蹭,细眯著眼睛,慵懒而又魘足。 “好好好~墨星,你这无利不起早的胖猫!” 明辰捏了捏这黑猫的脸:“到现在了,都不跟我说说话么?” 猫猫歪了歪脑袋,一如既往的乖巧优雅,似乎完全听不懂明辰的话一般。 “官人官人~下次也带著我唄~” “我绝对不乱说话!不乱跑!” 小桃跟小鸟聊完天之后,见到明辰归来,也是凑了过来。 粉匯聚成人的模样,芳香扑面,一开口却是將她本身那成熟气质破坏的一乾二净。 明辰:…… 这货已经在院子里扎根了,他出门还要捧著一个盆吗?! “你要是能自己离开,我就带著你!” “啊~官人~” “我还想问你呢!你跟扶摇说了什么?!” “啊?没说什么呀?我不知道官人你在说什么?” 龙怜从明辰的怀里探出头来,打量著周遭的景色:“公子……” 明辰这才想起来,一直在跟龙怜玩农夫与蛇的故事来著。 他朝著小蛇笑了笑,说道:“这宅子大得很,龙怜想住哪就住哪吧。” “这是咱们自己家!” 家这个字真的很令龙怜喜欢,她晃了晃身子:“多谢公子!” 明辰拍了拍小桃,说道:“夭夭,带龙怜去家里逛逛!” 小桃对这家里熟悉的很,当导游也很合適。 桃夭夭泄了气:“好吧。” 院子里全是大爹的气息,小白狗形態的白狼瑟瑟发抖。 它抬起头来可怜兮兮的看著明辰:“大仙,我呢?” “奥,差点把你忘了!” “你住大院子吧!改天给你修个棚户!” 倒也不是不给白狼房间住,但它不会化形,住了也不方便。 府邸这么大,隨便它撒欢,爱去哪去哪! 小鸟都还没有自己的房间呢! 白狼皱了皱眉有点不乐意。 这听著……怎么像养狗一样,它现在只是小白狗形態而已,不代表它真的是狗啊! “那里直通伙房,会有专人照顾你吃食。” “好嘞!谢谢大仙!我给您看门!” 好好好!能吃好饭了,它白狼也是好起来了! 它要在这里住到死! …… 夜,清凉的晚风吹来,似乎將人的思绪都带到了远方。 今天终於是回家了。 明辰和小孩吃了一次半团圆饭,难得还喝了点酒。吃饱了饭,小孩乖巧的去睡觉。 明辰则是站在房檐下,静静的看著天空。 月亮弯弯,群星点缀。 家里和外面,总归是不一样的。 回到家里,征伐数日紧绷的神经也渐渐舒缓。却是不知,那远在千里之外的美人如何呢? 他那不同於寻常女子的髮妻,在做什么呢?有没有同样也在想念著他呢? 各样的情绪涌流之际,忽而…… “吱呀~” 温热的风儿从背后吹来,房门自己开了。 片片红色的羽毛点缀著洁白无暇的手掌,一道人影从房间里走出,轻轻环上了明辰的腰。 明辰在前面,可以看到熟悉的黑色衣袖。 这是凌玉惯穿的衣物。 熟悉的衣服,熟悉的气息,但二者却並不匹配。 “咳咳~” “辰弟……” 身后的人轻咳了两声,特意压了压嗓子,装成另外一人的腔调。瞬间打乱了明辰的心绪。 明辰:…… 他说怎么回来都没见到这货呢! 原来窝在这里整大活呢! 他转过身来,理所应当的撞进了一双晶亮的眼睛里。 精灵般的姑娘双眸泛著狡黠,定定地看著他:“辰弟~在想什么呢?” “啪!” 下一瞬,清脆的声音响起。 明辰瞪了她一眼,故作凶狠地问道:“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呀~” 辟穀上传来轻微的刺痛,小鸟惊呼了声,不过这声音,却在空中转了两个腔调。 像是小爪子在心头抓挠,磨人的紧。 一点不疼! 她是故意的! 小鸟挺起胸膛来,丰盈轻轻摇曳,看上去颇为自豪骄傲道:“无师自通~” 明辰:…… 对不起,这片天地。 他好像把这凤凰养歪了。 “你怎么穿著凌玉的衣服?”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咯~” “官人~来嘛~” 小鸟朝著明辰眨眨眼,凑了过来,轻轻在他耳边呼著气。 “吱呀~” 房门又再度关上了。 弦月高掛,桃摇曳,夜晚重新回归平静。 只是屋子里,却是愈发喧闹了。 “扶摇啊!我看你最近是很得意嘛!” “屡屡挑衅,真当我下不去手么?!” “我告诉你,你完了!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我说的!” “哼!” 小鸟请哼了声,一脸娇憨,即便是被压在了下面,也杏眼瞪得溜圆,故作凶狠道,又继续挑衅道:“大胆!休要胡言!我可不是那娇滴滴的女帝,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明辰:…… 这货知晓他去见陛下了,又把萧歆玥拉进来了。他震撼的发现,关於骚话,他竟然没说过这小鸟! 可恶啊! 这货脑子里现在都塞了些什么东西?! 桃夭夭到底对小鸟做了什么?! 只是这人……自己说过什么话,他是只字不提。 月亮遮掩於层云之中,今夜山雨欲来,两军战爭激烈。 当日上了三竿,有的是力气和手段的小鸟,也是没了力气。 软软地瘫在一边,痴痴地笑著,似乎在做什么美梦。 “公子,我喜欢你~” 她抓著身边人的手臂,含糊不清的说著梦囈。 明辰闻言垂了垂眸,轻抚著她的脸蛋儿,轻声道:“我的扶摇儿,我也喜欢你……” 鹿州,位於乾元中部偏北,被慎江跟东陈分隔开来,幅员辽阔是一片富庶之地。也是明辰当初为萧歆玥定计新朝时,所必须的一块领土。 然而其州牧忠於旧朝,认定了萧歆玥和明辰一党为叛国余孽。 即便是董贼窃国,改国號为陈,萧歆玥屡次劝降,他也依旧不改其主。 不得已,双方开战。 凌玉大军七万压境,或是劝降、或是用间、或是煽动民眾、或是强攻……短短三个月便是占据鹿州大半土地。 也就是萧歆玥和明辰嘱咐儘量用怀柔的方式攻城,否则的话,凌玉早就把这一州拿下了。 如今这鹿州只剩下了最后一座坚城可守了,本身兵力就不足,朝廷方面的驰援也捉襟见肘,己方百姓民心还被煽动,迫切渴望投入新朝的怀抱,享受和平。 天时地利人和,完全找不到半点的希望。 败像已显,不出一个月,凌玉就可以彻底占领鹿州。 而此刻,军阵之中,新乾元的黑底金鳞旗帜隨风飘扬。 女子一袭戎装,英姿颯爽,容顏坚毅果决,尽展大將之风。 相较於一年多以前初出茅庐的懵懂武者,她已经成长太多太多。 而此时,她打量著眼前老中少三人,出言问道:“三位居士来前线,可是为了助我克敌?” 眼前三人共拿一根长长的绳索。 老的鹤髮童顏,精神矍鑠。 中年人气质沉稳。 少年人反而是眼色深沉,透著阵阵阴森之气。 单从样貌气质上来看,这三人就可与寻常凡人划出界线。 近日陈国屡屡出现无首士兵抵抗,背后可能还有那北境情报传来的神秘斩首鬼王。 凌玉行军很谨慎。 她是將军,负责带兵打仗。 奇诡之事,自由专门奇诡之人应对。 眼下这三人从季取来,显然是要助她破敌的。 三人朝著凌玉施礼,一脸恭顺道:“回稟凌將军,我名钟思学(钟思奕)(钟思诚),奉陛下之命,特来帮助將军伏鬼。” 凌玉喜道:“好好好!” “有劳三位居士!” “將军言重,我等听候差遣!” “敢问三位,可是需要本將配合什么?” “无需將军做任何事,只要有超出常理预计之事,將军传唤我等便可!” “好好好!有诸位相助,我军当真如虎添翼,诸位请吧!” “是!” 凌玉示意副將带三人离开。 待眾人退去,凌玉打开了手中的书信。 除却带来这三个人之外,传讯的士兵还带来了季取方面的情报。 “明辰已经回京了吗?” 看完了上面的信息之后,却是浑身一震,眼中闪烁著光亮,不自觉地透出浅浅的笑来。 她並不在意那人取得了什么样的功绩,她知晓自己喜欢之人安然回家了。 她也稍稍可以安下心来。 没想到……那坏人竟然比她还要快一些。 那么接下来,她也要加紧了…… 她有家了,她想家了! 冬天马上就会到来,她还想跟那人一起过年呢! 夜,今天的夜晚格外安静,无风。 不知怎得,透著些许不祥的气息。 凌玉在主帐看著各路情报,並没有休息。 而就在这时, 有士兵跑来营帐,朝著凌玉喊道:“將军,出现了!” “出现了!” “农达城开了城门,出现大量无首骑兵,目测大概有八千人,正在派兵列阵,朝我军而来。” “同时伴有诡异的阴风和鬼哭狼嚎之声。” 凌玉挑了挑眉:“恩?” “让三位居士去战场看看!” “传令各部,打起精神,准备御敌。” 这是鹿州最后的一座城了,理所应当会遭受最为激烈的反击。 对方有奇诡之人助阵,可能会在夜晚行动。 这都在凌玉的预料之中。 时间倒是凑巧,这三个人刚来,就遇上专业对口的事情了。 无首怎能活?这自然就是超出常理之事,自然要叫他们一叫。 如果他们可以应付这些无首骑兵,减少己方伤亡,那自然再好不过。 “杀!” “杀!” “杀!” 燃烧的火把照亮夜空。 战场上,战鼓咚咚作响,乾元军整军肃穆,高举兵刃呼喊著。 即便诡异的阴风呼啸,对方是那奇诡的无首之人,也不曾引起他们半分混乱,无人交头接耳。 战战战! 他们只会接受长官的命令,与敌军廝杀。 黑色的帘幕自天空落下,笼罩战场。 “呼呼呼!” 诡譎的阴风颳了起来,伴隨著阵阵厉鬼哭嚎呼喊之声。 而就在他们的前方不远处,尘土飞扬,烈马嘶鸣,无首的骑兵们呼啸而来,进行最后一场绝地反扑。 两军相对。 而就在这时, “幽鬼祸国,罪在不赦!” 明亮的华光骤然亮起,一鬚髮斑白的老者忽而出现在了无首骑兵们的正南方,他面色肃穆,鬚髮纷飞,手中掐著印节,单手持一根绳子的首端。 “无首不活,速速归去。” 那绳子仿佛是活了一般,猛地从地下弹到了半空之中,自老头儿的方向朝著北方延展。 不知何时,青光闪烁,队伍的最北方又出现了中年人。 他闭著眼睛,抓著数长长的绳子的尾端,同样单手掐著法印,无形的法力流转开来。 “喝!” 就在这时,那无首骑兵兵团的正中间。 突然传出了一声爆喝。 一身形娇小之人自天顶落下,手中正好把握著那长长绳结的正中间。 “天尊助我,剿灭九幽!” 他浑身发散著诡譎的紫光,语声低沉,比之那哭嚎的鬼怪都要阴森。 伴隨著三人落位。 “轰轰轰!” 剧烈的法力轰鸣著,一绳索为中心,朝著四周扩散开来。 绳结分解出来无数瘮人的小触鬚一般的细线,朝著那些士兵触碰了过去。 瞬间,仿佛是下了休止符一般,奔涌而来的无首骑兵將立在原地,不再动弹了。 正中间的奇诡小孩手中闪烁著点点光华,似乎在朝著四周的无首士兵吸纳著什么,旋即猛地向土地一拍:“破!” 奔马传来阵阵骚乱的嘶鸣之声,失去了控制,朝四面八方奔跑逃窜。 而那些无首的士兵,却是躺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控制一般,再也不动了。 毕竟……他们原本就是死人。 农达城的城墙上,一戎装打扮的將军有些焦急的远瞰著前方黑幕遮掩之中的战场。 时不时的,转首朝著身侧一身著黑袍,面色惨白的怪人问道:“童大人,战况如何?” 他是这鹿州的州牧,万辉。 在这天下大乱的时刻,选择了站队旧朝。 不过现在看来……他似乎选择错了。 一步错,步步错。 鹿州就剩下脚下的这农达城,在往后退那可就是滔滔江水了。 九成的鹿州守军已然溃败。 最后的希望,也就是京城这边支援的这些神秘之人了。 奇诡的黑幕笼罩战场,仅仅可以看到里面似乎传出了些光亮。 万辉话音刚落,身边这黑袍怪人却似乎若有所察,手中掐算著,没有紧锁。 而在他们的身后,一座巨大的无首厉鬼雕像却是颤了颤。 “天命不在此处。” “鹿州不归冥土。” “走吧!” 粗厉威严的声音传来。 还不待两人回应,便是化作了一道黑影,沉到了地下,消失不见。 感受到远方那专克厉鬼的法宝,斩首王很乾脆的选择了放弃。 “这……这……” 这怪异的无头妖鬼才是这座城市最后的杀手鐧。 先前的计划,分明是由这童大人施展异术,无首士兵衝锋,混乱敌军阵营,最后再由这斩首王绝地反击的。 舞台都搭建好了。 然而对方竟然没出手,就直接走了? 童无常看了眼斩首王消失的方向,也是手一挥,阴风呼啸之间,人影消失不见。 自始至终,再没跟万辉说过一句话。 万辉呆愣在原地,直接蒙了。 这怎么稀里糊涂的,主角都退场了? 他是不是……成了弃子了。 漆黑的天幕落下,遮掩的景象映入眼帘。 远远看去,三个散发著光亮的人仿佛是三颗星星,点缀著黑夜。 那不知生死的无首士兵统统都躺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杀!” “杀!” “杀!” 敌军喊杀之声震耳欲聋。 “兄弟们,听我號令!” “先锋军,冲!攻城!” 该是被夜袭之人,此刻却是攻守易行。 將士们的呼喊之声划破寒夜,黑压压的军队携著无匹的气势,朝著再无援军的孤城发起了最后的衝锋。 结束了! 万辉站在城墙上,怔怔地看著那呼啸而来的兵马。 若是一开始就投效新朝……他的结局会不会好一些? 待价而沽,站错了队,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扑哧!” 就在这时,刀尖入肉的声音响起。 剧痛袭来,他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著下方捅穿了胸腹的刀锋。身边的守军下手毫不客气,乾脆利落的捅穿了他的心臟。 旋即將其一脚踢倒在地:“州牧昏庸,投效国贼!” “现在已经被我杀了!” “诸位,隨我开城门!迎接凌將军,我们投奔新朝去罢!” “我们投奔新朝去罢!” “这场仗本来就不该打!” 一点火星落到了乾草上,迅速化作燎原大火,吞噬了整座城市。 听著远方军队的呼喊声。 新朝本就是民心所向,一时之间整座城市亦是沸腾了起来。拥挤的人们衝过了负隅顽抗的守军,打开了城门,欢迎乾元的军团,拥抱崭新的朝代。 …… 时间匆匆过去,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黎明破晓。 乾元的黑底金鳞旗帜在城楼的上空高高飘扬。死不瞑目的万辉就躺在地上,静静的看著…… 这场战爭结束了。 明亮的太阳从东方升起,將光芒洒在大地上。 凌玉作为三军最高將领,她並没有去到最新占领的城市去查探,而是站在战场正中,无数渗人的无首之人中间,微微垂眸,静静地看著一个个不再动弹的尸体。 这场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討伐战胜利了。 最后一战没有耗费半点兵马,轻轻鬆鬆就拿下了,甚至还缴获了些陈国的战马资源。 但她却似乎並没有多少开心的感觉。 她很清楚这些战士是为何死的! 他们是为了投效她而来,是信任她而来。 然而现在,却找不到头颅,客死他乡。 过了一会儿,人影掠过:“將军,我等已探明,城中並无邪祟痕跡。” 昨夜大显身手的老中少三人已然收拾好了法宝,来到凌玉身侧,躬身报告道。 倒是没有遇见,那传说之中的斩首之王。 凌玉抬眼来,朝著三人抱拳:“有劳三位。” 奇诡之事,確实是该交予奇诡之人。 在那诡异昏暗的天幕遮掩之下,她也不知道自己面对这些无首士兵,会增加多少伤亡。 “报告將军,发现鹿州州牧万辉尸体,经查明是被城市降军所杀。” 副將乘马归来,朝著凌玉报告道。 “恩……” 凌玉微微頷首:“卢义领一千人,驻扎在农达城,等候调遣。” “张含盛领五百人……” “刘莫……” 一个个指令安排下去,有条不紊的处理好战后工作。 到最后,她指著地下一眾无首尸体,朝著周遭的將士们喊道:“带著我们的战士,整军,回家!” (本章完) 第211章 官路的尽头是明辰 第210章 官路的尽头是明辰 “听说了吗?靖安侯回来了!” “那天我都看见了!他还乘著一体型庞大的白狼呢!当真奇人也!” “这算什么,侯爷那可是带领八百骑杀穿了匈奴草原的主!” “我记得侯爷是文官吧?带兵打仗也如此厉害吗?” “文武双全,国之栋樑,当真是天佑我乾元!” “我听说了,侯爷还不要封赏,恳请陛下將他的赏赐送给前线奋勇的战士和已经牺牲的士兵的家人……” “侯爷真是好人吶!” “我听说侯爷是咱们青州人呢!哈哈哈,当初陛下来青州还是侯爷推荐的呢!当真是我青州之光啊~” “我听闻,侯爷原本在京都的时候……” …… 季取的香满楼中,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在京城就成功的菜品,经营方式……换个地方,同样也会成功的。 明辰回季取以来,其实低调的很,在家里摸鱼摆烂,休息了好几天。 但有关於他的消息还是不可抑制的流传了开来。 靖安侯明辰乘著巨狼携胜利归来,八百骑杀穿了匈奴草原…… 不论事情是大是小,只要充满传奇性,便容易被人记住,成为人们口口相传的谈资。 朝堂上的爭端,国与国之间的博弈,寻常百姓难懂。 但是,最简单的战场廝杀,最简单的胜利,最为直观,他们是很容易懂的。 这也是先前凌玉比明辰的名头更大的原因。 而现在,八百骑破胡虏的明辰无疑是最为明亮的星星,为所有人所知。 连带著,其以往做过的传奇之事同样也被扒了出来,声名愈发显赫。 这里本身还是青州,算是明辰的家乡,自家出了这么个人来,百姓们也格外追捧。 小孩易容的老板娘坐在柜檯边,心情极好,时不时绽放著笑脸。 家里的主心骨回来了,这几天她自是开心的紧。 听得食客们夸讚明辰,她也有种与有荣焉之感。 只是接著,却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眉头微皱,笑容收敛。 “哼!” 食客之中的一人仰起头来,轻哼了声,似乎喝了点酒,红晕上脸,眼神里似乎多有不屑:“靖安侯算什么英雄?” 他生的矮小,语声尖锐:“不过是偷奸耍滑之辈罢了!” “那八百骑军多驍勇啊,单凭气势就可以震慑猛虎!匈奴人不堪一击,换成了我带兵,一样可以杀穿匈奴。” “我看吶……他不过是因为生了副好皮囊,得了女帝的宠而已!” “什么不要封赏,送给士兵,不过是想要收买人心罢了,欺世盗名!” “兴许他还有別的图谋也不一定呢!” 总有些人自觉天下皆醉而我独醒,喜欢將一些事实歪曲解释,以博取旁人的目光。 自觉不凡,旁人能做得,他也能做得。 只是旁人得了运势罢了! 没说几句,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一人来。 酒楼的老板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姣好的面容难得阴沉。 “哟~你是掌柜的啊……我与你说,你这酒啊……还是缺了点儿味儿,要我说啊,应该……应该……” 食客抬起头来,眼色朦朧,撑著下巴,摇头晃脑的朝著对方说著,『应该』做什么?想指教一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话音未落,却是猛地瞪大了眼睛,微醺的酒意似乎也清醒了。 “你……你做什么?!” 他本就身形矮小,此时竟是直接被人揪著衣领提了起来。 “我可是你的客官!” “你做生意的,怎敢打客人?” “你还做不做生意了?” 这女人,好大的力气! 这奇怪的老板娘手掌仿佛是铁钳一般,被她擒住,竟是挣脱不开。 他不住蹬著腿,不知是憋得,还是被周遭食客看著丟了麵皮羞得,恶狠狠地瞪著对方,不住叫骂著:“来人吶!” “来人吶,店家打人啦!” 下一瞬,眼前天旋地转,竟是被丟在了门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哼~” 易容之后的羞蝶就是无敌的,全然看不出半点小孩形態下的木訥。 她见过千人千面,可以將任何人都演绎的惟妙惟肖。 她轻哼了声,斜睨著看他,眼里多有不屑:“客官好大的威风,自比侯爷,怎得……连我一小女子都角力不过?” 在她的地盘詆毁於她而言最重要之人,那可真是给了脸了。 “你!” 这般人,最是在意旁人的目光了。 此时此刻,周遭人的视线聚拢过来,多有嘲笑揶揄之感,直看的他脸色愈发涨红羞怒:“你这店家怎么做生意的?!敢如此对待客人?我要报官!” “你要报官,你自去报好了。依照律法,官府要罚我多少,我便交多少。” “詆毁侯爷,我不做你的生意,你也別当是我的客便高人一等。” 羞蝶扬了扬眉毛,眼中俱是凛然,全然不见半点諂媚:“哼,不知所谓!” 她本来就不缺钱,兴建这酒楼只是为了京都美好回忆的一个念想罢了。 自然没必要惯著任何人。 这傢伙詆毁哥哥,她还给他脸了。 换成在京都的时候,她夜里偷偷提著砍刀就跟上了。 “哈哈哈哈~” “掌柜的倒是性情中人吶!” “哈哈哈,我听他吹牛,也老早就想揍他一顿了!” “就冲掌柜的今天做的事,我以后就来这里吃饭!” “我认得他,那是城北的赵书凯,多年科举不中,天天游手好閒,逢人便吹嘘自己时运不济!家產都变卖,老父都被他气死了!” “他也配提侯爷?!” 店家打客人,这等事情发生,却好像並没有引得周遭的食客们不满。 相反,他们甚至还为之喝彩鼓起掌来。 有能力之人自然可以狂妄傲慢,靖安侯那般人就是傲到天上去也理所应当。 但你本就平凡,还自命不凡虚荣,便是令人瞧之不起。 人们鬨笑著,將所有的鄙夷和嘲弄都丟给了地上那狼狈的小丑。 “你……你们……” 周遭的视线和嘲笑仿佛是利剑一般,直刺胸膛。 赵书凯不知道自己捡了一条命,只觉脸烧红的不行,被看得只想找个坑洞躲起来。 这些蠢笨之人都不尊重他! 瞪得溜圆的眼睛四下看著,记下了这些人丑恶的面容,待自己日后飞黄腾达,势必要让他们好看。 “哼!” 他冷哼了声,终是在眾人嘲笑之中,甩袖离开。 “哈哈哈!瞧他灰溜溜的模样,多像一条狗啊!还评判上侯爷了,侯爷这辈子都不可能如此作態!” …… “明大人,似乎是有人在议论你呢!” 小小的骚乱,並没有影响什么。 反倒更添了酒楼之中食客们的笑柄。 不过,议论纷纷的人们並不知道的是,如今季取最为闪耀之人,就坐在酒楼的二楼,与人对坐饮酒。 旁人的夸讚,詆毁,入了耳……似乎並没有引起半点波澜。 在他的对面,却是一比他还要年轻的少年人。 云征。 昔日破落山村之中公然挑衅皇女的少年郎,此刻也穿上了锦衣,官居高位,手掌司法大权。 他耳聪目明,自是也听得了楼下喧闹之声。 明辰並不在乎小丑对自己的评价,只是笑吟吟地朝著对面的少年说道:“他说的也没错啊。” “明某也確实是得了陛下的宠呢!” 他確实生了一副好皮囊啊! 也確实得了女帝的宠啊! 人都快到手了,他这还不算得宠的话,怎样才算得宠呢? “明某確实是偷奸耍滑,欺世盗名之人吶!” 他这一路走来,欺世盗名之事可没少干。 最起码在匈奴人看来,在董正宏看来……明辰兴许就是这样的人。 “明大人说笑了,若你是这般人,我等又算是什么?” 云征看著眼前这年纪稍长自己些许的侯爷,却是摇了摇头,暗嘆了声,一仰脖將杯中酒一饮而尽,言语似乎有些无奈。 他现在颇有种既生征何生辰之感。 他很年轻,走到现在这一步,履歷已经很优秀了。 以一介白身奋起,挣得如今的身份地位,为新朝重整纲要律法,註定名留青史。 偏生的,头顶还有个更妖孽的。 他在前进,这妖人也在前进,而且更加传奇! 八百骑打穿匈奴,文武双全,这是什么概念?这是人能干的事情么? 当有人光芒过於耀眼时,就会盖住旁人。 明辰现在所做的事情,居的位置,流传的声名……皆是他所求。 可以说,现在的明辰,便是他的目標。 成为这段歷史之中最为璀璨的星星,甚至盖过帝王。 隨著对此人日渐了解,隨著这人做出一桩桩一件件事情,云征是真的服了。原本他对於明辰和凌玉强强联合还有些微词,现在也摆烂了,人家要是想要,取得这新朝,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甚至……明辰当领袖,还真不一定就比陛下差。 新朝走到现在这一步,可离不了这位侯爷的战略目光。 他討厌的是酒囊饭袋统治的天下,他討厌的是刚刚那喊话小丑那般平庸无能者居高位。 但是对於堂堂正正,以才能和实打实功绩博取高位,留下传奇之人,他是没有任何脾气的。 他现在隱隱有种感觉,这辈子是要活在这人的阴影之下了。 若是看不到实现理想的希望,他该是会另择一主,大展宏图。偏生的,见过了新朝陛下,见过了明辰之后,他又失了与这些人为敌的勇气。 官路的尽头是明辰。 妈妈有人开掛! 名留青史之路遇上了怪物,拼尽全力也无法胜之。 “云大人这才几岁啊?官居要位,整编律法,真乃天纵之才。” 明辰笑呵呵的夸讚道:“未来是你的!” 不好意思了少年,你入股入的太晚了。 咱这可是原始股,你怎么跟我比? 云征:…… 妈的,最烦別人装逼了! 你才比我大几岁?! 你在我头顶压著,我哪有未来?! “明大人莫说这些客套之言了!” “咱们还是商议正事吧。” 他摇了摇头,朝著明辰说道:“明大人,天下风起云涌,许多原本藏在世俗之外的人也一个个出现,近日来了不少异人投奔我朝。” “陛下令我著手制定相关的法规制度来管理这些人,交予她检阅,我想与你商討一下。” 他知晓明辰的情报,自然也知晓明辰不是一般人,这行將闻名天下的靖安侯,同样也是一位掌握著特殊能力的异人。 他们这些人拥有强大的力量,观念、追求……都跟普通人不一样。 既然入了世俗,就要想办法让他们融入王朝的管理。 以往的律法都没有借鑑的空间,他也掌握不好尺度,所以要跟明辰商討一番。 顺便,跟这人吃吃酒,聊聊天,也算熟络一下关係,加深彼此私交。 他对於无能之人嗤之以鼻,但並非刚正不阿不通俗礼之人。 朝上很多人想跟明辰吃吃饭聊聊天都做不到呢! 跟明辰这样的人做朋友,可比做敌人好多了。 “哦?” 明辰挑了挑眉,朝他问道:“有多少人?他们有什么能力?” 云征回道:“这些人统归於计大人管理,三日前又有三人来投。坑蒙拐骗之辈不计,现在该是有十五之数了。” “能力五八门,有善使五行法术,有人肉体强悍,有人有奇诡法宝,不过他们大多藏拙,不肯显露底牌。” 明辰饶有兴致地问道:“计文能压得住?” “大概是可以的。” “其中有半数,计大人都认得。” 那招引天雷之人,倒是有些手段。 明辰眯了眯眼睛,旋即说道:“既然这些人是投奔我朝而来,那么就该跟我朝子民没什么分別,寻常百姓官员该遵循的律法,他们也不能例外。口子不能开,律法的尊严不容侵犯。无论何人,持强凌弱,恣意妄为也得受惩罚。” “这件事情我去跟陛下说,日后我也在神通部掛个虚职,不能让计文一个人掌握这股力量。” 身边有龙怜、扶摇,手里有仙玉录,他绝对能压得住计文。 计文能压得住的话,他就能压得住。 云征点了点头:“恩,在下也是这么想的。” 明辰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官僚制度方面,他们需要跟寻常的文臣武將划分开来。” “你再找计文去商討一下,制定一个考核制度,依据其能力划分层级,避免太过弱小之人进来混日子,將来需他发力时现了眼,误了大事。” 云征记下:“是。” “他们的追求跟寻常的官员不一样,所以奖励和升官制度需要有所调整。” 官僚制度究其根本,其实是功名利禄的奖赏追逐。 如果没有合適的奖赏,利益不能动人心的话,是不能驱使旁人为己所用的。 没有利益勾引,就无法建立一个合適的权力制度。寻常的功名和钱財,显然非这些修者所求。 要对症下药才行。 “日后找陛下宣布,待一统天下,还於旧都之后,陛下將登通天台,册封有功之人。” “对於立下大功的异人,可为其开坛供奉,受百姓香火,死后亦永垂不朽。” 根据明辰所知的信息,在看这些人在这个时间冒出来,所求之事,大概就是如此。 世人皆有所求,依著他们所求画饼,那边可驱使之为己效力。如此,可以搭建起权力制度的框架。 云征一滯,看了明辰一眼,也点头应下:“是。” 反正此事最后都需要萧歆玥过问,也需要萧歆玥拍板。 两人虽然年轻但都身居要职,也並非蠢货,办事效率极高,又相互討论完善了几个细节,差不多便是將大框敲定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未成年喝的酒有点多了。 云征思虑了片刻,朝著明辰说道:“明大人,在下一直以来都对於一事有所困惑,若大人有法可解,还望不吝赐教。” 虽说前路被明辰堵的死死的。 但他认为明辰是个有智慧之人,他可以从世人想像不到的角度,去观察这个世界,去詮释真理。 他很早就想跟明辰这这般聊一聊了。 “哦?” 明辰挑了挑眉:“云大人但说无妨。” 云征顿了顿,说道:“明大人,征以为,这世间有太多太多聪慧之人,有许多天子卓绝之人。” “然其受困於家境,受困於阶级种种原因,寻不得法门,无法扩充见识,学习不到知识……他们的才能不就浪费了吗?” 云征常常倍感庆幸,因为他幼时得了机缘,被梦中授以学识。看得歷史,有所感悟。 否则,任其如何天纵之才,也万万走不到现在这一步。 “然一些庸才却居於大位,以权谋私,享有无限的资源,我认为这有碍於国家的进步,长此以往,新朝同样也会被新的蛀虫占据。” 几百年之后,新朝跟上一个乾元,可能並没有多少差別。 云征看著明辰,问道:“征想问明大人,可有法拓宽公眾视野,给陷於囹圄之中的璞玉更多的机会。” 如果解决此事,他定是可以为后世千秋万代传颂之。 明辰倒是没想到这少年会有这样的想法,倒是挺超前的。爬到了既得利益的位置,不想著阻止后来人,却想著开源。 在他的印象里,这人该是个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之人。 “自是有的。” “很简单,將大学堂开到全国各地,国家扶持,让每一个孩童都有机会读书,参与科考选举即可。” 缺什么给他们什么便可。 加强教育唄! 京都有供於贵族官僚子弟学习的学堂,阔而推广到全国,搞一个义务教育即可。 明辰有许多先进的理念思想,学识…… 但是,细节之处他不可能都记得,他只能提供一个大框的方向,交由旁人继续深化钻研。 就比如说,火药他搞出来了,枪械至今还在工部那些工匠手中研究呢。 比如说,西征途中在荒漠发现了石油,但至今他都不知该如何著手去开採和利用。他没有前世的百科全书,不是万能的。只是知道是重要的资源罢了。 这些事情都只能提出一个大概,不是他自己可以完成的。 若是日后推广教育,兴许会有聪慧之人帮助他推动这些科学进程。 “这……” 明辰说的很简单,但是此举无疑是改变了整个人社会的框架,过於大胆天马行空,活在这个时代的人很难突破这思想壁垒的。 云征闻言浑身一震,脸上风云变幻,思考著此举的可行性。过了一会儿,却是茅塞顿开:“明大人所言极是!” “征愿推进此事!” 若日后,何处都有学堂,国家扶持。百姓都可开慧,那些勤奋刻苦,天子卓绝之人,通过科举选拔,自然又有了向上的机会。 向上晋升的机会大大增加,这样就可以大幅提高科举选拔的公平性,延缓制度和官僚腐朽的时间。 “然……” 然而接著,明辰却是话锋一转:“云大人,这方法不適用於现在,莫要太过於理想了。” “乾元现阶段不需要太多的人才,单单是依靠科举就已经饱和了。” “况且,为民眾开慧的后果是什么?权贵阶级是否愿意?要付出多少的人力物力为代价?” “这些事情都需要很长的时间来一步步精进,並非一蹴而就的工程。” 不过只是閒聊罢了,区区几句话说起来简单,真做起来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明辰確实想要许多人才去丰满他所拥有的超前知识。但他目前却没有推进此事的打算。 封建王朝统治的根基就是上下巨大的思想文化壁垒,统治者和被统治者的境界差距。 许多的条件跟现代不符,需要仔细的去思考和试验,去找到一条最合適的途径融合前行。 在这个时代做出这些超出时代太多的决策,並非是进步,而是灾难。 明辰的话为云征浇了盆冷水,热血冷却,垂了垂眸,不知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只说道:“明大人,谢谢您。” 义务教育的话题就此打住。 明辰想起了便宜学生,转而嘮起了家常,朝著眼前这个家长说道:“对了,云大人,关於云瑶,此行发生了一些事情……” (本章完) 第212章 我对靖安侯仰慕已久 第211章 我对靖安侯仰慕已久 对於云瑶,云征完全是放养状態。 甚至一直都让她住在明辰的宅子里。 並不是说对於这个相依为命的妹妹不关心。 而是足够相信明辰,也相信云瑶。乃至於明辰西去参与到战爭之中,他也同意云瑶偷摸跟隨。 官场亦是不见鲜血的战场。 明辰是新朝不可动摇的霸主,大树底下好乘凉,相较於跟著云征,跟著明辰显然要更安全,前路也更加宽阔。 他还不知道自家妹妹在此西行路上发生了什么,听得明辰这么一说,却是愣了一下:“什么?” 明辰朝他说道:“云瑶確实是天才,我只教了她一门武学,她便融会贯通,甚至唤出了我都不了解的一道虚像,她在走一条前无古人的道路。” 云瑶这些日子也不练武了。 凌玉不在,明辰也没什么好教她的。 扶摇、龙怜……她们虽然战力强大,但是修行法术神通,跟云瑶专业武道不对口。 这些日子,她就四处閒逛,时不时的观察著隨风飘摇的柳树,蹲下来观察虫子,抬首观察天空…… 时不时的,她双眼空洞,会进入一种空灵的状態,打著自己自创的拳法。 修者蜗居一处,每个地方都有一种境界划分。法术奇诡有弱有强,有专克制之物,也有被克制之术,分不得高低强弱,需斗法之后再做计较。 而妖魔鬼怪则以修行道行粗浅辨別强弱,还受跟脚、法术、资质……的制约。 明辰现在也不知云瑶有多强。 反正西行一路走来,杀穿匈奴,不见这小孩受到半点挫折。 “这样啊……” 当初令云瑶拜师明辰,並不单单只是为双方建立利益链条而已。 云征是真心认为让云瑶跟隨著这个看上去柔弱的书生,对她的成长是有好处的。 果然……现在云瑶取得了进步。 他一口饮尽杯中酒,朝著明辰拱了拱手:“还要多谢明大人栽培。” 明辰却是摇了摇头:“我也没做什么,主要还是云瑶天资卓绝。” 他眯了眯眼睛,打量著云征:“云大人同样也是惊才绝艷之人,不知云大人在入了朝堂之后,可有什么收穫?” 老树与他说过,闭门造车的苦修是学前人执法,是获得力量最下乘的手段。 去观察日月,去適应天地,去为人们所称道……方为寻求大道之路。 这兄妹俩都不简单。 妹妹资质如此优秀,但是那入梦仙人还是朝著云征传道。 这说明云征更加特別。 虽然有些不太礼貌,但明辰有些好奇,这人若是死了,会不会进入仙玉录。 “额……” 不知怎得,云征感觉明辰的目光有些诡异,仿佛是想要窥探什么一般。 他垂了垂眸,终是出了口气,朝著明辰笑道:“收穫很多,朝堂权势,並非征想当然那么简单,征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明辰摇头,乾脆问道:“云大人,明某所说的並不是这些,你就没得到什么……特別的力量?” 云征似乎有些疑惑,摇头道:“没有。” “是嘛?” 明辰笑了笑,朝他举起酒杯来:“那看样是辰多虑了,云大人,来……干!” “干!” …… 明辰回京,时间匆匆过去了一个月了。 这段时间他的生活很平静,白天摸鱼遛鸟,晚上跟小鸟精进战斗技艺。 他这休了一个月,但天下可不会因为他的休息而停止运转。 匈奴那边,不出明辰所料。 大军都还没撤退呢,胜罗可汗就宣布浑邪可汗通敌叛变,不顾战爭损耗,紧接著便率军亲征,號召草原举兵征伐。 而浑邪可汗同样也宣布胜罗可汗刚愎自用,狂妄愚蠢,招惹中原,吃了大败仗,令无数草原勇士丧命。 两大可汗彻底决裂,裹挟著其他的小部族都进入了战爭之中。 整个草原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有些聪明人看出了这大概有中原参与的阴谋,但是大势裹胁之下,无人可以挣脱开。 即便知道那是陷阱,胜罗可汗、浑邪可汗这些人都得跳进去,更何况是那些更加式微的下人和弱小部族了。 也无人知晓,这场改变草原格局的动乱,根源却是在那万里之外,摸鱼遛鸟的侯爷身上。 萧歆玥也知道他惫懒,不强求他上班干活。 新朝可以自行运转,除了一些她拿不定主意的大事,也不会找明辰商议。 甚至借著西征的功绩,还赏了他听调不听宣的权力。 乾脆上朝也不用上了,省得他还总是走请病假的流程。 明辰这边歇了,但是有关於他的传奇消息,却是插著翅膀,飞向了四面八方,为人们所知。 …… “明辰……八百骑破匈奴……” 血色的旗帜隨风飘扬,萧索的战场上一片尸山血海。 大刀插在地上,破碎的披风飞扬。 又一场战斗结束,又一座城市被血衣军攻克。 断壁残垣之中,狂热的士兵们在清扫战场,一身血渍的汪槐放下兵刃,接过了传讯兵送来的情报。 上面包含了周遭各势力的近况。 他也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明辰! 他眼光闪烁,双眸之中满是感嘆,却又遗憾似的摇了摇头::“果然吶,不愧是你!” 汪槐是一路杀伐起势的君王,战斗身先士卒,对於战爭也都有所领悟,算是一代传奇將领了,他很清楚明辰此战的含金量。 自古以来,还没有什么將领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他是世界第一明吹,对於明辰一文官做出了这传奇武將都做不出事情倒是也並不觉震撼,只是垂眸轻嘆:“为何不愿来帮帮为兄呢?” 汪槐很自信,若是明辰助他,血衣之风早已席捲天下。 越阳城距离此地相隔不过千里之遥。 攻陷越阳,绞杀董贼,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待到彻底覆灭旧朝,这乾元的天下,就只剩下他和萧歆玥了…… 届时,明辰会不会站在他的对立面呢? 他垂了垂眸,思索著。 “啊~不要!!!” “你们不是血衣军吗?你们在干什么?!” “你们不得好死……” “军爷,小人没干过什么恶事啊!小本生意,还要养家餬口……莫抢……” “哼!我可看见了,你可是在城墙上,朝著咱们大齐士兵丟石头了!” 经歷战火洗礼的城市一片混乱。 身著血衣的士兵们获得了战爭的胜利,理所应当的享受著战爭带来的果实。 而这城市之中的一切,俱是他们的战利品。 掠夺……似乎理所应当。 城市之中一片火光,人影交错,传来阵阵喧闹之声,令汪槐回过神来,眉头微皱。 他朝著不远处一副將问道:“朕不是说过了,不准杀人,不准抢掠百姓么?” 混乱之中起势的君主,杀伐无数,气度雄浑,为亿万信徒所敬仰尊崇的王者。 被他略带不满的目光看著,那副將也不禁打了个哆嗦:“陛下,咱们这一战消耗太多了,后勤补给告罄。” “不这样的话……咱们自己人都吃不饱饭了。” 汪槐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 “陛下,臣有要事相商。” 就在这时,一身穿黑衣斗篷遮掩身形的怪异老者快步跑了过来。 汪槐看了他一眼,旋即朝著那副將说道:“传令下去,约束士兵,少杀戮抢掠平民,多去富豪和官吏家里去补给。” “后日整军继续北上。” “是!” 那副將退去,周遭无人了。 汪槐再看他,问道:“何事?” “董正宏现已疯魔,以陈国国运为赌注,侍奉鬼王,引得鬼神相助,现已有五位鬼王出鬼门入世。” “臣恐日后会为我军带来巨大的灾难。” 汪槐闻言皱了皱眉头:“鬼王?” 他躬身报告道:“斩首王,剜心鬼,笞血王,独臂將军,无面鬼……嗔恨大帝之下,五鬼入世。” 血衣军一路北上,覆灭旧朝近在咫尺,想必也会遭遇更多的磨难。 汪槐不懂神鬼之力,只是问道:“你解决不了么?” “额……” 老者面露难色:“臣个人绵薄之力,恐挡不住鬼神。” “恩?” “不过……老臣还有一法。” 汪槐眉头微皱:“说。” 明辰上一次来跟他对话时,明確表达过,此人並非良善。 他藉助这人的臂助,但却始终都没有尽信他。 “陛下,我们也可请神!” “我们也可以一国为注,请神相助。” “请神对鬼王,我等只需兵对兵,將对將,攻下首都,覆灭陈国即可。” 老头儿面色有些狂热,朝著汪槐说道。 “请神?” “哼!” 然而,汪槐闻言却是冷哼了一声,眼神透著些许凶光,居高临下的看著他:“你是要我和那董贼做一样的事情么?” “不……不是!” 汪槐生的高大,草莽君王的气魄加身,充满威慑力。 被他此番一瞧,仿佛耳边有无数狂热的血衣战士在嘶吼,煞气侵入灵魂。 老头一颤:“只是……” 汪槐直接打断了他:“齐源,莫要小瞧了大齐,也莫要小瞧了朕!” “神明有什么好信任的?有什么好崇敬的?” “百姓被腐朽之国压榨,饥寒困苦,饿殍遍野之时,那高高在上的神明在哪里?” 破碎的披风隨风飘扬,君主微微垂眸,双眸之中满是霸道和昂扬:“大齐的百姓和战士只相信披上血衣的自己,只相信朕!” “无需请神,我赳赳血衣军,照样可以覆灭敌国!” “是……是……” 汪槐眸光冷冽,淡淡地说道:“鬼王?我也是快要饿死的鬼,血衣军有十个鬼,我看看谁能做我的王。” …… “呜呜呜~” 河流涛涛,奔涌想大海,寒风呼啸,片片雪落下。 落到了奔涌的大河之中,落到了微曲的长髮之中,隱没不见。 悠扬的海螺声响起,动人的旋律一圈一圈荡漾开来,时而如同清泉流响,源远流长,时而却也如同海浪返佣,气势磅礴。 海岸边上,衣著单薄的女子手中捧著海螺,吹著乐章,长发飘扬,眼光柔和地远眺这风雪之下的大海。 静謐而又安详。 海鸥在天空盘旋,海浪滚滚砸在沙滩上,掀起朵朵浪,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著光亮。 海上的霸者,似乎此刻收敛了所有的暴戾和张扬,不多见地温柔美好。 群岛跟大陆是不一样的文化风情,对於商人、艺者……这些职业並无多少限制,甚至地位还蛮高的。 大陆人们不知道,一统群岛的惊嵐联盟的盟主曾被喻为是大海的妖姬。 她精通音律,美妙的歌喉迷醉大海,波浪翻涌,游鱼环绕。 民间总在流传。 盟主是被大海祝福的喉咙,听过她歌唱过一次,便是不枉此生了。 “盟主!” 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唤。 瞬间,乐章停滯。 捧著海螺的女子將远眺的视线收回,眉目上扬,凌厉傲然。 顷刻之间,便是完成了乐者到霸者的形象转变。 她转过头,看到了迎面走来身形高大的老者,问道:“叔儿,何事?!” “盟主……这天儿冷了,您还是多穿点吧。” 老头儿像是老妈子一样,有些关切地朝著洪凌霜说道。 对方却是颇为豪放的摆了摆手:“无妨,叔儿,莫说这些婆婆妈妈的事儿!” “盟主,近日大陆情报,有许多事情,还请您定夺。” 老头儿的年纪看上去抵得过俩洪凌霜了,然而见到她还是低下头来,躬身行礼,抵来了一份情报。 趁著洪凌霜看的同时,也报告道:“新乾元的凌玉统帅七万军,彻底攻占了陈国的鹿州。” “大齐血衣军行军迅猛,占据了陈国两州,直奔越阳城,董正宏派人来使,请我联盟出军支援。” “现在已经进入冬季,烈河许多支流都已经进入了冰期,我军水战受阻,北方的北烈军似乎有所动作。” “这段时间,群岛和大陆我们徵兵总共征了一万人,其中北烈人有许多间者,陈国人倒是颇为诚心。” “新乾元西徵结束,靖安侯明辰大放异彩,八百骑军打穿了匈奴草原,斩敌数万人,斩杀匈奴主將,达到乌兰巴托尔,与浑邪可汗联盟,胜罗可汗大怒,匈奴爆发內战。” 半年多以来,惊嵐联盟以烈河入海口为切入点,以河流为据,占据了陈国和北烈不少土地。 陈国割了大量土地与他们友好联盟,北烈则是受困於先前的征战和水利工程,暂时还腾不出手来。 惊嵐联盟崇尚自由,少赋税,政策管理也相当轻鬆,並不欺凌百姓,鼓励通商贸易,还有些群岛人民跨海移民而来,一视同仁。虽说是被占领的土地,但是百姓们出乎意料的还过得不错,有些大陆人乾脆向他们投诚入军了。 占领的土地也並没有爆发大型混乱,这外来的联盟仰仗著新奇的武器、大船,还有嫻熟的水战技艺和策略,逐渐在大陆站稳了脚跟。 大陆风起云涌,他们占著两国夹缝之地,反而格外祥和。 洪凌霜是携著霸主之心而来的,她还有更大的野心和图谋。 情报是重中之重,进了大陆之后,她便是如同吸水的海绵一般,疯狂的汲取整个大陆各方势力的信息情报,掌权者的才能和性格。 她听著下臣报告,看著手中的资料,微微眯了眯眼睛:“结冰了……暂时现收拢防线,在没结兵的大河流域驻兵。北烈的骑军很危险,若是大举进攻,我们就撤退。” 冬季影响很大,对於在水中生长的惊嵐联盟而言並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这个时候,她需要格外谨慎。 “陈国求援……先拖一拖,跟他们说,河流都结冰了,我们的船过不去,让他送马来,我要万匹,马到了我们就出兵。” 陈国內忧外患,被四国夹在中间,內部制度腐朽,资源也都已经被蛀虫掏空。 掌权者昏庸无能,只知道聚焦於眼前的利益,即便是召唤了那所谓的鬼王,洪凌霜也不认为对方会保存下来。 从最一开始,她就不曾把对方当成是一个对手或是盟友,只是想趁这机会多打劫打劫而已。 对方真送来一万匹马,那也离死不远了。 “不管是陈国人,还是北烈人,从最基础的宣誓训练开始做起,一年內不发火器。” “是!” “新乾元……” 目光聚焦於西南方,她微微皱了皱眉头:“秘密派使者去新乾元问问,看看能不能攛掇他们跟陈国或者血衣军开战,咱们联盟愿意出兵愿助,別让他们安稳发展。” 西南方新兴的这旧朝王族,以星星之火燎原,占据了三分之一的乾元领土,这倒是出乎了她的预料。 对方有些神秘,生命力旺盛。 是洪凌霜目前认定的南方最为棘手的势力,最有可能统一乾元的国家。 新乾元的地理位置很好,占据了鹿州之后,大概就会停战,进入安稳发育阶段,这是洪凌霜最不想看到的。 看到了情报的最后,八百骑杀穿草原,她眸光闪烁,聚焦在了那个人的名字上面:“靖安侯,明辰,这个人……” “派使者的时候,同时也跟他们的皇帝说说,就说我对于靖安侯仰慕已久,希望能见面一敘,聊聊合作联盟事宜。” 新乾元最为特別的,就是明辰、凌玉和萧歆玥这三个人了。 都是留下了传奇的人。 萧歆玥这一君主自然不必多说,没有她就没有新的国家。 凌玉则是简单粗暴,一传奇將领,以少胜多,用兵如神,勇武强悍,提供了二十万军底牌。 而明辰……却是她倾注了最多目光的人。 君主是一个国家的核心,爭霸的敌人,註定不可爭取。 传奇的將军可以左右一场战爭的胜负,攻城略地,但是……也仅限於眼前的战术。 但是,一个传奇的谋者,战略家,却可以將目光著眼於整个世界,引导未来的走向,定调一个国家的兴衰。 而明辰在她看来,就是一个顶级的战略家。 她入大陆一来,研究了解了很多人,直至明辰这人进入了她的视野。 从对方北上谈判,悍然杀使者,为北烈出利国利民之策,引得二王相爭。 到后来乾脆放弃京都高位,隨二皇女叛逃,定新都季取。 再到现在,西征草原,大破匈奴。 此人的每一步都走的乾脆,目標明確。 很少有人能看明白明辰走的每一步计划的背后,更深层次的规划谋略。 比如说,大多数人只看到了二王爭这一位大臣的传奇故事,却看不到这人提出策略背后那拖住一国国力疲国之策,为己方爭取时间的精彩阳谋。 比如说这次,人们看到了八百骑杀穿了匈奴草原的传奇事跡。 却看不到这场战爭背后更重要的意义。 杀穿草原算什么?不过是死了几个人罢了! 故事是传奇,但这並不是战爭最重要的意义。 战爭的意义是政治的延申! 更加重要的,难道不是他转移了草原匈奴所有的矛盾,让他们自相残杀,彼此削弱势力,再不敢著眼中原吗? 胜罗吃了败仗,就算知道卑鄙的中原人故意让他们自相残杀,他也只能顺著旁人为他规划好的死路,一路走下去,带领著匈奴人走向黑暗的未来。 精彩! 太精彩了! 这人……著实令人欢喜! 洪凌霜一眼就能看得出隱藏在表面之下的深意。 因为她同样也是此道的大成者。 当初在群岛,群雄割据,混乱不堪。 她同样也是用了明辰这草原均势差不多的理念,费了几年光阴,攛掇敌国一个个相护征伐,到最后一统群岛,成为贏家。 即便是现在到了大陆,她同样也想秉持著这样的理念,北烈、陈国、大齐、新乾元……这些都是可以牵引矛盾去利用,去彼此征伐的国家。 所以,她对与明辰这个未曾谋面之人格外好奇。 乾元新朝风光无限,新帝贤名广为流传,凌玉神將镇守国家。 但是最精彩的……还是这勾勒江山,纵横天下的靖安侯啊! 她有种强烈的直觉,那新乾元的帝王之所以一步一步走的如此顺利,选定了季取这样一个好地方,占据合適的领土,联盟、分化、剿灭……背后都是这人在为她步步为营,定调未来。 (本章完) 第213章 虎君,贪腐 第212章 虎君,贪腐 “额……盟主?我们要跟新乾元联合?” 老臣皱了皱眉头,不禁朝著对方问道。 “如果条件合適,自是可以联合的。” 洪凌霜理所应当的说道:“乱世的本质就是联合和征伐。” 没有永恆的盟友,只有永恆的利益。 惊嵐联盟不可能与全天下为敌,横推大陆。 北边的北烈就是个定时炸弹,水渠修好了之后,国力解放,势必如猛虎下山,雄踞天下。 依据地理位置来看,他们天生敌对,似乎没有什么联合的条件。 血衣军是一群疯子,也不一定比陈国好说话。 也就是新乾元,现在隔著陈国,將来隔著血衣军,没有直接的利益衝突,好说话,有合作的条件。 她现在想做的,就是最大程度的保全自己,增强力量,然后消磨周遭国家的实力。 合作、討伐……都需要依据条件来灵活变动。 “盟主,那明辰……说您仰慕他……是否有点……” 盟主可是他们这边的最高领袖啊! 出使外国,与一臣子说仰慕对方,这听起来,有些折损顏面了。 他还从来没见过洪凌霜如此看重一人。 “有点什么?怎得,这么优秀的人,还不准我仰慕仰慕么?” “我还仰慕女帝萧歆玥,仰慕神將凌玉,仰慕北帝秦楼,仰慕血衣汪槐呢……” 洪凌霜耸了耸肩,无所谓道:“说两句人家爱听的好话怎得了?能达到目的就行,又掉不了几块肉!” “顏面是自己挣的。没实力你做什么人家都会小覷你,有实力你说句恭维的话,人家还会感到荣耀呢!” 这老臣其实挺不错的,忠诚听话、办事能力强。 但是,总归是缺了些灵性。 当初还妄想遵循几百年前那些笨蛋老祖宗定下的千年不上大陆的合约。 洪凌霜觉得跟他尿不到一块去。 若是身边有一明辰那般的人就好了…… “是。” 洪凌霜眯了眯眼睛,仰起头来,看著穹顶蔚蓝的天空。 “啊啊啊~” 天冷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海鸥,却在她的头顶盘旋鸣叫。 她轻笑道:“据说那明辰好像长得还挺俊的。” “额……依据情报来看,確实是英俊。” 那靖安侯有许多传闻,年轻的过分,天资卓绝,也確实是容貌英伟。 难道说……盟主对於这大陆人有些想法? 这盟主天马行空,张扬恣意,狂放任性,但藏在这狂野的背后却又是心细如髮,自有规划。 老头儿做了她许多年的下属了,依旧是捉摸不透对方在想些什么。 洪凌霜想了想,又补充道:“叮嘱使者,去新乾元保持谦卑,不可张扬恣意,只需向新帝表达我等友好態度和合作意愿即可。” “可私下拜访明辰,传达我的意愿。” 老臣点头:“是!” 洪凌霜隨手將手中刚刚吹奏的海螺丟给了老臣:“这个就当是我私人赠送的见面礼吧。” “海螺,这……” 老头一愣,还是应了下来:“是!” 见洪凌霜不说话了,老头躬身拜道:“老臣告退。” 洪凌霜摆了摆手:“去罢~” 洪凌霜执政是相当鬆散的,惊嵐联盟也崇尚自由,她並不如萧歆玥那般勤奋。 给了自己大量休閒的时间。 老头告退,一切又回归平静。 她穿的单薄,却也不冷,坐在了沙滩上,静静的远眺著,眼中光华流转,思绪已经飞得远了。 该怎样勾起血衣军和新乾元的战爭呢? 该怎样让北烈越过他们,直接南下攻打乾元呢? 该怎样让乾元北上攻打北烈呢? 各样的想法在她的心头交织,盘算著可行的计策。 …… 北国,北烈擎苍城。 风雪呼啸,冰冷刺骨,整座城市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巍峨磅礴的皇城,虎殿。 大殿之外寒风凛冽,但是房间之中却烧著暖炉,香菸繚绕。 勤勉的霸道君王坐在案前,闭著眼睛,眉头紧锁,似乎是在做什么梦,呼吸也急促了些。 『虎君……虎君……』 『你天命不凡,是为终结乱世而来的霸者。』 『魂归天位,你是最后一位……』 沧桑飘渺的声音在耳边迴响。 忽而,他猛地睁开了眼睛,脸色涨红,不住大口呼吸著。 他低下头来,轻轻揉了揉眉心,不住呢喃道:“梦?” 今日是不是太累了? 天冷了,烧著暖炉,在这样的条件下,人似乎容易变得困顿。 刚刚他做了个梦。 梦里梦见,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之中,电闪雷鸣,有猛虎神龙咆哮之声。 黑光冲天而起,一左一右,一狰狞可怖的白虎,一气势骇人的黑龙,直衝他而来。 遍布獠牙的血盆大口,赤红暴虐的眸子,真实的要命。 乘著神风,足踏惊雷,仿佛下一瞬间就要將他吞噬一般。 他提著剑一剑斩了黑龙,旋即翻身骑到了白虎的背上,与勒住了它的喉咙,与它殊死搏斗,最终胜了它。 他精疲力竭,一切都缓缓消失,朦朧之中,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旋即,梦境破碎,他也从打盹的状態中清醒了过来。 他有些恍惚,轻轻出了口气,重新聚拢心神,看著官员送过来的情报。 看到其中內容后,却是愣了一下,轻声道:“明辰……” 这个名字沉寂了许久,却是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想必也出现在了旁人的视野之中,留下传奇,震撼著这个世界。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年了。 那狂妄恣意,却又惊才绝艷的文生仿佛依旧在眼前鲜活。 他真是个很容易给人留下印象的人。 秦楼也依旧没忘记他。 他也没想到,那个狂妄的文生,还能做出这般事情来。 八百骑杀穿匈奴草原。 文武双全,文可安邦,武可定国,跟秦楼多是相配啊?! 他可以为他搭建一个尽展才华的舞台。 也怪不得那人说要跟他做个朋友,或许他们真的是很有共同语言,真的是能成为对坐聊天的朋友。 只是……为何不愿投奔於自己呢? 这个问题秦楼想了一年,都没有想出答案。 想必日后他们只能成为对手了,也只能待他南下灭了乾元,再令明辰入朝为臣了。 念及至此,他轻轻出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了大殿门口极目远眺。 身形健硕的霸道君王披著大氅,静静地看著城市之中飘扬的大雪,轻声呢喃著:“下雪了……又一年了。” 这一年,崇尚武力的战爭之国格外安稳。 甚至,还有些憋屈的被海外跑来的联盟夺走了几座城市。 不过……这没关係。 短暂的沉默,是为了积蓄力量,在未来爆发,虎踞天下。 他还等得起。 “陛下,今年风调雨顺,我朝粮食產量大增,过冬粮食充足。霖水已经进入冰期,得益於几位大人的帮助,修渠工程大大提前,预计来年便可完工。” 就在这时,一文臣走来,朝著秦楼报告道。 秦楼並不喜欢乱七八糟的繁文縟节,私下做事追求简洁明了,对於臣子的要求也是如此。 来了就说事便可。 “恩?” 秦楼思绪回笼,面露喜色道:“好!” 修水利这件事情,明辰原本预计是要锁住北烈十年的。 但是这一年来,高泠高觉之后陆续有异人来投,他们会用一些超出世俗的新奇法术神通,开山通路,引渠流水……大大缩短了修渠进程,区区两年就可以竣工了。 这也算是超出了明辰的预料之外。 一旦渠成,北烈便再不受掣肘,猛虎出笼,为这本就混乱的天下,再添一把火。 “传令下去,一旦渠成,朕重重有赏。” “凡对此事有贡献者,均可於渠口立碑,供我后世儿孙永颂其功德。” “是!” 官员退下。 过了一会儿,有跨步走来一身著鎧甲的武將:“陛下,烈河已经进入冰期,冰河可踏马。” “老臣恳请整军出兵,定然夺回我们被蛮夷所掠夺之地,血我朝耻辱!” 將军面色刚毅,杀气腾腾。 北烈备受人尊敬的柱国,秦楼尊敬的兄长,大將军田宏。 这一年来北烈集中国力兴水利,他这个將军也休整了一年没有统军。 “臣只要一万人!” “一万人,老臣便可杀退惊嵐,夺回望柳和乐华二城。” 惊嵐联盟跨海入侵,以河流为据,占据了大量乾元的土地,同时也占据了一些属於北烈的城市。 北烈被占的地方很少,但这无异於是捋北烈的虎鬚。 田宏可不是没脸没皮的董正宏。 他已经憋了很久了,现在河流结冰,可以纵马过河,惊嵐联盟引以为傲的水战发挥不出效果,正是夺回失地的好机会。 秦楼却是摇了摇头,颇为平静问道:“兄长,惊嵐联盟的武器研究的怎么样了?” 田宏一滯:“有些进展,还无法批量製造。” “那就再等等吧,兄长,等修好了渠再说吧。” 一年的安稳,这位崇尚武力的霸主似乎也成长了些。 “陛下……” 田宏刚准备说什么,便是被打断了:“惊嵐联盟的盟主是个聪明人,她现在该是已经在不好防守的地方撤军了。” “抢回那些城市除了让百姓再经歷一次战爭之苦,再没有任何意义。” “等凛冬过去,冰化了,城市又会被抢回去。” “不妨就暂时先给他们吧,惊嵐联盟治下,我们的百姓也没有被欺凌。” “咱们跟乾元打了三年,耗费了那么多粮食和士兵的性命,才將將占了半州之地。” “而董正宏轻飘飘的张嘴,便是送给了惊嵐联盟三州。” “霸主天下不在这一城一地的得失,兄长还不懂么?” “兄长,莫急了!待我们渠成,乘大势而起,再无人可挡我!” …… 季取, 进入了天下人的视野,为无数人所惊嘆、艷羡和关注之人,对此似乎並不在意。 悠哉游哉,懒散隨性。 “砰!” 乾元工部军器局忽而传出一道爆炸声响。 烟雾瀰漫,刺鼻的火药气味儿在鼻间流转。 新乾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之人轻轻挥了挥手,拨开了眼前迷雾。 尘土纷飞,远方被当作標誌物的瓦片已经被打成了碎块。 火器,明辰听说了惊嵐联盟的事情之后,就著急开始攀科技了。 火药他知道怎么做,但是后续的枪械,他只知道一个大体的概念框架,细节之处他也不知道,只能说出来,交给工匠去发挥想像力。 近来似乎有了些成果。 “侯爷……侯爷,您小心吶!” “这武器很容易出问题的!” 身边的属官一脸焦急之色,赶忙快步上前,急声说道。 这是试验性武器,存在著诸多的问题,稍有不慎那可是要受伤的。 这侯爷千金之躯,却如此大胆,上来就用。 万一受了点伤,他们这里所有的人都得跟著倒霉。 “无妨!” 明辰隨意摆了摆手:“不试验试验,怎么知道东西好不好,问题出在哪呢?” “这个倒是不错。” 他打量了眼手中精致的火器,鎏金雕刻纹,触手光滑。 这东西长得太好看了,费工费料,不可能批量生產。 显然是特製的。 他眯了眯眼睛,隨意將手中的火器丟给了身边的侍者。 侍者小心接好,为他填好弹药。 明辰转而瞥了眼一边主管军器局的郎中赵钱,淡淡地说道:“这火器的有效射程能达到三十步么?” 赵钱眼光微闪,回道:“侯爷,这火器在五十步內都有致命杀伤和精准度。” 明辰多看了他一眼:“是嘛?” “是!” “赵大人,工部报告说,已经制好了一百支火器,拿出来与我瞧瞧。” 萧歆玥素来尊重他,可是批了不少资金在这里的。 这个地方本来就很容易出现原料剋扣,资金吞併这样的官僚腐化问题。 眼前的这个军器局郎中,好像有点过分紧张了啊…… 赵钱扯了扯嘴角:“额……” 这跟他儿子一般岁数的侯爷的目光充满压迫感,仿佛可以穿透肉体,看到心中所想一般。 “恩?” 明辰见他僵硬,又挑了挑眉。 赵钱一颤,忙不迭点头道:“是!是!” 一会儿,五个壮汉便是搬来了几个木箱子,箱子里面静静的躺著一个个鋥光瓦亮的枪械,整齐排列。 明辰看了眼,眉头微皱。 这些跟他刚刚用的那个,显然不是一个级別的东西。 他走上前去隨意挑选了一支。 眼见著明辰似乎有想用用的意思,赵钱赶忙上前几步来,朝著明辰喊道:“侯爷……侯爷!” “这,这武器有些危险,侯爷千金之躯,莫要再试了……” 明辰瞥了他一眼,笑容如春风般和煦,说道:“宽心,我不用。” 赵钱轻轻出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然而接著……那火器却是被塞进了他的怀里。 “你用!” “啊?!” 赵钱猛地抬起头来,迎著对方的笑容,面色愈发僵硬。 “赵大人,这火器是我朝重中之重的研究,这可是大功一件!若是成了,本侯亲自为你请功。” “你也试试亲手铸造出来的武器吧。” 此时此刻,明辰的笑容在赵钱看来,却是愈发的诡譎阴森。 “这……这……” 在明辰的探究的目光之中,他终是咬了咬牙,捧著对方递来的火器:“是!” “就打那个瓦片吧。” 明辰指了指演示场空旷之地的一片碎瓦。 赵钱咽了咽口水,乾巴巴道:“是……” 说著便是颤巍巍的抬起了枪。 明辰上前几步,笑眯眯地说道:“不对不对……赵大人,你这样的姿势是不对的。” 亲自上手来,帮赵钱调整姿势:“脸贴近些,用眼睛瞄准,莫要害怕。” 分明刚刚他用火器的时候,都离得远远的。 赵钱端著火器,乾巴巴道:“下官一介文生,姿势不標准,也没准头,恐让大人笑话了。” 明辰却是笑呵呵的摆了摆手:“无妨,大人快开始吧。” 赵钱有些僵硬的举著枪,看著前方的瓦片,心中祈祷著。 终是咬了咬牙,手指扣动扳机。 “砰!” 烟雾繚绕,火光一闪而过,演示场地之中传出一道轰鸣之声。 “啊!!!!” 然而紧隨其后的,却是传来了一声嘹亮悽惨的叫声。 “我的……眼睛,我的手……” “好疼……好疼……” “我的手要掉了,我要就医,我要就医……”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之中, 火器被丟在一边。 著装得体的赵大人摔倒在地上,面上的鲜血和焦黑的灰尘融合在一起,手上虎口处鲜血直流,血肉糜烂,深可见骨。 赵钱这辈子没遭过这样的罪。 他倒在地上,捂著伤口处,不住打滚哀嚎著。 除了他的惨叫声外,周遭却是安静的可怕。 所有人都没有看他,反而是將目光看向了身边那年轻俊逸的侯爷。 哀嚎之声在耳边迴响,原本面上的笑容亦是渐渐收敛了,他並没有唤人赶紧来为这位大臣就医。 只是冷眼俯瞰著他:“赵大人就准备把这样的武器,交予我朝奋勇的士兵吗?” “啊~” 赵钱只是在地上打著滚,惨叫著。 这个时代的人眼光是有局限的。 他就没想过这东西能上战场! 射程不远,操作又繁琐又慢,打出一发子弹,都够射出五支箭了。 还需小心保养,下雨下雪的天气还不能用。 也就杀伤力高一些,但是还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伤到自己。 这武器有什么用? 根本赶不上弓箭和弩,陛下也不可能同意这东西上战场。 不过是这侯爷一时兴起想要造的玩具罢了,对付对付就得了。 投入那么多资金做什么? “成就是成!不成就是不成!” “你在急什么?” “朝廷的拨款不够了?” 火器的铸造其实並不简单。 就算是明辰搞出了火药,有枪械製造的大体框架,也需要很长的时间去试验和完善。 初期本来就会有诸多的问题,玩枪就是玩命,炸膛是很容易发生的事情。 但是隨便挑一个就炸了,这样的残次率还怎么用? 既然还没有研製好,那就耐心慢慢打磨,为什么要上报已经造好一百支製备完好? 以次充好这样的事情,绝不能姑息。 明辰指了指不远处一个负责管理工匠的作头:“你,过来。” 最高领导一脸悽惨,躺在地上哀嚎打滚儿,状若疯魔。 周遭却无人赶去搀扶他。 迎著这年轻的过分,但却地位尊崇的侯爷,这作头心里也是直打鼓。 此人喜怒无常,分明刚刚还是对赵大人笑脸相迎呢,转眼就令其成了现在这般惨样。 明辰面色平静,无喜无悲,朝著对方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我问你,铸造火器的时间是何时?何人负责监管?经歷几重审查?工匠赏银有多少?材料在何处……” 那作头瞥了眼悽惨的赵钱,终究还是朝著明辰如实答道:“回稟侯爷,铸造时间是……” 明辰听著明显应付的数据,剋扣的工匠赏银,看著那劣等的材料,却是眯了眯眼睛,笑容爽朗:“是嘛~” 胆子不小! 这才刚开始,就给他玩这么一出。 这人真以为他是在玩么? 当初还真就应该让陛下好好杀杀鸡,儆儆猴。 “砰!” 火器的响声又一次在这空旷之地响起。 明辰单手拿著刚刚试验的那火器,烟雾繚绕。 “啊!!!” 躺在地上打滚儿的赵钱又是惨呼了一声,不住抱著自己的腿哀嚎著,鲜血不要命的涌流:“我的腿,我的腿……” “我的腿断了,救我……” 这样品倒是做的还蛮好的。 这不是有造好的能力么? 明辰看也不看那悽惨的郎中一眼,只是朝著周遭人冷淡道:“把这人给我抬到尤俊成府上,让他明天好好把这事儿向陛下匯报匯报。” 尤俊成是新朝工部尚书,军器局归於他管。 明辰知道这个名字,不过跟他没什么交集。 新朝百废待兴,確实是缺人才。 官吏平庸些无所谓,不求其多惊才绝艷,稍稍贪婪也无妨。 但怎能让如此愚蠢之人担此重要职位。 王朝新立,这可不是旧朝那层层嵌扣的腐朽官僚制度了,皇权再不受掣肘。 老尤最好祈祷他自己有个好口才,好好解释解释。 (本章完) 第214章 当街杀人,凌玉归来 第213章 当街杀人,凌玉归来 “侯爷……额,侯爷,下官知错了,下官知错了!” “饶我这一回吧!” “啊……” 赵钱哀嚎著,被下人抬了出去。 他似乎预料到了自己將要经歷什么,冷汗涔涔,面色煞白。 有些事情不上称就只有四两重,上了称,可就千斤打不住了。 他还是强忍著疼痛,朝著明辰呼喊著。 声音在大堂之中迴荡,渐渐飘远。 整个军器局诡异的安静,几个工匠眼观鼻,鼻观心,偷偷看著那年轻的侯爷,沉默不语。 “嘖,还让你给贪上了。” 明辰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屑。 他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小贪一手呢! 资源就这么多,你什么人物啊?你贪完了,本侯贪什么? “这是谁做的?” 明辰把玩著手中那精致的火器,朝著跟前的作头问道。 “额……” 那作头扯了扯嘴角,旋即朝著明辰答道:“侯爷,这……这是张炽田做的,他已经不在军器局了。” “哦?” 明辰挑了挑眉:“怎么回事?” “因为赵大人……” …… “公子,这火器真有这么重要吗?” 阳光明媚,微风习习,杨柳的枝条隨著风儿摇摆。 北国风雪飘摇,这里倒是还风和日丽,就是温度低了些。 年轻俊逸的公子裹著裘袄,遛著小白狗,肩膀上还站著一只可爱的小红鸟,在街道上閒逛。 倒是少有人知晓,这位便是那八百骑军打穿匈奴,名扬天下的靖安侯。 这个时代又没有手机电脑,天天呆在家里就烂了。 跟小鸟的蘸豆確实令人身心愉悦,但也不能二十四小时总是蘸豆不是? 閒的没事出来晃悠晃悠,琢磨琢磨新玩具,也是不错的。 “弓箭不比这东西好用多了?” 小鸟瞥了眼明辰手中拿著的火器,不住有些好奇地问道。 明辰轻轻摇了摇头:“这只是开始而已……扶摇,它拥有更高上限的未来。” “优秀弓手需数年练习臂力、准度,但是使用火器,只需要把月的时间就可以熟练。” “弓手拉弦一段时间就会疲惫,而火器对人的体力要求不高。” “这东西的穿透力和杀伤力都比之弓箭要强。” 明辰把玩著手里的小玩具,笑盈盈地说道。 虽说赵钱给他搞了一堆垃圾,但是手里的这个样品还是很不错的。 他们在街上走著,前方却是传来阵阵喧闹之声。 …… 这似乎是个新开的铁匠铺子,热风铺面,里面摆满了琳琅的农具。 “赵公子,我已经离开军器局了,您何必追著我不放呢?” “此事若是闹大了,怕是对赵大人也有影响吧?” 一赤膊中年男子站在门前,有些无奈的朝著跟前一眾人说道。 在他的跟前是一年轻公子,穿著倒是富贵,但身形瘦削的要命,像根筷子似的。 他带了一帮子人乌泱泱的挡在他门口。 听得张炽田这么一说,那人眼光微闪,但还是站在门前,一脸不屑:“有什么影响?你唬谁呢?!” “张叔儿,我哪儿追著你不放了!” “我跟蕊儿情投意合,你何必总是挡在我们中间呢?” 赵伟川笑吟吟地看著他:“我爹那么看重你,那么抬举你,你把姑娘许给我,我们两家亲上加亲,岂不是美哉?” “日后我跟我爹说说,你大可回来,还升你个官做做,如何?” 他爹其实不准他再来这里的,不准他惹是生非。 新朝並非官僚制度腐朽的旧朝,底子不乾净,稍有不慎,可就被连根拔起了。 但是,奈何他念想那姑娘念想的紧。 他爹的地位也高,料想来该是没什么关係的。 张炽田身形健壮,看上去看上去倒是憨厚,只是朝著赵伟川拱了拱手:“公子,小女粗鄙不堪,寒门陋质,恐难高攀,况且张某也不想再回去了。” 他之所以从军器局离开,就是因为自家姑娘惹了这领导家的公子。 那赵钱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张炽田只是一普通的工匠,没什么后台,怕被这权势之人算计穿小鞋。 便趁著一切发生之前先一步离开了。 却是不想,这官家公子还追到了这里来了。 他看著跟前这张扬跋扈的公子,一时间也有些无奈。 底层之人面对这些权贵真的是很无力。 新朝律法严格,对待仗势欺人、玩弄权术的官员更是惩戒狠厉。 但是,前提是真的能惩到对方,他不敢拿全家去试探,是否能用鸡蛋撞得碎对面的石头。 赵伟川上前一步,厚著脸皮道:“不难不难,怎么就配不上了?我说配得上!我喜欢蕊儿喜欢的紧呢~张叔你莫要棒打鸳鸯了!” 一边说著,还一边朝著铁匠铺子里面看去。 而就在这时,铁匠铺子里却传出了一声有些粗哑的怒吼:“放你娘的狗屁!!!” “什么棒打鸳鸯?谁跟你情投意合?!” 一高挑的身影提著铁锤就从铁匠铺子的里屋快步走了出来。 是一姑娘,但是怎么说呢……气质却又不像一姑娘家。 她穿著短袖衣裳,双臂可见肌肉轮廓,身形凹凸有致,腰间繫著外衣,小麦色的肌肤,头髮简单梳了个马尾,面容看上去该是美的,剑眉星目,英姿颯爽,但却满是灰尘,看上去有些脏乱。 她踏步如风从里屋跑来,手里拎著一分量不轻的铁锤。 身形较之普通姑娘要高一些,强壮一些,声音也有些粗哑,言语粗鄙,全然不顾及半点女子的嫻静柔弱,像是头暴虐的母狮子,恶狠狠地瞪著赵伟川一行人。 这样的气质,在姑娘身上还是蛮少见的。 “蕊儿,你出来做什么?!” 张炽田看著跑出来的姑娘,微微皱了皱眉头,朝她说道:“快回去。” 丫头自幼丧母,由他养大。 他没再续弦,疏於管教,也不会管教,教出来了打铁的丫头。 性格脾气火爆,没有半点温婉贤淑可言,爱好也跟寻常的女孩不同,也不知能寻个怎样的夫家。 但无论如何,他的姑娘他是爱的。 赵钱一家不是什么好人,那赵公子更是劣跡斑斑,绝计不可把姑娘往火坑里推。 “爹!!!” “这群流氓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 张蕊儿有些不忿,提著铁锤指著赵伟川一行人:“新朝律法严明,我要报官去!” “欸?” “蕊儿,你这可就冤枉我们了!” “报什么官?我们犯什么罪了?” 赵伟川靠著房门,眼光充满侵略性地在张蕊儿的身上打量著:“我们在你这铺子门口站会儿也不许吗?蕊儿,诬告也是要坐牢的!” “不如就从了我吧?咱们两家永结同好,如何?我定不会亏待你的!” 这般貌美,又气质独特的女子,像是一匹狂野的烈马,很容易激起人的征服欲。 他还从来没玩过这样的女人。 “你!” 张蕊儿被他噎了一下,对方的眼神令她感到噁心,看著瘦的跟筷子似的赵伟川却是愈发厌恶:“谁准你唤我蕊儿的?” “无能紈絝,你不过是仗著你爹的权势胡作非为的二世祖罢了!” 陛下治下的乾元一片欣欣向荣,净是些这种人,败坏了王朝风气。 “多行不义,你们早晚自有天收!” 因为自己被这人看上了,害的爹爹从军器局中离开,张蕊儿恨自己,更恨眼前这个贪淫恶徒。 “恩?” 张蕊儿这句话落在赵伟川耳边似乎尖锐了些。 他皱了皱眉头,笑容收敛,脸色阴鷙了些:“无能紈絝?” “嘿,蕊儿这话说的,那咱们几个,日后就天天来你这门口守著了。”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几个地痞流氓笑著应和著。 “哈哈哈,我们听赵公子的!” “咱们只是在这转转,什么都没干,蕊儿也不必费力去报官……” 这些人挡在这,他们以后也就不用好好过了。 张蕊儿提著铁锤,恶狠狠地瞪著赵伟川:“你!” 暴怒衝上脑门,她真想上前几步,把这张得意洋洋的脸砸烂。 “蕊儿,你要做什么?莫要持器行凶,小心些,你这可是犯法咯~” 周遭一些行人远远的看著这场闹剧,议论纷纷,一脸唏嘘,却是无人上前去说些什么。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没人愿意去招惹这些人。 不过,就在这时。 “嗖!” “啊!” 惊呼声突然从一侧传来。 下一瞬,一道人影飞扑了过去,摔倒在了得意洋洋赵伟川旁边。 一混混撅著腚趴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著,看样是受创不轻。 “恩?” 赵伟川瞬间止住了笑,眉头一皱,转而朝著手下飞来的方向看去。 “啊?!” 周遭传来阵阵惊呼声,似是有什么人走来了。 然而下一瞬,还不待看清楚是何人。 “啪!” 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巨力袭来,直接將起拍倒在了地上,直打得他眼冒金星。 猛地抬起头来,怒喝道:“谁?!” 顺著他的视线看去,一穿著白色裘袄的俊逸青年收了脚,笑意盈盈的走来。 真俊吶,游戏人间的浪荡子,丰神俊朗,张扬洒脱。 铁匠铺的女子看著,也不禁呆了一下。 这人是谁? 同样的问题,在所有人的心中升起。 这般毫无顾忌的,就打了这权贵之子,不怕对方日后报復吗? “你是赵钱的儿子?” 轻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个微凉的东西似乎抵到了赵伟川的脑门上。 昏聵之中,一张笑意盈盈的年轻面庞映入了眼帘。 “额……是,你是……” 他爹是他的標籤,是他这辈子的骄傲。 赵伟川下意识地点头。 好个胆大妄为之徒,还敢直呼他父亲的名讳。 都知道他是赵钱的儿子了,此人怎敢如此无礼。 然而下一瞬,质问对方的话还没出口,却是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语声戛然而止。 那人再不多说一句话,只是保持著笑脸,轻轻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砰!” 轰鸣之声响起,烟雾繚绕,火药刺鼻的气味瀰漫开来,炽热的子弹穿透了头颅。 殷红的鲜血飞溅了几滴,落到了纤尘不染的白衣上。血肉模糊的富贵公子摔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息。 他死的乾脆而又安详,没有感受到半点痛苦。 张炽田亲手造出来的东西,取走了为难之人的性命。 这父子俩真牛啊,小贪一手,欺男霸女,明辰想干的事儿,都让他们给干上了。 “这……” “这……” “杀……杀人了……” 无论是周遭的地痞流氓,还是铁匠铺的妇女,或者周遭围观的群眾,所有人都震撼了。 一时间呆愣在原地,大脑空白。 这奇怪的年轻人拿著奇怪的武器,上来就毫不犹豫地击杀了那权贵子弟。 他是谁? 明辰並不在意周遭人们的目光,也不在意倒在地上失去生息的赵伟川,他懒得废话,像是做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愚蠢之人,囂张跋扈之人,永远杀不绝。俗套的故事,在每个时代,每天都会上演。 明辰对这些家长里短的人物关係其实並不感兴趣。 他杀的是贪腐之人,欺压百姓之人,有理有据,並不算公然破坏律法。 他如今这权势地位,也该是有点特权,执法权总归是有的。 况且他本就是制定法律之人,也並不需要遵守法律。 他打量了眼那身形高挑,气质粗野的女子,转而看向了张炽田,朝他晃了晃手中的火器,问道:“这是你做的?” 这东西做的不错,打了三发了,还没暴露问题。 “额……” 迎著明辰的目光,短暂空白的大脑终於开始运转了。 张炽田认得明辰手中的东西,毕竟是自己出品的。 这玩意儿不好做,他了好长时间和精力,才做出这么个东西。 这俊逸的年轻人毫不在意,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击杀了赵伟川,该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不知对方来此何意,不知是好意还是兴师问罪,但他没有主宰自己命运的资格。 张炽田只是老实点头答道:“是,大人,是我做的。” “好!” “做的不错!” 明辰笑著点了点头,隨手甩出了一枚令牌来,丟在了桌子上:“明天去军器局,做你该做的事情。” 有些事不便在大庭广眾下说,他需要之后再考察一下此人的能力,看看他能不能把想法具现化。 明辰从来都不会小覷这些民间的高人。 优秀的工匠是国家的財宝,可以用手搓出梦想,也值得他閒逛来这一趟。 建国初期的工人多值钱吶! 回头或许需要跟萧歆玥说一声,著手提升一下工人阶级在社会之中的地位。 “额……是……” 张炽田木木地点头,待其回过神来时,那俊逸的年轻人已然在眾目睽睽之中离开了。 震撼的人们自觉为其让开了路。 直至其消失在视野之中时,时间仿佛这才恢復流转。 从明辰出现,再到明辰离开,不过只是几息之间罢了。来杀了个人,问了几句话便离开了,整个过程毫不拖泥带水,乾脆利落。 “啊!杀……杀人啦!” 几个跟著赵伟川的流氓混混咽了咽口水,最高的头领当街被杀,他们连个屁都不敢放,只觉捡了一条小命,惊恐呼喊著做鸟兽散,不敢再为难这里的人。 “这,这就杀人了?我们该怎么办?报官去吧。” “那位……是谁啊?” “我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定然是个不得了的人。” “那赵公子不是个好人,看著吧……我猜过不了多久,公告就要下来了。” “……” 莫说是打了那权贵,竟然还当街將其杀了。 围观的百姓们也是偷偷看著赵伟川的尸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或是猜测著明辰的身份,或是议论著赵家的下场……可以预见到,此事大概会成为周遭百姓茶余饭后的閒聊谈资了。 而就在这时,铁匠铺里忽而传出一声惊呼来,打破了平静。 “靖安侯!” 张蕊儿看著老爹手中拿著的令牌,却是瞪圆了眼睛,惊呼出声来。 令牌上面龙飞凤舞的刻著一个“靖”字。在这座城市,这个王朝,这个字只代表一个人。 二王爭一人,八百骑杀穿匈奴,史上最为年轻的侯爷……靖安侯,明辰。 这也就可以解释得通了,对方如此年轻,为何乾脆利落地击杀了赵伟川。在靖安侯的面前,莫说是赵伟川了,就算是他爹绑一块,也不够那侯爷一个屁放的。 张蕊儿征怔地看著,眼中光彩流转,不住感慨著,短短的一个瞬间,那张扬恣意的面容便是深深刻进了她的脑海之中,再难忘怀。 原来他就是靖安侯啊! 果然……是如传说一般的英雄。 不可否认,明辰这张脸,留下的传奇,还是刚刚乾脆利落做的事情……杀伤力都是很大的,无论是哪一方面都足够惊艷人心了。 张炽田摩挲著令牌,也不禁轻轻出了口气,不可抑制地心跳加速了些。 他知道,赵钱完了。 他也知道,人生开始转折,似乎……他要抱上一根最粗最硬的大腿了。 …… “扶摇今晚想吃什么?” 杀人似乎只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儿。 为人们议论纷纷的凶手,依旧大剌剌的在街道上晃悠,遛狗遛鸟,说著晚上吃什么这样的话题。 小白狗一听到吃什么,瞬间眼睛一亮,双眸泛著水光,期待的看著明辰,等待著他的下文。 白狼要在靖安侯府当一辈子狗。 回到这里,区区一个月的时间,它便是彻底接受了自己成为明辰坐骑和宠物的身份。 包吃包住,美味佳肴……他在匈奴的草原上过的那都是什么茹毛饮血的苦日子啊! 这才是咱们妖该吃的东西。 不过,就在这时, “咴儿~” 阵阵奔马之声从远方传来。 白狼心心念念的晚餐吃食也没了后续。 明辰不自觉地抬起头来,隔著城河,看向了对面,那边是官道,供给行公务之人走的快速通路。 河边杨柳隨著风儿摇摆,远方奋勇的战士回到了家。 不自觉地,他露出一抹笑容来。 “驾!” 官道上,三匹骏马疾驰。 为首是一英武將军,著甲戴盔,遮掩住其清丽的面容,迎面的风吹拂著,几缕黑髮隨之飞扬。 女將绝烈,英姿颯爽。 忽而,她似乎若有所感,朝著侧边望去。 精准地將目標聚焦在了一人的身上。 那遛狗遛鸟的富家公子,就站在街边,笑意盈盈的看著她。 四目相对,儘是温柔。 此后繁都再无风景,一切的美好,都是他。 辰弟……夫君…… 我回来了,我想你了! 战场上不苟言笑的杀星將军。 此刻,却好像是卸去了所有的冷漠,不自觉地勾起唇角来,绽放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別具魅力,美得不行。 一切不过只是一瞬之间的事情罢了。 马儿嘶鸣著,奔向皇宫的方向,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凌玉回来辣!』 肩膀上的小鸟自是也注意到了远去的將军,微微迷离眯眼睛。 某种意义上讲,凌玉是正房。 她这个妖怪是趁著对方不在,偷偷勾引明辰的情妇,该是见不得光亮的。 不过,小鸟从来都没什么尊卑,没什么羞耻的观念。 她是妖! 她可是比凌玉更早更早遇上公子的,也是更了解公子,更喜欢公子的。 她的喜欢纯粹的不行,不在乎其他的事情。 此时此刻,小鸟却是小眼睛乱转,掛著诡譎的笑意,似乎在盘算著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大家都是睡一床被子的一家人! 这一个月来,她的脸皮早就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 閒的没事就勾引著明辰发起一场大战,比之明辰的样还多。 她的战斗经验比之凌玉,都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她们都不是一个级別的,心境也完全不一样。 甚至有些期待,凌玉归来之后……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明辰倒是不知道自家坏掉的小鸟在偷摸盘算著什么。 只是不自觉地语声急促了些:“走,回家!” 他是风流之人,但却並非薄情之人。 小別胜新婚…… 许久不见他的呆姐姐,他可是思念的紧呢。 (本章完) 第215章 三军混战,巧手匠心 第214章 三军混战,巧手匠心 夕日西下,余暉昏黄。 “咴儿~” 將军去皇宫述完职,便是纵马朝著家的方向跑去。 归心似箭,急不可待。 为仇恨而活,无所掛怀的杀星,却是重新找到了另外的依靠。 远远的,她似乎看到了一道人影,站在靖安侯府的门口,静静的看著他。 待到距离渐渐靠近,日思夜想的面容亦是愈发清晰。 心臟似乎跳动的更快了些。 她一拍马背,直接从马上跳了下去。 马儿依旧向前奔驰,免费了。 而她却是乳燕归怀,闯进了那人的怀里。 “扑!” 文弱的书生接住了自己的妻子,將其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辰弟……” 耳边传来了冷厉將军不多见的柔声细语:“我回来辣~” 姐姐杀人无数,长途奔袭,身上却並无腥臭的味道,反而是传来淡淡的兰香,在鼻间縈绕。 明辰凑过来,不住笑著,轻轻亲吻著她的耳朵:“欢迎回来。” 將军不禁一抖…… 这坏人! ……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今日靖安侯府的女主人回来了,似乎也更加热闹了些。 厨子做了一桌子好菜,自然还有凌玉最喜欢的酒,烛火摇曳著,两人对坐,浪漫而又温馨。 明辰为凌玉倒酒,笑盈盈地问道:“姐姐,此行一切还顺利吗?” “还好,陛下派了几个奇人助我,省了许多麻烦事。” “哦?” “他们使了些法宝和法术……” “是嘛,那可倒是奇了!” “辰弟你呢?西边草原环境恶劣,匈奴人也残暴,一切可顺利?” “宽心,姐姐,我与你讲……” 现在他们並不是名扬天下的侯爷和將军,只是最简单的一对夫妻。 说著离別后发生的事情。 “辰弟……你有想我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夜幕降临,圆月將银辉洒向大地,一切回归平静。 话题亦是由浅入深,呆姐姐喝的似乎有些多了,俏脸酡红,晶亮的眼瞳水波荡漾,俱是眼前人的倒影。 手掌轻抚著丈夫的侧脸,难得说些不常听到的话。 战场上英武冷厉的杀星將军,到了家里,也会卸去甲冑,露出软软的肚皮。 明辰抵著她的脑袋,笑道:“自然……我想姐姐想得紧呢~” “真的吗?” “真的!我从不骗人!” “哼~你没少骗人!” 两人说著些腻人的情话,不知不觉,兜兜转转,却是到了內室里。 情到浓处,他们是夫妻,做什么都理所应当。 …… 夜, 两军对垒,大战一触即发。 积蓄了数月的凌玉军难得主动出击,与明辰的兵马战在了一起。 即便一路走来舟车劳顿,凌玉也不曾停歇,奋力猛攻,直取中军。 两军廝杀,你来我往。 而就在两人战得难捨难分之际,忽而…… “嗖!” 一道红色的身影掠过战场,精准落在了大战的两人身边。 人影幻化,竟是一窈窕美人,她眉眼弯弯,恶劣的坏笑著,跟明辰平素磨人的坏笑如出一辙。 来人赫然便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的扶摇。 “这……这,扶摇?!” 凌玉瞪大了眼睛,满眼震撼。 她自是认得小红鸟的,也知晓扶摇儿通灵,有智慧。 她对於此世的妖魔鬼怪已经有所认知了。 但是这鸟儿在她的眼前化作了一美人,还是令她感到震撼。 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条件下。 整个人都僵住了,一时之间,跟明辰的对战也落入了下风。 明辰:…… 凌玉回来之后,这货就跑了,早就知道她没安什么好心思。 还真就闯进来了。 小鸟现在野蛮生长,成长方向如同脱韁野马已经完全超出他的掌控了。 “你好呀,凌玉~” 扶摇笑眯眯地看著这女將,却是凑了上来。 前些日子跟明辰的蘸豆进入瓶颈了! 她等待这一刻,已经等待很久了。这样的战爭,是她下定决心要研究一生的事业。 她是明辰的鸟儿,自是要帮助明辰的。 她眼光一凛,直取凌玉上军左右两翼,与那先锋战在了一起。 “啊!” 扶摇突入战场,加入混战之中。 敌军从四面八方攻来,完全没有准备的凌玉身心皆惧,热血上涌,整个人都失去了控制,兵败如山倒。 穹顶乌云密布,大雨滂沱,战场一片狼藉,亿万士兵战死。 宣示著这场战爭的惨状。 …… “辰弟,这……这……” “你是扶摇?” 翌日,凌玉面上红晕未去,怔怔地看著跟前这鬼灵精怪的妖精女孩,蔓延惊嘆。 明辰什么脾性,她还是有所了解的。 多情风流,恣意妄为,从来都不避讳自己对於美的喜欢。 二人没有捅破关係之时,她兴许会对明辰接触萧歆玥那般美人感到紧张,但现在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她的不安也就消失了。 对於两人之间的关係,她只在乎明辰喜欢她,她喜欢明辰即可。 一切回归最原始,她对於旁人並不在乎。 这个时代本身也不是什么一夫一妻制的时代,她为將杀敌,虽跟普通女子有些不同,但是观念还是符合这个时代的底色的。 现在国家动乱,她註定常年在外打仗,明辰也身居要职,两人经常分別,有个人陪在他身边也挺好的。 但是……也得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啊! 小鸟突入战场,变成了一美人,这场面还是太震撼了。 直接把她干懵了。 后续之事……她麵皮薄,想起来便不自觉红了脸。 明辰揽著两人的腰肢,体验了一把无度君王的生活,说道:“如你所见,姐姐,扶摇是凤凰,是妖怪,这是她化形的模样。” 明辰风流,倒是也不想隱瞒什么。 “嘻嘻~” 小鸟跟凌玉是完全不同风格的美人。 她眨了眨眼,大大方方地朝著凌玉说道:“凌玉你好呀!我是扶摇!” “你好……” 凌玉看著这精灵古怪的小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说她们不熟吧? 但是她认识小鸟好久了,昨日更是成为了最亲切的战友。 但若说很熟吧,偏偏这才第一次见面。 小鸟笑盈盈地打量著她:“以后咱们好好相处吧~” 她对於昨日的战爭成果非常满意,凌玉这个战友是有拉拢必要的。 日后的生活更加精彩! 凌玉:…… 有其主必有其鸟。 呆姐姐莫名感觉以后的生活有些艰难了。 …… 凌玉归来,虽说经歷了震撼,但也最终接受了扶摇。 明辰的生活也更加恣意放纵了些。 白天摸鱼偷懒,晚上廝杀蘸豆。 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瞧瞧萧歆玥,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当皇帝哪能赶得上他的生活啊? 时间匆匆过去了一个月,他这里是安閒了,有些人可就倒霉了。 近日季取最大的两件事情,明里暗里都是跟明辰有些关联。 其一,便是凌玉將军归来,北境鹿州十二城尽归乾元版图,明辰为萧歆玥规划的领土俱以完备。 女帝在朝堂上大肆夸奖,封赏了凌玉。 其二,军器局郎中被靖安侯查出贪腐,武器粗製滥造,贪墨白银万两,女帝大怒,夷赵家三族。 这是新朝建立以来,第一个在明面上被推到女帝刀口上的大员。 连带著,其顶头上司工部尚书尤俊成也受到了一定的处罚。 一时间,整个朝堂人心惶惶,心里有鬼之人更是夜不能寐。 新朝可不比旧朝那腐朽的官僚制度,皇帝不受半分掣肘,也很难糊弄。 没问题的官员自可昂首挺胸,但若是有问题……若是被逮到了,那也不用怪旁人,也无人可救。 证据齐备,赵钱死得其所。 萧歆玥此举就是杀鸡给猴看的,贪腐这个问题是永远都无法避免的,只可以在一定程度进行压制和控制。 隨著新朝一片生机勃勃的前行,同样也会有人冒头来准备吸血。 少吸一点无所谓,但不能误了正事。 从萧正阳那里她学习了很多,帝王要做的並不是嫉恶如仇,而是控制。 朝上的人是怎么个底细,她大概都有数,必要的时候拿两个当典型,抄家充国库。 现在赵钱就是这个人,贪无所谓,事情没办好,那问题就大了,而且还撞上明辰了。 已经是死透了。 明辰当街杀人,那么杀的就必须是个恶人。 就算是赵钱无罪,萧歆玥都得给他弄出来点罪名来,保住明辰。 官场上风起云涌,人心惶惶。 落在民间,那就是截然不同的態度了。 告示张贴出来,消息扩散,女帝对於奸臣贪官的雷厉风行,引得民眾一阵夸讚,皇帝贤明,新朝充满希望。 还有人以亲眼见过靖安侯当街惩奸除恶为荣,將明辰杀人之事说的绘声绘色,颇具传奇色彩。 毕竟那人……本就是传奇之人。 “砰!” 军器局里,又一次传来了一阵轰鸣之声。 瓦砾被打的四分五裂,碎石飞溅。 烟雾繚绕之间,明辰放下了手中的火器,身边的凌玉看著也是微微眯了眯眼睛,似乎在思索什么。 身后的中年汉子则是有些拘谨的站在那里,看上去有些紧张,仿佛是等待著审判一般。 明辰吹了吹烟雾,並没有理他,反而是朝著身边的凌玉问道:“姐姐,如何?总有人觉得这东西费时费力不討好,远不如弓箭,你来评价一下。” 相较於先前的版本,这次的火器又换了模样,无论是枪管长度,还是威力,还是爆炸声响……都有一定程度的调整。 这是在改动和进步,是明辰乐意见到的事情。 “这……” 凌玉听说过明辰搞的这个东西,据说是从惊嵐联盟那边得到的灵感。 不过,这倒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火器。 凌玉沉吟了片刻,问道:“辰弟……可以换一副重甲试试吗?” “可以!” “砰!” 没过多久,伴隨著轰鸣声想,子弹穿透了重骑兵的鎧甲,在其中爆炸开来。 凌玉看著,却是猛地一拍手:“好!” “辰弟,你真是天才!!!” 专业对口,作为战阵之中廝杀的將军,凌玉瞬间便是看到了这新武器的价值。 他的夫君当真是天马行空,无法捉摸之人,总是可以带给人惊喜。 除却明辰妻子的身份之外,她还是一个將军。 喜欢明辰的同时,她也喜欢作为將军统御士兵,在战场上廝杀,建立功名。 她对於任何可以提高军队战斗力的武器、计策、训练方法……都很感兴趣。 刚刚下山的时候,她就因为巨象卫的事情,跟明辰一同闯过土匪营寨。 理所应当的,她现在对於这火器也充满期待。 “可以专门设一个火器军种,待敌军重骑兵衝锋时,进行方阵骑射,必能对敌军造成大量伤害。” 重骑兵是战场上的杀器,造价昂贵,一万重骑兵可以横扫平原战场。 普通的弓兵可是很难射穿重骑兵的装甲的。 但是这火器却可以轻鬆做到。 单单是这一点,它就很有价值。 她不住朝著明辰问道:“这东西现在可以批量生產吗?操作训练应该比弓手要简单很多吧?什么时候可以投入战场?” 她有些迫不及待,去训练这个兵种了。 多一个兵种,就意味著手中多一张牌,她作为將军,可以发挥出无限的可能。 明辰这次挑了挑眉,看向了身后的张炽田:“张工,如何?可否解答我妻的问题?” 明辰深知国家官僚体系对於工匠、科学方面的负面遏制,前世火器发展停滯不前,跟落后腐朽的封建制度有很大的关係。 要想前行,就必须做出调整。 经过张炽田这件事情,萧歆玥和明辰商议了一下,对於国家的工匠体系也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革。 有的工匠有手艺,有天马行空的想法,可以搓出来好东西,但却不一定有管理才能,甚至从政还会遏制他们的优点。 所以,各工匠部门依旧是派官员进行管理,但是提高了工匠的地位和赏钱,同时丰富了举报贪腐制度。 鼓励工匠內部教学沟通,精炼技艺,甚至设立专门的部门进行培训和考核。 对於做出重大贡献的工匠,还会得到名誉和金银方面的嘉奖。 此举一出,全面调动起了各个部门工匠的积极性。 尤其是军器局,毕竟刚刚死了大领导,本就是处於战战兢兢的部门,也是改革的重点部门。 工匠们打了鸡血似的,没到一个月,就给明辰传来了好消息。 这次是真真切切地,搞出了一百支火器,是经过很多次试验的,质量也可以保证。 还在一定程度上进行了改良。 射程更远,威力更强。 眼见著明辰和凌玉对此很满意,张炽田也不禁暗自出了口气:“启稟侯爷,凌將军,这一百支火器,实际上是根据先前的废品进行改良的,若想批量生產也可,但需要大量时间。” 现在的文明还是农耕时代的文明,工匠其实不多,做这些事情都需要大量的时间。 “而且我们还在对它进行进一步的优化,减少其炸膛的概率,优化操作。这火銃並非最优,许多数字还在精確,大批量生產有些浪费材料。” 他没有諂媚夸大些什么,只是將事实说与明辰听。 张炽田没有做官的才能,但是技艺精湛,只有他能做出来不炸膛的火器。 萧歆玥著任他为总工,在地位上跟军器局的郎中平齐。 不过郎中对人,而总工对物。 对於张炽田而言,眼前这年轻的靖安侯无疑是他的恩人。 他能逃脱囹圄,得到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全赖於明辰,自是对其尊敬的很。 “那先就先別急。” “待精进进程缓慢之后,在著手製作吧。” 工匠就是需要这种踏踏实实的人,可以给人信赖的感觉。 明辰只能提供一个框架,再往后精进,他其实也没办法,只能交由这些人自己努力吧。 “是!” 张炽田顿了顿,朝著明辰问道:“侯爷,这些火器还没有名字,既然您来了,在下斗胆请问,可否用您的姓氏来命名?” 工匠也有工匠拍马屁的方式。 “这初代生產的火器,命名为明火銃,如何?” 史书流传下去,这是靖安侯著手製作的武器,必定也是流传千古的声名。 明辰:…… 他是无所谓,但老爹大概会挺开心的。 身边的妻子打趣似的地看他,他摆了摆手:“隨意。” 他们谈话之间,又来了几人,推来了一门颇为沉重的小车,小车上拉著一凌玉不曾见过的怪东西,漆黑的炮身,深邃的炮口,令人不自觉地心颤。 “侯爷,这火炮,也按您的意思做好了。” 相较於火銃而言,这火炮显然笨重的多。 凌玉今天跟来,也是开了眼了,站在明辰边上有些好奇地看著,期待著他带来的新样。 而没过多久, 轰鸣之声响起,烟尘纷飞,她怔怔地看著远处那巨大的坑洞,却是有些震撼了。 这东西放城楼上,能抵万军。 他的辰弟,脑子里都装著什么? “好好好!” 明辰满意的点了点头:“张工,这也是你做的?” 大人,时代变了! 先前去铁匠铺那一趟,真是没白去。 按照现在这攀科技的速度,他相信很快就能赶上那个还没见过面的惊嵐联盟。 “额……” 张炽田扯了扯嘴角,刚准备说些什么:“不是……” 就在这时,有些粗哑的女声传来:“爹爹,是明大人来了吗?” 在这男性工匠聚集之地,一道跟这里格格不入的靚丽身影疾步跑来。 她眼睛明亮,有些期待的朝著明辰的方向看来。 当初就是因为赵伟川看中了这姑娘,才令张炽田下决心离开的,现在却是又出现在了这里。 张炽田脸色一僵,赶忙是上前来,扯了扯女儿的手,瞪了她一眼,小声道:“这是靖安侯!不可鲁莽。” 这疯丫头被他养歪了,比小子还要小子,从小就喜欢打铁的活儿,这次张炽田回来,有了些地位,她也跟著进了军器局。 甚至……眼前这火炮,还是她搞出来的。 经歷了赵伟川那事儿,她的性子並没有任何改变,还是一如既往的粗野鲁莽。 靖安侯何许人也。 谁人想见就能见吗?这倒霉丫头直接闯进来,岂不是失了礼数? 他转而朝著明辰乾笑道:“小女被我教坏了,粗野鲁莽,不知礼数,令侯爷和凌將军见笑了,还望大人海涵。” 那日明辰还听到了这女子痛骂赵伟川呢,他看著这性格和身材一样火爆的姑娘,也是摆了摆手:“无妨。” 昂扬生长的儿都是美的。 这姑娘……也有些特別的才能呢! 那日不想被围观,著急走,也没跟她多说几句。 她双眸明亮,深深看了明辰一眼,旋即朝著他躬身行礼,感谢道:“明大人,谢谢您救了我家!” 张蕊儿念想明辰许久了,今天可算是见上了一面。 凌玉也饶有兴致地打量著来人。 这人身形高挑,体型凹凸有致,外衣系在腰上,穿著短衣,双臂肌肉紧实,看上去是干了不少活的女子,容貌倒是靚丽,但却並没有打理,反倒满是灰尘。 这姑娘倒也是个性格十足的人。 明辰似乎就是喜欢跟这种特別的女子相处…… “不谢不谢,张姑娘莫要客气,不过是无能之人咎由自取罢了。” 张炽田怕明辰误以为他以权谋私,拉著女儿进军械局,赶忙说道:“侯爷,这火炮是小女做出来的。” 一边是回答明辰先前的问题,一边也是不著痕跡的透露女儿的才能。 青出於蓝,张蕊儿的手艺並不比他差多少,甚至有很多想法都別具一格,充满创造性,先前他做的那支火銃上面的雕文装饰还是女儿弄上去的。 “嘿!” 张蕊儿爽朗一笑,拍了拍那大炮,传出阵阵叮噹声响,面上带著些创造者特有的得意:“没错,明大人,这是我造的靖安一號!怎么样,威力如何?” 张炽田:…… 你可以不用把名字说出来的! 明辰:…… 说起造物,张蕊儿可就不困了,不顾老爹使得眼色,絮絮叨叨地朝著明辰两人介绍道:“我对它的炮口进行了改良,加长了炮管深度,我认为还可以在引线方面进行整改……” 而就在这时,一传讯官从门外疾步走来,看到明辰之后,终是出了口气:“侯爷,陛下有旨,请您进宫一趟。” (本章完) 第216章 惊嵐来人 第215章 惊嵐来人 “你来了?” “想见你一面倒是不易!” 季取养心殿,萧歆玥见到来人之后,便是放下了手中的信纸,不自觉地朝他笑著,半是埋怨半是调侃似的说道。 “陛下切莫乱讲,见辰一面怎么就难了?” “你一句话,辰这不就隨叫隨到了嘛~” 明辰笑呵呵地说道:“辰可没有偷懒啊,不信你可以问问王大人,他在哪里给我传旨的。” 君王没有君王的威严,臣下也没有臣下的恭谨。 两人之间的关係全然不像是君臣,像是朋友。 萧歆玥闻言朝他翻了个白眼。 就算是长三张嘴,怕是都辩不过这人。 她也没硬要戳破明辰什么,只是指了指一边的桌案:“坐。” “好~” “你去军器局了?” “是。” “火器研製的情况如何?” 有些守旧刻板的大臣认为,火器是邪道,伤人伤己,在萧歆玥下令拨重款研製创造的时候,就时不时有人跳出来反对。 赵钱事发之后,又旧事重提,並非是为赵钱洗白,只是认为没必要再往里投入人力物力了。 但这都被她压下来了。 她对於明辰足够信任,而且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惊嵐联盟在用,效果出眾,新朝没理由不进行研究。 明辰与她说过,落后就要挨打,时代是在不断进步的。 她建立的是新朝,新不单单是代表蜕变的国家,同时也代表著新的律法,新的制度,新的时代…… 她愿意做出改变,甚至让出一些君王必须掌管的权力,去拥抱新鲜的事物。 明辰笑道:“还不错,新火器可对重甲造成杀伤,火炮威力巨大。” 萧歆玥頷首:“好!” 別人说,萧歆玥还要怀疑一下,但明辰嘴里说出来的,她基本上就放心了。 “你还有什么想法,隨时与我说。” 这人聪明的很,脑子里有的是想法,有的时候可以一眼看到问题的癥结,但就是惫懒,就是不说。 比如说这次的工匠制度改革,这是一次很棒的尝试。 缩减了官僚贪腐的同时,大幅解放了工匠的创造力和生產力。 先前还跟云征探討过律法的问题,云征向她转述,每一条都能令她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萧歆玥对明辰也挺无奈的。 事业型女帝看不懂摸鱼摆烂打工人的心。 “好~” 明辰点了点头,朝著萧歆玥问道:“陛下这次唤我来,有何事啊?” “怎得,无事就不能唤你来么?” 凌玉回来之后,更难见这人的人影了。 一个月见不了两三回。 萧歆玥瞥了他一眼,没来由的,女帝陛下的语气似乎有些幽怨。 莫名有种撒娇的小女友的感觉,当然这样一面也就只有明辰私底下能看见。朝堂上的群臣,这辈子估计是见不到女帝这般表情了。 “哈哈哈,自是可以,自是可以~” 明辰笑眯眯地说道:“陛下要是真无事唤我来,那我还蛮开心的呢~” 他其实很喜欢跟女帝陛下打情骂俏。 逗逗这身份尊贵的小女友,其实很有意思的。 他只是不想面对繁杂事务,不想打工罢了。 “额……” 这人坏得很,说话都带陷阱的,一不小心就被他绕进去了。 迎著对方笑眯眯的视线,带著些调侃的意味,仿佛能窥进人心里一般。萧歆玥被噎了一口,没来由的有些心虚愧疚的感觉。 攻守易行了,她好像还真没有无事叫明辰来閒聊过。 她乾咳了声,不自觉挺了挺胸,强行挽尊:“哼,有事无事,我都能唤你!” 她可是陛下! 区区明辰,请注意说话的態度! “哈哈哈,好好好~” 萧歆玥抿了抿唇,说道:“如今鹿州也攻下了,地方官员全都安置妥当,我想与你商討一下后续的事宜。” 明辰不喜欢插手那些琐碎小事,萧歆玥也不用他做那些事情。 但他在大方向上的眼光和布局不可忽视,萧歆玥心里已经有所计较,但还是要跟明辰再確定一下。 明辰倒是没有再调侃她了,谈及正事也散去了些轻漫,问道:“匈奴情况如何?” “两个可汗打得不可开交,胜罗攻势迅猛,浑邪可汗不敌,向我们求援。” 那达兰当真是废物,明辰和乾元的军队重创了胜罗可汗,他竟然还贏不了。 “不用急,再让他们打一会儿。” “恩,今年草原下了大雪,匈奴深受白灾所害,伤亡惨重。” 环境问题也雪上加霜。 今年过去,当初来势汹汹敢在朝堂上挑衅她的民族,现在大概已经是走到末路了,再难掀起什么波澜了。 “好!” “那么我们周遭现在已经没什么威胁性的敌人了,派军队在慎江戍边,安稳发育即可。” “草原方面,多派些人去驯化,恩威並施,爭取將其纳入我们的版图。” “种粮、练兵、炼器,至少安稳一年,不动兵戈。” 苟著安稳发育,攀科技,暴兵,然后一举统一天下。 乾元看上去风光,西征匈奴,北占鹿州,攻无不克。 但是实际上,不过是因为对手太弱了。 占据著破碎国家三分之一的地方,不好好积蓄力量,成天想著打这个打那个,只会加速自己的灭亡。 萧歆玥闻言点了点头:“恩。” 她也是这么想的。 “东边的大齐已经占据陈国近半领土了,马上就要打到烈阳城了。” “张伯兴刚送来书信,一路血衣军快要攻到望阳城,询问我们该怎么办?” 当初在她落魄逃亡时,张大人果断入股,还送了她三百轻骑。 明辰也认可他的才能。 萧歆玥自是记得这人的。 “张伯兴,望阳……” 董正宏把持的旧朝崩盘的速度比明辰想像的要快太多太多了,不到一年的时间,这就要灭国了。 当初留在柏州的张伯兴就尬在那里了,安安稳稳地治理他的小县城,根本没什么里应外合的机会。 老张身上还有个信息提示呢。 萧歆玥不说,明辰都快把他忘了。 他沉吟片刻,说道:“这样,我写封信,到时候让张大人投了血衣军便可。” “血衣军现在还是咱们的盟友呢!” “好!” 萧歆玥顿了顿,又说道:“董贼已然疯魔,在朝堂上公然叩拜鬼神,还搬了尊雕像坐在王位上。” “越阳城一片混乱,阴气森森,白日里多了许多疯魔的信徒。夜里无人出门,可见百鬼夜行,看见亡者,生与死的界限都模糊了。” 虽说已经定都季取了,但越阳毕竟是她乾元五百年来的地脉所在,五百年的文化根基所在。 她在那里从小长到大,生活了二十年,自是有感情的。 还於旧都都是她的宏愿,如今听得董贼如此霍霍,她也不禁为之痛心。 而且那里还有无数乾元子民呢! 百姓是无辜的。 “哦?” “雕像坐王位?董大人好兴致啊!” 越阳城对於明辰而言只是个城市而已,倒是没有萧歆玥那般复杂的情感。 董正宏这么玩,兴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老董决心供奉鬼神这条路走到黑,正好也可以让明辰看看结果是什么。 对於这些神鬼有所预计。 萧歆玥听得明辰这风凉话,不禁白了他一眼。 这人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血衣军呢?有什么消息吗?” 萧歆玥摇头:“没有。” 乾元跟血衣军的联盟看上去並不像是联盟,倒像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契约。 明辰垂了垂眸:“是嘛……” 他其实还是蛮关心那个对他万分信任的兄长的。 其身边有奸佞,敌人也诡譎,前路危险。 汪槐承了明辰的大恩,但很多时候,大恩都是大仇。 汪槐起势做了大位,却始终不曾负过明辰。虽说他走的路明辰不认可,但两人之间的私交还是极好的。 萧歆玥不知道明辰在想什么,只是说道:“还有一件事,惊嵐联盟派使者来了。” 这件事,才是她今天找明辰来的主要目的。 “哦?” “惊嵐联盟?” 明辰对於这个科技树超过己方的海外群岛势力还是蛮好奇的。 惊嵐联盟的大本营跟大陆隔著海,其占领的土地跟新乾元又隔著陈国。 小鸟现在也懒了,天天琢磨著蘸豆,不愿意往外飞,所以消息並不是很灵通。 “他们来做什么?” “他们的使者態度良好,想要与我朝友好交流,建立联盟。” “他们愿意出兵帮我们攻打陈国或者血衣军,帮助我们统一乾元,还於旧都。” 惊嵐联盟的使者现在在驛站候著,只是朝著乾元简单传递了己方想法。 还没有正式入朝堂,进入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哦?联盟?出兵帮我们攻打陈国和血衣军?” “呵~我记得惊嵐联盟跟陈国建立过盟约吧,老董还慷他人之慨,送给人家不少土地呢!” 当初萧正阳殫精竭虑想要守护国家,死后却是被人轻飘飘的送出三州。 若是让那病太子知晓了,怕是能再吐出三升鲜血来。 明辰轻笑了声:“陛下不觉得他们的做法很熟悉吗?” 刚刚决定要休养生息,苟住猥琐发育,这跨海而来的人便是凑了上来,想要攛掇著他们发动战爭。 天下哪有那么多好心之人呢? 更遑论是牵扯无数人利益,在国家层面博弈和援助。 萧歆玥也不是蠢货,毕竟明辰不久前才做了差不多的事情,她也知晓对方突然跑来联盟的目的是什么:“跟你对草原的对策一样。” 在惊嵐联盟看来,兴许乾元就是另一个匈奴草原。 明辰又问道:“那陛下准备如何?” 朕是在问你! 浪荡子倒考校起朕来了?! 萧歆玥不禁瞪了这人一眼。 即便知道惊嵐联盟的算盘,她却依旧点了点头,沉声道:“同意联盟!” 其一,发动战爭的主导权是在她的手中的,並非由惊嵐联盟主导,她完全可以推后一段时间,来休养生息,惊嵐联盟最多试探一下罢了。 其二,无论是死敌陈国,还是现在暂时的盟友大齐,对於乾元而言都是对手,都是敌人,他们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总有一天,萧歆玥要起兵东征,夺还国家。这样的话,远交近攻,跟惊嵐联盟达成联合有利无害。 其三,两国联合可以互通有无,攫取利益。 多一个朋友永远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哪怕这个朋友只是暂时的,而且不怀好意。 联盟对於双方而言,都不是件坏事。 惊嵐联盟的领袖是个有水平的人,她知道这次友好的联合是可以成功的。 乾元若是按耐不住,发动战爭,那便是再好不过,遂了她的意了。 若是萧歆玥和明辰能猜到她的想法,按耐住了,那么萧歆玥同样也会知晓联盟並没有坏处,目的一样可以达到。 日后之事,日后再进行谋划和布局。 “你以为呢?” “俺也一样!” 萧歆玥:…… 她发誓,有些时候真的很想打人。 天下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大家不过彼此相互算计罢了。 明辰把玩著桌子上的水果,笑眯眯地说道:“听闻惊嵐联盟的盟主洪凌霜是个美人呢……也不知有没有机会见上一见。” 见美少女可比见秦楼那样的猛男有意思多了。 最起码赏心悦目不是? 萧歆玥:…… 不过明辰倒是不知,紧接著见面的机会似乎就来了。 刚从萧歆玥那里离开,第二天,便是有人上了门来。 靖安侯府, 一鬚髮浓密的中年男子有些不太熟练地朝著明辰作揖行礼道:“惊嵐联盟徐辉,见过靖安侯。” 惊嵐联盟的穿著跟大陆有些不同,样貌轮廓看来也有细微的差距。 明辰打量了这徐辉一眼,旋即笑著伸手引坐:“免礼免礼,徐大人请坐。” 侍者斟好茶水,二人对坐。 “侯爷当真年少有为,雄姿英发啊!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这个侯爷声名在外,年轻的过分,但如今见了真容,徐辉还是不由得为之震撼了一下。 他在这个岁数,只不过是个小兵罢了! 这人笑盈盈的模样,无法捉摸,视线却仿佛可以窥探人心一般。 明辰摆了摆手,笑道:“徐大人过奖,我听闻联盟人都豪爽直接,我们也莫要绕圈子了,不妨说说徐大人来我这里所为何事啊?” “是为公事?还是私事?” “是代表你自己,还是代表惊嵐联盟呢?” 这人私下来找他是做什么呢? 不会是准备贿赂他吧? 好喜欢! 小贪一手! 明辰笑眯眯地朝著徐辉问道。 “额……” 明辰的一串问题令徐辉僵硬了一下。 只是回道:“我来见侯爷,是公事,也是私事,並非代表我自己。” “哦?” 徐辉朝著明辰拱手道:“不瞒靖安侯,某登门拜访是想要传达我主之美意。我主敬仰天下英雄,而侯爷便是这英雄之中的英雄。我主对侯爷心交已久,仰慕已久,此次出使,我主特地叮嘱在下来拜访侯爷,不论此次和谈成与不成,望侯爷日后可以来我惊嵐一趟,与我主见上一见,共討这天下未来之势。” 走时洪凌霜可是令人叮嘱他了,此行一定要客客气气的。 “是嘛?” 明辰抿了口茶水,笑道:“徐大人谬讚了。辰不过是一无名书生,如何当的盟主如此盛情呢?” 徐辉:…… 你要不要看看你说的什么? 无名书生? “侯爷莫要自谦了,您所做之事都已名扬天下,您是英雄,咱们惊嵐最是崇尚英雄了。” “来日您若是来我惊嵐,我主势必会以最高的规格接待您。” 惊嵐现在占的地方,原本可是乾元的领土呢! 这话说的仿佛是尽地主之谊一样。 明辰似是想到了什么,笑容恣意了些,身子前探朝著徐辉问道:“敢问徐大人,我听闻盟主美艷动人,乃是群岛第一美人,可有此事?” “额……” 明辰这突然的一转折,直接闪了徐辉的腰。 他完全没想到,对方紧接著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这年轻的靖安侯在想什么? 他不会是…… 他扯了扯嘴角,脑子一盘浆糊,还是回道:“侯爷,我主是被大海祝福的领袖,被人们尊为大海的妖姬,第一美人不敢说,但在下是不曾见过比我主还美的美人。” 洪凌霜確实是美的,但是她的心肠……可就不好说了。 没人能猜到她的想法,兴许上一秒她还在微笑示人,下一秒就拔枪射击了。 敢於覬覦她的人,现在都变成鯊鱼的粪便了。 现在她的臣下已经学会去忽略领导的美了。 “是嘛?” 明辰似乎来了兴致,有些期待。 “千真万確。” “徐大人还没见过咱们陛下吧?” “额……是。” 他像是男大宿舍里討论哪个女生好看的大学生一般,朝著徐辉说道:“见过我们乾元陛下,你兴许就不这么说了!” 也算是捧了自家傲娇女帝一下。 徐辉:…… 他现在应该说什么? 要么得罪自家盟主,要么得罪乾元皇帝。 只能沉默。 他先前还去陈国那边出使过,也见过不少大陆的大臣,还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 特立独行,张扬恣意,完全无跡可寻,跟不上他的节奏。 “咳咳……” 徐辉乾笑了声:“不管是陛下,还是我主,都不是在下可以议论之人。” “侯爷,此为我主托在下送您的礼物。”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侍从便是端上了一锦盒交予了明辰这边的侍者。 “哦?” 这点东西贿赂他的话,少了些吧。 看著这分量,好像还挺轻的。 明辰有点失望。 眼见著明辰的反应平平,徐辉担心其不懂这礼物的含义,不住提点似的说道:“侯爷,我携诚意而来,此物对我惊嵐联盟而言是很特殊的礼物……” 按照群岛的文化习俗,通常会送给最为仰慕之人海螺。 在古时候这规矩是非常严苛的,一生只能送一个人,拥有海螺的人可以向赠与他的人要任何东西。 现在隨著时代前行,这些规矩宽鬆了些,海螺赠予也隨便了一些,也没了强制性的索取。但还是相当友好尊敬的象徵,而女子向男子送海螺,那就多了一层钦慕的意味了。 当然,盟主是没有心的,还不曾听说过她给谁送过海螺。 她素来离经叛道,不遵守规矩,联盟千年不上大陆的约定都被她违背。 这次朝著这见都没见过一面的靖安侯送出这东西,也无人知晓她心中在想什么。 “是嘛?” 明辰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含义,只是顺著对方说道:“那可多谢盟主美意了,辰必定好生保管。” “敢问侯爷可愿应我主之邀?” 明辰笑了笑:“盟主大人盛情难却,辰自当是应了。” 这个时代没手机电脑,老是呆在家里蘸豆伤身体。 明辰閒不住,註定不可能一直呆在季取摆烂,他也確实是对那跨海而来的联盟很感兴趣。 神秘的盟主美少女,火器……他都想了解一下。 来年他有再度出行的计划,不必联盟邀请,他都会悄咪咪的去一趟。 血衣军很快就要打到越阳城了,陈国行將亡国,他也想看看那信奉鬼神旧都现在成了什么样子,看看血衣军的问题有没有显露……见见兄长那些人。 陈国灭了之后,他们可就是对手了。 多出去走走,掌握更多信息,才可以更好的去谋划天下。 “当真?!” 不管这人怎么难沟通,他的任务总归是完成了。 徐辉心下出了口气。 明辰话锋一转,朝著对方画了个大饼:“然……辰在新朝身居要职,事务繁忙,暂时还抽不出空閒来,待日后有空,必当携重礼登门拜访,如何?” 他不喜欢按照旁人的节奏去做事。 出行的时间,还是由他自己来定。 当然,这话要是落到了萧歆玥的耳中,怕是得愤起抽他两个大耳刮子。 事务繁忙? 你要不要看看你天天在做什么?! “额……” 徐辉扯了扯嘴角。 高兴早了。 这算是完成任务了?还是没完成? “好!” “咱们联盟扫榻相迎,时刻恭候侯爷大驾。” (本章完) 第217章 你要是玩美人计的话,我可要中招了 第216章 你要是玩美人计的话,我可要中招了 无论如何,事情总归是谈完了。 这侯爷果然名不虚传,是个不可捉摸之人。 徐辉面对他,隱隱有种面对自家盟主一样的感觉。 他轻轻出了口气,端著茶水,开始跟对方寒暄几句。暗戳戳的,也算侦察一下这新朝的局势。 明辰似是想到了什么,意有所指似的朝著徐辉问道:“不知徐大人对於这次和谈可有把握?” “啊?” 徐辉有些不太明白明辰说这话的意思。 这侯爷怎得又扯到这齣使和谈上了? 按照他的立场,这应该不是他问的问题吧? 徐辉真的是猜不出这年轻人在想什么:“额……有些把握。” 他带著诚意而来,想来那贤名流传的女帝也是一讲理之人。 明辰却是朝他摇了摇头:“怕是没徐大人想像的这么简单。” “啊?” “徐大人有所不知啊!我们陛下可是不太好说话的~” 他有些唏嘘,朝著对方说道:“董贼割了三州之地给你们,等於说是割了我们陛下祖宗的基业给你们,她对你们的態度……可能不太友好。” 萧歆玥:? “啊?” “这……” 他带著诚意而来,双方平等建交,盟主虽在千里之外,王不见面,但却篤定联合之事十拿九稳。 听得明辰这么一说,他提起心来,一时间又有些无措了。 明辰这样的身份地位,该是要脸面的,没理由编造这谎言来骗他吧? 使者外出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完成领袖的任务。他要是完不成任务,回去兴许就要倒霉了。 领袖篤定十拿九稳之事你做不好,不就是说明你无能么? 盟主若是怀疑他飞扬跋扈,態度不到位惹怒了乾元,那他可就说不清了。 见得徐辉面上风云变幻,明辰並不给他多余的思考时间,继续道:“徐大人,明某不才,但在这新朝之中也算是有些声望,兴许我的话陛下能听进去几句。” 明辰手中摩挲著茶杯杯沿,循循善诱似的朝著徐辉说道:“这样……要不要明某帮你美言几句,促成这次联盟?” 他这个最年轻的侯爷是个摆设吗? 这徐辉来找他,竟然不是要贿赂他,让他帮忙说话的! 私人性质的邀请有什么好说的?不邀请他也会去惊嵐一趟的! 这人很不上道! 令他有些失望! 送了个轻飘飘的礼盒,有什么用?说出去他面子往哪搁? 群岛人多少有点不通人情事故了。 没有条件,那就要创造条件! 他当官的初衷可就是要小贪一手的,人不能忘记初心! 再这么搞下去,大家都以为他是个贤臣了。今天明辰怎么滴也得从这人身上抠搜出来一点。 贪官贪的並不是那点金银,而是一种学问,是艺术追究,更是生活態度! 第一次索要贿赂,他生疏的像个新兵蛋子。 “啊?” 徐辉闻言一喜,不禁声调拔高了些:“当真?!那就有劳……” 可话没说完,迎著明辰的脸,他却又是一滯,似乎想到了什么。 明辰只是笑著点了点头,看著徐辉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恩。” 他后面的话不会说了,也不能说。 需要徐辉自己去悟,自己去理解。 联盟组织制度和官员称呼跟乾元有很大的区別,但本质上也是官僚系统,徐辉也是官场之中的人,也是要察言观色,利益廝杀的。 稍稍一品,便是抿出味儿来了。 当官这是最注重利益往来的地方,我帮了你,你该做什么? 他看著眼前这笑眯眯的人,一时间也有些无言了。合著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在这等著呢! 不是说这靖安侯是天下无双的传奇吗?他不是新朝支柱的栋樑吗? 怎得……又这般庸俗市侩,为个人利益而出卖领袖和国家。 你一个侯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缺了这点东西吗? 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无法形容,难以捉摸。 徐辉感觉自己的脑子被这人搅成了一团浆糊。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跟明辰相处了。 只是应和著说道:“额……那就恳请侯爷帮在下美言几句。” “待在下回去就遣人把礼物给侯爷送来。” “若是事成,更有厚礼相送!” 欸~ 这不就对了吗! 明辰摆了摆手,一脸义正言辞道:“害,这哪的话,什么礼物!” “惊嵐联盟与我乾元联盟这是大势所趋,是对我们两国都好的事情!徐大人放心,明某可不能看著我朝陛下因小失大!” 这能是收贿吗? 这是挣钱!挣敌国的钱! 这才是本事! 赵钱那样的,属实下乘。 徐辉:…… 看著一脸正义凛然的明辰,他乾笑著附和著:“是,侯爷说的是。” …… 待徐辉离开,天色已经晚了。 明辰打开锦盒来,便是看到了静静躺在里面的海螺。 看样子大概是群岛特產的工艺品,吹起来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送海螺对於群岛人而言,有特別含义么? 不会又是什么定情信物之类的东西吧…… 明辰將其拿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 似乎没什么特点,也没有传说中什么女子幽香那种奇怪的东西。 这未曾谋面的盟主不会是想要玩美人计吧? 你这么玩,我可要中招了! “辰弟……那海外之人找你,所为何事啊?” 过了一会儿,凌玉来了,她看了眼明辰手中的海螺,有些好奇地问道。 那飘渺的美人是毒蛇,难以捉摸其心思。 但眼前的美人可是他的,从身到心都是。 明辰並没有回覆她,只是一把搂住了凌玉的腰肢来。 “呀~” 凌玉轻呼了一声,便是顺著他,落进了他的怀里。 充满反差感的女將俏脸酡红,轻轻推搡了明辰一下:“这还在外面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干过了。 甚至三军交战她也接受了,但还是会感到害羞。 也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蘸豆的事情做的多了,明辰与她触碰亲密些,脑子便是不由自主地,想到別处去了。 明辰笑呵呵的,理所应当道:“咋嘞~我抱著我的妻,怎得了?” “呜……” 明辰从不遮掩自己的欲望,他很喜欢这般亲昵黏糊的相处,说道:“那人是惊嵐联盟的使者,他私下来找我,是传递他们盟主私人的请求,想要与我见一面,认识认识。” 凌玉一愣:“啊?” 明辰跟那惊嵐联盟应该没什么交集吧? 为何那盟主想要见他呢? 难道……除了血衣军之外,这人在惊嵐联盟都有布局? 呆姐姐的脑筋完全想到別处去了。 “你答应了?” “对啊!盛情相邀,总不能驳了人家领导的面子。” 凌玉垂了垂眸,有些不舍道:“你又要走了吗?” “害~不急!” 明辰贴著她的额头,微笑道:“姐姐不捨得我吗?” 凌玉素来不会遮掩,只是看著他的眼睛,认真道:“对。” 直球的感情令人轻鬆又幸福。 明辰垂了垂眸,轻轻將女子几缕头髮別到了耳后,笑道:“那姐姐可以跟我一起同行啊!” 和呆姐姐一起旅行,白天游山玩水,晚上游水玩水,自是也开心的。 “同行……” 凌玉眼睛一亮,倒是没有跟明辰一样想到稀奇古怪的地方。 只是回忆著一切的初始,他们当初还没有入朝为官的时候,他们从望阳城一路旅行到了京都。 那是她不是名扬天下的將军,明辰也不是那天下无双的侯爷。 他们一个是初出茅庐的懵懂武人,一个是离经叛道的书生,以兄弟相称,说著说不完的话题,將最初始的感情的种子埋下。 这是她最宝贵的回忆。 每每想起一些趣事,她也不禁会展露出笑容来。 她弯了弯眼睛,面容温柔:“好呀……” 儘管这般说著,她知道是不行的。最起码,在乾元一统天下之前,该是不行的。 …… 除了在靖安侯这里被搅和了一下脑子之外,徐辉这次代表惊嵐出使乾元的行程都很顺利。 在大殿上面见乾元皇帝和满朝文武,商討了和谈联盟事宜。 萧歆玥虽不同意立刻出兵东征,但也心存友好联盟之意,双方建立盟约,宾主尽欢。 萧歆玥確实是一天生贵气,倾城绝伦的美人,相较於自家盟主,这位皇帝有种別样的气质,雍容华贵,天生为王。这一点明辰倒是没有骗他。 不过……他是真没看出来,萧歆玥对於惊嵐有多大的恨意。 根据明某人所言,一切都是他的功劳。若非他在背后说好话,惊嵐联盟的使者可就走不出季取了。 徐辉对此持保留意见。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使者浩浩荡荡,从季取回到了惊嵐。徐辉亦是回到了自家主子跟前復命。 凛冬,大雪掩盖房屋,银装素裹,但城市中洋溢著热闹的氛围。 又是一年过去了。 现在天下大乱,百姓如同大海之中飘摇的小船,看不到未来的方向。但是,该闔家团圆,该庆贺新年……还是要的,这是文化的传承。 惊嵐联盟占领区域的百姓出乎意料的还过的不错,並没有受到欺压。 不过,来自於群岛的惊嵐联盟文化体系跟大陆不一样,过年也不是这一天,该上班工作还是要上班工作的。 洪凌霜似乎对这次出使很重视,徐辉刚回来,屁股还没做热乎,便是被其召见了。 惊嵐联盟海外势力,自是没什么正经的皇宫,大本营简单挑了一座不错的城市,修的像是土匪山寨。 洪凌霜居於首位的虎皮座上,撑著脸颊,姣好的面容透著几分邪异,听著眼前人的工作匯报。 “成了?乾元同意联盟,但不会现在就出兵……” 她微微頷首,对此並不意外。萧歆玥能不能看出她的意图不確定,但是明辰肯定能看出来,攛掇乾元再发动战爭的希望还是挺渺茫的,这並不符合他们的利益,萧歆玥还年轻,没什么好著急的。 不过这並不妨碍两国建交,他们之间並不相邻,没有直接利益衝突,却可以相互支援,互通有无。 乾元下一步的目標必然是东出,夺回失地,虽说他们惊嵐联盟占了些土地,但两国建交联合百利无害。 这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又朝著徐辉问道:“可是见了靖安侯的面了?此人如何?你们见面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说与我听听。” 明面上,萧歆玥確实是新乾元当之无愧的帝王,但是在洪凌霜看来,新朝的组织形式有些特殊,其实该是两王的,明辰也算是一位统治者,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讲,要比之萧歆玥更重要。 “额……明辰此人……” 想起哪位特立独行的侯爷,徐辉不住扯了扯嘴角。那人生生从自己这里抠走了不少的钱財。 恣意妄为,难以捉摸。 他完全不知道这年轻人在想什么,只是老老实实的把每个细节都报告给洪凌霜听。 包括明辰询问洪凌霜的样貌,还有索取贿赂……这样听来並不算光彩的事情。 传说之中的英雄,贪財又好色,还不尊敬君王,名不副实,兴许要打一打折扣了。 然而,洪凌霜听来,却是微微眯了眯眼睛,表情玩味。 “还有別的么?他就与你说了这些?” 徐达恭敬道:“臣再没见他,只是派人將金银之物送到了他的府上。” “堂堂靖安侯,人臣之极,他想要什么没有,还需要贪墨你这点金银么?” 明辰这人大胆妄为,甚至还覬覦调侃她的容貌。洪凌霜却並不以为意,反而是对他愈发感兴趣。 “贪財好色?” 这似乎跟传说之中的英雄,她想像之中的谋者完全不同。 她轻轻摇头,语气颇为篤定:“不不不……这不是他。” 只是必要的自污和藏拙罢了。 坐到了这样的位子,却全然没有半点上位者特有的傲慢凛然,反而依旧是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示敌以弱。 这人……当真有趣。 “他说什么时候来?” 她有些期待,这人该是个怎样的人。儘管没有见过面,但是她真是对这人心交已久,她是真觉得明辰是不被这个时代,不被规则所束缚之人,是能跟她尿到一块的人。 她要付出多大的筹码,才够拉拢到这样的人呢? 那萧歆玥又付出了什么,可以得到他的帮助? “额……盟主,他也没给我一个准確的时间,只说会来。” “这样啊……” 那人不规定时间,悄悄的来,许多事情就没办法准备了。 …… 另外一边,季取。 乱世之中的净土,不曾遭遇过战爭洗礼的城市,生机勃勃,繁华热闹。 又是一次新年到了,整个城市都洋溢著欢快的氛围。人们面上掛著笑脸,逢人便问好。 靖安侯府张灯结彩,也是颇为热闹。 明辰並不知道那远在千里之外,尚未谋面的美艷盟主对自己有什么误解,这段时间他没有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出行的打算。 只是沉浸在这新年的氛围之中。 清池的爹妈和弟弟妹妹都被接来了季取,平时他们怕耽误儿子(兄长)正事,在过年这样闔家团圆的日子,总归是要相见的,明辰也乐得他们来。 也就老树孤零零一树留在了家里。 明辰位居人臣之极,註定了在这样的日子会有许多人来拜访,也有些人情往来。 许多想要攀附关係之人,明辰没有开这个口子,推脱不见,只是收礼而已。 而有些確实有些交情的人,比如说冯孝忠、云征、王翰博、陈玉堂、张家父女……这些人,无论位置高低贵贱,明辰也会见见,饮茶吃酒,聊上两句。 他在这个世界扎下了根,也没什么超脱世俗不交朋友那般的想法。过年时候,一切都停下来,大家就该是见见面说说话。 明辰还有些想念千里之外的汪槐兄长,想跟那打赌成为朋友的北帝聊聊天……无关乎利益纷爭,只是朋友之间对话。 凌玉作为军中人,也有不少人情往来,这几日也喝了不少酒。呆姐姐是自由的,总该有自己的朋友,只要是她愿意的,明辰並不限制她。 靖安侯府很大,多少客人也容得下。 红色的小鸟脱离了低级趣味,今年也不拉著鼠鼠向討厌的猫猫开展雪球大作战了。只是站在小桃的旁边,闺蜜之间嘀嘀咕咕。 小青蛇在一边瞑目修行,却时不时的偷偷朝著小鸟瞥了两眼,似乎有些好奇。 鼠鼠穿著得体的小衣服,板板正正的跟明辰问了好。 勤奋的云瑶依旧在打拳。 羞蝶儿则是去了她的店里。 猫猫脖子上掛了一个铃鐺,跟馋嘴的狗子躺在一起挺尸。 明辰閒了下来,新车超跑自然没什么开的必要,做多也就是带著小狗形態的白狼出去溜溜弯儿而已。 在靖安侯府这些日子,对於白狼而言简直就是神仙过的。 忽而,它却似乎若有所感,猛地抬起头来,朝著靖安侯府门口的方向看去,眼中光华流转,似乎在回想著什么。 “噼里啪啦!” 调皮的小孩儿在门口点燃了鞭炮的引线,噼里啪啦轰鸣声响传递出去了好远。 今年整个季取似乎都变得喧闹了些。 这是研究火器带来的附属產品,是靖安侯发明的小玩意儿,新年时在门口放响可祛除邪妄,確保一年红红火火,不过用时要小心別被炸伤。 有些民眾信了,也隨之点燃,图个热闹。驱不驱邪不知道,反正小朋友们是玩嗨了。 即便是在靖安侯府的门口,穿著红色锦服,身份尊贵的小孩也在玩著鞭炮。 “嗯?” 一道人影从外走来,看的俩小孩玩鞭炮,不住提点了一句:“明萱,明杰,小心些,莫要炸到手了。” 明辰的弟弟妹妹抬起头来,有些好奇的看著眼前这个面容轮廓有些严肃的叔叔:“叔叔,你认得我们?” “额……” 见过几面,他认得这俩小孩,这俩小孩可不认得他,毕竟他那个时候……还不是人形来著。 来人赫然便是从前颇受青州人民爱戴的州牧『吕崖』,或者说还是叫黄啸。 萧歆玥在季取登基以后,其实曾想要把黄啸调往別的州郡去做州牧。 新朝缺人才,毕竟他的能力摆在这呢,要是能別的州也治的跟青州一样繁华,那就很赚了。 不过黄啸不愿意离开这座州郡,他只喜欢这里,毕竟这里的人曾救过他,他就愿意守护这座州,即便只做个县官也无所谓。否则的话,他情愿做个自由游荡的妖怪。 萧歆玥不强求,也依旧令他继续做青州州牧,不过季取作为都城独立了出来,黄啸只得换个城市,治理青州。 新朝初立政务繁忙,倒是许久都没有见明辰了。如今新年到了,他也上门来拜访一下明辰这个改变了他命运的人。 黄啸扯了扯嘴角,说道:“我是你们哥哥的朋友,我听他说过你们。” “哥哥的朋友?” 明辰的朋友这几个字还是很有含金量的。新朝百官没几个人敢这么说。 小孩直接接替了侍卫的活,颇为热情的说道:“我帮你去喊他……” “嘿,我说怎么大老远闻见一股狗味儿呢,你来啦!” 而就在这时,年轻的侯爷已然站在了门口,笑盈盈的看著他。 老朋友了,相处起来自然更加轻鬆隨意。 黄啸:…… 好歹他也是一州州牧啊! 这人能不能多少礼貌一点! 虽然他確实是狗。 明辰叮嘱了弟弟妹妹两句,两人便是並肩进了门。 “叔叔!” “是你吗?叔叔?” 然而刚刚进了院子,没走两步。 一道白色的流光一闪而过,白色的小狗跑到了两人的跟前站定,双眸瞪的溜圆,定定地看著黄啸,有些激动的问道。 “嗯?” 黄啸一滯,细细的打量著眼前的小狗,眼中光华流转,似乎是在回想什么。 “白狼?” 他终是想起了什么,声音也拔高了些,有些不確定的问道,脑袋也失控变成了黄狗头。 “叔叔!!!” 原本以为从小照顾它的叔叔被旁的妖怪给打死了。却是不想,竟然在这里遇到他。 眼见著他变成了狗头的模样,白狼再无怀疑。 直接高声呼喊著,扑进了他的怀里。 (本章完) 第218章 血衣变化 第217章 血衣变化 “叔叔?” 明辰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著这两妖。 他知晓白狼有个叔叔,但据其所言,已经死了,也没多问。至於黄啸,更是没有跟他提起过去之事。 这一狼一犬有如此关係,倒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明辰……这,它是你从草原带回来的?” 黄啸搓了搓白狼的狼头,想起明辰的传言来,不住问道。 他同样也以为这孩子是死了,却是不想跑到匈奴的草原那边去了。 明辰点了点头:“对。” 当初看白狼这货胆子小的不行,分明是一威风凛凛的白狼,却是一副狗样,就感觉有些故人之资了,没想到还真是跟狗子扯上联繫了。 明辰饶有兴致地朝他问道:“你们是怎么回事?” “额……”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黄啸想了想,朝明辰说道:“它叫白狼,是我故人的后代,他们被仇敌所害,命不久矣,我代他们照顾孩儿。” 白狼开智以来就没见过父母,说心大也好,说白眼狼也罢。生而不养,確实是对这不曾谋面的父母没什么感情。天天寻思怎么吃,就已经耗费他全部的精力了,他对於父母没什么兴趣。 所以从黄啸这听来自己的身世,倒也没什么感触。 “不料它长大了些之后,离了我们生活的洞府,跑到了我们临近山上三百年道行的熊精领地,在人家地盘撒了泡尿……” 黄啸乾笑了声:“那熊精大怒,找上门来,想要教训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我拦住了他,我们斗法做过一场。我怕我们之间的斗法伤到它,命它跑远些,谁知它竟一路溃逃,不见了踪影,事后我去寻它,却是再也寻不得了……” 熊孩子跑人家门口撒尿,这显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提起来,黄啸面上也是有些尷尬。 白狼闻言也是放下了叔叔,摇晃著尾巴,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明辰:…… 他说白狼当初说自己惹了祸事怎么不具体说说,原来是这么个事儿啊! “那我见你时,你说你曾受过伤,是跟那熊精斗法所致?” 黄啸当初是受了大伤的,险些要了他的命,神智都不清楚了,流落到了青州,被善良的百姓救起,养好了之后,决心要报恩。 然后遇上了明辰,上了贼船,最后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白狼闻言坐在原地,耳朵耷拉了下来,看上去有些沮丧。 是它的恶作剧连累了叔叔。 黄啸却是摆了摆手:“非也非也,跟那熊精不过是麵皮之爭的斗法罢了。输贏皆不会以命相博,我贏了此事作罢,我输了让他尿一泡。最后我侥倖胜之,熊精悻悻离去。” 区区一泡尿而已,怎么可能真为了这个大打出手,好端端的大家玩什么命啊。 比试比试,骂两句,也就完了。 他看著白狼,有些无奈道:“我只是令它跑远些免得被误伤到了,谁知它被嚇破了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寻了它十年,都没有寻到。” “后来与我死斗之人是一蛇精,与我有仇。” “这样啊……” “啊?” “叔叔……这……” 这次轮到白狼傻眼了。 弄半天只是打架比试一番? 那搞得那么声势浩大做什么? 那沟槽的黑熊精长的跟座山似的,那么气势汹汹,搞半天还外强中乾,连叔叔都没打过。 那它崩溃似的逃窜算什么? 那它在草原这么多年战战兢兢,茹毛饮血又算什么? 合著屁事没有啊?! 那叔叔你当初喊那么大声干什么嘛?! 愧疚瞬间都变成了幽怨。 明辰:…… 突然有点不想听这俩货的家长里短了。 “侯爷能在草原寻到它,黄啸谢过。” 不论如何,兜兜转转,总归是寻得了。黄啸朝著明辰拱了拱手,感谢道。 “无妨无妨,它现在是我的坐骑,你没意见吧?” 明辰摆了摆手。 虽说是这白狼跟狗子扯上了匪浅的关係,但明辰不准备放弃自己的豪华超跑。 小狗可怜兮兮的看著黄狗:“叔叔,侯爷给我下咒了。” 它倒不是討厌明辰,它这样一说,只是希望明辰能看在叔叔的面子上,给它把咒解了。 黄啸:…… 好侄儿啊!你不会是在跟你叔叔打小报告吧。 他这条黄狗站在这,够明辰一个屁放的吗? 黄啸闻言却是面色如常。 他可没在白狼的身上看到了什么咒法痕跡,想来该是明辰哄骗了这倒霉孩子吧。 他朝著小狼摇了摇头:“你也该长大了,沉稳些,为侯爷驰骋是你的福分。” 那传说之中的神兽凤凰都供侯爷驰骋,你一个百年小妖噹噹坐骑怎么了? 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穿了?你还委屈上了? 別拎不清自己的地位。 黄啸认识明辰很早,不说多懂明辰这个人,但最起码有一条他是只晓得,诚心跟著明辰,是不亏的。明辰对自己人极好,可以得到许多机会和机缘。 在他看来,白狼跟著明辰挺好的,省的它到处闯祸。 这只有好处,並无坏处。 神仙的坐骑在神仙的眼里是坐骑,但是下了仙山,那就该是妖王。 白狼:…… 终究是错付了。 “侯爷,小侄就交给你了,万望保其一命。” 明辰摆了摆手道:“宽心宽心~” 明辰玩味地瞥了小白狗一眼。 白狼一个哆嗦,悻悻又趴在了地上。 【贪食白狼】 【吃饱喝足,悠哉游哉,安稳顺遂,便是所求。】 【白狼还愿:贪狼刀,真言咒】 虽说在靖安侯府没什么地位,但是实际上,白狼过的还是很开心的。 天天吃饱睡,睡饱吃。 需要做的只是陪著明辰遛弯和远行时当明辰的坐骑就可以了。如今都见到了儿时照顾自己的叔叔,对方跟明辰的关係还很好,这也算是令他彻底放下心来,也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收到奖励的明辰笑了笑。 看来这倒霉蛋儿也是安定下来(彻底摆烂)了。 “来,进来坐坐吧!” “咱们可是好久没见了。” 妖也好,人也罢。 明辰认可,那就是朋友,大家都没什么分別。 简单一说白狼的身份,明辰便是引著黄啸进来,想与他聊聊。 然而就在这时,却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呆在原地,眉头紧皱,转而朝著东方看去。 …… 並不是所有人都像是那安閒繁华之地的百姓们一样,可以闔家团圆充满仪式感地过新年的。 恰恰相反,混乱和战斗才是时代的底色。 东方纷扰的战火併不会因为新年的到来而停滯半分,反倒是进入白热化阶段,愈演愈烈。 “陛下,新年到了。” 血衣军军帐之中,一戎装將军满面崇敬地看著眼前人这身形魁梧之人。 “您歇歇吧。” 过年了,在这庆典之日,这位身份最为尊贵的陛下,却始终奋战在最前线,与所有的士兵们同食同睡,在战场上一马当先,奋勇杀敌。 如此领袖,如何能不得到军士们的信任呢? 汪槐摇了摇头,抬首看著远方有些破败的城市,眸光深邃,似乎透过了这城市看到了更远的越阳城。 “歇息什么?” 他扬了扬眉毛,提著大刀,缓缓走到了军阵之中:“诸位,今日是新年,闔家欢乐之日,我等却在此浴血搏杀,我知诸位心中疲累,想念家园。” “然……天下混乱,陈国腐朽,还有多少人受之欺压,朝不保夕?兴许其中还有我们的亲眷,我们不能给其喘息之机。我与诸位承诺,日后十年,百年……俱是繁盛之年!今日,还请诸位奋勇。” “朕不退,朕也不歇。” 汪槐高举手中大刀,鏗鏘之声传出去好远,震耳欲聋:“朕与诸位共进退,咱们一鼓作气,攻下此城!” “杀!杀!杀!” “我与陛下共进退!” “大齐万岁,血衣万岁!” “以我英魂殉太平!” …… 汪槐作为最高领袖,统御的自然是最精锐,最忠诚的部队。 旗手奋力摇著手中血色的旗帜,將士们也齐齐站起身来,高声呼喊著,满眼狂热,气势如虹。 只待汪槐一声令下,他们便可豁出命去,追隨著他们信仰的领袖,与敌军奋勇廝杀。 “陛下……军心可用啊……” 在汪槐的身侧,刚刚劝他休息的副將看著眼前这群如狼似虎的士兵,却是不住为之感慨。 汪槐才是他们的心,是他们的魂。 他们的陛下心胸比之青天还要宽阔,可是比之那窝在越阳城的老贼强多了。 凭什么,要那奸贼坐在高位?而非他们的陛下呢? “嗯……” 汪槐却是面色沉著,静静的看著远方破败的城市。 新年到了,再这样的日子里,所有人都想休息,但他知晓。 现在不能停下来。 还有件事,一直令他有些困惑。 不知怎的,他也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他感觉一直以来追隨著自己的这些士兵们,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们依旧忠诚,也依旧勇武,依旧原以为他廝杀拼命……但是,却似乎多了些傲慢和残酷。 最一开始的血衣军,好像並不是这样的。 但人还依旧是这些人。 他们拼命廝杀,功勋卓著,他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只是……最一开始的时候,在南方刚刚起事,他分明振臂一挥,千呼百应,无数民眾甚至都为他们打开城门,投城相迎。 怎的……渐渐的,再也没有城市向他们投降了呢? 远方城墙上满是鲜血,斑驳破碎,看来经歷过一些惨烈的廝杀。无数人在此丧了命。 甚至……如此坚决,如此激烈反抗。 明辰啊,为兄下一步该如何? 他毫不怀疑自己可以打到京城,但是之后呢?又该如何? 前些日子明辰送了信给他,是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一县官是明辰的人,会向他们投降。 齐与陈全面开战,过了较为狭窄的两州之地后,便是一片宽阔的平原,战线散开,汪槐分了四路军队北伐,全面推进,以碾压之势攻伐敌国。 那城市並不在他的行军路线上,由另外的將军负责。他派人捎去信了,想来倒是没什么问题。 新年到了,倒是没有派人去与明辰庆贺新年。 来年……若是攻下陈国。 下一步,他们就將成为对手了吧? 新年喜庆的日子,穹顶乌云密布,一如那血衣君主的心境,皱眉望向远方,思绪纷飞,看不得混沌未来。 …… “爹,你疯了!” “那可是血衣军!你要投降血衣军?!” “血衣军是一群疯子,城里那几个权贵,都是血衣军杀的!你怎么能当他们进城?” 望阳县, 年轻的书生瞪圆了眼睛,一脸惶恐的看著自己的父亲。 隨著天下形势剧烈动盪,姓董的篡了国,血衣军北伐气势汹汹。 张黎公子也不再说什么考取功名,扬名天下,无私为公这样的话了。他不知道自己离开瞭望阳县,会不会被著汹涌的时代洪流碾碎成渣。 就安安稳稳的蜗居在这望阳县城里,做他的知县公子。再也不说自家老爹的坏话了。 最多只是在酒楼里嘟囔几句,天妒英才,壮志难酬这样的话。 原本僵硬的父子关係也渐渐有所缓和。 近日忽而听到了父亲与几位属官议事,却是瞪圆了眼睛,满脸骇然。 待那些属官离去,不禁朝著父亲质问著。 引血衣军进城? 血衣军先前可是屠杀了城里好几家大户!现在县城最大的大户就是他们家了! 日后该怎么办? 他父亲还能是知县么? 他还是知县公子么? “那依你所言,我们该如何?” “血衣军的先锋军已经到瞭望阳城下了!孩儿,你愿意率军反抗么?” 天下形势巨变,一切也都出乎了张伯兴的预料,他根本就没想到董正宏真敢篡国,也想不到陈国崩盘的这么快。 他其实不愿意投降血衣军。 陈国方面已经抽不出多少军队来戍边了,这支血衣军一路闯来,攻城掠地十分顺遂。 不过,关於他们的传闻並不太好。消息传来,说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人心惶惶。 那些本就因为旧朝腐朽而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並没有蒙受义军的庇护,反而是雪上加霜更受欺凌。 乱世之中张伯兴尽己所能,不说大富大贵,但也算是把这里治理的井井有条。他不知道血衣军闯来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但是,他现在又没得选了。 他確实私养了些兵马,但这些兵马剿灭城里大户可以,正面跟那千军万马的血衣大军抗衡,无疑是以卵击石,一碰就碎。 好在跟新乾元方面通了气儿,明辰和萧歆玥的回话令他稍稍安心了些。 不知道明辰在血衣军方面的布局如何,不过大概是有用的。 “我……” 张黎一滯:“我是一书生,如何能上阵杀敌?” “啪!” 话音刚落,一巴掌却是落在了他的脸上。 一直以来不著喜怒的父亲,这次却是板著脸,冷冷地看他:“生死存亡之际,稚童亦可杀人!你是书生怎的了?” “你是书生,你有做过什么?” “那些拼命的士兵天生就该死么?” “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你是真的为了这座城市,还是为了你自己?” “你……你打我!” 看著这捂著脸,满面惊惶的儿子,张伯兴也无奈暗嘆了声。 亡妻死的早,他忙於事务,疏於对他的管教。令他长成了这般模样。 空谈理想,脱离实际。 只知幻想,只知去提出那些问题,却不著眼於眼前,去解决问题。 用那些豪言壮志来粉饰自己的懦弱无能。 若天下太平,养这孩子一生,他也就养了。 但是现在乱七八糟的事情一箩筐,他真的不能任由这孩子胡闹了。作为父亲,他愿意接受孩子的无能,但不能让他承著一直以来的虚荣,去指手画脚坏事。 “事到如今,我也就告诉你吧。” “李家,卢家,杨家,赵家……皆是我派人覆灭的,並非血衣军所为。” 有些聪明的百姓都看的出来,自己这自命不凡的儿子却看不出来。张伯兴也是颇为无奈。 “啊?这……” 张黎的世界观有些震撼,他愣愣地看著自己的贪官父亲,只觉对方有些陌生。 那可是好几百口人啊! 这人轻飘飘的……就灭了? “是非对错,你好好想想罢!” 张伯兴不管一脸呆愣的儿子,只是嘆了声,匆匆离开,去处理事务去了。 …… “这……咱们要投降血衣军吗?” “张大人贴公告了,说是三日后非必要不要出门!” “唉……这都要过年了,怎么能不出门呢?” “血衣军可不是什么善茬啊!忘了李家的事儿了?我听张大人的,我不出门。” “这你还真信啊!那时候哪有血衣军啊?血衣军閒的没事就杀大户啊?” “啊?那是谁?” “不可说……不可说……” “张大人太没骨气,为何要投降血衣军那些土匪强盗?” “咱们只是一座小城没兵怎么挡得住血衣军?” …… 雪飘摇,新年欢乐团圆的日子,沉重的消息却隨著张贴的告示,在城市之中流传。 百姓们面色各异,议论纷纷。 血衣军即將到来,为减少伤亡,知县张伯兴决定开城门,投降血衣军。城中各百姓儘量留守在家,不要出门。 不知何时,关於张伯兴贪腐的消息渐渐少了许多,不再为人们所流传了。 毕竟城里权贵大户都死的差不多了。也没什么人供张伯兴贪了。 时间会改变许多事情,会让真正的璞玉从灰尘中绽放。也会变黑为白,扭转百姓们的观念。 乱世之中,迟钝的百姓们似乎也渐渐反应了过来。相较於其他城市饥寒交困,朝不保夕的人们而言,他们似乎过得还不错。 他们的赋税不高,他们的城市建设很好,他们没什么官僚权贵欺压百姓之事…… 日子並非大富大贵,但好歹有些奔头,只要勤奋找个营生做做,就可以在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中好好生活。 而这一切的缘由呢? 兴许,是那五年来被流言说著贪腐,却默不作声的知县大人吧。 无论百姓们如何想像,他们的命运在人世间沉浮,並不为自己所掌控。 大雪飘飘,新年到来的日子。 凛冽寒风之中,一留著山羊鬍,身形瘦削的人影静静的站在城门口前面。 远方千军万马,呼啸而来。 新年到了,血衣军也到了。 (本章完) 第219章 悔否? 第218章 悔否? “你就是望阳知县?” 千人血衣军呼啸而来,为首的先锋將军看上去是一年轻小將,名叫陈华。 他穿著一身亮堂的鎧甲,戴著红色的头巾。 昂著脑袋,俯瞰著眼前这站在城门前的老者。 舅舅跟他提过一嘴,务必要保住此人的性命。 “各位义士,我就是望阳县的知县张伯兴。” 张伯兴看著这一群虎狼一般的士兵,朝著他们拱了拱手:“陈国无道,我愿弃暗投明,开城投降义军,望与诸位友好共处。” 望阳县无险可守,並非一坚城。 张伯兴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城市的。 “好好好~” “张大人明断是非,你的选择没错!” 陈华笑呵呵地说道。 单单是这开局,似乎没什么问题。 双方相处的倒是和谐。 血衣军进了城。 “嘖嘖……张大人治里的县城不错啊!” 进了城门,眼前的景色焕然一新。 道路井然,一个个房屋错落有致,百姓生活的应该还不错。 最起码陈华打南边一路行军闯来,除了一些大都市,没见过几个城市如同这望阳县一般富庶。 围墙上,门缝里,透出一双双眼睛来,或是好奇、或是恐惧地窥探著他们。 陈华四处打量著,眼中多有些惊嘆,朝著身边张伯兴说道。 “咳……过奖过奖!陈將军过奖!” 张伯兴轻咳了声,他察觉到这些血衣军看城市的眼神有些不太对。 他眯了眯眼睛,说道:“將军一路舟车劳顿,我已备好酒菜,还请隨我去府上休息一下吧。” 只想赶紧送走这些名声不太好的义军 “莫急!” 然而陈华却是摇了摇头。 手下的士兵四处张望著,眼神有些热切,显然已是迫不及待了。 张伯兴心下一沉:“这?陈將军何意?” 陈华挑了挑眉:“张大人不知我们血衣军的规矩?” 难得遇上了这么一座富庶的城市,他们怎么可能就这么直接走了? 接著,不待张伯兴回復,他便是自顾自地答道:“张大人,咱们行军是需要粮草輜重的,要不然怎么打仗?咱们陛下亲口定下的规矩,进城之后补给三天。” 大齐的制度存在一些漏洞。 汪槐战爭属性不错,气魄雄浑,身先士卒,確实是一无双勇者。 然而草根崛起,他的目光註定有许多局限,明辰为他开了悟,但却没有教给他后面需要做什么。 他只有恢弘的理想愿望,政治属性和眼光格局並不太高,工作重心始终放在战爭上。 他也太过於高估自己人的思想觉悟了,並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 汪槐对自己人太好了,他只想对百姓好,却又缺少许多惩治戒律。 成势之前就许诺了许多事情,得到了百姓大批量的追隨和支持。 但隨著渐渐做大,一些弊端也开始暴露出来。 那就是过於狂热的信仰和落到实处的资源矛盾。 明辰原本就说过,血衣军就只是义军而已,存在很多问题,现在根本就没有建立国家的资格。 年老者倒还罢了。 一些年轻之人,狂热的加入了血衣军,却不从事生產。 只需要天天游街去喊口號,便可以得到饭食,吃饱穿暖,那么谁还会出大力去干活呢? 要知道干农活可是一点都不轻鬆的,风吹日晒,做不完的事情。 懒惰是病毒,人们总会去寻找最为轻鬆的生活方式,一人懒惰可以过得很好,那么就会令周遭的人不平衡,同样也会引得周遭人追隨模仿,到最后形成恶性循环。 这就造成了大量的生產力被浪费,甚至反过来吃乾饭。 信仰之人为了国家,不断地压榨著小家庭,不断从家中拿出资源来,供给朝廷。 血衣军的官吏也为了自己的政绩好看些,半是鼓励半是强迫的从百姓手中抽血,上报的情报也有所夸大。 时间悠悠流逝,当初揭竿而起,撑起半边天空的义军似乎渐渐变了味道。 况且血衣军本就是个被上了发条的战爭机器,始终不停歇征伐,这就造成了国家资源大量消耗,入不敷出。 乾元粮仓积累数年的粮食很快就被挥霍一空。 军队每攻占一个城市,不可避免的就会进行劫掠採补。 而这些底层崛起的人们,大多没有汪槐那般雄浑的气魄和野心,太容易被物慾所侵蚀。 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记得初心的。 或许该说……大部分的人,都没什么忠实的理想,他们会隨波逐流,会沉湎於欲望。 口號,渐渐也就只是口號了。 义军和土匪仅有一线之隔,其实定义也並不那么清晰。 除了粮食之外,看到了稀罕的宝物如何?看到了清丽的姑娘如何?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世界,人也不是非恶即善的生灵。 热血昂扬的义军,可能也会是狰狞可怖的土匪。 一旦得势,屠龙的勇者接下来就会变成新的恶龙,更加沉湎於欲望,更加为所欲为。 战爭过后的城市,也是一地鸡毛,哀鸿遍野。 汪槐统军在前线,也会看到问题,但是士兵们確实缺粮,確实缺资源,这问题不能避免。 不吃饭那就没力气战斗,那就会饿死。 自己人显然更重要一些。 他允许在占领区补给些粮食,但是只准抢掠当地豪绅和官宦,儘量少对百姓动手,严格禁止抢夺財物、破坏房屋和姦淫女子的事情发生。 汪槐统帅的是最精锐,最忠诚的部队,军纪自然是最严苛的。 行军过程中有点小问题,不过在他的视角看来,问题不大。 但是……分兵四路之后,鞭长莫及。 別的地方可就不一样了,匯总传递到他手中的情报,就只有战损、缴获、还有攻占的城市……小事不值一提。 补给的政令层层往下,变成了合法抢掠三天的规矩。 即便是投降的城市也不能倖免。 本身血衣军在北方的影响力就一般,现在这样的行径,更是大大玷污了血衣军的声名。 投降也是死,反抗也是死,不如反抗试试,也就造成了死命反抗的城市越来越多。 陈华的起身后战马嘶鸣,许多士兵面上掛著狞笑,四处张望著,显然已经是等不及了。 声音入了张伯兴的耳,却是令他心下一沉。 和煦的笑脸也渐渐收敛:“陈將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既已开城投降,为何还要为难我的百姓?” 陈华挑了挑眉,笑盈盈地说道:“张大人,规矩就是规矩,我的兵也要吃饭吶!” 舅舅只说保住这知县的命就可以了,又没说不能抢掠。 他刚刚还看到了一戴著青竹项链的姑娘,还长的挺標致的…… 最坏的事情发生了。 张伯兴眉头紧锁,朝著陈华说道:“粮食我可以给你们,烦请將军约束好士兵,莫要行凶,快些北上吧。” 他不怀疑明辰和萧歆玥是否为他打过招呼。 他是个聪明人,也看出了血衣军制度有些古怪,想来……该是那血衣皇帝层层政令往下出了问题。 陈华是个年轻人,统御兵马,少年得志。 见著张伯兴態度冷硬了下来,他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年头还有愿意为了百姓出头的官? 一路走来,他看到的官拋却城市子民,可是跑的比谁都快。 当然,他並不尊敬张伯兴:“咱们自己动手即可,无需劳烦张大人。” 说罢,他也懒得跟张伯兴多说,只是举起手来挥了挥。 “哦~~” 身后的血衣军便是欢呼著,朝四面八方散去。 “住手!” “住手!”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张伯兴没想到遇上的统军之人竟然是个蠢人。 不同思想维度的沟通,註定无法实现谈判。 他涨红了脸,不住呼喊著。 但是如狼似虎的士兵,显然並不会听从他的命令。 “啊!!” “你要做什么?!” “大人……救我!” “张大人,我们不是投降了吗?!” 同样,也並不是所有的百姓都听张伯兴的约束。 有些无脑的、有些胆大的还出门晃悠,甚至还在一边看热闹。 显然,他们就成了这些虎狼土匪的第一波目標。 他们受到了伤害,便是惨呼著,或是朝著张伯兴求助,或是朝他咒骂著。 各样的言语如同斧锤,砸在那看上去並不高大的老头儿身上。 “杀!” “杀!” 忽而,喊杀声传来,两百多穿著普通民眾衣裳,手持兵刃的乡勇也从四面八方跑来。 见到血衣军行凶,便与之搏斗。 原本安静的城市,此刻陷入了混乱之中。 “张大人,这是何意?” 血衣军最恨旧乾元的官僚,所过之处只要是乾元的官儿,就没落得过什么好下场。 在陈华看来,保住张伯兴一命,那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眼下这是什么意思? 这老头儿蹬鼻子上脸? 血衣军都入城了,竟还派兵反抗。 他眉头紧皱,有些不善地看著眼前著老头儿:“张大人,要是动了刀兵,这性质可就变了。” “陈將军,我已约束军士,不伤友军性命。” 张伯兴沉著脸,朝著陈华说道:“咱们就此揭过如何?血衣军自可率军过城北上,我也可支援粮草,万望將军莫要伤害我的百姓。” 他这两百多的乡勇定然是打不过血衣这千人先锋军的。 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来可以和平共处,为何要再生兵戈呢? 想来明辰也给他们施加过压力了。 如果对面稍微有点脑子,就愿意与他和平相处。 只是很遗憾的是……在他面前的是个年轻气盛的年轻人,靠关係提拔上来,一路听了不少阿諛奉承,自觉无人可当,不可忤逆。 这老头儿当官久了,有种陈华很討厌的气质。 说教、智慧、威严……仿佛听从他的意见才是正確的。 不管有什么坏处,有什么好处……他偏偏就不想顺著这老头儿。 他还看中了那城中的姑娘呢! 这么好的城市,灰溜溜走了,那算什么? 他冷冷地看著张伯兴,彻底撕破了麵皮:“张大人,规矩就是规矩!你不会以为就你这几个人,就能拦住我们血衣军吧?” 张伯兴的乡勇被下达了不能伤人的指令,但是血衣军这边可没有半点约束。 被攻击了,毫不犹豫地就会砍回去。 很快便出现了伤亡。 “住手!!!” 蠢货! 看著这囂张跋扈的年轻將军,张伯兴憋屈的不行。 他做的事情,说的话,但凡对於个有点脑子的人来说,都管用。 但是对於脑残……是真的说不清楚。 他猛地抽出一把长剑来,搭在了自己的脖颈处,高声呼喊道:“陈將军,烦请命令士兵住手,放过我的百姓。” 他的声音传出去好远。 一时间,无论是血衣军、乡勇、还是一些被欺凌的百姓,不自觉地转移目光,朝著那有些爭议,鲜少为人所了解的知县看去。 “张大人,这是何意?” 你一个当官的,荣华富贵不断,我又没抢你的,抢抢百姓罢了,你拼什么命啊?! 陈华看著张伯兴此举,眉头微皱。 舅舅可是特意告诉他了,那是陛下亲自过问的事情,务必要保下这老头儿的命。 “陈將军,应该有人告诉过你,需保老朽一命。” “若老朽死在了这里,你怕是难辞其咎。” 冰凉的剑锋贴著脖颈,老头儿手持长剑,冷冷地看著他,又一次说著相同的话:“烦请將军约束士兵,放过我的百姓。” 自始至终,他的诉求就只有莫要破坏他的城市。 他相信明辰可定是为他说过话的,血衣军上面应该也有所叮嘱。 否则的话,这目空无人的蠢货,在一开始就不会给他好脸色。 “这……这……” “张大人,在做什么?” “他怎得把剑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是在跟那血衣贼寇谈判吗?” “张大人……” …… 总有百姓可以听到张伯兴的喊话,可以看到他的所作所为。 看著那寒风之中衣著单薄的老头儿,听著他决绝的保护百姓的话。 一时之间,这些人也有些心情复杂。 前些日子,张伯兴张贴公告说要投降血衣军,还有些流言说他贪生怕死,为了自保而已,血衣军入城照样会烧杀抢掠。 他曾经还被亲儿子说是贪污呢! 这一年来即便风评有所好转,但没人能想到,这样的一个人会做出如此决绝的事情来。 百姓们张了张嘴,莫名的,却连感激的话,连讚扬他的话都说不出口。 “你!” “张大人,你可是在威胁我?!” 陈华很矛盾。 一方面他真的不想这老头儿死了,但另一方面,顺著他便代表著他错了,他输了。 张伯兴的眼神仿佛看透了他,拿捏了他一般,他真的很烦。 他怒火上涌,冷冷地瞪著这老头儿。 他还真不相信这些养尊处优的官,能为了这些平凡百姓做到这样的程度。 “威胁?” “威胁算不上,张某不过是提醒一下將军罢了。” 张伯兴劝解似的朝他说道:“莫要为了一时衝动而误了前程!” “哼!” 陈华眼中风云变幻,终是冷哼了声:“谁跟你说的?根本就没人跟本將军说要保你的命!” 这老头儿一副说教的模样,他最是心烦了。 敌弱我强,为何要向弱者低头? “你死尽可死来!” 这老头儿敢威胁他! 陈华是个犟种,还就真跟这人对上了。 他就不信,眼前这老头敢自杀为这些百姓而死。 他依旧没有制止手下的兵士。 “不……不要……” “杀!!!” “哈哈哈。” “张大人……为何要投降?!” “我跟你们拼了!救命啊……” …… 城市一片混乱,惨叫声,狞笑声,打斗声……乱七八糟混作一团。 各样的声音传入耳边,张伯兴闭上了眼睛。 凛冽的寒风颳得老脸生疼。 冷静了一辈子,勾心斗角了半辈子,他莫名的感觉有些疲惫。 为之经营了半生的城市,此刻一片狼藉,哀嚎之声在耳边迴响…… 冷静下来,不过也就劫掠三天罢了,他可以费一段时间,重新將城市梳理好…… 可以吗……可以吗? 热血涌上了心头,握著长剑的手掌轻轻抖了抖。 对面的將军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依旧不以为意,甚至不想跟他对话,朝著早就看好的一家走去。 只是紧接著周遭的士兵和百姓们似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怔怔地看著一处,有些惊讶…… “停手!” 呼喊声传来。 陈华余光一瞥。 然而下一瞬,却是面色大变,瞪圆了眼睛。 “你!” 他顿时猛地一颤,满面骇然,赶忙上前几步,扶住了那人。 老头脖颈处一条清晰的血线,不断向外喷涌著鲜血。 他面色惨白,生机迅速消散。只是定定的看著陈华,有些虚弱的呢喃著:“停手,停手……” “你这疯子!你这老疯子!” 这些百姓是你爹吗?你拼什么命啊?! 跟老头斗气的年轻將军终於是崩了。 他刚刚那副桀驁不驯的面容迅速崩溃,只是摇晃著老头不住咒骂著。 老头失去了冷静。 但是他的冷静回来了。 意识回笼,他知道这次闯的祸会有多么严重。 这老头死在他手里了。 这是陛下亲自过问的事情,舅舅……也保不住他。 “停手!” 老头只是定定的看著他,满是鲜血的手掌死死的抓著他手臂上的银甲,模糊不清地重复著相同的言语。 明亮的甲冑染上了一抹鲜红。 “停!” “都给我停下!” 事情大了,还抢掠什么? 年轻將军的吼声在混乱的城市之中传盪。 一切都划上了休止符。 周遭所有人怔怔地看著那被年轻將军扶住的老头。 他精明算计,他並不拒绝豪绅的贿赂,他睁著眼睛判了几件並不清明的案子,他的儿子公开说他贪腐,他没有骨气举城向敌军投降…… 但是现在,却又毫不犹豫地將利剑抹向了自己的脖颈,在凛冽寒风之中,慷慨赴死。 这座城市,似乎从来都没有人理解过这位管理著他们的父母官。 “停手……” 老头儿依旧是抓著將军的甲冑,执著的重复著,眼神渐渐空洞,生机隨著如注涌流的鲜血愈发溃散。 他感觉很无力,眼前的世界也渐渐朦朧。 恍惚间……他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梦见。 大殿巍峨,城市繁华。 圣主临朝,天下復兴,百姓安居乐业。 而他穿著得体的官服,执笔行政,管理天下,再无妥协,再无权贵威逼掣肘,半点污浊不曾加身,百姓们歌颂著他的名字,称讚著他,仰慕著他,爱戴著他。 清名加身,流传千古…… 他真的很想…… 老头笑了笑。 当初放下这座城市,隨明辰和那殿下离开,是不是一切都会变成真实呢? 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当最后的一抹生机断绝……染血的手掌终是放开了將军的甲冑,落到了地上。 鲜血晕染著街道。 刺骨的寒风似乎在这一刻停滯了,片片白雪从天际飘摇落下,点缀著瘦削老者不再动弹的身体。 新年之际,庆典之日,却是有人悄然离去。 …… 光影流转,空间腾挪。 晦暗的空间之中,无法形容的色彩在眼前晕染。 天地倒转,无形无物,无法感受。 只有一座庄严巍峨的法相出现在了张伯兴的眼前,它分不出性別,身形庞大,手掌掐著法印,仿佛远在千里,又仿佛近在咫尺。 整个过程,张伯兴都呆在原地,似乎陷入了某种无法形容的境地。 不能说话,不能思考,回忆和认知仿佛都消失了,一切的一切……都遵循本能。 也不知过了多久,死气流转,一双双紧闭的眼睛忽而出现在了这雕像的身上,一点点睁开。 而在张伯兴的眼中,这一双双眼睛,便是记载著一个个画面,他很熟悉的画面。 回收此生,一切的记忆隨著这眼睛,一点一点地涌流进了他的身体。 生於寒门,家道中落,奋而读书,考取功名。 在京城中谋求了一小官,闯进了最为残酷的名利场,拼搏半生,娶妻生子,也做了不大不小的官。 后遭人算计,妻子死於非命,他也被贬至一县城,当一小县令。 黯然神伤之际,雄心壮志也隨之隱没。 安稳下来治理县城,与权贵斗智斗勇,阴养兵士…… 庸碌十载,一天才绝艷的青年进入了他的眼帘,曾经隱没的理想似乎也被唤醒。 只是…… 在那血衣入城之后,面对著那桀驁小將,面对著满城又爱又恨的子民。他终是自己抹了自己的脖颈。 回首此生,大大小小的事情在眼前迴旋,甚至有些他遗忘的一乾二净的事情,都分外清晰。 在张伯兴失神之际。 忽而,浩荡之声在耳边响起。 “悔否?” (本章完) 第220章 温柔的花儿 第219章 温柔的儿 悔否? 悔否? 悔否? 人活一世便是修心,世间有几人能对自己这一生无悔? 人总是会对不曾做过的选择好奇,总是会对不曾做过的选择寄予厚望。 悔了,那便是修心不圆满,不圆满那便要推倒重来,在无尽轮迴之中雕琢自己的心。 此为执掌轮迴生死的圣尊的道。 悔否? 眼前的法相躯体上睁著无数只眼睛,每只眼睛都倒映著张伯兴的此生。 费尽心力考取功名,却投身於那最为骯脏的名利场,悔否? 与那些利慾薰心之辈明爭暗斗,夺去妻子性命,黯然被贬,悔否? 忙於政务,疏於对孩子的管教,致使其虚荣懒惰,悔否? 与权贵同流合污,致使污名加身,为万民所指,悔否? 过于谨慎,没有下狠心处理豪强,致使孩儿暗恨自己,悔否? 放弃隨英杰而去的开国从龙之功,蜗居於县城,悔否? 寒风凛冽,为愚昧小儿自己抹去自己的性命,悔否? …… 时光倒转,生命轮迴。 无数的问题在张伯兴的眼前迴荡,每多想一个问题,代表著相关回忆的那只眼睛就会向后延展,展现出他不曾经歷过的,美好的画面。 他由孩童变幻成青年,又从青年长到中年,再由壮年走到年老…… 仿佛跨越千百万年沧桑的问话在灵魂之中传盪。 面对圣尊法相,他不能遮掩內心。 这里的时间停滯,万物归於虚无。 也不知过了多久。 他摇了摇头,释怀似的笑了:“不悔!” 过了会儿,又坚定了些:“我不悔!” 下一瞬,张伯兴的身上徜徉著温暖的光亮,无形的力量以其为中心,一圈一圈朝著周遭荡漾开来。 霎时间,仿佛都將这晦暗的空间照亮了,鏗鏘之声在这生死模糊之地传盪。 他已经死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状態,也不知是如何发声的。 但是,他知道自己所想。 他不悔。 无论是对事,错事,遗憾之事,痛苦之事……他都不悔。 在坚定了自己內心的一瞬间,他变成了另外的一种奇异的状態。 无关於生死,与天地融合。 而就在这时, “张大人!” “张大人!” “张大人……” 或是稚嫩、或是成熟、或是老迈…… 或是愤恨、或是感激、或是怀念…… 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迴响,一张张面容出现在了眼前,呼唤著他的名字。 他很熟悉,那是他生前为之奉献了半生的百姓。 那些声音匯聚成了力量,自刎时用的长剑凭白出现在了手中,他抬头来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驱使,身影一闪,消失在了这片空间之中。 “恩?” 而在张伯兴消失的瞬间。 问他问题的法相也呆立在原地,手中掐著法指,抬起头来,似乎有些疑惑。 …… “明辰,你怎么了?” 眼见著明辰脸色变化,黄啸皱了皱眉头,朝他问道。 明辰没有看他,只是捏了捏手指,手中荧玉温热。 只有他可以看见的仙玉录书卷在他的眼前绽放著盈盈光辉,书卷翻开。 一身形瘦削,留著山羊鬍的青衫老者赫然出现在了画卷之中,单手执长剑贴著胸口搭在肩头,眼中光华流转,倒映山河。 望阳官,张伯兴。 仙玉录上的人都不是普通人,明辰可以从这些人的身上借到力量。 明辰现在还不清楚,这些人是如何出现在仙玉录上的。 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的是,上来仙玉录上的人都已经死了。 那坏老头儿死了? 怎么回事? 他亲自写了书信送与了汪槐的! 是下面办事的人出了岔子? 老了身子不中用,生病了? 明辰摩挲著仙玉录,眉头紧皱。 短暂的几个瞬间,他便是想了问题的所有可能。 死亡並不是命运的终点,这个信息他已经在老树那里得知了。 张伯兴身上的夙愿宿命信息是『地仙封神,归魂敕封』根据寥寥的提示来看,似乎確实是要等他死之后承载万世功名。 但是……明辰並不想让他死。 这些所谓的夙愿並不是一定要完成的。 比如说便宜老师,明辰这辈子也没想让他折旗沙场。 这张伯兴也是一样的,虽然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是给明辰留下的印象很好,他们是朋友。 坏老头儿是个不错的人,安安稳稳的活下来,然后在新朝任官,继续发挥光热,才是正途。 寿终正寢的话,那另当別论。 但若是因为旁的原因,稀里糊涂的死了? 那算什么? 当初就不该放留他在旧朝。 念及至此,明辰朝著扶摇挥了挥手:“扶摇!” 心意相通的鸟儿应声飞来,法力流转,艷丽的双翼伸展开来,华丽的尾羽摇摆荡漾。 眨眼之间,可爱的小鸟便是幻化成了那尊贵美丽的神兽凤凰。 明辰一个翻身便是上了她的背,朝著一边愣神的黄啸说道:“黄啸,我出去一趟,你在这里帮忙告知我家里人。” 依著扶摇的速度,很快就可以飞到望阳县。 现在左右无事,他要东去一趟,看看张伯兴那里发生了什么。 一来,他了解一下现在东边的形势,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上仙玉录的条件。 二来,最后见见这位印象不错的朋友,看看他是怎么死的。算算时间,血衣军大概已经攻到张伯兴那里了,张伯兴的死九成跟血衣军有关。明辰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说话跟放屁一样。但是对於某些承诺,答应了就是答应了,事情不成,无疑是在打他的脸,他需要一个理由。 说罢,也不待黄啸回应。 华丽的凤凰双翼一展,烈风席捲,便是扶摇直上,红色的流光一闪而过,瞬间消失在了天际。 黄啸:…… 白狼:…… …… 事情闹大了,接下来要做的不是去恣意享乐,烧杀抢掠。 而是想个办法,去解决这件事情。 老头儿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息,雪飘零。 陈华站在一边,眼光闪烁,在思索著什么。 事情发生到了这一步,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这蠢货倒也不是那一根筋莽到底的货色,终是停手了。 张伯兴丟了一条命,倒也没算白丟。 而就在这时, “爹……爹……” 人影闪过,一青年书生跑来,怔怔地看著失去了声息的父亲,瘫坐在他旁边。 五年以来,他每时每刻都在期待著父亲的倒台,期待著自己大义灭亲会得到重用。 然而现在,父亲已经失去性命了。 死前连一句话都不曾对他说过。 张黎的世界支柱却也隨之倒塌了。 他的身份,一直以来都只有一个,就是知县的儿子而已。 知县死了,他唯一的身份也隨之消失。 父亲荫蔽之下,他生出了娇惯傲慢之心,却从来都没有学会去生活,去面对挫折和困境,看到问题只知道呼喊,却不知该如何解决。 周遭百姓、士兵……投递来的视线令他如坐针毡。 他以后该如何活下去? 他该做什么? 他能做什么? 城市一片混乱,血衣军会饶他性命吗? “你是他的儿子?” 陈华上前几步,居高临下,俯瞰著这茫然无措的书生。 掌控著兵马的將军传话来,张黎不住打了个哆嗦,跪在地上,转首看他,眼神有些惶恐:“回……回稟大人,我是张黎,是……他的儿子。” 盖世的英雄,可惜……后继无人。 看著这一脸畏缩的书生,心下暗嘆。 虽然张伯兴自刎给陈华带来了灭顶之灾的巨大麻烦。 但不可否认,甘愿为百姓赴死之人,这老疯子得到了他的尊敬,他值得被所有人尊敬。 只可惜……后继无人咯。 当然,尊敬归尊敬,自始至终他们的立场都是对立的。 值得尊敬和厌烦,是两种可以共存的情绪。 陈华看著眼前的书生,思虑了片刻,声音压低了些:“你的父亲图谋反叛,在城中设伏,伏击我军。” “你听到了父亲的谋划,大义灭亲,暗中通知我军,你父亲的诡计被本將识破,自觉无力回天,不愿投诚,拔剑自刎……” “你这个儿子可以作证,对吗?” 无论如何,令这老头儿身死的锅也不能扣在自己的头上。 若要推出一个人来负责,那只能是这个人自己,是他咎由自取。 这些百姓、这些士兵的声音不会让陛下听到,他可以选择让陛下听到谁的声音。 张黎是张伯兴的儿子,身份足够了,他说的话总归是有些分量的,亲儿子说的话,总做不了假吧? 他密传情报,大义灭亲,减少我军伤亡,也算立了大功,此举对於这懦弱书生也有利,想来这人也不会拒绝。 陈华的想法有些幼稚,但在他看来无疑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了。 他眯了眯眼睛,低哑的声音传入张黎耳边,却是恍若诱惑人心的魔鬼:“此后,我保你在血衣军立足,荣华富贵不断,安享此生,如何?” 大义灭亲…… 这几个字被张黎喊了五年了。 但是现在听来,这几个字却莫名有些刺耳,有些滑稽。 大义灭亲? 这苍茫天下,哪来的大义? 之前的贪腐好歹是真的,现在这將军编造之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从一开始张伯兴投降之事便是诚意十足。 他如何能出口? 张黎扯了扯嘴角,有些挣扎,不敢面对陈华的视线,只是轻轻摇头:“大人,我……他是我爹……” “哦?” 陈华挑了挑眉,倒是小覷他了。 抽出剑来指著这腐儒:“那看来你这孝子是想跟父亲一起共赴冥土了。” “不……” 孝子这词听来颇具讽刺意味。 张黎登时一颤,被他骇得瞪大了眼睛,凛冽的寒意自剑尖透过来,他跪在地上浑身颤抖著,不住摇著脑袋祈求著:“我愿……” 生死存亡之际,一切遵循恐惧的本能。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无用书生罢了。 “那……那是什么?” 而就在这时,穹顶一抹红色的身影闪过。 疾风吹来,有些人恍惚抬首,朝著天空看去,似乎有些呆愣。 “恩?” 得到答覆的陈华满意的点了点头,刚准备命人把张伯兴的尸体处理一下。 而就在这时, “唳!” 天空之中忽而传出一阵清脆的啼鸣之声,围绕著特定的轨跡旋转,无形的威势从天顶蔓延开来,空气仿佛凝重了些,沉重的压力压在肩头,令人喘不过气来。 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来了。 陈华一颤,抬首朝天空看去,却是眼仁骤然一缩,满面惊骇。 红色的双翼一展,劲风铺面,只存在於传说之中那尊贵雍容的神鸟承迎这风雪落到了地上。 浑身燃烧著不灭的火焰,晶亮的双眸透著璀璨神光,华丽美好,天生尊贵。 “这……这……” 区区一个靠关係提拔起来的年轻將军,如何见过这样的神灵。 这是什么情况? 他是不是在做梦? 陈华都已经有些分不清楚真实和虚幻了。 凤凰安稳落地,双翼展了展,收拢翅膀。 飘然恍若神祇一般的人,却是从她的背上跳了下来。 “是你!” 张黎这辈子都忘不掉那个戏弄了他两次恶劣之人了。 他跪在父亲的尸体旁边,有些恍惚的看著这乘著神鸟飞来的人。 他到底是谁? 那是嬉皮笑脸的唬人,现在又乘著神鸟飞来,飘然若神祇,这天下真的有神明吗? 见其高调登场,似乎连质问对方的勇气都已经失去了。 明辰並不介意全城聚拢来的各种各样情绪的目光,对於旁人也不感兴趣,只是径直走到了张黎的跟前,看著那躺在薄薄雪地之中,失去了生息的老者,暗嘆了一声:“张大人,別来无恙……” 真死了啊…… 老头儿大概是自刎的。 虽说只是见了两面,但明辰充分认可张伯兴的才能,张伯兴也认为这年轻人是世界上位数不多能懂他的人。 萧歆玥甚至都还为他留好了在新朝为官的位置。 却是不想,那日望阳一敘,却已是永別了。 他拿出一杯酒来,轻轻洒在了张伯兴的周遭,沁人的酒香在这风雪的日子朝周遭散开。 老头儿闭著眼,倒是安详。 他轻声呢喃著:“舍了这些人,与我去新朝,大展宏图多好?” 现在还要为这些人去死…… 人终究不是神明,也不可能什么都算到。 明辰也终於是失策了。 他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汪槐的体系就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命令旨意传递下来都难以遵守。 他也没想到,这老头甘愿为这一城百姓,付出如此勇气。 但凡差这么一点儿,都不会是现在的局面。 “你是谁……” 震撼过后,陈华终是压下了纷乱的心绪,朝这乘凤凰而来,比他还要年轻许多的贵公子问道。 本来一切都要回到正轨了。 现在又突然闯进来这么一个大变数。 这人是谁?是敌是友? 隱隱的,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发的强烈。 然而话音还未落下。 “啪!” 便是一巴掌抽来,直接將其抽翻在了地上。 “你!” 陈华这一路春风得意,何时受过这般委屈,他朝著明辰怒喝一声。 然而下一瞬,对方低沉的话传来,却是令他浑身一颤,入坠冰窟:“你们的陛下没告诉你,要保他一命么?” 明辰收敛了目光,又抬头来,朝著沉默的张黎看了一眼,朝著周遭那些百姓看去。 不同境界之间的思想沟通令人遗憾。 张伯兴这一生都陷於这泥沼之中。 不知道这些人,是否会对这坏老头有所缅怀呢? “走了扶摇。” 他並不想对这些人多说什么,也没什么意义。 老头的尸体他也不管。 只是朝著扶摇支会了一声,便是振翅而起,朝著东方飞去。 与他一起离开的,还有那张扬跋扈的先锋將军。 …… “张大人……这……” “张大人,为了我们?” “张大人……” “张大人……” …… 寒风萧索,雪纷飞。 混乱的城市安静了下来,无论是血衣军、乡勇还是普通的百姓,大家都失去了领袖。 一时间,大家都无措,都不知该做什么。 时间缓缓流逝,有些蜗居在家的百姓也走出了门来,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一点点的,人们慢慢聚拢过来。 所有人都转移了视线,朝著同一个方向看去。 无人读懂的县官就静静的躺在那里,他收了不少贿赂,积攒了不少钱財,但却身形瘦削,面容看上去有些憔悴,该是殫精竭虑的久了,看上去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 如先前明辰所说,这人离开了这些百姓,百姓们才会念起他的好来。 人们的反应总是滯后一些的…… 改变他们的观念很难,也很难让他们认错,让他们道歉。 所有人都看著那失去生息的大人,面容复杂,有些默然。 虽说一开始在街道上的百姓不多,但总有人看到一切的经过。 他们看到了血衣军是如何的野蛮,看到了那所谓贪腐胆小的县官是如何与地方將军力爭,是如何决绝赴死地威胁,如何执著的要求停手…… 张伯兴本来是可以活的! 但却为了他们这些人而死的。 而在不久前,城中人们还说著知县贪腐,生活稍稍有些不如意,便咒骂著这人,不管到底是不是他的原因。 现在……再没有人庇护他们了。 悲伤、悔恨的情绪,在人离开之后,在城市之中酝酿。 “爷爷!” 不知何时,孩童的一声惊呼,打破了平静。 小孩跑到了老者的跟前来,眼中蓄著泪水,轻声唤著:“你怎么了?” 凛冽的寒风似乎也温柔了些,轻轻吹拂著他的面庞。 “快些站起来,爷爷是勇敢的人……” 怎么,爷爷躺在地上不动了? 他记得他。 在街道上玩耍的时候,他摔了一跤,疼的他在地上哭。 这爷爷扶起了他来,眉目柔和,塞给他一块果,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只说:“勇敢的男子摔倒了要自己站起来,胆小鬼才会躺在地上哭。” 这爷爷看样是很忙,说完了话便步履匆匆的离开了。 小孩觉得对方说的话很有道理,始终在心中铭记,母亲夸他懂事了很多。 他不知道这人是这城市之中最为尊贵的管理者,也不知道人们对他的风评如何,是善是恶,但是……他念著这爷爷的好。 他是个好人。 孩童很质朴,帮助了他,便可以得到他的喜欢和亲近。 但是对於许多成年人来说却不一定。 稍稍不完美之处,便会被人们爭相恐后的抨击。 他们越来越难感激,越来越容易遗忘。 小孩的声音似乎开了个头。 石子落入湖面,盪起阵阵波纹来,浪隨之荡漾,牵引出喷涌的洋流。 人们似乎回想起了,这知县如何顶著压力將街道整改成现在这般四通八达的便利模样,这知县曾亲自下田去指导百姓耕种,这知县多少年来都没涨过赋税,这知县在饥荒时开仓放粮…… 都说知县贪腐,但再看看,这一年来,权贵尽除,可还有知县断案不公之事传来?可还有豪强欺凌百姓之事传来?可还有知县贪腐之事传来? 知县公子一直在说,在说他的父亲如何不好,如何腐朽,討好权贵,又说自己若是当了知县,该如何造福百姓,该如何大公无私,但却从来只是在酒楼中喝的烂醉,却什么都不曾做过。 而这知县……骄傲之人不会去说,去露骨的表白,他只会顺隨著內心静静的去做,总有一天会为人们所看到。 不自觉地,有人跪倒在了地上:“张大人,对不起。” “呜呜呜……张大人!” “大人,谢谢您!” “张大人,您……一路走好……呜呜呜。” …… 悲伤的情绪晕染开来,人们红了眼眶,不住哭喊著,万民哀悼。 哭喊之声匯聚成了海洋,在城市之中流淌。 即便是作为凶手的野蛮血衣军,此刻也不由得为之动容,良心备受谴责。 从军之时,他们也曾宣誓,要血衣铸甲,为天下百姓搏得太平人间……怎得,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呢? 明辰走的乾脆,却是没有看到这番情景。 不被理解的种子,似乎终於在这凛冽的寒冬之中,开出了温柔的儿。 活在了传说之中,为人们所铭记和信仰。 (本章完) 第221章 下次见面,便是对手 第220章 下次见面,便是对手 “这……” “那是什么?!” “快……戒备!!” 夕阳西下,快到不可思议的红色流光在半空之中一闪而过。 敏锐的士兵们还是发现了什么,抬起头来,朝著天际看去,下一瞬却是满面惊骇。 大齐主將营帐门口,汪槐静静的看著远方的落日。 乾元的命运到头了,已如这走向黑暗的夕日一般。 “陛下!” “陛下!” 而就在这时,周遭传出阵阵惊呼声。 伴隨著呼啸的烈风,天空中似乎落下了什么。 “扑通!” 一道人影落到了他的跟前来。 年轻的將军再无原先的意气风发,张扬跋扈。 “咳咳!” 他面色苍白,不住咳嗽著,骨头仿佛都被摔碎了。 他被那神鸟抓著飞上了天,寒冷的风仿佛穿透了他的身体,周遭的一切都在快速掠过。 天地倒转,光影变幻。 他无法操控自己的命运,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 他只知道现在自己又冷又疼,死亡仿佛在朝他招手。 “恩?” 汪槐一滯,还不待说些什么。 雍容美丽的神鸟,便是载著她最爱的人,落到了他的跟前。 “明辰?” 明辰有个白色的神鸟,汪槐知道这传闻。 这般奇人,总是有著些特別之处的。 然而现在,这……这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这是凤凰么? 令人惊嘆! 当然,这並不是重点,重点是明辰来了。 “你怎么来了?!” 汪槐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来,明辰的到来无疑是令他感到惊喜的。 於公於私,他都想见见这个弟弟,与他说说话。 当了大半年皇帝了,他似乎並没有改变多少。 伸手不打笑脸人。 无论血衣军如何,汪槐不曾负过明辰。 他朝著汪槐拱了拱手:“新年到了,弟不曾恭祝兄长,念想的紧,特来见一见。” “陛下!陛下小心吶!” “护驾!” “你是何人?!” 一眾將士迅速聚拢而来,面色不善的看著那神火环绕的凤凰,握紧了兵刃,满眼戒备。 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鸟儿,直奔汪槐的营帐而来。 若是伤害了汪槐半点,他们这些人万死难辞其咎。 “哈哈哈!” “好好好!” 汪槐瞥了眼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陈华,认得这是血衣军將领的装束,知晓明辰此来必定是有事情。 但是明辰这样说,爽朗地笑著,也不畏惧那颇具威势的凰鸟,朝著一眾將士挥了挥手:“无妨!” “来人是朕故友,都下去吧!” “朕要同他好好敘敘旧!” “……” 將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诧异,还从来都不见威严的陛下笑容这般爽朗的。 看了眼那神秘的红鸟,那年轻俊逸的公子,终是各自退去了。 “好久不见了,明辰……长高了些,锋芒毕露。” “你在草原做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哈哈哈,不愧是你啊……”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半年以前了。 相较於那时自信昂扬的书生,现在这人改变了许多。多了几分上位者的威严,多了些军旅之后的锋芒。 汪槐像是亲兄长一般,轻轻拍了拍明辰的肩膀,语气多有快慰。 他们不是君王,也不是侯爵,好像只是最简单的,阔別已久的故友。 没有说天下大势,只是说著最简单的家常:“结了亲,人也稳重了。” “何时要孩儿?弟妹的肚子可有动静?” 这个时代的人,也就重视这结婚生子的人生大事。 明辰看中了那凌玉將军,確实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那用兵如神的將星,確实是配得上这精灵般聪慧之人,相较之而言,他当初说要介绍些女子,还真就是庸脂俗粉了。 唯一可惜的便是这一家都不在自己的阵营之中。 明辰:…… 这既视感可是有些强烈了。 老爹老妈都没这么敦促他。 看著这爽朗的兄长皇帝,明辰终是嘆了口气,怒意泄了大半,原本的不爽也被压了下去。 自始至终,汪槐都是汪槐,但是血衣军却不是血衣军了。 本就是他请求之事,汪槐也確实做了。 他如何能怪这大兄呢? “大哥,我还不急。” 明辰摇了摇头,朝著汪槐问道:“你近日可还好?” 汪槐闻言一滯,轻轻笑了笑:“还好还好。” “为兄不日將攻破越阳城,彻底將陈国从世界上抹去。” 將陈国抹去,也是將乾元最后的一抹余暉抹去。 乾元的代表其实並不是萧歆玥的新朝,而是越阳城已经改朝换姓的陈国。 萧歆玥只是沿用了乾元的名字罢了,无论是制度、律法还是管理人才,全都翻新,乃是一个生机勃勃充满希望的势力。 但是陈国只是改了名字罢了。 他的统治者、律法、官僚体系、权贵……这些旧朝真正腐朽的东西,一点都没有改变。 汪槐看得清,他知晓……这一切才是他建立血衣军,立誓所要剷除的东西。 他抬眼来,看向落日余暉,眼中俱是雄浑:“日后做主天下,你来帮为兄,如何?” 直至现在,他依旧没有放弃招揽明辰。 待覆灭旧朝,大齐便是占据天下最大的领土,是中原最大的势力。 大军压境,萧歆玥不会是他的对手。 届时进行谈判,他愿意和平收编萧歆玥的新朝,饶她性命,给她官做…… 由他们这些人,开创一个繁荣的时代。 汪槐很好,但太过於理想了,过於粗獷,忽略了太多太多足以致死的细节。 有些事情也並不是覆灭一朝,占据领土可以改变的。 明辰看著他,却是摇了摇头。 汪槐看到的是生机勃勃的美好未来。 但明辰看到的却是千疮百孔,內忧外患,行將覆灭的现在。 待到攻进越阳城,看到了那琳琅满目的繁华世界,欲望的砝码在生存的天平之中不断加注,死亡的倒计时也將开始运转。 兄长太过赤诚了……这个世界配不上他。 见明辰摇头,汪槐却是笑了笑,也並未强求,只是指了指一边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陈华问道:“明辰此来为何?可是这小子衝撞了你?” 明辰也没有绕弯子,朝著汪槐坦诚道:“大哥,我先前与你说的张伯兴,张大人,他今天死了。” “什么?” 汪槐登时收敛,眉头紧皱。 这事他可是亲自传令下去了。 他指了指一边摔倒在地上的年轻將军:“血衣军入城,他是领军之將。” 明辰看著是一张扬恣意、形势乖张之人,但是对於自己人,他是很有分寸感的。 汪槐已经是君主了,有些事情不能越俎代庖。 他並没有亲自出手斩杀陈华,而是特意把这倒霉蛋儿带来了汪槐这里。 “陛……陛下!” 陈华感觉自己要死了,但是当君王虎视传来,他还是浑身一颤,破碎的信息在脑海中迴旋。 混沌的大脑猛然间清晰,终是认清了状况。 他这是……被带到陛下这里了? 这人跟陛下关係匪浅? 这是惹上了个什么怪物? 现在什么问题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该怎么办? 他浑身颤抖,恐惧袭来,眼前金星流转,面色煞白。 强忍著浑身剧痛,赶忙挣扎著爬起来,跪倒在地上:“陛下,不是臣杀的!不是臣杀的啊!是那知县,是他意欲翻盘,被臣看破,是他自杀的……” 他很清楚他能被带到这里的原因。 只是摇著头,汪槐还没问他呢,便是一股脑地將救命稻草托出,將责任撇清,不住祈求著。 明辰只是摇了摇头,也不多说:“大哥,是非对错我无心过问,我只知张大人已死。” 汪槐好歹是一领袖,也见了不少人了,他看得出这年轻人在说谎,也看得出这人胆小如鼠,毫无气概。 这样的人,如何能成为將军? 无论如何,该保的人已死,是非对错都已经没了意义。 明辰带著这人来到了他的面前,就算那张伯兴罪大恶极,这小將也得死。 他提著刀,来到了那满面惊惶的將军跟前。 高大的阴影挡住了落日的余暉,组成了陈华此生见到的最后一副光景。 “陛……” 话音未落,大刀斩落。 “嗖!” 刀光闪过,鲜血飞溅,惊惶的头颅高高飞上天空。 得意之人总归会为自己的傲慢和恣意妄为付出代价。 君王亲自为这张人行刑,倒也算是不枉了。 天真的陈华不知道,上面的人不会在意一切的缘由,不会在意是真是假。 当真的被摆上了台面,什么理由都会显得苍白。 又是攛掇知县之子,又是已隱瞒又是欺骗……都没有意义。 明辰都不知道一切的经过。 他只知道一件事,就是他保的人死了,打了他的脸了。 但凭陈华千言万语,说破了天,也抵不过明辰的一个眼神。 君王叮嘱之事,无论什么原因,你没完成,那就该死。 甚至连带著,你头上的人也要一起。 他没有功夫去听那无用的辩解。 斑驳的鲜血溅落到了汪槐的披风上,他看也不看死亡的小將一眼,只是沉著脸朝著明辰说道:“明辰,我会命人彻查此事,还你一个说法。” 亲自叮嘱的事情都没有完成,这不单单是打了明辰的脸。 更是打了他这个君主的脸。 明辰无法面对的是个死人,但汪槐无法面对的还要再加上一个明辰。 保一个人都保不住,还说什么要把对方拉到自己这边来? 即便是亲手斩了陈华,汪槐依旧感觉有些脸热。 明辰摇了摇头:“大哥,此事只是个引子,窥一斑可知全豹,大哥难道看不出什么来么?” “据我所知,张大人绝非是此人所说的那种反叛之人,我早已在你们两边说清楚,他定然不会做这愚蠢之事……” “他在骗你。” “大哥没有察觉到,现在的血衣军已经变了么?” “欺上瞒下,裙带连结……那些坐上了高位的人,跟血衣军最恨的那些乾元恶官可有区別?” 这就是起义最容易走上的结局。 当血衣成势,面临以往想像都无法想像的诱惑,很少有人能坚持本心。 隨著吸纳人数越来越多,更是鱼龙混杂。 明辰已经很注意思想建设了,还为血衣军树立了纲领,树立了指导的思想,留下那最为传世的『鲜血铸甲衣,英魂殉太平』的诗句,导致血衣军狂热的信奉著汪槐。 但血衣军还是不可避免地,走上了腐朽。 上次在逍遥城见面时,明辰跟汪槐提点的那几件事,看来他都没做好。 理智上来讲,血衣军很快就会成为新乾元的对手。 其越烂越好,最好在腐朽之中灭亡,点破这些事情,对於新朝来说並没有好处。 但是,人不是理智的机器。 今天从明辰来,到现在,汪槐不曾自称一声『朕』,只是以兄长的角度关心著他。 那么他现在也就只是一个弟弟。 汪槐闻言握紧了拳头。 他自是知道血衣军的变化的。 人是会变的。 那些隨他揭竿而起的赤诚之人,似乎也会在某个瞬间,变得桀驁不驯,恣意狂躁。 隨著势力愈发扩大,那些欲望的考验也隨之野蛮滋长,偌大的军团也会如同脱韁的野马一般狂奔,渐渐失去掌控。 新朝取代旧朝,並不是换一批人那么简单的,更重要的是,新的制度,新的律法…… 没有多少人能一直经受欲望的考验,即便是英才也一样。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是圣人的境界。 大多数的人,都是需要修自己的心,要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 “……” 汪槐闻言有些沉默。 他当然知道了。 为何北方的城市越来越少的投降了呢? 为什么士兵们愈发难以管束呢? 为什么粮食越来越少呢? 但是现在全国上下,气氛狂热,所有资源都是乾柴,被丟在烈火之中炽热的燃烧。 有狂热相信他的人,也有狡猾之人从中攫取利益。 但他也是被大势裹挟著,奋勇前行。 成为一个君主,从来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明辰摇了摇头,感慨似的说道:“大哥啊……要是张大人不死,你能说动他的话,他可以帮你把血衣军变得更好一些的……” 张伯兴是可以发挥更大的价值的。 他拎得清现实和人情,但却又可以坚持初心的理想。 愿意做出最小的牺牲,去完成目的。 他是哪种人呢? 是那种看清了生活的真相,却依旧选择热爱和拥抱的人。 无论是在哪一方阵营,他都是值得优待的治世之人。 但是这样的人却死了,因为无能狂妄之人而死,明辰有些遗憾。 死一个陈华在明辰看来不够。 说这话的目的…… “这……” 汪槐一震,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恶狠狠地又瞪了那地上的无首尸体一眼。 真是杀之一万遍都不够! 悔之晚矣! 他就应该派亲信去处理此事的! 得到明辰这么高评价的人,因为这宵小而死。 胸中怒气愈发狂盛。 所有牵扯此事的人,他都需要好好惩处一番了。 “大哥,你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光有理想和信念是不够的……” 明辰指了指汪槐的大刀:“问题需要面对而不是忽视,君主最重要的並不是在战场上身先士卒。” 汪槐跟那北国的秦楼挺像的,但是他少了一些狡猾和狠厉。 “言尽於此。” “大哥,我要走了。” “你是我的兄长,但我也是新朝的靖安侯。” “兴许下一次见面,咱们就是对手了。” 张伯兴的死是一次引子。 明辰此来,私是在新年之中见一见兄长,公则是为两国的未来定调。 陈国这个最大的矛盾衝突点被覆灭之后。 紧接著齐和新乾元便是对手,避无可避。 二国相爭,早晚是要一统的。 他垂了垂眸,朝著汪槐拱手道:“兄长珍重。” 汪槐闻言恍惚了一下,定定地看著这意气风发的年轻公子。 他很清楚明辰的才能。 所以才觉无奈,只有真正坐在他对面,成为他的敌人,才可以感受到那是一种怎样的压力。 大齐覆灭陈国之后,將会占据中原最广阔的领土,但是面对著明辰所在的那西南蜗居之地,汪槐还是没底。 终是嘆了口气,轻声道:“兄弟珍重。” “唳!” 鸟儿一声清脆的啼鸣。 环绕著火焰的红色双翼猛地一展,扶摇直上青天,朝著落日的方向振翅飞去。 晚霞映照之下,散下星光点点,美好的恍若画卷。 草莽崛起的雄主只是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直至其消失在了天机。 他挥了挥手,唤来一士卒,指了指一边的无头尸体:“把他拖下去,派人去找叶鎧风,让他往西走一趟,去望阳县,把所有的事情都给我查一遍!” “是!” 士兵领命而去,陈华的尸体也被处理好。 一切回归平静,主將营帐之中仅剩汪槐一人,夕日最后一抹光辉落下山去。 新年之际,並无喜庆,汪槐只觉手中的大刀沉重了些,莫名感觉有些疲惫。 寧静的风儿吹拂,他静静的思索著…… 或许,他是不是该再仔细一些,仔细地去梳理这个国家,狠心果决一些,去做出改变。 上次明辰跟他说过的,严明律法,严明军纪…… 否则的话……他的大齐,很快就会变成他最討厌的样子,淹没在歷史的潮流之中。 …… 死亡並不是命运的终点。 扶摇在晚霞之中疾驰,明辰则是轻轻抚摸著手中的仙玉录。 张伯兴又有怎样的能力呢? 他身上的夙愿为归魂封仙,现在他已经死了,魂归仙玉录,该如何封仙呢? 回去让陛下为其敕封试试…… “公子,你生气了嘛?” 扶摇是这世界上最懂明辰的妖。 她很多时候,她都可以窥探到明辰的感情变化。 从离家以来,明辰都是风轻云淡,面上不著喜怒,但是扶摇却知道,他生气了。 “有些吧……” 明辰轻轻摸著扶摇身上的绒毛,笑了笑。 不知是为打了自己的脸而生气,还是为张伯兴的死而悲伤,亦或是跟兄长成为对手而惆悵。 所有的人都不是明辰手中的操线木偶。 天下命途,终究不能隨个人算计而行。 “公子接下来想干什么呀?” 神鸟双翼一展,便是飞越了千里。 明辰並没有再回望阳县去看一看的打算,张伯兴已死,县城也重新回归普通,对於明辰而言再无价值。 天色渐晚,明辰收回心绪,轻笑道:“吃饭,睡觉。” 小鸟:吃饭,蘸豆? (本章完) 第222章 操盘天下,匈奴祈饶 第221章 操盘天下,匈奴祈饶 “新年快乐啊陛下!” “怎得过年了,也不来我府上坐坐?” 明辰在领导的跟前可是鬆弛感拉满了。 隨意从门外走来,笑盈盈地朝著萧歆玥说道。 “朕是皇帝!!”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閒啊?! 萧歆玥白了这苟东西一眼,没好气儿的说道。 自己摸鱼也就算了,现在还跑到她跟前来耍贱! 多气人吶! “这是贿赂……礼品。” 面对萧歆玥的白眼,明辰是已经习惯了,他將一锦盒放到了萧歆玥的桌子上,嬉笑道。 萧歆玥:…… 你说了贿赂对吧?! 朕是皇帝!你贿赂谁呢?!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这倒霉蛋就是故意的! 她眯了眯眼睛:“明辰,年后准备再举行一次科考,新年礼部可是忙得不可开交呢!你这么閒,要不去处理处理你该做的政务吧!” “朕这礼部尚书封的,总不能是个摆设吧?” 嘿……还真是个摆设。 新朝礼部从成立以来,就没见过最高领导的影子。 都是两个侍郎在处理日常事务。 至於某位礼部尚书,他可以是杀穿草原的將军,可以是军器局的常客,但是唯独不曾踏进过礼部大门。 明辰:…… “那自然不是个摆设。” “不过陛下,辰……偶感重疾,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明辰捶了捶胸膛,轻咳了声,有些浮夸地表演著。 这人靠谱的时候是真靠谱,气人的时候……也是真气人。 她恶狠狠道:“带病也得给朕来!” 明辰乾脆举手投降:“错了陛下!辰错了!” 让他干那些琐碎之事,还不如杀了他。 不过都是玩笑罢了。 没必要非得爭什么。 “哼!” 萧歆玥轻哼了声,却是不自觉地嘴角微微上扬。 君不像君,臣不像臣,不过二人这般笑闹,却是莫名令她心头愉悦。 明辰还记得她。 她眯了眯眼睛,似是想起了什么,饶有兴味地朝明辰问道:“说起礼品,当初惊嵐的使者来,可是去到了你那里,给你送了礼?” 倒不是她故意监视明辰。 只是对於外来者所必须的监督。 虽然不知道明辰跟那使者聊了什么,但她知道那使者往靖安侯府送了不少东西。 明辰此举看上去太像是卖国了。 但萧歆玥却从来都没怀疑过明辰的忠诚,一个瞬间都没有。 毕竟新朝不单单是她,同时也是明辰的心血。 “额……” 可恶! 第一次索贿就被抓住了。 明辰扯了扯嘴角,旋即义正言辞道:“污衊!陛下,纯属污衊!” “此乃惊嵐挑唆我们之间关係的毒计啊!那惊嵐联盟居心叵测,挑拨离间,陛下可千万別信吶~” “陛下不会怀疑辰吧?” “辰怎么可能受贿呢?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萧歆玥:…… 你都说出来了! 这货就是故意的!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倒霉蛋儿准是恶趣味又犯了。 这货是能在自己面前毫无顾忌地说著小贪一手的人。 早在越阳城的时候,就对此有所耳闻了。 她丝毫不怀疑,这人会在惊嵐的使者面前说出些索要財物之类的话。 当然,她也很清楚这人的德行。 收钱归收钱,真想让他做出些什么不符合自己利益的事情来,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新朝就是他自己的利益。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两人对彼此都足够信任,鬆弛的要命。 隔了这么久,萧歆玥才跟明辰问起这事,还只是閒聊。 她相信如果是大事的话,明辰会立刻来找她商议的。 没来找她,说明对国势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明辰想起了躺在家里的海螺,隨意耸了耸肩:“他们盟主对我仰慕已久,想要见我一面。” 这话在旁人听来像是吹牛。 一国君主,怎能说出仰慕这样的话呢? 但是……偏偏从明辰嘴里说出来,又好像是理所应当的。 这货浪荡隨性,说的话不知是真是假,但萧歆玥却莫名感觉是真的。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呢?你怎么回应的?” 她现在有些不爽了! 有种属於自己的宝藏被覬覦的感觉。 这天下的领袖怎么都对明辰感兴趣啊?! 北烈那个傻大个就不必说了,愿以半州换一人。 血衣军的那个未曾谋面的草莽雄主,跟明辰的关係也不清不楚。 现在这跨海而来的这惊嵐联盟,连明辰的面儿都没见过,就仰慕已久了? 奶奶滴…… 明辰跟別的女子曖昧,多情风流也就罢了! 但她绝对不能接受的是这些领袖对明辰的图谋。 別的方面可以绿绿的,但是就这里不行! 明辰耸了耸肩,隨意道:“我答应了,不过没確定什么时候去。” 萧歆玥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 “你真要去?” “真的!” 明辰点了点头:“陛下,今年我朝什么都別做,就安稳的生產积粮和练兵即可。” “辰不能干在这里窝著,不做实事吧?我想去东边和北边看看,了解对手情况,视野清晰,才可以做出最合理的判断。” 明辰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说服她。 萧歆玥轻嘆了声。 自始至终,明辰都不是她的臣子,也不受她制约。 她生不出管制这人的心思。 她喜欢这人,也是喜欢的他自由浪漫,张扬恣意。 莫说是他给出了正经的理由,就算是说想出门旅游看看风景,铁了心要出去,萧歆玥也由得他。 强行捆著他,只会把他越推越远。 鸟儿自由自在地在天空中翱翔,才充满魅力。 “可是需要我派人与你一起?” 天下大概再不会有一个她这样的君王了吧? 明辰一滯,旋即笑道:“不用不用!” 他都没想到,萧歆玥这么干脆就放行了。 跟著这皇女一路走来,他们出乎意料的合拍。 日后就算就算是她陷入劣势,她不是竞爭天下最优质的股票,他也愿意在这里呆到死。 “注意安全,莫要久留,快些回来!” 萧歆玥有些傲娇,没当皇帝还好,当了皇帝之后,却是很难在做出那般情意绵绵的姿態了。 “我听闻,那盟主是个美人呢!那使者说都不曾见过比她还漂亮的人~” 这坏人得寸进尺,朝著萧歆玥凑了凑,贱兮兮的说道。 上次谈起惊嵐联盟,他就说过盟主的样貌。 “哼!” 萧歆玥闻言却脸色冷硬了些,轻哼了声:“海外之人,能见得什么美人?!大海漂泊,风吹日晒,有什么美的?” 她也是女子! 明辰在她面前夸別的女子,她也是会生气的! “哈哈哈哈~” 见著这女帝傲娇的模样,明辰却是不住笑著:“陛下可知,辰是怎么对那使者说的?” 萧歆玥哼了声:“如何说的?” “辰说,『徐大人定是没见过我们陛下!不然的话,可就说不出你们盟主是你见过最美的美人这样的话了』~” 这句话可是实话,明辰没有拍马屁。 “哼!” 见这人说的轻佻,萧歆玥只是扬了扬眉毛:“油嘴滑舌!” 她绷著脸,不可抑制的,嘴角泛起些许弧度来。 这人的嘴,当真是太欠了! “怎能是油嘴滑舌呢?!” “辰之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啊!” 如果可以的话,萧歆玥挺想把这人粘在自己的养心殿里。 时不时听他说说话,心情似乎都变得轻鬆了些,处理政务也充满力量。 听他嬉闹一阵,萧歆玥又问道:“你来找我,可是还有別的事情?” 明辰闻言一顿,笑容收敛:“张伯兴,张大人死了……” “什么?!” 萧歆玥闻言眉头一皱,好心情也隨之烟消云散:“怎么死的?” 黄昏方可见证虔诚的信徒。 萧歆玥是很重视在她弱小时,投奔她,支持她的人的。 狼狈逃出皇宫,周遭只有三百卫士,却得到了张伯兴的全力支持。 在萧歆玥的心目中,也就仅次於萧翎、冯孝忠这些人。 萧歆玥也认可张伯兴的才能,甚至都给他预留好了大展宏图的位置。 然而现在好端端的……死了? “血衣入城,自刎而死。” “这样啊……” 死了就是死了。 萧歆玥也没有多问,为何明辰支会过血衣军,张伯兴却依旧死了。 明辰摩挲著手中的仙玉录,说道:“张大人与我朝有功,陛下可敕封其为仙神,庇护一方百姓。” “好!” 明辰顿了顿,又说道:“血衣军行將攻破陈国,届时我们便从盟友变成对手了,陛下做好心理准备。” 萧歆玥微微皱眉:“恩……” 发动战爭承担风险和损耗的同时,也会获得收益。 血衣军覆灭陈国,大齐便占据大半江山,幅员辽阔,成为乾元最大的势力。 血衣军凶悍狂放,也是一危险的对手。 “明辰,血衣军起势是否有你的手笔?” 早在当初前往北烈的时候,她就有所猜测了,不过被这满嘴胡言的傢伙给否了。 现在他能如此轻鬆的跟血衣军谈判,能令对方听话。 傻子都知道他跟血衣军的关係匪浅。 明辰不单单是血衣军的一员那么简单的!大概会是其领袖或者发起者之一。 萧歆玥想更了解一些这人,她想知道一切的来龙去脉。 明辰这次倒是也没隱瞒什么,轻鬆的像是开玩笑一般:“这都被陛下看出来了~” 萧歆玥闻言不禁白了这人一眼:“与我说说吧。” “汪槐是我认的兄长,我十岁那年,他饥荒流亡到了清池,我们一见如故,商討了一些事情,后来他离开清池南下,抓住机会揭竿而起,也就有了血衣军。” 萧歆玥:…… 果然是这人! 儘管已经有所猜测了,但当一切猜想都被证实,萧歆玥还是不由自主地为之震撼。 明辰说的简单,商討了一些什么事? 商討了什么事情,能让一个差点饿死的流民成为揭竿而起的雄主? 显然汪槐不是关键,明辰跟他说的话,才是关键。 轻飘飘的几句话,便是改变了整个乾元的局势。 时机抓得好,在乾元和北烈交战,腾不出手来的时候起义。 条件也足够,乾元腐朽,百姓受苦已久,正是义军生存的土壤。 揭竿而起,一呼百应,以风捲残云之势席捲全国。 这人……当真可怕。 谁能想到呢? 天下大乱的元凶,会是一区区孩童呢? 十岁的孩童之龄,常人还在玩泥巴呢,这人就已经开始谋划天下了。 引导局势,操盘天下,仿佛所有人都是他掌中棋子,手下木偶。 做出了这样的大事,他没有留在血衣军,反而是进朝科考为官…… 细思极恐。 会不会……如今的新朝,走到现在这一步,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呢? 儘管是自己喜欢之人,亲昵之人信任之人…… 看著他笑吟吟的轻佻模样,萧歆玥还是不由的为之一震,凭白的生出几分恐惧来。 明辰这样的人,是天下掌权者最想得到的人,也是最为恐惧的人。 看他天天吊儿郎当,游戏人间,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布局的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兴许就將屠刀落到了头上。 兄长临终前与她对话的含金量还在不断拔升。 当然,恐惧也在一瞬间消散。 无论何时,她都会相信明辰。 “那明辰,可否劝降血衣军,令其融入我朝?” 儘管知晓可能性不大,萧歆玥还是有些天真的希望。 既是明辰推动的起势,现在她统御新朝,一切欣欣向荣,血衣军起事的矛盾不復存在,那么为何不能放下爭斗呢? 如果两朝携手,她愿意给汪槐个爵位,停止兵戈,天下百姓也少遭苦难。 大家都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明辰闻言却是不禁笑了,摇了摇头:“陛下,汪槐是我兄长,不是我的死士,不是我说什么他都会听的。” “信仰他人之人,永远做不了领袖。坐到了领袖的位子,最相信的就是自己,不会任由旁人摆布。” “汪槐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如他期望的方向治理国家呢?交了兵,交了势力,就没有平等对话的资格了!” “既然有机会做主天下,为何要拱手让与旁人?” “那换过来,如果我说让你投降血衣军,天下改姓大齐,你愿意么?” 萧歆玥这话说的有些天真了。 但明辰可以理解她。 谁买彩票的时候,不会想自己中大奖的可能呢? “额……” 萧歆玥扯了扯嘴角。 虽说信任归信任,喜欢归喜欢。 明辰要是跟她说这事儿,她还真不能同意。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他愿意,他手下的这一眾兵士臣子呢?” 汪槐没有称帝,兴许还有招安和谈的可能。 但是现在咖位已经提上来了,断然没有掉下去的道理。 就只能一条路走到死了。 有些事情根本就不可能,说出来只会掉了自己的价,所以明辰临走就直说了会跟汪槐成为对手。 “唉……” 萧歆玥轻嘆了声。 美好的幻想终归是被无情撕碎了,那么就只能迎接真实。 “既然如此,那便战罢。” …… 新年发生了一些事情。 小小的县官在凛冽的寒风之中为民慷慨赴死。 囂张恣意的义军也出奇的没有祸害这座都市,经营一生所开出的儿,终於结成了果实。 迟钝的人们为其树立了雕像,持剑而立的瘦削老者永远屹立於城市正中,为人们所铭记敬仰,粉饰以美好,留下传说。 血衣军的內部经歷了一场动盪,对自己人极好的血衣帝王斩杀了好几个资歷颇深的下属,认真思考起了国家的未来。 时光匆匆,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三个月的光阴匆匆过去,阳春三月,微风徐徐,美好的儿掛在枝头轻颤。 新乾元的孩子们趁著东风跑到旷野上放纸鳶,百姓们安居乐业,下地劳作。 一切安静而又祥和,充满希望。 而朝堂上,却是另外的一副光景。 “大皇帝,求求您!” “求求您了,撤兵吧!” 粗獷健壮的草原勇士不负上次登朝时那般囂张跋扈,使者跪倒在了地上,说著僵硬的中原话,不住磕著头,痛哭流涕。 满眼祈求的看著那高坐在王位之上的女帝。 她似乎更美了,一身金黄的龙袍,眉眼上扬,仿佛与生俱来,天生王者,骄傲尊贵,风华绝代。 然而此时此刻,却再无人敢覬覦这美人半分。 “我们大汗已经自刎谢罪了!” “再打下去,我族……我族就覆灭了……” 当初那挑衅傲慢之徒,已然背负著种族的骂名,带著他一统天下的美梦,自刎於旷野,沉入浩瀚冥土之中。 不到一年的时间,中兴的匈奴部族,便是彻底碎了。 比之七十多年前,被那军神侯不臣剿灭十万之眾碎的还要彻底。 更重要的是,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大部分人都是死在自己人手里的。 稀里糊涂的……好像就没什么人了! 两个可汗的混战,將所有草原所有的势力都牵扯进了其中,乾元的使者还在其中偷偷挑唆,威逼利诱……致使整个草原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混乱。 浑邪可汗实力一般,即便是胜罗可汗元气大伤,也依旧打不过对方。 胜罗可汗亲自带兵,名义上是清剿叛徒,群情皆愤,一路打到了乌兰巴托尔,马上就要攻破王宫了。 浑邪可汗向乾元的请援键都快被他扣烂了。 一切行將终了之时,乾元的兵马终於出现了。 行將灭亡的浑邪可汗也被猛地扶了起来,抱著大腿只喊爹,继续延续战爭,反攻开始。 乾元的兵马不多,但却带著崭新的武器在草场上奔驰。 “砰!” “砰!” 火器砰砰之声不绝於耳,火舌喷出子弹,穿透狂野民族的脑门。 一百支新型武器研发出来了,总得试验试验。 偌大的草原,无疑是乾元最好的靶场。 第一批火枪兵被派到了这里,一边打匈奴,一边进行武器实操测试。 形势倒转,胜罗可汗的部队大溃败,鲜血染红了茵茵绿草,尸体遍地。 各个部族倒戈的倒戈,乱战的乱战,原本即將结束战爭,却是变得更加混乱。 乾元並不愿意让草原的爭斗停止。 主动权始终是握在乾元的手中的。 似乎是死的生灵太多了,遭受到了神明的处罚。 去年的冬日格外的寒冷,白灾降临,史无前例的大雪掩埋了整个草原,无数牛羊皆被冻死饿死,赖之生存的匈奴人自然也隨之冻死饿死。 有些部族甚至都已经断了根,被灭绝了。 春天到来,草地萌芽,万物復甦。 但是……匈奴各部族却是一片死寂。 乾元的兵马却依旧在草原上恣意杀掠。 人们都说是魔鬼的诅咒,草原被魔鬼诅咒了,是胜罗可汗挑衅中原所带来的诅咒。 当战爭陷入困境,压下的所有积怨就会在这一刻爆发开来。 尊贵的大汗成了人民的罪人,胜罗可汗甚至都没有时间思考为何自己溃败的这么彻底,便是稀里糊涂的自刎,结束了此生。 “大皇帝……大皇帝……” “求求您了!” “我族愿供大皇帝为圣可汗,岁岁称臣,年年上贡。生生世世,永不冒犯。” 壮硕的草原汉子跪在地上,头颅抵著冰凉的砖石,长声哭泣著。 再打下去,匈奴就没人了。 有些民族就是狗,自觉了不起的时候,就会张嘴狂吠。 被踹碎了骨头,才会满含泪水,跪在地上乞求原谅。 满朝文武看著,也是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来。 这跪在地上的异族似乎都忘记了,当初新朝初立之时,他们的使者是如何张扬跋扈,放纵恣意地侮辱这位帝王的。 那是女帝喊的『灭汝之国,奴汝之民,生生世世,永不翻身。』还当是玩笑话么? 那靖安侯啊……当真是神人也。 萧歆玥看著眼前这卑躬屈膝的匈奴人,听著他口中说著的匈奴人的惨状,却是並无半点怜悯之意,反而儘是快慰。 不自觉地,她瞥了眼朝臣最前面的位置。 果然…… 空无一人,又没来。 那苟东西不知道又沉溺在哪个温柔乡里了。 这致使草原崩溃的始作俑者甚至来都没来,战败者的舔脚都懒得接受。 浑然不在意,只当是隨意碾死了一只小虫子。 (本章完) 第223章 工,农 第222章 工,农 “不打了?” 萧歆玥挑了挑眉,居高临下看著这匈奴人:“我乾元是应了浑邪可汗的请求,这才出正义之师,助其抵抗入侵者的。” “使者若是能得浑邪可汗的旨意,我朝自然愿意罢兵。” 大义要握在手中。 乾元不是喜欢发动战爭的国家。 一开始出兵是因为胜罗可汗挑衅,后来出兵则是因为浑邪可汗的请求。 自始至终,乾元都是正义之师。 结尾,自然也要由匈奴自己结尾。 正义邪恶並不重要,但是最起码名头上要说得过去。 那匈奴使者一颤,头又低了低:“大皇帝,浑邪可汗也愿意休兵罢战,草原各部族亲如一家,愿以乾元为尊,岁岁朝贡。” 浑邪可汗並没有多聪明,但也不傻,不愿意再打了。 胜罗可汗已经自刎身亡了,草原一片荒凉,再打下去,民族可就真的要亡国灭种了。 “好!” “既然浑邪可汗愿意罢兵,那我朝自然也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 “朕不日將遣使者入草原,与浑邪可汗商议和谈事宜。” “至於我朝的兵马,就驻守在草原,以维护各部族和平共处。” 现在的乾元可不是七十年前的乾元了。 打碎草原並不是结束。 不能在战爭胜利之后,索取些回报,这事情就了了。 否则让这些野蛮的民族再休养生息个七十年、百年……那不又是一个崭新的轮迴么? 如明辰所说,是要加强控制和管理。 使者是钉进草原的钉子,也是草原的管理者。 继续推行草原均势的理念,强盛的刺头就想办法剿灭,温驯之人便一点点驯化。 浑邪可汗是一庸主,扶他暂时统领草原再合適不过。 由使者一点点將其架空,掠夺消灭其王权,以新朝律法所管制,一步一步將幅员辽阔的草原收入乾元的版块。 驻兵则是武力控制,与使者相辅相成。 萧歆玥要的就是亡了匈奴的国,占领他们的草原,掠夺他们的人和资源。 萧歆玥扬了扬眉毛,饶有兴致地俯瞰著使者:“使者意下如何?”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那使者一颤,他不知道萧歆玥打的什么主意。 但是狡猾的中原人,大抵不会让草原好过。 兵马进驻……想必日后再也没有自由了。 但是……他们之间並没有对等谈话的资格。 他晃了晃身子,垂首道:“大皇帝……我,我们部族愿意!” “好!” “哈哈哈,使者下去吧!好好领略领略我乾元风光。” “和谈赔偿事宜,自有人与你商討。” 停战是要赔偿的,乾元当初也死了人的。 牛羊战马,看著给吧。 战爭的结局就是贏家通吃。 “是!” 匈奴使者战战兢兢地离开。 朝堂安静了些。 忽而,不知是哪个粗獷憨直的武將笑了声。 萧歆玥扬了扬眉,看向那人:“屠將军为何发笑?” “额……” 壮硕的汉子一颤,笑容收敛,萧歆玥的目光令他有些紧张:“臣……臣只是觉得,匈奴使者年前曾傲慢无礼羞辱我等,如今却又卑躬屈膝,乞討原谅,前倨而后恭之態过於滑稽,实在是大快人心,臣没控制住……” 话音落下。 “呵~” 绷著脸的萧歆玥却是眯了眯眼睛,绽放出了一抹美丽的笑容来,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心思难测,难以捉摸…… 这笑容有些熟悉。 好像……是那鲜少上班,但却风头无两的年轻侯爷。 匈奴这件事情,他还是一切的根源呢,这始作俑者却连结尾都不在意。 匈奴人死的七七八八,却连该恨谁畏谁都找不到。 “笑吧!” “朕也开心!” “屠將军笑得好!” 萧歆玥靠在王座上,看上去轻鬆隨性,倒是有些鬆弛感。 陛下跟侯爷似乎越来越像了。 那將军摸著后脑干巴巴地笑著,朝中文武也隨之稀稀落落地笑著。 整个朝堂的氛围轻鬆了些,但也诡异了些。 无人窥探得那王座上的帝王所想。 大概……她是开心的吧。 匈奴人被明辰整的如此悽惨,这算不算……也是他保护了自己的尊严呢? …… “侯爷,怎么说?” 军器局,热浪翻涌。 作为为草原人民施加诅咒的恶魔,致使其种族凋零的罪魁祸首,明辰甚至都不知道草原朋友来到季取了。 草原上文明落后太多的蛮夷,从来都没有被他正眼瞧,放在牌桌上。 快乐的蘸豆过后,閒的没事儿也就捣鼓捣鼓些有趣的事情。 在他的跟前,则是一个铜铁打造的大桶状的东西。 铁桶之中传来阵阵轰鸣之声,工匠在一边死命起火鼓风,锅炉剧烈燃烧著,蒸汽顺著管道向上喷涌,通过阀门到达滑阀室,受到滑阀的控制,交替向左向右,推动著前面的铁桿进行往復活塞运动,铁桿尽头的圆轮不断隨之旋转。 身形高挑,身材火辣的女子叉著腰,双眸闪著亮光,像是给家长展示满分试卷一般,满眼狂热,朝著明辰说道:“这是我开发的明明无敌五號,我调整了它的滑阀室大小,汽缸、滑阀材料也进行了加固,现在已经没有涨裂风险了,有没有达到你的要求?” 青出於蓝而胜於蓝。 当初救下的工匠之女爆发出了超出明辰想像的才能。 甚至超过了她那手艺嫻熟的父亲。 张炽田已经老了,他是一个纯熟的工匠,他可以做出任何符合认知的东西,但是他的思维却已经固化了,他也只能做出来认知之中的事情,无法自己去创新。 这个姑娘不同…… 她不但有著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纯熟技艺,还有著天马行空的想像力和创造力。 对於未知之事,有著狂热的探知欲望。 她热爱工匠,热爱创造,热爱发明,热爱接受新奇的知识,並结合运用。 跟明辰相当合拍,能尿到一块去。 明辰提出的天马行空的想法在很多工匠眼中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但是她听来却是跃跃欲试。 失败的次数不少,军器局轰鸣声不断,已经被炸了好几次了。 不过明辰还是给了极高的权限,幸而也做出了些成果。 明辰:…… 他扯了扯嘴角,只说道:“不错。” 这姑娘哪都好,但怎么说呢? 就是起名能力有点別致,有些中二。 工匠造物的冠名权属於自己。 先前的大炮取名为靖安一號也就算了。 但隨之升级改良之后,名字也变得更加冗长诡异,叫什么靖安一炮轰上天。 满脑子污秽思想的明辰听著直皱眉。 现在火枪兵手中拿到的改良火器叫击碎星辰。 现在这蒸汽机经歷了好几次更迭改良,也是搞出来了,但稀奇古怪的名字也跟著出炉了。 明明无敌五號。 明辰不知道以后的史书会记载什么。 后世学歷史的小孩,在学到这相关的內容的时候,该是怎样的表情。 “侯爷,凌將军没来呀?这名字可是她给我的创意!” 张蕊儿朝著明辰身后看了眼,拱了拱脑袋,像是二哈似的。 明辰身边除了跟著遛弯的小白狗之外,倒是少了那英姿颯爽的女將。 不同於性格憨厚內敛的张炽田。 他这闺女脾气火爆大胆,当初在铁匠铺时,便是污言怒骂紈絝。 真性情,性子直,不像是姑娘家。 所以,跟明辰相识,摸清了对方一点脾性之后,相处的倒是熟络了起来。 凌玉见识了火器之后,对於明辰搞出来的这些新鲜玩意儿也挺感兴趣的,时不时就陪他来这里閒逛。 自然也就认识了她。 明辰:…… 呆姐姐这浓眉大眼的也背叛了革命? 这沟槽的名字,竟然是她给的创意。 明辰没法想像,凌玉是憋著怎样的笑,给出了这么个名字的。 看样还是蘸豆的少了,还得多让她放放水! “她上朝去了。” “哦。” 张蕊儿对於朝堂之事,权力之爭並不感兴趣。 她还是更喜欢研究手中的造物。 也不好奇为什么明辰不上朝,只是又把话题拉了回来说道:“侯爷,明明无敌五號你准备怎么用?我认为……” 这位侯爷简直就是个天才。 他在创造时代,引领时代。 他们共同搞出来的这个东西,只要运用恰当,定是可以在这个世界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可以大幅节约人力物力。 明辰:“你可以叫它蒸汽机。” 张蕊儿:“哦,蒸汽机,侯爷,你准备怎么用咱们的明明无敌五號蒸汽机?” 明辰:…… 他现在怀疑这天然呆的臭丫头是故意的。 “蒸汽动力远远强过人力和马力,可以改造车,取代马的位置,用以运输沉重物资。不过,需要特定的道路改良。” “还可以作用到船只上,取代风帆,以蒸汽为动力。” 明辰现在只能给出一个大体框架了。 至於细节如何填充,他是真的不知道了。 很遗憾,他不是顶尖科学家,也没好好学习。 另一个时代人类传承千百年来的智慧他没记住多少。 蒸汽时代略懂略懂,电气时代只懂皮毛,资讯时代一窍不通…… 他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玩上手机了。 “哦……” 张蕊儿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认为还可以在冶炼、纺织方面使用……” 明辰摆了摆手:“你自由发挥吧!想到什么就去尝试!” “嘿~” 匠心女子洒然一笑:“好!谢侯爷!” “燃料可以改良升级。” “西征军带回来的那些黑水是可以烧的,但是会產生一些毒气,需要进行提取和改良,你慢慢研究吧。” “哦……” …… “排好队!一个个来,一个个来领!” “不要急,人人有份!” “今年新种,可提高两成產量,防虫防旱!” “不可留种复种。” …… 春风吹拂,农管局外,人头攒动。 侍卫维持著秩序,高声呼喊著。 周遭乡县的民眾大举入城来,领取新一年的种子。 新朝的政策跟以往並不一样。 每个州郡县城,都成立了专门的农管局,来发行朝廷研製的新种,管制相当严格。 有很多动歪心思,想要投机倒把的人,都已经被斩首示眾了。 相较之民间买卖自留的种子,它有著超高的质量,抗虫抗旱,產量提高。 起初百姓们並不信,但是总有人抱著试一试的心理去尝试一番。 隨著时间推移,成功之人亦为周遭人所看到。 好的东西不需要主动的去宣传,人们自己口口相传,便会爭相涌来。 春耕时节,此时最是忙碌了。 “提高两成產量?真的假的?这可是把税收都抵了!” “陛下万岁!” “据说研製新种的是忘粟大人吧?不知是何许人也。” “神农啊!” “还有侯爷!” …… 关於新种的创造者,靖安侯和那神秘的忘粟,也是被流传了出来。 事关吃食和生活,百姓自是格外重视,更是对他们敬仰有加。 儘管不知道忘粟长得什么样子。 但是农民耕种之前,却是不禁对其信仰叩拜,祈祷保佑新年耕种一切顺利。 忙碌的人们並没有看到,不远处一俊逸公子遛著白狗,笑吟吟地看著这一幕。 “如何,忘粟,我没有骗你吧?” 不起眼的小老鼠就静静的坐在他的掌心,看著远方繁荣场景,听著农人们唤著它的名字,小眼睛里闪烁著些许光亮。 却是不知,这些人若是知晓了忘粟本人竟是一鼠妖,该作何感想。 “公子,谢谢你。” 忘粟感觉此生做过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大概就是在北境落离城跟隨著这神秘的公子离开了。 “害~” 明辰它笑了笑:“一切都是你自己辛勤得来的。” 虽说自詡天下最会种地的人,但是实际上明辰也就是个嘴炮选手。 归根结底,出力的还是这鼠鼠。 鼠鼠摇头,依旧恭谨:“没有公子,忘粟断然做不成此事。” “莫说这些客套的话了,我问你,这一年来可感觉有什么特別之处?” 忘粟的声名有意无意,渐渐被传扬开来,为大眾所知晓。 明辰似是想起了什么,朝它问道。 “额……” 鼠鼠一滯,它想了想,说道:“回稟公子,小妖这一年来虽不曾精修,但感觉法力增长迅猛,种田之时仿佛有所感应,暗合天地,尤其近日,耳边常常会传来些民眾祈祷丰收之声。” 明辰闻言眯了眯眼睛:“是嘛?” “忘粟可是要被百姓们供奉著,成为仙神了!” 他毫不怀疑,隨著时间推移,忘粟培育的种子会越来越好,也越来越会传递到天下各个角落。 民以食为天,它养育了天下万万之眾,势必是要被人们所铭记,甚至意义大於那统御一个时代的君王。 鼠鼠闻言却是颇为淡泊地摇了摇头:“公子说笑了,所谓仙神过於飘渺了。小妖所做皆是出於本心,不求成仙大道,只求完成夙愿,令天下之人免遭饥寒之苦。” 不过无心插柳罢了。 农人们的感激和信仰令它心中热流涌动,但即便是没有这些,它依旧还是会兢兢业业地做它想做的事情。 这鼠鼠看著也不强啊!倒是好气度! 明辰跟它之间的对话像是朋友,但对自己的对话就像是指使狗…… 一边的狗子仰著头,听著两人的对话,耳朵一展一展的,摇晃著尾巴,不禁想像著自己如同这鼠鼠一般不卑不亢的姿態跟明辰对话。 不自觉地咧开嘴笑著,看上去憨憨的。 “走了白狼,回家!” 没yy多久,便是被一脚踢碎了幻梦。 它和这鼠鼠都是小妖,怎得差別好像有点大啊! 不过,它还是紧溜溜的跟上了,咧著嘴吐著舌头,一副狗腿子模样。 回家! 吃饭! 明辰只是隨意瞥了眼那喧闹的街道,终是带著狗子和鼠鼠离开了。 一边走,一边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不曾跟我说过,为何要执著於此事呢?可是生来便自觉有这该做的使命?” 鼠鼠轻轻摇头:“那有什么生来就有的使命?我开智之后,住在落离城东边三里一农人家里……” 平素忙碌於育种工作,便是很少念及过去。 明辰提起,鼠鼠便是说了。 故事其实很简单,在旁人看来兴许不值一提。 也就是它在开智探索世界,构建价值观的阶段,遇上了一老者。 不同於寻常人,见它这老鼠便打它骂它。 老头长寿,活了好久了,似乎还有些智慧,心態平和,看得它通灵,便留它一起生活。 他无儿无女,平时就絮絮叨叨地跟这鼠鼠说话,说些琐碎日常,说些农事。 在院子里简单种了点粮食,似乎在研究什么。 时光匆匆过去,鼠鼠在这个老者的身上学会了很多,心態、待人处事……皆如他一般平和。 一人一鼠相处的颇为融洽,法由心生,鼠鼠的法术也与种田有关。 时不时的帮助老者一起耕作。 后村庄遭了大旱,田里粮食颗粒无收,加上国家赋税繁重…… 农人们求天天不应,叫地地无门,饿殍遍野,易子而食。 老者却在这个时间,打开了房门,將积攒多年的粮食拿了出来,送予了周遭所有百姓,救活了不少人。 直至最后,他的家都被周遭百姓们搬空了。 他依旧风轻云淡,淡泊平静。 夏天乾燥炎热的风儿轻轻吹著,银白的头髮隨风飘扬。 老头躺在椅子上,静静的看著天空,老眼浑浊空洞,似乎看到了人生的尽头。 鼠鼠跳到了他的旁边来,有些担忧的看他。 老头只是笑了笑,交予了它一枚种子:“想来,还没给你取名字呢!” “你叫忘粟吧。” 他並没有给鼠鼠寄託任何梦想,只是微笑著叮嘱道:“记得好好吃饭,莫要饿著。但不可偷窃,想吃粮食,可以自己种。” “你心赤诚,总会有人再接纳你。” 说罢,便是闭上了眼睛,乘著明媚的太阳,温柔的笑著,在木椅上失去了生息。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恩怨,一切和睦如春风。 之后,鼠鼠就寻到了落离城,寻到了城主府的一处安静的地方,安安稳稳地种下了老者给它的种子,延续著老者所做的事情。 与此同时,也生出了属於它的理想。 再之后……就被扶摇抓住了。 “这样啊……” 无论如何,伟大之人总归是伟大的。 明辰听了这事,並没有在那神秘的老头身上倾注更多阴谋论的猜忌,也没有做出评价。 只是笑了笑:“那老人餵饱了一村的百姓,未来,你可以餵饱一国,你可以餵饱天下。” (本章完) 第224章 出发,鬼神 第223章 出发,鬼神 “公子~” 红色的小鸟一闪而过。 在明辰带著鼠鼠和狗子归来时,精巧落到了他的肩膀。 她朝著明辰说道:“血衣军已经打到越阳城了。” 张伯兴死了之后,现在閒的没事儿明辰就把她派出去望望风,打探一下情况,不能总是偷懒,跟小时候一样。 虽然现在乾元窝在西南角偏安一隅,但这不代表闭关锁国,不关注外部变化。 “是嘛~” “我的扶摇儿辛苦了。” 明辰摸了摸小鸟,笑呵呵的说道。 鼠鼠很自觉地离开去了后院种地。 狗子被红鸟瞅了一眼,也自觉跑到自己的饭盆旁边,准备乾饭。 “不辛苦,不辛苦~” 小鸟眨了眨眼,小眼睛里透著几分狡黠:“公子我要奖励~” 他捏了捏小鸟的脖颈,眼神危险了些:“好好好!我好好奖励奖励你!” “嘻嘻~” “公子不要怜惜我~” 很好! 当年青楼二楼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鸟成长迅速。 明辰:…… “辰弟,我回来了。” 明辰与小鸟嬉闹了一阵,一袭黑衣的女將从门外疾步走来。 “我与你说,今天上朝……” 在外冷麵示人的女將,进了这府邸,见到了心念之人,却是换了一副模样。 人们总是对於特別之人抱有一些刻板的印象。 凌玉固然是名扬天下的將军,固然是杀敌千百的英雄。 但作为女子,这些方面却都是减分项了。 谁不喜欢温柔如水一般的女子呢? 最起码在这个时代的观念来看,没有一个男子敢娶凌玉这般女子进家门。 两人的身份地位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但在最纯粹的男女之情方面,世人对於明辰的婚姻也颇有些唏嘘。 只是这些议论之人,终是见不得凌玉之美,也见不得她的温柔。 威武女將靠近了夫君,言语似乎也跟著柔软了些,朝著明辰说起了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四捨五入,也就等於说是明辰上朝了。 明辰很自觉地揽著凌玉的腰肢,亲昵的抱著她,阴阳怪气的说著:“是嘛……草原的勇士们滑跪的倒是挺快的。” 才一年不到呢!这就跪了? 凌玉摇了摇头:“你还嫌祸害他们不够?” 明辰轻漫的笑著,不老实的手轻轻在凌玉身上摩挲:“嘿~怎么能说是祸害呢!我可什么都没做奥!姐姐可莫要污衊我~” 跟明辰为敌是一件悲哀的事情,有的时候被他坑的灭亡,甚至都找不到缘由,愤恨都找不到正主,报仇也无门。 春风温柔,轻抚著情人的面庞。 老夫老妻,凌玉对此也习以为常了,四下看了眼,便由得这人。 然而紧接著,这人的一句话,却是令她的心都提起来了。 “过几天我准备要离开季取了。” 明辰將脑袋搭在呆姐姐的肩膀上,轻嗅著她身上淡淡的兰香味,轻声说道。 今天算是最后的一次视察工作了,现在的萧歆玥领导的乾元暂时不需要他留在这里坐镇,苟住猥琐发育就可以了。 工、农是国家发展的基础,士兵和武器则是守卫国家的锋刃。 工匠安稳的製造工具,研发推进科技树。 农民也按部就班的生產,积蓄粮食。 士兵方面也在有条不紊的招兵,由凌玉这些人训练,武器也在源源不断的生產。 安稳下去,发育的时间越久,乾元越能爆发出震撼世界的力量。 工匠攀科技树,农人种改良好的种子,神將精练士兵……buff已经都迭满了。 即便是北烈修筑好水渠,也绝对比不过现在乾元的发育速度。 明辰閒不住了,留在季取,每天的生活也不过是蘸豆,遛狗遛鸟。 血衣军已经打到越阳城了,他想去瞧瞧,看看兄长能否以草莽雄主之身,闯进那繁华都城之中,掀翻天下? 还有跟惊嵐联盟的会面之约,他想看看那被大海祝福的盟主该是何等的艷丽? 再北上瞧瞧北烈的水渠修的如何,那便宜朋友北帝可还记得他? 將这些人看了一遍,掌握情报,才能知晓如何去霸主天下。 “什么?” 凌玉一滯,浑身紧绷了一下,面上的笑容也收敛了。 “血衣军和陈国的仗快打完了,我想去看看。” “还有惊嵐联盟和北烈,我都想去看看。” 明辰温声朝著妻子说道。 “恩……” 明辰年前就说过了要去惊嵐联盟一趟的。 时光匆匆,这段时间她过的很幸福,甚至都快忘了这件事了。 紧绷之后,凌玉又轻轻出了口气,转头来对上了明辰的眼睛。 姐姐明媚的双眼倒映著明辰的面容,她没说什么不舍,没有任何的询问和顾虑,什么都没有多说。 只是说道:“去罢!” 他们都是自由的人。 明辰从来都不限制她去兵营练兵,也不限制她上战场廝杀。 从未强行要求她如同普通女子那般,相夫教子,纺布织衣。 反过来她也不会限制明辰的自由。 明辰的魅力来自於他的不可捉摸,张扬恣意。 呆姐姐的眼睛里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爱恋,明辰轻声问道:“姐姐不与我一起?” 凌玉笑了笑:“我在家里等你。” 虽说上次应了明辰,说要陪他一起,她也很想陪明辰一起。但是实际上,她知道是不能的。 就像明辰可以不去上朝,但她要上朝一样。 明辰出去云游,她总要留在家里,留在乾元。 否则,就算是萧歆玥不介意,但是落在群臣的眼中,也不太好看。 你们这一家文武双星,在朝廷上这么高的位置,说走就走? 都离了国,去到敌国想做什么? 所以她不能走! 明辰远行,那么她就留在这里,为他守护好家里,等他归来。 另一方面讲,她是明辰的妻,总该有个大妻的样子。 明辰捏了捏她娇俏的面庞,只是笑道:“姐姐上次说在家里等我,可是没有兑现承诺呢!” 家! 这是他们的家,这府里的人、妖,都是他的家人,他已经在这里扎根了。 在外漂泊游歷,也始终有个风箏线在扯著他。 凌玉旋即举起手掌来,信誓旦旦的说道:“这次定然遵守承诺!” 似乎是在证明一般,內敛的呆姐姐朝著明辰凑了凑,轻轻在他面上落下一吻。 结亲不到一年的夫妇就这般看著彼此。 忽而,明辰似是想到了什么:“对了,差点忘了!” “姐姐!” 他看著凌玉,恶狠狠的说道:“你最好好好给我解释解释,那张蕊儿造出来的东西的名字是怎么回事?明明无敌?” 顷刻间,离別带来的淡淡多愁善感的感觉都被驱散了。 凌玉一滯,伸出手来捂住了唇,眼睛却是弯了弯,露了笑。 “怎么了?什么明明无敌?辰弟在说什么?我不知道啊!” “不过听著好像还蛮不错的!取这名的人真是个天才!” 人说相处久了,是会越来越像的,基因交换的多了,也渐渐有了些对方的特质。 瞧瞧这呆呆的姐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狡黠,都学会睁著眼睛说瞎话了。 “哼哼!” “好好好!好你个凌玉!” “我让你不知道!我让你天才!” 下一瞬,凌玉的眼前却是天旋地转,被人猛地横抱过来。 “呀!” 女將惊呼了声,下意识紧紧抱住了这人。 凌玉的武学底子多好啊,从小练武,她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做任何的事情,被明辰抱住她有千百种方法挣脱,却是什么也没做,並未挣扎,任由对方抱著她,闯进了內室里。 “咯咯咯~” “放下我~你要做什么?!” “辰弟,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哼哼!现在可由不得你了!” 小红鸟看著这般景象,却是无奈似的摇了摇头,飞进了门去。 真是拿他们没办法,这都就打起来了,还是要靠她来劝架啊! …… 平日里规规矩矩,战斗力一般的凌玉军团,在临別之际却是颇为剽悍狂放,总在夜晚发动袭击。 即便是被扼住了要害猛攻,却依旧是翻身上马,主动出击,无所顾忌。 平素无法伸展的阵法,也在这次决战之中,肆无忌惮的用了出来,终是大雨滂沱,水淹七军,大战特战。 隨著大军一直拼到最后一刻,直至失去所有气力,摔下马来,被利刃穿透躯体。 当第二天明媚的太阳透过了窗子,破碎的阳光落到了將军安详的睡脸上。 不喜欢告別的人已然是悄悄走出了家门。 这次出行没什么国际方面的任务,可以算作是一次旅游。 明辰没带隨从,没带兵士。 小鸟一直都没离开过他,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天天在家吃白饭的狗子也被他拖出了家门,出门总得开超跑吧! 再这样下去,威风凛凛的白狼,真就被他餵成二哈了。 龙怜主动请缨,想要跟隨明辰一起,明辰也准了。 夭夭倒是也想出门,但是明辰不想搬盆,也就只能把她丟在家里了。 老鬼不喜欢战场之外的地方。 懒猫和鼠鼠常驻家里,不挪地方。 值得一提的是,这段时间,猫猫也给他贡献了五根易位毫毛,也不知道是哪几个倒霉蛋命运更改了。 这东西对於现在的明辰而言用途倒也不是特別大,就是个简易版瞬移工具罢了。 很遗憾不能交给旁人使用。 家里的小孩,朝堂上的陛下,还有亲朋好友……都已经告別过了。 旭日东升,阳光明媚。 俊逸的青年眼中映著太阳,鸟儿立在肩头,小蛇钻进了怀里,充满期待。 启程! “哥哥……上次你带云瑶走了!” “这次可以带我一起走吗?” 忽而,耳边传来了小孩有些希冀的问话。 …… “陛下!陛下……” “血衣逆贼已经打到京城了!” “要不咱们迁都北上,暂避锋芒吧!” “请求惊嵐联盟援军,给他们马吧!” “陛下,要是等到血衣军把咱们围住,那就为时已晚了!” “快些准备,咱们撤吧!” …… 新乾元这里所有的buff都被明辰拉满了,一片欣欣向荣,充满希望的景色。 但是旧都越阳城这里,可就是截然不同的风景了。 黑云压城,山雨欲来。 凶悍的血衣军已经拔除了前路所有的关卡,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了。 越阳城墙再怎么坚固,不过也就是困兽犹斗罢了,即便调集了守军十万,一旦血衣军將城市围住,后路堵死,那么陈国必將灭亡。 陈国像是一座摇摇欲坠的大厦,拿起一块砖石,便是会引得一整片的倒塌。 许多人见势不妙,早就已经溃逃了。 纸醉金迷,醉生梦死,最为繁华的都市也不復当年,人人自危,惶恐畏缩。 朝堂有些冷清,武將都死在了战场上,文臣近半被董正宏斩杀,剩下的都是些阿諛奉承之辈。 整个陈国的官僚体系都不够运转了,不过让他们管理的领土越来越少,倒是也无需担心。 命短的国家,在董正宏宣布改换国號以来,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便是溃败如此。 灭亡都近在眼前了。 朝堂上,几个官员面上惶恐,不住请求似的朝著高高坐在王座上的皇者说道。 忠诚之人早就已经死了。 剩下的儘是些阿諛諂媚的酒囊饭袋。 他们如何能挺起脊骨,生出勇气来面对那些如狼似虎的血衣军士。 他们只会仓皇逃窜而已。 没有人会想到,区区底层人掀起的反抗起义,竟然会造成亡国灭顶一般的恐怖灾害。 他们早就怂了,也不是没有派过人去到血衣军那边和谈,希望可以停止战爭。 割让土地,送出钱財和资源……都是可以的。 只是……结局不过是以送来使者的头颅结束。 血衣军是一群疯子,他们只想战爭,只想彻底覆灭一国。 最后的一座守城已经被攻下了,很快血衣军便会兵临城下。 现在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迁都! 迁都! 血衣军追,他们逃就可以了。 血衣军自南而来,迁都北上,可避血衣锋芒。 北边还有盟友惊嵐联盟,请求他们出兵支援,或有活路。 主宰著国家命运的朝堂,此刻却恍如是菜市场一般喧闹。 那些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也怕死,也惶恐……总归,都是凡人罢了,还是最畏缩的那一批凡人。 “安静!” 上位的君王拍了拍王座的扶手。 时光匆匆过去,若是明辰在这里,大概会是感到惊讶的。 一年不到的时间里,王座上的那老头似乎变了模样。 他面色煞白,眼神阴鷙,头戴冕旒坐在最高的位置,浑身散发著诡譎的气息,介於生与死之间,阴风呼啸,背后似乎隱有似是真实又似是虚幻的虚影。 立国以来,董正宏日日参拜通幽殿,信奉鬼神,自此之后整个陈国的疆域都发生了些诡异的变化。 而董正宏也渐渐发生了些改变,他的身形似乎拔高了些,脾性也大变,愈发阴鷙,阴晴不定。 原本还有些人样,可以以人的方式猜测对待之。 现在却更像是一条鬼龙,无法捉摸。 “迁都?” “逃跑?” 阴冷的言语夹杂著透人骨缝的阴风,整个朝堂的风向似乎都发生了些变化。 董正宏挑了挑眉,视线透过冕琉的缝隙俯瞰著下面的这一群人。 “幽冥血海,无边死地,这是我的地盘!” 他笑容狰狞而又痴狂,恐惧与傲慢交织,偏执道:“何须退避?” 董正宏疯了,他把国家和灵魂都卖给了鬼神。 这是自他开始敬拜鬼神之后,朝堂百官的共识。 这个国家已经救无可救,行將覆灭了。 然而下一瞬,董正宏话音刚落。 “轰轰轰!” 大地传来阵阵轰鸣之声。 在百官惊惶的实现之中,阴森鬼气环绕,一个个诡异的身影从大殿四周的阴影之中走来。 身形健硕,体型庞大的无首巨人提著链斧,一步步走到了百官侧边,单膝跪地。 阴冷之风环绕,独臂独眼独耳单腿的怪人面上掛著狞笑,单手扛著细刀,跳到了一边。 一老者提著怪异的灯笼,灯笼散发著阵阵血光,浑身上下全是鲜血,慢慢走来站定。 “嘻嘻嘻~” 阵阵阴笑声传来,一张没有长脸的无面之人从阴影里钻了出来,面上没有五官,没有嘴巴……却是发出阵阵诡异的笑声。 一个个诡譎的身影走来,董正宏微微垂眸,老脸似乎渐渐模糊,语声透著的阵阵空灵之声:“朕不退,死战而已。” 阴冷之风吹拂,周遭的百官似乎有些恍惚,眼前的景色风云风云变幻,介於真实与虚幻之间,仿佛穿越了生死,到达幽冥之地,大殿之中,幽鬼哭嚎,血海翻涌…… 一国政治文化中心的朝堂,却是出现了这些神秘莫测的鬼神之物。 百官无不为止惊骇惶恐。 权贵之人没几个手乾净的,荣华富贵,亦更是怕死怕鬼。他们哆哆嗦嗦,愣站在原地。 自从陛下信奉鬼神开始,整个陈国就有些不对劲了,常常有些人能看见鬼物。但是却不曾像今天这般深刻恐怖。 而其中,一位年轻人却是微微垂了垂眸,眼中风云变幻,面色凝重。 兄长大胜已然近在眼前……这董贼又搞出了这些妖魔鬼怪,希望一切顺利。 …… (本章完) 第225章 崩溃,故友重逢 第224章 崩溃,故友重逢 “嘻嘻……哈哈哈……” “入我拜鬼教吧!” “幽冥无尽,神鬼上身,罔顾生死,登临永恆……” “哈哈哈哈,圣主助我!” “你能看见鬼吧?” …… 不大不小的城市,经歷过动盪的朝廷,经歷了战爭,经歷了血衣军入侵和洗劫,已然是不堪重负了。 城市陷入了混乱诡异的状態。 血衣军退去之后,出现了一群奇怪的人。 大风呼啸,阴雨绵绵。 他们穿著破布衣裳,用血在衣服上画了个恶鬼的图案,眼神空洞,表情疯狂痴傻,閒的没事儿就在街上手舞足蹈,唱著诡异的歌谣,恍若野鬼游荡。 人群晃晃悠悠前进时,还会有人摔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息,不过似乎也没有引起什么关注,队伍依旧前行。 领头之人见到了路边坐著一个身形瘦削的,看上去又累又饿,已经崩溃了的女子。 他咧开嘴来,露出一抹骇人的笑容来,森森白牙格外恐怖,竟是直接將大拇指塞进了嘴里,一口將其咬了下来。 疼痛在一瞬间划过脑海,紧接著却是无与伦比的舒畅之感。 他舒爽的一抖,尿水肆无忌惮的喷涌,在这绵绵阴雨之中状若鬼怪。 断裂的拇指混合著唾液和鲜血,吐在了他的手中。 他嘿嘿笑著,將那手指交给了眼前饿的头晕眼的女子:“你饿不饿?来!吃这个吧,入我拜鬼教吧!” “神鬼上身,以后就不累不苦了……” “加入我们吧,我们的教主在陈国做丞相呢~” “生死罔顾,神鬼永存。” 生肉,腥味在舌苔中涌流。 那饿极了的女子丝毫不顾及脏乱,竟是將之囫圇吞下了。 空洞的眼神之中焕发了些许神采,她没有说话,只是站起了身来,静静的看著混乱的世界,看著这些跳舞唱歌的疯狂之人,只是木木地跟了上去。 春天的风儿吹拂著,绵绵阴雨之中,队伍渐渐行远。 “客官……那些人疯了,离他们远一些,莫要被他们纠缠上了。” 乱世是群雄爭锋的舞台。 但是对於那些尘埃之中的人呢? 无疑是地狱。 贼子偷窃的国家,歷经战爭劫掠之苦的土地,人民在毁灭的边缘催生出了疯狂的信仰。 破落的驛站之中, 明辰从一群疯狂的人身上收回了视线,身边伙计有些瑟缩地躲在旁边,朝著他提点似的说道。 这父女穿著打扮,气质谈吐不像寻常人家,该是要好好侍奉的。 “恩。” 旅行嘛,多走走没去过的地方。 明辰这次换了一条路线,跟先前进京赶考和叛逃京都都不是一条路。 他点了点头,摸了摸身边小孩的脑袋,温声问道:“羞蝶想不想吃点什么?” 追逐著神鬼的人们在街上游荡,但却无人知晓,这里的两个人,他们的眼睛才真正的能看到鬼怪。 羞蝶儿难得主动跟明辰提出了请求,想要同行。 小孩不是凌玉,自然不需要一直留在季取。 这次出门不是打仗,明辰带上这丫头也无妨。 只是可惜了季取的那新开的店,开了將將半年,掌柜的又甩手了。 “……” 小孩只是摇了摇头。 一边的小狗趴在地上,表情都有些懨懨的。 好东西吃多了,他也嘴刁起来了。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好吃的? 明辰颇为阔气的將一两银放到了桌子上,朝著身边的伙计说道:“那简单上一点茶水吧。” “好!” “好!” 看到了明辰出手,伙计眼睛一亮,赶忙道:“客观,小的这就给您上!” 连点吃的都不要,就给出这么多钱財。 这次可当真是遇上肥羊了。 这驛站说是驛站,其实也不过是个破落的棚户罢了。 下雨了,明辰和羞蝶在此歇歇脚。 “这才不到一年啊……老董真是有本事。” 恍若野鬼一般游荡远去的疯狂之人,明辰垂了垂眸,轻嘆了声。 紧绷的那根弦已经断了,活在这破碎的世界,崩坏的国度,这些人已经丧失了生活的勇气。 在董正宏信奉幽鬼之后,陈国境內,常常有人在夜里幻视鬼门开,有已死之人从无尽冥土之中走出。 有人看到了已经死亡的亲友。 如此诡异情况发生,渐渐的也就催生出了一些特別的群体。 他们號称是鬼怪的信徒,信奉无生无死即为永恆,他们的领袖据说是辅佐董正宏登基的童无常。 只不过,但当领土被血衣军占据之后,一切却又回归平静。 除了一些通灵之人,鲜少再有人能看到鬼怪。 但是,这些疯狂的信仰却留了下来。 血衣军也並非良善之辈,合法抢掠三天的规矩,更是令本就不堪重负的土地雪上加霜。 破碎的城市,人们生活不下去了。信仰便如同被浇灌了甘泉的土壤一般,疯狂滋长。 所谓的拜鬼教也渐渐在这混乱的土地之中茁壮成长。 人们对於生活失去希望,请求窥见幽冥,再见鬼神,与鬼神融合,超脱生死,实现永恆。 他们在街上游走,唱著歌谣,跳著舞蹈,拉著一些人入教,传播信仰,状若疯魔。 崩溃的人们需要一点精神上的寄託。 血衣军的信仰是由明辰引导的,在绝望之中奋起反抗。 而这些人的信仰,兴许是无人引导的,他们都没有任何的目標,组织起来也只是跳舞歌唱,不做任何其他的事情,只是在痛苦之中沉沦,不知不觉,也就死了。 人间无鬼,人就是鬼。 混乱时期,礼崩乐坏,这样的事情发生並不奇怪。 但真落在眼里,看到这些人远去,即便明辰这般薄凉之人,也不免唏嘘。 小孩儿只是安安稳稳的坐在明辰的身边,灰濛濛的眼睛看著外面,不知心中所想。 “客官,您要的茶水来了。” 过了一会儿,伙计拿著茶壶和茶杯跑来。 小心翼翼地给明辰和羞蝶倒水。 明辰瞥了眼伙计,指了指前面一空位,笑著说道:“伙计,我看你也没什么生意,跟我们一起坐坐吧。” “额……” 伙计面色僵硬了些,还是顺著明辰的指示落座。 明辰拿起茶壶来,笑道:“你也喝点?” “不不不不……” 伙计赶忙推脱道:“客官,在下不过一跑堂,如何能跟客官一同共饮?” 明辰眯著眼睛笑了笑,倒是也没强求,也没有喝自己的茶。 只是坐在棚下,静静的看著外面绵绵阴雨,朝著伙计问道:“伙计,与我说说,血衣军过去多久了?” 伙计一滯,旋即便是面上愤愤:“回客官的话,那群天杀的逆贼……已经来了一个月了!” “那群恶人,说什么血铸甲衣,魂殉太平,说的好听,做的不过都是些烧杀抢掠的土匪勾当!” “远了不说,就说咱们这客栈,我们掌柜夫人都抢了,孩儿被杀,现在整个人都木了……” 明辰闻言垂了垂眸,手指轻轻摩挲著茶杯杯沿。 “客官,您不喝茶吗?” 明辰的眼神仿佛可以窥见人心一般。 伙计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阵,不禁咽了口唾沫,指指明辰热气腾腾的茶杯:“再等一会儿,茶水就凉了……” 明辰摇了摇头,还没说话。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孩童清亮的声音:“师父师父,您不诵经超度这些人吗?” “他们好像孤魂野鬼一样,失魂落魄,定是中了咒术。” 绵绵阴雨之中,两道人影渐渐清晰。 一人身形高大,带著斗笠。 另外一个从身形上看,看上去是比之羞蝶还要小一点的孩童。 紧接著,一道鏗鏘之声传来:“他们是人,非鬼非魔非妖,不受咒术,没有病癔,诵经不可解。” 气势如虹,声若鸣钟,振聋发聵,听他喊话便是令人精神都为之清醒了些。 他跟这座颓唐的城市並不搭。 跟明辰一样,也是远道而来的旅人。 “啊?那怎么办?那什么才能救他们?就没有拯救他们的经文吗?” 壮汉晃了晃身子:“定是有的,但我不会。” 他这个师父当的颇为坦诚,没有故作高深,不会就是不会。 “哦……” “师父您说过,心怀赤诚,慧悟圆满,终得智慧。” 小孩闻言却並没有失落,反而颇为崇敬地说著:“师父,我相信您!您是英雄,您可以成佛的,悟道大智慧……將来一定可以拯救世人,脱离苦海。” 壮汉沉默了一下,微微垂首,轻声呢喃:“成佛,拯救……” 小孩又问道:“师父,我们要去哪啊?咱们都已经走了三天了。” “去找一个人,一个可以改变现状的人。” “啊?谁啊?他可以吟诵拯救世人的经文吗?他是得道的神明吗?是佛吗?” “他不是神,不是佛,是个人……跟你一样,跟我一样的人。他不会念经,但是可以改变世界!” “啊?他比师父还要厉害吗?” “比我厉害多了……” “怎么可能!师父才是最厉害的!” 声音渐渐靠近。 身形健硕的汉子背著大刀进了门,摘下斗笠,露出鋥光瓦亮的大光头:“伙计,来两壶酒暖暖身子。” “都有什么吃食,说来我听听。” 大和尚倒是想破戒吃点好的。 但这年头没什么肉食,有啥吃啥吧。 明辰跟前的伙计下意识想要应声,但却是別明辰拉住了。 “伙计……” 大和尚见没人应他,便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些声音,视线在空落落的棚户里转了一圈。 一打眼,便是瞧到了明辰这一桌。 下一瞬,却是瞪大了眼睛,语声戛然而止,满眼的难以置信,不住惊呼出声来:“是你?!” 这人他可是太熟悉了。 儘管只是见过一面,却再难忘怀。 一夜相见,寥寥几句便是改变了他的人生,令他窥见到了这混乱人间的真实模样。 眾生疾苦,是何等疾苦。 这人……可是名扬天下的靖安侯啊! 怎得……只身进入他国境內,出现在这颓丧的城市里,落座在这简陋的客栈中呢? “师傅,一年不见,別来无恙啊!” 见著这身形健壮,充满压迫感的大和尚,明辰却是朝他眯著眼睛笑著,仿佛是见到了故友,笑著摆了摆手。 此人赫然便是明辰和萧歆玥叛逃京城的路上,遇到的那追杀妖怪的大和尚,不嗔。 一年不见,这人似乎变了些。 除了头上不长毛之外,鬍鬚茂盛,眼眸深沉了些,生人勿近,透著些许煞气。 看样子是经歷了些事情,杀了不少人。 出家的和尚,师父叮嘱之事,戒律却似乎都忘记了。 “你怎么来这里了?” 尊贵的侯爷不在新朝里享福? 行了,这下省了顿饭钱了。 大和尚毫不犹豫地带著小孩来到了明辰这一桌。 人高马大的和尚气势雄浑,还背著把九环大刀,凶悍的气势扑面而来,明辰身边的伙计都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明辰靠著椅子,笑盈盈地说道:“师傅至今都没有来见我,我以为是师傅忘了承诺,特来东国寻师傅。” “你……” 这人,还是那么会气人! 换做以往,这脾气暴躁的和尚,兴许就当场就被激了,猛地一拍桌子,又要跟明辰自证一番,许下承诺。 不过这次,他只是拔高了声音,下一瞬却是將情绪收敛了,朝著明辰摇了摇头:“施主,和尚吃过亏了,失智做了不少错事,莫要激我了。” 明辰笑道:“师傅当初张扬豪迈,自信昂扬,令人好生羡慕,现在可是收敛了些。” 这人的嘴那是相当厉害。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再夸自己,和尚扯了扯嘴角,只摇头道:“鲁莽和豪迈是不一样的,贫僧已然有所领悟。” 他依旧愿意保留自己的勇武和赤诚,依旧愿意去义愤填膺的做些事情。 甚至也可以狂放张扬一些。 但是……他不能再让那些鲁莽狂妄占据自己的脑门,做出些追悔莫及之事了。 “贫僧此番来,就是为了去乾元寻你的。” 这和尚,背著不嗔的名,倒是成长了许多。 大和尚不赖帐,当初跟明辰的承诺,他是认的。 “是嘛~” “那可太好了,我朝就是需要师傅这般人杰。” 这大和尚的战斗力不低。 扶摇都说感觉这货强了很多。 不知道对方有没有什么底牌,不做过一场,她也没办法保证稳贏。 况且他身上还有夙愿提示,这人来投,他自是乐意的。 “和尚不过些力气罢了,算不得什么人杰。” 不嗔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我需要看看新朝是否如你所说。” 听了明辰所说,他才认真去看这个世界。 他见到了人心狠毒,看的那上位之人动輒取人性命,比之妖魔更加狂妄。 陈国骯脏不堪,血衣军也是凶蛮残暴,这样的领袖统御天下,破坏力要比之那乱世妖魔更加恐怖。 他想再看看,明辰和萧歆玥的新朝是怎么个成色,是否是徒有虚名。 若是不成,他情愿自己继续在人间行走苦修。 “哈哈哈~” 明辰笑著摆了摆手:“师傅自便!” 不嗔似乎皱了皱眉头,又朝著明辰问道:“你……又收了两个妖?” 固有观念是很难改变的,他依旧保留著对於妖魔的刻板印象。 这一年在外不曾停下脚步,去过了很多地方,也遇到过三三两两的妖魔鬼怪,都不是什么好鸟。 乱世降临,国家崩碎,失去了地脉国运的压制,这些躲在阴影之中的傢伙也露了面,仰仗著力量,做些恶事。 所以他对於妖魔的印象也没有因为明辰而改观。 他可以感受到明辰身上那强横的气息。 明辰肩头的小鸟自不必说。 除此之外,该是还有个超过千年的强大妖怪。 还有……就是趴在一边的小白狗。 很弱,不值一提。 一边的狗子被这一身煞气的和尚看了眼,骇得猛地一哆嗦,躲到了明辰的腿后。 也不知道是不是它的错觉,总觉得这大和尚的眼神不是很礼貌。 “对啊!” “介绍一下,她是龙怜,它是白狼。” 小蛇大大方方钻了出来,盘在明辰的手中。 明辰丝毫不在意对方的妖怪之身,像是在介绍朋友,平等地朝著大和尚介绍著。 不嗔:“妖就是妖,你小心,莫要被迷了心……” 这人还是一点没变。 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对於妖怪的態度很友善,甚至说是亲昵。 现在身边又多了些妖魔。 不嗔真的有些担忧,怕这人哪天被妖魔惑了心智。 依著这人的能力和地位,要是被迷惑了,真想做出些什么事情的话,怕是能引得人间浩劫。 “嘿你这大和尚!上次也就罢了,这次还说……” 小红鸟站在明辰的肩头,恶狠狠地瞪著这倒霉蛋儿。 她和公子是正经相爱,正经喜欢的,怎得了? 什么叫迷了心了? 真难听! 两次了!这禿瓢又在公子的面前说她坏话! 人心中的成见真是一座大山! 若真是搬不走了,扶摇就要烧了它! 明辰笑了笑,倒是也不恼。 某种意义上讲,这和尚说的还真没错,他还真就是被妖魔迷了心了。 “和尚,你仔细看看我们家扶摇,不觉得她有什么变化么?” 明辰接住鸟儿,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下她的情绪,笑盈盈地朝他问道。 不嗔一愣,多看了明辰手中的扶摇一眼。 下一瞬,却是眼仁一缩:“什么?!” 那日夜里见到的这鸟儿还是一白鸟的,现在成了红鸟。 但是这並不是重点,对方的身上传来阵阵炽热的气息,无形的威势。 隱约之间,不嗔仿佛见到了火焰环绕之中,神鸟仰起头颅来,美好的尾羽上下摇摆,金黄的冠羽隨风飞扬。 尊贵美好,艷丽雍容。 这岂是妖魔,这是天地生养的神灵。 凤凰! 明辰挑了挑眉,朝他问道:“你还说我们家扶摇是妖么?” 他垂眸看了眼小蛇,淡声道:“倘若是我家龙怜沐浴风雷,化作真龙,徜徉天地之间,布施云雨,师傅又当如何?” 沙僧还吃了不少人呢! 有什么影响么? 最后不照样修的所谓『正果』么? 归根结底,妖和神的界限,其实並非那么清晰。 小蛇听得『我家龙怜』这样的话也是晃了晃身子。 在外人面前,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明辰对於他们的尊重和平视。 不嗔张了张嘴,想要辩驳什么,但看著那红色的鸟儿,却又有些无言。 这……这怎么可能?! 区区一只妖怪,竟然成了那传说之中的神兽? 他很清楚明辰没必要搞什么幻术戏法来胡弄他。 眼见震撼之事,他的价值观似乎都开始重建了。 “和尚,辰以为,妖魔跟人没什么分別,无非是力量强大了些,有好有坏罢了。我这的扶摇儿从小看大,不曾害人性命,龙怜和白狼也都是好妖,反倒时常助人。比之那恶人强多了。” 明辰耸了耸肩,也不知道他的运气好还是不好,这一路走来,见到的妖怪为恶的不多。 反正是远远赶不上他见过的恶人。 白狼闻言瑟缩了一下。 偷吃匈奴人的牛羊,应该不算坏事吧…… “你们佛家不是都讲『大慈与一切眾生乐,大悲拔一切眾生苦』,『心佛及眾生,是三无差別』嘛~” “妖不是眾生?” “和尚,你著相了。” 明辰一句话落到了不嗔的耳边,却是令他浑身一震。 他声音不大,却仿佛当头棒喝,砸在了脑门。 “心佛……眾生……” 心中仿佛什么东西破碎开来,有间尘封的房间被打开,里面污秽不堪,遍布尘土,但却被一扫帚统统扫除,亮堂光明,豁然开朗。 人这一生都是在不断地修行,不断地修心,不断地顿悟。 修佛更是注重此道。 这样的感觉有些奇妙。 不嗔呆愣在原地,仿佛去到了极乐佛国,与无上佛主对面而坐。 这才缓过神来,脾气火爆、不尊戒律的和尚,此刻却是散了些戾气。 对於人世间挣扎之人而言,承认错误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但是对於和尚来说,似乎很简单,意识到自己错了,他也会认。 他朝著明辰施了个佛礼,说道:“说得对,是贫僧著相了。” 又朝著三妖道:“贫僧不嗔,见过诸位。” (本章完) 第226章 圆灵 第225章 圆灵 “哼~” 小鸟转过头去轻哼了声。 龙怜和白狼自始至终都对於和尚的话並不在意。 这事儿也就算是揭过了。 “额……二位客官,吃点什么?” 这人高马大的和尚,似乎跟这位气度不凡的客官是相识。 大和尚那身形和样貌还是有些压迫感的。 伙计站起身来,瞥了眼明辰一口没动的茶杯和茶壶,不禁有些瑟缩地问道。 “施主,贫僧一路顛簸,腹中饥渴,却又囊中羞涩,可否请我这一顿?” 和尚凑过来就是为了蹭饭的。 他拉著小孩坐下,朝著朝著明辰施了个佛礼,过来蹭饭也全然没有半点羞涩,反而是脸色平常,理所应当似的说道。 和尚自己是穷人,但眼前这人可是个大户,不宰白不宰。 “嘿你这和尚……” 明辰笑骂了他一句。 这和尚许多戒律都犯,嗔怒狂躁,不守清规。 也不像寻常出家人那般端著,留著麵皮。 但偏生的,却又恪守心中的一些信念,確实是个有趣的人。 往往不像是得道高人的人,才会得道。 他隨意摆了摆手:“好好好,吃吧吃吧!” 这饭你就吃吧,一吃一个不吱声! 转而朝著伙计笑道:“这和尚吃什么,都算在我的头上。” “嘿!” 大和尚闻言却是咧嘴笑了,丝毫不顾及,转而朝著伙计道:“你们这里最好的酒菜,都给我上了!上它十道八道的,不用担心,和尚胃口大,吃得下。” 身边的伙计扯了扯嘴角。 相较之而言,他更愿意相信,这来了只喝口茶水,风轻云淡的贵公子是个出家人。 伙计多看了眼这两对奇怪的组合,终是应声退下了。 “施主,您就是师父说的,可以拯救这人间的人吗?” 相较於上次和尚孤零零的斩妖除魔,这次他却是带了一个小跟屁虫。 小光头剔地鋥亮。 小和尚坐在大和尚旁边,有些好奇地打量著明辰二人。 明辰身边的羞蝶在不变脸的情况下,就是呆小孩的人设,不爱说话。 但是大和尚带来的这小和尚,就不一样了。 他听得师父跟明辰的对话,见得他跟明辰的態度。 他了解师父的脾性,剽悍易怒,常人与他好好说话都难,更遑论是现在这般平和的態度。 料想来,对方该是个了不得的人。 结合先前所说,他大概也有了些猜测。 兴许这就是师父想要去找的人,师父认为的可以改变现状的人。 念及至此,他不禁出言朝著明辰问道。 “哦?拯救人间?” 明辰饶有兴致地看著这小孩。 大和尚给自己的评价还不小呢。 年岁不大,唇红齿白,双眸明亮,说起话来不卑不亢,语声清朗,令人如沐春风。 佛门讲究天生聪慧的慧根,天生仁慈的慈心。和尚这一路风尘僕僕,倒是把这小孩养的不错。 “这是贫僧的徒弟,我为他取名叫做圆灵。” 圆是为圆满觉性,通达无碍。 灵是为智慧通灵,妙用无碍。 大和尚坐在小和尚的身边,朝著明辰介绍自己的徒弟,言语之间似乎带著几分自豪的意思。 瞧瞧他带的这灵童儿,可是比之明辰这自闭女孩,要强上一筹吧。 他心境境界兴许比不得明辰,但是后一辈徒儿,可就不一定了。 明辰饶有兴致地看著圆灵,朝著小和尚反问道:“拯救人间?为何要救?” 小和尚皱眉:“施主刚刚没有看到,百姓浑浑噩噩,失去信仰,信念崩溃吗?” “天下大乱,眾生如此艰苦,为何不救?” 明辰又问道:“若我能救,你当如何?” 小和尚一愣,理所应当道:“自是请施主布恩天下,令眾生免遭疾苦。” “倘若我不愿呢?” “这……” 小和尚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大哥哥,整个人有些懵了。 明辰所说的话,完全不符合他的思维程序:“为何不愿?” 若有能力拯救天下疾苦,这不是理所应当之事么? “不愿就是不愿,要什么理由?” 明辰笑盈盈地摇了摇头:“小和尚,为什么要把你的善良加注在旁人的身上,要求旁人按照你的意愿去做事呢?” 小和尚闻言眉头紧皱,似乎是在思索著什么。 明辰说的话直戳他的內心,似乎在跟一些观念对抗。 过了一会儿,这才舒展开来,又抬眼看向明辰,眼眸依旧澄澈明亮:“施主说得对,贫僧时刻牢记在心。” “施主若是不愿,贫僧当自己勉力为之,不可强求他人。” “哈哈哈~” 明辰闻言却是不住笑著:“你这脾性遗传一点给你师父就好了。” 自始至终这小和尚都心境平和,不喜不卑,认真思考,確实是一有慧根的小孩。 不嗔:? 遗传? 你这浪荡人,真是会说话! 当著徒弟的面儿呢! 这人这么埋汰自己,真的好么? “小和尚,拯救人间是个太大的话题。” “苍生本就是祸,只要有阶级,有七情六慾,就会產生祸事。” “征伐也好,和平也罢,本就是矛盾积压和释放的轮迴。” “战乱的久了,人就会嚮往和平,和平的久了,上位者也会滋生狂妄和慾念……生灵总会自己找到存活的道路。” “你也好,我也罢,都不是什么救世之人,世间矛盾的轮迴是时代的洪流,不会以个人意志转移。” “小和尚,莫要想太多了。” 明辰的观念,自始至终都很真实。 虽说他做事最终的结果导向是称霸天下,一统皇朝。但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在拯救苍生,拯救百姓。 自始至终也只是喊口號拉人罢了,他也没这么高的思想觉悟。 萧歆玥也没这么高的觉悟。 她仁政爱民,但是也放不下王位,不过这在君王的身上已经够了及格线了。 小和尚闻言有些沉默。 “施主,贫僧觉得您说的不对!” 许久,他转过来,问自己的师父:“师父,那有没有办法,可以灭消掉人的七情六慾,灭消掉人性贪婪慾念,天下大同,人人平等,再无王公贵族。佛主可有佛法?” 不嗔:…… 师父自己都没灭消掉嗔怒呢! 你说呢? 人皆消灭七情六慾,消灭贪婪,那不是人人都成佛了? 人间还是人间? 人间就是极乐! 见著这师徒二人大眼瞪小眼,明辰却是笑了笑:“小和尚倒是聪灵,师傅可莫让他走错了路。” 不嗔白了他一眼:“贫僧知晓!” 三人閒话之间。 “客官~您要的菜来咯!” “这是咱们这特色的凤肝龙爪!” “这是翡翠猪蹄!” “这酒也是咱们珍藏的女儿红,血衣军来的时候,差点给咱们掳了去了。” 香气扑面而来,伙计端来了两碟菜和一壶酒,笑盈盈地说道。 不过走近来的时候,却是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 心中生出了几分寒意来,莫名感觉仿佛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给盯上了一般。 听得凤肝龙爪,扶摇和龙怜齐齐地抬起头来,看向了来人,眼瞳之中泛著些许凶意。 这倒霉蛋,不会起名可以不起。 龙凤惹著你们啦?! 吃吃猪肝,啃啃鸡爪子就得了唄! 非得这么自欺欺人给谁看吶?! 一瞬间那沉重的压力压到了脊骨,险些令伙计摔了个跟头,不过这压力也就是一闪而过罢了。 明辰身边的不嗔看著此景,也暗自点了点头。 明辰確实是没有骗他。 换做寻常妖魔,仰仗著神通法术如何能得这普通人侮辱,听到了半分不满,怕是直接取人性命。 “吃吧!” “你吃素,喝茶!莫要犯戒!” 不嗔拍了拍身边小和尚光亮的脑门,便是提起猪肘子就要啃。 小和尚看了看自己这边的清汤寡水,又看看师父手里流油的猪蹄,还有那清波荡漾的美酒。 香味在鼻间縈绕,腹中飢饿,他一时间有些沉默。 食指大动,慾念在心头流转。 师父是不是有些双標了。 紧接著,他终是轻轻出了口气。 师父说过,修行便是在跟自己的欲望做对抗。 提起筷子来,刚准备要吃饭。 就在这时,却是被一旁的师父给拦住了。 不嗔手中的猪蹄猛地砸在了桌子上,猛地抬起头来,转首朝著那伙计的方向看去。 硕大的头颅,怒目圆瞪,双目仿佛迸射出两道火光,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佛怒狮吼声震耳欲聋:“你敢下毒?!” 自始至终,明辰都是笑盈盈地没有喝这伙计送来的一口茶水。 和尚是修行之人,自有些特別的法门,只吃上一口,便是抿出味儿来了。 他也不傻,也是明白了这是一家黑店。 “额……啊?!” 伙计是个胆子小的,看见这背著大刀人高八大的大和尚,迎著对面那充满压迫感的怒吼和煞气。 整个人便是骇得一哆嗦,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噠噠噠!” 紧隨其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六个身形壮硕的汉子从后厨的方向跑来。 他们气质粗獷,手中拿著兵刃,眼神凶悍,看上去显然不是什么良善。 “噌!” “噌!” 拔刀之声接连响起,刀光凛冽,摄人心魄。 “先把那和尚砍了!他吃了药,很快就会无力!” “剩下的那个书生不足为惧!” 被嚇破了胆的伙计连滚带爬站了起来,躲到了那一眾壮汉的身后。 色厉內荏地喊著。 他怀疑那奇怪的书生已经看出门道来了。 等到茶凉了,都没有动嘴喝。 不过也无妨,这人不过是一文弱书生罢了。 把这出乎意料的酒肉和尚解决,剩下的都不足为虑。 他这般想著,安慰著自己,但是不知怎得……心中却有些不详的预感。 不过没过多久…… “扑通!” “额……” “啊!” “这……” 打斗惨呼之声传来,原本胜券在握之人,却是渐渐变了脸色。 呆立在原地,面色煞白,汗水涔涔:“这怎么可能?” 分明是倡导著仁善,不愿杀生,只愿渡眾生脱离苦海的和尚。 此刻却是面容狰狞,沐浴著鲜血,提著一把九环大刀,比之九幽之下的魔鬼修罗还要恐惧万分。 周遭桌椅板凳乱滚,木屑纷飞,本就不太精致的棚户,更是被打的一团糟。 占据绝对数量优势的六个汉子,统统都摔倒在了地上。 “啊!啊……我的腿!” “我的手,我的手!” “不……不要……饶命啊!” “饶命啊!” …… 打脸来的太快! 登场时气势汹汹的匪徒,此刻却要么被砍断手、要么被斩断了腿,挨了拳脚,浑身剧痛,躺在地上痛苦地挣扎呻吟著。 吃了药的和尚依旧不见药效,提著刀站在原地,半点尘埃都没有沾到。 他简直就是个战神。 一片狼藉的驛站,偏偏就一桌的地方完好。 那看上去文弱的书生,面对著这一片狼藉,面对著这混乱的景象,却是丝毫不以为意,稳坐钓鱼台,坐在桌前,笑盈盈地逗著小鸟。 全然不顾周遭这刀光凛冽。 “嗯?!” “你们究竟是何人?!” 好好吃著饭,偏偏来坏人心情! 大和尚双眸暴戾,凶光凛冽。 他还没戒掉嗔怒呢! 否则他就成了! “饶命!” “饶命啊!” “求您了!万望佛爷爷绕我们性命吧!” 这大和尚简直就是个怪物! 一个照面,这些手拿兵刃,身形壮硕的汉子,便是被这大和尚轻鬆解决。 这下可是踢到钢板了! 那伙计当即便是跪下了。 瑟缩地看著不嗔手中染血的大刀,不住祈求著。 “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 “这流岭城本就贫穷。” “血衣军入城,还夺了我们的积蓄和粮食。” 他脸色涨红,不住朝著他跪拜著,痛哭流涕:“不这样,我们如何能活啊?” 和尚眉头紧锁,提著刀,刀尖直指那伙计的脑门:“所以你们就开这黑店,抢掠他人?谋人性命?” 血气寒光顺著刀尖用来,伙计猛地打了个哆嗦:“不……不……” 他含糊不清的说著,只顾哭,只顾求,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住手!” 就在这时,一瘸腿的中年男人一瘸一拐走来:“这位壮士,烦请留我傢伙计一命。” 看其样貌穿著,大概是此店的掌柜。 他看著周遭一片狼藉的景象,眉头紧皱,只是朝著和尚祈求道:“大师,下人无礼,衝撞了贵客,还望见谅。” “我愿付出赔偿,还望大师收手,留我们一命。” “小店当初也是做正经生意的,如今血衣入城,天下大乱,为求自保,实属逼不得已。” “小儿已死,上还有老母需供养,万望大师留我们一命。” 他跪倒在地上,双目泛著光亮,言辞恳切虔诚:“我们再也不敢了!” 他们不过也是在努力的活著罢了! 那能怎么办呢? 那些凶神恶煞的血衣军闯进店来,斩断了他的腿,抢了他们的钱粮,又有何人救他? “嗯?” 不嗔眼睛一挑,打量著眼前这一掌柜。 他走这一路,被不少人哄骗过,也聪明了许多。 他看的出对方说的话是虔诚,看上去也確实是无奈,並未说谎。 兴许在血衣军攻城祸乱之前,他们確实是正经商家。 只是…… “求您了!” “大师,万望留我儿一命吧!” 还不待不嗔说话,紧接著又是一人走来。 她住著拐杖,头髮尽已斑白。 踉蹌走来,也跪倒在了那掌柜的身边,浑浊的老眼之中水光流转,满眼祈求的看著不嗔:“大师,我儿只是为了供养我,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求您了,放过他吧!放过我们吧!” 老太太的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都磕出了鲜血来,不住祈求著。 “娘!!!” “您这是做什么?!” 那掌柜看著亲娘如此,不住瞪圆了眼睛,扶著她,有些悲愴的喊著。 “求您了大师,放过我儿吧。” 老太太不管不顾,只是朝不嗔磕头求著。 见著此情此景,不嗔提著刀的手顿了顿。 无论如何,杀人者人恆杀之。 不嗔或许对於这在这世道沉沦的人们有些悲悯,但这並不代表他会手软。 而就在这时, “唧唧歪歪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你们没杀过人么?” 忽而传来一声戏謔之语。 一直以来坐在一边看戏,被忽略战力的富贵公子来了口。 他细眯著眼睛,视线仿佛可以窥探人心一般。 那掌柜被他问的一颤,眼光闪烁,刚欲说些什么。 下一瞬, 翠绿之光一闪而过。 “额……” 掌柜还没说出话,便是瞪大了眼睛。 垂眸呆呆地看著这穿透了他喉咙的翠绿玉棒。 为什么? 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他什么都没做错! 鲜血飞溅,落到了身边老太太斑白的头髮上。 她浑身一颤,瞪大了眼睛,满眼的难以置信:“儿啊!!!” “儿啊!!!” 她直接趴到在了失去了生息的掌柜的身上,不住哭嚎著。 她都拜身求了,磕头求了。 这些天煞的杀星,怎得就不饶他们一命呢! “还我儿命来!!!” 她转首朝著明辰哭嚎著,状若疯癲。 “老虔婆,你也死!” 不过紧接著,那书生却是全然没有半点礼节,全然没有半点尊老之意, 无所顾忌,言辞散漫。 翠绿之光一闪而过,轻而易举地便是取走了老太太的命。 “扑通。” 老太太摔倒在了儿子的身上,这一路上,二人也算是相伴了。 双杀! 明辰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从来不內耗,从来不问自己,不委屈自己。 下手便下手,乾脆果断。 一时之间,整个驛站诡异的安静。 那伙计见状不妙,赶忙朝著门外跑去。 “伙计,你往哪走呢?” 然而刚刚转过身去,戏謔之语从耳边传来。 他登时浑身一颤,只觉鬼神在耳边远低语。 紧接著便是被绿光穿透了胸膛,他口中溢著鲜血,呆呆的,想说一句话,却什么也说不出。 三杀! “师傅,一年未见,可是刀钝了?” 明辰嫌弃似的甩了甩翠玉棒上的鲜血,饶有兴致地朝著那有些呆愣的大和尚问道。 当初这人为了斩杀妖魔,可是毫不顾忌那无辜女孩的性命的。 怎得现在迟疑了些? 抽刀砍向更弱者之时,就做好同样被刀砍下头颅的觉悟。 某种意义上讲,当初那黄蟾妖,跟现在驛站之中的人並没有多大差別。 不过是为了自己,罔顾旁人罢了。 倘若他们战力敌不过这些壮汉呢? 这些哭喊著的人们,无非就是站在尸体前数著钱笑罢了。 他们何时能顿悟呢? 或许此生都顿悟不了。 他们知错吗? 这天下哪有什么对错? 当然这是大和尚的思路。 明辰动手不需要这么多理由,兴许只是因为这些人算计了他,吵到他罢了。 谁不要点麵皮呢? 咱可是堂堂侯爷! 餵我一杯毒茶,我管你是好人恶人,都给我死来。 “哼!” 不嗔冷哼了声,刀光一闪,那几个痛苦挣扎的汉子,便是人首落地,再不给明辰抢人头的机会。 杀人者人恆杀之。 杀人性命夺人钱財,自说是无可奈何,那当屠刀落到了脖颈,也別抱怨。 他早已犯了杀戒,这一路走来可没少杀人。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饶这掌柜的一命。 不过是想说说话,辩驳过他,令他直面內心,令其死得其所罢了。 他朝著明辰哼了声,甩了甩手中的大刀,便是將其负在了背后。 也不顾地上血污脏乱,直接坐到了地上,单手捏著佛印,口中吟诵著佛经。 小和尚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 他怜悯人间苦,但却並没有对明辰和师父下如此杀手表达质疑。 直到所有人都死了,他也从座位上下来,坐到了师父的身边,闭上了眼睛,有模有样的跟他一同吟诵著经文。 门外风儿轻轻吹著,绵绵阴雨愈来愈大,直到最后,大雨倾盆。 “轰轰轰!” 传出阵阵惊雷轰鸣之响。 在街上游荡唱著歌谣,跳著舞蹈的人们没有家园,没有遮风避雨之所。 兴许在饥寒交困之中,停止了歌唱和舞蹈,摔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息。 他们还可以自由自在的歌唱舞蹈,至少无需挣扎著祈求,最后魂归於他们所信奉的永恆之地。 王朝走向终章,阵痛之中的天下,生命亦如此,如儿般凋零。 (本章完) 第227章 兵临城下 第226章 兵临城下 “为何封城?!” “我要出城!我要出城!” “我叔父乃是朝上五品郎中,还不给我让行!” “真的来了!真的来了,血衣军真的来了!” …… 乌云蔽日,阴风呼啸。 越阳城各处大门紧闭,一眾侍卫把守城门,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乾元几百年了,攻破首都就意味著亡国,即便是再怎么腐朽,也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人无法去预计和想像自己见识之外的事情。 所以迟钝的人们总是认为这一天距离自己还很遥远。 直到那血衣军从远方纵马奔腾而来,终究是撕破了所有人的侥倖心理,恐慌也开始在城市之中蔓延。 血衣军在京城的名头可不太好! 人们爭相跑到门口,想要远离这是非之地。 不过,总归是晚了,越阳城很早前就已经开始限制出行了。 即便是权贵阶层,也不准走。 山雨欲来! 往日繁华喧囂的城市,此刻却是愁云密布,蔓延著绝望。 人们看著那高高的城墙,看著城楼上肃穆的兵士,看著远方紧闭的城门……不禁双手合十,满眼祈求。 只求朝廷能够击退血衣军,只求一切都能平安过去。 大势面前,即便是位高权重的权贵也与平民百姓无异,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城市之中的粮价已经开始疯涨了。 越阳城不准人员外出,同时这也是封闭自己。 如果就这么拖下去的话,早晚粮食都会吃光。 金银再怎么珍贵,如何饱腹?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归根结底,那些钱財也不过都是水中月,镜中…… 曾经看不起外来人的京都人们,现在也开始偿还自己的傲慢,为自己的身份绝望。 …… 数百年巍峨繁华的城市之外。 血红的旗帜隨风飘扬,一路拼杀而来,已经是来到了最后的一道关卡了。 “那就是越阳城吗?好大啊!不愧是这五百年的古都!” “没想到,俺第一次来京,竟然是打进来的!” “我听说京都里有的是金银財宝,有的是新鲜玩意儿。” “那可不,那可是皇帝老儿所在啊!这么多年,搜颳了多少好东西?!” “我听说京都女子可美呢!” …… 相较於城中的那些惶恐绝望的京都人们,这里的氛围可就截然不同了。 兵士们在那繁华城市之外,驻扎起营帐,时不时的看向那远处的城池,满眼激动。 他们起事,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这可是他们此战最终的目標! 他们可是正在创造歷史,他们將覆灭旧朝,追隨著他们的陛下,建立一个崭新的时代。 而胜利之后的下一步是什么呢?! 是赏!是瓜分资源! 率先攻进越阳城的人们,最先拥有瓜分越阳城那漫山遍野金银財宝的权力。 新的国家建立起来,他们这些战场上杀敌建功的兵士,將成为第一批既得利益者。 他们將成为新的权贵。 即便是纪律最为严苛,直属於汪槐的铁血兵团,此刻也不由得为之兴奋。 “军纪!军纪!军纪!” “纪良成,管好你的兵!!!” “我们已经和陛下会师了!你还想陈华的事情,再发生在咱们营里吗?!” “再有一人不守纪律,我先砍了你!” …… 营帐之中,一中年將领怒目圆瞪,厉声朝著跟前年轻些的將军怒声喊道。 对方被他呵斥得打了个哆嗦。 不住小声朝他嘟囔道:“大……將军,这不是已经打到越阳城了嘛!將士们兴奋吶!” “咱们这么多人呢!怕什么,不打紧的!” “攻破越阳城,那不是指日可待嘛!” “啪!” 下一瞬,话音未落。 一巴掌却是忽而落到了他的脸上。 只打的他往后趔趄了一步,眼冒金星,清晰的巴掌印印在了脸上。 他丟了面儿,捂著脸怔怔地看著眼前人。 “什么不打紧?!” “你当越阳这几百年古都是这么好拿下来的吗?骄兵必败的道理你不懂么?!” “我告诉你,若不是看在你爹的份上,你早够死上七八回了!” “现在咱们可是跟陛下会师了,真惹出什么乱子,我保不了你!” “你爹战场勇武,是何等的英雄,你……” 那將军指了指这年轻人,语声拔高,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话憋了回去,终是嘆了声:“你下去吧。” “是!” 年轻的小將捂著脸下去了。 营帐只剩下这主將一人,看著对方离去的身影,他无奈嘆了口气。 血衣军占据了旧乾元大半的江山,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 但是渐渐的……这曾经热血激昂的军团似乎变了味道。 现在行將攻破那巍峨繁华的都城,將一切画上一个短暂的句点。 他们应该是对的吧…… 他轻轻嘆了口气。 传讯的士兵走来,喊道:“报告章將军,陛下宣您去主帐!” “遵命!” …… “报告陛下,季將军遇上了雨水,三日內到达。” “陛下,无需等季將军了!您给我五千军,我愿做先锋,这就踏破越阳城,摘了那窃国鬼老儿的脑袋!” “陛下,咱们直接强攻吧!陈国已经完了!” “旧朝儘是些无能小人,只知朝堂爭锋,不知战场奋勇,根本不值一提!” 主帐之中,披著血色披风,身形高大的男子站在正中,周遭则是几个从千军万马之中一路杀出来的虎將。 眼见著最终目標就在眼前,几个將军也抑制不住热切性急,不住朝著汪槐喊道。 这可是灭国之功,必胜之局啊! 如此功勋,定然可以荣华富贵一生,还可彪炳史册。 “诸位將军,莫急!刘將军,章將军,你们急行军数百里,兵士都已疲惫,还是再休整几日吧。” “越阳城总归是数百年古都了,四面环水,城壁高且厚,易守难攻。又有十万禁军驻守,不可强攻。” 汪槐分出去的三路血衣军只差一路便可以彻底在这越阳城外会师集结了。 泱泱数十万之眾,势如破竹,气势如虹。 这一路虽说遇上了不少反抗,但总能克之,一路走来颇为顺利。 彻底占领了陈国越阳城以南,新乾元以东所有的城市领土,吸纳了大量的士兵和物资,累计可达七十万大军,可以说是战力膨胀到了极点。 如今兵临越阳城下,也难怪主將胜券在握。 见龙在田的时候已经到了。 但是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谨慎,越是容易出现紕漏。 眼前就是那最终的目標,汪槐却是全然没有半分喜意,不骄不躁,沉声朝著跟前的一眾將军说道。 “诸位,约束好士兵,围而不攻,等待朕的號令。” “咱们胜利就在眼前,最后一战,切莫骄兵,功亏一簣!” 虽然经歷了一些波折,血衣军的內部似乎变了味道,但是无论如何,总归是打到京城了。 几个將军怕彼此抢了攻,但是碍於陛下命令已下,终是各种心思收敛於心底。 “是!”xn 各自领命退下。 一切回归平静,汪槐出了营帐,静静的远瞰著那巍峨的城市,眼中思绪纷飞。 忽而提起手中的大刀来,刀光凛冽,直指越阳。 他抬起手来,轻轻摩挲著杀敌无数的沐血大刀,从刀柄处……一点点转移视线,到最后,顺著刀尖,看向了那古都。 眼神之中带著些许迷醉。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越阳城,尘埃之中的凡夫,揭竿而起,坐拥百万军,剑指越阳,改天换地,成为天下尊贵的人之一。 无人可知他这一路经歷了什么。 “魁首,病鬼密报。” 就在这时,一背著竹篓老者走来。 他手里抓著一老鼠,语声有些怪异,朝著汪槐说道。 说著,便是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来,交予了汪槐。 他是九鬼之一的聋鬼,耳聋,但会观唇语,也会说话。 听不得人言,但却有些异能,可跟动物沟通。 主要负责情报和通信,汪柳遣进了京城为官,也是通过他与血衣军进行联繫。 “柳弟……” 明辰是乾弟弟,这身处於京都险境的汪柳可是亲弟弟。 汪槐自是关心他的。 他其实並不同意汪柳潜入京都的想法,京城可是敌方大本营,在朝堂上如履薄冰,不比在战场上廝杀简单多少。一旦汪柳露出了什么马脚,等待他只能是最为严苛生不如死的刑罚。 汪柳也是一年多未见了,也就这些情报沟通,可以证明他现在还安好。 血衣军一路走来,攻无不克,离不开汪柳在京城之中的经营和情报。 汪槐闻言一颤,垂了垂眸,接过对方送来的纸条。 最后一次了……很快,血衣军的旗帜將在越阳城楼上飘扬。 这般想著,他垂眸看著情报。 “鬼神……斩首王,剜心鬼,独臂將军……” 鬼神出现在了朝堂上,董正宏也算是彻底疯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陈国这次真的击退了血衣军,那么以后这个国家怎么治理? 谁主朝堂?鬼神的世界,还是人王统治的国家? 看完,他隨手將信纸丟在了一旁的篝火之中。 汪柳的情报也算是印证了占星鬼跟他说过的话,有些信息跟占星鬼告诉他的並无差別。 不过,汪柳传递来的情报,总归是更细致一些。 精细到了几个鬼王所拥有的特殊能力。 比如说斩首王的回首即死。 回首?!他只需奋勇向前即可! 他还知道一点,即便是这些鬼神再如何奇诡,也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与千军万马爭锋。 只需保证血衣军这无匹的兵锋军心,便可战而胜之。 “把占星鬼叫来。” “是!” …… 夜,今夜无星无月,格外晦暗。 越阳城中阴风吹拂,人心惶惶。 远方火光照耀之地,黑压压的人头攒动,那是数十万敌军聚集之地。 城墙上的守卫不敢片刻怠慢,时刻观察著血衣军的动向。 所有人都知晓,现在越阳城已经走到了绝路,稍有不慎,那便是万劫不復。 只是再怎么谨慎,总归是无法照顾到那些超出想像之事。 人影在黑夜中一闪而过, 城墙下传来阵阵琐碎的声响。 “嗖!” 血箭化作流光,一闪而过。 精准穿透了执勤几个守军的喉咙,他瞪圆了眼睛,话都说不出,便是失去了生息。 “嗖!” 紧接著,几道人影便是踩著钉进城墙之中,由鲜血铸成的长枪跳了上来。 守军拿著的火把映照著他们的面容,血气喷涌,那是毫无生机的惨白,面无表情。 血魁士,可操控鲜血,刀枪不入,罔顾生死。 这是直属於汪槐的特別部队。 只有帮助他训练的占星鬼齐源和汪槐本人知晓其根底,算是汪槐的底牌。 不到情非得已,他很少动用。 他这次派这一批人来,先来试试越阳城的深浅。 几个血魁士顺利登上了城墙,拿起了侍卫的火把,维持著平时的秩序,远远看去,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然而还不待继续行动。 就在这时,阴风呼啸,鬼影腾挪。 不知何时,他们之中似乎多了一人。 火光却映照不出影子。 “血?” 阴冷的声音忽而在夜里响起。 几个血魁士眼仁一缩,猛地回头,鲜血铸就的各种武器统统都扎在了来人的身上。 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仿佛刺到了空处。 而与此同时,乾枯的手掌忽而印在了他们的身上。 下一瞬,夜晚忽而闪烁起血光来,血雾瀰漫。 血魁士浑身猛地一颤,源源不断的鲜血竟然从他们的身体之中被抽调了出来。 他们是擅长操控鲜血的战士,然而现在他们的力量竟然不受控制,朝著那诡异的人影跟前涌流,匯聚成血球。 没一会儿,几个以一挡百的血魁士便是摔落在了地上,身形乾枯,不再动弹了。 “一人抵五十人……好咒法!” 看著几个不再动弹的入侵者。 鬼影捏著血球,轻声呢喃著,缓缓消失在了原地。 …… “这里不错,最佳观影位置。” 当旭日东升,鬼影尽皆隱藏。 明媚的太阳从东面的山头缓缓升起,在乾元西方的山顶,一人站起来展开双臂拥抱太阳,留下了一道高挑的背影。 极目远眺著,那繁华的城市,还有气势雄浑的兵甲。 正是明辰。 他此行有三个目的,其中之一,便是见证这两国交战的终章。 血衣军选择了保守的打法,围而不攻,並没有一来这里就急吼吼地攻城。 明辰出发的晚,一路走来,倒是没有迟到。 这次来了这里,明辰没有选择跟兄长见面。 毕竟上次离別都说了,再见面兴许就是对手了,现在见面多少显得有点掉价了。 攻下城市是有很多好处的,俘虏的投降士兵,招揽的新兵……虽然可能大大稀释了原本那些信仰执著的骨干,產生一定的忠诚问题。 但不可否认,大齐现在的兵力已经膨胀到了有些夸张的地步。 远远看去那黑压压的一片,儘是兵士。 就算是乌合之眾,一人一棒槌也够把烈阳城的这些人打成肉泥了。 这是一场不可能输的战爭。 这么多人,如此恢弘的场面,却是比之当初在北烈看的大电影还要夸张一些。 明辰准备在这里暂留几日。 当他收回了目光,一个鋥光瓦亮的光头便是映入了眼帘:“施主,今日吃这个唄!” 洪亮的声音传来,人高马大的和尚背著染血大刀,一手提著狰狞的熊头,一手拖著身形庞大的熊尸走来,朗笑道:“我听闻熊掌下酒乃是绝佳……” 这熊瞎子该是有些年头了,长得即为壮实,这一巴掌怕是能拍断树。 只是可惜……它遇到了错误的人。 在大和尚的身边,小和尚背著背篓,里面装了些野菜蘑菇。 差距格外的明显。 明辰:…… 那日在小城中一敘,这和尚並没有跟明辰分別,反倒是跟著他又一同北上,来了这里。 在客栈一敘,不嗔对於明辰又有了些新的认知。 他觉得明辰是个很有智慧的人,他想跟这人继续多聊聊。 反正新朝就在那里,他隨时都可以去。 但是明辰这人,不一定隨时都能遇见。 四人同行了一段时日,不嗔对於明辰愈发了解,只觉这与妖魔为伍之人颇与他兴致相投,不拘於那些凡俗规矩,心中自有一番信念,颇有种知己之感。 “你这和尚!” “哪有出家人如你这般,逞口舌之欲,屠杀妄为。” 明辰笑骂了他一声。 这大和尚倒是严於待人,宽以律己的典范。 小和尚跟著他吃的清汤寡水,不沾荤腥,这货倒是抹得满嘴流油,无肉无酒不欢,全然不守半点和尚该守的清规戒律。 “欸~” 大和尚闻言却是摆了摆手:“施主此言差矣。” “这恶畜为祸山中多年,贫僧斩了它,不知要拯救山里多少生灵哩!贫僧此乃行善,慈爱眾生。” “弱肉强食,生灵之中的规则,乃是自然规律,何须你来插手?” “嘿!那他今日遇上了我,也是他的缘法,也是弱肉强食!” 明辰朝他翻了个白眼:“那先前的野鹿怎么说?” “额……谁说鹿不食肉的?” “你这和尚!胡言乱语!” “你是成不了佛了,乾脆再找个媳妇吧!把戒律都犯个乾净!” 和尚出乎意料的並非那种特別呆板之人,时常搞些野味来改换一下伙食,也省得明辰亲自动手。 总归,路上多个人说说话也不错。 “哈哈哈哈哈……施主说笑了!” “莫说这些,教坏了孩子。” 他倒是也不恼,只是摸了摸身边小和尚的光头,笑呵呵的说道。 明辰:…… 圆灵:…… 篝火劈里啪啦的燃烧著,落叶飘遥,落到了火焰之中,化作飞灰,消失不见。 现在的时代,显然没什么人管理山林,禁止放火。 熊掌被烤的滋滋冒油,上面撒了些特別的香料,闻起来令人食指大动。 “施主真是好手艺!” 和尚捏著个酒碗,坐在一边看著直咽口水,也不禁感慨了一声。 小和尚在一边喝著他的杂菜汤,时不时的往这边看一眼。 暗自颂著经,不住告诉自己,这也是对他的考验。 凤凰神火烤制,靖安侯把握火候,和尚你就舔著个大脸吃去罢! 明辰耸了耸肩,並没有应他,只是静静远眺著,忽而问道:“和尚,我问你,你比之那传说之中的鬼神如何?” “你可否战而胜之?” 和尚闻言一滯,登时笑容收敛了。 (本章完) 第228章 所求为何? 第227章 所求为何? “別告诉我,你不知道现在陈国是什么状况。” 明辰转眼看著不嗔,淡笑著说道。 董正宏供奉鬼神,以一国养鬼,普通人兴许对此並不太明白。 但作为一个实力不俗的修者,这大和尚定然是知晓的。 “额……” 不嗔顿了顿,说道:“我没打过,我也不知道。” 不清楚对方的法宝,不清楚对方的神通。 没打过,就没法给出结论。 他只能给出这么一个评价。 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去做这件事。 陈国国君自愿侍奉鬼神,自愿通幽冥,將国土化作冥土,供神鬼行走,罔顾生死。 那他没什么跟这些鬼神斗法的理由。 他为何而战? 他能拯救什么?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可以胜,胜利的结果又是什么? 国君依旧还是这个国君,国家也依旧还是这个国家。 这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和尚虽然暴躁易怒,但还没失了智,去做什么疯狂的事情,没有魄力去刺杀君王,更没有能力管理一个国家的事情。 所以,他要去寻明辰,去看新朝,去寻一条他可以走的路。 他皱了皱眉头,朝著明辰问道:“你想要跟那些鬼神作战?” 和尚不知道明辰跟血衣军的关係。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依著明辰的立场,该是无需插手这场战爭的,在旁边看著就可以了。 明辰摇了摇头,並没有回答和尚,只是看著远方城墙外那黑压压的血衣军团,感慨了声:“血衣军真是匯聚了不少人吶……这得有六七十万之眾了吧!” 昔日种下的种子,现在却已然长成了苍天大树了,也不再受他掌控了。 甚至……不受汪槐掌控。 单论兵力数量而言,血衣军已经远远超出了乾元的军队了。 但是,这兴许並不是什么好事。 当目標的仇敌被消灭之后,下一步呢? “和尚,依你所见,此战谁能贏?” 和尚啃了口熊掌,看著远方乌云密布的天空,轻嘆了声:“九成九,血衣军胜,陈国必败。” “即便有鬼神相助,大势所趋,陈国也挡不了这百万兵马的铁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国没有半点翻盘的希望。 仙神鬼怪不可能付出巨大的代价来改变大势,抓住机会杀几个將领,杀些士卒……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否则天下的规则秩序就崩塌了。 诸天仙神也不可能任由冥土鬼神乱来。 “只是城中百姓啊……” 天下兴亡,百姓皆苦。 血衣军征伐之下,陈国覆灭,那么京城之中的百姓……又將面临什么呢? 战火之下,焉有完卵? 不嗔並不喜欢那口號喊得响亮的血衣军。 鲜血铸甲衣,英魂殉太平? 哪来的英魂?哪来的太平? 恶念根植於心,时时被管教,若非血衣侵扰,那客栈的掌柜如何会放出心中的魔鬼? 在他看来,这些人说的好听,但是究其內里,跟那些霍乱天下之人也不过一丘之貉。 明辰笑了笑,喝了口酒水,说道:“你们佛门不是都讲究缘法因果嘛!血衣军现在种下了因,將来会得到它的果。” 血衣军乘著民心而起,成了势。 却耽於欲望,疏於纪律,丟了民心……日后,也会得到属於他们的果。 天要使其灭亡,也必將先令其疯狂。 “……” 不嗔闻言晃了晃神,似乎在思索明辰所说的话的含义。 他修行不错,打架也还可以,对於仙鬼斗法爭锋有所了解。 但若说起天下大势,说起朝堂爭锋,说起朝代更迭……他就不懂了。 “和尚,我这一路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嗯?” 不嗔闻言挑了挑眉。 “你说,仙神魔鬼所求为何呢?” 明辰看著眼前灼灼燃烧的火焰,轻笑道:“你都看得出来,陈国必败。” “血衣军大举进攻只是直接原因。兵力不足,领导昏庸,制度体系混乱腐朽……这个国家从根上已经走到尽头了。那么他们供奉著鬼神,这些飘渺的存在,为什么要现身来趟这场必败的浑水呢?这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不嗔:…… 先不论你的问题是什么。 你这话说的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经歷过浩瀚岁月,地位又崇高的存在,理所应当会拥有智慧。” “一眼便能看穿的蠢事,他们是不会做的。” 不嗔愣了一下,不住朝著明辰问道:“那他们为了什么?” 明辰瞥了他一眼:“我是在问你!” 这和尚还反问上了! 不嗔只是摸著光头笑了笑:“我不知道。” 明辰摩挲著手中的酒杯,说道:“我认为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这是诸天仙佛神鬼欲统御人间的讯號,他们已经突破了天地规则的制约,可以隨意插手人间之事。陈国本身的力量並不重要,鬼神可付出巨大的力量帮助陈国扭转乾坤。” 这一种的可能性不大。 或者说,明辰不希望是这个结局。 如果这么干了,这代表人间完全崩盘。 同样的,鬼神破坏规则,其他势力也会插手。 第一个人丟核弹,剩下的都会丟,大家互相丟核弹,世界就炸了。 一切全都被顛覆,这就显得明辰所做的布局像小丑。 不嗔摇了摇头:“这不可能。” 明辰只是笑了笑,轻嘆了声:“新时代到来之前,没有几个人会相信那是可能的,大家都不会预计自己认知之外的事情,就像是越阳城的百姓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兵临城下,行將灭亡一样。” 不嗔:“……” “那施主以为的第二种可能呢?” 明辰想了想,朝著不嗔说道:“和尚你信佛,佛门都讲究心性即佛性,佛在人心中。” “但我以为是人们心中有佛,所以佛才会存在。” “神明依据什么存在?是人们信其有则有,人们忘其有则无。” 人的念想有无限的可能。 老树与他说过,修行即是修心。 並非高高在上的仙神庇护人间,恰恰相反,该是仙神仰仗著人们的相信而存在,他们的无上伟力也是抽取的人们自己念想的力量而存在。 他们要么是受限於天地的规则,要么是因为彼此制约,所以不能直接插手人间事。 只能通过谋划算计,利用某些条件,获得正当理由来降临。 根据老树所说,那些仙神魔鬼也並非无敌,只是在必胜的时候出手罢了。 “无论如何,存在於冥土之地的神鬼代表的是死亡,並不是美好的化身,註定很难跟仙神圣佛一样得到人们的崇敬,他们所依仗的更多是恐惧,仰仗人们对於死的恐惧。” 所有组织架构都是为了相信而编织的谎言。 有时候明辰也会思索一个问题,那就是若人完全不相信死后有灵魂,不相信死后的冥土世界。 那么死后还会魂归冥土么?会面见圣尊回首往生,重入轮迴么? 比如说明辰自己,他並不受这个世界的观念潜移默化,就算是有死后神鬼的信仰,信奉的也不是此世的冥土鬼神,而是另一个世界的十殿阎罗。 那么他死了之后呢?是科学的化作自然的原子分子?还是化做什么別的存在? “国君信奉鬼神,自愿將国土化作冥土,供鬼神行走,这就给了他们通行证,在一定程度跳出规则的制约。” “他们的第一要务並不是付出巨大代价使国家存活,而是藉由国君的信奉提高其影响力。死亡的信仰註定不会长久,陈国存在与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有没有牢牢地记住百鬼夜行,记住天下有这些神鬼。” “歷史也会为之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编撰出无数传说。故事的结局总是更容易让人记住,末代国君信奉鬼神,冥土反转,生死罔顾,百鬼夜行,妖鬼祸国……无论是恐惧还是信仰,总归是被植入了人的心里。” 那些崩溃的,在街道上游行歌唱跳舞的人们,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某种意义上讲,冥土敬拜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 陈国灭亡都没什么所谓的。 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只要证明他们没有灰溜溜的离开,收个尾就可以了。 明辰希望是这个结局。 因为这个结局可以证明许多事情,也更好处理。 “这……” 不嗔也算是虔诚信仰者之一。 听到了明辰这般言论,一时间只觉整个人的世界都要被衝击了。 明辰的话將一切都推翻,听来离经叛道,仿佛天方夜谭。 存在与虚幻交织,真与假变换,天地顛覆。 但却又自成一副逻辑,找不到角度辩驳。 亏得他说的主要是冥土而非神佛,否则的话,他兴许就要跟明辰做过一场了。 无论明辰说的是真是假,是对是错,他需要保护自己的信念体系。 “可……死后魂归冥土之事,早已深入人心。何必多此一举?” 明辰垂了垂眸,只说道:“有机会就要抓住,做了就比没做好,更深刻些就比更浅薄要强,人的思想多变,总会掀起变革,没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晓什么会被淘汰。” 笼络一个国君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有机会自然要抓住。 “况且……冥土广袤,一尊三御,也並非只有一位御主。” 和尚有些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认真的朝著明辰说道:“明辰,以后莫要跟我说这些事情了。” 明辰闻言却是笑了笑:“哈哈哈……和尚,怎得不与我辩上一辩?” 不嗔顿了顿,只说:“信念之爭会引起不必要的矛盾,我不想与你生嫌隙。” 明辰从来都不求完全说服旁人。 呆姐姐至今都不认同他的某些观点。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拥有自己的理念,他不会因此与人爭锋。 大和尚这般说法其实没什么道理,不过他也是笑著点点头:“好。” “不过和尚,这一路吃了我不少饭食,你可要帮我做件事情!” 明辰看著远方那黑压压的血衣军团,眼光流转,淡淡地说道。 他可是靖安侯啊! 让他亲手做饭,真当白吃的么? 吃饱了饭,给我好好干活! “额……” 明辰这话锋一转,瞬间从那飘渺的神明,落到了眼前。 不嗔扯了扯嘴角,只觉手中的熊掌都沉重了些,说道:“你莫要让我残害无辜,莫要让我做恶事。” 吃人家嘴短,那怎么办嘛! “哈哈哈~宽心!” …… 时间缓缓流逝,眨眼间,又过去一个月了。 “陛下,还不攻城吗?” “陛下,再等下去,咱们的粮草也不够了!” “陛下,越阳城已经撑不住了!绝对挡不住我们的总攻!” 出乎意料的,这一个月有些平静,数十万大军就这么跟越阳城的守军大眼瞪小眼,並没有发动狂风骤雨的攻击。 越阳城的守备力量超出想像。 一路横推过来的血衣军也受了挫。 起初汪槐试探性地派了五万军攻城,不过收效甚微,败退而去。 这是集结了陈国最后的力量,还仰仗著城高壁厚的城墙,强攻收效甚微。 这次失败在汪槐的预想之中,也是做给手下那些急吼吼想要攻城的將领看的。 如此一来,他理所应当的换策略,派大军將整个越阳城围住。 围而不攻,静等其败亡,断其粮,断其援。 静等其不攻自破。 他很清楚越阳城里藏了些特別的东西,强攻只会產生混乱,混乱便可能產生一些超出预想的事情。 如此围而不攻,才是最稳妥的方式。 他的背后是大半乾元领土,苦一苦百姓,粮草可以源源不断的抽调而来。 但是越阳城不过是孤城一座,耗不过他的。 只是……隨著时间推移。 就算是汪槐不急,他手下的这些人可急了。 他们又觉得自己行了,也开始给汪槐上压力。 破城灭国之伟业近在眼前,他们想的可没有汪槐想的那么多。 “再等等!” 本质上,大家是一个利益联盟,並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苦一苦的。 当屡次失望之后,忠诚和信仰也会渐渐流失。 相互损耗虽然稳妥,但却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汪槐很清楚整个军营之中的变化。 他面色沉著,朝著诸將说道:“十日之內,朕必定下达攻城令。” 急切的主將面色各异,看著威严的汪槐,也终究应了下来:“是!”xn …… “开城吧!放我们出去吧!” “不,不,別抓我!” “呜呜呜……军爷,求求您了,放我们出去吧!” “我们家已经五天未进一米了。” …… 血衣军这边还沉得住气。 但是越阳城里,那可就是截然不同的风景了。 被血衣军围困一个月,闭门封城,令这数百年的繁华都城瞬间崩溃。 几百年不曾被攻到这里,被围城,自然也少有人做准备。 守军军粮都已经渐渐告罄了,更遑论是这城中以百万计的百姓了。 粮价已经被炒高到了万钱,与金银同价了。 富贵的京城人也开始真真切切地认识到这时代真实的底色是什么样的,绝望和恐惧开始在城中蔓延。 那紧闭不开的城门,就像是那封住期望的囚笼。 所有人都將死在这里。 树皮、草根、老鼠、皮革……这些东西都已经上了饭桌。 城市时不时有混乱发生,已经有三批人引发骚乱衝击粮仓了,这些人全家尽被绞杀。 至於尸体…… 这绵延数百年的都城近在崩溃的边缘。 陈国的朝堂上, 文武百官面色灰败,抬首看著那高高在王位上坐著的帝王,一时间有些无言。 权贵阶级总归是比之平民百姓要强的,他们暂时还没有粮食不够吃的困扰。 但是,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坚持一个月没什么问题,坚持三个月呢?坚持一年两年呢? 城外那泱泱数十万之中令人看著头皮发麻,完全看不到半点胜利的希望。 陛下敬拜的鬼神只是出现了一次,便没了声音。 统治结构也已经出现了问题,吃不饱饭的百姓很容易激起譁变的。 內外交困。 双方就这么僵持下去,早晚都是越阳灭亡。 温水煮青蛙,大家都看不到可以走的未来。 有人张了张嘴,出言道:“陛下,要不……我们还是降了吧。” 董正宏最英明的时候,大概就是他辅佐萧安洪的时候。 新君不贤,他作为辅政大臣,掌管天下事务,夙兴夜寐,倒也算得上是一明主。 等他篡位夺权,反倒是活回去了。 短短一年的世间,便是將这大好的乾元,糟践成了这般模样,走在灭国的边缘。 不过,人们总是喜欢將祸事的缘由归结在一个明显的矛盾点上,而忽略了自身的问题。 董正宏就算是正常,也改不了现在的结局。 旧国腐朽,大势所趋罢了。 引发雪崩,往往只是需要一片雪而已。 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吸血虫,將国家吸成了干,也无怪乎被人一碰就碎。 “嗯?!” “投降?” 董正宏这一年的变化也挺大的。 他面色惨白,浑身透著阴气,居高临下俯瞰著这些臣子:“你们也说得出?” “你们是降了!朕呢?你想让朕被那城外数十万大军剁成肉泥么?” 他已经疯了。 兴许早就疯了。 高高地王位仿佛空中楼阁,转瞬间便要消散。 那敬奉的鬼神到底在想什么? 无法捉摸! 所有的路都已经走死了! 他只能请求奇蹟,只能请求坚守,请求鬼神…… 现在他已经住在通幽殿了,连睡觉都是保持著叩首的姿势,只求鬼神能救他。 “不降!” “月前血衣军攻城,被我军大败而归!” “你们怕什么?!” “越阳城高墙厚,他们打不进来!” 董正宏这般说著,不知是说与群臣听,也不知是说与自己听。 眼见著董正宏如此决绝,下面的几个文武大臣似乎是咬了咬牙,彼此对视了一眼,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上!” 在董正宏身边的太监猛地朝著他扑了过去,几个守卫闯了进来。 “诸位!” “抓住昏君,开城投降,我们才有活路!” 大臣们怒吼著,朝著董正宏衝去。 与其在越阳城中等死,不住抓住董正宏,献城投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平时他身边戒备森严,那通幽殿更是生人勿近。 也只有现在上朝的时间,机会最大。 一时之间,整个朝堂一片混乱。 只是…… “咔!” 颈骨碎裂的清脆声响乍然响起。 脸色惨白的老者双眸泛著阴冷的光,瘦骨嶙峋的手爪轻鬆捏碎了刚刚突袭他的太监的脖颈。 董正宏看著这些背叛他的人,面色愈发冷峻。 “扑哧!” 鬼影交织,鲜血飞溅。 高高的头颅被拋向天空。 转瞬之间,几个高声呼喊,引发混乱的大臣便是身死当场。 血染朝堂,整个大殿又一次陷入了安静。 这就是最令人无奈的地方。 董正宏赖著不死,又打不过外面的血衣军,但却可以轻鬆拿捏他们这些大臣,根本无法反抗。 只能被他拖著一起,走向那看不见的未来。 “这些人慾刺行凶,冒犯尊上,诛九族,以儆效尤。” 董正宏瞥了眼周身的血渍,落下一句冷语,便是走进了內室之中。 朝堂眾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相顾无言。 绝望滋生之中,他们看不到前路的方向。 …… “童无常!你骗朕,你给朕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人要反朕?!” “为什么,那些鬼神还不出手?!” “为什么汪槐还活著?!” “嘻嘻,哈哈哈……朕该怎么办?” “朕该怎么办?朕该怎么办?” “史官,先把史官都给朕杀了!” 走到了內室之后,董正宏却是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紧张恐惧的情绪在胸腔之中涌流,他不住在地上打著滚,狞笑著呼喊著。 苍白的脸色一半哭,一半笑。 “嘻嘻嘻……哈哈哈哈……” 冕琉因为他的翻滚落到了地上,做主天下的君王,此时此刻却披头散髮状若疯魔。 老橘子皮一样的脸皱在一起,被抓了三道血痕,胡乱的扣挠著自己的头皮,撕咬著自己的手指,黄水竟是从尊贵的龙袍下渗了出来。 全天下都在跟他作对! (本章完) 第229章 决战 第228章 决战 “杀!” “杀!” “杀!” …… 又过了十天。 越阳城外,战士们嘶吼咆哮之声震耳欲聋。 无穷无尽的士兵如同潮水般朝著这数百年古都涌来。 悍不畏死的奋勇之人攀上登墙梯面对著落石和流矢依然毫不畏惧,快速向上衝去。 上面的人从中跌落,下面的人又继续向上爬去。 “冲啊!先登,先登!” “先登者居首功!” 他们满眼热切,高声呼喊著。 胜利近在眼前,只要爬上城墙,后面源源不断的盟军便可以帮助他们,彻底將城墙上的这些守军撕碎。 屹立在这里数百年的城门歷经了沧桑,见证了百年风云变幻,见证了无数英雄豪杰的崛起,为一国天下所尊敬。 然而今日,却是被巨大的攻城锤不住死命敲打著。 推著攻城锤的人们,一个被箭矢射死,后备之人便紧隨而至,他们浑身肌肉充血,双目赤红,厉声嘶吼。 一旦城破,便是栽了。 “轰轰轰!” 投石车在远方朝城池投射著巨石。 將这经歷了数百年沧桑的古城砸的坑坑洼洼的。 人本身就是一种充满破坏欲望的生灵。 冲冲冲! 杀戮,占领,掠夺,胜利! 无穷无尽的欲望占据著將士们的脑海。 现在胜利可是近在眼前了! 攻破了这座城,大齐便是乾元最大的国。他们的起义就成功了,他们的君王论功行赏,他们便是新的权贵! 血衣军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成功仅剩半步之遥,憋了一个月,何不奋勇向前?! 这些人就是些怪物! 相较之而言,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的守军,那便是另外的一副精神状態了。 本来就没什么希望,本来粮食补给就渐渐告罄。 城墙上,看著下面这一群如狼似虎般疯狂的士兵,陈国的守军也为之一颤,士气溃散。 最绝望的战爭莫过於看不到贏的希望。 怎么贏?怎么守? 守住了又如何?援军在哪? 这泱泱数十万的军团,总能攻破城墙,推倒城门,爬上城楼……將他们尽数斩杀。 必死之路,如何能有前进的动力? “唉……这……” 城楼之中,听得气势雄浑的喊杀声,一身戎装的英武將军也不禁垂了垂眸,暗嘆了声:“陛下,这……这让臣如何守啊!” 没有援军,没有粮草,没有后路,士气低迷……这如何能贏呢? 越阳城的守將已经换了好几个了。 最终换上了董正宏养的死士,名为董谨。 现在国之將亡,体系混乱,隨意提拔也不会被人说什么了。 城市守將至关重要,必须要保证忠诚。 然而,无论再怎么换,现实条件都无法改变。 就算是换上军神,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束手无策啊! 死守下来,也不过是所有人都丧了命罢了。 …… “陛下,三日之內,我军必將踏破越阳城门!” 终於,陛下终於是鬆口攻城了! 军阵之中,染血的披风隨风飘扬。 魁梧威严的草莽君王乘著高头大马,远瞰著那喊杀声不断的惨烈攻城之战。 虽说他是领兵打仗,与兵同吃同住,身先士卒的君王。 但是攻城之战,是用人命来填的战爭,九死一生。 定然是不能让最为尊贵的领袖参加到战场之中的。 身边的將领看著那廝杀的战场,不住兴奋的朝著汪槐喊道。 不通军事的和尚都看得出来,这一战必胜。 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將军自然更是看得出来,所以他们才急切地想要攻城,想要闯进越阳,彪炳史册。 晚一天,便有可能发生变故。 “嗯。” 汪槐只是坐在马上,静静的看著攻伐的战场,看著一个个士兵殞命。 面上却並无夙愿马上得偿的激动,反倒是沉著如水,一脸平静。 等了这些天,他终於还是下令攻城了。 一来他也有些等不及了。 二来他也听了下边人的諫言,越阳百姓眾多,率先遭难的也是百姓,围城下去,只能掏空城市的资源,得到一座死城,得不偿失。 三来那些奇诡的存在,若是想使手段,无论如何都能使,不如就做好准备,咱们彼此做过一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个瞬间都有人在死亡,衝锋和杀戮。 从中午到晚上,耀眼的太阳也渐渐落下了西山边陲。 余暉昏黄,映照著惨烈的战场。 硝烟滚滚,烈火熊熊燃烧,尸体遍地,血流成河。 但即便是如此,后来者依旧是踩踏著前者的尸体,朝著前方冲將上去。 “哈哈哈哈!” “我为先!” 第一个登上城墙的血衣军狂放的笑著,猛地將手中的刀尖插进了守军的胸膛之中。 炽热鲜血洒在了他的脸上,狰狞可怖。 “娘~孩儿建功了!” 与此同时, 夕日最后的一抹余暉落终究是落下了山去,黑暗笼罩大地。 不知怎得,忽而颳起了阴风来,战场上的人们凭白感受到了一股深入骨髓一般的冷意。 中军之中的汪槐莫名打了个寒噤,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大刀的刀柄。 他死死的盯著前方战场。 不知何时,从泥土的阴影之中钻出了一道人影来。 士兵们俱是朝著越阳城奋勇衝锋,唯独他,反其道而行之,与士兵们的身影错开,朝著汪槐的方向走来。 令人惊讶的是他的脸竟然没有五官。 这小小的人影似乎不值一提,但是还是被汪槐注意到了。 他看对方的同时,对方那张没有五官的面容,似乎也看向了他。 “嘻嘻……” 伴隨著阵阵阴冷的笑意。 “冥土敕令!” “偷天!” 纹印著青面獠牙恶鬼符文的巨大旗帜忽而出现在了他的手中,猛地插在地上。 霎时间,紫色的未知符文骤然在地面亮起,以其为中心,朝著四周扩散开来,將汪槐所在的中军全都笼罩在其中。 大地震颤,风起云涌。 “护驾!” “护驾!” 汪槐身边的几个將军瞬间感受到了不对劲,不住呼喊著。 下一瞬,漆黑的半圆形屏障以那怪人为中心,快速朝著四周扩散。 眨眼间,便是將无数人全都笼罩在了其中。 这屏障昏暗无光,即便战场之中烈火灼灼燃烧,火光闪烁,这里也投不进半点光亮,伸手不见五指。 这里是纯粹的黑,什么都看不见。 不过出奇的是,遇到了这样的奇诡怪事,汪槐的军队却是半点骚乱都没有,所有人依旧是整整齐齐地站在原地,等待著汪槐的指令。 无人发声,仿佛是死了一般。 “陛下!” 几个忠诚的將军守卫在汪槐的身边。 在其身后,一人隨意丟了手中的酒葫芦,提著铁棒,无神的双眼偶尔闪过精光,醉鬼叶无醉。 “大哥!” 体型健硕,浑身肌肉虬扎的战士晃了晃手中战斧,语声关切。 战场廝杀以一敌百,无人可当的血衣猛士,战鬼邢永。 一人手持弓箭,眼瞳锐利,拉弓满月,即便什么都看不见,但却凭著直觉,锁定了一个方向,山鬼黄凡。 “陛下……” 身形隱匿於黑袍之中,眼见著这般景色,他眉头紧锁,握紧了手中禪杖,占星鬼齐源。 血衣九鬼,汪槐最亲密的嫡系,隨他一路起势,走到现在。 这次来了四人,与汪槐共度这最后的难关。 他们是以鬼为名的人,而在他们的对面,黑暗之中看不得半分轮廓,只觉阴冷之风吹拂,似乎有什么东西出现了。 汪槐知道他们是谁。 等了这么久,总归是以来了,死地冥土的鬼神,踏入了人间之地。 他早已有所预计,高举手中大刀,高声呼喊到:“生火,拼杀,不可回头!” 环绕在他身边的这五千兵士,都是追隨他一路拼杀而来,最精锐的部队。 军纪严明,锐不可当。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只听汪槐的號令,不会因任何外物而扰乱军心。 更遑论是汪槐早已提前说明了此事。 无数星星点点的火光在这奇诡结界之中亮了起来。 光芒闪过,冥土恶鬼的旗帜飘扬,映照出了几个身形各异的人影。 无头的巨人,独臂独腿的怪客,无面之人,沐浴鲜血的老者,胸前空空的阴森之人…… 斩首王,独臂將军,无面鬼,笞血王,剜心鬼……传说之中的鬼神。 只有五人罢了,却仿佛可以挡住千军万马。 那无面之人轻笑了声。 下一瞬,阴风呼啸,深入骨髓。 所有火光又在一瞬间湮灭,所有人都只看到了一道影子,眼前的一切都重新回归黑暗。 “回首斩!” 斩首王又一次论起了手中拿著的巨大链斧,轻声低喝。 斧子化作飞灰,消失不见。 几个士兵忽而浑身一颤,心臟仿佛被仅仅揪住,摔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息。 无形的刀罡斩过,还有几个士兵被斩断了半边身子。 “以我鲜血铸甲衣,以我英魂殉太平!” “血衣无敌!” “血衣无敌!” “杀!” “杀!” “杀!” 然而,面对这般景象,这些血衣军却没有像那北境守军一般溃逃。 即便同伴诡异的死在身边,他们依旧没有慌乱,反而是举起了手中盾牌,在黑暗中亦秩序井然,高声呼喊著。 喊著血衣军的信仰,喊著一路杀伐之声。 在生生怒吼之中,血气发散,无形的威势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凡人士兵见不得,但是……拥有奇诡之力的人却看得出,那一声声嘶吼震慑云霄,血煞之气组成屏障,將所有兵士守护在其中。 喊杀之声仿佛匯聚成了无数瑞丽的刀剑,撕扯著那鬼神正中飘摇的阴鬼旗帜,钻出了一些细碎的孔洞,那无形的屏障似乎也多了些裂纹。 战士的勇气和团结信念拥有世间破除万法的力量。 汪槐提著大刀,指向前方,高声喊道:“诸位,隨朕衝出去!!!” 虎魄雄浑,摄人心魄。 王道威仪震撼九霄。 他是领袖,是帝王,无人可当,邪祟不侵。 “嗖!” 箭矢一闪而过,山鬼鬆开了手中弓弦,即便在黑暗中,也精准射进了那血衣老者的身体。 对面的鬼物几个人都凑不出一张完整的脸来,见著此情此景,却是眉头微皱。 凛冽的军势之下,他们的力量也都受到了压制。 他们难以死亡消灭,但是此时此刻,面对著汪槐也有些束手。 这君王倒是做了十足的准备。 这些兵士也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只要不畏惧鬼神,便可与鬼神战斗。只要奋勇衝锋,廝杀战斗,就能找到活路。 不回头,就不会被斩首! 陈国大张旗鼓惊鬼拜神,鬼神可以不保陈国存活,因为鬼神本就是阴森狡诈,为人们所恐惧厌恶的,信仰恶鬼便是罪恶滔天,活该灭亡。 血衣围城他们也乐意见得,越是悽惨,越是绝望,越容易为人们所记住。 一国化作冥土,百鬼夜行,足够震撼人心了。 现在到了收尾的阶段,不能灰溜溜的离开,否则的话就虎头蛇尾了。 他们需要向人证明冥土鬼神的威严和力量,然后时时刻刻被人所铭记,为人所恐惧。 所以,他们需要达成几个战术要求。 其一是避开大军锋芒,免得被数十万之眾的恐怖气魄压碎。 其二则是足够诡异神秘,在战爭之中取走几个重要之人的性命,留下声名。 “杀!!!” 汪槐怒喝著,身先士卒,纵马向前! 士兵们也是怒吼著,紧隨其后。 不过,虽然战马是在奔跑著,黑暗中无法察觉,实际上他们一直都在原地踏步。 当然,束缚亦是有限度的。 无面之鬼看了看身边飘摇的旗帜。 此地並无大风,那御主所赐之旗此刻却是上下翻涌,猎猎作响,上面有些细碎的孔洞,仿佛过不了多久就会破碎一般。 周遭几个鬼神相继朝著这旗帜传输力量,才令其稳定了些。 双方达成了一点並不牢靠的平衡。 阴冷的声音骤然在汪槐的耳边响起:“血衣的逆乱君王,陷入帝君敕令,你已无路可走。” “不妨与我等共赴冥土,为不死不灭之鬼神。” “哼!” 谈判就代表著对方想要诱哄自己进入对他们有利的的方面。 汪槐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对於不死不灭什么的,从来都不感兴趣。 自始至终,他的目標就只有一个,覆灭腐朽的旧朝,將所有贪婪腐败之人统统扫除,建立一个光辉的新朝。 他冷哼了一声,怒吼道:“多说无益,战罢!” 凭著感觉锁定了对方的位置,大刀横斩,猛然间朝著其中一鬼砍去。 “当!” 兵刃相击,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呵!” “那就战吧!” 不过是无法以碾压之势胜利罢了。 存活千百年的鬼神,如何能被一群凡人压了下去。 法力被压制,还有许多別的方式可以贏,无非是付出些代价,受到些伤害罢了。 …… “这……” “发生什么事了?” “快,救驾!救驾!” “陛下,这是什么东西?!” “张將军,隨我救驾!” …… 怪人扛旗出现在了大军正中,张开了一巨大的半球形结界,將陛下、將军和周遭的兵士统统笼络到了其中。 一切发生的不过只是在一瞬之间罢了 周遭的兵士看著那漆黑的屏障,一时间也是有些无措,引发了一些骚乱。 甚至於前线攻城作战的士兵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没有被笼罩的將军一边准备救驾,一边努力的维持住秩序和军心。 而就在这时,一道金光灿灿的身影忽而从西方衝来。 …… “轰轰轰!” 大地轰鸣,无首的巨人仿佛是战车一般闯进了汪槐的士兵之中,横衝直撞,直接將数十人撞飞了出去。 诡异的老者吞下了一枚血球,瞬间整个人膨胀数十倍,变成了一只怪物,也冲將了上来。 刚刚与汪槐对战的是那独臂独腿的恶鬼,他横刀一斩,便是在汪槐的身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杀!” “杀!” 汪槐的这些亲兵奋勇无双,即便是面对著不著根底的怪物,即便是在黑暗中见不得半分事物。 但还是怒吼著,朝著这奇诡之物拼杀。 【换身法】 对面的独臂將军独眼之中泛著些许微光,诡譎之力作用在了汪槐的身上。 他登时一颤,只觉半边身子都已经失去了直觉,眼睛也只剩下了一只。 乍然间诡异的变化令他无法適从。 不经意间,又是被眼前这人砍了一刀。 “喝!” 黑暗之中的问题太大了,己方士兵虽然没有溃败,但是目不视物,始终束手束脚。 在这些怪物冲將上来之后,更是陷入了颓势。 汪槐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受了些创伤也並不害怕。 反倒是更激起了他的怒火,他双目赤红,面目狰狞。 磅礴的威势席捲,惊显露几分龙像来,被他盯著,仿佛有股气势,直衝进了灵魂之中。 那挥刀斩向他脖颈的鬼王也不住为之一顿。 只觉无数疯狂的血衣信徒在耳边咆哮,一国天地山河庞大的压力压在了肩头。 汪槐尚有知觉的一半身子提著大刀,厉声怒喝著:“朕是皇帝!!!” “区区鬼物,安敢如此?!” 磅礴之声,振聋发聵。 大刀携著无匹之力斩下。 “扑哧!” 大刀似是斩到了什么,独臂將军的仅剩的一只手臂也被斩落了。 不过,紧隨其后,那斩落的手臂却是一甩刀。 刀光闪过,汪槐坐下的奔马也斩断了四蹄。 汪槐控制不住,摔落马来。 “哼!” 不过他依旧冷哼了声,提著大刀,猛地翻身起来,挥刀横斩,乾脆利落地斩下了那恶鬼的头颅。 当然,只是他这里还好。 周遭的情况可就有些糟糕了,一个照面的瞬间,便是有许多士兵败亡,能在对方身上蹭上一下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也就跟隨他的这武艺精湛的三鬼能勉强挡住这些施展诡异手段的鬼神。 汪槐知道自己这边的战力一定会对这些鬼神有所影响,也一定会有些伤害。 但是,他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贏。 “君王好手段!真乃梟雄也……” 阴冷之声在耳边传来,忽而有些心悸之感传来,乾枯的手掌携著劲风朝他的胸膛穿来。 他下意识捏紧了手掌,手中血色的葵悄然绽放。 混战之间,他行將揭开底牌之际。 “哈哈哈!” “我来也!” 忽而,豪迈之声响起,金光闪闪之人冲將过来,声音恍若惊雷,令人心神恍惚,竟是穿透了这诡异的屏障,传进了汪槐这些人的耳中。 专业之事,也该由专业之人来做。 …… “陛下要是知晓了这事就该怨我了。” 西边的山上,挺拔的身影静静的站在黑夜之中,双目明亮如辰星。 他俯瞰著不远处混乱的战场,见得鬼神忽而笼罩起了漆黑的结界,终是轻嘆了声。 是对手却並非是敌人。 明辰放弃了血衣军,但他没有放弃兄长。 谁死在这都无所谓,血衣军跟鬼神狗咬狗再好不过。 毕竟这些人在这死了,好过之后与他为敌。 不过……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虽然说著决绝的下次见面就是对手这样的话,但明辰不想汪槐死在这里。 他素来冷漠,不在意旁人生死,不会对陷入苦难的人们施以援手,但这是对於陌生人而言的,对於走进了人心之人,他自是惦念著。 汪槐以诚待他,即便是身份扭转,身居高位,也从来都不曾忘记过他,明辰也愿意以诚待之。 温润的软玉泛著些许光亮,出现在了手掌之中,轻声呢喃道:“太子,你的城市被恶鬼侵扰,借法与我吧。” 生前是凡人,但是入了仙玉录,那就不一样了。 都会得到属於他们的力量,同样的明辰也可以驱使他们的力量。 老皇帝的法是罪孽的黑龙,暴力狂躁,毁灭天地。 而太子的法,却是他一直都嚮往的天空。 伴隨著他的语声落下,下一瞬,和煦的夜风迎面吹拂,比之鬼神那冥土带来的死气冷风多了些许的温柔,俊逸的男子长发隨著风儿轻轻飘扬。 轻漫浪荡的风流儿微微垂眸,凉薄的双眸似乎多了几分悲悯的神采。 远瞰著那座百年繁盛之城,轻轻挥了挥手。 下一瞬,战场,越阳城中,不论是血衣军,还是陈国守军,越阳百姓……所有的人浑身一震,不自觉地抬起头来,朝著天空看去。 (本章完) 第230章 將军,明某为你出出气如何 第229章 將军,明某为你出出气如何 “血衣军要打进来了吗?” “这……这是什么?” “快看那边!不是在打仗吗?” “太阳?这怎么可能?”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 决定越阳城未来命运的最终之战终於还是开始了。 今天一整天,越阳城外喊杀声接连不断,战火纷飞,不得安生。 直至夕阳西下,一切依旧没有结束。 城市之中的百姓所能做的,也就只有瑟缩在城里等著,祈求和等待,等待命运的审判。 不管是谁来主宰天地,他们都只能隨波逐流,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 今夜无人可以安稳入眠。 没人知道睡著之后,还能不能安稳的看到明天的太阳。 忽而,和煦的微风吹来,一直以来笼罩在越阳城天顶的乌云似乎都被驱散了。 人们不自觉地走出门来,朝著那战爭廝杀的方向看去。 下一瞬,似乎看到了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却是有些愣神。 漆黑的夜空突然涌现出无数繁星,深邃浩瀚,向外发散著阵阵温暖的能量。 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奔涌的能量隨著星光点点慢慢匯聚,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球,照得整个城市內外亮如白昼。 恍若是太阳一般,寧静的气息隨之荡漾开来,隨著和煦的风儿在所有人的心头吹拂。 新王敬鬼,这一年来,越阳城始终阴风呼啸,鬼影纵横,现在却仿佛统统都消解了。 战场之中廝杀的人们都不禁怔愣了一下。 时间定格了一瞬,所有人都抬头怔怔地看著那明媚的『太阳』。 一时间,杀戮、狂乱、忧虑、恐惧……各种各样负面的情绪似乎都为之一盪,变得安寧了些。 当然,也就只是一瞬间而已。 温柔的景色只能稍稍放鬆心灵,人们的慾念不会因为术法而解除。 这一瞬间过后,战场依旧在廝杀。 战爭依旧在继续,鲜血泼洒,每分每秒都在死亡,没人可以改变大势。 只是,那光亮徜徉下来,笼罩住汪槐一行的那巨大的半球形漆黑屏障,却恍若是遇到了什么克制之物一般,如同水汽蒸腾,化作缕缕黑烟,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砰!” 无面鬼手中的那支冥土鬼旗似乎也失去了支持一般,退去了顏色,上面青面獠牙恶鬼的纹路消失不见,旗杆也断裂开来。 无面鬼握著断裂的旗杆,虽说看不到表情,但却似乎呆立在原地,怔愣了一下。 汪槐一行还有这些鬼神彻底暴露在了周遭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无头的巨人,无面之人,血肉怪物,空心人,还有被斩落了脑袋和胳膊的独臂將军…… “这……陛下!快,快救驾!” “那是什么?” “怪……怪物!” “什么人!” …… 诡异的现象接连发生,令人目不暇接。 周遭的將士们见得汪槐无碍,终究是鬆了口气。 他们一边拱卫著他们的领袖,一边满目惊骇地看著对面那些奇形怪状的存在。 “哈哈!” 与此同时,狂放的笑声传入耳边。 鋥亮的大光头晃人眼球,大和尚浑身闪烁著金灿灿的佛光,以特別的身法辗转腾挪,游移闯进了军阵之中,衝到了汪槐这边的最前方。 手里提著他的九环大刀,猛地朝著那吃下血球,浑身膨胀成巨人的笞血王砍去。 “扑哧!” 那血肉怪物,轻而易举的便是被其斩下了一根手臂。 他手中纹印著泛著金光的『卍』字,猛地朝著对方拍了过去。 和尚之所以衝动暴戾,他的力量也是他的仰仗之一,出家以后打架就没输过。 讲道佛经不太擅长,但是舞刀弄棒打斗之事却是一点就通,修行降妖伏鬼佛光之术一日千里。 天不怕地不怕,自然衝动暴躁。应对这些冥土邪祟刚好专业对口。 屏障破碎,忽而意外之敌闯进了战场,那笞血王也是反应极快,一把血色的长柄灯笼出现在了他另一只手上,隨意一挥,血雾瀰漫,遮掩住了五鬼身形的同时,也避过了大和尚印过来的那金光灿灿的手掌。 无形的屏障亦是將和尚弹了出去,断裂的手臂化作无数鲜血飞剑朝著和尚激射而出。 “叮叮噹噹。” 血剑撞在了金光灿灿的和尚身上,却仿佛是撞上了钢铁一般,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 “佛?” 如此显而易见的力量特徵,一眼便是能看得和尚的根底。 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 无面鬼抬首看了看那奇怪的『太阳』,还有那来势汹汹的和尚。 一时间也是有些懵逼了。 这天底下能施展这样神通的修者是不多见的,而且大多根底不凡,承迎著些特別的命理。 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利益交织往来,有些衝突是不能结的。 陈国拜鬼,此地已归属冥土,照规矩来说不会有仙神插手! 这和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今天的这次战斗许多事情已经超出预料了。 血衣军这君王的气魄出乎了预料,现在又多了这局外人搅局更是出乎了预料。 闯进军阵之中的气息仿佛都沉闷了些,压迫的人喘不过气来。 和尚瞥了眼穹顶温暖的『太阳』,扛著大刀,朝著这一眾鬼神喊道:“人间不是冥土,此地归人不归鬼!你们速速退去吧!” 明辰只是让他保下汪槐一命而已,多余的事情,他也不想管。 “哼!” 计划彻底败露,面对千军万马,纵有无穷伟力和神通也无法施展,五鬼已经无力带走汪槐。 但是! 这和尚好好说话也就罢了,像是驱狗一般傲慢狂妄地赶他们离开,就有些过了。 这般灰溜溜走了,那可就落了冥土的麵皮了。 无面鬼人影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 “额……” 和尚浑身一颤,只觉脚下土地鬆软,眼前光影流转。 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只留下了半截身子在地上,另外半截不知被什么力量抓进了土地之中。 “陈国拜鬼,国土已经归属冥土。” “我等自可行走!” 阴冷之声从耳边传来。 言下之意,却是说明规矩,自己占理。 话音刚落,和尚眼仁骤然一缩,只觉胸口悸动,心臟好像被轻轻捏了一下。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朝著那胸口空洞,面色阴冷的鬼神看去。 只见对方单手掐著法印,眼睛泛著阴冷的幽光,定定的看著他,另一只手诡异的弯曲,抓进了自己胸口的空洞之处。 这是什么法术? 他很清楚,刚刚对方可以一把捏碎他的心臟。 但对方並没有这么做,这是警告。 他握紧了刀,满面严肃的看著对面的这些鬼神。 即便是被这十万大军的气势压迫,这些鬼神依旧可以用奇诡的手段。 他有些大意了! …… “这……” 原本糟糕的形势,好像突然就倒转了。 屏障被破除,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被温柔的太阳照亮,眼前的光景重新恢復明亮,汪槐终是看清楚了自己的对手是谁。 不过对於眼前的局势,却感觉有些懵逼,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 显然是有人在助他。 那金光灿灿的大和尚又是谁? 混乱之中,他也无暇去跟不嗔对话,只是指挥周遭的军士道:“战士们,隨我与敌廝杀!” “杀!” “杀!” “杀!” 先前是在黑暗中,目不视物,那可是在敌人的主场。 现在,他们都能看见了! 那么重新来过,鬼神又如何! 汪槐相信自己的兵士,可以斩断生死,驱除邪祟。 霸道的威仪朝著周遭荡漾开来,皇者目光如炬,气势磅礴,牢牢地將目光锁定在了那隱藏於血雾之中的鬼影。 不想著撤退保命,反倒是提起大刀来,高声呼喊著,奋勇向前。 他本就是如此,乱世中起势,犹如大刀劈开腐朽的人间。 一如现在这般。 原来血衣军的帝王,是这般人物。 一旁的不嗔看到此情此景,都不禁为之怔愣了一下。 修者眼中的世界是不一样的,他可以看到,无穷无尽的伟力在汪槐的周身盘旋,气势节节拔高。 整个人都化作了一把大刀,朝著那血雾鬼影斩了过去。 这草根崛起的帝王,確实是有些气魄,当真是豪杰,不嗔见到的那些烧杀掳掠的血衣军与他並不相配。 失败! 这对於鬼神来说是不能允许的。 发出了这么声势浩大,阴森诡譎的袭击,若是溃败了,灰溜溜的离开。 这无疑是对於名望的巨大打击。 但是……要怎么贏呢? 没有了屏障遮掩,穹顶那太阳光亮徜徉。 越来越多的士兵匯聚过来,千军万马的气机锁定,喊杀之声摄人心魄,將他们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即便是有些奇诡神通也无法施展,无法奏效。 几个鬼神对视了一眼。 斩首王一张手,一颗狰狞的头颅忽而出现在了他的手中,相较於他那庞大的身形,这脑袋倒是不大。 他放到了自己的空荡荡的颈上,单手掐著印诀。 【冥鬼化凡】 下一瞬,膨胀的身形瞬间缩小,虽说照样健硕,但是却已然没有了鬼神姿態那般庞大的夸张。 阴森鬼气好像都尽数消散了,全然没有半点原本那气势磅礴的鬼神模样,看上去像是一英武的將军,面容粗獷,手持一长柄斧。 他轻轻出了口气,只觉周遭压力锐减。 鬼神之躯收到军阵制约,那么他就做一个纯粹的战士好了。 千百年了,都不曾再入这崢嶸战场了。 他细嗅著空气中传来的铁锈气息,握紧了手中的兵刃,目光如炬,看著冲將上来的汪槐。 “当!” 大刀与长柄斧猛地对撞在了一起。 “喝!” 他怒喝一声,直接將汪槐挡了出去,长柄斧耍的精湛,斧刃闪烁著凛冽的寒光,猛地朝著汪槐的脖颈斩了过去。 他生前以斩首为乐,可是砍了太多太多人了! 再砍一个皇帝又何妨。 “嗖!” 不过就在这时,破空之声忽然传来。 …… 另外一边,落叶隨著风儿飘摇。 明辰挥挥手,便是將那明媚的太阳召了出来。 看见了汪槐安然无恙,明辰轻轻笑了笑。 倒是省了他用火焰了。 “顺便,了结一桩恩怨吧。” “將军,明某为你出出气如何?” 见鬼神还不退去,明辰似是想起了什么,微微垂眸,看著手中莹莹软玉,轻声呢喃著:“借法与我吧。” “呜呜呜!” 下一瞬,阴风吹拂,鬼影流转。 刚刚借法太子时拿温柔慈祥仿佛顷刻间都消失不见了,明辰挑了挑眉,气势似乎变得有些冷厉刚硬。 斩鬼將,赵儒杰。 这位將军原本是凌玉留在北境的守將,明辰跟他不熟。 但明辰知道,这將军是死於斩首王的。 他伸出手来,指向远方战场,手中出现了一把通体漆黑的雕文大弓和泛著些许光亮的断剑。 他拉弓至满月,瞄准那戴上了头颅的鬼神,大弓在山顶闪烁著深邃的幽光,恍若神祇,生人勿近。 “嗖!” 剑光一闪,破空而去。 …… 这些鬼神有的是诡异的手段,转瞬间又变了模样,无首之人都长出了头来。 势大力沉,武艺精湛。 眼见著斧刃当头斩来,汪槐下意识提起大刀来挡。 然而下一瞬, 预想之中的兵器对撞的震手之感却並没有传来。 举著长柄斧的斩首王浑身猛地一震,呆立当场。 但见其胸口竟然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点点萤光从中发散,倒是没有鲜血流出。 顺著孔洞的方向看去,一柄断剑就插在泥土之中,缓缓消失。 而斩首王亦是整个人呆立在原地,怔怔地看著地上那一柄缓缓消失的断剑。 这把剑……他似乎有些熟悉。 “扑通。” 思虑之际,人影摔倒在了地上,缓缓消失不见。 …… 明辰站在山顶,缓缓鬆开了手中大弓弓弦。 大弓缓缓消失,手中荧玉光华流转。 斩首王,卓耀。 仙玉录的书册翻了一页,无首巨人提著链斧,鬼气森森。 继离火星君於东川之后,又出现了一位风格类似的神祇。 明辰摩挲著手中的仙玉录,眼光闪烁。 与老皇帝、太子这些人不同,离火星君於东川他是不能借法的。 现在这个斩首王卓耀同样也不能。 只是他们的名字出现在了仙玉录上罢了。 是被攻击?还是需要造成巨大伤害?才能令这些飘渺的神灵出现在仙玉录上呢? 出现之后,又该如何呢? 他暗自思索著。 “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这是存活了千百年的神鬼,该是有智慧,该是知晓见好就收的道理。 闹剧差不多该落幕了。 “倒是省了你们出力了。” 他笑著点了点小鸟的脑袋。 原本不知道和尚能不能顶得住,还预计派龙怜和扶摇两位战力上场的。 现在看来,倒是不用了。 汪槐所率军队的坚韧和勇武超出了他的预计。 再等等就好了,再多死些人……这些军队以后应付起来也是麻烦事。 …… 什么人?! 无面鬼转移视线,朝著断剑射来的方向看去。 儘管面上没有眼睛,但却可以突破空间的间隔,看到更遥远的方向。 有人! 他很清楚,那里有一还个人! 是这个人搅了他们的局。 “杀!” “杀!” 士兵们高举著兵刃在周遭呼喊著,喊杀之声震耳欲聋。 箭雨朝著这几个鬼神激射而来。 虽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也有些刺痛。 “喝!” 和尚怒目圆瞪,金光从双眸之中激射而出,掐著佛印,整个人的身形似乎都膨胀了些,浑身佛光涌现,硬生生靠蛮力將自己从泥土之中拔了出来,死死的盯著剜心鬼。 一道气势雄浑,神圣威严的佛陀法相虚影端坐於莲台,闭著眼睛,发散著佛光,似乎在他的身后若隱若现。 “啊!!!” “杀!冲啊!!” “不,我投降……投降……” 那数百年不曾有敌兵侵扰的古都,如今终是被人爬上了城墙,与守军廝杀在了一起。 庄严的城门也被蛮力撞开,叛军鱼贯而入,一片混乱。 大势已去。 陷於军阵泥沼之中,对方不乱,几个鬼神便不能轻举妄动。 头顶还有个奇怪的太阳,已然无力再施展神通了。 闹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带走汪槐,多少有些虎头蛇尾了。 他们思虑之际。 “轰轰轰!” 就在这时,大地却传来了阵阵剧烈的轰鸣之声。 “呜呜呜~” “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人们呆立当场,仿佛听到了鬼灵在耳边哭喊。 这里本就是战场,每时每刻都在廝杀,每时每刻都在死人。 阴风呼啸,亡灵哭嚎,今天死了太多太多人了。 大地轰鸣之间,有无数尸体在地上诡异的扭动,將所有鲜血榨出,鲜血涌流,匯聚成河。 血浪翻涌,似乎是在什么存在的控制之下,在半空之中变换形状,渐渐造型,匯聚成了一道巨大的门框。 猩红之气凝实,化作了血红的木头,透著阵阵血腥的味道,毫光闪烁,在上面纹印著繁杂的纹路和青面獠牙的恶鬼图案。 有人好奇,透著门框向里面看去,却是浑身一震,眼仁等大,满面恐惧,仿佛是见到了可怕的东西一般,失魂落魄,呆滯惶恐。 “呜呜呜~” 冷风刺骨,死亡的兵士哭嚎之声在耳边迴荡。 整个战场的气氛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下一瞬,所有浑身一震,满面惊骇。 不可形容,不可想像,不可控制,不可理解…… 一只巨大的手掌忽而从那巨大的鬼门之中探了出来,那手掌附著鳞甲,幽紫色的光芒縈绕,写满了不知名的符文。 朝著汪槐轻轻一挥手。 这勇敢无畏的君王便是浑身一震,只觉灵魂仿佛都被拍散了,有些失魂落魄的感觉。 在他的身后,战鬼、醉鬼、山鬼,三个追隨汪槐一路起势的兄弟便是打了个哆嗦,很乾脆地摔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生息。 他们是最初跟隨汪槐入股的,但是却死在了胜利的前夕。 没人死怎么能行呢?凡人怎么能挡住鬼神呢? 他们必须要死。 足够的牺牲,足够的悲伤、恐惧和愤怒,才会令人记住。 紧接著,手掌调转方向,猛地朝著那来势汹汹的大和尚拍了过去。 “砰!” 和尚术法都没有完成,身后的虚影没有凝实,便是被劲风拍散。 不嗔瞪大了眼,怔怔地看著那手掌,缕缕鲜血自嘴角溢出。 头顶阴影渐渐放大。 “轰!” 手掌毫不留情,当头朝他砸了下来,直接將其拍在了手掌之下,巨掌落地,掀起风尘。 不守规矩之人,需要惩戒。 几个鬼神看著那门扉,看著那巨大的手掌,却是透著几分崇敬。 不过就在这时, “颯!” 劲风起,四面八方好像传来了阵阵凛冽的气息,这古城之外的一方之地仿佛是被无数气机锁定了一般。 紧接著做完了事情,手掌和门扉统统化作血雾,消失不见。 鬼门出现,手掌挥拍,到现在离开消失,所有的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而已。 与此同时,几个鬼神亦是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顷刻之间,所有的鬼影统统消失不见,一切回归平静,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汪槐活下来了,血衣军的这一难,算是过去了。 战场之中的兵士都有些恍惚。 今日所见所闻,完全是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前方攻城战依旧在继续,越阳的守军已经溃败,已经挡不住源源不断的血衣军攻势了。 不需要將军所说的三日,当明天的太阳重新升起,血衣军便可以踏上代表一国心臟的都城。 但是此时此刻,后方战场的这些人,却无暇去关注那念想了许久的城市了。 “咳咳咳……” “好你个明辰,贫僧真是上了你的大当了!” 巨大的手掌印下,和尚浑身闪烁著金光,身体如同铁石般坚硬,但整个人都被镶在了泥土里,抠也抠不出来。 他嘴角溢出鲜血,不住轻咳著,看著穹顶渐渐消失的明亮『太阳』不住抱怨似的呢喃著。 自从离开求神寺之后,他就没受过这么大的挫折。 应付几个鬼王也就算了,后面跑出来的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差点一巴掌把他拍死。 (本章完) 第231章 城破,果真是明辰 第230章 城破,果真是明辰 “將军!” “將军,他们上来了!” “他们进来了!” “挡住!都给我挡住!” …… 太阳升起,远处阴森鬼门,鬼神佛陀斗法……这些奇妙之事接连发生。 但是城墙之上的人们已然无暇顾及了。 一个个隨著第一个敌兵爬上了城墙,紧隨之而来的,便是后续源源不断的兵士。 如蝗虫般涌来,肆无忌惮的攻击杀戮。 他们的数量远远要高於城市的守军,他们的军心状態,也比之越阳的守军要强上数倍。 董谨作为守军主將,奋战在城墙之上,战斗在最前方,手持长剑,奋力的挥砍。 他身上遍布鲜血,一脸狰狞的怒吼著:“守住!” “都给我守住!” 即便是前方没有希望,后面也没有退路了。 只有战斗而已。 穹顶那明媚的太阳一点点消失了,夜晚的风儿传来阵阵血腥的气息,似乎是在印证著什么一般。 越来越多的血衣军爬上了城墙来,肆无忌惮的杀敌,破坏。 董谨也不知道自己砍了多少人了。 他只知道周遭的守军越来越少,敌兵却越来越多。 “轰轰轰!” 下方传来阵阵轰鸣之声。 那是厚重的城门被推开的声音。 “嗖!” 利箭不知从哪里飞来。 “扑哧!” 穿胸而过。 董谨浑身猛地一颤,但又继续提起刀剑来,朝周遭挥砍著,杀遍每一个入侵者。 但是,人非仙神,人力总有穷尽,总有人能在他身上砍一刀,总有人能射中他一箭。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阳终於是消散了。 他周遭一片死尸,身上遍布伤痕血渍,插满了箭矢。 他有些疲惫了,生命力一点点流逝,眼前的光景愈发恍惚。 “杀!” 敌军喊杀之声依旧刺耳,他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柄旗帜,上面锦绣纹印了一个大大的陈字,鲜血飞溅的旗帜隨风飘扬。 杀不完的士兵如同虎狼一般衝来,他们的双眼里映著对於军功二字的渴求。 他撑著旗帜释怀似的笑了笑,转而看向了身后。 远方巍峨的皇宫闪烁著星星点点的光亮。 国家破亡,他已无力阻止了。 两行血泪从眼角落下,他嘴唇翕动著:“陛下……臣,竭尽全力了。” “咣当!” 旗帜断裂,浸染鲜血的利剑亦落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宣告著这座城市,这个国家,走向终章, …… 不知城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似乎有什么不可名状的存在降临,又消失…… 那黑夜之中生出的明媚温暖的太阳总归是消失了。 越阳城中的人们愣愣地站在原地,生出了几分无法形容的情绪。 悲伤、怀念和感激。 不自觉地,轻声呢喃著:“陛下……” 耀日明媚,照亮黑夜。 一如那只登基了两个多月的君王一般,璀璨明亮,但却也转瞬即逝。 萧正阳,他也是太阳。 他才是旧朝真正的支柱,当他崩殂倒塌之后,镇压天地支柱也消失了,牛鬼蛇神占领都城。 微风徐徐吹著,绵绵阴雨落下。 人们终是收敛了思绪,看向了眼前。 紧闭了三个月的城门,终是被蛮力破开。 伴隨著阵阵狂放的呼喊笑声,草根之中揭竿而起的燎原之火,將旧朝烧成了灰烬。 他们来了! …… 那明亮的太阳消失,鬼影遁走,一切回归平静,一切回归黑暗。 就连战爭的火光也被浇灭。 “兄弟……” 活下来了! 心中的大石落地,一直以来担忧的那些奇诡的存在总归是被击退了。 汪槐却是面色沉著,並无喜意,垂眸看向了几个失去了生息的战士。 当一切尘埃落定,接下来就需要清理眼前的一片狼藉。 这场战斗没有胜利者。 恶鬼侵袭,他珍贵的亲卫死伤无数。 就连刚起事时,追隨著他的兄弟都一同离去了。 斩敌无数的大刀插在了地上。 面对鬼神都不曾畏惧的君王,此刻却是双眸泛著些许水光。 探出手来,轻轻地摩挲著几个失去了生息的尸体。 人是如此脆弱渺小,他们分明武艺高强,但被那鬼门探出来的手掌轻轻一挥,便是取走了性命。 “鎧风……” 他是领袖,要少表露情绪,不能让外人知道他心中所想。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是无法抑制,满面悲愴:“是大哥错了,你还是喊我大哥吧。” 醉鬼喜欢喝酒,性格有些轻佻,爱自由,很像明辰。 不过心思却没明辰那么细腻,登基之后还依旧喊他『大哥』。 汪槐纠正了他很多次,但却改不过来。 但是传达给他的命令,他都会认真的完成。 以后这声『大哥』该是听不到了。 “邢永……大哥许你当大將军呢!” “怎得,这就走了……” 身形壮硕的汉子天生神力,食量巨大,行將饿死街头之际被他捡到,在战爭之中崭露头角,封为战鬼。 虽说有些愚钝憨傻,但却忠实果敢,一直以来遇到任何险阻,都会第一时间挡在他的跟前,不畏生死。 “凡子,这般离去,你让我如何面对你的父母?” “我可是给你说了门亲事……” 山鬼是林中猎户的孩子,隨他起事,性格沉稳冷静,心思细腻。 离家之时,朝父母叩首,许诺日后荣华富贵,再来接他们。 汪槐怔怔地看著几个失去了生息的兄弟,轻声呢喃著,语声悲愴。 血衣军一路征伐,一路战斗走来。 经歷了无数杀戮,经歷了无数死亡和离別,但九鬼还在,无人伤亡。 这马上就要胜利了,马上就要彻底覆灭旧朝,三位忠诚的兄弟却倒在了胜利的前夕。 建立荣耀时有他们付出的血汗,但当分享胜利果实的时候,却又没了他们的身影。 汪槐还是头一次,接受这样的悲痛。 “陛下,请节哀……” 身后的將军还是头一次见到汪槐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禁出言劝诫道。 当然,说是这么说,心中怎么想的,那可就无人知晓了。 血衣九鬼在新朝之中地位尊崇。 他们在这个时候死了,未尝不是好事,旧人死了,位置就能腾出来,留给新人。 “你……” 汪槐回过头来,怔怔地看著身后的几个人。 “陛下,您怎么了?” 不知怎得,汪槐莫名感觉这些將军有些陌生。 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们是后来者! 他瞪圆了眼睛,快步向外走去,不禁抬起眼来,朝著所有的兵士看去,朝著所有的下属和將军看去…… 虽然这些人看他的目光依旧虔诚崇敬,但他却越看越觉得陌生。 他打到京都了,覆灭旧朝了。 但是……周遭的人呢? 最初跟他一起起势的那些人呢? 一批一批,旧人死,新人来。 最初跟他一起起事的人们啊……那些最忠实、最虔心、最赤诚的那些人,却好像越来越少了。 一直以来纠结汪槐的问题,血衣军变味儿的问题,在这一刻他似乎找到答案了。 有些人是变了,还有很多人都死了! 他们以身躯点燃篝火,最终化作了飞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生老病死,如此渺小。 “陛下!可是感觉有何不適?” “我唤军医来!” 眼见著汪槐如此失魂落魄,身侧的將军不住关切似的说道。 汪槐这才回过神来,强行將自己从这懦弱的情绪之中抽离。 他有强大的心魄,强大的抗压能力,咽了口唾沫,重新收敛心神。 轻轻摆了摆手:“无妨。” “陛下!!!” “越阳城破!” “我们胜了!我们胜了!” 就在这时,一身血污,鎧甲上插著几根箭矢的將军快步跑来,一脸兴奋。 直接单膝跪倒在了汪槐的跟前,高声呼喊著。 越阳城守军本就军心涣散,物资也不足,根本挡不住血衣军源源不断的攻势。 血衣军不计后果,不计伤亡的猛攻,终於还是摧毁了他们的防线。 汪槐这里退散鬼神的同时,前方战场上先登士兵也爬上了城墙。 先锋將的声音传盪出去了好远好远。 一时间,周遭的军士似乎也被其感染了一般,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来。 灭国之战,改朝换代,他们是新朝的从龙之臣,註定名留青史。 “好!” 汪槐是领袖,承载著无数人的命运。 现实並不允许他继续多愁善感下去了。 他需要把握好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他微微頷首,再无半点刚刚的失魂落魄,只是沉声朝著对方说道:“清扫战场,清剿残兵,降者不杀。” 先锋將领命退下:“是!” 就在这时, “撒手!” “莫要拦贫僧!” “不知好歹,贫僧可是救了你们的恩人!” 忽而不远处传来几道洪亮的爭吵之声。 身形健硕,颇具气势的大和尚背著把大刀,在跟几个士兵纠缠。 凭白被一巴掌糊到地里去了,即便是和尚身子骨天生强健,佛光护体,也有些遭不住,受了不大不小的伤害。 对方消失之后,他也躺在地上,闭上眼睛休息。 在士兵们触碰他之后,紧接著便是甦醒了。 虽说上了明辰的大当,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但总归事情是给他办了,那草根崛起的皇帝也保下来了。 任务完成,他接著就想走。 但是,来这里简单,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几个士兵將他团团围住,他现在状態不好,无力施展神通遁走。 也就只能跟他们拉扯。 汪槐上前来,隨意挥了挥手,示意卫兵们退下,打量了不嗔一眼。 这和尚倒是粗獷,全然不想半点慈眉善目的僧侣,背著把九环大刀,一身杀伐气,不守清规戒律。 汪槐旋即朝著不嗔问道:“敢问大师是何人?来自何处?为何助我?” 这和尚是友非敌。 从这人登场时,汪槐就想跟他说说话了。 这人是谁?为何来助他? 那夜里升出的太阳是什么? 还有那不知何处射来的断剑? 这些问题,汪槐都需要一个答案。 三位兄弟的事后,他自是需要询问一番这个和尚。 他很清楚自己是草根之中崛起的人,除了自己身后的这兵团,再无半点机缘,也没有什么背景。 该是不会有什么人来助他的。 除非这和尚想投奔他,但若是想要投奔他,现在就不会走。 隱隱约约,他只有一种猜测。 “咳咳……” 汪槐是一路杀出来的梟雄,自有一股王者的威严,雄浑气魄,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尊敬他。 但是,却並不凌人,並不傲慢,语声也很客气。 刚刚战斗之时,和尚便是有种感觉。 这君王是一把刀,一把千锤百链,將前路污秽和荆棘统统都斩断的大刀。 一往无前,坚韧果决,无所畏惧。 现在这人到了面前来,气宇轩昂,威势扑面,却是王者之风尽显。 和尚不討厌这人。 只是这般气度的领袖,怎么会统御著那土匪一般令人遗憾的军团呢? 真是令人费解。 和尚轻咳了两声,双手合十朝著汪槐拜身道:“贫僧法號不嗔,来自於南国求神寺,见过陛下。” “受人之託,特来伏鬼,保护陛下。” 汪槐猛地抬起头来,似是抓住了什么关键词一般,面上似乎多了分喜意,不住朝著不嗔急声问道:“受人之託?受何人之託?” “额……” 和尚摸了摸后脑。 明辰都没有现身来,远远的释放了个什么神通法咒。 大概是不想见他,不想暴露的吧。 眼见著和尚踟躕,汪槐乾脆问道:“可是明辰?” 这天底下,谁愿意救他?谁能有这神通之力来救他?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位弟弟了。 那弟弟有些手段,还有凤凰这般神灵相助,聪明绝顶,飘然若仙。 那人说著下次见面便是对手这样的话,但还是不愿自己死了。 现在他已经攻破了越阳城了,旧朝在他的手中完全覆灭,夙愿达成了。 但是也死了几位兄弟,整个王国百废待兴,一片荒芜。 他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 是称霸天下,吞吐天地的雄浑壮志?是前路未知,方向难寻的迷茫无措?还是虔诚火焰一点点熄灭的悲伤? 既然明辰还关注著这里,他还想跟明辰聊聊。 迎著汪槐执著的视线,和尚也只是乾巴巴地说道:“额……我不能说。” 这俩人看来还真是关係匪浅,这君主竟然直接就想到正確答案了。 那明辰到底想做什么? 这血衣军竟跟他也有些关联。 大和尚又一次认识到了那个气质散漫,游戏人间的浪荡年轻人该是多么的恐怖。 果真是那个弟弟! 和尚不会撒谎,他虽然给了『不能说』这么一个答案,但是也就明白了告诉他,就是明辰在背后请和尚,救了汪槐这一回。 这样的话,其余的事情也就解释的通了。 什么太阳、断剑……全都推给明辰准没错。 (本章完) 第232章 血鬼乱国 第231章 血鬼乱国 汪槐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不住又朝著不嗔问道:“大师,他现在在何处?” 不嗔闻言只是摇头,指了指远方一片混乱的城市说道:“我也不能说。陛下,与其纠结於飘渺的人,不妨著眼於眼前之事。” 他现在或许有点感觉出来了,这位君主缺了什么。 “额……” 汪槐闻言一滯。 不嗔的话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 他回过神来,这才想到,明辰不现身来,不就是不想见他吗? 见面就是对手了。 “唉……” 他摇了摇头,轻嘆了声。 对方这次来救他,大概也只是出於他们之间私人的情分,与国家公事无关。 他现在需要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攻破越阳,陈国覆灭,他跟明辰再无共同的敌人,接下来他们便是对手。 明辰也不会再帮助他了。 “我知晓了!” 他是一国的君主,君主是他一人。 不能再想那二王分治天下这样的事情了。 汪槐转而看向了眼前,朝著和尚问道:“救命大恩,汪某不敢忘。” “大师状態如何?” “朕唤军医来给你看看吧!” 於情於理,和尚来帮忙,受了伤,他自是需要好好照顾对方的。 况且,这和尚战力出眾,也是个人才。 汪槐以礼相待,若能拉拢,再好不过。 和尚摆了摆手,倒是颇为瀟洒:“多谢陛下,区区小伤,不值一哂,贫僧修养一会儿便好。” 並未携恩於帝王,要些什么赏赐,只是说道:“陛下只需让兵士让开道路,放贫僧离开即可。” “好……” 不嗔是明辰请来的人。 见其去意已决,汪槐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士兵们放行。 和尚双手合十朝著汪槐拜身,便是转过身去,身影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 汪槐站在原地,静静的看著对方离去。 面容沉寂在黑暗之中,无人可以看到他面上的表情。 半夜了,阵前战士,城中百姓,攻城守兵……今夜无人入眠。 汪槐缓缓转过身去,双眸闪烁著光亮,远远地看著那巍峨的城市。 他知道,明天之后,一切皆会不同。 …… “咳咳!” “好你个明辰,忽悠贫僧打了这么一架!” “也不知道迎迎贫僧!” 天色蒙蒙亮,破碎的阳光从东边升起,映照著天边层层云海。 黎明破晓,拨开层层云雾见得光明,一切阴鬼邪祟也终將消跡。 忽而寂静的山顶传来了一道吼声。 和尚受了些伤,离开汪槐时说话倒是瀟洒,真让他一步一步爬上山,又是有些艰难。 走到了山顶,见到了阳光,他拄著刀,没好气儿地喊了声。 这人忽悠他打了这么麻烦的一架不说,事后好歹来迎迎他啊! “师父?” “师父你怎么了?” 毕竟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山顶多了一座小木屋。 和尚的声音很有辨识度,话音刚落,小木屋里便是跑出来了一个小光头。 他看得不嗔这状態不太好的模样,赶忙是凑上前来,轻拍著师父的背,一脸关切。 大人的事情自然不会让小孩牵扯上,不嗔出去打架也没有跟小和尚说。 而与此同时另外一边,一颗通体焦黑的小树散发著盈盈光亮,走出了一人来。 “嗯?” “师傅法力如此高强,可比肩神佛,我料想来,该是不需要我做些什么的啊!” “抱歉抱歉吶!真是罪该万死,我没想到师傅受创如此严重,竟然都到了走不回来的地步!” “早知如此,我就让白狼去接你了,不……该是我亲自去接你才对。” 俊逸的年轻人凑上前来,一脸关切的说道。 怎么说呢……表演多少有点浮夸了。 小木屋是给和尚师徒俩住的,明辰显然有更好的地方呆。 扶摇儿的梧桐神木可以说是居家旅行必备神器了,就是个隨时隨地的移动別墅,想带什么带什么,里面应有尽有。 初次告白的时候,场面自然要做的华丽一些,所以扶摇在草原搞出了那么大的阵仗。 平时的话,她可以控制梧桐变成一支烧焦的小树,也不会吸引人的注意。 和尚是个不拘泥於外物的主,然而看得明辰进出此宝,却是也有些眼红。 不嗔:…… “你!” 多气人吶! 和尚这般要强的人哪听得这样的话,气的他吹鬍子瞪眼。 打架的时候没觉得受多大创伤,可现在听明辰这寥寥几句,便觉热血上涌,有种想要吐血的衝动。 这人可当真是气人的紧! 明辰其实並不是没派白狼去接他,只是这和尚给拒了。 第一是要强,被白狼驮著回来总觉丟了麵皮。 二来则是因为白狼是妖,虽说先前已经摒弃了固有印象,愿意以平常心视之,但这並不代表他可以心安理得地被白狼驮著走。 现在上了山,又埋怨这么一出,也怪不得明辰会阴阳怪气他。 不过明辰也就是嘴毒,虽然这般说著。 小鸟还是飞到了和尚的身边来,隨意一挥翅膀,些许橙黄色的火焰落到了他的身上。 明媚的火焰一点也不烫,並不灼人。 法力流转,些许能量透过火焰,传递到了和尚的身体之中,流入四肢百骸。 和尚一震,只觉浑身暖洋洋的,遭受的伤痛也有所缓解。 “谢了。” 和尚这辈子也没想到会有被妖魔治疗的一天,他脸色稍缓,朝著小鸟点了点头。 这和尚倒是骨硬,明辰看著也点了点头。 扶摇能处理,就不需要动用他的涅槃炎了。 玩笑归玩笑。 无论如何,总归是请人帮忙了,明辰朝他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师傅,救下了汪槐。” 和尚只是摆了摆手。 深深地看了眼明辰,问道:“明辰,你告诉我,血衣军与你有何关係?” 原本和尚只是以为明辰是辅佐萧歆玥的一位天才臣子,有些智慧,惊才绝艷。 现在看来,这人比他想像之中的要恐怖很多。 他不是顺应局势的人,他是掀起风雨,改变天下的人。 明辰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汪槐是我义兄。” “血衣军起事確实有我参与,鲜血著甲衣的诗句就是我写的。” 不嗔:…… 既是萧歆玥的靖安侯,又是齐国君的义弟。 好嘛,这天下是攥在你的手里的?! 我以为你是救世豪杰,弄半天你才是乱世梟雄啊! 魔头竟在我身边? “师傅莫要多想了。” 明辰也猜得和尚在想什么,只是摇了摇头,轻嘆了声:“君主是不能被操控的,兄长还是我兄,但血衣军却不再是原本的血衣军了。我助新君,日后兄弟鬩墙也在所难免。” “……” 和尚闻言沉默了一下。 现在他似乎可以理解为何明辰也有大神通,但却不现身,反倒是让他去战场救汪槐了。 “战爭结束了……” “共同的敌人覆灭,接下来就是我们之间的爭斗了。” 明辰微微垂眸,看向远方。 喊杀声已经渐渐停止了。 一天的时间,有数十万之眾永远埋骨在了这片土地上。 当阳光穿过层云,重新散落在著残酷的战场上,只能看到尸体遍地,血流成河的结局。 城墙斑驳,鲜血飞溅,飘摇的陈国旗帜,依然是换成了血衣军的血鬼旗。 军队秩序井然,朝著那古来造反之人最为嚮往之地浩浩汤汤走去。 时间推著人前行,他一手缔造的血衣军,终是走到了现在的结局。 【血鬼乱国】 【揭竿起事,毁灭王朝,占领京都】 【血鬼还愿:斩神,万军之誓】 …… 夜里的细雨之下了一会儿便停了。 但是整个城市的空气似乎都顺畅了些。 封闭了三个月的城门被重新打开,但是却並不是百姓们期待的事情。 街道上安静的可怕。 人们瑟缩地躲在各个角落之中,紧闭房门,却又悄悄地透过些缝隙孔洞,朝著同一个方向看去。 “呜呜呜~” “咚咚咚!” 號角之声伴隨著咚咚军鼓响起。 “噠噠噠。” 马匹踩踏进了京城的青石地板。 浩浩汤汤的军队入城来,一个个战士保持著合適的距离,手持长矛,在街边站定。 数十万的军队不可能都挤进城,汪槐只带了些將军大臣,带了八千精兵进城,剩下的人则在城外驻守和打扫战场。 可即便是最为遵守秩序的士兵,此时此刻也不由自主地朝著周遭看去。 看的他们双眼放光,面上都是期待。 他们许多人生於草根,甚至这辈子都没见过京城是何种模样,想像都无法想像。 没人知道,他们今日竟然会以这样的姿態,进了京城的城门。 巍峨的城墙之內,是一片繁华的世界,鳞次櫛比的房屋,远处那金碧辉煌的皇宫。 京城遍地都是財宝,京城遍地都是荣华富贵。 现在,他们闯进来了! 这些財宝,这些荣华富贵,终將属於他们。 念及至此,他们不自觉地转移视线,朝著那街道中心看去。 血红的披风隨风飘扬,君主乘著通体漆黑的良驹,挎著一把大刀,隨著战马顛簸摇曳,在將士目光簇拥之中,缓缓在街道上前行。 威严霸道,昂扬凌厉。 血衣军的领袖,大齐的君王,汪槐。 他们堂堂正正的打进了越阳城,亡了陈国。 改朝换代,天下易主。 此后这城市该改姓汪了。 “噠噠噠!” 战马前行之声在耳边迴荡,汪槐纵马向前走著,看著这数百年巍峨的都城,承迎著所有人或是敬畏、或是恐惧的目光。 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成了! 曾经差点饿死,最为低贱最为平凡的贫民,揭竿而起,统御群雄,踏碎了旧国的城门,打下了这偌大的疆土。 荣耀、骄傲、激动、迷茫、紧张……各种各样的心情在胸口种流转。 忽而,战马定住了脚步。 周遭的將士一愣,有些奇怪的看著自己的领袖。 汪槐停下了,他们这些人自然不能继续前行。 汪槐並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只是定定的看著前方。 数百年的皇宫啊! 多么的宏伟,多么的巍峨,多么的尊贵。 可是比之逍遥城那用焦土瓦砾拼凑出来的皇宫要美丽上太多了。 这才像是皇宫啊! 他歪了歪脑袋,双眸有些失神,嘴唇嗡动著,轻声呢喃:“朕是这天下的皇帝!” 日后……他便是这天下的皇帝。 皇帝啊……皇帝…… 令人沉醉的词汇。 时至今日,他並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 他要斩断旧朝腐朽的制度,他要消灭所有的贪官污吏,他要覆灭旧朝,他要建立一个乾净的国度。 但这跟他拥有野心,做主天下並不衝突。 听得汪槐这么说。 周遭有些机灵的將领便是赶忙喊道:“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 有一个便有两个三个,一时间声音传盪了开来,响彻街道。 在恭贺簇拥之中,汪槐只觉通向皇宫的前路仿佛是走上天的阶梯一般,每前行一步便有无形的气势在周遭涌流,心念节节攀升,万丈豪情和骄傲统统收敛於心。 他很清楚,从踏进了这城门以来,他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一行人缓缓前行,终是抵达了皇宫门口。 皇宫不似远看那般神圣恢弘,走进了之后便见骚乱。 有些宫女太监狼狈出逃,也没有什么守卫,整个皇宫都是一片混乱。 而汪槐见得此情此景,只是微微垂眸,面色沉了下来,只说了一个字。 “杀!” 冰冷的话音落下,周遭的將士却不禁打了个寒噤。 下一瞬,士兵们鱼贯而出,更为著皇城添上了几分血腥混乱。 先前董正宏进皇宫时便引发了一场骚乱,这次汪槐进皇宫,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单单是皇宫,接下来汪槐就会在越阳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所有传承数百年的世家权贵,根深蒂固的上层人,统统都杀,都抢,连根拔起。 用他们的尸体作为养料,来养出一个生机勃勃的新朝。 若是仰仗著世家起事,仰仗著权贵得到王权之人或许对於他们有所顾忌。 但血衣军可是草根里崛起的人,大多数都是从国家四面八方徵调起的百姓,自是无所畏惧。 他们对於欺压他们的这些上位者,只有刻骨铭心的愤恨。 旧朝腐朽的权贵永远都是新朝创立的阻碍,即便是萧歆玥也尚有一层皇女的身份,註定也会有所束缚。 但是血衣军不同! 这是血衣军创立的时候,明辰便为其定调的使命,是他们最根源的矛盾。 即便是血衣军现在渐渐不受掌控了,这使命依旧不会变。 汪槐一行继续前进,踏过重重阶梯,到了最后一座宽敞的大殿前。 这是太和殿,百官上朝议事的地方。 也就是这么一间房,却左右著整个国家的运转。 此时国家灭亡,城市破碎,自然冷冷清清,也没有文武大臣来上朝了。 大殿空荡荡的,汪槐第一眼便是见到了那尊贵的座位,简简单单座位却牵动著天下豪杰的心绪。 这是只有至尊才可以坐的龙椅。 不过紧接著,阴风吹拂,一股骚臭的气味传来。 微微挑眉,就在那王座之上,一身著龙袍的老者吊在半空之中。 三尺白綾勒紧了脖颈,裤襠上的水渍未乾,他的面色发紫,老脸上有著数道抓痕,眼睛遍布血丝,仿佛瞪得都快要外凸出来了。 分明是个人,此时此刻的模样,確实比之厉鬼都要可怖。 董正宏。 这老头儿没跑,竟然直接在这里上吊死了。 当过了皇帝,大概也受不得狼狈逃离,苟且偷生的日子。 万念俱灰,人的精神也早已疯癲。 窃国之人,殫精竭虑从萧氏拿走了皇位,当了一年的皇帝,敬拜鬼神,希望求得一线生机。 到最后,不过也落得如此下场。 不知怎得,看得董正宏那狰狞可怖的面容,汪槐只觉一股凉意袭来,却是牢牢地將这幅面容记在了心里。 他摇了摇头,甩去心中思绪,只是朝著下属说道:“把他弄下来。” 这么个东西出现在这里,当真碍眼。 “是!” “兄长!” 而就在这时,突兀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汪槐一震,猛地朝著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同父同母的胞弟,快要饿死的时候,他都没放弃的弟弟,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血衣军起事,虎踞南方,他却不愿安逸,只身闯进京城,臥底朝堂。 这是亲弟弟,在汪槐心目中的位置连明辰也是比不了的。 他赶忙上前几步来,一把抱住了身形瘦削的书生:“柳弟!” 血衣攻破越阳,兄弟重逢。 这一路走的艰难,有太多血泪和迷惘,也有许多重要之人离开。 但是此时此刻,汪槐是喜悦的。 …… 汪槐进越阳了,布局这么多年,他身上的夙愿终是完成了。 明辰也轻轻出了口气。 汪槐做的是不得了的事情,將一切都蛮横地摧毁,改变天下的局势。 同样的,给的东西似乎也不简单,但是现在和尚在这里,明辰也无暇去研究。 战斗打完了,这事儿便是揭过了。 和尚似乎並不想跟明辰聊那些鬼神的事情,只是简单聊了几句关於血衣军的事情。 收拾好了行囊,朝著明辰问道:“明辰,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血衣军攻破了越阳城,陈国覆灭。 这一齣戏在短短的一天时间里就演完了。 但是一齣戏的前戏也准备太久了。 明辰和不嗔为了看这场戏,在这山头呆了一个月。 两人都不是隱世的閒人,一切尘埃落定。 不嗔很清楚,差不多也该走了。 “你要回季取么?” 相处这段时间,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差不多也看得明辰是个怎样的人。 聪慧伶俐,心机深沉,玩世不恭,抱负远大,看似乖张但並非大奸大恶。 虽说跟他想像得有些出入,但確实值得信任。 他们相处的不错,算是朋友了。 但他不是明辰的跟班,也没必要一直在一起,他要走他自己的修行道路。 他现在要去明辰支持的新朝看看,看看明辰为之放弃了血衣军的国家,该是什么样子的,据此再来决定他接下来要走的路。 如果明辰回季取他们还可以同行,如果不回的话,那便算了。 明辰摇了摇头:“不回。” 和尚闻言摸了摸小和尚小光头,说道:“那我们就此別过吧。” 和尚是瀟洒果断的人。 君子之交,相处直接,离別也乾脆。 “嘿!” 明辰闻言也没有半点不舍,反倒是撇了撇嘴有些嫌弃道:“这话该是我说的!” 让这和尚先出口了,就显得他捨不得对方一样。 明辰早就想把这三大五粗,猛猛乾饭的倒霉蛋踢走了。 耽误他跟扶摇儿和龙怜调情。 现在救汪槐一命的任务完成,这大和尚也可以滚蛋了。 去北境见大海美少女,身边再跟著这货,那就有些碍眼了。 不嗔:…… 所以说,这人真的很气人呢! 明辰隨手甩给了和尚一枚玉牌,笑道:“去季取若是惹了祸,就用这个吧。” “当然,你要是真的作奸犯恶,这个……嗯,也保得住你。” 不嗔:…… 软玉触手温热,上面铁画银鉤刻了『靖安』二字。 季取是明辰的地盘,他的名字再不好使的话,他也就白混了。 大和尚瞪了他一眼,怒喝道:“贫僧从不作奸犯恶!!!” 真该让季取那些尊敬他的人看看,这靖安侯是个什么鸟样。 不过说著,他还是將玉牌收好了。 旋即便是挥了挥手,乾脆转过身去,只落下了一句:“走了!” 小和尚倒是温润知礼,背著行囊,双手合十,朝著明辰拜道:“这些日子,多谢施主照顾了。” “贫僧告辞。” “告辞!小和尚,以后多教教你师父礼貌!” “明辰!!!你最是没资格说这话!” 一大一小的人影渐渐行远,明辰收回视线,瞥了眼不远处那座经歷了巨大变故的古都。 便是收回视线来,轻轻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羞蝶,我们也该走了。” “嗯。” 戏剧落幕了。 接下来,他要到北境去看看,那另外的两位割据天下的领袖。 (本章完) 第233章 斩仙 第232章 斩仙 北境,土地荒芜,城市破碎,人跡罕至。 老皇帝在位时,乾元与北烈开战,征伐不断。 战爭耗费的大量人力物力资源都在这里抽取。 好不容易熬到战爭结束,两国签订盟约罢手。 和平了没多久,又发生了逆贼篡国,与血衣军大战这样的事情,领土易主归属於陈国,这里的百姓也隨之风雨飘摇。 战火不曾停歇,辛苦的始终都是这里的人们。 甚至,他们活得还不如划给惊嵐联盟敌占区的百姓。 人口大量流失死亡,耕地变作黄土,树皮草根都被啃食。 种出来的东西,吃不上一口,便被官家征走了。 流寇作乱,朝不保夕。 前路根本就没有希望,既然如此,不如放弃,什么都不做。 城市路边也儘是些恍恍惚惚,眼神空洞的人们。 还有些人崩溃入了拜鬼教的信仰,癲狂地载歌载舞之后,无声无息的死亡,涌入了冥土的怀抱。 一片丧失了希望之地。 这里的人们兴许都还不知道,血衣大军已经攻破了越阳城,陈国覆灭,他们头顶的青天又一次换了人。 不过,知晓跟不知晓其实也没什么分別。 只是隨波逐流,从一个地狱走向另一个地狱罢了。 而就是在这样颓丧的环境之中,一道跟这里格格不入的人影迅速掠过。 路边等死的人们恍惚抬头,只见一神俊的白狼在路上奔驰,洁白的毛髮在空中舒展荡漾,而在它的背上则是斜靠著一风流浪荡的公子,唇红齿白,面若冠玉,坐姿大胆,也不怕从那白狼身上掉下去。还有一布娃娃般乖巧的小孩,二人穿的衣服都是上好的布料,想来是过得很好。 正是与和尚告別之后继续北上的明辰。 汪槐活下来,进了京,他来越阳这一趟的目的就达到了,自是毫不犹豫地离开。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跟这赤诚的兄长再见一面的想法。 下次见面就只能是对手,男子不要搞那些婆婆妈妈的戏码。 而此时,坐在白狼的背上,他饶有兴致地把玩著手中的玉佩。 轻声呢喃著:“老皇帝都收,这机关算尽的老贼不收嘛?”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还没死?” 汪槐进了京,第一件事就是要杀董正宏。 一国容不下二主。 新王来,旧王就必须要死。 就跟当初董正宏自己进宫,不去找萧歆玥,率先要確认萧正阳的生死一样。 这么长时间过去,汪槐的刀再钝,都足够砍死他好几回了。 但是一直到现在,仙玉录都没有收拢董正宏的灵。 是他还没死? 还是这庸碌算计之人不够资格? 老皇帝那祸龙都上来了,董正宏竟然上不来? 这么长时间过去,明辰大概也推算出了几分上仙玉录的规矩。 其一是身份尊贵,命理不凡,比如说老皇帝,旧乾元亡於萧安洪让位,但实际上是在老皇帝的手中走向凋零,把好好的局面玩崩,也就是这人了。 其二则是恪守本心,坚韧执著,奋勇无双之人,比如说那斩鬼的將军。 这是內部条件,二者达到其一便可。 明辰认为还有外部条件,那就是他们生平足够传奇,死的也足够壮烈,容易留下传说,被人们所铭记。 凌玉曾跟明辰说过赵儒杰的事情,他作为领军之將,却为大军断后,直至被斩首死亡,尸体屹立於桥头不倒,为北境士兵们所铭记,甚至在对岸为他修筑起了一座屹立不倒的將军雕像。 同理,老皇帝,病太子,还有那县官……这些人,不论是好的坏的,其他几个上了仙玉录的人,大概都会留下些传说。 明辰推断,董正宏这个当了一年的窃国之贼,怎么说也该是可以登上仙玉录的。 臭名昭著,那也是名! 汪槐手下那三鬼也有可能上。 但是现在,却迟迟都没动静。 要么是还没死,要么是別的什么原因。 缺少条件,得不到证明的问题就不要多想了,想也是浪费时间。 明辰摇了摇头,对此也没什么所谓的。 转而拿出了另一样东西。 时间缓缓流逝,命运隨之推动著前进,许多事情並不需要专门耗费心神去做,便在不知不觉间就完成了。 比如说汪槐的夙愿提示。 从明辰遇到他那天开始,到现在,经歷了这么多的光阴,终於结出了果实。 义军燎原之势崛起,攻破京都。 汪槐吞吐天地之间,明辰也得到了他想要的。 下一瞬,身下奔驰的白狼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步伐一顿,猛地打了个哆嗦,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杀!” “杀!” “杀!” …… 耳边仿佛有那崢嶸战场,百万奋勇军势震耳欲聋的咆哮之声。 他法力低微,只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仿佛下一瞬就会被那千军万马给碾成粉碎。 但是,这周围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荒芜破烂的贫困之地,看见几个人都烧高香了,更遑论是这杀气腾腾,声势骇人的军队了。 他背上的这位老大又在这研究什么东西? 无形的气场散布开来,仿佛將明辰这一行与周遭的一切都隔绝开来。 而一切的根源,却在明辰的手中,鲜血一般红的小旗子隨风飘扬。 隨著明辰的心念,渐渐放大了些。 越来越大,大到与军阵之中的军旗无异。 老鬼要是会这么一手的话,那明辰还是很乐意带著那便宜师父出来閒逛一下的。 怎么这一没灵魂的法宝都能大小如意,老鬼有灵却偏偏不行呢? 老鬼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有没有努力?! 万军之誓。 这是完成血鬼汪槐的夙愿之后获得的奖励。 义军乱国,这是改变国朝命运的大事。 以草根之身崛起,统御雄兵百万,这也是亿万分之一完成的难度。 奖励的东西自然也不同凡响。 这柄小旗子有吸纳军魂,创造百万奋勇军势的力量。 越阳这一战,胜利的是血衣军,但明辰却收穫不少。 鬼神登场,藏在层云之上的仙鬼神魔也渐渐露了些底,印证了明辰的许多猜想。 高高在上的仙灵並非无欲无求,亦有所求,有所畏惧。 军队,在这个世界是很特殊的存在。 军队是最为坚韧的意志的集中体现,是最为强大,不可阻挡的气魄。 只要不乱,同仇敌愾,战士们的勇气不仅可以战胜敌军,还可斩破邪祟,破除世间万法。 即便是仙灵鬼神也不可直面军队,得使些手段或者绕道而行。 那日,就算是那冥土之中的奇诡鬼神,想要对汪槐这一批人动手,都是经过天时地利算计,搞出了个屏障,把汪槐这些人拢在其中才敢动手,但即便是如此,汪槐的精兵不乱,他们还是受到了压制,无法发挥出力量,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搏杀。 而明辰手中的这军旗,便是一支可携式的大军,虽无万军士兵奋勇战斗,但却有千军万马那奔腾的气势。 看著不起眼,不过在明辰看来却是一了不得的法宝了。 对凡人兴许只是让他面临军队令其恐惧,但是对於拥有法力的精灵敏锐的存在,可以压制对手,令其发挥不出神通威能。 方便直接,还不像凡人军队那般难以操控。 不过还需要吸纳军魂充电才可以发挥效用,越阳战场死了不少人,明辰在那里兜了一圈,已然是有所成效了。 军威之下,眾生平等,明辰手里捏著这么个东西,面对一些奇诡仙魔,也能有所依仗。 除此之外,还有一样东西。 见胆小的白狼瑟瑟发抖,他便是將旗子收了起来,手掌一翻,掌中静静的躺著一柄小刀。 相较於杀气腾腾,声势浩大的军旗而言。 这小刀显得似乎平凡了许多,看上去就像是个玩具一样,连白狼身上的毛都斩不断。 名字倒是取的威风霸气,斩仙。 斩仙:斩灵斩念,罔顾灾劫,世间无物天地有名皆可斩。 法宝需要在特定的条件下,才能发挥出震撼人心的力量。 斩仙的东西,自然不是用来切菜的。 明辰一手捏著仙玉录,一手拿著小刀,对於这玩意儿的功用已经有所预计了。 软玉散发著盈盈毫光,眼前只有明辰可以看到的书录翻了几页。 老皇帝、病太子、斩鬼將……这些熟悉的人名接连掠过。 到最后,两个高高在上的存在映入了眼帘。 离火星君,於东川。 斩首王,卓耀。 他们是数千年前就已经死了的人,他们是存活於人们信仰之中不死不灭的仙灵鬼神。 这些仙神不能借力。 一直以来明辰都有些奇怪,他们出现在仙玉录上的原因。现在从汪槐的身上得到了斩仙,明辰心里似乎有些推断了。 现在,他需要做一个实验。 “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 他捏著小刀,玩笑似的在两幅画卷之中轻点。 最终落在了那沐浴在火焰之中,瞑目端坐的威严神灵身上。 “真遗憾呢小老弟。” 扶摇蜕变那天,那是明辰这一生都少有的慌乱时刻。 他小心眼,素来记仇。 是敌非友,定时炸弹就要及时清理。 他不知道那仙神日后还是否会覬覦自家扶摇儿这天地独有的一只凤凰,不妨就现在拿他开刀。 提著小刀,指著那画中神灵,轻声笑著:“谁让你得罪了我们家扶摇儿呢?” 小刀自下而上,轻轻划过。 “不不不!!!” “额……” “啊!!!” …… 下一瞬,奇诡的事情发生了。 什么都斩不断的玩具小刀,竟然轻轻划过了那根本就存在於虚幻之中的书页。 仙玉录映照在明辰的眼前,只有明辰可以看到的书页,隨著小刀划过,被缓缓地分成了两半。 明辰仿佛也感受到了些阻隔一般,越往下划,越是感觉费力。 他现在使出来的力量,都足够砍断一颗大树了,但是斩落这看上去薄薄的一纸画卷,却又如此艰难。 与此同时,眼前光影流转,环境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贫困破落的城市和街道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烈焰火海,十颗太阳在他的头颅周遭环绕,神宫矗立於岩浆滚动之中。 一个个燃烧的傀儡从火海中跑出,朝他奔涌而来,耳边有无数悽厉惨叫之声环绕,在怒喝他,祈求他,恐惧他,惨叫著……只求他停下手中之事。 不过即便是如此,明辰还是丝毫不为所动,顶著这压力,手中青筋暴动,猛地將那书页斩落了下去。 整整齐齐,幻想之中的仙灵书页被切成了两半。 书册之中闭著眼的神君忽而睁开了眼睛。 受人仰慕,那高高在上的仙灵,此时此刻却好像是散去了所有的飘渺和高贵。 只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著明辰,眼神之中露出了人才会有的惶恐、绝望的情绪。 他的眼睛倒映著明辰的样貌,仿佛诅咒一般,死死的瞪著。 斩成了两半的书页乍然起了火星,从边缘到中心一点点燃烧……直到最后,那双睁开的眼睛也化作了飞灰,消失不见。 一直以来,明辰的仙玉录上都在增添名字和画像。 今日却是少了一位。 明辰拿著小刀,坐在白狼的背上,整个人怔怔地,似乎有些精神恍惚。 好奇怪,感觉很奇怪。 刚刚,他似乎斩杀了一位神灵。 风儿轻轻吹拂起几缕鬢边的头髮,他不自觉地抬头,朝著天空看去。 耀日依旧悬掛在天空,阳光照向大地,明媚温暖。 他先前听陈玉堂说过,那离火星君於东川,是住在太阳上的神灵。 掌管天下的火焰,烹飪、冶炼、煅烧……都归他管。 现在……他死了吗? 改变了什么吗? 他低头又看向了自己两手手心,软语和小刀就静静的躺在那里。 莫名地他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来。 兄长从毫末崛起,率血衣军踏碎王朝,用蛮力將旧有的腐朽制度统统破坏,將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世家统统斩杀。 而他却给自己还愿了这么个东西,可以斩杀那亘古存在,存活於信仰之中的仙灵鬼神……倒是相得益彰呢! “哥哥?” 身边的小孩看著明辰的变化,似乎有些紧张。 她拽了拽明辰的衣摆,不住唤道。 明辰回神来,眼神好像又变成以前的样子了,他轻轻摸了摸小孩的脑袋问道:“怎么了?” “……” 小孩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明辰垂了垂眸,收了手中的小刀和软玉。 实验成功,到此为止。 他现在有点热,置身於烈焰火海中之中他的精神也有点疲惫。 那斩首的鬼神以后再说。 “公子,你没事吧?” 在天上侦察的小鸟也落到了明辰的跟前来,没了平素吵吵闹闹的调皮模样,只是一脸关切的看著明辰问道。 她是沐火而生的凤凰,对於火焰气息十分敏感。 刚刚她很清楚的感受到了,刚刚在明辰的身上好像有炽热的火焰在燃烧涌流,还有一股熟悉的感觉一闪而过。 明辰只是摇了摇头:“无妨!” 著眼於眼前,明辰微笑著朝著小孩问道:“累了?饿了?” 小孩很乖,一路走来就算是条件艰苦,也从来都没说过什么。 明辰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又时候还会戴上面具,换一张脸,跟明辰说说话。 带著小孩旅行,明辰还是蛮开心的。 小孩只是摇头。 “快了,再跑一段时间,就出关了。” “咱们就到喜州了。” “咱们去尝尝惊嵐联盟有什么好吃的!” 当初太子扣扣嗖嗖那镇翎关外的那三州之地,现在都已经被陈国送给了惊嵐联盟。 即便是陈国覆灭,也不能改变什么。 明辰看著远方的层峦山脉,眼中闪著光亮,似乎多了些期待。 不知那跨越海洋而来的国度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他们拥有火器的科技树攀到什么程度了? 不知道他们那被大海祝福的盟主,该是一怎样的美人呢? 令人期待! “公子公子,那些惊嵐联盟是海外的民族吧,你说他们会不会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眼见著明辰无碍,小鸟也放下心来。 听得明辰说起惊嵐联盟,似乎有想到了什么,小眼睛闪烁著光亮,似乎有些期待地朝著明辰问道。 不同的文化思想进行碰撞,交流才会有进步! 旅行这段时间,其实並没有多影响她的蘸豆学习。 在越阳城外的那一个月,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梧桐树外,旁人什么也感受不到,大和尚小和尚该干嘛干嘛。 梧桐树里,一切都由她掌控,小孩安安稳稳的睡觉,並不知道在神木另一个枝杈空间之中,正在进一场单对单的世纪之战。 没了凌玉在身边,扶摇现在也有些捉襟见肘,她感觉现在自己的蘸豆思想好像已经进入到瓶颈期了。 蘸豆这一路博大精深,只能自己去想、去做、去悟,小桃也不能在教给她什么了。 她听明辰说过,惊嵐联盟该是比之乾元要先进一些。 嗯,她对此也很好奇! 明辰:…… 看著小鸟这眼睛溜溜转的模样,就知道她没憋什么好屁! 他真的没想到,这倒霉蛋儿彻底放飞自我,不修法术,开始琢磨这些事情了。 她所说的新鲜玩意儿,显然也都是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他毫不怀疑,这货来到惊嵐联盟,第一件事肯定是要到那异域文化的青楼那里看看,倒不是为了偷窥別人蘸豆,而是瞧瞧有没有什么新鲜特別的装备。 不过惊嵐联盟再新鲜,能有他脑海里那些学习资料新鲜广博么? …… 明辰这边乘著白狼一路向北,带著小孩,逗著小鸟旅行。 但是与此同时,別的地方,可就不同了。 新乾元,时间已经渐渐开始步入夏天,暖和了起来。 东边这里一片混乱,战爭討伐,哀鸿遍野。 但是,萧歆玥主掌的新朝却是暗中猥琐发育,一片欣欣向荣。 和平便是王朝给百姓最大的保障。 火焰炽热的燃烧,小童在旁边奋力地鼓动著风箱。 军器局里,壮汉赤膊挥舞著铁锤,在烧红的胚子上敲敲打打,汗水恣意涌流。 忽而,微风吹过, 东边墙壁上高高掛起的一座小神像却是轻轻颤抖著。 “咔咔咔!” 伴隨著阵阵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响,竟是碎裂成了两半,化作了齏粉。 辛勤工作的铁匠刚举起铁锤,却乍然停在原地,整个人猛地打了个哆嗦。 莫名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样。 但这並不是坏事,仿佛是放下了一直以来自己背负的沉重麻袋,思想都为之轻灵自由了些。 不自觉地,他抬起头来,朝著东边墙壁看去。 打铁之人与火焰为伍,虽说並不是虔诚的信者,但多多少少都是对於与之生活息息相关的神灵有所期盼的。 他不知道这神灵是谁,叫什么名讳,只知道其是管火的。 偶尔做活,不自觉的时候也会祈祷神灵保佑,他们可以一切顺利。 这种事情,寧信其有不信其无,做了总没坏处。 而今天似乎发生了什么怪事,昔日供奉的那神像,竟然是坏了,碎了…… “大富,那东西,怎么回事?” 他停下了手中的火,拍了拍身边干活的小童,指著那碎裂的神像问道。 “啊?” “师父,什么?” “我不知道啊!” 小童停下了手中的事,顺著师父指的方向看去,似乎有些迷茫。 老带新,拜师学艺,这也是新朝工匠制度的新措施之一,更加规范化了一些。师父要认真教徒弟,同时徒弟也要回报师父,將精华保留了,摒弃了民间师徒文化的一些糟粕。 “哦。” “兴许是谁干活一不小心给打坏了。” “一会儿你找人把它清理了吧。” “这是什么神来著?算了……不管是什么,总之都碎了,留在这里也是不吉利。” 师父都云里雾里,小童自然就更不知晓了。 他只是认真的点头道:“哦……好!师父,我马上就去做!” 而类似的事情,还在大陆各个角落,各个国家的铁匠铺、陶瓷烧窑、酒楼伙房……接连发生。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轻飘飘的抹除了。 分明该是一高高在上,掌控天地伟力的存在,但是消失的却又如此不起眼,简单干脆。 …… (本章完) 第234章 一举多得 第233章 一举多得 “你们这群畜生!血衣军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爷,我们家祖上都是平民啊!我们家没人当官啊!” “官爷,老儿这些东西都是勤勤恳恳攒下来的啊!” “放开我!放开我!” …… 越阳城,和煦温柔的太阳在夜晚降临。 隨后却是血衣军攻破城门,入主京城。 人们战战兢兢地等待著,只希望新王不要苛待他们。 快些平静下来吧。 无论谁当王都无所谓,只求莫要再起杀伐了。 安安稳稳的和平度日。 只是……天不遂人愿。 短暂的沉寂之后,血雨腥风却渐渐拉开了帷幕。 血鬼是乱国,並非救国。 齐皇汪槐进京刚刚坐上了那所有人都追求的高高在上的位置,所下第一道詔令,便是彻底斩杀京都所有的官宦权贵。 不管有罪无罪,只要是权贵便杀。 贵者即是罪。 这是他起事时,便向天下宣告的事情,向血衣军承诺的事情,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整个越阳城一片混乱,无数血衣军的士兵在街道上游行乱窜。 按著权贵族谱抓人,抓到了人便送到城中广场登记行刑。 如有阻碍者,如有拦路者……照杀不误。 短短三日,血洒越阳青石地板,浓郁的血气挥之不去,尸首遍地,狰狞的头颅堆满街道。 哀嚎惨叫,哭诉请求,不绝於耳。 杀戮、掠夺、混乱……便是这数百年繁华之都的主旋律。 阴云笼罩越阳,旧朝顛覆之后,迎来的又是崭新的地狱。 野马失了掌控他的韁绳。 汪槐隨著自己的志愿意念,选择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恣意驰骋。 肆无忌惮的血衣军们,在政令加持的情况下,亦是放大了无数倍自己的慾念。 贏家通吃,胜利者享受一切,理应拥有主宰一切的权力。 在他们的眼中看来,天地已然倒转,他们现在是更尊贵之人,越阳城的这些人跟他们的下人、猪玀……並无区別。 天然就分出等级来。 他们这一路杀来,九死一生,就是为了这一天,也该是享受享受了。 慾念掌控大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汪槐上面的政令是斩杀权贵,不可骚扰百姓。 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人们总会找到漏洞,去將一切调整成有利於他们的模样。 遇见美貌的姑娘,那定然是权贵安排的跑出来逃命的子女,否则怎生得如此貌美娇俏? 见到了装潢不错的宅院,想来是与官家勾结,定然藏了不少財宝,普通百姓都吃不饱饭了,如何能住这样的院子? 帽子先扣到头上,便是罪了? 罪人没有人权,予取予求。 若是反抗的话,那就更不需要证据了! 人性最纯粹的恶没有半分的限制,尽情的在这座繁华的城市之中释放。 越阳城的人们在经歷著比之血衣军一路闯来劫掠三天的城市更加恐怖的浩劫,血雨腥风瀰漫,哀嚎之声不绝於耳。 明辰说过很多次了,汪槐的律法是很有问题的,惩戒和监管都不足。 越是从草根之中崛起的人们,在经歷了身份地位的巨大转折之后越是容易迷失在欲望之中失了本心,更需要严苛的律法,严谨的政令去管理和约束。 这个问题在汪槐心血来潮时进行一定的缝缝补补,但是总归是有漏洞。 这也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 而一切的缘由,却是在那高高在上的皇城之中。 养心殿里,经歷了王权再度易位,物是人非。 “兄长,此事该徐徐图之,怎能如此鲁莽啊?!” “你看看,整个越阳城都乱成什么样了?” 一面容瘦削的书生疾步闯进了养心殿来,他著一袭青衫,儒生打扮,全然没有半点血衣军该有的草莽杀气。 他是如今为数不多存活下来的旧国官员。 柳望,也是汪柳。 从一开始,他就不算是旧国的官员。 血衣军帝王的亲弟弟,自然也无人敢找他的麻烦。 经歷了乾元、陈国到如今血衣军入城依旧保持安好,自是有著属於他的智慧的。 而此刻,他也是眉头紧锁,全然不顾及眼前这人便是如今大齐最为尊贵的领袖。 在越阳为官的这些日子,他步步高升,在朝堂上勾心斗角,如履薄冰。 整个人也在快速成长,变得更加成熟,也更聪慧。 血衣军就是打著覆灭旧朝,杀尽天下吸血虫的旗號起事的,如今入了京城,理所应当要发泄这些鬱结之气。 他也理解。 但是,是否有些矫枉过正了? 一刀切的做法是不可取的! 这事应该徐徐图之,谨慎行事,怎可如此粗横野蛮?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他们这些义军,现在跟土匪有什么分別? 打江山很难,但是守住江山更难! 兄长此举无异於是將前途断送,以后又该怎么办? 如何管理著偌大的江山,百姓如何看待他们? “弟……你成熟了……长大了……” 在他的对面,却是一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 汪槐终於是卸去了戎装,换了一身宽鬆的衣袍。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了,他终於从军阵之中下来了。 一身凛冽的煞气,似乎也隨之退散了些。 此时此刻,他坐在养心殿,坐在歷来皇帝办公的地方,適应著自己崭新的身份。 现在他是君王,看得汪柳如此不知礼节地闯来,一脸焦急的模样,他並不生气,反倒是平静的笑著,轻声感慨著。 也就两年的时间,当初那身形纤弱的弟弟,现在却已然是个气宇轩昂的文生了。 “兄长,我来此不是跟你说这个的!” 汪柳摇头,朝著汪槐说道:“此事急不得!再这样下去,要出问题的!” “我给你擬一份名单,越阳城是有些贤良之人的!不可一棒子打死啊!” 血衣军怎么变成这样了? 汪槐在越阳这段时间,不曾见过血衣军的变化。 在他印象里,血衣军还是那群揭竿而起,奋勇反抗的义士。 而现在街道上流窜的这些匪徒……只令他感到陌生。 这些人日后会因为功勋而坐上高位,辅佐汪槐管理国家。 这怎么行呢? 一眼见底,他们这些人跟过去的那些欺压百姓,吸血国家的权贵有何分別? 不过是新的轮迴罢了! 汪柳本就是个聪明机灵之人,在朝堂上呆了这么久,也算是拓宽了自己的眼界。 不断成长,有所见地。 他看的出,血衣军正在走向一个非常危险的未来。 汪槐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柳弟,徐徐图之,是要给这些人时间,去转移財產,去逃走么?” “怎么会?” “血衣军的名头本来就是这样的,越阳城的人怕我们,虚偽的搞那些事情,没什么意义。” “歷史永远都不会记载我们是什么仁义之师。” “权贵世家从全国抽取资源来,供给他们优渥的生活。” “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过的富足安康,或多或少也都跟权贵有所牵连,喝著他们指缝露出来的蜜水,死了也就死了。” 汪柳浑身一怔,瞪大了眼睛,看著汪槐,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这……兄长!” “这根本就是歪理邪说!” 他的兄长不是这样的人吶! 怎得……如同那血衣军一般,变化如此之大? 见得弟弟如此陌生的眼神,汪槐晃了晃身子,终是嘆了一声。 指了指一边的桌子:“坐下,我们好好说,如何?” 汪柳看了眼汪槐,也冷静下来,应了声,坐到了一边去。 王的位置很高,很远,很孤单。 野心恣意生长的同时,汪柳的眼神也令汪槐有些难过。 他不愿自己一人独行,只是轻声说道:“柳弟,这话哥也就跟你说了,出了这个门,就要把它烂到肚子里。” “好。” “咱们贏了,但是人太多了,吃的太多了,要的太多了。” “陈国的国库空空如也,粮食、钱財……从哪来?” 看似百万雄兵风光无限,实则后勤和奖赏制度已经接近崩盘。 汪槐站在最高处,可以清晰的感受得到迎面吹来的冷风,愈发危险。 “只能抢,刻不容缓。” “那些权贵必须死,马上死。这些家族根深蒂固,几百年来的积蓄震撼世人,这都会成为我们的养料。” 坐的位置越高,所需要考量的事情就越多。 汪柳只看到了京都混乱的表面,却不曾考虑过血衣军的现状。 兄长是战场上廝杀的王者,一身粗野草莽之气。 即便是说心里话,说的也是杀气腾腾,一脸刚硬。 汪柳也理解他的难处,但还是说道:“可是太乱了,兄长你没看到,那些士兵简直就是肆意妄为!” “许多无辜之人都被牵扯进来了,许多士兵打著你的旗號,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这样下去,越阳就乱了,就完了!” 汪槐摇了摇头:“我知道!” 他很早就知道,血衣军变了味道,他很早就知道许多人並不遵守他的命令。 或者说,偷换概念,阳奉阴违。 “但是,他们是有功之人,他们为我们在战场上拼杀,建立功勋。” 这些狰狞抢掠的土匪,同样也是战场上奋勇廝杀的战士。 二者並没有衝突。 欲望促使著他们勇武,欲望也引诱著他们享受和墮落。 “这……” 兄长难道是在为这些人开脱? 土匪当家护短小弟? 帝王怎可如此? 汪柳刚想辩驳什么,汪槐又说道:“他们建立了功勋,会得到封赏,甚至在我们的朝廷上为官,管理天下。” “这不行!兄长,他们跟那些蛀虫有什么分別?他们只是会在战场上杀人而已!” “那他们的功勋怎么办?朕是答应了他们封赏的!单单是这些封赏,就足够抽乾新朝所有的財產,所有的官位了!” “这……” 这是汪槐第一次在汪柳面前以皇帝的『朕』自称,有些尊贵,亦有些冷漠。 胜利之后的利益分配,这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 是血衣军胜利以后,需要面对的第一个问题。 不知怎得,汪柳感觉汪槐所说的话,似乎並不是在为那些恣意妄为的兵士开脱解释,而是……再找一个理由。 汪柳一时间愣在原地,似乎想到了什么。 “当初起事时,朕承诺了战士们许多东西,但现在……” 汪槐也似乎在回答他一般,话锋一转:“朕现在不想给了,不想这些人再坐上高位,你说我该如何?” 如何不给? 犯错! 建功自然要赏,犯错那就要罚。 处罚可以抵消功勋,处罚可以处决冗余。 不听王命者,该罚! 烧杀抢掠欺凌百姓者,该罚! 偷奸耍滑作奸犯科者,该罚! …… 这次在大街上抓人,行刑的部队,领导的领袖……都是汪槐精挑细选出来的。 真正精锐的部队,忠诚的下属……他都好好约束著。 甚至令他们混在其中,站在一边,观察和记录。 有些人是註定要犯错之人,註定难堪大用之人,携著战斗的功劳登上了高位,只会带来灾难。 功劳携著他们到了不適合他们的位置,那么迎接他们的並不是大富大贵,而是死亡。 最为激烈的战斗之后,这片国度已经没有適合他们生存的土壤了。 张伯兴事件,明辰来了一趟之后。 这是一路走来,汪槐都在思考的事情。 而眼下的这一切,便是他给出的解决方案。 “这……” 汪柳是个聪明人,汪槐並不需要把事情说透,只需要一个情绪的变化,表达自己的態度,他就能猜到兄长的想法。 原来,兄长早就知道血衣军的变化。 原来,一直以来在第一层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汪柳怔怔地看著大兄,看著这一脸冷漠的王者,也觉得对方有些陌生。 不过,这次的陌生,却是跟刚刚的印象並不相同。 他的兄长,渐渐不再像是一个义勇的豪杰了,更像是一个冷漠的君王。 狡兔死,走狗烹。 这样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这似乎是君王的必经之路。 汪柳从来都不曾想过,当初起事时那个意气风发,为所有人尊敬仰慕的兄长、英雄豪杰,最后会走出这么一条路来,做出这样的决策。 放任这些士兵去烧杀掳掠,放任他们被欲望控制,恣意妄为。 在他们行將癲狂之际,却是已然到了亡命之时。 功勋隨著放纵被消磨,灭杀他们的屠刀也握在了君王的手中。 让他们去吸收百姓们的怨念,然后再用他们的命去平息百姓们的怨恨。 杀掉所有敌对的权贵世家,吸收他们所积累的財富,甚至抢夺平民百姓,將这些金银钱粮资源充入国库。 到最后,丟弃这些屠刀,以罪名论处,抹除承诺的功勋,空余出来管理的位置,顺便勉强清洗一些身上的污秽。 这是汪槐能想到的一举多得的危险之策。 他在赌自己在血衣军中的威望足够他进行这一场清洗活动。 汪柳晃了晃身子,他这才看到了兄长乌黑的眼圈,看到了对方满是血丝的双眼。 他知道汪槐同样不容易,他对於刚刚自己所说的话有些后悔。 他看著汪槐,只是轻声道:“兄长,太危险了!” “你太著急了!” 累累罪行能靠惩戒罪犯来抹除吗? 风评能有所好转吗? 己方阵营不会因为大肆抹除功勋,杀戮功臣而生出动盪吗? 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 这才刚刚灭了陈国,就这么著急鸟尽弓藏? 既然有这个心,不妨静下心来慢慢减除不好吗? 汪槐的想法看似一举多得,行动也符合道理,实则是在钢丝上跳舞。 他们的敌人还有很多,东边蜗居在慎江以西蓄势待发的新乾元。 北边狡猾的惊嵐联盟和剽悍的北烈。 国家千疮百孔,內外交困。 稍有不慎,这刚刚建立起的偌大帝国,便会在顷刻之间如山崩一般倒坍。 “不急,再没有机会了。” 汪槐见弟弟似乎终於理解自己了,他舔了舔乾燥嘴唇,轻轻笑了笑:“柳弟,朕……也是第一次做王。” “我就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 做起来远远比凭空想像要困难千百万倍。 汪槐承认自己是有局限的。 他不是明辰,没有那么多的游刃有余,也没有那么高的思想境界,没那么多见地和手段。 摸著石头过河,他只能给出这样的解决方案了。 他只是不甘心! 明辰当初在逍遥城的时候,就表达了不看好血衣军未来的意思。 现在看来,確实如此。 千疮百孔的国家已经没办法再兴兵伐,去一鼓作气斩落新乾元和北境的敌国了。 现在必须休养生息,同时也需要解决自己的內部问题。 这条路太难太难了! 但汪槐不想命运就此终结! 无论如何,就算是走上最为危险,万劫不復的道路。 他都要试上一试。 他是皇帝,是最高领袖,他的心不改变,他不相信自己建立不了一个光明而又乾净的王朝。 “大哥……” “如有什么事,还望跟我说说,我与你一同承担。” 君王有些时候並不是人人寻求享受的高位。 而是一沉重的枷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汪柳知道兄长现在背负著怎样的压力,他有些心疼地看著对方。 汪槐洒然一笑,所有情绪尽收眼底:“嘿,柳弟,如今大哥也攻进京都了。” “安稳下来了,你在这里这么久,没遇上个心仪的姑娘?” “你岁数也不小了,也该成家立业了!” “要不大哥帮你说道说道。” “长兄如父,你该听我的。” 汪柳:…… 有的时候,明辰都觉得,汪槐兴许是什么村口碎嘴热心大妈媒婆转世。 冷漠的君王,似乎又变成了亲切的兄长,充满人情味。 兴许在和平年代,不打仗,不起事。 这人就只是个在村口晃悠,喜欢碎嘴八卦的热心肠大哥吧。 …… “报!” “陛下,越阳来报!” 季取,某人离开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女帝陛下似乎愈发威严,愈发冷漠,愈发生人勿近了。 整个人就是一台工作机器,输入指令便自动处理政事。 朝堂上的百官都有些战战兢兢的,说话都有些紧张,生怕哪句话惹了陛下生气。 秘卫传来情报,她接过,隨意看了两眼。 旋即,却是难见的脸色变幻了些。 越阳城破,陈国灭亡。 董贼身死,血衣入城。 血衣军大肆屠杀越阳城內权贵世家,越阳城一片混乱。 一切都是在预想之中的事情,但是真的见到了,还是不免为之愣神了一下。 越阳城这座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终於还是被攻破了。 逆贼窃取的国家,也终归是亡了。 血衣军当真是一群可怕的军队。 明辰亲手造出了这么一群怪物。 日后,乾元也势必与这些怪物有一场战爭。 决定他们未来的战爭。 这天下,终归还是遂了某人的愿。 真正的怪物,算计人心的谋者,將时代都改换成了他所需要的样子。 血衣军,新乾元……某人亲手种下的两颗种子,现在蓬勃生长,成了支撑国家最大的两棵参天大树。 所有与他敌对的存在,都已经湮没在了歷史之中。 苟东西啊!你定然也是去越阳城了吧?! 算算时间,凭藉著明辰的手段,他定然是可以去到战场去观战的。 她垂了垂眸,手掌无意识的摩挲著信纸,轻声呢喃著:“明辰……” 离家这么久了,也不知捎个信儿回来! 你不会是看那血衣军势大,看那血衣战士驍勇善战,悍不畏死。 转头就去投了你的兄长了吧?! 萧歆玥清楚这都是不可能的。 但还是没来由的,生出了这些婆婆妈妈的情感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下人的求见传声。 萧歆玥回神来,甩去了思绪,令对方进来。 总管新朝异人修者的道化总督计文跨步走来,拿著一块玉牌,交予了萧歆玥,低头报告道:“陛下,有一和尚手持靖安侯的信物,请求见您一面。” “哦?!” 软玉入手,龙飞凤舞的『靖安』纹路触手格外明显。 萧歆玥熟悉的紧,毕竟这是她发的。 终於听得那魂牵梦绕的恶人的消息,她不自觉地扬了扬眉毛,露出喜意来:“好!宣他进来!” (本章完) 第235章 有缘酒 第234章 有缘酒 “快到夏天咯~” “叔儿,咱们的机会到了!入关!” “哈哈哈,陈国都亡了,咱们的盟约可就不守了!” “让郑白灵领军八千南下,我要乾元三座命关。” …… “啊啊~” 海边,阳光明媚,映照在沙滩上,反射出星光点点。 巨大的船只扬起风帆,驶向远方,海浪翻滚,海鸥在天空盘旋。 一切安静而又祥和。 女子甩了甩长发,面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来,朝著跟前的老者说道。 她眼前是辽阔无际的大海,脑海中想的却是那千里之外的天下。 她扬了扬眉毛,娇俏的面庞似是多了几分骄傲来:“嘻嘻,北烈那群莽夫打架打了三年都没能拿下乾元三关,现在可就要被我们拿下了。” 风华绝代,张扬洒脱。 惊嵐联盟在群岛上的另一个名字叫自由联盟。 而他们的盟主,便是那最为自由的鯨鯊,尽情在大海之中遨游。 充当侍卫的健壮老头儿一愣,有些奇怪:“啊?这……盟主,为何?” 这还什么消息都没收到呢! 陈国和血衣军的仗还没打完呢! 盟主从哪得到的情报? 这怎么冷不丁的就要出兵了? 然而就在这时,话音刚落,传讯的士兵却从外面跑来,高声喊道:“报!” “盟主,南方传来的情报!” 洪凌霜看也没看,只是笑眯眯地朝著老臣陈君使了个眼色。 老头儿接过信纸,打开一看,却是愣了一下。 陈国亡了。 意料之內,情理之中。 根据先前的情报,那血衣军可是集结了近百万兵,都打到都城越阳了。 除非天降神罚,否则陈国无论如何也贏不了。 只是不想,盟主刚说,情报就来了。 这时机也太过於凑巧了。 浪翻涌,甩出的白沫在阳光的映照下泛著七彩的光亮。 洪凌霜隨意问道:“是什么事?” 陈君回道:“陈国亡了!” “嘿~我猜中咯~” 像是打牌打赌贏了一样,洪凌霜挥了挥拳头,笑容爽朗。 “赶紧派兵去吧!” “只需在关外朝著守军大喊,陈国已经灭亡,血衣军即將北上收拾他们这些残党。” “那些守军定然开门朝我们投降。” 国家亡了,就没有希望了。 死守的关隘不过就只是个空壳子罢了。 是被北上的血衣军清剿呢? 还是被眼前名声还算不错的京嵐联盟收编呢? 这个问题不难做抉择。 陈君皱了皱眉头,提点似的朝著洪凌霜说道:“可是……盟主,乾元那三关可是没有大河的啊!” 洪凌霜眯了眯眼睛,朝他反问道:“没水怎么了?没水我们就不能过了?非得在优势对战吗?我统一群岛的时候,都是在打优势局么?” 不过刚问完,她却是顿了顿:“额……还真是。” 陈君:…… 保守迂腐的老头说道:“万一血衣军再派大军北上,与我军开战怎么办?” “不可能!” 洪凌霜却是摇了摇头,乾脆说道:“你当那么多军队真是这么好养的么?” “血衣军再不休整,还要打仗的话,下一个死的就是那齐皇!” 眼见著说洪凌霜不听,陈君眼光闪烁,终是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盟主,占领三关,那可就是把南下的通路彻底封死了。” “若是之后北烈看著乾元內乱,想要出兵攻打,那我们岂不是要正面跟他碰上了?” “冶州三关无大河,我们不能及时撤走,岂不是要陷在这里?” 最一开始,他就不支持洪凌霜的入主大陆计划。 现在虽然一切顺利,都顺风顺水,但也不过是在大国夹缝之中生存罢了。 他们现在跨海而来的兵力根本比不上北烈这样的大国。 稍有不慎,那便是满盘皆输。 他觉得现在就挺好的,如果势头不对,可以隨时撤退。 “哼!” “明辰锁那北烈的国,他岂是那么容易调大军南下的?” 洪凌霜真的很不喜欢这个老头儿。 畏缩、胆小谨慎、处事面面俱到、谨小慎微。 並不是说他不好,但是跟她这一领袖的风格不搭。 “等他修好了渠,怎么也得过个几年!” “到时候他若真是派大军南下,那……” 她洒然一笑:“我们再跟他们联盟!” 陈君:…… 北烈可是暴脾气,他们现在跟北烈的关係可不太好。 况且这位盟主刚刚就眼睁睁的看著结盟的国家灭亡。 这个女人是最出色的外交家,这人所说的话,都是不能信的。 她在国家之间跳跃玩闹。 结盟、宣战……玩弄信用,所有的关係都是为了利益而存在,在某个重要的时机便会相互转换。 当初她在群岛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 偏偏,傍依著时势和利害,那些领袖梟雄也总会遂了她的意。 “我的惊嵐大炮可不是吃素的!” “北帝粗中有细,是个聪明人,他图谋的是天下,当初他们已经在三关上死了太多人了,他会愿意跟我联合的。” “我们友好相处,我给他让路放行,甚至还能帮他作战,这样不好么?” “实在不行,谈好价钱,我们甚至可以把三关都卖给他们!” 让这些势力彼此消磨战爭,再好不过了! 女子眼睛亮晶晶的,朝他笑道:“联合之后,我们还可以跟北烈在通商。” 她太聪明了,她是这天下的精算师,她的这双眼睛,可以看透眼前最高的利益,抓住最好的时机。 她趋利避害的能力已经点到了天板。 陈君:…… “可是……这有什么必要吗?” “若是血衣军、乾元和北烈他们夹击我们,该怎么办?” 占了又守不住,白白承担风险。 这盟主实在是太能折腾了,在大国夹缝之中,搅屎棍似的到处煽风点火。 老头儿老了,不喜欢风险,还是希望联盟能安稳些。 “怎么没必要?!” “中原人真奇怪,领土有那么重要么?占不住就丟了,以后有机会再占回来便可!你也被他们传染了?” “重要的,不该是领土上的百姓和资源么?” “那些豪杰雄主喜欢打仗,喜欢占领土地,就让他们打,让他们占去罢!” “关內有不少难民呢!” “让他们迁到我们的领土上来,给他们饭吃,让他们为我们工作!” “我还派人勘测过关內的土地,已经找到了好几个矿场,占领之后接著就派人去开採。” “叔儿,你忘了我们入主中原以来,攫取了多少財富么?” “有些东西中原人现在根本就不知道价值!都给我买,给我挖!” “低买高卖不懂么?现在的乾元三关就是最低价!” “再也找不到一个更好的机会,破三关,入乾元了。” 这个老头儿办事能力是有,但太保守了,真的跟她没有共同语言! 群岛那些人肌肉都练进脑子里去了,连个像样的出谋划策的大臣都搜罗不出来。 洪凌霜感觉自己寂寞的很。 “可……” 老头儿还想在说什么。 “砰!” 就在这时,火药炸响,陈君猛地一哆嗦止住了言语。 身边的沙滩忽而被打了一个孔洞。烟气环绕之间,美人的身形有些朦朧。 “叔儿,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 “別婆婆妈妈的,那么多废话!” 笨蛋就是笨蛋! 永远都看不清人性的本质。 洪凌霜现在放弃了跟老头儿沟通,让他顺应自己的脑迴路了。 还是冷酷的命令好。 “……” 这祖宗又不耐烦了。 老头儿扯了扯嘴角,还是应了下来:“是!” “对了!” 老头儿刚准备走,洪凌霜又喊了他一声:“这几天不用来找我了,我要去玩玩,小事儿你看著处理就行!” 这是惊嵐联盟不同於其他国家的地方。 国君是个跳脱自由之人,不怕危险,喜欢出门閒逛,去赌场赌钱,去娱乐场所听曲儿。 她不会被锁在办公室里。日常琐事都由各个臣子处理,整个联盟国家的运营体制相当鬆散,法律法规也都制定的相当简单。 只在关键大方向和关键决策上,由洪凌霜掌舵。 这事儿也就洪凌霜能干,先前和平时期的盟主也没有她这样的。 因为太聪明了,旁人糊弄不了她。 若是有人偷奸耍滑,包藏祸心最好不要被她看出来,否则的话她养的鱼儿就有饭吃了。 她的思想更贴近於小国寡民,无为而治。 群岛的状態適合她,但若是来到了大陆,兴许也就不一样了。 当然,洪凌霜並不知道这一点。 “额……” 陈君扯了扯嘴角,应了下来:“是!” 陈君离去,一切又恢復平静。 洪凌霜抬首看了眼远方辽阔无垠的大海,飞舞的海鸥,轻轻出了口气。 “自由一些,不好么?” 这片土地上,无论是百姓平民,还是掌权者领袖……都背上了沉重的枷锁,飞不上蓝天。 说起来……那靖安侯是不是该来了啊? 他说了今年会来,这都过去半年了,总不会放她的鸽子吧? 这样的人行事大胆,天马行空难以捉摸。 可是比之那顽固笨蛋老头儿要有趣太多了。 洪凌霜很期待跟那传说之中的靖安侯见的这一面。 只是期待,这位英雄的器量可莫要让她失望。 …… “咱们去关外吧!” “兴许过不了多久,血衣军就来了。” “苏將军已经率军投降惊嵐联盟了!咱们现在已经归惊嵐联盟管了。” “我听说,关外其实过的挺好的。” “惊嵐联盟都给人发食物呢!” …… 而那聪明伶俐的盟主心心念念之人呢? 陈国兵败亡国,越阳城被占领。 北境人们忧心忡忡。 果然也不出洪凌霜所料,惊嵐联盟大军奔袭而来,还没说两句话呢,北境守军接著就投降了。 不费一兵一卒,便是攻进了北烈耗时三年,耗费无数兵卒都没有打进的土地。 衣著破落的人们看著张贴的告示议论纷纷。 却是没有注意,一穿著气质跟这土地格格不入之人飘然路过。 “这盟主是个timing侠啊!” 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乾元北境三关焕然一新,已然是换了一批人驻守了。 明辰看著关隘城墙上那些精气神十足的惊嵐联盟士兵,也不住垂眸感慨了一声。 惊嵐联盟的士兵穿著甲冑样式跟中原不同,一眼就能看出差別来。 一半用火器,一半则是用的弓箭和枪盾,城墙上还放著几门大炮。 秩序井然,训练有素。 战斗力应该不错,若是强攻的话,是会吃大亏的。 乾元北境这三关之地可以说是中原最重要的战略要地了。 这位领袖的探寻机会的眼光,利益精算的敏锐嗅觉见之令人惊嘆。 换做明辰,也会做同样的决策。 说实话,让明辰统御惊嵐联盟的这些人,都不会做的比这位未曾谋面的盟主更好了。 歷史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舞台。 江山代有才人出,天下英雄也不可小覷。 那天才绝艷的盟主期待跟明辰见面的同时,明辰倒是也挺期待见见这位大海祝福的美人的。 他看著士兵们手中黑洞洞的火器和那城墙上的大炮,眼光闪烁,轻轻搓了搓小鸟的脑袋:“扶摇,晚上的时候,拿他们几杆火器和大炮,咱们带回去研究研究。” 来都来了。 科学无国界,集思广益,才能共同共同进步嘛! 读书人的事情,怎们能叫偷呢? “啊?哦,好呀!” 小鸟也自是听明辰的话,乖巧应下。 不过,她的目光却是並没有落在明辰的身上,而是看向了远方。 她是妖怪,是鸟儿。 刚刚还在天空中盘旋,即便是明辰的目力比之普通人要优秀很多,也是比不了她的。 她似乎看到了什么特別的存在。 “怎么了?” 朝夕相处这么久,明辰自是了解小鸟的。 对方稍稍有些不同,他便可察觉出来。 “公子……北方,似乎有个特別的存在。” “哦?” 明辰闻言眯了眯眼睛,仙玉录和小旗子同时出现在了手中。 下一瞬, 清朗的语声忽而在耳边响起:“兄台,在下是北方远途而来的旅者。” “天气炎热,口乾舌燥。” “阳气太盛,本不该出门,但我观兄台,气宇轩昂、神采飞扬,定然非常人,特来结交一番,可否借一口水喝?” 明辰猛地回首来,不知何时,一青年男子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容顏倒是称得上俊秀,双眸並不明亮,有些灰濛濛的,面色惨白,穿著一身血红色的衣服,穹顶艷阳高照但却打著一把红伞,气质有些诡异。 仿佛就在眼前,又仿佛在千里之外。 很奇怪的是,他跟明辰都是与周遭普通人格格不入的气质装扮。 但却似乎並无人可以看到他。 小鸟一滯,猛地转过头来,一脸戒备的看著这人。 人影幻化,气质清冷的青衣女子手执枯叶长剑,守护在明辰的旁边,同样面色沉著。 小孩倒是一如既往,呆呆愣愣,似乎对於这突然来的人浑然不在意。 这前来搭话的怪人只是饶有兴致地看了眼龙怜手中的枯叶剑,倒是並没有什么所谓的,还是將目光看向明辰,似乎在等待著他的回话。 现在没有军队。 明辰孤身一人往北境旅行,对话的机会太多了。 明辰对此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了。 他伸出手来,按住了龙怜的手腕。 旋即朝著来人笑道:“水是没有,但有酒,越喝越渴,你要喝吗?” 那人也笑了笑,只是隨手朝著地上一指。 这黄土的街道上,便是多了一副小桌和两个蒲团,桌上摆了两个酒杯和一个酒壶。 大剌剌的在道路正中,看上去有些诡异,但周遭却始终无人注意。 他伸出手掌来,朝著明辰邀请道:“请!” “好酒!好酒,在下可是好多年不曾喝过这般美酒了。” 分明是以口渴为由开始的话题,这穿著血衣的怪人却绝口不提。 只是喝著明辰的酒,面上多了几分陶醉之色来。 明辰与他对坐,客气道:“不过是人间凡酒罢了,兄台可是谬讚了。” “欸~” “兄台这话可是错了,饮酒饮酒,酒味只占饮酒之乐三成,其余七成,却是在乎於饮酒之人。” 这人细眯著眼睛,笑道:“故酒逢知己千杯少。” 当真是会说话的很。 “对!” 明辰將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兄台言之在理,倒是辰狭隘了。” 这怪人摆了摆手,並无多言,只是饮酒。 二人以酒为话题的引子开始,开始天南海北閒聊,好像真的如同和平时代时京城的那些文生墨客一般,指点江山,喝酒閒话。 始终不曾著眼於眼前,聊起现实,聊起二人结识的缘由。 对方不说,明辰亦不问。 时间缓缓流逝,明辰的酒见了底。 对面的那青年丝毫不醉,面色也不变,一如既往的苍白。 指著酒杯,朝著明辰道:“兄台,说起这酒,我听闻一故事,不知你可曾听过?” 明辰挑了挑眉,顺著他道:“哦?莫兄请讲。” 酒桌上一番笑谈之后,二人也互换了姓名。 对方的名字有些奇怪,叫莫喜乐。 莫喜乐摸著酒杯,说道:“传闻两千年前,夏国时期,夏皇派一將军出国打仗,攻城略地。” “將军驍勇善战,兵出奇谋,攻城略地,打下了不少领土,深得夏皇赏识。” “只是在这战爭之中,这將军手下的一员兵卒衝撞了另外一位夏皇派出敌国的使臣,这使臣深得夏皇宠信。兵卒並不知晓那是自己人,粗蛮无礼,被使臣打断四肢扣下。” “將军得知此事后,亲自到那使臣府中见面。” “二人分不出你对我错来,只字不谈,只是饮酒,酒喝了三天三夜。” “这时將军说起缘由,那使臣只摆了摆手,笑道;『若无此时,若无此人,何来你我此见之缘?』二人哈哈大笑,互为知己。使臣也施妙法治好了士兵,將其还与了將军。” “自此以后,这传说流传了下来,在北烈万重山下还有种酒,就叫『有缘酒』,究其根底典故,便是出自这里。” “哦?是吗?” “哈哈哈……” 明辰闻言笑呵呵地夸讚道:“莫兄走南闯北,当真是见识广博。可曾喝过那有缘酒?” 莫喜乐点头:“自是喝过!” 明辰又问道:“味道如何?” “说不出。” 明辰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朝著莫喜乐笑道:“可是跟我这酒一样?实不相瞒,莫兄,我这酒,便是有缘酒!” 莫喜乐闻言也是笑了:“哈哈哈!对,就是这个味道,跟在下喝过的一模一样。” 他举起酒杯来,朝著明辰说道:“来!干!” “近日得此缘由结交相见,可是全了我们二人之缘法。” 明辰朝著对方举起酒杯来:“干!” 二人相视一笑。 下一瞬,穹顶的乌云忽而遮蔽了明媚的天空。 似乎是玻璃破碎了一般,风儿似乎都真实了些。 伴隨著最后的一滴酒饮下,酒杯、酒桌……隨著风儿化作了飞灰,消失不见。 莫喜乐静静的看著明辰,身上血红的衣袍渐渐褪色,手中的遮阳伞不见踪影。 苍白的面容渐渐变得枯黄,俊朗的面容一点点失去养分,皮肤渐渐乾瘪,头髮从乌黑变作银白。 面容一点点幻化,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明辰认得这人。 “是你……明辰?!” 怪异青年和煦的笑脸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满面震撼的老脸。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越阳城, “嗯?” 牢房门前的士兵猛地打了个哆嗦,从短暂的打盹之中清醒过来。 精神有些恍惚,打了个哈欠,揉搓了一下双眼,转而朝著牢房之中看去。 陛下只安排给了他一件事做。 那就是看好了陈国自縊而死的君王,董正宏的遗体。 总归是个皇帝,尸体也不能隨隨便便就丟在一边,草草了事。 然而,待得他视线清明,看得眼前的一切时,却是瞪大了眼睛,整个人猛地清醒了。 但见本该在白布上安稳躺著的那个老头儿,此时此刻,却是没了踪影。 白床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打了个盹儿而已,怎么回事? 不喜不乐,便是嗔恨。 (本章完) 第236章 解释权归於说者 第235章 解释权归於说者 “明辰?!” 惊呼声忽而在街道上传来,引得过路的人们不住投来些目光。 俊逸的公子与满头银髮的老翁对峙。 “董大人,好久不见,別来无恙啊!” 不愧是冥土之上扛把子的选手,这术法手段当真玄奇。 莫喜乐退去之后。 一切全都回归真实了。 明辰笑眯眯地朝著这看上去有些狼狈的老头拱了拱手。 上次明辰见他,好像还是在朝堂上,针锋相对之时。 那时这老头儿微风满面,意气风发。 却是不像现在这般,鬚髮斑白,老態龙钟,面上颳了三道血痕,看上去不像是王者,更像是个颓丧老头。 身上的龙袍早已被褪去,只剩下了一袭內衬的白衣,身上还有些腥臊臭味。 董正宏。 可以说是这一年来,整个东部乾元念叨最多的名字了。 曾经的內阁首辅,位高权重的大臣。 到率军闯进皇宫,扶庸主登位,挟天子以令天下的奸臣。 再到三辞三让,亡国改姓,窃取天下,登临至尊之位。 一步一步,处心积虑,谋算至深,取得了那最高的位置。 而现在,大梦一场,皆是空。 此人是忠是奸,是好是坏,暂且不论。 但凭他在那你爭我夺尔虞我诈的朝堂上坐上高位,乃至於看清形势,抓住时机,窃得一国……这都是需要魄力和手段的。 確实是一人物,不是你行就可以你上的。 不过临了……也就是歷史的牺牲品罢了。 “明辰……这……” 他怎么会遇上明辰呢? 董正宏此刻也有些懵逼了。 明辰杀了他的儿子,有不共戴天之仇。 但是,现在显然仇恨並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毕竟就算是他儿子活到了现在,也难逃一死的命运。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血衣军攻进了越阳城,一切都结束了。 恐惧、紧张、害怕、绝望……各种各样的情绪在他的心头交织,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精神。 三尺白綾悬於大殿之上,了却了此生。 本该是魂归冥土,然而浑浑噩噩。 再度清醒来,眼前却是这始终拿捏不住,看不透的年轻人。 这是冥土么? 明辰也死了? “董大人,你还没死,我也没死!” 明辰並没有什么尊老爱幼的情节,看著迷茫的老头儿似乎能猜到他心中所想。 “这里不熟悉吗?” 他这张嘴也是损得很,挑拣起了当年他们的过节:“也是……兴许你都没走出过京城呢!你儿子当年走过这里,这里该是乾元的岬跃关!” “没死啊……” 董正宏怔怔地站在原地。 人在失去一切的时候,要么会精神崩溃,要么有所顿悟。 站的位置越高,拥有的越多,越会如此。 明辰饶有兴致地看著这老头儿,朝他说著现在的形势:“你的陈国已经亡了,这里的土地也都归惊嵐联盟了。” “亡了……亡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 现在,董正宏就跟个普通的老头没什么分別。 忽而,老者笑了起来,语声从一开始的虚弱,渐渐变得愈发狂躁,愈发狰狞,愈发尖锐。 整个人都如痴如魔。 而癲狂之际,紧接著,他却又恢復平静,浑浊的老眼静静的看著明辰:“明辰,你想怎样处置老夫?” 老头儿死过一次了。 蹉跎一生,直到现在,一无所有。 金银財宝,皇权地位,家族子嗣……统统在一朝之间覆灭。 死了、活著,对他来说都已经没了意义。 身体垂垂老矣,他也生不出东山再起的勇气了。 如今落到了明辰的手里,对方怎样处置他,他也都可以接受。 明辰却是耸了耸肩:“董大人位高权重,辰不过是一黄口小儿,可没资格处置您吶~” 说到底,针对明辰个人而言。 董正宏跟他其实没什么直接的仇恨。 他属於得了便宜的一方。 杀了人家儿子,还间接亡了一国,借著董正宏和汪槐的手,彻底斩断了旧朝腐朽。 自始至终,董正宏都没有危害明辰什么。 唯一有些不爽的,大概就是这老头儿促进了萧正阳的死亡。 明辰跟萧正阳的关係不错,也算知己。 不过那病太子本就生存意志不高,踩在生与死边界的线上,董正宏不动手,他也活不了多久。 明辰准备一会儿让扶摇把这老头儿送给萧歆玥。 毕竟这货篡了萧氏的国,在国家层面上有些战略意义,萧歆玥立国也是打著董贼篡国的旗號的。 事情有始有终,如何处理,由萧歆玥自行决断。 董正宏:…… 果然,他跟这年轻人相处不来。 嘴太毒了。 一切回归平静,他也没什么好愤恨的了。 他轻轻出了口气,朝著明辰问道:“明辰,可否让老夫做个明白鬼?可否告诉老夫,你都做过什么?” 自始至终,他从来都没看透过这个年轻人。 对方杀了他的儿子,却毫无破绽,令他无从下手。 当他起势时,对方却又轻飘飘的离开,避其锋芒。 短短的一年时间里,新乾元拔地而起,血衣军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明面上,他的敌人是萧歆玥和汪槐这两个胸怀大志,吞吐宇宙的雄主英豪。 但是实际上,他凭白有种感觉,是有个人在操纵这一切的。 现在生与死的临界之间,他却又见到了明辰。 並不是在季取见到的这人,而是在这北境关隘之中。 这说明,先前越阳城战爭时,明辰大概率在观察战场。 这个人是个怪物。 新乾元、血衣军、惊嵐联盟…… 萧歆玥、汪槐、童无常、凌玉…… 这些人,这些事,各种各样的记忆在脑海中迴旋交织。 他感觉眼前这人並非是吊儿郎的年轻人那么简单的,他小覷了这人。 董正宏输了,退出舞台,但他也想做个明白鬼。 “大势所趋而已!” “董大人,辰没什么好说的。” “您是明白鬼,还是糊涂鬼,与我无关!” 明辰没兴趣在老头面前装大比,他其实也没做什么。 不过是顺著大势而为罢了。 “你小子……” 董正宏一滯,却是不住嘆了一声。 明辰不准备跟老头儿多话了。 说到底,老头竭尽了全力,也不过是时代洪流之下的牺牲品罢了。 小鸟与明辰心念合一,当即便是身影幻化膨胀数倍,一把抓起了董正宏,振翅朝著天空飞去。 “董大人要保证身体啊!” 扶摇不可能驮著明辰之外的任何人。 老头的待遇跟先前那年轻將军一样,不过是用爪子抓著,飞上天空罢了。 一路寒风凛冽,冰冷刺骨。 老头一不小心死了,那可怪不得明辰了。 “呼呼呼!” 苍茫的北境关隘之中,忽而起了劲风。 沙尘漫天,飞沙走石盘旋迷人眼。 关隘城墙上的军士们胡乱挥舞著手臂,遮掩双目。 朦朧之间,似乎看到了一道神俊美丽的身影一闪而过。 待到风沙停息,眼前的世界恢復清净时。 “啊?!大炮呢?!” “我的枪……” “这,这……怎么回事?!” “列队!!!” “给我查!给我查!怎么回事?!” …… 惊呼声突起,几个士兵瞪大了眼睛,满面惊骇。 就一阵风过去,眾目睽睽之中,一门大炮,几杆枪枝,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消失了? 骚乱之中,无人看得见,层云之上的天空。 华丽的凰鸟抓著脸色发红的老者,朝著西方疾驰而去。 现在既然要回去一趟,乾脆把刚刚明辰交代的事情也一併做了。 偷点东西而已,对於小鸟而言轻轻鬆鬆。 …… “还有什么事儿?” “大师,再说与朕听听!” 季取,大和尚看著眼前饶有兴致的尊贵皇帝,一时间也有些无言了。 这段时间从越阳走到了季取,恍若新天地。 国家安定,百姓安居乐业。 对比东边的战火纷飞,简直恍若仙境。 这皇帝虽说是女子,但也確实是一明主,律法严明,赏罚有度。 既有君主的威严,但却不傲慢。 明辰看中之人,果然不同凡响。 已然是合乎和尚心中的標准了,不出意外的话,他就准备留在这里,帮助明辰和这位女帝了。 不过就有一点,她是不是有点太在意明辰了? 朝堂文武百官这么多人呢!真就独宠这一人吶? 现在,他也终於是明白了,明辰对於这新朝和女帝的意义。 这里几天,她都召他好几次了。 所问的事情,零零碎碎包括东方的局势,他的能力,对於新朝的看法。 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跟明辰有关的事情。 这一路他做了什么,去了哪里…… 和尚双手合十,刚准备说些什么。 却是若有所感,只觉门外劲风呼啸,传出阵阵骚乱之声。 “陛下,有人来了。” 他眼光微闪,朝著萧歆玥说道。 两人出了门,数位持刀侍卫戒备之中。 一红色的鸟儿从天顶落下,放下了一人,劲风呼啸之间还有一门大炮和几把火器。 “扶摇?” 萧歆玥自是认得扶摇的。 『东风快递,使命必达!』 鸟儿身形有幻化成了娇小的模样,小眼睛透著些精灵狡黠,人性化地朝著两人挥了挥翅膀,便是猛地窜上天空了。 现在回去,还能赶上跟公子晚上的蘸豆! 一眾人留在原地,看著多出来的东西面面相覷。 “无妨,你们下去吧!” 显然这是明辰送来的。 这倒霉蛋儿不送家书,送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萧歆玥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们下去。 明辰先前在军旗局里造的那些东西,她自是知晓的,现在送来的,显然是从惊嵐联盟那里搞来的。 但当她看到躺在地上昏迷的老头儿时,却是瞪大了眼睛:“董……董贼?!” 陈国被灭了,这老头儿不是死了么? 明辰从哪里搞到这个人的? 和尚倒是不知道这就是那谋朝篡国的贼子,只是手中泛著金色光华,轻轻印在了老头的身上。 温暖的能量浸透冻得冰凉的躯体。 过了一会儿,老头猛地瞪大了眼睛,脸色恍若打了霜的茄子,浑身颤抖瑟缩著。 上吊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痛苦过。 董大人有服了,鬼门关门口徘徊。 进去又出来,出去又进来……玩弄鬼神,也就他了。 “萧歆玥……” 再一睁眼,看得这天生贵气的女子。 也不住恍惚了一下。 先是明辰,再是萧歆玥…… 老头儿有种扒了裤子在街上游行的感觉,这辈子是有了。 …… “龙怜怎得这时候化成人形呢?” 扶摇儿离去,短暂的骚乱过后,一切恢復平静。 明辰打量著身边气质冷清的艷丽女子,不禁笑著问道。 除了蘸豆时刻之外,扶摇不喜欢化形。 她更喜欢以小鸟的姿態站在明辰的肩头,即便是遇敌作战时,她也不变人。 但是龙怜显然不一样,刚刚面对莫喜乐时,她直接化成了人,手执老树所给的枯叶剑,看上去颇有些小说之中所说的那清冷仙女的意味。 被明辰问起,龙怜一滯,不禁扯了扯自己的青衣衣角,有些踌躇道:“额……公子,我只觉这样更正经一些,怎得……不好看吗?” 明辰闻言不禁笑道:“哈哈哈……好看好看!” “你不见周遭这些人过路,都在看我们吗?” “还不是因为咱们家龙怜生得太美了。” 明辰、龙怜和羞蝶走在路上,遛著小白狗,像是一家三口散步一样。 在这荒凉的地方,无异於是沙漠之中开出的儿,格外的引人注目。 “……” 宅女龙怜或多或少是有点社恐在身上的。 听得明辰这般夸她,却是不自觉地红了耳根,有些不好意思。 赶忙转移话题道:“公子,刚刚那人,是谁?” 先前那诡异的怪人,后来变成了董正宏这一老头。 虽然只是一个人的身体,但这显然是两个人。 董正宏不值一提,但先前那个怪人却很令人注意。 气质飘渺,无法捉摸,仿佛经歷了无穷的岁月,给人极大的压力。 除了明辰家里的老树之外,龙怜还从来都没有遇上过这样的存在。 刚刚幻化人形,守卫在明辰身边,她都已经做好了用底牌跟对方拼死,护送明辰逃离的准备了。 不过,对方似乎並不是敌人。 跟明辰对坐,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就离开了。 她有些好奇。 “谜底就在谜面上。” “他说他是北方来的旅人,传言越过北烈万重山,到达极北之地,便可穿过生死的间隔,进入浩瀚无边的死后冥土世界,可见天地翻腾的无边血海。你说他是来自哪里?” 明辰晃了晃酒葫芦里满噹噹的酒水,心下感慨,旋即朝著龙怜道:“咱们刚刚不是越阳城外,掺合了人家那点事儿嘛?” 人间事,人间战爭,那用人间的方式解决。 血衣军胜,汪槐入京城,那么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但是中间又掺合了神鬼仙魔,明辰用奇诡的手段入场了,那么理所应当,对方的项目负责人也会跟他见一面。 兴许是打架,兴许是刚刚这般聊聊天。 明辰推测后者的概率更大,结果也在预料之中。。 现在已经没有军队,脱离了能量中心。 走了一路,明辰都在等待著对方出现,眼下要出乾元领土了,对方也终是出现了。 这莫喜乐,显然便是冥土方面的人,大概率是那日收尾的手掌的主人,在冥土的位阶不低,不是那九御之一,便是九御下面的顶级大能力者。 莫喜乐,莫为否,不喜便是嗔,不乐便有恨。 那十大鬼神是归属於那传说之中的冥土无上血海嗔恨大帝的。 “他来可是与我们示威,警告?” 毕竟他们先前在越阳城为动手,明辰並不是站在鬼神那一边的。 “不!” “恰恰相反。” 明辰却是摇了摇头道:“他不是都说了吗?与我结缘,喝的是有缘酒。”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 能成为朋友,能为我所用,那便不要成为敌人。 能量越高,位置越高的存在大多不会把路都走死了。 神明、朝堂……其实也差不多。 此世的力量体系並没有明显的划分,自身战力只是最不重要的一方面,比拼的更多的还是奇诡的法宝和神通。 明辰不知道对方知晓自己多少根底,甚至明辰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地位算个什么水平。 他可以借法,与仙灵对战,有斩杀神仙的手段,背后还有个不知根底的老树…… 但他知晓莫喜乐至少知道一件事情,就是当初在明辰南下的时候,曾经见过冥土的至尊,那位玄冥弥罗妙法上尊。 冥土至高无上唯一的主宰者。 见过顶头上司,那就已经足够提高明辰的咖位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就算明辰真的是鸡犬,也许好好对待。 佛祖身边偷吃灯油的耗子,普通人都无法处置,只得交由佛祖定夺。 不是確定百分之百可以毫无压力地碾死的螻蚁,这些顶尖的存在是不会下手的。 最多派些不重要的棋子手套来试探。 棋子和手套可以乾脆撇开关係,是死是活危及不到他们的根本。 若是等到他们亲自动手,那必定是神圣恢弘,出手必胜,完全占理,没有任何负担,没有任何后果。 否则的话,稍微出一点差错,那便会对构建的权力体系形成巨大的打击。 家里的老东西也说过,神明只会在必胜的情况下出手。 比如说,先前在越阳城外,扇死汪槐的亲兵,那是因为对方是螻蚁,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不会引起任何后果。 把和尚拍进了土里,那是因为他坏了规矩。 传声都说得明明白白,动手也浩然正当,无可匹敌。 眼下明辰虽然不清不楚,但是有些底牌,还曾见过至尊…… 本质上,大水冲了龙王庙,大家都是一家人。 是结缘还是结仇,自然不难选择。 同样的, 本身没什么仇怨,明辰也不会鲁莽的直接跟对方撕破脸,顺坡下驴,杯中不管是什么,那都成了『有缘酒』。 “他与我喝酒,说的故事便是他来的目的,绕了个弯子,把所有的事情都解释清楚。” “里面的將军、皇帝、使臣、甚至是兵卒,都能找到所指代的人。” 大家做事,都不能把话说的太明,说的太明了,就没了体面,也没了解释迴旋的余地。 故事就只是故事,你若觉得那有所指代,那就是有所指代。 他说只是个故事,那就只是个故事。 可真可假,可有可无,解释权都归说者所有,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对方甚至都不是亲身跟明辰来见面,只不过是借了老董的壳子,不给自己留证据。 这事儿过去之后就翻篇了。 只有他们两人知晓,这是结缘的一个契机。 对外,不过是旅人跟明辰喝了一场酒,什么都不算。 明辰指了指自己:“我是使臣。” “他是將军。” “冥土的那位至尊是皇帝,兵卒嘛……都该是那些鬼神。” “传说之中的將军是奉旨征战,那么他向我解释的意思就是,他也是走的正规手续,是经过了至尊批准同意的,做事都合乎规则。” “与我之间的衝突,不过是下人不懂事,不识得我,也不知我在做什么公务,与他无关。但他代替下人与我见面,喝这一杯酒,將矛盾解除,希望可以保下属一命。” “一来二去,也算与我结缘,以后还能说得上话。” 龙怜:…… 宅在江里千年的宅女龙何时听过这个,听过些往来渔民之间小打小闹的勾心斗角就已经是极限了。 明辰所说只听得她云里雾里,不知所以。 她只知晓一件事,那就是一旦明辰遇到危险,她奋勇作战即可。 旁边的小孩眼睛空空,整个人看上去呆呆的。 拉著明辰的手也没有多话,却似乎听得津津有味。 “有的时候下属惹祸,其实並不一定是坏事。” 明辰看著天空,轻轻笑了笑,感嘆道:“龙怜啊,你猜,莫喜乐说的那个故事里,那位那小兵惹祸之前,知不知道那使臣的身份呢?或者说,將军在那事情之前,知不知嘵那使臣的身份呢?” “一次小小的衝突,构成了一次见面的缘由。” “有缘有缘,缘分是需要创造的。” (本章完) 第237章 到白灵,自由的世界 第236章 到白灵,自由的世界 “听说了吗?” “联盟好像又出兵了,把咱们乾元三关都占了!这可是北烈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听说都没打就贏了!” “盟主真乃神人也,交界地这里,比乾元好混多了。” “好么?我听说有人前些日子夜里被祝幽帮的人抢了,到现在还没查到下落呢!” “哼,总比在陈国强!陈国人现在都吃不饱饭了!” “卖珍珠串咯,上好的珍珠,颗颗饱满,晶莹剔透~” …… 出了镇翎关,便是走进了惊嵐联盟统领的地界了。 这北境之地是原本遭逢乾元北烈战爭之地,贫困荒凉,人也不多。 明辰上次来,是来此去北烈谈判的。 他见过这里的景色,不过现在却是又换了一副模样。 越往北,越往东走,就愈来愈繁荣。 大富大贵不可能,但是比之先前那饿殍遍野的荒凉模样,却是截然不同了。 白灵城,乾元的东北角,宽阔烈河的入海口,有大型码头,海运河运发达,这里也是洪凌霜选择的最好的位置。 惊嵐联盟跨海入中原,这里便是他们的政治经济中心。 因为惊嵐联盟同时也侵占了北烈的土地。 这就造成了北烈人,乾元人,还有跨海而来的群岛人……都生活在这里的景象。 不同的文化在这里交织、碰撞、融合。 洪凌霜的政策对於任何一国人也没有偏袒。 最起码明面上看来,倒是相处的和谐。 世仇的北烈和乾元也没有打起来。 当然,傲慢是人心中永远都无法祛除的劣根,人天生就会比较,就会自然而然的去划分阶级。 真的没有?那也不好说。 不过,將这些人匯聚在这里,还能在明面上保持平衡。 这个领袖是有些东西的。 明辰走在街上,四处观察著,听得来往之人议论纷纷,暗自感慨。 这座城市很特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北边是一条汪洋大河,河流极宽极长,看不到边界。 南边的一半,才是都市。 人们穿著各异,说话口音和样貌特徵都不相同。 商业极其发达,到处都有小贩在街边摆摊,卖些乱七八糟零零碎碎的东西。 吃食、材料、工艺品、日常工具……甚至私盐都允许买卖。 百姓往来之间面色平和,並无紧张惊恐的感觉,整座城市欢快而又自由。 甚至……自由的有些过了头。 跟混乱之中的血衣军和陈国占下的城市完全不同。 “大哥,这个怎么卖?” 出来旅行,总要带些礼物回去。 这是明辰歷来的习惯。 去北烈,去南方,去匈奴的草原……閒暇他都会逛逛市集,带给家里人些礼物。 礼物是旅者思念的蜜。 这代表明辰出门在外念著他们,令人安心。 他带著龙芷和羞蝶在街边閒逛,到了一个摊位前,隨意拿起了一串珍珠项链,朝著摊后小贩问道。 中原也不是没有这东西,但是比较少见。 主流权贵审美並不认可这东西。 这里倒是还挺多的,想来是群岛来人时,文化交流碰撞的结果。 无论前世今生,明辰个人也不太喜欢珍珠的饰品,他感觉戴著显老。 街边卖的,也不是什么好货。 不过来都来了,买两条也无妨。 “嘿,公子!您生得可真俊吶,不是本地人吧?不然的话,您可早就在这里出名了!” “夫人也是貌若天仙,当真登对啊!郎才女貌,金玉良缘。” 明辰这几人到来,倒是惊艷了摊主一下。 男子风流倜儻,女子仙姿玉貌。 他还从来没见过这般顏值的顾客呢! 他眼光闪烁,暗戳戳打量著明辰两人,並没有答话,只是不住奉承夸讚著。 只说的明辰身边的龙怜都有些不好意思,绷著清冷的面容,眼神却是飘忽了些。 那日明辰夸她化人好看,閒暇散步时,她便一直这般化作人形,与明辰同行。 红色的小鸟站在明辰的肩头,闻言却是朝著侧边扬了扬脑袋,插著翅膀一副骄傲的模样。 笨蛋小贩,真正正牌的夫人在这呢! “多谢多谢!” 明辰笑盈盈地朝对方拱了拱手,只说道:“大哥,你还没告诉我,你东西卖多少钱呢!” 这俩人气度不凡,穿著也不凡。 定是外来的富贵公子公主。 外地人,年轻,有钱! 明晃晃的在脑袋上就写了两个大字。 肥羊! 那小贩嘿嘿笑著,朝著两人摆了摆手:“客官也是外来的贵客,咱们一见如故,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我也不誆你。” “咱们这珍珠串子,用的都是最好的料,旁人我是要五十银的。” “相逢便是缘分,客官想要,直接对半分,留下二十五两银,你拿走便是。” 五十两,他能买一千颗珠子。 明辰耸了耸肩,只说道:“告辞!” 明辰有钱,起来无所顾忌,多给些也无妨。 莫说是五十两银,就算是五十金,丟给他也无妨。 但是,他不喜欢別人算计他,誆骗他的样子。 钱財我可以赏,可以给,但你不能从我兜里抢,並且还在心里洋洋得意。 素来都只有他骗旁人的份。 这大哥不做正经营生,市侩奸诈的模样在明辰这一大骗的面前无从遁形。 那就罢了。 反正摊上的东西也一般,礼物满大街都是。 说罢,便是带著小孩和龙怜头也不回的走了。 “欸?” “客官?公子?” 还价都不还一声,那小贩朝著明辰的背影呼喊著,却是什么也唤不回来了。 哼! 没钱装什么富贵公子? 眼见著对方离开,那小贩也不知是后悔还是嗔怒,不住啐了一口,暗自腹誹著。 “公子……” “站住,別跑!” “让让,让让!” 没走出几步,龙怜想跟明辰说话,忽而前面传来一阵喧闹的声响。 迎面跑来一小乞丐,似乎是被一个年纪大些的少年人追著。 眼见著要扑到明辰的身上,却是明辰却灵活闪过,没有跟对方接触。 那小乞丐眼光一闪,又脚下一滑,刻意朝著明辰的方向歪了过去。 看上去像是撞倒在他身上。 与此同时,小手迅捷如风,眼见著要触碰到明辰的衣衫。 不过就在这时,却是被其捏住了手腕。 “小朋友小手不是很乾净啊!” 青年人戏謔的低语在耳边响起。 小乞丐眼仁骤然一缩。 “好好好!” “公子,多谢!” “这小子偷拿了我们家东西。” 眼见著明辰抓住了小乞丐,后边一少年人冲將上来,朝著明辰拱了拱手说道:“烦请您把他交给我吧!我要把他送到官府!” “咔!” 只是下一瞬,骨头碎裂的声音忽而响起。 那少年人瞪圆了眼睛。 “啊!” 小乞丐的痛呼哭喊之声在坊市中响起。 明辰面上掛著笑,手中却毫不留情,捏断了小乞丐的手腕:“小手不老实,总有人要教教你该怎么做!” 他只是个孩子啊~ 他不尊老,也不爱幼。 只知嘵一件事情,那就是惹了他的人要付出代价。 “啊……疼疼疼!” 小乞丐被捏断了手,剧痛袭来。 也不跑了,只是躺在地上打著滚,不住呼嚎著:“我的手,我的手断了!呜呜呜……” 面色赤红,冷汗涔涔。 “你!” 追他而来的少年人却是瞪大了眼睛,怒气不可自抑。 分明他是来抓小乞丐的,此时此刻却是毫无畅快的感觉,只是满眼愤恨地看著明辰。 “来,小兄弟,交给你了!莫要谢我~” 明辰却是笑眯眯地指了指地上翻滚的小乞丐,笑容仿佛恶鬼。 也不待二人的回覆,不想与其纠缠,便是带著羞蝶和龙怜继续前行。 “走吧,咱们先去寻个住处!” 明辰准备在这里待几天。 大街上直接住树里显然不好,最起码也得要个私密的空间。 经歷了贪贩和小偷之后,似乎都没有对明辰造成什么影响。 他想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带著龙怜和羞蝶去了一酒楼。 还没进门。 “你这村驴野畜牲,怎么跟你爷爷说话呢?爷爷今天不打掉你三颗牙,我就不姓陈!” “哼,你们陈国都亡了,丧家之犬也配在这里狂吠!这里是我们盟主的地盘!你敢动我一个试试?” “老子可不是陈国人,我是乾元人!嘿,我还就打你了!狗仗人势的东西!” “动手!你还真敢动手!” “狗彘食的东西!我打死你!” “联盟算什么?!我告诉你,老子可是……” …… 粗俗吵闹之声传来。 酒馆衝出两道人影来,他们似乎喝了不少酒,脸色酡红,满身酒气,相互扯著衣领衝出了酒楼,就这么放肆地打了起来。 一人大概是群岛远渡来的,一人该是乾元人。 彼此越打越凶,在地上翻滚扭打,污言秽语不绝於耳。 那乾元人一边打著,暴怒上了脑门似是失了理智,想要擼起袖子来展露什么。 而下一瞬,却又仿佛想起了什么,浑浊的双眼都清明了些。 猛地打了个哆嗦,言语猛然间止住,不再多说,只是又与对方廝打了起来。 双方打的颇为惨烈。 然而这般景象却无人制止,甚至看热闹的也不多,只有几个游手好閒的酒客在一边看著,似乎以观战为乐。 周遭人只是瞥了一眼,便是远远离开,似乎对此见怪不怪了。 明辰是个喜欢看热闹的,但他喜欢看的是大热闹。 比如说,血衣军与陈国的最终越阳之战。 而眼前这市井醉汉的打架显然没什么看头。 只是瞥了一眼,便领著龙怜进了门去。 “掌柜给我们开一间上房。” 明辰进了门,轻轻在柜檯上敲了敲,朝著掌柜说道。 掌柜的是个老者,看上去有些年纪了,也该是见了不少人,眼光深邃。 抬眼看得两人却是眼中闪过了一抹惊艷来。 开了这么多年店,这样的男子女子还是少见的。 “客官要住几时啊?” 明辰想了想:“短则五六天,多则一个月。” “好!我替您安排!” 门外吵闹声传来,食客在廝打。 掌柜的却是面色平静充耳不闻,朝著明辰点了点头。 “多谢多谢!” “二位客官是外地人吧?” 伙计们都在忙活,掌柜的便亲自带著两人上楼,一边走,一边问道。 “是,掌柜的,我们从季取来。” 老掌柜闻言一愣,又看了两人一眼,不住感慨道:“季取?那可远了!那是新乾元的地界吧?老夫还是头一次见那边来的人,听说新君贤明,那里过得可好呢!可有此事?” 陛下要是知道她的名声都传到这里了,大概是会开心的吧。 明辰隨意摆了摆手:“还好还好!跟这里也差不多,这里不也蛮好的?” “好?” “誒~” 掌柜的闻言却是摇了摇头,眼神意味深长:“说好也好,说坏也坏,没有比较也说不得好坏……客官可是文生?” 明辰身形匀称,但看上去並不健壮,打扮也是文人书生打扮。 像是贵家公子出门来玩的。 只是怎得也不配个守卫什么的? 兵荒马乱的,心倒是挺大。 “算是吧!” 他从来对自己的定义就是文官。文官自然也是书生。 掌柜的点了点头,说道:“客官,我给您安排个清净些的房间。” “白灵城比之北境確实要好上千万倍了,但是……” 他瞥了眼龙怜天仙般娇俏的面容,语声莫名,提点似的朝著明辰说道:“还望您听老朽一句劝,夜里虽不宵禁,但不要出门。白日里带著夫人,也需小心些,莫要靠近那些无人荒僻的小巷街道。” “哦?” 明辰闻言笑了笑,倒是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点头应了下来:“多谢长者忠告,小子记下了。” “嗯。” 说话之间,掌柜的带著明辰三人来了二楼厢房。 就在这时,对面房门却是推开了。走出了一衣衫半裸身形健硕的汉子,他揉了揉惺忪睡眼,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明辰这些人,准確的说,是看到了龙怜之后,却是眼睛猛地放大。 不住凑了过来,朝著掌柜的说道:“老李啊,这是哪来的好货色?” “你不厚道!也不知道给我介绍介绍?” 掌柜的扯了扯嘴角,用眼神示意明辰赶紧带著龙怜进房,他则是朝著对方说道:“客官您说笑了,他们是我的客人……” “害!你怕什么?!” 那人却是扬了扬眉毛,一脸得色:“这里可不是乾元北烈,没人管我!” “姑娘,你……” 他似乎都没看到明辰一般,接著就朝著龙怜凑了过来。 然而就在这时,话还没说完。 忽而脸上大力传来。 “咔!” 他甚至都没看清影子,便是被一巴掌抽翻到了地上。脖子被抽带过去,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额……” 眼前金星流转,头昏脑胀。 壮汉嘴角溢出鲜血来,撑著地板,似乎想要爬起来。 然而这时,一只脚却是猜到了他的小臂上。 “咔!” “啊!” 脆响和惨叫声传来。 巨力自关节传来,完好的手臂此刻却是诡异的弯曲起来。 那壮汉耳边只传来恶魔般的嬉笑声:“大哥似乎没看见我啊?这双眼睛看来没什么留存的必要啊!” 翠玉的棒子轻轻指了指他的眼睛,寒气从脚底板升到了脑门。 一时间淫邪的欲望尽数退散。 “哼!” 清冷的女声传来。 下一瞬,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 愈发沉重,愈发难以呼吸,喘不过气。 在那壮汉震惊的目光之中,那窈窕动人的清冷美人,好像在顷刻间变幻了模样。 姣好的面容逐渐拉长,长出獠牙,龙鬚,鳞片……恍惚间竟是变成了一条腾云青龙,竖瞳之中杀气凛冽。 被它看著仿佛千刀万剐,死了千百万次。恐怖的威严从脑门灌到全身,压上了他的脊樑,仿佛要將他全身每一块骨头,每一块血肉都压的粉碎,压成粉末。 短短的时间之中,便是体验到了极致的恐惧。 “救……救……” 他躺倒在地上,不住颤抖著,屎尿横流,眼睛翻白,口吐著白沫,整个人的精神似乎已经崩溃。 “客官,客官……杀人是要被执行枪决投海的。” 事情朝著完全没想到的方向发展了。 老头儿还以为又会发生一桩惨剧,但是事实却相反。 奥,也是惨剧,不过主角换人了。 掌柜的不知道壮汉经歷了什么,但看著对方这悽惨的模样,好像下一秒就要死了。也怕他死在自己店里了,赶忙朝著明辰唤了两声,希望对方停手。 宽鬆的律法之下,混乱不断,但若是大庭广眾之下死人了,凶手也近在眼前,联盟还是会管的。 明辰收了脚,转而看了出声的掌柜一眼。 他现在需要確定的是这老儿是否跟先前的少年和乞丐一样,玩钓鱼。 掌柜的一滯,只觉仿佛被毒蛇盯上了一般。 阴冷诡譎,仿佛是將他从根底都看了个通透。 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旋即,明辰却是换上了一副明媚的笑脸来:“掌柜的,若有什么损毁之处,在我的帐上扣除便可。” “多谢您提醒了!” 来这里简单观察了一下之后,明辰基本上也摸出了几分这里的文化底色。 自由的世界,拳头就是道理。 不错,他还蛮喜欢的。 “额……” 你告诉我你是个文生? 你管这叫文生?! 回答我!!! 掌柜的扯了扯嘴角,一时间有些无言。 乾脆利落,下手狠厉。 这比之流氓杀手都还要乾脆,打的这大流氓都毫无反手之力。 难道季取也是白灵一般的城市? 这书生看上去文质彬彬,动起手来是一点也不含糊啊。 倒显得他先前那些忠告有些多余了。 这人来了这里,指不定是谁欺负谁呢! “客官在这里住著便可,有事隨时招呼小老儿!” (本章完) 第238章 夔仙 第237章 夔仙 “公子,这城市……” 龙怜和明辰进了门,简单收拾了一下。明辰站在窗前,透过酒楼二楼的窗子,静静的看著外面的世界。 远方的浩瀚大河入海,江帆涌流。 “有些乱。” 龙怜想了想,给出了这么一个评价。 这里的混乱,跟乾元境內那因为战爭和腐朽官僚制度,百姓生活苦难的混乱並不一样。 这里的人们可以吃饱饭,並不是因为贫穷吃不饱饭而混乱,而是另外一种形式,是由民眾个人导致的……过度的放纵?缺乏管束和引导? 明辰耸了耸肩:“这很正常。” 看人下菜的贪婪商贩,搭伙行窃的小偷,酒馆门口醉酒打架的醉汉,好色的淫贼…… 短短的一个上午,明辰见识了这么一串神人。 天底下各种各样的人多了去了。 这样的人並不是没有,总能在角落里找到他们的翻版。 但是,明辰初来乍到在这座城市里,短短的一个上午而已,遇见的频率是不是有些高了? 刚刚老掌柜若有所无的提示也能说明很多问题。 规则呢? 法律呢? 人们肆无忌惮地放纵慾望,欺骗、偷窃、打架和姦淫,做这些处於社会普世道德水平之下的事情,就说明了政府对於这些事情的管控尺度极为鬆散。 但也並不是完全不管,刚刚那掌柜的也说了,当街杀人是要定罪的。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这样宽鬆的体系,混乱是理所应当的。 人们需要管理,需要控制,宽鬆和自由並不会让人们安居乐业,只会滋生混乱。 但是,有惊嵐联盟强大的军队体系压制,这里足够和平,小打小闹,大事不乱。 而且惊嵐联盟並没有官僚体系的弊病压制,少贪官污吏,少对百姓压榨,或者说压榨的角度百姓看不到,商业也足够繁荣。 这就导致看上去还不错。 也就是极个別倒霉,但冤有头债有主,恨的也是单个人,並非是惊嵐联盟这个政权。 若是老实畏缩的人生活不下去,出了惊嵐联盟的范围,北面是律法严格,极度排外的军国北烈。南面是积重难返,腐朽不堪的陈国,血衣军来势汹涌,战爭不断。 大家都很烂。 相比较而言,留在这里並不是一件坏事。 这也就是掌柜的所说的『说好也好,说坏也坏』的缘由。 热闹繁华的城市,自由翱翔的羽翼之下却是人性贫瘠丑恶的荒野。 放纵的自由是人性之恶的推进器。 明辰静静远瞰著流入汪洋大海的宽阔河流,朝著龙怜摇了摇头:“龙怜,这个地方我在两年前来过,先前还是一贫穷的城市。” “一个海外的势力,融合了这些不同地区的人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做到现在这一步。” 他轻声嘆道:“她已经很厉害了。” 这个未曾谋面的盟主,大概是明辰见过的抓机会能力的天板了。 远见卓识,聪慧果断。 做什么事情,都能以最小的代价,博取最大的利益。 在洪凌霜研究明辰的同时,明辰也看过了这位盟主自登陆以来做过的所有事情。 还没见过面,难言其气魄理想。 但单论最直接的才能和素质来说,这位大海祝福的盟主比之明辰见过的任何一人都要强。 包括自家陛下,包括北烈那位威胁指数最高的猛虎之君。 什么时候进攻,什么时候撤退,什么时候联盟,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都是收益最大的。 这城市看起来是问题不小。 但是,底子摆在这里,不同地域人们文化的交匯,天生就具有矛盾,因为战火导致的贫穷城市,这么短的时间,达到这样的程度,並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百姓自己的道德问题,那是最简单的问题。 不过……也兴许群岛那边的管理模式天生就是这样的。 无为而治,放纵自由。 但故事的结局是乌托邦的乐园还是罪恶之地,那就不好说了。 “走吧!” 明辰收回了视线,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朝著龙怜笑道:“下去看看,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什么特別的东西。” 混乱又如何? 拳头就是道理的地方,他最喜欢不过了。 这里最大的也不过是流氓混混,谁的拳头能比他大呢? 城市很大,半天怎么可能逛的完呢? 明辰现在还不想进入惊嵐联盟势力的眼中。 他就是个旅者,此行飘摇,並不是为了实现什么具体的目的。 看看这里不同的文化风俗,看看有什么特色的美食和活动,也是蛮不错的。 三人下了楼。 柜檯前的老掌柜见了明辰,却已然不是刚刚那副唏嘘的表情了。 反而多了些敬畏。 他们之间已经有些薄薄的障壁了。 人不可貌相,这年轻的外来者不会在这里受到什么欺凌。 “掌柜的,你们这有什么特色……” 明辰来到柜檯前,刚准备跟对方说些什么。 “让让!让让!” “別急別急!” “哎呀,快些快些!” “快要开始了!” ……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有一群人急行跑过,传出阵阵推搡急躁的声音。 行进之间,一青年扒著酒楼的木门,朝著里面的食客喊道:“快去登天台,夔仙在奏乐表演!” “什么?当真!她竟然出现了?太好了!” “闻名已久,我来白灵就是为了夔仙的!” “掌柜的,结帐,我不吃了!” “快走快走!” “不用上菜了,我这就走!” “嘿……你等等我啊……” …… 这人喊了一嗓子便走了,然而接下来,喧闹的酒楼却是安静了一瞬。 紧接著,人们却是变了脸色,停下来而手中的酒水,停下了碗筷,停下了手中所有的事情,直接站起身来,眼中带著些兴奋,各自收拾著东西准备离开。 客人们鱼贯而出,有的甚至都没结帐。 快步加入到了离开的浪潮之中,朝著城市正中心跑去。 这个时候,人们比肩继踵,刚刚那两兄弟掺和进里面的话,怕是能赚的盆满钵满。 “夔仙?” “掌柜的,这夔仙是怎么回事?” 明辰毕竟地处距离此地数万里的季取,就算是看过洪凌霜的情报,但也不可能对於所有的细节都知道,萧歆玥给他的情报也不包含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这里还出了仙了? 明辰看著著急跑出去的客人们,饶有兴致地朝著老头儿问道。 老头儿也没纠结那些逃单的人,反倒是站起了身来,叮嘱了几句店里的伙计:“铁牛,你留在这里看门。” 落下了一句话,便是整理著衣襟,同样准备走出门去。 “掌柜的……” 只留下闷闷不乐看门的伙计,张了张嘴,有些无奈。 打工人的命运就是这样的。 老头儿老了,走得不快。 明辰在身边朝他问话,他有些不耐烦。 不过想起刚刚明辰的那乾脆利落的一巴掌,又是和善了下来,朝著明辰说道:“客官,你可知道,我们盟主对於乐师、歌者、舞者这些供人取乐的戏子並无鄙视,甚至颇为推崇。” “她认为能令人感到愉悦的艺术是应该被喜欢的。” “眼睛和声音是人感受世界的方式,愉悦这些感官是人的追求,而乐师歌者是人表达內在魅力的职业。” 明辰耸了耸肩:“我知道。”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不同的文化也有不同的文化特点。 喜欢听歌也没错。 中原对於艺者的態度无非就是下九流,为人表演討赏的服务者罢了,没什么尊严和社会地位。 但是在群岛那边惊嵐联盟却是不同了。 盟主似乎就是个很厉害的音乐家,群岛那边的乐师和歌者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曲艺颇为繁荣。 当初盟主送他的那个海螺,就是可以吹奏出乐曲的。 老头隨著明辰一起在街上疾步走著,一边走,一边朝著明辰解释说道:“联盟在白灵城正中搭建了一座登天台,供给任何表演者上台去表演,去展示自己。” “百姓可以在閒暇时去坐坐听曲儿,整个城市的人们都是表演者的观眾、听眾。” “一切有观眾来决定,若是表演的好了,自会得到应有的名声和奖励。” “表演的不好,也就无人问津。” “去年过年的时候,惊嵐联盟举办了个登仙游的大聚会,歌者乐师都可以参加,给全城百姓观赏。” “他们在登天台上表演,谁可以得到最高的呼声,表演的最精彩,弹奏的乐章最动人心,便被封作『夔仙』,还可以得到盟主的一份赏赐。” 明辰:…… 那些修者上赶著跑到君王那里效力,作战,祈求封一个仙名。 惊嵐联盟这里倒好,唱歌好听就给封一个。 在这个时代办起演唱会选秀节目来了。 也不知道这仙名,有没有仙之实。 老头话锋一转:“不过……” “那日反响平平,登台的艺者表演都不出彩。” “天气本就寒冷,听得盟主都昏昏欲睡,在后半程都已经离场了。” “不过就在这时,一神秘歌姬登台,演奏箜篌,弹唱了一曲震撼天地的乐曲。” “在下有幸听过……” 老头似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摇头晃脑的,满是褶子的老脸透著红,面色带著几分陶醉,感慨似的朝著明辰说道:“歌声婉转,余音绕樑,如何形容?当真……无法形容,如痴如醉,仿佛是置身於纯粹的美好,引人做了一场仙梦啊……” “一曲落幕,大梦一场,那时喧闹的广场竟然无人发声。” “所以她贏得了这登仙游,被封做了『夔仙』。” “只是没人知道她叫什么,来自那里,只唤她封號,之后再也没出现过。” “白灵城的人们都以听过夔仙那一曲为荣。” “哦?当真,如此美妙,如此好听?” 小鸟扑腾著翅膀落在了明辰的手中,明辰摸著鸟头,不住问道。 他的扶摇儿唱歌也挺好听的。 在蘸豆的时候…… “自然!客官,咱们去瞧瞧,你去听听,自可知晓老夫所说是否属实!” 你就听吧,一听一个不吱声! 老头摇头晃脑,似乎有些感慨道:“为人不听夔仙歌一曲,纵使英雄也枉然吶~” 明辰闻言却是眯了眯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朝著老头儿问道:“我听闻,盟主也是个顶尖的歌者啊!掌柜的听过盟主表演么?” “欸~” 老头儿闻言一颤,整个人似乎都清醒了些:“那可是盟主!” “怎能唱曲儿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听?客官可是说笑了!” “嘿!” “她若是没唱过,如何传出声名来,让大家知晓她是个顶尖的歌者呢?” 明辰笑了声,说道:“那我倒觉得,不如说为人不听盟主歌一曲,总是英雄也枉然!” “你!” 老头一滯,不自觉地朝著周遭看了眼,辩之不过,只是说道:“你这人,忒大胆!” 让一国国君唱曲儿表演,这人也当真敢想。 老掌柜的店铺的位置距离城中还挺近的,谈话之间,隨著人群疾步而行,远远的就可以看到熙攘之处,便是那所谓登天台了。 环形的结构,边缘高而中间低。 看上去倒是跟北烈的竞技场有些类似。毕竟都是给人观赏节目的,自然要有高度差来看得清楚。 赶不上前世那些舞台场馆,但在如今的这个时代背景而言,已然是很不错了。 最中间地方是一巨大的青石台子,百姓们鱼贯而入。分明律法宽鬆,但人们来了这里却极守规矩,一个个排著队,整齐围绕在登天台周围。 明辰一行来的不早不晚,站在人群的中间,前面已经来了约莫有几千人了。 虽说这夔仙一曲声名远扬。 但毕竟在这个时代,信息不发达,人们不过过路口口相传,这城市也並非越阳城那般繁华的过分的城市。几千人已经很多了,聚拢不出来前世演唱会那般万人这样的规模。 现在出现这么多人,已经是很能证明这夔仙的含金量了。 正常的王朝基本不会举行这样没有意义的活动,这么多人,稍有不慎那就会发生很麻烦的事情。 偏偏在这里,管理和律法都很宽鬆。诡异的鬆弛感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真是她!” “夔仙!夔仙!” “可是要唱曲儿了?” “夔仙,她到底是谁啊?” …… 今日正午,阳光明媚,海风微咸,海鸥也从海边飞来,在天空之中盘旋。 人们目光灼灼,满眼期待,甚至有些对於偶像的崇拜,看向了台子正中的那一人。 而承迎著所有人都目光之处,站著一窈窕女子,她的脸倒並不是那种很美的类型,反倒有些普通,五官柔和,气质飘然,但並非绝色。 “对对对!” “就是她,就是她!” “客官,你可真是有福了!” 老头儿站在明辰的身边,老脸热血上涌,有些激动,有些期待,不住朝著明辰说道。 这老掌柜,一把年纪了,还追星呢! 台上女子还没有表演,明辰只打量著台上人的样貌。他视力极好,在高山上能看得越阳城下兵戈混战,此刻也能看得女子面容。 这人浑身上下都透出了一个字来,假! 內行人看门道,明辰精通改头换面之术,这女子的样貌似乎很普通,在明辰看来,却有些不太协调之感。 这女子现在的模样並非她本相。 她捧著一古箏,缓缓坐下,承迎著所有人的目光,闭著眼睛,平静自然。 她没有介绍自己,没有说什么开场白,没有求什么东西,什么都没有多说。 只是抬起手来,手指轻轻在古箏的弦上拨弄著。琴弦轻颤,音律亦是隨著她的弹奏传递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霎时间,方圆百米,整个广场都安静了下来。 即便是顽皮的孩童也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著那台子正中的人,眼眸晶亮,侧耳倾听,生怕被扰了音律。 古箏声起,如山涧清风拂过竹林,空灵悠远,余音裊裊,仿佛能穿透时光,想起美好往事。似远山云雾繚绕,又似月下流水潺潺,缠绵悱惻,余韵悠长,听得人魂牵梦縈。 前奏的韵律,已然是將人们拉进了对於美好的幻想之中,足够证明这女子的含金量了。 是她! 定然是她,夔仙! 只有她才可以奏得如此乐章,胜过天下技艺最为精湛的乐师。 青葱手指在琴弦上拨弄著,忽而,正中的那女子睁开了眼睛来,他双眸明亮,粗略扫过了台下的眾人。 缓缓开了口。 “松烟浸墨痕,砚底压旧文。写尽擎苍雪,不染鬢边尘。我抱琴上山去,不逢世间人。弦上三尺月,可照君襟枕……” 空灵婉转的声音伴隨著古箏之声传入人们的耳中。 她並没有去喊,红唇轻启,语声不大,但却如绵绵细雨般悠扬,清晰闯进了所有人的耳朵之中。 一时之间,美好的声音一圈一圈荡漾开来,传入人们的耳中。所有人都呆立当场,无法形容无法想像,上九重仙闕,下无尽冥土,不曾听闻这般仙音繚绕。 心中仿佛生出了嚮往自由的鸟儿,高高地飞上了天空。 听到它的人们,仿佛也跟著沉醉於其中,陷入云里雾中的美好幻梦,不知所以。 一切祥和美好的过分。 眼下这般和谐的景象,仿佛才是那位君主最终追求的模样。 明辰站在人群之中,静静的听著。 见识越多,地位越高,眼界越高的人,越不容易被震撼,越不容易惊怪。 明辰算得上是经歷了不少了,即便是面对神明,他也能做到冷静。自然跟周遭这些没什么见识的百姓不同。 不过,此时他却也不由得为之暗嘆。 来这一趟確实是值回票价了。 明辰自觉比较粗俗,並非那种对於艺术执著追求的高雅人士。勾栏听曲,更多的还是看唱曲儿的美人。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是沉湎其中。 婉转的歌声,悠扬的旋律,仿佛都令他暂时放下了阴谋算计,沉醉於那歌词意境之中,眼前仿佛可见歌曲描摹的画面。 確实是听觉的一次享受。 他都没想到,可以在这个时代听一场演唱会。还是前世那些明星拍马也不能及的华美极致的乐章。 这女子唱的该是一名曰《浮生棹》的诗,由北烈的一位文人创作,后被改编成了诗歌。 这个时代的曲子,大多都是如此。 歌曲大意是属於放弃名利,追逐自由,安閒自在的田园生活。明辰先前在北烈擎苍城逛青楼的时候,听过姑娘们唱起这首曲子。 曲调和歌词不说好,也不说坏,也就是正常的水平。 姑娘们靠这个吃饭,唱的也是不错的。 当然,跟眼前的这位没法比。 那是凡人跟仙人之间的差距。 大海祝福的女子啊…… 女子歌唱著,晶亮的双眸扫视著下面为她歌声陶醉的百姓,却是不禁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抹得色。 这次,她的目光仔细的在周遭巡视,最后却是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她见的人多了,人也聪慧机敏,七窍玲瓏,庸碌的人群之中,那俊逸明媚之人格外显眼醒目。 四目相对。 儘管不曾对话,但却好像又跨越了空间进行一场交流。 有趣的人! 她不住勾起唇角来,露出一抹笑容。 “曾羡鯤鹏翼,击浪三千仞。今看渔樵话,浮沤各西东……醉倒落前,便是小乾坤,明朝风起时,再续未归人~” 不知不觉间,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清灵婉转的歌儿,也渐渐落下了尾声。 余音绕樑,不绝於耳。 登仙台诡异的安静。 人们呆立当场,如痴如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听这一曲,当真是极致的享受。 穹顶阳光明媚,海鸟似乎都被吸引,在天顶盘旋著,为那歌声舞蹈。 夔仙,当真名不虚传。 此生能听这么一曲,也算是人生一幸事了。 夔仙这次並不想上次那般,演奏完一曲,连属於她的荣耀和奖赏都没有领取便飘然离开。 只是抱著古箏坐在台上,目光看向了一人,轻声说道:“公子,可否上台来?” 说惯了粗话,恣意妄为,这倒是她第一次如此知礼。 (本章完) 第239章 虎头蛇尾 第238章 虎头蛇尾 “什么?她说什么?” “上台?是谁?” “是我吗……” “不会是我吧……” …… 登天台的人很多,人群熙攘。 台中的夔仙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她说的话声音不大,但却足够清晰传入人们的耳中了。 一时之间,人们面色各异,朝著她的视线看去。 目光最终落到了明辰周遭的那一撮人身上。 有些人惊奇,有些人期待。 “这……这……” 老掌柜从美好的音律之中走出,承迎著无数人的目光,一时间也有些懵逼。 下意识看向了身侧。 他可以感受到,台上女子的视线看向了他们的方向。 那夔仙所说的公子……不会是他身边的这个特別的年轻人吧? 这外地来的公子,確实是气质非凡,一眼便能將他与旁人拉开差距来。 当然周遭也有些不明所以的人们,在万千目光之中指了指自己。 只是,他们刚欲行走,却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的力量,压在了他们的肩头。 任由他们如何努力,也无法前进一步。 而真正被夔仙所看之人呢? 目光相接,四目相对,眼前的世界仿佛就只有他们两人。 明辰与那登仙台上的女子交换了视线,旋即洒然一笑。 也並不紧张拘谨,昂首跨步朝著台中走去。 前方的人们看他也不禁在心中感嘆,自觉让开了一条通路。 几瞬的时间,明辰便是来到了台前,万眾瞩目。 俊朗的青年,如同出鞘的宝刀,锋芒毕露,恣意昂扬。 单从样貌上看,反倒是把那面容普通些的夔仙比了下去。 “今日听闻夔仙,如闻仙乐,大开眼界。” “不知夔仙邀我,所为何事?” 明辰朝著这女子拱了拱手,朗笑著问道。 在这万千目光之中登台,却又不卑不亢,言谈举止也大方得体。 若是没有自信被点名的是自己,若没有自信认为自己是特別的,不敢上台来。 那说明他不是有趣的人。 现在,承迎著万千目光上台,夔仙也不禁眯了眯眼睛,细细的打量著这直觉感受特別的人。 各种思绪收敛於心,她抚著古箏,朝著明辰问道:“请公子与我合奏一曲,如何?” 上台来做什么?舞台是给艺者表演的! “哦?” 她从来都没见过明辰,也不了解他。 竟然在这眾目睽睽的舞台之中提出了这样的事情。 兴许他不通音律,五音不全呢? 若是栽了,明辰和她势必都会得到些不好的声名。 明辰在这里不过只是无名之辈,过去便忘了,但是夔仙可是有名之人,事后传出些边新闻,那可就从云巔跌落深谷了。 人们喜欢捧人登仙,也喜欢將仙拽下凡尘。 不过这並不重要。 如何去看清一个人呢? 就是看他在出乎意料的场景之中的表现,看他在特別场面之中的应对方法。 在一个固有安逸,做好准备的情况下,是永远都看不清一个人的。 明辰说话语声清朗,落落大方,歌唱起来也不会难听到哪去。 他唱什么,她都可以为他现场编曲,跑调也能引著到达正轨。 最重要的是,她在试探,她想窥探这个特別的人。 交锋已经开始了。 她想看他在这样的场景下,会做什么,会说什么,会有怎样的反应。 畏缩怯懦?面对不擅长领域的紧张?或者昂扬自信?或者谦虚推拒? 她居高位久了,见过很多人,勾心斗角的也多了,在台上见过太多太多人的视线,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明辰是不一样的。 她的直觉素来很准的。 传闻靖安侯养了一只神奇通灵的鸟儿,在京城时是白鸟,南下之后又变成了红鸟。 她也看到了,红色的小鸟在他肩头,刚刚飞上了天空。 这人是谁呢? 閒来无事的这场表演,其实也是存了几分想要钓到她想见的人而来的。 就算他不是那靖安侯,单凭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气魄和素养,便已是足够令她欢喜了。 世界是灰色的单调的,有色彩的人不多。 或者说……这人就算不是靖安侯,兴许並不是一件坏事。 新乾元的靖安侯,只是新乾元的靖安侯。 很难成为惊嵐联盟的大臣了。 但没有根底背景的人,就可以重新涂上顏色。 “他是谁啊?没见过!看样子像是个外地人。” “长得倒是不错,难道夔仙动了心了?” “夔仙说什么?要跟他合奏一曲?” “他会音律吗?” …… 夔仙所邀之人登了台,自然会受到各方视线的审视。 现在不是表演的时间,也没有表演时那般默契的安静。 台下观眾有些小骚乱,彼此议论纷纷。 “这……客官认得夔仙?” 老掌柜这是真的看不透明辰这位特別的客人了。 他到底认不认得夔仙啊?竟然被邀上了台合奏一曲。 他刚刚不是还在问自己有关於夔仙的情报的吗? 在老掌柜的旁边,龙怜也不住握紧了拳头,似乎有些紧张的看著台上。 她两千年的死宅了,有些內向,不太喜欢在人前卖弄,承迎太多的目光。 她没听说过公子对於音律方面有什么造诣,怕被这夔仙为难,在大庭广眾之下丟了麵皮。 小孩的表情倒是一如既往,呆呆的,只是定定的看著明辰。 万眾瞩目,为人议论的明辰却是笑了笑:“合奏一曲?” 这人……確实是如同传闻那般,特立独行,恣意妄为。 倒是跟他自己挺像的。 他没有推脱,没有自谦,没有紧张,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 只是朝著这夔仙笑著,大大方方地应下来:“好!” 这倒也是一次有趣的人生体验。 今日初次见面,甚至两人的身份都彼此不明的情况下,他们却要在这台上合奏一曲。 如此大胆的请求,明辰却如此轻鬆的应了下来。 这有些奇怪,但他反应似乎也在夔仙的预料之中。 她静静的看著他,並不在意台下观眾们的反应,不再多话,青葱十指在那看上去造价不菲的古箏上流转。 霎时间,琴弦轻颤,錚錚之声亦是隨之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短暂的插曲之后,表演又开始了。 音律之声传来,周遭的观眾亦是噤声。 人们爱热闹,在等待著这场热闹接下来的结果。 无论是闹剧,还是传说,都足够为人期待。 相较於刚刚演奏曲目的轻灵悠然,这次的前奏似乎低沉了些,鏗鏘坚韧,昂扬瀟洒,更加暗合古箏本身那瀟瀟厚重的气质。 音乐可以透过肉体,窥探灵魂的本质。 刚刚的演奏恍若是一轻灵狡黠的少女,现在却又变成了一瀟洒昂扬的少年郎。 正值最为自信,最为热血狂妄的年纪,雄心勃勃,气吞山河。 明辰不曾开口,这般韵律,却已然是令周遭观眾们心神一盪,凭空生出万丈豪情来。 明辰垂了垂眸,在音律短暂的间歇之后,与对方交换了视线,开了口。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明辰其实並不是什么音律大家,最多前世唱唱ktv,拿著麦克风吼两嗓子罢了。 敢上台来,不过也是凭著其自信隨性罢了,胆子够大也无所谓台下之人议论。 唱得好,唱得坏,结果都没什么所谓的,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去爭锋什么。 但是不能落了自己的气度。 前世那些现代流行曲目显然並不適合现在的潮流,那些所谓的古风放在这里也有些怪怪的。 夔仙弹了这激昂瀟洒的前奏。 想来,也就这笑傲江湖更合適一些。 爽朗清亮的男声传来,自信傲然,雄浑瀟洒。 夔仙眼睛一亮,手中琴弦隨之拨弄。 她不曾听过这曲子,但她是音律的天才。 手中流转,却是引导著音律,为明辰的歌声提供最合適的伴奏。 “浮沉隨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世俗几多娇~” 明辰没什么顾忌,只是將前世的一首歌曲在这个世界唱出来便可。 也算是体验一番开演唱会的感觉,旁人的目光与他无关。 这不过是对於他,对於跟前的这夔仙的相互试探罢了。 爽朗的男声传来,却是令台下的观眾们不住为之一愣。 让你来,你还真能来啊! 这俊逸的贵家公子看上去细皮嫩肉的,不像是经歷过什么大事的。 唱的曲儿,似乎並不符合他的气质。 特別的曲调,特別的口音,却在他们的脑海之中勾勒出了一副画面来。 落叶飘摇,浊酒长剑,侠客坐在奔马上豪迈的笑著,奔赴远方。 江湖,江湖。 並不一定非得有那些武功心法,才叫江湖。 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此世也有侠客行走。 庙堂之上是官家权谋的爭锋。 而江湖的廝杀,江湖的算计,才是底层人们爭斗的真实。 夔仙的演奏曲调並没有跟明辰爭锋,也没有对他为难,而是隨之一同相辅相成的演绎。 激昂的古箏隨之豪迈的歌声,给人们带来了不一样的体验,胸腔之中仿佛有热血隨之奔涌,顿生万丈豪情来,恨不得仗剑走天涯,喝酒杀人,斩碎这混乱的世道。 虽说不及夔仙自己自弹自唱那般登峰造极的飘然,但也別有一番韵味。 因为特別,便令人印象深刻。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明辰也没想过,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竟然还能参加一场演唱会。 承迎著所有人的目光,一曲唱到了最后。 他举起手来轻轻挥著:“啦啦啦啦啦~” 结尾之处,只是伴隨著曲调轻哼。 没人比我更懂演唱会。 而台下的人们,似乎也为之感染,不住举起手来,跟隨著他一起哼唱著:“啦啦啦啦~” 人们的歌声如浪潮一半,一波一波的涌流。 声势恢弘,气场雄浑。 明辰其实也认可惊嵐联盟盟主的某些天马行空的想法。 音乐確实是有趣的力量。 现在这登天台中,跟先前夔仙唱曲儿相比是截然不同的氛围。 先前人们是怕扰了仙音,自己的声音不配出现在那高山流水的音律之中,不配登上云端去窥探仙灵。 而现在的这首歌,是浊酒浇灌的江湖,豪迈洒脱,仿佛那侠客就在他们的眼前,拉著大家一起,去尽情的抒发心头的热血和豪情。 唱歌不会唱,但是隨著曲调“啦啦啦”他们还是会的。 理所应当的,人们不自觉地也为之引导,为之高呼。 激昂恣意,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態度。 但是,都是优秀的演绎。 一边弹奏著古箏的夔仙看著明辰,也不住双目明亮,似乎有些惊艷。 她猜想过对方登台以来的所有可能。 但是现在,她还是被震惊到了。 她也没有想到,一次试探的邀请,会引得这样的结果。 明辰唱歌的技能並不出眾,但是……却可以轻鬆的调动起大家的情绪,让整个现场的氛围都为之涌流。 这是她都做不出来的事情。 她依旧是这个舞台的主角,也依旧为人们所敬仰,明辰並没有爭夺她的光亮。 但是,这人却也蛮横地在这舞台之中扎了根,並没有用什么技巧,但却轻而易举地展现著他的魅力。 人们歌唱呼喊著,声音有好听的,也有不好听的…… 但匯聚起来,却组成了这首歌的灵魂。 高山流水的仙音人们学不来,但是这激昂瀟洒的凡音却能激起人们的灵魂,隨之歌舞。 她唱的歌不曾被百姓们翻唱过。 因为有些音乐只能听,自己唱不来。 但她知晓,今日之后,民间市井,势必会有人继续將这首江湖的歌传递下去。 市井之中,人们做著活,歌唱著抒发豪情,增添力量。 真有趣啊! 真有趣啊! 这人……真的是太有趣了! 她看著歌唱的明辰,眼神愈发明亮,呼气似乎也粗了些许。 “啦啦啦啦~” 她的感情也被调动了起来,也不住开口哼唱著,隨大眾一起,摇晃著身子,为明辰和声。 恣意沉浸在这音乐的盛宴之中。 回归本质,歌曲艺术並没有什么高雅低俗之分,只要能触动人心,便是音乐的魅力。 手指如同在琴弦之中流转,越来越快,舞出残影来。 古箏之声越来越激昂。 忽而, 明辰歌声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同时。 “鋥~” 伴隨著一道尖锐的声响,一切戛然而止。 夔仙手中那古箏的琴弦亦是绷断了一根。 音乐停止了,明辰的歌也停止了。 但是,台下观眾的激情却似乎还並未停止。 还在那自发的歌唱著,歌声如同洪流般一波一波的奔涌。 过了一会儿,一切才终了。 “好!”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哈哈哈!” “畅快畅快!” “唱得真好啊!” “再来一曲!再来一曲?!” “我喜欢这首歌!” 一块石子落入湖面泛起阵阵波纹来,人们看著台上的两人,难凉的热血催动著他们,为之欢呼,为之鼓掌。 这次的曲,听来是跟先前听夔仙唱的那入坠云里雾中的幻梦截然不同的感觉。 但毫无疑问,他们都是爽的。 “他是谁啊?” 对於那年轻俊逸的歌者,人们也不住有些好奇,彼此议论著。 人群之中的老掌柜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年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出手狠厉,胆大妄为,他是一个外地人,对於白灵城並不熟悉。 然而现在却是登上了舞台,与那夔仙共唱一曲,惊艷世人。 如同迷雾一般飘渺。 今日过后,这人的名声想必也会成为白灵城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是不是也能跟著打打gg? 至於说跟著明辰的龙怜、扶摇和羞蝶这些人,就是纯粹的为之感嘆了。 她们也没想到,明辰竟然还有这一手。 小鸟看著周遭人们为之欢呼,也不住挺起胸膛来,似乎与有荣焉一般。 瞧瞧,这就是咱家公子! 无论走在哪里,这人总能成为那最耀眼的星星! 以后蘸豆的事后,得想个办法让他唱曲儿听听…… 古箏弦断了,今天的表演也该结束了。 整个舞台都有些喧闹。 这是夔仙表演以来,都少有发生的事情。 她竟莫名的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她转过头来,不住有些好奇地朝著这有趣的人问道:“这是什么曲儿啊?” 明辰转而朝她笑道:“就叫沧海一声笑。” 两人初时,没有互通姓名,互通身份,但彼此相处却似乎颇为默契。 没有半点生涩之感。 音乐似乎也是可以交流的。 “哈哈哈!” “好好好!” “唱得好!” “赏!” 虽说惊嵐联盟是倡导自由的,但也总有些管理者,总有些权贵。 登天台东边有一片视野最好的位子,是专门给权贵的,平时不许平民百姓来此。 当初登仙游时,盟主就在那边最上方坐著。 今日神秘的夔仙忽而登台表演,自然是会有些权贵来观赏的。 毕竟这是可遇不可求的。 此刻那富贵区域坐著几个权贵,地位最高的是一身形颇为肥硕的男子。 他面上有些陶醉,不住拍著大手讚嘆著,令周遭下属朝著登天台丟钱。 他是群岛人,名为高盼海,是当初跟隨盟主出海,入主中原的第一批人。 深得盟主信任,由他主管联盟財政。 今日得知夔仙出现,赶忙来听表演,听过对方歌一曲,只觉没白来。 现在又来这年轻歌者唱歌,更是意外之喜。 然而就在这时, “砰!” 忽然之间,爆鸣之声从距离他最近的人群中传来。 他眼仁骤然一缩,满眼难以置信之色,剧痛袭来。 他捂住胸膛,胖脸上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在他伸手抓著的地方,鲜血恣意涌流,似乎被什么东西穿透了。 “大人!!” “有刺客!” “快!” …… 一切发生的太快,只在一瞬间罢了。 高盼海前一刻还在朗笑著说要赏赐台上的两个艺者呢,下一瞬便是欲刺了。 几个下属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凑上来將他围在中间,想要急救和保护。 但显然已经迟了。 他一脸苍白,倚靠在位子上,刚刚那爽朗的笑容瞬间不见,身形颤了颤,只伸出手来,说出了几个破碎的言语:“救……救……” 便是瘫倒在原地,失了生息。 “火器响了,啊!!” “快跑啊!” “杀人啦!杀人啦!” “谁中枪了?” “是祝幽帮!是祝幽帮的人!” …… 轰鸣之声响起,划破了人们对於歌曲的期待嚮往。 犹如一盆凉水,顷刻间激昂歌曲激起的热血浇灭。 数千人聚会的场子一片混乱,人们呼喊著,恐惧著。 在生死面前,也忘记了曲享受歌声。 “哈哈哈!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人群之中,忽而传出一阵猖狂的笑声。 正好唱著明辰刚刚在台上唱著的歌,语声粗哑豪迈,只觉这首歌儿的江湖气是说的他们这些人一般。 他高声呼喊著:“滚出大陆!惊嵐联盟滚出乾元!” “早晚有一日,我祝幽帮要杀了你们的盟主!” “哈哈哈~” 声音隱没在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发生了这样的骚乱,瞬间夺去了舞台上两人主角的地位。 没人会想到,这次震撼人心的表演,会迎来这样一个虎头蛇尾的结局。 明辰对此似乎並不以为意。 他经歷了这么多事儿,这点小事儿算什么? 莫说此事跟他无关,就算是那火器贴著他的脑门儿,都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他是饶有兴致地观察著这位夔仙,似乎想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 联盟的高管在这样的场合被人击杀。 夔仙的面色平静的很,仿佛这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没人可以窥探她心中的想法。 她隨手將那价值昂贵的古箏丟在了台子上,转而朝著明辰笑了笑:“公子,心交已久,三日后,我在大贵门等你。” 说罢,便是朝著明辰挥了挥手,乾脆利落地瀟洒离开。 “心交已久?” “大贵门?” 明辰站在舞台上,台下已经没有留心他的观眾了。 他也没有跟夔仙多说什么,只是瞥了眼断了一根弦的古箏,看著对方离去的背影。 微微垂眸,轻声呢喃著。 闻名当真是不如一见呢…… (本章完) 第240章 大贵门 第239章 大贵门 三天时间转瞬便过去了。 天空依旧晴朗,阳光依旧明媚。 酒楼之中,觥筹交错。 “那祝幽帮……可是老狠啦!竟然敢在大庭广眾之下袭杀高大人。” “我可亲眼看到了,嘖嘖嘖……火器他们都搞到了!” “现在全城戒严,严查通缉祝幽帮的人。” “唉~何时夔仙会再出现表演啊?听她一曲,让我立刻去死我都甘愿了~” “我倒更喜欢那公子唱的曲儿,热血昂扬,瀟洒雄浑,这才是男子该听的曲儿。”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你说,那唱曲儿的公子,会不会跟祝幽帮有关?祝幽帮的那刺客袭杀了高大人之后,还高声歌唱呢!” …… 高高在上之人,声名远扬之人,总归是跟脚踏实地生活在地面上的普通人没什么干係。 但是却可以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三天的时间,足够將所有事情都传扬开来了。 夔仙又一次出现,登台表演,一曲《浮木棹》飘然若仙,令人沉醉於云里梦中。 可隨后,更加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神秘的夔仙邀请一公子登台共同表演,唱了一首江湖的歌儿。 並不是如同夔仙唱的那般炫技似的优雅,但却豪迈瀟洒,引人入胜。 一时间却是在这城中大街小巷扩散了开来,歌词朗朗上口,常为人豪气地歌唱。 只是结尾发生了些混乱,帮派团伙兴许是有意为之,也兴许是歌词所激,暗杀了当时在场上的一位大人。 骚乱之中,夔仙和公子亦是消失,寻不得踪影。 这几日街上常有些士兵巡逻,抓了几个祝幽帮的嘍囉。 “掌柜的,试试~” 而为人们议论中心的那人呢? 热气腾腾之中,香辣的气味飘散,香味入了鼻腔,只令人不由自主地咽唾沫,胃口大开。 明辰指了指跟前的一锅鱼,笑呵呵的朝著老掌柜问道。 “这……公子,这是怎么做的?可否再教小老儿一次!” 这神秘的公子,当真特別的紧…… 简直就是他的贵人。 老头儿手中拿著筷子,看著翻腾的油锅,里面大胆的放了不少辣味的调料。 刺激的气味传来,他喉头滑动,脸上却已然是生出了细密的汗水来。 “这做法简单,就是料物要用点心罢了。” “鱼也需醃製烤制一遍。” 白灵城是一座海岸城市,位於大河和大海的交界处。 渔业极为发达。 这里的人们多吃鱼,牙齿甚至都长得有些不齐。 淡水和海水的交界处,盛產一种青鱼,只有这里有。 它们会在烈河河岸蓝楹盛开的季节洄游,青色的脊背和河上飘荡的蓝色瓣交相辉映,因而得名。 肉质紧实鲜美,並无淡水鱼的腥味,刺也少,颇受当地人喜爱。 明辰这次是来公费旅游的,自然也是要享受一番当地特產的美食。 不过,这里厨子的做法有些简单了,最顶尖的食材用的最简单的烹飪方法。 明辰不太喜欢,所以做出了一些调整。 现在看来,效果似乎不错。 这老掌柜是他来这座城市遇上的第一个心底还算不错的人,三天来与他相处的也融洽,明辰这几天心情很好,也不吝於送他一场造化。 “额,客官,容小老儿拿纸笔记一下。” 这客官……当真是一奇特的人。 分明是一文生,但动起手来却阴辣狠绝,乾脆果断。 看上去该是一出身不凡的贵家公子,但却唱得曲儿,也下得庖厨,能做这些富贵人压根不可能做的事情。 大堂的那些客人们喝酒吃饭,却是不知,他们议论中心之人竟在这里做了一道香味扑鼻的饭菜。 机缘啊! 这可是机缘! 隱隱的,老头儿有种预感,得了这年轻人的帮助。 他的酒楼,日后兴许能成为白灵城的第一! 老了,本该不是爭锋的年纪了,现在却又凭白被激起野心来。 此时此刻,他却是分外庆幸先前主动与明辰交谈,建立了缘分。 “哈哈哈,莫急莫急!” “莫要动笔,还是先动筷吧!” 明辰拿了两双筷子给小孩和龙怜,笑呵呵的说道:“掌柜的,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不怎么爱吃肉的小鸟也忽闪著翅膀,落到了明辰的手上,接了他一块肉。 不过紧接著,却又將之吐了出去。 嗯,不好吃! “吃完饭,我自会告知你。” 听得这句话,老头也可算是放下心来,坐在明辰旁边,与他同吃。 “好吃……好吃啊!” “客官,您可真是天才!” 老头儿辣的嘴通红,但还是不住朝著明辰赞道。 天马行空,大胆妄为……所以他才能搞出来这些特別的东西。 明辰耸了耸肩:“掌柜的谬讚了,日后你如要推出这菜品,辣度还需依照客人的要求调整。” “是是是!多谢多谢!” “客官,赠菜之恩无以为报,您这几日在白灵城的消费,小老儿都包了!” “您在这酒楼之中,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明辰闻言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禁朝他笑道:“那我去那大贵门消费,掌柜的也包吗?” “额……” 老头儿闻言一滯,拿著筷子吃饭的手都停了下来。 北烈完全禁止赌博。 乾元倒是不禁止,但却也对这个行业进行严格的规范整理,开赌场是要经过政府的严格审查的。 然而惊嵐联盟却截然不同,他们来到这里之后,对於赌博行业完全放开。 嗯,惊嵐联盟就是个鬆散到了极致的政权,管理和律法宽泛,真正完全禁止的事情也不太多。 而大贵门,就是惊嵐联盟最大的赌场。 有人在这里一夜暴富,也有人在这里一夜倾家荡產。 惊嵐联盟还没有宵禁,日日夜夜,常常在此听闻骰子之声,钱幣碰撞之声和疯狂的人们热切企盼的声音。 这里的人们要么是红了眼的疯狂,要么是失去一切的空洞。 听得明辰提起这个名字,老掌柜也不禁打了个哆嗦,乾笑道:“客官,这……您要去大贵门?” 白灵城可是有一家富贵人家,因为出了个好赌的儿孙,把祖宗基业败了个乾净。 免几天的吃喝费用自然没什么问题,但老头儿可没那么大家业供明辰去豪赌。 明辰笑了笑,说道:“刚刚认识了一个朋友,她约我在那里见面。” “哈哈哈~” 见老头儿一脸难色,明辰摆了摆手:“宽心,掌柜的,小子也不是不识抬举之人。” 不过只是玩笑罢了。 “额……” 老头儿乾笑了声。 看著明辰,不住提点似的说道:“客官,我知晓你並非常人。可赌博终究不是正道,莫要误了前途。” 他是真心关心这特別的年轻人的。 人很脆弱,就算是再怎么天才,再怎么有才华,稍有不慎,那也会跌入无底的深渊。 “多谢多谢~” …… “夔仙,大贵门,惊嵐联盟啊……” 三天的时间足够去遗忘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了。 明辰换了身衣服,走在大街上,却是也没人认得出来,他便是这几日颇为出名的歌者。 他四下看著周遭的景致,眼光闪烁,轻声呢喃著。 赌场是不太好的环境,容易教坏小孩子。 所以明辰没有带小孩来,龙怜也留在了酒楼之中。 之所以掌柜的关係不错,是因为对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明辰问他的事情,都能得到答案。 他也算对於当地的形势有了些大概的了解。 宽泛的律法管理,就註定了这座城市会有许多的混乱,尤其在越是平凡,越是底层的环境。 除去打架、偷窃、欺骗……这样小打小闹的犯罪之外。 这里还发展出了地下的黑帮势力。 总有人想持强凌弱,总有人好逸恶劳。 所以,缺乏管控,也总会在规则的缝隙之中生出这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他们偷取政府不用的规则变成自己的规则,来攫取利益。 这座城市在惊嵐联盟入主之后,快速发展的同时,也伴生而来了一些帮派势力。 其中三个帮会最为出名,青凌会、盐帮、祝幽帮。 青凌会是渔夫们组成的集会,在海边规划地盘。 盐帮顾名思义,就是贩卖私盐的集会。 最后一个,便是这几日常常能听到的祝幽帮,名字没什么含义,只是因为其创立者名叫祝幽,北烈人。 相较於前两个帮会而言,这个帮会成立的时间最久,规模最大,也最为危险。 他们所图的並非是收保护费、卖私盐、占地盘这样小打小闹的事情。 他们是一群恐怖分子,妄图聚集起来,顛覆惊嵐联盟的统治。 这里的位置本就特殊,北烈、乾元还有群岛,三大文化交融之地。 理所应当会產生这些文化分歧。 无论是谁在这里统治,都会有这样的矛盾。 即便是惊嵐联盟倡导平等,没给群岛人半点特权,但是跟根底里作为胜利者、统治者的阶级优势挥之不去。 文化交融之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思想也永远无法消除。 而祝幽帮自然也就应运而生了。 他的创立者是一个北烈人,起初也是聚集的北烈人。 因为相较於乾元而言,显然北烈的思想文化统治更加强烈严格。 后来隨著帮派势力不断扩大,渐渐也吸纳了些乾元人,甚至是群岛人……成为了白灵城乃至周遭城市不可忽视的力量。 帮会虽然不可能正面跟军队抗衡,但是时不时会造成一些混乱。 比如说,三日前等仙台上的刺杀事件。 这並不是第一次了,先前也发生过几次,除去了惊嵐联盟不少高官。 盟主大怒,只要抓住祝幽帮会的人,便是株连九族。 许多事情,远远的听,看情报……是无法窥探全貌的。 比如说现在遇到的这些细节,城市的风貌……明辰远在万里之遥的季取是猜不到的。 现在走来,一切却是渐渐清晰。 而他……也做好了准备,来见见,这个心交已久的,天资聪慧的,被大海祝福的……盟主! 穹顶烈阳高照,不知不觉间,一人一鸟来到了一座大门跟前。 金银满载凭手气,富贵荣华靠运来。 龙飞凤舞的文字写在门柱两边,门匾上『大贵门』烫金三字熠熠生辉。 赌场告诉人,这里可以得到富贵,用美好的幻梦,引诱著一个个人们跌入万劫不復的深渊。 却从来不告诉旁人,机遇与风险並存。 得到富贵者少,家破人亡者多不胜数。 那日在登仙台上,听著那飘然夔仙唱著引人入梦幻的曲儿。 如何能猜到这人竟然邀旁人来这將人性之恶展现的淋漓尽致的地方。 明辰朝门里走,大贵门中,却有一人被推搡著出来:“没钱还赌什么?” 与明辰身影交错过去。 他人有些恍惚,看见穹顶明媚的烈阳,只觉眼睛有些刺痛,伸出手来摸了摸脸,轻声呢喃著:“阳光好刺眼啊……” 不止是阳光刺的,还是什么旁的原因。 堂堂七尺男儿,竟是流出眼泪,不自觉地哭了起来。 他满面悲愴,仰起头来:“呜呜呜……好悔……好悔!” “吾命苦矣~” 忽而,他转过身去,一把抓住了明辰的衣袖:“兄台,我管你气度非凡,定是贵家公子,可否借我一两银!我只要一两,只要一两!” 他双眸沁著水光,满是虔诚和祈求,恍若是失足的可怜人,想要得到救赎。 “我悔了,我知错了!” “实不相瞒,我是被人誆骗到这里,被骗尽了家財。” “我家还有老母患了重病,等著药医呢!” “如今却身无分文!兄台,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吧!” “你借我这一两银,我日后还你千两!” “求求你,救我一命吧!”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明辰若是帮了他定造七级浮屠。 “你在里面赌的时候,可曾想过家里的老母?” 明辰瞥了他一眼,笑盈盈地问道:“买药钱都没有,你如何还我千两?你要做什么还我千两?日后是什么时候?” 一两银也是百八十块的价值了,轻飘飘的便与人说出了口呢! “总不能……你又要进去赌,来还给我吧?” 明辰跟他说话的同时,大贵门里面,似乎也投递出来了一道窥探的视线。 “这……” “兄台,我知错了!恳求你帮帮我吧……” 这赌徒一滯,每个问题都找不到答案。 只是摇著头,脸上泛著泪光,什么也不回答,只是不住朝著明辰祈求著。 赌狗是狗不是人,是已经丧失了人的身份的物种,他们被打断了脊骨,他们已经忘记了为人所有的尊严和信用,只想著贏,只想著有朝一日可以翻盘……即便已经坠落深谷。 赌狗的话,一句也不能信。 给了他钱,莫说是一两银,就算是一个铜板,转眼便又进门去赌了。 寻常不相干的人明辰都不帮,跟遑论是这对他有所算计的人了。 他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朝著门里走去。 “你!” 眼见著明辰没有帮助他的意思。 转眼之间,这赌徒又变了脸色。 刚刚那可怜兮兮,懺悔求助的人,此时此刻却是瞪圆了眼睛,怒容满面。 仿佛不帮助他,便是罪大恶极的事情一般。 他愤愤的瞪著明辰的背影:“你这人,见死不救,忒没同情心,你没有好报,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 所以说,赌场是匯聚了人心最为丑恶的地方。 明辰完全討厌的东西不多,赌场算一个。 欺骗,算计,傲慢,疯狂…… 这里是人性的垃圾场,永远都不会有知恩图报,永远不会有仁慈善良,永远不会有半点人性美好的光辉。 只有一个个葬送了自己全家的疯狂野狗。 下一瞬, “啪!” 眼前光影一闪,快到不可思议。 巨力打在脸上,直接將那喷涂唾沫怒骂的赌徒抽翻在了地上。 只打的他摔倒在地,眼前发白,进行环绕。 他捂著脸,啜啜哭泣著,却又咬牙切齿的愤恨著。 恨这天地,恨这命运。 他不够幸运,一切的一切都在跟他作对。 日后若他飞黄腾达了,他定要让那人好看! 有些註定没有未来的人,斩草除根都不需要做。 他爬起身来,一身狼狈,面上巴掌印和泪痕未乾,又踉踉蹌蹌,满眼祈求,满眼热切朝著另外一人看去:“兄台……” 这是赌场门口经常发生的事情。 门口两个身形壮硕的守卫似乎都见怪不怪了。 见著明辰出手果断,气质非凡,显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颇为恭敬地朝他点了点头。 “大大大!大!给我中!” “哈哈哈哈!豹子!发了发了!” “我要小!我要小啊!” “再压一注!我压小!” “不不不……再来一把!再来一次!” …… 进了门,仿佛进入了另外的一方世界。 声浪涌来,热闹非凡。 人们一簇一簇,聚在桌子前,脸上儘是疯狂。 他们眼中没了旁的东西,只有钱和那骰子。 骰子一次次在盅中碰撞,也仿佛是撞击著他们的心一般。 当宝官的手停下,所有人的心也被揪在了一起。 当一切尘埃落定,或是登抵云端,亦或是坠落冥土。 登抵云端的人自以为是仙神,仙神自是要继续的。 就算是贏了钱走了也无妨,狗总会闻著味儿回来的。 疯狂是毁灭的前兆。 总有一天,他们会坠落冥土,掉进去……便再也出不来了。 “嘖,闻名不如一见吶~” 明辰进了门,並没有到各个赌桌上,只是简单看了眼,不住感慨了一声。 前世今生,这都是他第一次进赌场。 凭著他现在的地位,他可以隨便到別人口袋里去拿钱,想怎么拿就怎么拿。 不需要经歷眼前这么麻烦的步骤。 这时代是有修者的,是有些拥有特別力量,新奇神通之人的。 他们来这里,跟来进货拿钱也没什么分別。 这样的条件下,这个赌场开的这么大,竟然还没被薅羊毛薅禿皮,倒也是奇蹟了。 大和尚那么穷,早该建议他来这里逛逛了。 明辰手中把玩著一枚铜钱,轻笑著:“当年陈刀仔用20块贏了三千七百万,今天我明辰用一个铜板贏两个同伴,不是问题!” 目光扫过这些沉湎於欲望之中的人们,最终落在了一道人影上。 “小小小!” “我压小!” “快给老娘开!” 女子梳著马尾,穿著粗布衣裳,一只脚站在搭在板凳上,样貌並不精致,看上去很普通,脸蛋上还有些黑点,但只有那眼睛亮晶晶的,死死地盯著眼前的赌桌。 高声呼喊著,语声粗哑。 看上去,似乎跟其他的赌徒並无分別。 似乎全然没有关注,门口有一人正在关注著她。 也难怪,谁能將这般女子与那一曲登仙的夔仙联繫在一起呢? 又有谁能將她与那统领联盟,高高在上,不可捉摸,大海祝福的美人……联繫在一起呢? (本章完) 第241章 鱼悦鱼跃 第240章 鱼悦鱼跃 “十两银,我压小!” “去去去,你这夯货,离我远点,你多久没洗澡了!身上的臭味臭到我了!” 明辰走到了赌桌边上,便是听得了女子颇为豪放的声音。 她一边將银子压在桌上,一边嫌弃似的朝著身边挥手,仿佛周遭的赌徒熏到他了。 “嘿!鱼悦,我前天才下河洗的澡!我不臭!” 她似乎是这里的常客了。 甚至周遭有些赌徒都认得她,被她嫌弃也不恼,只是离她远了一些,抱怨似的碎碎念著。 赌徒们只关注赌桌上的事情,其余的情报並不在他们的眼中,也没兴趣去察旁人的根底。 但是眼熟之人总归是能叫上名字的。 鱼悦,在这赌场开门的第一天就来过了,每次投注都是十两银。 虽不是天天来,但赌癮似乎也不小,过个十天半月便会来一趟。 有贏有输,但赌场上的事情,总归还是输多贏少的。 毕竟是个女子,赌场之中不常见,即便长得並不是美若天仙,行为举止也有些粗鄙,但也引人注目。 而且武力超群,曾经还把一个想要调戏她的赌鬼打断了胳膊,声名远扬,所以为人们所知。 大家也不知道她来自哪里,似乎是在海边做生意的,攒够了钱就来赌几回。 此时此刻,她好像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赌鬼。 却是没了半点先前在舞台上的仙气飘然。 “一个铜板,我压小。” 而就在这时,女赌徒耳边却是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一枚不值一提的铜板,便是落到了桌上。 同样也跟她放在了一起。 “哦?” 女赌徒挑了挑眉,不禁朝著身边看去。 明辰生得俊逸,也没用术法改面,但她倒並不为之惊艷。 只是提点似的朝著明辰说道:“你是来找茬的?一个铜板,太少了!” “嘿,就是就是一个铜板?浪费功夫!” “就是就是,穷鬼一边去。” “打扮的倒是人模狗样的。” 周遭的赌徒也不住附和道。 一个铜板,小孩子过家家就到一边玩去。 这赌场开的这么大,那坐庄家的宝官倒是气度不错。 见明辰衣著富贵,气度不凡,对於明辰的行为也没说什么。 他不过就是个打工人罢了,完成差事即可,哪有那么多功夫去找旁人的茬? 明辰耸了耸肩:“钱多钱少,都是赚嘛!一个铜板的生意,就不做了?” “一个铜板,怎么就不能发家了?” 明辰表现得倒跟许多异想天开的赌徒没什么分別。 赌徒赌徒嘛! 就是要有一个铜板贏下大大家业的自信。 他第一次来,甚至都不懂规矩,不懂赔率,对於赌场的知识全部来源於前世的电视剧。 凑凑热闹,也就这最简单的掷大小他看得懂。 至於旁的牌九什么的,他都不会。 被称作鱼悦的女赌徒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话。 眼里全是陌生,似乎根本就不认得明辰。 “买定离手!” “当!” 鼓锣敲响,一声吆喝便是开启了一场赌局。 “咔咔咔。” 宝官摇动著骰盅,一时间却是將所有人的心神都牵引了过去。 也忘记了他们之中混进来了一个只投注一枚铜钱的怪客。 “啪!” 骰盅猛地砸在了桌子上,周遭赌徒们的呼吸也不住为之停了一瞬。 是什么?是什么? 悬念揭开之时,便可见得天堂地狱。 赌徒们眼睛瞪得溜圆,定定的看著那宝官手中的骰盅。 “131,小!” 伴隨著一声吆喝,谜题揭开。 小小的骰子,一三一的数字,便是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哈哈哈!我就说要赌小!我贏了我贏了!” “该死!再来再来!我还赌大!” “他奶奶的,我还就不信了!” …… 赌桌之上,人生百態。 有人喜不自胜,有人捶胸顿足。 “贏咯~” 女子嘿嘿笑著,將贏来的钱收入囊中。 明辰也笑呵呵的,拿了两枚铜板。 赌大赌小都是一比一的赔率。 好了,今天来这赌场的营养目標完成了。 “再来,十两银,我这次赌大!” 女子撇了明辰一眼,这次又到另一边,押了银子。 “还是一个铜板,我也压大。” 明辰跟屁虫似的,也跟著她到了另一边,將一枚铜板按在了桌子上。 “嘿~你这人!” 女赌徒扬了扬眉毛,看著身边的明辰,声音不禁拔高了几个声调。 明辰笑了笑:“怎得了?” “你跟著我做什么?” 明辰笑呵呵的说道:“我怎么跟著你了?不过是在赌钱而已啊!” “其他压大的兄弟,都是在跟著你么?” “哼!” 牙尖嘴利。 女赌徒撇了撇嘴,也没有多说。 只是將目光落到了赌桌上。 承迎著所有人的目光,宝官又一次摇动起了骰盅。 新的一局很快又一次开始。 “哈哈哈,大大大!” “今天这运气可以啊!” “鱼悦你又贏啦!” “他奶奶的,又输了,我下次也跟著你投!” …… 骰盅又一次被揭开。 四五四大,女赌徒又贏了。 这其实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因为明辰这怪异赌徒的加入,导致鱼悦收穫了不少目光。 女子在这里本就稀少,自然她的动作也会被放大些许。 怪异的人,加上连续两次的独贏。一时间也多了些玄学的意味。 赌徒们不住笑著,也说要跟著鱼悦一同投注。 当然,其中试一试的成分居多。 鱼悦一脸喜意,收起了她赌贏的十两银。 “哼!” 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身边那俊逸的青年,不住轻哼了声。 这货又收起了两枚铜板。 超额完成明刀仔目標! 要赌就多赌些,赌一个铜板,没有任何风险,也不会有贏的快感。 这没意思。 鱼悦不禁朝著明辰翻了个白眼:“你吸我气运!”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吃大餐的时候,胳膊上有个蚊子在叮她一般,浑身不得劲。 明辰浪荡风流,说话轻佻,时不时也受美人白眼。 她样貌普通,既无陛下的富贵雍容,没有呆姐姐的反差风情,也没有小鸟的古灵精怪。 一个白眼,也就只是白眼而已,看上去再平凡不过了。 明辰只是笑著说道:“我就投一个铜板,吸谁的气运呢?这么说,其他下注的都是吸你气运咯?” “再来!” “我这次还压大。” “还是十两银。” 她又放了十两银,继续赌。 “我也赌大,我也赌大,一两银。” “我也来一次!” “哈哈哈,鱼悦,多一个人也是多,我也来!” 这次几个赌徒信了玄学,跟著她一起下注。 “我也赌大,一个铜板。” 明辰依旧是笑吟吟地压上了一个铜板。 “哼!” 鱼悦只是冷哼了一声,也没再多话。 “当!” 又是一声锣响。 买定离手。 骰盅揭开,三四六大。 “哈哈哈~真是大啊!” “占了鱼悦的光了!” “哈哈哈,下次我还跟你投。” “再来再来,鱼悦,这次你投什么?” …… 玄学被印证了。 贏了贏了,今天这女人兴许是运气爆棚了,竟然又贏了。 跟她沾了光的赌徒们像是找到了財富的密码。 贪婪的收著钱財,眼冒红光,喘著粗气,不禁兴奋的笑著,一边收著钱,一边期待的看著鱼悦。 那么接下来就跟著她继续做选择就好了。 明辰也是微笑著,又收了一个铜板。 他身边有小鸟,手里又仙玉录,想要作弊,再简单不过了。 一个念头,他可以让骰盅之中的骰子投出任何一个点数。 但是实际上,他什么也没做。 为了一区区一个铜板去浪费精力,属实是有些没事儿找事了。 也就是说,贏了这三场,还真是全靠的运气。 不知是靠他的运气,还是靠女子的运气。 风向似乎有些不对了,就连坐庄的宝官也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了鱼悦一眼。 他自是知道这客人是赌场的常客,他也知道对方不会用什么手段的。 难道说…… 他又看向了每次赌注只下一个铜板的明辰。 难道是这怪人的手段? 他又是图的什么? 就贏仨铜板? 可別真是来砸场子的。 最⊥新⊥小⊥说⊥在⊥⊥⊥首⊥发! 宝官只是个打工人而已,他真的不想面对这样的客人。 “哈哈哈~我又贏啦!” 又贏了,又贏了。 贏了三场,还不到半个时辰,就赚了三十两银了。 鱼悦看上去心情不错,笑吟吟地收了钱,这次似乎也忘记了朝著身边的明辰生气了。 不过就在这时,承迎著其他赌徒愈发热切的目光,她只是摆了摆手,瀟洒说道:“不赌了。” 赌徒多是沉湎於欲望之中,贏一次便想贏两次,贏两次便想贏三次。 沉湎於赌博获胜的快感之中,无法自拔,直到输光所有。 连贏三场,赚得盆满钵满,正是大展宏图的好时候,她却是乾脆利落地放手了。 这才刚刚开始啊,她就放手了? “啊?” “別呀!这才哪跟哪啊?” “鱼悦,再来一把!我有三十两,全跟著你冲了!” “別走啊!” 胜利女神就在眼前,还没抱住大腿呢! 这就要溜走了? 那怎么行? 跟著鱼悦喝到汤的赌徒捨不得她走,没喝到汤的更捨不得她走。 见著鱼悦要走,其他的赌徒不住朝她挽留道。 甚至还有赌徒想要伸手去拉她。 然而下一刻,忽而劲风扑面,空气凝结。 “滚开!” 厉喝声传来。 情势陡转,恐怖的威势压在了所有人的肩头。 鱼悦面上浅浅的笑容全部收敛,双眸凶光毕露,凛冽的杀气在这一瞬间瀰漫到了整个牌桌上。 如狂风暴雨夜,大海浪涛翻涌,不断拍打著礁石。 电闪雷鸣,风雨飘摇。 连贏三场,心情似乎不错的女子却在一瞬间翻了脸。 尤其是想要拉她的那赌徒,被利慾燻黑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他整个人怔在原地,丟了魂儿一般。 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女赌徒,而是在汪洋大海上飘摇,巨浪翻滚,鯨鯊跃出水面,森然大口,將其一口吞下。 “砰!” 轻鬆的氛围顷刻间破坏殆尽。 伴隨著一道轰鸣声响。 身形比之鱼悦要高大些的赌徒直接被踹翻到了地上。 捂住胸口痛苦地呻吟著。 一时之间,这个赌桌的人们全都安静了下来,周遭几个赌桌的人们都不自觉地投来目光。 赌徒们怔怔地看著那凶光毕露的女子,有些无言。 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刚刚还笑盈盈地,转眼间就打人了。 贏了三十两银了,运气这么好,该是好事儿吧。 再赌一会儿怎么了? 没人能窥探这女人在想什么。 但是很显然,对方这战斗力,也容不得他们多想什么。 好在鱼悦下手还挺知道轻重的,没有推翻赌桌,打坏赌场。 “走了!” 她四下看了一眼,便是收了钱,乾脆利落地离开。 留下一地鸡毛。 几个赌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唉~” “这怎么就不赌了呢?” “我还没跟著赚呢!” “唉……” “再来吧再来吧。” 赌徒们是没办法理解鱼悦的心理的。 短暂的惊嘆之后,最终还是化做了一次嘆息。 兴许是在为鱼悦离开而遗憾,兴许也是为自己没有跟幸运女神梭哈而捶胸顿足。 亏亏亏。 相较於其他的赌徒面色各异,心中百般滋味。 贏了三个铜板的明辰自始至终倒是面色平静,也不为女子暴起而震惊。 只是朝著那宝官笑了笑,也拂袖离开了。 赌场没什么意思。 显然还是人更有趣一些。 闹剧过后,人们又投身到了自己的赌博事业。 欲望墮落的场所回归他平凡的本质,宝官见著这两个怪人离去,也终於是轻轻出了口气,继续开展他的工作。 …… 贏了三十两,愤愤离开的粗鄙女赌徒不疾不徐地在街上走著。 此刻她脸色回归平静,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喜怒无常之人,单从遮掩自己的情绪方面,萧歆玥比不得这人。 没过一会儿,她等的人便是来到了她的身边。 明辰把玩著手中的铜钱,与她並肩走著。 两人都没有说话,街道商业繁荣,常常能听到小贩的吆喝声。 惊嵐联盟的到来改变了这座城市,让他变得更加繁华,也更加鬆弛。 忽而,明辰开了口:“鱼悦鱼跃,鱼儿跳出海面,想要做什么?” 他们心交已久了,有许多事想聊,有许多事情想问,想相互沟通。 明辰却什么都没有说,反而问起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鱼悦,她的名字。 刚刚在大贵门之中,赌徒是这般称呼她的。 他们似乎是第一次见面,这样的聊天当真是怪异。 但鱼悦对於明辰跟上来,与她说话似乎全然不意外。 全然不见半点在赌场时的愤怒暴虐,反而是洒然一笑,笑容如沐春风:“鱼悦,就不能是心情放鬆的愉悦嘛?” 明辰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鱼悦轻笑著,步子隨著节拍轻轻跳跃,开口哼唱道:“曾羡鯤鹏翼,击浪三千仞~” 这是三天前,夔仙在登仙台上唱的那《浮木棹》的歌词。 这次没有古箏伴奏,她只是清唱而已,声音也很小,只够两人听到,没了先前那般引人如幻梦的美妙。 但空灵的歌声入耳,也足够令人精神为之一盪。 全然没了半点刚刚在赌桌上那粗俗低哑的女赌徒模样。 这女人天生就是为歌唱而生的。 以后是不是该想个什么办法让这危险的美人鱼给自己唱歌听。 显然,鱼悦的第一重身份已经近在眼前,便是那名扬白灵,无数人为其歌声倾倒的夔仙。 没人会想到,那神秘的歌姬,引人入幻梦之中的美好,却出现在了这最为丑恶混乱的赌场之中。 她约明辰在此相见,明辰也精准地找到了她。 “中原人还是有才华,做的诗句真是好啊!” “就比如这个『羡』字,用的真是贴切。他是羡慕,而不是不屑……” 她摇了摇头,轻声嘆著。 丝毫不介意阐明自己外来者的身份。 忽而,她转过头来,双眸明亮,看著明辰问道:“明辰,你说,这诗人作诗说自己归隱田园,自由瀟洒,是真的自由瀟洒呢?还是迫於自己无能的心理安慰?若有机会,扶摇直上,那他还会蜗居在那田园之中,这自我安慰的窝囊诗歌么?” 她並不想跟明辰玩捉迷藏的游戏。 很乾脆就点名了明辰的身份。 三天时间,回想种种细节,看到所有信息,足够她確认明辰的身份了。 而同时她也知道,对方大概也猜出了她的身份。 这有趣的人,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却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明辰依旧在摆弄他的铜板,只说道:“只要是自己选的,都是自由。” 这个回答有些敷衍了。 鱼悦倒是没有埋怨明辰什么。 他们才见面,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话可以聊。 她抬首看著天空,回答了明辰最一开始的问题:“鱼悦,是鱼跃,是鱼儿跳出海面,张开翅膀,大海浩渺我踏浪前行,遨游万里,天空九重我直上云霄,自由翱翔!” 她说话都是有目的的。 她在向明辰展示她的野心和器量。 明辰闻言却笑了声,指了指身后那集结了人性所有恶劣之处的赌场,调侃似的问道:“怎得,鱼儿野心勃勃的跃出水面,却蹦躂到了这庸俗卑劣之地寻开心呢?” 这人约他在赌场之中见面,其实是出乎了明辰的意料的。 鱼悦闻言也不恼,只是摆了摆手,摆出一副高深的派头来:“非也非也!此言差矣!” 转而朝著明辰问道:“明辰,你相信运气之说么?” “人这一生无法捉摸,无法预料未来,总会遇到些超出想像的事情,可能是幸运的,也可能是不幸的,我认为这其中都是有规律的。” 明辰想了想,说道:“兴许是有吧,但大多数时候运气都是无奈的藉口。” 鱼悦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我现在有两套关於运气的理论,其一为运气永恆论,其二为运气守恆论,不知你支持哪一种?” “哦?” “运气永恆论,就是说,人的运气是不会改变的,如果一个人运气很好的话,这是一个好兆头,那么他这段时间的运气一直都会很好,做什么都会成功,也不会影响以后。运气变差也就是差了,之后做的事情也会失败。” “运气守恆论,则是说,人的运气都会维持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如果一个人运气忽然变得很好的话,比如说赌博贏了很多钱,一直都没输,那么他的好运就要用光了,接下来他做的事情就会失败。反之,如果他的运气突然很差,遇到了麻烦事儿,那么后来兴许在別的事情上他就会取得成功。” 这位地位不凡、狡诈奸猾、喜怒无常的人,在某些方面出乎的童趣。 她眼睛亮晶晶的朝著明辰伸出两只手指来,说出了她自创的奇怪理论。 “所以说做一些大事儿之前,我会去赌一赌,来看看我最近的运气如何。” (本章完) 第242章 运气守恆 第241章 运气守恆 “哦?” 好嘛,赌场成这姑娘的运气垫子了。 明辰想过很多对方邀请自己去赌场的缘由。 兴许是见见人生百態,兴许是唏嘘人性贪婪,探討人性劣根,兴许是展示自己的治国理念…… 他全然没想到,对方去赌场,竟然是这个原因。 明辰摇了摇头,有些哭笑不得:“所以说,姑娘是去大贵门赌钱是要试试,遇上辰是一件幸运的事情,还是件不幸的事情?” 赌场还兼具了运气指向针的功能么? 两种运气解释其实很简单,运气永恆论就是预兆论,遇到了一件好事,那就是预兆,预兆接下来都会幸运。 比如说这次,鱼悦总是贏,这是个好兆头,说明遇上明辰是件幸运的事情。 而运气守恆则截然相反,是消耗论,发生一件幸运的事情,將运气都消耗完了,接下来就要倒霉了。 同样是赌钱,鱼悦总是贏,运气都消耗在了这里,之后遇上明辰,她要倒霉了。 鱼悦理所应当地点头:“没错!” 这人,当真是有趣。 明辰又问道:“那敢问姑娘,你是信奉的运气永恆论呢?还是运气守恆论呢?” 鱼悦垂了垂眸,说道:“入主大陆之前,我跟船上的下属赌钱,输了三天三夜,一把没贏。” “所以我决定进入大陆,明辰你说,我信奉的是那种运气论呢?” 这句话一半是向明辰说她自己认可的运气论。 而另一半,却也並没有遮掩什么,在向明辰揭示,她最后的一重身份。 她是登仙台上唱著歌儿,一曲惊艷全城,引人入幻梦的夔仙。 她是赌场上恣意妄为,粗鄙率性的平凡女赌徒鱼悦。 而与此同时,她还是惊嵐联盟的最高统治者,大海祝福的美人,抓机会能力的天板。 惊嵐联盟盟主,洪凌霜。 虽说並不是顶著自己的脸,但她却没有遮掩什么。 越是聪慧之人,越不会去小覷旁人,会给旁人以最真实的评价。 她知晓,她认出明辰,同样明辰也会认出她。 明辰看得她夔仙,换了副面容之后,又在赌场中將她认了出来。 凭著对方的的才能,洪凌霜不信对方没有猜到她的身份。 再遮掩下去,就显得有些小丑了。 “嘿。” 明辰对於洪凌霜的身份完全不意外,只是轻笑了声,朝著洪凌霜说道:“这么说,依著盟主大人的运气论,遇上辰,该是件倒霉的事情咯?” 这样的话,洪凌霜信奉的显然就是运气守恆论了。 洪凌霜耸了耸肩,说道:“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遇上明辰这样的人,还真说不准是好事儿还是坏事。 她觉得明辰跟她很像。 她不认为旁人遇到她自己会是什么好事。 “那可不一定!” 然而明辰却是摇了摇头。 这话说的,他不爱听。 这该死的胜负欲。 明辰一把拉住了洪凌霜的手腕,要將她往回带:“走,回去!” 刚刚赌场之中的那赌徒就是因为想要抓洪凌霜,被她一脚踢翻在地,狼狈不堪。 但是此时此刻,明辰却依旧无所顾忌。 洪凌霜一滯,垂眸看了眼明辰抓著他手腕的手掌,下意识也想动手。 但总归,轻轻挣扎了一下,还是停了下来。 任由对方拉著自己回去。 大贵门前,热闹非凡,赌徒们疯狂热切的声音如浪潮般涌来。 去而復返的二人又一次来到了刚刚熟悉的赌桌前。 “……” 一时间,这赌桌安静了些。 赌徒们都忘记了看骰子,转过头来看著两人,似乎有些奇怪。 宝官抓著骰盅的手不禁一顿,看著来人也是有些无奈了。 这俩怨种怎么又回来了。 “再来!” “我赌大,十两银。” 洪凌霜没有解释什么,儘管是被明辰拉回来,但也不扭捏,只是將十两银压在了桌子上。 “我也压大,还是一个铜板。” 明辰在她身边,也笑盈盈地落下了一个铜板。 两人似乎没什么改变,但是这赌场的人们就不一样了。 “哈哈哈!鱼悦,你回来啦?” “这怎么回事?” “我也赌大!我也赌大!” “这次我押五十两!鱼悦,你可千万別让我失望啊!” 这俩人怎么凑合在一起了? 没人在意这奇怪的俊逸公子跟洪凌霜有什么关係。 在赌场,赌才是最重要的。 洪凌霜回来,便是引爆了赌场。 幸运女神失而復得,机会只有一次,可要抓住了。 赌徒们赌红了眼,不住兴奋的说著,將手中的筹码全都跟著她押在了一起。 一时间,无数银钱都压在了洪凌霜所压的那一边。 没人知道洪凌霜下次还赌不赌,再错过一次机会,那可就没机会了。 明辰两人挑唆著赌徒们的心理。 明辰特立独行的行为吸引了人们目光,洪凌霜贏了三场却急流勇退拒绝再赌吊足了人们的胃口。 现在去而復返归来,却是完全掌握了他们的心。 疯狂的赌徒们轮番下注,一时间竟是忘了,洪凌霜只是贏了三场而已,连贏三场,並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运气似乎並不会永远都在一人的身上。 宝官看著这些赌徒们的动作,看著一边倒趋势的赌桌,眼光微闪,手中摇晃著骰盅。 隨著敲锣声响起,买定离手。 “啪!” 猛然间將骰盅拍在桌子上,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122点小!” 一时之间,天堂到地狱。 所有人浑身猛地一颤,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会这样?” “鱼悦,这,输了?!我可是押了五十两啊!” “怎么可能是小呢?” “不不不……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 输了! 洪凌霜回来的第一把就输了。 她贏只贏十两,输也只输十两。 但是在场的其他赌徒可就不一样了。 疯狂的赌徒是准备跟著洪凌霜贏钱发家致富的,是投了大钱的。 然而却输了? 或是绝望,或是恐惧,或是哀愁…… 一时间,人们失魂落魄,如丧考妣。 对於周遭的视线洪凌霜並不以为意,只是瞥了身边的明辰一眼:“我还压大!” “这……” “还赌啊?刚刚那是考验么?” “这我到底跟还是不跟呢?” “管他呢!我我赌了!” 因为洪凌霜已经成为赌桌的中心了。 儘管她的动作跟普通的赌徒没什么分別,但是一举一动却也能牵动人们的心神。 是继续追隨这位幸运女神呢? 还是放弃呢? 这会不会是这位幸运女神给他们的考验呢? 总归,还是有人不信邪的。 有些胆小的赌徒退却,也总有大胆的想要继续。 不成功,便成仁。 赌鬼们咬了咬牙,將財產压在赌桌:“再赌五十两,我也压大。” 儘管有些人退场,但依旧是压大的这边人更多一点。 明辰看著此情此景,只是笑著摇了摇头:“我也压大,还是一个铜板。” 明刀仔赚的又要搭回去了。 “当!” 敲锣声响起,买定离手。 宝官继续摇晃著骰盅,吸引人们的视线。 疯狂的赌徒们也没有关注,无形的力量荡漾开来。 站在明辰肩膀上的小鸟,双眸闪烁著毫光。 求自己输的,倒是少见呢! 当骰盅再一次揭开,赌徒们眼仁瞪得溜圆。 “222,围骰,庄家通吃。” “什么?” “这……” “又输了!我的钱啊!我的银子啊!” “怎么又输了?” 这次谁都没贏,今日庄家指定2围骰,投出三个都是2的点数,便是庄家通吃。 赌徒们呆呆的看著骰子,呆立在原地,眼神空洞绝望。 又输了! 摇骰子的宝官都楞了一下。 今天的业绩是不是有点爆了。 “这次我压小。” 洪凌霜对此似乎並不意外,眼神依旧平常。 並无半点输钱的不喜,又换了个位置:“还是十两银。” “我也压小,还是一个铜板。” 怪异的组合,明辰依旧是跟著洪凌霜,也依旧只压一个铜板。 “我也压小!” “不不不,我不来了!” “我还就不信了!我也压小!” …… 连贏三把,又连输两把。 现在大多数的赌徒都已经退却了,有人收手,但也有人不信邪继续跟著洪凌霜压。 “666,大。” 又输了。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短短的几刻钟里。 现在洪凌霜赚的钱,都已经输了回去。 周遭赌徒们面色各异,洪凌霜却是平淡入场:“继续,我压小。” 明辰也拿出了铜板来:“我也压小。” …… “这……这……” “怎么又输了!” “哈哈哈,我反著压,都赚回来啦!” “反压反压,鱼跃,你这次想压什么?我要反压,五十两银!” “这怎么可能?!” …… 赌场之中不辨白天黑夜,鼓锣一轮一轮地敲著,骰盅一轮一轮地砸在赌桌上,一次次揭开,人们一次次欢喜,一次次绝望。 也不知过了多久,赌徒们的心灵也在这不大不小的赌场之中经歷过山车一般的转折。 洪凌霜刚刚来时,一群人簇拥著她跟他一同下注。 然而现在,行驶倒转,大部分人却恍若面对著瘟神一般,与她远远逃开。 就只有那俊逸的公子,依旧是笑盈盈地站在她的旁边。 输输输! 从洪凌霜归来开始,一把没贏,一直在输。 不单单是输掉了刚刚赚的三十两银,甚至又多数了十几把,亏了得有一百多两了。 简直邪门至极,幸运女神一来一回就成扫把星了。 聪明些的赌徒,已经开始反著跟她买了。 將先前亏损的赌注都贏了回来,赚得盆满钵满。 坐於庄家的宝官汗如雨下,摇晃著手中的骰盅。 最⊥新⊥小⊥说⊥在⊥⊥⊥首⊥发! 奇怪奇怪奇怪! 这怎么回事? 这俩人也太邪门了? 他感觉情势已经完全超出他的控制了。 现在大部队都跟著洪凌霜反买,洪凌霜总是输,这样的话,庄家是亏的。 但是偏生的,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其中定然有古怪。 但怪就怪在,就算是要使用手段,那也都是使手段让自己贏啊! 哪有让自己输的? 赌场想要找他们的茬也没法找。 那女人都输了一百多两了,这可不是小数目。 终於, “没钱了,不赌了!” 承迎著所有人的目光,洪凌霜摆了摆手。 接连输了十多把,她却似乎並不生气,也並不绝望,跟其他的赌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情绪控制良好。 带的钱都输光了,她不赌了。 “啊?这才几把啊?!” “赌吧赌吧!” “要不我借你!鱼跃,我借你十两银!” “我也借你,我也借你!” “我直接给你!我给你十两好吧!” “咱再赌最后一把!” …… 听著洪凌霜要走,赌徒们反倒是不乐意了。 在赌场中爭相想要向洪凌霜借钱。 甚至还有豪放的要给洪凌霜钱的。 赌徒向来都是朝別人借钱的。 如今却爭著借给別人钱,这倒是一副奇景了。 无论是幸运女神,还是扫把星……都无所谓,这都是神。 都能帮他们贏。 洪凌霜输,他们跟著反买的能贏钱,那可再好不过了! 此后,鱼悦怕是也將成为这大贵门中的一个传说了。 “不赌了!” 洪凌霜素来果决,即便是这些赌徒盛情挽留,要借钱给她,她也没有任何迟疑,摆了摆手,乾脆转首离开。 先前有过前车之鑑了,被踢了一脚的赌徒到现在还没好呢。 人们只是远远看著她的背影,有些唏嘘,终是没有说什么。 倒是那宝官,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长出一口气。 他再也不想见到那两个人了。 “阳光好刺眼吶~” 其实天色已经晚了,黄昏时间,太阳已经落下了西方边陲。 余暉柔和,也並不刺眼。 但明辰还是將手掌挡在眼睛上,感慨似地说道。 大输特输! 明刀仔血亏十几个铜板。 还不待明辰跟洪凌霜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 “鱼悦!!!” “你个贱货!!” “赔我钱来!!” 忽而侧边传来一道怒吼声,一癲狂的中年男人朝著他们衝过来。 他面目狰狞,满眼血丝,挥拳便想要朝著洪凌霜打来。 都是她! 都是她! 都是她! 若不是她,如何能令他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这赌徒在洪凌霜回来之后,只过了三轮,便离开了赌场。 第一轮他压上了自己带的所有的钱,想要一波暴富。 第二轮他不信邪,又压上了房子。 第三轮他还是不信,扣扣嗖嗖拿出了自己所有的財產,跟周遭人借了一圈。 输输输! 输光所有,他大脑仿佛被锤子砸了一般,嗡嗡的,一片空白,精神恍惚,走出了赌场。 而出了赌场之后,渐渐的,极致的绝望和恐惧变成了疯狂的愤怒。 都是鱼悦,都是那个可恶的女人。 若非是她的坏运气传染给了他,他怎么可能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眼见著明辰两人出来,他便是不管不顾,直接疯狂的朝著他们冲了上来。 而下一瞬, “砰!” 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在了胸口上,直接將他踢飞了出去。 “有什么垃圾飞走了?” 明辰收了脚,像是做了什么不值一提的事情一般,转而朝著洪凌霜说道:“走吧。” “咳咳~” “呜呜呜……为何?为何要这般对我?” “我的家……妻儿……” 一日之间,穷困潦倒。 明辰一脚踢的不轻,这赌徒摔倒在地上,捂著胸口不住痛苦地咳嗽著,看著两人离去。 双眸愈发朦朧,涌入泪水来,竟是坐在地上如同孩童一般打滚哭泣著。 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未来了。 他多幸福啊! 家里有宅子,有妻子儿女,还有些余钱,只是好赌一点嘛……怎得,变成这样了? 人的选择全在於自己。 可自始至终,都不曾有人逼迫过他选择,不曾逼迫过他將一切押上。 热血上脑,为何轻而易举將那那些重要之物为赌注呢? 有些人本就不值得怜悯。 …… 赌徒的世界崩塌,疯狂也不过就疯狂了一个人罢了。 生活不会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白灵城也一如既往,並没有什么改变。 北边,赌场之外,便是另一方天地。 烈河涛涛江水自西北而来,向东南奔腾入海。 鱼儿跃出水面,惊起的水在昏黄的阳光映照下散著白色的光亮,勤劳的渔夫们朝岸边划船。 远远看去,昏黄的色调,却是一片安静祥和的美景。 慵懒而又自由。 夕日的余暉打在女子的侧脸上,她的面容普通,还长了些斑,但是却又柔和平静,与之先前那咋咋呼呼的粗鄙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 直到现在,明辰都不知道这位盟主真实的样貌:“如何,现在盟主大人觉得,遇上辰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按照洪凌霜的说法,贏了三把应该倒霉了,但现在又大输特输將钱財都输了回去,那这些输掉的运气就是垫子。 运气守恆,之后会有好事发生的。 若遇上明辰,便是幸运的事情。 洪凌霜白了他一眼:“你作弊了!” 转而看著奔涌的河流,不住说道:“作弊就不作数了!” 她其实自己也有能力作弊。 但运气是自然而然的东西,靠作弊来的,那就什么都证明不了了,就没有意义了。 连输十多把,她不信明辰没有动过手脚。 那点钱她一点都不心疼。 就是鱼悦的这个身份,以后兴许就不好用了。 平凡的赌鬼就只是平凡的赌鬼而已,出了名,就会受到针对。 不纯粹,那可就没意思了。 “欸~非也非也~” 明辰闻言倒是没有被戳破把戏的尷尬,只是朝她笑道:“你说后面的做了手脚,我都认。” “但是回去的第一把,我可什么都没做呢!” 洪凌霜闻言一愣。 “哦?” 回想起今天赌场之中的种种细节,旋即却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眼睛不住亮了些。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这人……果然是个有趣的认。 “那宝官只是个打工的,看来领的还是死工资啊。” 这女人当真名不虚传,还真是聪明的紧。 一句话,便是能反应过来。 见洪凌霜似乎明白了缘由,明辰也不住笑呵呵的说道:“换做是我,我铁定要让你多贏几把再输。” 捨不得孩子,怎么去套狼呢? 明辰不懂赌,但他还蛮懂人心的。 除了自己的託儿,赌场是不会容许有一个赌神存在的。 赌神自己贏钱倒也罢了,但他会引得其他的赌徒跟风的。 整个赌局的平衡就被破坏掉了。 洪凌霜回来的第一把局势简直一边倒,若不加以控制,结果就会跟她离开时的那样,大家都投一边,还一直在贏,亏的就只有赌场。 明辰不像其他赌徒一样,只盯著骰盅,只盯著骰子,他还在关注著旁人,观察著旁人的眼神神態。 那宝官该是个胸无大志,得过且过的怕事之人。 他不会让洪凌霜再贏的。 明辰给他一次机会证明自己,事实也果然如此。 “嘿!你怎么能保证他一定会让我输?就不担心我继续贏么?” 太有趣了! 太有趣了! 太有趣了! 闻名不如一见,传闻都是靖安侯跟旁人的故事。 这小小的赌桌上,却是她与明辰的故事。 洪凌霜从来都没见过这般人! 有趣有趣! 这可比陈君那个老顽固有趣多了! 输了一下午,她的脸色都绷著,在赌徒们看来似是因为输钱而气的不行。 不过实际上,她心里並无波动。 但是此时此刻却是不住眼睛亮晶晶的看他。 再阔而论之,会不会从一开始,明辰用一个铜板帮助她格外吸引人注意,就已经在他简单的一项布局之中了呢? 不管有没有用,结果是什么。 让情势变得不一样,轻而易举地调动人的情绪,掌控全局,这是一种能力。 现在的明辰透过一件小事儿,戳到她的点了。 明辰耸了耸肩:“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定会发生的。我什么也不能保证,只是猜测而已。” “让你贏一把也么什么,我之后可以一直让你输。” 明辰將话题拉了回来,笑呵呵地朝著:“如何?盟主大人,输了这么多把,运气消耗的差不多了,该有好事发生吧?遇上辰,也算是幸运吧?” (本章完) 第243章 留在惊嵐可好? 第242章 留在惊嵐可好? 生活中,大多数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 遇到了超出意外不幸的事情、幸运的事情都归结於运气。 而有能力之人,是可以將不幸运的事情扭转的。 就比如说,普通的赌徒只能去赌运气。 而明辰如果想的话,他无论如何都能贏。 这是明辰带洪凌霜再回赌场所作所为的潜台词,不过他並没有中二的说出来。 但是洪凌霜听得出来,她不住爽朗地笑著:“哈哈哈~” “幸运如何?不幸运又如何?” “人知道前面会遇上倒霉的事情就不前行吗?” “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幸运倒霉暂且不论,但我知道,遇上你明辰,该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明亮的双眸倒映著明辰的影子。 她伸出手来,在自己的脸下摩挲著什么,轻轻的揉著。 过了一会儿,一张娇艷的面容映入眼帘。 姑娘艷丽的过分,自信明媚,精巧聪慧。柳叶儿弯弯的眉毛之下,那双眼睛明亮恍若星辰,倒映著眼前人的模样,长发微曲,身形婀娜。 她是被大海祝福的美人鱼,来自群岛的君主。 同是领袖,不同於萧歆玥的天生矜贵,雍容华美。 她像是草原之中驰骋的女猎手,自带著一种狂野浪漫,放纵不羈的洒脱气质。 天下秘法千千万。 但除了老树教授的手段之外,明辰这一路还从来都没见过其他修者施展改头换面的术法。 这是他第一次见外人换脸。 “你好明辰,我是洪凌霜!” “莫要叫盟主,叫我凌霜!” 正式见面,盟主大人正式自我介绍。 现在两国之间还没有直接矛盾,最起码明面上是没有,他们还是盟友关係。 自然的,揭开了身份之后,也不会影响两人之间的关係。 夕日西下,远方江水粼粼,微咸的海风拂面。 明辰看著洪凌霜的面容,也不禁笑了笑。 真好看啊~ 徐大人还真没骗人呢。 “凌霜?” 呆姐姐名叫凌玉,这盟主叫凌霜,倒是有些姐妹感觉。 “在下明辰,见过盟主。” 既是正式见面,明辰亦朝著对方拱手行礼。 “明辰,你何时认出我来的?如何认出我来的?” 洪凌霜眨了眨眼,有些好奇的朝著明辰问道。 她幼时有些机缘,得了些神通,改换面容还不曾被人看破过。 但是现在接连两重身份都是轻而易举便被明辰看出来。 她知晓明辰有这个能力,但也有些好奇对方是怎样做到的。 【人王登基】 【鯨鯊跃海,人王登基,一统天下。】 明辰笑了笑,目光仿佛可以穿透洪凌霜的身体,看到些別的东西。 从一开始,那歌姬在台上唱著那梦幻的一曲时,明辰便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只有他自己可以看到的信息。 这也是为何她换了身份和面容,他也依旧一眼就能认出她的缘由。 只是…… 很遗憾,愿望好像出现相矛盾的地方了。 老皇帝死的时候,祸龙撞破天地国运,奖励的人王印四散而去,其一落在了萧歆玥的身上,萧歆玥也从无到有出现了人王登基的夙愿信息。明辰现在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一枚人王印落在了眼前这人的身上。 她身上出现的提示,跟萧歆玥很像。结果都是一样,一统天下,登基为王。 天下只有一个,註定只会有一人成功,所以註定只有一人的愿望能完成。 那么该让谁实现呢? 这个问题,好难抉择啊! 明辰挑了挑眉,朝她反问道:“不知盟主是如何认出辰来的呢?” “是我先问的!” 洪凌霜白了他一眼,但还是指了指他肩膀上的小鸟,答道:“猜的!” “感觉!” 半年不曾露面的夔仙突然出现表演。 其一是因为洪凌霜有些无聊。 新乾元安稳发育,血衣军內外交困,北烈被锁国力……大家都有自己事情要做,没法折腾,现在是安静的时间。 所以她也就没法去攛掇天下混乱起来。 她还蛮喜欢表演的,她从来都不觉得在人前歌唱是什么卑贱之事。 她喜欢眾星捧月,成为一切的中心,为人们所惊艷,为人们所追捧称讚的感觉。她还想称霸大陆,让所有人都听到她的歌声。 其二则是试试,能不能通过夔仙的声名,钓出些有趣的人。 明辰说过了今年要来,现在一年的时间过半,差不多也该来了。若等到末尾冬天的时候来,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现在看来,还真被她猜到了。 啊? 我啊? 小鸟都没想到,她会是令没认出来的原因。 有些震惊地用翅膀指了指自己,看上去倒是可爱的紧。 “哦?” 明辰笑了笑。 看来这盟主还真是对他下了不少功夫。 这段时间,通过老掌柜,他也明白了群岛人送海螺作为礼物的意义。 不过,他也有自知之明。他可不认为这危险的美人鱼,会对於还没见过的对手,生出什么恋慕的感觉。 “辰也是猜的。” “哼!” 洪凌霜闻言哼了声:“你这人……倒是喜欢耍赖。” 去赌场作弊。 现在回答问题也狡猾。 她对於明辰身份的猜测是有依据的。但明辰照抄她的答案,没什么依据,岂不是楞猜的。她不信对方连续两次都猜到了。 明辰笑了笑,並没有解释什么。 气氛陷入沉寂。 两人都没不再说话了。 太阳渐渐落下山去,天色愈发晦暗。 已经渐渐看不清楚人的面容了。 惊嵐联盟没有宵禁,相较於其他城市而言,在这个时候倒是亮堂热闹许多。 洪凌霜並无领袖自有的高高在上,隨意的靠在木栏上,倒像是游手好閒的混混,忽而朝著明辰问道:“明辰,你觉得我的白灵城如何?你觉得我如何?” “盟主天才绝伦,聪慧机灵,才华能力实乃当世罕见,时机眼光乃辰所见之第一。” “白灵城死而復生,繁华热闹,盟主亦功不可没。” 明辰自然是挑著好话说,不吝於对於洪凌霜的夸讚。 “嘿。” 洪凌霜闻言却是轻笑了声,双眼在渐渐晦暗的天色之下愈发明亮,轻轻甩著头髮,似乎很喜欢明辰的夸讚。 “既然如此,既然我这么优秀,明辰留在惊嵐可好?留在惊嵐,助我一统天下。” 直接开门见山了。 大胆张扬的女人,朝著明辰说著恍若天方夜谭的话。 传言说这位盟主性格乖张,喜怒无常,天马行空,不可捉摸,无人可以窥探她心中的想法,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明辰闻言摇了摇头:“盟主说笑了,辰还是乾元的靖安侯呢!” “那有什么干係?” “你来,莫说是靖安侯,我封你个国公又如何?” “既然我像你所说的那么好,为何不顺应大势所趋,来帮助我呢?” 这人真的跟明辰挺像的,说话都带陷阱,三言两语便会被她饶了进去。 惊嵐联盟现在的形势分明是最差的,兵力最少,地盘最小,地理位置也最尷尬,夹在北烈和大齐中间,谁开战她都要倒霉。 然而这样的条件,却被她说成了大势所趋。 说她诡辩也好,说她自信也罢。 单这张嘴,却是不弱於人的。 明辰並没有笑她说大话,只是说道:“盟主,又不是所有事情都要顺应大势。蚍蜉有时也会想要撼青天呢!” 两人真的很像。 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类型。为达目的,万事皆可。 “蚍蜉撼青天?” 洪凌霜撇了撇嘴,並不认可明辰的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最蠢的。” 她这二十年的人生,最不认可的就是这句话。她这一路走来,见机行事,计较得失,都是做的最正確的决策。 不在乎顏面,不在乎承诺,不在乎道德,有利可图便图,只做最有利的事情。 二人的聊天好像就只是聊天而已,没什么具体的目的。 很多的还是对於彼此的试探,想要更加了解对方。 明辰刚想说什么,却又停顿了下来。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竟是承应著她:“確实……” 但他的目光却转而看向了另外的一个方向。 隨后, “唳!” 鸟儿清脆的啼鸣声响起,狂风骤起。 一道人影摔倒在了两人的跟前。 是一男子,身形颇为健壮,光头,眼光不善。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確实是蠢的。” “兄弟在一边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偷窥美人么?” 明辰低下头来,笑盈盈的朝著被小鸟施法术送来的汉子问道。 “盟主!” “盟主!果然是盟主!” 夜色晦暗,人的面容已然渐渐看不清晰。 临近了,那汉子终是看清了明辰身边的洪凌霜的面容。 他並不在意明辰的问话,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满眼热切的看著洪凌霜,双眸赤红,儘是兴奋。 当然,这兴奋並非是因为崇拜和喜欢,而是因为愤恨,仿佛是终於找到机会手刃仇敌一般。 ”去死吧!” 匕首在夜晚群星映照之下闪烁著凛冽的寒光,手臂上赫然纹印了一团火焰的纹身。 他笑容狰狞,猛地朝著洪凌霜冲了过去。 只是话音还没落下。 “扑通!” 神秘的力量翻涌拽著他的双腿,便是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在明辰和扶摇的面前,还玩这么个玩具,多少有点不拿他们当回事儿了。 “额……” 手中的匕首都没抓住,被他甩飞了出去。 显然,这人跟前些日子在登天台上刺杀惊嵐联盟高管的那些人是同一伙人。 祝幽帮,以击杀盟主,让惊嵐联盟退出大陆为宗旨的帮派。 文化交融之地,必將诞生叛逆。 原住民想要驱逐外来者,这是理所应当会诞生的產物。 洪凌霜捡起了他掉落的匕首,蹲在他跟前,静静的看著他。 作为被刺杀的对象,她的面色平静的很,似乎对此全然不在意,只是一脸疑惑,朝他问道:“为什么?” “白灵城的人原本都吃不饱饭了,我惊嵐联盟来了,帮你们过得更好了,有钱了,有饭吃了。” “现在你们却要来反我?” “这是何道理?” “哼!” “多说无益,有死而已!” 这汉子看样该是个北烈人,倔强骨硬。 將脑袋扭到了一边,並不回答洪凌霜的问题。 “嘿!” “有死而已?哈哈哈哈哈,说得好!” 洪凌霜面上依旧掛著笑容,但是语声缺冷漠的紧:“那你就死吧!” “噗嗤!” 鲜血飞溅,匕首毫不犹豫地插进了对方的脑门。 一脸愤恨的汉子浑身猛地一颤,再不说一句话,乾脆利落的失去了生息。 飞溅的鲜血落到了洪凌霜的裤脚。 她踢了踢腿,站起身来。 似乎做了一件再稀鬆平常不过的事情。 她转而看向明辰,似乎有些疑惑的说道:“真奇怪啊明辰!总有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蠢人。” “我让他们吃饱饭,是为了有力气来杀我的么?” “我都已经来了!我都已经改变这里了!杀了我,他们就会过的比以前更好么?” 明辰耸了耸肩,只说道:“这很正常。” 外来者就是外来者。 民族融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里面有太多太多混乱和矛盾了。 经过几百年,兴许也不会改变。 “明辰,换做是你,你会怎样解决这件事情?” 洪凌霜是很聪明的一个女人。 手段,境界,心性……都不差! 照理来说,並不会给自己留下祝幽帮这么一个烂摊子。 这样的帮派势力跟血衣军起事是不一样的。血衣军起事是因为百姓们过的不好,已经走到绝路上了,身后没有退路,不得不反。 但白灵城这边,大多数人其实过得还不错,最起码比之前强。许多乾元百姓对於惊嵐联盟这个外来者是支持的。 帮派势力不过也就是一群极端分子匯聚起来,搞一些恐怖袭击罢了。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暴力镇压。 凭藉惊嵐联盟的力量,这件事情其实並不难做到。 但是现实是祝幽帮就在这里,而且势力不小,还引发了不少骚乱。 夜色幽静,美人定定地看著明辰,似乎在等待著问题的答案,期待这神奇的人能否猜进她的心理。 (本章完) 第244章 血衣內患 第243章 血衣內患 越阳,繁华之城变作血腥瀰漫之城,太多太多的人在这里死了。 高压之下的城市,人心惶惶。 越阳已经被攻陷了,董正宏身死,陈国灭亡,战爭结束了。 血衣军在享受著战爭的果实,一切回归平静。 但是,血衣军代表的大齐跟萧歆玥的新乾元,跟惊嵐联盟,跟北烈是不一样的。 血衣军从诞生起就一直在战斗,一直在征伐,他们的宗旨就是將旧有的一切全都破坏殆尽,他们也只会破坏。 上了发条的战爭机器,根本不会停止。现在突然停下了,会发生什么呢? 曾经许下的那些美好愿望,美好的承诺,真的可以实现么? 夜晚安静的不行。 “汪槐不可同富贵,不守承诺!” “诸位,交出兵权就是死!” “我们反了吧!” …… 烛火摇曳,密室之中映照著几个剽悍的面容。 他们脸上半是惶恐也半是愤怒,不住彼此议论著。 这些人有些见得血衣军锋锐不可挡,半路倒戈加入血衣军的投机者。也有些是从一开始就跟著汪槐廝杀起事的底层人。 胜利之后该是享受胜利成果的时刻,封王拜相,荣华富贵,光耀门楣,这才符合他们的期待,符合他们奋勇杀敌,九死一生的回报。 然而,等待著瓜分利益之时,汪槐这个最高领袖却举起了屠刀。 越阳城里血腥瀰漫,死的並不单单只是权贵,还有血衣军自己人。 战爭停止了,失去了目標,整个血衣军的底色就是混乱的。 近日,汪槐做了很多事情。在越阳城正式登基,宣告旧朝覆灭,朝代更迭,大齐为国家新主。论功行赏,册封了新朝臣子和权贵颁布崭新的管理政策。 一切似乎都合乎情理,都很正常。 然而很快,被封赏的权贵们甚至还没有看到自己应得的奖励,汪槐杀气腾腾的亲卫便已是敲响了门扉,来到了顛鸞倒凤的床前。 诉其罪状,不由分说,便將其押赴刑场。 短短的几日,已然是处刑了千人了。 上到军官,下到普通士兵。 这些人俱是在战场上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 这些理由多么可笑? 不就是昧了些钱財么? 不就是抢了几个女人么? 临死他们都不相信,他们被行刑的原因是这么简单的。 血衣军一路走来都是这样的!怎的,当时不管,现在就要以这样的理由將这些功臣都处刑? 那以往奋勇拼杀的那些功绩都算什么? 儘管每个人被抓被行刑都是证据確凿,有理有据的,但显然这些理由並不被人们所认可。 狡兔死,走狗烹。 汪槐也太心急了。 一切的缘由,再是简单不过了吧。 汪槐只可同患难,但却不可同富贵。汪槐是把刀,杀光了敌人不满足,就会调转过刀锋来,杀向自己人。 “诸位,咱们反了吧!” “汪槐是个小人,他根本就不想让咱们过上好日子!” 说话的是个满脸鬍子拉碴的壮汉。 他叫刘铁,是个屠户,早在南方汪槐起事的时候就追隨他了,一路征伐,立下汗马功劳,越阳攻城战的时候他还是先锋將,先登夺旗他居於首功。 然而近来风向似乎有些不对。 从一个底层屠户一路走来,位子越爬越高,见了更多的人,有了派系,也渐渐为世界了眼睛。 这几天死了不少人,不少是他的嫡系,有些人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他认为这是个不好的讯號。 所以主持了这一次暗中秘密聚会。 汪槐坐上大位忘了兄弟了。 日后退了兵权,他们这些人怕是就彻底成了鱼肉。 “这……” “刘將军,这话可不兴说啊!” “陛下……毕竟还是陛下啊!” 刘铁是个粗人,战场上奋勇,掠夺时狠厉,说话也乾脆。 弯子都不绕一下,就算是要造反,那不该也是要从长计议,慢慢试探的嘛?哪有这样的? 此言一出,整个饭桌忽而安静了些。 几个將领面色各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虽说汪槐现在开始杀自己人。 但是作为血衣军的创立者,战场上身先士卒的英武领袖,他的威望依旧无人可以比擬。 大家依旧崇拜他,他就是血衣军的魂。 这个时候出言说要反他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但是不可否认,汪槐变了。 刘铁所说的话,也確实是入了他们的心了。 汪槐近日的动作属实是伤了这些將军们的心了,他们奋力廝杀图的什么?不就是攻破越阳城,肃清腐朽,荣华富贵,光耀门楣么? 现在权利没看到,却被稀里糊涂的推上了刑场,掉了脑袋。这般反差,如何不弄得大家人心惶惶。 抢几个京城人怎么了?抢几个女人怎么了? 京城作威作福这么多年,从全国各地徵调资源,他们现在是胜利者,还不许报復回来了? 汪槐討好这些人,反倒將矛头对准了自家兄弟,多令人寒心。 “刘將军,你是要造反么?” 忽而,几人之中传出一道冷语来。 他们浑身一震,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砰!” 就在这时,门扉忽而被一脚踹开。 火光映照著几个將军惶恐的面容。 身著青色锦衣,腰间配刀的卫兵们出现在了门外,他们排排站立气宇轩昂,秩序井然。 这是汪槐进京之后成立的青云亲卫队,只听从汪槐一人调遣。 臭名昭著。 近日行刑的血衣军官都是为他们所拘捕。 见得这些人的装束,几个將军瞬间变了脸色,瘫坐在原地,满面惊慌。 见到了这些人,那就离死不远了。 “几位將军,聚集在这里做什么?” “跟我走一趟吧!” 两排青云卫的正中,一道人影不疾不徐地走来。 他身形纤瘦,面色平和,倒是有些淡淡的青乌。视线扫过在场的诸位將军,淡淡的说道。 他是青云卫队的统领,同时也是齐皇汪槐的亲弟弟,汪柳。 血衣军入京前,他是蛰伏的臥底。入京后,他又做了这青云卫队的统领。 他自甘愿当哥哥的影子,做的都是这些並不光彩的勾当。 百官,百姓,歷史……如何评价他,他都没什么所谓的。 “汪柳!!!” 刘铁这般粗人,做事都不会绕圈子,召集大家聚会,目的都这么干脆说出来了。 他只適合正面战场的廝杀,半点都不能在这阴森惨烈的官场之中存活。 他被淘汰的命运结局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 而此时此刻,造反大业还没开始,便是胎死腹中,被人抓了个正著。 恐惧和愤怒交织,他双眸瞪大如铜铃,死死地瞪著汪柳,不住怒喝出了声来。 “你想做什么?” “老子可是大將军,领著五千兵男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了几百个敌军!” “你一个窝在越阳城的叛徒,有什么资格审判我?!” 血腥的杀气扑面而来。 面对著狰狞可怖的壮汉,暴怒的质问和侮辱。汪柳面色如常,只是摆了摆手说道:“带走!” “滚开!” 亲卫上前来想要缉拿眾人。 刘铁却是凭著战场廝杀多年的凶暴蛮力,直接將几个亲卫打倒在地。 “目无法纪,恣意妄为,刘铁!” “你是要造反么?!” 刘铁这样的性格,这样的智商,是做不了权贵,做不了官的。 但他血衣军的时间也不短,功劳不小,资歷深厚。 借著今天这事儿夺了他的权和地位,赏些钱財做个富家翁,安稳过了此生。汪槐也算不负这些起事的老兄弟了。 但是如今他不撒手,心气儿高到没边儿,那可无人能救他了。 “哈哈哈哈哈!” 现在形势已经败露了。 左右也难逃一死了。 刘铁看著周遭的將军和前面这一眾面色肃然的青云卫,不住仰起头来,狂傲地笑著:“你们汪氏兄弟不让我们活,那我们就反了,又如何?” “我就死了如何?” “让天下人都看看,你们汪氏是如何对待功臣的!” “我倒要看看,你们的江山还坐不坐的下去!” “哈哈哈……” 他仰头狂笑著,目光朝著越阳城正中那巍峨尊贵的皇宫看去,雄厚的声音高喊著:“汪槐,老子当年可为你挡过刀呢!你这背信弃义的小人,你不得好死!老子在冥土等你!” 说罢,便是推开了周遭的几个卫兵,猛地朝著一樑柱撞去。 莽夫好武力。 巨力竟直接將那樑柱撞断了过去,但是他的脑袋亦是崩碎开来,红白之物飞溅。 健壮的身子摔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生息。 一时之间,现场诡异的安静。 青云卫兵面色如常,汪柳微微垂眸,看著刘铁的尸体不发一语,无人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在场的几个將军却都是面如菜色。 刘铁的尸体就在那里安静地躺著,仿佛是在映照著他们这些人的结局一般。 战胜陈国,打进了越阳城,他们的心都快飘到天上去了。而现在,现实却给了他们狠狠的一棒。 “带走。” 汪柳隨意的挥了挥手,青云卫收拾这一地鸡毛,带著这些失魂落魄的人们离开。 天色晦暗,圆月高悬。 汪柳轻轻地嘆了口气。 上前几步来,蹲下身子,静静的看著刘铁的尸体。他的脑袋被自己装的粉碎,已经看不清楚五官了。 起事的那一天,一直到血衣军攻进越阳城,他都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他也没想过,这些老兄弟,会是这样的结局。 “铁哥……” 他单膝跪在了刘铁的尸体前,轻轻摸著他血肉模糊的脸。 周遭无人,他似乎也终是可以流露出些许属於他的情绪。 “不是我兄变了……是你们变了啊……” “不是我兄不可共富贵,是你们……不可共富贵啊!” 当初那豪爽的屠肉汉子,忠义无双,可在战场上放心交予后背。也確实曾经替兄长挡过刀子。 那时他们刚刚起事,跟土匪山寨没什么差別,这汉子豪情壮志说著血铸甲衣,还天下太平这样的话。 现在攻进了越阳却怎的又將一切忘了个乾净? 那时他侠义帮助被欺凌的妇女,惩戒掠夺財物的山匪。 怎的现在纵容下属去做掠夺之事? 怎的,世界走过,就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呢? 狂傲,娇纵,恣意妄为,大逆不道…… 他现在的嘴脸跟血衣军原本最恨的那些权贵有何分別? 兄长没变,变的分明是眼前这人。 朝代更迭,血衣军这些战场上应得功勋荣耀的战士,也同样在求著荣华富贵,在求著剥削他人的权力,这跟腐朽的旧朝又有何分別? 故人逝去,汪柳面色复杂,眼角还有些泪水流转。 没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痛苦,无奈,悲伤,疑惑…… 刚刚组建血衣军的时候,他们相聚一堂,雄心壮志,怎的匆匆岁月过去,却又是这样的结局? 往事一去不復返了。 “兄长……这样真的对吗?” 太快了,太著急了。 不能再等等,一点一点来么? 汪柳站起身来,不住看向了皇宫的方向。 兄长是一把刀。 杀尽了前朝余孽,现在又將刀锋转向了自己人。 杀了这么多人,將一切都破坏殆尽。 他的结局……真的会好吗? 现在血衣军是乾元当之无愧的最大势力。最广袤的领土,最多的士兵,占领了数百年歷史底蕴的古都……仿佛天下尽在指掌。 但汪柳却莫名的感觉,繁华的背后,属於血衣军的那最虔诚最美好最炽热的火焰正在一点点燃烧殆尽。 恍若流星,璀璨划过天际,也就只是在一瞬间罢了。 剩下的,只是尸体,只是灰烬。 …… “又死人了!” “这次好像又是血衣军的人,在游街呢!说是要造反的。” “造反?这倒稀奇了。” “齐皇也还不错吧!竟然愿意为了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去惩戒自己人。” …… 血衣军入城之后就没安生过。 杀完了权贵之后,又开始清算自己人,理由也会公示出来。 攻下了城市,汪槐也终是对自己人动手了,以自己人的鲜血为代价,整肃整个王朝,严明自己的律法体系和权威。 百姓们热闹都快看够了。 每天都在死人。 “得了吧,那齐皇就是嗜杀成癮。” “他眼里哪有我们这些人啊?要真如,他所说的那么好,怎么早不管自己的手下?” “哼,不过狡兔死,走狗烹。顺带收买民心罢了!” …… 人们议论纷纷,有人似乎被汪槐打动,但大多数人依旧嗤之以鼻。 在京城血衣军的名头从来就不好。在他们来之前,旧有的统治阶级便將其宣扬地如同魔鬼,观念深入人心。 加之站前围城不攻大量消耗城中资源,战后入城烧杀抢掠,这里的百姓都倍受折磨。 即便是现在汪槐惩戒那些扰乱城市秩序的士兵,也依旧没有得到这里百姓的认可。 或者说……无论他做什么,其实都不会得到这里人们的认可。 他已经把这座城市得罪死了。 汪槐发心愿其实一直都没有改变。 他的心里有百姓,只是必要的时候要进行取捨。现在已无法引导这些百姓的思想,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其实不该留在这里,应该回到他底蕴深厚的逍遥城去,在最適合自己的地方扎根,或有可为。 人群之中,有几道影子戴著斗篷,隱没其中,静静的看著刑场上行刑。 屠刀落下,死不瞑目的狰狞头颅滚了两滚。 其中一人微微垂眸,看著此情此景,眼中光华流转,轻声道:“叔儿,咱们的机会来了!” 汪槐正在壮士断腕,一点一点的放干自己的血。 百姓不信任他,手下也开始动摇。 这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 夜,季取。 圆月明亮。 “额……” 皇宫寢宫,女帝安歇之所。 忽而传出一道闷哼声响,月光透过窗子,映照出一道窈窕的身影。 最为尊贵之人睁开眼睛,猛地坐起了身来,不住大口喘著粗气,脸上苍白,冷汗涔涔如雨而下。 “明辰!” 月光映照著美人惊魂未定的面容,她不自觉的摸了摸起伏的胸口,轻声呢喃著。 她刚刚做了个梦。 又好又坏的梦。 前半段梦见天下太平,她与那魂牵梦绕之人双宿双飞,白日里掌管天下,夜晚安睡时在耳边叮嚀细语。 夙愿完成,私人的生活也很美满。 忽而狂风骤起,电闪雷鸣,天旋地转。 沟槽的明辰见色忘义,被奸人勾引,投奔到了別国去了。 千军万马踏破城门而来,那人乘著白色的巨狼站在军队的最前面,依旧是那浪荡轻佻的模样,笑著看她:“对不起了陛下,您也知道辰喜欢美人,她给的太多了,辰被诱惑了。” 苟东西!多气人! 一切都一切,真实的过分。 一觉醒来,她还有些惊魂未定。 还好是梦! 还好是梦! 不过,这是不是在预兆这什么了? 要不要……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看著窗外。 盛夏时节,蝉鸣阵阵,些许翠绿的叶子隨著风儿飘摇。东北的方向,是那浪荡之人远游之地。 那里的君主同样是个优秀的女子,是个美艷动人的女子。 国家並不是没有谁就不能运转的,萧歆玥现在足够自信,就算没有明辰在她身边,她也依旧可以打好基础,去按部就班的逐鹿天下。 但人並不是仅仅只靠理性就可以生存下去的,除却君王的身份,她还是个人。 离了明辰,她感觉自己仿佛少了一角。 明辰很真实,很乾脆得承认自己的低俗,贪財贪权好色。但財权他现在都已经是不缺了,她能给他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要不要……明日找凌將军聊聊吧。 噩梦惊醒的女帝坐在龙榻上,眼光流转,暗戳戳的想著。 …… 明辰倒是不知道万里之外的陛下做了什么梦,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公子,在想什么?” 如藕玉臂散漫搭在明辰的胸膛上,精灵儿一般女子俏脸緋红,娇笑著问他,眸中水光流转,仿佛勾引著人隨她共赴极乐。 好妖怪,真美人。 分明是个凰鸟,却渐渐朝著狐狸精的方向转化。 某种意义上讲,陛下还真没梦错。 “那盟主可是好看?” 她笑盈盈的朝著明辰问道。 今天洪凌霜的最后一个问题,明辰並没有给出很特別的答案。 很標准,无非是百年教化融合,武装暴力镇压。那盟主只是明媚地笑著,不可置否。 百年的教化融合太久了,她不想等。 反抗的力量也是力量。 天色已晚,两人约定下次再见,便是结束了这次赌场的別致初见。特立独行的美人领袖便消失在暮色之中。 她是海底自由自在遨游的鱼儿,不受框束,不可捉摸。 明辰垂了垂眸,思绪收敛,笑道:“自是好看的~” 女朋友询问自己旁的女子好不好看? 这是个世纪问题。 他低著妖精的额头,轻声说著:“但是没有我的扶摇儿精灵可爱。” (本章完) 第245章 百姓自己爱自己就可以了 第244章 百姓自己爱自己就可以了 “哼~” “公子就会说这些话糊弄人!” 扶摇儿嗔了他一眼,当初那懵懂的鸟儿,现在单是这一个眼神,便是风情万种呢! “啪!” 忽而,清脆之声响起。 “糊弄?扶摇,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我几时糊弄过你?” 渣男理不直气也壮。 “没少糊弄!” “嘿你这小妖精,看样是时候该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了!” 小鸟眼光闪烁,嘴角透著几分笑意,面上却是绷住故作挑衅似的说道:“哼!有本事你就来~” 蘸豆之声渐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美人饜足地窝在明辰怀里,似是想起了什么,朝他说道:“公子,那盟主……有些特別。” “嗯?” “怎么说呢?感觉不是普通人。” “那定然不是普通人啊!” 普通人如何能掌握改换面容之法呢? 好歹是一君主,萧歆玥现在都有些特別的力量,这位洪凌霜有些手段也不足为奇。 “不不不。” 扶摇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我不是说她是有什么神通的修者……我感觉她有些像妖。” 明辰闻言一愣:“嗯?” 鯨鯊跃渊,难道是在说她本身就是妖怪? 鯊鱼精怪? 这看著也不像啊! 人王印挑选的应该是人王啊! 妖成为一国领主,统御兵马?这对劲么? 没有一个大和尚这样的修者出来,把她打杀了么? “不不不……她不是一个正常的妖,身上的妖气很淡……感觉有些奇怪。” 扶摇眉头微皱,回想著那女人:“我也不知道她算是什么,还需要再多接触接触。” …… 阳光明媚,海风习习。 市集繁华,赌场热闹。 海滩上的人们,一如既往的按著他们的生活节奏生活。 海边,惊嵐联盟总部一片宽阔辽远的沙滩海域,空无一人,这里是洪凌霜的领域。 寻常情况下不允许任何人来。 而今日,除了洪凌霜的大臣之外,却是多了一位陌生的客人。 盛夏时节,清凉的海风吹拂面容,驱走燥热,沙滩在阳光映照下闪烁著光亮,远方辽阔无际的大海,一圈一圈的翻涌著浪。 炎热的天气,来海边度度假,也算是享受。 约定时间到,明辰又来与这位盟主见面了。 此次来惊嵐联盟的目的差不多已经达到了,见识过了这里的风土人情,大概也了解了惊嵐联盟的局势、科技水平和这位神秘盟主的气魄性格。 再过几天,他就要北上去北烈了,看看北烈的情形之后,他就要结束这次行程回家了。 毕竟远游出来也有些时日了,家里的家人们该掛怀他了,许久不归,自家陛下也是会有些压力的。 脚下踩著温热绵软的细沙,明辰的思绪飘的远了。 他坐在沙滩上,静静的远眺著。 沙滩上空无一人,大海辽阔无垠看不到尽头,视线舒展到极致,仿佛令人的心情都跟著放鬆了些。 洪凌霜邀他在这里见面,此时此刻却没了踪影。 “咿——咿——” 忽而,海中传来阵阵吹口哨似的悠长声响。 下一瞬,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大海上,一道靚丽的身影猛地从海地之中钻了出来。 海豚,一只洁白漂亮的海豚跃出了水面,体表光滑,流线型的身躯充满美感,尾巴轻轻拍打著海面,甩出些泡沫海浪,仰起头来,长声鸣叫著。 重要的兴许並不是海豚,而是它背上的人,一艷丽的女子就坐在那里。 美艷动人的女子在这次见面,完完全全的向明辰展现著属於她的魅力,詮释著为什么她才是被大海祝福的美人。 隨著海豚出水,她也跟著跃出水面,忽而猛地仰起头来,將长发甩到了脑后,微曲的长髮隨著她摇晃脑袋轻轻甩去水珠,在明媚的阳光映照之下闪烁著星星点点的光亮。双眸狭长,五官精致,顾盼生姿,她穿著紧身的衣裳,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大概是此世的泳衣,並不吸水,勾勒出美好的身形。 先前见面她是穿的女赌徒的粗布衣服,大概身形也进行了一定的束缚,並没有彻底展现她的美好。 而这次,却是在这辽阔的大海之中肆无忌惮地展现自己,身形火辣,凹凸有致。 这位盟主当真是有料的。 比呆姐姐,比扶摇儿,都要火爆一些。 嗯……明辰是巨大圣教的。 海豚是大海之中自由的精灵,而它背上的是大海祝福的美人,几个跳跃之间,便是將其送到了海边。 脚掌踩在海水与沙滩的分界线,狡黠的目光在这空空的海滩上锁定了一人,她摇曳著身姿朝著那人总来。 美人鱼出水了,洪凌霜的肤色並不是那种很白的类型,跟萧歆玥那般天生贵气,莹白如玉不同,常年在海边,她的肤色偏向小麦色,但兴许是资质比较好,倒也不是太黑,气质自由狂野,无法捉摸。 她仰起头来,长腿摇曳著朝著明辰走来,自信昂扬,仿佛令人想要拜倒在她的身下。 “明辰!” “如何?我好看吗?” “比之你们乾皇如何?” 兴许是不同文化的原因,兴许也只是这女人性格本就如此,张扬自信。 她知道自己很美,来到了明辰跟前来,並无半点收敛,张开手臂恣意展现自己的美,笑盈盈的问道。 她先前可是问过使者出使的细节了。 这有趣的人问过她的美貌,也与萧歆玥作比,她是爭胜之人,什么都爭,自不容许旁人比她好看。 “好看,盟主自是艷丽动人,冠绝天下。” “盟主与我陛下,各有各的美,都是当世美人无法比较。” “嘿!” 洪凌霜闻言轻笑了声,有些狡黠似的朝著明辰眨了眨眼:“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嘴甜些说我些好,哄我开心,我也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没必要非得一碗水端平。” “盟主,辰可不是什么阿諛奉承之人,辰所说之言句句属实,发自肺腑!” 信你才有鬼嘞! 都是差不多的人,儘管相处不久,但洪凌霜差不多已经看出明辰是个怎样的人了,翻了个白眼,也不听他的屁话。 她也不在意沙滩上儘是沙子隨意坐在了明辰的旁边。 朝著明辰说道:“明辰,你是生活在內陆的吧,可有见到过几次大海?” 无论是越阳城,还是季取,还是明辰的家乡清池……都是远离海岸的城市。 若只算这辈子的话,除了上次出使北上途径海边之外,明辰还真没见几次此世的大海。 不过…… 他前世是生活在沿海城市的。 所以见了汪洋大海,倒是並不惊讶。 他老实说道:“上次出使北烈见过一次。” “是嘛?那就是少见咯?” 洪凌霜笑盈盈的问道:“要不要隨我一起去海里游游?” 她站在明辰跟前,明媚的阳光临摹著她玲瓏的背影。 是个豪放的美人,恣意在明辰的跟前展现自己婀娜的身段。 洪凌霜慷慨地朝著明辰展示,明辰也毫无顾忌的欣赏:“盟主相邀,辰不敢不从。” 刨去盟主的身份,她还是艷压群芳的美人。 跟美少女一起戏水。 明辰自不会拒绝。 出来旅行,明辰也不爱聊公事。 洪凌霜轻笑了声:“嘿,我听说你可是放纵张狂得很,莫要跟我说这些婆婆妈妈文邹邹的话了!” 三次见面,却足够他们看清彼此,相处的已经足够融洽了。 “胡说!胡说!盟主莫要听那些风言风语,那可都是对辰的污衊!” “来吧!” 洪凌霜白了这做作之人一眼,朝他招了招手,引他来到海边。 海风微咸,浪潮滚滚。 她轻轻拍了拍手,仿佛在呼唤什么一般。 海鸥在天空盘旋发出阵阵嘶鸣之声,阴影在海水之下渐渐放大。 刚刚那通体洁白海豚带领著无数海豚跃出了水面,却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你兴许游过水,但从来都不曾骑过它吧!” 洪凌霜站在海中轻轻拍了拍白色海豚的身体,转而饶有兴致地打量了明辰一眼。 男人喜欢看美女,女子同样也喜欢看帅哥嘛。 入海方便些,明辰脱去了上衣,身形挺拔匀称,倒是也吸睛。 这位靖安侯怪不得能在匈奴草原创造出那样的战绩,身形倒是也很好看呢! 明辰点点头:“確实不曾骑过。” 海豚骑士? 有几个正常人干过这事儿? 这位君主显然也有些不俗的能力,扶摇儿也感受到了她的不同寻常。 其中之一大概就是可以操控这些海洋之中的生灵。 “它叫踏浪,来,你试试!” 白色的海豚格外通灵,仿佛能听懂洪凌霜的话一般。游到了明辰的身边来,朝他轻轻蹭了蹭。 明辰也不害怕,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接著便是翻身到了它的背上。 他这辈子体验感算是拉满了,马骑过,乘过凤凰,坐过白狼,现在又要骑海豚了。 “好踏浪,莫要让我丟了面子。” 明辰拍了拍乖巧的白色海豚的脊背,商量似的说道。 身侧的洪凌霜闻言却不自觉的笑了笑。 眼神之中闪过几分狡猾。 眼光一闪,似乎是下达了什么命令一般。 “咿——咿——” 踏浪浑身一震,抬起头来高声鸣叫著,接著便是载著明辰窜了出去。 “额……” 明辰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浑身一震,下意识抱紧了海豚的背。 海豚如同脱了韁的野马,载著明辰在这大海之中恣意遨游。 时而钻进了海底,时而又猛地往上窜去,跃出海面。 一切太过於突然,明辰还没做好准备。 被呛了两口海水。 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不断在大海和天空之中变幻。 不知何时,已经渐渐远离了沙滩。 “踏浪!踏浪!” “你给我慢点!” 明辰勒住了海豚的胸腹,低声道。 恣意遨游的海豚这才慢了下来。 “哈哈哈哈~” 耳边忽而传来了一声爽朗的笑声,汪洋大海之中,两道人影似乎格外醒目。 在明辰的身边,洪凌霜坐著另一只海豚,似乎是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恣意地笑著。 “凌霜,你算计我!” 明辰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这女人一眼。 “明辰,你可莫要乱讲,踏浪调皮罢了。” 洪凌霜不知是恶作剧成功,还是因为明辰唤了她一声凌霜,笑容更加恣意了些。 …… 大海之中,浪拍打在脸上。 明辰並不擅长乘骑,但好在白海豚也渐渐正常了。 两人在大海之中遨游,倒是一种別样的体验。 这下海陆空的坐骑明辰算是都玩过了。 巨浪翻滚,海风呼啸之间,耳边忽而传来了一道声音:“明辰,你来这里也有些时日了吧?” “如何?我治下的白灵城如何?” 两人见面三次,某种意义上讲,这次才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她却直接开门见山,向明辰问起了这並不合时宜的话题。 她性格本就如此。 她每次都隔一段时间才邀明辰见面,便是想让他仔细看看,自己治理之下的国家。 虽说有些小问题,大体框架上,白灵城是符合她的心里预期的。 “如何?” “盟主,辰好像没什么资格来评判这些事情吧!” 专心乘著海豚的明辰一愣,全然没想到这位危险的美人鱼小姐在这时候问起了公事。 他摇了摇头。 评判这样的事情,私底下说就可以了,当著人家的面儿可就说不出口了。 如何评价? 也没什么好评价的! 存在就是理由。 人家治下的白灵城也比先前乾元治下的强多了。 洪凌霜摆了摆手,无所谓道:“不用那么婆婆妈妈的,想到什么说什么即可!” “与我说说,你眼中的惊嵐联盟如何?” 难得碰上一个有趣的人,一个可以与她平等相处,天资聪慧,眼界也不低的人,洪凌霜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明辰想了想,看著远方辽阔无际的大海,並没有回答,反倒是问了另一个问题:“盟主不爱治下百姓吧?” 君王对於辖下的百姓爱不爱,是可以看出来的。 萧歆玥爱百姓,先前逝去的太子爱百姓,汪槐爱百姓,北帝也爱百姓。 不管他们所作所为如何,称霸之心捨弃了什么,但回归本质,或多或少,他们的心里还是爱百姓的,他们的野心之中有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百姓过得更好的生活。 不过百姓很多,也很宽泛,总要为了野心或者旁的利益,去牺牲一些人。 不过洪凌霜不一样。 这一点倒是跟现在在季取制定律法的云征挺像的。 “爱百姓?” 洪凌霜一愣,旋即摆了摆手:“他们自己爱自己就可以了,不需要我来爱他们。” 没错,明辰还真没说错。 一句话便说到了问题的本质。 过於宽鬆隨性的法律和管理体系,洪凌霜自身的浪漫自由气质,都在说明这个问题。 她跟明辰很像,明辰也懒散的很不爱管事儿,不愿意承担责任,不爱天下百姓。不过明辰有一点好处,就是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怎样的德性,他不当皇帝。 虽然令白灵城的人们吃饱穿暖,改变了这里落魄的环境,制订了不同地域之人平等的规则……做了许多改善民生的政策。 但本质上,洪凌霜是个冷漠的人,她並不爱治下的百姓。之所以做这些事情,不过是为了维护统治罢了。 她一统天下的野心跟治下的百姓並没有关係。 一统天下,为天下所知,为歷史所知,自由自在,再不受任何人框束,没人能站在她的头顶,將她的治世理念传扬到整个天下,这就是她的野心。 这里面並不包含让百姓幸福。 但是顺手而为,间接也可以做到这些。她制定一个相对公平自由的环境,勤劳的人自然可以得到幸福。百姓不需要旁人来爱他们,自己爱自己就够了。 她不认为君主需要多么爱百姓。 装装样子,喊喊口號即可。 这或许是个加分项,但却並不是一个君主必须要有的特质。 甚至在某些时候,为了臃肿的民眾放下了大好江山,会影响君主的判断。 “是嘛~” 並不是所有的君主都爱百姓的。 虽然结果令人遗憾,但这就是现实,这很正常。 皇帝高高在上,只在乎自己的统治和权威,在乎皇家传承,与臣子勾心斗角。 真正爱百姓的皇帝其实不太多的。 不过……在明辰看来,这一特质决定了君王的上限。 有大爱之人的上限是要比野心纵横之人的上限要高的。尤其是现在这样一个混乱割据的时代。 洪凌霜很完美,能力、手段、智慧、眼光……单论这些个人素质来看,她很优秀。 但是……总归还是缺了些。 明辰现在认为她赶不上自家陛下。 明辰想了想,又问道:“倘若盟主一统天下,你又想如何治理呢?” “如何治理?” 洪凌霜顿了顿:“跟白灵城一般即可!” 白灵城现在的样子,洪凌霜还挺满意的。 “跟白灵城一般?” 明辰闻言笑了笑:“盟主,这个大陆太大太大了,相较於整个大陆而言,白灵城就只是这一撮罢了。” “適用於白灵城的管理,不可能適用於整个大陆。鬆散的法律和管理制度会滋生巨大的问题。” 偷窃,打架,欺骗这样的小打小闹並不会动摇一个国家,但是天高皇帝远,自由宽鬆的领导理念很容易就能形成割据势力,引发混乱。 小国寡民,无为而治的治国理念是有很大问题的。 洪凌霜摇了摇头:“我將整个大陆都分割成一个个『白灵城』不就行了么?” 联盟联盟,为什么叫联盟呢? 因为隔海相望的群岛,就是这样的管理模式,把群岛全都分割成了一个个『白灵城』,派人管理让他们自治,组成联盟。洪凌霜统御天下,所以为盟主。 “盟主,大陆不是岛屿,没有那么清晰的分割线。” “彼此攻伐的成本太低。” “不出几年,天下必將四分五裂,统一不会长久。” 洪凌霜闻言皱了皱眉头。 明辰看著汪洋大海,淡淡的说道:“盟主,大陆绵延数千年了,大陆有大陆自己的规则,这是由无数人的鲜血和智慧铸就的,请你遵守他。你可以改变一点点,但改变的多了,註定会被时代的洪流淹没。” 要当皇帝,就老老实实的当皇帝,扎下根基,別搞那些浪漫主义的想法。 (本章完) 第246章 你的鱼鰭露出来了 第245章 你的鱼鰭露出来了 未来惊嵐联盟和乾元可能成为对手,但是目前而言,他们还是战略盟友,这场结盟会持续一段时间。 明辰並不吝於跟这位盟主说些他的见解。 不过其实说了也没什么用,什么都不会改变。 大家都是秉承著自己的理想和意志前行。没有什么是对的,也没有什么是错的,明辰只是依据自己的见解和角度去阐述问题,他自己也不一定是对的。 奇蹟之所以是奇蹟,在被人创造出来之前,是不会有人预计到的。 沉默…… 在臣下面前伶牙俐齿,狂放粗俗的女子,此刻却很安静,並没有再出声反驳他。 海豚停在海面,和明辰坐在一起,静静的看著远方翻涌的大海。再前行小半天,可以看到她的领土,可以看到她一统的群岛。 她原本是计划想要带明辰去看看的,不过现在却又不想了。 明辰的话影响了她,她在权衡一些利弊。 时间就这样静静的流淌,海浪一波一波荡漾,温柔的海风拂面,轻轻吹起了些许她的头髮。 忽而,她仰起头来,美人明媚的笑容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无论什么事情,总要试试。 走到这一步,她已经不能回头,她也不想回头。她就想要纵横天下,主宰天下。真正的自由,是再无人在她头顶指手画脚。 总有一个人能主宰天下,那么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没有人知道未来如何。 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 “明辰,你真的不想留在惊嵐联盟帮我吗?” 她转过头来,朝著跟海豚玩的明辰问道。 明辰这样的人,优秀贤明的君主会爭取他,差一些的会想要杀掉他,再差一些的则看不到他的才能。 很显然,这位一统群岛,进军大陆的豪杰盟主是想要爭取他的。她早就研究过明辰,送出了海螺。 一直以来对於跟他的见面也有所期待,现在终是见了面,这人在她的预想之中,又在她的预料之外。 有趣,特別……在这灰色的世界之中难得一见的彩色的人。 明辰只是摇了摇头:“盟主,在下父老家眷皆在乾元,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明辰这个吊儿郎当看似奸佞的傢伙,面对这么多诱惑却出乎意料忠诚,一直坚持著自家陛下。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就是屁话。 洪凌霜笑了笑,又问道:“依你所见,我惊嵐联盟一统天下的概率有几成?” 明辰思索了一下,旋即说道:“一成。” 三成给自家陛下,三成给北烈雄主,两成给势大但问题不少的血衣军,一成给洪凌霜这个攀科技最快,抓机会能力的天板,最后一成交给意外。 “只有一成啊?” 洪凌霜闻言也不恼,反而是依旧保持著笑容,转而看他:“明辰,从毫末之中崛起,化不可能为可能,方为英雄,才会被歷史所铭记。你就不想试试,来我惊嵐,以最微弱的优势,跟我一起在这天下大势之中辗转腾挪,逐鹿天下。” “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你不想做这挑战之事吗?” “呜呜呜~” 远方大海波涛汹涌,忽而出现了几百艘大船。 水手站在甲板上吹著螺號发出呜呜的声响,风帆扬起,征服大海的人们浩浩荡荡地从远方赶来,一艘艘船只彰显著惊嵐联盟的底蕴,看上去颇为壮观。 与此同时,神秘的力量以洪凌霜为中心,一点一点的朝著四周扩散开来。 仿佛是墨水落到了水中晕染开来,感受格外的清晰。 下一瞬,海浪短暂的寂静之后。 “欧~欧~” 海中不知传来了什么生物的嘶鸣之声。 海水涛涛,形成了螺旋的洪流,一圈一圈。 小鸟盘旋在天空,自上往下看去,五彩斑斕,无数海洋之中的游鱼从海底游上了海面,以明辰两人为中心,一圈一圈的环游。 场景如同梦幻一般。 “扑通!” 忽而,远方冲天而起,喷出了一道的水柱激流,如山岳般庞大的身影从海底冲天而起,巨大的阴影压迫天地,摄人心魄。 鯨鱼跃出了水面,发出了一声嘶鸣。海鸥在天际盘旋,呕哑鸣叫。所有的生灵都在周遭环绕,向皇者臣服。 如此奇景,看了便是不枉了。 而在明辰的旁边,美人就这样眼睛亮晶晶地看他。 此时此刻,她也在向明辰展示自己,向他詮释,为何她被唤作是这大海祝福的美人。 好美人……好美人…… 看得这般景色,明辰也不住在心中嘆了一声。 他摇了摇头:“盟主忘了?乾元是如何建立的?” “辰已经从毫末中崛起,化不可能为可能了!” 萧歆玥这一路走来,也是传奇。 无人能想像到这位蜗居在京城的皇女,最终会走出这么一步。 鯨鱼跃出水面隨后沉入海底,消失不见。 其他环绕的鱼儿们也都消失无踪了。 一次两次三次…… 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邀请三次就已经足够表现洪凌霜的诚意了。 再继续强邀的话,就只会丟了自己的麵皮。 洪凌霜轻轻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算啦。” 话音落下,忽而海风骤起,浪涛似乎也变得汹涌了些:“明辰,这可是远离沙滩的大海!” “天气晴朗时辽阔的大海可以哺育万物,但狂风骤雨之时,大海也可以摧毁一切。” “你就不怕,我把你折在这里?” 大海是洪凌霜的主场,在这海洋之中,她可以做到她想做的任何事。 这女人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不可捉摸。 分明刚刚面上还掛著笑呢。 眨眼间,她却是眼尾低垂,转而泛著些许凶光。 明辰身下乘著的踏浪浑身一震,不住开始闹腾起来。 风云突变,天空中的鸟儿如离弦之箭落到了明辰的跟前,下一瞬就要出手了。 不过明辰却制止了她,依旧是面色如常地笑著,牢牢的控制著闹腾的海豚,朝著洪凌霜摇了摇头:“不,你不会的。” “盟主,莫要忘了,遇到我会有好事发生的。” 这人……谁能捨得杀呢! 天下再没一个人能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她心中所想了。 他要是死了,这个世界岂不是少了许多有趣的事情。 不过是嚇唬嚇唬这人罢了! 三番两次拒她,总得找些场子。 忽而浪涛骤息,明辰身下的踏浪也恢復平静。 那萧歆玥真的有那么美么? 值得这人这么死心塌地的。 洪凌霜脑海之中思绪翻飞,只是瞥了他一眼,將话题绕走:“你那是做了弊的,做不得数。” 明辰却是眼光微闪,並没有接她的茬,只是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忽而指向了她的身侧,说道:“盟主,你的鱼鰭露出来了。” “嗯?” 洪凌霜闻言愣了一下,一脸诧异,全然不知道明辰说的是什么,抬了抬手掌,顺著明辰指的方向转头看了眼:“什么鱼鰭?” 手臂光洁,什么都没有。 “没,没事!” “抱歉抱歉,盟主,是一条游鱼,辰看错了。” 诈她一下罢了。 自始至终,明辰都在观察著洪凌霜的脸色。 似乎並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迎著对方诧异的眼神,他只是摸了摸后脑,乾笑了声。 “哦。” …… 时间匆匆过去,夕阳西下,余暉映著涛涛海流泛著金黄的光亮。 泡了一天海水的两人终是回到了岸上。 这是一次新奇的体验。 明辰踩在沙滩上,看著西方晚霞,轻声嘆道:“嘖,还是走在土地上令人踏实啊!” “踏踏实实有什么意思?” 不过身边的美人却是仰起头来,轻轻甩去了些海水,对於明辰的话提出了相反的意见。 “踩在沙滩上,整个人就被圈在地上再也无法向下,见不到尘土之下绚烂的风景,但是在海里却什么都可以做到。” “明辰不觉在无法捉摸的大海之中飘摇,那种时刻无法保证自身,征服浪涛的感觉,更加刺激吗?” 明辰转眼看她,美人张扬恣意,玲瓏火爆的身形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仿佛是大海之中走出的神女,美的不行:“刺激只是偶尔刺激一下就好了,一直刺激就没有新鲜感了,安稳些还是人生的大多数。” 两人走出了大海,又一起坐在了沙滩上,看著海浪粼粼,静静的感受著时间的流逝。 宽鬆的法律和管理体系也是有优点的。 那就是洪凌霜不会被捆在那个王座上,她自由自在,可以解放自己,隨意的挥霍时间,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她跟萧歆玥是截然不同类型的君主。 萧歆玥也爱明辰,但是至少现在来说,她是不会任性的拿出这么长的时间与明辰做这些看上去没什么意义的事情。 明辰请她,她是会努力抽出时间与他一起,然后在跟明辰分別之后加班加点处理所有遗漏的事情。 但那是勉强。明辰素来不喜欢勉强亲近之人。 “那……” “明辰,你今天开心么?” 开心吗? 同样的,萧歆玥也从来都没有问过明辰这样的问题。 物质都吃不饱的混乱世界,天天殫精竭虑与人爭斗,筹划未来,精神世界的开心是个很奢侈的问题。 大多数时候,都是明辰朝著自己的女孩问这样的问题。 鲜少有人问他。 美人转过头来,歪著脑袋看他,明亮的眼睛倒映著他的影子,微湿的长髮从脖子的一侧耷拉下来,风情万种。 美人有各种各样的美法,轻飘飘的一个动作,一顰一笑,便是摄人心魄。 迎著对方的视线,明辰整愣了一下,似乎都被诱惑到了。 他承认, 在这个瞬间,怦然心动,他还真有种想要留下来与她一起的衝动。 他们才认识了这几天而已,见面也不过三次而已,但印象却如此深刻。 这豪放聪灵的女人,真的充满魅力。 “开心。” “不曾有人与我歌唱,不曾有人与我入赌场赌博,也不曾有人与我在大海之中遨游。” 明辰难得认真的看著她的眼睛,说道:“凌霜,认识你很开心。” 这无关乎於国家之事,仅仅只是在於他们两人之间私人的相处真的很不错。 三次见面,这喜欢在刺激边缘跳舞、喜欢冒险的女人,给了明辰许多新奇的体验,牢牢扎根进了人心之中。 她很复杂,很特別,很神秘,喜怒无常,特立独行,十分的危险。看似粗鄙隨性,不在乎旁人的目光,但是实际上却自信心和好胜心都高到了天上去,不愿受到任何人制约。少有人能窥探到她的想法,她很聪明,但很孤独。 所以去震撼世界,所以去歌唱,所以去赌博……去寻找生活的意义。 “哈哈哈哈~” 招揽明辰的计划失败了。 期待已久的见面,似乎要结束了。 洪凌霜似乎並没有表现出多少的失落,反而是爽朗的笑著:“开心就好。” 人活著自由自在,开心就好。 明辰窥探的到她,同样,她也窥探的到明辰。 他们是非常相近的人。 明辰认识她很开心。 同样,她认识明辰也很开心。 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於这世间,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吧。 赌局兴许是对的,遇上明辰是件开心的事情。 天色又晚了。 又是要离別了,坐在沙滩上,洪凌霜忽而说道:“明辰,听闻你有些好酒,与我喝一杯如何?” 好嘛,又一个想喝酒的。 又一个女人想喝酒。 呆姐姐就是个酒缸,云瑶先前打醉拳也要吃酒。 明辰怎么遇上的都是些酒鬼呢? 他拿出了酒葫芦来,轻轻晃了晃:“盟主不怕我给你下药?” 洪凌霜朝他翻了个白眼:“你跟我入海都不怕,我为何要怕你?” “好!” 小鸟给明辰变出了两个酒碗来,明辰倒满了两碗酒。 “明辰,怎的……你不想当皇帝呢?” 洪凌霜端著酒碗,朝他问道。 她儘管只见过了三次面。 但她自认为已经足够了解明辰的能耐了,她感觉自己比很多人都了解明辰。明辰若是想,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坐上王座,根本就没有萧歆玥什么事儿。 明辰耸了耸肩:“不想就是不想,需要什么理由么?” “你愿意屈居人之下?” “自己不觉屈居人之下,就不会屈居任何人之下。” 洪凌霜一愣,端著酒碗的手掌停滯了。 他想著明辰说的话,朝著他说道:“来,干!” “你这酒……” 酒水咽下了一口。 洪凌霜又愣了一下,她举起酒杯来,轻轻晃了晃。 酒水的味道在舌苔晕染开来。 脑袋似乎也变得昏昏沉沉了。 “怎么了?” 明辰举起酒杯来,也喝了口。 味道也没变啊! “好喝!” 美人面上泛起几分动人的红晕来,语声也婉转了些腔调。 明辰:? 这好像不是个酒鬼,这是个笨蛋。 “你醉了?你之前没喝过酒?” 洪凌霜斜睨了她一眼,明辰的眼神令她感觉自己被冒犯了,冷哼道:“胡说!你才醉了!” “老娘……千杯不醉!” “我在船上赌酒,就从来都没输过!” 酒逢知己才千杯少,没逢知己那就没什么好喝的。 她不喜欢喝酒,不喜欢酒味儿,这也確实是她第一次喝酒。 明辰这酒是好酒,味道也好闻。所以她可以接受。 她在船上喝的都是果汁,不过一直以来她都称之为酒,她自己都把自己催眠了。 可不是没输过么! 喝果汁怎么可能喝醉? 她好胜心强的很。 不容许旁人质疑自己。 单手撑著沙滩,似乎是在证明什么一般,一仰脖,乾脆一口气將酒碗之中剩下的酒水喝了个乾净。 “砰!” 手中酒碗落到了沙滩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阳光落下山去,天色渐渐晦暗。 洪凌霜眼前的世界,似乎也有些朦朧,她伸出手来,双眸泛著水光,指著明辰,醉声呢喃著:“誒?明辰,你怎么有两个啊?” “正好正好,一个人回乾元,一个人留在惊嵐联盟吧。” “誒?三个了三个了!那我要两个!一个帮我干活,一个陪我玩。” 明辰:…… 他这酒是不太醉人的。 云瑶那小孩都要喝一葫芦才有点醉意的。 眼前这倒霉蛋,喝了一口就迷糊,一碗就直接醉了。 就这还千杯不醉? 这是一杯就倒! 这酒量能安稳到现在,倒也是个奇蹟了。 不待明辰回应,洪凌霜在沙滩上摸索著,捡起酒碗来,碗里还有些细沙,朝著明辰身上懟著,痴笑著:“嘿嘿~再来,再来一杯!” 还来? 你快別来了! 不能喝就去小孩那一桌! 你自己今天显摆的面子都快让你丟尽了。 明辰扯了扯嘴角,不让她够到自己的酒葫芦。 姑娘靠他越来越近丰腴贴到了他的腿上,手臂跟狗刨土似的扒拉著沙滩,想要够他手中的酒葫芦。 “给我!” “给我!” 明辰自己都没想到,这个狡猾危险的美人鱼,在喝完了酒之后竟会是这样的一副作態。 怎么说呢……多少有点可爱了。 她倒是也並没有使大力,只是机械似的扒拉著,始终也抢不到明辰手中的东西。 就是这亲昵的举动,毫无顾忌的在明辰身上蹭著,却是勾人的紧。 送过海螺,但也才见过三面,多少有些过於曖昧了。 酒精发挥作用,扒拉沙土的美人动作终是渐渐慢了,停了下来。 整个人就搭在了明辰的腿上,意识遁去,发出了浅浅的呼吸声。 如同大海之中的游鱼一般不可捉摸之人,活力满满的闹腾了一天,终於是安静了下来。 醉酒之中的她似乎卸去了平时所有的偽装,不再粗横野蛮,不再锋芒毕露,凶狠狂放。 只剩下了平静。 美人趴在明辰的腿上,眉头微蹙,轻声呢喃著:“你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的?” 太阳彻底落下山去,海上生升起明月,波光粼粼的大海倒映著皎白的月光。 “哗~” “哗~” 海水荡漾,一波一波地冲刷著沙滩,传来阵阵轻微稀碎的声响。 微咸的风儿徐徐吹来,美人窝在明辰的腿弯浅浅的睡著,明辰低下头来,眼睛在她的面容上面临摹著。 这女人……真的很特別。 於公,她不能成为这片天下的君主。 但是於私,这聪灵有趣的人,真的很对他的心。 要想个什么办法,把她骗回家,唱曲儿给他听呢? (本章完) 第247章 还是把明辰杀了吧 第246章 还是把明辰杀了吧 今天是圆月,海上升明月,月辉映照著一股一股波涛涌流的大海。夜晚的海滩空无一人,安静的不行。 醉酒的美人睡在腿弯,显然明辰是不能睡了。他並不准备將这危险的美人鱼丟在海滩边上。 红色的小鸟在海上转了个圈,最后落到了明辰的跟前来。 “扶摇,拿出来一床铺盖吧。” 夜里莫要著凉了。 这盟主不是普通人,有些特別的能力,但总归在外形看来是个纤瘦的女子。关心些也没坏处。 明辰这人可怜香惜玉呢! 小鸟除了不喜欢猫猫之外,对於其他女人其实没什么异样的感觉,没什么嫉妒这样的感情。 小鸟的喜欢很纯粹。 她的心里只装的下对於明辰的喜欢而已,她没有閒暇去想那些无聊的事情,她只是个小鸟而已,这些事情交给作为大妇的凌玉自己去寻思好了。 她需要思考的,就只是这个女人资质如何,有没有成为蘸友的潜质,跟她一起共同蘸豆。 “哦~” 听得明辰的命令,小鸟也很听话的从梧桐里拿出了铺盖来,盖在了明辰的腿上。 將猫儿似的美人盖好。 在这安静的海岸边上,忽而香风迎面,明媚的火光在夜晚一闪而过。 小鸟身影幻化,又一精灵般的女子出现在了明辰的另一边,身姿恍若无骨,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下巴贴在了他的锁骨,轻声呼著气。 一顰一笑,惑人的妖精,仿佛轻而易举便能引人墮落。 红色的羽毛化作了羽衣霓裳,缎带流转贴著明辰的腰,令他坐著不会感到疲累。 “公子~” 小鸟的声音转了几个腔调,在明辰的耳边传扬,勾的人心痒痒。 很好,从小压抑到大迎来了最为可怕的反弹。 他的小鸟已经彻底养歪掉了。 怎么说呢? 这货穿著衣服,都有些少见了。 虽说海边少来,但总归身边还有个外人呢,扶摇儿今天不准备大do特do了,就这样靠著他的公子就好了。 男子坐在海边,腿上躺了一个,身边倚靠这一个,都是美的冒泡泡,左拥右抱,风流浪荡,羡煞旁人了。 小鸟轻声问道:“公子,你喜欢她吗?” 明辰看著波光粼粼的大海,笑道:“喜欢呀~” 他向来不会遮掩自己內心真真实的想法,喜欢就是喜欢咯。 明辰认定的美人各有各的魅力。 这位盟主就像是眼前的这波澜大海一般,雄心壮志,辽远广袤。时而暴风凛冽波涛汹涌,时而却也安静祥和,自然温和。 今日走出大海,她明媚的笑著,问著“你开心吗?”的那个瞬间,怦然心动。 这位盟主很危险,也不像寻常女儿家,是那不可驯服的猛兽,凶狠狂暴,野心勃勃。 但却又张扬瀟洒,自由率性,有著独属於她的魅力,很吸引人的。 “奥~” 小鸟点了点头,悄悄瞥了眼那醉酒安睡的盟主,似乎在计较著这盟主成为蘸友的可能性。 接著,又想起了什么,朝著明辰说道:“今天她用法术了,不同於修者,也不同於妖。她兴许是半人半妖的血脉,在大海里的时候我感受到,她既使用了妖力,还用了跟咱们陛下类似的力量……” 小鸟今天观察了一天,终於是给出了明辰答案。 妖怪使用的法力跟人类修者的法力感觉是不一样的。她可以感受到洪凌霜並非是纯种的妖,但是却可以使用妖怪的力量,那么结论显而易见。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得这样的存在。 不过……这倒也是个启发。 人与妖的结合是可能的,还能诞生后代。 这是不是说明,她跟公子也可以…… 看样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件事情了。 “是嘛?” 半人半妖? 先前有过猜测了,现在得知,明辰倒也不惊讶。 这一路见过些妖怪,但是这跨越生殖隔离的存在,还是第一次见。 这盟主的身世……兴许也有些故事。成事者总归是需要经歷些风雨发。 跨海而来的危险美人鱼,没人知道她走到这一步经歷过什么。 明辰垂眸看著这安静的盟主。 此时此刻,不见她在登仙台歌唱时那般超然出尘,不见她在赌场上那般粗野蛮横,不见她在海上那般纵横瀟洒。 明辰很喜欢看美人的反差,反差代表著遮掩被打破,透露出本质的真实来。 呆姐姐是,陛下是,扶摇儿也是…… 这位盟主的身上也有些可爱的反差呢! 她脸蛋儿很小,巴掌大点,闭著眼睛,小嘴微张呼著气,无法捉摸的危险女人此刻终於安静了下来。倒像是邻家女孩一般可爱。 emm不对,兴许,该是邻家大……大大姐姐。 明辰不是什么好人,做不得君子,也不自觉的將视线落到了对方毫无防备的宽广胸怀之中,一呼一吸之间,仿佛那深邃的沟壑想要將人吸引进其中。 当真惑人的紧。 呆姐姐出乎意料的身材很好,但是切也不及这位火爆。 明辰收敛心神,又问道:“她是鱼么?” 白日里明辰诈了她一下,洪凌霜表现的无懈可击。似乎真的不理解明辰所说的话一般。 但是,这位盟主可是聪明得很呢!她的才能也出眾,控制自己的表情,保护自己真实的想法,这是君主的必修课。 如果她想的话,兴许明辰也无法从她的脸上看出端倪。 所以那是做不得数的,她刚刚醉酒时的囈语兴许有些问题。 明辰不禁又问道。 “惯使水力,兴许是吧……” 小鸟也不確定。 这盟主血脉驳杂,今天发挥出的力量並不简单。 除非现了原身,否则她也看不透。 “嗯……” 明辰轻轻点了点头。 也不再深究了。 他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再继续深扒人家的根底,有些不礼貌。 小鸟靠著明辰的肩膀,难得与他安安静静的一起看著大海:“咱们要离开这里了吗?” 洪凌霜是跟明辰很像。 但小鸟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明辰的人。她知道公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见了这美人,他为之惊艷,但却不会为她停留。 她也知道明辰有些想家了,想家里的那些人。 时间差不多,该继续前行了,否则的话北烈就没时间了。 追逐洪凌霜这样的女子並不是要一直是在她身边的,相反,一直在她眼前晃荡,只会令她感到厌烦。 爱冒险,特立独行的姑娘,喜欢的是神秘,喜欢的是挑战和不可捉摸。 在某些特定的时间出现在她眼前就可以了。 明辰静静的看著明月大海,轻声道:“五天以后,我们就走吧。” 白灵城,惊嵐联盟存在一些问题。 但那是洪凌霜的事情,他是乾元的靖安侯,没理由来趟这些事情。 …… “唔……”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 海岸线的边缘似乎生出了点点光亮来。 喝了一碗便醉了的盟主微微皱了皱眉头。 她眼皮沉重,没有睁眼,但混沌的意志却一点点清醒。 她脑子很好很灵,模糊的记忆如同幻灯片一般快速在脑海中略过。 昨晚睡得很好! 睡得深沉,没有做梦,意志一点点回归清醒,整个身体仿佛都在欢呼雀跃。 她外表粗野,实则总是绷著心里的弦儿,已经好久都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洪凌霜静静的躺著,也没有起来,只是在一点点找回理智。 然而紧接著…… 意识回笼,记忆迴旋。 她现在是在哪里? 昨晚做过什么? 她躺在哪? 这个触感……是人腿。 昨晚…… 该死! 记忆浮现,她瞬间清醒了,心神巨震。 她拥有极快的反应能力,情绪控制能力,身体控制能力。 心神动盪之间,下意识就想要睁眼起身,下一瞬却又猛地压了下来。 但是,还是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该死该死该死! 她竟然喝醉了! 这怎么可能?! 明辰,她显然是躺在明辰的腿上了。 昨日醉酒的窘状也开始在脑海中浮现。 她绷著脸,努力维持著昏睡的模样,但是却无法抑制自己动盪的內心。 她做了什么?! 沟槽的,定是明辰的酒有问题! 她怎么可能喝醉呢?! 丟大人了! 她率先想到的並不是自己作为一个女人,躺在明辰的腿弯有什么怪异之处。 而是她酒量竟然这么差,做出那般尷尬之事,还趴在明辰身上,小狗一样扒著土討酒喝,她的麵皮可是丟尽了! 该死该死该死! 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现在该如何脱离这让人尷尬的场景。 要不……还是把明辰杀了吧。 明辰一宿没睡,但这对他並没有什么影响,依旧是神采奕奕,倒是不知道这傢伙有什么危险的想法。 儘管洪凌霜的表情管理极好,舒展的睡在他的腿上,似乎跟之前並无什么分別。 但他还是感受到了,躺在腿上的女人一瞬间的身体僵硬。 哟! 醒了! 明辰饶有兴致地看了眼这位盟主。 这女人说他有趣,其实她自己也有趣得很呢! 明辰看著她平静的脸,却可以猜的出她心中的想法。 她现在该是小脑瓜疯狂运转,在想著该如何脱身吧! 他笑了笑,一个晚上没怎么动,伸了个懒腰。 他刻意拔高了声线,笑盈盈的朝著又变回小鸟的扶摇问道:“差不多也是时候了,这盟主怎么还不醒呢?” 小鸟显然不能说话。 明辰抻著胳膊,似乎是有些疲累,不住感慨似的自语著:“坐了一晚上,我可是有些身心疲惫了……” “这沙滩应该是盟主个人专属的,想必也没什么贼子了,天快亮了,她也快醒了。” “扶摇儿,咱们也该走了!” “再过五天,咱们从城东门走吧!” 明辰明面上是同扶摇儿说话,但实则是將该说的话说与身下的这位装睡的盟主听。 盟主大人闭著眼,维持著完美的表情,即便是听得明辰五天后离开也没有多话。 明辰扶著她的脑袋,用一个枕头代替了自己的腿。 终於是抽出了身来,他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末了,似乎如有所指似的高声道:“扶摇儿,以后可要记得,就算是咱们酒量极好,千杯不醉,可莫要同旁人喝酒呢!” 语声轻漫,似是带著几分揶揄调侃。 尤其是说到“千杯不醉”刻意加重了些语气。 毕竟某人醉酒之前还嚷嚷著这相同的话呢。 装睡的盟主大人不自觉的握紧了藏在被子下的拳头。 他定是知道自己已经醒了! 她就是千杯不醉! 与她无关! 肯定是明辰的酒有问题! 果然,还是把这狗东西杀了算了。 这盟主醒了,也就不需要关心了。 明辰离开的乾脆。 一切回归平静,海滩上只剩下了天空中盘旋的海鸥和海浪一波一波衝上沙滩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 洪凌霜皱著眉头,装作是刚醒的模样,一点点睁开了一只眼睛。 天空濛蒙亮,一抹破碎的阳光从海边升起。 黑溜溜的眼珠转了一转,確定了周遭无人之后,她这才猛地睁开了双眼,一个骨碌爬起身来。 第一时间扫视著四周。 无人! 只有她这一床被褥和枕头不合时宜的放在沙滩上。 她这才轻轻出了口气。 洪凌霜不知道明辰是怎么变出来这些东西的。 但是这显然不是重点!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明辰!你给我记住!!!” 娇俏的面庞红扑扑的,一脚狠的踩在沙滩上,引得沙土飞扬,凿出了一个小小的坑洞。 平素喜怒无常无法捉摸的盟主,不多见地暴露了自己的心情。 行为举止粗鄙狂放却是全然没有半点女儿家该有的嫻静温柔。 回想起昨晚所做,她还真是恨不得將脑袋塞进这沙滩之中。 这三次见面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表现的多好啊!偏偏在这收尾的阶段……本该是露脸,却是现了眼,这下可是把屁股露出来了! 她感觉自己的脸燥得很,浑身发热,她已经好久都不曾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了。 她又重新坐到了沙滩上,一点一点的控制和收敛自己的情绪。 终於,还是將一切都压下,一切回顾平静,她不禁伸出手来,轻轻摸著明辰留下的被褥。 那人吶…… 想他该是浪荡风流之人,但却又守了她一晚上,临走还顾全她的顏面,出乎意料的君子。 说他好吧,偏生的走的时候又揶揄调笑她。 又好又恶劣……如同天上的云彩,率性自在。 思绪渐渐飞得远了。 太阳从海岸线升了起来,明媚的阳光有些刺眼,醒来的盟主大人却又重新躺在了枕头上,侧著头静静的看著波澜的大海,轻声呢喃著:“要走了么?” 就见了三面,是不是有些少了? …… 五天后,酒楼之中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掌柜的,在来一份烤青鱼!” “哈哈哈哈,掌柜的,你这鱼做的也太好了!我家小子哭著闹著还要吃呢!” “掌柜的,快点啊!闻著这香味儿,把我肚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都吃什么呢?伙计,给我也来一份!” …… 香气瀰漫之间,客人们的吆喝声催促之声不绝於耳。 近日这名不经传的酒楼倒是出名了些,盖因一道新菜烤鱼,用料大胆,做法新颖,倒是吸引了不少人来尝鲜。 “掌柜的,这几天生意不错嘛!” 模样俊秀的公子牵著小孩从楼上走来,瞥了眼酒楼热闹的场景,笑盈盈的朝他说道。 老掌柜的这几天心情好极了,红光满面的朝著这年轻人拱手行礼道:“客官谬讚了,老朽也是託了您的福啊!” 他这辈子见了不少人了。 眼前这年轻人这般品貌却是不曾见过,迟早有一日定然能风云化龙,震撼世界的。 当然,若他知晓这客人真实的身份,前些时日见了谁,做了什么,兴许就不这样想了。 他早就已经风云化龙,震撼世界了。 “害~这不算什么!” 明辰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怎不见夫人?” 老头儿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见到明辰带来的那仙女儿一般的美人了,不住关切似的问道。 殊不知,那容顏精致的过分的美人,却是那从明辰怀里探出头来的小蛇。 听得老掌柜唤“夫人”却是轻轻晃了晃脑袋,不是在想些什么。 明辰笑了笑,隨意扯了个谎:“內子在这里有故交,前日去了亲友家里。” “哦……这样啊……” 老头点了点头,兴许这几日是太忙了,那女子出门他都没看见。 “客官可是要出门?” “不不不,掌柜的,我此来是要退房的!这就走了!” “什么?这就要走?客官,可是小老儿招待不周?烦请再多住些时日吧!” 老头儿听得明辰要走,却是脸色一变,不住热切道。 “非也非也!” 明辰摆了摆手:“掌柜的实在,已经足够照顾在下了!如今我在此已留了半个多月了,该走了,掌柜的也莫要多说了。” 老掌柜见明辰决意,也点了点头:“既是如此,客官有要事,小老儿就不留了。” “日后客官要回白灵城,烦请来我这里,小老儿別的不敢说,包客官吃住还是没问题的吧。” “哈哈哈,多谢多谢,我记下了!” 明辰笑呵呵的摆了摆手,领著小孩离开,说走便走,瀟洒乾脆。 消失在了客人热闹的呼喊之中。 老掌柜只是站在柜檯前,看著对方的背影,不住感慨著:“人中之龙,人中之龙啊……” “公子,那老者赞你是人中之龙呢!” 出了门,龙怜探出头来,朝著明辰传声道。 “哈哈哈~” “咱们龙怜才是真龙呢!” 明辰將目光从喧闹的城市中收回,摸了摸小蛇的脑袋笑道:“也不知何时承风沐雷,扶摇而上?” “唔……” …… (本章完) 第248章 我就要! 第247章 我就要! “发生什么事了?这怎么聚了这么多人吶?” “前些天登天台那事儿你知道吧?” “我知道啊!夔仙唱曲儿,那真是好听!” “不是夔仙唱曲儿,是高大人那事儿……” “奥,是祝幽帮……” “这不,贼寇已经抓到了!” “不过,他们这次刺杀的人好像不是什么好人,贪污了不少钱財呢!” …… 昨日下了雨,地面有些湿润。 好在今天阳光明媚,风也不大,倒是个好天儿。 明辰一行准备从城东门离开,路过一个刑场台子,周遭簇拥了不少人。 看热闹的人群熙熙攘攘,围在一边,看著台子上行刑的士兵、囚徒还有官员,议论纷纷。 前些日子夔仙现身,一曲震撼世人的同时,也发生了一起恶劣恐怖袭击事件,搞得虎头蛇尾。 死了一位高官,盟主大怒,全城戒严抓人。 毕竟死的人低位不凡,无论如何都得推出来几个人来,给百官一个交代。 国家机器出马,如果这都抓不到贼寇,那是会对统治阶级形成巨大打击的。 过了几日,便是有眉目了。 现在罪徒已然伏法,押解刑场,为了提高威慑力,通告全城,公开处刑。 让人们知晓违逆惊嵐联盟的下场。 台子上站著三个身形壮硕的汉子,他们身上有些青乌伤痕,穿著囚衣,被绳索困住跪在地上,一身狼狈。 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依旧是昂著头颅,全无半点畏缩。 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也没有半点悔改之意。 有死而已,他们都是有信仰之人。 “公子,惊嵐联盟行刑倒是挺特別哩。” 人群最外面,俊逸的公子飘然路过,瞥了刑场正中一眼。 小鸟站在他的肩头,看著热闹,朝他传声道。 惊嵐联盟並不是中土传统的刽子手斩首,而是用火器枪决。 火器还没有兴起,小鸟看著自然也觉得新奇。 几个士兵端著火器站在了囚徒的对面,排场做的还挺足的。 “嗯……” 明辰停住了脚步,饶有兴致地看著。 不过,他的目光却並没有看向刑场,而是看向了场外,目光落在了某人的身上。 “公子,咱们都告诉那盟主今天走了,那盟主也不来送送我们?” 小鸟对於未来的蘸友还是挺上心的。 凌玉有些呆板,而且太容易害羞了,蘸豆力不强。 但是这位盟主却是个敢於冒险,胆大妄为的主儿,小鸟觉得她很有开发的潜力。 “谁说没来!这不是已经来了么?” 明辰眼光微闪,看向一边,笑眯眯地说道。 “哦?” 小鸟顺著他的视线看去,也是愣了一下。 真是稀奇了,公子没修过法术,但总能比她更快找到人。 “向文庄,薛归炎,文鸣……公开行凶,行刺高官,罪大恶极,你们可知罪?!” 坐檯上,一联盟官员穿著官服,怒容满面,恶狠狠地瞪著刑台上的几人。 他是主管白灵城日常案件的衙门通判。 前些日子发生了天大的祸事,贼寇作乱,死了大官,盟主大怒,骇得他这几天都没睡好觉。 这几天暗潮涌流,生怕挨了那喜怒无常的盟主的枪子。 好在最后贼寇是抓到了。 “哼!” “多说无益,领死而已!” “你们这些联盟的走狗!” “联盟都是些阴险狡诈的小人!等著吧,我们堂主会为我们报仇的!” “我们帮主定会杀了你们盟主!” “哈哈哈哈哈~群岛人滚出白灵!!!” …… 死期將至,面对著黑洞洞的火器枪口,面对著暴怒的通判。 那几个囚徒全然没有半分惧色,反倒是仰起头来,朝天狂笑著,一人一句全然没有半点悔意。 甚至还豪迈地唱著那日在登天台上听到的明辰唱的那首歌:“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他们觉得自己是义士,是豪杰,是江湖客,自是要唱这样的歌。 “他们还以为自己多伟大呢!还唱这歌?” “嘖嘖嘖~这些人可真是疯子啊!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北烈人吶!怪不得!哼,这里原本还是乾元的地界呢!你北烈不也是入侵者?” “也不知道是谁家父母养出了这样的孩子,家门不幸啊!” “孩子……可莫听这些土匪的歪门邪道,好好过日子才是正途。” “哼!赶紧把这些土匪流氓都杀了吧!还想著谋害盟主,其心险恶!” …… 他们自以为自己是义士,驱逐了外来者,是利国利民之事。 然而……周遭的民眾们却似乎並不买他们的帐。 人们看著台上的囚徒,面色各异,並没有多少不忍,反倒是有些快意。 有人暗啐了一口一脸不屑,也有人教育著自己的孩儿…… 只有少数几人眉头微皱。 这里是交界之地,文化交织,水本就很深,情况复杂。 祝幽帮打著打倒惊嵐联盟,驱逐外来者的名號。 但是实际上,在白灵城的名声並不太好。 一开始还有些义士,有些声名,起了规模,毕竟惊嵐联盟总归是入侵者,人们不知道这样的统治者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生活。 但是隨著时间流逝,到后来渐渐发展成了土匪帮派,欺压民眾以攫取物资。 閒的没事就举办场刺杀高官的恐怖行动折腾百姓和官员。 他们不单单只杀官员,有时候为达目的,连无辜的百姓也会受到牵连。 再者,联盟的管理是不差的,也抚平了百姓们不安的情绪。人总怕比较,相较於先前乾元领导苛税杂税一大堆,战火纷飞,大家吃不饱穿不暖,现在联盟统治下的生活虽然也时不时发生些小混乱,但那跟人家惊嵐联盟无关,都是些恶徒作乱。惊嵐联盟已经很不错了。国不爱民,民自然不爱国。大家没有太多的国家观念,只希望自己的小家能过的安好便可。 祝幽帮这么一个偏执的恐怖分子组成的帮派向来都是管杀不管埋,惹出一大堆烂摊子,自然为人所不喜。 现在见得恐怖分子伏法,即將行刑,自是有人拍手称快。 “你!” “不识好歹,顽固至极!” 坐檯上的通判被他气的一哆嗦,涨红了脸,甩出一块令牌来。 赶紧把这些人处刑了,他对上也算有个交代了。 “行刑!” 火器兵们上膛弹药。 就在这时, 人群之中,戴著斗篷的一人闭上了眼睛,单手於胸前掐了一个印节。 “砰!” 伴隨著一声脆响,烟雾忽而笼罩住了整个刑场。 “这……” 乱象突生,坐檯上的通判何时见过这样的光景,登时浑身一震,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下一瞬,这才反应过来,他哆哆嗦嗦的,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快,快!有人劫法场!” “快去稟报刘將军!” 人群之中,一个个壮硕的汉子猛地扯下了外衣,拔出了大刀来,肆无忌惮地挥砍著,朝著台上冲將了上去:“兄弟们,冲!” 明晃晃的大刀在阳光映照下发散著凛冽的寒光。 “將薛队长救回来!!!” “砰!” “砰!” 几声火器响声也传了出来,击毙了行刑的士兵。 “啊?!別看了!快走!” “啊!!!这群疯子!” “有人劫法场,快跑啊!” 一时间,整个街道陷入了混乱之中。 周遭围观的群眾们也不住呼喊著,四散溃逃,刀剑无眼,他们这些底层之人在这里死了,也就是死了。 祝幽帮的人简直是疯了,无法无天,连法场都敢劫。 人群之中,一身形高大的汉子面色郑重,手持一把长剑,一个跳跃便是上了刑场,喊道:“向兄弟,我来救你了!” 本来都已经准备好慷慨赴死了,却是不想,兄弟们竟然公开劫法场。 “堂主!大哥!” 刚刚喊著要杀害盟主的囚徒浑身一震,看著闯进刑场的壮汉,满眼水光,一脸感激之色。 壮汉一剑便是斩断了紧缚住向文庄的绳索,沉声道:“莫要多说,快走!” 周遭喊杀声不断,一片混乱。 壮汉上前来扶住了他,二人跳下刑台,准备逃离。 向文庄看著周遭迷雾,似是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不住问道:“这迷烟……可是帮主施的术?” 文化在此交织融合,本就有许多的问题。 就连祝幽帮內部,也存在一些问题,帮派愈大,人越多,便越没办法一条心。 隨著时间推移,一些矛盾会渐渐显露,近日他们堂跟帮主一系更是有些嫌隙。 长久以来刺杀盟主行动始终都没什么进展。先前登仙游盛会明明有很好的刺杀盟主的机会,但帮主就是不同意在那时候引发混乱,这引得了他们堂主的不满,他们大吵了一架。 这才定了这次刺杀高官的行动。 那壮汉闻言皱了皱眉头:“祝幽帮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咱们私人恩怨算不得什么!” “刺杀高盼海的任务是帮主定的。” “你们刺杀了高盼海,是我们的大功臣,帮主也不会坐视你们被这样行刑的……” 向文庄闻言眉头舒展,也露出笑容来:“对对对!” “咱们快走吧!” “也是我命不该绝,哈哈哈……” 然而话音刚落, “踏踏踏!” 忽而,周遭传来阵阵沉重的脚步声。 马儿嘶鸣,喊杀声愈发强烈。 “呼呼~” 徐徐微风吹过,渐渐的,蔓延到整个刑场的浓烟一点点消散了。 劫法场的这些汉子们呆立在原地,怔怔地看著。 百姓们早已四处溃逃,刑场周遭竟然诡异的有些安静。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刑台中央, 一圈一圈的兵士穿著整齐划一的制服,身披盔甲,脸上俱是冷漠。 千百位联盟的精锐士兵將刑场围住,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而那些劫法场的人们,没有一个人能逃走。 “哐当!” “咣当!” 各式各样的武器落到了地上。 “大……大哥……” 向文庄瞪圆了眼睛,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场景,嘴唇嗡动著,不知该说些什么,脑子一片空白。 原本只是他们三人被行刑而已,此时此刻,却要拉著一整个堂的人来陪葬。 他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好像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看著他们,有一只手在背后操纵著他们,推著他们去一步步踏进深渊之中。 此时此刻,他似乎意识到了,他们的梦想有多么困难。 他们这样的帮派跟正规军有多么大的差距。 领头的將军似乎並不想要多说什么,也不想留活口审问。 只是面色冷峻,低喝了声:“开火!” “砰!” “砰!” 伴隨著阵阵砰砰声响。 烟雾繚绕之间,一个个身躯倒下,鲜血染红了街道。 三人行刑,换成了三十多人赴死。 …… “他们的火器好像確实比咱们的要好一些呀!” 繁华又混乱,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这就是白灵这座城市的管理特点。 明辰牵著小孩,肩上站著小鸟,遛著小狗。 在混乱发生之时,就像是看电影一般,就在一边饶有兴味的看著。 与之周遭四散溃逃的百姓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军队环簇,枪决罪徒。 一切尘埃落定。 这场戏也唱到了尾声。 这趟白灵之行倒是精彩,临了了盟主还给他安排了这么一场戏码。 “公子,你还愣在这儿做什么?!” “也不怕刀剑无眼的,误伤了你!” “快!咱们快走!” 忽而,耳边传来了一道轻灵的声音。 一穿著粗布衣裳,容顏清丽的女子凑了过来,不由分说,一把拉著他便要朝著东边跑去。 刚刚发生混乱的时候,她就已经跑了。 然而看到了明辰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是嚇傻了。 姑娘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下,终是咬牙跺了跺脚,赶忙又跑了回来,拉著明辰想要一起走。 倒是个热心肠。 明辰虽然並不著急要走,但也不想在这戏剧落幕的地方停留了。 瞥了眼对方抓著自己手腕的手掌,倒也依著她一同跑著。 小姑娘跑的快了,他还不住劝解道:“姑娘,慢些!慢些!” 昨日下了雨,地面上有几个坑洼的水坑,三人人步幅快了走的急,跑步之间不免踩到几个水坑。 在路过一处水坑时,那姑娘眼光一闪,嘴角透出些许笑意来。 明辰一脚踏进水坑的一瞬间,无形的力量涌流,浇下踩著的水仿佛是变成了胶水一般,牢牢地黏住了他的脚。 然而这只是一瞬间罢了, 下一瞬,明辰肩上的小鸟一抖翅膀,法力涌流,地上的水顷刻间便是被诡异的力量蒸乾消失。 明辰身形一顿,全然没有半点的妨害。 该死! 果然又被发现了! 摔个跤竟然都做不到! 让这人丟个丑怎么就这么难呢?! 姑娘的笑容登时僵在了脸上,有些不爽的撇了撇嘴。 一瞬间的交锋过去,两人面色如常,似乎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路小跑,转进了一个无人的街角小巷之中。 姑娘眼光一闪,胳膊一甩,靠著明辰的身子,灵巧的转过身去,转到了明辰的背后。 一抹寒气隔著衣物,从明辰的后腰透了过来。 “哼!” 刚刚那一脸急切的热心肠姑娘顷刻间消失不见。 她手持匕首指著明辰的后腰,粗著嗓子,恶狠狠地低喝道:“打劫!” “公子穿著显贵,想必是富贵人家,快些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我劝你最好识相,莫要害了自己的性命。” 怎么说呢? 这姑娘小心眼,倒也是个戏精。 明辰似乎有些哭笑不得,只是举起手来,一副畏惧的模样:“姑娘!姑娘,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莫要害我性命!莫要害我性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当真?!” “当真!” “你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在哪?拿来与我!” “我……” “快说!!!” “是是是……” “我怀里……” 明辰话音未落,那姑娘便是毫不客气地动手探到他怀里去摸了。 行为举止粗俗野蛮,全然不顾及自己是姑娘家。 在明辰胸膛处摸索两下,躲在里面的龙怜差点想出口咬她。 不过在那之前,便是摸到了一物来,直接抽了出来。 是一翠玉笛子,放在怀里久了,倒是温热,光华流转,看著倒也不错。 明辰看她拿出了这个,却是浑身一滯,面露苦色道:“姑娘……姑娘,不是这个啊!” “你换一个可好?你换一个,小生给你万贯银钱都可以!” 姑娘拿著笛子把玩著,笑盈盈地说道:“怎么不是?!我看这个就不错!值不少钱呢~” 说著话,演都懒得演了,匕首都忘了抵在人家的后腰上。 明辰转过身来,朝著姑娘拱手求道:“实不相瞒!这是我遇上一得道高人送给我的,他说我命里有一红顏知己,她喜好音律,歌喉流转最是动人心弦。他说我將此物送与她,可討她欢喜,全我这一段姻缘!” “姑娘,这可事关小生这一辈子的幸福呢!万望姑娘垂怜,还是將它还於我吧!” “你……” 姑娘闻言一滯,不住狠狠瞪了这倒霉蛋儿一眼。 这人装作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说的话,那可都是调戏人的话。 多气人吶! 这倒霉蛋儿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你放屁!!!” 她说话素来口无遮拦,也不在乎理解,粗鄙隨性:“这分明是那珍宝斋的镇店之宝,前些日子被人用万金买下,你以为我不知?!” “嘿~” 明辰只是嘿嘿笑著,摸了摸后脑,谎言被拆穿似乎也並不在意。 “不管它什么地方的宝物,总归是我正规途径的来的,也是我的姻缘之物,姑娘还是把她还我吧……” “哼!” 姑娘扬了扬脑袋,直接將玉笛放进了胸口里:“我就要!” (本章完) 第249章 刀尖上跳舞 第248章 刀尖上跳舞 “怎得?盟主醉酒,我好心照料盟主一夜!” “盟主现在却反倒要恩將仇报呢?!” 闹剧总归是闹剧,出城的路上,明辰自己揭了谜底,转过头来,笑呵呵的看著姑娘。 “我没醉!” “你休要胡言!” 这人戏謔的目光仿佛可以透过身体,看到人的心里一般。 洪凌霜一滯,旋即说道:“我不曾醉酒过!” 她面色如常,一脸诧异,仿佛在说什么与她不相干的事情一般,全然看不出半点端倪。 好盟主,演的一手好戏, 很好! 回去之后她就喝酒试了一下。 一杯就倒。 沟槽的,果然不是明辰的问题。 还真是她酒量差。 这是个悲伤的问题。 她已经不想再回想那晚令人尷尬的回忆了,率先堵住了嘴,反问道:“你怎么认出来我的?” 这傢伙,每次都能一眼认出来她。 她的术真的这么低级么? 明辰笑嘻嘻地朝她说道:“那老道士说了,我与那姑娘命中有缘,任其如何变化,我都认得出来的~” 信你才有鬼嘞! 洪凌霜朝他翻了个白眼。 转而看向了另一边:“让我猜猜,你是羞蝶吧!” 她倒是把明辰家底儿摸了个通透,她知晓明辰府里有两个小孩儿,一个叫羞蝶,一个叫云瑶。 爱屋及乌,她对於明辰感兴趣,自然也亲近小孩儿。 小孩儿其实存在感很弱的,明辰带著她,少有人跟她打招呼。 见得这哥哥喜欢的姐姐与她打招呼,下意识看了眼明辰,旋即又朝著洪凌霜点了点头:“嗯。” 洪凌霜倒是不在意她的木訥,隨手变出了一个陶塑玩偶来,交予了小孩:“初次见面,这是礼物。” 小孩又看了眼明辰,这才接过,轻声道:“谢谢姐姐。” “哈哈哈~” 初次见面,洪凌霜却是颇为豪放的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笑道:“不谢不谢!你比你哥哥可爱多了~” 渐渐走过了混乱的街区,周遭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三人一男一女一小孩遛著一小白狗,像是一家。 不过姑娘穿著和样貌倒是有些格格不入,不像是主人家倒像是跟从的女侍隨从。 洪凌霜感受到周遭的视线,朝著明辰道:“我倒像是你们家的僕从。” “哈哈哈~去,给爷买个桂糕回来吃吃!” 明辰闻言只是爽朗的笑著,没说什么暖男的话,反倒是顺著杆子往上爬,指使著洪凌霜。 “你!” 好狗胆! 在她的地盘,指使她这个最高领导。 洪凌霜眼光一转,却又媚笑著应了下来,朝著明辰行了一礼:“好~奴婢谨遵主君旨意~” 也不待对方回话,便是跑到了不远处的一个铺子前。 微风拂过,另外一个铺子上卖的料物却是少了一小撮。 身子背过去挡住了明辰的视线,朝著那小贩道:“给我一份桂糕。” “把这个,全都加到里面去!” 她放了些银两和一小撮料物到愣神的小贩跟前。 “这……” 小贩看著眼前这举止怪异的姑娘,有些踌躇。 姑娘给的钱显然是多了些。 分明穿著普通,但却莫名有种无法形容的威势,震得他说不出话来。 “照做!!!” 在旁人的面前,洪凌霜可没那么多耐心。 只是冷声命令道。 言语骇得小贩直打了个哆嗦,也是照做了。 “来~主君~” “尝尝吧~” 洪凌霜是完美的歌者,她可以控制自己的嗓子发出任何的声音。 自然,也说得甜腻腻惑人的话。 这般做派,傻子也知道她没安好心。 “哈哈哈~姑娘用心了,我现在在街上多有不便,日后可要好好品尝品尝才是~” “好吧~主君可一定要吃啊~不吃的话,可是负了奴婢好意,定是会遭天谴的!” 明辰:……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针锋相对倒是也別有一番趣味。 洪凌霜当上盟主之后,面对的视线多是敬畏,身处之地为权力斗爭的漩涡,多是与人算计爭斗。 再也没有一人,能给她这样的感受了。 但时光总会过去,没走多久,便是到了城市边缘,可以见得远处白灵城门。 洪凌霜眼光闪烁,无人可以窥探她心中想法,只是轻声问道:“明辰,北去可还归来?” 她知道明辰出城是要北上到北烈瞧瞧去。 去完了北烈,总归是要回的。 回来还要再与她见一面么? 要的吧! 编出那老道士的谎言,连见都不见一面,是不是有些没礼貌了? “嘿~” 明辰轻笑了声,反倒朝她问道:“怎么?盟主想让我回来嘛?” “对!” “我想!” 洪凌霜却是没有半点忸怩,只是理所应当的朝著明辰说道:“回来,再与我见一面!” “乾元的靖安侯来了我惊嵐,不在我朝上正式出现一面,是不是有些欠妥呢?” 她总能找到理由。 “好!” “既然盟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辰不来,反倒显得失礼了!” 明辰朝她拱了拱手,轻佻倒是收敛了几分:“盟主,就到这里吧!” 洪凌霜点了点头:“嗯。” 她只邀请了明辰三次,三次失败,她便不再强求了。 她也不想抹去这人。 知晓这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能与她见面,与她欢笑,便是有趣的。 国家是国家,个人是个人。 她不是萧歆玥,惊嵐联盟是属於她的,而非她属於惊嵐联盟。 她不会因为惊嵐联盟,而失了自己。 明辰转过身去欲走,却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来,朝著洪凌霜说道:“盟主,辰只想提醒你一句,望你莫要觉得我多嘴。” “哦?” 明辰言语若有所指:“淹死的总归是会水的,我晓你聪慧绝顶,也莫要总是在刀尖上跳舞,世事难料,无人可以算的十成十,稍有不慎,那便是万劫不復!” 这姑娘是极端的风险主义者。 並非是她表现得这么简单的。 白灵城下面暗潮涌流,其中有大半是这人在推波助澜。 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明辰走一些险棋是因为没有稳妥可走,但是这姑娘,却是故意在刀尖上舞蹈的。 她就喜欢这么干。 喜欢用大胆的决策,喜欢冒险。 风险越高,收益越高。 就算是有时候可以安稳,他也偏不。 一如这座白灵城的风貌一般,白灵城便是她性格的缩影。 “嗯?” 洪凌霜一愣,笑容收敛了些,深深看了明辰一眼,眼光流转。 这好像是跟明辰见面以来,他第一次这般认真的与她说话。 她顿了顿,朝著明辰拱手道:“明辰,多谢忠告,我知晓了。” 劝一个人其实还是蛮难的。 明辰朝她笑了笑:“万望珍重。” 洪凌霜也不禁明媚的笑著:“你也珍重!” 她素来不屑於礼法,行为举止粗横野蛮,现在却又格外得体。 二人相处的时间很短,见了四面而已。 但是却是比之旁人相处十几年似乎都要入心,都要印象深刻。 相识轻鬆快乐,离別也瀟洒乾脆。 明辰挥了挥手,乾脆转首离开。 洪凌霜一直都站在原地,静静的看著明辰远行。 见他出了城门,见他走上了大道,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模糊不清。 许久,戴著兜帽的一道人影缓缓走来,出现在了洪凌霜的侧后方,语声低哑说道:“大人,处理乾净了。” 洪凌霜似乎並没有听到他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明辰远行。 直到看不见了,才收敛视线看向了身侧:“处理乾净了?” 对方回道:“是!田奋一党都已被处理掉了。” 洪凌霜垂眸頷首,眼中再无半点跟明辰在一起时的平和,有的儘是冷漠:“杀了高盼海,掀了不少乱子,帮內也死了不少人,先安分一段时间吧,这段时间里,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有关祝幽帮的事情了。” 那人晃了晃身子,並没有急著应答她。 思索了片刻,又抬起头来,目光执著的看著洪凌霜:“大人,我已查明!” “那人真是乾元的靖安侯明辰!” “如何?” “这人不在乾元安生呆著,竟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这里。” “观其行进路线,十有八九要去北烈。我可以派人走水路,在北烈和我们领土边缘的三不管地带暗杀他,在下保证,一点风都透不出来。” “这样一来,一则可以除掉一个心腹大患,二来可以加深乾元跟北烈的仇恨,未来或可做更多的筹划布局。” “就算是被查出是我们杀的,也不过是祝幽帮的问题,赖不到联盟身上。” 他语声冷漠,说出来的话都带著几分杀气。 “杀他?” 洪凌霜挑了挑眉,转眼看他,视线带著几分探究,仿佛可以透过兜帽遮掩,看到这潜藏在阴影之中的人一般。 直看的这人也不住心里打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等的这人都有些站不住了,洪凌霜这才又问道:“你当他是那么好杀的么?” “宽心,大人,我知晓他有一只神鸟!” “我早已做好准备!任它如何飞,也飞不出去!” 这人以为洪凌霜是在考他,眸中目光森森,篤定道:“只要大人点头,我定能让这侯爷殞命在他该死的地方。” 他不自觉地笑著,似乎十拿九稳,已经预见到未来立下大功的场面了。 然而下一瞬,森森冷语入了耳:“祝幽,戏弄了整个惊嵐联盟的人,位置坐的高了,人人都敬畏,百官都怕你。你是不是觉得天下的人都是傻子?” 登时,祝幽浑身一颤。 堂堂恐怖组织的首领,竟然直接跪倒在了地上,惶恐道:“不敢!” “大人,在下不敢!” 引得周遭过路之人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洪凌霜指了指自己,双眸之中儘是桀驁:“你要记得,戏弄惊嵐联盟的人是我!” “不是你!” “漏洞百出!” 此时此刻的洪凌霜虽然穿著粗布衣裳,顶著一张平凡的脸,但却锋芒毕露,充满威势,令人不敢直视。 冷语入耳,只觉进了冰窟一般。 “你不需要做多余的事情,也不需要有多余的想法。” 祝幽伏倒在地上,头颅低了低:“在下知错了,万望大人恕罪。” 洪凌霜目光一瞥,淡淡地说道:“去罢,莫在这里现眼了!” “是!” 祝幽起身朝她拜了再拜,赶忙转身跑开了。 洪凌霜静静的看著,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之中。 她抬首看著天空,才下过雨,天空格外晴朗,云朵自由自在在天空飘荡。 无人可知这位喜怒无常的危险君主心中在想些什么,无人可以侵入到她內心的世界。 拿出了明辰先前送与她的玉笛,举过了头,对著太阳。 价值万金的珍宝,玉笛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透著盈盈毫光,看上去精致华美。 “真好看~” “贪財的明辰吶……竟然也能大方的送出这样的礼物啊!” 她不自觉地用玉笛轻点唇角,轻声呢喃著:“刀尖上跳舞?” “明辰啊……莫要小瞧我!” “这算什么刀尖?” 手套有些太脏了,还生出自己的想法。 差不多……该丟到海里去了。 …… 出了城,雨后的道路透著些许清新的气息,体型庞大的白狼在路上恣意飞驰。 獠牙利爪,洁白的毛皮在风中摇摆。 威风霸气,神俊异常。 然而,就在这时,它的背上却是传来了一道斥责声:“白狼,收收毛!大热天的,你是想热死我?” 明辰抱著小孩,坐在了白狼的背上,隨著它驰骋北上。 “公子,我也没办法啊!” 那毛就长在它背上的啊! 总不能剃了去吧?! 神俊的白狼一张口,却是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將那霸气顷刻间驱散殆尽。 冬日里夸人家是小暖炉,夏天便是挨了这么一通骂。 白狼心里委屈的很。 “那是你的问题。” 白狼:…… 生活不易,想吃口好饭不容易。 “今天在白灵城买了只鸡,中午做个叫鸡尝尝吧。” “叫鸡?!” 白狼登时眼睛一亮。 公子做的,那都是好东西! 他可是深刻意识到了。 “公子要是嫌热,你就是把我的毛剃了也无妨!” 身上禿一块而已,哪有吃顿好饭来得实在。 白狼吐著舌头,一副哈巴狗諂媚的模样。 明辰:…… 手下这些妖鬼他都不担心,他还真挺担心身下这货被人家好吃好喝骗了去。 离开白灵城了,在这里的见闻也挺稀奇的。 尤其是那盟主,令人印象深刻。 小鸟对她挺感兴趣的,不住朝著明辰问道:“公子,你最后提点那盟主什么呀?” 这货素来对於这些弯弯绕的算计和国家之事不感兴趣的,这次竟然出口问了。 明辰摇了摇头,轻抚著怀里小孩的脑袋,朝她说道:“你可记得赌场外,她曾经问过我的最后一个问题?” 小鸟伸出翅膀来,捂著脑袋,朝著明辰告饶:“祝幽帮,叛乱,那些事情啊……那算了那算了,公子別说了!” 笨蛋小鸟其实不笨。 但她不想关注这些事情。 她只需要保证战斗和蘸豆就可以了。 “哥哥,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然而就在这时,怀里的小孩却突然出了声。 她手中抱著洪凌霜送给她的陶塑玩偶,眼睛灰濛濛的映著明辰的面容,抬首看著明辰问道。 “哦?” 明辰一愣,倒是没想到小孩会对这个上心。 他想了想,摸著小孩的脑袋问道:“羞蝶知道那个姐姐是什么身份么?” 小孩年纪很小,但是明辰並不像大部分金贵的家长一般,避讳让她早熟,让她接触那些不该在孩童纯真时代接触的事情。 世界並不美好,並不是童话和果,羞蝶的幻想早就被打碎了,也无法去挽留那些得不到的快乐。 孩子想知道,那他就会告诉他。 聪明的小孩轻轻点头:“知道。” 明辰笑了笑,又问道:“那羞蝶知道白灵城的局势,知道祝幽帮吗?” “知道,但知道的不全。” “嗯……” 明辰点了点头,轻抚著小孩的脑袋。 姑娘平时木木地,看上去呆呆傻傻,不怎么说话,很容易被人忽视,但是她的观察力很敏锐,也很聪慧。 只是不喜欢说而已。 小孩的头髮有些长了,明辰抓过几缕来,灵巧的给她编著头髮。 “那天你和龙怜姐姐留在屋子里,你不知道,我与那位盟主姐姐见了第二面……” 明辰简单跟小孩说起了她不在身边时,他跟洪凌霜见的第二面时聊的问题。 祝幽帮造成了恐怖袭击,杀害了联盟的官员。 祝幽帮是一群叛逆,以击杀盟主,驱除惊嵐联盟为己任。 洪凌霜问他如何解决这些人。 明辰没有多说,只是朝著小孩问道:“换做是你,你又会如何呢?” 小孩想了想,反问道:“姐姐不能將他们消灭吗?” 明辰点了点头:“可以!” 若是当初的病太子,深陷淤泥之中,锁链捆绑加身,想要越过群臣层层往下,处理这些聚集起来的恐怖主义帮派是有些难度。 但是洪凌霜不一样。 这就是重要的问题。 洪凌霜是海外带来的兵马,她是有可以摧毁一切的力量的。 她的威望也深重,大权在握,不受掣肘。 只要她想,付出一定的代价,就可以將整个祝幽帮连根拔起。 反叛者株连家族,从重处理,很快就可以將一切扫空。 但是当局者们不知道洪凌霜有没有这个能力。 他们看到了盟主勃然大怒,看到了盟主全城通缉,从重处罚……他们认为这就是极限了。 祝幽帮的实力被刻意扩大,短时间內无法剿灭,那也实属正常。 “有消灭的力量,但却没有消灭。” “这说明他们的存在是合理的,姐姐想留著他们。” 明辰回答了最重要的问题,那么剩下的层层迷雾自然也就都解开了。 小孩儿看著明辰,眼神空洞,语声平淡,说著惊嵐联盟九成九的大人物都没有参透的事情:“或者说,姐姐不愿意承受消灭他们的代价。” 明辰抵著小孩的脑袋,不住笑著:“对~我的羞蝶儿真聪明。” 他完全不在意小孩心机深,反倒是很开心对方聪慧过人:“那你说,姐姐是前者,还是后者?” “哥哥刚刚都提点过姐姐了,那显然姐姐就是后者!” “或者说……祝幽帮,就是姐姐一手打造的!” 小孩倒是擅长从答案上反推问题。 (本章完) 第250章 匪徒劫路 第249章 匪徒劫路 有些矛盾永远都会有,註定难以消除。 惊嵐联盟入主大陆,处於北烈和乾元的夹缝之中,文化交界之地。 各方面的矛盾太多,根本无法缓解,註定会生出叛逆。 既然如此的话,与其是用蛮力將一切都镇压,不如提前自己预计好,將这股力量收入囊中。 这便是洪凌霜的办法。 创建一个祝幽帮,创建一个靶子。 既然註定要有人来反她,那不如她自己先反自己,將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知根知底,总好过超出预计的力量蔓延滋长。 第一个喊口號的人总会贏得最多的关注,拥有相同思想的人率先想到的必定是加入。 已经出现了一个反对联盟的势力,后来者也不能也不会去捨近求远。 就算是真有人再度创立了一个组织,也会在大势『偶然』之中被挤碎。 隨著时间推移,祝幽帮最终发展成了现在的规模。 没人会想到,这臭名昭著的反政府组织,幕后最大的领导者竟然就是盟主本人。 朝向自己刺来的刀也是刀,也是力量。 可以捅向自己身后的敌人。 未尝就不能利用。 洪凌霜居於高位,有些恶事不方便她来做。 就比如说手下贪污纳垢,比如说手下怀有异心。 与其麻烦的找证据与人勾心斗角,不如就借著祝幽帮这把刀,一刀捅死了事。 先前在登天台上的高盼海就是就是这把刀的祭品。 借著杀害高盼海,也除去了祝幽帮內部异己。 隨著祝幽帮作乱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引得百姓们的反感,反而可以加深人们对於惊嵐联盟的归属感。 也算是一举多得。 当然,明辰提点她,自是存在风险的。 收益越高的事情,风险自然也越大。 这把刀玩不好,便会捅伤自己。 祝幽帮內部被篡了权呢? 祝幽帮领头之人反叛呢? 消息走漏了呢? 这些事情,都会对洪凌霜的统治造成不小的伤害。 安全安全安全。 高位者要的该是最为安稳,毫无威胁的安全。 而不是在这风雨之中飘摇,在刀尖上跳舞的冒险。 稳固的政权才叫政权。 洪凌霜是个聪明的过分,也危险的过分的女人。 但即便是再怎么技艺精湛的衝浪手,也总有一天会从踏板上跌入海中。 世界上许多事情身不由己,需要付出代价去冒险。 但並不是每一件事都要在刀锋上舞蹈。 对於领袖而言,牵一髮而动全身,如果可以稳妥行事,即便麻烦些,也莫要剑走偏锋。 换做是萧歆玥的话,明辰不会建议她走这样一条路。 “哥哥,我猜的对不对?” 小孩转过头来,定定的看著明辰问道。 姑娘不多见地朝著明辰展现自己的指挥。 明辰给她整理好了辫子,笑著说道:“对~” “咱们羞蝶儿这水平,都够上朝堂上当大官啦!” 往往不怎么说话,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看,站在一边听的人,心中最为通透。 小孩年纪轻轻,却是看得比之那些在朝堂上沉浮多年,被利慾迷了眼的人更清,更有智慧。 羞蝶只是摇头:“哥哥在,我哪也不去。” 明辰勾了勾她的鼻子,笑道:“不嫁人了?” 这小孩儿被他养成了小怪物,本身还有他这样的背景。 欺负是受不得了。 但是估计也难有人进入她的眼睛里了。 羞蝶理所应当的点头:“不!” “嘿~” 明辰见著小孩这般乾脆却也只是笑著摇了摇头:“好~” “人又不是非要结缘的。” “羞蝶儿若是找不到缘分,那哥哥养你一辈子也无妨!” “嗯……” 小孩难得说了不少话,该是把这个月的话都说完了。 只是静静的靠著明辰,轻轻应了声。 白狼在土路上飞驰,特別之人、混乱的城市……也渐渐远去。 也没走多远,眼前豁然开朗。 宽阔的大河望不到边际,奔流入海。 …… 明辰没有选择从白灵城直接坐船去往北烈,而是向东走了一阵从另外的一个小一些的城市坐船过河。 明辰前世见惯了海,但是滔滔大河却是见得少了。 清晨,太阳还未出来,小孩在船舱中安睡。 他站在渡船的甲板上,看著水波荡漾,看著远方迷雾朦朦之中突兀的山峦,也不住为之感慨。 上次过路是著急去出使。 这次旅游確实是可以看看,端是一处好风景。 “客人,近日下了雨,清晨寒气最重,还是披件外衣,莫要著凉了。” 船夫见得明辰气度不凡,出手阔绰,就两个人便包下了他这艘船,显然是个贵人。 不住提点似的说道。 明辰只是笑著摆了摆手:“无妨!” “大哥你穿的也不多啊!” 对方说著明辰多穿衣,自己穿的一粗布背心,露出双臂,比之明辰还要少很多。 那船夫闻言不住爽朗的笑著:“哈哈哈~” “客人说笑了,咱们这天天在水上飘著,自是习惯了!” 这客人確实是个有趣之人。 该是社会地位极高,但行为举止却无半点达官显贵该有的那般理所应当似的高高在上。 “客人不多睡会儿,这么早出来做什么?” “来看看,大哥不觉此处景色宜人么?我观远处仙雾繚绕,兴许有什么仙人蛰居於此也说不定!” “哈哈哈~客人,我们这粗人,天天见,见了几百次了!再美的景,也禁不住天天看吶!再说仙人……客人更是说笑了~” 明辰並没有反驳,反倒是点头认同著:“是啊~见多了,再美也不美了。但该爱,还是爱的,对吗?” 船夫一愣,旋即笑了笑:“对对对!客人说的是。” 两个身份地位差距极大的人站在甲板上远瞰著江水,你一句我一句地閒聊著:“客人不是本地人,不知去北烈要做什么呀!北烈可不比咱们这里,规矩可严格哩~” “去见一位故人。” 那北帝跟自己打赌输了,可是朋友呢! 明辰认为这人会是萧歆玥逐鹿天下最大的对手,现在既来了北境,自是要再上来看看。 看看北帝如何! 再看看他的锁国之策如何。 “故人?” “现在这世道,客人这般人吶,还是少出门的好!” 原来只是见朋友。 见朋友何时不能见呢! 现在这个时局,可不是出门见友的好时候。 老老实实在自己家里呆著才是正道。 当然,船夫若是知道明辰要见的是谁,怕是就不会这么想了。 明辰闻言只是不可置否地摇了摇头,並未多言。 船夫见明辰如此態度,不住指了指远处岸边。 河岸太远了,清晨雾气朦朧,光线晦暗,看不得真切。 “客人知道那里是哪吗?” 明辰摇头:“不知。” 船夫说道:“那里是九兴城,原本是北烈的地界。” “后来惊嵐联盟入大陆,顺著河流徵伐,即便是北烈那霸道之国,他们都敢惹,占领了不少北烈的领土,那九兴城就是其中之一。” “北烈忙於修渠之事,抽不出人手,暂时让联盟占了去。” “冬日烈河冰期到了,水运受阻,北烈又派兵来夺回城市,联盟盟主是个精的,早就將兵力都调走了,没什么伤亡,北烈也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回了城市。冰期过了之后,双方都没有派大军来这里驻留,也没人在这里管事儿,这里也不知该归属於联盟还是归属於北烈……成了一座双方都不理的城市。” “没人管就乱。” “客人这般人,要是走陆路,怕是要遭受些磨难。” 船夫觉得明辰给了他尊重,所以也多说了些话。 言语之间是绕了个弯子,意思其实就是说现在形势很乱,莫要隨便乱跑。 “是嘛~” 明辰垂眸笑了笑,也不知有没有听懂船夫说话的意思。 “呜呜呜~” 两人谈话之间, 忽而徐徐凉风吹过,远方传来阵阵呜呜的號角之声。 跟明辰相谈甚欢的船夫登时便將笑容掛在了脸上,他眼仁骤然一缩,不住又朝著刚刚给明辰指的方向看去。 不知何时,薄雾朦朦之中,在岸边的方向,似乎有几道船影在迅速朝著他们靠近。 “这……这……” 他满面惊惶,有些语无伦次了。 明辰倒是淡定的紧,朝他问道:“大哥,怎么了?” 船夫四下看了眼,眼神惶恐,摇著脑袋,自我安慰似的说著:“咱们只是普通的渡船……不妨事……不妨事……” “水匪!客人,是水匪!” 他这船不大不小,没什么货物,没有油水可捞,该是入不了这些匪徒的眼的。 这些人兴许只是过路,只是过路而已。 然而,隨著那些小船越发靠近,船夫心中越是沉重。 “水匪么?” 明辰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地看著。 他们这船显然是没有那些小船跑得快的。 很快便是被赶上了。 “扑通!” “扑通!” 临了靠近之后,一个个身影扑通扑通跳入水中。 “坏了,客人,真是冲我们来的,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隨著距离靠近,一艘艘小船上站著一眾穿著黑衣,手持刀枪棍棒的匪徒。 他们的身份也昭然若揭了。 一个个水鬼跳入了水中,也仿佛是钻进了船夫的心里一般,令他惶恐而又绝望。 如今世道不太平,他听闻不少水匪杀人越货之事,但始终都觉距离自己很遥远,这还是他第一次真切的遇上这样的事情,一时间竟有些无措。 站在原地四处观望,有些失了神。 明辰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便是收回了视线,看向了另外一边。 相较於寻常的匪徒而言,这些人却是安静得很。 既不吆喝,也不吵闹。 只管办事,什么话都没有多说。 “嗖!” 破空之声响起,一个个鉤子丟到了船上,几个翻身之间,身手矫健的匪徒们便是上了船。 跳进了水中的水鬼也拿出了器具准备凿船底。 按照这样的配置,很快这艘船就要沉,船上无论是船夫水手还是乘客,都要死。 只是下一瞬, 绿光一闪而过,刚上船的水匪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 便是瞪圆了眼睛,呆呆的看著洞穿了自己喉咙的玉棒,满眼的难以置信。 “扑通!” 翠玉收回,那人便是摔落到了河流之中,鲜血晕染开来,失去了生息。 “小心!” 周遭的匪徒眼仁骤然一缩,终是说出了一句彼此提醒的话来。 与此同时, 水下的水鬼们刚准备想要凿船底。 忽然打了个哆嗦,不知怎得,不可名状,心中生出了不详的预感来。 没来由的,他们齐齐转首,朝著同一个方向看去。 下一瞬,却是眼珠瞪得溜圆,满目惊骇。 “咕嚕咕嚕。” 他们最是擅长憋气,最是擅长在水中呼吸了。 水里就跟他们另一个家一般。 然而此时此刻,这个家对於他们却恍若鬼宅。 呼吸也无法控制。 目光所至,无法形容,无法想像的庞大身躯映入眼帘。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怪物?! 龙? 蛟? 深水之中,青色的鳞片熠熠生辉,一双冷漠的竖瞳就在水底静静的睁著,看著他们。 它什么都没做,只是在水里看著,无形的威势散发开来,便是嚇破了胆。 骇得人精神恍惚,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都忘了做了,只知晓奋力地去摇摆著手臂,逃脱这是非之地。 “怪物!” “怪物!” 一个个水鬼冒出了头来,大口呼吸著,一边呼喊著,一边逃也似的四处溃散。 “嗷呜!” 狼嚎之声诡异的在船上响起。 “啊!!!” 伴隨著阵阵惨呼之声,几个匪徒瞪圆了眼睛,满面惊恐的看著眼前。 守在小孩的舱门前。 白狼叼著一把狼牙大刀,白光一闪而过,便是乾脆利落地將人拦腰斩断。 分明是一只狼,大刀却似乎耍的比人都还要精湛。 这是白狼的愿望完成之后送的狼牙刀,也就是一把大刀而已,没有什么特別的功用,跟白狼一样可以任意大小,明辰用著不顺手,也就物归原主送给了白狼。 日后上了战场,这货嘴里吊著一把大刀,载著他横衝直撞,倒是也蛮帅的。 此处环境逼仄,白狼只是稍稍长大了一些,並不如平素载著明辰时那般神俊霸气。 但是拖著一把大刀,动輒杀人,倒是也充满了压迫感。 甲板上, “几位是冲我来的?” 明辰把玩著手中染血的玉棒,饶有兴致地看著周遭的匪徒。 “让我猜猜,你们是谁派来的?” 似乎陷入险境了,但是明辰的表情轻鬆的很。 他的视线仿佛可以窥探人心一般,令几个匪徒心中有些不適。 “杀!” “多说无益!” 他们不想在听明辰说什么了,便是举著刀,朝著明辰冲见上来。 下一瞬,绿光闪过,却是又一人摔倒在了地上。 “莫要吵著我家小孩儿睡觉。” 明辰不退反进冲將上来,拳脚交错,玉棒轻佻,刀光剑影,与一眾匪徒打在了一起。 他本就身体好,有武艺傍身,也经歷过了战场考验,无惧於蘸豆。 渡船的棚顶,红色的小鸟静静的站在那里看著,小眼睛溜溜转,似乎並没有想要做什么的打算。 与妖魔修者斗法可以,但明辰素来不太赞成她杀人。 即便是西討匈奴时,明辰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人,刀剑无眼,她也只是在一旁旁观罢了。 她並不担心明辰。 匈奴战场上,千军万马都过去了。 眼下几个水匪而已,再好收拾不过了。 也没过多久,鲜血漫到了甲板上,上来多少个人。 要么是被杀了,要么是被明辰又踢回河里去了。 然而就在这时, 小船上的一人似乎察觉到了情况有些不对,不住举起了手掌心的一个东西。 无形的力量以其为中心,朝著周遭荡漾开来。 小鸟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瞬间转过视线,朝著那边的方向看去。 与此同时,这方圆水域空间之中,空气凝结,似乎又沉重的压力压在了肩头,令人心头鬱结。 船上的水手船夫们只觉身体好像沉重了几倍,有些站立不住。 “啊~” “唳~” 天空中传来急声水鸟的哀鸣。 “扑通!” “扑通!” 过路的飞鸟猛地一哆嗦,仿佛失去了伸展翅膀的力量,纷纷跌落到了水里,不住扑腾著翅膀挣扎著。 但是任其如何努力,却在无法回到天上去。 此方空间之中,重力似乎沉重了些。 这力量对待凡鸟没什么问题。 但是……这对於那天空的皇者,沐火而生的神灵……多少有些小儿科了。 流光一闪而过,快到不可思议。 举著法器的匪徒似乎都没反应过来,有些愣神的转过身去。 小红鸟就站在他的身后,歪了歪脑袋,饶有兴致地看他。 不知怎得,这匪徒似乎从它的眼睛中看到了火焰。 火焰好像从它的眼中,传递到了自己的身上。 “额……啊……” 不知何时,身下传来阵阵灼热感觉。 他猛地打了个哆嗦,惨呼出声来,赤金的火焰从脚底板升起,一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向上蔓延,侵蚀…… 所触之一切,顷刻之间便被燃烧殆尽。 他惨呼的那一瞬,双足便已被烧成了灰烬。 身子无法支撑,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奇怪的是,那火焰只烧他,不烧旁的,木船一点焦黑都没有。 “救……” 他满面惊恐,朝著小鸟伸出了手来,话都还没说完,便是被燃烧殆尽了。 他用法宝了! 他是修者吧! 这样也不算破戒。 传到公子那里,她也有理由。 小鸟这般想著,也没有半点杀人的顾忌。 火焰还是好用,骨灰隨风飘扬,连点痕跡都没有留下。 “啪嗒!” 重物落地,一颗漆黑的小珠子滚了两滚,就静静的躺在船上。 小鸟一挥翅膀,便是將其收走了。 (本章完) 第251章 北帝可是有何背景? 第250章 北帝可是有何背景? 闹剧很快结束,水匪来势汹汹,但却並未造成半点伤亡。 船儿缓缓前行,河中鲜血晕染开来,稀释,消散…… 名扬天下的靖安侯啊,岂是那么容易被几个小蟊贼给害了去。 威风凛凛的白狼又变成了小狗,大刀也变成了袖珍小刀,掛在了脖子上。 小狗趴在地上,守在船舱门口。 在明辰跟前,你说我是狗,说我贪吃懒惰没问题。 但在这些水匪跟前,你该叫我什么? 起床的小孩推开船舱的门,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歪了歪脑袋,眼睛空空,看著周遭横七竖八的死尸,似乎並不在意。 “嘿,井底之蛙妄窥天上月。” 鸟儿扑腾著翅膀飞回了明辰的肩膀上,轻轻一挥翅膀,一颗圆润的黑珠子便是落到了他的手中。 明辰摩挲著珠子,抬眼朝著南边远瞰,视线仿佛可以穿过宽广的河流,穿过层层迷雾,看到更辽远的方向,看到另外一座城市,看到另外一个人。 盟主啊,手下好像管不住了呢! 北烈现在都不知道他已经来了。 能知道他行踪的,就只有惊嵐联盟。 明辰並不是那种遭奉无数磨难,全天下都想除之而后快的所谓天命之主,相反,更多上位之人其实更想跟他做朋友。 只有拎不清的人,兴许会想要杀他。 洪凌霜该是不想杀他的,否则不会有第四面相见。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想杀他,她该是知道明辰的能耐的,断然不会如同井底之蛙般,用这么低俗的手段。 那么结果显然就只剩下一条了,有人越过了她动手。 鲜血浸染了甲板,不远处一个被击杀的水贼的尸体静静的躺在那里,胳膊处赫然纹印著一个火焰状的纹身。 刚刚遭逢了一场刺杀,但是明辰却忽然也不在意,反倒关心起百里之外的盟主大人了。 人不是精密的机器。 並不是所有人都聪明绝顶,並不是所有人都会做只对自己有益的事情。 有时候高估了他人的智慧,也是一种失算。 喜欢在刀尖上跳舞,总会有失算的时候。 危险的棋子失去了控制,也不知道那盟主能不能控制住。 “客人……客人当真是好身手啊!” 刚刚跟明辰说话的船夫凑了过来,看著周遭一片混乱的景色,看著甲板上的尸体,有些瑟缩,但还是上前几步来,试探性地朝著明辰说道。 明辰挑了挑眉,看向了身边:“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江水茫茫,找到明辰並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人绝对不是普通的船夫,要么是跟水匪一伙的,要么是旁的特殊的人。 这么多水匪袭击,这船家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当场跳水或者搞一条小船来逃生。 不论生机多么渺茫,总要自己去搏一下。 但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躲在一边瞧热闹。 真是嚇傻了么? 虽说他的表情看上去確实是紧张无措,但是明辰就有种感觉他是装的。 没什么依据,只是感觉而已。 “客人说笑了。” 船夫一滯,整个人僵在原地,赶忙摇摆著手解释道:“小人摆渡多年,周遭村庄城镇的人都识得我,断然不可能做那打家劫舍的勾当。” “如若不信,您大可问问船上其他的水手船夫。” 明辰饶有兴致地看著他,四目相对,眸光透过眼瞳窥探心灵:“那你是何人?” “我?” 语声落下,刚刚还慌乱异常,著急解释的船夫,在这一瞬却是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来。 清净,平和,自然,和谐……眼中不著万物,浩瀚飘渺,仿佛对於一切都没什么所谓的。 “我是谁不重要!” 他双眸深邃,仿佛蕴藏著千年浩瀚的时光,在明辰窥探他的时候,他同样也在窥探著明辰。 朝著明辰说道:“靖安侯,与老朽聊聊如何?” 这位『船夫』直接点破了明辰的身份。 有些时候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还是准的。 明辰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 顷刻之间,这船夫的气质,便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全然变了一个人。 但是,这人还是这人。 只是感觉变了,就连扶摇儿这般神灵凤凰,都没察觉出此人有何不同。 小鸟站在明辰的肩膀上,一脸戒备的看著这船夫。 上一次感到这诡异的压迫感还是在三关內,见到的那个跟明辰喝酒的奇怪旅人。 “请!” 周遭並不是什么好的景色。 尸体散发著阵阵血腥的气息,不过两人对此似乎都不在意。 明辰伸出手臂来,朝著身侧一摆,邀请道。 变了气质的船夫站在明辰的身侧,与他一起远瞰著滔滔江水。 此时天色渐渐明了,阳光明媚,江上的迷雾也一点点被驱散,露出了远方一片好光景。 『船夫』轻轻挥了挥手,无形的波纹荡漾开来。 顷刻间,奇诡之力作用下,船上的尸体统统消失不见,就连一滴鲜血都没有留下。 甲板亮洁如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窝在船舱门口的小狗猛地抬起头来,看著周遭的景色有些恍惚,呆愣愣的,只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 也就有一些磕碰之处印证著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混乱。 “先生好手段。” 有这么个手段的话,家里就不需要太多佣人了。 明辰倒是並不为之惊讶,只是感慨了一声。 “小道耳。” 船夫摆了摆手,他瞥了眼明辰肩头的小鸟,问道:“你明明有更强大的力量,可以在一瞬间解决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呢?” 不单单是这小鸟,他还知道,潜龙於水底遨游。 这些匪徒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也就是那重力珠子法器有些意思。 但也只是有些意思而已,小玩具罢了。 依著明辰的实力,处理这些人根本无需他亲自动手。 一个瞬间就可以解决。 明辰笑了笑,说道:“先生该是也知晓,做什么事都要有规矩。有时候规矩是別人定的,有时候是自己定的。” “战场上讲究兵对兵,將对將。人间事有人间的处理方式,神仙事亦有神仙的处理方式。” “各个方面都料理好了,谁也都挑不出错来。” 这话说的其实是放屁。 他要真的这么讲规矩,当初西討匈奴的时候,就不会让小鸟在天空中当gps了。 人间事要是能只由人间处理,那就怪了。 大家谁不是在暗戳戳的算计,绕著圈子的下手。 否则的话,哪有那么多事情。 陈国从建立到覆灭就是一面镜子。 这话重要的並不是前半句,而是最后一句『谁也都挑不出错来』。 这个“谁”不一定是指代著某个特定的人,某个特定的存在,兴许是天地的规则,兴许是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总之,明辰情愿自己动手,也不愿小鸟、龙怜……这些身边人去以降维的力量杀戮凡人。 白狼?那不是战马吗? 战马又不用法术,踢死几个人怎么了? “人间事自有人间的处理方式……说得好啊!” 这船夫闻言笑了笑,称讚了一声。 至於认不认同明辰所说的话,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船儿隨著江水荡漾前行。 他又朝著明辰问道:“现在可是到了北烈的地界了,靖安侯来此有何贵干呢?” “先生,我不是说了,要来见见故人么?” “故人……” 船夫又问道:“你觉得北烈如何?” “北烈?” 明辰挑了挑眉:“北烈自是好的,国主雄浑霸气,志向高远,励精图治,国民忠实可靠,勤劳勇敢,有雄兵百万,气吞山河……” 明辰这话倒是没作假。 见过了惊嵐联盟,见过了血衣军。 他依旧视北烈为最大的对手。 这个国家很坚韧,环境虽说是严苛了些,但也磨礪了这里百姓的韧性和文化风貌。 如果说惊嵐联盟是喜怒无常的大海。 那么北烈就如同那极北之地绵延无穷的万重山峦一般,厚重、稳定、坚实、巍峨…… 巨大的挫折並没有將他即溃,破而后立,上下一心,充满韧性,虎狼之国,实在是危险。 北帝也是一雄浑霸道的虎狼之君,勇猛果敢,却也內心细腻。 等他修好了渠,破了明辰的锁国之策,就是猛虎出牢笼,虎踞天下之日。 所以明辰这次要来看看,如今北烈是怎样的形势,日后好再做打算。 原本以为能锁他个十年八年,但是现在隨著乱七八糟的人正想入世,鬼知道能给他缩短多少进程。 “哦?” 船夫又问道:“那依靖安侯所言,人间事自有人间的处理方式,若无旁人插手,但凭如今国力,凭藉国君之气质才能,北烈可否一统天下?” 这个『旁人』可是有些特別意味的。 陈国背后有鬼神的缩影,其他的国家或多或少也都有奇诡之人,在他们的背后兴许也有些势力。 明辰摇了摇头:“一统天下?牵扯这么多的事情,如何能轻飘飘的一言论之?” 如果不插手,但凭预测的话,除非是通晓未来,否则那是连仙神都无法確定的事情。 涉及越大的局,变数就越多,就越容易出乎意料。 一统天下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事情。 君主都是有才能的君主,但是下面的人呢? 有时候最底层的一个人做过某件小事儿,兴许都会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改变整体的大势/ 船夫笑了笑,只是看著明辰的眼睛:“无需说这无用的客套话。老朽只想问,靖安侯是如何想的?或者说,靖安侯认为何人可一统天下?” 对方的眼神之中透著几分窥探,明辰倒也坦然,只说道:“先生都唤我靖安侯了,你也知道是何人封我靖安侯的。” 船夫只说道:“凭藉当今北帝器量,你若在北烈,同样也可获得相同的身份地位,他也愿意给你的靖安侯,你也可以是北烈的靖安侯。” 明辰饶有兴致地看他,反问道:“那先生是认为北烈是这天下最后的贏家咯?” 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盛极而衰,衰后又盛。 纷纷扰扰几百年了,这个动盪的时代,似乎也在预示著一个辉煌的未来。 而现在粉末出场的这些英雄豪杰,神灵妖魔……似乎都在祭奠著一个崭新的时代。 船夫轻笑了声:“北烈不可吗?” “七十年多年前,军神下凡,生生屠灭了数十万军,大的国家崩坏,逼得国君自刎。” “国朝动盪,天下大乱,整个国家接近崩溃,但是北烈这都挺住了,接连生出三代明君,励精图治。” “如今国家势头正盛,兵强马壮,虎君生而有猛虎啸天,气魄震慑山河,雄浑霸气有吞吐宇宙之机。歷经挫折磨难上位,整肃朝纲,利国利民。待到那哺育万民之水利修筑成功,便是收拢山河之日,如何不可做那一统天下之君,彪炳史册,留下一世之传奇呢?” 船夫眼中闪烁著光亮,似乎在向明辰描绘著一个美好的故事。 他这般说著,似乎在说服明辰。 他在向明辰传递一种思想,仿佛明辰认可了他,这一切就都会实现一般。 这话听起来很奇怪。 他说的过於篤定了。 只是……这故事,是不是太过於固定了,仿佛都是计划好的一样。 全然没有给偶然半分余地,不像是猜测,更像是预言。 明辰闻言顿了顿,静静的看著这船夫。 沉寂了片刻。 他又问道:“先生,北帝自己可知道他將来会有您所描绘的这样的结局呢?” “嗯?” 船夫愣了一下,对於明辰的反问似乎有些疑惑。 高高在上之人,似乎习惯了掌控一切。 他並不理解明辰所说这话是何意。 “您所说的,只能是一个国君的理想和野心,但不一定会是事实。” “歷史最大的魅力在於它的不確定性,在於它的偶然性,他不是被人设定好的故事。” “並不是谁的故事更加传奇,谁就能成就伟业的。” “天下也不是谁配得,那便能得到的。” “英雄也不是永远都是英雄。” 即便是明辰,都只给了三成希望给自家陛下而已,也很尊重的给了三成希望给北帝,从来不曾断言未来归属於谁。 船夫闻言眯了眯眼睛。 明辰见对方不说话,又继续道:“那依照著先生所说,我家陛下同样也是可以一统天下的君主。” “嗯?” “乾元经歷祸国之君糟践,战乱不休,混乱不断,百姓悽苦,饿殍遍野,有奸贼篡国,有叛军起义,国家四分五裂……但即便如此,依旧也未熄灭燎原之星火。先君刺祸国之君,壮士断腕,决心鋌而走险,以自身为火推翻旧朝之腐朽弊病。乾元这几年同样亦是经过灭国之大灾而不倒。” “我陛下曾为北烈发动战爭的导火索,积鬱三载,心繫天下,此为仁慈。甘愿冒险出使他国作为谈判之筹码,此为勇。见过人间疾苦,立志还天下以朗朗乾坤,逃出京城一路顛沛流离,於废土之中以血明志,昭告天下,引得天地共鸣,国运重启,金鳞跃天门。终登王位兢兢业业,夙兴夜寐,贤政爱民。” “有如此坚韧之君,隨歷经百折而不悔其志,面对千难万难而不畏,扶摇直上。日后势必沐浴风雷化龙,施云泽於天下,庇护千万民,龙出慎江,收復失地,还於旧都。” 明辰似是想起了那人,眼中闪烁著光亮,不住笑著,说著他眼中的故事。 语声朗朗,仿佛夸讚自家的陛下,他也与有荣焉一般。 他可是眼睁睁看著,自家陛下一点点进步,一点点改变,一点点成长成为现在的模样的。 很遗憾,萧歆玥並不在这里。 她还在季取碎碎念这倒霉蛋何时归来呢! 她要是在这里,听得这平素吊儿郎当,嘴里没什么好话的浪荡之人如此情真意切的告白,听他如此夸讚著自己,记得她经歷过的一切。 理解她背负的一切,许下的宏愿……该是会开心的吧。 明辰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地看著船夫:“若无旁人插手,我陛下当不得那一统天下之盛名?我陛下同样也可彪炳青书,留下绵延万载之传奇。”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在那『旁人』的字眼上,加重了几分语气。 船夫闻言沉默了,避开了明辰的目光,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过了一会儿,只是沉声说道:“乾元五百载,腐朽疲敝,积怨已深,天不佑,命数已尽了。” “命数已尽?” 明辰闻言浑然不在意。 似乎並不生气,也不畏惧,只是笑道:“先生刚刚不是才说,人间事有人间处理么?命数?命数是属於人间处理的范畴么?” 所谓的命数……不过都只是插手之人给下面留下的藉口罢了。 明辰这人別的不说,嘴上那最是会辩了。 找遍天下,鲜少有对手。 迎著明辰的目光,这看上去来歷不浅,气质出尘的船夫也有些无言。 单单是这场谈话而言,还是明辰胜了。 “乾元命数已尽,先生的意思该是北烈命数当盛?北帝命数当盛?” “北帝自己可知道?” “凭著他的傲气,他愿意?” 明辰目光灼灼,语声清朗:“他自己若知道,他就不是英雄。” 他的话似乎有些尖锐了。 但是这船夫气度好得很,自始至终,都不曾泄露过半点情绪。 他只是淡淡地说道:“他若不是英雄,也做不到现在的地步。” 明辰闻言只是耸了耸肩,也不多言。 船儿踏著水波缓缓前行。 烈河是北烈的母亲河,宽广辽远,哺育万民,现在出於平和的阶段,景色也怡人。 明辰和船夫静静的远眺者。 两人都没有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明辰有些好奇,终是忍不住揭开了谜底,出言问道:“最后,我想问先生一句,北帝可是有何背景?” (本章完) 第252章 美人鱼 第251章 美人鱼 “北帝?” “客人?北帝怎么了?” 在北烈,北帝自己就是最大的背景,还需要什么背景? 然而接著,明辰话音落下,船夫眼神却满是茫然,再也没了刚刚那一副歷经沧桑,风轻云淡的模样。 有些疑惑地看著明辰,神情却不似作假。 明辰只是笑著摆了摆手:“不怎么了!大哥还是好生开船罢……” 嘖嘖嘖,辩不过就走了? “额……” 船夫只感觉恍惚一下,这特別的客人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著些许血腥味。 刚刚发生了什么? 意识回笼,他浑身一震:“客人,水匪,水匪呢?!” 分明水匪的尸体是被他自己转移走的,但是现在却满面惊惶的问起了明辰。 船上有些混乱,几个开船的水手船夫也是不明所以。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那些狰狞可怖的水匪被解决了也就罢了,现在却又稀里糊涂的消失了。 “水匪皆被我杀。” 明辰摇了摇头,只是淡声朝她说道:“大哥,你莫要管別的,只管开船,把我送到即可。” 他眼神锐利,语气沉著,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他。 都杀了? 船夫闻言晃了晃神,有些畏缩得看了明辰一眼,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应下来:“好。” 刚刚交谈颇为交心,然而此刻却仿佛被拉开了万丈鸿沟。 两人之间渐渐有了一层厚障壁了。 水波荡漾,渡船顺著大河一路北上,载著明辰到了这『命运眷顾』的崢嶸之国。 …… “哗哗~” 海风习习,大海波涛滚滚,一波一波衝到了沙滩上。 天空之中海鸥盘旋。 笛声响起,瀟洒悠扬的旋律乘著风儿,传向飘扬大海。 一道窈窕的身影就站在海边,海风吹的她单薄的衣摆隨风摇曳。 美人就站在海边,手持玉笛,静静的眺望著大海。 大陆的乐器跟群岛有些区別,来大陆之前,她都没怎么摸过,但她是音乐的天才。 简单上手把玩一会儿,便是精通了。 她吹奏著笛子,耳边似乎有那人豪放爽朗的声音在耳边迴响。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只是,回忆就只是回忆而已。 耳边只有海浪之声一遍遍冲刷著沙滩,空无一人,也没有歌声。 她唱歌最是好听了。 夔仙之名惊艷了整个白灵。 但是,她唱著这歌,却莫名又少了几分味道。 唱不出那人的豪迈瀟洒。 曲调错了一个音节,戛然而止。 洪凌霜远眺著大海,意识放空,也不嫌地上细沙脏乱沾染头髮,径直摔倒在了海滩上。 明媚的阳光散漫下来,远方大海辽远无际,波光粼粼,泛著些许光亮。 “我不爱百姓……” 她躺在地上,看著蓝天,思绪自由自在的发散。 莫名的,想起来先前跟明辰的聊天。 “那又有什么干係呢?” “细数你们大陆的君主,有几个是爱民的呢?” “他们做得,为何我做不得?” 她抬起手来,手中的玉笛在阳光的映照下,晶莹剔透,散著绿色的荧荧毫光,轻声呢喃著…… 她很清楚,明辰提起这一点时的语气。 明辰定然认为这是她最大的缺点。 思绪徜徉之际,忽而一道身影一闪而过,跪倒在了洪凌霜的侧后方。 而洪凌霜亦是察觉了过来,眼光一凛,迅速將思绪都收敛。 把玩著手中玉笛,也並没有起身,只是沉声问道:“何事?” “祝幽帮五日前派人……” 那密卫只是跪在地上,朝著洪凌霜报告起了情报。 情报並不复杂。 祝幽没有听她的话,阳奉阴违,还是自作主张派人去截杀了明辰。 “哦?” 洪凌霜闻言挑了挑眉,不怒反而是轻笑了声:“嘿~” 像是说笑一般,也不知是跟密卫聊天,还是在自说自话:“说他漏洞百出,他还不信呢!” 然而紧接著,语声却是陡然一转,灿烂的笑脸登时收敛。 乌云遮蔽了穹顶耀阳,狂风骤起,海涛似乎也更加汹涌了些。 手中玉笛微微握紧,她面色阴冷:“自以为是!” “我捧他起来,顺风顺水的惯了,还真以为自己只手遮天么?” “本还想多留他些时日,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 “让惊涛带五个人去一趟。” “祝幽帮不需要祝幽了。” 上一秒她还掛著轻漫的笑,这一瞬间却是將一切收敛,冷漠的过分。 轻飘飘的几句话,便是將那可以在城市之中掀起风浪的巨擘抹去。 手中的刀不听话了,那便断了它,废了去。 喜怒无常的君主,无人可以窥得她心中想法。 “是!” 密卫脑袋低了低,应了下来。 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海滩重新回归平静,只剩下了洪凌霜一人。 “明辰啊……这不就解决了么?” 这算是什么刀尖? 蠢货! 她看中的人,岂是那么容易夺去性命的? 论起刀尖,明辰这人在大陆上悠閒晃悠,在战场上搏命,在君主跟前侃侃而谈……他不也是喜欢在刀尖跳舞之人么? 他们两人多像呢? 她笑著摇了摇头。 洪凌霜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明辰的安全问题。 要是明辰被这么简单的就解决了,那么他不可能活到现在,早就已经死了。 这傢伙聪明的很呢!定然也可以將一切都看个通透。 她也不担心对方会误会自己。 虽然见了只有短短的四面,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没有一天。 但是对於他们而言已经足够了! 有些人只需要见一面,就已然走进了心里。 她站起身来,隨意拍了拍身上的细沙。 走到了海边。 刚刚隨著她泄出来的几分盛怒,风云突变,海浪翻涌,大海亦如她一般喜怒无常。 她站在海边湿润的沙地上,一波一波的海水涌来,浸湿了她的脚踝。 她垂眸看著浇下的海水,荡漾的碧波映照著一张娇俏的面容。 她很美! 曾被传作是那群岛的第一美人。 她也知道自己很美。 昂扬自信,张扬狂放,无与伦比。 不过是行事粗鲁野蛮,喜怒无常,令臣下战战兢兢,快忘记了欣赏她的美。 一波一波海水荡漾。 上一波海水还是映照著一张美好的容顏。 而下一波,却渐渐换了一副模样。 並非不美了,而是变得……有些奇怪。 湛蓝色的鱼鳞星星点点,出现在了胳膊上,在手肘关节处,一道如刀一般的弯曲鱼鰭向后延展,俏脸侧后,同样也出现了几个小小的鱼鳞,耳朵也变成了鱼鰭的形状,妖艷的双眼微微上扬,水光莹莹,勾人心魄。 这还能算作是人么? 眨眼间,联盟最美的盟主,却是变成了一副妖怪模样。 “他怎么会知道呢?” 洪凌霜摸著自己的脸,看著海水倒映著自己的模样,不住呢喃著。 那日海中遨游,明辰突然诈她一句,她虽然反应极快,表现得滴水不漏。 但这件事情落在了心里,始终无法忘怀。 这是她的秘密。 头顶海鸥盘旋,海里的鱼儿似乎受到了什么指引一般,竟然又到了海面,与之隔空相望。 她摇了摇头,甩去思绪,一个跳跃间跃入了大海之中。 辽阔无际的大海,任由她自由自在的徜徉。 入水深处,一双光洁修长的美腿轻轻摇摆,长出了鳞片,无形的法力波纹流转,竟是幻化成了一条鱼尾。 美艷妖冶的美人鱼,恣意地嬉水环游,鱼群环绕,美轮美奐。。 这般美好的光景,无人欣赏,却是可惜可惜了。 …… “嘖……那人说的其实也没错。” “北帝如此努力,如果不成功,確实是命运苛待英雄了。” “北烈如此韧性,確实是不易。” 明辰倒是不知道千里之外的白灵城,那危险的美人鱼盟主正念叨著自己。 盛夏时节,风儿都传来阵阵乾燥的气息。 明辰牵著小孩,遛狗遛鸟,看著周遭的景色,也不住感慨了一声。 虽说名义上是要来见见便宜朋友北帝陛下,但他並没有直接去北烈最繁华的都城擎苍城,而是继续北上,到了另一处地界。 他研究过这里的地理,念叨了好多次,也是他闻名天下的发家之地,烈河支流霖水与煦水之间。 这是他向北帝提出一策换半州的地方,修筑水渠之地。 北烈这地方的环境確实不咋地。 冬天冷,夏天热,还乾旱少雨,土地也不肥沃,粮食產量低。 乾元和北烈几千年前是一家,但后来分分合合,战乱不断。 两国世仇,互看不顺眼。 尤其是七十年前,乾元军神逼得北帝自刎谢罪,令整个国家险些崩溃,更是加剧了两国讎恨。 乾元提起北烈,便是恨得牙痒痒,直说这些人粗鄙,说他们野蛮专横,倔强钻牛角尖,愚钝狂妄,只知杀人掠夺,狼子野心。 而北烈同样也恨乾元,恨那逼君自刎的奇耻大辱,恨南人狡猾,恨他们占据著那么好的环境,寻欢作乐,浪费资源。 不过,明辰对於这些仇恨倒没什么感觉。 日后还要想著一统天下,想著统治他们,这时候就生出尊卑不同之心,將百姓区分划出三六九等,註定不长久。 这跟匈奴蛮夷那帮脑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还是不一样的。 大家都是同一个民族,说的还是同一种中原话,千百年前是一家,吃的都是五穀,有共同的祖先。 也就是不同的政权统治,造成了现在这样割据分裂的局面。 不同的文化,不同的环境,造成了人们不同的社会风貌。 北烈人野蛮粗鄙,侵略杀戮,但却也直爽勤劳,忠诚执著,坚韧顽强……这都是很好的品质。 北烈扎根於这样的环境,还养出了那纵横天下的北烈骑军,实属不易。 需步步谨慎,谨小慎微,每一分每一毫的粮草都在刀刃上。 相较之而言,乾元反倒有些丟人了。 占著优渥的土地,富庶的人口,便恣意享乐,隨意挥毫。 腐败、內乱、浪费……不断。 国力愈发贫弱,也怪不得人家打你。 寒门生出的绝代天骄,如何能看得上那贪玩享乐,恣意挥霍的富家紈絝呢? “大哥,渴了!” “给我来一盏茶水解解渴!” 正午艷阳高照,天气炎热。 虽说身体很好,但明辰也嫌燥热,领著小孩来到了一处茶水铺子,朝著掌柜挥了挥手。 “得嘞!客官,您稍候~” 伙计长眼识,看得明辰是个身份地位不一般的人,欢快的应了一声便跑去拿茶壶。 不远处有棵大树,树下三三两两,坐了几个纳凉的北烈人农人。 他们赤裸著上身,隨意坐在土地上,拿著蒲扇轻轻扇著风,看著穹顶明媚的太阳,不住抱怨似的说著:“这天儿,也忒热了!” “我昨日拜了烈母一晚上了,也不知有没有成效。” “这老天爷,也不知垂怜垂怜我,下一场雨!” “唉……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另外一个皮肤黝黑的老者摇了摇头,抹去了脸上的汗水,说道:“下雨?快別想了!” “下午我还要上山呢!再不浇浇水,咱今年又白干了。” “老刘,这天儿还上山啊!” “唉~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头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们天天就指望著天地吃饭呢! 如今太阳炽热,天地乾旱,百姓唉声嘆气,如何不辛苦? 突兀的,有个年轻些的声音:“刘大爷,宽心!很快咱们村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哦?张家二郎啊!这如何说起啊?” 说话的是个年轻农人,他眼睛闪烁著光亮,满眼都是对於未来美好的嚮往:“大家不知陛下在咱们村北修的那渠吗?一旦渠成,霖水滔滔不绝引向水渠,咱们这地方有的是水来灌溉,泽卤死地都能变良田呢!” “真能成么?” “陛下可重视此事呢!前线的军人都调回来了,太子都亲自过来主持修渠之事。” “泽卤是什么意思?” “我听闻陛下是听了一个南人给的策,叫什么来著?明辰?” “南人能这么好心的给陛下提意见?” “我知道我知道,那人可了不得,据说就这一策,就换了咱们半州的土地呢!我听闻咱们陛下曾经和乾皇爭过这人呢!” 说起修渠,人们就不困了,七嘴八舌的议论著,话题都有些歪了。 然而那老者却是苦笑著摇了摇头:“二郎啊,这话说的可早咯!你可知这渠有几百里,得修多少年吶!” “老汉这一把老骨头了,估计坟头草量尺高,也见不得那霖河水哩~” “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好,有盼头呢!” 然而那年轻人却摆了摆手,朝著跟前凑了凑,故作神秘道:“非也非也……” “刘大爷,我话给您撂在这,最晚明年,您定能看到霖河水涛涛而来。” “我三舅妈家的表哥的二妹夫在修渠工地做活,都偷偷与我说了,他夜里小解,见得工地有一怪人,一脚跺地,便是地动山摇,踩出了一条巨大的沟壑,第二天他们只需顺著那沟壑开凿开挖即可。传言还有人可引水导流,有人可碎石开山……咱们陛下当真是天生的神主,降生之时便有虎啸山林之声,现在还有如此灵异之仙人相助,工期已然大大缩短了。” “我听闻渠都已经挖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只需引水即可。” “什么?真的假的!” “错不了!” “如果是那样,那可太好了!老天保佑,陛下保佑!” “咱们也能有水了?” 人们三三两两议论著,眼里俱是对於未来的渴望。 他们却是不知,不远处的茶水摊中又一人,正饶有兴致地看著他们,听著他们说话。 “客官?客官?” 伙计带著茶水来了,见明辰在看外面,不住唤了他两声。 “您的茶水。” “嗯!” 明辰点了点头,拿出一两银来,朝他推了推。 “客官,您这是……” 伙计眼睛一亮,四下看了眼,眼神半是热切,也半是惶恐。 明辰面色恬静,指了指外面议论纷纷的农人们,淡声说道:“与我说说水渠之事。” “水渠?” 伙计闻言却是不禁一笑,收下了明辰给的钱:“客官您不是本地人吧?这事儿都不新鲜了!” “咱们陛下请了些仙人做法,原本预计至少十年才可修好的水渠,进度一再加快……” “先是五年,后来又说三年,现在再一看……好像马上就要完成了!” “届时咱们这里也是鱼米富庶之乡咯!” “客人若是想来这里置办些田地的话可要快些,近日有不少富户得了消息,已经来探查了!” 要按明辰前世讲,这里就是政府扶持的经济开发区。 前途无量,这伙计是本地人,自然满眼放光,充满希望。 仰起头来,拍拍胸脯,说的那是与有荣焉。 “哦?” 明辰眯了眯眼睛:“是么?” 嘖嘖嘖……还说没有『旁人』插手么? 这不算是『旁人』么? 莫了伙计还不住提点似的朝著明辰说道:“不过,客官可千万別去渠边查探啊!” “咱们陛下可重视此事嘞,太子都被调了过来亲自处理这件事情。不少人因为偷偷去渠边看,被抓了去,落了牢狱。” (本章完) 第253章 叔父 第252章 叔父 “瞧瞧,人家这水渠都快修好了。” “这么一整,我反倒成笑话了。” 艷阳高照,明辰站在一座小山头上,静静的看著远方。 顺著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一条长长的沟壑绵延千百里,看不到尽头。 小蚂蚁一般的人们在沟壑周边挖挖凿凿,修筑工程。 看上去壮观的很。 人类可以改变自然,把环境改变成他们需要的样子。 这偌大的工程,也算得上是一个奇蹟了。 明辰站在山顶,清风拂面,他摇了摇头,不住感慨著。 他这般人,自是无惧北烈凡人牢笼抓捕的,也没听茶馆伙计的话,简单休憩了一会儿,便是来了。 按照这个进度,明年水渠就可以通水了。 北烈这头猛虎也將挣脱牢笼,再不受牵绊。 局势谋划的越远,越大,便容易出现变数,超出掌控。 当初明辰为北烈定计,想著怎么也得锁他个十年八年,却是不想,匆匆两年过去,人家就办的七七八八了。 一策换半州之事名扬天下,但实则明辰主要目的是要北烈停下来,耗费国力去修渠。 只是……换来的半州转眼间被陈国送了出去,还附带送了二州。 锁国的时间大大缩短,明辰最初的预计並没有实现。 不过也就全了明辰个一策换半州,二王想爭的名头罢了。 日后若是北烈胜了,还不知他是不是小丑呢! 当然,一切倒也没什么所谓的。 当时只能料得眼下,对於未来不过是粗略的构想。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他料不得老董篡国,料不得惊嵐联盟入大陆,也料不得血衣军起势如此迅猛,新乾元的发育速度也远超他的想像…… 一切都超出了当时的预计。 现在妖魔神鬼出世,北烈修渠修快一些似乎也理所应当。 “公子,要不我帮你把那些碍事的人豆沙了!” 小鸟可可爱爱,但却说著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话。 听得明辰感慨,她不住挥了挥翅膀,眼光闪亮。 她可容不得半点对明辰不利之事。 “杀什么杀?!別动不动打打杀杀!” “咱们是仙灵,不是妖魔!” 明辰抓住小鸟,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先前在小船上不经同意动手还没有说她呢! 这倒霉蛋儿变强了,打架再没输过,多少有点飘了,得意忘形了。 哪天来个人给她压山下五百年她就舒服了。 “要杀人,也得绕个弯子,把他们定性为恶徒,正大光明的处决。” “人家做的本就是便民利民之事,是名流千古、救护天下的大功德之事,你若要动手阻挠,不就成了妖魔了?” “事情成不了,还落人口实!” “哦……” 小鸟似懂非懂的点头。 明辰看著远方绵延千百里的水渠,轻轻笑了笑:“快些就快些吧,总归是好事。” 鼠鼠当初也说过,哪里的百姓不是百姓呢?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能生活好一些,就別让他们去背负国家之间的算计。 “什么人?!” 明辰大大方方地来了,也並没有遮掩自己。 也没过多久,身后忽而传来了几声叱喝。 几个身形高大的北烈士兵跑了过来,面色不善的看著明辰。 刚刚茶馆的伙计也说了,北烈对於水渠很重视,严禁閒杂人等靠近。 显然,明辰现在就是这閒杂人等。 “我听闻北烈太子也在修渠,劳烦诸位通报一声,可否与在下见上一面?” 面对著几个手持刀尖的官兵,明辰却是面色如常,並不畏惧,没有回答他们的叱问。 反倒是淡笑著,朝他们拱了拱手。 “太子?!” “呵!” “你是哪来的疯子?!” “太子那般人,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几个官兵那里见过这样的怪人,听得明辰天方夜谭一般的答话,竟是被气笑了。 哪里跑来的疯子,偷窥国家修渠大事也就算了,还在这妄议想见太子? 若隨便来一个人就能见太子的话,那太子也不用做旁的事了,天天见人算了。 “给我去大牢里好好呆著吧!” “来人,把他们捆起来,带走!” 领头的官兵瞪了明辰一眼。 明辰看上去確实是富贵人家,但是那又如何呢? 富贵人家在北烈也得守规矩。 他们是士兵,士兵最重要的就是遵守规矩,奉旨办事,谁来都挑不出错。 这疯子倒是也有兴致,带著女儿,遛著狗,来这百姓禁地得瑟。 身后几个官兵领命,活动活动筋骨,就要上来將明辰拿下。 明辰摇了摇头,嘆了声:“白狼,嚇唬嚇唬他们,让他们跟我好好说话。” 他们现在的地位並不对等,无论如何说,对方也是不会听的。 白狼闻言便是浑身一震。 下一瞬,在所有官兵震撼的目光之中,一条可可爱爱的小白狗,眨眼间便是身形膨胀了数十倍,幻化成了一条叼著大刀的白狼。 血色的双眸泛著凶光,獠牙利爪,气势汹汹,令人不寒而慄。 无形的恐怖威势一点点向外扩散,压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单单就卖相来说,白狼这模样还是充满压迫感的。 术业有专攻,这外强中乾的货,撑撑场面还是挺不错的。 “这……这……这,妖,妖怪啊!” 刚刚还想要抓捕明辰的几个官兵登时打了个哆嗦,满面惊骇的看著这突然出现的巨狼,一时间竟是腿脚一软,摔倒在了地上。 他们只是普通的凡人罢了。 总归是会恐惧,是会害怕的。 “现在可以好好跟我说话了么?” 站在威风凛凛的白狼身侧,明辰眯著眼睛笑著,朝著那领头的军官问道。 枪抵在脑门,大家也就可以心平气和地交流了。 那领头的军官能好一些,但也是面色凝重看著明辰:“阁下是何人?” 这件事情显然已经超出了他可以处理的范围了。 “我说过了,诸位去通报太子,与在下见上一面便可。” 明辰笑呵呵地摆了摆手,身边的白狼也隨他心念,变成了小白狗的模样。 “这……” 白狼变成了小狗,威势也散去了。 军官出了口气,但还是有些踌躇道:“阁下,不是我不报,您总得给我留个姓名吧!” 明辰也不为难他,笑道:“你就说,我是你们北帝故友,这水渠也算是有我一分功吧……” 陛下故友?! 陛下有朋友么? 你们北帝?他不是北烈人?乾元的?! 水渠?! 官兵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明辰,思绪在心中流转,愈发惊骇。 这样的异人,不论说的是真是假,显然都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处理的了。 “在下知晓了!” “劳烦阁下稍候,我这就前去通报!” …… “劳烦诸位先生了!” “我国这救护万民之伟业,若非诸位相助,怕是还得要八九年的苦工。” “能在短短两年,取得今日之硕果,离不开诸位苦工。” “若这霖煦渠成,本宫必定为诸位请功,不仅仅在当下之功名利禄,更功在千秋万载。此等利国利民,流芳千古之美名,必当一一记录在册,为万世流传!” 水渠工地,简单的搭建起一个小棚子。 年轻人穿著只比寻常百姓好上一点,风尘僕僕,面上带著些许疲惫之色。 年纪不大,还没长开,身形不算健壮,但眼神坚毅,面容轮廓隱约可见那霸道之君几分光彩。 这是北帝秦楼的儿子,北烈太子秦启。秦楼十分重视修渠之事,特地派太子来监管。 严苛之地,背负耻辱最是磨礪英雄。 这太子也是不凡,跟秦楼的气质完全不同,但同样出类拔萃。十来岁的年纪,生的相貌堂堂,气度非凡,胸怀大志,是一明君之相。到了修渠工程之地,便是开展起了组织工作,在最前线奔忙,亲自参与到建设之中,废寢忘食。 虽说身份尊贵,但却也吃得苦,不以太子之身傲慢,与工人们同吃同睡,令人钦佩。 而在他的跟前则是站著几个身形个体,样貌怪异的人。 “多谢殿下!” “多谢殿下,在下必当效以犬马。” “我等必將竭尽全力!” 这些人便是民间流传的所谓仙人,他们有些特別的力量,可裂土开山,引水导流……在当初的高氏兄弟之后,越来越多的投入到北烈的阵营之中。 在整个修渠的过程中发挥著重要的作用,一人可抵万人之功,多亏了这些人的帮助,水渠才能修的如今的进度。 就在这时,一士兵在外传讯到:“报告殿下!” “在外巡查的兵士有要事相报!” “哦?” 秦启挑了挑眉,旋即说道:“让他进来!” 一士兵仓皇走进,看得在场的大人物们有些紧张,眼神躲闪著朝著太子拜了拜。 赫然便是发现了明辰的那巡山官兵。 他运气不错,太子刚巧就在附近。 “何事?” 秦启不同於秦楼的霸道,看上去倒是颇为平和,朝著这官兵问道。虽说年岁不大,但却有种莫名的气度,令人忘记了他不过只是个孩子。 “回稟殿下,臣方才巡山,遇到了一个怪人,在观察水渠修筑进度。臣等上前呵责,他却出言要见您。” 秦启闻言挑了挑眉,並不觉被冒犯到,只是反问道:“哦?要见本宫?他可说了他是何人?长的什么模样?” 太子並不是傻子。 他很清楚,这人若是没什么特別的能力的话,当场就被巡山士兵给解决了,这消息也就不会传递到他这里了。 也就是说,这人至少是个有特殊能力的异人。 最起码这官兵是处理不了的。 “他看上去很年轻,样貌英俊,约莫二十左右,带著一小女孩,一红鸟,还有一白犬,白犬可突然变大成为一可怖巨狼。” 这士兵是个观察细致的,连扶摇也没有忘了。 末了,他抬眼瞥了眼太子的眼色,继续说道:“他说……他是陛下之故友,说水渠还有他一份功呢。” 秦启挑了挑眉:“父皇故友?一份功?” “陛下故友?!好猖狂!” “我等尚不敢说居这水渠一份功呢!” 在太子的身侧,一身形健硕充满压迫感的汉子听得士兵说出如此僭越之言,不住冷哼了一声,满面怒容。 只觉这未曾谋面的怪人是一狂徒。 秦启却並没有说话,而是垂眸思虑著。 父皇的朋友? 皇帝是不可以隨便跟人交朋友的! 因为皇帝尊贵,至高无上,天生高人一等。而朋友是平级相处,平等便是会对皇帝的统治地位造成打击。 秦启还没听说过自家父皇交过什么朋友。 镇国大將军,功勋卓著,战功赫赫的柱国田宏算一个,除此之外,还没听说有什么…… 忽的眼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 若说是朋友,还真有一位特別的存在。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恰巧他这个太子知道。 那特立独行之人飘然来到北烈敌国,在朝堂上横行无忌,张扬恣意,公然杀人,借著父皇和乾皇的名,名扬天下。 时至今日,他依旧在细细回味那人来到北烈之后的所作所为,那人做事看上去横行无忌,但实则细节之处都值得推敲,他时不时还能从中学到几分。 他始终有些遗憾那人如同流星般划破北烈天空,父皇留不住他,自己也不能得见一面。 年轻英俊,於修渠有一份功……这都能对的上。 那人不该是在季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么?怎的悄无声息的就来了北烈呢? “殿下,让在下去把那口无遮拦的狂徒抓来,好好惩治一番,听候发落!” 狂徒好大的谱,还让太子亲自去见他? 身边的壮汉混著肌肉抖了抖,朝著太子请命道。 他是太子的护卫,战力强大,忠心可表。 秦启摇了摇头,安抚了下属:“屠爭,本宫知你一片赤诚,不过此人確实非同凡响。” 转而又朝著那紧张的官兵问道:“战士,那人现在身处何方?立刻带本宫去见他!” 太子匆匆离去,只留下眾人面面相覷。 …… “不知叔父亲临,启诸事繁忙,未曾相迎,还望叔父赎罪。” 日落西山,余暉昏黄,待到太子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在旁边那壮汉侍卫震撼的目光中。 太子疾步走来,见了明辰后,气儿还没顺下,便是合手作揖,满面恭敬地朝著明辰说道。 身为北烈尊贵的太子,却朝著明辰这一年轻的浪子行长辈之礼。 明辰也赶忙回礼道:“殿下多礼!殿下多礼!殿下千金之躯,如何唤这一声『叔父』?可是折煞明某了。” 好太子! 好太子! 好太子! 这北烈还真是地不灵人杰。 厉害的君主一个接一个的出生。 秦楼生的这太子也不是什么凡人,如此出类拔萃。这几代领袖就没个差的。 霸道狂纵,威势无双的攻伐之君,胸怀沟壑,谦和仁善的守国之君。 这北烈的君主当真如同东升的太阳,充满希望。 也怪不得船上那船夫跟他说这么一番话了。 若是没有明辰,乾元烂的透透。北烈渠成,兵马凶悍,粮草充足,秦家父子攻守兼备,才能出眾,这天下何人能是他们的对手? 这是明辰第一次见北烈的太子,但仅是这第一次见面,这年纪还没他大的孩子,便是令他惊艷了一下。 身居太子高位,却全然没有半点傲慢之气,即便是明辰的传话有些挑衅的意味,却不见他半点愤怒。不盛气凌人,行为举止谦和得体,张弛有度。 这声“叔父”喊出来,便是足够证明其器量心性了。 身份礼法上讲,明辰就是北帝的朋友,秦楼並非输不起之人,他是认明辰这个身份的。那么秦启作为人子,遵守礼法唤明辰一声叔父没有任何问题。 明辰的身份同样也不低,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是一国的掌控者了,能交好就不要交恶,秦启作为北烈太子唤这一声“叔父”拉进彼此关係,总归是没有错处。 这个时代几个上位者见面不是变著法的从犄角旮旯里抠搜出来几个能说的关係,拉进彼此。 只要还没有成为敌人,那便是要和和气气的比亲人都要亲,令人找不出问题,甚至察觉不出恶意。成为敌人之后就要下手乾脆果断,一举將对手杀灭,不给对方半点翻身之机。 会咬人的狗在咬死人之前是不会叫的。 平白惹人是下下乘。 这里可没有旁人,消息也不会流传出去,明辰若是聪明就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出去宣扬。也就不会有人知道太子唤明辰这一声叔父,那么对於他自身的尊严也没什么影响。 唤了明辰这一声“叔父”其实並没有丟秦启的麵皮。 麵皮从来都不是旁人施捨的,而是自己挣得。守著自己的身份地位,高高在上,上来便是詰问立威,反倒是落了下乘。 相见这一面,这第一句,秦启都挑不出半点错处。 如此年轻,如此聪慧,拎得清,时刻保持理性,不傲慢,不自负。 好太子!秦楼生的好儿子。 北烈的威胁程度需再上一个台阶。 “怎么当不得!” 明辰的回话也是言明了自己的身份,坐实了秦启的猜测。 果然是明辰! 那个给这个世界留下了许多传说的特別之人,时代的弄潮儿。 这位捉摸不透的臣子,改变了整个乾元的局势。 秦家父子也看得出明辰这妖才的能力。 秦启依旧是面色恭敬,朝著明辰说道:“叔父与我父皇是亲友,此事我父皇是认的!” “那么启理所应当该称您为『叔父』。” “叔父聪慧机敏,才学无双,乃是当世之大才!为我北烈提出兴修水利之策,救护我国万民,乃是名流千古,利在千秋之事,真乃我北烈英雄也,启不胜感激!” “早闻叔父大名,启仰慕已久,还望叔父受我一拜!” (本章完) 第254章 启可真为叔父忧心吶 第253章 启可真为叔父忧心吶 北烈的英雄? 多灵巧的一张嘴啊! 这小孩笑盈盈地说话,语气恭谨,挑不出半分错来。 明辰可不是北烈人,某种意义上讲还是北烈的对手。 提这一策也並非是好意。 旁人兴许不知道,但是秦家父子不可能不知道明辰这一阳谋所图为何。 现在却被这小孩说是北烈的英雄。 这其中半是恭维交好,也半是调侃,还有几分北烈挫败明辰谋划的畅快。 明辰面上掛著笑脸,心中情绪无法捉摸,只是应道:“辰不过耍耍嘴皮子罢了,当不得英雄。若无北烈举国之力支撑,辰之所言也不过无根浮萍罢了。” “叔父太过谦虚了。” “军阵之中先登者大功,任何行业,任何策略……第一个提出想法的人,第一个做事的人,都是大功。” “叔父助我国脱胎换骨,此事当名流千古,为我儿孙万代爭相传颂之。” 无论如何,你明辰是帮了我北烈的。 这事儿就烙印在你身上了,你推脱不了的。 “若叔父在我朝为官,必定官封至极,位极人臣。” 秦启知晓自家父皇对於这妖臣心心念念的紧。 明辰耸了耸肩,只应道:“殿下说笑了,辰已在乾元位极人臣了,这话落在我们家陛下耳中,可是要误会我了。” 北烈这支股票真好啊! 一路向好,生机勃勃。 可惜他没入手原始股。 而且人家的背后,都有大资本注入了。 秦启自是听得出明辰的话外之音,只是笑著,也没有多说什么,抬首看了眼天空,转移话题说道:“叔父,启这一路耽搁了,时间可是有些晚了。” “叔父有所不知,北烈气候严苛,昼夜冷热差距极大,莫要染了风寒。” “周遭也无旅社驛站。若无他事,可否与启一道回营。启仰慕叔父已久,万望叔父赏光,与晚辈一点灯侍茶之机。” 终是见到活的明辰了,无论如何,他得带回去给父皇瞧瞧。 “使不得,使不得!殿下折煞明某了!” 明辰故作一脸感激道:“辰不过一粗鄙卑劣狂生,如何当得殿下如此厚待!” 所以说,明辰还是更喜欢跟自家陛下相处。 从毫末之中携手共同崛起,彼此也算知根知底,无需戴著面具示人。 秦启只是侧过身来,一摆手:“请!” “请!” 二人逢场作戏,彼此试探著对方,叔侄二人携手同行。 最起码明面上看著,却是和谐的紧。 明辰来北烈,其一为了看看修渠的进度,其二也见见秦楼。 秦楼跟洪凌霜不一样,秦楼是勤劳型君主,掌控欲旺盛,平素住在擎苍城的皇宫里处理政务,不在野外刷新。 皇宫又是一国国运匯聚之地,不可硬闯,若明辰想见秦楼,也需要走流程经过一番波折。 倒不如就跟著这优秀的太子一道,也方便些。 …… 待明辰和秦启回到水渠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太子奉命督管水渠之事,年岁不大,但是却管理的极好,这里秩序井然,分工明晰。 明辰到来也並没有引起什么事变,最多只是周遭过路之人看了他几眼。 明辰想闹出些动作,找找茬都找不到。 “公子,这里有些妖,有些修者。” “大概……有十五人,其中有两人气势颇为雄厚。” 没有旁人相助? 这话听个乐儿就行了! 乾元这背后无人的新朝都尚有异人来投,更遑论是这有些背景的『命数』之国北烈了。 小鸟在天空中转了个圈,回到明辰的肩膀上,朝他传声说道。 这些人自然也就是北烈修渠如此之快的原因了。 明辰没有多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夜晚寧静,烛火摇曳。 太子与明辰对坐,面色恬淡:“不知叔父来北烈,来这脏乱的修渠之地所为何事啊?” 来探查情况嘛! 这事儿不用明辰说,大家都知道。 明辰手中摩挲著茶杯,谎言张口便来:“朝中无事,辰又是个閒不住的,所以出国来逛逛,两年未见,也想来拜会一下陛下。前些日子遭了水匪,一路也不知方向,所以游歷到了这里,幸而遇上太子,否则辰也不知道晃悠到哪去了。” “哦?” “叔父是想见我父皇啊!哈哈哈~” 太子闻言朗笑著:“实不相瞒,我父皇也对叔父心念已久呢!既然如此,我亲自带叔父回京,如何?” “害!辰不过一閒散人士,殿下公务在身,莫要因为我这点小事儿,耽误了工程。” “不耽搁,不耽搁!叔父之事可是大事儿!再说,启本身也要回宫一趟,跟我父皇匯报事务,咱们正好同行!” 明辰本就是这个目的,自是也不再推脱:“既然如此,辰便劳烦殿下了。” “叔父爽快!” 太子举起茶壶来,笑盈盈地为明辰斟了一杯茶水。 忽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面上多了几分悔恨之色:“坏了!” 明辰挑了挑眉,看著这太子有些浮夸的演技:“嗯?” “叔父,叔父乃是乾元重臣,如今在这偏僻之地,与我推杯换盏,秉烛夜谈,这事儿传了出去,怕是会引起乾皇多想,於叔父而言,那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明辰:…… 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在山上的话让这太子误解了。 这小孩年纪轻轻的,怎得学那些绿茶的伎俩。 乾皇陛下不在,你与我私会,不会让乾皇姐姐不开心吧~ 这里可都是太子的人,况且也没几个人认识明辰。 太子若不想,消息如何能传出去? 明辰轻抿茶水,朝他笑了笑:“无妨,殿下自可放心!我与陛下那是於混乱毫末之中相互扶持的交情,天下皆说我反,她也会信我。” “欸~” 太子闻言眼光一闪,旋即却是摆了摆手,劝解似的朝著明辰说道:“叔父,莫怪侄儿多言,臣子最最最忌讳的便是自恃功高,气傲狂悖,引得主上不喜。这世上多的是可共患难之人,但少有可同富贵之人。君便是君,臣便是臣。叔父可要慎言,莫要说错了话,令乾皇不喜。” “万望叔父小心些,启可真为叔父忧心吶!” 起猛了,在一个小孩身上看到绿茶了。 你爹知道你这么说话吗? 北帝那个肌肉都练进脑子里的猛男,怎么生出了这么个太子。 明辰笑了笑:“无妨。” “殿下也要小心些呀!你我身份不同,都代表著各自的国家,我深知我的陛下尚能容我。然而北烈人骨硬,气质刚烈,坚毅不屈,最恨通敌背叛,此事传出去了,若是引导不好,怕是对殿下也有不小的影响吧。” “额……” 秦启闻言一滯,不住扯了扯嘴角。 “无妨无妨,叔父多虑了,叔父乃是我朝英雄,我与叔父见面夜谈又如何?你我君子之交,心若明镜,身正自不怕影子歪。” “哈哈哈!” “对!” 明辰笑著举起茶杯来,两人对饮了一口。 一切尽在不言中,短暂的试探亦湮没在了茶水之中。 时间缓缓流淌,夜晚的风儿轻轻吹拂著北烈乾枯的黄土。 夜幕降临,修渠工事也暂时停止。 两个左右国家形势的人在营帐中又寒暄了几句。 说了些家常琐事,议论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国家之事。 三言两语之间,似乎关係也拉近了些。 太子顿了顿,不住朝著明辰说道:“叔父,霖煦渠如今你也看到了,你觉得如何?” 明辰笑了笑,並不吝於夸讚:“夺天地之造化,真乃人间伟力之瑰宝,北烈勤奋之功令人惊嘆,殿下与陛下为国为民,日后必当名留千古,为后世千万儿孙所供奉敬仰。” 秦启闻言只笑著摇了摇头:“叔父说笑了,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只要一切顺利,能令我这泽卤之地的百姓种好地,吃饱饭,侄儿便是心满意足了,贪什么名留千古!叔父谬讚了!父皇將如此重任託付於我,我天天在此劳作,日夜不輟,不敢懈怠,这才有了这毫末之功。” “然修渠之事乃是冒犯自然之举,势必引得天地震怒,绵延千百里的大工程,註定有太多无法预料的问题,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我诚惶诚恐不敢贪进。” 太子起身来,朝著明辰拜了拜:“如今侄儿遇到了几个问题,叔父乃是此策的提出者,想必心中早有论述,还望叔父拋却你我身份芥蒂,不吝赐教,侄儿感激不尽!” 秦启虽年岁不大,但却聪慧过人,也善於偽装。 但现在所说,却是他真心的。 太子虽说聪灵过人,但总归是生养在北烈,这片土地上留存在骨子里的一些性格,他是绕不开的。 修渠是大事,不是短短的一条沟,那是绵延千百里的巨大水利工程。 明辰当初在朝堂上跟秦楼说的三言两语,不过是一个方向罢了,这个方向就像是树干一般,会蔓延滋长生出无数枝杈,每一根枝杈,每一片树叶……那是需要倾注无数民力和智慧去实现。 其中水流、土壤、气候、地形……这些具体的问题都需要落到实处具体去討论,每一个细节都需要反覆推敲。稍有不慎,日后便会有巨大问题的。 必须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才行。 理所应当的,太子现在也在权衡许多问题。 比如说是否开山、是否绕路、土壤太过鬆散是否要换路线…… 北烈有些固化的传统观念,以往都是万分尊崇烈河母河的,即便是发生旱涝灾害,也只是祈求母河息怒,从来都不曾想过要改变河道,要对母亲进行整改。 这样的文化体系下,就滋生了许多的问题。 那就是这方面的知识並不强,也並没有办过什么大型的水利工程,没什么出眾的水利专家。 异人也不过是擅长奇门术法,对於知识其实並不热衷,毕竟有法术可以解决的问题,无需去钻研那民间之术。 法术可解一时,却解不了一世。 现在皇帝已经下了狠心,祛除祖宗亘古留下的弊病,但是这些空白的知识是不能靠狠心和果断来挣得的。 一眾北烈人都是在摸著石头过河,修筑这偌大的工程,主事的甚至还是从乾元那边请来的水利专家。 不过大方向已经有了,这些问题倒不是顽疾,只是繁琐罢了,需要进行一番取捨和思考,经歷一段时间自然也会解决。 眼前有这么个总工程师,秦启自是想要询问一番。 不管明辰是否有好意,但他作为水渠计策的提出者,能跟自己说两句,哪怕是誆骗也无妨,让他换个角度思考思考总是好的。 他浸淫这水渠工程这么久,是好是坏,他有自信可以辨认的出来。 明辰笑了笑,倒也並没有推諉:“说什么不吝赐教?辰不过是一卖弄嘴皮子之人,殿下若是信得过在下,那殿下便说与在下听听,辰也愿与殿下说说愚见,殿下自可决断。” “哈哈哈!好好好,叔父乃是天才绝艷之人,必定心有沟壑!有您这句话,侄儿便是放心了。” “实不相瞒,如叔父所见,水渠已经修到了后半段了,但是实际上还有诸多问题,侄儿诚惶诚恐,唯恐有失,万望叔父指点一二。” “其一,是沙土问题,就在这里,此地沙土太过於鬆散了,若是水渠修筑好通水之后,怕是会被大量水流衝散,水土大量流失,將来堤坝冲溃,怕是会引起祸患吶,依叔父之见,侄儿何解?” 这是便是秦启这几天呆在此地的原因,是当下他要处理的问题。 明辰先前是下了功夫研究这水利的,出仕之前还拜访过一些水利专家来探討此事。 结合著前世所知,倒是也有些新奇的理念令这些水利好手眼前一亮。 別的不说,明辰对於这方面的知识还是挺充沛的。 毕竟將来此事很可能要被他搬上谈判桌,不可都说,但不可不知。 如今面对著太子的询问,他只是笑了笑:“针对此事,辰以为可以对土壤进行固化处理,將沙土与粘土、秸秆……混合起来,以增强土壤的粘结性,比例大概在一成到三成即可。工程结构也可进行加固,採用阶梯式开挖和缓坡设计,依据土质来调整坡度,以减少水流冲刷力度……” 面对著这危险的对手,明辰却似乎並未保留,反而是娓娓道来,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本来太子並没有报太大的希望。 然而隨著时间推移,隨著明辰一字一句所说,他却是浑身一震,表情愈发肃穆,眼睛也越来越亮。 “等等!” “等等!” “叔父叔父慢些说,待侄儿取纸笔来记下!” 他不住面露喜色,急声朝著明辰喊著,仓皇跑到了一边,胡乱翻出了笔墨纸砚。 此时此刻,这声『叔父』却是叫的万分真切。 “叔父,请讲!” 他一把讲茶杯茶壶推倒在地,手中提著笔,满眼光亮,看著明辰。 明辰只是笑著摇了摇头,继续说著:“还可以在渠底和边坡铺砌厚卵石层,缝隙填塞黏土进行加固。在水渠周遭铺种耐旱草种,在渠顶两侧种植灌木,用植被来保护土壤……” “哈哈哈!好好好!” “好啊!叔父大才!” 明辰只是摆了摆手。 他这次並没有埋下陷阱,也没有骗人。 这些问题並不复杂,北烈只是缺人才罢了,只需要一些时日他们自己也能想明白。 异人插手,这条锁国之策已经无用了。 既然如此不妨就结个善缘,水渠修的好一些,也算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之举。 他这个提出者本就倾注了些心血,自是期待能得到一个好的结局。 他是自私自利之人,註定做不得鼠鼠那般至圣。但相处的久了,总归也被它那赤诚之心影响了些。 “还有还有,” 今日可算是捡到宝了! 碰上明辰这个宝库,无论如何秦启也要狠狠的挖上一挖。 “第二,是前路地势极为陡峭……” 此时此刻的太子似乎更加真实了些。 散去了初见时那完美的姿態,就跟那普通的热血少年郎似乎並无分別。 提著笔,满眼热切的看著明辰,拋出一个又一个问题。 虔诚而又执著。 是个好太子。 场面上行为举止得体,內里却又藏著热忱和仁善。 恍惚间,明辰好像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乾元曾经也有这样的太子呢…… 时光缓缓流逝,夏日蝉儿鸣叫,蟋蟀簌簌作响。 夜深了,年轻的太子却全无半点困顿,只是目光灼灼的看著眼前这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叔父』,口中拋出一个又一个问题。 而大半的问题也在对方的身上得到了或多或少的启示。 不知不觉,纸张都已经写了好几页了。 处於兴奋之中的秦启都已经忘记了时间。 忽而,帐外传出了一道小心却又急切的声音。 “殿下……还不歇息吗?” 忠心的侍者旁的不知,只知晓要护好主子的身体。 秦启浑身一震,意识这才从那兴奋的状態中恢復了过来。 “什么时辰了?” 门外的小侍女声音带著几分哭腔道:“殿下,都已经四更天了。” 下人不敢打扰主上工作,但是太子可从未这么晚睡过。 太子年纪不大,还是在成长之时,莫要坏了身子。 这么快啊! 秦启看了眼跳跃的烛火,朝著帐外侍者唤道:“我知晓了,你先下去吧。” “是。” 下人离去,秦启便是起身朝著明辰行礼拜道:“叔父,侄儿一时兴奋忘了时间了,连累叔父与我一同夜作,实属不该,万望叔父恕罪。” 无论前世今生,明辰都是熬夜战神。 他倒不觉什么,只是隨意地摆了摆手:“无妨。” 秦启低头看了眼他记得密密麻麻的纸张,这些文字可以令他少走许多弯路,可以给水渠上好几层保险。 这是无价的瑰宝。 这一晚他得到了超乎预料了的馈赠。 念及至此,秦启面色严肃,即便身为北烈人的太子,但却毫无顾忌地朝著明辰郑重一拜:“叔父,请受在下一拜。” 先前是虚偽的客套,这次却是诚心诚意。 这是不一样的。 明辰也站起身来,扶住了这比他没小几岁的『侄儿』:“殿下多礼了。” 孩子颇为执著的摇了摇头:“当得当得!” “修渠之事,叔父当属首功。渠成之时,我必亲自將叔父之名刻於荣耀丰碑之上,供我后世亿万儿孙供奉尊拜。” 明辰只是摆了摆手。 所以说,北烈人性格里面也有人性光辉之处。 秦启抬起头来,又有些恍惚的看著这位狡猾的『叔父』。 凭藉著他现在对於水利的钻研见地,他知晓明辰馈赠给他的东西是好的。 未曾见面时,他对此人有过许多的推敲和猜测。 见了面之后,也有些崭新的认识和试探。 即便明辰此人飘忽不定,但他自认为对於明辰已经有所认知了。 然而现在,他发现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看懂过明辰。 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可是对手啊! 他的父皇夙兴夜寐,唯一的大宏愿,便是百万雄兵南下,洗刷国耻,一统天下。 他们註定是要经歷一场爭斗的。 为何现在却又毫无保留的来解答他的疑惑? 这对於乾元而言並无半分好处。 秦启小心收起了记载的答案,踟躕了片刻,终是按耐不住朝著明辰问道:“叔父……为何?” 为什么要帮助他这个敌人呢?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两个人都是聪明人。 明辰自是知道秦启这话问的是什么。 (本章完) 第255章 咱们不是朋友么 第254章 咱们不是朋友么 “为何?” 明辰笑了笑,饶有兴味地看著这年岁不大的太子。 他很年轻,即便是天资卓绝,他也依旧需要成长,他也依旧在吸收著这个世界的信息和知识,去丰沛自己的观念。 “北烈应该知晓我朝推发新种,大大提高粮食產量之事吧?” 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秘密,为民之事,乾元本身也没有遮掩。 无论是新式的武器,还是种子、粮食……这些东西只要一问世,只要有好处,便会得到关注。 甚至乾元发布的种子就摆在擎苍城的皇宫里,为北烈人研究。 北烈环境本就严苛,土壤贫瘠,缺粮。 提高一两成粮食產量,抗虫病,抗旱涝灾害……这些特质可是令秦楼眼热的很。 “额……” 秦启不知道明辰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却是扯了扯嘴角,有些尷尬:“我知晓。” 虽说大家都知晓的事情,但是覬覦別国之物,这话听来终究是不光彩。 明辰的话题似乎扯得远了,又继续说道:“那殿下也该知晓,这种子是由谁研製出来的。” “自是叔父您。” 所以说明辰是有大才华之人。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不单单可以出谋,阴谋阳谋手段皆有。 还可出力,可出利国利民之力,是真可以落到实处去,推进国力发展。 无怪乎父皇对他如此看重。 明辰闻言却摇了摇头:“殿下不知么?研製种子的人可不是明某。” “额……忘粟?” 秦启自然知道这个名字。 但此人太过於神秘了。 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没有画像,没有身份信息,从来不曾有人见过他,一点蛛丝马跡都没有。 就只有一个名字而已。 秦家父子都认为是明辰自觉风头太盛,所以编出这么个名字来混淆视听的。 这种子太好了,好到足以令农人们拜首供奉的地步,这样的功劳落到明辰一个人的身上的话,有些太高了。 高到都要影响萧歆玥的地位了。 这不好!威望太高对於一个臣子而言並非是好事。 “对!” 明辰看得秦启的表情,也猜得他心中所想,只是笑道:“殿下,我明確与你说,忘粟確有此人的。” “当年我去出使北烈的路上与其相识,我们一见如故,我助他研製新种,才有了后来之事……” “北烈路上?” 秦启一滯,声音猛地拔高了几分,不住问道:“他是北烈人?!” 北烈人为何不来投靠他们北烈王朝? 明辰摇了摇头:“非也,还算是乾元人。” 算是乾元鼠! 秦启闻言抿了抿唇:“哦。” 为何……这等天才之人总是在那片富庶的土地之中诞生呢? 他们已经足够富裕了,为什么上天总是会眷顾那个腐朽墮落的国家呢? “我们有一次对话,我至今依旧印象深刻。”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鼠鼠育种工程有没有再进一步。 明辰遇到的这些妖里,鼠鼠是最为纯粹,志向最为高远的一位。 自始至终,初心也从未改变过。 跟鼠鼠聊天沟通虽然不多,但是目標坚定之人,却也可以给明辰带来一些启示。 时间已经很晚了,明辰看著一边散发著光亮的烛火,轻笑道:“我曾问他,若培育好了种子,给北烈种吗?” 秦启闻言猛地一颤:“什么?” “他说给!” 秦启瞪大了眼睛,心跳漏了一拍,不住欺身向前,急声问道:“当真?!叔父,此话当真?!” 他这个位置的人,该是不会相信天下掉馅饼的事情的。 然而现在,似乎还真是要掉。 然而下一瞬,徐徐微风吹来,似乎压下了他激动的动作。 明辰眼神示意他让自己继续说下去。 “我又问他,倘若北烈人得了粮食,衣食富足,兵威更盛,更激起野心兴起兵戈,引得生灵屠戮,天下大乱呢?” “这……” 依著父皇的性格,兵马齐备,粮草富足,那自是要征伐天下,完成一统大业,洗刷国耻的。 秦启闻言扯了扯嘴角,一时间有些无言。 同一片天空之下,容不了两个野心勃勃的君主。 大家是对手,理所应当不该滋敌,不该给对手壮大的机会。 见太子沉默,明辰只是笑著,继续道:“他与我说,北烈的农人亦是农人。上位者得了粮食,再起征伐,那是上位者的事情,他只管种田,天下百姓吃饱穿暖,粮食是无罪的。” “粮食无罪……” 太子闻言浑身一震,在这黑夜之中精神渐渐疲累,此刻却仿佛被一盆热水浇到了头顶。 他猛地抬起头来,定定的看著明辰,眼中光华流转,情绪奔流,心神巨震。 崇高的品格洗涮著他的灵魂。 他『腾』的一声猛地站起身来:“先生,请受秦启一拜。” “万望叔父护好这位忘粟先生。” “天下有先生,何其有幸,真乃圣人也。” 秦启面色郑重,朝著明辰行礼,同时也在向那不曾谋面的一位先生行礼。 对比先生的胸襟、气魄和功绩,他这个太子只觉自己有些渺小。 “叔父,日后启將继承大统。” 他四下看了眼,声音压低了些,但还是满脸严肃的看著明辰:“今日油灯之下,我以太子身份起誓,与叔父留下一诺。” “国家纵横之事身不由己,战火生灵涂炭也是无可奈何,启认为天下一统,民族融合同样也是利民之事。但是今后若是战起,无论结果如何,谁胜谁败,启必当拼死保全叔父和先生性命,日后也绝无芥蒂为你们创造最好的环境,实现鸿鵠之志。” 这般人是不该受到不同国家战爭这样低俗的观念制约的。 跳跃的烛火隨著誓言飘摇,他语声朗朗,鏗鏘有力:“若有违此誓言,定叫启天地不容,人神共愤!” 他年轻的紧,在这最为热血,最为赤诚的年纪,说的也是诚心诚意。 明辰看著这热血少年郎,却是笑了笑:“殿下,咱们这还没打呢!你就料定自己贏了?” “不是,叔父……” 太子急声想要辩驳什么,却是被明辰摆了摆手止住。 “我知晓殿下赤诚心意,辰谢过了,也代忘粟谢过。” 他无所谓道:“殿下,辰是个俗人,是性恶论者。曾可见妇孺缚於野却怕沾染腥臊无动於衷,玩弄嘴皮勾引天下大乱,手上沾满无数鲜血,这辈子也做不到忘粟那般虔诚。” 秦启摇头:“忘粟先生那般人世俗难容,若非叔父庇护,定然难得如今伟业,叔父亦是圣人。” 太子也很早也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处在一个很高的道德水平线上。 道德水平高的人遇上道德水平低的人註定是要吃亏的。 忘粟这样的人,是很难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的。 所以,有力量和手段保护的善良才叫善良。 理想和现实结合起来,方可成事。 若无明辰,莫说是將种子推广出来,就算是这位先生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 太子的话似乎是安慰,不过却安慰错人了。 明辰从来都不觉自己做错过什么,是对是错,他心里自有计较。 只是在向这小孩阐述事实而已。 他耸了耸肩,將话题落了回来。 “殿下也知辰给北烈提这修渠一策的目的,一来是为了保地,二来也是为了展现我自己的才能,三来最重要是为了与我乾元爭取时间。” “然而现在北烈得天人相助,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如此丰功伟绩,我这一策从目的上讲是失败了。” “然正如忘粟所说,北烈的农人也是农人,北烈与乾元同出一源,千年前是共同的祖先,通说一样的话……辰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有点底线,不会无端作恶,我不为难你们的农人,上位者之爭、国家之爭就战场上见分晓罢。” “这策是我出的利国利民之策,虽说目的已然失败,但我不愿以下作手段毁了它,我也想见北烈创造出一绵延千百里的沟渠传奇,我也不想它因细节的紕漏出现问题。” 明辰同样站起身来,朝著数次拜身的太子还礼:“辰今日所说有关水利之事,字字句句並未作偽,全无保留,也无祸心。然一家之言或有错处,太子自可甄別,或寻求更好的方法。” “叔父……” 疑惑得到了解答,但是心里却又大为震撼。 无论是忘粟的言论,还是明辰坦然表现自己的心路,都是超出了秦启的预想。 太子晃了晃神,怔怔地看著眼前这心交已久的『叔父』。 儘管多有猜测,但是如今这特別的人,还是超出了他的想像,令他不由得为之惊嘆。 他满身矛盾。 狡猾危险,沾满血腥,朝堂上横行无忌杀人,唇齿一碰便是改换天地,但却又神圣恢弘,胸怀坦荡,不拘泥於国別仇恨。 世人都不了解这位变幻莫测的侯爷。 此时此刻,他或许明白了,为何父皇为何总是提起这位乾元妖才,为何不惜以半州之地换不惜与乾皇爭。 实是他值得! “启代表我北烈百姓,谢过叔父。” “动动嘴皮子罢了,小事一桩,北烈人不都豪爽嘛~咱也就別再客套了!” “额……好!” 明辰只是摆了摆手,朝著帐外走去:“夜深了,殿下早些安睡罢。” “叔父……” 秦启见他要走,踌躇一瞬,终是咬牙唤了一声:“那粮种之事……” 这话显然问的有些厚脸皮了。 但明辰说起忘粟,给了他希望。 即便是不要麵皮,他还是想要得一个確认。 就算明辰现在不给也无妨。 日后呢?战爭结束一切尘埃落定呢? 若是一国灭,这粮种也隨之湮灭的话,那他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这太子倒是会顺著杆往上爬,得陇望蜀。 不过明辰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巨大的財富在眼前,人就是跪下磕头求也是要求的。 只是笑道:“粮种非我研製,我亦无权处置,若是有机会,太子就找忘粟说去吧!” 说罢,便是离开了。 跟著小孩嘚吧一晚上,也有些倦了,该回去抱著扶摇儿睡觉了。 “忘粟……” 秦启闻言恍惚了一下,直到明辰离开,面上抑制不住的露出喜色来。 明辰刚刚已经说过了忘粟的態度了,明辰不会插手。 这话也就告诉他,新种北烈的百姓也是有份的。 秦楼势必要在他在位的时候去想办法实现他的志向。 打天下的事情大概轮不到秦启的身上。 他若是活著,势必是要处理战后的天下。 明辰將態度放在这里,將来若是败了,北烈归於乾元,北烈的百姓能得到新种来种,过的更加富足。 若是胜了,即便是乾元亡了,同样忘粟也不会吝嗇,区別对待,北烈的百姓也可得新种。 好事!好事! 今日见了明辰,自他获封太子以来,都不曾如此开心过。 世间怎会有明辰这般人呢? 乾皇啊……真是令人羡慕。 …… 天空晴朗,阳光明媚。 北烈都城擎苍城中人来人往,繁华热闹。 忽而,远方有马蹄声传来,人们不自觉地抬首,朝著同一个方向看去。 “瞧!那是什么?!” “太子!这是太子的亲卫,听说太子去修水渠了,也不知道修的怎么样了!” “若是渠成了,我北烈的地也就没那么贫瘠了。” “烈河是咱们的母河,真的能改吗?” “娘嘞,那是什么?!白狼,好俊,好大的白狼。” “白狼上还乘著人呢!” “哪位勇士能驯得如此猛兽?!真乃天神下凡啊!” “可是太子在民间寻得的异人?!我北烈真是人才辈出啊!” …… 虽说北烈环境严苛,土地贫瘠。 但擎苍城怎么说都是都城,相较於旁的城市还是热闹许多的。 明辰和太子在修渠的地方呆了两天,太子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便是马不停蹄与明辰一同回京了。 这是明辰第二次来这里。 上次是冬日来的,这次是晚夏初秋,看来也是不一样的光景。 北烈人豪放坚韧,勇敢忠实,崇尚武力。 瞥见白狼在官道上疾驰,倒是並没有引发骚乱,反倒是远远看著热闹,不住惊嘆著。 该是何等的勇武,能驯得这般狂放的异兽。 秦启转过头来,朝著乘骑白狼的明辰两人说道:“叔父,到擎苍了,如何?我擎苍城该是也不弱於你们季取,你们烈阳吧?” 太子很优秀,但总归是一少年郎,自小锦衣玉食。 这修渠之事是父皇派给他的第一件大事儿,也是他第一次离京。 这一路他成长了许多,遇上明辰更是意外之喜。 此次归来,他抑制不住有些兴奋,想要去与父皇匯报。 明辰和稀泥道:“擎苍巍峨,烈阳富庶,季取安稳……城市各有各的特色,无法比较。” “嘿!” 秦启闻言笑了声,朝著明辰说道:“瞧瞧,叔父,我这风头可是都被你抢了呢!” “太子归来,他们不论论我,反倒都看你的白狼去了。” 他知晓明辰有一神鸟,可大可小,扶摇千里。 也知晓靖安侯曾乘白狼从匈奴草原得胜归来。 但当他亲眼见得可爱的白犬化作威风霸道的巨狼,还是不住为之惊嘆。 一路疾驰,艷羡不已。 北烈人好斗好战,自是欣喜这样的神俊的。 这位『叔父』得天地之造化,確实是一位神人。 “殿下说笑了,你是北烈的太子,谁能抢你的风头?” “哈哈哈~叔父,无妨!咱们北烈人可没那么小心眼,无需这么谨言慎行的……” 那日夜谈之后,这位太子好像真把明辰当叔父了。 全然也不在意他是乾元人,不在乎他是乾元的侯爷,二人对手的身份,说话却颇为亲近。 一行人在路上疾驰,很快便是到了太子的府邸。 太子爽朗的朝著明辰拱了拱手:“叔父,到擎苍城了,如若不嫌弃,请到我府上暂住,我去通报父皇,为叔父引见。” 明辰也没有推脱:“那在下便叨饶了。” …… 北烈虎殿,霸道强欲之君处理政务之所。 明辰被內侍引著又一次来了这里。 巨大的皮革地图依旧是掛在桌案边不远处。 明辰初次来北烈时,就被秦楼邀请来此议事,也就有了一策换半州,半州换一人这样的名声初始,也就有了后续这一系列的事情。 可以说,这里是明辰名扬天下的起点。 时隔两年再度归来,这里的陈设並没有多少改变。 但不知怎得,明辰却莫名的有种异样的感觉。 这座皇宫似乎更加厚重了些,这里的气质……发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哈哈哈哈!” 明辰进来扫了两眼,刚刚站定,耳边却是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朕昨日做梦,便是梦到有仙鹤从仙山上飞来,叼来一盏仙酒送到了朕的手中。料想来今日会有好事发生。” “果然是好事,故人重逢,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吶~” 內室里走来一高大的身影,他著一身血红的衣裳,虎背熊腰,目光凛然,比之那久经战场杀敌无数的猛將都要雄浑/如同猛虎下山,单单是被他看一眼,便仿佛窥见巍峨山脉,高绝威猛。 北帝秦楼。 这錚錚军国最高的统治者,全民偶像,明辰认可的最高对手。 两年不见,北烈安稳了两年,这位君主非但没变的平和,反倒却是威势更盛了。 他是在山林之中蓄势的猛虎,从来都不曾放下过野心,时刻都在想著有朝一日,跳出山林,纵横天下,打破时局,去创造一个时代的传说。 明辰倒是不为其威风所慑,行礼道:“外臣明辰,见过陛下。” 今时不同往日,身份亦是天差地別。 私下里跟太子相见,礼数隨意些也就罢了。 但现在这里算是半公开的场合,无论是明辰还是秦楼,都代表著彼此国家的顏面。 自然要正式些。 秦楼隨意摆了摆手,几个內侍纷纷离开。 整个大殿除了明辰和秦楼,再无第三个人了。 “当初在我朝堂上杀人的修撰小官,与我打赌做朋友的明辰啊……” 秦楼大马金刀隨意坐到了案桌前,笑盈盈地看著明辰:“怎得如此拘谨?这可不是你!欣然接受我儿一声『叔父』,反倒唤起我这声『陛下』来了?” 他没有以『朕』来自称。 “咱们不是朋友么?” “朋友行这些虚礼做什么?” (本章完) 第256章 虎啸青云 第255章 虎啸青云 “陛下是君主,至高无上,自然无所畏惧。” “辰不过他国外臣,自是需要谨言慎行的。” 对於一个普通人而言,即便是过命的交情,面对帝王也需要把礼数做到位。 帝王不说,你不能自以为是,不能去赌你们之间的交情。 帝王至高无上自然是有试错成本的。 但是对於旁人而言,一句话可能便引来杀身之祸。 不同的等级註定是很难平等对话的。 当然,对於明辰而言没什么所谓。 这只是他习惯的说话方式而已。 “我的朋友不多,你既然贏了赌,我也认。自以朋友待之,我有的是器量,你安心即可,以后不需这些俗礼。” 秦楼朝著一边的桌案挥手,示意明辰落座。 静静的打量著这年轻人。 两年不见,这位妖臣本人似乎並没有改变多少,但是他的身份地位……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小的六品修撰一跃成了声名冠绝天下的侯爷。 从龙登基,横扫匈奴……只用短短两年的时间就成了乾元的第一臣。 自打见到他起,秦楼就知晓金鳞並非池中之物,总有一日会腾云化龙。 他自认为他是天下最先发现这璞玉的,只是可惜……人家没有在他这里化龙。 他隨手一拂袖,一枚令牌被他甩到了桌子上。 “以后若是再来擎苍,持此令牌如朕亲临,想见我,你自来便可。” 上次明辰可以说是逃走的,自然也没什么信物。 所以来见秦楼绕了这么大个圈子。 秦楼没问这人来见自己的缘由,但先给了这个牌子。 日后明辰再相见他,也无需麻烦。 这牌子若是落在寻常敌国人手中,怕是会引发些混乱,不过秦楼看得清明辰,也信得过这人。 “辰谢过陛下。” 明辰倒是也没推脱,將之收了起来。 秦楼垂了垂眸,瞥了眼书桌一旁掛著的地图,辽阔无垠的疆土,在两道河流之间用硃砂画了一条长长的线。 “卿在水渠所言所作,我儿都已经匯报於我了。” “明辰,朕代表北烈,谢谢你。”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这位外表看上去充满压迫感的君主却並没有传闻那般粗獷野蛮。 帮助就是帮助,无关乎立场和身份。 君王之躯,他却朝著明辰拱了拱手,颇为真诚地说道。 该说不愧是父子,虽说气质截然不同,但在某些方面两人却具有相同的特质。 明辰只是笑了笑,无所谓道:“陛下刚刚也说了,咱们朋友之间何须多礼?” 秦楼摇了摇头:“个人和国家,不可混为一谈。” 这两次多礼是不一样的。 “明辰跨越万里之遥,来我北烈,有何贵干呢?” 细数歷史,有几个顶级的权贵如同明辰这般呢? 位极人臣,在乾元的地位权势不可替代,但却晃晃悠悠出走,跟普通旅者一样四处乱窜。 胆大狂放,恣意妄为。 秦楼本以为再次与这人相见,该是在两国战爭之时了。 明辰笑道:“就不能是辰想出门旅行,掛念故友,来北烈逛逛么?” “哈哈哈,若是如此,那自是好的。” 秦楼闻言不住爽朗的笑著,忽而垂眸看他:“那明辰怎么不直接来擎苍找我?” “难道……是想看看我北烈修渠进度修到哪了?” 明辰没有出现在擎苍城,反而出现在了水渠工地,这一目的並不难猜。 明辰耸了耸肩,也没有推脱否认:“陛下明察秋毫,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哈哈哈,如何?” “明辰,我北烈修渠进度如何?” 秦楼面上似乎带著几分得色,炫耀似的朝著明辰说道。 当初明辰提这一策的时候,就已经明確告诉他了这阳谋,就是要疲他的国,令北烈十年不出兵。 然而现在匆匆两年,工程已经落到尾声了。 明辰这一计可是让北烈破了。 秦楼亦是有种孩童玩游戏贏了的爽快感。 自他认识明辰以来,还没在明辰身上討到好处呢!这次可算是贏了半筹。 “北烈有天人相助,神工天成,必当名流千古,为后世千万儿孙爭相传诵之……” “明辰,你这话不会是咬著牙说出来的吧!小心小心,莫气莫气~” “陛下,过了奥!” “哈哈哈哈!” 说当明辰是朋友,秦楼就真当他是朋友。 儘管处於敌对的阵营,他们却如同朋友一般嬉笑调侃。 明辰这人仿佛就有种別样的能量,跟他一起相处就是很轻鬆。 这跟旁的战战兢兢的臣子是不一样的。 谈笑一阵,秦楼面色似乎认真了些:“明辰你既然来到了这里,有些话,我也不妨明了与你说。” “一旦我北烈渠成通水,我势必將挥兵南下,渡烈河,驱惊嵐,破三关,覆灭乾元,一统天下!” 雄浑霸道之风扑面而来,君主野心勃勃,双眸之中仿佛燃烧著火焰,雄心壮志都要高到天上去了。 “吼!” 隱隱的,明辰似乎可以看到一道雄浑的虚影在他的身后若隱若现,有猛虎咆哮之声震耳欲聋。 “届时你我便是对手,国事和私交不可相提並论,你我都全力以赴即可。” 这是秦楼夙兴夜寐,每时每刻都在想的事情。 即便跟明辰成为朋友,也不可阻挡他分毫。 “若萧歆玥怕了,便投降於我,我保她性命,令她做那州牧太守也无妨!” 明辰轻笑了声,把玩著桌案上的水果:“嘿,陛下说这话可是早了!咱们中间还隔著惊嵐联盟、还隔著大齐呢!” 秦楼扬了扬眉毛,满眼傲然:“明辰,我不信你看不出!大陆不是惊嵐联盟的地盘,他们不过是见利行事之辈,利则进,不利则退,不羞遁走,我大军浩荡南下,他们不可能敢正面与我相抗,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拿下乾元北境。” “至於大齐……” “我不信你们乾元物富民丰至此,接连大战,山河破碎,还能阻我雄兵。” “汪槐草莽之辈,血衣军內部存在诸多问题,根本不是帝王之才。能打掉陈国已经实属不易,待我大军至,便会如空中楼阁,土崩瓦解。” 作为北烈的君主,秦楼有资格去评判天下英雄。 他看似粗獷,实则心细,善识人,这些豪杰在他心中也自有计较。 洪凌霜的惊嵐联盟、汪槐的血衣军……都不在他的眼中。 “明辰。” “这天下只有乾元是我的对手,或者说……只有你是我对手” 秦楼当年也没有想到,那个被乾元屈辱送来作为筹码,敢在朝堂上与他辩驳的乾元皇女会成为他最大的对手。 不过,若只有萧歆玥,其实新乾元也不在他的眼中。 但是有了明辰,新乾元却可以再提高一个档次了。 明辰闻言不住嘆了一声:“陛下倒是看得起辰呢……” 锋芒毕露倒也不是好事。 名声传的那么广,他想示敌以弱也无法了。 “我一直都看得起你!” 就是你小子瞧不上北烈! 念及两年前的往事,秦楼不禁瞪了他一眼。 他实在想不明白,那破破烂烂的乾元有什么好的。 “明辰,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愿留在我北烈?” “我保你地位在乾元並无分別,莫说是侯爵,就是封你国公也无妨。” 虽说希望飘渺,秦楼还是忍不住,又一次朝著明辰拋出了橄欖枝。 两年前他愿以地换人,两年后他还愿意以高官厚禄许之。 这陛下倒是执著。 明辰只是笑著摇了摇头:“陛下,辰是乾元人,还是乾元的高官,你可曾想过,贸然投在北烈,还被授予了至高的勋爵,你让你朝堂的臣子怎么想?你让你的百姓怎么想?” “天下不是一个人的天下,就算是陛下放心我,其他人会放心我么?” “再说,辰还是在故土更自在些……” 理所应当的拒绝。 “这……唉……” 有的时候秦楼也想不通,为什么乾元那片土地上总是丰饶美好,总是可以诞生出人杰。 七十年前出现了那震惊天下的军神。 七十年后又有了明辰、萧歆玥、汪槐……这样的一批人。 不过……这实则只是人惯性看著別人家的东西好罢了。 乾元这几百年也没出一个秦楼这般雄才大略的君主,朝堂上也有无数腌臢腐朽,比不得北烈君臣一心,朝堂清明。 北烈兴许也有许多人才,只是缺少一次一鸣惊人的机会罢了。 明辰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若是两年前那小小的修撰入了北烈,经过一段时间的经营,步步向上,那也就罢了。 然而现在明辰已经名扬天下了。 乾元的烙印也深刻烙印在他身上,挣脱不去了。 秦楼摇头嘆了声,又朝著明辰说道:“明辰,我知我儿为你立下了一誓。” “此事我也认同,你不该被国別所限制。” “他日若我北烈贏了,无论如何,就算是你给我北烈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就算我北烈全国皆恨你入骨,我都会保你,该许你的荣华富贵都不会落下。也望你不计前嫌,入朝来辅佐我儿。” “你是乾元的侯爵,代表著乾元,若可入朝为官,也可消解双方势力的矛盾,促进天下融合大业。” 秦楼比明辰大许多,也不跟乾元那老皇帝一样做什么长生不死的梦。 明辰肯定是能熬老头熬过他的。 若一切按照他的想法运转的话,天下一统也就没有乾元和北烈的对手一说了,乾元和北烈都是一国,明辰作为乾元的代表与北烈握手也可促进民族融合。 待他百年之后,明辰就是最合適的託孤之人,他是这天下第一的明吹,他相信作为臣子无人可及明辰,他也相信秦启在明辰的辅佐下,可以收拾好接连征伐之后给留下天下的烂摊子。 “嘿~” 明辰闻言轻笑了声:“陛下,若我乾元贏了呢?陛下可让太子或田將军,接受我朝的册封,促进天下融合大业吗?” “这……” 秦楼闻言一滯。 这世界上没有百分之百胜利的事情,失败便代表著死亡,秦楼似乎从来都没想过这种可能。 如今被明辰提起,他也不住心跳漏了半拍。 明辰的话虽然听起来很刺耳,但也很公平。 他扯了扯嘴角,问道:“你不怕他们集结力量谋反么?” “陛下不怕辰集结力量谋反么?” “你不会。” 儘管乾元与北烈有国讎,但是千百年来的融合统一实际上是两国共同的愿望,当然他们的愿望都是自己能贏。 明辰並不恨北烈,秦楼是可以看出来的。 先前明辰跟太子所谈论的话,也证明了他的气度。 千百年前北烈和乾元是一家,是早晚都要统一的。 只要北烈贏了。 旁人不敢说,但秦楼可以保证的是,明辰一定不会反。 明辰朝他笑道:“辰相信他们也不会。” 秦楼闻言心中念头百转,暗自握紧了拳头,踌躇了半刻。 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终是朝著明辰说道:“好!” “我虽有野心,但不做乱世之事,输了便是输了。” “若是真有那一日,朕亲自与他们说。” 明辰自己都没想到这位君主会答应下来。 若是战败,寻常之人该是想著如何积蓄力量,光復王庭,尤其还是秦楼这般野心勃勃之人。 一统天下之后,文化交融的阵痛不可避免。 否则那千古霸王如何再起崢嶸? 然而秦楼却放弃了。 兴许,天下也少有人能看懂这位霸道君主的。 这两年来,不知经歷了什么,他似乎也改变了许多。 明辰深深看了眼这位虎君,有背景被天助之人並不代表他就是个紈絝。 相反,越是被高能量背景扶持之人,越是代表著他足够优秀,心性高远。 修行即是修心,这位君王即便是没有修习过法术,他的境界和气度也超过了这世界上大部分人。 按照此世流传的那登仙之法来说,他死后窥见轮迴,也定能成仙。 “那辰也答应陛下。” “好!” “陛下,辰敬你一杯。” 桌案上摆了水果和酒,明辰举起酒杯来,笑著朝著秦楼说道。 “好~” 秦楼也举起酒杯来,酒水一饮而尽,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哈~” 辛辣的酒水透过喉头流进臟腑,明辰感觉有些燥热,不住朝著秦楼道:“北烈酒烈,辰倒还有些喝不惯吶~” “哈哈哈哈,多喝喝就习惯了,別的不说,我们北烈的酒那可是一等一的!等之后我著人送你两坛带走。” 明辰挑了挑眉,言语似乎带著几分调侃:“陛下这次能放我走?” 上次在北烈的时候,这位君主可派了人守著他,不想让他走呢! 秦楼倒是也脸皮厚,全然不在意:“你若想走,我能拦得住?” 鸟儿飞上天空,总归是拦不住的。 对手又如何? 秦楼从来都不觉自己会输。 “这次若是要走,可莫要像上次那样招呼都不打一声了。” “哈哈哈,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两人笑谈了一阵,明辰似是想起了什么,抬眼看著秦楼,目光多了些探究:“有一事,辰想问问陛下。” “但说无妨。” “陛下可信命数?” 秦楼一愣:“命数?” “实不相瞒,陛下,辰来北烈的路上遇到了一船夫,他智慧浩瀚,见地非凡。断言乾元命数已尽,而北烈百折不挠命数正盛,陛下雄才大略,歷经磨难上位,励精图治,乃是天定的君主,势必一统天下,实现宏图大业。” 秦楼有些不以为意:“嗯?这不是那些阿諛奉承之人惯说的话么?我都已经听腻了,你记这些东西做什么?” 这等溜须拍马,阿諛奉承之言,他听得多了。 他不理解为何明辰这般智慧的人会对这样的话上心。 明辰摇了摇头,只是看著他问道:“倘若这是真的呢?一切皆有定数呢?” 秦楼端著酒杯,朝他笑著:“若是真的,明辰你还要逆天而为么?” “额……” 秦楼一句话抓住了盲点,伶牙俐齿的明辰倒是难得被这皇帝噎了一下。 “你自己都不信,还要叫我信么?” “命数规定了什么?乾元命数已尽,北烈命数正盛?意思就是说,就算是我天天睡大觉,我纵情玩乐,不理朝政,我北烈也能胜么?” “怎么可能?!” “哪有什么命数?我上位以来,兢兢业业,夙兴夜寐,北烈国力蒸蒸日上,百官敬我畏我,百姓尊我崇我,每一件事都是我落到实处一件一件做的,每一句话都是我说的,是我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就算是將来我贏了,那也是我应得的,这都是我自己的功劳!而不是所谓的命数。” 看来这位君主是真的不知道他的背后有什么。 明辰静静的看著这雄姿英发的君王。 漫天仙光散漫,雄浑傲然之气扑面而来。 【人王登基】 【虎啸青云,人王登基,一统天下】 同样的,两年不见,他的身上也多了一份特別的提示。 这兴许並非是他背后的存在馈赠的,而是他自己的气度,自己的器量,自己挣得的。 金鳞跃天门,鯨鯊跃海,虎啸青云。 自家陛下,危险的美人鱼,霸道张扬的猛男梟雄。 人王印选择的人,明辰已经见过三位了。 (本章完) 第257章 狐狸 第256章 狐狸 明辰就是靠著嘴皮子崛起的。 时光匆匆流逝,明辰和秦楼两人在这宽敞的虎殿之中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时不时传出些爽朗的笑声来。 明辰是个很特別的人,他纵情狂妄,即便是面对帝王也不低头,全然没有半点尊卑之意。 偏生的又才能卓绝,聪明伶俐,令人无法小覷於他。 这两两相加便是构成了属於他独特的魅力,才能提高了他的价值,而性格令人想要亲近。 简直就是君王诱捕器。 高高在上的陛下都是很孤独的,整日都面对著恭顺他们的人,都面对著勾心斗角的猜测…… 鲜少有一人可以如同明辰这般,在恰到好处的缝隙之中行走,既是朋友,肆无忌惮的开玩笑,却又不恃宠而骄,不想要获得些什么,內心也没有自己的小算盘。 这样的人,对於君王而言是很难得的。 朋友,对於君王而言也是奢侈品。 也不知过了多久,日落西山,天色昏黄,大殿也渐渐暗了。 侍者都被秦楼驱了出去,惜薪司的人来不了,连个点灯的都没有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 又一杯酒下肚,酒意上涌,秦楼似乎都有些微醺了,抬眼看了看昏暗的虎殿,转而朝著明辰说道:“此地有些暗了,走,我们出去吧。” 他现在还不想放明辰走。 明辰拱了拱手,与他一同出了大殿。 虎殿的构造很特別,跟乾元的养心殿不同,殿外並非是正常皇宫的院落,也没什么绿植,而是一处演武场。 传闻北帝文武双全,处理完政务之后,常常会出来打拳,练就武艺。 北烈人尚武,每次新军招兵大比,最终胜者都有一次面见圣尊,与陛下同台竞技的机会,这是北烈人所追求的最大荣誉之一。 “明辰,北烈人跟你们南人不同,我们北人不喜欢诗歌风雅,反倒喜欢舞枪弄棒,拼搏战斗,好爭强,以武会友。” 黄昏时期,天气也没白日里那么热了。 凉爽的清风拂面而来,驱散了些许酒意。 秦楼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地看著明辰:“你既然是我的朋友,敢不敢与我在这演武之地论教一二?” 原本以为明辰只是朝堂上玩弄嘴皮子的书生,当初在朝堂上杀了一个文官也证明不了什么。 不过是本身对方就很弱,外加偷袭的原因。 然而,后来乾元西討匈奴,靖安侯八百骑將草原杀了个对穿,斩敌十万,靖安侯名扬天下,实至名归。 秦楼这才知自己看走了眼。 真正的功夫不是练出来的,而是杀出来的。 今天喝了酒,他也有些手痒了。 名头上,他是北烈的第一高手,但是那些老油子將军与他打架的时候留没留手,他自己都不知道。 跟那些人打架没意思,体会不到纯正的江湖以武会友的乐趣。 明辰:…… 这陛下肌肉都练进脑子里了,这人高马大的,长得跟头熊似的,当初都看见这人在竞技场上把那新兵捶进墙里去了。 打他? 別一拳把他腰打折了。 “陛下,辰不过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明辰指了指壮硕的秦楼,又指了指自己:“你这话说的,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了。” 明辰生的也很高挑,身形匀称,並不是瘦弱的类型。 但是相较於虎背熊腰的秦楼显然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嘿,手无缚鸡之力?” 秦楼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抬眼看他:“鲜衣怒马玉面郎,胡虏不见九巨关。你这侯爷怎么来的?你在草原做的那些事儿,以为我不知么?你去跟匈奴说说这些话,你看他们听不听?” 北烈北面是万重山脉。 西南边同样也是草原,也是游牧民的天下,时不时也会有匈奴骚扰边关,只不过跟乾元边境的不是一个族群罢了。 先前田宏就是镇西將军,跟匈奴人打了不少仗。 所以秦楼也知晓匈奴人的战斗力,也知晓明辰名声的含金量。 明辰只是摆了摆手:“运气,运气罢了。” “別婆婆妈妈的,你若胜了我,我把我女儿许配给你!许你个北烈駙马爷噹噹,如何?嫁鸡隨鸡,嫁狗隨狗,国家大事与她无关,就算她跟你去季取也无妨!” 明辰:…… 大哥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样! 生出来秦启那么个谦谦君子的小孩儿已经是皇后娘娘的基因造化了。 你闺女长什么样,我都不敢想。 明辰从来都不否认自己是外貌协会的。 “你这是什么眼神?!” 明辰一句话没说,但表情却又似乎说了什么。 秦楼瞪圆了眼睛,怒声道:“我告诉你,田將军跟我求了好几次亲我都没应呢!” 田將军真是委屈自家小孩儿了。 秦楼站到了演武场上,朝著明辰招了招手:“来,与我打一场!我今日非要教训教训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明辰也不好再推脱了。 虽说明辰对於打架没什么兴趣,但是入乡隨俗,打一场,那就打一场吧。 他朝著秦楼拱了拱手:“还望陛下手下留情。” “来吧!” 回应他的却是那携著劲风的拳头。 秦楼低喝一声,砂锅大的拳头迎面而来。 明辰亦是眼神一凛,身形飘忽,躲过了秦楼来势汹汹的一拳。 “怎得,你喝多了?” 今日喝了不少酒,但对於秦楼没什么影响。 步伐沉稳,出拳有力。 然而,明辰分明好好的,脸不红,吐字清晰,上了演武场却步伐有些飘忽,站不稳,像是喝醉了一样。 不过险之又险,避过了秦楼的拳风。 “无妨,来战便是。” 明辰摆好了架势,醉眼朦朧,笑著说道。 现在他也不是那初出茅庐的书生了,在时光推移之中,在战场廝杀之中,日渐精炼武艺。 这其实比之凌玉所说的十年磨一剑的苦练要强的。 “哼!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秦楼哼了声,拳破千钧,当面砸来。 然而明辰看上去醉醺醺的,身体却恍若泥鰍般滑溜,又一次险之又险的侧过身,错过了他的拳风。 一次是巧合,两次显然就不是了。 明辰不待秦楼反应,在侧身之中,抓住了他的手腕,借势一带,扭腰提胯,肩膀猛然间靠在了秦楼的胸膛上。 “咳……” 秦楼登时眼仁一缩,不住咳了声,身形后退了两三步。 明辰这一躲一靠,显然也证明了自己的含金量。 秦楼拍了拍胸口,看著跟前身形摇晃的明辰,见猎心喜,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拳法?” 刺客打坦克怎么打啊? 明辰刚刚这一拳可是用了全力了,但似乎没给这壮汉造成什么压力。 但自己这小身板挨秦楼一拳可就够呛了。 果然武功这东西狗都不学。 还是法术好使。 明辰揉了揉眼睛,浑身都是破绽:“陛下不打了?” “哈哈哈,打打打,再来过!” 秦楼爽朗的笑著,如同横衝直撞的犀牛,又一次挥拳打来。 秦楼用的並不是什么高深精妙的拳法,只不过是北烈军中格斗拳技,走的是霸道无双,力破千钧的刚猛路子。 这世上似乎也没什么太过於精妙的武学,一切不过仰仗著武者自己的反应机敏和力量体质罢了。 一拳一脚携带著劲风,虎虎生威。 而明辰截然相反,却是诡异轻灵,分明看上去满是破绽,恍若酒鬼,脚下抹油,摔倒在地也无所顾及。 但却总是可以险之又险的避过秦楼那刚猛的拳头。 反倒是时不时的地抓住机会攻击秦楼两下。 不过…… 也不知是不是明辰的错觉,秦楼战斗的愈发兴奋的同时,整个院落之中的风向似乎变了。 空气停滯,无形的威势压在肩头,呼吸仿佛愈发困难,身体被压制住,动作愈发艰难。 隱隱的,仿佛在这位兴奋的君主身后可见猛虎之形。 一拳一脚,带著阵阵咆哮声威。 两人你来我往,拳脚相接,袖袍舞出凛冽的风声。 “殿下,殿下,陛下在里面面见重要的客人,不要过来了!” “滚开,我的映雪呢?我的映雪跑过来了!” “殿下……唉!殿下,您慢些……” “殿下,不可啊!” 而就在两人战得正起劲时,忽而场外传出阵阵喧闹之声。 一道红色的身影从门外窜了进来,紧跟著又是几个乱七八糟纠缠的人影。 “父皇,我来了!” 一道娇蛮的女声传来,一道纤瘦的人影跑来,终是赶上了前面那小东西,將之一把抓住,搂在了怀里。 而在她的身后,则是跟几个诚惶诚恐的皇宫侍者,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明辰这人做事从来都不全心全意,很容易就被吸引心神。 不自觉地朝著侧边瞥了一眼。 是一清丽的姑娘,穿著华贵的衣裳,眉眼微微上扬,似乎有种天生的傲气。 长得倒是还不错。 不过,明辰看的美人很多,不久前才见过美人鱼那天人之姿呢! 也不会那么容易惊艷。 他的目光只是简单扫过了女子一眼,最终还是落在了她怀里的东西。 却是不自觉地愣神了一下。 那是一只小狐狸,身形不大,看样子被照料的不错,通体毛色透亮,是艷丽的红色。 而此时,它正被女子抱在怀里,小眼睛溜溜转,打量著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哼!” 打架呢,还敢走神?! 战斗的时候,每一个瞬间都能决定最终的走向。 秦楼打架的时候可是什么都不管,也不在乎谁来了。 他只专注於眼前,眼见著明辰走神了,露出破绽来。 便是便是狠得一拳,打向了明辰的面门。 武无第二。 他好胜的紧,自是想要贏得。 快到不可思议的拳头顷刻间来到了明辰的面门前,恍若猛虎张大了血盆大口,要將人一口吞下。 不过抓住敌人破绽全力进攻的同时,意味著自己也会露出破绽。 拳风扑面。 明辰眼光一闪,身影如风,侧转过来绕到了秦楼的身后。 下一瞬,狂风骤雨般的战斗停滯了。 昔日的晚霞映照在著演武场中,尘土飞扬,透著阵阵萧索的气息。 在那女子和侍者们震撼的目光之中。 手指屈指成爪,扣住了秦楼的喉头。 无论生的再怎么健壮,总归是人,扣碎了喉咙也是会死的。 此时此刻,只要这手抓的主人稍稍用力,便能令这北烈地位最为崇高的君王血溅当场,天下大乱。 这货长得太壮了,明辰得踮起脚来才能够著他。 “大……大胆……” “有刺客……有刺客!” 那女子瞪大了眼睛,满面惊惶,说话都有些不清楚了。 她从来没想过,她最强的父皇,竟会有一天被人擒住喉咙。 怀里的小狐狸也眼光明亮,看著演武场上对打的两人。 不过紧接著,在事態还没造成更大混乱之前,明辰却是自己鬆开了手。 “哈哈哈,好好好!” 君王最是討厌风险了。 就在在刚刚的那一瞬间,秦楼便承担了丟掉性命的风险。 不过他却浑然不在意,反而是愈发爽朗的笑著,朝著明辰说道:“明辰,厉害厉害,以后莫要藏拙了!” 没打贏就是没打贏。 他素来输得起,享受的也是打斗时的畅快感觉。 跟那些束手束脚的將军打架很没意思。 还是跟明辰打有趣。 就是这人的技巧滑不溜秋的,打不著,没有拳拳到肉对撞的快感,反倒自己挨了不少打。 这年头找个完全合心意的对手也挺难的。 明辰只是拱了拱手:“陛下让了辰不止一筹,辰有自知之明,莫说这些了。” 自己什么水平,明辰还是有数的。 秦楼太壮了,力量很强大,那拳头很明显收了不少势,怕收不住把明辰打坏。 真搏起命来,单论武艺的话,明辰是打不过他的。 明辰给秦楼面子,他也很受用。 笑著摆了摆手:“武艺武艺,只是论教武艺而已。” 夕阳西下,徐徐微风拂面,打架出了些汗,微风一吹倒是感觉舒畅。 他这才回过头来,看向了混乱的方向。 衣著华贵的女子和几个侍者噤声,站在一边低著头,面色有些惶恐。 “你们来做什么?!” 这姑娘似乎被他骄纵坏了。 女子抱著小狐狸迎著父皇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哆嗦:“父皇,我……我的映雪没看住跑过来了,我怕扰了父皇安静,想来抓它走。” 她抓著小狐狸朝著秦楼探了探,低声报告。 將锅全都甩给了宠物。 若只有秦楼一人,那还倒罢了。 父皇对她好,擅闯几回虎殿其实没什么,想来不会怪罪。 但若还有旁人在,还不是田伯伯那样的熟人,那就麻烦了。 “你现在没扰朕安静么?” 秦楼挑了挑眉,板著脸,全然不见半点刚刚跟明辰对战时开怀的模样。 女子浑身一颤,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孩儿……孩儿不敢,还望父皇息怒。” “哼!” 秦楼斜睨了她一眼:“一天天的,不修品德,只知贪玩乱跑,成何体统?!” 嚶嚶嚶~ 女子只是低眉,潸然欲泣,小鹿儿似的祈求看著他。 秦楼瞪了她一眼,手指朝她指点,厉声道:“下去吧,我之后再处置你!” “孩儿遵旨!” 女子惶恐低头,面容遮掩在阴影下,却不自觉地笑了。 父皇这还是饶了她了。 “赶紧滚!” 几人狼狈离开。 …… “那人是谁?” “是北烈勛贵么?” 离了虎殿的院子,北烈长公主殿下收敛了刚刚在皇帝跟前那般惶恐的模样。 抱著小狐狸,回想著刚刚在那演武场中发生的一切。 不住朝著身侧的侍从问道。 权贵家眷也常常有些聚会,举办些活动,彼此介绍联姻。 谁家大姑娘、公子…… 大多达官显贵她都认得,但搜罗记忆,却是不知有哪家俊逸公子跟明辰挨得上。 跟父皇比武,甚至还敢……做如此僭越之事。 往大了说,那可是意欲行刺啊! “卑职不知……” 陛下如此看重这年轻人,莫说是不知道,就算是知道,这些宫中侍从也不敢乱说啊。 “嗯……莫不是……” 长公主殿下沉吟著,眼中似乎有些担忧,也不知在想什么。 怀里的小狐狸倒是眼睛溜溜转,充满灵气。 一行人渐渐走远。 …… 原本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倒是显得有些虎头蛇尾的。 待所有人离开,秦楼这才回头来,朝著明辰说道:“明辰,她是我第一个孩子,娇惯了些,让你见笑了。” “殿下天真烂漫,率性洒脱,是一精灵般的人。” 秦楼摆了摆手也不知明辰说的是不是恭维。 虎君在江山社稷上纵横无双,霸道狂放。 但面对儿女,不过也只是高贵些的父亲罢了,他挑了挑眉,眉宇之间带著几分得色,似乎是证明什么一般:“如何?我的女儿也不丑吧?!” 孩子虽然骄纵了些,但脾性不坏,长得也不丑。 在北烈也算是数得上的美人了。 打架前这倒霉蛋儿的表情可是气人的很呢! 姑娘闯来虽然有些失礼,但在明辰跟前露了脸,好歹也是证明了自己。 省的这货瞎想。 明辰笑呵呵的夸讚道:“殿下国色天香,自是美极。” 皇后娘娘的基因还真是强大,出了大力了。 (本章完) 第258章 嫁与你如何 第257章 嫁与你如何 听得明辰夸讚自家丫头,秦楼这口气儿终是舒服地出了。 秦楼笑了笑,朝著明辰说道:“既然如此,比武你也贏了,我素来输得起,我把她嫁与你如何?”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家姑娘十七了,该是要嫁人了。 秦萱是秦楼第一个孩子,他很疼爱这姑娘,宠的都有些骄纵了,要不也不会做出公然闯虎殿这样的事情。 对於这姑娘,他自是要寻一个如意郎君的。 田宏曾为二子向他求过姻缘,不过被他搪塞了过去。 一来那不过是田宏的二儿子,並非大儿子。 二来那小子一眼看的到头,才能一般,人品……只能说跟他爹有些差距。 生於北烈將军之家,气质却全无半点勇武果断,反倒是跟文生一般喜好风雅,吟诗弄对,浪漫轻浮。 並不是秦楼不喜文臣,明辰也是文臣呢。 只是,文臣跟这般文生还是有区別的。 勉强算是青年才俊吧。 但是明辰站在眼前,却如萤火比之皓月,这完全没有可比性。 先前只是比武前一时脑热说的话,这其实只是他偶然的一个念头。 现在越想,越觉得合適。 天下青年才俊,再比不过明辰了,也再没有一个人能比明辰更配得上自家姑娘了。 此等青年才俊,换秦楼是个女子,他都想嫁与明辰了。 跟著明辰是能名留青史的,那不比嫁与田家二郎,淹没在歷史洪流之中要强得多? 未来北烈和乾元开战,无论谁贏谁输,总归明辰是不会死的。 双方联姻,有这一层关係,也为战后的善后工作留有一定的余地。 做他的家眷也能保证安康。 甚至,姑娘发发力,把明辰拉进北烈的战船上,也是有一定可能的。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呢! 此举百利而无一害,灵光一现的想法,似乎还真不错。 “嫁与我?” 这北帝倒是真看得起他,还送起姑娘来了。 想起这么一出便是一出。 不过美则美矣,皇后娘娘的基因出了大力了,但这大姑娘也並不是什么天仙下凡的绝丽姿容。 说实话,虽然嘴上恭维,不过明辰並不太喜欢这北烈的这公主。 他虽是风流自已,但也不是色中恶魔,什么样的女子都要充进后宫的。 同是皇女,跟自家歷经磨难却坚韧向前的陛下而言,差距实在是太明显了。 小鸡比之凤凰。 骄纵和调皮,刁蛮和古灵精怪是不一样的。 明辰从来都不认为刁蛮任性是可爱。 自家扶摇儿是调皮,是古怪精灵,但那都是情趣罢了,大事上从来不含糊,始终把握好尺度。 窥一斑可知全豹,知晓父皇在会客,却这么堂而皇之地闯进来,这骄纵的不是一点半点,那点察言观色的能力全放在观察父皇会不会处罚她身上了。 姑娘铁定从小娇生惯养,天生高贵,高人一等。 尊贵的久了,理所应当也有些权贵子女挥之不去的傲慢。 这很正常,这个是社会就是这样的,等级明显的很,上位者理应高高在上。 若与自己无关,明辰自然没什么所谓的,成为朋友也无妨。 但若是那相濡以沫一生的关係,那可就要好好考量考量了。 自家陛下那种歷经挫折,父皇不闻不问,沉鬱三年彻底打碎了她尊贵出身的骄傲,这样的太少太少了。 二来他们还是不同的国家,未来会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这世界不是童话,也没那么多恋爱脑。 说是嫁鸡隨鸡,嫁狗隨狗,国家大事跟小家无关,但娘家是姑娘在新家里骄傲的底气,她能真的坐视两国交战么? 若北烈占上风还好,若乾元占上风,她能不在季取闹,在季取搞破坏么? 北烈真的亡了,她能不心生嫌隙么? 到时候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明辰很討厌家宅不和这样的麻烦。 就算是貌比天仙,明辰也不想养个大佛在家里供著。 三来明辰素来不喜欢包办婚姻,今日不过是二人初见,甚至都不知晓姓名,不知过往经歷,互不了解,没什么羈绊,兴许姑娘都已经心有所属也不一定。 这北帝就做起了媒婆,多少有些为时尚早了。 这个时代大多数姻缘都是这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明辰不喜欢。 他更看重自己的感觉和感情。 明辰也没有驳了北帝的面子,只是笑道:“陛下不知辰已然婚配了吗?” 秦楼不以为然道:“那又何妨?好男儿三妻四妾,为家族开枝散叶,那理所应当的。” 明辰成婚,秦楼那自是知晓的。 毕竟这天底下能让田宏吃亏的將军可不多,单这一点,凌玉就已经足够入秦楼的眼里了。 军神的徒弟,还竟然是个女子。 秦楼自是记得凌玉。 “凭公主殿下的傲气,她愿意与旁人共事一夫?” “额……” 这点还真不能保证。 秦楼一滯,还是挥了挥手,豪气道:“无妨!她能有什么傲气?” 秦楼是最符合这个时代底色的大家长男子。 只在宏观大方向上考量,不会在细节处探究。 三妻四妾无妨,子女自己的意愿和情感也无妨,都可以培养。 他觉得好,那便是好的。 明辰倒是没有直接拒绝,驳了北帝的面子,只是笑道:“陛下,咱们平辈论交,太子都称我一声『叔父』,你这可是要占我便宜啊?” 以为是玩笑话的赌约,这货竟然当真了,早知如此乾脆输了他算了。 姑娘他是不想娶的。 但是那小狐狸……他要想个办法带走。 “哼!” “到底是谁占谁的便宜?” 他可是皇帝,做什么都不为过。 秦楼闻言不住瞪了这货一眼:“怎得,这声叔父还让你给赖上了!” “哈哈哈……” …… 时光渐晚,夜幕降临。 婚嫁总归是北帝灵光一闪想起的事情,其中利弊还没有经过仔细的推敲和考量。 明辰也搪塞,秦楼没有追著將此事落实,暂且放下,不了了之。 简单寒暄几句,明辰便是告辞离开了。 小狐狸还没到手,明辰还不准备回去。 留在擎苍几日,还有见面的机会。 明辰走后没多久,虎殿烛火摇曳。 “父皇~孩儿知错了,父皇就饶过孩儿这次吧!” 忐忑的北烈长公主又一次被叫到了虎殿之中。 刚进门,还没行礼,抱著小狐狸的姑娘便是跪了下来,两眼泪汪汪,祈求似的看著秦楼。 此刻北帝陛下端坐於案桌前,没了先前演武场上的双朗豪放,多了些威严。 秦楼挑了挑眉,看著这丫头,语气不多见地阴阳:“你有什么错?!” “孩儿……孩儿不该擅闯虎殿。” “你可知擅闯虎殿是什么罪?” 秦萱可怜兮兮的看著秦楼:“唔……孩儿甘愿受罚。” “哼!” 秦楼哼了一声:“说得好,那你就去暴室里跪几天吧,给朕长长记性!” “啊?” 姑娘刚刚还一副潸然欲泣的模样,听到秦楼这么一说,却是猛地抬起头来,有些难以置信的看著秦楼:“父皇你真要罚我啊!” 这丫头惯坏了,见著这货这模样,秦楼还真觉得有点拿不出手了。 “你不是甘愿受罚么?我都没打你板子,跪几天暴室都受不了?” “父皇~那暴室又脏又臭的,孩儿怎能住在那呢?!有不少犯了事儿的宫女都死在里面了,孩儿害怕,孩儿情愿您打我板子。” “行,那就去暴室,打三十大板子。” “啊?父皇~~~你不疼萱儿了嘛?” 秦楼:…… 见著这大姑娘可怜兮兮的模样,秦楼终是嘆了声:“都多大岁数了?你瞧瞧你!成何体统!” “一点没有长公主的样子!” 秦楼绝口不提处罚的事情了,想来是饶过了她了。 她的父皇看著粗獷凶狠,实际上是很温柔的。 只是有时说话凶一些而已。 秦楼对於几个皇子皇女都不错。 只有太子,因为期望很大,所以严格了些,但並不严苛。 皇室无亲情,但北烈这粗野汉子所在,似乎冷冰冰的皇宫里多了几分人气儿。 却是跟老皇帝那混乱的一家截然不同。 承载著所谓『命数』,这位北帝在各个方面似乎都好的挑不出问题来。 秦萱吐了吐舌头,朝著秦楼嘿嘿笑著:“父皇~孩儿知错了,孩儿再也不敢啦~您就饶了孩儿这一回吧~” 正常来讲,这货撒娇时,该是过来给他捏捏肩的。 秦楼板著脸,撇了眼这臭丫头抱著的狐狸:“哼!上虎殿还抱著一个畜生,成何体统!” 难道真是他宠坏了? 同时皇女,想想那当初敢在朝堂上与他针锋相对,得到明辰青睞,在乱世中崛起,强行为乾元续命的女帝。 秦楼也感觉差距格外的明显。 不过,那女帝吃了不少苦,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相较而言,兴许他的姑娘是快乐的吧。 平庸些便平庸些吧。 秦萱嘿嘿笑著,顺著狐狸毛,朝著秦楼辩解道:“嘿嘿~映雪不是父皇送我的嘛!我自然要好好照料著嘛~” 这狐狸是秦楼冬季游猎所获,见其毛髮光亮,小巧玲瓏,还没有狐狸特有的骚臭味,便是拿来送了疼爱的女儿。 秦萱也喜欢的紧,日日小心翼翼地养著。 “哼!” “难道父皇是吃醋了?” “胡言乱语,这都是跟谁学的?!” 这丫头因为这畜生贪玩,还犯了错,秦楼都有些后悔送与她了。 “嘻嘻~” 这事儿算翻篇儿了。 秦楼垂了垂眸,看著自己女儿,终是將话题引到了正轨上:“你今日既然也闯来了,正好也见到了那位公子,你觉得他如何?” “那位公子?” 秦萱想了想。 明辰这般人,就算是不认识,也够吸引人注意力了。 今日演武场上跟秦楼对战,甚至最后还险而胜之,此事若是传出去,他也就在北烈扬名了。 確实是给秦萱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若这人抱有祸心,父皇性命也危急。 “他……生的俊俏,气质出眾,武艺不凡,想来是位天才绝艷之人,人中之龙。不愧是父皇看重的人,父皇要给他什么职位嘛?” 对方既然出现在了虎殿,还跟父皇比试,得了父皇的夸讚,自然是被父皇看重的。 多夸夸,总归是没错的。 秦楼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嘆了声:“朕倒想给他什么职位,他也得愿意来干吶!” “嘿~” 秦萱闻言却是轻笑了声:“父皇可是咱们北烈的皇帝,父皇赏他个官职做做,他还敢不干嘛~反了他了!” 他还真敢。 秦楼心中腹誹,只是朝著丫头问道:“你可知他是谁?” “谁啊?他还能使天上下来的神仙不成?” “他叫明辰。” “名臣?名字倒是取得好,他是想要当一个名臣么?” 秦萱赞了一声,接著却好像有些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明辰?!” “是那个明辰么?” “对!” “那个给咱们北烈出策修渠,父皇用半州换的人,乾元的靖安侯,明辰?” 毕竟起点要比之无数民眾都要高上很多,即便是並不参与国事,接收信息的途径也很多,自是也认得明辰这位时代的弄潮儿。 某种意义上讲,明辰起步的声名,还是踩著这位北帝名扬天下的。 小狐狸也抬起头来,似乎听得懂人言一般,眼睛亮晶晶的,似乎颇有灵气。 “对!” 没想到那名扬天下的人,竟然这么年轻,生的是这般模样。 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来了北烈,还跟父皇比上武了。 闻名不如一见,她也不住心中惊艷,有些感慨的嘆道:“原来她就是明辰啊!” 紧接著,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住朝著秦楼说道:“父皇,机会难得,明辰竟然落到了咱们北烈的手里,我劝父皇直接派兵拿下他,切莫將他放跑了!” 秦楼笑了声,示意她坐过来:“哈哈哈~咱们萱儿也知国事了?” “父皇~” “拿下他呢?拿下他又如何?” 秦萱道:“敌国之人出现在我国,想来定是包藏祸心,这本就是他的问题,被我们抓到了他也没什么理由推脱。咱们可以用他跟乾元换筹码,退一万步讲,杀了此人,也可除去一个心头大患。” 相较之太子而言,这位公主殿下显然是截然不同的脑迴路。 秦楼笑著摇了摇头:“他不能死。” 明辰这样的臣子死了,莫说萧歆玥跟他发疯,秦楼自己都觉得自己都要遭报应的。 况且…… 他想抓,还不一定能抓到人家呢! “为何?” 秦楼摸了摸姑娘的脑袋:“他是我的朋友,此来拜访我。便是信任我,如何能做这背信弃义之事。” “这……” 这话在秦萱听来有些奇怪。 背信弃义?朝堂不是江湖,国与国之间,那有什么背信弃义之说? 难道父皇真的跟那敌国之人私交甚篤? 公开了明辰的身份,秦楼又一次问道:“你觉得他如何?” 秦萱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踌躇:“额……” 隱隱的,她有些不太好的猜测。 “我今日与他比武,其实是打了个赌,若他胜了,我便將女儿嫁与他,让他做咱们北烈的駙马。刚巧你闯来,他见了你,招式都停滯了一瞬,想来是喜欢你的。” 秦楼也没有遮掩,直接揭开了谜底:“朕把你嫁与他,让他做你的郎君如何?他是千年才能出一位的妖才,是註定要名留青史的英雄,也配得上你,你想不想嫁与他?” “什么?!” 秦萱却是瞪大了眼睛,整个人“腾”的站了起来。 秦楼见姑娘反应这么大,不住反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秦萱努力冷静下来,又说道:“父皇是想让我跟他成婚,然后在亲密之时趁机杀他?” “或者说,您想让我嫁给他,做咱们北烈的內应?” 秦楼:…… 平时怎么没看出来这丫头这么爱国? 秦楼撇了这傻姑娘一眼:“你是觉得明辰没有你聪明,看不出你包藏祸心?” “额……” “一姑娘家,成天说什么打打杀杀?!” “我让你嫁与他,便是全身心做他的妻,与他和和睦睦,白首到老。咱们北烈男子在战场上驍勇无双,不需要你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如何?” 父皇是真心实意的想把她嫁给这个北烈的心腹大患的,是想让她如同普通夫妻一般跟明辰和和美美的过日子的。 秦萱闻言有些沉默。 听得父皇所言,不住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了一眼。 皇帝不是普通人,一句话便是一个钉子。 皇帝的承诺也不是简单的放下便放下的。 虽说平素骄纵刁蛮,但是有一点秦萱拎得清,那就是万不可和秦楼对著干。 她也深知,有些事情,即便再怎么尊贵,也不是她自己可以做主的。 各样的情绪压在心底,只是说道:“孩儿全凭父皇做主。” 她在看秦楼的同时,秦楼也在看著这姑娘,霸道的君王充满威慑,目光仿佛也可以透过身体,窥探到人心一般。 听得秦萱这么说,便是挥了挥手,並没有將这件事確定下来:“好,那你下去吧。” “是!” (本章完) 第259章 英雄又如何 第258章 英雄又如何 擎苍,太子府。 秦启埋首案前,奋笔疾书。 他这个太子当得很勤奋,刻苦好学,处事认真。 虽然年岁不大,但处事却是比之许多朝堂老臣都要老成。 送明辰回来,安然见了父皇,也算是了了他一桩事。 过几天他还要离京,再去到另一边去处理修渠的事情。 明辰毫无保留的相告给了他许多启发,他需要修正一些工程之中存在的漏洞,以防未来通水出现问题。 而今日,晴空万里,微风徐徐。 太子府里似乎来了位特別的客人。 “殿下,大殿下来了。” 侍者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小生朝著秦启提醒道。 秦启一愣:“皇姐?” 一刻钟后,正堂之中。 秦启整好以暇,看著款款而来的女子:“不知皇姐来我府上,有何贵干吶?” 这姐姐可是宫中一霸,就算他是嫡子,国家的储君,从小也没少受她欺负。 他深知这货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怎得今天来他这里了? “小二,怎得,无事我就不能见见你啦?” 秦萱怀里抱著小狐狸,扬了扬眉毛,似乎是骄傲的凤凰,全然不见半点在秦楼面前的乖巧。 挥手之间遣散了周遭的僕从,显然是要说些私密的事情。 秦启无奈,吐槽似的朝著秦萱道:“皇姐……我都是太子了,你別这么称我,跟酒楼里叫伙计似的!说出去让旁人笑话!” “那怎得了?你还要我尊称你一声殿下么?他们谁敢传出去么?” “皇家人就一定要在天上飘著么?咱们一家人多和睦?同父同母,亲近些怎得了?” 秦启:…… 这皇姐也是个浑不吝的,秦启嘆了声:“你还是说说,你来我这做什么吧?” 秦萱四下看了眼,声音放低了些:“我听闻,新乾元的靖安侯明辰来了咱们擎苍城,可是住在你这里?” “嗯?” 秦启闻言眯了眯眼睛,语声低沉道:“皇姐你怎么知道?” 明辰確实是住在他这里的。 这次明辰只代表他自己,是私人性质的旅行。 没有公事,不代表乾元,自然也无需大张旗鼓。 虽然没有刻意遮掩,但是也没几个人知道明辰来了,更不会知道他在太子府。 这皇姐怎么跟明辰扯上关係了?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猜的。” 秦萱心中瞭然,朝著秦启说道:“我昨日在皇宫见到他了……” 寥寥几句,將她闯虎殿的事情说与了秦启听。 秦启闻言却是眉头紧皱,抬眼看著这姐姐,不住絮叨说道:“你呀你呀……皇姐,怎能擅闯虎殿?凡事都要有个度,你这……你这可是恃宠而骄啊!得亏是没衝撞了什么大事儿,要真有什么事儿,那该如何?” “咱们是皇家,不比寻常百姓,平时多少双眼睛都看著咱们呢!” “你要知晓,父皇每次宠你,饶你,都是以牺牲自己的威严作为代价的!真到了哪天不可收拾,就算是他想保你,也保不了你!” “我……” 这弟弟从小便是聪慧懂事,做什么事情都做的很完美。 此刻迎著他急切的目光,秦萱也觉得有些心虚。 虽说父皇饶了她,但总归是做了错事:“我知晓了……” 秦启嘆了声:“此事我之后再帮你跟父皇说说。” “不,我来说的不是这件事情。” 话题差点让这弟弟带跑偏了,秦萱摇了摇头,说道:“父皇跟明辰打赌比武,以我为注。” “父皇输了,想把我嫁与他。” “我想见见他,再与你谈谈这件事。” 秦启眼珠瞪得溜圆,声音也猛地拔高了几分:“什么?!” 他的父皇好武,手痒喜欢比武,这点他是知道的。 跟明辰打一架,也有可能。 但他不知道明辰竟然跟父皇有这么一约。 今天明辰也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压根都没提这件事情,晃晃悠悠出门閒逛去了。 据说还是去的……青楼? “当真?!” “当真。” “仔细与我说说!” 秦楼的灵机一动,下边这些人可就麻烦了。 太子眉头紧锁,朝著秦萱问道:“你可有看到他们比武的细节?父皇可是故意输给明辰的?” 这一点很重要。 他需要確定,秦楼是不是真的很想促成这场婚事。 窥探到秦楼真实的想法,才可以继续权衡后面的利弊。 “额……” “我也不知。” “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秦楼也会使手段和阴谋。 但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用。 比武故意输了,还折损他的顏面,坏他们之间的感情。 “不是故意的?他可有见你,可有跟你说,他的態度?他是一定要你嫁给明辰么?” 对於此事,秦启和秦楼却持不同的观念。 此事或有好处,但大多都太想当然了,细微之处是有问题的。 秦萱摇了摇头:“不知道,但他很欣赏明辰。” “我原以为是要我作內应,或下杀手,但他只想我好好嫁人。” 秦启:…… 这位姑奶奶,你还想下杀手。 秦启面色严肃了些,朝她说道:“皇姐,此事若是真成了!你切不可对他有任何邪念,你就当是嫁了个普通勛贵,要爱他敬他,切不可以他为敌国之人而恨他。万万记得!” 秦萱不以为意:“他当真有这么好么?” 父皇也是,这弟弟也是。 谁都对这人看得这么重。 在她看来,那人也不过是提了一条计策罢了,好心坏心谁知道? 那水渠还在天上飘著呢,能不能真的通水还两说呢! 至於说那什么八百人闯匈奴草原,那简直就是天书,这根本就不可能。 定是以谣传谣,兴许不过是带了八百人在边境遛了个弯儿回来了,把声名流传出来镀金罢了。 细数过来,他也没办什么事儿。 眼见著姐姐看不上明辰,秦启认真说道:“他是千年不出之人,他可胜过千军万马,他可胜过我朝堂上所有的臣子,若他生在我北烈,不出五年,我北烈可横扫天下。” “什么?” 秦萱没想到秦启竟然能给明辰这么高的评价。 这简直就离谱,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真有一人可以去阻碍一国的运势么? “那为何不杀了他!放这人走,那就是放虎归山啊!” 秦启:…… 他摇了摇头,嘆了声:“皇姐,你不了解他。我说与你听……” 秦萱看待问题还是处在表面。 秦启不知道未来如何,如果有可能缔结姻缘的话,他需要秦萱更了解明辰,了解他的才能和价值。 正堂之中没有任何外人。 秦启娓娓道来,深刻的朝著秦萱剖析著他眼中的明辰。 从最初明辰当庭杀人开始,到提出计策,到离开北烈,逐鹿中原…… 一件件一桩桩,从背后深刻剖析明辰每一步所做的用意。 “那日我与他在修渠工事上相遇,我向他请教问题,他与我说……” 包括再后来,在水渠边上与明辰相遇,他们之间所说的话,秦启也都说与了她听。 本来秦启便是认可明辰的才华和能力。 在水渠工事边上的营帐之中彻夜详谈,更是震撼了秦启,將明辰在他心中的形象顛覆又重启。 大德大才,无可比擬。 秦萱闻言晃了晃身子,眼神似乎都有些空洞:“这……他真这么说?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们可是敌人吶!” 秦萱自始至终都在想著如何要除掉明辰。 然而从自己亲弟弟口中却得知,这敌国之人却不吝於帮助他们。 那水渠之策,似乎也真的是为国为民。 她不能理解。 秦启看著失神的姐姐,不住轻嘆了声:“皇姐,我们的眼界要放的宽一些,长远一些。” “北烈恨乾元,乾元恨北烈,世仇难以消解,但不可拘泥於表面。” “乾元、乾皇、明辰……他们是我们的对手,却不是我们的敌人。” “父皇图的是一统天下,他只是更希望一统天下的人是他,实在不行,退一万步讲……也可以不是。我曾经也不懂,近来也渐渐可以看到几分父皇心中的想法。”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一统天下之后又该如何?” “乾元胜了该如何?北烈胜了该如何?” “如何面对民族融合?如何面对战后破碎的山河?如何处理纷纷扰扰的民族矛盾?这些事情你知道么?” “明辰並不是个可以被国別限制的人,他必须要活下来,他活下来对两国王庭,对两国百姓……都是一件好事。” “他是个怀有大爱的人,他是个英雄,也註定是名留青史的人。” “你明白么?” 说实话,明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在『侄儿』的心目中这么光伟正。 要是秦启知晓了他这个『叔父』贪財贪权又好色,是不是就又要受到衝击了。 “这……这……他是这样的人吗?” 秦启口中儘是些溢美之词,快把明辰夸成仙儿了。 秦萱听得呆立原地,双眸有些空洞,不住乾巴巴地说著。 她相信秦启是不会骗他的。 明辰的能力和气魄在她心里迎来了九十度一般的转折,自然不由得为之震撼。 別的暂且不论,如秦启所说,明辰確实是英雄,確实是一优秀的男子,嫁与他似乎也是难得一求的良缘了。 小狐狸趴在她的怀里,耳朵竖起来,似乎也听的是津津有味的。 明亮的小眼珠子溜溜转,充满灵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什么样的人算是英雄呢? 为国为民,刚正不阿的人算英雄! 征战沙场,勇武无双的人算英雄! 每个人对於英雄都有自己的定义。 而秦启所描述的,无论从哪个方面,哪个角度,明辰似乎都是英雄。 末了,秦启看著姐姐的眼睛说道:“单从身份和才能上讲,皇姐,明辰都配得上你。” 秦启自然能猜的到父皇的用意。 若真是两情相悦,那小问题便是没有,一切皆能从父皇所愿。 但若是…… 秦萱低下头来,轻轻摸著小狐狸的脑袋,有些失神的呢喃道:“我真要嫁与他么?” 这般表情,却似乎並非是美人对於英雄的仰慕,也並非是少女怀春的羞赧,反倒……像是丧失希望的,接受命运的悲哀。 明辰长得很俊逸,这样貌便是过了关了。 浊世佳公子,玉面靖安侯。 单是这桃泛滥的脸便是足够令姑娘欢喜了。 想必皇姐在皇宫上也见到了。 如今他极尽了溢美之词,但却似乎並没有在皇姐的脸上看到他想要的表情。 这跟秦启想像的不太一样。 样貌,才华、气魄,背景,地位……都是一等一的。 明辰符合所有怀春少女的幻想。 作为一个年岁不大的男子,秦启不懂秦萱在想什么。 他微微皱眉,朝著她问道:“皇姐不喜欢他么?” 秦萱抬起头来,眸光如水,轻声道:“他是冠绝天下的英雄,他的能力可以改变世界,他的光辉无人能比,他完美的没有半分缺陷。那我就一定要喜欢他么?” “额……” 秦萱这一反问,倒是把秦启问住了。 “喜欢是可以控制的么?还要有固定的框子框住,將一切都规定好,就会喜欢么?” 秦启闻言嘆了声,看著姐姐问道:“皇姐是不喜欢他么?或者说,皇姐是心有所属么?” “是田家二郎?” 秦启年纪不大,而且秦楼对他的教育很严格,基本上没太多的閒工夫。 但也听到几分有关於皇姐的传闻。 毕竟上流这些权贵的家眷,閒来没事儿,也就嘮嘮这些乱七八糟的八卦了。 不过是书生和皇女的故事,追求啊,写诗啊……巴拉巴拉那一通腻味人的故事。 当事人自觉浪漫,旁人看来也就那么回事儿,说来也不过是谈资,时间缓缓流逝会將一切都冲淡。 田宏是老將军,位高权重,功劳和荣誉满身,自知儿子不成器,但也曾厚著脸皮向父皇求亲。 不过父皇不太喜欢田二郎,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秦萱闻言眼光流转,却也只是摇了摇头:“我的喜欢不重要。” 然而秦启却颇为认真地摇了摇头:“不,很重要!” “我相信父皇是疼爱你的,所以从他的角度为你选一个好的姻缘,否则的话,他不会拒绝田將军的联姻。你若心有所属,不喜欢明辰,那註定是要遭罪的,明辰並非小户人家,季取地远,也不怕北烈皇权,况且他也已然婚配,他与凌將军的故事至今为人津津乐道。不知他喜不喜欢你,若是不喜欢你,也很难放下身段追求你。” “你性子急,脾气也有些……娇蛮,若是夫妻不睦,將来两国战起,你们两人之间的地位更是尷尬。怕你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闯出大祸来,我和父皇鞭长莫及,也帮不了你。” 秦萱失了神,连秦启说她娇蛮也没什么反应了。 “强扭的瓜终究不甜,感情强求不来,姻缘若是不美好,无论是为你、为国、为未来……父皇所有的目的都达不到。” 出乎意料,这年纪轻轻的太子,似乎比之秦楼的心思都要细腻些。 只说的秦萱也有些茫然:“那……我该怎么办?” 她又能做什么呢? 父皇宠爱她归宠爱她,她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闹的。 秦启想了想,问道:“你可有观察到明辰的態度?父皇跟你说了明辰的態度了嘛?他对你如何?是定要娶你么?” 秦萱闻言停滯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神队友,一问三不知。 秦启也有些无奈。 秦萱弱弱的说道:“不过,父皇说他见我愣了一下,似乎对我有意,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么?” 秦启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 明辰真能看上自家姐姐,他看不出这背后的问题和未来的麻烦么? 也不知是不是亲弟弟效应,反正秦启感觉自家姐姐没什么魅力。 不知道明辰看上自家姐姐哪点了。 他朝著秦萱说道:“你若不喜欢,你便告诉我,我去与明辰说说,再与父皇说说,实在不行,我还可以请母后说说。” “我观明辰通情达理,想来也非好色奸妄之人,家和方能万事兴。我与他言明利弊,他该是也不会强求。” “左右不过是比武的小彩头,父皇也未下旨闹得世人皆知,此事还有迴旋的余地。” 秦萱闻言猛地仰起头来,喜道:“当真?!” “好弟弟,真不枉姐姐从小疼你。” “我不喜欢他!就算他是英雄,就算他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我都不喜欢他。” 秦启:…… 疼我是指从小到大叫我小二?还是做了什么坏事儿都让我给你背锅? 然而借著,秦启却又话锋一转:“不过,皇姐,有些事儿咱们可事先说好。” “我这可是坏了你一桩姻缘,明辰之才我也与你说了,比之田二郎却是云泥之別,他已经名扬天下,为世人所知了,日后也是通天坦途,註定在这个世道耀眼夺目。” 秦萱闻言垂了垂眸,小声嘟囔著:“也並非云泥吧……” “云泥是少的!” 秦启並不理会她的嘟囔,继续道:“我老实与你说,田二郎兴许是喜欢你的,但是他的才能撑不起田家的门面,若他发奋图强以正规途逕入仕扬名倒也还罢了,否则的话,即便將来我上位,也不会因为你重用於他,你若嫁与他,吃穿不愁,但却求不得声名显赫了。” “感情会在时时刻刻都发生改变,我不敢言你未来一定会幸福。若是未来,你在你选的路上走的不顺利,却又看见明辰可望而不可即,望你莫要后悔,也莫要怨我。” 秦萱闻言却是仰起头来,目光执著坚定:“你宽心,是我选的,无论如何我都不后悔!” 秦启看著姐姐坚定的模样,也只是暗自在心里嘆了一声。 或许吧! 谁人都不知道未来如何,也不知道那个抉择是对是错。 父皇是对的,姐姐兴许也是对的。 只希望姐姐將来真的不悔。 他垂了垂眸,轻声嘆道:“最起码,留在擎苍,我和父皇也可保你不被外人欺负了去。” 秦萱闻言浑身一颤,怔怔地看著弟弟,各样的情绪在心头涌流,鼻头只觉有些酸涩。 “慢著,秦小二,你刚刚说我什么来著?说我娇蛮?” “你最好好好跟我说说清楚!” 然而下一瞬,她却又眨了眨眼,搓搓手掌,故作凶狠似的瞪著秦启。 秦启:…… 你看看你这样子,我有说错么? 姐弟俩笑闹之际,忽而太子府正堂传出一声惊呼来。 “呀!” “映雪!!!” “你给我站住!” 太子府中做活的下人们愣了一下,只觉风儿扑面,眼前红光一闪,连根毛都没看清,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什么鬼东西跑出去了。 “映雪!!!” 秦萱跑了出来,高声喊著。 院子里空荡荡的,哪里再见那调皮狐狸一眼。 这货怎么跑的这么快了? 这谁能抓著它啊! (本章完) 第260章 辰郎 第259章 辰郎~~ “松烟浸墨痕,砚底压旧文。写尽擎苍雪,不染鬢边尘……” 擎苍,桃月楼。 穿著华丽,妆容精致的艺姬抱著琵琶,坐在台上,弹奏著美妙的乐曲,轻声歌唱著,声音如同清泉流响,婉转动人。 周遭几个身姿曼妙的舞姬亦隨之轻舞罗裳,翩翩起舞。 周遭宾客或者觥筹交错,开怀畅饮著酒水,或者左拥右抱,沉湎於温柔乡之中。 故地重游,这里似乎没什么变化。 楼阁走廊前,一风流浪子靠在扶手上,勾栏听曲儿,轻鬆愜意。 他生的俊得很,面若冠玉,剑眉星目,令周遭许多姑娘都眼睛一亮,不住凑了过来,邀请著他一同墮入欲望的深渊之中。 虽说在这风尘之所工作,但若是能选,谁不想要个好看的恩客呢?白嫖她们都乐意。 这样的货色,整个擎苍城都少见,也不知是哪家公子。 只是…… 这公子笑呵呵,也不高高在上鄙夷她们这些娼妓,但却只玩素的,不玩荤的,聊聊天听听曲儿也就罢了,再深层次的交流,却是被之拒了去。 想要靠近些,似乎都做不到,他肩膀上站著的小鸟太奇怪了,被它瞪一眼,仿佛魂儿都跟著丟了。 这人和鸟显然正是明辰和扶摇。 北帝的灵光一闪,让他的一对儿女都为之心神巨震,忧思不已。但另一位当事人却是半点都没受影响,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閒来无事,勾栏听曲。 当初在这里遇上了桃夭夭,如今再来北烈,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季取很多人都认识他,多少也有点偶像包袱了,在那边逛青楼,被人瞧见,名头传出去了,有点不好听。 明辰自己倒不在乎,累了呆姐姐和陛下就不好了。 北烈就无所谓了。 而且这月楼的规格也不错,无论是管理规则还是建筑风格,都挺称明辰心意的。 季取那边的青楼是比不上的。 不过听了明辰要来逛青楼,龙怜是死活不愿意来。小孩自然也不合適来。 扶摇倒是兴致高昂。 所以也就一人一鸟来了。 明辰靠在扶梯上,看著楼下表演的姑娘们,也不住感慨了声:“这一对比,差距可就出来了,是吧扶摇?” 刚巧的,这里的姑娘们唱的曲儿还是当初在白灵城,由洪凌霜化身的那位夔仙歌的那一曲《浮木棹》。 毕竟是北烈词人所做的诗歌,自是在北烈流传。 同样的曲调韵律,却是天差地別的感受,对比格外明显。 不过雅俗共赏,明辰只是感慨了声罢了。 人家姑娘也是打工人,尽力表演已经足够了,跟洪凌霜比,属实是欺负了她。 果然,还是得想个办法把那危险的美人鱼骗回家唱曲儿听。 “对~” 小鸟只是观察著四周的女子,隨意朝著明辰应了声。 她对於这些歌曲倒是没什么兴趣。 “快別看了!也不怕长针眼!” 明辰有些无奈的捏了捏小鸟的脸。 自从这货打开了开关之后,就在涩涩的大道上一骑绝尘,再也拉不回来了。 作为既得利益者,明辰倒也不討厌。 就是这货进度有点太快了,还没点羞耻感,明辰还真怕她学歪了去。 当初来是懵懂什么都不知。 这次来,小鸟看得这些沉湎於欲望之中的人的表情,却是又有了新的感悟。 听得明辰说话,这才回过头来:“公子,针眼是什么啊?” “就是看了不乾净的东西,眼睛脏了。” “哦……” 听著曲儿,明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朝著后院的方向看去:“说起来,夭夭的那棵大桃树还留在这里呢!要不咱们给搬回去?你的梧桐能把它带走么?” 桃月楼命名为桃月楼,就是因为这里有一个时光久远的桃树。 不过这两年,这桃树似乎有些变了,不再开了,下人们莫名的有种感觉,好像这树的魂儿被抽走了一般。 连吃带拿,明辰上次带走了桃夭夭还不够,这次还想把这几百年的大树一同带走。 提起闺蜜,小鸟算是提起了几分兴致。 当初他们就是在这里遇上桃夭夭的。 这桃妖说她懵懂吧,偏偏却可以窥探人心,人间缠绵喜欢看的通透。 说她智慧吧,却又元气满满,十万个为什么似的,天天问个不停。 小鸟想了想:“可以!” “只要公子想,我就帮你搬走。” 想来,夭夭也是喜欢她的这颗大树的吧。 明辰点了点头:“行,那晚上咱们就搬走。” “好!” 明辰开了话头,扶摇又想起了什么,朝著明辰问道:“公子,咱们要在北烈待几天啊?” “你真的要娶那北烈的皇女吗?” 皇宫里扶摇的力量受到了一定压制,但她还是陪著明辰去了。 自是也见到了明辰的所作所为。 说起来,这人生大事儿,才最该是让明辰关注的事情吧。 现如今反倒浑然不在意。 扶摇跟明辰心意相通,她大概也猜的出,明辰不喜欢那位北烈公主。 那抱著狐狸的女人成为她蘸友的概率不大。 明辰饶有兴致地朝著扶摇问道:“扶摇想让我娶她么?” 小鸟只是挥了挥翅膀,无所谓道:“公子想娶便娶想不娶便不娶。” 她素来对这些事情不关心。 明辰身边有多少人,在心里都不会缺了她的位置。 她很忙的,光想著修行和蘸豆就已经损耗掉她所有的精力了。 明辰摇了摇头,也没卖关子:“不娶。” 出来一趟,这么久不回家,回家带了个女人回来,还是个北烈的公主。 凌玉和自家陛下肯定不会跟他翻脸生气,但心里委屈是一定的。 况且这姑娘跟他也没什么真感情,城里还有些她跟那田二郎的传闻,带回家是不是个定时炸弹还两说。 感情之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天下美人多的是,明辰从不强迫旁人喜欢自己,也不插足旁人的感情。 风流和见了女人走不动道是不一样的。 北帝想起一出是一出,明辰从头到尾就没想过接受这件事情。 百害无一利。 有这功夫想北烈的公主,不如想想用个什么办法,把那惊嵐联盟的盟主骗回家来唱歌听。 “你说,我要是在这青楼里闹一通,搞得世人皆知,北帝还愿意把姑娘嫁给我么?” 明辰靠著栏杆,朝著扶摇说了个餿主意,电视剧里常有这种故意污名加身的桥段。 扶摇翻了个白眼:“哪有这么蠢的办法?” 明辰耸了耸肩:“確实挺蠢的。” 他想推掉这婚事,其实是不难的。 往小了说,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无论是明辰还是北帝,都还没有將此事坐实。 “对了,你就没看出那公主抱著的狐狸有什么不同么?” 相较之而言,反倒是另一件事,更让明辰在意一些。 那刁蛮的公主跟他怀里的狐狸想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嗯?狐狸?” 扶摇一愣:“那狐狸怎么了?” 明辰眯了眯眼睛,朝她问道:“你没看出来它是妖么?” “妖?哈哈哈,公子,又不是所有动物都能修成妖。” “它是不是妖我还能看不出嘛~” “它就是个普通的狐狸而已。” 小鸟挥了挥翅膀,一副你多虑了的表情。 公子遇到的妖多了,真以为碰见一个长相特別些的小动物就是妖了? 扶摇现在的实力和眼光,是不是妖,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在她看来,那公主抱著的小狐狸,就只是个小狐狸而已,才三五年的光景,半点法力都没有,哪是什么妖怪? 只是…… 她不知道的是,公子的眼光要比她更强。 “是嘛……” 明辰眯了眯眼睛。 这是扶摇头一次看走了眼。 是在皇宫受到了压制? 是那小狐狸太弱太弱还没开始修行? 还是那狐狸太强太强,超过了扶摇的境界? “公子想要那个狐狸?” “等我偷偷给你抓来吧!” 明辰笑著摇了摇头,刚准备说什么,却仿佛是若有所察,朝著楼下看去。 目光所及,一窈窕的身影戴著面纱和斗篷款款走来。 显然是一女子。 不过,令人惊奇的是,这样一女子来逛青楼,该是一稀罕事,却並未引得旁人的关注。 老鴇没有赶她,周遭的男子也没有看她的热闹。 她忽而抬首,似乎是感受到了明辰的目光,不住低了低头,开始在青楼之中四处閒逛,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公子,怎么了?” 顺著明辰的目光看去,扶摇也愣了一下,不住出言问道。 “你看到那个人了嘛?” 明辰看著那怪异女子,朝著小鸟问道。 “咦?她一个女子来逛青楼?倒是奇了!” 小鸟一愣,不住惊奇道。 倒是忘了,她自己也算是女子。 小鸟眼光溜溜转,看热闹似的说道:“难不成是哪家娘子来此抓她家相公的?” 没过多久,那女子似乎终於找到了,抬首看著明辰,径直向他走来。 “噔噔噔。” 她急促的走到明辰跟前来,在小鸟愣神的目光之中,竟瞪了明辰一眼,直接拉住了的手,急匆匆的朝著门外走去。 明辰被她拉著走,周遭也无人敢拦。 没过一会儿,便是被拉出了门去。 被她一路扯著走,明辰也不恼,反倒是笑盈盈的问她:“姑娘,姑娘,这是何意啊?” “我是何意?” 两人来到了城河边上,杨柳依依,周遭倒是也没什么人。 姑娘一把甩开了明辰的手臂,眼仁儿瞪的溜圆看著明辰。 “侯爷,本宫反倒是要问问你了,你是何意?” 熟悉的声音。 夹杂著几分悲慟和愤怒。 女子揭开面纱来,双眸通红,轻咬著下唇,死死地盯著明辰,看上去好像委屈的要哭出来了,但却又因为骨子里有些骄傲,咬著下唇忍住,面上满是被折辱了的愤怒和悲伤。 熟悉的面庞。 赫然便是那在皇宫之中有一面之缘的皇女殿下。 小鸟整个鸟都惊呆了。 吃瓜吃到自家身上了,刚刚还调侃是哪家娘心来抓相公,没想到抓的却是自家的。 “父皇欣赏你,与我指婚,將我嫁与侯爷,本宫倒要问问侯爷了,你隔天就来这柳之地是何意?” “怎的,我堂堂北烈皇女,比不得这青楼娼妓么?” “亏我还在父皇跟前据理力爭,你为何如此辱我?” 皇女质问著明辰,仿佛像是在看一个负心之人。 明辰一脸恍惚,征怔地看著这悲伤愤怒的女子,似乎整个人都懵逼了:“这……你是皇女殿下?” “怎的,昨日才见,转头就把我忘了?我生的很普通么?” 明辰赶忙摇头:“不敢不敢,殿下天仙姿容,辰万不敢忘。” 秦萱扬了扬脑袋,有些娇蛮地看著他,骨子里的骄傲挥之不去:“那你是何意?你不知我要嫁与你了么?为何要来逛青楼?” 明辰摆了摆手,解释道:“殿下宽心,辰不过是閒来无事,有些好奇,只是来逛逛罢了。” “哼!” 秦萱闻言轻哼了声,面上怒容稍解。 明辰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嫁与我?殿下愿意嫁与我?” “我听闻,殿下早已心有所属啊!” “额……” 秦萱扯了扯嘴角,只说道:“莫要听那些坊间传言,那都是些碎嘴妇人心口胡诌的,做不得真的。我不曾喜欢过旁人。” “哦?是嘛?” 明辰闻言眯了眯眼睛,探究似的看著秦萱:“那么殿下是何意?” “我……” 秦萱闻言一滯,刚刚来势汹汹的愤怒卸了之后便找不回来了,勇气似乎顷刻间消失了。 她有些不敢面对明辰是视线,只是低下头去,小脚轻轻地研磨土地,手指胡乱的相互把玩著,耳根微红。 她语声訥訥的,声音低了些:“明辰,我只想问,你是怎样看我的?你觉得我怎么样?” 少女怀春似的羞赧,却是做的標准的很。 堂堂皇女,露出这样的反差,倒也別有一番韵味。 “我如何看你?” 明辰定定地看著皇女殿下,眼中倒映著少女羞怯的模样,满眼的真诚:“殿下真乃天女下凡,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有沉鱼落雁,闭月羞之貌,艷丽无双,华贵雍容,辰见之一面便是被殿下偷走了心,辗转反侧,再难忘怀。” “偏偏听得殿下已经心有所属了,这才到这里来逛逛,舒缓些心中沉鬱。” 小鸟:? 明辰这小话说的一套一套的,不知秦萱是怎么想的,但却听得小鸟一愣一愣的。 “当真?!” 秦萱猛地仰起头来,眼中光华流转,仿佛又水光涌现。 激动,欣喜,欣慰……这些感情流露其中,不似作偽。 “这……这……” “辰郎~~~” 所有的感情,到最后只匯聚成了这婉转的两个字。 语声婉转缠绵,女子所有的钦慕,所有的欢喜和思恋,仿佛都倾注在了其中。 “辰郎,有你这句话,我就是死了也无憾了。” “殿下切莫乱说。” 秦萱只是摇了摇头,朝著明辰凑近了些,不过並没有触碰他,只是定定地看著他,如水的眸子倒映著他的面容,仿佛他便是她眼中的整个世界。 “辰郎~我晓你是英雄,我隨在深闺之中,但一直都在关注著你,从你到北烈开始,做的所有的事情我都知晓。” 秦萱双眸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幻梦一般,伸出手来,手指虚画,隔空在明辰的脸上临摹著:“我总是在想,天下怎会有这样的人呢?如此优秀,如此豪迈,如此勇敢,如此完美……简直就好像是天神下凡一般,大德大才,吞吐天地宇宙之机,无论做什么都能成功,天下再无一人能与你相提並论。” 这刁蛮的公主出乎意料的用著这极尽了美好的辞藻去描绘明辰,把他夸的仿佛只应天上有一般。 “只可惜,幻想日日夜夜,却始终不得相见。” “昨日听我皇弟说你来了,我简直无法自抑,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这才冒著被父皇处罚的风险,闯进虎殿去,只想见你一面。见你这一面,我便知足了。” “见到你的时候,我还是陷入到了你的眼睛里,你如此俊逸,面若冠玉,天底下再无一男子比得上你。” “没想到,你竟然还胜了我的父皇。” “你太优秀了!” “父皇与我说,他比武输了,让我嫁与你,我简直无法相信。” “辰郎~” “告诉我,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你告诉我,我真的要嫁与你了吗? 这刁蛮的皇女殿下也是个会说话的。 她的身份毕竟摆在这里,天生就有一层顶级buff。 生而高贵的皇族,却如此倾心。 天天听著自己的事跡,日日夜夜幻想著,不惜被处罚也要偷偷去瞟上一眼。 仰慕英雄的深情少女跃然纸上。 此刻她双眸之中满是祈求和仰慕,拋却了所有的矜持和骄傲,拳拳心意都挖了出来,说与明辰听。 被她如此情真意切的说著这样的话,天下大概没有那个男子能够挡得住的吧? 明辰闻言似乎也有些面红耳赤,满脸激动,他上前一步来,一把抓住了秦萱的柔荑小手,双眸之中倒映著女子含羞的模样,一脸认真道:“姑娘且宽心,明某定不负你!” (本章完) 第261章 好戏要开场了 第260章 好戏要开场了 “当真?” 迎著明辰真诚的目光,秦萱欣喜难以抑制。 喜欢之人喜欢自己,这该是人间之幸事吧? 眼中闪烁著泪光,看向明辰的眼神仿佛是在看自己的未来。 明辰郑重点头:“当真!明某从不说慌!” 肩膀上的小鸟一脸懵逼。 他们再熟悉不过了,明辰是说谎还是说实话,她其实是可以看出来几分的。 但是现在对於这一出,她满眼迷茫。 “辰郎~” 两人眼中俱是对方的倒影,郎有情,妾有意,美好的不行。 下一步该著是要拥抱了。 不过秦萱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微微低下脑袋,眼中泛著水光,面露淒婉苦色。 “辰郎……我想嫁与你,天涯海角都隨你去。” 她话锋一转:“只是,唯恐现实不许啊!” “我父皇是昨日比武脑热,今日似乎又有些后悔了,又与我说了一番,话锋却是与之昨日截然不同。” “我去找我皇弟,也想顺便见见你,然而没有遇到你,我皇弟也並不赞成这门亲事,他认为田家功勋卓著,该是要让我去与田家二郎联姻才是。” “我不想嫁给田家二郎,那人不过是一无能书生罢了,比之辰郎恍若萤火之於皓月,如何能比?辰郎,万望救我!” “日后我父皇兴许会以比武小事儿,酒后失言,做不得真切,兴许还会送你几个侍女,將此事搪塞过去。我皇弟兴许也会跟你劝说,说我心有所属,不愿嫁你。” “辰郎你想啊,正常女子面对你和田二郎该如何选择?我定是傻了,才会选那田二郎呢!” “日后他们若是与你说起与我相关的事情,你可千万都不要信,那都是谎言。” 秦萱拿著帕子单手掩面,潸然欲泣。 一副悲情淒婉女子的模样。 “这北烈长公主看上去风光无限,实则连自己的婚嫁也无法做主,不过是一提线人偶罢了……” “呜呜呜……” 她该是一凌厉傲然的刁蛮公主,如今却又展现出这样的一面,如何能不令人动容?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情绪已经调动完了,她不能要求明辰做什么,而是要明辰自己认为自己该做什么,她在等待明辰接她的话。 这天下没几个男子听到这样的话还无动於衷的。 而似乎一切也如她所料一般。 “莫哭,莫哭~” 明辰闻言一边敛息地安慰著她,一边却是瞪圆了眼珠,满腔愤然:“皇帝之言,出口便是真,如何能毁?” “我既然是胜了,贏了赌注,如何有收回的道理?”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田家势大,我就是好惹的么?” “姑娘请宽心,你我情深意切,无论如何,我定不负你这如海深情,我定是要娶你进门的!哪怕是以国之兵力威胁,我也在所不惜!” “八抬大轿,风风光光,把你接回季取!” 秦萱闻言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来,满眼惊喜,有些迷醉似的看著明辰。 只觉男子气概迎面而来,只觉自己仿佛沉浸在了蜜罐之中,美好的不行。 眼中再无旁人,千言万语,都匯聚成了两个字:“辰郎~~” “有你这句话,就是让我立刻去死,我也甘愿了!” 女子倾心一人,仿佛要把自己的心都剜出来给他了。 明辰又上前一步来,两人的距离有些近了,秦萱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 两人四目相对,明辰满眼深情地说道:“娘子……切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什么死不死的!咱们日后还有百年好日子呢~” 他大胆的直接用了有些逾矩的称呼。 仿佛两人未来已然成了夫妻一般。 “娘子?” 秦萱浑身一震,眼中水光流转,只是看著明辰,轻声唤著:“辰郎~” 接下来该是要更亲近些,彼此拥抱,互诉衷肠。 然而秦萱却四下看了眼,满眼不捨得看著明辰道:“辰郎,时候不早了!我是偷溜出来的,再晚些回去,怕是会令人起疑了,我该走了!” 不过明辰却拉住了她:“別急~” “姑娘,要不这样吧!” 他双眸之中闪烁著火焰,满眼热切地看著她:“咱们直接生米煮成熟饭,我也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人!咱们郎情妾意,任太子和陛下如何推拒,此事他们都得接受了。” “啊?” 秦萱闻言一滯,全然没想到明辰会想到这么个餿主意。 这可是大德大才啊! 怎得跟流氓一样,出这么个浑不吝的主意? 这有点不符合人设啊! 明辰挑了挑眉,有些疑惑地看她:“怎么?姑娘不愿?” “怎……怎么会……” 秦萱又向后退了一小步,有些侷促地玩著手指,可怜兮兮的看著明辰:“辰郎,我……我有些害怕……” 明辰一副渣男嘴脸,拍了拍胸口,满嘴跑火车地许下甜言蜜语的承诺:“怕什么?天塌下来我都给你顶著!宽心,听我的准没错!” “辰郎~” 秦萱脑子倒是活泛的很,眼珠一转,面色似乎更是淒婉了些:“我不是你,你是经天纬地的大才,你是千年不出的英雄,谁都敬你如上宾,自由自在,天下皆可去的。” “我只是一普通皇女而已,离了皇宫,便什么也不是了。上次闯虎殿都被我父皇打掉了半条命了。” “你瞧……” 她朝著明辰伸出手来,乌青的引子在白玉般小臂上格外显眼。 向后延伸,不知后面如何,怕是更惨不忍睹。 “辰郎,不是我不与你,而是……我怕,我怕做了这等事之后,还不待再见到你,我就要被打死了……” 秦萱咬著下唇,定定的看著明辰,眼中波光流转,如怨如慕,似有万千美好的感情隱藏在其中。 即便是这张面容並没有多么倾城绝艷,却又更添了三分神韵。 “这……这……” 我都与你奉献这么多了,闯虎殿都被处罚了。 你怎么忍心再让我受到伤害,再让我被罚呢? 你是真的怜惜我?喜欢我? 还是只想春风一度? 这些话秦萱並没有说出口,但若违逆了她的意愿,显然这些话也就烙印在了明辰的身上。 高手过招,棋逢对手。 明辰浑身一震,有些恍惚地看著秦萱手上的伤痕,不住轻声呢喃著:“你可是长公主啊,这……陛下怎能下如此重手?” 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满是怜惜。 “辰郎~皇宫深闺,身不由己。” “长公主又如何?世人传我刁蛮任性,传我架子大,实际上都是谣传,不过是看上去风光罢了,规矩比海都要多,犯了错,总归要受罚的。” “辰郎,只求你能救我……” 明辰抬首,目光灼灼的看著她:“要不,咱们走吧!咱们私奔!” “我有神通,我可以带著你直接飞回乾元,天高皇帝远,北帝无论如何也管不著,咱们再不受羈绊……” 秦萱一滯:“额……” “辰郎,总归……总归这里是生养我的地方,有我的父皇和皇弟,万事有始有终,我……我不能这样……” “而且,贸然掳走了皇女,怕是会引起两国讎恨和不必要的战爭,那我不成罪人了?我不想这样。” 沟槽的明辰,一点不按常理出牌。 秦萱满眼祈求的看著明辰:“辰郎~求求你,求求你~好好与我皇弟和父皇说说吧!” 紧接著,她又抬首看了看天空:“时候到了!” “来不及了~” 也不待明辰回应,便是说道:“辰郎,我该走了!” 撒开明辰的手,戴上了斗笠和面纱,朝著皇城方向跑去。 明辰倒是也没拦她。 只是把逗她『怎么不见小狐狸』这样的话收了回来。 姑娘跑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著明辰,眼中勾魂縈绕,满眼深情,仿佛万千山水都坠落到她眼睛里了。 轻轻咬了咬下唇,跺了一下脚,终是消失在了街道之中。 留下明辰和小鸟怔怔地看著对方远行。 “这……这……” 戏剧落幕,一切却又回归平静,这下却轮到小鸟懵逼了。 她眼前的世界好像都崩坏了,一切都透著诡异。 这黏糊糊的跟看了淒婉的戏剧一样。 明辰不像明辰,这秦萱皇女殿下跟她想像之中的皇女也截然不同。 整个世界都透著不真实的意味,但是她却又什么都感受不出来。 皇女就是皇女,明辰也就是明辰。 人心如海啊……她还需要修行。 难道说……这皇女真有成为她蘸友的可能性? 不过,这也不太重要。 相较之而言…… “辰郎~~~” 不如试试才学的新样吧! 小鸟是善於学习的。 明辰似乎很喜欢这调调嘛~ 她站在明辰的肩头,摇晃著屁股,语声比之那皇女更加腻味,更是流转了好几个腔调。 有些发烧了。 明辰:…… 小鸟的声音很好听,但是学的这腔调入了耳。 怎么说呢,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点瘮得慌。 他將小鸟抓在了手里,这货也不挣扎,眼中波光流转,脚爪虚空轻轻勾著,一副发烧的模样。 明辰有些无奈的说道:“別乱学了!” 別学了別学了! 你就算是要学,那你好歹变成人吶! 当初那懵懵懂懂的小鸟跟个海绵似的猛猛吸收知识,好东西不要竟学些乱七八糟的,他都不知道这货將来会进化成什么样了。 “辰郎~~~” “这怎么回事?这皇女是这个性子么?” 这俩人刚刚分明比她还腻味呢! 现在公子反倒受不了她了?假正经! 小鸟很相信自己的感应能力。 最⊥新⊥小⊥说⊥在⊥⊥⊥首⊥发! 在她眼中,这皇女就是先前在皇宫看见的皇女。 但是性子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有点违和的感觉。 不过女子钦慕英雄嘛,似乎也情有可原。 自家公子本来就值得女人喜欢。 明辰点了点她脑门,狠道:“你快別叫辰郎了!” 小鸟只是吐了吐舌头:“嘻嘻~” 那等蘸豆的时候再叫好了! 今晚就试试! “公子,怎么说?你真想娶她么?” 小鸟对於自己的眼光自信的很,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怀疑过秦萱的身份。 眼见著小鸟终於正常了些,明辰耸了耸肩道:“娶啊!如果她愿意的话……” “啊?” “我许承诺的时候,叫她的可都是『姑娘』,可从没唤过她『殿下』。” …… 果然如『秦萱』所说,明辰回去之后,还没坐稳呢,太子就邀请他喝茶。 一开始閒散说些日常,说说北烈风光,说说明辰来此衣食住行感觉如何? 再后来又聊了聊修渠的事情。 直到最后,这才旁敲侧击,说起了北烈皇女的事情。 这太子也豁得出去。 把自家姐姐说的刁蛮任性,放纵恣意,不是良缘。 说其心有所属,嫁到了明辰这里,怕是会给他带来麻烦。 也说自己父皇有悔意。 反正言语之中的意思,是极力的想要否了这门亲事。 明辰只是笑呵呵的喝著茶。 没有拒绝,也没有迎合,並没有把路彻底走死。 只是说著,明日去见秦楼,一切全凭陛下定夺。 他一个外臣,跟秦楼相处的还算融洽,不想因这些小事儿去违逆至高无上的皇帝。 皇帝说是便是,皇帝说不是便不是。 太子观察著明辰的態度,感觉他对这事情似乎並不是特別的上心。 没有自家姐姐说的那么夸张。 想来是不好驳了父皇的面子,他自觉还有运作的空间,便连夜去了皇宫一趟。 …… 宫中火光摇曳,长公主殿下呆在自己的府里,心情並不是很美丽。 秦楼灵光一闪,要把她的终身大事託付在一个稀里糊涂冒出来的明辰身上。 此人確实很好,自家弟弟看人是很准的。 那些事跡也都是真真切切地被他做出来的。 能得到父皇和皇弟的认可,足够证明明辰的含金量了。 但是人好就一定要喜欢么? 她不曾见过这人,不曾与他对话,不曾了解过他的性格。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喜欢做什么,喜欢吃什么…… 但凭男子的才华气概,但凭他千古无二的才能,就能將这些空白都掩盖么? 秦萱觉得不行! 虽说是尊贵的长公主,但她却没什么大气概,不想流传千古,不想名震天下。 她只想嫁一个她喜欢,也喜欢她的人,开开心心,顺遂的过了这一生,平凡些也无妨,仅此而已。 无论未来发生什么,她自己走的路,她都不会后悔。 皇弟说了会帮她,但吃不准明辰的態度,也不保证此事一定能成。 若明辰真的看上了他,就算是说动了父皇,明辰强烈要求,父皇还是会遂了他。 她也得认命。 小狐狸今天还在太子府跑了,下人找了好几条街都没找到。 这几日真实命犯太岁,倒霉的很。 事事不顺心。 “簌簌。” 她坐在门口,静静地看著夜空,有些悵惘,忽而耳边传来阵阵细细簌簌的声音。 红光一闪,可爱的小狐狸忽而窜了出来,几个跳跃间,便是拥入了秦萱的怀里。 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趴在了那里。 “映雪?” 否极泰来。 这小东西竟然又自己跑回来了。 皇宫重地,这货是怎么跑回来的? “你跑到哪里去了?!” 这可是父皇赏她的宠物,生的也可爱通灵,她喜欢的紧。 今天跑丟了,她伤心的紧,都琢磨著换下一个宠物了。 秦萱面上露出喜意来,不住捏了捏它的脸。 小狐狸只是趴在她的腿上,舔著前爪,对於秦萱的问话不以为意。 总归还是回来了。 秦萱擼著小狐狸,迷惘的心似乎也得到了几分慰藉。 “我相信父皇和弟弟该是不会让我去千里之外的季取受苦的吧?” “你说呢?” 左右没有旁人。 一肚子的话总得倾诉倾诉。 小狐狸便是秦萱的垃圾桶。 秦萱摸著小狐狸,絮絮叨叨的说著:“我还是想嫁给田渊,哼……怎么大家都说他没出息?” “我不信!” “他写诗给我呢!他带著我做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呢!外面可比皇宫有意思多了~” “我觉得他是有才华的人,只不过是父皇重武,没有他发挥的空间罢了。” “再说了,就算不出名又怎么样?” 狐狸专心致志地舔脚,对於女子絮絮叨叨的话置若罔闻。 “映雪……老往外跑,你也是想住在外面的吧?” 女子只是眼睛闪烁著光亮,似乎对於未来有些期待:“到时候,我就带著你,一起嫁进田家吧。” “田渊你该是认得的吧?他给你带过肉乾的……” “田伯伯也喜欢我,曾跟父皇求婚呢!田婶婶待我也好,我去田家,想必也不会有长辈为难我……” 小狐狸闻言却翻了个白眼。 要去你自己去,沟槽的田家,狗都不去。 翌日,长公主的庭院却忽而又传出一声惊呼。 “映雪!!!” 这货这几天怎么回事? 四处乱跑! 回家安稳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又没了踪影。 秦萱有些无奈。 先前逃跑好歹是有跡可循,现在跑的嗖快,根本看不到影子。 而在另外一边,虎殿大门门框上。 一娇小的身影慵懒的趴在那里,柔顺的红色毛髮隨著微风荡漾。 它晒著太阳,似乎若有所察,朝著宫殿里面看去。 狐狸眼儿细眯著,透著几分狡黠来。 好戏要开场了。 …… (本章完) 第262章 这次算你贏,咱们走著瞧 第261章 这次算你贏,咱们走著瞧 虎殿之中, 秦楼已然提前备好了果蔬美酒,朝著明辰说道:“明辰,我现在手里有两个人,我欲派他们去西南收拾几个蛮夷,你给我出出主意,哪个合適?” 开局閒话,秦楼似乎已经忘记了前日指婚之事,反倒说起了公事。 “哦?陛下这是考教起辰来了?” 北帝这样的领导,眼里也就只有公事。 明辰之所以入他的眼,也是因为他才能出眾。 倒也不是不想聊日常。 但是这样的聊天內容在秦楼眼中,就是该跟朋友议论的日常话题。 明辰也不以为意,只是摆了摆手,说道:“陛下但说无妨。” 这也不算滋敌,世界並非绕著明辰一个人转,他说的也不一定就是全对。 这种事情北帝脑子一过弯儿就有数了,再跟臣下简单一说,政务便处理完了。 估计也就是起个话题,与明辰聊聊罢了。 君王閒聊的话题,动輒便是牵动千百万人的命运,却是与之普通百姓茶余饭后的閒聊截然不同。 “其一是威武將军石乘,此人二十八岁,武艺超群,尤擅长弓射之术,性格豪迈,略有粗心,但有急智。爱兵如子,与士兵同吃同住,很容易便与兵士打成一片,接连遭逢蛮夷主力,却能凭藉其大胆机敏和高超的武艺险而还生,颇具盛名,西南边关百姓都赞他勇武,当真是我朝一神將。” “其二是我朝一老將,名曰刘振,今年四十七岁了,出自田宏帐下,治军严谨,行事滴水不漏,少有败绩,然其並无与蛮夷交手的经验,每当其率军西进,那些游牧民便远远退开了,不与其交战。” 秦楼把玩著酒杯,饶有兴味地看著明辰:“依你所见,我该派谁呢?” 明辰笑了笑,说道:“陛下你自己都说了,石乘粗心,自己险而还生,手下兵士却皆已丧命。刘振治军严谨,滴水不漏。谁是大帅之才,陛下已然心有决断,何必再来问辰呢?” “游牧民的习性是自私保命的,有利可图他们才会进攻,滴水不漏他们自然遁走。他们打石乘,说明石乘在他们眼里是软柿子,见了刘振便走,说明刘振他们打不过。” “石乘將军既然勇武,那给他几百人做先锋军便可,不可指挥大军。” 君王要的是什么? 是稳重,是绝对的安全感。 这两个人看似秦楼对於石乘极尽了讚美,但是实际上一个粗心就足够將其打落。 没有一个君王愿意將国家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大军,交给一个粗心的將军。 看上去光华不显的老將,但一『少有败绩』便是足够彰显秦楼对他的好感了。 “哈哈哈哈,知我者,明辰也!” 其实选谁都有话说。 此事也无关乎对错。 兴许石乘会成长呢?兴许刘振会有紕漏呢? 但不同的人,看待问题的角度却不同。 最起码就这个问题上,明辰做出的选择跟秦楼的想法一致,自是引起他的共鸣。 他拍了拍桌子,不住爽朗的笑著:“这朝堂上可没几个人能如明辰这般,这么懂我啊!” 最初他认下明辰这个朋友,只是因为打赌输了,愿赌服输。 但是现在,隨著心交已久,隨著彼此交谈甚欢。 他却是越发感觉到了,明辰此人跟普通臣子的不同。 明辰笑道:“陛下谬讚了,这话传到了朝堂上,怕是会让群臣嫉恨辰呢!” “嘿!我可没看出你有半点不好意思,反倒是得意的紧呢!” “来!” 秦楼举起酒杯来,两人对饮。 两个男人说著国家之事,御人之事……俱是门外小狐狸不喜欢的话题。 它臥在门框上,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怎么个事儿? 这俩人怎么还没吵起来? “陛下,辰后日便准备要走了。” 一杯酒下肚,明辰一句话,却是令秦楼停滯了一下。 “这就要走了?” 他似乎有些遗憾。 明辰笑了笑,说道:“怎得,陛下还想嫁公主与我?” 终於到了正题了。 昏昏欲睡的小狐狸猛地抬起头来,目光仿佛穿越了空间,看向了虎殿的方向。 “额……” 秦楼一愣,却是不想明辰又旧事重提。 此事昨日太子已经找他议论过了,意识回笼,他也觉得此举有些鲁莽,搞不好会弄巧成拙。 所以今日见明辰,他压根就没提此事。 明辰前日对於此事似乎也有些抗拒搪塞,这样两人心照不宣,都不提,此事也就烟消云散了。 君王一诺,也没几个人知道,也没有书面的旨意,不过就只是醉酒之后的笑谈罢了。 然而也不知道这货是怎么想的,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提了出来。 眼见著秦楼踌躇,明辰又有些『不懂事』问道:“怎得,陛下是想赖帐吗?” “这可是陛下亲口与辰承诺的彩头,辰白贏了?” 这货平时说话滑不溜秋的,基本上不会將所有事情挑明,將所有事情说死,都留有迴旋的余地。 现在这是怎么了? 秦楼微微皱了皱眉头。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回来,显然是没那么容易的。 作为君王,他显然並不喜欢旁人言语这般锐利。 秦楼看著明辰,沉声问道:“明辰,你当真想娶我皇女?你当真喜欢她?” 在朋友的角度,臣子的角度,明辰再完美不过了。 但若是駙马,夫婿的角度……他似乎又不是那么完美了。 现在他不单单是个君主,还是一位父亲。 虎殿之中的氛围似乎也沉重了些。 然而外面的小狐狸却是眼睛亮晶晶的,有些期待。 开始了,开始了! 给我打起来! 明辰並不畏惧秦楼的威势,只是笑呵呵的说道:“自是喜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淑女?君子? 这俩人好像都不太沾边。 秦楼眯了眯眼睛,语声低沉:“你既是喜欢,那昨日又去逛月楼是何意?” 作为上位者的必修课,永远不能把话柄落在自己的身上。 千错万错,都是旁人的错。 朕才许你駙马爷的身份,你接著就去逛青楼,这是何意? 秦楼想毁约,那也不是他自己失信的原因,需要找一个明辰的错处,名正言顺的毁约。 “早听闻北烈月楼是一绝,辰只想看看,涨涨见识,听听曲儿罢了,陛下大可去调查,辰可有和哪位女子亲近,辰可有碰过一位女子?” “还是说,陛下想毁约?” 一切皆如门外的小狐狸所愿。 这位名声在外的神人侯爷,当真是胆大妄为。 太好了! 这戏可太好看了。 出拳出拳,给我出拳! 给我打那北帝的脸! “你!” 太子可是与他说了,明辰对於此事的意思是全凭北帝的意愿。 怎得,这货现在怎么回事? 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秦楼怒目圆瞪,恶狠狠地瞧了眼这浪荡的人。 明辰有他的好处,自然也就有著浪荡狂妄之人的坏处。 这朝堂上再无一人敢这般与他对话了。 当真令人生气。 秦楼终是嘆了口气:“你既然都说我们是朋友了,就別跟我绕弯子了。说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太子的话,明辰的態度……所有的信息在秦楼这里匯总。 他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明辰不喜欢自家的姑娘。 现在又在这里弯弯绕胡搅蛮缠,显然是有他的目的的。 秦楼跟朝堂的臣下们绕来绕去也就算了,既是朋友,那便有话直说吧。 “现在陛下不想嫁公主殿下了?” 秦楼瞪了他一眼:“没错,我就是不想嫁了!” “陛下可是要毁约?” “那又如何?” “哈哈哈~” “辰有一两全其美之法,不知陛下愿不愿意听听?” 秦楼朝他翻了个白眼。 最美的方法,就是他们俩都不说话,这事儿揭过去救完了。 这货非得在这搞这么复杂。 “陛下既然不愿意嫁女,要不就换一人代替吧。” 秦楼皱了皱眉头:“嗯?” “你看上谁了?” 他年纪也不大,最大的皇女也就只有秦萱十七岁適龄待嫁。 其余的几个小公主都只有三五岁,这苟东西恋童? 明辰倒是不知道秦楼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是说道:“辰確有一倾心之人,名为映雪,辰曾许她山盟海誓,终不相负的誓言,不知陛下可否忍痛割爱呢?” 他可是从来都不骗人的。 这一字一句,说的可都没问题。 他先前都许了姑娘承诺,虽然姑娘是个调皮古灵精怪的,但他总不能不守承诺把! 勉为其难,將其带走吧。 “映雪?谁?” 秦楼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 听这名字倒是耳熟,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是何人,搜罗宫中女子画像,却又在脑海中对不上號。 然而,殿外兴致勃勃地瞧著热闹的小狐狸却是打了个激灵,猛然间坐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似的看著宫殿之中。 映雪是谁?虽然不是它的本名,但好歹被叫了这么长时间,它自是再了解不过了。 最⊥新⊥小⊥说⊥在⊥⊥⊥首⊥发! 形势突转,预想之中的打架爭斗都没有发生! 热闹没有了! 这该死的明辰! 敢耍我!!! 原来他一早就发现了! 怪不得先前山盟海誓的说辞那么违和,又是生米煮成熟饭,又是私奔的,总不如它所愿。 好戏著了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小狐狸感觉自己像是个小丑。 殿堂之中那人笑意盈盈,跟那尊贵的北帝聊著天,目光却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到了它的身上一般。 真该死啊! 向来都是它戏弄人,这次竟然被人反戏弄了! 秦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在思考这『映雪』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忽而,看到了明辰带来的小鸟,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映雪?!” 好嘛! 这不是他送与姑娘那狐狸,取的名字么? 眼见著秦楼终是想起了小狐狸,明辰也笑盈盈地点了点头,確认了秦楼的猜想:“对,映雪。” “陛下也知晓,辰就喜好这些精灵可爱的生灵。” 明辰接过小鸟来,轻轻勾了勾她的下巴,朝著秦楼说道:“长公主既然不愿嫁我,那与我这心爱之物代替可好?以宠物代人。” “如此既能全了陛下的誓言,又能不毁公主的幸福,辰亦心满意足。” “如何?” 绕了这么大个弯子,他其实只是想要那小狐狸而已。 小鸟並没有感应到小狐狸的位置,但他知晓,那狐狸定然就在某处趴著,瞧著他的热闹呢。 他也就当著它的面,戏弄戏弄它。 “嗯?” 秦楼闻言眯了眯眼睛。 用一个不起眼的小宠物换下自家姑娘,这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一只小狐狸,不痛不痒,送出去就送出去了。 不过,他面上却並无喜意,也没有立刻应下来。 他不是蠢货,知晓明辰绕了这么个弯子,把话都说死,想要求的东西显然不是什么凡物。 要知道当今这天下是存在妖灵之物的。 神异之人接连冒出来,妖魔鬼怪也在世间游荡,不少人都来投奔於他。 明辰的鸟儿通灵,可以变大变小,载他脱离困境。 太子也报於他,明辰还有个小白狗,可变换大小,长大之后却是一神俊无双的白狼。 面对这些妖灵之物,他这个皇帝不识货,但明辰定然是识货的。 他討要这小狐狸,想必这小狐狸也定然不凡。 谁不想要好东西呢? 说实话,他不想送出去。 明辰要的直接,大家也不妨都打开天窗说亮话,秦楼垂眸朝她问道:“明辰,那映雪可是不一般的灵物?” 明辰也没有遮掩,很乾脆地点头:“是!” “它可精灵的很呢!通晓人心,古怪精灵,娇俏可爱~” 明辰刻意用了些褒美的言语,也不知道那小狐狸能不能听见。 门框上的小狐狸不住昂了昂脑袋,耳朵立了起来,眼光闪烁,却又不屑似的撇了撇嘴。 算你识货! “那我可不能给你!” 明辰都说是好东西了,那定然是好东西。 秦楼又不傻,被明辰抓住的这所谓婚约不过是醉酒比武的閒话罢了,他不承认就不承认,那又如何? 他还说过要和乾元修百年之盟呢,这都是用纸面写出来的承诺,他不是照样要违背么? 承诺都是虚的,抓在手里的好处才是实的。 就算是朋友也不能乱送好东西。 他不给女儿,也不给狐狸。 这般精灵,那是国家的宝物,如何能轻易与人? 这是理所应当的拒绝。 明辰却是笑呵呵的,丝毫不以为意:“哈哈哈!陛下,你想想,映雪跟著殿下多久了?” “可有让你们看到它有何灵异之处?” “可有帮助过你们什么?” “辰既然敢直接开口与陛下要,直接承认映雪特別之处,就不怕陛下不给我。” 扶摇在遇上明辰之前,不过只是差点上餐桌的小白鸽而已。 妖怪仙灵,也需要认得他们的人。 归根结底,决定权其实並不在北帝的手中。 小狐狸愿意跟他走,那千军万马都是拦不住的。 小狐狸若不愿,就算是北帝下了圣旨,也没人能抓它跟明辰同行。 同样的,这权力亦不再明辰的手中。 小狐狸是自由的,就是铁了心的不想跟他走,那他也无法。 如今不过是多给它加深些印象罢了。 不管是好印象,还是坏印象,只要能勾动它的情绪,便是够了。 跟他同行,不比在这皇宫之中当宠物有趣多了? 这是明辰的自信。 门框上的小狐狸闻言也撇了撇嘴。 这人怎么这么自大啊! 好想撕烂他这张得意洋洋的脸! 哼! 偏就不如他所愿! “这……” 秦楼闻言一滯。 明辰所说的话,似乎都在理。 小狐狸进了宫,被送到秦萱那里当宠物,这几年都不曾展现过自己的能力。 反倒是闯了不少祸事,令秦萱受了他不少训斥。 若它真是诚心救国护国,该是跟其他那些神异之人一般现身,於他坦言相助才是。 反倒是安安稳稳的当个小宠物,闯些不大不小的祸惹人烦。 即便他是皇帝,也不能强行要求旁的生灵为北烈效命。 明辰见他沉默,又笑著加了一码:“况且,陛下不妨想想,映雪你是怎么得来的?” “它真的喜欢你们么?” “辰倒以为,让它跟我走,对你们而言反倒是件好事!” 秦楼闻言一滯。 他脑子倒是好事,还能记得先前的回忆。 那是一冬日狩猎日,他带人游猎,在一草洞之中抓出了这小狐狸。 北烈居於北方,气候环境倒是也適合狐狸这个群族在此棲息。 甚至再往前一些年岁,狐狸还是这个国家崇拜敬仰的图腾。 现在虽然没有古时那般敬畏,秦楼倒是也没干什么杀父杀母这样深仇大恨的大事儿。 窝里也就只有小狐狸一个,但抓出这小狐狸似乎是扰了它的清梦,坏了它的居所。 看它齜牙咧嘴,目光愤愤。 现在回想一下,虽然颇具灵气,但似乎也不是什么好的表情。 “明辰,你换一个条件吧!” “此事我不能应你!” 秦楼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明辰如何知晓这些事情的,但是显然他不能同意这件事情。 还搬出了他以往最不喜欢的那些又旧又破的刻板思想:“狐狸还是我先祖辈辈敬仰的灵兽,如何不能助我北烈?” 乐子没有了! 还惹了一身骚! 起个大早来看热闹,结果好戏全砸了。 两人议论的话题中心,小狐狸臥在门框上翻了个白眼。 这皇帝搞得它跟个物件儿似的,说给就给,说留就留? 它狠狠的瞪了眼那笑意盈盈的傢伙,这货现在肯定很得意吧! 他肯定以为所有事情都被他看透了吧! 我记住了! 苟东西,这次算你贏,咱们走著瞧! 红光一闪,却是消失不见了。 (本章完) 第263章 归途,尾隨 第262章 归途,尾隨 两天时光匆匆过去。 盛夏时节,晴空朗朗,明媚的阳光落在了脸上,俊逸的青年拉著小孩的手,带著小蛇小鸟小狗站在北烈擎苍城门前,俊俏的面容却是引得周遭过路之人时不时传来惊艷的目光。 正是明辰一行。 是时候该走了。 这次来北烈,他似乎並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 平时只是住在太子府里,閒来出门逛逛,跟北帝见几面。 仅此而已。 他来时隨太子一起,走时却如同普通人一般平淡,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秦楼没有亲自来送他,甚至连派个人都没有,朝上文武百官甚至都没几个人知道明辰来过。 太子倒是想来送送他,不过被他拒了。 君子之交淡如水,不需要浮於表面的工程。 出了这擎苍城,下次会面,兴许就要在兵戎战场之中了。 北帝陛下最后还是毁了约,既没有嫁女儿,也没有送宠物。 明辰一直到走,都没有再见小狐狸一面。 不过,他也没强求,没去寻那小狐狸,没在这里傻等著,说走便走。 有时终须有,是否与他离开,那是人家自己的意愿,明辰不能拿个韁绳捆著它。 不对……兴许也是可以的,但明辰不想。 隨著渐渐成长,他的眼光更加开阔,亦更加豁达。 “羞蝶,这一趟出游,开心吗?” 他抬首看了眼明亮的太阳,捏了捏乖巧小孩的脸蛋儿。 这一路不太平,並不是没有经过战斗,但小孩却一直安安稳稳的,不吵不闹。 需要跟著明辰她便跟著,需要她呆在某处等明辰,她就安稳等著,乖巧的不行,存在感也不高。 她是一个旁观者,静静地看著,不发表任何评论,只將所有的一切都记在脑子里。 小孩一如既往木木地,灰暗的眸子倒映著明辰的面容,轻声道:“和哥哥一起,开心。” “开心就好!” 明辰闻言笑了笑:“走咯,咱们回家吧!” 这一趟的目的基本上都已经达到了。 见过了齐与陈最后一战,汪槐完成了明辰期待他的歷史使命。 见到了那把握时机把握眼前利益到了极致,崇尚自由的危险美人鱼。 见到了北烈如今的修渠进度,与北帝这位便宜朋友把酒言欢。 还遇上了一些超乎预料的事情。 总归,该是画上一个句號了。 他在季取生根了,他是有家的,出来大半载,该踏上归途了。 而无人关注之地,在城墙那高高的城楼上,北烈玄虎旗隨风飞扬,一道娇小的身影就慵懒的趴在城楼屋檐上,似乎若有所察,红光一闪,消失不见了。 …… “明辰走了?” 与此同时,虎殿。 忠诚的亲卫单膝跪在地上,朝著君王匯报情况:“是!” “田家有所动作么?” 田宏昨日来见他,力请秦楼除掉明辰。 明辰来时是乘著白狼跟太子一起来的,虽然没有四处宣扬,但总有细心之人能看出些许端倪。 这位北烈功勋卓著的柱国便是其中为数不多的知情者。 在田宏看来,这是一千载难逢的机会,放过明辰无异於是放虎归山,不过秦楼还是否了。 田宏见秦楼如此坚决,总归是嘆了口气,退下了。 隨著秦楼渐渐成长,他愈发看不懂这个由他一路保护著扶持著登上至尊之位的君主了。 亲卫摇头:“没有。” 秦楼垂了垂眸,轻声呢喃著:“大哥,你我这一路走来,相互扶持,君臣和睦,可莫要让朕失望啊……” 他把玩著手中的酒杯,秦楼其实並不好酒,虎殿之中也很少设酒杯。 只是因为遭逢知己千杯少罢了。 与这位便宜朋友的对话確实令他愉悦。 而明辰此去,终究还是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对於註定无法得到之人,他有种淡淡的悲伤感。 他挑了挑眉,又问道:“狐狸找到了么?” 他没有答应把狐狸送给明辰,明辰也没有强要。 此事是以他理亏不了了之。 事后他亲自去到了秦萱的宫中,但是得到的也就只有狐狸早已经逃跑这样的消息。 秦萱听闻自己不用嫁明辰了,倒是高兴的不行,就算是小狐狸丟了也无妨,明辰说用小狐狸代她,她是愿意的。 宠物確实很心爱,但总归比不得自己这一辈子的幸福。 秦楼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仔细盘问了秦萱有关於狐狸的情报,得知她去过太子府,说起过明辰之事,狐狸也消失了半天。 將所有的信息串联起来,大概也有了猜测。 这通灵的狐狸,大概是在那半天的时间里见过明辰了。 明辰不是蠢人,那般信誓旦旦的同他对话,就不怕他反对。 决定权並不在他的手中。 毕竟是通灵神物,先前被他粗鲁对待,当作是宠物,想必也心中有怨,不愿为北烈效力。 该走的,总归是拦不住的。 亲卫摇头:“没有。” 理所应当的回答。 秦楼嘆了口气。 君王掌控著天下权力,该是欲望最盛,掌控欲最盛之人,有超出掌控的存在,自然令他心生鬱结。 明辰是一个,小狐狸也是一个。 一个一个,都走到了他的对立面。 不过……那又如何呢?走就走吧! 有反对他的人,便有拥护他的人。 他站起身来,到了殿外,极目远眺,朝著南方看去。 这广袤的天下,那是他的雄心壮志所在。 他目光灼灼,无形的威势散漫开来,身后似乎有阵阵龙吟虎啸之声,沉重的帝王之威压在了亲卫的肩头,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秦楼的眼中却只有那宽广的天地:“惊嵐,齐,乾元,南方诸国……你们准备好了么?” “朕,要来了!” 忽有疾风起,旗帜隨著风儿猎猎作响,虎君的鬢髮被迎风吹著,威风八面。 修渠事毕之后,后续的一步一步的计划,他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他要在这个国家抽血筹钱,出兵南下,一统天下,成就那无双的伟业。 他这个庞然大物要衝上牌桌,一把梭哈,將所有棋手都打翻,將所有的筹码財富都收揽怀中,建立那註定名留千古的功业。 他要做那千古一帝。 天地不可阻我。 …… 神俊的白狼在山路之中辗转腾挪,恣意驰骋。 比之跑车快,却又灵活的不行。 与此同时,还要保证他背上的主人坐得安稳。 这可是个技术活,天天吃那么多好吃的也不是白吃的,你的服务也得跟得上才行。 明辰並没有坐小鸟的空乘服务直接飞回去,来时走的水路,回去便走陆路,见见风景。 毕竟先前还承诺过那美人鱼,会来再见一面的。 “辰郎~~~” “那日见的那秦萱,真的是那狐狸变的?” 小鸟一副世界观崩塌了的表情,朝著明辰问道。 她现在是凤凰,实力很强大,多少已经有点飘,有点自负了。 她真的想不通,为什么那只狐狸能避过她的探查。 但是明辰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她,奇怪的『秦萱』,明辰跟秦楼的对话,都已经说明了问题。 这两日,她在擎苍城中搜罗,也没有见到那小狐狸的影子。 明辰:…… “以后不变人,不准叫我辰郎!” 明辰戳了戳她的脑袋,恶狠狠地说道。 这货在这种小情趣方面,显然不是听话的主儿,算是彻底被带歪了。 蘸豆的时候,冷不丁的就冒出来两句情深意浓的『辰郎』来。 倒不是说不好听,就是腻味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那也就罢了,现在这一副小鸟模样,说著这样腻味的称呼,明辰真怕哪天他性取向出现问题。 小鸟只是很人性化的吐了吐舌头:“嘻嘻~” 这货被骄纵的愈来愈无法无天了,当初那些零食、讲故事警告显然都已经不好使了。 “公子还没回答我呢!” 明辰只是耸了耸肩:“是!” “公子如何知道的?” 公子分明是一点都没有修行,也就是能从那古怪的法宝上借法而已。 在有些时候,感觉却是比它还要敏锐,当真是奇怪。 明辰笑了笑,说道:“当初我还一眼能看出你特別呢!你说我是如何知道的?” “哦……也是!” 树爷爷说了,修行便是修心,公子有颗玲瓏心肠,比任何人都要清明,兴许也可以窥探得到世间万物的本源。 “那现在怎么办?” “咱们都已经离开擎苍城了,那狐狸也丟了,公子不是想带它与我们同行么?” 明辰不同於寻常人家,对於他们这些妖怪畏如蛇蝎,反倒是亲近喜欢的紧。 “没关係,兴许过不了多久就能再见呢?” 他们閒聊之际,白狼已经跑出去数里远。 忽而前面传来阵阵烈马奔腾之声,白狼躥出了林子,山路拐角,眼前豁然开朗,却是撞见了另外的一批人马。 “我的亲娘……这是什么东西?!” “狼……乖乖,这么大的白狼?” “大哥,它背后还有人呢?” “这……这是何人?” “大哥,咱们该怎么办?” …… 相较於乾元的一片混乱,山匪横行。 北烈的治安还是不错的。 不过亏本的买卖没人做,杀头的生意总有人做,人性永远都不会改变,罪犯永远都杀不绝,该有的匪徒也是有的。 这伙山匪刚刚从周遭的一村落打家劫捨出来,带了些女人和物资,准备回山寨。 刚巧,这转角便是遇上爱了。 白狼这卖相还是很有衝击力的,猛地从林子里窜出来,把这二十多號剽悍的山匪嚇了一哆嗦。 双方人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僵住了。 这土匪老大是个谨慎的,儘管自己这边人数占据著绝对的优势,但还是想要朝对面这人询问探查一番。 这白狼神俊威武,能驯服这样的异兽,想来不是什么凡人。 谨慎些,才能获得更久。 他举起手来,拱了拱手。 他想问问这位好汉来自何处?跟他们有无冤讎。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突然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似乎有人在他耳边轻声耳语。 他张了张嘴,出了口,话却又变成了中气十足的:“兄弟们,冲啊,给我把他杀了!” 他登时浑身一震,眼珠瞪得溜圆,满脸难以置信之色。 不过,显然周遭的下属们没有细心的去观察他的脸色。 这个大当家山寨大王坐得稳稳的,所有人都听他的话。 听得他这一声令下,登时整个场面有些混乱。 “杀呀!” “他就一个人而已,怕什么!” “大哥,这狼可要让我骑骑!” 土匪们横行欺人惯了,少有人如这老大一般机敏谨慎。 那白狼看上去是威风凛凛,但总归只有一只而已,他也只驮著一个人和一个累赘小孩。 团结便是力量,他们这二三十號人,乱刀也將明辰砍死了。 他们狞笑著,齐齐抽出刀尖兵刃,朝著明辰衝杀过来。 明晃晃的刀光在阳光映照下透著凛冽寒光,血腥味扑面而来,剽悍的匪徒充满杀气,常人见之该是害怕的不行。 不过明辰见了却只是笑笑。 朝著周遭扫视一眼,似乎在寻找什么。 待到凶徒都已然带著刀冲將上来,这才拿出一根翠玉短棒来,拍了拍身下的白狼:“白狼,解决掉他们。” 一炷香的功夫,鲜血浸染土地。 “这……这……” “不不不,別杀我,別杀我,大爷,求您绕我一命吧!” “我上有八十老母……” …… “咣当!” 杀人无数的大刀掉在了地上。 平素都是欺负旁人的匪徒,此刻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住向后蛄蛹著,眼睛瞪得老大,看著对面那煞星。 满面仓皇,脸色煞白,仿佛见到了炼狱魔鬼,朝著而眼前之人祈求著。 地狱和天堂只在一念之间。 分明他们是占据著绝对的数量优势,接过没过多久,就只剩他一人还站著了。 怪……怪物,他们遇上了怪物。 白狼纤尘不染的白毛被溅上了几抹嫣红,它双眸赤红,獠牙利齿,本就骇人的面容更添狰狞,叼著一把大刀,鲜血顺著刀锋匯聚成了小流落到地上。 被他衝撞过的人,都已经被斩成了两段。 尸横遍野,恍若炼狱之景,地上没几个全活的尸体。 而在它的背上,妖异的男子甩了甩短棒,面上掛著笑容,比之魔鬼还要魔鬼。 下一瞬,绿光闪过。 恐惧祈饶的土匪猛地一颤,便是摔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 匈奴草原上,数万人都杀了。 依著现在明辰的实力,解决这几个土匪,再是轻鬆不过了。 …… 与此同时,在明辰和山匪交战侧边的山林之中,窈窕的身影停下了脚步。 一梳著马尾,穿著赤色劲装的女子隨手將手中的长剑丟在了一边。 眼瞳微微上扬,渐渐变得狭长,红衣变作了赤红的毛髮,身形幻化,竟是缩小成了小狐狸的模样。 奔跑跳跃之间上了树,在一个视野最清晰的位置,远眺著那死尸环绕的青年。 几个土匪真不顶用,一点麻烦都造不成。 碾压一样的被解决了。 她去帮忙倒像是锦上添,没什么意思了。 女侠客入场计划失败了。 这样的话,还是启动备选方案吧。 她將目光落到了土匪掳来的几个女人身上,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 这些山匪眼光也就这样了,挑来挑去,挑的几个农妇儘是些歪瓜裂枣。 有件事情,小狐狸自己也有些好奇。 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把它看出来的。 它足够自信,几千年的老妖怪都看不出它的本相来的。 这个看上去没有半点法力,只是极为聪明的人杰是怎么发现的? 是看出她表演的跟秦萱本人大相逕庭,猜的? 还是说有什么看头法术的秘法? …… 几个山匪而已,全然没有被扶摇放在眼里。 相较之而言,显然还是其他的方面更令她在意,小鸟脸色郑重了些:“公子,刚刚有人施法术了。” 迟钝的小鸟走眼一次就够了。 这次她可是感受到了,微乎其微的法力波动。 不知是用的什么术。 小蛇也从明辰的怀里探出了头来,也是確认了小鸟的观点:“公子,刚刚確有人施法了,而且施术极为纯熟。” 法术是需要修行,是需要练的。 而法力则是催动法术的前提。 施法就好比是將油倒进细口瓶子里一样,有人倒的时候会洒出来一点,造成一些浪费。 而有人却可以玩出各种样,但涓涓细流半点不漏。 二者都是將法术释放了出来,但是风格特点却是截然不同的。 扶摇学习的时间尚短,可以施法但却如同猛地將一桶油硬灌进瓶里一样,洋洋洒洒很是浪费。 不过扶摇是狗大户,有的是法力,有的是油,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 大多数人都是根据那浪费的一点『油』去感应是否有人施展法术。 而眼下这施术之人,却是精纯的很,若非感应敏锐,真的是完全察觉不出来。 “是嘛?” 杀了一批山匪,活动了一下筋骨。 明辰眯了眯眼睛,似乎有所察觉,猛地转过头去,朝著山林之中看了眼。 目光所及,似乎只看到了红影一闪而过。 (本章完) 第264章 狐仙乐土 第263章 狐仙乐土 一帮匪徒在老大稀里糊涂的命令下,稀里糊涂的白给了。 他们本来就是社会反面的尘埃,死了也就死了,存在与消亡並不会带来什么影响。 “大人,多谢大人” “呜呜呜……大人,救命之恩永世难忘。” “大人,求求你,救救我。” “恩公……” …… 嚶嚶哭诉之声在寂静的山间道路上响起。 明辰不是个热心肠的人。 如果对他没有价值,他不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没有任何回报的投资他是不会做的。 踢去绊脚石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绊脚石挡了他的路了,而非他想救什么人。 刚刚出仕的时候,他就懒得救那些哀求的妇孺,现在时光匆匆过去,他或许有了些改变,但是他依旧是冷漠的。 而救了人后面就可能会发生麻烦的事情。 比如说眼前,几个妇人跪在跪在他跟前,痛哭流涕,不住祈求著,感谢著。 村庄被这些土匪抢掠,她们这些妇人被掳走,到了山上,后来的命运如何自不必多说。 却是不想遇上了这乘著巨狼的俊逸公子,摧枯拉朽便是將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徒击杀了。 显然,这公子是正义之人。 理所应当的,即便是那白狼看上去有些摄人心魄。 这些被救的女子还是跪在他跟前来,表达感谢,並且……寻求接下来的帮助。 她们是这尘世之中最低等,最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飘摇浮萍,只能祈求命运的宽容,才能活下去。 明辰打量了这些人一眼,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但是並无所获。 他摇了摇头,只说道:“各位,举手之劳无需感谢。匪徒皆已被我杀死,他们抢夺的东西也都在这里,我什么都不要,你们自己看看有什么需要的,拿走便是。” “收拾完,就回家去罢。” 他挥了挥手,堵死了这些农妇的言语,不需要她们的感谢,也绝口不提护送她们回家,安置她们后续生活这样的话。 说罢,便是乘著白狼自顾自地朝著南方走去。 “大人……” “恩公……” 几个农妇张了张嘴,看著那威风凛凛的白狼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终於还是咽下了请求的话。 周遭血流成河,死尸遍地,环境寂静得可怕,她们亦是满面惶恐,试探性地捡起了地上的刀兵。 有人还不放心,又捅了几刀已经死亡的土匪。 现在没人能帮助她们。 想要活下去,或许就只能靠自己了。 暗中观察的小狐狸看著此情此景却是也迷惑了一下。 这明辰怎么跟那个年轻的太子形容的大德大才之人不太一样啊? 正常的英雄,不该是送佛送到西,护送著这些农妇到达安全的地方么? 这明辰怎么一点累赘都不接? 那它怎么跟著浑水摸鱼? 还不如刚刚以女侠的身份出场呢! 这人是个不好糊弄的,以后若是没遇上什么事儿,还不知道再编个什么身份好呢…… 小狐狸有种蜜汁胜负欲,她偏偏就是不想让这货如愿。 她就是不喜欢看那人得意洋洋,一副所有人都被他猜到的模样。 儘管確实是被他猜到了。 它就是要出乎他的预料,它就是要捉弄他。 眼见著明辰远去,小狐狸眼光流转,红光一闪,消失不见了。 …… “呀!” 白狼在山路中疾驰,还没跑出去多远。 在一个拐角盲区之处忽而传出一声惊呼。 白狼在明辰的示意下猛然间驻足。 但见一穿著粗布衣裳,面容清丽的女子一屁股摔倒在了地上,看著这獠牙利齿,狰狞可怖的白狼,眼中满是惊恐。 她害怕极了,手掌撑著地,爬也似地向后腾挪著,挥霍掉所有的勇气,又猛地转过头来,双手紧握著手中破旧的柴刀,指著白狼的眉心,嘴唇翁动著:“別……別过来!” 这般猛兽对於一个农家女子而言,还是太过於恐怖了。 白狼好吃懒做,没什么大志向,但性子还是很核善的,不住朝著女子咧开嘴,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来。 “额……” 女子浑身猛的一哆嗦,眼睛翻了白,整个人险些要背过去。 “姑娘,深山野岭的,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而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白狼的脑袋,清朗的声音在女子耳边响起。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散漫下来,落到了白狼的背上,俊逸的青年探出头来,露出一抹温和的笑,眸光如同星辰,倒映著女子的模样。 別的不说,明辰这卖相还是很唬人的。 姑娘见他样貌,也不住恍惚了一瞬,似乎连恐惧都忘记了。 万念俱灰之际,在林间撞到神俊的白狼,载著一神仙公子。 一切仿佛做梦一样。 她坐在地上,看著明辰的脸,有些失神地呢喃著:“真……真俊……” “您,您是山神吗?” 神灵才会这般俊秀,乘著这样威风的白狼吧? 她现在的模样,似乎都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 “在下不过一过路旅人罢了,哪是什么山神?” 明辰笑著摆了摆手。 白狼隨著他的心愿渐渐缩小,变成了中型犬的大小,明辰搓了搓狗头,朝她道:“我的白狼虽然长相粗獷,但是性子其实很温顺的,嚇著姑娘了,还望姑娘海涵。” 姑娘看著白狼变小,恐惧消解,眼里震撼更加浓郁:“您,您定是仙人。” 明辰不想再跟她纠缠这样的问题,只是朝她问道:“这荒郊野岭的,姑娘独自一人来这里做什么?” 听得明辰问话,姑娘意识回笼,似乎这才认清了现实,不住握紧了拳头,眼中水光流转,悲愴和愤恨仿佛都要满溢出来了。 仔细看来,她的衣服裤脚似乎都有些血渍。 “仙长,实不相瞒,我是一里外槐乡的刘丽霞,我家……我家遭了大难了。” 似乎终於是找到倾诉的人了,女子抬起头来,眼眶通红,泪水决堤而出。 “天杀的土匪,不得好死,闯进了我们村子,把村都毁了。我阿爹,阿娘,弟弟……都被杀害了。” “呜呜呜……我从山上采菌子下来,什么都没有了……呜呜呜……” 简单的幸福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被摧毁。 姑娘绷不住情绪,不住朝著明辰哭嚎著。 她哭得很伤心,但是並不像崩溃哭泣那般不管不顾,面目狰狞,反倒是表情管理的极好。 虽说农村生出的女儿,並不是那般绝丽天资,但面容轮廓还是很清丽的,如今潸然泪下,我见犹怜。 她抽噎著,发泄著自己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她又抬起头来,目眥欲裂,咬牙切齿的看向远方。 眼神愈发坚定和决绝,紧紧的抓著手中破旧的柴刀:“无论如何,我都要报仇!” “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一年岁不大,胆子不大,看上去並没有什么力量的姑娘,只提著一把破旧的柴刀,如何能是一眾如狼似虎的匪徒的对手呢? 但是,她已经失去所有了。 双目决绝,只剩下了仇恨和悲伤,显然已经是心存死志了。 成与不成的结果对於她而言没什么所谓的了。 她抬眼朝著明辰问道:“仙长,你从北方来,可有见到什么匪徒么?” 照理来说,即便是个最普通的正常人,碰见了这姑娘寻死也该稍微拦一拦的。 然而明辰却是点了点头:“倒是有见到,就在北面不远处。” 他跟个指路npc似的,朝著女子指了个方向:“姑娘现在跑的快些,兴许还能追上。” 姑娘:? 人不都已经被你杀了么? 你在说什么?!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你就不能说都已经被你杀了么? 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这么说吧? 难道是因为她变得太普通了,吸引不到明辰的注意力? 这可是荣耀啊! 你这样我就直接叫你恩公了,我家人都死了,你帮我把杀我家人的仇人都杀了。 我就顺理成章『大恩大德无以为报』直接给你当牛做马了。 皆大欢喜,你好我好大家好。 在皇宫呆的这些日子,宫斗知识都已经拉满了。 你带走我,你就看我把不把你闹得天翻地覆就完了! 然而现在情况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 这货怎么老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就放心我一个柔弱女子孤身去对抗土匪么? 难道这术又被发现了? 这次可是把术修改精进了一下啊! 那鸟没发现,那蛇也没发现。 这傻大个白狼更是个笨蛋。 这个没修行的凡人,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仓促的故事確实是有些紕漏,难道被这天资绝顶的聪明人看出来了? 是因为一个妙龄女子贸然出现在山路之中太过於奇怪了? 它只是不喜欢变成粗獷男子的模样。 这些土匪带著掠夺的物资和女人,走得不快。 理论上是有村妇追上的可能的! 我是山里长大的,常常做活,身体好很正常吧? 就算是变化被看出来了,那你不是想让我跟著你么?那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走我? 一个瞬间,姑娘脑海之中闪过好几个念头。 回过神来,姑娘晃了晃身子,乾巴巴地点头:“哦!多谢仙长,我这就去!” 明辰侧过身,一副请便的模样,给姑娘让出了空间。 难道是在诈自己? 戏总是要做全的,姑娘提著刀,维护著自己的表情管理,从明辰让出来的空间走过去。 好像真的是要气势汹汹去找土匪算帐一般。 她向前走著,身后的明辰对著萍水相逢的姑娘也不以为意,只是令白狼长大,准备继续前行。 姑娘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 似乎两人萍水相逢的缘分就要在这里断了。 “哎哟~” 而就在这时,姑娘眼光一闪,『哎呦』了声。 脚下踩了空,脚腕弯折,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好疼~” 她不住可怜兮兮的呼喊著。 看样子像是崴到脚了。 “姑娘,怎么了?” 明辰也不是聋子,顺著她的心意回过头来问道。 “仙长,我……我太没用了。” 她愤愤的捶著地面,似乎是在埋怨著自己的无能:“好像是因为嚇到了,腿有点软,扭了一下。” 然而言语轻飘飘的,却是將自己扭了脚的责任推给了白狼。 我因为你的白狼,被嚇得腿软了,扭伤了脚,你总得关怀关怀我吧? 莫让我走了,快跟我说你已经把山匪都杀光了吧! 明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她的潜台词,只是有些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姑娘抬起头来,咬著下唇,有些勉强的说道:“没事,没事。” 明辰闻言似乎安下心来,点了点头:“没事就好。” 明辰笑呵呵的举起手来,朝著姑娘拱了拱手:“在下预祝姑娘报仇成功!” 说罢,也不待姑娘回復,便是拍了拍白狼的脑袋,示意它继续南下前进。 姑娘:…… 她不信这么精明的人会如此木訥呆愣。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答案显然已经很明了了,这场戏又砸了。 可恶,好想咬人。 不好玩!不好玩! 下一瞬,疾风骤起,林间树枝隨风摇曳,片片绿叶隨风起舞。 这片空间似乎都透著些许不寻常的气息。 白狼似乎感受到了一阵浑厚的阻力阻挡著它继续前行,速度亦是放慢了下来。 明辰眼前光影流转,不知何时,一只红色的小狐狸出现在了白狼的头上。 它优雅地端坐著,狭长的狐狸眼定定的看著明辰的眼睛,观察著他的表情,仿佛想要窥探他的內心一般。 闹剧结束了! 小狐狸出现在这里,就代表著它放弃了。 都被发现了还玩什么? 演下去就是小丑罢了! 它掀桌不玩了! 清泉流响一般的声音骤然响起:“你是怎么发现的?!” 什么时候?! 明辰是把它看出来了,但是旁人可没看出来呢! 扶摇眼仁骤然一缩,直接飞到了明辰的跟前来,眼中凶光毕露,属於神灵凤凰的浑厚气势猛地发散开来,一脸戒备的看著小狐狸。 走了眼了,这还真是个妖。 直到这货出现在眼前,口吐人言,她才真真切切地確认了明辰所说的话。 林中飞鸟顿时统统落了地,浑身颤抖著,朝著同一个地方拜伏。 天空的皇者不上天,他们安敢振翅? 小蛇亦是探出头来,竖瞳郑重地看著眼前这狐狸。 她没跟明辰进皇宫,也没去逛青楼,这是她跟小狐狸的初见。 但是,凭她千年宅女修行的境界,却看不出这狐狸的根底。 扶摇和龙怜如临大敌。 明辰却是颇为轻鬆,笑盈盈地看著这狐狸:“我的『映雪』姑娘,可算是现身啦?” 调侃似的,刻意在『映雪』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在下许姑娘的那些山盟海誓,我可都没忘呢~” 离了北烈,他其实並不能保证这小狐狸一定跟来,毕竟腿长在人家的身上,就算是小狐狸真的不愿,也不能强求。 只是心里大概会有个猜测罢了。 直到不久前,扶摇和龙怜说起有人暗中施法,他这才安下心来。 果不其然,没走两步,这调皮的狐狸就自己出场了。 戏精狐导演先演了场深情皇女的戏还不满足,现在又导出了这么一出民女復仇的戏码。 可惜了,这个世界没有电影给她拍。 “我又不叫映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出门用小號,映雪也不过只是秦萱给它取的名字罢了,它真名可不叫映雪。 在戏弄人这一道上,小狐狸可是遇上对手了。 它不禁瞪了明辰一眼。 明辰不以为意,只是朝它笑著:“可是我贏了?”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扶摇和龙怜都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小狐狸知道。 一人一狐没见几面,但却颇为默契,心照不宣的开始了这场没什么意义的恶作剧比赛。 归根结底,其实就是小狐狸变化捉弄人。 明辰被捉弄了,那就是小狐狸贏了。 明辰识破了,那便是明辰贏了。 “你放屁,你没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先前『秦萱』之事算他贏了。 这次也是它先沉不住气自我暴露了,也算明辰贏了。 但是小狐狸却是扬了扬脑袋,瞪了他一眼。 “哈哈哈哈~” 明辰无所谓的笑著:“没贏就没贏吧!” 就是这模样,多气狐啊! 好想咬人! 小狐狸莫名感觉,跟著这货走了,兴许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眼见跑了题,小狐狸不住又朝他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就算是那高高在上的仙神,都少有能看出她的变化之术的存在。 吃瘪两次了,这显然不是巧合。 这人到底是怎么一眼看出来的? 这么大的漏洞,她好歹要知道缘由,才可以补救。 【狐仙乐土】 【建立天地乐土,不定妖鬼人仙。】 小狐狸自己都不知道,它身上有个明晃晃的標籤,只有明辰能看见。 任它如何千变万化,莫说是变成这满身疑点的姑娘,就算是变成路边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明辰都能一眼认出来的。 这货的夙愿更是重量级,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眼下天下一统明辰都还没收拾明白呢,更遑论是搞出来这么一个幻想乡了。 (本章完) 第265章 花容 第264章 容 “『映雪』姑娘都不告诉我真名,我如何告诉你我的秘密呢?” 明辰饶有兴致地打量著这可爱精灵的狐狸,笑著说道。 小狐狸对此似乎没什么所谓的,坐在白狼头上打了个哈欠:“名字只是个代號,你称我映雪也行。” 小號大號,反正唤的是它就行了。 唤她小號,以后还有机会耍赖。 白狼对於凡人而言那是威风凛凛的异兽。 但是面对著惹不起的存在,它是连个屁都不敢放,小狐狸坐在它脑袋上也无所谓,老老实实的履行著自己作为司机的职责。 明辰却是看著小狐狸的眼睛:“可我就想称呼你本名呢?” 小狐狸一愣。 它晃了晃脑袋,在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搜寻了一下自己的本名,旋即说道:“唤我容吧。” “容?” “容月貌。” 明辰闻言挑了挑眉,旋即拽了一句此世没有的诗文:“云想衣裳想容,春风拂襤露华浓。好名字~” 对於明辰的装大比行为,小狐狸眼光一闪,似乎並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 它知道明辰在想什么,偏就不想他如愿。 它扬了扬脑袋,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只是继续问道:“好了,我告诉你了,你该告诉我了。” 明辰笑了笑,倒也没遮掩,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辰这双眼睛,可以窥探命运,任容如何千变万化,在我眼中却始终不变。” “什么?” “你唬我!这世间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神通。” 小狐狸猛地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著他。 谁能窥探命运呢? 莫说命运,时间都无法跨越。 那些享受人们供奉,无所不能的仙神都做不到这一点。 明辰一副不著调的模样,显然是信口胡诌了个理由,逗弄它的。 好好好! 这么玩是吧! 惹到我你算是惹到铁板了。 你看我之后折不折腾你就完了。 这人满嘴谎言,显然是不能信的。 明辰闻言只是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了。” 不说你问,说了你又不信。 “那你说,我该是如何认出你的?” 小狐狸翻了个白眼:“我要是知道我还问你?定是我的术有什么紕漏,被你发现了!再不就是我演的有问题。” “是是是~是你演的有问题!” 明辰顺著它道:“皇女张扬任性,但做不出闯青楼这样的事情。北帝不是个被规矩限制的人,也不会因为小事逾矩而打女儿。你的秦萱处处都是违和感。” “荒山野岭出现一个美丽村姑的可能性低到微乎其微,还刚巧被我碰上了,勾引著我去付出个人英雄的责任。我不相信偶然,就算是真有这千万分之一的偶然,那我错了也便错了。” 小狐狸歪了歪脑袋看他。 明辰所说的確实在理,比之那飘渺的神目似乎更接地气一些。 但它还是有种违和感。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玩闹归玩闹,总要有个限度,过了便是娇蛮了。 就像它在北烈王庭搞出来的恶作剧,也总归是在可控的范围之內。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明辰確实是算对了。 算对了它会离开北烈,与他同行。 明辰確实很特別,接下来的时光,它想跟这人共处一下试试,看看会不会发生有趣的事情。 那北帝算他运气好,饶他这一回。 明辰垂眸,笑著看它:“怎么样,满意了?” 小狐狸只是扬了扬脑袋。 它就不爱看这人算得一切的模样。 它就是想看他失控的样子。 “容愿意与我同行么?” 我都跟出来了,你还多问什么?! 小狐狸別过头去:“不愿意!” 看他就烦! 跟著人见面开始,一把没贏,一直在吃瘪,就没有顺利过。 那北烈太子当真眼拙,这人能有他形容的那么好?放屁! 明辰也不恼,只是爽朗的笑著:“哈哈哈哈~好好好!” “怪我怪我,是我强行把容从北帝那里抢来的,是我强迫容跟我同行的。” 这人!多气狐啊! 小狐狸总归是凑了过来,眼光流转,定定地看著明辰的眼睛,语声轻灵,似乎认真了些:“我可很能折腾呢!你莫要后悔!” 妖怪活了千百年,都该是有些智慧,也窥探得人心的。 一个兴许是妖怪笨,但两个三个……总归是说明问题了。 这人如此年轻,身边却聚拢了这些妖怪,诚心诚意的跟著他,帮助他。 想来……也不坏吧。 特立独行之人,总会有容纳世间奇怪的胸襟。 “折腾?” 明辰闻言依旧是笑著:“容,这天下再没几个人比我能折腾了。” 各样的情绪收敛於心中,小狐狸扬了扬脑袋:“那是你没遇上我!” 小孩坐在明辰的身前,小狐狸也无法像先前秦萱那样被抱在胸前。 只是顺著明辰的手臂几个跳跃间上了他的肩膀,安安稳稳的臥在那里。 现在好了,小鸟小蛇小狐狸。 明辰成小动物掛件人了。 清风徐徐,阳光明媚。 白狼如同精灵一般在山路上流转,山间少见过路之人。 眼前所见所闻俱是美景,心情徜徉隨性,颇有几分隱士的浪漫和自由。 “容在擎苍城呆了多久了?” “两年多一点。” “可是跟北帝有仇?” 白狼安稳的开著车,明辰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新加入的小狐狸閒聊。 说起来,这小狐狸也是个颇为特殊的妖。 他身上跟黑猫、和尚一样,同样有两种提示。 除了那看上去就是个艰巨任务的【狐仙乐土】之外,其实还有一个类似於老树浇水,黑猫看生死,和尚斩妖除魔的日常向愿望【掌摑北帝】。 明辰向来对於自己的特殊能力,视为游戏任务一般。 他对於玩游戏素来看得开,人玩游戏,是掌控游戏。而非被游戏掌控,成为傀儡。 比如说,他这辈子也不想完成便宜老师折旗沙场的愿望。 北帝和美人鱼的人王登基愿望他也不想完成。 再比如,就是这物理意义上的打脸北帝了。 人家是皇帝,与自己也是真诚相交,儘管立场对立,但也是个值得尊敬之人。 他惹到了小狐狸,但却没惹到明辰。 为了一个游戏任务去打人家的脸,折辱皇帝尊严,实属不该。 关係再好的朋友,也不能这么做。 这也是他先前跟秦楼说,他与小狐狸有仇,无法得到它的帮助的缘由。 现在隨著小狐狸跟隨明辰离开北烈,它似乎放下了,那个愿望似乎也消失了。 虽说没得到还愿奖励,但明辰对此倒也並不遗憾。 就是不知道过一段时间,会不会出现【掌摑明辰】这样的愿望。 “哼!” “北帝?!” 小狐狸闻言却是撇了撇嘴,一脸愤愤:“不过是走狗!” “怎得,他如何惹你了?” “我闭关闭的好好的,他突然冒出来,把我家给拆了,还送给他女儿当宠物!” “此仇不报,我脸还要不要了?!” 什么闭关? 其实是大冬天的睡懒觉被人扰了清梦,所谓的家也不过是隨意刨出来的坑。 说起来也真不怨秦楼。 小狐狸的表现,確实就跟普通狐狸无异。 它但凡展现出一点特殊之处,凭著秦楼的性格,都不会这般隨意对待它。 明辰:…… 这货起床气也挺大的。 两年多了,还挺记仇的。 这货在皇宫待两年,不会就是为了折腾北帝吧? 只言片语过去,这货的性格也在明辰的心中愈发立体。 “你怕北帝?” 寻常妖怪,该是不敢在皇宫这样的地方多呆的。 扶摇现在是凤凰神兽之姿,但呆在虎殿久了都感觉有些压抑。 这货一呆就是两年,观其形格不像是喜欢受委屈的。 小狐狸闻言哼了声:“走狗而已!我怕他做什么?!” 明辰挑了挑眉:“走狗?那你为何不施展神通报復他?” “欸~” “那多没意思!” “什么报復不报復的,戾气別那么重!” “又不是非要打打杀杀才能念头通达!” 小狐狸闻言却是摆了摆小爪子,挤眉弄眼的,一副看透了人间沧桑,风轻云淡的过来人模样,配合著它可爱的身形,倒是有种反差萌。 这货的动机听来又好气又好笑:“所以你就变成了北烈长公主的样子,勾引我当你的刀?” 反正都被拆穿了,小狐狸也没否认,反而是有些骄傲的挺了挺胸膛:“没错!” 它接受到了太子和皇女的信息,推算北帝性格,大概也是想否了这门婚事的。 然后它变成皇女的模样,勾搭明辰,释放出截然相反的信號。 造成双方的对立矛盾,引得明辰和北帝反目。 虽说最后是失败了,但这场恶作剧的总体框架在它看来是很完美的。 也就是明辰太妖孽了而已。 要是能骂起来,打起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场面,想想就带劲。 北帝扰了它的清梦,它非得把北烈皇宫折腾的鸡飞狗跳的。 明辰:…… 现在突然有点不太想把这货带回家了。 记仇,小心眼,爱折腾,不好揣摩心思,神通诡异……这货简直就是个移动闯祸精。 而且还是故意闯祸找乐子的类型。 “嘿~你怕了?” 小狐狸又从明辰的肩膀上蹦到了白狼的脑袋上,回过头来想要欣赏明辰的表情。 她想要窥探到这人失了掌控的模样。 哼哼,畏惧我吧~明辰! 请神容易,送神可就难了! 明辰刻意夸张道:“我好怕~” 小狐狸翻了个白眼。 哼,先让你贏两场得意得意,咱们走著瞧吧! 明辰顿了顿,又问道:“你修行多久了?” 这狐狸浑身透著诡异。 这世界对於力量没个具体的定义,妖怪以修行年数计道行。 但真正的战力还得斗法一场才能知晓。 比如说扶摇这样的,修行没多久,已经是比之千年大妖也不为过了。 这小狐狸只用了变化之法罢了,没展现出什么战斗力。 但扶摇接连在它身上走了眼,龙怜也对它颇为郑重,还在北烈皇宫过的颇为自如。 想来,这小狐狸是不简单的。 小狐狸眼光一闪,又回到了明辰的肩膀上:“也就几百年的光景吧?我也忘记了!” 时光这么悠悠的过去,谁閒的没事儿天天数日子? 它咧开嘴,露出一抹恶劣的笑来:“看看我有没有机会送走你。” 千百万生灵不一定有一个可以开了智成为妖。 但成了妖便可修行长生了。 肆无忌惮地在皇宫里待两年,挥霍时光恶作剧,对它而言兴许也不过只是弹指一瞬罢了。 明辰的生命如同璀璨流星一般划过它的记忆,也是一段有趣的经歷。 明辰:…… 先不说送走他这样恶劣的玩笑。 单说它修行了百年,定然是有所隱瞒的。 龙怜可是修了千年呢! 除非它跟扶摇一样有什么际遇。 早些年北烈曾供奉崇尚狐狸,难道是因为这个? 思绪再脑中一闪而过。 他窥探不了人心,不可能將一切都做到知根知底。 有些事情对方註定不会说,明辰也就不会再问了。 “你为何说北帝是走狗?他背后还有什么人么?” 小狐狸趴在明辰的肩膀上,眯著眼睛,有些懒懒的:“我就爱这么叫,天下人都是走狗!你也是!” 明辰:…… 狐狸说得多了,闭上眼睛似乎睡了。 但是恶作剧却开始了,毛蓬蓬的红尾巴若有若无的掠过明辰的脖子。 末端细小黑色的绒毛在明辰的脖颈流转。 它来的时候便说了,它是个喜欢折腾的。 明辰对此倒是也不以为意,依旧没露出狐狸喜欢的表情。 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你有几条尾巴啊?” 狐狸眯著眼睛,摇晃著尾巴,懒懒的应道:“嗯?要那么多尾巴做什么?就一条!” “不是说狐妖修行久了,会长出好几条尾巴嘛?以九尾为最。” “啊?放屁,纯属胡言,你听谁说的?我当狐狸这么久了,我怎么不知道?” “哦……” …… 擎苍城也算是明辰的福地了。 第一次来带走了小桃。 第二次来又带回了一只小狐狸。 虽说环境严苛,但此地倒是颇为地灵。 只可惜,灵的长脚,都被明辰给拐走了。 小狐狸加入的很融洽,一路走来,彼此沟通,也渐渐了解亲近了些。 明辰在团队之中居於绝对的领导地位,明辰对於它的到来表示欢迎,那么小鸟小蛇和小孩都不会有任何异议。 白狼这辆超级超跑无需在意任何地形,开足马力一路狂奔。 很快便是跑出了北烈的国界。 北烈和惊嵐的交界有些混乱,但是没了狐狸从中作梗,贼寇们远远看著那神俊的白狼便是嚇破了胆不敢接近,更遑论是找明辰麻烦。 这一路上也没发生什么特別之事。 白灵城,因为惊嵐联盟进入大陆而改变命运变得繁华,却又矛盾交织的特別城市。 时隔一个多月,明辰又一次回来了。 风儿似乎都湿咸了些。 他与洪凌霜约定过,回来时要再与她见一面。 只不过这次……当白狼踏在城外道路的土地上。 坐在白狼背上的明辰远眺著那城市,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轰轰轰。” 城池大门紧闭戒严,不准任何人进出。 城中却时不时传来阵阵枪炮火器的轰鸣之声。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见得此情此景,明辰眯了眯眼,轻声呢喃著。 他不是仙,不可能所有事情都料的到。 现在白灵城內部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晓。 想来,该是出了什么问题了。 毕竟那美人鱼可太喜欢在刀尖上跳舞了。 整个白灵城就是一座危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玩脱了,塌了。 看著高耸的城墙,明辰拍了拍白狼,问道:“白狼,能衝进去么?” 这座城市城门紧闭,对於普通人而言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但对於明辰而言,却没什么所谓的。 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进去。 他甚至都懒得从白狼身上下来。 “额……” 白狼则是看到了城墙上的火炮和抱著火器的守军。 那些火器打狼该怪疼的。 但白狼还是咬了咬牙,说道:“行!” “宽心,你只管往里走就行,不会有任何东西阻碍到你。” 小狐狸尚且不论,若是这些士兵能伤到白狼和明辰,那简直就是在打扶摇和龙怜的脸。 “嗷呜~” 城池远方忽然传来阵阵狼嚎之声。 白灵城上抱著火器的守军一愣, “那……那是什么!” “它身上还载著人。” 他们瞪大了眼睛,满眼惊骇地看著远方。 一个神俊的白狼化成了一道白光,朝著城池疾驰而来。 獠牙利齿,气势汹汹,多看其一眼,便不由得打哆嗦。 这般异兽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在它的背上还载著人。 一个呼吸之间,已然是来到了城墙下,它速度不减,竟直接跳到了城墙上,在近九十度的墙上如履平地一般向上疾驰,载著的人也违反常识地坐在它背上,並没有被甩下来。 几个守军骇得不行,直接举起火器来,朝著它开枪。 “砰砰砰!” 但只见白光掠过,白狼並没有受到半点影响,闯进了城市之中。 (本章完) 第266章 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 第265章 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 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引得城池守卫震撼的那白狼异兽窜入了街角之中消失不见。 而在另外一边的道路上,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白狗,就跟著主人大摇大摆地在城市中閒逛。 微咸的海风还带著阵阵火药和血腥的气息。 初见时那繁华热闹、自由混乱的城市,现在似乎就只剩下混乱了。 街道上空旷了些,那些摊贩都已经消失不见,街上有些煤灰和未乾的鲜血的痕跡,大大小小的坑洞,碎石瓦砾,房屋倒坍,乱七八糟。 士兵在街道上流窜,收拾著残局。 『砰砰砰!』 城中时不时传出阵阵火器开火的声响。 显然,这里发生过什么。 街道上的人也少了很多。 这种时期在外游荡的多是些无所事事的流浪汉和大胆之人。 明辰这一行走在街上就格外显眼。 “快走吧,还在街上晃悠做什么?!万一碰上了那些匪徒,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不是已经打完了吗?” “盟主大人已经贏了。” “我听说啊,祝幽帮的祝幽曾公开宣布,盟主才是他们帮派的幕后主使,他帮著盟主杀了不少官员呢!” “欸~不可说不可说,祝幽帮的话也能信?这定然是祝幽帮说出来污衊盟主的话。” “不一定,如果是假的的话,为何白灵城督军会造反?” “这次可死了不少人吶……” “盟主这次是真的动了气了,还在追杀余孽呢!” …… 明辰的耳朵极为好使,一路走来倒是从道上一些游荡之人的只言片语之中窥探到了些许信息。 “咣当!” 路过一处熟悉的门庭时,忽而听到了一道沉闷的声响。 明辰回过头来,便是看到那龙飞凤舞写著『大贵门』的门匾落到了地上,上面有些弹孔和煤灰。 金银满载凭手气,富贵荣华靠运来。 两边门柱上的对联也沾染了些许暗红的血渍。 大贵门赌场。 他跟那双眸精光璀璨的美人鱼第一次交流的地方,在这里听得了那个姑娘神采奕奕的说起她自己所想的运气学说。 这是无数人墮入欲望之中沉沦的赌癮之地。 这里曾经有无数赌徒日夜吆喝,纸醉金迷。 这里聚拢了大量的財富。 然而现在,这里却是截然相反的另外一副光景。 一片荒芜,破败不堪。 大大的封条贴在金碧辉煌的大门上,还有几个扛著火器的侍卫在这里把守。 生人勿近。 不过周遭却有几个游荡之人时不时往里瞥一眼。 这些赌徒抑制不住赌癮,在门口晃悠,看著查封的大门,不住絮絮叨叨的低骂著。 “大贵门不开了?狗娘养的祝幽帮!我说祝幽帮怎么这么有钱?!” “还是联盟接手大贵门吧!我想去赌……” “祝幽都死了,大贵门还不开吗?” “一群叛逆,去哪不好?偏偏在赌场¥%……” “没想到,祝幽帮的大本营竟然在这里?” …… 他们是欲望的傀儡,精神已经出现问题了。 即便是战火纷飞,即便是生命无法保障,他们似乎对此都不以为意。 他们只想再看这大赌场什么时候开门,他们攒好了筹码,再进去梭哈一把。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物是人非。 明辰手中把玩著一枚铜板,看了这故地一眼,轻轻摇了摇头,便是离开了。 这座城市跟以往已经截然不同了。 又走了一会儿,明辰又到了另外的一个熟悉的地方。 一座酒楼,此刻紧闭著大门,看样子现在是不做生意的。 乱世之秋,还是保存好自己的性命最为紧要。 明辰带著小孩上前两步来,轻轻叩响了门扉。 起初无人理,明辰也有耐心,多叩了会儿。 里面的人终於不耐烦了,喊道:“去去去,我们现在不做生意。” 明辰也不恼,只是笑道:“告诉你们掌柜的,故人来访,怎得承诺不作数了?” 过了一会儿,老头开门见得明辰这张脸却是满面震撼,跟见了鬼似的,有些难以置信道:“客人,这……这,您怎么来了?” “掌柜的曾许我包吃包住,不知还做不作数呢?” “这……” 老头谨慎了一辈子,听得明辰的话有些为难,抻著脖子朝外看了两眼,终是咬了咬牙,將明辰一行迎进了屋子:“快进来。” 这老头儿倒是有些君子气,非常时期还愿意遵守承诺,能让明辰一行落脚。 明辰进了门,朝他拱手道:“多谢。” 老头拉著明辰落座,不住有些关切地问道:“客人,你没离开白灵城?白灵城现在戒严,不准进出,你是怎么回来的?” 明辰不是早就退房走人了么? 现在白灵城出了乱子,內外戒严,他是怎么回来的? 明辰只是摆了摆手笑道:“在下有些本事罢了,掌柜的宽心,我可保证与你无虞” “嗯……” 这神秘莫测的年轻人並非凡人,老头儿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明辰不多说,他也就不问了。 伙计端来了茶水,为两人倒上。 明辰问道:“掌柜的,可否与我说说,城里最近发生了什么?” 一路上所见所闻,明辰大概也有了猜测了,现在需要確认匯总一下。 老头儿一滯,轻嘆了声:“唉……多事之秋啊!” 原本乾元主事时,此地算是战爭后备之地,徵调百姓抽取赋税,本就令白灵城衰落。 后来迎来了惊嵐联盟,发挥行政经济中心的作用,迅速繁荣发展。 他得了明辰的帮助,该是趁著这次机会大赚一笔。 本以为一切向好,却又突然打出了这么一桿子。 这座城市好像天生就运势不好。 老头儿捋了捋鬍鬚,朝著明辰娓娓道来:“客人也知道祝幽帮……” 就在明辰离开没多久。 白灵城就遭遇了大变故了。 联盟通缉了好久的祝幽帮领袖突然跳出来,公开宣布,他自己的背后之人是盟主,他是在盟主的授意下聚拢反叛分子,搞破坏、排除异己、暗杀高官。 与此同时,白灵城督军奚立诚立刻率领两千守军起兵造反,宣称盟主无德,傲慢专横,懒惰怠政,阴谋算计,不配为联盟领袖。 一切事发的太突然,联盟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这场叛乱似乎谋划了有段时间了,祝幽帮聚拢了大量群情激愤的民眾和本就不喜欢联盟的反叛分子,联合著两千正规军,趁著夜色迅速占领了武库,並且杀害了大量支持盟主的官员和士兵,在城市之中造成了巨大的混乱。 就连惊嵐联盟盟主的左膀右臂,勤勤恳恳帮助盟主处理日常事务,位高居宰相的陈君陈大人也死在了这场叛乱之中。 不过好在盟主受上天庇佑,即便是叛军围拢了城主府,將所有人都杀了个遍,连只苍蝇都没放出去,却还是没有抓到盟主,被她惊险脱了身。 脱身之后,盟主迅速组织起反攻,抽调起其余的兵力,剿灭叛党。 洪凌霜是天下的英杰,一统群岛,那是从尸山血海之中闯出来的,她经歷了很多事情。 不可能被一场混乱打倒。 她的名声和威严是自己一步一步打出来的,奚立诚叛变了,其他人可没有。 只是吃了个大亏罢了,不至於直接打死。 她是爱在刀尖上跳舞,但是总归是会给自己留下一个活命通路的。 一群乌合之眾不过是打了联盟一个措手不及,真论起实力来,他们不是洪凌霜的对手。 祝幽被自己的下属暗杀,狰狞的头颅还掛在城中心的广场上,以儆效尤。 奚立诚眼见大势已去,也自刎身死。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正在进行收尾的工作。 封锁全城,追杀叛党。 该追缴的追缴,该查封的查封,该追追,该抓抓,该杀杀。 洪凌霜这次是真的动了怒了,寧杀错不放过,彻底將一切反对势力都剷除。 这场大浩劫虽然没有杀死她,但毫无疑问是给惊嵐联盟一记沉重的打击。 联盟本就是如今大陆上人数最少的一股势力,现在大量的官员和士兵死在了这场內部混乱之中,整个权力体系都有些瘫痪了。经歷两年时间打造出来的繁华自由之城,一朝破碎,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城市一片混乱。 而且,流言蜚语始终挥之不去。 祝幽已经死了,但他宣扬的话都留了下来。 祝幽帮干了不少坏事,天生跟联盟敌对,他们的信用额度其实並不高。 但是,祝幽所说的儘是些诛心之言,为何祝幽帮这些年只杀高官却始终没有影响到盟主? 为何杀的高官要么是跟盟主有些矛盾,要么是贪污腐败之人? 为何祝幽帮崛起的这么顺利,始终没有被剿灭? 为何祝幽帮会得到城市督军的支持? 甚至於祝幽最后的死都有些蹊蹺,为何他的亲信会突然反水刺杀他呢? 这些问题都无法解答。 只要没有確凿的证据去证明,人们总会有各个角度去解读事件的背后的秘密。 盟主是统治者,兴许可以管得了民眾的嘴巴,但却管不了他们的想法。 现如今祝幽已经死了,祝幽帮基本上也毁了。 盟主到底是不是祝幽帮背后的支持者,这个问题可能永远的都没有答案。 老掌柜的不过是社会底层人,他接触不到事件完整的全貌,也不知道这一切背后的暗潮涌流,阴谋筹划,只能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与明辰听。 不过,明辰並非跟他是一个阶级的,对於这座城市权力机构的了解,结合著老头分享的信息,已经足够他拼凑出这件事情完整的原貌了。 老头儿摇了摇头,有些唏嘘:“客人,就是这样。” 作为百姓,谁是领袖,谁善谁恶,谁是幕后主使,谁是忠良奸佞……他们其实都不是很关注。 他只是希望,能有一个安稳的环境,让他们安安稳稳的生活。 他抬首看了明辰一眼:“现在城中还在追杀残党,你若是身份不明的话,还是小心些为妙,就呆在小老儿这里,莫出去了。” 明辰始终都遮遮掩掩,没有朝著老头透露有关自己的信息。 他们萍水相逢,能做到现在这一步,老头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说到做到,这对一个权衡利弊的商人来说还是挺难的。 “身份不明?” 明辰朝他笑了笑:“掌柜的,信不信,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得一块金字招牌。” 老头儿闻言一愣,有些懵逼:“嗯?” 明辰並没有听从老头儿的劝诫,只是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羞蝶,在这里等我,可以吗?” 小孩眼睛灰濛濛的看著他,点了点头:“嗯。” 小鸟小狗小狐狸和小蛇,都被明辰留了下来。 在老头儿愣神的目光之中,自己出了门。 “孩子,你就在这里等你哥哥吧。” 掌柜的不知道明辰是何许人也,但对方就那么张扬的走了,他也不能做什么,就只是照顾好明辰留下来的家眷便可。 他带著小孩上了二楼,还是先前他们住的地方,颇为慈祥的说道。 “嗯。” 小孩抱著小狐狸,轻轻点了点头。 老掌柜刚要离开,小孩却罕见地开口了:“爷爷,我哥哥是靖安侯,至少可保你无事。” 在没有变化样貌的情况下,她不喜欢说话。 这是她不多见地,没有询问明辰的意愿,便向老头儿公开的情报。 明辰临走时落下的那句话,显然是不在意旁人知道他的身份的。 一路上也从未遮掩,骑著白狼跑进来,该猜出他身份之人也猜得出来,这並不算是什么秘密。 这个老头儿是个重义之人,冒著巨大风险將明辰迎进了屋子,与他毫无保留地诉说情报。 若明辰真是什么身份不明之人,他是要家破人亡,万劫不復的。 如此倾心相待,这样的情况下,就不该让他承担那份不该有忐忑风险。 即便他只是一飘渺弱小的普通人。 告知他明辰的身份,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综合考虑,小孩儿朝著老掌柜说了这么一句话。 “靖安侯……什么……什么靖安侯?” 老头儿一愣,根本无法將脑海中的情报联繫起来。 但听得『侯』这么一个字,却是浑身一颤。 傻子都知道这代表著什么,那个始终看不透的年轻人,却是他这辈子都无法触碰的顶级权贵。 他这是……交上了一个侯爷朋友? 心臟剧烈跳动著,老头儿激动的有些晕眩。 他面色赤红,浑身颤抖,不住看著小孩,刚想说什么:“什么……” 话还没说完,冷漠的小孩却已然是关上了门。 老头:…… …… 时间缓缓流逝,很快日落西山。 夕日的余暉晕染天边红霞,有些悲凉,仿佛是在映照著什么一般。 白灵城的城主府是洪凌霜的居所,虽说洪凌霜本人並不在意多么奢华,多么富贵……但好歹也是作为临时的政治中心,代表著联盟的脸面,联盟到来之后整修了一番,修筑的颇为豪华。 然而此刻这里却是一片狼藉,乱七八糟,下人们依旧在忙不迭地收拾著。 人这一生都是在创造和毁灭。 他们用智慧不断向前,不断更新著工具和武器。 却又被欲望侵蚀,用武器去杀戮和毁灭。 院子正中,一绝丽女子轻抚手中玉笛,抬首远眺者夕日余暉,面色沉著。 昏黄的光亮洒在那绝美的脸上,似乎为她添了些许无法言明的神性来。 崇尚自由,惫懒政务,爱玩的盟主这几天都没有出门,大混乱留下了巨大的烂摊子,还有很多人死了,这些事情都需要处理。 无人可知这位捉摸不定的领袖心里在想什么。 但是大家都知道的是,经过了这么场大乱,盟主的心情自然不会很美丽。 “报,盟主。” 亲卫跨步而来,朝著洪凌霜单膝跪下,报告道:“城西南叛军尽已剿灭,祝幽帮残党也都已清剿……” 现在惊嵐联盟情势不好,领导心情更不好,亲卫报告都有些战战兢兢的。 洪凌霜的面无表情地听著对方匯报工作,只是淡淡地点头:“嗯。” “城楼守军来报,正午有一怪异白狼在垂直城墙上奔走如平地,载著一人越过了城墙,闯到了城里,消失不见。” 然而,听得下属这一句匯报时。 “嗯?!” 洪凌霜却是猛地收回视线,看向了亲卫。 一直以来没什么表情的面容,似乎终於有了些变化。 承迎著洪凌霜的目光,亲卫又低了低头:“盟主,是否需要挨家挨户排查,追捕此人?” 只是一瞬间罢了,洪凌霜紧接著便是又管理好了自己的表情,她看著手中的玉笛,淡淡地说道:“不用!他若是不想,没人能抓得著他。” “下去吧,把收尾工作做好就可以了。” “是!” 侍卫拱了拱手,便是朝外退去了。 院子静悄悄的,又只剩下了洪凌霜一人。 她举起手来,有些恍惚地看著手中的玉笛。 马尾隨风飘扬,她轻声呢喃著:“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上次醉酒被他看见了也就罢了。 这次……可是现了大眼了。 多丟人呢?! 她有些不想去见那人了。 (本章完) 第267章 再也没人忤逆我了 第266章 再也没人忤逆我了 夜,海滩上空无一人。 海上升起皎洁的圆月,映在海水上,海浪隨著微风荡漾起阵阵波纹来,映照著月色泛著银白色的光。 沙滩上安静的紧,只有一次次海浪衝击沙滩和穹顶海鸥盘旋的白噪声。 不知何时,一道人影晃晃悠悠地走来。 就静静的坐在沙滩上,看著夜幕笼罩的大海。 明辰。 这里是他跟洪凌霜第三次见面的地方,他在这里跟那个女人一同遨游大海,听她说著自己的野心。 时隔一个多月,他又回到了这里。 他不想直接去府上找洪凌霜,便是趁著夜色来了这里碰碰运气。 城市之中发生了混乱的事情,很多人因此丧命,大海却始终一如既往,浪潮奔涌。 明辰这次谁都没有带来,他只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忽而,奔涌的大海之中冒出了一个头来。 夜幕之下看不清楚美人的面容,湿漉漉的长髮散下来。 这场面並不美,倒是显得有些惊悚。 黑暗之中一双眼睛格外明亮,精准看向了刚刚在沙滩上坐下的明辰。 明辰笑道:“感觉。” “那我若是不在,你就在这里吹一晚上海风?” 美人湿噠噠的从大海里出来,穿著颇为性感的衣裳,毫无顾忌地坐在了明辰的身边。 这人是不是跟她有什么心理感应啊!为何能如此默契,如此心意相通呢? 听到了明辰闯进来的消息,今晚洪凌霜就来了这里,她感觉明辰会来这里。 果然,他们相遇了。 “天也不冷,吹吹海风又如何?” 明辰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出来逛逛,看看风景,也是好的,季取可看不见海。” 洪凌霜看著他的眼睛,轻声道:“你才是真正的自由。” 无拘无束,无所畏惧。 她一直在追逐不被限制,但现在似乎她自己也被限制在自己的梦里了。 洪凌霜顿了顿,说道:“城里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明辰闻言也没说什么场面话,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笑盈盈地看她:“真遗憾,没给我英雄救美的机会呢~” 这个世界又不是离了谁就转不了的。也不需要明辰天天四处跑去救火。 洪凌霜最大的依仗是她自己的能力。 生命会自己努力寻找存活下去的办法。 她这一路走的並不安稳,比之这次叛乱更加凶险的情形都不知经歷了多少次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君主,她有应对危险的能力。她不是那种坐以待毙,期待別人来帮助她的人。 不需要明辰,她一样可以处理好一切。 洪凌霜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在这里就能帮我么?” “那是自然!” 洪凌霜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不是美人,你也不是英雄。” “这还不美啊!” “我確实不是英雄,但你是美人。” 洪凌霜勉强笑了笑,转眼看他:“你是来安慰我的么?” 这人临走的时候,还提醒过她,不要在刀尖上跳舞。 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预言家,刚走没多久,就出事儿了。 说起来,也確实是跟他有些关联。 祝幽想要除掉明辰,洪凌霜不允,但祝幽却擅自行动了。因为明辰的原因,洪凌霜意识到祝幽这条狗已经有自己的主意,开始不听话了。 准备著手除掉他。 但却是不想,一个疏忽,打蛇不死反倒被咬了一口。 洪凌霜曾经借著祝幽帮的手处理了一个不听话的高官,这高官是督军奚立诚的至交好友。 祝幽藉此事说动了奚立诚,这件事情祝幽是亲自秘密去做的,甚至亲信都没有告知,没有半点情报透出来。 洪凌霜是聪灵,但却不是全知全能。 祝幽联合奚立诚反叛確实出乎了她的预料,隨后便是引发了后面一系列的混乱。 “给你灌灌鸡汤。” 来了白灵城,不管情况如何,总归是要见一面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明辰所能做的似乎也就是灌鸡汤了。 “灌鸡汤?” 洪凌霜转过头来,有些疑惑的看他。 这人,刚好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回来了。 “是来看我笑话的意思么?” 明辰笑了笑,並没有解释,只是说道:“伟大的盟主绝处逢生,奇蹟般躲过了叛党追杀,以自身为饵诱使反叛势力冒头,最后將其连根拔起。” “英武无双,古之少有。” “至於那些流言蜚语,纯粹是反叛分子对於盟主的污衊。反贼的话如何能信呢?” 这是洪凌霜接下来需要宣扬出去的事情。 事实是真的还是假的不重要。 百姓们认为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才重要。 咬死了祝幽跟她没关係。 否则的话,养这么条恶犬,对她的威望將会是巨大的打击。无论是百姓还是下属,都不希望自己有这样一个领袖。 祝幽死了便是死无对证。 由胜利者书写接下来的故事就可以了。 当初凌玉杀屈家父子,明辰便是这样处理的。 现在洪凌霜的事件,其实也差不多。 洪凌霜闻言笑了笑,静静的看著波光粼粼的海面。 她经歷过的糟糕局面比现在多了去了,並非没有魄力经受挫折,也不会一蹶不振。 她已经贏了,那些流言蜚语她其实並不在意。 她在意的,却是在这次失算之中自己付出的代价。 “明辰,你知道陈君么?” 夜幕降临,周遭安静的不行,人似乎也更加感性了些。 这些天她过的很压抑,明辰在这个时候来,虽说看了她的笑话,但无疑也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陈君?陈大人?” 图谋天下,最起码要对各方势力明面上最顶级的一二把手有所了解的。 惊嵐联盟洪凌霜是盟主,排第一,而这位陈君陈大人便是排第二。 洪凌霜这位盟主处事惫懒,只管决策,大部分落到实处的事物都由这位陈大人经手。 据说是一身形健硕的老者,明辰没见过。 “对。” 洪凌霜点了点头,静静的看著大海:“他在昨天已经被放进海里被鱼吃掉了。” 群岛的文化习俗跟大陆是不一样的,崇尚海葬,尸体餵了鱼,会在大海的祝福之中得到永生。 洪凌霜轻轻咬了咬下唇,有些倔强道:“他是个迂腐的老头,我不喜欢他!” “这老头古板,只知认死理,不知变通,总是跟我唱反调。当初我决定要离开群岛去大陆,这老头儿第一个出来跟我唱反调,还说什么千年之约这样的话,絮絮叨叨说一大串,烦都烦死了,简直是愚不可及……” 陈君算得上是两朝老臣了,上一代盟主是个祸乱的领袖,骄奢淫逸,无能昏聵,把整个群岛搞得一团糟,豪强並起,混乱不断。听不得陈君的劝諫,陈君的官位也不大。 洪凌霜乘势而起,一统群岛,这位旧朝老臣也被她收於麾下。一路高升到了现在的位置。 洪凌霜不喜处理繁琐小事,许多事情都推给了陈君。而陈君也是一纯臣,兢兢业业的做著自己该做的事。 洪凌霜有些絮叨的朝著明辰吐槽著自己已经死去的下属。 她是张扬狂放,天马行空,自由烂漫做事不拘泥於行事。而陈君则是截然相反的一个老头,循规蹈矩,兢兢业业,所作所为皆有章法。君臣二人一直尿不到一起去。想来养祝幽帮这样的事情说与那老头儿听,他也是不会允许的。 “哼,他早该死了!” “祝幽临走前把他给我带走了,也算了却了我一桩心事了。” “我就是故意让这些叛徒杀了这些人的,省得老是说这说那,阻碍我的决策。” 她扬了扬脑袋。 语气冷漠的紧,仿佛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將这些忠心耿耿的臣下弃之敝履。 只是,明辰转首看著美人娇俏的侧脸,不知是未乾的海水还是旁的什么东西,水光在眼眶之中流转。 明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著。 烈马总是需要韁绳的,否则她肆无忌惮的奔跑到悬崖边上,谁人来勒住她呢? “这下好了,他死了。” “再也没人跟我絮絮叨叨的提反对意见了。” “再也没人……” 盟主大人不在意男女之別,颇为大胆的躺在了明辰的腿上,轻声呢喃著。 反正先前喝醉酒时也这样过了,没什么所谓的。 她轻咬著下唇,冷漠的言语却又转了话锋:“明辰,自我上位开始,我就把很多事情都交给他做了,放大权力给他,可以说他的地位仅在我之下,惊嵐联盟发展到现在这样,他功不可没。” “这些年他兢兢业业,虽说总是跟我唱反调,但从来都没有过异心,一心为我,一心为联盟。从不结党营私,从不贪污弄权……有的时候他气的我想抓他小辫子都抓不著!” “他阻我上大陆,我从来都没想过,他会死在这里,他怎么会死呢?冒险的人是我,为何死的人是他呢……” 死亡就意味著这个人永远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洪凌霜这一路走来,见过了不少死亡,对此也有些麻木了。 但是,她並不是冷冰冰的机器人。这件事情似乎终於让这爱冒险的领袖有所成长了,只是她没想到,这次冒险的代价令她有些难以承受。 “明辰,再没有人敢忤逆我了。” 从来不曾有人见过盟主这般模样。 她双眼水光瀰漫,愈发朦朧,远看著大海,像是受了创的猛虎,將脑袋压在明辰的腿上,手掌紧紧的抓著海滩上的细沙,语声颤抖了些,透著些许悲伤和绝望:“我的胳膊断了,我没有忠臣了。” 对她而言,明辰这志同道合,默契非常的人是知己,相处起来开心而又自由。 陈君这般虽然总是不能相互理解,虽然总是爭吵,政见不和的人,却是一路相互扶持走来的家人。 即便是君主,也並非是无坚不摧的。 海滩安静祥和,海浪一圈一圈的拍打著沙滩,女子细微的啜泣之声掩盖在了黑夜中。 这姑娘浑身充满矛盾。 无情冷漠,算计天下的盟主大人是她。 在这无人的海边小声啜泣,为逝者悲伤的感性女子是她。 爱冒险是她,心细如髮是她…… 她也是个很难读懂的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 “明辰,你就不说些什么么?” 盟主大人似乎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了,想起刚刚自己所作所为,只觉有些羞窘,不住乾巴巴的朝著明辰问道。 这以轻佻戏謔面目示人的傢伙难得说话温柔了些:“说些什么?凌霜想让我说什么?” 说些“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要顺应著他们的意志好好活下去”这样的话? 洪凌霜不需要这样的安慰。 她其实只需要明辰好好听她说话就可以了。 今晚之后,她会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还是那个张扬自信盟主,所有悲伤和遗憾都会隨著这大海浪潮奔涌向远方。 洪凌霜翻了个白眼:“你会不会安慰人啊?!” 她阳光闪烁,说道:“我都没有忠臣了,要不你来惊嵐联盟,辅佐我吧!” 明辰颇为不解风情的摇头:“那可不行!” 理所应当的回答,洪凌霜也不恼,只是低骂了声:“无情!” 她抬起头来,抹去了眼角的水渍,狠狠地瞪著明辰:“我的苦肉计都用成这样了,你还不顺著我……” 聪明的女人从来都知晓明辰不会留在这里。 之所以这么说,重点不过在於“苦肉计”这几个字罢了。只是想表明她刚刚那失控的模样,窝囊的模样,只是苦肉计而已,只是想劝明辰加入而已。 至於说明辰信不信,那就不好说了。 明辰只是呵呵笑著:“凌霜的苦肉计用的真精彩,跟真的一样,一般人还看不出呢!” “哼!” 洪凌霜朝他翻了个白眼。 有个人能听她说说话也是好的。 此时她心情似乎放鬆了些,整个人都心境也空灵。 那老头儿总归是死了,死在这异国他乡的大海,那就好好为他送送行吧。 她取出了一支精致的玉笛来,放在了唇边。这玉笛明辰自是识得的,这是他送与洪凌霜的礼物,了他不少钱呢。 寂静的海滩,海鸥在穹顶盘旋。 美人睫毛上还有些许水珠,樱唇轻启,吹奏著明辰不曾听过的歌谣。 玉笛婉转悠扬,初时低回似月下清泉幽咽,忽又拔起几个音节,恍若春鶯乍囀,在枝头颤了几颤。 无形的能量隨著洪凌霜的吹奏一点点扩散开来。前方的大海浪涛似乎都隨著曲调的拍子一波一波的涌向海岸。游鱼有灵在海中隨著波纹荡漾游曳,组成螺旋。天空中的海鸟也隨之韵律翩翩飞舞。 明辰愣了一下,有些恍惚的看著身边吹笛的美人。 这次的演奏,比之先前在登仙台上的《浮木棹》还要完美。 她是天生的乐者,她的野心,她的悲伤,她的悔恨,她的嚮往……不需要言语,都可以通过音乐来诉说。 听著悠扬的笛声,明辰也恍惚了一下,仿佛进入了梦境之中,化作游鱼在深海之中自由徜徉,海洋深处有许多泡泡。 泡泡之中窥见了多有美好的事情,天下一统,鐫刻姓名於歷史之中,权掌高位,美人环簇。坐於高高的天际,成为那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灵。 如梦如幻,极尽了美好之事不断在脑海之中迴荡。 他摇了摇头,意识回笼。 只觉心境通灵,精神饱满,整个人都心情仿佛都放鬆了些。飘飘欲仙,美好的不行。 身边的美人在吹奏著仙乐,明辰似乎若有所察,朝著远方的大海看去。 大海之中一波一波的浪潮涌向沙滩,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將要从大海之中涌出来了。 洪凌霜手持著玉笛,微微仰起头来,声调渐渐拔高。 下一瞬, 轰轰轰。 圆月映照之下,海浪愈发汹涌,巨大的身影从海浪滚滚之中涌了出来。 不知是真实还是虚幻。 湛蓝色的巨大鯨鱼扬起尾巴来,甩出了水光点点。 空灵的鸣叫伴隨著洪凌霜的笛声一点点扩散开来。 一时间,整个白灵城的人们浑身一震,似乎若有所察,朝著大海的方向看去,不自觉的摸了摸侧脸。 不知怎的,莫名感觉有些悲伤。 时间缓缓流逝,玉笛飞声结了尾。 一曲终了,这片天地似乎都在回味那乐曲,整个沙滩诡异的安静。 海鸟不鸣叫,鱼儿不跃水,甚至於海浪声似乎都浅了些。 巨大的湛蓝色鯨鱼化作了点点萤光消失不见。 月光散漫下来,落在美人的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白纱,飘然恍若仙女,明辰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洪凌霜也只是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玉笛:“我不知道。” 这是她完全顺应著自己的內心,恣意吹奏的曲子。这是她自己创作的,追寻自我的曲。 明辰站在她身边,轻声问道:“不取一个吗?” 在最近的距离听了这盟主的这颇为震撼的表演,这次出来当她的垃圾桶不亏。 洪凌霜闻言垂首看了看手中的玉笛,轻轻摇了摇头:“不了。” 它不需要名字,以后兴许也很难再演奏第二次了。 (本章完) 第268章 等天下一统,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呢? 第267章 等天下一统,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呢? 酒楼之中,小孩已经安安稳稳的睡了。 她素来听话,明辰让她早睡早起,便是一直都恪守著。 不远处的大海传来阵阵空灵的声响,巨大的鯨鱼在夜里翻出水面来,少有人看到。 趴在地上打盹的小狗扬起脑袋来,小蛇小鸟小狐狸亦是愣了一下,朝著同一个方向看去。 百姓们只是有种模模糊糊的感觉。 但是他们这些妖,却是比之凡人要更加敏锐。 他们可以感受到,大海的方向,天地巨力,无穷无尽的威势向外荡漾,仿佛辽阔大海一般浩瀚,一波一波的冲刷著精神。 想来,该是明辰做了什么,或者是那盟主做了什么。 明辰是个不消停的,总能闹出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小蛇和小鸟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小狐狸倒是眯了眯眼,似乎颇有兴致。 它知晓北烈那虎君的不同寻常,只是不想来到了这惊嵐联盟的地界,又见到了一位。 思虑之际,小鸟凑过来,有些好奇地朝著小狐狸问道:“容,你会化形吗?” 明辰不在,她们这几个妖单独相处,也有了沟通的机会。 明辰是个喜好美色的。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对於妖魔也无所顾忌,小狐狸显然是有成为蘸友的可能的。 龙怜也是,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但她太內敛,太害羞了。 还没有一个合適的契机,让龙怜上战场。 “化形?” 小狐狸眯著眼睛看了眼小鸟:“问这个做什么?” 这一路走来扶摇都没有和明辰做爱做的事情。 但是容很聪明,一路走来看得出这两个妖跟明辰关係匪浅。 並非只是简单的普通同伴关係,是更加深入,更加深刻的彼此爱恋,灵欲交融的关係。 人与妖啊…… 种族兴许可以跨越,但时间的沟壑难以抹平。 百年之后呢? 热烈燃烧的感情变成了灰烬,她们又该如何呢? “好奇。” 小狐狸歪了歪脑袋,倒是也並没有遮掩什么:“我会,但是……我已经忘了自己的样子了。” “啊?忘记了?” 小鸟一愣,似乎有些不太理解她的话。 自己长什么样子,怎么可能忘记呢? 小狐狸也没有解释什么。 只是眼光闪烁,法力流转。 暗淡的红光自小狐狸的身上发散开来,柔顺的绒毛如海浪荡漾。 身形流转,渐渐放大。 眨眼间,身形娇小的小狐狸,渐渐长成了一个身形婀娜窈窕的人。 披著一身绒毛锦衣,颇为大胆的露出锁骨来,身姿曼妙勾人,长发如瀑散漫开来。 雍容端庄,细腰丰盈,凹凸有致。 单从身形来看,该是一倾国倾城的美人。 但是,令人惊悚的是,如此娇艷动人的身形,她的脸却是一片空白,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什么都没有。 容的变化之术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只要她想,她可以变成世间任意的人,任意的事物,完美的没有半分破绽,神灵也难勘测。 而这变化之术用的多了,代价便是她不记得自己最初的样子了。 这似乎並不重要,她可以是任何的模样。 老树教明辰改头换面之术的时候,也劝解过他一些禁忌,否则就会忘记自己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小狐狸有关。 反正小鸟现在看著这无面人却是有些呆愣了。 这狐狸精身形倒是不错,但是没有脸耶,没有脸还能成为蘸友么? 要她变化一张脸出来吗? 那还是有些彆扭…… 小狐狸倒是不知这货脑子里的黄色肥料,只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又变化成了小狐狸的模样。 它的心態跟扶摇和龙怜並不相同。 在她看来,跟著明辰离开,也不过是一场旅途罢了。 最多不过匆匆百年,明辰便会消失在它的生命里。 从来时开始,它便做好了分別的准备。 就跟离开秦萱一样。 逍遥天地之间,明辰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有趣些的过客。 …… 明辰不知酒楼里几个妖怪发生了什么。 只是坐在海边,陪著盟主大人。 一曲终了,一切回归平静。 刚刚大海翻涌,神奇的巨鯨异响奔涌出海,令人震撼。 不过明辰却面色如常。 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在前世古时,那些英雄豪杰的出场总归伴隨著神异之相。老刘家开头没几个皇帝是正常人生的,什么蛟龙、太阳……亲爹都只打打辅助的作用。统治者或许需要这些灵异之事来夸大自己的特殊性。 这些事情是真是假明辰没见过,也不评价。 而在现在的这个时代,不知是人王印还是他们自己的气魄或者是这日月山川有灵的原因,他是真切看到了。 自家陛下立誓时,有金鳞跃向青天。 北烈的虎君身后有猛虎咆哮。 眼下,这遭逢了挫折的盟主又唤起了巨鯨。 记载在史书之中又是一传奇的故事,换一个时代,兴许他们都是那耀眼夺目的主角。 而现在,他们扎堆儿在了一起,怕是要有一番爭斗了。 明辰忽而朝著洪凌霜问道:“后悔了么?” 洪凌霜挑了挑眉:“后悔?” 洪凌霜不知道明辰问她后悔的是哪一方面。 是离开了群岛? 还是作死养了祝幽帮? 若是不离开群岛,兴许也不会发生这些烂事儿,大陆纷爭与她无关,兴许直到她死了,群岛也依旧是安安稳稳的,陈君也不会稀里糊涂的死在这內乱里。 “不悔。” 不但不悔,她还要继续谋划,抓住机会去爭斗……她是不会甘心的。 陈君的事情对她而言是个打击,但不会阻碍她继续前行。 她会在这次挫败之中成长,学习,变得更好。 明辰又问道:“要是输了呢?” 洪凌霜洒然一笑:“输了便输了。” 圆月明亮,皎洁的银辉映照著美人的面容,明辰转眼看她:“等到一切都结束了,天下一统,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呢?” 他贪心的很,这么美好的歌姬不骗回家唱曲儿听,那可是太过於浪费了, “跟你一起?做什么?” “抚琴唱曲,自在逍遥。” 洪凌霜全然想过自己失败,只是颇为傲然地朝著明辰说道:“好啊,你想让一统天下的盟主大人给你抚琴唱曲儿?” “不可以么?” “哼,你可贪心了些!” 盟主大人挺了挺胸膛,波涛汹涌,一脸自信道:“伟大的乐者洪凌霜是属於全天下人民的宝藏!” “如果凌霜想,我也可勉强让其他人听听。” 洪凌霜朝他翻了个白眼:“我要你留在惊嵐你都不留,现在还说什么大言不惭的抚琴唱曲儿?凭什么?” “嗯……凭这个,可以吗?” 明辰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了一个海螺,交给了洪凌霜。 先前还未见面,洪凌霜便是派使者送给他了一个海螺。 现在,他也给了洪凌霜一个海螺。 海螺对於群岛人而言是有特殊意义的。 眼下这般情形,跟送订婚戒指也差不多了。 洪凌霜看著海螺不禁愣了一下。 “你知道这个东西对於群岛人的意义吗?” “凌霜都送我了,我自是知道的!” 加上这次,满打满算,他们也才见了五面而已。 当初她送明辰海螺,估计调戏的意味更多一些。 而现在明辰送她的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洪凌霜收了海螺,看著远方汪洋大海,轻声道:“若我没死的话,再说吧。” 明辰笑了笑,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时间缓缓流淌,两人就这么坐在沙滩上,静静的看著海浪一波一波打在沙滩上。 现在他们是最普通的男女,是『明辰』和『洪凌霜』。 两人都知道,当明天的太阳升起。 明辰將踏上归途,回到季取,成为乾元的靖安侯,辅佐乾元的皇帝,去逐鹿天下。 而盟主大人也会甩去今晚所有的悲伤和脆弱,坐在盟主的位子上,肩负起这一眾追隨她的人的责任,重新提拔人才填补空缺,重新发挥她的政治智慧,在大国夹缝之中舞蹈,寻求那飘渺登天的机会。 兴许,日后他们还会成为针锋相对的对手。 若是时光在此刻多停留一会儿,也挺好的。 不知何时,盟主大人轻轻靠在明辰肩膀上,这般想著。 二十年的光阴里,这般的感情,还是头一遭。 偏偏只是落在了这个只是见过短短五面的人的身上。 这个夜晚,他们彼此都没有安睡。 和煦的海风吹拂面庞。 不知何时,圆月的光辉愈发熹微,漆黑的夜空也一点点明亮,黎明破晓。 旭日缓缓从海平面上升起。 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新的一天到来,也到了分別的时候了。 “凌霜,走了!” 明辰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沙土。 他身体很好,一晚上不睡也依旧神采奕奕。 洪凌霜瞥他一眼,眼中好像没有半分的不舍和悲伤,甚至有些嫌弃地摆了摆手道:“快走快走!” 明辰也不恼,只是笑呵呵的说道:“若是有事,隨时找我~” “我还愿意听你说话。” 要寻你,你来了黄菜都凉了! 见著这人嬉皮笑脸的模样,昨晚失態的窘状也在脑海中迴旋。 盟主大人不自觉地红了耳根,声音不住拔高了几分:“快滚!!!” 很好,很有精神。 还是那个张狂无忌,满口粗话的盟主。 明辰爽朗的笑著,挥了挥手,便是毫不犹豫的转首离开了。 虽然见面时间很短,但是他们却是那极为少见的交心之人,短短五面却是比之许多相守数十年的人都要默契。 相见简单,离別也乾脆。 明辰的背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海滩上又只剩下了一个人了。 洪凌霜这才低下头来,静静的看著手中的玉笛和海螺。 下次见面……该是什么时候呢? 下次见面,该是意气风发,吞吐天下,再不会让他看到自己这般狼狈了! …… “客人,您……不在这多留几天?” 现在的白灵城乱七八糟,明辰见完了洪凌霜,也不想在此多留了。 回来便是准备带著小孩也一眾妖怪离开。 老头儿似乎一宿没睡,看见明辰的表情有些复杂。 担心?惶恐?期待? 搜罗记忆,他终於是知晓这位靖安侯究竟是何许人也了! 那是神仙般的人,竟然出现在了他这平平无奇的酒楼里,还跟他说了这么多话,有这么多交集……不知是福是祸。 远在千里之外的靖安侯来白灵城做什么? 是好事?还是坏事? 难道这几日发生的祝幽帮之乱,跟他有关? 联盟和乾元现在是盟友关係,但是日后……可就不好说了。 这样高高在上的人,隨便从指头缝里露出来一点沙子,便是可以化作巨石,將他们下边这些人压得粉身碎骨。 先前明辰说的话的意思,难道……是要让他搬到季取去? 明辰还是挺怀念他跟这老头儿平等相交的日子的。 见著这人诚惶诚恐的模样,他也不禁暗嘆了声。 总归是有些厚障壁了。 “不留了,掌柜的,我这就走了。” “祝你生意兴隆。” 他带著小孩,朝著老头儿挥了挥手,便是走出了酒楼。 出了门,羞蝶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事了,朝著明辰坦白道:“哥哥,我跟他说了,你的事情。” “哦?” 明辰对於身份泄露其实並不在意。 他从来都没想遮掩什么。 他反倒更在意自家这不爱说话的小孩,为何出口了:“你是怎么想的?” “我以为,他冒著风险將哥哥迎进楼里便是一位信义之人,不妨告诉他些实情,免得让他心怀忐忑。哥哥不是身份不明之人,是靖安侯!” 羞蝶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 联盟的盟主、北帝尚且都敬待自家哥哥,这老头儿接明辰进酒楼,就好像是接手了一个大麻烦一样。 她看著有些彆扭。 兴许,也是不愿自己尊贵的哥哥被旁人看作是来歷不明的匪徒。 明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呵呵的说道:“结果呢?结果就是这店家更加惶恐了,对吗?” “嗯……” “你不如哄骗他说,我是联盟的高官,更令他安稳些。” “哦……” 明辰一行离开的乾脆。 老头忐忑了两日,白灵城的乱象渐渐平定。 忽而联盟的卫兵进了进了酒楼来。 老头骇得猛地一哆嗦,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以为是明辰的事儿发了。 卫兵也不傲慢,面色沉著,朝著老头儿说道:“店家,听闻你得了一奇人授予的新菜,我们盟主想尝尝,若是好吃,重重有赏。” 老头儿浑身一震,有些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 忙不迭地应道:“小老儿遵命,小老儿遵命,小老儿这就去做!” 这忐忑许久的掌柜似乎真的得到了明辰先前承诺的那『金字招牌』。 …… 离开了白灵城,明辰此行最后一桩事儿也了了。 他归心似箭,乘著白狼一路快速朝著家的方向行进。 离开了惊嵐联盟的地界,眼前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景了。 血衣军攻破越阳城,陈国覆灭,董正宏失踪。 照理来说,陈国领土该属於大齐了。 然而血衣军攻破越阳城后,似乎也无力再继续北上了,更遑论是派人来管理。 大齐境內本来就因为官僚管理问题、资源匱乏问题……內乱不断。 惊嵐联盟又南下侵占了乾元三关。 这就导致了北境一片混乱,夹在惊嵐联盟和大齐中间的人不知道自己该归属於何处。 或有些野心勃勃之人乘势揭竿而起,占地为王成为了一个个割据小势力,混乱不断。 而最底层的百姓们已经活不下去了,要么浑浑噩噩,被掠夺,被杀戮。 要么就只能加入一方,如同浮萍一般隨之荡漾。 人活著与牲畜无异。 匪徒横行,野蛮之人左拥右抱,恣意掳掠姦淫,礼崩乐坏,饿殍遍野。 这夹缝之中,是彻底失去了规则和秩序的世界。 明辰这一路走来,倒是见了不少存在於想像之中,但却依旧令人震撼的悲苦之景。 “公子,咱们还要去越阳么?” 又击杀了一路匪徒。 血流成河,尸体遍地。 失了生息的壮汉面色狰狞,嘴里还叼著烤制的人手骨。 不远处油锅蒸腾,里面还躺著一个失去了生息的孩童。 难民並不在意明辰一行,反倒眼睛冒著绿光,疯了似的朝著那油锅方向跑去。 扶摇看著沉默的明辰,不住出言问道。 是对是错呢? 某种意义上讲,如今这混乱的世界,也有明辰推波助澜促成的一部分。 他並非悲天悯人之人,但背负著一份责任,见到这这般景象也令他有些无言。 王朝霸业兴起,背后是数不尽的亡魂枯骨。 大齐颓势难掩,已经面露衰败之象了,一鼓作气除掉了陈国,割除了乾元数百年积累下来的腐朽权贵势力之后,也该走到属於他的终章了。 见得北境这般惨象,便是知晓血衣军如今破败的局势了。 百万大军围越阳已然是血衣军的峰顶,空中楼阁很快便会迎来倒坍。 但凡有一点点力气,汪槐都不会坐视北境这样的情况发生。 明辰垂了垂眸,似乎不想看这些景色了。 “不去了,快些,往西走,直接回乾元。” (本章完) 第269章 国泰民安,一切皆好 第268章 国泰民安,一切皆好 江水滔滔,穿越青山怀抱,將大陆分割成两半,瀑流拍打著岸边碎石,激起无数飞沫,在阳光映照下恍若碎银。洁白柔顺的毛髮隨著风儿荡漾,灵巧兽足踩过青青草地,一路奔跑到了长长的大桥跟前。 慎江,烈河上分出的最大支流,自上而下,將乾元分成了两半。 江东江西,恍如两个世界。 新帝仓皇离开京都,一路顛沛流离,听得贤臣英才筹划,定都季取,傍依慎江而守。 这滔滔江水便是新朝的分界线。 此地是慎江北部,水流湍急,无法行舟,旧乾元曾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在此修筑了一座大桥,用以两岸互通。 现在东西乾元分割,作为咽喉通路,新乾元派了重兵在此把守。 大桥西岸,一乘著骏马,手执利剑的黑甲將军石像就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这是最近修筑的,用以记掛那位带领著北境军投奔光明,最终却倒在了桥头的斩鬼將,赵儒杰將军。 直到身死,將军都没有过桥,永远留在了对岸。 將士们为他在西岸修了雕像,用以尊崇和感怀,为后世儿孙传唱其挥刀向鬼神的勇武讚歌。 如此,將军也算是过桥了。 今日似乎並没有什么改变,江水滔滔,惠风和畅。 守军们安稳的守在江边,日復一日,重复著同样的工作。 忽而,阳光散漫下来,一守军眯了眯眼,不住朝著远方看去,似乎有一道白色的光影一闪而过。 “什么人?!” “什么人?!” 守军们浑身一哆嗦,不住握紧了兵戈,朝著来者厉喝道。 快速奔驰的白影渐渐显露出样貌来,威风凛凛,摄人心魄。 竟是一威武巨大的白狼异兽。 自那赵儒杰將军剑指的方向呼啸而来。 戍边的都是最精锐的战士,虽然为之震撼,但也並未退缩。 “我是明辰!” “靖安侯明辰,让路!!!” 侯爷归心似箭,似乎也不准备低调下去了。 白狼背上,远远的传出清朗的声音,令守军们为之一震。 “明辰?” “靖安侯明辰?” 这天下有名的明辰只有一个。 加上靖安侯的前缀,那更是清晰不过了。 在新乾元外的百姓或许需要愣神思考一下,但是在新乾元里的百姓,这位侯爷朗朗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家家户户都知晓他。 没有靖安侯,那便没有新的乾元。 新朝女帝是个大方自信的,她有自己的功劳,也有自己的功绩,不怕被旁人占去光芒。 从来都没有遮掩臣下的功绩据为己有,大大方方地宣扬著这位侯爷那无可取代的从龙之功,宣传著那八百骑杀穿匈奴王庭的璀璨传说。 他是天生的英雄,熠熠生辉的星星。 为乾元百姓仰慕尊崇。 而在军营之中,那更为甚之。 当初在匈奴草原上存活下来的八百骑已经被打散进入了乾元军队各个角落之中,继续去向外宣扬著曾经跟隨著將军创下的那令人惊艷的战绩。 军中也有些党爭,士兵们都有自己仰慕的偶像。 常有人为凌玉和明辰这两位侯爵谁更厉害而爭论不休。 而今日,这人说他是谁? 明辰? 那位侯爷不在季取呆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真的假的? 尊崇归尊崇,那也是需要確认对方身份的。 守军把守著关键的咽喉要道,容不得半点差错。 只是……飞驰的白狼並不在乎这些戒备森严的士兵,身形腾挪,高高跃起,奔腾的白色跑车眨眼之间便是化作一抹流光,迅速奔驰向远方。 “將军……这……” “这怎么办?” 此情此景显然超出了普通士兵可以处理的范畴,一位守军不住看向了另外一边的领导。 “快,快……吹號,通知玉澜关的人,开门放人!” 然而这位平素沉稳持重的將军,此刻却仿佛是见到了信仰一般,面色涨红,一脸激动地喊道。 说罢,也不待下属回应,便是上了奔马,追了上去。 “咱们將军,好像原本是討西匈奴部队的人吧?” “他当初就是追隨侯爷的。” “什么……所以说,那真是侯爷吗?” “对,据说侯爷年轻俊秀,收服了一神异白狼异兽作为坐骑!” 一时之间,几个守军看著那远去的背影,也是满面憧憬,不住感慨著。 他们这样的人,见得那高高在上的侯爷一面,便是觉得值了。 边防重地,设置的都是精锐,自然不单单只是几个在江边值班的守军那么简单的。 还有军营和关隘。 明辰看著前方城楼,也放慢了步伐。 “侯爷,侯爷!” 身后却是奔马嘶鸣,传来阵阵急促的呼喊之声。 明辰回头来,便是见到一中年將军乘快马奔来。 观其面容,似乎有些眼熟。 八百號人虽然一路同吃同行,在辽阔无际的草原之中拼杀,相互扶持,就算是脑子不灵光之人,也该有些眼熟了。 “你是……郑春廷?” 没想到,没想到,这位大人竟然还记得自己。 郑春廷整个人似乎都爽了,脸色涨红,满眼激动地看著明辰:“是我是我!侯爷,正是在下!” 草原一战,斩敌十万,打的那群草原贼寇闻风丧胆,贏得功勋卓著。 明辰是他们这八百人的守护神,是他们这一生都在追逐的信仰。 “哈哈哈,是你啊!” “你被陛下派到这里来了?” “最近过得如何?训练可有懈怠?” 难得见到了熟人,明辰颇为隨和的问候了几句。 “是的,末將被陛下任命为镇江督尉,在此守江。”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 “末將日日夜夜勤练,不敢丝毫怠慢!” 八百骑中,一部分是萧歆玥从皇城中带出来的精锐,一部分是张伯兴投资的轻骑,另一部分则是见证天地异象的村民。 而郑春廷便是那村民之一。 他都没想过,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会在短短三年之间,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现在功勋卓著,成了將军了。 这是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 而这一切的转折,全都来源於眼前这年轻的过分的侯爷。 他奉若神明,丝毫不敢怠慢。 明辰笑呵呵道:“那就好,那就好~” “就是……” “就是什么?” 憨厚的將军摸了摸后脑:“就是日子过得太閒了,我大戟都绣了。” “侯爷,咱们什么时候再上战场啊?” “我情愿一直做您帐下的小兵,跟您打仗!” 有些人的到来註定是会在这个时代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而溅落的些许墨点落在他们这周遭之人的身上,已然是足够与有荣焉,足够令人兴奋的了。 “打仗?” 明辰挑了挑眉,笑道:“莫要乱说,我只是个文臣书生,可不是將军。” 郑春廷闻言却是猛地抬起头来,看上去有些急了:“怎么就不是將军呢?!” “您若不是將军,那谁是將军啊?!” 哪有杀万敌不手软,凶名传遍草原的书生啊?! 侯爷合该属我们武將一脉的。 “哈哈哈……” 怪不得凌玉喜欢去军营统军呢!怪不得老鬼对於军阵流连忘返呢! 军队之中有种生死相依的奇妙信任情感。 怎么说呢,被下属虔诚的相信和爱戴,也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明辰垂了垂眸,看向了东方,轻声道:“打仗……这一天不会太久了。” “什么?” 明辰声音不大,郑春廷没听清楚。 明辰摆了摆手:“无事无事。” 郑春廷又有些关切道:“侯爷怎么从东边来了?可是有什么要事?是否需要末將援助?” “我要回京了,你做好该做的事情即可。” “额……是!” “若有那一天,我招你入阵,可莫要放不下现在的高位权力。” 郑春廷闻言浑身一震,却是满眼热切地看著这年轻的侯爷:“末將愿意!末將愿意!” 回应他的却只是阵阵爽朗的笑声。 白狼的身影朝著南方远去,渐渐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將军!!!” 郑春廷远远看著明辰远去,不住呼喊著。 这世间有这样一个人,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 “这才该是咱们乾元嘛~” 告別了郑春廷,进了乾元的地界。 压抑的心情似乎在此刻释放了,明辰真箇人都开朗了些。 江东江西,是截然不同的风景。 慎江东边大齐的地界,一片混乱,草菅人命,匪徒横行,饿殍千里。 而在慎江西边,却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与之先前在大齐北境所见的那极致的绝望破败之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明辰也不自觉的出了口气。 隨平素表现得吊儿郎当,恣意妄为,操盘天下,仿佛所有人都是棋子。 自私自利,为的是自己平步青云,名留青史,位高权重。 但他没有超脱到那种完全不被外界所影响的境界。 听说的冷冰冰的情报,跟眼见为实的触目惊心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事不关己,自然没什么所谓的。 但若是有著自己的责任,也难逃內心叩问。 看得自己一手促成的血衣军造成了整个东方的动盪,虽知晓这是时代变革的阵痛,但他也会为之心情沉重。 如今到了新乾元,到了自己和萧歆玥定计之地,见得一片向好,他也感觉鬱结尽去,豁然开朗。 他所做的是对的,他的选择是对的。 鹿州是乾元最后的一块拼图,是由凌玉硬生生打下来的,不久前都还是战爭之地。 收復了没多久,这才过去了一年罢了。 然而明辰在一个个城市村庄之中流转,看到的却是一篇繁荣之景,人们过的並不算是富庶,但生活也有盼头,怡然自得。 农人们在田间劳作,粮食生长的鬱鬱葱葱。城市里秩序井然,官员恪守职责…… 並不是说没有问题,但一切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內。 人民的忍耐閾值是很高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放弃安稳生活的。 这是统治者的才能。 这是萧歆玥的才能,是她日日夜夜努力的结果。 她走的很安稳,並不像什么雄主一般惊才绝艷,非要做出什么震惊天地的事情。 只是一步一个脚印,巩固完善律法,颁布下一个个平衡中央与地方的政令,一点点的修復和整理属於她的国家。 每一件事都是日常,都是繁琐平淡的事情。 但累积起来,却將整个国家都统串了起来。 仿佛朴实无华的侠之大者,日日夜夜勤勤恳恳的练著一套降龙掌,到最后打到天下无敌。 这是她的魅力,是她的光芒。 她並不是傍依明辰的菟丝子,她是那个践行著自己血誓的昂扬皇者。 明辰从东北回来,一路朝著季取南下,过路各个州郡县城,也算是代替萧歆玥进行一场另类的微服私访政务考察了。 总体来说,一切都还是很不错的。 乘著白狼的年轻人瀟洒的笑著,在周遭人们的目光之中划过一道璀璨的痕跡,消失不见了。 飘然恍若神祇一般。 白狼一路疾驰,过了数个州郡和城市。 最终到达了一处巍峨的城门跟前。 快速发展的国家,快速前进的城市。日新月异,一段时间不见,似乎就变了些模样。 城市的上空仿佛徜徉著祥瑞安平之气,城墙亦是透著些许巍峨雄伟的气魄,一个个气势雄浑的守军站在城墙上,手执兵戈,挺胸抬头,气魄昂扬。 不知道更新到什么程度的火炮也被搬到了城楼上,黑洞洞的炮口深邃恐惧,令人心悸。 悠悠时光过去,这座城市愈发有了首都的气魄了。 “这是新乾元么?” 这些日子,小狐狸在团队里也混熟了。 它坐在小孩的脑袋上,漆黑的眼珠溜溜转,有些感慨的看著周遭的景色。 它倒不是龙怜那般蜗居一处的死宅,先前也曾来过乾元。 只不过时光对於它而言有些模糊,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它见过的乾元不知是多久之前的乾元了,现在对於它而言这已经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了。 它这一路跟著明辰,自是也见到了江东江西这两边截然不同的反差。 明辰笑著点了点头:“对,这是新乾元,容,欢迎加入我们。” 小狐狸转眼打量著微笑的青年。 它窥探人心,心思细腻的紧,它可以感受到明辰心境的变化。 这人也是个矛盾的人。 在这时代留下璀璨盛名,翻涌浪潮,註定不能用几个简单的词汇去概括形容。 这片天地的改变与他有关吗? 他可以改变世界吗? 若可以改变世界,是否能创造出一片乐土呢? 小狐狸撇了撇嘴:“加入什么?!我只是来看看而已!” 先前的事情都还没翻篇呢! 你看我折不折腾你就完了! 我就不信我一把都不贏! “哦~~~回家咯~~~” 小鸟倒是赤诚的紧,没那些弯弯绕,也不在乎家国大事。 她关心的就只有明辰而已。 脑子上烙印太多印痕就会过得很累,光滑如新过的就很自在。 她现在想的就只有一件事,回家! 她想闺蜜小桃了,想把桃树送给她,跟她说说这一路的见闻。 她想蘸友凌玉了,双人赛打的多了,她现在想打打三人擂台赛,淘汰赛! 回家,回家! “您……您是……” 城门口,熟悉的守军队长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著这威风凛凛的白狼和它背后之人。 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也不知算不算是巧合,这次明辰回来,刚巧的又是碰上了上次在城门前拦住他的那守军。 观其穿著制式,该是升官了。 “我记得,你是叫王柱吧?” 回家了! 这次出了远门,跑的地方很远,时间比之先前西征的时间还要久的多。 如今终是回来了。 明辰的心情很好,饶有兴致地打量著这呆愣的守军,调侃道:“如何?这次还要拦我吗?” “侯……侯爷!” 不知是不是这位侯爷的提点,哪天拦了明辰的路之后没多久,他就升官了。 眼见著这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王柱却是半点也不敢怠慢。 “在下不敢。” 忠於职责跟呆板是不一样的。 上次是因为明辰带了军队,军队对於城市安全有威胁,按照规矩无论如何都是要排查的。 如今明辰自己回来,还要摆什么官架子排查他,那属实是找死了。 “开门吧!” “是!” 城门开启,繁华的都城一点点映入眼帘,洁白的瓣隨风流转。 明辰在桃开放的时候悄无声息离家,如今归来桂已然漫天飞扬。 神俊的白狼在官道上恣意驰骋,引得河对岸的人们常常投递来惊艷的目光。 张扬隨性,瀟洒昂扬。 都城之中,仅有一人可以这样。 靖安侯,明辰! “侯爷,是侯爷!” “靖安侯回来辣!” “靖安侯?侯爷什么时候走的啊?” “哈哈哈~定是有好事吧?” 认出了白狼,便是认出了明辰。 人们满眼憧憬的看著那人,不自觉地笑著。 陛下是他们尊崇的皇者,至高无上,保得新朝稳固安康。 而这位侯爷便是令他们安心的柱石,遇到任何困难,都可迎刃而解。 离京许久,无人说他坏话,百姓对於他的印象亦从未改变。 国泰民安,一切皆好。 (本章完) 第270章 何意呀陛下? 第269章 何意呀陛下? 季取皇宫,经过不断的修缮和更新。 新朝的皇宫已经修得很不错了。 不过因为女帝不养面首,也没什么情人,后宫建的不大,也就只有一座寢宫罢了。 拥有一个稳定的继承者,是一个政权稳固的重要標誌。 这一点,群臣已经在朝堂上说过无数次了。 北烈在这一方面就做得很好,太子年纪不大,但颇有贤名,足够令百官和百姓都放心。 大齐那里一片混乱,但是汪槐也有自己的血脉继承者。 如今萧歆玥的年纪也够了,该是选夫婿,生皇子,为未来继承做准备。 这不是一件小事,也不单单是萧歆玥自己的事情,这是整个皇朝的事情。 万一一个不小心,萧歆玥出现了什么意外,那么所有人辛辛苦苦努力建造起来的新朝,就会在顷刻之间化作飞灰。 作为一个领袖,萧歆玥哪哪都好。 聪慧,勤奋,威严,清明,慧眼识珠,任用得当,没什么不良嗜好,是个值得信赖的新王。 偏偏在这一方面,令人无奈。 她好像对於男女之欢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有些直臣都在朝堂之上长跪不起,悲声祈求,求萧歆玥选选夫婿,为乾元的未来做好保证,让大家都放心。 把萧歆玥气的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 还有些拐弯抹角,变著法的朝她引见模样俊逸的公子郎君。 那些人像是孔雀开屏一般展现著自己的优异之处,但萧歆玥权当没看见。 群臣也是无奈了。 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样的口味儿。 拉锯战之中,彼此的精神都是巨大的消磨。 现在群臣都感觉,无论是谁,只要是个男的,陛下喜欢。 哪怕是紈絝,哪怕是敌国公子,哪怕影响国朝尊严……都无妨。 只要有个孩子就行。 当然,也有些明眼人看得出来,皇帝跟靖安侯的关係。 这事儿不好说,也不便插手,选择袖手旁观。 皇帝同旁的女子共嫁一夫,此事亘古未有。 那位不好捉摸的侯爷还没表態呢! 此事还得再看看。 萧歆玥是实权的皇帝,旧朝的糟粕都已经被剔除了,下面这批人都是她自己一个个提拔起来的,真正能给她的地位造成威胁的就只有明辰夫妇,臣子之权大不过皇权,萧歆玥倒是也不会被威胁强迫。 就是群臣跟苍蝇一样嗡嗡的她脑子有点烦。 承诺会儘快处理此事之后,也不准群臣再提了。 相较之后宫,办公的养心殿倒是修的挺恢弘气派的,萧歆玥有时候懒得回寢宫,就直接在养心殿睡下了。 此时正值秋日,吃过了饭后,慵懒的下午。 女帝著一席简单的青衣,坐在案桌前,静静的看著一个个奏摺卷张。 居於王位久了,至高无上久了,眉眼微微上扬,仿佛自带著一种不容怀疑,不容辩驳的威严气质。 令人不敢直视之。 但她还是美的,只是厚重的皇帝身份压下来,令大多数人都不敢去欣赏她的美。 此时她正坐在椅子上,沉著认真,些许破碎的秀髮落了下来,点缀著精致的面容,眉目如画。 这般景色亦是绝美,只是无人欣赏。 不,或许该是有人的。 密密麻麻的文字映入眼帘,萧歆玥看得有些眼晕。 下午了,慵懒的阳光透过窗子,进了房间里。 她浑身暖洋洋的,有些困顿,时不时的点著头。 奏摺上的內容也不知看没看到脑子里。 忽而,迎面吹来了些许清凉的风,令她精神不由得为之一震。 似乎有所感,有些恍惚地抬起头来。 不知何时,那日思夜想的人就出现在了房间里,嘴角掛著一如既往轻鬆散漫的笑。 “陛下,怎得,偷懒啦?” “上课偷偷睡觉?” 因为选夫婿之事,群臣在不少场合攛掇她见过不少英俊的男子。 各种各样气质的都有。 阴柔的、健壮的、坚毅的、冷峻的、阳光热情的…… 但是,却始终没有惊艷到她的。 因为在抑鬱谷底之时,曾有光亮照进心里。 在绝望池沼之中,曾有一双手拉著她不断前行。 她已经被惊艷的太多太多了…… 旁人入了眼,总觉得还是差了些。 已经很难再看上其他人了。 “你?” 萧歆玥看著不知何时出现在养心殿中的明辰,不住愣了一下。 “陛下,辰回来咯~” 明辰一路跑的飞快,白狼的爪子都磨出火星来了。 却是比之情报要快多了,以至於萧歆玥都不知道他回来了。 不过…… 出乎明辰的预料,萧歆玥的表情却很平淡,似乎对此丝毫不意外。 搞得明辰都以为自己失宠了。 “最近是太累了?” 萧歆玥低下头来,揉了揉眉心。 她瞥了明辰一眼,淡淡地说道:“你是四號,上窗边站著吧。” 明辰:? “四號?” 怎么回事? 离家久了,陛下都不认得他了? “还站著干嘛?” “前三个都比你懂事。” 萧歆玥见明辰愣神,挥手指向窗边,朝他淡声说道:“去窗边,说点朕爱听的!” 明辰:? “前三个?” 这货的脑袋瓜里天天都在想什么? 明辰全然不顾帝王威仪,上前几步来,捏了捏萧歆玥的脸:“陛下,是我!我回来了!” “你……大大胆!” 女帝陛下眼珠瞪得溜圆,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眼见著明辰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近,当手指触碰到她面容时,却是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明辰……你真是明辰?” 明辰:…… 他翻了个白眼,毫无顾忌地坐在桌子上:“假的,辰是假的,我上窗边站著,说点陛下爱听的。” “陛下爱听什么?” 萧歆玥却是不顾这人轻漫的態度,直接站了起来:“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个都是假的,是臆想。 眼前的这个却是真的。 “我怎么不知道?” “怎么没人通告我?” 侍卫都是干什么吃的?! 明辰笑了笑,將一枚令牌放到了桌子上:“这牌子是陛下给辰的,陛下忘了?” 这牌子如陛下亲临,明辰进皇宫也没什么阻拦。 到了门口,侍卫都是熟人,明辰令他噤声,侍卫都有些为难。 一边是至高无上的陛下,一边又是位高权重的侯爷。 两边他都吃罪不起,谁也不敢得罪。 最终也只是认命似的眼睁睁看著明辰进去了。 “第三个?第四个?” 明辰挑了挑眉,笑盈盈地看著这有些呆萌的皇帝:“何意啊陛下?” 然而下一瞬,却是香风迎面。 被大臣们愁坏了,不知如何诞下皇嗣继承帝国的女帝陛下,现在却是毫无顾忌地拥入了男子的怀中。 萧歆玥紧紧的抱著他,轻声道:“你怎么才回来?!” 疲累一扫而空,身上的每个细胞仿佛都在欢腾喜悦著。 浓郁的喜欢並不会因为分离而削减。 反而会乘著思念,愈发浓郁,只在一个瞬间,迸发出来。 明辰也没狡辩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笑道:“抱歉抱歉~陛下,是辰回来晚啦!” 轻灵的风儿吹著窗欞摇曳,女子长发隨风飘扬。 年轻的男女彼此相拥,画面在这一刻定格,岁月静好。 先前其实已经暗示过她的感情了。 两人相拥著,胸中千言万语,一时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萧歆玥终是平復下了心情。 她眼光明亮的看著明辰,轻声道:“与我说说,越阳大战之后,你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明辰的魅力在於他从不受框束,自由自在,天马行空。 如今蜗居在季取,处理新朝事务。 萧歆玥对於明辰做的所有的事情,都很好奇。 “越阳大战之后?” 明辰笑道:“越阳大战之前陛下就不想知道了?” 萧歆玥一滯,乾笑道:“先说后面的,先说后面的。” 前面的故事都听和尚说了好几遍了。 萧歆玥閒的没事就叫大和尚来聊两句,把和尚都搞得烦了,直接跑了,说是要在新乾元逛逛,游歷游歷。 “好~” 明辰也没遮掩什么,將这一路所见所闻都说与了陛下听。 说起白灵城新奇的管理理念,萧歆玥闻言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似乎受到了些启发。 说起跟盟主见的四面,女帝陛下也没为洪凌霜的特別能力而惊讶,只是朝他翻了个白眼,这货显然没安什么好心。 明辰从不掩饰自己的风流,说他对於那盟主没想法,萧歆玥是不信的。 “北烈的水渠快要修好了。” 然而,说到了这里,萧歆玥却是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么快?!” 地处遥远,信息闭塞,真真假假,她还没有掌握好具体的信息。 只知嘵北烈修渠的速度大大提前。 现在明辰亲自去看了,情报总归是做不了假的。 水渠是束缚猛虎的囚笼,一旦渠成,便是囚笼破了。 天下將何去何从? 北烈先前的打的乾元送她这皇女,割地求和……这种屈辱的事情都做了出来,这对她都是有些阴影的。 明辰垂了垂眸,轻嘆了声:“对。” “咱们这边都有这么多神异之人加入,北烈同样也不缺。” “开山裂地,阻河引水,个人之力胜过万万苦劳。” 这事儿也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准备好了么陛下?” “明年,后年……最迟后年,我们就要出兵了。” 天时地利人和,这段萧歆玥安稳发展全占了。 这几年风调雨顺,外加鼠鼠研製的新种,新乾元粮食积累的堆满了粮仓。 军器局一直在精炼武器,研发火器。 凌玉和一眾將军一直都在练兵。 在这大爭之世难得安稳发育,东方战乱频发,满目疮痍。 新乾元却蜗居在西边,力量在急速膨胀。 明辰以为,虽然捆不住北烈了,但新乾元攒了这几年的本儿,也足够上一上牌桌,爭一爭了。 萧歆玥表情严肃了些,眼中光芒流转,风云变化,终於是抬起头来,看著明辰的眼睛,沉声道:“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背后却是引得天地崩碎,万万人前仆后继,尸横遍野。 蜗居在角落之中安於现状,不过只是等死罢了。 她亦有野心,亦有愿望。 土地、百姓……她都要收揽胸怀之中。 “嗯。” “在水渠见到了北烈太子,我又去擎苍城见了北帝……” 两人之间绝对的信任。 萧歆玥对於明辰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养心殿里,除了惊喜和激动之外,没有半点不满和怀疑。 同样,明辰也不会对於萧歆玥遮掩什么。 某种意义上讲,他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在擎苍的所作所为,他同样也没有隱瞒。 “哼!” “好北帝!贼心不死!” “还敢给我联姻?!” 萧歆玥一直都不在意明辰招惹美人,但是唯独对於其他的领袖挖墙脚感到愤愤。 沟槽的北帝,当初就搞出来半州换一人这样的传闻。 现在又想著联姻绑人,当真是脸都不要了。 那北帝长得跟头熊似的,一巴掌都能把明辰这柔弱文生的脑袋打的嗡嗡的,说他输给了明辰不是故意的,谁信呢?! 这恶劣的浪荡人儿,真的这么討人喜欢么? 除了董贼之外,其他大势力的领袖好像都对他情有独钟。 沟槽的! 萧歆玥感觉自己脑门儿绿绿的。 明辰笑呵呵的摆了摆手:“这不是没联上么,人家公主殿下还看不上我呢~” “哼!” “那是她目光短浅,没眼光!” 萧歆玥眉头紧蹙,不住冷哼了声:“她还敢看不上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明辰她都看不上,她还能看上谁? 早听闻北烈长公主刁蛮,果然名不虚传。 明辰:…… 什么话都让你给说了。 待萧歆玥心情平復了些,明辰又继续说了下去。 说起了白灵之乱,萧歆玥也不住感慨了声:“这盟主倒是个人物。” 但是惊嵐联盟的势力太小了,主要的对手,还是北烈和大齐。 说起北境乱象,萧歆玥眉头紧蹙,有些沉默。 这些情报她是知道的。 天下兴亡,百姓皆苦。 那北境之地饱受煎熬的百姓,原本也都是乾元的子民,也是她的子民。 她的野心,她立下血誓,同样也有一部分的原因在此。 天下乱了这么久了,该太平一次了。 再然后,便是回家了,过了慎江,一路南下回到季取。 这中间没发生什么大事儿,但也总有些所见所闻,有些可以那来说说的趣事。 萧歆玥闻言却是不住扬了扬脑袋,像是等待著夸讚的小狗一般,期待著明辰说什么。 夸夸夸夸~ 你看到了吧? 这是新乾元治下的土地,这是我日日夜夜勤勤恳恳治理的国家。 明辰只是抬头来,看著萧歆玥的眼睛,说道:“陛下可知,从北境过江南下,见到了新乾元,辰心中是怎样的感情吗?” “什么?” “我只觉我所做的是对的,我的选择是对的。” 这人平时吊儿郎当的,巧舌如簧,谎话连篇,少有人可以真正的触碰到他心中真实的想法,少有人能听他认真的说起心中感情。 但是现在这寥寥几句,萧歆玥却是知晓,他是出自於真心的。 她晃了晃身子,定定地看著明辰的眼睛。 一时间,胸腔之中各样的情绪恣意奔流,凭白地感觉,这些年来兢兢业业,勤恳执政,似乎都得到了回报。 明辰的选择是对的,明辰选了什么呢? 他没选北烈雄主,没选智慧的太子,没选那一手提起的血衣军。 明辰选了她! 选了她这个可能性最小,曾沦为筹码的落魄皇女。 “哼!” 她皱了皱鼻子,仰起头来,请哼了声:“知道就好。” 她想听这样煽情的话,但现在又不想听了。 不住转移话题道:“还有什么,还有什么,再说说!” 有关明辰的事情,她都想知道。 “还有啊……” 明辰笑了笑,只是坐在她的身旁娓娓道来。 下午的风儿温柔,快乐的时光在指尖飞速流逝。 耀眼明媚的太阳,不知何时落下了西山。 昏黄的余暉打进了窗子里,纱帘隨著风儿轻轻荡漾。 两人就这么坐著,说著话。 明辰还是很健谈的,他可以一直说下去。 然而说著说著,却忽而停了下来。 “呼呼~” 不知何时,小脑袋搭在了明辰的肩头。 “让人说话给你听,自己倒是自顾自地睡了!” 明辰转头来,不住笑骂似的说道。 不过虽然这般说著,他却並没有闹她,反而是眼神温柔。 没人知道她走到这一步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明辰並不是那种保姆式的臣子,甚之相反,大部分都是由她自己努力走来的。 即便是风华绝代,最为尊贵女帝陛下,也只是个人。 她也是会疲累的。 在明辰的身边,是她最为安心,最为放鬆的时刻。 精神在这一刻得到了完全的休息。 她毫无顾忌地靠在明辰的身上,闭著眼,小嘴微张,传出浅浅的呼吸声来。 真可爱。 这般模样,仿佛是诱惑著人亲吻上一般。 而明辰,也是这么做的。 长长的睫毛轻颤著,天生贵气的女子忽而睁开了眼睛,那人恶劣的模样映入眼帘。 野史记载, 卑鄙贪婪的奸臣在回城的这一天,猥褻了至高无上的女帝陛下。 (本章完) 第271章 大战一触即发 第270章 大战一触即发 美人近在咫尺,呼气如兰。 刚刚清醒的双眸瞪得大大的,看著眼前这狂妄之人。 只是接著,她却是全然没有半点闺中女子该有的害羞之意。 反倒是挤进了明辰的怀里,抱著他的脖颈,继续加深了这次亲近。 那双凌厉骄傲的眼睛里,似乎有火光縈绕。 热烈决绝,反倒是將明辰压了过去。 尽显帝王豪迈之姿。 太阳落下山去,晚霞晕染天边。 天水珠帘在两人之间连接,断裂。 明辰见得这狂放的陛下都愣了一下。 这算是不是在发信號,让他继续呢? 陛下穿的衣服都被他摩挲的有些皱巴巴的了。 眼见著有些控不住了。 然而,紧接著萧歆玥却是又面色恢復平静,朝著他说道:“明辰,你还没回家吧?” “额……对。” 先回家,沉醉温柔乡里,他估计就不想出来了。 女帝陛下面色沉著,威严雍容,淡淡地说道:“快些回去吧,凌將军在等你呢!” “她该是有话要对你说。” 有的时候,女人心也挺难猜的。 明辰看了眼陛下。 风尘僕僕回来,这般草率,好像也確实不太好。 “不用辰抱陛下上床休息休息?” 明辰端著架子的模样给唬住。 这话出口,萧歆玥的气儿都散了些,差点没绷住。 只是瞪了他一眼:“不用!” “天下事是处理不完的,陛下不妨学学盟主,把事情分一些给下面的人干,自由些,莫被天下捆住了。” 萧歆玥朝他翻了个白眼:“那好啊,我把事情分给你做,你做么?” 明辰摸著后脑干笑了声:“那辰可就走咯~” 他摆了摆手,瀟洒离去。 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別,他回家了,战爭之前要在季取待好久好久。 有的是时间逗逗自家陛下。 “坏人,说的比唱的好听!” 萧歆玥坐在原地,静静的看著对方的背影离开,不住啐了口。 不过隨后,刚刚做的事情在脑海中迴旋。 她不自觉地摸了摸红唇,心跳愈发加快,红晕从小巧的耳垂,渐渐晕到了面庞。 她当然也不是自己表现的那般淡定的。 …… 靖安侯府,季取除却皇宫以外最为尊贵的地方。 並不是说这里宅院修筑的多么恢弘巍峨,多么金碧辉煌。 宅邸凭著主人而尊贵。 如今新朝建立,天下未定,还没有封柱国公爵,侯爵便是最大的贵族头衔。 而在这座宅院,一门双侯爵,已然是极尽了尊崇了。 这里的男女主人,不论是那定计新朝、廝杀草原的靖安侯,还是那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战神女將……他们都担得下这盛名。 足够为人敬仰尊崇。 院子里, “嗖!” 瓣飘摇落下,剑光闪过,却是被精准地切成了两半。 长发束成马尾,隨风跳跃飞舞。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黑衣女將手执宝剑,在院子里跳跃腾挪,宝剑如同灵蛇一般游走挥毫,剑招精湛,剑光凛冽,美人亦如精灵蝴蝶,在这院落之中翩翩起舞。 面庞因为运动蒙上了些许汗水,反射著黄昏的阳光,恍若謫仙。眼上的一道刀疤並没有破坏她的容貌,反倒是更添了几分破碎美感。 剑舞最后一招收剑,凌玉轻轻出了口气。 转而看向了另一边。 小孩就坐在那里,静静的看著她。 小孩长得倒是可爱,扎著一个丸子头,粉末雕琢,就是冷冷清清的,小大人似的没什么表情。 “云瑶,什么时候来的啊?” 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杀星女將,此刻却是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来,收了剑,坐到了她的旁边。 “刚来,看看师娘,学学武艺。” 小孩眼睛明亮,看著凌玉,轻声说道,她从小性子冷,这样的態度就已经很是亲近了。 云瑶和羞蝶性子类似,不过有一个很明显的区別特徵,就是眼神。 看著这小孩,凌玉却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已经没什么能教你的了。” 她觉得自己的天赋已经很不错了,勤勤恳恳练武这么久,罕逢敌手,战场上千百人莫敌。 然而,这小朋友却是超出了她的认知。 真是如她兄长所说,她是个天才。 学什么武艺都很快,触类旁通,应用自如,现在已经是不下於她了。 有些人降生便是带著什么使命来的,天资卓绝,难以用勤奋努力跨越。 更遑论,这孩子本身也努力。 与她练武时,凌玉常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面对著山岳,面对著大势一般,一拳一脚都带著天地规律。这样的压力令凌玉有些热血沸腾,有种当初在北境战场上,那杀神附体一般越战越勇的兴奋感觉,所以凌玉后来也不怎么跟她练武了,怕一个收不住,酿成大祸。 凌玉现在也没什么好教她的了,至於说明辰这个便宜师父,那就更没什么好教的了。 明辰或许是小孩人生路上的导师,但却並不是传授她具体技艺的师父。 小孩顿了顿,朝著凌玉说道:“师娘,我想出门去游歷。” 凌玉一愣:“嗯?游歷?做什么?” 小孩摇头:“不知道做什么,只是想去。” 她感觉自己走的道路遇上瓶颈了,她想再出去看看。 人被锁在一个地方,见不到旁的风景,见不到旁人,见不到別的生灵,没有什么特別的体验,是不会增长见地,是不会成长的。 “去哪呢?” “不知道。”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凌玉:…… 一问三不知啊! 如今天下大乱,寻常人家放这样的小丫头一个人出去,无异於是送死。 不过云瑶显然是特殊的,最起码的安全问题可以保证。 但这个世界不是只有武力就可以活下来的。 凌玉以自己刚下山时为例子思考,並不太支持这冷冷清清的小孩离家:“你兄长同意你出门?” 云瑶抬眼看她:“兄长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切交由师父定夺。” 凌玉:…… 这兄妹俩都是心大的。 “那就等你师父回来,你去问他罢!” 凌玉摇了摇头,將这个烫手的山芋丟给了自家倒霉蛋。 “哦……” 夕日西下,將天边的云彩映得发红。 凌玉和小孩都不是多话的人,两人就这般安静的坐著,享受著平静。 “说起来,你那狠心的师父可是离家好久了。” 刚刚提起了明辰。 凌玉看著天边晚霞,心中不自觉地生出了些悵惘的感觉来,垂了垂眸,轻声呢喃著。 她並不是寻常家的女子,以小家为世界,以夫君为天地。 她有自己的生活和使命。 她是军中统帅,曾兵行险招,以千敌万,勇武坚毅。 她曾经歷过大挫,內心极为坚韧,並不柔弱,不容易被摧毁,自我控制力极强。 不过,当感受幸福之后,却又渐渐变得柔软,有时亦会多愁善感。 渐渐的她也学会了去依靠一个人,当然也就仅有这一个人。 此刻安静下来,她承认,她有些想念了。 或许这份想念很早很早,早在那人离开的第一天就有了。 有时她也会后悔,为什么不任性些,与他同行呢? “嗯……” 小孩坐在她旁边,轻轻点头。 风儿平静的吹著,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静。 忽而凌玉眨了眨眼,看得远方红云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芝麻大点的身影在半空中渐渐放大,渐渐清晰。 “唳~” 归家的鸟儿发出一声欢快的啼鸣来,忽闪著翅膀,落到了院子里。 站在枝头,歪著脑袋看著自己的蘸友。 今晚可以玩组队赛,可以玩擂台战! 大眼瞪小眼。 “扶摇?” “你们回来了?” “明辰……明辰……” 凌玉愣了一下,旋即却是『腾』的站了起来,死死的盯著红色的小鸟,似乎在確认什么一般。 倒是也没注意,小蛇和小狐狸也回来了。 凌玉心儿似乎都跟著快速跳动著,满眼热切。 靖安侯府里就只有一只红色的小鸟,鸟儿通灵,有神力,於那靖安侯有些传奇的声名。 但却鲜少有人知道,这位妖异的小鸟另外的一副模样,那是夜半时分同仇敌愾的精灵,凌玉有些难以启齿。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小鸟跟那人形影不离。 而她回来了,那就代表著…… 隨后,凌玉根本就不待小鸟回復,便是直接跑出了门去。 她是武人,是將军,步履如风,不似寻常姑娘那般绵软,很快便是跑出了府邸。 刚好的,白狼化作了小狗。 侯府的主人踏著晚霞归来。 “明辰……” 凌玉一路跑到了门口,停下了脚步,见到了那个住在心里的人。 这人站在光芒里,一如既往懒洋洋的笑著,轻鬆隨性,恍若天上自由的云朵,无法捉摸。 凌玉浑身一震,精神仿佛被撞击了一下。 眼中的整个世界,仿佛都只剩下了这一个人。 她轻轻呼著气,却好像又有些不太確定了,只是看著他,咬了咬下唇,並无作为。 而下一瞬,那人却是三步並作两步,向她跑来,眨眼间到了跟前,直接拥住了她。 回家啦! 这里是明辰在这个世界的根,他不是异域的灵魂,他是此世之人,他是这个国度的侯爵,他是眼前这人的夫君。 眼前的这个人亦是他的心灵寄所。 夫妻夫妻,是相互依靠,相互扶持的。 凌玉依靠著明辰,同样明辰也依靠著她。 明辰抱著她,下巴轻轻搭在了她的颈窝上,贪婪的呼吸著她身上的味道,沉醉的呢喃著:“姐姐,我的妻,我回来辣……” 压抑的思念终於是在这一刻决堤。 凌玉浑身一颤,反手抱著明辰:“你……你怎么才回来啊?!” 一直以来都不曾跟明辰说过重话的呆姐姐难得有些埋怨。 也不待明辰的解释,便是紧了紧怀抱,又说道:“我很想你……” 她素来如此,想念便是想念,不会遮掩。 “抱歉,让你等得久了。” 明辰抱著她,轻声道:“我也想你。” 有情人彼此相拥,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定格。 府邸院子正中,有数百年歷史的破落军旗插在那里,出自北烈的剑穗轻轻摇摆。 凡人看不得的一豪迈老將百无聊赖地坐在旁边,看著外面的方向,双臂抱胸,轻哼了声,似乎有些不满:“哼,臭小子也知道回来?!” 臭小鬼自己走也就算了,还把羞蝶乖孙女带走了。 也不知怎得,他现在对於军旅似乎没那么热衷了,反倒是想看著徒儿,看著羞蝶,看他扬名立万,看她一点点成长…… 插在盆里的小桃轻颤著,粉流转,渐渐匯聚成了一个无目妖女模样,小鸟忽闪著翅膀,来到了她的旁边,嘰嘰喳喳地说著:“夭夭,夭夭,我回来辣,我回来辣,我跟你说我跟你说~” “我给你带了礼物回来!” 夭夭歪了歪脑袋,看著嘰嘰喳喳的小鸟,似乎多了些期待。 太阳已经落下,房顶偷懒的黑猫晒不著太阳了,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优雅端坐了起来,尾巴轻轻摇晃著,双眸看向了门口。 朕的铲屎官回来了! 侯府后院,下人禁止进入的地方。 一片菜园田地,各种各样的蔬菜、粮食……排列齐整,生的鬱鬱葱葱,果实颗颗饱满。 一小老鼠颇具人性的在那扒拉著土壤,似乎在进行检查比对。 忽而若有所察,猛地抬起头来,朝著府邸大门的方向看去。 喜鹊欢快的叫著,温柔的风儿吹过庭院,將主人归来的信息告知了所有人。 一时间,安静的庭院渐渐变得喧闹了些。 一直以来,这偌大的府邸似乎总是缺了一块,如今这人回来了,这缺少的一块,也渐渐被补全了。 …… 侯府喜气洋洋的,被掛上了灯笼。 虽然没有宴请什么宾客,但是在夫人的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紧急准备了一场家宴。 家丁僕从都吃了好饭,赠赏了月钱。 而一切的缘由,自然是主人回来了。 家里来了主心骨,整个府邸都是一片欢腾。 夜, 今晚的天空格外的黑,没有月亮,只有星星点点的几个星星。 白狼趴在它的狗窝前,浅浅的打著呼嚕,饭盆摞了老高。 这一趟回来,可算是吃爽了。 它现在早就乐呵接受自己当狗的身份了。 下辈子它还要给明辰当狗。 一颗巨大的桃树忽而出现在了一座空置的院子里,小鸟站在枝头,嘰嘰喳喳的朝著闺蜜说著自己这一路的所见所闻。 老鬼飘到了呆呆小孩的跟前,左看看右看看,暗自点了点头。小孩不爱说话,急得他抓耳挠腮,想要听听便宜徒儿这一路都做了什么。 而在无人打扰的寢室里,红烛跳跃著,散发著柔和的光亮,熹微的光亮映照著美人娇俏的面容。 “咱们家呆姐姐是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范儿啦~” 明辰乘著床铺,落下了帷帐,目光在呆姐姐的身上流转,临摹著她的模样。 他离家的这段时日,侯府被凌玉打理的很好。 呆姐姐不像是小鸟那般厚脸皮,也不似盟主那般自信骄傲被夸奖了会仰起头来,理所应当。 她只是抿唇笑著,谦虚內敛。 这人在她身边,仿佛全世界都安稳了下来。 凌玉靠著明辰,眼光流转:“与我说说,你这一路都做了什么?” 大和尚为什么跑了呢? 三天两头被叫到陛下那里问话也就算了。 被陛下叫完没多久,又被这位將军请到侯府来,报告工作似的再说一遍相同的事情。 终於是把他搞炸了。 “好~我与你说说……” 明辰並不急,靠著床,抱著妻,娓娓道来,说著今天已经说过一次的故事。 精彩的旅途画上了句点,安静祥和的日常便开始了起点。 凌玉依靠著他,听著他这一路所作所为,一路见闻。 时而蹙眉,时而舒展。 时光静静的流淌,也不知过了多久,风儿进了窗子,吹灭了红烛。 “好姐姐,我可念想你的紧呢!” “故事以后再说吧!” 狡猾的恶人,说著故事的时候,已经卸去了敌人的装甲。 巧手流转,將敌人挑衅的面红耳赤,双眸慾火。 “哼!” 昂扬女將就算是被卸了甲,也依旧是不屈不挠,死死的瞪著恶徒:“念你这一路劳顿,本想饶你一回,那你可莫要怪我了!” 这么长时间不见,她自是也念想的紧了。 难得抬起緋红的脸,绷住了说起这些令她害羞的话。 大战一触即发。 明辰一直觉得,呆姐姐该是天赋异稟的那种类型。 或许她该是比之洪凌霜更適合被大海祝福,今晚喝了不少酒呢,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乘著酒意被释放了出来。 旷日持久未见的两军杀了个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將军韧性远胜过往,屡屡骑马上阵,尽情廝杀。 “姐姐比个剪刀手的姿势试试。” 恍恍惚惚的美人抬头:“嗯?” 水光漫天的洞穴之中,马上就快要触发了女將军の无惨结局,一切快要尘埃落定的时候,援军这才飞了过来,见得著水漫连天之景,也不住为之震撼了些。 扶摇有些感嘆,路漫漫其修远兮。 果然还是需要修行的。 第二轮擂台大战正式开启。 今夜大概很多人是不会睡觉了。 …… (本章完) 第272章 热血凉了之后呢? 第271章 热血凉了之后呢? 主人家的世纪大战没有人不长眼色去打搅他们。 漆黑的夜空,目不视物。 不过,这对於感应灵敏的妖邪来说並不算什么。 新加入的伙伴巡视了一圈院子,最后几个跳跃间上了房顶。 可爱的小狐狸安静优雅的端坐著,看著穹顶漆黑的天空。 一路走来,小狐狸其实没怎么朝明辰询问家里的情况。 它其实只觉得明辰有趣而已。 搅动风云的弄潮儿,天下雄主对他重视,而且本身还亲近妖怪,能看透她的变身法。 跟他一同走一路,该是一场有趣的旅行。 而现在真到了他的家里,却是也不住为之震撼了一下。 妖气流转,群魔乱舞。 这小小的侯府里,藏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他真的……可以么? 思绪在心中流转,忽而眼前黑影一闪。 不知何时,一只纯黑的懒猫跳上了房顶,映入了它的眼帘。 猫猫没有说话,只是歪了歪脑袋,饶有兴致地看著这闯进了它的地盘的入侵者。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小狐狸也转过头来看它,目光多在它额上的那一撮白毛上多看了一眼。 “哼!” 它轻哼了声:“你也是走狗!” 猫猫凑了过来,一肉垫爪朝它糊了过来。 占了猫猫的地盘还骂喵,吃我猫猫拳啦! “哼!” 放肆,我狐狸拳也未尝不利! …… 先去一趟皇宫確实是一明智的选择。 回了家之后,明辰哪也不想去了,沉溺在温柔乡里,一连几天。 塔塔开!塔塔开! 也亏得身体好,要不然还真禁不住他这么个造法。 秋高气爽,明媚的阳光自穹顶落下,空气仿佛都清新了些。 明辰出了房门,伸了个懒腰轻轻出了口气。 说实话,现在的生活,明辰已经是挺满足的了。 位高权重,富贵荣华,閒的没事可以享受小贪一手,可以享受仗势欺人…… 个人方面的诉求基本上都实现了。 鏖战一宿,浑身倒是有些酸麻。 走进了院子里的演武场,打了套拳,算是活动活动身体。 “臭小子,回来也不知道跟师父说说话?” 忽而阴冷的风儿吹来,破落的军旗微微颤抖著。 精神矍鑠的老鬼將军出现在了他的跟前来。 明辰只是笑呵呵说道:“没办法,辰事务繁重,老师你见谅一下吧。” 郭冲云:…… 你最好是真的事务繁重! “离家这么久,可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儿,说来为师听听。” 羞蝶是个闷葫芦,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不如徒儿这说书一般的嘴,绘声绘色的。 明辰朝他翻了个白眼。 又来! 跟陛下和呆姐姐说话那是与恋慕之人分享见闻,他乐得吹吹牛逼。 但跟个糟老头子有啥好说的? “那徒儿给你说说,越阳大战吧。”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侧重点,明辰也知道这老头儿喜欢听什么。 “哦?” 老头儿眼睛似乎都明亮了些:“说来听听,说来听听!” 那大和尚浑身儘是討厌的气息,对方来了,郭冲云也没有凑过去偷听。 “那日……” 明辰难得耐心跟便宜老师说起了故事。 “哦?” 老头儿听得神鬼入场却是恍惚了一下,不住呢喃道:“现在这战爭……已经变成这样了么?已经不是人力可以左右的了?” “不。” 明辰摇了摇头:“这次情况特殊,董贼倾国之力侍鬼,这种情况还是很少的。” 说起来,老董被扶摇丟了回来,也忘记了问问陛下是如何处置的。 仙玉录也没啥动静。 郭冲云看了明辰一眼,感慨道:“这汪槐倒是个人物。” 他是统军之人,很清楚军队之中的门道。 统领军队並不是越多越好的。 统御一万人和统御十万人、百万人,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这其中的人员调度,任务分配,规则秩序,粮草取用……都是学问。 庸才带的人越多,死的越快。 听得明辰说起几十万人围越阳,郭冲云也不住暗嘆。 这个时代当真风起云涌,大爭之势,英雄豪杰竞相粉墨登场。 亏了,他若是能去亲眼见见就好了。 明辰见郭冲云有些缅怀,似乎想到了什么,朝他问道:“老鬼,你可有什么心愿?” “心愿?” 郭冲云瞥了明辰一眼,怎得突然问起这个了? 老將军顿了顿,似乎有些期待道:“老夫的心愿,自然是你能继承我的衣钵,要是能出本书就更好了。” 自己稀里糊涂收的这个徒儿是有大本事的,比他自己的上限要高太多了。 “日后再看看战场,就好了……” “若是天下太平,再无战事了呢?” “再无战事,那不是好事儿么?” “你会一直留在这里么?” 郭冲云闻言笑了声:“嘿,你这小子,出去一趟这是怎得了?倒有些多愁善感起来了!没有什么人会一直留在某个地方的……” 这小子出了趟远门,似乎性子都变了些。 没那么气人了。 明辰看著破旧军旗上那飘扬的剑穗,淡淡地说道:“老鬼,你需要承诺我一件事情。” “日后如果带你上战场,我不希望我回头一看,找不到你了。” “你若是不应我,我以后便再不带你去战场了。” 明辰这人矛盾的很,许多亲近之人都看不懂他。 郭冲云闻言愣了一下,不自觉地笑容似乎也和蔼了些。 “好。” 明辰看著他的眼睛直声道:“君子一诺,重於千钧!” 老將军摆了摆手:“老夫是个粗人,可不是什么君子,但也知军中无戏言。” 两人谈话之际,靚丽的身影从房间中走出。 明辰当即被吸引了过去,朝著老鬼摆了摆手:“行了老鬼,你自己玩去吧,我呆姐姐来了。” 郭冲云:…… 他真是失心疯了,才会觉得这货不气人了。 “怎得,想起来练武了?” “你不是嫌练武枯燥烦闷么?” 呆姐姐这几天都折腾的不轻,情绪上来了做的荒唐事儿不少。 浑身都软绵绵的,不过得益於优秀的生物钟,她还是起的很早。 女將面庞红润,凑了过来,朝著明辰问道。 兴许是蘸豆的多了,她似乎整个人都柔软了些,说话似乎都转了几个腔调。 明辰笑呵呵的说道:“活动活动筋骨咯~” “活动活动筋骨,才能更好的作战嘛~” 凌玉闻言不住白了这坏人一眼。 他说『作战』是什么,她自是再清楚不过了。 两人打情骂俏了一阵。 明辰忽而想起了什么,朝著凌玉问道:“陛下跟我说,你有事要与我说,是什么事?” 他不笨,结合萧歆玥的表现,基本上已经有点自恋的猜测了。 现在也就是等著凌玉给他一个准话罢了。 凌玉一滯,记忆迴旋,终是想起了先前陛下召见她所说的事情。 两人最重要的交点无非也就是明辰而已。 这次相见无关乎君臣的身份,一切回归初始,不过是两个喜欢上了同一个人的女子见面罢了。 萧歆玥没有遮掩什么,坦坦荡荡的朝著凌玉阐述了自己喜欢明辰的这件事情。 並且將他们这一路走来,共同经歷的事情,令她心动的感觉,都一一说给了凌玉听。 此举並不是在炫耀什么,也不是在示威什么,只是坦荡的说明,向凌玉表达了自己的心跡。 凌玉是明辰在乎之人,如果可以,萧歆玥希望一切都安安稳稳的。 凌玉也是差不多的心思。 这事儿还是该由明辰决定,她自己倒没什么意见。 明辰这人就是这样的,他是自由自在的游云,不受框束,浪荡风流。 喜欢他这样的人,就要接受他的特点。 想那些有的没的,爭来爭去,越来越控制,便会將他推的越来越远。 凌玉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有足够坚韧的內核,也不需要多想什么。 和小鸟乾的荒唐事儿都多了,也不在乎再加入一个了。 不过萧歆玥这身份……倒是挺震撼的。 她抿了抿唇,朝著明辰问道:“你对於陛下……怎么看?” 凌玉这一句话,明辰便是瞭然了。 他捏了捏凌玉的脸,轻声道:“姐姐呢?姐姐可是我的妻,姐姐不生气嘛?” 凌玉只是看著他,反问道:“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 “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会!” 凌玉朝他弯了弯眼睛,崢嶸女將在心爱之人面前收敛了所有的尖刺:“那便够了!” “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明辰一把將其收揽进了怀里,轻轻抵著她的前额,不住说著:“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呢?” “竟会说些漂亮话,既然如此,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凌玉却是朝他翻了个白眼,难得说起这有些不符合她性格的话来。 明辰脸皮厚实,只是嘿嘿笑著,贴著她的耳朵轻声说著:“確实,此事確实是该罚!” “那就罚我今晚上多亲亲我的妻吧~” “呀~” “走开啦~” 说到底,那战无不胜的杀星將军,那定计天下的靖安侯……也不过都只是二十左右岁的年轻人罢了。 …… 新乾元这边一片祥和,国泰民安。 明辰归来的小日子过的也是你儂我儂。 相较之而言,慎江以东,那繁华的古都,旧朝皇城,可就是截然不同的光景了。 越阳大战已经过去小半年了。 大齐占领了国都越阳,彻底覆灭了陈国,没有再起兵戈。 连番征战,烧杀掳掠,已经彻底打坏了东边的土地和人民。 这段时间是需要来休整的,就算是大齐想要再兴兵,也打不起了。 但是高速行进的列车骤然停下来並不是一件好事儿。 各种各样的弊病显露出来。 北部本就是不属於大齐的势力,打下一块土地要怀柔,宣扬理想,慢慢消化,直至可以充分调动其中资源,进行最大程度的开发利用,这才算是真正打下来了。 切忌杀降,烧杀掳掠。 民心经营困难,但摧毁起来可简单。 而且一旦崩毁,神仙难救。 战爭是为政治服务的,否则的话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血衣军作为底层人民的起义,他们並没有这么明確的政治目標。 说到底,其实就是一眾热血之人为了美好的共同理想和仇恨,战斗廝杀的故事。 北方並不属於血衣军的辐射范围,也少有人信仰。 这一战打的也很快,匆匆一年多的时间,便是覆灭了陈国,打下了最大块的土地。 但是血衣军野蛮的烧杀抢掠,令土地上的人民彻底恨上了这一新朝。 大齐失了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民心,后续便会滋长出无穷无尽的麻烦。 这些仇恨,即便是汪槐打进了京,杀遍了苦天下久矣的世家权贵,贪官污吏,也无法抹消。 汪槐原本也就是跟百姓一样的平民罢了,人们並不认可这位跟他们一样出身的梟雄做他们的领袖。 天地大同的思想在充满阶级的时代是永远都无法实现的。 血衣军停下来了,这混乱的天下却没有停下来。 各地民不聊生,怨声四起。 无数人落草做了贼寇。 安稳生活的人根本活不下去,要么被官府抽血压榨,要么被贼寇掠夺…… 世道混乱,百姓苦不堪言。 大齐反声一片。 无数人渡过慎江去,投奔乾元新朝。 也有许多消息渐渐流传到了东边,乾皇女帝贤名远扬,本身也是乾元皇族,名正言顺的皇者……人们迫切的请求著,希望新乾元能快点出兵东进,抹除乱世之贼,还以天下太平。 也就在南方属於血衣军发家之地,思想钢印根深蒂固的地方,还好一些。 只不过,因为政权结构的漏洞,百姓好喊口號,不事生產,坐吃山空,国力亦不强。 急性子的汪槐占领了越阳城后,又出了几个昏招。 强行约束手下,却令自己的威望受损,內部也出现了叛乱。 …… “大哥,这里的百姓不喜欢我们!” “下边也有很多人在造反。” “税收也收不上来,我们已经没粮了。” “越阳城不適合我们再呆了,快走吧!” “咱们回逍遥城去,把逍遥城当成是我们的都城,安稳些,招纳贤良,徐徐图之……” “徐仲灵已经在东南蓄起五万军,攻打我们南方的城市了,若是让他断了后路,我们在北方就完了。” 越阳皇宫, 汪柳一脸激动,看著跟前的兄长,语声急切悲痛。 他以叛逆的身份潜进京城,日日胆战心惊,但那时却是心中有股气儿,充满了希望,始终相信未来。 但是现在,各种各样的坏消息传入耳中,层层迷雾遮掩的未来愈发清晰。 而他的那股气儿也渐渐散了,有些绝望。 他是个有眼光的人,现在血衣军的形势岌岌可危,就像是朽木搭建起来的空中楼阁,微风吹过,便是会倒坍。 这座皇城四面漏风,四处都是反对的声音,虽然富贵,虽然发达,但是他们的名声太臭了,不適合他们了。 血衣军在京城蛮横地將所有权贵势力拦腰斩断,己方这边的仇恨是出了,但是根深蒂固蔓延数百年的权贵,那下面根系网络错从复杂,蔓延至地方,还有许多受他们荫蔽的豪族呢!这些人也恨上了血衣军。 全天下都是他们的敌人,各地都是反抗。 占下了大量的土地,但却惹了一身骚,抽调的资源根本就不够他们自己给养的。 明辰是他的恩公不假。 但他也是个骗子,明辰就是骗著他们来捅马蜂窝,来赴死的。 汪槐进城急心整肃军务,杀人立威,做的太急,也被有心人利用宣扬成了汪槐不可同富贵,杀功臣……引得军队內部出现了譁变。 一切都糟糕透了。 前些日子大齐又现了大眼。 旧朝权贵被连根拔起,新朝百废待兴,需要人管理。 即便是汪槐天纵之才也註定分身乏术,遂开科举公开招募书生科考。 確实有几个有才能之人,然而他们得了名,得了官之后,却反倒公开作诗嘲讽齐皇粗鲁草莽,宣扬其妄做天梦,即便是被抓被杀,也朗笑著毫不畏惧。 彻彻底底打了汪槐的脸,令这次科举成了笑话。 “徐仲灵这小人!” 汪槐端坐於养心殿上,周身血雾瀰漫,脸色阴沉。 听著弟弟悲声祈求,也不住晃了晃身子,恨恨地砸在了桌子上。 打天下很难,但是稳下来,令民心归附,治理这满目疮痍的天下更难! 南方血衣军起事时,京城辐射的远,鞭长莫及,登高便是一呼百应,志同道合之士爭相来投。 但是一路北上之后,一切就不一样了。 人们都有擅长之事,也都有不擅长之事。 霸王多强的英雄,千古无二之勇,然统治天下不满一年,分封皆反。 汪槐有种魄力雄心,令人钦佩和嚮往,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追隨。 可以引得兵士们为之奋勇,为之赴死,战场上所向披靡,无人可当。 但是,他也总有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到了越阳,停下了战爭的脚步,汪槐很明显的感受到了见识境界的差距,他感受到了自己的脑子和眼睛不够用了,这些见地没有就是没有。 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靠一腔热血来完成的,血凉了之后该如何呢? (本章完) 第273章 再起兵锋 第272章 再起兵锋 汪槐需要如同十年前明辰助他开悟那般,再进行一次思想境界的突破。 但是,现在无人可以帮他。 或许……就算是有人跟他说,他也不一定能听进去。 血衣军所有的隱藏的大炸弹都开始爆炸了。 汪槐坐在这高高的殿堂,雄心壮志似乎愈发遥远,他渐渐感受到了一股无力的感觉。 他们的抬起头来,不远处一副斑驳的铁甲就掛在那里,上面遍布伤痕和血渍。 沉默了半晌,他抬起头来,朝著汪柳说道:“柳弟,隨我去陵园一趟吧。” 汪槐这一路走来属实不易。 可以说是踩著敌人和兄弟尸体攀登上的王座,死了太多太多的人了。 战爭之后,他兴修了一座陵园,用以纪念那些在战场上战死的兄弟们。 汪柳一愣,旋即轻轻点头:“额……嗯。” 陵园的位置很近,就在当初陈国用以供奉鬼神的通幽殿。 汪槐打下越阳城后,將通幽殿推倒,兴建了这座陵园。 死地距离皇宫这么近有些不祥,许多人劝諫,但都被汪槐否了。 他觉得这些忠义牺牲之人守在身边,反而更令他安心。 秋高气爽,清风徐徐。 翠绿的青草隨风摇曳,汪槐和汪柳两兄弟就站在陵园的正中。 一座巨大的石碑就矗立在这里,上面密密麻麻雕刻了无数的名字。 这里埋葬了血衣军无数忠魂枯骨。 汪柳就在汪槐身侧看著他。 这陵园是汪槐亲自监督修的,修好之后,他时不时就会来一趟。 叛军总在传,汪槐杀功臣,不可同富贵。 但是又有几个君主,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呢? 汪槐伸出手来,轻轻在上面摩挲著,眼中眸光流转,轻声说道:“血衣军夙愿已成,我本不愿再兴刀兵,令天下人受苦了。” 汪槐其实很纯粹,坐上了最高的位置,也始终没有被权力和荣华所腐蚀,依旧是在以他自己的方式去构建他想要建造的理想国。 只是人力有穷尽,资质有限,见地有限,他尽了全力,但却做不好罢了。 这天下经不起再打仗了。 杀死所有旧朝腐朽势力,压迫者皆死,血衣军也没有了继续打下去的理由。 汪槐已经决定安稳下来,与民生息,平平稳稳的治理这个国家。 在这之后,再去图谋逐鹿天下。 然而天不遂人愿,他脱了甲,放下了大刀。 天下的人们却不愿停下来安居乐业。 书生写诗骂他,他爱底层的百姓,底层的百姓却不爱他,曾经为了共同理想而奋斗的同伴迷失在荣华富贵的诱惑之中,忠诚的下属举旗反他。 满目疮痍的国家,依旧在爭,依旧在打,依旧在乱。 大齐看似占据了乾元最广袤的土地,雄兵百万,实则全是虚张声势,內部混乱不断,空中楼阁,稍稍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念及至此,汪槐眉眼一横,沉声问道:“京城还可调动多少人马?” 兄长气质陡转,眉宇之中透著雄浑煞气,令汪柳不住一震,他乾巴巴地应道:“七万。” 当初越阳之战的那数十万兵眾自然不可能都留在京城。 有功之人依次论功行赏,汪槐往外分出了土地,既是封赏,也是让这些跟他有著共同理想之士去治理。 他是起义者,天生就对於旧朝的制度有种否定的情绪,天生就不愿意遵循旧制,喜欢自己另闢蹊径。 现在看来,这也是一步臭棋。 这些人有的还安稳,有的却已经生出了反心。 尝过了权力的甜味,享受过荣华富贵,初心渐渐就变了,赤诚之人也会变成权力的奴隶。 汪槐也不过是贫民出身,坐到了这至尊的位置,他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越阳之乱后,汪槐还杀了一些不守规矩的兵士用以杀鸡儆猴。 如此也给了很多人造反的理由。 汪槐杀功臣,不可同富贵。 这件事情一开始是可以控制住的。 毕竟规矩就是规矩,即便是功勋卓著之人犯了错也该受到惩罚。 但是在有心人避重就轻的宣扬之下,却已经无法改变。 当初一起打天下的兄弟愤愤撞死在了樑柱上,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七万?足够了!” 汪槐昂起头来,看向远方:“朕亲自去平叛!” “我会把徐仲灵的脑袋剁下来,掛在城门上,以儆效尤!” 眾多反抗势力之中,徐仲灵是跳得最欢的一支。 他並不属於汪槐的直属部队,也不属於他分封的功臣,完全没有在血衣军北伐时出过力,没有半点功勋。 他是汪槐手下一位將军陈跃的结义兄弟。 在汪槐进京杀手下不守规矩的士兵之后,徐仲灵对陈跃说汪槐杀功臣,不可同富贵。日后势必要对他们动手,不如这时候趁他虚弱,举旗造反。 汪槐杀功臣、不可同富贵的帽子扣在头上,脱不掉,这徐仲灵是居於首功的。 此人有些手段,后来陈跃反了,在徐仲灵的帮助下聚集了不小的势力。 只是没过多久,陈跃就病死了。 徐仲灵悲痛欲绝,含泪继承了他的势力,继续反齐。 如今聚拢了五万军,正在攻打南方城市,同时也在宣扬败坏著汪槐的声名。 汪柳闻言沉默了片刻。 这天下已经经不起继续折腾了。 但是,打不了也要打! 起了叛乱,就要平叛。 徐仲灵此人阴险狡诈,不择手段,已经对於汪槐的统治產生了重大破坏,付出代价也要將其剷平。 “好!” “兄长,我所说的……迁都之事呢?” 越阳城很好,战爭之后,在汪槐的努力下,一切迅速恢復平静。 这座城市也安稳。 毕竟它屹立数百年了,底子摆在这里呢! 但是……这里不適合他们。 他们是从底层起义之人,本身就被这里的人们瞧不起,加之又造成了不少的破坏,自然得不到民心。 金窝银窝都不住自己的狗窝。 科举招揽上来的人才都作诗骂他们,如何还能再呆得下去? 保不齐那一天吃的饭都被人下毒了。 只是汪槐却是摆了摆手:“此事等日后再商议吧。” 越阳对於汪槐而言是有著情怀加分的。 天下何人不嚮往这座富贵繁华的都城呢? 坐镇此城,龙脉匯聚,那才算得上是皇帝。 费了半天劲打进来,说走就要走? 汪槐捨不得。 汪柳也看得出他的心思,不住急声道:“大哥!” “明辰和萧歆玥都不是傻子,他们都放弃了越阳,定都季取,现在过的蒸蒸日上。” “大哥为何就不能壮士断腕呢?都城是因为天子所在所以才叫都城,是皇帝选择都城,而不是都城选择皇帝。” “咱们逍遥城也好啊!安稳发展,未尝比不了季取!” “咱们还是走吧!” 汪槐摇头:“莫要再说了,等我平叛之后再议吧!” “这……唉!” …… 东边阴云密布,混乱不断。 西边却是一片欣欣向荣的安稳之景。 某人回了家,感觉此方天地的空气似乎都更清新了些。 安稳的生活容易滋生怠惰,容易让人放下锋芒。 一连几天,明辰谁也没见,就在家里窝著享受生活。 这天,也终於是出门了。 一副贵家公子的模样,带著小鸟,遛著小狗出了门。 他没有去拜访朝廷的那些沉沉浮浮的官员,朝中一些新贵他甚至都不认识。 出门就直奔军器局去了。 他还是更关心攀科技的速度。 相较於他离开时,这里修缮的更气派了些。 铜铸的大门巍峨雄浑,雕刻著祥瑞身首,獠牙利齿,摄人心魄。 守门的侍卫认得明辰,见到这位爷,便是满面恭敬地行礼,一点也不敢怠慢。 进了门,里面多了些奇奇怪怪形状的东西,明辰都有些看不明白了。 时代在前进,註定是要进行无数的尝试,淘汰掉那些繁重糟粕的失败品,精益求精,不断前行。 不过,进了院,看得这些跟时代格格不入的东西,却有种影视作品之中的那蒸汽朋克的感觉。 匠人们来来往往,打铁,烧炉……在製作著各种各样的兵器和工具。 自从陛下工部改革,提高了匠人们的地位,他们工作起来也更有热情了,他们想为陛下造出全世界最先进的装备。 而在这些壮汉挥洒汗水之地,却有一道靚丽的人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外套被隨意系在了腰间,身形高挑的女子穿著短衫,坐在地上,坐姿颇为豪放,专心致志地看著手中的书籍。 张蕊儿,明辰在民间挖到的巧手匠心,炼器天才。 凭藉自己的想法修改精进了新乾元的火器研製,明辰提点了几句便是搓出了简易版蒸汽机。 虽然起名方式有些诡异,但不可否认其才能出眾,明辰相信她是可以改变世界的人。 明辰走近时,她都没什么反应。 “看什么呢?” 突兀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张蕊儿浑身猛地一哆嗦,书都差点没拿稳。 她猛地仰起头来,刚准备开骂,见到这人的模样却是由瞬间收敛了,脸色微红,不住有些磕巴道:“侯……侯爷!” 怎得,侯爷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不自觉地整了整头髮,感觉有些尷尬:“隨便看看……” 她一个匠人,还是一女子,学那些读书人看书,莫名有些羞耻感。 “侯爷……侯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舟车》,明辰瞥了眼她手中书籍的名字,旋即笑了笑:“刚回来没多久,来军器局看看。” “哦……” 明辰也没什么顾忌的坐在她旁边:“与我说说,最近都有什么进展吧。” 这货名义上是礼部的大员,但閒的没事儿总往工部跑,掺和工部的事儿。 工部尚书尤俊成有时候莫名有种自家媳妇被別人恣意凌辱,但他什么也不敢说,啥也不敢干,就在旁边看著的感觉。 事后还得收拾人家留下来的烂摊子,继续跟媳妇好好过日子。 不过……明辰只是关心具体的事务,不管权力爭斗。 甚至创造出来的功绩都没要。 陛下没意见,明辰自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起专业领域来,姑娘眼睛便是亮了起来,也不顾男女之比,直接抓起了明辰的手腕来,带他在军器局逛了起来,一边走,一边指指点点:“侯爷,您瞧,这是我改良的一见倾心五代火銃!” “我结合惊嵐联盟的火枪,对它的枪膛进行了改良,提高了射程的同时,大大减小了炸膛概率……” 明辰:…… 这姑娘的起名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充满槽点。 也不知道士兵在用她造的武器的时候,该是怎样的心情。 “还有这个这个,这是刚刚出炉的新式火炮,我准备给他命名为明明毁天灭地战神炮,这是根据您在惊嵐联盟搞来的火炮改的,惊嵐联盟真有好东西啊!给了我很多启发。” 说起自己的作品,姑娘眼中光满闪烁,仿佛是等待夸奖的小孩一般,提起胸膛,扬起脑袋来,一脸得色:“这东西一炮直接把军器局的大门给炸得粉碎,围墙都给炸烂了!” “不过缺点在於它太沉了,移动起来很费劲,攻城估计是不用想了……” 明辰:…… 合著军器局换了大门是因为这个原因吶! 这货再进行一段时间的研究,不知道军器局这块地还够不够她折腾的。 新乾元本就快速发展的火器研製事业,在明辰偷偷从洪凌霜娘家顺来了一个样品之后,更是如虎添翼。那些经过无数试错的结构和原料配比,都化作了张蕊儿的养料,供她精益求精。 “嗯……” 明辰点了点头。 现在弓箭依旧是时代的主流,即便是联盟这火枪最为发达的势力也配备有弓兵,但是火器在很多时候都有不可忽视的作用,训练成本也低。 驯练一个弓兵和一个火枪兵所需要付出的成本天差地別。 有总比没有好,时代进步,拥有更高上限的火器迟早是要將弓箭淘汰的。 如今乾元的科技树攀登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比他想像的要快很多。 他並不是理工生,对於许多事情都只知道一个大框,让他去探究细节,他也无法。 就单论现在火器的製作,他是完全比不得张蕊儿的。 时代前行,总归是要靠这些人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他只能喊喊口號,也促进不了多少。 能走到现在他对此已经很满意了。 这些小小的优势一点点积累起来,在將来战起之时,將会匯聚成胜势。 张蕊儿是匠人,是发明家,对於明辰脑子里的想法並不了解。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拿起了一个木盒来,交给了明辰:“侯爷……这……这个送给你!” 木盒打开,里面赫然躺著一个古朴的火枪。 火枪並不大,比小臂短一些,檀木和铜铁交相辉映,上面用烫金点缀纹,精美异常。 看上去不像是个武器,更像是个工艺品。 样式跟明辰先前的那个差不多。 “哦?” 张蕊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是我亲手做的,您先前用的那个样式老了,有很多缺点,容易炸膛。” “这个比那个好,您以后就用这个吧!” 明辰救了张蕊儿家,还给了他们如今这翻天覆地一般的变化。 如今走到现在这一步,离不开明辰的帮助,他对她意义非凡,所以作品起的名很多都跟明辰有关,她一直念著明辰的好呢! “哦?” 明辰挑了挑眉,掂量著手中製作精美的火枪。 这做工,这材料,看样子姑娘是下了功夫,精心雕琢的…… 他也没客气,將之收了起来:“多谢蕊儿好意,那我可就收下了。” 姑娘看样是开心的,摸著后脑笑了笑:“嘿嘿。” 明辰顿了顿,又问道:“蒸汽机呢?蒸汽机可有什么进展?” 武器是一方面,是发动战爭保护国家的工具。 真正推动时代进步的从来都不是武器。 “额……” 张蕊儿闻言却是扯了扯嘴角。 她指了指门口明辰明辰进门时看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侯爷……抱歉,关於蒸汽机造出来的东西,都失败了。” 她能感觉出来,她和明辰共同搞出来的这个东西有多大的潜力。 如果真的成了,她兴许可以留名青史,可以开启一个时代。 她感觉自己仿佛就是为了这东西而生的。 但是……这毕竟是前无古人之事,她註定只能抹黑探索。 时代是一步一步前行的,不可能总是成功。 “先前咱们探討过的,运输物资的车和船,都运作不起来。” 所以她现在在看这些书籍,了解船和车的结构,希望能找到些突破。 发明就是这样,有成功也有失败。 她拉著明辰来到了一堆失败品跟前来。 “这是我和老刘研製的无敌穿云驹,它已经毁坏了。车不好操控,找不到合適的材料,非常容易损坏,也无法运载大量物资。” “轮船倒是可以运载大量物资,也无需藉助风帆,但是先前在清羽河试航,我发现这个蒸汽机的效率太过於底下了,在水中只航行了一刻钟,就失去了动力。” (本章完) 第274章 靖安侯贪恋美色 第273章 靖安侯贪恋美色 明辰闻言垂了垂眸:“这样啊……” 很遗憾,明辰不是什么都会的。 他只会打嘴炮,搓不出来轮船汽车。 他只能提供概念,不能动手实操。 张蕊儿说的这些,他听著都云里雾里,更遑论解决问题了。 “无妨,慢慢来。” “我这几天会经常来,我们一起探討吧。” 不过,也不用著急,人是善於学习,善于思考的生灵。 有著前世的见解,即便是从头开始,也能进度飞快。 而且,他这攀科技树才过了多久? 一年都不到! 这么短的时间,完成时代跨域,已经是足够优秀,足够令人震撼的了,后面还会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慢工出细活,也不用著急。 张蕊儿点了点头,顿感心安:“是!” 明辰並没有神兵天降一般解决她所有的疑惑。 但是却留下这样的承诺,很实在。 只要不是敌人,明辰的承诺是可以作为背书的,他总能解决问题,听他的话就仿佛让人找到了主心骨,不由自主地想要信任他。 明辰看著眼前这些失败品,又说道:“其他的可以稍稍先放下,主要多研究研究船只改进。” 水路运输粮草的成本和陆路运输粮草的成本完全不是一个维度的。 明辰研究过乾元地图,如今蜗居在这里猥琐发育,他知道將来若是东出,有几条路可以走,还可以藉助河流水利运输粮草,大军渡河也需要船只。 这段时间集中全力来研究提升航运技术。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战爭明面上看的是双方將领的统军指挥能力,而在背后做保证的却是源源不断供血的国家后勤和运输。 国家有多少粮草,能养多少兵,从哪里运输到战场,怎么运输? 这些不起眼的问题,却足以决定一支军队的生死。 后备给养始终是重中之重。 航运技术若是取得突破,必定可以在未来战爭之中占到优势。 张蕊儿面色红润,似乎有些激动道:“是!” …… 靖安侯回来了,此事影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一颗石子落入了平静的湖里,泛起阵阵波纹来。 底层的百姓们对此没什么感觉,有些人甚至都不知道靖安侯曾出去过。 但是朝堂上可就不一样了。 这位侯爷喜怒无常,不好琢磨,不结党派,偏生的地位高的嚇人,即使不上朝陛下也不在意,从来也没人敢弹劾这位侯爷。 这倒霉蛋儿还閒不住,没事爱瞎溜达。 有些老人第一时间內警示家里一些不成器的,小心谨慎,莫要惹到这位。怕撞上了这位爷,被碾得粉身碎骨。 权力交匯之地,有光明势必也充满腌臢,这世界上没有完全乾净的朝廷。总有人家里有些见不得人的小九九,位高权重的,总会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谋私利,这很正常,萧歆玥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清官少之又少,只要能做事,多得些报酬无妨,她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且也算抓到把柄,若是有谁过了,也可以拿来开刀立威。 但若是惹到了侯爷,那可就真是生死难料了。 朝堂荡漾起阵阵暗流来,人们各怀心思。 不过平时威严肃穆,不苟言笑的陛下似乎温柔了很多,不再是一副政务机器人的模样,偶尔还在朝堂上开了几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整个人似乎都柔软了些。 看样子是心情极好的。 事实也確实如此。 养心殿里,乾皇陛下也不处理政务了,只是撑著下巴,饶有兴致地看著眼前人:“回来了也不上朝,军器局倒是跑的挺勤的。” 平素女帝穿著简单,怎么样方便怎么样来,穿的衣衫要么是青色,要么是黑色…… 而今日穿著却颇为华贵的锦衣,装点著鎏金暗红的纹,配了耳饰,面上略施粉黛,头上还扎著一青色木釵。 她本就雍容美好,气质凛然,如今这模样,微微一挑眉,似乎將人的魂儿都勾去了。 “要不我把你调到工部,你当工部尚书吧!” 这人確实是有眼光,隨著时间流淌,他关注的军器局真的绽放出了巨大的能量。 那些新式武器都令她感到心惊。 儘管还在研製的一些东西她有些看不懂,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会给这个社会带来变革。 所以,她不吝於投入人力物力,继续发展此事。 明辰摆了摆手:“不用。” “工部属驴的,那么多事儿,谁家房子倒了想修修都得报给工部,我可没那么多閒工夫。” 萧歆玥朝他翻了个白眼:“让你当礼部尚书,也没见你处理什么礼部的事务。” “嘿~” 明辰嘿嘿笑著:“白大人和顾大人办事儿我放心,就交给他们即可。” 他的两个侍郎大概是六部里干活最多的了。 “你分明是懒!” “胡说!” “陛下,你这可是污衊!辰多忙啊~” “哼!” 萧歆玥哼了声,这没脸没皮的人就会气人。 閒聊之间,也不知是有意无意,萧歆玥坐到了明辰的旁边,轻声问道:“如今你也回来了,接下来想做什么?” “做什么?” 明辰想了想,反问道:“陛下是想问,辰还走不走了,对吧?” 萧歆玥一滯,也没遮掩什么:“对!” 明辰在季取,即便是不上朝,不见面,她感觉也是安心的。 明辰笑呵呵道:“不走啦!不走啦!” 他其实还想到南方晃悠晃悠的。 不过如今天下的局势已经进入中盘了,北烈那边磨刀霍霍,他这时候再出去乱跑,回来可能家都没了。 留在季取猥琐发育,关注天下之势,时刻准备开始部署战爭。 怎么说也是在这里享受了权力,承了侯爷的名儿,也该为这里谋划。 家中亲眷也该多陪陪。 “好!” 算你还有点良心。 萧歆玥也算安下心来,她捏了捏衣角,试探性地朝著明辰问道:“你回家,凌將军……可有跟你说起什么?” 她现在是皇帝,至高无上。 然而现在这一重身份,反倒对她的感情问题有些制约了。 乾元是有过女帝,但可不曾出现过女帝与旁人共事一夫的情况。 只不过,萧歆玥的情况也確实特殊。 恰逢乱世,国家崩坏,乾元的国祚都算是亡过一回了,一切显然不能依照常理判断。 明辰笑盈盈地看她,故作不知似的:“说什么?” “你!” 这人眉眼弯弯,一脸促狭的模样,分明是知道的! 萧歆玥气的眼仁瞪大,不住朝明辰怒喝著:“大胆!” “我可是认真在与你说此事的!” 萧歆玥耳根发红,不住嘟囔著。 然而下一瞬,忽而被人揽住了腰,眼前天旋地转。 下一瞬却已然是坐到了狗男人的腿上,四目相对,刚好对上了那双多情的眼睛。 明辰行事素来放浪形骸,无所顾忌。 他肆无忌惮地抱著尊贵的美人,看著她的眼睛,轻声道:“我的陛下,等不及了吗?” “我……朕没有!!!” 明辰抵著她的脑袋,看著陛下难得害羞的模样:“陛下嫁与我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多大胆呢?! 敢说让皇帝嫁给他这样的事情。 “哼!” 这人如此自大的模样真是欠打啊! 偏偏的,得到了確认,萧歆玥心里又无法控制的欣喜不已。 没出息! 萧歆玥的心里暗骂著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乱窜。 “你准备怎么做?” “怎么做?” 明辰挑了挑眉,理所应当道:“郎情妾意,明媒正娶,怎么了?” “你是皇帝,我是侯爷,谁敢说我们的不是?” 萧歆玥:…… “臣子和百姓关心的就只有陛下治理的天下罢了。个人和国事要分开些,我们的感情生活,他们管不著。” “天下治的好了,你是千古一帝,就算荒淫无度也是多情风流。天下大乱,你就是个圣人,也是无能之辈。” “陛下宽心!” “再不,辰吃点亏!让史书记载,靖安侯贪恋美色,陛下为了天下不得已才从了我……” 听著这不著调的人说的这一通胡话,萧歆玥有种脑子被搅成一团浆糊的美。 不过话粗理不粗,她把正事干好,再和明辰搞出来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天下对於她的感情生活也没什么好说的。 皇帝的威严和功绩,不需要后宫来体现。 她好像確实想的有些多了。 女帝思考的时候眼睛有些失神,呆呆的点头。 蛮可爱的。 明辰心中一盪,不自觉向前凑了凑。 萧歆玥回过神来时,却觉热气呼来,眼前这人的脸放的老大,在那玩世不恭的双眸之中,她窥探到了这人的喜欢。 吻。 萧歆玥並没有害羞的推开他,反倒是反手抱住了他的脖颈,也朝他靠近,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互相喜欢,理所应当的会抑制不住的朝著对方靠近,亲近。 现在他们不是尊贵的皇帝,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靖安侯。 只是彼此喜欢的最普通的一对男女。 沉迷於男色,勤勉的陛下也偷懒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儿吹进了屋子,吹的窗户发出阵阵吱呀声响。 陛下的脸蛋儿红扑扑的,双眼有些迷濛。 她摇了摇头,嗔了明辰一眼,不住抱怨道:“我的衣服又被你弄乱了。” 刚刚的感觉怎么说呢? 像是整个人窜上了天空,在云端徜徉。 脑子一片混沌,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就这样吧,放掉所有的束缚,任意本性驰骋。 这样失控的感觉令她心臟剧烈跳动,万分期待,但却又有些难言的恐惧。 理智告诉她,再继续下去就要犯错误了。 沟槽的明辰,养了些灵物也就罢了,自己还跟个妖怪似的,好像会迷惑人心一样。 明辰凑了过来,嬉笑道:“我给陛下整理整理~” “不用!!!” 萧歆玥似乎还没有做好进行下一步的准备。 水到渠成之事,明辰素来不会强求,否则会很无趣。 確定了未来,两人的关係更进一步,更亲昵了些。 萧歆玥是有些特殊的皇帝。 她做不到皇帝註定的孤高,全心全意的依赖和信任明辰,但也只有明辰这一人特殊。 她理所应当的靠在了明辰的身上,与他聊了聊他离开之后乾元发生的事情,自己做出的政策决定。 明辰也跟她说了说旅途之中遇上的有趣的事情。 时间缓缓流淌。 萧歆玥突然想起了什么,朝著明辰说道:“对了,前日东边来了使者,是一个叫徐仲灵的人派来的。” “他自號梁王,反齐。” “他称齐帝汪槐蛮横无理,杀性太重,並非明主。” “如今大齐境內,乱象四起,民眾皆反。” “大齐看似领土辽阔,拥兵百万,实则內部早已混乱不堪,大厦將倾。” “现在便是灭齐的最好时机,若是等齐帝缓过神来,时机就错过了。” “齐国本是乾元故土,如今有祸国灾星作乱,怎能坐视不管?他知我一直在想著光復乾元,劝我现在出兵攻齐,收復失地,他手下有五万兵马,愿助我一臂之力。” 东边的大齐很混乱,这一点明辰是知道的,他很早就对此有预期了。 穷兵黷武没有好下场,高速行驶的战爭之国骤然停下来,就会发生这样的混乱。 更遑论,汪槐这一路走的粗糙,失去了民心所向这个最大的优势,本身也给自己埋下了不少炸弹。 明辰当初劝过他,但他没能硬下心来,后面註定了会有麻烦。 虽说现在明辰依旧认他做大哥,但也仅仅只是认这个人而已。 血衣军……已经看不到未来了。 “哦?” 明辰挑了挑眉:“五万兵?徐仲灵?” 大哥如今的情势看样比明辰想像的要困难很多。 若是能扛过这一劫的话,大哥这盘棋就活了。 但是很难…… 徐仲灵,倒是听到了一个不曾听说过的名字。 眼光不错,不跟其他的反动势力一样一门心思造反,知道联合其他可以联合的力量,保全自身。 明辰把玩著陛下的长髮,隨口问道:“他是什么出身?怎么得来的五万兵?是齐皇统军的部下?” 萧歆玥摇了摇头:“此人籍贯不详,大概是个身份不高的流民,並没有参加血衣军的起义。” “哦?” “据传闻,他与汪槐手下大將陈跃偶遇,说出了一番话令陈跃大为讚赏,两人一见如故,结为异姓兄弟。后汪槐在京都杀了一批不守规矩的军士,引得血衣军內部不满,传出了汪槐杀功臣,不可共富贵这样的传闻。” “陈跃与汪槐反目,举兵造反。” “后来陈跃病故,手下兵士都由这徐仲灵接手了。” 萧歆玥简单同明辰讲了她所知道的有关於此人的情报。 “哦?” 明辰眯了眯眼睛:“陈跃我记得是个正值壮年的將军吧?怎么就病死了?” 明辰一句话便是戳到了点上。 陈跃怎么就这么巧死了?为何是徐仲灵这么巧掌握了大权? 他见过汪槐的这位手下,算是一员勇將,当时对於汪槐也是很忠诚的。 怎得这么容易就反了? 萧歆玥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大家都不是蠢货,莫名其妙的死亡背后,谁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那么谁最有可能就是凶手。 这徐仲灵没有参加过战爭,什么功勋都没有。 空手套白狼一样就搞到了这么大的势力。 此人显然並不简单。 胜利的基本准则是不可小视任何一个可能出现在牌桌上的对手。 明辰饶有兴致地问道:“他想让我们做什么?他想要什么?” 得到更多的信息,根据对方说的话,才能更深刻的窥探到旁人的想法和目的,窥探此人的性格。 谈及正事,萧歆玥也认真了些:“他现在是最大的反齐势力,而且正在南下,势必会引起齐皇派兵剿灭。他想让我们出兵阻击大齐追兵,由他们进攻南方城市,占领逍遥城,阻断齐皇归途,在与我们一起合併,共同覆灭大齐,光復乾元。” “他希望將来若是统一乾元,我能封他个侯爵。” 明辰闻言却是眯了眯眼睛:“嘖嘖嘖~想得到是挺美的。” 在国朝混乱时举起反抗大旗,可以最大程度地吸纳其他反抗力量为己所用。 每次乱世的第一次起义都是聚眾无数,浩浩荡荡。 但大都结局不是很好。 枪打出头鸟,力量急速膨胀的同时,也会引起旧有势力的疯狂报復,旧朝的残火会把这一批人烧的粉身碎骨。 所以大势不明朗之前,大多数人都是选择观望,按兵不动。 现在,这徐仲灵好处吃了,却想拉著乾元来当他的挡箭牌。 战爭岂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开始容易,何时结束那就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了。 逍遥城看起来破落,但是那可是血衣军的发家之地,地理位置很重要,当初也是明辰为汪槐精心选的地方,是可以根据地的存在。 徐仲灵是真的只想当个侯爵? 听个乐儿就行了。 这些权贵不过都只是名头,风一吹就散了,握在手里的力量才是真实的。 他不是想拉著乾元引火烧身,他固守逍遥城,侵占南方土地,看著乾元和齐国两个国家斗么? (本章完) 第275章 无中生有 第274章 无中生有 “那陛下是如何回应他的?” 明辰记住了这个名字,转而朝著萧歆玥问道。 萧歆玥摇了摇头:“我没有同意,也没拒绝,只说日后再议。” 战爭不是一拍脑门干就完了。 而是需要经过无数的计较和谋划才能决定的事情吧。如今她辛辛苦苦在西南安稳发育,不可能被人勾引两句,就派兵东出。 “嗯……” 如今乾元已经有了自己选择的权力,自然不应该由著旁人勾弄。 既然东边已经大乱了,那再乱一些又何妨?让那些势力相互攻伐,相互消耗,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不好吗?为何要出兵浪费人力物力? 乾元名义上现在还是血衣军的盟友,虽然可有可无,但背弃盟约在名头上也不好听。 “不过那徐仲灵怕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需要小心些。” 短时间里空手套白狼一样取得了这样的势力,行事看似张扬,但却又暗藏锋芒,有些大局观。 现在东边的局势,血衣军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 投资的风口红利也又一次出现了,那就是反齐,反血衣军。 这样势必会得到那些被血衣军压榨,掠夺的百姓的支持,得到那些旧有势力残余的支持。 徐仲灵能看到,並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然不是什么等閒之辈。 乱世之中,英豪並起,谁都有可能闯上棋桌落下那改变天下命运的一子。 出场的晚,並不一定不能贏。 相反,出场晚的,大多都在一旁谨慎的观察,拨开迷雾,窥见真实。 明辰对於天下未来贏家的预料,明辰始终都留了一份给意外。 这人没有得到萧歆玥的支持,怕不是那么容易罢休的。 萧歆玥点了点头:“嗯。” 谈起东方局势,明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朝著萧歆玥问道:“对了,董正宏还活著么?” 这位祸国篡国的奸相虽然没什么好名声,没干什么好事儿。 但他毫无疑问是改变了天下局势的人,好名儿坏名儿都是名儿,都是可以被歷史记住的。 明辰始终都觉得这货该上仙玉录。 “活著!” 明辰不知道从哪里把这老头儿搞出来的,萧歆玥对此也感觉有些震撼。 不过这对於乾元而言显然不是坏事。 老头儿的战略价值是有的,公开处刑,昭告天下,可以大大提升乾元的威望。 歷史记下这么一笔,也是萧歆玥自己的功劳。 萧歆玥瞥了他一眼:“我与群臣商討,意欲在一个月之后焚香祭天,诛杀此贼,昭告天下。” 近些日子礼部准备这活动忙的不可开交,这货是礼部尚书,但凡去礼部看一眼,稍微了解了解情况,也不至於什么都不知道。 “哦……” 明辰好像都忘记了自己的职位了,只是笑了笑,全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董正宏都是他搞来的,他是最大功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萧歆玥挑了挑眉:“怎么,你想见见他?” 她跟董正宏聊了两句。 当初那引发宫变,逼得她出逃京都的人如今已然沦为了阶下囚,等待著审判。 萧歆玥恨这个窜了她的国家,摧残土地,压榨百姓,引得天下大乱的恶人,不会对其惨相有半分怜悯,看他悽惨的模样,心中只有快意。 死过一次的人了,成王败寇,经歷了大喜大悲,当过了至高无上的皇帝,如今也成了行將赴死的囚犯,老董反倒是看的开了,风轻云淡。 静静的等待著萧歆玥对他的审判,野心家坦然接受命运,也没有在牢狱之中寻死,算是这老头儿最后的勇气了。 “他说若是你回来了,想见见你。” 老董现在也放下了,不在意那满天神灵妖鬼,不在意自己功败垂成。 他只是有些好奇,明辰到底都做过了什么,他在想什么?怎么就將萧家王朝这一盘必死的棋给盘活了? 血衣军又跟他有多少关係? 当初那个不起眼的小修撰,在北烈的朝堂上杀了他的儿子,就好像是他的命中克星一般,最后送他走上消亡。 一场棋局博弈即便是输了,总归是可以復盘的,好歹为结局画上一个圆满些的句號。 他想做一个明白一些的鬼。 “见我做什么?” “就想跟你聊聊。” 明辰把玩著女帝陛下的头髮,无所谓道:“不见!” 快死的糟老头子有什么好见的? 赶紧痛快死了拉倒。 该跟这老头儿说的话,先前已经在北境关隘说完了。他没空在一个糟老头跟前装大笔说些没用的已有之事。 “有那功夫,多陪陪我的陛下不好吗?” “哼!” 萧歆玥白了他一眼。 油嘴滑舌! …… 慎江以东,南方。 梁字旌旗飘洋,数万兵士在此驻扎。 正午时分,军营之中升起炉灶开饭。休憩的士兵们一边吃饭一边閒话著。 “打打打,天天都在打仗,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唉……谁说不是呢!年前我还是血衣军的人,现在又跟著將军反齐了。” “谁能想到,魁首竟然是那样的人呢?兄弟们辛辛苦苦帮他打江山,他倒是把位置坐稳了,把兄弟们全忘了。” “还是咱们陈將军果断啊!说反就反了……” “陈將军……唉!陈將军多好的英雄啊!怎么,怎么这就英年早逝了呢!” “汪槐当真阴险毒辣,不为人子,派了奸细在陈將军身边,眼见著他反了,就下毒害了他!” “太狠了,连陈將军的家眷都没有留下!好歹將军当初浴血奋战帮他打天下,如今却一点情面都不讲。” 士兵们吃著饭,彼此閒聊著,一脸唏嘘。 他们这些人是东部混乱割据势力的一支,最原本是属於陈跃陈將军的部下,后来隨著陈跃起事造反。 陈跃逝世之后,发生了一些混乱,人们失了主心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幸而陈將军的义弟许仲灵將军力挽狂澜,將军队整合管理,这才避免了混乱的发生。 后来大家隨著徐仲灵反齐,收纳了不少投奔之人,队伍也渐渐越来越大。 这世间飘摇的浮萍,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只能隨著大势的风儿飘摇。 有人仰起头来,朝著兵营正中看了眼,面露恭敬之色:“还是多亏了徐將军,要不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谁说不是呢!徐將军仁义啊!” “我听说听闻陈將军噩耗传来,徐將军都哭晕了过去,至今还衣著縞素,鬱鬱寡欢呢!” “哼!汪槐冷血无情,杀功臣,迟早是要遭受天谴的!我相信,徐將军必定能为陈將军报仇!” “唉……谈何容易啊!咱们才多少人?汪血衣军有多少人?” 总归他们只是普通人,对於未来无法预计。 血衣军北伐时好歹聚集了数十万之眾,浩浩荡荡,摧枯拉朽,能给他们安全感。 如今他们却成为了反抗的一支,前路飘渺,人们难免会生出恐惧来,对於未来也充满迷茫。 不过有人却也乐观:“我听闻,徐將军派了使者去乾元,请求联合作战呢!若是乾元一同出兵,必定能打败血衣军。” “乾元?我听说过我听说过,好像是旧朝皇女建立的国家吧,在江西边。据说那边可好呢……” “对啊,乾皇是乾元皇室血统,咱们跟乾元联合,也算是支持正统师出有名啊!” “还有个很厉害的人物,叫什么来著?靖安侯?” “要是乾元能帮我们,我们可就有救了!” …… “將军,卢大人回来了!” 主將营帐之外,传讯的士兵朝著营帐里唤了声。 “回来了?” 紧接著,营帐之中传来了惊喜的声音。 一男子直接赤足跑了出来。 他著一身縞素,头上繫著白色的布带,生的倒是俊朗,仪表堂堂,天庭饱满,浓眉大眼,令人看一眼,便不由自主的生出好感来。 坚韧,忠厚,像是一个可以依靠之人。 而此刻他却是一脸激动,急声朝著士兵唤道:“快,快,快些將他请来。” 士兵看他也是多有恭敬,应道:“是!” 没过多久,一穿著朴素的老者被引著走进了主將营帐之中。 “老朽卢广,见过將军。” 老头儿朝著这气宇轩昂的徐仲灵拜身行礼。 不过接著却是被其赶忙扶了起来:“卢老一路舟车劳顿,辛苦辛苦,切莫多礼。” “快请坐,快请坐!” 他宽厚仁和,全然没有半点上位者的架子,引著老者落座。 “老朽一把老骨头没什么所谓的,只恨不能完成將军重託啊!” 老头见得领袖如此待他,老脸通红,有些激动,缺又有些愧疚。 徐仲灵闻言挑了挑眉:“嗯?乾元不愿意出兵么?” “乾皇態度曖昧,並没有明確同意,但也没有表示拒绝,只是一味地和稀泥,让老朽在季取多待几日,看看乾元的风景,她跟群臣好好商议商议此事。” “老朽怕延误將军计划,所以就请辞回来了。” 徐仲灵闻言垂了垂眸,轻嘆了声:“乾皇果然不好糊弄啊……” “將军,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老朽听闻,那汪槐已经亲自点兵,准备南下来清缴叛逆了!” 卢广面露忧愁之色,朝著徐仲灵说道:“汪槐此人勇武无双,统军又如神兵天降,咱们这些人不是他的对手,若不得一坚城固守,怕是难当其锋芒。” 徐仲灵是个宽厚仁义的性子,跟血衣军北上时一路烧杀抢掠截然不同。 他反齐,便是安抚人心,施以仁善,勒令不准兵士伤害平民百姓,不准掠夺他人財物。与士兵们同吃同睡,也没有享受半点高位者的荣华富贵。 引得人们爭相追隨,队伍渐渐扩充,到了现在的七万之眾。 但是这里面水分很大。 他们这七万人说的好听点是起义军,说的不好听点就是乌合之眾。 真正精锐的士兵就只有五千人,只有两万人经歷过战场,剩下的都是一路吸纳的加入者,是活不下去的平民,他们的力量很弱小,根本构不成战力。 应对血衣军千疮百孔的城市守军倒是没什么问题,但若真等来汪槐不计后果的报復,怕是会被摧枯拉朽一般碾碎。 徐仲灵闻言皱了皱眉头:“事到如今,也就只好冒险了。” “明日起,挥军南下,不计后果,直指逍遥城。同时开始大肆对外宣布,咱们已经得到了乾元的支持。” “我们是奉了乾皇的旨意討贼,乃是正义之师,凡在此战中立功者,未来皆可受到乾皇封赏,加官进爵。” “啊?” 老头儿一愣,有些疑惑的看著眼前的领袖。 乾皇可並没有同意他的联合请求。至於说什么封赏,什么加官进爵,那更是天方夜谭。 “卢老,我们站在悬崖边上,已经没有退路了,大胆些,先做了,再去处理后果!” “我相信你,你是此次出使的使者,谈判的结果如何,全在你的口中。” 徐仲灵面色沉著地看著卢广,拿出了一枚早就准备好的玉符来,小心交予了卢广:“这就是乾皇赐给我们的信物,用以证明我们之间联盟的之誓。” 在靠近慎江一代,乾元的名头是很响亮的。 人就怕对比。 东边是水深火热的乱世炼狱,西边却是一片欣欣向荣的和平乐土。人们嚮往之,也渴望乾元可以过江,收復故土。 徐仲灵看中了乾元的这名头。 只可惜,乾皇没看上他。 若是乾皇同意联合,那自然皆大欢喜,乾元入场,他的谋划可以得到最完美的实施,他所有的危机都不復存在,甚至可以正面跟血衣军碰一碰。 若是乾皇不同意,那也无法,就只能硬著头皮上了。 无论如何,无论乾元同不同意。 就算是对方赶他,他都要赖在乾元的身上。 他反齐的旗號一定要师出有名。 其一是兄长之死,汪槐非明主,不可同富贵。 其二则是得到了乾元的支持,是大势所向,民心所趋。 这样一来,他可以得到最大程度的支持。 卢广此行去乾元出使,回来之后,无论结果如何。他说要宣扬出去的,都是乾元已经答应联盟,会出兵帮助他们。 无中生有,他要趴在乾元的身上吸血。 这样一来,他就得了慎江东边那些嚮往乾元新朝的百姓的支持。与此同时,还能安抚己方那些恐惧汪槐无敌战力的士兵重拾信心。 一个可靠的盟友能给人安全感。 至於说乾元方面的想法,他已经无暇顾及了。但是他可以確定的是,短时间內乾元不会拿他怎么样。 乾元不支持他反齐?那乾元是不想要东边的土地了?乾元拒绝支持他,那岂不是也拒绝了东边这些期待乾皇东出的百姓?乾元真的愿意承认汪槐这个政权一直存在? 不可能! 他相信萧歆玥之所以態度曖昧,没有当场拒绝,定然也是存了几分这方面的考量。 他知道如此行为会噁心了一下乾元高层,但他现在没有太多的选择了。 没有现在,那就没有未来。 他需要保证现在存活下来。 乾元不出兵帮他阻击汪槐追兵的话,那他就只能赌一把,跟时间赛跑。 看看汪槐是先追上他,將他剿灭,还是他先攻破逍遥城,占领汪槐的大本营。 现在的血衣军可不是一年前那眾志成城,同仇敌愾的无敌起义军了,內部已然千疮百孔。 只要拖住时间,汪槐自己就坚持不住了。 “额……嗯!” “我支持將军!” 卢广浑身一震,不知怎的,平白感觉有点冷。 徐仲灵给大家的形象和印象,都是一副忠义和善的模样。 心怀大义,理想远大,重情重义。 他整理好了陈跃死后混乱的军心,他將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广纳贤良,知人善用。 不忍天下为汪槐暴君所荼毒,带领著大家谋求生路。 陈跃身亡之后,一直到现在他依旧是身著縞素,是不是祭拜义兄,面目悲痛。 不过现在,他却莫名感觉冷风吹来,感觉此人跟印象之中似乎有细微的不同。 “將军,將军,您身上……有,有只蝎子。” 忽而他浑身一震,好像看到了一只漆黑的毒蝎在徐仲灵的身上爬。 这黑蝎子比卢广认知之中的要大上很多,都赶上成人手掌大小了,趴在徐仲灵的身上,格外的明显,阴毒尾针轻轻摇曳,浑身透著阵阵诡譎的气息。 阴森,冷漠,诡异,狠毒…… 他瞪大了眼睛,甩去了心头异样的思绪,难免惶恐,赶忙朝著徐仲灵喊道。 “恩?” “蝎子?” “在哪?” “卢老快救我!” 徐仲灵也是浑身一震,僵硬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只是急声朝著卢广说著。 要是他的小命稀里糊涂丟在毒虫的身上,那可就貽笑大方了。 “额……” 老头指了指他的脖子,想要找个什么东西,来救救自家领导。 然眨眼过后,再度抬起头来时,却什么都没看见了。 一瞬间,一切仿佛都消失不见了,那么大的蝎子,若是掉了,徐仲灵定然能感觉到的,然而现在却消失的连一点痕跡都没有。 (本章完) 第276章 朕不悔 第275章 朕不悔 “卢老?” 卢广扯了扯嘴角,乾巴巴道:“额……將军,恕老朽眼拙,老眼昏,好像是看错了。” 徐仲灵:…… 两人又唤来了帐外的守卫,好一顿折腾,確认真的没什么问题之后,这才安下心来。 “大抵是卢老这一路舟车劳顿,看出幻觉了,快些下去休息吧。” 搞出了这么一场乌龙,虚惊一场。 徐仲灵並没有生气,反倒是安慰似的朝著老头儿说道。 “是!” 惶恐的老头满面感激,站起身来躬身行礼,缓缓退去了。 所有人都走了,营帐之中重新恢復安静。 当卢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后,他那温和宽恕的面容亦是渐渐变得冷漠了。 看著帐外的方向,轻声呢喃道:“卢老,仲灵先谢过您对咱们梁朝做的贡献了。” 老头儿没多久好活了。 卢广的脑袋將来会用来平息乾皇的怒火和给手下的军士一个交代。 理由是使者好大喜功,偽造了信物和文书,让他误以为双方已经达成了合作,乾元接受了他们的武装势力,並且承诺愿意出兵。 后续的乌龙,都是因为这使者贪功说谎所致。 徐仲灵站起身来,静静地看著一旁的沙盘。 他眼中精光流转:“汪槐,萧歆玥……” …… “听说了吗?咱们靖安侯出游一趟,趁著越阳大战,把董贼从越阳抓出来了。” “靖安侯真乃神人也!” “快去广场啊,今日陛下登台祭天,公开处刑这贼子。” “靖安侯真是咱们大乾的福星啊!” “好死!董贼好死啊!谋国篡逆之辈,咱们乾元现在乱成这样,都是拜他所赐。” “好啊!哈哈哈,祖宗显灵啊!” …… 季取,乾元新朝的都城。 经歷了明辰和黄啸的精心准备,后来又作为新朝都城,在萧歆玥的治理下一片欣欣向荣,安稳和谐。 酒楼中觥筹交错,街道上人来人往,议论纷纷。 所说的话题,也是近日的热点。 上升到国家层面来说,正统这个词意义是很重的。 好几百年的时间,经歷了几代人的更迭,思想钢印已然牢牢地烙印在人的心头。 皇帝就该是某家人,某家血液的。 只要百姓不逼到了极致,不被官家压榨的家破人亡。 他们本能上,还是认为自己是大乾人。 大乾国土內,都是大乾的百姓。 即便是东边一片混乱,军阀割据,朝代更迭,但人们还是以自己作为乾元人自称。 更遑论是慎江以西这边,没经歷过太多的混乱和压榨,很快就被皇女政权交替接手。 这些人都是忠实的乾元子民。 那么理所应当的,他们对於萧歆玥政权所宣扬的敌人,祸国之贼深恶痛绝。 东边一片混乱,季取却突然有消息传来,说是靖安侯带回了窃国罪臣董贼董正宏,不日將进行公开处刑,论述其罪孽。 萧歆玥一如既往的没有侵占明辰的功劳,大大方方地將事情宣扬出去。 一时间引得人们爭相討论。 这位侯爷沉寂了一段时间,又做出了些事情。 相较於八百骑杀穿草原而言,这次的事情显得並没有多么传奇,也无人知道细节。 但是,总归也是了不得的事跡。 千里迢迢在战爭中掳来了那居於高位的贼人,这简直神奇的有些匪夷所思。 人们称讚他,同时也是唾弃著那祸国之人。 在一片骂声之中,董正宏一席囚衣上了刑台。 刑台之下是人头攒动,一双双眼睛俱是激动怒火,恶狠狠地瞪著他。 不远处的乾元礼部侍郎白厚德面容肃穆,手持锦书,高声喊著:“国有奸佞,则社稷倾危;朝有蠹虫,则黎民涂炭。今有逆臣董正宏,身居显位,心藏虺蜴,外饰忠贞之貌,內怀梟獍之谋。其罪滔天,神人共愤!若不声討其恶,明正典刑,何以谢天下苍生?何以慰祖宗英灵?” “其罪昭彰,擢髮难数,一曰窃权乱政,蔽塞圣听,蠹国害民。此獠结党营私,壅蔽主聪。矫詔以行己私,弄权而斥忠良,乃至谋朝篡位,废帝窃国,使我乾元百年基业毁於一旦。” “二曰构陷忠良,戕害善类,率兵入宫,屠杀皇族,幸而我乾元圣上洪福齐天,自有神助,方才倖免遇难。” “三曰勾结外敌,丧权辱国,我朝国土绵延千万里,一毫一寸俱是我朝先祖耗尽血汗拼搏而来,此贼为保自身稳固,唇齿一碰送出三州之地,实乃千古罪人!” “四曰……” 白厚德声音很洪亮,语声朗朗,传递出去好远好远。 下方熙熙攘攘的百姓听得见,高台上端坐的雍容陛下听得见,刑场上那跪著的千古罪人也听得见。 一桩桩,一件件董正宏做过的事情被公布出来,传与所有人听到。 百姓双眸冒火,怒声谩骂著,肆意发泄著他们的情感。 登上皇位的萧歆玥似乎也有些绷不住情绪,面若寒霜,冷冷地看著那囚徒。 董正宏其实只是官僚势力的一个代表罢了。 乾元当时的情况已经烂到没办法救了,萧氏王庭不可能跟血衣军那般蛮横地將所有权贵世家拦腰斩断,只能一点点勾心斗角,去权衡去消磨……这需要耗费巨大的成本和才华才能去梳理乾净。 即便是当时杀掉董正宏,后来也会冒出第二个,第三个…… 就算是除掉了董正宏,也逃不了最后血衣大军围城的结局。 所以萧正阳才听了明辰的话,自己枯死在了京城,壮士断腕送萧歆玥出京,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妹妹的身上,去谋求那一线生机。 破而后立,一切重来,全都重新建立。 董正宏只是一个代表。 但是……无论如何,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罪事都是他做的,他逃不开的。 萧歆玥恨他逼死了自己的兄长,恨他截断乾元的王朝,毁她先祖基业。 胜者通吃,败者万劫不復。 现在也理所应当,该承受所有人的怒火。 老头穿著囚服,髮髻有些脏乱,低垂著浑浊的老眼,静静的看著来自四面八方的谩骂和愤怒。 他很老了,前半辈子养尊处优的,临老了却遭遇了太多的精神反覆,癲狂疯魔,受了不少苦,看上去气息奄奄。 再不抓紧时间杀的话,怕是自己就撑不住先死了。 他是最大的罪人,他被所有人所愤恨。 但是,事到如今,他却又平静得很。 目光扫过,他看到了百官坐檯上那个俊逸的年轻人。 一开始儿子死在了他的手里,他们就是不死不休的对立面。 但他一次都没有抓住过机会,到现在走到结局,总归……是这人贏了。 四目相对。 “老头儿,悔否?”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那个戏謔的年轻人的声音。 “悔否?悔否?” 他眉眼低垂,乾瘪的嘴唇轻声呢喃著。 白厚德洪亮的宣讲声依旧在耳边迴响,百姓目光如刀,愤恨恍若实质。 然而老头儿却是不自觉地,嘴唇翕动著,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来。 他要死了。 他知道他的结局是什么。 不仅在生命的概念上消失了,他所作所为一切的一切都会被记录在史书之中,为后世千百万儿孙痛骂愤恨,遗臭万年。 老头抬首看著明媚的阳光,眼角泪珠滑落:“朕不悔……朕不悔……嘻嘻嘻,哈哈哈!” 初时还浅浅的笑容,却是愈发狂放,愈发狰狞起来。 泪水和污渍混合在一起,老脸皱巴巴在一起,森森白牙,狰狞可怖。 牢狱生活的这些时日,他安静的面对墙壁,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坦然接受了自己现在的结局。 悔什么? 有什么可悔的? 被亿万人唾骂? 那也是被亿万人记住了! 坐上了一天的皇位,那也是皇上! 只不过他拼尽全力之后失败了。 若是他成功了呢?他就是大陈国的开国皇帝! 这些乱七八糟的罪孽也可以得到粉饰。 成王败寇罢了! 这个时代有一群怪物,跟他斗了一辈子的萧正阳是个怪物,死了也没让他安生。 萧正阳的妹妹是个怪物,天罗地网都被她跑了。 汪槐是个怪物,区区一个平民,蓄起百万眾雄踞天下。 秦楼、洪凌霜…… 还有……这个一直都不曾看透的明辰。 这个时代对他不公平,怎么有这么多怪物! 他打不贏这些怪物,输了这不是很正常么? 他还留下了名字。 恶名也是名! 有什么好后悔的! 如今他要死了,死便死了! 他还要坚持著,在著阳光下,在这邢台上,在眾目睽睽之中,在人民谩骂之中……被斩首而死。 他不悔! “午时已到,行刑!” 罄竹难书的罪状被朗读完毕,正午的耀阳高高地掛在天空。 行刑官沉著脸,怒喝了一声。 刽子手高高举起了屠刀,凛冽的刀锋在阳光映照下透著凛冽的寒意。 “咔!” 刀光闪过,鲜血飞溅,狞笑的头颅高高地飞上了天空。 承载著所有人愤恨的罪人,在这一刻生命消解。 不知怎得,微风从东方吹来,怒骂著的百姓们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只觉一股阴冷的笑声在耳边迴荡,心中忽而生出了阵阵寒意来。 老迈的头颅落了地,在地上滚了两滚,刚好立了起来,那双浑浊的老眼並没有闭上,狰狞的笑著,令人心悸。 虽然先前没跟董正宏会面,但明辰这次还是来了,在一边静静的看著进程。 懒惰的侯爷难得出席了一次朝廷正规活动。 先前这老头儿被冥土的大神通者附身过,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之处,会不会顺利的被砍脑袋。 二来,他也想確认,这老头儿死了,会不会在仙玉录上留下姓名。 不过,兴许该是他多虑了,这次公开处刑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任何意外的发生。 老头儿也死得很乾脆。 与此同时,他手中软玉轻颤著。 只有他可以看到的古朴书页又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气质阴冷的老者坐在王座上,面上掛著诡譎的笑容,老眼阴冷,仿佛可以窥探人心一般。 窃国疯相,董正宏。 …… 一切尘埃落定,处刑董正宏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乾元並没有付出什么代价,说到底不过也就是斩首了一个罪人罢了。 陈国已灭,对於国际形势没什么影响。 但是政治意义却很大。 窃国之贼已然伏诛。 萧歆玥实现了曾经的许诺,大大快慰了百官和百姓的心,提升了自己的威望,提升了自己的正统性。 说到底,让百姓们过的和平的话。 人们显然还是更认可自己作为乾元人的。 民心所向,大势所趋。 东边的大齐,各个混乱的割据势力,总归是贼寇。 此事也算是画下了圆满的句点。 时光悠悠,一切回归平静。 …… “汪槐离开越阳南下了,一路上所有的叛乱都被他清剿。” “此人身先士卒,勇武异常,所过之处无人能挡,真是厉害。” 靖安侯府的小院儿里,呆姐姐靠著明辰絮絮叨叨的说著朝堂上的见闻。 一切回归日常。 明辰的生活简单的很,白天在家逗逗妖怪,出门溜达閒逛,去军器局搞点小发明…… 夜晚猛猛蘸豆,三人混战。 擂台赛,个人赛,组队赛……样频出。 不过他懒得大清早的去皇宫门口排队,所以基本不上朝。 身边的呆姐姐倒是勤奋的很,该去上班就去上班。 回来就絮絮叨叨的跟明辰讲故事。 明辰没上朝,但也跟上了朝差不多,该知道的信息他都知道。 不该知道的,他兴许也知道。 这是他们的日常,生活不都是传奇,平平淡淡的琐事议论才是常態。 当然,明辰他们閒聊的內容,全然不是普通人可以接触的了。 “哈哈哈,厉害?我大哥能有我家呆姐姐厉害吗?” 明辰摸著凌玉的脑袋,笑盈盈地说道。 作为亲近的人,凌玉早也知晓明辰和汪槐的关係。 “我感觉你在笑话我。” 这人说话总带著一股阴阳怪气的味儿。 分不出来是真的还是假的。 两人之间老夫老妻,相处起来也隨意了许多。 “我哪敢吶~” 凌玉瞪了这恶人一眼:“你完了,我警告你!” 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这货是这么个德行呢?! 当然,看出来了,估计也还是喜欢呢…… 呆姐姐现在的口头禪是喜欢放这样没有半点作用的狠话。 晚上该怎么样还另说。 “东边还传来消息,那徐仲灵谎称得了陛下的支持,借著咱们乾元的名声在东边蓄起了不小的声势,百姓爭相来投,假传陛下圣旨许了不少承诺,士兵奋勇,一路南下已经攻下了几座城市,马上就要打到逍遥城了。” “哦?” 徐仲灵这个名字又一次出现了。 明辰挑了挑眉。 果然不出所料,预感是正確的。 徐仲灵这人不简单,不达目的是不罢休的,被他盯上了,就像是牛皮一样缠上来,甩不脱。 明辰嘆了声:“也是狗急跳墙了……” 毕竟汪槐大军已出,一路披荆斩棘而来,兵更多更精,將领也更强,汪槐本人御驾亲征,更是不可阻挡。 想要活下去就要无所不用其极的增强自己的力量。 这是为了生存。 可以给徐仲灵的选择其实不多。 明辰对此倒是不觉愤怒,只是笑道:“朝堂上风声如何?” “柳將军脾气有些火爆,直接出口骂徐仲灵是无信小人,假传圣旨,偽造盟约,这是死罪,此等行径不能善了,若是徐仲灵开了头,日后势必还会有人效仿,必须严加惩治。劝諫陛下派兵剿灭之,本身我们跟大齐还是盟友,我们与齐皇合兵,必定能轻鬆剿灭之。” “张大人则说不可,徐仲灵虽假传圣旨,罪不容诛,但是他吸纳的百姓却是忠诚於大乾的人,贸然出击,怕是会寒了天下百姓的心。大齐总归是占据著咱们乾元的领土,如今名声也不好,帮助大齐,怕是会对陛下威名有损。不如趁汪槐南下跟徐仲灵僵持之际,咱们直接从北边鹿州东出,直捣越阳,还於旧都。” “云大人则是认为,如今形势不明朗,不如再观望观望,没必要现在就表態,刀握在手里才是最有威慑力的。让东边这些势力彼此爭斗消磨,我们安稳发展,日后等的他们相互爭斗的差不多了,时机成熟,我们再渔翁得利。” 总的来说,朝堂上的声音也就分为三派爭论不休。 打徐仲灵,打汪槐,或者围观吃瓜。 各说各有理,各有各的好处,也各有各的缺点。 经过萧歆玥这段时间的经营,举办了科举,她手下的班底基本上已经打造完善了。 不说有多少贤良英才,群臣敢於发声,愿意发声,以自己的智慧考量思索,与其他人爭论,跟萧歆玥提意见。 这是很健康的朝堂氛围,充满生机,欣欣向荣。 不一定谁是对的,有些事情也无关对错,只有更大的利益和更小的利益。议论的意义在於將所有人思考的点都匯总起来,儘可能地减少紕漏,方方面面都呈现出来,最后交由萧歆玥来评判。 (本章完) 第277章 小概率事件 第276章 小概率事件 此事如何选,其实都有问题,也都没问题。 打有打的好处,不打有不打的好处。 “姐姐如何想?” 此事萧歆玥並没有找明辰商议解决。 这说明她已经有了计较,自忖可以处理此事。 她是皇帝,不是万事都要求助的无能之辈。 明辰更多是她心理上的依靠,而非她能力上的依靠。 而明辰同样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跟她提什么意见。 “打也可,不打也可。” 凌玉只是靠在明辰身上,轻声道:“我是將军,只管打仗,陛下要我往哪里去打,我便往哪里去打。” 凌玉唯一的一点执念,就是进军北上,与北烈打仗。 除此之外,她其实没什么所谓的。 她是一颗钉,领导和百姓需要她往哪钉,她就往哪钉。 “哈哈哈哈……” 这样的想法倒是实在,纯臣没什么不好。 凌玉朝明辰问道:“你觉得呢?” 明辰想了想:“我觉得陛下倾向於暂时先观望。” 出兵汪槐是中策。 出兵徐仲灵则是下策。 战爭是为了政治服务的,战爭之前最先要考虑的就是,打仗是为了什么。 只是为了宣泄情感,为了战爭而战爭,那这样的国家迟早会灭亡。 打大齐是为了收復故土,打徐仲灵则是为了君主和国家威严。 收復故土可以等,东边乱象不断,这几年的时间,这片土地已经迸发出了太多太多的力量,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百姓被打的活不下去了,人口降到了冰点。东方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弱,不会越来越强,越等下去越有利,乾元在西边安稳发育,然后东出,一举定乾坤便可。 没必要现在就发兵。 至於说徐仲灵的僭越之举,说到底,其实也没什么所谓的,不过是撒了个谎,噁心了大伙一把罢了。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仓促的口號总有一天会被戳破。 某种意义上讲,这还是个把柄,是可以用来换取利益的。 使用战爭是成本最高,最出力不討好的行为。 徐仲灵就是借了乾元的势,乾元又派兵打他有倒是种自己打自己的感觉,而且大齐现在的名声烂大街了,帮助血衣军並不是一条好路。即便是理由听起来还不错,但是宣扬出去的舆论导向可不好控制。 当初跟大齐联合是因为旧朝反贼篡逆,现在反贼伏诛,旧朝覆灭,理所应当该收復故土了。 大齐不愿意尊乾元为主,那么就是敌人。 你乾元打反齐的势力,是真的想偏安一隅,再不东出了么? 国家大事是不能掺杂愤怒这样的感情的,愤怒是工具,是为自己爭取利益和强调事情重要性的手段。 乾元愤而发兵徐仲灵並不算是明智之举。 不过徐仲灵也並非是贏了,他这一出无中生有看似惊艷大胆,得了不小的好处。 实则是被逼到了绝境,无奈冒险之举罢了,著眼的都是眼前的利益。 他自己有的筹码不多,只能打肿了脸充胖子。 只是为了集结最大的力量,眼下能活下来罢了。 这等於是在透支未来,时间拉得越长,对於他越是不利。 他需要面对乾元的怒火,需要面对援军始终没来將士们的紧张催促。 他是在钢丝上跳舞,收到好处的同时,操作难度也拉满了。 只有两个结局,要么侥倖存活,要么眾叛亲离,自取灭亡。 明辰亲昵的將下巴搭在凌玉的颈窝上,两人一起看著池中鱼儿:“姐姐,拨开重重迷雾,拋去情绪因素,回归事件的本质,这件事情是什么呢?” “这件事情导致的结果就是,本来处於弱势地位的徐仲灵力量得到了加强,跟大齐死斗彼此消磨。而我乾元没有半点承诺,什么都没有付出。毕竟是你徐仲灵单方面的宣布约定已成,不找你麻烦已经是宽厚恩赐了,你还有脸裹挟我要兵么?” “在一边看看结局,再决定如何落子,不好么?” 猎手和猎物的地位区別是谁占据著主动权。 乾元现在就是绝对的主动权。 乾元入场帮谁,谁就胜,打谁谁就死。 什么都不做,双方都要求过来。 很多时候,刀握在手里比拿来直接砍人要有用的多。 而且总的来说,现在乾元就是要龟住发育,发育时间越久越贏。 “那徐仲灵既然宣扬是得到了乾元的约定联合,总要有谁主谁辅,他只是一支武装力量,师出需要有名,是一只在寻找主人的狗。无论是力量、势力、正统地位……我们都是居於主导。死皮赖脸的凑过来,总得是打著咱们陛下的旗號吧?索取好处那就要承担后果,投奔他的人是奔著咱们乾元的名號而不是他徐仲灵。那么单从名义上讲,徐仲灵这一支武装力量是属於乾元的,將来还可以发號施令,指挥他为我所用。” “他听话就是帮我们干活,他不听话就是居心叵测,意图谋反,我们还可以名正言顺地剿灭他们。” “明辰,怎得不上朝呢?” 虽说已经熟悉到盖一床被子了,但有时凌玉对於自家男人还是有些感慨。 明辰这人,天生似乎就是为了当官而生的。 虽说没有上朝,寥寥几句却是鞭辟入里,条理清晰,令人没办法反驳他,甚至还给出了解决的方案。似乎比之朝堂上爭论的大臣们都要有说服力。 没有见面,却能窥探到陛下的心思。 事实上,明辰说的也確实没错,他跟萧歆玥想的差不多。 上朝时萧歆玥端坐於王座之上,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看上去是因为此事而生气了。 毕竟徐仲灵搞这么一出,就是在噁心她和乾元朝廷,不生气就奇怪了。 不过大臣们爭论一番之后,她却並没有表態,只是说严加打探东方局势,日后再议。 “上朝有什么意思?” 明辰翻了个白眼:“跟一帮人精打唾沫战,明里暗里又是拉帮结派的討好,累都累死了。” 若真是有大事,他会直接找萧歆玥商议。 明辰嬉笑道:“我天天就在家里,等著咱们家上朝的將军回来,为你更衣沐浴,不好吗?” 凌玉:…… 你最好是真的沐浴更衣。 这人把自己说的是家里女眷一样。 分明是来捣乱的。 “不过……” 明辰垂了垂眸,话锋一转:“我刚刚说的是陛下的倾向,我个人的话,其实是倾向於下策,出兵剿灭徐仲灵。” “嗯?” 凌玉一愣,没想到明辰竟然又给了他这么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为何?” 虽说老大让她打谁她打谁,不想决策。 但总归是有个人想法的,她自己也认为打徐仲灵是下策。 经过明辰这么一分析,更加夯实了。 却是不想,明辰又来了这么一句。 明辰垂了垂眸,看著水塘游鱼,轻声说道:“现实有太多太多的偶然,大家做事都有目的,没有可能的事情是不会有人做的。” “徐仲灵做的这些事,足够证明他是个聪明人,没有目的,没有利益,没有可能,聪明人是不会轻易走绝路的。” “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可能,那也是可能。万一他胜了汪槐,接手了汪槐的势力,並且超出了乾元的掌控呢?” “那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这可能太过於飘渺了。 大国决策永远是依照著大概率可能发生的事情去预测,而不可能去遵循这样小概率的事件。 没有人愿意相信这样的小概率事件。 而那些天才绝艷之人,是有机会实现那些小概率的事件,將之鐫刻在歷史上成为传说的。 就像没人会相信被窝囊丟进汉中的刘大爷会胜那天下无敌的霸王。 萧歆玥自己就是个例子,谁能想像狼狈逃离国都的皇女,最后能坐到现在的至尊之位? 而歷史的魅力,往往也就在这些人们不愿意相信的小概率事件,在这猜测与现实的矛盾之中。 杀徐仲灵,留汪槐纵有千个万个坏处,但有一个好处。 那就是汪槐是明辰亲手扶起来的,他对自家大哥了解,知根知底,血衣军內部有许多挥之不去的问题。若是未来开战,兴许费些周折,但结果是可以预见的,明辰有九成把握胜之。 但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徐仲灵他却不认识,此人有些手段,胆大心细,心黑手狠,怕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 他若是胜了,並且在双方没有彼此消耗太多的情况下,窃取了汪槐的果实,定然能走出更高的上限,这代表著超出了掌控。 明辰喜欢將所有事情都掌控在手掌之中,不喜欢超出预料的事情,即便这事情看上去很弱小。 明辰原本就给了两成贏家概率给血衣军的,只不过自家大哥把路走窄了。 若是徐仲灵拿了这两成概率,日后又得是一阵疲累的勾心斗角谋划。 这样的可能性有,但是太小太小,需要徐仲灵有天一般的福报、运气和才能。 明辰即便是上了朝,將此事提了出来,也只会引得百官嗤笑。 所以,也就是现在跟凌玉私下聊聊罢了。 “而且我这人小心眼,不喜欢別人吸我的血,借我的名。” “我不忍,我才不管什么后果,我就要把他打死。” 个人情绪太过浓郁,自由浪漫,又不愿意压抑。 所以他不想做皇帝。 “嘿……” 男子的魅力在於宽容,在於淡定,在於处事不惊,令人有安全感。 但是凌玉却觉得,此时这坦白说著自己『小心眼』的男人很可爱。 她不自觉地笑著,轻轻捏捏他的面庞。 她从小都过得苦,背负著大恨生活。 现在她在这平静的生活里很幸福,幸福到她有些不愿意在多想,就想沉湎在这里,忘记追逐那背负了太久太久的仇恨。 “姐姐,怎得了?” 被捏著脸的明辰凑了过来,贱兮兮的笑著:“难道是……想了?” 嗯,凌玉收回刚刚的怦然心动。 “呀~” 下一瞬,一声女子惊呼突然在院子里响起。 两人笑闹了一阵,凌玉的面颊有些红红的,英武干练的女將多了几分柔软。 “云瑶走了。” 相较於羞蝶而言,虽然同是冷漠小孩的属性,但云瑶却有主见得多。 明辰回来后,云瑶向明辰提了外出游歷的想法。 世界这么大,她想去看看。 见识更多的景色,走出一条属於她自己的道路。 人家兄长都没意见,明辰这个便宜老师也大手一挥,很乾脆地答应了。 只是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若是遇上了危险,可以斟酌报他的名字,还把翠玉棒也一同送给了她。 小孩儿点头,也很乾脆的离开了。 明辰抱著美人,也不住感嘆了声:“嗯……小孩长大咯~” “夫君……” 忽而,凌玉唤了声平素有些羞於启齿的称呼。 “嗯?” 呆姐姐抿了抿唇,朝著明辰问道:“我们何时要个孩子?” 这个时代,並非是明辰前世,想法观念都是不一样的。 上到皇族勛贵,下到普通百姓。 大家固有的观念,都是多子多福,都是开枝散叶光耀门楣。 人多力量大,子嗣越多,家族越是兴盛。 婚嫁的意义都在於后代。 家里生出一个合格优秀的继承者,继续將血脉传递下去,是每个家庭都期待的事情。 不过,明辰就显得有些特立独行了。 他们结亲到现在了,蘸豆是不少打,但直到现在也没个孩儿。 明辰也一点著急的意思都没有,也全然不给凌玉半点压力。 公公婆婆都在清池,怕耽误明辰大事,也不来劳烦,更不会催促。 不过凌玉自己是有些焦虑的。 明辰虽然风流多情,但现如今名义上还是只有她一个女人的。 然而,过了这么久,都还没给他诞下个一男半女。 偌大的侯府,显得有些冷清。 俩小孩都不是亲生的,刚刚这还走了一个。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担心给明辰传出些什么不好的风言风语。 她以为军旅生活令她得了什么病呢,私下里还偷偷请了好几个郎中號脉。 不过得到的结果都差不多,郎中说她气血旺盛,健康的紧。 那会不会是明辰这边有什么问题? 他自己知不知道? 还是他刻意没想要孩儿? 她要不要给明辰补补? 但是原本蘸豆就不好打,补了之后再控制不住怎么办? 思来想去,凌玉还是想跟明辰聊聊。 明辰倒是不知道呆姐姐脑子里这乱七八糟的想法, “哦?” 明辰一愣,却是坐正了身子,看著怀里有些害羞的呆姐姐,不住笑道:“怎得,我的呆姐姐想给我生孩儿嘛~” 凌玉抬起头来,有些羞赧:“这不是应该的嘛?” “哈哈哈~” 明辰见得呆姐姐这副模样,也觉得可爱,不住捧著她的脸狠狠的亲了一下。 对於小孩,对於传承,他说不上喜欢,但也说不上討厌。 因为平均寿命短,大家的观念对於留下后嗣是很著急的。 他觉得自己大概比凡人能多活一段时间,而且喜欢四处瞎逛当,不喜欢被束缚。观念跟此世之人不同,也没那么著急,倒是忽略了这一点。 他在局外,但是凌玉却在局中。 看著凌玉这模样,该是急了。 “怎得了?” 不同於这个时代男子固有的內敛含蓄,明辰张扬恣意得很,只是抱著凌玉直抒胸臆:“不怎得了,只是觉得我的妻真好啊,我好爱你啊~” “唔……” 凌玉闻言不自觉地红了侧脸:“所以呢?” 明辰闻言只是笑了笑,反问道:“姐姐,生孩儿是需要好多时间的,如今天下局势动盪,你是国家的忠勇侯,若是战起,你当如何?” 凌玉闻言一滯:“额……” 凌玉现在也是新朝的侯爵,是军队为人称讚,为人们憧憬的將军,承担了这些荣耀,也是需要她为之奋勇的。 她没明辰那么多弯弯绕,是很纯粹的纯臣。 明辰素来不会强行控制凌玉的自由,她喜欢去军队,就让她去,她喜欢统军打仗,也准。 不过这次却是说的不容置疑:“我的妻若是怀了孩儿,无论如何我都是不准你离开侯府的。” 凌玉抿了抿唇。 明辰看她沉默,又加了一码:“倘若是与北烈开战呢?” 若是与北烈开战,想必无论如何凌玉都要出战的。 凌玉沉默。 若是与北烈开战,就算是挺著肚子,她也要上战场。 “你我都还年轻,不过二十左右。” 明辰摸了摸她的后脑,笑道:“先等等吧,等到天下太平了,咱们养一窝!你想不给我生孩儿还不行呢!你得给我生一窝足球队。” 凌玉並不知道『足球队』是什么意思,听得明辰这么说,心里不安的大石似乎也落了下来。 寻常女子该是遮掩羞赧地说些『谁给你生』这样的话,然而呆姐姐虽然害羞,却也认真的紧,只是定定的看著明辰的眼睛,抓著他的手,似乎是怕他反悔一般:“那可说好了。” 这是她的性格。 呆呆可爱。 “说好啦!说好啦!” 明辰只是抱著她,轻轻抵著她的脑门:“你忘了我先前跟你说的,见到你的那一面起,我们孩儿的名字我可都想好了呢!” (本章完) 第278章 新年盛会 第277章 新年盛会 如明辰所说,徐仲灵这事儿最终是被萧歆玥咽下了。 东部一片混乱,乾元依旧苟在西边发育。 时光缓缓流逝,秋日清凉的风也渐渐冷了。 老天爷似乎不愿意再苛责这顛沛流离的乱世了,今年是丰年,气候很不错,冬日也暖和,没下几场雪。 又是新年,季取作为新朝都城已经彻底稳定了下来,愈发繁荣热闹。 他们是乱世之中的幸运者,明日也充满希望。 “哦!!!快快快,击球!” “黄旗得一筹!” “那人是哪家公子啊!真俊吶……可有婚配?” “別乱说,那可是忠勇侯,是女子!” “啊?这……咳咳,那也俊……” “忠勇侯都来了,那……靖安侯呢?” “那不……在那里坐著么?” …… 今天是个冬日里的好天,曜日明媚,风也不大,前些日子下的雪也都融化了。 巨大的草场上,烈马奔驰,权贵人家的年轻人恣意纵马在草场上奔驰,手持球杖,爭夺击打著拳头大小的马球。 操场周遭搭建了些台子,有些年轻女子穿著裘袄,打扮的枝招展,四处观望著。 也有些长者坐在棚下,吃著水果,喝酒畅聊。 草场的另一边则文雅了许多,文生诗人们摇头晃脑,吟诵著风流诗篇,探討歷史,议论著大道学问。 新年了,一年之中最为喜气,最为值得庆祝的时节。 处在和平地区的人们会安歇下来,庆祝新年。 百姓有百姓的娱乐方式,权贵也有权贵的娱乐方式。 萧歆玥首次点头,举办了这场盛会活动,取名为新丰会。 国朝安定下来,今年是第一回。 官僚权贵及家眷子女皆可参加,乘马击蹴,吟诗作对,上山游猎……都是可以的。 人不能一直都紧绷著弦,也需要放鬆放鬆,生活不单单只是国朝大事,还有这悠閒娱乐。 其实季取这些权贵官员的家眷长辈,也会私下里举办些这样的盛会。 一来是为了大家彼此熟悉,走动关係。 二来则是为了小辈之间混个脸熟,若是门当户对,也可给长辈一个话头,用来联姻加深关係。 这次可是萧歆玥作为皇上第一次点头举办的娱乐性质的大型盛会。 这样的话,又给这盛会加了一层的特殊政治意义。 萧歆玥本人也会出席。 可以说这次盛会是匯聚了整个季取所有的达官显贵及其家族亲眷。 毕竟最高领导都会来,被她多看一眼,那都是赚的。 自然热闹异常。 而在最好的位置,最好的一处营蓬,三三两两几人,相较於別家倒是显得颇为冷清。 “来,羞蝶,尝尝这个,刚刚那倒霉蛋儿给的,据说是南边搞来的水果,我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儿。” 年轻俊逸的青年披著狐裘,慵懒的靠坐在毛毡上,摸了摸身边小孩的脑袋,拿著红彤彤的果子餵给她吃。 这是此世独有的果子,前世都没吃过的。 放浪形骸,不拘礼数。 却是与之周遭紧绷著弦儿,力求將每个动作都做的得体守礼的达官显贵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明辰不喜欢上朝跟那些大臣勾心斗角的打嘴仗。 但参加这娱乐活动,那可就截然不同了。 一个是上班,一个是玩,能一样吗? 热闹他是爱凑的,也爱玩。 但是沟槽的,季取这些倒霉蛋儿组织活动从来都不叫他,也不给他送一份请柬。 他现在这身份地位也是要脸的,人家不给,他又不能主动去找人要请柬,死乞白赖的凑过去。 季取这些显贵也无奈,谁知道这位天马行空的侯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爷你要不要看看你是什么身份? 谁閒的没事儿敢给皇帝送请柬参加活动么? 你要不要看看你家里有几个人? 你家有什么年轻人需要参加这样的活动么? 你又不拉帮结派,上朝都不上朝,很多人都不认得你,咱们就算是想送请柬也送不出去啊! 信息差距,地位差距摆在这里,明辰自然就尬住了。 大家组织活动玩,没人敢叫他。 大家都只记得他恐怖的身份地位,却忘记了他本身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这位爷可是个喜怒不定的主,当初还当街杀了一位官眷。 陛下好歹经常见,也讲理,可以揣摩几分圣意。 这位爷可就不好琢磨了,谁敢触他的霉头? 这也就导致了虽然有许多人都將目光投递过来,但少有人来这里跟明辰寒暄,显得明辰这里冷冷清清的。 明辰倒也乐得清閒。 也就刚刚,跟明辰一同西討的王翰博的儿子鼓足勇气过来寒暄了两句,將父亲嘱咐的水果和礼品送来。 “谢谢哥哥~” 小孩一口吃下了明辰递来的水果,酸酸的汁水在口中蔓延开来,但却化成了甜意,在心底滋长。 她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来,轻声道。 木訥的小孩儿鲜少这般表达情绪。 云瑶走了,府里的小孩又只剩下了羞蝶一个。 明辰也閒了下来,经常陪她。 时不时,她会变脸去酒楼坐坐,试试明辰跟她说的新菜式。 小孩觉得现在平静的生活就很幸福。 “真热闹啊~” 红光一闪,一道身影躥到了明辰的怀里,优雅的端坐著。 可爱灵动的小狐狸看著这盛大的活动,不住感嘆了声。 北烈也有这样的活动,北烈人尚武,爱活动。 游猎、击蹴……这样的活动举办的更多,但是倒是少见这么热闹的。 呆姐姐手痒上场击蹴去了,小鸟出去撒欢了,龙怜则是因为天冷有些懒懒的。 白狼彻底成狗了,撒欢出去別人家撒娇乞食了。 明辰身边现在就小狐狸一个妖。 “容,我冷!” 小狐狸刚刚在那朝著明辰的狐裘使劲呢! 终於是给扒拉了下来。 明辰倒也不恼,只是点了点它的脑袋:“裘袄被你给扒拉下来了,要不你给我暖暖吧~” “哼!” 小狐狸翻了个白眼:“你身体好得很!冷什么?!” 不过,也没过一会儿,毛蓬蓬的大尾巴却是围到了明辰的脖子上。 小狐狸在一边扬了扬脑袋,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你辛辛苦苦谋算那么多,绕了这么大个弯子,最后不还是这样吗?” 小狐狸看著这热闹的景象,不住感慨了一声:“还是这些达官显贵,他们还是会相互勾连,有什么意义呢?” 说到底,这世界还是由人管理的世界。 就算是京城那些人被血衣军连根拔起了。 现在季取新朝,一片欣欣向荣,崭新的豪族权贵阶级同样也在冒头,也在发展壮大。 这些人吃的,用的,玩的……也是寻常百姓难以接触到的。 隨明辰回来的这些时日,它也在接触各种各样的信息。 它不是龙怜那样的死宅,它对於世俗还是了解的,它也很聪明,对国家大事也是有所见地的。 渐渐了解了明辰曾做过什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明辰笑了笑,朝著小狐狸说道:“容,这世界永远都有阶级,天地大同的幻想乡要么在喊口號的虚幻未来,要么在落魄的远古。这是大势,是客观规律,改变不了的,再过千百年,人性也不会变,这政治体制,这些豪族,换个名字照样生长。” 小狐狸闻言眼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除非这天下不用人来管理。为臣掌权,一步步往上爬,那便是想著成为豪族大家,积累下来的財富和权势流传下去,庇护家里,將光耀门楣,绵延万世,这是人刻在基因里的本性。” “只是区別在於,他们刚刚开始,他们都是有才能之人,他们可以给国家带来正向收益。” “他们为国家奋勇杀敌,为国家殫精竭虑,那理所应当的也该有属於他们的报酬,若他们都过得不好,谁还愿意为国家出力呢?” “如何遏制他们,那是皇帝的智慧。” 小狐狸沉默了一下,又说道:“那有什么意义?他们荫蔽子侄,权力延续下去,尾大不掉。再过个三五百年,又是一腐朽王庭罢了。” 明辰挑了挑眉,笑道:“三五百年?容,你长生,你对时间太没有敬畏,你说的倒轻巧呢!” 这货先前还说它就只有几百年的道行呢! “你可知这时间有多沉重么?三五百年,有多少婴孩诞生,有多少老人死去?” “天下再安稳个三五百年,百姓已经过去好几辈了,已经很好了。”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盛极而衰,衰后又盛,这是循环,这是必定经歷的过程。” 明辰看著这些喧闹的达官显贵,微微垂眸:“兴许百年后他们高高在上,权高富贵,兴许又过些时间,又有跟汪槐一般的人出现,將他们连根拔起……这也是循环。” “这有什么意义呢?” “说到底,其实也没什么意义,个人慾望与公共无私这基本的矛盾根本无法改变。人会在循环中前进,社会会在循环中发展,不断总结前人教训,不断优化……如此罢了。” 明辰確实是个有趣的人。 跟他聊聊,容有时候也会得到一些启发,对於自己的想法进行一些更改。 小狐狸顿了顿,又问道:“你说,有没有可能,创造出一个所有族类,不管尊贵贫贱,不管强大弱小……都能和平共处的世界。” 明辰点了点头,颇为乾脆道:“有啊!” 小狐狸眼睛一亮,兴致勃勃道:“说来听听!” “月之眼计划。” 小狐狸:?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计划?” “做梦。” 小狐狸:…… 好吧,它收回刚刚的想法。 “明大人,见你一回可不容易啊!” “终於捨得出来了?” 明辰逗小狐狸之际,这高处不胜寒的营蓬终於迎来了客人。 老倌穿著一身袄,面上掛著和蔼的笑,凑了过来。 老熟人了,冯孝忠。 当初和萧歆玥一通离京的肱骨,跟明辰和凌玉也熟悉,明辰和凌玉婚配时,他便暂代的凌玉长辈。 明辰虽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不爱管事儿。 冯孝忠才是真正做事儿的,是萧歆玥的左右手,地位也不低。 这人还知道避嫌,明辰和凌玉的地位已经很高了,他这一辈子都不怎么结党,怕萧歆玥多想,基本上很少走动。 这两年来,过节倒是遣人送过礼,但见面还真是少见了。 这盛会上,总该是见见面,打个招呼,要不失了礼数。 况且明辰这边孤零零的,他也感觉有些不好。 明辰笑呵呵的朝著老倌拱了拱手:“来,冯大人,坐坐,与我喝两杯。” 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们好久没联络了。 但似乎也没有生涩多少,更没有上下级严苛的諂媚。 他吐槽似地说道:“冯姨要是办几场聚会,我指定天天来!你们不给我请柬罢了~” 冯孝忠:…… 这话倒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他夫人低调的很,基本不办活动。 况且办了,也不知该如何请这位爷。 老冯比明辰规矩的多,落座到了明辰旁边。 两人寒暄了几句。 追忆过往,展望未来。 “凌將军当真巾幗不让鬚眉,女中豪杰呢!” 虽然句句不落地,不过明辰始终都没有看他,冯孝忠顺著明辰的视线看向马场,也不住感慨了声。 乾元这一对文武妖星啊! 他是为数不多一路看著这两位妖怪的旁观者,看著他们如何一步一步从毫末之中崛起,科举、战爭、谈判……最终走上了这许多人穷其一生都触碰不到的位子。 “咴儿~” 马场上,马儿嘶鸣,在草地上恣意驰骋。 长发束成马尾隨风飘扬,英武的女子挥舞著球杖,在一眾骑手之中如同明星一般耀眼夺目。 这马球场上不乏活力四射的姑娘,但在她的面前却统统失了顏色,都被她比了下去。 她胯下的马儿跑在最前面,球杖精准打在了草地的球上,被打进了球门之中。 隨著一声锣响,又一黄旗在边上掛了起来。 凌玉抓著韁绳控制住奔马,向上举了举著手中球杖,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爽朗的笑容来。 她贏咯! 她在展现著独属於她的魅力。 人並不是按照某种规定,拥有某种特点才吸引人的。 活出自己的特点便充满魅力。 女子並不是一定就要温柔婉约,大家闺秀才是美的。 这一刻,明辰觉得他的夫人就很美,比其他所有的女子好看。 若是有照相机可以记录下来就好了。 心有灵犀一般,凌玉第一时间看向了明辰的方向。 自始至终,明辰的眼睛始终都在看她,四目相对,似乎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欢喜。 凌玉的笑容似乎也更加爽朗了些。 明辰並没有遮掩自己的情绪,开怀笑著,朝著老冯举著酒杯:“嘿,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相中的人!” 年轻真好啊! 看著这一对壁人,冯孝忠不住感慨。 事后他对於促成这一对婚事其实有些后悔的。 无他,这俩人文武双全,珠联璧合,太强了。 甚至都有些影响到萧歆玥的地位了。 不过,好在目前看来,这两人都挺纯粹的,不结党派,都是纯臣,倒也不算特別危险。 两人感情深厚,令人羡慕。 冯孝忠喝了口酒,笑问道:“明大人不上去打两局?” 击蹴是可两两组队的。 凌玉自己上,也没要队友,一打二,倒是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冯孝忠觉得明辰该是个閒不住爱玩的,怕对方是为了陪自己,所以不动。 明辰闻言一滯,不住扯了扯嘴角。 奶奶滴,他要是会玩,早就上去装大比了! “额……” “我家夫人自己上就能贏,再加上我一个,那岂不是有些欺负人了?” 冯孝忠不疑有他,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嗯,那倒也是。” 一队碾压其他所有人的话,那这比赛也就成个人秀了,没什么意思。 “明大人,冯大人,新年快乐。” “末將萧翎,见过二位大人。” 隨著冯孝忠开了头,后来又是来人了。 气质干练的武將带著一男孩凑了过来,朝著明辰二人拱手。 萧翎,也是从越阳城一起来的老人了。 他被派在东边守慎江最重要的关隘,过年这才回来一趟。 明辰笑呵呵的摆手,示意他们落座:“哈哈哈,萧將军,客气什么?!来,坐!” “晚辈萧彦昂,见过冯爷爷,见过明叔叔。” 小男孩约末十一二岁,唇红齿白,颇为精灵。 朝著明辰有模有样的朝著明辰二人行礼,语声朗朗,令人生不出恶意来。 权贵家族的孩子,在资源和见识的灌注下,或许会有紈絝,但是却是比之平民家更容易飞出凤凰。 明辰哑然。 他这才二十岁,都成叔叔辈了。 “欸~” 冯孝忠岁数越来越大,倒是越来越和蔼了,直接抱住了小孩,笑盈盈地掏出了一枚玉佩来,交给了他:“乖孩子,来,告诉爷爷,今年几岁了?” 萧翎这一铁血將军眼神柔和,在一旁笑道:“犬子今年十一岁了。” 他们这一帮从京都之中跑出来的人,朝不保夕,看不到未来。 经歷了无法言语的担忧和恐惧,便格外珍惜一路不离不弃的家眷。 (本章完) 第279章 明辰感觉自己有些阴暗了 第278章 明辰感觉自己有些阴暗了 “嘿,咱家也有小孩呢!” “冯大人不给我们家羞蝶点东西嘛?” 明辰拿出了一个海螺,作为礼物交给了小男孩。 转而摸了摸身边小丫头的脑袋,笑呵呵的朝著冯孝忠说道。 他並没有强行让小丫头表现什么,去违背她的意愿来为自己所谓『爭光』。 “嘿!” “你呀!” 冯孝忠闻言不住笑骂了他一句:“我不给,你还问我要不成?!” “羞蝶儿唤我声爷爷,我就给礼物。” 明辰扬了扬眉毛,哼了声:“哼,你这老倌儿,占我便宜是吧?!” “羞蝶唤我兄长的,叫了你爷爷,我岂不是矮了一辈。” 萧翎是一忠直武將,不太会开玩笑,也只是坐在一起喝了几杯酒,见得两位位高权重的大人如同小孩一般斗嘴,也不住笑了笑。 寒暄了几句之后,两人便是请辞了。 毕竟这场盛会也是人情走动,他们俱是家中做主之人,既要拜会旁人,也要接受旁人的拜会,是需要回到自己的地盘坐镇的。 说著玩笑话,冯孝忠走之前,总归也是给羞蝶儿留下了一玉鐲子。 萧翎也留下了礼物。 隨著时间缓缓流逝,愈来愈多的人到场。 时不时也会有人来拜访明辰。 有些是在逃亡越阳城路上的官员,有些则是西討匈奴时的一些將领。 多多少少,都跟明辰有过几面之缘。 难得明辰出席这样的公开活动,总归是要拜会拜会的。 “明大人,许久不见,別来无恙。” 少年郎穿著正式,走到了明辰跟前来,朝他拱了拱手。 这是为数不多孤零零一人,不带家眷的。 云征,天纵之才。 令萧歆玥触发了那天地异象的人,在小村里捡到的小怪物,比明辰还要年轻,十人谋一城,为新朝整肃立法,小小年纪天纵之才,已然是做到了许多老头儿穷其一生都做不到的事情。 与冯孝忠一老一少,也算是新朝的中流砥柱了。 若非头上有个明辰,他怕是能成为这王朝之中最为风云的人物。 跟明辰一个时代,有的时候也挺令人无奈的。 明辰也笑呵呵的引他入座:“云大人,好久不见,来,坐!” 这少年心机深重,但总归是自己人。 相较於明辰的惫懒,云征却截然相反的是个工作狂。 明辰归来以来,亦从来也没见他。 云瑶离开时,都不见他来送送。 “舍妹这些年,多谢明大人照顾了。” 时至今日,云征觉得自己走的最好的一步棋,就是让云瑶拜明辰为师了。 一来加深了两家联繫的纽带,二来云瑶在明辰这里確实有所收穫和成长。 明辰隨意摆了摆手:“我没做什么,还是云瑶天资聪慧罢了。” 他瞥了眼这少年的双眸,问道:“云瑶自己独行出这一趟门,你就一点不担心么?” 寻常人其实很难理解云征。 相依为命的妹妹,直接就丟在了旁人家养著。 现在小小年纪独自出门,也不加阻拦。 如今他位高权重,也不是说养不起一个小女孩,但是却什么也没做。 似乎比之陌生人都不如。 云征眼光闪烁,只是摇了摇头:“我的路已经找到了,她的路还需要她自己去找。” “她可以照顾好自己,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明辰耸了耸肩。 云家的这两个天才,似乎都挺有个性的。 云征四下看了眼,朝著明辰说道:“明大人,此处人多嘴杂,征还有许多事想要与你商討一番,待盛会之后,征想登门拜访,可否?” 如今乾元虽稳固,但定然不可能一直这么稳固下去。 煮的水渐渐开了,大家都可以窥见到几分未来。 將来势必是要东出,势必是要打仗的。 云征是个做实事的人,对於未来也有所规划。 他对於此事是支持的,他想跟明辰聊聊一些细节,还有就是工作之中遇到的问题和未来的计划。 明辰笑著摆了摆手:“自是可以。” “好!” 少年举起酒杯来,朝著明辰施礼:“请!” “请!” 云征不怎么喝酒,一口酒入喉,倒是有些上脸。 踟躕了片刻,朝著明辰说道:“明大人,征还有一事相求,是私事。” 明辰挑了挑眉:“哦?” “实不相瞒,明大人,我明年就將及冠,可以婚配了。” “我听闻李大人家中有一女名为语兰,待字闺中,风姿绰约,温良淑德。征有幸见过一面……望明大人或凌大人帮征做一个中间人,” 明辰的家门已经算是稀薄的了。 云征那就更是孤单寂寥了。 妹妹被丟到了明辰这里,偌大的府邸就他一个人。 农人出身,父母皆死,也没什么长辈。 如今见到了心仪的女子,却没什么人帮他说话。 纵使是聪慧,但对於这婚嫁之事,各方面的礼节也都有不懂之处。 婚姻大事,自是要谨慎些。 若是明辰这般人能做个媒人,帮他说上两句,此事基本上就成了。 “嘿!” 明辰闻言不自觉地笑了声。 这妖异的少年,如今这番模样倒是多了些人味儿,少见的很。 明辰还以为他是冷血无情的青史留名机器呢! 结果也会有心动之人啊。 任你天才卓绝,青春的萌动无法抑制,感情来了也是挡不住的。 这在云征的身上,反差格外明显。 “怎得不请冯大人呢?” 那老倌可是挺爱撮合小辈姻缘的。 “有明大人,征何须请冯大人呢?” 在云征看来,地位越高,说话越是好使。 而且,他跟冯孝忠的私交其实一般。 二人的性格截然不同,冯孝忠有些守旧古板,他们在朝堂上经常打嘴仗。 “哈哈哈~” 云征这样的人,娶了亲就等於是被拴住了。 在这里扎下根,可比他无根浮萍一般飘摇要好得多。 这对他自己,对国家,都是一件好事。 明辰笑呵呵的应下了:“云大人难得开口请我,那此事我就做一回媒人,帮你说道说道。” 云征又喝了口酒,脸色有些红,欣喜难以抑制:“多谢!多谢明大人。” “害,客气客气。” 云征走后,明辰看著他的背影,摇晃著手中酒杯,微微眯了眯眼。 有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失了热情,有些阴暗了。 少年人赤诚的欢喜,他也会不自觉地想到阴谋论的方向。 云征是个凉薄的人,他不爱天下百姓,父母横死也能保持冷静,当初据此质问不过是向陛下留一个印象,为自己博一个前程。 他的目標是成为时代最闪耀的星星,甚至盖过明辰,盖过萧歆玥这个皇帝。 这样的人……怦然心动,还真是不太好想像。 为何偏偏要找他说呢? 婚姻其实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事情。 是在向他、向朝廷表明立场:自己的心定了下来,已经被拴在了这里,没有异心么? 这些算计的想法並不礼貌,但还是不受控制地出现在了明辰的脑海。 一切都在怀疑,世间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呼。” 他看著草场上恣意驰骋的女將,阳光散漫下来,充满魅力,格外耀眼。 明辰感觉自己有些病了。 “侯爷,好久不见了,新年快乐。” 失神片刻,又一官员凑过来朝著明辰打了招呼。 他体型白胖,鼻樑上架著一副眼镜,也领著一个文质彬彬的小男孩。 “奥……陈大人吶,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过目不忘的人形图书馆內,陈玉堂。 明辰请教过他一些有关於仙神的问题的。 他们私交也不错。 明辰引他落座,笑道:“陈大人戴著这眼镜感觉如何?辰一看便知是饱读诗书,文采斐然之人。” “哈哈哈……” “侯爷谬讚了,陈某能看清事物,还要多谢明大人抬举!” 眼镜在这个时代的需求度不高,也就陈玉堂这样的人用得上。 明辰跟工匠提了两嘴,经过细节的打磨,最后给陈玉堂搞出了这么一副眼镜。 明辰只是笑呵呵的摆了摆手:“害~不用客气~” 明辰逗著怀里的小狐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陈大人来了,正好,明某还有事儿想要请教请教。” “哦?说什么请教,侯爷但说无妨,陈某必当知无不言。” “陈大人可知什么狐狸妖仙的故事吗?可否讲与辰听听?” 小狐狸闻言耳朵却是竖了起来,抱著明辰的手掌,示威似的啃了两口,倒是不痛不痒。 “狐狸是非常通灵的生灵,曾经还是北烈信奉的图腾,关於他们的传说有很多,陈某怕是在这里说上一天也说不完。” “改日我把书籍整理,送与侯爷可好?” 明辰素来对这些神魔妖鬼的事情感兴趣,陈玉堂已经习以为常了。 加之国朝也出现了些拥有神通的修者,他对此倒也没什么异议。 只不过明辰问的笼统,他检索出来一大堆信息,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哈哈哈,好好好!那就劳烦陈大人了!” “害,不妨事不妨事。” 小狐狸不住恶狠狠瞪了明辰一眼:“不许看。” “哈哈,咱俩说得起劲,倒是把小朋友放一边了。” “来,这是见面礼。” 明辰又掏出了一个小玩意儿来,送给了陈玉堂带来的小孩儿。 这孩子相较於萧翎的小孩来说,却是內敛了许多,不怎么说话,有些胆怯。 明辰送他东西,也看了身边的父亲一眼,旋即才收下:“多谢侯爷。” “害~” 明辰隨意摆了摆手,已经坦然接受自己作为叔叔辈的长辈的命运了。 “犬子陈业,有些內敛,侯爷见笑了。” “少说少错,谨慎是好事儿。” 两人寒暄了几句,陈玉堂瞥了眼明辰身边安安静静的小孩。 终是沉不住气,问道:“侯爷,早知侯府有女清丽婉约,秀外慧中。” “不知侯爷对於令爱有何打算呢?” 明辰浑身一滯。 他说怎么今天来见面打招呼的这几个倒霉蛋儿不带漂亮闺女,都带著十来岁的小男孩。 沟槽的,原来都把主意打到自家小孩身上了! 奶奶滴,官场真的是太险恶了。 他从来都没想过为羞蝶琢磨这方面的事情,经过陈玉堂这么一说,他这才反应过来。 明辰很年轻,名义上是只有凌玉一个夫人,其实给他介绍些婚事是没问题的。 但是……问题在於人家凌玉地位也不凡呢! 你就是真想飞进侯府变凤凰,也得过这恐怖女將这一关呢! 相较之而言,还是以侯府的小丫头为由来缔结联繫更轻鬆一些。 对面的小陈偷偷瞥了羞蝶两眼。 小孩面无表情,但还是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抬头看向了明辰。 明辰面上倒是掛著和煦的笑,轻轻摸著小孩柔顺的头髮,朝著对方说道:“劳烦陈大人费心了,我们家羞蝶已经有婚约了。” 陈玉堂闻言面色也不变,只是乾笑了声:“额……哈哈哈,奥,这样啊!” “也是,想必侯爷早已为令爱置办妥当了,倒是陈某多虑了。” “无妨无妨~” 此事揭过。 明辰又跟陈玉堂聊了两句有关於仙神的话题,对方这才拉著小孩离开了。 不待羞蝶说话,明辰便是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语声温和:“哥哥自己的婚姻就是自己选的。” “你的婚约是一张纸。” “上面写什么,都由你来决定。” 羞蝶闻言定定的看著明辰,灰濛濛的眼睛倒映著兄长的样貌。 她不爱说话,只是轻轻的点头:“嗯。” 刚刚闹腾的小狐狸倒是饶有兴致地多看了明辰一眼。 这人……真是跟这个时代有些格格不入。 又过了一会儿。 “皇帝驾到!” 远方突然传来了传讯官极具穿透力的呼喊。 一时间,偌大的广场安静了些,在马场上击蹴的人们也猛地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恭敬地拜身行礼,满面虔诚。 在几位护卫的簇拥下,这半壁江山最为尊贵的女帝陛下乘著奔马入场,她並没有穿祭天仪式上那雍容华贵的皇袍,而是著一身暗红色劲装,英姿颯爽,干练果决。 承迎著所有人的目光,她摆了摆手:“今日盛会,诸位爱卿尽兴即可,朕也想与民同乐,诸位不必多礼……” 她做为最高领导入场,也免不了多几句。 大概也就是一些回首过去展望未来的场面话,盛会並非是上朝那般庄严时刻,大家玩的开心,玩得尽兴即可。 宣讲完毕,她理所应当的走到了明辰的这边。 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属於是私人时间了,她想找谁找谁。 明辰站起身来,笑盈盈地朝她作揖道:“辰拜见陛下~” 表面功夫是做足了。 但是结合著萧歆玥对他的认知,又显得有些不著调的刻意。 萧歆玥闻言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光拜怎么能行呢?给朕跪下!” “嘿~” 明辰嘿嘿笑著,手指放在桌子上,当作是双腿,屈指一磕:“辰跪了。” 萧歆玥:…… 苟东西! 虽然这货不著调,僭越的紧。 但是却令萧歆玥感觉轻鬆愉悦。 目光从四面八方传来,所有人都在窥探著他们。 萧歆玥场面话说著不必在意她,大家该娱乐娱乐便可,但是如何能真的不看她呢? 她可是这皇朝最高的领导呢! 百官看她,那些家眷僕从更是恭敬不已。 萧歆玥的一句话,可以轻而易举地左右所有人的生死。 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放大的揣摩。 马场上的男子更加恣意地展现著自己的才能,探討文学的文生恨不得把嘴凑到陛下的耳边说出自己的见解和才华……都希望能得到陛下多看两眼。 青睞不敢想,能被记住模样也是好的。 娱乐为主的盛会,在萧歆玥入场之后,其实已经悄然变了味道。 也就在明辰的这里,她可以做『萧歆玥』。 “来,陛下,辰给你斟酒~” 这一上午过去,也没见几个美少女,过来的净是些人精臣子,还带著小男孩打他羞蝶的主意。 萧歆玥来了,终於是养养眼了。 明辰拿出一个没用过的酒杯来,笑呵呵的为萧歆玥斟酒。 二人相处的颇为融洽自然。 这般场景也落到了周遭无数围观的人眼中,他们有的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有的也打消了一些想法。 萧歆玥接过酒,朝著明辰问道:“这盛会办的如何?” “妙极妙极~” 萧歆玥垂了垂眸:“如今家国未定,我在此铺张盛会是否会让天下人以为,我耽於享乐,忘记了大志?” “害~” 明辰摆了摆手:“陛下,还是那句话,你贏了,什么都是假的。大家的想法都会隨时改变,可以是铺张浪费,也可以是与民同乐。” “弦儿別绷得太紧,该放鬆就放鬆一下。” 北帝那厉兵秣马,磨刀霍霍,也閒的没事儿打个架,上山游个猎的。 萧歆玥是把自己绷得太紧了。 稍稍放鬆放鬆都觉得是不务正业了。 “嗯……” 其实道理萧歆玥都懂,也不过是想听明辰说几句安慰她的话而已。 “陛下如今这打扮……” “如何,不好看吗?” 明辰举著酒杯,小老头儿似的有些感慨道:“不不不,是气质变了,哈哈哈,让辰想起了当初咱们从京城南逃时的那些回忆。” “是嘛……” 萧歆玥闻言垂了垂眸。 那些回忆其实並不美丽,作为王朝叛逆狼狈的逃窜,朝不保夕,看不见未来。 现在坐上了高位,地位已经天差地別了,但她却时不时被她从脑海之中拎出来反覆回想回味。 那些日子,是她值得铭记一生的宝藏。 时光悠悠,她这才发现,她都好久没骑马了。 马场上,人们依旧在乘著奔马在击蹴比赛,感受到萧歆玥的目光看来,似乎更令他们热切了些,更加卖力的爭夺著那小小的马球。 忽而,萧歆玥转过头来,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明辰:“明辰,我们也去玩玩吧!” “啊?” (本章完) 第280章 拼尽全力也无法战胜 第279章 拼尽全力也无法战胜 “瞧,那是谁?” “陛下,陛下也上马场了!” “还有靖安侯!” “真俊吶……” “欸?侯爷不跟凌將军一队吗?” “侯爷竟然和陛下一起?” …… 阳光明媚,绿草如茵。 萧歆玥入了盛会之后,一切都变了味道。 作为国家最高的统治者,她理所应当匯聚所有的目光,成为盛会的主角。 而此刻,在人们惊讶的目光中。 尊贵的陛下上了高头大马,手持球杖,进了马场之中。 她微微扬了扬脑袋,长发束成马尾隨风飘扬,昂扬自信,英姿颯爽。 引得那些年轻的男子不自觉地投递来惊艷的目光,心嚮往之,却又可望而不可即。 而在她的身边,承迎著许多年轻女子仰慕期待的目光,一俊逸男子有些无奈的上了马。 不单单是陛下上场了,就连那捉摸不透的靖安侯也出现了。 这一男一女两人,可以说是位极这国家之最了。 明辰摇晃著手中球杖,有些无奈道:“陛下,辰不擅长击蹴啊!” 打打篮球,踢踢足球也就罢了。 击蹴他是真没玩过。 刚刚离家进京赶考的时候,连骑马都不会呢。 “真的假的?” “我不信!” 难得放鬆的时间,萧歆玥也算是放开了。 面上掛著恣意的笑,全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饶有兴致地看著身边这懒鬼。 俊逸的青年隨意坐在马上,鬆弛的紧,浪荡风流。 明辰击蹴,解锁。 她喜欢之人,每每看到他新的模样,都令她惊艷。 这人总是喜欢留两手,扮猪吃老虎,萧歆玥还没见明辰有什么不会的。 纵横草原杀了那么多人,总不会连这小小的击蹴都不会吧。 明辰:…… 我还真不会。 不过,他也答应上场。 在那坐著確实没什么意思。 他自觉自己还是挺聪明的,远远看了这段时间,感觉这击蹴也不难,自信很快就能学会。 又一局打完,在几队人马紧张侷促的目光之中,明辰两人入场了。 “陛下,明辰?” “你们也要来玩玩?” 凌玉骑马凑了过来,看著两人。 明辰是真一点不会。 但截然相反的,他这位夫人可是纵横马场无敌,刚刚又贏下了一筹。 一个人胜过两个人,打的其他几队都抬不起头来。 “嘿,来玩玩。” 某种意义上讲,凌玉也算是一家人了。 凌玉是大才的將星,在朝堂上的表现也挑不出错,当一个纯臣,需要她做什么,她都会完成。 萧歆玥对她的態度谈不上对於明辰那般亲近,但也是极好的。 她大大方方地朝著凌玉笑道:“你击蹴太厉害了,一个人能抵俩人,把明辰再给你的话,大家都不用玩了。” “平时都是你陪她,今天把他让给我吧,如何?” 明辰举起手来,不住抱怨道:“喂喂喂,陛下,当事人还在场呢!” “你这说的,把我当个物件似的。” 后院和谐,其中之一还是当朝至尊,明辰其实很满意。 “咯咯咯~” 军阵之中冷脸示人的凌將军难得勾起唇角来,绽放出浅浅的笑容。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自家这坏人几斤几两她是知道的。 她有些促狭地看了两人一眼。 只是笑道:“陛下所求,玉自然没什么异议。” 呆姐姐的目光有些不太礼貌。 明辰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口型表示道:“你给我等著。” 凌玉被他瞧得一颤,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萧歆玥看著两人默契的互动,却是感觉有些羡慕。 …… 陛下和侯爷都入场了,这场击蹴赛强度已经上来了。 是要尽情展现自我,让陛下看到自己的才能呢? 还是要溜须拍马,迎合著陛下,帮她获胜呢? 除了凌玉之外,其余的几队人马心思各异,紧张的不行。 作为盛会绝对的主角,萧歆玥和明辰入场,也致使周遭所有人的目光投递了过来。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明辰和凌玉是夫妻却没有一同组队,反而是跟陛下组队到了一起。 在场的这些人都是官员和官眷,都是些人精。 细微之处窥探人心。 明辰和萧歆玥这般人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都是要被下面的臣子无限放大,无限揣摩思量的。 二人如此亲近,一些靖安侯不上朝,君臣不合的谣言不攻自破。 而另外的一种想法,女帝和靖安侯的亲密关係……却是在眾人心里愈发坚定起来。 场外裁判猛地敲锣,高声呼喊:“第四场,开!” “咴儿~” 人们吆喝著,马儿嘶鸣著。 恣意在草场上驰骋,挥舞著球杖,追逐著那小小的马球。 “明辰!明辰!快,传给我!” 谁没点好胜心呢? 坐上了高位,那更是有著远超於常人的好胜心。 萧歆玥上来玩,那自然也是奔著贏的。 她乘著马,瞅准了机会,不住朝著明辰高声呼喊著。 人总是会有这样的傲慢。 在远处看著旁人做什么事儿觉得行云流水,简单至极,便自信自己上场也能做得很好。 然而真当自己上场时,却又发现一切並不是那么简单的。 另外一边,习惯了心意相通白狼牌舒適超跑的明辰,乘著这听不懂人话的笨马都有些不习惯。 周遭的其他骑手有些怕他,已经不著痕跡的让著他了。 明辰纵马到了那小球跟前,倒是没有出现打不著的尷尬情形,挥著球杖,猛地把球打向了萧歆玥。 不过…… 这是他第一次玩击蹴,对於出球的力度,角度……都无法估计,只是凭著感觉。 “砰!” 马球承迎著所有人的视线远远飞了出去。 刚好,落在了凌玉的黑马跟前。 凌玉也不矫情,抓住了机会,猛地挥动球杖,猛地一击將马球精准打进了球门。 “当~” “黄旗得一筹。” 锣声响起。 代表著凌玉的黄旗在场外树起了一支来。 萧歆玥:…… 英武的女將乘著马转了个小圈,承迎著人们的目光,举起了手中的球杖。 转而看向了明辰的方向,呆姐姐难得俏皮地眨了眨眼:“多谢夫君了~” 不论如何,不管是对手还是队友,明辰上场来跟她一起玩,她都是开心的。 而且她还贏了,更开心了。 “明辰,咱们才是队友!!!” 有內鬼,终止交易。 沟槽的明辰。 他们才是队友,现在还传球给自己夫人。 萧歆玥晃悠悠的骑马到了明辰身边来,恶狠狠地瞪著他。 当初当皇女的时候,她也是很喜欢击蹴的。 水平不赖,自觉能胜过旁人。 堂堂正正输了也就罢了。 但是因为队友打乌龙球输了,那可太憋屈了。 明辰:……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真是想打给你来著。 明辰嘿嘿笑著,指了指晴朗的天空:“咳咳~风向,风向问题,今天风不好,影响了我的手感。” 明辰情愿让萧歆玥误会自己是帮助自家夫人,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彩笔。 萧歆玥瞪了他一眼:“再来!” …… “当!” “玄旗得一筹!” “明辰,你往哪打呢?!我在这!” “咳咳,这球杖太老了,不顺手。” “当!” “青旗得一筹!” “明辰!!!这你没打著?” “这马有问题,它没吃饱,不听我话。” “当!” “黄旗再得一筹!” “明辰!!!!” “额……我感觉这球门歪了,快让下人去修修。” …… 盛会的气氛有些沉寂。 “咳咳~好球啊!虽然没进,但侯爷这一球打的力道十足!” “emm……陛下如此温良谦和,当真是我朝之福啊!” “定然是陛下和侯爷想与民同乐,怕大家拘谨,所以故意输球的,用心良苦啊!” 达官显贵们愣愣地看著草场,一时间有些无言,扯了扯嘴角,有些不忍直视了。 总需要说话,大家也只能干巴巴地找角度夸讚著大领导。 一局终了,没有出现任何意外,还是黄旗先进四球获胜。 凌將军的不败纪录还在继续。 而被人们寄予厚望的女帝侯爷队却是一球都没进。 其他的几队都有进球,只有萧歆玥和明辰掛了零蛋。 明眼人看得出来,陛下技术是有的。 奈何队友……有点惨不忍睹了。 此后季取达官们都有了一个共识…… 靖安侯是闻名天下的英雄,惊才绝艷,聪慧无双。但就不会击蹴,谁跟他组队谁输。 这只是娱乐,娱乐便是快乐为主。 虽然一球没进,一把没贏,但也不会折损什么萧歆玥和明辰的威严。 领袖在正经的事情上都需要表现得无可挑剔,但在娱乐方面並不一定事事都要第一。 相反,他们输得起,不为难下属,不强迫旁人顺应著他们的快乐玩游戏,反而能令人感到亲近,这对於领袖而言是很棒的心性了。 身边跟著明辰这么个彩笔队友,萧歆玥都能保持淡定,臣子们对於陛下的忍耐力更是高看了一个台阶。 “公子!公子!” “公子加油!” 而在明辰的营棚下,小鸟却是站在桌子上,元气满满地朝著明辰挥著翅膀。 她是明辰唯一的,最忠实的球迷。 小狐狸窝在小孩的怀里,似乎是有些困顿了,细眯著眼睛,看著马场上的人。 …… 时光缓缓流逝,太阳西落。 马上的人儿轻轻呼著气,白皙的面庞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萧歆玥脸色涨得通红,胸腔剧烈起伏,死死盯著身边这人。 並非是羞的,而是气的。 她咬牙切齿,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来:“明辰!!!” 三局了。 一个球没进! 一个球没进!! 她自学会打马球一来,就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她一人一队都该能进几个球的。 沟槽的明辰,多气人吶! 好歹打进一个呢? “咳咳~” 明辰倒是不累,连点汗都没出。 承迎著队友盛怒的目光,他却是飘忽转移了视线,乾咳了声:“今天运气不好……” 萧歆玥:…… 老娘真是信了你的鬼了! 苟东西! 每次因为你输一次球,就找理由。 一下午了,傻子都能看出来,你是真不会啊! 而就在这时,球场大魔王晃晃悠悠地骑著自己的黑马过来了。 凌玉表情很认真,眼神之中满是真诚,朝著萧歆玥说道:“陛下,要不我的夫君还是跟我一队吧。” 萧歆玥:…… 明辰:…… 妈妈,她侮辱我啊! 她在侮辱我啊!!! 呆姐姐说的话是出自真心的,也没什么嘲讽的意味,但是在两人听来却充满了上位者对於弱者的怜悯。 凌玉也確实是有底气的,下午这三局里,她贏了两局。 输的那一局是因为她下场了。 明辰是青铜队友,萧歆玥是钻石水平,而她是至尊王者。 萧歆玥带不动明辰,但她是可以带动的。 其实时间到现在,她有些后悔让明辰和萧歆玥组队了。 凌玉很喜欢看明辰做不擅长的事情的时候嘴硬找理由的样子。 自家无所不能的夫君也会有不会的事情,也会跟普通人一般嘴硬,很可爱。 明辰一开始学骑马的时候,又赖天气又赖道路的模样,总是被她好好的封存在记忆深处,时不时拎出来回味一番。 生活不会被条条框框框住,不会就规定男子必须要威严,女子必须要婉约。 女子全身心的喜欢一个人,有的时候並不会因为他不够完美而轻视於他。 相反,有些时候她会喜欢看到自家无所不能的夫君,在她的面前露出尷尬的一面,弱小的一面,特別的一面。 “你说什么?!” 萧歆玥仰起头来,双眸之中仿佛迸射火焰。 她转而看向了一边的明辰:“我不!” “明辰,全天下的人都看不起我们,我们今天就要证明给他们看!” “无论如何,朕都要进这一球!!!” “再来!!!” 燃起来了! 承迎著呆姐姐怜悯的目光,明辰亦是握紧了拳头,恶狠狠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定要让小瞧我的人付出代价!” 马场垫底二人组对视了一眼,俱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浓浓的斗志。 凌玉:…… 夕日西下,层云在余暉晕染之下恍若洒下金黄的薄烟,如梦如幻。 热闹的盛会渐渐进入了尾声。 隨著最后一球被打进了球门,周遭围观的人们表情有些复杂。 那属於至尊的黑金旗始终都没有升起。 咱们陛下当真是一绝世英主啊! 如此温良和善,这都不生气,胸襟当真如海一般宽广。 大家从最初的震撼,到现在已经渐渐习惯了。 承迎著人们的目光,马场上两个断肠人失意体前屈。 马场上偶遇击蹴绝品大彩笔,拼尽全力也无法战胜之。 明辰握紧了拳头,恶狠狠地等著居高临下的呆姐姐:“姐姐,我不是败给你,我是败给了自己,你给我记好了!” 一旁的萧歆玥也转头来看她:“凌將军,我也不是败给了你,我是败给了明辰。” 明辰:…… 大可不必这么直接。 时间过得真快啊! 虽然总是在输,但是时光却好像比之在养心殿里处理公文要快上千百万倍。 萧歆玥看著远方夕日,不自觉垂了垂眸。 “咯咯咯~” 忽而,输了一下午,沉鬱了一下午的陛下,忽而展开笑顏。 渐渐的,笑容愈发爽朗,愈发恣意狂放。 她转眼看著明辰,放眼看向东方,看向更遥远的未来…… 她很开心。 眼前一片清明,未来充满希望。 日后这盛会还会再举办,还会举办的更好。 不单单是让达官显贵,还有平民百姓……让所有人都会分享她的快乐。 身旁的凌玉,明辰,乃至其他一眾击蹴手,周遭围观的达官显贵们也不自觉的笑著。 这是一场纯粹的游戏,纯粹的玩乐。 到后来,似乎也没了陛下,没了侯爷。 只是纵马的几位竞技选手。 小小的马球里,蕴藏著人们最初始最纯粹的快乐。 夕日的余暉洒在女帝那张娇俏的面容上,她没有穿雍容的衣裳,没有戴尊贵的王冕。 但此刻她却仿佛天生就有种贵气,无法言语的魅力,令人不自觉地想要亲近她,想要尊敬她,想要守护她,想要帮助这位陛下……一直笑到最后。 输了一下午,一球没进,但却並没有折损她半点的威严。 人们不自觉地想著,这样的人做主天下,大概……是一件好事吧。 夜,侯府,一球没进的击蹴大彩笔今天是现了大眼了。 “哼哼!” 恶人狰狞的笑著,不断欺身向前,眼中的恶意挥之不去。 “姐姐今天在马场上玩的很得意嘛?!” “是不是瞧不起我?” “嘲讽我?!侮辱我?!” 马仔小鸟化作了人形,在他的身边助紂为虐。 球场大满贯选手猛地一哆嗦,不自觉地向后退著:“我没有!” “你胡说,你这是污衊!” “污衊?!” “哼!” 野史记载:无恶不作的卑鄙奸臣不擅长击蹴,但还是想出风头,裹挟陛下同他组队,然而即便是这样也没进一球。小肚鸡肠恶贼在被女將军打败后心生嫉恨,遂在夜黑风高的夜晚狠狠的责骂鞭打於她,可怜女將哀嚎哭诉之声传遍京城,久久不能停歇。 (本章完) 第281章 欲送越阳 第280章 欲送越阳 时间缓缓流逝,新年过去,乾元傍依慎江守在西边安稳发育。 农人在各地官府领了新种,开始了新一年的耕种,祈祷风调雨顺,新的一年有好收成。匠人们鼓风冶铁,努力开发製作著新的工具和兵器。士兵们砥礪前行,努力训练。百官在朝堂上明爭暗斗,各执己见。 一切向好,一切都在和平向前。 然而在东边,却是截然不同的態势了。 一年过去,积雪消融,春天到来。 逍遥城立於高原之上,周遭血衣军来势汹汹。 双方对峙。 “陛下,我西南军夜袭被发现,受创惨重,阵亡一千人,血魁士也无影无踪。” 大齐营帐之中,身材高大的汪槐身著兵甲,看著跟前沙盘,听著下属的报告,眉头紧锁。 此战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率领血衣精兵南下,一路摧枯拉朽將所有反抗势力通通拔除,偏偏卡在了这里。 梁,徐仲灵。 一个小人的名字,原本根本不入他的眼,现在却是成了大患了。 双方在赛跑,徐仲灵在赌命。 他在赌是汪槐南下先追上他,还是他先打下逍遥城。 汪槐追上徐仲灵,那徐仲灵这一支武装力量八成是拉倒了。 徐仲灵若是能先攻下逍遥城,那么便绝处逢生,一切皆有转机。 徐仲灵运气不错,经过汪槐接连大战,精锐兵力都被抽调到了北方作战,因为混乱的政策,导致这里的人们不事生產,空喊口號,资源不足,战力贫弱,即便是占据著极为优势的地理位置,也被徐仲灵以最短的时间拿下了。 隨后汪槐赶到,他被徐仲灵遣使哄骗的各种各样的中小型反抗势力给拦阻,晚了一步。待到清理所有阻碍南下之后,昔日心头好的逍遥城已经成了旁人掌中之物了。 两军对峙,陷入了僵持。 此时攻城,汪槐才能感受到明辰给他选的这个位置有多好。 逍遥城这个位置十分特殊,周遭经过河流冲刷,形成了一片绝壁高坡天险,陡峭的绝壁將南北两地分割开来,深可达五十米,无法攀爬,只可通过南方缓坡入城,从北方进攻十分费劲。 而且此地还气候適宜,土壤肥沃,水源充足,若是好好经营,未尝不是另外的一个季取。 先前汪槐以此为都,不断北上进攻乾元,他一直在打別人,从来没被敌人打到过这里,没有据城而守被威胁过,所以没体会过这城市的妙处。 但是徐仲灵却看到了这城市的好,不顾一切將之拿下。 如今城市易主,看著这乌龟壳一般的坚城,汪槐也有些头疼。 汪槐是为勇武无双的领袖,当今霸王,战无不胜。 他的名声和地位,是靠他身先士卒,一刀一刀砍出来的。 砍得旧乾元权贵闻风散胆,砍得陈国国破人亡了。 他一直在贏,现在却是被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小徐仲灵卡在这里了。 御驾亲征,一把梭哈是要承担风险的。 汪槐贏了其实也不会收穫什么,那是理所应当,你本来就是当世魔主,陈国都灭了,打一个割据势力胜了没什么好说的。 但你若是输了,若是久攻不下,那可就麻烦了,这无疑会对汪槐的统治地位造成巨大的打击。 大家会看到,无敌的战神齐皇也不过如此,反对他的人都没有被剿灭,反倒是占据著他原本的旧都存活了下来,便会激起更多人的反抗。 越拖下去,对徐仲灵越有利。 他是唯一挡住汪槐的武装割据势力,他將踩著汪槐的脑袋窃取声名,令其他同样反抗大齐的势力爭相来投奔。 “你先先去吧,抚恤將士,好好休息。” 看著周身血污的將军,汪槐嘆了口气,朝他挥了挥手。 一路虐菜,他都有些傲慢了。 看来这徐仲灵不是短时间里可以拿下的了。 “是!” 下属满面恭敬地拱手行礼,隨后退下。 刚走不久,一文生快步走来,面色沉重:“大哥!我们的粮草,最多只能支持六个月。” 汪柳,这次他也隨军一同出征。 血衣九鬼在越阳之战死了仨,主管后勤的贪鬼不久前也病死了,人才陆续凋零,京都由太子打理,现在由他来亲自主管后勤给养问题。 汪槐垂了垂眸,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六个月么……” “大哥,咱们现在没有退路了。” “必须要不择手段,用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价消灭徐仲灵,夺回逍遥城。” 前些日子汪柳还在劝汪槐回逍遥城呢。 现在好了,城市已经被人家占了,想回也回不来了。 现在进退两难,唯有孤注一掷了,若是败了,回到越阳京都,在不適应他们的土壤上成长,怕是也逃不脱日渐凋零,身首异处的下场。 这才过了多久? 还不到一年,风光覆灭陈国,占据乾元大半江山的血衣军,便是身陷如此泥沼。 看著眉头紧锁的大哥,汪柳也不住暗嘆了声。 处的地位越高,面对海量的资源和信息,越是能感受到自己才能和眼界的局限。 管理一个国家,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柳弟啊……我当然知晓!” 汪槐眉头紧锁,轻嘆了声。 重要的从来都不是发现问题,而是解决问题。 汪槐看不到现在自己进退维谷的尷尬局面么? 他不想快点解决徐仲灵这小人么? 这不是被逍遥城挡住了么? 汪柳摇了摇头:“大哥,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哦?” 汪槐挑了挑眉。 汪柳指了指地图上安稳了许久,不被关注的角落:“在这里,乾元!” 汪槐是个勇士,理想主义者,霸者,但却並不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战略家。 他的眼光自始至终都存在局限,打天下也少出使与人联合,全凭自己的大刀和手下的军士砍出未来。 一力降十会。 能自己动手解决问题的话,就不会想著去联合旁人,瓜分利益。 他跟到处煽风点火的洪凌霜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这样就会存在局限,他不断贏,处理掉了一个个敌人,但贏了並没有得到什么具体的利益,反而是自己的力量在不断的消耗。当自己力竭,势力变得弱小,他就会陷入无措状態。 “让我代表大齐,出使乾元吧。” “让他们出兵,帮助我们,剿灭徐仲灵,归还逍遥城。” 汪柳识人的眼光也是有的。 他认出这徐仲灵不是平庸之辈,如今占据著逍遥城不是那么好拿捏发了,短时间內怕是难以攻克。 现在大齐虽幅员辽阔,但是內部问题不少,真被他绊在这里,兴许就要被拖死了。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合乾元,请求他们出兵,大军压境,强行將徐仲灵这一新兴的势力压死。 汪槐微微皱了皱眉头:“联合乾元?明辰……” 对於乾元,汪槐有种微妙的感情。 明辰是他的白月光。 他希望大齐蒸蒸日上,向明辰证明自己的实力,证明明辰的选择是错的。 然而现在自己身陷囹圄,却要向乾元求救,这令他有些尷尬。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跟前任分手了,想要努力证明自己过得很好,但却创业失败,欠了一屁股债,灰溜溜的跑到前任和他现任对象的跟前借钱求助一样。 “徐仲灵宣扬得到了乾元的支持定然是虚张声势,无中生有。否则的话,乾元不可能现在还按兵不动。” “乾元真想对我们下手,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出兵与徐仲灵前后夹击,我军必定溃败。” 徐仲灵宣扬跟乾元联合的消息,吸收了不少力量,乘著乾元的风儿,徐仲灵才能走得这么顺利,汪柳当然也知道。 但凭著他对於明辰和萧歆玥的了解,他们是不会下达这样的政令的,此事定然是徐仲灵这小人在搬弄是非。 然而乾元方面的態度却很曖昧。 他们是胜利的最后一块砝码,支持谁谁就能贏。 但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表態。 没有出兵攻打大齐,也没有出兵进攻徐仲灵,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著,坐山观虎斗的態度很明显。 听说过年还举行了一场盛会,偏安一隅,自在逍遥。 国家利益是不讲私情,不讲顏面的。 汪柳面色沉著,朝著汪槐说道:“名义上我们还是盟友,现在遣使向乾元表明徐仲灵谎传情报,折损乾元尊严,请乾元出兵,討伐奸贼,理所应当。” 汪槐摇了摇头:“他们为何要帮我们。” 明辰都说了,下次见面他们就是对手。 对方乐得看见他们双方势力彼此消耗。 汪柳垂了垂眸,说道:“他们只要出兵,帮助我们打下逍遥城。他们就可以得到越阳城和北境土地,他们不愿意么?” “萧歆玥不是一直都想还於旧都么?现在我们把她的旧都打下来了,白送给她,只需要她出兵攻打徐仲灵,不……实在不行,甚至不需要她出兵,只需要她向天下表明一个態度就可以了,表明徐仲灵是个投机取巧,搬弄是非的小人,篡改圣旨,假定盟约,为乾元之敌,不日將出兵討伐即可。” 汪槐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什么?越阳城,这……越阳城送给乾元?” “要请求別人联合,那么理所应当就要开出对方无法拒绝的条件。” 汪槐握紧了拳头:“柳弟,那可是越阳城啊!鎧风邢永他们拼了命换来的城市啊。” 他並非优柔寡断之人,但是为了这座城市,他付出了太多太多的代价,也念想了太久太久了。 越阳这座城市是乾元五百年的都城了,时间太久太久了,对於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是有特別意义的,是匯聚了天下希望所在的地方。 尤其还是汪槐这种草根起义,最终登上了大位的人,扎根于越阳城,代表著他们的政权是合法的。 就算是汪槐放得下,汪槐愿意,他手下的这一批见过了京都繁华的人们还不一定愿意呢。 某种意义上讲,这座城市就是他们心中的灯塔,是他们起义的目標。 然而现在只是为了打一个武装割据势力,唇齿一碰,就要把这耗费了无数血汗和生命城市送出去? “大哥!” 汪槐不住拔高了声音,语声悲愴:“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北边的百姓被我们的士兵糟践了,越阳的权贵都被我们杀了,越阳不是我们的城市,逍遥城才是!” 这一点汪柳已经跟汪槐说了很多次了。 他们早就应该回到逍遥城去了。 但是兄长却始终不愿意看破,死死地攥著越阳不撒手。 现在好了,退路逍遥城还被別人占了。再不想办法解决,他们就看不到未来了。 “你也看到了,现在民乱四起,我们没有那么多力量,管控这么多土地,北境直到现在还没有收復。” “大哥,你別忘了,北面还有个厉兵秣马的北烈呢!他们的水渠一旦修好了,势必会南下横扫一切。惊嵐联盟的盟主是个精明算计的主,她不可能帮我们挡住北烈铁骑,我们首当其衝!” “你当明辰为什么让我们在东边占据了这么大的土地?” “北烈人过了烈河过了三关,接著就要跟我们打了!”” “我知大哥勇武,无惧任何敌手。” “但我们接连作战了这么多年了,没粮了!士兵吃都吃不饱,如何作战?” 汪柳握住了汪槐的手,语声激动道:“大哥!” “撤吧!撤了才有未来,该放下的都放下,该遣散的士兵也都遣散,谁不愿意走就让他留下。我们回逍遥城,现在也有了经验,从长计议,慢慢经营,何愁东山再起?” “你看没看见乾元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步一步恢復元气的?我们也可以!” “你现在也知道了,逍遥城有多好,多易守。” “我们把不属於我们的东西送出去,用来交换我们必须要的东西,这才是正路啊大哥!” 在得到了一切之后,懂得急流勇退,懂得放弃,这才是智慧。 现在的大齐配不上这些领地,继续在中原爭夺消耗,就只有消亡而已。 退回南方,占据逍遥城,整肃內务,好好发展,向现在的乾元学习,那才有未来。 汪柳朝著汪槐凑了凑,声音又拔高了些:“大哥!” “唉。” 汪槐沉默了许久,终於是嘆了口气,草根崛起的英雄,意气风发,勇武无双的霸者,此刻却好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弟弟一片赤诚,全是为了他好,他知道弟弟是对的。 但是人不是机器,总归是有些不甘心的。 越到了高处,走的越远,见过了越来越多强大的对手,才能出眾的天才,就回愈发感受到天堑一般的差距,感受到自己才能的局限。 血衣军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经透支了所有的一切,退……真的有未来么? 未来……又有什么意义? 他给这个天下带来了什么? 他垂了垂眸,轻声呢喃道:“柳弟啊……这一退,我们还能再回越阳么?” 汪柳一滯。 他咬了咬牙:“可以!” 汪槐眼神有些空洞,定定地看向了远方:“柳弟,我起事是为了什么?鎧风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死的?那些忠诚追隨我的战士们,是为了什么而死的?” 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在南方振臂高呼“鲜血铸甲衣,英魂殉太平”,引得一呼百应,忠义之士奋勇作战,拋洒热血前仆后继,只为了创造出一片他所承诺的朗朗晴天。 现在呢? 崢嶸过后,热血凉了,又剩下什么? 那些遭人愤恨的官吏权贵確实是被杀了,被连根拔起,但是又有谁来重新管理国家呢? 忠义之士要么变成了累累枯骨,要么变成了更加残暴的蝇营狗苟之辈。 天下满目疮痍,混乱四起,百姓流离失所。 他曾发誓要消灭所有压榨百姓的贪官酷吏。然而现在结果是什么呢? 贪官酷吏確实是被杀了,但是百姓真的得到救赎了么? 血衣过境,寸草不生。 他不是英雄,他是魔,是鬼。 一切的一切,都跟他起义时的预想南辕北辙了。 明辰曾跟他说过,莫忘初心。 好难好难。 他的初心,血衣军的初心……好像都渐渐走远了。 他所为的到底是什么? 他真的要做那割据一方的梟雄么? 那些迫於形势无奈做出的选择,最后都变成了刀刃捅向了自己。 汪柳闻言有些沉默,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汪槐的这些问题。 实际上,从利益的角度出发,汪槐当初喊的那些口號,不过只是口號而已,为了聚敛民心罢了,那是不可能实现的。 但是,汪槐偏偏就当真了。 他没有欺骗自己,也没有欺骗任何人。 汪柳自觉某些方面要比兄长看的通透些,不过在气魄器量上,他始终够不上兄长。 汪槐一直是理想主义者,他是赤诚之人,他一直在背负著一切前进。自起义到现在,他没有哪一天是为了自己而活的。 然而……现实令人无奈。 营帐之中,火焰摇曳。 兄弟二人沉默许久,汪槐这才摆了摆手,语声低沉:“去吧,我同意了。” (本章完) 第282章 故人重逢 第281章 故人重逢 终於说服了兄长,汪柳面上却並无喜意,只是点头应道:“嗯。” 毕竟总归是把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送了人,总归是割捨了自己的利益。 汪槐轻轻出了口气,似乎也释怀了些:“你去季取出使,如果见到了明辰,记得替我向他问好,跟他说……” “我很想念他。” “对手也是可以见面,也是可以吃酒的。” 汪柳一滯,旋即点了点头。 汪槐摆了摆手:“你去准备吧。” “嗯。” 汪柳刚要走,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调回头来:“兄长,昨晚夜袭的夜袭之计制定的縝密,少有人知,选择的进军方向也十分刁钻,但却被徐仲灵所知,並且提前布防。这其中有问题。” “我军掌权之人中定然有间。” “万望留心。” 汪槐並没有感到惊讶,只是点了点头:“我知晓。” 汪槐的政治敏感度和眼界可能差了些,但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了,军队里的这些事儿他还是懂得。 否则的话,他早就死了。 夜袭被人家提前精心布防设伏,定然是自己这边的情报保密工作没做好。 “嗯。” 兄长一路打倒京都,覆灭旧朝,自然也不是蠢货。 汪柳满意的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营帐。 粮草短缺,出使之事迫在眉睫,他需要赶紧准备。 烛火摇曳,营帐之中只剩下了汪槐一人。 他身披甲冑,体型高大,单单是站在那里便透著一股草莽霸主自有的威猛霸气。 他垂了垂眸,静静的看著跳跃的烛火。山岳般的身躯歷经挫折而不倒,他抬起手来,胳膊上有许多斑驳的战爭之伤。而此刻这位霸者眼光里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和迷茫:“明辰啊……大哥该怎办呢?” 打仗时他还是充满希望的,如今覆灭了一国,完成了理想,他反倒是迷茫了。 驀然回首,他发现自己不过是乱世之贼,比之董正宏那窃国之贼造成的破坏也不遑多让。 他给这个天下带来的就只有战乱和痛苦。他发誓要推翻旧朝,建立新的清廉之国,为天下万民创造出一片朗朗晴天。 而结果却是天地崩碎,战乱不断,百姓更加痛苦,横尸遍野,民不聊生,新的更加罪恶官僚在重新孕育。 他运作不好巨大的国家机器,他给片天下带来的就只有罪孽。 诚心诚意喊出的口號才会引得无数赤诚之人吹捧。这就代表著当理想无法实现,伤害了所有人的同时,他也伤害了自己。 这条崎嶇的山路难走,看不到未来了。 起事到现在有十年了。 这十年,他经歷了草根崛起的意气风发,也经歷了眾叛亲离的无奈悲伤。 他的弟弟还有心气儿去爭,去东山再起。 但他自己知道,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自我认知的倔强罢了。 大势已去,这天下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血衣军已经將百姓的信用都透支了,北方名声也烂的一塌糊涂。在南方发育也发育不过乾元,僵持下去,也不过是一个割据势力,不过是再多造成些伤亡,战爭混乱再多几年罢了。 这一切真的值得么? 除了依附於乾元,簇拥女帝登基之外,没有別的路可以走了。 但他情愿死。 没有一个王愿意这样做。 他的这些下属和士兵也不允许他这么做。 送出越阳,他以后便再也回不去了。 这一年的时间里,他脱去了甲冑,穿上了龙袍。又脱下了龙袍,穿上了甲冑。 身边的人换了又换,他接连经歷大喜大悲的转折,似乎得到了些虚无縹緲的荣誉,但那些珍贵的东西却在接连失去。 如今坐上了高位,周遭那些唤他大哥的赤诚兄弟皆已不在,就算是侥倖存活下的人们,看他的目光也渐渐变成了畏缩和算计。 高处不胜寒。 有些时候他感觉西南的那位女帝真的很幸运。 她那边是充满希望的幻想乡,而他的这边却是现实的地狱。 蜡烛渐渐烧到了末尾,风儿轻轻吹拂著,熹微的火焰熄灭了。 “明辰……与为兄说说,我所做是对,还是错?” 汪槐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不知何时,鲜血汩汩流淌,自眼角、鼻孔、嘴角……渗了出来。 …… “汪柳要往西去乾元请援?” 逍遥城,代表著大齐的血色旗帜被换下。 属於梁的黄旗被掛在城楼上,隨风招展。 徐仲灵著一席素衣,头上繫著白带,听著一旁下属的报导,静静地看著跟前的棋盘。 一路急行军,坑蒙拐骗,什么手段都用了,终於在汪槐那个恐怖战神赶上他之前,先行占领了逍遥城,他紧绷的弦儿终於也放鬆了些。 死路已经被他走活了。 他只要守住逍遥城这座坚城,把汪槐拖死即可。 如今得到了情报,汪柳要往西走,其中的缘由不用下属说,他也猜得到。 纸包不住火,拙劣的谎言总有被拆穿的时候。 若是己方军心涣散,还要同时面对乾元和大齐的联军,即便是逍遥城坚不可摧,他也吃不消。 “报,將军,城中又有百姓游行。” 思虑之际,又一下属进门来,朝他报告道。 徐仲灵闻言微微皱眉。 这便是汪柳非要汪槐回来的原因。 在逍遥城是血衣军经营许久之地,这里的百姓许多都是汪槐狂热的信徒。 民心所向,可以迸发出无限的力量。 徐仲灵虽然占领了这里,但是这个问题也需要大量的精力去解决。 他静静地看著眼前的棋盘,沉默了片刻,落下一子:“先抓一些无法爭取之人入狱吧。” “让庄將军去城中宣讲,说说汪槐掠夺百姓、杀害功臣这些事,我记得他当初是和汪槐一起在这逍遥城里起事的吧,应该有些人能认得他。” “是!” 下属退下了。 阴影之中,密卫带来了一个锦盒,布帛揭开,白髮苍苍的狰狞脑袋就静静的躺在那里,他面容祥和看来是没遭受什么痛苦。 几个月前,这老头儿还是徐仲灵全军的功臣,游说各方阻击汪槐,还拉到了乾元的助力,帮助徐仲灵的军团吸纳了无数力量,深得徐仲灵感激。 然而此时此刻,这位功勋卓著的老者却是死在了获得封赏之前。 “卢老当真是我朝贵人呢!” “日后我必定为你平反,为你追封。” 场面有些惊悚,不过徐仲灵却是不以为意,只是轻声呢喃著:“脑袋只有一颗,是送给乾元堵嘴呢?还是留下,用以安抚动乱军心呢?” 汪家兄弟付出了乾元无法拒绝的大代价。 现在他有三条路路走。 第一是同样出使乾元,用卢广这颗脑袋,承担先前说谎的所有后果,堵住乾元的嘴。 第二则是留下卢广这颗脑袋,给己方因为乾元投奔而来的军士们交代,千错万错,他这个最高领导是绝对不能错的,绝对不能是他欺骗糊弄手下。 第三是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咬死了乾元曾与他们订立盟约,如今不过是因为利益,私自撕毁合约罢了。 这几个选择都是下策,但是他没有別的选择可以做了。 最后一个是下下策,乾元可不是大齐,西边一片欣欣向荣,民心所向,信用背书很高的,贸然唱反调,怕是会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思索了片刻,他摇头轻嘆了声:“罢了罢了……” 乾元的靖安侯和女帝都不是好糊弄的主。 本来就已经是走死的关係,人家居於主导,想堵嘴是堵不了的。 不如留下来,糊弄自己人吧。 …… “这是谁的婚事啊?如此大张旗鼓?” “你不知?这么大排场,自是云征云大人,娶的是李家小姐。” “啊?” “我听闻此事还是靖安侯给做的媒呢!” “云大人也是一绝世之才啊!小小年纪,取得了这么大的成就,真是乱世英才。” “我感觉还是靖安侯厉害一些。” “真好啊……天下英才都在咱们朝中。” “还得是陛下知人善用。” 东边的江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西边依旧是安稳发育,一片祥和。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今日季取城中有喜事,敲锣打鼓,十里红妆。 路边的百姓们不自觉地扯著头朝著迎亲队伍看去,也不住为之欢呼祝福著。 年轻的新郎官乘著骏马,接到了自己一见倾心的女子,此后再不是孤家寡人了。这位心机深重的少年人也难得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面上掛著笑难以抑制,正是春风得意少年时。 驛站之中,过了慎江的齐国使者汪柳,看著这喜气洋洋的景象也感觉有些恍惚。 没有利益纠葛的爭斗,没有你死我活的战爭,这里的百姓却是回归最原始的快乐。 东西方的对比太过於强烈了。 在混乱的东方,即便是那越阳城,也难见这般热闹喜庆的景色了。 乱世之中,这里真是一片净土。 靖安侯府。 “容,与我说说,这个是你吗?北烈一侯爵世家梦里梦见一只红狐狸,醒来后发现自己手持火把,烧了府邸。” 俊逸的青年翻著书本,擼著小狐狸,嬉笑著问道。 “不是!!!那是否放屁,分明是那蠢货的傻儿子自己玩火烧了府邸,还怪在我的头上!” “不准看!” 小狐狸恶狠狠地瞪他,踩在书本上,遮挡住了坏人的视线:“怎得,你这个媒人不去云府吃酒么?” 云征所求的婚事,明辰还真亲自去给他说了。 李大人不过只是朝中一五品官,嫁女给云征算是高攀了,还有明辰这么个怪物说媒,小老儿哆哆嗦嗦的应下了这天上掉的馅儿饼,一切都很顺利。 “欸~” “不去不去,去吃酒哪有跟看看咱们容的传奇故事有趣呢?” 明辰摆了摆手。 出去参加盛会玩玩击蹴还不错,上酒桌当假笑男孩就没意思了。 况且明辰如今这身份,去了大家估计还分不清主次了。 “你!” 小狐狸狠狠瞪他,无形的法力流转。 直接將明辰手中的书本凭空夺了去。 “不许看了,不许看了!” “那些人都是胡编乱造,瞎说的!” 她的恶作剧大业,几本书都写不完。 都是黑歷史,不能让这货再看了。 “哈哈哈~既然是胡编乱造,想必咱们容也是身正不怕影子歪,让我瞧瞧怎得了?” “不行!!!” 难得安定下来,过年以来都是这般。 明辰要么出门晃悠晃悠遛狗,要么去皇宫逗逗陛下,要么就在家里陪妖怪们,日子就这样悄悄溜走。 翌日,府中却是多了一位特別的客人。 “恩公,许久不见了。” 汪柳一席书生打扮,只身一人来到了靖安侯府之中。 明辰府中装潢並不奢华,但也处处透著高雅。 汪柳私下看了眼,心中便是有了数,先前明辰虽然没有上朝,但想来他还是深受乾皇器重,在这里过得很好。 他朝著明辰拱了拱手,面色恭敬道:“朝堂上未见恩公,遂亲身拜访,望恩公莫嫌在下叨扰。” 公事,私事汪柳还是分的挺开的。 公事方面,汪柳不喜欢明辰让大齐当炮灰敢死队,推平齐国、剿灭权贵、挡住北境……这些谋划。 根据汪槐所说,如今血衣军崛起,明辰也是功不可没的。 他怎能如此狠心,让血衣军走上这万劫不復的道路呢? 对比之下乾元的命就太好了。 好似乾元是亲生骨肉,大齐不过只是捡来的罢了。 这令他有些不平衡。 但无论如何,当年的一饭之恩救大哥,帮助他这病癆之身恢復健康这样的恩情是不会忘记的。 所以,他依旧称明辰为恩公。 不论汪槐有没有叮嘱他,他其实都回来拜访明辰。 跟这位始终看不透的年轻怪物聊一聊。 “害~” 明辰隨意挥了挥手:“你千里迢迢来,若是不来见我,我可要怨你了。” 汪柳来季取,必定是线上朝堂跟萧歆玥匯报,先探討正事,一切终了之后,才可以探访明辰,私下相见。 这样对他们彼此都好。 关於汪柳来这里的目的,也通过呆姐姐传话知晓了。 汪家兄弟可比徐仲灵实在多了。 送出越阳城,壮士断腕,付出的代价倒是不小。 汪柳是齐皇的亲弟弟,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自然是有信誉保证的。 这等於说是,血衣军浩浩荡荡的北伐之战白干了。 人是很难將到手的宝物送给旁人的,能下次决心放弃,也是需要很大的魄力的。 取其糟粕,保留精锐力量,收缩领土,化繁为简,慢慢统筹,將一切不可掌控之地统统拋弃用以换取生机,不失为是智慧之举。 身在局中能看破迷惘,这是很难得的。 不过,死棋就是死棋,后续战爭?补给?还有下属安抚问题……这些事情都需要解决。 大齐的希望已经很飘渺了。 还想逐鹿天下的话,就只能期待其他几个大领袖同时脑子犯浑出现紕漏。 朝堂上一番打嘴仗之后,汪柳又进行了让步,乾元甚至不需要出兵,要求只是希望乾元发布檄文,徐仲灵假传圣旨,罪不容诛,大奸大恶,人神共愤,乾皇大怒,不日將出兵討伐之,如此罢了。乾元只需要表明態度就可以了。 这等於是白送的利益,乾元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朝堂上也有些旧朝之臣,对於还於旧都的愿望是很强烈的。 这事儿萧歆玥都没跟明辰商討,就直接拍板了。 这是大家共同的愿望。 守在西边安稳发育是为了做好准备,隨时东出,並不是不动弹。 萧歆玥又不想一辈子窝在这里享乐。 当然,就算是问过了明辰,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明辰显然也是支持的。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乾元再不向天下表达欲要东出的想法,那只会令天下期待它的人们寒心。 名声是会被吸走的。 “来,坐吧。” 明辰亲自为汪柳斟茶。 虽然跟汪柳的关係没有汪槐那么亲近,但总归是故人,关係也不错。 上次与这位传奇臥底见面还是在京城呢! 这都过去好久了。 这货经歷四朝,两次国家改姓,大臣死了无数,局势变动,天下大乱……这样的条件下,竟然都能奇蹟般活下来,撑到血衣军攻城都没死,还真是了不得了。 “多谢恩公。” 明辰隨意摆了摆手:“害,別这么客气。当初在科考门前,那与我说笑吃酒的狂生哪里去了?” 匆匆时间过去,考场末尾排队的书生,相互自贬的学婊书生都已然是今非昔比。 一是那纵横天下的传奇侯爷,一是地位尊崇的齐皇亲弟。 如今他们对坐饮酒,代表著不同的立场,过往皆已烟消云散。 汪柳抿了口茶水笑了笑,並没有多言。 他是一个严肃的人,表现得浪荡些也不过是偽装。 过往他並不愿回忆,明辰確实是活得轻鬆,但他只身一人在京城,可是日日夜夜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哪一天还没等到血衣大军攻破越阳,他已然万劫不復。 “恩公可知柳此来是为何?” “知道知道。” 明辰摩挲著茶杯:“此事陛下不是已经允了么?” 汪柳点头:“嗯。” “还有一事,柳想藉此出使,见见恩公,有些疑惑,想与恩公论道一二。” “哦?柳兄但说无妨。” (本章完) 第283章 没有哪条路天生就是死的 第282章 没有哪条路天生就是死的 “不知恩公对於血衣军,对於我兄长是如何看待的?” 汪柳没有绕弯子,看著明辰直接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 明辰垂了垂眸,语声平和:“汪大哥与我虽並非亲生兄弟,但待我情真意切,胜过血脉兄弟,我永远都尊敬他。” 他不说血衣军,只说汪槐。 汪柳看著他的眼睛问道:“既然如此,恩公为何不愿助我兄长呢?” 明辰只是笑著摇了摇头:“私情归私情,父母尚不能决定孩儿这一生走向,兄长如何可以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理想,都有每个人想做的事情,有些人愿意用自己的一生去成全其他人的理想,而有的人则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辰属於后者。” 明辰和汪柳都是汪槐的弟弟。 这两个弟弟,汪柳是明辰所说的前者,他情愿孤身一人闯那敌军都城,歷经困苦,只为在关键时刻与兄长里应外合,汪槐的理想其实就是汪柳的理想。 而明辰不同,他可以动嘴皮子帮汪槐指明方向,但是他去哪里做什么,都是由他自己决定的。 汪柳闻言抿了抿唇,终是嘆了口气。 他是讲道理的,大家都是自由的,人家不愿意,不能用道德用情谊来捆绑他。 “那血衣军呢?” “恩公,柳一直费解,为何恩公对待血衣军如此苛刻?” 汪柳语声拔高了几分,定定的看著明辰:“这些人不是由你的发出的精神信號聚集起来的信眾么?他们不是你所喜欢的人么?” “哦?” 明辰闻言也收敛了几分笑容,反问道:“敢问柳兄,从何看出我对血衣军苛刻的?” 人总是会容易自我感动。 总是会刻意放大自己的付出,忽略自己的失误,苛刻旁人的態度。 “恩公,柳想问,恩公对於血衣军的计划是什么?” “自血衣军起事起,恩公是否已经料到了现在的结局?” 汪柳丝毫不怀疑明辰的智慧、眼界和能力。 他埋怨明辰,但从来都没有小覷过他。 甚至在他心中,明辰的能力恍若神祇,一切都在他的预算之中。 之所以不如愿,其实是明辰態度上的苛刻。 如果明辰愿意,血衣军定然会有更光辉的未来。 “恩公是否只是想让血衣军为乾元新皇开路?” “恩公是否只是想让血衣军祛除旧朝所有拦路权贵?” “恩公是否是想让血衣军做死士,挡住北烈军队?” “恩公是否想让血衣军將天下的水搅浑,以衬托乾元新皇的贤明仁善,用以天下归心?” “恩公,我血衣军,我兄长……是否只是你手中的棋子?” 汪柳口中唤著明辰恩公,但是字字句句却都在诛心质问。 自血衣军占领京都,一切却越来越差开始,这些问题就始终縈绕在汪柳的脑海之中。 明辰自始至终都没有站在血衣军这边,那么是否就代表著,血衣军只是他的炮灰罢了。 他想见到明辰,来获取这些问题的答案。 他只想知道一个结果,就算明辰真的对他们抱有恶意,他也认了。 毕竟当初他们也曾一无所有,在鬼门关徘徊,遇上了明辰之后,才有这波澜壮阔一生的机会。 承迎著汪柳这些並不礼貌的质问,明辰也不恼。 他端起茶杯来,抿了口茶水,淡雅的茶香在喉头晕开。 “柳兄,天下大势不是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人谋划越大的局势就越容易出现变数,因为太多太多的人掺杂其中,太多太多的偶然因素影响结局。我没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十年前就能预估十年之后的结局。”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只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明辰摇了摇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確实期待血衣军能將旧朝的那些权贵,那些掌权者统统推翻,连根拔起。他们是国家的蛀虫,他们的存在已经威胁这个国家的安危了。” 汪柳闻言垂了垂眸。 “但是……” 然而接著,明辰却是话锋一转:“这件事情並不是由我决定的,而是由大哥、由血衣军自己决定的。新崛起的反抗势力和旧有的权贵阶级本来就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这矛盾是你们起事的口號,是你们前进的动力,没有这个目標,你们如何能起事?这是你们必须要做的事情,要不然你们起事的意义是什么?” 名义上汪槐是血衣军的精神领袖,精神旗帜。 但是实际上,这精神旗帜是由明辰为他树立的,所以汪柳这知情者对於明辰有些神化,將有些不属於他的责任也落到了他的身上。 那些权贵阶级天生就是血衣军的仇敌,不可调和。 没有这些权贵世家,血衣军也不可能成立。 为何血衣军的战爭始终不停呢? 因为这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所有人眾志成城,只为了推翻旧朝。 而在汪柳的眼中却是明辰特意安排的,让血衣军清理这些糟粕,为萧歆玥铺路。 主次顛倒了过来。 汪柳无心喝茶,臥底京城这些年他情绪管理良好,如今坐镇齐国后方也始终不曾慌乱。 但是此刻却情绪激动了些:“可是……可是,这条路是死路啊!恩公,你告诉我,血衣军的未来在哪里?” “百年后的歷史记载,我、我大哥,我们这些奋不顾身为之奋勇赤诚之人,不过只是引发国家大乱的魔头罢了。” 明辰挑了挑眉:“死路?” “柳兄,没有哪条路天生就是死的。当初我与大哥志同道合,所说的那些话字字句句出自肺腑,不曾有欺瞒,起事的好处、坏处……我都说与他听了。” “我如今投身於乾元,不过是更喜欢这边的生活。但我从来都没说大哥走的这条路,是一条死路。”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汪柳的品格明辰也可以信任,索性不妨將一切都说开。 “我问你,柳兄。” “是我让大哥称帝的么?你农民起事,跨越巨大的阶级壁垒,本来就不是正统,乾元主事五百个年头这么久,大家早已经习惯萧氏皇朝了!你贸然起事,口號向来喊得都是为百姓谋福祉,打倒贪官污吏,为何要称帝,暴露自己的野心?为何不能以清君侧的名义,打到越阳去,將所有权贵都拔除,废了皇帝,挑个顺眼年幼的皇族,挟天子以令不臣?经歷几代,將一切都掌控好,消化好,徐徐图之不行么?” 汪柳闻言有些沉默。 当初在越阳城的时候,明辰就对於此事有些生气,他是记得的。 “其二,是我让大哥不好好管理手下的么?人都是会变的,忠义之士兴许也是土匪流氓,但是规矩不能变。相信品格不如相信规则,任何一个政权,律法都该严明,规矩就是规矩,即便是大哥的亲兄弟,该罚也就得罚。你们占领南方之后,是怎么统御的?你们是个政权,不是个土匪团伙。混饭吃的庸才就该踢掉,不该许诺的不要许诺。大哥兄弟情谊是有了,律法的威严全丟了。整个义军鬆散、混乱,百姓也不干正事,天天喊口號。” “其三,是我让大哥北伐劫掠百姓的么?资源不足,士兵饿著也不能抢百姓的!你忘记了你们的基本盘是谁么?血衣军在南方是被谁拱卫起来的,你们没数么?你心里真的有百姓,他们会看到的,他们不会让你们消亡的,他们不给,你们可以求,但不能抢!” 汪柳扯了扯嘴角:“大哥不想……” 话音未落,明辰便是直言打断了他:“既然不想,为什么不约束好下属?!谁犯了错直接斩首,很难么?” “其四,是我让大哥亲自昭命处决自己人的么?既然称了帝,那就该有皇帝的心性和手段。你想立威,你想杀鸡儆猴,为什么不在鸡和猴里推出来一人替你干这些脏活累活?推出个挡箭牌来,把那些不守规矩的士兵处决,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大哥再站出来把此人灭了,假模假样安抚一通心寒的士兵,很难么?这样既全了规矩的威严,又挑不出错来,就算是有聪明的能看出来,又如何?他们只会更敬畏大哥。让矛盾在下属之间內部消化了,而不是让他们同仇敌愾来对付大哥。” 谨言慎行是人能成功的秘诀。 不过现在明辰却不多见的说了一大通,说话语气也凌厉,压得汪柳无力反驳。 他將一直以来他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到的这些问题,都说与了汪柳听。 这些话现在说已经晚了,也没什么意义。 但总归,血衣军確实也曾经被明辰寄予希望。 走到现在这一步,他其实也有些怒其不爭。 这天下归属於谁是没有定数的,蝴蝶轻轻扇动一下翅膀,便可能掀起颶风。 千里堤坝从来都不是在某个瞬间骤然垮塌的,是在蚁穴一点点侵蚀之中毁灭。 明辰一直都给血衣军两成的概率。 只是血衣军自己一步一步的,將这两成走死了。 一个个当初可能不曾注意的小细节,都变成了炸弹,一点点积累,直到在某个关键的节点,统统爆炸开来,葬送好局。 明辰说出的每一条漏洞,都能找到其导向如今大齐困局的癥结。 话音落下,明辰语声渐渐低沉了下来,他面色沉著。 “柳兄,这些都是我让大哥去做的么?” 平素轻漫隨性的人,此刻却面无表情,不知喜乐,只是淡淡地朝著汪柳问道:“我问你,这些事情都做好了,路还是死路么?” 汪柳:…… 他目光灼灼,仿佛可以看到人的灵魂,字字句句闯进心里,令刚刚还来势汹汹质问的汪柳有些无言。 明辰所说的每一句都不是瞎说的。 他在提出问题的同时,还给出了最好的解法。 若是血衣军当初能顺著他说的方向走,还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吗? 是不是,血衣军就会有一个截然相反的结局呢? 汪柳坐在原地,双眸有些失神。 一切,皆是咎由自取? 巨大的悔意在心头盘旋。 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如果。 说到底,种下什么样的因,就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 一腔热血的英雄振臂高呼,引得一呼百应,浩浩荡荡,席捲半壁江山,这是因果。 而不拘小节的英雄,忽略了许多看起不起眼的问题,最终也会导向陌路,这也是因果。 “恩公,今日是柳逾越了。” 他跪坐在地上,朝著明辰拜倒:“万望恕罪。” 说到底,一切都是汪槐自己的选择。 起事是汪槐起的,后续的抉择也都是汪槐做的。 归咎於明辰对他並不公平。 咎由自取之事怪罪於恩人,汪柳有些掛不住。 明辰:…… “柳兄,咱们平辈论交,七尺男儿,莫要行此大礼。” “你年长於我,该是我兄长才对。” 无形的力量將汪柳託了起来,止住了其后续的动作。 “人非圣贤,不可能一辈子都不犯错的。” “这些事情做好了,也不一定会贏,辰不过只是耍耍嘴皮子罢了。” 即便是这些细节都完善了,血衣军也就是两成概率罢了。 兴许某个偶然,便会失去机会。 即便做对了人生所有的选择题,一个疏忽错一点就可能满盘皆输。 人总是在思考著如果怎样,如果怎样,兴许另外的选择导向的结局也不一定会好。 明辰摇了摇头:“我可以告诉你,你们不是魔鬼,你们都是英雄,你们的身上流著反抗的血,你们的精神会被传递下去。” 五百年第一次起事,草根之中崛起,前路太多的未知,太多的困难,走到这一步本身都已经是奇蹟了,不能对他们要求再多了。 那些选择明辰说著简单,但实际上做起来却很难。 现实会有诸多的问题,难以两全尽美。 军阵之中永远都有先登之功。 总要有人去迈出第一步,无论他们做了什么,无论他们成了或者败了,总会被歷史所铭记。 时光悠悠过去,忠魂义骨都会化作黄土一抔。 后人看到的只是史书上的文字和数字,他们不会知道这一路有多少艰难困苦,有多少血泪悲歌。 但相信歷史还是公平的,人们会记住这些反抗之人,记得他们造成的混乱,也会记得他们眾志成城將底层的力量绽放,只为换取更加晴朗的天空。 汪柳眼中满是血丝,请求似的看著明辰:“恩公,如今血衣军……当真无法?” 明辰是无所不能之人,他总能看到问题的癥结,总能给出解决的办法。 那么现在呢? 他能不能改变血衣军如今尷尬的局面呢? 明辰只是摇了摇头:“柳兄,不管有法无法,你不该向我问。” “立场决定一个人做事的方向。” “当初我已经跟大哥说了,下次见面,便是对手。” “这天下终会一统,也只有一个贏家。” 汪柳闻言一滯,轻轻嘆了口气,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血衣军是自强自立的义军,他感觉现在无力的自己有些窝囊。 他起身朝著明辰作揖拜道:“恩公,今日之事柳不会向外袒露半句。” “多谢恩公解惑,柳感激不尽。” 虽然答案並不好,但总归疑惑是解除了。 明辰不会帮助他,前路飘渺,但他还要陪著兄长继续走下去。 明辰也只是隨意摆了摆手:“莫要多说,来,喝茶吧。” 明辰洒然一笑,他斜坐著恍若浪荡公子,刚刚那副沉著凌厉的模样似乎转瞬之间便烟消云散了:“我与你说,这茶可是从南边搞来的,好喝的紧,一般人来都不上桌的。” 当初在越阳京城时,他们是把酒言欢的。 时光缓缓流淌,恩公成了侯爷,酒也换成了名贵的茶水。 不知怎得,汪柳有些怀念当初在京都初时的日子了。 他牛饮嚼牡丹,一口饮下了茶水,抹了抹嘴,朝著明辰拜道:“恩……明兄弟,我要走了,兄长还在等我,就不叨扰了。” 明辰也没留他,也站起身来:“那明某便预祝柳兄一路顺风了。” 汪柳朝著明辰说道:“明兄弟,刚刚所言,皆是柳私自妄言,与我兄长无关。” “我走时,我兄长曾叮嘱我,见到明兄弟后代他传句话。” “哦?” “我兄很想你,说即便是对手,也是可以吃酒的。” 汪柳离开的乾脆。 明辰站在房檐下,静静的看著他孤身远去。 眸光流转流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公子?公子?” 小鸟凑到他的身边来,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 明辰低眉笑了笑:“我这才二十岁,就感觉自己有些老了啊……” 人老了,就有些怀念过往了。 莫名想起了那年盛夏,蝉鸣阵阵之中,富贵人家的小孩与行將饿死的流民的故事。 人谁也想不到,这不值一提的两人,却是令十年后的未来天下大变。 那些路都不是明辰让汪槐选的。 可是,若是他一直在汪槐身边,想必也不会经歷这么多的波折。 血衣军是不是能开创出一个崭新的未来呢? 从底层起事,一路扶摇直上,披荆斩棘,创造出一个崭新的未来。 二成的概率少之又少,但创造出这样一个奇蹟传说,是不是会更有趣一些呢? (本章完) 第284章 也该让天下看看,我乾元的兵锋了 第283章 也该让天下看看,我乾元的兵锋了 也不知是不是住在明辰的心里。 明辰刚缅怀了一些血衣军的过往。 第二天,现任便是找上了门来。 “明辰,在想什么呢?” 池中金色的游鱼缓缓游荡。 尊贵威严的女帝陛下穿著便衣,静静的站在男子身边,徐徐微风吹来,安静而又祥和。 在外都是所有人捧著她,恭顺著她。 而到了这里,她却似乎散去了所有的架子,颇为平和。 明辰转过身来,细眯著眼睛笑著,浪荡风流:“我在想,我的陛下什么时候能入我怀中呢?” 这天下,也就他敢在萧歆玥面前说这般逾矩的话了。 “你!” 萧歆玥了解这人的心性。 只是瞪了他一眼:“大胆!” 从相识到现在,也不知说了他大胆多少次了。 明辰毫无顾忌地把玩著至高无上的陛下的头髮,笑道:“嘿,牡丹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哼~” 两人的感情都已说开。 恋慕之人的小情趣,萧歆玥也由得他逾矩。 萧歆玥挑了挑眉,朝他问道:“昨日汪柳来找你了?” “恩。” 明辰也没否认:“当初我们还是同届考生呢,他若不来见我,我可就生气了。” 自始至终萧歆玥都是信任明辰的。 所以他並不在意汪柳来找明辰,跟他说了什么。 “汪柳来季取的原因,想必你也知道了,意下如何?。” 明辰只是耸了耸肩:“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白送的好处,我们为什么不要,陛下不想越阳城?你们萧氏王庭的根基,不想回越阳城看看?” “恩。” 萧歆玥还以为这特立独行的人会给出什么別的意见呢。 毕竟他总能出乎意料,站在旁人想不到的角度思考问题,偏偏他还总是对。 这次倒是难得跟大伙意见一致。 萧歆玥抿了抿唇:“明辰,若是能回越阳,那你说,我们是留在这里,还是回越阳故都呢?” 萧歆玥確实很想念越阳,那是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家,是旧朝的传承。 但是,季取对她而言有特殊的意义。 她在这里登基,她在这里主政,她在这里一步一步成长成为一个威严的帝王。 这一切的蜕变都是在季取完成的。 越阳只是她的故乡,是她当『皇女』的地方。 而季取却是她做『乾皇』的地方。 若是回越阳,她有种拋去了苦难中相依为命的糟糠之妻,转而投向少时看不起她的白月光的怀抱一般的感觉。 明辰想了想:“都行,从战略角度和政治角度而言,这两块地方各有优劣,陛下选哪边都没错。” 长安跟洛阳,谁当都城都可以。 粮食供给、地理位置、地形特徵都各有优劣。 越阳也是很不错的。 相信萧氏先祖这几百年来的眼光,越阳城能成为这几百年的都城,自然有他的道理。 而且越阳还有全国百姓的情怀加成,作为大家这几百年的白月光高岭之,越阳城就算是被几个大汉轮番玩的破破烂烂的,也依旧有的是人爭。 萧歆玥想回越阳坐镇,明辰也没意见。 没有人能阻止游子回到故乡。 萧歆玥不喜欢这样和稀泥的答案,她皱了皱眉头,转而看著明辰的眼睛:“你就没有一点偏向?哪怕一点点?” 两难之选时,她只需要明辰加一点点砝码,帮助她说服自己。 她並不是什么都依赖明辰的无能君王,但是她也不会矫枉过正,一点都不听明辰的。 承迎著萧歆玥的目光,明辰笑了笑:“就个人角度而言,辰还是更喜欢季取。” “毕竟这里离我家还蛮近的,我父母弟弟妹妹想来见我也方便。” “这里的百姓也喜欢我。” 明辰指著府中装潢:“我在这里成婚,在这里精心布置了府邸。” “我已经渐渐扎根在这里了。” 当初明辰知道越阳城早晚都会有混乱,所以即便是分配了房子,也完全不管。 萧歆玥还跟他吐槽过这事儿。 但是现在的侯府,却显然是被精心打理过了,充满生活气息。 “好!那我们就留在季取,不走了。” 这是落到朝堂上,群臣怕是又得打一上午的口水仗。 然而现在,听了明辰几句话,萧歆玥却是洒然一笑,乾脆拍板了。 明辰不住嬉笑道:“陛下如此宠幸辰,辰怕引人妒忌啊~” “你最好是真的怕!” 人家不怕你就不错了,你还搁这怕上了。 萧歆玥见不得明辰这般得意洋洋的模样,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是因为你!” 明辰说他扎根在了这里。 萧歆玥自己何尝不是扎根在了这里呢? 这里的百姓爱戴她,尊敬她,这里的士兵为她奋勇,这里的官员也都平稳运转。 那么京都呢? 明辰的话算是给她加上了最后的一块砝码。 她不敢说日后定然不会迁都,但就现在而言,即便是得了越阳,她也只是会派官、派將、派兵去消化,不会骤然转移。 两人站在池边看鱼,沉默了片刻,萧歆玥不住问道:“明辰,大齐现在……你怎么看?” 萧歆玥已经知道了汪槐跟明辰的关係。 她也通过大和尚的嘴,知道明辰曾在越阳之战中暗中帮过忙。 现在大齐的形势並不好,她需要试探一下明辰的態度。 就算是养条小狗,到了暮年都会难过,更遑论是暗中扶起这么大的势力了,萧歆玥可以想像得出当初明辰为这席捲全国的义军付出了多少心力。 当然,她想像的兴许有些过了。 “怎么看?” 不久前汪柳就问他了这个问题。 现在自家这陛下又问了。 明辰也是有些无奈了。 他耸了耸肩:“站著看唄,那怎么看?” “怎得,陛下想赶我走,让我去我大哥那里?” 话音刚落,萧歆玥却是猛地抬起起头来,秀眉一横,恶狠狠地瞪他:“你敢!” 找多少女人可以,投奔別的势力绝对不行。 “哈哈哈哈~” 明辰不住笑了笑,伸了个懒腰,转而朝著萧歆玥问道:“陛下,若我请三千军东去援助大齐,覆灭徐仲灵的军队,你会同意吗?” “三千?援助大齐?” 萧歆玥眉头微皱,紧紧的盯著他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来。 这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们已经跟大齐定下盟约了。 他们只需要表明態度就可以了。 表明態度已经足够了,席捲全国的血衣军拿不下一个小小的逍遥城?拿不下徐仲灵? 何须明辰这多此一举? 发动战爭不是游戏,开始了就不一定能停下来了。 三千军確实不多,根据乾元现在的国力不过只是洒洒水,但是没人知道打破了平静之后的未来如何。 明辰还念著血衣军?还想拉大齐一把? 虽说足够信任,但是总不能阻止內心生出各种想法。 明辰似乎能看出萧歆玥的想法,乾脆直接开门见山问道:“陛下以为辰是念及旧情,想帮血衣军?” 萧歆玥抿了抿唇。 明辰这人平时看上去吊儿郎当的,没什么热心肠,冷漠淡薄的紧,不喜欢助人。 但是,萧歆玥知道,这人是很珍惜每一段缘分的。 明辰不待她说话,又继续问道:“陛下以为现在的血衣军和徐仲灵自立的梁军孰强孰弱?” 萧歆玥理所应当道:“自是血衣军更强。” 之所以来乾元联合,不过是因为想要付出更少的成本罢了。 战爭没有胜利者,大齐总不能在打死徐仲灵之后就不过了。 他们思考的不是如何打死徐仲灵,而是如何以更小的成本来打死徐仲灵。 明辰轻轻出了口气:“是吗?” 明面实力看来,似乎是这样的。 “陛下,在我看来,徐仲灵不可能跑到逍遥城,早在几个月前,他就应该被我大哥追上剿灭了。” “然而现在他不但活了下来,而且还积蓄了不小的力量,占据了逍遥城那座乌龟壳,短时间內无法被攻克。” “他目標清晰,极具战略眼光,手段也精明。” 明辰朝著萧歆玥反问道:“陛下流落京城,一路南下时,想像过旧朝会如山崩般倒塌,会想像过如今乾元势头正盛,强势崛起么?” “这是奇蹟。” “同样,这徐仲灵也在化不可能为可能,这是英雄豪杰之举。” “血衣军现在內部存在巨大问题,后勤也陷入颓势。” 他看著池中游鱼,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认为血衣军更强,我认为至少是均势。” “我还没见过徐仲灵这个人,我对他不了解。” “蚂蚁吃掉大象会进化成巨无霸。” “我们在一边围观,若是血衣军能费大力气除掉徐仲灵自然是好的,但是我不希望徐仲灵贏,吞併血衣军的势力。” “陛下,我情愿东方的对手是我大哥,血衣军再强一些都没关係。但我不希望是这个见都没见过的聪灵之人。” “此人脸厚心黑,若是他得势,怕是不好收拾,不如就趁著现在他弱势之时,直接打死他。” 明辰並不是想要保血衣军,其实是更想要除掉徐仲灵。 徐仲灵现在在他眼中的威胁指数急剧上升。 早在徐仲灵先前假立盟约开始。 明辰从私人角度就想处理掉他了。 直到现在,这货还没死,反而发展的越来越壮大。 这一切都已经证明了徐仲灵的才能和智慧,非池中之物。 徐仲灵和洪凌霜、秦楼不同。 洪凌霜有成熟的海外势力,隨时可以遁走。 秦楼是长远的敌人,不可能短期內消灭。 而徐仲灵,眼下占据临近的乾元领土,还假借联盟的发展势力。 与其放任成长,不如赶紧打死,哪怕丟掉一些利益也没关係。 “我给你八千精兵,你要谁?何时出发?” 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转瞬之间便消失不见了。 萧歆玥的表情也认真了些,定定地看著明辰,没有再多质疑一句,言语乾脆,眼中俱是信任。 明辰说的都是小概率事件,在朝堂上说是要被旁人口诛笔伐的,没人会相信只占据一个城市的割据军阀能有成为心腹大患。 但是,只要是明辰认真说出口的话,萧歆玥便无条件信任他。 一路相伴从流亡通缉匪徒,走上了高位。 他们之间关係只是愈发亲密,从来都不曾生疏过。 承迎著萧歆玥真诚的目光,明辰不自觉地笑著:“我想与我妻同行,出兵……自是越快越好。” 萧歆玥白了他一眼:“出兵打仗还带妻子?” 这人说话没几句正行。 打仗带女眷,说的好像是个紈絝子弟一样。 “谁让我的妻是最好的將军呢?” “哼!” 萧歆玥哼了声,但还是微微垂眸说道:“那就去吧!” “也该让天下看看,我乾元的兵锋了……” …… “大人,越阳城咱们死了多少兄弟啊?真就送出去了?” “乾元甚至都不出兵,值得吗?” 达成了合约,见过了明辰之后。 汪柳便是带著一眾下属踏上了归途。 他过得可並不像明辰这般轻鬆,时间对他而言是很宝贵的。 他需要回去帮助兄长,一同前行。 过了慎江,出了乾元地界,马车在山路上疾驰,汪柳打开马车的帘子,静静的看著车外的风景,脑海飞速运转,继续计较著未来的计划。 周遭几个卫兵憋了一路,终是忍不住出言抱怨道。 在他们这些人看来,送出千辛万苦攻下的首都,去换一个虚无縹緲的承诺,简直是离谱。 “不该问的別问。” 汪柳只是垂眸瞥了他一眼:“只要能取得效果,爭取时间,那就是值得的。” 送都城在汪柳看来是各取所需的买卖。 京城是个烫手的山芋,虽说香甜,但是拿在手里烫手,不是大齐现在可以驾驭的。 不如壮士断腕,换些好处。 但是现在看著下属们不情不愿的脸色,他突然想到了一点对於己方不利之处。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目光长远看得通透的。 他大哥都尚不能看破这一点,更遑论是手下的这些兵士了。 放掉千辛万苦打下的都城,这对於內部本就混乱的军心更是一次打击。 他太过於去追求那些现实的利益了,以至於忽略了这一点。 他落下了帘子,坐在马车上眉头紧锁,握紧了拳,不住朝著马夫喊道:“快些,快些回去。” 快些,快回去! 他需要提前准备。 只是,就在这时。 “嗖!” “额……” 利箭破空而至,马车之外的马夫只是发出了一道闷哼声,再没有回应他。 “鋥!” “鋥!” 周遭守卫的士兵们眼仁骤然一缩,各自抽出了刀来。 不住高声呼喊著:“敌袭!” “敌袭!” “大人,快走!” “咱们快走!” 卫兵们將汪柳守卫在了中间高声呼喊著。 “快,快走!” 汪柳有些狼狈的从马车中爬了出来,在周遭侍卫的守护下爬上了马。他並非贪生怕死之辈,但是他知晓,他这条命绝对不能丟在这里。 他要回去! “嗖!” “嗖!” 利箭从四面八方破空而来,一个个守卫应声倒下。 “咴儿~” 汪柳並不是明辰那样的『文弱书生』,他是真的不会武。 马术也不算擅长,刚上了马欲走。 就在这时,流矢射来,精准射在了他身下奔马的脖子上。 马还没跑,便是受了惊,直接將汪柳甩在了地上。 “大人!” 几个侍卫赶忙凑上来保护他。 与此同时, 一眾身著黑衣,製备齐整的贼人们冲將了上来。 四五十人,將十来个守卫团团围住。 “你们是何人?!” 汪柳灰头土脸,观察著当前局势,不住出言高声问道。 这些人穿著整齐,步履整齐,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他们背的弓,手里拿著的刀剑……都不是普通的山匪可以装备的。 “杀!” 而回应他的却只是一句冷冰冰的低语。 一伙人乌泱泱冲將上来,恣意杀戮汪柳手下这些人。 显然汪柳这些人里並没有一个凌玉那般可以一敌百的勇士,血魁士不能离汪槐太远,也无法被派出来执行守卫工作。 在绝对数量的优势下,汪柳这些人很快便被杀了个乾净。 “扑哧!” 刀尖乾脆贯穿心臟。 剧痛袭来,汪柳眼仁骤然一缩。 这一刻,他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时间仿佛在此时停摆,一切的一切都过得很缓慢,周遭乱战之声渐渐模糊。 各种各样的情形在脑海中迴旋。 贫苦家庭倍受剥削的无奈,父母皆死兄弟相依为命,染了重病即將身死的绝望,幸而康復的庆幸,与大哥揭竿而起的豪迈,为理想拼搏的兴奋,臥底京城的紧张恐惧,久別重逢的激动,再到现在前途未卜的迷茫…… 从草根之中崛起,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的位置。 他这一生,该算是精彩了吧。 但是……他还是有太多太多的遗憾,他还有很多事情想做。 生机在快速消散,眼前的世界好像愈发的朦朧。 “扑通。” 身体摔倒在了地上,鲜血浸染了泥土地。 他睁著眼睛,抓著泥土,想要向前挪移,始终不愿意离去。 他看著回不去的东方,眼中似乎倒映著那再也看不见的人。 嘴唇翁动著,不住哆哆嗦嗦的呢喃著:“大哥……大哥……” (本章完) 第285章 谁说没有上策? 第284章 谁说没有上策? 兄长……弟,有些累了。 草根崛起並不容易。 汪槐很累,他这一路披荆斩棘就不曾停歇过。 而汪柳同样也很累,即便是做梦,他都在思考著,如何让兄长和血衣军过得更好。 而现在,时间到了。 力量一点点消失,知觉一点点消散。 汪柳很清楚兄长的性格,他知道自己不能死,他若是死在了这里,大齐就完了。 但是……该怎么办呢? 他的身体已经不听精神的支配了。 终於,抓著土地的手掌还是鬆了开来。 在京城之中权力中枢呆了两年都不曾被抓到的传奇臥底,此刻却是静静的躺在这荒无人烟的山路之中,生机断绝。 直到生命消失的最后一刻,他依旧是定定的看向东方,不曾闭上双目。 徐徐微风吹得树叶簌簌落下,乌云遮蔽天空。 在巨大的数量和实力差距之下,汪柳这些人很快便被清理乾净了。 死尸遍地,血流成河,汪柳一方再无一人站立。 黑衣人聚集到了一起,其中一人查探一圈后,朝著领头的说道:“大人,任务完成,逆贼皆已诛杀。” 领头之人甩了甩刀上的血渍,刚刚就是他一刀捅进了汪柳的胸膛之中。 目光扫过一眾死尸,在某处停留了一瞬,旋即点头:“好!” 他语声沉稳道:“陛下有旨,我们已与徐將军所属梁军结盟,共剿逆贼,先收回汪柳身上的符节和盟约,切记今日之事不可外传。”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是!” 几人打扫了一番战场,找出了一些文件和信物之后,便是迅速朝著西方退去了。 荒郊野岭的,没什么人烟。 时间缓缓流逝,风儿越来越大,天气愈发阴沉。 不知何时,天空渐渐变得朦朧,细密的绵绵细雨落下,无声浸润著倒在地上的人,鲜血在土地之中晕染开来,风儿飘向远方,似乎传来了阵阵悲伤的信息。 忽而血泊之中一人猛地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大口喘息著,捂著自己的胸口,满面惊恐的看著周遭的死尸,除了他之外,所有的人都死了。 包括那陛下亲弟弟,汪柳大人。 所有人都死了,但他却幸运的活了下来。 心臟剧烈地跳动著,劫后余生的庆幸,惊恐……都在脑海之中蔓延。 “陛下,结盟,西边……陛下,结盟,西边……” 他双目无神,看著那群杀手离开的方向,癔症似的低声呢喃著。 “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我绝对不能死!” 而与此同时,绵绵阴雨之中,卫兵腰间的刀鞘闪烁著诡譎的毫光。 常人无法窥探,似乎有道若隱若现的影子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书生打扮诡异之人不住摇晃著脑袋,面容模糊,双目赤红,精神错乱,只是重复著同一句言语。 生死之间,顽固的执念拘留住了灵魂,没有將他送到冥土,反而是发生了一些奇诡的变化。 倖存下的卫兵只觉有些阴冷,倒是並没有察觉什么。 他踉踉蹌蹌地爬起身来,疯也似地朝著东边跑去。 …… “下雨了?” “忘粟该开心了吧。” 今年少雨,已经旱了好久了。 久旱逢甘露,下这么场雨,农人们该是都会开心的。 季取,靖安侯府,明辰站在屋檐下,静静的看著朦朧的天空。 绵绵阴雨该是睡觉的好天儿,最適合懒鬼人群了。 然而不知怎得,看著这阴鬱的天色,他却不太开心。 “辰弟,莫要著凉了。” 战场上握著刀剑杀伐果断的女將,此刻也能温柔的为夫君披上外衣。 在他的身侧,美人敏锐地感受到了明辰情绪的变化,眼中多了几分关切。 明辰甩去了思绪,转过身来,一把抱住了妻子:“姐姐待我好~” 这人……有的时候也跟个小孩一样。 凌玉一愣,旋即却是微笑著拍拍他的脊背。 “这次我可不是自己离家了。” 明辰看著凌玉的眼睛,笑盈盈地说道:“我带著姐姐一起咯~” 在季取安稳了没一年,又要离开了。 不过这次不是公费旅游,是带兵打仗,是乾的正事儿。 “哼~” 凌玉哼了声:“你分明是让我给你干活的。” 萧歆玥是个雷厉风行的。 跟明辰聊完之后,接著便在朝堂上说起了起兵八千,援助大齐共同剿灭徐仲灵之事。 此事在朝堂上又是引得大家一阵口水战。 当今要务,该是派人去接手越阳城和北境才是,人家大齐自己都说只需要表明態度,发发檄文即可,何须节外生枝? 所幸还是有些人支持明辰的,刚刚大婚的云征就力挺出兵剿灭徐仲灵,他跟明辰观点一致,出兵援助血衣军是其次,主要还是要剿灭徐仲灵这一潜在威胁。 如今乾元发育这么久,兵强马壮,也该向天下发出一个讯號,那就是乾元並不准备苟在角落里享受安乐,乾元也是要东出,也是有野心的。 萧歆玥对此事十分坚决,很快也就定了下来。 五日后明辰和凌玉还有几个將军就要出发去到东边慎江守军大营,整军开拔,准备东出。 凌玉自然知晓,此事肯定跟明辰有关。 明辰把玩著她的头髮,笑盈盈地说道:“姐姐不愿意嘛~” 凌玉白了他一眼。 不愿意吗? 自是愿意的! 打下鹿州之后,她基本上就没什么事了,在季取呆了这么久,她也有些无聊了。 统军出征自是好的,她会在战爭之中找到属於自己的价值。 更遑论还和明辰在一起。 “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行军打仗呢!” 乾元百姓茶余饭后常有议论,靖安侯和忠勇侯到底谁更厉害呢? 大家都有传奇的履歷战绩,他们都没有败过,都为国家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 如今这一对护国双壁的夫妻却是要一同出击了。 明辰看著宅院,笑盈盈地说道:“要是输了,咱俩这名头可就砸咯~” 越是被捧得高了,越是威名赫赫,其实越不该出手。 一旦出手,就要保证万无一失。 这就跟汪槐现在所处的困境一样。 胜了是理所应当,败了那么便会对积累起来的权力架构產生巨大的打击。 换做是明辰和凌玉也一样,他们的地位在乾元都已经有所神化了。 此次出兵若是没有达成目標的话,那可就亏大了。 “胜也罢,败也罢。” 凌玉只是靠著明辰,无所谓道:“忠君之事,尽力即可。” 她现在的人生就只有两件事。 其一是陪明辰,其二则是北上进攻北烈。 除了这两件事儿之外,她的地位,她的名声……她其实都不是很在意。 “哈哈哈~我的呆姐姐,这么豁达嘛~” “呀,你的手……” …… “啪!” “你输了。” 逍遥城,棋盘落下最后一子。 徐仲灵一身素衣,面上掛著和煦的笑。 光辉伟岸,自信昂扬,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但从面相上看,他真的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来,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他,尊敬他。 棋盘的对面,怪人身形隱匿於黑袍之中,將手中的棋子放了回去。 “我输了。” 这几天逍遥城很安稳。 汪槐没有派兵进攻,城市內部也渐渐平息了混乱。 毕竟对於大部分的平民而言,最重要的还是落到实处的生活。 徐仲灵管理的逍遥城,似乎对他们的生活也没什么影响。 据说齐皇在北地烧杀掳掠呢,也不知道回来之后是什么样子。 一盘棋下完,徐仲灵轻轻出了口气,站起身来,同黑袍人一起走出了门。 “下雨啦~” 徐仲灵站在房檐下,静静地看著绵绵阴雨,轻笑道:“我其实很喜欢下雨天,下雨天看不到其他人,能令我感到寧静。” “只是小时候大家好像都喜欢晴天,大家都喜欢,我不喜欢的话……大家兴许就不喜欢我了。” “所以我也就喜欢晴天,不喜欢下雨天了。” 黑袍人只是站在他的身边,沉默不语。 徐仲灵眯了眯眼睛,看著西边的方向。 逍遥城的地势很高,这是汪槐当初建造的观星台,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方向。 徐仲灵看著朦朧的天空,轻声呢喃道:“算算时间,肖承德他们也该得手了吧。” “希望能带来好消息。” 他笑了笑,浓眉大眼聪灵明睿,看上去全然没有半点邪气:“谁说没有上策呢?” “这不是上策么?我真聪明。” 一直沉默的黑袍人摇了摇头,终於是出口了,语声低哑道:“汪槐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此举细究之下还有很多的漏洞。 “看出来了又如何?” 徐仲灵却是笑著摆了摆手:“血衣军不去打乾元也无妨。” “他总归是死了弟弟,断了一臂。” “他不生气么?他不会愤怒么?” “我气死他。” “暴怒会蒙蔽人的双眼,理智消失就容易產生疏漏。只知道復仇的愤怒野兽总比谨慎的英雄好处理的多。” …… “陛下,您的身子健康的很,比之普通人都要气血旺盛,臣……臣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啊。” 血衣军营帐之中。 颇具盛名的老郎中收回了號脉的手,有些无奈的朝著跟前人高马大,充满压迫感的帝王说道。 这位君王比牛都壮,一拳都能打死十个他了,哪有什么病? 汪槐挥了挥手:“行了,下去吧。” 这已经是第五个医生了。 那日他確实是眼睛、鼻孔、耳朵……都流出了鲜血。 虽然身体依旧强健,没感觉到有什么病痛,这肯定不是寻常之事。 然而请了这几个医生,都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是!” 老头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恭敬拜身离开了。 营帐之中重新恢復平静,只剩下了汪槐一人。 他捏了捏眉心,轻声呢喃道:“齐源……” 血衣军高层之中有內鬼。 汪柳离开前曾与他说过此事,他也是知晓的。 不过没等清查,那內鬼便是自己跳了出来。 齐国护国大法师,占星鬼齐源。 留下了一只书信『良禽择木而棲』,便是消失不见了。 醉鬼叶鎧风生前便与他说了好几次,齐源此人诡异,小心防范。 明辰曾经也提点过他,此人攛掇他称帝,怕是不怀好意。 汪槐也確实留了个心眼,没有完全信任他。 但是齐源一直以来都表现的不错,尽心尽力的辅佐他,不爭不抢,不耍阴谋诡计,做事有条理有章法,交给他的事情都能完成,很省心。在北伐战爭之中,他训练的血魁士也帮了大忙。 与他不相干的事儿,他也不凑过来掺和,凑过来打探。 可以说,若是没有占星鬼齐源,汪槐一路不可能这么顺利,兴许也不会有今天。 却是不想,越阳之战那么凶险的时候他都没有背叛。 却在占领了越阳之后,清剿叛逆之时,这人却跑了。 这人要是不跑,汪槐兴许还不会怀疑他。 因为军事会议时,他基本上都不会到场。 汪槐怀疑自己眼睛、鼻孔、耳朵流血,也跟此人有关,所以紧急想要找郎中治疗。 不过查来查去,也没找到什么问题。 “哼!” 他站起身来,冷哼了一声,健硕的身形充满压迫感:“朕倒要看看,你择的是什么木。” 他起身来,走到了营帐之外。 今天天空阴沉没有太阳,忽而阴风拂面,朦朦细雨落下。 天色看来不好,希望雨不要下的太大,他们这里地势有些低洼,若是受了潮,会大大影响士兵战斗力。 迁移据点的话,要去到北方…… 汪槐看著阴暗的天空,心中念头百转地思索著。 统军打仗要兼顾天时地利人和,这是他的习惯。 思虑之际,忽而,他浑身一颤,眼仁瞪得溜圆,不住捂住了胸口。 心臟一阵刺痛,不知从何而起,巨大的恐惧感,悲痛感涌上心头来。 他莫名有种感觉,他好像失去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 “陛下!” “陛下!” “陛下!” 周遭守卫不住传出阵阵惊呼声来,汪槐似乎感觉这些声音都有些飘远了。 眼前的世界,仿佛跟那朦朧细雨一般模糊。 “大哥……大哥……” 恍惚之间,耳边仿佛传来了弟弟熟悉的呼唤声。 当今草莽霸主,山岳般屹立不倒的战神皇帝似乎有些身体不適。 一连几日,汪槐都心思狂跳,心情沉重,仿佛一块大石压在了心头,有些喘不过气来。 下属的几个將军都是会察言观色的,不敢来打搅他,劝他莫要送出越阳城的劝諫都说不出口了。 “陛下……急,急报。” 一身著甲冑的將军有些仓皇地闯进了营帐之中,看著阴沉的汪槐,眼神飘忽,语声都有些磕巴了。 “何事?!” “何事?!” “是不是有关我弟的?” “汪柳呢?!我弟呢?!” 汪槐满眼血丝,快步上前来。 他生的健壮,人高马大的,一把抓住了来人的肩膀,死死的盯著他的眼睛,语声急促地问著。 近几日他心神不寧,闭上眼睛休息时,耳边便总能恍惚听到弟弟对他的呼唤。 汪柳出使乾元,至今未归。 这是他的牵掛,他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 先前汪柳在京城之中潜伏,危机四伏,他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现在出使一次乾元,就出问题了? “快说!” “快说啊!” 传信的將军一脸惶恐,看著急切的汪槐,也不敢隱瞒,略去了所有无关紧要的信息,直接磕巴地说著最关键的情报:“汪大人……汪大人他……遇难了。” “什么?!!!” 担忧之事终於成了现实。 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传来了,心臟仿佛停摆了一瞬。 眼前天旋地转,满眼血丝的君王如遭雷击,浑身震颤,眼前模糊一片,耳边传来阵阵嗡鸣之声,似乎分不清楚现实与虚幻。 “不可能!” “这不可能!” 这定然是假的! 这一定是做梦。 他弟弟幼时得了重病没死,在京城臥底两年没死……如此大福大报之人,怎得……就这样轻飘飘的死了?! 不肯能! 这不可能! “朕不信!” “谁说的?!” “是谁说的?!” “把他给朕带来!!!” “我弟呢?!” “我弟呢?!” 他捏著来人的肩膀,死死的瞪著他,眼光灼灼,面目狰狞恐怖,暴虐的咆哮震耳欲聋,仿佛是疯狂的猛兽,再无半点理智。 “咔咔咔!” 巨大的力量,都把这人的肩膀捏的发出阵阵咔咔声来。 “额……陛下……陛下……” 这將军是汪槐的亲信,也能理解他痛失亲人的绝望。 並没有挣扎,只是发出几声闷哼来,满眼关切地看著汪槐:“陛下,您可要支撑住啊!您可要支撑住啊!” “我弟呢?!!!” 汪槐鬆开了將军的肩膀,绝望的咆哮著,踉蹌有些站不住。 “轰轰轰!” 帐外传来阵阵雷电轰鸣之声,震耳欲聋。 “噗!” 汪槐静静的站在原地,面无表情,颤了颤,口中猛地喷出一口血箭来,身子也有些站立不住,向后歪倒下去。 “陛下!!” “陛下!!!” 眼前的光影渐渐模糊,將军快步上前来扶著他,耳边就只有这人急切的呼唤声。 “陛下!!!” “快,快去请郎中!” (本章完) 第286章 为什么只有你活下来 第285章 为什么只有你活下来 “不……不……这不可能!” “为什么你还活著?!” 看著跟前跪在地上的守卫,汪槐死死的瞪著他,表情失控,语声悲慟。 他自然认得,这狼狈的士兵,便是先前与汪柳一同西去出使的守卫。 “我弟呢!” “我要见人!我要见人!” 死了……也要见尸。 “陛下……陛下保重啊,陛下!” 身边的亲信赶忙扶住了精神失控的汪槐,一脸担忧道:“陛下,汪大人的……遗体,正在被运回来的途中。” 人王也是人。 有些时候,王需要去遮掩自己的情绪,不被下属看破。 但有些时候,真英雄並不需要掩饰自己的心情,也掩饰不了。 他们也是人,他们也会为至亲的离开而悲痛,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先前进攻越阳,汪槐就从来没有遮掩过自己对於三鬼离开时的悲伤。 此刻亲弟弟都殞命了。 所有人都知道,汪槐此刻在经歷怎样的痛苦。 听得身边亲信的言语,汪槐闻言眼仁一缩,身子晃了晃,似乎有些站不住。 下面这些人真是狠心,连一点遐想的余地都不留给他。 “陛下……是乾元!” 狼狈的士兵跪在地上,直面迎著癲狂的汪槐,也是冷汗簌簌而下,脸色通红,表情紧张。 他只是一个守卫,如今要面对失控霸主的悲痛和愤怒,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不过,他还是仰起头来,直声说道:“我们已经达成了盟约,但是出了慎江之后,乾元却派人袭击我们,將符节和盟约全带走了,汪大人……也被杀害了。” “我听到领头的杀手称『陛下』,也听到他说乾元已经和徐仲灵达成了盟约,所以才来截杀我们。” 这些话他这一路已经重复了无数次了,大难不死前的回忆也被他仔仔细细想了无数次了。 只有乾元才会称领袖为『陛下』,只有乾元能派出这样的杀手团,只有乾元才会往西走…… 种种证据和矛盾,都指向了乾元。 “不可能!!!” 汪槐眼中凶光毕露,直直的指著跪倒在地上的士兵,暴喝出声来。 凶悍的威势迎面而来,令那士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受伤的猛虎呲牙咧嘴,暴虐疯狂,欲要择人而噬:“朕懂了,你是徐仲灵的间。” “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五马分尸!” “陛下!陛下,臣亲耳听到的,臣可以保证字字句句都是真的啊!” “陛下,臣愿发誓,若臣有半句假话,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老实说,汪槐现在的情况虽然可以理解。 但是有些伤害了这拼死跑回来的守卫的心了。 他拖著受伤的身体去寻找援助,日夜奔袭亲自跑回来,就是希望能把情报带回来传给陛下。 眼见著汪槐不信他,他也急了,不住高声朝著汪槐呼喊著。 堂堂正正战死也就罢了。 但没有就是没有,他如何能接受这样的委屈。 间者在面对酷刑,面对生死的考验可能会暴露的,毕竟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天生就有底气上的弱势。 若真派个间谍来说这样的话,反倒容易出现紕漏。 徐仲灵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真有能以假乱真的间谍,徐仲灵也不会把这样的人才浪费在这种成则成不成则不成的情境之中。 若不是间者,真是忠心耿耿之人在被冤枉的情况下,是可以执著地爆发出恐怖的力量的。 委屈是人最难忍受的情绪。 这个守卫是汪柳的亲信,他刻意被保留了下来,也刻意听到了一些话。 他这个人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听到的话也都是『真实』的。 至於结果如何,那就看他的嘴和在场人们的智商了。 “不可能!!!” 汪槐如今的精神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愤怒、悲痛、绝望充斥著他的脑海,鬱结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他现在迫切的想要杀人,想要报仇。 太阳穴狂跳,心臟仿佛要跳出胸腔,大脑已经不怎么运转了。 但是他知晓,无论是萧歆玥还是明辰,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明辰就算是再怎么捉摸不透,也不可能对汪柳下杀手。 在感情、在利益上,都没有必要。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这守卫不是间谍,他所说的都是真的。 那也定然是有人设局。 他面目狰狞,死死地瞪著这紧张的守卫,厉声质问著:“为什么只有你活下来了?!” “为什么,偏偏只有你,刚巧听到了那些话?!” 两句话,直指问题最本质的核心。 既然是一队训练有素,手法专业的杀手,为什么偏偏保留了一个活口? 既然是领袖切忌外传的隱秘之事,做下属的该是死也不出口,烂在肚子里才对,为何偏偏在那样的情况下,在大庭广眾之中说出口? 这一切太巧了。 巧到不可能是真的。 很显然,这些话是特意说给守卫听的,是要通过他的嘴,传递给该听到这句话的人听,以达到背后真凶不可告人的秘密。 “陛下……” 逃回来的守卫没办法回答这些问题。 这些都只能推到属於他的幸运上面。 但是,幸运往往並不为人认可。 “徐仲灵……” “啊!!!” “徐仲灵!!!” “我与你不死不休!!!”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嵌进了血肉里。 乱世霸主仰起头来悲声的嘶吼著,两行血泪自眼角滑落。 透过表面,看到本质。 谁在事件的结果导向之中得到最大的利益,往往谁就是凶手。 暴怒的汪槐若是听信了守卫的传讯,定然调兵攻打乾元。 双方撕毁合约开战,得益的就只有在一旁观望的徐仲灵。 不但解了如今战爭之围,还令两国开战互相消耗。 即便没有证据,汪槐也已经锁定了仇敌。 如逍遥城里齐源对徐仲灵所说,汪槐並不是蠢货,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汪槐愤愤地瞪著跪在地上的守军:“你要保护的人你没保护好,你还活著做什么?!” 他恨。 为何活下来的是这人,却不是他的弟弟。 儘管这样的愤恨並没有理由。 “拖下去,斩首。” 他无心去探查这人到底是不是间谍了。 无论是与不是,汪柳既然遇难了,那么他就跟著去赔命吧。 周遭的几个下属见他这般模样,也不禁有些沉默。 汪槐变了,他现在是一只復仇的野兽。 他需要杀戮,他需要不断地杀戮去填满內心的仇恨和愤怒。 “陛下!” “陛下,臣忠心耿耿啊!” “为何?为何如此待我?!” 几个士兵上前来架住这守卫,准备拖著他去行刑。 好不容易在一群贼寇手下保住性命,拼死跑回来传递消息,却得到了这样的结局。 那守卫不住挣扎著,有些绝望的朝著汪槐呼喊著。 他是真的没有异心,忠心耿耿。 汪槐只是铁青了脸,冷声道:“拖下去!” “大哥……” 然而下一瞬,他却是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仿佛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之事一般。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迴荡。 “柳弟!柳弟!!!” 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了那守卫身侧,有一道若隱若现的影子。 大悲大喜,他显然更愿意相信更好的结局。 他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不住呼喊著。 希望並不是自己幻听了。 陛下这是悲痛欲绝,癔症了? 见著汪槐对著空气喊弟弟,周遭的几个下属眉头紧锁,心情有些复杂。 汪柳的死亡对於大齐无疑是个噩耗。 万一陛下受不住打击,那么血衣军的未来怕是更加飘渺。 汪槐却是不管不顾,直接快步上前来,不住欣喜唤著:“柳弟,你在哪?!” “大哥,我確实已死,莫要杀他。” “大哥……冷静些……” “大齐还要靠你……” 守卫的刀鞘向外荡漾著诡譎的力量。 断断续续,汪槐耳边又传来了汪柳的声音。 不过声音却是愈发的飘渺熹微,人影亦是越来越透明。 汪柳不知道汪槐会不会看到这刺杀背后的门道。 但他知道,自己若是死了,汪槐必定发疯,无论攻打谁,必定要把本就岌岌可危的血衣军带到陌路去。 他不想这样。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死,他需要再跟汪槐说两句。 他绝对不能死! 直到咽气,他都没放下执念。 这股执念令他没有去往冥土窥见轮迴,反倒是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 人死后真的可能变成鬼么? 现在汪柳相信了这个可能。 血衣九鬼名號是鬼,现在他这个病鬼真的成了鬼了。 依附在刀鞘上,他看到了这位士兵一路踉踉蹌蹌地东行,拖著受创的身体一路跋山涉水归来。 他知晓自己的这个守卫是个忠诚之人。 他已经死了,他不希望汪槐再付出更多的代价了。 现在他的状態並不好。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意志,情绪纷乱,记忆错综复杂,他不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意志会消散,他需要费很长一段时间来整理自己。 隨著这幸运的守卫归来,见到了汪槐,强行朝著汪槐传话。 说不了两句,便觉要溃散了。 “柳弟!” 现在汪槐可以確认了,他没有幻听。 真的是他的弟弟。 无论如何,无论汪柳变成了什么。 但又听到了弟弟的话,总归是好的。 他又唤了声,但却再听不到任何回应了。 怔怔地看著汪柳消失的方向,有些无言。 时间静静的流淌,没人知道汪槐心中在想什么。包括他自己。 重要之人失去,大悲大喜…… 汪槐狠的咬了咬牙,强行控制情绪。 “停手吧。” 他挥了挥手,示意终止对於那逃回来的守卫的行刑。 旋即指了指那守卫腰间的刀鞘,说道:“把那个给我。” 兄弟之间朦朧的感应,他感觉汪柳就在这里。 “额……” 兴许这守卫真是幸运的,又一次大难不死了。 他解下刀鞘来,乾巴巴地呈交给了汪槐。 营帐格外的安静,下属们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汪槐如今的表情很是诡异。 刚刚还暴虐的嘶吼咆哮,难以自控。 对空气喃喃自语,面露喜意。 面上还掛著未乾的血泪,现在却又恢復平静,討要一个刀鞘。 喜怒无常,是不是精神出现问题了。 大家都在揣摩著汪槐的心思,思虑著未来的局势。 “陛下,乾元急报。” 一传讯大臣疾步走来,朝著汪槐报告道:“乾皇遣信,欲发兵八千,由靖安侯明辰和忠勇侯凌玉率领,驰援我大齐,助我们共討徐仲灵小人,望陛下应允,令守军莫要阻拦。” 消息一条接著一条。 刚刚逃回来侍卫还说乾元撕毁合约,派人截杀汪柳。 现在又冒出来了这么一条消息。 一时间在场几个脑仁不大的武將们也疑惑了。 轮番的消息轰炸令他们的cpu有些冒烟了。 有些人並不理解为何汪槐喊的是跟徐仲灵不死不休,他们的想法还是停留在乾元才是谋害汪柳真凶的层次上面。 这个时候乾元出兵想要做什么? 当真是驰援大齐,消灭徐仲灵么? 怕不是想要东出,倾吞大齐的土地吧? “陛下,不可啊!乾元不怀好意,定然不可能多此一举派兵剿匪,臣怕剿灭徐仲灵是假,出兵攻打我国,与徐仲灵里应外合才是真。” “陛下,乾元与我们交好联盟,汪大人之事事有蹊蹺,不妨让他们来助我们试试。” “陛下……” 汪柳並没有隨军作战,所以在场的將军对他感情並没有多深。 乾元的情报到了,他们立刻便著眼於此事,七嘴八舌的朝著汪槐说道。 下属菜市场一般的喊话听得汪槐的太阳穴直突突。 痛苦和绝望在汪柳声音出现的那一刻被巨大的惊喜抹消了一些。 他有些茫然,捧著刀鞘,大脑一片空白。 即便是精神意志再怎么坚韧,也没办法在这样的条件下保持大脑正常运转。 听得对方匯报,他微微垂眸,轻声呢喃著:“明辰……” 他有两个弟弟,一个至亲的弟弟已经死了,另一个则令他心情复杂。 对手归对手,大齐和乾元兴许有些无法避免的矛盾。 但是汪槐始终都相信,明辰不会害他,更不会杀汪柳。 明辰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征,若是真的要害他,汪槐也认了。 他握紧了手中刀鞘,只是沉声道:“让他们来。” “是!” …… “你猜对了,我的上策变成中策了。” “早知如此,我就让肖承德说是我们杀的了。” 逍遥城的城楼上,黄旗隨风飘扬。 徐仲灵站在加急修缮的城墙上,远瞰著血衣军浩荡军势,似乎有些遗憾的呢喃著。 这祸水西引的策略无非赌的就是汪槐的智商罢了。 若是汪槐聪明些,就该说是徐仲灵自己派人杀的,聪明人喜欢反著看问题,喜欢推敲细节,说实话反而听起来像假的,可以率先排除。毕竟乾元和大齐並非一点矛盾都没有,乾元还念想著收復故土,双方是有利益矛盾的,自然而然会想到乾元。 若汪槐愚蠢些,那就说是乾元杀的,汪槐不绕弯子,直接被仇恨蒙蔽,转而举兵往西,同乾元不死不休。 徐仲灵选择了后者。 眼下血衣军还没有拔营西进的打算,显然祸水西引的计划失败了。 汪槐依旧留在这里跟他死磕。 那这次行动的好处,就只是激怒了汪槐和斩断了他一根臂膀而已。 齐源站在他身边,看著手中一颗血色的珠子,只是摇了摇头:“无论你让肖將军说什么,汪槐都不可能出兵西进,他都会认为是我们出手。” 他在汪槐身边呆了很久了。 他很了解汪槐这个人。 徐仲灵耸了耸肩,结局既然已经尘埃落定,他也不想再討论这个话题了。 徐仲灵抬眼抬眼看著远方:“此计不成也无妨。” 毕竟现实条件摆在这里,这计策註定有著无法优化的漏洞。 达成这样的结果,也在他意料之中。 “死了弟弟,他汪槐不得跟我拼命啊?” “依你看,若是汪槐不管不顾跟我打,这城能守多久?” 山雨欲来,徐仲灵可以预见到,他即將面对一场巨大的考验。 汪槐死了弟弟,势必发疯,那群经歷了无数血战的恐怖血衣军將前赴后继地衝锋而来。 不死不休。 不过,机遇也往往蕴藏在风险之中。 激怒一个领袖並不是一件坏事,而是一件好事。 对於上位者而言愤怒是很危险的情绪,当他接管理智的操控权之后,就容易忽略一些细节,被人抓住漏洞。 齐源摇了摇头,说道:“这无法预测。” 战爭是无法预料之事。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逍遥城占据著有利的地形,若天气適宜,徐仲灵天才卓绝,下属眾志成城,不犯一点错误,可以在这里守到死。 但若是出了一点紕漏,或者敌方脑子灵光一闪出了奇策,兴许就万劫不復。 “你不能占星看看,最后谁贏了?” “不能。” 徐仲灵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指向了西北方的一片山脉。 “你说,汪槐在精锐尽出,猛烈攻城的时候会不会想到。” “我有胆子埋伏一支奇兵,袭击他最要命的位置?” (本章完) 第287章 我太害怕了 第286章 我太害怕了 “希望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不要下雨。” 徐仲灵看著有些晦暗的天空,轻声呢喃著。 最近这几天天气不好,阴雨绵绵。 他从出生开始就一直挺幸运的,想来也会继续幸运下去吧。 “乾元派兵了,明辰和凌玉领军,欲要与大齐联合,共同討伐我们。” 徐仲灵闻言皱了皱眉头:“乾元啊……萧歆玥,明辰……” 大齐浩浩荡荡北伐覆灭陈国,数十万血衣军占领大半江山,摄人心魄。 但是实际上,在乾元的地界,最值得注意的,还是那偏安於西南,始终不曾动作的新朝。 没人知道在这段时间里的高速发育,那个天生尊贵的女帝积攒下来了多少力量。 而且,她还有一点所有人都没有的巨大优势。 她的萧氏血脉,五百年萧氏王庭,正统地位难以撼动。 若她贤明,那么她的背景將成为她拥揽天下入怀中最好的武器。 萧歆玥如今最需要做的事情,开始如何琢磨著去收復失地,消化掉血衣军的馈赠才是。 然而此刻派出明辰和凌玉这样的国之栋樑,联合血衣军,只为了討伐自己。 这一点完全出乎了徐仲灵的预料。 他確实噁心了萧歆玥一下,假传圣旨,捏造契约,吸收了一部分力量。 但是个人的情感不该上升到国家。 在他看来,单从利益的层面讲,他对於乾元並没有这么高的威胁等级。 派兵出征,还是联合的名声並不好的血衣军。 这对於乾元而言虽然够不上吃力不討好,但也纯属是浪费兵力。 齐源出言问道:“你就不担心么?” 徐仲灵理所应当的点头:“我担心啊。” 乾元和大齐是不同的。 大齐看似凶猛,但內部已经千疮百孔了,汪槐已经把自己手里的牌都打光了。 虽然自己的拳头很凶悍,但是没什么防御,总能找到办法击败。 但是乾元那就危险了,铜墙铁壁,找不到半点可以渗透的机会。 “我不单单是担心,我还害怕!” “我太害怕了。” 虽然说著『害怕』这样的话,但是徐仲灵的表情却是平静的紧。 常人根本无法窥探到他內心到底在想什么。 他抓挠著自己的头髮,语声愈发急促:“那可是凌玉,那可是明辰,那可是汪槐啊……” “这些人齐齐出动了,就为了打我徐仲灵。” “太看得起我啦。我这几万人,怎么能挡住这些对手呢?” “他们要是贏了怎么办?他们要是覆灭了我的军队怎么办?他们要是把我的脑袋割了掛在城墙上怎么办?呵呵呵……嘻嘻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这样死了,值吗?” “我好怕……” …… 北风呼啸,乌云蔽天。 大河宽广,涛涛慎江水自北向南奔流而去,看不到尽头。 军营跟前,旌旗隨风飘扬,猎猎作响。 一个个战士们排列整齐,面容肃穆,身披整齐划一的玄甲,目视前方,气势恢宏。 常人远远瞥上一眼,便是有种劲风穿堂之感,心神震颤,不寒而慄。 八千乾元玄甲精兵,已然整装待发,等待著主帅的命令。 “大將军,玄甲营八千人整肃完毕。” 承迎著这些兵士的目光,在队伍的最前方,几位將军纵马而立,其中一人满面恭敬地朝著最前方的凌玉拱手喊道。 八千兵的数量听起来很少,但是这八千人却是精锐之中的精锐。 他们许多都是追隨过凌玉和明辰上过战场的士兵,在这段时间里也经歷了严格的驯练,军心稳固,驍勇善战。 装备精良,甲冑、武器都是无数银钱流水换来的,还配备有最新研製的火器。 在队伍的最后,还有几门黑洞洞的大傢伙。 这八千人可敌数万军。 萧歆玥也算是下了本了。 不单单是为了保住凌玉和明辰这一对护国双壁的名头,同样也是为了乾元的名声。 这是乾元沉寂发育了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出山。 这一仗必须要打得漂亮。 用以昭示乾元气吞山河的力量。 要是收拾区区一个割据势力的军阀都输了,天下人是会对乾元失望的。 承迎著人们的目光。 美人披甲冑,戴银盔,腰掛宝剑,平素在家的柔美消失不见,却是多了几分英姿颯爽,干练果决之感。 投身於军营之中,属於她的魅力才彻底展现了出来。 忠勇侯,凌玉。 她的身形並不高大,面容白净,看上去似乎並没有什么威慑力。 但是却无人敢小覷於她,相反……所有兵士看她的目光都充满敬畏。 將军能带士兵们贏,能带他们杀敌获胜,取得军功,保家卫国,荫蔽家族……便是足够了。 而凌玉都能做到,北境之战一举扬名,直到现在她还没输过。 她的名头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萧歆玥命令凌玉为此战大將军,负责统领全军。 明辰为督军,还派了几个將军辅佐。 “好!” 凌玉现在已经是个地位稳固的將军,自然也不像初出茅庐时那般备受掣肘。 扫视了眼这一眾威武士兵,暗自点了点头:“整军,出发。” “是!” 將领退下。 凌玉不自觉地看向了身边。 那人穿著鎧甲,坐在威风凛凛的白狼背上,笑盈盈地看著她。 出乎意料的,这人也收敛了平素浪荡的模样,穿著军阵之中该穿的鎧甲,没做什么特立独行的事情。除了胯下的白狼之外,似乎跟普通的將军並无什么分別。 这是他们第一次一同出征。 凌玉感觉有些奇妙,战场是杀戮之地,兵道是杀伐之道。 每次出征都不一定能活著回来。 但是这次明辰在她身边,她却有种安心的感觉。 两人足够默契,对视一眼胜过千言万语。 她拔出长剑来,银盔上的红缨隨风招展,只是高声喊著:“將士们,隨我出战。” “我带你们杀敌,带你们凯旋!” 她的战前动员很简单,很实在,同样也令人安心。 “杀!” “杀!” “杀!” 士兵们举著兵刃,高声呼喊著,声势穿破九霄。 东出第一战,浩荡大军开拔出征。 不过,大军还没走出多远。 明辰却收到了一份特別的情报。 “汪柳……死了?” 他眉头微皱,静静地看著眼前传讯的士兵。 身下的白狼不住呜咽了声,背上的祖宗无意识的揪掉了它一大撮白毛。 不过显然,明辰的思绪全然没在它的身上。 生命很脆弱,没有人能保证永远都看到明天,一个不留意,故人已经无法再见面了。 听得信息,明辰都不住恍惚了一下。 这个时代没有网络,消息闭塞,不可能面面俱到,在事情发生之后就立刻知晓。 他会算计,他会依据大势做出许多正確的猜测。 但是他並不是全知全能,他也无法料到每一个死亡的瞬间。 他不知道那坏老头儿会在血衣入侵时拔剑自刎身死。 同样的,他也不知道这前些日子还跟他见面喝茶的兄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 明辰面色沉著,没了平素的轻漫。 他並不开心,不住又確认似的问道:“当真?情报属实?” 汪柳临走的时候,唤他的是『明兄弟』。 这次见面,也是最后的一面。 他並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当真。” 明辰眯了眯眼睛,又问道:“谁干的?流寇?还是徐仲灵?或者是血衣军自己人?” “不详。” “不过一位倖存的侍卫说听到杀手自述是我们乾元动手的。” “哦……” 行了,答案很明显了。 这徐仲灵还真是个有手段的。 汪柳能这样被人截杀,大哥这大本营已经漏成筛子了。 明辰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辛苦,你下去歇著吧。” “是!” 对方离开之后。 明辰招来小鸟。 此次出行明辰並没有带任何妖,新来的小狐狸明辰都由著它在家里胡作非为。 只有一直以来陪著他的扶摇儿没有落下。 “扶摇,我们……” 不过话刚出了口,却又停了下来。 “公子,怎么了?” 明辰摇了摇头,轻轻出了口气:“没事儿,算了吧。” 他很清楚这位大哥的性格。 他倒是不担心汪槐会误会,会被人当枪使。 他只是有些担心汪槐的精神状態。 “公子?” 聪明小鸟站在明辰的肩膀问道:“你是想去找汪大哥吗?” 明辰並没有回答她,只是说道:“总会见面的,让他安静安静吧。” 先前决绝的说了下次见面就是对手这样的话。 此次汪柳遇袭,明辰什么都没做。 这样的立场,他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位大哥,也不知道见了面该说什么。 “哦……” 小鸟只是站在明辰的肩膀上,轻轻蹭了蹭他的脸:“我想,兴许汪大哥见到公子是会开心些的……” 到时难见,平时只知道战斗和蘸豆的小鸟说出这样的话来。 有些时候,明辰又何尝不是局中人呢? …… “听说了吗?陛下的亲弟弟,汪柳,汪大人死了,听说是被乾元刺杀身亡的。” “我听闻,陛下派汪大人去西边向乾元联盟,並许诺送出越阳城。” “什么?!送越阳!为什么?!那可是越阳啊!” “咱们费尽千辛万苦打下来的越阳,不知道死了多少兄弟,陛下这就给送出去了?陛下到底在想什么?!” “我认为陛下是怕了,他打不过徐仲灵,想把江山送给乾元,来换取荣华富贵。” “不可能!陛下是无敌的,陛下不怕任何人!陛下定然不是你说的那般人。” “哼,先前在越阳城里,陛下杀了多少人,你们不知道么?” “什么?!那我们呢?那我们怎么办?!” “別胡说!你是什么人?!谁准你在这里胡乱散播谣言的?!” “跟我走!” “为什么要抓我,当初在越阳之战中,我可是拼死杀过三个敌兵呢!” …… 近日乌云遮蔽天空,整个血衣军都笼罩在阴影之中。 无敌的齐皇似乎被绊在了这昔日的都城跟前。 与此同时,各种各样的声音,也开始隨著士兵们休息,吃饭閒话时开始流传出来。 越阳城被送给了乾元,汪柳出使被杀,大齐千疮百孔,形势严峻…… 这些消息不该是被这些最底层的士兵们知晓的。 然而,却在休息吃饭之间,被人们流传了出来。 这些事情有些真的,但是在有心人的渲染之下,却是將之更加深入,进行了些似是而非的改造和猜想。 上边人一点点小事儿落到了下面便会被无限的放大。 恐慌和忧愁开始蔓延。 齐皇为什么要把兄弟们千辛万苦打下来的江山送给乾元呢? 他没信心打贏徐仲灵吗? 他想要向乾元称臣吗? 齐皇心里在想什么? 他还记得自己发出的誓言么? 这些事情只是猜测,只是大家閒聊而已。 你不能较真说这是真的,但是人心隔肚皮,没人知道那高高在上的领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也不能说这事儿完全就是空穴来风。 毕竟大家都是从底层崛起的义军,没有见过上层的建筑,也没有更高的眼界。 汪槐都尚且抓著京都不撒手,更何况是这些人呢! 大家只知道那时政权的中心,代表著他们存在的合法性,代表著正统,代表著荣华富贵。 根本不会考虑那座城市和天下人是否会接受他们。 人们想不通为什么要把天下的中枢送给旁人。 汪柳路上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徐仲灵是个阴险狠辣的小人,但不可否认,他是个极为聪慧,极为难缠的对手。 任何一点鬆懈,任何一点机会,都会被他看到,被他利用起来。 打击敌人,增强自身,无所谓手段。 正好,他最擅长的,就是用间。 一时间,本就不太稳固的军心,愈发动摇起来。 最一开始点火传消息的只是几个身份极低的间者。 隨著消息流传出来,渐渐的,一些功勋老兵都迷茫了了。 情势愈发超出掌控。 当你一直在贏的时候,你是没有任何漏洞,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是一旦你的脚步停滯下来,陷入了一点颓势,所有的漏洞都会被放大,所有的错误都会显露,气势就会如山岳倒坍一般,一蹶不振。 一如现在的血衣军。 他们曾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恐怖义军,屡战屡胜,摧枯拉朽终结旧朝。 然而现在……风雨飘零,炽热的火焰燃烧殆尽之后,热血凉了之后,剩下的似乎就只有灰烬。 “陛下,今天又抓了十二个乱说话的。” 主帅营帐之中,一將军疾步走来,眉头紧锁,朝著汪槐报告道:“其中有五人是入伍了好几年的,立过功的。” “咱们怎么办?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徐仲灵当真是一无赖小人,这样卑鄙的伎俩都用。” 一身形健硕的壮汉一脸愤恨,不住怒吼著:“有本事在战场上与我们正面廝杀啊!” 现在军中流言是有人刻意引导的,是有间谍安插其中浑水摸鱼。 他们最开始已经抓到几个徐仲灵的间谍了。 只是现在风儿已经颳了起来,无法抑制了。 战场上搏命被杀也就罢了,技不如人,理所应当。 但是现在,血衣军被挡在坚城之外,被那徐仲灵用间动盪军心,这是软刀子磨人,太憋屈了。 “莫说这些无用之事了。” “自己留下了话柄,就不要怪別人议论了。” 当初的一个个失误,像是骨牌一般,最终引起了连锁反应。 种下的因,都结出了果实。 沉默许久,汪槐站起身来,面无表情,沉声说道。 他头上繫著白带,面色发白,眼睛里满是血丝。 出乎这些下属的意料,那日悲痛哀嚎之后,汪槐並没有被愤怒操控,做出些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反倒是平静的很。 没人知道这几日他的心路歷程是什么,无人可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陛下……” 承迎著所有人都目光,他眼神冷峻,淡声道:“整军,明日隨我攻城!” “什么?!” 在场的几个將军登时一颤。 果然,压抑了这么长时间,陛下还是爆发出来了。 齐皇从来都不个温柔的王者。 他是霸主,他这一路是杀出来的。被他瞧一眼,眾人只觉得有些紧张。 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咽了咽口水说道:“陛下,现在这情形强行攻城,对我们不利啊!” 如今血衣军debuff迭满了。 逍遥城易守难攻,地形劣势,天气也不好。流言在军中扩散,將士们人心惶惶,军心动盪。 现在天时地利人和皆不站在大齐的这一边。 若是强行攻城。 无论成败,大齐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他们辛辛苦苦一路拼杀,建立起来的大齐,兴许就要亡了。 本来形势就已经很不明朗了。 惨胜对他们来说就是灭亡。 “陛下,为何不等著乾元的援军到了,我们一起合兵攻城呢?” “陛下,再等等吧!” “盲目攻城是下策啊,陛下!” “那徐仲灵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被他抓到机会,我们就完了。” 几个將军七嘴八舌,不住朝著汪槐劝解道。 汪槐只是静静地看著他们,不发一语,依旧没有改变想法。 (本章完) 第288章 当英雄重新上马 第287章 当英雄重新上马 忽而,不知是谁出言高声喊道:“陛下,你可是要拉著血衣军给汪大人陪葬么?!” 此话一出,眾人脸色一变。 汪柳的尸体已经带回来了,没有半点迴旋的余地,確实是已经死了。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提汪柳,无疑是往陛下心头插刀子。 汪槐猛地抬起头来,眉目一横,朝著说话那人看去,凶悍暴虐的气势扑面而来。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可就是不可。 喊话的那人颇为执著。 现实条件来讲,这时候出兵对於血衣军而言就是不利的。 出人意料,汪槐平静的很,眼睛如同一潭死水,古井无波,语声平静:“朕现在说话已经不好使了么?” 此言一出,那人浑身一震。 “臣不敢,只是……” 汪槐只是淡淡的说道:“没有只是,都下去吧,去做好你们该做的事情。” “鋥!” 话音落下,汪槐猛地抽出一把大刀来。 刀光凛冽,摄人心魄。 汪槐提著刀眼神之中充满杀气,令在场的眾人不寒而慄,低哑的声音响起:“明日开战,朕为先锋。” “这……” “陛下,太危险了!” “陛下不可啊!” 攻城之战,凶险万分。 先头之人更是九死一生。 汪槐可是最高领袖,出个什么好歹来,血衣军就更加雪上加霜了。 汪槐並没有看下边一眾下属,只是摸著刀身,语声平淡:“最一开始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吗?” “朕一直都没变。” 汪槐如今的地位,可不是他搬弄权术勾心斗角算计得来的,是靠他亲身带兵打仗,一刀一刀砍出来的。 如果打开他的军功册看去,清一色的先攻夺旗,地位超绝的精神领袖,却每每身先士卒,衝锋陷阵。血衣军服他,尊敬他,是因为他最强,他最勇武。非常之猛士,才能成就非常之伟业。 如今血衣军陷入了颓势,那么就需要他站出来,去用那无双之勇来打开局面。 一时间,营帐之中安静了些。 有些人还想说什么,可话梗在了喉头,又不知该如何出口了。 儘管现在大齐內部出现了问题,但汪槐在哪里,他就是哪里的中心,他是实权者,说一不二。 定下的事情,已然不容更改。 汪槐摆了摆手:“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 “是!” 眾人退去,一切回归平静。 汪槐放下了大刀,看向一旁静静躺在桌案上的刀鞘,轻声呢喃道:“徐仲灵小儿,不就是想激怒我么?” “如你所愿!” …… 翌日, 接连数日天色晦暗,阴雨绵绵。 今天却难得是个好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暗红色的血鬼旗帜咧咧作响。 浩浩荡荡血衣军士聚集起来,承迎著他们目光所在之处,破碎的披风隨风飘扬。 在队伍的最前方,汪槐乘著骏马,身披甲冑,手持大刀,面容坚毅,单单是站在那里便是透著一股威武雄浑的气势,威风凛凛,令人不由自主的就想要尊敬他。 “诸位,今日夺回失地,清剿恶贼,我汪槐与你们共生死。” 汪槐举起手中的大刀来,语声朗朗,传递出去了好远好远。 “你们愿不愿意隨我去?!” 如今血衣军內部军心动盪,但汪槐却並没有对最近发生的事情做出任何解释。 战前动员的话也很简短。 最后的话落下,整个大军似乎沉寂了一瞬。 汪槐垂了垂眸,握紧了手中刀柄,纵马缓缓前行。 只他一人。 高大的身影看上去孤寂而又决绝,骏马的马尾轻轻摇曳。 他好像真的失去了一直以来他都引以为傲的信仰和追捧。 只是下一瞬,徐徐微风吹来,身后传来阵阵龙吟虎啸之声,千军万马奔腾。 孤寂王者的背后,有成千上万的信徒为之吶喊追隨。 “愿意!” “愿意!” “愿意!” “陛下!!” “愿为魁首赴死!” “血衣军万岁!” …… 种种流言在军中传盪如何? 猜忌恐慌蔓延如何? 军心涣散又如何? 当汪槐乘上骏马,提著大刀站在军士们之前时,一切的迷惘,都会被那无与伦比的锋锐所衝破。 恍惚间,那些忽略的记忆都在脑海之中迴荡。 身体已经先於意志行动,不由自主的想要前进,想要追隨,想要杀戮。 人们又一次回想起了那乱世之中扬起旗帜来,振臂高呼的勇者。 人们总会想起那身先士卒,勇武无双的英雄。 人们会想起,他是汪槐,他是他们所有人的领袖,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一次次战役,一次次廝杀。 汪槐永远都站在最前方,永远都跟他们在一起。 这些都是真实的,鐫刻在记忆的最深处,不会被流言蜚语所掩盖,一经唤醒,所有人的血液都会为之沸腾,为之奋勇。 即便昏招频出,犯过不少错误。 但豪杰就是豪杰,他的赤诚之心不曾被淹没,他所做的事情也不会被遗忘。 如同先前在季取时,明辰对於汪柳说过的。无论结果如何,他们揭竿而起的反抗精神永远都会流传下去,像是个钉子一样,嵌入所有人的心里,他们是英雄,他们不会被唾骂。 当英雄重新上马,自会有勇士前赴后继的追隨。 “杀!” “杀!” “杀!” “以我鲜血著甲衣,以我英魂殉太平!” “以我鲜血著甲衣,以我英魂殉太平!” 汪槐朝著逍遥城纵马的速度渐渐快了。 而在他的身后,追隨他的军士们也跟著加快了速度,朝著那不远处的坚城衝去,扬起飞沙尘土。 那是属於他们的城市。 现在,他们的领袖要带著他们夺回来。 “驾!” 汪槐眼中闪烁著光亮,决绝的朝著逍遥城发起了衝锋。 他可以接受自己的失败。 但是,他绝对不能接受自己败给了徐仲灵这样的人。 他也不能接受,自己的一切被这样一个小人吞併。 …… “来了!” “来了!” 逍遥城的城墙上,军士们披坚执锐,严阵以待,只是……仔细看看,他们握著兵刃的手腕似乎是在轻微的发抖。 一身縞素的徐仲灵站在城墙上,静静的远看著。 旭日高升,尘土飞扬。 千军万马隨著那英武无双之人衝锋而来,声势浩然,杀声震天。 他们是大齐打下天下最为精锐齐皇亲兵,驍勇善战,勇武无双。 黑压压的呼啸而来,令人看著便不由得从心底生出寒意来。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利剑穿破了胸膛。 如此恐怖的军团,也无怪乎城墙上的守军们发抖了。 然而,面对著这样的军势。 最高领袖徐仲灵站在高墙上,却是有些兴奋。他眼中闪烁著期待的光亮,不住微笑著呢喃:“终於来了。” 愤怒的野兽比处事机警的英雄要好对付的多。 双方对峙僵持对於徐仲灵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汪槐他现在有攻城的条件么? 死了弟弟,就不管不顾跟我一把梭哈了? 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你。 若是汪槐憋住了,徐仲灵倒还能高看他一眼。 但他没憋住,沦为情绪的奴隶,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徐仲灵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这一战將成为他命运的转折点。 他要通过这一战,踩著汪槐的脑袋,接过他的遗產,扬名天下,创造传说。 战马嘶鸣,徐仲灵的眼神极好,一打眼便是看到了先锋军中那最为显眼的壮硕將军。 汪槐! 身先士卒,亲身上阵了。 徐仲灵当然知道汪槐的特点。 汪槐所有的对手都知道汪槐带兵的特点。 但是一力降十会。 他们就是无法战胜汪槐。 不过徐仲灵显然不会认为他就是那些人之一。 他冷哼了声:“莽夫!” 齐源穿著一身黑袍静静的站在他的身边,面色平静。 不恐惧,也不欣喜。 只是嘶哑著声音说道:“军锋太盛,我不入战场血魁士难以操控,无法出战。” 徐仲灵只是摆了摆手:“无妨,取弓来。” 身后的一侍卫端上了一张雕文大弓。 徐仲灵拿起了弓,挽弓搭箭拉至满月,眼中精光流转,箭尖锋锐,对准了那敌军最前方的勇武霸主。 “嗖!” 利箭破空而来。 汪槐似乎若有所感,侧过头去。 箭矢险之又险地从他的侧脸划过,留下了一道清晰的血痕。 汪槐猛地抬起头来,精准锁定了城墙之上那身著縞素,头系白带的將军。 他看上去英挺伟岸,气宇不凡,全然无法將那些阴暗之事与他联繫在一起。 四目相对,王见王。 一支箭矢的背后,紧隨而至的却是千千万万支利箭。 並不是所有人都跟汪槐一般幸运的。 密密麻麻的箭雨飞来,便是有一片片士兵隨之倒下。 攻城方天生便存在著劣势。 盾卫们撑著大盾护卫著军团朝著城市挪移,每时每刻都有人死,每前进一步,都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箭矢飞来,城墙上的守军也在一个个阵亡。 “哼!” 徐仲灵冷哼了一声:“战爭可不是靠著一腔热血就能贏的!” 打了一堆猪对手,汪槐贏的太多了,贏麻了,忘了怎么输了。 这样的情况下,他就离输不远了。 双方拉锯。 占据著数量优势,战力优势的血衣军很快拉进了战线,跑到了城墙下。 搭起云梯来往城墙上攀登。 举起攻城槌来,不断的衝击著城门。 双方进入拉锯,每时每刻都在死人。 “將军,血衣军太狠了!” “这样下去,咱们怕是要顶不住了!” “这群人简直就是疯子。” 时间缓缓流逝,一个士兵衝上城墙来,被人打落了下去,第二个第三个……又继续隨著冲將上来。 前赴后继,悍不畏死。 哪怕只剩下牙齿,也要咬下一口血肉来。 此时此刻,徐仲灵算是见识到了这些血衣军的恐怖战力。这些守军们也终於是明白了,为何这些草根崛起的义军可以在短短的时间內占据乾元的半壁江山,覆灭一朝。 他们简直就是一群疯子。 逍遥城是一座坚城不假,但也扛不住这些疯子这么不要命的衝锋。 拥有汪槐的血衣军和没有汪槐的血衣军,这是两种军队。 越阳城同样也是一座坚城呢!不照样被血衣军攻下了。 一身血污的守將有些惊惶地朝著徐仲灵报告道。 “不好了將军,逍遥城里闹起来了。” “百姓聚集起来,要迎回血衣军。” 还不待徐仲灵回应。 又一下属快步敢来,朝著徐仲灵喊道。 千算万算,徐仲灵也忽略了一点。 逍遥城哪里都好。 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民心。 隨著时间挪移,可以慢慢平復,百姓们只要过得安稳,那就不会想要闹腾。 他是这样想的。 但是,他忘了。 这里是血衣军的发家之地,外面那些奋勇的士兵们,有多少人是在这里徵调的?有多少人是城中百姓的儿子,夫君,父亲? 听得外面喊杀声一片,城中百姓们会不会想起他们远去的家人。 家人就在城外呼唤他们,他们如何能不急?那些真挚的感情,足以让他们拋却生死。 这几件事似乎都是坏消息。 不过徐仲灵依旧面色平静。 他感觉有些痒痒,抓挠著自己的胳膊,直到抓出血来。 他抬手看著穹顶的太阳。 战爭,和平……时间都是公平的。 一点点流逝,每分每秒都有人在死亡。 血衣军的疯狂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毕竟激怒了猛兽,也需要承担被暴虐猛兽撕咬的后果。 只要撑过这一波就好了。 城墙上战事如火如荼,但他却丝毫不在意。 只是將目光投递向了远方。 “我的运气一向都很好。” 他抬首看了看穹顶明媚的太阳,轻声呢喃道。 这几天都是阴天,时不时还下点雨。 偏偏就今天,艷阳高照,阳光明媚。 “差不多了,是时候了!” 差不多汪槐的大军都已经来了吧。 “汪槐啊……別赖在不属於你的位置上面了。” 照理来讲,凭著徐仲灵现在的兵力,即便是汪槐全员爆种,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內攻下逍遥城的,不可能这么快就陷入颓势。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呢? 他静静的远眺著,自言自语的话落下最后的一个音节。 就在这时,在他眺望的方向,忽然升起了阵阵浓密的黑烟来,浓烟滚滚,遮蔽天空,很远就能看见。 “嘿嘿……”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 “我贏了!” “我贏了!” 见得此情此景,一直以来都保持著镇定,温文尔雅,处事得体的徐仲灵却是扬起嘴角来,发出阵阵诡异的笑声,俊朗的面容都有些崩坏,笑容狰狞。 將军了! 周遭的几个下属看见徐仲灵这般模样,也不住有些心惊胆颤的。 陈跃將军死后,徐將军接揽了大军事务,他处事机敏,性格沉稳憨厚,重情重义,直到现在还穿著素衣,祭奠陈將军。 这是这些下属头一次见的徐仲灵这般模样。 徐仲灵猛地挥了挥拳头,朝著下属命令道:“传令薛敬奇,他现在可以出兵了!” 与此同时,攻城战场上,双方士兵也看到了远方硝烟滚滚。 徐仲灵的守军还有些不明所以。 但是血衣军的將军却是面色大变。 “那……那是离谷的方向?” “不好!不好!离谷被袭击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怎么办?” “陛下!” …… 战场之中將士们浴血奋战,原本还在浴血廝杀,战意锋锐,然而此刻人们却是满面惊骇,奋不顾身的勇气似乎都失去了一些。 “陛下,那是离谷,离谷失火!咱们该怎么办?!” 与汪槐一同作战的將军看著远方硝烟滚滚,如遭雷击,脸色大变,不住朝著汪槐喊道。 那个方向是离谷,是他们囤积粮草所在之地。 若是粮草被断,他们就完了。 徐仲灵怎么敢的? 他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时候,分兵去烧粮草? 现在血衣军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拼死攻城,不急一切代价在这场战役之中把逍遥城拿下。 然而军心涣散,城市易守难攻,背后还要提防徐仲灵分出去的伏兵掉头来袭击。 胜算已经十分渺茫了。 另一条则是撤军等死。 两条路都是死路。 在血衣军军心涣散的同时。 “杀呀!” “杀呀!” “粮草断绝,大齐败像已显!” “杀呀!兄弟们!隨我杀敌!” “消灭汪槐!” “消灭大齐!” “有杀汪槐者,赏万钱。” 逍遥城中又传出阵阵嘹亮的喊杀声。 城门大开,一眾装备精兵高声呼喊著,竟然反过来朝著血衣军衝杀了上来。 他们的数量並不多,但却仿佛是一柄尖刀,插进了血衣军的心臟。 突如其来的转折和军队,打乱了血衣军的军心和阵型。 “不……” “有埋伏!” “不要……” “这,这这怎么办?” “这是圈套,我们中计了。” “快跑……还是跑吧!” “已经贏不了了!” 人在危机时,第一反应永远都是逃跑,永远都是希望保住性命。即便是战意澎湃的血衣军也一样。 有希望他们才能战斗,没希望,那他们也无法违背自己生存的本能。 听著后路断绝的消息,看著突然杀出的敌军。 雄赳赳气昂昂的攻城军,乱了。 (本章完) 第289章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第288章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形势陡转,粮仓的方向冒起滚滚黑烟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甲冑上插著好几根箭矢,浑身浴血的汪槐却是面色平静。 未来完全崩盘,军队已经出现了溃散的趋势,眼瞅著是要输了。 他看了眼城墙上飘扬的旗帜,徐仲灵就在那旗帜下,饶有兴味地看著他。 汪槐微微垂眸,沉声道:“撤!” “撤?” 撤回去,还有希望吗? 下属的將军扯了扯嘴角。 但是军阵之中,命令高於一切。 隨著汪槐令下,军心涣散的血衣军开始狼狈撤退。 “哈哈哈哈哈!” “我们贏了!” “汪槐都被我们打败了!” “追!” “冲啊!”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眼见著血衣军狼狈溃逃。 徐仲灵方的军队却是截然相反的態度。士兵们满眼兴奋,將军们亦是激动热切。 大败啊! 那可是汪槐啊! 这草根起事的霸主,眨眼间席捲全国,可很少听到他哪次如此狼狈地溃逃的。 他们这些人必定是要留名青史。 现在这些溃逃的血衣军,在他们的眼中就是行走的军功。 如此大胜,以至於一些军队都有些不受控制,朝著血衣军追击。 不过这也理所应当。 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晚了军功可就都让別人捞走了。 …… 人在面对危机时,第一本能就是逃走,他们很难去理智的分析形势,寻找自己的活路在哪里。 他们需要一段时间去反应。 即便是汪槐不下撤退命令,军队也有些不受控制地溃散了。 而现在汪槐亲自带队撤退,退的倒也算有纪律,没有鸟兽哄散彻底崩盘。 身后的敌兵紧追不捨,很快已经跑出了很远。 逍遥城的地势很特別,经过大河冲刷,成了一片台地,周遭是悬崖,易守难攻。 而现在在汪槐刻意带领之下,大军被带到了悬崖边上。 人们看著那数十米高深的沟壑,本就溃散的军心更加绝望。 怎么贏? 追兵在后,粮草断绝。 血衣军的前路在何方? “诸位!”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忽而,耳边传来了一道雄浑决绝之声。 贏多了,贏麻了,以至於小视对手的人並不是汪槐,而是这些士兵。 一时间,溃乱的士兵们浑身一震,转首看去。 在队伍的最后方,壮硕的领袖浑身浴血,目光灼灼。他的盔甲插了很多箭矢,披风破乱,看上去该是经歷了不少的廝杀,有些狼狈。夕日西下,昏黄的阳光散漫下来,点缀在他的身上,人们只看到阳光下的漆黑的人影,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王者走向黄昏,悲壮而又决绝。 战爭之时,他身先士卒,奋勇衝锋。 撤退时,他居於队伍末尾,为所有人断后。 他一直都是军队的主心骨,士兵们看到他就会有希望。 汪槐昂首挺胸,气宇轩昂,高声呼喊著:“我们一路走到了现在,让小人得志不该是我们的结局。” “诸位,既然已经退无可退,不妨隨我杀回去吧!” 人在想要逃跑的时候是拉不住的。 不如就让他们先撤退一段时间,用这些时间让他们找回理智,好好思考活路在哪里,然后眾志成城,为了生存去迸发出最为恐怖的力量。 同时,也是引得那些敌兵离开乌龟壳一样的逍遥城,在这旷野之中与他决一死战。 现在形势已经很明朗了。 已经没有路供他们撤退了。 想要活,就只能杀!只能贏! 夕日映照著领袖的影子,他举起了手中的大刀,目眥欲裂,高声呼喊著:“让我们夺回逍遥城,將那些匪徒挫骨扬灰!拼了!” “拼了!” “杀!” “杀!” “杀!” 一时间,所有人都为之奋勇。 所有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刀剑长矛,不住跟隨著高声嘶吼著。 没有人能夺取他们活下去的资格。 他们要活下来,就只能去拼命。 溃逃的军团掉转马头,目光所至远方烟尘瀰漫,追兵紧隨而至。 但他们不知道,在这短短的几息之间,这一群溃逃的兵士已经完成了士气扭转。 决绝之师却是已然重整旗鼓,准备为了生存,去迸发出那最为恐怖的力量。 汪槐看著这群凶悍的士兵,暗自垂眸,轻声呢喃著:“明辰,看来大哥是成了。” 他举起大刀来,指向天边的夕阳:“冲!!!” “冲啊!!!” 军势如同海啸山崩,势不可挡。 千军万马,呼啸而出。 他们是无敌的血衣军,无人可挡,无人可敌。 徐仲灵想激怒他,那就让徐仲灵看看吧……激怒他的后果! …… 与此同时,浓烟滚滚的离谷。 血色的旗帜隨风飘扬,死尸遍地,血流成河。 “殿下,火势太大,莫要靠得太近了。” 数千精锐血衣军整好以暇地站在他们浓烟滚滚的『粮仓』跟前,对於那些被烈火吞噬的『粮仓』浑然不在意。 夜黑风高的晚上,痛失兄弟,悲痛欲绝的齐皇却不著痕跡的派人偷偷將这粮仓之中的粮食统统转移走了。 浓烟滚滚的粮仓之中,找不到一粒稻米。 周遭遍地身穿黑衣的梁军伏兵尸体。 在军队前方,十来岁的少年人纵马挺立,剧烈燃烧的火焰映照著他的面容。 他身著锦衣,气宇轩昂,眉宇之间可以看出几分与汪槐相似之处。 垂了垂眸,並不在意跟前的烈火汹涌,只是目光灼灼地看著曾经血衣军的都城。 身边的这群战士战斗完没多久,杀灭敌兵还没喘几口气儿。 他便是朝著身边的將军喊道:“马上整军,助我父皇,剿灭逆贼,夺回逍遥城。” “是!”xn “冲!” 伴隨著阵阵呼喊之声,浩浩荡荡的军势也朝著故土奔去。 …… 往事迴旋,记忆流转。 稚嫩的少年郎坐在树荫下,懒洋洋的朝汪槐摆了摆手:“大哥,我不喜欢破釜沉舟和背水一战的故事,如果可以,还是希望你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洋洋千年的歷史,拋却一切去激发己方斗志的战役胜出者少之又少。 操作难度太高,需要统筹多方面因素,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成为歷史的笑话,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明辰做事向来喜欢留一手,不喜欢冒险把路走死了。 所以他不喜欢这样自走死路的玩法。 汪槐出身很低,他接触不到將门世家如何统筹军士,他不知道该如何玩弄政治,他有的不过只是一腔热血罢了。 他不懂歷史,不知道明辰从哪里知晓的那么多传奇的故事。 故事之中的名字一个都没听说过。 但是这不重要,他会学习,他会从那些璀璨的故事之中汲取养料,去不断成长。 十几岁的明辰並不是什么军事家,他不懂如何统军,如何分配资源,如何指挥军队。 他所有的不过也就只是另外一个世界五千年精彩的歷史,一个个令人惊嘆的战役,一个个传奇的將军和故事。 他把这些故事说给了汪槐听。 他知道汪槐未来將是一片战爭血路,能从这些故事里面得到什么,只能靠汪槐自己了。 匆匆十年岁月过去。 少年郎也会了统军。 而那低等的平民,成了搅动天下风云的豪杰霸主。 当初盛夏树荫下閒聊的故事,迸发出了无限的智慧,启发著有心人不断前行。 …… “杀!!!” 熟悉地形的追兵都知道,血衣军慌不择路,逃跑的方向是一条死路。 他们追上去,必定可以將溃败的敌人斩杀殆尽。 移动的军功就在眼前,这些人便是移动的荣华富贵。 领军的薛敬奇將军更是兴奋不已。 他们在创造歷史,在创造奇蹟。 那可是汪槐啊! 覆灭一朝,占据半壁江山的霸主。 现在霸主陌路了,他將踩著汪槐的脑袋,登上歷史,成为一代传奇之將,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他红著眼,高声喊著:“汪槐留给我!” 马上就要追上了,胜利就在眼前。 只是…… “杀呀!!!” “我们拼了!” “我们拼了!” “跟著这些狗贼拼了!” 但见前方烟尘瀰漫,战马嘶鸣。 原本溃败的士兵们,此刻却是红著眼睛,怒声嘶吼咆哮著。 没有四处逃窜,反倒是掉转马头来,决绝的朝著他们这些追兵而来。 他们没有粮了,没有退路了。 唯有一战。 如狼似虎的军士们眼中仿佛冒著红光,如同悬崖边的猛兽一般,欲要择人而噬。 凶猛咆哮之声,震耳欲聋。 “杀!杀!杀!” 这些血衣军不对劲! 迎著这些人的目光,薛敬奇猛地打了个哆嗦,没来由的有些腿软了。 四面八方都传来了阵阵恐怖的喊杀之声。 眼前的军士们在他的眼中仿佛都已经不是人了。 而是一群游走在冥土边缘的恶鬼,张牙舞爪,凶悍恐怖。 怎么回事? 这跟他想像的砍瓜切菜的一般的战斗是不一样的。 近在咫尺,已经无法再撤退了。 两军不可阻挡的撞到了一起。 战场如同绞肉机一般,將所有人都搅在了一起。 士兵怒吼咆哮之声震耳欲聋,鲜血飞洒,断肢头颅齐飞,每时每刻都在死人。 军心是很重要的。 战斗动輒数万人参与其中,但是结束时伤亡往往不多。 当数量压制,死的人超过一定范围,士兵们就会自动萌生退意。 退了,阵型散了,军心涣散,便是输了。 而眼下,便是双方意志和军心的比拼。 背靠悬崖,决绝拼死的血衣军们爆发出自己全部的能量与梁军廝杀。 他们没有退路,不前进,便是死。 他们不怕刀剑,不怕长矛,哪怕是被斩断了臂膀,穿透了胸膛,他们也要吐出一口血沫来,去蒙蔽敌人的视线。 战斗惊人的出现了一边倒的局面。 恐怖的血衣军团再一次向天下证明了,为何血衣军可以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席捲全国,为何他们可以一路北上攻无不克。 砍瓜切菜一般,徐仲灵精心挑选,精心训练的奇兵,在这衝杀之下,竟不是一合之敌。 谁是猎物?谁是猎人? 兴奋的追兵们追出了乌龟壳一般的坚城,他们的前方並不是军功,而是要命的恶鬼。 “这……这……” “怪物,怪物……” “快,快,撤!”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薛敬奇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战斗,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士气这么恐怖的军团。 为什么会这样?! 分明刚刚这些士兵还因为粮草被断而士气涣散的! 他浑身颤抖,眼仁放大,恐惧的不行。 前方哪里是他踩著汪槐上位的封神之战?! 那分明是为他精心选好的坟墓。 他掉转马头,不顾一切的呼喊著,狼狈的想要逃窜:“快撤!!!” 只是…… “嗖!” 快到不可思议的刀光闪过,头颅高高地飞上了天空。 迴旋的大刀斩断了他的脑袋,狠的插在了鲜血遍地的战场上,大刀经歷了无数的战斗,斑驳破旧,却又血气森森。 无头的將军摔落了马,狰狞的脑袋落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每个对手都知道汪槐是如何战斗的。 他是猛士,是莽夫,是身先士卒的勇者,是一力降十会的怪物。 人们都以为看透了他,都觉得能战胜他。 但是,时至今日,依旧没有人能取下他这颗价值连城的脑袋。 夕日西下,残阳如血,战场萧索残酷。 破碎披风上的鲜血已经凝结成了块。 身先士卒的豪杰策马来到了大刀跟前,抓住刀柄,將之拔了出来。 身后是一眾嗜血残暴的追隨者。 胜了! 斩灭大半追兵,剩下的几个逃兵嚇破了胆,狼狈朝著逍遥城的方向溃逃。 汪槐举起手中大刀来,高声呼喊著:“诸位,隨我杀回去!” “杀!” “杀!” “杀!” 地狱之中归来的战士们,势如破竹,去追隨他们信仰的领袖,去追逐属於他们的出路。 …… “是我贏了!” “是我贏了!” “是我贏了!” 徐仲灵心里一直都有一份蓝图。 他自幼早慧,自小就有个爱好,喜欢去观察旁人,去评价旁人。 哪怕这个人再烂再无能,他也会挑出一个角度来夸讚他。 哪怕这个人再优秀再完美,他也能挑出一点来去批判他。 长此以往,他发现自己有些特別的才能,他能很快找出一件事物、一个人的优势和劣势。 他还有个才能,那就是镇定理智,极大的恐惧、极大的喜悦、极大的兴奋、极大的紧张……他都可以抑制,他都可以维持理智平静,只是会抑制不住的发痒,抓挠自己。 凭藉著自己姣好的样貌,他勾搭上了当地豪绅家的姑娘,借著姑娘的资源,看了些书籍,开了智慧和眼界。 乱世降临,他便一直在旁边观望著。 汪槐的起事看上去摧枯拉朽,不可阻挡,但是实际上一直都存在著一些无法避免的漏洞。 他看出来了,这些漏洞也是机会。 他寻到了陈跃这个人,费了些心思投其所好与他相识,静静的蛰伏在一边,寻找机会。 时间流逝,他看到了血衣军一路崛起,浩浩荡荡数十万军队围攻越阳城那般恢弘。 看他平地起高楼,但也看的种种埋藏在壮烈外表下的丑陋。 他发挥出了自己的能力,他看得汪槐的优势,也看得他的劣势。 在一眾军士为覆灭一国欢呼雀跃时,他却在陈跃耳边吹风,有理有据的说著汪槐不可同富贵,需保留一手的话。 他像是蛰伏在阴影之中的毒虫,抓住机会,一击致命,接过陈跃的遗產,按照他想了千百遍的计划,一路起势,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占据了逍遥城,手段尽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发展成了可以跟血衣军分庭抗礼的割据势力。 他时不时就会做一个梦。 梦里梦见,他覆灭血衣军,接过汪槐的遗產,占据南方,勾引乾元与北烈大战,在要命的关头入场,吞併两国,一统天下。 他坐在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创造出属於他的时代。 这是梦,也是他的野心。 而今日,便是第一步。 覆灭血衣军,接过汪槐的遗產,他就有了上牌桌的资格。 歷史的车轮滚滚,贏家往往都不是第一个跳出来当靶子的人。 汪槐是英雄,但他的才能不配得到现在的位置,这並不属於他。 他站在城墙上,看著远方浓烟升腾,看著薛敬奇追逐汪槐的追兵远去,他浑身颤抖,抓挠著鲜血淋漓的胳膊,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来。 下一步的计划该是什么呢? 用汪槐的头颅和北边的领土跟乾元谈判,换取和平? 该如何收揽南方这些顽固之人的民心呢? 宽大处理血衣军降卒,詆毁汪槐忘记初心,重新拾起来善待百姓的口號? 乌云退去,阳光如此明媚,青天如此晴朗。 徐仲灵面上掛著和煦的笑,已然开始想像起了接下来的计划。 算算时间,派去进攻血衣军粮仓的伏兵也该回来了。 本来计划是要跟薛敬奇前后夹击的。 没想到汪槐的军队如此不堪,数量不多也就罢了,竟然这么简单就溃败了。 想来是前段时间在军中散步消息动摇军心的策略起效了。 这些人还无头苍蝇乱窜,还朝著死路上跑了,倒是他高估对方了。 (本章完) 第290章 好久不见 第289章 好久不见 徐仲灵心中构建著对於未来的美好蓝图。 不过下一瞬,承迎著他目光的方向看去,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远方烟尘席捲,显然是有一眾人马匆匆追来。 前面几个稀疏的身影踉蹌狼狈。 “有……有埋伏……” 穿著黑衣的梁军伏兵浑朝著那站在最高的领袖扬起手臂来,呼喊著。 只是下一瞬, “嗖!” 利箭从后方破空而来,穿透了胸膛。 一路逃亡的士兵身子一颤,上前几步,直接趴倒在了巍峨坚城的前方,倒在了得救的前夕。 “杀!” “杀!” “杀!” 残阳如血,喊杀之声震天。 不该出现的军队从他不该出现的方向飞驰而来。 徐仲灵面色沉著,只是不住抓挠著胳膊,心中隱隱的生出不详的预感来。 那个方向,是离谷的方向。 照常来说,该是派出去烧毁血衣军粮道的伏兵归来的方向。 然而现在只是几个被追杀的狼狈逃兵。 后面显然是血衣军的兵马。 为什么血衣军的兵马会出现在这里? 既然是血衣军贏了,又为什么会成功烧毁了粮草? 隨著问题一点点深入挖掘,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 他擅长在大优势里去寻找紕漏。 而现在,他找到了自己许多的问题。 种种思虑在脑海之中盘旋,还没等他思考多久。 “嗖!” 长枪划破天空,精准扎在了失神思虑的徐仲灵身边。 巨力袭来,枪桿隨之微微颤抖著。 徐仲灵猛地转过目光,朝著另一个方向看去。 派出去追击敌人的精锐士兵如今却是狼狈逃窜,满面惊惶。 “冲啊!” “杀呀!!!” 而在其后,战士们咆哮怒吼之声震耳欲聋。 生灵在拼搏活下去的过程中可以迸发出恐怖的力量,不要低估任何一个人想要活下去的勇气和毅力。 从地狱归来的战士们眾志成城,锐不可当。 摧枯拉朽一般击溃了徐仲灵的追兵,又一次回到了城前。 坏了坏了坏了! 徐仲灵面上依旧保持著平静,但是他却是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微微颤抖著。 他清楚的看到了人群之中最中间那最为耀眼的壮汉。 他乘著骏马,手执大刀,威风凛凛,左砍右劈,锐不可当。 他是战场之中的战神。 如今正面为敌,徐仲灵终於知晓了为何此人能创出如此功业。 四目相对,仿佛可以听到怒吼咆哮之声在耳边迴旋:“徐仲灵,莫要小瞧了我!!!” 他是聪明人,自然不需要汪槐將一切摊开同他讲明。 栽了! 他小覷了汪槐,看似粗獷的莽夫实则在细节之处进行了细微的调整。 整个战局都为之改变了。 汪槐知晓汪柳的遇刺定然是徐仲灵所为。 想来,徐仲灵也是存了几分激怒他的心思,愤怒的汪槐定然出兵攻打逍遥城。 军队有实有虚,真真假假难以辩驳。 但是若是汪槐全力攻城的话,实定然便是攻城的血衣军团。 这样的话,守备粮草之处必然空虚。 徐仲灵依据逍遥城坚城挡住血衣军的猛攻,提前派人埋伏好离谷,只要抓住机会断掉粮草,势必引起血衣军大乱。 然后派兵出击,与伏兵前后夹击,势必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將血衣军剿灭收编。 这是徐仲灵的计划。 很遗憾的是,痛失亲弟弟的汪槐並没有他想像的那么鲁莽。 被算计了很多次的汪槐,这次也算计了徐仲灵一次。 因为越阳城送给了乾元,已经不算是大齐的城市了,也没必要再多费心思管理,在京中坐镇的太子迅速进行了交接,只留下了几个大臣管理,便是亲自带领剩余守兵南下,帮助汪槐。 汪槐沉默这几日,就是在等著儿子归来。 他亲自带兵攻打逍遥城,而刚好归来的太子则是守住离谷,剿灭匪徒。 汪槐假借军心大乱撤退,引得徐仲灵派兵追击。 血衣军这边溃败,同样也会引起徐仲灵的军队產生一定的混乱。 汪槐很清楚自己这颗脑袋的价值。 此时,他再回首反击,同太子前后夹击,剿灭其大量有生力量。 此举有些冒险,但是汪槐必须要走这条路。 他必须要將徐仲灵的军队诱引出来剿灭,否则的话,徐仲灵若是集中全部兵力死守逍遥城,是很难在短时间內攻打下来的。 就算是汪槐將逍遥城打下来了,剿灭了徐仲灵。 那他也是惨到不能再惨的惨败,逍遥城也必定是一片焦土。 他不想这样。 如今杀灭了徐仲灵的大量士兵,就算是逍遥城再怎么坚固,也是可以被攻陷下来的。 隨著天空最后的一抹光亮消失,太阳完全落了下去。 黑暗回归大地。 汪槐乘著骏马,站在一眾杀气腾腾的虎狼之师跟前,抬首仰望,与那站在高高城楼上的徐仲灵对视。 又一次两王相见,却已是截然不同的情形了。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此情此景,徐仲灵面上却是依旧掛著微笑,不住抓挠著血肉模糊的胳膊,只是不住轻声呢喃著。 亏了! 亏了! 现在情况已经麻烦了。 血衣军这群疯子,太危险了。 他们的战斗力太强了,数量也多,自己的计策失败了,军队被剿灭近半。 看上去血衣军已经占据了巨大优势了。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弱点是什么呢? 缺粮? 內部混乱? 汪槐的名声不好? 他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他还有什么优势? 逍遥城坚固可守,强行徵调城中百姓来守城? 联合乾元? 他的思维特点就是喜欢在看似占据大优势的人身上寻找弱点,在大劣势的人身上寻求逆转乾坤的可能…… 夜幕降临,火光映照著他阴晴不定的面容,大脑隨之飞速运转。 “守住!” “守住!” 他摇著脑袋,轻声呢喃著。 他担心极了,恐惧极了,紧张极了。 但还是保持著冷静,面色如常。 他接受了自己的失败,依旧没有崩溃,也没有放弃。 他还有机会! 而城墙外,汪槐集结军队兵临城下,却並没有继续下达攻城的命令。 虽然军心可用,但是他们並不是荫蔽偷袭攻城的,夜晚攻城最大的优势荡然无存。 这並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对手占据著绝对优势的地理位置和照明优势。 奋战了一天,从绝境之中衝出来,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军队如今也是强弩之末了。 疲累、飢饿、缺水…… 士兵也是人,也需要补充能量。 透支勇气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而且…… 在夕日余暉落下之前,他清楚看到了,站在徐仲灵身边的那黑袍人。 他手中泛著阵阵朦朧的血光。 不知何时,几道人影出现在了城墙守卫的关隘。 他们阴气森森,穿著一身血色的鎧甲,看不清楚面容,单单是站在那里,便是透著阵阵诡譎的寒意。 血魁士。 齐源叛逃,自然带走了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至於先前所说的,这些士兵统归汪槐统领,这话听个乐就行了。 领袖是需要对於下面的事情有一定了解的,若是一点不懂,便很容易被蒙蔽糊弄。 汪槐也无可奈何,他確实不懂。 当初血衣军攻无不克,这些奇诡的军团也出了不可磨灭的功劳。 汪槐这个曾经的主人自是也深刻了解这些军士的恐怖。 如今夜幕降临,视线受阻,恐惧瀰漫……若是强行攻城,这些曾经帮助他攻无不克的怪物军团怕是会给他造成巨大的麻烦。 上次夜晚进攻越阳城,他已经吃过亏了。 他看著城墙上的徐仲灵,微微眯了眯眼睛。 刚准备说些什么,忽而,他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粘稠。 不自觉地伸出手来摸了摸。 触手一片滑腻。 他是战场上廝杀,沐浴鲜血的人,对於这感觉太熟悉了。 血,鲜血。 “陛下,您……” 身边的下属时刻关注著汪槐,然而此刻却是瞪大了眼睛,满面惊骇。 火光映衬著,汪槐的脸发生了诡异的一幕。 鲜血汩汩,恣意流淌。 从眼睛、鼻孔、嘴、耳朵……不要命的向外涌出来,诡异而又恐惧。 汪槐晃了晃神,只觉周遭的声音似乎都渐行渐远了。 “陛下!!!” “快,撤!” “撤!” “不要声张!” 身子有些无力,天旋地转,似乎跌落下了马来。 意识消弭之际,耳边只是传来了几个下属急声呼叫。 奋战了一天了,精神高度紧绷,他感觉自己也有些累了。 …… 浩浩荡荡的血衣军终於是退去了。 城墙上的守军不自觉地出了口气。 太恐怖了! 有汪槐的血衣军和没有汪槐的血衣军就是两个军团,此时这些守军们也意识到了自己在面对多么恐怖的敌人。 有些人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贏不了的! 一连又过去了几日,血衣军似乎还没有趁著徐仲灵虚弱,再度攻城的意思。 “汪槐怎么了?” 血衣军退走,这在意料之中。 换做徐仲灵站在汪槐的位置,也不认为逍遥城一天就可以被打下来。 毕竟徐仲灵可没有一把梭哈,城里还有一半的守军呢! 只是经歷了这场大败,军心动摇,后来的日子怕是就不好过了。 徐仲灵轻轻出了口气,转过头来,朝著齐源问道。 汪槐退走是意料之中,但他走的时候很明显出现了问题。 现在汪槐也注重情报管理了,他的间谍已经很难渗透到高级决策之中了。 他不知道汪槐如今是什么情况。 但是他知晓大概跟齐源有关。 他们其实认识好久了。 小时候是玩伴,后来被人看中带走,了无音讯。 长大了之后,他苍老了太多,整个人也气质大变。 许久不见,徐仲灵都不敢认了。 他知道齐源进行了一些修行,但时至今日,他也不懂齐源修行的是什么术。 齐源只是挑了挑眉,朝他反问道:“你想宣扬汪槐病重,动摇军心?” 徐仲灵理所应当的点头:“对。” 汪槐如果能就这样死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不会因为失去一个对手而遗憾什么,他只会为此感到高兴。 他巴不得汪槐快点死。 “不用费劲做这些没用的事情了。” “你没看见么?你说再多,当那个人重新上马,那些血衣军依旧会奋不顾身的追隨他,一切风言妄语都会烟消云散。” “你真当那么多人信仰他,是因为我的术么?” 虽说判离了汪槐,留下了良禽择木而棲这样的书信,但是对於自己的老领导,齐源其实还是挺敬重的。 並不是所有人都有汪槐那般气魄,从草根中一路起势,坐到了现在的位置。 这条路千难万难,难以想像。 徐仲灵挠了挠脖子,不喜欢这样的话题。 又问道:“他到底怎么了?” 齐源只是面色沉著,望著血衣军驻扎的方向,淡淡地说道:“血鬼咒,发了。” 当初他確实没有骗汪槐。 血魁士全部都可以由汪槐领导。 但是前提是,汪槐要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汪槐要供他齐源驱使。 他会成为血魁士中最强的那个。 “血鬼咒是什么?” 齐源只是指了指几个守在城墙上的诡异士兵,说道:“大喜大悲,大怒大哀,心力耗尽之后,血气充盈双目。无喜无悲,无怒无哀,无欲无求,他会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哦?” 徐仲灵挑了挑眉。 也就是说,汪槐也会成为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又確认似的问道:“这个什么血鬼咒能解么?” 齐源摇了摇头:“无解,我师与我说,此咒为天神所创,流传於世,不可解。” “嘿!” 嘖嘖嘖,如此英雄,最终的结局竟是这样的。 有些好笑。 徐仲灵轻笑了声,紧张和恐惧都隨之缓解了许多。 那么接下来就死守,等著汪槐自己死好了。 汪槐变成了傀儡,那么就更利於他收编血衣军,接受汪槐的遗產了。 这齐源真能憋,这么重要的事情,不问他还不说。 “什么时候能奏效?” “不知道。” “啊?你不知道?” 齐源很光棍儿摇头:“不知道,兴许今天就发咒,兴许过个几十年会发。” 徐仲灵:…… 两人谈话之间,一侍卫快步来到了两人跟前来。 凑到了徐仲灵的身边,小声报告了一则情报。 言语传来,徐仲灵面上依旧掛著微笑,试试指甲却是抓进了肉里。 “乾元军来了……” 侍卫的举动是多此一举了。 齐源就是在走出去百步,他也能听到侍卫小声朝著徐仲灵报告的情报。 而徐仲灵倒是也没有避讳齐源,只是轻笑著说道:“明辰和凌玉来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本就苦难的家庭,现在更是雪上加霜了。 乾元派的兵很少,只有八千。 现在他和汪槐军团对峙,两军的数量都到了数万,八千看上去並不能影响什么。 但是乾元的军队如今战斗力如何,谁也不知道。 而且那可是明辰和凌玉带队的。 这俩人的名头可不弱於汪槐。 明辰这人处处透著诡异,徐仲灵和齐源都研究过他,知晓这人不简单。 一个能同时得到萧宇、萧正阳、萧歆玥、汪槐、秦楼,这些领袖欣赏的怪才,他能普通了么? 齐源在汪槐的时候,都避著明辰。 凌玉也不用说了,军神弟子,以少胜多,人家到现在没输过。 原本徐仲灵若是胜了汪槐,快速倾吞汪槐的遗產,依据逍遥城坚城防守,这八千兵兴许还有可解。 但现如今,徐仲灵非但没挡住汪槐,反倒吃了大亏。 现在这俩亲爹到了,雪上加霜,这仗还怎么打? 齐源沉默了片刻,说道:“投降吧。” “但是要向明辰和凌玉投降,把逍遥城送给乾元。” “並且要求乾元保护我们的安全。” 徐仲灵:…… 他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再想想。” 他不是蠢货,当然知道齐源是什么意思。 血衣军要逍遥城,如今在这里对峙,付出这么多代价,就是为了夺回他们的故都。 徐仲灵轻飘飘的送给了乾元。无疑要把他们和汪槐之间的矛盾,转移到乾元的身上。 汪槐能送越阳城,他徐仲灵也能送逍遥城。 这些都不是普通的城市,能得到就不能轻易放手。 白送到嘴里的东西,乾元想必是不会拒绝的。 这看来是一条最好的道路了。 但是……他不想。 將主动权交给別人的前途太飘渺了。 两个势力他都得罪了,乾元在这个不合適的时间出兵帮助名声並不太好的血衣军,就已经证明了他们的態度了。 放弃掉唯一的据点浑水摸鱼的结果,可能是被拖进深水里,再也找不到方向了。 国家利益跟前是不会讲道义的。 两人交谈之际,齐源却似乎若有所感,整个人浑身一滯。 手指不住掐算著,满眼的难以置信。 徐仲灵还从来都没见过这人如此震撼的模样。 “这……这,怎么可能?!” …… 血衣军营帐之中。 洁白无暇的火焰在人的瞳孔之中静静的跳跃著,向外散发著柔美的光亮,看著它感觉有些沉醉,仿佛世间一切的美好都在其中燃烧,神圣光辉,美轮美奐。 几滴坏风景的鲜血淹没在其中,消失不见。 “大哥,好久不见。” (本章完) 第291章 七日后攻城,降者不杀 第290章 七日后攻城,降者不杀 “大哥,好久不见。” 汪槐恍惚了一下,怔怔地看著跟前身著甲冑的俊逸青年。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明辰戎装打扮。 不知不觉,匆匆岁月过去,当年那聪慧过人的鬼才孩童,已经成长成为现在这样了。 打招呼的话落下之后,气氛停滯了。 明辰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上次分別时,就已经留下了『下次见面,便是对手』这样的话。 现在他们已经处於对立的阵营了。 大齐深陷泥沼,汪柳刚死,汪槐的心情想必也不好。 这样的情况下相见,任明辰如何油嘴滑舌,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人在面对亲近之人是会变得笨拙的。 明辰並不一直都是视角清晰的局外人。 某种意义上讲,这条路还是明辰引他走的。 很少有人会將错误揽到自己的身上,大多数人都认为自己已经极尽了努力了。 错的是旁人。 错的是明辰引他走上了这一条路,错的是明辰对血衣军不管不顾,兴许……明辰就是心怀恶意,引著血衣军为新乾元铺路的。 汪柳还死在了从乾元回来的路上。 这些事情,都够损坏他们之间的感情,都够汪槐记恨明辰。 不过…… “明辰,好久不见……” 汪槐笑了笑,引他坐下:“这些日子过得可好?清瘦了些……” 战场上身先士卒,永无无双的齐皇,私下里却颇为平和。 如小鸟所说的那般。 汪槐没有说国家之事,没有说起战事如何,没有提及汪柳之事。 好像真的是普通人家的大哥看到弟弟归来,满眼关切地说著家常。 “还好。” 明辰顿了顿,问道:“大哥还好吗?” 汪槐摸了摸后脑,所有的痛苦都咽进肚里:“还好,还好。” 好与不好,不是听来的,而是看来的。 “成了家,人也踏实多了。” 兴许是因为好久才见一回面的原因,明辰在汪槐的眼中好像一天一个样。 “我听闻这次凌玉將军也同你一起来了,可认我这个大哥?我可认她做弟妹?” 这话听著像是阴阳怪气的反话一样。 但汪槐並不是这样的人,他还真是诚心所说的。 毕竟他们处於对立的位置,凌玉还是乾元地位尊崇的將军,还真不一定认可他这么一个贼首。 “自是认的。” 明辰认可的人,凌玉就会认可。 凌玉知道汪槐是明辰的兄长。 她甚至还有些见家长的侷促感。 “陛下,凌玉將军到了。” 刚好,两人谈话之际,门外传来了侍卫传讯的声音。 凌玉整肃好了军队,也过来了。 “好好好!” 汪槐不住笑著摆手道:“请她进来吧。” “是!” 没过一会儿,一英姿颯爽的女將快步走进了营帐之中。 与明辰交换了视线之后,便是朝著汪槐行礼道:“外臣凌玉,见过齐皇陛下。” “快坐吧!” 汪槐的目光似乎带著几分的欣慰,打量著凌玉,不住赞著:“好啊……好啊……” 凌玉有种特別的气质,像是傲立於冬雪之中的寒梅,坚韧执著,这是在女子身上很少见的气质。 这般奇女子,也配得上自家这天下无双的弟弟。 “一家人,莫要说那些客套话了。” “快坐吧!” 本质上,汪槐是个很接地气的人。 生於贫民家里,最年长的大哥,下面有兄弟姐妹六个,遭遇饥荒后,只剩下了病弱的汪柳。 现在汪柳也死了。 他一直都当的是长兄,他一直都在保护旁人。 血衣九鬼,好几个是他的义弟。 在他看来,一家人不需要拘泥那些俗礼,关心著对方就可以了。 这是他的缺点。 这导致了他在很多时候犯了许多领袖不该犯的错误,失去了一些领袖的威严。 他想过弥补,不过收效甚微。 不过,在私人相交的角度,这是他的优点。 凌玉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明辰。 明辰也只是朝她点了点头。 汪槐似是回想起了什么,不住感慨道:“说起来,先前在柏州临光的时候,我们还有过一次交锋,我当时还想著拉你进血衣军呢。” 那时萧宇的时代,派凌玉南下剿匪。 柏州州牧都被血衣军刺杀了,若是没有凌玉,血衣军大举入侵,兴许就攻下柏州了。 兴许有了临光那座粮仓,血衣军现在又是崭新的结局。 一点点小小的因果就会导向崭新的结局。 汪槐也不住感慨了声。 当时汪槐便听说了凌玉的名声,还想要拉拢她来著。 却是不想,兜兜转转,这女子最后嫁与了明辰。 凌玉愣了一下,只是点头应道:“恩。” 兴许吧,如果没有遇到明辰,而是先遇到血衣军的话,她兴许还真就入了血衣军的信仰,加入到了这一义军之中,人生又是崭新的光景。 相较於腐朽的官场,似乎还是这充满意气的燎原之火更合她心愿。 如明辰一开始认识她时所说的,她是有信仰的人。 不过,世上没有如果。 明辰改变了所有人的人生轨跡。 “好啊……好啊……” 汪槐看著这一对璧人,只是不住欣慰的笑著。 他现在就只剩明辰这一个弟弟了。 拋去其他所有的立场,回归本质,他是个兄长。 他还是希望明辰能过的幸福的。 他摇了摇头,似乎有些遗憾道:“可惜,可惜……你们大婚时,我没去看看。” 他这一生足够精彩了。 草根起事,席捲全国,波澜壮阔。 可是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多遗憾呢? “何时要孩儿啊?” “额……” 出乎凌玉的意料,这次代表著两国態度的会面,並没有討论任何战爭相关的事宜,没有討论任何有关两国国家关係、利益……的事情。 反倒……像是一个弟弟带著媳妇回家,面见兄长。 像是一个最普通最平凡的家庭,说著一些琐事。 送礼物,关怀慰问,缅怀过去,畅想未来…… 这位草根崛起覆灭一国的霸主,按著族谱杀权贵的魔星……似乎跟她想像的並不一样。 …… 晴空朗朗,惠风和畅。 不过逍遥城中却是笼罩著一片阴云。 前不久,徐仲灵的梁军败了。 可怕的血衣军斩灭了薛敬奇带的一眾精锐士兵,同时提前派出去埋伏离谷粮仓的伏兵也没有回来。 一战徐仲灵损失近万人,还都是些精锐的士兵。 儘管这几天大齐都没有攻城,但是城中军心还是有些动摇。 任徐仲灵如何耍手段,糊弄人心,但是小术总归是敌不过大道。 城中军士们有些失望,看不到未来。 战神一般的汪槐始终縈绕在他们心头,挥之不去。 他们的未来在哪里? 城市也时不时发生动乱。 百姓们的夫君、父亲、儿子……就在城外,他们不愿意徐仲灵领导他们。 “那是什么?” “敌袭!” “是敌袭么?” 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城外忽而跑来了一队人马。 他们人数很少,就几百个人,根本就不像是攻城的。 这几百个人连城墙都够不到就会被剿灭。 守军们也有些疑惑,分不清楚局势。 这些兵士们在城池不远处勒马站定,手里拿著个喇叭一样的东西,朝著逍遥城高声呼喊著。 “梁军將士们!” “你们的主將徐仲灵並非明主!” “他毒杀陈跃,偽造与我乾元盟约,公然造反,割据天下野心勃勃。” “乾皇大怒派大军诛灭之。” “他欺骗了你们所有人,他只想你们为他赴死。” “好好想想吧,你们究竟为何而战?” …… 打仗並不一定需要从正面廝杀获胜。 徐仲灵的身上本来就存在著许多漏洞和缺憾。 他擅长用流言进攻汪槐的军心。 同样,旁人也可以用此道来进攻徐仲灵。 刚刚吃了败仗,见识到了敌军的凶悍,本身军心就已经受到了一定影响。 骗来的,偷来的,终究不是自己的。 徐仲灵得位本来就不正,地位和身份本来就不稳固,可以从很多方面做文章。 最⊥新⊥小⊥说⊥在⊥⊥⊥首⊥发! 明辰没工夫用间者渗透进入徐仲灵的內部,乾脆就直接在军中挑些大嗓门的,在城外喊就行了。 这些事情是真是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不同的声音在军中流传,让人们思考、探討、动摇…… 忠诚的士兵们並不在乎城里面的人是怎么想的,他们只会忠实的履行领导给他们下达的命令。 手里拿著简易的扩音喇叭,高声喊著:“我们的主將是明辰和凌玉,我们从来都没有输过。” “我们的陛下是一代明君,诸位也都是乾元的子民,我们不愿屠戮同胞。” “放下手中的武器,我们一起过好日子吧。” “七日后攻城,降者不杀!” “七日后攻城,降者不杀!” “七日后攻城,降者不杀!” …… 人的名头不是用来显摆的,是可以利用的。 不败的將军出战,若是败了会对自己的声望造成巨大打击。 但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巨大的声望加成,令他们本身就自带恐惧光环,令敌军胆寒,畏惧与之战斗。 除了一些自信骄傲,野心勃勃之人,少有人愿意去面对一个盛名在外的常胜將军。 更遑论,其背后还代表著一个强盛之国。 凌玉和明辰来了,乾元派兵了。 七日后攻城,快些投降。 这是明辰给城中人传递的另外的一层信息。 一为煽动对方本身正统性,二为自报家门威嚇恐惧。 贬低削弱对手,加强自身威慑,双管齐下,可不是一加一等於二这么简单的。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明辰和凌玉就带了八千兵,能用最简单的方式攻城,那自然就要用最简单的方式。 这场战爭不但要贏,还要打的摧枯拉朽,去向世界亮出乾元的肌肉,以便於后续东出,一鼓作气。 同时……明辰也希望让汪槐看看,去决定他以后的道路。 “乾元,乾元的军队来了!” “这,这怎么办?我们成反贼了!” “明辰和凌玉,这怎么可能能贏?” “这……这,这真的假的?陈將军是被……” “偽造盟约?这事儿我知道,是使者的问题,徐將军已经把卢大人杀了!这是误会。” “误会?乾元的大军都已经打上门来了,误会去跟他们说啊!” “怎么办啊……我不想死啊……” …… 大嗓门的战士们嗓子都喊哑了,这才纵马离去。 逍遥城静悄悄的,也没派兵追击剿灭。 他们倒是走的乾脆,但是那些话留了下来,却是引得城中人们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那些话並不需要全部的人都听见,只需要一部分人听到就行了。 消息可以流通,人会交流,想必很快这些话就会成为城中百姓和士兵最为热切的话题。 明辰给了他们七天时间思考,討论和缓衝,想必能起到不俗的效果。 恐惧在人群之中蔓延。 有人在质疑徐仲灵一步一步从无名小卒走到现在,是否真的如同他表现的那般正义凌然。 也有人在畏惧乾元,畏惧明辰和凌玉。 他们本身就与大齐为敌,现在还要加上乾元,这等於说是將中原最大的两个势力都得罪了。 仅仅依靠著一座城市,他们如何能挡得住这两国轮番轰炸? 况且,原本有些人就是因为徐仲灵放出消息与乾元结盟,这才引得他们来投奔的。 现在没成为盟友,反倒是成为敌人了。 怎么办?怎么办?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似乎也就只剩下这一条路了。 …… “好啊……好啊……” “不愧是明辰,不愧是明辰!” 夜晚,城主府里,徐仲灵面色沉著,咬著手指头,眸光有些空洞,只是不住呢喃著。 乾元军刚来,就给他了一个下马威。 明辰的战斗风格和汪槐完全是截然不同的画风。 徐仲灵有些无法適从。 诛军心可太恐怖了,外在敌人强大好歹还可以依据坚城防守,寻找机会。 但若是內部出现了问题,可就难以挽回了。 堡垒都是从內部攻克的。 儘管先前用使者卢老头的脑袋打了预防针了,但是似乎並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人们往往並不关心缘由是什么。 他们只知道结果,结果是乾元大军兵临城下,由凌玉和明辰亲自领衔,欲要剿灭他们这些人。 究竟是徐仲灵的错误,还是卢大人的错误……这已经並不重要了。 徐仲灵那些小心思,在面对威力沉重的巨拳时,轻而易举地便被打得粉碎了。 即便是……乾元只带了八千人。 “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投降献城,要么我带你逃离这里,从头再来。” 而就在这时,人影在他的身边浮现,齐源语声低哑说道:“现在我们的兵力,守不住乾元和大齐的联合攻击。” 给汪槐留下『良禽择木而棲』的占星鬼,直到现在也並没有拋弃徐仲灵。 “不!” 徐仲灵却是摇著头,咬著手指头,不住嘮叨著:“献城投降等於送死!明辰跟汪槐的关係不简单,汪槐不会放过我的,他能用大齐跟乾元换,换我的命!”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约定是废纸,放弃逍遥城就是送死。” “我不走!我不走!这是唯一的机会!” 阶级的壁垒太大,太深厚了。 天下泱泱亿万大眾,汪槐就只有一个。 徐仲灵自己走这一路又何尝容易呢? 机关算尽,言巧语,小心翼翼……一步一步,从一个毫无身份的底层,走到了如今的地位。 说出来不过寥寥数语,但这一切的背后却是机关算尽的揣摩。 他没有放下一切,从头再来的勇气。 他知道,机会就只有这一次。 如果不能按照他的构想,吞併血衣军,勾引乾元与北烈大战……他就再没有机会了。 他的所有野心和梦想,就都化作了泡影。 他不甘心於平凡。 “我是得了天命,我是要当皇帝的人!” “一定有什么办法,一定有什么漏洞。” 他从来都有才能。 从优势中看到弱点,从弱势中看到胜机。 然而现在呢? 他已经走到了绝路了,绝处的胜机在哪呢? 他面无表情的咬著手指。 忽而,沉寂的屋子里竟然传出了一道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鲜血飞溅之间,一节手指被徐仲灵吐了出来。 殷红的鲜血迸射开来,落到了他这张俊逸的面容上,看上去有些阴森诡异。 “齐源,我们怎么贏?” “你的血魁士可以吗?” “可以吧……” “火攻,水攻……要不投毒吧!” “对,投毒!” 大脑飞速运转,沾满鲜血的脸,此刻平静的有些狰狞可怖,眸光闪闪絮絮叨叨地碎碎念著。 徐仲灵整个人的状態都有些诡异。 齐源只是摇了摇头:“不行的。” 明辰是个危险的人。 刚刚得知乾元军来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信息。 汪槐身上的血鬼咒……没了?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老师教给他术法的时候说过,血鬼咒是天神流传下来的,这是无解的。 就算是人死了,都会发挥作用。 怎得……这就被破除了? 他知道明辰的一些传闻,想必也是个修者,而且是个不简单的修者。 即便是拼尽一切,用奇诡之术影响战场,他也没信心面对明辰这样诡异的对手。 (本章完) 第292章 崭新的时代来临了 第291章 崭新的时代来临了 “不愧是你啊……明辰。” 傍晚清风徐徐,青梅煮酒。 对手也是可以吃酒的,汪槐现在履行了当初他传话的承诺。 两人对坐,他垂了垂眸,不住嘆了声。 半是称讚,也半是无奈。 明辰一来,一切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消息他已经的得知了。 乾元的军队甚之还没有进攻,便是闹得逍遥城中风雨飘摇,军士胆战心惊。 原本是他被徐仲灵接连散布流言动摇军心,现在却是截然相反了。 明辰,他似乎总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总可以打击敌人,总可以获得成功。 差距实在是太明显了。 与他为敌,该是一件压力很大的事情。 明辰摇了摇头:“大哥,辰不过也是傍依大势罢了。” 依著大势,才能付出最小的代价,去取得最大的成果。 之所以恐怖威慑能达到那么好的效果,那是因为明辰的背后代表著乾元。 一举一动都代表著乾元的態度,乾元富强、稳定、正统、积威甚广,徐仲灵先前还借了乾元的势,所以喊话威势的威力才会那么大。 换做汪槐,换做他的大齐,採取这同样的措施,显然就算是游骑兵喊破了嗓子,也起不到什么立竿见影的效果。 徐仲灵下面的军队,反的就是你汪槐。 “你是对的,你总是对的。” 傍依大势的前提是能选对大势。 现在他那席捲全国大齐已然千疮百孔,而那乾元却是蒸蒸日上。 徐仲灵不怕他大齐数万兵马,却畏惧乾元区区八千军。 无怪乎明辰做出的选择。 他挑了挑眉,朝著明辰问道:“你觉得我打不过徐仲灵吗?” 大家都不是傻子。 明辰了解汪槐,同样的,汪槐也了解明辰。 这人很复杂,看上去该是冷漠的,自私的,但是在有些时候却又深明大义。 他知道这人嘴毒,说著下次见面便是对手这样决绝的话。 但他很彆扭,还是关心在乎一些人的。 汪槐有这个自信,自己是其中之一。 越阳之战大老远的跑去,拐弯抹角的帮他化解危机。 现在徐仲灵之乱,他又说动了乾皇,千里迢迢统军来援助。 汪柳死的那一刻,就算是侍卫言之凿凿,他都不会相信半点此事跟明辰有关。 他无条件的信任明辰这个弟弟。 明辰摇了摇头:“我相信大哥无敌,只是好久不见,想来见见大哥。” 汪槐摆了摆手:“不用说这些客套的话,我也没那么脆弱,听不得逆耳之言。” 现状就是他被徐仲灵绊住了。 无敌的血衣军被这个曾经默默无闻之人挤兑的不行,处处受制。 他举著酒杯,轻声呢喃著:“是我错了,我做了很多的错事。” 称帝、掠夺、军管……一路走来,许多事都办的粗糙,造成了太多的错误。 现在走到了这一步,也怪不得旁人。 他承认自己所有的过失,也接受自己现在的结果。 明辰端著酒杯,语声平和:“大哥可是悔了?” 汪槐垂了垂眸,轻笑道:“悔了……悔了!” 他太悔了! 一路走来,每一个决定,每一个抉择,似乎都有更好的可能,似乎都能导向更好的结果。 他这一路看上去是波澜壮阔,但也有太多太多的遗憾。 人这一生,太难做到无悔了。 一路走来,他的位置越做越高,却一直都在失去。 失去了下属赤诚的追隨,失去了一个个忠义之士,失去了自己的弟弟…… 称帝时意气风发,豪情万丈,胸中有万千想法。 但真当他做起来,却处处受制,处处都是难题,这一路走来千难万难,葬送了无数大好局势。 太难了! 太难了! 他的大齐,似乎在创造的那一刻,就看到了故事的终局。 也无怪乎明辰对他称帝的反应那么强烈。 他做不了皇帝。 在军阵面前,在下属面前,无论如何汪槐都不能表现出半点颓丧,他的意志代表著整个大齐的意志,每一点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 但是现在在明辰跟前,他终於有了倾诉的机会。 汪柳死了之后,他悲痛欲绝,同时也彻底迷失了前行的方向。 他是个很重视承诺的人,因为最为赤诚,所以才能引得那么多志士相投。 然而现在,血衣军渐渐进入颓势,他当初登高一呼喊的誓言,一件都没有完成。 一仰脖饮尽杯中酒,他朝著明辰苦笑道:“明辰,你不会笑大哥窝囊吧?” 多好笑啊! 浩浩荡荡的血衣军,现在却走到了这样的局面。 他这个最高的王者,还在酒桌上说著自己『悔了』。 明辰摇了摇头:“没人有资格笑你,大哥是英雄。” “英雄?” 汪槐仰起头来,轻轻笑了笑:“我不是英雄,我很自私,我有野心。” “你看不到现在中原的状况么?山河崩碎,百姓流离,人民生活苦难,易子相食,山匪横行,饿殍遍野。那些曾经的义士被我养成了魔鬼,割据混乱,相护征伐。” “我不是在救国,我是在祸国。” “百年后,黄土一抔,怕是千百万人要到我的坟前吐口水。” 世间最委屈的事情,不过是分明心中存著大志,分明满腔赤诚热血,分明拼尽了一切,但最终导向的却是截然相反的结局。 汪槐被眾人簇拥著坐上帝位之时,他多想任用贤良,多想安定天下,祛除所有贪官污吏,还给天下百姓一个朗朗青天,让所有人都能安居乐业,幸福终生。 然而真当走上了这条路呢? 太多的妥协,太多的无奈,太多的无能…… 明辰为他倒满了酒,只是说道:“大哥,乾元五百年,汪槐就只有一个。” “你不起事,难道要让那些人继续在高位上作威作福,压榨百姓,蛀空国家么?” “混乱是歷史必经的过程,不是由你引起的,也不是由我引起的,这也是大势。” “即便是萧正阳、萧歆玥,他们这样的明主登台,也没有你这样的力量,可以將这些人统统蛮横地斩断。无论如何,这都是你的功,你轻扫了这些污秽,你为一个朗朗青天扫清了障碍,这些事不可磨灭,你打下了一个基础。” “歷史会喜欢归因,大多庸碌之人只会议论表面。” “但我相信匆匆岁月过去,总有人会探究事物的本质。人们在被压榨被欺凌时会想起,曾就有一个名叫汪槐的人,振臂高呼,奋起直上,將那些端坐於云端的高位者拽下神坛来。权贵在欺压百姓时,他们也会想起一个叫汪槐的人,他们会恐惧,会紧张,他们害怕再出现一个汪槐,愤而起事,打进京城,按著族谱斩断他们的家族。你的刀悬掛在他们的头顶,震慑所有人。” “这是你赋予这个时代的意义,你、血衣军、为理想牺牲的所有人,你们都会被歷史记住,你们是勇敢的符號,你们的意志和精神会融入民族之中。 “你创造的是奇蹟,你是英雄。” “我也做不到你做到的事情。” 汪槐这一路走来,確实做了不少错事。 但是,这不过是旁观者站在一边指指点点的吹毛求疵罢了。 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完全对,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完全错的。 兴许做了另一个选择,同样也会导致不好的结果。 没有人站在他的角度,没有人经歷过他经歷的一切,没有人像他一般承担压力,经受紧张,也没有人有资格去评判他。 即便是明辰也不可以。 这是在汪柳离开之后,明辰进行的自我思考。 汪槐是个铁血之人,身上遍布伤痕,纵横战场,如一座山岳一般屹立不倒。 但是,他也是个感情极为丰沛之人。 他会为下属的死亡哀悼,他会因为弟弟的离世而悲伤晕厥。 此时此刻,听得明辰的话,他只觉一股巨大的无名情绪在心中升腾,鼻樑也有些酸涩,眼角竟有泪水滑落出来。 眼前一片朦朧,他苦笑著说道:“你总是会说话的……” 明辰这人,长了张狡猾的嘴。 总能说出些话,探进人心的最深处。 二人沉默了片刻。 明辰举著酒杯,眼光流转,斟酌朝著汪槐问道:“大哥,不知以后作何打算?” …… 一连七日,无论是乾元还是血衣军,都没有出兵。 只是不断有一眾嗓门大的游骑在逍遥城外呼喊,喊得都是差不多的话。 仿佛是生命的倒计时一般。 从最初的『七日后攻城』,变成了六日,五日,到最后变成了明日。 谎言被戳破,绝望和恐惧在城市之中蔓延,宣告恍若达摩克里斯之剑,始终悬掛在城中军士的头顶,挥之不去。 徐仲灵採取的对策是整肃军纪,但凡有议论此事,生出异心者,立刻抓捕惩治。 风水轮流转,他无可奈何地走了汪槐战前的老路。 开始用强硬的手段威慑堵嘴。 最⊥新⊥小⊥说⊥在⊥⊥⊥首⊥发!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汪槐那般气魄,跨上战马之后,登高一呼,便是能收回动乱的军心,引得所有人为他奋勇战斗。 当鸵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外面的士兵们始终在呼喊,城中也发生了不少混乱。 恐惧和绝望也始终縈绕在军士们的心头。 徐仲灵似乎本人都魔怔了,他感觉下属看他的目光有问题,都会立刻出手,明里暗里进行惩治。 但是,捂嘴只不过是能终止人们的谈话,但是军士们的思想他是无法操控的,他无法阻止军士们去恐惧、埋怨、猜忌和绝望。 日子一天天临近,他始终没有一个好的办法。 乾元的出现打乱了他所有的蓝图计划,这跟他想像中是不一样的。 这个敌人不该出现在他的新手村里啊! 他还没发育好呢! 对方是乾元,不是大齐。 区区八千兵,背后依靠的是个强盛坚韧的国家。 他手里没多少棋子了,就算是聪明绝顶,也难为无米之炊。 时光匆匆过去,微风拂面,他有些恍惚地站在城楼上,怔怔地看著前方整齐划一,军阵严明的军团。 他们数量不多,与那群血衣疯子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坚毅、锐利、严格…… 这些人是真正的士兵。 经歷了严苛筛选和训练的战士。 同样是站在城楼上守城,现在的徐仲灵和几天前守城迎战血衣军,却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他不兴奋,没有期待,没有计划和后手。 今日所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就是守城,守住这座城市,避免被乾元攻下,被乾元审判。 他思来想去,己方唯一的优势,便是对手小看他们,只有区区八千兵攻城。 八千兵的攻城並不难守。 先逃过这一劫,才有机会去考虑后面的事情。 他垂了垂眸,看向了军队的最前方。 女將英姿颯爽,盔缨隨风摇摆,女子身形高挑並不雄壮,却无人敢小视於她。 大將军凌玉,乾元传奇女將。 他搜罗了一圈,却没有看到那传闻之中乘骑著白狼的明辰。 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愤怒。 小白狗追著叶子玩闹,在它的不远处,两人並肩而站,静静的远眺者。 “你不去和凌玉一起率军攻城么?” 很遗憾,逍遥城地势高,没有当初越阳之战时那么好的观战位置。 明辰只是和汪槐一起,带著几个隨从,跟在大军的后面,挑了个勉强的位置远远的观战。 明辰耸了耸肩,说道:“兄长,我不擅长打仗。” 该做的部署,他都已经做完了。 统军指挥,列阵攻城……这些事情凌玉要比他专业的多。 他去了也就是站在旁边喊喊,当吉祥物罢了。 汪槐:…… 他原本也以为明辰不擅长打仗的。 结果八百骑杀穿匈奴的消息传来,他就不这么认为了。 明辰说的话,真真假假,也不知道那句能信。 汪槐顿了顿,又问道:“逍遥城不好打,为何不与我军一起联合作战?” 他现在有些迷茫,不知道前路在哪。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要击溃徐仲灵,以告慰这么多死去的將士,还有……他的弟弟。 这是他必须要完成的目標。 徐仲灵要是这么好打,他早就打下来了。 虽然乾元军看上去很凶悍,先前还不断动摇敌人的军心,但八千人强行攻城,似乎还是有些困难了。 明辰摇了摇头:“大哥,我这次出征是背著战略指標的。” “你看著便是,输不了。” 乾元首次出战,由明辰和凌玉带队,不单单是要贏,是要大贏特贏才行。 和血衣军一起,岂不成了蹭来的胜利了? 况且士兵並不一定是越多越好的。血衣军跟自家军队是截然不同的编制,没有经过协同训练,也不一定听从凌玉的指挥,战斗风格也不一样,一起行动未必能產生一加一的效果,兴许还会產生反效果也不一定。 出乎明辰预料,自家屡屡受挫被算计的大哥先前竟然胜了徐仲灵一场,徐仲灵被打残了。 这样的话,后来的战斗也就更简单了。 稍微下下debuff,无脑推过去就行了。 “输不了?” 以少攻城,谁打仗敢言必胜呢? 汪槐愣了一下,只是隨明辰一同远眺战场。 不过下一瞬,却是瞪大了眼睛。 “星辰营准备。” 战场中心,凌玉举起手来高声呼喊。 承迎著所有人的目光,一门门沉重大炮被推上了战场。 黑洞洞的深邃炮孔摄人心魄。 因为张蕊儿诡异的起名风格,经由她设计製造的大炮被命名为『击碎星辰』,取了明辰的『辰』字。 乾脆,连带著炮营也命名为星辰营。 得了惊嵐联盟的火器样品,张蕊儿对它又再度进行了一定的改良。 日后还会再度升级,但是就现在而言,这东西已经代表了乾元如今攀科技的最高水平。 这玩意儿有些运输困难,一路走来也费了些时间。 好在慎江边境跟逍遥城相距並不算远,交通通畅,还能走一段水路,倒也没有来的太晚。 黑洞洞的大炮被端上了战场,除了乾元士兵之外,无人知晓这是什么东西。 逍遥城位置险要,大型攻城器械进不来,所以容易防守。 这大炮相较之而言要小很多,人力运输成本也小。 徐仲灵怔怔地看著那大炮,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了些不详的预感来。 明辰和凌玉都不是傻子,敢以这么少的人数来攻城,显然是有所依仗的。 这个时代消息传递闭塞,就连徐仲灵都只是粗略听说了些北境惊嵐联盟火器的事情,更遑论是其他普通的守城军士了。 大伙有些害怕,但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盾卫为炮兵挡住飞来的箭矢,炮兵调整好角度,距离……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凌玉作为最高指挥官,遥看著前方的逍遥城,只是沉声道:“进攻!”、 最棒的將军,是可以適应时代,而不是等著时代来適应自己。 他们永远都可以適应最新的科技,最新的战法,可以灵活调整,永远將对自己有利的优势利用起来。 “轰!” 下一瞬,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 炮弹在坚固的城墙和城门上炸响,声势浩大,毁天灭地。 比之投石车更方便,更精准,更远,破坏力更强大。 隨著乾元第一门火炮在战场上轰鸣,这也宣告著,崭新的时代来临了。 (本章完) 第293章 攻心破城 第292章 攻心破城 “轰轰轰!” 伴隨著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 烟尘席捲,地动山摇。 “这……这是什么?!” “啊!!!” “快跑!快跑啊!” “这是什么东西!” “怎么可能?!” “不……不……” …… 对於未知之物,人们总是会心生恐惧的。 这是完全没有见识过的东西。 恐怖的炮弹划过天际,在城墙上,在城门上轰然爆炸开来,碎石飞溅、瓦砾齐飞。 强悍的破坏力,將一切都摧毁。 人是很脆弱的,他们恍惚的看著炮弹飞来,运气好的兴许被余波炸倒,被飞溅的瓦砾刺伤。而运气不好的,兴许已经淹没在了烟尘滚滚之中,再也看不到未来。 守军们惊慌失措的逃避著,呼喊著。 分明乾元的军团还没有衝锋,整个守军便已经是乱了套。 坚固的城墙被打得坑坑洼洼的,血衣军付出无数生命都没有攻破的城门也受到了巨大的破坏。 硝烟滚滚,刺鼻的火药气味儿在鼻间縈绕。 更重要的是,本来就有些动盪的军心,被这一声声恐怖的炮火轰鸣之声彻底摧毁。 大炮打的並不是城墙,而是士气。 接连七日的恐怖威胁也终於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开来,对於无法抗衡的伟力的恐惧席捲整个守军。 乾元军团,明辰,凌玉……不可阻挡。 他们身处的地方已经无法保证他们的安全了,但是他们却无法对敌军造成半点伤害。 这样的情况下,如何不恐惧?如何不绝望? 乾元的军队带来了怪物的武器。 这怎么贏? 对面还有明辰,还有凌玉,这怎么贏? 血衣军也是他们的敌人,这怎么贏?! 没有援军,没有希望。 明日攻城,降者不杀! 昨日城外游荡的骑兵呼喊之声在耳边迴荡。 整个逍遥城守军很快便是进入了失控的阶段。 前面已经没有希望了。 他们的主將不能带他们胜利,他们需要自己去寻找出路了。 这大炮存在许多问题,运输困难,机动性极差,准备时间长,不適用於奔袭追击战场,无法应对机动性高的骑兵部队。需要排兵列阵好好保护,一旦被敌人掠夺,反过来就会对己方军团造成巨大伤亡。 但是在现在的形势下,却是最合適的武器。 敌人本就对此不熟悉。 毁天灭地的强悍武器,可以將城墙摧毁,摧毁了守军最大的依仗,便也是摧毁了他们的军心。 “这……这……” “將军,怎么办?!” “我们的军队已经不受控制了。” “张將军,柳將军,已经把城门打开了。” “別在这里呆了,这里太危险了!” “我们快逃吧!” 战爭是凶器。 他可以將一切都摧毁,无情的抹去生命。 耳边轰鸣之声仿佛大锤一般不断砸在心底,眼前天旋地转,摇摇欲坠。 身边的下属满面急切和恐惧,不住朝著徐仲灵喊道。 耳边的声音似乎渐渐远去了。 最后一抹庆幸的希望被毫不留情的抹去。 在大炮响起的那一刻,徐仲灵就知道,他要输了。 无可挽回,摧枯拉朽。 憋了这么久的乾元,第一次出兵,便是拿他开刀的。 让全世界都看看,乾元如今拥有的力量。 “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他不顾周遭將军的规劝,怔愣的站在原地,双目失神,不住呢喃著同样的话。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乾元要朝他出兵? 这跟他想像的根本就不一样! 一切全都毁了。 机关算尽不过梦幻泡影,他这一步一步努力搭建起来的成果,转瞬之间便付诸东流。 这是什么鬼东西? 为什么他要面对这样的对手,这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这不是大人打小孩吗? 这根本就不公平! 他咬著牙,断了手指的手掌攥得紧紧的。 这简直是荒谬! 就算是败,他也不能接受自己败得这么彻底。 …… 凌玉作为主將,自是清楚击碎星辰大炮的威力的。 明辰都不上朝打嘴仗,閒的没事儿就去军器局晃悠,可想而知他关心的东西有多么重要。 这次战斗,便是对於『靖安侯不务正业』的传闻最有力的回击。 她也可以预见到,这炮轰会给逍遥城带来什么。 军心摧毁,守军溃败……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这是必胜之局。 这样的条件,即便换作是她守逍遥城,也不知道该怎么守。 这是硬实力绝对的碾压。 莫说八千人,三千人便已经足够了。 她举起手来,朗声道:“攻城!” “降者不杀!” 凌玉的声音在传来。 几个磨刀霍霍的將军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们手中握著兵刃,统御著下属,高声呼喊道:“杀!!!” “冲啊!!!” 逍遥城已经溃败了,城墙和城门都被打的破破烂烂的,城里守军一片混乱,军心动盪。 城门已经打开了,有些人都朝他们挥手,哭著喊著求饶。 他们只需要衝进城去,杀掉不臣者,俘虏降者……再简单不过了。 …… “抓住徐仲灵!” “別想带著我们送死!” “徐仲灵!!!哪里跑!!” “冲啊,抓住徐仲灵,向乾元投降。” …… 逍遥城城中有守军数万人。 攻城的乾元军只有八千。 但是大人,时代变了。 摧枯拉朽的大炮彻底摧毁了一切,原本动摇的守军们也为之震颤。 明辰先前的战前威胁、徐仲灵的堵嘴行为……一切的一切,都在燃烧著徐仲灵的信用存款,都在摧毁著守军军心,导向著最终的结局。 徐仲灵依旧穿著素衣,繫著白带,努力地维持经营著他一直以来朝下属展示的那重情重义的形象。 但是,这些小道这些小术,在大是大非,在生死面前,却没有任何意义。 没人会去纠结你是个忠义良善之人,还是个阴谋算计的小人。 大家只知道,你是军团的最高领袖。 你有最高的权力,但同时也需要承担最大的责任。 你需要为结果买单。 如果你不能带领大家贏,那么你就要代替大家死。 现在,你的士兵已经將你拋弃了。 没人想死,大家都想活。 整个城市守军的弦儿拉伸到了极致。 当大炮的轰鸣声击溃城池时,这根弦儿已经彻底绷断了,失去了掌控。 徐仲灵手下的一个个將军不知是提前计划好的,还是被大炮所慑,竟然接二连三带著下属兵士反叛。 有些反叛的晚了,甚之都被手下的士兵给刺杀了。 整个逍遥城乱作一团。 伴隨著乾元军们嘹亮的喊杀咆哮之声传来。 半日时间,绊住了血衣军,挡住了汪槐的逍遥城……就这么破了。 甚之还出现了守军们爭相开城门迎接乾元老爷,向乾元军投降,並且追杀顽抗守军的奇景。 而徐仲灵这个昔日最高领袖,此刻却是成了人们投降的投名状。 谁能拿到徐仲灵的脑袋,无疑是可以戴罪立功,甚至在乾元谋个不错的差事。 “发生什么事儿了?” “乾元攻城了吗?” 城外传出阵阵轰鸣之声,震耳欲聋,地动山摇,怕是在经歷什么恐怖的事情。 街道上,百姓稀疏。 这几日作乱的人要么被惩治,要么被关押,剩下的都是些渴望过和平日子的小百姓。 他们並不关註上面的领头的是谁,他们只希望和平,只希望安全,只希望不要摧毁他们的生活。 得益於先前的恐怖宣传,现在城中百姓都知道,乾元將会在今日攻城。 究竟徐仲灵能守住城市呢? 还是乾元破城,逍遥城易主? 时间匆匆流逝,听得远方混乱之声,百姓们也有些恍惚。 “城破了,乾元军打进来了!” “守军都投降了!” “徐仲灵跑了!快追,大家快去抓徐仲灵啊!” “乾元胜了!梁完了!” …… 不知是谁,一路从远方跑来,高声呼喊著最新的消息。 “什么?这才过了多久?” “怎么可能?乾元不是只有八千军吗?梁军可是有四万守军呢!这怎么可能?” “血衣军呢?血衣军呢?我儿还在血衣军里当兵呢!” …… 一时间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满面震撼。 他们並不怀疑乾元能攻下逍遥城,毕竟那可是两个大国联合攻城。还有凌玉、明辰、汪槐这样名声在外將军。 逍遥城再坚韧,也挡不住的。 他们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这么轻易……逍遥城就被攻下了。前面大齐可是在这里被绊了好久了。 乾元一来,就摧枯拉朽的解决了,这对比实在是太过於明显了。 “徐仲灵!” “徐仲灵在那里!” 一眾亲信簇拥著徐仲灵在城中逃窜,想要从另一道出口离开。 “齐源,救我!” 见识到了乾元摧枯拉朽一般恐怖的力量,最后的一抹希望已经彻底被磨灭了。 留下来无疑於等死。 徐仲灵有些狼狈绝望,但总归还是被齐源和下属们保护著撤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前面找不到方向,也先活下来。 无论如何,活著总归是比死了强的。 但是此刻,整个城市都是徐仲灵的敌人。 百姓们看见他逃窜,不住呼喊著朝他衝来,混乱的军队们也搜寻著他。 不是你的东西,总归不是你的。 徐仲灵的军队是暗害陈跃將军,从对方的手中偷来的,他不曾与他们同生共死。 后来招揽的人也是借著乾元的名吸纳来的,他们不是奔著你徐仲灵来的。 逍遥城,也是血衣军发家的城市,你徐仲灵还没得到这里的民心。 当一个链条绷断,便会引发连锁反应。 当谎言被揭开,当安全受到了威胁。 举目皆敌。 “扑哧!” 鲜血喷涌,头颅飞上天空。 一眾追逐徐仲灵的士兵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息,血液诡异的匯聚起来,成了刀剑,落到了一只乾枯的手掌之中。 近百个侍卫从四面八方跑来,他们浑身散发著刺鼻的血腥味儿,面无表情,肤色如同淹死了好几天的浮尸一般惨白,双眸泛著阵阵血光,浑身透著诡譎的气势,一层一层的將徐仲灵一行保护起来,朝著城市另一处大门跑去。 血魁士。 他们是无情的杀戮怪物,所过之处留下一片死尸。 无论是士兵,百姓……统统都被斩杀。 “快走!” “快走!” 人总会一点点放下期望。 七天前,徐仲灵还想抓著逍遥城不撒手,想要尝试一下寻找解题方案。 撑下来乾元的攻城,看看有没有机会勾引血衣军和乾元开战。 他还存著期望。 现在城破了,他失去了自己的一切,狼狈逃窜。 他只希望自己能活下来。 活下来就有机会。 周遭血魁士恣意的杀戮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脑筋活络,又想到了新的可能。 要不要依靠齐源,来发展出这么一个强大的特殊战队呢? 反正现在逍遥城也丟了。 他就当一波土匪,去劫掠,去杀戮。 时不时夜袭骚扰,抓住机会从乾元那里抢来几门那恐怖的武器来,研究研究……再找机会,重新逐鹿天下。 他的心思愈发热切起来。 领袖该是百折不挠,越挫越勇,才能闯出一番事业来。 马上就能安全逃出城了,他不住急声催促了起来。 逃命的希望就在眼前,他可以去寻找新的出路。 跑出了城,这些血魁士保护他,后面的追兵该是追不上他的。 而就在这时,一道快到不可思议的红色光影略过了天空,小小的东西,似乎没什么人关注到它。 只是,身边护送徐仲灵的齐源浑身一颤,直接站定在了原地,抬首看著前方城墙,眉头紧锁。 与此同时,所有的血魁士也都停在了原地。 除了上一次血鬼咒被破之外,徐仲灵还从来都没见过这位发小露出这样的表情。 “齐源?” 徐仲灵有些不明所以,不住朝他问了声。 只是,他並没有得到对方的回覆。 承迎著齐源的视线看去。 一只红色的小鸟就静静的站在城墙上头。 如今城中乱作一团,硝烟滚滚,各样的呼喊和哀求声向外传盪著,不过这一切似乎並没有影响到它。 它站在高处,歪了歪脑袋,明亮的小眼睛饶有兴味地看著他们,充满灵性,可爱的紧。 “阁下,还请放我们离开。” 齐源没工夫关注徐仲灵了,只是朝著小鸟拱了拱手,颇为严肃地说道。 修者敏锐的直觉不断在向齐源示警。 这看上去可可爱爱的鸟儿,却不断给他传来恐怖的压迫感。 这感觉並不比越阳城的那些鬼神差。 他是修者,他知道这世上有许多修行奇诡手段的人,也有些妖魔鬼怪。 他对此很敬畏。 这个世界有各种各样奇诡的神通和法宝,不真刀真枪斗法一场的话,单从气场和个人修为其实决不出胜负。 不过,齐源现在並没有多厚的本钱,如果可以,他並不想与对方为敌。 只是很遗憾,对方似乎並不想放过他。 “唳!” 小鸟斜睨了他一眼,仰起头来,发出一阵清脆的鸣叫声。 一股无形的压力顿时压在了所有人的肩头。 一瞬间,人们感觉好像有什么威严尊贵的存在出现了,除了徐仲灵和齐源外,无人敢抬头,抬头就要面对什么大恐惧一般。 仿佛那是天生神灵,天生尊贵,高高在上。 炽热的法力一点点从小鸟的身上逸散了出来,她的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灼灼燃烧。 视线在下面的血魁士中扫过了一眼。 “额……” 齐源眼仁骤然一缩,猛地转首朝著周遭看去。 不知何时,热浪一圈一圈扑面而来。小鸟目光所至,便有永不熄灭的炽热红炎忽而从地面上出现,自下而上,在每个血魁士的脚底升腾,向上灼灼燃烧,转眼间便將其整个吞噬。 这些冷血无情的血魁士是杀戮机器,不知疼痛,刀枪不入,韧性过人,一人可敌千百人。 然而,面对这些火焰,却是全然无法抵抗。 眨眼间,他辛辛苦苦炼製的这些血魁士,便是湮没在了火焰之中,连一点飞灰都没有留下。 齐源浑身一震,满眼的难以置信。 再抬首看去,那艷红的小鸟在他眼中似乎变幻了模样。 体型迅速膨胀,金色的冠羽隨风摇摆,双翼一展遮天蔽日,长长的尾羽燃烧著七彩的火焰,散落星星点点光亮。 华美绝伦,超凡脱俗,如梦如幻,简直不该是存在於人间的生灵。 凤凰! 这是凤凰,传说之中的神灵。 怎么会? “不许动哦~” 小鸟站在城墙上,饶有兴致地打量著下面这一帮人。 翅膀的羽毛都可以操控,握拳一指,指著下面这一眾想要逃跑的人。 大荒囚天指.jpg 她一鸟守在这个门前,谁也別想从此过。 那个徐仲灵,好像確实是个特別的人,扶摇可以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一阵特別的气质。 这样的感觉,她在萧歆玥、洪凌霜、秦楼的身上都有所感觉。 不过,这货现在的气场很弱小,跟那些领袖並不是一个等级的。 明辰不让她掺和人间事儿,她已经好久没打架了。 徐仲灵要是靠自己的本事跑了,那也就跑了,扶摇不会对他出手。 但是很遗憾,齐源出手了。 齐源出手了,那么她也就可以出手了。 (本章完) 第294章 明辰的目的 第293章 明辰的目的 “父亲!” “胜了!胜了!” “逍遥城破了,逍遥城破了!” 营帐之中,汪槐有些恍惚的坐著,静静地端详著手中的刀鞘,无人可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忽而,帐外传来阵阵急促的呼喊声。一少年郎疾步走来,朝著汪槐急声报告道。 他穿著一身黑色劲装,表情急切,得益於父亲的基因,他的也生的颇为挺拔,还不到十岁,已然是到了別的少年十三四岁的高度。 闯进了营帐,全然没什么规矩。 整个军营,也就他有这个资格。 如今大齐的太子,汪宏博。 他是汪槐的长子,在汪槐还没起事的时候就有他了。 他的成长伴隨著血衣军的兴盛。 乱世之中的孩子都早熟。 隨著父亲一路摸爬滚打走来,也有了不少见识,颇为成熟,人也聪慧,已经可以帮助汪槐分忧了,在汪槐征战的时候,他留在京都帮他稳定后方。越阳送给了乾元后,他便迅速南下来支援汪槐。 如今逍遥城被乾元打下了,形势巨变,他理所应当想要来与汪槐商量商量接下来的局势。 在大炮响起的那一刻,徐仲灵就输了。只是后续的攻城,清理残党,收编俘虏……这些事情都是需要时间的。 所以一直到第二天傍晚,一切才尘埃落定。 不过汪槐已经和明辰看过战场了,新式的火器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那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攻城战场令他震撼,对於现在的结局也早有预计。 “攻下了啊……” 出乎汪宏博的预料,汪槐得了消息之后,表情很是平淡,只是摇了摇头,轻声呢喃著,语气莫名。 绊住了血衣军这么久,令他狼狈的拿出越阳城来换乾元施以援手,令他的弟弟殞命的敌人,就这么轻轻鬆鬆的,在半日之间被八千兵攻下了。 他一晚上都没有睡,明辰所说的话,如今局势所见所闻,这一路走来所经歷的事情,都在他的脑海之中迴旋。 汪槐兴意阑珊的態度令汪宏博都有些无言,一肚子话也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他踌躇了一下,朝著汪槐问道:“父亲,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乾元……会把逍遥城还给我们么?” 乾元那些新式武器恐怖的战力暂且不谈。 这是他现在最关注的问题。 凌玉带兵摧枯拉朽的攻破了逍遥城,击败了徐仲灵的军队。 这是一件好事,但也不是特別好。 血衣军並没有和乾元一起作战。 即便是先前对於徐仲灵有所消耗,但归根结底,逍遥城是由乾元打下来的。 贏家通吃,那么乾元就有对於逍遥城的支配权。 这样的话,大齐反而尬在这里了。 本身的目的就是收復失地来的。 现在城市却落到了乾元的手里,乾元会放掉吞进嘴里的肥肉么? 但是逍遥城对於大齐的意义很重要,势必是要收回来的。双方还处在並没有撕破脸皮的曖昧阶段,大齐的状態不好,也不可能再度开战。从理智方面讲,接下来就又要进行一定的让利谈判了。 用別的土地、资源、金钱……去换? 接下来大齐该如何做?怎么做? 都需要汪槐给出一个章程,一个方向。 会给么? 汪槐垂了垂眸,他可以肯定。他如果要的话,明辰是会给他的,甚至不会宰他,只是象徵性的要点东西就行了。 逍遥城对於大齐很重要,但是对於地处千里之外的乾元却没什么价值。 明辰出兵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救汪槐和剿灭徐仲灵这一潜在威胁的。 至於说逍遥城,不过是一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罢了。 如果他还想继续这场纵横天下的飘渺之旅,明辰是会给他的。 只是…… 这一切还有必要吗? 『大哥,不知以后作何打算?』 那日明辰问了跟儿子今天问的差不多的问题。 回忆在脑海之中迴旋。 他有些沉默。 这些日子,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日后该作何打算呢? 带著血衣军,蜗居在逍遥城里,辐射南境继续发展么? 怎么安稳的发展呢? 该制定怎样的政策?任用哪些贤良? 汪槐无奈的发现,他只会打仗,他只会將一切推翻,摧毁,破坏…… 乱世之中,他的能力是一等一的顶尖。 但是沉寂下来,却又迅速陨落。 他不会建立秩序,他不会治理国家。 登上了至尊之位,前路的一切都千难万难。 血衣军,大齐……他这个皇帝,真的还有必要吗? 『大哥不好奇,我在乾元做什么吗?』 『大哥不好奇,乾元如今是什么样子吗?』 明辰为他描述了一番现如今乾元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色。 大齐境內狼烟四起,群雄割据,纷爭不断,內乱不止,百姓生活困苦…… 相较之而言,乾元却是一片崭新的世界。根据明辰所言,確实是他幻想著的天下。 还有一点,天下民心所向。 称帝之后,汪槐一步步失去了他最大的倚仗,乾元却得到了这一切。 乾元五百年了,超长的时间,將乾元牢牢的烙印在了这片土地和人民的身上。 即便是国被贼偷了,越阳城几经易主,这里的百姓还是认为自己是乾元人。 这块破匾只要还掛在那里,就有他的意义,就会发挥作用。萧歆玥不喜欢她的父亲,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血脉是帮助她在这片土地上崛起的不可忽视的重大助力。 尤其经过了,陈、齐……各种军阀轮番轰炸。萧歆玥展现出了明君的气场,对比格外强烈,这片土地的百姓更会愈发深刻的觉得,乾元才是正统。 萧歆玥是个令人羡慕的人,她有令人羡慕的境遇,同时也有令人羡慕的才能,眼界和背景。 汪槐很清楚明辰跟他说这些话的含义。 昨日乾元军攻城,明辰拉著他一同去观战,同样也是有目的的。 那令他受挫的徐仲灵,摧枯拉朽一般被乾元解决了。拦住他的坚固城墙被打的破破烂烂。 乾元拥有令人恐惧的强大武器,拥有素质极高的军队,拥有百年难出的神將……蜗居一隅,积累力量,乾元现在有著极为恐怖的军事实力。 汪槐这一夜在想另外一个问题。 如今守城的是徐仲灵。 换作是他的將军,换作是他的血衣军守城呢? 结果会有什么改变么? 他可以设伏兵,他可以反向进攻…… 这些不过都是小道的战术。 不过是汪槐安慰自己的想法罢了。 凌玉不是什么善茬,她是不会给对手机会的。 大齐在本质上已经追不上乾元了。 明辰非要带他一起去看战斗的目的是什么呢?明辰並没有挑明,但是將一切串联起来,已经很明確了。 大齐內部一片混乱,千疮百孔。 乾元秩序井然,欣欣向荣。 大齐军队进入颓势,粮草短缺,反叛不断。 乾元兵强马壮,武器强大,將星如云。 一旦双方撕破脸皮,进入战爭阶段。 汪槐的大齐绝不是乾元的对手。 下次乾元的军队再来,就算守城的是他汪槐和他最勇武的战士,结局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別。 治下的国家比不过旁人,军队实力差距更是如同天堑。 一切都一些都被展现在眼前。 现实格外严苛,令人无奈,比不过就是比不过。 明辰在引著他走一条路。 当然,选择权还在他自己的身上,明辰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將他忽略的现实都展现在他的眼前。 末了,明辰只是提点似的朝著汪槐问道:『大哥所求的,究竟是什么呢?』 记忆如烟霞,只在一个瞬间,便在脑海之中走过一遍。 “宏博啊……” 汪槐朝著儿子挥了挥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 “累不累啊?” 恍惚的父亲双眸渐渐聚焦,温柔的看著自己的孩子,出言问道。 “嗯?” 汪宏博愣了一下。 汪槐是个很有人味儿的领袖,他不像传承的皇帝那般,先是皇帝,才是父亲,对於子女都带著威严,令皇女皇子们胆战心惊的猜测他的心思。 汪槐先是父亲,然后才是皇帝。他对於妻妾,对於子女,都很亲切。 只是自起事起,他就不曾停下来过。 他太忙太忙了,战爭,统治,管理……汪宏博大多数都只看到他伟岸的背影。 鲜少有见到过他露出现在这样的表情。 汪宏博摇了摇头:“不累。” 汪槐闻言只是笑了笑,摸摸他的脑袋。 上一辈人总是会觉得自己有多么多么辛苦,为下一代创下了多么多么大的家业,下一代比自己过的多么多么幸福。 但是汪槐却认为自己的孩儿,比他幼时要辛苦的多。 他从来没有无忧无虑的在田间奔跑过,少有童真童趣的放鬆过。 在权力的漩涡中沉浮,承担著来自各方面的压力。最起码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他的儿子比他当初要累的多。 “宏博啊……你喜欢当太子吗?” 汪槐看著他的眼睛,轻声问道。 “啊?” 汪宏博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父亲?您是什么意思?” 汪槐朝他问道:“如果明日你失去了所有身份,变成一个平民,跟父亲一起归于田园,你愿不愿意?” “额……” 汪槐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恨这个吃人世道,他恨那些压榨百姓的权贵,他恨这个腐朽的国家,他想要打破一切,建造一个朗朗青天。 自始至终,这都是他想要的。 如今,他完成了一小半。 他將一切都摧毁了。 但是,他发现自己似乎並没有能力建造一个朗朗青天。 他造就了一个地狱,遍地烽火狼烟,民不聊生。 那么……他该怎么办呢? 汪槐承认,他是有野心的。 他是个赤诚之人,但总归也有欲望。 他也想要富贵,他也想要高高在上,他也想要名留青史,总有人要还天下以太平,那么这个人为什么不可以是我呢? 称帝,就是他无法克制野心的一个缩影。 打进了越阳城里,见到了那金碧辉煌的殿堂,见到了那高高在上的至尊之位,没有人可以做到心静如水。 但是,人修行前进的意义在於克制,在於时时勤拂拭自己的內心。 他始终都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 他可以克制滋长的野心,放弃一些欲望…… 他这一路走来,清楚的认识到了人力的极限,也清楚的知道有些事情就是他不可为。 如果……旁人可以做到他的愿望的话,他可以放弃,哪怕前路是死亡,他都无怨无悔。 他这一生足够波澜壮阔了,走到了这一步,他其实很知足了。 走到现在,他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一个个赤诚热血的义士远去,理想渐渐变了味道,他亲生的弟弟离开了他…… 继续走下去,他可能还会继续失去。 他很清楚,他的歷史任务已经完成了。 再继续前行的话,可能就要挡住歷史的步伐,被时代的车轮毫不留情的碾过去。 那个时候,他会失去更多。 只是,他不单单只代表他一个人。他还有孩子,他还有追隨他的下属和士兵。 现在,他把选择权交给了自己的儿子。 他没有才能,不代表旁人没有。 如果汪宏博不愿意放弃现在的地位,也有著想要爭夺天下的野心。並且决意为之付出一切。 那么汪槐就把最后的筹码放上牌桌,赌这这飘渺的一把。 否则…… 汪宏博张了张嘴,竟发不出一点声音。 承迎著父亲的目光,他只感觉仿佛有山岳沉重的气魄积压在了他的肩头。 他知道,他的答案或许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他想了想,终是看著汪槐的眼睛,说道:“全凭父亲所愿。” “父亲是皇帝,我就是父亲的太子。” “父亲想要做农人,我为你放牛耕田。” “在所有的身份之前,我是父亲的儿子。” 汪槐闻言浑身一震。 恍惚间,他好像在儿子的身上,看到了已经逝去的弟弟的影子。 他的弟弟孑然一身,没有娶亲,也没有子嗣,离开的乾脆。 不自觉的,他抱住了儿子。 踏上这条路,千难万难,危机四伏,他失去了弟弟。 他的儿子呢? 他有些累了…… …… 別看明辰这次出兵只带了八千,数量不多。 但是决定战爭胜利的,往往並不是泱泱无能之眾,而是那些最为精锐的士兵。 这八千人便是乾元精心培养的精兵,还带著最新的武器装备,钱如流水。 看上去数量不多,乾元其实也是出了不少本的。 这是第一战,不但要贏,务必要打的漂亮,务必要胜的乾脆。 这样將大大有利於日后乾元东出,收復失地。 这是明辰和凌玉背的战略指標。 所幸结局完成还不错。 除此之外,其实还有明辰个人的一个愿望。 那就是汪槐和血衣军。 明辰对血衣军的最高期望,是以义军救世的名声,以清君侧的口號,打进都城去,將那些盘根错节的权贵实力扫除,挟天子以令不臣,歷经几代,最终拿到大权,得到好结局。 但是现在血衣军已经彻底走歪了,优势崩盘了,股票已经跌停,可以考虑宣布破產了。 再挣扎下去,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明辰其实很不喜欢跟亲近之人做对手。他刚见到汪槐就感觉有些侷促,听他慰问生活,更是感觉无奈。 他情愿汪槐冷漠些,甚至斥责他有关於汪柳之死。 只是……汪槐就是汪槐。 那么,明辰希望这位大哥眼睛能对於局势看的通透些。 与其等到后来战场上为敌。 不如想方设法,让他自己放弃掉野心。 乾元攻城打的摧枯拉朽,就是让汪槐看清双方军事和科技之间的差距。 描述一下如今乾元百姓的生活,则是告诉他,萧歆玥是个可以信任的领袖。 当皇帝,才能,血统,运气……都比不过对方。 打也打不过,发育也发育不过。 与其过把癮把自己的筹码玩完,不如通透些,急流勇退,保住名声和很多人的性命。 这是明辰作为旁观者视角的建议。 不过,他没有將一切摊开说明,强行说服汪槐。 血衣军是大哥的人生,是他的全部。 他放弃了这一切,就代表著他放弃了自己的人生。 没有人有资格逼他做这个选择。 明辰和凌玉这段时间都很忙,也没有见汪槐。 乾元这次是以少胜多的战斗,明辰依靠战前恐嚇和大炮威胁,主要以攻心为主,並没有杀太多的人。 大多数人都投降了。 这些俘虏士兵的筛选,处置,还有对於顽固分子反抗的战斗……这些事情都挺麻烦的。 明辰和凌玉需要一段时间的梳理。 杀降不详。 满口谎言的明辰,这次还真没杀降。 算计算计游牧匈奴那些蛮夷也就罢了。 蛮夷不算人,杀了也就杀了。 但是中原境內,这名声还是需要考虑的,本质上,这些人还都是乾元的子民和战士。 战场上廝杀,生死输贏那是各凭本事。 人家本身跟明辰没什么仇怨,投降了还杀,那就是谋杀。 消息流传出去,谁还降你? 对於逍遥城城中的百姓,也需要进行一定的安抚。 毕竟日后萧歆玥的光辉总要照到这里来,不能给大家留下坏印象。 (本章完) 第295章 这个时代有怪物 第294章 这个时代有怪物 “徐將军,你好,初次见面,在下明辰。” 明辰打量著眼前这身陷囚笼之人,轻轻挥了挥手,微笑著打招呼。 他们是敌对的仇敌,见面却又和煦如春风。 一身狼狈的领袖抬起了头来。 十天以前,哪怕是在汪槐那里遭遇了一场挫折,他都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得到这样的结局。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小小的一只鸟儿,將所有的期望彻底掐灭。徐仲灵最后的倚仗,齐源和他的血魁士葬身在了永远都不会熄灭的熊熊烈火之中。 小红鸟站在城墙上,没有一人能衝出城去。 所有的蓝图,所有的愿望,通通都化作了梦幻泡影。徐仲灵征怔地看著眼前的这人,眼神有些迷茫。 乾元到来,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一切都没了。 生生將徐仲灵所有的预想砸碎。 【人王登基】 【毒蝎伏沙,人王登基,一统天下。】 明辰不是普通人,他虽然没有修行,不算是修者。 但是在某些方面,他却比之修者都要灵敏的多。 在见到徐仲灵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一只漆黑阴冷的蝎子,潜藏在大漠扬沙之间,阴森诡譎,时刻蓄势,仿佛要突然钻出来,给人致命一击。 继萧歆玥,洪凌霜,秦楼之后,他竟然又在徐仲灵的身上看到了同样的特质。 金鳞,鯨鯊,猛虎,毒蝎…… 明辰现在对於这些人有了一些猜想。 这还是头一个,被人王印选中的人沦为了他的阶下囚。明辰有些好奇,他要是杀了此人,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天下总会一统,总会有一人,也只有一人可以成为最后的贏家。 这註定不可能几全其美。 为王? 倘若他非要杀之呢? 草根崛起註定千难万难,兴许徐仲灵真的有计划有构想,有能力去写一个属於他的剧本,但是很遗憾,他的起点太低了,背景浅薄,发育的太晚了,还没来得及起势便被明辰降维打击了。 “明辰,明……明大人?” 徐仲灵抬起头来,髮髻散乱,语声嘶哑,没了平素那般丰神俊朗的模样。 明辰在看他的同时,他也在看明辰。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这一面的相见,令徐仲灵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这位捉摸不透的人,轻而易举的便是夺走了他辛苦经营的一切,摧毁了他的美好愿望。 徐仲灵如梦方醒,竟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不住朝著明辰叩首。 “明大人,误会……都是误会啊!” 出人意料,这位野心极大,手段狠厉的奸雄没有半点傲骨气度。 他极尽了谦卑,语声悲愴,仿佛是遭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平时的徐仲灵是个一直都保持著平和镇定的人,即便心中恐惧的要命,即便心里六神无主,他会扣烂了自己的皮肤,但面上还是保持著镇定,笑容和煦。 然而现在,他却是完全无法管理自己的表情。 “误会?” 明辰垂了垂眸,静静的看著这人有些滑稽的表演。 他像是个小丑,很卑贱,很丟人……吗? 其实並不是。 这人也曾统御万军,割据一方,地位尊崇。却是没有半点傲气,卑微如奴僕。 若是个心高气傲,志向高远之人,兴许会鄙视之,不屑与之为伍。 不过明辰却不会。 恰恰相反,明辰还高看他一眼。 这人很精明,他还没有放弃希望。 在如今沦为阶下囚,再无反抗之力的情况下,能干脆利落的拋去顏面,尊严……跪下来摇头乞饶,这说明他更加危险。 他有高高在上的器量和能力,也有卑躬屈膝的勇气。 没有底线,什么都可以捨去,眼光锐利,能抓住机会。他是毒蝎,行事狠厉果决,阴谋诡计,不择手段。 他不是个好人。 但是,他有成大事的资质。 明辰先前对他的评价是正確的。 並不是圣人,並不是拥有良好品格的人就能成为王者的。甚至恰恰相反,就是要不择手段,就是要阴谋算计,就是要狠辣果决……才更容易成为领袖。 只是可惜,他的起点低,手里的牌太少了,他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弥补这一切,並且也隨之成长。 他最需要的是时间。 他就像是个经验buff,天生资质都加满了的新人,但是早刚刚出了新手村的时候,却碰上一个满级大佬把他堵在泉水里杀。 很遗憾,明辰来了这一趟,將他最需要的时间掐灭了。 再让他发育下去,或者让他逃走了,必定是个不小的麻烦。 “对,明大人,一切都是误会啊!” “小的跟乾元是一条心啊!” “小人反大齐,就是为了帮助乾元夺回失地,为了咱们乾皇能够东出更顺利一些。” “如今我从大齐这里夺回的土地都是为了献给乾元的啊!” “为何,乾元要攻打小人啊?” “咱们不是联盟了吗?” 徐仲灵又委屈又无奈,一口一个“小人”,表现的像是个胆小怕事,但却又精忠报国的小人物,不住朝著明辰问道。 明辰挑了挑眉:“你是在埋怨我么。” “不敢不敢!” “乾元何时与你联盟了?” “我的使者回来,亲口告诉我的啊!” 明辰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地问他:“你不是已经把你的使者斩了,通报全军。都已经知晓他是捏造情报,假立盟约么?” “你现在跟我说,你不知道?” “额……” 徐仲灵扯了扯嘴角,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脑袋伏的更低了:“小人……小人確实知晓了。” “不过大人,小人也是实属无奈啊。小人祖上曾受过圣上恩惠,小人从被教育要精忠报国,小人对於乾元的赤诚之心那是日月可鑑啊!” “如今见得奸贼窃国,血衣逆贼祸乱国家,小人心急如焚,恨不能上阵討敌,以死报国。做梦都想建立功勋,为国效力!大齐那帮叛逆才是乾元的敌人啊,他汪槐一个莽夫凭什么能做皇帝?” “小人帮助乾元来攻打大齐,这不是天经地义之事嘛?” 不错的骗术。 留下一个並不影响大局的明显漏洞让对方去发现,满足对方的虚荣心。 然后再乾脆承认,惶恐祈求,处於低位,將对方捧在高位,尽最大能力满足对方的虚荣心,让对方轻视自己。用一个不值一提的小错误,去掩盖一个大错误。不著痕跡地推卸掉自己最要命的责任劣势,將矛盾转移给別人,以祈求得到存活。 现在的话题重点,似乎已经默认,一切的主谋不过是徐仲灵派出去的使者虚荣自作主张搞出来的乌龙。 这是个误会。 使者已死,死无对证。 徐仲灵还是忠臣,大齐才是叛逆。 根据徐仲灵的话来讲。他犯的错,就只有被下属蒙蔽,假借了乾元的名头罢了。某种意义上讲,抗击血衣军,收復失地,他还是功臣呢! 实在是当不得死罪。 看似卑微,但是徐仲灵的每句话都有目的,都有清晰却又隱晦的导向性。 直到现在,徐仲灵还在挣扎。 现在他的期望降低到了只存活下来就可以了。 存活下来,才有机会做其他的事情。 乾元的力量超出预计。 接下来他的计划是能活下来,活下来之后在乾元谋求一份差事,然后再见机行事。 明辰这样的人,如此年轻,名声冠绝天下,是一等一的英雄。该是更加孤傲,更加自负才对……围绕著这一点,徐仲灵在寻找唯一的机会。 明辰摇了摇头,只是静静的看著这位表演者:“徐將军,你是个聪明人,咱们別做这些多余的事情了,不妨开诚布公的聊一聊。” “我可以告诉你,大齐的条件只是希望乾元公开发表檄文,表明態度与你敌对即可。” “你不好奇吗?乾元为什么大费周章,千里迢迢,甚至帮助大齐,派兵来攻打你?” 徐仲灵一颤,依旧跪倒在地上,等著明辰的下文。 明辰垂眸看他,全然没有半点轻漫蔑视的意思,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是因为我认为你是一个未来可能会威胁到乾元安全的危险人物,如果大齐被你击溃,那么处理起来可能会比较棘手。所以我请求陛下出兵。” “我大概比你想像的还要聪明一点,我能看出来哪些是假的,哪些是真的。” “所以,你越是这样表现,你在我心里的危险係数就越高。” “你且宽心,你是一定会死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你一马。” 徐仲灵:…… 很好,悬著的心终於死了。 妈妈,对面有透,我怎么玩啊! 徐仲灵真的有些无奈了。 好嘛! 他就说为什么乾元会这样费力不討好的出兵討伐他。 仅仅是因为他不痛不痒的单方面宣布与乾元联盟的话,那就太小家子气了。东边这一片混乱,借著乾元名儿的割据势力有好几个呢。 原来是这位侯爷不知怎么就盯上他了。 那皇帝也还真听他的。 这怎么玩啊?! 这理由听著就让人无奈。 国家大事儿怎么能凭感觉来呢? 他感觉眼前这个人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所有的念想都无处遁形。 “大人……大人,您这是何意啊?小人听不明白啊!” “小人敢对天发誓,对祖宗,对父母亲友,对九族发誓!小人真的一片赤诚为乾元啊!” “小人冤枉啊!” 徐仲灵跪伏在地上,不住祈求著。 他没有別的选择。 这场戏他会演到死。 他的心性不允许他相信明辰说的话,他也不会对任何人展露自己的內心。 哪怕他看不到活路。 这样的人也蛮少见的。 最⊥新⊥小⊥说⊥在⊥⊥⊥首⊥发! 明辰摇了摇头。 “既然不愿意与在下好好说话,那就算了。” 他知道跟徐仲灵的聊天兴许没什么意义了。 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只留下了两句话:“徐將军,珍惜你的日子吧。” 他想知道的事情在见过徐仲灵第一眼开始,他也已经知道了。 “我会把你送给汪槐。” 徐仲灵闻言猛地抬起头来,满面惊惶地看著明辰:“大人不可,大人不可啊!” “为什么?!” “汪槐是叛军贼首,是乾元的敌人。小人是亲近乾元的,小人是乾元的忠臣啊!” “为何要把忠臣交给叛逆呢?” 他不住痛心疾首的朝著明辰喊道:“亲叛逆,远忠臣,乾元將亡,乾元將亡啊!” 明辰看著他表演,只是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这个徐仲灵有无限可能的未来,但现在已经被他掐断了。掐断了之后,也就没什么价值了。 这货现在的態度,他也沟通不出什么了。 徐仲灵唯一的价值,就是被杀,杀了之后,让明辰看看,人王印的去向。 “大人……大人……” “你不能处置我!” “我要见乾皇陛下!我要见陛下……” 徐仲灵卖力的呼喊声在耳边迴荡,渐渐远去了。 汪柳跟明辰的情谊没有汪槐深。 但是,总归是故人。 他的死需要有人来买单。 汪槐想必会想见到徐仲灵的。 明辰完全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徐仲灵卖力的表演也停止了,房间之中沉寂的可怕。 “明辰,明辰,明辰,明辰……” 徐仲灵低垂著眼,再也没了半点刚刚跪倒在明辰跟前时那般卑微怯懦。 他语声低沉,癔症了似的,不断重复著同一个名字。 刚刚惶恐的表情也是趋於平静,只是平静下来,他却是不自觉的抠挠著自己的身体,指甲直接在大腿上抠出了一块血肉来。 场景看上去有些阴森。 失败了,最后的念想被毫不留情地抹灭了。 自从乾元军出现,一切就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 交给汪槐? 结果是什么? 不猜都知道! 汪槐是个莽夫,其实不难糊弄。 但是,这个莽夫恨他入骨,已经找不到糊弄的角度了。 汪槐会以最严苛的手段杀死他。 不过好在,他还蛮幸运的。 他是个明白鬼。 现在他知道了。 一切都一切,都是明辰。 可怕的人…… 他们分明只有刚刚才见到了第一面。 远在千里之外,听得那细微之处破碎的情报,便窥探到了他的心里。 面对这个人,他有种深深地无力感。 攻击打在人家身上全是miss 他的野心,他的蓝图……成不了了。 这怪不得他。 这个时代有怪物。 …… “公子,扶摇是不是立大功了?” 离开了徐仲灵所在之处后,小鸟扬起翅膀来,得意洋洋的朝著明辰问道。 令徐仲灵惊惶恐惧的火焰神兽,此刻却是亲昵地蹭著明辰的脸,用它的方式撒著娇。 “哦?” 明辰挑了挑眉,刻意装作迷惑的模样:“立什么大功了?我怎么不知道?” “哼!” “那徐仲灵是我抓到的!” “要不然他可就跑了!” 就算是再不想,徐仲灵也提前给自己留了绝望之下逃走的路。若是没有小鸟,凭藉著齐源和血魁士,还真有可能被他跑了。 小鸟叉著翅膀,恶狠狠的瞪了明辰一眼。 这坏人,显然是在逗她。 “奥~是嘛?” “可我记得徐仲灵是被何將军抓来的啊~” “公子~~~” “哈哈哈哈~” 明辰捧起了小鸟来,笑呵呵的摸摸她的脑袋:“好好好~记咱们家扶摇儿一大功!” “你想要什么?要不我跟陛下说说,给你请个官儿噹噹?” “这样吧,给你个管御马的官儿吧!” 小鸟闻言恶狠狠的瞪了明辰一眼:“好啊!公子,你也想让我当弼马温!” 她以前最是喜欢明辰讲故事了。越阳城香满楼里,明辰讲过的故事,她自然是知晓的。 “嘿~” “养御马可不是个小官呢!” “別不知足!” “哼!公子,你丸辣!我將视为你对我的挑衅!” “哈哈哈哈~” 明辰笑了笑,似是想起了什么,朝他问道:“对了,那个齐源,真的被你烧了?” 对於这个怂恿大哥称帝,后又背叛到徐仲灵阵营的修者。明辰其实对他还挺有兴趣的,有些问题想要问问。 这人从一开始就是徐仲灵埋下的钉子,还是后来起意,决定要放弃汪槐投奔徐仲灵的? 反正都离过一次婚了,就不怕再盖一次红盖头,徐仲灵败局已定,为何不在背叛一次,另择明主? 他的背后有什么人? 他有什么信仰? 这些问题明辰都想知道。 但是,没留下活的。 小鸟下手没轻重,直接给烧没了。 扶摇点了点头:“他跟那些血人一样,对我的火抗性太低了,沾到一点就烧没了。” “明明很弱,非要跟我打。” 明辰微微垂眸:“是嘛……” 这人退场的是不是有些仓促了? 小鸟不知道明辰在想什么,只是问道:“公子,咱们要回家了吗?” 明辰轻轻点头:“嗯。” 明辰来这里打这场仗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成了。 另外一个目的並不受他主导,尽人事,听天命。 成与不成,都改变不了什么。 “不过以后兴许要经常离家了。” 北烈的水渠马上就要完成,虎君野心勃勃,厉兵秣马。 血衣军日暮西山。 乾元东出的第一战打响了,越阳城收復。 这是一个个讯號。 血衣主宰的乱世跟另外一个时代的黄巾之乱一样,如璀璨流星划过,很快走到了尾声。 接下来,该是崭新的时代了。 (本章完) 第296章 活著总比死了好 第295章 活著总比死了好 斑驳的城墙,破碎的城楼,砖石被大炮轰得坑坑洼洼,隱约还可以见得几处斑驳血渍。 乱世之中,这座坚韧的城市经歷了歷史的冲刷考验。 它是轰轰烈烈义士崛起的源头,几经易主经歷了战爭的摧残。 野心算计交错的地方,这片土地已经很累了。 终於,崭新的旗帜竖在了城楼上,隨著风儿飘摇,自由祥和。 两人並肩而立,静静的远眺著。 “明辰,咱们此战杀敌八千,俘虏两万三千人,还有些人四处溃逃,无从追捕了。” “咱们的人阵亡三十一人,九十二人轻伤,十六人重伤。” “城中百姓对我们並无太大的牴触心理。” “但依旧有些人支持大齐。” 忙碌了一段时间,凌玉终於將一切都梳理完毕。 时间太短,她无法考究细节,只能整理出来这么一个笼统的数字。 明辰摸了摸她的脸,温和的说道:“恩,姐姐,辛苦你了。” 凌玉只是摇了摇头:“分內之事。” 她不单单只是明辰的妻子,她还是乾元的忠勇侯,还是士兵们的大將军。 理所应当要承担责任,履行义务。 明辰打趣似的,笑盈盈地说道:“这一战之后,咱们军神凌將军又要名扬天下啦~” 以少胜多,战损比夸张,攻下了如此坚城。 此战是乾元东出第一战,打的足够漂亮,足够震撼世界了。 日后东出收復失地,想必能令敌军胆寒,势如破竹。 凌玉摇了摇头:“此次不过傍依大势,我没立什么功。” 凌玉的认识还是很深刻的,不会骄傲。 这一场战爭其实並没有多少她的发挥空间,太顺风了。 直接平推过去了。 接连七天的恐嚇威胁,手里抱著大炮,还有一眾精兵强將…… 背后是萧歆玥构造的源源不断供血,令人安心的大后方。 乾元早早定调,安心发育,目標和计划明確,眼光长远,自然做事都会方便,战爭也会迎刃而解。 诛心攻城之战,敌军军心涣散,胆子被打破,甚至大多数的伤亡都是自己人互相残杀造成的…… 別说是凌玉亲自带队,换做是旁的將领,只要不是个草包,都可以贏得胜利。 这场摧枯拉朽的战爭並不算是她的功劳,而是乾元这个国家的功劳。 “天下人可不会思考这些。” 明辰並没有否认凌玉的自谦,只是笑盈盈地说道:“他们只知道我的妻又贏了,我的妻没输过,我的妻又创造一次奇蹟胜利。” 明辰这人张扬,並不似这个时代底色之中的人们一般谦虚自贬。 凌玉对於他也了解,只是白了一眼:“我的夫君大人,不也是一样吗?” “哈哈哈~” “没错,我们是天才。” 对於亲近之人,明辰从来都不端著。 人活著戴著面具多累啊。 两人笑了一阵之后,凌玉问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班师回朝?逍遥城怎么办?这些俘虏怎么办?还有血衣军如何?” 凌玉是纯粹的武將,她只负责打仗,只负责战爭胜利。 虽然对於时局有见解,也有些大局眼光。 但是明辰就在身边,她不需要做这些决定。 她相信明辰的选择都是对的。 明辰闻言垂了垂眸,笑容收敛了。 他逗留在这里这段时间,一是梳理如今逍遥城混乱的情况,二来他一直在等一个人来找他。 这个人的態度,决定了接下来乾元的局势走向,决定了无数人的命运。 “俘虏也都带回去,根据他们的背景,才能,还有做过的事情……分发到不同的位置去,这些事情交给陛下操心吧。” 什么事儿都需要他们俩操心的话,累死了也做不完,带回去交给朝廷上的人打嘴仗,交给那些基层公务员来处理吧。 本质上,这些俘虏也是乾元人,对於徐仲灵的忠诚度也不高。 从根底上,他们就不算是敌人。 带回乾元扩充人口,发配到各个角落之中,已经不会再有威胁了。 人口便是资源,即便再不济,做些苦工也好。 明辰转而看了眼城外的方向:“三日之后,我们就回去。” “逍遥城……再等等。” 如果大哥要,就给他,换几座临近乾元的城市。 毕竟乾元名义上是为了剿灭叛贼才出兵的,打完了仗,把人家城市占了。 百姓倒是没什么所谓的,但是落到了天下豪杰的耳朵里,不太好听。 容易落个偽君子的名。 逍遥城对於大齐很重要,但是对於乾元並没有那么高的战略地位,明辰早就相中了其他更好的几个交换位置。 如果大哥不要,那更好。 凌玉闻言顿了顿,朝著明辰问道:“明辰,大哥、血衣军……你在等他们投降吗?” 见面之前,凌玉对於汪槐多有猜测。 乱世梟雄? 野心家? 血衣霸主? 见了面之后,出乎意料的一些固有的印象都被打破了。 她感觉汪槐是个颇为赤诚的人。 能被明辰认可,自是有著一些优秀品质的。 凌玉很聪明,睡在一个被窝,她对於自家男人也算足够了解了。 联想到明辰这几日的態度和做法,心里大概有了些猜测。 “嘿……” 呆姐姐都看出来了,想必汪槐也能看出来他的目的吧。 明辰轻笑了声:“归根结底,大家都是一国的,咱们下面的兵士也都是同出一源。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要彼此消耗呢……” 凌玉有些沉默。 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人有欲望,人有野心。 如今局势,孰强孰弱,自是能看得清楚。 但是,真落到了自己身上,谁愿意从高山上走下来呢? 大齐就算是再不济,也占据著半壁江山,也有无数兵士。 解决了徐仲灵之乱,收缩兵力南下,將那些糟粕都剔除,东部境內各方势力叛乱也不管了,安心当个大型军阀。 虽不復灭陈国时那般盛景,但也算是一大势力,可以逍遥些时日。 实在不行,真到了死到临头的时候,再投降也不迟嘛! 拥兵数万、占据广袤土地的天下梟雄,投降將一切给別人,地位一落千丈不说,生命也难以保全……从个人的角度,这笔买卖一点也不划算。 为什么乱世有这么多军阀割据? 因为大家都爱当领导,都爱作威作福,享受荣华富贵。 但是……汪槐是这样的人吗? “大哥若是真投降呢?” 凌玉顿了顿,又问道:“怎么做?陛下该怎么做,你我该怎么做?” 汪槐和大齐现在的地位很尷尬。 他不是一般的武装割据势力,他是最早起义的义军,他称帝了,灭国了,风捲残云收拾了大半江山。 这样的人,若是投降了,也难得善终。 首先汪槐在东边做了一系列祸事,名声已经烂了。 血衣军渐渐从义军变成了土匪,除了南方起源之地,其余的地方都容不了他。 而且,他不单单是他一个人,他下面还有一眾下属呢! 汪槐投了,下边这些人怎么办? 就算是汪槐有思想觉悟,其他人有么? 还有,萧歆玥再怎么贤明,再怎么胸怀宽广,也很难容下汪槐。 更遑论是给他官、封赏、兵力……让他管理州郡,让他带兵打仗。 称帝和不称帝,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天下是不容许两个王同时存在的。 就算是君主容得下,下属臣子、基层建筑也容不下。 这是个称过帝的人,还灭过一个国家,他还活著,这是什么意思?到底谁才算正统? 称帝的人都能原谅,那你这个君主还有什么不能原谅? 你这个君主一点底线和威严都没有。 所以先前汪槐起事称帝,才会令明辰那么生气。 这一步不单单是暴露野心,衝击自己的基本盘,同时也把自己的后路堵死了。 结局要么是当皇帝,要么是死。 当皇帝是什么都做好了,最后一步的选择。 给自己保留选择权是生存之道。 否则的话,这个时候,汪槐完全可以高呼一声,认定萧歆玥才是明主,带兵来投,义军就从叛逆转正了。 这个时候入股不算太晚,虽然做不了霸主天下的位置,但也能得荣华富贵,也可以尽情发光发亮,在歷史之中熠熠生辉。 不过,汪槐是汪槐…… 就算是没称帝,想来他也做不了这样的事情。 明辰沉默了片刻,只是说道:“想活下来很容易。” 最最起码,他一定会保住汪槐和他的家人活下来。 但是,歷史对於汪槐这个人的记载,也就到此为止了。 汪槐的这些下属也好处理,毕竟臣下和君主是截然不同的。 浩浩荡荡的血衣军从此退出歷史舞台。 凌玉垂了垂眸,说道:“活下来,跟死了也没什么分別。” 莫名的,她想到了跟明辰初遇时,遇上的那个死了姑娘的老者。 她可以医治那人,但明辰制止了他。 活下来,就是个空壳,没什么念想了,跟死了没什么分別。 汪槐的全部都是大齐,前路飘渺,他黯然放弃的同时,也就代表著他放弃了自己的人生。 称过帝的领袖,你让他从云端下来,剥夺掉他所有的一切,跟一个平民一般生活? 人可以从贫穷到富贵,却很难从富贵再回贫穷。 最⊥新⊥小⊥说⊥在⊥⊥⊥首⊥发! 他坐得住么? 这跟死了有什么分別? 明辰摇了摇头,执著道:“活著总比死了好。” 他颇为双標,对汪槐和那先前的老者,对於亲近之人和萍水相逢,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態度。 汪槐这般人,死了大概率是会在仙玉录上留下名字的,而且还是不俗的存在,兴许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也不一定。 但是……明辰从来都不觉得这一切是游戏任务成就。 他总有办法去应对仙魔神佛,他不需要大哥死,去换仙玉录上一个无法应答的名字和神通伟力。 “夫君,你还好吗?” 凌玉眼眸闪著光亮,有些关切地看著明辰。 这次没有唤他名字,而是更加亲昵,更加温柔的『夫君』。 二人同心同德,她能感受到明辰心情並不是很好。 明辰只是笑著摇了摇头:“无妨。” 他对於大哥是感觉有些亏欠的。 他激起对方的理想,引著他走上了这条路。 最后却又想著剥夺他的一切。 而汪槐却始终待他赤诚信任亲近。 明辰总说自己是冷漠无心之人,但是此刻也感觉有些悵惘。 徐仲灵势力覆灭,笼罩在逍遥城头顶的乌云似乎也驱散了。 这几天天气都不错,很晴朗,天空蔚蓝,白云飘飘。 习习风儿吹拂面庞,带起缕缕头髮,二人享受著短暂的寧静。 “报!” 忽而,传讯亲卫一声呼喊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寧静:“將军,齐使前来,齐皇希望邀明將军入军中一敘。” 两人一愣,视线交换。 说来,便来了。 明辰笑了笑,朝亲卫道:“好。” …… 明辰说走便走,还顺便捎了送给汪槐的礼物。 囚车拉著曾经意气风发的徐將军一路前行。 先前在囚笼之中还声泪俱下表演的徐仲灵,现在却是默不作声,面色平静,浑身的皮肤都已经被他抓的溃烂了,看上去伤痕累累,悽惨的很。 他所有的牌都出了,他已经竭尽全力了。 但是对面的明辰完全不接招,铁了心要把他送给汪槐,他也无法。 万念俱灰,前路也不过一死罢了。 大齐的驻地距离逍遥城不远,很快就到了。 逍遥城被乾元军攻下的消息早就传递了过来。 明辰一行到来,也吸引了不少兵卒投来好奇的目光。 接下来大齐该何去何从呢? 他们还能回逍遥城吗? 有些聪明的兴许猜得到,他们的未来,兴许就由这年轻俊逸的贵人决定。 “外臣明辰,见过陛下。” 二人的关係传开了,对明辰和汪槐都不好。 所以在外人面前,明辰还是表现得一副乾元大臣的模样,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汪槐这几日该是没睡好,眼里有些血丝。 周遭有几个亲信下属在他身边。 他爽朗笑著:“哈哈哈。” “听说乾元大破徐仲灵,已经攻下逍遥城了?” “盛名之下无虚士,真不愧是乾元双璧啊!” 真不愧是他的弟弟弟妹啊! 汪槐眼中有些自豪。 明辰笑著朝著汪槐拱了拱手:“陛下谬讚了,辰不过是借了光罢了。” 汪槐摆了摆手:“无需谦虚。” 他视线一扫,一打眼便是看到了不远处明辰带来的囚车,呼吸停滯了一瞬,旋即笑容收敛,问道:“明辰,不知你带来此人,是何意啊?” “陛下,此人便是徐仲灵,逍遥城贼首。辰这一路走得急,也没带什么礼物,听闻陛下与他有些恩怨,便带来了……” “陛下!” “陛下!” 明辰话音刚落,汪槐周遭的下属將军们不住惊呼了一声。 “鋥!” 刀光一闪,汪槐猛地抽出一把大刀来。 战场上纵横无敌的齐皇砍了很多人了,大刀闪烁著凛冽的寒光,慑人心魄。 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汪槐也不顾皇帝之躯的体面和礼节,提著大刀,身影一闪,便是来到了徐仲灵的囚车跟前。 现在,这里只有一个暴怒的兄长。 “汪槐……” “算你好命。” 与此同时,徐仲灵也抬起了头来。 囚笼之中的人,却没了半点先前在明辰跟前时那般卑微祈求的模样。 反而是裂开了嘴,森森白牙,眸光阴冷,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来。 演戏演了一辈子的人,终於在这一刻,做了一回真实的自己。 四目相对,阴毒冷漠与崩裂的愤怒交织。 徐仲灵知道现在已经走到了生命的末尾,他必死了。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徐仲灵不成,非我之过,天命也。 他已经做到极致了,他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他怨的是明辰,怨的是天命。 另一个时空,他徐仲灵必能成就天下共主之伟业! 汪槐什么都没说。 他没有朝著徐仲灵怒吼怒骂,没有朝著他冷声阴阳怪气,没有朝他质问。 他没有证据,但他知道,他的弟弟定然是徐仲灵派人杀的。 此仇不共戴天!!! 他沉著脸,咬碎了牙,两行血泪划过面庞,他目眥欲裂,直接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大刀。 “砰!” 巨力袭来,整个囚车都被摧毁。 “扑哧!” 大刀去势不减斩过脖颈,鲜血飞溅之间,狰狞的头颅高高飞上了天空。 乾脆利落。 作为君主的汪槐直接亲自动手,斩了这杀弟仇敌。 “砰砰砰!” 斩掉了脑袋,他还依旧不停手。 大刀舞的劲风呼啸,烟尘席捲。 不断砍著地上的尸体。 鲜血和碎肉飞溅,骨头被碾成了粉末。 “陛下……陛下……” 几个忠诚的下属赶忙凑上前来,不住关切地呼喊著。 生怕汪槐暴怒过度,伤到了自己。 汪槐生生砍了数百刀,这才束手。 周遭几人追隨著汪槐出生入死,也算是见识过大场面了,然而见得眼前之景也不住有些默然。 现场一片狼藉,地面被犁了一遍又一遍,囚车生生被人打烂成了碎木。 其中囚困之人已经看不出生前的轮廓了。 鲜血迸射开来,內臟的碎块、骨头、血肉……融合在了一起成了肉泥,四处飞溅,找不到一块完整的肢体。 (本章完) 第297章 请让我的理想活下去 第296章 请让我的理想活下去 在汪槐斩落徐仲灵脑袋的同时。 明辰的仙玉录微微颤抖,意识之中只有明辰可以看得见的书册再度翻开了一页。 浓眉大眼,英武不凡的男子咧开了嘴角,森森白牙,眼神诡譎,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来。 表情气质与他的样貌截然不同。 毒君,徐仲灵。 意料之中,仙玉录上又多了一个名字。 不过,这次著书录上並不单单只有徐仲灵一人,在他的身边,还有几个明辰並不认识的面孔。 与此同时,隨著徐仲灵身死,一道流光划破天际,朝著西边飞去。 …… “陛下,龚大人已经到达越阳城,与大齐完成交接。” “现在已经可以准备回旧都事宜了。” 季取养心殿中,云征、冯孝忠、萧翎……这几个萧歆玥的心腹聚集在殿中,商议著重要的事宜。 其中大多数人都是从越阳城出来,一路跟隨著萧歆玥的。 现在大齐將越阳城归还了。 虽说萧歆玥不准备迁都,但是越阳城地位非凡。 无论是从百姓、从官员、从文化传承的角度……萧歆玥都需要亲自回越阳城进行一些祭祀,昭告天下。 自己实现了承诺,夺回了旧都,確立自己的正统地位。 面子工程看上去是些虚无縹緲的东西,但是层层往下放大,会在不经意间起到重要的作用。 就比如乾元五百年,萧氏血脉这块破匾之於萧歆玥的意义。 还於旧都,这是一个很棒的政治符號,这代表著沉寂许久的萧歆玥要收拾山河了。 企图乱世爭锋的野心勃勃之人恐惧,但苦战乱久矣的天下百姓却会爭相拥戴之。 眼下,她便是在跟自己的班子商议一些具体的事情。 “恩。” 工作状態下的萧歆玥很有威仪,她面色沉著,頷首应了下来。 她现在是领袖,公事摆在第一位,个人的情绪都被她压下了。 其实心里,她有些关心明辰凌玉东去的战事。 她倒不担心两人带领八千精兵打不过徐仲灵。 她关心的是,此次东出回到越阳城,明辰能不能赶得上回来。 若是明辰没陪她一起回去,她感觉有些空落落的。 忽而,流光一闪而过。 萧歆玥浑身一震,莫名有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自从那日向天下立下血誓,引得天地异象之后,她便是得到了一股特殊的力量。 这是她的底牌,直到现在她还都没有使用过。 而就在刚刚那一瞬,她又感受到了一股和上次引起天地异象差不多的感觉,手中的力量好像更强了。 天上天下尽归手掌之中,一切的一切都由她管。 这感觉愈发清晰,越发深刻。 整个天下仿佛在她脑海之中具现。 不同的地方,在向她传递不同的声音。 如今所处的西地是一片欣欣向荣,欢声笑语。 而在东边却是满目疮痍,哀嚎悲歌。 再往北,錚錚铁骨,昂扬激烈…… “陛下?” “陛下!” “陛下?!” …… 无形的气势扑面而来,周遭几个臣下也察觉到了萧歆玥的异常,不住瞪大了眼睛,有些关切地惊呼出声来。 此时此刻,他们莫名感觉,此时的萧歆玥又变得不一样了,距离他们遥远了些。 萧歆玥恍惚了一下,回过神来,不自觉地摸了摸侧脸。 不知何时,泪水划过了面庞。 快些,快些……仿佛这片天地都在催促著她,快些去完成她的理想。 …… 另外一边,明辰倒是不知道萧歆玥这里发生了什么。 把徐仲灵打成肉泥,进行了一系列寒暄公事之后。 汪槐终於是將眾人驱散,拉著明辰进入了二人私密的閒聊。 儘管兄弟二人已经有所收敛了。 但是,汪槐这些一路走来的下属,都不是些特別蠢的人。 也有些人看出了端倪来。 汪槐和明辰的关係想来並不普通。 汪槐对於乾元,对於明辰的態度,好像自始至终都是亲近的。 他现在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如今大齐的局势不明朗,没人知道汪槐下一步要做什么。 是继续打,占领一地,成为地方豪强,面对乾元这样的恐怖强敌。 或者是流离乱窜,寻找生路。 或者……是降? 总之,前路是比较飘渺的。 如果是降,那么要不要跟明辰这些人打好关係? 或者集结相同意愿之人进行兵变? 人们彼此交换视线,各自在心里想著小九九。 这个世界並不適合赤诚的义士生存。 他们要么早早的就死在了战场之中,要么便是被这个世界催促著进化,去变得狡诈,去拋弃初心。 大家从草根中起来,才更不愿意回到草根中去。 …… “明辰,大哥这次……谢谢你了。” 进了营帐之中,下属都驱散了。 汪槐也收敛了在眾人跟前的那一副『齐皇』的姿態,轻轻出了口气,亲手杀了仇敌,他也没有多开心。 虽然有些野心,但是根据他的状態来看,他还真是不適合当皇帝。 高高在上的姿態,时时刻刻都要绷住自己,都要戴好面具,这令他有些疲惫。 他是个绿林豪杰。 依照明辰的剧本,就算是最顺利的结局,他认为大哥直到死也不需要称帝。 后面的事情,交给后面的儿孙做就可以了。 只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没了如果。 明辰摆了摆手:“大哥客气了。” 汪槐却是摇头:“若非你的话,我就算是攻破了逍遥城,也不一定能抓到那小人。” 占星鬼背叛投到徐仲灵那里了。 若是齐源真的铁了心要帮徐仲灵,就算是他贏了,也抓不到徐仲灵,不能给汪柳报仇。 明辰只是摇了摇头,取出两个酒杯来,朝著汪槐笑道:“大哥,喝酒吗?” 汪槐垂了垂眸,说道:“好!” 明辰为两个酒杯倒满了酒。 二人都没喝,同时浇到了地上。 忽而,明辰似乎若有所察,抬首朝著营帐一角看去。 汪槐顺著明辰视线看去,也是想到了什么。 走过去,拿来了一个斑驳的刀鞘。 这刀鞘並不是什么尊贵的样式,再普通不过了。 他垂眸静静端详著,朝著明辰说道:“明辰,说来有些惊悚。” “这是逃回来的侍卫的刀鞘,听到汪柳死的时候,我感觉精神恍惚,分不清真实和虚假,我好像听到汪柳在跟我说话。” “我感觉他好像就在这里。” “我知晓这世界有些妖魔鬼怪。” “你是通灵之人,有些特別的手段,你帮我瞧瞧。” “这是不是汪柳?” 汪槐眼中有些期盼,朝著明辰问道。 明辰愣了一下。 汪槐看不见,但他是可以看见的。 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刚死便化成鬼的。 模模糊糊间,汪柳的影子若隱若现。 他太虚弱,太弱小了。 能量微弱,连传讯似乎都做不到。 他只是站在汪槐的身后看著明辰,轻轻摇头。 明辰想了想,朝著汪槐说道:“大哥,信则有,不信则无。” “你若信,那就是柳哥留在这里,看著你好好生活。” “若不信……” “我信。” 汪槐笑了笑,挥手打断了明辰的话,將刀鞘放了回去。 终止了这个话题:“来,继续喝酒吧。” “好。” 时间缓缓流逝,二人静静的喝酒,一杯一杯下肚。 除了汪柳的事情之外,始终没有谈及正题。 过了会儿,汪槐有些好奇地朝著明辰问道:“明辰啊,与我说说,那日攻城,乾元的那些轰轰的攻城车是什么?” 那些火炮声势骇人,威力巨大。 可以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突然出现在战场上,不仅仅打崩了徐仲灵的士气,也令汪槐泄了气。 明辰也没保留,朝著汪槐说道:“那是火炮,乾元军器局研究出来的东西,移动缓慢,但攻城守城时威力巨大,现在乾元几个军事重镇已经配备了炮兵驻守……” 说著,他还拿出来了一支火銃来,交给了汪槐:“这个也是乾元的新式武器,威力巨大,比弓箭更加节省体力,更好培养,並且还能不断精进改良……” 汪槐抚摸著火銃上的纹,眼神有些恍惚。 最⊥新⊥小⊥说⊥在⊥⊥⊥首⊥发! 他感觉时代的车轮在滚滚前行,已经把他落在后面了。 “这是你做出来的么?” 明辰摇了摇头:“这是军器局的成果,我自己做不出来。” 汪槐却是静静地看他,言语一阵见血:“也就是说,这其中还是有你的功劳,对吗?” 明辰总是这样,他会完成从0到1的突破,至於从1到10,他会交给適合的人去完成。 一如血衣军一样。 这並不是明辰自己就能做成的事情,甚至明辰都没有亲自上手。 但是没有明辰不行,明辰在其中扮演著至关重要的作用,他是一切的纽带,是发起的信號。 这些崭新的武器足以改变战爭的格局。 这定然是跟明辰有分不开的关係。 明辰耸了耸肩:“我確实对这事儿挺上心的。” 汪槐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明辰,告诉我,你能统一天下吗?” 天下不单单只有乾元。 汪槐问的是一个稳固的,统一的天下。 包括乾元,包括北烈,包括西边游牧民族,包括惊嵐联盟,包括南方的国家…… 再无战乱,天下太平。 再也没有一个家庭会像他家一般,痛苦绝望。 明辰摇了摇头:“大哥,除了狂妄自大之徒,天下没人能应下你这个问题。” 『但是你是最有可能的。』 汪槐看著明辰,口中的话並没有说出口。 所有人都在不断地从1往10前行。 而只有明辰,不断从0到1创造。 沉默了一会儿。 忽而,汪槐抬头来,满是血丝的眼睛倒映著弟弟的影子,朝著明辰问道:“明辰啊,我的这些下属、兵士、土地……给你,你当如何啊?” 现在,汪槐已经下了决定了。 他需要从明辰这里得到一些支撑,来肯定自己的想法。 这不是一件小事儿,並不是他脑子一热就能决定下来的。 他需要为许多人的生命和志向负责。 他看得很透,也不会执著於虚名。 他知晓自己带著下面这些人继续前行是没有希望的,这是一条必死的道路。 挣扎下去,不过苟延残喘,消磨乾元的生命,消磨大齐自己士兵的生命。 他们也是孩子,父亲,儿子……他们也代表著跟汪槐一般一个个的家庭。 很多人还看不破,还不愿意相信。 但他知道,如今的大齐,已经亡了。 这感觉並不好受,汪槐需要藉助酒精,才能说出口。 这是他为之执著了一生的事情,他倾尽所有,如今人情自己,放弃一切。 一字一句说出口,都心如刀绞。 明辰顿了顿,答道:“乾元有完整的体系,会对所有人进行筛查,登记造册,根据才能、个人愿望进行考核选举,土地也会派去官员进行管理和教化。” “若不愿再打仗,可分块田地安心生活,娶妻生子。” “若有驍勇善战者,可入军阵,经歷考核,立功封赏。” “若有些別的才能,渴望管理,也可经过內部考核,酌情任命。” 明辰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此事谈成即可,后面的尾巴有的是人处理。 这些都不是明辰需要考虑的问题。 事事躬亲,那明辰早就累死了,招那么多管事的官吏做什么? 这些烦恼,乾元会有大把的人一同梳理。 汪槐闻言苦笑了声,一仰脖將杯中酒水灌到了喉头。 “体系……体系……” 令人羡慕,乾元有条不紊的发展,团结一切的力量,拧成了一股绳。 这是令汪槐羡慕的东西。 换过来,若是乾元向大齐投降。 汪槐兴许就没有明辰这么清晰的管理脉络。 大概率是统统整编入军,慢慢调教和筛选,选几个顺眼的提拔到一些位置,一切野蛮生长。 他顿了顿,又问道:“你还记得,咱们当年在清池初遇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你记得我的理想吗?” “记得。” 儘管有无法克制的欲望和野心,儘管下属一个个死亡,一个个改变了志向…… 但是汪槐的理想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他渴望清除国家腐朽的蛀虫,推翻权贵阶层,推翻昏庸君主,为天下创造一个朗朗晴天,让人们不再受压迫,安稳生活。 真当到了高位,他发现有太多无奈,太多的制约。 王道和霸道需要斟酌使用,其中的配比,是需要无穷的智慧和极高的见识,才有办法融会贯通的。 汪槐不会。 他在战场上勇武无双,身先士卒,他爱兵如子,亲近下属。 但是坐到了高高在上的位置,他拎不清私心和权势。 理想如同空中楼阁,难以实现。 他的资质才能、眼界、智慧……无法支撑他完成全部的理想,只能完成一半,破坏一半。 但是,这份初心他始终难以忘怀。 汪槐喝了不少酒,似乎有些醉了,酒红上脸,死死的看著明辰:“明辰,我可以死,大齐也可以亡,但是……我的理想、血衣军最初时的精神不该消亡,请你让他们继续活下去。” 明辰却是摇了摇头:“大哥不可以死。” “你不看看,弟弟有没有遵守约定么?” “若是乾元乱了,若是国家腐朽。那时还需要你再奋起高呼,眾志成城,来推翻弟弟建造的这一座虚偽的高楼。” 汪槐摇头苦笑。 这弟弟好厉害的一张嘴,他太会说话了。 “推翻你?这世界上,谁能推翻你呢?” “你可太抬举我了。” 他垂了垂眸,轻嘆道:“那时,我怕是都七老八十了吧……兴许坟头草都老高了。” 人在放弃理想的那一刻,就感觉自己已经老了。 明辰顿了顿,又说道:“大哥不想看看我的孩儿吗?大哥没参见我的婚礼,连侄儿都不见么?” 汪槐瞥了眼一边的刀鞘,朗笑道:“宽心,我没那么脆弱,我还没想寻死呢!” “怎么说,我也要到季取看看去,看看你有没有哄骗我。” “我还等著看,你实现我的理想呢!” “我还有孩儿,我还有妻妾呢……” 他知道明辰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即便放弃了人生,他也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生命。 他失去了很多东西。 但他足够坚韧。 歷经这么多事情,背负著那么多人的希望,他都活下来了。 如今怎么可以轻而易举地放弃自己呢? “好!好!好!” 只要汪槐自己不想死,明辰就有无数种办法来保住他。 明辰不自觉笑著,为汪槐倒满了酒:“来,喝!” 酒水入喉有些苦涩,汪槐垂眸看著明辰,目光和蔼。 他们俩的年龄其实相差挺大的,得有近二十岁了。 汪槐都不知道该把明辰当弟弟看,还是当孩子看。 催促他娶亲,催促生孩子……他对汪柳都没有这样。 这是他们这次重逢以来,他头一次看到明辰露出真心的笑容来。 他知道,明辰虽然没有催他,没有摊开说明,但是一直再等他做出这个决定,做出这个明辰认为是正確的决定。 先前决绝的说著跟他成为对手这样的话,但还是不想成为敌人,还是偷偷跟到了越阳城来,助他一臂之力。 说到底,他们还是关心对方的。 立场不一定相同,但是感情是不会改变的。 (本章完) 第298章 各怀心思 第297章 各怀心思 夜,灯火明亮。 “安將军,来,喝!” “安將军,来,兄弟敬你。” “来,喝!” 大齐军营之中,几个身形健硕將军环坐著,觥筹交错。 “王將军,这……这个时候,不能喝酒吧。” 其中有一人缺了一只耳朵,看上去有些畏缩,朝著四周看了两眼,有些紧张道。 身边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他倒满了酒:“老刘,別婆婆妈妈的,跟个娘们似的!喝就行了!” “可是陛下……” 话音未落,酒桌上居於主位的人面色沉了下来。 名义上偷偷发起这次酒会的人叫尤磊,按地位和官职来说不高不低,在这些人里面也就处於中游的水平。 但好在是个长眼色的。 见过领导面色不悦之后,便立刻笑盈盈地开口道:“陛下现在跟乾元的明辰在喝酒呢,管不到我们!” “大家约束兵士,你不说,我不说,今晚酒会之事,无人知晓。” “如今逍遥城已经被攻下了,那叛逆徐仲灵也已经死了,就算是流传出去,也是我们庆祝庆祝胜利,任谁来都挑不出错。” 一来是言明汪槐这个时候很忙,无暇关注他们。 二来也是朝著所有人表示,这次聚会只请了他们几个,私密性很高,此次喝酒閒话並不会流传出去。 承迎著眾人的目光那位『刘將军』悻悻闭口。 几人对视一眼,对於在场人们的態度已经有了一定的预计。 “来来来,喝!尤將军这酒可是从京城带来的,以后回不去京城了,大家还不多喝点。” “喝!” “张大哥,再给我满上。” 夜晚静悄悄的,在座的都是些军中高级领导,无人敢来打扰他们。 初时小小的分歧,似乎很快淹没在了一杯一杯的酒水之中。 时间缓缓流逝,有些人已经是酒红上脸。 “陛下跟那乾元的明辰关係真好啊,都这时候了,还私下喝酒说话!” “明辰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了?” “新旧乾元有什么分別么?” “那乾皇不也是旧朝余孽?为何对他们这么好?” “要我说,当初就该同样发兵西进,打她个立足未稳,若是把她灭了,如今天下早就一统了。” “西边有的是粮食,咱们的后勤也有保障,怎能沦落到如此境地。” 一身形壮硕的將军率先开了腔。 他似乎喝的多了,眼神迷濛,言语也拖拽著醉酒的尾音,肆无忌惮地发著牢骚。 有几人保守,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的抿著杯中酒,不说话。 而刚刚那有些畏缩的『刘將军』又一次出来发话了,他扯了扯那人的衣角,劝解似的说道:“张將军,你喝多了。” “莫要说话了!咱们做下属的,怎能妄议陛下呢?” 这话並没有起到劝解的作用,反而是引来了反效果,那人酒气上来了,猛地拔高了几个音调:“妄议?” “我说的可有半句虚言?” 他瞪圆了眼睛,拔高了声调:“陛下他……唉!” 刚欲说什么,但是迎著这么多双眼睛,还是垂了垂眸,轻嘆了声。 “老刘啊,就说你!” “你可是帮陛下挡过刀的,当年镇州一战,若不是你死守隘口,挡住陈国援军,咱们大军就完了……咱不说有多大功劳,那也是苦劳一身,看看你那耳朵?” “结果呢?你又得了什么?” “手下几个兵在越阳抢抢怎么了?越阳城那些肥虫骑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几百年了,咱们多少人都被压榨,反抢他们一次,就不乐意了?” “陛下究竟是向著谁的?因为这点事儿,把你那些军功都降了。” “你怕什么?!你没理么?” 那人似乎真的是醉了,也不怕酒后失言。 苦酒一杯杯下肚,他双眸通红,吐著酒气。 当著眾人的面,將所有人忌讳的东西揭开。 整个酒桌的氛围已经有些不对了。 那刘將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有些颓丧,不想听这些话了,不住朝著那人直声道:“张青城,別说了,別说了。” 醉酒的张青城丝毫没有半点收敛,反倒是语声拔高了些:“诸位忘了刘铁大哥吗?” “他满身功勋,奋勇杀敌,结果呢?大好的英雄,没死在战场上,反倒一头撞死在了越阳城里。” “刘啸,你忘了你大哥了吗?” 当初就血衣军劫城之事,汪槐在攻下越阳城后进行了一次大清理。 此举引得许多人不满。 刘铁是军中威望颇深的一位將军,引数人聚会密谋,想要反抗汪槐的统治。 不过被汪柳撞破,自己撞死在了樑柱之上。 也就是从此之后,流传出了汪槐杀功臣,不可共富贵这样的传闻。 如同导火索一般,引起了一系列大乱。 此事是汪槐军中禁忌,现在却又在这样的场合被提了出来。 刘啸闻言浑身一震。 刘啸和刘铁並非亲兄弟,但他乡相遇,一切能联繫的纽带都要抓住。 二人同姓,一见如故,战场上肝胆相照,结为兄弟。 义兄在大胜之后一头撞死在了越阳的樑柱上,没有得到奋勇的功勋。 他自己也不知是不是隨之受到了影响,失去了一只耳朵,赫赫战功,却也只换了个中规中矩的位置。 这件事情,確实是他一直以来的疙瘩。 他只是垂了垂眸,低声道:“张將军,你喝多了。” 张青城瞥了他一眼,旋即仰起头来,朝著其余几个人说道:“各位,大家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一路走的多难,爬到了现在的位置,大家心里都有数。” “你们不想为自己的未来打算打算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们瞬间安静了些。 大家停下了手中的酒杯,面色沉稳,心中的想法乱窜,不知该说什么。 “老张啊,你喝多了,少说点吧。” 而就在这时,居於主座的一位身形高大,留著长须的將军出口了。 他是在场地位最高的人,左將军安敏行。 资格老,功勋卓著,深得汪槐器重。 虽然这次酒会是尤磊发起的,但是这位安將军才是这次聚会的核心。 他一开口,即便是那喋喋不休的醉酒老张,也闭了嘴。 他抬起头来,朝著军营正中心的方向看了一眼,抿了口酒水,微微摇头,感慨似的说道:“说起来,咱们陛下跟乾元的明大人关係是真好啊。” 不知有意无意,他又將话题引向了另外的一个方向。 又一位將军开口道:“我听闻,那明大人好像跟咱们陛下是结义兄弟呢!” “啊?真的假的?!” “据说陛下早年流离失所,曾得了旁人的恩惠,兴许就是这明辰。” “奥……那倒是也能说得通了。” “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明辰在乾元任职,並没有来我大齐呢?” “额……这……” 留白的意义是很大的。 不把问题戳破,便会引起旁人无限的遐想。 儘管,一切的事实兴许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念想。 尤磊朝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你们说,乾元会不会把逍遥城还给我们?” “额……这我也不知道。” “若明辰跟咱们陛下关係好的话,兴许是会给的吧。” “乾元真的这么好说话吗?” “欸……我感觉,陛下对乾元的態度,是不是有些太好了啊!” “现在咱们大齐形势不明朗,会不会……” 这次的酒会有许多目的,要將一些大家平时讳莫如深的话题都揭开。 將所有的差错都匯聚成相同的一股力量, 大齐的形势不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汪槐的態度不好琢磨,他们这些身居高位的人是万万不能再回到草根中去的。 若是前路飘渺,他们需要自己去寻找出路。 “咱们拼死拼活这些年是为了什么?” “战场上死了那么多兄弟,九死一生活下来,不就是为了咱们这自己能拼个好前程,能让咱们后代儿孙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么?” 就这事,沉默了一段时间的醉酒张青城又一次出口了:“各位,咱们不得给自己的未来打算打算吗?” 一颗石子落入了平静的心湖,荡漾起阵阵波纹来。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所有的谈话,明里暗里,通过几个人的嘴,都把许多事情解开了。 其一,越阳城回不去了,他们手里喝的酒也是最后的一回,这是因为汪槐的一句话,將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打下来的都城白送给乾元。 其二,逍遥城不知道能不能要回来,他们以后该怎么办,也始终飘在天上。 其三,大齐形势不好,汪槐跟明辰的关係匪浅,对乾元的態度曖昧,未来兴许……有投降乾元的打算,届时他们这些高级官员將领,又该去向何方呢? 其四,汪槐曾经干过杀功臣的事情,在座也有失意之人,兴许汪槐並不是一个可以追隨的领导。 其五,好好考虑自己的未来,不要稀里糊涂的死了。 沉默了片刻。 安敏行扫过在场眾人一眼,举起了手中酒杯来:“莫说这些不开心的了,大家来喝酒吧。” “我听闻现在有些旁门左道之士活动频繁。” “咱们陛下被那占星鬼摆了一道,可要严加保护,时时查探,万万要保住其安危。” 最⊥新⊥小⊥说⊥在⊥⊥⊥首⊥发! “乾元军一定会撤离的,到时候……可就是我们自己保护自己了。” 安敏行语气莫名,在场的眾將只是低头喝酒。 话说到这,也就到头了。 如今的安敏行,比之当初的刘铁要含蓄的多。 所有的话,所有的事情,都绕了个弯子,並没有说破。 夜幕降临,杯盘狼藉,一切走走到了尾声。 张青城喝得大醉,被下属亲卫搀扶著离开。 一只耳朵的刘啸微微垂眸,眼中光芒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尤磊作为这次酒会的发起者,面色和煦地收拾著残局。 夜深了,一切回归平静。 烛火吹灭,阴影之中,忽而传来几道声音。 “陛下和明辰的谈话结束了?” “是的,营帐的灯已经灭了。” “柴明此人態度曖昧,再多观察观察,时刻留意其行动。” “是。” “不管要不要逍遥城,乾元军不会久留,这些人一走,我们就动手。” “是!” …… 月光盈盈散漫下来,些许微光映照在了人的脸上,隱约可以看到些许轮廓。 少了一只耳朵的將军面色沉著,时不时点头应声。 本该喝的酩酊大醉的张青城也出现在了这里,眼光透亮,哪里有半点喝醉的模样。 尤磊在一边静静的听著,表情恭顺。 而居於主位的,自然是酒会上那把持著谈话风向的左將军安敏行。 风儿已经渐渐不对了。 浩浩荡荡起事,风捲残云占领都城的大齐现在也摇摇欲坠。 乾元摧枯拉朽的攻城之战摧毁了许多人的信念。 除了汪槐,还有这些下属。 汪槐先前犯过的错误,跟明辰神秘的关係,还有那些猜不透的態度……都引得这些下属心中生出危机感来。 有些人憨直,心思简单,只知道跟著陛下战斗,跟著陛下做事,陛下让他们干什么,他们便干什么。 但也有些人敏感多疑,时时刻刻都在揣摩人心,都在多想,为自己规划著名未来。 大齐不能投降乾元,大齐也不能再听汪槐的命令乱七八糟的做些没意义的事情了。 有多少人能挡得住权力和富贵的腐蚀呢? 少之又少! 他们一步步走到了现在不容易。 在危机到来之前,他们需要提前计划。 若陛下不能带领他们继续前行的话,那么他们就需要换一个陛下了。 他们需要一个能带他们享受荣华富贵,实现愿望的陛下。 南方还有根据地,就算是打不过乾元,没有逍遥城,他们也可以占领一些城市,作威作福,当个土皇帝。 今晚酒会的发起者,正面说汪槐坏话的张青城,表面看来『忠诚』的刘啸,都是安敏行的自己人。 甚至於,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经过事先观察和私下对话过的。 所有人的態度都进行过一次又一次的筛查。 刘铁曾经粗糙的兵变给了所有人警钟,不能再出现第二次了。 在场的人们看上去讳莫如深,但实际上都带著面具,都对於头顶上的老大不满了。 酒桌上不会有半个汪槐的亲信。 此次谈话,是为了大家彼此確认队友,观察大家的態度,还有发起最后的战前动员的。 但即便是如此,安敏行也没有將一切说破。 酒桌上最后几句话中的『保护』,要反过来听。 真正的潜台词是:乾元大军离开之后,立刻发起兵变。 在军营之中大肆宣扬汪槐遭遇暗算病重身亡。 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引起混乱,以救驾之名带亲信闯进汪槐的营帐之中,將之杀死。 反正汪槐都死了,被谁杀的,怎么死的不重要。 汪槐死后,他们这些人迅速控制残局,扶持太子登位。 太子年幼,军中威望不深。 大权旁落,一切全权由安敏行管理。 届时,安敏行就是新王,而他们这些帮助他兵变的將军便是肱骨之臣,地位能再度攀升一节。 今夜无眠,安敏行与之这几个最信任的下属不断推敲著每一个细节,以防出现紕漏。 这可是大事儿,稍有不慎便是要掉脑袋的。 毕竟当初也是有例子的。 刘铁在京城一头撞死,今天被拿来当了鼓舞人心的材料。 几个人也对他当初粗糙的起事深以为戒。 “大哥,好像有什么东西飞出去了。” 几人小声交流之际,忽而刘啸抬起头来,看著门外小声说道。 “恩?” 安敏行皱了皱眉头,他莫名感觉眼神跳动。 张青城出门確认了一下,回来说道:“好像是蝙蝠……” “恩……” …… 明辰第二天就离开了大齐驻地。 兴许会有更多可能,更高潜力未来的徐仲灵將军也被剁成了肉泥,永远埋骨在了这里。 此事终了,兴许是该回去了。 回了逍遥城两日,明辰和凌玉便是整肃大军,准备班师回朝了。 徐仲灵作为乾元和大齐共同的敌人已经被剿灭了。 双方还处於曖昧期,没有敌人,也不会动手。 逍遥城的归属並没有拍板。 明辰只是简单留了几个人在这里管理,后续的事情,需要萧歆玥派人来到大齐这边谈判商討。 明辰和凌玉只管打仗,只管让徐仲灵死,剩下的事情不归他们管。 八千精兵来时摄人心魄,在那攻城之战中如同流星划过天际,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离开时也乾脆利落。 一眾虎狼之军远去,似乎积压在人们心头的那颗大石也被搬走了。 镇压著魔鬼的镇魔石离开,人们释放出了心里的恶魔。 血衣大军的营帐之中,暗潮涌流,似乎颳起了阵阵不同寻常的风。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剧本,都有一个蓝图。 是时候了,大戏开演。 晴空朗朗,惠风和畅。 “不好啦!” “不好啦!” “护驾!” “护驾!” “有刺客,有刺客啊!” “陛下驾崩啦……” …… 忽而,一道嘹亮的呼喊声在军中响起。 变天了! 一时之间,整个大齐军营天地震动。 (本章完) 第299章 兵变 第298章 兵变 “陛下被害啦!” “抓刺客啊!” “怎么办?为什么会有人谋害陛下?!” “这……这怎么可能?!” …… 在有心人的宣扬下,汪槐被害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军营。 一时间整个军营完全混乱了,人心惶惶,恐惧降临。 虽然大齐现在摇摇欲坠。 但不论怎么说,总归是浩浩荡荡席捲了半壁江山的军团。 如今在这里聚集的也都是汪槐最精锐的士兵。 血衣军是汪槐的血衣军。 汪槐对於他们的意义不单单只是个政治符號而已。 汪槐可以说是整个血衣军的精神支柱。 这一路上,尸山血海,都是汪槐带领他们一步步闯出来的。 即便流言满天飞,许多人被攛掇,但只要汪槐重新上马,他们依旧为之奋勇衝锋。 汪槐跟这些军士高度绑定,汪槐就是他们的信仰。 如今汪槐崩殂的消息骤然传来,所有人都难以置信,恍若晴天霹雳,六神无主。 汪槐……死了? 这么突然? 那他们呢? 他们该怎么办?! “护驾!护驾!” “让开,让开,让我们进去!” “护驾!” “陛下有难!” 与此同时,几个將军率领数十个亲信已然闯进了主帐的门口。 口中高喊著护驾之名,心中却是欲行刺之实。 计划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多少人杀汪槐,多少人在军中传信……一切的一切,都已经置办妥当了。 这些反叛者的目標只是杀死汪槐来夺权而已,並不是覆灭军团。 相反,他们还要尽最大努力来保住士兵们,保住士兵,他们才有割据土地的资本。 大多数的士兵没有反心,只是听命行事,隨波逐流。 汪槐真的死了,后续自然也好处理。 只是…… 当一伙人衝到最尊贵主帐跟前时,为首的几个將军却是愣了一下。 尤其是在最前方的安敏行,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冷汗从额角冒了出来。 很奇怪,很诡异。 汪槐的帐前,竟然没有一个侍卫守护。 汪槐周围的人都是他最信任,最虔诚的部下。 这些人都是些信仰疯子,即便是汪槐让他们砍了自己的脑袋,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所以就算是安敏行,也插不进手去。 原本计划是衝进来,用绝对数量的优势將这些人都杀死。 他知道汪槐很强大,战场上身先士卒,纵横莫敌。 但是他们人多啊! 打汪槐个措手不及,没有武器没有兵甲,就算是汪槐也双拳难敌四手吧。 然而,到了主帐跟前,却是空荡荡的,竟然没人? 没有守卫该是好事。 可不知怎得,安敏行皱紧了眉头,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 每个兵变的將军身边都他的人盯著呢,行踪也都被他掌握。 他可以確认,消息该是没有流传出去才对。 他躲在队伍的最后方,与之几个將军对视了一眼,用眼神示意几个兵士上前查探。 几人小心凑上前去,揭开了营帐。 然而扫视一眼却是不住愣了一下。 “將军……没人!” 他们有些呆愣,回头来朝著领导说道。 “这……怎么可能?!” 完了完了完了! 越是这样爱猜疑,敏感的人,越是不愿意事情超出预料之外。 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 安敏行瞪圆了眼睛,心臟剧烈的跳动著。 他的计划,是汪槐必须要死在他们手里,真真切切地死了才行。 怎么回事?! 人呢?! 他不信邪似的快步来到了营帐跟前来。 房间之中空空如也,不见一人。 怎么可能没有呢?! 陛下那般引人注意的大活人,怎么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没有了?! 忽而,他心中警铃大作,汗毛乍立。 “嗖!” “嗖!” “嗖!” 利箭破空而来。 精准穿透了几个士兵的胸膛。 “额……” 几人闷哼一声,当即倒下。 “护驾!” “护驾!” “有人谋反!” 又是一波声音响起,又一眾更强更多的士兵从帐外衝来。 为首的是一面容瘦削的青年,他放下了弓箭,高声呼喊著。 “救驾!” “救驾!” 士兵们衝杀而来,却是跟安敏行这些人喊著相同的口號。 “什么?!” 我成叛逆了?! 安敏行眼仁骤然一缩,不住喊道:“搞错了,搞错了!” “常大人,我是安敏行啊!我们是来救驾的!” 这面容瘦削的青年他认得,是血衣军资歷最老的那批人之一,是汪槐最信任的人,血衣九鬼之一。 色鬼常枫。 时间匆匆流逝,血衣军以鬼之名救世。 那些英雄豪杰陆续凋零。 血衣九鬼,醉鬼叶鎧风,山鬼黄凡,战鬼邢永都死在了越阳大战之中,贪鬼梁艺修病死,病鬼汪柳被刺杀,占星鬼齐源叛逃…… 剩下的就只有饿鬼汪槐,色鬼常枫,还有赌鬼仇铭。 仅存的这两人,可以说是汪槐最亲近的人,心腹中的心腹。 如今常枫出现在了这里,还高声呼喊著『谋反』,恍若惊雷在耳边炸响。 这个瞬间,安敏行已经想到了一个他不愿意想的结局了。 “救驾?” “你们就是叛逆!” “你们刺杀陛下!” 常枫只是瞥了他一眼,不愿多言,只是挥了挥手,高声喊道:“给我杀!” 语声落下,双方顿时战成一团。 “额……” 长矛精准扎进了胸口。 安敏行瞪圆了眼睛,汩汩鲜血流出,生命迅速消散。 他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常枫,似乎想要从对方的口中得到答案。 怎么回事? 太奇怪了?! 汪槐发现他的图谋了吗? 既然发现了,为什么不儘早处决了他? 很快,一眾反叛之人皆被常枫和他的下属斩杀。 他们还没来得及去完成更高的计划,便是落幕在了这里。 仓促,简陋,混乱。 常枫扫视了眼跟前这一地狼藉,火焰流矢点燃了汪槐的营帐,烈火熊熊燃烧。 他转眼看向了不远处的连绵军营,血衣军的血色旗帜隨风飘扬。 军中呼喊声不断,军心大乱。 他轻轻出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哀伤的情绪,轻声呢喃道:“大哥……” …… 汪槐真的死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主帐之中熊熊燃烧的烈火,看到了那直上层云的浓烟。 现实恍若一击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所有血衣军兵士的心里。 时间匆匆过去,他们一直都没有听到陛下那令人心安的怒吼声。 希望越发渺茫,侥倖的念想都被打碎。 他们渐渐也相信了……他们的陛下,似乎真的死了! 失去了领袖,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接下来该如何呢? 混乱之中,还有两拨人在彼此廝杀。 其一是安敏行残党,他们是动乱的发起者,他们宣扬汪槐已死,製造混乱。 其二则是另外的一伙人,由赌鬼仇铭率领,他们高喊著安敏行率眾谋反,杀害了汪槐。 无论是哪种声音,无论是哪方势力,结果都是汪槐死了, 整个大齐军营已经彻底崩溃。 混乱持续了好久。 最终还是安敏行一行人陷入颓势,儘管没有得逞,但是他们真的是造反派,真的是发动兵变的人,註定了並不会得到太多的支持。 几个谋反的將军们只是代表著他们各部军队的选择权。 他们的作用是在大局定下之后,代表自己的军队投票。 然而现在一切都超出了预料。 安敏行那边没了消息,当赌鬼高举著汪槐的信物,斥责他们是叛逆之时,手下被愚弄的军队也不会帮助他们战斗。 “轰!” 在所有人迷茫混乱之际。 忽而,一道震动天地的巨大轰鸣声传来。 这是当初乾元攻城时的放炮声。 声势浩大,震耳欲聋。 一时间,混乱的血衣军们也不住浑身一震,安静了些。 所有人齐齐抬首,朝著同一个方向看去。 最⊥新⊥小⊥说⊥在⊥⊥⊥首⊥发! 黑底金龙的乾元军旗隨风飘扬。 不知何时,本该离开的乾元大军浩浩荡荡归来。 八千兵,数量不多。 但是他们秩序井然的站在那里,装备精良,气势匯聚在一起,仿佛可以摧毁山河。 那打破了逍遥城的黑洞洞炮口冒著裊裊白烟,令人心悸。 数量没有血衣军多,但是这些乾元军却震慑住了混乱的血衣大军。 人群之中,色鬼、赌鬼看著此情此景也不住暗自轻嘆了声。 大哥兴许是对的吧。 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大齐的將士们,听我一言……” 出乎意料,在乾元的大军跟前,只有凌玉一人乘著高头大马统帅大军,却不见那乘著白狼,难以捉摸的靖安侯明辰。 凌玉出征之前以为,这一战只是为了攻下逍遥城,剿灭徐仲灵罢了。 她也没有想到,最后竟然会迎来这样的结局。 看著那连绵不绝的军营,看著那浩浩荡荡的血衣军,她心下也不住暗嘆了声。 世事难料。 凌玉抬首来,远瞰著这些浩荡血衣军。 身边不远处几个大嗓门的游骑,代替她高声喊著:“你们还记得你们是什么人吗?” “乾元人!” “乾元人!” “乾元人!” 话音落下,乾元大军扬起手中兵戈,隨之应答著,声势震天。 乾元人,他们都是乾元人。 五百年的王朝,已经將乾元的文化刻进了他们的民族血脉之中,再也挥之不去。 这一生生呼喊,是壮自己的声势,同时也是唤起那些血衣军心中最本质的念想。 大家都是乾元人,打什么打? “你们还记得,你们是为何而战吗?” “你们还记得你们的理想是什么吗?” …… 另外一边,高山上。 “大哥,不来看看吗?” 作为军中统帅的明辰並没有出现在凌玉的身边,而是静静的站在这里,俯瞰著远方蚂蚁一般大小的人。 而在他的身边,徐徐微风吹拂,身形壮硕的汉子靠著松树,手中拿著一把刀鞘,静静的仰望著穹顶蔚蓝的天空。 血衣大军人心惶惶,一片混乱。 究其源头,是因为他们失去了精神支柱。 然而此时,已经死亡的『汪槐』,赫然就好好的站在这里。 如果汪槐自己不想死,明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汪槐死的。 甚至於他的家眷,都被好好保护著护送离开了。 汪槐闻言微微垂眸:“不看了。” 接下来,乾元大军控制好局面,这些混乱的军士会在汪槐留下的几个人和凌玉的引导下,进行选择。 要么解甲归田,去做一个普通人,回到家乡,娶妻生子。 要么,加入乾元,开启人生崭新的篇章。 无论选择什么,血衣军到了这一步,也该散了。 若是他执著继续一意孤行下去的话,这些军士得不到一个好的结果。 他把理想委託给明辰,也连带著这些兵士一起。 这就是血衣军的结局。 明辰带他来这里,是想让他看看血衣军最后一眼,將一切画上一个句號。 但汪槐不想看。 他这样灰溜溜的逃走,无顏面对那些忠诚於他的將士。 小鸟在一边的树杈上挥了挥双翼,仰起头来,满脸骄傲:“哼,敢说老娘是蝙蝠,拉倒了吧~活该!” 她的眼力可比明辰好多了。 她甚至都能看到主將营帐燃起烈火,看到那几个叛逆被斩杀。 说实在的,下属兵变这件事情確实是在明辰的意料之外。 不过,人心难测,现在大齐局势不好,並不是所有的血衣军都是忠义赤诚之士,这也在情理之中,很正常。 索性,也就將计就计,顺水推舟。 一把火烧了营帐,让大哥就这样退场。 把屎盆子扣在这些兵变背叛者头上就可以了。 如此一来,许多事情都很方便。 这些顽固分子不会投降乾元,留著他们也是后患,如今他们跳出来,直接一举歼灭省事了。 汪槐『死』在这场动乱之中,也算合理,血衣军群龙无首,在二鬼的引导下,方便乾元接盘。 缺点只是乾元军来的太过於凑巧了,可能会被一些多疑敏感的人认为这是乾元的阴谋。 但是如果不快些来,没有汪槐的血衣军怕是很快就溃散了,会死很多人。 若汪槐活著宣布投降乾元的话,兴许会引发不小的骚乱,再加上这些有心之人的拱火,怕是会进一步降低他的威望,投降的话由汪槐的嘴里说出来,只会適得其反。 而且他活著,就算是一切进行的顺利,许多人都不会甘心,兴许还会为日后埋下炸弹。 汪槐死在了这里,最起码也不会让手下的这些兵士们愤恨,大家精神支柱崩塌,自然会另寻出路,也好说服。 乾元那边也好交差。 汪槐捨不得太多人死,只有他『死了』,一切才能平息下来。 “真的不看看吗?” 这是汪槐人生的全部。 明辰收敛了笑容,轻声问道。 身边的大哥嘴上说著不看,但是注意力其实还是在远方军营之中。 他之所以做这些事情,就是希望手下的这些人別跟著他一条路走到黑了。 那么……他当然想要確认他们真的走向了更好的未来。 “陛下!” “陛下!!” “陛下啊!!!” …… 凌玉的士兵在军营外呼喊,企图唤起这些血衣军士们对於乾元的认可。 而在军营之中,得益於乾元军声声炮火轰鸣,令大军镇定下来。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一切太快,太乱,许多人都分不清楚真实虚幻,都搞不清住状况。 但是现在他们確確实实的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他们的齐皇崩殂了。 一个个军士们看著正中心熊熊烈火的主帐,满面悲愴,不自觉地跪倒在了地上,悲声呼喊著。 士兵是很容易被引导的,很容易被眼前的一些事情蒙蔽双眼。 会被挑唆,流言四起,动乱军心。 但是,一些恆久的记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会被刻印在脑海之中,永远都不会忘记。 他们记得,那位领袖在城中振臂高呼,高声喊著『以我鲜血著甲衣,以我英魂殉太平』,为整个血衣军確定了精神信仰。 他们记得高居九五至尊之位,但却在他们军阵的最前方,奋勇杀敌,撤退时,他也在队伍的末尾,为所有人断后。 他满腔热血,赤诚勇武。 自始至终,血衣军都是汪槐的血衣军。 所有人都记得他,自古往今,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生前兴许还会多有腹誹。 然而一旦这人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人们便会想起他的好,便会怀念。 “大哥!!!” 人群之中,色鬼和赌鬼两人也跪在了地上。 满腔热血的好男儿,此刻却是泪流满面,怔怔地看著那燃烧火焰的军营。 他们知道自己的大哥没死,但是……也跟死了差不多了。 他们悲声呼喊著:“走好!” “陛下!” “陛下,呜呜呜,一路走好!” “陛下……” 士兵们哀声呼喊著,声音传盪出去好远,好远。 甚至有人乾脆挥剑自刎,追逐汪槐而去。 …… 高山之上,汪槐也不住晃了晃身子。 他做过不少错事,先前被徐仲灵挑唆,军中不少人对他也有意见,甚至还有人想要谋杀他。 他没想到,自己仓促离场,竟然能得到这些军士这般崇敬。 甚至,他的结局都是欺骗,都是糊弄,都是利用…… 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咬紧牙关。 各种各样的情绪在脑海中迸发开来,胸中五味杂陈,无法形容。 兴许,他还真不如就死在这里算了。 (本章完) 第300章 萧歆玥:我成躺贏狗了 第299章 萧歆玥:我成躺贏狗了 “我这一生,註定背负太多罪孽活著……” 汪槐不再看山下的军营了,勇武无双的霸主选择了逃跑,朝著山下走去。 他不看,明辰自然也不看。 陪著他一起下山。 “明辰,这是对的,是吗?” 汪槐转头来,似乎是为了得到什么支持一般,朝著明辰问道:“这样,对於所有人来说都好!” 世界上哪有什么对错呢? 没人能保证未来是不是变得更好。 不过,承迎著大哥的目光,明辰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对!” “这是对的,这样对所有人都好!乾元再不起征伐,大哥你保住了大多数人的命!” 如果安慰人都要过於客观,都要从旁观者的角度说话,那未免太过於严苛了。 “好……好……” 汪槐的人生,一如攀登这山峰一般。 他从岌岌无名的山脚,一步一步攀登到了最高峰,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见到了无数壮丽的景色,也在攀登的过程之中失去了太多太多。 现在,他要下山了。 周遭无人,明辰陪他一起。 二人並肩走著,远方军营的声音渐渐远去。 汪槐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会背负著血衣军这个名字活下去,他轻轻出了口气,故作轻鬆似的朝著明辰笑道:“过不了多久,想必你又要名震天下了。” 明辰和凌玉此行不单单是剿灭了徐仲灵,甚至还招降了血衣军。 此事註定为两人本就光辉的履歷更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可是血衣军吶! 浩浩荡荡席捲全国,覆灭一国的大齐。 东方最大的势力。 虽然內乱不断,许多人烽火狼烟,许多人反叛割据。 但即便是如此,名义上东边的国土都是属於大齐的。 这也是徐仲灵盯上了汪槐的原因,血衣军是外强中乾的纸老虎,实力不强,但是名头摆在这里,他只要击败了汪槐,就可以迅速接手他的遗產,整合东方,迅速发育。 只是现在,乾元横插了一脚,一切都变了。 不管细节如何,结果就是这样的。 大齐降了乾元。 其中的细节少有人知,大家只看到了结果。 靖安侯和忠勇侯仅带了八千兵,横扫徐仲灵依据坚城把守的数万军,临走还招降了血衣军精锐…… 汪槐的黯然陨落,更衬得他们熠熠闪光。 明辰一滯,苦笑道:“大哥是在怨我么?” 踩著亲近之人的脑袋名扬天下,这没什么好得意的。 这一路走来,明辰对於汪槐其实是有些愧疚的。 他帮助汪槐起了野心,但是却任由他野蛮生长,很少帮助他,现在又接手了对方的胜利果实。 自始至终汪槐都没有负过他,即便是徐仲灵刺杀汪柳,嫁祸乾元,汪槐在最悲痛,最绝望的时候,都没有怀疑他。 但是明辰却对汪槐颇为严苛。 如今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但是看著下山的汪槐,明辰还是感觉並不开心。 汪槐摇了摇头:“若不是你明辰,汪槐不过只是个岌岌无名饿死在街头的恶鬼罢了。” “在青史上留名,也不过是临死前的幻梦罢了。” “我有什么资格怨你呢?” 没有什么帮助是理所应当的,明辰选择谁,自始至终都是明辰的自由。 他不能捆绑对方。 “我这一生,所作所为都是自己选的,怨不得任何人。” 他悔。 明辰说他是英雄,但是他这一生却做不得无悔。 回忆往昔,他做过许多错事。 野心称帝,鲁莽管理,粗心大意……什么样的因,就会种出什么样的果实。 他是个普通人,许多细节表明,他註定无法当皇帝。 明辰没帮助过他吗? 帮助过的! 明辰当初南下与他见面结盟时,叮嘱过他很多细节。 但是……都没有得到落实。 窥一斑而知全豹,即便是明辰在他身边,一切会有太大的改变吗? 没有人可以说服过去的自己。 汪槐摇了摇头,转眼看著明辰,认真说道:“明辰,大哥是要谢谢你的。” 他们不是一个层级的人。 拥有远大理想者常有,但是有机会实现自己理想之人却少之又少。 是明辰强行带他起来,让他看到了这么多美好的景色,让他得以拥有如此波澜壮阔的一生。 他比许多壮志难酬的人,要幸运太多太多了。 明辰闻言垂了垂眸。 他倒希望大哥能埋怨埋怨他。 可是,汪槐就是汪槐。 见明辰沉默,汪槐不住笑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哈~我这几年过得太累了,不瞒你说,我都没睡过几天好觉呢!” “现在还感觉轻鬆了些呢!” “下山的景色,也挺不错的。” 明辰觉得对於汪槐有所亏欠。 但是汪槐自己却觉得,他幸运的很。 他都把这天打破了,捅了这么大的篓子,竟然还能全身而退。 这个弟弟待他还不好么? “大哥以后想去哪?” “要来季取定居吗?” 齐皇汪槐已经死了。 现在活著的,就只是一个名叫汪槐的普通人。 明辰不会囚禁他,明辰会给他最高自由的选择。 汪槐新的身份,全都由他自己决定,他想去哪里也都可以。 明辰还挺希望汪槐能留在季取的,这样还能时不时见见面,喝喝酒…… “季取是要去的。” 理想託付给了明辰。 汪槐总要亲眼去看看,明辰跟他说的真正的繁盛治世该是何种模样。 否则他如何能安心呢? 他垂了垂眸,轻声道:“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 阳光明媚,天空晴朗,忽而阵阵风儿吹来,不知名的儿开放,洁白的瓣隨风飞扬,前路安静悠然,恭送著乱世豪杰走向归途。 “血衣血衣,杀尽肥虫。” “从我血衣鬼,推翻圣上皇。” “天地清清,日月照耀~再无门阀大家,再无贵族,再无皇族……” 汪槐面上掛著和煦的微笑,哼唱著歌儿,一步步朝著山下走去。 明辰为血衣军定下基调,定下主旨,写下了那血衣军中口口相传的『以我心血著甲衣,以我英魂殉太平』的诗句。 但是这歌儿,却是血衣军眾们自己发展,融合了自己的精神,自己创作出来的。 明辰种下的种子,靠自己开出了艷丽的儿,在这时代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明辰站在原地,静静的看著兄长下山的背影。 来时浩浩荡荡,气势汹汹,去时清清白白,坦坦荡荡。 歷史上有关於乱世之鬼、血衣起义领袖、齐皇汪槐的记载,就到这里吧。 …… 最重要的事情,明辰和汪槐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大齐军营正面,也不需要他们再出面了。 凌玉和汪槐的下属,已经可以把事情都处理妥当了。 汪槐『死了』,军士们悲痛万分,哀伤绝望。 太子所在的营帐也被熊熊烈火吞噬,没给任何人希望。 但是活著的人,总要想办法继续活下去。 悲痛之后,他们会自己去寻找出路。 前路迷茫不知方向。 而恰巧,乾元的军队就在门口高声呼喊著,一条道路格外的清晰明亮。 自然的,也会引得迷茫的人们顺著道路前行。 如那大嗓门的游骑呼所说,归根结底,大家还都是乾元人。 之所以起兵造反,不过活不下去了,不过是为了更好的生存。 新乾元的新皇是个贤明的君主,名声在外,季取的百姓们也过得很好,一切的制度都很完善……既然如此,未尝不能换一种尝试。 在凌玉和二鬼的引导下,一切进行的颇为顺利。 大半血衣军选择了投降,选择投效乾元。 一部分选择了退出离开,对於这部分人,凌玉也没有挽留,甚至还分发了一些盘缠粮食,让他们得以安稳退出,此举引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还有一部分则是想要煽动人心,引发混乱,继续割据势力占山为王的,不过很快便被乾元和汪槐旧部联合镇压了。 又过了两日,一切都已经梳理妥当。 值得一提的是,帮助凌玉梳理好一切之后,色鬼赌鬼汪槐的两个弟弟提出了告辞,他们无法投效没有大哥的朝廷,选择浪跡天下,去当两个游侠。 凌玉也同意了。 这次是真的该班师回朝了。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乘著白狼的明辰这才晃晃悠悠归来。 这次战爭明辰的存在感很低,好像什么都没做,就只是混在队伍里的小透明。 他没有上前线去只会战爭,招降也不在现场。 但是凌玉知道,无论是攻城战役,还是招降血衣军,这两件大事,明辰在其中发挥的作用都不可忽视。 没有明辰,攻城不会这么简单摧枯拉朽。 没有明辰,血衣军不可能投降, “夫君……咱们人太多了,行军速度要缓慢一些。” 来时只有八千军,班师回朝却是浩浩荡荡,旌旗蔽日,黑压压的一群人看不到边界,数量规模比之来时扩大了十倍。 最⊥新⊥小⊥说⊥在⊥⊥⊥首⊥发! 这里面徐仲灵的降卒,也有血衣军的投效兵士。 军队並不是越多越好的,更何况还是不同势力混杂的士兵,血衣军和徐仲灵的降卒是有仇的。 这样的军团很考验將领的水平。 不过,凌玉是兵道大家,將一切都梳理的井井有条,也就是放缓了些回家的速度罢了,並没有引起任何的骚乱。 明辰只是朝她笑著点了点头:“恩。” 呆姐姐很少叫他夫君。 但每次叫,都令人不自觉地心思一盪。 果然飢饿营销害死人呢! 血衣军对於明辰其实也意义非凡。 料想来,明辰的心情不会太好。 凌玉不太会安慰人,想了想,试探性地朝著明辰问道:“夫君,累不累啊?” 她知道明辰是去送汪槐了,也知道汪槐没有死。 只是这事儿註定不可能摊开了说。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齐皇汪槐就是死了! 主帐之中翻出了一具身形高大,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那就是汪槐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这里终止了。 她不太喜欢撒谎,但是这个谎必须要撒,要对陛下、朝廷、对全天下撒。 “哈哈哈~” “姐姐在我身边,我可太有劲了!” 他朝著凌玉眨了眨眼,有些轻佻地说道:“男人怎么能说累呢~” 男子可以也有情,也会悵惘,没必要时时刻刻都故作镇定,坚韧果决。 但是不该被这些情绪左右,不该拘泥住自己。 这点明辰还是拎得清的。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做出了这些选择,得到了这样的结局,这还算不错,明辰並不后悔。 “唔!” 明辰的视线並不礼貌。 凌玉也不纯洁了,理所应当的想到了別出去。 不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好心当作驴肝肺。 不过…… 这些日子打仗,却是没什么机会顾及儿女情长。 回家之后……许是要大蘸特蘸了。 …… “大概再过一个月,就要回越阳了。” 季取的皇宫养心殿中,萧歆玥放下了手中的奏摺来到了窗边,静静的远眺著。 说实话,逃离京城的时候,她自己都还没想到,她什么时候会回去,她该以怎样的姿態回去。 但是时光匆匆推著人向前,不知不觉,她做了陛下,失地已然收回。 她就要班师回朝了。 也不知道前线战事如何了? 八千精兵配合著血衣军,还有凌玉和明辰的才能,应该是可以轻鬆拿下的吧…… 上次得到的消息,还是大军已经到了逍遥城下,准备攻城呢! 只希望明辰能快些赶回来,与他一同东出回越阳。 “陛下,急报!” 有些紧急的情报,是要先给萧歆玥过目,然后才在会在朝堂上公布的。 萧歆玥思虑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传讯官急声呼叫。 隱隱约约,萧歆玥已然有所猜测了,她瞪大了眼睛,不住急声道:“可是前线战事?” “快,呈上来给我看看!” “是!” 但愿是好消息! 萧歆玥相信明辰和凌玉的能力,但是世界上总有意外,强中也更有强中手,並不是所有事情都会按著人的想法进行的。 若是这次东出之战败了,日后怕是会引起许多连锁反应。 只是当她看到情报时,却是不住愣了一下。 “这……这,这怎么可能?!” 她怔怔地看著信纸上的內容,轻声呢喃著,满眼的难以置信。 凌玉和明辰败了吗? 不,恰恰相反。 信纸上的內容都是好消息。 他们胜了。 大胜,胜得摧枯拉朽,不可阻挡。 以少胜多,以极低的战损比推平了逍遥城。 这倒还在她的意料之中。 毕竟那可是凌玉和明辰,还有乾元最精锐的战士,最先进的武器。 虽然人数不多,但是这其实已经是萧歆玥的底牌大招了。 她很清楚这八千人的实力,胜利是理所应当的。 到这里一切都还算正常,只是…… “血衣內乱,齐皇汪槐被刺杀,齐军崩溃,我军受降五万三千人,请陛下调度粮草,並且在朝上商议其安置分配之事。” 看到后面这一条信息时,萧歆玥整个人都懵逼了。 仔细看看,没写错吧? 这些字她都认得,组合在一起,她怎么就不认识了? 什么叫血衣內乱?什么叫汪槐被刺杀? 那可是血衣军啊!那可是汪槐啊! 摧枯拉朽灭了陈国的起义军,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亡了? 这情报的意思,是亡了没错吧? 乾元收降了血衣军,也断了对方推出继任者继续造反的可能。 这信息量大的令萧歆玥都有些恍惚了。 太突然了! 她派这八千兵的目的,只是想攻下逍遥城而已啊! 能大胜就已经满足她所有的心理预期了。 而且……为什么血衣军最后的果实被他们给收下了? 乾元是怎么收降这些信仰疯子的? 她舔了舔乾涩的唇角,一时间有些无言,只是轻声呢喃著:“明辰……明辰啊……” 这人,每当萧歆玥对於这人的才能有了一定认知之后,他总能在做出些什么超乎常理的事情,再一次打破她刚刚组建起的固有印象。 好嘛! 你这次东出剿灭敌人还不够,你还要连著血衣军一同收服吗? 这情报该是凌玉传达的,没有提起任何有关於明辰做的事情。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太过於凑巧了。 血衣军怎么就在这个时候內乱了? 汪槐怎么碰巧就在这个时候死了? 又怎么这么碰巧,刚好就被乾元收到了最大的果实? 天下真的有这么多凑巧的事情吗? 一切巧合的背后,看看谁得到了最大的利益,那么就有可能是谁推波助澜的一切。 明辰! 萧歆玥对於凌玉很了解,他知道这位女將是一个可以在战场上创造奇蹟的天生將星。 但是,她对於凌玉的局限也很了解。 凌玉可以做到摧枯拉朽的攻城,但是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么丝滑,这么严谨的將血衣军收入囊中。 但是,明辰可以! 明辰……明辰啊…… 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你到底能做出多大的事情呢?! 萧歆玥其实这么努力,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要追上明辰,想要向他证明,他的选择没错。 只是…… 似乎每当她努力前进了一点点,前面明辰的背影却是越来越遥远。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强行捧著,一步步得到了一切,对手全被稀里糊涂的击败了。 被满级大佬带飞。 我成躺贏狗了?! (本章完) 第301章 最终boss已经被推平了? 第300章 最终boss已经被推平了? “陛下,再过一个月,陛下便可东出还於旧都了。” 国家齿轮每时每刻都在运转,都在处理各种各样的事物。 明辰和凌玉在前线作战,乾元后方並不是只关注这一件事。 在相同的时间还需要处理许许多多其他的事情。 朝堂上,冯孝忠身著官袍,上前一步来,朝著萧歆玥报告自己经手事务的进度。 萧歆玥坐於高位,面色沉著:“恩。” “陛下,柏州大雨,济水决堤,乘野县被淹,州牧汤志坚请求朝廷賑济……” “陛下,鹿州突发地动,伤亡数千……” “……” 冯孝忠开了个头,后续管理各种各样事务的官员们將自己经手的事情一一上报。。 各种各样的琐事一箩筐,有好事也有坏事。 国家机器运行,事事也都须上报处理。 萧歆玥时而蹙眉,时而点头,与眾人商討著这些事情的解决方案。 “陛下,东方逍遥城前线来报!” 忽而,兵部侍郎戚博上前一步来,朝著萧歆玥高声喊道。 一时之间,整个朝堂安静了些。 东方前线? 这段时间西边草原安稳,乾元没有战事。 最近,就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靖安侯明辰和忠勇侯凌玉率眾八千,以徐仲灵偽造盟约僭越之名討伐逆贼。 许多人看不懂为何非要出兵。 但是,参与的这两个人对於乾元的意义却很大。 凌玉和明辰,乾元的护国双璧。 在乾元,这俩人加起来,也就只有萧歆玥能比得上他们的地位了。 在官场上,做的事情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大人物的动向和心理。 与大人物有关的事情,那自然是大事。 明辰他们贏了?输了?死了? 这对於所有人而言,都很重要。 承迎著所有人的目光,戚博涨红了脸,语声有些急促:“七月十三,我军攻城,炮轰逍遥城,梁军大乱,军心溃败,我军在凌將军的率领下大破敌军,半日便攻下城池,杀敌八千人,俘虏敌军两万三千人。” 胜了! 还是乾脆利落的大胜。 一时间,朝堂百官面色各异。 亲近明辰一系的自然心中安定。 明辰夫妇又一次立功,地位屹立不倒,甚至还能再拔升一些,这自然是好事。 而胸中有些野心,对於明辰一系有算计心思的人却是面色沉著,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 萧歆玥早就知道这些事情,她高居於王座,观察著下面的群臣,微微頷首。 明辰和凌玉取得如此大胜,落在旁的將军身上是大功一件,但是落在他们的身上却好像是再正常不过了一般,群臣对此好像都习以为常了。 等著吧,接下来的事情,才是真正震撼你们的呢! 萧歆玥看著他,戚博也有些兴奋,接到了这个情报,他都有些难以置信。 那两位將军,真乃神人也。 “七月二十,大齐军营突发內乱,汪槐被叛逆击杀,太子营帐都被烧毁,血衣军大乱,我军成功招降齐国大军,收降卒五万三千人。” 此话一出,顿时整个朝堂的人们都懵住了。 “什么?!” “这……这……” “戚大人,此话当真……” “大齐……汪槐……死了?” “……” 巨石落入湖面,惊起惊涛骇浪。 信息量有点大,萧歆玥得知了消息都懵了一下,更遑论是在场的群臣了。 一时间,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管是那一派,不管对於明辰是亲近还是牴触,此刻都不由得为之震撼。 庄严的朝堂像是菜市场一样有些喧闹。 无他,消息太过于震撼了。 汪槐可是代表著大齐啊! 汪槐死了,太子的营帐被烧毁了,大军投降……这些信息匯总起来,代表著什么? 代表著大齐完了! 那可是汪槐啊! 那可是血衣军啊! 这可是他们在东边最大的对手! 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思想存在局限性,他们註定了没有办法放眼更广阔的天空。 大多数人並没有太大的野心,他们是乾元人,他们没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 如今国家大乱,四分五裂,他们最高的理想,其实就是收服失地,將乾元恢復成原本的模样。 这些年来,乾元安稳发育,大家眾志成城,其实就是为了积蓄力量东出,將原本被大齐占据的土地夺回来,洗刷国耻,然后再挡住北烈的进攻,安稳治世,天下太平。 这就可以了。 他们都是救国的大臣,萧歆玥也是中兴之主。 青史留名,安安稳稳。 什么北烈,什么南方,什么海外群岛……其实大多数人都没想过,一统天下不过飘渺的梦。 五百年都没人实现,怎会落到他们身上? 然而现在,普普通通的一天,他们还什么都没干呢! 前线传来消息,汪槐死了,大齐亡了。 我还在城镇买装备,研究战术,计划先迈哪一只脚,用什么技能,加什么buff。 你告诉我最终boss已经被推平了? 在场的人们都有些不太真实之感,仿佛跟那前线天神眷顾之人活在两个世界。 明辰和凌玉两人不是说只是去攻城的么? 你好好的消灭掉徐仲灵不就行了么? 怎么顺手,还把大齐给亡了? 出门刷个副本,直接打通关了? 不单单亡了,还没遭受半点损失,反而补充了大量军力劳力。 这……这,这亘古未有啊! 简直就是天命眷顾,神仙手段。 不单单萧歆玥是躺贏狗。 咱们这些大臣……都是躺贏狗? 很好! 萧歆玥很欣赏现在这些群臣的反应。 事实证明,她很正常,是明辰太不正常了。 “好!好!好!” “哈哈哈哈!” “天佑我乾元,天佑我乾元啊!” “我乾元双侯,真是我乾元的福星啊!” “真乃神人也……” 儘管早就已经知道了情报,但该做的表情还是要做的。 皇帝也有龙顏大悦一说,这是在告诉群臣,做什么样的事情能得到她的喜欢。 萧歆玥拍著椅子把手,不住朗笑著,俏脸緋红,满是激动。 萧歆玥不多见的情绪失控,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眾臣渐渐冷静下来,观察著萧歆玥的表情和態度,也在心中各自盘算著。 这次明辰凌玉又干出了大事情。 等他们回来了,想必又是一顿封赏,地位再度拔高一层。 隱隱的,已经要超过陛下了。 那么接下来,他们底下这些人该何去何从呢? 朝廷之上永远都会有派系,有斗爭,有朋友,有敌人。 在势力还弱小时,有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大家同仇敌愾还不显。 但当地位越来越高,蛋糕越做越大,利益越来越多……不可避免的,就会出现纷爭。 人这一生一直都在爭。 相互算计,彼此消耗。 现在新乾元的朝堂上,已经渐渐有些趋势了。 这是大势,是人性,经歷多少年都无法改变的。 萧歆玥对此也无能为力,她能做的只是维持好平衡,尽力將斗爭转向良性角度。 朝堂上没什么营养的恭贺场面话和马屁过去之后。 一少年郎站出一步来,朝著萧歆玥说道:“陛下,既然大齐已经亡了。” “臣以为,该立刻派大军东出,借著明辰和凌玉两位將军的无敌军锋,以风捲残云之势,镇压所有不臣叛逆,收回乾元失地,使我大乾一统。” 云征,刚刚新婚不久,身居高位,家庭美满,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朝堂上,他却表现得超出於他年龄的沉著冷静。 不过虽然面上平静,內心却还是不由得为明辰感到震撼和无奈。 他很清楚,单凭凌玉是做不到这一步的,定然有明辰的手笔。 最⊥新⊥小⊥说⊥在⊥⊥⊥首⊥发! 他无奈也无奈在这里。 他自负有天人相助,资质卓绝,聪慧明睿。 投效乾元,年纪轻轻创下了这些功绩,换在任何一个时代,那绝对是最璀璨明亮的星星。 偏偏头顶上却始终有个大山压著,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明亮的太阳傲立於天空之上,註定令所有星星都失去光芒。 他总是在追逐,但却永远都只能看到背影。 妈妈,我一直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天爷,既生征,何生辰吶? 压下心中的想法,他语声晴朗道:“陛下,臣以为,莫要让两位將军回来了,以逍遥城为轴心,直接让他们北上,趁著大齐大挫,我军士气锋锐,直接將失地都收回来。” 汪槐並不是把一个完完整整的大齐送给了明辰。 他留下了很多烂摊子需要处理。 大齐的天下並不单单只是属於大齐的而已。 因为汪槐的统治和一系列失误,滋生了许多的反叛和割据势力。 徐仲灵只是其中最大的一支罢了。 大齐境內遍地烽火狼烟,土匪乱窜,收拾这些山河也需要出些力气。 况且汪槐只是带了一眾精锐的士兵来剿灭徐仲灵而已,除了这些兵马外,其余安定的州郡也有些残余的大齐势力在各州郡驻守把控。 这数万人因为汪槐崩殂,军心震动,加上明辰一行到来的及时,还有汪槐留的下属帮忙,综合种种因素,这才促成了这场和平受降…… 否则的话,无论如何也是轮不到乾元的。 汪槐身死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他那些下属的想法无人知晓。 投降?还是割据? 只有真正占领的土地,才是自己的,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很高觉悟的,也並不是所有人都看好乾元的。 汪槐放手,自然也不可能处理这些事情了。 云征的意思就是趁著现在大齐一片混乱,明辰和凌玉的组合又十分无敌,乾脆直接摧枯拉朽將失地收回。 不回来? 萧歆玥闻言眯了眯眼睛。 云征这话听来似乎有些道理。 但是…… 冯孝忠上前一步来:“不可!陛下,臣以为,不该在这时候东出。” “齐皇崩殂,东部大乱,各方势力群龙无首,势必进入混乱爭斗。咱们不妨现在旁边看一看,让这些人斗的俱伤,咱们再站出来,收渔翁之利。” 毕竟先前乾元就是这样的,傍依慎江天险,蜗居西部发育,坐看大齐和陈国爭斗,现在成了最大的贏家。 冯孝忠性子本就是沉稳的类型,猥琐发育上癮了,想要观察一下情况,不愿浪费兵力和资源。 云征闻言却皱了皱眉头:“爭斗不一定会俱伤,还有可能会合併。冯大人是想让这些人整合起来,组成一个难啃的大骨头么?” 若只有两个大国,他们矛盾尖锐不可能联合,那自然可以坐山观虎斗。 但是现在是一个个心思各异的小小势力,彼此消磨的可能性有。 但云征以为,更大的可能却是兼容並包。不趁机一鼓作气把他们都剿灭,难道要等出来一个厉害的领袖,把他们都整合起来,组成一个巨无霸再费更大的精力去与之爭斗么? 萧歆玥坐在王座上,静静的看著下面的群臣,没有表態。 这是新朝新的风气。 这个时候,萧歆玥的意思便是大家踊跃发言,大胆提出自己的看法和见解,提出自己认为事情的优劣,但要注意秩序,並且论事不论人。 萧歆玥集合多人的智慧,再进行决断。 “陛下,臣以为冯大人说得对,不妨再观望观望,就算是东边苗头不对,我们也可以那时候再出兵,尽最大可能保护我们的士兵,毕竟我们的敌人还有北烈呢!” “不不不,陛下,此言差矣!战爭时机稍纵即逝,战报传递有延期,臣以为云大人所言在理,两位侯爷还在前线,不妨直接挥兵北上,势必有所斩获。” 开了头,陆陆续续有人站出来,朝著萧歆玥报告。 萧歆玥很喜欢这样的氛围,群臣各抒己见,阐明利弊,说的越多,她的视角就越清晰。 不过明辰不喜欢,毕竟他不是皇帝。他不上朝,就是懒得打这些嘴仗。 许多事情註定不可能全对,也不可能全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其中还掺杂了一些党派之爭和利益分割的问题,听的人脑仁疼。 收復东方失地,某种意义上讲,也是分蛋糕,採取了谁的策略,那么分蛋糕的时候,理所应当要分一块利益。 此刻踊跃发言,无疑是在未来爭取机会。 不过,大家不是明辰,官员的生存方式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可!陛下,臣以为无论战与不战,都该让两位侯爷回来。咱们回越阳之事在即,明大人挽狂澜之既倒,为我朝续命。凌將军率大军投效,立下汗马功劳。他们合该去越阳参加祭天大典,昭告天下其功勋。” 一时间,整个朝堂安静了些。 下一个想说话的官员也噤声,观察著萧歆玥的反应。 明辰和凌玉在乾元是一对特別的存在,地位太高。 明辰甚至都不上朝了。 现在立了大功,地位势必还会再进一步,兴许都要威逼皇权了。 还不了的大恩就是大仇。 自古帝王容不下功高震主。 乾元如今繁盛离不开萧歆玥兢兢业业的努力,但是孜孜不倦的细水长流註定比不上惊世骇俗的一鸣惊人震撼眼球。 明辰一次次震撼人心的表演直接把萧歆玥给显没了。 一个大爹拖著他们全朝人飞。 两人这次以极低的战损比立下了灭国之功,陛下的心里真的如同面上表现的那么高兴么? 虽然有些靖安侯与陛下风流韵事的传闻,但陛下心里真实想法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 所以大家都避讳有关两人功劳方面的討论,一切交由萧歆玥决断。 甚至觉得,让两人別回来,別去越阳露脸,沉寂一下也不错。 只是现在却跳出一个人来,把这些事情摊到了明面上。 “况且现在两位大人吸纳了太多降卒,降卒兵力远远大过我军。人心不齐,鱼龙混杂,不好调动,根本无力再继续发动长途奔袭的战斗了。当今要务,该是將这些降卒带回我朝,整合管理才是。” “各位大人,如今最该討论的问题,也是这些降卒该如何处理,如何分配。” “若要东出,也该派其他將军和其他兵马。” 这官员用另外的几个角度,朝著萧歆玥阐明了自己的看法。 云征和冯孝忠这些就事论事的人一愣,也不住点了点头。 倒是忽略了这一点。 凌玉和明辰表现的太出色了,人们下意识便把他们同普通人区別开了,感觉一些小问题在他们的手里不算是问题。 手下这么多降卒,东奔西跑去打仗確实很麻烦。 若是丟下这些人让他们自己回来,怕是更生事端。 现在明辰和凌玉是必须要回来的。 萧歆玥闻言眯了眯眼睛,多看了他一眼。 很好,这人的官职可以再往上调调了。听了这么多话,也就这人说的最合她心意。 很多人失策了。 萧歆玥並不是一个正常的皇帝,没那么多猜忌和唯我独尊的傲慢,也不嫌功高震主。 至少对於明辰是这样的。 明辰对她意义非凡,定位很模糊,並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臣子。 是老师?是同伴?是知己?是情人?是仰慕之人? 这作为一个皇帝並不合格,若明辰心怀不轨,那么她將王朝易主,身败名裂。但萧歆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还想著拖拖时间等明辰回来跟自己一起回越阳呢。 这帮苟东西,还要把他丟出去打仗。 (本章完) 第302章 起风了 第301章 起风了 “怎么?” “咱们偌大的乾元,就只有明辰和凌玉两位將军么?” 议论渐渐进入了尾声,萧歆玥挑了挑眉,俯瞰著下方文武百官。 她没有明说战与不战。 但是態度已然摆出来了。 那就是明辰和凌玉必须回来。 百官肃然,心中念头百转,猜测著领导的心思。 萧歆玥端坐於王座,微微垂眸,语声清朗道:“诸位,是时候了,朕决意东出!” “靖安侯和忠勇侯为我们开了个好头,接下来,该是要大举东出,让这天下,看看咱们乾元兵锋如何。” 如云征所说,这確实是个机会。 汪槐死了,大齐已经完了,东边割据混乱,俱是无主之地。 明辰的这次出征本来只是消灭一个潜在威胁罢了。 但是却又带来了出乎意料的战果,那么理所应当,就该抓住机会。 此时不东出,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著大齐残党再拥出一位领袖联盟么?还是等东方混战养出来一个蛊王? 北烈水渠修筑已经到了尾声了,那位野心勃勃的虎君势必要整军南下,在这之前,若是有机会,乾元当然要抓住。 只是……杀鸡焉用牛刀,明辰和凌玉回来就就可以了。 一个国家这么多官儿,这么多人呢! 事事都要明辰躬亲,战战都要凌玉亲临战场,那么剩下的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 萧歆玥並不似前朝皇帝那般重文抑武,恰恰相反,她武德充沛,厉兵秣马。 看似安稳发育,但实则大量国家財政支出都用在了军事上。 相较於旧乾元,新朝有许多將军熠熠闪光,等著建立功勋呢! “陛下,末將愿往!” 萧歆玥的態度显然已经很明显了。 要出战,但是不能由明辰二人出战,而是派其他的將军东出,收拾残局。 这是机会! 武將不入战场,杀敌取胜,建立功勋,那么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一位面色沉稳的中年將军上前一步来,朝著萧歆玥拱了拱手:“臣不去越阳了,望陛下点兵与我,我愿东出,收復失地。”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一身形健硕的汉子站出一步来,看上去有些爽朗憨直,直接在大殿之中朗笑著,朝著萧歆玥道:“哈哈哈,陛下,功劳可不能都让侯爷占了,臣也愿出战!我愿作先锋!” “陛下,末將也不去越阳了,我愿东出!” “还有我!还有我!陛下,老臣身体都绣了。” “陛下,东边的凛州是臣故乡,为流贼迫害,臣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只恨不能出阵討敌。臣也愿东出!” 萧歆玥的態度明確了,下面人的態度自然也就明確了。 一位將军开了头,接下来一个个武將便是站了出来,眸光璀璨,摩拳擦掌。 机会来了! 武將的名声,是要在战场上打出来的。 要不如何建立功勋,获得封赏呢? 东边的一个个割据势力,大齐残党,在这些虎狼之將眼中不是可怕的敌人,而是功勋和荣耀。 文臣治世,谋士出策,武將奋勇……一切都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最起码现在萧歆玥看来是这样的。 看著一个个武將站出来宣誓,她的心情也很不错。 “好!好!好!” 萧歆玥抚著王座靠手,龙顏大悦:“王將军,著你为征南將军,点兵三万,自柏州临光往南,收服南方皓、泽、永三州。” 被点名的是第一个出声的將军。 他浑身一震,恭敬朝著萧歆玥拜道:“末將领命!” “牛將军,著你一万陷阵精兵,自慎江口灵溪城东出,收服泠泽之地。” “哈哈哈,陛下,您就瞧好吧!” “齐將军……” “诸位,这片土地是我们乾元的土地,百姓也是我们乾元的百姓。” “大齐轰轰烈烈席捲全国,却又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烟消云散,那是因为他们粗横野蛮,忘记了百姓的支持。” “近年风调雨顺,我朝充足,足以后备给养。” “各位將军领军还望整肃军纪,能招降则招降,切莫掠夺百姓。” 一直以来细水长流,温和贤明治世的陛下,在这一刻眼神变了。 东出!东出!东出! 蜗居西边这么久。 在东边一片混乱时,沉住气,安稳发育,放手了许多的诱惑。 等待的就是这一天。 在她有些迷茫之时,那浪荡之人与她讲过一个故事,听闻神山上有一只鸟,三年不飞,飞將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现在,她要做那一鸣惊人的鸟儿了。 她要把积蓄的力量爆发出来了,让天下人看看乾元的光彩。 她眸光凌厉,语声鏗鏘,点兵点將,將一个个任命有条不紊的派发了下去。 武將们一个个摩拳擦掌,满面兴奋。 谁人不想建功立业呢? 谁人不想像靖安侯、忠勇侯那般,名扬天下,封侯拜相,成为时代一颗明亮的星星,熠熠闪光呢? 萧歆玥的表情变了,整个朝堂的气氛似乎也都为之改变了。 不论是先前打嘴仗的文臣,还是如今兴致高昂的武將。 无形之风扑面而来,那端坐於王位的皇者气势磅礴,摄人心魄,令人不敢直视之。 游鱼缓缓游向天门,意欲蜕凡化龙。 忽略了她的年龄,忽略了她的性別,忽略了所有为人基本的素质。 她仿佛理所应当为领袖,天生富贵,高高在上。 起风了! 这天下,要大变样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为之一震,相同的想法不由自主地出现在了大家的心里。 …… 大海辽阔无垠,惊涛拍岸,朵朵浪在沙滩上留下了白色的泡沫,旋即消失不见。 一道窈窕的身影站在海边,静静的向那辽阔无尽的大海远瞰著。 时光匆匆过去,惊嵐联盟除了那次祝幽之乱之后,再没发生什么大事了。 依据乾元北境三关,倒是稳扎稳打向南方拓展了一些土地。 不过,经歷了这一场混乱,那本就难以捉摸的盟主,似乎更难推测了。 她改变了很多,以往爱玩,自由散漫,不爱处理政事。 现在却仿佛换了个人。 自从陈君大人死在混乱之中后,她勤勉了许多,渐渐的更像是中原帝国的领袖了。 “盟主,南方急报。” 一人疾步走来,朝著洪凌霜报告道。 “恩。” 遥望大海的洪凌霜微微垂眸,接过了信纸。 她瞥了下属一眼,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固执刻板的老头儿。 只是,下属头低的更深了,不敢与她对视。 短时间內,她再难找到一个信任的左膀右臂了。 她轻嘆了声,朝对方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是!” 海滩重新恢復平静,只她一人,偶尔能听到天空海鸥盘旋的声音。 她打开了信纸,然而看到了上面的內容后,却是浑身一震,眼睛放大了些。 乾元东出,明辰和凌玉率军支持血衣军,只带了八千军,以极小的战损比击溃了徐仲灵,汪槐死,大齐崩溃,所率兵马皆降於明辰。 “明辰……明辰啊……” 这个惊艷了她的名字,沉寂许久,又一次出现在了眼前。 久不闻这人的消息,然而他出现了,便必然做出了大事儿。他总是可以成功,总是可以做出那些令人震撼的事情。 总归,明辰对她的意义很特別,占据了她许多的第一次,听到了有关於明辰的消息,她也是开心的。 甚至,还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瞧瞧,老娘就说他不是一般人吧! 不愧是我,眼光真好。 出兵徐仲灵是一件亏本买卖,换做洪凌霜站在明辰和萧歆玥的角度,她是绝对不会很实诚地出兵支持血衣军,最多派些兵马来,到一边观望,看看有没有机会得到好处。 然而,明辰却做出了损害自身利益的选择,反而取得了极大的成绩。 明辰赞她的智慧和眼光极为出眾,但是这还不够…… 她或许有些小家子气了。 作为一个君主不能始终都用以利为先的思维,眼光要放的长远一些,必要的时候是可以牺牲自己的利益,来换取更多的可能的。 这一点,是在祝幽事件之后,洪凌霜与明辰交谈得到的成长。 她还在继续进步。 “火炮?” “你这小偷!” “我就知道我的大炮是被你偷走的!” “拿了我的东西,也不知道说声谢谢!” 心中震撼收敛,她轻轻出了口气,看著辽阔的大海,不住笑骂了声。 小偷!坏人! 先前她部署在乾元北境三关的大炮被忽然颳起的一股邪风吹走了,没过多久明辰就来了白灵城,现在乾元也出现了火器,显然是这苟东西偷了她的军事武器。 这些杀伤力极大的武器是她领先於中原王朝的东西,但是很遗憾,这不是垄断性的东西。 人会学习,会研究。 无论是北烈还是乾元都会很快追上她,这是不可阻挡的。 她的优势已经越来越飘渺了,劣势却始终都存在。 未来该怎么办呢? 汪槐的死,大齐的没落,恍若鯨鱼落入深海。 一鯨落,万物生。 风儿已经起了,天下的格局都会为之大变。 她看了眼远方的大海,便是转身离开了。 她也要忙起来了。 这是一个大消息,她需要做些部署,来迎接以后的挑战了。 …… “水渠还没好么?!” “不是说了,今年就可以通水么?!” 只要水渠通水,北烈就能將那些被封锁的国力调动起来,做別的事情了。 北烈擎苍虎殿之中,秦楼眉头微皱,有些著急。 “陛下,快了,快了。” “殿下已经在收尾了。” 在他的身边,北烈肱骨救国之臣,柱国田宏朝著秦楼安慰似的说道。 前些日子,北烈大皇女秦萱嫁於了田宏二子。 本就君臣和睦的两人,现在亲上加亲,关係更是亲近。 明辰离开时,秦楼给田宏了一个小考题。 田宏也过关了。 他即便心中焦急,也並没有违抗王命,私自派人截杀明辰。 既然如此,田宏依旧是秦楼认可的兄长。 “恩……” 秦楼微微点头。 军臣二人还想再探討些什么,就在这时:“陛下,南方急报。” 传讯官在殿外高呼,送来了一纸信书。 “恩?” 秦楼挑了挑眉:“呈上来。” 打开信纸之后,同许多人一样,他也是浑身一震,眉头紧蹙,低声呢喃道:“什么?!” 这可是秦楼不多见的失態。 田宏也不住有些关切地问道:“陛下,怎么了?” “你自己看吧!”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秦楼没什么顾忌,直接將情报教给了田宏。 田宏看完,也是眉头紧锁:“这……” 信纸上的事情令人震撼。 八千人破城,俘虏数倍於己的敌人,火器…… 北烈尚武,田宏是身经百战的大將军,秦楼自己的军事素养也不差。 单单是逍遥城之战的信息,就足够震撼人心了。 他们很清楚这场以少胜多,战损比极低的含金量。 凌玉、明辰,军事奇才,真是不可小视的对手。 然而,后面的情报,却更加出人意料。 汪槐……就这么死了?! 太突然了,而且还被明辰接手了遗產。 前面是令人惊嘆的战役,后面却是可以改变天下局势的大事了。 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 秦楼不知道汪槐跟明辰的关係,但是他知道,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不是纸面情报这么简单的。 这其中定然还有那个妖怪一般的妖臣背后做的手脚。 因为结局是乾元成了最大的贏家,得到了最多的好处。 汪槐怎么就那么巧在这时候死了? 乾元的军队怎么就那么巧,那么丝滑地接受了血衣军的俘虏? 他是怎么做到的? 明辰啊明辰…… 此人若是落在我北烈,我三年就可横扫天下! 秦楼握紧了拳头,不住暗嘆著。 偏偏,这人他不可得……反而还是他的对手。 多令人羡慕啊!萧歆玥! 躺贏狗!!! 田宏暗骂了声:“明辰果然是我朝心腹大患!” 他不知秦楼心中所想,也无法理解他的决策。 但是放跑了就是放跑了。 为人臣子,现实已经发生,他不也没办法抱怨什么。 “陛下,该派人跟惊嵐联盟联繫,討要乾元三关了。” 蜗居在西南这么久的乾元,不显山不漏水,没人知道它积蓄了多少力量。 此次小规模出征,却是一鸣惊人,震撼世界。 北烈也在悄悄研究惊嵐联盟带来的那些新奇的火器,秦楼有间谍,也知道乾元也在研究火器。 但是他没想到对方发展的这么快,本以为该是领先乾元的,没想到他们已经成熟的將之运用到战场上了,而且取得了巨大成效。 他只是紧皱眉头,朝著秦楼说道:“和谈不成,末將愿领兵攻打。” 这一次,秦楼没有拒绝田宏,反而是面色严肃的点头:“好!” 秦楼的目光很清晰,没人比他更懂穷兵黷武。 大齐不过是破產版的北烈,看似雄兵数十万,浩浩荡荡不可阻挡,但是根基浅薄,最重要的名望都丟了,一旦停下来,註定不能长久。 他始终都没把大齐当成是对手,他真正的对手是乾元。 恰恰相反,大齐甚至还是他的朋友。 大齐还在,乾元和北烈就构成了微妙的平衡,因为惊嵐联盟和大齐两国在他们中间夹著呢。 修渠是明辰为北烈定下的锁国之策。 同样,大齐也是秦楼眼中锁住乾元的阻碍。 大齐不亡,乾元始终就不完整,始终就没资格上牌桌。 所以这段时间,北烈始终都没有南下,安稳的修渠发育。 然而现在,汪槐突然的殞命,大齐突然的崩盘,註定將改变一切。 乾元先一步挣脱了囚笼。 他相信萧歆玥不是个窝囊之人,她势必会抓住这次机会,大举东出。 乾元东边接连经歷战事,已经被打碎了,哀鸿遍野,人们迫切渴望得到和平。 萧歆玥的名声不错,乾元五百年的破匾是掛在她的头上的,东出是民心所向。 东边阿猫阿狗两三只,定然不是积蓄已久的乾元的对手,势必会被乾元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 乾元恢復统一的势头不可阻挡。 那么北烈现在也不能再等水渠了。 他们要强行出兵南下,至少在乾元风捲残云收復故土之前,將乾元北境三关拥入怀中。 这三道关隘太险要了。 谁占据了这里就会在日后的战爭中占据主导权。 乾元占了,將挡住北烈的千军万马。 北烈占了,日后开战,他们可骑兵大规模长驱直下,攻入越阳城中。 …… “什么?汪槐死了?!谁干的?” “內部叛乱?放屁!这不可能!” …… “明辰、凌玉……” “这天要变了。” …… “齐皇这就崩了?” “这,这,我们该怎么办啊?!” “是明辰,定然是明辰暗害咱们陛下!” ……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大事情也没办法遮掩。 而与此同时,相同的情报,也或早或晚,被送到了大大小小的势力领袖手中。 他们看著,或是惊惧,或是震撼,或是无奈…… 山雨欲来,风起云涌,许多人的命运都会因此而改变。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空中楼阁轰然倒塌,耀眼的名字又一次惊艷了这个时代,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汪槐说的没错,明辰真的踩著他的脑袋,又一次扬名天下,震撼世人。 (本章完) 第303章 万户爭开候旆旌 第302章 万户爭开候旆旌 “咴儿~” 马儿嘶鸣一声,勒住了脚步。 身形高大的旅者带著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郎,还有两个侍从,在路边停靠,打量著周遭的景致。 这是一处村落,不大不小。 农村的生態跟城市不一样,节奏缓慢,人流也没那么大。 偶尔可见几个农夫肩挑著担,上山下山。 他们是劳动者,皮肤粗糙黝黑,在烈日炎炎之下,汗水簌簌流淌,不过……面上掛著和煦的笑,眼睛明亮,似乎对未来充满希望。 村落聚集之处炊烟裊裊,小孩和老人在大树下乘凉,悠哉游哉,怡然自得。 放眼望去,一块块田地被开垦,该是被精心整理过的,杂草被清理乾净,粮食生长的鬱鬱葱葱。 下马来的汉子怔怔地看著这隨处可见的景色,不知名的情绪在眼仁之中流淌。 对比太过於明显,太过於强烈了。 在他治下的土地,百姓们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备受流匪和叛军欺凌,找不到生存的希望。 即便是安定和平的地方,在他南方那些根据地,也少有人愿意从事生產,大多喜欢喊著口號,坐吃山空。 做领袖,做王者,真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 严苛了便会令百姓们痛苦,鬆懈了便会导致百姓懒惰。 智慧的法律规定,才能让一切都变得更好。 当年他的父亲母亲若是在这样的村落之中生活,会不会死去呢? 他的弟弟妹妹会不会只留下了一个,跟著他一起顛沛流离呢? 他会不会,再生出那般不忿,怒喝一声,揭竿而起呢…… 他恍惚了一下,眼中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时空,闔家团圆幸福安康的自己。 如果不是世道所迫,兴许……他也只是跟这些来往的农人们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怡然自得。 “父亲,可是饿了?” 眼见著他有些呆愣,身侧的少年人也上前两步,不住有些关切地问道。 汪槐和他的儿子汪宏博。 震撼了世界的消息,已经死亡的『齐皇』,营帐被烧不知所踪的『大齐太子』如今却大大方方地跨过了慎江,来到了新乾元的地界。 汪槐把梦想嘱託给了明辰。 他必须要来看一看,他要看看明辰所说的是真是假,他要看看乾元的明君是否真的可以做到他做不到的事情。 只有这样,他才真的可以死心,真的可以心安理得的劝解自己,他做的是正確的决定。 汪槐只是挥了挥手:“无妨。” 妻妾都已经被护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儿子与汪槐同行。 这两个下属並不是明辰给汪槐派来的人,而是汪槐自己的亲信。 明辰说到做到,他不会限制汪槐半点,只给了汪槐一个牌子,没有派任何人来监视和管制汪槐。 大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注意安全。 若是游歷够了,记得到季取与他喝酒便可。 明辰相信汪槐,汪槐同样也相信明辰。 这是乱世之中,对立的高位者难得浪漫的信任。 汪槐收敛视线,轻轻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宏博啊,你恨不恨父亲?” 他这一去,虽然自己认为自己做了正確的决定。 但註定要辜负很多人。 辜负那些赤诚相信他的人,辜负那些为自己赴死的义士,也对不起自己的家庭和孩子。 一日之间,一国太子成了流落之人,甚至连名字都要捨弃了。 人人都有私慾,人人都想享乐。 如此巨大的身份反差,常人该是难以接受,他的妻妾都抱怨他。 儿子却始终跟隨著他,坚定执著。 汪宏博知道父亲在想什么,他轻轻摇了摇头:“生养便是大恩,孩儿永远都不可以恨父母。” 他所经歷的不过只是富贵地位的转折。 而他的父亲却要经歷放弃理想,放弃一切的痛苦,比他、比他的母亲姨娘要痛苦上千万倍。 “这是父亲的人生,父亲的地位和父亲的富贵都是父亲自己挣来的,如何处置也是父亲的选择,孩儿没有权利去怨恨父亲。” “孩子自己的理想,孩儿会自己去拼搏。” 少年语声朗朗,眸光璀璨。 汪槐一愣,浑身一颤。 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儿子仿佛熠熠闪光,又感觉自己好像真的老了。 “好……好……” “哈哈哈~” 他摸著汪宏博的脑袋,不住笑著:“我儿真有志气啊!” “想去拼搏,就去拼搏吧……” “莫要再跟在父亲身边了。” 他的弟弟没有理想,没有生活,一直到死都围在他的这个大哥的身边。 一直到现在,汪槐都在为这事儿而深深的愧疚著。 他不想自己的孩儿再失去他的人生了。 汪宏博一愣:“父亲……” “看看这壮美的山河,你不想做些什么吗?” “父亲没什么想做的了,去季取逛一趟之后,兴许就找个这样的小山村,和你娘一起种种地,赏赏,看看云,安享晚年了。” 汪槐笑著看他:“你愿意就这样一直与我一起吗?” 汪宏博理所应当点头:“自是愿意……” 虽然……他明叔叔大概不会让自己父亲做一个普通农夫。 最起码也会是富贵阶层的人。 话还没说完,便是被汪槐打断了:“你都说了自己拼搏,又要与我一起,岂不是自相矛盾?” “別浪费了自己的光阴,日后爹拉下老脸,帮你去与你明叔叔说说,他会帮你安排妥贴的。” 汪槐的儿子多年轻啊! 他还不到十岁。 便见识到了这么多的风景,有如此眼界,经歷了这么多的事情,经歷了那些算计。 他比汪槐自己要幸运,他有著汪槐最缺的东西。 他可以踩著自己的肩膀,吸取自己的错误,创造出更加辉煌,更加璀璨的未来。 汪槐放弃了,他做的事都无法回头,能保存下性命和自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但是他的孩子还有更多的可能。 他可以去新朝任职,尽展宏图,造福一方。 若是看到这世间更真实的地方,自己有所感悟,对於世间许多污秽无法容忍,兴许也可以像自己那般,愤而反抗之。 这都是他的人生,不要浪费这么宝贵的光阴。 鸟儿该飞上天空了。 “扑通!” 然而汪宏博却是扑通一声乾脆跪倒在了地上,声泪俱下:“父亲,你是要赶孩儿走吗?” 天下人对於齐皇的解读多种多样。 有人说他是英雄,有人说他是屠夫,有人说他是魔鬼,有人说他是暴君…… 但是在汪宏博的眼中,自己的父亲是最厉害的人,是值得尊敬的人。 即便是那位才能通天地,绝鬼神的叔叔,也不及他。 世人不曾经歷过他经歷的事情,没有资格评判他做过的一切。 他或许有些想做的事情,但是他不愿离开父亲。 如他先前所说,父亲若是做个农夫,那他就为他放牛。 汪槐:…… 说到底,他的孩儿也还只是个孩子。 现在虽然这样说。 但是未来……他总要去过属於他自己的人生。 “怎么了这是?” “大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好孩子,莫哭莫哭~” 就在这时,从山上下来的农人过路,见到了父子二人爭论,颇为热心肠的凑了上来,当起了和事佬。 “怎么了这是?” “大兄弟,你这孩子多好啊,为什么要赶他走啊?” 汪槐长得很高大,而且还带著一股子若有若无的煞气。 不过,这农人却还是硬著头皮上了。 他们这个地界,距离季取不远,还是很安定的。 汪槐:…… 他现在能说什么呢? “来,孩子,饿不饿啊?” “吃根黄瓜。” “我家娃儿也跟你差不多大呢!” “天天吵著要去参军,说是要去保家卫国,收復失地的……你说说,战场是那么好上的吗?就算咱们乾元军再强,那刀枪无眼的,也有死上一说。我都拦不住,大兄弟你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农人热心肠地从竹筐里拿出来根黄瓜来,交给了汪宏博的手上。 一边抱怨似的,絮絮叨叨地朝著汪槐说道。 汪槐&汪宏博:…… “兄弟,这不好吧?” 汪槐看著汪宏博手中的黄瓜,又听著农人半是抱怨,又半是自豪的话,一时间有些无言。 这里的世界,比他想像之中,似乎还要更好一点。 东边的百姓都啃草皮了,谁家有点东西都藏好捂好,哪里还有愿意把吃食拿出来,送给陌生人的? 百姓家的男丁,那都是强行徵召,甚至有虏进来的。 那里有这般朝父母吵著要去应徵的? 这般景象,似乎也就只有他刚刚登高一呼,万眾响应时才有的。 那时还有些原因是大家忍无可忍,过不下去了,这才奋起反抗的。 “害~这有什么?!” “咱们乾皇年年发新种,抗虫抗旱,收成可比以前强太多了。赋税还降了些,这几年季取降神跡,老天爷也是风调雨顺,咱们家都有余粮,有饭吃。” “咱们陛下真是上天派来拯救咱们乾元的!还有靖安侯、忠勇侯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相助,定然是天神下凡,天佑我乾元吶……” 农人仰起头来,眼中虔诚的尊敬不似作偽。 曾几何时,汪槐也得到过这些信任,甚至还更为狂热。 但是,他没有做到自己承诺的事情。 “兄弟,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农人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道:“逃难来的?” 汪槐摇头:“离家久了,有些念家,想回来家乡看看。” “奥~这样啊!” “大兄弟,听我一句劝,可千万別往东边去了,出了慎江,那可就不好过咯~” “再等些时日,咱们陛下率军东出,定能將那些乱七八糟的血衣逆贼清剿,天下太平了,想去哪就去哪……” 对比有些强烈,汪槐感觉自己又被扎了一刀。 汪宏博將黄瓜还给了农人:“大叔,谢谢你,我不要你的东西。” “我们还有事,就先別过了。” “欸?” 农人拿著手中的蔬菜,看著几人离开,摸了摸后脑,有些不甚明了。 他分明关心那小孩儿,却又感觉自己好像被他懟了。 他自己还不知呢! 当著当世霸主的面儿骂血衣军,还好好活下来的,他该是第一个了。 “父亲……” 走了一段距离,汪宏博有些关切地看了眼汪槐。 “比不了……比不了啊……” 汪槐只是苦笑了声。 他总觉得是萧歆玥幸运,得了明辰的帮助,所以才取得了现在的成绩。 现在看来,这人能得到这些民眾如此真诚的爱戴。 或许,她本身就有著值得令人尊敬的特质。 “走吧!” “恩……” …… 时光缓缓流淌,旭日东升,旌旗隨风飘摇,战士们跨过慎江来到了崭新的地界。 降卒怔怔地看著百姓们口口相传的安定和平之国,眼中或是紧张亦或是期待,准备迎接他们未来的命运。 而出徵得胜的將士们就是单纯的欢呼雀跃了。 此次大胜,他们建立功勋,势必有所赏赐。 “姐姐,我们回家吧。” 这次的出征取得了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战果。 对於乾元而言,这都是好事儿,不过明辰却並没有想像之中的开心,他朝著凌玉笑了笑,语声温和。 “好~” 大军凯旋,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 “听说了吗?血衣军攻城久不下,咱们乾元军一到,靖安侯命人喊话,七日攻城,结果……七日一到,真就立马把城市攻下来了,八千对四万,逍遥城还是一座坚城,就这么给攻下了!” “听说是侯爷用了仙法,引天雷轰鸣,炸碎了城墙。” “你这都是老黄历了,不单单是徐仲灵的梁军,就连血衣军都被消灭了!汪槐都死了!” “什么?!” “哈哈哈,真当是天佑我大乾啊!那我们岂不是可以收復失地,还於旧都了?” “我听说统战的是凌將军吧?我觉得这一战,还得是凌將军功劳最大!” “这么大功,咱们陛下得封个国公吧?这可是咱们新朝第一位国公啊!” “嘖嘖嘖,靖安侯才多大啊?” “咱们侯爷有干不成的事情吗?” “我听说我听说啊,靖安侯不会击蹴,先前盛会拖了咱们陛下后腿呢!把陛下气的不行,听说都给他贬了职呢!” “哈哈哈……不会吧?” …… 前线的战爭並没有给季取这座安稳之城带来什么影响。 大家该吃吃,该喝喝,该工作工作。 酒馆之中觥筹交错,人们交谈著最近得知的大新闻。 上面那些人的一举一动,落到了下面,那都是谈资。 明辰这个新朝明星,赫然也在討论之列。 沉寂了一段时间,他们这位閒不住的侯爷,似乎又搞出了大事儿。 消息传来,事实太过于震撼了,以至於很多人都不相信,都以为是虚假的。 下层百姓们只能接收到破碎的信息,层层加工,也失了真。 大家只能知道,明辰他们又打了胜仗,血衣军似乎也完了…… 至於人家是怎么做的,大家都不清楚细节,不清楚,那就隨便说,隨便想了。 “回来了!” “回来啦!” “咱们靖安侯、忠勇侯,还有各位將军,都回来啦!” 忽而,酒楼外,一人把住了门,高声呼喊著。 一时间打破了平静。 老板娘拨著算盘的手都停滯了一瞬。 隨后也不管客人们有没有结帐,便疾步跑出了门去。 这点小钱有什么好在意的? 她的哥哥姐姐回来咯~ 街道被清扫乾净,路上有很多行人,他们朝著同一个方向远眺著,扬起手臂来高声欢呼著。 “欢迎侯爷~欢迎靖安侯凯旋!” “忠勇侯,忠勇侯!” “齐將军,齐將军~” “张將军,张將军~” “哈哈哈~我大乾军锋无敌~” “咱们是不是又胜啦?” “东边的失地,很快就能再收回来吧?” 一小队昂扬军士护送著,几位將军策马归来,承迎这百姓们仰慕的视线,他们昂起胸膛来,笑容满面,激动不已。 战场上卖命杀敌获胜,凯旋归来迎接百姓的欢迎和祝贺。 当兵的,不就期待著这一刻吗? 而在队伍的最前方,承迎著最多的目光。 英姿颯爽的女將面容肃穆,乘骏马归来。 白狼威风凛凛,载著那逍遥恣意,才能冠绝天下的妖臣奔驰。 得胜归来,风光无限,自是神采飞扬。 “孩儿,以后长大要当將军那样的人吶~” 妇人抱著怀里稚童,指著那风光无限的將军们,眼中俱是对於未来的美好期许,不住摸著小孩的脑袋,轻声说道。 “咯咯咯~” 小孩眼睛明亮倒映著远方奔来的铁甲骑军,咯咯笑著。 “我乾元,我乾元要兴!大兴!” “哈哈哈,当浮一大白!” 书生醉酒,醉眼惺忪看著那人群目光所及的威风军团,听著他们口口相传的事跡,信手泼墨,写下一句句盪气迴肠的诗句,承载著所有人美好的愿望。 长街尽扫迎归骑,万户爭开候旆旌。 大国气象。 军心可用,民心可用,圣上贤明,文臣武將皆尽忠职守。 乾元的未来,充满希望。 (本章完) 第304章 理想主义者 第303章 理想主义者 “陛下想我了吗?” 威风凛凛的將军们凯旋归来。 而在季取养心殿中,却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无人知晓,那朝堂上尊贵雍容的陛下,此刻却是毫无顾忌地揽著男子的脖颈,与之亲昵的相拥在一起。 歷经时间的冲刷,互诉衷肠的心会愈发亲昵。 朝堂上的臣子们在猜测著萧歆玥对於明辰的態度。 功高盖主向来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只是他们不知道,在有关於明辰的方面,萧歆玥比他们想像的要单纯的多。 功高震主、未来不详的靖安侯,此刻正抱著那捉摸不定的皇帝呢! “也就一般吧~” 陛下扬了扬脑袋,偏不如明辰的意。 矜贵却也娇憨。 眼下乾元局势一片大好,好消息接连传来,看样子萧歆玥是心情极好的。 拨开重重迷雾,一切都十分清晰。 东方已经没什么敌人了,乾元军队一出就可以横扫一切。 统一天下还很遥远,最起码能收服大半失地,对於歷史,对於先祖,对於天下百姓,她也有个保底的交代了。 明辰笑嘻嘻的说道:“哈哈哈,那辰也就一般想陛下吧!” “恩?” 萧歆玥闻言登时收敛了笑容,横眉剜了他一眼,怒喝道:“大胆!” “你不能一般!” “陛下,你都能一般,为何我不能,这不公平~” “不公平就对了!朕是皇帝!” “哈哈哈~是是是~陛下,臣遵旨~” 两人笑闹了一阵。 萧歆玥这才目光明亮地看著明辰,有些期待地问道:“与我说说吧,你都做了什么?” 攻城那般大胜或许是凌玉可以做到的。 但是,有关於大齐崩塌的事情,绝对出自於眼前这人的手笔。 其中有许多內幕,定然不是表面情报那么简单的。 明辰闻言一滯,笑容似乎也收敛了几分:“陛下,此事非辰之功。” “不过是迷惘之人,自己想明白罢了。” 明辰最多也只是引导了几句。 事情最终发展成这样,还是汪槐自己想通的居多。 “恩?” 萧歆玥很少见到过明辰露出这样的表情,不住愣了一下。 明辰顿了顿,朝她说道:“我与你说说吧,或许你还不太了解汪槐这个人……” 萧歆玥不曾欺瞒明辰,明辰也没有欺瞒萧歆玥。 將此事机密中的机密,说与了萧歆玥听。 並没有掩盖汪槐假死脱身的事情。 这並不理智,但他相信萧歆玥。 “齐皇没死……” “原来是这样……” 得知明面上的消息时,萧歆玥是震惊的。 如今得知了內幕,她同样更是震惊。 萧歆玥想像过许多可能。 她想想兴许是明辰在汪槐军中辗转腾挪,舌灿莲,引得齐军內部大乱,毕竟这货长了张蛊惑人心的嘴,能把天都说破。 却是不想,真正的缘由,竟然是这样的。 她恍惚了一下,不住轻声呢喃道:“汪槐……真乃义士,英雄。” 掌握了权力之后,才越发可以体会到权力之毒,鲜少有人能保持初心,鲜少有人能放下一切的。 凭著汪槐的实力和地位,最最最不济,也可占领几座城市,当个作威作福的土皇帝。 然而他却甘愿把一切都放下了。 单这份魄力和胸襟,便是足够令人尊敬的了。 萧歆玥平时並没有多问明辰和汪槐的关係,也没有过度向明辰打探这个人,更多的的了解还在於表面的情报,大部分人对他的风闻上。 现在听到明辰以另一个角度向她陈述这个人,却是不由得为之肃然起敬。 现在,见到新朝曙光,汪槐能够放下自己所得这一切,不成为时代的阻碍,將一切推向美好的未来,更是无限拔高了其人格魅力。 那勇武坚韧的霸主是个浪漫主义者,在天下蝇营狗苟,蛇鼠横行之时,永远都记得初心,如同悲愴慷慨的骑士,唱著悲歌,即便只有一人,哪怕举目皆敌,也一往无前的奔向他信仰的理想乡。 这个时代有汪槐这样的人,兴许是这片土地的幸运。 儘管他並没有做好,將一切都破坏了,但是他真的拼尽全力了,他什么都没有给自己留,连身后声名也是…… 明辰笑了笑,轻声朝著萧歆玥问道:“陛下不会怨辰自作主张,放了叛逆领袖吧?” “哼!” 萧歆玥闻言却是冷哼了声,有些气愤地朝他瞪眼:“明辰,你是在小看我吗?!” “你让他换个名字,来朝上任职,我也容得下他!” 萧歆玥是有胸襟的,她说的是真心话。 汪槐是浪漫的理想主义者,她萧歆玥也是! 她也不忘自己的理想和誓言。 明辰並不理智,萧歆玥也不理智。明辰没有保密汪槐的事情,换做是旁的君主,必定与他心生嫌隙,也必定会暗中防范和追查汪槐,天下容不得两位君主。没有一个王愿意汪槐这样的人存活在自己的领地之中。 但是,这也就是明辰和萧歆玥。 这世界上不是冷血的规则,是充满人情味儿的。 明辰只是笑著摇了摇头:“陛下,我大哥他有些累了。” 萧歆玥容得下,下面人可容不下,乾元的百姓也容不下。 汪槐已经死了,不会再復活了。 故事就在这里画下句点吧。 萧歆玥闻言垂了垂眸,轻轻拥著明辰,语声低沉了些:“说到底,还是我萧氏负了天下人。” 天下百姓有资格骂汪槐,毕竟汪槐做了些错事,他掠夺过百姓,也没有约束好下属,没有实现当初所发的豪言壮志。 但是豪族和萧氏王族没资格去审判他,汪槐是代表著许多被压迫之人的意志和声音。 若非乾元君主昏庸,朝庭腐败,何至於逼得义士揭竿而起呢? 被人窃了国,歷经战火摧残,儿孙被掘断也怨不得旁人。 “明辰,汪槐以后会来季取,会与你相见吧?” 明辰点了点头:“对。” “那到时候,可否帮我引荐一下。” “我也见见你这位大哥。” 明辰一愣:“你见他做什么?” “聊聊。” “宽心!” “我不会害他的。” “我这个皇帝的保证,总比你说的话,更加令人安心吧。” 汪槐將理想託付给了明辰。 萧歆玥同样也是这理想中重要的一环,最起码明面上讲是这样的。 她想向这义士英雄阐述一下自己的心,让他安心。 “嘿~” 明辰看著自家陛下认真的模样,瞬间也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自觉地笑著:“那可不一定。”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现实主义,追名逐利,无所不用其极的刻薄阴暗之人。 怎得他身边的这些人,都是些天真执著的热血笨蛋呢? 偏生的,他们却又浑身散发著光芒,充满魅力。 明辰被他们照著都觉得自己的尸体暖洋洋的。 “明辰!!!” “看样子是朕太宠你了,你都已经无法无天了!” “你完了,朕非得打你板子!” …… “哦?” “所以说,北烈是想要我的三关?” 季取那边喜气洋洋,君臣二人还在养心殿中嬉笑打闹。 但是山雨欲来,世界上其他的角落可就不一样了。 寂静的房间之中,落针可闻。 张扬恣意的美人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扬了扬眉毛,饶有兴味地打量著眼前这北烈使臣。 汪槐死了,大齐崩溃的消息才传来没多久,北烈的使者就来了。 显然对方也是个有眼光的。 乾元势必东出,日后也必定会夺回三关。 北烈抢在乾元归来前,占据三关,那便会有主动权。 这个节骨眼上来,很正常,都在洪凌霜的预料之中。 柳仲谷,先前曾在乾元北烈战后出使过乾元朝廷,面对群臣和君王,以半州换明辰一人。 只是和谈失败了。 但是秦楼依旧器重他。 这次和惊嵐联盟的谈判,又派了他来。 柳仲谷闻言摇了摇头:“盟主大人,那不是您的三关,是乾元的三关。” “因为乾元內乱,北境军被调走,您这才抓住机会占据了他们而已。” 谈判是语言交锋的艺术,是需要在言语的细节之中,剥离对方的优势,稳固自己的优势。 恐嚇、欺骗、勾引……无所不用其极,不著痕跡的达成自己的目的。 惊嵐是外来者,惊嵐现在所有的土地,都不属於惊嵐联盟。 言外之意,他是在大幅拆洪凌霜的理,破坏其主动权。 “嘿!” 洪凌霜闻言却嗤笑了声:“既是乾元的三关,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北烈来找我要了?我喜欢乾元,我等著送给乾元不好么?” 柳仲谷倒是没被她强到,只是朝著洪凌霜摇头:“不不不,盟主此言差矣。” “这三关在三百年前,是属於我北烈的,不过是被乾元武帝夺去了。” “我们现在来討回,也属於物归原主。” “三百年都给人家了,现在怎么又要討回?” 洪凌霜摆了摆手:“柳大人,据我所知,你们现在占著的利仁城,也曾经是乾元的领土吧,你们怎么不想著还给乾元呢?” “这天下大好的江山河流本无主,不过是能者居之罢了!” “別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占著的地方,那就是我的。” 张扬狂放的领袖,喜怒无常,不可捉摸。 这次谈判註定是场硬仗,比之先前那求生魔怔人的老乾皇要难处理的多。 柳仲谷对於洪凌霜已经有所预计了。 但是,他一个书生,真面对土匪一般气质的洪凌霜,也是有些无奈了。 来会见盟主前,他还买通了几个联盟的官员。 但是紧接著没多久,对方就从城主府中被抬了出来。 这位盟主大人毫不犹豫地开火,直接將几个帮北烈说话、畏惧北烈的臣子送走了。 洪凌霜不喜欢这种勾心斗角似的交流了,直言道:“你不用威胁我,也不用欺骗我,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说点实在的吧。” “你能出什么东西?” “空手套白狼就想从我这里拿我的东西,那是不可能的。” “你也看到了,白灵城贸易自由。你出够筹码,我卖给你,未尝不可。” 公事是公事,私情是私情。 洪凌霜不会因为对於明辰的欣赏和缘分,就把自己的一切都投给明辰和乾元。 她手下还有一大帮追隨者,还有她的领土,还有她自己的理想。 三关让给北烈,对於乾元並不是一件好事儿。 但是,若是符合惊嵐联盟自己的利益,洪凌霜不会犹豫半分。 甚至,她还会促成北烈和乾元的大战,从中爭夺渔翁之利。 柳仲谷微微皱了皱眉头:“盟主想要什么?” 大家都不是蠢货。 大多数的谈判都做不到明辰那般空手套白狼似的令大家都满意。 虽然北烈势大,但是这次是北烈主动遣使联繫商谈的,天生就低人一等。 “你们北烈能出什么?” “用地来换地,还要金银財宝。马我也要,还要几处矿脉。” 好东西就那些,三座关隘能换什么洪凌霜心里早就有所计较了。 柳仲谷沉著脸,朝著洪凌霜说道:“盟主还请详说。” “我要的不多,土地方面,三关多大,你们给我多大就行,我要你们西边的白涌城。” 洪凌霜还没继续说呢,柳仲谷便是猛地仰起头来,语声高亢道:“不可能!” 由入海口顺著烈河往西北走,进入北烈领土,在烈河景流支流交匯的一座城市,便是白涌城。 这城市颇为险要,扼住这里,等於说是挡住了北烈西南方六分之一领土的水路粮运航通。 无论如何,是不可能交予旁人的。 洪凌霜耸了耸肩:“你说吧,你们能给什么?” 谈判你来我往,肯定是不可能直接將底牌托出的。 最一开始都是漫天要价,洪凌霜也就试探一说。 柳仲谷抿了抿唇:“我王愿將唳州九城送与惊嵐,愿与惊嵐订立盟约,互通有无,战时联盟,保护惊嵐不受外敌侵犯。” 洪凌霜闻言翻了个白眼:“你在放屁,没诚意就给我滚蛋。” 唳州是乾元割给北烈的,因为战爭被打的破破烂烂的,本来就是一块破地方。 北烈送出去不心疼。 况且现在这块地也被惊嵐联盟占了。 在洪凌霜的观念里,我占著的就是我的,你拿我的东西送给我,是不是有些扯淡了? 战时联盟?保护? 说的比唱的好听,谁保护谁啊? 谁不知道你北烈想南下,现在还裹挟著我这个看戏的一起? 柳仲谷:…… 谈判就谈判,骂人做什么? 他经常出公差,还头一次碰到这样流氓一样的君主。 还是个女子…… 柳仲谷咬了咬牙,提起气势来,朝著洪凌霜说道:“盟主,我北烈如今雄兵十万,由我们战神田宏率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现在已经在陵水边蓄势待发了。” “还望盟主大人三思啊。” 洪凌霜挑了挑眉:“哦?” “你是在威胁我么?” “外臣不敢。” “嘿~” “北烈十万雄兵,好嚇人吶!” 洪凌霜轻笑了声:“那看来,我就只能把三关都给你们了!” 柳仲谷心中一盪,但听著洪凌霜的语气却有些不祥的预感。 洪凌霜冷冷地看他:“不单单是三关,我惊嵐撤出大陆,其余的领土全都给你们!” “这……盟主这是何意啊?” “没什么意思,你们北烈由十万雄兵,我的兵马不多,还只是擅长水战,大概……也就只能趁著你们跟乾元大战的时候,沿著烈河,分割你们的战场,和乾元前后夹攻,给你们捅捅篓子了。” 洪凌霜可不是吃亏的主。 她不喜欢被威胁。 “这……” 柳仲谷扯了扯嘴角,有些无言了。 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个君主。而是个土匪流氓。 这就是惊嵐联盟最令北烈无奈的地方了。 惊嵐联盟善水,船只先进迅速,还有火器大炮,依著河流扩张势力。 並不专心於守城,利则进,不利则退,不羞遁走。 完全就是一个加强版的水上游牧民族。 他们是海外群岛的势力,大本营不在大陆,实在不行,完全可以放弃所有领地退走。 只要保护好有生力量,隨时可以在北烈和乾元大战的时候,当搅屎棍横插一桿子进来。 战场在乾元那边,乾元受到的威胁不大。 但是,南下的北烈可就有些压力了。 除非在两国大战之前,北烈倾国之力全力进攻惊嵐联盟,追到老家去也要將其打残。 但是此举无疑就是便宜了乾元,这是跟惊嵐彻底闹翻的下下策。 这也是秦楼不直接派兵剿灭,而派下使者来谈判的原因。 惊嵐联盟作为中间势力,综合实力比不上乾元和北烈,但是它的態度却又能影响整个天下的局势。 若是把联盟糊弄好了,僱佣他们一同对战乾元,那更是再好不过。 等待天下大定,他再好好收拾这个搅屎棍。 反之,惊嵐联盟倒向了乾元,那就麻烦了。 柳仲谷赶忙赔笑道:“不不不……盟主,盟主大人误会了。” 情绪、態度……这都是谈判的手段技巧罢了。 他相信洪凌霜也不是真的生气,还是想继续跟他谈下去的。 接下来就是要互相让步了。 两人勾心斗角地算计的同时。 忽而,他们却似乎若有所感,齐齐抬起头来,朝著北方看去。 “吼~” “轰轰轰!” 远方忽而天地震动,传来阵阵雄浑磅礴的虎啸之声。 第305章 虎啸,巨轮渡江 第304章 虎啸,巨轮渡江 北烈擎苍城,虎殿。 正午耀阳高照,勤勉的君主坐於案前,微微眯著眼睛,发出阵阵浅浅的呼吸声,意识遁走。 下一瞬,但见眼前天旋地转,却已是换了模样。 巍峨的宫殿不再,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宏伟山河。 秦楼穿著一身皇袍,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景色。 “吼!” 忽而,山林之中传来阵阵虎啸之声,携带著恐怖的威势,劲风凛冽,落叶簌簌而下。 秦楼面色一紧,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没过一会儿,山林深处闪过两道身影。 其一阴影恍若山岳,待其靠近一看竟是一斑斕猛虎,它生的极为雄壮,比之普通猛虎都要大上两倍,虎目血色,长长的獠牙露在外面,无形之威散布开来,直接將人都定在了原地,气势可怖,摄人心魄。 而在它的身边,则是一与之身形相去甚远的老者,他著一席白衣,双眸仿佛跨越了岁月的沧桑,沉静如水,掀不起半分波澜,无人可窥视其內心。 他看著秦楼,轻声唤著:“虎君……虎君……錚錚铁骨,天生为王,天地之共主,端坐於九霄天闕……” 伴隨著他阵阵呼唤,在山林的另一边,潺潺流水愈发奔流急湍,浪涛滚滚,水流拍在石头上,泛起些许白色的泡沫。 无形的力量向外流转,奔涌的河流流向了天空,在空中匯聚重组,渐渐幻化成了人形。 秦楼怔怔地看著眼前这一幕,呆愣的接受著一切信息的变化。 河流化作了一位女子,长发如水波荡漾,眼中满是慈祥,水做的链条出现在了她的手腕上,將她的双手连结在了一起。她自天空而下,缓步走来,来到了秦楼的身后,轻轻抱住了他。 老者垂眸看他,淡淡地说道:“建立功业去罢~” 话音落下。 “吼!” 呼啸山林之声响起,猛虎仰起头来,纵声长啸,声势如奔雷地动,腰间竟生出一对羽翼来。 径直朝著秦楼扑了过来。 秦楼眼仁一缩,浑身紧绷。 在猛兽扑来时,本能的想要反抗,想要挥拳打虎。 然而他却仿佛被施了咒一般,浑身沉重的仿佛背著山岳,动也无法动一下。 眼睁睁的看著猛虎呼啸而来。 血盆大口,獠牙利爪,摄人心魄。 “呼!” 虎殿,打盹的君王浑身一震,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喘著粗气。 山川河流不再,猛虎老者和女人都已经消失,一切回归平静,朦朧之间,眼前的世界还是他熟悉的虎殿。 这梦境太过於真实,太过於奇怪了。 那猛虎竟然直接闯进了他的身体里。 他摸著自己的胸口,感受著剧烈跳动的心臟,一时间有些无言。 忽而,他似乎若有所感,站起身来走上了殿外。 不知怎得,他心中有些鬱气,想要发泄,想要怒吼,想要长啸一声。 “吼!” 声势震天,地动山摇。 ……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北烈太子秦启站在高山上俯瞰著下面的一切,他握紧了拳头,目光郑重严肃。 “殿下,山上风大,添些衣服吧。” 身边的师从看他衣著单薄,不住满眼心疼关切地说道。 只是太子的心绪,却早已飞到別的地方去了。 水渠沟壑绵延上百里,自北烈最高的山峰向下看去,人造的奇蹟绵延而下,巍峨雄伟。 难以想像,还不到五年,北烈就完成了这一切。 经过先前明辰给他的建议,秦启对於水渠修缮又针对性的进行了一系列的改良。 费了近一年的光景,如今终於是走到尾声了。 成败在此一举。 这座水渠是北烈富强的希望。 泽卤之地变沃野千里, 成了,他们所有人都是歷史的功臣,会被篆刻在史书之中,流芳千古,供后世千万儿孙仰慕憧憬之。 不成,他们便是小丑,所有的理想都烟消云散。 仔细想想,仔细想想,再无半点紕漏了。 穹顶艷阳高照,阳光明媚。 是时候了! 他眼光一闪,不住呢喃著:“通水,通水!” “成!一定要成!” 似乎是承迎著他的呼唤一般。 “轰轰轰!” 远方似乎传来了轰鸣之声,地动山摇,劲风呼啸。 异人凭空而立,手掌在半空中虚划,无形的法力向外喷涌。 滔滔江水承迎著他的呼唤,顺著水渠喷涌流淌,一点点向前蔓延,向前滋养,乾涸的土地渐渐被浸透,烈河的两道支流被贯通了。 “水!” “水!” “水来了!” “哈哈哈!好水啊~” “成了,成了!” “咱们成了!” “哈哈哈~” …… 水渠沿岸,工人们满眼热切的看著奔涌来的水流,不自觉地笑著,衝进了水渠之中,尽情的欢呼著,向外泼洒著满是泥沙的黄水。 成了! 成了! 他们是国家忠实的建造者,他们都知道今天这个日子代表著什么。 那无限向前蔓延的河水,滋养了所有人的梦想和希望。 北烈要强,北烈要强! 成了! 当初明辰说与秦楼的阳谋,真的被实现了。 “父皇……父皇……” “孩儿不负所托。” 高山上的秦启也不自觉地挥了挥拳头,满眼兴奋。 他的年纪很小,背负著国家未来的继承权。 身份尊贵,却又亲身来了这苦累的工地,夙兴夜寐殫精竭虑,思考如何布置,如何修改,吃食穿著也与普通工人没什么分別。 硬生生將他这个治国的太子变成了一个水利专家。 如今这事儿成了,他自是与有荣焉。 这座水渠有他挥之不去的功劳。 即便是现在死在这里,他这一生,也足够了。 而就在这时, “轰轰轰!” 北烈都城擎苍城的方向,忽而传来阵阵巨大的轰鸣之声。 “这……这……” 秦启站在山头,呆愣愣的看著,一时间有些无言。 分明是一片晴空万里,却有雷霆霹雳,震耳欲聋。 “吼~” 一道气势磅礴的虎啸之声传来,巨大的气魄席捲而来,威风凛凛,无与伦比。 人们朝都城方向看去,竟不由自主的为之震撼,为之恐惧,为之臣服。 不由自主地想要跪倒在地上。 但见那天际,水波荡漾开来,山川河流在半空中具现。 伴隨著呼啸之声,一道威猛凶悍的斑斕猛虎跳了出来,它腰生双翼,双目猩红,伴隨著雷霆万钧的轰鸣之声,占据山头仰天长啸,气吞万里。 “那……那是什么?!” “虎?这……这,有仙人下凡了吗?” “陛下……陛下……” “北烈要强,我北烈要强啊……” ……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北烈的境內响起。 人们齐齐抬首朝著同一个方向看去,不自觉地跪倒在了地上,满眼憧憬的祈祷著,请求著。 渠成,这是北烈的转折。 这代表著更加肥沃的土地,代表著更多的粮食,代表著更幸福的家庭,更多的人口,更强壮的战士。 国力大盛,新的气象,新的未来。 仿佛那耀眼的太阳,升到了高空,充满希望。 …… 季取城郊,不同於北烈水渠通水那般令人激动。 这里是天然的河流,它一直都在这里,平缓悠然。 不过今日,却多了几个特別的大东西。 “那是什么?!这是船吗?这有点太大了吧?” “前些日子,朝庭就有人在这里鼓捣,就是为了这个东西的?” “听说侯爷都来了?” “侯爷?那个侯爷,靖安侯吗?他不是刚回来吗?哪呢哪呢?” “这不是在那里嘛!” “这不会又是靖安侯弄出来的东西吧?真大啊!” “嘿,侯爷造出来的东西,那能普通了嘛?新种,火器……我都觉得侯爷是天神下凡了。” …… 河流周边聚集了不少百姓,他们远远眺望著,看著这超出他们预料的东西,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前些日子就有些公职人员在这里聚集,鼓捣些什么东西。 听说还跟靖安侯沾上点边儿,倒也是蛮引人注意的。 顺著他们的目光看去,一望无际的平缓河流之中,一座巨大的庞然大物就静静的屹立在水上。 是一艘奇怪的大船。 作为水路最主要的运输工具,百姓们对於大船还是不陌生的。 水路航运永远都比陆地运输要省力。 而眼下这个船,除了比之平时所见的船要更大一些之外,还有些特別之处,便是冒出来了一个长长的烟囱,向外排放著阵阵烟雾,相较於普通大型帆船那复杂庞大的风帆桅杆系统而言,这艘大船的桅杆帆装倒是显得有些简单,不知道能不能支撑起它的动力运转。 总之,这艘船只有些特別。 人们也好奇,靖安侯搞出来这么个东西,会不会成功。 承迎这人们的目光,尊贵之人被兵士们保护著上了船。 “快快快,侯爷在看著呢!” “加把劲,加把劲!” “动力室需要有人看著,快去快去!” “你在这站著瞎晃悠什么呢?!给我站好了!” …… 船上不少水手和工人们汗流浹背地在四处跑动工作,维持著这巨大船只的运转。 顶级大人物来了,那传闻之中的靖安侯就在船上,能被他多看两眼都是赚的。 他们必须要表现的没有半点紕漏才好。 否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莫说是机遇了,脑袋掉了都找不到辩驳的机会。 新式的蒸汽机船发出阵阵巨大的轰鸣声,烟囱不住向外喷发著浓烟。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大船开拔,缓缓前行。 “侯爷,成了,成了!” 甲板上,爽朗的女子腰间繫著外套,风儿吹起些许头髮,胳膊上的肌肉线条颇为清晰。 她有些兴奋的看著船只踏浪而行,眼中激动之情难以抑制,忽而转过头来,朝著身边俊朗的青年说道。 如今季取城最为耀眼的星星,靖安侯明辰。 明辰大胜归来了,简单在朝堂上述职之后,便回归了日常的生活,依旧悠哉游哉,此次出征带来的盛名似乎並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变化。 萧歆玥也只是封赏了一些金银之物,看上去有些寒酸。 但是大家都知道,只是推迟一下罢了。 朝庭在准备还于越阳的仪式,越阳城是旧都,是萧氏祖地,即便是不把都城迁回去,也有重要的意义。此次祭天昭告天下,朝堂上文武百官势必会在越阳城再度进行一定的封赏,一朝只有两个侯爵未免太过於寒酸了,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国家现在还不稳定,大家都还需要激励,还於旧都是一个转折,算是一次股票分红。 明辰新立的功劳同样也必定会在这次仪式之中兑现。 而回归了日常的明辰,依旧是不上朝,閒的没事就去逛军器局。 栽种了许久的儿,终於开了。 而匆匆岁月过去,侯爷得胜归来,张蕊儿也完成了自己的答卷。 科学,智慧,创造……这是人类自己的才能。 女子眼睛明亮,闪烁著光芒,她得到了伯乐的支持,恣意地是站著自己的才能和智慧,她满眼兴奋,絮絮叨叨地朝著明辰介绍著自己的作品:“侯爷,相较於前代轮船,我选择保留了桅杆和风帆作为辅助性备用动力,这样可以大大提高续航,解决了动力问题。虽然外表是木壳结构,但是內部骨架我选择了铁,可以大大提高其坚固稳定性。新式的螺旋桨推进器也被我进行了改良……” 火器的研究,蒸汽机的创作经过明辰的指点並没有受到多大的阻碍。 也就是著应用蒸汽的轮船,废了她不少的心力。 明辰北境云游回来之后,令她全力將工作重心转移到这上面来。 失败了太多次,浪费了国家拨给的很多资源,她都快要放弃,快要认为这个方法是走不通的。 也就是这位侯爷,顶著压力不断地支持她,帮助她,閒得没事就与她共同探討和研究。 最终,才造就了这次成功。 而在她的身边,明辰乘著栏杆,静静的看著被船只破开的江水,也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容来:“好,好!” 这是一个好消息。 萧歆玥紧接著派人东出收復失地的事情,他已经知晓了,他並不反对这一点,这是对的决策。 北烈和惊嵐联盟得了消息,想必也会有所行动。 天下局势风起云涌,战爭迫在眉睫。 抓紧时间提升自己是没错的。 道路短时间內修不好,传统人力马力运输也难以在短时间內优化。 可以精进的,也就只有这水运方面了。 新式的轮船会比之前的更快,运输力更强,更加牢固耐用…… 粮草可以通过水路,更加迅捷地运往战场。 还可以改造成战船,在水战中发挥作用。 正面战场上拼搏的是兵士们的韧性、军心和將军的才华智慧。 而在背面,庞大的国力支撑,新式的武器,后勤……这些同样也很重要。 一分一毫的进步,都会在战爭之中盛开朵,兴许在不经意间就可以扭转战局。 眼前的这个明睿的姑娘是天生的匠星,看上去失败了很多次,但是实际上她已经很厉害了,已经很快了,比之明辰预计的都要快很多。 她真的是竭尽全力了。 如今的成功,她功不可没。 明辰有许多想法,但他不知道细节,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研究,这位匠星却可以对上他的脑电波,將他的想法具现。 明辰现在万分庆幸,在那市井之中將他们一家救出来,並且委以重任。 “我会向陛下说明,为你们请功。” 刚刚才取得了逍遥城大捷,夸张的战损比取得了大胜,大炮带来的攻城优势展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以往还有些大臣对於明辰这不务正业的研究发明行为颇有微词,碍於其地位不敢出口。 现在,即便是在心里,怕是也不敢多议论什么了。 人家就是爭气,鼓捣出来的东西也就是有用。 这次轮船启航,也有些大臣来此观摩。 当然,他们不敢上船,只敢在岸边看著这庞然大物,只是满眼震撼。 张蕊儿闻言不住摸著后脑,像是憨厚的狗儿一般露出一抹笑容来:“谢谢侯爷。” 她夜以继日的刻苦钻研学习,废寢忘食的工作,除了心中那一抹自豪感之外,似乎也有几分,是为了现在这一刻,似乎也是为了能接收到这人的夸讚。 有些天然的女子仰起头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神采奕奕的看著明辰:“侯爷,这船的命名权,也是我的吧!” 瞧瞧,她取的名字多好啊! 明明无敌系列蒸汽机,击碎星辰系列大炮,靖安一炮系列…… 乾元的炮营都叫星辰营呢! 相较於那些实处的奖励,她其实更喜欢的是將自己的精神烙印落在这些她的发明上面,流传下去。 明辰:…… 怎么说呢? 这姑娘哪都好,就是那诡异的审美和起名风格,有些令人不忍直视。 偏偏这姑娘有些崇拜自己,起的名或多或少都跟自己有关。 明辰已经无法想像未来的歷史书是怎么记载这些事情了。 张蕊儿兴致勃勃地选了一块地方,双手比划著名,指了指桅杆的一处空白:“我想想,我必须要想一个震撼的名字!” “然后刷在这里!” 明辰:…… 已经开始害怕了。 第306章 东出归越阳 第305章 东出归越阳 “侯爷,再过几天,咱们是不是要去越阳了?” 大船渡江,发出阵阵呜呜的声响。 张蕊儿眼神明亮,有些期待的看著明辰。 明辰轻轻点头:“对。” 说起来,明辰也好久好久都没回京城了。 越阳之战只是远远在山上看了一眼。 初见时那歌舞昇平,繁华富贵的城市,如今歷经战爭沧桑,不知还能不能找回当年的景色了。 “我还没去过越阳城呢!” 张蕊儿看著东方,嘰嘰喳喳的说著:“听说那里的富贵都不敢想……” 她的地位在军器局一提再提,近些年做出的贡献也有目共睹,她是有资格去越阳参加祭天的。 两人说著话,就在这时。 热烈的风忽而从北方吹来,一时间所有人浑身一震,就连甲板上紧张工作的工人们也不由得心思一盪,下意识转首朝著东北方看去。 山水河流在天际具现,腰生双翼的斑斕猛虎傲立於山之巔,仰天长啸。 伴隨著雷霆万钧,气魄惊人。 “吼!” 一声咆哮嘶吼,震颤人心。 “这……这是什么?” “异象,奇景啊!” “是有什么仙人降临了吗?” “先前陛下登基时还有凤凰出现呢!再之前,我记得乾元还有一条巨大的游鱼往天上飞呢!”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个世道是怎么了?” “这世间真有仙人嘛?” …… 猛虎於山巔咆哮之异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並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现在战乱频频,天下动盪,发生什么事儿都不奇怪。 先前萧歆玥立血誓,也曾有游鱼飞向天际,还有她登基时,明辰人造的祥瑞凤凰…… 有些事情是真的,有些事情是大能力者让百姓们认为是真的。 季取皇宫之中,萧歆玥似乎若有所感,微微昂首朝著东北方看去,微微蹙眉。 她可以感受到东北方的对手,心臟剧烈跳动著,想要去爭,想要去抢。 “侯爷,这……这……” 张蕊儿恍惚了一下,怔怔地看著,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了。 明辰给她灌输了许多理念,隱隱约约有把她培养成唯物主义战神的意思。 现在看著这超出理解的场面,她也有些震撼。 无形的威势扑面而来,明辰微微垂眸,看著大船泛起的阵阵浪。 山雨欲来,乾元真正的挑战,或许就要来了。 …… 一如先前萧歆玥引发的那些异象一样。 如今北烈出现的猛虎啸天的异象,同样占据了近日天下人茶余饭后閒谈的焦点。 季取的百姓们过的好了,也就有閒情逸致去討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大家议论纷纷,有人说是仙人下凡,有人说是祥瑞,是天地庇护…… 人们得不到太多的信息,不知道世界的底色,就只能通过眼睛看到的情形,自己猜测,添油加醋。 也曾有人將原本萧歆玥引发的异象拎出来与之对比。 时间匆匆过去,这似乎並没有给人们的生活带来多大的改变。 大家该干嘛干嘛。 只是无人知晓,乾皇行將东出,还於旧都之际,侯府之中却是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不知大哥与我陛下都聊了什么呢?” 引得天下大乱的魔鬼,传闻已死的霸主,就好好的出现在了侯府之中,与大名鼎鼎的靖安侯对坐饮酒。 明辰为汪槐倒了酒,笑著问道。 再过几日就要走了,大哥再晚一点的话,兴许就见不到他了。 再见到汪槐,见到他將一切释怀,明辰还是蛮开心的。 也遵循了萧歆玥的约定,引他与萧歆玥见了一面。 这一面明辰並没有参与,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 不过,明辰大概也猜得出来。 汪槐只是摇了摇头,轻嘆道:“不可说,不可说。” 汪槐来季取倒是没想到,他这个“已死”之人会有一次见萧歆玥的机会。 不过,这再好不过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位女帝。 即便是有所预期,但他还是不由地为这位女子的气魄和胸怀感嘆。 输的不冤。 明辰选她也理所应当。 汪槐和血衣军的故事该走到终章了。 轰轰烈烈的起事,席捲全国,风光占领越阳,又几经辗转,分崩离析。 这个结局……其实也还不错。 “来,喝酒吧。” 明辰耸了耸肩,也没多问,只是给他倒满了酒:“大哥以后有什么打算?想住在季取吗?” 汪槐摇了摇头:“我想四处走走,再看看。” 明辰也不强留他,只是点了点头:“好。” “大齐的那些降卒,都分门別类被安排到了军中或者其他岗位,除了作奸犯科者,並无一人被处罚。” 明辰说这话,也是为了让汪槐放下心。 他知道,这些人是汪槐最后的牵掛了。 血衣降卒被打散拆分,重新融入到乾元的骨血之中。 汪槐垂眸看了明辰一眼,饮下杯中酒水:“我知晓,乾皇……都与我说了。” “你们再过四天就要回越阳了?” 这些日子,萧歆玥和百官们都在如火如荼得准备著东出事宜。 时间將至,再过几天就要走了。 “恩。” 汪槐似是想起了什么:“越阳城,我建了一座……” 说了一半,却又一滯,止住了言语。 他在越阳城兴建了一座血衣军烈士的纪念碑,那是他牵掛之地,时不时就会去看看。 先前他占领越阳时將陈国兴建的通幽殿推倒了。 如今越阳易主,他似乎並没有资格要求新朝將之保留下来。 “什么?” “没什么。” 男人之间,不说就不要多问。 明辰只是举起酒杯来:“来,干。” “干!” 一杯酒下肚,明辰又问道:“怎么不见我那侄儿呢?” 他先前在逍遥城外的时候见过汪宏博。 年纪轻轻,气度不凡。 明辰看人还是挺准的,大哥是生了个好孩子。 这么年轻,如此成熟,明辰都以为这货也是重生穿越的了。 若是大齐能坚持下来,稳定下来的话,未尝不能有所建树。 只是可惜,生错了时代。 豪杰並起,大爭之势,对手太多太凶悍了。 血衣军的牌打到头了,没有机会。 汪槐笑了笑:“孩子嘛,爱玩,在季取四处逛呢!” “是嘛~” “大哥,我看宏博聪慧机敏,志向高远,非池中之物。大哥要不让他留在我这里,当我的学生吧。” 明辰很聪明,有些事情不需要汪槐自己拉下麵皮来请求,他自己就能想到。 汪槐这个名字,註定要拖累他的家庭后代。 隱姓埋名,也要处处小心。 理想破灭,要回归家庭。 如今他已经做出了牺牲和让步,那么理所应当该得到补偿。 最起码,不能祸及他孩儿的人生。 况且,汪宏博確实是个有才气的。 年纪轻轻,已经见过了许多孩子终其一生都见不到的景色,这也註定了他的上限要比许多人都高。 明辰和萧歆玥都是能容下人的。 这些人精的大臣不一定就比叛逆之子多爱国。 朝堂这么多位置,总有一个能坐得下。 汪槐闻言一滯,拿著酒杯的手都停了一下。 寻常人该认为这是留子为质了。 但是汪槐显然没有半点这样的想法。 他知晓明辰是为了他的孩儿,甚至都不用他亲自动嘴说。 “明辰啊,你是为了我?还是真的看中了宏博的才能呢?” 汪槐很清楚自己的杀伤力,明辰提出来这个,无异於是在身边放了个炸弹。 他拉脸请求,最多也就是求一个平等的机会,即便是如此他都有些张不开嘴。 靖安侯的学生啊! 单单是这名头,就註定了一生顺遂,仕途坦荡,许多人削尖了脑袋往上凑著求都求不到。 然而现在汪槐一句话没说,明辰就自己提出来了。 他这个弟弟啊……太灵了。 明辰笑了笑:“都有吧。” 其实还是对汪槐的补偿愧疚心理居多。 汪槐看著他,眼光闪烁,又是一杯酒灌入了喉。 这个弟弟看上去很冷漠,但是相处久了会发现,他其实很有人情味儿。 他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他从来都没有埋怨过明辰,也没什么资格去责怪人家。 一切皆是咎由自取罢了。 汪槐笑著摇了摇头:“明辰,如果可以的话,我只给我孩儿求不被我影响的平等的机会就行了。” “他是有志向的,兴许未来他可以凭藉自己的努力,走到你的跟前。” 有特权不用,不愿偷奸耍滑。 汪槐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 明辰的性格,其实不喜欢这样。 有权不用那是傻子。 但他还是不住爽朗的笑著:“哈哈哈,好气魄!不愧是大哥的孩儿。” 他举起酒杯来,说道:“大哥,我对你的承诺,永远有效。” 汪槐闻言又是一滯。 这话熟悉的很。 记忆迴旋,那时他坐在逍遥城的王座上,同样的话曾在他的嘴里说出来过。 许他留在大齐,跟他平起平坐。 那承诺永远有效。 “哈哈哈哈~” 不自觉地,他也纵声狂笑著。 心中感慨:明辰啊……大哥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上了你。 时光匆匆流转,他很庆幸这份情谊保存到了现在。 两人举起酒杯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仰脖,烈酒入喉,都已融化在了酒水之中。 酒一杯一杯的倒,一杯一杯的喝。 这房间之中坐的不是那叱吒风云的乱世血鬼齐皇,不是那声名赫赫的惊世鬼才靖安侯。 只是汪槐和明辰,两个胜过血脉的兄弟。 他们天南海北,追忆往昔,似乎有著说不完的话题。 爽朗的笑声时不时传来。 明辰有不少朋友。 但是,却鲜少有这样一个人,能与他这般毫无顾忌地吃酒说笑。 夕日渐晚。 “明辰,就在这里吧,不需要相送了。” 健硕的汉子一身江湖客打扮,喝了不少酒,脸色涨红,朝著明辰挥了挥手,颇为豪放地笑道:“咱们又不是不会见了!男儿別这么婆婆妈妈的!” 任谁也想像不到,这人是引得天地大乱的霸主。 “大哥,万望珍重。” 明辰认真的看著汪槐的眼睛,说道:“若是遇事,一定要寻我。” “哈哈~” “知晓了,知晓啦!” 豪气的人不喜欢离別时的氛围,乾脆回首转身,走向了夕日的方向,一边走一边摆手:“走了!” 明辰站在侯府门口静静地看著。 那层被无数人信仰,被无数人簇拥的豪杰。 独自一人,静静的走向夕阳的方向,金黄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豪杰落寞归途,渐渐行远。 孤单,决绝,壮烈成仁。 明辰笑了笑,也转身进了府邸。 日后,总是会再见的。 …… 齐皇已经死了,留下来的只是一个名叫汪槐的江湖客。 汪槐的到来和离去並没有旁人知晓,也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 大家还是该干嘛干嘛。 几天时间很快过去,今天兴许是个特別的日子。 承迎著无数人的目光,庞大队伍在季取外集结,大军保护之下,千百尊贵之人浩浩荡荡东出远行。 旧都越阳,他们今日就要启航去越阳了。 有些人是外地人,也有些人是从越阳出逃追隨萧歆玥的人。 无论如何,今日势必会记载在史书上。 人们或是激动,或是期待,亦或是惆悵,他们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队伍最中心的位置。 骏马昂首而立,披风隨风招展。 乾皇陛下並没有穿多么繁琐的服饰妆容,简单的束身黑衣,长发隨意扎了一个有些简陋的青木簪子,看上去並没有多么尊贵。 但是,人们却总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她。 天生富贵,雍容骄傲。 鹤立於鸡群,不需要外物装点,她就是最为尊贵的那个。 春夏秋冬过去,种下的种子茁壮成长,已然在岁月的磨礪下长成了参天大树。 当年那落魄的皇女,如今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了。 而在她的身侧,一左一右。 两位侯爵乘著白狼骏马,一文一武,一男一女,英姿颯爽,气质卓绝。 身后文武百官俱是气宇轩昂,周遭兵士气势如龙,摄人心魄。 新朝一片大好气象。 “陛下,时间到了。” 萧歆玥仰起头来,眼光明亮如骄阳,高声道:“整军,东出,归越阳!” 东出! 东出! 东出! 回家了! 一声令下,大军开拔。 …… 还於旧都这件事情已经准备很久了。 路上关隘都被打通,大军防护严密,还有几个修者在暗中保护,基本上是不会有问题的。 萧歆玥不喜欢坐龙輦马车,跟当初逃离京城一样,她亲自骑马。 此举遭到了一些大臣的反对,不过也拗不过这位皇帝。 “陛下心情如何啊?” 因为什么呢? 乘著马在路上,能看看大好河山的风景。 还有,就是閒的没事儿能跟那特別之人聊天了。 刚开始的时候需要严肃些,但等著大军出发之后,就可以轻鬆些了。 凌玉和其他官员去维持秩序了。 而明辰则是乘著白狼晃晃悠悠地在萧歆玥身边閒聊。 “还好。” 萧歆玥看著士兵保卫下的宽阔道路,有些恍惚地点头。 她真的要回来了。 当初匆忙狼狈逃离国都的皇女,如今要回家了! 明辰直接躺在了白狼身上,看著穹顶晴朗的蓝天白云,举起手来,小鸟停在了他的手指,有些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当初从越阳城离开,都好像是昨天一样。” 这一路走来,还蛮顺利的。 甚至在他预计的时间之前,就完成战略目標了。 “是啊……” 萧歆玥也垂眸轻嘆了声。 走到这一步並不容易。 她这几年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看似是明辰总在做一些震撼世人之事,看似是明辰做出了许多贡献,萧歆玥是躺贏狗。 但是实际上,新朝走到这一步,离不开萧歆玥夙兴夜寐的工作。 明辰做的大多都是从0到1的事情,但他惫懒,就只做到1了。 而从1到10,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却又声名不显,埋藏在日常苦劳的工作,都是由萧歆玥和她的这些臣子完成的。 这是大家共同努力,共同建设的成果,没有人是躺贏狗。 念及至此,萧歆玥不禁白了身边这人一眼:“你倒是轻鬆的很呢!” 不可否认,明辰的功劳不可替代。 但是这货活的也是真滋润呢! 这倒霉蛋儿是真会享受啊,这时候了,还躺在通灵的异兽背上。 萧歆玥最近有点隱忧了。 忧国忧民之事做的多了,老得很快的。 本来年龄就比他大,老拖下去也不好……是不是,也要把其他的事情都提上日程了呢? “害~” “陛下瞧你这话说的可就伤人心了,辰做事那可都是兢兢业业,天天晚上都要到三更才睡,累得不行呢!。” 辛苦的小鸟和凌玉同样也需要在这个时间睡觉。 大家都很辛苦! “陛下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新式轮船已经可以正式使用了,虽然不是辰主管此事,但也有几分苦劳吧~” 萧歆玥朝他翻了个白眼。 苦个屁! 朝也不上,天天遛狗遛鸟,横行霸道。 这人不要脸,还张了一张蛊惑人心的嘴,跟他说什么都白搭。 “给我腾腾地方,我也要骑你的异兽试试。” 第307章 註定的战爭 第306章 註定的战爭 萧歆玥突然提这么一嘴,明辰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下意识往后挪了挪,给她空出来了一个位子。 紧接著,女帝单手一撑马鞍,翻身一跃,身形轻盈如燕,竟直接跳到了白狼的背上,落入了明辰的怀中。 一切发生的很快。 周遭的侍卫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手掌颤了颤,停滯了一瞬。 见得女帝与靖安侯共乘一骑,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语。 大臣们远远的关注著皇帝,见到她的动作,却是面色各异,心中盘算猜测。 “陛下好俊的马术啊!” 明辰都没想到萧歆玥会搞出这么一出,也不住感嘆了声。 当然,他脸皮厚的很,早晚都要把皇帝陛下娶回家的,也无所谓旁人的视线。 这女子当真天资卓绝,天天枯坐王位,处理政事,技艺却还这么纯熟。 “哼。” “確实是比你要强一点的。” 萧歆玥闻言微微扬了扬脑袋,轻哼了声。 此举有些大胆逾矩了,她的耳垂露出了些许红晕来。 但是,她今天偏要放纵些。 她是中兴之主,班子都是自己建立的,可不是被群臣管束的皇帝。 这也是在释放信號。 一点一点的朝著下面的人们去试探,袒露自己的心绪。 把他们两人相互喜欢的心意传递下去,等到此事真正揭开的时候,群臣也就慢慢接受了。 古来帝王三宫六院,左拥右抱好色的多不胜数,看著顺眼的接著就打包回皇宫了。 只要才能出眾,不沉湎於此,那便是满身的英雄气,好色也是优点。 反过来,女帝又如何? 她与之男子共乘一骑又如何? 明辰:…… 明辰素来是个不拘一格,放浪形骸的性子。 萧歆玥不在意,那他更就不在意了。 听的萧歆玥的阴阳,却是有些无奈的说道:“捧一贬一可不是君子所为奥,陛下扯上辰做什么?” 不就是先前在盛会上跟她组队打马球一把没贏嘛! 她还是没有放过我。 帝王的好胜心最强了,萧歆玥以后打死也不要再跟明辰打马球了。 恩……可以当他的对手。 “说起来,陛下的这簪子,是当初咱们擎苍城时,我给你买的吧?” 萧歆玥坐在明辰的前面,明辰正好可以看到她的后脑。 也看到了她头髮上插的看上去与她尊贵气质格格不入的一根青木簪子。 地摊上几个铜板买来的东西,说好也好不到哪去。 才发现嘛?! 时至今日,萧歆玥时不时的也会回忆起当年落魄为谈判筹码时,明辰带她游街时的画面,那是她最宝贵的回忆,每每想起也会绽放出笑容来。 她已经遇上惊艷她人生的人了。 其他的大臣变著法的催促她选妃生子,她如何能入眼呢? 这支簪子也是她很宝贵的东西。 出席一些重要的场合,她都会扎著,即便它看上去跟尊贵的帝王並不相称。 明辰提起,她不住扬了扬脑袋,吐槽似的说道:“那是我买的!” 这坏人,一点气概都没有,脸皮厚实。 当初出门逛街,当著摊贩的面儿,就让她出钱买单。 这天下再没有这么一个浪荡无礼之人了。 也再没有……这么一个令她如此记掛的人了。 明辰摸著后脑干笑道:“额……哈哈哈,辰当时不过是一六品小官,这不是囊中羞涩嘛~” “陛下,这说明咱勤俭持家,你就偷著乐吧!” 別的不说,就说咱是不是在姑娘心里留下深刻印象了吧。 “哼!” 听听,听听,这倒霉蛋嘴里蹦出来的哪个字是跟他沾边的? 萧歆玥耳朵红红的,轻哼了声。 也不知是有些害羞想转移话题,还是工作狂魔又犯病了,她想起明辰刚刚说过的事情,又问道:“你说新式轮船成了?与我说说……” “听说,张工给它取名叫无敌星辰大海號?” “名字不错。” 她看了一些奏章报告,对於此事也有一定的了解。 但是明辰就在身边,听他亲口说,总比自己看的要好。 明辰:…… 他还想调戏调戏自家陛下呢,这下反被她调戏了。 星辰大海这样的梗词他確实说过,但他有些搞不懂,为什么张蕊儿对『无敌』这个小学生喜欢的词汇这么情有独钟。 空出来的那块地方,都快写不开这货起的奇葩名字了。 明辰瞪了她一眼:“陛下的记性真好啊!” “新式蒸汽机轮船採用了蒸汽动力,比之传统帆船航速更快,並且具有可预测性,可靠性,航行受天时影响远小於帆船,载货量还有待提升,只是略高於大型帆船而已,但是这是在初始阶段,日后还会继续精进改良,这必定是新时代航运发展趋势。” “不单单可运用於未来与北烈开战,日后广泛发展,可用於民,依据大江运输,年载货量可在普通帆船几十倍。” 萧歆玥闻言不住点头:“好……好……好!” “这一功我给你和张工记下了。” 科技前进,代表著文明的前进。 看上去世界的主流是各国征討战爭,群雄割据。 但是实际上,这些看上去枯燥不起眼的进步,才是国家强盛、时代前进的標誌。 大炮轰开了逍遥城城门,以不可阻挡之势击溃了军心。 这便是他们发展的意义。 落后就要挨打。 萧歆玥已经深刻认识到了,明辰为什么如此重视这些事情。 明辰嬉笑道:“哈哈哈~別光记啊!陛下多赏辰些金银財宝便是了。” 他就有这点贪財贪权的奸臣爱好了。 萧歆玥:…… 沉默片刻,萧歆玥又说道:“北烈渠成之事,你知否?就是那猛虎啸天之日……” 汪槐退出了,徐仲灵死了。 东边只剩下小猫小狗两三只,一群乌合之眾,从来都没有被萧歆玥放在眼里。 西边的游牧民族一团混乱,南方三国弱小守旧,暂时不足为虑。 她真正关心的是北边的两国。 来自海外的神秘惊嵐联盟,厉兵秣马野心勃勃的北烈。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山雨欲来。 前朝与北烈签的合约不过是废纸,两国迟早要有一战。 萧歆玥这些年努力发育,爆兵屯粮,也就是为了这场决定天下格局的战爭。 乾元有北烈的间谍,同样北烈也有乾元的间谍。 她已经知晓北烈水渠修筑完成的事情了。 这显然並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还有那般猛虎啸天的异象。 萧歆玥经歷过类似的事情,所以她才会认识的更加深刻。 兴许,那秦楼也不凡,跟她有类似的境遇。 “我知晓。” 明辰猜也猜的到,小鸟还亲自跑了一趟,更是確认了此事。 说实话,这渠成的,比他预计的还要晚一些。 萧歆玥轻轻靠在明辰身上,放鬆了些,似乎有些愜意,小声问道:“你以为,他们何时会出兵?” 现在乾元还在收拾东边的烂摊子呢! 若是北烈狠心立刻南下,还真不好招架。 明辰摇了摇头:“出兵应该不急,在出兵前,他们需要解决两件事。” 萧歆玥回答道:“一是惊嵐联盟,二是北境三关?这也可以是一件事情。” 惊嵐联盟插在两国中间,谁想先动手,那么谁就要先去找洪凌霜打通中间通道。 北境三关是乾元北境屏障,是最重要的关隘,当年曾防守北烈三年,拦住千军万马的。 拥有这三关,跟失去这三关,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董贼篡国,陈国和血衣军这么一闹,导致北境彻底崩塌,北境驻军一半逃到了乾元,一半被陈国谋害,致使三关失守,被惊嵐联盟抓住时机不费吹灰之力收下。 现在成了中间之地,这关隘可以守住乾元,但对於惊嵐联盟的战略意义却没有太大,毕竟联盟又没有多少三关內的土地。 洪凌霜是个不好琢磨的人,不知道她心中是如何想的。 本质上,这也就是一件事情。 那就是谁能得到惊嵐联盟的好感。 “恩。” 明辰轻轻点头。 天下局势尽在眼前,萧歆玥不是蠢货,大家脑电波都对的上。 萧歆玥看著北方,面色沉著:“我收到消息,北烈已经派人出使惊嵐了,但不知道结果如何。” 明辰闻言也轻嘆了声:“北帝动作真快啊。” 坐在牌桌上,大家棋逢对手,你忙著发育,我同样也不会閒著。 乾元忙著东出,忙著还於旧都,忙著发明创造。 北烈同样也忙这修渠,忙著研究,忙著练兵,忙著出使。 大家都没有停下来喘息的机会。 萧歆玥又问道:“依你所见,结果如何?联盟是否会倒向北烈?” 明辰摇了摇头:“联盟盟主不是个好相与的,北烈在她手里占不到便宜。” 那位有著天仙般的歌喉,却如鯨鯊般狂野蛮横的盟主,给明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跟明辰一样,是很特別,很矛盾的人。 自信昂扬,聪慧绝顶,不可捉摸。 可以在刀尖上跳舞,肆无忌惮地操纵玩弄所有人。 但也会在夜半时分,为逝去的亲信而自责懊恼。 说起来,也有一年没见了,不知道这一年她过得还好吗? 明辰倒是有些想念这奇女子了。 萧歆玥闻言眼睛一亮,说道:“哦?若是討不了好,北烈可是要出兵的,秦楼不可能纵容一个不安定因素在背后。” “咱们可以派出使者联盟,与她一起共抗北烈。” 三角形是很稳定的形状。 三方势力彼此僵持,註定了会出现二打一的局面。 能成为二,那便不要成为一。 明辰闻言却摇了摇头:“你没见过她,她没这么简单的,秦楼也不是脑子长进肌肉,他不会看不到这一步。” 坐上君主的位子,大家都是千层饼。 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有什么计划有什么目的,大家都在相互猜测,在脑海中模擬各种选择的可能。 萧歆玥没见过洪凌霜,只见过秦楼,而且还是弱小是匆匆一瞥。 她对这两位君主的认知並没有明辰清晰。 “哦?” “什么意思?” 明辰摇了摇头:“北烈跟惊嵐联盟打仗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成本太大了,不到万不得已,秦楼是不会做的。” “洪凌霜也不可能彻底激怒北烈,不留迴旋的余地,把战场落在惊嵐联盟的地界,这是下策,你以为她只是想当个割据一方的豪杰么?你以为她只想待价而沽,封侯纳爵么?她是想要看到乾元和北烈打起来的。” “惊嵐联盟是一定会促成这场战爭的,必要的话,洪凌霜甚至会暂时撤出大陆。” 大家其实都想看其余两方先打起来,自己坐收渔利。 但是,惊嵐联盟是个搅屎棍,而且势力是最小的,最灵活的,实在遭遇大军討伐的困境,可以乘船退出大陆,回归群岛。 即便是明辰现在马力全开,航海技术估计也赶不上人家这海上討生活的。 而乾元和北烈的矛盾不可调和,双方也蓄势已久准备开战。 所以说,註定不可能是哪一方先与惊嵐联盟开战,註定是乾元和北烈两个庞然大物开战,而惊嵐联盟在一旁围观,伺机而动。 这是利害关係明確的大势,是道。 而那些阴谋诡计是小道,是术。 若是足够清晰,聪慧明锐,便不会被小道挑唆之术蒙蔽双眼,偏离道路。 明辰相信洪凌霜是个聪明到了极点,抓机会能力天板的人,她不会看不到这一步。 所以,他也懒得去费力气去使手段。 “这样啊……” 明辰很少有看错人的时候。 徐仲灵就是个例子。 如今听他对於洪凌霜有这么高的评价,萧歆玥也不住在心里增加了对於惊嵐联盟的比重。 先前她其实並没有把惊嵐联盟当成是麻烦的对手。 这没办法,对方是占据的土地不大,而且情报不多,没什么歷史底蕴。 是个很强大的势力,最多也就和大齐和徐仲灵一般而已。 很难將她拔到跟北烈一个层级。 最多把她当成是个乱世豪杰,想要待价而沽,在必要的时候出手,建功立业,封侯拜相,是这风流浪荡子喜欢的美人,仅此而已。 但如今听得明辰这么一说,却是对她的认知又上了一个层次。 可以摆在相同位置的对手。 萧歆玥问道:“那接下来,你以为我们该如何?” “要不我们也遣使去惊嵐吧。” 现在乾元的事情確实有点多。 东出收復失地就是一大堆脑壳疼的问题。 物资损耗,兵力调动,攻下的土地管理,官员安置,人员安抚……这都是需要处理的问题。 还有还於旧都之事。 眼下又有北境之事。 即便是萧歆玥,也有些力不从心。 乾元还无力同时处理这么多事情。 她似乎没什么筹码去要回北境三关,遣使去探探联盟的態度也是好的。 明辰沉默了片刻,旋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先等等看吧。” “见招拆招。” “可以派个人去看看,但是意义不大,惊嵐联盟大概率不会真心跟我们也不会真心跟北烈联盟。” “不过都是嘴上说说罢了。” 未来局势尚不清晰,只能为各种可能做预备计划。 当情报清晰明了之后,再做决定。 “为今之计,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我们自己的內务。” “收復失地,完整的乾元才有上桌的资格。” “我们现在的都城不在越阳,三关能爭取最好,爭取不了……也无妨。” 明辰语声平稳,侃侃而谈。 这人惫懒得很,不务正业,不上朝堂。 但是听他说话,却莫名的令人安心。 即便他並没有给出什么確切的答案。 萧歆玥靠著明辰,静静的远眺著:“恩……” 君王是天下人的依靠,却无人可依靠。 但是萧歆玥是个特殊的君王,她有个可以依靠的人。 远方晴空明朗,蓝天游云,一片祥和。 极目远眺,晴空与连绵不绝的山脉相连,看著这般景色,似乎连人的心都安寧了些。 萧歆玥莫名感觉眼皮有些沉重,一直以来背负著太多的东西,她有些疲惫,有些困顿了,浑身懒洋洋的。 她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跟明辰聊聊。 聊聊家国,聊聊未来,聊聊各种各样繁杂的事物…… 只是视线愈发朦朧,意志愈发昏沉。 风儿轻抚她的面容,听著那人清晰的心跳声,不知何时,她闭上了眼睛,传出了浅浅的呼吸声。 她想休息休息了。 “陛下……” 没过多久,萧翎乘马上前来,似乎有事要报。 然而看清楚情形之后,却是愣了一下,声音也不禁压低了些。 队伍正中,威风凛凛的白色巨狼格外的扎眼,踏步而行。 而在其背上,俊逸的青年著流水纹案青衣,微微垂眸,眼神柔和。 在他的怀里,这片土地上最为尊贵之人就这么简单的靠著他,无所顾忌,没有遮掩。 像是归於母亲怀抱的孩儿,最为放鬆,最为安心,轻轻的呼吸著,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不知怎得,这般和谐的画面,男女相拥令人生不起半分旖旎情慾之感。 见他来,青年转过头来,食指贴在嘴边:“嘘~” (本章完) 第308章 青焰大仙 第307章 青焰大仙 在萧歆玥安心浅睡的同时,另外一边。 “柳大人,咱们合作愉快啊!” “不在咱们白灵城多呆两天?” 似是回应明辰的猜测一般。 大海孕育的豪杰女子甩了甩长发,璀璨明媚的双眸倒映著眼前人的模样,笑眯眯地说道。 张扬狡黠,无人可以窥探她內心所想。 那粗鄙无礼,恍若土匪的领袖是她。 如今这令人如沐春风般爽朗大方的豪杰也是她。 柳仲谷晃了晃神,有些无言。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怪物,软硬不吃。 看似狂放不羈,却粗中有细,不好琢磨,嬉笑怒骂皆是为了达成目的。 仿佛可以窥探人心一般,踩著线与之北烈达成了合作。 她的要求,刚好就是秦楼的底线。 再多一点,这场和谈就会破裂。 但是,也刚刚好好就这一点。 虽然目的达成了,但是他这个使者却並没有为北烈赚到多少的好处,只是刚刚好完成任务罢了,兴许换个普通人也照样能实现合作,这令他有些颓唐。 “陛下在等臣的消息,外臣就不留了,还望盟主恕罪。” 他收拾好心情,朝著洪凌霜及一眾联盟大臣拱了拱手:“盟约已成,乾元狡猾蛮横,祸国殃民,乃是天下之大罪,日后若是与我北烈开战,万望盟主莫忘两国邦交之好,出兵与我合击恶乾。” 这话只是场面话罢了。 但总得走过场说一说。 “一定一定!” “北帝若是有什么需要用的上洪某的地方,直接说便是。” “咱们可是一家人吶!” 洪凌霜面上掛著爽朗的笑容,轻轻挥了挥手:“乾元?不熟不熟~” 承诺这种东西,写在纸上都不能遵守,更遑论是在口中说了。 豪杰义士讲信用,愿为信义而死。 但她是领袖,背后是国家的利益,信义在有利於他们的时候,可以遵守。但若是死守信义那就是蠢货了。 此次和谈不过只是利益交换罢了。 北烈想要乾元北境三关,而洪凌霜想要促成两国战爭,並且把手中的东西兑换成她想要的利益。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感情因素。 她不亲近乾元,也不可能亲近北烈。 日后如何发展,不过伺机而动罢了。 无论是洪凌霜还是柳仲谷,他们都知道这些话都只是屁话而已。 “望盟主圣安,外臣告退了。” 柳仲谷看了洪凌霜一眼,旋即躬身行礼。 柳仲谷和一眾使者团退去之后。 洪凌霜的笑容也渐渐收敛了。 “北烈……乾元吶~” 她看著清朗的天空,轻声呢喃著,思绪似乎渐渐飞的远了。 北烈渠成,乾元也东出了。 天地眨眼间焕发全新的格局。 山雨欲来,时势变换,谁能在这大爭之势拔得头筹,又有谁会被时代的洪流撞得粉身碎骨? 爭,爭,爭…… 她双眸有些失神。 这天下,真是令人迷醉。 …… 时间缓缓流淌,军队护送著一眾至关重要之人缓缓前行。 跨越山川河流,走过贫穷富贵。 渐渐的,已经走了大半路程了。 “陛下,打起精神来。” 明辰坐在白狼上,淡笑著朝著一边的萧歆玥说道:“到了越阳城,你不想百姓看到你愁眉苦脸的模样吧?” 新朝也就明辰敢这么跟萧歆玥对话了。 萧歆玥闻言晃了晃身子,不住瞪了他一眼:“我何时愁眉苦脸!” “你莫要胡言!” 她养气功夫很好的,少有人能窥探到她的情绪变化。 偏生的这人,跟肚里的蛔虫一样。 “没关係陛下,忧国忧民表现出来不是坏事。” 明辰只是朝她笑了笑:“但也莫要多想,莫要沉湎其中。这不过是乱世贼子和国家蛀虫破坏的天下,都与你无关。你想想季取的百姓,想想你治下的百姓。” 这一路走来,初时安详轻鬆的靠在明辰怀里小憩,还想著两人甜蜜未来的陛下,不知何时已经换了心態,再不见笑容。 毕竟东边的领土还没有收復,他们走的路不过只是乾元正规军匆忙开闢的一条路,还有大军护卫,安全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这一路所见所闻却是无法遮掩,不可阻挡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太惨了,太悲哀了,太绝望了。 是这一路走来,却又在刷新著她的认知。 饿殍千里,易子而食。 草根树皮都被啃食乾净,百姓恍若食尸鬼一般,爭抢著骨头。 仅仅只从纸上冰冷的文字,是永远都无法比的上亲眼所见带来的震撼的。 山河破碎,流匪横行,人间早已不是人间。 东边的秩序完全崩溃。 毫无管制,毫无秩序的世界。 胜者为王,强者为尊。 落草流寇无法管制,割据势力相互征伐,轮番廝杀和压榨,平民永远都得不到安生。 存下的粮食和財產只会被掠夺,几经战乱波及,稍稍遭遇一些天灾瘟疫,脆弱的生命就会彻底终结。 一路走来,萧歆玥看到了无数失去希望的人们,他们精神世界崩溃,恍若行尸走肉一般活著。 还有些信仰幽鬼之人,载歌载舞,唱著跳著,痴笑著奔赴冥土。 接连经过腐朽乾元,陈国,血衣军糟践的山河,已经成了这个样子。 萧歆玥这一路走来並不轻鬆,有过生死时刻,也经歷过顛沛流离。 但是,即便是再怎么困苦,还是有她一口饭吃的。 这是乾元啊! 这是她的国家啊! 她是个贤明爱民的君主,她曾在百姓面前立下血誓的。 她看不得这个。 萧歆玥轻轻摇了摇头:“明辰,我没你想像的那么脆弱。” 她握紧了拳头,目视前方,眼光灼灼:“正因为如此,才更需要我,去改变这一切。” 正因为这山河破碎,正因为这些百姓备受苦楚。 这才更需要她奋起,更需要她在这乱世之中竖起旗帜来,拯救这濒临破碎的天下。 这是她给自己的责任。 萧歆玥是有著属於她的魅力的。 她有很强烈的责任感,这或许並不是件好事儿,容易把一些不属於自己的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 一如当年北烈和乾元开战,令她鬱郁三年,总觉得自己是一切导火索。 但是,同样的,在这个时刻,这股责任感也催促她站起来,去努力承担一切,改变这一切。 恍若明媚的太阳一般耀眼。 这是为王的气魄。 即便是明辰也没有。 “好!” 明辰笑盈盈地看著这由他一点点培育成长的王者,也不自觉的笑著:“我会帮你的~” 队伍缓缓前行,到了一处村庄。 “这里倒是还不错。” 萧歆玥四下看了眼,微微頷首。 好歹有些人烟生机,农田也都好好栽种著。 比之先前见过的那些遭遇劫掠,乱七八糟的村落,要好上很多。 “陛下,前方哨探来报,前方有一群村民聚集,好像是在进行什么仪式集会。” “臣恐有刺客意欲图谋不轨。” “是否进行驱散?” 就在这时,萧翎自东方纵马而来,打断了明辰两人的谈话。 “恩?” 说起来,这地方明辰好像还有点眼熟。 …… “到时候了,青焰大仙要办讲会啦!” “青焰大仙保佑,保佑今年有个好收成……” “来了来了,好多人,好多士兵!” “快跑啊!” “那个字,是乾吧?前些日子有兵马来开路来著……” “没关係,青焰大仙会保佑我们的。” “怎么这么多人?” …… 正常来讲,乾元大军是不会侵扰村落的,他们不进村,只在大路上快速行进。 奈何这个村似乎在举行什么集会,好多村人都不在村里呆著,反而聚集在村外一处空地跟前,整齐坐好,双手合十祈祷,一脸期待的看著台上之人,心中祈求著美好的愿望。 当然,也有些人注意到了西边来的浩荡乾元军团,却是满面惊惶,欲要退走。 他们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 高台上坐著的是一留著长须,穿著青衫中年男人,看的此情此景,也不住眉头紧锁。 不会就这么巧吧? …… 天下崩溃,百姓会自己去寻找出路。 现实活不下去,他们便会寄託於信仰,祈求超出於现实理解的神明保佑。 这个村落先前曾经过流匪袭击,许多妇孺都被绑了。 然而夜里,却徒有绿火凭空燃烧,骇得几个流匪惊惶逃窜。 几道恐惧的呼喊之后,一切回归平静。 天亮之时,只留下了几个惊恐的尸体。 被抓住的妇孺稀里糊涂的活了下来。 此后,这里便流传起了青焰大仙的传闻。 人们认为这绿色的火焰,是天神降世,来拯救他们的。 时间匆匆过去,越传越邪乎。 后来董贼篡国,血衣北上,乱世降临。 又有流匪不信邪来犯,想要掠夺村庄。 然而这时,却来了一位青衣中年人,他手掌一挥,竟甩出一团烟雾来,將其团团围住。 紧接著拍了拍脸颊,脸色涨得通红,怒目圆瞪,猛地喷出一大口火焰来,只骇得那些土匪猛地一哆嗦。 紧接著,他便朗声道:“我乃青焰道人,此地燃我香火,受我庇护。” “本座不愿枉造杀孽,诸位还是请回罢。” “再往前一步,便是冥土之路。” “是死是活,诸位自行决断吧!” 洪亮的声音在空荡的旷野之中传盪,在匪徒的耳边迴响。 刚巧不巧,这些匪徒还听说过这邪乎的事情,他们也知道原先有些流匪死在了这里,因为夜里诡异的燃起了绿火,传说都已经在这一片传开了。 这仙风道骨气质不凡的中年人刚巧在这个时间出现,又施展了这些个超出世俗理解的手段,自是被震住了。 越是欺压旁人,越是压榨旁人,居於支配者地位的人越不想死,遇见超出想像之事更不会生出勇气来硬刚。 这些流寇没有气魄把自己的命压在赌桌上。 见得这怪人成竹在胸,气宇轩昂,便是被嚇退了。 百姓们幸而保存下性命,不住为之欢呼雀跃。 青焰大仙的名头更加响亮了,甚至形象都具体了下来,原来大仙是长这般模样的! 此地受到了仙神庇护,自然邪魔流寇也不侵扰。 秩序崩坏,上面没了官员压迫。 在这个比烂的时代,这里的百姓过的比之其他地方还要安定很多,一时间引来了不少外地逃荒的人来此避难,人数越来越多,竟然发展的还不错。 大仙每月七日,会在村外空地上开讲会,为信徒们传授道理和信仰,帮助他们更好的生活。 而百姓也会自发的给出些供奉来,以表达自己虔诚的信仰。 很不巧,今天就是大仙讲会的日子。 …… “你就是青焰大仙?” 明辰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地打量著眼前人。 这个故事,他怎么有些熟悉呢? 李逵遇上李鬼了。 “公子,他不是修者,不通法术,只是……很奇怪,他好像有法力。” 小鸟落在了明辰的肩膀上,歪著脑袋看著这个一身青衣的长须中年人。 黑色的猫儿坐在路边,异色的眼瞳也静静的看著事態变化。 空气中传来阵阵刺激性的气味。 这青衣道士登场倒是挺骚包的,周遭还有些烟雾瀰漫,看上去飘飘欲仙。 即便是进入万军之中,他也丝毫不慌,依旧昂首挺立,神色淡泊,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倒是颇有几分得道之人的气场。 他並不畏惧与明辰对视,只是微微頷首:“贫道便是青焰,不知居士唤贫道来有何贵干?” 萧歆玥这次回来带了很多人,其中也包括在季取时来投奔她的一些异人。 用以应对一些超自然的事情。 不嗔不想再东去看那天灾人祸的场景了,所以没来。 但是雷法技艺精湛的计文却是带了十来个人来了。 此刻就在这里,同样也打量著这位道人。 目光有些玩味。 明辰微笑著看他:“仙长是得道高人,算不出我们是何人?找你来是何事?” 青焰捋了捋鬍鬚,承迎著明辰这一帮人的目光,面色沉稳,没有半点紧张:“前些日子曾有兵士来此疏通,想来……是乾皇陛下欲要东出了吧。” 他是有德才之人,有才者理所应当会如此。 这人还不错,胆子大,也聪慧。 確实是个人才。 萧歆玥並无君王倨傲,只是淡笑著问他:“久闻大仙大名,朕也想瞧瞧大仙庇护万民之术,可否与朕演示一番。” 青焰闻言点了点头:“既是陛下所请,贫道自无法不会推辞。” 他知道这是一次机会。 一步登天的机会。 但见他隨手一挥,隨著阵阵刺激性气位传来,便是有无数烟雾在半空中逸散开来。 “贫道会吞刀喷火之术。” “口中可吞刀,可喷火。” 只见他长袖抹过嘴角,腮帮子鼓起,朝著空处猛地喷出一大口火焰来。 “好~” 见他表演的如此纯熟。 萧歆玥也不住拍了拍手掌,喝彩了一声。 她这些年居於宫中处理事务,除了修者表现法术之外,倒是好久没见戏法了。 像之所做了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儿,青焰朝著萧歆玥拱了拱手:“回稟陛下,贫道还会剖腹取心之术,会隔空取物之术。” 见著萧歆玥为他喝彩,他更觉成竹在胸。 不过接著,萧歆玥身边的明辰却是笑眯眯地看他:“想必仙长没去过越阳,季取这样的大城市吧。” 恍若一盆冷水浇下。 青焰闻言一滯,“恩?居士是何意?” 明辰笑呵呵的说道:“仙长的这些术法,恰巧明某也会一点呢~” 话音落下,肩膀上的小鸟眨了眨眼,隨便造出来了一团烈火,猛地朝著青焰飞了过去。 刚好落在了他的脚边,將土地烧的黢黑。 他手里没道具,自然……也就只能用真的了。 火焰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吹的青焰鬚髮飘摇。 “……” 他浑身一震,眼光不可抑制的慌乱了些。 “劈里啪啦!” 阵阵电弧闪烁。 一旁的计文隨手一挥,搓出一道闪电来。 看的青焰更是瞪大了眼睛。 明辰定定地看著他,又问了一遍:“我再问仙长一句,仙长真是青焰吗?” “……” 明辰很年轻,但他的气场却很强烈,眼光深邃,仿佛可以窥探到人心里一般。 青焰闻言有些沉默。 他知道,他的答案或许会决定他的命运。 欺君之罪,註定没有退路。 兴许今天,所谓的青焰大仙就要陨落在这里了。 看来还是他小覷天下人了,他的戏法糊弄糊弄这些穷乡僻壤没什么见地的农人没什么问题,但是在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眼中。 坑蒙拐骗註定难登大堂之雅。 或许在他走进第一步的时候,就已经露了底了。 他咬了咬牙,抬眼看著明辰这一眾人:“陛下,贫道真是青焰,请看!” 他脸色涨得通红,猛地一挥手比出食指来,整个人微微颤抖著,口中念念有词:“疾,疾,疾!” 食指上一点小小的绿色的火苗隨著摇摆跳跃。 它很小很微弱,好像来一股风就能將之吹灭,相较於先前那喷吐出来的烈火截然不同。 然而,这火却是令在场的人们愣了一下。 “公子,他用法力了。” (本章完) 第309章 你就是青焰大仙 第308章 你就是青焰大仙 小小的也很可爱呢! 这火看起来可太弱小了。 看著这大仙汗水涔涔捏著食指的模样,小鸟有些不屑的扬了扬脑袋。 就这,也好意思叫大仙? 那她以后可就要叫扶摇大圣了。 “哦?” “不知青焰大仙是什么时候获得这样的能力的?” 明辰对此很有兴趣。 这个世界的法力很特別,很唯心。 获得方式多种多样。 可以是名师指导刻苦修行,也可以是自己顿悟,內心迸发,也可以是藉助法器道具,可以是他人赋予……还可能是其他原因。 自家老鬼死了之后,稀里糊涂的依靠俺寻思之力就得到了力量。 老树与他说,修行既是修心,不必拘泥於术法。 信其有则有,信其无则无。 內心宽阔刚直,则万法不侵。 而现在,这个明显是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却得到了一份特別的馈赠。 明辰觉得,这人手中的绿火,大概率是这千万百姓信奉的结果。 青焰也知道这些人都不平凡,自己的底怕是已经露乾净了。 之所以没有摆在明面上说,大概就是在给他机会,他也摆不了架子了,乾脆利落怂了,恭恭敬敬地说道:“回大人,在半年前。” 明辰挑了挑眉:“哦?” “你这火,有什么特殊能力吗?” “没有,它只能用来照明。” “是嘛~” “现在有多少人信奉你呢?” “这方圆十里,村眾都对在下颇为恭敬,人数已经无法考究。” “这样啊……” 青焰低下头来,不敢直视明辰的双眼。 承迎著所有人的目光,他充满压力。 不知何时,已然汗水涔涔。 被民眾供奉的久了,他似乎也有些傲慢了。 如今恍若一柄重锤砸在头上,他也认清了现实。 皇帝可是这天下顶峰之人吶! 见过了多少风景,岂是他这样的市井之人可以想像的? 他竟然还想著愚弄皇帝,真是猪油蒙了心肝了。 “哈哈哈……好好好!” 在这样的压力下,这人都咬死了自己是青焰,想必连自己都骗过了。 明辰突然笑了起来:“那以后,你就是青焰大仙了。” 这么多人相信他是青焰,那么他就是青焰了。 明辰也有些好奇,他最终会走向怎样的未来。 旅行烦闷,本就心情不佳的萧歆玥看了场戏法,心情也不错。 並不在意这术士的欺君之罪,挥了挥手,便令其退下了。 青焰浑身一颤,全然没想到自己竟然被饶了一命,竟然赶忙拜身行礼。 “谢陛下,谢陛下……” 刚准备要离开。 明辰却又提点似地说道:“大仙,明某劝诫你一句,有些名儿可以借,有些名可不能借。” “自己是什么,你自己最清楚。” “等到万劫不復,再追悔可就晚了。” 他晃了晃身子,忙不迭点头:“多谢大人提点,在下知晓,在下知晓。” 这似乎是个小插曲,並没有影响萧歆玥这些人。 谎言並没有被拆穿,村眾被驱散,依旧是將青焰大仙簇拥拱卫著,大家看著浩浩荡荡的队伍远去,满眼惊嘆,议论纷纷。 “明辰,你认得他?” 萧歆玥和明辰还是有很多默契的。 她看得出明辰的表情怪异,感觉此事或许跟明辰有关。 明辰只是摇了摇头:“不认得。” 这个人还不错。 拋去才能不说,胆子大,聪明,脸皮厚,识时务。 做官或许不行,但做人还行。 这些特质足够他去发散光芒了。 “哦?” 小鸟落到了手中,明辰点了点她的脑门,笑盈盈地说道:“陛下,辰与你说件事情……” 明辰简单將自己科考路上发生的事情说与了萧歆玥听。 “什么?!” 得知事情始末,萧歆玥却是一愣:“是你!你才是那个青焰大仙?” 她猜想到明辰跟此事有关,却是不想他竟然是始作俑者。 太巧了。 冒牌货遇上正主了。 怪不得,刚刚明辰用授予这名声似的语气跟那人说话。 明辰朝她摆了摆手:“科学实验罢了,本质上跟他刚刚做的戏法差不多,算不得大仙。” 戏法跟法术……区別在哪里呢? “哦?科学……” 创造那些新式东西的时候,明辰也说是科学。 “那你演示与我看看唄!” 这人当真有趣。 没想到他科考路上,还能做出这样有意思的事情。 製造鬼火,嚇唬流匪。 他的创造性是这个时代最缺少的东西,特別的人,便显得格外光彩。 明辰摇了摇头:“材料不好弄,很难成功的。” “哼!” 萧歆玥不由得白了他一眼:“你分明是懒!” “那变戏法的借了你的名,你不想揭穿他?” 明辰可不是个吃亏的主,依著这货的性格,没理都要辩上几句,更遑论是被旁人借了名。 然而这次却是大大方方地,即便对方离开都没有彻底戳穿这件事儿,甚至还把名字让给了他。 这有些不符合这人的风格啊。 明辰耸了耸肩:“我没想过会流传出来这样的名声。” 他自认为是个冷漠自私之人,脸皮也厚,但还不算太过虚偽。 “再者,我当时只是在做实验,我没有救人的心,我甚至都没有给他们割断绳索,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非出於本心地为人,没有接受供奉的资格。” “这青焰的名儿是由百姓们创造的,流传到现在的地步,也是他们的经营,与我无关。” 说到底,不过是无心插柳罢了。 明辰心里没有装下这里的人,也不想热心肠的救人,自认为没资格要求这里的人全心全意的信仰他。 大家是毫不相干的关係。 若非这变戏法的,兴许当初另一波土匪来的时候,这里的民眾就被消灭了,小小的民间信仰来不及开结果,很快就会淹没在歷史的潮流之中,溅不起半点浪。 之所以现在香火鼎盛,十里八乡的都尊崇青焰大仙的名儿。 那是这变戏法的用自己胆魄和智慧换来的,后续之事已经跟明辰无关了。 那可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乱世匪徒,那个时候站出来是需要付出勇气的。 兴许对方是个浑不吝的不信邪,直接衝上来砍他两刀,青焰大仙该陨命也得殞命。 承担著殞命的风险出来保护他人,那么就要得到回报。 他理所应当受到这里的人尊敬。 在这乱世之中,没有保护和管制。 信念在传言的滋养下野蛮生长,构成了这里独特的生態,人们找到了自己存活下来的方式。 这人不算坏,讲会的內容並不算邪道,算是一些普世的道理。 並没有带领村民们做坏事,经营起的名声保护乡里,最多也就是收些供奉罢了。 这是理所应得的。 百姓们过的不错,自愿供奉他,没什么人被压榨。 大家互相帮助。 明辰不想打破它。 他只需要確认一件事,是不是这人跟土匪串通起来搞了一个局即可。 事实看来似乎不是。 过程如何,其中有多少谎言不重要。 结果就是,这些村子的百姓在谎言的庇护下过得还不错。 没有流寇侵扰。 既然如此,不妨就把这个名儿给他了。 自己隨手丟了一个垃圾,被旁人精心雕琢做成了艺术品,还有资格去追回么? 明辰是小心眼,但胸襟多少也还是有一些的。 当然,越是被人捧著,越容易滋生傲慢。 在他傲慢的时候,百姓们过的不適了,就会滋生愤恨,谎言兴许被拆穿,一切空中楼阁也会轰然倒塌。 这也是他应得的…… 最后提点他一句,是莫要让他把这次会面当成金字招牌,借著皇帝的名继续妆点自己的名声。 “再说……” 明辰耸了耸肩:“青焰大仙这名儿可太难听了。” 萧歆玥笑道:“是是是,我觉得还是无敌星辰大海號更好听。” 明辰:…… …… 走的地方多了,便会经常故地重游。 萧歆玥並没有选择叛逃的路线回越阳,但是也有一部分是重迭的。 队伍前行到了一处交通枢纽。 过了这里,很快就能到越阳了。 但是,这里对於明辰和萧歆玥是有一些缘分的。 刚巧过路,不妨进去瞧瞧。 萧歆玥坐在马上,昂首看著那斑驳的城墙,那破碎的大门,有些遗憾地轻嘆了声:“我朝失一大才啊!” “张大人,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只是,你看不到了。” 望阳县,当初颇为富庶的城市,秩序井然。 如今大军进城,入眼的却是一片衰败,难见当年光景了。 城市失去了保护伞,接触到了真实的世界,百姓们才知晓了这天下是怎样的风景。 他们才会更加珍惜过往。 他们才会后悔,才会遗憾。 只是,逝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张伯兴。 萧歆玥颇为遗憾的一位人才。 明主都喜欢人才。 这小小的县令,在她最落魄之时,入股了三百轻骑。 才能,眼界,心性,手段……都属少有,乃是一位治世之贤臣。 只可惜,老头儿隱忍了一辈子,还没在属於他的时代盛开,便黯然陨落了。 当初或许该强劝几句,这老头儿就跟她一同走了。 现在……在新朝意气风发,是不是又是另外一番光景呢? 再说这城市,到头来,张大人也还是没保住啊。 血衣军来袭时,张伯兴身死,突发惊变確实是令血衣军暂时罢手了。但血衣军离开之后,也没留下个像样的人管理。 內部爭权夺利,外又有流寇作乱。 城市得不到保护迅速衰败下来。 街道上没几个铺子,行人也稀少,人们穿著简陋,面带惶恐紧张之色,哪里还有当初熙攘繁华之景呢? 也就是张伯兴经营的久了,城市血厚,还没落到当初北境落离城那般景象。 但是,再过些时日,兴许还会更烂。不过,他们或许还会幸运一点,现在乾元东出,他们是第一批被收復的城市,生活也將开启崭新的篇章。 队伍在官道前行,时不时的也引得过路之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明辰扫了眼城市,视线最终落到了城中心的位置,那里有一座雕像,静静的矗立著。 留著山羊鬍的老者身著官袍,手持长剑,目视青天,身形瘦削却又透著一股子昂扬坚韧的气质。 张伯兴在凶悍的血衣军前昂首挺立,愤然为所有百姓发声,甚至於以死相逼。 那拔剑自刎慷慨激昂的背影深深烙印在了所有人的心里。 其事跡经过人们口口相传,早已经是被所有望阳县的百姓们知晓了。 人永远难以站在旁人的角度思考问题。 生前污名加身,因贪污受贿之事被百姓们非议的县官。死后却被百姓们自发建立起雕像来纪念。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经歷时间的冲刷,人们总会看到,谁真的对他们好,谁真的值得尊敬。 虽然……有些晚了。 仙玉录闪烁著莹莹毫光,书卷之中那长剑搭在脖颈上的老者似乎更加鲜活了些。 说实话,在明辰心里,这座城市的价值,赶不上张伯兴那个坏老头。 他还可以创造更大的价值。 城市失去了可以再夺回,財產粮食都可以重新创造,破坏的城市可以重新修筑…… 这人为此而死,实在是可惜。 明辰和萧歆玥来到了雕像跟前。 城市颓丧,有些寂寥,没什么人敬拜了。 只是却又一道人影晃晃悠悠的站在那里。 他衣著破落,瘦的皮包骨,鬍子拉碴,头髮脏乱。状若乞丐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我是张黎,我是张伯兴之子!” “你们要恭敬我!我爹救了你们,你们要报答我……” “给我钱,我饿了,我要喝酒……” 见周遭有人过路,便是伸出手来,朝对方呼喊两句。人们见他都远远避开。 直到,几道身影遮掩住了阳光。 他抬起头来,有些茫然的朝著来人看去。 时光流淌,风云变幻。 当初那意气风发,揭举父亲,自以为能成就一番功业的书生,如今却变成了这样一番模样。 他的体面和傲气都是父亲赋予他的。张伯兴死了,张黎失去了知县之子的头衔,也就成了一个普通的青年。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书生一直被父亲养著,並没有什么才能。 温室里的儿,没办法独自面对严苛的环境。 吃饭,穿著……都成了问题。 眼见著血衣军势大,他还想著去投奔逼死了父亲的大齐,结果大齐不要他。 灰溜溜的回来,什么事也做不成,家宅被他卖掉。坐吃山空,很快便流落街头。 偶尔一些百姓还怜他是知县之子,给他些吃食。 只是渐渐的,大家都过的越来越差,自己都应接不暇了,更遑论是帮助別人。 况且这人接受帮助也不说几句好话,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態度。 张黎流落街头,与野犬爭食。魔怔似的,天天守在张伯兴的雕像跟前,说著差不多的话,指著人们救济他。 潮水退去,人们总归是可以看到谁在裸泳了。 贪污受贿的县官,为了保护民眾慷慨赴死。 而那个义薄云天,大义灭亲的书生,最后却活成了这般模样。 直到现在,他也没挣脱父亲的荫蔽。 他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看到了一眾光彩夺目的人,他觉得有些眼熟。 但下意识的,直接屈膝跪下了。 明辰朝他轻轻挥手,面色恬淡:“张公子,別来无恙啊。” 几年不见,这人的变化可真有些大了。 张伯兴是明辰的朋友。 但他的儿子不是,明辰本来就不喜欢他。见他狼狈,也不愿伸出援手。 最多,只是看在已经逝去的张伯兴的面子上,嘴不太毒,没落井下石的奚落他罢了。 “你……是你……” 明辰的模样还是很有辨识度的。 接连被他戏弄,张黎对他印象深刻,浑浑噩噩的精神也为之一震。 他记得,这些人当初是叛逆。 流落的皇女,萧歆玥! 现在这些人跑到西边去,建立了繁荣的国家。 他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的稻草一般,眼睛一亮,朝著明辰和萧歆玥凑了凑:“你们,是要引我入朝为官吗?” 见他这般模样。 萧歆玥和明辰都有些无言了。 自信到这种程度,也是世间少有。 有些人,这辈子兴许都不会对自己有什么清晰的认知。 他跪著身子,不住朝著萧歆玥挪移著,高声喊著,满眼热切:“陛下,臣有经天纬地之能,不过命运不济,世道不公,臣怀才不遇罢了,臣相信陛下定然慧眼识珠,陛下给臣一个机会。您忘了,您当年来这里,还邀请过臣啊……” 当初得知了萧歆玥的身份,这人可是嚇得仓皇跑回去找爸爸的。 身边侍卫挡住了有些疯狂的张黎。 萧歆玥摇了摇头,只是轻嘆了声。 虎父犬子。 张大人后继无人了…… 她没有看张黎,只是朝著张伯兴的雕像行了一礼。 当初在她落魄时,张伯兴支持她,入了三百轻骑的股,这份情,她是记得的。 某种意义上讲,张伯兴也是建国功勋。 她朝著身边人支会了声:“这人是功勋之子,令刘德派人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不需过的富贵奢靡,只要他吃喝不愁,安稳活下去便可。” “是!” (本章完) 第310章 怪人解兆 第309章 怪人解兆 萧歆玥並没有带走张黎。 只是派了人照顾张黎生活,最起码莫要让他流落街头。 张伯兴之功足够荫庇子孙。 然这张黎的性子和才能,接不住泼天的富贵,给了也白费。不如就让他在父亲励精图治了一生的县城里,安安稳稳的过普通人的生活。 没有大富大贵,最起码平平安安,就是他最好的归宿了。 自命不凡的人,总归还是要归於平淡的。 真假青焰大仙,望阳县感慨……这都只是插曲。 大军护卫著一眾乾元高官贵人们前行,跨越山海,总归是到了一处巍峨的城市跟前。 斑驳的城墙上,龙飞凤舞的“越阳”二字书写著岁月留下来的痕跡。 五百年的古都,几经辗转,烽火狼烟,最终还是回到了萧氏乾元的手中。 到了,萧歆玥一行人列队整齐,站在了越阳城外。 经过新朝官员精心谋划准备,这一路走来还挺顺利的,只遇到了几队不长眼的流匪,並没有遇上刺客劫杀,军队衝击……这样乱七八糟的事情。 一行人到达了目的地。 队伍正中,女子乘骏马,昂首而立,马尾隨风飘扬,尊贵绝艷,英姿颯爽。 上次离开这里的时候,她是狼狈出逃的落难皇女。这次她率千军万马,文武百官归来,她是风华绝代的新朝帝王。 “皇兄。” “歆玥……做到了!” 远看著巍峨的都城,萧歆玥平白感觉鼻樑有些酸涩。她晃了晃身子,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在心头迸发开来。 萧正阳病榻前的临终嘱託总在她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没人知道她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付出了什么。 那些压力和辛苦,都成了滋养她焕发光彩的养料。 衬得她如今光彩万丈,绝代芳华。 她扬起手来,高声喊道:“诸位,咱们回越阳!” 呼呼呼,忽而风起,劲风凛冽。 一眾甲士举起手中兵戈来高声喊著:“乾元威武!” “陛下威武!” 吼声震天,气势如虎。 浩浩荡荡,大军入城。 当年落魄出逃的皇女,回家了! “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外面那是什么声音?” “这你都不知道?一个月前就贴告示了,咱们乾元陛下要回来了。” “现在到底谁是皇帝啊?唉……不会又要打仗吧?” “乾元?你是说……” “当真?” “国贼终於都被剿灭了!还是乾皇英明啊!” “来了来了!” “真气派啊!” “那便是陛下吗?乘著白狼的定然是明辰!” “明辰,我当初还见过他呢!真难想像,他这才多大啊……” …… 总归是都城,歷经战乱,几经辗转。 但无论如何,总归是有著五百年歷史底蕴的。 即便是血衣军这一帮桀驁不驯的恶匪也没造成太大的破坏。 相较於其他绝望困苦的城市,这里要好上很多。 城市可以维持日常运转,百姓们有些战战兢兢的,但是最起码的温饱倒是不成问题。 今日是特殊的一天,许多百姓走出了家门,一个个站在街道上,朝著同一个方向看去,翘首以盼。 大军入城,排排在道边列队整齐站好。 护卫著一眾尊贵之人朝著皇宫的方向行进。 百姓们远远地看著,努力的认著一个个名字。 这些天顶上的人,將成为他们日后的谈资,多看上一眼,那都是光荣,那都是赚的。 纷乱的天下,百姓们半是惶恐,也半是期待。 只是希望,新朝新气象,莫要再折腾他们这些百姓了。 …… “我乃乾元虎威將军贾武。” “城中守將何人?还不速速开城投降?!” “我朝已然覆灭大齐,十万兵甲东出,不可阻挡!” “我乾皇乃是当世正统,英明神武,天定之主。” “尔等莫要再负隅顽抗,降者不杀。” “否则定斩不饶!” 城墙跟前,將军银甲白马,盔缨隨风飘扬,气势恢宏。 他手持长枪,直指城楼上飘摇的旗帜,高声喝道。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而在他的身后,装备精良,气势磅礴的士兵们扬起手中兵戈,高声呼喊著。 声势骇人,无法阻挡。 一时间,却是骇得城上守备的將军浑身一颤。 “將军,咱们还是降了吧。” “乾元东出之势已经不可阻挡了!” “城里的百姓都已经乱起来了,內外交困,我们守不住的。” “你看到那个黑色的攻城器械了吗?据说那东西里面藏著雷电,半日便攻下了逍遥城。” “逍遥城那样的坚城尚且挡不住,更遑论是咱们呢?!” “大齐亡了,徐仲灵也死了,这天下乾元最大,我们如何能爭得过?” “降了吧!降了吧!” …… 在他的身边,几个下属一脸惊惶,不住朝他劝解似的说道。 说到底,下属们也都是打工的,跟谁干不是干呢? 降了乾元,地位其实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守將看著一眾气魄惊人的將士,又看了看自己麾下这一眾惊慌的军士,看看混乱的城市,终究是嘆了声:“开城门吧。” 乾元东出的太乾脆,太果决了。 大齐亡了,汪槐死了。 中原最大的国家那就只剩下乾元了,那位女帝丝毫不给他们继续发育割据的机会。 一座小小的城市,一个不大的割据势力,如何能挡得住势不可挡的乾元军团呢? “將军,城门开了!城门开了!” “哈哈哈!” 城外银甲將军身边的卫兵不住笑著,高喊著。 大军进城,轻飘飘的『大炮』被骑军轻鬆拖著走,也不怕磕碰坏了。 这些大炮都是假的,木头做的,混淆视听罢了。 轻轻鬆鬆,便是进了城,將旗帜易主。 与此同时,相同的事情在东方各个城市要塞中发生。 沉寂了许久,乾元终於向世界展现自己猥琐发育的底蕴了。 在萧歆玥和百官回归越阳的同时,大军东出,收復失地。 乾皇为东出制定的主要方针便是怀柔,劝降为主,实在遇上了顽抗,再大军出击。 本质上,东方也是乾元的土地,东方的百姓,士兵……也都是乾元的子民,能少些损耗,自然要少些损耗。 上兵伐谋,其下下才是攻城。 现在乾元势大,民心所向,又乘著双侯大捷的威名,可以说是buff加满了。 现在东出便是军功。 乾元的兵马东出就是无敌的。 大齐的残党,各个割据势力,都不是乾元的一合之敌。 出征的军士无需害怕,害怕的该是东方的这些割据势力才对。 一如先前在季取朝堂上预料的那般。 乾元的军士,势不可挡,迅速收復失地。 大多数的敌军望风便降了,即便是有些负隅顽抗之人,也很快便被剿灭。 无论是势还是实,乾元都有。 乱了几年,统一之势已经定下了。 …… 久封的皇宫大门打开。 “好……好……好!” “將军们辛苦了!” 萧歆玥在宫门外听了南方讯官传来的急报,暗自点了点头。 都是好消息。 “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 讯官拜身行礼,便是退了下去。 这里只有萧歆玥和她几个侍者卫士,百官被安顿到了別处。 明辰夫妇也没有隨她一起。 舟车劳顿,明日才会正式举行一些仪式。 巍峨气派的皇宫並没有受到宫变和战爭的影响,做了五百年天下人敬仰的权力中心,他依旧矗立在这里,气势磅礴巍峨。 萧歆玥曾经是住在这里的,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也算是熟悉了。 但是出去几年归来,地位大变,重新见到这番景象,心中又有了些感悟。 大门开启,大殿空荡荡的。 王座静静的放在那高台上,等著天下至尊坐上去。 “噠噠噠~” 清晰的脚步声在大殿之中传盪。 萧歆玥缓缓前行,每一步都好象是越过了山川河流,走了千万里,丈量著乾元那丰厚的国土。 最终,来到了那所有人爭夺廝杀,梦寐以求的位子跟前。 这个位子许多人坐过了,几经辗转,轮到她了。 她轻轻抚摸著王座扶手,坐了上去。 从另一个她从来没看过的角度,俯瞰著越阳皇宫的大殿。 这跟在季取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皇兄……”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身形瘦削的兄长出现在了她的跟前,面目苍白,但却眼神温柔,静静的看著他,眼中是她最期待的欣慰。 她晃了晃神,眼前实现有些朦朧:“歆玥,不负所托!” “啾啾啾~” 忽而,鸟儿几声清脆的鸣叫,打碎了萧歆玥迷濛的幻想。 她一愣,站起身来看向了门外屋檐。 兴许这里太久都没人来了,没人管理和修缮。 竟然有鸟儿飞到了屋檐下,衔著泥土和树枝在筑巢。 大殿外屋檐筑巢,这鸟儿倒是也好生胆魄。 她抬首静静的看著那鸟巢。 忽而只觉阵阵风儿扑面,周遭的时间,空间,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无形的气魄在她的身后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她浑身一震,汗毛乍起,猛地回过头去,但见漫天神光炫目,光彩照人。 不知何时,竟有一道奇怪的人影骤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他穿著一身锦绣山水衣袍,身长超过两米,赤足凭空而立,浑身竟散漫金光,向外发散著阵阵不同寻常的气势,周遭的景色在他神光散漫之下,都渐渐趋於虚无。 他仿佛近在眼前,又仿佛咫尺千里。 他好像真实存在哪里,又好像是虚幻的。 长相也极为怪异,无眼无鼻无耳,只有一张嘴巴,肤色白皙,该是一男子,看不清楚年龄,不知老幼。 “鋥!” 宝剑出鞘,剑势凛冽。 萧歆玥眼光一横,君王无畏无惧,手握剑柄,剑尖直指这看上去神秘诡譎的存在:“你是何人?!” 她从来都不乏勇敢。 这怪人显然是什么拥有特殊能力的异人。 在这皇宫出现,偷摸摆这阵仗,恐怕是敌非友。 短短的一个瞬间,萧歆玥脑海之中念头百转,已经进行了初步的判断。 与此同时,山河匯聚,无形的力量在她周身环绕,如同山岳般沉重,如同大海一般浩瀚无尽。 她是王,承载著亿万土地和人民的希望,也携带著他们的力量。 这是她那日血誓之后获得的力量。 隨著为王这些时日的积淀,这份力量愈发的强大,愈发的纯熟。 她感觉脚下的这片山河湖海都在拱卫著她,万千子民子呼唤著她。 她可以使用这些力量,她可以促进激发士兵的气魄…… 所以,她现在也不太惧怕那些拥有奇诡之力的修者妖魔。 “陛下,莫起刀兵。” “无色无面,无形无相,吾非何人,吾为亿万人。” “我既是你,你既是我。” “你心所想,所以有我。” 两人相对而立。 忽而,这怪人却开了口,语声忽远忽近,莫名其妙,听不得其意。 萧歆玥眯了眯眼睛。 明辰曾经与她閒聊过,越是高位者,越是喜欢弯弯绕,喜欢一大堆乱七八糟云里雾里之事来哄抬自身。 以下谋上,以小谋大,需透过现象看本质。 所谓仙神,亦有所求,亦有所爭, 他是什么,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做了什么……这些事情才是重要的。 其余的遮掩迷雾,都可以忽略不计。 她並没有放下手中的剑,依旧指著对面的怪人:“你来我面前,所为何事?” 承迎著萧歆玥的目光,这怪人单手竖於胸前,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吾来,是为陛下解天象,陛下悟,则过一劫,千年功业可成。不悟,则……万般努力付诸东流,天降功业毁於一旦。” 萧歆玥面色一变:“哦?” 她眼珠瞪得溜圆,上前几步,故作急切似的问道:“何天象?先生何意?” 怪人指了指殿外屋檐下的鸟巢:“陛下,復兴之际,天兆其戒,维鹊有巢,维鳩居之。” “陛下以为何意?” 他手掌轻轻一挥,那鸟巢顷刻间便被无形的力量摧毁。 不过诡异的却是,所有的泥沙枯枝都凭空悬浮在半空之中,没有落到地上。 而在那鸟巢里,却有两个跟筑巢的鸟雀截然不同的小鸟,生的很大,隱隱的都要超过筑巢的鸟儿本来的大小了。 口爪胸赤,昂著脑袋似乎在等待著餵养。 “哦?” 萧歆玥闻言挑了挑眉:“鳩占鹊巢?” “先生什么意思?先生是说,有人会篡了我的国?” 她聪明的很,一瞬间便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老黄历了,董贼篡国那都是先前的事情了。 先生延迟有点高啊! 这怪人闻言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站在那里。 留白是高明的劝解方式,指点出一点,剩下交给別人进行无尽的畅想。 他没长眼睛,却仿佛可以窥探到人心一般。 一对口爪胸赤的占著雀巢的幼鸟,这人是在点谁呢? 当今新朝,又有谁地位尊崇,有篡国之能呢? 然而下一瞬,得到了消息的帝王脸上却全无半点紧张疑惑的思考。 这怪人浑身一颤。 但见凛冽剑光自他的躯体中闪过。 “装神弄鬼之辈,给朕死来!” 萧歆玥目光冷厉,手执长剑,气势恢宏,背后隱约可见山川游鱼,跃上天门的虚像。 哪里还见半分刚刚那急切请教的模样。 装神弄鬼的东西。 她是皇帝,至高无上,除了明辰之外,她还没容许过旁人用这样的態度跟她说话。 “轰轰轰!” 青天之上,惊雷轰鸣。 皇威浩荡,声势涛涛。 天地好像扭转成了巨大的漩涡,无穷无尽的威力徜徉其中,遵循著人皇的呼唤。 如山岳般沉重,如江河般狂涌。 这並非是妖魔修者使用的法力,而是另外一种更为真实,更为纯粹的力量。 空间停滯,崩碎,帝王长剑携著天地巨力轰然斩出。 怪人停滯在原地。 下一瞬,一切回归平静。 他的身形竟然错位开来,被斩成了两段。 没有鲜血喷涌,什么都没有发生,化作了点点萤光消失不见。 “陛下,我既是你,你既是我……” 耳边依旧有这怪人的声音传盪,越来越远,到最后消跡。 “陛下?!” 一切轰然破碎。 几个下属见萧歆玥好端端的突然出剑,都有些懵了。 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却莫名的感觉刚刚似乎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那如海一般可怕的压力,仿佛要把他们碾碎了。 回过神来后,他们赶忙凑到了萧歆玥的身边,呈护卫的姿態。 被保护的萧歆玥轻轻摇了摇头:“无妨。” 她抬首仰望,屋檐下的鸟巢依旧好好的留在那里,並没有被损坏,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只是萧歆玥一个瞬间的恍惚幻梦。 鸟儿也似乎毫无所察,勤勤恳恳地修补著自己的家。 “陛下,臣找人把这巢穴捣毁了吧!” 明日还要在这里会见群臣呢! 见著萧歆玥关注著鸟巢,一侍者以为是陛下觉得其碍事,便出言说道。 萧歆玥却是摆了摆手,无所谓道:“留著吧!” “是!” 萧歆玥將宝剑收回剑鞘,想著刚刚那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怪梦,轻笑著呢喃道:“天兆?鳩占鹊巢?” “谁是鳩?谁是鹊呢?” (本章完) 第311章 有人快碎了 第310章 有人快碎了 “姐姐,两相对比,更喜欢季取?还是更喜欢这里?” 到了越阳,大家都很忙。 接下来要举行祭天仪式,各种各样的活动都需要官员派人员组织。 只是某位懒蛋却是趁著大家繁忙之际,偷摸溜走了。 不但他走了,还顺走了耿直勇武的將军。 明辰素来不爱干这些繁琐的事情。 大家术业有专攻,这些事情交予旁人做便可以了。 难得回京城,自是要拉著夫人在街上逛逛了。 明辰拉著凌玉在越阳城里晃悠。 两人都很年轻,姿容姣好,男的俊秀,女的娇俏。 孰若无人一般牵著手,在越阳城里閒逛,还遛著小白狗。 这样的组合,引得周遭人时不时传来惊艷的目光。 恣意隨性的模样,与这个时代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额……” 怎么说都是一个侯爵了,承迎著旁人各种各样的目光,凌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眼角的伤疤。 不过,跟明辰在一起,她做什么都是欢喜的。 不自觉地反握著明辰的手掌,手指相扣,微微仰起头来:“额……还是季取好吧。” 先前的望阳县,还有季取、越阳,这三座城市都对她而言都意义非凡。 她在望阳县结识了明辰,在越阳互通心意,在季取喜结连理,成立家庭。 太多太多的回忆,寄托在这些城市里。 如今身份已然天差地別,再次走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上,也令她心里生出了些感慨。 不过,她已经和明辰在季取扎下了根。 相较之而言,她还是更喜欢家所在的城市。 “我也这么觉得,哈哈哈~” 明辰握著凌玉的手,轻轻甩著,笑呵呵的说道。 他顿了顿,又问道:“那现在的越阳和以前的越阳,你喜欢哪一个呢?” “恩?” 凌玉一愣。 “现在的越阳,如何能比得上以前的越阳呢?” 这可是经歷了贼子篡国,朝堂易主的都城,经歷过了战爭,百姓也都经歷了痛苦。 如今的越阳城,如何比得上战前时那般繁华呢? 单看这道上过路的行人,便可清晰的感受到差距。 虽说依旧是人群熙攘,店家铺子也不少,但是跟几年前却是截然不同的。 越阳城这个体量,代表著国家城市的第一梯队,自不能跟那些穷困破碎的城市比,它只能跟自己比。 凌玉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好说的,现在的越阳比不了以前的越阳。 不过明辰却是摇了摇头:“我认为现在的更好,破而后立,充满希望。” 他抬首看著穹顶朗朗晴天。 这话说的轻飘飘的,但是背后却有著无数家庭无数百姓的血泪。 但即便是如此,从理性的角度讲,明辰还是认为,这是进步。 混乱是必须要经歷的步骤。 “哦?破而后立……” 凌玉闻言一滯,似是想到了什么:“你是说血衣军?” 明辰微微頷首:“恩。” 虽说血衣军的发展有些偏差,但是还是好好的完成了明辰对於他们预期的歷史任务。 把阻碍时代前进的那一批人都杀了。 董正宏不是明辰对手,血衣军也不是。 新朝真正的对手,其实是那些把控著国家资源的旧势力。 这也是明辰需要带萧歆玥离开的最本质原因。 只是一个董正宏的话,明辰和萧正阳联合,有许多方法解决掉他。 这没有任何意义,除掉一个董正宏,后面还会有张正宏,刘正宏……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別。 不如壮士断腕,放弃京城。 日后让血衣军来將一切全都破坏。 破而后立,这些世家大族,权贵阶级都被消灭了。 汪槐到来杀了不少人,血染街道。 杀人的不是新帝,而是起义军,这样也不会引起一些中层阶级的不满。 如此一来,国朝颓势一扫而空。 新的规则才能被制定和实行,时代才会重新向前。 乾元才有再延续五百年的希望。 本质上,等於说是重新再开一次国,將所有的资源收回,重新分配。 明辰抬首看著明媚的青天,微笑著说道:“看看,这天空多明亮啊……” 新王权力不受掣肘,更加先进更加完美的律法规则被制定下来。 权贵们占著的利益都被收回,重新分配。 新的轮迴开启,时代更加进步,未来充满希望。 “姐姐,我敢跟你打赌,不出十年,即便越阳不是新朝的都城,也要比之先前的越阳更加繁华。” 所以明辰认为,现在的越阳,比以往的越阳要好。 走到现在这一步,明辰也算是完成了当初跟萧正阳的承诺。 破而后立,充满希望。 凌玉握著明辰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二人心意相通,不用说太多,她便可以对上明辰的脑电波。 她的夫君在谋国,国家纷乱,战爭和和平,都在他的谋划之中。 无数人牺牲,国土崩碎,百姓流离失所,饿殍千里。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人明里暗里的引导。 只是为了更高上限的未来,更加充满希望的未来。 这值得吗? 看似混乱的天下,却始终在按照著明辰操控的方向前行。 若是一切公之於眾,若是未来出现差错。 背负著时代重量的明辰,会迎来怎样的口诛笔伐呢? 救国的英雄,还是乱世的灾祸? 明辰见凌玉呆愣,却是凑过来,轻轻在呆姐姐侧脸上亲了一下:“怎么了?姐姐?” “唔……” 凌玉登时一颤,下意识四下看了眼,不住嗔道:“这还在路上呢!” “那又如何?” 明辰一副风流浪荡的模样嬉笑著:“宣誓一下主权,这是我的妻~” “唔~” 他们结亲许久了,最为亲昵的事情也不知做了多少次了。 但是这份感情不曾因为时间消磨而变得寡淡。 反倒是愈发深沉,即便是到了现在,看著这坏人,凌玉依旧会为之怦然心动。 两人牵著手,隨意在市井之中嬉笑玩闹。 任谁也想不出,这是新朝位高权重的双侯,护国双璧。 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处熟悉的酒楼跟前。 龙飞凤舞的『香满楼』牌匾依旧是好好的掛在那里。 站在酒楼门口,便听到酒楼之中时不时传来阵阵吆喝声和劝酒声。 看上去颇为热闹。 这酒楼,他们可熟悉的紧。 明辰和凌玉在门口站定,二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进去瞧瞧?” “好!” 岁月变迁,物是人非。 酒楼的伙计已经换了一批,甚至没人认出来两人。 明辰和凌玉二人也没定包房,就寻了一处角落坐下,小白狗听话的靠在明辰的脚边,眼睛却是亮晶晶的看著后厨的方向。 它白狼大人之所以愿意当狗被遛,就是等待著这一刻! 吃吃吃! 让本座尝尝,这京城的大饭馆怎么个事儿~ “客官来咱们这里是要吃什么呢?” 明辰靠著椅子,扫了眼四周,笑道:“咱们这生意,看起来不错啊!” “对嘍~客官!” “我与您讲,您可是来对时候了!” “为了庆祝乾皇和靖安侯还於旧都,咱们掌柜的大手一挥,三日酒菜均半价。” 伙计凑了过来,颇为热情的朝著二人说道。 自从血衣军来之后,把城中权贵杀了个乾净,也就剩几个富贵人。 伙计是个有眼力见的,虽然明辰两人年轻,但感觉气度不凡,想来不是什么普通人。 说话也客气恭敬。 “哦?是嘛……” 明辰看了看大堂正中的讲台,笑了笑:“那把你们这里的招牌菜,都给我上一遍吧!” “酒也给我上几坛吧。” “嘿!您就瞧好吧~” 明辰顿了顿,又问道:“对了,你们这里主事的掌柜是姓郑吗?” “欸?客人,您认得咱们掌柜的?我去帮您叫他?” 明辰却是摆了摆手:“不必了不必了,让他忙吧。” “好~” 伙计离开之后,凌玉环视著酒楼周遭的装潢,有些感慨:“这里竟然一点都没变呢!” 明辰也轻嘆了声:“是啊……” 没想到,经歷了这么多的混乱,这座酒楼竟然保存了下来。 他都以为当初留下的那几个人会把这酒楼卖了呢! “啪!” 明辰当初买下这里进行的创新,也依旧好好的保留下来了。 酒楼大堂正中的讲台上,站著一位说书人。 他手中醒木一拍,语声朗朗,唾沫横飞,朝著周遭食客们说著故事。 只是,他说的故事,似乎並不是先前明辰留下来的了。 “诸位看官,且说那神侯率八百血杀骑军深入西北草原剿匪,天地相接,大漠黄沙,竟然迷失方位,不知去向……眼见无粮无水,山穷水尽,忽然瞥见前方荒漠竟有一绿洲水潭!神侯大喜,赶忙率军入水潭休整,然就在这时,忽闻狂风大作,那黄沙啊,铺天盖地,遮云蔽日,真箇是烟尘滚滚,天昏地暗!” “就在这飞沙走石、天地变色的当口!嗷~~~~~嗷嗷嗷~~~~~!” 说书人一拍醒木,语声压低了些:“竟有一阵狼嚎咆哮之声传来,声势震天,气贯长虹!如同九幽冥土传来的鬼哭,又似金铁摩擦刺破耳鼓!那声音,穿云裂石,气贯长虹,直震得人心胆俱裂” “眾人循声望去!登时瞪圆了眼珠,才还因得见绿洲而喜形於色的眾位將军、那些身经百战的血杀骑军,见得此景,竟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咒一般——骇得是魂飞魄散,泥塑木雕,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上一口!” 说书人向前凑了凑,满面惊骇:“只见那滚滚烟尘之內,一座山岳也似的身影,竟缓缓显形!哪里是什么寻常豺狼?分明是一头顶天立地的白毛凶兽!好傢伙!那身量,高有数十丈,直插云霄!那体长,蜿蜒盘踞,一眼望不到头尾,竟似一条白骨长城横亘荒漠!更骇人的是,那孽畜项上竟生著三颗硕大无朋的头颅!单单一口,就能把咱们这酒楼囫圇吞下。” 靠著明辰的腿脚,准备大吃一顿的白狼闻言抬起了头来。 这故事……有点夸张,但是怎么听起来,好像有点熟悉呢? 这白狼,不会是我吧。 我长了三脑袋? 那哪个脑袋吃饭呢? 我要当吃饭的脑袋! 说书人手中拍著醒目,慷慨激昂的高喊著:“好凶兽!好凶兽!世间英雄何能敌?唯我天朝勇武神侯可敢当!” “眾將临危惊惧之际,只见咱们的神侯爷!凛然不惧,面无半分怯色!双腿一夹马腹,那通灵神驹长嘶一声,如一道黑色闪电,倏然便横在了眾將之前!单人独骑,直面如山妖氛!” “孽畜!” “正好我军腹中飢饿,拿你血肉来食!” “侯爷神侯端坐马上,渊渟岳峙!怒喝了一声,说罢便是单手於胸前疾速翻飞,捏定一个玄奥莫测的法诀,指间隱有雷光迸现!” “紧接著,轰轰轰!天地惊雷轰鸣,烟尘滚滚,黑风狂躁,但见一无双神將魔像,拔地而起,身高数十丈,披甲执锐,威武霸气,气势如虹!好一尊无双神將魔像!它便如同神侯意志的化身,以撑天拄地的伟岸身躯,与那凶焰滔天的三首魔狼——正面相对!” 说书人扬起了脑袋来,语声洪亮,猛地一拍醒木:“这正是: 神侯怒喝惊寰宇,法相擎天镇八荒! 玄甲神兵耀日月,凶狼三首露獠牙! 黄沙黑风皆辟易,双雄对峙瀚海央!” 白狼:…… 明辰:…… 台上说书人说的慷慨激昂。 台下食客吃著饭,听著也津津有味。 大家似乎都在享受著听书的过程。 只是,有的人快要碎了。 笑容僵在了脸上,脚下要扣出来四室一厅了。 “扑哧!” 平素呆姐姐的表情管理是很好的,很少有控制不住的时候。 但是现在,她却是绷不住,直接『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 傻子都能听得出这说书人魔改的是哪里的故事。 “咯咯咯~” “哈哈哈哈哈~” 而且笑得越来越放肆,越来越爽朗。 美眸倒映著对面夫君僵硬的面容,凌玉感觉听到了这世间最有趣的故事,看到了最好看的风景。 “夫君~” “夫君~” “快,快,捏个法诀给我看看!” (本章完) 第312章 相见不如怀念 第311章 相见不如怀念 反差萌害死人。 很少见得呆姐姐这般爽朗恣意的笑。 鲜少见她这般俏皮的模样。 儘管,她笑话的是自己。 明辰现在真的很想把凌玉的屁屁打烂,但是却又莫名的感觉,此刻呆姐姐可爱的不行。 明辰眼神凶悍了几分,恶狠狠地瞪著她:“你给我等著。” 咬牙切齿道:“晚上我好好捏捏法诀,好好给你看看!” 精彩的歷史流传出来,总会给人以无尽的遐想。 非常之事註定难以想像是如何完成的,细节无人知晓,但却可以凭藉想像,进行一定的艺术加工,创造出一些更加精彩的故事。 明辰是没想到,他还活著呢,就听到有关自己事情的说书了。 本来只是平平无奇的在草原收復了一个坐骑,却被渲染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白狼怂包的很,骨头软,让扶摇瞪一眼就老实,一爪子就打碎狼王梦了。 哪有说书的这般威风霸气。 明辰的心情很诡异,他脸皮明明很厚实,但却有种尷尬的羞耻感。 听得说书人语声激昂地说著自己的夸张故事,他的脚趾不断的在扣地。 不过脚边的小白狗却听得津津有味的。 没错没错,那个气势可怖的凶兽就是我! 不愧是京城啊,这里的人做饭好吃,说话也好听。 我超喜欢这里的! 它仰著脑袋,吐著舌头哈气,不住快速摇摆著尾巴,神采奕奕,都控制不住想要嚎一声了。 说书人喊的不专业,听听本座嚎的! 多么威风! 然而没听一会儿,却是被自家老大敲了脑袋:“给我好好趴著!天天不是吃就是睡!看什么看?!” 白狼:…… 显然,这就是故意找茬。 我恨这个强权的世界。 三首魔狼出师未捷,委屈巴巴蹲坐角落。 不过还没委屈多久,却是皱了皱鼻子,又猛地抬起头来。 眼睛重新焕发光芒。 “客官,您的菜来咯~” 伙计带来了些招牌菜,送到了明辰这边来。 “我与您说,这道菜可是我们这的招牌,当初……” 伙计是个碎嘴的,颇为热情的朝著明辰介绍著菜品。 明辰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笑道:“我知晓我知晓,我是咱们这的熟客了。” 这些菜品都是他鼓捣出来的,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伙计愣了一下:“哦?” 熟客了? 那怎的,他没什么印象呢? 这样的人,应该很容易记住吧。 明辰並没有自曝身份,只是拿出些零钱来给他:“辛苦辛苦,来,这是赏钱。” “客官,您这……” 果然是大方人吶! 伙计咧嘴笑著,小心將赏钱收好,语气都更热切了些:“谢谢您,谢谢您……” 明辰踢了脚谗狼,又夹了块肉放在凌玉的碗里,朝他问道:“与我说说,这说书人说的是什么故事啊?” “哈哈哈,客官这可是咱们香满楼的特色,你在別的酒楼可难寻咯~” “这故事是咱们掌柜的结合原本说书的那些故事创作的,取名乱世英雄传。” 伙计四下看了眼,朝著明辰压低了声音,指了指头顶:“那位神侯可是有原型的……就是咱们那位侯爷……” 明辰:…… “您要是喜欢,可要多来咱们酒楼听听了,这故事我们掌柜的还没写完呢!” “咯咯咯~” 就在这时,不怎么说话的凌玉却是又忍耐不住,笑了起来。 呆姐姐的奇妙笑点。 她不住朝著伙计点头:“我来我来,我喜欢听!” 见得自家特色被认可,伙计也不禁有些自得:“哈哈哈~夫人,您就瞧好吧~您常来,我跟那说书的熟,日后给您讲新的。” 明辰瞪了凌玉一眼,旋即朝著伙计说道:“你们这样妄议上面的人,不怕被责罚吗?” 那伙计一滯,乾笑道:“咱也没指名道姓啊,而且说的都是好话,都是赞咱们侯爷满身英雄气的,那样的人总不会为难我们这些小人物吧?” “我们掌柜的最崇拜那位了。他说了,那位不是小家子气的人,而且定是喜欢的。” 这话说出来,明辰对面的凌玉笑得更欢了。 明辰:…… 民间的艺术发展,明辰还真不能说什么。 沟槽的郑阳不好好开酒楼,天天瞎琢磨这些没用的东西。 “你去忙吧。” “嘿~好嘞,客官您吃著。” 伙计笑呵呵的退去了。 得了不少赏钱,看样子心情是极好的。 相较之而言,明辰就没那么美丽了。 公开处刑有种诡异的羞耻感。 “还笑!还笑!” 明辰恶狠狠地瞪著自家呆姐姐:“给我吃饭!” 凌玉感觉这个时候的明辰很可爱,有点当初刚学骑马时的感觉了。 她不住笑著,促狭地看著他:“咯咯咯~好,神侯大人发令了,小的不敢不从~” 明辰:…… “我警告你奥,姐姐,今天的事情不准跟別人说!扶摇也不准说!” “否则家法伺候!” 凌玉这样的性子都笑成这样了。 传出去,传给那些跟他相熟的人,传到了朝堂上,还不知道其他人会是什么表情呢! 反正陛下私下里定是会好好阴阳阴阳他了。 扶摇指定天天往这飞听书。 “不行不行~夫君恕罪,此事妾身怕是不能答应你了~” “家法伺候就家法伺候吧。” 这话不跟家里的人分享分享,她是会憋死的。 等回了季取,她还要去跟公公婆婆说说呢! 明辰:…… 见著凌玉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明辰也有些无奈。 脚下小白狗眼巴巴地看著他,明辰撒气似的狠狠地瞪了它一眼,甩给了它两筷子饭食:“吃你的饭!” “三首魔狼!” 传闻之中三首魔狼凶兽一点也不恼怒,反倒是摇著尾巴,兴奋的將美味囫圇吞下,澄澈的双眼里流露出来的全是对美食纯粹的尊重。 “客官,您慢走!再来啊~” 酒足饭饱,明辰结帐告辞。 还是那位伙计,笑呵呵的朝著明辰挥手。 明辰挑了挑眉,朝他问道:“伙计,你们掌柜的很忙吗?怎么不见他?” 伙计一滯,扯了扯嘴角,乾笑道:“客官,您不知道啊,我们掌柜的……遭了些难,不便见客。” “您既是熟客,想必知道,咱们先前是……” 这座酒楼是明辰所创的嘛。 现在说出根底来或许是不错的,毕竟乾元已经还於旧都了。 但是在前一段时间,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酒楼经歷过一段困苦的时光,有几个老人都死了,掌柜的郑阳的腿都被打断了,酒楼勉强保存下来。 陈国覆灭之后,才慢慢好了些。 现在明辰的位置有点太高了。 即便是归来了,改朝换代了。 摸不清楚明辰的態度,酒楼也不敢拿靖安侯的名声做什么文章,所以伙计说话也很模糊,也没有借著靖安侯的名声高调宣传。 知道的人自然知道,不知道的人也不需要知道。 伙计料定明辰是认得自家掌柜的了,又问道:“要不我去帮您匯报一声?” 明辰闻言垂了垂眸:“算了,算了,不见了吧!” “你帮我给他带个话吧。” 伙计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旋即,便是怔怔地看著这格外特別的两人一狗走向远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 “掌柜的,今天有两个特別的客人来咱们酒楼了。” 书房里,一蓄著长须的中年男子正专心致志地在纸上写著文字。 白日里说书人说的故事,显然是出自於他手的。 听得伙计呼唤,手中的笔也不住停滯了一瞬,他沾了沾墨,一边写字,一边恬淡地问道:“哦?是什么人?” “是一对夫妇,很年轻不到三十岁,还带著一条白犬。” “男子英俊,女子秀丽,气度不凡,出手阔绰。” “女子的眼睛上有一纵行刀疤。” “那公子自称是咱们店里的熟客了,但我从来都没见过他。” 此话一出,原本还淡定写字的男子瞬间瞪圆了眼睛,猛地回过头来:“什么?!” 他转过身来,却无法站起,支撑不住,椅子摇晃,差点要摔倒。 伙计赶忙上前来扶住他:“欸……掌柜的!您小心些!” 不过郑阳却全然不在乎,只是抓著他的手臂,急声问道:“他们现在在哪?” “额……他们已经走了。” 郑阳一滯,抓著伙计衣袖的手掌鬆了开来,似乎有些遗憾:“走了?” 眼见著郑阳如此激动,伙计也意识到,今天的那两位或许並不是什么普通人。 他又说道:“不过,那公子让我带句话给您。” 郑阳又有些激动的抬起头来:“什么?” “他说,『辛苦了,我很高兴越阳还有家可回』。” 掌柜的闻言晃了晃身子,轻声呢喃著:“是嘛……是嘛……有家可回。” 这人离开的时候,他和所有人都高声喊著,不卖酒楼,等著他回来。 现在……这承诺,终究是完成了。 一直以来的坚持,似乎也是为了这一天。 明辰其实低估了他的地位带给这些人的影响。 这位掌柜的是亲眼看著明辰如何一步步从一个书生,做到现在这样搅动天下的位子的。 他知道明辰是何等的英雄,並且为之仰慕惊艷。 明辰赋予了他们这些尘埃之中的人生计,也赋予了他们在歷史上留下名字的机会。 那么理所应当会尊敬他,崇拜他。 他咧开嘴来,不自觉地笑著:“宋聪,以后公开宣布,咱们酒楼最初时的创始人是靖安侯,名字是当年靖安侯取的,各种各样的菜式也都是靖安侯发明的。” 伙计一愣,旋即点头:“是。” “这两人来了,还说什么了么?” “把他们来了之后,所有的细节,都与我说一遍。” 伙计闻言想了想,说道:“他们来就在大堂坐著,点了几个招牌菜,还问了有关张先生说的书。” 郑阳眼睛一亮,有些期待的问道:“哦?他们对於说书的態度如何?” 伙计想了想:“那位公子我看不出他的想法,他对此似乎有些好奇。” “但是那位女子特別喜欢,一直在笑,还说要常来听。” “是嘛!” 郑阳闻言更是信息,竟是爽朗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好!” 那位是个颇为张扬恣意的人,想来是喜欢被人捧著的。 看来他们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再接再厉啊! 他定是会继续努力的! 他要让自己的故事,传遍整个越阳,编撰成书,流传下去。 伙计很少见到自家掌柜的露出这样的表情,不住试探性地问道:“掌柜的,他们……是谁啊?” 郑阳挑了挑眉:“你来得晚,你没见过他。你不知咱们这酒楼是谁创立的么?” 伙计浑身一震:“什么?” “这……您是说,那位……” 掌柜的颇为篤定道:“当真,错不了!” 伙计其实隱隱有这种想法,但是他不敢相信,如今得了郑阳確认,他却是眼仁一缩,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口。 他还带著那位大人赏他银钱呢! 那位搅动天下风云,年纪轻轻的登上侯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英雄,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 “你不见见那帮你写书的掌柜?” 街上,凌玉心情极好,整个人都俏皮了些。 调侃似的朝著明辰问道。 明辰只是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夫人,看样子是为夫很久没振振夫纲了啊~” “唔~” 这坏人的眼神有点危险,凌玉抿了抿唇,自是明白对方的意思。 今晚怕是不能善了了。 明辰耸了耸肩:“酒楼已经是他们的了,见面也找不回当年的感觉了,现在是要我摆侯爵的架子迎接他们的尊敬吗?还是算了……” “相见不如怀念,就这样吧。” 忽而,两人同时一滯,似乎若有所感,朝著同一个方向看去。 皇宫。 神威浩荡,天地巨力匯集。 萧歆玥……出手了? …… “鳩占鹊巢?” 萧歆玥比之一些有心之人的想像要坦诚的多。 当天与明辰见面,便是说起了白日里那个怪人,还有那所谓的天兆。 在这样的事情方面,她跟明辰是没有秘密的。 要是这惫懒的傢伙真有篡国之心,那她也认了。 明辰闻言挑了挑眉,旋即一脸正色道:“没想到啊!我朝竟然还有这样的隱患!” 这玩意儿也就糊弄糊弄傻子。 所谓的天兆,是可以自己创造出来的。 比如说,先前萧歆玥在季取登基,明辰还人为创造出来了凤鸣季取这样的场面呢! 几只筑巢的鸟算什么? 天兆要是那么有用,怎么不预测预测天地大乱,国土崩碎,亿万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呢? 说到底,不过是上层的存在糊弄下面人的手段罢了。 “陛下,辰检举,我以为督察院的卢大人心怀不轨,怕是有谋逆之心吶!” 看著这人一本正经的模样,萧歆玥却是朝他翻了个白眼。 “卢大人就是耿直了些,年前说了几句你惫懒嘛?” “何必如此小心眼呢!” “人家都五十八岁的老头儿了,也没什么党羽,哪经得起你这般埋汰?” 鳩占鹊巢。 除了明辰和凌玉有这能力,其他人谁有啊?! 傻子都知道说的是他明辰。 还演这么一出,埋汰参过他的大臣。 小心眼的傢伙,还记仇呢! “话不能这么说啊陛下!你这实属冤枉,辰如何能以公谋私呢?辰所言字字句句,真心实意。” “我与你说,我听说有一朝一老臣,生生熬死了三代皇帝,当街杀人篡国,可不能不当回事儿啊~” 萧歆玥瞪了他一眼:“你放屁!” 她精研歷史,何时听过这样的事情。 这坏人,编瞎话都不打草稿的。 “唉~” “辰忠心耿耿的赤诚之言,陛下却不信~辰痛心疾首啊~~~” “行了行了~你快別演了!” “依你所见,这怪人是谁?” 玩笑到此为止,萧歆玥摆了摆手,有些认真的问道。 明辰耸了耸肩:“我不知道。” 说不知道吧,其实也不算。 但是没什么根据,也没什么好说的。 说到底,不过只是一句噁心人的试探罢了。 他大概能猜出来一点,兴许跟那北烈虎君背后的存在有关。 现在乾元最沉重的樑柱是由萧歆玥和明辰支撑的,令两人离心无异於是斩断乾元一臂。 这对於最大对手的北烈是极为有利的。 君王至高无上,为所有人关注,就註定了多疑,也不喜欢臣子功高震主。 反正没什么妨害,噁心一下两人也是好的。 就算当时不信,也会种下一颗种子,时不时的回想验证。 在外人看来,明辰的地位超脱,一人独揽无数大功……这便是乾元脱不开的死结。 朝臣直到现在,还在猜测萧歆玥的內心所想,还在窥探明辰这棵大树的未来。 出人预料,萧歆玥有些特別。 谁让她是个女子呢?刚巧,又倾心一人呢?依靠一人呢? 这样的情绪对於一个帝王而言不应该,但是萧歆玥也无法控制,她就是这样的。 两人携手从最底层一步一步爬到现在,信任牢不可破。 明辰毫无顾忌地跟萧歆玥说血衣军的事情,萧歆玥也不会隱瞒明辰今日的怪人解兆。 “这样啊……” 第313章 物归原主 第312章 物归原主 越阳城的皇宫经歷了五百年的积累,总归是比之季取要气派些的。 明辰和萧歆玥高台上远眺著,將巍峨的皇宫尽收眼底。 叛逆的皇女回到了皇城,重塑了国朝,为乾元续命。 这还於旧都在许多大臣看来,便是完成了终极目標了。 但是无论是明辰还是萧歆玥,他们都知道,这还差得远呢! 这只是逗號罢了。 只不过这个逗號寄託了许多的感情,寄託了许多的期待和嘱託。 明辰撑著围栏,看著天空,笑著问道:“回来越阳,感觉如何?” 萧歆玥一滯,旋即说道:“很好……” 她堂堂正正的归来,向天下证明了自己。 向已故之人证明了自己。 她完成了所有人的期待。 萧歆玥朝他反问道:“你呢,感觉如何?” 明辰又想起了酒楼说书,有些尷尬的扯了扯嘴角:“还好还好~” 萧歆玥很聪明,她也很了解明辰,看他脸色,兴许是经歷了什么事情,有些好奇:“恩?” 明辰显然不想跟萧歆玥说这件事,故作想到了什么似的,转移话题道:“对了,这个给你吧。” 身边小鸟眼光一闪。 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就出现在了明辰的手中,交给了萧歆玥:“一切步入正轨,这个东西还是需要的。” “哦?” 萧歆玥一愣,待看到明辰递来的东西时,却是瞪大了眼睛:“这……这……” 她浑身一哆嗦,只觉手中之物重逾千斤,小心翼翼地捧著。 一枚不大不小的玉璽,上面纹印著为王资格的符號。 “你小心些!!!” 萧歆玥全然没有半点猜忌为何这东西会在明辰的手里。 只是嗔了他一眼,抱怨似的说道。 “这是在离开越阳城之前,额……殿下交给我的。” 明辰停滯了一下,似乎有些纠结对於萧正阳的称呼,最终还是用了最习惯的。 萧歆玥也知道说的是谁。 兄长上位时间很短,却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完成了一切的铺垫,给她创造了最好的环境。 “我觉得现在这个时间也合適了,物归原主。” “也算不辜负他的信任。” 被说是鳩占鹊巢的人,却把轻飘飘的把这传国的玉璽拿了出来。 萧歆玥捧著手里沉甸甸的东西,只觉有些好笑。 这懒散的傢伙,但凡有一点心思,都不会这么做。 这东西在某些时候是能发挥出巨大作用的。 那怪人不如说明辰准备投奔其他的国君,或者明辰不喜欢她……这样的话,更令她烦躁呢。 她平復了心情,將玉璽拿了起来,荧荧月光照耀下,隱约可见这玉璽上刻著的『受命於天,既寿永昌』几个大字。 天下风云变换,群雄並起,割据爭斗,所追逐的……不过也就是这几个字罢了。 她定定地看著,各样的心绪在心中迸发,眼神亦有些迷醉。 这是一个证明,证明她为王的资格。 朝代更迭,越阳都几经易主,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东西竟然在明辰的手里。 这货嘴也太严了,直到现在才拿出来。 “你好歹拿绢布包著,也不怕磕碰了。” 明辰无所谓道:“磕碰了就磕碰了唄~” “王的玉璽才叫传国玉璽,又不是有了玉璽就可以成王。” “你现在坐在王座上,指著一块石头说是玉璽,那也是玉璽。” “受命於天……不如说是受命於己。” 一枚小小的玉璽,算什么? 萧正阳太真诚了,始终不曾负过明辰,这枚玉璽可以说是朝著明辰付出了他所有的诚意。 如今人也走了。 明辰不想辜负死人的承诺,要不这东西明辰就自己收藏了。 萧歆玥自己再做一个就是了。 谁知道哪个传国玉璽才是真的? 王者坐在王座上,天下安定,雄兵百万,没玉璽他也是王。 空想家居於草庐,无人认得,即便手里拿著真玉璽,他也是假的。 萧歆玥白了这人一眼,小心捧著玉璽:“跟你说不通!” 她知晓明辰的心理和性格。 但说是这么说,这天下又有多少人能如此清明呢? 时代的底色是这样的,你需要去遵循它。 两人一同站了一会儿,明辰看了看天空的圆月,旋即笑道:“行了陛下,东西也交给你了,没什么事的话,辰可就要撤了!” 今天来只是来確认一下白天发生的事情。 天色也已经晚了,他还准备回去抽烂呆姐姐的屁股呢! 萧歆玥一愣,旋即点了点头:“哦……好!” 两人关係亲近,相处起来也没什么客套。 “走啦~” 明辰笑呵呵的挥了挥手,便是消失在了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萧歆玥手中捧著玉璽,静静的看著那人离开。 一切重新回归平静。 她抬起手中玉璽来,有些失神地看著,圆月银辉洒下,玉璽熠熠闪光,她轻声呢喃著:“皇兄,我喜欢他。” “现在我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了,乾元已经走上正轨了。” “我会好好做皇帝,我会维护好国家和人民,我会尽到做皇帝的责任。” “所以,我可以嫁与他,对吗?” “皇帝是皇帝,歆玥是歆玥,我自己的人生,我可以做主的吧……” 忽而簌簌风起,吹落了宫廷绿植几片树叶。 似乎也捎来了再也无法归来之人的思念。 萧歆玥垂了垂眸。 她这些年,一直都在做皇帝,把萧歆玥这个人交给了皇帝这个身份。 现在回到了越阳,完成了一个阶段的目標。 她想抽出一天来给自己,给萧歆玥这个人。 …… “夫君~你回来啦!” 长夜漫漫,圆月明亮。 私会女帝的男子从皇宫急匆匆归来。 温柔美好的女將就在门口等他。 见他回来,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浅笑来,只是这笑容兴许还透著几分諂媚的意思。 呆姐姐只在特定的情绪因素下,才会唤他『夫君』。 归来总有个落脚之处,这些事情都在回京之前就已经安排妥当了。 明辰一家的居所,还是当初老皇帝分配给他的府邸。 明辰笑眯眯地说道:“姐姐,我回来啦。” 两人结亲许久了,还是亲昵的不行。 “吃饭了吗?” 凌玉有些关切地问道:“可是陛下有什么事?” 明辰依旧是笑著,回答简单得很:“没吃,无事。” “还没吃饭啊!要不,我让人去做些吧。” “我与你说啊,三日后可就要举行祭天大典了。” “我还听说,南边已经有很多城市和土地都被收復了……” 平时的凌玉话不多。 然而今日,她却是拉著明辰进屋,难得絮絮叨叨的说著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题。 “哦?” 明辰挑了挑眉,似乎被她说的事情吸引了:“是嘛?” “对!” 凌玉点点头,刚准备说些什么。 “呀!” 然而下一瞬,却是眼前天旋地转。 她浑身一颤,不自觉地惊呼出声来。 她竟直接被明辰抗抱起来,以一个有些羞耻的姿势趴在明辰的肩膀上,辟穀拱了起来。 好歹是统御千军万马的大將军,是国家地位高绝的侯爵。 凌玉有些不好意思。 “做什么?!” 明辰扬了扬眉毛:“做什么?夫人,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今晚为夫可是要干些正事了!” 凌玉抿了抿唇,有些羞赧,但却又眼睛泛著水光:“先吃饭嘛~先吃饭再说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 说不想吧……反倒也有些期待。 “哼,不吃了!” 明辰哼了声,朝著扶摇说道:“扶摇,今天姐姐有些太调皮了!帮我个忙!” “啊?” 扶摇白天在和龙怜在研究法术,没有同明辰和凌玉出门,倒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到凌玉这有些不符合常態的模样还有些奇怪。 “好啊~” 但是涉及蘸豆领域,她还是很喜欢的。 难得今日剑拔弩张,她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直接应了下来。 “不行!!!” 然而凌玉却是眼睛瞪大:“扶摇,別帮他,帮我!” “你要是帮我,我就告诉你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啊?” 小鸟大大的疑惑。 “啪!” 这时却是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明辰恶狠狠地说道:“说什么说?!” 辟穀传来阵阵刺痛感,凌玉却是俏脸红扑扑的,索性也破罐子破摔了,她秀眉一挑,娇喝一声:“呔!” 刻意学著那说书人的腔调:“却见侯爷神侯端坐马上,渊渟岳峙!怒喝了一声,说罢便是单手於胸前疾速翻飞,捏定一个玄奥莫测的法诀,指间隱有雷光迸现……” 说著,却又有些憋不住笑。 明辰有些红温。 小鸟:? 被明辰扛著甩到了床上,凌玉还是不住朝著小鸟说道:“扶摇,日后定要与我一起去香满楼听说书,去了你就知晓了……哈哈哈哈。” 明辰:…… “听说书,我让你听说书!” “我今天让你好好听听说书!” “呀~” 却说那月华如练,大漠如霜!一方是龙章凤姿的俊神侯,金甲映寒星,枪挑山河势!一方是倾国倾城的美將星,红缨衬玉面,剑指日月芒!此二人沙场相逢——恰似天雷勾动地火!寒刃未出,那眼神交错间已是霹雳惊空,星斗乱颤! 俊神侯,美將星。 夜半廝杀,针锋相对。 神侯威风凛凛,气势如虹,跨马持枪向前,势不可挡。 那將星亦是凛然不惧,秀眉一挺,眼中光华流转,迸发出万千芳华,娇喝怒骂,语声婉转。 二人针锋相对,一时间竟难分高下。 谁料神侯有神灵相助,有一五彩斑斕的凤凰加入战场,猛攻將星命脉。 將星大怒,手中捻著法诀,大汗淋漓怒喝一声。 登时天雷滚滚,地涌其威!引得天水下落,势如破竹。 口中迷幻之声传来,诱得那神灵凰鸟为之反叛。 好侯爷,即便如此亦是勇武无双,凛然不惧,顶著压力直衝而上,双方你来我往,刀光剑影,竟战至东方之既白,檣倾楫摧,一片狼藉。 鸟儿变幻的美人慵懒的靠在明辰的胸膛上,笑盈盈地说道:“嘻嘻,公子,我也要去香满楼瞧瞧怎么个事儿~” 明辰:…… …… 说书艺术的插曲不过只是个人的小事儿罢了。 时光流转,两天时间很快过去,终於是到时候了。 “快快快!” “快去天台。” “今天是新皇祭天仪式。” “我听说南边很多城市都已经被乾元攻下了!” “这天下,终於是定下来了。” “还得是乾元啊!” “不过,陛下好像並不准备迁都回来啊!” “啊?季取如何能比得了咱们越阳呢?” ……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越阳城的百姓们都出了门,街道上人员熙攘,齐齐地朝著同一个方向看去,议论纷纷。 以往的慌乱和颓唐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对未来的希望。 一个个对手淹没在歷史的河流之中,消失不见。 最后只剩下了那风光无限的女子立於高高的山巔。 最终还是乾元贏到了最后。 经歷了陈国,经歷了大齐之后…… 百姓们发现,还是乾元更好,几年的混乱抹不开五百年留下来的精神烙印。 大家都是乾元人。 今日新皇在越阳祭天台祭天,昭告天下。 萧歆玥先前是在季取登基的,形势所迫,她不登基,不昭告天下,就不能发挥她身份血脉带来的优势。 现在回到了越阳,这里是萧氏王朝歷代先祖供奉之地。 某种意义上讲,也是补一个登基仪式。 季取新都,论起底蕴来,还是比不了五百年的越阳的。 黄钟大吕齐鸣,祭天台上,燔柴升烟,玄酒圭璧陈於案台。 台下文武百官穿著得体,面容肃穆,定定的看著前方那通天的阶梯。 承迎著所有人的目光,风华绝代的女帝一步一步走上那最高的位置。 冕旒垂旒,玄衣纁裳,也就是头上插著的青木簪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朗朗青天,耀日明媚。 到时候了,萧歆玥举起祭酒来,高声道:“乾元五百二十五年,萧家二十三代子孙萧歆玥,在此叩告天地,山川,日月……歷代祖宗之灵。” “昔者纲维倾颓,奸邪窃国,豺狼当道,山河泣血,黎元倒悬。宗庙毁於兵燹,礼乐崩於蛮烟。朕虽德薄,敢不奋武?提三尺剑,率忠义之师,扫群凶於海內,涤秽浊於八荒。今社稷再立,宗庙重禋。裂冕旒者已诛,染血刃者尽戮。愿天地佑我生民,风调雨顺。固我疆土,金甌永固。彰善癉恶,天道煌煌,若朕懈怠德政,辜负苍天……” “愿雷霆殛顶,永墮冥土!” 萧歆玥昂首挺胸,语声清朗,气势雄浑。 说罢,將手中祭酒倾洒而下。 虽然这些祭文並不是她自己作的,但是字字句句也都出自真心。 此时此刻,她心里一片空明,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想。 乃至於跟明辰之间曖昧情愫也被短暂拋去。 她现在只聚焦於一个身份,那就是皇帝,她为王,只关注国土和子民。 中兴家国,庇护百姓,严明秩序,强国富民,称霸天下。 下面的官员们齐齐抬首看他,无关乎於男女,大家也不为其样貌而惊艷。 註定是那高高在上的存在,註定是为人敬仰之人,不该想那些有的没的。 她是皇者。 祭天台是不准百姓们入场的,他们只能在城中聚集,远远遥看那祭台的方向。 距离祭台近的人,或许可以勉强听到几道钟鸣之声,至於说旁的声音,就算是萧歆玥喊破了嗓子,也不会听到的。 但是不知怎得,此时此刻,越阳城的百姓们却是浑身一颤。 无形的气魄以那祭台为中心,一点点朝著四周扩散。 生而尊贵,高高在上的威势不断地衝击著他们的心神。 一道清朗的女声忽而在耳边响起,似乎很近,却又似乎很遥远。 高高在上,却又亲切温柔。 “萧家二十三代子孙萧歆玥,在此叩告天地,山川,日月……” 萧歆玥在祭天台上的所说的言语,在无形力量的加持之下扩散开来,落到了所有人的耳边。 她的情绪也仿佛被放大,感染了所有人的心绪。 所有人都能听到其慷慨激昂的言语,仿佛可以感受到她这些年来夙兴夜寐的辛劳,感受到她执著的愿望,听到她心中所想,听她满腔抱负与热血。 “陛下!” “陛下!” “陛下!” 不自觉地,百姓们屈膝跪倒在了地上,齐齐地朝著那祭天台的方向看去,满面尊崇,满眼希望,高声呼喊著。 他们尊敬这位经歷千难万难,最终復兴家国的帝王。 他们希望这位皇帝可以领导好国家,希望她可以在在未来保护他们这些百姓,带来和平安详,给他们富贵安康的生活。 无数民眾呼喊的声音似乎匯聚在了一起,夹杂著无形的气魄,匯集成势。 仿佛地动山摇,日月山川都为之扭曲了。 “陛下!” “陛下!” 萧歆玥的感应一直都很清晰。 许多寻常人能听见的事情,她能听到。 许多常人听不到的事情,她也能听到。 比如说现在,她能感受到,万民祈愿,排山倒海,声势如龙。 第314章 安朕心 第313章 安朕心 越阳的祭天台很高,可以看到很远很远。 萧歆玥衣著雍容俯瞰著下面的群臣,视线拉长看向更加辽远的天下。 只觉胸中仿佛生出了万丈豪情来。 她抬起手掌看了眼,掌心还残留著一抹白痕。 轻声呢喃著:“我以我血立誓……天地昭昭,盛世降临。” 那年她逃离京城,剑抹手掌,以血立誓。 往日的誓言在脑海之中迴荡。 现在她已经安安稳稳的,走好了第一步。 而就在这时,明辰还给她的玉璽忽而冒出一抹流光来,直衝天际。 以萧歆玥为中心,风云际会,天地失色。 …… “冲啊……” “不,不,我投降!別杀我!” “快开城门!咱们开城门降了吧!” “打下去有什么意思?!” “我们都是乾元人!” “看……看,那是什么?!” “这……这……” …… 越阳城正在进行庄严肃穆的祭天仪式。 不过其他的地方可就没这么平和了。 大齐崩塌,乾元大举东出收復失地,如同猛虎下山,摧枯拉朽。 东方各个势力一片混乱。 忽而,人们却似乎若有所感,齐齐朝著同一个方向看去,满面震撼。 耳中似远似近,有一道昂扬坚定的声音忽而在耳边传响:“我以我血立誓……” 上次是乾元的日月山川,江河湖海,英雄豪杰,黎明百姓朝著萧歆玥诉说国家纷乱之景。 萧歆玥可以听到这片土地的意志,百姓的声音。 而现在,萧歆玥將她的声音和意志,传递到了国家的每个角落。 一时之间,乾元境內。 安详种地的农夫,陷於战爭苦难的士兵,流离失所的灾民,失去希望的无心者,割据天下的野心家,心怀大志的大才……他们怔怔地看向都城的方向。 不单单是人,即便是草木虫鱼,山间鹿兔也似乎都若有所感一般,抬首看著。 山河具现,空间如水波一般泛起阵阵巨大的波纹来。 巨大的游鱼跃出水面,遨游上了天际。 在那高高的九霄之上,有一座极尽了华美的门扉,仙云徜徉,华光流彩。 天门之下,是一孤高的王座,极尽了尊崇,寻常人似乎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这是异象! 山河画卷,游鱼,天门,王座……先前董贼篡国,天下大乱时出现过。 这是什么徵兆吗? 不过这次,却不像上次那般,只开了个头就消失了。 游鱼朝著天空的门扉遨游,点点星光从国家四面八方涌来,朝著越阳城的方向匯聚。 在越阳祭天台的正上方,天空的尽头,光华璀璨,气韵流转。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所有人都在看著异象的发展。 金色的游鱼缓缓地摇摆著尾巴,朝著天际遨游。 它的尾巴摇摆的很慢,但是速度却很快。 越来越大,越来越远。 仿佛都要高到与之天上的耀日並肩。 终於,它遨游到了那华贵璀璨的天门跟前,徜徉云海之中。 似是蓄力了一瞬,便是猛地弹起身子来,摇著尾巴,朝著那门扉之上跃去。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头为之一紧,只觉仿佛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时刻。 与此同时,天顶阴云密布,惊雷轰鸣,狂风阵阵,天空化作一道巨大的悬崖,无数流水向下冲刷著。 雷光闪电,末日一般恐怖的景象仿佛可以將一切都摧毁。 不过那游鱼却不管不顾,迎著烈风和雷霆游向了天际。 在那雷光散漫之中,跃过了那华美璀璨的天门。 而就在这一瞬,顷刻间一切烟消云散。 雷霆隱没,烈风消跡,阴云在无限的祥光映照下,消失不见。 一切险阻统统消失。 游鱼浑身一颤,竟化作万千流光散漫下来。 “吼~” 隱隱的天空传来阵阵龙吟咆哮之声,层云之间仿佛可以看到一闪而过的龙影。 与此同时,无形的气势似乎开始在这个国家匯聚,孕育。 金鳞化作的流光散向天地各个角落。 百姓们伸出手来,沐浴著光华。 即便是战乱,即便是苦难,即便是生活已经完全失去希望之人。 也不自觉的,从心中生出了几分怪异的情绪。 这个天地好像有些改变了。 他们莫名的相信那信誓旦旦的血誓,混乱和灾祸即將被终结,安定和和平即將到来。 …… “陛下,臣已经派兵將乾元三关控制住了。” “乾元越阳北境无险关可守,主动权是掌握在我们手上的!” 北烈,擎苍皇宫。 將军一身戎装,有些兴奋的朝著君主报告道。 虽然付出了不少的代价,但是和平从惊嵐联盟手里换来了乾元三关,那就是值得的。 北烈修好了水渠,已经可以蓄势待发,准备南下开战了。 拥有了三关,就等於是拥有了战爭的主动权。 三关以下,是一片平原,无险可守。 只要北烈做好了准备,时刻都可以找一个理由开启战爭,开启一统大业。 洗刷北烈这八十年的国耻,完成夙愿。 这些年北烈发展的很顺利。 这天下,也该换他们北烈来称霸了。 前些日子,北烈渠成时,还有猛虎啸天之异象。 这是预兆,这是命数。 苍天都站在他们这一边,他们的北烈虎君,即將主宰天下。 消息刻意扩散开来,北烈民眾摩拳擦掌,兴致高昂。 不过,承迎著他的目光,秦楼却是面色沉著,並无喜色。 占据小小的优势没什么好欣喜的。 直到最后的胜利到来,才有资格去笑。 秦楼轻轻摇头,淡淡地说道:“乾元不迁都,越阳城的战略意义没那么大了。” “不迁都?” 田宏闻言皱了皱眉头。 五百年的政治中心啊,就算是夺回来,也不迁都吗? 萧歆玥倒是个心狠的。 不过,无论如何,都是好处。 只不过是大好处变成小一点的好处罢了。 他顿了顿,又继续问道:“陛下,如今乾元已经东出,我们何时准备起兵?” “臣以为,越快越好,打他们个立足未稳。” 上次的战爭,他在那凌玉手中吃了个闷亏。 这次再战,定是不会了。 “恩……” 秦楼沉吟片刻,刚准备说话,却似乎若有所感,快步跑出了大殿,朝著南边望去。 田宏亦是紧隨其后,出门一看,却是面色一惊:“这……” 金色的游鱼跃过天际之景震撼人心。 龙虎之爭。 秦楼静静地看著此景,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未来百年,谁主天下? …… “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夕日曾有黑龙撞破天幕,国势颓唐,奸贼窃国,义军征伐,天下四分五裂,百姓流离失所。 现在金鳞越过天门,这將是一个转折,国土收復,山河重启,恢弘磅礴的伟力气韵自豪杰的气魄之中滋长,混乱的轮迴过去,崭新的时代,国家崭新的气场,即將建立起来。 小鸟落到了明辰的肩膀上,小蛇也钻进了明辰的怀里。 明辰抬首看著穹顶那震撼人心的异象,暗自轻嘆了声。 鳩占鹊巢算什么天兆?! 原本打算帮自家陛下造势,搞出来一个龙凤呈祥的大场面。 现在看来,倒是不用了。 鱼儿终於是跃过天门,化龙而去了。 一切消失,龙吟之声阵阵,天上祥光徜徉。 分明是一片晴空万里,但却落下了点点绵绵细雨。 並没有形成阻碍,反倒是如同甘露一般滋养著下面的人们,天空搭起了七彩的虹桥。 所有的人们都一脸呆愣,怔怔地看著,为这异象而震撼著。 “陛下万年,乾元万年!” 不知是谁,率先开了口。 打破了平静。 一时之间,呼喊声此起彼伏。 群臣跪伏,满面崇敬与激动,高声呼喊著:“陛下万年,乾元万年!” 他们已经还於旧都了,他们已经平定天下了。 乾元中兴! 金鳞跃天门,腾雨化龙,便是徵兆。 陛下是明主,他们是贤臣! 留名青史,富国强民,未来充满希望。 这如何能不令人激动呢? 与此同时,城中百姓亦是做了差不多的事情,朝著同一个方向敬拜,高呼。 而作为一切的中心,萧歆玥静静的看著穹顶那无限祥瑞,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刚刚发生的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料之外,显然也不是明辰跟她通气说过的异象。 她感觉自己对於这个国家,这个天地的感受愈发深刻了。 她感觉自己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大了,背负著的责任也愈发清晰。 她感觉自己好像和这个国家,山川湖海,黎明百姓都绑在了一起。 她是皇帝,她便是乾元,乾元便是她。 那游鱼亦是她。 她的一念一动会关乎整个国家的兴衰成败。 这样的感觉无法形容,是欣喜亦是沉重。 她垂眸看著匍匐的群臣,其中一人鹤立鸡群一般站著,静静的看著她,笑容温柔。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呼!” 还好,他依旧还是他。 她轻轻出了口气,一切回归平静。 “眾卿平身。” 接下来,是该进行下一步了。 “皇天眷命,诞膺景运赖尔眾文武臣僚,同心戮力,克成大业。” “朕昔在草昧,与诸卿同甘共苦,櫛风沐雨。今日之成,实赖诸卿股肱之力。或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或披坚执锐,衝锋陷阵,所向披靡;或输粮转餉,保障军需,功在社稷;或宣威布德,绥靖地方,安辑黎庶。” “今日论功行赏。” 现在的乾元基本上已经稳定下来了。 在整个乾元境內一家独大,收復失地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政权稳定下来,那么就该考虑后续了。 这个祭天仪式除了昭告天下萧歆玥还於旧都的正统地位之外,还有就是论功行赏,为这一路走来的干部班子们进行一次年终总结分红。 祭天是虚的,这才是实在的。 该升官升官,该涨工资涨工资。 皇帝不能乱赏,但也不能太小气,否则会寒了功臣的心。 就算是再怎么清廉,再怎么赤胆为国,那也是需要吃饭的,也许是要报酬的。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甚至某种意义上讲,越是那种忠心耿耿,赤心为国之人,越是要多赏,大赏。 这样才能让他们更加卖力,更加死心塌地。 这样才能让旁人看见,更加尽忠为国。 这是一个正向的循环。 终於到重头戏了。 为人臣子图的是什么呢? 荣华富贵,名留青史,国家安定……这些事情並不一定要选一个,是可以全都要的。 一时间,群臣站起身来,也从刚刚那异象的震撼之中走出,落到了实处。 这可是关乎他们自身利益的。 他们眼中泛光,定定地看著那高台之上,眼眸透亮,满眼期待。 这可是姓名鐫刻於歷史上,荫蔽儿孙之事啊! 身边的侍者上前一步来,手里捧著锦书,高声呼喊道:“安东將军孟玉鏘北討鹿州,败敌八千人,镇守慎江,战功赫赫,封恪毅伯,岁录六百石。” 话音落下,一激动的青年跪倒在地上:“臣替家父叩谢圣恩。” 这位將军东出收復失地去了,暂时不在场,由家人代为授勋。 那侍者只是朝他微微頷首,有继续道:“征西將军王翰博剿灭匈奴,保卫边疆,杀敌三万人,震慑西戎,封肃灵侯,岁录一千石。” 面容肃穆的中年將军朝著萧歆玥拜身行礼:“臣唯当衔环结草,陨首碎身以仰答圣慈。” “奋勇將军杜辰良……” “宣威將军宰志行……” 时间缓缓流淌,一个个名字都被侍者提点宣告。 或大或小,只要是有功的,做过什么利於国家之事的,都会被萧歆玥记著,並且进行赏赐。 功劳够了,就封赏爵位。 功劳不够,就赏些钱財。 有些人的官职,也顺便也会往上提一提。 每个被提点了姓名的大臣或者家属,俱是满面激动,满面感激,发誓效忠,愿为国肝脑涂地。 “吏部侍郎云征,天纵奇才,兢兢业业改良新法,屡出奇策,封建新侯……” 年纪轻轻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年郎,坐到了侯爵的位置。 他的未来更加充满希望。 两次亲身见到了游鱼越向天门的惊奇异象,看著那雍容绝代的女帝,云征愈发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確的。 “国之肱骨冯孝忠,救国於危难,克己奉公,尽忠职守,封寧国公……” “驃骑將军萧翎……” “大將军凌玉……” 越到了后面越是重量级。 这次萧歆玥没收著,大肆封赏。 几个从离京时,就被萧正阳安排跟隨她的功臣,都被封赏了爵位。 冯孝忠,萧翎,凌玉这些核心之人都被封了公爵,还赐了免死金券。 这是理所应当的。 国家总要有功劳深厚,地位高绝的人站台。 人家是最原始股追隨陛下的,这一路走来劳苦功高,九死一生,大家也都服气。 时间渐渐晚了,已经日落西山。 喊圣旨的侍者嗓子都有些哑了,但是还不敢片刻怠慢。 因为越往后的越是重量级。 说完了凌玉,似乎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最后的一大行字。 侍者晃了晃身子,努力拔高声调道:“靖安侯明辰!” 话音未落,一旁的萧歆玥却是上前一步来,夺过了他手中的锦书,目光看向了那笑意盈盈之人。 俊逸的面庞洒满夕日昏黄的余暉,温柔瀟洒。 同样也在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明亮的眼睛倒映著萧歆玥的面容,似乎在等待著她去诉说他们这一路走来所经歷的一切。 萧歆玥晃了晃神,旋即高声道:“朕亲自念!” 一时之间,所有人精神一震。 就你是特殊的,就你是陛下亲自念的。 这该是多大的恩宠啊! 这位位极人臣之人,又要再进一步了。 国公的位子,也是板上钉钉。 凌玉才刚刚因为功勋卓著封英国公了,明辰怎么也不会落下吧。 一门双国公。 这一家如此受皇帝信任,这都有些破坏规则,亘古未有吧? 但是,人家实实在在的功劳加身,却又说不得什么。 日后该怎么继承爵位呢? 幸福的烦恼。 “靖安侯明辰,於祸乱中救朕性命,拨乱反正,定调於季取。於国朝危难之间,只身往贼寇横行之地,建立盟约,保我朝免受战爭生灵涂炭之险。蛮夷辱我,卿率八百骑直取草原腹地,斩敌十万,无人可当,出奇策定草原,蛮夷为我附庸奴僕。卿天资卓著,改良旧制,发展科学,推行新种,使我朝国富民强,百姓富足。率军东出,平定贼寇,覆灭血衣,为我朝东出创造胜势……” 萧歆玥说的话,其实並不是锦书上事先写好的文邹邹的话。 她只是定定地看著明辰,往事於脑海之中迴旋。 那些美好的记忆碎片始终都保存在她心里最深处。 一桩桩,一件件,她都记得。 此时此刻,不由自主地便是说出了口。 她垂了垂眸,定定的看著明辰,感嘆似的说道:“幸哉幸哉,乾元有卿,神器几危而復安,国泰民安,天地扭转。” “幸哉幸哉,朕有卿,行至山穷水尽,亦无所畏惧。” “封卿为安国公,安国,安民,安天下……” 安朕心。 第315章 要不你留下来吧 第314章 要不……你留下来吧…… 功高震主,君臣不和。 萧歆玥亲自捧著胜之宣读詔书,言辞恳切。 如今她的態度令许多猜想不攻自破。 臣子们並不知道她是不是演的,但是就明面上的態度表现来说,萧歆玥对於明辰的器重和信任却是给足了。 现在的明辰还是乾元的参天大树。 这也理所应当。 听著萧歆玥说的那一大串,眾臣莫名有些汗顏。 明辰的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足以改变国朝命运之事,任意挑出其一来,那都是足够留名千古的功绩了。 然而这人却总揽於一身。 这位国公才二十岁出头啊! 他还能做出什么事情呢? 萧歆玥宣讲其功绩,又让诸位臣子认识到了自己躺贏的多么明显。 並不是因为他们无能,而是因为他们之中出现了一个开掛的。 没人质疑明辰能得到这些地位和殊荣,这是他应得的,甚至还有些少了。 承迎著眾人或是惊嘆,或是艷羡的目光。 明辰抬首来与那高台上的帝王对视,笑容散漫,躬身行礼,说了些场面话:“辰,谢陛下,愿为乾元,为陛下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这货显然没说什么真心话。 这世界上,大概没什么事情能令他肝脑涂地的。 萧歆玥不住暗自腹誹著。 不过,这也是明辰。 看著他的笑脸。 萧歆玥也恍惚了一下,记忆流转,仿佛穿越了时光。 到了那年盛夏初遇,在这座城市里。 落魄抑鬱的皇女进了酒楼大门,叩响了命运的门扉,一切都迎来了转折。 时光悠悠,岁月轮转,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走过了这么长,这么远的一段路了。 真是不可思议。 夕日落山,天色昏黄。 也到了结束的时候了,萧歆玥昂首挺胸,气势磅礴,俯瞰著下面一眾臣子:“今与诸卿共享富贵,望尔等永保忠贞,共守社稷。” “尔等宜体朕心,恪尽职守,夙夜匪懈,以辅朕之不逮。” 所有人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辛勤的耕耘结出了果实,激动的心情难以抑制。 眾臣俯首:“臣遵旨。” …… 忠臣、能臣是否得到优待,是否享受权利富贵,这是评判一个皇帝贤明与否的一个重要指標。 有功之人理所应当该得到好处,並不是说清廉之臣非要家徒四壁才可。 清廉守贞、能力出眾的官员过的穷困潦倒,並不单单只是说明这臣子优秀纯洁,同样也在另一个角度说明这是一个朝代的悲哀,这也是皇帝的无能。 萧歆玥今天的论功行赏做的很圆满。 乾元走到现在的位置,几危而復安,这是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功劳有大有小,绝非一人可成。 每一笔功劳都是一笔帐,都被萧歆玥好好记著,在这样的大场合里,公开授勋,將所有的荣耀都结清。 甚至於张伯兴、赵儒杰……这些已死之人也得到了追封。 忘粟这般见都没见过的人,也得到了封赏。 资源分给了真正有功之人,而非阿諛奉承投机取巧之人窃取。 赏罚严明,这四个字看上去很容易,但做起来是很难的。 皇帝至高无上,掌控著分配资源的权力,终其一生,只要做好了这四个字,保底也是一明主。 这便是一个国朝最健康的运行方式,这也是萧歆玥作为皇帝的功勋。 日后大家还会更加奋勇,更加努力,抢破了头去建设国家。 因为大家都知道,无论是战场廝杀还是后勤繁忙事务。 只要做了,领袖就不会忘记他们付出的每一滴血汗。 新朝生机勃勃,一片向好。 最起码,在明辰看来,这次祭天仪式很顺利,萧歆玥做的很完美。 夜,圆月依旧明亮,星星点点点缀夜空。 刚刚封了国公的重臣,又一次被陛下召进了皇宫之中。 “我的安国公,如何?” 今天是特別的一天,许多得到了赏赐的官员们兴奋的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而在皇宫,白日里那引得天地变换的尊贵女帝,私下里却是眨了眨眼,像是等待著夸奖的小狗一般,看著眼前人:“不算是辱没了你还我的东西吧?” 今日的祭天大典,是她的功绩,是要被记载歷史之中的。 她自信做得很好了。 明辰扬了扬脑袋,刻意板起脸来:“也就一般吧~” 萧歆玥一看明辰这表情,就只他没憋什么好屁:“怎得了?” “陛下就给辰封了个国公啊!辰这一路勤勤恳恳,劳苦功高,怎么说也得封个异姓王吧?” 听听,什么话? 什么叫『就封个国公』? 这张嘴多会气人吶! 萧歆玥朝他翻了个白眼:“封你两个大嘴巴子要不要?” 乾元五百年了,到现在为之也没封过异姓王。 並不是萧歆玥不想给,而是没什么必要。 虽然这次论功行赏,封了四位国公,萧歆玥的计划里可以封六位,其中一位给再歷练歷练的云征,再一位则给后面其他冒头立下大功之人。 但是这些国公之中,显然明辰是独一档的。 她知道,群臣也知道。 明辰现在的身份地位,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单论实际权力,比之异姓王还要尊贵的多。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越要收敛。 异姓王名头其实並不好听,容易树大招风。 即便是要封,也要再等个十年八载的。 “嘿嘿~” 本来就是开玩笑。 明辰只是呵呵笑著,也不恼。 现在的地位他已经很满意了。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小贪一手的机会。 感觉好像没什么操作空间啊!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又继续朝著萧歆玥问道:“今日有金鳞跃天门之异象,陛下感觉如何?” 萧歆玥一愣,抬起手掌来看了看,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无法形容。” “只觉好像有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是嘛?!” 这个世界是有玄之又玄的气运之说的。 现在乾元復兴,萧歆玥作为一切的中心,想必也承载了这片天地的责任。 身边几个妖都跟明辰说,现在的萧歆玥蕴藏著恐怖的能量气魄,邪祟不扰,万法不侵。 萧歆玥握紧了拳头,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坚定的看著明辰:“明辰,必要时我也可上战场!” 她虽然还没怎么发挥过自己的力量,但她知晓她现在所拥有的气魄,是可以扭转战局的。 齐皇不也总是御驾亲征,身先士卒么? 她也可以! 祭天大典之后,群臣喜气洋洋,激动兴奋。 对於他们而言,收復失地之后,大业似乎就已经完成了。 但是这位最高的君主却始终没有鬆气。 她知晓,真正的挑战,这才要开始。 明辰闻言摇了摇头:“宽心,陛下,我们还没到那个时候呢!” 术业有专攻,打仗的事情交给武將就可以了。 明辰其实並不太认可汪槐那般战战都要亲自上场的作战方式。 王牌是底牌,不能总是出现在危险的位置。 萧歆玥只是面色沉著的朝著明辰说道:“我得到消息,惊嵐联盟已经与北烈达成了合约。” “北烈以地易地,换来了惊嵐联盟掌控下的北境三关。” “想必现在已经派守军驻扎了。” 明辰一滯,旋即笑了笑:“是嘛。” 这並不是什么好消息,但却在预料之中。 北境三关对於乾元和北烈都很重要,惊嵐联盟留不住,留著就是两国的靶子,势必要卖个高价。 卖给北烈和卖给乾元哪个更好呢? 显然是北烈。 三关本就是乾元的领土,卖给乾元不占理,拿不出高价。 二来北烈是更加积极主动想要开战的一方,更加急切。 惊嵐联盟也想促成战事,所以势必是会给北烈的。 明辰不仅感嘆了声:“动作真快啊!” 他自负跟洪凌霜的关係还挺不错的。 但是明辰和洪凌霜只是明辰和洪凌霜。 他们之间再怎么关係亲密,也不代表乾元和惊嵐联盟。 坏女人在称霸的公事上,真的是一点私情不讲啊! “北烈派来守三关的,都是什么人?” 萧歆玥摇了摇头:“消息还没传回来,我也不知晓。” 明辰垂了垂眸:“等我回去查查吧。” 如果可以的话,能把三关控制回来,那当然是最好的。 宏观的战爭是大势,牵扯因素太多。 而组成战爭的这些小事,却可以图谋一番。 阳谋施压图大势,阴谋诡计谋小事……这些事情都无关对错,只要能实现目的即可。 北烈想必也不会立刻开战,只是派兵来控制住这三关。 这里面有操作的可能。 只希望驻守的將军是个有缝的鸡蛋,可以想办法叮一叮。 不过,北烈的君主不是个草包,是个识人的。 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机会。 一瞬之间,明辰的心中念头百转。 萧歆玥不住问道:“你有办法?” 明辰耸了耸肩:“没有。” 一切还不明朗,哪来的办法? 他又不是神仙。 “此事过后,赶快派一大將北上收復失地吧。” “能收回多少收回多少。” “可屯兵於滎月城,建立堡垒,可勉强挡一挡北烈骑军。” “儘量不要丟失越阳。” 丟了三关,南下皆是大平原,北烈驍勇的骑军可以发挥出最大的优势,越阳就已经很危险了。 这些年皆是战爭把北境折腾的不轻,根本无险可守。 但该挣扎还是要挣扎的。 虽说没有把都城迁回来,但毕竟这里是乾元的五百年古都。 刚刚还在越阳举行了祭天仪式,民心归附,国朝运势一片向好。 这样的情况下,北烈南下取得大成功,攻占了越阳的话,將对於乾元的士气和政治声望造成巨大打击。 萧歆玥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我知晓,我也是这样想的。” 在西南猥琐发育了这么久,她现在坐上牌桌,要开始出牌了。 接下来都是对国力的消耗,也是对她这个国君的考验。 乾元西南被她治理的好好的,百姓安居乐业,但是东边、南边和北境都是满目疮痍,內外皆困,形势並不明朗。 熬过了这道坎,她才有实现宏愿的机会。 时光渐晚,夜渐渐深了。 灯笼在皇宫的走廊上掛著,隨风摇曳,却是寂寥无人。 萧歆玥忽然察觉到,稀里糊涂的,好像又把时间都费在了说公事上面。 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了,背负一国的重量,她的压力也很大。 明辰抬手看了看天空。 今天其实挺累的,白日里祭天仪式站了一天。 他想溜了。 萧歆玥也该休息休息,老这么熬是要出事的。 他抬起头来,刚准备请辞。 而就在这时。 “过几日就要回季取了。” 萧歆玥抬起头来,月光散漫在她的脸上,明媚的双眸倒映著明辰的面容,声音轻柔了些:“下次来这里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要不……你留下来,陪我走走,说说话吧。” 现在时间已经晚了,她也可以把自己还给萧歆玥这个人了吧。 萧歆玥有许多种模样,当初落魄时,她沉鬱自怨自艾,隨后一路昂扬自信的崛起,端坐於王座,骄傲尊贵,满面光彩,风华绝代。 而现在,她心绪跳动快了些,眼中水光縈绕,脸颊緋红,却是娇俏动人。 也只有明辰能看得这番景象。 他一愣,旋即点了点头:“好啊。” 两人並肩而行,不知何时,夜晚清凉的风儿迎面吹来,月光映照下,两人的影子也连接到了一起。 萧歆玥不自觉地笑著,在这夜里,孰若无人一般拉著明辰在皇宫里閒逛:“我曾经是住在那里的,还算不错,离御厨很近,我小时候还去偷过吃的呢!” “那里以前是个空地,皇兄曾经带我们在哪里玩过。” “这里是练武的地方,还有马场,以后要不要找个师傅在这里教教你骑马?” “那边是学堂……” 皇宫没什么人,空荡荡的。 护卫侍女都被萧歆玥遣散了,只明辰和萧歆玥两人。 明天註定了有一大坨繁杂的事务。 但是现在,萧歆玥却是拉著明辰的手,走过皇宫各个角落,絮絮叨叨的朝著明辰说著。 分享著自己曾经的记忆,向明辰更深刻的介绍著自己。 这一刻,她是萧歆玥,只是萧歆玥而已。 在这个时刻,她可以做个轻鬆的姑娘,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几年对她而言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在这几年之前,有二十年的时光,她是在这里度过的。 虽说后来有些沉鬱,但相较於乾元许多困苦的百姓而言,她过的还是蛮幸福的,在这里也有许多回忆,嘰嘰喳喳的同恋慕之人说著。 安静的夜晚,寂寥的皇宫。 乾元最尊贵的皇帝和仅次於她的国公爷,如同最平凡,最普通的年轻男女一般,在皇宫之中说著他们自己。 “哈哈哈,看不出来啊,我家陛下这般人都会偷东西吃啊!” “我警告你,休得胡言!我的马术很好的,我就是让让你们而已。” “陛下小时候没挨先生戒尺吗?” …… 明辰是个会说话的人。 可以谈论公事,亦可谈论私事。 他也会笑嘻嘻的接住萧歆玥的话,打趣她,与她玩。 甚至,他其实更喜欢眼前的萧歆玥,喜欢她是一个简单姑娘的模样,絮絮叨叨的说著她自己,说著她的快乐和心情。 而非那忧国忧民的国家之事。 前路会是崭新的挑战,明天又会埋首於繁杂的情报和命令。 但是现在,两人嬉笑怒骂,萧歆玥的面上却是掛著明媚的笑容,记忆深处又多了一点值得收藏的珍宝。 时光悠悠,越来越晚了。 明辰始终都没有请辞,萧歆玥也拉著他的手,不愿他离开。 不知不觉,晃悠到了她自己休憩入寢之地。 今天发生了许多事情,对於很多人而言,都是意义特別的一天。 而对於萧歆玥而言,更是如此…… 还於旧都,祭天大典,詔告全国,完成了自己理想的重要一步。 论功行赏,给所有功臣一个交代。 金鳞跃天门,天地吉兆显现。 还有…… 她抬起眼来,眸光流转,晶亮的眼瞳倒映著眼前人的模样。 心臟仿佛要跳出胸腔了,她努力保持著面色平静。 即便是作为皇者,此时此刻,她似乎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境,只是訥訥地说道:“皇宫没有收拾別的床。” “时间有些晚了,该歇息了,要不……” “你留下来吧。” 她已经把白天的自己交给了国家,交给了她的血脉和背负的责任。 现在的萧歆玥,她想把自己还给自己。 而下一瞬,她整个人却是被拥入了怀里。 眼前光影流转,下一瞬,却是摔倒在了榻上。 那支有特殊意义的青木簪子落到了地上,女子撑著身子,长发散漫开来,抬起头来,眼神有些迷濛的看著眼前人。 大臣们似乎都忘记了,这位恩威並施,贤明勇武,生生救起国家,令乾元復兴的皇者是个女子。 还是一个很美的女子。 若她不是皇帝,定时能妖惑天下之人。 “陛下……” “今日不会治辰欺君之罪吧?” “哼~” “看你表现吧!” “哼哼,那我可得好好表现表现了!” “明辰……” 第316章 陛下成长了 第315章 陛下成长了 白日里祭天盛典,金鳞跃天门,论功行赏,封赏百官。 夜里,在无人窥探的皇宫,兴许又发生了些特別之事。 眾臣並不知道,他们的陛下在这一日里又成长了。 日上三竿,国朝有许多事情需要商议,皇宫殿外的朝臣们等得有些急了。 他们面面相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新朝陛下是个很勤勉的人,夙兴夜寐,勤於政事,比他们都能熬,卷到天上去了,从来都没有迟到过。 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竟然迟了。 昨日才祭天仪式,为大家封官进爵,大家都兴致高昂,神采奕奕。今日就推迟早朝令诸位在门口罚站,这是何意呢? 是要敲打他们么? 没必要吧? 难道是因为越阳的皇宫不熟悉,所以耽搁了流程? 揣摩圣意这是为官的习惯。 诸位官员暗自思索著。 人群之中倒是少了一人。 刚刚封赏的最为尊贵的四位国公爷,冯孝忠,萧翎,凌玉,三位都在,唯独少了一位那最为特殊,地位最高的安国公明辰。 昨日里他可是被皇帝亲自念昭封赏的,极尽了尊贵。 结果第二天就不来? 不过……得益於这货一直以来的惫懒,本来也没来过几次,不上早朝似乎理所应当,百官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早朝上有明辰没明辰没什么分別。 等了许久,侍卫这才开了门,宣这些臣子进殿。 大家浩浩荡荡地走来。 但见大殿上,陛下一身皇袍,端坐於王位,雍容华贵。相较於季取的皇宫,还是这里的皇宫更加恢宏巍峨一些。 在场的臣子都是人精。 察言观色那是最基础的基本功,也不知是不是这些人的错觉。 总觉今日的陛下面庞红润,眼含水光,看上去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看样子並非是心情不好,恰恰相反。仿佛是积累了许久的鬱结被一朝疏通了一般。 眾臣好像从来都没见过状態这么好的陛下。 “陛下圣安!” 诸臣思绪各异,躬身行礼。 萧歆玥面上掛著笑,轻轻挥了挥手:“眾卿平身。” 看上去努力保持著平静,实则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当然,虽然身体很疲惫,但是精神却十分振奋。 她今天有些飘忽。 人还在朝堂上,但是思绪却依旧停留在昨晚。 食髓知味,她是知晓了凌將军这些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那恶人,当真是能折腾的紧。 还说什么皇袍阔死普雷这样意义不明的话吧。 不自觉的,她多看了大殿之中的凌玉一眼。 刚巧,凌玉也在看她。 二人对视一眼,只有她们知道的秘密在此詮释,仿佛一切都已经被知晓了,尽在不言之中。 以后……不会要跟陛下一起蘸豆吧,那时候该用什么表情呢? 萧歆玥只是个一级萌新,呆姐姐却是一个已经掌握无数技能,经歷过无数战役的老牌战士了。 呆姐姐抿了抿唇,看著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却又想到了另外的一副场景。 这想法有些荒唐,亘古未有,但是……似乎距离实现已经不远了。 分明是议论国事的朝堂,这两个居於高位的女子却是想到了不该想的地方去了。 萧歆玥摇了摇头,在其位,谋其政。 將心中乱七八糟的思绪收回,把自己重新还给帝王这个角色。 “眾卿有何事要奏?” 除了凌玉,群臣自不知萧歆玥心中所想。 朝堂上便是要议论朝堂之事。 一將军站出来,朝著萧歆玥报告道:“陛下,南方捷报,苍州十九城皆被邵將军攻下。” 萧歆玥本就心情不错,听到捷报,也不住爽朗笑道:“哈哈哈,好好好!邵將军真乃我朝虎將!” 照这个进度,马上就能统一乾元了。 又匯报了几件杂事之后。 “陛下,越阳一切安好,百姓齐心,军民一心……臣以为,陛下是否该重新考虑迁都之事?” 一老臣站了出来,恭敬地出言说道。 “哦?” 不迁都,继续定都季取,那是先前在季取就商议好的事情,当是就有许多反对的声音。 现在到了越阳城一看,一切似乎比他们想像的要好很多,眾臣自然又有了一番计较。 大部分人的最终目標到现在已经实现了,安安稳稳的在乾元一家独大,能收復多少失地就收復多少。他们不会想到要跟北烈进行一场角逐。 相较之而言,自是这五百年的古都更好。 见过了越阳城的繁华和宏伟,有些人也不愿意再回去。 萧歆玥敲著王座,眯了眯眼睛:“张大人言之有理。眾卿还有何看法,畅所欲言。” 她已经决意定都於季取。 不过就在刚刚大臣上奏的这一瞬,她似乎想到了另外的一个方面,一个计策。 昨日她和明辰商议过的,有关於北境三关的问题。 如今北境三关已经归於北烈掌控了。但是现在北烈刚刚修好渠,国力还需调整,肯定还没有做好准备南下。 那么她要不要装作踌躇,在越阳多停留一些时日,勾引北烈急行军南下,在北烈急行南下之际,趁机埋伏反打他个立足未稳,找机会夺回北境三关。 她这个政治中心司令部还是很诱人的,北方又是一片平原没什么防线。 北烈说不准会冒险行军呢? 坐在这位子上,她不可能事事都依赖明辰,大多数的决策都是由她自己做主的。 “陛下不可!我朝根基都在季取,贸然迁都,怕是会引起混乱。” “有何不可?我朝根基在季取,但我乾元五百年根基,可是都在越阳呢!天下归心,越阳远比季取更重要,昨日可是有金鱼跃天化龙此番异象,定是天降之兆,我皇为命定之主,越阳为祥瑞之地。” “刘大人此言差矣,季取同样也为我朝祥瑞之地,难道大人忘了,陛下登基之时,曾有凤鸣季取之异象吉兆吗?” 几个大臣还停留在表面,不知萧歆玥心中所想。你来我往,各执一词,爭得不可开交。 新朝的风气一直都是这样的。 萧歆玥鼓励这些人发言。 刚刚还对功臣们进行了封赏,大家热情更是高昂,只要自觉对国有利,便是在朝堂上爭相出口。 大家都只是论事。 论那一边对於国家的未来更好。 这是健康的氛围。 就在这时,一面色严肃的中年將军站了出来:“陛下,乾元北境孱弱无险可守,北境锁命三关已被敌国占据,若是留在越阳,臣担心日后敌国狼子野心,挥兵南下,围攻越阳城,届时我朝无路可退,形势危矣。” 这话似乎落到了点上了。 朝堂沉默了片刻。 新朝收復失地,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北烈这些年也低调安分修渠,两国定力盟约以来互不侵犯。 大家似乎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一茬。只想著好处,忘了还有危险。 萧歆玥俯瞰著眾臣,轻轻摆了摆手:“此事容朕再想想。” 灵光一闪的事情註定有很多问题。 萧歆玥不想把话说死了,內心深处的想法不会在朝堂上公开,准备事后私下再跟明辰几人討论討论。 大事开小会,小事开大会。 萧歆玥顿了顿,朝著最后发言的那將军说道:“宋將军言之有理,我朝北境岌岌可危。不论都城设在哪里,咱们北境都是要管的!” “这样吧,宋將军,著你精兵八千,三日后出兵北上,收復失地,如何?” 没想到这么突然就发来活了。 那將军一滯,不住问道:“敢问陛下,臣……领何处兵马?” 北境现在一片荒芜,俱是无主之地,匪徒横行,饥荒遍地,收復是不难。 但三天时间,这也太短了。 他们现在的位置是在越阳,西南方相隔千里之外的兵团哪能抽调过来。 萧歆玥扬了扬脑袋,淡声道:“现在越阳城里的士兵不够你用的?” 此话一出,朝堂瞬间安静了些,几个大臣脸色一变:“这……陛下,这不可啊!” “这些禁军护卫派出去了,何人来拱卫王都啊?!” 一时之间,几个朝臣不住朝著萧歆玥急声说道。 此次还归旧都,萧歆玥带了自己最核心的班子,东边局势混乱,安全问题是要力求万无一失的,单单是守护的卫兵就选取了精兵一万,还配有最新研製的火枪。 现在竟然要派八千去收復北境,那么现在越阳城的安全怎么办? 乾元境內还有很多股叛乱势力没有被剿灭呢! 况且要是回季取,仅剩的这几千人能担负好保护的责任吗? “诸位,你们怕么?” 萧歆玥昂著脑袋,语声平淡,朝著几个急切的大臣反问道。 怕什么? 作乱的势力?流寇山匪?还是北面的北烈? “朕与你们共生死,怕什么?” “当初董贼窃国,全国通缉,朕仅有三百人,但还是顺利活下来,建立了新朝。” “现在我们还剩两千人,国朝一片形势大好,诸位在怕什么?” “现在是要跟敌国爭,三关已然沦陷。晚一日,北境领土就可能少一分。朕情愿承担风险,也不愿北境国土和子民沦丧於敌手。” 萧歆玥的语声洪亮,在大殿之中迴荡,刚刚那几个出言大臣也都噤声了。 人总是会在富贵和安全的环境之中沉沦,以至於忘记了曾经经歷了困苦。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清楚的感受到了,这位年轻君主坚定的內心。 他们意识到了,萧歆玥或许不单单只是想要夺回乾元的正统位置而已。 她还想要收復所有失地,她还想要称霸天下。 一时间,也没人再劝萧歆玥了。 见著朝堂安静,萧歆玥垂了垂眸,语声平和了些,看著那位將军:“宋將军,朕把卫兵交给你了!” “望你莫负所託,以最快的速度,最大的程度收回北境国土,屯兵於滎月城,以防敌国来犯。” 承迎著女帝的目光,那將军浑身一震,直接回到在了地上:“臣……肝脑涂地,不负陛下所託!” 某种意义上讲,萧歆玥这是將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予了他。 “好!” “待出征之日,朕亲自为卿,为诸位將士践行。” 这八千军派出去了,怕是会成为跟北烈接触的第一批军队。 北烈不同於大齐,陈国,游牧匈奴这些有致命弱点的敌人,是个棘手的劲敌。 萧歆玥希望这些人能绽放出乾元的风采。 莫要想当初那般,被人打的抬不起头来吧。 那將军浑身一震,满眼热切道:“谢陛下!” 皇帝亲自践行啊! 先前的明辰都没有这般待遇呢! …… “呼……” 女帝陛下在朝堂上与眾臣开会的同时,某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公爷翻过了皇宫的围墙,做贼似的悄咪咪溜走了。 这贼人去皇宫一趟,什么財宝贵重之物都没偷,只偷走了一颗心。 “咱们陛下真是勾起了那天兆异象吗?鱼跃天门?好像还变成龙了?这可是吉兆啊!” “咱们陛下真是贤明之主,告示已经贴出来了,论功行赏,大赦天下!” “唉……陛下真的不准备定都越阳吗?” “我看未必吧!兴许陛下看到咱们越阳城依旧繁华,就改主意了呢。咱们这里可是乾元五百年的都城了。” “昨天一口气封了四位国公呢!” “都有谁都有谁啊!明大人呢?” “明大人肯定被封了啊,还是陛下亲自封的呢!安国公,封赏最高,地位最高的。” …… 萧歆玥归来,越阳城有了主人。 祭天仪式上还发生了天兆异象,一时间整个越阳城好像都活了一般。 城市愈发热闹了些,街道上行人来往,每个人的面上都是充斥著兴奋期待之情。 大家议论纷纷,说的都是热点之事。 国家混乱了好几年了,和平安定,明君主政,这是所有人迫切的希望。 倒是无人注意,一俊逸的青年肩头上站著一只小红鸟,匆匆略过。 无人知晓,这位便是他们议论纷纷的新晋国公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为尊崇的大人物。 更无人知晓,这人昨晚在皇宫犯了什么样的僭越大罪。 街上,明辰轻轻出了口气。 这下真是犯了欺君之罪了。 心情有些玄妙。 即便是他亲手一步步扶起来的,那也是陛下,是主宰天下的皇帝。那种身份带来的兴奋感始终挥之不去。 他也是个凡人呢! 他却是没有想到,萧歆玥会在这个时间把心交给他。 他又多了个倾心的姑娘,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份牵掛。 呆姐姐有呆姐姐的美,小鸟有小鸟的美,陛下也有陛下的美。 每个人对於明辰而言都是独一无二的。 不同於凌玉,不同於小鸟。 自家陛下,大概是只有一半心意在他这里的。 还有一半,她给了自己的理想和责任。 萧歆玥心里装著国家,註定不可能像小鸟一般,天天环绕著他转。 不过,这没什么,这也是萧歆玥的魅力,明辰尊重她。 “公子公子~” “咱们去哪逛逛啊?去酒楼吧,去酒楼吧~扶摇饿了!” 小鸟立在他的肩头,眼睛亮晶晶的,朝他传声道。 明辰:…… 这个坎现在是过不去了对吧?! “去什么酒楼?!你还会饿么?” 你去酒楼真是想吃饭吗? 我都不好意思说你! 明辰抓著她,恶狠狠地说道:“我警告你,你不准去!” 小鸟以翅膀掩面,一副潸然欲泣的模样:“嚶嚶嚶~公子虐待扶摇!公子不给扶摇饭吃~” 这货真是越来越调皮了。 明辰朝她翻了个白眼,隨便指了一家酒楼:“行!那咱们就去这家店吃!” “哎呀~公子,这家不好吃,我觉得还是咱们自己开的酒楼好~” 明辰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儿道:“你想都別想!不准去!” “昨晚是不是又扒窗户了?” 皇宫显然是拦不住这位法力高深的神兽凤凰的。 昨晚明辰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货又趴在窗户角偷瞄呢! 谁敢扒皇帝的窗户啊! 也就这货了! “那怎么了~” 小鸟扬了扬脑袋,被抓住了也全然没有半点羞赧,理所应当似的说道:“公子身上哪出我没看到过?!” 趴窗户怎么了? 见见以后的蘸友嘛! 大家都睡同一床被子,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嘛!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也就是怕嚇著这位陛下,要不她可就要加入战场了。 小鸟昨天发现,自家公子似乎很喜欢特別的衣服。 这是一次里程碑的进步。 明辰:…… 这倒霉蛋已经彻底歪了。 这小流氓似的台词,怎么听也该是由他来说的吧? “一会儿,你往北境飞一趟,帮我打探一下,北烈派到三关的守军都是谁。” 为了避免这货偷偷去听书。 明辰想了想,给她安排了个小任务:“军阵对你们压制很大,如果察觉不对劲,立刻就跑,知道吗?” 小鸟经常干这样的活,轻轻点头应下了:“哦~好!” “交给我吧!” 小鸟一脸期待的看著明辰:“那我完成了任务,公子有什么奖励吗?” “给你讲故事,吃好吃的!” 小鸟却是嬉笑著:“嘻嘻~不要不要~公子,我想……” 第317章 图谋三关 第316章 图谋三关 “不走了?” 明辰垂了垂眸,把玩著陛下那一头乌黑靚丽的头髮,反问道。 “暂时不走了!” 萧歆玥也在养心殿里掛了一副地图,任由明辰拨弄自己的头髮,一边看著一边朝他回復道。 发生了欺君之罪这样的事情。 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似乎並没什么太大的分別。 把自己还给皇帝这个身份之后,萧歆玥依旧还是工作狂魔。 说公事那便是说公事。 “陛下是怎么想的呢?” “我想……” 萧歆玥刚准备说话。 “报!” “陛下,冯孝忠大人,萧翎大人请求覲见。” 门外传来一声通告。 萧歆玥隨意道:“让他们进来。” 过了会儿,冯孝忠和萧翎来了。 两人看到明辰在这里也不奇怪,只是朝著萧歆玥拜身行礼道:“臣拜见陛下。” 萧歆玥摆了摆手:“无须多礼。” “明大人。” “冯大人,萧將军……” 几人都是当初从越阳城逃离,可以交付生死的关係,关係不错,也简单打了招呼行礼。 又过了一会儿,凌玉和云征也来了。 还有几个明辰不太熟,但是追隨萧歆玥已久的死忠之臣。 如有必要,萧歆玥会开个小会。 这个小会匯聚了她最为信任的手足亲信,绝对保密,绝对忠诚,亦才能出眾。 在场不超过十人。 大会上说小事,小会上討论的才是大事。 朝堂上文物百官各执己见议论纷纷,確实是能集思广益的好氛围。 但是太多的意见交织,容易让人分不清主次。 並且太多人,鱼龙混杂,难保忠良,也容易令真正重要的消息走漏风声。 所以小会的存在是很有必要的。 歷来明君霸主皆是如此。 在小会上聚集了班底能力拔尖,忠心耿耿之人。確定决策主旨,决定战略方向,大会上简单查漏补缺,探討一些繁杂但不重要的日常事务。 不过明辰倒是参加的不多,很多时候都是他先单独跟萧歆玥探討一番,然后萧歆玥叫这些人再聊一聊,最后再在朝堂上拍板。 上次出兵徐仲灵就是这样的模式。 萧歆玥看著人来齐了,轻轻点了点头:“今日召诸位爱卿来,是为了探討北境出兵之事。” “此次出兵北境,表面上是为了收復失地,实则我的目標是在北境三关上。” 君王並不需要时时刻刻都称呼“朕”来確认身份。 有些时候大家已经对你足够恭敬了,称呼朕反而是把关係拉远了。称呼亲近些,反而更得人信赖。 私下里,对自己信任的领导班子,萧歆玥都是自称“我”的。 大家也不会因此小看她几分。 眾人闻言面色各异。 有人猜到了萧歆玥心中所想,有人没猜到。 “定都季取,这一点我是不会改变的。” “之所以在朝堂上留有余地,我是想说给北烈听的。现在北烈驻扎三关立足未稳,定然不会立刻出兵。” “我想把自己逗留在越阳作为诱饵,诱骗北境三关驻军大举南下。我军在北境埋伏野战,看看有没有机会胜之,夺回北境三关之地。” 萧歆玥站在地图跟前,指著北境方位的一大片平地,朝著在场的几个大臣说道。 “我已经发密令到了玉澜关,令郑春廷点兵八千,秘密北上,驻扎於塘湾,一旦北军南下,可与滎月城守军互为犄角,夹击北烈追兵。” “这是我粗略制定的方略,定然有许多漏洞,在此召眾卿,是想听听诸位的看法。” 虽然贤名远扬,励精图治。 但萧歆玥並不適合安稳的守成之主,恰恰相反她武德充沛,也常读兵书,她是可以带兵打仗的。 打下天下的皇帝,基本上都是需要懂兵法,不说统军多强,但也要在中等水平以上。 安稳发育这些年,萧歆玥没少爆兵,也从来没想著安稳偏居一隅。 甚至还能疯狂到,以自身犯险为饵,去诱惑敌军。 “陛下,这……是否有些欠妥?” “倘若北烈军放手一搏,倾国而出呢?” “这些人若是挡不住北烈,越阳该如何?” “北烈若是不上当,我们也是白瞎费工夫。” “臣以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冯孝忠是有些刻板谨慎的性子,不喜欢冒险,所以他的意见基本上都是很保守的。 萧歆玥说的结果虽好,但是实则需要敌军配合,需要一些凑巧,希望颇为渺茫。 北烈军倾巢出动或者据守不出,萧歆玥此计都会失败。 只有北烈三关守將好大喜功,只率自己所部出兵,才有实现的希望。 云征皱了皱眉头,出言问道:“陛下,不知北烈派往三关的守军都是什么人?” 归根结底,这一策决定权在於敌方身上,確认敌方守军性格,確认其行军特点,才有聊下去的可能。 其实情报还不確切。 萧歆玥刚准备说话,却与明辰对视了一眼。 两人极为默契,眼神之中便可窥探对方的想法,萧歆玥又止住了言语。 明辰说道:“北烈三关守將分別为邓英成,刘西峰,白俊辛,其中以邓英成为主帅。” “三人都是北烈精明强干的歷战將军,邓英成是田宏大將军的义弟,颇得田宏真传,行军风格颇为沉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守城能力极为出眾。” “此人刚到三关,便开始指挥兵士修筑城防工事,预备在镇翎关后,在西边再修一座副城。” 此话一出,萧歆玥面色一沉。 明辰知道的比她详细。 明辰自有能力查探情报,她並不怀疑明辰说的话。 这显然並不是一个好消息。 秦楼不是个草包,费巨大代价换来的战略要地,他肯定是要派信得过的人去驻守。铁了心要把这重要的三关牢牢的控制在手里。 真那么容易被乾元夺回来,他也別想著去称霸天下了。 萧翎看著地图,眉头紧锁:“还修一副城?” “陛下,若是再修一副城,镇翎关就更难打了。” 作为北烈重要的关隘,镇翎关的位置极为特殊,放在了南北两河之间。 这样就杜绝了军队在南北两个方向攻城的可能。 因为有河。 大多数的將军都没那么大的才能和手段去背水一战的,没人愿意攻城的时候自己的背后是一汪河水。 一旦攻城时被守军反攻,打乱了攻城阵型,追进了河里,基本上就全军覆没了。 镇翎关就只有东西方可以攻。 如今还要再修一座副城。 可以容纳更多的守军不说,攻城难度又大大增加了。 若从东方攻城,攻陷旧城,守军可以保存力量撤到西方新城去,继续守城,伺机反攻。 若从西方进攻,则可退到旧城,同样据城而守,伺机反攻。 这对於守城的一方是很有利的。 拖延的时间越久,显然越是不利。 听得明辰这么一说,在场的几个懂军事的將军都是皱了皱眉头。 北烈当真是一点机会不给。 “不过好消息是这三个人派系不同,关係不好,尤其是邓英成和白俊辛。” 这条情报並不是小鸟探查的,而是明辰根据小鸟送来的名字,自己去查的。 白俊辛此人能力確实不错,但奈何有猪队友。他的小舅子曾因为在之前战爭中贪污輜重,而被邓英成抓到斩首。白俊辛也因此受牵连,被降职了。 虽然表面上大家都和和气气的。 但是,官场嘛~大家都是记仇的,一点点情绪变化都会被无限解读。 就算是真的不在乎,盟友和对手也不会认为你不在乎。 北帝並不在乎私情如何,他们只需要把他们该做的事情做好即可,做好了有奖,做差了等著挨罚即可。 哥仨关係不好,但是也有共同的利益目標,所以常人不会聚焦於这点小事上。 眾人闻言有些沉默。 越听越觉得陛下的灵机一动似乎有些飘渺。 不过,明辰却又继续说道:“辰以为,陛下的想法不错。” 萧歆玥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看他,期待著他接下来的话。 “我朝本来就应该收復北境,派兵北上本来就是对的。” “陛下的想法,不过是在越阳多留些时日罢了,试试而已。这对我们而言並没有什么妨害。” “北烈若是倾国之力南下,我们也有机会组织撤离。” 哪个一统天下的霸主没有经歷过风险,安安稳稳坐上大位的? 要是连这点险都不敢冒,那还是洗洗睡吧,別想那么多了。 明辰觉得萧歆玥这一策其实还挺不错的,他这些日子其实也在想差不多的事情,否则的话就不会派小鸟去察探北烈守军的情报了。 要是有机会夺回三关,那还是需要努力一下的。 “关於细节之处,辰有些想法,想为陛下补充补充。” 萧歆玥很喜欢明辰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支持她,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来:“卿但说无妨。” “据我所知,宋將军有一子,其勇武有余,然经验不足,粗莽大意。” “辰有一计,宋將军北上顺利,收復失地之后,可將其召回受赏,令其子镇守滎月城。同时陛下明面上下詔派凌將军南下剿匪,实则派凌將军暗中前往北境战场。军队表面上由宋將军之子统领,实则由凌將军总揽全局。” “待一切归位后,鲁莽率军尝试攻打三关,许败不许胜。” “察探地方动向。敌军守將听闻统军的是一小將,並且行为鲁莽,贸然出站大败,势必骄兵,兴许会派兵主动追击。” “若其骄兵进攻,则按照陛下的预想进行后续部署,若其不上鉤,那再另寻他法。” 自家呆姐姐都是杀星了。 那就让她尝试一下,另一个时代另一位杀神做过的事情。 “白俊辛是一进攻型將军,北帝派守三关是想与邓英成组成攻守兼备的组合。然若是发生战事,想来不愿意错过机会,白俊辛势必会与邓英成爭执。此事就算不成,也可进一步分化三关守將的关係,以图谋再寻其他胜势。” 左右不过是试探罢了。 成了最好,能获得巨大的好处,不成也没有太大损失。 养心殿中,明辰昂首挺胸,侃侃而谈,將自己心中所想,说与所有人听。 眾人浑身一震,平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尤其是几个统军的將军,自觉若对面守军的是自己,兴许还真的会上套。 就算是没有上套,但跟其他同事矛盾激化,也足够噁心人的了。 这位国家顶级的国公爷啊,人家坐这位子,深受陛下信赖,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可以找到机会,抓住对方漏洞缺点,集中己方优势,无所不用其极的取得胜利。 天马行空,特立独行,不可捉摸。 人家这脑子,这才能……是真的为陛下分忧啊! 萧歆玥闻言却是眼睛一亮,不自觉露出一抹笑容来。 先前只是她粗略的计划,似乎漏洞百出,希望飘渺,群臣也没有给她太好的建议。 然而经过这人这么一说,这么一改……却又变成了一个一环扣一环的计策,成功的机率又大大提高了。 这人算计人真是算计到根底去了。 跟他做敌人真是太危险了。 总是需要严加防范,约束手下,以防其层出不穷的阴谋阳谋。 但是,他若是自己人,那就令人安心的紧。仿佛遇到什么困难,他都可以找到解决方法一般,令人心安。 萧歆玥觉得给他“安”这个字,真是给对了。 “陛下,臣以为安国公之策可行。” “陛下,臣也支持明大人之策。” 几人又商討了一番,敲定了些细节,觉得再也找不出什么漏洞了,齐齐朝著萧歆玥报告道。 凌玉亦是上前一步来,视线透著几分冷厉,朝著萧歆玥拱手道:“陛下,臣愿出战!” 新朝许多战爭她都持无所谓的態度。 国家需要她,她就率军出战。 领那一份俸禄和荣耀,她也愿意为之付出自己的忠诚。 但是说到打北烈她可就不困了。 她出山就是为此。 遇上了明辰,这些年来她过的很幸福。但这並不代表著她忘记了自己背负的大恨。 她要杀北烈人,杀北烈士兵,一直杀到心中的仇恨消弭为止。 “好!” 萧歆玥点了点头。 萧翎却是在这时候又补充了一句:“陛下,臣以为还需补充些……” “明大人天资卓绝,屡出奇策,与凌將军联手更是天下无敌。这一策既然是明大人提的,不如就让明大人和凌將军一同去吧!” 萧翎认识明辰也久了。 他觉得明辰是个可以创造奇蹟的人,只要他出手,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此次若是把明辰也派去,与凌玉合璧,基本上就十拿九稳了。 三关若是能安稳回到乾元的手里,无疑可以大大增强乾元的竞爭力。 明辰:…… 好你个老小子。 小爷出脑子还不够,还得跟著出差是吧。 不过…… 和呆姐姐一起出差也不坏。 他瞥了眼凌玉,两人视线相交,俱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欢喜。 眾臣闻言也暗自点了点头:“陛下,萧將军说的在理。” 反正明辰也不上朝,也不干杂活累活。 留在越阳估计也是天天出门閒逛遛狗的主。 萧歆玥:…… 沟槽的,朕才刚出嫁你就让我守活寡是吧。 突破了那一层关係之后。 萧歆玥有些控住不住地想粘著明辰了,抑制不住的想要见他,想要与他亲近。 她刚刚还想著凌玉调出去之后,要不要让明辰直接住皇宫里呢。 这下好了。 萧翎这么一说,她也甭想了。 萧翎是忠臣,在场的这几人都是她的心腹,所说皆是发自肺腑为了乾元,为了她这个皇帝。 所以这也是令她无奈的地方。 明辰这人太灵了,脑子活泛,跟凌玉一起出发的话,势必可以大大提高成功率。 甚至可以说,明辰出发的话,她已经可以开香檳了。 只是…… 天天催著立储。 你们这帮傢伙,就不为乾元未来的太子想想?! 第318章 山雨欲来啊 第317章 山雨欲来啊~ 今天是个好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越阳城外,旌旗飘扬,漆黑的鎧甲在阳光映照下熠熠生辉。 一眾將士们面色冷峻,气势如虹。 而在他们的最前方,尊贵的领袖著雍容皇衣,手持一坛酒。 承迎著所有人的目光,她昂首挺胸,气魄雄浑。 没人当她是个艷丽的女子。 在大家的眼中,她是领袖,是皇者。 为军士壮行这样的事情,还是萧歆玥第一次做。 她站在高台上,俯瞰著一眾兵士,轻轻出了口气。 她知道,这些人將是最先面对北烈大敌的一眾先锋军。 他们的成败,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未来战爭的军队气势。 她觉得这次壮行是有必要的。 “诸位將士们,北境苦战久矣,豺狼奸佞祸国殃民,尔等正义之师,此战是为收復故土,还天下以安定。身后是越阳百万妇孺,是我乾元百年社稷,朕已敕令:斩首一级赏田十亩,战歿者父老配太庙牺牲……” 萧歆玥举起酒杯来,眸光璀璨地看著一眾虎狼军士,高声道:“將士们,乾元……” “拜託诸位了!” 她是一女子,语声似乎並无男子那般雄浑粗壮。 但是此刻,却也昂扬响亮,声彻九霄,传盪出去了好远好远。 语声落下,她豪气地將坛中酒水一饮而尽,甩了甩衣袍,瀟洒的抹去酒渍。 “啪!” 猛地將手中酒罈砸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陛下威武!” “乾元威武!” 有此领袖,唯死而已。 將士们亦饮尽酒水,目光如狼虎,高声呼喊著。 “杀!!!” “杀!!!” “杀!!!” 吼声震天,军心可用。 如此场面之下,很难不为之动容,很难不为之热血沸腾。 领军的宋明哲將军瞪圆了眼睛,朝著萧歆玥半跪,高声喊道:“陛下,末將必取滎月,不取北境,势不归还。” “不取北境,势不归还!” “不取北境,势不归还!” 军士们嘹亮的呼喊声响彻云霄。 风儿刮起来了。 …… “陛下,乾元来报,乾皇于越阳举办祭天大典,论功行赏。封四国公,有金鳞跃天门之异象。后朝堂议事,似有迁都留在越阳之意。乾皇意图收復北境,遣宋明哲为將,领卫兵八千,于越阳城外亲自为军队壮行,欲往北上收復失地……” 北烈,擎苍城,皇宫虎殿之中。 秦楼正在与自己的班子议事,传讯官快步走来,朝著秦楼递交了一份信书,匯报近日传来的情报。 情报很多,他简单总结了些重点,先说与秦楼听。 “祭天,金鳞跃天门……” 果然是乾元吶。 这情报即便是不来,秦楼基本上也猜得到。 秦楼看著密密麻麻的情报信言,眯了眯眼睛,又问道:“四位国公分別是哪四位?” “寧国公冯孝忠,卫国公萧翎,英国公凌玉和安国公明辰。” 四个人都是亲信中的亲信,没什么撬墙角收买的可能。 秦楼轻轻摇了摇头。 而就在这时,身边班子的一位文臣站了出来,他眼神锐利,似乎找到了一点漏洞:“陛下,据臣所知,凌玉和明辰是一家吧?” “一门双国公,功高震主啊!此举有违常理,兴许乾皇有捧杀之意。” “不妨遣间在越阳城里大肆宣扬此事,挑拨乾元君臣关係,令其君臣离心离德。” “若是扳倒明辰和凌玉,则断乾元两臂,更利於我朝大业。” 在寻常人,按照常规的思维逻辑看来。 似乎確实是这样的。 明辰和凌玉一门双国公,功高震主,已经到了威胁皇权的地步了。 正常的皇帝,正常的臣子,都不喜欢这样的事態发展。 这里面水很深,阴谋算计交错,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只是……乾元的情况特殊。 秦楼闻言轻轻摇了摇头:“这是无用功。” “不需要再做这些阴谋小道了。” 他是知道明辰对於乾元,对於萧歆玥的意义的。 除非萧歆玥是个傻子,否则的话,是不会听这些挑唆的。 天兆都不好使…… 明君最基本的要求资质便是亲贤远佞,他这边的核心班子萧歆玥插不进手,同样的……乾元的重臣,基本上他也都插不进去手。 “是!” 听秦楼这样说,那臣子也不强劝,行礼应下,退回了自己原来的位子。 “迁都越阳……” 相较於前面祭天的那些事情,后面的情报显然更令秦楼在意。 他看著地图,轻声呢喃著。 萧歆玥又想把都城挪回越阳? 这对北烈而言是个好消息。 只要从三关南下,便可跨过一大片平原,直取越阳城。 萧歆玥要是不走,那她就得和越阳城共存亡。 越阳城是挺坚固的,但那只是一座城而已。 先前血衣军都把它攻下来了,他北烈还能攻不下来吗? 萧歆玥和乾元一眾大臣要是被抓了。 那中兴的乾元也就拉倒了。 萧歆玥不是个蠢货,明辰还在她的身边。 照理来说,定都越阳不如定都季取。 她在想什么呢? 真是因为五百年的都城,祖宗庙堂所在……所以不愿意离开? 这样的情况下,还把八千卫兵都派出去了。 收復北境確实是在情理之中,毕竟三关都归於他北烈手中了,换做秦楼是萧歆玥,也要抓紧时间来收復北境。 但是现在越阳的守军都不到五千人。 这位女帝,真就不怕出现意外么? 明辰在想什么? 好消息传来,但秦楼面上却並无喜意,反而是站在对方的角度上,细细的思索著。 “陛下,这可是好机会啊!” “乾皇没走,还逗留在越阳,臣愿领五千骑南下,截断其退路,將她困死在越阳城里。” “要不咱们现在就出兵吧!” 一武將有些兴奋地朝著秦楼说道。 这是机会! 萧歆玥不走,这对於北烈而言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北烈柱国,身份地位同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护国大將军,田宏还沉得住气,不住朝著秦楼问道:“陛下,臣想知道,凌玉和明辰在何处?” 明辰尚且不论。 但那个凌玉,真不愧是军神之后。 同为兵家,田宏最一开始就在初出茅庐的凌玉身上吃了大亏。 再后来其崭露头角,渐渐为天下所知。 田宏一直都在关注著她,此人行军变幻莫测,临阵指挥率出奇策,军阵行伍井井有条,练兵训兵极其高明。 在她的手里,大兵团可发挥数量优势,小兵团则能灵活穿插,弱军可在短时间內强大起来,强军则更强。 时时刻刻调动军队,牵引敌军所动,虚虚实实难以窥探。 单在为將帅的方面,堪称是无死角的六边形战士。 越是高处之人,越是有才能之人,越不会小瞧对手,越会重视对手。 田宏充分认可凌玉的才能,此人只能以大势,以数倍之兵力强行压制。或用旁门左道,令其失势。 是北烈与之乾元对战绕不开的大石。 若是此人还留在越阳的话,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从长计议。 传讯官又报告道:“陛下,乾元东南有匪首项存义聚三千流匪割占易州,自立为王,为非作歹,乾皇已派凌玉领兵一千前往剿灭。” “明辰……此人飘忽不定,並无消息。” “派出去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凌玉调出京了? 乾皇的胆子未免有些太大了。 自己站在刀尖上跳舞,真的不怕满盘皆输么? 田宏闻言一滯,手掌不自觉地抖了抖。 儘管这些消息处处透著诡异,但他还是被诱惑到了。 这是一次机会。 易州地处乾元东南,距离北境很远的。 若是突然战起,凌玉根本来不及回来。 而且凌玉手里就只有一千兵,任凭她玩出来,上限也高不到哪去。 “陛下……” 不自觉地,他抬起头来,看向了秦楼。 等待著秦楼接下来的旨意。 秦楼眯了眯眼睛,问道:“乾元三关目前情况如何?惊嵐联盟动向如何?” 田宏回復道:“稟陛下,邓將军已全权掌控三关,於镇翎关修筑副城,坚壁清野,万军莫当。” “惊嵐联盟……近日並无动作。” 按部就班来,北烈总归是比乾元要快一步。 现在乾元还在解决轮番內乱留下的烂摊子呢! 现在北烈占据著优势。 秦楼看了眼地图,朝著田宏道:“田將军,由你亲率我朝三万大军於烈河边联高城驻扎,暂且不渡河南下,等待时机。” 还要等么? 田宏垂了垂眸,还是拱手道:“末將领命。” “传令於前线邓、刘、白三位將军,无论如何,定要守住乾元三关。” “只要守住乾元三关,他们便是我北烈的功臣。” “是!” 战爭在即了。 在场的几位臣子俱是面色一肃。 他们知道,这场战爭会决定未来的歷史。 他们是一统天下的从龙之臣,还是国朝破碎的亡国之臣……全在於此了。 “陛下,若与乾元开战,我等该以何为由?” 开启战爭总归是需要一个理由的。 乱世本质上是谁的拳头大谁有理,强者欺负弱者没什么理由。 仁义、情谊……这些都是藉口。 真正为了什么而战,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但是,大家都是体面人,都讲究礼节。 最起码宣扬出去,要有个站得住脚的理由,大家做事心才顺。 前些年开战,不也丟了一个使者到越阳,挑衅自杀,然后找了理由才开战的么! 现在也是一样。 前几年才刚刚与乾元订立了盟约,贸然打破,总是需要找个藉口的。 秦楼想了想,隨意道:“就说乾元安国公明辰欺骗於朕,浪费国力修渠,骗我北烈领土,实则是为疲我国力,幸亏朕有天佑,北烈乃天命所归,这才因祸得福。” “朕大怒,令乾元交出此妖人。” “否则我將派兵攻打乾元。” 藉口有的是,这不是现成的么。 乾皇不可能交出明辰,战爭也是必打的。 上一次开战的藉口兴许还有点挑衅故意找茬的意味。 但是这次,秦楼所说的可是真真切切,全是事实。只不过掩盖了一方面罢了。 可以充分调动起国民的仇恨,还可以令明辰处於一个颇为尷尬的位置,噁心噁心他。 这是秦楼的恶趣味。 他们確实是朋友,但也是对手。 上了牌桌,各自背后有需要背负的东西,无所不用其极。 所有的私情,私下再说。 “臣遵旨。” …… “山雨欲来啊~” 越阳城,明辰坐在屋檐上,徐徐微风吹来,拂起鬢边几缕碎发,他遥看著远方城楼上飘摇的乾元旗帜,不住感慨了声。 大懒蛋还不知道他即將经歷什么。 八千军浩浩荡荡的走了,城市的防守有些空虚。 但是就明面上来讲,一切还挺祥和的。 这个国家很忙,这个城市看上也有些庸碌。 他像是个世外的閒人,在这里淡看云捲云舒,好像跟这个时代有些格格不入。 但是实际上,他却是一切庸碌繁忙的核心之一。 乱世之中,一切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动盪的时局推著人向前,一件事情接著一件事情,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徐仲灵刚刚被剿灭,大齐刚刚崩亡,乾元刚刚东出…… 还没拾掇好一切,就准备要北上跟北烈交锋了。 事情都发生的太快,即便是他,也有些无法適从,不在掌握。 他可以决定己方这边的发展趋势,决定运行轨跡,却决定不了同样强盛的敌人的动作。 北烈是个大敌,国力强盛,兵力汹涌,而且在背后也有著异人仙神相助。 乾元的大船马上就要衝进著暗流涌动,不见尽头的深海了。 萧歆玥是在冒险,乾元也是在冒险。 不过,明辰並不认为这是错的。 时机稍纵即逝,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做好充分的准备才能去做的。 恰恰相反,等著做好准备,兴许一切就晚了。 命运不可能事事都让你满状態应对。 虽然欣欣向荣,一片向好,发展潜力极高。 但接连经歷战爭,国土破碎的乾元,单论战斗力而言是要弱上北烈一筹的。 不冒险抓机会掌握主动权,兴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现在国朝安稳运行,对內……对外……的政策,明辰都充分认可和支持萧歆玥的决断。 “喵呜……” 思绪纷飞之际,漆黑的猫猫几个跳跃之间,来到了屋檐上,轻轻在明辰手掌蹭了蹭,在他怀里寻了一处安稳的地方,乖巧的躺下了。 “墨星啊,我原先是想跟你一般懒散的,怎么稀里糊涂的,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位子做的越来越高了。 明辰感觉自己有点失去初心了。 怎么越干越勤奋,人也越来越婆妈,越来越像个救国救民的忠臣了? 这样不好,怎么就没人来贿赂贿赂他呢? 坐到了名扬天下的安国公,反倒没了权倾朝野的快感,明辰擼著大懒猫轻嘆了声。 陛下太信任他了,都睡一张床了,反而没有斗智斗勇的乐趣了。 此次回京,除了夭夭挪不走,家里的几个妖魔鬼怪他都带上了,小孩也来了。 居家搬迁,龙怜没见过京城,苟在家里当死宅。 小狐狸说是好久没来了,要出门逛逛,满地乱窜,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其他的几位倒算是故地重游,该干嘛干嘛。 鼠鼠这个从来没公开露面的『忘粟大人』,还在萧歆玥这里领了一个掛牌的伯爵爵位,以彰显其功绩。 今天小鸟拉著白狼一起去酒楼里听书,没陪在明辰左右。 这调皮捣蛋的臭姑娘,明辰把她惯坏了,养歪了,也放弃挣扎了。 “喵呜~” 明辰的话不是很礼貌。 猫猫示威似的轻轻咬了他一口。 但依旧靠在他怀里,跟他一起享受著片刻的安寧。 似乎好久好久……不曾像当年刚到越阳城,买下酒楼那般,安静擼猫了。 “说起来,也不知你的目標还差多少啊?” 这些妖怪的夙愿乱七八糟,明辰也不太上心,好久都没完成像样的任务了,明辰都快忘记了自己特有的金手指了。 他不是一个喜欢被游戏任务捆绑的人。 成则成,不成则不成。 现在即便没有那些稀奇古怪的还愿,他也可以生活的很好。 猫猫在季取其实也没閒著,常常出去晃悠见人。 明辰现在都数不清自己手里有多少根易位毫毛了。 自家养的猫猫確实是很好的继承了猫猫掉毛的特点。 家里、老树、北烈、越阳、逍遥城……乱七八糟的地方,都被他放过一根不起眼的猫毛。 他现在有好几条命,只要心念一动,就能满世界乱窜。 可惜这东西只能自己用,要不他会跟自己的朋友分享分享。 也不至於出现汪柳那样超出预计的局面。 猫猫转过头来,异色的眼瞳看著明辰。 明辰也与它对视。 时间匆匆过去,刚开始的猫猫额头上只有一道简单的白痕,现在这一搓白毛似乎多了些。 徐徐风儿吹来,明辰浑身一震,眼瞳换散开来。 似乎精神都隨之恍惚了些。 眼前的世界好像有些扭曲,恍惚间他好像在猫猫的额头上看到了一只眼睛,漆黑的眼睛。 与之生人的眼睛截然不同,眼白为黑,眼仁却为白。 透过这双诡异的眼睛,生气与死气分割,明辰只觉灵魂出窍,仿佛穿越了空间,窥探到了另外的一方世界。 第319章 你要战,便作战 第318章 你要战,便作战 生死交界,时间在这一瞬停滯。 透过猫猫,明辰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玄之又玄的地界。 不知怎得,他感觉这里有些熟悉。 “来~来~来~” 似有阵阵辽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轻柔流转,仿佛微风拂过心畔,令人不自觉地想要沉湎其中,不自觉地想要前行,想要追隨。 意乱情迷,不能自已。 然而下一瞬,明辰却是浑身一震。 眼前时光穿梭,空间变换。 再一眨眼,耀日明媚,眼前的光景却已然是换成了熟悉的屋檐上。 猫猫异色的眼瞳看著他,倒映著他的样貌。 “刚刚那是哪里?” “是死者的冥土么?” 人死之后真的会魂归冥土么? 这是个永远无法证明的问题。 因为去往冥土之地的人们再也无法归还,无法回答。 不过,依著明辰所见所闻,他认为万重山之外,死地冥土是存在的。 不过是天地所出还是人为创造的魂归之所,他也不好说。 他轻轻摸著慵懒的猫儿,试探性地问道。 不过猫猫却是並没有搭理他,只是懒懒的臥倒在他怀里,细眯著眼睛打了个哈欠。 恩……猫猫对於铲屎官向来如此。 明辰也没有多玩,只是挠挠猫猫的下巴,一人一猫享受著和谐安寧的下午。 “公子~” 过了一会儿,青光闪过。 到了越阳也不好奇,只是宅在家里修行的小蛇也凑了过来。 身影变换,眨眼间,小蛇变作了一气质清冷的艷丽女子,坐在了明辰的身边。 也不多话,只是与他一起享受安静。 明辰笑了笑,问道:“龙怜啊,来越阳还习惯吗?” “恩……还好。” 离开了家,跟隨明辰一起,见识了许多风景,龙怜也成长了很多。 “公子要北上了么?” “也不一定,还得看看北方战线如何。” 派明辰和凌玉一同北上,试探与北烈开战。 明辰没什么理由拒绝此事。 北烈对於呆姐姐意义特殊,还有些神鬼势力,明辰也不放心她自己去。 不过,还是要等等看失地收復情况如何。 北境一片混乱,还得等宋將军將一切都梳理好,计策才会实施,明辰和凌玉才会动身。 当然,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没什么问题的。 小蛇顿了顿,又问道:“公子如果北上,可以带上我吗?” 明辰一愣,不住转首看了她一眼:“哦?” 这倒是挺稀罕的,死宅小蛇想与他同行。 承迎著明辰的目光,龙怜抿了抿唇:“公子,此行兴许会遇上阻碍,我可以帮你。” 小蛇有千年道行,而且性子也乖巧,不跟小狐狸猫猫一样不服管,算是明辰这里的靠谱顶尖战力了。 確实是可以应对许多问题。 “我与公子曾走过这条路,想与你再走一次。” “我感觉,我好像快要可以化龙了。” 感觉这种事情很难说的。 冥冥之中有种感觉,她感觉差不多是时候了。 师父说她需要承接风雷之势,蜕变成龙,千年修行就是为了这一刻的果实。 这是一次生死大劫。 成了则自由自在翱翔於天地之间,不成则身死道消,风雷俱灭,黄土一抔。 她感觉这个时刻,她该是跟明辰在一起。 “化龙?” 明辰浑身一震,声音拔高了些:“当真?龙怜,可是需要做些什么准备?” 他对於这些妖怪的夙愿任务其实並不上心。 他更关注的是,经歷这些劫难的安危。 当初扶摇儿化凤凰的时候,便是把他整个心都提起来了。 龙怜闻言摇了摇头:“公子不必紧张,命里有时终须有,命定天成之时,草木尘土皆可为助力,无需准备什么。” 厚积薄发,她有这个自信。 “怎么不需要准备!” “你可別跟老东西学那些吹牛自负之言。” “我明日就紧急回去一趟,我要问问他。” 明辰一边絮叨的劝诫著她,一边在心里盘算著,是否需要进行一些准备。 “好~” 龙怜看著明辰絮叨的模样,却是不自觉地笑著,乖巧应下了。 ……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越阳皇宫的朝堂上。 群臣面色肃穆,噤声不发一语,大殿上安静的落针可闻。 只听得那女帝面红耳赤,勃然大怒。 “砰!” 手下的木桌,都被她一巴掌拍碎了。 乾皇贤名在外,素来温文尔雅,和煦如春风。 然而此刻,金鳞越过天门,化作游龙,朝著敌人展露獠牙利爪。 她秀眉一横,面露凶光,恍若山岳一般的气势扑面而来,目光灼灼地看著下方使者,语声低沉道:“使者此言,朕可否认为是在向我朝挑衅?!” “外臣不敢。” 今年是不是水逆啊! 接连出使都碰上了诡异的君主。 土匪一般的洪凌霜,现在又是盛怒的乾皇萧歆玥。 柳仲谷感觉自己好像有些老了。 承迎著盛怒的萧歆玥,他也不住咬了咬牙。 这样的感觉,好像只有面对自家盛怒的陛下才有。 萧歆玥扬了扬眉毛:“不敢?” “我看你们北烈是很敢啊!” “现在在这虎威大殿上,当著文武百官的面儿,朝朕要人,你们北帝好大的威风啊!” “我朝安国公给你们出策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是在疲你们的国?你北帝不知道修渠要多少人力物力么?那你们怎么还是修了?怎么修渠的时候不说呢?修好了渠,陈兵边境,占我三关,现在又跟我说是我朝安国公居心叵测?” “怎么,当朕是傻子,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萧歆玥现在有一半是演的,有一半是真的怒了。 没办法,当年做皇女的时候,就被北烈这么噁心过一次了。 皇帝也是人,真情实感確实不能做到全都控制。 不过,这也没什么。 “陛下,外臣携诚意而来。” 承迎著盛怒的萧歆玥,柳仲谷低头不敢看她,只说道:“我皇仍有与乾元修好之心,只要陛下愿意送出明辰。我朝愿將乾元北境三关双手奉上,愿退兵,与乾元永结同盟,亲若一家。” 那苟东西还真值钱啊! 北境三关都摆上牌桌了! 沟槽的北帝当真贼心不死,还惦记著她的人呢! 明辰现在可是她的国公了! 日后还是她的夫君。 你北帝还能给什么更高的位子么? 听著柳仲谷的发言,萧歆玥也不住在心里感慨了声。 要不这戏乾脆別演了,把明辰送到北烈去得了。 先把北境三关换回来,他再想办法自己回来。 反正那倒霉蛋神通广大的,北帝也困不住他。 当然,这想法也就是想想而已。 北烈这次出使就是噁心人来的。 大家都知道,送走了明辰也不会改变什么,北烈总会赖著不走。 反倒是会给萧歆玥个人的声望造成巨大的打击。 萧歆玥若是不同意,那就是两国开战的藉口。 走个形式,大家都心知肚明。 萧歆玥扬了扬眉毛,俯瞰著眼前人:“倘若朕就是不给呢?” 柳仲谷拜首,努力保持著语声平稳:“陛下,我皇已在烈河北岸屯精兵铁骑十万,大將军田宏领帅印,掌全军,若是……” “呵!” 话音未落,萧歆玥却是嗤笑一声,直接打断了他:“不就是想开战么?!” “我乾元君臣是任尔等欺凌么?!” “你北烈狼子野心,不守盟约,意欲图谋我国。那也不必说这些没用的话!” “不就是要打么?!你们北帝不是一果断刚烈的虎君么,怎得如此婆婆妈妈!” “打便是了!” “鋥!” 萧歆玥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抽出了腰间宝剑。 凛冽寒光,摄人心魄。 “嗖!” 单手猛地一甩,光芒一闪,精准插在了拜身行礼的柳仲谷跟前。 宝剑插入青石地板,微微颤动著,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嗡鸣之声。 柳仲谷全然没想到,最终竟然是这样一个结局。 乾皇竟然半点体面不讲,直接將一切都戳破,还站起来拔剑了。 萧歆玥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分明是一女子,却威严席捲,声若惊雷,一字一句道:“你要战,便作战!!!” 敌人的態度不可以改变。 他们本就图谋不轨,本就是心存恶意而来。 继续好声好气跪舔他们,只会助长他们的囂张气焰。 而为今之计,最重要的是提起己方的士气。 激发己方军臣的气魄,没人愿意被压迫,被挑衅。 敌人的態度无所谓,己方的態度才是最重要的。 萧歆玥放下了贤君温文尔雅,明德知礼的偽装,换了另外的一副模样。 张扬盛怒,勇武凌厉。 隨著一声声怒喝传来,一时间朝堂眾臣也不由得为之一震。 冯孝忠是歷经了三朝的老臣了。 他记得,上一次北烈以使者死为由朝著乾元咄咄逼人,意欲开战时,老皇帝是如何的態度,如何和稀泥,如何退让的。 到最后打了三年仗,北境一片混乱,国朝倾颓,屈辱的送出皇女去祈饶。 如今看到了成长起来的萧歆玥,看到她如此意气风发,看到她如此盛气磅礴。 对比格外的明显。 不自觉地晃了晃神,竟有些鼻樑酸涩。 他们的君主是个女子,但却有著不输於英主的气魄。 乾元真的还有未来。 先帝的选择是正確的。 他身子颤了颤,握紧了拳头,也隨之高喝著:“你要战,便作战!” 冯孝忠开了头。 一个个武將亦是面色赤红的站了出来,眼睛瞪得溜圆,厉声喊道:“你要战,便作战!” “你要战,便作战!” “你要战,便作战!” 自忖身份气度的文人们,同样也抑制不住的为之发声:“你要战,便作战。” “……” 你们北人驍勇刚直,总说我们南人懦弱狡诈。 傲慢的北烈,还当如今的乾元是以前的乾元么? 上门来討要我们的重臣,上门来挑衅? 那不妨,我们就在战场上见分晓吧! 他们经歷过无数挫折了,经歷了国朝危而復安,经歷了国土崩碎。 那些奸佞之辈,懦弱之辈,偷奸耍滑,贪图享乐之辈,早就已经被歷史的洪流碾碎。 现在存活下来的满朝文武,皆是虎狼。 这些年来乾元颓丧懦弱的招牌,他们要生生將其打碎。 满朝肱骨,军心可用。 她兢兢业业积累这些年,可不是白乾的。 君王最需要做的就是御下。 朝上每个人,她都亲自考察,亲自鑑定。 虽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清廉,每个人都不贪婪……但是在大是大非,在国朝跟前,他们是可以挺起脊樑的,在各自的职位上也都有著才能,可以发光发热。 听著朝堂上军臣连绵不绝的呼喊之声,感受著他们满腔盛怒。 萧歆玥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微笑来。 她一半是盛怒,一半是偽装的。 表明自己的情绪,同样也是在牵引群臣的情绪。 战爭本就不可避免。 北烈又故技重施,想要一个战爭的理由。 那便战罢,你所谓的理由,我也照单全收。 你看看我的军臣,看看我的子民,是否被你动摇! “你要战,便作战!” 声势如虎啸龙吟,气魄惊人。 柳仲谷这个朝堂里唯一的外人,浑身一颤,埋首看著脚下青石地板,看著那颤动的宝剑。 只觉浑身心神俱震,只觉周遭仿佛又无数恶鬼在死死的瞪著他,仿佛想要將他绞碎骨头,吞吃入腹。 君臣一心,这样的士气和气魄,在北烈的朝堂上也很难见到的。 这是新乾元吗? 这就是新乾元吗? 他全然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他没想到,这些年来兢兢业业,不显山不露水的新朝女帝,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这场面对他这个唯一的一个外人而言,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四面八方传来的恶意,令他心神巨震,汗如雨下,眼前天旋地转,视线朦朧。 巨大的压力压在肩头,令他喘不过气来。 抬起头来,承迎著那王座跟前锐利的目光,他晃了晃身子,竟有些站不住脚。 “陛下……” 乾元真的不简单啊…… 张口欲言,气露了一丝,竟觉意志昏聵,直接仰头栽倒在了朝堂上。 最后的意识在脑海之中迴旋,弥留之际,他想的是等回到擎苍之后,他要向陛下上书,请求辞官告老了。 他或许真的老了,不想再出使了。 “哦?使者怎么,在我大殿上就睡了?昨晚没休息好?” “眾卿可得为朕做个见证啊,我可没动他,是他自己晕的。” 萧歆玥看著这场面,却是不住嗤笑了声。 全然没有半点紧张感。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拎著刀到驛站,见到北烈使者自杀身亡,脑子一片空白的皇女了。 你北烈还要小瞧於我,就等著付出代价吧。 “哈哈哈~” 朝堂上的群臣轰然发笑。 消息日后也会推波助澜的流传出来。 北烈的使者在咱们乾元的朝堂上被震慑的晕厥。 最起码在乾元境內,定然是一场佳话吧。 …… “啊?” “北帝想要三关换我?” “那为何不换吶,陛下!” “血亏血亏啊~” 夜,国公爷又一次偷偷溜进了新帝寢宫之中。 两人亲昵地拥抱著,一起看穹顶星星月亮。 明辰闻言却是表现得夸张,像是丟失了一座金矿一般,一脸遗憾的说道。 “你最好是!” “那我现在就放你走,你跟那使者一起吧!” 萧歆玥挥了挥手,没好气儿地说道:“快走快走,省的留在这里碍我的眼!” “哈哈哈~” 明辰笑了一阵,接著却又低下头来,一副受了伤的模样:“唉~看来陛下是倦了,腻了,得到了总归是不珍惜啊~” “辰,辰这就走了……” 萧歆玥:…… 看著这人得了便宜卖乖的贱兮兮的模样,真的好想打人啊! 她当皇帝以来,是不是还没行使过皇帝的责任啊! 真该找个机会,狠狠的打一通板子。 “又快要走了吧。” 两人笑闹了一阵,萧歆玥垂了垂眸,语声低沉了些。 他们是最亲昵的关係,地位高高在上但是却不如天下普通的夫妻。 总是经歷分別。 距离上次定计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宋明哲带领八千军北上收復失地一切都很顺利,北境没什么大势力,只有些流匪贼寇,百姓死的七七八八,儘是一片荒土。 平原战场,大兵团以数量碾压是绝对的优势,乾元兵锋所指,国土尽数收回。 战线很快就能推进到目標的滎月城了。 第一步的基础铺垫都已经打好了。 那明辰和凌玉这边也差不多该出发了。 萧歆玥终归是没有强留他。 明辰是个閒不住的性子,天马行空,无所拘束。 朝廷繁杂的日常事务並不適合他,留在京都,他也就是天天摸鱼,擼猫遛狗。 广阔的天空,混乱的局势……这才是他的舞台。 明辰微笑著点头:“对。” 手掌轻轻临摹著陛下的眉角,看著她的眼睛。 他们相识相知很长时间了。 明辰清楚的看到了这双眼睛是如何从自我哀悼,自怜自抑,变成了如今这般昂扬恣意,焕发神采的模样。 倒是莫名的有种养成的快感。 “陛下会想我吗?” “会。” 圆月明亮,对於有情人而言,今晚还很漫长。 第320章 猛虎细嗅蔷薇,北上 第319章 猛虎细嗅蔷薇,北上 “北烈与乾元宣战了?” “精兵铁骑十万,屯兵烈河北岸?” 白灵城,洪凌霜披著大氅站在城主府门槛前,饶有兴致地看著手中情报。 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冬日了,今年气候比较暖,到现在河流还没有结冰。 这段时间惊嵐联盟都很安稳,安稳的做生意发展经济,安稳的汲取大陆土地的资源。 乾元北境三关换来了她一直中意的一块北烈的土地,这段时间也一直在消化掌控。 同时,她也一直在等待著。 等待著国际局势的变化。 她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定位,无论是乾元还是北烈,都不可能找惊嵐联盟来开战。 她唯一的机会,就是抓住两国交战之机,辗转腾挪,寻求胜势。 正常来讲,她势力最小,是没有可能主动称霸天下的。 但是,她可以赌一手乾元和北烈给机会。 反正贏了血赚,输了也能汲取大量资源。 现在,北烈的渠修好了,乾元也开始收復失地了。 风儿渐渐颳了起来,时局终於將变幻,积怨已久的两国,也要开始清理宿怨了。 “嘿~” “拿明辰当藉口啊!哈哈哈哈~” “北烈的使者在朝堂上都被嚇晕了!” 她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不住轻笑了声:“这使者是谁啊?是当初来白灵的那人吗?” 下属在她身侧恭敬地站好,微微頷首:“是,是柳仲谷。” “嘖,这人可不是个草包啊……” 洪凌霜闻言轻嘆了声:“那乾皇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这个时代的对手,都有些强大呢…… 她顿了顿,说道:“赖勇,趁著现在天还好,赶快回群岛一趟吧,再抽调些人,让苏君佑带著他督的那七千人来。” “恩?” 下属一滯,又问道:“苏將军也出海?盟主,抽调这些人做什么?往何方?” “往北!屯兵莱涌港。” 刚刚跟北烈换的土地並不算富庶,人口数量也一般,资源也並不丰富。 但是有一点不错,靠海,有一巨大港口。 洪凌霜准备屯兵於此,以此为根据,可进可退。 任何时候,老三想要活著,寻求称霸的机会。 那就只有攛掇老大和老二打架,稍微帮助老二,並藉机寻求发育,吞併老大资源。 现在在洪凌霜看来,北烈是比乾元要强大的。 虽然乾元发育一片向好,明君贤臣復兴王朝。 但论起实力,还是北烈要更胜一筹。 萧歆玥再怎么猥琐发育,再怎么贤明治世,她这些年经营的也不过是三分之一多一点,撑死五分之二的领土。 乾元其余的地方那都是烽火狼烟,国土崩碎。 虽说反抗势力都已经土崩瓦解了。 但依旧还要抽出大量的精力和军力,来收拾血衣军和陈国留下的烂摊子。 许多城市,许多州郡都是一座死城了。 土地和资源都还好说,但经此混乱,乾元人口基数遭到巨大破坏,这根本就不是一年两年可以恢復的工程。 相较之而言,北烈虽然耗费巨大人力物力来修渠,但本质上国民並没有遭遇战爭迫害。 反而在休憩之中,粮食和人口得到了巩固发展。 水渠修好了,泽卤之地变万顷良田,即便环境严苛了些,发育速度照样大大提高。 北烈的君主是一雄主,武德充沛,国家崇尚武力,士兵以战死为荣,本就战力剽悍,如今更上一层楼。 当之无愧是当世最强的霸主。 所以其拥有开战的主动权,可以率先发起战爭。 这样的情况下,洪凌霜是不可能像先前笑呵呵口头承诺的那样帮助北烈剿灭乾元的。 那样无疑是在压榨自己胜利的可能。 北烈占据胜势,剿灭老二,那她这个老三就更没戏唱了。 为今之计,她需要做好准备,屯兵大陆。 在两国开战正酣的时刻,抽出冷刀子来,从北烈身上剜下一大块肉。 这一点很明朗,大家都知道。 秦楼也知道洪凌霜的想法。 北烈在与惊嵐联盟的边界一坚城屯兵三万,就是为了防备洪凌霜偷袭。 洪凌霜就像是个搅屎嗡嗡的苍蝇,惹人心烦,但是秦楼也抽不出手来解决掉她。 只能这样先维持表面的平衡,各自安好。 下属並不知晓洪凌霜心中所想,只是恭敬点头道:“是!” 洪凌霜捏了捏眉头,感觉有些疲惫:“苏君佑来的时候,也把卫瞳带上吧。” 看似惊嵐联盟很灵活,隨时可以遁走,令秦楼很头痛。 但是实际上,双线操作並不轻鬆。 洪凌霜在这边算计大陆的同时,还要兼顾群岛那边的治理和命令。 若非她打的基础足够好,这么长时间,群岛早就已经乱了。 现在源源不断地从群岛抽调力量和臣子,在群岛那边也有压力。 但是这没办法,隨著地盘扩充的越来越大,她不可能全部人才都从本土任命,尤其是北烈那国民忠诚度极高的地方。 下属顿了顿,应了下来:“是!” “去做吧。” 下属退下了,一切回归平静。 洪凌霜静静的站在门前,看著天空轻嘆了声:“祝幽……陈君……” 来大陆最大的损失,就是那场混乱的失误,丟了她一根左膀右臂。 否则她不会这么疲惫。 归根结底,是她太傲慢,太自以为是了。 自以为掌控一切,却被鼠辈摆了一道。 她已经深深的反省过了。 但是,她並不认为出海是错的。 天下雄浑壮美,英雄豪杰,才能之士辈出,不在这里爭一番,在这波澜壮阔的歷史之中留下姓名,岂不是枉走了人生这一遭? 天空飘摇飞雪,她伸出手来,接下了一片飘摇的雪。 恍惚间,她好像又看到了那烦人絮叨的老头。 “老头儿,你不妨就在海里看著吧……” 看看,风起云涌之际,鯨鯊跃出海面,会掀起多大的浪。 …… 北烈朝堂,文武百官皆噤声。 “陛下,臣……臣死罪!” “扑通!” 当年在敌国朝堂上意气风发,唇枪舌战,不墮半分北烈威名的使者。 此刻却是眼下青黑,满脸沧桑,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不住悲愴的朝著他的君主喊道。 他是丟了多大的脸,现了多大的眼啊! 竟然在帝国的朝堂上晕倒了过去,成了传说,为乾元人耻笑。 他个人顏面是小,但是在外他这个使者可是代表著北烈的脸啊! 回来的路上,他一夜都没有睡好,心中只有无限的悔恨。 做出如此狼狈之事,当真该以死谢罪。 消息都不用打探,经过乾元刻意的传播,已经广为流传了。 “死罪?” 充满压迫感的君王就坐在王座上,他生的健硕,气势凌人。俯瞰著满面悲痛懊悔的臣子,微微垂眸,语声平静,无人可窥探他心中所想。 朝堂有些安静。 虽说结果確实是谈判破裂,两国交战,在北烈的意料之中。 但是过程並不太美丽,激发了敌国士气,有些丟人了。 秦楼忽而从王座上站起身来,走下台阶,来到了那俯首悲痛的臣子跟前。 “卿何罪之有?” 一道声音从柳仲谷的耳边传来,他浑身一震,有些麻木的抬起头来,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君王。 “卿没有好好地传达朕的意思么?” “卿没有表达我朝友好协商的意愿么?” “卿这些年来,兢兢业业,走南闯北,东奔西走,跨过万水千山,为我北烈兴盛做出太多贡献,如今北境三关纯靠卿三寸不烂之舌收归我朝所有,卿何罪之有?” 他俯身来,將跪倒的柳仲谷扶了起来。 秦楼生的人高马大,充满压迫感。 性情並不算好,甚至有些严苛,亲近的大臣犯了错也绝不含糊。 但是此刻,这些话出口却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令人为之震颤。 最起码作为当事人的柳仲谷此刻却是一阵热血上涌,只觉鼻樑有些酸涩。 “分明是他乾元,无礼无据,苛待我朝使臣。” “不与吃食,不令安寢,朝堂上公然恐嚇与我朝重臣。” “致使卿当场晕厥。” “卿何罪之有?分明是他乾元无礼蛮横!竟还敢公然宣扬开来……” “我朝之肱骨,如何能任人欺凌侮辱?!” 刚刚的慈祥转瞬即逝,秦楼握紧了拳头,怒目圆瞪,面目狰狞,目光扫过了在场群臣:“此事朕定不与乾元干休!朕会遣人发檄文昭告天下,我北烈铁骑踏破敌国疆土,定將那乾皇缚来,与卿请罪。” 柳仲谷浑身一震,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君王。 他想过自己的君王会暴怒,会责罚与他。 也想过凭藉这些年劳苦功高,兴许能免一死。 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陛下竟会站在他的跟前,说这样的一番话。 “陛下!!!” 他满面悲愴,竟是泪流满面,不住嚎啕大哭道:“臣……臣……” “臣愿结草衔环,以死报君之厚恩……” 先前还有些意兴阑珊。 就算是此次不死,他也准备辞官告老了。 然而今天听到了秦楼这一番话,却是令他热血上涌,胸腔中生出了无限的感激,只愿以死来报效君主。 原本的想法全都拋之脑后,话也都咽了下去。 即便是令他当一个阵前小兵,他也是愿意的。 柳仲谷悲愴感动的声音在大殿之中传盪,群臣俱是面色激动。 秦楼的话有九成是场面话,然而这样的场面,九成的君主却不一定能做出来。 不论秦楼是真情还是假意。 但是如今朝堂氛围之中,看著这样的场景,很难不为之动容。 也会有人不自觉地代入到柳仲谷的角色上去。 试问为人臣者,谁能保证这辈子不会遇到柳大人这样的窘境呢? 试问如此君主,如何能不报之以死? 领导的待遇、体谅……全都给到位了,员工如何能不奋力工作呢? 秦楼走下了王座,充满人味儿。 轻轻拍了拍柳仲谷的肩膀:“柳大人,舟车劳顿,莫想太多,去歇息吧。” “咱们跟乾元宣战了!” “战!!” “战!!!” 北烈朝堂上,群臣亦是鏗鏘呼喊著。 萧歆玥会激发臣子的士气,同样秦楼也会。 猛虎细嗅蔷薇。 稳定己方风闻顏面的同时,收揽一批忠诚。 …… “唔……明辰,要不我还是自己骑吧~” 天下时局动盪,风起云涌。 而在乾元北境,两个看似不起眼的单薄之人,在大路上飞驰而过。 无人知晓,这两人却是勾引天地格局变换的中心。 奔马在路上飞驰,周遭的景色快速掠过。 凌玉被自家夫君抱著,感受著风声在耳边划过。 不知是冻得,还是羞得,耳朵有些发红。 明辰揽著妻子的怀抱,笑嘻嘻的说道:“怎得了?陛下都与我共乘一骑,我的妻反倒不好意思了?” 北境收復到了最后,萧歆玥点將的宋明哲將军率领八千军很圆满的完成了他们的任务,该进行计划的下一个环节了。 明辰和凌玉出发了。 能不能趁机偷回北境三关,成败也就在此一举了。 明面上凌玉现在都已经南下剿匪了,明辰这个安国公也素来无所事事…… 两人的行程绝对保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所以没带什么下属,只有两人行进。 甚至明辰都没骑招摇的白狼,只骑著简单的奔马。 “哼!” “什么不好意思?” 凌玉横了他一眼,强行为自己的害羞寻了个藉口道:“我是怕你马术不精,把我从马上甩下来。” 明辰:…… 很好,自从在越阳城听完书之后,呆姐姐是越来越调皮了。 越来越会阴阳人了! “凌將军,胡言乱语!” “谁说我马术不精的?!” “嘖嘖嘖~咱们安国公马术这么精湛,一定打马球的时候进了好几个球吧?” 明辰恶狠狠地朝她说道:“我看你是胆儿又肥了!看来本公爷还是得振振夫纲啊!” “呀~干嘛!!!” “明辰,咱们这是在骑马呢!” 两人就像是普通人一般,一路吵吵闹闹,无所顾忌,出差公费谈恋爱。 无人想到,乾元最为尊贵的四位国公之二,竟是这般人。 凌玉其实是很开心的。 细细数来,这好像是结亲以来,第一次这般只他们两人一起出门。 全世界喧囂的声音好像都远去了,只有他们两人看得见彼此。 当然,几个电灯泡小动物可以忽略不计。 凌玉浑身放鬆,轻轻的靠在自家马术並不精湛的夫君胸膛上,感受著风景飞逝,感受著马匹顛簸。 大战在即了,她即將指挥战场,即將面临大仇之国的军团。 她此刻竟然感觉格外的平静。 “下雪了。” 不知不觉,又一年要过去了。 马匹奔驰之间,脸颊传来阵阵凉意,雪落在了肌肤上,瞬间消失不见。 凌玉抬头来,看著天空飘摇落下的飞雪,轻嘆了声:“今年可能不过了年了。” 这场战爭一旦开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下了。 不单单是今年,兴许明年、后年……都不能安稳了。 明辰笑了笑:“怎么过不了?” “过年时节日重要,还是人重要?” “你在我身边,我都算过年~” 这人的嘴真是上天的恩赐。 死的能被他说活了。 蜜水仿佛在心湖晕染荡漾开来,凌玉不自觉地笑著。 旋即却又打趣似的朝著明辰问道:“那陛下怎么办呢?陛下可是过不了年咯~” 明辰:…… 可恶,他嘴笨可爱的呆姐姐怕是一去不復返了。 这都跟谁学的,如此伶牙俐齿?! 他倒是忘了,他的呆姐姐这些年都守著谁,能跟谁学呢? “怎得,我的呆姐姐想我找陛下过年咯?” “那自是不可~还是要与我一起!” 奔马在平坦的平原上一路奔驰,两人笑闹了一阵。 忽觉寂寥冷风穿堂,由內而外生出一阵冷意来。 凌玉四下看著,却是不禁感嘆了声:“这里真的变成一片死地了。” “当初我第一次北上,这里虽然困苦不堪,但好歹还是能看到人烟的,现在却是一人也不见了……” 雪飘遥,落到了了无人烟的村落,落到了一片寂寥的农田。 她私慾向来不高,身居高位也不沉迷於金钱和权力。 明辰一开始给他的评价便是赤诚,有信仰有理想之人。 万径人踪灭的景象令人心中凭白地生出几分悵惘来。 当初她的家,也不过是这样的村落,寻常百姓家,没什么大的理想,只求吃饱穿暖,儿孙乘膝。 人都到哪里去了呢? 这个问题只要稍稍想想,便令人心痛。 国家之爭,野心家之爭,势力割据征伐…… 最终的结局也不过是这些挣扎著生活的人们买单。 “……” 明辰也轻嘆了声。 几年前的北上看到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土匪横行……便以为是已经穷困破落到了极致了。 殊不知,还有更令人绝望的景象。 百里无人烟,万径人踪灭,村落空旷,田间杂草横生,隱约可见枯骨。 所有人都死了,无穷无尽的寂寥兴许更加令人绝望。 人慾是祸乱之根。 偏偏,却又不得不爭。 甚至,这才到了中盘,这片土地,接下来还会经歷战爭,还会经歷无穷无尽的死亡。 (本章完) 第321章 诱敌 第320章 诱敌 “什么,乾皇下令把宋明哲调走了?” 镇翎关中,兵士们如火如荼地修筑著新城。 这道关隘卡在北烈与乾元之间,成了这些年北烈南下的最大阻碍。 现在终於是被北烈拿到手了。 主帅帐中,一气质沉稳的中年將军听著下属的报告,却是眉头紧锁,不住轻声呢喃著。 他便是总领乾元北境三关的主帅邓英成。 现在他手中把握著的是北烈费巨大代价从惊嵐联盟手中换来的乾元三关,他的任务就是在北烈大军南下之前,守护好这三道关隘。 只要守好,什么都不做,三关不丟,那么他就是立了大功了。 所以他来到这里之后,就不断在加强城防,坚壁清野。 乾元的军队也不是吃素的,浩浩荡荡北上而来,清剿一切,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便將大量土地收復,屯兵到了距离三关很近的滎月城。 滎月城地处平原,並没有什么险要地势守护,不过好在城池修筑的不错,还有一条河流,也算是一座坚城。 宋明哲將战线推到这里之后,曾试探性地攻打了一下距离他们最近的刑台关。 不过很遗憾,完全打不动。 邓英成坐镇最后方的镇翎关,连乾元军的影子都没看到。 两军对峙,静静的等待著冬天到来。 宋明哲虽然比不了田宏、凌玉……这样不世出的顶尖大將军,但也是运筹帷幄,胜多败少的一位良將。 邓英成自认为是一个颇为棘手的对手。 然而邓英成却没想到,乾元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宋明哲给调走了。 临阵换將,这可是兵家大忌。 “乾元是什么意思?” “是派了更强的人?” “还是想要放弃了?” 他走到沙盘边上,静静地看著沙盘上的战略部署,眉头紧锁。 他顿了顿,又问道:“乾元现在掌军的大將是谁?” “宋明哲之子,宋鸿升。” 邓英成闻言猛地抬起头来:“恩?” “乾皇的脑子被驴踢了?!” “安能如此辱我?!” 据他所知,宋鸿升不过是一二十岁不到的小將。 兵法跟他父亲学的头头是道,颇有其父之风,也流传出了一些声名。 但他太年轻了! 这应该只是他第二次上战场。 战场的经验和见识是一个將军最宝贵的財富。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统军呢?! 真当所有人都是明辰凌玉么? 人家凌玉那是军神弟子,特別一些是应该的。 明辰那般神奇,也没独自率领过大兵团作战。 不自觉地,邓英成的呼吸急促了一瞬。 这会不会是一次立大功的机会? 欲望谁人都有。 遇见了诱惑,不可避免地会为之心跳。 即便再怎么沉稳的人,也会在这一个瞬间生出亿万种想法。 乾元北境的军队就只有这八千人而已,掌军的大將是个热血的小青年。 南边一马平川,再无险可守。 据他所知,现在乾皇还逗留在越阳,至少会等到来年开春,再决定是否回季取,越阳的守军也不多。 若是他一把梭哈,击溃滎月城,挥军南下,直取越阳,那可能会立下一个灭国之功呢! 这可是足以流传千古的功劳啊! 之所以许多人看不穿简单的诱惑,並不是因为计谋有多么高超,只是因为诱饵太大,太惑人了。 蒙蔽了人的智慧,让人自己催眠自己。 不过,瞬间的想法就只是想法而已。 邓英成摇了摇头,定定地看著眼前的沙盘。 “是诈么?” 兴许有诈呢? 兴许那宋鸿升真的是个人才呢? 陛下交给他的任务就是守住乾元北境三关,他只需要守下关隘即可。 守住城,坚壁清野,什么也不做,等著大军南下,这便是他的功劳。 只是…… 他能保持清醒,抗住诱惑,別人可不一定。 “报!” 没过多久,一军官疾步走来,朝著远远朝著邓英成喊道:“將军,乾元军在宋鸿升的带领下大举进攻刑台关,被白將军伏击,左右夹击攻破阵型大败,杀敌两千人。” “白將军已经率军追击,请邓將军也出兵南下,直取越阳。” 邓英成登时眼仁一缩:“什么?!” “白俊辛!!!!” 他心神巨震,不住厉喝出了声来:“谁准许他擅自出战的?!” 那白俊辛素来与他不对付,驻守距离他最远的刑台关。 二人的官职相差不多,虽然名义上邓英成是主帅,但是白俊辛並不服他。 他们相看两厌,只是各自做好各自该做的事情罢了。 所幸白俊辛也算是经歷了不少战爭,勇武善战,统兵布阵也强悍,打起仗来声势如虎,连绵不绝。 算是个靠谱的將军。 但他没想到白俊辛竟然连与他商议都不商议,直接出兵南下了。 白俊辛是什么心理? 不想他抢功劳? 想证明自己? 公然跟自己叫板? 若是白俊辛胜了,定是要在自己跟前耀武扬威一番。 若是败了……败了那问题將会更加严重。 这个瞬间,盛怒的邓英成脑海之中思绪迴旋。 无论白俊辛成与不成,这对他而言都不算是好消息。 “他带了多少人?” “五千。” “五千!!!” “刑台关有多少人守?” “一千……” 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邓英成眼珠瞪得溜圆,转首看著沙盘,不住呢喃著:“刑台关……刑台关……” “你立刻去找罗將军,令他立刻领三千精兵,以最快的速度去刑台关防守!!” “立刻!!!快去!!!” “是!” “慢著……” 那军官刚准备离开,邓英成面沉如水,又挥了挥手,一把抄起了桌子上的头盔:“我亲自去!” …… 另外一边, “这宋將军倒是个人才。” “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整合这么多人……” 本该是在越阳城悠閒逛街的安国公,南下剿匪的英国公,却是突然出现在了北境的一处山丘上。 两人並肩而立,静静的远瞰著。 就在他们的身后,空气静悄悄的,隱约可以听见些许轻微的呼吸声。 白雪和树木掩映之间,锐利的目光仿佛可以將人的身体都洞穿。 这里藏著一群猛兽。 明辰將自己的裘袄脱下来,为凌玉披上,淡笑道:“这次若是成了,他当得首功!” 宋明哲北上的压力很小。 北境已经碎了,民生凋敝,反抗势力大多是些流匪。 百人就够一个山寨,面对碾压一般的乾元军,当即就尿了。 宋明哲领著萧歆玥最精锐的八千军士基本没什么折损,人员反倒是越打越多,收降了一堆俘虏。 这些人性情暴戾乖张,无组织无纪律,不服管教。 照常来说,该是不受降直接处决,或者是押运回来做劳工徭役。 收在军中只会影响士气,滋生混乱,影响快节奏的北上进程。 但是,宋明哲还是好好的把他们都收编了。 这不……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军服鎧甲一穿,谁知道你是敢死队还是正规军? 混乱的军势阵型,也只当是年轻人不懂统军,处理不利。 被打得大败也是理所应当。 本就是乱世的恶魔,难以再回到和平盛世了。 这些人作威作福,啃著人的骨头和血肉为生,理所应当为他们做过的一切而拼命。 活下来有机会成为一位士兵,死了化作祭奠和平盛世的尘土,也不心疼。 “明辰,我要作战的,披著这个影响我的动作。” 做正事就是做正事,凌玉不会在这个关头跟明辰打打闹闹。 她面色严肃,推去明辰给她披的裘袄。 “怎得,主將非得要身先士卒嘛?” 明辰看著她严肃的模样,却是不住轻笑了声。 凌玉现在是名扬天下的將军,已经过了需要拼命的阶段了。 明辰个人而言,他是不喜欢主將身先士卒的。 他更喜欢在一边看著,运筹帷幄,看著自己的兵团获胜。 凌玉摇了摇头:“我们人数不多,需要我出现来激发士气。” 况且……她跟北烈有仇! 每每亲手斩杀一位北烈的士兵,她都会感到冥土之下的家人在朝她笑。 明辰耸了耸肩,也不多话了。 个人行军风格罢了。 他在旁边看著,可以確保凌玉的安全。 他都快忘记了,呆姐姐还有个屠杀百万的进度条呢,也不知道走到哪了。 不过现在明辰的心境有些变化,他反倒不想完成呆姐姐身上的夙愿了。 凌玉是他的妻,不是杀星。 明辰不知道未来会对凌玉的心態有什么影响,他只希望守住现在,一切都不变就可以了。 凌玉定定地看著北方,轻声说道:“还不知晓能不能成呢!” 宋鸿升溃逃的话,会走这条路。 如果刑台关有敌將追击,也必定会跟著走这条路。 她已经研究了这周围所有的地势,適合伏击的地点只有几处,这里是最好的。 不过她心中也有隱忧,若是敌將水平很高的话,知晓这里適合伏击,就不会再来了。 为將统军也是当千层饼,需要考虑自己的优势,同样也需要考虑敌將的水平。 尤其是这样用诡计哄骗对手,拿捏好用计的尺度。 她在此处和另外一处次要伏击地点那里考虑了很久。 最终还是选了这里。 “成则成,不成我们就再想別的办法。” 天下没那么多百分之百能成功的事情。 诱敌伏击的主动权是掌控在对面將领手中的。 人的思绪无法掌控,只能通过其性格推断大概的行为模式。 上不上套,都只是一个念头而已。 明辰也无法掌控人心。 本来这次北上就只是试探性的而已。 反正三关已经落入敌手,搂草打兔子。 成则成,对方不上套,那也没办法。 所幸亏损不是太多。 凌玉看著山丘上的白雪,轻声说道:“我们只有这一个冬天的机会。” 北烈宣战了,但还没有派大军南下,这是因为冬天到了。 乾元北境一片狼藉,不可能给养军队,只能靠后勤补给。冬天河流结冰,粮食后勤水路运输受阻,陆路运输成本太高。 上次停战,明辰北上和谈,也是在冬天。 冬天粮道拉长做战,对於北烈是极为不利的。 秦楼知道这场战爭会持续好久,需要儘量节约成本。 所以,乾元现在有且只有这个冬天的机会。 “不成你的名儿可就栽咯~” 现在无论乾元境內境外,对於明辰的名声那可是捧得太高了。 救国之臣,乱世妖星,他做过太多太多神奇的事情,仿佛天降仙神一般,百战百胜,做什么都会成功。 这些都是属於他给这个时代落下的烙印。 这次北上没什么收穫的话,对於明辰的名望也是个打击。 明辰捏了捏她的脸:“咱们英国公的名儿呢?咱们凌將军难道不是百战百胜?” 他们夫妻二人可是乾元的护国双璧呢。 凌玉摇了摇头,无所谓道:“我师父与我说,天下没什么百战百胜的將军,越把这个头衔看得重,越是容易遭受无可挽回的大败。” 她素来不在乎这些。 尽力即可。 明辰无所谓道:“所以,我也不在乎~” “不成也好,正好麻痹一下敌人,给大家都降降温。” 这里他所说的敌人,不单单是只是北烈而已,还有自己朝堂上的这些大臣们。 人是很复杂的。 大家有著共同敌对的国家,他们会在朝堂上气宇轩昂的呼喊著『你要战,便作战』,但是对自己人也是常抱有恶意。 嫉妒,不屑,厌恶……谁都有傲慢,谁都有私慾。 人们总会刻意的放大自己的功绩,贬低旁人的才能。 比如白俊辛之於邓英成。 北烈有,乾元同样也有。 之所以现在没有显现,那是因为光芒太过於耀眼,將所有影子都掩盖下去了。 一旦太阳落下西山,许多妖魔鬼怪都会出现。 明辰的位置被捧得很高,许多人都在等著看他的笑话。 两人说著话,明辰却似乎若有所感,抬眼朝著北方看去:“不过……看样子不是这一回了!” 烈马喧囂嘶鸣,从北方浩浩荡荡奔来。 …… 宋明哲刚走,似乎是在证明什么一般,宋鸿升便迫不及待的领大军出击进攻刑台关了。 然而白俊辛对於这年轻小將早有所预料。 提前在关外两处山林设置了伏兵,也不据关而守,反倒出关迎敌,与伏兵三面围剿,將其杀得大败。 军阵被衝垮。 宋明哲小心翼翼,死一个都心疼半天的士兵,在这次战斗之中死伤了两千人。 这是乾元北上与北烈对峙以来,从来都没有过的大败。 眼见敌军溃逃,白俊辛自是抑制不住上马率军追击。 乾元士气大败,军心涣散,阵型混乱,这是出战最好的时机。 一直以来邓英成那个老乌龟都压了他一头,他必须要找个机会证明自己。 现在机会到了,他要在邓英成之前,剿灭乾元军,拿下滎月城。 甚至……还能想想南下直逼越阳的灭国之功。 无论如何,只要成了,他便是此战功劳最高的將军,荣耀封赏,青史留名。 雪水和泥浆混合成了一片泥泞的道路,骏马飞驰而过,及其飞溅的尘土。 浩浩荡荡的军势衝击而来。 为首的是一身形较矮,但却生的很胖的將军,留著两撇八字鬍,手持长枪,纵马疾驰。 眼见著马上就要追上溃逃的乾元军,他的眼神愈发热切。 他要凭自己一己之力,拿下滎月城。 不过,身边的副官却是纵马上前来,喘著粗气,劝解似的说道:“將军,穷寇莫追。” “再往前走就是启丰坡,我去勘察过,那里极为適合设置伏兵。” “我听一些溃兵喊道,他们不是乾元的正规军,只不过是北境的流匪。” “我认为这一战实在是蹊蹺。” “要不我们暂且等等,等邓將军他们的援军过来,再一起追击攻城,如何?” 白俊辛闻言挑了挑眉:“等他们?!” “邓將军那守成之人派不派兵还两说呢!等他们来,敌军早就收拾好阵仗了!” “机会就再也抓不到了!” “宋鸿升那蠢笨小儿在这一战折了这么多兵马,他的兵都在我的眼里。他上哪找伏兵去?” “北境流匪?这话你也信?那不过是小儿想要保命的託词罢了!” “严嘉,此战是我们建立不世之功的机会!若是怯了,机会就再也没有了!” 跟邓英成相反,白俊辛是一勇武进取之將。 他是以悍不畏死的先登之功闻名,一步一步爬上將军之位的。 所以一旦有机会,他是会毫不犹豫地进攻的。 有些事情,不是白俊辛蠢笨不知思考,而是现在他已经不愿意去相信一些端倪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就算是发现了一些问题,他的大脑也会自动生成理由来解释。 他的视角里只有乾元临阵换將,宋明哲谋私慾,把自己的儿子搬上了帅位,小將愚蠢鲁莽,士气溃败,兵力大损…… 现在就是最好的进攻时机! 不抓住机会,拋出自己的筹码,等著乾元缓过气而来,再换了將军,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而就在大军一路急行,眼见便要立下大功之际。 “嗖!” 而就在北烈军团过路山丘之际,利箭破空而至。 (本章完) 第322章 凌玉的变化 第321章 凌玉的变化 “额……” 什么东西忽而从侧边山坡上飞来,北烈的战士眼仁骤然一缩,怔怔地看著穿透自己胸膛的箭矢,闷哼一声,直接跌落马来。 “不好!將军,有埋伏!!!” “卫兵,卫兵!” 刚刚给白俊辛提意见的副將一直在谨慎的观察著四周,眼见著箭矢飞来。 浑身一颤,只觉重锤猛然间砸在了心头。 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 他目眥欲裂,赶忙唤来几个持盾的卫兵守护在主將身边,不住高声呼喊著:“將军,咱们快撤!” 话音落下。 “砰!” “砰!” “砰!” 箭矢如雨下,伴隨著一道道火枪轰鸣的声音骤然响起,声若惊雷。 山坡上传来阵阵火药的味道,烟雾在凛冬之中瀰漫, 比箭矢更精准,更快,杀伤力更强大。 弹丸打在士兵的头上,把脑浆都打的迸射开来。 如同割麦子一般,北烈追兵已然在一轮炮火轰鸣和箭矢乱射之中死伤无数。 血水和泥土混合的泥浆也晕染上了几分鲜红之色。 “什么?!” 身先士卒追击敌兵的白俊辛浑身一震,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 哪里冒出来的兵马? 大冬天的,仿佛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所有的幻想和美梦都被打碎了。 有诈! “撤!” “撤!” 好歹也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將军,他知道这里有伏兵意味著什么。 果断掉转马头,高声呼喊著:“撤!” 无论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无论对方是怎么做到的,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这些问题都需要之后再思考。 他现在必须要收拾军队撤回刑台关中守备。 只是…… 他的敌人是那熠熠生辉的將星,既然已经露出了破绽,她是不会给你喘息的机会的。 “嗖!” 箭矢激射而出,精准地扎在了他身边满面惊恐的副將胸膛上。 “杀!!!” “我乃英国公凌玉,敌將还不束手就擒?!” “我乃英国公凌玉,敌將还不束手就擒?!” 女將昂扬嘹亮之声在雪地之中迴荡。 她背负长弓,手持宝剑,身形如鬼魅,迅速朝著战场衝去。 虽然可以指挥火枪兵排兵布阵,但是就她个人而言还是更惯使用弓箭。 “杀!!!” “杀!!!” “杀!!!” 而在她的身后,却是如山崩海啸一般的衝锋咆哮之声。 “砰砰砰!” 枪火齐鸣,慌乱的北烈士兵也在一排排倒下。 “凌玉?凌玉?!杀星凌玉?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怎么办?!” “撤!快撤,將军令我们撤军!” “这是埋伏,有诈!!!” …… “凌將军?是凌將军!” “哈哈哈,天佑我乾元,凌將军来了!!!” “竟然是凌將军,哈哈哈,我们贏了!” “我们的援兵到了!!” “兄弟们,冲啊!!!” …… 凌玉嘹亮的声音在战场之中传盪。 这个名字是靠她一点一点打出来的,如明辰所说,直到现在,凌玉还未尝一败。 只是大胜和小胜的分別罢了。 她和明辰的名声被捧得很高了,一旦摔下来,大概是会摔得很惨。 但是直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有跌落呢! 没有跌落,那就应该享受这个名字该有的特权。 她的声音出现在这里,她的名字亮出来,那便是一个符號,一个胜利的符號。 让乾元的將士们听到了,无疑是可以大大的提高己方士气。 即便是军心涣散,被北烈追的鸡飞狗跳的逃兵,也重拾起了信心,竟然掉转过头来,欲要与敌军廝杀。 相反,北烈的士兵们本就因为中了埋伏而慌乱涣散,如今听到了这杀神的名字,却是不住浑身一颤,更是惊惧异常。 竟有些人直接呆立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这些年过去,凌玉的名字早就已经被人们口口相传,为北烈的军民们知晓。 这人曾在关前千人抵万军,仿佛杀星降世,不可阻挡,单她一人便杀了千人。 她是唯一令田宏大將军吃瘪的將军。 这样的人,根本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突然就出现在了战场上,成为了他们的敌人,这如何是好? 能够斩杀凌玉自然是扬名立万,为天下人所知的英雄。 但是……有几个人有自信? 有几个人能確定,自己不是那千百亡魂枯骨之一呢? 凌玉並非自负骄傲之人,但她必须要喊这一嗓子,因为对己方有利。 “不可能!!!” “凌玉已经南下了!” “诸位莫慌!” “定是乾元使诈,定是他们虚张声势!” “诸位將士,隨我衝杀出去!!!” 危急时刻,白俊辛一把夺过了重伤旗兵手中的军旗,高声呼喊著,提起士气。 他不是草包,他是勇武之人,关键时刻,他也愿意为自己的鲁莽买单。 只是…… 一次的失误,一次的鲁莽,往往会葬送终身。 归途出现了黑压压的人群堵截。 军团一片混乱。 刚刚被追的乾元逃兵也已然掉转马头,朝著他们衝来, “砰砰砰!” 火器枪响之声不绝於耳,山坡上人影闪过。 三方夹击。 这是预谋已久的诱敌之计,白俊辛若不中计固守关隘也就罢了。 这只是一场阴谋。 明辰算计了白俊辛的性格,算计了他的人际关係,猜测他的想法。设置了一环一环的故事……只是为了创造条件,勾引刑台关的主力出兵追击。 但即便如此,决定权並不在明辰和凌玉手中,一切都取决於运气,取决於白俊辛的想法。 不过,他们已经做好了运气之外的所有准备,只要白俊辛中计,无论如何,凌玉和明辰都不可能给他半点机会。 “杀!!!” 箭矢射倒了一位骑兵,女將身影一闪,便是跳上马来。 她是纵横沙场的杀星,兵戈铁马的战场便是她的舞台。 在这里,她可以最大程度的发挥自己与生俱来的才能和魅力。 蓄势已久的乾元伏兵,此刻在凌玉的带领下轰然间爆发出来,冲入战场,嘶吼砍杀。 形势倒转了。 追杀者成了猎物。 北烈军士气溃散了。 “凌玉!你是凌玉?!” 现在时间很紧迫,凌玉横衝直撞直直的冲向了扛著大旗意欲率军突围的白俊辛。 白俊辛没见过凌玉,但是此时此刻,见到一如此勇武的女將。 他再无法欺骗自己了。 天下如此风采的女將,就只有一位,那就是屠夫凌玉。 现在他也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杀了凌玉! 凌玉一死,乾元必定士气大衰,还有突围出去的机会。 军队混乱廝杀之际,两將对垒。 凌玉跨坐抢来的战马,手里拿著的是一柄士卒用的长戈。 白俊辛白马银枪,直指凌玉面容:“你为何会出现在此?!” 他本就是勇武进取之將,以先登敢死闻名。 即便是落入困局,亦不乏直面敌將,向死而生的勇气。 北烈都说这人是怪物,是杀星屠夫。 他倒要看看,这人是否当得她的威名。 凌玉全然没有半点想要跟他沟通的意思。 下一瞬,话音未落。 鲜血挥洒,头颅已然被热血冲地拋向天空。 白俊辛:? 怎么个事儿?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他还有些茫然。 怎么……这就结束了? 小角色登上舞台,兴许是小角色的悲哀…… “主將已然伏诛!尔等还不束手?!” 凌玉手中提著白俊辛的头颅高声呼喊著。 一时之间,战场上所有的齐齐抬首,朝著凌玉的方向看去。 女將身披鎧甲,乘著战马。 鎧甲上鲜血斑驳,战马扬起双蹄来,高声嘶鸣著。 好女將! 英姿颯爽,绝代芳华。 但是此刻,北烈敌军却已然是无暇去欣赏此人的魅力。 在他们眼中,高举著自己將军头颅的女將是那战场修罗,天降杀星。 本就岌岌可危的士气彻底崩盘。 短短的两刻钟时间,驍勇的北烈追兵便是彻底被打了。 与此同时,明辰已经整肃好了前头部队,他乘著威风凛凛白狼,高声呼喊道:“诸君听令,隨我冲!夺回刑台关,诸位都是我乾元的英雄。” “冲啊!!!” 截至目前为止,计划只完成了一半。 来不及打扫战场,来不及收拾溃逃的敌兵。 “杀!!!” 凌玉提著头颅,高声朝著將士们呼喊著。 將军死了可以再任命,士兵溃散了可以再补充。 只有占住关隘,他们的这一策才真正完成。 “杀!!!” 將士们呼喊著,跟隨著凌玉和明辰的军团,浩浩荡荡的朝著刑台关衝去。 …… “那是什么?!” “是白將军回来了吗?” “这么快吗?” “哈哈哈,我北烈当真军锋无敌啊!” 刑台关关隘城门上,驻守的士兵们远眺著,看著浩浩荡荡的士兵归来,面上掛著喜意。 然而下一瞬,待看清楚旗帜时,却是瞪大了眼睛:“不对!!!” “快,紧闭城门,是敌军,是敌军!” “全军戒备!” “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乾元军?!” “白將军呢?” …… 顺著惊恐的士兵们视线看去,那衝锋而来的军团手中旗帜並非北烈黑虎军旗,竟然是乾元的赤龙旗帜。 一时间,恍若晴空霹雳。 所有的士兵们都慌了。 白將军刚刚追击敌军跑出去了,然而现在归来的却是乾元军,这说明什么? 思绪盘桓,最绝望的预想不自觉地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白俊辛將关中精锐都带了出去,现在驻守的士兵不过一千人。 他留下的守將站在城墙上,远看著奔涌而来的敌军,眉头紧锁。 他知道,现在刑台关或许要经歷最困难的时刻了。 守下这道关隘,他便是能取白將军而代之的新星,守不下,大家都得死。 “你,即刻快马加鞭,去镇翎关和立埠关,请求邓將军和刘將军支援。” “快快快!” “我们守下关隘,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他一把拉住了身边一位士兵的肩膀,声音拔高了几分。 年轻的士兵有些慌乱,直点头道:“是!父……將军!” 败了,他可远离战场保存性命。 守下了城,他是大功一件。 危急时刻,这位父亲还是给孩儿铺了一条好路。 “杀!!!” “杀!!!” 眨眼之间,浩荡的军势已然兵临城下。 现在就是在与时间赛跑,错失一分一秒,就可能令所有的计划都付诸东流。 刑台关是道险关,位於两山之间,道路狭窄。 但奈何,城中防备空虚呢? 看著浩浩荡荡近万人马呼啸而至,城中守备士兵们有些腿肚子打颤。 太快了! 太快了! 距离白將军去追逐敌方溃兵,到现在对方兵临城下,半天的时间都还不到。 他们都有些恍惚之感。 凌玉在城前勒马,收拾好军阵。 旋即便是看向了前方那险要的刑台关隘,城墙上守军慌乱的情绪都尽收眼底。 她高举著手中白俊辛的头颅,面色冷峻,气势恢宏:“我乃乾元英国公凌玉,奉命取我乾元刑台关。” “主將已然授首,尔等速速开门投降,降者不杀。” “若负隅顽抗,待我军入城,一个不留!!!” 凌玉的声音不大。 但是现场却诡异的安静,声音一波波传盪,清晰的传递到了城中守军的耳朵里。 “一个不留……” 尤其是最后,毫不留情的森森冷语,令他们不自觉地打了哆嗦。 城墙上的守军,竟然不敢跟那位决绝之將对视。 只是看一眼,就仿佛见到了尸山血海,见到那冥土之中爬出来的魔鬼修罗。 他们知道,这屠夫若是攻下了城,她真会这么做! 本就慌乱的守军,此刻更是只觉山岳压在肩头,恐惧的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来。 凌玉身边的明辰都不自觉多看了眼自家妻子。 而凌玉只是目光灼灼地看著城墙上的敌军,提著头颅,面色冷厉,杀气腾腾,全然没有看他。 与之平素家中满眼是自己,还会开玩笑玩闹的呆姐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初攻逍遥城,剿灭徐仲灵的时候,她都不是这样的。 杀戮和仇恨占据了现在的凌玉。 平时不显,但心里总归是一直都有那么一根刺,一打北烈就来劲。 城墙上,守將梁谨汗如雨下。 英国公凌玉? 白俊辛已死? 若是关隘被攻破,一个不留? 每一句话,都是无与伦比的消息,仿佛是一柄重锤,生生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白將军啊……白將军啊,你真是给我留下了个烂摊子啊! 这样的感觉,比之冬天掉进大粪坑里还要绝望。 凌玉这屠夫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简直就离谱! 他曾参加过当年的乾元北烈的战爭,曾见识过那恐怖的杀星只身千人阻挡万军。 那恐怖的杀气,单单是看一眼便是再也无法忘记。 他认得凌玉。 就是认得,才更加绝望。 对方不是虚张声势,她是真的! 手里的头颅也是真的。 那可是凌玉啊! 那骑著白狼的是谁? 不会是明辰吧? 这样级別的人物该是由田宏大將军来应对的! 白將军那样的都不够咖位。 他这个小小的运粮督军……对阵凌玉? 我啊?! 绝望和恐惧在蔓延,看著那黑压压的恐怖军团,看著凌玉那冷漠决绝的模样。 梁谨知道,胜机已经无限飘渺了。 他细眯著眼睛,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来,打招呼似的朝著凌玉说道:“凌將军?凌將军怎么来北境了?” “不知凌將军记不记得我啊?我叫梁谨。” “当年在北境战场上,我们见过的,当时我还是个扛起小兵,您可能不认识我。” “不过將军风采绝代,在下至今依然记忆犹新吶~” 儿子刚刚已经被他送走了。 这代表著他的儿子在北烈会好好活下来。 这样的话,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投降了。 有一个奋勇守城报效国家而死的父亲,比一个投降卖国的父亲更利於前程发展。 “少废话,降是不降?!” 凌玉手中染血的长戈直指城墙上絮絮叨叨婆婆妈妈的梁谨,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冷声质问道。 她知道对方这是在拖延时间。 现在每分每秒都至关重要,她不容许对方打马虎眼。 梁谨直接被打断,扯了扯嘴角,脸色有些难看:“这……” 周遭的士兵都在看他,城下的敌军在看他,凌玉和明辰也在看他。 他知道,他的决定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他咬了咬牙,乾巴巴地说道:“凌將军,这也太突然了,可否容在下思索片刻?” 凌玉看也不看他,只是挥了挥手,轻飘飘的落下了两个字:“攻城!” 这笑眯眯的守將的意思已经很明確了。 凌玉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如果北烈援军到来,一切都会功亏一簣。 敌军降了最好,损失最小。 敌军不降,那她就要不计代价,强行把这座城市攻下来。 “杀!!!” “冲啊!!!” 伴隨著凌玉语声落下。 乾元精锐的战士们高举手中兵器,推著攻城器械,浩浩荡荡地朝著刑台关衝锋而来。 声势如雷,气势如虎。 梁谨晃了晃身子,只觉大脑一阵晕眩。 完了! 凌玉连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们。 (本章完) 第323章 破关,敌將惊惧破胆 第322章 破关,敌將惊惧破胆 “火炮准备!” “点火!!!” “轰!” “轰!” “轰!” …… 战场不会给任何人情面。 炮火轰鸣之中,无数人湮灭在了火光中。 只是,前仆后继的人们依旧踩著上一位同伴的尸体,朝著那城墙奋勇向前。 “嗖!” 利箭破空而至,精准扎在了城墙上那填装炮弹的士兵的胸膛。 关外,凌玉收了手中战弓,朝著身边的明辰说道:“明辰,我要上了!” 说罢,也不等明辰回应,便是策马上前,在炮火之中朝著敌军奋勇衝锋。 “轰轰轰!” 明辰看著城墙上的守军,也不住轻嘆了声:“北烈的进度也不慢啊……” 惊嵐联盟闯入大陆之中,带来了火枪火炮。 落后便要挨打,秦楼並不是个愚昧守旧的君主,也不排斥新鲜事物。 他是有眼光的。 在乾元如火如荼地攀科技的同时,北烈也在尽全力研究从惊嵐联盟那里缴获来的特殊武器。 当然,北烈没有一个明辰这般开掛的存在,也没有张蕊儿那样的特殊的人才,进度条倒是会慢很多。 不过……也够用了。 “罢了罢了,我们也上吧。” 明辰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身下白狼的脊背。 “吼~” 白狼一滯,旋即爪子轻轻拍了拍地面,低吼了一声。 法力流转,它的眼仁骤然一缩,浑身白毛炸立,肌肉收缩,身子好像又膨胀了些。 獠牙利齿,血眸狰狞。 整头狼的气质都已经发生了变化,野性四溢,暴戾凶狠。 这是归祖之法,先前回家,老东西授予它的纵横战场之术。 “嗷呜~” “这……这……” “那是什么?!” “明辰,骑著白狼的是明辰!” “凌玉和明辰都来了,我们怎么可能能贏?!” “將军……我们守不住了!” …… 在人们震撼惊恐的目光之中,伴隨著阵阵狼吼咆哮之声,凶兽口中叼著大刀,载著將军,闯入战场。 一时间,为本就紧张的战士更添了几分压力。 主將身死,敌军数倍於己的兵力,敌军神將登场……debuff迭满,北烈的士气无可挽回的崩盘。 战爭时廝杀的绞肉场,每分每秒都在死人。 云梯架上了城墙,炮火轰鸣,攻城车不断进攻著城门…… 作为强攻方的乾元损失要比守城方的北烈要多。 但是……北烈守城的人少。 大批精锐早都已经被白俊辛带出去葬送了。 不计代价的衝锋之下,很快士兵们爬上了城墙,与之敌人廝杀在了一起。 女將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唯美却又暗藏杀机,每次脚步落下便可见鲜血挥洒,在战场上恣意收割士兵的生命。 白狼载著將军如履平地一般跑上了城墙,气势恢宏。 “不……” “將军,我们守不住了!” “降了吧!” “我们投降吧!”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刑台关已经守不住了! 梁谨周遭的卫兵不住劝解似的说道。 北烈人军纪很严,骨头也硬。 但是,总归大家都是人,大家也怕死。 凌玉攻城时说的那『一个不留』杀气腾腾的话,不断在他们耳边迴响。 如今失败在即,他们如何能不恐慌。 一千人的守军还是太少了。 梁谨闭上了眼睛,只觉胜利已然无望了。 他伸出手来,朝著身边卫兵说道:“取我刀来。” 然而,身后的几个下属却是相互对视了一眼。 “扑哧!” 鲜血飞溅。 梁谨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著捅穿自己胸膛的刀锋。 眼里有些难以置信。 “梁谨已死,诸位,我们投降吧!” “我们降了!” “我们降了!” 血流成河,骨硬的北烈人的声音在关中传盪。 一时间,有些人颓丧地放下了手中的兵刃,有些人却是心下出了口气,一脸庆幸。 甚至有些人已经自发性的打开了城门。 “呼。” “贏了!” 凌玉的鎧甲上满是斑驳的鲜血,她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了。 眼见著大军攻入了城门之中,她也不住轻轻出了口气。 结束了,北烈大势已去。 这场跟时间的赛跑,终究是他们贏了。 这场仗贏得並不轻鬆,这是比拼士兵数量性命的强攻之战。 前面明辰机关算尽,环环相扣,虚虚实实,用各种情报诱惑,把白俊辛这个人算计到根上了,这才令他带出了大量人马,只在城中留下了千余人。 爆出姓名,武力威慑,用大量手段打击对方的士气。 但即便是如此,面对这一千人的守军,他们还是折损了不少战士。 凌玉不喜欢没有天时地利的强攻,但是她只能这么做。 这是最好的机会。 乾元所有的布局都在这一刻暴露了,她和明辰也在北境露脸了,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无所谓,占领这座关隘便是好的。 北烈可以用千人阻她万军,现在形势倒转了。 依据这道关隘,她在北境扎进了钉子,站稳了脚跟,她可以依靠自己的兵马,依据这道关隘,挡住数十倍於己的敌军。 现在难题该丟给对方了。 关隘落到了她的手里,该敌人去头疼如何夺回了。 付出再多的牺牲都值得! “诸位,我们胜了!” “大家辛苦了,本將定会为诸位请功!” 城墙上,尸体交错,血流成河。 凌玉举起手中的长剑来,高声呼喊道。 “哦!!!” “贏了!!!” “大乾威武!!” “將军威武!!!” 这是一场並不占据地利的战爭,时间也不站在乾元这一边。 他们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夺城,若是晚了,被北烈援军赶上,他们也要付出巨大代价。 但无论如何,总归是贏了。 他们贏了! 乾元的护国双璧总能带来胜利,令人安心。 他们兴许某一天会陨落,但是不是在今天。 而今日,他们的名声更胜一筹。 存活下来的士兵们满脸兴奋,抹去身上的血污,看著那身先士卒的奋勇女將,不住高举著手中兵刃,高声呼喊著,声势如雷。 经过了疲惫的奔袭和廝杀,士兵们依旧气势雄浑,军心可用。 而投降倖存的北烈守军看著如今景色,听著敌军声势,也不住更加颓唐恍惚。 其中还有些是老兵,他们曾参加过几年前北烈对於乾元的战爭。 他们见过那时候乾元士兵的气势,两相对比,差距太过於明显了。 对手无法小覷,乾元……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看似他们北烈占据了大优势,北境三关这样的险关都在他们的手中了。 但是,他们这次,真的还能像几年前那般,压著乾元打,逼著他们和谈祈饶吗? “陶羽丰,庄启瑞,你们过来。”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白狼已经撤去了术法,恢復了日常形態,倒是没了那充满压迫感的暴戾气势。 明辰面上並无半点笑容,挥挥手,唤来了两位將军。 他声音压低了些,说道:“你们立刻率领所部兵马分別到城北和城东的子阳岗和灵云坡设伏,一旦有援兵到来,立刻进攻,只可用弓箭和火枪远攻,你们火器用的好,打得准,优先打领兵的將军。不可进逼,不论敌军是进是退,打完便走,立刻撤回来,驻守城池。” “若是还没准备好,敌军便来了,也立刻撤回来。” “我知晓战士们都已经疲惫了,但请再坚持坚持。” “过了今日,北烈援军被逼退,便是你们的大功。” 被点名的两位將军浑身一震,赶忙严肃应下:“末將领命!”x2 “快去。” “其他人立刻清扫战场。” 只要不到最后一刻,財宝不彻底落袋为安,都是不能放鬆警惕的。 为什么说这关不好攻呢? 诱哄白俊辛出城,以最快速度攻下刑台关…… 即便是有大运气大手段完成了两项任务,还剩下一个难关呢。 接下来,乾元还需要立稳脚跟,挡住北烈的援军。 只有这样,才算是彻底拿下了这一关。 现在乾元军看上去气势恢宏,但是经歷奔袭和战斗,已经是相当疲惫的疲军了。 敌军若是在这个时候派大量援军来,不计后果的衝锋强攻,对於明辰和凌玉而言也颇为棘手。 …… “邓將军!!!!” 年轻的小將在山路上纵马疾驰,眼见著前面浩浩荡荡急性的数千军士,也不住愣了一下,赶忙勒马。 双方相遇,他见到了领头的是一位留著长须,气质沉稳的中年將军,却是面色一喜,赶忙上前来,激动的喊道:“快,刑台关被乾元万军攻城,形势危急,求將军出兵支援啊!!” “什么?!” 果然,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白俊辛那个莽夫,果然闯出事故来了。 邓英成面色一变,脸色通红,呼吸急促。 他是个气质沉稳,很能控制情绪的人,但是也不住惊呼出了声来。 他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白俊辛既然带了刑台关精锐追击敌兵,如今却又有乾元围城。 那就说明了一件事儿,这都是乾元的阴谋。 白俊辛和他带的军队,大概率已经折损了。 乾皇驻留越阳城,召回宋明哲,鲁莽小將领军……一切的一切,所有不和谐的情报似乎都透著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 这是一张网子,在诱骗著无法抵御欲望之人掉进去。 细细想来,邓英成竟有些毛骨悚然之感。 因为他知道,即便是他,在得到了情报的那一个瞬间,也曾幻想过那美好的灭国之功。 出此策之人太过於危险了。 算计人心,环环相扣。 根本就不是常规打仗以军阵调度胜利的思维。 稍有不慎,稀里糊涂的便会掉进他的陷阱。 现在刑台关只有一千的兵力,来抵挡来势汹汹的乾元军。 形势危急。 三关若是丟了,莫说是做什么灭国之功的美梦,九族不受牵连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咬了咬牙,一边命令军队继续全速急行,一边又朝著来人急声问道:“怎么回事?!乾元领军之人是谁?兵力多少?已经攻城多长时间了?” “白將军率刑台关精锐追击逃兵,被凌玉和明辰设伏斩杀,现在他们集结了万人於刑台关外,意欲攻城,梁谨將军命我向您和刘將军请援,时间约莫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 小將抬首看了眼天空的太阳,以最精炼的言语朝著邓英成匯报了最糟糕的事情。 “什么?!!!” 明辰和凌玉,他们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万人?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白俊辛那个莽夫一点人都没杀么? 两个时辰…… 援军赶到刑台关至少还需要三个时辰。 邓英成晃了晃身子,只觉晴天霹雳当头劈下,面色颓唐。 大势去矣。 这些话里,一点好消息都没有。 他很清楚明辰和凌玉这两个名字代表著什么,很清楚这军力差距代表著什么。 明辰和凌玉什么都不需要做,在乾元军中那么一站,名字一喊出来,乾元方兵力自动加一万。 这俩人怎么出现在这里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现在该怎么面对这两个怪物。 “不要向刘將军请援了!” 邓英成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朝著眼前的小將说道:“你立刻去立埠关传令,令刘將军坚壁清野,固守城池,加紧防卫!无论如何,只守城不准出兵!” 乾元太危险了! 邓英成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仿佛有个怪物在搅动大势,潜藏在暗中窥探人心。 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復。 自己一步一步所走的路,仿佛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一半。 乾元己方或许感受不到这样的恐惧感,但是作为对手,环环相扣的阴谋引诱,这样的感觉太清晰,太绝望了。 压力太大了! 刑台关大概率已经白给了。 野心勃勃之人兴许还会图谋更多。 他现在需要的是紧绷神经,避免再继续犯错了。 不过,没来由的,他也轻轻出了口气。 他现在面对著的可是明辰和凌玉啊,面对这样的咖位,没被打崩,僵持住,或许就算是胜利了。 陛下就算是得知了结果,大概也不会惩戒於他。 况且丟城的还是白俊辛。 报告好好写一写,把问题都推给他便可。 “额……” “將军,这……” 为何不请援? 刑台关的守將梁谨可是他的父亲啊! 邓將军这意思,是要把刑台关放弃了? 小將面色一滯,脸色也有些难看。 “怎么了?快去!” “是……” …… 时光悠悠,眨眼间惊心动魄的一天走到了尾声。 快到不可思议,仿佛眨眼之间,刑台关这座令人头疼的险关便已然易主改姓。 奋战了一整天的战士们面上疲惫难掩,但还在执行著领导的命令,打扫战场,收押降卒。 与此同时,北边不远处。 镇翎关急行援军姍姍来迟。 远远看著城池关隘,邓英成眉头紧锁。 炮火消跡,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声音。 一切似乎已经尘埃落定了。 刑台关是守下了?还是丟了? 虽然心中感觉刑台关大概率已经白给了,但是他既然已经出发了,那必须要来看一看。 搏一个奇蹟。 日落黄昏,一处山岗在夕日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晦暗,看不清楚那深邃的黑暗之中隱藏著什么。 邓英成眉头皱了皱,只觉额角青筋狂跳。 这个地方是个设置伏兵的好地方。 思绪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就算是拿下了关隘,在这么短的时间內,经歷这么多调度,士兵也该疲惫了吧。 强攻关隘,军士也该有所折损。 他们会立刻派兵来这里伏击援军么? 会么? 念及至此,他面色一紧,直接勒马停住。 “將军?” 身边的副將不住唤了他一声。 邓英成回神来,赶忙喊道:“停下,令所有人停下。” 数千援军停住脚步,邓英成指了指那晦暗的山岗,朝著下属道:“派一小队人,去侦察那里!” 反正已经到了,成与不成都不在这一会儿上。 谨慎为上。 “是!” 而当这些人走进山岗阴影中时。 “嗖!” 忽而冷箭破空,精准扎在了他们的身上。 “额……” 他们只是闷哼一声,便是摔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生息。 “有埋伏!” “有埋伏!” 顿时军阵大惊,骚乱了些。 邓英成也猛地一哆嗦,只觉冷汗湿了衣襟。 无名的恐惧感席捲全身。 多亏了他这临时的灵光一闪,否则的话,兴许再前进几步,被扎成刺蝟的就是他了。 谨慎,谨慎,谨慎! 果然,面对这样的对手,容不得半点怠慢。 他所能想到的,敌人定然已经全都想到了。 他想不到的,兴许敌人也想到了。 “撤!!” “撤!!” “快撤!” 他连確认关隘情况都不想確认了,只是掉转马头,跑在第一个,一边跑,一边高声呼喊著。 急匆匆赶来援助己方的援军连关隘都没靠近,就直接撤走了。 接下来,邓英成会死守镇翎关,无论如何,他哪里都不去! 他再也不会进攻了。 北烈的两位將军啊,本来一个勇武,一个谨慎,本该是攻守兼备,相辅相成。 但是,却在这战役中都发挥了自己性格之中的短处。 飘渺的机会也隨之付诸东流。 (本章完) 第324章 制人而不制於人 第323章 制人而不制於人 三关易守难攻,正常条件下强攻是很难的。 即便只余下千军,也让乾元军费了不少的力气。 可想而知,若是主力保存的话,拿下这一关该有多难。 就算是派出大量兵力强攻刑台关,只要白俊辛防守一段时间,其余两关也能派出援兵来支援。 北境三关屹立这些年,自是有他的道理的。 兵法云:善战者,制人而不制於人。 说的就是要合理的运用自己的条件和情报,去调度別人,让別人落入自己的节奏,按照己方预期行动,至有利於我方战场或节奏,掌握主动权,使其陷入被动,同时避免被被敌人前置,保持自身行动自由。 先贤的智慧很多明辰都没记住,但是这句他是好好记住了。 回归本质,战场纵横,不过是虚实相间。 军队不可能处处铁板一块,有强有弱。 强为实,弱为虚。 归根结底,调度军势,保护好自己的虚处,以实处攻打对方的虚处,可百战百胜。 明辰和凌玉以溃兵、各种各样的假消息,只是为了诱引白俊辛主力出击,设伏击溃。 敌军的实被调度出来,失了地利天时的优势,自不是我方以逸待劳埋伏的主军的对手。 同时以实击虚,用主力军团击溃驻守在刑台关的脆弱守军,最终获得了这场看似不可能的胜利。 一直以来,都是明辰在调度敌人,让敌人或是主动或是被动的疲於奔命,按照自己的预想进行。 指挥军队战斗,回归本质,也不过就是这样。 时光匆匆,明辰也渐渐地从一个没经歷过战爭的书生,变成了一个合格的將军了。 制人而不制於人。 这不单单適用於战场,而適用於人生的各个方面。 一直以来,明辰已经习惯了用这样的思维处理问题,已经融入了他的骨血之中。 甚至於,把另外两关的守军调度出来,也在他的预想之中。 不过……倒是有些偏差。 “什么?” “退兵了?” “立埠关压根没派遣援兵?” 夜晚匆匆过去,白日里战爭激昂,这天晚上倒是格外平静。 明辰在两处设置的伏兵都没等到他想等的人。 听得下属將军传来的信息,明辰却是眯了眯眼睛。 对方试探都不试探一下,就直接撤走了,这倒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这其实算是一件好事儿。 虽然没埋伏到人。 但我军疲惫,对方若是真强攻的话,即便据城而守,也会消耗不少力量。 归根结底,他的目的就只是要安稳拿住刑台关即可。 “两位將军辛苦了,快些去休息吧。” “现在咱们守下了刑台关,你们也是大功一件!” “是!” “多谢明大人!” 两人退去之后,明辰垂了垂眸,轻声呢喃著:“保守的有些过头了吧?” 对於敌军的这位主帅,明辰其实给了他不小的评价。 就是因为有这位主帅,所以明辰才无法判断这次谋取刑台关的策能不能实现。 如今看来,似乎高看对方了一些。 谨慎和胆小的界限很模糊。 这位邓將军似乎朝著胆小的方向偏过去了。 这样的人,保守谨慎则多疑。 他眯了眯眼睛,思绪盘桓。 此次出征就只有打一炮的机会。 也只有白俊辛这个跟邓英成有隙的进攻性將军,有这个机会。 攻下刑台关,钉下这一颗至关重要的钉子,明辰和凌玉的战略目標就已经完成了。 两人已经暴露了,所有的阴谋布局全都浮出水面,以后再不会有更好的机会了。 北烈那边一旦收到消息,势必会换来跟他们同等咖位的將军和精兵来对峙。 面对两座铁壁雄关,想拿下来是千难万难了。 不过,他素来胆大妄为,贪心想要更多。 “明大人,您快去看看吧。” 明辰心中念头乱窜之际,忽而一个將军快步走来,语声有些急促地朝著明辰喊道:“凌將军要杀降!” “杀降?” 明辰闻言皱了皱眉头。 杀降不详。 这里是中原文明,大家千年前是一国,是共同的祖先。 不是游牧蛮夷。 战场上正面廝杀,技不如人,战死沙场理所应当。 但是人家都放下兵刃,放下甲冑投降了,无论如何惩罚,都要保存好对方的性命。 投降还杀,那叫谋杀。 先前北烈俘虏乾元降卒,人家也没杀降。 约定俗成的潜规则,一方如果打破的话,势必在未来会引起不好的后果。 你乾元杀降,那我北烈也杀。 都不要投降了,仇结死了,大家奋战到底吧。 “明大人?!您快去看看吧!” 这位將军是个忠心的,虽然尊敬凌玉,尊敬明辰。 但在他的认知之中,这並不是一件正確的事情。 见著明辰愣神,他不住又喊道。 明辰垂了垂眸,倒是也不急,只是问道:“將军,我记得你是叫郑钧吧?” 这人是管五百人的先锋將,地位不高不低。 是勉强能和明辰说上话的地位。 “额……是!” “家乡是季取的?” “对,明大人,我当初跟您和凌將军一起去打过逍遥城呢!” 这位將军约莫三十来岁,比明辰年长的多,但是却对明辰崇敬得很。 明辰做过的事情,他的名望……都已经足够这些人去忽略他的年纪了。 明辰打量著他,又问道:“当兵多少年了。” 郑钧摸了摸后脑,乾笑道:“十年多了。” 並不是所有人都如明辰凌玉这般势不可挡一飞冲天的。 郑钧兢兢业业当兵十多年,原本是呆在季取蹉跎岁月。后来眼见著萧歆玥定都称帝,实行军改。这才抓住了机会,作战英勇,立了些军功,成了一位不大不小的將军。 “有孩儿吗?” 明辰问家谱似的,让郑钧有些疑惑。 但是两人之间的身份天差地別,他还是老实回答道:“大人,我有三个孩儿,二男一女,大的已经十二岁了。” 明辰闻言轻嘆了声:“十二了啊……不小了。” 並非权贵阶级,有儿有女有牵掛,当兵十多年足够忠诚……这些条件都很合適, 明辰看了他两眼,语声压低了些:“这样,郑將军,我现在有一个颇为凶险的任务要交给你。” “此事若是成了,对我乾元大大有利,你当属第一功,定能名留青史,赐封爵位,绵延万代!” “什么?!” 郑钧闻言浑身一震,呼吸不可抑制的粗重了些。 他意识到这是一次机会。 明辰这是要交给他一项事关重大的任务。 明辰语声平和,继续说道:“即便不成,我也亲自请奏陛下,善待你家人,你的孩儿我亲自帮你把关教导,不说定能成才,但也可保证一生富贵。” “你若不信,我可以给你写个字据,你送回家里。” “如何?” 话音刚落下,郑钧便是猛地抬起头来,全然没有半点迟疑,目光直直地看著明辰:“明大人您想让我做什么,说便是了,总是前方刀山火海,在下也闯了!” 明辰的后半句话全在提好处,什么坏处都没说。 但明辰什么意思,他很清楚。 此事不是颇为凶险,而是极为凶险。 大概率是不成的。 不成,他便是死了。 不过…… 没有风险,何来荣华富贵? 他这样的人,性命其实並不算在人生最重要的位子。 还有家庭,国家和孩儿。 他並非大富大贵之家,没有关係帮他平步青云,新朝復兴,权贵的位子是空出来了,想要的话,就只能去拼命。 当兵本就是九死一生,他都不知道哪一天就死在战场上了,结果如何都无所谓。 况且,他就算是不成,有了明辰的承诺,他死了也安心。 这可是国公爷啊,是新朝最尊贵的国公。 得了他的庇护,他的孩儿,他的家庭何愁不兴呢? 明辰就是现在让他抹脖子,他也不会犹豫半分。 他还该感谢明辰给他这次凶险之事的机会,许多人想去卖命,还没有门路呢! “也不用写什么字据,我信您!” 明辰这人谎话连篇,在匈奴草原那边的信誉连个共享单车都扫不了。 但是,在乾元境內,尤其是西南方,他的名望声誉可是无可比擬的,仅次於萧歆玥这个皇帝。 口头承诺无根无据,但郑钧还是信他。 “没什么事想要叮嘱的?” “没有!” “好!” “爽快,好汉子!” 明辰闻言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若你平安归来,记得来我府上与我吃酒!” 明大人这意思,是拿他当朋友了? 郑钧一脸激动道:“谢大人。” 他这辈子算是值了。 一时间,他都快忘记,最一开始来找明辰的目的了。 “我与你说,一会儿……” …… “凌玉,我等都已经放下武器投降了!” “你是什么意思?!” “为何还要捆住我们?!” “你这个卑鄙小人,你曾说过降者不杀,你不讲信用!” “凌玉,你不得好死!!!” “早知如此,我真该跟你们这些狡诈恶徒拼了!” “呜呜呜,凌將军,求你绕我一命吧,我上有母亲需赡养……” …… 一天之內,雄关易主。 城池之中有些混乱,百废待兴。 而在最中心的一处广场上,数百健硕的北烈军士赤裸著上身,被绳索缚住,跪在广场中间。 他们身形狼狈,却是赤红著眼睛,面色狰狞,朝著那不远处的的女子怒骂著。 那人身形玲瓏,英姿颯爽,是一气质独特的美人。 但是此刻,在这些北烈人的眼中,却是全无半点美感,恍若在世魔鬼,只有愤恨和怨懟。 “降?” “你们一开始降了么?” “不是我大军破城,眼见守关无望,你们这才降了么?” “迫不得已罢了!” “你们有什么跟我谈话的资格?” 凌玉一改常態的平静少言。 只是一脸冷峻的俯瞰著这些北烈人,眼中的杀意仿佛要满溢出来。 自从战斗开始以来,她的状態似乎一直有些不对。 她好久好久没跟北烈作战了,然而压抑的仇恨却始终都无法消弭,只在特定的时刻,便会统统爆发出来。 儿时的记忆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是她永远都无法忘怀,北烈军队过境,她的家乡,那安静祥和的村落,一日之间化作废墟。 狰狞的母亲,被斩成两半的父亲,弟弟、妹妹…… 那副画面烙印在她的记忆深处,永远都无法忘怀。 看著北烈人的脸,她仿佛就能联想到,当初这些狰狞的面容,是如何践踏她的家人的。 她会迁怒北烈所有的军士。 她不会原谅任何人。 她平时看上去冷静,但实则情绪丰沛。 大爱,也大恨。 “我说过,破城之后,一个不留!!!” 凌玉作为將军,她当然也知道杀降不详。 师父教导过她,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杀降卒。 但是,在她看来,这些人算降卒么? 一开始不是也奋勇反抗么? 眼见不敌,这才迫不得已投降的! 算什么降卒? 他们不投降,乾元照样能贏! 一开始她都放下话了,不投降,那破城之后便一个不留。 北烈选择了固守,那么就该付出代价。 言语是有重量的,如果不实施。 之后再说同样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两三百北烈人,杀了也就杀了! 这是她为自己找好的理由。 旁人怎么看,怎么想不重要,她只要说服自己的心即可。 “凌玉!!!你不得好死!!!” “不……不,凌將军,求你,放过我吧!” “凌玉,大將军会为我报仇的!” “你等著吧!!” “呜呜呜……” …… 凌玉的话並没有得到回应。 这些降卒也知道没办法回应。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都投降了,投降就是为了保住性命。 我放下了能伤害你的刀,我接受你对我的任何处罚,但你不能夺走我的命。 他们呼喊著,有人哭诉请求,有人坚韧怒骂,有人狠毒诅咒…… 人间百態尽显。 而就在这时, “凌將军不可啊!!!” 忽而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惊呼声。 一位三十左右的將军快步赶来,一边跑,一边高喊著。 他的声音很大,足够令场中的凌玉、乾元將领、乾元士兵和北烈降卒听到。 这样的公开场合,儘量不要去质疑领导,儘量不要反对领导的提议。 就算是领导是错的,也要私下用怀柔的方式跟他讲。 否则的话,会大大破坏领导的威严。 领导会记恨上你,而且就算知道自己是错的,也大概率不会听你的建议。 这也是在场人们都噤声只听凌玉的话的原因。 不过,这时却有一个人跑来,打破了这份僵局。 无论是乾元自己方的人,还是北烈方的降卒,看著此人,都有些懵了。 凌玉微微皱了皱眉,朝著来人看去:“你是郑钧?” 她自是认得了解自己的下属的。 这人稳重踏实,一路走上来也不容易。 她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这人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她。 “军士以服从命令为首,以下反上,你可知是何罪?” 她倒是没有什么大领导的架子,对於面子其实也无所谓。 但是此刻她的情绪並不平稳,所以对於公然阻止他的郑钧並没有给予好脸色。 凌玉虽说是一女子,但是当了这些年的大將军,军中威望极高,气势磅礴。 被她不悦的瞪上一眼,郑钧只觉背后冷颼颼的,有些压力山大。 但他还是咬了咬牙,抬起头来,直面凌玉道:“將军,杀降不详啊!” “敌军將士也是勇士,他们既然拋却了尊严向我们投降,那我们理所应当要保存下他们的命。” “他们可做劳工,可修筑城墙,但不可死啊!” “不然,日后外人该如何看待我乾元?” “我乾元大国,怎能没有容人之量?!” “日后再无人与我投降,我们也会死伤更多的战士。” 听得郑钧呼喊。 其他將士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语。 而下面的一眾降卒却是怔怔地看著他。 许多事情都没什么对错,屁股决定脑袋,他们立场不同,本就是敌人。 现在他们头一次遇到一个站在他们角度,帮助他们说话的敌军將领。 一时间,竟鼻樑有些酸涩,满脸感激。 凌玉眉头微皱,思绪乱窜。 忽而,耳边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姐姐,现在佯装愤怒,跟他吵。” 恍若清泉流过心头,凌玉浑身一震,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 刚刚的煞气,怒火,暴虐……仿佛顷刻间全都消退了。 她不自觉地抬头,朝著一个方向看去。 那个同样身份尊贵,地位超绝与她而言最为重要的人,就像是个不起眼的小兵一般,站在广场边缘,朝她笑。 这世界上除了师父之外,就只有这人能拉的住盛怒暴虐的凌玉。 “那又如何?!” 凌玉並不擅长演戏,她只是绷著脸,冷冷地朝著郑钧说道:“无需投降,我堂堂正正,照样能击溃北烈敌军。” 何其自信,何其傲慢。 但是她是凌玉,乾元熠熠生辉的不败將星。 她还没跌落,那么她就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她的话落在那些降卒的耳边,就像是几个耳刮子一样恨恨地抽在脸上,但是偏生的,他们又找不出话来反驳。 (本章完) 第325章 我需要有个人去帮我传一句话 第324章 我需要有个人去帮我传一句话 “將军,不可啊!” 面对著气势汹涌,杀气腾腾的领导,郑钧还是咬了咬牙,並没有退让:“將军是要做那背信弃义之人么?將军是要我军做那背信弃义之军,为天下人耻笑么?” 凌玉脸色更冷了,抽出腰间宝剑,直指郑钧的面容:“你说什么?!” 恐怖的煞气如山崩海啸般扑面而来。 即便是那些降卒,都感受到冷风穿堂,如坠冰窟。 更遑论是直面她的郑钧了。· “扑通!” 郑钧直接跪在了地上,直面凌玉剑锋,挡在降卒们跟前:“將军若要杀降,还请先杀本將!” 好大的胆子! 这人简直疯了! 在场自是有些凌玉的下属將军,郑钧的同僚。 眼见著形势发展到了这一步,也不禁感到有些震撼。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郑钧简直是在公然挑衅凌玉的威严啊。 他以后还想不想在军队里混了? 为了一些敌军,葬送自己的职业生涯,这太不理智了。 “这……” “將军,你站起来!” “无需向这卑鄙小人求情。” “我等有死而已,將军莫跪!” “乾元也还有义士,將军我尊敬你!” “將军,乾元容不下你,要不还是来我北烈吧!” …… 不单单是乾元自己人,后面一眾被缚著的北烈降卒也瞪大了眼睛,不住有些震撼。 无名的情绪在胸腔之中涌流。 在立场方面,他们是对立的。 然而这位慷慨激昂的將军,竟然为了他们这些降卒做到这样的程度。 公然顶撞上司,以死相逼。 士为知己者死。 大家都是热血的汉子,如何能不为之动容。 一时间,他们也不住眼眶泛红,高声呼喊著。 此时此刻,他们请愿自己死,也不愿意这位將军为他们而死。 甚至还有些人好心办了坏事,当眾策反。 凌玉死死的瞪著郑钧,面容阴沉的仿佛要结冰了。 两人对峙,沉默。 空气沉重的不行,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下一步的判决。 谁生,谁死……都在凌玉的一念之间。 许久, “何事如此热闹?” 双方僵持之际,另一道声音响起。 年轻俊逸的青年將军晃晃悠悠走来,打量著眼前混乱的局势。 这个时候已经僵住了。 不是简简单单的杀降而已了。 关乎凌玉这个大將军的威严。 顺从郑钧,则丟失了凌玉个人的气势。 不顺从,那郑钧就得死,形势发展到现在这样,不死一下有点不尊重自己说的话了。 这个时候,需要一个跟凌玉地位差不多的人站出来,给一个台阶下,把这个死结解开。 既保下凌玉的面子,又保下郑钧的性命。 “明大人……” “明大人……” 眾人齐齐抬首,朝著同一个方向看去。 明辰! 这里只有这一个人有资格打破僵局。 “凌將军,依我所见,不如这样吧……” “让这些降卒去做劳工,修筑城墙,將功折罪,以告慰乾元战死的英灵。至於那些反抗激烈的,怕是存有逆反之心,先关押起来,择日处刑,如何?” 明辰站在两人中间,脸上掛著平和的笑,给了个折中的方案。 常理来讲,二人地位相当,明辰站出来说话,有点爭权夺利,打压凌玉的意思。 但是,他们两人又是亲密无间的关係,显然这一层意思的解读也消失了。 凌玉不知道明辰有什么计划,但是她相信明辰,也愿意压下杀意和愤怒。 “嗖!” 寒光闪过,长剑破空。 精准扎在了郑钧跟前的泥土地上,微微颤动著,剑光凛冽,摄人心魄。 凌玉瞪了眼郑钧,语声冷漠:“郑钧以下犯上,下去领三十军棍。” “其他人都关押起来,听候发落。” 郑钧被拖下去打军棍。 几个叫得凶的北烈降卒被单独关押了起来。 其他降卒则来做劳工,修城墙。 隨著明辰的介入,这件事情终於还是草草收尾了。 …… “明辰,你在想什么?” 刚刚还冷若冰霜,盛怒难掩的凌玉。 在离开了处刑场之后,又换了一副面容。 柔和恬静,全然无法將她跟刚刚那个杀气腾腾的屠夫杀星联繫起来。 她知道明辰今日所做的事,那个郑將军反常的举动,定然都是有所图谋的。 “我需要有个人去帮我传一句话。” “我一会儿就要出去一趟,去立埠关。” 凌玉是明辰可以全身心信任的人,自然对她无所隱瞒。 凌玉一愣:“立埠关?一会儿就走?这么急么?” 此次出征的目標到这里就已经达成了,占领刑台关,站稳脚跟。 明辰现在又想做什么? 他还想再占一关? 明辰耸了耸肩,笑道:“人活著就是折腾嘛!” “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再试试,立埠关守將刘西峰这个人我也研究过了,看看还有没有机会。” “不著急点,消息传到擎苍城,北帝派大军来驻守,我就没机会了。” 时间確实是很紧急。 若是秦楼知道了他和凌玉亲自到了北境,势必也会派上自己的大將和精兵。 兵对兵,將对將。 现在北境剩下两关的守將没有跟明辰和凌玉做对手的资格。 九十级大爹欺负五十级中等玩家的机会不多的。 五十级將军弱的不单单是自己的等级,更在於他的地位和决策权,他缺少许多权限,束手束脚,担忧良多,註定不能像田宏那般承担更多责任。 明辰敢隨便做出任何决策,他有极大的权柄,就算是十万兵丟了、半个国家丟了都无所谓。 但是邓英成不敢,已经丟了一关,他胆子更小了。 制人而不制於人。 现在就是制人的机会。 在对面大爹来之前,明辰必须要仗著等级优势猛猛捏他的对手。 凌玉:…… 和这人成为对手,兴许是件悲哀的事情。 任何时机,他都可以抓到所有的弱点,让敌人疲於奔命,狼狈不堪。 稍有不慎,便会被他抓住机会。 明辰顿了顿,朝她问道:“降卒之中有士子阶级或者权贵家族子弟么?” 凌玉点了点头:“有!” “几个闹得凶的,有说自己是什么將军的侄子,有说自己认识什么大人……” 军中也是个庞杂的关係网络。 跟大人物见过面,便算是交情了,必要的时候是可以拿来用的。 降卒之中有几个伍长,军中小领导阶级,兴许还有来镀金或者歷练证明自己的,也有些关係可讲。 当然,说尊贵,也不可能太尊贵。 “好!够了!” 条件已经足够了。 成与不成,就看后面的运气和郑钧个人了。 明辰转眼看凌玉,將话题落到了她的身上:“倒是你,姐姐,怎么想要杀降呢?” 凌玉抿了抿唇,说道:“我先前说过,若是不降,一个不留,我不能说话不算数。” “是么?” 明辰挑了挑眉。 其实凌玉说的也在理。 一开始你不降,我大军都快破城了你才降,大军不少伤亡,你本身也不占理。 凌玉要是不赶尽杀绝,那自己的威势不也丟了么。 日后再攻城,再说同样的话,就没有震慑效果了。 反正你不杀降,我先抵抗抵抗试试,实在不行了再投降唄。 说起来,杀与不杀其实都无所谓。 各有优劣。 战爭走的是大势。 萧歆玥在北烈又没有民心优势,就算是不杀降,也不可能让人家平白无故的投降。 归根结底,天下还是得用拳头打。 下次讲好了道理,再不杀降,这件事情也就抹过去了。 以后给你打崩了,你照样得投降。 明辰只是借著这件事情完成一下他的部署而已。 凌玉就算是真想杀,他也由得她。 他更关心的,其实是凌玉的状態。 他知道北烈对於凌玉的意义是什么,他也清晰的感受到了上战场以来自己妻子的变化。 他不会说什么片汤话,放下仇恨,其他人是无辜的,北烈军人也有自己的家庭……巴拉巴拉这些事情。 凌玉是她的妻,北烈人跟他又没什么关係。 理所应当他要偏爱。 上了战场,背后代表的是国家,所有人都借著自己军团的大势,也需要为自己的军团背负罪孽。 没人经歷凌玉少年时那般惨烈的景象,刻骨铭心的仇恨和绝望,就没有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她指指点点。 总有人需要为呆姐姐的全家,为她这些年来背负的仇恨买单。 想杀便杀,杀到仇恨消解,杀到自我和解,杀到心结解开……为止。 但是……明辰不希望凌玉沉湎於此,无论杀多少都无法解开。 將自己的人格葬送。 凌玉有些沉默。 她知道,自己所说的这些,都是为说服自己的理由。 若换作旁的敌军,她不会採取杀降这样激进的手段。 明辰聪慧的紧,也窥探的出她复杂的心绪,甚至比她自己的视角都要清晰。 明辰牵著凌玉的手,轻轻抱住了她,语声温和:“姐姐,做什么都可,希望你记得我,记得我们的未来,记得那些美好的事情。” 明辰是个邪人。 他冷血无情,他算计人心,卑劣阴狠,做事不择手段…… 大爱不多,小爱却很深刻。 他对於亲近之人却毫无保留,也足以令亲近之人信任依赖他。 凌玉闻言晃了晃身子,反抱住了他:“我知晓了。” “你是对的。” 杀意退散,清醒过来之后。 才会思索到,明辰的决策才是最理性,最好的手段。 降卒都给我去做劳工,给我修城墙。 死人除了发泄情绪,震慑敌军这些隱性价值之外没有任何意义,而活著的人才有。 把刑台关修成一座堡垒,去抵挡你们更多的北烈敌兵,去俘虏你们更多的北烈敌军,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去当筹码,去换取更大的胜利。 这样不好么? 许多百战百胜的將军只是將军,却成不了军事家,战略家。 伟大的军事战略家並不是走到哪打到哪,而是走到哪,建设到哪。 修筑起一座座军事堡垒,建起一个个粮仓,更加强盛自己的力量。 令敌人看著便挠头,不战便可屈人之兵。 如今乾元北境的三关,就有著当初她师父加固的成果。 阴差阳错,现在的结果倒是极好的。 她和明辰一个人唱红脸一个人唱白脸,加上郑钧的死劝。 勉强活下来的降卒,深感生命存活的不易,跟死相比,劳作似乎已经是最好结果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为了郑钧仗义执言,大概也会辛勤工作的。 …… 傍晚,夕日落下。 “走了~” 明辰全然没有半点遮掩自己的行踪,大摇大摆地带著几个卫兵,就朝著立埠关去了。 夕阳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凌玉在他的身后送行,眼神关切:“路上注意安全。” 她知道明辰有些手段,可以保证安全。 但即便如此,也不免为之担忧。 这浪荡人总是喜欢做些冒险之事。 明辰只是挥了挥手,便是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 夜晚,刑台关中火光摇曳。 士兵们轮番巡逻。 北烈的降卒被分开看管。 大部分如明辰所说被充作苦工,简单管理。 有七八个人则是因为白日里反抗激烈,言辞衝撞被单独羈押,等上面人腾出手来,单独审理处决。 说是单独羈押,这里也没什么像样的牢房,只是被挤在了一个角落里用绳索捆住,由几个士兵严加看管罢了。 几个北烈人被圈在这里,意兴阑珊,精神颓唐。 也不像白日里那般怨懟怒骂了。 骂了也是白费力气,不会有人听的,兴许还会挨打。 军队里总需要立威,总需要杀鸡儆猴做典型的。 许多软骨头降卒降了。 他们这些白日里骂的凶的刺头,怕是没什么好结果了。 他们人少,杀几个做典型,算不得杀降,想必凌玉也无所顾忌。 几人三三两两对视一眼,俱是能看到自己眼中的绝望。 “你们几个,去休息吧。” “这里归我管了。” 而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 几人浑身一震,猛地打起了精神来。 看管他们的士兵跟前,一道人影拄著拐,带著几个兵士前来。 黑夜之中,仅见到些许火光摇曳,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这……” 三个看管的士兵似乎有些踌躇。 见他们踌躇,那人声音渐冷,只说道:“我奉安国公明大人之名前来接管这几人,你们还不放人么?!” “这是明大人的令牌!” 他举起一个铁牌子来,轻轻晃了晃。 黑夜之中,火光摇曳,几个士兵甚至都没看清。 “你们不知道明大人要审这些人么?” “明大人劳累至今已经很疲惫了,你们还要耽搁时间么?” 眼见著对方如此盛气凌人,几个士兵也吃罪不起,只是点头应下:“这……好!” “郑將军,这些人就交给您了。” 待几个士兵离开之后,北烈领头的一人眨了眨眼,將拄著拐的郑钧认了出来:“您是……白天的那个將军……” 今日若非这位將军仗义执言,帮他们说话。 他们这些人,怕是都已经成为凌玉那屠夫的刀下亡魂了。 郑钧板著脸,轻轻摇了摇头:“我叫郑钧。” 他身后的几个卫兵割断了缚住他们的绳索,將手中的包裹丟在了地上。 郑钧压低了声音,朝著他们说道:“明大人离开刑台关了。明日凌將军就要处斩你们,现在换上这些衣服,从北门走。” “我的部曲在那里守城,你们只说是出城巡逻的便可。” “出了城就往北跑,別回头!” 几人浑身一震,绝处逢生,竟有些难以置信。 郑钧冷著脸说道:“还愣著干什么?!” “快走!” “这……郑將军,您……您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释放他们这些人,这跟叛国没什么两样了。 忙不迭地穿著衣服,有些磕磕巴巴的朝著郑钧问道。 郑钧垂了垂眸,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我的母亲……” 旋即板著脸朝眾人说道:“別误会,我们依旧是敌人。” “战士该堂堂正正的战死沙场,而不是手无寸铁被屠戮。” “我只是看不惯凌將军杀降罢了。” “你们快走吧,趁我反悔之前。” 几人白日里毫不犹豫地对凌玉开骂,慷慨激昂。 也能表达对於郑钧的感激和尊敬。 便足够证明这几人是什么样的人了。 见得郑钧態度冷淡,非但不生气,反倒是更加恭敬倾佩此人。 有原则,忠义勇武,不畏强权,不惧生死……因为他们自觉他们是一类人。 加之救命之恩。 即便国別不同,郑钧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已然无限高大了。 “郑將军,那……您怎么办?” 忽而,有人出声问道。 几个北烈人顿时一滯。 郑钧只是摆了摆手:“与你们无关,你们走便是了。” 几人还关注到了郑钧拄著拐呢。 白日里说的三十军棍,那是真打了。 大家也不是蠢货,郑钧今日本就得罪大领导凌玉了。 现在又放跑了他们。 如此重罪,只郑钧自己死还是便宜他了。 领头的一人不住抓住了郑钧的手,急声道:“將军,我三舅家二姐夫乃是北烈建威將军,如今在田宏大將军手下当值。” “您留在这里有死而已,要不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 (本章完) 第326章 碰碰运气 第325章 碰碰运气 “是啊!將军,乾元有什么好的?!儘是凌玉这般杀星屠夫,卑劣小人。” “我北烈必胜,將军何不弃暗投明?” “就是,郑將军,我还识得驻守镇翎关的邓英成將军呢!您隨我们一起走吧!” …… 在身份地位出现巨大落差的时候,利用这份落差,往往可以免费得到巨大的拥护和感激。 一边是统御兵马,前途坦荡的將军。 一边是行將处决,不值一提的降卒。 这样的身份差距下,將军为他们说两句话都足够他们感恩戴德了。 更遑论是不顾一切,释放了他们。 在场的北烈降卒皆是豪爽衝动之人。 他们做事仅凭脑中一腔热血。 承了如此大恩,总需要报答。 他们一走了之是获救了 但这位將军该如何? 前路只有死而已。 先前白日里,他们就有人朝著郑钧喊来他们北烈。 在他们看来,南人儘是些狡诈卑劣之辈,郑钧这般豪杰留在这里,只会受排挤。 现在一切都已经不可挽回,不如隨著他们一起北上。 明辰刻意挑选的这几个人中有些有背景的,也有底气说这些话。 况且郑钧本身的身份也不算太低。光从利益的角度,叛进北烈,对於北烈也是有利的。 “將军,跟我们一起走吧!” “您留在这里就是个死啊!” “……” 郑钧闻言似乎是有些踌躇。 下一瞬,他终是咬了咬牙,挥手道:“你们走吧,莫要再说了!”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不走。” “將军……” 世上总有些比死更重要的事情。 几人看著郑钧,既是尊敬,又是痛心。 听著郑钧这般说,也不好强留了。 拾掇好了一切,刚准备撤离。 就在这时, “砰!” 忽而郑钧身后的卫兵上前一步,猛地一掌刀打在了他的后颈上。 郑钧登时眼睛一翻,便是晕了过去,由侍卫扶著他。 “额……” 几人一滯,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们將军的生母其实是北烈人。他也算半个北烈人了。” “我们將军已经不能留在乾元了,我观几位都是慷慨激昂的义士,现在我们將军便託付给你们了。” “万望你们照顾好他。” 郑钧做足了高姿態。 有些话是不能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只能由旁人代为传达。 否则的话,便是与人设不符了。 话说绝了,没有迴旋的余地了,那就只能让他的理智暂且下线。 卫兵朝著几个降卒说的几句话至关重要。 將这样一个將军託付给他们,夸他们几句豪杰,几人都被哄成胚胎了,胸腔热血上涌,有种难言的使命感和责任感。 其中一人接住,將郑钧背了起来,一脸严肃的朝著卫兵说道:“您宽心,除非我陈二死了,否则没人能伤害郑將军。” “你们快走吧!” “保重!”xn 郑钧果然有所安排,一行人有惊无险,顺利地混出城了。 逃脱了囚笼,重新获得生命和自由,几人俱是鬆了口气,甚至有些恍惚难以置信。 “二哥,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其中一人朝著背著郑钧的那人问道。 “去立埠关吧,那里比较近。” 原本当兵的时候,陈二便是伍长,现在也是几人的主心骨,他朝著东北方看了一眼:“先到安全的地方,把郑將军安置下来。” “报我姐夫的名,想必也有些用。” “二哥,咱们……真的要带著郑將军吗?” 当热血退去,回归自由之后,人们便不可抑制地思考起未来。 郑钧与他们確实是有大恩。 但是,前路飘渺,却又不知该如何做。 现在他们已经不是降卒了,身份也提高了上来,不可抑制的想要偷懒。 陈二闻言横了那人一眼:“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是要我把郑將军丟在这里么?” “若非是他,你我明日都得死,这话你也说的出口?” 那人被骂了,只是哆嗦了一下,不敢回嘴。 在场的几人,就他身份最低,平民出身。 “这……这……” 几人前行之际,一直昏迷的郑钧,终於在这个时间里动了动,睁开朦朧的眼睛,適时地“醒来”。 眾人在黑暗之中前行,刚醒来的郑钧似乎有些迷茫。 “郑將军,郑將军,您醒了?” 陈二有些惊喜道。 郑钧迷茫道:“这……这,怎么回事?” 几人朝著郑钧简单敘述了经过。 郑钧又是一顿拉扯和表演。 终究,郑钧还是嘆了声:“罢了罢了……” 看似是妥协了,实则却是在感慨另外的心绪。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也挺奇妙的。 分明是敌对的立场。 不过,见得陈二如此虔诚的信任,他平白的也生出了几分亏欠感来。 虚假的表演博得了真诚的感情。 做臥底大抵都是如此。 时时刻刻需要经受现实和精神方面的考验。 明辰对他说过,此事凶险。 现在只是开始而已。 陈二几人有些惊喜道:“郑將军,您答应啦?!” 郑钧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现在也无路可去了。” “哈哈哈,宽心,郑將军,来我们北烈,我保证你过的不比在乾元差!” 郑钧这样的人投入北烈,对他们,对北烈……都是有好处的。 在他们的角度看来,郑钧没有退路了,得罪了凌玉,放跑了降卒,很不情愿叛逃,但是手下卫兵推了他一把,走到现在这一步。 投入北烈既是迫不得已,也是诚心的,被命运推著没办法。 总不能,乾元全军,凌玉,明辰……只是为了配合此人,演了这么场戏吧。 那实在太过离谱了。 郑钧摇了摇头,有些意兴阑珊的嘆了声。 顿了顿,问道:“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郑將军,咱们去立埠关吧,离得近。” 北境三关,邢台关在最南,镇翎关在最北,立埠关在中间。 不过三关並非一条直线,而是一个三角形,立埠关的位置偏东北,距离邢台关稍近一些,但也不近太多。 郑钧闻言却是一震:“什么?!” 不住说道:“我不是说了让你们往北走么?不能去立埠关,我们现在要去镇翎关!” 现在开始,他需要完成明辰交给他的任务了。 “额……这,郑將军,为什么?” “去镇翎关的话,咱们要拖到明天晚上了。” 他们这些人是逃跑的降卒,身上还没什么粮食。 自是越快回到大本营约好。 镇翎关可是比立埠关要晚上至少半天的路程。 郑钧面上阴晴不定,似乎是在纠结,沉默了片刻,说道:“明大人……明辰在立埠关,我们不能去。” 几个降卒脸色顿时一变:“什么?!这……” 郑钧的这句话很简单,但却透露了很多信息。 明辰去立埠关了? 明辰为什么去立埠关? 立埠关现在是北烈占据的地方,明辰这位乾元第一的国公爷在夜里去立埠关做什么? 他不害怕死在这里么? 为什么他们不能去立埠关? 郑钧並没有多说,但是这句话细细想来,却有许多值得玩味的地方。 细思极恐。 郑钧可以叛入北烈,那么立埠关的守將刘西峰呢? 他会背叛么? 郑钧没有多解释,只是又一次重申道:“我们去镇翎关。” 几人对视了一眼。 郑钧救了他们性命,没必要在这时候坑他们。 “好!” 多走些路,总比才出虎穴又入狼窝的强。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明大人,你来做什么?!” 立埠关,主將营中,一身形瘦削,眼角满是皱纹的將军一脸戒备的看著眼前人。 立埠关的守將刘西峰已经四十九岁了。 年纪说老不老,说小但也不小了。 在北烈官场,军队之中混了三十年,如今做到了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位置。 明辰研究过这人,他这一生的履歷,可以归结於一个字,就是“混”。 得过且过,混过去便可。 不同於白俊辛的锋芒毕露,积极进取,也不同於邓英成的兢兢业业,谨慎守城。 此人就像是立埠关属於中间的位置一般,像是个中不溜凑数的,存在感不强。 官场上和稀泥的和事佬,站队一边,老大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但不会轻易得罪人。 做的好了,得到一些奖励,做的差了也差不到哪去,及时止损,就得些处分。 管理军队,指挥打仗还算是不错,没出过大紕漏。 进取不足,但守成有余。 晃晃悠悠这些年,做到了现在的位置。 他有个特点,那就是会给自己留后路。嗅觉极为灵敏,稍微遇到一点危险的风向,在朝堂经歷的几次大的变动中,他都能察觉出来,抓紧机会跳船。 宦海沉浮这些年,他领悟到的智慧便是无论如何,他要保住自己。 他在官场之中的嗅觉一等一的。 不过,如今面对乾元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年轻人。 刘西峰此刻有些摸不准此人的想法。 他已经收到消息了,邢台关失守,白俊辛身死。 主帅邓英成不让他出兵救援,这倒是合了他的心意了。 本以为这守將是个閒差,值完班混过时间去就够了,因为他当值的位置近,所以把他调来了。 却是不想,临了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现在只想什么都不干,等著冬天过去,大军南下,权利顺利交割,安安稳稳的完成这一切,最好不过了。 然而,现在这明辰不好好留在邢台关里修筑城墙,部署守军,却在夜里悄摸摸到他这里了。 刘西峰不知道此人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但他知道,此人极为危险。 稍有不慎,便会落进他的圈套里。 除掉明辰或许是一件天功。 但前提是,他真的能除得掉。 “明某与刘將军心交已久,此来是想与刘將军聊聊,咱们交个朋友。” 身处敌营之中,周遭是敌国的千军万马。 不过明辰却是面色平和,脸上掛著淡淡的笑。 “哼。” 刘西峰冷哼了声:“你是乾元的国公,我是北烈的將军,你我之间互为敌手,有什么好说的?!” “非也非也……” “刘將军若不想与我说,今天就不会与我见面了。” 明辰笑盈盈的摆了摆手,对於刘西峰的冷漠丝毫也不以为意:“刘將军可以预见到战爭的结果么?” “自是我北烈大胜!” 明辰笑了笑:“是么?” “可我军刚刚斩杀了白俊辛將军,刚刚把邢台关抢了回来。” 刘西峰瞪圆了眼睛:“那是你们使诈!” 明辰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兵者,诡道也~能贏便可!” “你到底想说什么?!” 明辰也不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朝著刘西峰说道:“刘將军怕死么?” “要知道,白將军跟我们凌將军照面不到一个回合,便是被斩落了脑袋,现在还掛在邢台关的城门上呢!” “不知道刘將军是否能挡得住我们凌將军一剑呢?” 明辰笑盈盈的说这话,声音轻漫,像是友人开玩笑一般,但是话落到了耳边,却是令刘西峰如坠冰窟,平白的直觉一柄利剑横在脖颈前。 凌玉的屠夫杀星之名那可是在北烈流传开的。 明辰压低了声音,朝著刘西峰说道:“刘將军不考虑一下,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么?” 刘西峰瞪大了眼睛,不住拍案怒喝道:“大胆!” 大家都不蠢,明辰不把话说明白,刘西峰也懂是什么意思。 明辰这是在侮辱他。 他雄兵数万,据守险要。 凭什么投降他乾元? “我生为北烈之將,死为北烈之鬼。你休要在这里妖言惑我。” 明辰眼神冷厉了几分,低声道:“刘將军,白將军当初也是这么想的,现在他真是北烈之鬼了。” “实话说与你听,我乾元已然集结十万之眾,不日大军將奔袭而来,由我们凌玉將军亲自指挥攻城。” “想必你也听说过了,我们凌玉將军攻城时说过,如若不降,一个不留!” 明辰撕去了一开始笑眯眯的偽装,语声冷漠。 “你放屁!” 真有十万大军,为什么他一点消息没有? 真有十万大军,乾元早就攻来了。 乾元的国力,怎么可能挤出来这样的兵力。 “休要惑我。” “你若要来攻城,来便是了!” 刘西峰冷冷的说道:“你们乾元吃下邢台关都费劲,还想攻打我立埠关?!” 北境三关俱是险关,如何能轻易攻下?况且关隘之间还可以相互出兵支援,他身后还有邓英成和镇翎关呢! 只要凌玉和明辰不是蠢货,就不可能现在派大军进攻。 熬过这个冬天,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白俊辛那纯纯是鲁莽愚蠢。 但凡做错一步,邢台关都丟不了。 明辰现在跟他说的这些话,都是在恐嚇他罢了,想让他慌乱出错,重蹈白俊辛的覆辙。 他什么都不听,他只固守立埠关。 凌玉和明辰都来了,朝堂上必定有所动作,他只需要坚持一会儿即可。 这人真以为自己是谈判高手,说什么都行,说什么旁人都会信么? 刘西峰握著身侧刀柄,全然没有半点亲近的意思:“如果明大人来此只是说这件事情的话,那还是请回吧,再晚一些,莫怪本將变了心思,刀下不留人了。” 明辰摇了摇头:“看样子咱们是谈不拢了。” “刘大人坚信北烈必胜?” “自是如此!” 明辰摇了摇头:“既然如此,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起身来,朝著刘西峰拱了拱手:“辰这就走了,咱们手下见真章吧!” “只希望,当我大军破关,刘將军还能保持这样的態度。” “哼!” “请恕刘某不送!” 明辰刚想走,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朝著刘西峰说道:“明某此来事关机密,趁著夜色,不曾与任何人说。结果如何,刘將军可自行决断。” 刘西峰闻言深深看了明辰一眼。 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辰还想著未来有合作的可能? 深夜了。 明辰几人就在刘西峰的亲信护送下,秘密出了关。 今晚夜色很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一切都很安静。 明辰抬眼看了看晦暗的天空,眼中光华流转:“走了,我们回邢台关。” 他所能做的事情,基本上都已经做完了。 今晚完成了许多铺垫,每一个齿轮都安在了合適的位置,轻轻扭转,拨动未来。 明天太阳升起,一切都会开始运转。 至於剩下的……就碰碰运气吧。 尽人事,听天命。 若能多得些,那自是好的。 今天来这一趟,没有引发任何骚乱。 安安稳稳的见到了刘西峰,明辰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拥重兵,守著险关。 无论如何,任凭明辰说破天,刘西峰都不可能向乾元投降。 明辰自始至终都没想过,仅凭聊聊几句话就能让刘西峰倒戈。 北烈也不可能派这样一个草包来守重要的关隘。 明辰的目的並不在这次谈话的內容上,而是在这次谈话的形式上。 刘西峰兴许自己都不知道。他潜意识里不会跟人把关係走死了,潜意识里便会留退路。 所以他其实想跟明辰聊聊,潜意识里想给自己拓宽一条可能的道路,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了。 明辰只需要这一点即可。 (本章完) 第327章 明辰的目的 第326章 明辰的目的 明辰並不在意刘西峰的想法,他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个人。 若刘西峰对於明辰此来,闹的声势甚大,举兵要要抓他,令所有人都知道。 即便抓不到明辰也无妨。 那明辰这一趟就白来了。 反而这般夜间悄咪咪的见面,还有几分机会。 留白是很厉害的手段,尤其是对於过分谨慎过分保守的人而言,他们自动的会预想猜测最糟糕的局面。 刘西峰已经没机会了,没人知道明辰和刘西峰今晚说了什么,刘西峰自己坦白都没用。 …… “什么,乾元降將?” 镇翎关,刚刚朝著擎苍城发出情报的邓英成正焦急的等待著回復。 信息传递,大军调度……这都需要时间,权力交接最快最快也需要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 他是乾元三关的最高统帅,压过白俊辛和刘西峰一头,拥有最高权力的同时,也需要承担最大的责任。 北帝给他的传旨是要他守好三关,只要守住了,便是他们的功绩。 但是,后面的丑话却没说。 守好了自是他的功绩,若一旦出现了问题,那么也是他的责任。 现在三关已经丟了一关了,明辰和凌玉这样的妖人出现在了北境,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和处理范围。 他现在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再出紕漏了。 然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却收到了一出乎意料的好消息。 凌玉杀降,引得乾元的一位將军不满,二人相爭。 將军夜放降卒,被迫叛逃。 “苦肉计?诈降?” 儘管情报传来,一切的缘由似乎都很合理。 郑钧和凌玉闹翻了,还放了降卒,留下乾元只可能是个死,后路都已经断绝了,也就只有叛逃一条路可走。 但是邓英成的第一反应还是有诈。 这个时间点太特殊了。 为什么就这么著急在这时候叛逃呢? 况且站在他对面的人可是凌玉和明辰啊! 这俩人压迫感太强了,没人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稍有不慎便会犯错。 难保对方不是故意诈降进来搞破坏的。 邓英成感觉自己像是落在蛛网上的飞蛾,不知何时毒牙就会咬在他的身上。 三关已经丟了一关了,说什么也不能再出差错。 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將郑钧关押起来。 郑钧这位降將不该由他来处理,该是由级別更高的人来处置。 只是……有一条看似不起眼的情报,却是令他有些上心。 为什么这几个降卒和郑钧不去距离更近的立埠关,反而跑到了他这里来。 原因是因为……明辰去了立埠关? 明辰为什么去立埠关? 这些降卒为什么不去立埠关? 刘西峰此人…… 各种各样的情报在脑海之中交匯,邓英成眉头紧锁。 他们三关这三位守將,论起资质才能,其实都不错。 北帝用人是没问题的。 问题在於,天下真正无与伦比的英豪就那么几个。 人总是会有些缺憾的,大家都有弱点缺陷。 白俊辛你说他不好么? 人家在北烈是有履歷的,战场纵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曾立下过三百人胜千人的功绩。 陛下都曾在朝堂上称讚其勇,刚好与邓英成一起,攻守兼备。 区区的那点嫌隙,不在秦楼考虑的范畴之中。 但是偏偏对面站著一个顶尖算性格,猜人心,抓空子的大师。 下了重重圈套,层层诱惑,紧紧的抓著你最薄弱的部分,骗得这位勇將身首异处。 许多勇將並不是说他们才能不行,之所以没有来得及发挥光芒,那是因为他们被降维打击了,遇到了可怕的对手罢了。 同样,混了这么久,刘西峰也算是个当朝元老了。 守一关是没问题的。 但问题在於,这人的性格吧……说不上多忠诚,官场上的老油条,从不得罪人,眼界一流。 当年陛下登台发生过混乱政变,他原本是敌对势力的人,在合適的时机跳船加入了北帝这边。 这样的人,面对明辰这样的妖怪,结局是什么实在不好说, 你嫁过一次人了,就不怕再盖一次红盖头…… 思虑再三之后,他终於还是抬起头来,朝著亲信道:“唤这位郑將军来我这里一趟……” 话音未落,又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带我去找他!” 他要在无准备的情况下,先看此人第一眼。 …… 逃离刑台关的几人终究还是顺利的来到了镇翎关,到了北烈的势力范围。 几人经过了严格的排查和审问,最终被安置在了一处军帐之中。 “將军,宽心,我做过邓將军的卫兵,我帮你说话。” “郑將军,莫要担心,我姐夫在田宏大將军手下当差,邓將军乃是田將军的义弟,我们都是一脉的……定不会亏待於你。” 几个北烈降卒面上掛著笑容,终於是安定下心来,不住七嘴八舌的朝著最中心的將军劝解说道。 九死一生从乾元的势力中逃走,经歷过生死,这份情谊在几个热血汉子看来,胜过亲生兄弟。 在乾元的势力范围內,郑钧是將军,这几个士兵是不值一提的囚犯降卒。 但到了北烈的境內,一切就都倒转过来了。 其余的都是北烈人,这里是他们的地盘。 虽然投过降,但那是无可奈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他们拼死逃出,重新返回军队,他们还是好样的。 最起码他们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而郑钧就反过来了,他是乾元的將军,来到这里眾敌环伺,註定要备受监视考验和审查。 他站在原地,不发一语,眼神空洞,似乎有些颓丧。 看上去是因为背叛了自己的国家而陷入纠结。 毕竟他不是自己主动要『叛逃』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被命运推著走罢了。 他现在迷茫,颓唐,似乎都是理所应当的。 不过……无人窥探得他的心里。 实则是在不断的回想,自己这一路的所作所为是否有所紕漏。 他知道,前路是万丈深渊,稍有紕漏,便是粉身碎骨。 “將军,我能理解您的心情。” 背了郑钧一路的北烈人拍了拍健硕的胸膛,认真地说道:“我还是那句话,谁要想害你,先过我陈二的尸体。” “咱们一见如故,经歷生死。要不这样吧,咱们义结金兰,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哈哈哈哈,好好好!好啊!” “郑將军,您最长,您是大哥!” “我陈二就当老二吧~” 郑钧:…… 刨去国別不说,这几个豪爽的北烈降卒,確实是没有负过他。 几个汉子俱是真诚热血之人,待他郑钧是真情实意的。 郑钧却一直在跟他们同床异梦,在一直利用他们。 郑钧是有些心理压力的。 唉…… 明辰给他的任务还真是不轻鬆,註定千难万难,现实的压力,精神的压力……都压在他的身上。 他有些无言。 承迎著几人的笑容,他也咧开嘴僵硬的笑著:“好~” 几人歃血起誓之际,不速之客进了门来。 “將军……” 几人顿时停下了动作,不住低下头来,恭敬地说道。 先前还拍拍胸膛说自己曾做过邓英成的卫兵,能说上话的汉子此刻却是低下头去,一脸紧张,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在外吹吹牛逼就是了,真面对大领导你能携私情说话么? 况且这私情本就不值一提。 “哈哈,几位忙著呢?” 邓英成面上掛著和蔼的笑,打量了一番周遭的布置和眾人的动作。 他是大將军田宏的义弟,追隨著他一路爬到现在的位置,他深深的以此为荣。 对於这番景象,莫名的有些好感。 “不忙不忙!”xn 邓英成拍了拍其中一位降卒的肩膀,笑著说道:“我记得,你是叫卓勇是吧,前些年给我当过卫兵。” 卓勇抬起头来,有些紧张:“將军,我……” 邓英成一脸和蔼,说话格外笼络人心:“诸位无需拘谨,投降是大势所趋,也是无可奈何。” “你们千辛万苦从乾元恶贼手中逃出来,无论如何,都是我北烈的英雄。” “此事我会亲自上表陛下,你们都是好样的。” 看看咱们北烈的將军,再看看那卑劣无信的凌玉。 差別真是太明显了。 看著和蔼的邓英成,几人满面激动:“谢將军!”xn 安抚了一下几个士兵之后,邓英成观察著郑钧,微笑著问道:“这位便是郑將军吧!” 所有听来的情报,都不如见上一面来得实在。 邓英成好歹也有些识人的眼力,想窥探一番这底细不清,极为危险的乾元叛逃降將。 郑钧並无討好之意,只是朝著邓英成拱了拱手,自贬说道:“不忠不孝,无德无才之人郑钧,见过邓將军。” 邓英成眯了眯眼睛,笑道:“郑將军放我士卒,投效我朝,实乃大爱大义之人,切莫说这些丧气话。” 郑钧只是摇了摇头,並未多言。 邓英成又问道:“郑將军可否与邓某单独聊聊?” 郑钧垂了垂眸,还未说话,一旁的陈二却是率先开口道:“郑將军,我陈二能拿命作保,我大哥定然不是乾元人的奸细,万望您莫要怀疑他。” “他在行刑场上与那凌玉对峙,我们都是见过的。” 在刑台关时,他招揽郑钧。 如今到了他们北烈的地界,他需要为自己的承诺,为郑钧的人生安全负责。 郑钧如今叛出了乾元,如果不被北烈接纳,那就无处可去了。 “是啊是啊!” “邓將军,您一定要相信我们。” 其他几人也不住跟著喊道。 “宽心,宽心!” “诸位宽心。” 邓英成笑盈盈地安抚眾人:“郑將军於弃暗投明,於我朝有大恩,本將定不会为难於他的。” 旋即才朝著郑钧摆手到:“郑將军,请。” “请。” 二人来到了一处单独的房间里。 “郑將军,你立了功,投奔我朝,不知想要何种封赏呢?” 郑钧摇了摇头:“郑某如何能用卖国之功討要封赏?” “邓將军也莫向郑某询问有关乾元机密之事了。” “郑某不过五品偏將军,也不知什么机要。若將军怜罪將郑某,与我半亩薄田,任我自生自灭便可。” 越是想要透露什么,越不能主动去说。 主动去说的,反而更令人怀疑。 要让对方自己去猜,自己去问。 自己抓住的机要情报,才会更容易信服。 自始至终,郑钧一直在维持著自己的人设。 他只不过是被迫叛逃的將军,他不想做有害於乾元的事情。 如今因为意气叛逃国家,家不能回,意兴阑珊,想要退出这场爭斗了。 这样才能表明,他真的叛逃了。 这样,才更能激起邓英成撬开他的嘴巴,获得情报的心理。 也更容易相信他口中说的话。 邓英成摆了摆手:“欸~话不能这么说!” “无论如何,將军都是对我朝有功之人!” “咱们陛下是有功必赏,有罪必罚之人。” “只与將军半亩良田,那还是少了,您宽心,日后定时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若此人真的真心归降,兴许也算是他的一项功绩。 依据此人知道的一些情报,兴许能亡羊补牢,戳穿些敌人的阴谋。 也好为他失了刑台关这一项罪过做出些补偿,戴罪立功。 虽然依旧对郑钧保持著警惕,但经过这一面,在各种心理的加持下,邓英成已经想跟他多沟通沟通了。 他不会相信郑钧,但多探听些信息总是没错的。 真真假假,他自己会甄別。 他顿了顿,提点似的朝著郑钧说道:“咱们北烈是大势所趋,將军如今弃暗投明,多做些贡献,日后封侯拜相都是可以的……” 郑钧只是朝著邓英成拱了拱手:“郑某谢过邓將军。” 沉默片刻。 邓英成终究是忍耐不住,主动开口朝著郑钧问道:“郑將军,邓某有一事不明,还望將军解惑。” “您说便是。” “为何……你们在逃离刑台关时,不去更近的立埠关,而是来了我镇翎关呢?” “您说……是明辰在那里?” 没办法,这件事情他必须要过问。 刘西峰管著一关呢! 明辰是个妖人,他去立埠关的目的是什么? 刘西峰的立场是什么? 一切的一切都在导向一种可能。 立埠关很危险,他这个乾元叛將知道一些信息,所以不去立埠关,请愿多逃亡些路程来他的镇翎关。 在那乾元一对妖怪双星的面前,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那么明辰去了立埠关,立埠关出现问题,也理所应当。 最糟糕的情况,刘西峰被明辰说动反叛了……那么他就等不及北烈朝廷方面的回信和大军调度了,他必须立刻採取行动。 他现在需要从郑钧这里確认信息。 郑钧闻言一滯,在邓英成的视线探寻下,抿了抿唇,似乎有些踟躕。 “郑將军,还望您能为邓某解惑。” “这对邓某很重要。” “您既然与我北烈其他几位士兵义结金兰,那还请忘记乾元吧,您也为他们考虑考虑,可好?” 邓英成不住劝道:“陈二甘愿拿性命为您作保……也请您,不要辜负他们的诚意。” “我北烈真的愿意真心接纳將军。” 郑钧纠结了许久,只是摇了摇头嘆了声:“邓將军,我真不知道。” “邓將军,郑某不过一无名偏將军,接触不了太多的信息。” “我只知道明大人去了立埠关。” “结合我对他的了解,我觉得立埠关有些危险,所以我情愿来这里……” 明辰费尽周折演这么一齣戏,把郑钧丟出来叛逃,就是为了让他向邓英成传达这几句话。 到这里为止,郑钧最重要的主线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郑钧並不是大將,他的地位,就只能接触到这些信息,接触不到真正的机密。 明確的告诉邓英成明辰的目的是去劝降,那反倒有些虚假了。 只说这么多,剩下的就交给邓英成自己去脑补,自己去猜就可以了。 反正他明辰直到现在为止,所做的事情,所说的话,就没有不成的。 他的履歷是有背书的。 郑钧最后这句话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已经什么都说了。 邓英成自己会去思考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我只知道明辰去立埠关了,我不知道明辰去干什么。』 『但是明辰这个人做过什么,大家都有目共睹,他是个妖人,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做事都是有所图的,他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他去立埠关会做什么呢?』 『立埠关的守將刘西峰是怎么样的性格,作为同僚你肯定比我清楚。』 『你自己掂量吧。』 『反正我叛逃不敢冒这个险,不知道你邓英成敢不敢冒险对此视若无睹?』 『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被明辰窃取两关带来的政治损失?』 留白不需要把答案全都揭开。 反倒是这样半遮半掩,全都交给你去猜,你自己去脑补。 谨慎是优点,而多疑是谨慎之人的弱点。 换做是白俊辛,明辰绝对不会用这样的方式。 种下一颗种子,这对於一个过分谨慎保守的人而言是致命的。 (本章完) 第328章 堡垒都是从內部攻克的 第327章 堡垒都是从內部攻克的 不管邓英成信不信郑钧说的话,接下来他都会行动起来,会尽全力去验证他的猜想。 他自己验证,自己判断。 谨慎之人只相信自己,他会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明辰半夜里所做的一切准备,都是在向邓英成证明他的猜想。 而刘西峰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在主帅已经怀疑他的情况下,开始自证,自救。 人最难做的事情就是在怀疑自己的人面前自证。 三关地险城坚,依著乾元现在的兵力,想要从正面攻克那是千难万难。 只能从別的方面下功夫。 堡垒都是从內部攻克的。 明辰种下了种子,接下来这个种子成长成为什么样子,就要靠运气了。 最好的情况,便是怀疑的种子萌发。邓英成开始了对於刘西峰的试探和处理。而刘西峰敏锐的感受到了邓英成的试探,生存主义者开始惶恐,寻求自救。他会发现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谨慎多疑的邓英成不会相信他,前路尽已走死,他如果不想被邓英成算计死的话,就只能投奔乾元。 只要刘西峰背叛,那么郑钧就安全了。 郑钧以揭露刘西峰『背叛』之功作为投名状,进入了北烈阵营之中,成为一枚钉子。 如此一来,明辰又收下一关。 此为一举三得,打入內应,收下一关,逼反刘西峰,使敌人互相残杀。 中等情况则是邓英成太过於磨蹭,来没来得及对刘西峰处置,刘西峰也没来得及下定决心,北帝派的人马就已经到了,主持大局尽收大权,明辰就没了再进取的机会了,郑钧的前途也不好说。 或者刘西峰太蠢了,一个照面就被邓英成拿下了,那战略目標也没办法完成。 此举的好处也就只有令敌方內部混乱了一些,彼此互相猜忌,没工夫图谋乾元现在占据的刑台关而已。 最差的情况,邓英成和刘西峰皆不如他预料那般动作,反而將郑钧处决。 这样这一计也就彻底失败了,北烈方面更加提高警惕,再谋一关无望,乾元方就损失了一位资质不错的勇敢將军。 这么说对於郑钧而言有些冷漠,但即便是最差的情况,对於乾元的损失也不算太大。 相较之而言,明辰愿意承受著风险,去谋求更大的利益。 郑钧此去深入敌营必定危机重重,大概率有去无回。 在此之前,明辰就已经暗示过他了。 任何决策有利益就会有风险,兴许人们一个念头的转折,便会改变一件精心谋划的布局。 即便是明辰,许多事情也只能碰碰运气。 谋取刑台关是这样的,现在谋取立埠关也是如此。 三分人定所需之事明辰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是静静看著那七分天演,究竟走到何处。 …… “郑將军,多谢相告。” “你就在咱们镇翎关安稳住下吧。” “你的事情,我会上报给我们陛下。我们北帝赏罚分明,必定对你有所赏赐。” “邓某还有些事情繁忙,就不陪了。” 郑钧很好的完成了明辰交予他做的主线任务。 他维持好自己的人设,只说出了他需要说的话,多的也没多说。 这些便足够了,足够敌人手忙脚乱了。 邓英成从郑钧这里得到了他想知道,又不太愿意知道的情报。 他不会信任郑钧这个降將,但是也不信任刘西峰。 他只信任自己。 他现在脑子里很乱,各种思绪盘桓,他迫切的需要找到答案,需要印证各个情报和猜想。 简单几句话,这次会面便是走到了尾声。 他朝著郑钧拱了拱手,笑容恬淡,保持著风度。 郑钧也同邓英成行礼:“邓將军去便是了。” 而出了房间,没走出多远,邓英成的表情登时冷了下来。 初次会面,郑钧的表现很好,他没从此人身上看出什么异样。 但是,他依旧保持著怀疑。 他朝著左右下属命令道:“给我严加监视这几个从刑台关中跑回来的人,所有人都需要。尤其是这个郑钧,任何情况都需要找我匯报。” “是。” “加紧打探刑台关的情报,將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第一时间传递给我,尤其是关於这个郑钧的信息和明辰的动向。” 郑钧叛逃,那么刑台关和乾元方面也会有些消息。 如果刑台关方面反应平平,他就要怀疑这降將来这里的目的了。 就算是假的,心思縝密的明辰兴许也不会留下这样的漏洞,不过多確认確认这是没错的。 “给我抓紧时间打探一下这个郑钧的底细,家乡是哪的,家庭结构,还有生平履歷,能找便找来。” 郑钧的底细不好找。 新朝初立从底层拔起来的岌岌无名之人,北烈与之季取相隔甚远,基本上无从查起。 短时间內是不可能查的清楚的。 这也是明辰派他来的原因之一。 底细越不清楚,越有运营操控的空间。 比如说,郑钧就捏造了自己母亲是北烈人的消息,更容易得到北烈的认同感。 邓英成也知道这一点。 但是,万一呢……若能得到些情报,总归是好的。 “是!” 安排下这几件事情,邓英成轻轻出了口气,眉头紧锁。 接下来,他需要安排一件最为棘手的事情了。 他需要试探刘西峰了。 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他需要知道刘西峰的心理,又不能让刘西峰察觉出异样来。 刘西峰的態度兴许还在左右摇摆,那么他需要尽力安抚住他。 如果刘西峰有问题,那邓英成必须要挽狂澜於既倒,想办法把他调离立埠关,拿下他的军权。 丟了刑台关,一切或许还在掌控之中。 好歹北烈现在手里还有两关,还占据著优势,他的对手是明辰和凌玉,想必陛下和大哥也不会太过於责难他。 可若是再丟一关,那可就麻烦了。 两关可以分別从两个方向对於镇翎关发起围剿。 镇翎关一关对立埠关和刑台关两关,对刘西峰所部和乾元兵马,对阵明辰和凌玉这样的妖怪…… 压力太大了。 镇翎关能不能守住都不好说了。 搞不好,他可能会三关尽失。 莫说陛下对他的处置如何,他能不能在这个冬天里活下来,都成问题。 他已经等不及朝廷的回信了,他必须立刻自己下决定。 他思索了片刻,朝著左右说道:“立刻去找李大人,无论他在做什么,让他来我这里,立刻!!” “是!” 左右退去之后,他轻轻出了口气。 只有真正的和明辰这样的敌人面对面,才会知晓是会经受怎样的压力。 从这些人出现,暴露在他视野中之后。 便是势如烈火般的侵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层出不穷。 令人疲於奔命,思索再三。 他感觉自己好像一直在被牵著鼻子走。 “下雪了……” 看著外面的景色,他轻嘆了声。 这个冬天有些难挨…… …… 镇翎关那边,邓英成被搞得思绪乱窜,恐惧猜忌。 相较之而言,刑台关这边却是一片祥和。 明辰是充满侵略性出招的这一边,自然可以享受安静。 整个关隘城池都已经步入正轨了。 短短的两天时间,巡逻守备的士兵,日常操练的军士,修筑城墙的苦工……万人都被凌玉这一大將军安排的妥妥贴贴,有条不紊。 现在已经彻底將这关隘收到了手掌之中,即便是敌军来犯,凌玉也有信心依据关隘阻挡十倍於己的兵力。 关於郑钧的事情,凌玉的处理也滴水不漏。 公开表示郑钧叛国,已经传信於朝廷,其父母家眷,皆会受到处决。 那些追隨郑钧犯了各种事情的士兵们,也都依据规矩定罪处理。 即便是军中高层的將军们也都以为是郑钧叛逃叛国,其中真实缘由,就只有明辰和凌玉知道。 “又下雪了啊……” 雪飘遥,主帐跟前,俊朗的青年仰头来,静静的看著一片白的世界,轻轻嘆了声。 今年雪下得晚,但却下的很多。 密密麻麻的飞雪飘落,为天地铺上了一抹银被。 他吃过不少好东西,又有妖仙相护,倒也不觉寒冷。 “雪下到这样的程度,不知道西边的草原状態怎么样,匈奴人估计又要闹白灾了……” 明辰思绪迴旋,在寻思著乱七八糟的事情。 “公子……” 气质清雅的女子站在他的身边来,为他披上了一件裘袄。 “龙怜啊……军阵之中是不是不舒服啊?” 军阵之中肃杀的气势令妖怪有些气闷。 小鸟就不爱呆在这里,閒的没事儿便带著白狼出去玩。 不过,小蛇却一直在他身边。 也不知是不是冬日的影响,蛇类需要冬眠,她有些懒懒的。 平时基本上就窝在明辰的怀里睡觉,明辰周遭无人时,她才会现身出来。 不同於小鸟的热烈,小狐狸的调皮,夭夭的活泼多嘴。 龙怜平和而又安静。 死宅龙女的陪伴如同春雨一般润物细无声,总是安安稳稳在哪里。 不多说话,不多做事情。 隨著时间积淀,情谊也在不知不觉中积累。 “没事~” 龙怜垂了垂眸,轻轻摇头。 无形的防护挡住了两人,烈风飞雪袭来,却仿佛是被劈开一般,並没有侵扰两人分毫。 他们静静的看雪,明辰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不是说,此次北上是你化龙的机会么?准备何时化龙啊?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北上之前,明辰带著龙怜紧急回家了一趟。 他素来喜欢把事情都掌控在可以掌控的范围之內,不想再经歷一次小鸟化凤凰时那般提心弔胆了。 化龙在即,他想问自家老东西要些保障。 不过老树跟龙怜一样,也佛系的很,说什么『化龙是她的造化,也是她的劫难,实实在在经歷了风雨雷电,才能统御这些力量。旁人帮不了她……』巴拉巴这样的话。 总结来说,就是明辰白来,屁用没有。 龙怜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公子,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只是冥冥之中的感觉。” “公子宽心,不用帮助我什么,我有信心。” 她已经做好了九十九分的准备,感觉到了隨时可以进行。 但也就是这一分的感觉,却需要许多时机吻合才可以。 明辰:…… 所以说,妖怪修行真是麻烦透顶。 似乎是不想让明辰在为她的事情分心,龙怜主动开口引导话题道:“公子不想想,剩下的两关的事情吗?” 明辰指了指天空,摆烂似的说道:“跟你化龙一样,也是听天由命咯~” “能成则成,不成则不成,我已经取了一关了,目的已经达成。” 明辰转眼来看她,轻声道:“龙怜,我希望你也一样,成则成,不成莫要勉强。我觉得,修行之路是永远走不到尽头的。” 他现在又有所领悟。 小鸟变成了凤凰,不依旧还在修行么。 这跟先前的小白鸟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別。 成龙能逍遥天地间,龙怜千年大妖,照样也可逍遥天地间。 归根结底,不过是在跟自己爭斗罢了。 龙怜一愣,多想了想明辰说的话,旋即轻轻点头道:“好。” 明辰看著飞雪,轻轻嘆了声:“不过倒是不知晓,北境此行,会不会遇到些修者……” 他確实算计了人心,確实设下了层层的阴谋。 但这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世俗凡人的角度。 若是北烈方面有修者入场的话,那又增加了几分不確定性。 龙怜站在明辰的身边,朝他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公子,我可以帮你!” “我是很强的!” …… 在龙怜与明辰笑谈之际。 与此同时,一队人马在烈风飞雪之中,乘著奔马急匆匆地离开镇翎关,直奔立埠关而去。 明辰镶嵌的各个齿轮隨著风雪吹动,开始运转起来。 “李大人,快请快请。” “天寒地冻的,快进来喝杯热茶吧!” “您可真是辛苦啊,这大雪天儿,还来我这里办公务啊!” 宦海沉浮三十载,刘西峰是很会做人的。 基本上不会跟人把关係走死。 即便是对方的官位比他低,他依旧是面上掛著笑容,和善对待。 亲自领著踏雪而来,风尘僕僕的后勤粮官进了屋子。 炭火烧得正旺,热茶也已备好。 得知了刘西峰跟明辰见面这一消息,邓英成心里很急,但是他不可能亲自来到立埠关质问刘西峰。 这太蠢了。 除了打草惊蛇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他需要不那么刻意的试探,从蛛丝马跡之中探查到真相。 所以,一切照旧。 李从云是军中管后勤的官员,时常会在几个关隘之间走动,確认物资情况。 他来立埠关是合理的。 邓英成要通过李从云的眼睛和耳朵,来为刘西峰定性。 不过,他不知道,就在李从云来的同时,刘西峰也有些奇怪。 照理说,李从云没必要督察的这么紧,大雪天儿的,风尘僕僕就来了。 等天好了再来也无妨。 他天生就有种敏锐的直觉,总觉得好像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但是,消息传递存在闭塞,邓英成跟郑钧谈完,接著就急匆匆把李从云派了出来。 刘西峰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问题出在哪里,更不能针对性的应对。 他现在所有的反应,都是出自於本能。 李从云看了他一眼,也是轻轻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害,没办法,刘將军啊……邓將军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事情没做完可不许休息。” 刘西峰引他落座,亲自为他倒了杯茶水:“来,喝茶喝茶!” “欸……多谢多谢,刘將军,您可太客气了!” 冬日望著飞雪品茗,倒也算是享受。 李从云风尘僕僕而来,拿起茶杯来,轻轻抿了口,热茶流过喉头,却是不住感嘆了声:“喝了这么多茶,也就刘將军您这里的啊,最好!” 刘西峰爽朗笑道:“哈哈哈,李大人话都说到这里了,不让你带回去一匣子,倒显得刘某不懂事了!” 李从云摆了摆手,不著痕跡的將话题从毫无营养的片汤话引到正轨上:“不敢不敢~李某喝喝就够了。现在丟了一关,邓將军那里焦头烂额的,在下还要赶紧回去復命呢!” “唉……真是……白將军啊……” 说到丟了刑台关,刘西峰却是不住感嘆了声,有些痛心疾首道:“枉负圣恩吶!” 丟了一关,大家不可避免地都会背上责任。 一关被攻击,你们其他的关隘就在这看著?不会出兵支援么? 上面的人只能看到结果,他们不会关注敌军是多么势如烈火,迅捷如电。 支援不利丟关,这边是他们这些守將的责任。 无论是刘西峰,还是邓英成,他们都会把九成九的责任甩在已死的白俊辛身上。 李从云也顺著他,轻嘆了声:“唉……谁说不是呢!” 两人见面閒谈,刘西峰只字不提明辰曾来过的事情。 这是他的本能反应。 潜意识里,刘西峰不可能把此事直接说出口。 李从云没他的职位高,邓英成也只比他高一点点,他不可能对这些人毕恭毕敬。 对方看似什么都不知道,刘西峰就不可能主动说。 什么都往外说,这太蠢了。 (本章完) 第329章 明辰的信 第328章 明辰的信 大家都是官场里动脑筋的狐狸。 知道什么对自己有利,什么对自己不利。 见过明辰这则消息对刘西峰而言没有半点好处,只会给他添麻烦。 你閒的没事见敌国的领袖做什么?你们聊了什么? 黄泥落裤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见过明辰这件事情,他根本就说不清。 他自然不可能主动出口。 管住嘴对做官是很重要的。 而这不起眼的一点,却是刘西峰与邓英成之间不可忽视的矛盾。 李从云顿了顿,又提点似的朝著刘西峰说道:“刘將军,咱们面对的是明辰和凌玉那样的人物,可一定要上上心啊。” “稍有不慎,可就被这奸诈之人钻了空子了。” “现在咱们已经丟了一关了,那更需要戒严,更需要小心谨慎。您说,是不是?” 他在给刘西峰递话,希望得到一个想要的答案。 只是…… “確实確实!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李大人,还请邓將军宽心,我这里是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刘西峰笑呵呵的说著。 但是心里却愈发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才见过了明辰,邓英成在这大雪天里,急吼吼地把李从云丟到了这里来办公务。 跟他聊天还聊起了明辰,这是什么意思? 忽然,他心下一惊,心中有鬼便不可抑制的多想。 难道明辰来过的事情被邓英成知道了? 他想做什么? 如果邓英成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么他现在是不是应该坦白,表明自己的心跡呢? 毕竟他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明辰的! 要是被扣上了通敌的帽子,他就太亏了。 可是坦白了,真的会有用么? 他跟明辰的对话,可是没什么有分量的人听到,无人为他作保啊! 他说破了天去,也不过是一面之词。 那多疑之人,真的能信么? 思绪迴旋,刘西峰猛地打了哆嗦。 李从云的目光恍若实质,仿佛能穿透肉体,看到他的心。 无形的恐惧开始在心里蔓延。 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落到了网子里,无路可走,越是挣扎,便陷得越深了。 “刘將军?” “你怎么了?” 刘西峰心中念头百转之际,李从云见他呆愣,不住问道。 “害……” “无事无事。” 刘西峰摆了摆手:“许是今日有些劳累了吧。” “那明辰是一诡计多端的妖人,李大人可要叮嘱邓將军务必小心。” “我对咱们北烈那可是忠心耿耿,咱们同仇敌愾,才能应对这样的敌人吶。” 刘西峰最终还是没有坦白明辰来过的事情。 要是邓英成什么都不知道,他直接自爆了,岂不是显得很蠢? 这对於他的政治前途太不利了。 但他表明了自己的忠心,希望对方能够理解。 李从云也是微笑著点头:“邓將军也是这个意思。” “刘將军,乾元不过才万兵,也只占据了一关,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罢了。就算是明辰和凌玉的能力大过天去,咱们也守得住。” “待到陛下派大军过来,由田將军他们主持大局,必定可以將他们打回去。” “守住关隘,咱们都是大功一件。” 这是邓英成交代李从云说的话。 无论如何,即便是要对刘西峰下手,也要尽力安抚住他。 刘西峰这个人不重要,他守的关隘,手下的这些士兵才重要。 刘西峰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二人各怀鬼胎,又说了些没营养的片汤话。 这次对话便不了了之。 很快后勤的事情就已经督办完成了。 李从云看了刘西峰一眼,拱手告辞:“刘將军,邓將军那边还等著我去復命呢!在下就不留了!” “这么急么?李大人,再等等,再等等吧!” 隨著时间推移,刘西峰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了。 他这方面的感觉都很敏锐。 依靠著他的直觉,在北帝上位时,他完成了命运转折的跳车,避免了踏入死棋的窘境。 而在现在,他的太阳穴直突突,隱约有种感觉,如果李从云走了。 这將对他的未来造成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大脑经过一段时间疯狂的风暴运转,隱隱的他已经猜到了几分明辰的意图了。 天杀的明辰,他来的目的兴许从来都不是要劝降。 只是造成一次过来的事实。 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不会有外人知道,那么就可以造成无穷无尽的想像。 可以是慷慨激昂的忠臣拒降。 但也可以是沆瀣一气的相互勾结。 邓英成,田宏,朝中文武大臣……乃至於是陛下,他们更愿意相信什么? 喉咙上仿佛有个绳结,他一点一点往前走,绳结便一点一点勒住收紧,压迫的刘西峰喘不过气来。 他一开始没有对明辰的到来表示出剧烈的反应,他就已经走错了第一步。 为人为官,切忌两头走,切忌鸡蛋放进好几个篮子。 就算是这么做了,也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现在李从云要走了,他似乎也错过了最佳的解释时机了。 前路愈发飘渺,他到底该怎么办? 这一切都是明辰预想的吗? 不会吧……不会吧…… 只是凑巧的吧? 明辰不是说了,他来这里的消息是绝密的么? 他是骗人的! 李大人也不过是凑巧来视察工作的吧? 不,是邓英成让他来试探的! 侥倖心理和理智不断在进行碰撞。 心思剧烈波动,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来,捏住了李从云的手腕:“好歹等明天,雪停了再走吧,难得来,再与我喝几杯茶如何?” 李从云不能走! 刘西峰的笑容有些僵硬了,抓住李从云的手也有些失礼。 李从云皱了皱眉头:“刘將军,不是李某不愿留,实在是公务繁忙啊!” 刘西峰笑了笑,脑海中思绪万千。 终於还是放开了他。 眼见著对方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飞雪之中。 刘西峰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 他沉著脸,轻声呢喃道:“李从云……” 要不,派人半路截杀他吧。 大雪飘摇,失踪几个人很正常。 挨过了这个冬天,一切就不重要。 想了想,他还是摇了摇头。 李从云身边也有守卫,此举太凶险,暗杀本身存在不確定性,一旦失手,他叛国之事也就是板上钉钉了。 况且李从云就算是失踪了,依著邓英成的性格,定然更会怀疑他。 但是,什么也不做,李从云回去匯报情况。 邓英成势必要在陛下跟前参一本。 他的人生並不是守下这个关隘就结束了。 他需要为自己的未来打算和思考。 他还要官位,还要荣华富贵…… 如果邓英成把奏章传到了秦楼桌子上,就算是守下了这座关隘,他的政治前途可能也会直接断送。 邓英成只比他高一点,但高这一点,也足够要命了。 陛下显然更信任邓英成,他是有口难辨。 届时他会是失去所有的筹码。 本来他的根底就不乾净,就不是一开始坚定选择秦楼的大臣,他的陛下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了。 怎么办? 怎么办? 层层迷雾遮掩视线,他凭藉著本能前行。 一步错,步步错。 被人阴谋算计一步一步引著走到了绝处。 时间匆匆过去,已经入了夜,刘西峰却始终呆坐在原地,脑海之中思绪盘旋,不断地回想著这几天发生事情。 寻找著办法,去解开自己喉头上的绳结。 然而,满头大汗,双目昏聵,却始终找不得办法,反而感觉越来越绝望了。 凭白地,一张年轻俊逸的笑脸在脑海之中闪过。 不知怎得,混乱之际,一个念头也种下了种子。 而就在这时, “將军,刚刚关外有人送来了一封信。” 卫兵快步跑来,打断了刘西峰的思绪。 他浑身一震,直接站起身来。 “鋥!” 刚有念头,便被人打破,这对他而言太凑巧了。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 长剑出鞘,搭在了卫兵的肩膀上,满是血丝的目光死死的瞪著他:“有没有別人看过这封信?” “没……没有……” …… 与此同时,另外的一边。 乘著大雪归来,李从云还没有脱去斗篷,便被引到了邓英成这里。 “李大人,快,与我说说,那刘西峰是什么情况?” 刑台关方面的探子已经传来情报,明辰確实出城往立埠关去过一次。 刑台关、郑钧、刘西峰……种种情报,都已经指向了一个很可怕的结局。 邓英成现在已经完全不信任刘西峰了。 现在他需要李从云的匯报为刘西峰定性。 如果刘西峰第一时间坦白明辰曾来过,他和立埠关的態度都很坚决。 那还好,虽然怀疑依旧保留,但好歹可以稍稍安心,撑过这段时间,由更高权限的人来处置他即可。 若是他什么都没说,支支吾吾隱藏自己,那么邓英成就会认定他已经叛国了。 最次也是对於国家不够坚定,被明辰妖言惑住,左右摇摆。 因为换做是他,站在他的角度。一个忠诚的將军守城的话,面对明辰这样的人来访,应该义正言辞的拒绝,並且想办法擒拿他,就算是拿不住,也要表明態度出来。 在他的认知之中,刘西峰走的哪一步,都不像是忠诚於北烈的將军该走的路。 这是为人三观的不同,刘西峰不理解邓英成,邓英成也註定不会思考刘西峰的脑迴路和行为逻辑。 很遗憾,李从云朝他摇了摇头。 “將军,刘西峰什么也没说……” 事无巨细,李从云將自己到立埠关所经歷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说与了邓英成听。 邓英成是个多疑谨慎的人。 本就已经不信任刘西峰了,如今刘西峰的保守回应更是触及了他的底线。 刘西峰睡不著。 同样的,邓英成也睡不著了。 根据李从云的匯报来看,或许刘西峰的心里也有鬼! 否则不会如此强留李从云。 现在的情况对邓英成已经很危险了,无论刘西峰是降了乾元,还是还在左右摇摆不定。 他已经不適合把守这么重要的岗位了。 邓英成需要想个办法,以最快的速度,把刘西峰调出来,收了他的权力。 晚一分,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殊不知,他越急迫,越快……便越会打破这份岌岌可危的平静。 …… 又过了一日。 许多人而言,这一天或许过的极为漫长。 信息还在路途上传递,上面的指令还没有派发下来。 两个將军面对超规格的的敌人战战兢兢。 猜疑也在混乱的情报和阴谋诡计之中不断滋生。 刘西峰两个晚上都没有睡觉了。 他还存著侥倖心理。 一天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 兴许这一切都只是他想多了而已。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时间,等著北烈的情报传回来,宣布他们的守关任务结束,把他们调走。 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时间匆匆过去,什么都没发生,对於明辰而言似乎是不利的。 因为他的算计最等不起了。 时间拖得越久,成功的机会就越是渺茫。 北烈可以一锤定音的大將来到了边境之后,可以將所有的阴谋都粉碎。 这就是在比谁更能沉得住气。 只是,一天过后,大雪停了,阳光明媚。 几个士兵乘著阳光进了立埠关,打破了焦灼的局势。 “刘將军,圣上已经收到边关紧急情报。” “现已派田宏大將军亲身前往镇翎关驻守。” 士兵昂首挺立,朝著刘西峰传令:“请刘將军即刻动身前往镇翎关,接受大將军调任指示。” “什么?!” 刘西峰浑身一震,恍若雷击。 对他而言,最糟糕的情况或许已经发生了。 “田宏大將军已经到了?” 明辰和凌玉是乾元的两张王牌,已经亲临战场了。 刘西峰毫不怀疑,北烈方面在收到情报后,也会派出资歷威望最高的田宏与之对峙。 但是……这一切都是真的么? 侥倖心理被砸得粉碎,他颤了颤,朝著几个士兵问道:“可有凭证?” “有大將军手书。” 士兵呈递来一纸书信。 刘西峰却是看也没看一眼。 他知道,田宏现在定然不在镇翎关。 邓英成已经朝他出招了。 邓英成就是想把他骗出去,拿了他的权。 他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刘西峰眯著眼睛,挤出了一抹和蔼的笑容来:“诸位,容本將先收拾一番可好?” “將军快些,大將军命您需在今日之內赶到。” 刘西峰只是笑著摆了摆手:“好!好,诸位战士路途劳累,先去歇息片刻吧!” 几个士兵看了他一眼,还是听话退下。 刘西峰的笑容顷刻间收敛了。 他手中有两封信纸,但他却並没有看所谓『大將军的手书』而是看了另外一封。 这一封信,他这一天来,已经看了不下数十次了。 “刘將军,数日不见,甚是想念,不知刘將军近日过得可好啊?辰想来,许是不好的吧?” 信纸打开,龙飞凤舞的文字便是映入眼帘。 第一句,便是有些气人的风凉话。 刘西峰仿佛能看到那妖异之人恶劣的笑脸。 他现在尷尬的窘境,到底是谁造成的呢? 若非明辰来这里一趟,他何至於沦落至此? 但是,形势比人强,他必须要看下去。 “刘將军想必也察觉到了邓將军对您的试探了吧?既然如此,何不重新考虑一番明某先前的提议呢? 將军兴许还有些迷茫,容辰在这信纸中为將军拨开迷雾,算一笔帐如何。 不知將军在北烈发展如何?將军这些年劳苦功高,想必也是有些荣誉地位的,將军可想过回到北烈之后,迎接你的是鲜还是狗屎呢?兢兢业业守城,面对诱惑守节,然而换来的却是不被理解和处罚,將军不觉憋屈么? 即便是將军过了这一关,將军还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么?除了立下天功之外,怕是千难万难吧?將军有这个实力吗? 但是,將军如果来我乾元,却可立下一天功,封个侯爵,绵延万代,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辰在乾元可是为將军开出了一条康庄大道啊! 將军所付出的代价,不过就只是在北烈背负叛徒的骂名罢了。 歷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想必將军也深有体会。 若我乾元胜了,您就不是叛徒,而是弃暗投明的大义之人。 北烈控制了三关,却被我几日取了一关,將军当真觉得北烈必胜么? 將军兴许还抱有侥倖心理吧!咱们不妨打个赌,我认为不出几日,邓將军那边便会有所动作。要么是他亲自带兵来,找个理由进城直接对您动手。要么是想办法派人来调您离开立埠关,去镇翎关……您认为去了镇翎关,会发生什么?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保存下性命,將军认为邓將军不会將此事告知北帝么?將军认为自己一定能说得明白,一定能取得北帝陛下的信任么? 將军,机会就只有这一次,现在您还是立埠关的守將,你现在有最大的价值,可以给自己卖个好价。待到交接之人来,您就失去了最大的筹码和主动权了。 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辰可就不好说了。 是非对错,是生是死,將军不妨好好想想。 辰在刑台关欢迎你(在您还是立埠关的守將的情况下)^-^” 继上一次气的萧正阳吐血的书信之后,明辰的信纸又一次新鲜出炉。 真实,残酷,却也令人无可奈何。 (本章完) 第330章 占据主动权 第329章 占据主动权 上一次明辰来见面是为了做给別人看的,而这次的信纸,却是为了写给刘西峰看的。 明辰的信很白话,语气就好像是正面与刘西峰对话一般。 並不全是好话,还有几分戏謔和讽刺。但却简明扼要的算一笔帐,阐明利弊,字字句句,每一点都在戳刘西峰的心窝子。 有的时候,抉择的方向,兴许就差这么一点点的砝码了。 明辰不確定刘西峰的才能和敏感度。 所以尽最大可能提点一番刘西峰。 他不想刘西峰被邓英成给干掉。 刘西峰静静的看著手中的信纸,久久不能回神。 明辰赌贏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在这个时间点,镇翎关方面真的派人来调他离开立埠关去镇翎关了。 用的还是一个他不能拒绝的理由。 所有人都在逼迫他。 现在,他不能和稀泥了,他必须要做出选择了。 他可以选择忠诚,可以不管不顾,將一切全都揭开,他手中还有明辰的信,更添了一分砝码。 一切都是敌人意图分化我方所做的阴谋诡计。 可是…… 这就代表著,他需要束手就擒,隨著士兵一起回镇翎关,这就代表著他放弃了主动权和自己所有的筹码。 他的结局兴许会是陛下明察秋毫,赞其忠义勇武,地位更上一层楼。 但是…… 也有可能是被多疑的邓英成直接拘禁或斩杀,他们並不是一个派系的人,对方並不会给他再一次发声的机会了,就算侥倖活下来,他也失去了所有的政治筹码,蹉跎三十年白干。 前者是幻想的可能,后者却是最有可能的残酷现实。 或者,是投降乾元军,这样他在北烈的名声就完全臭了,他是北烈的罪人,再不能回擎苍城,他在北烈的妻子,孩儿,父母……亲族,都要受到波及。 好处是,他会因为献城有功,在乾元搏得一个地位,一切重新开始。 但是,乾元真的会好好接纳他一个北烈降將。明辰对他的態度可並不好呢! 不过……为了哄骗后来跟他一样的投降者,作为第一个投降的人,他的待遇大概率会不错。 未来飘渺,他不知道走那条路会得到一个好的结局。 如明辰所说,他现在有选择的机会。 因为关隘是他占著的,守军是他指挥的,他拥有最大的价值。 北烈和乾元双方都会因为他的念头而发生巨大的改变。 可是……一旦做出了选择,就不能再回头了。 他咬了咬牙,手中信纸握的皱巴巴的。 他將手中的信纸撕的粉碎,朝著身边亲信说道:“让那几个人来……说我已经准备好了。” 几个亲信点头退下了。 纸屑隨著寒风飞扬,一切都一切都会在今日得到结果。 …… 擎苍城,虎殿,秦楼召集他的班子开小会。 近日北帝有些忙,一来是要准备南下跟乾元开战的军事调度。 朝堂並非和和气气一派的,还有些大臣並不主张战爭。刚刚修好水渠,他们想要再修整一年。 他需要將朝堂,对內对外都梳理好。 今年的雪来晚了,却来的很大,西边游牧民哪里闹了白灾。大雪覆盖草原,牛羊找不到吃的,冻死饿死大片,迫不得已,为了生存下来,游牧民开始劫掠北烈西部边境。 乾元把匈奴打了个半死,各种决策组合拳下来,基本上已经归顺了乾元,其他一些顽固的匈奴部族只能北迁,更加壮大了北烈边境的游牧民的力量。 北烈同样也需要腾出手来解决这件事情。 庞大的国家机器运转起来,到处都是问题,到处都是事情,他想做一个英明伟大的君主,那就势必要疲惫的去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一点跟萧歆玥也挺像的。 他们二人都是事业型君主,夙兴夜寐,兢兢业业。 “陛下,镇翎关急报!” 对於如今的北境三关,秦楼对各个守將的要求就是守住便可。 三座险关守住很容易的。 先前乾元军烂成那样了,军心涣散,將军平庸,正面根本打不过北烈铁骑,却是死死地依据三关守了一年。 现成的答卷就在这里,几个守將照著答案抄就行了。 他用的也不是庸人,该是没什么问题。 听得下属喊话,他面色如常挥了挥手,还以为只是邓英成匯报的日常繁琐小事。 然而,当官员有些紧张的说完邓英成传来的情报时,在场眾人却是面色各异。 消息坏到不可思议。 先前的战爭,北烈还打的乾元抬不起头来,逼得乾元割地赔款。几年之后,北烈分明占据著巨大的优势,竟然还是吃了个哑巴亏。 乾元真是已经今非昔比了。 整个虎殿的氛围落针可闻,大臣们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语,小心观察著那坐於主座上的君王的反应。 “白俊辛!!!” 王座前的桌案被秦楼拍了个粉碎。 本就充满压迫感的虎君,此刻黑著脸,盛怒仿佛要將在场的所有人都压碎一般。 乾皇不走,凌玉假南下,调离大將,小將诈败,白俊辛率主力出城被伏击歼灭,大军攻关,半日攻克,设伏埋伏援军…… 一连环的计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难以抵挡。 事无巨细,邓英成將邢台关丟掉的始末和自己的猜测,通通都写进了报告里。 几个大臣也有些默然。 他们的对面有个妖怪。 无中生有,瞒天过海,虚实变幻……环环相扣的诡计,人性,关係,都被算计到了里面。 试问他们自己,却是想不出如此之谋。想出来……也没能力实施。首先他们就不能以己的猜想,决定陛下的去留,不可能把陛下作为骗局的筹码。 但是,偏偏明辰就可以,乾皇也能接受。 大雪飘摇的天气,传来了完全出乎预料的坏消息,秦楼的內心比之外面的飞雪还要冷。恍若晴天霹雳,直接震得秦楼有些恍惚。 坚韧的三关,他手还没捂热乎呢,一个冬天都没过去,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丟掉了一关么? 他都已经做到这样的程度了,一个疏忽,竟然还是被明辰咬下了一块肉来么?! “明辰!!!” “好啊……好啊……” 秦楼恨的牙痒痒,不住呢喃著一个名字。 很好! 很好! 情绪发作,他还真有些后悔,当初不想方设法把这狗东西杀了。 原本以为,无论明辰做出什么他都能心平气和的面对呢。 现在看来是错了。 他这个特別的友人在气人的方面,真是有著得天独厚的才能。 他很清楚,调度包括凌玉、乾皇……这么多资源的骗局,乾元除萧歆玥之外,就只有明辰有这个资格和能力。 算计人心,阴谋诡譎,虚实相间,变幻莫测。 整个事件的形势风格透著浓浓的一股子“明辰味儿”。 一时间,他竟觉得白俊辛犯的这巨大失误有些情有可原。 他若是能让明辰的算计失败,那他也是一大才。 毕竟那可是明辰啊! 明辰此举有些耍赖不讲武德了。 他和凌玉悄摸摸亲自上阵,对付北烈的一个守將。 这分明是以大欺小,不讲规矩。 此时的秦楼愤怒异常,殊不知这只是开胃菜罢了,半日之后,兴许他还会收到一条更令他愤怒的情报。 “陛下,还是那明辰和凌玉太过於阴险狡诈了。为今之计,与其怒於白將军之祸,不如现在赶紧想想,如何亡羊补牢,调度军马,守下剩余的两关,伺机夺回邢台关。” 下面一位留著长须的老者短暂沉默之后,出言朝著秦楼说道。 关隘丟都已经丟了,与其愤怒於队友的鲁莽,感嘆敌人的狡猾,不如赶紧做些调度来弥补,来追回。 “诸位有何见解。” 压下翻涌的思绪,秦楼沉著脸,朝著几人问道。 刚刚出言的老臣又继续说道:“陛下,臣以为,既然明辰和凌玉都已经出现在了北境,那我们也要调度我们的主將和主要兵力到北境去应对。” 兵对兵,將对將。 之所以如今北境诸將被明辰调度的疲於奔命,惶恐不安,那是因为他们跟明辰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 只有派过去同等级的人,才能、地位……能跟明辰抗衡,才能止住颓势。 这是理所应当的想法。 “臣以为,当派遣田宏將军调兵马驻守镇翎关,总揽大局,伺机出兵夺回邢台关。” “同时,陛下该立刻派人到立埠关和镇翎关传信,安抚其守將,表达陛下宽宏谅解之心,叮嘱其坚守不出,等待田宏大將军到来,只要守下关隘,他们还是一等功。谨防守將惶恐,被敌人钻了空子。” 对面是个钻研人心的怪物,要时时刻刻谨防这一点。 为王这一路註定备受艰辛和坎坷。不到最后的结局,秦楼可以接受任何的失败和挫折。 他现在也缓了过来,整个人回復了平静,沉著脸,微微頷首:“杨大人所说在理。” 不过,他心里还是说不出的有些不爽。 在场的几个大臣也是暗自点头。 这似乎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 不过,就在这时,虎殿之中却是传来了一道年轻的声音。 “陛下,臣有不同的见解。” 眾人一愣,齐齐转首,朝著同一个方向看去。 是个年轻的小將,大概还不到二十岁,他身姿高挺,浓眉大眼,俊逸出尘,浑身散发著属於年轻人的勃勃朝气,积极进取,自信昂扬。 承迎著朝堂几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的目光,承迎著北帝探寻的目光,他却是昂首挺立,眸光璀璨。 秦楼看向那年轻人,却是不住露出一抹笑容来:“哈哈哈,是宇霆啊!好,来,与朕说说你的见解吧。” 此人名曰季宇霆,是他的妃子刘氏妹妹之子。 这孩子少时聪慧明锐,三岁便能识字作诗,胸怀大志向。后被高人看中,带走去云游学艺。 这些年才下山来,仰仗著家世和姨姨的关係投奔於秦楼,想要建立功业。 这孩子小时候秦楼便见过他。也不知是出於怎样的心理,这孩子的模样,气度……都很合秦楼的心意,秦楼一见他便很喜欢。 他欣赏这个孩子,刻意在培养他。 朝廷的栋樑总需要传承下去,老一辈的火焰总会熄灭。 他会死,朝中这些栋樑老臣也会死。 但是下一代会传承下去。 隱隱的,他也有在为太子打造未来领导班子的意思。 而这孩子也爭气,学东西很快,事情处理的也很漂亮,一路高歌猛进,无论是军务,政务,经济理事……他都可以做的很好,堪称是六边形全才。 乾元有明辰,云征那样的青年才俊。 北烈同样也是不缺这样的人。 明辰是他挥之不去的白月光,季宇霆的出现,在某种意义上弥补了这一点。 大爭之世,乱世便是舞台,英杰之人粉墨登场,尽显才华。 秦楼很喜欢他。 即便是现在心情不佳,也不吝於对这孩子展现笑容。 迎著秦楼期待的目光,季宇霆开口道:“陛下,我师父教导我,为人处世,需时刻思考,是否占据主动权,是不是被別人牵著鼻子走。” “白將军失败,邢台关丟失,便是如此。自始至终,他的想法,他的动作,都在敌人的估计和猜测范围之內,但是敌人却始终埋藏在暗处,无法窥探。他始终都被敌人调度,被敌人牵著鼻子走。” 他看了眼刚刚提建议的老臣,朝他拜了拜,算是为刚刚有些出格的言论道歉。 老者也很受用,朝他报以和善的微笑。 这样知礼聪慧,又为陛下所看重的后辈,守分寸,不自傲,没人会討厌。 季宇霆恭敬道:“杨大人所说十分在理,尤其是后半段,陛下需立刻派人到前线安抚诸將以免被敌人抓了空子。应对明辰凌玉那般敌手,也確实是应该派出能与之抗衡的大帅之才。然……陛下,我朝堂大概就只有田將军、陆將军……他们有此威望和手段。但陛下反过来想,您以为,依著明辰之才之智,他会猜不出咱们会派他们与之对抗吗?” “想必,这同样也在明辰的预料之中,他定然也知道我朝会派来一个跟他一样阶级的大將与他对峙,还会派出精锐部队,牵制住我朝大量军力。” “大將资源是有限的,用来防守对峙就不能用来进攻了,站在明面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中,这並不是好事。” “陛下,这样我们还是在被明辰调度,还是由他占据著主动权,被他牵著鼻子走。” “我们还是落於下风。” 少年人的目光十分清晰,语声朗朗传来。 在场的眾人或是皱眉,或是茅塞顿开的感嘆。 就连秦楼也不住愣了一下。 此刻他也知道了,自己刚刚的那股不舒服的感觉究竟是出自哪里了。他是威武的雄主,很少被这般牵绊过。 明辰啊明辰! 和你做对手还真是令人无奈啊! 主动权! 主动权! 明辰出现开始,他便是占据著主动权,他是最为擅长此道的人。 善战者,制人而不制於人。 这是明辰的人生信条。 秦楼讚赏地看著这位年轻的后辈,又问道:“依你所见呢?” “陛下,臣以为,超出敌人的预计,出其不意,夺回主动权,让敌人受我调度,方能获胜!” “现在明辰和凌玉站在明处,我们反倒是处於暗处了。要抓住机会!” “明辰他们能让凌玉大將军假南下,那么我们也可以用差不多的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少年人眸光灿灿,指向了虎殿地图之中的一点:“明面上表示让大將军守关,与明辰他们在北境对峙,实则……將大將军派往別处,攻其不备!” “粮道受限,他以为我们不会在冬日里出击,我们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冬日出兵!” …… 夕日西下,镇翎关。 邓英成亲自站在城楼上远眺著,他已经好几日没有睡个安稳觉了。 自从明辰和凌玉的消息出现以后,他整日精神紧绷,疑神疑鬼,生怕被那可怕的妖人算计了。 坏消息接连不断。 丟了一关,刘西峰叛变。 他必须抓紧时机,將立埠关拿回手里,归於他自己掌控之中。 田宏大將军自然还没来,这都只是他想要骗刘西峰出来,设下的计谋罢了。 只要刘西峰出关,只要控制住他,换一个人去守关,立埠关就安稳下来了。 时间缓缓流逝,他派出去的人始终都没有回来。 这令他有些紧张。 时间已经过去一天了。 照理说,昨天傍晚,他的士兵就该带著刘西峰来了。 那可是田宏大將军啊!无论如何,刘西峰都得按时赶到才是。 但是,这都第二天了,刘西峰还是没来。 兴许是刘西峰需要收拾准备呢? 兴许是路上遇到了山匪之类的变故呢? 他不断的捏著自己的拇指,指甲都嵌入了血肉里。 分明是保守多疑之人,最喜欢幻想糟糕的情况。 然而此刻,他却始终幻想著发生侥倖之事。 夕日西下,忽而有一队人马从东南方呼啸奔来。 “快!快开城门,他们回来了!” 邓英成浑身一震,腿脚有些麻木了,但还是不住朝著身后人呼喊著。 (本章完) 第331章 再取一关 第330章 再取一关 “刘西峰,你这狗贼!” “你不得好死啊!” “刘西峰,你这个叛徒!你该死!” “为何投降?!刘西峰!!” “奸贼,有本事就把老子杀了吧!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刘西峰,陛下会为我们报仇的!” …… 几个將军被缚著跪在地上,或是暴怒,或是悲愴,死死地瞪著跟前的几人,愤愤地怒骂著,难以置信的质问著。 视线恍若实质恨不得將跟前的几人剥皮拆骨,吞吃入腹。 实在是太憋屈了,太憋屈了。 他们立埠关根本就没有反抗。 敌军趁夜入城,守將刘西峰大开城门,投降敌军。 乾元没怎么折损兵马就已经入了关隘,迅速掌握全军。 立埠关不战而降。 这简直就是耻辱。 他们这些人都將被钉在歷史的耻辱柱上,他们有负於国家,有负於君主的信任。 並不是所有人都如刘西峰这这般思虑良多,也不如他这般功利。 换作是这些守將,即便是被明辰设下这么个局,估计也会想向朝廷和领导坦白,而不是投降於敌军。 要知道,他们的家族,他们的父母亲眷,妻子儿女那都是在北烈,在擎苍城的,他们降了,自己的家族就完了。 刘西峰能拋却一切,他们却不一定想拋却一切。 所以刘西峰没找旁人商量,只是命令自己的亲信下属,將镇翎关派来的人全杀了。立刻派人朝邢台关急送信,操作完成了夜晚放敌军入城这样的事情。 他並没有那个胆量和气魄,自邨也没有应对凌玉的实力,所以並没有欺骗明辰入关,设伏兵歼灭之。 一夜之间,立埠关的守军在睡梦之中便成了乾元的俘虏。 雄关易主。 一切都太快了,太过匪夷所思了,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底层的军士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家主將就降了。 邢台关丟了,白俊辛好歹是慷慨赴死,败的悲壮。 然而现在,立埠关倒是没怎么死人,但却是丟的稀里糊涂,窝囊彻底。 几个刚烈的,或是咬断舌头,或是头撞石墙,妄图自杀。 “刘將军,莫听他们这些丧气话。” 凌玉很忙,她需要指挥士兵,尽最大可能掌控全局,並且镇压那些不愿投降的北烈士兵发生的叛乱。 不过,明辰却很安閒。 他自觉他是拿下这一关的最大功臣,偷偷懒怎么了? 他拍了拍恍惚的刘西峰的肩膀,笑盈盈的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您做了一个正確的决定。” 上一次见面时,这位將军可是一脸正义凛然说著绝不背叛这样的话。 结果很遗憾。 位置坐的渐渐高了,享受的多了,权力多了,骨头往往就更容易软了。 那歷史上錚錚铁骨的昂扬之士,终究只是少数人。 骨硬的北烈人啊,却迎来了一个软骨的领导。 明辰倒是没说什么风凉话去刺激反差强烈的刘西峰。 反倒是难得的安慰了他。 刘西峰知道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四面八方俱是对自己的诅咒谩骂,这些昔日同僚和下属的视线不再是崇敬和亲近,而是愤怒和怨恨。 他在价位最高的地方,把自己和立埠关全卖了,卖了一个好价。 他背叛了所有人,只是没有背叛自己。 “对……明大人,我是对的!” “我是对的!” 刘西峰摇著头,也不知是在回应明辰,还是在说服自己。 木已成舟,他只能摸著黑前行,再也无法回头了。 “刘將军,明某从不骗人。” “您立下了天功,我会为您上奏请求陛下,日后您是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北烈猜忌你,容不下你,我乾元容得。” 明辰笑盈盈的朝他说道。 明辰確实没骗人。 刘西峰是个小人,但他並不准备剋扣刘西峰的功绩,那说出去不好听。 国家养一个小人还是能养的起的,给他一个荣华富贵却无实权的地位,也给的起。 这人该如何处置,交给陛下自己头疼去便可了。 他只是负责谋地谋关而已。 “明大人,刘某想知道,那日你见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刘西峰顿了顿,朝著明辰问道。 他想当个明白鬼,他想知道明辰都做了什么。 刘西峰投降乾元的另一个原因,在明辰身上。 他听到了很多有关於此人的传言。 多智近妖,大胆妄为,创造出了许多常人所不能及的奇蹟。和这样的人做对手是很恐怖的一件事情。 起初刘西峰还不以为意,但当自己真正掉进了陷阱里,周遭皆是绝路之时,才愈发感觉此人的恐怖。 北烈真的必胜吗? 明辰如果不死,此事怕是难了。 明辰只是朝他笑了笑:“刘將军,辰先前见你是为了什么,你都走到现在这一步了,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刘西峰朝著明辰问道:“你就是想来见我,让邓英成知道,然后猜忌於我?” “你是怎么让邓英成相信你的?” 明辰耸了耸肩:“邓將军是自己想通的,我可没让他相信我。” 刘西峰:…… 最好的结果! 现在刘西峰投降,郑钧那边也又提升了两成存活的概率。 此次北上还真是运气不错,目的都已经达成了。 北烈付出不小代价换来的三关,被明辰连哄带骗抢来了两关。明辰对此很满意。 剩下的最后一关,凭藉著现在乾元的资源和实力,是无论如何也拿不下来的。 已经足够了。 到此为止,他也没人心不足,再去谋划更多了。 …… “將军,刘西峰叛国,夜放乾元大军入关。” “立埠关已经沦陷了。” 夕日西下,士兵回城。 为首的一人面色悲愴地朝著邓英成匯报了最糟糕的消息。 他们並不是两天前邓英成派出去哄骗刘西峰迴镇翎关的士兵。 而是之后派出去侦查情况的侦察兵。 “什么?!” 最坏的消息。 邓英成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晃了晃身子,只觉天旋地转,有些站不住了。 “將军,將军!” 左右卫兵赶忙上前来扶住他。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叛国呢?!” “乾元怎么可能这么快……” 他双眼有些空洞,丟了魂儿一般不住呢喃著。 最坏的结果,他本性多疑,早都已经预想到了。 但是当现实如重锤砸来,他还是有些无法適从。 这里可是重要的乾元三关啊! 陛下和兄长寄予厚望,令他做主帅来驻守。 那时何其自信昂扬,何其意气风发。 他將镇翎关又一次加固,变成了一座近乎不可能攻克的坚城。 他相信自己能防守住任何的敌兵,他可以立下功劳,帮助大哥和陛下夺取天下。 但是结果呢,一个个坏消息却接踵而至。 白俊辛战死,邢台关丟失。 刘西峰叛国,立埠关丟失。 两关啊! 北境总共三关,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他竟然丟了两关。 难道他真的如此废物吗? 明辰,凌玉。 明辰,凌玉。 何其恐怖…… 这样的对手,他该怎么办啊? 他到底怎样才能贏啊! 他感觉自己的一切好像都被砸了个粉碎。 骄傲,自信,引以为傲的才能,通通被碾碎。 “呜呜呜……大哥……” “呜呜呜……陛下……” 他道心破碎,万念俱灰。 抬首来看著落下西方边陲昔日,抬起手来抓了抓,竟是闭上了眼睛,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鋥!” “將军!” “將军不可啊!” 忽而,他猛地睁开眼睛。 剑光一闪,佩剑出鞘。 几个下属眼仁一缩,赶忙惊呼出声来。 夕日余辉映照下,將军拔剑,搭在了自己的肩头,眼见就要自刎谢罪。 下属手快的赶紧抓住了邓英成的肩膀,避免悲剧发生。 “將军,你要做什么?!” “咱们还有镇翎关呢!” “镇翎关还需要將军开主持大局呢!” “您要是出了什么岔子,那不是更合敌人的心愿了?” 身边一偏將不住高声呼喊著,希望自家將军能振作起来。 “我……” “呜呜呜呜,陛下,大哥……” “英成死罪……英成死罪啊……” “咣当!” 宝剑跌落到了地上,邓英成跪在地上不住慟哭起来。 他是真的想认真守下关隘的,但是为何?分明殫精竭虑,分明小心谨慎,但还是让战略要地在手指缝里溜走。 將军绝望而又悲戚,配合著並不好的消息,令在场的人们一时间也有些沉默。 太阳落下,仿佛连同著他们心底的希望都一通消弭了。 “將军,为今之计,我以为该出兵!” “要么攻邢台关,要么攻立埠关。” 忽而,一人开口了。 他抓著邓英成的肩膀,咬牙道:“此时明辰和凌玉定然在立埠关主持大局,就算是刘西峰叛国,拿下立埠关也需要大量的兵力镇压,邢台关他们刚刚拿下不久,抽调兵力势必空虚,我们抓住机会强攻,兴许还有胜机。” “攻打立埠关也可,刘西峰虽然降了,但是城中该有大量我北烈的士兵,咱们强行攻城,向城中高喊,势必能唤起我北烈军心。届时立埠关中军士与我军里应外合,未尝不可胜之,夺回我们的关隘!” “明辰和凌玉又如何?他们还能通天不成?!” 语声落入耳中,邓英成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来,看著对方的眼睛。 “刘西峰……” 邓英成微微仰起头来,咬著牙,面目狰狞的呢喃著一个名字。 …… 夜,立埠关中灯火通明,喧囂不断。 今夜註定繁忙,凌玉和明辰都没有安寢。 明辰的策成了,兵不血刃的拿下了一座重要的关卡,註定了又是是惊艷天下,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在常人看来有些不可思议。 但是陪著明辰一路走来,凌玉已经见识过了自家夫君许多神奇的事情。 对此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而她需要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消化明辰带来的战果,將整个关隘控制在手中。 虽然明辰完成了最重要的一步,但剩下的这些也不轻鬆。 关隘的守备兵力部署,镇压部分北烈守军引发的骚乱……这些事情都需要耗费精力。 “不好了!不好了!” “將军,北边侦查来信,北烈大军出镇翎关,直奔立埠关而来,据推测至少有七千人。” 而就在这个时间,传讯兵却急匆匆地赶来,匯报了一条並不太好的消息。 凌玉闻言眉头一皱,旋即面色沉著,朝著对方说道:“通知王將军,立刻按照我先前的城防部署,派遣所部七百战士到城墙增援驻守,严阵以待。” “令齐將军领五百人,到城北南峰岗设伏……” 北上之战並不是单明辰一人熠熠生辉的。 凌玉可是乾元最好的將军,在某些方面,明辰是比不过她的。 正面战场的军队调度指挥,兵力分配,守城攻坚……这些实打实的基本功,都是凌玉所擅长的。 北烈的反扑出乎意料,不过她也可以沉著应对。 关隘好不容易到手了,自也不可能交出去。 与此同时,另外的一边。 明辰收到了差不多的情报。 此时他正在跟刘西峰喝茶交流,从他的嘴里多套出些情报。 刘西峰作为这里的守將,他已经背叛了北烈,那么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既然只能抱住乾元的大腿,那自然对於明辰予取予求。 然而,听得传讯兵传来消息,他却是浑身一震,有些惶恐的看向明辰:“明大人,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北烈对於叛徒那是毫不留情的。 现在立埠关的情况复杂,乾元也无力全力对抗镇翎关的敌军。 若是立埠关被邓英成攻下了,刘西峰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死的很难看。 明辰闻言也是皱了皱眉头。 根据他对邓英成的判断,这谨慎保守之將,就算是得了消息,大概也不敢大举出兵攻关。 因为现在乾元是防守方了,关隘易守难攻,贸然进攻並非上策,大军出关,镇翎关兵力空虚,还要小心乾元方面派兵偷袭。 却是不想,对方竟然还是出兵了。 这还真是出乎了明辰的预料。 不过…… 问题不大。 他拍了拍惊弓之鸟的刘西峰的肩膀,笑了笑:“刘將军,无妨。且看我们大將军的风采吧。” 现在的立埠关,虽说没什么进取能力,但是守下关隘还是没问题的。 情势已然倒转了,现在是乾元占据了两关,乾元可以互相支援了。 …… 与此同时,天刚蒙蒙亮,另外一小將携圣旨日夜奔袭,已然来到了镇翎关之中。 他这一路没怎么休息,到达了目的地也没鬆口气,立刻询问起了当今局势。 “什么?!立埠关也丟了?!” 听得守將的报告,他猛地一拍大腿,一脸懊悔悲痛道:“邓將军啊!中了敌人的奸计了啊。” 刚出发不久他已经收到了邓英成第二份情报了,心中已经预感要遭。 一路急行,却终究还是晚来了一步,棋差一招。 明辰啊明辰! 果然是个可怕的对手。 一点漏洞都会被他抓住,无限的放大。 “邓將军人呢?” “邓將军已率大军进攻立埠关,欲要打乾元一个立足未稳。” 季宇霆闻言还是无奈的嘆了声;“唉……晚了。” “明辰和凌玉既然已经入关了,就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了。” “邓將军此去怕是会无功而返了。” 那守將闻言有些著急,问道:“將军,那我们邓將军该怎么办?” 对面可是凌玉那杀星啊! 跟她对阵的將军,没几个能全乎回来的。 季宇霆顿了顿,说道:“我亲自去找他。” 邓英成此去,怕是已然心存死志了,要么夺回关隘,要么战死沙场。 奔袭了一路,季宇霆还没喘口气,又已经上了马。 他刚欲走,似乎想起了什么,朝著守將问道:“对了,乾元还有一个降將?” 那守將一愣,说道:“您是说郑將军么?” “对!” 季宇霆面色冷了下来,朝著对方说道:“现在立刻把他给我关押起来,千万別让他跑了!我回来亲自审他!” 那守將一愣,似乎有些不明白季宇霆的意思。 那郑钧来透露的情报可是事实啊!刘西峰確实是叛国了。 邢台关那边的情报传来,敌人对他的处置也没什么问题。 这位敌將来了之后並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天天就跟他那几个兄弟一起生活,似乎也接受了自己作为降將的身份。 这位空降的年轻领导是何意? “你没听见么?” “额……是!” “秘密关押他,儘量不要被旁人发现。” “是!” (本章完) 第332章 大家都是人,怎么你这么猛啊?! 第331章 大家都是人,怎么你这么猛啊?! “如果將田將军派往別处,那何人去乾元三关,面对明辰和凌玉呢?” 坏消息传来时,年轻小將的提议得到了帝王的认可。 没人愿意一直被动挨打,一直被谋算。 他指著地图侃侃而谈,天马行空,大胆的令人惊嘆。 但是,田宏这些人若是调到別处,还有何人能在正面应对明辰和凌玉呢? 邓英成显然没有跟明辰打擂的资格,若是什么都不管,怕是剩下的两关也会岌岌可危。 秦楼於虎殿之中打量著周遭群臣,出言问道。 季宇霆抬起头来,他知道陛下是在给他递话。 计划的提出者,往往是最合適执行计划的人。 他双手抱拳,眼中满是年轻人特有的活力和自信:“陛下,臣不才,愿效犬马!” “虽不能保证夺回关隘,但臣有自信可守住雄关,避免敌人再进一步。” 他说的很保守,但是在在场的人们看来,却已经是足够的自信了。 能守住,能挡住明辰和凌玉,那已经是不得了的才能了。 “哈哈哈!好好好!” “宇霆,那就由你去!” 秦楼看季宇霆越看越是喜欢。 北烈有这样的青年才俊,他百年之后,定也可安心了。 “陛下,还有一事。” “明辰与凌玉之所以胜过我朝守將,需要大將军那般人应对,乃是因为其地位和威望极高,权力极大,可以放手做任何事情。” “臣希望陛下可给臣差不多的权力,授臣假节鉞。如此,臣才可与这般人杰对抗。” 季宇霆的目光很清晰,可以看得出北境守將邓英成这些人跟明辰两人差距最大的一点。 权力不对等的话,註定束手束脚,难以跟对方正面抗衡。 就比如白俊辛的事情,如果邓英成的权力达到跟明辰一样的阶级。 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在没有得到邓英成首肯的情况下贸然出兵。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不住有些沉默。 假节鉞这样的权力,大多是你威望资歷足够之后,军功足够,深得皇帝信任,由皇帝给的。 你自己开口要,多少有些不知礼数了。 这倒是闻所未闻。 即便是秦楼,听得季宇霆这请求,也不住愣了一下,多看了眼这锋芒毕露的青年。 他確实是才华出眾,但是太年轻了,威望和资歷还不够掌握大权。 有些权力给你了,你还不一定能背得住呢! 不过…… 乱世出英雄豪杰,非常之人当用非常手段。 秦楼也不待其他的臣子劝諫,便是挥了挥手:“好!” “季宇霆,朕就与你镇南大將军,可直接斩杀触犯军令者並行使征伐之权。” 他秦楼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明辰那般敌国之人,他都愿意招揽,愿意委以重任。 更何况是自己看好,自己喜欢的年轻人呢? “莫要让朕失望。” 季宇霆当即单膝跪在地上,朝著秦楼拱手相拜:“多谢陛下信任,臣万死定不负所托!” 秦楼却是上前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笑了笑:“土地可以夺还,英杰却不可復生。莫要万死,明辰是当世妖星,做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输给他不丟人,失败了也要给朕好好回来。” 季宇霆浑身一震,只是拜了又拜:“陛下,臣这就准备出发!” 季宇霆肩负重任,接著便收拾行装,从擎苍城走了。 一路疾驰,日夜兼程。 只是……还是晚了一步。 承诺陛下不丟失领土,他还没到,便又丟了一关。 敌人疾如风,侵掠如火,难知如阴,动如雷霆。 令人无奈。 …… “將军,不行啊!” “咱们根本攻不进去啊!” “咱们关內的士兵也都被凌玉控制起来了,根本没办法支援到我们。。” 三关是乾元北境最重要的三道屏障,强攻下来何其困难。 太阳从东方升起,耀日明媚。 立埠雄关外,喊杀声不断。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当初那被伏兵几箭嚇走的邓將军,此刻却是不管不顾,顶著那坚韧的关隘发起强攻。 北烈的士兵们一个个悍不畏死地朝著立埠关衝锋,但却又一个个战死於衝锋的路上。 惨烈而又绝望。 几个守將面上满是汗水,朝著邓英成喊道。 他们似乎有些想当然了。 寻常的观念和可能那是放在寻常的將领身上的。 凌玉年纪轻轻以一女流之身身居乾元大將军之位,又岂是浪得虚名的? 她的地位,威望和荣誉,是靠她的才能是靠她一场场胜利打出来的。 她不会给北烈机会。 刑台关,平庸之將都能依据险关用千人防她万人,令她付出了不少伤亡。 现在形势调转,她守关,手下都是乾元精锐的兵士。 她自忖不弱於任何人。 “刘西峰!!!!” “刘西峰你这个叛徒,你该死啊!!!” 越是攻不下,这些北烈人们对於刘西峰的愤恨就多一重。 多好的战略要地,多好的险关啊! 如今北烈牺牲的这些战士,应该去夺取敌人的性命才是! 你怎么敢的?! 就这样白白送与敌人啊!!! 北烈又要再付出多少的生命和血泪来夺回? 邓英成面容憔悴,嗓子都有些沙哑了,不住怒吼著。 半是对於刘西峰的恨,也半是对於自己无能的悲哀。 天亮了,天时和地利都已经不站在他们这边了。 直到现在,雄关依旧坚韧。 那凌玉,那明辰…… 真是不会给他们一点机会…… “嗖!” 利箭破空而来,精准扎在了他的左臂上。 邓英成眼仁骤然一缩,不住闷哼了声:“额……” “將军!” “將军!” “快,卫兵,持盾!!!” 周遭的兵士见著邓英成受伤,不住惊呼出声来。 而邓英成却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看向城墙之上,那风华绝代的女將面色肃穆,手持长弓,又一次搭箭瞄准,箭矢破空而去,便夺走一人的性命。 邓英成咬了咬牙,直接斩断手臂上的箭矢,提起手中长枪来,朝著周遭的士兵们高声喊道:“诸位,我与大家同生共死!不破立埠关,誓不回还!” 立埠关很难打,他很清楚。 但是,让乾元喘息下来这口气儿,日后就更难打了。 乾元占据两关,可以相互支援,把钉子牢牢地钉在了北方。日后北烈也不用想著隨时南下入侵了,他北烈付出大代价换来的主动权,就完全葬送在他的手里了。 三关失两关。 他活著也无顏面对兄长,无顏面对陛下了。 他现在要拼命了,他要死战! 要么夺取关隘,要么战死沙场! “不破立埠关,誓不回还。” 將军亲上战场,身先士卒,自能激起將士们的军心勇敢。 他们同样高举著兵刃,高声呼喊著。 双方行將决一死战之际。 “邓將军停手!” “邓將军停手!” 一队人马从北方疾驰而来,高声呼喊著。 “田宏大將军已达镇翎关。” “大將军军令,命邓英成速速回营!不得有误!” “邓英成速速回营,不得有误!” 季宇霆命几个卫兵高声呼喊著,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 他不但要阻止邓英成死战,同样也要把想说的话传递出去,让乾元方面听到。 他们北烈传奇的田宏大將军也亲临战场了,你们乾元小心些,我们也有主心骨了,莫要再搞这些阴谋诡计了。 刚准备死战的邓英成一滯,看著疾驰奔来的小將,也不住恍惚了一下。 大哥来了? 他又抬眼看了看那斑驳的城墙,看著那坚韧的立埠关。 愤愤的咬了咬牙。 “撤!” 此番退走,也就彻底宣告著立埠关抢不回来了。 …… “瞧瞧,刘將军,咱们这不就成了么?” 眼见著敌军退走,明辰拍了拍刘西峰的肩膀,笑盈盈地说道。 这场战爭出乎他的预料,虽有些麻烦,但也在也可以应付的范围內。 刘西峰也是如蒙大赦一般,轻轻出了口气:“凌將军神武,还是刘某多虑了,明大人莫怪。” 北烈退兵,也就代表著关隘被守下了。 日后也不需要他来守关,接下来他该是要被派送到乾元的朝廷,接受封赏和任命的。 这片土地再与他无关,他也就安全了。 明辰笑呵呵的摆了摆手:“不怪不怪~” 徐徐微风吹来,带来阵阵血腥的气息。 两人寥寥数语,却是有千百士兵的性命葬送在这言语之中。 他顿了顿,又问道:“田宏真的这么快就到了?” 这倒是还挺险的。 再晚几天,他的计策估计就成不了了。 刘西峰想了想,说道:“大將军在南郡屯兵,若接到圣旨,是可以到达镇翎关的。” “是嘛?” 明辰自是也研究过北烈高层的几个重要角色,田宏这样的国之栋樑自然也在此列之中。 这位功勋赫赫的北烈军神级人物,在北烈的威望极高,从龙之功,征战沙场,军功赫赫,很少做错事,地位也高绝。 总的来说,就是无懈可击。 兵法云: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就是要先让自己无懈可击,然后再寻找敌人的失误和弱点,抓住可胜之机。 明辰拿下两关也差不多是如此。 但是,田宏基本上就不会给他再找到失误和弱点的机会了。 田宏来了,也会让自己处於不可胜的状態,那代表著明辰不能在仰仗等级优势欺负弱小了。 双方接下来就要进入对峙阶段,彼此试探出招了。 明辰挑了挑眉,又问道:“那个小將是谁?” 他注意到了那个传递命令的年轻將军。 怎么说呢? 有种人站在人群之中,便是鹤立鸡群,可以轻鬆的感觉到他的特別。 眸光璀璨,气宇轩昂,恍若初升的太阳,炽热耀眼,充满希望和能量。 是个不错的人。 这是明辰的第一印象。 老人有老人的优势,成熟沉著,经验丰富,时间积淀下的智慧让他们可以冷静的处理许多问题。 而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优点,那便是不墨守成规,大胆张扬,天马行空,极具创造性。 若是年轻人在年轻的阶段,便得到了老人的优势,那么他便是一个不可小覷的英才。 这样的感觉,他只在先前的云征身上感受到过。 刘西峰一愣,想了想:“他叫季宇霆,后起之秀,陛下很喜欢他。” 朝廷官场的事情,嗅觉敏锐,他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现实就是这么令人遗憾。 他在官场蹉跎了三十年,一路慢慢往上爬,还不及这小將几日之功,深得北帝喜爱,一路扶摇直上。 这也是他投降的原因之一,如明辰所说,他这辈子,除了立下天功之外,再难再进一步了。 但是,他手中握著筹码,投入乾元,那可就不一样了。 兴许乾皇会赏识他的才能呢? 最起码,这位明大人是很欣赏他的。 “季宇霆……” 明辰眯了眯眼睛,记住了这个名字。 “刘將军,一会儿与我说说这人的履歷。” “哦……好!” …… “报!” “陛下,北境传讯。” “宋鸿升將军诈降,诱因刑台关守將白俊辛率主力出兵追击。凌將军与明大人於启丰坡设伏,大破敌军,凌將军於地敌阵之中斩杀白俊辛,我军主力急赴刑台关,半日攻关克城。” 越阳城,乾元朝堂,相较於阴云密布的北烈领导班子,那便是另外的一副光景了。 传讯官在大堂上朗声宣读了北境战况。 “哈哈哈!” “好啊!好啊!!!” “英国公,安国公,真乃我国之栋樑啊!!” 萧歆玥不住拍著王座俯首,满面喜意。 北境夺回一关这里面的战略意义是很大的。 那就代表著北境被钉上了一枚钉子,北烈不敢大军南下,他们必须要拔掉钉子才行。 这样的话,三关以南的千百里土地便可保证安全,越阳也不再那么岌岌可危。 乾元的局势也不再那么被动了。 某种意义上讲,她也有种与有荣焉一般的感觉。 虽然环环相扣的计策完善是由明辰完成的,但是这一想法可是由她灵机一动想出来的。 她留下越阳城这么长的时间,就是因为这个,她自己也是诱饵的一环。 明辰出策,但並不保证成功,因此偶然性太大,决定权並不在他们的手中,只可尽人事听天命。 她现在就有种刮彩票中了的感觉。 “陛下英明神武。” “英国公安国公智计过人。” “这……凌將军不是南下剿匪么?” “北境三关取回一关,祖宗开眼,我乾元幽而復明啊!” …… 这是好事儿。 一时间,眾人喜上眉梢。 朝堂上的大臣们也不住感慨著,不住拍著马屁。 三关多难打啊! 宋將军也是一员虎將,试探了两下,寸功未进。 然而明辰这俩人去了,那贞洁烈女似的雄关,接著就给开门了。 对於明辰和凌玉这两个地位高绝的国公,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虽然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这简直就是天赐神人救他们乾元的,做什么事情就没有失败过。 建立天功就跟玩一样。 甚至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凌玉和明辰北上了,还以为凌玉是在南下剿匪,明辰是窝在家里挺尸。 萧歆玥连自己人都骗。 消息严格保密,直到取得成果才会公之於眾。 大家对此自是在意料之外,不过……却也在情理之中。 这功劳安在別人身上得大吹特吹,安在明辰他们的身上,那就是常规操作了。 大家也已经习惯躺平,习惯当躺贏狗了。 说是明辰他们能摘下星星来,大家兴许也都相信。 由明辰领衔这些人去进取,他们这些人负责等著明辰归来,朝他们鼓掌欢呼。 跟在屁股后面守成,將后备整理的井井有条即可。 不过,又过了几日。 “报!” “陛下,北境传讯。” “立埠关守將刘西峰被劝降,我军趁夜突袭入关,占领立埠关。翌日邓英成率军来犯,被凌將军率军击退。” 萧歆玥:…… 群臣:…… 大家有些怀疑传讯官是不是在吹牛逼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 占领刑台关就已经是千难万难的事情了。 明辰和凌玉完成,已经是一项不小的奇蹟。换作了其他的將领,必定也是封侯之功。 萧歆玥这几天都在头疼给明辰封赏什么了。 明辰自己可能不在意,但怎么说明面上也要表达的好看。 却是不想,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这才过去几天。 明辰他们又占领了一关?还击退了敌军的追兵? 劝降了北烈守將,以极小的代价占领了一关? 好小眾的词汇! 这都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么? 北境总共三关,你这短短半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占领了两关。 大家是深知北境三关有多么险要。 然而此刻,战报传来却给人一种错觉,这雄踞乾元北境百年的雄关,北境数百年的咽喉之地,就好像是寻常不值一提的小城,纸糊的一般,手到擒来轻轻鬆鬆就能拿下。 大家都是人,怎么你这么猛啊?! 我兢兢业业地扮任务升级,你怎么开修改器作弊啊?! 再让你在北境呆两天,是不是镇翎关也能拿下? 再敢想一点,北烈是不是也被你们拿下了。 (本章完) 第333章 人心难测我可测 第332章 人心难测我可测 “邓將军,此为陛下亲授符节,见节如见君,如君王亲临战场。” “陛下命我全权督三关诸军事。” 攻关未遂,邓英成一行灰头土脸的回了镇翎关。 简单安置了兵马,夜已经深了。 年轻的小將几夜不曾安眠了,此刻依旧没睡。 死忠的兵士把守,季宇霆拿出了秦楼授他的符节来,沉声说道。 “陛下……” 邓英成没见到自家大哥,但是假节鉞的威力还是很大的。 他浑身一震,当即跪倒在了地上,不住悲愴的喊道:“臣无能,臣无能,臣罪该万死啊……” 他原是想著死战,要么夺回失地,要么战死沙场。 也全了君主和大哥给自己的知遇之恩。 季宇霆打断了这一切,如今安然回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以如何的面目继续活下去。 好好的一个功勋卓著的將军,何其意气风发,何其才华出眾,竟是承担了这么大的精神压力,被明辰逼到了这样的地步。 季宇霆看著悲愴的邓英成,也不住垂了垂眸,有些默然。 明辰在了解打探其他国家的顶尖之人时,同样其他的一些有心之人也在关注著他,谋划著名他,猜测著他。 季宇霆便是其中之一。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当初那个引得二王相爭的奇才年轻人,现在已经扛起了一国的声望,成了功勋卓著的安国公了。 季宇霆研究过明辰这一路走来做过的所有奇特的事情。 天马行空,张扬恣意,多智近妖,特立独行而又不可捉摸。 太过於危险了。 这样的人站在对立的位置,无疑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但北烈若想一统天下,这奇人却是一座绕不开的大山。 “邓將军切莫失意,这不怪你,对面的可是明辰。” 眼见著邓英成有些崩溃,季宇霆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似的说道。 大敌当前,不是纠结於己方忠心之人的罪过的时候。 本来这边的力量就不够,不能再损失了。 邓英成无力独立面对凌玉和明辰,但是他並不是个庸才。 可领兵打仗,心细如髮,守城坚韧。 这样的人才,可不能让他自毁。 “白將军不听军令贸然出击,刘西峰叛国,此非將军之过,实属敌人过於妖孽了。” 有德才的人不会去否认其他人的智慧和能力。 季宇霆深知明辰完成这一切有多么恐怖。 换做是他站在明辰的位置,他自忖没这智慧,能抓住这基本上可以近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人际关係、將领性格漏洞…… 实属过於恐怖了。 邓英成闻言晃了晃身子,抬起头来有些感激的看了眼季宇霆:“多谢季將军理解。” 这孩子年轻的跟他子侄一般大小。 但却深明大义,带著陛下的符节却也不恣意妄为,反倒是极为理解他的处境。 当真令人亲近,值得信任。 “季將军,敢问田宏大將军如今身在何处?” “敌军狡猾,明辰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凌玉指挥调度军队滴水不漏……还是快让他来主持大局吧。” “如今两关尽失,主动权已经不在我们手中了。” 不过……感激归感激。 季宇霆太过於年轻了,邓英成並不认为他有资格跟明辰对抗。 季宇霆闻言朝著周遭看了眼,旋即低声说道:“邓將军,大將军没来,朝廷也没有多少增援供我们使用。” “接下来由我们一起对抗明辰和凌玉。” “什么?!” 本以为田宏来了,邓英成这才出了口气。 却是不想,一切竟然都是假的。 季宇霆垂了垂眸,语声沉著道:“此为我同明辰学的无中生有与瞒天过海之计。” “將军明日定要將旗帜换上我带来的大將军的帅旗,向军中散布大將军已经到了的消息,恩……也莫要太过大张旗鼓,你只需把我想像成大將军,该怎么做便怎么做即可。” “我们把明辰和凌玉这样的人绊在这里僵持,田宏大將军便可以出击!” 季宇霆眼神有些冷厉:“让那明辰看看,咱们也不是只会被动挨打的。” 邓英成浑身一震:“这……” 这便是邓英成与顶尖帅才的差距。 他没有那么多的创造性,他只会刻板的防守和进攻。 不知怎得,他从这锋芒毕露的年轻人身上感到了有些熟悉的感觉。 仿佛……是那乾元鬼才,明辰。 两人对话之间,亲信押解来了一衣衫襤褸之人。 “邓將军,这是何意?” “刘西峰叛国,便要把气撒在郑某身上么?” 郑钧被押著跪在地上,抬眼来有些愤愤地看著两人。 千防万防,还是著了北烈的道了。 这些人还特意趁著他跟几个兄弟分开的时候,將他抓起来的,甚至还没什么人知晓这件事情。 难道是明大人那边暴露了? 细细想来,他自己这边好像没有出过问题。 他面上表现得仿佛是被背叛一般的愤怒,心中却是念头百转,不住思虑著各方面的问题。 乘著郑钧的质问,邓英成只是沉著脸,看著身边的季宇霆。 郑钧到来之后做过的所有事情都没有任何问题。 他的情报也准確无误,刘西峰確实是叛变了。 邓英成並不知道郑钧有什么问题,相反,他越来越相信这个降將了。 但是季宇霆刚来,却把这人抓了起来。 不过,相较於投降的敌人,邓英成还是更相信自己人,他相信这个极为聪慧的年轻人的判断。 “郑將军,是吗?” 邓英成的第二封报告,便是提到了郑钧叛变和刘西峰欲要叛国的情报的。 季宇霆得知此事之后的第一反应便是要遭。 可是现实令人无奈,到头来还是晚了一步。 安插间谍,这是两国交战经常做的事情,情报永远是极为重要的一方面。 但是却鲜少派出高级將领,也鲜少派出重要角色能跟地方首领通上话的,因为这很难。 季宇霆面无表情,静静的看著郑钧,视线恍若实质,仿佛可以將此人看透一般。 郑钧铁青著脸:“正是郑某,原来北烈也不过是一群无信无义之辈。” 季宇霆轻轻摇了摇头,也不恼:“郑將军,我下山时,老师曾授我一术。” 单手朝著郑钧的胸膛一指。 接著,在邓英成愣神的目光中。 藤蔓反转缠绕,法力流转,翠绿之光返涌。 自郑钧的胸膛为中心,竟然生出了无数藤蔓,將其手脚捆绑环绕,在胸膛正中心,巨大的苞一点点生长,最后盛开出了一朵白色的儿。 季宇霆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老师说我天生神胎,有灵木之眸,可洞彻人心,窥探阴阳,甄別虚实。” “人心难测我可测!” “你若说谎,我可以看出来。若是心虚,你身上开出的魂会变成红色。” 这季將军竟然是个会旁门之术的异人?! 莫说是郑钧了,就连邓英成这个自己人都是头一次见。 看著此情此景,他也有些怔愣了。 这年轻人……当真不是个普通人,兴许他真的可以挡住明辰呢? 季宇霆双目泛著雷光,死死的盯著郑钧的眼睛:“你是明辰派来的奸细,是也不是?” “我不是!” “陈二他们都可以作证,我原本都没想离开刑台关!” “如何能是明大人派来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被抓到了这里,郑钧知晓希望已经十分渺茫了。 他不住抬眼看著邓英成,反问道:“邓將军,郑某来了这里可曾做过任何出格之事?” 邓英成只是沉默。 静静的看著他胸口开出的洁白朵。 仿佛鲜血一般殷红,从边缘一点点浸润,晕染,到了中心。 他撒谎! 季宇霆指了指他的胸口,淡淡地说道:“郑將军,不妨低头看看。” 郑钧有些僵硬的垂首,看到了胸膛的红,便是猛地抬起头来,死死的盯著季宇霆:“你用妖法,搬弄是非,污衊於我!!!” 原本收到了刘西峰投降的消息,他都鬆了口气,以为自己安全了。 却是不想,竟然有这么个妖人。 季宇霆只是摇了摇头:“郑將军,事实胜於雄辩。”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郑钧,又问道:“我且问你,如今乾元北境的详细兵力如何?” “是否还有隱藏军力?” “越阳城布防如何?还有多少守军?” 承迎著对方的目光,郑钧只是摇著头,朝他怒吼道:“我不知道!!!” 季宇霆看著这人油盐不进的模样,只是摆了摆手:“拖下去,严刑拷打。” “哼!” 眼见著事情已经败露了。 这诡异的竟有如此异术,已经看出了他的內心了。 郑钧自知未来断绝,再表演什么已经於事无补了。 他只是瞪圆了眼珠,恶狠狠地瞪著在场的几人,目眥欲裂,不住怒吼著:“狗贼,你们北烈必败!!!” “明大人和凌將军会为我报仇!!!” 说罢,便是咬掉自己的舌头。 “额……” 他闷哼一声,只是张大了嘴,一朵儿从他的嘴里开了出来,无论他如何努力,也咬不下自己的舌头。 季宇霆只是冷眼看著他,又说了一遍:“拖下去,严刑拷打。” “呜呜呜……” 郑钧被塞住嘴,只能发出几道呜咽声,愤愤地等著他,仿佛是要將他吞吃入腹一般。 “季將军,当真好手段!” 邓英成听说过天下有异人修者,有改天换地,搬山移海之能,北烈修渠大业也有不少修者帮忙出力。 但这些人很少,平时也神出鬼没的,他从来没见过。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所见如此神异手段,竟然还能窥探人心。 这术让他这个自己人都有些毛骨悚然。 毕竟谁都不愿意自己心中所想会被他人读出来。 然而季宇霆却是轻轻摇了摇头:“我骗他的,我非仙人,人心怎可测?世上兴许有这异术,但我不会。” 季宇霆隨手一挥,一朵白出现在他的掌心,隨著他的控制,法力流转,渐渐变成了红色。 “不过都是手段罢了。” 季宇霆朝著邓英成解释道:“再精湛的骗子,心中有鬼,面对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走到绝路,总会露出紧张的。” 他心思通透的很,瞬间便是察觉到了邓英成心思的异样,他不想被自己人恐惧。 消息若是传到了陛下那里……更加麻烦。 哪个帝王愿意让人读心呢? 邓英成:…… 就算是假的,开局便如此精准地抓了间谍,也足够让邓英成认可了。 陛下欣赏之人当真是有其独到之处。 不可被他的年龄给骗了。 他的才能,智慧,均在自己之上。 季宇霆轻轻挥手,手中红消失不见,朝著邓英成说道:“邓將军,试想一下,明辰和凌玉那般人,怎会露出这样的破绽?他们怎么可能让郑钧这样的人顺利叛逃,还放走了顽固的降卒?”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这便是明辰计策之中最大的漏洞。 这也是季宇霆完全不相信郑钧的原因。 但是,很少有人会站在这样的角度思考问题。 就算是一个想到了,在完美的表现面前,也不一定会信,会將之推给偶然。 明辰所说的郑钧此行极为危险,只是碰碰运气试试能不能再取一关,也是因为这其中漏洞太多。 郑钧表现得太好了,加之传的话太过于震撼,转移了注意力,將邓英成哄骗了过去。 邓英成这才恍然大悟,不住点头:“是啊……是啊……” 凌玉和明辰太恐怖了。 做对手的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他已经清晰的认识到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留下这样的漏洞让郑钧钻?! 还是他太大意了! 没想到,明辰真的能调集全军演出这样一齣戏吗。 他心有余悸似的说道:“还好还好……及时將他揪了出来,没令我军蒙受更多损失。季將军当真是我北烈智星啊!” 要是郑钧活了下来,这又是他的一项大罪啊! 邓英成都不敢想,自己捅了多大的娄子。 真该万死谢罪。 不过,听了他的夸奖,季宇霆却是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不及时,邓將军,已经晚了。” “他一个乾元降將,必定要受到我朝严格监管,他是接触不到,也传不出话,季某以为……此人该是为了朝我们传话而来。” “邓將军不觉得他是在故意向你透露立埠关刘西峰叛变的情报吗?” 老实说,虽然季宇霆安慰了邓英成。 但是,邓英成在这两关丟失里面的问题是极为严重的。 他只是一个守將的材料,做不了大帅。 视角越全面,越能了解更多的信息,了解更多的信息,就越容易窥探到真相。 季宇霆到了现场,见过了郑钧,也从邓英成这里了解了整个立埠关丟失的全貌。 隱隱的,他感觉自己扯住了大网露出的一个小线头,轻轻一扯,便是看到了漫天虚偽之下的大网。 大概是猜出了几分明辰的用意。 他是在借著邓英成的手,逼著刘西峰投降。 层层算计,抽丝剥茧。 就愈发能感受到这人的恐怖。 他把邓英成的性格算了进去,把刘西峰的性格也算了进去,深諳人性复杂,深諳人与人之间交往存在的壁垒隔阂,巧妙的利用。 只有那么一点点机会,就能制定出这样一个方案来,完美抓住那几乎是不可抓住的漏洞,去完成这一场疯狂的骗局。 这个局並不完美,但却把刘西峰算死了。 带入刘西峰的视角,就会发现自己已然前途尽毁,要么恪守忠诚將前途交予邓英成和陛下的一念,要么投降乾元卖一个好价。 盛名之下无虚士,这对手当真恐怖至极。 “邓將军,我料想来,明辰跟刘西峰的第一次见面,定然是没有达成劝降意愿的。” 凭著明辰和凌玉的才能,如果那天就劝降成功了,不可能有后面这些事情。 这样的情报,也不可能让一个有叛逃可能的將军知道。 “但是,將军后续的举措,把刘西峰嚇著了,把他推走了。” 刘西峰叛变之事已成定局,一关也丟失了,这些都没办法改变了。 可以改变的是邓英成。 这人是个忠诚的將军,也有些才能,心性也很好,沉稳果敢。 日后势必还要继续任用。 季宇霆跟他说这些话,是希望这位將军能再成长一些。 知耻而后勇,记住这份屈辱的错误,日后才不会再犯。 己方人才变强,也算是提升国力。 邓英成浑身一震:“什么?!” “是我……” 季宇霆只是嘆了声,朝著邓英成说道:“將军,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若是事关重大,那要事必躬亲,雷厉风行。” “你不想用刘西峰,那么你要亲率兵马到立埠关,用你的身份,用雷霆手段將刘西峰按死。” 即便是明辰算计至此,主动权其实依旧还是掌握在自己这边的。 但是邓英成给丟了。 刑台关確实是敌人蓄谋已久的算计,纯属是白俊辛掉沟里了,邓英成关係不大。 但是立埠关的丟失,邓英成確实是责任重大。 他但凡做错了一点,兴许立埠关都不会丟。 邓英成晃了晃身子,不住努力思索著季宇霆的话。 过了片刻,他这才郑重地抬眼看著季宇霆,全然忽略了他的年龄,躬身行礼道:“季將军所言甚是,邓某受教了。” (本章完) 第334章 法宝 第333章 法宝 “邓將军多礼。” 季宇霆赶忙將之扶住。 他太年轻了,没什么威望。 並不是所有人都深明大义,並不是所有人都天资卓绝。 恰恰相反,昏庸愚昧的才是大多数。 勾心斗角,欺软怕硬,这也是人间。 註定还需要邓英成在这里多多帮助。 邓英成稳下来,对於他也有益处。 “面对乾元,不知季將军有何良策?” 相处的这短短几炷香的时间,邓英成已然是完全认可季宇霆的才能了。 也完全愿意接受这年轻人的领导。 季宇霆摇了摇头:“我们只需守城即可,见招拆招,只要能拖下去,我们就是有利的。” “虽然丟了两关,但是镇翎关被將军修筑的更加坚固,强攻他们是攻不下来的。”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他看向南方,眸光深邃:“安国公,安国公。护国安邦,安民心,安江山,安社稷……” “明辰是个很厉害的人,他对於乾元而言意义非凡。” “不过……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倘若这支撑著国家的支柱倒了,乾元该怎么办呢?” 立下多大的功绩,產生多大的影响,那么在他失败的时候就会產生多大的灾难。 不一定要让明辰死,只要让他失败一次,一次大失败,便是足够令乾元动盪了。 邓英成听得这年轻人所言,也是愣了一下。 刚准备说话,对方却是面色一肃,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 身影一闪,直接消失在原地,窜出了门去。 夜色晦暗,常人基本上根本无法察觉,红色的小鸟自远方飞来。 季宇霆面色一沉,手中捻著一片绿叶,猛地朝著天空甩出。 “嗖!” 绿光闪过,破空而去。 然而在半空之中,却是被无形之火烧成了灰烬。 “道友,明大人此番可是坏了规矩。” 本来明辰对邓英成,无论是才能智慧,还是地位,都已经是碾压式的对局了。 这货还作弊。 邓英成要是不输,那可真就是顶尖大才了。 明辰隨时都可以派小鸟来飞一圈,看看情况如何。 寻常权贵大官,怎么可能敢在夜里冒险,只身前往立埠关那样的敌方指挥部去摆造型?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明辰耍赖。 因为我有手段,我可以保护好自己,你杀不了我。 说是勇敢大胆,实则是开掛恣意妄为。 明辰仰仗著特別的能力,打破了约定俗成的棋局。 兵对兵,將对將。 大面笼统来说或许是这样的。 毕竟修者也不可能在正面面对千军万马。 但是细节之处,总会有差別。 朝堂军阵,俗世之中有俗世的相处方式。 而修者之间,亦有修者之间的相处方式。 扶摇儿自从变了凤凰以后,便是躋身世界最顶端的血脉物种,天下之大皆可去的。 法力大增如同滔滔洪水,奔涌不息。 她修行的时间短,行事素来无所顾忌,用法术也不精打细算的抠搜,就猛猛释放法力。 修者以感受法力倾斜为依据,判断施法。 越是修炼法术精纯者,越是少法力泄露,难以为人察觉。 比如说,小狐狸用法术,便是精纯隱晦。 而扶摇却截然相反,狗大户隨便用。 她的存在在一些感知灵敏的修者眼中,就像是太阳一般耀眼。 小鸟撇了撇嘴。 竟然被发现了,北烈阵营中也有修者。 坏了规矩? 什么规矩?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小鸟一扇翅膀,烈风席捲之间,一点忽略不计的火星划过天际。 精准落到了季宇霆的袖边。 回敬。 “砰!” 下一瞬,在接触的瞬间,浓缩无数爆裂能量的细碎火星,便是如同炸弹一般猛地爆炸开来。 烟尘席捲,火光喷涌。 “季將军!” 追出来的邓英成眼仁骤然一缩,不住惊呼出声来。 不过忽而疾风起,烟雾散去。 季宇霆毫髮无伤的站在原地,目光灼灼地看向天际的小鸟。 传言明辰是奇诡之人,身边有妖怪神鸟相助,乘的是白狼异兽。 现在他是见识到了。 他眉头紧皱,不住说道:“道友,军阵之爭便用军阵的手段。” “修者斗法,便用修者的手段。” “以法欺人,鬼鬼祟祟可是失了修者风骨器量。” 这些话都是屁话。 他要是明辰,他也做相同的选择。 有降维打击的资源不用,那是傻子。 我有你没有,你就该挨打。 大家地位不对等,你跟我讲什么规矩。 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向对方传递一个信息,那就是他也是不同凡响之人。 现在我们地位对等了。 大家堂堂正正的对决,莫要再耍这些手段。 哼! 小鸟只是心里哼了声,自始至终都没有跟季宇霆对话。 轻轻一挥翅膀,便是有地火凭空燃烧,將季宇霆的周遭照得透亮。 斗法就斗法。 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深浅。 “老师赐我法器,道友再不退,我便不留情面了。” 凤凰还是很有压迫感的。 虽然没有听到任何回復,小小的红鸟也没有幻化那华丽无双的凤凰。 但季宇霆却感觉自己仿佛是在面对著一个暴怒的火山,稍有不慎,便是会被燃烧吞噬成灰烬。 他咬了咬牙,手掌一翻,变出了两支短棒来。 短棒在黑夜之中闪烁著深邃的紫色光芒,向外渗透著阵阵诡譎的气息。 短棒轻轻一挥,草木竟是沿著地火生长,侵蚀蔓延。 没过一会儿,火光消跡。 好东西! 扶摇看著对方手里的玩具,却是眼睛一亮。 她作为天地灵兽,感觉自是极为敏锐的。 她可以感受到,季宇霆的修行水平,法力深浅。 如果没什么奇怪的法术神通的话,应该不是她的对手。 但是他手里的棒子却很不一般,有种危险的感觉。 法宝千奇百怪,总有些奇奇怪怪的能力。 她有些心痒痒,想將法宝抢夺过来。 只是…… “扶摇,若是我不在你身边,遇上了修者,非到万不得已不可打架,一定第一时间离开,向我匯报。” 这是明辰一直叮嘱她的事情。 能走则走,从长计议。 明辰看似很浪,但是实际上他稳得不可思议。 对於未知之事,他从来都不喜欢冒险。 天下永远都是强中自有强中手,相生相剋。 就算是扶摇是凤凰,也难保遇上克星。 明辰不愿她承担风险。 双方对峙,汗水顺著季宇霆的侧脸划过。 小鸟深深看了他一眼,终是转过身去,化作一抹流光,消失在了天际。 这就是小鸟最好的一点。 什么该听,什么可以耍赖,她都知道。 看似调皮捣蛋,古灵精怪,总不听明辰的话。 但是实际上,那都只是两人相处的情趣罢了。 明辰认真严肃嘱託的事情,她都是会好好记住的。 “这……这……” “季將军,这是……” 邓英成也算是开了眼了,如此场面自然也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 他转眼来,求助似的,有些磕巴地朝著季宇霆问道。 “呼……” 眼见著小鸟离开,季宇霆轻轻出了口气。 扬起手臂来看了看,目光所及,小臂衣袖已然化成灰烬,肌肉出现了小面积烧伤。 更重要的是,细微的火星如同附骨之疽一般,黏附在他的血肉上,风儿轻轻吹著帮助著火势,火星闪烁著光亮一点点朝著深处蔓延。 他知道这不过是对方隨手的一击,跟吹口气儿一样。 如此神灵大妖,果然不同凡响。 邓英成一脸关切,赶忙催促下属去找人:“这……快,去唤军医来。” 不过季宇霆却是摆了摆手:“邓將军,无妨。” 他抽出腰际长剑,眼光一闪。 “鋥!” 剑光闪过,鲜血挥洒,烧焦的血肉被斩落到了地上。 邓英成:…… 邓將军怔怔地看著季宇霆手臂处喷涌著鲜血,深可见骨的伤口,一时间有些无言。 如此果断,如此狠厉,真的很难將这人跟他那张年轻的面容联繫起来。 他是个老將了,战场上见得多了,斩断自己的手脚的都有,但那是为了活命,事急从权。 现在似乎並没有到那一步。 这对於一个前途无限的年轻权贵而言是很难的。 “宽心,我修了些旁门之术,可保无虞。” 短棒轻轻在手臂伤口处一点,鲜血立刻停止,草木蔓延滋长,贴补空处。 竟是用草木藤蔓填好了自己剜下的血肉伤口。 今天邓英成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邓英成不住问道:“季將军,这,这是怎么回事?” 季宇霆反问道:“邓將军不知有关於明辰的传言么?” “他是有妖灵相助的人,你忘了当初他曾乘白鸟离开擎苍城。” “这……” 阴谋诡计,旁门左道。 敌人层出不穷的手段真的令人应对困难。 邓英成抿了抿唇:“是否需要向军中传扬,预防此事。” 若是这鸟儿閒的没事就来一趟,那便是最好的间谍,他们军中再无秘密可言。 本来明辰就已经很难缠了,还有这些妖邪之物。 想想都让人头疼。 季宇霆摇了摇头:“不用了,將军,短时间內它该是不会再来了。” 明辰看似张扬,实则是一小心谨慎之人。 这神兽既然退走,想必短时间內是不会再来了。 “明日我在城外布置个阵法,能起到些作用,有修者潜入,我便能知晓。” 邓英成闻言出了口气,不住朝他赞道:“有劳季將军了,季將军博学多才,当真我朝青年俊杰。” 这年轻人的到来给人浓浓的安全感。 几件事,几个瞬间,便能看出这人靠不靠谱。 季宇霆只是摆了摆手,定定的看著小鸟离开的方向。 这只是开始罢了。 至於季宇霆手中的法宝,邓英成很识趣的没有多问。 宝贝之所以是宝贝,因为它不为人所知晓。 名字,来源,效用,使用方法……这些都是秘密。 被人知道,那也就废了。 这等法器是立身之本,自不可能多说一句,是要带进棺材里的。 今天发生了许多事情,不过也终於都尘埃落定了。 两人都是几夜没睡,心神疲惫,各自告別退去。 …… “哦?” “那个季宇霆是修者么?” “他实力如何?会什么法术?” 另外一边,小鸟没一会儿就回到明辰身边了。 立埠关和刑台关这点距离,凭藉著她的速度,扇扇风就到了,都错过不了晚上的蘸豆。 小鸟的归来带来的特別的消息,倒也不算在预料之外。 人家北帝的背后是有人的。 萧歆玥这边都有修者来投,北帝那里肯定也有。 明辰早就猜测北烈方面的修者也会参与到战爭之中。 甚至对方到来的都比明辰预计的要晚。 行了,现在机会真的没有了。 开掛也不敢再隨意开了,还要提防敌人派来的外掛。 明面上军阵討伐,阴谋阳谋算计。 背地里也有法术想爭,旁门左道对抗。 小鸟摇头:“没我强。” “不过应该至少能打十个白狼。” 白狼:…… 明辰:…… 很好,简明易懂,很贴切的形容单位。 “看样子是惯使木系法术,至於会不会其他的神通,我也不知晓。他还有一对法宝,是一对短棒,颇为不凡,能吸收我隨意放出来的火,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挡住我的本源真火。不知道名字是什么,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力。” 粗略的试探,扶摇很听话的见了面就走了,自然也不可能得到太多对方的情报。 只是將她看到的信息,统统都说与了明辰听。 “一对短棒?法宝?” 明辰也算是见过几个此世其他的法宝了。 比如说先前在离开京城是,从那个驭鬼人身上拿来的白骨小方块。 比如离开白灵在河里遇袭,那个敌人拿的操控重力的小圆珠。 某种意义上讲,他的翠玉棒,隱身的幽鬼符,改换容貌的千麵皮……这些东西都算是法宝。 这些都是小玩意儿,威能並不强。 不过,明辰却从来都没有小视过这一点。 有弱便有强。 强大的法器可以顛覆一切,跃上好几个层级去战斗都没有问题。 猴哥一路西行吃的苦头已经深深的教会明辰这一点了。 多少菜鸡都是靠著一个法宝封锁住敌人,任你神通无限,也挣脱不开。 这是不可忽视的力量。 进了紫金红葫芦,你是钢筋铁骨,也得化成水。 芭蕉扇一扇,该飞出几千里旅游还是得飞。 没了手中的棒儿耍,大圣上天宫都知道规规矩矩的行礼了。 法宝的意义是极为重要的。 明辰这边的妖怪强是挺强的,但都是穷光蛋。 老树活这么久也没给明辰什么像样的法宝。 夭夭天天守著青楼,有啥好东西,跟明辰走了连个嫁妆都没有。 龙怜宅在江里千年,连个手办都没有,还是老树扣扣嗖嗖给了她一柄枯叶剑。 小狐狸……小狐狸不偷明辰的东西就不错了,还跟它要法宝呢,倒反天罡! 这就很尷尬,只能靠硬实力真刀真枪的跟人家打架。 如今遇上个真货了。 扶摇儿能评价『颇为不凡』,那就是很不错了。 在试探出来这东西的深浅之前,明辰都会小心行事。 “不错。” 简单的试探,季宇霆不是银角大王那样的蠢货,自不可能將法宝的秘密公开的。 扶摇介绍的已经很详细了,明辰也没有再多问,只是摸了摸小鸟的脑袋,赞了她一句。 这货成了凤凰之后,就一直挺飘的。 谁来她跟前都得挨两巴掌再走。 按著她的性格,兴许就岩浆上脑,直接跟对方打架去了。 竟然能在关键时刻收手回来,值得表扬。 “嘿嘿~那是~” 小鸟挺起胸膛来,一脸得色。 骄傲.jpg “公子有奖励吗?” “只说不办实事的话,扶摇將视为对我的cpu。” 明辰:…… 该学的东西你不学,不该学的你是真的猛猛学啊。 明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这是你应该做的!” 明辰戳了戳她的脑袋,没好气儿的说道:“还跟我要上奖励了!” “哼!” 小鸟叉腰,凶萌地瞪他:“我记住了,公子!你给我等著!” 在话题即將朝著不可形容的方向发展时,明辰又问道:“镇翎关有什么变化么?” “粗略一看,並无什么变化。” 扶摇摇了摇头:“我也没见到大將军。” “这样啊……” 既然北烈的回信已经到了,明辰自然要探查一番。 他需要看看现在镇翎关是什么样的变化,以决定他下一步该怎么走。 这是他派扶摇去看看的原因。 “郑钧呢?” “见到他了么?” 小鸟摇了摇头:“没有,我飞过他待的地方,並未见他。” 明辰闻言垂了垂眸,轻嘆了一声。 他改主意了,这次派小鸟去,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看看有没有机会把郑钧带回来。 在某些方面,他其实跟邓英成差不多。 接收到了不好的情报,他也会第一时间猜到最坏的结果。 见不到郑钧,他的下场大概已是凶多吉少了。 间谍最终的结局大多如此。 原本以为刘西峰投降,郑钧的安全係数能上涨两层。 却是不想,还是低估了敌人。 就算是明辰也不可能做到算无遗策。 命运无常,不可能什么好事儿都让你占著。 能占住立埠关,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 完全从理性和价值层面讲,或许对於郑钧有些无情,但是立埠关值好几个他这样的將军。 (本章完) 第335章 人的价值如何衡量呢 第334章 人的价值如何衡量呢 “两关都被拿下了?” “明辰啊明辰……” 两个大国的爭斗已经开始了。 然而活在夹缝之中的惊嵐联盟却很安静平和。 洪凌霜作为搅屎棍,自是时刻关注著两国局势,希望能找到机会。 风雪飘摇之时,两座雄关仅在半个月的时间里便是易主了。 收到了情报,她也不住有些感慨。 分明现在乾元才是弱势的一方,但是明辰却表现得好像是乾元更强一般。 侵略如火,难以捉摸,让北烈诸將疲於奔命。 换做是洪凌霜在明辰这个位置,她自忖是很难完成明辰这样的奇蹟的。 虽说三关都曾入她手,但她入手时的三关,跟此时的三关,完全是两个概念的防守力量。 “报……”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而就在她思虑之际,传讯兵急匆匆赶来。 “盟主,我军在江口瞭望台,发现北方有大量船舰踪跡。” “什么?!” 洪凌霜浑身一震,猛地弹起身子来。 洪凌霜跟北烈谈判咄咄逼人,但时刻也把握著度,不把路走死了,不让谈判破裂。 她其实也是担忧北烈不管不顾,掉转矛头,集中全力,优先干掉她这个老三,然后再找乾元定鼎天下。 群岛虽然也不小,但总归是没有中原大国地广物博,人口眾多,资源丰富的。 若是北烈乾脆派大量船舰出海剿灭她。 成不成不说,她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北烈人並不精於船舰和水战。 然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却突然冒出来了大量船舰,这是什么意思? 是往南?还是往她的群岛? 两国相爭,洪凌霜一直把自己摆在看戏的位置。 现在还不到她出场的时候,现在冒出来碰谁她都得碎。 最近她和北烈相安无事,合约也都好好履行了,北烈犯不著付出这么大代价来惹她吧? 传讯兵刚匯报完,又一联盟大臣急匆匆走来,朝著洪凌霜喊道:“盟主,北烈使者来。” …… 乾元拿下两关,『田宏大將军』到了,邓英成退兵…… 半个月的时间里,发生了许多事情。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纷扰的北境三关好像恢復了平静。 乾元和北烈各自据关而守。 双方有种约定俗成的默契,他们不再出兵和用计了。 各自安好,修筑城墙,建设关隘,提高防守力量。 本来拿下两关就已经是远超预期了,仅剩一关修筑的跟铜墙铁壁一样,还有修者参与到了其中,无论內部和外部都没有机会。 对方现在无懈可击,明辰也找不到机会再进取了。 老老实实驻守便可。 时间拖下去对乾元是有利的。 毕竟现在乾元境內还有混乱,大量兵力都被东部和南部,去收復失地和平叛。 北境需要撑住这段时间,等萧歆玥和乾元缓过气儿来。 然后才能以最好的状態,跟北烈的主力拼搏廝杀。 北烈似乎也在等待凛冬过去,再做接下来的决断。 时间匆匆流逝,再过三天,便是要新年了。 如同凌玉和明辰来时感嘆的那般,今年的新年,他们要在这苦寒的边疆之地戍守了。 不过,今天关前却来了一行特別的客人。 寒风凛冽,风雪飘摇。 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阵阵咯吱咯吱的声响,风尘僕僕的一行人进了温暖的屋子。 “哦?不知使者来此,所图何事啊?” 立埠关守將府邸,明辰和凌玉居於主位。 明辰捧著茶杯,饶有兴致地看著来人。 对方北烈方面派来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將军,是负责传递交流信息的。 两国相安无事,默契的都没出兵,明辰也不知道现在对方派这使者的目的是什么。 “新年临近,我们將军为二位大人送来贺礼。” “两国虽已宣战,但毕竟有千年同宗之谊,北烈与乾元的新年都是同一天,我们將军希望二位大人能在这一天放下芥蒂,共同庆祝新年。” 攻城略地各凭本事,北烈丟了关隘,那便是技不如人。 使者来,只是大大方方地朝著明辰传达祝福之意,全然没有半点愤恨明辰用计的意思。 明辰挑了挑眉,笑呵呵的说道:“是嘛~” 他当然不信使者的屁话了。 什么庆贺新年,不过是开个话头罢了。 “贺礼在哪呢?” “我瞧瞧!” “您请看……” 北烈方面还真没耍样,大大方方送来了些礼物。 说贵重倒也不算特別贵重,也就是看著好看,其实也没多少东西。 这是贺礼,不算受贿吧? 明辰不准备把这些上交给国家了。 他一路扶摇直上,做了国公,这么高的位置,都没几个人来巴结他,也没机会小贪两手。 反倒是北烈给了他这个机会。 他就这点小爱好了。 “既是大將军美意,那明某也不好推辞,我就却之不恭了。” “代我向大將军问好!” 明辰眼睛放光,笑呵呵的说道:“说明某谢谢了!” 使者:…… 这真是那充满传奇色彩的安国公么? 怎么跟个財迷似的?当真是厚脸皮,连象徵性的客套推辞都没有。 “使者还有別的事情吗?” “没事的话,快回去吧!” 收了东西,明辰便是摆了摆手,示意送客:“天儿怪冷的。” 也没什么回礼的意思。 堂堂安国公,却是不怎么讲礼节。 “额……” 使者扯了扯嘴角,朝著明辰说道:“大人,还有一事,我们大將军托我给您带话。” 送礼是假,为了说这几句话才是真的。 “哦?” “使者但说无妨。” 大家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早说嘛~ 明辰做事或许喜欢弯弯绕,但他不喜欢別人跟他弯弯绕。 使者顿了顿,朝著明辰问道:“不知两位大人是否认识郑钧,郑將军呢?” “恩?!” “郑钧!” 明辰还未说话,一旁的凌玉却是冷哼了一声,面色铁青:“我乾元的叛徒,私放降卒,叛国逃跑。本將自是知晓。” “此人不是逃到了你们镇翎关么?” “你提他做什么?” 毕竟她的人设就是和郑钧不对付,郑钧叛逃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跟她不合。 时光匆匆过去,呆姐姐也成了演技精湛的演员了,成长迅速,倒是与之刚刚下山时那懵懂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需要表现出来。 承迎著凌玉的冷脸,使者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 虽说凌玉是演戏,但压迫感却是实打实的。 这位杀星屠夫的名声,他自是有所耳闻。 看著是一英姿颯爽的靚丽女子,但想起她做的事情,便是半点都无法沉溺於她的美,只会恐惧。 若他不知晓郑钧是什么成分,兴许还真就以为那郑钧是乾元的叛徒呢! 他笑了笑,並没有拆穿凌玉,反倒是顺著她说下去:“看样子凌將军对於叛徒是深恶痛绝啊!” “堂堂正正比试,贏了便是贏了,输了便是输了,若是因为叛徒在內部作梗,致使失利,想必谁也不会服气的。” 使者言语似乎若有所指。 “凌將军对於叛徒深恶痛绝,同样,咱们北烈也对叛徒深恶痛绝。” “乾元有叛徒逃到了北烈,北烈也有叛徒叛到了乾元。” “既然如此,我们將军一事相请,可以令凌將军痛快痛快。不知二位大人是否愿意答应呢?” 明辰饶有兴致地看他,铺垫了这么多,他基本上已经猜到对方想做什么了。 更深一点,他也猜到对方此举背后的目的,对於双方的好处坏处。 “使者但说无妨。” 使者也不拐弯抹角,朝著二人说道:“不知二位大人是否愿意交换呢?” “我们將军愿意將郑钧交予乾元,同时,也希望您可以將我朝叛徒刘西峰交换回来。” “新年將至,不妨让两个『叛徒』在自己的国家过年,如何?” 郑钧还活著。 季宇霆並没有砍了他的脑袋,当作礼物送来,激怒明辰他们。 反倒是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想要换回刘西峰。 郑钧只是个地位不高的小將,统领五百人,严刑逼供也没问不出什么来。 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留在北烈其实也就是一条命而已,没什么价值。 所以季宇霆把他放到了牌桌上。 “呵~” 明辰闻言嗤笑了声:“你们大將军倒是打了一副好算盘吶!” “郑钧不过是我军一个掌五百兵的小將军,而刘將军却是北烈镇守一关的大將军,地位仅仅只比邓英成邓將军低了一级,使者觉得这交易对等么?” 刘西峰是个小人,忠诚度跟妓女的裤衩子一样。 有些才能,但乾元不可能给他大权。 只要出价合理,威胁足够。他能卖主一次,就能再卖第二次。 这样的人除了送回京城浪费资源之外,没有任何价值。 但是,却不能把他丟了。 把他丟了会滋生许多隱性问题。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日后的劝降和反间工作。 一个国家太多太多人了。 有慷慨激昂之人,同样也有软骨畏缩之人。 有忠诚义士,有卑劣小人。 总有人会为了新年而慷慨赴死,同样也有人会为了利益卖主求荣。 而刘西峰这个第一个投降乾元的將军是个永远的標誌,他过的怎么样,会给后面许多掌权之人以警示。 明辰把他还给北烈,那么刘西峰势必会遭受北烈最严苛的刑法惩治,以儆效尤。 日后乾元再劝降引诱北烈方面的掌权者,那些人便会想起刘西峰来。 投降乾元是得不到好处的,若是丟失了主动权,指不定哪天又被卖了。 他们就是第二个刘西峰。 既然如此的话,那不如忠诚北烈,顽抗到底。 而郑钧是诈降,不是真降,回来是要恢復他的名誉和地位的。 也不会处刑。 这样对於己方的一些软骨头之辈並没有警示作用,得不到跟刘西峰一样的效果。 一些人该投降还是会投降。 郑钧留在北烈除了杀之泄愤对於北烈没有任何用处,但若是换回刘西峰,那对於北烈就很有价值了。 若是能成功交换,这对於北烈是很有利的。 这些细节,细碎之事一点点堆积的优势,兴许在未来的某个时间,可以变成足以扭转战局的胜势。 “明大人,话不能这么说。” 承迎著明辰阴阳怪气的调侃,使者却是不卑不亢的躬身行礼:“人的价值如何衡量,在每个人的眼中都是不一样的。” “归根结底,不过只是两个人而已。” “您说是吧,二位大人。” 使者开出了条件,凌玉有些沉默。 明辰已经告诉了她,郑钧之事败露,留在镇翎关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这位將军敢背负骂名,只身前往敌营,执行千难万难的任务,凌玉是敬佩他的。 能顺利拿下立埠关,郑钧在其中发挥的隱性作用不可忽视。 若是有机会將他救回来,那自是好的。 但是要换刘西峰的话…… 她自是也知晓其中的利害。 单从完全理性的利益角度出发的话,最好就当著他已然为国牺牲了,郑钧的价值並不值如此。 只是…… 人可不是机器。 明辰静静的看著眼前的使者,目光恍若实质,把他看得直发毛。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整个房间都很安静,几人的注意力全都在明辰的身上。 他们知道,这个决策会由此人来做。 季宇霆通过种种情报推断,明辰是个冷漠理性的高位者,极大概率不会交换。 毕竟郑钧和刘西峰的价值確实是不对等的。 不过閒著也是閒著,不妨来试试,彼此交锋一下,他也可更深刻的预估认识此人。 然而,明辰却是露出一抹笑容来:“使者言之有理。” “確实啊……不同的人眼中的价值是不一样的。” 明辰洒然一笑,也不斤斤计较的讲价,乾脆说道:“我同意了。” “咱们相约后日正午在庆龙岗下换人,如何?” 明辰话音落下,在场的眾人都是有些惊讶。 不单单是使者,就连凌玉都瞪大了眼睛,转眼看著明辰。 明辰在某些方面是真的很理性,很冷漠的。 刚下山与他相识时,便是有哪些剑走偏锋的理论,令凌玉有些纠结。 入城科考时说的话,更是透著几分邪性。 他说做了官,也不会救自己的国。 他是个注重利益,不愿意救护旁人的人。 他只在乎自己和他在乎的人。 这个决策在凌玉看来,似乎並不是那么理性,不是很明辰。 不过凌玉是相当支持的,如果明辰不在这里,由她决策的话,她就换了。 她不在意利益损失,她在乎的是自己忠义的將士。 使者也愣了一下,旋即说道:“此事当真?” “当真。” 他又看了看凌玉。 凌玉只是保持著冷峻的脸色,说道:“可以。” 二人分工明確,她只管打仗和维持军队,剩下的决策都由明辰来做。 使者眼见著任务完成,脸上也露出一抹笑容道:“明大人,我们將军愿指烈河发誓,此次交换不使用任何手段计谋,也不进行伏击和战斗。只安稳换人,將军可以得到本本真真的郑钧。” “不知两位大人……” 不待他说完,明辰便是摆了摆手:“宽心,我也不使手段,把刘西峰好好的还给你们,我就指著……恩,我指著周天仙神发誓吧,此次咱们和平交换,各取所取。” 他指了指头顶,一脸严肃似的说道。 “好!” “君子一言,駟马难追。” “明大人是信义之人,我们將军必当遵守承诺。” “好!” 待使者退去。 凌玉转眼看著明辰,不住问道:“辰弟,咱们真要换么?” 明辰弯了弯眼睛,朝她笑道:“换,为何不换?” “人的价值如何衡量呢?角度很多……” “用一个卖国小人,换一个忠诚赤胆的勇士,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凌玉闻言顿了顿。 不知怎得,看著自家夫君的笑脸,她感觉明辰说这样的话有些违和。 她能想到敌人的目的,她知道交换的坏处,明辰自然也知道。 不过他还是换了。 这很不明辰。 “我感觉你有些不一样了。” “是么?怎么不一样了?” “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明辰牵著笑盈盈地看她,眼睛之中倒映著凌玉的面容:“是变得更像姐姐了么?” 凌玉摇了摇头,只是拉住了明辰的手。 两人出了门,寒气扑面而来。 门外是漫天飞雪,片片雪飘落,遮掩住了天空。 冬天寒冷,但人情却温暖。 明辰看著远方,轻声说道:“快过年了,总要让郑將军回乾元来过年吧。” 毕竟他也懒得给人去带孩子…… (本章完) 第336章 明辰!你这个卑鄙小人!!!! 第335章 明辰!你这个卑鄙小人!!!! “明辰同意了?” 镇翎关,季宇霆正专心致志地看著地图思索。 忽而使者进来,朝他匯报了出使之事。 他停止思绪回头来,看著他不久前派出去的下属,却是微微眯了眯眼睛。 季宇霆不住问道:“把你去到那里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与我说一遍。” “还有,立埠关现在的状况如何,兵力多少,可有观察?” 使者对答如流,把自己所见所闻皆说与了季宇霆听。 “这样啊……” 季宇霆闻言垂了垂眸。 郑钧只是一个人而已。 但刘西峰却有著其他的价值,他是第一个投降乾元的北烈高级將领,他会是一个旗帜和標杆,这其中是很有意义的。 最起码在季宇霆看来,交换刘西峰对於北烈是大大有利的。 他的目的便是换回来刘西峰,让其他人看看,投降之人的下场。 目光长远些,季宇霆不相信明辰没有考虑后续的影响。 若明辰多要些筹码,或者多迟疑一会儿,他或许还不会多想。 现在他反而是有些疑惑。 难道他对於明辰的预计有些出入? 明辰是不会做亏本买卖的。 郑钧这个人比刘西峰更有价值么? 或者说明辰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给郑钧整理下,明日我们整军去庆龙岗。” “是!” 不过……无论如何,结果都是好的。 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那么就要想办法利用资源去亡羊补牢。 立埠关回不来了,刘西峰迴来,还可以做杀鸡儆猴之用,以儆效尤。 …… 夜,立埠关中一片安静。 “大將军遇刺啦!” “大將军遇刺啦!” “降將刘西峰是叛徒!” “降將刘西峰是叛徒!” …… 忽而传来阵阵骚乱的声音,火光四起,整个关隘都动盪了起来。 立埠关是因为刘西峰投降,乾元夜袭,没有反抗被拿下的。 这里面关押了超乎想像数量的降卒。 这其中有些人是软骨头投降了,也有些人是硬骨头始终在作乱反抗,还有些人慷慨赴死。 乱七八糟的人,分门別类的管理。 心中还有反抗意志的人们被关押在一起,俱是有些颓唐。 忽而听到了外面乱七八糟的声音,一时间有些疑惑。 几个守卫看押的士兵眼见著情况不对,都朝著骚乱的方向跑过去了。 “这怎么回事啊?” “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乱起来了?” 百號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议论纷纷。 而就在这时,跑来了几个士兵,麻利的割断了束缚这些人的绳索。 “这……” 几人看著情势发展,眼中满是疑惑,有些不明所以。 这几个士兵高声喊道:“诸位,我乃刘西峰將军亲卫。” “实不相瞒,刘將军乃是诈降,他忍辱负重,意欲假借投靠乾元,实则取信於明辰凌玉,想要偷袭他们。” “只要这两个人死了,乾元护国支柱倒塌,我北烈大军必当攻无不克。” “今日便是刺杀凌玉!” “现在乾元军中大乱,诸位俱是忠义之士,快逃命去吧!往北门逃,將军为诸位留下了退路。” “我等还要再去解救其他人。” 几个士兵喊出的消息简直顛覆了这些降卒的认知。 原本被他们唾骂的刘西峰叛徒,竟然在短短的一个瞬间里成了忍辱负重的英雄? 这简直槽点满满。 但是,现实却又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他们这些底层人根本没有资格去想像,是不是有人在利用他们。 他们能做的,只是隨著局势隨波逐流罢了。 束缚住他们的绳索都被割开,城中大乱,火光四起,周遭也没人看押他们。 暗无天日的未来似乎传来了一抹希望的曙光。 “这……” “將军,这是真的么?” “可是,为什么?” “这……真的假的?” “凌玉被刘將军刺杀了?” 有几个人还有些恍惚,不住朝著几个兵士问道。 “哪那么多废话,快走!” “再不走,等乾元缓过神来,都不用走了!” 几个士兵却是高姿態铁青著脸,只是怒声斥责著,催促著他们赶快逃跑,好像晚了一点,就真没机会了一般。 “將军,我们跟你们一起去,我们要帮助刘將军。” “是啊!” “逃啊,我要走了!” “快跑吧!” …… 被营救之后,一团人也没个领头的,顷刻之间便是混乱了。 有人已经按照指示朝著北方逃命去了。 而有些人却是看著几个士兵,不住红著眼喊道。 短短的几个瞬间,刘西峰在他们的心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扭转。 凭白地,心中生出了无限的愧疚感来。 將军忍辱负重,竟是想要完成这般通天绝地的大事。 他们这些人愚昧无知,竟还冤枉委屈了將军。 眼见著对方身处死局,却是无论如何也想拋热血,去与之共生死。 “不好了!!” “不好了,有人逃跑了!” “快,快追!” …… 乱了,乱了。 整个关隘都乱了。 外面传来阵阵惊呼声。 几个士兵,只是不住催促著:“追兵已经来了,你们手无寸铁,能做什么?!赶紧走,能逃几个算几个!” “你们要好好活著,千万莫要让刘將军蒙受冤屈,白白牺牲了。” 一眾降卒,没有鎧甲,没有武器。 光溜溜的只有一堆拳头,如何能跟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对抗呢? 洗洗睡吧! 赶紧逃跑才是正途。 说罢,这几个兵士也不管这些人了,匆匆离开朝著四面八方跑去,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剩下的几个激动的降卒也有些不知所措。 有人逃走了,也有人衝出去,乱打一番,最终被乾元的士兵发现斩杀。 总之…… 今晚发生了一场大混乱。 降將刘西峰诈降,大將军凌玉遇刺,这样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关隘。 火光四起,士兵乱作一团。 有无数被看押起来的北烈降卒被放走了,四处逃窜,混乱不断。 有些逃走的降卒被乾元士兵斩杀,但太乱了,太多了……也有无数降卒成功逃出了生天。 而在城楼上最高的地点。 整个关隘的最高领导者,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看著这场闹剧。 “明辰,这有用么?” 本该是遇刺的凌玉,此刻就好好的站在这里,看著关隘之中火光四起,一片混乱。 不住朝著明辰问道。 这个计划相较於先前明辰用的那些计谋,显得有些拙劣,漏洞百出。 聪明些的人或许能看出端倪来。 明辰耸了耸肩:“有用没用,总要用用。” 时间就这么短,现状也就这么个现状,还要什么精妙的计策? 能完成到这样就不错了! “最起码我们的態度要表现出来。” 明辰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让別人占著好处。 无论是真是假,但传扬出去的信息,让自己人和天下人知道的必定要是做什么都要有理,踩著大义而行那便是替天行道,顺势而为,必定可以事半功倍。 人家投降於你,没有任何理由反手就被卖了,这说出去太不好听了,影响太恶劣了。 北烈换回刘西峰的目的也是如此,人家就是想著杀鸡儆猴的,自然也不会同意达成什么暗中交易、暗杀这样的条件,明辰也懒得去磨嘴皮子討价还价。 但是他又真的想让换自己人回来。 管五百人的小將军换一个镇守一关的大將军,在他看来就是值得。 那怎么办呢? 那只能创造些理由,帮著刘西峰洗洗自己了。 刘西峰是诈降的,都要刺杀我们凌玉大將军了,那我乾元自然不能给你好脸色。 还给你们北烈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先前达成了约定,而且我们也確实想要回郑钧。 聪明人能看出来这其中的端倪,兴许这世界上没那么多聪明人呢? 也没那么多人能接触到更多的情报。 事件真正的参与者也就那么几个,其他人接收到的都是二手传到的信息,都只是一行文字,一句话。 这背后有什么阴谋,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和算计,就只能根据他们自己来猜测。 他们只能听,只能片面的接受。 一个人说兴许是假的,但是两个人,三个人,四个人……一百个,一千个。 只要说得多了,一千人便有一千人的解读,没人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明辰和凌玉演出了这么一齣戏,咬死了刘西峰就是诈降,欲刺杀凌玉未遂,凌玉重伤,军中大乱…… 这其中有什么是真的,有什么是假的,没人亲眼看见,也没人知道。 但是现实確实是发生了混乱,凌玉之后也会消失些日子。 消息传出去,扩散出去了,就无所谓真假了。 兴许对於劝降和反间工作还是会有些影响,但最起码不是北烈大贏特贏。 …… 一夜时间转瞬过去,黎明破晓。 混乱也在第一抹阳光落下大地时被镇压。 鲜血浸染雪地,留下了一些降卒的尸体,但还是有不少人逃出了生天。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明……明大人……这是何意?” 夜晚安详,刘將军还在昏睡中做著美梦呢。 明辰承诺,年后送他去越阳城,为他请功。 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断。 听闻南方遍地金银美人,美酒美食,他早也想体验一番了。 然而没过多久,美梦被喧囂之声惊醒。 凌玉遇刺? 刘西峰诈降? 什么鬼? 我叫什么名字来著,好像我就是刘西峰吧? 我诈降了?我怎么不知道? 刘大人一脸懵逼,而就在这时。 “咣当!” 房门被一脚踢开,几个凶神恶煞的士兵闯进了门来。 將大呼小叫的刘西峰捆绑起来,押到了另外的一个房间。 接连几日的大雪在今天停了,清晨时分,阳光明媚。 不过,刘大人的心情却似乎並不是很美丽。 今日便是人质交换的日子。 但是很遗憾,直到现在,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住咧起嘴角,朝著明辰露出一抹諂媚的干校来:“明大人,刘某怎么会刺杀凌將军呢?” “这是误会,这是误会啊!” 明辰细眯著眼睛,笑意盈盈的看著他,这笑容看的刘西峰瘮得慌。 像是看著奸猾恶鬼一般,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刘將军,是你!” 明辰俯瞰著他,轻笑道:“就是你,诈降欺骗我的信任,待到时机成熟,重伤我妻,释放降卒,引得我关中大乱。” “什么?!” “明將军,这……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刘西峰有点分不清楚现实了。 他这是在做梦吗? 明辰说的话,他完全理解不了。 明辰笑了笑,也不跟他打谜语,只是说道:“刘將军,实话说与你听。” “前日北烈方面派来使者,欲要与我谈判。” “他们出了一个我不能拒绝的价码,用来交换你。” 刘西峰眼仁骤然一缩,不住惊呼道:“什么?!” “换我?!” 刘西峰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样的大罪。 卖关求荣,坑害同僚。 这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他已经拋去了这一切,只为了族谱单开一页,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 如今明辰要把他送回去?! 他根本不敢想,自己要是落到了北烈的手里会悽惨成什么样子。 “没错,换你!” 刘西峰不愿意相信,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著明辰,想要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您……您不会答应了吧?” 这几日他们相处的很融洽啊,明大人应该还满喜欢他的吧? 明辰给了他这么多承诺! 一言既出,駟马难追! 明辰说过他从来不骗人的! 怎么可以这样呢? 明辰笑嘻嘻地反问道:“您觉得呢?” 凌玉此刻要是在明辰旁边,看到他贱兮兮的模样,定是又会感慨,这货一点没变。 初见时也是这么玩弄那帮土匪的。 “明大人,我可是对乾元有天功的!” “我可是献关投降的!” “您答应我的……” “您把我送回北烈,天下人怎么看您?!” “日后北烈在无人降乾!” 晴天霹雳! 明辰笑眯眯地看他,没告诉他答案,但是已经很明了了。 心中一万个不愿意相信,但是噩梦就是真的,明辰这態度摆明了是要把他送走的。 刘西峰挣扎著,不住半是祈求也半是斥责的朝著明辰呼喊道。 妄图唤起最后的一点希望。 其实立埠关无论是给明辰,还是给邓英成。 其实本质上,都差不多。 立埠关没了,刘西峰就失去了自己最大的价值。 他都没有主动权了。 只是区別在於,给明辰他是立了功,而给邓英成他可能会被降罪。 他自然想要搏一个更光明的未来。 但是很遗憾,总说自己从不说谎的人,兴许是最爱说谎,最不守承诺的。 明辰並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这一点,草原的匈奴人民有话说,他可以去諮询一下。 明辰的信用值在他们那里连个共享单车都扫不起。 刘西峰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了,不过明辰依旧是嬉笑著说道:“所以我帮刘將军洗白白了啊~” “你是诈降,你刺杀我们凌玉大將军。” “那些承诺还有什么作数的?” “我没有將你处决,反而把你送回北烈,我已经是积了大德了!” “您还在这里不知所谓的跟我讲这些没用的事情。” 刘西峰眼仁骤然一缩。 听得明辰的提醒,將所有的信息都串联了起来,这才明白昨晚的那场骚乱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今天铺路。 他瞪圆了眼睛,满眼难以置信的看著眼前这妖人。 自始至终,他都是被算计,被玩弄的。 与虎谋皮,从来都没有对等谈判的资格。 他与明辰算计,如何能得到好处呢?! 这个恶人!妖人! 明辰演这么一齣戏,很明显可以大大抵消將降將送回去带来的影响。 起码邓英成是不会相信的! 他回去就死定了! 明辰得到了全部他想要的。 但是刘西峰就成了祭品,被彻底牺牲了。 “明辰!!!” 想明白了一切,刘西峰半是惊慌绝望,半是雷霆震怒。 他总是给自己留退路,总是不把路走死。 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无路可走了。 他抬起头来,瞪圆了眼珠,声嘶力竭的朝著这嬉笑之人怒骂著:“你这个卑鄙小人!!!!” 明辰还是头一次见这位降將如此歇斯底里的怒骂。 不过,他並不在意。 把人家都玩死了,被人家骂两句怎么了? 明辰权当是夸奖了,只是笑呵呵的提点道:“刘將军,马上就要送您上路了。” “明某有一点可以提醒你一番。” “我为您演了这么一齣戏,还差您最后这一个演员。” “反正路都已经走绝了,您是必须要回北烈了。” “您是愿意背著个叛徒的名字,遗臭万年呢?还是想要挣扎一下,不说全部,最起码让有些人认为,您真的是英雄,最起码死后也有些人愿意为您哀悼,愿意为您辩解,为您哀悼……您说是不是?” “兴许还能被朝堂上一些人把您保下来也不一定呢,您说是不是?” “人活著,不挣扎挣扎,怎么知道不行呢?” 这是明辰跟刘西峰坦白,说这些话的原因。 他根本不怕刘西峰知道任何信息。 因为他是身份最低的人。 形势推著他走,即便是漏洞百出,即便是没有半点依据。 他还是得欺骗自己,欺骗旁人,努力的去把这个谎言圆好,为明辰策划的这场表演做一个结尾。 (本章完) 第337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第336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明辰这边咬死了,刘西峰是诈降,是想要图谋刺杀。 刘西峰自己也咬死了,自己是诈降。 之所以丟关,之所以不成……只不过是自己的奇思妙想失败承受的代价,只不过是敌人太强大,只不过刘西峰自己能力不足,並不是因为他忠心不足。 相信与否,那就是外面的人自己决定了。 毕竟这个时代可没人知道完全完整的信息,前线的消息传到了朝堂上,也不过就是一行字,太多太多的细节和心理根本无人知晓。 自古以来,总有些人会有些天马行空的愚蠢想法,会导致惨烈的后果。 这都是正常的事情。 即便是信息爆炸的时代,人们都在为各种真真假假爭论不休呢! 更遑论是这个信息不发达的时代了。 明辰告诉刘西峰,乾元这边的路已经走死了。 回到北烈去,给你一点点点希望,能走出怎样的结局,那就靠你自己了。 前路尽已堵死,他没有筹码,只能隨波逐流,只有这一条路能走。 心里再憋屈,再无奈,再绝望,也要走。 他举关投降,就证明了他是个怎样的人。 明辰也不怕他鱼死网破,鱼死了也就真死了,网是一点破不了。 “你!” 真真假假,对对错错,哪有那么多清晰明了? 这样一来,矛盾点就从乾元背叛降將,转移到了刘西峰自己是真降还是诈降身上了。 刘西峰死死的瞪著明辰。 “刘將军,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做什么吧!” 明辰感觉自己像是个反派,笑盈盈地朝著刘西峰挥了挥手。 示意士兵们將他带走。 …… 正午,阳光明媚。 白雪被耀日晒得化了些,显得有些光亮。 庆龙岗,这是位於立埠关和镇翎关中间的一处山岗。 此时寒风呼啸之间,两队人马在此地集结。 北烈骑军雄赳赳气昂昂,由邓英成和季宇霆领衔,旌旗飘摇,气势恢宏。 而在他们的对面,身躯庞大的白狼昂起头来,张扬霸气,摄人心魄,俊逸的青年被它驮在背上,饶有兴致地看著对面的人。在他身后,秩序井然的乾元战士们著黑甲,手持兵戈,护卫身后。 邓英成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明辰,他恨此人入骨,但也不得不承认,此人才华出眾,天资卓绝:“阁下便是安国公,明大人吧!” 北烈名义上做主的是所谓的『田宏大將军』,季宇霆是个小將,年龄和威望都不够,自然居於邓英成之后。 明辰面色铁青,只是沉著脸朝著邓英成拱了拱手:“邓將军,久仰久仰!” 现在他们並不是开战,而是交换人质来的。 还处於和平阶段,自然態度好了很多。 邓英成恨明辰,但是面上却不显。 然而此刻明辰却反而脸色难看,在他身后的一眾士兵,也显得满腔愤怒,目光透著凛冽的杀机。 有些奇怪。 一旁的季宇霆也不住皱了皱眉头。 根据他们的了解,明辰是个笑面虎,总是一副笑意盈盈,吊儿郎当的模样,就算是心情不佳,也不会表现出来。 邓英成朝著明辰问道:“怎么不见凌玉大將军?” 明辰闻言脸色似乎更难看了些,只是冷声道:“那我怎么不见你们田宏大將军呢?!” 邓英成一滯,扯了扯嘴角,说道:“明大人,我们田宏大將军需坐镇主营,事务繁忙,实在是无法出城来会面,还望见谅。” 明辰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咬牙切齿,怒声道:“邓將军,田大將军……真是好手段啊!” “明某领教了!” 邓英成:? 季宇霆:? 什么意思? 计策败露了? 田宏不在镇翎关的事情被发现了? 南方传来战报了? 季宇霆面色沉著,心中却是念头百转,想到了別的地方去了。 邓英成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只是乾咳了两声:“咳咳。” “明大人,此次我们是为了交换而来,还望大人信守承诺。” 他语声落下,身后的士兵们簇拥让开了条道路。 走出了一个被绳索捆缚著双手,脸色苍白,步履踉蹌的中年男子,他抬首看向明辰。 这乾元的『叛徒』,眼中光华流转,却满是愧疚。 明辰看了郑钧一眼,依旧保持著铁青的面容,轻轻摆了摆手。 披头散髮的刘西峰同样也缓缓走了出来,他面无表情,失魂落魄,仿佛是丟了魂儿一般。 看的对面一眾虎狼军士,仿佛要將他吞吃入腹的目光,更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交换,便交换吧!” “明某自是信守承诺。” 明辰仰起头来,似乎终是控制不了情绪,朝著对方高声怒喝道:“邓將军,以一关取信,诈降於我,行刺我妻。” 他眼中满是怒色,咬牙切齿:“如此豪赌,將我明辰都骗了!厉害厉害!” “此番深仇大恨,明某记住了!” “日后必当为我妻討回来!” 邓英成:? 北烈诸军:? 季宇霆:! 明辰在说什么胡话? 什么一关取信?什么诈降?什么行刺? 这些字他们都能听明白,但是组合起来,怎么就听不懂了? 完全出乎预料的信息传来,此刻他们竟有种脑子被搅成一团浆糊的美感。 只有季宇霆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 心中暗道要糟。 邓英成隱约也有些不详的预感,看了眼身后的季宇霆,不住问道:“明大人,此话怎讲?” 明辰朝他挥了挥手,只是冷哼道:“哼,事实都已经发生,邓將军也別装了。” 而就在这时, 刘西峰直接『扑通』跪倒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我计不成!” “愧对陛下圣恩,愧对我北烈英烈之魂啊!!!!” “呜呜呜……” 他转过头来,满腔怒火,目眥欲裂,分明是假的,但是这股愤恨却是刻骨铭心的,恨得明辰牙痒痒,怒吼著:“明辰,再有一次……我势要杀汝!” 他是真的恨明辰啊! 但是恨有什么用? 偏偏,他还要按照明辰给他安排的路去走。 “哼!” “诈降行刺我妻,北烈將军竟使小人手段,我与你不共戴天!” 明辰挑了挑眉,反倒朝著懵逼的邓英成质问:“邓將军,你不是问凌將军在哪么?我妻此刻正重伤臥榻不起呢!你不知道?!” 邓英成:…… 我真不知道啊!!! 旋即便是垂眸冷眼瞪著刘西峰:“刘將军回了北烈,日后可小心些,莫要再落到我手里!” 明辰话音落下,背后的一眾將士们也是高声喊道。 “诈降刺將,不共戴天!” “诈降刺將,不共戴天!” “诈降刺將,不共戴天!” 声势如雷,却是令对面一眾愤恨刘西峰的北烈士兵都蒙蔽了。、 到底谁恨刘西峰啊? 怎么回事? 我们还没骂上这叛徒呢!你们这些乾元人反倒骂上了? 诈降刺將? 有点不明白了! 明辰冷哼了声,摆了摆手:“换人吧!” 见此情形,一旁的季宇霆也顾不得身份差別了,只是高声喊道:“刘西峰投敌叛国,卖主求荣,私放敌军入关,罪不容诛。” “快归来领刑!” 在不给刘西峰定性,他的身份可就被遮盖过去了。 双方人员互换。 行至北烈队伍跟前,刘西峰却是『扑通』跪倒在了地上。 他悲愴地哭嚎道:“臣刺凌玉不成,铸成大错,甘愿一死!” “臣刘西峰,愧对陛下,愧对北烈啊!!!” 他猛地把脑袋磕在地上,竟是磕出血来。 接著,便是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他其实是有点想直接撞死自己,好歹有点机会搏一个忠诚但无能的名声。 但是最终还是没下定决心。 血水在洁白的雪地上晕染开来,这场面却是颇为动人。 季宇霆铁青著脸,不住看了眼对面的明辰。 好手段,好手段! 我算是领教了! 郑钧也安稳走向了属於乾元的军阵。 明辰依旧是保持著刚刚的神情,无人可以窥探得他心中所想。 双方的交易达成了。 看起来是很顺利地。 但是,內涵却改变了。 分明是郑钧诈降,刘西峰是真降。 然而现在局面却反而翻转了过来。 “明大人,刘西峰,莫要奸猾使诈!” “哼!” “將军倒是很会倒打一耙么?!” 耍滑使诈? 明辰可没有! 先前说好的,他以诸天仙神为誓,安安稳稳的刘西峰还来,没用什么替身这样拙劣的把戏。 怎么,现在刘西峰还给你了,你还不乐意了? …… “好个明辰!” “好个明辰啊!”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 季宇霆和邓英成这才收到了立埠关方面传来的消息。 夜晚的混乱刚刚过去,接著就来交换了。 信息传递有滯后性。 明辰约定这个时间,就是为了个这场戏留一个空档。 “咣当!” 季宇霆看著情报,直接踢翻了桌子,脸色铁青,不住暗骂了一句。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高估这个对手了。 没想到他还是傲慢了,还是失算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刺杀凌玉,引发骚乱,释放俘虏? 诈降? 刘西峰是不是诈降,他们能不知道么? 刘西峰要是诈降,那全北烈的青楼女子都是贞洁烈女。 换回来刘西峰的目的是什么? 还不是因为他这一重第一个投降的叛徒身份么? 他就是要把刘西峰弄回来,然后大张旗鼓的公开处刑,杀鸡儆猴。 让其他那些软骨头的北烈高官都看看,投降乾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乾元根本不会顾及他们的死活,送回北烈来审判。 他就是需要传递这样的信息。 然而现在呢?! 刘西峰成英雄了? 刘西峰成诈降了? 那他第一个降將的身份就坐不住了,就没有那么大的效果了。 这是一个骗局。 但是情况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北烈的降卒被放了,乾元的士兵同仇敌愾,愤怒的高喊『诈降刺將,不共戴天!』,凌玉也確实没出现。 这些表现出来的现象都是真的。 但是核心內里却是假的。 拙劣的骗局,漏洞百出。 他们在现场,他们是事情的亲临者,他们掌握著最全的信息,他们也足够聪慧,所以能知道事情的始末。 但是当消息经过无数张嘴传递,绵延千万里。 还会有人能有他们这么清晰的视角么? 刘西峰为何突然投降,这说不清。 刘西峰是不是诈降,这也说不清。 说不清楚的事情就会被各种解读。 总有人会有种『眾人皆醉我独醒』的美感,总有人有各种各样的看法。 各种各样的议论彼此交织。 重点早已经偏移了。 聪明之人自然还是能知晓问题的关键,但是这些人往往也不是明辰的目標,太聪明的不好糊弄,很难占到便宜,只能从正面打败。 总有些人会被迷惑。 刘西峰的作用就被大大的降低了。 你诈降的將军,刺伤了我们凌玉大將军,引得立埠关中打乱,我没当场打杀了你就不错了。 碍於盟约还人,让你被北烈人救回去了。 这跟之后的劝降有什么关係? 反正此事乾元就咬死了,刘西峰诈降! 你真心投降,那我自然真心相待。 季宇霆料定,此事传回朝堂,兴许还会有人为刘西峰说话。 兴许还有人会说,刘西峰是第一个挫败明辰,第一个伤到大將军凌玉的將领,该戴罪立功呢! 毕竟总有人跟他是一个派系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毕竟,明辰真的演了这么一场实实在在不分真假的戏。 就算是真的给刘西峰定了性,公开处决…… 日后也总有各种各样的声音交错。 明辰不是重情重义,也不是没看出来这笔买卖背后的含义。 他选择了一条出人意料的道路! 浑水摸鱼! 区区一个刘西峰,竟被他玩出儿来了。 他能看到己方算计的目的,但是自己这边却不知他的想法。 想让他吃亏真是太难了。 太被动了! …… “明大人,我……”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 庆龙岗前,明辰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却是一秒换脸,笑容如沐春风。 哪里还有半点因为妻子被刺的暴怒模样。 一场大戏走到了最后,结果如何也不可知。 反正就这样了。 以后的烦恼交给以后再说。 而该是『重伤臥榻不起』的凌玉大將军,此刻也整好以暇的在大堂之中等待著他。 经歷了些酷刑,浑身伤痛,却比不得此刻郑钧心中的愧疚感。 在他看来,自己算是失败了,並没有完成好明辰对他的嘱託。 他都准备好赴死了。 却是不想,竟被这位大人力挽狂澜换了回来。 他去北烈做了什么? 只是朝著邓英成说了几句话而已,没传出来过情报,也没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时间太短了,才臥底没多久,就被抓了出来。 他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价值。 现在又要让乾元费这么大的代价,用第一个投降的敌阵大將来换他这个才领五百人的小偏將。 “扑通!” 他跪倒在了地上,语声悲愴:“明大人,凌將军,罪將笨拙,有负二位大人信任。” “欸~” 明辰却是笑著摆了摆手:“將军抬头看看这立埠关!” “我军能进此险关,收回故地,全赖於將军之功,將军何罪之有?” “將军,我已將此事上报给陛下,你就等著领赏吧!” 原本在刑场上针锋相对,传言关係不和的凌玉,此刻却是拿出酒杯来,交予了郑钧:“郑將军,只身前往敌营,面对诱惑酷刑而忠心不改,你是好样的。” “来,喝酒!” 明辰也笑道:“將军,忘了离开之前,明某曾与你说过什么么?” “莫要婆婆妈妈的,来,喝酒!” 当初明辰与他寥寥数语,夸讚他,说以后与他吃酒。 如今,也真是做到了。 郑钧看著眼前的酒水,有些晃了晃神,竟觉眼神有些朦朧。 对於刘西峰,对於邓英成,对於季宇霆这些对手而言……明辰这般轻漫戏謔的笑容令人愤恨的牙痒痒。 是奸猾狡诈的卑鄙恶徒。 但是,对於现在的郑钧而言,这年轻的过分的大人,却是令人如沐春风。 只恨不得已死想报。 “大人……” 他扬起头来,双手举起酒杯来,扬脖饮下:“末將……末將不要什么功劳,末將只愿身先士卒,报之以死!” “有功就赏,有罪责罚。”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明辰隨意摆了摆手:“什么死不死的。” “明天就过年了。” “將军回家了,好好歇息吧。” 回家……这个词汇对於许多人而言兴许感触並不是很深。 但是对於郑钧而言,刚刚在敌阵之中,没有一个可信之人,西面皆敌,殫精竭虑,战战兢兢。 此刻听到一句『回家』,却是不自觉鼻樑酸涩。 回家……回家好啊! 北烈阵中有几个结义兄弟,那几个北烈人真诚待他。 但是……世上哪有双全法? 那里一切都是编制的谎言,那里不是他的家。 这里才是。 凌玉將酒水一饮而下,转眼看著自己微笑的夫君,却是满眼温柔。 他好像真的变了些。 不过,过去的明辰她喜欢,现在的明辰她也喜欢。 他变成什么样,都是她的夫君,都是最爱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