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值收集计划》 第一章 何忆是名普通的女大学生,今年刚升大二,她学校放假早,同学们已经在朋友圈里天天分享出去玩的美照,只有她作为一个十足的宅女天天躺在家里打游戏,最好的朋友在另一个市上学,这几周还在为期末考试加紧复习,每天只有图书馆关门了才想起来回她的消息。 一局游戏结束,何忆关掉游戏界面,倍感无聊。 “好想来点乐子啊......”她拿起放在电脑旁的手机,习惯性地打开社交软件刷新页面,随便划拉了两下又切换到别的软件看有没有新鲜事。 刷完图文刷短视频,网上的东西每天都是新的,但也是无聊的,很久没有让她感兴趣的东西出现了。 “叮——”一条手机欠费的短信弹了出来,何忆皱起眉头,不悦地小声骂了一句:“有病吧,我不是上周才充的话费吗?怎么又说要停机了!” 她点开短信上的查询话费余额链接,但弹出来的却不是熟悉的网页。 “能让任何人堕落的圣水......什么鬼,为什么打开是骚扰网站啊。” 何忆试图叉掉这个看起来不太对劲的网页,但点了好几次都没法关掉,反而又弹出来一个新的选项。 “是否申请圣水试用机会?” 何忆按了好几下否,都没法点掉这个弹窗,她只好按了一下是,没想到弹窗一下就消失了,她打开历史记录想举报一下这个骚扰网页,却什么痕迹也没有。 “现在的诈骗手法越来越黑科技了。”她不放心地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和消费记录,结果钱都好好的在那,何忆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把自己所有账号的密码都改了一遍。 一番操作下来,天不知不觉黑了下来,余下一些夕阳的余晖在远方,又到了每天思考外卖吃什么的环节,何忆是一顿下划也没看到什么想吃的东西,于是习惯性点了自己最常吃的那家米粉店,躺到床上继续刷视频去了。 没多久门铃就响了,她看了看时间,这次居然15分钟就送到了,外卖员真迅速。 光着脚跑到门口,何忆把门拉开一条小缝,小声说了句谢谢就把手伸出去想接过外卖,却只看见地上放着一个快递盒子。 “原来不是外卖啊。”她拿起快递盒,上面并没有贴面单,“我最近有买东西吗?”何忆回想了一下,应该是妈妈买的东西吧。 盒子不大,拿在手里略有些重量,她拆开才发现里面是一个类似香水的瓶子,看不出是什么牌子。 何忆以为是她妈在网上买的杂牌香水或护肤品,不放心地打开瓶盖,里面是跟水一样的液体,既没有香味也没有颜色。 “果然是被骗了吧,又买到垃圾货了。”她把快递盒随手往垃圾桶一扔,里面的一张小卡片掉了出来,何忆以为是好评返现卡,拿起来才发现不对劲。 “可以将任何人变得下流堕落的圣水,请随意使用它吧。” 红底的纯色卡片,上面只写了这一句有点古怪的话,何忆立马想到了自己刚才看见的网页,心里有些害怕。 现在的诈骗网站都搞配套设施了吗?!怎么会这么快就寄到她家的?难道信息早就泄露了吗? 她赶紧将这件事发给妈妈,等了一会没收到回复,又去网上搜一搜有没有人和她是一样的情况,只有些不相关的帖子。 难道只有她碰上了这种事?何忆有点想报警,但又觉得去警局好麻烦,还得做笔录,而且总不能因为一个奇怪的快递就搬家吧,她妈绝对会骂她大惊小怪的。 纠结了半天,刚才点的外卖都到了,她放下这件让她疑神疑鬼的怪事,把外卖从门口鞋柜上拿到餐桌开吃。 吃完饭何忆又研究了一会圣水,但它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无色无味的液体,她凑近闻了几下,觉得这个应该不是毒,就放在桌子上准备等妈妈打完麻将回家再聊聊怎么处理这瓶水。 何忆回房间打了两个小时游戏,听见妈妈关门的声音赶紧出来跟她解释了今天发生的事,妈妈随手就把瓶子里的水全倒洗手盆里,但看装这圣水的瓶子十分精致有重量,不舍得扔,只是用自来水把瓶子冲干净之后就放在桌子上准备当成花瓶。 妈妈打了一晚上麻将,累得直接回房间睡觉了,关门前安慰何忆不要太紧张,坏人要是想害她们早就上门了,哪里至于只寄瓶水过来。 何忆觉得她妈说得有道理,也不再想这件事,回房玩到四五点才睡。 第二天中午被叫醒起来吃饭的何忆看见桌上的瓶子里装了满满的清水,没多想就拿过来洗妈妈刚买的草莓,现在不是草莓最好的季节,这么一盒也要好几十块,她可不舍得自己花钱买。 刚洗好一盘草莓,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来,“你把这盘草莓给隔壁小季送去,他也是刚放假回家,你们好久没一起玩了吧,小时候你不是很粘他吗?” “哦......”何忆有些不乐意,但还是起身往隔壁502走去。 季遥安是住她隔壁的大四学生,从小成绩优异听话懂事,人长得也俊俏,小时候还是颜控的她很喜欢缠着这个比她大两岁的哥哥,可惜对方不怎么喜欢她。 第二章 何忆敲敲门,季遥安的父母常年在外面出差,平时都只有他一个人在家,上大学之后更是连他也不怎么回来了。 算起来,他们也有两三年没讲过话了。 门开了,面前的人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面容白净,气质温和,嘴唇饱满水润,嘴角微微勾起,好像随时带着笑意。 “啊,是何忆啊,有什么事吗?”季遥安对这个几年没见的邻居妹妹印象不多,只记得她小时候还挺活泼的,长大之后倒是变得不爱说话了。 何忆摇摇头,把手里端着的草莓递过去,“我妈叫我给你送水果,挺甜的。” “替我谢谢阿姨,要进来坐会儿吗?” 何忆又摇头,季遥安考的大学很好,每年放假他基本都留在学校里准备一些竞赛活动,今年还是要准备实习了他才回家的。何忆知道自己和他的差距一直在变大,两个人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每次碰见他难免会被妈妈教育几句要向他学习,她早就听烦了。 六月底已经很热了,到了下午哪怕待在空调房里也总觉得屋外的燥热无孔不入地钻了进来,何忆无聊地在床上翻来翻去,一边还在犹豫要不要点杯冰奶茶解暑。 突然有人敲了敲大门,她听见季遥安的声音:“何忆,你在家吗?” 她想不到季遥安找她的理由,打开门才看见对方脸颊通红还冒着薄汗,一副虚弱的模样。 她有些诧异,毕竟季遥安很少出现这样狼狈的时候,好像连生病都很少。 “你生病了?是发烧还是中暑。”何忆一边问一边思索家里还有没有退烧药。 季遥安抿着嘴,往日神采奕奕的眼睛此时半阖着,他一只手抓着何忆家的大门,发出又沉又燥的鼻息,他努力睁眼看着何忆,问她:“我能去你家坐会吗,好像突然发烧了。” 何忆点点头,刚想抬手扶他进去,他就先一步进门了,乖乖地在沙发上坐好。 季遥安也不知道自己这莫名的发热是什么原因,他身体素质向来很好,就算生病了及时吃药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症状,刚才他正准备出门去图书馆,吃了几口何忆送来的草莓就发起高烧了。 但是......很奇怪。 他看了眼在自己身旁坐下的何忆,何忆还以为他是想喝水,连忙起身去倒了杯水,又找来了家里最后几颗退烧药和消炎药递给他。 自从进来她家后,季遥安的发热就没那么严重了,但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痒意,直挠得他坐立难安,仿佛迫切需要谁给他用力抓一抓,才能止住这种感觉。 第三章 季遥安吃完药就不说话,静静坐在沙发上,眼神还有意无意地瞟着何忆,何忆和他待在一起只觉得尴尬不自在,起身把客厅空调打开,见外面太阳太大,又走到阳台把被烈阳晒得有些蔫的一盆花给移到阴影处。 “你现在好点了吗?要不就在这躺会儿吧。“ 她看着一言不发倚靠在沙发上的季遥安,心里盘算着找什么理由才能直接回房间去,她实在不想和不熟的人待在一个空间。 季遥安浑身无力,心脏雷鸣般地震动着,只有把目光全部放在何忆身上时,这种感觉才减轻一点。 他的脸像高烧一般染着绯红,饱满的下唇被呼出的热气淋上一层透亮的水光,季遥安也不知道自己是得了什么病,他从未有过这种难以言说的体验。 “你能......就待在这吗?” “说起来我们也好久没见了,你现在在哪个大学?” 何忆真的讨厌被不熟的人问自己的近况,她从来不知道季遥安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 “就离这边最近的那所,你应该没听说过。”她敷衍地回了一句,心里有些不乐意这种你问我答的模式。这所没什么名气的大学和她本人一样毫无存在感,但足够自由,她还挺满意自己选的这所学校。 “那你选的什么专业?”季遥安也不太适应现在这种尴尬局促的气氛,但他潜意识不想让何忆离开这,只能没话找话硬聊。 事实上,哪怕开着空调,依然无法遏止他心底那抓心挠肺的痒,他莫名地想离何忆更近一点,最好是完全超过社交距离的近。 何忆之前一直心不在焉地刷着手机没去看他,被问烦了抬头才发现他脸色好像不太对劲。 她想,如果不是有骨架支撑着,季遥安一定会软绵绵地融化在沙发上。 “你......没事吧?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季遥安浑然不觉自己此时的脸有多红,往日神采奕奕的眼睛覆上一层难言的水色,嘴唇轻张吐着热气。他的意识还算清醒,只是无法解释自己此时的行为。 季遥安的眼神早在何忆毫无所知的情况下将她打量了个遍,他并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曾有过一段厌烦何忆的经历,对他来说这个很少见面的邻居妹妹突然有了一种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魔力,他只想和她更亲密一点,最好是紧紧相依。 奇怪,自己这是一见钟情还是得了肌肤饥渴症? 季遥安不知道自己这如同下降头一般的变化全然是“圣水”的功劳,哪怕只是间接喝进去一点点的圣水,威力也足以改变他的认知。 “没事......我能在这躺一会吗?”他讲话比以往都要慢一些,好像这要用上不少力气。 何忆这下真的有些担心了,甚至考虑打开叫车软件把季遥安送到医院去,当然她自己是不会跟着去的,没那么熟。 被何忆的目光注视时,季遥安突然觉得哪怕全世界的人都消失了也无所谓,他只希望何忆能看着他,一直看着他。 不过他不会表现得这么奇怪,用自己轻微颤抖的手拿过沙发上的方形抱枕,垫在自己的脖子下面,一副真的想睡觉的模样。 何忆乐得让他一个人休息,随意叮嘱了几句就立马回房间躺着了。 门一关,房间和客厅立马独立成两个小世界,多清净啊,何忆很满意。 第四章 她像往常一样舒服地躺在柔软的床上,一只手刷着手机,两条腿任性地压在一个有些扁的抱枕上。 刷着刷着她就困了,昨晚玩到快天亮,今天中午就被叫起来吃饭,下午还没来得及补觉季遥安就敲门找她,现在躺了一会困意就上来了。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何忆轻轻打开门,见季遥安乖巧地躺在沙发上休息,看样子是睡着了。 季遥安还挺厉害的,在别人家都能睡得这么香,反正她是没法在别人家里睡着的。 何忆安心地躺在床上入睡,很快就沉沉睡去。 季遥安躺了半天,发现这样并不能抑制自己心里的冲动,即使屋内静悄悄的只有空调运行的轻微响声,他也觉得自己的脑海里吵闹极了,像是不断有人在他耳边质问。 ‘为什么不进去?为什么不让她知道你现在有多么饥渴......多么想被她抚摸?’ 终于按捺不住的季遥安从沙发上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何忆房前,一只手搭在门把上,软弱无力的身子贴近房门,侧耳倾听房内的动静。 屋内静悄悄的,他却好像连女孩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心里那股激动仿佛要喷发出来,彻底淹没他冷静自持的过往。 门轻飘飘地被推开,季遥安一眼看见埋在被子里的何忆,她侧躺着背对门,纯色t恤不安分地揭开了一个小口,露出一截白皙的腰。 他没有已然踏上悬崖的自觉,毫不犹豫地朝床走去。季遥安从后方深深注视何忆,他想,他一定是中了爱情的魔药,否则他怎么会变得这么奇怪,变得不像原来的自己,变得这么......非她不可。 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 季遥安嘴唇翕动,像是克制不住自己一般,他极轻极慢地爬上床,他的心也跟着凹下一个身位的床垫一起下沉。 何忆上个月刚去剪了头发,现在长到了肩膀的位置,因为从未烫染过所有以显出一种健康的黑色,此时因为身旁多了一个人而从脖颈处滑落到枕头上。 他用手指轻柔地抚摸她的发丝,继而从发丝抚摸到她因熟睡而有些泛红的脸颊,像是在触摸一匹昂贵华丽的丝绸一般珍重。 何忆被他冒着热意的手指打扰到,不悦地翻了个身,恰好与季遥安面对面。他不由加快了呼吸,目光贪婪地描绘着何忆的脸和短款睡衣下的身体,心里的火山喷涌着爆发了。 季遥安将她的手从抱着的玩偶上牵起来,纤长的手指一点一点掠过她的手心,最后十指相扣。 像是即将干涸的绿洲得到沙漠中的降雨一样,季遥安的手与何忆紧扣时无端有种久旱逢甘霖的激动。 他大着胆子将头轻轻埋在何忆的胸口,被薄汗濡湿的额发黏在额头上,季遥安蜷缩着身体,第一次嫌弃起自己比何忆高出不少的身高,都没法缩进她怀里了。 他当然希望何忆能睡得再熟一点,最好让他抱到晚上再起来,但何忆又不是死人,这么一个热烘烘又大个的东西在自己怀里,任谁都睡不下去了。 她不耐地睁开眼,眼睛还没聚焦呢就惊觉身前有个不断散发热意的庞然大物。 “......季遥安?!你怎么在这!” “为什么你会在我房间......为什么你会抱着我!” 何忆惊魂未定地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一脸救命我遇到变态的不安神情,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先打110还是打她妈电话。 季遥安没想到她醒得这么快,慌张地从床上下来,光脚踩在地上,连忙向何忆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实在忍不住,才抱了你。” 何忆不是很理解他道歉的理由,喘着气就要把他赶出家门,亏她还好心收留了这人一下午,结果是这样居心不轨的下流男! 第五章 何忆一脸惊恐地看着他,虽然她对季遥安的印象说不上有多好,但对方确实当了十几年大家口中十分优秀的“别人家的孩子”,所以现在季遥安做出来这种事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难不成这些年他都是装出来的?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都怪我太好心把你放进来我家,你赶紧给我出去!” 季遥安手足无措地被何忆拽着往门外走,他吓得脸都没有之前红了,眼睛水润得像滴落了一池湖水,整个人跟上课打瞌睡被老师叫起来训话一般,又羞又惊又躁,当然他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是何忆觉得他现在这个样子很像。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样做的......”他低声呢喃,看起来是第一次干这种需要道歉的坏事。 何忆完全不想听他说话,一甩手就想把他往外面推,这个时候随时揣在兜里的手机响了。她一边拿出手机接听一边就想关门,头也不回地朝自己房间走去。 季遥安趁着门合上之前紧忙扒住门框,一张嘴还想解释什么,发现她已经走进房间了,只好局促地一个人在客厅的小角落待着,脑子不停打转想着该怎么让何忆相信他没有恶意,常带着微笑的嘴角往下耷拉着,像是被暴雨打湿的树枝。 “喂?妈我刚想找你呢,你不知道......” “哎呀我才想起来要告诉你,你现在赶快去把你收到的那个瓶子给扔了,我今天想了想这来路不明的东西还是处理掉好,不要留在家里!” 何忆很适应她妈妈这种“朝令夕改”的作风,她昨天就想把那个画风古怪的瓶子扔掉。刚打算和妈妈痛斥季遥安方才的所作所为,就听见电话那头妈妈的碎碎念:“这个东西确实是有蹊跷,我早上起来看见瓶子里装满了水,当时我没在意,过了一会才想起来昨晚不是已经全部倒掉了吗,我以为是你接了新的水进去,就没有说这件事......” 何忆听完,第一反应就是到客厅去察看桌上的瓶子,余光瞥到一旁可怜兮兮缩在墙角的季遥安,眼皮一跳,直觉自己好像做出了什么无法挽回的行为。 她握住雕刻着精美花纹的金属瓶,里面清透的液体随动作而轻微晃动,何忆眯上一只眼,将瓶口凑到眼前仔细观察,瓶里的液体似乎较之前少了一点,大概半个指节的高度。 不好的预感盘旋在她的头顶,她又跑到茶几旁的垃圾桶前翻找,扒拉出昨天扔掉的随圣水一同寄过来的小卡片,上面的字赫然有了变化: “只有被人喝下才会减少的圣水,请正确使用它。” 何忆手一抖,纸片悠悠然落在地砖上。 她不知道自己是撞邪了还是这世上真有这样离谱的事情存在,但她感觉自己喜爱的平静的生活要被这诡异的圣水给毁了。 何忆快步走到客厅的另一边,那位第一个“受害者”半弯着腰靠在墙壁上,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的脸色因为她的靠近又变得绯红一片,季遥安侧过脸贴在冰凉的墙上,眼神飘忽不定,好像在等着何忆发怒质问他。 何忆上下打量他,盯得季遥安更不敢面对她了,生怕看见对方厌恶的眼神。 她此时才惊觉他从敲门到现在一直环绕着的怪异感从何而来,他根本就不像发烧啊!他像中春药了! 第六章 何忆伸手抓住他的肩膀,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你是不是......吃了我给你的草莓?” 季遥安不解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我都吃了,草莓很甜。” “那你是不是吃完之后才突然,额,身体不适的?”何忆琢磨了下用词,一时不知是自己倒霉还是季遥安倒霉。 他又点点头,注意力不自觉地被何忆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吸引过去,本来就明显高于她手心温度的体温,在被她带着凉意的手触碰后显得更加灼热。 糟了,原来季遥安是被她自己害的,这下有点大事不妙。 何忆脑子不停打转,企图找到一个周全的解决方法,一时手上用了点力。 季遥安被她一抓,身体更软了,整个人倚靠在墙壁上,缓缓朝何忆的方向挪过去。 饮下圣水的人不会察觉到是圣水改变了他,也不会认为自己的行为有多反常。 何忆还在犹豫是向他坦白还是蒙混过关,就感觉到头顶一团热气靠近了自己,她一抬头才惊觉两人的距离居然这么近。 季遥安布满红晕的脸凑近她,脸上还是一如往常的带着笑,但何忆现在觉得这笑容真心了许多,不再那么有距离感。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我们还是到医院去看一看吧?”何忆由衷希望这水不会对身体和精神造成损伤,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季遥安摇摇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何忆对自己的态度变好了许多,但他很受用。 他大着胆子勾起何忆的手,轻轻地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温热的脸上,:“我没事......你多摸摸我吧,这样很舒服。” 抱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自责心理,何忆乐意满足“受害人”的这一点小心愿,她用手掌包住季遥安的半边脸颊,指腹摩挲着,另一只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抽了张纸,给他拭去额头上浮出的薄汗。 季遥安几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喟叹,迷离的双眼盈着水色,眼睛深深地注视何忆,也许他在心里疑惑自己的变化,但他知道自己生不出一点拒绝的念头,他心甘情愿。 还挺听话的,何忆想。 她其实不讨厌和人这样近距离接触,但合她心意的人总是很少,大多数时候面对其他人她只觉得烦躁。 看着季遥安在自己的抚摸下轻微颤抖的身躯,何忆心想,这圣水真有这么神奇?竟然能让一个几乎陌生的人接近臣服般的渴求着她,变得如此大胆,不知廉耻。 该庆幸吗?庆幸她不是喝下圣水的那个人。 她突然心情很好地勾起唇角,虽然不清楚这玩意的具体作用,但她拥有了一个很好的发泄情绪的工具,不是吗? 至于那些尚未发生的后果,她是懒得去担忧了,这样太费脑子。 何忆就是这样的人,她才不会瞻前顾后、畏手畏脚的,她只做自己现在想做的事。 何忆拿出自己以前撸楼下流浪猫的手法抚摸着季遥安,从他滑腻的脸颊一路摸到下巴、脖颈,再往下在锁骨处徘徊。 对方的脸更红了,边颤抖着身子边紧咬下唇,生怕自己发出的叫声会打扰到何忆对他的爱抚。 她看着因这些动作而有些弯着腰的季遥安,松开手,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何忆突如其来的离开让季遥安睁大了眼睛,带着不舍和疑惑的看着她。 “季遥安。”何忆叫了他一声。 他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过了一两秒才被这个名字唤醒一般:“怎么了?”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能做什么吗?”何忆直白地问,她想知道圣水究竟能改变他多少。 季遥安听完,倒是仔细认真地思考了一会,说:“应该是的,我总觉得你说什么我都不想违背你。” 随即他又补充了一句:“除了我的生命,其他的我都想给你。” 何忆点点头,这圣水还算人道主义,这世上才没有什么能让一个人愿意为了另一个人去死的魔药,这样一点也不科学。 “那你脱衣服吧。”她轻描淡写地扔下这句话。 她还没在现实中见过男人的裸体呢,她好奇很久了。 第七章 季遥安闻言,有些呆愣地看着她,随即涨红了脸想要拒绝,“这、这不太好吧......怎么突然要我脱衣服了?” “瞧你都出汗了,我还以为你很热呢。”何忆指了指他冒着薄汗的额头,“或者你去厕所洗个脸?” 她有些失望,还以为真能自己说什么他都听话呢。 难道是因为他喝进去的圣水太少了?也是,就那么点水果上残余的水珠,效果难免会大打折扣。 季遥安也觉得脸上粘腻腻的汗水有些难受,乖乖地去厕所洗脸了。 何忆走到餐桌前,倒了半杯瓶子里与矿泉水无异的圣水,见他洗完脸出来便伸手递给他,“喝点水吧。” 对于这种平常的要求,季遥安接受得很快,咕嘟几下就喝完了杯子里的水,放下杯子时唇瓣沾了几滴晶透的水珠。 季遥安比何忆大两岁,现在正是大三升大四的暑假,虽然已经20岁,但生活的重心全放在学习上,其他有关交友玩乐的事一概不参与,所以身上总有股青涩懵懂的少年感。 真是完美的人设呢,单纯、帅气、成绩好、听话,很适合去演校园偶像剧。何忆想。 不像她,是天选的背景板,走到哪存在感都为0。 季遥安的刘海和脸颊两侧沾上点没擦干的水滴,眼睫毛也垂着几滴欲掉不掉的水珠,看得出来洗得很随便了。 何忆盯着他将杯子里的圣水喝干净,满心期待地想看看效果,大致过了半分钟就见季遥安本恢复平静的脸又像喝醉一般慢慢涨红起来,两眼注视着身前的女孩,眼睛却有些发蒙。 她张开五指在季遥安眼前晃了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伸手抓住她晃来晃去的手腕,脑子总算不那么晕乎乎了,比起身体的变化,心理上的变化好像更加明显。 季遥安明明清楚地记得何忆只是个小时候一起玩过一段时间的不算熟悉的邻居妹妹,可现在他却怎么也不理解自己以前为什么会对她那么冷漠。 明明现在,他只要一看着她,就觉得她很可爱,可爱到想一直贴着她,亲近她,被她抚摸...... 不止是点到为止的触碰,他希望何忆能对他做些更过分的事。 他用力摇摇头,试图把脑子里那些充满黑暗绮欲的想法甩出去,却没能成功,仿佛只要和她共处一室,空气就会自动变得粘稠,只有待在她身边才有喘息的机会。 季遥安突然后悔刚刚拒绝了何忆的要求,他真应该好好让何忆看看他不知羞耻为何物的身体,他多么渴望被何忆看见,想象着她微凉的指尖在裸露的身躯上游走抚摸,却又害怕自己下流的肉体吓到她。 他紧咬下唇,何忆刚准备再尝试一遍,却见他双手拉住衣服下摆,迅速脱去了上衣,自然得完全看不出和方才那个拒绝她要求的是同一个人。 何忆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被季遥安突如其来的裸体打了个猝不及防。 青年的上身白皙且覆了一层薄薄的肌肉,看得出来有锻炼的习惯,青色的血管隐隐流淌在微微隆起的胸前,显得皮肤极薄。何忆的目光不由得被他粉嫩的乳尖吸引,不过这么白,粉点也正常。 季遥安好像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烫到一般,从脸颊到胸口瞬时染成一片绯红,胸口大幅度起伏,他侧过头,有些受不住她的打量,“这里太热了......” 所以他才脱衣服的。 脸皮薄的男人是这样的,明明就是自己想脱,还非得找个借口。 何忆很满意他的自觉,也就不在乎他欲盖弥彰的理由,只不过亲眼目睹圣水的功效,才更清晰地感受到这东西的神奇之处。 虽然没弄明白那个奇怪的网站为什么会选中她,但她会好好使用圣水的。 何忆露出一抹纯良的微笑,难得开始期待未来的生活。 第八章 何忆打量着他线条流畅的小腹,一时没忍住伸手戳了戳,指尖碰到的瞬间小腹绷紧,显露出清晰的块状腹肌。 “唔。”季遥安闷哼一声,耳朵连同脸颊都烧成了一片红晕。 他并没有试图阻止何忆的动作,任由她的手从小腹滑到胸口,指尖经过的地方带起一阵轻颤,他努力克制颤动的幅度,以免显得自己反应过度。 何忆的手停在他的胸口,即使隔了层布料,依然能感知到掌心处快速震动的心跳,完全想象不到面上冷静的季遥安其实心跳声大的像在敲鼓。 “心跳怎么这么快?你真的没事吗?”何忆才不想看他维持淡定的模样,明明就是很享受,装什么若无其事。 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在他的胸口打着圈地摁压,手感倒是出乎意料的不错,又软又带点弹性,加上她四肢偏寒的缘故,手指很快就被他的体温捂热了。 何忆像是找到个新玩具般,对着季遥安的胸一会揉一会捏一会摁,完全就是当成自己刚买的解压捏捏在玩弄了。 “啊......我、我没事,可能是空调不够冷,我有点热。”季遥安被何忆捉弄得全身发软,连腿也站不直了,颤抖着屈膝勾腰,这下方便了何忆,都不用抬高手就能摸到了。 何忆瞟了瞟桌上显示着23度的空调遥控器,心情很好地说:“那你要不......算了,去我房间吧,那儿凉快点。” 其实她本来想说你这么热要不裤子也脱了吧。 想了想还是算了,还没做好直接在现实看男人生殖器的准备。 毕竟网上的都挺丑,她每次都是跳过有这段的画面。 季遥安连忙点头答应,说起来今天还是他第一次进女生的房间,之前都没有认真看何忆房间里都有什么。 何忆松开手,转手往房间走去,季遥安的胸前一下空荡荡的,莫名有点怅然。 他跟着何忆走进去,房间比客厅小很多,而且不是朝阳的方位,确实是比外面凉快不少。 何忆的房间很拥挤,一个占了半面墙的储物柜,一个堆满了冬夏两季衣物的衣柜,还有一个紧挨着床的电脑桌,旁边是随时挂着件外套的靠椅。 本来只有何忆一个人在的时候是刚刚好的,她本就喜欢把自己卷成一小团睡觉,乐得在狭窄的空间里生存。 但是季遥安一进来,何忆顿时觉得这个房间实在是太小了,她甚至觉得空气都稀薄了许多,可能个子高的人需要的氧气更多吧。 何忆有点后悔让他进房间了,她纯洁的小天地突然进来个半裸男! 但是看着季遥安可怜巴巴的眼神,也不好意思把人家赶出去,何忆纠结了一会,对他说:“你坐椅子上。” 季遥安乖乖坐下,屁股只沾了椅子的一半。 他眼睛一眨一眨的,带点不可明说的希冀看向何忆,还等着她继续刚才的“游玩”。 好似全然没发现自己左半边的胸膛被她弄得染上了几道红痕,在白皙肤色的对比下显得糜烂、色气。 何忆一屁股坐到床上,一只脚搭在床沿,较高的床位让她可以和紧张到手放膝盖腰背挺直的季遥安平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求职现场呢,他期待个什么劲啊? 何忆竭力清除自己脑中旺盛的吐槽欲,虽然窗帘没有完全拉开,但午后的光线依然强烈地斜射进来,穿过她的后背,暖白的阳光铺洒在季遥安的身上,肌肤显现出一种温润的莹白感。 她伸出脚尖,轻轻勾住靠椅,底下的轮子轱辘轱辘动起来,带着季遥安朝她滑去。 “突然好累啊,怎么办?我手好酸。”何忆语气遗憾,使坏的心思就没想过要藏。 明明是个可以坐电脑面前玩一下午游戏的人,怎么可能摸了会胸肌就手酸呢。 第九章 “啊......这样吗。”季遥安一怔,偷偷看了一眼何忆,见她脸色较普通人苍白,还以为是她天生体弱,所以才会这么容易累。 她点点头,神经一放松下来,常年熬夜缺眠的身体顿时生出困乏之意,竟真的有些疲倦了。 何忆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角泛着点生理性泪水,黑发垂落在肩膀,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微卷着翘起来贴在脸颊两侧,这让她看起来比平时要柔软无害。 季遥安沉默着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哪怕何忆近乎直白地戏耍他,他也没感觉到有任何不对,一心只想让何忆接纳他的一切。 他低下头,悄悄调整了自己坐下的姿势,尽力让身上每块漂亮的肌肉都展现出来。 季遥安稍一塌腰,舒展开肩膀,凹出清晰的肩颈线条。所幸椅子的高度被何忆调得较低,他能以微微仰头的姿势看向何忆。 “没关系,我可以帮你......” 他轻轻牵起何忆搭在床边的手,拇指摁着她的掌心,何忆的手比他的要小上许多,加之体型瘦削的缘故,季遥安简直觉得她的手轻飘飘的,几乎没有多少重量,像是一张皮扒在了嶙峋的骨头上。 泛着凉意的指尖落在了另一块完好无损的胸膛上,季遥安半牵半引地带着何忆的手开始揉自己的胸,自然张开的指间不停滑擦过凸起的乳粒。 何忆感受着手下由软变硬的触感,起了坏心眼手指突然用力夹了一下,对面的人立马闷哼了一声,乳尖更硬了,还有点肿。 “唔!”季遥安紧闭的唇泄出一口气,气息有些不稳,掌心贴着她的手背,还在尽职地带动着她的手覆在自己胸口,一会打着圈一会上下抚摸,有时连小腹也光顾到了,随时吸着一口气不敢放松,不然肌肉的形状就不好看了。 何忆在心里默默给他的锻炼结果点了个好评,原本只知道他是个一心扑在学业上的学霸,没想到还这么热爱运动,值得嘉奖。 但说实话,再好看的胸肌腹肌,摸了十分钟她也摸累了,感觉不如手机好玩。 何忆有些无聊,看了看两人之间的距离,干脆将头靠在了季遥安的肩膀上,脸朝着他瞬间绷紧的脖子。 “借我靠会。”她无视季遥安有些慌张的神情,低声吐槽了一句:“怎么一点也不舒服啊。” 想了想,她直接一屁股坐到了他端正坐着的大腿上,手臂圈着他的肩膀,脸也埋在季遥安的颈窝,整个人像只离不开妈妈的树袋熊一样抱着他。 “......怎么突然抱着我。”季遥安气也不敢出,浑身僵硬但又努力放松不让身上的肉硌着她。 何忆已经闭上眼了,虽然这样睡不了觉,但就像抱着一只等人高的玩偶一样,还挺新奇的。 “想找个东西抱一下,不行吗?” 因为光着上半身,所以她能清楚地闻到季遥安身上淡淡的香味,用的应该是小苍兰的沐浴露吧。 好常见的香味,她也用过同款沐浴露。 他眼尾扫了扫何忆床脚堆放的一众大小不一的玩偶们,有点理解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贴心地问道:“困了的话,要去床上睡觉吗?” 何忆懒得说话,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就摇摇头,有些凌乱的发丝扫过季遥安的脖子。 好痒。 季遥安一点一点地感知到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体温也不受控制地升高,脸和脖子都变成了和胸口处斑驳一样的绯红。 他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将何忆圈得更紧,双手规矩地环在她的腰上,哪儿也没碰到。 逐渐上升的体温让何忆有些不舒服,她是个很怕热的人,最讨厌汗水黏在身上的感觉,所以夏天基本不怎么出门接受太阳的毒打。 何忆动了动,尝试找到一块新的还没捂热的地方,但季遥安就是个巨大的热源,他甚至紧张得有些出汗了。 动作间,何忆穿了四五年的宽松睡衣卷起边,露出了大半因为缺少阳光照射而略显苍白的大腿,和季遥安下身穿着的黑裤子形成强烈的色彩对比。 他更加不敢动了,竭力把自己想象成一个何忆买来的没有生命的抱枕,但这无济于事。 他都快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跳出这层薄薄的胸腔,扑到她的脸上,好让她知道,这颗心为了她在多么快速地跃动着。 但是何忆不知道,她只知道两个人这么抱着真的挺热。 新奇感来得快去得更快,抱了还没到十分钟,何忆就有些受不了肌肤相贴产生的粘腻感,松开抱着季遥安的手重新回到床上躺着。 她背对着还愣愣坐在椅子上的季遥安,一边拉过被她踢到床尾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一边若无其事地对他挥挥手:“我现在困了,你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一下,谢谢。” 第十章 被何忆短暂抚慰后,最初那股疯狂想被触摸的无端欲望消了下去,但季遥安总觉得自己像艘停在码头的船,虽然被绳子套紧了,但时不时总有不听话的波浪打过来,心里一晃一晃的,无法停歇。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起身,左右看了两眼,穿好衣服,将拉开的椅子推回去,又走上前,发现何忆真的闭上眼睛准备入睡了,只好低声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他又看了看阳光正盛的窗外,不死心道:“不过你现在睡觉,晚上会睡不着吧?” 何忆大半张脸都埋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无所谓,我经常这样。” 季遥安没办法,走之前还闲不住地把何忆家客厅收拾了一圈,替她把厨房装了一半剩菜的垃圾袋拿出去和自家的一起扔了。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何忆眯着眼,嘟囔了一句:“怎么才走......” 果然只要有人在旁边就很难睡着。 季遥安回到家,明明感觉发生了很多事,一看时间才将将过去两个小时。 他泄了力瘫在沙发上,细碎的额前刘海挡在眼前,头一回在自己稳步前行的人生轨迹中产生了类似动摇迷茫一般的情绪。 按理说,平常的他是不会做出今天这样堪称放浪的行为的,他的生活只有早已规划好的学业和事业,他的身边不会出现任何可能让他分心的东西。 这很古怪。 但只要脑海中一浮现何忆的身影,只要一想到她,想起那个让他心神不宁的女孩,以上一切感到不对劲的想法就全消失了,对于这个突然闯入他的生活,为他带来欢愉和不安的人,季遥安兴不起半分怀疑和反感。 他的世界又变得平和,像一池平静的湖水,只有何忆能撩起一点涟漪。 季遥安不由勾起一抹甜蜜的微笑,满心沉浸在方才与何忆相处的记忆里,这经历既陌生又有趣,对于几乎没有和异性有过多接触的他来说,以前的一切都失了色彩,从今天开始他的人生才有了颜色。 他甚至都有点记不清在此之前他是如何度过每一天的了,想想都觉得无趣。 天色在发散的遐想中渐渐变暗,何忆一觉睡至天黑,太阳的余晖只浅浅停留在屋内物件的最表层,像是等待最后的落幕时刻,随时预备着通通抽走。 中午向来吃的少,何忆刚醒,饥饿的感觉太清晰,她打开外卖软件,划拉了两页也没有看见一家想吃的店,只好先点了杯常喝的奶茶,才从床上爬起来上了个厕所。 她照常打开了社交软件随意看了两眼,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天彻底黑时门铃声也响了,门外传来大声的一句:“奶茶到了!” 她没有回话,外卖员喊了两声就自觉把奶茶放在了门口的架子上,又玩了五分钟才去开门,却看见季遥安拎着她的奶茶站在门口,右手抬起,一副正要敲门刚好被她撞见的惊讶模样。 “啊,那个,刚刚听到有人在说话,就出来看两眼,没想到是你的外卖。”季遥安有些尴尬,眼神不由自主地观察着她刚睡醒时杂乱蓬松的头发,以及刚喝过水湿润的嘴唇。 “是我点的奶茶。”何忆伸手接过,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手指,“谢了。” 眼看何忆就要关门,季遥安忙来了句:“对了,你吃饭了吗?”他脸上带着一种何忆之前没见过的真切的笑,“不小心多做了点菜,我一个人吃不完,你没吃饭的话可以来我家吃。” 有饭不蹭不是人,何忆没多想就拿起手机进了季遥安家,住得近就是好,拖鞋都不用换。 季遥安家跟她家挺不一样,一看就没怎么住过,家具又少又新,她怀疑自己站客厅说句话都能有回音。 厨房里菜已经切好放在一旁备用,季遥安见她主动坐在沙发上喝起了冰奶茶,又给她打开了电视,端来果盘,拿过一个沙发枕放在她身侧,十分有主人热心招待客人的架势。 头一回在别人家里有如此隆重待遇的何忆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服务”,只是心里再度感慨起了圣水的奇妙。 它居然能把一个人改变得如此彻底! 真是可怕,啧啧。 第十一章 何忆百无聊赖地瘫坐在沙发,下巴杵在怀里的抱枕上,电视上播放着她不感兴趣也从没看过的综艺,艺人们玩乐的笑声将将盖过从厨房传出来的声音。 季遥安家里很干净,杂物不多,她左右张望两眼,墙壁上只挂着孤零零一副花鸟画,除了必要的家具,其余的装饰品几乎没有,不像她家东西又多又乱,有时候都难以下脚。 她的听力很好,隔着一扇关紧的厨房门也能听见厨房里面切菜声、水流声和锅铲翻炒的声音。何忆忍不住猜季遥安会做些什么菜,反正肯定有肉,他剁得好响。 她从小就对“猜”这件事乐此不疲,例如躲在房间里听妈妈的脚步声猜她把电脑藏在了哪个房间,结果妈妈每次都只会藏在衣柜里,她总是很快就找到,有点没意思。 又例如,深夜躺在床上,猜妈妈今天几点才回家,但妈妈有时候天亮才回,那时她都去学校了,也没机会见上一眼。 何忆掏出手机回了朋友和几个游戏上认识的网友消息,时不时嘬几口手里的奶茶,饭菜的香味从门缝里钻出来,勾得她食欲大增,难得迫切地看了两次时间。 季遥安端着两菜一汤出来时,正好对上何忆来不及收回的视线,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盘子,问她:“等久了吧,是很饿吗?” 何忆连忙摇头,积极走到厨房拿两人的碗筷,“没等多久,吃完我来洗碗吧。” 这还是她第一次到别人家里做客吃饭,虽然两人从小就认识,但她也就刚搬来这边时进过他家门。 不大的餐桌上摆着一盘豆豉蒸排骨,一盘蒜末炒油麦菜,一碗紫菜蛋花汤,简单但足够二人吃饱。 何忆看着季遥安洁癖般地拿纸巾把桌面擦了一遍,诚心夸赞:“没想到你做饭还挺厉害的,闻起来好香。” “家里菜剩的不多就只做了这两道,你家还有菜吗?我再多做点。” 何忆嘴里嚼着排骨,一口扒饭,“不用不用,我饭量小吃不了多少的。” 季遥安脸上还带着点厨房热气熏出的红粉色,鼻头闷出薄薄的汗,眼睛亮得像专门打了一盏补光灯,专注地看着何忆吃饭。 “你多吃点,我现在还不是很饿。” “嗯嗯。”她突然觉得桌子小也是有坏处的,他们离得太近了,面对面坐着,膝盖都快碰上,更别说头了,何忆只好保持低头夹菜吃饭的姿势,总觉得一抬头就要对上他那双视力太好而格外亮的眼睛。 没有手机的干扰,何忆十分迅速就将自己那碗饭吃干净了,对面的季遥安还在慢条斯理地一小口一小口进食,完全不像读过公立学校的样子。 “要再装点饭吗?”见她停下筷子,季遥安也放下碗,心里忐忑,生怕是因为自己做饭太难吃。 何忆又摇头,她实在不适应被这样热情地招待,一般她都是跟在妈妈身后当挂件,偷偷躲在别人家角落玩手机。 为了让饭桌上的气氛不这么安静尴尬,她开始没话找话地问季遥安问题:“这里现在只有你在住吗?” “对。” “那你每天都在家干嘛?” “白天一般会去图书馆,晚上就在家休息,运动一会。” 他很快补充一句:“过两天要去面试,学校有实习要求。” 好规律好正常的生活,和她截然不同。 该说不说,她还是比较习惯药效过了之后的季遥安,他刚喝下圣水时的痴态让她有种面对熟人发情的尴尬。 果然这玩意还是不能随便用,虽然喝下去的人不会因为当时的行为受影响,但她可是全程清醒的! 何忆有些坐不下去,起身端着自己的碗进厨房,“你慢慢吃,我先洗碗。” “不用了我来洗吧,你毕竟是客人。”季遥安听罢也不吃了,站在何忆的身旁开始收拾菜盘。 本就不大的厨房因为他的进入变得拥挤,好在是双水槽,两双手不至于挤在一个小水龙头下,但手臂不免挨在一起,肩膀也贴着另一个人的。 何忆不解他为什么非要和自己挤在一起,只觉得这人真是做什么都异常积极,干脆将手里刚抹上洗洁精的碗筷一放,率先出了厨房。 第十二章 何忆在客厅又坐了十分钟,等着季遥安洗完碗收拾完厨房出来,期间一直听见水流声哗哗响起,她不经意侧过头,总能看见那个高大的身影在厨房忙碌着。 按他那一丝不苟的性子,怕是灶台都擦反光了吧。 实在无聊,她起身走动,季遥安家和她家一样都是一厅三室的布局,何忆见只有一扇房门是打开着的,便站在门外随意朝里瞥了一眼,意料之中的整洁。 房间内一眼望见的,大部分都是各种类型的书,一些被精心装裱在相框中的白金色奖状,个人物品倒是很少,和季遥安的人一样,一览无遗。 “要进去坐坐吗?”季遥安不知何时从厨房出来,他长得高,从身后低头看向何忆时,目光总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被头发遮盖大半的脖颈处,细长浓黑的发丝像浸在水底的藻类一般攀附在她的肩颈,明明是干燥的室内,却莫名给人粘腻的不适感。 “不用了。”何忆被他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往后侧退了一步。 走廊没有开灯,房间的灯光从半掩的门缝中透出来,在脸上形成影影绰绰的光斑,好像那棱角分明的五官都融化在光影当中,叫人看得并不真切。 何忆站在黑暗的一角直直地看着他,如果说喝下圣水后他动情的姿态荒谬得像一场梦,那么此刻她才有了一点生活真正被圣水改变的实感。 一切就像是在拍av,明明可以在导演喊“咔”的时候戛然而止,为什么就连平时的举动也变了?为什么对她的态度突然变得这么亲切,明明根本不熟。 她都快忘了小时候的自己是如何不受控制地去厌恶这个邻居家的哥哥,就因为他曾经直白地拒绝过自己。 何忆以为自己很久都无法忘记季遥安当时“勒令”她不准进自己房间的表情,没想到十年过去,竟已忘得差不多,唯有他那时的眼神,至今印象深刻。 她突然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真是无聊又可笑,她得到了什么?季遥安又失去了什么?不清楚,她现在想不清楚。 何忆绕开面前的男人,匆匆一句“我先回去了”便离开了他家,留季遥安愣在原地,还不知道她的心情如过山车一般急转直下。 何忆躺在床上,那包装精致的圣水瓶子被她放在了抽屉最里层,她怔怔地望着天花板,难言的情绪乱成打翻的毛线团,无法理清。 埋藏在心底深处,小时候那个又土又难堪的自己冒了出来,连同那时的回忆一起,像咀嚼了百遍的食物残渣反刍到喉咙口,吐也吐不掉,咽也咽不下。 其实刚搬来大城市时,她有恨过妈妈,为什么要突然把她带来这里?明明两个人也没怎么见过面,就说着为她好的理由自顾自把她带过来,然后撒手不管,上学、交朋友、玩乐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慢慢适应。 妈妈做过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把何忆带到邻居家让她和那个看起来就很乖成绩很好的哥哥玩。 也不怪季遥安,就算是现在的何忆,看到那时的她估计都会不耐烦,带点口音的普通话,打扮土气的外观,还有聊不到一起去的儿时生活,当时的何忆太格格不入了。 再多的不满和怨气,都随着时间渐渐消散了,何忆只在乎一件事。 为什么突然改变?为什么要在她早已接受现状之后因为一瓶稀奇古怪的水大变样? 好吧,这其实是很容易理解的,这水太神奇了,太无所不能了,但她不太能接受。 除了一开始报复心上来的快感,何忆发现自己全程一点感觉都没有,没有了那一点点轻易就能产生的刺激感,她回忆起在自己面前“搔首弄姿”的季遥安,心里无动于衷。 多矛盾啊,她明明得到了能改变自己和他人生活的神奇道具,但她却反感去使用它。 何忆扭扭酸胀的脖子,慢吞吞起身走到阳台吹风。夜色沉沉,城市的天空看不到明亮的星星,就算偶尔碰见,也是惨白的,像被锤子死死地钉在天上一般。 微凉的晚风带走长期蜷缩在房间的沉闷之气,何忆低下头,楼底下树叶簌簌作响,时不时有流浪猫哀怨的叫声,在安静的夜里并不显得嘈杂,怎么样也比白天小孩的嬉笑哭闹声好听。 在那树与树之间,何忆隐约看到一个不甚清晰的身影,按理来说不该认出来的,只是那人几小时前才见过。 “他大半夜不睡觉在下面做什么呢?” 第十三章 男人的身影往树丛中近了一步,猫叫声也随之变小,何忆好奇地往下扫视一圈,没法再看清了。 她拿起手机,有些想问季遥安在下面做些什么,但突然想起来他们从来没加过联系方式,又放下了。 想了又想,最终还是起身下楼。电子显示屏上的数字缓缓变动,何忆觉得自己也是有够无聊的,竟有好奇心如此旺盛的一天。 她一眼就看见那个蹲在花坛边上的白色身影,季遥安低垂着头,轻薄的短袖面料很好地将他的背部线条描绘出来,清爽利落的短发下是纤细但不嬴弱的脖颈,连同微微突出的后颈骨,这让他看起来比平时要脆弱几分。 何忆本想小声走过去的,奈何在网上随便买到的劣质拖鞋暴露了她,没走几步就发出了刺啦的响声,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季遥安就转过了头。 “你怎么来了?” “......你在这做什么?” 他侧身,露出面前吃得正欢的小猫,是只野狸花,瘦巴巴的,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 “运动完回来的路上看见的,它不怕人,一直跟在我旁边叫唤,我就回家拿了点吃的下来喂。” 何忆盯着眼前这只有着熟悉花色的小猫,它埋头吃着放在身前地面上的火腿肠,嘴周和胡须上都沾上点肉末,胡子一抖一抖的。 她沉默片刻,转身上楼,撂下一句:“我家里有猫粮,火腿肠太咸了小猫吃了不好。” 何忆用了比平时都要快的步伐,回家,在客厅的角落翻出那袋买来快一年的猫粮,下楼。 她走到一人一猫面前,季遥安手上攥着那根喂到一半的火腿肠,蹲在地上抬头看她。 “给它吃这个吧。”何忆检查了一遍保质日期,伸手递过去。 “你养过猫?家里为什么会备着猫粮......”季遥安有些疑惑,他从来不知道何忆家有养过什么宠物,当然,他家也没有。 只不过仰头看向何忆时,她那双和头发一样浓黑的眼睛暗沉沉的,眼睫下垂,稍长的刘海和鬓边的碎发遮盖住大半的神色,叫人无法辨认她此时的心情。 季遥安直觉认为,她现在不想多说话。 两人静默无言地看着小猫进食,夜里静悄悄的,除了它“啊呜啊呜”的叫声,再没有别的声响了,安静得好像连身旁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何忆看看猫,又看看季遥安,脑海里突然浮现起去年自己“央求”妈妈领养楼下那只刚发情的母猫的画面,只觉得自己的心像这夜风一样凉透了,她不禁打了个颤。 真奇怪,明明不觉得冷的。 “你要养它吗。” 半晌,何忆突然出声,季遥安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她一眼,嘴里含糊地说:“啊......喂都喂了,让它继续当流浪猫也不好,我会养的。” 何忆胡乱应了一声,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脚下的猫吃饱了就开始贴着两人的腿蹭来蹭去,尾巴都勾住季遥安的小腿,生怕自己的长期饭票跑路。 她低下身子,轻轻地用手背蹭蹭小猫的脸,眼神是季遥安没见过的温柔和怜惜,“这猫这么粘人,养了不吃亏。” 现在两人都是蹲下的姿势,季遥安得以平视何忆,他一边为自己多了只宠物要养感到发愁,一边小心翼翼地问:“我第一次养猫,我怕养不好。” 何忆双手拎住小猫放进他慌忙摊开的臂弯,随手掏出手机熟练地下单猫砂盆尿砂猫粮等物品,轻描淡写道:“反正比养小孩容易,明天带它去体检,记得准备绝育费。” “对了,加个好友。” 何忆打开自己的添加界面,将手机递到季遥安面前等他加自己好友。 但她看季遥安那副抱着小猫浑身不知所措的模样,善心大发地自己伸手掏他的裤兜,找了几秒把他的手机翻出来自行加上了联系方式。 季遥安被何忆突如其来的举动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暂时屏住。 一个一看就知道是自己拍的风景图头像,和只有一个“。”的id。 朋友圈没锁,但是空荡荡的,几年发的量还没她一周发的多。 何忆转发了几条新手养猫注意事项给“。”,又帮季遥安找了些可以做临时猫窝的旧衣服,把家里最后一袋临期猫粮送过去,忙活了大半个小时才终于能够回家休息。 匆匆说了句明天见,季遥安的脸消失在慢慢合上的大门外,何忆本想礼貌地说句晚安,但想想还没到需要礼貌的程度,还是作罢。 第十四章 客厅响起的细碎交谈声让何忆不耐烦地睁开双眼,以往这个时候她只能听见厨房里做饭的声音,她对人声总是比对其他声音敏感。 踩着拖鞋往房门外走去,揉着的眼睛刚好完全张开时,她看见季遥安和妈妈两人坐在沙发上正聊得火热,虽然看起来更像是她妈单方面热情。 “哎呦,你可算起床了,我刚想去叫你呢!”妈妈看见她出来,脸上本就洋溢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态度出奇的好,“你看你,赶紧去洗漱一下,人家小季都等你半天了。” 何忆摸不着头脑地往季遥安那看去,只见他端正地坐在自家妈妈身旁,脸上挂着熟悉的好学生式谦逊的微笑,眼睛倒是急切地看向她,两只手作拳攒在一起。 看起来并不像表面那样擅于应付长辈啊。 她没有理会季遥安求助般的眼神,应了一声便往洗手间走去。 在厕所磨磨蹭蹭了十分钟,期间还抽空看了下季遥安一大早发来的消息。 。:我们今天什么时候带猫去医院? 醒了吗? 在楼下碰见阿姨了...... 今天要出门,何忆想了想,还是把有点长的头发扎了起来,盘算着哪天去剪短一点,夏天实在是不适合留长发。 随意往脸上泼了点水就算洗脸了,她走到客厅,沙发上只剩季遥安一个人,厨房响起切菜的声音。 她刚想和妈妈说这人中午不在这吃,但看看妈妈干劲十足的气势,还是没有开口。 “你几点起的?”何忆在季遥安旁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之前没注意,现在她才发现这人身上穿着速干的运动短袖,比平常穿的衣服要修身许多,勾勒出宽窄对比明显的肩和腰,看起来比以往要鲜活些。 他的表情自在许多,脸上也没再挂着那副让何忆不悦的模板笑容,“八点多吧,我刚刚跑完步在楼下碰见阿姨,本来只是想问问你今天有没有空的,没想到她直接让我进来等你了......” 何忆倒是不意外他俩大清早能撞见,一个早起锻炼,一个直接在牌馆睡了一宿才回家,这很合理。 “你有找好医院吗?我们等会吃完饭直接带猫过去。” 季遥安点点头,想起家里新来的那只小猫,眉头有些苦恼的皱起来,“它应该是害怕吧,昨天晚上一直在叫,因为叫得太可怜所以我让它进房间睡了。” 何忆没想到他能忍住自己的洁癖,出乎意料地看了他一眼,问:“你想好给它取什么名字了吗?” 见他摇摇头,她也没有给别人宠物起名的爱好,只好说:“没事,以后就想得出它的名字了。” 这之后没有开始新的话题,两人都不再开口说话。何忆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沉默气氛很是熟悉,从最开始的尴尬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她比平常人更适应这种无言时刻。 两个人默契地低头掏出手机,何忆忙着回复游戏里才认识几天的小姐妹,季遥安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便也学着她摆弄起手机。 电视依然打开却无人观看,令人厌烦的聒噪笑声此时成了维持平和的最佳道具,何忆透过余光观察他的神色,略带气馁地想:好吧,她忘记他理应是个喜欢安静的人了。 沉默没有持续太久,妈妈火急火燎地端出一盘水果摆在她们面前,热情地招呼两人吃水果,又回去厨房开始火热的抡铲动作。 何忆率先拿起盘子里切好的梨吃了起来,单单冷落了剩下的一看皮就很厚的橙子。 季遥安看了一会,默不作声地拿起橙子开始剥,倒也不嫌麻烦,还单独拿了张纸巾垫在拿橙子的手上,剥完皮,把显露出白色果络的橙子果肉放回盘子里。 何忆瞥了他一眼,心安理得地拿起别人的劳动成果吃起来,她醒来到现在只喝了水,饿得慌。 饭菜的香味很快从厨房的门缝飘出来,赶走了客厅的沉默,何忆起身走到厨房开始盛饭,想了想季遥安的体型,给他的饭碗里多装了一勺饭。 他倒是很有客人的自觉,乖乖坐在何忆的对面,抓紧妈妈端着菜出来的时机夸赞起她的厨艺,明明还没动筷子。 也许家长眼中的好孩子说话就是很有分量,何忆妈妈被夸得合不拢嘴,眼中的欣慰简直要吓到何忆本人,她开口问季遥安:“我还想问呢,你们怎么突然联系上了?以前不是都不怎么说话的吗?” 她又看看身旁安静吃饭的何忆:“你也是,我以前老是叫你去找小季玩,你都跟我甩脸色,现在倒是主动在一起玩啦?我早就叫你多跟他相处,说不定你也跟他一样爱学习了。” 第十五章 jiz ai 21.c o m 何忆安静地吃着饭,时不时敷衍她妈几句,虽然饭桌上的“战火”大多对准了季遥安。 “小季是不是要毕业了啊?你打算先考研究生还是直接找工作啊?” 即使之前就聊了许久,他依然很有耐心地回答这些在何忆看来有些冒犯的话:“阿姨,我保研到本校了。” 这一听可不得了,季遥安的学校本就很有名气,现在他还提前保研,何阿姨立马瞪大眼睛,眼里是巴不得季遥安当场投胎成她儿子的满意。 “你这孩子打小就有出息!”说完拍拍何忆,让她抬头看看季遥安,“你看小季多厉害啊,要不,你也考个研究生?” “妈”何忆有些无奈,从小到大她有表现过一点很好学习的模样吗?为什么她妈总想着她能跟季遥安一样,家长什么都不管就等着自家小孩自己努力成才? 对面的季遥安听了倒是来了些兴致,热心肠地说:“从大二开始准备的话,考上我们学校的机会还是挺大的,需要什么资料可以找我要。” 何忆还没来得及拒绝呢,何阿姨便积极向他打听起考研的事情了,她只好低下头继续吃饭。 眼前是熟悉的菜式,三菜一汤,几乎都是从小吃到腻的菜,这么多年她、她妈妈,几乎已经完全融入这座迁来的大城市,只有家中的口味还留存点过往的痕迹。看书请到首发站:p ow enxu e14.c om 毕竟,这里的本地人应该不会往炒白菜里面加小米辣。 何忆神色如常地吃饭,只是耳朵一字不落地听着身边二人的对话,她敏锐地察觉到对面男人的说话速度有些变慢,抬起头一看,果然发现季遥安的碗里多了不少没吃下去的辣椒碎。 他的嘴唇微微红肿,手边的水杯空了,一边要回应喋喋不休的何阿姨,一边忍不住稍微张开嘴吐气,试图驱走舌尖上的辣意。 何忆看看桌上的三道菜,辣椒炒肉、辣椒炒白菜、青椒炒蛋。 “妈,你这个辣椒切得有点多吧。”她是能吃辣的,只是这边的本地人都不怎么吃辣,看季遥安这个样子,想必他也没怎么吃过辣椒。 “哎哟,辣椒放多点才有味道嘛!”何阿姨完全没发现季遥安的不对劲,还在喜滋滋问他自家小孩考本专业好还是跨考其他专业。 何忆无奈,也许是家里太久没来客人了,所以妈妈下意识做了只合她们口味的饭菜,忘记其他人和她们不一样了。 她起身从冰箱里拿出瓶苹果汁给大家都倒了一杯。 装满冰镇饮料的塑料杯外壁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季遥安看着她的手拿起杯子放在自己面前,杯子上不免留下一道指痕,他突兀地想起在起雾的车窗上写字的画面,不知道为什么,何忆总是能轻易在他的脑子里留下痕迹。 “谢谢。”季遥安喝下,对他来说有些甜腻的果汁味冲淡了缠绵舌尖的辣味,他又对着何忆笑。 刚起床总是胃口不佳,何忆很快停筷不再吃了,托着腮眼神乱飘,只是她妈妈依然在滔滔不绝,她不由得佩服起季遥安,连应对长辈都这么出色,这是她怎么也学不来的。 等到这顿饭终于结束,一大瓶苹果汁都快被季遥安喝完了,不知是说太多话口渴还是真的被辣到,总之何忆有些可怜他了。 直到关门声彻底响起,何忆才悄悄松了口气,跟在季遥安身后去他家带猫去医院。 还没适应当宠物的白猫高高地站在他家的沙发上,居高临下地对着二人喵喵大叫,仿佛她们才是闯入领地的陌生人。 一旁的食盆里还剩下几粒猫粮没吃完,刚摆脱流浪身份的小猫看起来并不知道拉屎是要埋的,客厅里飘着明显的臭味,何忆皱起眉捂住口鼻,语重心长又有点幸灾乐祸地对季遥安说:“看来你得教会它如何埋屎了。” 他轻叹一口气,略带苦恼地笑着,蹲下为小猫收拾地上散落的逗猫棒和带出来的猫砂颗粒。 见没人回应自己,那猫便跳到二人脚下打着圈转悠,只是尾巴高高翘起,想把人勾走陪它继续玩耍。 正午刚过,大片浓烈的阳光从阳台外照进来,何忆侧着脸追寻介于阳光与阴影之间的边界线,于是目光慢慢上移,落到了季遥安的身上。 刚长成青年不久的身体是成熟的,只是脸还残留着几分少年的青涩稚气,肩背宽阔,腰部却收紧,无端有种肌肉充盈的纤细感。 季遥安用玩具将猫诱骗进航空箱,这两天下来,他已经对何忆轻飘飘的注视有了免疫力,不再像最初那样忍不住逃避她的视线,只是心里难免有些羞涩,生怕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因此每回见她都得好好打理一番才行。 “好了吗?现在可以去宠物医院了。” 季遥安点点头,进房间换了件干净的浅色短袖才同何忆一道出门。 第十六章 季遥安抱着航空箱和何忆并排站着等车,天气炎热,极少出门的何忆被热气蒸腾出额前的薄汗,略显苍白的皮肤在烈阳下衬得愈加没有血色,整个人像白纸上随手洒下的一滩墨水,瞧不出其中的用意。 手机显示车子还有五分钟才到达,季遥安见她不停用手抹去汗水的难捱模样,跑去隔壁的小超市买了根甜筒递给她。 “谢谢。”何忆有些惊讶地接过来,还是哈密瓜味的,她最喜欢这个味道。 她本想问他怎么自己不吃,但转过头,看他一点汗都没出的清爽面孔,还是没有说话。 也是,想来他不会像她一样成天躲在空调房里不出去。 车来了,何忆坐在了最左边的位置,望向窗外发呆。 刺眼的光线总是在途经冰冷的车身时猛地一晃闪进眼底,耳机里播放着熟悉的歌曲,何忆一手捻着包装纸,时不时用手机回复着别人的信息,嘴角带笑。 季遥安不着声色地注视她脸上的微笑,小猫兴许是睡着了,连换了个陌生的环境都没有叫唤,车内安静得只听得见汽车行驶的声音。 是在和朋友聊天吗?他差点要把这句话说出口,但很快觉得这样不妥,这不是一个值得询问的事情。 他低下头,眼里只有大腿上放着的航空箱,故作不经意地提起:“你以前有养过猫吗?好像很熟悉这些流程。” 何忆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摇摇头:“没养过,不过以前有了解过一些细节。” 她神情认真地盯着手机屏幕,好像身边换了任何一个陌生人坐着她都不会在意。 季遥安心里莫名涌上一股挫败感,他尚不明白这情绪从何而来,只是头一回觉得,原来让别人注意到自己是一件难事。 目的地到了,工作日的下午没什么人,两道相并而行的人影走进宠物医院,季遥安把箱子放在医生的桌面,将小猫用手托着拿出来。 它明显是睡迷糊了,连医生把它翻来覆去做各种检查都没有反抗,只是偶尔发出几声惹人怜的喵喵叫。 一览无遗的洁白的诊室里,何忆靠在墙上看着季遥安聆听医生的嘱托,虽然流浪了几个月,所幸小猫身体一切健康,只是需要打虫吃药,至于绝育则要等过几个月长大了再做。 季遥安神色专注,像是上课听讲一般向医生讨教养宠的注意事项,头顶的白炽灯在脸部打上冷色的阴影,高大的体型使得他能轻易挡住面前的医生和猫咪。 何忆打量着他那张对于自己来说还有些不熟悉的脸,他们之间的交集太少,年幼时一次,机缘巧合下现在多了一次,至于中间的年岁,两个人的生命都在彼此不相干的地方疯长,所以她并不想同妈妈期待的那样多和他联系,这是对童年固执的自己的一种背叛。 想起被季遥安喝下的那些圣水,何忆又开始烦躁,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生活受到了影响。她总是这样想得太少,冲动之后就是无尽的懊悔,任谁都没法将时间的指针拨回一切还没发生的初始,她只想从自己无法掌控的现实的指缝里溜走。 “可以帮我抱着它吗,我想拍个照。”季遥安抱着扭动着不安分的猫走过来,打断了何忆纷飞的思绪。 她伸手接过来,在季遥安手里显得瘦小的猫她却需要双手接住。何忆一手托着猫,一手放在它的头顶防止它乱动。 手上有个活物的感觉很奇怪,毛茸茸的、温热的、还在呼吸的触感让她心里有些悚然,这会让她有种可以操控这个弱小生物的错觉,一想到这个小生命有多么脆弱她就害怕,也许这就是当时妈妈拒绝自己养猫的请求后她很快就接受的原因。 季遥安靠近一步,弯下腰对准小猫拍了几张,何忆侧过头避免自己不小心入镜,余光瞥到他脸上的笑容,心想:看来他很喜欢这只捡来的流浪猫。 “好了,我们走吧。”他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 原路返回的路上,何忆放空自己,手指习惯性地在屏幕上划来划去,突然,眼神不自觉被一个新加上的账号头像吸引。 ......他这么快就设成头像了? 何忆点开季遥安的账号,放大头像看了两眼,虽然自己尽量避免被他拍进去,但照片难免会出现她抱着猫的双手以及垂到胸口的黑发。 她心里有些怪怪的,会有人问他照片里的人是谁吗?毕竟别人一看就知道照片里的人是女生,季遥安要是回答只是他的一个邻居妹妹,别人又追问他们的关系怎么办? 何忆讨厌自己在别人的谈话中被提起,但又不能责怪他,也许只有她自己注意到这些不起眼的细节呢? 还是不要想太多了,像自恋一样。她放下手机心想。 第十七章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被厚重的云层遮盖,阳光被吝啬地收回,天空灰沉沉的,淅沥沥的小雨降落在干燥的地面,留下泪痕一般的水迹。 何忆幸运地在下雨前回到家,两人在电梯门口前分开时,她心里难免觉得这场景有些怪,但还是附和着季遥安的告别回了句“再见”。 出个门就能撞见的人有必要说“再见”吗?她不由得想,最近几天看见这个人的频率比过去十年都要高,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雨滴打在窗户上响起滴答滴答的声响,何忆蜷在柔软的被窝中,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伴着下雨的白噪音,恍恍惚惚以为自己躺在高空中的云层中入睡。 窗外的天灰蒙蒙,溅到玻璃上的雨凝固成顽强不肯消退的水珠,没有开灯的屋内一点点黑了起来,外头的灯光也一点点亮了起来。 “啪”房间的灯被妈妈一下打开,何忆迷蒙地睁开眼,才发现已经天黑了。 “睡了一下午吗?吃过饭没有?”妈妈拎着包,站在门口问。 何忆摇摇头,问:“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不去打牌?” “嗨,下雨打什么。”妈妈把门完全推开,走到厨房开始做饭,又大声喊道:“你今天和小季去做什么啦?是不是出去玩了?” 何忆用手梳了梳有些凌乱的头发,整个人还处于乍醒的迷糊状态,慢吞吞地走到客厅。 “没干什么,就跟他去宠物医院带猫体检了。” “你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以前不是我提到他你就拉着个嘴吗?”切菜的声音混着妈妈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出来,何忆却觉得有些心烦。 她不想回答得那么详细,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含糊道:“帮个忙而已,他不懂怎么养猫。” “怎么突然养猫了?他买的吗?” 热锅倒油滋啦作响,妈妈挥动锅铲翻炒,何忆隔着关紧的厨房门看向她映在玻璃上扭曲的背影,说:“不是,是他在楼下捡的。” 妈妈疑惑地转过头,似乎想起来去年何忆也捡回过一只流浪猫,漫不经心地提起:“你之前不是也想过要养猫吗,正好现在小季养了只,你可以去他家撸猫玩。” “......”何忆有一瞬间的失语,她忽然想起被妈妈拒绝时的那一天,瘦弱的猫乖乖待在自己怀里,而她说了很多话,竭力证明自己可以照顾好它,最后却在听见妈妈那句“我养你就够费心了,还要帮你再养一只猫吗?”后放弃了。 倒也没错,她现在吃的喝的用的全是妈妈工作挣钱换来的,有什么资格去一意孤行呢?说到底,她也没有做好养宠物的准备,她根本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勇气去承担养活另一个生命的责任。 说来说去,她只恨自己的懦弱。 “嗯。”何忆低声应下,只是心情难免变得失落,甚至有些埋怨,为什么要突然讲起这件事?让她明白自己有多幼稚吗? 她掏出手机,试图用互联网上的新鲜事把烦心事都冲走,莹莹的屏幕光打在面无表情的脸上,晦暗不明。 两道简单的家常菜放在餐桌上,母女二人面对面坐着吃饭,大家早已习惯这股沉默的氛围,都没有什么想说的话倾诉给对方听。毕竟,她们都觉得对方是不会懂自己的心事的。 “每天不要老是待在家里,多出去走走嘛,多交点朋友,现在放暑假,你就跟小季两个人聊聊天,人啊要开朗一点才行。”妈妈突然开始语重心长地劝导,何忆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却只是点点头继续吃饭。 这些话她从小听到大,早就免疫了。 大人们真的很奇怪,明明季遥安跟她一样不爱讲话,却因为学习好总是被大家当成榜样夸赞,她平时乖得很,什么叛逆的事都没干过,却因为人懒爱玩手机还内向就老是被教育要热情要懂事一点。 真是有病。 本来她向来是当成耳边风忽略这些烦人的话语,今天却突然忍受不了这喋喋不休的说教,尤其是听到妈妈那句“我早说了要你跟小季交朋友是对你好,你怎么之前就是不相信呢?”,何忆不想忍了。 “你是真不知道我小时候为什么不喜欢季遥安吗?”她放下筷子,抬头盯着妈妈。 对面的女人被她突如其来的发问怔住,何忆又说:“我不是清清楚楚跟你说过我为什么不想去他家玩吗?你为什么总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总是要我做我不喜欢的事?” 说到最后时她不小心拉高了声音,在空荡荡的客厅显得过分刺耳和尖锐。 “我哪有不放在心上了?!我每天做生意那么辛苦不还是得回来给你做饭!”妈妈很快反应过来,她怒目圆睁,“砰”的一声把饭碗放下。 妈妈生气了。何忆意识到这点,有些后悔,又觉得自己没说错。 “我一个人养你养到这么大,你以为你每天躺在空调房里点外卖玩游戏都是花得谁的钱?!现在要你多交几个朋友就是为难你?好啊,那你别上学了,现在就去打工,自己吃自己的谁还敢要求你!” 何忆一言不发,她自觉并不多气愤或难过,但眼眶还是控制不住地泛红,每一次争吵都如同复制粘贴一般的场景和台词,她却始终给不出像样的回答。 她只是想问妈妈,从小到大,她为什么不能多关心自己一点,她被同学嘲笑口音穿着、被隐形孤立的时候,为什么她从来发现不了这些?只会把原因归到自己天生内向头上。 妈妈总是那么忙,那么没有心情听自己絮叨学校的那些小事,于是她也变得不再有倾诉的欲望,明白不会有人好心到愿意帮忙改变她的现状 “......我吃完了。”她“灰溜溜”地落败逃回房间,锁上门。 这样的人生,真是让人讨厌。 何忆把自己扔到床上,床铺微微下沉,她仍不满意,又拿来好多抱枕玩偶迭在自己身上,婴儿蜷缩般地双手环抱自己睡着了。 第十八章 梦来得并不频繁,大多数时候睡眠更像是一次暂时的意识丧失,可这次何忆却做起了梦。 很诡异的一个梦,她居然会梦见有个看不清模样的人在不停追着她跑,手里貌似拿着什么让她害怕的东西,所以她在梦里跑得很快,简直拿出了自己当年考800米时的速度在逃跑。 可惜她的体力到了虚假世界里还是一样的差,所以她没跑多久就被那人追上了,何忆看着步步逼近的黑影,气喘吁吁地一点点倒退。 怎么办?她会被杀掉吗? 明明看不清这人手上的“凶器”到底是什么,她却直觉般认为这东西会轻而易举地摧毁掉自己。 何忆全身颤抖着,只觉得没有比这更让人害怕的事了。 于是她举起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右手上的小刀,狠狠地朝眼前的黑影挥刀刺去。多神奇,明明四周都是灰白的,一点亮光都没有,她却仿佛看见刀尖上一闪而过的锐光。 就在小刀触及黑影的一瞬,她在静悄悄的房间里独自醒来了。眼前是深海一般的浓黑,几丝不安分的光线从窗外透进来,摇摇晃晃打在屋内家具上,像在调皮地舞动。 “呼......”何忆吐出一口浊气,有些惊魂未定,心里发闷,不知自己这吓人的梦是作何原因。 拿过床头的手机一看,已经晚上十一点了,竟然睡了四个小时。 晚饭没吃几口,此时胃里空荡荡的,发出抗议的鸣叫,何忆走到客厅,和房间一样黑,她打开灯,灯下只有她一个人。 去打牌了吗? 何忆拨开额前的刘海,眼睛还不太能适应室内的亮光,半眯着眼睛打开外卖软件,划拉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想吃的。 “算了,还是下楼买点烧烤吧。”她拿起钥匙和门禁卡,穿上拖鞋下楼。 已近深夜,小区路上树影婆娑,凉风刮去白日的燥热,不知哪来的知了声像在给夜晚伴奏似的,走了一路便也听了一路。 小区楼下常年开着几家路边摊,麻辣烫、烧烤、炸串之类的常见小吃,虽然味道不算多出色,但奈何离得近,每回不知道吃什么时,何忆还是愿意光顾的。 何忆拿了一篮子的牛肉串和素菜、半打生蚝和一个茄子递给老板,又走去对面的便利店拿了一板柠檬茶和可乐准备配着夜宵一起喝,店内吹着呼呼的冷气,何忆在四个大冰箱前思考了几秒,又多拿了几罐啤酒才去结账。 一手是冒着热气的烧烤,一手是飘着冷汽的冰饮,何忆觉得自己像个满载而归的山大王,打了整整两只手的猎物才回家。 她对酒并不怎么喜欢,但凡是酒在她嘴里只喝得出酒精的苦味,远远比不上喝可乐或是奶茶。不过多亏于她高效运转的膀胱,喝一瓶酒她能跑两趟厕所,根本来不及醉。 打开装满烤串的泡沫盒,扑面而来的孜然辣椒味让味蕾复活,又打开冰啤酒喝了一口,何忆有些嫌恶地呲牙,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对酒精这么痴迷。 不知是不是酒精特有的魔力,会让人不满足于一个人喝酒,连常年死宅的何忆都觉得,还是有个人陪自己吃夜宵比较好。 于是她掏出手机,打算深夜骚扰“好孩子”季遥安。 一宜以忆拍了拍“。” 一宜以忆:睡了吗? 一宜以忆:吃夜宵不。 。:你还没睡? 。:开门。 何忆打开门,把穿着短袖睡衣的季遥安放进来。 他头发看起来略显凌乱,衣领也不安分地敞开,像是刚从床上爬起匆忙过来。 “烧烤不小心买多了,看你还没睡,喊你过来吃点。”何忆给他递了双一次性筷子,又开了罐啤酒,“你会喝酒吗?” 她一直怀疑这位即将毕业的学霸根本没碰过酒精。 结果没想到季遥安平静地点点头,说:“喝过几次。” 她有些诧异,眼睛瞪大了一点,举起自己的酒和他轻轻碰了一下,“那你酒量怎么样?我可不想你在我家醉倒。” “......”他没有回答,一大口啤酒下肚,酒精的苦涩味随着麦芽的气味一起涌上口腔,两人同时皱了皱眉,体会着属于“成年人”的消遣。 第十九章 “怎么突然想起来喝酒了?”季遥安没有动桌上的烧烤,只是支起手拿着冰啤酒,侧头看着不断往嘴里送烤串的何忆。 带点辛辣和孜然香气的肉串混着酒精的苦涩和刺激下肚,她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大家都爱这样的组合,不过一会儿,就开了第二罐酒。 喝得太快太猛,一时有些上头,虽然意识还很清醒,但反应却不免变慢了些,何忆听见身旁的季遥安在说话,转过头去看着他,愣了两叁秒才想起来要回复:“好久没喝了,吃夜宵不都配酒嘛。” 季遥安被她看得有些坐不住,不由得将举着啤酒的手凑得离脸更近了,几乎要挡住他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在灯光下显得水润乌黑的眼睛。 “那你少喝点,喝多了对胃不好。”叮嘱完,又递给何忆一张纸巾,示意她擦擦粘在嘴角的调料。 何忆一口接一口地喝,不知是出于对自己酒量的自信,还是因为那股子藏在心里深处的难言情绪,她把酒当成了解闷的利器,试图让酒精成为开解自己的导师,这样她既不用厚脸皮般将自己的难过诉说出来,也不用尝试剖析自己的内心,很适合她。 虽然是何忆叫季遥安过来吃夜宵的,但她明显没有一点招待客人的自觉,除了分给他一半啤酒,其他妈妈“传授”给她的待客之道她是一点也没做,只顾自己喝自己的。 季遥安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何忆很习惯这样的安静,她觉得自己和他是相似的一类人,他们都一样的沉默,都一样的不想被人看见,只不过他比自己亮眼得多,所以没法不被别人注意到。 “你怎么不喝?”她摇摇手上快空了的啤酒,问他。 她喝酒并不上脸,两罐啤酒下去,脸色毫无变化,看起来还和平时一样冷静,只是眼睛有些不聚焦,雾蒙蒙的像刚睡醒。 “哦,哦......我现在喝。”季遥安回过神,不知道刚才在想些什么,愣愣地喝下几口酒。 何忆又起了随便乱猜的兴致,她心里想,这人刚刚都在思考些什么呢?是在盘算自己还有多久才折腾完放他回家睡觉,还是在思考自己未来的学业和事业? 于是她起了点玩弄人的恶趣味,何忆绝不承认这恶意出于她的本心,一定是酒精带来的副作用。 “你怎么才喝这么点?”她戳了戳摆在面前的空罐子,戳一下倒一个,“你看我,我都开第叁罐了!” 季遥安皱起眉,长辈似地劝说:“喝这么多对身体不好,你少喝一点。” 她油盐不进,像刚才戳空罐一样戳了下他,“不行,你要喝得跟我一样多,不然不公平。”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酒量比赛?季遥安不解,他并不清楚自己的酒量,先前的几次喝酒都是部门团建很多人在场他才喝的,哪怕买来几提啤酒,每个人分下来也就一两瓶,所以他跟何忆一样都没有喝醉过,对自己的酒量有着莫名的自信。 何忆不知道自己是想他拒绝还是妥协,在酒精的助兴下她的脸皮要比平时厚上太多,哪怕最后被季遥安拒绝了她的无理要求,她觉得自己也只会傻笑充楞。 她直直地看着季遥安,等待他作出反应。季遥安也看着她,发现她确实是认真的,于是轻轻叹了口气,说:“好吧,我喝。” 何忆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好说话,她兴冲冲地帮他开了叁罐啤酒,又拿了一串有些凉了的烤串给他,“来来来,吃点肉不容易醉。” 随后手撑着脸笑得幸灾乐祸,饶有耐心地等季遥安喝完这些酒。 她现在十分理解为什么老师家长们都喜欢成绩好的小孩了,当她看见季遥安乖乖听话喝酒时,突然就觉得心里的气顺了很多,连看向季遥安的眼神里都不免带上一点“欣慰”。 “咳咳!”被何忆的眼神盯得发麻,一时不慎喝得太快,季遥安被酒呛到,喉咙泛起刺痛,眼角也冒出些生理性泪水,眼睛红了一圈,可怜兮兮的。 何忆连忙给他拍背递纸,心里涌上点迟来的愧疚,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太为难人了。 “没事吧?” 他的脸因为刚刚的呛酒漫起了绯红,正拿着何忆给他的纸擦着眼角的泪水,听见何忆的话,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低声说:“我没事。” 何忆扫了一眼桌面,买来的酒不知不觉间竟喝得差不多了,零零散散地倒在桌子上,她站起身,被反应过来的酒精冲撞大脑,身体摇晃了几下才站直,对低头喝水顺气的季遥安说:“我去趟厕所。” 说完就快速往厕所走去,还不忘带上自己的手机。 呼—— 释放完膀胱后人都清醒了不少,何忆往脸上泼了把冷水,自觉已经和没喝酒前一样冷静了。 她打开许久没看的手机,已近凌晨,消息栏里空荡荡的,只有妈妈发来的一条讯息。 何忆克制着自己不要产生一点期待,她点开对话框,对面发来一句简短的话。 ‘这几天不回去了。’ 她说不出自己看见这条消息时的心情,失望,还是气愤?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妈妈又和从前一样开始逃避她们之间的问题。 但她又何尝不是在逃避呢?她不也窝囊地在等别人主动找她沟通吗? 何忆收起手机,露出一抹近乎嘲讽的苦笑。 走到客厅,季遥安看起来不胜酒力地趴在桌子上,泛着红晕的脸侧着看向她,见她出来露出一副带点傻气的笑。 这么快就醉了?何忆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她,完全没有被转移视线。 “你喝醉了。”她拍拍季遥安的脸,冰凉的手指触及温热的脸颊,何忆忍不住多摸了几下,还挺暖手。 “嗯?”他愣愣地出声,眼睛半眯着发困,似乎都没认出自己身前站着谁。 何忆叹了口气,想到要把这么高一个人搬回隔壁,心里就有些发愁,暗自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逼他喝这么多酒。 她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又看了看瘫在椅子上的男人,开始琢磨着干脆让他睡在自家客厅算了,反正沙发够大。 她捞起男人的两条软绵绵的胳膊尝试放到自己的肩膀上,使劲扛起他的上半身,才走了两步就果断放弃。 太沉了! 没办法,她只好重新把季遥安放在椅子上,他头顶翘起来的碎发随着动作摇晃了一下,脸颊和嘴巴都红润润的,看上去要比平时柔软许多。 何忆想去房间里找条被子出来给他先盖着,刚一转身却被他拉住了手。 回头一看,发现他还处于和之前一样醉酒时慢半拍的状态,眼睛却专注地看着她,慢吞吞地说:“你怎么心情不好?” 我?心情不好?何忆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表现得这么明显,她只是有些惊讶,惊讶季遥安会发现。 她刚想开口否认,事实上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多难过,毕竟这样的矛盾也不是第一天存在,她早就习惯了。 手上突然感到一股力把她拉过去,何忆趔趄着扑到季遥安怀里,被他像对待小孩一样轻轻拍着背。 季遥安没有用多大的力气抱着她,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耳边是他放缓的吐息,在寂静的室内显得尤为大声。 这样的姿势并不好受,何忆动了动身体,虽然不知道季遥安为什么突然抱她,但她第一反应却不是挣脱。 “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需要一个拥抱。” 何忆怔怔地看着他凑得很近的脸,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她脑子里有很多疑问和呼之欲出的话语,却觉得直接说出来太难为情,这让她想哭。 于是她只好把视线都放在季遥安的脸上,看他黑得发亮的眼睛,看他高挺的鼻梁,看他饱满的唇瓣。 何忆的嘴唇微微翕动,最终也没说出些什么,两个人依然保持着过于亲密的姿势,她闭上眼,主动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一个人的吻落在了另一个人的嘴上,两颗心在此时也无比的靠近,何忆贴近他的面庞,生涩地亲吻着面前的男人,心里庆幸他现在喝醉了,并不清醒。 季遥安还是呆呆地看着她,眼睛瞪大了些,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两人的初吻发生得如此草率。 吻技生疏只会嘴对嘴的何忆悄悄睁开一只眼,却看见他炯炯有神的双眼,这才感到害羞般地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季遥安顺从地闭上眼睛,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嘴上,两人像互相舔毛的幼犊般亲吻着对方,直到他感受到唇瓣上的一股咸意,他睁开眼,眼前还是被手掌捂住的一片暗红肉色,有细微的光从指缝里透过来。 何忆的眼泪像小溪一样轻轻地淌在他的脸上,又像小溪一样哗哗地一路流下,流到他的心脏里去。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手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第二十章 “要做吗?” 也许过了五分钟?或是只有几十秒,何忆结束了亲吻,挣脱他的怀抱。 “啊?”季遥安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仰着布满薄红的脸发出疑问。 他睁着盈着水雾的迷蒙的双眼,头顶的暖光灯在脸上打下暧昧的光晕,因着方才的舔舐,嘴唇变得略有些红肿,刘海也被拨开,露出白皙饱满的额头。 何忆从他身上起来,指了指他的下体,“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 “楼下那个24小时便利店还在营业,你去还是我去?” 季遥安也跟着起身,身上的衣服有些皱了,眼睛瞪大了看着她,对两人如此快的进展表现得猝不及防。 何忆确实觉得自己是个说变就变的人,前一天还在心里想着不愿与他多来往,今天就主动打破距离亲近他。 但谁叫她乐意呢,她总是这样不顾后果。 季遥安消化了几秒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何忆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思考的,吃亏的总不会是他。 他下定决心般说:“我去买。” 随即为面前的何忆理了理凌乱的衣摆,又给自己整理一番,只是脸上的温度尚未褪去,红着脸下楼了。 何忆独自站在客厅里,直到他关上门才后知后觉待会究竟会发生些什么事,她用微凉的手背触碰了下自己的脸颊,还残留着亲吻时带来的余温。 真是疯了。 她在心里感叹一声,不免涌上股紧张的情绪,为接下来未知的情事担忧。 虽然在网络上驰骋冲浪多年,不说阅黄无数,但也时常刷到些会被系统判定为色情内容的帖子,对于如何男欢女爱,何忆自然是十分了解的,奈何现实里是个内向死宅,脑子里有的那些成人内容只够她纸上谈兵,就没加过几个异性的联系方式。 她深吸一口气,朝浴室走去。 事已至此,还是先洗澡吧。 淅沥沥的热水冲撒在这副瘦弱的身躯上,何忆举起自己的手腕打量了一会,“啧”了一声。 不良的生活作息让她看起来比同龄人要虚弱许多,加上对出汗的深恶痛绝,她在熬完体育中考后就几乎没有再运动过,因此获得了一副瘦巴巴没有多少看点的身体。 何忆从不为自己在世俗眼中并不好看的身材感到自卑,她只是对袒露自己有种说不上的羞怯和害怕,不管是裸露身体还是裸露自己的内心。 她在升腾的水雾中想起季遥安的身体,那确实是一副称得上赏心悦目的肉体,白皙匀称,有着清晰但不夸张的肌肉线条,配上那张俊朗的面容,对于他人来说是十分具有吸引力的。 她洗得十分随便,反正等会还要再洗一次。擦着发尾水珠打开浴室门时,季遥安已经坐到了客厅沙发上,稍显局促地抬头看向她。 来回跑了一趟,他看起来酒醒得差不多,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自己刚才醉酒时做出的决定。 “你要洗吗?”何忆语气平淡,将手里的毛巾随手放在桌子上。 他点点头,又很快摇头。 何忆径直进了房间,不洗也无所谓,她怕等他洗完自己都没那个兴致了。 因为她现在就觉得有点尴尬,可能是刚才的热水浇灭了她的一时冲动。 季遥安紧跟在她身后进门,手里拿了盒安全套。 “关灯吧。”何忆背对着他站在床前,垂下的手不由自主地握起,勉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他听话地关上房间灯,屋内瞬时一片漆黑,何忆很快打开了床旁边的小夜灯,昏黄的光线隐隐勾勒出两人的身躯,又模糊了她们的面容,让周遭的一切显得并不清晰。 何忆在这黑暗中找回了一丝熟悉的安全感,默默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再度开口时声音也恢复了平稳。 “不脱衣服吗?”她脱去自己的长裤坐到床上,露出纯色的棉质内裤和两条光溜溜的腿。 季遥安轻轻地应了一声,随即也脱掉上衣,用那双即使在昏暗环境中也亮亮的眼睛注视着她。 他紧张地咽下口水,双腿分开俯身跪在何忆身前。突然拉近的距离让两人的呼吸都同时一滞,他垂下眼帘,一点一点地凑近,直到嘴唇贴上她的嘴唇,呼吸才找回正常的频率。 “唔。”何忆感受到他的舌头伸了进来,实践次数为0的接吻经验让她只能生疏地去回应,很快就有来不及咽下去的口水从嘴角慢慢流下,拉出暧昧的银丝。 亲吻时的四目相对实在让她感到羞臊,于是她闭上眼,主动让自己陷入漫无边际的黑暗当中。 可失去了视觉,听觉和触觉反而变得更加了灵敏,她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舌头在自己嘴里搅动着,炽热的鼻息喷洒在自己脸上。他动作愈发的大胆,先前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现在则完全如鱼得水般占领着她的口腔。 何忆听见他拆开安全套的包装,紧接而来的便是拉下裤链的声音,丰富的想象力立马让她联想到相应的画面,于是她止不住地紧张起来,双手揪紧了季遥安的衣领。 相比起她的不安,身上的男人倒是显得有些急不可耐,胸膛不断起伏着,呼吸急促。做好保护措施没多久,她就感觉到一根粗硬又有点温度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下体。 方才的亲吻本就让何忆的内裤中间变得有些湿黏,现在又被季遥安缓慢地用阴茎磨蹭,她感到不适地皱眉,干脆将内裤褪到膝盖处,伸手搂住他的肩膀,头贴在他的耳旁,催促道: “直接进来吧,别磨来磨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