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小饭馆[美食]》 第1章 三丝酸汤面 根本难不倒他！ 盛夏时节，气温本来就高，今天又是个大晴天，烈日晒得柏油路滚烫，路面散发出的热气简直要把行人都灼痛了。 两个路人躲在一家店铺招牌的阴影下乘凉，其中一人说：“杨哥，到饭点了，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被叫做杨哥的男人皱眉：“天热，我没胃口，你先去吃吧。” 徐骏哪能吃独食，当即拉着杨新知往外走。“我知道附近有家面馆挺不错，夏季应该有凉面冷面什么的，对付着吃一碗吧。” 顶着毒辣的太阳走了半条街，来到记忆中面馆的位置，徐骏心下一沉，面馆的招牌不知道什么时候撤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写着“南来饭馆”的牌子。 这年头餐饮业不好做，面馆倒闭也不奇怪。 两个人都热得脸色发红，实在是不想再找其他餐厅了，想着随便吃点就行了，抬脚就走了进去。 店里开了空调，凉气席卷全身，徐骏松了一口气，看向拿着菜单走来的服务生。 这年轻的女服务生也太有气质了吧！皮肤白皙，五官清丽，最重要的是带着一股书卷气。 徐骏在心里给出了解释，这八成是暑假在家里饭馆帮忙的大学生。 女服务生出声道：“你好，饭馆试营业，现在只有几道菜可选。”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徐骏马上看向菜单，欣喜地发现面馆虽然倒闭了，这间新饭馆也有凉面卖。 肉酱凉面——25元。 三丝酸汤面——19元。 八珍豆腐…… 凉面而已，就算加了肉酱，二十五块也实在太贵了！徐骏之所以没转身就走，只是不想害朋友在日头下再晒半天。 杨新知表情倒是如常，要了一份肉酱凉面，徐骏见状，也点了一份三丝酸汤面。 于是二人就眼见着女服务生带上了厨师帽，转进了厨房。 合着她不是服务生，是厨师？ 徐骏心道大事不妙。厨子长得再漂亮也不能当饭吃，厨子手艺差劲遭殃的可是自己！ 虽说凉面没多少技术含量，可这么年轻的厨子还是让人心里打鼓，进店这么短时间，他已经是第二次后悔没转头离开了。 抬头看杨新知，对方嘴角含笑，一看就猜出了徐骏心里在想什么，安慰道：“就当花钱吹空调了。” 这么一想，徐骏心里才舒服一点。 ———— 南荼起了一只汤锅煮面，另一只锅加热起了牛骨高汤。 即便饭馆冷冷清清，门可罗雀，她每一道菜都是认认真真做的，绝不偷工减料，不愿意坏了南来饭馆的招牌。 门口那个招牌，是南荼的爷爷传给她的。 老南来饭馆曾经开在几条街外，面积虽然不大，装潢也不豪华，但在街坊邻居中可以说是声名赫赫，每天到不了饭点就座无虚席，实在没桌椅了，街坊们就是自带板凳也要吃上这一顿饭。 南来饭馆的火爆，自然离不开南荼的爷爷南元海的手艺。南荼父母双亡，从小就跟在爷爷身后，耳濡目染之下，十几岁就在后厨帮忙，街坊们一开始还吃得出南荼和南元海炒的菜之间的差别，后来竟然分辨不出来了，纷纷夸南荼是厨艺奇才，就是该继承南来饭馆的。 南元海却不这么想，厨子这个职业被叫做勤行，不为别的，吃苦受累才有赚头，孙女学习好，以后是要坐办公室的，怎么能跟他一样围着灶台打转？ 在南元海的期盼下，南荼先是去了外省上大学，毕业后又在大公司上班，彻底远离了油烟味的后厨。 直到一个月前，公司裁员到南荼头上，为了省一点补偿金，原本看着体面的公司花招百出，变着法的逼南荼离开，亲和的上司、同事一夕之间变了嘴脸。 迷茫的南荼走在繁华却陌生的街头，才意识到这个城市不是她的家，她也并不喜欢这份工作。 可是也没有南来饭馆给她继承了。 她上大学不久，原本的南来饭馆附近要建地铁站，整片拆迁了。拆迁没能让南家一夜暴富——店面是租的。 当时的南元海觉得自己还掂得动锅，不想退休。他在几条街外又看中了一个店面，比原来的宽敞明净很多，价格却便宜，是他们家负担的起的。相对应，地段差了些，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偏僻了，不过南元海信心十足，酒香不怕巷子深，街坊们都认南来饭馆的招牌！ 谁也没料到，店铺还没装修完，南元海就被查出了肺病，虽然积极治疗休养，还是在两年前过世了。 留下的店面租给了别人开面馆，几个月前面馆倒闭了，南荼还没来得及招到下个租客，自己也跟着失业了。 孑然一身时才最懂得孤独的滋味，她怀念那个回不去的南来饭馆，怀念后厨的烟火味，怀念记忆中那个忙碌不停的微微佝偻的身影。 南荼做了一个决定，南来饭馆没了，她就重开一个南来饭馆。 面条煮好了，南荼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捞出面条冲过凉水备用。 客人点的两种面都不难做，南荼第一次一个人撑起一个店铺，不敢步子迈得太大，目前的菜单上都是方便易做的快手菜。 三丝酸汤面中的三丝是木耳丝、豆腐泡丝和蛋饼丝，把几种粗丝加入调过味的高汤汤底后，南荼转身去做肉酱凉面。 肉酱用的是南荼自己做的牛肉酱，牛肉粒炸得酥香，又加了小火烘烤的松仁和白芝麻，口感浓 香醇厚，不管是拌饭还是拌面，都能让食物的味道瞬间提升好几个档次。 舀上一大勺牛肉酱，洒上一把早早炸好的黄豆，黄豆要放凉了才脆，南荼早就炸好了放在一边，最后来一把翠绿的葱花，肉酱凉面就做好了。 ———— 没等多久，徐骏两人点的菜品就送上来了。 看来这家饭馆的厨子虽然年轻，手脚倒也麻利。 徐骏看向自己的三丝酸汤面，汤底略微浓稠，香菜翠绿、蛋饼丝嫩黄、木耳丝黑亮，又有红艳艳的辣椒油点缀在汤面上，各种颜色交织在碗里，食欲一下就来了。 他把刚才花钱吹空调的念头一下抛到九霄云外，兴致勃勃的拿起筷子，夹起一大筷面条送入口中，当即眼前一亮。 面条的火候煮的刚好，筷子能一夹就断，却又略有嚼头，不会软烂到没有口感。 汤汁酸辣，风味浓郁，勾了芡以后附着在面条上，酸味清新爽口、辣味则恰到好处的刺激着味蕾，一下就驱散了夏日的憋闷，吃得人爽快极了！ 再夹上配菜与面条一起，木耳丝滑嫩脆爽，蛋饼丝绵软柔嫩，最妙的是豆腐泡丝，空腔里都吸饱了汤汁，外韧内软，鲜美可口。 他埋头大吃，一时间竟然忘了对面的杨新知，直到一股肉香飘到鼻尖，徐骏才想起杨新知点了肉酱凉面。 徐骏大力推荐道：“杨哥，这个三丝酸汤面好吃，汤汁鲜得很。下次你一定要尝尝。” 杨新知正在把凉面搅拌开，刚才的香味就是牛肉酱拌开那一瞬间传出来的。 面一拌好，他已经被这香味勾的饥肠辘辘，迫不及待夹起一筷子面送进嘴里，刚一尝到味就说：“这二十五块钱花的值，里头的牛肉酱真是不错。” 面条筋道有弹性，拌匀后每一根都裹满了肉酱和调味汁，凉爽丝滑，每一口都能尝到酥香的牛肉颗粒，还带着一股独特的香味，又有脆脆的黄豆粒和清爽的豆芽丰富口感，让人食指大动。 以杨新知的水平，只能辨认牛肉酱里面有松仁和芝麻，在这种街边小饭馆里能吃到这么扎实的牛肉粒，还有价格不菲的松仁，这么一看，一份凉面二十五块钱也不觉得贵了，反而觉得很实惠，简直是良心商家！ 咔嚓咔嚓，咯吱咯吱，大脑里好像响起了交响曲，豆芽和黄瓜丝汁水迸溅，清清爽爽的滋味在嘴里充盈，特调的酸辣汁刺激着大脑皮层，令人食欲大开。 两人各自狼吞虎咽的吃着身前的面，满意之余也对对方点的那份很是好奇，暗自打算着下次再来吃。 让人奇怪的是，老板的手艺这么好，店面竟然冷冷清清，始终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期间也有几个客人进店，要么看到过于年轻的老板犹豫着走了，要么看到菜单上的价格就打了退堂鼓。 徐骏看不下去，还帮着推荐了几句，那客人转身离开的眼神，绝对在说“狗托想骗我，没门！” “嘿，这人！”徐骏不服气道，“本来就好吃嘛！” 南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们身边，放下两个杯子。 “新店开业，送二位一杯柠檬冷泡茶。” 刚走了几个客人，徐骏生怕她挫败，赶紧鼓励道：“老板，你做的面特别好吃，我们下次还来。” 南荼微微笑了笑，开饭馆确实比她想的要艰难得多。多年没开张，已经没有几个人还记得南来饭馆，她的年纪也确实难以叫客人信任，目前的经营状况说不上好，但她还会一直坚持下去的。 面已经吃完了，杨新知还对牛肉酱念念不忘。可以说这碗凉面好吃，浓郁却不油腻的牛肉酱占了80%的功劳。 有些街边凉面一入口，用了什么调味料就能被立刻猜个八九不离十。 但是这份凉面里的牛肉酱叫人猜不透又吃不够，想找到替代品都做不到，只能心心念念的惦记着下次再来吃。 要不是凉面不好打包，他都想再多买两份带回家，让老婆也尝尝。 面不好打包，那酱呢？心念一动，杨新知问道：“老板，牛肉酱怎么卖？” 南荼：“额外加一份肉酱八元。” 第2章 松仁牛肉酱 【位面饭馆系统为您服务！…… 杨新知和徐骏走后，饭馆里又冷清起来。 南荼无事可做，把各种杂物收拾了一下，装袋准备出门丢垃圾。 她的手放在饭馆后门的门把手上。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检测到合格宿主……符合绑定条件……已绑定……】 【位面饭馆系统为您服务！】 手里的垃圾袋掉在地上，南荼四下张望，是什么东西在说话？ 位面饭馆系统又是什么？ 【没错】，这声音又出现了，而且是直接出现在南荼脑海中的，【位面饭馆系统将为您的店铺连接不同位面，吸引更多客人前来用餐，帮助您的店铺车马盈门，蒸蒸日上！】 南荼扶着椅背慢吞吞地坐下来，尝试和这个声音对话。 经过一番交流，她终于弄懂了这个系统是干什么的。 与其他位面连通后，饭馆后门就变成了一道传送门，位面客人可以通过这道门进入南来饭馆用餐。 可以连通的位面是很多的，但同一时间位面之门只能开启一个位面，每当系统吸收足够的能量，就可以尝试连通下一个位面。 南荼最关心的只有一点：“其他位面的客人，他们吃饭付钱吗？” 系统严肃道：【宿主可以根据本系统的指导价收取客人所属位面的通用货币，系统将为宿主转化为本位面绝对合法途径的货币，只收取5%的手续费哦！】 还有手续费？南荼明白过来，系统原来是这么从中吸收能量的。 算了，饭馆生意不好，能多几个客人也是好事。而且系统反复强调，如果南荼感到威胁，可以将其他位面的客人立即驱逐出饭馆，甚至设置永久禁入，这样南荼的人身安全也有保证。 “现在可以开启位面之门了吗？”南荼有些紧张地看着饭馆后门。 【当前可连通位面数量：1，是否抽取？】 “是。” 【抽取位面中……当前已连通：末世位面！】 后门处多了一串黄铜色的风铃，当有位面客人到来的时候，风铃就会无风自动。 “我能打开这扇门看看吗？”南荼对门后的世界十分好奇。 【可以，默念位面之门，门外就是其他位面，反之则是饭馆原来的普通后门。】 南荼旋转起门把手。 面前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沙海，天上没有一片云，空气中没有一丝风，连鸟都不敢从这片沙漠飞过，只有像浪头一样的沙子在地面留下攒动的痕迹。南荼望到眼睛干涩，一直看到地平线的尽头，那里除了一道细薄的像刀锋一样的亮光以外什么也看不到。 南荼缓缓关上门。“车马盈门？” 【……】 “蒸蒸日上？” 【……】 系统找补道：【位面之门的位置是随机出现的……沙漠……沙漠里也不是没有客人……末世位面的原住民们身体素质很强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穿过沙漠来我的饭馆吃饭？”南荼轻声道。 如果系统有实体，此时已经汗流浃背。 南荼看着温温柔柔的，怎么就那么让人发怵呢？ 系统立刻补救道：【接待位面客人累积到一定程度可以获得属性点奖励。】 【绑定系统奖励一点自由属性 点，是否分配？】 南荼这才稍稍提起兴趣。 属性点分为悟性、力量、五感三种，都是厨师的技艺相关。 烹饪不仅是技术，也是一门艺术，需要灵感和创意。悟性强的厨师能够从日常经验中找到灵感，更有创意的搭配食材和调味，提升自己的厨艺水平。 力量不必多说，颠不动勺的厨师不是好大厨。 最后说到五感，菜品要色香味俱全，厨子的五感少了哪一个都做不出好菜。看似用到最多的只有视觉、嗅觉、味觉，但就是挑个西瓜，也要拍一拍，听一听不是？触觉和听觉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我现在有一点自由属性点对吗？那就加到五感上吧。” 加点以后，南荼并没有感受到什么明显的不同。 系统不靠谱，她还是怎么想想提高南来饭馆在现实世界的知名度吧。 这几天南荼发现，自己每次做牛肉酱的时候，进店后愿意留下用餐的客人就会明显多上一些。 再做一些吧。 取出一块牛肉切成小块，保证每一粒牛肉都块头适中，既不会让人吃不出牛肉的口感，也不会干硬到费牙。 各种调味料炒香后，南荼把牛肉倒进去，下锅没多久，香味就已经越来越浓，等牛肉粒的颜色变深了，南荼转成小火继续炒，目的是让肉粒更加酥脆香浓。 另一头，松仁和芝麻也准备好了。锅里不必放油，干锅小火烘出松仁和芝麻的香味，加入炒好的牛肉酱中翻炒几下就够了。 一时间，各种材料融汇到一起，带起一种惊人的香气，简直像在后厨点燃了一个香气炸弹。 等牛肉酱稍稍放凉，南荼取了一点尝尝，满意点头。明明配方还是那个配方，这却是自己最近做的最满意的一次牛肉酱。仔细回想，这一次做牛肉酱南荼觉得格外得心应手，对各种材料的放入时机掌握得也更完美了。 系统适时出来邀功：【这就是[五感]属性点增加的效果！】 是吗？南荼思考这次的牛肉酱为什么格外成功。 牛肉酱制作的时候有几个要点，比如牛肉粒炒得太久会发干，炒的时间短又不够香酥，只能靠肉眼观察肉粒缩小的程度，表面的颜色等等。 再比如松子仁烘到什么程度最完美，火候不到催发不出香味，火候太过口感又不够油润。这时候观察颜色又不明显了，只能靠闻、靠翻拌时的手感、靠松仁碰撞的之间的声音。 可以说，这次做牛肉酱时，她总是做了正确的决定。 其实都是小细节，只不过许多个小细节汇集到一起，就让牛肉酱的味道更上了一层台阶。 属性点果然没有白加，南荼对系统说：“看来你还是有用处的。” 系统洋洋得意起来：【这只是开始而已，只要宿主多招待顾客，属性点还还会有的。】 顾客？南荼向后门的方向望了望。这可不是她说了算的啊。 ———— 茫茫沙海中，出现了一个蚂蚁一样渺小的身影。 纪项明正在艰难前行，他的嘴唇干裂，面孔被烈日晒得通红，皮肤发烫却没有流汗——这是脱水的征兆。 就在今天凌晨，纪项明所在的小队遭到了异兽的突然袭击，仓皇之中，纪项明和他的队友失散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安金沙漠中，还要从这个世界十年前出现的变故说起。 那是一段非常混乱的时期，出于至今仍未知的原因，整个星球磁场紊乱、气候剧变、天灾不断，纪项明生活了半辈子的天陵市被掩埋在了黄沙之下。 可人们从未放弃重建自己的家园。几年之后在沙漠的边缘，人们重建了天陵城，将其视作重新繁衍生息的大本营。 可灾难还未结束，安金沙漠中又出现了体型巨大，能力各异的野兽，被称作异兽。如果放任不管，异兽们大量繁衍后便会形成兽潮，冲击天陵城。 人们组成队伍，带上武器和食水，深入沙漠清理这些异兽，后来他们发现，猎杀异兽也能解决他们当下资源短缺的困境。无毒的异兽肉被制成食物，异兽坚固的甲壳、利爪、尖牙被制成武器，脑袋里的晶核更是可以作为能源的补充。 自此，加入狩猎异兽的猎杀小队做佣兵成了天陵城一多半人的主业。 纪项明就是其中一员。 在沙漠中落单意味着什么，纪项明比谁都清楚。短短一天之中，他先是消耗了身上仅有的食物和饮水，又遭遇了一只星点沙蚺，激烈搏斗之后，他的子弹也打空了，为了减少负重，增添生还的希望，他不得不抛弃沉重的枪械。 如果没法在入夜前和队友们汇合，失去武器又缺少饮水的纪项明凶多吉少。 水、水……他需要水。 地平线尽头传来低沉的轰鸣声，是打雷了吗？雨？会有雨水会降临这片干涸的土地吗？ 纪项明忍不住停下脚步，抬头望天。 失望来的很快，头顶的太阳还是那么炙人，一丝阴云也没有。 是“鸣沙”，沙漠中偶尔会出现这种声音，沙丘出现沙崩时，就有可能会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这与如今的纪项明没有任何关系，非要说的话，就是给了他渺茫的希望又扼杀了它。 麻木地跋涉着，眼前单调的景色中神奇地跳出一个建筑来。 纪项明苦笑着扯了扯嘴角。是嫌刚才鸣沙带给他的失望还不够多，连海市蜃楼都出现了。 如果眼前出现的是一片绿洲，他还会带着雀跃狂奔而去，说不定不是海市蜃楼呢？ 偏偏是个……商店？那他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他在身体到达极限时出现的幻觉。 那招牌上还有字，南来饭馆？ 哈……安金沙漠深处有建筑已经够荒谬了，居然还是个饭馆。 即便如此，他还是下意识地挪动着脚步，向这个方向前进。他混混沌沌地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两条腿却已经不受控制地奔向了不远处那虚幻的希望。 叮铃铃—— 南荼骤然抬头，风铃轻轻摇晃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第3章 什锦炒饭 队友们都怜爱地看着他。…… 脚踩在扎实的地面上时，纪项明实打实地愣住了。 鼻尖能闻到悠长的浓烈香气，空气是凉爽的，是出现了能影响人神志的异兽，还是他临死前的幻想？ 南荼有些惊讶的看着从后门进入饭馆的客人。 他看上去四十多岁，高大魁梧，穿着一身沾了风沙的类似作战服的服装，嘴唇干裂，此时怔怔地望着自己看。 虽然狼狈，却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什么花架子，那身肌肉一定是在战斗中一拳一脚锻炼出来的。 门后的末世位面还真有人穿过沙漠到他的饭馆来？ “这位客人，需要来点什么吗？”南荼打破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沉默。 “水……”纪项明下意识喃喃道。 手边刚好有一壶柠檬冷泡茶，南荼给他倒了一杯。 纪项明接过来一饮而尽，什么味儿也没喝出来。 他看起来还想要，南荼又给他倒了一杯。直到一壶柠檬冷泡茶下肚，纪项明终于缓过来了。他嘴巴里还残留着一丝柠檬的清新酸味，茶叶淡雅的香气若隐若现，冷泡茶已经咽下，又有一种淡淡的回甘出现。 喉间的干渴灼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薄荷凉丝丝的气息。五脏六腑的燥热都被清凉的冷泡茶压下去，纪项明惬意地长舒了一口气。 这种放松只持续了一瞬间，纪项明又紧绷起来。眼前的一切真的是真实的吗？如果是幻境，他又该怎么逃脱？ 面前的年轻女孩根本就不像佣兵，皮肤白皙，一看就没在沙漠中跋涉过，手上有薄茧，但不是经常使用武器留下的。最离奇的是，第一次见面，就给了自己足足一壶珍贵的水。 这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安金沙漠中？ 见这个大叔严肃地盯着自己看，南荼试探道：“如果你带了钱的话，我可以给你做点吃的。” 大叔终于不再像个木桩那样杵在地上。他从怀中一个隐蔽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黄澄澄的物件，放到桌子上推到南荼面前。 一块两指大小的沉甸甸的金条。 他们这些佣兵在进入安金沙漠后，没有一个人敢断言自己一定能活着回来。有的人除了武器和食水什么也不带，哪怕是一枚一级晶 核都要留在家里，不叫它与自己一同掩埋在黄沙之下。 纪项明不同，他没有亲人继承他的财富，所以他一向把多余的财物换成金条藏在身上。 将来埋骨在安金沙漠，考虑到沙漠里的尸体能保存很久很久，如果有佣兵经过，拿了他的金条，也许会把他带回天陵城安葬。 这些都是之后要担心的，关键是弄明白现在是怎么回事。 纪项明想，如果眼前的一切是幻觉，为了让自己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应该想法设法满足他的要求，就像给他那壶救命的水一样。 他试探道：“给我一挺机枪和一千发子弹，这些金子都是你的。” 南荼恋恋不舍地把视线从耀眼的金子上挪开，摇头道：“你可能误会了，这里是饭馆，除了食物，不供应其他东西。” 开玩笑，她到哪里去弄一挺机枪来？ 纪项明粗黑的眉毛皱起来，神情里带着疑惑。 位面之门好不容易才出现了客人，南荼争取道：“真的不吃点什么吗？” 纪项明饿吗？ 饿。 想吃饭吗？ 想吃得发疯。 可是…… 心底另一个声音响起来：既然已经喝了这个饭馆的水，那么再吃点东西又有什么差别？ 抱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大步一迈，他在一旁的桌子前坐下。 “随便什么东西都行，要快。” 南荼来到后厨，各种食材都剩了一些，也有现成的米饭，既然客人没什么要求，那就做一份什锦炒饭。 洋葱切碎，鸡蛋打散，胡萝卜切成丁。 起锅烧油，几下翻炒，蛋液就炒得极为松散，像金灿灿的桂花一样。洋葱碎、胡萝卜丁、松仁、玉米一同下锅，锅里立刻就五彩缤纷起来。等这几样食材稍微断生，就是下米饭的时候。 一边猛火炒着米饭，南荼一边少量多次的把后厨的高汤加进去。猛火炒出的饭滋味更足，但容易发干，炒制的时候加入一些高汤，让水分锁在米饭里，吃着就能干爽不噎人。 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下来，香喷喷的什锦炒饭出锅了。 早在香味飘出来的时候，纪项明就有些坐不住了。等分量十足的什锦炒饭放在他面前，此时再叫他保持警惕，犹豫斟酌，就是太难为他了。 纪项明用筷子拨弄了一下炒饭，面前的什锦炒饭色彩明快、粒粒清爽，他头一低，毫不犹豫的吃了一大口。 淡淡的米香和鸡蛋香、玉米的鲜甜、洋葱的爽口、松仁的醇香、渐次涌现，吃到饭的满足感包裹住了这个性格坚韧的汉子，竟然让纪项明的眼眶有些发热。 就在几分钟前，他还在沙漠顶着烈日无望的奔走，又饿又渴，不知道自己的归途在哪里。转眼间，清凉的茶水滋润了喉咙，还有美味到不可思议的炒饭填饱肚子。 就算是濒死前的美梦，他也要痛快地梦一场。 嫌筷子不好用，纪项明自已去取了个勺子来，往碗里一插，每次都舀起冒尖的一勺往嘴里塞。 客人一句话不说，饿狼一样一勺勺的不停往嘴里塞饭，南荼也是第一次见。 不过系统说的还真没错，末世位面的人身体素质真好，竟然真的穿过沙漠来到了她这里。刚进门时似乎还很虚弱，一壶水喝下去，又吃到了东西，眼看着就恢复了不少。 直到一大碗炒饭见了底，纪项明把碗一推、勺子一放，脸上露出解脱般的神情：“想从我这拿走什么，尽管来吧。” 末世位面当然不用南荼这里的货币，她扫了一眼系统给出的推荐售价，说道：“饭钱是五个一级晶核或一个二级晶核。” 根据系统提示，末世位面的一个一级晶核相当于她这里的二十块钱，一个二级晶核是一百块，三级晶核则是五百块。 奇怪的五进制。 南荼收到晶核后想兑换成自己能花出去的货币，系统还要收取5%的手续费。这样算下来，一壶冷泡茶外加一盆什锦炒饭南荼到手95块，利润也不少了。 至于不听系统的指导价倒也没有什么惩罚，南荼完全可以拿走纪项明的黄金，再把他赶出店里，只是她不想那么做而已。 系统的出现让南荼意识到，她不仅能让南来饭馆重新兴隆起来，还能让南来饭馆在其他位面美名远扬。 纪项明没想到南荼真的打算结账，仓皇摸遍全身上下，终于找出了不久前猎杀的那只三级星点沙蚺的晶核，笨拙地交给南荼。 “……我能从这里离开了吗？”南荼的态度似乎预示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现在还不行，因为我找不开零。”南荼实话实说。 纪项明立刻说：“剩下的我不要了。” 南荼看出纪项明身上也没别的晶核了，于是从冰箱里拿出自己刚做好的一罐牛肉酱塞到他手里。 “那给你一罐牛肉酱。门在那边。欢迎下次光临。”南荼提醒道，位面客人只能从他们来时的门离开。 纪项明手里攥着一小罐牛肉酱，恍恍惚惚的推开了门。 黄沙的热度隔着鞋子传了过来，熟悉的燥热空气包裹住了他。纪项明抬头看了看即将西沉的太阳，恍如隔世。 ———— 在纪项明想方设法和队友会合的时候，幸运的是，纪项明的队友也没放弃他。 纪项明与队伍失散的第二天，队友们找到了他。 几人手忙脚乱地搀扶着纪项明，又把车上的座椅放倒让他躺下休息，拿出水壶和肉干让他补充体力。 “老纪你是不是脱水了？我记得走散之前你的水壶就只剩下小半壶水了。” “还好。”纪项明喝了一点水，状态看着出奇的好。因为即将说出来的话太匪夷所思，他犹豫了一下才说：“其实我在路上进行了补给。” 他的声音低下来：“……我进了一家饭馆。”不仅吃了饭喝了茶，晚上还靠着饭馆的外墙睡了一觉，难得的没遇上任何异兽偷袭。经过这样一番养精蓄锐，他积攒了体力，头脑也清醒了不少，第二天才做出了正确判断，成功和队友会合的。 一股脑把想说的话像豆子一样全倒出来，他才去看大家的表情。 队友们都怜爱地看着他。 这几天一定不好过，看给老纪都饿出幻觉了。 “再喝点水吧？或者吃点咸肉干补充盐分，我们现在就扎营做饭。” 没有一个人接纪项明的茬，大家一哄而散，忙活起来。 不是，他说的是真的！ 纪项明张了张嘴想叫住众人，又无奈闭上。 他摩挲着兜里的牛肉酱罐子，如果不是这个东西的存在，他也会觉得这是一场梦。 “纪叔你起来干什么？要找什么？我来找。”留下来照顾纪项明的解薇看他挣扎起身，抢着说道。 “我想要地图和笔。” 刚一拿到笔，纪项明就在地图上勾画着，他有指南针在手，从来没有彻底失去过方向，沙漠中没有任何遮挡物，几公里的误差也不影响什么。按照自己行走的方向、速度和当前的位置，完全可以倒推出那间神奇的[南来饭馆]在哪里。 如果它会一直在那儿的话。 第4章 茄汁咸蛋黄豆腐 心安理得地起身添了一…… 拿到三级晶核的下一秒，南荼就让系统兑换成了钱。 银行卡很快收到475元的转账。 还是接待位面客人赚的多，这样的客人哪怕每天只有一个，也足以支撑南来饭馆继续开下去了。 不过看今天这位大叔的反应，似乎也是误打误撞进来的，而且全程都很紧张，怕是很难成为回头客。南荼略带遗憾地想到。 ———— 果然，自那天之后整整两天，位面之门也没迎来第二位客人。 南荼也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变成了平静。 这天一大早，她就骑着不久前买来的二手电动三轮车去农贸市场买菜。 许多饭馆为了节省人工，都是让蔬菜供应商或是卖菜的个体户送货上门，南来饭馆刚开张不久，每天消耗的食材太少，而且用量很不稳定。南荼自己去买菜，选择更灵活一些，有时看到中意的新鲜食材，当天的菜单上就能多几道菜品。 今天的鲈鱼很新鲜，南荼蹲在摊前打量。 挑选鲈鱼，活蹦乱跳就不说了，眼球最好清亮透明，要是浑浊凸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已经 在死的路上。鱼鳞要透亮有光泽，说明鱼还能分泌粘液，是有活力的表现。 鱼摊老板热情推荐：“妹子买鱼吗？你看我们摊上的鱼，个个活蹦乱跳，新鲜的不得了，带回家不管是清蒸或者红烧，那滋味儿都绝了！” 他不着痕迹地指了指一只大腹便便的鲈鱼：“我看这只就不错，肥美！” 南荼只瞥了那只鱼一眼，立刻就转向别处。肚子鼓胀的鱼，要么是快死了，要么被人灌了大量饲料增加斤量，谁买谁上当。尤其是鲈鱼，更是要买瘦不买肥。优质的鲈鱼活动量大，体型修长呈流线型，脂肪很少，这样的鲈鱼才腥味淡、肉质紧实。 见南荼不中计，鱼贩表情不变，继续道：“没看中？那要不看看这两条，这一批里数一数二的大个头，肉质肥美，营养丰富，一家人吃正好。” 南荼太年轻，很多商贩都觉得他不会挑选食材，每次来买菜都要面对许多花招。鱼贩在耳边喋喋不休的确烦人，南荼直接了当道：“这么大的鲈鱼都是老鲈鱼了，肉质粗糙不说，味道也不够鲜，你卖了这么多年鱼，不会不知道吧？” 鱼贩都是老油条了，被戳穿心思也面不改色，好像刚才想哄骗南荼买老鱼的不是他一样。 不过知道南荼不好糊弄，鱼贩这次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老老实实把南荼挑选的几条一斤多点的新鲜鲈鱼上了称，还大方的抹了零。 “下次再来哦！” 这就是采购里的门道了，找一个供应商只需要和供应商一个人扯皮，自己出来采购每天也不知道要和多少小贩斗智斗勇。 在农贸市场转了一圈，车斗里装了不少食材，该回饭馆了。不过南荼依然在东张西望，寻找着什么。 不远处有个中年女菜贩，穿一件碎花布衫，外面罩了个深色围裙，挽起的袖子露出微黑结实的手臂，正招呼着客人：“大妹子，你来看咱家的菜，早上露水还没干就摘的，就剩这点儿了，你要我给你打折。” “两根黄瓜，好咧！这黄瓜生吃脆甜，拌菜炒菜都好吃！” 等客人走后，南荼走过去打招呼：“孙姐，今天生意不错。” 孙英一见她就咧开了嘴，亲切道：“小老板，你来了。番茄给你留着呢。” 她从身后拖出一个篓子，篓子里垫着稻草，上面都是一个个饱满红艳的番茄。 孙英家和南家打交道也十几年了，孙大爷种的一手好菜，自家吃不完就拉到市场上卖，南元海看中他的菜新鲜，经常叫他直接送到南来饭馆来。 好几年过去了，南荼重开了南来饭馆，孙家卖菜的主力也变成了孙大爷的女儿孙英。 她还记得南荼，在市场上遇见就喊住了他，要送她一些蔬菜。 南荼说自己把南来饭馆重新开起来了，不过饭馆的生意很差，南荼为难地告诉孙英，她恐怕照顾不了孙英的生意，饭馆现在根本用不了多少食材。 想起当年热热闹闹的南来饭馆，孙英也很感慨：“小老板你手艺那么好，迟早能生意兴隆的！” 那天南荼带着一袋子孙英非要塞给她的各色蔬菜离开了。孙英还告诉她，最近家里的菜扎堆成熟，自己天天都来市场买菜，有事只管来找她。 回去想了想，南荼还真有事要拜托她。 现在市面上的番茄，皮硬汁水少，能耐长途运输，可是一点儿番茄的酸甜味都没有。南荼用这样的番茄做出来的菜，吃着自己都皱眉。 她想起南元海那时总想办法买乡下人家种给自家吃的番茄，品种和市面上的完全不同。皮薄到汁水都要破皮而出，光是放在鼻尖闻一闻就能闻出那股浓浓的番茄味。哪怕做一道简单的番茄炒蛋，都能让人吃下两碗大米饭。 她和孙英说了以后，孙英立刻说下次给南荼带一篓自己家吃的番茄。 哪怕路途不远，孙英带这种番茄也小心的很，不仅装车时放在最上头怕被压了，篓子里还得垫上厚厚的稻草，最后只敢装小半篓，否则底下的又要压坏了。 孙英要白送，南荼坚持付了普通番茄几倍的价格。有磕碰的、压破的也在南荼的强烈要求下算在斤两里。 给孙英添了麻烦，再不让人家赚点钱，南荼自己都过意不去。 她在心里记下这份人情，带着小半车食材回饭馆了。 ———— 潘悦宜背着书包从江姚一中的大门出来，对面驶来一辆公交车，她快跑两步窜上了车。 今天是周日，学生只上半天自习，下午她打算去看望外公外婆。 不过在这之前，她得先解决咕咕唱着空城计的肚子。 不是外公外婆连一顿饭都舍不得给潘悦宜，实在是她和老人的口味合不来。 外公和外婆平时轮流做饭，外公近几年不知道是不是岁数大了味觉退化的缘故，口味越来越重，吃他做的饭，潘悦宜一口下肚，脑海里当即飘过一句话——海的味道我知道。 而外婆呢，味觉倒是很正常，她觉得经常吃这么咸对两个人身体不好，需要控制盐的摄入量，所以在她做饭的时候，菜又和清水涮出来的没什么区别。 尽管在女儿一家来吃饭的时候，外婆外公有心考虑年轻人的口味，但长年累月下来已经养成了习惯，不那么好改了。 潘悦宜曾经委婉的暗示过外婆，他们两个人放的盐完全可以均衡一下，那样更健康。外婆为难地否定了她这个建议：“那你外公两顿饭就都吃不出味了。” 所以潘悦宜选择吃完饭再去外婆家，就说她在学校食堂吃过了。 至于为什么不真的去学校食堂吃，当然是因为她上周才在学校食堂五块钱一份的纯素菜里发现了丰富的蛋白质。 坐公交车来到外婆家附近，潘悦宜下了车，寻找起中意的餐厅。 这条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新开了一个饭馆，她抬脚走了进去，就试试这家的水平怎么样吧！ 给潘悦宜送来菜单的是个漂亮小姐姐，笑起来淡淡的，却让人感觉很温柔，还要送她柠檬茶喝，颜控的潘悦宜心情大好。 正美滋滋时，她看清楚菜单上的标价，表情有些僵硬。二十多块钱的凉面？三十多块的豆腐？ 不是吃不起，而是点了这样的菜，总感觉自己像个冤大头。 可是脸皮薄的潘悦宜也不好意思就这样走掉，今天这个冤大头她当定了。 “那就来个豆腐吧，这个——”潘悦宜指着菜单念到：“茄汁咸蛋黄豆腐，再要一碗米饭。” “好的。”漂亮小姐姐说道，“米饭可以免费续。” 无限量米饭对饭量不大的潘悦宜来说就像购兰博基尼十元优惠券，知道有这个东西，但永远也用不上。 等了一会，潘悦宜的菜才上桌。 她暗自思忖道：店里人这么少，还要等这么久，至少不是预制菜。可是——三十块多的豆腐—— 潘悦宜又心痛起来。但一股酸酸甜甜中带着鲜味的香气干扰了她的思绪，让她把视线投向刚刚上桌的“冤大头豆腐”。 艳红微稠的汤汁里，浸着大小均匀、厚薄一致的豆腐块，每一块豆腐都被染上了漂亮的颜色，上面零星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单是鲜明色彩的冲击就叫人食欲大振。 潘悦宜来了兴致，夹了一块豆腐放在米饭上，茄汁豆腐的汁水把米饭都染成了淡淡的金红色，然后一口连豆腐带米饭扒到嘴里—— 唔！ 潘悦宜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番茄天然的酸甜味儿十分浓郁，瞬间就勾动了她的味蕾。在这种酸甜中，又有一种存在感强烈，却偏偏和番茄搭配起来毫不突兀的咸鲜，那是早已融入汤汁的咸鸭蛋黄。 咸蛋黄是碾碎后炒过的，吃不出一丝颗粒感，只有酥酥沙沙的细腻口感，让汤汁变得浓稠、裹满豆腐的同时，又析出了适当的油分，让豆腐的口感更鲜润。 只一块豆腐下肚，潘悦宜立刻把之前念念不忘的“三十块钱”“上菜好慢”抛在了脑后。 不管是时间还是金钱，都比不上好吃！只要菜好吃，潘悦宜可以原谅全世界。 一连猛吃了好几块，潘悦宜才放弃了猪八戒吃人参果的吃法，慢慢品味起来。 众所周知，豆腐本身是没什么滋味的，但这份茄汁咸蛋黄豆腐却十分鲜美，难怪需要等这么久才上菜，不 小火慢炖，汤汁怎么能渗进豆腐的每一个毛孔？ 而且潘悦宜还发现，这盘豆腐是煎过的，豆腐表皮被煎得金黄酥脆，内里仍然柔嫩，没有一点豆腥味。先煎后炖，才有这盘茄汁咸蛋黄豆腐如此出色的风味。 第5章 椒盐鱼块 桌上只剩下一个洁白的空盘。…… 晚上，潘父潘母也来看老人了，他们来的太晚，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一家三口一同坐在餐桌前，磨磨蹭蹭的动筷。 外公外婆齐齐下厨，桌子上的菜就像冰火两重天。 因为对中午的茄汁还有好感，潘悦宜先夹了一筷子番茄炒蛋，刚送进嘴里就怔住了。 这道菜非常完整的还原了食材的本味。番茄没什么番茄味，厚重的一块，没多少水分，却还烂趴趴的。鸡蛋透着一股蛋腥味，不算特别明显，还在正常范围内，但因为一切都是淡淡的，反而成了这道菜最突出的滋味。 潘悦宜停顿的动作引起了外婆的注意，她关切道：“是不是不合你的口味，你们年轻人都爱吃有滋味的，和你外公一个样。下次我再多倒点酱油就好了。” 潘悦宜勉强笑道：“不是，我是觉得现在的番茄没有以前好吃了。” 这话可打开了大家的话匣子。 外公也深有同感，重重的哼了声：“以前的番茄多好吃！自从现在这种厚得像皮球，摔到地上都不会烂的番茄品种一出现，市场上全都是，根本就找不到以前那些味道好的品种了。谁爱吃这没滋味儿的番茄，切开都没多少汁水。人是越来越有钱了，东西倒越来越难吃，这到哪儿说理去！” 潘母附和道：“小时候妈经常从农户那里买一大兜子番茄回来，酸酸甜甜的，咬开一个小口，里面的汁水就能溅我一脸，还没等炒成菜，都被我当水果吃了，一天能吃三四个！” 潘悦宜窃喜道：“我今天就在……在学校食堂吃到好吃的番茄了，特别好吃，我吃了快两碗饭。” 潘妈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手里不停，趁着父母谴责现在市面上的番茄时，把一咸一淡两道菜手动掺在了一起，示意丈夫和女儿赶紧动筷。 “这两个盘子是装的什么来着？”回过神来的外婆看着迅速出现的两个空盘疑惑道：“都吃干净了，我再去给你们盛点。” “不用了不用了。”三人赶紧阻止。“我中午吃撑了，现在已经饱了。” “我约了朋友打羽毛球，吃太多不方便运动。” “我也吃好了。” 几人振振有词，不约而同的放下了碗筷。 ———— 等从外公家离开，潘母摸了摸半饥不饱的肚子，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旁边的女儿。 “悦悦你吃饱了没？你中午吃的那家店在附近吗？” 潘悦宜干笑两声：“什么呀，我中午是在学校食堂吃的。” “胡说八道。”潘母一副看透她的表情，“你们食堂哪有什么好吃的番茄？” 无奈，潘悦宜只好老实交代，自己就在这附近的一家饭馆吃的午饭。 之前已经憋了很久，此时她忍不住说：“那个茄汁咸蛋黄豆腐真的特别好吃，番茄熬出来的汤汁酸酸甜甜的，蛋黄沙沙的，全裹在豆腐上……” 被她这么一说，潘父潘母更感兴趣了。 “走走走！” “南来饭馆，就是这儿了。” 潘母看到这个店名，莫名地感觉有点熟悉，不过转眼就被她抛到了脑后，应该是大众名吧。 三人一同进店。 有女儿的预防针在，看到菜单上偏贵的价格，潘父潘母只是挑了挑眉，什么也没说。 “来个茄汁咸蛋黄豆腐，”潘母也想尝尝女儿口中天花乱坠的美味到底是什么滋味，她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问女儿，“对了，你中午才吃过，那要不要换一个菜点？” “不不不，”潘悦宜手摆得像雨刷器，“我还想吃，再吃一顿完全没问题。”她语气十分坚定，可见是实话。 菜单传到潘父手里，他又点了一道椒盐鱼块。 毕竟晚饭还是吃了点，为了不浪费食物，三个人只点了两道菜。 又来了几个客人，潘父看来来回回忙碌的只有一个年轻人，不禁张望起来，看厨师是不是已经在做菜了。 潘悦宜说店就是漂亮姐姐的，菜也是她做的。 “你说她既是服务生、厨师，还是老板？”潘父被震惊道。 他表情复杂起来，新店开业初期，入不敷出也不稀奇，但该有的人工也得舍得掏钱，什么杂活都一个人包揽，店铺看着就不像能开的长远的样子。 咸蛋黄什么的听起来像网红美食，潘父坐在那里疑心渐起，觉得这里八成是个准备捞一笔就走的网红店。 这种餐厅他见的多了，先拿出大量的营销费用吸引年轻人，营造出一种大排长龙的火爆景象，然后营销结束，短短时间内营业情况就急转直下，草草关门出兑，不久之后又换了下一个潮流。 但眼前这个小饭馆又有不同，潘父觉得，如果连服务生都不舍得雇，八成也不会花营销这个钱。 难怪人气不旺。 他试探着说：“我知道一家味道不错的餐厅，就在咱们回家那条路上，要不……” 潘悦宜不满道：“我们都点完菜了，爸你是不是想逃单！” 潘父：“哪有这种事，钱我都付完了。” “那就坐着等。”潘母瞪他一眼，眼中的警告之色不言而喻，潘父接收到了她的信号，终于老实坐住了。 椒盐鱼块很快就上桌了。 一时间没人说话，只看着这盘盛在洁白瓷盘上的金色鱼块。 大小均匀的鱼块被煎炸到微焦，像是穿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盔甲，一股浓郁的香味——是鱼肉的鲜美和椒盐的香气完美融合的味道，简直是滚滚而来，让人招架不住。 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拿起筷子伸向了盘子。 一口咬下去，先是酥脆的外皮在口中爆炸开，然后是软嫩雪白的鱼肉，虽然煎炸过，却一点也不干硬，依然保持着原有的鲜嫩多汁，哪怕是鱼块最厚重处也绝不是寡淡无味的，咸鲜的椒盐滋味早已渗透进去，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香辣激发着味蕾的活力。 早上刚宰杀的新鲜鲈鱼，最大的也不超过一斤半，正是肉质最紧实鲜美的时候，经过数个小时的腌制，让椒盐风味稳定在每一丝鱼肉内，最后上锅煎炸成两面金黄微焦，做法虽然简单，但滋味属实诱人。 三个人嘴巴都很忙，只能趁着夹下一个鱼块的间隙紧急交流。 潘悦宜像一头开心的小猪，一边嚼一边嘟囔：“好吃好吃，豆腐好吃，这个也好吃，下次我还要来。” 潘父奇怪道：“这道菜里的椒盐味道好浓郁，好香，不过看椒盐的用量也不大，不知道是为什么。” 潘母又吃了一块，很享受牙齿碾过酥脆外壳那一刻的细碎的声音。 “人家开饭馆的，当然有自己的秘诀。” 这倒是不假，制作椒盐风味的菜肴，选用市面上卖的现成的椒盐粉虽然能节省不少工序，但味道一定不会多么出彩。 因为椒盐鱼块的制作过程中几乎不需要其他调味料，全依赖椒盐的风味，所以南荼从不在这方面偷懒，除了选用质量上等的花椒以外，她还要把花椒和盐以合适的比例炒香，等椒盐的香味极其有渗透力，像是自那一口小小的炒锅中刮起一阵旋风的时候，再现磨成椒盐粉使用。 从小就混迹后厨的南荼十分清楚，花椒是非常容易丧失香味的材料，只有现磨才能最大的保持风味。 间隔还没有五分钟，等南荼把茄汁咸蛋黄豆腐端上来的时候，桌上只剩下一个洁白的空盘。 “菜上齐了。”她用疑惑的眼神扫了一眼客人们……对吧？就这么几桌客人，她应该 没把菜上错桌。 潘父故作矜持的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水：“嗯，上齐了。” 见南荼这会儿没这么忙了，他半是劝说半是建议道：“姑娘你手艺真不错，我刚见到时还担心你撑不起一家饭馆。现在才知道是我眼拙了。不过——” “就算能干，什么事也不能自己一个人包揽不是？” 南荼已经被不止一个客人建议招一个服务生了。 她熟练的说道：“您说的对，已经在招人了。” 才怪。 原本确实贴出了招工启示，饭馆生意一般，南荼能给出的待遇只能说平平无奇，不过也有几个人应聘。结果那几天饭馆更冷清，不像现在渐渐有了几个回头客。应聘的伙计们一看，这饭馆就不像能开长远的模样，随便找了个由头就溜走了。 等位面饭馆系统出现，南荼赶忙把招工启事撕下来。 这种情况哪敢随便招员工？她要怎么向对方解释后门可能会出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客人？ 眼下南荼也是十分困扰，不招员工不现实，招了也不合适。她甚至还向系统求助过，问它能不能帮上忙，系统却只遗憾地表示爱莫能助。 它虽然能连通位面，但也不能大变活人，难道要去别的位面把谁绑来给南荼做员工吗？ 南荼带着满腹烦恼走开了。 潘父放下手里的杯子，浑身一震，急忙拿起放下的筷子，加入了豆腐争夺战，这刚上的茄汁咸蛋黄豆腐他还没吃呢，怎么就剩这么几块了！ 潘母不仅抢到好几块豆腐，还端起盘子把汤汁往自己的碗里倒。“这里头的汤汁光是拌饭就好吃。更别提配着豆腐了。悦悦真会挑饭馆，我都不知道你外公家附近有这么一家好吃的饭馆。” 潘悦宜得意自夸道：“那当然啦，我一下就看出这个饭馆与众不同！” ……客人格外少，怎么不叫与众不同呢。 不过潘悦宜相当确定，这种情况不会其实很久的。 最后三人把两道菜吃得干干净净，盘子干净得像擦过一样，完全不像是吃了两顿晚饭的样子。 第6章 生滚牛肉滑蛋粥 “我不要工资，请让我…… 这天上午，南荼正在处理刚买来的食材。 对于不做早餐这门生意的饭馆，整个上午都是不营业的。 在这种时候，南荼才会让系统把位面之门打开。末世位面的客人对突然出现的南来饭馆似乎有误解，情绪总是很激动。南荼不希望吓到正常客人。 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响起。南荼猛地站起来看向后门，突然的动作让她有点发晕。等眼前重新清晰，面前——什么也没有。 “系统，这个风铃好像坏了，不是只有位面客人来的时候才会响吗？” 系统提醒她：【没有坏哦，请低头看看。】 南荼视线下移，惊讶地看着地上趴着一个人！准确的说，她就是爬着进来的。 这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南荼估计她应当不会超过二十岁。此时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头发上全是风沙，嘴唇干裂，面如土色，最严重的是意识好像也不太清醒。 对位面之门外的环境有所了解的南荼，认为这个女孩最大的麻烦是缺水，可能还有一些别的问题，不过她不是专业医生，没法一下子判断出来。 异位面的人肯定是不能在她这里找医生的。南荼迅速倒了一杯温水，往里面掺了一些糖，搅拌后蹲在地上，撑起女孩的后背。当对方的嘴唇接触到温水的下一秒，她就已经下意识的吮吸着糖水。 半杯水下肚，女孩睁开了眼睛，她看起来还有些迷迷糊糊。 因为她对着南荼说：“妈妈，你来接我了吗？” 南荼起身想拿点东西给她吃，女孩又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去抓南荼的衣角，虚弱而急促地说：“我要跟你走，妈妈，不要丢下我……” 衣角被人抓着，南荼只好转过来拍了拍女孩的背：“我不走。你想不想吃点东西？” 安抚了一会，对方终于松开了自己的衣角。 南荼赶紧盛了一碗早上做的生滚牛肉滑蛋粥，粥放到现在有些凝了，但还有点余温，辛欢大口的吞咽着，滑嫩的牛肉和温吞的米香在口中交织，偶尔出现的蛋花如丝般柔滑，是她从来没吃过的美味。 等辛欢被扶着吃了小半碗粥，喝了一大杯水，体力稍微恢复后，她的视野清晰了，面前出现的一幕是她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来的。 周围的光线是那么柔和，不像沙漠里四面八方望得到的地方，都好像反射着天上太阳耀眼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睛。 不远处的窄长桌子上摆着几盆翠意盎然的绿植，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三四朵小巧玲珑的嫩黄色花朵。一个圆滚滚还沾着水珠的大萝卜被人匆忙放在那里。 左手边是很多整齐排列的桌椅，墙上挂着一些装饰画。不像是家具装潢，因为桌椅似乎太多了。 近在咫尺处，是一张素白明净的脸庞，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让辛欢既遗憾又有一丝轻松的是，那不是她在恍惚中见到的已经去世的妈妈的脸，还没到妈妈带她离开的那一天。 “这是哪里？” “一个饭馆，我是这里的老板。”南荼说道。 “一个饭馆。”辛欢不解地重复到，“可是，我不明白……” “好孩子，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南荼跳过了这个问题，反问道，“你呢，这是发生了什么？” 辛欢低声到：“是这样的……” 奇怪的事，对着这样一个陌生人——虽然南荼救了她的命，但今天确实是她们第一次见面，辛欢反倒能平静的把一切和盘托出。 虽然辛欢认为面前神秘的女店主既然有本事把饭馆开到安金沙漠里，知道的东西一定比她多的多，但为了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更完整，辛欢还是要简单交代一下背景。 极端气候和灾害、森林疯狂生长、耕地变成沼泽、城市被淹埋在黄沙之下、异兽的出现……总之，这是一场人类的浩劫。 对于辛欢来说，记忆中只残留着一个微小的个体的苦痛。 父母都在一场地震中丧生，她被送到当时的基地，也是后来重建的天陵城。在这里，许许多多这样的孤儿被抚养长大，接受一些教育和体能训练，条件不算优渥，但已经尽力做到最好。 除了有几次因为兽潮逼近天陵城，各种野兽的吼叫响了一夜，让年幼的辛欢害怕得睡不着觉以外，这段时间还算是无忧无虑。 不过成年以后，辛欢就得自食其力，大多数孤儿的为自己选择的出路就是做佣兵，辛欢也不例外。 因为异兽的数量过多会引发兽潮，天陵城一直密切关注安金沙漠中异兽的情况。 前往不同区域的侦查任务会定期发放；一些异兽的组织有科研价值，佣兵公会会专门发布任务收购材料；单纯获取晶核，也可以卖掉换到生存物资。 每年在异兽的繁殖季过后，官方会发布更多的狩猎任务，也会适时提高晶核的购买力，以此鼓励更多佣兵外出。 这个时候前往安金沙漠更危险，但也伴随着高收益。 辛欢成为佣兵已经有七个月了，在上个月，她所在的佣兵小队遭遇了一场意外，只有她和另外两个队友活着回到天陵城，其中一个在回城后还伤重不治。 除了直面残酷的、血淋淋的现实，摆在辛欢面前的还有一个问题，在休养了半个多月后，她急需加入一个新的佣兵队伍赚取晶核，否则连饭都要吃不起了。这倒是不难，人员总有缺口，天陵城一向不存在人力资源过剩。 问题是成熟的佣兵队不会三天两头减员，没有位置供辛欢争取，而总是空出位置的那些佣兵队自有他们伤亡率高的理由。 面前只有坏和更坏两条路。 在一定饿死和可能战死中，辛欢选择了后者。 结果证明她的担忧成真了。 新加入的佣兵队在战斗中损失了不少补给，不仅包括一些武器弹药，还有在沙漠中至关重要的饮水。 即便立刻返程，所剩的饮水也不支持他们所有人安然回到天陵城。 要么全部渴死，要么……有人让出他那份饮水。 在安金沙漠中，这种情况并不罕见。甚 至已经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解决方式，由众人投票，选择一到两个成员，将他们赶出队伍，自生自灭，那么剩下的人都能活下来。 新加入不久，和任何一个成员都没什么交情的辛欢毫无疑问成了这个人选。 被赶走时，她身上只有队长抛给她的少的可怜的一点儿饮水和食物。 这完全是为了让队伍的其他人免受残存的良心的煎熬。这样以后他们想起辛欢，就会这样安慰自己：她不是什么物资都没带就被赶走的，说不定就靠着这点儿食水坚持下去，又幸运的遇到了其他佣兵，愿意带她离开沙漠。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根本没这个可能。 接下来，就是辛欢拖着疲惫的身躯四处游荡，发现了南来饭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进来的事了。 事实上，南荼还真是第一次从末世位面的原住民口中了解到他们曾经经历了什么，毕竟辛欢仅仅是她遇到的第二个末世位面的客人而已。 “我以为是临死前的幻觉，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建筑，里面有水、有食物、还有……”妈妈。 她看向南荼，眼神里带着自己也没发觉的孺慕。 南荼缓缓说道：“这不是幻觉，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总之有个饭馆在这里，接待你这样的客人，也会有其他客人……” 辛欢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她否认道：“客人？我不是。不，我、我的意思是我不该受到客人的待遇。” 她毫不掩饰道：“我真的很穷，没有一点钱，我知道我已经喝了很多水，吃了东西，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付账，也许你可以把我丢出去，或者打我一顿。” 辛欢发自内心的觉得，在安金沙漠这种绝望的地方出现一间会给你清凉的饮水和美味食物的饭馆，任何人都愿意用等重的黄金交换这些能挽救自己性命的东西。 可是她一无所有。 “把你丢出去？那我岂不是亏得更多。”南荼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辛欢。 她脸上还看得出稚气，但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四肢看得出明显的肌肉轮廓，露在外面被风沙打磨的皮肤略微粗糙，眼睛却很亮。 末世位面的人身体素质都相当不错。遭受这样的波折，辛欢的身体还很虚弱，短短时间内精神却已经恢复了大半。 不知道是灾难塑造了他们，还是不知何时会降临的灾难迫使他们做出了改变。 “我有一些烦恼。”南荼故作苦恼地偏了偏头，“饭馆有很多客人，将来也许会有更多，有一部分客人，我的意思是，不是来自安金沙漠，我希望大家能互不打扰。” “不过有些客人，不仅是第一次来饭馆，而且认为这里不该有一个饭馆。他们发现我们的饭馆，走进来后难保不会疑神疑鬼、问东问西，甚至怀着极大的警惕心，影响其他客人，对于这样的人，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辛欢想了一会说道：“我就告诉他们‘这里是饭馆，不吃饭就出去。’” 她有一种特别的直率，也许是因为从小身处的环境从不教她没用的委婉和体面。 南荼微微仰起头。她是打算招服务生没错，辛欢身上没有一点适合从事服务业的个性，忍耐、温柔、甜言蜜语，一个都找不到。 她说这话的神态简直像一头小狮子。 但南荼还挺喜欢的。 “既然付不起饭钱，又无处可去，不如留在我的店里帮忙，包吃包住……” 第7章 酒酿牛奶冰 好像在说什么接头暗号。…… 饭馆二楼也是南荼的，面积比一楼小一点，客人又没有多到需要开放二楼的程度，一直都是作为杂物间和晚上临时休息的地方。 之前租给开面馆的那对夫妻，他们的面馆营业到很晚，晚上都是住在二楼的。 南荼自己一般住在外公留下来的房子里，很少住在饭馆，正好可以收拾出来给辛欢住。 尽管辛欢表示自己把一楼的椅子拼一拼躺在上面就行，根本就不影响睡眠。南荼还是给她准备了柔软的床单和被褥。 她有些好奇，来自异位面的辛欢能不能在自己这个世界生活，系统告诉她，如果范围仅限于饭馆内，只要南荼允许，辛欢想待多久就能待多久。 但出了这个门，用不上半个小时，辛欢就会被本位面排斥，回到她原来的世界去，而且在穿过空间屏障还很有可能受伤。 这样对辛欢来说有点儿憋闷，只能待在南来饭馆这方寸地界。 不过倒是解决了南荼一直以来的担忧——如果位面客人趁她不注意悄悄从前门溜出去，他们这个位面不就多了很多没有身份的闯入者吗？再一查，大家都是从南来饭馆跑出去的，她不知不觉就惹上了麻烦。 不是南荼多想，想逃离末世位面，到这边哪怕做个流浪汉的人都不会少。谁愿意永无止境的在刀尖上跳舞，一辈子都与凶残的异兽搏动，直到黄沙将自己掩埋？ 她对辛欢说了她的活动范围：“恐怕你不能离开这里，如果觉得无聊，我会想想办法。” 辛欢摇摇头：“我一直在东奔西跑，但做的也只有一件事，看的也是重复的风景。这里很好。” 她已经休息了两天，这是南荼强行要求的，本来辛欢第二天就要开始上工，南荼以饭馆关门一天，自己去给辛欢买点日用品为由让她好好休息。 透过前门的透明玻璃看到的景象让辛欢十足震惊，她已经猜测到这里不是她原来的世界。这里就像没发生过灾难的一个普通街道，有小吃店、药店、水果店…… 过于久远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依稀记得就是如此。 那南来饭馆，到底存在于哪里呢？各个世界的夹缝？重叠处？想做到这一点，简直需要不亚于神的伟力，而拥有这种能力的南荼，为什么会选择开一个饭馆呢？ 辛欢绞着手里的抹布，胡思乱想起来。 她扭头看了一眼后厨那个忙碌的身影，确认了一件事，南荼是真的很喜欢开饭馆这件事。 那么，辛欢想，她作为饭馆的员工，唯一一个为南荼分忧的人，能做的就是不让任何烦心事靠近她。 ———— 过了一会儿，南荼招手让辛欢过来：“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辛欢立刻表示：“已经完全好了！有什么活需要我做吗？” 南荼摇头：“我做了点小甜品，因为是冰的，所以想问问你能不能吃。” “我也可以吃吗？”她先是兴高采烈，又想起什么，为难道，“可是现在是工作时间……” “没有那么多规矩，现在又没有客人。”南荼干脆地把一个碗壁沁出细薄水珠的碗塞到辛欢手里。 “酒酿牛奶冰，尝尝。” 嘴上虽然说着拒绝，等酒酿牛奶冰塞到手里时，闻着若隐若现的甜香，辛欢还是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她用勺子搅了搅，除了牛奶的香味，幽幽的桂花香也浮现出来，是南荼加的桂花蜜的功劳。迫不及待地舀上一勺送进嘴里，牛奶的细腻柔滑、酒酿淡淡的酒香在口腔弥漫开，既沁凉又香甜。 里面还放了不少指甲大小的小圆子，弹弹润润，调皮地在齿间跳舞。 酒酿是南荼自己做的，酿法很简单，只是要把握发酵的程度，否则酒味太烈，适口性就会大大降低。自己把控也能减少牛奶和酒酿混合到一起出现絮状物的几率。做好的酒酿味道清甜，不仅适合与牛奶搭配，也能做成酒酿蛋花、酒酿银耳汤等等。 做今天这道甜品的时候，南荼特意加了一些淡奶油，让牛奶的味道更加浓香。又舀了一勺桂花蜜，让不同甜味丝丝缕缕地交织在一起，风味更有层次。 一勺接一勺，辛欢吃的眼睛都眯起来。 吃着吃着，回忆的浪潮把她卷了进去。 又凉又甜，在幼小的她想象中，每年冬天飘下来的那些晶莹的雪花就该是这样甜滋滋的味道，可是雪其实是没有味道的，天陵城也很多年没有下过雪了。 伤感的情绪一闪而过。 不过生性豁达的辛欢很快想到，在沙漠里跋涉的时候能吃到这样一碗冰冰凉凉的甜品，那得是多大的享受啊！ 她突发奇想，端着半碗酒酿牛奶冰，来到后门边，询问南荼：“南荼姐，我打开这扇门，后面就是安金沙漠吗？” 南荼早就注意到辛欢有时候会盯着她进来的那道后门看，有时候很好奇，有时候又避之唯恐不及，好像怕那道门里突然传来一道巨大的吸力，把她卷回原来那个世界去似的。 见她现在不怕了，南荼点头：“没错，你可以打开看看，走出去也没关系，随时都能回来，饭馆就在这里。” 辛欢果然欢欢喜喜的打开了门，也不走远，就蹲在门边，轻轻踢着脚下的沙子，感受到灼热的空气将自己包裹。 然后吃上一口酒酿牛奶冰。 这感觉就对了。 好幸福！ ———— 这天中午，俞青和朋友出现在南来饭馆外。 几天前，老公从一个路边小店给她带回来了一些牛肉酱，俞青看了以后还皱眉。 “你在哪个路边摊买的三无包装产品？” 不是她挑剔，这包装也太简陋了，连个瓶子都没有，就拿个餐饮包装盒装了个浅浅一个底，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打包回来的剩菜。 杨新知老神在在地摇头：“什么三无产品，正经现做的牛肉酱。你别嫌它包装丑，我还是想了个鬼主意才带回来的，不然你就没这个口福了。” 俞青本想说自己本来也不稀罕这个口福。只见杨新知打开盒盖，在她鼻尖晃了晃。 怎么这么香？“我本来就……既然你都带回来了，尝尝也行。”她看着杨新知打趣的眼神，兀自嘴硬道，“浪费食物可耻！” 她正好还没吃饭，简单下了一把面条，捞出来过了凉水，舀了两大勺牛肉酱拌开，一时间刚才闻到的香气又浓郁了几倍，当即就叫俞青咽了口口水。 等反应过来，面前的碗里已经空空如也。 有了这个牛肉酱，俞青本来因为天热消沉的胃口好了不少。早上盛一点拌着白粥，中午点的外卖不合口味，加一点牛肉酱就有了画龙点睛之笔，哪怕拌着白饭也好吃。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杨新知带回来的十份牛肉酱，她两天就吃完了。 杨新知最近比较忙，不能再去给她带点牛肉酱回来，他不无遗憾地说：“可惜那家饭馆不在咱们家附近，不能天天去，有机会我再给你带。” 俞青看他一眼：“带什么带，我长着两条腿就是走路用的，赶紧把地址发我，我明天就和朋友去吃饭。” 这不，今天她就来了。 不过到了门口，俞青就有些犹豫了。 因为朋友说：“这就是你说那家特别好吃的饭馆，这大中午的，人怎么也没几个？看着不太妙啊。” 俞青也没来由的心虚，她赶紧联系杨新知：“老公，我来你说的那家牛肉酱特别好吃的店了，怎么感觉不对，是不是走错了？” 杨新知很快接通电话：“不是南来饭馆吗？” 俞青犹豫着说：“是叫南来饭馆没错，但是客人也太少了，只有两三个，我怕我是走错了。”手艺这么好的老板，饭馆不应该被踏破门槛才对吗？ “哈哈。”杨新知反而笑了，“这说明最近生意确实越来越好了，我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客人！” “这太不合理了！”作为牛肉酱的忠实拥护者，俞青坚决捍卫牛肉酱对食客的吸引力。 “应该是这家饭馆位置有点偏，而且老板也太年轻了，让没吃过的实在不放心老板的厨艺，你试试就知道了。” 这倒是，俞青回忆起自己找到这家饭馆的过程，一路上七拐八拐，路过了许多经营各种餐饮的店铺，每次都满怀希望的去看招牌，结果没有一个对的上号，一直走到这条街深处，才找到了南来饭馆。 如果不是冲着南来饭馆来的，怕是在路上随便找了一家店就坐下来吃饭了。根本就发现不了这家从外头看着平平无奇的饭馆。 两人径直进店，一个客人正好提着一份打包盒离开，随着她走过，一股浅淡清甜的香气飘过来。 “两位客人点些什么？这是今天的菜单。”辛欢立刻走来。 俞青急急说：“刚才那位客人打包的是什么？” “是酒酿牛奶冰。”辛欢说。 “好吃吗？”俞青的朋友随口问道。 “好吃！”辛欢不会用多华丽的辞藻形容美食，她只是坦率道：“我一连吃了三碗，最后老板不敢再给我吃，把我从厨房赶走了。” 俞青两人看了一眼辛欢立刻笑了，这还是个半大孩子呢。 “那就来两份酒酿牛奶冰，两份肉酱凉面，一份柠檬鸡丝，对了，”俞青神秘的压低声音，好像在说什么接头暗号，“额外要十份牛肉酱，单独打包。” 第8章 柠檬鸡丝 “比那天的还好吃！”…… 酒酿牛奶冰飞快地端上了桌，正好一解俞青二人一路走来的燥热。 俞青迫不及待地用瓷勺稍稍搅拌后就舀起一勺进嘴里，不止要喝上层的牛奶，还要带上沉在碗底的酒酿，这样一来每一口都融合了牛奶的香滑和酒酿的清甜，细腻质地混合着酒酿中米粒带来的咀嚼感，还有总是惊喜出现的小圆子，像一阵清凉的风迎面吹来，瞬间带走了让人烦躁的热气。 “好浓郁的奶香味！”俞青赞道。“还有淡淡的橙子香气，好清新。” 点单时，俞青说自己偏爱甜度低一点的酒酿牛奶冰，所以她这碗没加桂花蜜，加的是擦碎的新鲜橙子皮，不太甜又带着一股淡淡的橙子香。 “我这个加了桂花蜜的也好喝，又甜又不腻。” 两人顺便又吐槽了一下现在的牛奶味道越来越淡。 等吐槽得差不多，点的其他菜品也做好了。 俞青立刻指着肉酱凉面说：“就是这个牛肉酱，之前老杨给我带了点，几顿就吃完了，想了好几天，可把我馋死了。” 朋友带着揶揄说：“二十多块钱的凉面啊，俞青，要不是我相信你的品味，真不当这冤大头。” 俞青催促她：“那你赶紧尝尝！” 朋友把凉面拌开，保证每一根面条上都挂着酱汁和牛肉粒，啊呜一下吃进一大口，眼睛一下眯起来。 她来不及说话，先点了好几下头。 等嘴里的面条咽下去，才激动的说：“这个牛肉酱材料好扎实，都是酥酥香香的肉粒，没有那么多香菇丁、黄豆粒充数。面也特别爽滑，拌在一起绝了！这个是松仁吗？难怪有坚果香味。” 她吃着面，心里已经想着一会也打包点牛肉酱回去。刚才老板提醒过，肉酱不是密封包装，更没添加过什么防腐剂，放在冰箱里也应该尽快食用，不能把保质期当做市面上买的罐装牛肉酱一样长。 回想起这话，她确信老板实在是多虑了，就这点肉酱，用不了多久就能全吃完。 就在她想着该买多少牛肉酱时，对面的俞青突然疑惑的嗯了一声。 “怎么了，和你当时吃的不是一个味道吗？”朋友问道。 俞青奇怪道：“比那天的还好吃！” 她自顾自的嘀咕：“难道是因为饭馆里的面比我下的好吃？还是老板又改良了配方？看来还是得常来店里吃。” 两人一口气吃了半碗面，才想起来桌上还有一道柠檬鸡丝。 俞青：“我都忘了，快吃这道菜。本来想着鸡丝配凉面好吃，既然不单卖鸡丝凉面，就额外点份柠檬鸡丝，也能拌到面里。” 辛欢适时路过，提醒她：“客人，最近也上了鸡丝凉面，就在菜单上肉酱凉面下面，下次可以尝尝。” 俞青刚才还真没注意到，听了这话纠结的蹙着眉头：“可是牛肉酱……鸡丝……”她哪边都不舍得放弃，“唉！算了，这样吃更过瘾！” 朋友已经伸筷夹了鸡丝。烹饪好的鸡肉撕成小块，几乎每一块都带上一点点鸡皮，这是为了口感更有嚼头。仔细看鸡皮，颜色很深，竟然用的是乌骨鸡。 这有什么讲究？朋友带着好奇尝了一口，一股微辣中带着酸甜的清爽直击味蕾，鸡肉很是入味，完全不寡淡，相比普通鸡肉，肉质更嫩，却又带着一股韧劲。青柠檬的香味与入口就十分浓郁，小米椒的辣度却是慢慢攀升的，后劲很 足。 她斯哈斯哈着吐气，手却控制不住的又探了一筷子下去。 “俞青，这个好吃，酸辣爽口！” 就是有那么一点辣，但仔细想想，如果舍弃了这点辣，这道菜的味道又没有那么惊艳了。可能这就叫痛并快乐着吧。 俞青赶紧跟上朋友，免得鸡丝都进了她那个无底洞似的胃里，你看这人，平时总说自己胃口小口味挑，这家菜太清淡，那家饭太油腻，现在筷子都不带停的，真奇怪。 吃了口柠檬鸡丝她就明白了。 “停！”她连忙叫停一场一触即发的争夺战。“一人一半。” 俞青把半盘鸡丝分到自己碗里，意外发现底下还垫着几片黄瓜，在料汁的浸润下十分入味，风味不输鸡肉，于是这点配菜也加入了分配的行列，一人三片。 就差把盘子也掰成两半了。 鸡丝拌进面里，又是一种再合适不过的搭配。 两个人把点的东西吃得一干二净，一个个盘子空空如也，看着还怪让人自豪的。于是拍了桌上的空盘发朋友圈，配字“你来你也这样”。 不一会就有好几个人问她在哪吃的饭，俞青挨个回复了南来饭馆的地址。 她想到这还小小的埋怨起老公杨新知来，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居然也能忍住，都不知道帮着宣传一下。也不想想现在餐饮多不好做，一个店面每几个月就能换一家新店，不赶紧多安利给朋友，这家店倒闭了怎么办？上哪去找这么好吃的食物？ 南来饭馆的客人不多，在俞青看来就很危险。 她上大学的时候，附近就有一家特别合她胃口的小店，俞青以每两天吃一次的频率光顾，结果小店还是关门了，让俞青悔不当初。从那以后，俞青每次吃到满意的饭菜，都不忘大力宣传。 离开前，俞青和朋友打着饱嗝，一人带着打包的十份牛肉酱满意地走了。 ———— 最近这段时间，南来饭馆的生意好了不少，客人的总数依然不算太多，但架不住来过一次的人不停地当回头客，硬是把营业额刷上去了一点。 南荼终于能确定，开这个饭馆真的能养活起自己。要知道刚开业的那一两个星期，哪怕没有房租这项支出，每天也是赔钱。那些用不完隔天就不新鲜的食材，南荼只好分给附近的街坊。食材虽然没浪费，钱包却是一天天瘪下去。 现在不同了，连孙英在菜市场见到她，一看车斗里装的食材分量，都说她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手里刚赚了点钱，南荼就开始在饭馆里四处打量，看哪里需要添置什么。原来的面馆后厨有不少小炉灶，南荼接手以后也没拆，现在打算买一批砂锅回来，煲汤、炖菜、焖饭都能用上。 品质好的砂锅价格也很美丽，南荼一咬牙买了一批，不仅这些天的赚的钱投了进去，还倒搭上一些。 她朝后门的位置扫了一眼。 如果位面客人再多上一些就好了。南荼可没忘记，纪项明出现的那次，一盘什锦炒饭，一壶冷泡茶，外加一罐牛肉酱，就让她赚了近五百块。 别的客人来过一次都成了回头客，位面客人……怎么离开了就不见人影了呢？ ———— 安金沙漠，纪项明所在的佣兵小队正在爆发一场激烈的争吵。 “出了这样的事，除了马上返程，还能做什么？” “你算过剩下的净水量吗？就算现在动身，真的能保证所有人都回得去天陵城？” “那要怎么办？学那些不入流的小队，把成员赶出去自生自灭？干了这种事，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做人！这个队伍还有凝聚力吗？以后还敢把后背交给队友吗？” “所以我说要留下来寻找异兽，喝异兽的血补充水分。” “有一大半的异兽血都有毒！哪就有那么好的运气，正好碰到无毒的、体型够大的异兽？” 激烈的争执中，夹杂着一个低落又悔恨万分的声音：“是我没看好水囊，对不起，让我离开吧，我是自愿的。” 昨天晚上，负责守夜的潘扬经验不足，没注意到装着最多水的大水囊被子午沙鼠啃了个洞，水流漏在沙地中一点声音都没有，瞬间就被吸收的干干净净。等早上众人起来，大水囊已经空了一半。 相比于珍贵的净水的损失，丢了些肉干、罐头就无足轻重了。 一众人仍然争执不休，潘扬说完这话，趁着大家的焦点不在他这里，一咬牙，毅然决然的冲着一个方向跑去。 默默站在一旁的纪项明一把抓着潘扬的背包带子把人扯回来。 他手仍然攥着潘扬的带子不放，突然扬声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不如去我说的那个饭馆碰碰运气。” 所有人都没想过还有这个可能，一时都闭上了嘴巴，只是眼神相互接触中，仍然带着浓浓的困惑。 “解薇，你看见我带回来的牛肉酱了吗？”纪项明指了一人问道。 “看见了。”一头利落短发，额角有一道疤痕的解薇实话实说。她不仅看到了，还尝了呢，真好吃，夹在他们带的干面饼里，肉酱里的油脂浸到干巴巴的面饼里，连噎人的面饼都没有那么难以下咽了，更别提齿间碾过酥酥香香的肉粒，那种醇厚扎实的感觉，现在想想都幸福死了。 纪项明转身看向另一个人：“老段，咱们在天陵城同吃同住，也是一起收拾的行李，你见过我买了这罐牛肉酱，把它带到安金沙漠了吗？” 老段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没有。” “那我的牛肉酱是哪来的？”纪项明掷地有声，一个个看过去。 队友们纷纷逃避他的目光。 因为太匪夷所思，大家并不相信他真的在沙漠里进过什么饭馆。纪项明也不是非要大家认同他，但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他还是想赌一下，那个神秘的饭馆还在那，还能从那里得到食物和水。 也许这样，就不会有任何一个队友死在沙漠里。 第9章 异兽肉干 “你也别闲着，进来端馄饨。…… 一早从菜市场回来，南荼带回来几条大青鱼，并一兜新鲜河虾。 辛欢帮着把东西搬下来，看着还活蹦乱跳的青鱼，她有些好奇的戳了一下鱼身。鱼尾强劲有力的一卷，把一捧水强劲的甩到了辛欢脸上，辛欢也不恼火，反而觉得有趣。 “我有好多年没见到这么大的活鱼了。” 南荼也对辛欢的生活环境很好奇：“你们那里，平时都吃什么肉？” “最便宜也最经常吃的就是异兽肉。”辛欢细细说道，“异兽肉要靠佣兵捕杀才会有，城里是不敢饲养异兽的，哪怕是攻击性小的品种也严令禁止，就怕引发兽潮。” “佣兵们冒险进入安金沙漠，最希望的是收获多多的晶核，价值高又好携带，但也不是每次都如意，实在没有足够的收获，就带无毒的异兽尸体回去，也是一笔收入。每年的繁殖季，异兽肉最便宜，以前队里的阿姐告诉我，可以趁这个时候多囤一点，反正肉干能放好久。” 作为一个厨子，南荼对未知的食材当然十分感兴趣。 “异兽肉是什么味道的？”南荼按着激烈挣扎的鱼头，一刀背拍晕。 辛欢在一旁观摩，她认为杀鱼这件事应该是她的工作范围，可惜她连鱼都没见过几条，当然也不会杀了。等她学会了，这种杂事就用不着南荼费心了。 听到南荼的问题，她面露难色：“不同种类的异兽有不同的味道，但是各有各的难吃。粗硬、有酸味、有腥味、有臭味，或者像木头一样没有味道……” 辛欢伸出两根手指头：“每种肉至少占其中两个特点。” 南荼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忘了那些肉干吧，中午我们吃三鲜馄饨。” “好诶！我爱吃！”欢呼过后，辛欢又弱弱问：“三鲜馄饨是哪三鲜啊？” “那你好诶什么呢？”南荼无奈道，“三鲜是猪肉、河虾仁和鱼肉。” “我爱吃，南荼姐，你做的东西我都爱吃！” 三鲜馄饨虽然味道好，制作也很麻烦，青鱼要剔去鱼肉留出净肉不说，河虾仁也得一个个剥出来。河虾个头又小，剥出来的虾仁才指甲盖大小，要不是有辛欢在，南荼一整天都得围着馄饨的馅料打转，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等所有食材都准备就绪，南荼 把洗净的新鲜猪腿肉和青鱼肉剁成米粒状，加入河虾仁和其他调味料，搅拌均匀和成馅。 “面皮斜放在手掌着……挑一些馅进来。”南荼仔细教着辛欢怎么包馄饨。 辛欢不错眼地盯着南荼的动作，确定看清楚了才继续自己的下一步，翻卷面皮的一角包住馅，让手中的半成品馄饨呈三角形，下一步呢？ 南荼包馄饨的动作如行云流水，白皙的手指动作间简直像穿花蝴蝶，直到放慢了动作她才看清，原来是搭上翻卷处两端一收，做完这一步，手心里的元宝形馄饨已经成型了。 “我包好了！”辛欢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南荼赞许道：“包的很好！” 虽然还没开门营业，但现在包馄饨正是时候，把调好的馅都包出来，能全卖掉是最好的，卖不掉放进冰柜里冻上，以后可以当员工餐。南荼和辛欢忙昏了头没时间给自己做饭的时候，就把馄饨拿出来，随吃随煮，也很方便。 不过这个想法还是没能实现。 就在料理台上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大小均匀的生馄饨时，南荼听到了风铃清脆的响声。 末世位面的回头客来了。 纪项明抱着一挺机枪大步踏进来，把枪往前一送：“给我们几个足够的食物和水，这把枪就是你的！” 她要机枪干什么？！南荼捏着面皮的动作顿了顿，无语道：“大叔，你的黄金呢？” 纪项明脸色微红，黄金？当然是换了枪。他上次在安金沙漠丢了武器，回去就拿金条换了新枪。做佣兵这段时间，纪项明已经深刻体会到有失有得的意义，只要性命还在，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没有黄金，晶核也一样能付饭钱。”南荼擦了擦手，轻轻拍在纪项明一出现就一个箭步冲到自己身前呈现保卫姿态的辛欢肩膀上。 “别担心，是客人。” 辛欢这才警惕地盯着纪项明慢慢让开。 “要晶核，我这里有！”另一个声音出现在门口。 看来这次的客人数量不少，南荼心情迅速转晴，连纪项明冒失的举动都抛在脑后了。 “几位吃点什么？今日特供三鲜馄饨，”南荼扫了一眼系统推荐价格，“一碗只要一个二级晶核。” 她把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连辛欢的都没错过。 一个二级晶核在她这里相当于一百元，在末世位面里又是什么样的价值？会有人觉得贵吗？ 解薇面色如常，甚至觉得这个价格低得让人惊讶了。在他们这个处境，付的钱不是食物的价格，是他们性命的价格。 馄饨很好，有汤有馅，既能吃饱还能补充水分。她摸出两个三级晶核。“我们有七个人，就先来七碗三鲜馄饨。” “不好意思，小店概不找零。”南荼说。 终于听到一个稍显蛮横的要求了。解薇心里竟然松了口气，如果一进这个神奇的饭馆就受到了无微不至的热情接待，不论是谁都要警铃大作，怀疑这里是个彻头彻底的陷阱。对方态度差一些，她反倒觉得安心。 “那就十碗。”纪项明倒是体验过这个规矩，他们都是胃口大的佣兵，七个人吃十碗馄饨岂不是轻轻松松？ 南荼转身去煮馄饨了。 辛欢这会有点激动，她还是第一次接待和自己来自同一个位面的客人，很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南来饭馆有多么出色，老板的手艺又是多么不凡。 “其他人不进来吗？”她向门口望去，明明是七个人的佣兵队，怎么只有两个人进门？ 当然是怕遇到危险全军覆没了。解薇面色不变，解释道：“队伍里有人受伤，身上血腥气重，怕惊扰了店主。” 辛欢觉得解薇很为饭馆考虑，不由得亲近了几分，主动说道：“你想得好周到。” 她略带责怪地看了一眼纪项明：“大叔，幸好现在没有别的客人在，否则你大咧咧地带着枪进来，说不定就吓到其他客人了！” 辛欢嘟嘟囔囔道：“我得提醒南荼姐定个规矩才行……” 解薇试探道：“这里还接待别的客人？” “当然了，只要是进门的客人，我们都接待。有像你们这样来自天陵城的客人，也有从别的地方来的，只要付得起钱，就是我们的客人。” 她暗戳戳地提点道：“老板的性格虽然很温柔，但如果谁影响了饭馆生意，老板也是会发脾气的。” 解薇和纪项明面面相觑，听这个店员的意思，好像这个开在沙漠里的饭馆有多少客人似的。而且还会有客人会被枪吓到？天陵城三岁的孩子都不怕枪了。 她视线一顿，猛然意识到一个道理：老板既然有本事让饭馆凭空出现在安金沙漠，那么让饭馆出现在别的地方，也不是那么难以理喻对吧？ 她和纪项明一同死死盯着卷帘门还没拉起来的前门，做佣兵的经历让他们会时刻关注周边的环境，听力更是敏锐，门外有拖拖拉拉的脚步声，偶尔的交谈低语和笑声，车子低沉的轰鸣，甚至还有隐约的叫卖声。 这扇门后面，是什么地方？ 绝不可能是安金沙漠！ 两人都有些僵硬，如坐针毡，潜意识告诉他们，装聋作哑，不去追根究底才是最优选择。 打断他们思考的是一阵淡淡的清鲜香气，幽幽的撩拨人的食欲。 一个个圆润饱满的馄饨在锅中轻轻翻滚，朦胧的水汽就像一层神秘的薄纱，馄饨就是波涛和迷雾中前行的扁舟，随后它们的航行到了终点，被南荼轻轻捞出盛入碗中。 另一只锅的清鸡汤已经滚开，南荼舀来一勺浇进碗中，汤汁倾泻而下，冲开了早早放入碗中的蛋皮、紫菜和香菜末，更复杂的醇香随即浮现。 解薇忍不住站起身，直直走向出餐口：“我去端给大家。” 纪项明连忙站起来帮忙。 安金沙漠，其他队员正缩在饭馆的阴影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不远处的大门。 老纪和解薇怎么还不出来，要不要进去看看？ 大门在他们的殷切注视下终于开了，解薇和纪项明急匆匆的冲出来，一手端着一个碗，往队友手里塞：“快，快端着！” 潘扬手脚麻利的接过碗，警觉道：“该往那边跑？” 解薇一愣：“为什么要跑？” 潘扬不明白：“你们两个这急匆匆的架势，难道不是有危险……？” “……”解薇：“我着急是因为碗很烫。” 她加了一句：“你也别闲着，进来端馄饨。” 潘扬迷迷糊糊的进了门，迷迷糊糊的帮忙把馄饨分给了队友，又迷迷糊糊的与解薇几个人坐在了南来饭馆的桌子前。 “真的可以吃吗？”他抿了抿发干的嘴唇。 回答他的是解薇和纪项明暴风吸入三鲜馄饨的响声。 第10章 三鲜馄饨 【末世位面不收手续费！】…… 潘扬小心翼翼的夹起一个馄饨，脑海中想起了很多传说故事，比如天降横财得到的黄金其实是石头变的，饥肠辘辘时被妖怪引去吃山珍海味，吃到肚子里才发现是泥土沙子这一类的。 可是解薇他们都吃了…… 潘扬心一横，一口咬下，眼睛瞪得比吃到沙子石头还大。 这馄饨的外皮薄而有弹性，宛如丝绸般柔滑，在嘴巴里像条小鱼一样一甩尾巴就溜走了，当牙齿轻轻咬破那层薄皮时，先是有肉汁喷涌而出，然后在每一次咀嚼中，与馅料一同化开。 被外皮包裹的肉馅此刻失了禁锢，依然毫不松散，嫩滑而不失嚼劲，完整的河虾仁小巧玲珑，又增加了一种难言喻的鲜嫩。 可以说是只咬下这半个馄饨，就有一朵烟花在潘扬脑中忽然炸开。 太、太好吃了！ 他迅速把剩下的半个馄饨塞进嘴里，狼吞虎咽的下了肚，又去夹下一个，等碗中的馄饨去掉大半，潘扬又肉眼可见的放慢了速度，恋恋不舍的仔细品味。 这样一来，倒也有别样的收获。 清澈的汤汁中漂浮着细碎的紫菜、蛋皮丝和香菜碎，点点油花若隐若现，潘扬忍不住扶着碗边喝了一口。 首先感受到的是温吞的口感，在这样的天气丝毫不让人感到燥热，反而像是一股细细的涓流汩汩流淌，顺着口腔一直到喉间、胃袋，所过之处都让人暖洋洋的。然后才是汤汁的清鲜，不会厚重到压过馄饨，又叫人怎么也忘 不掉。 看到愣神儿的潘扬，见识过三鲜馄饨烹饪过程的解薇在百忙中挤出时间和她解释：“好喝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好喝，不过这好像是鸡汤。” 这是鸡汤？怎么只有鸡汤的鲜美，没有鸡汤的油腻？潘扬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他还在强忍着把面前的食物一扫而空的欲.望时，余光瞥见解薇和纪项明已经吃完了自己那碗馄饨。 潘扬内心有点小窃喜，吃那么快，这下只能看着他吃了吧！ 没想到解薇立即起身，转眼就又端了一碗满满的馄饨回来。 “啊？不是一人一碗吗？” “谁说的？”解薇说，“我买了十份。” 潘扬闻言立即没了顾虑，火速开动，恨不得把脸也埋在饭碗里去。 ———— 此刻饭馆外，潘扬的队友们一样在大快朵颐。 程凯风在之前的战斗中负伤，此时正靠在墙边闭着眼睛休息。因为他伤到的是右边的胳膊，所以得到了队友喂饭的待遇。 “先来一勺汤吧。”队友喃喃自语。 伤口疼痛，因此程凯风昨晚没有睡好，早在一众人还在纠结要不要进南来饭馆的时候就闭眼凝神，现在已经昏昏欲睡。 在半睡半醒中，有个汤匙触到嘴唇，他下意识地张开嘴巴，温热的汤水滑进嘴巴里，瞬间润湿了整个口腔。枯干的嘴巴因为这一口汤汁瞬间激活，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想要更多。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直起来：“我活了！” 队友吓了一跳，纠正他：“你本来也没死。” 程凯风没有理会他，直勾勾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这碗馄饨。澄澈的汤水中，漂浮着鼓鼓囊囊的馄饨，皮薄肚大，就差把“我很好吃”这行字写在脸上了。 “快啊！”程凯风努了努嘴，“快喂给我吃，啊……” 队友忍俊不禁：“来了，来了。” 白里透红的馄饨转眼就落入血盆大口，嘴巴的主人被溅出来的肉汁烫到，硬是一声不吭的忍住了，只一心陶醉在满溢在口腔中的鲜香。 坚硬的牙齿轻松穿透薄薄的面皮，破开新鲜青鱼肉和猪腿肉和成的肉馅，领略过水中和陆上不同的鲜美后，直抵到饱满q弹的河虾仁。 小小的一个，稍稍用力就被牙齿利落地被斩断，虾肉的柔嫩鲜甜瞬间漫溢而出，甚至能感受到它在舌尖齿缝回弹的美好触感。 “好吃死了！”程凯风想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狰狞。他有多久没吃过这样的美味了？ 甚至在以前看来称得上是“正常”的食物，都需要攒上好久的钱才能在天陵市那些卖价高昂的餐厅吃上一顿。 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第一次吃异兽肉干的感受。当他的牙一接触到那根肉干时，就忍不住问卖肉干的人，这和吃树皮有什么区别。对方说，咬得动的是树皮，咬不动的是异兽肉干。没什么异味的是树皮，味道一言难尽的是肉干。 于是程凯风咬紧牙关，控制住酸痛的腮帮子，疯狂的甩动着脑袋，肉干终于在口中断开，虽然吃到了肉，却感觉更像是和活着的异兽肉搏了一场。 佣兵们总是笑称，异兽能帮助他们锻炼全身上下所有的肌肉，没有一处例外，而最后一步就是磨练咬肌。 吃了不知道多少肉干，程凯风也没有习惯这种食物，他只是认命了。 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能在安金沙漠吃到三鲜馄饨这样的惊为天人的美食！ 此时此刻，与他未曾谋面的南荼的身影在程凯风眼中已经像神祇一样高大。 如果这个饭馆能一直开下去，似乎连进入九死一生的安金沙漠都没那么灰暗了。 他再次张大嘴巴，催促队友投喂馄饨，感受着肉汁和肉馅在口中交融的过程，最后忍不住用左手夺过碗，把整碗汤汁一饮而尽，连一点香菜末都没剩下。 程凯风的右臂仍然在隐隐作痛，他席地而坐，甚至为了能够把全身都藏进难得的阴凉地里而蜷缩着，安金沙漠的风沙也从未停止过喧嚣。 在这种境况下，此刻的程凯风却只有一个感受。 好幸福。 很快，又有人端来新的一碗馄饨。 一众人无声地大口咀嚼，大口吞咽。 这么多年来所有的郁闷，所有的苦闷，都好像被发泄在了这碗馄饨中，咬碎的好像不是面皮和肉馅，是一切经历过的绝境，无数次的一退再退，一眼望的到头的未来，都化作给人能量的食物，填饱了自己的肚子。 吃到最后，整个人都熨帖极了，浑身都软了下来，只想仰躺在滚烫的沙地上看天。 这才是活着的感觉。 ———— 七个人一共吃了十九碗馄饨。 当天自然是没什么馄饨剩下，要不是南荼和辛欢动作快，提前包的馄饨都不够这几个人吃的。 他们付了四个三级晶核的价钱，因为南荼没法找零，作为补偿，她把纪项明他们小队的水囊灌满了。 这一举动让几个人兴高采烈，其中那个叫解薇的年轻女人还试探着问南荼，能不能把南来饭馆的位置告诉其他佣兵，叫这些人也来光顾。 南荼欣然同意：“只要守规矩不闹事，南来饭馆的大门对任何人都敞开。” 送走了难得的位面客人，南荼第一件事就是让系统把晶核转化成钱。 看到银行卡入账1900元，南荼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对了，”南荼问系统，“不是说接待位面客人到一定程度可以获得属性点奖励吗？我的进度怎么样了？” 南荼曾经获得系统赠送的一点属性点，加在了五感上，还别说，只是这一点属性点的加成，就让她在制作菜品的时候感觉更加得心应手，越发想体会一下属性点加在悟性和力量上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系统为难道：【进度嘛，现在只有一点点。】 南荼倒是不觉得失望，满打满算，她接待的位面客人才不到十个。相信等解薇几人回到天陵城帮她宣传一下南来饭馆，慕名而来的位面客人会更多。 在等待位面客人到来的时候，也不能忘了她这个世界的普通客人，毕竟位面客人虽然利润高但单量少，普通客人才是南来饭馆经营的基石。 系统这时候插嘴道：【招待位面客人足够多，不仅能获得属性点奖励，还能解锁新的位面。】 南荼不太在意的说：“有位面客人锦上添花虽然也不错，但普通客人也够养活我了。” 系统急切道：“第一个位面等级不会太高，不能给宿主带来太多助益，将来有机会开启高级位面，获得了有特殊效果的物品，虽然不能随意用在客人身上，却可以帮助宿主增强身体素质。比如修仙位面的净尘丹，魔法位面的精灵果等等，都能帮助去除身体内的有害物质。” 这么一说，南荼才有了点兴趣。当厨子最大的危险是什么？职业病。 厨房油烟大，南荼的爷爷就是因肺病去世的，他不想让南荼接班做厨子，除了不忍心让她吃苦，也是不想让病痛找上门。 系统希望南荼多招待位面客人，南荼完全能理解。虽然系统没有明说，但从它回收晶核兑换货币，顺便还收了手续费的行为看，系统需要的可不是什么营业额，而是含有能量的晶核。 辛欢来到饭馆后，南荼对末世位面了解更多。她知道晶核之所以能成为硬通货，就是因为天陵城制造的许多武器都以晶核为能源的。日常生活中，晶核的作用也相当重要。 如果这样看，一切就合理了，南荼在自己位面的营业额再高，也和系统没什么关系，得不到什么好处，难怪它这样着急。 但她也不是那么轻易松口的，得先让系统明白现在的局势：“当初把饭馆丢进沙漠里，这也是你的失误。那是饭馆生意不好，有位面客人上门我肯定优先照顾，长久下去，重心自然就倾向过去了。现在生意好多了，位面客人却只有那么几个，可有可无，没什么意思，接待他们说不定还影响这边的客人，想想都麻烦。” 第11章 豆花肥牛 她真想在这里干一辈子！…… 江姚一中。 课间休息，几个女孩拉着潘悦宜讨论一个要好的同学过生日当天要去哪里吃饭。 临近期末，大家的复习时间都很紧张，即便这样，大家也一致希望能挤出中午午休的两个小时，为刘漪的生日吃饭庆祝。 学校附近的小餐馆都去腻了，菜色没什么新意。大家凑在一起讨论，就是希望群策群力，有人能提出好的建议。 “淮海路那里有一家干锅虾，最近很火爆，我去吃过两次，味道也不错。” 很快就有人否定这个提议：“怕是不行，他家要排队呢，我们时间不够。” “□□的那家火锅呢？” “上次莉莉过生日就吃的火锅，这次也去吗？换一个地方吧。” “我有一个推荐。”潘悦宜微昂着头，不无得意的说道，“我知道一家店，味道又好，又不用排队，离学校还不太远！” ———— 刘漪生日当天，五个女孩急匆匆地冲进了南来饭馆。 刚一坐下，包莉莉就嚷着要赶紧点菜。“说是有两个小时，还得算上来回的路程，还有呢，悦宜说这里不是预制菜，出菜没那么快，咱们得快点决定吃什么。” 几个人传阅着菜单，包莉莉点了一份看着就清爽的柠檬鸡丝，小寿星刘漪要了份豆花肥牛，菜单传到潘悦宜手中，她扫了一眼，遗憾没看到自己对朋友们热情推荐的茄汁咸蛋黄豆腐，不过视线向下，一个可爱的菜名跃入眼帘。 “山药桃，我要点这个！”是山药和桃子做的甜品吗？听着就觉得有意思。 辛欢记下菜单快步走入厨房。 几个女孩百无聊赖的坐在桌边，环顾四周，客人不多不少，有独自前来的，也有结伴的，可是大家都十分安静，很少说话。 连大大咧咧的包莉莉都注意到了这不寻常的氛围，压低声音问潘悦宜：“这里有什么特别的规矩吗？怎么这么安静？” 潘悦宜奇怪道：“没有啊，我都来过几次了，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规矩。” 她扫了一眼邻桌的客人，那两位年轻客人对坐着夹菜，手机远远的放在一旁，没人去动。筷子握在手里没有一刻离开，动作规律得像是被写入了夹菜——张嘴——吃饭的程序似的，只有每次饭菜入口时，眼神都泛起光彩，表情肉眼可见的陶醉，证明了他们还有神志。 潘悦宜好像有点明白了，但什么也没说。 柠檬鸡丝是最先上桌的。 大家都没动筷子，今天是朋友生日，不是普通聚餐，总得菜上齐了再开动才礼貌。 寿星刘漪见状说道：“赶紧吃啊，咱们时间这么紧，等下去就来不及吃多少东西了。” “大家能陪我出来吃饭过生日，我已经很开心了，别来这些客套的。”她这样说着，先探出筷子夹了几块鸡丝，刘漪一开这个头，大家都嘻嘻哈哈地动起来。 “唔！”刘漪惊讶地哼了一声，难以置信的向盘子里看了一眼，确认这真的是柠檬鸡丝。 刘漪动筷只是想让大家尽快吃饭，其实她不爱吃鸡肉，尤其是柠檬鸡丝这种菜，用的一般都是鸡胸肉，特别干柴，靠着浸在料汁里才带点滋味，没那么噎人。可是在刘漪看来，泡了水的柴也是柴。 可是刚刚入口的这块鸡肉，酸辣爽口不说，还特别柔嫩，不用怎么费劲，牙齿轻轻一拨就切断了机理，给人留下弹滑细腻的口感。咬到的一点鸡皮带着一丝韧劲，一闪而过，叫人念念不忘，想追上去再体验一回。 “好吃！”其他几人也纷纷开口夸赞。“这鸡丝好嫩啊！”“难怪价格贵，这是乌□□，而且也不是用的最便宜的鸡胸肉。” 也有不太能吃辣的连连吐舌，“辣味的后劲上来了，好辣！可是好爽！”口腔中褪去的辣度还历历在目，可是拿着筷子的手已经不由自主的伸出去了。 不出三分钟，盘底只剩下浅浅的料汁和细辣椒段，剩下的都被一扫而空，连垫底的黄瓜都不剩一片。 “哈哈哈，”刘漪笑得很开心，“抢着吃更香了对不对？！悦宜说的没错，这家饭馆真的有魔力，让人想把盘子都舔干净。” 守着空盘没多久，热腾腾的豆花肥牛端上了桌。 一股霸道强劲的香气席卷这一方小小的天地，瞬间把鸡丝残留在空气中的淡淡柠檬香驱赶的无影无踪。 在砂锅中堆起一个山尖的肥牛，撒着红绿相间的青红椒，刚从火上拿下来的汤汁还兀自冒着小泡，炸开醇厚扑鼻的香味。至于最洁白滑嫩的豆花，则藏在深处引人探索。 “咕噜。” “咕噜。” 哪怕刚刚分吃了一盘柠檬鸡丝，几人不但没感觉到饱，反而被酸辣开胃的鸡丝勾着更饿了。此时看到这样一大盘香气扑鼻的豆花肥牛，都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大家对视一眼，还等什么，快开动吧！ 几双筷子齐刷刷伸了出去，各自收获一片在筷子尖上颤颤巍巍、薄如蝉翼的肥牛片。 性急的直接塞进嘴巴里，肥瘦相间的肥牛片带着浓郁的汁水铺遍口腔，鲜辣咸香瞬间席卷了一切。 吃菜必配饭的包莉莉把肥牛铺到米饭上，淋漓的汤汁渗进莹润的米饭里，筷子一卷，肥牛连带米饭一起入口。 牙齿碾过，那么薄的肥牛片却都吸饱了足足的汤汁，不仅丝毫不干柴，反而慷慨的释放出淳朴而浑厚的味道，还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清新豆花香，和米饭简直是绝配。 这份豆花肥牛，配上爱米饭星人最高的赞誉，“好下饭！” 筷子放下，包莉莉立刻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勺汤汁到碗里，这才餍足地继续加入肥牛争夺战。 她现在明白到店的客人为什么都那么安静了，有这么好吃的饭菜在眼前，谁的嘴巴有那个空闲说话？ 一眨眼的功夫，几人碗中的米饭就肉眼可见的下去一大截，砂锅里上层的肥牛卷也被一扫而空，露出了埋在下方雪白的豆花。 豆花只能用勺子才舀得上来，一勺戳下去，手里的普通餐勺突然变成了削铁如泥的绝世武器，几乎感受不到任何阻力，就已经成功采得一勺微微颤动的豆花。 豆花看着素净寡淡，意外的很入味，细腻柔软到好像瞬间在舌尖融化一样，释放出汤汁的鲜美的同时，又不忘贡献出自己那份浅淡温柔的豆香。 “这个、这个……”潘悦宜指着锅里的豆花，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能这么好吃！ 想让不耐煮的豆花也能完全入味，炖煮的方法和需要的汤汁都要下功夫。 南荼用近十种香料炒出香味，加入高汤继续熬煮、调味，汤汁的雏形这才成型，豆花下到汤汁里，火不能大，时间也不能久，关火以后稍微等上一会儿，靠汤汁里剩余的热度闷出底味来，这才有豆花现在的滋味。 除了豆花肥牛，剩下的几道菜也很快被几个女孩吃得一干二净。 “吃了这个以后还怎么吃学校食堂啊！”包莉莉感叹道。 就在这时，山药桃姗姗来迟，不过作为一道甜品，出现在餐后也正是时候。 潘悦宜理解错了，所谓山药桃，不是山药和桃子煮的糖水之类的，而是用山药泥做的桃子。 山药蒸烂去皮后碾成泥，与糯米粉和在一起，捏出小巧玲珑的桃子形状，刀背在一侧压出一道沟纹，顶端捏尖，桃尖上端用苋菜红汁略刷上色，粉粉嫩嫩的小桃子就活灵活现。 几个女同学看了都十分喜欢，虽然肚子已经很饱，硬是把一盘山药桃分着吃了。 走出饭馆门口时，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回望头顶的招牌，南来饭馆，他们记住了！ ———— 忙过了中午客人最多的这段时间，辛欢把每张桌子都擦得干干净净，不经意的向门外一望，顿时挺了腰，神情中闪过一丝疑惑。 “辛欢。”南荼在叫她了。 辛欢赶紧答应一声走过去。只见南荼指着放在白瓷盘上的两个粉嫩桃子说：“山药桃做起来麻烦，正好我一次多做了几个，你也尝尝。” “给我的？”辛欢顿时喜笑颜开，山药桃真的很漂亮，她趁着给客人送菜的时候盯着看了有一会儿，竟然被南荼注意到了。 她不喜欢虚情假意的推脱，南荼叫她吃，她也想吃，那就吃了。好东西吃下了肚，也记在心里，从此别忘了就对了。 “你喜欢哪种口味，糖桂花，还是樱桃酱？”南荼问道。 “樱桃酱！”辛欢想也不想的回答。 一勺樱桃酱淋了下来，顺着桃身圆润的弧度缓缓流淌，让山药桃变得更加莹润艳丽了。 辛欢拿起勺子，一勺削去小半个桃子尖。 入口是樱桃酱的酸甜，短暂地夺去人注意力后，山药和糯米的粉甜就透了出来，而且口感软糯，没有任何颗粒的粗糙感，简直就像在用舌尖抚摸丝绒一样。 她这样惊叹的时候，南荼只是笑笑说：“这说明你的山药泥筛得很细腻。” 不是的不是的！辛欢嘴巴忙活着，只好在心里疯狂摇头，平平淡淡的山药泥和糯米粉能实现这样惊艳的蜕变，只有南荼能够做到。 她一口气吃了两个山药桃。感觉自己这几天在南来饭馆吃到的好东西，比过去一辈子还要多。 南荼姐对她实在太好了，只要南荼姐愿意留她，她真想在这里干一辈子！ “对了，南荼姐，我这几天总看见一个老太太站在街对面朝我们店里张望。也不进来吃饭，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虽然对方除了贼头贼脑的窥探以外暂时什么也没做，辛欢却生出一种莫名的警惕心，赶紧提醒南荼。 第12章 山药桃 人要吃饭，天经地义。 朋友的生日过后，很快就是外婆的生日了。 潘悦宜有点发愁，该送外婆什么东西做生日礼物呢？ 她只是一个学生，买不起多贵重的礼物。不过送礼看的是心意，相信哪怕她只是手写一张贺卡，外婆看到也一样会喜笑颜开。 但潘悦宜也想有点奇巧的心思，让外婆更加开心，而不是草草敷衍。 穿的……用的……吃的？ 她突然有了个主意。 外婆虽然做菜清淡，可她喜欢甜口的点心，这个潘悦宜是知道的。 那么把山药桃带给外婆尝尝怎么样？桃子——寿桃，寓意也好，这么一想，简直是完美。 为了这个计划不出差错，潘悦宜提前好几天就到南来饭馆，见山药桃已经从菜单上撤下来，顿时无助的捂住了脑袋。 “山药桃怎么没有了？是不卖了吗？” 得到今天没买山药的答复后，潘悦宜害怕这是这道菜下架的委婉托辞，赶紧说：“那我提前预定，能给我做一些吗？” “这个倒没问题。”南荼在潘悦宜说的日期记下备忘录，怕自己不小心忘了。“你这么爱吃山药桃吗？” “不是，我是想送给外婆……”话刚脱口而出，潘悦宜发现自己说的让人误解，赶紧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也爱吃，我的意思是，正是因为我爱吃，所以也想让我外婆在生日那天吃到。” 生日……南荼唇边不自觉地浮起一丝微笑，很快又收回来。她已经十分眼熟潘悦宜了，她还知道潘悦宜帮饭馆拉了不少客人，是个安利小能手。 “放心吧，当天来取就行。不过山药桃带回去后最好别放太久，尽快吃完。” “嗯嗯！” ———— 外婆生日当天，潘悦宜特意让来学校接她的潘父开车绕到南来饭馆附近一趟。 “我们订的酒店也不在这边吧？” “我就是来拿个东西，哎呀，不给你看。”潘悦宜神神秘秘的把打包好的盒子背到身后。 到了酒店包厢稍微坐等了一会儿，潘母带着外公外婆来了。 灯光洒在被鲜花装饰的桌面上，中间是一个精美的生日蛋糕，旁边订好的菜肴摆放了一圈，都是特意选的有好寓意的，潘悦宜悄悄看过菜单，什么“金玉满堂汤”、“四季平安”“吉祥如意炒饭”。现在谜底揭晓了，其实就是玉米萝卜排骨汤、炒四季豆和什锦炒饭。 唱完生日歌切完蛋糕，潘悦宜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把自己为外婆准备的生日礼物送上。 外婆拆开包装，看见里面两排八个小巧可爱的桃子，神情有一丝恍惚。 “外婆，这个叫……”潘悦宜正准备介绍知道点心的名字。没想到外公和外婆两人脱口而出：“山药桃！” 潘悦宜讶然：“你们认识呀，我还以为这道甜品没有那么出名呢。我第一次看见它的名字，以为是山药泥和桃子瓣做的甜水。” “怎么不认识，”外婆露出一丝怀念之色，“从前这边的一家老饭馆的老板手艺特别好，他就会做这道山药桃，不过平日里的生意太火爆，山药桃做起来又麻烦，人家想点，他还不做！ 只有每年他的小孙女过生日的那天，只要是光顾饭馆的客人都能吃上一只山药桃，不要钱，白送的。一年只此一回，嘴馋的客人记他孙女的生日，比记自己的生日还清楚！” 说着，外婆小心的把山药桃分给大家：“悦悦送我的，你们也尝尝，这山药桃是先炸后蒸的，放久了外壳软了就不好吃了。” “炸的？”潘悦宜嘴巴张成o形，她自己不久前才吃过山药桃，都没发现这是炸过的，一点都感觉不到油腻，怎么会是炸的呢？ 外公接口道：“怎么不是炸的呢？山药泥和着糯米粉才能定型，可这也不够，一碰就散了，还继续加糯米粉吗？那可不成，糯米加多了还叫什么山药桃，叫糯米桃得了，要想山药的量足，就得想法子叫它不散。” “秘诀就在炸这一步上：不能丢进油锅里，油一滚，桃子一样不成形，火候还掌握不好，只能放在漏勺上，舀起热油反复浇在桃子上，等外皮结了一层软壳，这才定型了，可以上锅蒸熟，再浇上糖桂花。 哇。潘悦宜忍不住小幅度的鼓起掌来。好厉害，以为只是一道好吃的点心，没想到制作的时候费了这么多心思。 外婆催促大家：“赶紧尝尝吧。诶，这个红艳艳的是什么酱？从前都是只浇糖桂花的。” 八只山药桃，一半淋的是透 明蜜汁点缀着黄色桂花的糖桂花，另一半则是殷红的樱桃酱，像闪着光泽的绸缎流淌过圆润的桃身，给一个个饱满的小桃子披上了华丽的红裳。 潘悦宜抢答道：“是樱桃酱，可能是老板改良的版本，现在好多年轻人不喜欢桂花的味道了。” 外公恪守传统，拿的山药桃也是糖桂花版本，此时哼了一声：“那是他们没吃过好的糖桂花！” 他拿起小勺，破坏完美的桃型时甚至有些不舍，可是送入口中时，桂花馥郁的香气瞬时直冲鼻腔，明明只是吃了一口，却感觉整个人都被这股香气浸染，身边乍然开出一簇金灿灿的丹桂，满树飘香。 等再略微咀嚼，山药和糯米的淡淡清香混着蜜汁的清甜浮现出来，桂花香气又变得温柔缱绻，不再霸道地夺去人的全部注意，而是一丝一缕的渗透进来，美得他闭目点头。 潘母拿的是浇樱桃酱的，想起老爸说过制作过程中的炸制，戳开桃子的时候特意留心，果然先是有一个极薄的酥壳，破开这道屏障，山药泥才恢复了它软糯的本色。 樱桃酱闪烁着诱人的光泽，淋到桃身上，把山药桃的颜色由纯白染上了淡淡的粉红，仿佛一张羞涩中又饱含期待的脸庞，更应和了樱桃酱入口的酸甜冲击，加上山药泥本身的细腻和绵密，二者在口中交织、碰撞，激发出前所未有的美妙滋味。 “这桃子怎么还有核！”吃着吃着，潘母突然惊道。 还不等有人回答，她自己先弄清了答案，露出笑容来，“哦~核竟然是枣泥做的。” “对了，妈，我刚才就想问了，我从前怎么没吃上这山药桃。这么精巧的点心，要是吃过我肯定记得。” 外婆露出一个是你没有口福的表情：“人家小孙女出生的时候，你都上大学了，这么多年都在外地，你到哪去吃？”至于几年前女儿一家举家搬回来，南来饭馆又已经……唉，不提也罢。 说起来，这道山药桃倒是和多年前他们吃到的有八分相似。 “悦悦，你这是在哪儿买的？”外婆追问道。虽然南来饭馆关门了，可有这么一道做山药桃和曾经大差不差的小店，也能让他们透过食物追忆一下过去不是？ 这么多年啊，一眨眼就过去了。 “是一家小饭馆，叫南来饭馆。外公外婆，你们也可以常去吃饭，那里离……” 南来饭馆！外公和外婆迅速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这怎么可能，老南不是…… “你说的这个南来饭馆，老板是谁？”外公迅速追问。 潘悦宜下意识的为南荼说话：“老板很年轻，还很漂亮呢！看着就像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不过厨艺没得说，我带去的同学都说她做的比那些开店十几年大厨做的都好吃。” 外公和外婆各自抓住了重点。“漂亮……是女孩？”“大学毕业……年纪好像也对的上。” 不会是……老南的小孙女吧？！ 潘母这时也想到了。“我怎么说那天听到南来饭馆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小时候家附近不就有一家南来饭馆吗？后来是拆迁了还是怎么的，不会是一家人开的吧！” 潘悦宜记得自己有一次拍了饭馆外的招牌给同学看，赶忙拿给外公外婆看。 虽然位置不一样，装潢也变了，两人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招牌，就是原来南来饭馆那块没错！ ———— 吃过饭从酒店离开后，老两口回到家里，点开从前老街坊的群聊，把嘴巴贴近手机话筒，中气十足地说道：“老南的孙女南荼回来开饭馆了！还叫南来饭馆，地点在……都是看着她长大的街坊，大家有时间去捧捧场！” 从前的街坊们有的拆迁后搬去了别处，有的投奔了儿女，只有少数如潘悦宜的外公外婆还住在老城区，七零八散以后自然没多少联系，群聊里上次有人说话还是两个星期前。 不过这段话发出不久，新的语音条陆陆续续弹了出来。 “真的假的，小南荼不是读大学去了吗？真的是她开的，不是重名的饭馆？” 潘悦宜的外婆确认道：“刚才我特意叫我女儿去店里问过了，就是南荼没错啊！” “大学早该读完了，不过老南心疼她，不是不准备叫她接手饭馆吗？” “现在研究这些有什么用，人家饭馆都开起来了，有没有要去捧场的？这些年没有南来饭馆，不知道少吃了多少有滋味的好东西。人活着为了啥，不就是一口吃的吗？南荼的手艺当年就有老南的七八成了，现在也不会差。” 有大娘关切道：“我也去，不过咱们要不要有个由头，突然一帮人就跑过去。” 一个大爷洪亮的声音传来：“要啥子由头啊，人要吃饭，天经地义！” 他这话说完，又传来一声怪声怪气的：“吃饭吃饭，天经地义！” 大家不用看群聊里的名字和头像就知道，这是爱养鹦鹉的乔大爷。 “去就去了，话多的可别拉着南荼念叨，反反复复说以前老掉牙的事，人家开店也忙，哪有那么多时间听你唠唠叨叨。” 第13章 一锅鲜 这明明是东郭先生与狼！…… 第二天，这样一群爷爷奶奶颇有气势地在南来饭馆集合。 南荼还能从眼前这些人的脸上辨认出当年的模样，有些惊讶：“赵奶奶、乔爷爷、马大娘……？你们怎么突然来了，快请进！” 乔大爷提着鸟笼，慢悠悠地踏进来。笼子里的鸟儿也昂首挺胸，叫道：“用膳，用膳！” “长成大姑娘了！”他用赞赏的语气说道，“听说你把南来饭馆开起来了，我以前就说，南来饭馆后继有人，你爷爷还不爱听，我明明是夸人！” 潘悦宜的外婆赵素芬乍然见到多年未见的南荼，一恍惚，感觉自己脚下站着的还是原来那个空间逼仄却烟火气十足的南来饭馆，身边站的是还没那么老的老头子，女儿刚有了自己的女儿，手忙脚乱地当着妈妈。 时间的小河流呀流，当岸上的人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它就已经流淌出很远很远了。 “真的是你，你爷爷病着的时候，我们这些街坊们去看他，他唯独放心不下你，让我们多照顾你，我们当时可是答应的好好的。 你看看现在，我们都老糊涂了，你回来开饭馆这么久，我们都不知道。要不是我们家悦悦在你这买了山药桃，我一吃，味道怎么这么熟悉，都不知道你把南来饭馆又开起来了！” 提起山药桃，南荼不由得眼眶微红，小时候每次生日临近，都不止她一个人期盼着这一天。生日当天，她更是这一片最有排面的孩子，那天走在饭馆附近的几条街上，所有认识她的人都会对她说生日快乐。 可想而知，爷爷的离去，对南荼来说无异于遮风避雨的大厦轰然倒塌，重新把南来饭馆开起来，也是想找回当年有家的感觉而已。 她吸了下鼻子，解释道：“这几年虽然也工作了，但怎么也放不下南来饭馆，开业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大家肯来捧场就很好了。我厨艺不精，怕是要让大家见笑了。” “我们哪能不相信你的手艺，当年……”马大娘话还没说完，门口的一声尖利的“你们老板在哪？赶紧出来！”打断了她的话。 南荼抬头，一个叉着腰的大妈气势汹汹地堵在饭馆门口，辛欢正站在旁边一脸焦急。 她刚刚看见这人，本想提醒南荼这位就是她之前说过的总在街对面探头探脑的那个，可南荼正和以前的老街坊说着话，她插不上嘴。 不过这次，这人竟然直奔着店里来了！ “我是老板，怎么了？”南荼走过来，觉得面前这位似乎有点眼熟。 “你就是老板？”大妈顿了几秒，眯了眯耷拉下来的三角眼，短暂的蓄力过后，大段的控诉喷薄而出：“我孙子昨天在你这吃了饭以后，肚子痛了一晚上，肯定是你这的东西不新鲜，东西卖的这么贵竟然还用烂菜坏菜，黑不黑心啊！可怜我的小孙子，折腾了一晚上，早上小脸煞白，连路都走不稳了！” 南荼正欲说话，身后的马大娘大步上前：“孙银凤，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见你孙子 了，他不是好好的吗，还跟别的小孩比赛爬树呢！” 孙银凤没想到这里有认识她的人，吃了一惊：“我说的是昨天晚上的事儿，现在都中午了，当然是没那么严重了，不过他昨晚吃坏肚子这笔账不能这么算了。” “哦，”马大娘不置可否，“那你孙子昨天吃的啥？” 遇到熟人这个变故还是让孙银凤有些慌张，肚子里提前打好的草稿忘了大半，此时余光一瞥，指着一桌客人面前的砂锅说道：“就是这个，我忘了叫什么，反正里边有海鲜，海鲜不新鲜可是能吃死人的呦！哪有你这么开店的，我可怜的孙子……” 她突然哭嚎起来，还要往地上栽。一旁的辛欢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孙银凤本来没把辛欢放在眼里，没想到栽了一下没栽动，又试了一下也没挣脱，只能在心里啐了一口，这小妮子真有力气！活该一辈子刷碗打杂的命！ 店里的其他客人见了这场闹剧，纷纷放下筷子，桌上的东西也不敢吃了，要等南荼给出个说法才行。 “我们家的食材都绝对新鲜，尤其是海鲜，绝对是当天采购，这位阿姨，你确定您孙子昨天吃的是这份‘一锅鲜’吗？”南荼冷静道。 “当然了！” 一旁的马大娘觉得这事有蹊跷。 好巧不巧，她认识孙银凤，更巧的是，她不怎么相信孙银凤说的话。孙银凤就和她住在一栋楼里，这人在他们小区都出了名。因为总喜欢翻垃圾桶找空瓶和纸片子，总把垃圾桶翻个底朝天，翻出来的东西又不收拾，为此三天两头和清洁工吵架，半个小区都能听清楚。 一开始马大娘还同情她，觉得是孙银凤家里有困难才这么节俭，就领她到自己家拿不要的废纸箱，没想到孙银凤拿了又嫌弃：“这么点东西还让我跑一趟。” 可把马大娘气坏了。 一边是跟她不对付的孙银凤，一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南荼，她当然下意识的站在南荼这边。 这么多年了，她能记住生日的小辈儿这么几个：自己的一个小孙女，两个外孙，再一个就是南荼。 这和自己家孩子有什么区别？ 于是趁南荼说话的时候，她悄悄从边上溜了出去。 “如果是食用我们家的菜品导致的身体不适，我一定会承担身体检查和休养的费用，还会按规定赔偿。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阿姨，我们家的菜单经常变化，一锅鲜是今天才上的新品。你们家孩子是怎么在昨天吃到的？” 孙银凤哽住了。 很快她就强撑道：“谁记得你们起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字，一锅鲜两锅鲜的，反正昨天就是在你们这吃的饭，吃了就病了！” 她暗暗想，如果此时能在地上打滚蹬腿，效果会更好，这样站着直挺挺地站着，气势就不自觉的弱了许多，给对面的压力就小了。 想到这儿，孙银凤又转过头瞪了一眼拽住她不放的辛欢。 辛欢毫不留情的瞪回去，嘴巴无声的做着口型：“你放屁！” “你这小姑娘……”她正要伸手悄悄掐辛欢一把，马大娘的声音传来了。 “你奶奶就在里面呢，要给你买大餐，快来快来！”说着，她带着孙银凤的孙子涛涛进来了。 孙银凤一听这话就急了，正要给孙子使眼色，乔大爷立刻迈出一步，隔在两人之间，把孙银凤整个人挡的严严实实。 马大娘问道：“涛涛，你还记不记得昨天晚上吃什么好东西了？” 涛涛想了想：“不是好东西，是面条，不好吃。” “你没吃着海鲜呀？那面条是谁做的？你奶奶说你肚子疼，不让你爬树，叫你回家躺着。” “奶奶做的。面条里的豆子酸酸的，我没吃，奶奶吃了才肚子疼，我不疼，不要回家躺着。” 孙银凤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真相大白，几个老街坊轮番道：“这不是讹人吗？根本就没来吃饭，还说孩子吃坏了肚子，这个报警是不是能抓进去？” “摆明了敲诈勒索。这个不仅能判刑，还有罚款！” “这年头开店多辛苦，看人家老板是个年轻人就动了歪心思，一大把年纪还这么无耻！” 一群奶奶大爷挡在南荼面前，七嘴八舌的，吓得孙银凤带着孙子转身就跑了。生生让南荼这个当事人像老母鸡翅膀底下的小鸡崽似的，没沾到一点风雨。 ———— 孙银凤落荒而逃，客人们也能安心吃饭了，南荼给每一桌送了盘凉菜压惊。这一招太拙劣，轻易被拆穿，眼见着没人相信，南来饭馆也没受什么负面影响。 南荼觉得自己应该不认识孙银凤，于是和刚刚帮忙的众人说：“我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了她，要是想讹钱，我这里有监控做证据，昨天他们根本没来吃过饭，闹到哪儿去她也没法得手。” 街坊们也跟着猜测：“能干出这种事儿，也可能脑子不清醒，根本没想到有监控这茬呗。你要是急着息事宁人，她可不就拿着钱走了。” “会不会是附近哪个做餐饮的商户雇她来闹事的？南荼，你是不得罪人，但是你在这开店，就一定有人看你不顺眼。” 也是有这种可能，南荼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 马大娘不想让南荼成天提心吊胆，一拍桌子站起来：“你别担心，我去找孙银凤问问不就成了。她就不是干保密局的料！” 过了一会，马大娘回来了。她面色不虞：“真是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原来南荼刚开业时客流量不好，买来的食材用不完又不舍得丢了浪费，曾经看见孙银凤在翻附近的垃圾桶，以为她生活艰难，就送了一些食材给她。 最近南来饭馆生意好了，食材也不用送人了。孙银凤左等右等等不到免费的蔬菜，就来到饭馆附近，看到里面热热闹闹，一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里有怨气，就想着闹一闹，让饭馆生意又不好了，她不就又有不要钱的菜拿了？ 街坊们气坏了：“这都什么人？脑子不清醒！”“升米恩，斗米仇！”“不对，这明明是东郭先生与狼！” 第14章 泡椒莴笋炖猪肚 “放肆！放肆！”…… 这下轮到南荼安抚大家了。 “大家消消气，也不是什么大事，别扫了兴致。今天各位赏光到我这个小店来，不如我请大家吃顿饭吧！” 这话成功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街坊们是来照顾你生意的，让你请客，岂不是我们这些人厚着脸皮占便宜了？”马大娘嘟囔道。 乔大爷说：“大爷缺这点钱吗？你个小年轻才赚了几年的钱，大爷我又赚了多少年的钱？请客的事就不要说了，快拿菜单来看看。” 他馋南来饭馆的饭菜都有好几年了，别的馆子也下了不少，就是没有那么合心意的，尤其是现在预制菜盛行，有的餐馆的厨子都不会炒菜，最常用的厨具是微波炉，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鹦鹉适时接口道：“爷有钱，爷有钱！” 大家都笑了，辛欢递上菜单。 乔大爷点了刚刚差点被污蔑的一锅鲜，也是一种隐晦的力挺了。赵素芬夫妻俩要了一份莴笋炖猪肚，马大娘则点了蚂蚁上树这道家常菜。 “我自己在家里也做蚂蚁上树，总是觉得差了那么点滋味，不如南来饭馆的，也是念念不忘了好几年。” 南荼没有什么要藏着掖着的，直言道：“其实这道菜的秘诀就是把粉丝提前泡在牛骨高汤里，粉丝吸收了汤里的鲜味儿，做出来自然好吃。” 马大娘连忙摆出一副不听不听的架势：“哎呦，家里炒菜哪有高汤用，还是得来饭馆吃。” 看着菜点完了，南荼才回到后厨忙活。 猪肚是提前炖好的，只是没调味而已，否则客人这边点单，后厨根本来不及处理。在辛欢来帮忙之前，南荼从不考虑上以猪肚为原材料的菜品，处理起来麻烦，她一个人忙活不过来。 辛欢以前虽然没接触过厨艺，但是她勤快听话，南荼交代的事情都能认真仔细的做好，给她省了不少心。 蚂蚁上树是快手菜，材料也都准备好了，没什么麻烦的。 几道菜中，只有一锅鲜最有难度。一锅鲜顾名思义，所有鲜香的食材都在这锅里了。所以做一锅鲜时，南荼选的是鳜鱼、河蟹、螺蛳、蛤蜊和鳝鱼。 有些高 档餐馆为了凑八鲜的名号，还会加上甲鱼、河蚌和青虾。 南来饭馆毕竟是小餐馆，一锅鲜的食材种类上来了，价格也骇人，反而不好卖。 虽然难度最高，但一锅鲜并不是难在调味上。实际上，有这么多自带鲜味的食材入场，这道菜的调味料反而很少。难的是把各种口感、味道、所需烹饪时长不同的食材调和在一起，让它们既有各自出彩的亮点，又能和谐统一。 菜色陆续上桌。街坊们兴致勃勃地动筷。 别的不说，只谈这卖相，这香味，就刺激的人食指大动。 晶莹剔透的粉丝吸饱了牛骨高汤的精华，变得湿润而富有弹性，仿佛细长的丝带轻轻摇曳，细碎的肉沫点缀在其间，每一粒都攀上了枝条，不愧为“上树”。 大家尝了后纷纷说：“还别说，就是比自己家做的蚂蚁上树好吃多了。”炒过的肉末依然香嫩可口，最重要的是既没有发干发柴，也没失去肉味儿，和滑爽的粉丝完美融合。 乔大爷品鉴道：“高汤的鲜味是调味料替代不了的，囫囵吞枣也许尝不出来，仔细一品，调料的那种又尖锐又单薄的鲜一咂摸就能吃出来。” 大家都开马大娘的玩笑：“秘诀南荼都告诉你了，不怕你学去，赶紧回家做来尝尝。” 马大娘赶紧道：“我可什么都没听见啊。”可别让她家那几个小祖宗听到，再叫她以后都用牛骨高汤泡过的粉丝做菜，这谁受得了，幸好今天没带他们来。 下一道菜是莴笋炖猪肚，其实全称应该是泡椒莴笋炖猪肚，有泡椒这个点睛之笔，让汤汁呈现一种浓郁的金红色，只看着就开胃，更别提飘在空气中的那股鲜香酸辣气息。 虽然诱人，但街坊们都上了年纪，有自己的顾虑，等赵素芬身先士卒，夹了一筷子做了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大家才发问道：“辣不辣？”“能不能咬得动？” 赵素芬细嚼慢咽，等猪肚下了肚，才慢吞吞地道：“放在我年轻的时候，我肯定要告诉你们，辣得很、咬不动，这样一整锅都是我的了。现在吃不下那么多了，你们就偷着乐吧。” 她这样说，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喜滋滋地拿了碗去盛汤、盛猪肚。 先喝一口汤，猪肚就是有本事让汤汁变的浓郁鲜美，又有其他食材相互配合。只一口，先传递到舌尖的是泡椒的酸辣味，程度把握得更好，爽口中带着点点的刺激，让味蕾瞬间活跃起来，又不至于让人觉得过于刺激。 莴笋增加的清香稍后而至，最后猪肚的醇厚味道，更是这道菜的精髓所在，是整个汤汁的灵魂，绵长厚重，回味无穷。 为了保证汤汁的浓鲜，南荼有两个小窍门。一是汤中会加一团肉末提鲜。 这是南元海在开饭馆的时候就总结出来的秘诀，自然也毫无保留的教授给了南荼。经过无数次的试验，南元海发现肉末调整成猪肉和牛肉各半以后，肉质的香气和鲜味的均衡最恰当。 适当运用这种肉末，可以拯救不少风味单调的菜品。肉沫还有扫汤的作用，能让汤水更清澈。 南荼在做这道莴笋炖猪肚时，又改良成使用炒香过的肉末，最后的成品滋味果然更佳。 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南来饭馆即便是做寻常家常菜，也比别人好吃的多？就是因为这里的厨子一直没停止过探索，从不满足于现状，固步自封。 猪肚汤的另一个秘诀，是在出锅前稍加一些藤椒油。藤椒油滋味刺激，为了大众的适口性，不要加太多，也不能加的太早，藤椒油长时间受热香气会挥发。汤底多了这么一点藤椒油，基调会变得悠长，也不会喧宾夺主。 喝汤的众人不需要知道这些，只觉得喝了这汤，嘴巴也美，胃里也暖，哪里都舒服。 再尝尝切成粗丝的猪肚，经过精心处理的猪肚没有一丝一毫的腥味，只保留了独特的爽滑和鲜美，在长时间的炖煮后，猪肚逐渐变得软嫩，还吸收了泡椒与莴笋的精华，每一口都充满了层次分明的口感，不断的将那份来自食材深处的醇厚传递给食客。 等一大碗莴笋炖猪肚见了底，众人都舒了一口气。在南来饭馆吃饭，精神还得紧张起来，时刻偷瞄着旁边人的动作，否则自己在一边吃得忘我，一看汤也被盛光了，猪肚也捞没了，连莴笋都没剩下一块，是要悔得直拍大腿的！ “看来不是我来照顾南荼的生意，是南荼可怜我上了岁数还吃不到什么好东西，才开这么个饭馆的！”一个满头白发的街坊说。 乔大爷说：“猪肚是最能做得出神入化的材料，不会做的厨子做出一锅腥臊发臭的混汤，会做的厨子能做出神仙滋味。当今的佛跳墙动辄用鱼翅鲍鱼，其实地道的只用老鸡、鹿蹄筋、猪肚、鱼肚和鸽子蛋就够了，千万别小看了猪肚。” 笼子里的鹦鹉叫道：“尝尝！” “你不能吃。”乔大爷头也不回道。 “放肆！放肆！”鹦鹉不满地哇哇大叫。 众人都大笑起来，看得出不只是肚子满足了，心情也变得额外的好。 最后是重头菜。 一锅鲜是大菜，三四个人一起吃也够了，这也是马大娘为何一眼看透孙银花在说谎，她舍得吃这么贵的菜就很奇怪了，一老一小两个人点这道菜不是浪费吗？孙银花是最不会浪费的人。 不过现在美食当前，孙银花带来的插曲早就被大家抛在了脑后。在袅袅升起的白汽中，这锅汇聚了江海精华的鲜美佳肴夺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锅里的食材太过丰盛，街坊们各自伸筷，收获也各有不同。 马大娘爱吃鱼，夹的是鳜鱼肉，被精心挑选的鳜鱼肉质细嫩，入口即化一般，吃了鱼肉还不够，最好是挑带皮的部位再来一块，鳜鱼被煎过，鱼皮微焦，不但不腥反而弹口酥脆，香死人了。 王爷爷夹到了对半斩开的螃蟹，这螃蟹选的好，膏黄脂白，丰满紧实，味道自然差不了。 乔大爷爱喝汤，一锅鲜的汤汁并不多，但每一滴都是鳜鱼和鳝鱼煎炸后炖出来的浓白鱼汤，又有其他食材的加入，滋味更浓郁。舀一勺浇在米饭上，什么都不配就能干吃一碗饭。 汤里竟然还有意外发现，几个螺蛳和蛤蜊调皮的搭上了顺风车，随着浓醇的汤汁一起落到了碗中。乔大爷当然也没放过，他嗦螺蛳很利落，滑嫩的一小个，在舌尖一闪而过，只留下难以忘怀的鲜味。蛤蜊肉则更给人一种清甜可口的感觉，咬破时还迸出一口汁水，鲜得人一激灵。 锅里的食材相互渗透、相互映衬，演绎出一场味觉的盛宴。 不多时，桌上的菜肴已经被吃的干干净净，半点不剩。 幸好一众人有意节制，不敢点的太多，否则点多少都吃这么干净，现在还不知道要撑成什么样，回去说不得还要挨儿女的数落。从前教孩子不许暴饮暴食，轮到自己就忘啦？ 第15章 腊汁肉 好险，差点就违反规则了。…… 最近几天，南来饭馆的销售额屡创新高。 各位街坊是看在南荼是南元海的孙女才来捧场的没错，但大家不是没有嘴巴，没有舌头，南来饭馆的饭菜好吃更不是假的，更别提还有从前的老交情了。 于是回家以后，要么把当天吃到的好滋味讲给亲人朋友听，要么平时遛弯的时候，对遇到的街坊邻居把南来饭馆好好夸赞了一番，当然了，自己也没少出现在食客队伍里。 生意越来越火热，可辛欢注意到，有时候南荼眉宇间会出现一抹忧色，虽然转瞬即逝，但也不是她的错觉，一般这种情况都会出现在望向后门的风铃后。 辛欢明白，这是因为后门迟迟没有动静的缘故。 南荼只是觉得，她不久前才和系统谈好了，又是免手续费又是涨晶核的回收价，结果这么多天都没有位面客人，也确实说不过去。 可有没有客人不是南荼说了算的。 她很快想到了不久之前来到饭馆的纪项明一行人。他们中那个叫解薇的年轻女人还问过南荼允不允许把南来饭馆的位置透露给其他人，南荼当然同意，她就指望着末世位面的人多多知道南来饭馆，否则光靠误入，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来。 离他们小队离开也 过去一段时间了，到底是解薇忘记了这码事，还是没有人愿意相信沙漠深处有这么一个饭馆呢？ 辛欢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突然一脸严肃地站出来：“南荼姐，你是觉得我们那边的客人太少了吗？我可以回天陵城去，告诉大家南来饭馆的好处，让佣兵们都往这边来。” 南荼当然是不同意了，佣兵都是成群结队才敢面对异兽，辛欢一个人怎么平安穿过安金沙漠回到天陵城？再说就算回去了，已经有一个解薇了，难道解薇说的话大家不信，辛欢说的大家就相信了？ 于是南荼不提困难，免得辛欢冲动做事，只说：“可是我这边是一天都离不开你。” 听了这话，辛欢不自觉地憨笑起来。 这……倒也没错，她平时在饭馆也要帮南荼姐不少忙呢，嘿嘿。 南荼见她没这个打算了，才拉着她坐下来慢慢捋顺南来饭馆的处境。 “在你看来，对整个安金沙漠，我们饭馆大概在什么位置？” 辛欢想了想：“离天陵城不算近，但也不属于安金沙漠深处，沙漠实在太大了。” 不远不近，其实也是一个优势。 离天陵城太远了当然没人来，太近了也未必是好事，毕竟南荼的菜品卖的不便宜，经历过长久灾难的人们手头都不宽裕，干嘛放着价格低廉又能饱腹的兽肉干不吃，跑到南来饭馆呢？ 辛欢知道南荼是在操心什么，于是绞尽脑汁，把自己觉得对饭馆有利的消息一股脑的倒出来。 “之前到饭馆吃饭的那几个佣兵，其实不是冲着三鲜馄饨来的，而是饮水不够，把南来饭馆当做可以补给的地方了。” 他们对南荼的身份有畏惧，迟迟不敢提要水这件事，是辛欢看破了他们的想法，对南荼讲了，这才把他们的水囊给装满了。 “安金沙漠虽然大，佣兵常走的路线却基本是固定的，其中有一条就距离我们饭馆不远，不然我也不会被队友抛下之后徒步走到了这边。”辛欢试探着说，“如果佣兵们消费一定数量的晶核，就能送他们一些在沙漠中最珍贵的饮水，这样大家都会愿意来的。” “而且也不会有那么因为资源紧张就抛弃队友的事出现了。”辛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你提的建议很有用。”南荼拍了拍她的肩膀作为安抚。 系统竟然也在这时候说话了：【饭馆的锚点所在方圆五十米内，受空间波动影响，不会吸引异兽前来。】 这一点，倒也很排得上用场。南荼若有所思。 ———— 安金沙漠，有一行人正在向着南来饭馆的方向前进。 这一队佣兵看着普遍年纪不大，都是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光是眼神看着就蓬勃有干劲，不是在安金沙漠摸爬滚打七八年的老佣兵可比的。 他们中最年长的就是包恒，虽然也只有二十六岁，但包恒生性谨慎，做事周密，倒也能压得住年轻人的莽撞，组队也有好几个月了，都没出什么大岔子。 这一次，他们是听说了一个绝对称得上不可思议的消息，来验证真假的。 安金沙漠里有个饭馆。 解薇告诉他们这句话时，出于尊重，大家都强忍着不露出奇怪的表情。可是这和“包恒家有座宇宙飞船”有什么差别，甚至比起这个，大家还是更愿意相信宇宙飞船这件事。 “去去去，你家才有宇宙飞船！”包恒瞪了这群促狭鬼一眼。 不过包恒自认为了解解薇，他们之前是实打实的在一个佣兵队里当过队友的，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散开了。 包恒认为解薇不是会乱吹牛的人，也绝不会存着害人的心思，故意引人在沙漠里绕路，去找什么饭馆。 况且还有一整队的队友为她作证，证明他们就是因为在那里得到了饮水，才顺利返程。 要么是大家都中了幻觉，要么就是真的了。 两种可能都挺惊悚的。 所以包恒才打算亲自确认一下。让人出现幻觉的异兽的确有，基本都是佣兵被咬过以后中了神经性毒素所致，可让全队都陷入同一个幻觉的异兽却闻所未闻，如果真的出现了，绝对要让所有佣兵都打起精神来，小心提防。 至于真的有这么一家饭馆，什么样的人能做得到这种事？换句话说，饭馆的主人……真的是人吗？ 他一路也反复出现退缩的想法，不过他身边最不缺好奇心强和胆子大的队友了。这帮年轻人怂恿他：“我们先去薇姐说的地方找一找，可能根本就找不到这个饭馆呢。” “就算真的有这么一家奇怪的饭馆，我们就远远看一眼，难道它还能把我们吃了不成？” 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当视野中真的出现了建筑物时，一众人嗷嗷叫着就开车冲了过去，什么远远的看一眼，都是放屁！ 就知道这些人不靠谱。包恒叹了口气。 直到招牌上“南来饭馆”的字迹清晰可见，这些人才停下来，慢慢走近。 “看着和普通饭馆没有什么差别啊。” “没有窗户，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样子。” “要进门吗？” 只有包恒围着他们团团转，苦口婆心的叮嘱道：“别忘了保持警戒，随时都可能有异兽出现。”“先别开门。”“不要乱摸墙壁，不能抠墙砖，更不要把墙砖渣放到嘴里！” 高又晴突然有了一个新发现，扬声把大家引来：“看，门边贴了一张纸，上面还有字。” 大家纷纷凑过来。 这纸上写着： 1、进入饭馆购买食物并付款者，即是本店的客人。 2、推不开门即代表非营业时间。 3、请务必通过进入的大门离开。 4、携带枪.支、弹药、长刀、匕首等等武器者，需将武器放置在店外或不透明背包中，并确定武器不会暴露/走火/引爆，方可进入店内。 5、身上有少量血迹者，请遮挡血迹后再进店。身上有大量血迹或仍持续流血者，请委托他人进店购买食物。 6、店中会有其他客人，请不要做鬼鬼祟祟状，也不要影响其他客人就餐。 7、违反规定者，后果自负。 这是什么意思？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理解。天陵城的餐厅也没这种规矩。尤其是遮挡武器这一条，带都让带了，还要遮遮掩掩的干吗？ 不过他们确实准备鬼鬼祟祟地摸进去看看，这倒被写这张纸的人猜透了。 队伍中的梁玥神秘兮兮的开口了：“我知道了。” 面对众人充满求知欲的眼光，她故作了然地点了点头：“这是一种规则怪谈！” “嗐！”大家以为她要说什么重大发现呢。 高又晴道：“梁玥，你看小说走火入魔了吧。你再这样，下回我不跟你去旧货市场淘东西了。” 见大家都不相信她，梁玥激动地从包里抽出一卷泛黄的纸页，争辩道：“怎么不是呢？你们看书里讲，这种充满着不科学力量的场所，都有不能触碰的禁忌，一旦违反了规则，原来温馨的场景可能瞬间就变了个模样，满地残肢啦，血海滔天啦，美女变野兽啦，等等。” 说完她还肯定道，“就是这样的。” 说包恒家里有宇宙飞船的齐玉树煞有其事的点头：“幸好幸好……” “幸好什么？”梁玥追问。 “幸好这里贴的不是你这卷都泛黄了的规则怪谈，你这个吓人多了。” 梁玥急了：“你们是不是不信我说的。” 包恒安抚道：“谁说我们不信的，本来规矩放在这儿，就不是让人明知故犯的。不过我们不进去就好了。” 遇到这种神秘又陌生的地方，有规矩比没规矩好。当然了，不进去也比进去好。 其他人可不同意就这么走了。饭馆就在眼前，不进去看看不就白来了，解薇他们都成功走出来了，他们差在哪里？ 一群人先七嘴八舌地说服了包恒，最后互相检查，确保自己没有违反任何一条规定，这才由胆子最大的高又晴打前锋，作为那个推开饭馆大门的人。 门开了，有风铃轻灵的响声传来，睁眼一看，里面没有满地残肢，也没有血海滔天，不过真的有美女。 “欢迎光临南来饭馆，要点些什么？” 面前是一位和他们年纪差不多的神秘女人，似乎就是这间饭 馆的主人。她柔顺的长发盘起，长而翘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脸上带着让人琢磨不透的微笑，整个人就像一抹握不住的流光。看着柔弱无害，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第16章 莲藕排骨汤 你们哪天要是死了，一定是…… 包恒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饭馆里既然有那么多假客人, 那还有什么是真的？看着是香喷喷的肉，吃到了肚子里变成硬邦邦的石头，这死法就太惨了。 于是一众人爬上车, 向着远离南来饭馆的方向驶去。 大约开出半个钟头, 车子才停下来。 现在应该脱离那个饭馆能够影响的范围了。 齐玉树迫不及待地夺过包恒手里的打包盒, 一个个拆开。 盒子里的肉透着深邃诱人的酱红色, 表面泛着晶莹的油光，看着就十分酥烂, 更要命的是还有一股独特的香味，似乎是香料与肉香混合起来的味道，悠远弥长。 吃, 还是不吃？ 没有犹豫上三秒钟，几人已经掏出了饼子, 跃跃欲试。 这种饼子是所有佣兵在前往安金沙漠前会准备的，为了能在沙漠里长时间储存而不变质，饼子里的水分很少，如果有机会生火做饭, 那么还能掰成小块儿丢进锅里熬成糊糊, 一旦时间紧迫或条件不允许, 就只能就着水干嚼, 再配上异兽肉干，一顿饭吃完, 感觉嗓子眼都要变成磨砂的了。 辛欢也想到他们会配着饼子吃, 所以这些腊汁肉都是切好的。 制作完成的腊汁肉非常的软烂, 甚至不用切开，用刀背轻轻一压，肉就顺着纹理分开了, 再随手剁上几刀，把里面的肥肉剁碎一点，夹杂在瘦肉里，不管是做面条和盖饭的浇头还是用做肉夹馍的肉馅都相当完美。 两个干面饼中间夹上满满的腊汁肉丝，几个人像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想办法夹得馅料多。 等肉丝满的要溢出来，这才心满意足的递到嘴边，啊呜！ 咬开坚韧有嚼劲的饼皮，舌尖终于尝到了腊汁肉的味道。经过长时间的炖煮，肉已经变得酥软多汁，咸香扑鼻。每一口都能感觉到肉质在口中缓缓化开的迷人口感，浓郁中带着微甜的回甘，越品滋味越浓。 腊汁肉里是有肥肉的，而且非要有肥肉不可，否则就不是正宗的腊汁肉。但这肥肉不仅一点不腻口，反而喷香软烂，或者说，完全吃不出来肥肉和瘦肉的分别，只有交融在一起完美的腊汁肉。 更何况肥瘦对饮食档次已经降到现在这种程度的佣兵们又有什么重要的？他们巴不得吃上一口肥瘦相间、香喷喷又滋润的五花肉，异兽肉干倒是大块的精瘦肉，它好吃吗？ 高又晴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想，薇姐真是好人，有这种好事不忘了告诉他们。他们还差点嘲笑人家出现了幻觉，真是罪过。 转眼间，一个手工制作的腊汁肉夹饼吃完了。高又晴毫不犹豫的又掏出一张面饼，对折后捏住两边，让面饼作口袋状，并且塞得满满的才罢休，定睛一看看见一旁的打包盒已经空了四个了。 制作完成的腊汁肉夹饼拿在手上时，面饼间略一挤压，腊汁肉里丰盈的汁水就争先恐后的流出来，浸润了饼皮，粗白色的内芯瞬间被染成了深褐色，干巴巴的面饼也沾染上了腊汁的香气，粗糙的口感竟然也没那么扎嘴了。 高又晴小心翼翼地不让任何一滴腊汁流到地上。浪费哪怕一滴他都会心痛的！ 如果说干面饼只是维持生理特征的应急物资，里面夹着的腊汁肉就是奢华和美味的代名词，二者一综合，竟然也将干面饼拉高了一个档次。 唯一的遗憾就是也拉低了腊汁肉的档次，可是不这么吃，腊汁肉根本就不够多，到头来还是得吃肉干和面饼。 然而，虽然腊汁肉好吃，但包恒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彻底沉溺于美味，他还保持着一丝警戒心，扫视四周。 于是他发现几人中竟然出了一个叛徒。 他大声喝到：“齐玉树，你在吃什么！” 大家啃得都是干面饼，齐玉树手里那个一看就外壳酥脆，内里柔软细腻的圆面饼是哪来的？ 齐玉树像是偷鸡被当场抓获的黄鼠狼一样缩了缩脖子，猛地把手最后一点肉夹馍塞进嘴里，才含糊道：“辛欢送我的，她说这个和腊汁肉更配，你们也不要嫉妒，毕竟我们有同一个地方长大的交情……” 几道饱含着怒火的眼光都射了过来。 “有这种好东西 ，你竟然偷偷躲起来吃？还把不把我当朋友了。” “好哇，难怪你拖拖拉拉最后一个才出来，我还为你担心，原来是拿了独食吃。” 齐玉树无耻一笑：“馍少人多，又分不过来，我怕大家争抢起来影响团结，只能我多承担一点了。嘿嘿，嗝！” 这话说着真气人，几个人一拥而上，把齐玉树按倒在地上挠痒痒，逼他交出剩下的馍来。 “没有了没有了！” “哈哈哈哈痒！” “哈哈给你们……还哈哈剩一个……” 齐玉树从怀里的纸袋里掏出一个有点扁了的白吉馍，被大家一把抢走。 这两片儿馍中心空空，边缘合在一起虽然能对齐，中间却有很大空间，像两个浅浅的碟子合在一起似的，一看就是专门为了夹腊汁肉制作的。 干面饼夹腊汁肉已经够美味了，如果用这种量身定制的白吉馍得好吃成什么样？ 有人动作很快的把还有腊汁肉的饭盒拿过来，满满的塞进两片馍之间。 平日里最为稳重的包恒得到了大家的信任，被推举为分馍人，他顶着压力取出一把干净的小刀切开肉夹馍，务必要使分成的五份大小均匀。 几道视线同时聚集到包恒的手上。 刀尖抵到肉夹馍的外壳上，微微用力，轻微的咔嚓声跳跃进在上每一个人的耳朵里，短暂的停留后，刀尖触及柔软的面胚，顺利分来。 一起一落，圆圆的肉夹馍被分成了五等分，肉汁流淌到了临时用作菜板的打包盒盖上，让人一阵可惜。 包恒宣布自己分配完毕，众人对各份的大小没有意见，于是齐齐伸手，拿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块。 肉香混杂着纯正的小麦香滚滚而来，正如刀尖切开馍身时给众人的感觉，这白吉馍表皮焦香酥脆，馍瓤绵软可口，略带一些嚼劲，却不是干面饼那种纯粹的坚硬。腊汁肉的浓郁鲜美，正与白吉馍的朴实筋道相得益彰，辛欢果然没有骗人，这才是最完美的搭配！ 几人咬下一口，然后……没有然后了。 就那么一小块。吃完了。 这种感觉真让人抓心挠腮，不爽极了。如果不是整个团队出动，并且有任务在身，恨不得现在就驾车返回南来饭馆，痛痛快快的吃一场。 不就是晶核吗，拿去！ ———— 今天南来饭馆的腊汁肉很受欢迎。 腊汁肉不是腊肉，也不是卤肉。腊肉是风干或熏制而成的，卤肉是卤水卤制。 腊汁肉有自己独特的做法，用近二十种香料及中草药与肉同煮，做法并不难，因此是很风靡的小吃，正宗肉夹馍里的肉，就该是这种腊汁肉。 南荼选的是肥三瘦七的五花肉，质地柔软，这样肥肉不会太油腻，瘦肉也不容易发柴。猪大骨和鸡架熬出来的高汤，加入各色香料和中草药的药包，加肉一起小火缓慢炖煮，让肉充分入色入味。 煮到只需用筷子轻轻一戳，肉就能扎穿，腊汁肉就煮好了。不过刚煮出来的腊汁肉还不够入味，必须要继续在腊汁里浸泡上一个小时以上才行。 齐玉树一行人出现在饭馆时，南荼见到辛欢神情有异。加上这几个人未免也太过紧张，南荼灵机一动，想了个主意。 “你认识那个人？” 辛欢道：“嗯，也不算太熟吧，以前在一个孤儿院的，不过他比我大两岁，所以做佣兵早，其实也好久没见了。” 南荼附耳过去：“你这样……” 辛欢诧异：“真的要送东西？这有什么好处吗？” 南荼淡定道：“好处就是他们会很快回来。” 僧多肉少的时候，肉会格外好吃。意犹未尽给人的吸引力比酒足饭饱大多了。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有个消息你可以透露出去……” ———— 南荼没有猜错。这种意犹未尽带来的渴望在包恒一队人又啃了两顿干粮后到达了巅峰。 高又晴拿着地图说：“我们这次行动的目的之一是为了探查解薇说的这个饭馆，因此没做深入安金沙漠的准备，这几天也一直在附近活动，没走出多远。所以我想……” 她止住了话头，去看其他人的反应。 梁玥很快领会到她的意思，冲她挤了挤眼睛。 齐玉树则兴冲冲的挑明大家的想法：“这干粮我真啃不下去了，咱们回南来饭馆吃饭吧！这回你们自己点自己的，千万不要来抢我的东西吃！” “我同意！” “我也……” 包恒气哼哼道：“一个两个的，你们哪天要是死了，一定是馋死的！” 好在不是所有同伴都被美食迷得失了智，另一个队友虽然心动，却有些犹豫：“那个饭馆里各种异象，我们就当没看见？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梁玥抢着说到：“管他什么异象不异象的，对我们没坏处就行了。我想起看过的那些志怪小说，妖怪化作人形结识人类，喜结连理，相安无事好多年，也称得上一句幸福美满。可是偏要有什么老和尚老道士横插一脚，让丈夫对妻子生出疑心，最后闹起来，结局就没有美满的，一定有一方受到伤害。要是稀里糊涂的，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不也挺好。” 他们现在就该做那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 “我们已经试验过了，遵守规则，就没有问题。”高又晴说的是另一种角度，“抛开东西好不好吃的事不谈，沙漠里补给的重要性大家都知道，不出问题还好，只要出了问题就是大事，队伍减员乃至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第17章 八宝猪手 栗子、火腿、香菇丁还是口蘑…… 包恒一行人迷醉在排骨莲藕汤火山般喷发的香气时, 余香也波及周边。 一个食客吸了吸鼻子，猛地抬头：“什么味道？” “那是排骨莲藕汤？怎么那么香？” “不知道，不过饭馆里卖的, 价格我也在菜单上看见了, 还不便宜, 肯定不能跟自己家做的一个味。” 立刻有人叫来辛欢。“那个莲藕排骨汤还有吗？给我也来一份。” 辛欢摇头道：“已经售罄了, 炖汤时间久，今天就只有这么几份。” 客人们一脸遗憾, 也只能接受现实，不过依然恋恋不忘：“真是怪了，光是闻着就觉得香死了, 尝一口那还了得。” 莲藕排骨汤确实没有什么花哨的地方，主要食材也只是莲藕和排骨而已, 不过排骨用的是新鲜直排和腊排骨一起煨炖。 腊排骨肉质紧实，纹理清晰，带着恰到好处的油脂和烟熏的香气，最适合用来炖汤。 腊味制作时间久, 准备推出这道汤品时现做可来不及。饭馆里现在用的腊排骨是南荼联系了曾经给南来饭馆供过货的专做腊味的人家。 这家人做的腊味是经过南元海多年检验过的, 只要用到腊味, 南来饭馆就只有这么一个选择。这次南荼也提前尝过样品, 品出这么多年那股味道分毫未改，这才下了订单的。 他们家的腊排骨用的是跑山的土猪排骨, 先在大铁锅里混着花椒和盐一起慢炒, 炒上几个小时都是有的, 等晾凉了再用秘方进行腌制，价格贵还出品少，不是南家和他们有交情, 今年还匀不出这些卖给南荼呢。 对于南荼这样的厨子来说，这家的腊排骨有一个明显的好处——盐度低，却又格外的香。腊味有一个缺点，就是在腌制时经过调味，味道还很重，一旦拿捏不好咸度，加到菜里就破坏了原本的平衡。 现在看来，这腊排骨加得是恰到好处。 “南荼姐，”包恒几人走后，辛欢一溜烟地小跑过来，“好几个客人都想要莲藕排骨汤，听到今天售罄很遗憾，让我来问问改天能不能预定。” 南荼想了想道：“可以预定，不过不要选在明天，明天闭店一天。” 南荼决定休息一天。 搞餐饮店很累，最近生意比较好，钱是赚的多了，人也怪累的。给自己放一天假放松一下。 这么一想，她就在朋友圈宣布了这个消息。 现在有不少常来的食客主动要加南荼的好友，一是方便预定菜品，二是因为南荼经常调整菜单，她是自己到菜市场买菜，会根据每天遇到食材的新鲜度选材料，出菜单，有些老客人想吃的菜品当天未必会上。南荼定下菜单后发在朋友圈里，也免得客人白跑一趟。 这个朋友圈一发，原本预备到南来饭馆吃饭的客人一片哀嚎。 “明天不开门吗……我现在每天的动力就是去南来饭馆吃饭。呜呜……” “+1，白天上班赚的窝囊费就是为了晚上能吃到老板做的菜，感觉自己这才是活着。算了，明天先死一死。” 更多人表示理解：“老板好好休息！” “南老板又不是铁打的，休息好才有精力研发新菜。” 挑选几条留言回复后，南荼单独找上乔大爷。他早几天订了明天要到店里吃八宝猪手，现在饭馆不太方便，南荼打算问他是取消订单还是推迟。 “取消干嘛？我一个退休老头一天到晚也没有什么正事做，多长时间我都等得起，更别说推迟一天了。南荼啊，你休息一天够吗，多放几天假没事，可别累坏了身体。” 乔大爷深知竭泽而渔的道理，南荼可千万别累倒了。 南荼：“不会的，乔爷爷，那您后天中午到店里吧，我给您做八宝猪手。” 乔大爷乐呵呵道：“那我可是有口福了。你爷爷那时候就不爱做八宝猪手，三催四请也不答应，得亏他把厨艺传给了你，我才能吃上这一口。” 南荼想起这个也不禁失笑：“八宝猪手要把整只骨头拆出来，酿入各种配料，先蒸再红烧，工序复杂，原材料又不贵，我爷爷觉得都是邻里街坊，不愿意卖高价，再说卖了高价也没有多少客人买账，当然不愿意做了。” 不过有人点名要吃，又能接受南荼开出的价格，她还是愿意做给客人吃。 有些菜长久不做，就算菜谱还记得，有些关键步骤的小技巧也要忘光了，南来饭馆里的菜品经常推陈出新，也不是没有这个考虑。 乔大爷觉得南荼很是通情达理。 他知道有人点菜吃，盘子一端上来就数着里面的材料算价钱。合计完就说这道菜原材料价值几何，卖价又是几何，店家大赚多少多少。也不想想自己做有没有这样的风味，又看不到厨子费了多少工夫。 手艺菜卖不上价，自然没人愿意做。 所以现在才有各种堆砌名贵食材的大餐，考验厨子本身技巧的菜品却越来越少了。 为了以后还有机会吃上这一类美食，他赞许道：“你只管标价，识货的人自然会买账，不识货的只能说没有这个口福。标个不相称的低价，这才是糟践你的手艺。” 乔大爷还给南荼讲了一段他的亲身经历。 好几年前，乔大爷的心头好是一家小餐厅的鱼头豆腐，做的那叫一个焦香味美，店面虽小，平日也是座无虚席。可乔大爷吃过一次再去，却被老板告知鱼头豆腐这道菜就此下架不做。 后来才知道，有一次店里来了七个人，只点了这么一道菜，拼了两张桌子，连鱼头豆腐里的汤汁都一滴没剩，全拌进米饭里吃了个精光。 老板一算账，这是要赔本啊！店里也不差这一道畅销菜，于是赶紧把菜下架了。 乔大爷苦口婆心，劝说老板既然是出于成本原因，不如提价再上架，老板不肯，不想让客人以为他是为了涨价才下架这道菜，平白坏了名声。 老板还对乔大爷说，客人吃饭付了钱，当然是没错，一家老小生计在这，他作为老板必须把控成本，所以也不能怨他。那就只能怪这道鱼头豆腐实在太下饭，既然是菜的错，从此下架就行了。 只剩下乔大爷为鱼头豆腐喊冤，合着太好吃还有错了，他还想吃啊，有没有人来管管他！ 所以看见南荼店里的定价比其他饭馆高，乔大爷一直都是支持的，有些人的手艺就值得高价。殊不知他去什么 几颗星的餐厅，一小块鱼肉，几棵草也能卖四位数，南荼怎么就不能定价高点了？ ———— 说休息就真的只是休息。 南荼在家里躺了一天，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就没下过床。美好的一天一眨眼就过去了。 她不由得感叹奋斗果然是反人类的，躺平才是永恒的追求。 可惜第二天还得早早起床。 到了店里，发现辛欢利用这一天时间给店里来了个大扫除，里里外外干干净净，连桌子都锃亮反光。 “说好了咱们两个都趁这个机会休息一下的。”南荼无奈道，“平日里你就够忙了，现在饭馆里这个工作量，也就你还愿意帮我。我在想要不要再招几个人。” 辛欢听到南荼要招人，先是心里一慌。很快就反应过来南荼并不是不要她了，而是觉得现在饭馆里生意太好，想给两个人都减轻点负担。 “我倒是不累，在这里工作比杀异兽轻松多了，而且没有危险。”还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美食吃。员工福利拉满了好不好，傻子才会嫌弃这份工作不好。 招人这件事还真的要提上日程了，南荼思索起来。辛欢刚来饭馆的时候条件特殊，南荼手里一枚晶核都没有，工资这码事就略过了，只说食宿全包。 后来渐渐有了佣兵到店里吃饭，贡献了不少晶核，南荼拿出其中一部分让系统兑换成了钱，剩下的是要给辛欢发工资的。 可是她刚提这事，辛欢就反应激烈地拒绝了，直言南荼救过她一命，还提供这么好食宿条件，不需要再给多余的东西了。 南荼当然不会这么想。谁会不需要钱财傍身？辛欢当时手里要是有积蓄，就不会迫于生计匆匆加入一个不靠谱的佣兵队，最后被抛弃在沙漠里。辛欢现在觉得晶核不重要，是因为她的生活围绕着南来饭馆转，晶核花不出去，自然没有价值。 所以尽管辛欢坚决不要晶核作为工资，南荼也悄悄替她攒着，等有一天辛欢要离开，她就把一直以来的工资一股脑给她。 现在又回到了招人这个问题。饭馆这个情况，肯定是在末世位面招人更方便，至于合适的人选，南荼暂时还没有头绪。 ———— 中午的时候，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乔大爷也兴冲冲的来吃他心心念念的八宝猪手，不过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是乔大爷女儿的朋友，杜小枫，一位美食专栏作家。 这个组合本来是有些奇怪的，不过考虑到杜小枫的职业，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杜小枫这次来江姚市，就是想体会当地的风土人情，外加给自己的美食专栏找些素材。 于是她立刻想到了朋友乔俪，乔俪曾经玩笑着说她父亲简直是个民间美食家，江姚大大小小的餐馆没有他没去过的，等杜小枫来江姚，直接找乔大爷推荐餐馆就行。 于是杜小枫真的来了，见乔大爷确实见解独到，甚至连民间美食的发展都如数家珍，还准备给乔大爷写一篇访谈。 正谈起有哪些餐馆值得推荐，乔俪突然走过来，单刀直入：“爸，你中午去吃八宝猪手？” 第18章 红豆酥 竟然成了一把救命稻草。…… 关于包恒小队提供的信息, 天陵城官方很重视。 不过为了确定信息的真实性，一方面，有专门的队伍前往安金沙漠, 寻找南来饭馆。另一边, 包恒小队因为数次进入南来饭馆, 也受到了官方的邀请, 有几个重要问题要了解。 访谈是单独进行的。 第一个进入办公室的是包恒。 长桌附近坐满了人，俱是气度威严, 包恒认出来其中的一个，是他平日里能接触到的最有权力的人——佣兵公会的负责人之一，不过他现在坐在边角里。 天陵城调查起来就是有效率, 因为南来饭馆在沙漠中的位置靠近佣兵的一条既定线路，只要询问足够多的佣兵, 就能拼凑出南来饭馆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约在二十三天前到二十五天之间。 没有人看见它的建造过程，就好像南来饭馆完全是凭空出现的。饭馆的主人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每天大量的食材和净水都从哪来？能驱赶异兽的根源在哪里？饭馆的主人是否对佣兵们有敌意？ 包恒作为见过饭馆主人的佣兵之一，被认为有可能接触到这些问题的答案。 但他的回答注定让人失望。“我不知道。” 包恒直言不讳地补充道：“我也不觉得我们能得到答案。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我可以说, 就我的经历而言, 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敌意, 甚至偏向友好的。”尤其是对那些吃饭吃的香的佣兵, 南来饭馆主人的态度会明显和缓不少。 在这样一个严肃的场合，最后这句话他当然没有说出来。 “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都没有。就凭一个虚无缥缈的友善, 诸位就坐不住了吗？”一个脸颊瘦削的中年人冷冷道。“它能这样凭空出现, 也能凭空消失？到时候我们争先恐后做的这些事, 岂不是都成了笑话？” “陈会长，我们这不就在想办法获取信息吗？我看你才是坐不住的那个吧。”另一个人针锋相对。 “总之，有些事不能这么不清不楚的。”中年人再次申明。 包恒抢先说道：“我倒不这么想,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蚂蚁也不懂人类为什么要庆祝生日，它只要知道自己可以把甜甜的蛋糕残渣搬回窝里就行了。” 包恒说完这句话，小心地打量着众人，他知道自己说的这句话把天陵城的地位放的太卑微了，对眼前这些位高权重的领导者来说简直是十足冒犯。 可他太希望安金沙漠里不止有乱舞的黄沙，吞噬人的流沙，灼热的阳光，杀不尽灭不完的异兽，还想有一个能安心闭上眼睛，小睡一会的憩所，想有一个能紧急处理伤势的医务室，哪怕只有方寸地界，就能拯救不知多少个佣兵的性命。 非要对一切刨根问底，万一惹怒了南来饭馆的神秘主人，让她带着南来饭馆像突然出现那样瞬间消失，那时候才是追悔莫及。 好在他说出这句话后，有几个人狠狠皱了皱眉，却还没有出言斥责包恒。 “我们会权衡的，你先回去吧，辛苦了。”一位鬓边花白，头发整整齐齐地梳起来的女士对包恒说道。 ———— 梁玥进来了。 先前的几个问题与包恒听到的大同小异，答案当然也只有如出一辙的“不知道”。 那位花白头发的女士抽出了一张纸：“这份规定是你们几个共同回忆出来的版本，对此你有什么理解吗？” 梁玥还真有想法，而且面前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心里丝毫不慌。 她倒豆子一样说道：“各位领导是不是觉得，如果一个人真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不去做符合身份的事，反而要做出这么古怪的事，在沙漠里开一家饭馆？但是我觉得，真正强大的人，她就是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哪怕是要一群人来陪她过家家，大家也不是心甘情愿地配合吗？” 她说到兴头上，还反问面前的诸位：“不知道大家小时候有没有玩过经营小游戏？” 一众人沉默地看着她。 梁玥有些尴尬：“呃……我玩过，还很沉迷。于是我就想，如果现实中也有一个可以经营的庄园/餐厅/游乐场就好了。但是我本事不够大，只是想想就算了。有的人足够厉害，就能把想象变成现实。” 她把写着饭馆 规则的纸条摆到桌子中间，一条条指着说道：“所以，这上面的规定，完全可以用另一种角度解读。 1、进入饭馆购买食物并付款者，即是本店的客人——成为客人，也就是陪饭馆主人南小姐玩这个大型真人经营游戏，就能得到庇护，不会被异兽袭击。 2、推不开门即代表非营业时间——南小姐不想玩游戏的时候就不要打扰她。 还有剩下的这几条，都在说一件事，扮演客人就要扮的像，一切要向饭馆里的那些假客人看齐，身上血淋淋的像什么话？带着武器招摇是真心来吃饭的吗？鬼鬼祟祟的当然也不行。” “而且我们才是得到好处最多的那一方，为什么不配合这个规则？”梁玥反问道。 把自己看做经营游戏的npc客人虽然谈不上多值得骄傲，不过比被当做蚂蚁舒服多了。 梁玥一席话说完，一众领导竟然松了口气。 最后一个接受访谈的是齐玉树，他因为认识在饭馆里做服务生的辛欢，被寄予众望，大家都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确凿的信息。 但被问起时，齐玉树只透露出一点：“我也觉得奇怪，饭馆的主人有这样的本事，为什么会选择开饭馆，还亲自准备食物给我们吃。辛欢只说了一句话‘大佬都有怪癖。’我想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吧。” 除了包恒小队，曾经去过南来饭馆的纪项明一众人也被喊来了解情况，可惜他们给出的信息也少的可怜。不过透露出一点，至少大家都平安归来，甚至可以说是受到了款待，养精蓄锐后回来的。 被派出去接触南来饭馆的探索小队也回来了。 他们在南来饭馆附近做了一系列测试，包括把不同的异兽引到南来饭馆附近，就为了查证最重要的“方圆五十米没有异兽敢踏入”的说法是不是准确的。 事实证明，不管是被挑衅激怒的异兽，还是受伤后更加狂暴的，甚至还有被探索小队偷了蛋后狂性大发的异兽，都在饭馆附近表现出莫名的恐惧，不敢随意靠近。 甚至对方向无比灵敏，在几乎没有什么地标物的安金沙漠中也能精准掌握方向的异兽们，在南来饭馆附近，竟然短暂的出现了迷失方向感、东倒西歪的情况。 探索小队还找到一只弱小的子午沙鼠，硬拖进南来饭馆五十米范围内，结果这只沙鼠瑟瑟地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即便放开对它的控制，沙鼠也恍若不知，连逃跑都忘记了，就像被什么神秘的力量压制了一样。 基本可以确定，传言为真。放眼整个安金沙漠，如果有哪个地方可以被称为安全区，那就只有南来饭馆附近。 最后，探索小队仔细阅读了贴在门外的进店注意事项，确定没有违反任何一条后推开了大门。 “后来卢诚被丢出去了。” 队长心有余悸地报告道，“他小声说了句‘这里的东西你们不会真打算吃吧？’，结果被南来饭馆的老板听见了。” “是怎么丢出来的？”大家都很关心这一点。这应该是南荼第一次出手吧？ 队长额角流下冷汗。“我们什么也没看到，卢诚……就不见了。老板看了我们一眼，说‘既然没有用餐需求就不要在店里停留。’我赶紧跑出去，看见卢诚躺在饭馆门外的地上，晕过去了。” “把卢诚叫醒后，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天旋地转，有种被黑洞吞噬的恐惧，身体还出现了好几天的眩晕和恶心的症状。”这可是卢诚的原话，虽然队长觉得他是吓傻了在胡言乱语，还是原样转述出来。 这……几位领导者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想知道的已经证实了，这位南小姐确实掌握着莫测的能力，庇护周边也不是假的。但现在的问题是，天陵城又能拿什么去交换这种庇护呢？他们咬牙才能拿出来的条件，在对方眼里会不会毫无价值？ “事在人为。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派遣一个有诚意的人去南来饭馆与南小姐面谈。不论对方提出什么条件，只要合理，我们都要尽力兑现。”坐在正中间的花白头发的女士拍板决定。 她强调道：“一个没有异兽入侵的地方，诸位，想想第一营地和第二营地。” 一阵沉默，众人倒不是反对这个提议，不过都不愿意做这个出面谈条件的人，付出的代价太多，让天陵城伤筋动骨，谈妥了也算不上什么功臣。反过来，谈判者斤斤计较，不小心谈崩了，那就是天陵城的罪人。 “让我去吧。”会议室里看着最年轻的青年站了出来。 ———— 林高岑临出发前，城主特意嘱咐他：“现在是我们有求于对方，姿态不妨放低一点。我相信你也明白补给营地的重要性，薪火不灭，未来才有希望。” 佣兵的死伤率太高了，比起十年前，天陵城的人口已经大幅下降。不派出佣兵清理异兽又不现实，放任异兽繁殖还有兽潮这个威胁像个无时无刻都会引爆的炸弹。两难之际，南来饭馆的出现竟然成了一把救命稻草。 “我明白。”林高岑点头。 ———— 一番风尘仆仆，林高岑推开了南来饭馆的大门。 已经过了饭点，店里还有两三个客人。 南荼似乎在厨房忙碌，出来接待他的是辛欢。 他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的事优先级更高，不敢贸然打扰南荼，于是默默坐到了一张空桌边等待。 第19章 羊肉串 招工启示很快就挂出来了。…… 坏了, 真成偷蛋糕屑的蚂蚁了。 什么结果都设想过，却没想到能在没有任何要求的前提下获得许可。 很多人下意识地想到包恒之前说的话。 试想一只小小的蚂蚁祈求拿走掉在地上的蛋糕渣，有哪个人类不会一口答应？还会让蚂蚁拿出什么条件来交换吗？ 这恰好证明了他们和饭馆主人之间的力量差距悬殊。 惹不起, 惹不起。 因为暗自脑补了很多, 或是出于不想和南荼打交道, 或是林高岑这次确实是立下了大功的缘故, 林高岑顺利的接下了督建第三营地的任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后续这个营地的管理也是由他来负责。 第三营地规模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医疗所、研究所、后勤部门、物资仓库、佣兵公会分会都在其中, 现在归林高岑管理，相当于从各方手里都抢下一块肉了。比起他之前空有名头却没权力的尴尬地位, 已经是个极好的起点了。 负责测绘和定位的专业人员已经出发了，等他们成功返回，佣兵手里的新地图就会出现一个[南来饭馆/第三营地]的新坐标。佣兵在安金沙漠中再也不是孤立无援，还有这样一个地方能够松一口气。 第三营地这个名字是林高岑执意留下的, 尽管有部分人反对, 却拗不过林高岑凭借本次贡献获得的话语权。 当不知道那段历史的佣兵好奇地问起安金沙漠明明只有一个营地, 为什么却叫第三营地时, 他就会知道有许多人为了在这片残酷的沙漠中艰难立足付出过什么。 这个名字是一座矗立在安金沙漠的无形的丰碑，铭记的从来不是失败, 是在无数次跌倒和爬起中, 天陵城的人绝不轻言放弃。 ———— “南荼姐, 他们已经开始动工了，外面好多车子、建材还有建筑工人。”到外面看过热闹的辛欢回来说 。 南荼只对工人们感兴趣：“他们会来饭馆里吃饭吗？” 辛欢犹豫了一下，有些为难道：“营地会管饭, 而且工人手头应该不怎么宽裕，比不上佣兵。” 当佣兵虽然危险，却是实实在在的高收益，而且佣兵们花钱爽快，谁知道吃了这一顿还有没有下一顿，先享受了再说。 南荼有不同的想法：“赚的多有赚得多的生意做，赚的少有赚得少的生意做。” 下午两点钟，南来饭馆里已经没什么客人。饭馆外的第三营地，或者现在叫第三工地更合适，正热火朝天的进行着建设工作。 沙漠还是一如既往的炎热，走在沙地上就像踩着滚烫的铁板似的，工人们汗如雨下。 他们心里攒着一股劲儿，沙漠里又热又晒，得加钱，生命可能受异兽威胁，更得加钱，想想自己干一天抵得上在天陵城干上一个星期还要多，这才能咬牙坚持下去。 之前建造的两个营地出过那样的事，大家心里害怕，一听到是招募营地建设工人就打退堂鼓。可这次提出的报酬确实很诱人，重金之下才勉强招齐了人。负责整个营地建设的林高岑更是从第一天起就没离开过营地，没办法，他不在，底下的人就心慌。 上头说只要待在工地里就是安全的，实打实相信的工人其实没几个。为啥啊？就因为旁边有个饭馆，附近就安全了？这是什么道理？ 这饭馆老板是挺有本事的，都把店开到安金沙漠里来了。但还是很难让人信服她有这样的神通，能护得住这么多人。 “各单位——休息十五分钟！”有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 这是既要赶进度，又怕工人们大规模中暑，所以隔一会儿就有一段休息时间。 不过在工人陈弘伟看来，还不如一股劲地干完，还少受点折磨。 只因休息的时候也不好受，这里是安金沙漠，没什么有效的降温方式，往身上泼水倒是挺舒服，但没人这么做，那可是沙漠里的水，喝都要省着。 休息的命令一下，工人们一哄而散，都跑去附近的遮阳网底下坐下，拿出水壶小口小口珍惜地喝水。 陈弘伟也拖着步子走过去，还没等坐下，他突然耸了耸鼻子，问旁边的人：“你闻没闻到什么味道？” 他不是唯一一个闻到这味道的人。 好几个工人都交头接耳起来：“好香，什么东西这么香？”“这是肉香，谁在烤肉？”“香味就是从这边传来的，过去看看？” 有人提议并且率先站起了身，包括陈弘伟在内的好几个人都忍不住抬脚跟上。 谁也不想离开舒适的阴凉地方，可是这香味实在太销魂，尤其是对因为资源紧缺长久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一众工人来说，光是闻着就感觉自己赚了。 追着香味走出去不远，南来饭馆的招牌映入眼帘。陈弘伟恍然大悟，旁边就有个饭馆，有食物的香味传来不是顺理成章？ 饭馆大门搭起了个烤架，南荼正一边翻转羊肉串一边撒上调味料，火舌一卷，燃烧的木炭、油脂、香料共同组成的馥郁香气更是猛地爆发出来。一边有个风扇正在猛吹，看似是在给烤炉前忙活的人送去清凉，实则把烤串的香味吹得远远的，难怪大家都被吸引来了。 走到近前，一众人反而放慢了脚步，犹豫起来。有人小声说：“工头儿嘱咐过好几次了，不许冒犯南来饭馆的人，还说什么后果自负，说得怪吓人。” 有人反驳道：“可这确实是个饭馆，我们吃东西付钱，又不是抢东西吃，怎么也不能叫冒犯吧。” 这话很有道理。别管饭馆主人的能量有多大，饭馆开着就是卖食物的！大家齐齐看向烤架，上面的烤串已经到了快要出炉的火候。全是大小适中、肥瘦相间的羊肉串，被火焰催成了焦褐色，细小的油点滴落进炭火里，发出“滋滋”的声响。 忍不了了！ 陈弘伟大步上前，带着一种视死如归般的坚毅问道：“羊肉串多少钱一串？” 辛欢拎出一瓶冰啤酒说：“一号套餐，一瓶冰啤酒，五串羊肉串，一共两个一级晶核。” 冰啤酒？！他没听错吧！陈弘伟盯着瓶身凝结出细密水珠的冰啤酒，眼睛都直了。 他生怕别人跟他抢似的，迅速从兜里掏出两个一级晶核塞到辛欢手里：“我要，给我来一份这个套餐！” 等冰啤酒攥在手里，手心里的凉气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竟然在沙漠里，买到了一瓶冰啤酒！才两个一级晶核！ “你就是这个饭馆的老板？”他小心地问辛欢。 辛欢指了指南荼：“这是老板，我只是员工。” 陈弘伟看向南荼的眼神肃然起敬。之前关于她的传言大家都不信，但就凭她能把啤酒和肉串儿以这个大家都能买得起的价格卖给他们，此刻的南荼在他眼里就是神！ 他还想说什么，后面浪一样涌上来的人群把他挤到了一边。 “我要一份套餐！”“这是四枚一级晶核，给我两瓶冰啤酒！” “不许拥挤，先排队！”负责收钱和配餐的辛欢忙个不停。“一次限购一份套餐，还想买的重新排队！”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是有好处，别人还在翘首以盼，一旁的陈弘伟已经把啤酒贴在脸上，被冰得一激灵却舍不得放下来，反而贴得更紧了。他又看向手里的羊肉串，小心翼翼地凑到嘴边咬了一口，顿时美的眯起了眼睛。 指肚那么大一块羊肉，边缘被烤得焦香，咬下去的瞬间，齿间好像能迸出肉汁来，软嫩无比。 太好吃了！陈弘伟恶狠狠地撕下一块肉，大嚼特嚼，硬是不舍得咽下去。 等一串吃完，他大咧咧地用牙齿撬开啤酒瓶盖，仰头畅饮起来。 只一瞬间，冰凉的液体席卷整个口腔，直通五脏六腑，唇齿间麦芽和啤酒花的香气如此迷人，带来一种让人想要吼叫的清爽感，一扫身上的燥热和疲惫。 陈弘伟简直忘了思考，吃一口肉串，喝一口啤酒，觉得这简直是神仙一样的享受。等最后一口带着泡沫的液体从瓶口落下，手里也只剩几支肉串签子，重新开工的铃声也响了。 这些吃过肉串、喝过冰啤酒的工人回到岗位上，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精神焕发、神采奕奕，干活都有劲了。 旁边的工友顶着被太阳晒得油亮的脑门，有气无力地问：“都是休息，怎么你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我就感觉还没休息够。” 陈弘伟压低声音，却藏不住语气里的得意：“刚才休息时，我们在南来饭馆门口买到了冰啤酒和烤肉串！” 工友半信半疑地看了陈弘伟一眼，想要确认他是不是在耍自己，却看见陈弘伟两眼发光，嘴角不自觉上扬，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兴奋和期待简直藏不住。 “下回休息还有多久？”陈弘伟在嘴里念叨着。“我得再买点，谁知道以后还卖不卖了。啤酒……肉串……嘿嘿……” 这表现也太像真的了，就算陈弘伟准备骗人，总不至于把自己也骗了吧。顺着他的说法想象一下，旁边的工人好像都感受到了冰凉的啤酒顺着喉咙流下去的爽快，根本没法抵挡这种诱惑，他赶忙说：“那下次休息我跟你一起过去。” 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终于熬到了休息的指令发出，两个人瞬间窜了出去。 南来饭馆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队，一传十，十传百，比刚才热闹多了。 每次辛欢拿取冰啤酒，或者南荼从食材箱里拿出一把新肉串烤上，大家都紧张极了，生怕突然宣布食材售罄，收摊打烊。 不过南荼的准备明显足够充分，阻挡工人们吃上啤酒肉串套餐的，只有重新开工的铃声。 第20章 仙草冻 连呼气都觉得冰爽。 面试当天只来了四个人。剩下的那一个虽然被系统筛选留下, 可是回去以后又后悔报名，所以干脆没有出现。 南荼问了几个常见的问题，系统已经把过一次关, 这次面试主要是看大家的气场合不合, 有没有脾气古怪实在难以相处的。 南荼对其中一个叫洪兰芝的女工人比较满意, 她四十几岁的年纪, 能当建筑工人，自然是有一把子力气。工地灰尘大, 这里又是沙漠，洪兰芝也把自己打理得整洁清爽，而且透过身上的一些小细节能看出, 她不只是为了这场面试才临时做的表面功夫。 在饭馆里做事，整洁确实是加分项。 面对南荼的问题, 洪兰芝应对得体，不像前两个人那么紧张，看得出是见过世面的。这样的人不容易被南来饭馆里的种种异象吓到。毕竟在联通位面的饭馆工作这种事，还是得胆大嘴严的人才能胜任。 至于为什么到南来饭馆应聘, 当然不是为了什么羊肉串。洪兰芝有自己的想法。 第三营地建成后当然要担负起庇护佣兵的责任, 各种人员都会配备, 洪兰芝的女儿在天陵城的医院工作, 已经定下来后续要调到这边的医疗所里。 洪兰芝只有这么一个孩子，过去多灾多难的年节, 有多少骨肉分离她都看在眼里。怎么敢放女儿去危险的安金沙漠？ 可是女儿很坚持, 调令也下来了, 没有回头的余地。洪兰芝只好想了个主意，自己先到第三营地看看。 要是和过去一样，营地在建设时会遭受异兽攻击, 无论最后营地能不能建成，哪怕用自己的生命做代价，洪兰芝都要阻止女儿踏进安金沙漠一步。 不过这些天下来，营地建设一切顺利。又碰巧看到南来饭馆招工的信息，洪兰芝就想到，女儿到这里工作怕是势在必行了，自己要是能留在第三营地，母女不是又团聚了吗？茫茫沙漠中，两人也有个照应。 她这才报名应聘南来饭馆的员工。 还剩一个面试者。 宁钊还很年轻，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眉目英挺中透着一丝疲惫，这有点出乎南荼的意料，她以为这种隐退的佣兵都是上了年纪的。 他话不多，回答问题都简短有力。 “你曾经做过佣兵？” “是。”似乎也不奇怪南荼知道这一点，没等南荼追问，他就主动说道，“最后一次出任务，队友死了，伤了腿，就不干了。” 南荼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宁钊的腿，想起他走过来的时候确实有一点不明显的跛。 原来当年是拖着伤腿背着队友求生的吗。 宁钊坦诚道：“走路没问题，只是不能高强度战斗。”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工作也没问题。” 南荼倒没是质疑这一点，真的到了影响劳动能力的程度，他也不会被招做建筑工人出现在这里。建筑工人的劳动量可比在饭馆打杂大多了。 她拿出那张被涂抹过的报名表，确认道：“擅长刀工这个特长，是在异兽身上练出来的？” 宁钊难得脸有点红：“我希望能成功应聘，又没有什么特长，看到有厨艺经验者优先，才写了这些。” 因为一时半会儿没有调整过来思维，闹了笑话。 综合四位面试者的表现，南荼决定留下洪兰芝和宁钊，难得招一次人，合适的都留下，省得将来又缺人，还要为招新员工苦恼。至于另外两个面试者，南荼也没让他们白跑一趟，装了些点心让他们带回去。那两个人虽然没应聘成功，也兴高采烈的拿着东西走了。 人选定下来，南荼直接告诉林高岑这两个人他要了，林高岑还特意了解了下这两人，生怕有品行不端的人给南荼添堵。 调查清楚后，他对南荼说：“洪兰芝勤快本分，在工友间风评很不错。至于宁钊，其实他是天陵城的功臣，当年他在危险度很低的区域遭遇了数只五级异兽突然袭击，那其实是兽潮来临的前兆，要不是他拼死把消息传出来，那年天陵城的损失会相当惨重。他的人品你也可以信任。” 南荼嘀咕道：“人家是功臣，因伤不能再做佣兵，天陵城不会连保障他的生活都做不到吧？”如果南荼没记错的话，在报名应聘南来饭馆的工作时，宁钊是参与营地建设的工人之一。 林高岑惭愧道：“当时尽了最好的医疗条件，也没有让宁钊的腿恢复如初，他收到官方补助，又全都分给遇难队友还活着的亲人了。我总不能拦着他赚钱养活自己。而且我觉得，他也是想亲眼看到第三营地建设起来的。” 那是她错怪天陵城了。 至于宁钊为什么又来应聘南来饭馆的工作，南荼猜测，也许他做了太久的佣兵，即便伤退，对普通人的生活也已经不适应了。留在第三营地，至少能离他过去熟悉的生活近一些，工人这个职业毕竟不是长期需求，在南来饭馆工作就不一样了。 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反正南荼包食宿，又开工资，不会让宁钊饿死的。 ———— 辛欢这个老员工给大家进行了简单的培训。重中之重就是让两个人能辨认出不同位面的客人，收取正确的饭钱。 洪兰芝捂住嘴巴，变调的声音依然从手掌下传了出来：“别的世界的客人？”她知道饭馆老板有本事，但没想过是这么大的本事啊？！ 宁钊冷静的面具上也出现了一丝裂痕。 “慌什么，不管来的是哪里的人，我们招待就行了。”辛欢俨然一副元老员工的姿态，“客人们只是来吃饭的，多余的话不要对他们说，如果客人问你们听不懂的问题，先来找我，不行再找老板。” 她又补充了许多需要注意的细节，都是自己的经验之谈。洪兰芝和宁钊在头脑被刚才的爆炸性消息震得迷迷糊糊的情况下，仍努力记忆着辛欢的话。 选好员工以后，把饭馆联通位面的秘密告知员工是办法避免的。所以在挑选员工的时候，南荼就格外注意他们的品行。 出于谨慎考虑，南荼只在末世位面挑选员工，也是因为那里的人没法对自己产生威胁，真的有人生出坏心思，干脆末世位面的生意不做了，位面之门一关，谁也没法妨害到南荼，南荼一样有本世界的生意做。 抛开这些不说，人手多了就是轻松不少，南荼也有余裕做别的事了。 比如招到员工的第二天，摆在南来饭馆外的小吃摊就上新了二号套餐。 “二号套餐？” 南荼解释：“一份烧仙草，五串羊肉串，价格也是两个一级晶核。” 新套餐的出现让人惊喜，尤其是对那些酒量不好的人。冰啤酒固然清凉又解渴，但毕竟是酒。南来饭馆的套餐出现以后，工头再三强调过，不许喝的醉醺醺的上工，发现了立即遣送回天陵城去，造成了坏影响还要扣工钱。 工人们听了都不以为意，倒不是工头的话没有力度，而是抢到一次套餐就够难的了，一份套餐里只有一瓶啤酒，能把自己喝到醉醺醺的程度，那得排多少次队？ 不过还是有人酒量差到连一瓶啤酒都要醉，赵丰就是其中一个。他脑子还算清楚，知道冰啤酒虽好，喝醉了要丢工作的，丢了工作就没法继续买肉串和啤酒喝，实在是不划算中的不划 算。所以他每次都控制着自己只喝了小半瓶，剩下的下工以后再喝。 这次排队，本以为又只能喝上几口酒解暑，没想到多了一种选择。 “烧仙草是凉的吗？”他确认道。 辛欢立即说：“都是冰镇过的，清凉降火，降温解暑！” 洪兰芝大声道：“不止呢，还给加蜂蜜和薄荷水，甜滋滋，凉丝丝的，好吃的很！” 在出摊前，南荼给他们尝过仙草冻，也吃了烤串。洪兰芝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还没开始干活就吃上了，想要拒绝。南荼却说你不知道东西有多好吃，客人问起味道来的时候难道要现编吗？再说这本来就是饭馆的福利之一。 两个新员工这才听话吃掉了。边吃还边感叹真好吃，果真应了南荼招工时大家说的那句话，在南来饭馆工作，就算没工钱拿，光吃饭就不亏。 洪兰芝这么一说，后面排队的都有些骚动起来，张望着想看一眼这清凉解暑的仙草冻。 耽误了太久，后面已经有人催促他快点儿了，赵丰赶紧说：“那我要一份二号套餐！” 一碗仙草冻被塞到他手里，紧接着是一把烤串，出餐速度快到惊人。收了钱的辛欢头也不抬道：“下一个！” “我也来一份二号套餐。” “一号……算了，二号套餐！”这人刚把套餐拿到手，转头就到队尾去排队了，看来还是对一号套餐念念不忘。 此时的赵丰已经走到远处，低头看着手里的仙草冻。黑亮亮方正的一块块，明晃晃的泛着水光，手上轻轻摇晃，就能看见仙草冻跟随着微微颤动，更有蜂蜜的香味若隐若现。 赵丰毫不犹豫地舀起一勺丢进嘴里，顿时蜂蜜的甜香与仙草冻的草木清新弥漫出来，紧接着是薄荷极有渗透力的清凉感。嘴巴一抿，喉咙一动，一块仙草冻就顺畅地滑进肚子里。留下嘴巴和喉咙里都凉飕飕的，连呼气都觉得冰爽。 爽！ 这一口下去，好像整个人都躺进了山间的溪水里，被流水从里到外地洗礼了一遍，带走了所有的燥热与疲惫。 赵丰吃的很快，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只剩下一串肉串和碗底两三块仙草冻，他舔了舔嘴唇，这会知道珍惜了，张了张嘴，用从未有过的文雅姿态咬下肉串顶端的一小块肉，细细地咀嚼。 每一串都烤的外焦里嫩，油香丰足。孜然的香气浓郁，微辣的辣椒粉恰到好处的刺激着味蕾，融化的盐粒则巧妙地提升了肉串的鲜美，让赵丰只想感叹一句完美。 第21章 脆皮炸鸡 意犹未尽的吮着刚刚扎透炸鸡…… 南来饭馆的小摊每天下午两点到四点开摊, 只卖小吃，生意好极了，每一次都卖到存货售罄。 小摊附近一大块区域被林高岑派人装上了遮阳网, 无论是南荼几个还是排队的工人都好受不少。 只是午后的酷热依然是个严峻的考验, 尤其是负责烤肉串的人。这就显出员工多的好处了, 肉串都是早早腌制好的, 调料也调配完成，很快学会烤串的洪兰芝和宁钊和大家轮流换班, 每个负责烧烤的人只工作一小会就回饭馆里乘凉，也不觉得那么难受了。 其实在宁钊和洪兰芝看来，这本来也不算什么辛苦。 刚把一桶凝固好的仙草冻从冷藏柜里拿出来, 南荼就听到了清脆的【叮】的一声。 【[末世位面]营业进度实现阶段性突破，奖励一点自由属性点。】 抛开系统主动奖励的不算, 这是南荼靠经营饭馆得到的第一个自由属性点，悟性、力量、五感，选择哪一个好呢？ 南荼没花多长时间就做好了决定，因为这其中有一个属性是她目前急需的——力量。 厨子没力气真的颠不动勺！南来饭馆开业的这两个月, 南荼胳膊上已经有了明显的肌肉轮廓, 比去健身房锻炼的效果好多了。 可是还不够, 要是力气再大点, 效率一定能提高不少。 她斩钉截铁道：“给我加到力量上。” 【好的。】系统应道。 话音刚落，南荼感觉全身就像是泡进了温泉水那样温暖舒适, 有一种流水般轻柔的能量顺畅地游走在四肢百骸, 渗透进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留下一种麻酥酥的余韵。 等这一过程结束，南荼睁开眼睛，惊喜地发现身体好像被重新洗礼一般变得十分轻盈, 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力量，疲惫和紧绷一扫而空，舒爽极了。 她有一种既惊喜又新奇的感觉。上次把属性点加到了五感上，当下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变化，只有后来制作菜肴时确实发现自己的感官变的更加敏锐，判断力更加准确了。 力量的增加要明显的多，南荼切实地感受到了系统的好处，对提高位面营业额顿时热情不少。 “系统，你帮我估计一下，按现在每天的营业额计算，我下一次拿到新的属性点是什么时候？” 系统让南荼不要高兴的太早：【同个位面，获取属性点的难度会逐步上升，宿主下次获得属性点预估在一个月后。】 这还是每天都摆摊接待工人们的前提下。实际上用不到一个月，第三营地的建设就要完成了。到时候工人撤离，南荼的顾客又少了一大波。 “我现在不是也解锁不了下一个位面吗？”南荼撑着下巴想。那就得抓住机会，趁着现在热闹，多把食物卖给第三营地的建设者们。 想个什么办法好呢？ ———— 午休时间，施工员金远提着什么东西鬼鬼祟祟的摸进了宿舍。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吕文斌对他的异样浑然不知，余光扫到金远的身影，他自顾自地说道：“金远，中午吃饭没看见你呢。” 金远停顿了一下：“嗯……忙活起来就错过了。”工地食堂用餐时间管理严格，而且从不剩饭，晚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 吕文斌：“那你不吃了？我这有肉干要不要？” 金远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要不要。” 吕文斌笑道：“就知道你不要，实在饿了，下午去南来饭馆的小摊上买点肉串吃吧。” 提起南来饭馆，吕文斌有话要说：“工人们一休息就往南来饭馆冲，这才两天就把他们的嘴给养刁了。到这里第一天的食堂，一个个恨不得把餐盘咬碎了咽进肚子里，都说这里的饭菜好吃。这才几天，食堂的评价就下降了一大截，说调味和南来饭馆差远了。那能比吗？光是人家烧烤用的调味料，咱们这边都凑不齐。我还听见有的人边吃边许愿：食堂里的菜要是和南来饭馆的一样好吃就好了。” “然后呢，你对他们说什么了吗？”比如让大家知足一点，不要白日做梦之类的。金远知道吕文斌说话直，容易得罪人，赶紧问道。 “我说了啊，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想起自己昨天吃到的烤肉串和烧仙草，吕文斌念念不忘，“我也知道这是做白日梦，但是禁不住确实美味……” 他突然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喃喃道：“我好像真做梦了，我竟然闻到炸鸡的味道了。你说神不神奇？” 金远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面前刚刚打开的这盒炸鸡勾去，根本没听吕文斌在说什么，敷衍到：“嗯嗯。” “是吧，”吕文斌沉醉地说道，“我得多闻两下……不对啊，你也闻到 了，怎么跟我一样也出现幻觉了？” 此时的金远已经拿起一块炸鸡咬下，金黄的脆皮酥脆到咔嚓咔嚓的在嘴巴里跳舞，先是满口的香酥，紧接着内里柔软多汁的鸡肉露出真容，滚烫的肉汁淌出来……他吃得陶醉、忘我，觉得天堂也不过如此了。 “嗯……唔！”这是被肉汁烫到也要闭紧嘴巴的金远变了调的叫声。 炸鸡怎么还会叫？吕文斌疑惑的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金远面前的盒子。 不是幻觉，那才是这股勾魂蚀骨的香味真正的来源！ 刚出锅的炸鸡，外皮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在吕文斌眼里比安金沙漠反射着毒辣阳光的沙子还要炫目，光看着炸鸡的成品，仿佛就能想象到面衣在热油中翻滚膨胀，最后凝结成这层薄脆酥皮的声音。 再仔细看，每一块炸鸡的大小都刚好能一口塞进嘴巴，满满当当，让人充分感受到扎实的肉感。如果能吃上一口，让他当神仙也不换…… 吕文斌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哭诉道：“金远！远哥！我一直把你当亲哥，你有好东西不分给哥们也不要紧，反正我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记恨你……” 他嘴上这么说着，眼神没有一秒钟从炸鸡上挪开。 金远思索了两秒，忍痛用木签扎了两块炸鸡给他。“就两块，我中午没吃饭，你可是吃了……” 他的碎碎念被吕文斌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声打断。 “我的天，太好吃了，好吃死了！” 金远抱着自己的炸鸡盒挪了挪：“死远一点，不可能再分给你。” 吕文斌已经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去听金远在说什么。咬破炸鸡那层酥脆的外皮时，层层叠叠响起的咔嚓声像是给大脑做了次马杀鸡，又像是无数个小气泡在舌尖跳跃，随后一个个破裂，带来麻酥酥的痒意。而这层脆皮刚被咬开，就有热腾腾的水汽冒出来，丰盈的肉汁随后而至，让舌尖痛并快乐着——烫，可是好香！ 与薄脆的外皮口感截然相反的是多汁而醇厚的鸡肉，能让嘴巴充分满足的一大块鸡肉，质地却极为细腻和滑嫩，味道丝丝入扣，连最内芯都极其入味…… 吕文斌忍不住想，如果能让他把炸鸡吃个够，他就是住豪宅开豪车也愿意啊！ 要是再来一口冰啤酒就更好了，那不得爽到灵魂升天？ 他意犹未尽的吮着刚刚扎透炸鸡的木签。 就那么两小块，还没仔细品味就没了。 再看金远，仿佛知道吕文斌的打算，嘴巴飞快地咀嚼着，连一旁的酱汁都来不及蘸，炸鸡块就已经塞进了嘴巴里。反正炸鸡本身已经极有滋味。 “远哥，有酱汁你怎么不说一声？我一直把你当亲哥，你自己吃蘸酱汁的炸鸡不告诉哥们也不要紧，反正我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记恨你……” 吕文斌扑上来抱住金远，实则把手悄悄伸向炸鸡盒子。 金远啪得一声把吕文斌的手拍开，全身上下都写着抗拒：“你尽管记恨我！我根本没有你这个兄弟！” 吕文斌哀求：“让我吃一块蘸过酱汁的就行！我吃不到今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金远突然说：“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南来饭馆买一份炸鸡吃。” 吕文斌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 “对啊。” “哈哈，”他得意地笑起来，“我都糊涂了，炸鸡当然是在南来饭馆买的，你能买我也可以买。哈哈哈哈！我走了，金远，你一会儿要是求我，我肯定也分给你，毕竟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看。” 说完，吕文斌去拿装晶核的袋子。 就在这时，宿舍的门突然被敲响了，门没关，来人把门推开一个缝，通知道：“五分钟后开会。” 一股奇香从窄窄的门缝里飘出来，来人耸了耸鼻子，“什么味道？” 五分钟……开会……来不及了…… 在吕文斌眼中，南来饭馆和闪着金光的炸鸡离自己越来越远，随后像阳光下的肥皂泡那样消失不见，而金远手里剩下的几块炸鸡却离自己越来越近，触手可及。 吕文斌大叫：“远哥，你是我亲哥，再给我一块吧！” 第22章 洋葱酸奶油酱 一半是惊艳，一半是火热…… 增加炸鸡这道菜品和烤串是一个思路, 香味比较霸道的食物，自带一种灵魂深处的召唤，对人的诱惑力更大。 工人们就算原本没有吃小吃的打算, 闻到烧烤的香气, 脚步就不自觉地挪到了摊前排队。一个人在宿舍吃炸鸡, 一群人闻着味都要流口水, 要问炸鸡到哪里买？当然是南来饭馆。 南荼发现大家虽然都知道南来饭馆，敢进来吃饭的却不多。难道是把这里当成龙潭虎穴了？那就不能怪她用点猛料。 等被引诱踏入了南来饭馆, 还怕没有下一次？ 想到做炸鸡的点子也不是凭空产生的，南荼最近在家里收拾东西的时候，翻出了一本自己当年学厨用的本子, 随手翻开一页，里面是关于如何把炸鸡做的酥脆多汁的技巧, 还有各种密密麻麻的实验数据。 这些数据背后还藏着一个故事。 当年南荼学习南元海的手艺，已经颇有成效，简单的家常菜做的有模有样。南元海见她对厨艺感兴趣，觉得当个兴趣爱好培养也不错, 也省得将来他不在了, 南荼再也吃不到好吃的家常菜, 亏待了自己的嘴巴。 谁知道学着学着, 南荼竟然发出豪言壮语，说自己要壮大南来饭馆。南元海吓坏了, 他可没打算让南荼将来真的做个厨子！可南荼明显在兴头上, 强行劝阻只怕会适得其反, 于是南元海打定主意，要在合适的时机给南荼泼一盆凉水。 正巧当年炸鸡风靡一时，南荼就说自己要学做炸鸡。 南元海觉得机会来了, 故作苦恼地说自己没研究过怎么制作炸鸡，手里没有现成的食谱。不过既然南荼感兴趣，不如他布置作业给她，南荼自己研究各种配比，看看怎样做出来的炸鸡最好吃。自己摸索出来的体会更深刻，这道菜就算是学会了。 南荼正是最有冲劲的年纪，当然一口答应。 然后她就收到了南元海的两个做好炸鸡的关键问题： 1、炸鸡的面糊，用面粉、玉米淀粉、土豆淀粉、红薯淀粉哪个更合适？还是要混合某两种？或是要添加其他材料？ 2、炸鸡的肉要足够鲜嫩多汁才好吃，有什么方法能提高肉质的软嫩程度？ 炸鸡的制作流程已经是菜肴中比较简单的，其中也能挑出数个难点，就以这面糊为例，各种淀粉总要试过一次吧？挑选两种淀粉混合，又有多种组合。面糊加蛋也是常见搭配，甚至严格起来，鸡蛋还能分成全蛋、蛋白和蛋黄，更别说各种淀粉之间的比例也有说法。 南元海打的好算盘，等南荼挨个试过去，一次又一次重复做炸鸡单调的流程，努力区分不同用料之间的那点微小的差异，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耐心耗尽，很可能就对当厨子这件事厌倦了。 到时候他再安慰她，说自己在后厨也是这样琢磨菜品，甚至比这还麻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是这样过来的，而且也不是一种菜品，而是许许多多不同的种类，南荼听了一定知难而退。 谁知道过了一个月，南荼兴致勃勃地拿着她列出了几十种实验数据的本子来找南元海。 “直接裹粉炸，玉米淀粉的表现最好，轻薄、酥脆，有一种轻盈的蓬松感，土豆淀粉就要厚重很多，炸出来颜色发白，口感也不佳。红薯淀粉的面糊炸过以后很韧，一点儿也不脆，而且吸水性强，很快就潮乎乎的。至于面粉，优于土豆和红薯淀粉，但没有玉米淀粉脆，而且久放也会软掉。” 南元海听了两眼一黑，恨不得拔腿就逃。 南荼追着他，语速飞快：“爷爷等一下，我才刚开了个头……但是我发现纯玉米淀粉的面糊太薄了，锁不住肉汁。而且因为太酥松了，没有外面的 炸鸡那种咔嚓咔嚓的脆响，所以我想用玉米淀粉和其他混合，首先想到的就是低筋面粉……” 像个小喇叭一样围着南元海转了半天，南荼总算口播完了自己这篇美食实验论文。 “两种材料混合都尝试过后，我又试了试三种材料混合的，意外发现有一种比例，能让面糊处于一个厚薄适中，酥脆均衡的点上。” 南荼的小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光彩：“土豆淀粉、面粉和玉米淀粉以5：4：1的比例混合！” “加蛋的我也试过了，只要裹蛋液都会让面糊变厚，如果有客人偏爱厚一点、有存在感、有蛋香的面糊，也可以在现成的配方里加蛋液。”南荼补充道，“不过大家都说我现在的配方已经很好了！” 南元海一脸复杂的看着南荼，心里百感交集。 这场考核最后的结果是，南荼非但没有受挫，反而觉得做菜实在是太有意思了，连做个炸鸡都有这么多门道。完全不是有些人想象中的那样把食物拼凑到一起，加热煮熟再稍稍调味儿而已。 这根本就是一门关于刀工、火候、调味和灵感的艺术。 这件事还有另一个意外的收获，南来饭馆那条街上跟南荼一起玩的孩子，因为最近炸鸡吃的太多，脸都圆了一圈。 ———— 翻出自己曾经的本子后，南荼就想在南来饭馆加上炸鸡这道小吃。配方都是现成的，过程由她来把关，哪怕交给员工来做，炸鸡的酥脆和多汁也能有个八九不离十。 宁钊负责给鸡全腿去骨切块，他的刀工好，倒是省了南荼培训，直接就能上手。拆前几个鸡腿的时候还要摸索，后来就能行云流水般的切断鸡腿的筋膜，剥离骨肉了，一筐鸡腿转眼就能处理好。 鸡腿里的小软骨和脂肪也要去掉，这样口感更好。去骨后的鸡腿肉可以分成七八个小块，这样炸好的炸鸡每块都正好是一大口的量。 处理好的鸡腿骨要经过十二个小时的腌制才更加入味。 “苹果真的要放吗？”洪兰芝有些拿不准，腌炸鸡的腌料里，切碎的苹果实在是突兀。 “放吧，”南荼知道她的疑惑，主动解释道，“苹果能软化肉质，让炸鸡更多汁。其实加牛奶也有提高肉嫩度的效果，很神奇吧？”都是和炸鸡看起来毫不相关的食材，却能在某个流程上起到让人惊喜的作用。 洪兰芝长了见识一样地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 其实她说完苹果这句话就有些后悔了，得亏老板和善，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指不定要猜忌洪兰芝是不是想要打探秘方。 洪兰芝胡思乱想之际，南荼已经拿出事先腌制好的鸡腿肉，教几人炸鸡中的注意事项，如何判断油温，初炸和复炸的时间等等，他的咬字很清晰，每一个可能出错的细节都仔细讲解，根本就是毫不藏私的姿态。 洪兰芝忍不住抬眼看向南荼，只觉得她的侧脸在顶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像白瓷一样发着光。她先一恍惚，又立刻凝神听讲，生怕错过了一个要点。 经过几天的相处，洪兰芝很快融入了南来饭馆的氛围。 辛欢年纪小，脾气也有点急躁，但人很爽快，她是饭馆里的元老，有客人说些洪兰芝听不懂的话，洪兰芝这边打哈哈应付过去，转头问辛欢，辛欢都知无不言，让洪兰芝学到了很多。可以说只要不触及损害南荼利益这个红线，辛欢是相当好相处的。 其实她也只是个半大孩子而已，如果没有打乱所有人生活轨迹的灾难出现，这个年纪的辛欢怕是还在上学。 想起自己的女儿，洪兰芝看向辛欢的眼神也变得柔软起来。 宁钊这个人，洪兰芝还看不出什么来，不过她以为做过佣兵、杀过异兽的人会很凶悍，但宁钊虽然年轻，却让人觉得很是消沉，不知道是不是和他的经历有关。 他话不多，只闷声做事，搬货、处理大块食材等等重活都是他来做，老板先问过他的腿伤要不要紧，得到没事的答案后也就交给他做了，平时切菜配菜宁钊也很利落，看得出南荼对他很满意。 这让洪兰芝有些危机感，她觉得这个饭馆如果一定要裁掉一个人，那只能是自己。 只能更努力的学习，学习和不同客人打交道的方法，学习怎么处理食材，学习摆摊卖小吃，让自己更加不可替代才行。 饭馆里很忙，尤其是中午和晚上的饭点，但过去的几年里各种脏活累活都干过，这会儿的忙碌在洪兰芝看来完全不算什么。虽然有不少挑战，但这份工作真的让洪兰芝好像又焕发了活力。 教过几人以后，确认他们已经记住了要点，南荼让三个员工各自炸一份炸鸡，等炸好以后每个人都挨个尝尝，指出谁做的最好。 “我们也要吃？”洪兰芝看着摆在面前的三份金灿灿的炸鸡犹豫，虽说炸的时候闻到香味就馋的不行，但是这炸鸡应该也不便宜吧，就这么让他们试吃，一吃还是三份。 “不吃怎么知道自己哪里做的好，哪里做的不好，以后在我们饭馆里，这种试吃的事还多着呢，我还怕你们吃腻了。”想起当年被学做炸鸡的自己生生喂胖的几个玩伴，南荼唇边露出笑意。 三个员工这才听话拿了炸鸡吃。说实话，调味和面糊都是南荼的配方，感觉炸制的手法对炸鸡的影响不大，洪兰芝挨个吃了一遍，总觉得每一个都很好吃。酥脆喷香，肉还很嫩，油脂的香味那么迷人，在天陵城时哪吃过这种好东西？ 见他们说不出缺点，也选不出来谁做的那份最好，南荼拿起炸鸡挨个尝了一遍，吃完后并未发表什么评价，而是让他们再挨个吃一遍。 一遍、又一遍。 熟悉了炸鸡的风味，太久没被惊艳过的味蕾习惯后，渐渐也能吃出不同来了。比如辛欢觉得自己刚刚吃过的这一块，边缘有点焦味，应该是南荼说的油温太高的缘故。再说这一块，又没有那么多汁了，可能是复炸的时间太久了，让鸡块里的汁水都蒸发掉了。 第23章 陈皮鸭 粽香被炖出来，鸭肉滋味更加清…… 炸鸡的出现给营地内的众人强行注入了一些勇气。 大家发现获得美味只需简单几步, 检查仪容仪表，看是否符合南老板列出来的规定，推开大门, 下单, 付款, 吃饭。 一开始以为南来饭馆就是潘多拉的魔盒, 打开就会发生什么灾难。实际上根本没有这码事，非要说的话, 那就是兜里的晶核越来越少了，确实让人难过。 可是少掉的晶核都变成了身上的肉肉，安全便携, 再也没有丢失的烦恼了。 吕文斌和金远这样的技术员，最近出入南来饭馆的频率比去食堂还高, 只因他们看到了饭馆的菜单，从第一道菜就开始两眼放光，一直亮到最后一道，垂涎三尺, 发誓要把每一种都尝个遍。 短时间内还没有实现这个目标, 因为其中一半的菜品会跟随南荼当天买到的食材变化。 渐渐的, 他们也不再选择打包带走, 免得影响菜肴的风味，而且饭馆里米饭不限量。 在天陵城里, 吕文斌是吃不到米饭的。地处沙漠边缘, 天陵城的水资源并不丰富, 更不会有水田来种水稻了。 可是那是米饭啊，每一粒都饱满圆润、晶莹剔透的米饭，带着淡淡的米香, 软糯而不失弹性的米饭，人活着能不能离开米饭！ 于是吕文斌和金远第 一次吃堂食，就风卷残云般连吃了三碗大米饭，撑的差点走不动路，互相搀扶着才走回宿舍。不过这不能都怪米饭，下饭的辣子鸡和酸辣土豆丝也有责任。 工人们也有不少跟随技术员们的脚步，鼓起勇气推开了大门。南来饭馆的小吃买了不少，也敢猜测饭馆里的食物并不都是天价，总有些平价到工人也能负担得起。 隔几天犒劳下自己，在干热到冒火的天气去南来饭馆买上一份凉面，才觉得这一天的辛苦值了。 有新出的辣肉凉面，辣肉切成肉糜，咸鲜微辣，带着四溢的焦香气味，做浇头让人胃口大开，和面条一起拌开以后缠缠绵绵，肉糜穿插在每一筷面条的缝隙中，真真做到了每一口都有肉味。 肉酱凉面又是不一样的风味，牛肉粒极为酥香，松仁在嘴里咬开的香气悠远。 就算什么码子也不加，要一碗素凉面，也同样清爽开胃。 去南来饭馆吃饭的浪潮一下席卷了整个营地。 连林高岑都嘱咐负责后勤的人，食堂以后每餐做饭可以酌情减少，避免出现浪费的情况。 ———— 第三基地这边的客人蜂拥而至，加上本位面的老客人，南来饭馆如今也是红红火火，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 亲眼见证这个变化的客人都很有感触，尤其是早早发掘出南来饭馆的潘悦宜。 每次和家里人来南来饭馆吃饭，她都要自豪的强调自己当时在南来饭馆吃第一顿饭时，这里还没几个客人，这么算来，她还是这里的元老客人呢！ 潘母乐不可支：“只知道元老员工，第一次听说过元老客人的！悦悦，你这叫回头客。” 潘悦宜不满意：“叫回头客怎么能体现出我慧眼识珠。” 她又道：“你被我拉来的也挺早的，你也是元老客人。” 潘母含笑答应：“好好好。” 她探头一望，招呼女儿道：“你看那是谁，好像是你的同学包莉莉和她的家长。” 潘悦宜探头一看，真的是诶。而且她视线这么一扫，还看到了另一个同学刘漪和刘漪她爸。 不用猜就知道，他们都和潘悦宜一样，来过一次南来饭馆就被惊艳了，不约而同带着家人来吃饭。 “真巧，”潘母感叹道，“不知道还以为你们班的家长会在这开。” 潘悦宜突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妈，你的家长也在哦。” 潘母诧异回头顺着女儿的视线望去，东南角的那一桌坐的，可不就是自己爸妈？ 潘悦宜一阵风似的跑去和同学们打招呼，潘母也起身朝父母走去。 等重新碰头，二人交流起资讯来：“莉莉说今天的陈皮鸭煲味道一绝，让我们一定要尝尝。” 潘母摇头：“我刚问了，陈皮鸭煲需要预定，现在已经没了。” 等等，潘母顿住，她刚刚去父母那边看了一眼，二老准备打包带走的不就是陈皮鸭煲吗？ 母女俩兴冲冲地挪过去，把早早预订好陈皮鸭煲的两位老人打劫了。 “爸、妈，费那个力气打包干什么，我们就在这吃吧！” 潘悦宜撒娇道：“外公外婆，你们是不是好久没看见我啦，别带回去吃了，坐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两位老人还能怎么办，只能一脸无奈的坐下来了。 外婆赵素芬感叹道：“早知道你们也来吃饭，我就……” 潘母抢白道：“就不打包了，直接把我们叫过来一起吃就行了？” 赵素芬摇头：“就早点来！这样就不会遇到你们一个大讨饭鬼一个小讨饭鬼，这陈皮鸭煲我们也是等了好几天才抢到的。”她眼神嗔怪地瞥过潘悦宜母女俩，嘴角却是带笑的。 外公也帮腔：“好大的出息！吃不上饭要靠我们两个老家伙帮着抢。” “我们住的远嘛，消息不灵通。哪知道现在南来饭馆的好东西紧俏到要提前预定，今天这不沾了你们俩的光了。”潘母露出一个狡黠又无赖的笑。这表情潘悦宜经常做，今天才看出是遗传自谁。 “就是就是，”潘悦宜忙不迭地点头，又感叹道，“我刚发现这里的菜好吃的时候，店里都没多少客人。这才一个月，变化好大啊。” “南荼的手艺放在这儿，以后说不定还要排队，这店面原来觉得不算小，现在看着也拥挤起来了。”赵素芬一副笃定的模样。 想起南来饭馆以后大排长龙，自己吃不到中意的美食只能闻着香味等在外面的场景，潘悦宜哀嚎：“补药啊！” 正说着话，上菜了。 桌上的重头戏当然是二老定的陈皮鸭煲，怕不够吃，潘母还另外添了几道菜。 光听名字，潘悦宜还以为陈皮鸭煲会是老鸭汤这种汤汤水水的，没想到砂锅盖子一掀，一股混合着陈皮清香和鸭肉醇厚的香气扑鼻而来。被切到适口大小的鸭肉浸透了浓稠的汤汁，微微卷曲的鸭皮边缘泛着诱人的油光，白芝麻点缀在其间，一撮细葱丝随意的洒在堆起的鸭肉尖上，为这道菜增添了一抹亮色。 赵素芬看了就觉得开胃，她对美食的追求就是镬气十足，砂锅菜就很符合她的心意，那种汤汁汩汩冒泡，“啵”地一下炸开，带动锅里食材微微抖动的滚烫，在她眼里就是最有烟火气的食物。 “都别看了，赶紧开动吧。”赵素芬招呼道。 潘悦宜早就瞄准了目标，毫不犹豫的下手夹了一块鸭肉。嚼了两下就惊讶道：“这鸭肉有橙子香！” 潘母纠正她：“是橘子香才对。”陈皮不是橘皮做的吗？ 外公：“这就是陈皮香，虽然是橘子做的，但制成了陈皮以后，就不能单用橘子味形容了。” “爸，你吃的出来？我还以为你尝不出来呢。”潘母小声嘀咕。 外公眉头一挑，他怎么吃不出来？他舌头灵着呢！虽然……这几年是觉得东西越来越没滋味，那不是因为现在的食材不好吗？再说陈皮鸭这股馥郁的甜香，尝都不用尝，闻也闻得到了。老头子不服气，正欲争辩一番，却看大家都埋头猛吃，没有人关心他打算怎么为自己正名，只能无趣地住了嘴，咬下一口鸭肉。 还说他尝不出滋味，这鸭肉不就喷香的很，一吃就知道是老鸭。俗话说，十年老鸡毒如砒，十年老鸭赛参汤，只有老鸭慢炖起来才有这种醇厚的口感，没有填塞的养鸭场鸭子那么厚的肥膘，反而肉质紧实，皮薄的很，越嚼越有滋味。 这就是为什么陈皮鸭煲必须要预定，而且数量十分有限的原因，优质的老鸭不好买，有时候南荼对鸭子的质量不满意，这一天就没有这道菜。好在食客们对她十分包容，从不抱怨什么。 想做好菜，食材这一关就要把的严格。南元海就经常说，其实烧菜不需要多么复杂的调料和步骤就能很好吃，只需要找到优质新鲜的食材，配上凸显它鲜美的调料，一道菜就成了。用过多的调味料去掩盖食材本身的滋味，这完全是南辕北辙。 不过现在南来饭馆需要的食材数量越来越多，员工们虽然手脚勤快，却只能在店里帮忙。作为其他位面的住民，离开了南来饭馆的庇护，用不上半小时就会被当前的空间排斥，买菜是帮不上忙的。 好在南荼早先就联系上了曾经给南元海供应蔬菜的孙英，让她把自己订购的蔬菜送货上门，孙英家的菜不够，也能去村里收，最后都南荼按市价和她结账，只是有一点，质量一定要符合要求。 蔬菜这边解决了，南荼操心的又少了一点。 回到饭桌上，潘悦宜正痛快地大嚼鸭肉。在长时间的慢炖中，鸭肉的油脂都被逼出来，收稠的汤汁包裹着浸透了陈皮香气的鸭肉，总感觉连骨头里都吃得出清新的香味。 这才没多会功夫，她碗里 的米饭就只剩下底下一层了。浓汤砂锅简直是米饭杀手。起身添饭时，潘母舀上一小勺汤汁，搅和两下就把剩下的米饭全塞进了嘴里，含糊道：“给我也加一碗。” 把碗交给女儿后，潘母仔细翻了翻砂锅，惊讶道：“这锅底竟然没像其他店那里放那么多打底菜，扎扎实实就是鸭肉。” 放在别的店里，这一锅能出两锅的量了。 赵素芬想了想说：“打底菜水份多，炖出来可能就不是这个味了。南来饭馆嘛，从来都是宁可你看到价格就走人，也不会用低价把人骗进来，结果让人觉得不值。” 第24章 冰豆花 我们饭馆现在好出名。…… 夏日的炽热逐渐淡去, 带着些微凉爽的秋风掀开了新季节的序幕。 第三营地热火朝天的建设也到了尾声。 工人们马上要分批回天陵城去了，今天是小吃摊最后一天营业。 今天卖冰醉豆花。 建设营地的工人和工程师们早早排着队翘首以盼，眼巴巴的看着装着冰豆花的大盆被推出来, 桌子上摆好了各色配料, 终于开摊了。 原味豆花一个一级晶核两碗, 豪华版豆花一个一级晶核一碗, 可以任选三种小料。 这样的价格，在工人看来也十分实惠。那可是冰豆花！颤颤巍巍, 清凉滑嫩的冰豆花！简直不敢想象这一口布丁一样丝滑的豆花从喉咙里滑过是什么样的享受！更别提看到那一排丰盛的小料，蜜红豆、小芋圆、绿豆沙、葡萄干、芋泥……色彩缤纷，光看着就馋的咽口水。 薛琼芳跟随着队伍的快速移动, 来到了小摊最前端。她把攥在手里的晶核递过去，急忙说：“我要两碗原味豆花。” 一勺豆花, 一勺甜酒酿，再滴上几滴糖桂花，两碗原味豆花迅速制成，交到了薛琼芳手里。 薛琼芳为人俭省, 平时来小吃摊的次数是工人中难得的少, 赚的钱都牢牢攥在手里。要不是马上就要离开第三营地, 大家都鼓动她来尝尝, 说以后吃不到南来饭馆的美味，她今天还下不了这个决心来排队。 在队伍中看到不同豆花的定价, 薛琼芳很快就做好了决定。在她看来, 有加小料的那份钱, 不如直接买上两碗豆花吃的爽快。 等豆花一到手，她立刻走到附近的阴影处，拿起勺子狠狠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 冰豆花本身给薛琼芳的感觉, 有点像夏天清晨的露珠，带着微微的凉意，俯下身把嘴唇凑过去一吮，露水滑进喉咙，留下一闪而过的丝滑清凉，瞬间驱散了周身的燥热。 但不同于露珠的是，冰醉豆花的味道更丰富，哪怕这只是一碗最基础的原味豆花，也像一粒石子投进水里，层层叠叠的味觉涟漪还在后面。 有细碎金黄的桂花散发着馥郁的香气，有豆花若有若无的奶香味，还有酒酿的微醺甘甜。那微微的发酵香气和丝丝甘甜缠绕着冰豆花，一同在舌尖上起舞。 简直是一种对味蕾的宠溺。 薛琼芳顿了一下，然后像好几天没吃饭似的一口接一口地把冰豆花往嘴里送。吃完了一碗，毫不犹豫地换下一碗。 又一次把嘴里塞的鼓鼓囊囊，舌尖感受着甜蜜蜜，凉丝丝的豆花，薛琼芳突然愣住了。 南来饭馆在第三营地开了这么久，卖过的小吃数不胜数，烤串、凉粉、烧仙草、炸鸡、凉面、水果冰沙…… 薛琼芳一次都没买过。 有工友买来吃，闻到小吃诱人的香气，薛琼芳只会默默走开，大家喊她一起去买小吃，她也说自己在食堂吃饱了。 大家都猜测，薛琼芳是不是家里人口多，负担重，所以才这么抠门。 其实正相反，薛琼芳家的人都不在了，就剩下她一个，因为失去过太多东西，薛琼芳觉得身边的一切都会离开，只有赚到的钱是她唯一能抓在手里的东西。 至于别人吃烤串，关她什么事？她经历的苦痛有那么多，整个人都刀枪不入了，抵抗这点诱惑的本事还没有吗？ 直到刚才，她才发现不是这样的。 总以为吃过的苦多了，就能忘记过去的苦，也能面不改色的吃未来的苦。 其实连薛琼芳也没注意到，其实所有的苦她都记着，而她一直盼望的，是一口甜。 薛琼芳咽下最后一口豆花，抹了抹嘴巴，雄赳赳气昂昂的再次走到队伍里。 轮到她时，她摊开手掌露出一枚晶核：“我要一碗豪华豆花。” “加点什么？”辛欢敲了敲手边的小料盆。 “要最甜的。” “那就芋圆、蜜红豆和芋泥怎么样？” 薛琼芳重重点头。 新买的豆花比原味的甜，甜到心里了。 她连吃了三碗豆花，也不觉得腻，反而觉得心里有些漏风的窟窿被补上了一点。 回到临时宿舍时，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其实来时为了节省空间，根本不让带多少行李，收拾来收拾去，也就那点东西。只是终于能回到熟悉的天陵城，让人高兴得总想忙活点什么。 有人一见到薛琼芳，就说：“你也开心能回家吧，终于不愁眉苦脸了。” 开心？ 薛琼芳慢吞吞地走到临时宿舍唯一的镜子旁，惊奇地发现自己唇角扬着一丝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弧度。 啊，原来她想牢牢抓住的不是钱，是幸福啊。 遗憾的是，她马上要离开第三营地，南来饭馆的食物有钱也买不到了。 幸运的是，明白这个道理时，这一生还有很长。 ———— 每个为建设第三营地出过力的人，在临返程前都收到了一个礼物。 南来饭馆出品的一罐牛肉酱和一个水果罐头。 这是林高岑之前给南荼下的大订单。 反正末世没有工商管理局，看在报酬的份上，南荼当然选择接下这个订单。她还打印了一批贴纸，上面写着“致敬第三营地的建设者们，天陵城赠。”还用小字写着一些关于保质期之类的注意事项。 一路颠簸，途中几次遭受异兽袭击，金远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天陵城。一下车他就向自己家的方向狂奔而去，他知道，自己到安金沙漠多久，他的父母就担心了多久。 现在金远不想父母多提心吊胆哪怕一秒钟。 刚看到家门口，金远就喊道：“爸、妈我回来了！” 父母的身影很快踉踉跄跄的从门里出来。 母亲一下抱住了金远，哽咽的说不出话。父亲视线一刻也没离开过儿子，嘴上说：“大家都说第三营地建好了，我们不知道你哪天回来，每天傍晚都去街上等着……” 金远拍着母亲的背安抚道：“妈，我挺好的，第三营地没有被异兽袭击，我们都平平安安的。” 金远的母亲这才泪眼朦胧的抬头看向儿子。 当时第三营地招工，金远的父亲听说了这个消息，回家还当个热闹说给大家听。 “工钱是真不少，不过报名的人不多。” 母亲附和道：“那是不要命的人才敢去！这不是工钱，是买命钱。就算是再穷，也不能赚这个钱。” 谁不知道当初第一营地和第二营地的人是怎么没的？可能是怕招不到人，所以这次才说新营地不 会吸引异兽，但没有几个人相信，他们又不傻。 可儿子金远是个傻的，知道父母不会同意，竟然自己偷偷去报了名！只在出发那一天留下了一张字条。 金远的父母发现的时候哭天喊地，可建筑队已经出发了。 这些日子他们都不知道怎么过的，既想听到又怕听到第三营地的消息。好在陆续传回来的消息都是好的，只是第三营地那么远，两个老人在家里没法验证消息的真伪，每天仍然辗转反侧。 直到建筑队一批批的返程。 金母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儿子，虽然平安回来，但金远一定受苦了，那么荒凉的地方，运送物资来回都要好多天，孩子是不是出了很多力，又吃不饱饭？ 金远的面孔在她眼里渐渐清晰了，离家这么久，这孩子一定面黄肌瘦，憔悴的不行……定睛一看，金远确实是黑了不少，毕竟是在沙漠里待了这么多天，但是好像有点胖了，比从天陵城走的时候壮了一些。 这怎么可能呢？金母看了又看，还上手去捏捏儿子的肌肉，发现自己没看错。 金远大笑道：“我吃得可好了，白米饭管够，还吃到了特别好吃的炸鸡，比……以前吃过的还好吃。热了就买点冰啤酒配烧烤，还有捞汁小海鲜、冰豆花、凉面……” 金父大惊：“待遇这么好，还给那么高的工钱，天陵城怎么舍得下这个血本？” 说完，他又明白了：“你这孩子，净编瞎话安慰我们，也不编个靠谱的，沙漠里哪有海鲜吃？” 金远也不跟他争辩：“不是食堂，是我们自己出钱买的，反正就是吃的好。” 他想起什么，连忙打开背包：“这是走的时候发的，好些人在路上就忍不住吃了，我都带回来了。” 他把牛肉酱和水果罐头拿在手里检查，开心道：“哪儿都没磕到，好好的。” 水果罐头在天陵城也是稀罕物。水果和糖现如今都很难得，卖的可贵了。 儿子前头说的那些可能是瞎编的，可水果罐头都拿在手里了，当然做不了假。罐身是透明的玻璃材质，里面的水果瓣在糖水的浸泡下，显得更加晶莹剔透，色泽诱人。 “还真给你们吃水果罐头呢……” 金远把贴着贴纸的那面转过来，给父母看上面“致敬第三营地的建设者们”的字样，自豪道：“这是纪念品！等里面的罐头吃了，瓶子我要留着。” 他找来工具小心翼翼的把盖子撬开，倒进三只碗里，连一滴糖水都没有洒出来。 “爸妈你们快尝尝！”金远催促道。 这是什锦水果罐头，金母往碗里一看，果瓣层层叠叠，有金黄的橘瓣、洁白的梨子和澄澄的黄桃，一同在清澈的糖水里闪着微光。还没吃到嘴里，就已经闻到了清新甜蜜的水果香味。 黄桃肉质厚实，白梨轻轻一咬，甜润的汁水四溢，橘肉细腻多汁，酸甜可口。 三个人都把面前的半碗水果罐头吃得干干净净，连糖水都喝得一滴不剩。从前会觉得过于甜腻的食物，现在只有无限的珍惜。 第25章 糖醋芝麻小排 甜的悠长，酸的馥郁。…… 在工程结束前, 南荼还是抓住机会从大家身上收获了一个新的属性点。 【[末世位面]营业进度实现阶段性突破，奖励一点自由属性点。是否分配？】 南荼：“暂时不分配，让我想想。” 这么快又获得属性点, 系统也很高兴, 只是不忘嘱咐她：【同个位面获取属性点难度逐级上升, 末世位面的下个属性点至少在半年后才能获取, 建议您尽快收集足够的能量，开启下个位面。】 “知道了。”南荼面不改色地敷衍过去。 什么时候前往下个位面, 她有自己的考量。 毕竟系统的眼里只有能量，而南荼的眼里不仅有属性点，还有钱。只要末世位面的客人吃饭还付钱, 她就不会随意放弃这个市场。 ———— 洪兰芝的心情最近肉眼可见的好。 她女儿洪钰要来第三营地工作了！ 算下来两个人也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平时联络都靠营地的物资车队转交信件, 因为路程远，一共也没收到几封信，两个人十分想念彼此。 这天是满载着工作人员的运输车队预计到达第三营地的时间，洪兰芝特意向南荼请了一天假。 南荼欣然准假, 还叫她带洪钰来吃饭, 南荼来请客。 洪兰芝按捺不住的神采飞扬：“肯定是要来咱们饭馆吃饭的, 但怎么能让老板请呢, 我自己也赚到了钱，花自己的钱心里舒服。” 营地入口处, 洪兰芝翘首以盼。 慢慢地看见车队卷起的尘土了,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洪钰从一辆车子上跳下来，洪兰芝一眼就在人群中捕捉到了她的身影，上前两步。 “妈！”洪钰张开双臂要给洪兰芝一个拥抱。 洪兰芝却盯着女儿衣角刺目的红, 猛然顿住。“血！钰钰你受伤了？！是哪里，严不严重？” 洪钰看了一眼自己染了血的衣服，解释道：“是给伤员包扎的时候沾上的。” 她语气里有些沉痛：“来时遇到了一大波异兽袭击，护卫队有不少人受伤，还有两人牺牲。” 洪兰芝语气也凝重了不少：“只要踏进安金沙漠，就可能遭遇危险，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放心你到第三营地来工作的原因。” 洪钰假意埋怨道：“所以妈你的解决办法就是先来探路，都不提前让我做个心理准备，突然就跟着建筑队走了！” 洪兰芝理直气壮：“是你说第三营地安全的，怎么只许你来不许我来？不过现在我帮你确认过了，确实安全。”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有几只对车队穷追不舍的异兽走到这附近，不知怎么突然就逃跑了。”洪钰表示自己已经见识过了，顺便打听道：“妈，上封信你说你在南来饭馆工作，就是那个突然出现在沙漠里的南来饭馆吗？” 洪兰芝都能猜到女儿想问什么：“没错，异兽不敢靠近营地就是因为我们饭馆的老板。” 洪钰两眼冒光：“好厉害！” 她亲密地贴近洪兰芝：“妈，你能在南来饭馆工作，你也好厉害！” 洪兰芝嘴角的笑容都压不下去 ：“还行吧。” 路上虽然有意外，眼下见到女儿安然无恙，洪兰芝也松了一口气。先带着行李和洪钰去宿舍安顿。 因为第三营地的一切都是洪兰芝亲眼看着从无到有建设起来的，有些她还参与过，此时向女儿介绍起各处来顺手拈来，甚至还有几分与有荣焉。 “那里是物资仓库，这个最大的红色建筑是佣兵公会，旁边的是你要去的医疗所……” 洪钰激动道：“我们隔着很远就看到这个红色的建筑了，特别显眼，刷成这个颜色应该也是想起到路标的作用。还有医疗所投入使用以后，受伤的佣兵就近前来医治，死亡率一定能大幅降低。我看过所里的统计资料，每年那么多佣兵丧命，有相当多都是在路上伤重不治的。” 来到宿舍，洪钰整理自己携带的行李，洪兰芝神神秘秘的取出一个铁盒，要拿给洪钰。 洪钰开玩笑道：“这是你攒的私房钱？我可不要。” 洪兰芝：“什么私房钱，有钱还买不到呢！这都是吃的，好吃的！” 洪兰芝打开铁盒，里面是一个个包装袋。南荼时不时就会给自己做一些零食甜品之类的东西，饭馆的员工人人有份。有些方便保存的，洪兰芝就忍不住收起来，等洪钰来了给她尝尝。也要感谢安金沙漠干燥的气候，大大延长了这些零食的保质期。 “你尝尝这个。”洪兰芝递过去一粒烤虾干。 洪钰咔嚓咔嚓地嚼起来。小虾仁裹上糯米粉，经过烘焙以后轻盈酥脆，鲜味十足。 洪钰连连点头：“好像小时候吃的虾条哦，好好吃！” 简直是倒反天罡，洪兰芝说：“这可是真材实料的虾仁，不是那种虾味的面糊。” 又给洪钰挨个尝了尝芝麻脆海苔、辣烤鱿鱼丝、怪味花生豆，洪钰的眼睛越来越亮：“这都是你的老板给的？妈，你的员工待遇可真好。” 洪兰芝故作平淡道：“这些也不算什么，平时的员工餐也是吃饭馆里的菜，有时候老板还给我们开小灶，吃的好东西连客人都吃不到。” 说是这么说，洪兰芝绘声绘色地给女儿细数自己在南来饭馆吃过什么。 清新开胃的酸萝卜牛肚，牛肚切的厚薄适中，萝卜清爽的酸味渗进牛肚里，没胃口的人都能吃上一大碗饭，胃口好的根本停不下来。 红烧鲫鱼的皮被煎得金黄焦酥，肉质紧实入味，浇上的酱汁浓稠咸香。剩下的汤汁放进冰箱里变成鱼冻，鱼冻一碰上热腾腾的白米饭，要化不化的时候一口扒进嘴里，那个滋味别提多美了…… 还有陈皮鸭、椰子鸡汤、大盘鸡、牛肉锅贴…… 洪钰听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这下她确信妈妈确实在南来饭馆吃到了不少好东西，不是故意写在信里让她安心的。就这些话，从前的洪兰芝编都编不出来。 这个工打的真值。 不过，南来饭馆还真的是个饭馆啊？ 在洪钰的印象里，南荼应该是个神秘的黑衣女人，拥有强大的异能。私下里和天陵城达成了某种交易，于是以一个饭馆老板的身份为掩饰，实则是坐镇第三营地的大佬。 在洪钰的这一套逻辑中，其中唯一违和的并不是南荼有超凡能力，而是都有那么凶悍的异兽出现了，人类还没有普遍的出现异能。 还以为人类要从此开启异能觉醒之路了，没想到觉醒的是吃货属性。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手里的海苔条被洪兰芝夺了回来。 “别吃零食了，妈一会带你去饭馆里吃饭。” 洪钰立刻点头：“好！” 辛欢一见进店的是洪兰芝，立刻挂上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身份调换，今天的洪兰芝是客人了，必须得让她感受到如沐春风的服务。 “洪姨，吃点什么？” 洪兰芝还怪不习惯的。“你去别处忙吧，留张菜单给我就行。” 洪钰看了菜单，垂涎欲滴。“妈，我想吃这个糖醋芝麻小排，鳗鱼饭也挺好，除了这里，我真想不到哪还能吃到鳗鱼。茄汁大虾也不错啊……” 顺着菜单看下去，洪钰就没有不心动的。见她放弃哪一道菜都觉得心痛，还是洪兰芝及时做了决定，“来一盘糖醋芝麻小排和凉拌藕带就行，还要两碗米饭。” 又对女儿说，“我们把菜单上的慢慢吃一遍，我们人都在第三营地了，还愁以后吃不到吗？” 洪钰点点头，满心期待的等着菜品上桌。 凉菜凉拌藕带做的快一点。 普普通通的名字，却有极不普通的味道。藕带的口感十分脆嫩，仔细尝还带着一丝甜味。简单的“凉拌”二字，不知道略过了多少背后的调味秘诀。 洪钰尝了一口，只觉得入口酸爽清新，带着渐渐弥漫开来的辣意和柑橘的水果清香，味道层层叠叠，却丝丝入扣，最终汇集成一种吃的停不下来的酸辣开胃。 洪兰芝是知道菜怎么做的，藕带先用盐腌制过，然后用一种特殊品种的，有浓郁薄荷味的香草，加上青柠汁和小米辣搅拌均匀。 他亲眼看到南荼为了找到合适的调味，尝试过不下十种香草，最后才定下的这种在本地根本买不到的香柳，果然是加进这道菜里最和谐、最两眼的一种。 两人光吃凉拌菜就吃的停不下来，幸好在光盘之前，糖醋排骨闪亮登场。 洪钰一时间没动筷子，第一反应竟然是：“好漂亮的糖醋排骨！” 一道菜想要吸引人，卖相就不能差，这盘糖醋芝麻小排就亮眼极了，炒过的糖色给大小规整的小排裹上一层亮晶晶的红棕色，红亮通透，加上上面点缀的零星白芝麻，让洪钰莫名想到裹在糖衣里，饱满圆润、晶莹透亮的的冰糖葫芦。 糖醋排骨虽然叫排骨，但排骨这个部位也有许多细分的种类，大排、小排、肋排。其实糖醋排骨最适合用的是肋排，这是猪腹部很少运动的部位，肉质相当软嫩，切成麻将大的小块以后，排骨内部轻松就能入味，而且大小刚好适合一口一个。 洪钰激动地朝着芝麻小排下手了。 排骨轻轻一嗦，软嫩的肉香带着糖醋酱汁的香气，甜的悠长，酸的馥郁，尤其以骨头旁边的肉最精最香，用牙齿仔细的剃干净那圈肉，再用力嗦一口骨头才肯放下。 一口气吃了五六块，恨不得把骨头里的滋味都吮干净，洪钰才意犹未尽的停手，却奇怪道：“难道是我太久没吃到糖醋排骨了，一口气吃这么多，一点都不觉得腻，还觉得不够！” 第26章 八珍豆腐 “我也想过过皇帝的瘾。”…… 第三营地建成开放的消息一传出去, 四面八方的佣兵都向此处汇集。 佣兵们也涌进了南来饭馆，他们对这里食物的美味早有耳闻，至于饭馆里的蹊跷异象, 也很想得开的装作没看见。 不过在这样的基数下, 还是有人不仔细看张贴在门外的进店须知, 对同行人提醒也满不在乎, 冒冒失失地冲进店铺里。 一众客人 都盯着这个全副武装的佣兵看。 辛欢紧张的都不会呼吸了。 只见有个中年大叔摩挲着下巴：“小伙子，你这套装备帅！网上买的还是自己组的？” 还有几个学生掏出手机猛拍照：“老师, 我能跟你集邮吗？”“这是cos的哪个角色？还是老师你自己的oc？” 那个佣兵没听懂。这些客人都是什么鬼东西，还有他们嘴里乱七八糟的是什么意思？他警惕地去摸身上的武器，还没摸到就被赶来的宁钊和辛欢一起架走了。 辛欢大声打断了他的未出口的质问：“这位客人, 您打包的餐做好了，到这边取餐就行！” 宁钊趁人不注意, 把手里半个没削的胡萝卜塞进了他嘴里。 “唔嗬……”佣兵这下想说也说不出来了。 南荼被洪兰芝紧急叫出来，一刻都没犹豫，当即把被宁钊扯到角落的这个佣兵送出了饭馆。 差点就搞出乱子了。南荼顺手把这个人加入饭馆黑名单。 “没让他做什么不该做的吧？”南荼问几个员工。 辛欢摇摇头：“我们及时拦住了。” 她小心翼翼的看向冷着一张脸的南荼：“对不起，南荼姐, 是我们没看好, 让他冲进来了, 幸好客人没被吓到, 他们好像把他当成别的什么人了。” 南荼面色稍霁：“不是你们的错，你们的反应已经很快了, 不过我保证, 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 趁这个机会, 南荼对系统说道：“你看，这么一个莽撞的人，就能毁掉整个饭馆的生意。他要是对客人动手或者出言不逊, 我好几个月辛辛苦苦的经营就白费了。” 之前南荼就提过，让系统帮忙把进店的位面客人筛选一遍，那些拿着枪的、一身血的都不许放进来。 结果系统反过来劝南荼专注接待位面客人，这样就不用在这方面操心了。 可把南荼气坏了。 她将怒气借着今天的由头一起发泄出来：“只招待位面客人，这可能吗？我开着饭馆，每天往饭馆里运大批量的食材，同时饭馆还闭门停业，不出一个星期就有人来查我你信不信？到时候别说位面客人，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在哪了！” 系统还想说话，被南荼强硬地打断了。 “我们是合作者，你需要能量，我需要营业额，各取所需，本来就不是你控制我或者我控制你的关系。既然你连这点小事都不肯帮我，那不如散伙好了！我还开我的南来饭馆，反正我是饿不死的，你去找别人招待什么位面客人吧！” 南荼这话一出，系统的机械音也能听出急切来了。宿主是能随便换人的吗？再说就算换了别人，饭馆能不能开起来还难说。 【维护店内秩序的确也是我的责任之一，以后进店的位面客人，只要不符合您的要求，是不会允许他们通过位面之门的。】 南荼仍不吭声。 系统又说：【这次是我出了纰漏，给予您一个自由属性点作为补偿。】 南荼冷哼道：“加力量上吧，下次再有这种莽夫闯进来，说不定我也得冲上去阻止他呢，可别被他一拳打倒了。” 系统的声音都弱气了：【不会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对不起，我错了。】 系统服软，还给出了补偿，南荼这才表示自己勉强原谅了系统，不过她心情不好，末世位面的营业要暂停几天，否则让人觉得她是个没脾气的，饭馆门口贴着的也是无关紧要的废话了。 一向急着赚能量的系统这次什么也没说。 ———— 第二天，一群兴冲冲往南来饭馆去的佣兵吃了个闭门羹。 南来饭馆的营业其实相当规律，每周固定休息一天，像这种临时停业的情况，其实没怎么出现过。 有些初来乍到的佣兵不知道，在第三营地停留久的人就觉得奇怪了。稍一打听，竟然是有人对饭馆门口显眼的注意事项视而不见，惹恼了南荼导致的。 当时饭馆里还有其他佣兵，这消息就传出来了。南荼当时冷若冰霜的表情，大家以前可从来没看到过，可见这次是真的生气。 佣兵们当然不敢要求南荼每天一定要开门营业，但有人惹南荼生气导致饭馆关门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个带着武器闯进饭馆，还想对其他客人动手的佣兵当即就被套上麻袋打了一顿。 头脑发懵的爬起来没走出两步，又有一个麻袋从天而降。 原来的队友也与他割席：“我们都在那里看告示，是他不耐烦不想看直接闯进去的！”“没追上去拦住他是有原因的，我们身上的武器还没卸，不敢进门啊！”“以后也不会和他一起组队了，明明警告过却不听，遇上紧急情况时说不定也会闯下大祸。” 最后连林高岑都知道了这件事，觉得发生这种事，自己对佣兵们的引导不够也有责任。 于是在佣兵公会的大厅，最显眼的第三营地的建筑导引图旁边加了一个关于南来饭馆的入内需知。 要是过了几天南荼还不消气，那他只好上门道歉了。 ———— 位面之门不开，南来饭馆依然热闹。这也是南荼对系统发火的底气，她有厨艺傍身，怎么都饿不死，不是离了系统就不行。 这天下班后，已经是常客的俞青直奔南来饭馆。本来今天是要和丈夫杨新知一起来吃饭的，结果他临时要加班没法来。 没人陪着从来不是俞青放弃到南来饭馆吃饭的理由，自从被丈夫带回家的牛肉酱吸引过来，尝到了南荼的手艺，只要一有时间俞青就来吃饭，简直是风雨无阻，比上班打卡的劲头还高。 等上菜的时间比较无聊，俞青坐在座位上东张西望。发现今天店里少了一些熟面孔，因为有时需要拼桌，俞青还和其中几个人搭过话，他们说自己是工地的工人，难怪身上都是腱子肉，吃饭吃得特别香，衣服的褶皱里有时还往下掉沙子。 诶？那个是不是她的朋友瞿安妮？ 俞青扬起的嘴角瞬间放了下来。 她正和瞿安妮冷战呢，两个人好几天没说话，她十分肯定瞿安妮从前没来过南来饭馆，也不住在这附近，八成是看了自己每次来吃饭都坚持不懈发的朋友圈才过来的。 大胆，不回她的消息，还敢偷偷吃她的安利！ 俞青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瞿安妮面前的空位，一屁股坐下，腰杆挺直，抱臂盯着她看，也不说话。 冷战是吧，面对面冷战才刺激呢，看谁憋不住先求饶。 其实当初吵架的引子只是个小事，而且随着时间推移，事态明朗，当时的矛盾现在甚至可以说已经不存在了。可瞿安妮性格拧巴，遇到事就想逃避，两人就这么谁也不理谁。 看见俞青，瞿安妮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子，眼神躲闪。 瞿安妮倒是不奇怪俞青为什么也会这么巧出现在这，她就是看俞青总是到这个小饭馆吃饭，才故意到这里等她的。 她还是珍惜俞青这个朋友的，她觉得有些话隔着网络，总是词不达意，面对面说开就好了。 可是，瞿安妮张了张嘴又闭上，桌子底下的两只手不安地绞着，该怎么开这个头？ 就在这时，辛欢来上菜了。 因为换了桌，俞青点的菜自然也跟着送到两人的桌上了，瞿安妮点了一份瓦块鱼，一份清炒时蔬，俞青自从来南来饭馆吃饭，两个月的时间胖了七斤，这次控制住自己点肉食的手，要的是八珍豆腐。 瞿安妮纠结半天，终于开口：“青青，你吃的是豆腐，为什么还额外要十份牛肉酱？” 俞青心里暗自得意，瞿安妮先说话了，她认输了！ 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的俞青面上仍然严肃：“你看我朋友圈，难道没看我关于怎么买到单独牛肉酱的技巧吗？” 瞿安妮赶紧说：“你拍的照片太馋人，我光顾着看吃的了。” 俞青嘴角微勾，卖出安利的自豪感冲散了那点儿残留的不愉快。 瞿安妮还在道歉：“上次那件事是我不对，我说话没过脑子，后来还躲着你……青青，你原谅我好不好？” 面对这样一本正经的道歉，俞青还怪不适应的，她赶紧摆了摆手：“算了算了，都过去了，赶紧吃饭吧，再磨蹭下去饭菜都凉了。” 放着南荼做的菜不吃，眼看着凉透，是要悔恨不已的。 瞿安妮见她释怀，也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好，你尝尝我这个瓦块鱼。” 本来准备减肥的俞青只犹豫了不到一秒：“好！”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的伸出筷子夹起瓦块鱼，瓦块鱼是酸甜口，因为把鱼肉片成错落有致的瓦片状得名，先裹粉炸过，又浇上浓浓的糖醋汁，色泽红亮，看着就十分诱人。 俞青把鱼块送到嘴边轻轻一咬，一阵细微而清脆的“咔嚓”声响起，酸甜可口的酱汁先唤醒了沉睡的味蕾，细腻滑嫩的鱼肉又紧随其后，抚慰了唱着空城计的肚子。 另一头的瞿安妮刚尝到瓦块鱼的味道，来不及把鱼肉咽下去就急急忙忙道：“青青，这个好好吃！” “当然了，我的安利都是真心的，老板做菜就是好吃，我又没在这家饭馆里入股，还能骗你们来吃饭？” 第27章 红烧茄子盖饭 “佣兵们吃点什么？我请…… 末世位面重新开张, 南荼本位面的客人也络绎不绝。 虽然没有大肆宣传，南来饭馆还是靠着口口相传变得火爆起来，赶上节假日, 门口排起了等位的长队。 王记面馆的老板王鸿发看见隔壁的南来饭馆门口排着的队, 酸溜溜道：“宁愿排队也不去别家吃, 南来饭馆就这么好吃吗？” 王鸿发的老婆郝萍跟着探头一看, 真是那么回事，隔壁的队都快排到自家门口了, 转头再看他们家面馆里，才寥寥几个客人。 她当即吆喝道：“来我们家吃碗面呀，量大还便宜, 不用排队！” 一群人循声看过来，眼神里带着尴尬或戏谑, 附近那么多餐饮店，他们要是只想填饱肚子，随便找一个就进去了。愿意在这排队，不就是奔着南来饭馆来的吗？别的当然都不行。 一通吆喝, 队伍还是那个队伍, 没有一个人出列。 王鸿发伸手去拉老婆, 嫌她丢人：“别喊了, 有你这么揽客的吗？” “这怎么了？光要脸能赚到钱吗？”郝萍瞪丈夫一眼，“好不容易把隔壁的面馆挤兑得倒闭了, 又来一个南来饭馆, 真是流年不顺。” 王鸿发也深有同感, 他家是开面馆的，之前隔壁也是面馆，同一条街上的面馆都要竞争, 更别提两家还挨着，为了把对方干倒闭，王记面馆先后搞出了打折降价、免费续面好几个噱头，终于听到了隔壁干不下去的好消息。 街上只剩下自己一个面馆，那几个月生意确实比往常好了不少，于是王鸿发又把价格涨了回去。本来还想稍微提一提价，但是因为熟客反响不好，只好作罢。不过不涨价也没关系，面码往下减一减，一样能挤出利润。 后来隔壁开了个南来饭馆，不仅卖面还卖家常菜，王鸿发本来如临大敌，生怕又来一个强劲的对手。再一看，南来饭馆的老板竟然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顿时放松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觉得谁都能出来开饭馆，等赔钱的时候就知道哭着回家找妈妈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刚开业的南来饭馆冷冷清清，一天下来也没几个人，王鸿发还和郝萍打赌那小饭馆能坚持几个月，郝萍说六个月，他说四个月顶天了，两个人没少私下嘲笑饭馆和那小老板。 谁知道还没高兴几天，峰回路转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隔壁的客人越来越多，自己这的人倒越来越少了。 客人变少了，为了节省成本，夫妻俩又把雇的服务生辞了，两个人忙不过来时，就让王鸿发的老娘过来帮忙。 光节流可不行，也得开源。怎么才能多招揽客人？于是又把老一套的免费续面拿出来，可奇怪的是，这次也没那么好的效果了。 “不就是隔壁抢了咱们生意，做餐饮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老王，你得想想办法。”郝萍揪着抹布恨恨道。 王鸿发说：“我打过食品药品监督局和消防的电话了，人家也去查了，没问题。你做的太过火，不小心让南来饭馆知道了，人家也打电话，那咱们怎么办？” 他们可不怎么经查。 郝萍发愁：“那怎么办？本来店里客人就不多，你儿子还动不动就带一帮狐朋狗友过来白吃白喝，不付钱就算了，看见一群小流氓在店里吵吵嚷嚷的，客人都不愿意进来！” 两人的儿子王辰高中辍学，整天和一帮游手好闲的小混混玩在一起，小混混们没什么本事，饭都吃不饱，知道他家开面馆，动不动就来蹭吃蹭喝，夫妻俩当然不愿意，可儿子为了什么兄弟义气，叫王鸿发别不给他面子，每次一提起这事一家子就要大吵一架。 王鸿发烦燥道：“那你把他们打发走不就好了，就说面粉没了、浇头的食材不够、面条机坏了，这理由不一抓一大把。” 他突然顿住：“等等，他们在店里客人不敢进来，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郝萍催促王鸿发说个明白。 “你让他们去隔壁坐着不就好了，看有没有客人还愿意进南来饭馆。”王鸿发想出一个毒计来。 郝萍犹豫：“就那些小流氓？让他们去闹事，人家要是报警，他们肯定把咱俩供出来，想都不用想。” “闹什么事啊？”王鸿发鄙夷地看了一眼老婆，“我说坐坐就是坐坐的意思，进门就是客人，别说报警了，隔壁的小老板对他们说句重话，那就是不尊重客人，让别人看见了，看还有没有人去他们家吃饭！” 郝萍心里寻思一番，眼睛亮了，竖起拇指道：“你这招好。” ———— 又是一天营业日，临近饭点时，有客人陆陆续续的进店。 大门又被推开，这次进来了一群人。一旁拿着抹布擦拭绿植叶片的洪兰芝正要上前招呼，突然顿住了脚步，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这五六个人举止打扮像是一路人，都流里流气，头发染的五颜六色，明显是一起来的，却在进店以后分散着坐下，明明可以坐到一桌去，却占了三张桌子。 其中一张桌子已经坐了一位独自吃饭的女客人，面前突然坐下来人，奇怪地抬头去看，等发现是个身材瘦削、一身烟味的年轻男人，狠狠皱了皱眉。她倒是不介意拼桌，可店里又没坐满，干嘛非坐她对面，而且这人一坐下就开始咳嗽，嗓子里含含糊糊地像是卡了痰。 女客人心里愈加不满，觉得自己的饭都要吃不下去了。 洪兰芝见状赶紧上前对她道：“不好意思，这张桌子有点脏，我收拾一下，帮您换那张空桌吧。” 女客人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端着碗跑了。 洪兰芝敷衍地擦了两下桌子，看向疑似故意找事的混混阿万，语气依然和煦：“您要来点什么？” 阿万翘着二郎腿，用嘲弄的眼神把洪兰芝扫视了一遍：“没想好，再看看。” 问来问去，这伙人没一个点菜的，都说要想想，等洪兰芝一转身，他们就隔着桌子大声聊天，大笑的声音十分刺耳，一看就心怀鬼胎。 洪兰芝上前提醒，他们就放低一点声音，等洪兰芝到别的地方，这几个人就故伎重施，好像故意想看他被耍的团团转的模样。 反复几次，他们就表现的很不满，嘴上还说：“大妈，原来你们店里不让客人说话啊？” “嗷 呦，好霸道。” “我们是客人，又不是你儿子，能不能别唠叨了？烦死了！” “什么意思？找事的？”看见这一幕的辛欢眼底染上怒意，撸着袖子就准备冲过去，就这帮胳膊腿像芦柴棒似的小青年，她一个人能打三个。 “等等，”洪兰芝赶紧拉住辛欢，“他们就是故意想要激怒你，看不出来吗？服务生把客人打了，老板的生意还怎么做？” “那怎么办？”辛欢憋屈极了，他们这个身份确实不好做，姿态低了就拿这些人没办法，太强硬又显得他们店大欺客，对南来饭馆的名声不好。 就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有好几个客人饭吃到一半走了，更别说有人进店看到这一幕以后，又悄悄退了出去。 这么点小事，难道他们就解决不了，只能去找南荼？辛欢有点沮丧，觉得自己很无能。 这时，在厨房切菜备菜的宁钊也出来了：“老板说外面怎么那么吵，让我出来看看。” 洪兰芝把前因后果和宁钊说了。宁钊皱起眉头，眼神从这些闹事者身上一个个扫过去，竟然觉得他们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其中一个小混混毫无预兆地对上他冷冰冰的目光，一时住了嘴，忘了下句话想要说什么。等发现宁钊和那两个女服务员是一起的，又有了胆量，肆无忌惮的吵嚷起来。 “我想了一个办法，我们是饭馆的员工，只能劝导，不能驱赶这些人，”洪兰芝看了一眼饭馆后门，“要不去第三营地借点人来帮忙？他们算是客人，跟我们可没关系。” 她想着南荼和林高岑交情不错，举手之劳，林高岑应该会帮。 宁钊却觉得，这点小事，不值得惊动南荼，也不值得让南荼欠林高岑一个人情。 “交给我吧。”宁钊从后门出去了。 几分钟后，一伙高大的佣兵从后门鱼贯而入。他们身上还带着风沙粗砺的气息，绷紧的肌肉在衣服下显露出夸张的轮廓，袖子挽起的手臂上纵横着几道狰狞的伤疤，腰间皮带上的卡扣有几个是空的，那是进饭馆前才卸下的弹匣和匕首，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带给这群混混的冲击。 王鸿发还请了一伙人来闹事？这未必有点……太专业了吧。 混混青年们看看自己，再看看对方，有一种小学生遇到拳击教练的无力感。 没想到这群大汉一进门就直奔混混青年而来，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对面也摇人了。有两个小青年见状不妙当即脚底抹油逃跑了，剩下的还没来得及溜，佣兵们已经到了面前。 “兄弟，拼个桌？” 不等混混青年点头，大家已经呼啦啦坐了下来。 因为人多，都挤在一起，混混青年一边佝偻着腰尽量缩减自己的存在感，一边不着痕迹地挪着椅子，试图远离佣兵们，找机会溜走，完全没有刚才的趾高气扬。 “坐近点啊兄弟，聊聊天，别那么见外，遇到就是缘分。”一个相貌刚硬，一身腱子肉的佣兵伸出手臂，抓住椅座的边缘，轻松地把混混青年连人带椅子拖了回来，混混青年不仅没能跑掉，反而和大家贴得更近了。 “我、我还有点事……”像一只小鸡仔被群狼环伺，混混青年的脸都有点白了，原本嚣张岔开的腿也紧紧合着，两条手臂拘谨地在身前交叉着，生怕和旁边大哥粗壮有力的胳膊撞到一起。 第28章 肥牛盖饭 饱满莹润的米饭上铺着厚厚一…… 茄子过了油用红烧的酱汁慢炖, 浓油赤酱的格外下饭。肥牛爆炒后熟得飞快，红色的肉片染上焦色，转眼就能出锅。 一盒盒打包后的盖饭摞得高高的, 辛欢把盒饭抱出去, 洪兰芝撑开袋子, 装好后交到了佣兵们手上。 “走走走, 回去吃饭喽！”这几个佣兵盯着饭盒两眼发光的模样，还真没法让人把他们和刚才光靠眼神和气场就能吓走小混混们的人联系到一起去。 纪项明要付钱, 被辛欢挡了回去：“我们老板请客，多谢你们帮忙。” “也没费什么力气。”纪项明还想推辞，辛欢一句话就让他放弃了。 “我们老板说一不二。我说了又不算, 你不要为难我……要不你去跟她说？” “那多谢款待了。”纪项明点头示意。和南荼扯皮这点饭钱，他还真做不出来。 ———— 佣兵们在第三营地可以临时租下房间休息, 单人间就别想了，都是一队人甚至更多住在一起。 佣兵们也不挑剔，给他们铺块布都能在地上睡的香。能安心睡觉不用留神周围环境的地方，放眼安金沙漠还能到哪去找？ 纪项明和辛欢说话时耽误这么一会儿, 回到房间时, 几个队友已经掰好了筷子, 拿出饭盒, 咔哒一声掀开盒盖。 “哇！”程凯风发出一声没出息的惊呼。 他这份是肥牛盖饭，饭盒里饱满莹润的米饭上铺着厚厚一层肥牛, 肥瘦相间, 纹理清晰, 让人联想到它是如何在热油中翻炒卷曲，慢慢从鲜红变成现在诱人的焦棕色。肥牛与米饭接触的地方，汁水渗进饭里, 呈现出一条金黄与深棕的交界线。 盒饭的最上边还打着一个溏心蛋。筷子一戳，半液态的蛋黄如同岩浆一样缓缓流出来，热乎乎的覆盖在肥牛和米饭上。 潘扬打开了红烧茄子盖饭，覆盖在米饭上的茄子错落有致的排列着，外皮微微焦黄，包裹着浓郁的酱汁，油亮诱人，光泽度满分，让人看了一眼就挪不开视线。 还等什么，开吃！ 纪项明坐下，随手拿来一个饭盒掀开，是肥牛盖饭。 筷子一搅，肥牛铺的太多太厚，竟然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够到米饭，用薄薄的翻卷起来的肥牛片裹住米饭，满满吃上一大口，熟洋葱翻炒出来的一丝甜味，恰到好处的提鲜，极其软嫩的肥牛简直要在齿缝间溢出肉汁，咀嚼中油脂浸润了每一颗米饭，牛肉的香气直冲鼻腔。 “肥牛就要烫烫的才好次！”同样吃着肥牛盖饭的程凯风口齿不清的说道。 潘扬听了说：“凯风哥，我拿红烧茄子跟你换点肥牛好不好，红烧茄子也好吃。”只恨盖饭不能拼，不能每一种都尝尝，那就让他手动交易一下。 换做平常，这种荤菜换素菜的亏本买卖程凯风才不做，但此时他犹豫了。这是南荼的手艺，多尝一种菜也不错。红烧茄子他也闻见香味了，不是肉更胜肉香。 双方确认了交易意向，程凯风把饭盒递过去，紧盯着潘扬的动作：“就给你四片，不，三片。” 然后他就眼见着潘扬如同龙卷风过境一样迅速挟了一大筷子肥牛塞进嘴里，从塞满的嘴里含糊的挤出一句：“什么三片四片的，我也不识数啊。” 程凯风立刻放下饭盒，呲着牙与他打成一团：“好啊，不识数我教你，这是一拳，这是两杵子！” 其他人迅速嫌弃地抱着饭盒躲远了，在房间中间给他们留出地方打擂台，生怕两人的斗争殃及自己手里的饭盒。 “错了，我错了，凯风哥。”被钳制着按在地上的潘扬举起双手讨饶：“我拿红烧茄子跟你换，你想夹多少就夹多少。” 他补上一句：“再打下去你的肥牛盖饭就凉了。” 这句话比他的求饶好用多了。 程凯风立刻坐回去，并从潘扬那里缴获数块红烧茄子，狠狠咬下。 茄子滚刀的切法制造出更多的切面，方便挂取更多的酱汁。吃上一口绵香软糯，明明不是肉，却透出红烧肉一般红亮的色泽，有不输红烧肉的饱满肥厚的滋味。舌尖传来麻酥酥的感觉，才发现这份红烧茄子还加了少量的尖椒一起烧，爽口微辣，更刺激的人胃口大开。 几人长途跋涉，途中又不止一次和异兽战斗过，腹中空空，这样一份扎实的 盖饭下肚，不仅得到了满满的饱足感，还感觉人生又有目标了。 盖饭的万丈光芒照亮了眼前的路。 做佣兵虽然辛苦又危险，可要是一直待在天陵城里，一辈子也吃不到什么美味。不多狩猎赚晶核，哪来的钱买盖饭吃？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感觉我休息好了！” ———— 王记面馆总在暗地里搞这些下作手段，南来饭馆总不能坐以待毙。 正当南荼想着如何反击回去时，宁钊却来提醒南荼，不妨再多等上两天，他在这帮混混心中埋下了一个怀疑的种子，只看会不会破土发芽了。 既然这样，那暂且静观其变。 闹事未果的第二天，几个混混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王记面馆，分桌而坐、大声喧哗，做派和在南来饭馆如出一辙。可想而知，王记面馆本就稀少的客人都带着嫌恶离开了。 “吵吵闹闹的干什么？”王鸿发皱眉上前。“那件事怎么样了？” 其实南来饭馆就在隔壁，生意有没有受到影响王鸿发当然看在眼里，他这么问，只是想占个先机，抢先指责这些人收了钱没办成事。 “什么事啊？王叔。”阿万笑嘻嘻地说。 “就是……”正欲说出口，王鸿发眼尖地看见有人拿着手机在录音，话锋一转，“没事了。” 看！他这么怕留下把柄，一切肯定都是他策划的！ 混混们对视一眼，心中更加确定。 接下来，王鸿发体会到了洪兰芝和辛欢当初的愤懑，还更有甚之，因为这群混混的的这副作派还是他出的主意，看见他们那副无赖样子，王鸿发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这是寻衅滋事，我可以报警的！” 混混们把王鸿发教给他们的话还给他：“我们干什么了？掀桌子还是砸碗了，还是说你们店里不让客人说话？”“你想把客人赶出去吗，用不用我帮你宣传宣传？” “李哥、卷毛、阿万，你们这是干什么？”王鸿发的儿子王辰冲出来问道。 “昨天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去南来饭馆，害怕？”阿万反问道。 王辰当然不能顶上胆小鬼的名头，立刻反驳：“我本来是想去的，但是我妈……不让我去。” 一众人大声嘲笑起来：“你妈不让你就听？回家喝奶去吧！” 王辰的脸憋得红通通的：“她说我要是去了，南来饭馆就知道是我爸让你们去的了。” 卷毛：“你爸是怕你被一起抓进局子！他设计我们想送我们进去！” 王鸿发还真这么想过，这群人天天在他的饭馆里蹭吃蹭喝，真进去他还觉得痛快呢。但现在肯定不能承认：“没有这种事，你们是不是受了人挑拨？” “那你说，是你花钱雇我们去南来饭馆闹事的。只要你说，我们就相信你。”阿万举着手机道。 王鸿发当然不肯被抓住这个把柄，嘴巴紧闭，一言不发。 这时有客人推门进来，混混们立刻大声怪叫，把客人吓跑了。 没想到计划不成，反倒被这群混混缠上了。他们一天天无所事事，大把的时间能浪费。可他这个面馆，耽误一天就是亏了一天的租金。但即便心疼，眼下这个情况也没法营业。 王鸿发只得在门口贴了告示，面馆暂停营业几天。 即便停业，烦心事也不消停。老婆郝萍一个劲儿的唠叨关门几天要少赚多少钱，老娘后悔混混闹事的时候自己不在，否则她立马捂着胸口倒下，看谁讹得过谁。儿子又闹着说王鸿发让自己没法在朋友中做人，现在大家都不带他玩儿了，跟王鸿发要钱请大家吃饭。 郝萍怒道：“面馆不能开门都是你那些狐朋狗友害的，你还有脸要钱？” 王大娘连忙挡在孙子面前：“你手放下！干嘛，想打我孙子？” 王辰从奶奶身后探出头来：“面馆关门明明是因为你们干坏事没成功！”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吵嚷声中，手机铃声响了，王鸿发低头一看，房东打来的，八成是催租金。 王鸿发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把手机丢到一边。 第29章 冷吃牛肉 香辣的红油深入纤维内层，入…… 租客拖欠房租就算了, 竟然还不接他的电话。 赵煜祺有些恼火，翻出王记面馆的地址，准备上门要账。 其实王记面馆只是他们家二十几个铺面的其中一个而已, 赵煜祺平时又粗心大意, 眼看都快到下一个交租期了, 上一年的租金还没收上来。 不过这次房客不接他电话可把他惹恼了, 立刻就准备找上门去。谁让赵煜祺平日里没什么正事做，最重要的工作的就是收租呢？ 赵煜祺的老爹年轻时发过一笔横财, 后来积极创业，结果折进去大半，好在及时收手, 还剩了不少。于是他改投资商铺和房产，赶上了房地产发展的风口, 名下的房产几经拆迁，还越来越多。 虽然近年来，房价是没那么景气了，可光靠收租, 家里就过的十分滋润。 赵老爹还给儿子三令五申, 一不许沾黄赌毒, 二不许创业。能做到这两点, 一定不愁家里富不过三代。 赵煜祺来到王记面馆前，发现面馆大门紧闭, 卷帘门外贴着张纸, 上面说家里有事, 暂停营业几天。 扑了个空，赵煜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不知从哪里飘来一股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那是肉香夹杂着油脂的香气, 又带着浓郁的香辣味，让赵煜祺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 总感觉这香味近在咫尺，赵煜祺奇怪地朝隔壁店铺看了一眼，等看清楚门口的招牌，立刻像火烧了屁股似的跳起来。 南来饭馆！ 他激动地冲进去，鼻尖那股热烈的香辣更浓了。 抓住一个服务生，赵煜祺急切地问道：“你们老板是谁？” 辛欢险些将他当成另一伙闹事的，就听见他说：“是南荼，是不是南荼回来了？” 好像是个认识老板的人，辛欢紧绷的表情和缓起来：“你要找我们老板吗？” 还没等辛欢喊人，南荼自己就出来了。 赵煜祺一个箭步冲上去：“南荼？真的是你，你回来开饭馆了？！” 这人是……南荼仔细打量：“……赵煜祺？” 她认出来了，这不是从前老南来饭馆房东的儿子吗？当年的一群玩伴里，赵煜祺也是其中一个，因为南荼手握大量的食物资源，以前是孩子王来着。后来南荼自己学厨，经常产出大量的厨艺课作业，大家就围绕着她团结的更紧密了。 赵煜祺当时就是吃炸鸡吃胖的其中一员。 不过他现在倒是瘦了，一笑还能看到颊边明显的酒窝。 “你瘦成这样了，我一下没认出来。”老朋友见面，南荼也挺高兴的。 自从南荼上大学，老南来饭馆拆迁，大家各奔西东，见面的机会也少了。后来南元海去世，南荼连江姚市都很少回，反正家里只剩她一个人了，在哪都一样。总之印象里的赵煜祺还是个小胖子，没想到现在变成了清秀帅哥。 赵煜祺叹气道：“前几年我爸给我送出国留学了，我在国外吃得那叫一个……不说了，反正就是瘦了。” 现在是下午三点，饭馆里客人最少的时候，南荼也不忙。两人坐下来叙旧，南荼端来一盘冷吃牛肉。赵煜祺吸了吸鼻子，确定刚才闻到的那股香味就是它没错。 “甜辣味的，你尝尝。” 赵煜祺低头看去，盘子里大小均匀的牛肉条色泽红亮诱人，上面点缀着零星的白芝麻。最重要的是还没尝到一口，就先被那肆意嚣张的香辣味撞了个满怀！ 赵煜祺喉头滚动了一下，但是忍住了，他还憋了一肚子问题想问。 “我一看见门口南来饭馆的招牌，就想到是 你回来了。你把南来饭馆重新开起来，怎么都不通知我们？你是不是不拿我当朋友？”他带着一丝“竟然把我当外人”的责怪意味。 南荼解释：“刚开业的时候生意不太好，我不知道这饭馆能不能开下去，就没多宣传。万一吆喝了一通，没几天就关张了，那多丢人啊。” 赵煜祺表情很不赞同的模样：“就是生意不好才要告诉我们啊，我们肯定来捧场！” “哪有饭馆是靠朋友捧场坚持下来的。” “也不是我们来捧你的场，是你大发善心让我们吃到好吃的，谁不知道你的手艺啊？”赵煜祺夸张道，“就是你学做菜开始，我才越来越胖的。要是你没去外省上大学，我看我现在八成有两百斤。” 南荼白他一眼：“当年不是你自愿吃的吗，每次炸鸡出锅就数你抢的最欢，吃胖了怪谁？” 她抬起下巴冲着桌面上的冷吃牛肉扬了扬：“别忍了，边吃边说。” 赵煜祺被看破了心思，喜笑颜开地拿起一根牛肉条丢进嘴里。 这牛肉炒得干干酥酥的，香辣的红油深入纤维内层，入味极了，入口先是醇厚的牛肉香，肉质很有嚼劲，接着是刺激喉咙的辣，最后充盈于口的是微微的麻，细细品味过还有微甜，起承转合，无不淋漓尽致。 憋了一肚子话的赵煜祺转眼就忘了要说什么，一根接一根的吃起冷吃牛肉条。 这甜辣味适合他这种爱吃辣却没那么能吃辣的人，俗称人菜瘾大，每一口咬下去，辣椒的香味都在味蕾绽放，而甜味混在其中，非但不突兀，反而觉得相辅相成，恰到好处，花椒的加入又带来了馥郁的辛香，才吃上几口，赵煜祺鼻尖就出了汗，只觉得爽麻又过瘾。 “话说，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南来饭馆可不在什么商圈附近，也不属于美食一条街，就是普普通通甚至还有点偏的地界而已，否则刚开业的时候生意也不至于那么冷清。赵煜祺怎么那么巧就路过了？ 赵煜祺嚼牛肉条嚼得正欢：“我过来收房租的，就是隔壁那个王记面馆，还有旁边的早餐店也是我家的。来的不巧，面馆关门了。” 南荼一时表情复杂，不知道该羡慕这个只管收租的大少爷还是该感叹世界太小，王记面馆的房东竟然是赵家。 她倒是忘了，赵爹有全江姚到处当人房东的爱好，当年老南来饭馆拆迁，他拿到了一大笔拆迁款，估计又买了不少商铺。 想到这儿，南荼确认道：“我现在这个饭馆不会是我爷爷从你家手里买的吧？” 赵煜祺嘴巴红红的，边吃边吸气：“不是啊，你说反了，是南爷爷在这买了店面，我爸才跟着买的。” 赵爹知道南元海当时是准备继续开饭馆的，旺铺旁边的商铺，价格也会跟着涨，赵爹这也是一种投资。 不过那时候南来饭馆没能开成，自然没能带动周边一起兴旺，赵爹也不觉得失落，毕竟家大业大，不差这点。 南荼听了赵煜祺的话若有所思。 两人叙着叙着旧，赵煜祺不知不觉把一整盘冷吃牛肉都消灭了，嘴巴都有点辣肿了，还在那意犹未尽，南荼不给他吃，他还抗议：“这点牛肉还能把我撑着了？我当年……” 南荼迅速打断了他：“这都四点了，我一会儿忙起来可顾不上你。我看你吃了那么多牛肉也不饿，就不用留下来吃晚饭了。” 赵煜祺探头探脑：“那给我打包点牛肉吧，先来个五斤。我爸妈也爱吃这一口，他们要是知道你把南来饭馆重新开起来一定高兴。” 搬出父母当大旗，赵煜祺才买到了三斤冷吃牛肉。 “没准备那么多，你想吃下次告诉我。”冷吃牛肉本来也没打算上菜单，纯粹是南荼牛肉买多了的副产品。 “唉？那个罐子里装的是什么？” 南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松仁牛肉酱。”那是给佣兵们准备的。 赵煜祺眼睛一亮：“好多罐啊，南荼。” 南荼拿出来两罐松仁牛肉酱放在他面前：“非卖品，保质期不长的，两罐够吃了。” “多的我还可以拿来送人。”赵煜祺嘴硬道。 南荼开玩笑道：“我这是三无产品，你敢拿来送人我还不敢卖给你呢！” “哪有管自己做的酱叫三无产品的？我跟你讲，不是和我关系好，我还不舍得送给他！” 一番讨价还价，最后赵煜祺心满意足的带着三斤甜辣味的冷吃牛肉和三罐牛肉酱离开了。 他还生怕南荼的饭馆生意不好，问有没有会员预存制度，他可以先存个一万块钱，以后吃饭慢慢用。 “没有那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南荼看出他的想法，推着他往外走，“你放心，生意好得很，你来也得排队，没有优待哈。” 赵煜祺这才放心了。 ———— 赵煜祺回到父母家，看见老爹正拎着大水壶给菜地浇水。 别墅院里的草坪早就让赵爹掀了，现在种上一堆黄瓜西红柿豆角，赵爹每天要来回在菜地里巡视好几遍，比对待自己的儿子都珍惜。 一看到赵爹的身影赵煜祺就发现大事不妙，赵爹让他买的园艺耙子他给忘了。 想了想，赵煜祺决定先发制人，扯着嗓子喊道：“爸，你吃不吃冷吃牛肉？” 赵爹从黄瓜架子里探出头来：“什么牛肉？” 赵煜祺提着袋子走过去，投喂老爹一根。 赵爹看着儿子，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想说，不过一时想不起来了。他嚼嚼嘴里的牛肉条，先是辣椒花椒的麻香滋味在舌尖上刮起了一阵风暴，麻辣鲜香，仔细嚼着，又吃到牛肉本身的干香柔韧，既有嚼劲又不柴。 一根就那么点肉，赵爹硬是嚼了大半天不舍得咽，只觉得越嚼越有滋味。 等他咽下去，才发现儿子手里有整整一大包冷吃牛肉，在那左一根右一根吃的正欢，赵爹恼火地去踢儿子的屁股：“你小子，买那么多就给你老子吃一小根！” 第30章 骨汤面 “这么多年的兄弟，你防着我！…… 赵煜祺拿回家的冷吃牛肉遭到了全家人的争抢。 赵母说：“我晚上看电视当零嘴吃, 先给我两斤。” 赵爹拆台道：“你晚上什么时候看过电视了？你都是打麻将，哪有手吃零嘴？这冷吃牛肉当下酒菜最好，儿子, 最少分给我一斤半。” 赵母反驳：“就这么点冷吃牛肉我怎么敢叫人家来咱们家打麻将？一人一口就吃光了, 今天麻将不打了, 我要看电视。“ 看父母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手里这足足三斤冷吃牛肉全分光了, 赵煜祺如临大敌：“我辛辛苦苦买到的，你们不能卸磨杀驴, 也给我剩点儿吧！“ 两个人调转矛头，一起教训赵煜祺：“怎么不多买点？才买三斤，真小气！” 赵煜祺委屈极了：“南荼一共也没做多少, 这三斤还是我好不容易要来的。” 提到南荼，赵母感慨道：“南荼的手艺还真不比她爷爷差, 更难得的是她还这么年轻。” 为了终结这场争夺大战，赵母站出来主持公道：“既然正好三斤，那就一人一斤。不过儿子，妈交给你个任务, 在我吃完前, 把新的冷吃牛肉买回家好不好？” 还没等赵煜祺说话, 她就提着一包冷吃牛肉往影音室走去。 “好, 这样也不错！”赵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这任务就交给你了！”说着就去酒柜选酒了。 “诶？我……”赵煜祺无助地伸出手。 ———— 两天后, 赵爹的冷吃牛肉已经见底了, 赵煜祺还没买回来新的一批, 真让人头疼。 “南荼没有时间做我有什么办法？”赵煜祺为自己辩解。 赵爹啧啧摇头，激将道：“还以为你跟人家交情不一般，才能买到菜单上没有的东西, 看来也就那样。” 赵煜祺梗着脖子：“当然不一般！” 他还想说什么，赵爹的手机响了，到一旁接电话去。 几分钟后，他脚步匆匆地找外套，一副要出门的模样，嘴上说：“你石凯叔住院 了，我去看看他。” “石凯叔怎么了？”赵煜祺紧张地问道。石凯是赵爹的好朋友，跟赵家一家关系都很亲密。 “哦，和狗玩的时候绊了一跤摔骨裂了。”赵爹感叹，“要不是怕压着狗，也不至于骨裂。”他省略了一干石凯夸耀自己如何敏捷、柔韧、明智地在电光石火间成功躲开了他家的宝贝豆花，重重地摔在了瓷砖地上。 “你说我买点什么去看他？”赵爹看似在问赵煜祺，实则自言自语，“果篮也太没新意了，送花又有点恶心……” 他一拍大腿：“我摘点院子里的黄瓜西红柿带给他，都是我自己种的，绿色无污染，还能生吃，多有意义啊！” 说着，赵爹就找出个篮子，装了大半个篮子的蔬果，找篮子的时候又看见赵煜祺带回来的牛肉酱，顺手塞了一瓶进去。 ———— 医院里，手臂打着石膏的石凯望眼欲穿。 看到赵鹏涛进来，他喜笑颜开，找了个理由把护工支出去，等看清赵鹏涛手里的是什么，笑容一下收了回去。 “我要的不是这个！” “你要什么了？”赵鹏涛不明白。 石凯啧了一声：“你没听我打电话跟你说吗，我们当年刚认识的时候，出去吃烧烤……我就是想让你给我带点烧烤来！” 赵鹏涛：“你有话不说明白，我怎么知道你想吃烧烤？再说你想吃烧烤自己订啊，叫个外卖就行。” “当时护工在，不是不方便吗？我老婆不许我吃这些，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要给我好好补补，天天熬些没什么滋味的大骨头汤，我的嘴巴都淡出个鸟来了，我才打电话给你，唉……真没默契！” 赵鹏涛给他出主意：“我要是你就自己偷偷跑出去吃，反正折的又不是腿。” 石凯默默掀开被子，露出打了石膏的左腿。 “你这……这……伤的还挺重的啊。”赵鹏涛讪讪道。 一阵嘘寒问暖过后，赵鹏涛该走了，临走前想起来：“你可以尝尝我给你带的黄瓜，我自己种的！还有一瓶牛肉酱，我还没尝，味道应该也不错。” 不提起来还好，一想起这事石凯就无语。 “默契，能不能培养下默契？！” 第二天中午老婆给石凯送饭来了。 “你不是说想吃面条吗？看，我特意做的骨汤面！” 看着淡白色骨汤里几片寡淡的青菜叶，石凯强颜欢笑：“我正好饿了。不过老婆，这口味能不能重点啊，我还想吃红烧肉。” 石凯老婆说：“好像我虐待你似的，面里有肉，从炖汤的骨头上剔下来的，就在碗底下。红烧肉太油腻了。正好你腿折了，没人拉你去酒局应酬，趁这个机会清清肠胃也挺好。” 石凯知道自己平时大鱼大肉，酒也喝的多，老婆看他不顺眼很久了，现在他行动不便，正是整治他的好时候。 看着老婆去和理疗师谈话了，石凯赶紧掏出赵鹏涛给他带来的那瓶牛肉酱，舀了两大勺进碗里，也顾不得牛肉酱是不是这么吃的了，总之再难吃，也不会比这没什么滋味的面难吃了。 筷子一搅，原本清汤寡水的骨汤面加入红亮油润的牛肉酱后，卖相一下变得诱人起来，凑到嘴边喝一口汤，还挺鲜的。因为原来的汤面滋味淡，加过牛肉酱以后反而恰到好处。 他卷起一筷子面条，尽可能多的裹上肉酱送进嘴里，面条说实话，在保温桶里时间长了，有点太绵软了，但是牛肉酱里的肉粒酥酥的，块头大小适中，越嚼越醇香四溢，石凯吃到兴头上竟然摇头晃脑起来。 加过牛肉酱，这碗面吃着才有点意思了，既有骨汤的滋润，又有牛肉酱的浓郁，偶尔咬破的香香脆脆的松子仁更是让人惊喜。 等石凯老婆回来，发现他已经把面吃得干干净净，高兴道：“都吃了，没白费我辛苦给你送来。” 住院的这几天，馒头夹肉酱、肉酱拌饭、肉酱拌面，各种和牛肉酱的搭配被石凯换着花样吃，才两天工夫，一瓶牛肉酱就见底了。 石凯又打电话来：“老赵，这么多年的兄弟，你防着我！你这牛肉酱为什么没有商标纸，是不是让你偷偷撕了？” ———— 王记面馆。 整整一个星期没开业，在给了这群混混一笔钱之后，他们终于大方地“谅解”了王鸿发，不来找事了，面馆破财消灾，又能正常营业。 赵煜祺打着收租的名头天天往这边跑，王记没开门就转头去南来饭馆吃饭，觉得也不错，这天没在王记吃到闭门羹，还有点儿不适应。 走进王记面馆，赵煜祺发现店里客人寥寥几个，不像是生意好的样子。但这也不是可以拖欠房租的理由。 赵煜祺随意张望，看见一个年轻客人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面，叫住店里忙活的大娘，说自己要续面，嘴里还嘟囔着，“总感觉王记的面越来越少了，都吃光了居然才六七分饱。” 王大娘把耳朵侧过去，一副没听清的模样，大声道：“你要再点份面？！” 这是多耳背啊？客人连忙抬高了嗓门纠正道：“我要续面，续面不是免费的吗？” 王大娘点头：“鸡蛋炒面，鸿发，客人要一份鸡蛋炒面！” “不是，我没……”客人张口结舌，想争辩又觉得白费力气，干脆把面前的碗一推，气冲冲地起身出门去了。 赵煜祺听见收拾碗筷的王大娘嘀咕：“面粉不要钱的啊，想占我家的便宜，没门！” ……看到这一幕，赵煜祺觉得客人少也不奇怪了。 看见站在门口的赵煜祺，王大娘热情招呼：“进来呀小伙子，吃点什么面？” 赵煜祺开门见山：“你们老板呢？我是房东，来收租金的。” 王大娘脸色变了，急匆匆的到后厨找王鸿发。 “鸿发啊，来了个年轻小伙子，说是收租的。” 王鸿发脸上闪过心虚，之前挂掉赵煜祺电话的事他还没忘。 见儿子面露难色，王大娘关心道：“咋了，钱不凑手？要不我回家看看有没有快到期的存款。” 王鸿发：“没事，我这还有点钱，就是怕他一次收两年的，那就不够了。” 事实上，他已经拖欠了一年的租金，按理来说该把下一年一起交了的。 不过王鸿发倒没有多担心赵煜祺不肯续合同，不把继续店面租给他。他这个商铺地段一般，不是什么旺铺，现在生意那么难做，没有王记面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下一个愿意接手的商家。店面放在那空着，不也是损失吗？ 再说他也不是不交，就是拖那么几天而已。 “小东家，我这小本生意不好做，前几天手机还摔坏了，修了小一个星期，都不知道你打过电话。当然了，我肯定不能拖欠房租的，这就给你转过去。” 既然这么干脆，当初为什么躲着让他找不到人？害他一趟一趟的跑。赵煜祺腹诽。 收款信息到了，赵煜祺看到上面的数字，眉头一挑，放下手机问道：“上一年的是交了，下一年的呢？这店面你们家还准备继续租吗？” 王鸿发：“小本生意……本来也不赚什么钱，一年到头交了房租都不剩下什么，我们全家人都相当于给您打工了，就宽限几天，行不行？” 卖完了惨，再隐隐威胁一把，效果更好，于是王鸿发接着道：“小东家，你逼得太紧，我们这个店真要开不下去了，我们一家没了生计，你也没有租金收，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不是？” 第31章 蟹粉拌饭 南荼想趁这个机会探索下新位…… 前几天南荼和赵煜祺提过一嘴, 想把隔壁王记面馆那个商铺买下来。 两间打通，不仅客人吃饭位置更多，她的这个厨房也能扩一扩。在购入大量种类不同的厨具以后, 她这个厨房就显得有些拥挤了。想买个烤饼炉, 环顾一圈竟然没有位置放。 而且有不止一个客人向南荼反映, 店里要是有个包厢就好了, 家里人过个生日能坐一桌吃饭，请客面子上也好看。 南来面馆虽然有两层, 可是一楼满满当当，二楼住着辛欢，还要放南荼储存的一些需要时间酝酿的食材, 哪有地方隔出包厢？ 不过说着说着的人多了，南荼也生出了扩大规模这个想法, 但周围两家店铺都好端端的开着，自己想扩张也没有地方。 正巧那天赵煜祺又在隔壁连续吃了闭门羹，跑过来跟她抱怨王记面馆总是拖欠房租，还躲着找不到人, 电话也不接, 等这次房租收上来, 他不准备把店铺继续租给他了, 南荼才跟他说起自己和王鸿发的恩怨。 算起来王记面馆关门大吉，还和她有那么点关系。 “原来他是这种品德败坏的人, 那会拖欠房租也不奇怪了。” 南荼趁机说起, 既然王鸿发交房租不爽快, 那隔壁店铺租给她怎么样？ 又或者，她愿意以略高出市价的价钱把隔壁店铺买下来，虽然手头没有那么多现钱, 但可以用南来饭馆抵押去向银行贷款付钱。 毕竟她是要把两间商铺打通的，算是大改造了，只谈租赁对他们双方都不合适。 这次来到南来饭馆，赵煜祺就带来了这件事的回复。 “我跟我爸提过这事了。”赵煜祺从王记面馆出来就对南荼说，“他说你自己出来做生意也没个长辈帮扶，你是他看着长大的，南爷爷不在了，他就是你的长辈。你要是想买隔壁那个铺面，就出我爸当年买时出的钱就行，也不必贷款，干嘛白白把利息让银行赚去？分期付款就行，期限你自己看着来。” 赵煜祺补充道：“其实我爸就算不同意，这是我名下的店，我也做得了主。不过我就猜他也会支持，告诉他一声也是应该的。” 南荼当然不能这么占赵家的便宜。这店铺现在的市价比买时可涨了不少，哪能按当时的价格算？赵家愿意把店铺出手，南荼就已经十分感激了。 南荼的态度也十分坚定：“我可能没法一次付清，需要分期付款，但总价最低也要按照市价来。否则这店铺我也不敢要了。” 赵煜祺也清楚南荼的脾气，知道这是原则性问题，没得商量。于是点头同意：“好，那就这样！我找人拟个合同，等王鸿发那边搬走，你就可以开始装修了。” “等一下，”赵煜祺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装修是不是要闭店，我才找到南来饭馆，还没吃上几顿饭呢！” “那就趁着现在多吃几顿吧，给你拿张菜单？” 制定菜单的人就在眼前，还用得着看什么菜单，赵煜祺问道：“有什么推荐吗？” 南荼说：“蟹粉拌饭，错过了再等一年，要不要？” 赵煜祺：“要！” ———— 古今中外，都有一大类美食的做法，是在面条或米饭等滋味朴素简单的主食上加上浓厚鲜香的汤汁或带汤汁的菜品，以便让人更深入地感受到菜品的美味。 比如三虾面、鲍汁捞饭、鹅肝拌饭等等，蟹粉拌饭也是其中一种。 以鲍汁捞饭为例，单独品尝鲍汁，鲜是极鲜，但太过浓郁，超过人味蕾承受的限度了，反而会觉得好像糊住了舌头。如果用品质好的米饭作陪，那用鲍鱼、火腿、老鸡、排骨细心熬出来的鲍汁就显得浓淡得宜，醇香可口，简简单单一碗米饭，就有烘云托月的效果。 摆在赵煜祺面前的这碗米饭颗颗莹润，一看就不是凡品。但今天的主角还是旁边金灿灿的蟹粉。 剔出来的蟹肉、蟹黄、蟹膏是这道菜的主料，剩下来的蟹壳和关节等也是好东西，可以留着熬蟹油，用这种蟹油去炒蟹料，更能提升蟹粉的鲜味。 不过整个制作过程中，按照传统还得加猪油，只因猪油口感醇厚，能弥补蟹油在这上面稍显单薄的缺点。更容易理解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所有叫的上号的美食，脂肪和淀粉都缺一不可。 有了蟹油和猪油，炒制蟹粉的时候其他配料都要加的收敛，只需突出蟹本身的鲜香就足够了。出锅前最后一步，要格外再加一次蟹油，不能早放，免得香气挥发。 热腾腾的蟹粉出锅，立刻就端到了餐桌上，赵煜祺自己动手，将碟子里的蟹粉尽数倒进碗里。 金黄的蟹粉在碗里堆出一个尖儿，融化的蟹油已经渗透进附近的米饭里，还未等搅拌，鲜味已经风起云涌。 他提起筷子，虔诚而凝重的拨开堆在米饭顶端的蟹粉，金色的高塔轰然坍塌。 肥厚浓腴的蟹粉铺洒开来，随着筷子的翻搅将一碗朴素的白饭染的灿黄生光。 赵煜祺迫不及待地抛弃筷子，拿起勺子急急地挖了一大口。 米饭在极有侵略性的蟹粉面前毫无招架之力，转眼就被鲜味渗透进深处，而一口柔腻鲜美的蟹粉拌饭下肚，舌头好像被软乎乎的包裹着，丝滑的缠绕着米饭的蟹粉在舌尖融化，赵煜祺也不禁举手投降。 嚼着嚼着，时不时有几丝更鲜甜的滋味迸发出来，那是藏在米饭中的蟹黄颗粒、蟹肉块，在齿列间被一一碾碎。 这种级别的美味吃上一口，真的有飘飘欲仙之感。 其实蟹粉在烹饪技法上没有什么特别的难度，蟹粉最大的鲜味全来自蟹本身，其他处理手法都是锦上添花。但市面上的成菜品质差距之大相当惊人，蟹粉是罐头的、速冻的、还是活蟹现蒸现拆的，蟹的新鲜程度、产地都会极大地影响菜品的质量。 而保持蟹粉最佳的风味，只有一个要点，那就是现剥现炒，蟹肉蟹黄拆好放上几个小时，蟹肉干巴不说，鲜味也流失了。 因为这一点，自己在家里做就蟹粉很危险了，尤其是第一步拆蟹肉，很容易越拆越少。 拆蟹肉的人越多，少得越莫名其妙。 ———— 买新商铺的合同很快就签好了，只等王鸿发从里面搬出去。 他要是不心怀鬼胎，南荼和赵煜祺无论如何也会多给他点时间缓冲，但有之前的事发生，赵煜祺直接了当的告诉王鸿发，如果没能在租赁期满之前搬出去，耽误了新买家入住，他可是要扣押金的。 店铺生意不好的这段时间，王鸿发也不是没有萌生过关店的想法，或者退一步，换个小点的店铺经营，现在租的店铺上下两层，空间宽敞明净，只是在客人寥寥无几时，都成了负担。 听说王鸿发已经新找了店面，在搬家了。以后不用和这样坏心眼的人做邻居，南荼也高兴。 店面要装修，肯定要暂停营业。本位面就不用说了，末世位面南荼也想停业一段时间。 第三营地的功能很完善，能为佣兵提供必要的食物和饮水，顶多是没那么好吃而已。南来饭馆停业没那么大影响。 南荼想趁这个机会探索下新位面。系统的能量在不久之前已经积累到了足够的数量，可以连接一个新位面了。 只是装修还是个问题。 “装修人来人往，把店里搞得尘土飞扬，肯定没法招待客人，系统，你有什么头绪吗？” 系统：【宿主可以请一个高效的装修团队，尽快重新营业。】 南荼发出一声冷哼：“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别在这装糊涂。我到现在还欠赵家不少买店铺的钱，手头剩下的钱用来买装修材料都紧巴巴的，还找什么高效团队，难道我能无中生钱吗？” 系统没吭声。 南荼已经摸透了，对待系统就得软硬兼施，于是她又放缓了语气：“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咱们两个都想把南来饭馆经营的更好，可这不能光靠我一个人努力，你要是有什么帮得上的，别藏着掖着。” 南荼需要钱，系统需要能量。他们有相同的目标，不能总是南荼一个人吭哧吭哧的 在这边出力。南荼自己能做好的也就算了，她无能为力的，系统不出马还等什么？ 系统犹豫半天，终于说：【宿主购买好装修材料，完成店铺设计后，系统可以进行不影响营业的装修活动，但仍需要一定时间。作为交换条件，希望宿主在此期间积极营业，招待好新的位面客人。】 南荼等的就是这句话，一口答应：“没问题！” 第32章 杯子蛋糕 “我的饭馆怎么变成这样了？…… 南来饭馆准备闭店装修的通知一放出来, 大家哀嚎一片， 新客人悔恨道：“我才刚听说这家店，还没吃上几顿饭就赶上了装修, 我为什么没能早点来呀！” 老客人也觉得天塌了：“我已经习惯有事没事在南来饭馆转一圈, 看看今天有什么新菜品, 关门了我该去哪儿吃饭啊？” 南荼只好拿出扩建后的店面安抚大家：“等装修完工, 大家都坐的宽敞，平时就不必等位了, 到时候二楼还有清静的包厢，二楼后面还有个露台小院呢！” 众客人这才觉得又有希望了，只南荼说的有一点他们不认同。 “老板不如多买几个店铺一起装修, 这才开业几个月就有这么客人，而且新客人来过一次就变成回头客, 根本就不走，扩建后迟早也得等位。” 这么一说大家都来劲了，七嘴八舌道：“多买两个店铺也不够，把这条街都包圆了才好, 以后就是南来饭馆一条街。” “那南老板一个人怎么做得了那么多菜, 有地方坐没饭吃, 那不还是一样的？要是克隆技术发达, 多克隆几个南老板就好了。南老板要不要收几个徒弟？” 越说越离谱了。多买几个店铺？南荼倒是想，以她的财力买这一个都有点伤筋动骨了, 这片的地界虽说和寸土寸金搭不上边儿, 但就因为没那么繁华, 店铺占地都不小，交首付款，南荼已经用上了自己前几年打工的存款外加南元海留下的积蓄, 就这还差着尾款。 装修的钱用的是这几个月南来饭馆的利润，系统省下的是装修工人的钱，材料不能无中生有，还得南荼买。 想让这里变成南来饭馆一条街，等天上下钱吧。 ———— 饭馆里的三位员工，南荼给他们都放了假。 南来饭馆初到新位面，生意不会太火爆，南荼自己一个人也忙得过来。 等客人多了，再把他们喊回来也不迟。 想到一个问题，她召唤出系统：“你之前说饭馆一次只能联通一个位面，我开启新位面，末世位面的位面之门就关闭了，那我的员工怎么来上班？” 她对员工们很满意，实在不想花费精力重新筛选磨合了。 在系统看来这都不是问题：【他们上下班时，我临时把通往末世位面的空间门打开就行了。】 言外之意，已经联通的位面，重复开启关闭位面之门并不麻烦。 这下南荼就放心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假期，三个员工反应各不相同。 辛欢想趁这个机会回一趟天陵城，虽然没有亲人，但是她在那还有一些熟人和朋友，这么久杳无音讯，大家可能以为她死了，还是应该回去有个交代，可是一来一回路途远，又怕南荼需要人的时候找不到她。 洪兰芝知道了辛欢的顾虑，让她不要担心：“我就住在第三营地，哪也不去，老板有事喊我，我随时都能回来帮忙。你的情况特殊，还是回天陵城一趟，免得朋友为你提心吊胆。” 宁钊则是完全听安排，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 接下来，南荼花了好几天购入装修材料。等清单上的条目被一条条勾去，准备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 把南来饭馆所有能从外界看到室内的门窗用不透光的厚布掩上，系统开始它的表演了。 好像有一只只无形的手在活动，王记面馆那些沾了污垢的墙纸，裂了缝的瓷砖，还有对方有意无意留下来的许多垃圾，都被收集起来，然后消失不见——不知道被系统传送到哪个无人区了。 作为一个位面饭馆系统，系统的能力与空间息息相关，所谓装修，无非是让各种建材去它该去的地方，因此南荼买来了材料，系统就能独自完成施工。而且因为系统对饭馆内空间的完全掌握，连灰尘都不会到处乱飞。 南荼旁观了一会，系统就已经把两个商铺之间的非承重墙拆得差不多了，效率极高。 这种全自动无污染扩建，倒真让南荼有了一些经营游戏降临现实的即视感。 系统忙活不停，南荼也该完成下一步计划了。 在饭馆停业之前，她就攒够了开启下个位面的能量。现在正是开启下个位面的时机。 【当前可连通位面数量：2，是否抽取新位面？】 “是。” 【抽取位面中……当前已连通：西幻魔法位面！】 ———— 幽影密林边缘，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在一片空地上忙碌。 这里河流交错，树木茂密，每个清晨整片森林都会被一层轻纱般的薄雾笼罩，当太阳升起时，也没有多少阳光能成功穿透密集的树冠，照亮不见天日的地表。 因此，这片人为开拓的、慷慨的撒满了阳光的空地，招惹了一些生物的试探。 一块儿被放置在魔法阵边缘的符文石悄无声息的向内移动了一个巴掌大的距离。而附近空空荡荡，看不到任何罪魁祸首的痕迹。 发现这一点的女巫阿拉贝拉勃然大怒。 “谁敢破坏我的魔法阵，我就把它竖着劈成长条，塞到炉膛里煮老鼠和蝙蝠粪便制作的魔药，烧尽的灰洒在一棵草都长不出来的深渊里！” 森林是魔法发生的地方，藏身着无数神秘和未知的生物，但人们总会下意识地忘记树也是活着的生灵，是构成这片庞大森林的活的一部分。 一根树根从移动的符文石下钻了出来，卷曲着后退，并在临走前把偏移的符文石摆正了。 阿拉贝拉气哼哼道：“算你识相。” 她转向自己精心准备的传送门法阵，手持法杖，吟诵着古老的咒语，逐一触碰这些魔法符文石，将他们一一激活，整个魔法阵开始运转，耀眼的光芒照亮了阿拉贝拉的脸庞。 “摆脱轮盘的束缚，跨越无定的界限，以永恒之钥，开启空间之门——” 阿拉贝拉大声说出自己的终极目标：“带我去世界上面包做的最好吃的商店吧！” 法阵中心渐渐出现一扇门的轮廓，还未凝实，一个隐隐含着怒意的声音突然从女巫身后传来。 “阿拉贝拉，你把可怜的伊迪怎么了？” 那是个扎着金色低马尾的女性法师，穿着并不华贵的法袍，身上也没有什么饰品装点，但她明亮的双眼比任何宝石都富有吸引力，只是这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怒火。 “莉娜，你来晚了，没有看到我的魔法阵开启的那一刻。” 至于对方的问题，阿拉贝拉皱了皱眉：“伊迪是谁？磨坊里拉磨的那头驴吗？我给它尝了下自己磨的粮食，劝它磨的再细一点。” 莉娜觉得她简直无可救药：“是被你变成鸭子的那个可怜的孩子！” 这下阿拉贝拉有点印象了，上次去小镇里买吃的，路上突然窜出一个没有礼貌的男孩，叫嚷着要烧掉幽影密林，赶走所有的女巫。 阿拉贝拉注意到了他，问道：“你和女巫有过节吗？” 男孩瞪着她：“没有。” “现在有了。”说完，阿拉贝拉就把他变成了一只鸭子。 “伊迪的父母吓坏了，还想要去圣堂求助，如果我没有把他们拦下来，现在讨伐你的圣骑士已经出发了！”莉娜苦口婆心地劝道：“把解药交给我吧。” 阿拉贝拉一脸无所谓：“我把全镇人变成鸭子，圣堂也不会派人来的，除非传出消息，这些是能下金蛋的鸭子 。那样他们就会带着笼子和草叉跑的比谁都快。” 莉娜仍然用那副不赞同的语气看向阿拉贝拉。如果阿拉贝拉和小镇没有交集就算了，镇民的敌意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可是她自己没有一点烹饪上的天分，曾多次用自己做的食物将自己毒倒，只能去庇兰镇采购食物。 如今是魔力活跃且包容的时代，对女巫的偏见已经没有过去严重。但每次莉娜回到庇兰镇，都会发现阿拉贝拉和大家的关系更紧张了。 普通人也不是完全拿职业者无可奈何的，万一他们一气之下在阿拉贝拉的食物里下毒呢？作为阿拉贝拉的朋友，莉娜不希望她受到伤害。作为庇兰镇的居民，她又不想对待她十分友善的镇民们承受阿拉贝拉报复的怒火。 阿拉贝拉想起莉娜每次出发去学院前不厌其烦的叮嘱，也证明了一下自己不是没有听进去。 “我当时就把变回去的方法教给那个无礼孩子的父母了。” “只要支一口大锅，烧上满满的热水，把鸭子放进里面煮就行了——这批新炼制的变形药水怕高温。” 莉娜目瞪口呆：“这种方法怎么让人信服？” “谁管他们信不信，反正是真的。”阿拉贝拉轻描淡写道。 金发的女法师扶住额头。 “啊，我的传送门！”女巫阿拉贝拉突然尖叫起来，她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法阵此时已经彻底熄灭，而中心原本已经显露出明显轮廓的传送门竟然越来越暗淡模糊，眼看着就要消散了！ “又失败了……”阿拉贝拉沮丧道。 她又不是想去深渊的魔王城，也不打算穿过传送门前往秘境探宝，她只是想方便的前往一个卖食物的面包坊而已！ 看到阿拉贝拉这样伤心，莉娜又心软了，正想向前安慰她。抬头却发现那即将消散的传送门倏地一闪，周边的光芒消散，但实实在在的落在了林中的空地上。 “好像不是失败，是成功了！” ———— 【位面之门开启中……出现不明力量影响，饭馆在此位面的形态发生变化】 正等待位面之门打开的南荼突然听到这样的一个消息，不由得错愕了一瞬。 第33章 南瓜吐司 不管了，先吃一口。…… 这天分开时, 阿拉贝拉特意强调让莉娜明天一起来取她的面包。 莉娜觉得奇怪：“你不是有一个空间口袋吗？”这些面包完全装的下。 阿拉贝拉说：“收割极光藤根本用不上一个星期那么久，我定的是两人份的食物。你从晨曦学院回来不就是要来幽暗密林找飞光螟的吗？再等下去，今年期的飞光螟就要死光了。” 她转头看着莉娜的眼睛：“你会留级的。” 平民中的光系天才, 才读到二年级就留了级, 学院里那些对自己身份和血统引以为傲的贵族少爷小姐们不知道要怎么嘲笑莉娜。 莉娜隐藏起眼睛深处的焦急和担忧：“这次课题, 我需要和教授还有同学们一起完成, 不过有一位老师临时被抽调走了，等她处理完那边的事, 我们就会立刻出发的。” 看起来，莉娜的这次幽暗密林之旅不怎么顺利。不然也不会在庇兰镇耽误这么久了。 但面对阿拉贝拉的邀请，莉娜还是说：“我不能丢下他们。” 不过第二天, 莉娜还是来了。 她告诉阿拉贝拉一个好消息：“你放心，我已经把伊迪变回去了。” 阿拉贝拉盯着面前的门心不在焉：“伊迪是谁？” 莉娜加重了语气：“阿拉贝拉！” “好吧, 我想起来了，”阿拉贝拉平静道，“是那只鸭子。” “是那个孩子！”莉娜纠正道。 “管他是什么，所以你是怎么做的, 把他放进烧热的锅子里了吗？” 莉娜解释道：“这怎么行呢？他的父母那么慌张害怕, 绝对不能把伊迪放进锅子里煮。我只是想到, 把圣光术的范围缩小, 受术者会觉得身上发热发烫，但圣光是不会伤害他的, 这样一来, 既能解除变形药水的效果, 又不会对伊迪产生伤害。” 阿拉贝拉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认真道：“你的确没有煮，你用的方法是烤, 就像南荼昨天给我们烤的杯子蛋糕那样。” 莉娜脸红了：“这不一样！” 嘴上反驳，莉娜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当时的情况确实很像……像烤蛋糕一样……天哪莉娜你怎么能这么想……实在太冒犯了……那不就是……烤鸭吗…… 噗嗤。 莉娜笑了出来。 她笑了一会，赶紧掩住了嘴巴，装作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咳，我觉得你可以进去看看，南荼的面包可能已经烤好了。” 还没等阿拉贝拉说话，门恰好在这时候开了，南荼意外地发现她的客人已经在门外不知道等了多久。 “原来你们已经到了，可以直接进来的。门没有锁。” 莉娜下意识说：“其实我们刚到不久，正准备进去……” 阿拉贝拉诚实地抬起头：“进入你的领域会有压迫感，我更喜欢在外面等。” 莉娜低声道：“阿拉贝拉！” 阿拉贝拉不说，南荼还不知道有这种事。这下魔法位面的问题更多了，她只能通过招待职业者获得魔力水晶粉末作为报酬，而职业者在她的饭馆里竟然觉得不舒服！ 系统表示不是自己的锅：【饭馆本体不属于这个位面，环境中缺少魔法元素很正常。】 南荼也很快想开了，总不能一直像陀螺似的忙的团团转，就当这次到魔法位面是来旅行解闷的，能赚点钱虽然好，没有也可以接受。而且光是阿拉贝拉这一单就有相当于三千块的营业 额，实在不应该多抱怨什么了。 “需要我把面包拿出来吗？”她贴心地问道。 “我进去取就好。”阿拉贝拉拿出了她的空间口袋。 一进到饭馆里，阿拉贝拉和莉娜两人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好香！” 烤面包的香味浸染在屋子里的每一方空气中，置身其中，让人如同深陷进馥郁的甜梦中，根本不舍得离开。 南荼向盯着面包两眼放光的女巫介绍：“这次一共做了四种口味的面包，甜咸都有，有南瓜吐司、开心果碱水包、芝士香肠包……” 有几种面包的保质期很短，因为南荼早就得知阿拉贝拉有空间口袋，不仅有远超这个小口袋表现出来的容量，内部的时间流逝也更加缓慢，有保鲜的作用。 阿拉贝拉每次去庇兰镇上买面包，一次至少采购一个月的量，如果没有这个空间口袋，隔三差五的往镇上跑，按照她的脾气，早就和镇民们打起来了。 南荼一边介绍，阿拉贝拉一边把面包往空间口袋里装，脸上满足的神情如同看见自家田地里谷物大丰收的老农。 装到最后，南荼取出两个用纸包裹的椭圆形的东西：“一直吃面包也会腻味的，如果想换个口味，这里有两个饭团，算是这一单的赠品。” 饭团是什么东西？按照南荼的说法，似乎是用米做的。 在外游历时，阿拉贝拉也吃过不少大米制的食物，有一种叫做白羹的大米制品，是用切碎的鸡肉末和米饭混在一起，加入杏仁磨出来的浆一起煮，一直熬煮到汤汁浓稠为止。因为费时费力，所以成了只有当地贵族才能吃到的佳肴。 但阿拉贝拉试过以后，觉得味道很平淡，没什么出色的地方。而且比起这种黏黏糊糊的东西，阿拉贝拉更爱吃馅饼和面包。 不过这两个饭团也是南荼的一番好意，阿拉贝拉不假思索地收了起来。 拿出魔力水晶粉末结清尾款后，阿拉贝拉确认道：“等我从密林深处回来，还能找到你吗？” 这件事南荼还真不敢保证。如果魔法位面的生意不好，权衡之下，她一定会把重心放在本位面和末世位面这两个能给她带来稳定客流量的地方。 “我会暂时在此停留几天，之后就不确定了。” 阿拉贝拉强调道：“只要你还在，我就会继续订购食物。就凭你能制作出这么美味的面包，庇兰镇的那些厨师和面包师都该失业才对！” ———— 从饭馆出来，莉娜和阿拉贝拉也要分道扬镳了。 莉娜继续和她的导师一起等待最后一位老师的到来，阿拉贝拉则要去幽暗密林中收集她需要的魔法材料。 分开前，阿拉贝拉从空间口袋里取出几个面包放进她随身带着的篮子里交给莉娜。 “既然你不和我一起去找飞光螟，那就把你这份的面包拿走吧。” 莉娜：“我不能要你的面包。” 阿拉贝拉默默看着她。 她坚持道：“我会自己赚钱买的。” 莉娜是庇兰镇镇民家的孩子，今年才十六岁，刚在晨曦学院读完二年级的课程，阿拉贝拉却是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女巫，两人的财力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阿拉贝拉可以轻轻松松地拿出魔力水晶粉末买面包，莉娜却不行，甚至对很多过得窘迫的职业者来说，南荼的面包也是可望不可即的。 云朵一样柔软的面包胚，丝绸一样细腻的奶油，雪一样白的糖霜，本来就是奢侈品。 莉娜走出一段路后。风扬起她的发尾，她愕然回头，一阵旋风卷着装满面包的篮子撞进她的怀里。 “阿拉贝拉？”莉娜无奈地喊道。她环顾四周，哪里还有女巫的人影？ 她只好抱着篮子往庇兰镇走。 放在篮子最上面的是个硕大的南瓜吐司，是南荼最后出炉的一批面包，此时还热气腾腾，南瓜和面粉的甜香一直往莉娜的鼻子里钻。 莉娜的喉头滚动了一下。 如果她没吃过南荼做的杯子蛋糕，此时也不会开始想象南瓜吐司的口感。那一定是饱满又柔软的感觉，用手掌轻轻一压，吐司的表面会瞬间凹陷，但只要一松手，立时就会回弹回去。 吃起来应该是绵软甜润的，不带一点粗糙的颗粒，因为制作它的面粉细腻得不可思议，远胜过他们这里用最细密的两层网眼叠起来的筛子晒过的那些，也许这种面粉是用魔力装置碾磨的。 按捺着对怀里面包的垂涎，还没走出几步，莉娜因为被这香味迷的神不守舍，差点被石头绊倒。 不管了，先吃一口。 她放下篮子，拿起诱惑了自己一路的南瓜吐司。整个吐司几乎要有莉娜的两个手掌那么大，热乎乎金灿灿的，是那种最能抚慰人心的金黄色，像夕阳余晖下的麦田，也像秋天带着暖意又不过分灼热的阳光，撕开南瓜吐司的包装，南瓜的香味一瞬间更加馥郁。 莉娜顺着面包的纹理撕下一块，满满的塞进嘴里，顿时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正如作为预告的香味昭示的那样，吐司的口感既有南瓜自然的清甜，又融入了淡淡的麦香，边缘稍有韧性，内芯则是绵密的柔软。甜南瓜不仅在一开始就揉进了面团里，也做为馅料浅浅地铺在了未进烤炉的面饼上，等卷起来的面团在高温下舒展膨胀，成品吐司的切面里也呈现出斑斓的花纹。 这么一来，深浅不一的不只有颜色，还有内部的口味，层次丰富，让人期待下一口是馅料的细腻多一点，还是吐司的轻盈多一点？ 一口接一口。 莉娜的心路历程也跟着一路变化。 这么大的南瓜吐司一个人怎么可能吃得完？她最多就尝尝味道而已。这四分之三吐司带回去可以给老师和同学分一分，大家因为行程耽误一定都很郁闷，剩下的半个吐司说不定能让大家的心情好点。不过除了她自己还有三个人，这四分之一吐司好像不够分……所以这个还沾着南瓜吐司味道的包装袋要扔到哪里？ 莉娜小声地打了个饱嗝。 第34章 抹茶芸豆泥软包 感觉这辈子都没什么盼…… 回到庇兰镇的小旅馆, 莉娜先去找导师阿德里安了解情况。 “老师，克拉拉老师有送来消息吗？” 阿德里安教授看着约五十岁上下，身形很高大, 但脸色有些苍白, 穿着一件会被理念不同者讥讽为寒酸的舒适简单的法袍。 他转身看向自己的学生, 语气温和道：“没有什么新进展, 不过我已经想好了，即便克拉拉老师没法与我们会合, 拿出一部分项目经费雇佣护卫，一样能成功抵达幽暗密林里飞光螟的栖息地。” 对于导师安慰的话语，莉娜并没有完全相信。但她也隐藏起了自己眼中的那抹忧色, 用坚定的点头表示自己对此是信心十足的。 作为晨曦学院的学生，在进入二年级后, 每一学年都需要跟随导师完成指定的课题才能进入下一年的学习。 与莉娜抽到一个课题的两位学生，以及晨曦学院的老师阿德里安和克拉拉，就是这个课题组的全部成员。 因为课题大多需要前往大陆各处魔力充盈但人迹罕至的险要地带，为了学生的安全, 学院至少会安排两位老师随行。莉娜一行人迟迟没有动身, 就是因为另一位克拉拉老师突然被抽调执行学院的紧急事务, 到现在也没有解决完。 可飞光螟这种魔法生物的生命十分短暂, 只有一到两个星期，再这么拖延下去, 今年的飞光螟全部死光, 大家就都要留级了。 克拉拉被拖住明显不是真的意外, 而是有人蓄意为之，阿德里安清楚这一点，莉娜也知道。 说起来, 这件 事和莉娜的关系也是很大的。 作为庇兰镇一户普通人家的小女儿，莉娜本该过着按部就班的一生，年少时在家里挤牛奶、纺毛线，等长成大姑娘了，就嫁给农夫或者工匠的儿子，生儿育女。 但有一天，家里的小羊走失了，莉娜追着小羊的踪迹不慎跑进了幽暗密林，遇到了刚搬到附近的女巫阿拉贝拉。 女巫不像镇民说的那样可怕，没有干瘪的像木乃伊一样的皮肤，也没有钩子一样弯曲的下巴，她吃了莉娜随身带着的坚果以后，告诉莉娜她有魔法天赋，会有很多人想收她做学生的。 莉娜回到家里后，激动地把阿拉贝拉说的话告诉父母。 理所当然的没有人相信，大家都觉得她被女巫耍弄了。这些女巫就是这样喜怒无常，以做恶事为乐。好在这次莉娜应该是遇到了女巫高兴的时候，否则都没法平安回到家里了。 但是莉娜觉得阿拉贝拉说的是真话。 从那以后，她不止一次的偷偷跑进幽暗密林，给阿拉贝拉送去食物，也看她采集魔法材料，熬制魔法药水。 她觉得有个新世界在向她展开，那是属于魔法的光怪陆离、绚丽多彩的新世界。 可是她一个平民家的女儿，要去哪儿找人教授自己魔法？ 她请求阿拉贝拉，可是阿拉贝拉告诉她，女巫和法师是两个不同的体系。 幸运的是，正因为庇兰镇靠近幽暗密林这个活跃着无数魔法动植物的秘境，经常有来自大陆各个地方的职业者在这里短暂落脚休整。 莉娜找上了很多人，他们都冷漠地拒绝了她，觉得莉娜认为自己有魔法天赋是荒谬的幻想。直到莉娜遇上了阿德里安教授，阿德里安没有嘲笑莉娜这个在小镇里出了名的爱幻想的孩子，同意帮她检测一下魔法天赋。 结果发现莉娜简直是天生的光系法师，她的天赋出色到在晨曦学院做了二十几年老师的阿德里安也为之震惊。 阿德里安教授带莉娜去了晨曦学院，得知莉娜的天赋后，很多人都向她抛出橄榄枝，愿意做她的老师。但莉娜坚持要跟随阿德里安学习，她的固执惹恼了不少这辈子从未遭受拒绝的高傲的施法者。 这次恐怕就是有人使了绊子。 背后之人想传达的意思很明显，莉娜选择了错误的导师，那就别想完成课题，永远留在二年级吧。 这一招十分阴险，抓住了飞光螟寿命期短的特点，在一众人都已经抵达庇兰镇时突然将克拉拉调走，这么短的时间里，阿德里安教授连请自己的朋友赶过来帮忙都来不及。 至于找其他人做护卫，有能力在幽暗密林中保护几个刚接触魔法没多久的学生的职业者，要价不会便宜。对方是否值得信任，会不会在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突然反水，也是个问题。 可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一步可走。 莉娜帮不上什么忙，只好从篮子里取出一条面包：“老师，这是朋友送给我的面包，我带给大家尝尝。” 阿德里安教授故作轻松道：“我正好饿了。” 他拿起的这个面包是长条形的，竖着切开了口子，里面填塞上馅料。阿德里安第一次见到面包里有两种颜色交错着排列的馅料，一种是细腻的白，一种则是清新柔和的绿。 这明显不是主食面包，更像是一种点心。所以阿德里安没有取出餐刀把面包切片，而是直接举到嘴边咬了一口。 面包软极了，牙齿穿过那层烤的有些柔韧的外皮，瞬间就抵达了面团内部的绵软处，舌尖先尝到了一丝一触即化的微甜——面包表面撒着糖霜，然后是令人意外的滑嫩的触感，像是什么凝冻，一瞬间淡淡的茶香弥漫在口腔，微苦后又回甜，最后是丝缎一样的甜蜜慷慨地拥了上来…… 一个面包怎么会给人如此跌宕起伏的体验感？ 透过横切面，阿德里安弄清楚了这个美味面包的结构。 首先是松软的面包胚作为基底，沿着中间切开但不能切断，挤上一条奶油，再在上面分段点缀一种糊状物和刚刚尝到的凝冻。 “这是什么东西？”阿德里安指着那凝冻问莉娜。 莉娜没有吃过这种面包，她的胃已经完全被南瓜吐司占领了。不过她与阿拉贝拉一起吃面包时，听见了南荼对各种面包口味的介绍，于是回忆起来：“是抹茶冻，抹茶冻旁边的馅料好像是……” 阿德里安抬了抬手，没有让莉娜继续说下去。“原来是茶冻！另一种馅料我刚才没有吃到，让我来辨别出它是什么。” 他竟然把这当成了一种挑战。不过就像刚刚尝到陌生的抹茶冻时，感受着微苦的茶香在舌尖划过，怎么不能说是一种惊喜呢？ 阿德里安很享受这种未知。 下一口，他如愿地吃到了另一种馅料。 那是和爽滑的抹茶冻截然不同的口感，碾磨得很细腻，感受不到一点颗粒，不稀薄也不过于浓稠，带着一种清新的微甜味，再次和面包、奶油组成了截然不同的体验感。 阿德里安认真回味，最后做出判断：“这是一种豆泥。是豌豆泥？还是鹰嘴豆泥？吃过太多调味后做成咸口的豆泥，我竟然都不记得它们原本的味道了。” 莉娜偷笑道：“是白芸豆泥。这款面包的名字叫抹茶芸豆泥软包。” 阿德里安盛赞道：“我一直认为，烹饪也是一种魔法，能够把简单的食材转化成令人惊叹的美味。庇兰镇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有这种水平的面包师？” “准确的说，她还没有来到庇兰镇。”莉娜想了想，“我是在幽暗密林边缘遇到的她，我想她是个喜欢烹饪的女巫。” 南荼可能是女巫这一点，是阿拉贝拉告诉莉娜的，莉娜当然相信阿拉贝拉对同类的敏锐直觉，对南荼是空间女巫这点深信不疑。 “看来你有很多女巫朋友。”阿德里安这样说。 他对学生与女巫交往没有什么意见，有些平民害怕妖巫，是觉得妖巫总要去别人家里乞讨、借取或者偷窃什么东西。而被妖巫拿走哪怕是不值钱的一块碎布条，这人便要倒霉。因为妖巫会用这些东西施法来伤害他们。 实际上，女巫确实有能力这样做，可是她们哪有这么闲？ 在阿德里安看来，女巫也只是施法者其中的一个分支而已。 “还不是朋友啦。”莉娜忍不住想，如果真的能和南荼做朋友就太好了。 阿德里安安排道：“为了进入幽暗密林，我们需要准备一些食物，可以向这位女巫订购吗？” 莉娜先是高兴，随即又为难道：“老师，她只收魔力水晶粉末作为报酬……” 哦，这倒是符合女巫的脾气。 阿德里安又想了想：“那我们从小镇上采购一批食物，再到你的女巫朋友那里订购少量味道好的美食。” 庇兰镇的面包坊出品的面包大家都吃过了，评价是沉默。 从磨坊运到面包房的面粉磨的就很粗糙，掺杂着大量的麸皮。面包师也不认为应该把麸皮分离出去，那样既减少了面粉的分量又增加了人工，明明麸皮也可以吃，大家世世代代都吃的这样的面包，从来没有人有异议。 至于娇贵的施法者不喜欢，那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吧！ 面包坊是不会为任何人做改变的。 阿德里安在生活中从不追求不必要的奢侈，舒适和便捷才是他的生活准则。 但在幽暗密林中，既要带着学生爬山涉水，讲解一路上遇到的魔物相关的知识，又要时刻警惕，随时都可能与不知何时会出现的魔兽战斗，肚子饿时打开行囊，发现只有庇兰镇面包坊出产的面包吃，感觉这辈子都没什么盼头了。 适当的用美食犒劳大家，也是鼓舞大家振奋精神的一种手段。阿德里安教授心安理得地想到。 第35章 炸排三明治 “这是幸运孢子！我们都会…… 第二天, 莉娜和同学凯罗尔一起去幽暗密林边缘寻找南荼。 阿拉贝拉塞给莉娜很多面包，这些面包保质期不长，莉娜不仅送给了阿德里安教授, 也分给了两个同一课题组的学生。 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了课题进度, 莉娜心里也是十分内疚的。 吃了面包的两人明显 被美味所震撼, 又听说阿德里安打算采购一批这样的食物, 脸上的惊喜溢于言表。 于是凯罗尔毛遂自荐，要与莉娜一同去拜访这位做面包很好吃的女巫。 凯罗尔的年纪比莉娜大一些, 她是剑士出身，剑士等级到了瓶颈，才发现自己其实不适合做剑士, 在魔法上的天赋更高，于是拿着当剑士时积攒的钱, 入学晨曦学院从头学习魔法。 这不代表她现在就要丢掉重剑了，凯罗尔选择魔杖和重剑一起背上，灵活变通，她的实战经验和近战能力都比才学习魔法不久的莉娜好的多, 和莉娜一起去找南荼也有安全上的保证。 密林边缘虽然相对安全, 偶尔也会有跑出来的魔兽的。 两人找去阿拉贝拉布置魔法阵的位置, 这也是莉娜第一次见到南荼的地方。 可是那扇门却不在那。 莉娜疑惑道：“昨天还在这里的……” 凯罗尔说：“她是不是搬走了。”行踪不定, 也很符合对女巫的刻板印象。 莉娜恍然大悟，南荼可是空间女巫, 怎么可能只停留在一个地方, 八成是觉得无聊, 带着她的饭馆不知道去哪儿了。 老师交给她的任务还是搞砸了。莉娜垂头丧气，准备和凯罗尔一起回去。 走出不远，凯罗尔突然指着远处说：“好奇怪, 那里有一扇门！” 莉娜激动望去，树丛后掩映着的轮廓，确实是一扇门没错，跑过去一看，坐在门边一脸苦恼的，不是南荼是谁？ “南荼小姐？！刚才没找到你，我还以为你离开了……”莉娜惊喜道。 南荼看到熟人，也很开心，心里的郁闷稍微驱散了点。“我刚刚在附近逛了逛。” 凯罗尔盯着南荼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巨大魔兽尸体，辨认到：“这是这是……噬金巨獾？”这么危险的魔兽怎么会出现在幽暗森林这么外围的地方？看来她今天陪莉娜一起过来果然是正确的决定，这里并不安全。 南荼：“原来它叫这个名字吗？” 她解释道：“我可没把它怎么样，是它自己撞到了门框死了。” 凯罗尔和莉娜对视一眼，一致认为南荼是在谦虚。要知道，噬金巨獾是以矿石为食的魔兽，这导致它的皮毛、骨骼都有着极其致密的质地，也免疫许多魔法伤害。 像他们这样的初级法师根本拿噬金巨獾无可奈何，即便是高阶法师，也绝不会选择单挑噬金巨獾，那意味着哪怕魔力耗尽，也很难对这只魔兽产生足够的伤害，还要承受它极其可怕的冲撞力。 最合适的应对方式就是扭头就跑，幸好噬金巨獾不以速度见长。 “它真的……唉，算了。”南荼想解释什么，想想又放弃了。 关于这只死掉的魔兽，还得从南荼和她的饭馆大门怎么出现在这里说起。 今天早上，南荼来到还在装修的饭馆，无事可做，于是想起系统承诺她在魔法位面不会受到伤害，打算在森林里逛逛。 没想到走出两步，南荼回头一看，饭馆大门竟然就在两三步的距离外跟着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她当时就询问系统。 系统向南荼解释了原由。 原来阿拉贝拉的魔法阵不只是把饭馆压缩成了一扇门那么简单，她为了方便把召唤出来的传送门搬回自己的小屋，还在法阵中加入了跟随指令。 没想到这个指令在中途降临的南来饭馆上生效了。 南荼沉默了一会，哭笑不得道：“我的饭馆只有一扇门已经够奇怪的了，现在这扇门还会移动，真的还有客人敢光顾吗？” 系统：【这不是也恰好帮您筛选了拿不出魔力水晶粉末的客人么？】 这倒是没错，不是职业者，见到南荼和这扇门的时候就吓跑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系统补充道：【正是因为您和饭馆入口在法阵的作用下绑定，我才能保证您在这个位面的安全。否则按理来说，当您与饭馆的距离超过50米时，我就没法赶在您遭受攻击前将您传送回饭馆里了。】 坏消息，南荼现在是个自带背景门的怪人。 好消息，南荼相当于拥有了绝对防御，可以在幽暗密林里横着走了。 这个能力还很快得到了检验，一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跑到森林外围的噬金巨獾盯上了毫无所觉的南荼，蓄力发起了致命的冲撞。 下一秒，南荼莫名其妙的回到了饭馆里。等她再推开门时，发现了外面这只自己撞死了自己的丑陋魔兽。 系统洋洋得意：【位面之门是坚不可摧的！】 南荼在想两件事：首先，这里是不是没有野生魔兽保护法。其次，这只魔兽好吃吗？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直到莉娜和凯罗尔出现。 凯罗尔：“噬金巨獾的肉十分坚硬，怎么烹饪都咬不动。这种魔兽的价值在于皮毛和骨骼，皮毛可以制成防御力很强的皮具，骨骼中能提炼出稀有矿石。尤其是完整的皮毛，能卖出高价。” 凯罗尔绕着噬金巨獾转了一圈，激动道：“这只噬金巨獾好像身上没有外伤，就是难得一见的上等皮毛，不过它的致命伤到底在哪儿？” 南荼：“它的脑袋好像碎了。” 凯罗尔：！ 能把噬金巨獾最为坚硬的头骨打碎，这是何等可怕的力量！ 她看向南荼的眼神顿时带上了十分的敬意。 南荼犹豫道：“你们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只魔兽尸体吗？我初来乍到，不知道该把这些材料卖给谁。” 莉娜也不懂，她还处在学习基础魔法，不太和魔法材料打交道的阶段。 凯罗尔就不一样了，她在做剑士的时候没少受雇猎杀魔兽，倒卖魔兽身上有价值的皮毛、牙齿和爪子。她懂得处理野兽尸体，也知道该卖给哪个商会能拿到高价。 南荼对凯罗尔说：“如果你能全权帮我处理这只噬金巨獾的尸体，最后材料售出后的利润，你可以拿走三成。但我的那份要全部换成魔力水晶粉末。” 凯罗尔面露喜色：“没问题！” 这么优质的噬金巨獾皮毛和骨骼，价值可以达到上千金币。虽然处理这么庞大的尸体相当麻烦，但冲着可以拿到的报酬，谁也不会拒绝。 莉娜小声提醒她：“凯罗尔，我们马上就要出发寻找飞光螟了。” “没事的，”凯罗尔不在意地摆摆手，“阿德里安老师还没找到护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发呢。” 凯罗尔已经不在乎留级这件事了。能拿到几百金币，多读一个二年级算什么，就当夯实基础了。 是啊，护卫还没有合适的人选，莉娜惆怅地叹了口气，目光先落在巨大的噬金巨獾尸体上，又转到了南荼身上。 南荼恨不得抓住一个人就把对方发展成南来饭馆的客人：“别看这只有一道门，但这其实是个饭馆，我做的东西很好吃的。” 凯罗尔说：“我知道，我吃过莉娜带给我的面包。可是我买不起魔力水晶粉末。”不过这几百金币赚到手就不一样了。 这么一想，凯罗尔摩拳擦掌，当即就要把噬金巨獾的尸体带回庇兰镇上分割，她在脑海中制定计划，想要割开噬金巨獾极其坚韧的皮毛，需要采购附过魔的特殊剥皮刀，而且至少需要一打才行，坚硬皮毛对剥皮刀的磨损相当严重，肉没有任何价值，可以剔出来丢掉，骨头十分沉重而且需要提炼，需要委托…… 另一边，莉娜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南荼小姐，您愿意和我们一起到密林里去吗？” 南荼已经从凯罗尔口中得知他们这个队伍缺少足够的战斗力了，断然拒绝：“我只是个厨子，我不会帮你们击杀任何魔兽的。” 莉娜换了一种说法：“那我们能雇佣您制作我们一路上所需的食物，并在发生危险时让我们进入您的饭馆里躲一躲吗？” 南荼想了想，这个还真可以。 她本来就打算在森林里转一转的，如果同行的队伍扩大，加上莉娜和她的同学还有老 师，那她一边能赚点钱，一边还能免费听魔法学院的老师讲解森林里的魔植和魔兽，南荼对这个好奇的很，她就不相信这么大的林子，找不到好吃的食材！ 见她同意，莉娜忍不住在原地蹦了蹦，她现在就回去告诉老师这个好消息！ 没想到这个难题这么快就解决了。 凯罗尔只好说：“那只能先把噬金巨獾带回庇兰镇上，等从幽暗密林回来后再处理了。” 南荼说全权交给凯罗尔处理，就真的完全不插手。为了把噬金巨獾带回镇上，两个初级法师先在噬金巨獾上一连施加了好几个漂浮术减轻重量，才让凯罗尔成功地背起了噬金巨獾沉重的尸体，一步一个脚印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 回到小镇上，莉娜激动的告诉阿德里安教授南荼愿意和他们同行的消息。 如果阿德里安之前还对南荼的实力有所怀疑，那么看到凯罗尔背回来的这只噬金巨獾，所有的疑虑都打消了。 他之所以迟迟没有确定下护卫的人选，正是因为在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往往是人心的罪恶滋长的地方。接护送任务的佣兵团，上一单还勤勤恳恳的保护雇主的人身安全，下一单就杀人越货，一点都不奇怪。 第36章 酒酿烤苹果 这是大名鼎鼎的恶魔之眼啊…… 太阳落山以后, 就不再适合在林间穿梭了。 几人原地扎营，在吃过晚饭以后，他们就开始轮流值夜和休息。 南荼则通过位面之门回到了自己的饭馆, 她是很喜欢这种森林探险, 不代表她真的想在有魔兽的野外过夜。 不过南荼不忘让系统给莉娜几个人留个门, 万一出现了威胁他们安全的魔兽, 那么及时躲进饭馆里是最正确的决定。 这天南荼睡在了饭馆二楼，可能是白天的运动量够大的原因,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 第二天一早起来，南荼感觉空气里带着一丝凉意，看了一眼手机才发现, 原来是降温了。 在魔法位面待了几天，入目所见都是从未见过的新鲜事物, 让她都忘了关注现实里的天气。 天气冷就想吃点热热的，大家虽然不在一个位面，清晨感受到的寒意都一样料峭，更别说幽暗密林里还格外的阴森潮湿。 她做了几样简单常规的早餐, 转头看到自己前几天买回来的苹果还没吃, 心念一动, 觉得有一种小点心十分适合在今天吃。 酒酿烤苹果。 用小刀挖出中间的苹果核, 填进一勺黄油和一勺酒酿，再在苹果上淋上蜂蜜, 撒上一小撮肉桂粉, 就能送进烤箱了。 渐渐有苹果的果香和黄油的甜香飘出来, 等苹果烤好，大家的早餐刚好吃完。 于是一人又得到了一个酒酿烤苹果作为小甜点。 莉娜用银色的勺子小心的戳破略带韧性的苹果皮，从里面顺利挖出一勺绵软的果泥。烤过的苹果比平时要甜, 带着一丝丝清新的微酸，入口即化，甜甜暖暖的。 下一勺挖到了填进苹果核里的内馅，黄油融化后，糯米酒酿和周边的果肉带着一丝奶香，形成了一种既甜蜜又带着微妙酒香的口感。就连里面的酒酿汁，都被烤成了甜丝丝的焦糖风味，好吃到莉娜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一大早就有甜甜的烤苹果吃，好幸福。” 队伍里那位羞涩内敛的查尔斯也珍惜的把整个烤苹果都吃光了，颇为正式的对南荼说：“谢谢您的烤苹果，让这一天从开启时就多姿多彩。” 凯罗尔也说：“怎么办，有南荼小姐提供的食物，我都不想结束这次历练了。只要我们继续走下去，每天都能尝到不一样的美食。” 阿德里安教授听到凯罗尔的话，提醒道：“孩子们，不要小看了幽暗密林。南荼小姐不会一直保护我们，凭自己的本事学会生存技能才能走得更长远。” 这一天，也许是更加深入幽暗密林，与他们擦肩而过或主动挑衅的魔兽越来越多，也出现了更多奇奇怪怪的植物，在不需要战斗时，阿德里安见缝插针地向大家介绍可食用的无毒果实，能分辨出其中的几种，在受困时就能为自己争取到更多时间。 其中一种叫紫星果，以切开后的横截面呈现紫色的星星得名。它有鸡蛋大小，从外皮到内心呈现一种从深到浅的渐变紫，流出来的汁液是乳白色的，虽然乍一看会让人认为紫星果虽然美丽却带有剧毒，但其实这果子不仅无毒，味道还很好吃。 阿德里安教授把所有成熟的紫星果都摘了下来，分给大家品尝。 南荼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入口是很让人惊讶的清甜，果肉的口感很绵软，要说和她认知中的什么水果最相似，大概是山竹和芭乐混合在一起？很难说出这种感觉。 不只是南荼这样觉得，大家都对美味的紫星果赞不绝口。难怪阿德里安教授告诉他们，只要见到了这种植物，直接把所有成熟的果子摘下来带上就对了。 走出不远他们又路过了另一种结果实的植物。这棵植物还不到半人高，身上挂着的果实却比人的拳头还大上一圈，看着摇摇欲坠，仿佛随时就要扯断纤细的果柄落到地上一样。 阿德里安教授说：“这也是一种无毒的果子，名叫宝石茄。” 有紫星果在先，凯罗尔立刻激动上前，摘下一个硕大的果子，擦了擦表皮就重重的咬下一口。 下一秒，她的整张脸都扭曲起来，“呸”的一声把嘴里的果肉吐了出来：“好酸好酸！” 这果子虽然大，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咬下去的那一瞬间口感也很清脆，但很快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意在口腔中爆发开来，好像有无数细小的针尖穿透牙齿直抵牙根一样。那股尖锐的酸涩比没成熟的果子还要突出几分，而卡罗尔摘的这个宝石茄已经完全成熟，说明它本身就是这个味道。 阿德里安教授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只说它无毒，没说它好吃。” 凯罗尔的嘴里还在不住的分泌口水，她痛苦道：“我上当了。” 南荼几人都庆幸自己动作慢了一步，现在不必做这个“第一个吃宝石茄”的人。 收起了调侃的神情，阿德里安教授严肃道：“虽然难吃，但宝石茄是森林里少数无毒又足以果腹的植物之一，有不少人在紧要关头都靠着它活下来。凯罗尔，想必你有了这次经历，以后一定能认出它来。” 凯罗尔呲着牙说：“我再也不会忘了。” 说完，她眼珠转了转，提议道：“为了加深印象，我建议大家都来尝尝。” 这个缺德的建议竟然得到了阿德里安的支持，莉娜和查尔斯都咬了一小口果肉，扭曲着脸回来了。南荼因为自己不是学生的身份逃过一劫，她虽然对异界的食材很感兴趣，但还想好好保护自己的牙齿。 不过这些稀奇古怪的果实确实给她带来了一些灵感，南荼对系统说：“我是不是还有一个自由属性点，给我加到悟性上。” 属性点分为悟性、力量、五感三种，南荼在五感上加过一次点，增加了自己对菜品细节中的把控力，又加过两次力量，让 她的体能大幅增加，这次可以跟上阿德里安几人一起在森林中冒险，也多亏了两次加点。 还剩一个自由属性点，南荼迟迟没有决定好该加在哪里。 直到现在，在阿德里安教授的介绍下，她也认识了不少魔法位面的新植物，有些东西在她脑子里飘来荡去，却给人一种抓不到的感觉。 不如趁热打铁，试试悟性加点有什么用。 系统依言照做。 悟性加点以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这可能是比五感还要隐蔽的特性，只能在每一次对新食谱的尝试中悄然生效。 接下来，阿德里安教授又带大家认识的一种叫做瓦塔的植物，瓦塔也结果，果实叫瓦塔椰，但和南荼认知里椰子不同，瓦塔椰里没有汁水和果肉，吃起来纤维很粗，像是在嚼树木刚发出来的嫩枝。 但阿德里安教授说：“这种瓦塔椰烤起来有种谷物的香气，也能勉强用来果腹。” 凯罗尔评价道：“如果要我在宝石茄和瓦塔椰中间选一个，我一定选瓦塔椰。吃完一整个宝石茄，牙齿都酸得咬不了东西了，找到食物也吃不进去。” 她想摘一个瓦塔椰，等晚上升起篝火的时候烤着玩，看是不是真的有教授说的谷物香气。刚走上前，还没摘到果子就顿住了。幽暗密林的林下植被层潮湿昏暗，此时亮起了一对对红色的眼睛，像黑夜中的灯泡一样显眼。 凯罗尔后退一步，大喊道：“警戒！有群居魔兽！” 话音未落，这些魔兽已经现了真容，那是一个个盘子大小的黑色蜘蛛，张牙舞爪，面目狰狞，潮水一样向他们奔涌而来。 “是黑水蜘蛛，”阿德里安说，“用火系魔法驱逐它们！” 几个学生纷纷释放出火球术。空气中充满了蛋白质被点燃的味道，还有灼烧时哔啵的细小响声。 蜘蛛群物理伤害一般，精神伤害极大。几人的法术非但没有有效减少蛛群的数量，反而使它们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看到这一幕的南荼头皮发麻，见大家各出招数，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心里焦急万分。她不想躲进饭馆里，否则这些蜘蛛要是迟迟不退去，她岂不是没法出门了。 “系统，你想想办法啊！” 系统：【别愣着了，跑！】 南荼：…… 她难道不知道跑吗？可是她两条腿跑不过八条腿啊，要你这系统有何用！ 好在系统没光让南荼自己跑，她跑出几步，眼看要被蛛群追上，系统就将她传送到十几米开外，等再落后，就继续传送，如此反复。 南荼也体验了一把被魔兽穷追不舍的惊险刺激，这次魔法位面的体验更丰富多彩了。只是这种体验不想再要第二次了，就不能把她传送的远一点吗！ 系统默不作声地开始装死。 阿德里安几人也且战且退。来到一条河边，他们急忙渡河，有河水隔绝，蛛群才慢慢退去。 “好险！”莉娜长舒了一口气。“那些蜘蛛怎么不知道害怕的，根本就吓不退。” 阿德里安解释道：“发亮不是它们的眼睛，而是头上的花纹，黑水蜘蛛是盲蛛，靠感受地面的震动捕猎，火焰是对付它们的好武器，可是威慑也有限。” 大家都累坏了，只好原地休息。凯罗尔才刚放松一点，余光又捕捉到了什么红黑相间的残影，像极了黑水蜘蛛的身上的红光。 “这边也有黑水蜘蛛！” 阿德里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突然笑了。 “这不是黑水蜘蛛，这是大名鼎鼎的恶魔之眼啊。” 第37章 柠檬烤鱼 有一句话很适合命途多舛的波…… 听到恶魔之眼这个名字, 大家都好奇地凑了过去。 这是一种爬藤植物的果实。一串串的坠在枝头。果壳是耀眼的鲜红色，成熟后裂开，露出里面黑亮的果核, 黑红相间, 像极了邪恶的眼睛。 难怪会被叫做恶魔之眼。 阿德里安教授亲手摘下一个恶魔之眼, 剥开红色的果壳, 给大家看透明的果肉。果实熟到裂开了，透明的果肉就会干涸, 只剩下黑色的果核，乍一看就觉得是有什么邪恶生物在暗处盯着人不放。 “这个也可以吃。” 恶魔之眼名字可怖，其实是无毒的, 不过也没有什么食用的价值。味道倒是酸甜可口，有点橙子和柠檬混合的味道, 只是果核十分硕大，果子又小，导致果肉只有薄薄一层，一颗只尝了个味就消失在唇齿间。 ———— 眼看又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南荼询问大家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凯罗尔指着不远处的河流道：“我刚才看到河里有‘美味鱼’, 不如我们抓鱼吃吧？” 作为一个曾经的剑士, 凯罗尔去过许多地方，也有不少野外生存经验。刚才被黑水蜘蛛追着跑时, 也不忘看看河里有没有鱼。不看不要紧, 一看竟让她发现了一种被叫做“美味鱼”的低级魔鱼, 它的正式名字是波瓦鱼，只不过因为味道好，美味鱼这个名字被人叫得更多。 据说波瓦鱼在很久之前只是普通鱼类, 因为肉质鲜美，不仅被野外的行人喜爱，连各种魔兽都很喜欢捉这种鱼吃。久而久之，波瓦鱼为了自保进化成了魔鱼，攻击方式是从水里弹跳起来吐出水箭袭击岸上的敌人。 只可惜水箭的能量太少，反复的弹跳又让波瓦鱼的肉质变得更加紧实美味，于是慕名来抓波瓦鱼的人和魔兽就更多了。 听到这个故事的南荼不禁想起一句话，很适合命途多舛的波瓦鱼。 “生活将我揉圆搓扁，竟把我变成可口的大面包。” 许多地方已经看不到波瓦鱼的踪迹，难怪凯罗尔在发现这种鱼之后，就立刻兴冲冲的去捉鱼吃。 大家都去捉鱼了，南荼思考起该怎么烹饪波瓦鱼。 这还是她第一次烹饪异位面的食材，因为从来没吃过波瓦鱼，让她不确定这种鱼的口感和特点，也没法推断出到底哪种烹饪方式最适合波瓦鱼。 不过凯罗尔透露了一个信息，他们在野外抓到波瓦鱼，也不懂什么处理方式，直接去掉内脏拿来火烤，撒点盐就好吃，鱼肉尝着还有种甜味呢！ 那边几人已经成功抓起一条大鱼了，正是凯罗尔心心念念的波瓦鱼。 因为抓到鱼太兴奋，莉娜一时没有防备，发尾还被波瓦鱼临死前的最后一击削去一小撮。可这也不影响他们激动的心情，波瓦鱼的味道已经那么好了，又加上南荼的厨艺，最后的成品该多美味啊！ 看到这条鱼，南荼就决定做柠檬烤鱼。 去鳞去鳃去内脏的波瓦鱼被清洗干净，打上花刀，里外都抹上海盐和黑胡椒，为了凸显柠檬的风味，烤鱼的调味料不必过多。波瓦鱼本身也没什么腥味，不用特意添加额外的香料压制腥气。 柠檬清洗干净，把表皮擦成屑，用来调烤鱼的酱汁。剩下的柠檬也不能浪费，一半切片放入鱼内腹，让鱼肉更好地吸收柠檬的香气，另一半榨成汁，与刚才的柠檬屑混在一起。 这道柠檬烤鱼酱汁的做法是南荼大学时在一家西餐厅做兼职时学到的，调味非常简单，只用柠檬和橄榄油搅打到充分乳化，听起来有些油腻，但橄榄油是少量分次加入柠檬汁中的，在不断的搅打下变得微微粘稠，顺滑清新。完全不是油水分离的那种拖泥带水感。 今天南荼自己在做柠檬烤鱼时，忍不住思考这道菜是否还有改进的空间。 最适合调整的就是酱汁的调味了，可是这道菜最吸引人的点就是风味清新，过于强调酱汁的复杂，反而适得其反，有种大杂烩的矛盾感。 不知怎么的，南荼想起了恶魔之果那一小点果肉在唇齿间一闪而过的滋味。 甜橙！ 橙子和柠檬都是柑橘类水果，味道相仿，掺杂 在一起也不突兀，橙汁还能平衡纯粹的柠檬汁那略有尖锐的酸度。 说干就干，南荼从找出一个橙子，用橙汁、柠檬汁一起与橄榄油搭配。调成的酱汁均匀的涂抹在鱼身内外，另外稍留下一些，加入一点切碎的罗勒叶，用作烤熟后淋到鱼身的酱料。 烤箱里的波瓦鱼渐渐散发出香气，只等出炉后验证南荼的新配方是否有效果了。 做完这些，她推门出去看看有没有抓到新猎物。 五个人吃这么一条鱼可不够。 可一行人的运气好像用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抓到的都是一些小鱼，从两寸到手掌长不等，有些太小的就只能放回河水里。 见抓鱼的几人有些沮丧，南荼安慰道：“这些小鱼反而适合直接用来明火炙烤，太大了会焦。” 正好另外一边的阿德里安教授已经支起了营地，升起了篝火，只要搭一个架子就能直接烤鱼了。 南荼拿出饭馆里曾经做烧烤的铁网，把这几条小鱼简单处理一下，放在篝火上。既然是烧烤，那单单只有几条小鱼也太简单了。 莉娜眼看着南荼取出饭馆里的食材，利落地处理起来，短短几分钟就让烤架上摆满了各种食物。 有抹了蜂蜜的面包片，切成薄片的土豆，花朵一样的培根蔬菜卷，白白胖胖的丸子串…… 莉娜看向南荼的眼神称得上崇拜。 调味料在烈焰的催化下融进食材深处，丝丝入扣，香味愈加汹涌。 几个小法师勤勤恳恳地当起了护花使者，坐在烤架边，隔一会就用一个风卷术把周围浓郁的烧烤香气吹散。 要不是怕香味引来密林里的魔兽，他们巴不得被这种味道环绕。 相比于分量更足的柠檬烤鱼，反而是后制作的烧烤先烤好。 大家也都饿了，就算没饿，这会儿也都被勾出了馋虫，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南荼手里的食材串，一听见她说“这个熟了”，就虔诚的上前接过分配给自己的食物。 阿德里安教授也在其列。他一边等待食材熟透一边想，雇佣南荼一起同行，出发点其实是保证学生们的安全。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决定虽然确实达到了目的，但是不是太娇惯大家了。他都不敢想象在之后的学年历练里，几个学生会翻来覆去的回忆多少次这段不一样的历险。 他咬下一个弹润的烤丸子，又去吃一口外脆内软的蜂蜜面包片，立刻就把这些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这也不能怪学生们，他怕是也一样忘不了这段历程，尤其忘不了南荼做的食物了。 杂七杂八的烤串吃光以后，才轮到小鱼。 鱼皮和边缘的鱼肉被烤的焦酥，整条鱼都被野性十足的炭火香熏透了，离开烤架前撒上一小撮现磨的花椒面，香味就像火焰一样越窜越高。咬上一口，那股酥麻简直直抵天灵盖。 凯罗尔把手里的烤鱼翻来覆去看了个遍，仍然觉得不可思议：“这还是我刚才抓上来的鱼吗？我以为自己烤鱼的水平不错，现在看来我和魔兽的差别，也只多了一个火烤而已。”在调味这一门课程上，她完全是零分学生。 另一边，查尔斯白嫩的面皮涨的通红，额头上都冒出细汗了。莉娜看了吓了一跳，关心道：“查尔斯，你身体不舒服吗？” 查尔斯手里举着一条吃了一半的小烤鱼，吞吞吐吐地说：“那个……嘶……调味的香料……闻着很香……嘶哈……我加太多了……” 大家顿时都笑起来。炭火就该配浓墨重彩的调味，南荼的烧烤料就略微“刺激”了那么一点。 南荼说：“知道你不能吃辣，我就拦着你少加一点了。” 查尔斯吐着气说：“也好吃的……” 看来是不后悔咯。 等五人把烧烤架的食物都吃光，残渣也埋进了土里，饭馆的柠檬烤鱼也刚好到了时间。 柠檬烤鱼和炭火烤小鱼又是不一样的风味，虽然都是烤制，却别有一种清爽的气息。 放置在鱼腹里的柠檬片，随着温度的升高，给鱼肉带来一丝独特的清香。酱汁在烘烤中也渗透进鱼肉内，让鱼肉鲜嫩多汁，酸甜爽口。 加入橙汁的酱料的确比最初的版本风味更佳，南荼仔细地尝了尝烤好的波瓦鱼，橄榄油增加油脂，柠檬和橙汁增添酸香，橙汁里的糖分不仅平衡了这种酸，经过烤制以后还隐约有一种蜂蜜的香气，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阿德里安吃了一口就评价道：“鱼肉很嫩，有一种很清新的柠檬味，竟然也完全不突兀。” 其他几人还没法评价，因为他们正手忙脚乱地学着使用筷子。南荼吃饭时一直用的是这种来自东方的餐具，夹起鱼肉来得心应手，看中了哪个部位就能顺利的分割鱼肉，分离鱼刺，还完全不会弄碎鱼肉。 莉娜主动要了这种餐具，学着使用，忙活半天终于将一块带着鱼皮的肉送进嘴里。神情顿时鲜活起来，透着一股满足感。 鱼肉鲜嫩多汁，被特制的酱汁凸显出肉质的鲜甜，外皮却被烤得焦脆，嚼起来香香的，还有无孔不入的柠檬清香，让人怎么吃都不觉得腻。 柠檬烤鱼能这么好吃，波瓦鱼这条“美味鱼”也功不可没。第二天离开河边的时候，大家都有些恋恋不舍。 第38章 鸡排咸蛋黄饭团 你给他喝了什么，不会…… 女巫阿拉贝拉坐在树梢上, 百无聊赖的摆动着两条腿。 穿过林间的风给她带来了一些消息，她决定在这里等人。 这些人的行进速度真是慢，现在还没到。等得她肚子都有些饿了, 想到这, 阿拉贝拉从口袋里掏啊掏, 掏出一个大饭团来。 面包都吃光了, 只剩下作为赠品的饭团。 阿拉贝拉对南荼做的每一种面包都十分满意。南瓜吐司甜香柔软，碱水包里加了开心果酱, 带着微微的咸香，味道十分浓郁。抹茶芸豆软包清新甜蜜，芝士香肠包里的香肠好像会爆汁一样, 咸香可口。 既然如此，那她不喜欢的米饭做成的饭团味道应该也不会太差。 于是阿拉贝拉撕开上面的油纸, 犹豫着咬下一口。 饭团里的米饭是紫糯米和大米按比例混合的，米粒饱满，色泽光亮，呈现一种深邃的紫色。 阿拉贝拉意外的发现这米饭软糯适口, 有股淡淡的米香味, 比她曾经吃过的那些黏糊糊的米羹弹滑多了。下一秒, 咸香的滋味跃然舌尖, 油润的咸蛋黄带着微微的沙沙口感席卷口腔，从糯到咸到鲜, 味觉就像坐山车一样。 只吃了一口, 阿拉贝拉就判定这饭团的滋味完全不输南荼做的那些面包。这次她贪心的咬了一大口, 成功地尝到了更丰富的馅料，有什么东西蓬松酥脆，咬在嘴里有细微的咯吱咯吱声, 越嚼越香，裹在饭团里的煎鸡排外焦里嫩，黄瓜丝送来一丝清爽的同时，也让饭团没那么噎人。 她三两口吃完一整个大饭团，心情很好的哼起小调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了。 但很快出现在视野里的人让她的眼神冷了下来。 那是和阿德里安等人差不多的组合，两个年长的老师，三个身上带有晨曦学院徽章的学生。不同的是，他们周围还有不少护卫和随从。 一行人看上去收获颇丰，脚步轻快，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他们不是刚刚进入幽暗密林，而是已经顺利完成了被分配的研究课题，正要打道回府。 阿拉贝拉从树梢上跳了下来，她没有落地，有什么无形中托举着她漂浮在半空。 她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学院导师威弗列德的警惕。 他立刻叫停队伍，并质问来者：“阁下是哪位，为什么要拦我们的路？” 队伍中的其他人面面相觑，纷纷表示自己不认识这位施法者，不知道为什么得罪了她，被她在这里拦住。 天气好像一下子变坏了，狂风骤起，树木的枝叶被卷得漫天飞舞，整个森林犹如在颤抖，阿拉贝拉暗红色的长发随风狂舞。 威弗列德已经在酝酿一个强大的默发法术，旁边的人替他开口：“我们是晨曦学院来历练的小队，这些都是有着强大家族作为后盾的学生……” 阿拉贝拉点头：“这就对了。” 她飞身而下，狂风更加呼啸，威弗列德的水箭从四面八方凝聚而来，带着尖利的破空声刺向阿拉贝拉。 女巫身边的空气都扭曲了，撕裂性的力量让大多数水箭偏移方向，其余的也被阿拉贝拉灵巧地一一躲过，她随手一挥，一棵巨树被无形的手连根拔起，重重抛向人群。威弗列德不得不凝聚出高大厚重的冰墙阻挡，一时间冰晶和残叶纷飞。 有这种破坏力、还有标志性的暗红色长发…… 威弗列德冷声道：“风暴女巫阿拉贝拉！” 阿拉贝拉穷追猛打，威弗列德只能仓皇应对，忍不住辩解：“我与阁下从无宿怨！” 换了别人，他就该猜测是哪个仇敌雇佣了强大的施法者在路上埋伏他了，可是女巫的脾气就像幽暗密林的天气一样捉摸不定，威弗列德很难想象自己的哪个仇人能忍受和女巫打交道的郁闷，并成功说服对方来对付自己。 然而女巫眨了眨眼：“不一定哦。” 这话是什么意思？威弗列德还没想明白，一个巨大的风暴漩涡已经出现在眼前。 ———— 这是进入幽暗密林的第三天。按照预定的计划，最迟在两天内，莉娜几人必须要找到飞光螟的栖息地，完成与之相关的一系列初步研究。 飞光螟的活动虽然有大致范围，但仍然是一大片需要探索的区域，几个学生的压力都很大。这天的表情都比之前凝重许多，对周围环境的观察也更加仔细。 “这里好像发生过打斗，而且就在不久之前。”查尔斯指着几根摧折的新鲜树枝说。 另一边莉娜也找到一块石头上清晰的断口。 他们是进入了某些强大魔兽的领地了吗？可是无论如何都绕不开这里，只能时刻小心。 又前进了一段，打斗的痕迹越来越多了，阿德里安教授疑惑的挑起眉头：“这看上去不像是魔兽间的战斗。” 甚至都不像是魔兽与人类的争斗，魔兽战斗时留下的痕迹是很明显的，现场的这么多痕迹，看起来全是人类施法者留下的。 这倒让大家松了一口气，周围不是有强大的魔兽在活动就好。 如果是杀人夺宝，对他们一行人反而是安全的，很明显，这群青涩的法师占了人数大多数的队伍中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宝物，夺宝者一般也不会在发生过如此激烈的战斗后继续蹲守在附近。 阿德里安的探查法术证明，附近的魔法波动已经平息。 没想到几分钟后，他们就来到了这场战斗的中心地带。 满地狼藉，强大的法术交锋在这片不见天日的密林里硬生生制造出一片空地。 更骇人的是，空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个人的尸体。 看到那些人法袍上的学院徽章，几个人顿时屏住了呼吸，一阵森然的冷意窜上脊背。 这是他们学院来历练的师生们！ 带队的老师莉娜甚至还认识，那些学生和他们的随从也有过几面之缘。 阿德里安教授最先上前，查看这些人的情况。刚蹲下身，他的表情就轻松了很多。 “不是尸体，只是晕了过去。”连外伤都没有多少，与他们作战的人看起来很收敛了，在这些人失去战斗能力后竟然没有痛下杀手。 把在场的人检查了个遍，大家都是只是晕倒而已。 也亏得这场战斗声势浩大，吓退了附近的魔兽，否则这些人躺在这里，早就命丧兽口了。 但还是让人觉得奇怪，如果是仇敌，为什么仅仅是把人打晕。如果无冤无仇，战况为何又这么激烈？ 莉娜看着不省人事的威弗列德，眼神复杂。 威弗列德和他的学生们几乎和阿德里安几人前后脚到达庇兰镇，得知他们的研究对象是飞光螟后，威弗列德意味深长的表情被莉娜捕捉到，紧接着克拉拉老师就突然被调回了学院，他们的行程就一拖再拖，险些害得莉娜几人留级。 威弗列德就是当年想要招揽莉娜，却被莉娜拒绝的老师之一。 他听到莉娜坚持跟随阿德里安学习时，露出的那种不可置信又气急败坏的表情，到现在还铭刻在莉娜的脑海里。 再结合周围的痕迹，莉娜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她好像知道与威弗列德交战的是谁了…… 虽然感动于阿拉贝拉为自己出气，可是威弗列德现在躺在这里，虽然毫无反手之力，她却不能真的对他做什么，毕竟是学院的老师，这点又让人有些气闷。 她变换的表情引起了南荼的注意，趁其他人都在照顾这些昏迷不醒的人，南荼低声道：“你和这个人有仇？” 她早就看见莉娜看向威弗列德那种咬牙切齿的表情了。 趁他病，要他命啊。 莉娜摇了摇头：“就是他在背后使坏，这次的密林之行才处处碰壁的。可他也没做什么太坏的事……” 南荼听莉娜说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莉娜气呼呼道：“为难我就算了，要是害得凯罗尔和查尔斯一起留级，那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两个了。” 南荼想了想，转身进了饭馆里，拿出小半杯浑浊的不明液体，掰开威弗列德的嘴巴灌了进去。 莉娜吓了一跳：“南荼小姐，你给他喝了什么，不会是毒药吧？” 在给威弗列德喝下不明液体时，南荼就感觉到他隐约的挣扎了，怀疑威弗列德正在苏醒，于是大声说：“这是我调配出最新的诅咒药水。不能被任何魔法察觉，也不能被任何方法解除。只要喝下的这人做了害人的恶行，他就要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倒霉。” 威弗列德是被一阵难言的苦涩唤醒的。 这种苦味，根本就不是简单的“苦”一字可以形容的，简直像是一种汹涌的洪流，侵蚀着每一个味蕾，让人从味觉上竟也真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麻木”和“绝望”，让威弗列德再也控制不了偷听的行为，翻身呕吐起来。 混沌的脑海中又想起那个灌他药水的女人的说的话。 诅咒药水？那就不单是简单的吐出来就能解除的了，难怪他使尽浑身解数，那种苦味还长久的留在口腔中。最可怕的是，用魔法探查全身，也找不到诅咒铭刻下的一点痕迹！ 难道这种苦涩要跟随他一生了吗？ 他一边干呕一边说：“你这邪恶的女巫，你们这种行径，迟早要受天罚！” 南荼啧啧道：“你又在行恶事了，我只是给你喝了一瓶不痛不痒的药水，劝你多行善，你就这样恶毒的诅咒我。看来你很快要倒霉了。” 旁边的阿德里安教授不动声色地用法术斩断了旁边一棵摇摇欲坠的大树与树根最后的连接，树干轰然朝着威弗列德落下。 第39章 热牛奶 天空中星光交织，林海里波光潋…… 大家都对南荼的诅咒药水很感兴趣。 只听说过单纯的诅咒药水, 南荼拿出的这种竟然还能分辨善恶。而且诅咒竟然还不能消除，也无法被察觉。 南荼把实话告诉了他们，说那只是一种奇苦无比的草药粉末罢了, 那些都是骗人的。 阿德里安先是愕然, 然后捧腹大笑起来, 看威弗列德的凝重的表情, 他是真的将这当成了一种高明的诅咒，要想尽办法请人去除呢, 不知道他得知真相以后，会是什么有趣的表情。 莉娜的心情也好极了，这些天压在心头上沉重的重担都消弭了不少。 “谢谢你, 南荼小姐。” 南荼道：“他现在能仗着身份和资历欺负你，等你将来成了大魔法师, 再好好整治他。” 莉娜攥着拳头，满怀信心道：“我会努力的！”不仅仅是为了有力量反抗那些欺压自己的人，更是为了让这样的坏人不敢再欺负别人。 ———— 似乎威弗列德吃瘪是好运来临的序幕，这天傍晚, 他们成功找到了飞光螟的踪迹。 一开始只有几只, 拖着长长的翅膀, 飘飘荡荡。 这一路都在听大家说起飞光螟, 可因为从来没见到过实物，南荼它对它的印象就是和萤火虫差不多的昆虫。 现在被莉娜指出摇曳在灌木丛中的飞光螟, 南荼还很吃惊：“原来它们不会发光吗？”天已经黑了, 飞光螟却还是普通的模样, 为了不打扰这些小生灵，莉娜凝聚出柔和的小团光球点亮四周。 莉娜轻声道：“应该还没到时候。” 他们迅速行动起来，莉娜拿出记录的笔记本, 查尔斯用特殊的魔法道具采集标本，凯罗尔解开了身后从未放下的行囊，从里面抱出来一盆含苞欲放的花来。 飞光螟的生命只有短短几天。南荼眼中这些还在飞舞蹁跹的生灵们，今天晚上就会走到生命的尽头。没有时间浪费，所有的流程都在追踪到飞光螟的踪迹前确认完成。 他们追逐着几只飞光螟一路跋涉，终于来到了大批飞光螟汇聚的地方。 几个人研究的课题是月光花和飞光螟的共生问题，凯罗尔背着的那盆将开未开的植物，就是学院魔植园的月光花。 月光花粉是许多珍贵魔法药剂中最重要的原材料之一，因为数量稀少且野外收集花粉的难度大，魔法界一直在尝试人工培育月光花。 其中一个难点是，月光花和飞光螟可能存在着奇妙的共生关系，也有人推断，是月光花单方面依赖飞光螟，具体表现为没有飞光螟，月光花会维持花苞状态一直到枯萎，绝不开花，当然也没有花粉产出了。 到底是飞光螟会为月光花授粉，还是飞光螟聚集后形成的某种物质会诱使月光花开花？ 晨曦学院当然没有指望三名二年级学生解决量产月光花粉这个大难题，他们只要成功收集到月光花粉，观察整个过程，有自己的见解和猜想就够了。 大家都忙活着，精神紧绷，倒是南荼完全是一种游客心态，好整以暇地等待着美景的出现。据阿德里安教授说，聚集起来的飞光螟会在午夜开始起舞，是幽暗密林中最难得一见的奇景。 夜晚的幽暗密林温度很低，南荼捧了杯热牛奶，又搬出一把舒适的椅子，裹紧了身上的毯子。 就在她觉得困倦疲惫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叫她瞬间清醒。 如悬丝飘浮的、带着清冷的冰蓝色光亮的、翅膀中流淌出辉光的飞光螟，千盏万盏从漆黑的灌木丛里升起来，穿过林间，在草丛尖浮荡。 一开始，只有零星的几点光亮照亮黑夜这张蓝黑色的深邃纱幔，渐渐地，这些光芒汇聚成流，在草尖、树梢轻盈停留，让这一方宁静的天地，每一寸空间都熠熠生辉。 天空中星光交织，林海里波光潋滟。 恍惚中，南荼觉得自己置身星河，凄清闪烁的飞光是无定轨的流星，荡开了倒悬于天空的浮草。 她如痴如醉，一眼都舍不得挪开。 就在这时，凯罗尔手里的月光花花苞微微颤动，倏地舒展开来，它有着如月华一般的银色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银辉，摇曳间，有一种淡淡的清香散发开来。 几个学生连忙凑上去收集花粉。 半小时后，这场盛大的演出落幕了。 观察了全过程的南荼心满意足中带着些微惆怅，光是看到这些，南荼就觉得自己这次魔法位面之行没有白来。而完成课题任务的学生们也如释重负，热线的讨论起飞光螟群舞动的景色。 ———— 相比于来时的摸索和探寻，返程的路线短得多，只用了两天，南荼就和莉娜一行人回到了庇兰镇。 接下来的大家就要分道扬镳，阿德里安教授要带着月光花粉回晨曦学院，凯罗尔要处理存放在仓库的噬金巨獾的尸体，查尔斯打算回家一趟，莉娜虽然很想与阿拉贝拉见一面，说说威弗列德被南荼整治过后的狼狈模样，却碍于魔法基础薄弱，想抓紧时间学习更多的知识，只能先和阿德里安教授一起回学院。 莉娜还悄悄对南荼说，如果见到阿拉贝拉，请帮忙转达她的感谢，阿拉贝拉和威弗列德无冤无仇，要不是为了给她出气，也不会在密林里大动干戈的与对方交战。 威弗列德一行人受到袭击其实是阿拉贝拉做的，莉娜连阿德里安教授都没有告诉，不过她倒是很相信南荼。卓越的光系天赋让她对身边人的善意恶意十分敏感，莉娜十分确定，南荼是他们这边的。 “见到她我会帮你转告的。”南荼满口答应。 她准备继续在密林附近停留一段时间，她相信阿拉贝拉尝过她制作的食物后会再次订购，也要等凯罗尔将噬金巨獾身上的材料换成魔力水晶粉末。 不过现在，她可以把阿德里安教授付给她的报酬转化成真正用得着的钞票了。 一共是20g魔力水晶粉末，兑换成钱是两万块。 用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完成了这项委托，还是半游玩半工作性质，南荼觉得很划算了。 饭馆的扩建还没完成，剩下一点尾巴，只需要两三天就能结束。不过南荼还是决定一周后再重新开业，省得装修速度太快惹人注目。 没有客人也不需要营业，正在饭馆里待的百无聊赖的南荼，听到了一阵敲门声。她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打开了后门。 门外是一脸忧愁的阿拉贝拉。 她开门见山的解释了自己为什么这几天没来找南荼：“我想尝试自制饭团，第一次因为肉排没有煎熟，呕吐了整整一天，第二次炸制那个脆脆的面制品的时候，热油不知道为什么四处飞溅，毁掉了我的好几张桌布。第三次终于进展到蒸米饭这一步，可它们变成了硬硬焦焦的小颗粒，怎么都团不到一起去。 南荼消化了一下这段话的内容：“……蒸米饭不该是第一步吗？” 还有，连油条酥的名字都不知道，是怎么有信心直接上手制作的？ 阿拉贝拉叹了口气：“还是直接购买食物比较容易。” 她又下了许多订单，一半是她尝试过后特别偏爱的食物，比如开心果酱碱水包，比如鸡排咸蛋黄饭团，剩下的那些，阿拉贝拉让南荼自己随意制作。 毕竟她已经亲身体会过，再乏味寡淡的食材，南荼也能将它放在合适的位置，让它成为一道美食的一部分。来自她口味的限制，反而会让她与许多美食擦肩而过。 南荼正好把莉娜托她转告的话告 诉阿拉贝拉，红头发的女巫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并未评价什么。 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客户，南荼趁这个机会赶紧想办法拓展客源。 “如果你认识同样有订购食物需求的职业者，也可以介绍给我。我会给你打折的！” 本以为离群索居的女巫不会认识很多职业者，没想到阿拉贝拉思索了一会儿，竟然说：“这样的人应该有很多，后天我要去参加一个施法者集市，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阿拉贝拉根本不知道谁有订购食物的需求，但是人都是要吃饭的，不是吗？ 竟然有施法者集市这种东西？南荼大喜：“我也去！” 她还有买店铺的尾款没有结清，加上系统提出，如果不能在魔法位面达到足够的营业额，收集足够的能量，就没法开启下个位面通道。 所以，尽管南荼现在是个身后跟着一扇门的怪人，也要想办法招揽客人。这个施法者集市，她去定了！ 第40章 可丽饼 物理意义上的“搬出”。…… 决定好出发去施法者集市后, 南荼先在原地留下一个醒目的木牌，上书自己有事会离开几天，如果凯罗尔处理完了噬金巨獾身上的材料, 就在庇兰镇等她一会。 然后把给阿拉贝拉准备的食物做好。 除了她指名的那些, 南荼还做了可丽饼, 饼皮制作的时候加入朗姆酒和橙花水, 做好以后软糯中带着一丝清新，表面抹上打发过的淡奶油, 铺满芒果或草莓，最后卷起来撒上一些糖粉装饰，奶油可丽饼就做好了。如果喜欢更高的甜度, 南荼还准备了橙皮糖浆。 除此以外，就是焦糖布丁、蛋挞、杯子蛋糕之类的小甜品。不是南荼执着甜点, 而是她纵观在魔法位面认识的几个人，都对甜点都爱得痴迷。 顾客至上，做生意就要懂得灵活变通，跟着客人的口味走准没错。这些甜点南荼每种都多做了不少, 方便她去施法者集市推广自己的饭馆。 到了施法者集市开放的那天, 阿拉贝拉来接南荼。 集市的地址在另一个城市, 名叫普斯安城, 两人乘坐的交通工具是风。 没错，就是风。 女巫骑扫把是一种明显的刻板印象。对于风暴女巫阿拉贝拉来说, 如臂使指的风元素会带她来去自如。 南荼实打实的体验了一把悬浮飞行, 她们的速度很快, 脚下的景色在飞快后退，周围的空气却像是静止的，完全不会被狂风吹得凌乱。 不远处的乡村里, 一位不听父母的话非要眯着眼睛看太阳的孩子突然指着天空大喊：“妈妈有人在天上飞！” 正在喂牲畜的母亲头也不抬：“叫你不许看太阳，眼花了吧？” 孩子坚持：“我真的看见了。是两个人，还有一扇门！” 听到前半句时，母亲还被孩子坚定的语气搞得将信将疑，等听到荒谬的“门在天上飞”，顿时认定这完全是胡说八道。 “没事做就去拾点柴火回家！” ———— 这个神秘的施法者集市不是南荼想象中的，入口是个隐蔽的树洞或地窖什么的，而是一个光明正大的临街店铺。 进门以后却别有洞天，空间宽敞得惊人。 有身披甲胄的矮人坐在摆满刻着符文的武器架子后，尖耳朵又没那么尖的半精灵试用着不同规格的箭矢，穿着华丽长袍的学院派法师挑选自己想要的魔法材料，肩头站着骷髅鸟的死灵法师一脸阴沉地在魔法卷轴的摊位前讨价还价，女巫带来了新制作的魔法药水…… 还有许多不想被人知道身份的职业者，用戴着兜帽的黑色袍子将整个人从头罩到脚。 这一切虽然新奇，南荼却总觉得有一丝诡异的熟悉感，她生活在与魔法毫不沾边的现实世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摊位、魔杖、铠甲、法师袍、千奇百怪的种族和五颜六色的头发。 想起来了，是漫展！ 这个不合时宜的念头让她突然轻松多了，不再感觉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 阿拉贝拉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只看到南荼的视线在穿着黑袍的神秘人士身上停留了一瞬，询问道：“你也想穿罩袍吗？” 南荼不假思索地摇头，她没有什么隐藏身份的必要，正相反，她是来扩大知名度的。 看南荼神态自如，阿拉贝拉就不多介绍什么了。只说这里的空地都可以用来贩卖自己带来的魔法物品，不过集市内不能打架，更不能抢劫夺宝，否则会遭受集市幕后管理者的报复。 虽说是施法者集市，其实也并没有严格限制参与者的身份和他们带来的商品，只不过如果售卖的是一些寻常货色，当然过不了见多识广的施法者们的法眼，东西卖不出去，下次就不会来自讨没趣了。 说话间就到了阿拉贝拉的摊位。 她先从空间口袋里拿出不同颜色，有些还在冒着泡泡的药水。又取出一些蓝色的绳结来。 “这是什么？”南荼忍不住问道。 “风。”阿拉贝拉指着绳结道：“解开第一道绳结，放出温和的微风；解开第二道绳结，放出大风；解开第三道绳结，就会刮起狂风。” 好神奇，可是谁会买这样的魔法道具？南荼正觉得奇怪，摊位上已经有客人上门了。 对方是个肤色很深的中年男人，深色外套里穿着一件亚麻衬衫，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健壮的胸膛轮廓。他脸上的神情很紧张，既不东张西望也不随意与人对视。两手空空，似乎是一进集市就直奔阿拉贝拉的摊位了。 他开门见山道：“我来买风。” 于是阿拉贝拉就递给他几个绳结，对方从钱袋里倒出金币，数出正确的数目交给阿拉贝拉。 “他看着不像是职业者。”等男人走了以后，南荼猜测道。 阿拉贝拉认同：“他是我的老顾客，在海上有一艘船，当无风不能远航时，就来买我的风。” 南荼恍然大悟，原来卖出去的风有这样的用处。 在附近逛了逛，南荼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弄懂了集市的模式。在这里，以物易物比较常见，用金币交易也能被大家接受，但有些珍稀物品只能以卖家要求的特定的物品交换。 她给自己售卖的食物的定位是普通商品，购买不应该设置什么门槛。不过用魔力水晶粉末结账并不方便，单位价值太高了，一克魔力水晶粉末在魔法位面相当于三十枚米斯玛小金币，南荼卖一个小蛋糕，总不能要求对方付精确到几十毫克的魔力水晶粉末。 正巧南荼路过的几个摊位中就有卖魔力水晶粉末的，这是一种比较常见的魔法材料，许多职业者都有购买需求。这就好办多了，她用金币和客人结算，再拿着金币换成魔力水晶粉末给系统就行了。 于是她暂时告别了阿拉贝拉，去寻找摆放摊位的地方。 一直走到这个空间宽阔的大厅尽头，南荼才找到了一块足够大的空地。她立刻转身回饭馆里，摆出折叠的桌子和准备好的各色甜点。 隔壁的摊主打扮得黑乎乎的，穿着一身黑色带兜帽的罩袍，售卖的商品竟然也是他身上穿的黑袍。 南荼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一半是因为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和她一样售卖与魔法无关的商品的人，一半也是无端为隔壁的摊主操了一把心。 会买这种兜帽的人，一定想要隐藏自己的种族、外貌等可能泄露身份的信息。可是把摊位摆在这么偏僻的角落里，人家走过来都横穿过整个集市了，还隐藏什么身份啊！ 就在这时，对方好像注意到了南荼的目光，转过头来。 他抬起头时，兜帽下沿露出一双忧郁的冰蓝色眼睛，并一束清辉一样的银色发丝。 他好漂亮。南荼愣了一瞬，赶紧收回眼神。因此没看到对方先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又疑惑地去看她身后的位面之门。 把注意力放回自己摊位的南荼心道，别人的事轮不到她来操心啊！先管好自 己吧。 等待了一会，南荼发现自己的生意也没好到哪去。集市里人来人往，但很少人会走到尽头，往往买齐了自己需要的商品就转身离开。 唯一感兴趣的客人走到南荼的摊位前，看着那些精致的小甜品，问出的竟然是：“这是什么用来恶作剧的魔法道具吗？” 听到南荼说这是甜点，并可以试吃的回答后，对方仍将信将疑：“你不是想骗我亲自体验一下这个恶作剧道具吧？” 有些脾气古怪的职业者确实爱捉弄人。 可南荼只是想卖出她的小蛋糕而已。 不过对开拓市场初期生意惨淡这件事，南荼已经习以为常，现在甚至可以面不改色地搬出解决方法。 物理意义上的“搬出”。 她提前买了一台烤肠机。 很快，有一股诱人的香气穿透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飘荡在整个集市里。 巫师布尼尔正和同伴抱怨：“如果今天在集市里见到那个叫海登的炼金术士，我一定要想办法揍他一顿。” 还没等同伴询问前因后果，他就自顾自地说道：“一个炼金术士，不去摆弄他那些坩埚和试剂，竟然热衷于研究起什么飞行器，还把做出来的那些残次品打着巫师专用的名头到处售卖！” 同伴不理解他的愤慨：“那只是为了卖出去的噱头而已，也不影响你什么。” 布尼尔气呼呼道：“怎么可能？这严重影响了我、一位巫师的声誉！海登的飞行器都长着一副蠢样子，和烧红的烤面包叉子一模一样，他还教那些几乎没有魔力的凡人骑在上面念他的咒语，什么‘高高飞去，中途莫停’，当然它还是在半路停了，让上面坐着的人一头扎进地里，而且只能使用几次就会彻底报废。但这些生来就飞不起来的人还是蜂拥跑去购买。” “这东西越卖越多，不仅是愚蠢的凡人听信了海登的说辞，前几天我刚认识的法师朋友到家里做客，竟然也问我烧红的面包叉子能骑吗？屁股是不是要做什么防护措施才不会被灼伤？！” 同伴明白了：“那你确实要尽快解开误会。” 布尼尔郁闷极了：“可是他真的在我家找到了面包叉子，那是我自己烤面包用的，不用叉子，难道要我把手伸进烧热的面包炉里拿取面包吗？” 但就因为这个面包叉子，布尼尔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当即把自己的面包叉子丢出窗外，还是收获了朋友一个“我都懂”的眼神。 这种飞行方式确实有些难以启齿，为了面子不愿意承认也是正常的。朋友在这么想的同时，还隐晦地扫了一眼布尼尔身上可能与面包叉接触的部位。 布尼尔看起来怨念颇深，还在念念有词：“为什么是面包叉子，难道我们巫师是什么贪吃又愚蠢的家伙吗——等一下，什么味道？” 第41章 芋泥月亮蛋糕 恨不得夺过月亮塞进自己…… 黑斗篷旅馆和施法者集市就在一条街上。 推开旅馆大门, 里面的模样让南荼觉得有些熟悉。在推开那扇雕花的橡木大门前，她以为这是一家逼仄昏暗、只有寥寥几个房间的小旅馆。现在一看，明明很宽敞, 房间数也不少。 这种熟悉感不是她觉得曾经来过这里, 而是那种豁然开朗、别有洞天的感觉, 很像今天进入集市那一刻给南荼的感受。 旅馆并不冷清, 有许多南荼今天在施法者集市见到的职业者出入，相比之下, 普通客人反而很少见。 哪怕在自己的旅馆里，西维尔也不摘下他的兜帽，大半张脸都藏在阴影中。有些人似乎认出了他, 却没有人打招呼，只是脚步匆忙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西维尔解释道：“这里没有侍者, 也不提供餐食，还有点奇怪，所以普通人不敢入住。” 南荼好奇地问道：“那你一个人打理这间旅馆吗？” “有棕精灵们帮忙。” 南荼听说过棕精灵这种生物，它们穿着因劳作而有些破破烂烂的衣服, 一般是棕褐色的, 因此得名。棕精灵并不像其他小精灵那样调皮, 总是与人为善, 会主动帮人类收拾家务，但不喜欢收取报酬, 非要给予报酬, 它们反而会立刻消失, 只要在它们忙碌的地方放上一杯牛奶或者一块面包，它们就觉得很快乐了。 这样的好员工到哪里找？南荼承认，这一刻她有些羡慕西维尔。 说到这里, 西维尔提醒道：“如果不想让棕精灵清洁房间，可以在门外留下纸条。它们有点敏感，驱赶和斥责会让它们感到被侮辱，离开时会带走房间主人的好运。” 担心南荼害怕，他连忙补充道：“只是几天的好运而已。” 其实南荼想的是，既不用给员工付工资，又能让客户从不投诉员工，果然是魔法世界才有这样的好事。 西维尔带她到自己的房间，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南荼才意识到一件事。 她没钱。 集市上赚来的金币都换成了魔力水晶粉末，魔力水晶粉末都让系统转化成了钱。她现在手里没有哪怕一个铜子的这个世界的货币！ 和西维尔刚认识一天，也没有很熟，赊账是不是不太好。 略一思索，南荼让西维尔等一下，自己转身回了饭馆。 南荼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西维尔凝重地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留在原地的位面之门，低垂的长睫掩映住探究的神色：“好独特的空间波动。” 很快，南荼急匆匆地再次出现，把一颗澄净的冰蓝色石头放在了西维尔手心里。 “我把它抵押给你做房费，等明天赚了钱再赎回来。” 这是一颗来自末世位面的晶核。来自哪种异兽已经不可知，有人把它付给了南荼，南荼在送给系统回收的时候，偶然发现这颗晶核不管是颜色还是净度都十分漂亮，不仅没舍得让系统拿走，还花了比这晶核本身的价值还贵的钱，让系统帮她把坚硬无比的晶核加工切割了一下，现在晶核多了漂亮的火彩，简直像宝石一样耀眼迷人。 西维尔看着手里的石头，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不认识这种矿物，里面蕴含的能量也十分奇怪。 但它无疑是很美的，像深海里冻结千年的寒冰，冰蓝色的光芒在矿石内部缓缓流淌，如同湖面摇曳的水波。 他本想说不需要什么抵押物，但本能让他下意识的把矿石接在了掌心。 “……好。” ———— 南荼没有拒绝棕精灵的照顾，而是在桌子上放了一块小布丁，不过当晚她并没有在房间里安然入睡，而是在饭馆里为第二天要售卖的食物做准备。 第二天出现在旅馆房间里时，她发现地板光亮得可以当镜子照。 她在旅馆没有找到西维尔的人影，不知道他是不是听了自己昨天的劝告早早去占位置了。 那时南荼还不知道西维尔是旅馆老板，否则她就建议西维尔直接在旅馆里卖兜帽了。 不过他应 该有这么做吧，毕竟旅馆的名字就叫黑斗篷。 那他还去施法者集市，说不定是喜欢摆摊这个过程，对于卖出多少的结果并不在意呢。南荼只能这样猜测道。 来到集市入口，里面的摊位已经很多了。南荼并不急着抢什么黄金位置，昨天她在集市尽头那么边角的地方，不也一样把食物都卖出去了？ 可她一进来就发现了一块显眼的空位。那空摊位旁边的，不是一身黑乎乎的西维尔还是谁？ 出于礼貌，她走了过去。“你来得好早，我在旅馆里没见到你，就猜到你提前过来了。” 西维尔点头：“我听你的，早些来。” 南荼看向他旁边的空摊位：“这里为什么没人？”南荼没有自恋到觉得西维尔帮她占了个位置，而且就她昨天了解到的集市规则，好像也不允许有帮别人占摊位这种行为。 坐在摊位前的西维尔沉默了一会，兜帽上抬看向南荼，又露出了那双忧郁的蓝眼睛，俊美的面容简直在兜帽下熠熠生辉，他语气怅然：“可能是大家都不愿意和我挨着。” 南荼义无反顾地把摊位放在了西维尔的隔壁。 虽然她觉得自己好像中了什么美人计。 ———— 今天带来的食物是冰淇淋、焦糖布丁、椰子挞和芋泥月亮蛋糕。 出场的还有最必不可少的、帮她打开市场的大功臣烤肠机。 熟悉的烤肠香气在集市上扩散开来，昨天来过集市的老顾客们熟稔地在南荼的摊位前排起长队，初来乍到的职业者们茫然四顾，寻找着香味的来源。 冰系法师茉伊拉正怒气冲冲的往集市外走，她再也不会和费迪南德这个狡诈的死灵法师交易了。他根本没有一点职业者的骄傲，完全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还是最无耻、最没有道德的那种！ 明明说好要卖给她的冰魄草，却因为路过的人多出了十个金币的价格，就能视他们的约定于不顾，没有一丝犹豫的卖给了别人。 才十个金币，难道她就拿不出来吗？为什么不询问一下她的想法，就这么轻易的出尔反尔呢？ 茉伊拉恼火的想着，大不了，大不了她亲自去找冰魄草算了，不就是长在坟头上吗？ 怒火一烧灼，恐惧就远去了。那些无月的夜里飘荡着磷火的阴森墓穴，到处弥漫的黑暗和亡灵能量，此时在茉伊拉眼中也没那么可怕了。 就在这时，她闻到了一股急速扩散的食物香气。 真奇怪，施法者集市不是卖魔法制品和材料的吗？怎么会有食物的香味？难道有某种新型魔法材料会散发这种味道？ 她下意识的寻找香味的方向找去，看见了整个集市中排队队伍最长的摊位。 什么东西这么紧俏？茉伊拉探头一看，还真是个卖食物的摊位！ 南荼正在制作芋泥月亮蛋糕，时间紧张，她来不及把所有食物都做好再带到摊位上，不过现场制作，一样也有吸引人购买的意外效果。 其实各种材料已经烘焙制作完成，只需要将其组合起来。 首先是铺开能包容万物的雪媚娘皮，因为加了一点紫薯泥调色，此时呈现温柔的香芋紫色。当雪媚娘皮柔软的铺展开时，摊位前的众人仿佛感受到了它在口中细腻柔滑的口感。 在擀平的雪媚娘皮上，南荼用裱花袋慷慨地挤上厚厚的一圈奶油，为了让口感协调，奶油里南荼也加了少量芋泥，用绵密取代了轻盈，却又不过分厚重。 奶油围成的圈圈里填上软糯的芋泥，芋泥是南荼自己蒸好后打制成泥状的，本身的香气和甜度就已经足够，无需过多调味。只是为了口感更细腻，大费周章地过了一次筛网，是导致南荼今天的餐品没准备完的罪魁祸首。 芋泥和芋泥奶油填好了，在它们组成的圆形基底上，南荼放上一块大小正合适的蛋糕，最后用大肚能容的雪媚娘皮将大家亲亲热热的裹在一起，反过来就团成了一个饱满q弹，内有乾坤的芋泥月亮蛋糕。 南荼利落的做完这些，把它们装好交给了面前已经急不可待的顾客。 从打包这一步，对方就已经按耐不住了。看起来更想让南荼直接装进他的嘴巴里而不是盒子里。 果然芋泥月亮蛋糕刚一拿到手，他就当场拆开包装，张开大嘴狠狠咬下一口。 他的表情生动地展示了什么叫做幸福。 薄薄的雪媚娘皮轻柔而软糯，香甜的芋泥奶油过渡到纯芋泥时，奶香味渐渐淡去，芋头的香气却由淡到浓，有一种渐次登场的惊艳感。蛋糕作为基底，让口感更扎实的同时，也缓解了纯馅料的腻味。 这一口吃在嘴里，绝对是满满的快乐。 忍不住把视线转向他的众人好像明白为什么这份甜品叫做月亮蛋糕了。 当南荼把蛋糕基底放置在雪媚娘皮上时，那是一轮金灿灿的满月，被客人的深渊巨口咬过后，整个蛋糕就变成了残月。无论如何，都是圆缺程度不同的月亮。 大家都成了对月发狂的狼人，恨不得夺过月亮塞进自己的嘴里。 “我要五个芋泥月亮蛋糕！” 南荼点点面前限购三个的牌子，客人才不甘心的改口：“那就三个吧……” 茉伊拉在旁边围观了许久，交易未成后本想立刻离开的脚步却挪不动了。 那个烤肠看起来很好吃，表面泛着油光，微微开裂翻卷，外围带上了一丝焦色，正是最喷香的时候。芋泥月亮蛋糕也不错，那馅料从袋子里挤出来的时候，软的像一块云，吃到嘴里又会是什么味道？ 一定是甜的。 还有轻轻一碰就抖动起来的布丁，会不会在嘴里弹来弹去？ 第42章 荷叶饭 “让我看看有多好吃。”…… 回到庇兰镇, 凯罗尔已经在等她了。 距离凯罗尔结束晨曦学院的课题，从幽暗森林回来还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在金钱的鼓励下, 她就已经把噬金巨獾后续的一系列问题都处理好了。 皮毛因为极为完整, 价值很高, 拍卖得了高价, 骨骼里能提取出的稀有矿物数量主要还是看噬金巨獾平日里吃了多少矿石。相比于皮毛，这只噬金巨獾骨骼的表现不算很出色。 最后按照分成, 南荼得到了将近三千五百金币，换得魔力水晶粉末115g。 凯罗尔其实并不明白南荼为什么那么缺魔力水晶粉末。明明三千五百金币足以让人摇身一变成为小富翁，可换成魔力水晶粉末只有轻飘飘的一小袋。 南荼也觉得自己亏大了, 要不是系统说魔法位面的金币会在现实中检验出不该有的成分，她拿这些天赚的金子换钱, 早就暴富了。 不过这么大笔的黄金交易也迟早要被人查就是了。 只有系统兑换是安全的，所以尽管知道系统从中一定赚了不少差价，南荼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一百多克魔力水晶粉末到手，加上之前阿拉贝拉的订单、阿德里安教授的委托以及两天的施法者集市。 算下来短短两个星期, 南荼竟然在魔法位面赚到了二十万。 虽说其中一大半是噬金巨獾撞上位面之门的意外收入, 以后很难有这样的好事, 南荼还是十分开心。 按照这个速 度, 她很快就能付清买新店的尾款。虽说赵家是不会催账的，可欠钱的滋味总是不好受。 接下来, 南荼还准备回普斯安城去。 她在黑斗篷旅馆有房间, 到了以后在那里回饭馆, 下次集会就不用匆忙赶过去了。总不能每次都蹭阿拉贝拉的交通工具，南荼知道阿拉贝拉不是每次施法者集会都参加的。 她要是真的空间女巫就好了。 摊上个帮不上忙的系统，南荼只能自己哼哧哼哧地往回跑。 有了之前的经验, 南荼先到附近的城市找商队，再花点钱租马车。马车一定要够大，否则放不下位面之门。 “你都是位面之门了，居然有实体，还不能缩小！”在试过一个又一个进不去的马车后，南荼小声抱怨道。 系统：【还记得噬金巨獾是怎么死的吗？】 南荼改口道：“有实体的位面之门真是太好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高大的豪华马车，南荼踏上了返回普斯安城的旅程。 商队随行有护卫，都是些低级武士，只有领头的稍强一些，也强得有限。 这条路商队走过很多次，又是两个相近的城市之间，危险度不高，很久没出过意外，护卫们精神都很松垮，戒备心很差。每次一停下休息，他们就三五成群凑在一起插科打诨，根本没人警戒四周。 南荼注意到了，却也不怎么担心，她有自己保命的手段，护卫们的松散影响的只有商队货品和他们自身的安全。 不过还是希望此行能顺利。 可越不想发生的事就越会发生。 听到厮杀声时，南荼心里一沉。商队的护卫会赢得胜利吗？对手是什么实力？万一没了马车，她光靠两条腿什么时候能走到普斯安城？ 拨开马车上的帘子，南荼发现战况几乎是一边倒的。 倒向的是敌人。 “所有人下车！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和武器交出来，写下自己的姓名和家族，等赎金送来，你们还有活路！” 好消息是，匪徒没有大开杀戒，这里索取赎金成风，战争时的俘虏可以用钱赎回去，打劫的战利品也不只是财物，还包括人。剩下还活着的人，只要表示自己的家人会积极将自己赎回去，大概还是有活路的。 坏消息，商队被扣在这里，南荼也被困了。 一想到这，她就心里郁闷。 厉声催促人下马车的声音越来越急，南荼磨磨蹭蹭的举动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加上她那辆豪华马车，匪徒们都觉得这是只肥羊。 他们向南荼的马车逼近，还有不耐烦的人挽弓搭箭，要给里面的人一个教训。 南荼刚推开车门，一支利箭就朝她穿透过来，南荼面不改色，静静等待着系统将她送回饭馆里。但就在这一刻，她的黑色罩袍上突然闪烁起了耀眼的银色光芒。 这光芒丝毫不显得柔和，而是带着一种凌冽而不可侵犯的力量，简直像星辉降临人间，刺痛了在场众人的眼睛。银光沿着黑袍的暗纹游走，交织、缠绕，最终环绕在南荼周身。 那箭矢刚接近南荼，就被银光撕了个粉碎，又有几道如剑光般的星芒，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四周的敌人席卷而去。 在这银光前，匪徒显得脆弱不堪，有的被直接击飞，有的则被光芒洞穿，哀嚎声不绝于耳。 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南荼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她回过神来，匪徒都吓得魂飞魄散，只要是两条腿还能动的，全都四散逃跑。 南荼捡起被不知是谁丢弃在地的长刀，挑开护卫头领身上的绳索。 护卫头领对她行了个礼，立刻去把其他被绑的护卫和商队成员解救出来。随后来领受南荼这位“强者”的指示，神色十分恭敬。 还以为遇到人多势众的匪徒，这次要栽了。没想到车队豪华马车里坐着的人是位施法者大人。看她轻松解决一众匪徒的模样，实力必定深不可测。护卫头领已经不知道此行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事已至此，南荼接过车队的暂时指挥权，她命令道：“整顿队伍，带上伤员继续出发。” 行程过半，返程意义不大，尽快将伤员带到普斯安城医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于是商队还有行动能力的人都动了起来，有的检查马车有无受损，有的为伤员简易包扎，还有的在路边挖了个坑，把不幸遇难的死者埋葬。 一个小时后，队伍再次出发。 好在之后，这支成员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的商队没有遇到第二次拦路抢劫，顺利来到了普斯安城。 南荼轻车熟路的找到黑斗篷旅馆。 本想问问西维尔她身上的兜帽是怎么回事，结果西维尔却不在。 离开时，南荼只说自己会参加下次施法者集会，却没告诉他自己什么时候返回普斯安城。 那只能等下次施法者集会见了。 南荼在黑斗篷旅馆的房间里“下线”了。 ———— 其实就是转头回了饭馆里。 她要为南来饭馆再次开业做准备。 这段时间里，系统已经将整个饭馆翻新了一遍。王记面馆从前的那些沾着油污的壁纸、摆件、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都进了垃圾站。 如今一楼扩展了一大片空间，能容纳更多客人同时用餐。为了增加顾客的私密性，桌椅摆放了素雅的隔断，尤其是靠近饭馆后门的这一片区域，系统在摆放桌椅和屏风的时候动了点小心思，让从后门来的客人如果不特别打起精神，大概率会顺着各种动线的指引坐到同一个较为封闭的区域。 某种程度上减少了不同位面客人碰面和发生冲突的几率。 二楼新增加了四个包厢，包厢设计以简洁清丽为主，营造出一种雅致而温馨的用餐氛围。 原本的王记面馆二楼后面有个小露台，远离街道，南荼在这里摆放了不少绿植和装饰，环境清静。考虑到有人可能喜欢在这里用餐，南荼在露台上放了三个小桌，又装了可伸缩的天篷和星星灯。 不管是天气晴好的午后在这里吃上一顿便饭，还是暮色临近的时候在星星灯下吃晚餐，都会有不错的体验。 饭馆面积扩大，人手不足的问题又浮现出来。 南荼早就为此做准备了。在闭店装修前，她先问自己的三位员工，有没有熟人推荐到饭馆工作。辛欢因为没有亲人，也很久没和朋友联系，惋惜地表示自己帮不上忙。 洪兰芝推荐了一位在工地认识的工友，因为一些顾虑，当时饭馆招工她没有报名，后来对南来饭馆有了更多了解，又找到洪兰芝表达了后悔的意思。那时饭馆却又不缺人了。 洪兰芝表示，对方手脚勤快，做事麻利，但凡是分配给她的工作就没有不认真的，只有略微不善言谈这一个缺点。 不过对方在第三营地建设完成后回天陵城去了。想询问她的意向，得拜托运送物资的车队给她捎个信。 两周多的时间过去了，想必已经有消息了。 宁钊在招新这件事上的助力最大，二话不说推荐了好几个他曾经队友的遗属。 这些人家中突遭变故后，过得都不太好，虽然有宁钊按时接济，生活上也有困难。前几天南荼抽空开了一次通向末世的位面之门，得知宁钊已经与人沟通好了，一共三人。 其中一个是宁钊队友的儿子，名叫施文宣，今年正好十八岁。施文宣刚好到了加入佣兵团的最低年龄，想为家中减轻负担，正计划着做佣兵，这可把施文宣的母亲吓得魂飞魄散。她已经失去了丈夫，不想再失去儿子。因此宁钊来信后，她立刻要把施文宣送到第三营地来。 虽然也是在安金沙漠，可至少有宁钊看着，不会让施文宣一时冲动跑去做了佣兵。 另外两人都是宁钊的队友遗孀，分别叫丁露和侯雅琴，她们也不想一辈子靠宁钊接济，总要想办法自食其力。南来饭馆包吃包住，比在天陵城做工多攒不少钱。 在饭馆正式开业之前，南荼把员工们都召集到一起，确定下新的员工和各人的分工。 第43章 南记烤鸭 薄、嫩、酥、香，空口吃完全…… 幸好其他菜上的快, 否则这三个人真要先把饭全吃光了。 剩下的菜分别是南记烤鸭、卤牛肉、豆腐夹、拔丝苹果和汤品雪梨煲猪展。 南记烤鸭，一听就是招牌菜，没什么犹豫的, 三个人的筷子齐刷刷伸过去。 筷子与烤鸭一接触就感到不同, 烤鸭的外皮异常的轻薄酥脆, 仿佛筷子略一使劲, 就能碎裂开一样。 仔细一看，好像是脆皮的做法, 玻璃糖纸似的烤鸭皮在灯光的照耀下简直能映出人影。 赵煜祺一口咬下，烤鸭皮的口感简直像琥珀糖一样，瞬间发出一声细密的脆响。怎么能这么酥, 这么脆？ 这烤鸭一看就是一出炉就上桌了，鸭皮咬碎后, 鸭肉里的热气立刻顺着缝隙瞬间涌上来，带上来酝酿已久的浓香。薄薄的一层鸭肉细嫩无比，咀嚼间不见满溢的油脂，只有醇厚的肉香, 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 他忍不住说：“这跟我以前吃的烤鸭都不一样, 空口吃一点都不腻！肉嫩得要化开似的, 一点鸭子的腥膻味都没有。” 两位长辈都表示赞同。 石凯看了鸭腿的大小, 猜测道：“我们点的是整只鸭子，剃下来也就这么一方盘, 应该用的是鸭龄不大的鸭, 肉才能这么香嫩。” 他又夹了一块肉, 才看见旁边还放着两碟蘸料，刚才大家都顾着尝鲜，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两个小碟。 要以他刚才吃过一块原汁原味的鸭肉来说, 这鸭子从选料到做法上都避开了油腻浓重，与需要很多配菜解腻的烤鸭是两个路子。 如果用丰腴来形容石凯吃过的其他烤鸭，那最适合南记烤鸭的形容词就是清秀。薄、嫩、酥、香，空口吃完全没有负担，反而能品到纯粹的肉香。 不过既然准备了蘸料，一定有它的道理。石凯蘸了蘸那碟是看起来是椒盐的，送进嘴里。 他这块是鸭腹的肉，肉块稍大，皮与肉之间本该有一层脂肪，此时竟全被烤净，吃着清清爽爽，又因为蘸了南荼秘制的椒盐，吃着咸香酥麻，成倍的放大了鸭肉的浓香，让石凯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 赵鹏涛蘸了另一种蘸料，看着像是甜面酱，算是烤鸭的标配搭档了。刚尝到滋味赵鹏涛就低头确认了一下，没蘸错啊？！ 原来这不是甜面酱，是青梅酱。青梅用盐水泡过以后，去核留肉，再加糖腌制成酱。这种酱能激发出梅子特有的清新酸香，不苦不涩，不仅适合配烤鸭或者烧鹅，连蒸排骨、烧鱼都可用来解腻去腥。 入口后舌尖先尝到浓郁的梅子酱的酸甜，紧接着与刷过蜂蜜后烤制的鸭肉交融在一起，为烤鸭增加了一种独特的韵味，清爽得像夏日的一道凉风扑面而来。 赵鹏涛道：“我以前可没在南来饭馆吃过这道烤鸭！”老南来饭馆拆迁之前，他也是常客，烤鸭南元海做过，风味却和今天吃到的迥然不同。 这道烤鸭是南荼最近琢磨着改良的做法，从前的南来饭馆没上架过，也不怪赵鹏涛没吃过。 店铺重新装修后，厨房的面积扩大了一倍还多，有了空间，南荼立刻添置了几个烤炉，用来做烤鸭。 现代人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大口吃肉已经不是什么难以满足的愿望，肉吃多了反而觉得油腻，尤其是烤鸭，第一口惊为天人，第二口畅快满足，吃到四五六口时，再一看，筷子已经停了。 烤鸭做成什么味道，能让大家吃了一块还想吃，空口也不腻呢？南荼改换过好几种方案，试错过数次，终于摸索到了一种比较有普适性的烤鸭风味。 比起肥而不腻，南荼更想追求的是不肥不腻，皮脆肉嫩，只要有肥油，烤鸭不可避免的都会油腻，只是早晚的事。因此她放弃选择那些体格健硕，脂肪丰富的肉鸭，选择脂肪并不厚重的麻鸭，只选个头在一公斤上下的，肉质才足够嫩。 烤时刷上蜂蜜和猪油做的脆皮水，烤出来的鸭皮色泽红亮，烤干后的蜂蜜略微焦糖化，更加香脆，吃在嘴里会有玻璃一样爆开的爽脆口感。 然后是工艺的选择，明火和暗火各有长处，明火能催发出鸭子的油脂香气，比较常见，却不适合南荼的烤鸭，她选的鸭子斤两小，油脂薄，容易烤得干柴，让前面的一系列考量都前功尽弃。 于是她改用暗火，用燃尽的荔枝炭余炭和烧热的炉壁半烤半焖，两斤的鸭子刚好能烤熟，最好在炭上放一把松针，有一种悠远的清香。 这样烤出的鸭子果然让人满意，连鸭胸肉都没有一丝干柴感，配上南荼拿手的椒盐面和青梅酱，胃口大的人能把鸭子从头吃到尾，一整只都下肚，一点都不觉得腻。 在请来不下十个不同口味不同年龄段的人品尝烤鸭，得到了一致好评后，南荼决定，这道南记烤鸭以后就是南来饭馆的常驻招牌菜品。 ———— 这顿饭吃得赵鹏涛三人十分餍足，每道菜都各有滋味。 卤牛肉切成薄片，卤成油亮的褐色，切面里透明的牛筋若隐若现，嚼着满口生香；豆腐夹煎的酥脆金黄，内部的馅料调制的十分鲜美；拔丝苹果裹着蜜色半透明糖衣，夹起来时缠着丝丝缕缕的糖丝，苹果清甜，糖衣酥脆；雪梨煲猪展清润香甜，除了菜名上的两种食材，还加入了海底椰、麦冬、莲子、无花果，营养滋补不说，还炖出了食材里自然的鲜甜。 可给石凯留下印象最深的还是那道南记烤鸭。 这次三个大男人分一盘烤鸭，点菜前还以为会剩下不少，都什么年代了，谁还贪那一口肉吃？一人吃两块尝尝味儿就不错了，没想到根本不够吃，以后要是再来，三个人至少得吃两只才过瘾。 不对，石凯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还要和这两个人一起吃？根本抢不过这父子俩，好几道菜他正在兴头上，还没吃够，再去看的时候盘子就空了。 等改天叫上他老婆来，再多点几道菜尝尝鲜，石凯一边这样想，一边也不打算吃独食，准备打包一份最满意的南记烤鸭带给老婆尝尝，让她也见识下南荼的手艺。 服务生熟稔地拒绝他打包烤鸭的要求，这番话今天一看就没少讲：“不好意思客人，南记烤鸭数量有限，今日已经售罄。而且温度会影响烤鸭的风味，我们更推荐堂食呢。” 味道这么好，卖的火爆也能理解。仔细想想，烤鸭还真属刚出炉的时候最好吃，那股热气把肉香一烘，那滋味……不能再想了，再想口水就出来了。 打包以后鸭子也凉了，那玻璃纸一样的鸭皮也捂软了，可真是暴殄天物。石凯只好另选别的菜打包。 赵煜祺一指菜牌上的卤牛肉，道：“石凯叔，还有比这更适合打包的吗？卤牛肉本来就是冷吃，一点都不影响风味。刚才咱们也尝过了，卤的真好，肉质又糯又密实。” 说到这，一边的赵鹏涛捕捉到了“牛肉”“冷吃”两个关键词，又想起儿子给他带回来的那两斤冷吃牛肉，可真是越嚼越有滋味，就是只有那么一点，再怎么省着吃，几天也吃光了。刚吃完那几天，他连装冷吃牛肉的袋子都没舍得扔，时不时还拿出来闻闻。 后来越闻越馋， 南荼还因为装修店铺不营业，实在是买不到，这才把袋子扔掉了。 于是赵鹏涛问服务生：“你们老板不准备做点冷吃牛肉吗？我看菜单上没有。” 服务生哪做得了南荼的主，依然面带微笑道：“好的，我会和老板说，有客人提议增加冷吃牛肉这道菜。” 赵鹏涛仍不安心，南来饭馆的客人多了去了，是谁在这点菜南荼都要听的吗？还是提建议的人多一点，说不定更有用。 他把儿子和石凯往前一推：“你说你们也想吃冷吃牛肉。” 赵煜祺点头：“我确实想吃。” 石凯道：“我建议什么，我根本没吃着冷吃牛肉啊！”听这父子俩说，他们吃着从南来饭馆买来的冷吃牛肉吃的正香的时候，他还在医院里受罪，这都没人带点给他尝尝，太不厚道了！ 赵鹏涛：“你不建议更吃不到。” 石凯一想是这么回事，赶紧和服务生说了。 等出了饭馆大门，石凯才想明白自己刚才的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来自哪。“你俩又不是不认识老板，跑这和服务生反映什么？” 搞得他也傻乎乎的跟着一起。 南来饭馆新装修的店铺还是从老赵这买的，前后两个店的房东都是赵家，这关系能不好吗？想吃冷吃牛肉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都怪他今天中午吃的太多，肚子一饱脑子都跟着糊涂了。 赵鹏涛道：“那怎么行，南荼从我这里把店铺买过去，我已经不是饭馆的房东了。我现在是南来饭馆的客人，就按照客人的流程来。” 他要真找上南荼，那不成倚老卖老了。冷吃牛肉倒是吃上了，脸也不要了。 这倒是，赵家和南家能交好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互相亲近，又有分寸感。 听父子俩念叨了一路这冷吃牛肉有多好吃，石凯抓心挠肝一样，偏偏他一口也没吃过，连回忆都没得回忆。 也别等下次了，等明天他就和老婆一起来吃饭。再点一份南记烤鸭解解馋，也和服务员强调一下能不能增加冷吃牛肉这道菜的事，谁还不是个客人了？ ———— 一听说南来饭馆重新开业，俞青和杨新知夫妻俩中午急匆匆赶来。 店里人头攒动，座无虚席，俞青急得抱怨：“我都说要早点来了，南来饭馆总算又开业，人一定不少，你还磨磨蹭蹭的。” 杨新知安抚她：“等会位也不耽误什么，我也不是磨蹭，那不是单位临时有事拖了一会嘛。”他们是今天才知道南来饭馆重新开业，急哄哄地就来了，把中午原本的计划都取消了。 第44章 梭子蟹炒年糕 把梭子蟹的鲜和年糕的糯…… 星期六上午, 周璐在厨房里研究做饭，一通手忙脚乱，总算做好了成品。 手机铃响起, 电话打过来。周璐拿起一看, 是自己的好朋友卫笑妍。 两人从大学起就是饭搭子, 曾创下过月恩格尔系数90%以上的记录。上班以后赚了钱, 生活品质在其他方面没什么显著提升，吃得倒是更自由了。卫笑妍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周璐不用接都能猜到她要说什么。 电话一接通，那边兴冲冲道：“璐璐，今天我的考试成绩出来了！” 嗯？难道她猜错了, 竟然不是约她出去吃饭。周璐知道卫笑妍不久前参加了一个职业资格证的考试，赶紧道：“怎么样, 是通过了吗？” 卫笑妍说：“我还没查呢，想到你家找你一起看，如果通过了咱们就出去吃大餐庆祝。” 周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面前的锅，眼里有一丝慌乱, 嘴上道：“……那没通过呢？” 卫笑妍语气依旧欢快：“没通过就只吃大餐不庆祝！” 你这燕国地图也太短了！说到底还是想出去吃好吃的。 卫笑妍很明显是个急性子：“你在家吧, 我准备出门了, 马上就到！” 半个小时后, 周璐家的门铃就响了，只要是在吃这件事上, 卫笑妍一向极有效率。 周璐给她开了门, 卫笑妍轻车熟路的找出拖鞋自己换上, 与周璐一起坐在沙发上登录查成绩的网址。 在期待又紧张的目光中，卫笑妍一咬牙按下查询键。 两个数字一个61一个67映入眼帘。 卫笑妍当即振臂高呼道：“yes！过了！多一分也是多！”分数低空飘过，卫笑妍就很满足了。 周璐也为她高兴, 既然约好要出去吃大餐，周璐就转进了卧室换上出门穿的衣服，留卫笑妍一个人在客厅里。 卫笑妍坐着等了一会儿，总觉得鼻尖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飘过，担心是周璐家煤气泄漏了，赶紧到厨房看看。 一进厨房她就看见盖着盖子的锅里有东西，再摸一摸锅子外壁，还热乎着，于是喊道：“璐璐，你都做饭了你怎么不告诉我？我们改天再约也一样。” 周璐的衣服袖子还没穿进去就慌张地跑了出来，挡在两口锅前面：“没事，我也想出去吃。” 她不挡还不要紧，一挡卫笑妍更觉得奇怪，话说刚才那股奇怪的味道，好像就是从周璐身后的锅里传出来的。而且她记得周璐不会做饭，就更想欣赏锅子里的“大作”了。 卫笑妍佯装往厨房外走：“那快点吧，我听说了一家很好吃的饭馆，可火爆了。早点去才有位置。” 周璐果然感兴趣：“哪里的饭馆，是新开的吗？” 趁周璐放松警惕，卫笑妍猛地转身，一把掀开了两个锅盖：“让我看看你做了什么！” 周璐阻拦不及，立刻绝望地捂住了脸。 一口锅里躺着一条鱼，鱼旁边一点汤汁都没有，只有垫在鱼身下焦黑的洋葱等配料证明，这并不是一条干煎鱼。 卫笑妍煞有其事的点评：“这石炭纪的化石鱼怎么发掘到锅里了，赶紧送博物馆吧。” 拿走另一个锅的锅盖，里面放着几根面目全非的煎香肠，香肠发黑不说，连煎香肠的油不知怎么都黑了。 “不得了不得了，”卫笑妍严肃道，“香肠榨取石油的技术都被你攻破了，你千万要小心fbi，可别上着班被抓走了。” 两锅黑色系食物极为禁欲，禁的当然是食欲。 周璐本来脸色爆红，等听完了卫笑妍的点评，捂着脸弯着腰肩膀抖个不停，终于没忍住和卫笑妍一起爆笑出声。 “你才是化石鱼呢！噗哈哈——人家那是红烧鱼！” 卫笑妍语气不确定道：“我要是不来找你，你不会真的打算把这两锅东西吃了吧？” 周璐没好气地白她一眼：“我又不傻！没看我都盖起来了吗？”卫笑妍要是不来，周璐都准备把这两锅东西倒进垃圾桶了。就是怕被卫笑妍看见笑话，这才放在锅里没动，没想到还是暴露了。 这次下厨失败并没有打击到周璐，她壮志未消：“我现在才刚开始学习做饭，等我出师了，你想吃我做的饭还要排号呢。” 卫笑妍推着她去穿外套：“好好好，我等着吃周大厨做的饭。不过现在我们得抓紧了，不然一会吃饭真得排号了。 ———— 周璐跟着卫笑妍来到南来饭馆外。 周璐在记忆里搜索了下自己有没有听说过这个据推荐人说的“超——好吃的饭馆”。 好像没有。 她问道：“是新开业的店吧，你看门口还放着花篮。”新开业的店最容易踩雷了，尤其是这样的店总会配合网上铺天盖地的营销。有时候周璐刷推荐帖刷的心动，等满怀期待的一去吃，根本就不是那个味儿。 卫笑妍拉着她往里走：“不是，据说是开了一阵的店，后来因为太火爆了，客人都抱怨吃饭要排队，所以老板把旁边的店面并下来，重新扩建后再开业的。” 周璐这才稍稍放心。 坐下来点单时，两人对着琳琅满目的菜单不知道该吃什么好。正纠结着，听到邻桌和服务生说道：“我们要两只南记烤鸭。” 那个年纪不大的年轻服务生转头向她们这桌的服务生低声确认道：“薛姨，烤鸭还有没？” 被叫做薛姨的那个点头：“最后两只了。” 年轻服务生转回去道：“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我们的烤鸭 每桌限量一只。” 那桌客人脸上虽有遗憾，这还是点头：“那就来一只。” 把整段对话听在耳朵里的卫笑妍赶紧道：“我们也要一只烤鸭！” 等薛以莲记完了菜单离开，周璐用胳膊捣了捣旁边的卫笑妍：“我们之前也没打算吃烤鸭呀，大中午的吃这个，多油腻。” 卫笑妍却说：“你没听到烤鸭就剩两只了吗？要不是限量，就全被隔壁桌买走了，这最后一只我们肯定得抢过来！错过了就没了！” 周璐也不是想扫兴，就是觉得奇怪：“我们来的这么早，他们家的烤鸭就卖到只剩两只了？万一人家就是抓住了你这种心态，刚才那几个人全是托呢。” 卫笑妍笑得整个人都在抖：“有这么多人陪你演戏，就为了卖一只烤鸭呀？” 周璐说完也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只是还嘴硬道：“我就是觉得烤鸭不怎么好吃，恐怕你要失望了。” 烤鸭周璐当然吃过不少次，体验都一般，从没吃到让她惊艳的。尤其是上一次，还是去专门做烤鸭的饭店里吃的，据说是技艺传承了百年的老店，就是想着专精一道菜的店肯定更专业。 没想到片好的烤鸭上桌时，就只是温热。等草草吃了几块，烤鸭就彻底凉透了，油脂都凝了，吃到嘴里感觉嗓子都被糊住。更让人郁闷的是，皮肉之间的油脂虽多，肉却不怎么嫩，不知道是冷了还是鸭子本身质量的原因，肉里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鸭腥味。 周璐满怀着的对烤鸭的期待都化成了泡影，还试图用让后厨加热、调整蘸料、搭配其他配菜的方法改善口感，可惜最终也没掩盖烤鸭本身的缺陷。那天周璐的心比桌上的鸭子还要凉。 现在看到卫笑妍在南来饭馆点烤鸭，烤鸭又只是这里诸多菜品其中的一道，真的不会踩雷吗？ 在周璐的满腹担忧中，服务生脚步生风地端着她们的烤鸭过来了，一路飘香。醇厚而热烈的肉香让人难以抗拒，所过之处的客人纷纷打听起来：“这是什么？” 服务生用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解答疑问，顺便带来了一个让众人随之失落的消息：“招牌菜南记烤鸭，今日已售罄！” 在所有人羡慕的目光中，这盘烤鸭被放在了周璐和卫笑妍的面前。 卫笑妍觉得有面子极了：“我就说这最后一只烤鸭抢来准没错！” 要论香味，当然是距离更近的她们闻得更真切、感受更深。这股香气中，既有鸭肉本身的鲜香，又融合了果木炭慢烤被鸭肉吸附的淡淡烟熏香味，让人不由的深吸一口气。 周璐已经拿起了筷子，因为对冰凉的烤鸭有阴影，此时的她只有一个想法：趁热吃！ 挑选一块送入口中，牙齿和极酥的鸭皮一碰撞，那阵细密而美妙的咔嚓声十分提神醒脑，让周璐整个人为之一振。随着脆薄如纸的鸭皮在齿间轻轻崩裂，鲜嫩多汁的鸭肉浮现出来，简直滑嫩的难以形容，只觉得肉里的每一丝纤维都浸透了鲜香的滋味。 才吃上一口，周璐就被南记烤鸭征服。她是从来不忌惮承认“真香”的，当即就说自己刚才看走了眼。 “太好吃了！笑妍，要不是你，我今天肯定要错过这么好吃的烤鸭了。你是我的恩人啊！” 卫笑妍正拿着一条鸭腿在啃，吃得红光满面，闻言就笑道：“早就跟你说了，我这个推荐人靠谱，她说这里的菜随便点，每一道都好吃。” “谁给你推荐的？”周璐好奇道。 卫笑妍道：“我那今年快七十的大姨！别管网络上怎么营销，请多少水军把自家餐厅夸的天花乱坠，我大姨可不认这些，人家有自己的渠道，都是实打实的口碑才传得到她那里。” 周璐对她竖了个大拇指，卫笑妍继续啃她的鸭腿。可能特意控制鸭子体型的好处，哪怕是最厚的鸭肉味道也不寡淡，入味透骨，越嚼越有滋味，唇齿间都是鸭子独有的鲜味。 再蘸一蘸搭配的椒盐，麻麻酥酥的更激发出鸭肉的香了。 周璐明显更爱青梅酱：“没想到青梅和烤鸭也很适配。这点酱汁要是吃不完我要带回去，总觉得用别的东西来蘸它也好吃。” 第45章 虎皮凤爪 “你的鸡肉我的鸡肉为何不一…… 江姚一中, 高一（二）班的教室。 班主任游瑜英正在讲台上讲课，她教的是数学。 游瑜英今年四十多岁，穿一件米色衬衫配深色长裤, 一头短发。她不仅是班主任, 也是数学教研组的骨干力量, 在学生中很有威严。 讲课间隙, 她的视线扫过班级众学生，见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讲, 没有迷糊溜号的，心中很是满意。 程关这个时候在座位上不安地扭动起来。 他不是困了，也不是想和同桌说小话——他只是饿了。 正值青春期的少年, 就像是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不是觉得饿, 就是在觉得饿的路上。这会儿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程关的肚子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响亮到同桌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还有半个小时才下课…… 饥饿感来势汹汹，程关使劲按了按自己扁平的肚子, 想缓解那股空虚感, 可惜收效甚微。又打算集中精神忽略这种感受, 结果没一会儿就走了神。 只因桌肚里此时就有吃的, 让程关的心思活络起来。今天上学前，程关的妈妈把一个盒子放进他的书包里：“给你带了点吃的, 饿了课间就拿出来吃, 别总去学校的小超市买零食。” 谁知道课间的时候还不饿, 这会儿突然就好饿啊！ 干脆偷吃一点吧。动作隐蔽点，老师不会发现的。 他两只手放在桌子里，摸索着打开了饭盒盖。盒子里的东西他虽然没吃, 但是从书包里拿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似乎是肉干这一类的，个头并不大，他趁老师写板书的时候拿一个出来塞进嘴里慢慢嚼就行了。 殊不知他两只手都伸进桌子里，身子还直挺挺地坐着，眼神飘来飘去的动作早就引起了游瑜英的注意。 “程关，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程关慌忙站起来，迅速扫了一眼题目，幸好这道题他会，虽然磕磕绊绊，总算还是答上来了。 游瑜英点头让他坐下，并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可就在这时，程关的同桌深吸了一口气，嘟囔道：“什么味道，好香啊！” 程关的后桌也道：“我也闻到了，肉，是肉的味道！”不仅有肉香，还有一种馥郁的辛香，瞬间勾动了他肚子里的馋虫。 上午的最后一堂课，肚子饿的人又岂止程关一个。以程关为中心，附近的同学都小声讨论起这股香味的出处。 至于程关这时候在干嘛呢？他发现找不到饭盒的盖子了！ 刚才班主任叫他起来回答问题，他心里一慌，不知道把盖子塞进桌洞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没了饭盒盖，那股香味更是肆意地扩散开来。半个班的学生都伸着脖子，一边张望一边使劲吸气，吃不到的话多闻闻这股香味也好啊。 程关额头上冒出冷汗：妈！你给我带的什么啊这么香！我要完蛋啦！ 他越慌越找不到饭盒盖，只怪他桌肚里东西太多，乱糟糟的。再 一抬头，游瑜英已经出现在了他身边，严肃地敲了敲桌子道：“东西拿出来。” 程关只好把饭盒拿出来。 那是一小盒冷吃牛肉，每个牛肉条的表面都被一层薄薄的红油所包裹，晶亮油润，呈现一种深邃的酱红色，剪成丝的干辣椒掺杂在其中，远看一片红红火火，好几个同学都咽了口口水。 游瑜英拿起饭盒走回讲台，对程关说：“晚上放学到我办公室拿。” 这堂课讲的真是一波三折，程关那边好不容易消停点，讲台附近的学生又开始迷糊了。 这盒冷吃牛肉的威力实在太大，学生上着课都开始流口水了，哪还能专注听课？ 游瑜英只好指了一个靠门的学生：“把这饭盒送到我办公室去。” 等这学生回来，课堂秩序总算恢复了。 一节课上完，下课铃一打，学生们都躁动起来。遇到上午最后一堂课，游瑜英很少拖堂，学生们心思都飞到食堂去了，什么也听不进去，拖了也是白拖。于是干脆利落的下课，抱着教案率先迈出了教室。 学生们却没有像往常饿死鬼投胎一样往外冲，反而都围在了程关身边，七嘴八舌道：“程关，你被老班没收的东西是什么啊，那么香？” “我看见了，是冷吃牛肉。那股香味……啧啧，太霸道了，我本来不饿的，闻了之后简直饿的想啃桌子。” “程关，你这冷吃牛肉在哪买的？好不好吃？” 程关欲哭无泪：“我怎么知道好不好吃，我根本没吃进嘴里就被逮住了，呜呜！” ———— 一直到了食堂里，高一（二）班的学生还在三三两两的讨论这件事。 “我坐得离程关太远了，就闻到一点点味道，真的有那么香吗？”卓盈戳着餐盘里的米饭，问刚打饭回来的好朋友郑夏宁。 “挺香的，我闻到了。” “啊，好想吃冷吃牛肉，不想吃这个土豆炖土豆炖鸡。”卓盈垂头丧气地夹了一块土豆，因为食堂这道菜的土豆含量超标，于是大家一致同意不应该叫它土豆炖鸡，应该叫土豆炖土豆炖鸡。 “夏宁，你怎么就打一份饭和一碗汤啊？这根本吃不饱。”她发现小伙伴的餐盘上居然空荡荡，奇怪道。 郑夏宁回身从书包里拿出个饭盒：“我自己带了。”她从小就有点挑食，在学校吃食堂经常遇到不合口味的菜，总是半饥不饱的，每天都会从家里带点东西来吃。平时都是面包、点心之类的，今天带的不一样。 “你也带了？”卓盈有点后悔，“早知道我也让我妈给我准备点吃的就好了，等我跟程关打听下他的冷吃牛肉在哪买的。” 郑夏宁一边扣开自己的饭盒一边说：“你问他就算了吧，他个马大哈，都不知道自己带的是冷吃牛肉，还能知道是哪里买的？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一家做冷吃牛肉特别好吃的饭馆，我的虎皮凤爪也是在那买的。” 盒盖一掀开，郑夏宁的饭盒里赫然整齐排列着五个虎皮凤爪，那鸡爪的表皮被炸的酥脆，虎皮般的纹路光是看一眼就让人想象出有多入味。虽然放凉了，煮过鸡爪的卤汁因为富含胶质结了冻，卓盈看了也只觉得诱人。 郑夏宁夹起一只虎皮凤爪，问卓盈：“想不想吃？” 卓盈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想想想！给我一个尝尝就行了，省得你吃不饱。” 她把自己的餐盘往前推了推，接住了郑夏宁送过来的鸡爪，又说：“你想吃我的土豆炖土豆炖鸡吗？就算你看中了这里唯一一块鸡肉，我也会给你的。” 郑夏宁果断道：“我不要。” 她把鸡爪都铺在自己刚打的饭上，让米饭的热度给鸡爪加热。 其实虎皮凤爪凉吃也很好吃，卓盈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下嘴了。这鸡爪卤的酥烂极了，一咬就直接脱骨，该糯的地方糯，该韧的地方韧，藏在虎皮中的卤汁鲜香也迫不及待的跳出来。 “这鸡爪真好吃！”卓盈一边嗦着骨头一边说。虎皮酥松入味就不说了，卤香味感觉都透进骨头里了，不嗦干净都不舍得吐出来。 “程关也是傻，冷吃牛肉那么浓的香味儿也敢在课堂上拿出来吃，都不如你的虎皮凤爪安全，吃着香，闻起来味道也不重。”卓盈随口吐槽道。 郑夏宁觉得卓盈吃鸡爪吃得脑子变浆糊了，笑她：“冷鸡爪是没太浓的香味，可是有骨头啊，谁会上课偷吃鸡爪？” 卓盈拍了下额头：“今天我的脑袋里就剩下两件事了，一个叫冷吃牛肉，一个叫虎皮凤爪。” 郑夏宁说：“虎皮凤爪是在南来饭馆买的，离咱们学校不太远，等你买了带回家，想吃几个吃几个。” 说完，她啃一口鸡爪，扒一口饭。米饭的温度渐渐传递到鸡爪上，鸡爪边缘的肉冻将化未化，筷子一戳颤颤巍巍的。 郑夏宁见状，赶紧戳下一块最大的肉冻来配饭吃，这都是饱含着鸡爪精华的卤汁凝的冻，鲜就不说了，口感还□□弹弹的，尤其是感受着肉冻从固体变成液体，缓缓在舌尖融化，释放出浓郁卤香的那一刻，简直太美妙了！ 就算没有鸡爪，给她一盘鸡爪冻，她也能吃下一大碗饭。 而另一边，卓盈自己的那个鸡爪再珍惜的小口小口啃，此时也啃干净了，此时只能看着郑夏宁美滋滋地吃鸡爪。 卓盈夹起盘子里唯一一块鸡肉塞到嘴里，忍不住在心里唱到：“你的鸡肉我的鸡肉为何不一样~” 馋死人了，今天晚上就让父母带自己去那个南来饭馆吃虎皮凤爪，对了，还有冷吃牛肉！ ———— 游瑜英刚踏进办公室，就有老师开玩笑道：“游老师，你是不是想考验大家备课的意志力够不够坚定，上着课怎么让学生送一盒这么香的冷吃牛肉到办公室里？” 游瑜英：“这是学生带的，上课想偷吃被我抓住了。一盒牛肉搞得人心浮动，心思都不在书本上了，我才让学生送过来的。” 知道大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时上课偷吃一口面包什么的，游瑜英看见了也当没看见，现在连冷吃牛肉这么重口味的小吃都搬上来了，她肯定得有个严肃的态度震慑住学生，这要放任下去课堂就成夜市了。 旁边办公桌的钱老师闻这味道闻得最真切，见状说：“这也不能怪学生，我在这盒没盖子的牛肉旁边坐这么长时间，也觉得馋的很！你说这冷吃牛肉在哪买的？我也想尝尝。” 这个问题当然只有程关能回答，但游瑜英坚决表态，她不可能去问。等放学程关来拿饭盒的时候，她还得教育程关两句呢，转头就问冷吃牛肉在哪买的，班主任的威严都没了。 第46章 栗子烧鸡 是时间酝酿出来的甘甜。…… 王慧等几位老师回到学校时, 表情倒是轻快愉悦，就是脚步有些沉重，轻快不起来——撑得不轻。 游瑜英一见她们就奇怪道：“你们没在南来饭馆吃完饭再回来, 怎么打包了？马上就上课了, 我记得王老师下午第一节有课呀。” 几位老师拎着好几个口袋, 里头摞着几个打包盒, 可别说是给她带的冷吃牛肉，她可没要这么多！ 钱老师在她旁边坐下：“哪没吃饭, 吃饱了回来的！我都好几年没吃这么饱了，腰带都悄悄松了两个扣。” 王慧看着自己办公桌上的几个袋子，如数家珍道：“我这盒是冷吃牛肉, 游老师，你就放心吃吧, 这冷吃牛肉比闻着还香。这盒是虎皮凤爪，我带回去看剧的时候当零嘴吃。这盒是酱骨头，南来饭馆的老板手艺真好，我都不知道我能一口气吃那么多肉……” 游瑜英讶然：“真这么好吃？”已经吃过了不够, 还打包这么多？ 王慧肯定道：“那当然, 要不是南来饭馆有限量, 不许买太多, 我还想要再买几份，别的不说, 冷吃牛肉能放很久呢, 就当零嘴了。” 她这样一说, 游瑜英对南来饭馆的兴趣更浓了，自嘲道：“那我还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没和你们一起去, 少吃一顿美味佳肴了。” 钱老师听了就说：“这顿没吃上下次再去呗，反正南来饭馆就在那儿，还能长腿跑了不成。” 她把帮游瑜英带的冷吃牛肉递过去，连带着一盒虎皮凤爪。“我多买了一包鸡爪，要不匀给你？这鸡爪好吃，卤得又软烂又入味，带回家一热还是那个味儿，要是嫌麻烦，冷吃也不影响什么。” 实际上虎皮凤爪是钱老师特意帮游瑜英带的，大家都一致说好吃，钱老师估摸着游瑜英也会觉得不错，这才在给游瑜英买冷吃牛肉的时候多要了一份虎皮凤爪。 游瑜英嘴上说是怕被学生看见才不去南来饭馆，更多的原因是她最近真的忙，教学任务是一摊事，当班主任又是一大摊子的事，还有学校的一堆任务压下来，这几天吃饭都是草草对付几口完事，又去忙活别的。说是要亲自去吃，钱老师这回要是不给她带，游瑜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去南来饭馆吃饭。 这就看出来钱老师和游瑜英的关系真的不错，要只是普通同事，帮带冷吃牛肉就够了，多做反而担心讨不到什么好，白白惹上麻烦。 怕游瑜英对虎皮凤爪不感兴趣，看在她的面子上勉强手下，钱老师还爽快补充道：“你要不想吃就给我，我还高兴呢，多吃一份。” 游瑜英把冷吃牛肉和鸡爪都接过来，笑道：“我就算不想吃，也要被你们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勾动馋虫了。一个个都是销冠，夸起什么来小嘴抹了蜜。” 几个人七嘴八舌道：“东西不好吃我才不夸！” “游老师你吃一口就知道我们对你多好了，有好事儿绝对不会忘记你。” “就是就是……唉我得收拾收拾去上课了！” ———— 游瑜英看了一眼打包盒里的虎皮凤爪，她中午想着工作上的事，食不知味，吃了几口就把筷子放下了。 这会儿看着表皮皱巴巴、呈现出亮晶晶的琥珀色的虎皮凤爪，竟然有点饿了。那几只堆叠在一起的鸡爪大小均匀，都呈现出肥嘟嘟的肉感，指甲被处理的干干净净。伸手一摸，打包盒还有温度，里面的鸡爪还温热着，又进一步的动摇了游瑜英的心。 钱老师特意给自己带的，要不，现在就尝尝？ 她打开盒子，又从抽屉里拿了双一次性筷子，把最上边的鸡爪夹起来往嘴里送。 这鸡爪给游瑜英的第一感受就是咸鲜浓郁的卤香，随着她咀嚼的动作在嘴里铺展开，只吃上一口，胃口一下就打开了。 另一个让游瑜英满意的是鸡爪的个头，皮软肉多，肥厚有嚼劲。 市面上卖的有些鸡爪精瘦，皮紧紧箍着一层为数不多的肉，简直是瘦骨嶙峋，啃起来也干巴巴的，一点都不过瘾。吃这样的鸡爪，除非做成无骨的，否则就像是吃了个寂寞。 南来饭馆的这份虎皮凤爪不仅大小均匀，而且个头都不小，保管每一口咬下去能吃到扎实的肉。虽然需要吐骨头，可是特别好啃，炸过的鸡爪经过冷泡，骨肉极易分离，舌尖一抿，一抵，一节骨头就被吐出来了，有时候只是轻轻一扯，大半个爪肉都将掉不掉，摇摇欲坠地挂在那，引的人迫不及待地凑上去一口吃掉。 肉掌丰厚，表皮酥松，脚筋弹韧，确实做的好吃。难怪钱老师几个人尝过以后，直接就帮她买了一份，谁能拒绝这么鲜香味美的虎皮凤爪！ 游瑜英一口气吃了四只才停，剩下的准备拿回家再吃。要不，下次钱老师他们再去南来饭馆，自己也一起吧？ 至于万一被学生看见了怎么说……说什么？老师也是人，也得吃饭啊！ ———— 盼来盼去，卓盈终于等到了周日。 那天吃到了在食堂郑夏宁的虎皮凤爪，得知了南来饭馆这个名字，又听程关第二天说他的冷吃牛肉也是在南来饭馆买的，卓盈想去南来饭馆吃饭的心情达到了巅峰。 可是一摸兜里被自己花的所剩无几的零花钱，卓盈担心这些不够痛快的在南来饭馆吃一顿饭，郑夏宁说那里东西做的虽然好吃，价格也相对的比市价高一截。卓盈如果想趁着中午午休时过去，为了不耽误下午的课，来回还要坐出租车，又是一笔支出。 而且吃饭这种事又不是买自己喜欢家长却不高兴的漫画和小说，根本用不着动自己的零花钱，直接找爸妈就好啦。 于是她老老实实告诉父母，说同学推荐了一家饭馆，大家都准备去吃，让他们带自己去尝尝。吃个饭而已，卓盈的父母没觉得这是多么紧急的事，一下就把吃饭的日子支到了周日。 班里有些同学早就去过南来饭馆了，回来除了疯狂地描述吃过的菜有多好吃，还有不少人打包了从南来饭馆买的食物回来，这次他们学聪明了，不在课堂上吃，尤其是不能在班主任的课堂上吃。可是教室里飘着香味谁都闻得到，搞的游瑜英三令五申，严禁他们在教室里吃味道过大的食物。 可是卓盈听几个课代表悄悄凑在一起挤眉弄眼，说各科老师的办公室里飘着的味道，和教室里的一模一样！ 能是怎么回事儿？肯定是老师们嘴上批评，私底下其实都吃了安利，跑去南来饭 馆吃饭了。课代表们偷笑起来。 同学吃过了，老师也吃过了，卓盈还没吃到。这个星期她每天早上一起床，都数着距离周日还有几天，今天终于是星期天了！ 还没到下午四点，卓盈就催着父母出发。 卓母道：“盈盈你饿了吗，这才几点就吃晚饭？” 卓父接话道：“要不然就收拾收拾出发吧，她盼着去外面吃，中午饭都没吃多少。” 卓盈嘿嘿笑道：“是有点饿，而且那家店很火的，今天还是周末，我们早点去不用排队。” 既然孩子饿了，那就出发吧。 一家三口很快出现在南来饭馆门口，这时才四点二十，卓父见了店里热火朝天的场面惊讶道：“还真挺火的，这会儿就这么多人了。” 不过人还没多到需要等位的程度，卓盈一坐下来就说：“我要吃冷吃牛肉、虎皮凤爪，还有炸鸡。” 卓母皱眉：“你这些是正餐该吃的吗？跟零食似的，点几道正经的菜吧。中午就没好好吃饭，晚上还吃这些。” 卓盈嘴巴一瘪，不高兴了：“我不管，我要吃！牛肉和鸡爪怎么不就不是正经的菜了，咱们家平时也没少吃啊。而且我早就想来这家店吃饭，你们也不带我来。好不容易来了，点个我想吃的菜怎么了。” 女儿班级最近流行来这家南来饭馆吃饭，卓母也是知道的，心中很不以为然。一群十几岁的孩子聚在一起，就爱跟风，一个人说哪家餐厅好吃，转头一个班都传遍了。是不是真好吃，在卓母看来未必，就是有同学讨论起来，没吃过就跟不合群似的。 这种事发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卓母觉得无奈，也没办法。不过眼下就和那句话一样，来都来了，别惹的大家都不开心。 卓母也很了解女儿的脾气，转过来安抚她道：“你点的这几道都是小吃，我们吃完了打包带回家也是一样的。现在点几道正经的菜式，你不是也能多尝几道菜？” 至于卓盈吃完饭对这家店是满意还是失望，临走时还想不想得起来打包这回事，就看她自己的了。 卓盈这才满意了，扒着菜单看：“点个什么好呢？看着都挺好吃的。” 她想了想说：“我想吃油爆虾。” 卓母道：“行，菜单给我看看，我再点几个。” 卓盈依言把菜单递过去时，突然看着一个方向愣了神。 在右前方吃饭的那个人，不就是隔壁班的数学老师钱老师吗？ 看来课代表们果然没说错，学校的老师也经常光顾南来饭馆。 卓盈想了想，还是没上去打招呼，一是钱老师不教他们班，说不定不认识自己，二是……钱老师正吃酱骨头呢，两只手举着骨头啃，嘴巴边一圈都吃得油亮亮的，这时候她上前，钱老师一定会尴尬的吧。 再说她在不是学校的场合遇见老师也有点怵，要不就装没看到？对大家都好。 “你看什么？”卓父顺着女儿的目光望去，一眼就发现了吃得正香的钱老师，觉得这人莫名有点熟悉：“那个……是不是你们班老师？我前些天给你开家长会的时候好像有印象。” 第47章 肉光饼 来一只敲一个，来两只敲一双。…… 夜幕降临, 沙漠中的气温下降的很快，包恒一行人立刻找到避风处扎营，升起篝火来。 这应该是今年他们在安金沙漠中的最后一次狩猎行动。 随着气温慢慢降低, 异兽们的活跃程度显著下降, 佣兵行动也受限不少, 比如要携带更多的保暖装备, 更多的汽油，更多的食物, 来抵抗一天比一天低的气温。 这让狩猎的性价比大大降低，危险程度却不断上升，秋冬食物短缺, 处于饥饿状态的异兽可比平时凶猛好几倍。 不久之前包恒所在的小队就遭遇了一群岩狼的袭击，狼群前仆后继, 顶着火力冲破了他们的封锁圈，让不少队员都受了伤。 眼下仔细看看，包恒脸上挂的彩还没好，小队中还少了个熟悉的面孔, 正是他们的队友之一常天磊。 常天磊被一只个头最大的岩狼扑倒, 如果不是及时举起胳膊挡了一下, 岩狼八成会直接咬断他的脖子, 到时候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可即便队友们及时击毙了扑倒他的岩狼，常天磊的胳膊也血流如注, 一大块皮肉都撕裂了。 队友立即用纱布给常天磊止血, 见出血量太大, 开始考虑要不要用止血带。止血带的止血效果比纱布简单包扎更好，可以彻底阻断血液流向伤口。 副作用则是长时间绑止血带会造成组织损伤，导致截肢。止血带一旦绑上就不能随意松开, 否则伤口处坏死的血细胞会回流到身体的其他部位，造成严重后果。 也正因为一直紧束着，被止血带绑住的部位也会坏死，需要截肢。 可在没有有效医疗条件的安金沙漠中，截肢永远比失血过多死亡好。 时间紧急，他们要立刻做决定。 常天磊意识还清醒，他坚持：“不要用止血带，回第三营地。” 截肢不仅仅意味着身体残缺，也代表他再也做不了佣兵了，他不甘心。 这无疑是个相当冒险的决定，一路上，高又晴都帮忙按着常天磊手臂上的肱动脉，想方设法降低血流出来的速度。 不幸中的万幸，他们在路上并未遭遇意外，在最快时间内赶回了第三营地，让常天磊及时做上了手术。 胳膊保住了，命也保住了，不过还需要长时间的休养。 队友的不幸让整个小队蒙上了一层阴影，随着医疗所内好消息的传来，大家才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这一回神，都忍不住后怕起来。如果没有第三营地，常天磊只怕凶多吉少，最好的结局也是身体残缺。在天陵城，这样因伤退下来的佣兵并不少见，他们都很清楚，不提心理的落差，只论物质条件，这样的人也活得很艰难。 做完手术的常天磊被天陵城送回去休养了，第三营地医疗资源有限，这些珍贵的资源还要留待给下一个伤者。 包恒的小队没有跟着返程，他们决定完成今年的最后一次狩猎。 篝火升起来后，高又晴拎出一个包裹，那是他们今晚的干粮。 第三营地建好以后，佣兵们的后勤问题得到了很大改善，哪怕还是吃从前的干面饼，现在中间也能夹一片午餐肉了。 此时高又晴取出来放在篝火的烤架上的是一个个掌心大的饼子。两面焦黄，中间似乎还戳了一些孔。 齐玉树凑过来问：“这是什么？” “肉光饼。”高又晴翻动着饼子，让它们均匀受热，“还有芝麻白糖馅的，你要吃哪种？反正我要吃肉的。” “我就不能都吃么。”齐玉树很贪心，“这是什么新的后勤储备食物吗？能存放多久？” “现在这个气温，两三天是能放的。”高又晴对前一个问题避而不答。 饼子被跳跃的火苗炙烤着，香味慢慢飘了出来。肉香伴着面食的麦香扑面而来，这还是二次加工，不敢想象这种馅饼刚出炉的那一秒是多么滚滚的香气袭来。 梁玥笃定道：“这肯定不是后勤所弄来的，南来饭馆买的，是不是！”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 都急了：“烤好没？让我先尝一个。还不行？没烤热？这有什么，反正它本来就是熟的！” 面对不约而同伸过来的几只爪子，高又晴调转过翻动光饼的筷子，来一只敲一个，来两只敲一双。 “不行！没热好之前谁也不许吃！” 大家只好坐得端端正正，围在篝火边等着饼烤好。 因为坐的近，目光又都聚集在这些光饼上，越看越馋。光饼上下两面都被烙得金黄，可以看出明显有一面颜色更深，应该是光饼的下层，已经能看到一层脆壳，上层则更酥一些，撒着几个白芝麻。 简直要流口水了怎么办？！ 这光饼能出现在佣兵的食谱里，多亏了南来饭馆扩建后新增加的几个炉子。除了用来烤鸭，烤这种光饼也是更合适。 包肉馅的光饼时，馅儿里肥肉的比例一定不能少，瘦肉加多了非但不香，还会烤焦，影响整个饼的口感。多加些肥肉，在烘烤时全都成化成了肉汁，让光饼外面虽然结成一层酥壳，内里的肉馅依然软嫩多汁。这种变化的口感带来的冲击，才让整个光饼更加美味。 饼子上扎的几个孔洞也不是装饰，而是为了防止烘烤时馅料受热胀出，那就“露馅儿”了。 佣兵们等啊等，终于听到了高又晴一声：“应该好了。自己拿着吃吧，没带那么多筷子。” 梁玥眼疾手快地拿过一个光饼，顾不得还有些烫的温度就往嘴里塞。刚咬下一口就听到一声脆响，是牙齿和外层的酥壳接触的声音。她这个是肉光饼，馅儿是五花肉和葱花，烤热后有种豪迈的肉香。细细咀嚼，肉馅的脂香和酥脆的饼皮充分融合，虽然出炉时就烤过一次，现在又重新加热，吃在嘴里仍能感受到肉光饼那鲜嫩多汁的肉质。 一个不大的光饼吃完，满口留香。梁玥马不停蹄的奔向下一个。 几个队友都在通过光饼上的孔洞猜馅料种类，包恒只是随意拿了一个。一共就两种，光饼也不大，总会吃到的。 高又晴是对的，还是热乎乎的光饼好吃，送到嘴边，酥脆的外壳应声而裂。嗯，是炭火烤的。包恒判断道，油煎和炭火烤出来的食物是两种风味，稍微仔细留意就能发现辨认出。 舌尖接触到馅料，谜底终于揭晓。他这个是芝麻白糖馅儿的。白糖加的不多，不会让人觉得腻，而且早已在热度的入侵中变成了一层薄薄的、光亮的、流淌着的糖汁，带着芝麻的醇香。 外围软韧的面饼十分耐嚼，掺上了芝麻白糖的甜香，就这样一直嚼一直嚼，直到整个人都被麦香味和温柔的甜味包裹起来。 光是看着咬开的光饼在手里冒着热气，呼吸着凉意越来越重的的空气，再吃一口热烫的光饼，就有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包恒总觉得这种饱足和幸福不只来自胃，还来自心里。 日子也是好起来了，在荒郊野地竟然也能吃上南来饭馆的美食。 几人一边吃着热腾腾的光饼一边想着，除去常天磊受伤这场变故，今年一切仿佛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整个年度，即使在危险的异兽繁殖期，天陵城评估的兽潮风险也一直是让人安心的绿灯。消灭的异兽虽然比往年多，可佣兵的死伤率却低了不少。 不用怀疑，这正是第三营地投入使用的功劳。安金沙漠里的医疗所不知道挽救了多少如常天磊这样的佣兵的生命。在第三营地中，所有人都能睡个好觉，一解长期紧绷精神的疲惫。还能从营地后勤所直接获取物资，不仅减少了队伍的负重，队员们为了一点水源反目成仇，离心离德的事也很少听说了。 不过追根究底，南来饭馆才是一切的基石。 咬了一口光饼，众人一致想到。 等这次行动结束，大家都能休息几个月了。前一段时间的异兽繁殖季，既有兽潮的威胁，又有糊口的重担，每个佣兵都高强度活动，对于难得的假期，只是想想都觉得轻快不少。毕竟又是一年过去了，能全须全尾的回家，就是最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今年是颠覆一切的大灾变出现的第十年，过去的十年像是一个怪圈，只是让人不停重复着一样的生活，麻木地、挣扎着、拼尽全力地活着，却看不到一点希望。 可短短几个月，可喜的变化一个个出现，竟然也让人有了一种会越来越好的期盼。 总有一天，他们能把异兽消灭干净，还天陵城一个永远的安宁吧？ 第48章 卤肉饭 汁水浓厚褐亮，早已渗透进米饭…… 办公室里, 午休时间一到，带饭的上班族都涌向放着微波炉的茶水间。 滕怡一向被戏称为“干饭第一名”，这会果然抢得头筹, 其他同事还没收拾好东西离开办公室, 她已经端着加热好的饭盒回来了。 彭书瑶还没想好要去哪儿吃饭, 公司楼下那几间小店翻来覆去的吃, 早都腻了。她不紧不慢的刷着外卖软件，等待有一个唤醒她食欲的店铺跃入眼帘。 耳边咔嚓一声轻响, 一股浓浓的香味像炸弹一样在不大的办公室隔间里爆开。彭书瑶瞬间放下了手机，开始东张西望。 什么味道这么香？ 她循着香味，很快发现了刚刚打开饭盒的滕怡。 “滕怡？你这个饭好香啊, 是自己做的还是叫的外卖？”虽然这么问，可彭书瑶下一秒就看清楚那饭盒的模样, 正是家用的微波炉饭盒，心里一沉，如果是滕怡自己做的饭，那她就吃不上同款了。就算脸再大, 也不能去要同事做的饭来吃啊。 只是心里还怀着一点期望, 彭书瑶在心里不停念叨着, 最好是外卖最好是外卖！ “不是外卖。”滕怡矢口否认。 “原来是你做的啊, 滕怡，你厨艺真的太好了。这股味儿太香了, 光闻到就馋的受不了, 我才想要是外卖的话找你问问是哪家的。”彭书瑶不无失望地说道。 “我也没说是我做的呀！”滕怡笑呵呵道, “昨晚去吃的一家饭馆，实在是太好吃了，我忍不住点了特别多的菜, 撑的实在吃不下，剩下这份卤肉饭没怎么动，就打包带回家了。今天上班正好带来吃掉。” 彭书瑶的心情像过山车一样起起落落，听到滕怡的卤肉饭的确来自一家饭馆，不是她自己做的，此时满心都是喜悦，当即道：“饭馆名字是什么，我要点他们家的外卖！” 没想到滕怡却为难道：“名字我可以告诉你，叫南来饭馆。但是位置离咱们公司还挺远的，而且他们家不做外卖。你可以下班以后去吃，菜单上的随便点，每道都好吃。” 滕怡家倒是离南来饭馆蛮近的，她刚听说这家饭馆时，也在外卖软件上搜索过，根本没找到南来饭馆的名字，后来到店里一问，才知道根本没有开通外卖这项业务。 其实去过一次南来饭馆店里就会明白了，客人这么多，堂食都做不过来，哪有精力加上一个外卖？ 彭书瑶却一刻也等不了，她念念有词：“没有外卖不要紧，我可以叫个跑腿啊。” 因为家境不错，彭书瑶有个习惯，那就是想吃什么一定要立即吃到，哪怕多花点钱，也不委屈自己。 滕怡惊讶道：“午休一共才一个半小时，跑腿送来估计都得小一个钟头了？！” 听到这话，彭书瑶立即去拿手机：“那我得赶快了。”今天这顿饭她一定要吃到。 彭书瑶想吃卤肉饭的心还真坚定啊。滕怡无奈想到。 那边彭书瑶还在眼巴巴等待自己的午饭，滕怡已经开动了。吃饭有仪式感，拿起勺子之前，滕怡先打开自己在追的电视剧，点下播放键，这才低头吃了一口饭。 南来饭馆的卤肉切得不算碎，没到肉糜的程度，还能看到指甲盖大小的颗粒，那些深褐色泽中零星亮晶晶的部分，就是被卤得将化未化的肥肉，五花肉是连皮的，猪皮熬出胶质来，卤肉的汁水才更香更浓。 滕怡从不歧视肥肉，只歧视不会做肥肉还要把肥肉送到她饭碗里的店家。 那点肥肉香糯弹滑，根本不用牙齿咬，好像一抿就化开了。吃了一口，滕怡根本没去留意什么肥肉瘦肉，只觉得嘴里 扩散开的卤香浑厚磅礴，配着软而不烂的卤肉和晶莹剔透的米饭，真好吃！ 等滕怡回过神来，面前手机里的电视剧已经播了好一段，而滕怡回想了一下，自己脑海中完全没有情节，刚刚只顾着吃卤肉饭，根本就忘了看手机，电视剧播了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好把进度调回去，继续吃饭。有人吃卤肉饭时会把作为浇头的卤肉和米饭全部拌开，滕怡还是更喜欢挖一勺米饭，再盖上卤肉一起送进嘴里的感觉。米饭与卤肉在嘴巴里充分交融，油润绵香，吃一口就能回味半天。 吃得正欢，耳机里抬高的人声突然提醒了滕怡，电视剧还播着呢！再看一眼手机屏幕，刚才发生什么了，男南荼怎么莫名其妙地吵起来了？ 刚准备伸出手退回漏掉的情节，滕怡看了看还剩下小半碗的卤肉饭，又把动作收回来了。 这电视剧真是没法看了！注意力完全没法集中，滕怡干脆把手机一关，专心吃起饭来。 ———— 等了又等，盼了又盼，终于，在彭书瑶的再三叮嘱和打赏的诱惑下，跑腿小哥只用了四十分钟就把打包好的卤肉饭送到了彭书瑶手里。 “他们家客人巨多，我求爷爷告奶奶，才和一份排在前面做好的卤肉饭客人换了顺序。否则别说四十分钟了，一个小时都送不到。”跑腿小哥气喘吁吁道。 彭书瑶赶紧说：“辛苦了辛苦了！多的钱买瓶水喝吧。”说着就给跑腿打赏了20块。 心心念念的卤肉饭到手了！ 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工位上，彭书瑶激动地打开包装盒。 嗯！就是这股香味！ 饭盒包装严实，在路上花费的时间也不算久，彭书瑶打开时，自己这份卤肉饭还热气腾腾的。因为是现做的，总感觉比刚才滕怡的那份还香。 彭书瑶拿起勺子翻了两下铺在饭盒上层的卤肉，南来饭馆的卤肉厚厚一层，给的十分大方，这就对了嘛，都吃卤肉饭了，当然想大口吃肉吃得过瘾。 拨开卤肉，和卤肉一起盛到饭盒里的汁水浓厚褐亮，早已渗透进米饭里，彭书瑶下意识地挖了一勺被染成浅褐色的米饭尝尝，哪怕没配着卤肉一起吃，也能感觉到米粒裹足了肉香，嚼起来又香又韧。就是只用卤汁拌饭，彭书瑶都觉得自己能吃上整整一碗。 这肉汁这么香，除了南荼在每次卤肉都加一部分店里老卤的功劳外，还要靠油葱酥的酥香。 炸油葱酥时，红葱头绝不能省着用，不仅要多多的下锅，还得炸的又香又脆，把红葱头的鲜甜都逼出来，这样的油葱酥加到卤肉中一起慢卤，不仅肉汁鲜美，滋味也渗进卤肉里去。 尝过了肉汁拌饭，彭书瑶对卤肉的期待更高了，她庄重地挖上一勺带着卤肉的米饭送进嘴里，顿时被口中满溢的醇厚香气迷晕了。 经过长时间的慢炖，卤肉的肉质变的酥软而不失嚼劲，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既有油脂的香又有瘦肉的鲜。再配上把能肥肉都镇住的浑厚卤汁，再油汪汪的卤肉都惊奇地一点不觉得腻。 好罪恶的脂肪和碳水，简直是实打实的一碗热量炸弹，可是好好吃！ 眼看午休时间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钟，彭书瑶抓紧时间一勺接一勺地往嘴里送饭。去外面餐厅吃饭的同事们也在这时候回来了，一群人一进办公室就耸着鼻子闻来闻去。 有人开玩笑道：“什么东西这么香，在办公室里放毒，太没有良心了噢！这味儿要是一直不散，下午都没有心思上班了。” “是卤肉饭吧，我家楼下就有一家专门卖卤肉饭的店，这个香味我熟悉，不过这一家的似乎更香。” “奇了怪了，我明明才刚吃过饭回来，怎么闻着这味道又饿了？” 对大家的议论浑然不知，一心沉浸在卤肉饭的彭书瑶正在兴头上，挖一大勺卤肉，感受微微粘稠的肉汁把酥软的卤肉和弹润的米饭完美的包容在一起。肉香味虽浓，却能感觉到在卤制时，各种酱料下的不重，反而很克制，不像彭书瑶吃过的有些店铺，一味的用咸来催出鲜味，当时吃不觉得不对，吃完了就口渴的不行，得喝上一大壶水才能压住那种干渴的感觉。 再吃一片配着的腌萝卜，腌萝卜都被切成指肚大的一小片，单独吃清爽脆甜，也能拌进卤肉饭里，这样在大口吃肉时，就会突然跳跃出一丝轻快的鲜甜，像激昂的长调里混进去的轻灵的音符，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惊喜。 吃干净碗中最后一口米饭，彭书瑶直起身来，发现同事们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准确的说，是盯着她面前的空饭盒，她奇怪道：“大家都看着我干什么？” 同事们眼里冒出饿狼一样的寒光：“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快交出卤肉饭的店铺名！” ———— 连续一个星期，彭书瑶天天都叫跑腿送南来饭馆的饭菜当午饭，那一片的跑腿小哥全都熟悉她了。 彭书瑶也不局限于卤肉饭，听说南来饭馆的菜单经常变化，干脆让跑腿小哥自由发挥，跟着当天的菜单买，有特色菜就点特色菜，没特色菜就抢招牌菜，实在哪天不巧，什么都卖光了，就随便买点，反正每一道菜都是不一样的美味。 这天刚拿到饭，彭书瑶就从跑腿小哥这里得到一个噩耗：“我看见了饭馆门外贴着的通知，从明天起南来饭馆休息三天，所以你这几天都不用叫跑腿了。” 彭书瑶的脸皱成一团：“三天吃不到南来饭馆的饭菜，这让我怎么受得了！” 这才短短几天，彭书瑶就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南来饭馆了。此时只想对老板说：不要休息，求你把我的钱赚走好不好！ 第49章 潘纳托尼面包 是软绵绵、香喷喷的云朵…… 饭馆停业只有一个原因, 又到了施法者集市开放的日子。这可是南荼赚魔力水晶粉末的重要途径，绝不能错过。 集市开放两天，南荼还要提前一天采购食材, 制作准备出售的商品, 这才贴出通告休息三天。 员工不能跟着南荼一起去魔法位面, 正好可以放几天假, 开业以来饭馆的工作量就没下去过，可把他们累坏了。 而南荼不知是不是加过两次力量属性点的缘故, 身体素质也跟着提高，倒还能接受这种工作强度。关键是看着金钱滚滚而来，真的能冲淡疲惫！ 这天白天员工们帮忙处理了下食材, 南荼就让他们回去了。辛欢也跟着去了第三营地，其他员工都住营地宿舍, 只有她一个人住在南来饭馆，平时来往也不方便，辛欢也挺无聊的，于是南荼又和林高岑多要了一间宿舍, 让辛欢搬过去了。 这样下班后员工们凑在一起, 还能打个扑克, 聊聊天, 有点娱乐活动。 此时刚过凌晨三点，南荼就已经起床, 准备今天要在集市上出售的商品。 先做了一批用料十足, 个头也十分硕大的潘纳托尼面包, 厨房里满是黄油和果脯的香气。又烤了一些红茶曲奇，等待晾凉的时候，南荼突然想到了黑斗篷旅馆里的棕精灵。 西维尔把那个房间留给自己后, 她一连两个星期没去过一次，整理房间的棕精灵次次扑空，不知道会不会难过。 想到这，南荼把刚烤好的红茶曲奇装在一个小巧精致的碟子里，推开了位面之门，下一秒，她出现在黑斗篷旅馆房间，把装着曲奇的碟子放在了桌子上。 正要转头回饭馆，突然听到走廊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还有几分跌跌撞撞。这声音一直越过了南荼的房间，来到了走廊尽头。 她依稀记得，走廊倒数第二个房间是自己住的这个，最后一个好像是西维尔的房间？ 南荼开门探头一看，正和准备推开隔壁房门的西维尔对视上。 西维尔没想到南荼会突然出现，明明这么久了，他特意为她留着的房间一直是空的，南荼从没出现过。 他还没说话，南荼迅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压低了声音道：“你出去打架了？” 西维尔的兜帽下 缘有被火烧的痕迹，一侧脸颊上蹭着的好像是血和黑灰混合的东西，月光一样的银发发梢也看得出焦痕。 意识到自己现在有些狼狈，西维尔迅速侧过脸，把兜帽使劲往下拉了拉，闷闷道：“我没有输。” 为什么会想到先强调这一点啊？南荼忍俊不禁，担心的情绪也被这句话冲散了不少。她把门推开了一些：“那你先进来。” 天还没亮，其他客人估计还睡着，就别在走廊上说话影响大家了。 西维尔跟着南荼进了房间。 曲奇的黄油香气幽幽地在房间里扩散，只是走进来，又让人感到一股暖洋洋的甜意。 南荼脚步不停，直接拉着他往位面之门走去：“你哪里受伤了吗？我帮你处理一下吧。只是最基础的处理，剩下的还要你自己恢复。不过你不是人类，恢复的应该会很快吧……” 西维尔亦步亦趋地跟着南荼。 还是他第一次进入南荼的饭馆，穿过位面之门后的西维尔迅速意识到了这道门的作用。许多见过南荼出入位面之门的人都会猜测，她是一个具有空间能力的职业者，进入的是自己开辟的空间。 可西维尔再清楚不过，使用能力开辟的空间不是这样的，他现在所处的，根本就是不是原来的世界！ 他正对周遭的一切很感兴趣，突然听到南荼那句“不过你不是人类”，脸上瞬间闪过惊慌，犹豫道：“其实、其实我是……” 南荼并没有听见他说什么，径直去二楼取了家用医疗箱来。 “兜帽不脱吗？不脱也可以。”南荼用镊子夹了酒精棉球在西维尔面前晃了晃，“我来还是你自己来？” “这是做什么的？”西维尔不解地看着酒精棉球，上面有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应该不是让他吃下去的吧？ 如果南荼让他吃，他……就吃下去好了。 南荼的动作顿了一秒，无奈道：“你坐下。” 那么小的一个伤口，西维尔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可是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让他感觉陌生又珍贵。 西维尔乖乖坐在椅子上，仰着脸让南荼给他处理伤口。他的肤色冷白，显得那血和灰格外刺目，过于精致的五官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锋芒，淡色的眼瞳又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这一点。 酒精棉球擦着他脸上的伤口，凉丝丝的。整片空间里的甜香比外面还浓郁，让西维尔有些醺醺然。 南荼努力不去对上西维尔执着看向自己的眼神。 又是这个眼神，从下向上抬眼，很有几分虔诚又可怜巴巴的意味，真的会让人很容易犯错误！ 她加快了手里的速度，黑灰被擦掉以后，露出了西维尔的伤口，伤口不算狰狞，已经不流血了，但边缘有类似火灼伤的痕迹，看着就很痛。 看来这次和西维尔打架的对象是一位火系职业者。 “你为什么和人打起来了？” 想起那些讥讽的话，西维尔的目光冷了几分：“他挑衅我。” 其实很多对方以为会刺痛他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是随口说的那句“你在龙岛上是怪胎，在大陆是异类，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龙”却至今仍在他耳边回荡。 西维尔很委屈，作为一只龙，喜欢赚钱而不是抢钱难道就犯了什么错吗？ 南荼点点头：“那倒是情有可原。”魔法位面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不能按照她这里的惯常的逻辑和法理去行事。 处理好伤口后，她又取来剪子把西维尔被烧焦的发梢剪去了。心中很是为那些原本柔顺的发丝遗憾。 不过这样的情绪没有持续太久，南荼就发现，她的时间不够了！ 她急匆匆地往厨房走，让西维尔自便，除了不要打开前门做什么都行，如果肚子饿了，她那边还有刚烤好的面包和曲奇。 西维尔在饭馆各处转了转，回到厨房门口问南荼：“你送给我的那块宝石，是来自这个世界的吗？”所以他找遍整个大陆也找不到一块相同材质的作为回礼。 南荼正在把用作蛋奶派底部的饼干碎和黄油搅拌在一起，闻言道：“哦，你发现了……” 南来饭馆连接不同世界这件事，不少客人其实心里都清楚，这实在是个很难掩盖的事实，于是南荼继续低头搅拌，很自然地说，“这倒不是，那个是从另一个世界得到的。” 那么一小颗晶体，竟然是跨越了好几个世界才来到他面前么。 西维尔的神色微微动容。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看着忙碌的南荼，他轻声道。 南荼的时间确实紧张，她还记得阿拉贝拉曾对她说过，饭馆内部缺少魔法元素，会导致她用不了法术的事，于是只给了西维尔一个夹子，只让他把几个烤盘上的曲奇装进盒子里。 没想到一个转身，西维尔就告诉她：“装好了。” 嗯？南荼奇怪极了。 她看着整齐排列在数个盒子里的红茶曲奇说：“你是怎么装的？示范给我看看。” 西维尔手里还拿着南荼塞给他的没派上用场的夹子。“就是这样，然后这样。” 那些红茶曲奇唰的一下从盒子里飞了出来，平躺回烤盘上，又嗖的一声排队入列，一个个码在纸盒里。 “你能用魔法？” 西维尔僵住了：“这不算魔法，这是我的天赋。”他这才注意到，这个世界的魔法元素的确稀薄到近乎为零。但是他的天赋能力……不需要使用魔法元素。 他有些小心翼翼地去看南荼的表情。 南荼：“太好了！” 她指着许多已经分割好的面团说，“那你能把这些面团搓成长条再卷到模具上面吗？像我这样。”南荼做了一个示范。 面团顺着空心锥形管的尖部一直向上缠绕，直到面团的长度用完，就得到了一个螺旋形的面包。 “没问题。”西维尔松了一口气。 南荼这边做着蛋奶派，西维尔已经把所有的海螺包都卷好了，效率惊人。 西维尔的能力太好用，南荼简直想把他留下来当帮工了。 “嘶，这土豆皮好烫。” “我来剥。” “帮我拿一下左边架子上第二层的罐子。” “来了。” …… ———— 有了西维尔帮忙，效率比南荼自己准备提高不少，忙活了几个小时后，两人居然还有时间吃个早饭。 南荼吃黑椒土豆泥。 土豆泥要想好吃，一定是碾得越细腻越好。南荼准备的各种工具完全没派上用场，西维尔一接到南荼的指令，空气中就像有一种无形的重压，将剥好皮的蒸土豆瞬间压扁。 将扁扁的土豆饼搅一搅，再重复几次碾压，得到的土豆泥十足软糯细腻，挖一勺放在嘴里一抿，尝不到一点颗粒。 土豆泥里加上黄油、黑胡椒粉、牛奶、少量盐一起搅拌，调味的同时让土豆泥的口感更加丝滑，最后再调一个黑胡椒酱汁，浇在蒸过的土豆泥上，简单又美味的黑椒土豆泥就做好了。 粉糯糯的土豆泥，浇上调好的酱汁，缓缓从土豆泥顶端流淌下来，给土豆泥染上了金黄透亮的颜色，又让酱汁的醇厚与鲜美渗透进土豆泥深处。 黄油和牛奶的加入让土豆泥带着一丝奶香，口感也更加顺滑。 第50章 冰奶油海螺包 “千万别忘了‘海登’！…… “这就是普斯安城的施法者集市吗？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吟游诗人维克多和他的坐骑进入了集市正在的建筑, 他穿着一身半旧的皮甲，抱着一把竖琴，肩上背着沉重的行囊。 有人会问他：“为什么不把行囊放在坐骑身上？”那坐骑身上明明空空如也。 这时维克多就会郑重地介绍：“这不是我的坐骑, 加尔是我的朋友, 我们只是一起同行而已。” 问话的人几乎都是会用同一种眼神看维克多：这真是个怪人！谁会和坐骑交朋友？ 维克多会, 而且他还会不遗余力地向所有人解释他那匹叫加尔的马会与他沟通交流, 让他的旅途不再孤单。这时人们又会觉得他一定是在长久的孤寂旅途中疯了，臆想出了一个所谓的加尔陪伴同行。 对于疯子的头衔, 维克多却乐在其中，这让更多人愿意和他说一些平时不愿意被其他人知道的秘密，谁会相信一个疯子说出来的话？大可对他倾诉那些憋在心里的话。 维克多借此收集了更多素材, 他的游记越写越厚，钱袋却越来越扁。眼下已经不够下一段的路费了。这次来到施法者集市, 就是看看能不能出手一些物品，换几个金币，好让接下来的旅途不那么辛苦。 这个施法者集市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维克多以为它只会在午夜开放, 或者入口设在某个村庄的地窖里。 没想到一切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甚至维克多还听见有人脚步匆匆地从自己身边走过, 嘴上念叨着“快！晚了就买不到面包了”。 这和村民赶着骡马去集市有什么区别？职业者现在都这么接地气了吗？ 他四只脚的朋友加尔通过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心灵链接说道：“面包？哪里有面包？” 加尔是只自称是独角兽的奇蹄目生物, 之所以是自称，是因为它的脑袋上还很光滑, 看不到一点角的痕迹。有见到加尔的商人对维克多说, 他这匹棕色劣马至多只能卖四十个银币, 最好早点出手，等岁数大了更没有什么好价。 不过据加尔说，这不过是因为它没有成年, 角还没长出来。而且独角兽浑身雪白，也不过是以讹传讹的谣言而已，棕色的独角兽怎么就不存在了？等它长出角来大家就会对它刮目相看的。 维克多被它催促着，不得不打听了一下这个在施法者集市上售卖的面包有什么神秘之处。 答案是没什么特别的，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特别好吃。 “我们没有额外的钱去买面包了。”维克多安慰加尔，“等游记卖出去，我给你买些大麦饼干。” 一人一马向市集里走去。 加尔总说独角兽会青睐心地纯净善良的人，这正是它选择维克多的原因，但加尔自己似乎并不追求道德上的毫无瑕疵。 因为维克多听见加尔在他耳边怂恿：“就算买不到，你也该去看看。你不是宣称要用一生的时间写出比你人还高的游记和诗集吗？施法者集市里卖面包，多么新鲜的事，绝不能错过！” 等维克多觉得它说的有道理，找到了这个集市中最热闹的摊位后，加尔又说：“这里什么都看不清，你应该再往前站站。” 当维克多被人当作插队者强行扯进了队尾时，加尔又说：“天哪，你怎么排上队了！看来这是天意要你尝尝这个摊位上的食物。” 维克多：“可是我们没有……” 加尔当然清楚维克多财政状况，主动提议：“你可以把我卖给摊主抵钱，我的朋友，你放心，我会再偷偷跑回来的。” 维克多正数着钱袋里的钱，刚要表示反对，就听见同在排队的一人说：“潘纳托尼面包那么大一个，居然只要六个金币，好划算。” 闻言，维克多对加尔说：“我不能把你抵给摊主，何况也不够。” 身价四十个银币，合四个金币的加尔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我、我居然还没有一个面包值钱……” 维克多轻拍着加尔的脖子：“朋友，你对我的意义不能用银币来衡量。” 加尔依然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罕见的沉默不语起来。 加尔这个样子，维克多反而更不能离开队伍了，他刚刚数过了钱袋里的钱，也许能买上这个摊位的一两种食物，和加尔分享一下。 等走到摊位前，维克多发现自己只买得起最便宜的土豆泥。 “要两份土豆泥。” 南荼把还冒着热气的土豆泥盛进批发来的餐饮小吃纸盒里，压出一个拱形，浇上了浓浓的黑胡椒酱汁。 维克多扫过摊位上各种精致的甜点，有些明白这些职业者为什么会如何追捧这里的食物了。作为一个吟游诗人，他曾饿到啃路边的马草，也被邀请某个王国国王邀请参加宫廷宴会。可是他从未见过这样精致、绵软、散发着迷人甜香的食物。 捧着两碗土豆泥，维克多走到附近的空地处席地而坐，将一个纸盒放在加尔面前，自己则享用起另一盒来。 土豆泥的口感很绵密，没有一丝颗粒，带着隐隐的奶香，黑胡椒的香气很浓郁。让维克多觉得自己的钱花的似乎也不亏，这样上等的黑胡椒一定价格不菲。 加尔舔干净盒子里最后一丝土豆泥，意犹未尽道：“如果你刚才把我抵给摊主，我一定会吃饱了土豆泥再逃跑。” 维克多：“没有人会给马吃土豆泥。” 加尔：“我是高贵的独角兽！” 维克多摸摸了它的鬃毛，只是笑笑。 他正准备找个摊位，把他这次要售卖的物品摆出来，就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 “你是吟游诗人维克多吗？” “是我，请问有什么事？”维克多回头。 “竟然真的是你！”巫师布尼尔兴高采烈道：“我看过你的游记，写得太好了，被我收藏在书架第一排。尤其是那个愚蠢的炼金术士们被农民耍弄的故事，绝对是真的！” 布尼尔提到的故事是这样的：一位年轻农民分到了父亲传给他的破旧草屋，房顶已经烂到无法住人，除非拆除重建。穷得叮当响的农民既没有钱重建房子，也没有足够的力气推倒房屋，于是他就到处和人说，他的茅草屋曾被一位强大的职业者选为藏宝地，地下埋着所有人梦寐以求的点金石。 传言越来越真，有人开始说，每天日落时分院子里的栅栏上都会落着一只乌鸦，点金石一定埋藏在乌鸦注视的地方。还有人说，地窖里有一个倾倒的灯盏，用倒提的灯盏照亮地面，就能照出发光的点金石。 一群炼金术士对这个传言信以为真，涌来小镇。他们不仅买下了农民的房子，还想方设法要找出宝藏埋藏的地点。不断的折腾这块可怜的土地，翻起来又覆过去，在这样的践踏下，上面的破草屋没多久也化成了尘埃。 就这样几个月后，直到确定把每一寸土地都翻过来了，依然没有找到点金石的踪影，炼金术士们又失望地离开了。 农民又搬回了曾经的土地，现在那里已经是一片空地了，他用卖房子的钱建起了新房子，还收获了一大块被反复翻 动疏松的肥沃土地。 布尼尔看到这个故事时拍案叫绝，决定要把它分享给周围所有的朋友，将其作为炼金术士都是智力低下、容易被人利用的傻子的佐证，以报复曾经被炼金术士海登造谣骑着烧红的面包叉之仇。 维克多谦逊道：“我只是整理了我旅途中的经历和听到的故事。” 巫师布尼尔看到维克多手上的空纸盒，志同道合的感觉更强了：“你也是慕名来买南荼的食物的？怎么只买了这么点，让我来款待你吧！” 因为心情大好，布尼尔甚至愿意和人分享自己在南荼那里买到的食物。 这怎么好意思呢？这些食物都价值不菲。维克多正要拒绝，后背突然被一个大脑袋拱了一下，他失去平衡踉跄着伸出手，扑在了布尼尔刚拿出的海螺包上。 “谢谢。”他只好这样说。 一个外壳被烤到泛着金黄，拿在手上却凉凉的冰奶油海螺包。维克多用随身带着的小刀将面包对半切开，与加尔一人一半。 切开的海螺包显露出了它的结构，螺旋形的海螺包中心有着圆锥形的空心，此时满满地填充着凉丝丝的冰奶油。 先用长条面团在模具上缠绕成海螺的形状，经烘烤定型后，取出模具，在模具形成的空心中填上柠檬奶油霜，送进冰箱里冷冻，冰奶油海螺包就制作完成了。 冻过的奶油霜和冰淇淋的口感极其相似，但更轻透，牙齿穿过微酥的外壳，触碰到中心冰凉细腻的奶油时，清甜而丝滑的美味在口中缓缓流淌。 奶油霜是柠檬风味的，简直像晨露一样清爽。如果能在疲惫时吃上这么一个冰奶油海螺包，既享受了美味又很提神。 维克多平时在旅行中没少吃冷面包，每次都很折磨牙齿和咬肌，那些凉透的硬面包用小刀切割起来，就像锯木头一样困难，还会掉落许多如木屑一般的面包屑，更让维克多有一种自己在吃木柴的感觉了。 像他现在手里的凉面包有这么独特的内馅，却又丝毫不减损面包体的松软，这还是维克多第一次体会到。 加尔说的对，他确实应该将这种体验记入游记中。 如果错过了，就有愧于见识广博的吟游诗人的名号。 想到这，维克多郑重地向把冰奶油海螺包分享给他的布尼尔道谢，否则以他目前的财力，是没法吃到这么好吃的面包的。 富有的巫师布尼尔表示这不算什么，如果维克多真的想要感谢他，不如把故事中的炼金术士的名字写出来，布尼尔强烈推荐“海登”这个名字，一听就很蠢笨。 第51章 红茶曲奇 “仅仅要二十个金币。”…… 这天的食物卖到一半的时候, 南荼听到了系统通知，自己又得到了一个自由属性点。 没多少犹豫，南荼决定将属性点加到力量上。五感敏锐是种好事, 可太敏锐有时也会变成一种折磨。所以加过一次属性点在五感上后, 南荼就没考虑过再次提升五感。 悟性同样加过一次点, 是在刚联接魔法位面不久的时候。加过点后, 南荼确实有了很多新奇的想法，南来饭馆也顺势推出了许多有创意的特色菜品。 但这真的是加点的功劳还是南荼自然萌发的想法？很难分清。悟性这种玄妙的感觉太难量化了, 需求也没有那么突出。 相比之下，南荼对力量的渴求更加直接。 饭馆蒸蒸日上后，南荼的工作量也在逐步加大, 在厨房大半天站下来，有时连年轻力壮的辛欢都没精打采了, 南荼却还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这都是多次在力量上加点的功劳，效果可谓立竿见影。 这次加完点后，南荼觉得周身的疲惫立刻如冰消雪化一般退去。直到把摊位上的食物都卖光了, 她仍觉得一身的精力无处发泄。 不如她也逛逛集市！ 参加施法者集市也有很多次了, 除了第一天草草逛了一圈了解规则外, 她一直都只重复摆摊、收摊、回旅馆休息这样一套流程, 很少有今天这样的闲暇。 正好今天集市格外热闹，食物售罄得也早, 很多摊位还没开张, 南荼这边都收摊了。 一想到这, 南荼利落地收拾起了摊位上的东西，通通塞回饭馆里，带上一小袋钱, 准备到各个摊位上看看。 扫视着摊位上的商品，南荼停在了一个游侠打扮的摊主前。 “这是工艺品还是……” 南荼指向的是一丛插在瓶子里的植物，像是随手折下来的树枝，但整支都是泛着蓝的月白色，乍一看以为是银子打的，光一晃亮汪汪的，倒更像是日光下的绸缎。 游侠模样的摊主向她介绍：“这是月树的树枝，只要保存得当，几百年都不会发生什么变化，虽然没有什么别的用处，可是漂亮啊！” 南荼大喜，有什么用处她还不敢买呢！当即付了钱，把一捧月树树枝抱在了怀里，准备回到饭馆以后插在花瓶里当插花。 路过一个尖耳朵的摊主，南荼犹豫着放慢了脚步。 半精灵正在给弓紧弦，听到有一个礼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好，我能向你打听一件事吗？” 半精灵定睛一看，眼前站着的可是集市的红人，那位第一个在集市中卖食物却卖出了惊天动地的效果的人。 今天的集市格外热闹，少不了有她的功劳。听说有很多职业者想知道是软的像云的面包什么味道，慕名而来。也有人因为在南荼的摊位上消费太多，把兜里的金币都花光了，原本懒散地得过且过，现在纷纷制作起魔法产品，拿到集市上售卖。今天的摊位一眼都望不到头。 她放下手里的弓说：“是什么事？” 南荼：“你知道精灵果是什么吗？” 半精灵直截了当地说：“没有精灵果。” 南荼不解地追问：“是根本没有精灵果这种东西的意思吗？”系统明明与她说过，精灵果是魔法位面一种富含生命力和净化气息的果实，不仅能治愈身体的创伤，还有持续不断的净化效果。 对一个人类来说，吃下一颗精灵果，就意味着百病不侵。 半精灵笑笑：“我的意思是现在没有精灵果。” 据半精灵讲述，精灵果只诞生在精灵母树上，精灵母树是相互缠绕的双生树，一棵结精灵，一棵结精灵果。双生母树是此消彼长的关系，在魔力充沛的年代，精灵经常降生，孕育精灵果的母树就不再结果。反之，魔力匮乏，几乎没有新精灵诞生时，精灵果才会成熟。 现在大陆上魔力活跃，已经近百年没有精灵果成熟了。 南荼立刻明白，系统又给她画饼了，画的还是空气大饼。 还没等她兴师问罪，系统就赶紧跳出来解释：“在连通魔法位面之前，我也不知道精灵果已经这么久没有出现了。” 南荼懒得理它。 系统追着南荼解释：【宿主不必过分担心职业病的问题，每次力量方面的属性点增加都会对您的身体进行一次强化，油烟对您造成的伤害已经微乎其微。】 南荼不置可否：“是吗？那送我一个属性点看看实力。” 本来只是随 口开句玩笑而已，系统却突然卡了一下壳，才继续说道：【在下次施法者集市前，宿主赚到100g魔力水晶粉末，额外奖励一个自由属性点。】 铁公鸡竟然也会拔自己的毛？南荼立刻道：“今天的营业额算不算？” 【算。】 南荼在心里计算起来，一次施法者集市持续两天，她大概能赚60g上下的魔力水晶粉末，离100g还是有些距离的。 系统发布任务的截止时间是下次集市前，那么南荼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抓住明天集市最后的机会，成倍地制作食物卖出去，二是在没有集市的十几天里，想办法在魔法位面拓展其他的客源，赚到缺口的40g魔力水晶粉末。 这一看就是系统觉得南荼每半个月才在魔法位面做两天生意，态度一点也不积极，想要推她往前走一走，才大方地拿出属性点做奖励。 接下了这个任务后，南荼还在不紧不慢地逛集市。 又走到一个摊位上，南荼看见摊开的包袱皮上摆着几本书，上面写着[维克多锡德大陆游记3]和[维克多锡德大陆游记4]。 异世界的游记也让南荼有了几分兴趣，她蹲下来找了一会儿，没在其中找到游记1和游记2。 “只有这几本吗？” “女士，我的游记都是独立成篇，不影响阅读的。”话音刚落，维克多认出了南荼，“您就是刚刚那位售卖食物的美食家吧？” “算不上美食家，我只是个厨子而已。”南荼说。 “有的厨子就只是个厨子，但您这样的，必然是个美食家。”维克多不仅诚心赞美，还要主动把自己的游记送给南荼，当做她今天为维克多提供了一段关于食物的美好经历的赠礼。 见维克多坚持不收她的钱，南荼转身回饭馆，从自己当零食留下的曲奇里拿了两盒出来。 “这是我自己做的红茶曲奇，也送给你尝尝。” 收到礼物，维克多有当场拆开后进行赞美的习惯。于是他打开曲奇包装，先递给加尔一块，又自己品尝起来。 红茶曲奇被烤成了浅金色，上面还能看到点点红茶碎，轻轻一咬，酥脆得几乎立时就在齿列间变成粉末。紧接着，红茶的醇厚茶香缓缓释放，与曲奇的奶香完美融合，既不腻口也不单调，又平衡了红茶的苦涩，只留下幽远的茶香。 维克多赞不绝口：“有这样的曲奇，哪怕在最荒凉的野外，也能有一段美好的下午茶时光。” 南荼微笑不语，其实刚刚她的注意力都在加尔上，吃曲奇的马？它吃得还挺香。 加尔在心灵链接里嘟囔：“这个曲奇（嚼嚼嚼）怎么就这么好吃呢？（嚼嚼嚼）维克多，我不想吃大麦饼干了（嚼嚼嚼）独角兽就应该吃红茶曲奇（嚼嚼嚼），唔，再来一块。” 注意到南荼的目光，为了不引起误会，维克多赶紧解释：“加尔是我的朋友，我们结伴旅行，游记上记载的事，都是它与我一同经历的。” 南荼对魔法位面的稀奇事接受良好，女巫会售出装着风的绳结，银龙开着一家棕精灵做服务生的旅馆，吟游诗人与马交朋友，一人一马相伴走遍大陆有什么奇怪的？ 她冲着加尔点了点头：“你好。” 加尔兴奋地打了个响鼻：“维克多，她和我打招呼了！她不觉得我只是一匹劣马，也不觉得你是个有臆想症的疯子，真是个慧眼识珠的好人！幸好你没有把我抵给她，那样我就不好意思逃跑了。你可真幸运，险些就要孤身一人踏上旅程了。” 维克多心道：“你是想每天吃土豆泥和红茶曲奇吃个饱才不打算逃跑的吧！” 南荼听不到加尔的话，维克多委婉地转达加尔的想法：“它很感谢你对它的尊重。” “应该的。”南荼笑笑。 这时有一位路人拿着维克多的游记询问内容，南荼趁这个机会告辞了。 本想直接返回黑斗篷旅馆，为明天摆摊做准备，路过一个武器摊位时，南荼还是停下了脚步，被其中的商品吸引。 “尊贵的大人，您可真有眼光！”有地精血统的矮小摊主语气激动道，“这可是我这摊位上品质最高的长刀，铭刻了珍贵的‘锋利’符文，锻造的时候又掺入了含量很高的晶铁，保证在战斗时削铁如泥。” 南荼赶紧放下：“这么厉害，我买不起。” 她转而看向一把灰扑扑的短剑，这剑看上去在角落里待了很久，剑鞘上都落了一层灰，不过南荼喜欢剑鞘上的花纹，买来当个收藏品也不错。 矮小摊主眼睛一亮，不过有了刚才的失败推销，这次用词克制了许多。“这把短剑铭刻了符文‘隐蔽’，生效的时候甚至不会产生魔法波动，能在战斗中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用来防身是十分适合的。” “多少钱？” “仅仅要二十个金币。”矮小摊主底气十足道。 二十个金币贵不贵？想起自己一个面包六个金币的定价，南荼觉得还好，准备把价格压一下就买下来。 “你要买这个符文铭刻失败了的旧铜短剑？”西维尔疑惑的声音从南荼身后响起。 ——符文铭刻失败了的旧铜短剑…… 第52章 榛子冰淇淋 直接让雅克打开了新世界的…… 要不是西维尔来得及时, 她差点就被当冤大头宰了。南荼收起短剑，感慨奸商果真无处不在，不能因为职业者的滤镜就放松警惕。 “有个人类商人到你的摊位上找你。”西维尔解释自己为什么过来, “他好像打算和你谈一笔生意。” “人类商人？”南荼心道,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正想着要怎么完成系统发下来的赚到100g魔力水晶粉末的任务, 就有商人找上门。 ———— 雅克哈里曼站在南荼的摊位附近，焦灼的等待着。 在这里每一刻都让他感到十分不安。职业者在他身边来来往往, 有所过之处空气都会变得阴寒的亡灵法师，有打扮浮夸艳丽、携带着使魔的女巫，也有眼下挂着两个大黑眼圈, 袍子上有烧灼出来的孔洞的憔悴炼金术士，在这些职业者面前, 雅克就像一只小羊羔那样弱小。 他缩着身子努力减少着自己的存在感，实在心慌意乱时，就去摸摸挂在脖子上的吊坠。 那是一个再朴实不过的装饰品，用一根绳子穿过了打着洞的金币。可这个金币却不是简单的金币, 这是雅克哈里曼出生时牢牢握着的那枚。 哈里曼家族世代经商, 是赫赫有名的商人家族。在他们家族中, 每个家庭成员出生时, 都要往他手里塞一枚金币，婴儿的自然反应会让他立即握住金币, 在哈里曼家族看来, 这意味着这个孩子长大以后会牢牢抓住每一笔经手的买卖, 赚取每一个该他得到的金币。 这样一枚金币在哈里曼家族是护身符一样的存在，因此雅克把它挂在脖子上，时刻提醒自己应该怎么做。 摸了摸金币, 他又油然而生一股勇气，默默挺直了腰板。 “你要和我谈什么生意？”南荼的声音从雅克身后传来。 雅克激动转身，分辨出是谁刚刚与他搭话后，各种恭维信手拈来：“美丽的女士，我在听说您制作出的甜品的美名时，脑海中就浮现出您的形象，那一定是集心灵手巧、温柔善良于一身的女性，却没想到，您比我贫瘠的想象勾画出来的模样更美丽高贵！” 南荼不吃这一套：“说正事。不说我可走了。” 雅克略微收敛了一点：“女士，您的甜品可以在大陆上掀起风暴，那不仅仅是一种食物，更是奇迹和美味的化身！可它现在被困在这间小小的集市中，不能带来为您更多的财富，我真替您感到遗憾。” 西维尔不满地哼了一声，什么小小的集市？他的集市场地很大好不好？刚帮他把南荼找过来，这商人就恩将仇报。 他这点情绪被南荼捕捉到了，只听南荼说：“这集市很好，没 有施法者集市，你也没机会知道我。我的时间很紧张，你到底想和我谈什么生意，大可以直接一点。” 见到南荼如此反应，雅克也大概摸清了他的性格，重新斟酌了自己语句，他有非成功不可的必要，绝不能拖拖拉拉惹南荼反感。 一切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那时雅克哈里曼与兄弟反目，到了非决裂不可的地步，于是雅克带着一部分手下自立门户，建立了一个新商队。 任何一个新商队起步都很艰难。 而一个商队想要兴盛，必须要有拿得出手的商品。 哈里曼家的商队当初就取得了一种特殊工艺的挂毯的专卖权，这种挂毯上极其生动的织造了各种神话和战争的场面，极受到贵族们欢迎，因此打开了哈里曼商队的销路。 雅克也想有这么一个特殊的商品，让他能搭上那些目前对他还不屑一顾的贵族大客户们。 就在这时，他听说有一种既甜蜜又细腻、能给人带来极大惊艳感的的食物出现了，叫做冰淇淋。 雅克的第一反应，当然不是去联系制作出这种食物的人。 他找到品尝过这种冰淇淋的人，花钱请他描述关于冰淇淋口感的每一处细节，用来推测制作方法。 雅克聘用来的高薪厨师按照自己对这些描述的理解，打碎冰块，加入制作甜品时常用的牛奶、肉桂、藏红花等材料，得到了大颗粒的黄色怪味冰。 他认为这是冰块不够细腻的原因，于是让学徒搅打的更碎，去掉了让冰块颜色变得有点脏的肉桂，换上柠檬汁，得到了结成絮又化的很快的冰沙。 雅克很快收到了厨师屡战屡败的消息。他非但没有失望，反而更加兴奋。如果能轻易仿制，那么这种食物就没有那么有含金量了。 又聘用了许多厨师，在确定他们都制作不出这种冰淇淋后，雅克终于决定出发来寻找这种冰淇淋的最初制作者。 这就是他今天出现在施法者集市的原因了 面对南荼，雅克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取得您的冰淇淋的专卖权！” 冰淇淋的专卖权？了解到关于专卖权的信息后，南荼在心里想也不想的否定了。 这意味着一旦签了契约，南荼的冰淇淋就不能再售卖给其他人，被雅克买断了。她自己制作的冰淇淋，连自己说了都不算，还有什么意思？ 更别提冰淇淋也是她招揽客人的手段之一，今天虽然没制作冰淇淋，但来集市的很多人都是冲着冰淇淋来的，他们没买到冰淇淋，却也不想空手而归，就尝试了摊位上的其他食物，同样赞不绝口，渐渐就成了铁杆顾客。 所以雅克哈里曼的出现虽然能立刻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南荼也不肯松口。 她没有一口回绝，反而问雅克：“想从我这里买到专卖权的人很多，您觉得您和您的商队的优势在哪呢？” 雅克的危机感瞬间出现了，他就知道有人会和他有一样的敏锐度，察觉到冰淇淋能带来的商机！ “实不相瞒，我来自哈里曼家族，正在带领一支为家族开辟新商路的商队。”雅克对自己的商队侃侃而谈，虽然决裂，也不影响他在重要时刻搬出家族来当大旗。 他的这句话表明了，他们的商队既有经商的底蕴——哈里曼家族雄厚财力的支持（完全是谎话），同时作为一支新商队，有迫切的拿出时兴商品打开市场的需求，不会像有现成生意的其他商人那样拿乔压价，可谓是最合适的合作伙伴。 完全没听过哈里曼家族的南荼微笑点头，示意他继续讲。正如雅克在忽悠她一样，南荼说的其他竞价的商人也完全不存在。 刚刚险些被地摊商人坑了一把的南荼明白了一个道理，在与这些狡诈的商人谈生意时，一味的诚实，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雅克也是提前了解到了冰淇淋这种商品的特性：“冰淇淋需要低温保存，我们商队一向聘用法师随行护卫，只需要将他们都换成冰系法师即可。我们也可以承诺，只要验收时冰淇淋的质量合格，后续无论如何，都不会来找您的麻烦。” “至于有些商队，”雅克无奈地摇头，“恐怕不愿意承担这样的支出，会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比如让您想办法解决冰淇淋运输中的问题，或是自己保存不善损坏货品，反倒要怪到您头上。” “至于价格，”雅克斟酌片刻，准备说出一个自己来之前设想的稍高一些的价格，免得话说的再好听，敌不过别人手中金币悦耳的碰撞声。 “不急，哈里曼先生，”南荼打断他，“您似乎都没有尝过我的冰淇淋吧，何必这么急着签契约？” 雅克当然没急着签契约，他的打算是先得到南荼的一个口头承诺，再提出验货，如果冰淇淋的表现不如人意，雅克一定拍拍屁股就走了。 “明天下午，在黑斗篷旅馆，我会邀请所有对冰淇淋专卖权有意向的商人来品尝冰淇淋，届时也有其他甜品款待各位。哈里曼先生会来吧？” 雅克正色道：“当然，我必定按时拜访。” ———— 雅克来的时候战战兢兢，离开的时候却神采飞扬。虽然没定下具体交易内容，还冒出了几个竞争者，但所谓没人抢的不是好东西，他有信心把冰激凌的专卖权夺过来。 西维尔看着雅克离开的背影说：“需要我在旅馆里空出一间房间招在这些商人吗？我会让棕精灵避开他们的。” 南荼突然说：“没有他们。” 西维尔不解：“？” “你见过其他商人和我联系吗，那是我编的。” “那明天……” 西维尔话音未落，南荼已经目光灼灼的看了过来：“我们是朋友，对吧，西维尔？” 做南荼的朋友，不需要为他两肋插刀，只需要在关键时候帮忙当托儿。 ———— 第二天上午，南荼的两位托儿都出现在黑斗篷旅馆。 西维尔和阿拉贝拉。 阿拉贝拉是来取在南荼这里下的订单的，她的面包又吃完了。之前就约定好在黑斗篷旅馆而不是施法者集市碰面，是因为南荼不好解释自己的食物为什么对别人限量，到了阿拉贝拉这里，就能让她一次买走那么多天的分量。 可是，谁让阿拉贝拉是南荼来到魔法位面的第一个客人，还是介绍南荼施法者集市的引路人，是她的朋友。 自然，这个朋友也被抓来当托儿了。 当托儿还有福利呢，南荼不止制作了大量的冰淇淋，还做了很多平时没做过的其他食物。 今天因为要招待雅克，她可是连集市都不参加了，必须要把他拿下。 倒不是为了抬高冰淇淋专卖权的价格，而是南荼想在两人都满意的前提下达成一致意向，西维尔和阿拉贝拉就是促成交易的催化剂。 “你们说，这里哪些食物能和冰淇淋一样，受到贵族们的欢迎？”南荼问道。 第53章 飞鸟派 好像她真有一个命匣要藏似的。 把一盒冰淇淋都刮得干干净净, 雅克先试探地报了一个价格。 出人意料的是，阿拉贝拉报的价格只有他的一半。西维尔干脆什么也没说。 这是自暴自弃还是不自量力？ 南荼也重新确认了一下两个人的出价。 阿拉贝拉说：“没错，就是这个价格。” 雅克忍不住喜上眉梢, 他竟这么轻易的就拿下了冰淇淋的专卖权, 甚至只出了计划中的底价, 可见他注定要做这笔生意。 “但是——我不要专卖权。”阿拉贝拉的话如平地惊雷。 雅克觉得这个女船长疯了, 商人竟然不要专卖权？专卖权代表着独一无二的竞争优势。能从市场上获取更高利润。如果没有专卖权，就不可避免地要与其他商队进行价格战, 铺好的商路也要和人争抢。 只听阿拉贝拉说：“在所有的船队中，只有‘晨曦之星’有能力把冰淇淋卖到大陆的另一头，有没有专卖权不都是一样的？我们出的价格, 只想体现出有意签订稳定供货契约的诚意。” 雅克一时心乱如麻。对方不要专卖权，出的价就很有诱惑力了, 南荼完全可以继续和其他商队合作，收取多份报酬。而不是把专卖权卖给自己，只拿自己出的这份钱。 正思考着对策，西维尔又唯恐世界不乱道：“我要退出冰淇淋专卖权的竞争, 我觉得奶油泡芙、焦糖布丁和舒芙蕾的竞争力都不弱于冰淇淋。我想购买这几种食物的售卖权, 等二位讨论完冰淇淋专卖权的去向后, 我再和南荼小姐单独商量。” 这几个商人, 怎么都不按套路出牌？雅克头上都流汗了。 他还没吃过什么奶油泡芙、焦糖布丁和舒芙蕾，也不知道这几样甜品没法做到和冰淇淋一样的保质期, 不适合被商队运输贩卖, 只是被这一系列连环招打得晕头转向。 这个小贵族家的年轻人什么时候吃过这些东西了？雅克从西维尔的话中听出端倪, 把视线转到桌子上，就是这几道他拒绝品尝的甜品？ 雅克挨个尝过，眼神却从一开始的兴奋变成了迷茫。 看来她的计划达到了效果。南荼心中暗喜。 今天的一切, 只为了让雅克明白，冰淇淋的专卖权在她这里的意义并没有那么重要。她随时都能拿出与冰淇淋带给人们的冲击相似的其他食物。 雅克不可能把所有食物的专卖权都买下来。 雅克蔫了。 不过他不愧是有与家族决裂的魄力的人，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重新评估价格，并与阿拉贝拉展开了一场拉锯战。 最终雅克以六千金币的价格达成了与南荼的协议，南荼每月交付给雅克若干冰淇淋，雅克将其销售出去，关于交付冰淇淋的数量，要限制在南荼写在契约上的产能之内。 另外，在六个月内，南荼不得将冰淇淋的销售权卖给任何一个商队，保证雅克商队的先期优势。 两人签了魔法契约。光是这份契约本身就花费五十金币。这种金额的交易，不使用有魔力的契约两个人都不能安心，这笔钱省不了。名字落下后，契约在一阵光芒中分裂成一模一样的两份，有光点自契约中飘出飞进两人的身体内，代表这笔交易受商业之神的保护。 雅克和南荼各自取了他们那份契约。 这六千金币是雅克成为冰淇淋销售商和六个月独家权的费用，冰淇淋的价格是另算的。 南荼现在还没有制作冰淇淋，雅克也不急着取货，他需要时间为冰淇淋造势，也得招募擅长冰系法术的职业者一同来取冰淇淋。 于是两人约定好，下一次交付冰淇淋的时间在两周后。 但今天雅克就要把这六千金币交给南荼。这么多钱他当然不会带在身上，要回去取。 多了与雅克的合作，南荼在魔法位面的经营计划也要变一变了，原本她每两周参加一次施法者集市，每次摆摊两天。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干脆改成一个月参加一次，空下来的两天就为雅克制作他需要的冰淇淋。 这虽然对那些排队购买南荼摊位食物的职业者们有点残忍，可是减轻了南荼的工作量。 就这么定了。 雅克回去取钱后，阿拉贝拉就提出要离开。她已经拿到了南荼做好的食物，这次来黑斗篷旅馆的唯一任务也完成了。如果雅克返回的时候见到阿拉贝拉还留在这，恐怕就要怀疑这个失败的竞争者和南荼的真实关系了。 南荼送阿拉贝拉出门，回来看见西维尔翻开了南荼从维克多那里买的游记，看得津津有味。 见南荼回来，他说：“我等雅克把钱送来再走。”反正提前打了预防针，雅克也只会以为他在和南荼谈其他甜品的生意。 从南荼差点花高价买了废品短剑看来，她虽然在某些方面见识广博，却意外的缺少部分常识。金币不是够数就行了，成色、大小、不同金币之间的兑换比例都有说法。 永远别想用不纯的金币糊弄一只龙。 在等雅克送钱来的这段时间，两个人很是无聊，正好维克多送给南荼的游记有两本，一人一本打发起时间来。 维克多的游记中，有一节专门讲巫妖。 “说起来我接待的一位客人，就很符合游记上关于巫妖的描述。”南荼翻过一页，随口说道。 西维尔迅速将南荼的话和他记忆中来过摊位的人比对了一番，点头道：“没错，他确实是巫妖。” 南荼念着维克多游记上的内容：“‘巫妖不朽的亡灵之身是无法通过任何手段杀死的，除非你找到他的命匣所在。据说，有一个已经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巫妖，他的命匣就藏的很好，以至于多年来从没被仇敌找到过。’” “‘森林深处的有一口绿色的湖水，在夏日有五彩斑斓的晚霞映照下，湖水中心会出现一只巨鱼，那鱼的肚子里有一只牛，牛的肚子里有一只鹰，那巫妖的命匣就藏在鹰的心脏里。’” “这是真的吗？”南荼问西维尔。“那鱼肚子里的牛和鹰还活着吗？应该活着吧，不然集齐这些海陆空套娃也没有用了。这巫妖应该是打着水下的鱼被仇敌捉住，就让牛从陆上逃跑，牛再被抓住了就让鹰飞走的主意。可是它们怎么在其他生物的肚子里活下来呢……” 她小声嘀咕，思考着各种可行性，好像她真有一个命匣要藏似的。 西维尔笑着看她：“是假的。” 南荼失望地哦了一声，一下把游记从眼前拿下来：“这记载也不准啊！” “巫妖藏命匣的方式没有那么复杂。”西维尔说：“有的巫妖会把命匣放在龙的宝藏里。我就收到过一个。” 南荼来了兴趣：“他就不怕你一时兴起砸了命匣？龙的喜怒无常不是公认的吗？” “当然不会把‘我是命匣’几个字写在盒子上，”西维尔回忆道，“有这种打算的巫妖会在命匣上装饰一些宝石，不要太名贵也不能不值钱。不值钱会被丢掉，太贵重又会被经常把玩，只是中规中矩，就会被龙遗忘在潮水一样的宝物堆里，这样一来，龙反而成了他命匣的看守。”龙可不是什么讲道理的生物，只要有人打这个命匣的主意，就会被视为觊觎龙的宝藏，承受龙的怒火。 “好聪明的主意。”南荼赞叹道，“虽然冒了点险，不过仇人实在太多，不知道把命匣藏在哪里更安全，倒可以试试这个方法。可是你是怎么发现宝藏里藏了一个巫妖的命匣的？” 西维尔说：“我的财宝太少了，每一个我都心中有数。” 南荼不知道是该同情西维尔还是同情把命匣藏在西维尔那里的巫妖。 她拿起维克多的游记，继续看下去，嘴里嘟囔道：“我想起来书上这个藏命匣的方法哪里熟悉了，这不是三套鸭的做法么……” 这下轮到西维尔发问了：“三套鸭是什么？” 南荼：“是一种菜式，将鸽子塞进野鸭肚子里，再把野鸭塞到家鸭肚子里，套叠在一起。” 西维尔问出了和南荼刚才问过的问题：“那鸽子和野鸭还活着吗？” “为什么要鸽子和野鸭活着，这是道菜啊？！”南荼大为震惊。 西维尔懵道：“我以为会像鸽子馅饼那样。” 西维尔告诉南荼，贵族的宴席上经常有这道鸽子馅饼，在制作馅饼时，会把鸽子放在烤熟的面团里，当厨师切开馅饼的盖子时，鸽群就会从硕大的空心馅饼里飞出去，让宴会变得更加有趣。 也有类似的菜品，里面装着的不拘泥于鸽子一种鸟，种类很多，叫做飞鸟派。 作为一个厨师，南荼坚称鸽子馅饼应该归属于一类魔术和杂技表演，绝不属于菜品的范畴！ 她严肃地对西维尔：“三套鸭绝不是只用来哗众取宠的菜式，有机会我请你品尝。” 得到南荼承诺的西维尔很高兴，冰蓝色的眼睛里盈满了笑意：“好。” ———— 一本游记都看了三分之一的章节，雅克才带着仆从姗姗来迟。 这么短的时间，雅克果然来不及准备成色一致的金币，他带来的不仅有比较通用的米斯玛小金币，还有邻国铸造的金格德斯，比米斯玛小金币更大更沉，一枚按成色不同抵得上2.5到4个米斯玛小金币。 南荼本以为收钱很简单，数一数甚至称一下就好了。 结果现在要一个个鉴定换算。 桌子上的甜品和装饰全部撤下去，倒上了一堆堆的金币。 西维尔以“早点算完价格他好继续和南荼谈生意”为由加入了数钱的队伍。 雅克一开始还不太看得上这个落魄贵族家的儿子，认为他愣头愣脑，对行商一窍不通，只有身份这一个好处。现在看到西维尔辨认金币成色，犀利地指出问题，才意识到他也是很有商人天赋的。 第54章 啫啫煲 ——“不要来。”…… 有一个问题南荼一直很想知道, 西维尔开设黑斗篷旅馆，组织施法者集市，又风雨无误的在集市上摆摊, 可见和南荼志同道合, 都以赚钱为人生的重要目标。 可是, 组织施法者集市, 南荼以为他对摊主会有抽成之类的要求，结果也没有。那为什么辛苦做白工呢？ 面对她的问题, 西维尔解释道：“你觉得是先有施法者集市还是先有黑斗篷旅馆？” 按照正常人的想法，当然是先有集市，施法者汇聚而来, 普通旅馆不敢接待他们，才有了更适合施法者的黑斗篷旅馆。 可既然西维尔这么问了, 当然不会按正常情况发展。 南荼：“难道……你先开的黑斗篷旅馆？” 西维尔点头：“你知道我的天赋，与空间有关，能在狭小的建筑内开辟很大的空间，非常适合开旅馆。” 他有些无奈的说：“可是这样的空间虽然不会塌陷, 却时常让人有违和感, 整理房间的又是棕精灵, 普通人住进来后没多久就吓跑了。我只好想, 谁会不害怕这样的异象？大概只有职业者了。怎么想办法让职业者住进我的旅馆？那就只能组织一个施法者集市了。” 集市开办后，西维尔又发现一个商机, 卖斗篷。 有施法者为了隐私考虑, 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 看见斗篷顺手就买了。西维尔一边在集市卖斗篷，一边镇场子，最近几十年, 他也不是每次集市都参加，一年才来一两次而已。 但就是这么巧，西维尔今年唯一一次出现在集市上就遇到了南荼。 西维尔这一套商业规划不能说没有用，毕竟黑斗篷旅馆的营业额确实提上来了，还十分稳定，只能说思路很奇怪，有种用大炮打蚊子的感觉。 不过南荼能确认一点，在西维尔看来，蚊子肉也是肉。 她主动邀请：“你愿意和我一起做冰淇淋生意吗？” 西维尔将信将疑地说：“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南荼笃定地说：“你很重要。” 科技有科技的好处，魔法也有魔法擅长的，尤其是做冰淇淋时要经过数次冷冻，动辄几个小时，随便一个会使用冰系魔法的法师，也能节约南荼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更别提西维尔特有的空间能力了。 两人商议一起制作冰淇淋的日期，到时候南来饭馆闭店休息，西维尔就从南荼留在黑斗篷旅馆的大门进来帮忙。 除了这件事，雅克送来的六千金币，南荼也交给了西维尔，让他帮忙换成魔力水晶粉末。 这次的施法者集市已经结束了，如果等两周后的集市开启再换魔力水晶粉末，那就超过了系统给出的任务期限。 西维尔说大陆上还有许多施法者汇聚的市集，魔力水晶粉末到处都有人卖。 见南荼放心让他搬走钱袋，西维尔忍不住说：“你就不怕我拿了你的钱跑了，我可是贪财的巨龙。” 南荼看着地上沉甸甸的几个大钱袋，很难想象西维尔卷钱跑路的姿态。撇开两个人的交情不谈，身为魔法位面食物链顶端的龙，真的看得上她这点小钱吗？传说不是都在说巨龙的财物堆满城堡一样高大的宝库，金币堆起的小山足以用龙形在上面打滚？ “这些钱很多吗？” “很多，”西维尔知道南荼对金币的购买力没多少概念，她还想用二十金币去买一只普通的短剑呢。“可以买一个小庄园。” 南荼立刻挥手：“快拿走快拿走！”再晚一会她就控制不住想留下这些金币的心了。 看到西维尔拿走钱袋，南荼感觉静谧雅致的庄园在离自己远去，不久后回到她手上的将只有轻飘飘一袋石头粉末。 天杀的系统，把她的庄园还给她！ 【宿主积攒到开启下个位面的能量后，就不必把金币兑换成魔力水晶粉末，可以留在这个位面使用。】系统察觉到南荼的低气压，弱弱地提醒道。 【友好提示：后续可抽取的位面物价高昂，宿主经营的利润更高！】 生怕南荼反悔，不让西维尔带走金币去换魔力水晶粉末，去买什么庄园，系统赶紧声明，诱惑南荼开启下一个征程。 “开启下个位面的能量进度到哪儿了？”南荼问。 【算上这些金币买到的魔力水晶粉末，很快了。】 ———— 过了几天，赵煜祺收到一笔来自南荼的转账，上面备注着【铺面尾款】。 他一看转账金额，顿时吃了一惊，给南荼打去电话：“南荼，我又没催你，你从哪儿倾家荡产搞了这么多钱？” 南 荼淡定道：“当然是我开饭馆赚的，我饭馆的生意怎么样你还不知道？还有之前工作被裁的补偿金到账了，零零散散凑在一起差不多够剩下的尾款，我就转给你了。” 赵煜祺将信将疑，追问道：“那你也得留点钱周转，不会全转给我了吧？以咱们两家的交情，你何必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呢？这钱早给晚给都是一样的。” “我当然有钱周转了，你别担心我了，无债一身轻，我高兴还来不及。”南荼语气轻松，确实不像咬牙凑齐尾款的模样。 赵煜祺：“那就恭喜你了，以后就真的只给自己打工了，南老板，以后生意兴隆，财源滚滚，想要几个铺子就买几个铺子！”他故意在“南老板”几个字上加了重音。 南荼听得受用：“承你吉言了。” 赵煜祺趁机道：“那南老板今天高兴，店里有没有上什么新菜品啊？” “啫啫煲吃了吗？店里这个最近卖得火。” 赵煜祺问的正是时候，南荼新买了一批瓦煲，这种煲外围用铁丝箍了起来，好像还开始使用就出了质量问题似的。 其实这是出于烹饪手法的考虑，“啫”是食物在瓦煲里发出“滋滋滋”声音的方言版，其实就是用猛火烧菜，核心是长时间的高温产生的美拉德反应，食材随心所欲，俗称万物皆可啫。 用这种专门做啫啫煲的气孔比较多的瓦煲，导热快，受热更均匀，但煲体难以抵挡长时间的高温，反复使用后有可能因乍冷乍热开裂，这是不可避免的。瓦煲成本倒不高，但把煲提前用铁丝箍上，可以减少煲开裂后锅里食材的损失，也能防止碎片和热菜伤人。 对于南来饭馆，啫啫煲的优点是出餐快，大火猛烧，平均不到五分钟就能做出一煲来，而且啫啫煲的核心一是酱料，二是火候。酱料由南荼把控，足足用了二十几种材料，一次炒出几十斤来用。解决了酱料的问题，火候的操作也不难，一般是下料时先开大火，锅内温度升高后再改用中火，熟练了以后就好了。 这样一来，厨房里分出一个人手专门制作啫啫煲，南荼也省了不少力。 赵煜祺本来就想到南来饭馆吃饭，有没有新菜品都拦不住他，这会儿更是积极，挂了电话还没半小时，人已经出现在了南来饭馆的包厢。 他和几个朋友一起来的，在南来饭馆吃饭，最容易看什么都好吃，点了一堆却吃不完。于是为了尝到更多的菜色，赵煜祺紧急组局，叫上一群朋友来。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赵煜祺的朋友基本都有两个特点，一是有闲，二是有钱，听他一招呼，齐刷刷就过来了，足足有四五个人。 有人没听说过南来饭馆，在群聊里问道：“南来饭馆我怎么没听说过，是老赵新发掘的苍蝇馆子吗？”赵煜祺爱吃，平时喜欢组饭局，也爱发掘犄角旮旯的不出名小馆子。 还没等赵煜祺激情反驳，早就去过南来饭馆的郑颖初就说道：“不是苍蝇馆子，人家规模不小，卫生也做的好，吃着比苍蝇馆子放心多了。不过最重要的是味道好，你去了就知道了。” 刚才提问的宋栾继续道：“我出去玩了几个月，才回来一个星期，想着江姚没这号餐厅，还以为是名不见经传的苍蝇馆子，照你说的，这南来饭馆在江姚还有点名气。那肯定是我走的这段时间新开的，对不对？” 赵煜祺：“让你说对了，才开业半年。” “他们家主打的菜品是什么？我最近胃口不好，要是没点开胃的菜式可不行。算了，我自己去点评软件上看。”宋栾最近食欲不振，不知道是不是全世界到处跑的后遗症。 有人在群里插话：“点评软件上的评价就别信了，都是店家营销出来的。” 宋栾也不在意：“我又不傻，真人和托儿的评价我能分不出来吗？” 他在点评软件上搜到了南来饭馆。 南来饭馆在点评软件上既没有优惠券和代金券，也不设置折扣，只上了几个套餐，看着傲气得很，好像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人评价似的。 偏偏评价的人还很多。 宋栾略过长篇大论的好评和言简意赅的一排“好吃”，直奔差评而去。 ——“不要来。” 下面有人急哄哄的评价：“终于找到一条真实评论了，现在的商家买好评买的太过分了，假的离谱。” 还有人问：“为什么不要来？求解释，是菜不好吃还是卫生有问题？” “感谢好心人，不去了。” 发布评论的用户挨个回复： “我这条其实也是好评来着。” “都不是，人太多了我没位置坐。” “也感谢你，我可以去了。” 宋栾的手指悬在手机页面上半晌没动，整个人摸不清头脑，这家店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这人可真有意思！ 第55章 紫苏啫排骨 “吃饭还是抢着吃香！”…… 一行人在南来饭馆碰面。 果然不是苍蝇馆子, 别看门面并不张扬，招牌也只是木制的，看着有些历史了, 上面用行云流水般的字体写着“南来饭馆”四个大字。推门而入, 才感受到内装的温馨和明净。 饭馆内摆放着错落有致的桌椅, 柔和的灯光从吊灯洒落, 墙上挂着一些田园风光的装饰画，屏风和隔断为客人的隐私提供了保障。 带着一身冬天的冷气进来, 迎面就和饭馆里弥漫着诱人的饭菜香撞了个满怀，服务生的脚步匆匆，端着餐盘的手却又稳又正, 正准备往楼上包厢走的宋栾与一个服务生迎面对上，侧了一步让出空间。 服务生手上端着厚重的木板托盘, 上面一个铁箍瓦煲，嘴上一路喊着小心，只听瓦煲里滋滋声不绝于耳，香味混着热气从盖子缝隙隐隐飘出来, 那是一种猛火催出的锅气, 是食物在高温中快速成熟产生的极致鲜香。 郑颖初一把拉住迷迷瞪瞪的宋栾：“你别跟着服务生走啊, 我们的包厢在楼上！” 宋栾紧急刹车, 尴尬道：“我走神了。” 其他人笑道：“这是什么菜，我们也点这个吧。省得宋栾吃着吃着饭不见了, 一找才发现他跟着别人跑了！” 宋栾嘴上不服输：“一边去！菜都不认识还说什么, 一看那个箍在锅上的铁丝就知道, 肯定是啫啫煲，就是不知道啫的是什么。” 在心中暗自回味着刚才闻到的香味，因为盖子自始至终没打开, 宋栾还真判断不出那里是什么，只听到刚从灶上拿下来的瓦煲里的食材呲啦呲啦的唱着歌，仍在持续着烹饪过程。 赵煜祺拿了菜单看：“我就是冲这个来的。” 啫啫煲没有大锅，都是一到两人的小锅，一是批发来的瓦煲就这么大，二是啫啫煲讲的就是瓦煲升温快，食材在极短的时间内烫熟，一点水都不加，只在出锅前沿着瓦煲锅盖边缘倒入一小杯米酒或花雕酒，用酒蒸发出来的灼热蒸气让食材熟得更快，同时还提味去腥。 这样的流程就要求锅里的食材不能太多，一大锅食材进去，瓦煲温度就升的慢，火候不够，食材开始析出水分，最后一锅菜都软趴趴水汪汪的，完全是一份彻底失败的啫啫煲，一到两人份的食材分量就恰到好处。 赵煜祺：“我要紫苏啫排骨，再来……”他又点了几样小菜。 宋栾连忙道：“那我点一份鲍鱼鸡煲。”他比对着菜单，思来想去，觉得刚才闻到的香味多半是这个。 郑颖初选了一份鲜啫鱿鱼须，几个人凑了凑，差不多把店里几种啫啫煲凑齐了。 这就是默契，赵煜祺把大家叫来，就是打着一次尝遍啫啫煲的主意。 ———— 厨房里，一排排灶头上的瓦煲正在加热。 啫啫煲的标准就是热爽干香，从食材就开始控水，蔬菜要洗干沥水，腌制好的肉也要用厨房纸吸干水分，各种比例更是要拿捏适当，免得烹饪过程中产生过多的水分。 食材准备好， 瓦煲也要提前加热，用手在上空感受到瓦煲的热度差不多了，才能放油和准备好的料头。 油用的是南荼事先炼熟的葱香鸡油，其实制作啫啫煲，花生油、菜籽油、调和油差别都不大，如果自己下厨制作，要求完全不必严格到油。 只是南荼习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把菜品做到尽善尽美，一个个细节堆积起来，客人就会发现，在南来饭馆吃到的啫啫煲，比起自己制作或在其他餐厅吃到的味道都更上一层楼。 一个月前天气转凉时，南荼就想上啫啫煲这一系列菜了，天气一冷，就得吃这种带着火热镬气的食物。出锅时热气腾腾，盖子一掀香味弥漫，食材油亮色正，吃到胃里只觉得十分熨帖。 之所以拖到现在，是因为南荼在反复斟酌酱料的各种配料用量，许多大排档和馆子生意兴隆的秘诀，有时就只是一道独门秘制的酱料。 啫啫酱不仅要用上柱候酱、沙茶酱、海鲜酱、排骨酱、虾皮打粉、南乳、干葱等近二十种材料，炒制时也不能心急，下粉勾芡的确能酱料迅速粘稠，可要追求更极致的风味，只能靠小火慢熬，水分熬干了，浓稠细腻的酱料也做好了。 直到调整好了酱料比例，南荼采购了一批专用的瓦煲，啫啫煲正式上了菜单，果然一出场就火爆极了，还不到一个星期，光是烧裂的瓦煲就有几十个。 料头下锅翻炒出香味后，就可以下主料了，稍微翻拌让食材受热均匀，加入调味料和啫啫酱，盖子盖上稍等几分钟，素菜就能直接端给客人，荤菜还剩下最后一个步骤——烹酒。 荤类的啫啫菜，在上桌之前是一定要烹酒的，南荼挑选的是一种优质花雕，沿着盖子淋入一小杯酒，大约是二十毫升上下，一瞬间火焰从瓦煲中燃起，周围细小的酒液在热力的作用下迅速蒸发，化作袅袅白汽散开，不过更多的蒸汽却是被封在了瓦煲内，与锅内的食材进行着美妙的交融。等酒燃尽，一道啫啫煲就做好了，一套流程行云流水，看时间不过才用了五分钟。 啫啫煲不仅制作的时候紧锣密鼓，这种紧迫感还体验在送菜上，服务生都脚下生风，务必把最火热最干香的啫啫煲送到客人桌上。 赵煜祺几个人坐下聊天，正说到火热时，几个服务生就端着瓦煲进来了。 别看瓦煲个头不大，一个个都是浓缩的香气炸弹。啫啫煲盖子一掀，包厢里立刻刮起了一道鲜香的风暴，不仅有食材在一方瓦煲里烹熟积累的香气，还有上锅前烹入的花雕酒，酒类中的香气物质容易挥发，混在食物的香气中，气势磅礴。 桌边的几人本来聊天正到兴头上，此时也不由自主地转移了注意力，都去看桌上的瓦煲。 瓦煲下垫着厚木板，服务生也反复提醒过小心烫伤，煲体的温度还很高，里面的食材还在滋滋作响，吃的就是这一口火热。 宋栾迅速找到了自己指名的鲍鱼鸡煲，此时盖子掀开，香气格外真切，刚才在过道闻到的那股香味儿果然是它！ 定睛看去，瓦煲里一丝多余的汁水也没有，干干爽爽，酱汁均匀的裹在鸡肉和鲍鱼上，切成块的彩椒和嫩生生的小葱铺在上面，颜色鲜亮，看着就诱人。 宋栾刚从国外回来没几天，时差倒的乱七八糟，人也跟着头昏脑胀，饭也吃不下多少，本来赵煜祺喊人出来吃饭，他是不想来的。只是想着朋友们好久没见了，就算不吃饭聊聊天也好。再加上点评软件上那条“不要来”的评价激起了宋栾的逆反心理，这下他还偏要来。 结果被这香味一冲，宋栾完全忘了原来的想法，一马当先去夹他心心念念的鲍鱼鸡煲。 先吃一块鸡肉，鸡块切的大小均匀，剔去了骨头，裹着油亮的酱汁，在猛烈火力的洗礼下焦香味十足，口感却极其鲜嫩，皮滑肉爽，鸡皮上带着一点焦边，味觉层层递进，越吃越香。 鲍鱼也出色，不大不小的一个个打了漂亮的花刀，受热后像花瓣一样绽开，让深处都入味。配上调味精准的酱料，丰厚的鲍鱼裹着咸香的酱汁，吃着鲜美弹糯，酱香从每个缝隙深处钻出来，在嘴巴里汇集。 宋栾一口鸡肉一口米饭，一口鲍鱼一口米饭，轮流交替着吃，雨露均沾，只觉得哪个都吃不够。 鲍鱼弹牙，鸡肉软嫩，鲍鱼的鲜美又和鸡肉的醇厚在热力的作用下交织在一起，这道鲍鱼鸡煲，简直是从视觉、嗅觉、味觉全方位的俘获人心。 “这简直是我心中最完美的鲍鱼鸡煲！”宋栾赞不绝口，还想多说什么，看见大家的筷子纷纷伸过来，分量不多的鲍鱼鸡煲一下少了一半。 还是什么也别说了。看他这破嘴！ 桌子上一下安静起来，只有筷子和碗碰撞的声音，宋栾和旁边的郑颖初暗暗较起劲来，我吃两块的时候你居然吃了三块？这可不行，我要追回来。 短短几分钟，一碗饭吃了大半。 最近几天都没什么胃口的宋栾恍然大悟：“吃饭还是抢着吃香！” “谁要跟你抢着吃了，是你像饿狼一样，我们是被迫跟着一起卷的！”郑颖初终于受不了了，找来服务生，“再加两份鲍鱼鸡煲！” 终于不用和旁边这个嘴上说自己胃口不好实际上吃的比谁都欢的宋栾比谁的筷子挥的快了，她也是脑子锈了，明明人就在南来饭馆，不够吃多点几份就行了，竟然一下没想到。 郑颖初喘了口气，这才有余裕吃自己点的鲜啫鱿鱼须，鱿鱼须这种食材，做起来很少出错，只要不是烹饪时间过长炒到老了，味道一般都不会差。 “啫”这种做法本身就和过度烹饪一点都不沾边，几分钟一锅，鱿鱼须当然也做的鲜嫩。在高温的作用下，鱿鱼须卷曲着染上金黄，肉质变得紧实而有弹性，入口十分爽脆，咬在嘴里咯吱咯吱又毫不费力。 她不紧不慢地吃着鱿鱼须，注意到平时话多的赵煜祺格外安静，忍不住观察他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吃饭。 宋栾把火力都吸引到了鲍鱼鸡煲这里，赵煜祺面前的紫苏啫排骨就显得冷落了，只见赵煜祺夹来一块肥瘦相间的排骨送进嘴里，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种享受的神情，随即仔细的把排骨上每一丝肉都剔干净了，扒上一口饭。整个人都沉浸在紫苏啫排骨带来的享受中，两耳不闻窗外事。 郑颖初二话不说探出筷子，刚才光顾着鲍鱼鸡煲，这紫苏啫排骨她还一口没吃。 其实紫苏啫排骨香味浓郁，硬是在这一桌子菜中生生杀出一条血路。都怪宋栾非要和自己较劲，把她的注意力都转移走了。 刚尝到排骨的滋味，郑颖初就知道赵煜祺为什么不声不响了，宋栾就是前车之鉴！事实证明，闷声不仅能发大财，还能吃到最多的美味。 第56章 青花椒啫牛蛙 提着筷子围着瓦煲站了一…… 初冬的清晨, 江姚下起了雪。 雪下的不久，还没有积雪，地上薄薄的撒了一层盐似的, 雪花轻飘飘的落下来, 又干燥又轻盈。这是江姚市今年的第一场雪, 难得不是让人狼狈不堪的雨夹雪, 而是清清爽爽像绒毛似的细雪花。 南来饭馆的伙计们都跑到门口看雪。 辛欢一溜烟的跑出门去，伸手接了一层雪粒, 又急匆匆跑回来给其他人看。 雪花那么小，一会儿功夫就化了，在手掌上留下了亮晶晶的水珠。 南荼看见了说：“想出去看雪的就去吧, 到时间了我会提醒你们的。” 几个伙计都是末世位面的人，那里气候异常, 天陵城的居民守着安金沙漠，好几年没见过雪了。对于辛欢和施文宣这样还 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关于雪的记忆都遥远到模糊不清了。这会见到江姚市下雪，兴奋坏了。 南荼向系统确认过了, 离开南来饭馆, 辛欢这样的异位面来客最多能停留半个小时就会被本位面排斥, 难得大家想玩雪, 二十分钟后南荼就把人叫回来就好了。 两个年轻人闻言嗖的一下就窜出去了。其他感兴趣的人慢腾腾的挪出去，不知怎么的, 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在外面站了一会儿, 大家的情绪放松了不少。天气不算冷, 雪花温柔地落在头上、手上，脚下踩过薄薄的雪面时，那种细小的沙沙声让人莫名的心情愉悦。 “洪钰看见下雪也会这么高兴的, 要不今天把她叫到饭馆吃饭？”洪兰芝心想，她要给女儿留个靠窗的位置坐。 只有少数佣兵在冬季依然活跃在安金沙漠。于是相对应的，第三营地冬季常驻人员规模缩减，不少人都放了长假。洪兰芝的女儿洪钰本来也有机会回天陵城的，只是不愿意和洪兰芝分开，主动和同事换了班。 洪兰芝怕女儿委屈，洪钰却说：“回天陵城也没什么好的，你又不在。妈妈，你在哪儿哪就是家。” 洪兰芝的心柔软的一塌糊涂。 今天下了雪，她又想起之前江姚有次下暴雨，大雨如注，像一条条拧紧的鞭子似的从天空中抽下来，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也新奇的很，洪兰芝对洪钰说起，洪钰却只能羡慕地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感受那个场景——那时第三营地还没建好，洪钰也没来。 别让洪钰又错过了下雪。洪兰芝望着天空，只盼望着雪下的再深、再厚一点，千万别轻易化了。 她这么想着时，听见薛以莲对宁钊说：“老板说上午有牛蛙送来，今天的菜单加一道啫牛蛙。” 宁钊问：“活的？” 薛以莲点头：“老板说现宰现杀的放心，怕人家拿冻货和次等品糊弄她。我刚才没出来，就是想着一会牛蛙说不定要拿到外面杀，订了那么多呢，在厨房里还不弄得鸡飞狗跳，结果老板说，今天下雪天冷，牛蛙就别在外面弄了。” 宁钊管着厨房的切配工作，店里没有客人的时候，薛以莲几个服务生也要帮忙处理食材。这种事来问他也不奇怪。 宁钊不假思索道：“我拿到沙漠去处理就行。”在南来饭馆附近找个空旷的地方，皮和内脏直接就地埋了。 洪兰芝听了忙到：“我也去。”她想顺路去一趟医疗所，喊洪钰中午来南来饭馆吃饭。 丁露听见探头过来：“洪姐你还敢杀牛蛙呢？！”丁露把薛以莲和宁钊的交谈听得清清楚楚，只盼着杀牛蛙这个活千万不要落在自己头上，干别的活她二话不说，杀牛蛙她真的有点怵。 没想到洪兰芝还会主动跳出来揽下这个活。 洪兰芝的动作僵了下，杀牛蛙，她没杀过，想想牛蛙那模样，那触感，她手臂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过牛蛙肯定是要杀的，巴掌大的小东西，能有多难杀？洪兰芝给自己打气，要说牲畜家禽里，洪兰芝只杀过鸡，有一次下刀偏了，大公鸡脖子上一道呼呼冒血的大口子，脑袋都要抬不起来了还能在院里到处冲，还是洪兰芝追在后面逮回来的，不比牛蛙难杀多了？ “反正牛蛙也没多难杀。”洪兰芝逞强道。 果然不到一个小时，送货的人就来了。几个服务生麻利地把笼子搬进店里，直接就抬到出后门。 南荼目送着牛蛙远去。 宣传牛蛙是现宰现杀的商家不少，其中一大半用的都是处理好的速冻成品，可冲着这个名头来的客人还是络绎不绝。 毕竟无论何时，食材新鲜对食客来说都有致命的吸引力。现在有规定了，餐饮单位的经营场所不需宰杀活的禽畜类动物，否则主卖鸡、鸭之类禽畜的馆子也肯定会把现宰现杀这个名头顶在招牌上。 南荼听南元海说过，他给人当学徒的那个年代，鸡鸭都是老师傅带着学徒去市场挑的。学徒不仅学厨艺，还跟着师父学怎么挑选活禽。 就以鸭子为例，羽色和身量都是考察点，有经验的师傅扫过一眼就心中有数。再上手掀开鸭翅膀摸一把肋下，要是能摸到两块核桃大小的、弹动的、充盈有力的肌肉，那就是有活力的好鸭子。 师傅一次挑上几十只鸭子，学徒从市场一路赶回店里，鸭子们一路走一路清空肚肠，到了店里也什么都不喂，宰杀的时候干干净净。 现在没有这种事了。赶着一群鸭子在街上走，城管和环卫在后面追就算了，分分钟上热门新闻。 学徒们也不用跟着挑鸭、宰鸭，给鸭子一拔就是几个小时的杂毛了，送进后厨的全是处理的干干净净的光鸭，省了不少麻烦，也少了点从成鸭就开始控制品质的风味。 ———— 牛蛙杀起来简单，去头、去内脏，剥皮。 宁钊用一把剪刀，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只牛蛙处理得干干净净。 洪兰芝有样学样，一咬牙下了剪子。壮着胆子处理过一只后，后面就越来越顺手了。 别说，处理好的牛蛙看着还挺肥美的，蛙肉洁白有光泽，一看就很好吃。 紧赶着把所有的牛蛙都处理了，宁钊拿来铁锹，要把他们制造出来的厨余垃圾就地掩埋。 洪兰芝趁这个机会说：“小宁，我去趟医疗所，给我女儿捎个话。” 宁钊惜字如金：“好。” 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南来饭馆的大家也知道，宁钊不是装酷，也不是生闷气，他就是天生话少，除了谈起他过去佣兵生涯时话匣子会打开，其他时间就是个闷葫芦。 洪兰芝快步往第三营地的医疗所走去。 医疗所的工作人员少了一半多，都回天陵城休假了。这工作离家远，强度高，工作场景还封闭，只有第三营地这么大点地方活动，数得着的福利就是冬天有长假了。 医疗所内，洪钰正在检查患者的恢复状况，新入医疗所的伤患不多，这几个都是受伤比较严重，经不起长途颠簸，没法送回天陵城的患者。看到他们的身体状况一天天恢复，洪钰也觉得颇有成就感。 “洪医生，”有护士看见她喊到，“你妈妈叫我带话给你，让你中午去南来饭馆吃饭，她给你留了位置！” 医疗所的大家都羡慕洪医生，有家人陪着就不说了，她妈妈还在南来饭馆工作，平时没少给她捎好吃的，有时候洪医生也会分给大家尝尝，南来饭馆做的东西就是好吃，根本吃不够，要不是治病救人的工作放不下，他们都想和洪兰芝换换。 洪钰应了一声。心里有点犯嘀咕，早上起床的时候妈妈还没提让她去吃饭的事，怎么这会儿突然让她过去？ ———— 南来饭馆里，南荼在做青花椒啫牛蛙。 啫啫煲的灶头现在是辛欢来管。经过这几个月在南来饭馆的历练，现在的辛欢已经能熟练掌握各种不同食材的啫啫煲所需的火候，面不改色地往将出锅的啫啫煲上浇上花雕酒，看一片火焰此起彼伏地窜高，俨然一副熟手姿态。 不过青花椒啫牛蛙是新菜式，还是得南荼做示范。 与店里目前的其他啫啫煲不同的是，青花椒啫牛蛙用的是熟啫的手法。 生啫和熟啫，是啫啫煲的两种做法，前者是生肉直接调味下锅，后者则是先煎香再下锅，熟啫多了一步工序，适合块头大、不易熟的食材，也比生啫多一个好处——省去了控水的步骤。 啫啫煲的特点是干香，生肉下锅容易出水，水一多就出不来香味，熟啫就没这个问题了。 牛蛙简单腌制后，把葱、姜、蒜三件套分别倒入油锅里炸香，下牛蛙和青花椒一起爆炒，到表面出现微焦的诱人色泽后，再放进瓦煲里“啫”。 虽然多了一道步骤，出菜速度依然快的惊人，一锅青花椒 啫牛蛙冒着热气，空气中还飘着花椒的辛香。 炒牛蛙的时候香味就传出来了，啫过后重新拎起锅盖，那一瞬间的锅里的热气带着横行霸道的香味，仿佛炸开似的，早就把在各处忙活的众人吸引来了。 南荼分发筷子，催着大家趁热尝尝，自己也去盛了半碗饭。一会儿忙起来可就没空吃饭了，现在垫垫肚子正好。南来饭馆的伙计们也不是第一天享受这种福利了，提着筷子围着瓦煲站了一圈。 热气十足的牛蛙肉，在烫口的时候就被咬下，蛙肉丝丝入味，紧实中带着弹嫩，青花椒的麻意撩拨着舌尖，每一下都直击味蕾，烫得人龇牙咧嘴，也好吃得欲罢不能。。 “这牛蛙……呼……又肥又嫩，也太好吃了！” 第57章 紫苏牛肉煲仔饭 美好的一天从下班开始…… 午休时间, 洪钰果然出现在南来饭馆。 她还怕洪兰芝有什么急事，小跑着来的，这会儿气喘吁吁, 在店里到处搜索着洪兰芝的身影。 薛以莲先看到了她, 给洪钰指了洪兰芝给她留的座位。这种时候, 洪兰芝是不和洪钰一起吃饭的, 先前洪钰来店里几次，南荼都提过让洪兰芝把手头的事放放, 去陪女儿吃饭。 除了第一次算是请假陪洪钰，其他时候洪兰芝都拒绝了。每次饭点都是饭馆最忙的时候，她抽身走了, 饭馆的工作量也不会减少，只会平摊到大家身上, 让所有人都手忙脚乱。 洪钰心里也清楚，不会为此抱怨什么。她想和妈妈一起吃饭，选在洪兰芝放假时就行了。今天可是洪兰芝的正常工作日。 洪兰芝不知道在哪里忙，洪钰说：“薛阿姨, 如果你见到我妈, 就说我来了。” 洪钰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还没走到窗边就站住了。 下雪了。 小朵小朵的雪花, 柳絮般的轻轻飘扬着, 倏尔又大了，团团片片的落到地上, 洪钰的桌子挨着窗户, 顺着她的视线, 能看到外面的窗沿积了半寸的雪，绒绒的像是点缀在衣服上的毛边。 今天运气好，下雪了不说, 还下了两场。在洪兰芝去医疗所后，回来发现雪早就停了，将化未化，路上还被行人车辆碾出了泥水，景色大打折扣。洪兰芝心里失落，没成想峰回路转，中午雪又大了起来，把天地重新覆盖上一层白。 洪钰出神地望着窗外，直到施文宣的声音打断她：“洪钰姐，你来吃饭了，吃点什么？” 洪钰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南来饭馆的菜单经常更新，除了受南荼心血来潮的影响，还和时节相关。比如夏天的凉面、秋天的蟹粉拌饭，这会儿就没了。 经常来南来饭馆的客人多问一嘴，也省得在菜单上找。 施文宣立刻说：“那肯定是青花椒啫牛蛙，今天才上的新菜，牛蛙肉又嫩又香，加了青花椒吃着暖洋洋的。” “那就这个。”洪钰欣然点头。 这时候，店里的客人多了起来。大家头上顶着雪花进门，自觉的在门口的软垫上蹭掉鞋底的泥水，抖抖衣服。 也不是所有人的素质都这么高，有人等不及了，直接往店里冲，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个醒目的脏脚印，还转身示意同行的朋友动作快点，别在门口磨蹭。 同伴指着地上道：“你把地面踩脏了，服务生还得来打扫。” 那人不明白，理直气壮道：“服务生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他这话一出，有许多道目光都朝他投过来，暗暗含着指责的意味，洪钰连雪都不看了，朝这人怒目而视。 “店里人手就那么多，地面一直被踩脏，服务生就得一遍一遍的拖地，你因为急着吃饭弄脏地面，服务生因为清洁地面耽误了上菜，最后也一样没早点吃上饭。”同伴低声道。 这话的角度切入的妙，没指责对方，只从结果来谈，已经够委婉了。 那人却不高兴了：“你这人就是太爱说教了，多大点事啊。赶紧找个地方坐，我饿死了。” 同伴气的够呛，平时忍了对方身上的很多小毛病，这会被当众下了面子，再也忍不了了，爆发道：“我爱说教？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听出一个‘我爱说教？’这件事是不是你没礼貌在先？” “就是，自己不讲究就算了，怎么还不把服务员当人了，还‘本来就是干这个的’，合着别人都是伺候你的，你是皇上啊？”旁边的客人出声道。 “南来饭馆的服务生忙得就差脚底下踩两个风火轮了，还得追着你的屁股后面擦地，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我可是听老板说了，店里要是客人太多，服务生工作量过大，她就闭店两天控制客流量。” 一位老客控诉道：“我都恨不得跑去厨房端菜，吃完饭再把碗刷了，你倒好，把人家当你家下人使唤，好声好气的劝你还听不进去。” 这话一出，许多人都追问道：“老板说过这话？”“还休息？我上次来就没开门！”“别闭店啊，人多怎么还不好了？” 南荼确实说过类似的话。有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客人格外的多，店里坐不下不说，门外的队伍都排的老长。等了一两个小时还没吃上饭的客人比比皆是，南荼的锅铲也抡得快起飞了，服务生一边累得腰酸腿痛，一边还得想办法安抚抱怨的客人，所有人都不开心。 后来才知道，是个还挺有名的博主在网上推荐了南来饭馆，视频小火了一波，不少人慕名而来。 南荼大概是唯一一个不希望自己的饭馆太火爆的人了。 真的忙不过来，她又不会分身术，店里的服务生也不能当骡子用。于是她直接给累坏了的伙计们放了假，自己也休息几天，等这阵风头过去了才重新营业。 老客人言之凿凿，把之前遇到的闭店经历讲述了一遍。这下一圈客人看地上那几个脏兮兮的泥水脚印看怎么不顺眼，连带着对脚印制造者的眼神都带上了嫌弃。 在地上留下脏脚印的人不明白，自己明明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突然间就千夫所指了。 “至于吗？就几个脚印而已，事这么多的饭馆，我再也不来了！”他愤怒地摔门而去。 “这是怎么了？”远远看见地脏了拿着拖把过来的洪兰芝不明所以。 “没事，他有急事走了。”刚才出言劝说的同伴并没追上去，他已经不想要这个朋友了。“地脏了，我来拖吧。” 他想从洪兰芝手里拿过拖把。别说他了，一圈客人都摩拳擦掌，千万不能再给南来饭馆的服务生增加工作量了，否则南荼闭店停业，他们到哪吃饭？只要洪兰芝松手，他们肯定把这一大片都拖得干干净净。 洪兰芝哪能这种事发生？赶紧把拖把攥紧了：“我来就行。” 把地拖干净，洪兰芝走向女儿，刚才她就看见洪钰了，窗外就是雪景，洪钰不仅没看一眼，一直盯着门口，还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 “看见雪还不开心？” “开心的。”洪钰收起情绪，“我就是突然……怕你太辛苦了。” 洪兰芝早就从客人们刚才的只字片语中拼凑出发生了什么：“你是怕我受委屈吧。放心，就算有不讲理的客人，老板也会护着我们的。” 这话让洪钰安心不少，刚才从帮腔的那几个客人的口中，也能窥见南荼对自己人的爱护。于是刚刚的闹剧在她心中翻了篇，低声问洪兰芝：“妈，你吃饭了没？” 洪兰芝：“我早吃了，吃得还是今天上的新品——” “青花椒啫牛蛙？”“青花椒啫牛蛙！”俩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洪钰笑道：“我也点了，听介绍的时候就给我听馋了。” “吃了你就知道多好吃了，现杀现做的牛蛙，我还宰了好多牛蛙，现在也是熟练工了。你吃的说不定就是我宰的。”洪兰芝还要忙，与洪钰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青花椒啫牛蛙就送上来了。青花椒的香气扑鼻而来，清新而诱人的椒 香瞬间就勾动了人的食欲。 瓦煲里满满都是肉质肥厚的牛蛙，每只至少都有半斤以上，丰腴肥美。尤其是牛蛙腿，看着特别健硕紧实，简直可以想象吃在嘴里那扎实的口感。 洪钰赶紧动筷，夹起一块腿肉放进嘴里。 下一秒，青花椒的香气在口中爆炸开，舌尖微麻，捕捉到浓浓的鲜香。 坐在瓦煲边，青花椒的麻香浓郁，洪钰虽然喜欢这种极有侵略性的香味，却也担心会不会太麻太辣？她吃辣的水平只是一般。 可吃进嘴里的时候，一切就见了分晓，原来是她多虑了。 花椒味只香不冲，不会浓烈到盖住肉香，反而像个引子一样勾出了牛蛙肉的鲜。现杀现啫的做法使牛蛙和青花椒在火焰中碰撞，椒香辣意与牛蛙的鲜香一起在口中爆发，让人觉得青花椒天生就该与牛蛙浑然一体。 洪钰微皱的眉头舒展开，刚才有些不悦的心情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像是被这锅火辣辣热腾腾的青花椒啫牛蛙生生熨平了。 施文宣描述的牛蛙虽然诱人，等吃到嘴里才知道，语言简直形容不出这份青花椒啫牛蛙十分之一的鲜美，牛蛙肉鲜嫩极了，是任何肉都无法比拟的滑嫩紧实，不带一丝腥味，轻轻一抿，蛙肉和骨头就自动分离，扯出饱满的蒜瓣肉来，每一口都入味。 瓦煲里没有什么汤汁，因为熟啫这个步骤，牛蛙肉外皮煎的焦香，内里却还能保持肉汁的充盈，吃上一口，细嫩的同时带着点儿韧劲，口感简直妙极了。 “这牛蛙好嫩好鲜啊！”“你吃这块蛙腿肉，这么大块一点都不柴，吃着特别爽。”“这青花椒味儿真香，我本来有点感冒鼻塞，吃了几块牛蛙肉，堵着的鼻子一下就被冲开了。”“那当然，青花椒能去寒。” 关于青花椒啫牛蛙的议论声在附近此起彼伏。 不只是洪钰被推荐点了啫牛蛙，几乎每一个进店的人，闻到空气中散发的那股青花椒与热油相遇时的香味，都垂涎欲滴，主动打听起这是哪道菜。 ———— 尤芃芃和朋友约好晚上下班后到南来饭馆吃饭。 今天下了雪，上班族尤芃芃一点都不觉得浪漫，她只能想到从家里走到地铁站一路的泥水，想到雪化在衣服上湿漉漉的阴冷，还有出了地铁到底是选择走十五分钟到公司，还是坐上落了雪的冷冰冰的共享单车车座。 想当年上学时，每年下初雪时心里还有许许多多的浪漫念头，一下课就要往飘着雪的操场跑，还要在雪里不动声色的寻找着暗恋的那个他的影子，现在全没了。 第58章 冬菇滑鸡煲仔饭 【当前已连通：星际位…… 下午两点钟开始, 客人一个个吃完饭离开，店里终于不忙了。 南荼揉着有些酸痛的肩膀走出厨房，找了个椅子坐一下休息。辛欢走在她后面, 见状跟上来, 站在了椅背后面给南荼揉着肩膀。别说, 她的动作很有力道, 捏的时候虽然觉得肌肉酸胀，但确实很见效。 “你也累了, 歇一会儿吧。”南荼在厨房忙了多久，辛欢只会多不会少，赶紧叫她也去休息。 回头时看见辛欢脸颊红彤彤的, 南荼关心道：“脸怎么这么红，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辛欢双手捧住脸蛋, 又用手背贴了贴：“没有啊，我就是有点热。” 她自夸道：“我的身体棒极了，壮的和牛一样，不可能生病的。” “诶, 这话不能说, 太满了。”洪兰芝从后面过来, 摸了摸辛欢的额头, 转头和南荼说：“不过应该不是生病了，就是热的, 她守着火呢。” 不管冬天还是夏天, 厨房都热得很, 灶上的火一开，空调根本就没用。尤其是面前对着灶头，身后吹着空调的冷风, 一冷一热，人不仅难受还容易生病。 现在虽然不是夏天，可辛欢对着的也不是一个灶头，是一排。啫啫煲和煲仔饭都是旺火焗的，难怪烤得脸都发烫。 冬天都这样，夏天更不敢想。所以说厨子这一行不是谁都能做的，劳累不说还遭罪。 南荼心疼自己，也心疼手底下的人。夏天那会儿就买了一批砂锅，但只用来煲汤，这种老火汤虽然动辄需要几个小时，但不要人一直站在旁边看着，隔一会瞄一眼就够了。 等天气转凉了，南荼这才上了火力十足的啫啫煲。 “冰柜里有冰淇淋，拿出来给大家分一分。”南荼支持年纪最小的施文宣。 “哎！”还有冰淇淋吃，施文宣忙不迭地答应，抬脚就跑。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 冰淇淋是前几天闭店休息时做的，有西维尔来帮忙，南荼给所有店员都放了假，只希望他们好好休息，千万别累坏了。 说起来，他们店里的人手是不是太紧张了？今天辛欢这个样子，南荼忍不住想到，万一她哪天真的病了，店里其他人得忙成什么样？ 不过要不要招人，招什么样的人，还得想清楚再做决定。 现在南荼要做另一件事，抽取下一个位面。 不久前西维尔帮忙制作完冰淇淋后，商人雅克就带走了他们做的足足装了几车的冰淇淋，付了一大笔钱。西维尔在雅克的商队活跃的地区打听了消息，回来对南荼说雅克对冰淇淋的宣传和包装十分到位，现在到处都在传说冰淇淋是天上的云冻结的。 海盐味冰淇淋就是那些被海风吹着的又高又阔的云朵，焦糖风味的冰淇淋是被被夕阳的余晖染上金边的霞云，巧克力味则是风雨来前黑沉沉的厚重云卷。 总之，不管大家信不信，冰淇淋已经成了最近最火热的话题，贵族们都在到处打听哪里能买到冰淇淋。而在雅克花了大力气布局这些宣传的时候，他手上甚至没有哪怕一盒冰淇淋。 有这种魄力还怕赚不到钱吗？ 南荼现在都有些佩服雅克了。 当收到雅克支付的冰淇淋货款后，南荼让西维尔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换成了魔力水晶粉末，终于攒够了开启下个位面的能量。 【当前可连通位面数量：3，是否抽取？】 “是。” 【抽取位面中……当前已连通：星际位面！】 南来饭馆的征途终于来到了星辰大海。 系统破天荒地为她介绍了这个位面的背景信息。 在这个位面，人类的居住范围在科技的推动下，已经拓展到了浩瀚无垠的星际之间。在这片广袤的宇宙中，一颗颗灰暗的星球，被人类智慧的光芒点亮，成为了新家园。 然而，就在这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宇宙辐射爆发，给人类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这种辐射具有一种神奇的特性，对人体本身并没有直接伤害，却像一把利刃，直接切割着人类生存的根基。 那些已经驯化好的，为人类提供粮食保障的农作物开始退化。 这些农作物，有的出现生长迟缓、产量锐减的情况，有的则品质下降、口感变差，更有甚者，直接退回了数千年前作物在野外的状态，几乎绝收。 面对这场危机，科学家开始从两个方面抢救。 一个方向是寻找使作物不受持续的宇宙辐射的影响的方法，另一个方向，则是在粮食危机彻底爆发前，人工合成能提供人体日常所需能量的食物替代品。 两个方向都取 得了一些成功。营养液和营养膏横空出世，星际人治好了选择困难症，过上了再也不用发愁晚上吃什么的日子。 作物的培育方面就一言难尽了。因为抢救及时，多数未退化的作物种子保存了下来，但只能在严格隔绝宇宙辐射的严苛条件下生长。 尽管距离宇宙辐射爆发已经过去上百年，普通农作物的培育问题仍未解决，种植业、畜牧业遭到毁灭性打击，市面上流通着一些高昂的培育食材，价格令人望而却步，吃饭对普通星际人来说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南荼问系统：“那星际位面还有餐厅存在吗？” 系统：【有，在餐厅用餐是有钱人专属的享受，普通人踏进去，一次就能花掉几个月的收入。】 南荼忍不住要同情星际人民一秒，她真的很难想象自己如果吃不到好吃的饭菜，每天只能靠营养液饱腹，心情会低落到什么程度。 不过作为一个厨师，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就不一样了。 “菜品卖的那么贵，我岂不是要赚翻了？”系统说的果然没错，解锁的位面利润会越来越高。 系统表示没那么简单：【我推荐您做外卖业务，星际位面有正常运转的社会体系，和末世位面混乱的情况截然不同，为了避免引起各方注意，我们最好低调。】 南荼从善如流：“我倒是无所谓，星际客人进店反而麻烦的多，做外卖更好。可是我对星际位面的情况一无所知，怎么开展外卖业务？” 系统示意南荼看她的手机。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弹窗，正在下载一个叫做[银河城市服务]的软件。 【宿主可以在软件中开设店铺，上架外卖，如果有客人下了订单，配送机器人会来取餐。】 软件已经下载安装好，南荼点进去一看，各种信息已经被系统注册完成了，为她省了许多麻烦。 她把原始店铺名改成[南来饭馆]，又研究了在哪里设置菜品上架，点菜品数量的时候，点到十就按不动了，软件提醒她[当前为一星餐厅，每日可上架菜品最大总量为十，提高餐厅等级或支付十万星币保证金后可增加菜品数量上限。] 有这种规定就算了，上限居然才只有十份？十道菜，放在南来饭馆的饭口时，用不着五分钟就能卖光。星币南荼更是一个都没有，别提十万了。 一想到吃饭都成了奢侈行为，南荼一边试图理解外卖软件的限制一边深切同情星际人民，如果让她从此只有营养液和营养膏吃，她可能不会饿死，但一定会抑郁。 定价的时候，南荼又遇到了问题，一道菜该卖多少星币合适？ 她退出自己的后台，搜索了软件内其他餐厅，点进去看看对方的定价。 【宫保鸡丁 230星币/份】【西红柿打卤面 350星币/份】【红烧排骨 390星币/份】【口蘑汤 180星币/份】 好贵啊。 没看到什么特别考验厨师技巧、费力费神的菜，都是些家常菜，价格还这么高。 南荼问系统：“星币和我这个世界的货币兑换比例是多少。” 系统：【1：10】 “一个星币等于十块钱？竟然不是反过来？”因为太震惊，南荼的脑子转得都慢了。 【是的。】 所以一份宫保鸡丁其实是——两千多块钱……？ 这一刻，南荼无比痛恨限制上架数量的外卖软件，如果没有这个该死的限制，她可以卖宫保鸡丁卖到星际人民破产。 回到自己餐厅后台，想了想，南荼上架了[煲仔饭]和[牛肉米粉]各五份，都是店里最近热卖并广受好评的菜品。 定价的时候，南荼把价格设置的比其他餐厅便宜了一成，并在页面上写上[开业前三天全场九折]的字样。 她点进其他餐厅的页面时，看见到处都滚动着关于餐厅和主厨的荣誉称号，南荼的新店铺没什么名气，页面还光秃秃一片，只能寄希望于稍低的价格能吸引到客人。 设置完基本信息后，南荼就去忙别的了。 过了一会，手机滴滴响起，显示有订单。 南荼还没去看，系统就说：【有客人点了一份煲仔饭，一会儿有送餐机器人到门外，只需要把餐交给它就行了。】 南荼没急着制作客人的订单，而是先推开后门：“我看看你把我丢到哪儿了。” 门外不是熟悉的狭窄巷弄，也不是黄沙漫天飞舞的广袤沙漠，而是震撼的巨型城市。 街道两旁，高耸入云的建筑如巨人般屹立，外墙闪烁出金属的冷冽光泽，霓虹灯交织成五彩斑斓的光网，各种飞行器悬浮在空中，有沿着既定轨道行驶的，也有自由穿梭的。隔着太远，南荼看不清这些飞行器的具体模样，只感觉到一道道流光在眼前划过。 有点震撼。南荼把视线收回，回头看自己是从哪里走出来的。 她看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旁边还有个电子门牌：【银河星莫尔顿港梧桐街1599号】 “我这里看起来好像一个违规餐饮小作坊。”南荼评价道。 其实除了小一点，系统选择的地方挑不出太大的毛病。临街一楼，繁华市中心，交通方便，只是这个城市的一切都太高太开阔了，显得她这里像个地下室。 第59章 腊味煲仔饭 作为一个人类的优势就显现…… 饭桌上剩下闻溥轩一个人动筷,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从一开始一口饭嚼三口变成了嚼十口才咽下去。 一旁的丁白筠都感受到了儿子的痛苦，正想为他说话, 听到餐厅外有动静, 原来是女儿闻溥真风风火火地进了家门, 把外套随手丢在了向她移动过来的家务机器人头上。 机器人被兜头一罩, 迷失了方向一样原地转了两圈，差点撞到墙, 才伸出机械臂提起闻溥真的外套，挂到了架子上。 “爸，你该与时俱进点了, 这机器人笨头笨脑的，早该换代了。” 闻先生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们都吃完饭了。” 闻溥真窃喜，心说她就是故意挑得这个时间回来。 她是个工作狂，忙起来一分钟恨不得掰成两半用，偏偏这个时候还总遇上父母的半强制性家庭聚餐。 饭有什么好吃的？吃来吃去就那几个平平无奇的口味, 营养液提供的营养还更全面呢, 还方便快捷, 分分钟就解决了一天的营养摄入, 简直是近两百年来最伟大的发明。 然后闻溥真就听见闻先生说：“不过小轩还没吃完，你正好可以和他一起吃。” 闻溥真：…… 她狠狠瞪了一眼吃饭磨磨蹭蹭的弟弟。 本来就憋屈的闻溥轩嘴巴一瘪, 更委屈了。 闻溥真不情不愿地在餐桌旁坐下, 刚刚被她评价笨头笨脑的家务机器人提着一个盒子来到了餐厅, 机械臂伸长灵活的打开包装，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在了餐桌上。 闻先生看了就说：“这机器人哪里笨了，拆盒子比小轩还利索, 根本没必要换。” 再次被射了一箭的闻溥轩：噗！ 丁白筠却奇怪道：“怎么又来一份煲仔饭？”怪不得她看这个盒子眼熟，这不就是刚刚闻溥轩吃的煲仔饭包装吗？ 还 是那个锅底沾着黑灰的土瓦煲，机器人放下的时候盖子歪了一点，立刻有食物的香气飘出来，和平时吃的那些东西的味道都不同，闻溥真坐在旁边闻着这股香味，当即道：“那我吃这个。” 丁白筠犹豫道：“这会不会是许管家的饭？” 他们都吃完了，这份煲仔饭才送过来，许管家又不知道闻溥真会回家，这该不是许管家给自己订的午饭吧？ 正好看到自己的外卖显示签收的许磐走过来，一眼就看到似乎对他的午饭很满意的大小姐。 许磐：…… 他的煲仔饭又没了。 丁白筠赶紧说：“许管家，怎么又送来了一份煲仔饭，是不是你的午饭？” 身为一个称职的管家，怎么能让大小姐没饭吃呢？ 比起机器人，许磐作为一个人类的显著优势就显现出来了——他会撒谎。 许磐正色道：“夫人，我吃过了。是少爷说他吃了一份没有饱，还想再吃一份，我就又下了一份订单。” 闻溥真放心了，对弟弟说：“你都吃了这么多，一份煲仔饭，还有这一碗，还能吃下吗？这份煲仔饭给我好了。” 闻溥轩同意了，虽然身为家里生物链最底层的成员，他不同意也没有什么用。 拿开盖子，闻溥真怔了一秒。 是腊味煲仔饭。 腊味是双拼的，一半腊肉一半腊肠，铺在米饭上的腊肉每片都切得很薄，三分肥七分瘦，肥肉琥珀色，瘦肉微红，不光自己油润，连下面的米饭都沾上了一层亮晶晶的光泽。腊肠的纹理清晰，边缘微微卷曲，不提味道，卖相就够诱人了。 更别说腊味本身就是香味极其浓郁的食物，要不本准备找借口搪塞过这顿饭的闻溥真怎么会在闻到腊味煲仔饭的香味后就改了主意？ 闻溥真淋上随煲仔饭赠送的酱油，把米饭和腊味沿着一个方向搅拌，让每一个饭粒都沾上酱香和油香。然后拿出小碗，给父母各盛了小半碗。 闻先生本来想说吃不下的，但随着闻溥真的搅拌，雪白的米饭被染成了棕黄色，腊香味愈发浓郁，简直像是要迎风飘出十里，让他不由自主地咽下了这句话，没说出口。 碗推到身前时，闻先生下意识地接住了。 煲仔饭要趁着热气还没散去就入口，都到这一步了，还装模作样什么呢，拿起勺子开吃吧！ 腊味的油脂香和米香缠缠绵绵，腊肠里加了瑶柱丁，因此除了肉香，还有一股澎湃鲜亮的海味香气。腊肉是五花腊肉，必须要带点琥珀色透光的脂肪，加热后愈发油润，给米粒都裹上一层亮光。 在上架煲仔饭之前，南荼还有个重要工作，那就是自己制作腊肉和腊肠。腊味煲仔饭的做法没什么难的，如果用现成的腊味，自带咸鲜的风味，不需要调味，比其他煲仔饭省很多力气。 但腊味煲仔饭也可以成为彰显店家水平的特色，因为追求更独一无二的风味，让菜品更有竞争力，有实力的店家往往会自己选择制作腊味，做到对腊味用了什么料，加了多少盐，烹饪时什么样的温度最能催出腊香味心中有数。 南荼的腊肉就是自己晒的。 往年她也自己做过腊肉，只是自己吃，今年为煲仔饭特意新制了一批，做的也不算多，准备看反响决定要不要做下一批。 煲仔饭的腊肉腌制方法与别处不同，主要用酒和白糖调味，不经烟熏，所以盐度低、红润发亮、略带甜味，也不干硬，老少皆宜。 更别提南荼做的还是玫瑰腊肉，用的不是白酒，而是价格更贵风味也更加浓郁的玫瑰露酒，扑鼻的玫瑰露酒香和猪肉脂香交织，平衡的恰到好处，又挑选带着软骨的猪肋排腌制四个小时以上，再悬挂起来经过三天的风干，变成了一条条诱人的腊肉，随便上锅一蒸都满屋腊香。 闻先生吃了一惊，哪怕味觉再迟钝的人也能吃出，这煲仔饭在今天的饭桌上突出的惊人，桌子上其他琳琅满目的菜色纷纷退出一射之地，不敢和腊味煲仔饭竞争。 丁白筠吃过以后也怔了怔：“难怪溥轩吃了一份还觉得不够，让他吃别的菜又不愿意。” 闻溥轩洗清冤屈，激动道：“就是就是！我敢说这家餐厅做煲仔饭的和做其他菜的绝对不是一个厨子。完全不是一个水平。我们以后能指名要做煲仔饭的厨师做的菜吗？” 丁白筠说：“你没吃够不要紧，晚上还可以让许管家点这种煲仔饭给你。”儿子过几天又要回军校，军校假期不定，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会想吃什么当然都随他。 闻溥轩现在就对姐姐的腊味煲仔饭垂涎三尺：“姐，嘿嘿，我刚才吃的是冬菇滑鸡煲仔饭，没吃过腊味的，你都给爸妈分了，怎么不给我尝一口。给我一口好不好？” 他说这话时，闻溥真在锅底发现一大片轻薄酥脆的饭焦，轻轻敲碎。 闻溥轩激动道：“对，就是这个饭焦最香！给我一块吧！一小块就行。” 哪怕被这份煲仔饭惊艳到，闻溥真也吃的优雅。旁人都会只注意到夺人眼球的腊味，闻溥真却想从米饭开始品味，滋味由浅入深。 这样一锅饭，闻溥真只用清透干香来形容它，即便腊味的滋味已经如此浓郁，米粒的香气自然能透过酱香和肉香冲出来，回味中带一点甜。腊肠带着油脂的丰润，腊肉有浓郁的酱香，油脂和酱汁一同包裹着干爽的米饭，还能感觉到从每一口的咸甜中透着一丝曼妙的酒香。 尤其是吃到饭焦时，闻溥真把刚刚倒得还剩一个浅底的酱油淋上去，焦香松脆，像吃什么零食脆片。 她不理会弟弟的乞讨行为：“你不能再吃了，会撑坏的。” 闻溥轩实打实的吃了一份冬菇滑鸡煲仔饭，后来又因为嚷着自己还能继续吃，被迫又吃了一碗饭。据他说，在军校的这段日子又一直在喝营养液。乍然吃这么多，胃口肯定撑的难受。 闻溥轩也确实很饱了，可是那可是饭焦，香喷喷、脆生生、干巴巴的饭焦啊！ “就一块，姐，就给我吃一块吧，马上休假结束，我又要去上学了，到时候什么好吃的都没得吃，我的命好苦——” 闻溥真嫌他太吵，丢了一块饭焦到他的饭碗里。 闻溥轩的声音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戛然而止，美滋滋地去吃饭焦了。 闻先生和丁夫人把女儿分给他们的一小碗煲仔饭吃完后，意犹未尽，找来许磬说：“我们晚上还吃这家餐厅的饭。” 许磬趁机坦白：“其实今天的饭菜中，其他菜都是我们惯常点的餐厅送来的，只有煲仔饭是一家新开的餐厅做的，因为不清楚味道怎么样，只点了一份。” 丁白筠说：“原来如此，果真不是一个餐厅出品。我就说这家餐厅平时的菜中规中矩，只求稳妥不犯错，从来不创新，怎么突然上了煲仔饭。” 闻先生则还惦记着腊味煲仔饭的味道，又不能和没吃饭的女儿抢着吃，于是嘱咐许磬：“是不是没名气的新店不要紧，味道好最重要，晚上就吃这家的。” 晚上订餐前许磬又来请示了：“这家叫做[南来饭馆]的餐厅只上了两种菜品，煲仔饭（口味随机）和牛肉米粉。” 一家人都表示要吃煲仔饭，煲仔饭比较稳妥，牛肉米粉听起来虽然不错，可万一不是和煲仔饭出自同个厨师之手怎么办？ 虽然中午就吃过了煲仔饭，可是闻先生夫妻只是尝了几口，闻家姐弟也没吃够。而且煲仔饭口味随机，尝过冬菇滑鸡煲的闻溥轩想吃腊味煲，吃过腊味煲的也不介意尝尝其他味道，根本就不会吃腻。 许磬按着菜品数量旁边的加号键，数字停在3上怎么都不动，许磬开始还觉得一定是软件出问题了，怎么只能点三份？ 前前后后重启几次，又换了一个智脑，结果还是一样。 第60章 牛肉米粉 吃饭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在星际位面开店的第一天, 十份餐品卖出去八份，去掉送餐机器人收取的配送费用，南荼赚到了2650星币。 这个销售额比南荼想象的好多了, 看来星际位面的人们虽然大多数抛弃了吃饭的习惯, 还是有部分人相当怀旧, 愿意花高价品尝一份热气腾腾、有滋有味的食物。 不过仔细看了看今天的订单, 八份餐品中竟然有七份都送到了同一个地址，只有一个单独的地址购买了一份牛肉米粉。也就是说, 南来饭馆的星际店铺今天只迎来了两个客人，着实有点凄清了。 一时半会儿，南荼想不到什么在星际位面有效的宣传方法, 再加上每天最多只能卖出十道菜，宣不宣传效果差距也不大, 所以她心态倒是很平和，卖出多少都随缘，反正星际位面赚钱容易到像是捡的。 系统迫不及待道：【宿主现在提现，我会按照1：10的比例为您兑换的。】 南荼倒不是很急, 一来她现在手里不缺钱, 欠赵家的买店铺钱已经还清, 南来饭馆也一直在盈利。二来南荼在研究[银河城市服务]这个软件的时候, 发现除了有外卖软件的功能，银河城市服务还提供各种商品的配送上门。 南荼看着商城里琳琅满目的高科技商品, 突然觉得星币和人民币1：10的比例也没那么诱人了。 她飞快地将各种商品加入购物车。 “这个1型营养液在打折, 十支才55星币, 好便宜，来一份。” 南荼对营养液非但没有恶感，反而十分好奇。她也有忙的吃不上饭的时候, 与其饿着损伤身体，不如来一支瞬间饱腹的营养液。 系统两眼一黑，这下好了，喝腻营养液的星际人吃上了南荼做的饭，开饭馆的南荼却喝上了营养液。 “云朵自动折叠科技浴缸，恒温加热，自动清洁消毒，量身定制按摩功能，给你云朵一样的舒适感。买即送全自动洗发机。”看着科技浴缸的宣传语，南荼眼前一亮，浴缸不浴缸的不重要，要紧的是不用自己洗头发了！购物清单+1。 从科技浴缸的页面离开，南荼顺手进入了家用电器分区，看到里面全是琳琅满目的各种家务机器人。 家务机器人功能齐全、一丝不苟、不知疲倦、贴心周到，可使用50年以上，最重要的是，价格还不贵。南荼看了一个热销款，只要49999星币。 系统：【这很贵了，星际人都没多少买这款的。而且我们也没有这么多星币。】南荼一天不兑换星币，系统就一天拿不到能量。如果南荼以购入这种机器人为目标，未来几个月赚到的钱都花在星际商城了，系统只能眼巴巴的在一旁看。 南荼：“我也不要这种人形家政款，放在家里有点吓人。” 隔着时空，南荼和闻先生在某些看法上无形中达成了共识。 “有会做饭的机器人吗？”南荼在商城里搜索着。 【没有，】系统搜索信息的速度比南荼快多了，【厨艺芯片研发难度大，市场又小，只有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厨房机器人，负责切菜、清洁和处理厨余垃圾。】 会做饭的机器人没什么市场，像闻家这样一日三餐都吃饭的人家太少了，而且有这种底蕴的人家，往往还对自己吃的饭菜是机器人做的这件事很抵触。 南荼要的就是没技术含量、只能用来打下手的厨房机器人，能把厨房里的众人从机械性的工作中解放出来，减轻工作量。 厨房机器人就便宜多了，一个只要12999星币。 南荼有了新目标，星际位面营业一周，拿下厨房机器人！ ———— 南来饭馆今天售出的八份餐品，七份去了闻家，另一份则被银河星一位普通市民历安琪买走了。 历安琪下班回家，一眼就看到家务机器人签收的快递堆在门口。 历安琪喜欢自己拆快递的感觉，所以给机器人下的是不要拆分快递的指令。 今天有个特殊快递送到，历安琪迫不及待地把包一丢，蹲下来打开最大的那个方方正正的快递盒。 里面是个头盔一样的物件，按照历安琪的身体信息量身定制的，历安琪躺到沙发上戴好，头盔内部复杂的结构贴合着她的脑袋，还托起了头颈，舒服极了。 很快她就无暇关注舒不舒服这回事了，历安琪眼前的虚空前出现了一道光幕，让她选择剧集和视角。 最近寰星传媒推出了一种新的娱乐方式，沉浸式全息剧集，过去只能在屏幕外观看剧中人物的一生，现在却能以剧中主要角色的视角体验剧目，也可以选择客串一把路人甲，身临其境地参与到剧情的演绎中。 如果选择关键人物的视角，观众们的行为会受到一些限制，通常不能改变主角们的行为，但客串路人甲的自由度比较高，甚至有机会改变剧情发展。 历安琪就是看了大家的推荐下单头盔的。 某刑侦热播剧《星航追踪》的体验区，观众们评论道： “我是男主的同事的表妹，全剧只有一次见到男主的机会，可是我知道这部剧的结局，我直接冲上去告诉男主最终大boss是谁，结果他不相信我！气死我了。” “你直接说他当然不会信了，大boss是男主感情深厚的养父，他肯定相信他养父，不相信我们这样胡言乱语的陌生人。所以我孤身冒险，准备提前十集拿到关键证据送给男主，这样女主的父母就不用死了。” “然后呢，真的能改变吗？”许多人好奇道。 “不知道，我被大反派当场逮住，扭送去偏远星球的黑矿做苦工，就差那么一点啊！我不服！” 大家笑道：“你不服也得服，谁让你扮演的是路人甲，有剧透能力也没用，没有最重要的主角光环。” 还有人说：“我没凑到主角面前，我选的是一部古代剧，就按照路人甲的生活轨迹过了一天，早上吃了妈妈买来的包子和豆浆，坐着慢悠悠的公交车去上班，公交车晃晃悠悠的，开得还没有普通飞行器速度的零头快，好像在摇篮里一样让人昏昏欲睡。半睡半醒的时候，一道刺眼的金光洒在我脸上，我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太阳升起来了，金红色的一轮太阳把光撒遍了大地。” “好浪漫好悠闲啊！”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下单全息头盔了，感受下古代慢节奏的生活。” “然后呢然后呢？”好几个人追问起来。 这个人说：“然后我坐过了站，等到了公司，老板说我迟到半个小时，要扣我两百块钱工资。” 历安琪也是当时下决心买了头盔的一员。 她现在拿到了全息头盔，迫不及待的选了一部古代小甜剧，选择的路人甲角色是某米粉店的食客。 在这个店铺里，男女主角会爆发一场激烈的冲突，两个人虽然吵了一架，却也是认清各自感情的转折点。 历安琪没什么改变剧情发展的志向，只想近距离看帅哥美女谈恋爱。 下一秒，她出现在米粉店里。 店里的椅子是不太舒服的木板凳，桌子上略带油光，可历安琪十分兴奋，她摸了摸桌子，感受指尖有点油腻腻的感觉，又攥起拳锤了锤凳子，指节好痛，真的像宣传的那样连感觉都很真实！ 她立刻换了张桌子，挑选了一个正对着两个主角的视角，看着两人还没吵起来时甜甜蜜蜜的样子，露出姨母笑。 一 个黑影挡住了历安琪的视线，老板端来一碗牛肉米粉放在她面前，对她说：“妹陀，你的粉好喽！” 历安琪下意识低头。看见一碗红润润的汤汁中卧着雪白的米粉，当时就怔了。 难道买全息头盔还有个意外之喜，能免费体验各种食物？虽然星际人多以营养液和营养膏充饥，可也不过是近两百年的事。只要剧集的时间点发生在这之前，就少不了食物出镜。 古代人是很重视吃饭这件事的，还衍生出许多礼仪和故事，不像现在的人这么草率，用营养液草草将就。 看的剧多了，历安琪对很多食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去查过附近餐厅的菜品价格，这一看就把她吓退了，一周的工资才能买一道菜？剧里可不是这样的。 当然后来历安琪主动了解了关于当年宇宙辐射产生的一系列影响，得知现在食材的培育成本和当年完全不同了，也没了尝尝主角们吃过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味道的想法，万一吃了还想吃，钱包可受不了。 难道今天能免费体验到了？历安琪激动地捧着装着米粉的大碗，凑到嘴边喝了一口汤，想象中的鲜美滋味没有出现，嘴巴里出现的是历安琪今天喝的2型营养液的味道。 怎么会这样？ 历安琪奇怪的嘀咕着，仍不甘心，笨拙的拿起一旁的餐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看起来滑溜溜的米粉送进了嘴里，结果是前天吃的4型营养膏的口感。 另一边男女主已经吵起来了，声音传到历安琪耳边，历安琪却头也不抬，专心研究面前这碗牛肉米粉是怎么回事。 本想尝尝古代食物是什么味道的，竟然不行吗？ 一退出剧集，历安琪就到讨论区寻找和自己经历相似的人。 “别的体验感都很真实，为什么面包是营养膏的味道？看着那么软，我还很期待的，结果一吃吓了我一跳。” “馄饨真好吃啊，和我之前过生日父母带我去餐厅吃的一个味道，三人份的馄饨花了我爸快一个月的薪水呢，但是很好吃，嘴巴被食物填满和吃了一嘴营养膏根本就是两种感觉。” 历安琪看得一头雾水，同样的沉浸式进入剧集，为什么有不一样的体验？难道头盔还分了三六九等，有普通版和加强版？ 第61章 笋丁鲜肉烧卖 “这是星际位面的诈骗套…… 第二天, 休假的张厨回来了。 “张厨，你回来真是太及时了！”张厨一出现在闻家，就受到了热情的欢迎。 张厨露出一个有些自得的微笑, 原来闻家人这么离不开他。看来还是他最懂得这家人的口味, 别的餐厅的厨师都不行。 本来他还担心离开几天, 闻家人吃习惯了外面餐厅的味道, 会觉得不需要他了。所以紧赶慢赶地回来了，现在看来是多想了, 他该对自己的厨艺水平有点信心的。 “我也惦记着先生和夫人，那边处理好了就赶紧回来了。”张厨矜持道。 只听见闻溥轩激动道：“又多了一个人帮我们抢南来饭馆的菜，张厨, 马上就到南来饭馆上架菜品的时间了，你快给智脑下个指令, 今天我们必须成功。” 他都回来了，为什么还要抢餐厅的菜？没得到意料之中的回应，张厨一脸问号。 许磬意味深长的看着张厨，心道：“老张啊老张, 你差点就失业了都不知道, 还在那傻笑。也就是南来饭馆不知道为什么紧俏了起来, 保住了你的饭碗。” 过了一会儿, 一阵阵懊恼的声音在闻家此起彼伏。 “又售罄了。” “我也没抢到。” “到底为什么！前几天根本就没有人和我们抢的，想吃多少吃多少。” “好像是新出的一种全息头盔, 能调出人对食物的记忆, 总之掀起了一股品尝美食的风潮。不管怎么说, 关键其实在于南来饭馆每天只上架十份菜品，这个数量太少了。”许管家解释道。 “我好像抢到了。”丁白筠突然说，“买到了一份笋丁鲜肉烧卖。” 南荼最近不上架煲仔饭了。主要是出于瓦煲不够用的考虑。 煲仔饭离了保温性能好的瓦煲, 不管是温度还是风味都受影响，所以这些天的星际外卖，南荼都是连饭带煲一起送出去。 瓦煲不值几个钱，送出去南荼也不心疼，但是店里本来一天就要炸十几个煲，这边外卖的煲还有去无回，新买的一批又没送到，瓦煲的数量就有些紧张了，有流转不开的风险。于是南荼下架煲仔饭，改上笋丁鲜肉烧卖。 人多果然有用，一家人期待地等着笋丁鲜肉烧卖送上门。 张厨感受到了危机，悄悄拉来许管家问道：“这家餐厅做的菜真有那么好吃？比我做的好？” 许管家反问道：“张厨，你说句实话，你觉得自己的厨艺在这一行算是什么水平？” 张厨也不自谦，直说道：“也算是中上。不说别的，我掌握的食谱算多的了，不然先生也不会让我在闻家一呆就是快十年。”要是餐厅里的小厨师，翻来覆去就只会做几道菜，是没资格被请到家里当私厨的。 “这就是问题了，张厨，我知道你们厨师有份精准的菜谱不容易，可是大家都一丝不苟地按照菜谱做，差也差不到哪里，好也好不到哪去。竞争起来不在味道和创新上下工夫，在掌握的菜谱多少上较劲，这不是和厨师本来的该做的背道而驰了嘛。” 张厨据理力争：“现成的菜谱是能随便改的吗？炒一个鸡蛋，怎么炒也炒不出花来。要是复杂的菜想变动，能动的地方是多了，稍不注意一道菜就毁了。想琢磨味道更好的新菜，那都不是几百个星币的问题，那是成千上万个，就这还不一定有结果。我就是个厨子，总不能让我往工作里倒搭钱吧。” 这就是食材价格昂贵带来的弊端了。 厨师学徒从进了厨房第一天起就束手束脚，因为承受不起食材损失被扼住了所有想象力和创造力，就相当于南荼学厨艺第一天就给她龙虾翅肚练手，做坏了的成本还在一定程度上让她自己承担，这谁敢动手？当然是师傅说什么就做什么，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了。 当学徒时就是提线木偶，又怎么能指望出师后大展拳脚？ 厨师们守着一代代传下来的菜谱，动也不敢动。难怪被说成是流水线出来的厨师，不是机器人更胜机器人。 许管家说：“你说的这些我能理解，可是其他食客不会理解的，他们只认味道好不好，南来饭馆的厨师做的东西，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张厨说：“我不信。” 许管家不吃这一套：“你激将我也没有用，我又没抢到南来饭馆的餐，夫人抢到了，你可以去找她。” 张厨当然不能从主家的嘴里抢饭吃，但他可以围观。 于是他悄悄来到餐厅外，送餐机器人刚刚抵达，闻家人正激动地围着餐桌上孤零零的一个餐盒。 张厨酸溜溜地想着，吃自己做的饭时，大家可没这么期待。 餐盒打开，香气与热气同时冒出，里面的笋丁鲜肉烧麦露出真容。 烧麦的皮简直可以用晶莹剔透来形容，薄如蝉翼，却偏偏兜住了一大捧饱满的肉馅儿，微微开着口子，捏出了花瓣一样漂亮的褶皱。透过半透明的烧麦皮，隐约能窥见包裹在里面的馅料，让人心中生出满满的期待。 一屉烧卖有八个，闻家有四个人，一人正好能分到 两只。 闻溥真将筷子伸向漂亮的简直像艺术品的笋丁鲜肉烧卖，生怕把薄薄的皮夹破了，结果筷子一触到烧卖，却能感受到恰到好处的柔软和韧性，顺利地提了起来，送到嘴边。 轻轻咬下，满满的汤汁带着喷香的气味涌出来，简直像灌汤包一样，闻溥真赶紧手忙脚乱地嗦了一口，不让汤汁白白溢出去。 嘴巴里满满都是汤汁的鲜味，简直像在味蕾上跳舞，确认汤汁一滴都没漏出来后，闻溥真才去吃剩下的烧麦，刚才咬的那口只注意到热烫的汤汁了，竟然没发现烧麦皮是恰到好处的软弹筋道，咬破后饱满的馅料涌出来，泛起细细密密的鲜香。 鲜笋丁带着一点脆甜，混在又鲜又嫩的肉馅儿中间，还有虾仁的鲜做点缀，一个烧麦下肚，嘴巴里还有非常悠长的香。 “太好吃了，为什么我以前没吃到这么好吃的烧卖。南来饭馆的大厨是最近才搬到银河星的吗？”闻溥轩自言自语。 丁白筠说：“这个馅料调的真好，又嫩又香，吃着很鲜润。不知道张厨能不能学一学。”经过这几天的抢购，丁白筠已经不对每餐都能吃到南来饭馆的饭菜抱有期待了，只希望张厨的手艺也有所进步，让他们落差不至于太大。 “让张厨学，那得给他吃多少笋丁鲜肉烧卖才能吃出人家的配方？我们四个人还得分一份呢。”闻溥轩嘀咕道，而且他也不觉得张厨能靠吃就悟出参破别人的菜谱。如果光吃就有用，厨师学徒们就不会交那么多学费才能从师父那里得到现成的菜谱了。 其实烧麦做起来并不难，馅料是笋丁鲜肉烧卖的精髓，精心挑选上等的新鲜猪肉，混着一定比例的肥肉切成丁再略微剁上几下，让肉馅在细腻的同时又有颗粒感，吃起来口感更好。 虾仁也是类似的处理，取一小部分切成粒，剩下的用刀背剁成泥，一同加入肉馅中。 这样切好的肉馅稍微调味，加入小苏打抓出胶来，出胶以后肉馅变成了紧密的一团，看着就很有弹性。这时候再加葱姜水、少量糖、胡椒粉等进行第二次调味，顺着一个方向搅打，加入的葱姜水就全被吸收到了肉馅里，此时的肉馅变得嫩极了，蒸过以后也能保持软嫩的口感。 笋是今年刚下来的冬笋，醇厚的猪肉和鲜嫩的笋丁相遇，成了天作之合。 除了写进菜名里的笋丁和鲜肉，必不可少还有肉冻。这就是烧麦咬开时那一口鲜美热烫汤汁的来源。 闻先生被意想不到的汤汁弄得有些狼狈，却没时间抱怨，只抓紧时间嗦着烧麦里剩下的汤汁。 等吃第二个的时候有了准备就从容多了，甚至觉得自己嗦汤汁的技巧还可以再改进，兴致勃勃的要在下一个烧麦上试试。 可是没有下一个了。 闻先生身上简直像有一百只蚂蚁在爬，急得抓心挠腮。就两个烧麦怎么够吃？就像电影刚到了高潮时被强行按下了关闭键，让人心痒难耐又无可奈何。 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想法。 “就没有什么办法让南来饭馆多上架点菜品吗？”闻溥真满腹幽怨。 “许管家说南来饭馆是新开的一星餐厅，规定就是每天只能上架十份菜品。如果不想等餐厅一点点升级，商家就要交十万星币的保证金。这个钱只有资金雄厚的大餐厅才拿得出来。” 闻溥真说：“原来有这种规定，十万星币又不多，我来想想办法。” ———— 张厨旁观了闻家人吃笋丁鲜肉烧卖的场面，惴惴不安。 这家人吃他做的饭吃了十年，也没露出今天这种既享受又意犹未尽的表情，难道他真的要失业了吗？ 张厨很不甘心，关键是他对对手的实力还一无所知，这可不行，他必须得吃到南来饭馆做的东西才行。 可是看闻家人抢菜抢的这么艰难，他一个人肯定抢不到，张厨想了想，发了一条消息到家庭群聊，让七大姑八大姨明天都帮自己抢购南来饭馆的菜品。 “谷文，你自己就是厨子，怎么还买别人做的菜吃啊。” “餐厅里的菜卖得真贵，一道菜都够买多少营养液了，怪不得是富人的享受。” 还有人问：“二外甥你是不是请假太多所以失业了，平时不都在老板家吃饭的吗？” 张厨赶紧糊弄过去：“厨子怎么就不能吃别人做的菜了，是我自己想吃，就当交流学习了，明天千万要记得帮我抢啊！” ———— 闻溥真也在为吃到南来饭馆的菜品努力。 她当然不会选择靠人海战术抢菜了。她更愿意一劳永逸，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当务之急是和南来饭馆的老板联系上。闻溥真登录了[银河城市服务]，找到南来饭馆，发现上面既没有餐馆地址也没有老板的联系方式。 第62章 一鱼两吃 系统气愤得好像有人从它兜里…… 明明有购买意愿的客人很多, 却因为平台限制不能卖出更多的菜品，系统气愤得好像有人从它兜里抢钱。 “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 看你急的。” 其实南荼也不是没有为提高营业额做努力, 既然每天只能上架十份菜品, 她把菜码做得大一点不就好了。比如今天上的这个一鱼两吃, 就有一份红烧鱼头，一份鱼丸汤加一碗米饭。一条鱼鱼头红烧, 鱼身做丸子，鱼骨熬汤，简直不要太合适。 不那么严格的说, 一鱼两吃可以指代的菜色很多，只要是一条鱼两种做法, 都可以叫这个名字。最有名的一鱼两吃并不像南荼这样上下分割一整条鱼，而是将鱼肉分割两半，一半卷成合页鱼清蒸，一半改成松鼠花刀油炸。 还有人请南荼的爷爷南元海做过一鱼四吃, 也叫四作鱼, 一为红烧鱼头, 二是糟溜鱼片, 三作酱汁尾段，一条鱼头身尾都用到了, 这第四道菜用什么做？当然是鱼的内脏, 叫做“烩鱼胗”, 用来下酒最合适。 其实这种把一条鱼利用到极致的菜色，是因为当年各种生活物资都不够丰富，需要应客人的要求尽可能用最少的食材做出最丰盛的宴席, 现在就很少听说这种做法了，鱼的内脏再怎么处理，想办法去除腥味和异味，也有大把人吃不惯，大家都只爱吃最精华的部位。 所以南荼选的红烧鱼头和鱼丸汤，都比较符合大众口味。 ———— 唐琛收到了送来的一鱼两吃外卖。 因为叮嘱过一切都要他亲自来，这份外卖连包装都没拆开。 唐琛自己动手，先取出一个装着红烧鱼头的餐盒，随手打开盖子，映入眼帘的是个硕大的鱼头。 鱼头也能吃吗？唐琛略带嫌弃的仔细看去，要从外到内挑出这份红烧鱼头的毛病。 只见鱼头色泽红亮、泛着油光，对半斩开后铺在餐盒里，形状完整而饱满，酱汁在微微晃动中显现出浓稠的质感，立刻有扑鼻的香味传来。 闻着这股香味，那大鱼头也不显得狰狞可怖了，反倒让唐琛注意到煎过的鱼皮染上的焦色，鱼头中细腻白嫩的鱼肉浸在红棕色的汤汁中，每一处细节都在勾动人的食欲。 怎么办，看着有点好吃。 心思虽然活跃了起来，唐琛却还没那么容易认输，接着取出装着鱼丸汤的盒子，盒子是透明的，装着浓白的奶汤，颗颗鱼丸圆润饱满，漂浮在汤面上，好像一锅硕大的珍珠，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鲜香气，明明是来自同一条鱼，却和红烧鱼头的浓郁形成了鲜明对比，又莫名的让人觉得相得益彰。 唐琛坐在桌旁，一时不知道该品尝哪 个。 红烧鱼头滋味浓郁，吃过以后再喝看着清淡的鱼丸汤，鱼丸一定被衬托得淡而无味，该先喝鱼丸汤才对。 但唐琛偏要反着来，立刻伸出筷子夹了块鱼肉，他也是家里有私厨、从小吃着各种山珍海味长大的，今天必定能把这红烧鱼头评的一无是处。 别看只是鱼头，却肥美极了，可食用的鱼肉一点不少，做红烧鱼头，在分割时不能可着鱼头的大小来切，一般都往下多切一寸，让可吃的部位更多。 鱼肉入口的那一刻，唐琛的表情凝固了。 鱼头的肉质鲜嫩滑口，酱汁恰到好处的包裹了每一块鱼肉，又不掩盖鱼本身的鲜美，咸鲜中带着点甜。唐琛不自觉的咀嚼起来，舌尖轻而易举的碾碎细嫩的鱼肉，味蕾迎来了一波波的鲜味炸弹，把唐琛炸得应接不暇。 怎么能这么……该死的好吃！唐琛扒了一口饭恨恨地想到。 吃过鱼肉，他又不甘心地选了一块带鱼皮的肉，鱼皮做不好会带着腥味，别人可能被咸鲜的酱汁迷惑，忽略了鱼的腥气，唐琛的舌头却好用极了，正因为这一点，家里厨师给他做的鱼都必须剥皮，唐琛只吃腥味最少的鱼肉。 可是尽管顶着吹毛求疵的心态仔细品味，这一口带着鱼皮的鱼肉还是那么好吃，鱼皮好像被煎过，有种又弹又韧的口感，还带着一丝焦香。 鱼皮也无可指摘。 还应该从哪里下手？唐琛的筷子伸向鱼头各处，把每一个角落的鱼肉尝了个遍，吃着吃着忘了初心，竟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看来这南来饭馆的厨师还是有点本事的。” 鱼头上的肉被尽数剔下，只剩下了最后两块鱼颊肉，脸颊上的肉嫩极了，唐琛用筷子轻轻挑起来，小心地在保持鱼肉完整的力度下蘸着汤汁，然后立即送进嘴里，轻轻一抿，鲜到上头。 稠厚浓郁的汤汁裹着鱼身上最软糯肥嫩的脸颊肉，带来了极鲜美的口感。 不知不觉，一整个鱼头竟然被他吃光了！ 唐琛暗道大事不妙，赶紧把视线转向鱼丸汤。这个鱼丸汤看着倒是漂亮，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他拿起勺子，舀起一颗鱼丸，这鱼丸圆润饱满，粉白细腻，上嘴一咬，先感受到的是q弹的口感，牙齿挤压间鱼丸变形却不肯投降，直到微微用劲，鱼丸终于到了临界点，被牙齿利落切断，便争先恐后的翻涌出鱼肉的鲜甜来。 鱼头从活鱼宰杀到清洗干净下锅，在南来饭馆不过二十分钟，越是新鲜，鱼肉就越是细腻莹白，时间越久，鱼的腥味越重。 一颗鱼丸同样是如此，去头以后的鱼肉剃骨去刺，刮出鱼蓉，再捶打上劲，一项项步骤都要紧锣密鼓，稍一耽误就会影响鱼丸的口感。 经过成千上百次捶打，鱼肉茸出了胶，就可以开始挤丸子了。 手掌虚虚握拳，虎口处略微留出缝隙，一抓一挤，圆润的鱼丸瞬间跳了出来，落进锅里，煮熟后又渐次浮起，哪怕是不懂厨艺的小白，看着洗碗的制作过程也会觉得赏心悦目。 这样一套流程做出来的鱼丸，煮熟了以后不仅口感鲜甜，而且弹性极佳，甩在面板立刻就能高高跳起，入口更是香滑中不失嚼劲。 唐琛把鱼丸吃了一个又一个，也没找到一丝腥味，气恼地捧起碗喝了一大口汤。 汤汁是乳白色的，这种汤色如今也不稀奇，如果实在做不出来，加点牛奶也是一样的效果。不过清淡的汤面上除了莹白的鱼丸，只有几点嫩绿的葱花，看着确实让人心旷神怡。 鱼丸这么好吃，汤又会差到哪里去？唐琛喝了一口就没了挑刺的心情，只管享受起美味来。 汤底用鱼骨煎过以后炖出浓浓的奶汤，等汤熬好以后，鱼骨捞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碎渣，再加进鱼丸烹煮，汤底吸收了鱼丸本身的鲜味后，只用一点点盐和葱花提味，就足够清鲜。 随餐盒还送一小包胡椒粉，如果喜欢胡椒粉的辛香，也可以加到汤里，趁热喝下去，从头到脚都暖洋洋的。 鱼头吃完了，鱼丸汤也喝得一干二净，唐琛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用鱼汤泡饭。 等一碗饭也见了底，唐琛还觉得意犹未尽，想了想联系秘书：“咳，我让你拿走的那份外卖……吃了吗？” 秘书很激动：“吃完了，唐总，我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粒米都没剩，这家餐厅做菜实在是太好吃了，难怪您一定要吃到！” 就是不知道唐总为什么要掩饰是他自己想订餐这回事。虽然餐厅星级不高，可是能这么多餐厅中从发现这颗沧海遗珠，难道不应该骄傲吗？ “没事了。”唐琛闷闷道。 ———— 闻家。 闻溥真的账号还封着，不过动用了一些钞能力，同样顺利抢到两份南来饭馆的一鱼两吃。 这可比昨天四个人分一笼笋丁鲜肉烧卖丰盛多了，两份鱼丸汤和两份红烧鱼头摆在桌上，让闻家人突然有一种大丰收的喜悦。 这种由俭入奢的惊喜，多久没体会到过了？ 丁白筠一看到清凌凌的鱼丸汤就十分喜欢，率先盛了一小碗。刚一入口就被鱼汤的鲜润和鱼丸的弹滑惊艳到了，看着简简单单的一碗鱼丸汤，尝过味道才知道什么叫平地起波澜。 “都来尝尝这鱼汤，既清爽又鲜美，鱼丸又弹又鲜！” 闻溥真和闻溥轩瓜分起了一个大鱼头。刚看到鱼头的那一刻，闻溥轩心里是抗拒的：“鱼头不是应该丢掉的垃圾吗？剩下的部位拿去了？” 但闻溥真已经动筷了，精准的挑选了一块肥美的鱼肉，挟进碗里。 “你忘了这道菜的名字，一鱼两吃。鱼肉当然是在鱼丸里了。”闻先生吃着妻子赞不绝口的鱼丸，心中也十分满意。鱼肉这么做很合他的心意，鲜软细嫩，可以毫无顾忌的大口吃着，省去了挑刺的麻烦。 结合今天这道菜的名字，鱼身做了鱼丸，鱼头用来红烧，一鱼两吃，难道不够恰当吗？ 沮丧的只有闻溥轩，鱼头哪里有肉，看起来都是骨头。可是姐姐一直在吃这道红烧鱼头，她吃的是什么？ 于是迎着他的视线，闻溥真轻巧的夹起鱼头一侧。熟练地避开骨头，拨出一块细腻洁白的鱼肉，在稠厚的汤汁里滚了滚，咸鲜得恰到好处。 ！！！ 这下闻溥轩看清楚了，鱼头里分明藏着许多肉，那些他以为是骨头的地方，其实内有乾坤。 不能再作壁上观了，闻溥轩赶紧加入吃红烧鱼头的队伍。 一盘红烧鱼头吃完，盘子里只剩个鱼骨架和一些汤汁，闻溥轩觉得丢了浪费，干脆舀出红褐色泛着油光的汤汁，和米饭一起拌开。 炖锅鱼头的汤汁里胶质丰富，连带着米饭变得糯糯粘粘的，最重要的是鱼汤的鲜一点也没浪费，悉数融进了米饭里，偶尔还能吃到落在汤汁里的细碎鱼肉。 吃完这些再盛一碗鱼丸清汤，加一撮胡椒粉，冲散了红烧鱼头的厚重，喝到浑身发热，从喉咙到胃都暖洋洋。 第63章 雪花鸡淖 “它这么能干，我们要失业了…… 厨房机器人一大早被送到了南来饭馆星际位面的门外。 不只是南荼, 南来饭馆的伙计们都对这个高科技产物很感兴趣。 南荼提前告诉他们厨房会有一个新伙伴加入，就在大家都以为南荼又雇佣了新员工时，南荼却说这个新员工其实是个机器人。 机器人帮厨是什么样的？它会不会有八只手臂, 每一个都连接着不同的厨具。能一边切着蔬菜, 一边翻拌炒锅, 一边刷锅刷碗？ 南荼最近连通了星际位面, 南来饭馆的伙计们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有自己从末世位面到南来饭馆打工的亲身经历, 也多多少少猜到一些。 更何况南荼还曾经把在星际位面买到的营养液分享给众人。 不只是做餐饮的，只要是开门营业的店铺，客人不会按他们的心意光顾, 有时候一波接着一波的来，谁也得不出空吃饭, 南荼就在这时候拿出在星际位面买到的营养液，每个员工都分到一支。 看着比手指长一小截的一管营养液，很难想象出这东西喝了以后可以填饱肚子。但就是这么神奇，只要这么一小管下肚, 饥肠辘辘的感觉立刻被压制, 人也像吃过饭一样有劲儿了, 一直到晚上下班都不饿。 隔天洪兰芝有些不好意思的来找南荼, 想知道营养液这东西还能不能买到，如果是珍贵难得的东西就算了, 要是买起来很方便, 能不能帮她捎带一些？洪钰在第三营地的医疗所做医生, 忙起来的时候吃饭不规律，一天只吃一顿饭都是常事。 要是有这种营养液就好了，能填饱肚子又不费什么时间, 抽空就喝了。 帮洪兰芝买营养液当然不麻烦，南荼干脆把大家都召集起来，问还有没有人想要。 一支营养液差不多合三个一级晶核，喝了以后一整天都不饿，算起来一点都不贵，保质期还相当长。感兴趣的人还真不少，尤其是南来饭馆的员工们平时吃住都由南荼承担，连入职不久的丁露几人手里都攒了不少晶核，当即都要买上一些备用。 宁钊买得最多，直接拿出了十个三级晶核。施文宣扒着手指算完，对宁钊说：“钊哥你三个月都不打算吃饭了吗？” 宁钊说：“我是你叔。”宁钊和施文宣的父亲是队友，这么论辈分才对。 施文宣耸了耸肩：“你那么年轻，叫叔都把你叫老了。” 宁钊当然不老，还没到三十岁，就是刚进饭馆工作的时候暮气沉沉的，让人下意识就忘记了他的年龄。 最近他身上的这种暮气散去不少，又买这么多营养液，是有什么打算吗？ 南荼看出他不太想说，并没有多问。 厨房机器人到的时候，南来饭馆还没开始营业。大家把装着机器人的箱子围起来，期待它显露真容的那一刻。 厨房机器人是人形，很让人失望的只有两只手臂，长得还很路人甲，带上厨师帽和口罩以后更加过目即忘。做得倒是很仿真，如果不是不会动，都要以为南荼从哪里绑了个人回来。 厨房机器人也有不同型号，人型的处理食材的效率没有另一种高，价格还要贵不少。 南荼斟酌之后还是选了现在这种，主要是厨房很多设施要与机器人适配才方便工作。像是星际位面的许多餐厅，或者闻家这样请私厨的人家，在设计厨房的时候就考虑到了机器人的使用，是为厨房机器人量身打造的。南来饭馆的厨房是按照使用者是人类装修的，当然用人形厨房机器人更合适。 很快这个平平无奇的厨房机器人就让人刮目相看。 它的手指有抓握功能，但也可以切换成多功能刀具臂，更换不同刀具，切片刀、斩骨刀、多用刀、厨房剪刀等等。平时这些刀具就放在它肚子的刀具箱里，这个刀具箱还自带自动清洗和消毒功能。 除此以外，厨房机器人的刀具臂还具备高精度传感器和控制系统，能够精准的控制切割的力度和角度，南荼让它试着处理了一下厨房的韭菜，它能做到每一段都切的一样长。 “如果不止需要切割呢？”辛欢积极提问。 南荼拿出了一个橘子。 厨房机器人接过去，熟练的剥起橘子皮，分开橘瓣，用小刀沿着橘瓣边缘划开一道切口，去掉里面的果核，反手剥掉了橘子瓣上的膜。 ——得到了南荼要求的纯橘肉。干干净净，不带一丝皮和脉络。 答案很明显，更复杂的处理，厨房机器人也能胜任。它具有智能识别食材的能力，还能根据食材的特点进行处理。如果遇到芯片中没有载入的食材，只需要厨师教它一次，下一次它就记住了。 辛欢张大嘴巴：“它这么能干，我们要失业了啊！” 别说辛欢，南荼也有这种想法。 “有这种学习能力，我觉得厨房机器人完全能代替一大半的厨师了。”很多菜品制作起来的难度，也不会比处理橘子肉困难多少。更别提机器人还有不会出错、不怕热油、精准计时等等优点。 系统：【是的，星际位面的厨师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联合起来禁止机器人涉及进一步的菜品制作，厨房机器人目前只能用于处理食材用途。】 切配工作全部移交给厨房机器人，南荼重新给大家分了工，辛欢和洪兰芝照看啫啫煲、煲仔饭以及砂锅类的汤品，宁钊负责烤鸭和烤饼炉以及那些杂活，其他人跑堂，这样一来，每个人的工作量都减小许多。 等南荼订购的上菜机器人也改装好，跑堂的几个伙计压力也没那么大了，大家就可以商量着轮流倒班，至少每周都可以休假，不必像往常那样，只能每半个月等南荼在魔法位面营业的时候才能休息了。 ———— 前一天吃过了南来饭馆的一鱼两吃，唐琛念念不忘，第二天继续让秘书帮自己抢。 到了南来饭馆的外卖上架的那一刻，唐琛前脚刚被秘书通知外卖售罄，今天没抢到，后脚就收到了闻溥真的通讯。 闻溥真开门见山：“这几天你点南来饭馆的外卖了吗？味道怎么样？” 唐琛不屑撒谎，不情不愿道：“吃了，味道……还挺不错的。但是你的姿态也不能太低了，这样人家不会把你放在心上的。” 闻溥真：“你乱吃什么飞醋，其实我根本不认识南来饭馆的厨师，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唐琛：“那你……” 闻溥真：“你今天抢到餐了吗？” 唐琛闷闷道：“没有。”不知道为什么抢餐的人数又翻了几倍，唐琛一时大意，以为还会像昨天那样顺利抢到两份，就没有及时查看数据，结果今天一份都没有抢到。 “所以你明白我那天为什么要找你了吗？” 唐琛这次感同身受了，恍然大悟。 虽然素不相识，他也愿意给南来饭馆的老板出这份保证金！ 交过保证金后每天能上架100份菜品，抢餐的难度一定会大大降低。 切断了和闻溥真的通讯，唐琛立刻跑到银河城市服务上联系南荼：“我愿意帮你交十万星币的餐厅保证金，明天可以上架一百份菜品吗？” 看到消息的南荼：怎么又来一个诈骗的？理由还和上个一模一样，难道是星际位面诈骗的传统套路？ 她谨慎地没有回复。 过了一会儿，唐琛迟迟没有等到消息，主动发问：“看得到吗？我不是骗子也不是在开玩笑。” 这句话没有发出去，因为发布违规消息，唐琛被封号了，时限三个月。 唐琛怔愣地看着平台的账号封锁通知。 他只好再次找到平台的负责人：“我被封号了，把我放出来。” “……还有闻溥真。” 真丢人啊，还好有女朋……前女友陪他。 ———— 闻溥真和唐琛今天一无所获，张厨出力不少。 南来饭馆的外卖上架还算有规律，每道菜交错着上架三天，每天的菜品尽量不和前一天完全重复。到今天已经是第五份新菜品了。 牛肉米粉因为历安琪在沉浸式全息剧集下的推荐，在南荼不知不觉的时候火了一把，过后因为牛肉米粉下架，热度渐渐退去，抢到菜品的难度本该下降的。 结果遇上了张厨在社交平台“星网”上推荐南来饭馆。 张厨只能算小有名气，可架不住星际人太多，最近又有了品尝美食的风潮，难得遇上一个被知名厨师盛赞的鱼丸汤，花几百星币吃上一次，大不了再用全息头盔回味几次，那也够本了。 常兴安就是看到张厨推荐下单的一员。 常兴安六十多岁，按理说不该是看见推荐就冲动上头的岁数了，但他关注张厨已经有许多年了，进入闻家做私厨后，张厨十分低调，很少发布什么博文，这还是他第一回推荐餐厅。 这个南来饭馆……似乎也没有什么名气，也没听过哪个在厨艺界叫的上号的人在这家餐厅里担任主厨，怎么会得到张厨的推荐呢？ 许多人心里想着，八成是收了钱打广告，或者干脆就是亲近的子侄或者徒弟辈开的餐厅吧，作为长辈帮着宣传一下。 常兴安也是这么觉得的，然而他下单也下得心甘情愿。只因当年张厨也是在餐厅工作过的，常兴安家底颇丰，虽然还没到请个私厨在家里的地步，也经常光顾各个餐厅，对张厨的手艺很认可。 尤其对张厨的招牌菜雪花鸡淖情有独钟。 雪花鸡淖是功夫菜，只取鸡胸肉剁成肉茸，剁时只用刀背，为的是不把筋膜一起切断，因为这些筋膜要在后续全部剔除。 第64章 清汤牛腩 怎么还没有能共享味觉的智脑…… 听说南来饭馆上了清汤牛腩, 这可是冬天滋补的一道好菜，南荼曾经的街坊邻居们纷纷结伴前来。 “一份清汤牛腩88元，真不算贵。想把这道菜做的出彩, 费的功夫可不少。”有经验的乔大爷说道。他现在出门不带鹦鹉了, 鹦鹉怕冷, 在家里窝冬呢。 赵素芬说：“现在的牛肉是越来越贵了, 我女儿有一次带我们老两口出去吃饭，就有一道牛肉汤, 仔细一看根本就不是成块的牛肉切成片，尽用些边边角角的碎牛肉糊弄人。” 马大娘担心的另有其事：“我这人是个粗人，不像乔大哥你这么会吃, 听你说今天的清汤牛腩做的讲究，我要吃不出来好处, 那就可惜了。” 乔大爷“诶”了一声，不赞同道：“吃就只有好吃和不好吃而已，吃饭还能有什么门槛吗，那就不叫吃了, 叫矫揉造作！” 大家纷纷附和：“哪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 一道菜端到面前, 吃完以后真心说一句好吃, 那就值了。” 正聊着，有个矮墩墩的机器人头顶着托盘滑了过来, 机械音响起：“您的餐点[清汤牛腩]已送达, 请慢用。” 说着, 机器人抬高手臂，把带着盖子的托盘稳稳地放到了桌子上，大家惊讶了一瞬, 七手八脚地把托盘上的清汤牛腩端走了。 赵素芬笑道：“哎呦，南来饭馆怎么也有机器人了。我上次出去旅游住酒店，看到人家年轻人点外卖，都是这种机器人给送到房间里的。” 有个大爷上下打量：“这机器人比那种聪明点，它有手呢，还挺灵活的，会端托盘。” “机器人端别的菜还好，这汤汤水水的，不会洒掉吗？” 这个问题也是很多人心里想的。 他们的眼神不由自主追逐着机器人离开的方向。却看见又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机器人从厨房出现了，这种机器人居然有两个。 南来饭馆的客人来来往往，一个没注意，就有吃完准备离开的客人一个大步跨在了机器人的必经之路上，还根本就没看见高度只到他腰部的上菜机器人。 只见机器人一边发出声音提示它的存在，一边灵活的避开了餐桌和食客，头顶上的托盘晃都没晃动一下。经过这个小小的波折，机器人直奔街坊们这桌而来，送来的还是他们的菜。 “这小东西还挺高科技的，”赵素芬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我外孙女一定喜欢，发给她看看。” “别光看机器人，忘了正事，我们可是来吃饭的，别等清汤牛腩凉了。来来来，开动了。”马大娘招呼大家吃饭。 一看牛腩的色泽和形状，乔大爷就十分满意，“我就说南荼肯定不会用牛腩碎糊弄人的，这是上好的牛腩肉，量给的这么足，我都担心她这样会不会亏本了。”乔大爷一眼看破真相。 相对于清汤牛腩复杂的做法，南荼的卖价虽不算便宜，利润却薄的很。 南荼曾经听过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个面店老板，店里有两种面，一种成本低做法简单也合大众口味，是店里的畅销款，赚钱的主力。另一种面味道也不错，但成本高，即便卖价较高却还是亏本。 对于味觉不是特别优秀的普罗大众来说，吃哪种面都是差不多的，当然不会花更多的钱买后一种面，所以销量平平。 但老板辛苦研究出后者的配方，精心制作，很是引以为豪。这种面也有一批固定的食客，都是味觉突出、在吃一道上很讲究的同道中人，所以老板宁愿亏本也要让大家品尝到他的面。 对他来说，这不仅仅是一碗面，还是他的杰作。有人欣赏，就算赔本他也愿意做给对方吃，反正有畅销款面托底，店铺整体是盈利的。 南荼现在的想法就和这个老板有点像，老客人清楚南来饭馆的真材实料，能看出标价下的实惠，纷纷点这道菜，南荼也愿意让大家吃上一顿讲究的清汤牛腩。 反正星际位面也上架了这道菜，大赚特赚。堂食的清汤牛腩也只是利润薄而已，还不至于亏本。 【星际位面经营这么久，你还没有兑换过货币呢。】系统幽怨道。星币没换成钱，怎么能叫大赚特赚？系统更是天天看南荼赚星币花星币，根本不找它，它一点好处没捞到。 “你放心吧，机器人都买好了，后面赚的钱我不找你兑换还能找谁？” 在买了个厨房机器人之后，南荼又买了两个在星际市场上处于淘汰边缘的家务机器人。 这个型号的家务机器人功能少，芯片也不够高级，已经停产了，但在南来饭馆当成上菜机器人使用却绰绰有余。 南荼找到清仓甩货的商家，买下这两个机器人，还额外付了钱让商家做了点小改造，让机器人的外观更符合她这里当前的科技水平，机器人送来以后，南荼给它们两个起了名字，一个叫小南，一个叫小来，平时就让它们上上菜，收拾收拾桌上的碗盘，再兼职打扫下卫生。 两个机器人都配备扫地机和拖地机的功能，饭馆的地面卫生完全可以交给它们。 店员们听说机器人也能上菜，有和街坊们一样的顾虑，万一餐盘不小心被客人撞翻怎么办？ 南荼也想确认机器人是不是卖家说的 那样好用，立刻让员工们模拟了上菜机器人端满饭菜，而客人又不小心撞上机器人的场景。 只见在狭窄的过道中，机器人前后都被两位客人“夹击”，感受到自己的行进路线受阻，隔着一段距离，小南就滴滴示警：“客人，我在这里，请不要踩到我~” “客人”假装躲闪不及，一扭腰挤向机器人小南头顶的上菜托盘，在“客人”撞到托盘之前，小南就已经把托盘举到了一个客人撞不到的角度。 这款机器人的机械臂有类似鸡头稳定器的基础功能，虽然本体在客人的推挤中微微晃动，托盘依然能稳稳的端在空中，汤碗里的水都没有洒出来一滴。 这下没人再质疑上菜机器人的能力了，换了真人来，也未必能做得更好。 “老板，我们真的不会失业吗？”员工施文宣苦着脸说。他还没在南来饭馆呆够呢，就眼看着南荼拿出来的东西越来越高科技，现在连切配和上菜都可以让机器人来代劳了。 “当然不会了，”南荼解释道，“我买机器人是来分担你们的工作，不是来取代你们的，等我们找时间重新排个班，你们就能轮休了。” 机器人要有，人类员工也不能少，有些事还是要人来做更合适。 几个员工这才露出笑容。 ———— 南来饭馆这几天主打的特色菜就是清汤牛腩，有客人带着上了岁数的父母来吃饭，拿到菜单一眼就看中了滋补养生的清汤牛腩。 老太太说：“花这个钱做什么，我们这个岁数也咬不动几块肉了，要几道软和好消化的菜就行。” 女儿坚持道：“天气冷，喝点热乎乎的汤也好。你要是咬不动肉，就给你盛碗汤。” 这时候人类服务生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服务生丁露说：“这里头的牛腩小火炖了好几个小时，煮透了才捞出来切块的，好些老人家来吃都说喜欢。” 最后两个老人还是没拗女儿，清汤牛腩随着其他菜一同上了桌。 女儿先尝了一块牛腩，满意得连连点头，牛腩炖到软烂酥嫩，还很多汁，她吃的这块牛腩上带着牛筋，软糯的口感就不说了，也极为入味，带着柔和的鲜甜。 确定这牛腩父母吃着也没问题，她才给父母挑了几块筋膜少的牛腩，放进盛了白萝卜和清汤的碗里。 老太太其实是喜欢喝汤的，只是节俭惯了，怕八十几块钱的清汤牛腩真的端上来一锅汤水，里头寥寥几块牛腩，那不就被坑大了。 现在看到牛腩的分量十足，没用便宜的白萝卜来凑数，心里这才舒服了点。 她扶着碗，慢吞吞地喝了一口汤。 这汤看着清，喝到嘴里才知道有多么鲜，而且明显能尝出来汤里肉质自然的香甜，而不是各种调味料混合的味道。 吃到最后，白萝卜竟然更得两位老人的心意，萝卜块吸足了汤汁的鲜味和牛腩的肉香，还带着一点自身的清甜，被炖的又软又糯，一咬开甚至有种近似爆汁的口感，一块萝卜下肚，满口的鲜香依然久久挥散不去。 老太太心里遗憾，原来自己看走了眼，这白萝卜哪是来凑数的，拿肉来和她换都不换！ 水润润的又带着肉香，一咬迸出甘甜的汤汁来，既有滋味又好嚼，到哪去找萝卜这种十全十美的食材？两个老人立刻从刚才的不情不愿，变成争抢起了最后一块萝卜的归属权。 “要不再给你们点一份吧！”女儿看到两个人一把岁数还像个老小孩似的抢起菜来了，忍不住说道。 老爷子立刻挺直腰板正色道：“不行，不便宜呢，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就说这句话的功夫，老太太夹上最后一块萝卜，一口咬开汁水迸溅，嗯，就是这个味道，真好吃！ 老爷子张了张嘴，眼睁睁看着最后一块白萝卜和自己擦肩而过，只好闷声喝了一大口汤。 冲着牛腩来的，没想到白萝卜给的惊喜更多，街坊的那桌也对萝卜赞不绝口。 “这萝卜可真漂亮，乍一看还以为是雪梨块，吃着也像梨一样多汁，糯糯沙沙的。” 乔大爷也喜欢这入口即化的白萝卜，别看块头大，吃到嘴里脆嫩无渣，一咬就化了似的。“现在正是吃萝卜的时节，不知道南荼挑的哪个品种的白萝卜，甜甜润润，一点都没有辣味。” 品种自然重要，要选清甜爽口，肉质多汁的品种，不过萝卜皮附近不可避免地带着一丝辣味，为了更好的口感，南荼选择大刀阔斧的削皮，拳头粗细的大萝卜削得只有手腕粗，只要中间汁水丰美的部分。 第65章 金币面包 这件事比抢到金币面包还让她…… 第二天, 南荼和西维尔并肩走在黑斗篷旅馆外的街道上。 这是一条颇有历史痕迹的古朴大街。用宽大的石板铺就，据说建造时光是运石材的牲畜就累死了上百匹。沿街道两侧是各式各样的货摊，售卖的商品从新鲜的果蔬、自家产的奶酪到手工编织的挂毯, 应有尽有。 南荼看中了一幅图案是桃金娘和月桂树的挂毯, 正和摊主讨价还价, 摊主把价格咬得很紧, 南荼也寸步不让，就在这时, 两人听见街道尽头传来马车驶过的碌碌响声。 摊主一反常态，迅速从南荼手里拿走了钱币，把挂毯塞过去。 “成交。” 她利落地把摊子上铺展开的挂毯卷起来, 各种架子也收起放进推车里，最后推着推车朝着街道的另一头跑去, 眨眼的功夫，整个摊位就这样在南荼眼前消失了！ “我又被人骗了吗？”南荼奇怪地展开手里的挂毯，还是她买的那个，没有被调包啊。 “是因为他们来了。”西维尔未雨绸缪地把南荼拉到了身边。 “谁？” “面包马车。”话音刚落, 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人群迅速汇成了洪流, 将南荼和西维尔推挤着, 一同涌向街道尽头的马车。 南荼只觉得两只脚都快要离地了, 整个人不需要任何动作就移动了起来，上次有这种感觉时, 还是上班早高峰的地铁车厢。为了不和西维尔在人流中分散开, 她只能紧紧扒着西维尔的手臂, 像个树袋熊一样把自己固定在西维尔这棵大树上。 西维尔低头看了看她，见她眼里的好奇多过慌乱，就没带着她远离拥挤的人群, 而是把手放在了南荼的脑袋上。 为什么突然摸她的头？南荼向西维尔投去不解的目光。 下一秒，无数面包从头顶上空劈头盖脸地洒了下来。 人群欢呼起来，高举着手臂，抢着把更多的面包塞进兜里。 这面包是本地的传统做法，使用最基本的小麦粉、水和盐制作，全靠自然发酵，烤的又干又硬，许多天都不会变质。有几块砸在南荼肩膀上，还有点痛。 面包从马车的车尾如水一样一捧又一捧地泼洒出来，人们涌到车尾，马车选择的是见过大场面的马匹，并没有因此受惊，马夫艰难而缓慢地在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道路，好不容易走完了这条街，从街道的尽头拐了个弯，消失在南荼的视线里。 闹哄哄的人群散开了，不少人不仅把口袋装 得鼓鼓囊囊，怀里还兜着好几个面包，想装也装不下了，于是拔腿就往家里跑。还有人对自己的战利品数量很不满意，略一思索便追逐着面包马车而去。 抢面包的人退去后，瞬间冷清的街道两边又迅速出现了一批商贩，摆好摊位吆喝叫卖，除了和原来的摊位不是同一个以外，一切都似曾相识。 这一番变化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要不是南荼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了个面包，简直要怀疑刚才那一幕是不是她的幻觉。 南荼看着手里的面包发愣。 这面包只有拳头大小，做成圆面包形状，表面看上去很粗糙。 “你说过庆典会分发面包，没想到是这么发的。”南荼回过神来，“大家都好有热情。” 不止是衣着朴素的平民，人群中不乏有衣着体面、甚至穿金戴银的富人，与大家一起高举着手接住空中的面包，在面包马车驶过后，或欢呼或懊恼。 西维尔说：“分发面包是被纪念的那位晨曦领主在世时的传统，当时只是为了让穷人多吃到一口面包。后来商业发展起来，就会在当天做面包的面团里挑选十个放进一枚新铸的金币，谁拿到了藏有金币的面包，谁这一年就会交好运。” “金币虽然只有十个，可每年宣称自己抢到了金币面包的人却有不下百个。 当年刚来到普斯安城的西维尔也会在自己无人问津的旅馆门口等待面包马车的经过，想看看自己会不会成为拿到金币面包的幸运儿，结果一连参加了十届都一无所获。 后来西维尔悄悄摸进了负责烤制庆典面包的面包坊，这才发现负责准备面包的管事十分贪婪，把十个金币全揣进了自己兜里，一个都没往面包里放，反正每年都会有人冒出来“认领”金币面包，根本就不怕露馅。 发现自己被骗了的西维尔十分恼怒，第二天烤制面包时，他把管事历年贪污来的金币全塞进了面团里。 那年的面包成了货真价实的金币面包，甚至因为拿到金币的人太多，晨曦节庆典名声大噪，连带普斯安城都被更多人知晓。 从那以后，负责庆典的管事之间就流传开一个传说，如果谁克扣庆典上的金币面包，就会受到晨曦领主的诅咒，将他变成一个穷光蛋。 所以一直到现在，每年十个金币都会被如数放进面团，连面包也没人敢偷工减料，扎实得砸到头上会痛上好一会儿。 南荼：“原来你是守护大家的金币面包的无名英雄。” “可是，”她看了看两手空空的西维尔，“你怎么没有拿面包？面包里好不容易有真金币了，万一就在你抢到的那块里面呢。” “我已经在交好运了，有没有金币面包都是一样的。”西维尔笑了笑。 “不过你可以掰开这块面包看看。”他指了指南荼手里的面包。 “我想我的好运也够多了。”南荼的视线望向路边的一个老妇人。她很瘦弱，穿一件破旧的灰色长袍，靠一根粗糙的木棍支撑着走路。 可想而知她没能挤进汹涌的人群里，抢上一捧又一捧的圆面包。她到这里，是为了乞求那些目标是金币的体面人，能把掰开后没有发现金币的面包施舍给她。 每当有人把面包丢进她的篮子里时，她就低声说上一句：“感谢您，您会有好报的。” 南荼走过去，把自己的面包放进了她的篮子里。老妇人念出她感谢的话后，发现这个面包还没有裂成两半。 她下意识拿起这唯一一个完整的面包，使劲掰开。 粗糙的面包胚体里，夹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金币。 老妇人惊讶地抬头，就这一会儿功夫，视线里已经找不到送给她这个金币的一对男女的影子。 她怔了一下，赶紧合上了放有金币的面包，将它放到篮子最下面，写满沧桑痕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那些深刻的皱纹都在此刻舒展开了似的。 如果老妇人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面包最下面裂开了一个小口，金币不是直接放在面团里的，是后来放进去的。 南荼不仅自己交了好运，还能把好运送给别人。这件事比抢到金币面包还让她高兴。 ———— 面包马车大概驶离了这片区域，带走了追逐面包的人群，街道上只留下正常经营的摊贩和南荼这样闲逛的市民。 和西维尔一起转过一条街，在街口，南荼看见一个坐在帷帐之中的中年女人，一方镶着珍珠的黑纱巾折过她的头顶，垂落在被她那深棕的肤色衬得格外鲜明的纯白衣领花边上。 她坐的笔直，表情严肃，看起来像是一尊谷物女神的神像。 这是个占卜者。 也许是她能力出众，也许是生着一张让人信服的面孔，一旁请她占卜的民众排成长队，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女人。 一脸忧愁的妇人，坐在她面前，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占卜的女人视线锐利：“恶意，我看到恶意出现在你身边。” 妇人点头如捣蒜：“就是这样的，一定是有魔鬼在我周围出没！最近这些天，我总感觉心浮气躁，一点小事就会让我暴跳如雷，时而又会出一身冷汗，真是古怪！” 占卜的女人肯定道：“这就是魔鬼搞的把戏了。” 随后占卜女人给她开出了驱除魔鬼的处方，既不能在药典里找到，也不能在药铺里买到，那是一个有着神圣力量的水晶十字，并收取了妇人3个银币，妇人紧紧抱着水晶十字，满意地走了。 接下来走入帷帐的是个鼻头上带点雀斑的年轻姑娘。她坐在占卜女人对面就急切道：“能帮我预测一下我的感情之路吗？” 女人用海豹的肩胛骨为姑娘进行占卜。她眯着眼睛说：“我看到了过去……是流动的河水，总在变化，却能寻找到新的方向，向前流淌。” 年轻姑娘努力抑制住自己点头的冲动。 “我看到了现在，河水中遍布礁石，水流变的汹涌。”她笃定道：“你的感情受到了严重的挫折，就在最近。” 姑娘眼睛都亮了：“是的，布罗德最近对我相当冷淡，转而向镇子里不安分的玛丽大献殷勤。从前他不会这样对我！所以，未来是什么样子？” 未来是额外的价钱。 南荼看到姑娘掏出了一枚银币，推向女人。 占卜女人才再次闭上眼睛：“我看到了未来，我看到了他。他最终和一个自小相熟、勤劳善良的姑娘携手共度一生。” 姑娘满意极了，连声道谢地离开了。 西维尔压低声音道：“她为什么这么开心，那个占卜的女人甚至没有说这个姑娘是她！” “可是她已经这样认为了。” 西维尔回味了下这两段对话，了然道：“她只是说出了求问者深信不疑，却希望从别人口中听到的话。” 又有人走进了帷帐。 这次南荼和西维尔没有继续旁观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又遇到了一个让南荼觉得十分新奇的摊位。摊主宣称售卖一种有魔力的药水，涂抹后能把人衰老的白发重新变得黑如鸦羽。 第66章 椒盐烤羊排 好精彩啊，南荼从兜里摸出…… 南荼被闹钟的响声从睡梦中惊醒。 也许昨晚的魔法焰火真的有魔力, 从黑斗篷旅馆的屋顶上下来回到饭馆里后，南荼一晚上都辗转反侧，脑子里乱糟糟的。 都说异地恋不好谈, 异国恋更不用说, 那异位面恋呢？对了, 他们甚至都不是一个种族。要不要趁着还没捅破这层窗户纸, 掐灭这棵萌芽的幼苗？ 这样胡思乱想的结果就是，南荼在梦里锄了一晚上的草, 春风吹又生，刚锄好的地转眼间就郁郁葱葱，只能从头再来, 最后以南荼气得丢了锄头为结束。 这一觉睡得像没睡一样，南荼用冷水洗了把脸, 意识终于清楚了点儿，回身看到被她放在桌面上的黑欧泊吊坠，心想还得买个盒子把它装起来。普通盒子安全吗，是不是还得买个保险箱？ 系统幽幽道：【昨天想方设法把我丢下, 原来是为了干这个啊。】 南荼脸有点红：“闭嘴！” 系统停顿了几秒, 吞吞吐吐道：【如果, 我是说如果有一天, 我离开了，之前开拓的位面通道也不会关闭的。我会把权限移交给你, 到时候你一样可以各个位面到处跑。更何况……他还是只空间系的银龙, 至少在这个位面, 比我只有五十米的位移能力强多了。】 南荼拄着脑袋道：“那你走了以后，我要在末世位面开沙漠冒险旅游团，去魔法位面买庄园和酒窖, 到星际位面坐星际飞船，全宇宙乱跑。” 系统闷不做声。 “好啦，我会想你的。”南荼想象着系统的实体是只脾气很坏的猫，而她是个脾气更恶劣的人类，总把系统猫逗到炸毛后再顺着毛摸回去。 系统总有一天要离开这种事，其实南荼隐隐约约有预感。要不系统为什么不是天天催着南荼多营业赚取能量，赚来的能量用来干什么呢，总不能全部用在帮南荼打通位面通道开饭馆上了吧，系统又不是雷锋。 系统承认自己感动了那么一秒钟，随后又傲娇道：【宿主你每个月只在魔法位面摆摊两天，在星际位面营业快两周把星币花得一干二净，一个子儿都没剩下，这样下去我一辈子都走不了！】 南荼：“好了好了，我这不正要去摆摊吗。” 推开旅馆房间门，刚走到旅馆大厅，西维尔神采奕奕地出现和她打招呼：“早上好，南荼。” “早上好，”南荼无精打采，“看来我们人类注定是进化不了睡眠的。” “我也睡觉的，有时会一觉睡上半年。”西维尔边说边拿出个匣子来，难道南荼前脚刚想给欧泊石吊坠买个盒子，后脚两人就心有灵犀了？ 只听西维尔说：“这个就是放在我那里的巫妖的命匣，上次和你提起的时候你很感兴趣，我就去拿来了。” 南荼看着被塞到手里的匣子，表面看上去，这只是个装饰着细碎宝石的木头盒子，其实里面装着一只巫妖完整的灵魂。 南荼手一抖，匣子摔落在地，这世上可能就少了一只巫妖，被称作会与神明一同永恒的巫妖，就这么简单地被杀死了。 她立刻清醒得不能再清醒，把命匣仔细看过一遍后，还给了西维尔。 “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盒子。” “不打开看看吗？” 南荼很警惕：“打开了他会死吗？还是我会受到什么诅咒？” 西维尔替她打开了：“命匣没那么容易毁坏的。” 里面有一团似雾似烟的漂浮物，南荼小心地伸出手碰了碰，一丝凉意顺着指尖传递过来。就算收回手后，那种冰冷的温度也久久不散。巫妖的灵魂还存在，但已经不能被称作活着了。 巫妖的灵魂是薄荷味的。南荼心里不知为什么冒出这样一句话。 这下她不仅见过巫妖，还把巫妖命匣拿在手里，触碰过了藏在里面的灵魂，南荼的好奇心得到了充分满足。 她问道：“这个巫妖把命匣藏到你的宝藏里，骗你给他做保镖，你会报复他吗？”还是说现在这样把他的命匣拿出来到处展示就是一种报复了……？南荼敢说巫妖如果看见现在这一幕，一定会悔恨选中了错误的寄存对象。 西维尔想了想：“只有命匣是找不到他的身体的。我没法把命匣还给他，也不准备报复什么。不过等他有一天找我拿回命匣，我非得向他收取这么多年的保管费不可。” 这只巫妖还蛮幸运的，遇到了讲道理的西维尔，但话又说回来，西维尔如果不是这个性格，他的宝藏也不至于少到连一只巫妖的命匣都藏不住。 一边讨论着巫妖的命匣，两人一边来到了施法者集市。 看见南荼出现的那一刻，许多人的眼睛都要放光了。南荼摆摊的频率变为一个月一次，有不少人上次来集市时就没买到心心念念的美食。很多职业者从前是不会每个施法者集市都参加的，现在出现的频率却高了很多，就是因为上次没见到南荼的摊位，担心这次也错过了，才又匆匆赶来。 还好南荼终于出现了。 南荼摆好摊位，顺便摆上标注摆摊时间为一个月一次的告示牌。看着面前瞬间排好的长队，带着点心虚拿出今天制作的食物。 昨天在庆典上玩的太开心，今天就没有准备太多种食物，好在分量还是够的。 因为今天有烤羊排。 昨天街边摊位上的烤鸽子，南荼只吃了一条腿就打住了。香料在这里价格昂贵，烤鸽子又卖不出高价，摊贩当然不舍得多放，吃起来味道就说不上好。 这份不如人意的烤鸽子勾起了南荼吃烤肉的瘾头。她要做一份用料扎实，调味的香料也足足的椒盐烤羊排。 扩建以后，南来饭馆厨房的厨具一应俱全，提前腌制好的羊排先包上锡纸，送进烤箱里烤制。用锡纸包裹羊排有微蒸的效果，会比正常烤出来的嫩。 但表面水分太足，不够干香，所以需要二次复烤。这次南荼就不用烤箱了，她把已经七分熟的羊排刷上蜂蜜水，涂抹上足量的椒盐，吊进烤鸭的炉子里，按照南记烤鸭的做法暗火烘烤。等燃尽的荔枝炭和火热的炉壁冷却下来时，羊排刚好烤熟。 一开始，整个厨房都是炒制椒盐的辛香，随着烤箱和烤炉的热度攀升，肉香味混入其中后，那股味道就更诱人了。南荼都忍不住吃了两大条排骨才出门。 这种烤箱加烤炉的两段式烤法比全程烤箱烤制多了炭火的香气，又比只用烤炉油润的多，肉香更足。不仅让羊排保持内里香嫩外皮焦香的风味，还比单独用烤箱更有效率。 南荼现在的摊位上摆着已经烤好出炉的羊排，其实烤箱里还烤着一份，烤炉里还吊着一扇，南荼这边的卖完，下一炉羊排就出炉了，正是热气腾腾、赏味最佳的时间。 而且这一切不需要她三番五次地折返回饭馆操作，厨房机器人会按照南荼下达好的指令，在合适的时间把羊排拿出烤箱、送进烤炉。 南荼忍不住感叹：厨房机器人真是个伟大的发明。科技改变生活，这话确实不假。 ———— 在售出椒盐烤羊排之前，得先把羊排顺着缝隙切开。 在队伍众人翘首期待的目光中，南荼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刀尖下压，刺透肋排中间的缝隙。 这一声细小却极有存在感，让再不懂厨艺的 人也能感受到羊排外皮被烤成了一层薄薄的酥壳，在刀锋下裂开时，喷出一股积蓄已久的热气和香气。随即刀尖不停，一路顺着骨缝向下分割。 “滋啦。”虽然没有这么大的声音，可看到这一幕的众人都在心里脑补好了。甚至连羊排刚拿出烤炉，仍然饱含热力而发出滋滋的油脂响声，在大家的耳朵中都被成倍放大。 烤盘上不知不觉滚落了数滴不知是油脂还是肉汁的水珠，顺着切割开的羊排缝隙缓缓流下来。 南荼刚切完这扇羊排，站在队伍前方的第一个客人就说：“摊位上的所有食物，我都要一份。” 今天的食物每人限量一份，否则她还能买更多。不就是金币吗？拿去！ 南荼马上帮忙装好。一份椒盐烤羊排、半个柠檬戚风蛋糕，还有作为赠品的一个柠檬凝酪。 付好钱的凯西走到一边，早就在摊位前被羊排的香味勾动食欲，此时顾不得烫就朝着烤羊排狠狠咬去。 椒盐的香气直冲头顶。麻香、咸香与肉香交织，烤过的羊排外皮微酥，口感略带嚼劲，越嚼越能感受到焦香气在口腔中扩散开。牙齿在顺着排骨最薄弱的筋膜处轻轻一咬，骨肉顷刻分离，羊排烤到轻易脱骨的同时，里面竟然还含着一汪肉汁，吃起来又嫩又香。 外焦内软的多汁感妙不可言。 用不着餐具，这份椒盐烤羊排有让人放弃体面的魔力，凯西就站在集市里，手指捏着一根根羊排啃得干干净净。 等吃完了烤羊排，凯西打个饱嗝的同时，又看了一眼自己今天买到的食物。 柠檬戚风蛋糕虽然每人只有半个，可是个头又大又松软，这会儿凯西实在吃不下了，准备留着带回去吃。 柠檬凝酪是凯西没吃过的食物，是她今天排在前排的赠品，柠檬凝酪数量有限，要不是她的动作快，就要错过这种食物了。 这是做柠檬戚风蛋糕的额外产物，南荼用了许多柠檬汁做戚风蛋糕，柠檬表皮也可以擦成碎屑加入食物中增加柠檬香气。但不小心准备多了，柠檬汁和皮都剩下很多，丢了可惜，南荼就直接把柠檬皮当做容器，做了些凝酪。 柠檬凝酪的做法很简单，只需要把柠檬汁倒入加热的淡奶油里，随着搅拌就会发现混合起来的液体越来越浓稠，再将这液体倒入对半切开的柠檬皮里，放进冰箱冷藏，几个小时后就会发现柠檬汁和淡奶油的融合物变成了凝酪。 第67章 莼菜鱼丸汤 “竞争这么激烈，对南来饭…… 为期两天的施法者集市很快结束了, 这次南荼没有把赚来的金币换成魔力水晶粉末，她把钱攒了下来，以后说不定真的要在这里买个庄园住。 也许是有了更赚钱的星际位面, 系统对此也没多说什么。 ———— 这天刚回到饭馆, [银河城市服务]就向她发送了一个系统消息, 看起来是群发的。 上面说寰星传媒联合数个星球的餐饮平台举办了一届“美食记忆”大赛。 这次比赛比较特殊, 不是在一众厨师中选出厨艺最精湛的那个，而是寰星传媒提出菜品名, 各餐厅报名制作菜品，选出把每道菜的味道做得最好的餐厅和厨师。 这些菜品都是寰星传媒即将制作的沉浸式全息剧集中会出现的，获奖餐厅制作的菜品会在沉浸式全息剧集中露面, 除此以外还有许多奖励，其中也包括银河城市服务平台对获奖餐厅的扶持、奖金等等。 可想而知, 当观众们发现出现在剧集中的菜品在现实中就有售，会多么踊跃地下单，争相把这份最正宗的美食记忆刻入脑海里，方便在全息剧集中反复回味。 这次大赛的范围很广, 在许多星球都有举办, 每个星球选拔的菜品都不相同, 银河星这次抽到的菜品题目是：叫花鸡、莼菜鱼丸汤和水晶虾饺。 下面附了一个报名链接, 南荼顺手点进写着报名要求与奖励的详情页。 赛程很简单，全程只需要制作官方要求的几道菜品, 奖励还算丰厚, 不说别的, 光是获胜者有五万星币的奖励就足够让南荼心动了。 可是她的身份在星际不是个黑户吗？ 系统不无骄傲道：【这个我一开始就帮你解决了，黑户怎么注册餐厅还经营了这么久，放心报名吧！】 有了系统的定心剂, 南荼果断地报了名。 ———— [银河城市服务]的负责人主动找上唐琛。 唐家主要经营的领域主要是轨道交通和星际运输，银河城市服务只是集团旗下一个不起眼的小公司。 不过唐琛最近对美食非常感兴趣，负责人看到这次“美食记忆”大赛的策划案，发现评委人选还没定下来，立刻就想到了唐琛。 别的不说，把唐琛这个银河星赫赫有名的豪门继承人请来，也能为这次比赛提高关注度。 收到邀请的唐琛把比赛相关的文件草草翻了一遍，最终视线落到获胜餐厅的奖励中一行不起眼的小字。 【报名餐厅获胜后，受星级等相关的菜品上架数量将不做限制】 这很好理解，好不容易从众多餐厅中脱颖而出，能在爆火的全息剧集中得到官方宣传，结果每天能卖出的菜品数量还有限制，这冠军拿了还有什么意思。 唐琛狂喜，恨不得立刻内定南来饭馆为冠军。 再翻开报名参加的餐厅要求，唐琛指着其中一条【报名须为三星以上餐厅】，不满道：“我觉得我们也该给后起之秀机会，要求降到两星就行了。” 他刚才看了，南来饭馆刚成为两星餐厅不久，要真按照这份要求来，连名都报不了。 这倒没什么，唐琛既然发话了，改了就行了。 “对了，评委人选还有空缺吗？” 负责人答：“已经定下了两位著名美食点评人和一位退休名厨，还有一个名额空缺。” 得知有空位的唐琛立刻联系闻溥真。 “有个美食记忆大赛，你要不要来当评委？” 闻溥真：“你确定是美食记忆，不是美食技艺？” 唐琛解释：“寰星传媒联合银河城市服务办的，宣传他们的全息剧集，最近不是出了个全息头盔，能在剧集里回味吃过的美食吗？所以叫记忆。” 闻溥真不太想和前男友出现在一个比赛中做评委：“我又不是美食家，对品鉴美食一窍不通。” 唐琛早等着她：“我看到南来饭馆报名了。获胜餐厅以后上架菜品数量就没有限制了。” “我相信不用我做评委，南来饭馆也一样能拿到好成绩。我最近很忙，又不是骗你……” 唐琛：“你知道有多少餐厅盯着这个比赛，等着在寰星传媒的剧里露脸吗？你不来，坐在评委位置上就不知道是哪个餐厅主厨的二大爷或者三姨妈了。” “……”闻溥真想了想说，“那我挤一挤时间。把赛程发我一下。” ———— 报名成功，南荼看了一眼参赛流程安排。 寰星传媒要把整个美食记忆大赛做成纪录片，银河星只是其中一个单元， 这个单元又分成三道菜，因此比赛环节简单，时间也宽松。由于南荼不想过多曝光，很多不必需的环节也可以省掉，没报名的菜品相关的日程也可以直接去掉。 她一边比对着参赛流程一边在自己常用的日程表上标注。有些怕忘记的重要事项，她都习惯性写下来，加强记忆。南来饭馆里就放着她的日程表，有时候订的食材有变动，新增加的菜品需要提前处理食材等等，全都写在当天的备忘栏里，翻看的时候一目了然。 伙计们被她带动的养成了习惯，也有一张共同的日程表。 南荼正写写画画，辛欢过来问她，供应商刚送鲜虾来了，这些虾准备怎么处理。 “剥出虾仁去掉虾线就行，剩下的我来处理就行。” 辛欢和南荼相识久，说话没太多顾忌，就问道：“南荼姐，我看今天的菜单上没有用鲜虾的菜啊？” 南荼反问她：“送了多少虾来？” 辛欢比划了一下：“一小筐。” “对啊，”南荼把日程表收起来，“这点儿哪够客人吃的，我是准备自己做菜练手用的。” 辛欢期待满满：“哇，又有新菜了，是什么呀？” “水晶虾饺。”南荼推着她一起往外走。“走，一起去剥虾。” 厨房的人多，最后根本没用得着南荼动手，大家随便分了分，一小筐活蹦乱跳的大虾就全变成了鲜虾仁。 这些虾仁还不急着做馅儿，南荼在虾仁中加入糖和生粉腌制，这一步能让虾仁更加爽口弹牙。等时间一到，就把虾仁放入冷水中冲洗，冲洗完后的虾仁看上去饱满润滑，虾肉透明，比腌制之前还漂亮。 虽然清洗过的虾仁看不出一点儿腌制过的痕迹，像做了无用功，等虾饺吃到嘴里的时候，就会明白没有哪个步骤是白费的了。 对于虾饺的馅料，每个厨师都有自己的制作习惯，比如在一些茶餐厅，为了更方便宣传，会在虾饺中放上整颗虾仁。店里的宣传海报也要放上虾饺被咬破缺口，硕大的虾仁要挤开其他馅料破皮而出的照片。 过大的虾仁不容易搅打出胶，在南荼看来反倒不如把虾仁切成大粒，在口感上依然饱满弹牙，不会比整颗虾仁逊色。 她把沥干水分的虾仁切成大粒，刀背轻敲几下，用类似之前做鱼丸时搅打的手法，渐渐的，虾仁变得粘稠，紧紧地团结到了一起。这些渗出的物质会让虾仁的口感变得更加爽滑。 等出胶的程度差不多了，南荼开始加入其他材料，虾饺馅中必不可少的是肥肉，这些肥肉切的细腻，吃虾饺的时候完全不会想到这一口爽脆鲜美中，还有猪肥膘肉的参与。 看着白花花的肥肉泥，厨房的几个帮工都有些惊讶。 “这样吃着不会觉得油腻吗？” “不仅不会腻，还根本吃不出馅料里加过肥肉，”南荼摇头，“脂肪可是让食物增香的利器，就看厨师能不能只留下它的好处，遮盖它的缺点了。” 虾仁是个好东西，又脆又嫩，但是斩断之后容易失水，上锅蒸后口感干瘪寡淡，馅料里加入了肥膘肉，水分不会流失，吃着才鲜香嫩滑。 放过肥肉和笋丁后，南荼给虾饺调过味，立刻去准备包虾饺的饺皮。 澄面、生粉、盐搅拌均匀后用开水烫面，趁热搅拌开来，再加一点油，倒在案板上和生粉和成面团。 这一步倒是很适合厨房机器人来帮忙，加温开水的烫面温度很高，还要趁热搅拌，南荼以前都是用擀面杖，今天把机器人喊来就行了。 倒出来的烫面加过生粉后，渐渐在厨房机器人的手下变得越来越光洁柔软，可以用来擀虾饺皮了。 和饺子不同，擀虾饺皮用的不是擀面杖，而是用刀背把面剂子碾成厚薄均匀的圆面皮。 南荼揪了一小团面在掌心一压，随即菜刀背抹过去，只两三下，一个又圆又薄的面皮变魔术似的出现在她手下。 “喔——”厨房里，除了机器人外的帮手都发出感叹。 南荼把薄得不能用手去扯，需要用刀揭开的饼皮放在手上，那饼皮薄的似乎只有一两毫米，柔软服帖包裹住馅料，在南荼手下被捏出十二道整齐的褶来。 “你们也来试试擀皮。”南荼主动让出位置。 今天她本来就准备在找找制作虾饺手感的同时，教会厨房机器人怎么擀饺皮。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不如大家一起比一比，看谁学习的速度最快，人类选手这么多，可千万不要都输给机器人啊。 辛欢一听到要和机器人比赛就跃跃欲试，只是看着那把擀皮的大菜刀发怵。“我不会砍到手吧。还是机器人好，不怕受伤。” 南荼把菜刀拿给她仔细看：“没开锋的。”这是专门拍虾饺面皮的拍皮刀。 辛欢这下放心了。 她学着南荼的动作，刀背下压，向右挪移，嘿！面团被碾出了一个长条，像只胖胖的毛毛虫。没关系，只要向下推，还有挽救的余地……辛欢立刻换了个施力方向，给我圆！ 刀背一掀开，大家齐刷刷看过去，辛欢擀了个竖弯钩出来！ 南荼把厨房机器人挡在身后，带着笑道：“这个就不要学了。” 大家的笑声快要掀翻屋顶。 结果等自己上手的时候就笑不出来了。 第68章 水晶虾饺 星际赚钱星际花。 今天是水晶虾饺的海选日。 海选并不严格要求厨师本人到场制作, 只需要在制作菜品的时候拍摄视频作为素材上交，再把菜品交给平台的送餐机器人即可。 进入决赛后才需要在评委的见证中亲手制作食物，并由评委现场品尝和点评。 许多报名的厨师在海选日之前来到银河星的莫尔顿港中心大厦附近, 带上自己的刀具和锅具, 甚至厨房机器人, 找个不受干扰的地方静静制作菜品。 如果担心菜品在路途中味道变差或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落脚点, 赛事方也提供厨房和一应工具。 南荼参赛比较方便，本身系统为她选择的地址就在莫尔顿港。南荼把赛事方要求数量的水晶虾饺做好后, 交给早已经在门口等待的专用机器人。 机器人会以最快速度抵达海选现场，赛事方提供当前技术最先进的保鲜保温设备。确保菜品与刚制作完成时的风味没有太大的差别。 唐琛又出现在海选现场了，这次他提前确认过, 南来饭馆就在他现在所在的这组里。 他可不想再吃十几个虾饺，在茫茫虾饺中寻找到底哪个是南来饭馆做的了。 这一场海选, 唐琛遇到了另一个专业评委，岑锦文。 岑锦文今年四十多岁，是洛宁星餐饮业的巨头之一，经营着多家高端餐厅, 对餐饮市场的变动触觉敏锐, 立刻发现沉浸式全息剧集的出现会给餐饮业带来震动, 爽快答应了寰星传媒的邀请, 作为银河星美食记忆大赛的评委出席。 出于比赛公平性的考虑，岑锦文旗下的产业并不涉及银河星, 也和报名参赛的餐厅没有任何直接利益关系。 岑 锦文和唐琛简单寒暄了几句, 海选的正式流程就开始了。 一笼笼虾饺冒着热气送到了评委们面前。 乍一看上去, 所有的虾饺都赏心悦目，圆润小巧，表皮晶莹剔透, 虾肉的颜色透出饺皮，有种雪地红梅的美感。 不过仔细一看，有些就稍显逊色了。 比如这一号选手，包的虾饺也太大了吧，比其他人足足大上一圈，为了裹住这么多的馅料，皮都透不出虾肉的颜色了，只看到白白胖胖一个大饺子。 评委尝过以后，纷纷打分，最终计算出的分数是47分。评价是扎实有余，鲜爽不足。 第二份虾饺送上。 岑锦文把虾饺送到嘴边，细细品味，眉心微蹙。 把这一口虾饺咽下肚，又喝了口水清口，她才点评道：“我吃到了一丝丝姜味，但并没有在虾饺里找到姜末，我猜这位选手可能用了葱姜水去腥。这是对馅料常用的处理方法。” 恰好这位选手就在现场，很快得到反馈，确实如此。 岑锦文又说：“葱姜水有去腥的效果，可是品质好的新鲜虾肉只有鲜甜，是不会腥的，虾饺里放了葱姜，过于浓烈的味道反而会喧宾夺主，掩盖虾肉的味道，好在你只放了葱姜水，效果还没有那么灾难。” 果然是行业大拿，点评的头头是道。唐琛就没那么多可说的了，只是觉得这份虾饺平平无奇，就给个无功无过的55分好了。 分数最平均的是六号选手，得分32分，最高分也没超过50。 唐琛刚用筷子夹起虾饺时，那虾饺就在他的注视下……漏了。 他有点想笑，又忍住了。 他怀疑这个厨师根本不会做水晶虾饺，就是为了参赛赶鸭子上架现学的。 选手水平参差不齐，报名数量破记录，什么样的选手都有，这都是他放低参赛标准的报应，是唐琛应得的，唐琛咬了一口瘪瘪的虾饺，给了一个30分。 怎么还没到南来饭馆。因为评委看不到参赛选手以及参赛选手出身的餐厅名，唐琛也不知道南来饭馆排在几号。不过他倒是很确定，至少不在他已经评分过的这六份里。 这六份中，唐琛给出的最高分才78分。怎么看也不是南来饭馆幕后的那位神秘主厨的水准。 虽然只吃过一次一鱼两吃，唐琛却很笃定南荼的厨艺一定不输大厨，别的不说，闻溥真都吃过不下三道南来饭馆的菜品了，没有一次失望的。 南来饭馆每天上两种菜品，到今天已经轮换了不下十道菜，而且这些菜品完全不是一个体系，说明这位厨师是个全才，掌握的菜谱多得很。唐琛没吃过南来饭馆的虾饺，却也寄予厚望。 到了第七个选手，评委们脸上都露出些微疲倦饱足的脸色。 谁都不想排在后面，评委吃饱了，当然对菜品更加挑剔。尤其是前面还有一号这样的参赛选手，技巧不足分量来补，主打一个哪怕不能征服评委的胃，至少也能填饱评委的胃，给后面的人添点儿堵。 但总要有人排在后面，顺序已经由抽签定好了，只能自认倒霉。 下一份虾饺一端上来，唐琛就坐直了。 别的不说，光是赏心悦目这一点就做到了极致。十个虾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连褶皱似乎都一模一样。 虾饺是标准的弯月形，一口大小，皮白如雪，薄如纸，薄而透亮，洇出点点虾仁的嫣红，褶子细密整齐，唐琛看了以后只觉得，这就是一颗教科书一样的虾饺！ 一旁的岑锦文也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这虾饺倒是够标致。” 卖相好固然可以加分，最后还是要落到味道上。岑锦文夹起放到面前的虾饺，用筷子夹起，薄薄的虾饺皮稳妥地兜住了一团馅料，看似岌岌可危，随时都能被筷子戳破露出馅料，实则通过手感就能判断出，这虾饺皮软中带韧，与筷子间也毫无粘连的迹象，澄面和生粉的比例恰到好处，绝不会出现第六个选手那样“露馅”的尴尬一幕。 岑锦文心生好感，赶忙咬了一口，随即露出享受的神情来。虾饺皮虽薄却不失韧劲，虾肉饱满鲜甜，保留了爽口的大颗粒，加上脆嫩的笋丁，咀嚼时咯吱咯吱的，像在嘴巴里奏起交响乐。 调味也那么恰到好处，没有出现一点突兀的元素，满口都是纯粹的虾仁鲜甜，正是岑锦文给好几个选手点评时让他们追求的“本味”。 就算是大众评委，也是接受过培训的，前几个选手的虾饺送给评委品鉴时，大家还会吃的七七八八，等之后几个虾饺，就算觉得味道不错，评委们也只是咬上那么小小一口，生怕一旦把肚子填饱了，对食物的挑剔程度也会成倍增加，这就对后面的选手不公平了。 可是遇上七号选手的虾饺，评委们实在难以抵挡诱惑。看着被咬出一个小缺口，从缺口处流淌出热气和点点鲜美的汁水的虾饺，只觉得把它就这样丢在盘子里，眼睁睁的看着它渐渐变冷变凉，简直是有罪。 虾饺这么小小的一个，全吃掉也不会怎么样的，对吧？于是一众评委默契地把七号虾饺吃光了。 细嚼慢咽，岑锦文把整只虾饺仔仔细细的吃掉，给了个99分。 不是说这份虾饺还有哪里不足，是岑锦文这次做评委就没打算给出100分这样的分数。 从事这一行这么多年，她看到美食行业就算遭遇连番冲击，规模不断缩减，依然坚韧地寻找生存的土壤，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等到了现在的发展机遇，不仅是技术的发展，也是所有行业人一同坚持和守候的成果。 保留的这一分，是她对参赛选手甚至整个行业的期待。希望这位选手能突破自我，也希望行业能突破桎梏。 99分就是她的满分。 唐琛就没这么多想法了，直接打出100分。 评委们打完分，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当场就展示出选手得分。 100！ 岑锦文看了笑道：“是我扫兴了哈。”她语气里并没有什么不满，反而还很欣慰。 等这一组评选完，评委们散场，岑锦文才转头对唐琛说：“云顶食府做的虾饺果然名不虚传。” 唐琛一愣：“哪个是来自云顶食府的厨师做的？” 岑锦文也愣了：“当然是七号。除了七号，这一组也没有别的出色的了。” 七号一定是南来饭馆，唐琛虽然笃定，却没直接道破，作为平台方的人，与参赛选手关系过于密切不太好。 虽然连南荼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他关系密切了。 唐琛说：“您没看小组名单吧，云顶食府不在我们这组。” 岑锦文讶异道：“是我想当然了，只听说云顶食府的虾饺在银河星赫赫有名，还以为我们今天吃到的虾饺就是出自云顶食府之手。等决赛时，我一定要看看这位七号选手到底是何方神圣。” 能在小组拿到一百分的满分，进决赛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岑锦文现在对这个七号选手好奇极了，很期待她在决赛的表现。 岑锦文走远了，唐琛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岑锦文很专业，评分也很公正，但是也难以避免的对更知名的餐厅带上一层滤镜。 唐琛摸了摸下巴，回公司以后把这次决赛的所有评委的背景资料都翻了一遍。 因为是寰星传媒和银河城市服务合作的比赛，决赛十位专业评委，两边各推荐五人。 银河城市服务这边的唐琛和闻溥真就不用多说了，剩下的两位是有名的美食评论家，能做这一行，家学渊源在此，身边的亲戚朋友七拐八拐，总是能和这次比赛的选手搭上关系，不是主厨本人，也在报名厨师的餐厅有股份。 五人中的最后一位是知名厨师曲新荣，现在已经退休了。年轻时他获得过多项重量级的荣誉，带出来的徒弟不少，可谓桃李满天下，为了不让师父难做，这次的比赛徒弟们或是有意回避，或是已经功成名就，看不上这种传媒公司办的赛事，压根没打算报名。 第69章 漫画炸鸡腿 这还真是个漂亮得不得了的…… 南荼要参加的下一个比赛是叫花鸡的海选, 时间在两天后。虾饺的决赛更是在下周，距离现在还有四天。 中间这段时间，南来饭馆还是正常营业。 一鱼两吃从菜单上撤了下来, 换上了一道漫画炸鸡腿。 看到菜单的客人都一头雾水, 炸鸡腿就炸鸡腿, 什么叫漫画炸鸡腿？ 客人问服务生, 服务生竟然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就是一个格外漂亮的炸鸡腿。”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听到这个回答的郑夏宁好奇极了, 坐在饭馆里环顾四周，没看到有人点这道菜，更不知道什么叫格外漂亮的炸鸡腿。 她心痒难耐, 也不想等别人为自己解答疑惑了，既然大家都犹豫, 就让她来做这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等漫画炸鸡腿一端上来，郑夏宁顿时“哇”得一声叫了出来，这还真是个漂亮的不得了的炸鸡腿！ 鸡腿光溜溜的棒骨上支着一个圆滚滚金灿灿的大球，鸡腿肉是怎么变得这么圆的？上面还裹满了炸得金黄的面包糠, 简直可爱死了。 这和动画片里会发光的蛋炒饭有什么区别！难怪要叫漫画炸鸡腿, 漂亮的根本不像是属于三次元的食物, 更适合出现在美食漫画里, 是那种一出场就围绕着一圈儿闪光线条、还要配文“当当当当！”的炸鸡腿。 就算在现实中，吸引力也只增不减, 服务生一端出来, 就非常有排面地吸引了周围一圈人投来视线。 “原来漫画是这个意思啊。”旁边的客人们恍然大悟, “像画里似的。” 直到这份漫画炸鸡腿被放到郑夏宁面前，大家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哎呀，还没看清楚那鸡腿到底为什么那么圆呢！ 一份炸鸡腿是三只, 看着分量十足，还冒着热气。郑夏宁没急着吃，和朋友卓盈一起，先给炸鸡腿来了个全方位的特写照片。 拍完以后，郑夏宁小心地碰了下鸡腿骨，感觉温度已经不烫手了才拿在手里。腿骨上的肉剃的十分干净，直接就能抓着拿起来吃，方便极了，还不会弄的满手是油。 郑夏宁举着鸡腿正要咬下去，卓盈脑袋里冒出个好主意，赶紧拦住她。“你先别吃！我给你拍两张拿着鸡腿的照片。” 在卓盈的指挥下，郑夏宁拍了一张举着鸡腿凑嘴边的照片，又拍了一张一手举着一个圆滚滚、金灿灿的鸡腿。对着镜头笑意盈盈的照片。 郑夏宁对这张照片满意极了，当即设置成了社交平台的头像。 设置完成后抬头看了一眼卓盈，又兴致勃勃的要为卓盈也拍了一组类似的照片。 卓盈很快也换上了举着鸡腿的自拍做头像。 “这下我们两个是闺蜜头像了！”她笑嘻嘻道。手机屏幕上两个并排着的同个风格的头像十分协调。 郑夏宁早就把手机放下来了，自己拿了一只鸡腿，还不忘催促卓盈：“先别欣赏照片了，我们快吃，炸鸡腿凉了就不好吃了。” 鸡腿还热乎着，郑夏宁的牙齿咬破外面那层酥壳，细细密密的脆响声简直像给大脑来了次马杀鸡。 “唔！原来是土豆泥。”她低头看着自己咬出的缺口。 终于找到鸡腿为什么圆得这么完美的秘诀了。 南荼在制作这个鸡腿的时候，沿着鸡腿骨把筋皮剪断，像剥香蕉那样从鸡腿骨上剥离下去，团在鸡腿的另一头，这样一来，一个圆润的鸡腿就颇具雏形了。 下一步是腌制鸡腿，把精心调制的蘸料抓匀，腌制两小时入味后从冰箱取出，把整个鸡腿煎熟。这个时候已经可以开始着手制作土豆泥了，土豆泥做法简单，只有一个注意要点，那就是水分不能太多。 别忘了这是炸鸡腿，土豆泥的水分过多，下锅炸的时候太软容易变形不说，还会溅油。 土豆泥用黑胡椒、蜂蜜、盐和黄油简单的调一下味，到这一步土豆泥已经可以直接吃了，南荼很有先见之明的多蒸了几个土豆。本来只想尝尝调味调的怎么样的，怎么越尝土豆泥少的越厉害？ 把对土豆泥怀着觊觎之心的员工全都从厨房赶出去，南荼总算可以放心用土豆泥把鸡腿修成一个规整的圆了，先把鸡腿肉的缝隙里填上土豆泥，再在鸡肉外面裹上一圈，不要太厚，但一定要够圆。 一个够圆的鸡腿给人的震撼是相当大的。 郑夏宁和卓盈的这个反应，也不枉南荼修鸡腿修了那么久了。 裹完土豆泥的鸡腿，就可以粘上鸡蛋液和面包糠下锅炸了。鸡肉和土豆泥都是熟的，中火油炸起到的是定型的作用，只需要两三分钟就能出锅。 卓盈大大地咬了一口炸鸡腿，被鸡腿里的涌出来的热气烫了一下舌头：“烫烫烫！呼——” 再也不咬这么大一口了。可是真的好好吃，外面的土豆泥被油炸出一层酥壳，咀嚼起来咔嚓作响，里面还是软绵绵的，带着黑胡椒的鲜味和一股若有若无的奶香。 在这一大口下，土豆泥下鸡腿的真容终于露了出来，腌制过的鸡腿极其入味，嫩滑多汁。外层覆盖的一层土豆泥锁住了鸡腿肉的油脂和肉汁，肉质嫩的不行，好像根本就不用牙齿用力，只要轻轻一拨弄，腿肉就会一瓣瓣落到嘴里似的。 看着缺口处丰富的层次，卓盈沉思起来：“我感觉这个鸡肉和土豆泥的搭配有点熟悉……” 她冥思苦想，终于恍然大悟：“鸡肉可乐饼！”难怪吃到外层金黄酥香的酥壳，以及咬开这层酥壳后仿佛要爆出来的土豆泥时，卓盈总感觉口感有些熟悉。 可是鸡肉可乐饼没有这份漫画炸鸡腿看着震撼，也放不下大块的鸡肉，多是混在土豆泥里的肉末，没有大口吃肉的爽感，除了原材料相似，还是两种不同的食物。 她在这里胡乱琢磨的时候，郑夏宁已经在绕着金黄的的鸡腿外挤上了一圈圈番茄酱，金红交错，带给人的视觉冲击力更大了。 她啊呜咬下一大口，满意点头：“加了番茄酱也好吃，酸酸甜甜的特别解腻，虽然我也不怎么觉得腻就是了，你也试试。” 如果什么酱 汁都不加，能更好的品味土豆泥的甜香和鸡腿肉的咸香嫩滑，挤上番茄酱，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也别有风味。 这漫画炸鸡腿分量十足，两个人各吃了一个，就觉得已经六七分饱了，剩下一个一人一半本该正好填饱两个人的肚子，可是她们谁都不舍得下手破坏这个完美的炸鸡腿。 “从这里戳开，往下拉，肯定能分开里面的鸡肉。”卓盈指着炸鸡腿的顶端说。 郑夏宁拿着筷子迟迟不肯下手。“会扎散的吧……哎呀我下不去手，破坏这么完美的炸鸡腿，真的有一种负罪感。” 最后还是喊来服务生帮忙切成一人一半。 等吃完了饭，还没走出南来饭馆，郑夏宁和卓盈的手机就震个不停，一看全是同学和朋友发来的消息。 “夏宁，你的新头像好可爱啊，那两个鸡腿是玩具吗？链接发我，我也要买！” “我看到你和卓盈都换了一个系列的新头像，好有创意。” “这个鸡腿可真鸡腿啊！现在的仿真玩具做的好像真的，你们是在哪里买的？” 郑夏宁一一回复过去：“这不是道具，也不是网上买来的，是真的炸鸡腿。” “我可先说好了，这不是仿真玩具，是真的鸡腿。我拍完照之后就吃了。” 后来问的人太多，郑夏宁只好发了一条朋友圈，配上自己拍的一张鸡腿在盘子里的照片，白瓷盘上三个又大又圆的鸡腿头顶着头，金灿灿的一下夺去了看到这张图片的人的所有注意力。 “来不及一个个回复了，链接就是——南来饭馆，漫画炸鸡腿！” ———— 南来饭馆的星际外卖难抢，吃过的老客人要不是占了个发现南来饭馆的时间比大家早的好处，连着一周抢不到都是常有的事。 但就是有这样的幸运儿，一击即中。 最近沉浸式剧集风靡星际，苏珊也买了个全息头盔，一有时间就宅在家里，每天的休闲时间都沉浸在剧集人物精彩的人生中，发誓要狠狠回本，不能白花了买全息头盔的钱。 这天看了个古代校园剧，女主角家是在高中附近开小吃店的，她家的小吃店，就是主角团几对小情侣爱情萌芽的地方。为了近距离接触剧中的核心人物，苏珊白天在公司打工，晚上下班回来后头盔一戴，跑去女主角的小吃店打工，竟然也乐此不疲。 店里畅销的几种小吃怎么做她都熟悉了。 一种炸地瓜条，地瓜削皮切好后裹上粉，先炸一遍半熟，等客人来买的时候迅速复炸一遍，撒上各种调味料，就是一袋量大管饱又不贵的零食了，那些手头零花钱不多的学生最爱买这种炸地瓜条。 还有炸粉肠，老板从外面进的货，拿回来直接下锅油炸就行了，苏珊要做的就是往炸好的粉肠上刷上厚厚的酱汁，最好连炸后“开花”一样绽开的内层都仔细地刷上，这样客人都会向她投来“你很懂吃”的目光。 关东煮也卖得很好。一些穿成串的食材放到有格子的小锅里煮，熟了装进纸杯里。苏珊打工的这个店，汤料和酱汁都是老板自己调的，来光顾的客人都说，他们的关东煮比别的地方更好吃。 苏珊也没想到，只是看剧居然也能学一门技术。如果现在食材的价格没那么贵的话，她都打算出去开个小吃店了。 但这样过了几天，苏珊也觉得有点无聊了。 主要是她只能动手制作，连炸好的食物是什么味道都闻不到。老板也不在意她吃不吃店里的东西，有时还主动叫她吃，但苏珊根本尝不出食物真正的味道。 第70章 煎萝卜丝饼 想着多闻一下也是赚了。…… 就在虾饺决赛前夕, 南荼得到了一个临时通知。 决赛规则有两个变动。 一是决赛评委人数由十名增加到了二十名，所以当天需要制作的虾饺数量也要翻倍。 这对南荼来说就是多和点面，多准备点食材的事。 二就和南荼更没什么关系了, 要求参赛者不允许携带厨房机器人辅助。南荼本来就没打算带厨房机器人上场。 第一条变动是唐琛绞尽脑汁后想出来的。 既然评委非要和选手沾亲带故, 那选出几个和选手毫无瓜葛的评委不就行了。 唐琛找到寰星传媒这次赛事的负责人, 和他沟通这个问题。 “我们举办这次美食记忆大赛, 为的是选出最值得在大众中留下记忆的那道美食，可是我看整个比赛全程都没有广大民众的参与, 这不和我们的想法背道而驰吗？” 唐琛侃侃而谈：“所以我建议，增加评委人数，而且这部分评委要在银河星已经购买全息头盔的民众中随机抽取。赛事方提供路费和住宿费用。” 这个提议确实有道理, 由于银河星并不是唯一一个举办赛事的星球，前面两个星球的大赛已经结束了, 反响并不如赛前预计的那样热烈，为避免重蹈覆辙，急需一些能引起大众关注的新点子。 这个在全息头盔的购买者中抽选幸运儿成为评委的主意就不错，只要是买过全息头盔的人, 都有机会亲临现场, 投出属于自己的一票, 参与感这不就上来了？ 于是在决赛前夕, 评委人数翻了个倍。 这一变动在参赛选手中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如果制作的虾饺能征服挑剔的专业评委, 还怕这些平时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大众评委不买账吗？说来说去, 还是要靠自己的本事。 ———— “师父这次不带厨房机器人吗？”云顶食府主厨邢高杰的徒弟问道。 “带它干嘛？就是我跟赛事方建议, 禁止在这次比赛中使用厨房机器人的。” 邢高杰属于那种抗拒厨房机器人的守旧派，在他看来，制作精巧茶点, 那必须是厨师亲手制作，什么都替代不了厨师本人的参与。更何况有调.教机器人打下手的时间，徒弟他都带出一批来了。 在一些顶尖赛事上，反而不会禁用厨房机器人，因为有些菜品制作过程相当复杂，厨房机器人又只能起到简单的辅助功能，就和厨师被允许用机器打碎食材，而不需要像个原始人那样用杵和臼手动捣碎一样。 一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大可以交给厨房机器人做，没必要自讨苦吃。 不过像这种以单一菜品为赛事主题的比赛就不同了，有大量的时间在厨房机器人上下功夫，甚至能起到作弊的效果。 如果邢高杰把与自己磨合好的机器人转给徒弟用，徒弟有了机器人的辅助，水平立刻更上一层楼，名次当然也比原来好。 看到海选中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厨师竟然和自己并列第一，邢高杰就有这种猜测了，八成是对方的老师在背后使力，想让这个小徒弟在比赛中一鸣惊人。 他偏要让她原形毕露。 要是说对方有真材实料，邢高杰是不信的，不然为什么履历一片空白，什么有含金量的专业赛事都不参加，只参与这种方便讨巧的商业比赛？ “那就祝师父旗开得胜！”准备出发参赛前，徒弟们齐声道贺。 “一个上不了什么台面的小比赛而已，要不是对打开我们云顶食府的知名度有帮助，我就从你们中选个人参加就行了。” 十分自傲于自己厨艺的邢高杰说道 。 他倒也不是盲目自信，虾饺是云顶食府最出名的一道菜品，可以说这次的考题就考在了他的特长上。 他要让决赛的评委知道，一百分和一百分的区别能有多大。 ———— 南荼准备出发了。赛事方准备了交通工具，不只是为了接南荼，还要接南荼所带的七七八八的东西。 赛事允许厨师自带食材，这是比较普遍的规则，避免厨师因为食材问题发挥失常和赛事方扯皮。比较严谨的厨师，连盛放菜品的餐具器皿都自备。 除了食材外，还有各种厨具，同样允许自带。契合的厨具才能成为厨师烹饪中的得力助手而不是绊脚石。 自带食材需要符合规定，工具也要有整理箱分类收纳。光是砧板南荼就带了四个，分别用来切蔬菜、海鲜水产、牛羊猪肉，以及备用。其他东西零零总总更是装了一大箱。 她坐上了磁悬浮轨道车，智能导航系统自动确定了目的地，轨道车脱离了地面的束缚开始穿梭，这感觉还挺新奇的，南荼几乎感觉不到车辆的颠簸，只能看见繁华绮丽的城市街景在身后迅速后退，车子内部的娱乐装置缓缓闪烁着光芒，吸引她的注意力。 南荼没有理会其他，静静坐了一会，轨道车就抵达了目的地。 有工作人员上前给她的工具箱和食材箱贴上标签，推走检查了。 南荼先去熟悉厨房，制作虾饺有个好处，虾饺是蒸出来的，制作过程中也不需要什么复杂处理，对厨房要求不高。虽然是星际世界，厨房各种装置的功能还是万变不离其宗，因此南荼很快就熟悉了自己要用到的各种器具的用法，一点也看不出她不属于这个位面。 征询过工作人员的同意，南荼拿取了一些厨房本来储备的食材，找找手感，也熟悉一下新厨房的台面高度。 挑了一颗萝卜，洗干净后找了一把厨刀来，刷刷切成片，又锵锵切成丝，切完半个萝卜后，剩下的一点还被她顺手雕了个小猪的形状。 “你刀工真好。”旁边的一个年轻厨师夸奖道。 他们学厨的时候也练过刀功，却不是重点，机器人切得比他们好多了，自己切坏了要心痛的，食材可不便宜呢。连师父也不要求徒弟的刀工有多精湛，刀功是要练出来的，谁出这个食材供徒弟练习？ 反正成为正式厨师后就能配厨房机器人了。 南荼看向对方，她不是进入决赛的唯一一个年轻选手，这个女厨师看着也不过二十几岁，圆脸、白净，说话的时候颊边有个深深的梨涡。 “做的比较多，就熟练了。”南荼点头与她打了招呼。 岂止是多。南荼学厨的时候，先从切白菜和萝卜练起，然后切蓑衣黄瓜，最后切豆腐，一天切上不下上百斤的蔬菜，饭馆用不掉就送给一个在家里小院里养了鸡的街坊，喂到街坊一看见她和南元海就害怕，说不能再送啦，鸡越吃越瘦。 最后还是送给乡下养猪的人家了，猪吃的多。 切完了萝卜丝，想到星际的食材价格，南荼觉得浪费不好，于是看了看厨房现成的食材，有面、有虾，也有鸡蛋，那就做个萝卜丝虾饼好了。 切成细丝的萝卜撒点盐拌匀，等待萝卜丝出水变软，去除辛辣味。时间一到，南荼就用清水把盐分冲洗掉，顺便攥干萝卜丝中的水分。 萝卜丝饼做起来简单，加点面粉和鸡蛋帮助塑形，撒少许白胡椒粉提鲜，再加些切的细碎的葱花和其他调味料，顺便把几只剥好的虾仁也丢了进去，混合均匀。 为了方便，南荼的萝卜丝饼不用油炸，改成香煎。锅里刷上薄油，取一小团萝卜丝面团，在手心里轻捏成小圆饼状，放进锅里小火慢煎。不一会儿，滋滋的诱人声音响起，锅里的一个个萝卜饼开始散发出香味，时间差不多了，南荼挨个翻面，看到锅里所有的萝卜丝饼底部都变成了金黄酥脆的模样。 工作人员们不住地往她这边看，连几个同样来熟悉厨房的厨师也注意到了这边。 等萝卜丝饼两面都煎得金黄诱人，南荼盛出来，主动分给附近的工作人员。 有个不屑的声音传过来：“讨好工作人员有什么用，他们手里也没有票。” 南荼闻言望去，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厨师。 “自己一肚子歪心思，才会看谁都是心术不正。”她回敬道。 那中年厨师只冷哼了一声，就不说话了。两个人都不点名道姓，没法光明正大的撕破脸，再说，他退让是不愿意在决赛前横生枝节而已。 厨师们之间的气氛因为这个插曲有点尴尬，就在这时，那个之前与南荼搭话的年轻女厨师兴致勃勃地上前讨了一个萝卜丝饼。 “我叫柯燕桦，是珍馐阁的厨师。这个萝卜丝饼闻着好香，我一早就过来了，还没吃饭，这会儿正好饿了，谢谢你的萝卜丝饼。” 南荼也自我介绍道：“我叫南荼，我开了一家小餐厅，名字叫南来饭馆。” 柯燕桦：“那你不仅是老板还是主厨了，真厉害！” 她咬了一口手里的萝卜丝饼，眼睛更亮了。这萝卜丝饼个头不大，四五口一个的大小，外皮被煎的金黄酥脆，咬下去的瞬间发出清脆的咔嚓声，随即涌来的是萝卜丝的清香和鲜甜，深处还嵌着一只被煎到香酥的虾仁，越嚼越鲜美。 “真好吃。”柯燕桦说，“焦焦香香的，我能再拿一个吗？” 这时，她后知后觉道：“你叫南荼！你是海选拿了满分的那个！” 南荼把装萝卜丝饼的盘子递给她，笑道：“随便拿。” 柯燕桦心里吃惊，她还以为能和云顶食府的邢高杰一起排名第一的厨师怎么也该年过半百了，没想到这么年轻漂亮，还心眼好，给大家做萝卜丝饼吃。 工作人员也分到了萝卜丝饼，早就闻着这股香味儿不愿意走开，想着多闻一下也是赚了，没想到真等到了美味。 在一叠声的谢谢中，一大盘萝卜丝饼被分光了。 第71章 兔兔虾饺 这是我吃过的第二个这么优秀…… 在邢高杰的预料中, 这一刻评委面前的光幕上转播的应该是他的一举一动。 不然放什么，放没了厨房机器人后选手们把肉丁和笋丁切的大大小小的特写吗？还是放被面烫到龇牙咧嘴，迟迟不敢下手的尴尬表情？ 于是邢高杰略夸张地用油润好了拍皮刀, 揪下一个面团搓了搓, 拿起拍皮刀碾了上去, 动作确实行云流水, 如果不是幅度稍微大了点，根本看不出来他在炫技。 拍好的皮一字码开, 正好二十个，甚至都不准备多拍几个备用，可见邢高杰十分有把握。 可是评委们看的不是他。 评委室有个大光幕, 每个评委面前还有一个小光幕可以切换，方便观察不同选手的表现。 人都倾向于欣赏让自己觉得赏心悦目的画面, 不知不觉中，大半评委都把画面调到了对准南荼的视角，控场的工作人员一看，干脆切到大屏幕上, 看的还更清楚。 南荼的进度也到了包虾饺。 一张纤薄又延展的饺皮拿在手里, 另一只手加好满满的馅料。拇指撑在饺皮一端, 只用两根食指, 一推一折，雪白 饺皮的边缘在手指的推动下微微摆动, 贴合粘紧, 像被风吹动的裙摆, 又像起伏的浪涛。 还没等评委们回过神来，一个十二褶的虾饺就包好了。 真奇怪，只是看到了虾饺的包制过程, 竟然看出了一种飘逸感。 虾饺的制作流程严谨又紧张，每一个步骤都不能拖延，反而到了最后包虾饺的时候要放松。不是说整个人放松，而是手指不能紧绷，越是卖力地捏，最后捏出来的褶反而呆板僵硬。 不管是专业评委还是大众评委们，此时都看南荼包虾饺看得入了迷。 在专业评委看来，南荼的动作流畅一气呵成，虾饺皮皮薄如纸、厚薄均匀，大小也惊人的一致，等包虾饺时，动作又精准得富有美感，等虾饺在案板上摆了一排，所有虾饺都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有心人一数，全是整整齐齐的十二褶！ 这样的厨师一看就身经百战，方才熟能生巧，要是谁只看到她年轻的外表就轻视了她，一定要吃亏的。 而在本身是外行的大众评委眼中，这个年轻厨师人美，做的菜也美，难怪有人说厨艺不是做饭那么简单，这明明是一门艺术！他们简直迫不及待要尝尝南荼的虾饺了。 有了南荼珠玉在前，评委们切换别的视角时的观感就不一样了。 这个选手速度好慢，人家进度快的虾饺已经包上了，慢点儿的也开始拍皮了，这个还在做虾饺馅，一看就是刀工不行，时间都浪费在了切肉丁和笋丁上。 又看到这个选手把馅料放到了一边，急哄哄地去烫面，岑锦文微微摇头，虾的胶质没完全打出来，虾饺就已经失败一半了。宁可进度慢一点，也不能操之过急，因小失大，比赛又不限时。 再看另一个，一板一眼，不错，就是中规中矩没什么看点，下一个。 大光幕调到了邢高杰，专业评委认识邢高杰，大众评委不认识，看了一会才回忆起来，这是那个不怕烫手的大叔。嗯，包的也挺熟练的，下一个。 邢高杰浑然不知自己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这时，盯着摄像头的工作人员连忙提醒控制光幕的同事：“切南荼。” 不是刚用了一大段时间专门看她包虾饺吗？这才一会儿又要切回去？难道是吃了人家的萝卜丝饼帮忙拉好感。 负责切换大光幕视角的工作人员需要秉持公正的态度，不只是为了纪录片拍摄。 除了菜品的味道，评委还会倾向于投票给自己更熟悉的选手。选手获得的关注度越多，得到评委票数的几率也会变高，除非真的有值得关注的地方，否则个人的大镜头不宜过多。 但只看了一眼，工作人员就果断切了画面。 只见南荼的虾饺制作已经到了尾声，还剩下最后三个。 还是十二褶，还是那么行云流水的美感，只不过最后收口时，南荼把收口处的一小点面团捏长，从中间一分两半，又把虾饺整只翻过来轻压在这一分为二的面团上。 重新把虾饺摆正，南荼的筷尖探过去，将一枚橙红的鱼籽点在虾饺尖端。 一个活灵活现的兔子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兔兔虾饺！ 它有着长长的耳朵，一直贴到拱起的脊背上，全身的颜色是如雪的白，一点橙红的眼睛炯炯有神，圆滚滚的身体蹲踞在台面上，整个线条流畅圆润，看起来憨态可掬。 因为买了全息头盔而被抽中的幸运儿们在心里此时齐声呐喊：“幸运之神再眷顾我一次，我要吃兔兔虾饺！” 南荼只做了三个兔子虾饺。 到时候能不能分到他们手里，还真的要看运气。 虾饺上锅以后，厨师就轻松多了。有机会左顾右盼，看看其他人的进度。 已经有人宣布制作完成，将作品送到评委面前了。 这个人既不是名气最盛的邢高杰，也不是获得最多关注的南荼，而是一个全程没引起什么注意的厨师。 这个厨师是这样想的，拿不了味道第一，靠着做菜速度第一，说不定也能给评委留下好印象。和其他选手水平相近时，评委记得他是今天第一个制作完成的选手，也许他就脱颖而出了。 如果赛制是打分制，抢这个头彩还真没错。这个时候评委还不了解所有选手的水平，一般都不会给第一个选手低分。 现在是投票制，每个人手里只攥着唯一的一票，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轻易投出的。 评委之一、银河星厨艺泰斗曲新荣评价他技艺娴熟，制作的虾饺在外观和口感上都达到了一个比较稳定的水准，期待他在未来的比赛中会有更好的表现。 这个选手很受鼓励，本来他就没抱着获胜的希望，只想着多和同行们同台切磋交流经验，要是能得个好看的名次就更好了。 下一个示意制作完成的是邢高杰。 与他制作的虾饺一比，上个选手就相形见绌了，不仅虾饺个头小上一圈，连饺皮都没有邢高杰的透亮。 点点虾肉的嫣红透出，蒸熟以后饺皮的边缘几近透明，上面的褶子也整齐细腻，叫人一看就知道“水晶虾饺”这个菜名果然名不虚传，当真轻薄透亮像水晶一般。 评委们纷纷举筷品尝。 不愧是老牌餐厅的老牌厨师，出品一如既往的稳定优秀。 抽奖获得资格的大众评委们吃到第一个选手的虾饺时，都觉得好吃极了，好几人甚至都已经暗暗决定要把票投给这位厨师。 杨凌就是其中一个。 听到专业评委们在表扬这位选手效率高，技艺娴熟的同时，言外之意又说他其他方面只是中规中矩，杨凌在心里还有点为他打抱不平，她觉得这份虾饺已经很优秀了。只可惜没给她发言机会，否则她一定要好好夸一夸第一位选手。 没想到吃到第二份时，味道还能更好。而且不是好了一丁点，是一入口就能感受到满□□开的鲜美滋味，一下就把刚才那个选手给她留下的印象冲淡了。 其他大众评委的想法也大差不差。还好刚才没贸然出头，差点暴露了自己不是专业人士的缺点。 一边吃着虾饺，杨凌一边想，这全息头盔买的真值，不仅有美食吃还长见识呢。 这满口虾肉吃着真过瘾，鲜甜爽口，笋丁爽脆，加进馅料里的肥肉都好像化作肉汁似的摸不到踪影，只留下了让人回味无穷的鲜香。 虾饺尝过了，又到了评委点评的环节。 这次大众评委也有发言机会了。被邀请点评的杨凌斟酌语句道：“这份虾饺端到我面前，晶莹透亮，美的我都不舍得吃了。吃过以后又觉得虽然美，但进到我肚子里就是它的归宿，这么皮薄肉脆、鲜嫩多汁的虾饺，我绝不能这么放过了它。” 大家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她的评价其实已经谨慎了不少。万一夸的太猛，后面又遇到更好吃的虾饺怎么办，显得她一惊一乍的没见过世面。 专业评委大加赞誉，连唐琛也不得不承认，邢高杰确实是有真材实料的。 等轮到岑锦文时，点出这份虾饺出众之处之后，她话锋一转。 “如果非要挑出什么缺点，问题那就是这份虾饺饺皮的存在感稍微有些低了。让人的关注点全在馅中，略有讨巧了。” 不说虾饺，就是普通饺子也讲究皮薄馅大，皮儿只是个拢住馅儿的工具而已，存在感弱那不是应该的吗？ 不过因为评委，当然不能一味的夸奖了，显得好像被买通了似的，没有毛病也得挑出点毛病来。邢高杰虽然点头表示虚心接受意见，心里其实不以为然。 而一众评委中地位最高的曲新荣只在一旁点头，并不接话。 邢高杰是他师兄的徒弟兼女婿，关系不能说特别近，也没远到哪儿去，他就不说什么了。 邢高杰的虾饺大获好评。 一时间，选手们都不想做排在邢高杰之后的那个。 前一个选手制作的菜品味道越糟糕，就越能衬托出下一个人厨艺高超。现在给评委留下深刻印象的是邢高杰，谁排在他后面被点评，那不是撞到铁板上了吗？ 所以大家又开始默契地磨磨蹭蹭。 南荼这时开口道。“我做好了。”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其他选手都敬佩的看着她。 和南荼不对付的彭浩要是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幸灾乐祸起来，可惜他实在 无暇关注周围了，人家的虾饺都上锅了，他还没包完呢。现在听到有人说自己做好了，觉得心头上又重重的压了一块大石头。 第72章 叫花鸡1 这个冠军，他势在必得。…… 曲新荣在厨房找到了正收拾东西的南荼。 后面跟着好像霜打茄子似的邢高杰。 南荼没有学徒或助理跟着, 厨具都是自己收拾。工作人员想帮忙，南荼婉拒道：“我自己来就行。” 看到曲新荣领着邢高杰往这边走，南荼暗道不妙, 这个邢厨师从宣布票数就黑着一张脸, 这会儿不会要打算找她的麻烦吧？ 自从随手做了萝卜丝饼分给大家后, 一众工作人员和南荼的关系一下拉近了, 还有人对她讲八卦，说邢高杰是曲新荣师兄的女婿, 曲新荣和师兄关系很好，竟然没看在这份关系上把票投给邢高杰，难怪行内人都说他德艺双馨, 除了厨艺精湛，人也刚直不阿, 这样的评委再多点就好了。 那这会儿他怎么又带着邢高杰找过来？ 正在南荼一头雾水的时候，曲新荣走了过来，把他和邢高杰之前那番交谈略提了提，又问南荼接不接私人订单, 他想请南荼有时间再做一次虾饺。 “我没有别的意思, 就是高杰他顺风顺水的日子过多了, 我想让他把这个教训记得再深一点, 也叫他看看，资历深在我们这行什么都不是, 实打实的味道才说了算。” 这个请求放在别人身上会有点像找茬, 好像邢高杰输了比赛不服气, 要知道和南荼到底差在哪里似的。 不过曲新荣地位虽然高，在言语中并没有透露出以势压人的意味，反而十分诚恳, 俨然就是长辈为后辈打算的模样，言语之中的意思又是他与南荼平辈论交，邢高杰只是他带着“见世面”“讨教经验”的后辈。 邢高杰羞愧不已。他自己都一堆徒弟了，还要让师叔操心。 南荼对这个老爷子印象挺好的，她的冠军拿的又不心虚，也不存在露怯的情况，爽快道：“我看这里食材都齐全，要不我现在就做吧！” 曲新荣顿时更欣赏南荼的爽利了，挽着袖子去洗手：“我来给你打下手。” 虾饺制作流程繁琐，从备料到和面都麻烦，南荼刚参加完比赛，精力跟体力都消耗了不少，这会儿又是他来麻烦南荼，哪能让她连个下手都没有？于是曲新荣兴致勃勃要帮忙。 其他人都惊了。 厨房里站着这么多闲人，哪能让曲新荣这么德高望重的前辈来打这个下手？这可使不得！ 邢高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我、我来……帮忙打下手。” 他这会儿有点磨不开面子，已经看不出什么怨气了。 南荼也没拒绝。她确实有点累，做虾饺又不能包一个，有个帮手更好。 邢高杰开始切笋丁。 一边围观的柯燕桦适时凑上来，请教了曲新荣一个她在厨艺上的困扰。 曲新荣也仔细为她解释了。 柯燕桦刚才故意慢吞吞的磨蹭，迟迟不离开比赛场地，就是想着能不能撞上几个专业评委，他们中可有好几个经验老道的名厨呢，逮到一个就是她赚了。 虽然清楚大多数厨师都不愿意无私分享自己花费无数人力物力才总结出来的技巧，但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想学到真东西就得脸皮厚。柯燕桦硬着头皮上去了。 没想到真的得到了解决方法！ 她喜不自胜。 有她开头，厨房里另外几个选手也生出了勇气，纷纷围绕在几人周围，提出问题。 一个厨师问无骨鲫鱼的拆法。 曲新荣曾做过一道无骨鲫鱼粥，米粥在奶白色的鱼汤中翻滚至粒粒开花，鲜甜在热力中尽数沁入米粒深处。 鲫鱼拆至一根毛刺也没有，切成鱼片摆放在一边，下锅涮过后配上调配好的蘸料，米粥涮过的鱼肉软嫩无比，吸收了鱼肉鲜味的米粥更是味美。 做这道无骨鲫鱼粥最基础的，就得先把鱼骨去了。别的鱼还好说，鲫鱼光是身上横七竖八的细刺近百根，去刺的时候还不能把鱼戳烂了，否则鱼片不成形。不小心漏了一根毛刺，客人的体验就会大幅下降。这刀工一般的厨师都做不来，厨房机器人更难以胜任。 曲新荣笑呵呵道：“这个高杰也擅长，让他来给你答疑解惑。” 人就像弹簧，不能一直压着，适时松手才能弹得更高。也得让邢高杰找回点儿面子。 邢高杰一边切肥肉丁随便侃侃而谈：“拆鱼要用一把薄刀，先去脊骨，再去肋骨，最后去除杂乱的肌间刺，直刀和斜刀交错着来，免得鱼片散碎。动手之前，先去学学生物，把鱼的结构摸清再下手。” “技巧是有，还有两个要素同样缺不了，一个是刀功基本功要硬，还有一个是心要静，宁心静气才能一气呵成。” 问问题的厨师得了指点，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找条鱼来拆了。 又有人问：“上汤汤色不够清怎么办？” 汤色主要分三种，清汤、红汤和奶汤。上汤是清汤中的一个分支，除此之外还有高汤和顶汤。 南荼问这人：“你的上汤臊过几次？” 这个厨师答道：“臊过一次，用的是牛肉末。”汤色想要清澈，就要用肉末吸附汤中的杂质，肉沫捞出来，汤色自然极清。 南荼说：“如果不追求极致，臊两次的上汤用在大多数菜肴中就足够了，一次用红臊，一次用白臊，前者是鸡腿肉末，后者是鸡脯肉末，这个顺序不能颠倒。” 那大家就要追问一句了：“那如果极致的话呢？” 南荼一边包着虾饺一边道：“上汤最多可以臊五次，再多没什么必要，还会适得其反。剩下三种臊子用牛肉末、猪肉末和鸡骨头渣。” 好几个虚心听讲的厨师顿时表示长了见识。 有问有答，一时间厨房里竟然很有学术交流的氛围。 没有资历和身份之别，有问题就提出来，懂的人就解答，柯燕桦几个年轻厨师听得如痴如醉，时而点头赞同，时而皱眉沉思，时而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就像干涸的海绵一样汲取着知识的甘露。 这个比赛参加的太值了，哪怕成绩拿了个零蛋也划算！ 把一切都记录在镜头下的麦基十分满意，南荼简直是他的福星，要是没有她，这一期哪来这么丰富多彩的素材？ 这个氛围，连他这个外行人都觉得受触动。再结合厨师行业技艺不外传的潜规则，更让人感慨了。 就这样交流着，一笼笼虾饺蒸上了锅。 邢高杰虽然帮南荼打下手，但馅料的调味、面团的比例等关键步骤都是南荼亲自动手，等虾饺出锅，邢高杰只吃了一个。 再多也没必要了。 邢高杰放下筷子，郑重道：“南厨师，恭喜你拿到冠军。” 他心服口服。 岑锦文说的没错，师叔的苦心他也看到了，这次回去他一定会好好沉淀，把过往那些虚荣的念头都抛掉。 南荼说：“和邢厨师同台竞技，也是我的荣幸。” 纪录片摄制组的工作人员悄悄对麦基说：“导演，下一笼虾饺快好了，你要不要去提醒他们几个？”这几个人光顾着说话了，千万别耽误了虾饺出锅啊！ 麦基转头质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工作人员展示出他智脑上的倒计时：“南厨做了两次虾饺，我都知道时间了。” “我看你就是想吃吧！”麦基瞪了他一眼，还是往厨房走去，他把这段拍下来，还得得到一众人的同意才能用在纪录片里，毕竟这可不属于大赛的内容。 麦基过来把话一说，大家就 听出他真的很想保留这段，齐齐把目光看向邢高杰。 众人都认为邢高杰会觉得丢脸，毕竟他不仅输了比赛，还被师叔压过来亲口认输。邢高杰却摇头道：“我没意见。” 要真说丢脸，得第二名的时候就丢尽了，也不差什么了。 大家又望向南荼，南荼刚才可是说了不少做菜的心得和技巧，现在是只有在场的人记下，等放到了纪录片里就人尽皆知了，她不怕自己的本是被人学去吗？ 南荼不解地迎着众人紧张的目光：“这没什么，我也同意。” 麦基脸上露出微笑的同时，又不着痕迹的往蒸着虾饺的锅上看了一眼。 南荼：“虾饺好了，大家都尝尝吧。” 第一笼虾饺只蒸了几个，邢高杰、柯燕桦还有几个厨师分一分就没了，这一锅比较多，足足好几笼，工作人员忙活了这么久，南荼见大家都辛苦，招呼起来。 一笼虾饺拿出来，一眨眼就空了。 有个工作人员吃了满口鲜香，感动得都要哭出来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虾饺，好幸福。”评委们一轮一轮的品尝，他们在一边看着，早就心痒难耐了。 本来想着工作结束点一份虾饺尝尝，没想到直接尝到了冠军版本。 南厨师真是人美心善！ 得到小道消息的唐琛拉着闻溥真循香而来。 一进门，他装模作样道：“咳，你们在吃虾饺啊，我来的不巧。” 立刻有人介绍：“这是这次的赛事合作方[银河城市服务]的执行总裁，唐琛唐总，还有恒闻医药的闻总。” 执行总裁是唐琛挂名的头衔，方便当评委而已。银河城市服务和他们家的其他产业相比来说不值一提，当时闻溥真提起，他都要想一会儿才记得是自己家的产业。 南荼点头：“唐总、闻总，你们好。” 这二位南荼见过，都是评委嘛。她也听过这两人的八卦，唐琛是银河星运输业龙头唐家的小少爷，闻溥真的大伯是闻恒医药的掌门人，她则是传言中要继承集团的豪门继承人，两个人是男女朋友。 南荼的二手八卦比较落后，还不知道两个人分手的消息。 闻溥真难得有些激动：“久仰大名，我吃过几次南厨做的菜，但没想到你本人这么年轻。” 第73章 叫花鸡2 看着这一幕喉头滚动，咽了下…… 南荼注意到, 其他选手早早就到了，却一直有个料理台是空着的，在场的厨师算上她也只有九人。 过了一会儿, 由工作人员来宣布, 选手陶锦放弃参赛资格, 不会出现在决赛现场了。 由于时间紧张, 来不及让海选中排名第十一位的选手替补，这次决赛就只有九位厨师同台竞技。 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 陶锦来自知味楼，今年二十三岁，是知味楼最新一代的传人, 学厨多年，还从来没参加什么比赛。 加上叫花鸡又是知味楼的招牌菜之一, 这次大家都很期待见识见识陶锦的厨艺，想看看知味楼和鹤宴遇上，到底谁更胜一筹？ 没想到她竟突然退赛。 南荼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黄经业，见他似乎不怎么意外的样子。是早就得到了消息, 还是胸有城府, 不形于色？ 来不及想太多, 比赛就已经正式开始了。 叫花鸡不比虾饺, 赛程长是一定的，不仅厨师心中有数, 连评委都做好了苦等几个小时的准备。 南荼把叫花鸡去头去尾, 第一步是腌制, 如果对时间没有要求，最好将叫花鸡腌制整整一夜，才能得到最入味、最鲜嫩的叫花鸡。 比赛中明显没有这个条件, 赛制规定也不允许直接带腌制好的鸡肉来，好在大家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也没有什么不公平。 因为腌制时间有限，南荼把八角、胡椒、香叶、花椒、草果以及各种调味料打成粉，与酱油、绍酒、糖、葱段和姜丝混合均匀，均匀地涂抹在叫花鸡的里里外外，反复揉搓，让鸡肉的每一个部分都充分的渗透入味。 给三黄鸡实打实的进行了十几分钟的“马杀鸡”以后，南荼又在鸡的腋下塞了两个去腥增香的丁香，才把鸡冷藏放置，继续腌制。接下来要处理放在鸡腹里的材料。 这部分原材料没有什么严格的要求，简单点的可以放猪腿肉和葱丝，或者塞上能给叫花鸡增香的香菇，南荼用的是冬笋、火腿片、牛肝菌和虾米。 适合放在鸡腹里的食材很多，各有长处，只是不能贪多，太多香味混杂，反倒成不伦不类的大杂烩了。 等待腌制的过程十分漫长，和虾饺制作时紧张的状态不同，厨师们有不少时间都在垂首等待，毕竟有些事是急不来的。 或许为了让评委也不那么无聊，主持人开始介绍各个选手所准备的鸡的产地。 南荼听了几句，格式都大差不差，多是某个星球某某农场出产的，平时吃某某牌按最佳比例调配的谷物饲料，饲养环境又是多么严格。以及选手们为什么选这个品种的鸡。 考虑到星际位面的粮食价格，说这些鸡都是吃星币长大的也不为过。 这些都是选手在赛前向赛事方提供的资料，可说可不说。南荼就没什么想说的，如果非要让她发言，她就会说这就是普通的三黄鸡，平时也吃饲料，不过是散落的稻谷配合粗料喂养，平时散养在山间地头，吃虫也吃草。 别的南荼不敢肯定，只有一点，吃虫的鸡肉就是比吃饲料的香。 她烧了一锅水，开始烫荷叶。 叫花鸡其中一道步骤是用荷叶包裹捆绑，南荼选了几张叶大而完整，经络粗壮、晒干以后仍带着清新荷叶香气的干荷叶。先用热水浸泡变软，方便一会儿包裹鸡肉。 另一边，主持人又开始讲解叫花鸡的历史了。 可以看到，专业评委对此兴致缺缺，明显对这些故事烂熟于心，都听过不知道多少遍了，但被抽选过来的大众评委却很有兴趣，对这道好几千年前的古老美食心向往之。 尤其是听到叫花鸡用泥包裹，放在火上煨烤，烤熟以后敲散泥团，香味自然飘逸而出时，更是连口水都要落下来。 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啊？实在是等不及了。 参赛厨师们终于结束了漫长的腌制等待时间，开始往鸡腹里添加材料了。这里就能看出选手不同的水平，像南荼、黄经业等几个人，材料是从鸡翅下的刀口塞进去的，其他选手则是在去除内脏时就将鸡开膛破肚，塞材料塞的又快又方便。 在给鸡肉包裹上荷叶之前，南荼拿出了一张猪网油。 猪油和其他食物油相比，风味是不可替代的。来自内脏附近的脂肪叫做板油，从背腹部厚重脂肪处取的叫肥膘油，而南荼要用到的“网油”，来自猪身上的大网膜脂肪。 在这其中，猪网油的腥臊味最少，上面 带着漂亮的白色雪花纹路，自成一张薄薄的、接近透明的网，最适合用来包裹叫花鸡，不仅能锁住叫花鸡的汁水，还会在烤制过程中渗透到鸡肉中，增添叫花鸡的香气层次。 仔细看看，在这一步拿出猪网油仅南荼和黄经业两人而已。 把整只鸡用猪网油包裹后，又裹上两层荷叶，用棉绳扎紧。 接下来，在众目睽睽下，南荼拿出了一包黄泥。 看到这一幕的人震惊无比，连黄经业都愣住了。 他在鹤宴做叫花鸡这么多年，从来都是用面粉包裹在荷叶外面，用泥那是故事里的说法，真的用脏兮兮的泥土，客人能同意？ 黄经业心里暗道，看来不用他做什么，南荼自己就会把自己淘汰了。 南荼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还以为大家担心她的泥土扬起来飞到他们的食材上，于是主动申请，要到一个远离大家的角落和泥。 “没有这个必要吧，”黄经业还是笑呵呵的，“我们的鸡都包上了，尘土也飞不过来。” 料理台之间也是有隔断的。 那南荼就不客气了。 麦基看南荼的眼神只差冒星星了，福星，他的福星又开始发力了！麦基正想着整个叫花鸡制作过程没有丁点儿亮点，得想想办法，南荼就挺身而出了。 不过，这个操作会不会影响她最后的得分？ 麦基回忆了下南荼在叫花鸡海选中的表现，隐隐有些担忧。不过转念一想，反正她已经有一个冠军在手了，这次决赛估计也没什么压力，准备随意发挥的。 黄泥在南荼带来之前已经敲成粉，直接加水就行，确实不至于让厨房里尘土飞扬。 这不是普通的黄泥，是南荼费了不少力气找到的封酒坛的黄泥，这种泥经年累月地吸收了酒香，不会有普通黄泥的土腥味。 和泥也不只用水，还要用绍酒。 咕嘟咕嘟，琥珀色的清亮绍酒倒入酒坛泥中。 这酒也不一般，是鉴湖湖水酿造的纯正绍酒。 “汲取门前鉴湖水，酿得绍酒万里香。”只有鉴湖水酿造的才算正宗绍酒，其他地区按照同样的方法酿造，就会因为“水既不同”，而“味则远逊”。 这些南荼都没有对别人解释，现在有没有鉴湖都不一定呢。多说多错，千万不能暴露她其实是个“古代人”的身份。 一团团黄泥糊在了包裹着荷叶的叫花鸡外，把叫花鸡变成了一个饱满的椭圆体。 只剩下最后一步，烤制。 到了这一步，大家就开始中场休息了。 因为看选手们设置的时间，动辄三小时起步，还有烤四五个小时的。 腌制可以压缩时间，烤制不行，火候对叫花鸡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有的选手还给烤箱设置了定时转火的一系列操作。 不过后续也不需要什么处理，菜品制作事实上已经完成了，所以才让厨师们自由活动。 等到每个人的叫花鸡的烤制结束，就是时候送去评委处点评了。 ———— 此时此刻，陶锦正和家中长辈激烈对峙。 “为什么不让我去参加决赛？我已经拿到资格了！” 陶父道：“就是那个‘美食记忆’大赛？这种刚办了一届的比赛有什么专业度，你就算拿了第一也不值得往履历上写，万一发挥失常，那更是丢人！” “我丢我自己的人，我自己还说了不算吗？我要去。”陶锦据理力争。她已经二十多岁了，还没有参加过任何厨艺上的比赛，一直闭门造车，根本不知道外面的厨师水平是什么样的。 “你丢的是我们陶家的人，是我们知味楼的人！”陶锦的伯父道。 陶锦是他们家这一辈最有厨艺天赋的人，已经被内定为知味楼的接班人。之所以一直不允许她参加比赛，就是打着让陶锦厚积薄发，在一个有足够专业度的比赛上一鸣惊人的主意。 到时候陶家再宣传一波“厨艺届新星”“天才新秀厨师”之类的名号，知味楼的地位还能牢固个几十年。 所以陶锦绝不能把这个机会消耗在这个什么美食记忆大赛上。 陶锦是偷偷报名的，要不是有人好心通知陶父，陶家人还被蒙在鼓里。而且又听说鹤宴的厨师也在决赛中，陶锦万一去了，拿了第一还好说，万一败给对方，那陶家的打算就全化作泡影了。 陶锦仍不放弃，她放软了语气，试图讲道理：“这个比赛虽然是第一届举办，但是你们看不到它未来的影响力吗？” “沉浸式全息剧集那么火，受众是全星际所有人，打破了原来厨艺只面向达官显贵的壁垒，我去参加比赛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想让知味楼被更多人知道。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陶父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时间：“你已经错过了，决赛这个时候已经开始了。” 陶锦愤愤地冲出了家门。 这个时间做什么都来不及了，陶家人也没有拦她。 ———— 有的选手的叫花鸡烤制时间稍短，三个小时即可完成，先一步送到了评委们的桌上。 第74章 叫花鸡3 账户余额一下子变得让人心潮…… 木锤落下之前, 黄经业都盼望着有评委主动要求来敲他的叫花鸡。 虽然没有第一个被争抢着敲鸡的关注度，也好过没人感兴趣。 直到工作人员的木锤落下，这个期盼终于落空。 这个时候就不要讲什么矜持了, 黄经业主动介绍道：“包裹叫花鸡的面粉来自格莱斯顿星的黄金农场, 小麦生长环境纯净, 日照充足, 使用传统的低温低速研磨方式，以求最大限度保留面粉中的麦香味。我又在面粉中添加了独家秘制的香料粉和鹤宴出品的‘鹤宴酒’。” 鹤宴酒在银河星名声很响亮, 如果是凡品，不可能有资格冠上鹤宴的名头。就算是鹤宴的客人，也不是想喝就能喝到鹤宴酒的。 这不比酒坛泥高雅多了？ 黄经业还补了一句, “我认为身为一个厨师，端到客人桌上的食物, 不管是起到装饰作用的食材，还是不可食用的部分，最低限度也该是食 品级的，而不是为了噱头把什么脏东西都混进去。” 南荼的叫花鸡受到一致好评, 他如果不赶紧提醒下评委们使用泥土存在问题这件事, 评委们的印象就定型了。 而且这确实是他的真实想法。在鹤宴, 连放在盘子里的一根菜叶的形状都是有要求的, 把一个泥坨子就这样端上来，放在鹤宴, 黄经业想都不敢想。 惹的鹤宴的客人不高兴了, 对他们这种没什么话语权的厨师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费盛听着这话很别扭。如果制作叫花鸡用泥土不对, 那他刚才兴致勃勃的要敲南荼的叫花鸡泥团成什么了。又听到黄经业三句话不离鹤宴，更是觉得自己被瞧不起了。 他是去不起鹤宴，但是他要作为一个去不起鹤宴的人, 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发明叫花鸡这道菜的人，一定没有黄厨更懂叫花鸡，不然也不会‘错误’地用了黄泥了。”费盛阴阳怪气道。 黄经业被他直指关键的一番话说的一愣，才找补道：“古代条件所限，也可以理解，我们厨师应该做的就是去芜存菁。” 有个年轻女评委说道：“我觉得泥土没什么脏的。我们吃的每道菜不也是从土里生长出来的吗？从土里来的终究要回到土里去，连我们也是一样的。如果想讨论食品级这个问题，我觉得应该也要给上个选手一个解释的机会。” 转了一圈，南荼终于得到了发言的机会。她不急不缓道：“酒坛泥一般选用质地细腻、无杂质的黄土，经过筛选、晾晒、高温消毒、研磨等工序才会用在封坛中，陈年三年以上，取来后我也对这些泥进行了消毒。” “至于叫花鸡的烤制过程，大家也能看到，经过数小时上百度的高温烘烤，而且不直接与中心的鸡肉接触。可以不接受这种制作方法，但请不要污蔑封坛泥是‘脏东西’。” 南荼全程没看向黄经业，她不是向他解释的。 面对南荼的反击，黄经业意外地闭口不言，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咬住不放。因为他发现他的叫花鸡外围的面团被敲碎了，还没拆荷叶，只怕这么唇枪舌战下去，叫花鸡的口感就不好了。 主持人这才继续流程。 评委们品尝过黄经业的叫花鸡。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费盛觉得这份叫花鸡没有南荼做的好吃。 不过他刚才为南荼出了头，这会就轮不到他发言了。 闻溥真咽下鸡肉，说道：“鸡肉很是鲜嫩，烹饪后纹理分明但又紧密相连，所以才有既细腻又有弹性的口感。鸡肉中的汁水也尽可能的保留下来，吃着饱满软弹。” 不过闻溥真又问：“这位选手，刚才你说在包裹在叫花鸡最外层的面团中放了鹤宴酒，我猜，在腌制叫花鸡时，也用了鹤宴酒吧？” 黄经业点头，腌制鸡肉加入酒，是很常见的去腥方法。使用这种酒，也是他引起评委们注意的一个小心思，能反复提醒大家他出身鹤宴。 鹤宴的名头这么响亮，不用白不用。 闻溥真话锋一转：“鹤宴酒酒香浓烈，是难得一品的好酒。用在这里去腥增香的基础效果很好，还贡献了它本身独特的酒香，但是，未免太过霸道，风头甚至有些盖过了鸡肉本身了。” 黄经业心里一沉。 这个问题真的存在吗？存在，而且不是第一天了。可是，以往能在叫花鸡中尝到鹤宴酒味道的人，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 花了昂贵的价格请客吃饭，就要让人看到贵在哪个地方。正是因为鹤宴酒难得，这么奢侈地用在菜肴里，更能显示出请客方的诚意。 至于味道怎么样，根本没那么重要。 黄经业被这种习惯裹挟了，此时被一语点破，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他注意到闻溥真在指出这点时，许多专业评委都在点头，可见他们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轮到曲新荣点评时，闻溥真提过的问题他就没有赘述，而是在列举这份叫花鸡几个做的不错的亮点的同时，又提了一个关于火候上的问题。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突然说了一句出乎大家意料的话。 “我想我还欠上一位选手一句评价，不如就在这里说了。酒坛泥的使用很大胆，也够精妙，确实起到画龙点睛的效果。” 曲新荣竟然也为南荼正名了！ 有曲新荣这种重磅地位的前辈肯定酒坛泥的功劳，将来谁也不会拿这一点攻击南荼了。其他评委在投票时，也不会因此心有顾忌，不敢把票投给南荼。 南荼没有话筒，于是远远地对曲新荣点头致谢。 工作人员聚集的地方冒出一颗年轻人的脑袋，好奇地朝着南荼这边张望。 ———— 九位选手的作品都被品鉴过，评委们开始投票。 主持人宣布比赛结果：“恭喜来自南来饭馆的厨师南荼，你的叫花鸡获得了十八票！你成为本次美食记忆大赛叫花鸡选拔赛的冠军！” 剩下的两票，一票被投给了黄经业，鹤宴的名头还是很唬人的，黄经业做的叫花鸡又不难吃。另一票被一个大众评委投给了一个表现平平的选手，这个选手可能是自觉没有太大获胜的希望，于是剑走偏锋，做了一份火辣的叫花鸡，虽然被大家普遍认为不伦不类，味道很奇怪，却没想到刚好撞上了一位评委的口味，意外得到一票。 听到主持人的话，黄经业立刻脚下不稳，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他不能失败！他承担不起搞砸了鹤宴交给他的任务的后果！ 为了这场比赛，他明明做了那么准备，竟然都白费了。发现南荼一连参加了两个决赛后，黄经业以参赛选手有重复，大众评委可能会对之前参加过上一个决赛的选手有印象分为由，提出在叫花鸡决赛中重选大众评委。 紧接着又想办法弄来叫花鸡的海选视频，从中找出了唯一一个对他有威胁、在海选中拿到九十五分的的陶锦，暗中给不知道陶锦参赛的陶家人递了消息，成功阻止她出现在赛场上。 没想到被在海选中表现平平无奇的南荼横插一脚，夺走了他势在必得的冠军——南荼的海选视频有水分，她有意藏拙！这才迷惑了黄经业，让他根本没在对付南荼身上花心思！ 黄经业看了一眼正从颁奖的曲新荣手里接过奖杯的南荼，低了低头掩盖住眼神里的怨气。 ———— 颁奖仪式结束后，有个年轻女孩突然从工作人员中跳出来拦住了南荼的去路。 她皮肤微黑，头发有点自来卷，毛茸茸的碎发搭在额头上，让她比实际年龄看上去还要小。 “恭喜你拿到冠军，我叫陶锦，也是参赛选手来着……”年轻女孩一副局促的模样。 陶锦？她不是退赛了吗？怎么会在比赛结束后出现在现场？ 面对南荼的疑惑，陶锦有些落寞道：“之前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没赶得及参加决赛。” 在她已经来不及参加决赛后，陶锦才成功从家里跑了出来。凭借着选手的身份，虽然不能参赛，却得到了围观决赛全程的许可。 她语气颇为激动道：“我看到了你做的叫花鸡，真是色香味俱全，荷叶翻开时的那股香味，我隔着那么远都闻到了。” 南荼听到前半句，生怕她也是和当初的邢高杰一样，想尝尝她的参赛作品，虾饺做得倒是快，叫花鸡做起来动辄六七个小时，就是曲新荣来了南荼也给不了他这个面子。 幸好，陶锦没有这个意思。 她说：“我们知味楼也做叫花鸡，还得过专业的奖项，家里十分以此为豪。每次我想要与外面的厨师交流经验，他们总嗤之以 鼻，觉得我们知味楼是最好的。真想让他们来这里看看，我们的叫花鸡香味没有你做的悠远，肉质也没有那么细嫩。这么敝帚自珍，迟早要败落下去的。” 陶锦是选手，本来没机会品尝到南荼做的叫花鸡的。不过鉴于她已经放弃了参赛资格，南荼的叫花鸡撤下去的时候，骨架上还挂着一些肉，陶锦就凑上去和工作人员一起分着吃掉了。 真正把叫花鸡吃到嘴里，这才觉得南荼的冠军拿的确实实至名归，外皮酥软而不失韧性，内里肉汁浸透纤维，又嫩又香。这会儿鸡肉有点凉了，要是刚敲开泥壳、把捂在腾腾热气中的叫花鸡拿出来立刻吃掉，不知道有多香。 南荼：“我也觉得多参加比赛、与同行交流是件对厨艺有所帮助的好事。” 可是，陶锦跑到自己面前，只是想夸一下她做的叫花鸡，顺便埋怨一下拦着她参加比赛的长辈吗？她到底想说什么呢？ 第75章 金酒杯 他这个老大做的够意思吧！ 有钱能使鬼推磨, 南荼的钱不多，但也够中介为她忙前忙后，没用上半个月, 连房屋转让的手续都办好了。 南荼看中的是一个距离南来饭馆只有不到半小时车程的江景平层。有个巨大的落地移门窗, 景色开阔, 站在她的阳台上正好能看见像一条银色绸带那样波光粼粼的江水轻轻摇曳。偶尔还有轮船缓缓驶过, 水面上留下一道道波纹。旁边还有个占地面积很大的城市公园。 因为楼层比较高，繁华的城市景象也能尽收眼底, 最漂亮的是夜幕降临的时候，灯火阑珊，与江面的倒影交相辉映, 像是一幅流动的霓虹画卷。 整套房子是两个套间，一个书房, 还有个七米面宽的大客厅，放多少南荼从各个位面带回来的纪念品都能放得下。套间内卫生间、换衣间齐全，南荼要求不高，这样就很好了。 南荼看上这套房子还有一个原因, 所有的装修都已经完成, 而且风格比较符合她的品位。原房主买来留作投资升值用, 因此一天也没有住过, 现在生意的现金流出了问题急于出售，南荼买来, 直接就能拎包入住。 江姚是小城市, 房价没有一线城市那么骇人, 再加上星际位面的收益可观，南荼直接全款买下来。 南荼爽快，对方也不拖延, 所以手续办得飞快。 很快，南荼名下就多了套她自己赚来的房产，找了搬家公司，刚过完年就搬了进去。 ———— 在这个一切都是那么顺心的时候，偏偏发生了一件让南荼记挂的事。 就在前几天，南荼和西维尔一起给魔法位面的商人雅克哈里曼制作了许多不同口味的冰淇淋，但是雅克却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前来取货，南来饭馆的冰柜放不下这么多冰淇淋，南荼只好把冰淇淋拿到黑斗篷旅馆，拜托西维尔帮忙照看冰淇淋。 西维尔用冰系魔法将这些冰淇淋保存好，并说如果雅克违反契约上的约定，迟迟不来取货，南荼可以将这些冰淇淋卖给其他商队。 当时南荼和雅克签订的契约上写明，在签订之日起的六个月内，南荼不能将冰淇淋售给其他商队。不过现在是雅克违约在先，南荼也可以不受限制了。 南荼表示还不急，先给雅克和他的商队几天时间，行商本来就会遭遇很多意外事件，在路上耽误了也可以理解。 所以这几天，南荼每天都去一次魔法位面，看雅克的商队有没有出现。 “雅克没来，不过他在商队的手下来了。”西维尔提着一个人过来了。 南荼看着被他重重丢在地上的男人，他好像挨了顿揍，鼻青脸肿。巨龙这个种族脾气暴躁，但西维尔的性格温和，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么粗暴对待合作伙伴。 她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他不会把雅克杀了吧！夺权上位？” 看见西维尔摇头，南荼长舒了一口气。她和雅克虽然只打过几次交道，也不希望人就这么没了。 经过西维尔的讲述，事情的顺序是这样的。南荼迟迟没等到雅克来取货，于是让西维尔用冰系魔法冻住了冰淇淋。 一直到今天，商队才姗姗来迟，领头的人却不是雅克，而是雅克在商队的手下之一、现在瘫倒在地的叫做杰姆斯的男人。 那时的他可不像现在这么狼狈，态度十分倨傲，只愿意付约定价格一半的钱。 西维尔当然不同意，提出要见到雅克，否则就视为他们先违反契约。 杰姆斯嘴上答应会联系雅克，实际却打着“拖字诀”的策略，在他看来，这些冰淇淋已经制作完成，每天都要花费不少成本保存，请冰系法师难道不需要报酬吗？ 所以南荼和西维尔迟早会松口让他以半价买走这些冰淇淋。 却没想到，西维尔当即发现了他态度中的端倪，不假思索地将他揍了一顿。 挨了一顿打以后，杰姆斯老实多了，终于说出实话。 原来雅克没有出现，是因为他失踪了！ 鼻青脸肿的杰姆斯口齿不清道：“我当时不在队伍中，只听逃回来的人说，他们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头顶投下巨大的阴影，遮住了所有光线，而那个盘踞在空中的身影，则像太阳一样环绕着金红色的火焰！随后它俯冲而下，掳走了雅克！” 南荼转头问西维尔：“你觉得这是个什么生物？” 西维尔心虚道：“可能……大概……应该是巨龙。” 这会儿用不上杰姆斯了，西维尔又把他丢了出去。“我想我认识这只掳走雅克的红龙。” 南荼看见他这副样子，猜测到：“上次和你打架的那个？”能和巨龙打得势均力敌的，应该也只有巨龙了。 西维尔点头：“不知道他掳走雅克和我有没有什么关系，我得去看看。” 雅克经常出入黑斗篷旅馆，稍加打听就知道。西维尔和红龙又积怨已久，所以西维尔才会觉得，雅克这场无妄之灾可能因自己而起。否则商队中明明有值钱的货物和钱币，红龙为什么只带走了雅克？ “我也要去。”南荼立即说。她……她想看龙。 不过她是不会承认的，嘴上只说：“雅克是我的合作伙伴，我不能在他落入险境的时候袖手旁观。” 西维尔本想自己去的，他也知道这一架非打不可。可是打起架来，就不一定能照看得上南荼。 南荼看了一眼身后的位面之门，强调道：“我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位面之门的力量西维尔很清楚，连他都不能用空间力量移动它，更别提里面还连通着不同的空间，南荼的安全确实不用担心。 “好。”西维尔拉过南荼。“我们直接去奥古斯汀的城堡找他。” 这是要带南荼进行空间传送了。 和系统只能在位面之门周边进行五十米的传送不同，这可是超远距离传送。 “闭上眼睛。”西维尔温声道。 南荼赶紧闭眼。 不仅跨越了空间，仿佛也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在只有一瞬间又像是很久很久的失重感后，南荼的脚终于落地。 她抓着西维尔的胳膊站稳，立刻去睁眼去看周围。 不远处有个巨型城堡，结构虽然与南荼在艺术作品中看到的相似，规格却大的出奇，明显是按照龙的体型建造的。 这么奇伟的城堡，要消耗多少人力和物力能建造出来啊！ 西维尔一出现，城堡主人奥古斯汀就仿佛有所感应似的纵身飞了出来。 商队的成员没有撒谎，这是个可怕的生物，金色的眼睛像是无机质的宝石，透露出主人的冷漠和残酷。他的鳞片随着呼吸轻微张合，像火中的炭那样缓慢变换 着从赤红到暗红的色泽，整只龙的气势犹如即将冲破大地的熔岩一样狂暴。 红龙直直冲向了西维尔，但却出人意料的在半空中停下。 他围着南荼踱步，巨大的体型让地面都在微微颤动。红龙语气里带着一丝新奇：“西维尔，这是你抢来的公主吗？”很好，很有进步！ 在来到奥古斯汀的城堡前，西维尔就对南荼讲述了他和奥古斯汀的恩怨。 事实上，他们以前并不是什么仇敌，反而关系很不错。 巨龙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如果有龙蛋被其他生物偷走，就连与龙蛋父母素不相识的巨龙也会为夺回龙蛋拼命，但是当小龙破壳后，它们的亲生父母就立刻松了一口气，流露出一种任务完成的如释重负感，然后迫不及待地拔腿就跑。 这些刚破壳的小龙聚集在龙岛上，直到成年才能突破外围屏障，得以离开龙岛。 这期间小龙们会有一段漫长的集体生活，西维尔和奥古斯汀就是同一批长大的巨龙。不同的是，身为红龙的奥古斯汀体格强壮，刚出生就比其他龙大上一圈，打起架来也最凶猛。而天赋是空间能力的西维尔受限于龙岛的活动范围，能力被压制，在一众小龙中平平无奇，很容易被欺负，奥古斯汀还帮他打过几次架。 这段童年时期很快过去了，大家都迫不及待地离开了龙岛，寻找自己的领地。 但是奥古斯汀还沉浸在自己是一众小龙的头头的身份中，经常去看看大家在做什么。 于是他发现了与所有巨龙比起来，行为称得上迥异的西维尔。哦？竟然有不打劫的巨龙？ 自认为是龙大哥的奥古斯汀想，这可不行，孩子不偷不抢，多半是脑袋坏掉了，打一顿就好了。 所以每次见面两只龙都要打架，一开始奥古斯汀赢得多，随着西维尔空间天赋的显现，胜负慢慢可以对半开了。到现在，西维尔已经是赢多输少的阶段了。 但是奥古斯汀很快就会忘记自己输掉的那些战斗，只记得赢的。下次还来找事，致力于让西维尔改正归邪。 南荼对此的理解是，巨大的体力优势使得生存变得太容易，大脑就会退化。 她再也不质疑西维尔开旅馆，办集市这种收益率不高的行为了，多动脑子总是没错的，真怕奥古斯汀的智障会传染。 面对奥古斯汀的问题，西维尔还没说话，南荼主动开口了：“我不是公主，也不是西维尔抢来的，我是自己要过来的。” 奥古斯汀不相信：“这个门一直跟着你，一定是西维尔用来禁锢你的魔力装置。”西维尔又刚好是掌控空间力量的银龙，这不就对上了嘛。 南荼否认：“这个门是我自己的。” 奥古斯汀的眼神很失望：“西维尔，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西维尔根本不想和他多费口舌：“你是不是抓了一个叫雅克的商人？” 第76章 红烧肉 “等第三期纪录片播出后见分晓…… 雅克回来以后, 当然如数付了冰淇淋的钱，还主动付了一笔延误取货时间的违约金，才叫人取走了冰淇淋。 而他本人则更为忙碌, 要到各个合作商人和交好的贵族那里现身, 证明自己还好端端的活着, 顺便炫耀一下他的黄金酒杯。 一模一样的黄金酒杯可以有很多, 但真正从红龙城堡里拿出来的只有一对，到底是谁足够幸运, 能收藏这样一对孤品呢？ 曾因雅克被抓走而有些动荡的圈层又因他的回归风起云涌。 听说这个消息后，南荼不禁想到，雅克这个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即便没有她的冰淇淋为雅克的商队打通商路。 还好南荼和雅克相识于他最落魄的时候，要是现在的雅克往大街上一站, 大把的人争着抢着抛去橄榄枝，都未必能看上他这小打小闹的冰淇淋生意。 说这些自然没什么意义，雅克还觉得他欠南荼一条命，不仅不会远离南荼, 还巴不得南荼对他有什么要求呢。 南荼确实没什么需要雅克帮忙的, 只在临别时祝他生意兴隆。 ———— 买房支出了一大笔钱, 南荼赚起钱来更有劲头了, 尤其是星际位面，每天都上架近百份菜品。 在得了大赛冠军后, 南来饭馆的名头越发响亮, 虾饺也成了最畅销的菜品, 份数一加再加，还是秒空。因为大众的呼吁太强烈，从公布赛事结果到现在, 虾饺已经成了常驻菜品，其他菜品倒是经常轮替。 一大早，店里还没来什么客人的时候，南荼就开始准备做虾饺了。 厨房机器人如今身经百战，从切配原材料到搅打馅料一气呵成，和起面来也是一把好手，拍皮也不在话下。南荼只在几个关键步骤插手，工作量大大减轻。 只要学习时间够长，练习的次数够多，厨房机器人的确能完美模仿厨师。 要不星际的厨师怎么都那么警惕机器人，不允许它们参与更深度的菜品制作。 这东西是真能替代厨师，至少是一部分没有创造力的厨师。 南荼对厨房机器人没有偏见，也不至于依赖，只是把它当成节省体力的工具而已。 ———— 南来饭馆今天上架的菜品是虾饺和红烧肉。 一个清淡鲜美，一个浓油赤酱，都让人难以取舍。这些天闻溥真吃虾饺的次数不少，所以这次选了红烧肉。 闻溥真嫌弃地看着又来蹭饭的唐琛。 唐琛委屈道：“我又抢不到菜，又没有南荼的联系方式，不蹭你的，根本就吃不上饭。” 作 为美食记忆大赛的评委，两个人终于和南荼有了交集，闻溥真成功和南荼交换了联系方式，获得了不需要抢购即可直接订餐的渠道。 唐琛一拆外卖盒子，发现里面是两份，立刻喜笑颜开：“我担心只吃红烧肉油腻，还带了家里厨师做的口感清爽的小菜，搭配着吃正好。” 闻溥真嘴硬：“我下次问南荼能不能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或者订餐的时候直接把地址改成你的。” 唐琛厚着脸皮：“别别别，太麻烦人家了，我到你这吃也是一样的。我们通过非正规渠道订餐本来就增加了南荼的工作量，怎么好意思这么多要求……” 闻溥真不想听唐琛继续狡辩下去，一把捏住了唐琛的嘴巴：“算了别说了，吃饭。” 鸭子嘴的唐琛：“呜呜好。” 色泽鲜亮、红里透黑的红烧肉摆在面前，配上两碗晶莹剔透的大米饭，外加唐琛带来的青翠小菜，这一餐还没吃就让人食欲大起。 这些红烧肉大小均匀的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纹理清晰，红润油亮，闻溥真看上去毫不忌讳肥肉似的夹了一大块，让人根本想不到就在不久之前，她还觉得吃饭是种负担，是营养液的忠实拥护者。 这红烧肉夹在筷子上亮晶晶、颤巍巍的，可以看到边缘的猪皮被煎得微焦，带上了虎皮纹路，整个肉块肥瘦相间，错落有致，在盘子里滚过一圈，粘上晶莹的肉汁，这才送进嘴里。 第一下抿到弹韧的肉皮，牙齿往下纵切，顺利得斩开了几层肥瘦肉，肥肉入口即化，毫不腻口，瘦肉也汁水丰腴，一点都不干柴。 闻溥真配着米饭吃红烧肉，觉得下饭极了， 光吃红烧肉还觉得不够，又把盘子里的肉汁倒进米饭里拌开，只见米粒颗颗染上了红褐色油光，看上去更诱人了。 听说今天吃的是红烧肉，唐琛担心只吃这一道菜腻味，还自己带了几道清爽的小菜，这会儿全被他忘到脑后了。 完全不会腻啊！他才发现，原来红烧肉的味道就好在猪皮和那与瘦肉交织的肥肉的浓而不腻，吃到嘴里像是化开一般，瞬间爆发出肉的鲜香。从前吃过的一咬肥肉飚出肥油来，完全是厨师的水平不过关。 等他把红烧肉和米饭都吃的差不多了，唐琛才在余光中看到了桌上另一个盒子里装着什么红白相间的东西，于是问道：“那是什么？” 闻溥真吃得头也不抬：“叫糕梨丝，是赠送的，看起来像是甜品之类的。” “糕梨丝？我没吃过这种甜品。”唐琛把盒子拉近，仔细看着这份甜品。 这一看他就笑了，原来糕梨丝是在下方铺上一层白色的梨丝，上头铺上一层切丝的山楂糕，再撒上白糖。梨丝洁白，山楂糕颜色红艳艳的，简单却别有美感。 唐琛随意夹了一筷子，意外道：“哇！还挺好吃的，酸酸甜甜的，特别清爽。” 糕梨丝一入口，唐琛就知道为什么南荼会选择它作为红烧肉的赠品了，山楂糕酸的轻灵而不尖锐，梨丝吃起来十分爽口，一点渣都吃不到，都化作甘甜的汁水流淌在齿间。一口下去清新解腻，驱散了红烧肉的厚重。 唐琛从没试过把山楂糕和梨丝放在一起吃，现在却觉得二者是绝配。 闻溥真本打算把留在糕梨丝饭后吃的，被唐琛勾起了好奇心，忙不迭尝了一口，连连点头，好爽脆的梨丝，好开胃的山楂糕，吃过以后感觉还能再吃一份红烧肉。 刚吃完饭，智脑弹出个消息推送，闻溥真看了以后皱眉：“这视频怎么会流传出去？” “什么视频？”唐琛探头。 “南荼和陶锦的叫花鸡海选视频。” 其中一个名字对唐琛来说比较陌生，他回忆了一会儿才说：“知味楼的年轻一代的传人，那个进了决赛临时退赛的选手？” 闻溥真点头：“就是她，她和南荼的海选视频被泄露出来了，我刚刚看了一眼，是完整的，这绝对是赛事方的问题。” 她盯着唐琛看。 银河城市服务也参与了这次比赛的组织。 唐琛矢口否认：“这部分我们完全没掺和，是纪录片拍摄组那边要求的，选手也是直接把视频提交给他们。” “我得通知南荼一声。”之前打过交道，闻溥真知道南荼几乎不关注星网上的热点，连智脑都不用，很符合她横空出世的隐世厨师人设。 现在出了这种事，闻溥真猜测南荼还不知道，赶紧通知她。 唐琛也在看这两段泄露出来的视频思索，有人这样做，一定是想实现什么目的，究竟是什么？ 两个视频，陶锦的部分拍摄手法和流畅程度明显和南荼的不是一个等级，一看就十分专业，不仅如此，陶锦制作叫花鸡时从容自如，有条不紊，一举一动都看不出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厨师，俨然一幅老手才有的了然于胸。 反观南荼的视频，出现很多次明显的犹豫、无意义的静止，这些都未被剪辑，而是实打实留在了视频中。让人的观感下降不少。 除此之外，发布者还在醒目处标注了两人在海选中的成绩，一个排名第一，得分95，另一个排名第六，得分84.5。 这人乍一看像是在为陶锦喊冤。 海选表现出众，出身厨师世家，从小熏染厨艺技巧的陶锦，为何突然在决赛前夕弃权，让南荼这样的黑马一举夺冠？不由让人猜测其中有没有内幕。 视频下众人的评论也印证了这一点。 “知味楼的叫花鸡很好吃，听说知味楼有人报名，我还特意关注了这届比赛，没想到陶锦中途退出，没能看到她最终的比赛成绩，心里还很遗憾。” “我为什么看着后面这个视频中的厨师像是个没做过叫花鸡的新手呢？犹犹豫豫的，连我这个外行都看得出来。” “一共三次比赛，南荼一连拿下两个冠军，战胜了云顶食府的邢高杰和鹤宴的黄经业，不了解的大家可以去查查，这两位都是在这一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名厨。本以为南荼是少年天才，看过这个视频，我觉得也不过如此。” 关于这两段视频的讨论沸沸扬扬，在有新人的引导下，大家不约而同的有了同一个想法，难道比赛冠军早已内定？其他参赛选手根本就是垫脚石。 说不定陶锦是发现了这一点，一气之下临时退赛，或者有人担心陶锦抢了风头，所以陶锦才被迫退赛？ ———— 知味楼也看到了这两段视频。 陶父的脸色黑如锅底：“这是哪来的牛鬼蛇神？用得着你帮锦锦喊冤？还把海选视频发出来，里头我们知味楼叫花鸡的制作流程都泄露了！这就是故意使坏，一定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做的。我就说不能参加这种不专业的比赛，一点保障都没有。” 厨师最忌讳做菜秘方泄露，陶锦的视频中虽然略过了一些独家秘方的制作方法，却也有技巧很多实在无法避开，此刻全星际的厨师都看见了！ 陶锦的大伯也说：“当务之急是立刻让人撤下这个视频，禁止传播。还要追究泄露视频的赛事方的责任。当时锦锦拍摄时，可是签了保密合同的，只能用于纪录片剪辑，而且使用比例不得超过百分之五，也不能有大段的连续截取，这是明显的违约。” 第77章 辣烤鸡翅 “好，一定够辣。”…… 寻味之旅银河星篇的收视率节节攀高, 尤其是最后一期。 麦 基看着纪录片反响暗道，要是没有泄露视频这个烦心事，此刻他该多高兴啊！ 话又说回来, 没有这件事引起的争端, 寻味之旅银河星篇也不会有这么高的热度。 不过要是让他选, 他宁愿播放量普普通通, 也不想摊上这档子破事，他又不缺代表作。这几天, 麦基一共也没睡上几个小时，眼圈青的像让人揍了两拳。 压力大啊！唐琛以这次大赛是银河服务平台与他们合办、信誉出问题也影响他们平台为由，每天都要问问事件进度。 岑锦文强烈谴责这种随意泄露厨师隐私的行为, 如果纪录片制作组不拿出严肃的态度追究，以后她旗下的餐厅都不再与他们合作。 曲新荣的助理则质问麦基, 是赛事方再三诚恳邀请，老爷子才来做评委的，明明是按照赛事方要求公正严格的打分、投票，结果出了选手视频泄露、民众质疑比赛不公这种事, 这是要让老爷子担上被选手买通的污名, 晚节不保吗？ 麦基被多方施压, 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他不也一边让人调查, 一边提前了纪录片的播放时间吗？对了，今天第三期纪录片放出来, 让他看看现在的舆论有没有被扭转。 画面中, 参赛选手正在把准备好的材料放入鸡腹中。 “为什么有的刀口开在鸡肚子上, 有的开在翅膀下面啊？刀口那么小塞起材料来好费劲。” “字幕上解释了，这是肋开法，厉害的厨师才用。刀口开那么大, 一会儿叫花鸡的精华不都流出去了吗（我不懂厨艺我胡乱猜的）。” “南荼和黄经业都用了这种方法，说明南荼的经验和技巧一点都不比这些老厨师少。这个叫黄经业的厨师来头可不小，去搜鹤宴就知道了。” “我知道鹤宴……去那里吃饭的人，一顿饭能花我一辈子赚的钱。” “可恶，我为什么不能是有钱人。等我发了财，我非得吃一份南来饭馆的虾饺丢一份不可。” “到时候别忘了告诉我你准备在哪里丢虾饺。” 见南荼拿出了一包泥土。 “不是，为什么其他厨师的表情像见了鬼一样？我以为叫花鸡就该用泥包起来烤。在看这期纪录片前，我可是提前查了资料的！” “包泥都是多少年前的做法了，现在都是面团。没看大家拿出的都是面粉吗？” “没意思，想吃叫花鸡不就吃这一点新奇的吗？一个平平无奇的泥团子，敲开后异香扑鼻，拨开泥壳发现里面藏着一只金黄油亮的叫花鸡，这个对比才够震撼。用面粉还不如用锡纸，反正我看着都是一样的。” 等选手们的叫花鸡轮番出炉，一个个在工作人员的木锤下碎裂开。只有南荼的叫花鸡被大众评委费盛抢到机会，一锤下去，泥团先是出现裂纹，然后哗地散开。 观看纪录片的观众们恨不得魂穿到费盛身上，他们太能理解费盛了，谁不想敲这只叫花鸡？不想近距离的感受积聚在泥团内的香气释放的那一瞬间？ 看到泥团散开，棉绳剪断，露出静静躺在荷叶中心的叫花鸡真容时，观众们的口水飞流直下：“哇，金色传说！” “这慢动作的一扯，这个嫩的没用力就撕开的鸡肉，这个扯开后还能回弹的鸡皮，还有流的到处都是的肉汁，我怎么就不在现场呢，我直接拿嘴去接。” “南荼说了，原来这不是普通的泥土，是酒坛泥。听起来可比产自什么星球什么农场的面粉难得多了。多少坛封泥才能凑出这么大一团？” 接下来是评委点评。不出所料的得到了一众好评，镜头扫过，连评委脸上的细微细节都没放过，可以看到很多人在尝过叫花鸡以后，都露出了陶醉的神情，不是那种浮夸的戏剧化脸谱化的享受，而是难以伪装的细微表情。 南荼的叫花鸡在许多评委们恋恋不舍的视线中被端走了。下一个端上来的是黄经业的作品。 看到他洋洋洒洒的讲述鹤宴酒的珍贵，把南荼的酒坛泥贬得一文不值，许多观众义愤填膺：“鹤宴就了不起了？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样子。食材分什么高低贵贱，比赛也不是比谁的来头大，谁做的东西好吃谁就厉害。” “选手愿意用黄泥做叫花鸡，评委也愿意品尝，用得着你在这里多管闲事？干扰评委对其他选手的判断？” 等南荼出来解释，曲新荣也为南荼正名，黄经业却偏偏因为鹤宴酒失利时，大家都是一阵欢呼。 “三句话不离鹤宴酒，没想到最后就栽在鹤宴酒上了。哈哈哈这是报应啊！” “看来这位厨师习惯了鹤宴的经营模式，早就不在菜品的口味提升上下功夫了，满脑子都是怎么让菜品更有噱头，听起来更高档。” 只是南荼在海选和决赛中迥异的表现又引起了一部分人的讨论。 “南荼故意在海选视频中表现不佳，是不信任赛事方，担心泄露自己的厨艺秘方吗？” “就算是这样又怎么了，说明南荼有先见之明，现在视频真的泄露了。” “说不定就是南荼敷衍在先，赛事方才故意泄露视频作为报复。” “怎么可能，他们签过合同的，你当泄露视频赛事方不会惹上麻烦一样。而且南荼拿到了冠军，后面还与赛事方有很多合作的。” “你要不要也试试在关键比赛的选拔赛里故意敷衍，这一敷衍就把自己搞出局了！” 眼看着话题越跑越偏，南荼和赛事方都要在大众的口中成为针锋相对的敌人了。 南荼找出快落了灰的星网账号，登上解释道：“海选当天，约定送活鸡的商家临时有事耽误了送货，导致只用冷冻鸡可用，酒坛泥分量不够，决赛和海选只能选其一，所以海选中使用了面粉代替。 为了追求接近鲜鸡的口感，用冷冻鸡做叫花鸡的过程中遇到了很多问题，也是我所不熟悉、需要反复斟酌的，因此影响了海选视频的质量，在此向大家致歉。” “南厨不该跟我们道歉，是那些污蔑你的人该向你道歉才对！” “用冷冻鸡随手一做就进了决赛。决赛的时候终于发挥了真正的实力，这个冠军就该是你的。” “所以南荼的实力已经被证明了，那个悄悄放出视频想挑起争论的人呢？抓到了没？” 抓到了！麦基容光焕发，显得眼圈都没那么黑了。 原来制作组里那个不慎遗漏数据盘的人并不是导致视频泄露的罪魁祸首。 另有人收取报酬泄露了海选视频，因为担心将来有一天事情败露连累到他，这个人故意偷走了同事的数据盘，还在同事犹豫要不要上报时劝说他隐瞒这件事。 “也许你的数据盘只是塞到哪个角落里找不到了，明天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你报上去肯定要被狠批一顿，反正视频还有备份，你不说出来也没有任何影响。” 这人被说的心动，也是心存侥幸，就没向领导报告。等麦基查是谁泄露视频时，第一个就查出了他，还在这个倒霉蛋身上下了很多功夫，其实但是白费力气，方向全被误导了。 等重新厘清方向，才找出了真正泄露视频的那个人。 而从他手中买走海选视频的，正是和这次叫花鸡决赛有着利害关系的黄经业。 鹤宴安排黄经业来参加叫花鸡决赛是为了一举夺魁，方便接下来的经营安排，黄经业输了比赛以后，就一直在鹤宴坐冷板凳，日子很不好过。 一开始他贿赂纪录片节目组成员，只是想刺探一下对手的实力。在其中发现陶锦实力很强，可能是有力 的冠军竞争对手。又打听到陶家希望陶锦第一次露脸是在足够重量级的赛事上，黄经业顺势猜测到陶锦报名参加美食记忆大赛是瞒着家里人的。 果然，他一向陶家长辈透露这个消息，陶锦就没能出现在决赛赛场上。 千算万算，黄经业没算到南荼的真正实力并不是海选视频中表现的那样，最后还是没能如愿以偿拿到冠军，功亏一篑。 鹤宴下凡来参加这种格调不够高的比赛，竟然还没夺冠，简直是丢了大脸。经此一遭，黄经业在鹤宴里的待遇可谓是一落千丈。他受不了这种落差，觉得是南荼造成了他现在的困境，心怀怨恨想要报复南荼，这才想到了泄露南荼和陶锦的海选视频，引导舆论攻击南荼。 查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后，美食记忆官方赛事组就因不端行为取消了黄经业的决赛成绩，将他从选手中除名了。 鹤宴声明黄经业的一系列违规行为完全是个人行为，与鹤宴无关，还与他解除了雇佣关系。 寻味之旅官方则宣布要追究泄露视频的工作人员以及黄经业的法律责任。 至此，这场由海选视频泄露引发的风波才算在大众前落下帷幕。 ———— 报春的燕子往来梭巡，天气一天比一天和煦起来。 春暖花开的时候，人的心情好像也随着草木一起蓬□□来。有些埋藏在心底的念头，也从解冻了的土壤中破土而出。 宁钊找到南荼：“老板，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南荼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活，等着他说出下文。 宁钊停顿了一会儿，似乎不知怎么开口，过了一会儿才艰涩道：“我想离开饭馆。” 南荼问道：“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还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宁钊在南来饭馆表现一直很优秀，话虽然少，做的事却很多，尤其在南荼还没买到星际位面的机器人之前，宁钊帮忙分担了很多工作，饭馆经营这么久，宁钊也是南来饭馆的资深员工了，怎么这么突然的要离开？ 第78章 变态魔鬼辣爆裂鸡翅 不好了老板，老爷…… 随着南荼将南来饭馆的重心偏移到星际位面, 营业额节节攀高，已经积累到了一个相当震撼的数字，期间南荼也成功拿到了两个属性点, 分别加到了力量和悟性上。 这一天收工后, 系统兴高采烈的宣布：【我们可以连通下一个位面了！】 看着转盘的指针慢慢掠过了海底位面, 在童话位面和修真位面之间有最终定格的趋势。 童话, 一定要是童话位面啊！南荼在心里祈祷。 然而事与愿违，那指针艰难的越过了童话位面的格子, 指在了修真位面上。 南荼苦恼道：“我去修真位面开饭馆会有客人吗？修真的人都是辟谷的。” 系统神秘道：“【我自有办法。】 南荼惊喜道：“你现在已经可以影响饭馆出现在哪里了吗？一定要帮我选一个热闹的地方。” 赚不赚钱倒是其次的，如果能和修真的仙人们打交道，就能见识到只在书里看到的丹药、仙术和法宝了。 系统话说得很满：【放心吧。】 南荼默念着修真位面推开饭馆后门。 门外是荒凉的古镇景象, 夕阳的余晖洒在斑驳的石板路上，每一块石头都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沧桑, 断壁残垣间杂草丛生，野花在夹缝中顽强绽放，更平添了一番萧瑟与荒凉。 空荡荡的街道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风是这里不变的访客, 穿梭在巷弄之间, 吹开了一扇紧闭的木门。 吱呀吱呀的木门开合声在此时听来尤为可怖。 南荼正想说什么, 面前的场景忽变, 突然又是商贾云集、人声鼎沸的景象。街道上商铺林立，绸缎庄、茶馆、钱庄、药铺……叫卖声、谈笑声和马车辘辘声交织在一起, 热闹非凡。 这些人都好像看不到南荼似的, 对她和南来饭馆视而不见。 南荼撑着门框的手抖了一下：“你给我找的这个镇子热闹是挺热闹的, 可是鬼也不用吃饭。” 这是什么鬼热闹！ 系统解释道：【这些都是游魂和幻象，当然不是我们饭馆的客人了。】 据系统说，这里是修真界的一处名叫“抑灵域”的秘境, 藏着许多奇珍异宝，灵草灵药，每五十年开放一次，各门派都会将新弟子送到秘境中历练，磨练心境，获取机缘。 马上就是抑灵域开启的时间了，届时这个荒无人烟的秘境立刻就能热闹起来，而他们所在的这个叫做暮云镇的古镇，作为鬼镇，会在整个秘境中穿梭，这样一来，就能有更多人发现南来饭馆，入内消费。 南荼不是很相信：“我还是那个问题，修真的人不需要吃饭。” 系统：【这个秘境的特点之一，就是会压制入内者的修为，那些门派新人的修为被压制后，只有炼气期，还达不到辟谷的条件，一样会饿肚子的。】 南荼放心了：“原来是这样，你考虑的还很周到。” 现在还没到秘境开放的时间，暮云镇上没有一个需要吃饭的活人，把烤架支在这里也没什么。 看惯了暮云镇从人声鼎沸到荒无人烟的景象变化，南荼也习惯了，就像切幻灯片似的，还很有规律，差不多四个小时换一次。 烧烤的香味飘了出来。 南荼给各种烤串撒上调料，尤其关照施文宣点名要的变态辣烤鸡翅，里里外外都沾满了加了大量辣椒粉的烧烤料，才端回饭馆里。 大家吃着烤串，难得地还喝上了酒，丁露和侯雅琴都敬了宁钊一杯酒，蒙他照料，她们才来到南来饭馆，过上了不为生计操心的安稳日子，现在宁钊去寻找她们丈夫的尸骨，更是义气，别的两人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敬上一杯酒，祝他和施文宣这一路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又拿出自己攒的晶核，要宁钊拿去雇佣同行者。 辛欢因为受过队友的背叛，一向不愿回忆自己的佣兵生涯，现在也把能想起来的经验和生存技巧事无巨细的交代给施文宣，怕他记不住，还提前写了个小册子。 施文宣感动地收下，辛欢借着酒劲大力拍他的肩膀。 “请这么长时间的假，多亏南荼姐开明，不然早把你开除了，办好了事就赶紧回来，饭馆里多缺人手！” 施文宣沉默地点头，抓过那串变态辣烤鸡翅就往嘴里塞。刚咬了一口，两行泪一下子飙出来，越哭越凶。 南荼失笑，难怪要吃这么辣的鸡翅，原来是想借着这个由头哭一场。哭就哭呗，还要找个理由，平时也没看出来他脸皮这么薄啊。 大家都笑起来，施文宣还抽抽噎噎地反驳：“我真的是被辣哭的，这个鸡翅特别辣，不该叫变态辣烤鸡翅，应该叫变态魔鬼辣爆裂鸡翅。” 这个变态魔鬼辣爆裂鸡翅，南荼很有先见之明地只做了两串。 此时另一串放在盘子里，谁也不敢动。 就在这时，南荼听到了一阵熟悉的风铃响声。 饭馆后门赫然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形高大，样貌周正，穿着一袭青衫，腰间系着一条宽大的玉带，玉带上嵌着数枚光华流转的玉石，他对上南荼的视线，此时也有些愣神。 辛欢低声问南荼：“是客人吗？” 刚才南荼出去做烧烤，回来的时候忘了把位面之门关上了，她也没想到这个秘境会有人出现。不是还没到开放的时间吗？ 无极长老迈步走近：“此处可是个饭馆？”他在外面看见南来饭馆的招牌了。 但问题是，这里不该有个饭馆啊？ 无极长老出身凌霄门，抑灵域的确未到开启时间，但无极长老身怀仙门秘宝日月梭，可以破开抑灵域的屏障，提前进入秘境。 秘宝当然不是白交给无极长老的，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抑灵域除了盛产各种天材地宝外，独特的压制修为环境更是门派弟子们磨砺心性、激发潜能的绝佳助力，帮助这些踏入仙道不久的弟子巩固根基。但也不是 没有危险，如果是普通的险境，为了达到历练弟子的目的，仙门当然不会插手。 然而数百年前抑灵域发生过一次惨烈的灾祸。 千年灵宝即将出世，闹出的动静之大、时间之久将进入历练的弟子们悉数吸引过来，灵宝的伴生灵植不仅引来了秘境大半的灵兽、精怪，还释放出强烈的迷幻效果，在一片混战中，整个秘境中血流成河，仙门弟子死伤惨重，不乏同门相残的惨剧，活着离开秘境的弟子十不余一。 提起那次历练，长老们仍是一声叹息。 自那之后，几个大宗门就会在秘境开启前提前派门内长老进入抑灵域，确认秘境关闭的这些年，里头有无发生重大异变。 无极长老出现在暮云镇，就是向这里的主人拜码头的。暮云镇在抑灵域各处穿梭，是个十分好用的交通工具，哪处有超出仙门控制的危险发生，可以通过这座鬼镇快速前往。 这不是无极长老第一次进入抑灵域，他对暮云镇已经十分熟悉了，因此立刻发现街道上多了一处新商铺，叫做南来饭馆。 隐藏在许多布庄、车马行、当铺中间，倒也没有一丝违和感。 是什么角色，在这里开了一家饭馆？ 无极长老推门而入。 “此处可是个饭馆？” 南荼站起身：“我们现在不营业。” 无极长老悄悄打量着几人，他们身着奇装异服，都是一身短打，看不出修为底细，更像是毫无灵气的普通人。 这才更让人生疑。 无极长老不愿离去：“老朽腹中饥饿，可否随意卖予我些食物？”是真饭馆还是假饭馆，只看拿不拿得出食物就知道了。 如果是什么草木沙石的障眼法，无极长老也能一眼看破。 南荼并不想招待他，直觉告诉她，这位并不是因为饿肚子才到她的饭馆里来。洪兰芝看出南荼的意思，起身附和道：“老爷子，我们已经打烊了，东西卖的一干二净，没什么能卖给你的。” 无极长老已经走近了他们的桌子，指着盘子里剩下的那串没人吃的变态魔鬼辣爆裂鸡翅说道：“残羹冷饭也可。” 这倒不是他们不舍得，而是…… 施文宣说话瓮声瓮气的：“老爷爷，这个你真的不能吃，我是为你好。” 无极长老警惕起来：“我就要吃。”难道这串食物有什么蹊跷？倒是没有发现施过障眼法的痕迹。 他趁几人没有反应过来，一把拿起穿着鸡翅的木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送到嘴边一口咬下。 大家都惊了一下，辛欢斥道：“你这老头好没礼貌，怎么抢人家东西吃？” 无极长老已经注意不到辛欢在说什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修为被压制的缘故，这一刻，无极长老觉得自己的嘴巴火烧火燎，舌尖既酥麻又刺痛，好像他吃的不是食物，而是火油一样。 一股汹涌的辣意在他口中蔓延开来，无极长老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脸颊变得通红，整个人像是被烈火包围那样大汗淋漓，顿时落下两行清泪。 这一口鸡翅咬下去，无极长老恍惚间感觉见到了已经驾鹤西去好几百年的老娘。 是了，还记得他被凌霄门选去做杂役弟子的那天，人人都道他要去做仙人了，只有母子俩知道，仙骨无寒暑，凡胎有春秋，以后再想相见，就不知是什么年月了。 临别之前，他娘杀了家里唯一一只下蛋的母鸡，一边流泪一边炖鸡，泪眼朦胧中打翻了大半篓茱萸，全翻进了炖着母鸡的锅里。 母鸡已经老了，炖了很久，烧尽了家里的柴火，肉才没那么硬，无极长老吃着亲娘夹到碗里的鸡腿和鸡翅时，嘴巴也是这样又麻又痛，眼睛里淌着泪。 第79章 草戒指（纯感情章节不喜可跳） “给我…… 南荼一早起来就觉得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一阵一阵的发冷, 明明穿上了厚实的衣服也暖和不起来，可是量了□□温也没有发烧。 她把自己裹成个球，勉强来到了饭馆里, 结果还是慢了一步, 宁钊他们已经出发了。 正准备去医院看看, 南荼看到饭馆里的日程表, 发现明天是去魔法位面施法者集市的日子。 今天肯定来不及准备食材，明天也没法摆摊, 正好去黑斗篷旅馆和西维尔说一声，省得他明天苦等自己也等不到。 她脚步虚浮地穿过旅馆走廊，敲响了西维尔的房门。 “南荼, 你来了……你怎么了？”声音却是从背后传来的。 南荼回头，有气无力道：“西维尔, 我是想跟你说一声，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明天不去集市了。” 西维尔扶住南荼的肩膀，感受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阴寒气息, 怒气上涌：“你被哪个死灵法师诅咒了？”这气息很薄弱, 说是诅咒, 其实也很勉强。 南荼不明白：“没有, 我没有见过什么死灵法师。” 西维尔立刻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种程度的邪恶力量侵蚀，不需要找圣堂的牧师施术, 只要在光明气息浓郁的地方待上一会儿, 自然就能恢复。 南荼已经冷得有点发抖了, 她抓紧了西维尔的胳膊，感受着熟悉的跨越空间带来的失重感一瞬而过。 眼前一下子亮了起来，入目的一切都金灿灿的, 慷慨得可以说是从天空中泼洒出的大片阳光照在身上，终于有了温度。 南荼觉得身上的阴冷像是烈日下的白雪那样消弭了许多。“好暖和，我舒服多了。” 西维尔的眼神一直紧紧落在她身上，见状轻松了许多。 没那么冷之后，南荼开始关注周围的景色，实在是难以忽略这样震撼的美景。 她的脚边草木繁茂，藤竹丛生，细茎嫩叶随风摇曳。大丛的酢浆草舒展着叶片，无数半人高的苁蓉从地面一直向上开满了粉紫和嫩黄的花朵，大片芳香馥郁的紫罗兰引来了一群五彩斑斓的蝴蝶，蹁跹在百花丛中。 有水汽从远处飘来，南荼追着水汽来的方向走出几步，看见了一处处相连的温泉，有宽阔的深谭，南荼向下望去，倾倒在谭底的白色大理石圆柱清晰可见，也有一个个串联在一起的泉眼，水面上蒸腾着丝丝缕缕的白雾，空气中带着淡淡的硫磺气味。 “这是哪儿？”南荼蹲下身，小心地把手探进温泉里，感受着温热的泉水从手心流过。 西维尔：“这是诸神最辉煌的时期，这片大陆上光明圣殿的遗址。” 这片谷底曾经有着大陆上最恢弘的神殿，雄踞着从山侧的台地一直到山谷尽头的平岩之上，连现在这片温泉也在神殿范围内，被称为圣泉，人们将进入圣泉浸泡身体视为无上的荣耀，认为他们会在神的恩赐下百病全消。 不过在千年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以神为名的战争，战火摧毁了圣殿的绝大部分建筑，也斩断了通往外界的道路。 从此夹竹桃慢慢覆盖了人造的多角石料小径，铁线厥和藤丛编织出来的浓荫遮住了碎裂的理石雕像。 只有温泉、群山、阳光仍永恒的停伫在此处。 西维尔无聊的时候，会利用自己的天赋到处进行空间跳跃，不经意间发现了这个遗迹。 西维尔指着温泉说：“能消除百病是夸张的说法，不过对现在的你来说，泉水里有着浓郁的光明元素，确实有好处。” 南荼从善如流，找了一处泉水边缘的石板 还没碎裂，看着很是光洁的地方坐下，把脚放进泉水里，一直浸泡到小腿处。 进入温泉的那一瞬间，周身残余的冷意立刻退散，水波荡漾，流水冲刷过皮肤如同被丝绸轻拂一样舒适。 身上热了起来，南荼脱掉穿着的厚外套，铺到身后，整个人仰躺在草地间，视线越过近处的树丛林地，看向远山。 她看到了这温泉的发源处，泉水从深谷的四面八方奔涌出来，从近乎垂直的绝壁上倾泻下来，形成了巨大迅疾的瀑布，水雾悬在空中，像一层幔帐笼罩着瀑布似的。 流淌着温泉瀑布的崖壁被含硫的泉水染成了鲜亮的黄色，附近如削危崖的断层中，有红色的砂岩、白色的石灰岩和黑色的玄武岩，一块山峰的赭色绝顶，在碧蓝的天空下被阳光辉映成一片玫瑰色彩。 好美啊。 她全身都放松下来，这才注意到身边静悄悄的。扭头看西维尔在两步外侧身背对着她，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坐起来，从草地上捡了根树枝，在同样坐在草地上的西维尔的腰侧戳了下。 “西维尔，你在做什么？” 西维尔刚从温泉里引了一捧水，那水在他的空间能力下被塑成各种形状，一会儿是闪闪发光的透明玫瑰花枝，一会儿是每个棱面都闪着光芒的巨大宝石。 他把宝石一分为二，捏成了穿着斗篷的南荼和自己，两个人都戴着一模一样的兜帽，像两朵小蘑菇似的，亲密地靠在一起。 感受到腰侧被戳了一下，西维尔慌张伸手，两个小人哗地一声散开，落在地上洇开了两滩水渍，又渐渐汇到了一起。 南荼探头探脑：“我就戳了你一下，你怎么吓成这样，在干什么坏事？” 西维尔老实的像个鹌鹑：“没什么。” 南荼左看右看没什么异常，这才好心地放过了西维尔，与他讲起饭馆新联通了一个位面，无极长老到她饭馆里突然突破，损坏了桌椅，要赔她一大笔钱的事。 说到这儿，南荼突然想到，饭馆在修真位面所在的暮云镇是个鬼镇，她这个肉体凡胎在里面停留了不短时间，还做了烧烤，是不是就是导致她身体不舒服的原因？ 南荼对西维尔说了这件事，西维尔虽然没去过修真界，但阴气和魔法位面的黑暗能量也有相似之处，否则他也不会误认为南荼受到了亡灵法师的诅咒，带她来圣殿遗迹这里了。 两个人推测一番，大概能确认南荼身体不适是受了鬼镇的阴气侵蚀。因为程度较轻，只是全身发冷无力，症状和感冒差不多，现在泡了温泉，已经全好了。 等回去以后，不再踏入鬼镇就好了，反正那里一个生灵都没有，同样的景色看着也没什么意思。 西维尔也说起他这几天的经历。 “我又见到了我们那次在季节庆典上遇到的占卜者，她现在在普斯安城中心大街那里。” “我走进帐篷，她一见到我就说：‘你正为一件事忧愁。’我说，‘是这样吗？’ 她说，‘你做一切都游刃有余，却在这件事上十分无措，不知道怎么推动它走向圆满。’ 我说，‘也许你说的对。’ 那个占卜者摆弄着她那些用海豹的肩胛骨片：‘让我看看你希望在我这里得到什么指引，财富的获取、爱人的心意、人生的机遇、病痛的困扰？’” 南荼忍不住嘟囔道：“那天我们都看到了，她根本没有什么预知的力量，只是精通心理学而已。” 西维尔笑了笑：“那你要不要继续听？” 南荼：“要，你最后揭穿她了吗？” 于是西维尔继续讲述。 “她一边说一边低着头解读骨片上的启示，全程都没有看向我，其实是在通过桌子下的一个镜子观察我的神情。等抬起头时，她就笃定道：‘爱人的心意’。 我装作很惊讶，告诉她：‘正是如此。’ 这个占卜者说了很多惯常的高深套话，就像我们那天在庆典上听到那些一样。然后停下来看着我，充满暗示性的抚摸着手上的宝石戒指。 然后我给了她一个金币。” 南荼一下子坐起来。“你给她一个金币，你都知道她是骗子了！” 西维尔垂着眼，睫毛上挂着温泉水气凝结成的微小水珠，阳光照临在他的头上，闪耀着他兜帽外的银色发丝，让他看起来像一捧正在融化的冰雪。 “我知道……我只是太想听到他说的下一句话了。你知道么，她说：‘还需要一些时间，但你们会相爱。’” 这么久以来，西维尔不知道南荼什么时候会出现，只要感受到南荼出现在黑斗篷旅馆时，不管西维尔此时在大陆上的哪一个地方，他都会立即回去，免得南荼找不到他。 当南荼离开的时候，他又难以抑制地担忧她会不会就此彻底消失。因为南荼不属于这个世界，她随时可以丢下这里的一切，再也不出现。 一切总是充满着不确定。 他太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了，哪怕这样的一句话是从一个陌生人嘴里说出来的。 西维尔说完占卜者的预言后，用一种小心翼翼又带着希冀的眼神看向南荼。所以他真正想听到的那个人，愿意给他一个答案吗？ 南荼却伸出手去：“给我一个金币。” 西维尔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拿出一个金币放在她手心，问她：“还要更多吗？” 南荼清了清嗓子说：“我是一个占卜者，我预知到有一件令人忧愁的事困扰着你……” 她赤脚踩在草地上，扯着西维尔的领口迫使他低下头来，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现在没有了。” 短暂的震惊后，西维尔的眼底里翻涌出巨大的喜悦，看着笑得狡黠的南荼，忍不住做了一直想做的事，俯身笨拙地紧紧贴上南荼的唇瓣。 “笨死了。”南荼嘟囔着按住他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 两个人一直在这处遗迹待到黄昏降临，夕阳在金红色的霞光中滚动，轻淡的蓝色暮霭环绕在更远的地方。 南荼说：“你找的那个占卜者是骗人的，我说的才是真的。” 第80章 黑芝麻汤圆 没有味道。 在系统和西维尔的帮助下, 饭馆很快恢复到了被破坏之前的模样，南荼还顺便在与位面之门联通的后门区域改造了一下，不会再出现位面客人与其他客人撞上的情况了。 等员工回来上班, 饭馆重新营业后, 南荼发现了一个问题。 西维尔和其他人……语言不通。 有系统的帮助, 南荼懂他的语言, 其他人可不行，西维尔也不会这里的语言, 一切都要从头学起。 不过西维尔丝毫不觉得失落，反而饶有兴趣的表明他要从语言开始，更多的了解南荼成长的环境。 南荼安排他在收银台里面坐着。 当然不是让西维尔收银, 只是让他旁观，既然要从头学起, 就得处在合适的语言环境，收银台那里热闹。 真的有客人结账的时候，饭馆的几个员工会轮流过来。 “今天到收银台结账的客人怎么那么多，平时都是喊我们过去的。”丁露奇怪道。 侯雅琴朝着西维尔的方向使了一个眼神：“你说呢？那么大一个帅哥坐在那。” 既然是在饭馆里待着, 当然不能戴着斗篷留着长发, 这样的奇装异服实在太引人注目。南荼在网上找了许多明星的照片, 让西维尔给自己挑了个短发的造型, 颜色倒不是必须改变。 染发又不是什么奇怪的。 银色的短发会显得人的气质格外凌厉，西维尔的五官又精致的过分, 敛眉低目坐在那里, 就算发呆时也自带一股不可接近的气场。 也挡不住饭馆的客人们一波一波地往前挤。 来饭馆的第一天, 西维尔学会了字正腔圆的“是的”两个字。 原因是他今天接收到的对话，全是问句。在其他服务生的示范下，西维尔检测到疑问的语气, 就会自动输出“是的”。 “帅哥，你是外国人还是混血？” “你是饭馆的新员工吗？你帅得简直像明星，不、明星都没有你好看！” “你不会是老板的男朋友吧？” 西维尔一一回复：“是的。”反正问他什么都只会说这两个字。 南荼不知道他干了什么，直到饭馆的熟客俞青在她经过的时候突然拉住她，竖着大拇指赞叹道：“老板，你吃的可真好啊！” 南荼一头雾水，下意识说：“你也……吃好喝好？” 俞青带着遗憾摇头：“我家那个已经是个老菜帮子了！” 南荼：？ 等南荼亲眼看到西维尔对着大家已读乱回，赶紧把他从收银台那里弄走。 在他能听懂日常对话前，只让西维尔在位面客人所在的区域活动，反正大家会看在南荼的面子上包容他的。 ———— 没过几天，系统就通知南荼，修真位面的秘境已经开放，现在有无数仙门弟子进入秘境历练，随时可能出现在南来饭馆门外。 于是南荼把通往修真位面的位面之门打开，一是准备接待路过的客人，二是要等无极长老送灵石赎回他的玉佩，说不定他就是跟着这些仙门弟子一起进秘境的。 这天傍晚，后门的风铃无风自动，一个身穿紫衣的年轻姑娘推门而入。 她相貌清丽，眉心一点红痣平添了几分艳丽，乍一看有些突兀，细看却有种妖异的美感。如瀑的长发用几根发簪简单的挽起，腰间别着一把折扇。 紫衣姑娘一进门就四处打量，对于入目所见完全陌生的事物，神色中只有满满的好奇，倒不像其他初次光临的位面客人那样一脸警惕。 薛以莲见状，觉得这个客人自己就能招待，就没有惊动南荼。简单地介绍了一番后，紫衣姑娘点了一碗黑芝麻汤圆。 元宵节刚过，南荼做了不少汤圆，当做元宵节客人光顾的赠品，汤圆个头都不大，毕竟是赠品，太大了腻人不说，客人也吃不下别的东西。 没想到客人们吃了很惊喜，本以为黑芝麻汤圆再普普通通不过的一个口味了，怎么也做不出花来，结果咬开带着丝韧劲儿的软糯外皮，融化的黑芝麻馅料顿时流淌出来，没有意料之中齁人的甜腻，只有满口的芝麻浓香。 既然自己做汤圆，当然是从馅料就自制了，不然和外头买的也没什么区别。 南荼把黑芝麻炒香，越炒越润，感觉攥一把都能捏出油来似的，又加入适量打碎的花生粉，同样也是炒过的。处理食材有许多共同之处，要出香味儿就得炒，用高温催发出食材的浓香是厨师的共识，像是辣椒、花椒这些香料也是一样。 和馅的时候除了猪油，还加进去少许黄油，吃汤圆的时候带着淡淡奶香，不张扬，只在舌尖一转而过。 这样的馅料配上水润滑溜的糯米皮，一碗里装上五颗，吃到最后都不腻。 元宵节过后，有不少人说还想吃南荼做的黑芝麻汤圆，所以这些天也陆陆续续做了一些。 汤圆上了菜单以后一碗当然就不只五个了，珍珠一样粉圆的在汤水里上下起伏，很快就沉到底，挤挤挨挨地你贴着我我贴着你。 紫衣姑娘饶有兴趣的盯着汤圆看了一会儿，奇怪地一口也没吃。 薛以莲不住地回看，怕她觉得哪里不满意，好随时上前处理。结果紫衣姑娘只是静坐了会儿，就要求见这里的老板。 薛以莲心道：倒是尝一口呀！这汤圆是真的好吃。吃过了要是还觉得不合口味，那她也认了。现在是怎么回事？ 无奈，还是要把南荼找来。 “你就是这里的老板？”紫衣姑娘看着南荼，好像比看碗里的汤圆更有兴趣了。 “贵客怎么称呼？”南荼用干净的毛巾擦干了手上的水珠，放到一边。 “女子的名字可不能随意叫外人知道，叫我赵姑娘就行。”她突然羞怯地侧了侧身，把折扇打开半遮在脸上。 这个赵姑娘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违和感，言语中不像修真界人士，倒像个古代的闺阁小姐，可是甩着折扇的动作却十分潇洒，一切都像她清丽面容上的那颗红痣一样矛盾。 南荼把这些情绪压在心里，面上自然道：“赵姑娘找我所为何事？” 赵姑娘收起了扇面，笑道：“当然是来看看我这镇子里的新客人了。新商铺开起来，我这个暮云镇的主人当然要到场。” 暮云镇竟然是有主的！ 要不是这会儿没时间，南荼非要和悄悄坑了自己的系统算个账。 南荼：“原来赵姑娘是暮云镇的主人，来此之前我没能发觉，冒昧打扰了。赵姑娘今天光临，点了什么东西？我请客。” “一碗汤圆可打发不了我。”赵姑娘莞尔一笑，“我这镇子上热热闹闹，多你一家饭馆也不多，也不用付什么租子，只需要赔我一个丈夫就行。 “什么东西？”南荼这回是真愣了。 “丈夫啊。”赵姑娘一脸理所当然，“我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不能没有丈夫。” 她的视线开始在南来饭馆的员工们中寻找，也是巧，从前南来饭馆只有两个男员工，宁钊和施文宣，这会儿都不在，免去了被南荼抵给赵姑娘做丈夫的风险。 这饭馆这么多人，竟然都是女人，还有几个傀儡偶人。赵姑娘大为失望，就在这时，她看到了西维尔。 “啊呀！”她好像被吓了一跳，摇头道，“蓝眼睛的外邦人我不要。” 南荼：“这个我实在无能为力。”这个赵姑娘行事怎么没头没脑的。 “那好吧。”赵姑娘好像又正常了，她抬头看着装饰在墙上的赤红鳞片，指着说道：“这是什么灵兽的鳞片？好奇怪。我从未见过。” 饭馆里的许多东西都在无极长老突破的时候损坏了，各处该放装饰品的地方空空荡荡，还没来得及买。南荼翻出之前捡到的红龙奥古斯汀的鳞片，看颜色也喜庆，正适合最近过年的氛围，就摆到了架子上。 南荼立刻说：“这是一种域外灵兽的鳞片，这种灵兽身长数十丈，背生双翼，周身覆盖着犹如烈焰般的赤红鳞片，口中能喷吐极高温的火焰，极为强大。赵姑娘喜欢，这鳞片就送予你了。” 说完，就让人把那红龙鳞片拿下来交给赵姑娘。 这东西对南荼没什么用，纯粹是个摆件，再说她还有好多片呢。就算只有一片，大不了以后奥古斯汀挨揍的时候她再去捡，也是一样的。 赵姑娘听了南荼关于这强大域外灵兽的描述，果然更喜欢了。她抚摸着光滑的鳞片，爱不释手，要将它祭炼成一件法器。 她不知把鳞片收到哪里去了，款款行了个礼，拔下头上一支白玉簪子，放在南荼面前。 “戴上这支簪子，姑娘就不怕被暮云镇上的阴气侵蚀了，可以在镇上自由行走。” “多谢。”南荼也承她的情，收下了玉簪。 赵姑娘从后门离开了。 南荼对系统说：“你把饭馆放在人家地盘里了。换了个人，不知道有现在多麻烦。” 系统说：【……可是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赵姑娘虽然处处透着古怪，但人还挺和气的，南荼就没和系统计较。确实如它所说，在修真位面，想让这些已经辟谷 的修士进入饭馆吃饭，非得天时地利人和样样齐全才行。 另一边，薛以莲收走了赵姑娘那碗没动过的汤圆。 她端回厨房准备倒掉，刚走进去，就看见刚忙完的辛欢喊着好饿。在厨房里大家都有自己的分工，一直都是谁得空得就吃一口，凑不到一起去。辛欢的灶头今天生意火热，到现在才闲下来。 洪兰芝说：“有米饭，等我给你炒个饭。” “汤圆！这是客人退回来的吗？”辛欢看见了薛以莲，兴冲冲道。 第81章 热米皮 弹、薄、细、软，丝滑得不可思…… 无极长老回到了凌霄门。 第一件事就是向掌门元光剑尊复命。 元光剑尊正和门内几个长老讨论这次轮到谁悄悄潜入抑灵域, 暗中保护宗门弟子的事。实在是现在好苗子难得，人间界从前郁郁葱葱得一割一大把，只愁长老们收不下那么多徒弟, 现在千顷地一棵苗, 看的都和眼珠子似的。 只是一边在意门内弟子的安危, 一边长老们又都不愿意进入抑灵域, 抑灵域对年轻弟子有好处，对他们这把老骨头, 就只有压制境界不得寸进的沉闷了。于是大家互相推脱，一时竟选不出合适的人选来。 一见到无极长老出现在此处，青云真人就笑道：“我就说无极去暮云镇最是妥当, 那赵姑娘再疯癫，也做不出把他扣下来做丈夫的事。” 无极长老六十七岁才筑基, 已是须发皆白的老头了，等修为到了能改换容貌的境界，也无意变什么少年人了，觉得自己这样挺好。 元光剑尊问道：“暮云镇此行可顺利？” 暮云镇这个阴气森森, 一时热闹一时寂寥的鬼镇, 出现在秘境里已经有一百多年了。 暮云镇第一次被众人发觉, 是一位弟子历练归来, 修为不仅没有长进，反而退步了两个小境界。被师父追问, 才知道他在秘境中和一位姑娘做了夫妻, 其他人都在吃苦受罪的时候, 他倒是与人蜜里调油，过的滋润极了。 等离开秘境，被压制的修为恢复, 这才惊讶发觉境界掉落。 难道有修媚术的邪修混入抑灵域？ 这个弟子的宗门昆吾宗开始调查，在第二次秘境开启时弄明白了，与他结为夫妻的就是暮云镇的赵姑娘。 赵姑娘并不是人。大约是抑灵域中天地灵气滋养出来的的精怪灵魄，一开始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为何物。有一天似乎捡到了有人遗落在秘境里的话本，照着上面的描述化出了人形，又幻化了暮云镇这座鬼镇住下。 这不是凭空猜测。而是昆吾宗的长老们第一次在暮云镇见到赵姑娘，欲兴师问罪时，她正无聊地看话本呢，那话本都快被翻烂了，在打斗时散开，其中的一页上赫然写着—— “已经突破金丹期的墨阳途经人间界，路过一处烟雨朦胧的小镇，在一座古朴的桥旁，桥下流水潺潺，桥上人影匆匆。就在这时，一抹淡紫色的身影悄然映入墨阳的眼帘，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点亮了这单调的水墨画卷。 那位紫衣姑娘相貌清丽端雅，只眉心一点艳红的朱砂痣妖娆动人，神色慌张，被雨丝打湿的薄衫勾勒出凹凸……” 字里行间的鄙俗心思让长老都看不下去了，赶紧移开视线。 当昆吾宗长老质问起二人之事时，赵姑娘理直气壮：“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日子过得艰难，吴千山便说要成为我的依靠，做我的丈夫。我们夫妻几年，过的也算顺心，后来他说什么时间到了，必须离开此处，正好我也腻烦了，就放他离去。我们二人你情我愿，好聚好散，与你们这些人何干？” 其中一个长老一愣神，反问道：“吴千山是谁？” 其他长老心道：“好个负心汉，连给人家的名字都是假的，看来根本就不是被人引诱，而是主动为之。赵姑娘也不是只为夺人精元的妖孽，否则早就把他吸成人干了，才掉两个小境界，算给这个弟子一个教训，此事就此作罢。” 那弟子的师父更是羞愤不已，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于是昆吾宗的人准备离去，赵姑娘却不肯，说他们无故冲进她家喊打喊杀，非得赔她一个丈夫不可。 丈夫是赔不了。不过倒是意外发现暮云镇是个虚无飘渺的鬼镇，会规律地出现在秘境各处，倒是方便长老们救急。 那时距离抑灵域中那场仙门弟子几乎全军覆没的惨事只有百年，各宗门纷纷决定派遣长老入内在暗处保护弟子，只是偌大的抑灵域何其广阔，入内之人不管是弟子还是长老修为都受到压制，等他们察觉异样匆忙赶到，怕是什么都晚了。 暮云镇就显现出了它的重要性。所以几大宗门共同决定，每次秘境开启时，交予赵姑娘一些丹药法宝，换他们的人在弟子历练的这段时间停留在暮云镇。 这就又产生了个问题，谁去送丹药法宝？ 赵姑娘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无依无靠的弱女子，见谁都要人赔她个丈夫，眼光却也挑剔得很。 能成为宗门内有头有脸的人物的，都是修真者中仙姿卓越、气度翩翩的佼佼者，其他人去送丹药法宝，免不了被赵姑娘纠缠，因着有求于赵姑娘，态度也不能太强硬，很是难做。 但遇到无极长老，赵姑娘就闭口不提什么丈夫不丈夫的，只默默收下东西。所以大家都一致推举无极长老来担当这个重任。 听到掌门问话，无极长老抚须笑道：“顺利，不但顺利，还有意外之喜。” 他还没说完，其他人就已经察觉了他身上的气息变化，惊道：“你竟成功突破化神！” 奇哉怪哉，只听说过在抑灵域能巩固修为，从没有人在里面突破的。只因突破境界最基础的是修为臻至圆满，抑灵域压制境界，怎么突破？ 也正因为这个道理，仙门弟子在抑灵域中停留数年，修为虽然没有寸进，实则是在为日后的修炼积累底蕴，扎实根基，比追求突破更有好处。 无极长老道：“虽说是在抑灵域中，但我进入的似乎是个域内之域，修为并不受压制，遇到了机缘，竟然一举成功突破到了化神期 。” 他将在南来饭馆的遭遇讲述给在座诸位。 最后他说道：“我猜测，南来饭馆是个域内之域，它的主人南姑娘也是界外之人。虽然看似是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实则另有神通。” 其他长老不由的对这个南来饭馆很感兴趣。尤其是修为达到大圆满境界，却迟迟不能突破的几个长老，此时恨不得夺过日月梭进入抑灵域。 修真一道机缘最难寻，咬了一口鸡翅就突破的好事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既如此，不妨去那个饭馆看看。 于是刚才还在推脱去抑灵域看顾自家宗门弟子的长老们迅速改换口风：“当然是我去，诸位还兼顾宗门俗务，我那里最清静，此时正是为宗门出一份力的时候。” “哎，本座的大弟子处理这些杂事已经得心应手，宗门事务交与他，我正苦于无事可做。哈哈，本座就是这个性子，闲不下来。” “上次抑灵域开启就是青云真人前往，这次轮到我了，总不能劳青云真人你再受累。” 几个人七嘴八舌，听见无极长老说：“你们别争了，还得我去。” 众人齐齐看向他，这是何故？ 无极长老：“我突破时毁坏了人家饭馆的桌椅，答应赔上五百灵石，正好送过去。” 这算什么？反正大家都是要去南来饭馆的，顺手帮他捎过去不就好了。于是大家继续争吵。 掌门元光剑尊终止了这场无止无休的争论。 “五大宗门约定，为了公平起见，每派至少出一个长老进 入抑灵域，却也没说不许多去。那么大一个秘境，难道装不下多几个人？” 确实如此。一众长老喜上眉梢，同去，同去！ 元光剑尊又说：“你们都跑去秘境里待着，一去数年，凌霄门不成个空架子了？最多去三个人。” ———— 等抑灵域开启的那日，秘境入口各派长老互相致意，都是修真界有名有姓的人物，很是熟悉。只是今天来送弟子的人数，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这架势简直像是凡间稚童入学堂的第一天，恨不得一家人齐齐整整全都到场，依依送别。 青云真人环顾四周，低声问无极长老：“是不是你把自己在抑灵域得到机缘的事告诉赉侯山的？” 无极长老心虚道：“日月梭是赉侯山的宝物，我去送还时，人家为祝贺我晋升化神期，还拿出珍藏的灵酒招待我，我饮了些酒，一时失言……” 在青云真人开口之前，无极长老抢先道：“昆吾宗的鸣玉仙子一向不同意私下保护抑灵域内的弟子，曾说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他们的造化，这次怎么巴巴等在这？” 青云真人结结巴巴：“鸣玉仙子与我有恩，她已数百年未能突破了，寿元将至……” 再一看齐齐等待在这里的长老们，大多是各个宗门的那些多年未能突破境界的，又联想二人刚才说的话，便知道原来消息早已走漏出去，不知道传了多少道。 这些人，看起来是在送徒弟，实际上都等着进入抑灵域寻找南来饭馆呢！ 无极长老冒出冷汗，这么多人，不知道南来饭馆的主人会不会因此恼怒。等进入了抑灵域，他去送灵石的时候提前告个罪好了。 ———— 抑灵域入口开启后，仙门弟子纷纷踏进去，不少人都是第一次进入秘境历练，忍不住回头远望特意前来送别他们的师长，目光里还带着几分依依不舍。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这些本该转身离去的师长们趁着入口还没关闭，鬼鬼祟祟地钻了进去。 凡是进入抑灵域的人，都会被分散到秘境各处。 弟子们忙着探索秘境，收集宝物，对这些低阶宝物不感兴趣的各宗门长老们则只有一个目标，寻找暮云镇。 无极长老是第一个找到暮云镇的，他被派遣来给赵姑娘送丹药灵宝也不是第一次了，因此对暮云镇出现在抑灵域的几处方位十分清楚，只需守株待兔即可。 无极长老一出现在南来饭馆，服务生就去告诉南荼：“老板，那个吃了变态魔鬼辣鸡翅以后把饭馆砸了的老大爷来了。” 第82章 酸菜鱼 “有没有那个……很辣很辣的鸡…… 无极长老刚走出南来饭馆, 一回头发现南荼也跟着出来了，在门上挂上一个木牌。 无极长老凑过去看了看，只见那木牌上写着：本饭馆食物对修道无任何裨益, 但损坏饭馆内桌椅装饰, 须十倍赔偿。 他在心里默默摇头, 如果修真界有谁真的能像他一样在饭馆里成功突破境界, 不慎损坏了桌椅，别说十倍, 就是百倍万倍，他们也愿意赔。 这次来抑灵域，虽然已经给南荼送去了赔偿, 无极长老却不能立刻离开，日月梭已经送回赉侯山了, 想出去也没门，必须要等到十年之后，抑灵域自动将他们这些外界之人送出去。 无极长老走在暮云镇的街道上，看到旁边酒铺里有个沽酒的老翁, 于是挥挥手将这幻象拂去, 自己站了过去, 把各处的器具都打量了一遍, 还试着装了一壶酒。 既然要在暮云镇停留数年，那从今天起他就是当垆的卖酒翁了。 ———— 鸣玉仙子是在道侣玄清君的劝说下进入抑灵域的, 她达到化神后期大圆满已经有百余年, 依然毫无突破的迹象, 剩下的寿元却不足百年了。 她性格刚直，从一向反对宗门派人暗中庇护进入秘境的弟子就可见一斑，也能坦然接受自己寿数将尽, 无缘合体境。 修真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人力所能及之处她已经尽力做到，剩下的只有天意了，天意如此，又是谁能改变的？ 只是她的道侣玄清君并不甘心，四处寻找有助于突破境界的宝物，甚至连一条关于高阶修士突破境界的消息，他都愿意重金买来，只希望能参透其中缘由。 这次无极长老到赉侯山送还日月梭，玄清君一眼就看出无极长老突破化神，这位可是他平日里用来激励鸣玉仙子的活典范，次次卡着寿元晋级，如今无极长老又突破了，不禁让玄清君倍受鼓舞。 他拿出一壶自己珍藏的百年陈酿，轻松套出了无极长老的话，竟然只是进入秘境中，吃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饭馆中的食物，就这么轻巧的突破了！ 玄清君立即来到昆吾宗，告知鸣玉仙子此事，极力劝说他一同前往抑灵域。 鸣玉仙子知道他一直在为自己的事奔走，也不忍拂了他的好意。 进入秘境后，法则力量虽然将二人分开，但结为道侣后心意相通，两人很快汇合，一同往暮云镇而去。 他们远远看见当垆的无极长老，遥遥点头示意，无极长老舀出一瓢酒，扬在空中，汇成了一个“门”字。 这是何意？玄清君不解了一路，直到出现在南来饭馆门外，鸣玉仙子才指了指门上的木牌：“应是提醒我们注意这个。” 玄清君看完了木牌上的字，笑着拿出一袋灵石：“我早已准备好了。” 原来他对无极长老突破之事打听得十分仔细，连他要赔偿南荼五百上品灵石都记下了，特意带了来。 鸣玉仙子无奈道：“还没影的事呢。”这就把赔偿准备好了。 两人推门而入。 南荼一见这两位的气度，就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入门弟子，而是无极长老说的，被他的突破经历吸引来的修真界有名望的道友们。 一进入这个饭馆，玄清君就感受到抑灵境中法则对他的压制一扫而空，修为又恢复如常。果然如无极长老所说，这不是个简单的饭馆，身处秘境当中，竟然还能不受秘境法则制约。 “二位是来吃饭的吗？”南荼把人引到包厢，忍不住问了一句。 “自然。”玄清君点头。 南荼递上菜单，玄清君接过却没看，只关心一件事：“有没有那个……很辣很辣的鸡翅。” 这话说出来，他都不禁感到一阵赧然。 南荼想也不想：“没有！”一会儿她就把没有变态魔鬼辣爆裂鸡翅卖这句话也加到木牌上。明明是一时兴起做着玩儿的食物，怎么成了她的代表作了？这种事情不要啊！ 真是遗憾。他本来想完全复刻无极长老经历的。于是玄清君又说：“那姑娘为我们推荐些菜式吧，要比较刺激的食物。” 最好能刺激得人当场突破。 这还差不多。南荼就说：“小店现在有酸菜鱼，酸菜这种食材，二位忌口吗？”酸菜毕竟是腌制过的，风味浓郁，有些普通人还接受不了呢，更别提这些仙风道骨的修真者。 鸣玉仙子摇头：“无妨，就这道酸菜鱼好了。”她并不对吃了什么食物就能突破境界抱有希望，既然上门叨扰，总得照顾人家的生意，吃不吃的倒不重要。 毕竟她这个修为，辟谷已经有些年月了，对吃食也不是很在意。 两人正讨论着一些修真界的轶事，服务生敲门而入，端上一大盆酸菜鱼。 酸菜鱼当然要用盆装，只见大盆中汤汁金黄透亮，雪白的鱼片在汤汁里挤挤闹闹，在鲜红的辣椒段和翠绿的葱花的衬托下越发迷人。 香气直冲鼻尖。 浓醇的汤底浸润着每一块鱼肉，浓郁的酸香只是闻到就让人分泌出口水来。 见玄清君没有动筷的意思，鸣玉仙子催促道：“你怎么不动筷？” 玄清君：“这本就是为你点的。你快尝尝。”看这食物到底有没有什么玄妙。 这么大一盆难道都要她自己吃？鸣玉仙子执筷夹了一块鱼片，说道：“你点了菜却不吃，有轻视之意，怕是人家老板看见了要恼。这里的吃食到底有没有神通，你一尝便知，也不用我多费口舌。” 她把鱼片放进嘴里，多年未品尝人间美食让她对食物入口的感觉有些陌生，但很快就留意不到这点了。 鱼片切到薄至透光，煮过之后依然不散乱，可见制作者的刀功高超。 更妙的是入口的口感，鱼片柔滑软嫩得不可思议，裹着酸鲜的汤汁，立刻唤醒了沉睡多时的味蕾，贪婪地感受着弥漫开的鲜辣酸香，等浓墨重彩的滋味退去，回味却是鱼肉本身的鲜甜。 整条鱼切成鱼片，不同的部位也有不同的口感，带皮的地方更弹糯一些，胶质十足，细腻如白玉一样的鱼腩，则入口即化，脊背上的鱼肉活动量大，更加细腻软弹。这一切经过恰到好处的调味，吃到嘴里简直让人想喟叹一声妙极。 鸣玉仙子在心里暗暗点头，这饭馆虽然处处透着怪异，装潢风格见所未见，穿梭在其中的人打扮得也古怪，更不知道为什么要开在暮云镇上，可厨师确实有真材实料，手艺无可指摘。想来这种饭馆不管开在哪里，都会宾客盈门的。 另一边，因为鸣玉仙子的话，玄清君也不在一旁呆坐了，犹豫着捞出来一片酸菜，试探着尝了尝。 起先当然是不适应这种味道，微微拧起了眉，勉强嚼了几下就囫囵咽下。只是口中仍有弥漫开来的淡淡酸辣香气，玄清君熟悉了后竟然觉得意犹未尽，还想试试。 他顿了顿，又夹了一片酸菜，菜叶润嫩鲜香，其上有淋漓的汁水滚落，在汤汁里炖得舒展开，看着平平无奇，吃进嘴里的滋味却莫名勾人。 玄清君几番尝试，笃定起来，他竟是喜欢这种酸味的！ 在许多人眼中不登大雅之堂的腌菜，竟然也有此等奇妙滋味。也许是制作者的手艺出众，发酵的酸并不尖锐也不呛口，有种醇厚浓郁的风味，尤其是喝上一口汤汁，能感受到层层叠叠的酸爽带着辣味横冲直撞，极有侵略性，叫人尝过以后再难忘怀。 南荼在做这道酸菜鱼的时候，并不仅仅用酸菜调味，同时还用了腌萝卜和泡姜，几样腌菜都下锅炒出水分，再炖进鱼骨熬出的奶白鱼汤中，鲜酸爽口，层次丰富。其中的点睛之笔，就是丢进去的两根泡椒。 给泡椒切段的时候只要离得近了，就会让人口鼻发胀，泪眼朦胧，放进酸菜鱼中却有惊喜，酸味与辣味水乳交融，冲撞出大开大合的鲜美，让人欲罢不能。 玄清君忍不住想，这世上要是真有靠吃美食增进修为的好事就好了，吃丹药增进修为还有丹毒，吃饭却没这个烦恼，简直是两全其美。 两人平时连门派中的灵米都不屑入口，此时却为了配这酸菜鱼，吃起了凡间谷米，竟然也觉得美味。一口米饭一口肥润细嫩的鱼片，吃到兴致来了，直接盛了酸汤泡饭，觉得清爽又开胃。 玄清君忍不住转头看鸣玉仙子，鱼片也吃了不少了，可有突破的迹象？ 这就是一顿饭中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无极长老只吃了一口鸡翅就原地悟道，现在鸣玉仙子这一盆酸菜鱼都快吃完了，怎么还没有反应？ ———— 两人从南来饭馆离开，玄清君仍不甘心，反复询问鸣玉仙子有没有感受到什么不同。 “有。”鸣玉仙子突然地站住了，笃定道。 “如何？”玄清君激动问道。 鸣玉仙子神色中闪过一丝了然，清楚这一点后，一切就解释通了：“我知道无极长老为什么能在这间饭馆里顺利突破了。” “我们以为，抑灵域是个小世界，身处其中的南来饭馆也一定是个小世界，”鸣玉仙子眼中仍有震惊，“恰恰相反，南来饭馆是个大世界，而且是个天道不阻止修士进阶的大世界！” 鸣玉仙子的修为比无极长老要高上许多，在南来饭馆待的时间又更长，因此感悟更加深刻，能察觉出其中端倪。 玄清君被这一番话中的信息接连震惊，缓慢理解起其中的意思。 三千世界，有完整法则的才能成为大世界，修真界就是个大世界，抑灵域虽然也有人居住，有村庄城市，这些人却无法修炼，没法成为修士。更重要的是，这个世界的法则不完整，所以才会出现压制修为等等异象。 第83章 大盘鸡 南来饭馆新上岗刷碗工一名。…… 叶听梧被困在山谷里已经有整整三天了, 一进入抑灵域，他就被一股力量丢进了这个山谷里。 有一条银线一样的河流从谷地里蜿蜒穿过，四周生长着茂密的树木, 都十分高大, 以至于挡住了头顶的日光, 整个山谷里阴森森的, 水都被映成深沉的绿色，早晚的时候, 还有淡蓝色的迷雾在谷地上流动着。 叶听梧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了一通，发现自己应该不是简单的迷路，虽然等级从筑基期中期变成了炼气中期, 但这山谷又不大，这么多天, 光凭两条腿也该走出去了，不会留在这里打转。 他回忆起奇门遁甲中关于破除迷障的式法，不受眼前景物干扰，只一心按照心中的要诀前进, 果然在穿过一片岩壁后, 找到了山谷出口。 眼前豁然开朗, 面前的草地上, 生长着一大片奇异的植物，深绿色的叶片边缘带着蓝色的纹路, 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这都是掣雷草, 一种十分珍稀的灵草，而且看叶片特征，都是百年份的。叶听梧心中狂喜, 一边默念着“发了发了”，一边忙不迭地收集起这些掣雷草。 把行囊空着的地方装满还不够，叶听梧又把带到秘境里的各种衣物、用处不大的丹药等无关紧要的东西统统撇掉，挪出更多的空间来，直到再带不走多一根掣雷草才罢休。 临走的时候他还遗憾回望，要不是秘境里不能开启纳戒，他非把这片掣雷草薅的一干二净不可。 走出山谷很远后，叶听梧才发现一个问题，他好像把带的辟谷丹一起丢了。 肚子咕咕地叫着，胃里一阵阵绞痛，简直像有只手在到处拉扯似的，从来没饿过肚子的叶听梧这才发现，饥饿是种多折磨人的事。 他后悔起来，这几天他不是没撞上与他同在此处历练的仙门弟子，不过担心人家打他掣雷草的主意，远远的避开了，现在不知道走到哪里了，周围荒无人烟，别说 人了，地上连草都没有几根。 实在饿的不行，叶听梧打了只飞过的鸟下来，急哄哄的拔了毛就放到火上烤起来。 等感觉鸟肉熟了，赶紧凑上去咬了一口。 呕！这肉怎么又酸又苦，根本下不去嘴。 早就想到没有什么像样的调味料，鸟肉必不可能好吃，却没想到这肉本身就难吃极了，纤维很粗，特别难嚼，再加上泛着酸臭味，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为了不出现堂堂玄清君弟子历练时被生生饿死的笑话，叶听梧捏着鼻子勉强吃了几口，感觉实在吃不下去了，立刻将烤鸟肉远远撇开，看都不愿意再多看一眼。 没想到晚上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很不舒服，尤其是胃里抽搐不止。叶听梧再也忍不住，跑到一边大吐特吐。 “叶听梧，你怎么了？”有个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上空传来。 叶听梧抬头一看，竟然是认识的人，大喜道：“好师侄女，竟然是你！” 与他搭话的少女转身就走，浑身都散发着就不该搭理他的无话可说。 “别别别！凌霜姐姐，你不能把我丢在这！”叶听梧赶紧追上去。 叶听梧出身赉侯山，是玄清君年纪最小的弟子，而凌霜师从昆吾宗，拜鸣玉仙子的首徒为师。 两人虽不同门也不同宗，可是鸣玉仙子和玄清君是修真界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有了这层关系，他们两个就是再亲不过的亲师叔侄！ 不过叶听梧眼下有求于人，不敢再提这茬，连忙改口，厚颜无耻地喊人家姐姐。 “不许这样叫我。”凌霜脸色稍霁，细看叶听梧面色，发现他并没中毒，只是简单的脾胃不适。于是就要与他分别。 叶听梧忙道：“凌霜师姐，你那里有没有辟谷丹匀我一些？我饿了好几天，只吃了几块酸腐难吃的鸟肉，这会儿都吐出来了，实在是饿的难受。” 凌霜断然摇头：“此次前来抑灵域是为历练，带辟谷丹做什么？你怎么不把你师父一起带上？” 叶听梧以为自己之前的话惹凌霜不悦，凌霜才这样说，于是放软了语气说：“凌霜师姐，我不白拿你的辟谷丹，我知道一处山谷，附近有一片生长着许多百年掣雷草的草地，我带不走那么多，还剩下许多株，我把路线给你画出来，你自去寻就好了。” 一株百年份的掣雷草，不知道能换多少丹药中最低级的辟谷丹了，别说那里还有一大片，要不是两个人沾亲带故，叶听梧还不告诉她呢。 “百年份的掣雷草？”还是一大片一大片生长的？凌霜眼里七分怀疑，剩下三分也是将信将疑。 见她不信，叶听梧忙拿出一株掣雷草来。 凌霜把掣雷草拿在手里，先去看草根上的泥土，又把叶片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最后下了定论：“你认错了，这是和掣雷草十分相似的迷蓝葵，掣雷草喜阳，生长在土壤松散干燥的高地，而你这棵迷蓝葵根部的泥土黏重湿润，又是在山谷附近采到的，你和我说起时我就觉得有问题。除此之外，百年掣雷草的每个叶片有三个叶尖，迷蓝葵则有五个。” 她把迷蓝葵靠近叶梗的两个小到十分不起眼的叶尖指给叶听梧看。 叶听梧傻眼了：“怎么会这样……” 他连忙把身上所有的掣雷草一股脑倒出来，经凌霜鉴定，全是只有观赏价值的迷蓝葵。 叶听梧一脸无助，他为了这些漂亮的杂草，丢了为秘境准备的随身物品，以至于沦落到饿肚子的地步，简直是蠢死了。 “如果我是你们门派的丹道长老，辨识草药这门课程，你就别想通过了。” 凌霜说完，看到叶听梧不适地按压着绞痛的胃，递给他一个拳头大小的果子，说道：“吃吧。” 凌霜没有骗叶听梧，这次进入秘境，她一粒辟谷丹都没带，连饿肚子这种小事都解决不了，还谈什么历练？ 叶听梧接过果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肚子里这才舒服一点。他痛定思痛，反省起来：“是我学艺不精，一看见这么多掣雷草就被冲昏了头脑，才辨别不出真货和赝品的，这个教训我记住了。凌霜师姐，谢谢你的果子。” “嗯。”凌霜淡淡点头，转头离去。 第二天，叶听梧赶路时又遇到了凌霜，两人往同一个方向去，他立刻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熟稔道：“凌霜师姐，你也往这边走，不如我们同行？” 怕凌霜厌恶他，叶听梧赶紧补上一句：“你要是想分开，随时都可以，我不会粘着你不放的。” 凌霜不置可否，只看了叶听梧一眼。叶听梧立刻会意跟上。 路过一条河，凌霜抓了一条鱼上来，叶听梧见状赶紧动手，又抓了两条来。 凌霜一边烤鱼一边说：“在野外打猎，没有盐巴的情况下，鱼肉的味道是最好的。” 不管是兔肉、鹿肉还是鸟肉，肉里的血放不干净，吃起来都会腥臭，又没有调味遮掩，格外难以入口。鱼肉就好很多，顶多是滋味平淡一些，略带一些土腥味而已。 叶听梧一边点头一边听讲。 凌霜又说：“你抓的那只鸟八成是食腐鸟，肉质腥臭不说，吃了还会上吐下泻。如果地面上实在没有猎物，抓体型小一点的鸟比较保险，它们是吃草籽的。” 叶听梧看她生起火，又学到了烤鱼的手法，原来不是把鱼直接沉进火里烤，而是放在火焰略上方的，难怪他的鸟肉外层烤得焦黑，里面有些还没熟。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都十分认真。叶听梧生在富商之家，从小养尊处优，拜师修仙也是顺风顺水，从未有过饥饿之忧，凌霜却是逃难的灾民，逃命的路上被师父捡回去的，两个人的生存能力当然是天壤之别。 同行了两天，凌霜觉得叶听梧学会了一些生存技能，应该不至于饿死了，打算和他分道扬镳。叶听梧听她说完遗憾道：“凌霜师姐，我现在身无长物，也没有什么能报答你的。等你以后到赉侯山做客，我把我师尊的灵酒顺出来请你喝！” 凌霜：“不必了。” 她转头欲走，叶听梧突然又叫住她：“师姐，你看那边有个镇子，我请你去镇上吃一顿饭怎么样，就当报你的‘一果之恩’了。” “你有钱？” 叶听梧从空荡荡的包袱皮里摸出一个银锭，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两块灵石。“在包裹边角里找到的。”银子要是不够的话，灵石也能当稀罕物抵钱。 去镇上吃一顿饭，总比将来他真偷了玄清君的酒要好。 凌霜一想到这，干脆道：“好，吃了这顿饭，我们就此别过。” ———— “暮云镇……”叶听梧看着牌匾上的镇名，奇怪道，“怎么起这么个死气沉沉的名字，一点都不昂扬向上。” 两个人走在暮云镇的街道上。小镇名字虽然带着暮气，街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冷清寥落，到处都热热闹闹，行人如织。 “这个镇子许多处和我家乡的建筑竟有八分相似。”叶听梧随口说道。 家乡……凌霜微怔，家乡的模样在她心中已经淡去了，只有背井离乡时遍地焦土的印象，每到一个地方短暂落脚，战火蔓延过来，又是同样的灰烬、凄惶、死里逃生，如今提到家乡，脑海中只余残垣断壁。 叶听梧沿路寻找酒楼，奇怪的是，一条街快走完，各种店铺都见到了，就是没有像样的酒楼。路边摊倒是有几个，可他好不容易请凌霜吃一次饭，就只吃摊位上的小吃。 就在这时，有个挑着满满一担柴的樵夫从对面而来，扭头避让另一侧的行人时不小心撞上了叶听梧，整个人重重一晃，几根木柴滚落。 “对不住啊小兄弟！” “大哥你没事吧？” 两人异口同声道。 撞了一下而已，两个人连皮都没擦破，叶听梧帮忙捡起了脚边的木柴，那樵夫道了声谢就脚步声匆匆的走了。 第84章 大米锅巴 能干活，就有干不完的活。 刷着刷着碗, 叶听梧干不动了，这家饭馆生意怎么这么好，有这么多碗要刷！ 他累极了, 下意识的用了法术作弊, 只见他手指轻弹, 一股清澈的水流便从指尖涌出, 灵活的穿梭于布满油污的碗碟之间。这水流灵巧的仿佛有生命一般，细致地冲刷着碗碟的每一处, 带走了所有油污和食物残渣，只剩下光洁的一个个碗盘。 不对啊？他怎么又能用法术了？叶听梧后知后觉发现了异状。 他本就刚筑基不久，差点没够到进入秘境的资格。好在险而又险地在抑灵域开启前成功筑基, 不至于被拦在外面。 但关于要不要进秘境历练，师父玄清君对他也多有担忧, 他这个修为，再被压制一个大境界，比起凡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要是遇到什么危险, 跑都跑不掉。 可是一旦错过了就要等上五十年, 以叶听梧的天赋, 那时八成已经晋升金丹期, 再进入抑灵域又对他没有什么用处了。 几番纠结，又有叶听梧为自己据理力争, 玄清君才勉强同意。 按理来说, 去掉一个大境界, 叶听梧的灵力就所剩无几了了，可是他现在又能自如的使用法术刷碗，这是为什么？叶听梧赶紧运转起周身灵力, 果然感觉不到一丝压制。恍然大悟，这个饭馆里竟然不压制修为！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一溜烟的跑出了门。 辛欢喊道：“南荼姐，吃霸王餐的那小子逃跑了！要不要我去把他抓回来？” 等叶听梧转身回来，辛欢又说：“哦，没有逃，南荼姐，新来的刷碗工又回来了。” 叶听梧用这两分钟确认了一件事，他可以在南来饭馆里用法术刷碗了！ 他整个人容光焕发。肆无忌惮地操纵着水流把脏污的碗盘刷干净，果然比一个个刷过去轻松多了，连手都不用沾水。 厨房里忙活的大家很快发现了这点。 辛欢把在外面忙活的丁露拉过来，期待地对叶听梧说：“你能再表演一下那个吗？就是嗖嗖嗖就把碗筷洗好的那个。” 叶听梧颇为得意，立马展示了一下。 几个人把他围在中间恭维：“小伙子，你这手法可真利索，十个人也比不上你一个刷的又快又干净。” 洪兰芝也连忙附和：“这碗刷得真好，而且还省水呢。”在天陵城待久了，做什么都要节约水源的想法已经深入骨髓。 辛欢：“像你这样刷碗，效率比机器人还高，可惜这种本事我们学不来。” 叶听梧不知道机器人是什么，但听他们的语气，大约是厨房里那个制作很精巧的魔偶的名字。 叶听梧看了看，这几个都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说出来的赞誉也是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他努力压下一个劲儿上扬的嘴角，故作平淡道：“就……普通术法而已，没什么厉害的。” 几个员工先把他吹捧得天花乱坠，趁着叶听梧飘飘然的时候说道：“我那里有几个架子，边角的油污特别难清理，抹布够不到，小伙子，你那水流能不能借我用用？” “这几个瓮特别深，手伸进去都够不到，每次清洗都得花上小半天。” “这些砂锅成天在灶上烟熏火燎的，根本就刷不干净，我们都拿它们没办法。” “包厢地板上不知道沾了客人带来的什么东西的污渍，非常顽固，我怎么都擦不干净。” 叶听梧毕竟年纪小，一受激将，立马拍着胸脯保证到：“没问题，让我来！” 热火朝天地干了几天，饶是南来饭馆已经是相当讲究卫生的餐馆，也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干净整洁，里里外外的墙壁、架子、桌面还有各种厨具都亮得能反光。 而实现这一切的叶听梧也在短短几天内就领悟了一个属于打工人的真理：能干活，就有干不完的活。 他再也不会被花言巧语吹捧到昏头转向了，他明明是个刷碗工，怎么把全饭馆的卫生都承包了！ ———— 虽然累，一向娇生惯养的叶听梧倒还算勤勉，毕竟是他吃霸王餐在先，老板没把他扭送官府，允许他用劳力抵钱已经很宽容了。 只是闲下来的时候，叶听梧总是忍不住算着自己还要在这里刷多少天的碗。 回想起还没拜师修真前去酒楼吃饭，自己一顿饭怎么也得几两银子打底，而一个饭馆刷碗的杂工，一个月能有五百文就不错了。 叶听梧大惊失色，这么说来，难不成他要刷个小半年的碗才能付得上饭钱？等秘境关闭，同来历练的仙门弟子们收获了法器灵丹，甚至各种机缘奇遇，只有他带着一身娴熟的刷碗技艺回宗门，太可怕了。 一边忍不住着急，叶听梧一边恍然发觉，自己从前一顿饭竟然能吃掉许多人几个月的收入。而且这些人想赚到钱，无一不是拼尽全力，胼手胝足，就以刷碗的杂工为例，冬天长时间接触冷水，双手皲裂红肿是逃不掉的，哪个又能像他一样舒服，可以用法术解决。 叶听梧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就连想起那个把他的银子偷走的樵夫，叶听梧也没有那么多怨气了，谁是生下来就爱小偷小摸的，也许这人是生活上有难处吧。 南荼看到叶听梧这天消消沉沉，以为他是刷腻了碗，怕他吃不了苦真的跑路，就宽他的心说：“你这几天在饭馆里干的不错，本来准备让你做一个月的，现在看来，半个月就足够了。” 南荼已经知道叶听梧是玄清君徒弟的事，玄清君和她通了气，要她多留叶听梧做几天杂活，不要那么快把人放走，否则就凭叶听梧这几天的工作量，早就把那顿饭钱赚回来了。既然人家师父发话了，南荼也乐得多个劳动力。 叶听梧还很惊喜：“真的吗？我的月钱这么高？” 南荼：“当然是真的，你一个人抵得上三个人。” 叶听梧开心起来：“嘿嘿。” 南荼看他的眼神都带上同情了，这傻孩子，还不知道一切都是被他师父设计的。 马儿跑得起劲，也得让马儿吃点草，于是她说：“我做了些小点心，你一会留下来和大家一起吃吧。” “好！老板，是什么点心？”叶听梧雀跃道。其实在饭馆刷碗也不全是坏事，员工餐就挺好吃的，现在还有额外的点心。 “是一些米做的点心。等人齐了就吃。”南荼说完，就带着赵姑娘给她的白玉簪子，去暮云镇上去了。 她不知道赵姑娘住在哪，于是先去找了酒坊里的无极长老。 无极长老说：“赵姑娘住在青石桥旁边最高的那栋绣楼里。” 来都来了，南荼也邀请无极长老一同去品尝点心。“做了一些点心，准备送给来吃饭的客人，不知道哪种更受欢迎，长老也去评鉴评鉴。” 左右在这里沽酒也无聊，还有点心吃，无极长老欣然同意。 南荼又去找了赵姑娘，赵姑娘一听又有吃的又人多热闹，二话不说就跟着来到了南来饭馆。 今天的点心全是米做的，一种是大米锅巴，直接用前一天焖的剩饭做，会比刚焖的米饭更脆。 南荼在米饭里加入鸡蛋、油和少许面粉，拌匀的同时也将大米搅碎了一些，然后把这些材料像面团一样揉匀，用调味料把米团调成咸口的，接下来就该做锅巴了。 取一块米团下来，上面铺一层油纸，拿一个玻璃啤 酒瓶隔着油纸碾来碾去，等看到鸡蛋大小的米团被碾成了一片薄薄的、足足有三十多公分直径的大饼，这就差不多可以收手了。 南荼把这张薄饼切成大小适中的方块，下锅油炸，温度不用太高，但是要复炸一次，炸好的锅巴从锅里漂浮起来，变成了诱人的金黄色。 如果口味重，也可以在出锅后的锅巴上撒些调味粉，南荼就做了原味、五香和麻辣三种口味的锅巴。 大家都去拿了一块大米锅巴吃，一时间咔嚓咔嚓的脆响此起彼伏。 原材料明明是平平无奇的剩饭，做出来的锅巴却酥香可口，越嚼越过瘾，简直停不下来。 赵姑娘把她吃过的锅巴都拿到自己面前，免得有人误吃了。 叶听梧看到觉得奇怪，悄悄问：“这位客人怎么光拿不吃？” 南荼找借口把他支开：“厨房里还有些米糕，你去帮我拿来吧。” “米糕？”叶听梧说，“我特别爱吃米糕！” 他一溜烟的跑过去，回来的时候端着托盘，上面是许多分装好的米糕。 “和我家那边的做法不一样，我们那里的米糕是蒸的，有点像馒头，但是比馒头软弹，口感更湿润。”叶听梧看着碗里的米糕说道。 米糕的做法可太多了，只要是用米做的糕点，叫一声米糕都没毛病。 比如叶听梧端出来的这份，就是南荼用米浆做的米糕，大米打成米浆放入锅里边翻拌，水分越来越少，米浆也越来越粘稠，最后不能叫煮，可以叫炒了。这样的米团拿出来揉搓成长条，切成指节大小的长度，放凉了以后用南荼之前做热米皮的辣子一拌，鲜辣香气扑面而来。 用这个方法做的米糕切块香煎，外面焦脆里面柔韧，也是不一样的风味，还可以趁热浇上蜂蜜或者红糖水，做成一道甜品。 又比如糯米也是米，那年糕也是米糕了。 再比如南荼其实做了两种米糕，其中一种有点像叶听梧说的那种，只是最后失败了，才没有出现在餐桌上。 失败的那份是牛奶米糕，用浸泡一夜的大米、牛奶还有糖一起打成细腻的米浆，放在锅里蒸熟，但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做好的成品并不好吃，有点像凝了的冷粥，口感一点都不弹糯，反而松松散散的。 牛奶米糕虽然失败了，这份辣子凉糕倒是符合南荼平日的厨艺水准，鲜香开胃，虽然用的是普通大米，也省了捶打这个步骤，口感依旧糯叽叽的，而且米香浓郁，酸辣爽口。 第85章 和尚蟹冬瓜盅 员工还有买一赠一的活动…… 鸣玉仙子最近经常出入南来饭馆, 不只是她一个人，还有各大宗门的长老也成功找到暮云镇，在此住下。 南来饭馆有叶听梧做刷碗工, 这些长老们不想暴露身份, 每次进出都给自己变换一番模样。 所以直到现在, 叶听梧都没发现暮云镇是个巨大的幻境, 进进出出的客人们，也始终是一批人。 他倒是注意到饭馆的另一侧, 热闹非凡。心中隐隐有个想法，只是没人倾诉，只能憋在心里。 这天鸣玉仙子一行人又来到南来饭馆, 这些人中修为最高的，除了鸣玉仙子, 就是被称为无相尊者的谢飞光，他听了鸣玉仙子关于南来饭馆所处的是个大世界的猜想，静心感应，觉得极有可能。 单是南来饭馆和抑灵域的灵气浓度就截然不同。抑灵域中的人虽然没有修仙天赋, 无法吸收灵气, 但也有灵气存在, 一些特殊区域, 灵气还很浓郁，因而会出产天材地宝。而南来饭馆就好像是一片真空之地, 灵气稀薄得可怜。 也许不是此地的世界法则不阻止修士进阶, 而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修真, 所以不必设下限制。 对于鸣玉仙子等人就不同了。他们已经修炼至接近境界大圆满，或是因为心境羁绊，或是天道受阻, 才迟迟无法突破。 像无极长老便是瞬间悟道，而鸣玉仙子心境磊落，并无心魔，大约是修为还差上一些。人毕竟不是个罐子，装没装满水没法一目了然，等水满自溢了，少了天道这个最大的阻碍，自然而然就在南来饭馆突破了。 几人坐下后，不约而同点了饭馆里最贵的一道菜。 有求于饭馆的主人，总要表现出诚恳的态度。 还有他们不愿意承认的一点是，南来饭馆里好吃的食物很多，但一般贵的会格外好吃。 今天的这道最贵的菜叫做和尚蟹冬瓜盅。 端上来一看，谁也没看到半只螃蟹。只有几个白玉色的冬瓜球躺在清凌凌的金色高汤里。 夫妻肺片里没有夫妻，老婆饼里没有老婆，难道和尚蟹冬瓜盅里也没有和尚蟹？ 鸣玉仙子似有所感，先拿起勺子，舀上大半勺澄净诱人的清汤，汤汁入喉，顿时爆发出一股极有穿透力的鲜味，这种鲜美非海味不能及，又比寻常的海鲜更悠长，回味带点甜。 “是蟹汤。”她说道。 几人恍然大悟。 等一尝也是惊讶，这蟹汤清鲜无比，不知道浓缩了多少螃蟹的精华，配的又恰好是清爽无味的冬瓜，两者一搭配，冬瓜球吸收了蟹汤穿透力十足的鲜味，炖得软糯，一咬下就有鲜浓的汤汁迸出来，让人眉头瞬间舒展，什么烦恼都忘了，只记得这一口鲜。 “取蟹只熬汤，也是奢侈，这个价格也不奇怪。”青云真人感叹道。 比起其他人，青云真人还算略通俗务，凌霄门有许多还没能辟谷的弟子，平时也要吃喝的，这些都是青云真人来管。螃蟹保鲜不易，虽然不知道南来饭馆的主人是从何处捉的螃蟹，又是怎么运来，想想也不会多容易。螃蟹熬出汤汁，肉就不能吃了，相当于不知道多少只蟹出了这样一碗汤，难怪是今天最贵的菜肴。 真是巧思，于是大家更加珍重地品尝起面前的和尚蟹冬瓜盅来。 青云真人的猜测对也不对。 想要蟹汤，蟹肉确实就不能再用了，用来熬汤的蟹肉流失了鲜味，吃着没什么滋味，口感也不好。 不过做这道菜也不算浪费，关键就在于这道菜的名字“和尚蟹”上。 和尚蟹是一种体长不超过两厘米的小螃蟹，与其他横行霸道的螃蟹不同，它是直着走的，平时成群结队地集结在沙滩上寻找食物，浩浩荡荡的样子很像军队，也被叫做“兵蟹”。 和尚蟹这么小，剥壳吃肉根本就不现实。当地人捉了一篓和尚蟹上来，或是油炸，或是用火一烤，扔进嘴里嚼嚼吐出渣子，吮过里面的鲜味就够了，很是下酒，也有用这种螃蟹制成提鲜的酱油的。因为和尚蟹虽小，其中蕴含的鲜味却是其他螃蟹不能相提并论的。 既然和尚蟹本身个头太小，不适合吃蟹肉，那要怎么取这份鲜呢？ 当然是熬汤。 南荼把和尚蟹的蟹壳拍碎，先入锅煎香，再加水熬出蟹汤，蟹汤熬制的差不多后，去掉和尚蟹的残渣，只留清汤，再把挖好的冬瓜球放进去，继续煨上七八分钟。 做好以后冬瓜球晶莹剔透，色如白玉，汤汁金黄诱人，两种不甚名贵的食材，也能制作出殿堂级的美味。 这道和尚蟹冬瓜盅如果想再进一步，还可以变成和尚蟹冬瓜燕，对冬瓜的处理效仿了一道传统名菜冬瓜燕，即把冬瓜切成犹如燕菜一样的细丝，加入上好的清汤，汤汁中细密银丝交织，晶莹剔透，看起来如同燕窝一样。 南荼如果对冬瓜这样处理，一上午也做不出来几份不说，这道菜的价格恐怕又要翻上一番，实在是没几个客人能接受，和尚蟹冬瓜盅就很好了。 吃完一顿饭准备离开时，谢飞光突然说道：“本座觉得隐约摸到进阶的门槛了。”等出了饭馆 大门，这种微妙的感觉又转瞬即逝，好像从未出现一样。 鸣玉仙子这时问道：“那尊者准备好五百灵石了吗？” “什么灵石？”谢飞光不解道。 鸣玉仙子：“尊者没有看饭馆门外的木牌吗？” 她指着木牌上“损坏饭馆内桌椅装饰，须十倍赔偿”的字眼，给同行众人看。 “诸位有所不知，凌霄门的无极长老突破时毁坏了不少饭馆里的桌椅，需要赔偿的，这个价格大约是五百上品灵石。” 只要是在南来饭馆突破境界，就不可能不闹出动静来，就算有同行者在一旁压制进阶的波动，也难免会对饭馆的装潢造成一些损坏。按照无极长老的情报，至少得拿出五百灵石赔偿南荼。 五百灵石倒是不算多，可谢飞光进秘境前不知道这一茬，根本就没带这么多灵石。随身倒是有不少价值远超五百灵石的法宝灵器，可都是认主的，也不能拿来抵债。 跑掉不给也绝对不行，要是传出堂堂无相尊者因为五百上品灵石赖账，名誉扫地不说，也是绝了同入秘境的道友们的后路。 可想而知，如果出了这种事，一定会激怒饭馆的主人，这个南来饭馆大约会像莫名其妙出现那样莫名消失，那这个相当于瞒着天道自行突破的作弊通道就没了。 谢飞光怔了怔，问青云真人说：“真人刚才是不是说起……骄纵了弟子什么的？”刚才几人品尝那道和尚蟹冬瓜盅时，讨论起了秘境中仙门弟子的表现，大意是一届不如一届，这是他们带过的最差的一届云云。 青云真人虽然不解，还是把自己刚才提过的话题略说了说，“自从近年来有天赋的弟子数量减少，师父守着门下那屈指可数的几个弟子，许多人都没有一点严师风范，十分骄纵弟子。这次我在秘境入口，还见到有师父对徒弟殷切嘱咐，检查徒弟是否带足了丹药和灵石，这不是把弟子养成了断不了奶的娃娃了吗？” 谢飞光大喜，对对对，就是这个，灵石！ 他知道灵石该从哪来了！ ———— 一剑刺穿一只金纹猛虎的脖子，单烨挖出这妖兽的内丹收好，简单包扎了一下身上的伤口，才往林子外走。 他经过附近的一个村庄时，得知村人被这妖兽侵扰多年，始终拿它无可奈何，于是自告奋勇前去除了这孽障。 等他从树荫中走出时，眼前豁然开朗，一座繁荣的城镇映入眼帘，却不是之前路过的村庄。 单烨回头看了看来路，糟了，好像走反方向了。算了，他心道，反正妖兽已除，进林子里打猎砍柴的村人自己会发现的，也不是非要他回去交代一番。 这个镇子看起来很繁华，正好在里面歇歇脚，顺便饱餐一顿，单烨摸了摸空空的肚子想到。 他身上只有几文钱，是砍了柴火卖给之前路过那个村庄里的老幼妇孺赚的。这点钱就别想下什么馆子了，进了暮云镇后，单烨径直在路边的摊子上买了两个菜包。 热腾腾的包子以到手，单烨就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大口，立刻愣在原地。 这菜包……味道极其古怪，就好像是完全不通厨艺的人胡乱做出来的，没半点油水，里面的菜馅粗糙干噎，越吃越难吃。就这种菜包还敢拿出来卖？难道是看出他是外乡人，故意耍他？ 单烨怒气冲冲，很想直接掀了这人的摊子，突然想起师父的谆谆教诲，叫他不要性格冲动，全凭一时意气行事，对修行全无好处。 单烨压下怒火，看了一眼卖包子的男人，就在这时，他摊子面前又来了几个客人，一手收钱另一手送出包子，那些客人买了包子，面色如常地吃了，一点异状都没有。 单烨不信邪，把自己没吃的那个包子给了路边的一个半大孩子，那孩子也狼吞虎咽的吃了，还说好吃。 算了，就当是这里的人口味奇怪吧。 单烨实在是吃不下去这个菜包，身上的钱又花完了，看到街上有一家饭馆，于是迈步走入。 他不是来吃饭的，是想问问这饭馆需不需要买柴火，他好去砍点换钱，不给钱也行，给他点吃的也是一样的。 里面的人听了他的话，面色古怪：“不好意思，我们……不买柴火。” 单烨也不纠缠，正欲转身就走，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就是这个米糕，和我家乡那边的口味很像了！” 这声音，不是单烨的小师叔，师门里修为最低，辈分却高的叶知梧吗？ 第86章 鸡汤鱼面 分明是个刑部的郎官！…… 南荼安排给单烨一项工作——敲鱼面。 思来想去, 只有这个工作适合单烨来做，材料和工具都简单，虽说需要一些技术, 不过修真不是也讲究悟性吗, 南荼对单烨有信心。 敲鱼面是什么东西？单烨从来没听过。 只见南荼将他领到一个宽敞干净的台面前, 示意他看自己的动作。 单烨也聚精会神的盯着南荼的双手。 “先抓一把红薯淀粉。” 红薯淀粉是块状, 要先碾成粉末，均匀地铺洒在整个台面上, 然后南荼从旁边的盆子里取一个拳头大小的鱼肉团放在台面上。拿出一根细长的木棍将鱼肉团敲扁，成了一张巴掌大小的鱼肉饼，肉饼边敲边翻转, 同时混进红薯淀粉，肉饼也越来越大。 才敲了几下, 南荼就把木棍塞进了单烨手里。 “你来敲吧。” 看起来倒是简单，只是要敲到什么时候为止？单烨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南荼指尖相抵，用手臂比了一个两手合抱的圆。 “至少要比这个大。” 什么？才不到拳头大小的一团鱼肉, 怎么能敲成那么大一个肉饼！单烨震惊了。这真的不是故意为难他吗？ 南荼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先敲着, 有问题再来问我就好了。” 单烨这才认命地敲起来, 反正他是九天的工期, 不管老板怎么为难，时间到了他自然就可以走了。 闷闷的敲击声有规律的响起来。 这是个很考验耐心的工作, 单烨拿出锤炼剑招的架势, 每一下都力道一致, 把鱼肉团敲均匀了，自然而然就成了一个圆形。 一整面敲过一遍，木棍挑起鱼肉饼一翻, 都不用沾手就翻了个面，和进去更多的红薯淀粉。 就这么一下一下，鱼肉饼越来越大、越来越薄，已经有脸盆那么大了，挑起来的时候薄得透光，只有一张纸那么厚。 连单烨自己都想不到，那一团小小的鱼肉能敲打成 这样一张大饼。 南荼中途过来看了一眼，很满意的样子。顺便提醒他台面上要保证有淀粉覆盖，才能在敲击的时候融入鱼饼里。 越到后面，越看不出鱼饼在变大，总觉得一下下捶打都好像在做无用功。单烨本来有些不耐烦，又意识到自己这个冲动没耐性的脾气实在是闯了太多祸，强行按捺下来。 过了一会儿，南荼又来看了一眼，把他敲好的鱼饼抽走了，举在天光下一看，还是有些厚薄不均匀的地方，就说道：“前半段不要太急着把鱼饼敲大，让鱼肉摊开充分和淀粉结合。” 单烨看着南荼收走的鱼饼有些着急：“这一张会怎么处理？” “这个水平，暂时还不能卖给客人，会砸了我们饭馆的招牌。”南荼仔细看过鱼饼以后说到。 单烨慌了：“难道要丢掉？”好歹是他辛辛苦苦敲出来的。他亲眼见证着那一团鱼肉奇迹般的变成这么大一张削薄的鱼饼，成就感满满，实在承受不了鱼饼不合格要被丢掉的挫败。 “想什么呢，丢掉不是浪费食物吗？当然是你和叶知梧两个人吃。”南荼拿出两个圆形的大簸箕，把这张鱼饼放在左边的簸箕里。等敲出了合格的鱼饼，才能放到右边去。 单烨这才安心，认命地揪出一团鱼肉敲下一个鱼饼。 他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奇怪的食物制作方法，半个小时才能敲出一张鱼饼来，而且越是急躁，越是敲不出好的鱼饼。 敲出来的鱼饼小了，不合格；鱼饼不成圆，奇形怪状的，不合格；边缘不齐整，像个锯齿似的，不合格。红薯淀粉加多了，鱼面口感硬，也不合格。 单烨有几次还因为力度过大，在饼面上敲出一个个小洞来，事后虽然想方设法敲打周围的鱼肉想填补上这个小洞。还是被南荼一眼看破。 看起来是补好了，掀起来在光下一看，哪里薄哪里厚都一览无余，不合格。 整整一个上午，左边的簸箕里叠起一摞鱼饼，右边的空空如也。 一直到这天傍晚，单烨已经不把做出一张合格的鱼饼当成目标了，他只是专心的用手里细长的木棍打在鱼肉上，另一只手时不时抹上一把淀粉，敲击的时候力度轻，动作快，一分钟甚至可以达到近百次。 然而，在这种枯燥的机械性动作中，单烨的心境越来越宁静，周围的嘈杂声都在他的耳畔逐渐淡去，脑海里层出不穷的杂念也被抛之脑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波澜不惊。 “可以了。”南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叫停了单烨的动作。 她揭起这张圆而薄的硕大鱼饼，铺在了右边的簸箕里。 ———— 这天晚上，修真界的前辈们吃上了单烨这个后辈敲出来的鱼面。 敲鱼只是第一步，敲好的鱼饼需要烘烤至半熟，折起来切成条，抖开就是一根根鱼面了。 这种鱼面在太阳下晾晒至干燥，甚至可以存放大半年，因为是鱼肉敲出来的，自带一股鲜味，平日里煲汤、煮面，哪怕只加进去一小把，就足以增鲜提味，连汤都鲜美无比。 更别说南荼现在做的是鸡汤鱼面，清鸡汤里煮上一把细薄弹韧的鱼面，不必加什么多余的食材，只丢进去一把脆嫩的青菜，简简单单就鲜味逼人。 谢飞光看着面前卖相清爽的鸡汤鱼面，淡琥珀色的清鸡汤里整齐地码着几圈雪白细嫩的鱼面，一边点缀着两颗鲜嫩的菜心，此外别无他物，可就是让人看着心生喜欢。 他立刻提筷尝了一口。 鸡汤吊的汤底澄澈鲜香，浓厚的鲜香在口中荡开，面里有汤汁反哺过去的滋味，又有鱼肉本身的鲜，而且鱼面吃起来和普通面条口感不同，但又吃不出鱼肉的质感，可以说是吃鱼不见鱼，像面不是面，是一种相当新奇的体验。 鱼面虽然是鱼肉做的，却一点也尝不出腥气，只有在味蕾扩散开来的细腻鲜味。这一切都源于南荼选用的鱼肉来自新鲜的鮸鱼，肉质紧实鲜甜，少有腥味。 选鱼是很有讲究的，不小心用了品质不好的鱼，那体验就相当糟糕了，腥气融在鱼面里，根本就散不去。肉质发散的鱼肉也不行，没有粘性，不能和红薯淀粉充分结合，根本敲就不成鱼饼。 玄清君也细细品尝着鸡汤鱼面，这面清口爽滑，略带韧劲，再喝一口汤，好清鲜的滋味！突然觉得修仙辟谷也不是全然的好事了，虽然省去了一日三餐的繁琐，也错过了许许多多这样的美味。 谢飞光也有此感，连着吃了几筷子才放慢速度，心中颇有感触，不管是之前的和尚蟹冬瓜盅还是今天的鸡汤鱼面，都是看着极清淡简单，其实化繁就简，很有返璞归真之意。 虽然从南荼身上看不到修为和灵力的痕迹，但她毕竟不是与他们不是同个大世界的人，不能用他们的标准衡量。能屡屡做出这样令人惊艳的食物，谁又能说她的修为不深厚？ 南荼有她自己的道。 难怪她随手指点，就让单烨有脱胎换骨的变化。 一行人吃着鱼面，不由得说起了敲出这一张张鱼面的单烨。 “能从赌坊及时收手，迷途知返，更有把赌来的银钱立刻丢弃的魄力，我若是他的师父，此时不知道有多欣慰。” “我门内也有这样冲动的弟子，一身少年意气看得我这把老骨头也觉得振奋，就是怕他往后修行之路磕磕绊绊，要吃上不少的苦头。”无极长老说道。 玄清君对单烨更加了解。“之前这孩子就没少因冲动犯错，他师父罚他挥剑一千次，没想到越是罚他心中锐意越甚，只好改成洒扫山门上千阶台阶，效果也不佳。却没想到今日敲个鱼面，竟然卓有成效，我看他已经沉稳了不少了。” 大家都找机会观摩过单烨敲鱼面的场面了，只看单烨老僧入定般的神态，就知道他因为这次经历受益良多，往后的修行只会更顺遂。 南荼这办法不错，敲鱼面是水磨功夫，正适合用来磨磨单烨的脾性。 一顿饭吃完，玄清君还特意去感谢南荼，单烨毕竟是他们赉侯山的弟子，他出面理所当然。 南荼自认为受之有愧：“我可不懂这些，我只是需要人做事，恰好单烨又找上门来想做我的员工而已。” 玄清君：“是，老板使唤伙计做事是理所当然，不过这敲鱼面的活计恰好磨练了单烨的耐性，真是个妙法，我要是早些知道就好了。” 他也有不少徒弟，可惜大多已经过了需要锤炼心性的年纪了。只剩一个年纪小的叶知梧，性格虽有一点少年人的跳脱，但脾气和火爆冲动沾不上一点边，实在是用不上这个妙招，想想竟然有些遗憾。 “这算什么妙法？”这种厨房里磨练耐性的活，南荼顺手拈来：“你要是想学，我可以多讲几个。把一斤红豆、一斤绿豆、一斤黄豆混在一起，让人挑拣出来。要是觉得不够，就换成小米、芝麻和白藜麦；在保证鱼身不散的前提下分离鱼刺和鱼肉，要求鱼肉里不能有一根杂刺，这个鱼最好是鲫鱼；取一块方正的嫩豆腐，只切竖刀，刀不许切到底，一边至少切上八十刀，豆腐如发丝那样细，至少有六千四百根，丢到水里自成一朵绣球花。” 玄清君看向南荼的眼神肃然起敬，这哪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是只个饭馆老板，分明是个刑部的郎官！ 第87章 米糕 “你是说赵姑娘不是‘赵姑娘’？…… 厨房里蒸汽缭绕, 掀开锅盖，一股热腾腾的米香飘出来。 南荼的米糕做好了。 为这一块米糕，南荼不知道折腾了几天。 先是为了确定发酵的程度, 复尝试了好几次, 后来又为蒸米糕的工具烦恼。 现成的蒸笼不知道是边缘太高还是个头太小的缘故, 水汽总是跑进去, 蒸出来的米糕不是表面湿漉漉的就是太软。 后来南荼查了蒸糕点的资料，改用一种竹子做的蒸架, 也被叫做竹屉子，比蒸笼要大上一圈，而 且矮上许多, 在里面铺上一层干净的湿纱布，用勺子一勺一勺地把发酵好的米浆舀进去, 一直舀到和竹屉子边缘平齐，再上锅蒸熟。 这样蒸出来的米糕蓬松柔软，饱满得一直顶到竹屉子的盖子上，把竹屉子倒扣起来, 蒸布一撕, 一锅圆圆的、如磨盘一样的米糕就蒸好了。 横着切成长条, 再打斜刀切成小块, 米糕块就成了一个个大小一致的菱形，取出六块拼凑在一起, 叠成精致的雪花状, 一盘清香软糯的米糕就做好了, 雪白晶莹，透着米香味和发酵的微微酸甜，叶知梧吃了一块, 就大叫到这就是他小时候最爱吃的米糕。 但米糕不是做给他的。 打着归还话本的名头，南荼提着一盒米糕去了赵姑娘的绣楼。 赵姑娘欣喜道：“你都看完了？好快，我的那几本才只看了一半，画倒是画的不错，惟妙惟肖的，就是上面附的字缺横少竖的，我得一边看一边猜。” 南荼说：“不急，你慢慢看，我那里还有许多本。对了，这是我今天做的米糕，我看你爱吃，送给你尝尝。” 赵姑娘奇怪道：“我爱吃米糕？”她掀开了南荼带来的饭盒盖子，恍然大悟，“哦，我爱吃的！” 说完，她就拿了一块。 赵姑娘吃东西不用嘴巴，但南荼可以确定她吃了。 因为下一刻，她脸上突然变化出许多激烈的情绪，好像一个人的喜怒哀乐都缩短在这短短几秒里似的。 “这个味道、这个味道……”她痛苦的抱着脑袋，感觉整个人都快裂开了，就像有人一刀一刀的割着她的魂魄，把什么东西割掉丢弃了，但这一刻，伤口再次崩裂开，新的血肉在生长。 “我要回家，放我回家！啊！”赵姑娘尖叫起来。 暮云镇的地面开始晃动，南荼站立不稳，扶住了一边的门柱。 她心中有惊诧也有欣慰。惊讶的是她真的印证了自己的猜想，赵姑娘并不是什么天生天养的精怪。欣慰的是她在米糕上花了这么多时间，没有白费功夫。 要知道为了追求赵姑娘可能吃过的米糕的味道，最后这一锅米糕，她连酵母都没放，发酵时用的是上一次做米糕的糕头子，就是希望味道能更接近米糕的传统做法。 南荼听说过，与其他记忆相比，嗅觉记忆往往更加持久，因为气味与情感和记忆之间有深刻的联系。当熟悉的气味刺激到神经时。就能触发到与之相关的记忆，使往事历历在目。 而味觉和嗅觉紧密相连。二者结合，用特定的食物试着唤起赵姑娘丢失的记忆，只是南荼的一个大胆尝试，是不是能奏效，其实她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伴随着赵姑娘的痛苦哀嚎，暮云镇地动山摇。 居住在此的各修真门派人士发觉异变，当即来到赵姑娘的绣楼外。 暮云镇其实是赵姑娘的法器，这件事在众人之间并不是秘密。现在暮云镇动荡，八成就是赵姑娘出了事。 他们赶到的时候，赵姑娘已经昏了过去，南荼把她送到了房间里安置。 “南姑娘，发生了什么？可是有人袭击？” “怎么不见赵姑娘，她是否受伤了？” 南荼冷静道：“不知道各个宗门的长老有没有到齐，可否给我行个方便，我想要一份诸位门中籍贯是同昌或是同音字的弟子名单，不需要姓赵，也……不拘男女。”“同昌”是赵姑娘哭喊着要回家时，被南荼捕捉到的字眼。 鸣玉仙子敏锐道：“你是说赵姑娘不是‘赵姑娘’？” 南荼就把赵姑娘之前面对米糕时的异状和自己琢磨制作出米糕、赵姑娘吃了米糕后的反应，各种来龙去脉给大家一一道来。 在场许多人都和赵姑娘打过交道，却没有人怀疑过她本是人，不是诞生于抑灵域内的天地灵物，而是来自秘境外。 他们理所当然的觉得她的行为只是模仿他们这些人类，不伦不类是应当的，其中超出常理之处也没有细思。 反而是一开始就没有把赵姑娘当做什么精怪的南荼，对她身上的矛盾之处印象颇深。 南荼指出：“赵姑娘会炼器，这种事总不会是生而知之，是谁教她的？” 昆吾宗的一位长老说：“她与我们宗门一位弟子……呃，相处过几年，也许是那时学的。” 南荼反问：“那这位弟子一定是个炼器天才吧？把一身技艺倾囊教授给赵姑娘。” 这位长老当即闭口不言。能进入秘境的弟子，修为都是筑基期，炼器的水平也就是堪堪入门，不提也罢。 更何况提起炼器，大家不由地想到了脚下踩着的暮云镇，也是赵姑娘的法器之一，这么精巧的大型法器，不是一般人能炼制成功的。而且暮云镇出现的时间，还远远先于昆吾宗的弟子出现在赵姑娘的身边，所以赵姑娘一定有正统师承。 还有一处疑点，是南荼与赵姑娘交换话本后确定的。 拿到话本后的两天时间，南荼抽空把赵姑娘的话本看完了。 这是个主角一路修真打怪收获各路红颜知己的俗套故事，在这一册里，戏份比较多的就是主角在江南小镇遇到的一个紫衣女子。 也就是赵姑娘变化的原型。 但是南荼把整个话本翻了个遍，除了略略提过的小镇风景，以及作为男主角和紫衣姑娘初遇的青石桥，话本中对整个小镇的描写只有寥寥几笔。 那她现在所处的这个一砖一瓦都十分真实的暮云镇，是依照什么搭建的？即便赵姑娘的灵力不足，时不时维持不了游人如织商贾云集的热闹场面，暮云镇里的人也只会做固定的行为，这一切也不是靠凭空幻想就能实现的。 如果说是赵姑娘仿照秘境里的其他城镇建造的，那就又有一个更大的疑惑了。 南荼发现，赵姑娘无法离开暮云镇。 赵姑娘在暮云镇里是很寂寞的，上百年来只有那么一本话本，翻烂了也不舍得丢。之所以同意各门派派人前来驻留，也是觉得这样会热闹一些。到处讨要“丈夫”说不定也是无聊，想要有人陪伴。 南荼提出她可以趁着暮云镇经过一些村庄城镇时，去那里的书铺买一些新话本看，赵姑娘却露出了带着恐惧的神色，说自己去不了别处，身上会很痛。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大家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难道是曾经陨落在抑灵域的仙门弟子的魂魄，机缘巧合下没有湮灭，化作了如今的赵姑娘？ 于是各个宗门的长老回去统计近年来有没有籍贯是“同昌”的弟子，另外，鸣玉仙子在赵姑娘的绣楼里布了个温养魂魄的法阵，赵姑娘魂体受到冲击，这才昏迷，如果能尽快醒来，记起前尘种种，就不必南荼费心调查了。 很快，有一份名单汇总到南荼手里，上面一共有二十几个名字。 名单里有大半人来自“同常郡”，还有几个来自“桐昌县”。总体分成三类，活着的，死了的，还有不死不活的。 汇总这份名单的无极长老指着红笔书写的几个名字说道：“这几个弟子都是去掉了寿终而死，只选取遭遇不测，英年早逝的，死亡的时间也与赵姑娘的出现相差不多。其中只有‘谷信’和‘向靖衣’是死在抑灵域的。” “而用黑笔书写的这些名字，至少在我们到此地之前，他们在门派内的魂灯还是好好的。赵姑娘出现在暮云镇里已有百余年，她的身世应该与这些人无关。” 南荼在无机长老提到的两个名字上做了标记。 “那这一个呢？”南荼指着孤零零单列了一排的一个名字。 纪南双。 无极长老说：“这位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与纪南双的师尊相熟，恰好对纪南双的遭遇颇为了解，于是娓娓道来。 纪南双本是璇玑门掌门伏玉珂的徒弟，天资聪慧，本来有一片大好前途，极有可能成为下任掌门，却在一次帮师父送信的路上遭遇邪修，魂魄被用邪术抽走，只剩下一具人事不知的躯壳。 她的师父伏玉珂多年 来一直养护着她的身体，并寻找纪南双的魂魄，可始终一无所获。大家都觉得，纪南双的魂魄大约早已被祭炼，成了邪修的修为的一部分了。 有一点无极长老能确定：“纪南双从来没进入过抑灵域，其实她赶上的那次抑灵域开启的年份，恰好就是仙门弟子死伤最多的那次。不过她天份上佳，那年修为已至金丹，抑灵域对她已经没什么用处，就没有参加历练。她昏迷不醒的原因，也是被邪修抽了魂魄。” 邪修冒着风险抽了纪南双的魂魄，投进五十年才开启一次的抑灵域做什么？只有魂魄的纪南双进了抑灵域不但没消散，还好端端的活了上百年，这也解释不通。 “那璇玑门可有长老在此？”南荼追问道。 无极长老摇头：“璇玑门上下众人都对邪修恨之入骨，至今仍未放松清剿邪修和寻找纪南双的魂魄，就没有派人前来，只托我们照拂一二门下弟子。” 这就不巧了，不过就算有同门派的前辈在，恐怕也未必认得出如今面目全非的“赵姑娘”了。 第88章 三片敲虾 我们一定要少吃南来饭馆里的…… 最好的解决办法当然是赵姑娘醒来, 把前尘往事一一道来。暮云镇里如今这么多修真界的大能，只要赵姑娘能清醒过来，稍微指点, 哪怕是转去修鬼道, 也不失为一条路, 好过现在这样。 可是等了几天, 赵姑娘一直昏迷不醒。 鸣玉仙子看过了，说并不是赵姑娘的魂体有什么问题, 只是她不愿意醒来。 这倒是可以理解。都浑浑噩噩的过了百年了，突然被一块米糕从蒙昧中敲醒，一时受不了这样的冲击, 接受不了现在的身份也很正常。只是现在这样，实在确认不了她的身份啊！ 南荼以一个非修真界之人的身份, 能做到这么多，已经是仁至义尽。在差不多能确定赵姑娘就是仙门中人后，关于确认赵姑娘来历的担子就被暮云镇众人接了过去。 左右他们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做，想想赵姑娘在抑灵域里飘零了百余年, 也是可怜。以鸣玉仙子为首的众人商量起解决办法。 “倒是有不少办法能将赵姑娘强行唤醒, 就怕她本来魂魄就不稳, 才连记忆都散失的, 这一唤醒，反倒更糟。”谢飞光沉吟道。 “我看最好还是静观其变, 她总不会一直这样长睡不醒。上百年都等过来了, 还等不了这几天？再说就算辨认出赵姑娘的身份, 想要通知她的师门，也要等十年后秘境关闭，不必操之过急。”一个长老说道。 鸣玉仙子说：“等秘境关闭了, 你我都被排斥出此处，再通知赵姑娘的师门又有什么用？赵姑娘已然被留在秘境了，难道还要再等下一个五十年？就是要趁我们在的这段时间，把这件事妥善解决。” 玄清君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向无极长老确认道：“三个疑似是赵姑娘前身的人选，都是何籍贯？” 无极长老不假思索：“谷信还有向靖衣来自同常郡，同常郡地域广阔，名单上大多弟子都来自于此，纪南双家乡在桐昌县，是个富庶的小县。” 在场一行人中没有璇玑门的长老，纪南双的信息还是无极长老回忆起来的，无极长老性格稳重，为人和气，还“声名赫赫”，因此与不少门派都交好，璇玑门掌门伏玉珂就是其中之一。 伏玉珂的爱徒昏迷不醒，虽希望渺茫，却从未放弃过寻回徒弟的魂魄，还曾去纪南双的家乡寻找，也对无极长老说起过，他这才知道纪南双的籍贯。 玄清君说道：“同常郡处于北方，暮云镇随处可见粉墙黛瓦，小桥流水，像是南方气派。桐昌县更加符合。” 有人反驳：“也未必，小桥流水不是话本中写的嘛，赵姑娘连自己的样貌都忘了，哪敢确定她还记得家乡？” 还有一点让玄清君更加确定，就是他的小徒弟叶知梧曾说过暮云镇的建筑风格与他家乡相似，叶知梧不是桐昌县人，而是乐泽县人，但桐昌和乐泽两地相距不远。 连米糕都是叶知梧认证过的。 于是玄清君径直越过刚才反驳的那位，说道：“谷信和向靖衣魂灯已灭，魂魄还存在的几率渺茫，倒是纪南双肉身尚存，一直被璇玑门好好养护着，不如就先从纪南双开始查证。” “如何查证？”众人纷纷问道。 玄清君拿出了日月梭。 他竟把日月梭带进来了！ 日月梭是他们赉侯山的秘宝，能破开抑灵域本身的屏障回到大世界中去。但日月梭的使用不是没有代价，每次都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尤其是使用间隔越短，所需要的能量就越多。 上次日月梭被使用，就是不久之前无极长老来抑灵域查看有无异状，距今还不到一个月。 如果想再启用日月梭，前去璇玑门报信，非得如今暮云镇的众人合力为日月梭注入灵力才能启动，而且只能勉强支撑离开抑灵域，回来是不够的。 无极长老站出来说：“让我去吧。” 他的确是目前最适合的人选，首先，他和璇玑门的掌门伏玉珂相熟，怀疑赵姑娘是纪南双这件事毕竟匪夷所思，由无极长老说出来更可信。其次，日月梭只能带一人穿梭屏障，报信的人这一去也不知道有没机会回来，大家都是抱着在南来饭馆突破境界的目的来的，就这样离开实在是不甘心，算下来这个人选非已经突破的无极长老不可。 商讨过后，众人齐力为日月梭注入能量，无极长老拜别大家，踏着日月梭划破虚空而去。 ———— 南来饭馆中的叶知梧和单烨并不知道暮云镇的风波，一人刷碗一人敲鱼面，工作内容朴实无华，单调得可怕。 叶知梧刷腻了碗，反而看单烨敲敲打打，把那么一小团肉变成硕大一张鱼饼很有意思，商量道：“单师侄，你无聊不？不如咱们换换吧。你来刷碗，我来敲鱼面。” 单烨知道敲鱼面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他敲坏的那十几张鱼面架子上晾着呢，就说：“这你得问老板，万一敲坏了我要怎么交代。” 叶知梧在南来饭馆也待了好几天了，觉得南荼又不是什么可怕的人，她还给自己做米糕吃呢！于是一溜烟的跑去找南荼，问他和单烨能不能交换岗位。 单烨已经是敲鱼面的熟手了，叫他去刷碗不是大材小用吗？南荼正准备上架新菜，可不能由着叶知梧捣乱。 “这样吧，我也有个差不多的活交给你来做，和敲鱼面差不多，叫做敲虾。” 叶知梧试探着问道：“那我就不用刷碗了吧？” 南荼点头：“当然了。” 叶知梧喜上眉梢，当即撸起袖子，兴高采烈的要试试这个敲虾，南荼把叶知梧安排到单烨旁边，敲虾需要用的台面小，两人挤一挤算了。 她递给叶知梧一个洗干净的玻璃瓶，一盆去了虾线的鲜虾仁，外加一把淀粉，指着台面说：“敲吧。” 叶知梧按照南荼的指点取了一只虾放在台面上，撒上薄薄一层淀粉，就这么用瓶身小心翼翼地敲打起来。 虾肉很快摊开，问题也出现了。好几处虾肉在敲打下和大部队分离开来，孤零零的跑去了一边。 站在旁边的南荼说道：“虾肉里的胶质还没敲打出来的时候力道一定要轻，否则非常容易敲烂掉，整个过程中力道要逐渐加重，你自己摸索几次就懂了。” 叶知梧就问：“我这个虾饼也可以敲到单烨那么大吗？”单烨的鱼饼可以铺满一整个簸箕，一张就能切出一大碗鱼面。 南荼比划了个大小：“你的虾肉用的少，敲不了那么大，和这个装虾的碗的碗口一样大就够了。” 叶知梧和单烨不同，他干活的时候是很难安静下来的，一会念叨着“我的虾怎么不圆？”，一会又嘀嘀咕咕“虾肉敲了以后会更好吃吗？” 不开其扰的单烨看他一眼，觉得自己敲鱼面的修行是时候更进一步了，现在要培养的是抗干扰能力。 于是眼观鼻鼻观心，全然沉浸在自己敲鱼面的世界里。 南荼抽空过来看了一眼，看到两个人很有干劲，不由得欣慰起来，还是仙门弟子好用，简直是核动力牛马。要不是她这座小庙容不下大佛，非把他们留下来干一辈子才好。 等叶知梧渐入佳境，南荼取走了几张合格的敲虾。敲虾的难度还是明显低于敲鱼的，敲鱼要切成段做成面条晾晒，所以敲出来的鱼饼要大，才方便切割，敲虾只需要把敲好的虾肉改刀成几片，对形状和大小都没太严格的要求。 这也是南荼放心把这种工作交给叶知梧的原因。 “老板，敲过的虾会店好吃吗？”叶知梧眼巴巴的看着南荼拿走的虾片。 “想吃吗？” ……想吃。叶知梧早就这样想了，只是不好意思说。他还是个打工还债的伙计，员工餐你像是有什么吃什么，也不好厚着脸皮点菜。 南荼对着水黄的水槽台上台下吧：“想吃就把碗刷了。” 有胡萝卜吊在眼前，叶知梧认命地回厨房拉磨、不，刷碗了。 比拉磨的驴强的是，他还是能把这根胡萝卜吃到嘴里的。 和敲鱼面一样，敲虾片随便做做就好吃。南荼打算做一个三片敲虾，尝尝叶知梧敲好的虾片合不合格。 把敲打好的虾片放入滚水中汆烫，虾肉熟的很快，等虾片上浮现出点点嫣红，就捞出来放进凉水盆中浸泡，冷水泡过的虾片更筋道弹滑。 接着准备处理辅料。菜名中的三片敲虾可不是说一道菜里只有三片敲虾，敲虾就是敲虾，“三片”是火腿片、冬笋片和香菇片，这三片也同样汆烫备用。 紧接着快速调一个清汤，把所有处理好的材料倒进去，等汤重新滚开就能出锅。 敲过的虾片形状如扇，点缀着点点虾肉的嫣红，搭配火腿的红、冬笋的白和香菇的黑，三色鲜明。鼻尖凑过去，就有鲜香扑面而来。 南荼自己盛了一点，剩下的就叫员工们分了。 叶知梧迫不及待地要尝尝敲虾是什么味道，连忙捧了碗筷来。 第一口当然要吃虾片，虾肉还保留着原有的鲜味，敲打后打散了虾肉的纤维，又混进了淀粉，吃起来更加滑嫩爽口，再有以鲜味著称的冬笋火腿和香菇去配它，这一口敲虾简直鲜的让叶知梧跳脚。 叶知梧边吃边不可思议地说：“这么好吃的敲虾片竟然是我做的！” 单烨露出了个古怪的表情：“小师叔，你只是把虾肉敲扁而已，这敲虾片好吃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经常被罚洒扫宗门上千阶台阶，也没说宗门是我一手建造的。” 叶知梧被他点破，也不脸红：“反正我是出了力的。我的厨艺可比来饭馆之前好多了，你是不知道，我烤鸟肉吃差点把自己毒死。” 第89章 金汤敲虾片 “金汤有三好，酸、辣、鲜…… 南来饭馆的菜单上新上了两道菜。 三丝鱼面和金汤敲虾片。 三丝鱼面和三片敲虾是同类的菜品, 做法相似，连原材料都大差不差，只是把冬笋、香菇和火腿油由切片改成切丝。 金汤敲虾片则是酸辣口。金灿灿的汤汁里浮着红白相间, 微微卷曲的敲虾片, 再加上那股酸香勾魂摄魄, 只要闻到一口就让人非得吃到不可。 饭馆常客乔大爷今天一来到饭馆, 就耸着鼻子闻到：“诶，这个味够劲, 是红酸汤还是黄酸汤？” 立刻就有热心客人回答他：“是金汤，特别够味，酸辣开胃, 我本来没胃口的，被女朋友拖过来陪她吃饭, 刚喝了一口汤，治好了，胃口大开！” 乔大爷这时看到了菜单，也笑起来。“那你可是有福气了, 居然是金汤敲虾片, 虾片费人工, 老板可不常做。” 乔大爷在三丝鱼面和金汤敲虾片之间犹豫起来, 经常光顾南来饭馆，又足够了解南荼的乔大爷知道, 这种废手工的麻烦菜品, 没几天就下架了。 吃一顿就少一顿。 就像前几天的和尚蟹冬瓜盅, 他不过是出去旅了个游，不到一周的功夫，回来就错过了。和尚蟹不好买, 这道菜昙花一现，满打满算才卖了三天。乔大爷只能听饭馆其他的常客对自己说起蟹汤精华的滋味，羡慕的口水和悔恨的泪水齐流，恨不得自己去海边捞上几桶和尚蟹，请南荼再做一次。 所以今天到底吃哪种呢？乔大爷只气自己胃口不及当年，否则区区两道菜，还不是轻轻松松都进了肚子。 纠结半晌，还是只要了金汤敲虾片，配一道蒜蓉空心菜，外加一碗米饭。 三丝鱼面还能再等等，这金汤的酸鲜味儿飘来荡去，他是一分钟也等不得了。 等金汤敲虾片一上桌，果然是颜色金黄，浓醇透亮。 正要兴致勃勃的动筷，有人却在这时候扫兴，路过乔大爷桌边的时候瞥了一眼，小声和同伴嘀咕：“汤这个颜色，是不是加了什么东西啊？” 乔大爷立刻放下了筷子：“年轻人，没吃过什么像样的金汤吧，这么疑神疑鬼？” 那人确实不懂：“我就是觉得黄的不正常。” 乔大爷不急着反驳，先用勺子舀了半勺汤汁，送到嘴边咂摸两下，美得都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慢慢说道：“金汤有三好，酸、辣、鲜，酸来自泡椒，发酵后的小米辣，酸味清新绵长，辣是用了黄灯笼椒，黄灯笼椒是相当特殊的一种辣椒，辣里还透着果香，用来配什么都辣而不燥。” 大家都入迷的听他讲，早忘了最先质疑金汤颜色的那个人，追问道：“那鲜是什么？” 乔大爷：“鲜自然是酸汤的汤底的底味，讲究的汤底要用新鲜的猪骨吊汤，文火慢炖，猪骨上的贴骨肉和油脂都融在汤里，汤汁醇厚鲜香，就算是用熬好的酸汤涮青菜，也能添一分肉香。” “你这老爷子不会是托吧。说了这么一通，也没说这汤为什么这么黄。就一个黄灯笼椒，不能把一整份汤都染得这么黄？我不相信。”刚才出言质疑的那人说道，言语中，满满是想把重点引到“上了科技”的方向。 乔大爷用关爱的眼神看过去：“哦，汤色金亮是用了南瓜泥增色。你加你也黄，怎么？你吃不得南瓜啊，那你是没这个口福了。” 南瓜泥染色效果极佳，南瓜的甜味也能让汤汁口感更好，入口有淡淡回甜，也不是什么禁忌或者秘密，揪住汤汁颜色不放，可以说是找茬都没找到点子上。 看客都笑起来。 好几个人都立刻点了这道金汤敲虾片，要尝尝金汤的酸辣鲜是什么滋味。也就是抬杠的人不再追问了，否则乔大爷还能再给他讲讲敲虾的讲究。 他颇为遗憾的夹了一个敲虾片，薄而透的虾肉挂满了汤汁，只是靠近就闻到那股独特的酸香。吃到嘴里更让人惊喜，裹上淀粉敲成薄片的虾片汆烫后又弹又嫩，咀嚼间仿佛在舌尖上跳舞，口感极为爽滑。 酸辣的风味不仅开胃还下饭，乔大爷边吃敲虾边配上米饭，一碗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这还不够，舀上几勺金汤泡饭才算物尽其用。 米饭粒粒晶莹，吸饱了金汤以后柔软好嚼，落进胃里暖暖的。乔大爷年岁渐长，越来越担心自己因为牙口不好吃不了最爱的美食，此时莫名的有些安心，吃不动大鱼大肉，他还可以吃汤泡饭！ 南荼会的汤可多了，乔大爷掰着手指算起来，等他的牙齿都掉光，那就周一喝酸辣开胃的金汤，周二喝奶白鲜甜的鱼汤，周三换成浓醇的牛肉清汤，周四喝什么好？不如就金灿灿香喷喷的老母鸡汤好了。 这样一想，就是只吃汤泡饭都能不重样，乔大爷整个人都安心不少。 ———— 杨新知推门走进南来饭馆，他可 是南来饭馆最早的一波客人，还把南来饭馆介绍给了妻子俞青，两个人每周少说都要在这里吃上两三顿，是常客中的常客，几个服务生都认识他们夫妻俩。 可是最近却少见两人光顾。 这会儿看见杨新知独自前来，薛以莲就随口问起俞青怎么有些日子没来了，杨新知有些发愁：“她最近身体有点不舒服，胃口不好，大姐，有没有什么开胃的菜式，我打包给她带回去。” 这不是巧了吗，薛以莲说：“开胃吃酸的正好，今天有金汤敲虾片。三丝鱼面也不错，汤鲜味正，面是鱼肉敲出来的鱼饼切丝，做起来麻烦，就这几天有。” 杨新知略一犹豫，给俞青要了一份金汤敲虾片，还有另外两样比较清爽的菜肴，自己打包一份三丝鱼面。 其实俞青不是身体不舒服，她是怀孕了，孕吐反应十分强烈，最近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杨新知提出别的东西不合胃口就算了，南来饭馆一向是俞青心头最爱，不如去看看。俞青却说自己现在别说吃的，闻到一些食物的味道都能当场反胃，去南来饭馆把别的客人恶心走了就不好了，坚决不去店里。 没办法，杨新知就来买点东西打包带回去。 紧赶慢赶的回到了家，包装盒包的严实，现在一摸还烫着，杨新知赶紧招呼俞青：“我去南来饭馆打包了几样菜，你试试有没有合胃口的。” 他把金汤敲虾片取出来，另拿了个小碗盛出来一部分，又用勺子把浮在汤面上不多的油花撇去了，推到俞青面前，期待道：“你试试。” 俞青现在看到食物下意识就是抗拒。她盯着碗里的金汤敲虾片，等待着熟悉的反胃感出现。 等了一会，什么也没发生。 空气中飘荡着勾人的酸辣香气，俞青咽了口口水，已经麻木得感觉不到饿的胃抽动了一下，有点饿了。 杨新知大喜，第一步旗开得胜，俞青对这香味不反感！ 俞青也有些诧异了，试探着先喝了一口汤。 这金汤入口酸中带鲜，辣中回甜，浓厚的酸香在口中荡开，生津爽口，一直到一口汤下肚，也没生出反胃感，反而想再多喝一口。 这酸味很奇妙，不是那种尖刻刺舌的酸，而是带着发酵过的泡椒的清新香味，柔和地占领了鼻腔和味蕾，宣告胜利。 杨新知期待道：“汤能喝，要不再尝尝敲虾片？店里的服务生说，这虾片是选用的新鲜河虾，裹上淀粉敲成薄片，用热水汆熟的再放进冷水过凉，最后才放进金汤里煮的。” 俞青吃了个虾片，竟然还有心情品鉴：“是哦，这虾片很滑嫩，咬起来还有一点脆弹，应该是过凉的功劳。” 杨新知长舒了一口气：“你能吃下去就行，我明天还去给你买，这汤煮什么都好吃，你要是配米饭吃腻了，咱们就往里加一把煮好的细粉，这就叫金汤虾片粉丝！” 俞青一边点头一边慢慢吃着敲虾片，看杨新知捧着碗要走，就问道：“吃着饭呢，你去哪？” 杨新知看了一眼手里的鱼面：“这份是三丝鱼面，里头有鱼肉，我去客厅窗户前面吃，开着窗一会儿味道就散了。” 这鱼面一看就好吃，可是俞青现在尤其闻不了鱼腥味，好不容易能吃下点东西，杨新知可不敢冒险，别因为一份鱼面前功尽弃。 俞青说：“什么鱼面？我看看。” 杨新知掀开包装盒一角给她看了一眼，立刻盖上了。 “你急什么？我都没看清楚。”俞青回想一下刚才看到的：“我没看见鱼肉，也没闻到什么鱼腥味。” “里头的面条就是鱼肉做的。我闻着是没什么腥味，还挺鲜的。就怕你对腥味太敏感。” “我想试试。”俞青说。从前南来饭馆有什么新菜品，俞青都是第一时间尝试，金汤敲虾片那么让她惊喜，说不定三丝鱼面也可以呢？ 见她坚持，杨新知拨出一小碗鱼面来。鱼面不到一指的宽度，色泽洁白，夹起来才能看出比普通面条要透亮一些，俞青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 完全不腥，口感爽滑中带着一丝韧，应该是加过红薯淀粉的原因，有类似红薯粉的筋道，又因为鱼肉被反复锤击，更鱼面增加了一丝弹软，最重要的是吃的虽然是面，却能尝到属于鱼肉的细腻和鲜美，很是清鲜。 俞青诧异道：“原来把鱼肉做成面是这样的感觉，这可比用鱼汤煮面鲜多了，滋味是从内而外的，不是从外面渗进去的。” 她连汤带面吃下去一小碗，再加上之前吃的敲虾片，一个多星期来第一次吃的这么多，还全程都不反胃。 杨新知喜不自胜：“老婆，我天天去南来饭馆买饭给你吃，这几天掉的肉都给你补回来！” 第90章 肥羊 刀来！ 距离无极长老通过日月梭离开秘境已经有四天了, 这天，暮云镇终于有客到访。 是璇玑门的掌门、纪南双的师父伏玉珂。 无极长老带来纪南双可能在抑灵域的消息时，伏玉珂因为一时太过惊喜, 反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无极长老反复强调, 这只是他们的猜测, 赵姑娘未必就是纪南双, 但伏玉珂听过他转述的信息，毅然决然要亲自去抑灵域一趟, 当即召集门派上下众人为日月梭注入灵力。 无极长老马不停蹄的送来消息，伏玉珂也当天便动身，只是花了两天才在秘境里找到暮云镇。 走在暮云镇的街道上, 她心中便有隐隐的预感，觉得街道的风貌似曾相识。做了数百年的掌门, 早已宠辱不惊的伏玉珂此刻竟连呼吸也不稳了，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波澜，既有对重逢的期盼，又有害怕失望的恐惧。 等鸣玉仙子将她领到赵姑娘的绣楼里, 伏玉珂就迫不及待的取出了纪南双的魂灯。 伏玉珂之所以笃定徒弟还活着, 不肯放弃寻找她的魂魄, 就是因为纪南双的魂灯虽已灭, 但灯芯上仍有一点微弱的火星，暗淡却固执的不曾熄灭。 于是伏玉珂也抱着一丝希望, 她觉得最好的结果, 大概就是纪南双的魂魄被邪修炼制成了器灵, 但还保留着一丝神志，等待着她的这个师父将她救出来。 就在她将魂灯取出来的这一刻，灯芯上的火星猛然跳动了一下, 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唤醒，渐渐有幽幽的光亮亮起，随后竟越来越明亮、坚定。 “南双！” 伏玉珂立刻飞奔到赵姑娘的床前。看着紧闭双目，面目全然陌生的徒弟，伏玉珂连触碰都小心翼翼的。 她的徒儿，是受了怎样的折磨，才会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真是阴差阳错。因为门派上下齐心协力追捕邪修，百年来竟无一个璇玑门长老被派到暮云镇来。如果能早些见到师门前辈，也许赵姑娘、不，应该是纪南双也能早些透露出自己的身份，不必等到现在了。 不过为时未晚。虽然不知道纪南双的魂魄是如何出现在抑灵域，又是怎么以魂体的单薄状态苦苦坚持了上百年，但终究等到了她的师父接她回家。 伏玉珂把准备了百年之久，如今终于派上用场的的养魂灵器拿出来，将徒弟的魂魄放入其中温养。缓和好情绪后，又问众人：“最早发现南双异状，怀疑她身份的那位南荼姑娘可在？” 鸣玉仙子告诉她：“这位南姑娘在暮云镇上开了一个饭馆，时常款待我们这些人。” 伏玉珂：“南姑娘为查明南双身份尽心尽力，我理应当面道谢。” 这是应该的，于是一行人又来到南来饭馆。 南荼一出现就受了伏玉珂郑 重一礼，怔愣中听到赵姑娘的身份已经确认，就是面前人的徒弟，连忙将伏玉珂扶起。“伏掌门，我不过是帮了一点小忙，纪姑娘能够身份大白，我也就放心了。” 伏玉珂说：“南姑娘，若不是你，南双还不知道要在此处漂泊多久，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以后只要你有吩咐，璇玑门上下都供你差遣。” 南荼忙道：“真人言重了，只是举手之劳，不值什么的。原来纪姑娘真名叫纪南双，我们两个名字里都有一个南字，说不定就是我们两个有缘，才有这一段经历。不过纪姑娘昏迷不醒，伏掌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俗话说送佛送到西。帮纪南双找回了名姓还不算完，南荼总得确认她安然无恙了才能放心。 伏玉珂：“第一要事自然是回到门中，尽早让南双的魂魄和肉身融合，二者分离这么久，两厢都需要时间恢复和适应，好在我观察南双的魂魄，受创不深。” 说到这里，她恨恨道：“只要南双醒来，便能说出到底是谁对她下了毒手，我必定为她报仇雪恨！不管这人……” 伏玉珂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南荼连忙看向旁边修真界众人。 难道是伏玉珂一路劳顿，又一直精神紧绷，这会儿放松下来就晕过去了？ 这倒不至于，修真之人哪儿那么容易因为情绪大起大落昏厥，一定是有更要紧的缘故。鸣玉仙子感受了一下伏玉珂身上的波动，立刻判断道：“不好，伏掌门要突破了！” 伏玉珂心中挂念着生死不明的徒弟，境界大圆满已有数年，一直无意突破境界，此时一桩心事了结，又恰好来到法则宽松的南来饭馆，控制不住满溢的修为，这就要突破了！ 南荼：？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说着说着话就要突破了。她的饭馆是什么洞天福地吗？来了就大彻大悟，原地悟道？ 她想到一个要紧的事，这会儿饭馆里还有客人，虽然接近打烊，只剩下零散几桌，也不能让他们看到伏玉珂在饭馆里突破的场景啊！ 南荼对几人一说，鸣玉仙子立刻说：“那就由我们几个联手，尽量将伏掌门突破境界的波动压到最低。只是不能确保万无一失，饭馆里如果还有其他客人，最好是远离此处。” 南荼当机立断：“诸位能把影响压制在一楼范围内吗？”先把客人转移到二楼包厢，等这边结束，不管造成多大的破坏，先让这些修真界大能随便施个幻术掩饰，把客人顺利送走。之后重新购买桌椅装饰这些，南荼已经很熟练了。 鸣玉仙子：“应当可以。” 南荼又嘱咐系统兜底，千万别造成太大的破坏，比如弄的地动山摇什么的。 这边有修真界众人，另一边，南荼赶紧走出去清场，先叫来服务生嘱咐一番，叫他们分别去劝说客人，自己也径直上前对还在用餐的几位客人说道：“抱歉几位，店里的服务生不小心打翻了腌菜坛子，一会一楼的味道可能会不太好闻，帮大家更换到二楼的包厢用餐怎么样？这顿饭我请了。” 换个座位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客人们都是通情达理的，一边说着不用南荼买单，一边抬脚往二楼走，服务生们迅速把菜品端上去，几分钟就清了场。 伏玉珂突破耗费的时间比无极长老当时要久一些。 绕是有鸣玉仙子几人控制伏玉珂突破的波动，最后还是将饭馆一楼大半区域搞得破破烂烂。 苏醒后的伏玉珂见到这一地狼藉十分尴尬，甚至来不及为自己境界突破喜悦：“这……” 本来为感谢这位南姑娘而来，结果竟然把人家的饭馆毁掉大半。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控制不住澎湃躁动的灵力，自行突破了起来。 有道友对她讲了一下南来饭馆的特殊之处，伏玉珂这才明白，原来此处竟是个不阻止修士进阶的世界，她是误打误撞，赶上好时机了。可是，南来饭馆现在变成了这样，该如何是好？ 等在一边的这段时间，南荼已经调节好了心情，可以十分平静地面对这一切，还来祝贺伏玉珂：“恭喜伏掌门成功突破。” 伏玉珂为难道：“今日造成的损坏，我必定补偿，只是眼下身上没带多少灵石。”她来的匆忙，全身上下都找不出什么适合用来做补偿的法器灵石。 南荼正要说无妨。就在这时，鸣玉仙子看了一眼道侣玄清君，说道：“拿出来吧。” 玄清君避开她的目光：“什么东西？” 鸣玉仙子传音入密：“别装糊涂，灵石。” 玄清君：“这是留给你……”看清了鸣玉仙子的眼神，他欲言又止，认命地拿出五百灵石，递给南荼。 “这些灵石还请南姑娘收下，用来修复饭馆，重新购置摆设。” 在南来饭馆突破的市场价——五百上品灵石，已经是众人公认的公道价，就这么点灵石就能换突破的时候不挨雷劫，不受种种阻碍，简直不要太划算好吗？虽然没有放在明面上，一众人也都自觉遵守这个规矩。 伏玉珂忙说：“多谢玄清君解囊相助，等离开秘境，我自会将双倍灵石送到赉侯山山门。” 玄清君脸上笑眯眯，心里在滴血，秘境外的灵石有什么用，就是这抑灵域里的灵石才值钱！ 这下给鸣玉准备的灵石没了，他到哪再去弄五百块来？难不成要学无相剑尊，打历练弟子的主意？ 这实在是……太缺德了。 他对上一旁无相剑尊谢飞光的眼神，感受到了浓浓的敌意，那眼神分明在说——“怎么，你也要和我抢生意？” 谢飞光的赌坊最近相当红火，只要是误入暮云镇的仙门弟子，总会被他层出不穷的花招引诱进门，再输的连裤子都不剩。一时间谢飞光攒灵石的进度喜人，居暮云镇诸位之首。 谢飞光还振振有词：“这些小弟子平时在门派里被保护的太好，不知道外面世道险恶，赌坊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吗？竟然能被一点蝇头小利引诱进去，真是半分定力都没有。就是要让他们十赌十输，记下这个教训，才能叫他们以后见到赌坊就绕着走。” 凌霄门的青云长老也占了先机，先去开了当铺，配合灵石当银子的流程，从中还能抽一成利，而玄清君自认为手握灵石万事足，每日和鸣玉仙子耕樵渔读自得其乐，明显晚了一步，留给他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想到这，玄清君收回视线，下定决心。 缺德就缺德，弟子就是小肥羊，他不宰自有别人来宰，刀来！ 第91章 碧泉酥 “少侠，这是几啊？”…… 饭馆又要重新装修, 虽然只是简单装潢，购入一些桌椅，也需要停业两天, 南荼就给员工们放了假。 假期第二天, 订购的桌椅送到, 等工人卸了货, 又把桌椅摆放好后，南荼看了看还早的时间, 不打算直接回家，而是转身打开了通往暮云镇的位面之门。 在暮云镇停留的各位修真界大能如今都有了自己的营生，有开当铺的、有开赌坊的, 还有时间灵活，不定时出去摆摊的, 他们都邀请南荼去玩，难得有时间，不如看看大家都在做什么。 南荼先去了酒坊，无极长老去给璇玑门报信后, 酒坊就空了下来, 现在又被玄清君接手了。 南荼闲逛到附近时, 玄清君刚刚敲掉酒上的封泥, 正在开一坛好酒。 一见到她，玄清君就招呼道：“南姑娘能饮酒吗？要不要喝一杯？” 南荼刚走近就闻到一股清冽的酒香, 诧异道：“这些酒不是幻术吗？”无极长老当垆的时候南荼也来过酒坊, 那时候一坛坛酒水摆满了各处, 其实都是假的。 玄清君：“从前是假的，现在这些都是我来暮云镇后酿造的。”他扬起手，汩汩清液从酒壶口倾泻而下, 一时间空气中的酒香更加浓郁。 接了玄清君递过来的酒杯，南荼浅酌一口，这酒液口感绵柔，入口极为顺滑甘美，当即惊讶问道：“这酒叫什么名字？酒香幽雅，入口清香 甘甜，真是好酒。” 南荼对酒水的品鉴说不上精通，却也能感受到一股清冽之气席卷味蕾，像春日里第一缕穿透冰层的泉水，带着丝丝凉意却又不觉刺骨，反而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玄清君又为她斟了一杯：“名叫碧泉酥。” 南荼笑着说：“我是个俗人，这听起来倒像是什么点心。” “倒也没错，”玄清君说，“有的酥的是点心，有的酥的是人。” 南荼又喝了一杯，玄清君却不再给她倒酒了，说这酒后劲足，点到为止即可。 确实是这样，两杯酒下肚，渐渐有热意上涌，就像山涧溪流汇聚成河，虽然起始平和，却渐渐汇聚起磅礴的力量，要是再推一把，怕是要决堤。的确是不能再喝了，南荼摸了摸微微发热的脸颊，放下酒杯正要告辞离开，玄清君却叫住了她，主动送给南荼一小坛酒。 “这是我酿的另一种酒，叫做幽兰酌，南姑娘也带回去尝尝。” 南荼道谢收下，这时旁边一道年轻的声音插进来：“掌柜的，你这儿的酒怎么卖？” 是个气宇轩昂的年轻人，身材挺拔，肩宽背厚，穿一身深色劲装，手中握着一把长剑，正迈着稳健的步子朝酒坊走来。 这个蓬勃的精神气，这个清澈的眼神，南荼立刻判断出，这个年轻人八成是来秘境里历练的仙门弟子，于是她也不急着走了，坐到一边旁观。 玄清君不急着报价，抬手斟了一杯酒，酒香弥漫开来，引得那年轻人深吸了一口气。“好酒只闻酒香便知！” “少侠，今日酒坊初开业，诚邀爱酒之人光临。”玄清君一副遇到知己的模样，“若是有人能连喝三壶美酒而不醉，这酒便当是我请了！” 丰元洲一听有这种好事，当即心动了。 他平日就爱酒，辟谷之后也没忘掉这个爱好，时常小酌几杯，他自觉修真之人有点兴趣爱好也无妨，又不是喝成了酒蒙子。 况且饮酒酿酒都是风雅的事，赉侯山的玄清君就以擅酿酒闻名，酿制的灵酒千金难求。丰元洲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有幸喝上一坛玄清君酿造的“云溪醉月”。 自从进了抑灵域，丰元洲就滴酒未沾，此时闻到酒香就走不动路了，准备在这里小酌一番。 现在听到喝上三壶不醉就不用掏钱的好事，丰元洲就问到，“若是醉倒了又怎么办？” 玄清君：“自然是喝了多少照价付钱。” 这倒也没错。 丰元洲当即说：“来三壶美酒！”他一个修真之人，喝这种凡俗酒家的酒，难道还会醉不成？ 正愁身上的银两不多，买不了多少美酒，就有免费的酒喝，不喝白不喝。 玄清君微微一笑，在丰元洲面前放下三壶碧泉酥。 丰元洲直接仰头豪饮半壶，拍着桌子吐出一口浊气：“好酒！” 没想到竟能在这个小镇里遇到这等好酒。他喜不自胜，贪婪地啜饮着，觉得进秘境以来所有的不顺心都随着酒水入喉发泄出去了。 一壶酒下肚，丰元洲面色酡红，感受肚子里仿佛有火焰腾起，这酒初尝清冽，后劲竟如此霸道。一壶酒就如此，三壶怕是要醉了。丰元洲理智尚在，准备及时收手，就问到：“这壶酒多少钱？” 玄清君微微一笑：“一百两。” 好贵！ 丰元洲听了这价格，震惊得酒都快醒了，他身上哪有一百两银子？但酒的确是好酒，也不能硬说酒家讹诈。 “少侠不准备继续挑战了吗？我看少侠豪饮一壶面不改色，想来三壶也不是问题。” 丰元洲骑虎难下，硬着头皮说：“当然，我还能喝。” 他这次放慢了速度，慢慢喝下半壶，再睁开眼睛，感觉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变得柔和起来，街道上的声音开始遥远而模糊，自己的心跳声倒是隆隆地在耳边回响。 “……少侠可是准备付钱？” 捕捉到付钱这个字眼，丰元洲立刻说：“我还能喝……嗝！” 他又勉强喝下半壶，眼前的一切开始轻轻摇晃，时而重叠扭曲，时而又褪色模糊，丰元洲努力睁大眼睛，却总像蒙了一层雾，玄清君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少侠，这是几啊？” 丰元洲含糊道：“六。” 说完再也不敌身体的沉重，趴倒在桌面上。 玄清君说道：“唉，怎么就醉了呢，只差最后一壶酒了。既然如此，那可要照价付钱了。一共二百两银子。” “少侠，我数三个数，你要是还不把银子拿出来，我可就自己取了。” 丰元洲依旧伏在桌上人事不知。 玄清君一边动手把丰元洲身上的灵石摸出来，一边说：“喝酒付钱，天经地义。” 在一旁看好戏的南荼询问道：“玄清君此举，是为了试炼弟子吗？”她实在看不出这一套操作的目的，总不可能是为了几块灵石，玄清君一定别有深意。 玄清君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尴尬。 随即他想到什么，慎重的点头：“那是自然。” “这碧泉酥虽然比不上我在山门中酿的那些灵酒，喝上三壶后经脉中也会有灵气涌动，如果能加以引导，对往后的修炼是很有好处的。”他越说越有底气：“不过喝不够或是醉倒了，自然就没有这个效果了。” 他看了一眼醉倒的丰元洲：“是这小子没福气。” 原来如此，南荼看够了热闹，拜别玄清君，往下一处去了。 出了酒坊，南荼转到街上，路过一个古董斋。 古董斋里没什么客人，门口却挤着不少人，南荼凑过去一看，原来门口有个头戴斗笠的老者，正专注地擦拭着一件年代久远的青铜小鼎。 他面前是个杂货摊子，旧书、瓷器、玉佩甚至是锈迹斑斑的铁器杂乱无章的摆放在地上，吸引了不少想要淘宝的人。 这好像是玄火宗的广成真人。南荼正要和他打招呼，却看见广成真人朝自己使了个眼色。 难道这些客人不是镇上的游魂？南荼当即把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蹲下身装模作样的看着摊位上的东西，实则是观察旁边的客人。 有个看着和叶知梧差不多年纪的少女，兴冲冲地指着摊位中一块细腻玉白的石头问：“老人家，这个多少钱？” 展滢没想到自己在街市上随便逛逛，竟然就捡到了宝，这哪是什么石头，这分明是一块上品灵石。兴许是有其他历练的弟子路过此地，用过灵石抵钱吧。上品灵石可比银子珍贵多了，没想到这捡漏的好事有一天也能让自己遇到。 摆摊的老者却伸手把灵石拿走了。“这块石头已经被人订下了。姑娘再看看别的吧。” 怎么这样。展滢不满道：“他出多少价钱，我加价不就行了。” 广成真人说：“五十两银子。” 展滢一时语塞，五十两银子她是没有，可是五十两银子买一块上品灵石是很值的。她软磨硬泡，又往前蹭了蹭：“我出……五十五两好了。” 只要摆摊的老头愿意卖她，展滢自然会想办法凑钱，反正她也不是一个人来到暮云镇的。 广成真人：“做生意要讲诚信，老朽既然答应了别人，一物就不能二卖。姑娘如果看不上这摊子上的其他物件，就不要再多纠缠了，这些古物脆弱易损，若是碰坏了要照价赔偿的。” 展滢低头看了一眼，手边都是书本卷轴之类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坏，于是不退反进：“要买这块石头的人付钱了没有？要是没付钱也不算定下了。” “付了一部分。”广成真人说。 “既然没付全款，就是有反悔的余地嘛，大不了我再多出一点……”展滢唾沫都说干了，摆摊的老者就是不松口。实在是磨不过他，展滢表情悻悻的准备离开。没想到蹲的久了，起身时一下站不稳，一个踉跄扑倒在摊位上，两手正好压在一本古书和一张画卷上。 那书页就像酥饼的千层皮那样在她手下寸寸开裂，画卷也咔嚓撕了个大口子，只差一点就一分两半。 展滢愣在原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广成真人露出一个夸张的心痛表情：“就算小老儿不愿意卖你别的客人定下的物件， 姑娘你也不能这样报复我啊！我的书——我的画——” 第92章 黄鱼面疙瘩 “这么好吃，我们是不是走…… 左手抱着一坛幽兰酌, 右手拿着一卷广成真人自己作的画，南荼在回饭馆的路上又看到了鸣玉仙子。 鸣玉仙子扮做卖花的妇人，周围鲜花簇拥, 有个人正看中了一盆花, 正在讨价还价。 “一盆草要价六十两银子, 简直闻所未闻！” 鸣玉仙子指着草叶说：“这样叶片会发蓝光的草, 确实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种稀罕物卖六十两银子, 已经很公道了。” “品种不详，总不能没有凭据的漫天要价。” 鸣玉仙子：“明码实价，客人不喜欢就去别家吧。少于这个价我是不会卖的, 万一有慧眼识珠的行商路过，价格说不定还出得更高！” 可以看出, 讲价的人正在经历一番激烈的心理挣扎。最后他一头扎进了旁边的当铺，不知道用什么换了沉甸甸的一包银子出来，交给了鸣玉仙子，买来了那盆叶片会发蓝光的草。 等那人走远了, 鸣玉仙子又搬出一盆一模一样的。 南荼停下来与鸣玉仙子寒暄几句, 视线不由的落在了那盆蓝草上。 鸣玉仙子看了说：“南姑娘喜欢, 就抱一盆回去, 我这里还有许多。”她看到南荼两只手都忙着，笑着说：“眼下不得闲, 等什么时候去饭馆里吃饭, 我捎去就是了。” 南荼推辞道：“不用了仙子, 这草也挺贵重的。”六十两银子呢，放在三天两头就被毁一遍的南来饭馆里，也是早早夭折的命。 鸣玉仙子：“没什么贵重的, 只是不值钱的迷蓝葵而已。” 她意识到南荼说的是刚从他这里买走迷蓝葵的客人，淡淡道：“大概是他看走眼了，以为这是别的什么吧。” 他以为这是掣雷草，自己可从来没打着这个名头卖草。她就是一个卖花的妇人，什么掣雷草、迷蓝葵的，听都没听过。 ———— 端着一盆草的任敬与怀抱破碎古书和画轴的展滢在约定的地方会合了。 他们等了一会儿，一直不见丰元洲的人影。 “之前分开的时候，我看到他往那边走了，我们过去找找吧。”任敬说道。 两人寻着分开时丰元洲的方向找过去，没花多少时间就在酒坊见到了醉倒的丰元洲。 ”丰元洲，醒醒！”没靠近时还以为他遭遇了什么意外，结果凑近了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气，竟然是喝醉了。 人叫不醒，两个人只好把他架起来带走，展滢晃着他的肩膀问道：“丰元洲，你酒钱付了吗？我可没银子帮你付酒钱。” 玄清君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几人身后，颔首道：“付过了。” 两人这才放心带着丰元洲离开，回到他们落脚的客栈。 暮云镇不大，三人选择的客栈也恰好是叶知梧和单烨住着的，今天南来饭馆停业，两个人也在镇上闲逛刚回来，不过因为身无分文，确实一点油水也榨不出来了，这一趟相安无事。 “迷蓝葵？”叶知梧一看到任敬抱着的蓝纹草脱口而出。 “什么迷蓝葵，我这明明是……”意识到这声音很陌生，任敬及时住口，看向对方。 叶知梧走上前，指着叶梗附近说：“掣雷草的每个叶片有三个叶尖，迷蓝葵则有五个，你看，在靠近叶梗这里多了两个。”他就是化成灰也忘不了迷蓝葵和掣雷草的区别。 任敬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迷茫和挣扎，似乎记起了长老们讲授的这个知识，再看这盆迷蓝葵，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我的六十两银子！”他痛惜道。看着怀里的迷蓝葵，任敬心痛之余仍不舍得丢掉，万一，他是说万一，明天一早起来叶片从五个尖掉成三个尖了呢？ 展滢安慰道：“好歹迷蓝葵还能看，我这些破书破画是一文不值，也花了我五十两。” 这时候丰元洲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嘟囔着：“我不喝了，我付钱，付钱……” 他摸上口袋：“我的银子和灵石呢！” 任敬说：“酒坊掌柜说你付过了。” 丰元洲将信将疑：“是我付的？我不记得了……” 不管是不是他付的，现在钱都没了！ 叶知梧心有戚戚：“也许是你付的，也许是被人偷了，我在来镇上的第一天，就叫一个偷儿摸去了身上的钱。” 他指了指单烨，“单烨也是来到这里，被哄骗进了赌场，差点输得精光。” 单烨有些羞愧：“我是自己定力不足。” 有了相同的遭遇，几个人立刻成了难兄难弟，惺惺相惜起来。 丰元洲觉得不对劲：“怎么一进这个镇子，就处处是坑，让人接二连三的跌跟头？” 一件是发生一次是偶然，一直发生就是必然，这一定是…… “一定是这里民风狡诈！穷山恶水出刁民！”丰元洲说，“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吧，我一天都不想在这个镇上多待了。” 任敬问叶知梧：“两位道友要不要随我们一同离开？” 叶知梧忙不迭的摇头：“我和单烨还要在这里待上几天，我们如今在一家饭馆里做工，离约定好的期限还有 几天。” 听他讲了来龙去脉，三人看他的眼神越发同情，他们只是损失了一些银两和灵石，叶知梧是人财两空，钱没了不说，人还被扣下来抵债了。 叶知梧却不觉得自己凄惨，还邀请几人去南来饭馆吃饭：“我们老板做饭可好吃了！” 展滢：“不小心打碎了碗盘要高价赔偿吗？” 任敬：“老板会以次充好，把低价食材掩饰一番卖出高价吗？” 丰元洲：“老板会等人把东西吃下肚以后，再报上高价吗？” 叶知梧：“呃……你们不要这么草木皆兵，我们老板和镇上其他人不一样！她是好人！” ———— 三人第二天一大早还是去了趟南来饭馆，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人活着就得吃饭。 他们来的太早，饭馆还没到营业时间，看在叶知梧和他们都是来历练的弟子份上，南荼破例招待了他们，只是不能点菜，眼下厨房里有什么就做什么。 几人也没有意见，窘迫道：“随便吃点便饭就行。” 他们可不想像叶知梧一样因为付不起饭钱被扣下来做伙计。 南荼说：“做个黄鱼面疙瘩吧。” 面疙瘩是一种做起来很节省时间的面食，南荼平日里觉得和面擀面条太麻烦，又想吃点面食的时候，就会来上一碗面疙瘩汤。 南荼一手拿着碗往面粉里慢慢倒入清水，一只手拿着筷子快速搅拌。水一定不能一下加的多了，水流最好是跟细线一样，否则一瓢水泼进去，面疙瘩和成一大团，那就煮不熟了。 沾着水滴的面粉在盆里慢慢滚动，一个个小面疙瘩散开成型，慢慢的，盆里的面粉逐渐全变成了面疙瘩，一点干面粉也不剩，盆底不湿也不粘，面疙瘩的第一步就做好了。 接下来南荼开始调汤。这道菜最适合用来给冰箱来个大扫除，打开冰箱看见有什么五花肉、娃娃菜、胡萝卜、口蘑之类的都可以往面疙瘩汤里加，味道都不会太差。 但南荼要做的是黄鱼面疙瘩，于是这些食材通通放到一边，只来几条不到巴掌大的小黄鱼。 炖汤前先把黄鱼煎过，别看黄鱼个头小，煎过以后外皮都酥了，里面的肉还是嫩的恰到好处，时间紧，黄鱼的量也不够多，南荼放弃了用黄鱼吊高汤，直接往煎好的鱼锅里放后厨的高汤，清汤进去滚个几圈就成了奶白色。 别说煮面疙瘩了，这一锅汤下一把面条、泡个饭，或者做拌面的浇头都不在话下。 澎拜的黄鱼鲜味弥漫在厨房里，面疙瘩很快就熟，南荼盛出三份，每份碗里放一条鱼身上带着点焦痕的小黄鱼，上头撒一把碎葱花，黄鱼面疙瘩，出锅！ 这道黄鱼面疙瘩一上桌，黄鱼自带的鲜香气味扑面而来，只见奶白色的汤汁中沉浮着粒粒分明的面疙瘩，一条黄鱼铺在最上头，翠绿的葱花星星点点。 “好香啊！”展滢深吸了一口气，早已饿的咕咕叫的肚子急切渴望面前的这碗面疙瘩。 “我刚才还没觉得，这会儿真是饿的不行了。”话音刚落，展滢就急匆匆地连汤带面疙瘩舀上一大勺塞进嘴里，煮过面疙瘩的汤汁微微浓稠，满口都是黄鱼浓郁的鲜味，面疙瘩充分吸收了汤汁的鲜香，筋道弹牙又入味。暖洋洋的下了肚，烫意中透着满足。 “太好吃了！”展滢陶醉道。“叶知梧没夸口，这家饭馆的饭菜确实是一绝！” 毫不夸张，这一口吃进嘴里，鲜的人简直想打个颤。 任敬先冲着黄鱼下了手，鱼皮被煎的有点焦，哪怕被泡在汤里吃着也能感受到几分酥韧，拨开鱼皮，蒜瓣一样白嫩的鱼肉就更不用说了，细嫩软滑，根本就用不到牙齿，一抿就化开了。 只一会儿功夫，一条小鱼上的肉就被他剃得干干净净，一丝都不剩。 黄鱼虽然没了，但还有颗粒分明的面疙瘩，爽滑中带着嚼劲，一口一口也是停不下来。 吃到一半，丰元洲想到什么，突然放下筷子，语气里带着悲怆：“这么好吃，我们是不是走不了？” 旁边两人齐齐愣住。短暂的呆滞过后，他们齐齐低下头，把最后几口面疙瘩扒进嘴里。 有句话叫事已至此，先吃饭吧。还有句话叫做，天塌下来也得把这口饭吃完，这就是他们现在的写照。 三人已经抱着南荼开出天价账单，他们要像叶知梧一样留在留下来打工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南荼只说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价格，收了钱就打发他们走了。 总有人三番四次的给她送灵石，还一送就是五百块，南荼现在有些看不上这些蝇头微利，又看这些弟子被自己的亲师长们坑了个遍，也是可怜，就不赚他们这点钱了。 第93章 紫菜焖饭 打出无伤通关暮云镇的成就。…… 任敬、展滢和丰元洲三人吃了一顿饱饭, 从暮云镇离开。 走出镇口就发觉不对劲，周围的场景似乎不是他们来时的模样。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了又看，就是这个镇口没错, 只是来时是一块块农田, 现在怎么变成了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 还来不及细想, 有庞然大物自背后扑来, 腥臭气息近在咫尺，泛着寒光的尖牙眼见着就要刺破任敬的脖颈。 “小心！”电光石火间, 展滢一把将任敬推开，那野兽一击未中，落地后迅速向展滢跃去, 经这一遭几人才看清，袭击他们的竟是个毛发黑亮的硕大巨狼, 体长将近三米，双眼赤红，闪烁着狡黠和凶残的光芒，爪尖锋利似刃, 奔跑起来迅疾如风, 转眼间就冲到了展滢面前。 展滢提剑招架, 却不是这黑狼对手, 另外二人连忙上前相助，刀锋还未至, 那边狼爪已经架上了展滢的剑, 展滢虎口剧痛, 下意识收剑，一时命门大开，眼看就要被那黑狼所伤。 紧要关头, 展滢手上那枚平平无奇的铜戒指突然泛出光华，将她笼罩其中，那黑狼迎面撞上光芒形成的护盾，被巨大的反震力击退数尺，三人有了喘息之机，连忙结阵，费了一番功夫才齐心协力将这妖兽毙于剑下，剖出内丹。 “呼……”精疲力尽的展滢坐下来休息，她奇怪地看着手上的铜戒指，一个路边遇到的古董摊，里面竟然有这种法宝。 到底是摆摊的老者也不知道这是宝贝，稀里糊涂地叫她选了走，还是另有缘故？ 仔细一想，这个小镇本身就奇奇怪怪的。 她与另外两人一说，他们也深有同感，互相对照着经历，更觉得疑点重重，撩拨着他们想要探寻真相。于是一拍即合，决定原路返回，再去那个暮云镇上弄个清楚。 可明明只走出不远，返回时却找不到那个小镇的踪影，面前只有一片苍茫青山。 三人迷茫地停在原地。 “有趣，”丰元洲抚掌道，“如果我们是普通凡人，有这一遭经历，怕是要以为自己到了世外仙山，仙山飘然而去，再也找不回来路了。” 任敬当即反对：“仙山上住的都是一心向道的神仙。我们遇到的都是些黑心奸商。” 三人大笑起来，也不执着于寻找暮云镇的真相，继续踏上征途。 ———— 假期结束后，叶知梧和辛烨又回到南来饭馆工作，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终于完成了约定的工期，两个人可以自由离开暮云镇了。 别看只在南来饭馆待了几天，离开的时候竟然也有些不舍，叶知梧和大家挨个告别，辛烨抱拳道：“各位，山高水远，有缘再见。”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也有些预感，大约是不会再见了。 南荼也和这两个临时员工告别：“一路顺风。” “以后看好自己的财物。”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 两人点头应下，带着大包小裹往镇外走。 来的时候几乎孑然一身，走的时候却称得上满载而归。辛烨背着一包袱自己做的鱼面，都是敲好后烘烤到半熟，切成条后又放到太阳下晒到干燥的，只要不在潮湿的地方多停留，这些鱼面能放上大半年不变质，做干粮正好。 南荼当时说要把辛烨敲坏的鱼面给两个人吃也不是开玩笑，这不就派上了用场。不过这一包袱鱼面里，也不只有敲坏的罢了。 叶知梧背着一口小锅，是能在 明火上烧的那种，省得他们还要干吃鱼面，另有各种调味料几小瓶。 这下不用担心做出来的东西难以下咽了，撇开这些调味料不说，鱼面本身就是提鲜的东西，不管做什么放上一把，都能煮出一锅鲜美的滋味。 两人走到镇口，叶知梧突然停下，琢磨道：“这个暮云镇步步陷阱，我得给凌霜提个醒才行，万一她又转回来呢？我又不在。” 想到这里，叶知梧抽出一张纸来，对着这张纸嘀嘀咕咕说了半晌，然后把纸折成了一架小纸风车，随手插在了镇口的大树上。 风车被风一吹，滴溜溜的转起来。 两天后，这个小风车被一只手摘下来，展开后，叶知梧的声音响起。 “凌霜师姐，如果你看到这封信，千万要小心前面的这个暮云镇。上次你到这里只是转了一圈，我可是切切实实的呆了大半个月。下面的告诫你要记住：在这个镇上，不论是酒坊、当铺、赌场还是古董斋都不要去，连路边摊都要小心，千万捂好自己的银两和灵石，很容易一不留神就掉进了陷阱里。” 他话锋一转：“不过，镇上的南来饭馆是可以相信的。老板人又厚道做饭又好吃，悄悄告诉你一个我的猜测。之前不是流传着我们进秘境以后，宗门长老们也会进来护法的消息吗？我猜南来饭馆的老板就是这个人，不过她掩盖了身份，我实在猜不出她究竟是哪位前辈。” “多谢了。”摘下风车的那只手的主人将纸重新折起，挂在了树上，迈步走向暮云镇。 阎婧慈在小镇中寻找这个所谓的“南来饭馆”。没有叶知梧的提醒，她本也是只想买一些食物的，不过眼下有了提防更好。 在这抑灵域中修炼，因为压制修为这一条法则的存在，是不太能感受到修为增长的，常有做了无用功的感受，但其实每一分努力都会在离开秘境后显现出来。 一路上只要有空闲，阎婧慈就勤勉的打坐修炼。只是偶尔难以进入状态，入定需要心静，这个心静也就是清心寡欲，阎婧慈从来没想过有种欲望竟然能成为阻碍自己的绊脚石。 食欲。 肚子咕咕叫的时候，很难进入修炼的状态。但要是吃了阎婧慈自己给自己做的东西，整个人也要难受好一会儿。阎婧慈有时也不理解，她在师门中样样拔尖，再难的剑招也能很短时间内领会，怎么就能做出这么难吃的东西？ 于是阎婧慈也不再难为自己，准备随便找个镇子买点干粮。 鼻尖飘来一股馥郁的酒香，纵是阎婧慈平日里没有饮酒的习惯，也觉得这香味极其勾人，于是她主动封闭了嗅觉，继续向前。 路过一个花摊，摊位一角摆放的盆栽很像珍贵的金灵藤，阎婧慈略一犹豫，最后还是快步离开。 走过这条街，依然没有看到南来饭馆的招牌，阎婧慈在路口处转身进了隔壁的长街，这条街上商铺林立，行人也比刚才那条街上更多，有一群人结伴从街上一家铺子出来，闹哄哄地高声说话。 一个人嘴上说着：“张兄今日手气真好，五两银子轻轻松松就变成了七十两。” 另一个人道：“王兄也不遑多让，本金不也翻了倍？” 这几个人和阎婧慈同路，他们一路走一路说，阎婧慈不堪其扰，又封闭了听觉，这下世界终于清静了。 最后路过古董斋前面的摊位，阎婧慈目不斜视，大步走过。这时一抬头，南来饭馆的牌匾映入眼帘，她抬脚走进去。 如果这是个游戏，阎婧慈已经打出无伤通关暮云镇的成就了。 走进饭馆以后，阎婧慈就解除了对嗅觉和听觉的封闭，一瞬间萦绕在空气中的香味如潮水一样扑面而来。 有服务生来接待她，阎婧慈问道：“这股香味是什么菜肴？” 服务生不假思索：“是刚出锅的紫菜焖饭。” 难怪有一股鲜美的海味，阎婧慈说：“那我就要这个焖饭。” ———— 南来饭馆的紫菜焖饭，还真不只是紫菜和米饭那么简单。客人们点这焖饭，服务生都不建议多点什么配菜，单只是一份焖饭就味道鲜分量足，实在喜欢，可以在出锅后拌上一碟赠送的春韭菜，清爽细嫩，再多都没必要。 润锅时先来一勺猪油，做焖饭就是要用猪油才好，脂肪和碳水碰撞，就是世界上最高级别的美味。下干贝和虾米一起炒，既炒出鲜味又把干贝和虾米炒的金灿灿的，这时候再下紫菜和生米。 南荼选用的是头水紫菜，一年中第一次长成采割的紫菜，产量低价格高，但是格外细嫩鲜美，是这份焖饭的重头戏。 除此之外，还要加上香菇丁、鱿鱼丝、虾仁在其中，都切的细碎，保证一勺焖饭下去群英荟萃。 为了出餐快，做焖饭的米提前泡过，再加水的时候就要酌情减少分量，南荼在试做的时候做了两份，一份用水，一份用高汤来焖，做好了一尝，果然还是不考虑成本的做法更好吃，高汤和酱油焖出来的焖饭鲜味格外饱满。 这份紫菜焖饭端到面前时，阎婧慈还愣了一下，只是草草一眼，就看到里面材料丰富，听名字还以为只有紫菜和米饭呢。 其实也有其他客人和南荼反映过，这道菜怎么能叫紫菜焖饭呢？要想听起来上档次，最起码也得叫海鲜焖饭，里头这么多材料，偏偏叫个紫菜焖饭，一听就卖不出好价。 南荼也很委屈，要不是最近恰好买到了一批优质的头水紫菜，就没有现在的紫菜焖饭了，就是为了这碟醋包的饺子，冠个名怎么了。 她力排众议，一定要叫这个名字。 名字虽然朴素，香味却霸道，比天花乱坠的名头更有说服力，被热力催发的香味一掀开锅盖就爆发出来，附近的客人一问，竟然是菜单上平平无奇的紫菜焖饭，差点就错过了，于是赶紧添上这道菜。紫菜焖饭的销量一点都没被南荼的起名技术耽误。 阎婧慈也是饿了，凑近时又被鲜味扑了一脸，拿起勺子径直挖了一大口米饭送进嘴里。 黑亮细嫩的紫菜和在猪油里浸润过的米饭亲密无间地团在一起，再加上干贝、虾米和香菇，好像有个鲜味炸弹在嘴巴里炸开。 第94章 棋子面 回报率百分之三百。 阎婧慈在暮云镇待了几天。 当食欲不再与自己作对时, 修炼果然顺利了许多。七情六欲，果然一个也不能小看。 暂时留在这里，是因为阎婧慈要等和南荼订购的一些干粮做好。 最近南来饭馆人手比较紧张。出发去寻找队友遗骸的宁钊传回了信, 费了许多功夫, 最后成功找到了当年的战场, 只是沙丘随风移动, 大部分痕迹都消弭无踪。 在附近搜索许久，一直到队伍补给告急, 也只找回两具遗骸和一些大家的随身物品。 这样一来，丁露、侯雅琴两个就要回天陵城参加葬礼了，都请了长假。这种事假南荼当然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眼下南来饭馆里就只剩下南荼、西维尔、辛欢、洪兰芝和薛以莲, 还好很多地方都有南荼在星际位面买的机器人支应，每天也减少了菜品的供应量, 西维尔的语言学习进度也很快，足够日常使用，可以分担工作了，否则饭馆一定要停业到招到临时的新员工或是请假的员工回来了。 这时候阎婧慈提出要买一些耐放的干粮, 需要的时间自然是比平常要久。 提到干粮, 南荼又忍不住怀念起叶知梧和辛烨, 这么好用的员工现在可不多了。 等到了约定的时间, 阎婧慈来取货。 这些干粮中西结合，既有饼干也有烧饼, 还有一种南荼心血来潮, 突然想到很适合出门在外做饭不方便的时候食用的东西。 棋子面。 面团里加 盐揉好后摊平, 切成指甲盖大小甚至更小的小丁，煮熟以后晾干，可以保存很久。想吃的时候用热水泡一会儿就熟了。因为在做的时候就往面里加了盐, 煮好后是有味道的，如果嫌不够，就再多带一瓶现成的酱汁。泡过后加上一勺，就成了一份热乎乎的汤面。 棋子面做法简单，阎婧慈当场就给自己泡了一份，熟悉了热水泡开的时间和酱汁的用量，顿时觉得自己的厨艺又有救了。 小小的一个个棋子面略带嚼劲，泡开后面香里掺杂着酱香的滋味，在野外只烧一些热水，就能吃到这样热腾腾的面食，虽然比不上在南来饭馆吃到的那些美味佳肴，至少饱腹没问题，也不至于让阎婧慈把吃饭这件事当成负担了。 阎婧慈离开暮云镇时，特意绕到来时的那棵大树下，也留下一架纸折风车。 寄言：“致好心人：多谢提醒。致后来者：听他的。” ———— 距离伏玉珂带着纪南双离开抑灵域已有月余，本以为后续细节一众人要等到秘境关闭，回到修真界大世界才能知晓。 没想到这天，无极长老竟然又回来了。 原来是伏玉珂查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觉得应该给秘境中热心帮忙的众人一个交代。 于是又为日月梭注入了足够的能量，把无极长老送回来了。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竟然是隐月宗的掌门夫妇。 隐月宗是个小门派，平时也没有什么存在感，只偶尔送弟子入秘境试炼。 好巧不巧，那次有千年灵宝出世，秘境中血流成河，陨落的弟子中就有隐月宗的掌门夫妇的儿子邰兴。 得知儿子的死讯后，两人大受打击，竟然疯魔地认为邰兴魂魄尚在，只是肉身损毁。只要抓紧时间寻找秘法，还有就回儿子的希望。 复活邰兴的执念让两人走上了邪路，开始修习邪修的路数，于是炼制了能吸引和温养魂魄的魂器，意图把邰兴的魂魄引入魂器中休养，等时机成熟时再将他接出来，重新为他寻一个肉身，眼下只缺一个带着魂器进入抑灵域的人选。 彼时抑灵域已经关闭，以他们两个的神通，根本破不开抑灵域的屏障，强行送人进去。 两人几番尝试，发现倾他们二人之力，可以勉强将屏障打破一个小缺口，把做好的魂器送进去，可魂器要有人驭使才能运转。这个人选又不能是二人自己，谁能担此重任呢？ 恰好这时纪南双受师父之托，代表璇玑门前来隐月宗吊唁。本是一番好意，隐月宗的掌门夫妇却盯上了纪南双，只因邰兴曾倾慕纪南双，如果感受到她的出现，邰兴的魂魄一定会追随她而来的！ 这想法虽然荒谬，但对于两个已经陷入疯狂的人来说，却被当成了救命稻草，认定了就放不下。 于是两人在纪南双回宗门的路上埋伏了她，强行将她的魂魄抽出，准备炼制成魂器的器灵。而纪南双哪怕魂魄离体，也拼命抵抗，虽然和魂器绑定，却没有完全成为器灵，只是被磨灭了记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已彻底堕落成邪修的隐月宗掌门夫妇二人在送魂器入秘境时，扭曲中带着期待的话语烙印在纪南双脑海里。 “去找你的丈夫吧，把邰兴带回来！” 因为魂魄受损，纪南双只记得“丈夫”二字。她混混沌沌，却也记得自己没有什么丈夫，那怎么办？于是逢人便讨要一个。 至于什么邰兴之类的字眼，她根本没记住。 这个魂器就是如今的暮云镇。纪南双一开始就是半器灵半器主的状态，多年来渐渐把魂器收服，按照自己的心意搭建起暮云镇的一砖一瓦。 暮云镇会在抑灵域内四处游荡，吸引周边游魂，纪南双也收留了这些没有神智的游魂，给他们安排商人、平民、摊贩等一系列身份，还原自己模糊记忆中那个热闹的家乡。 其实邰兴早已身死魂消，隐月宗掌门夫妇做的只是无用功而已。在暮云镇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甚至成了各宗门长老驻扎在抑灵域的大本营，两人才清楚这个尝试算是失败了。 但丧心病狂的夫妇俩至今仍未放弃，反复尝试了许多献祭之类的血腥邪术，要复活死去多年的邰兴，动辄害死数百条人命。 伏玉珂这些年疯狂追着邪修的踪迹，只差一点就能将他们两个人揪出来，虽然在寻找徒弟魂魄这件事上一无所获，甚至连方向都错了，但也给始作俑者找了不少麻烦，也算是错打错着。 眼下纪南双魂魄回体，渐渐回忆起当时的遭遇，点出这两人，伏玉珂结合平时的线索，立刻搜集证据，将这二人的恶行昭告天下。 如今隐月宗掌门夫妇已成为正道公敌，在围剿下一死一重伤，逃窜的那个以后也要成为阴沟里人人喊打的老鼠，只待一露头就被正法。 无极长老去了一趟纪南双之前居住的小楼，拿出一把一直被纪南双带在身上的折扇。这就是暮云镇这个魂器的本体。 把这折扇交给了南荼。 南荼：“给我？” 无极长老点头：“这是纪姑娘的意思，既然一切都拨乱反正，她也不想再和这抑灵域有什么瓜葛，她已自行断去和这魂器的关系，如今它是无主之物。” 无极长老又解释一番。这魂器的制作者虽然是隐月宗的掌门夫妇俩，但经过纪南双多年炼化，已经不带什么凶性，对主人也不会产生反噬。让南荼放心收下，从此以后暮云镇的主人就是南荼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这是魂器而不是灵器，南荼身上没有修为，在修真界诸位面前并不是什么秘密，魂器不需要灵力操纵，是南荼也能掌控的。而且这魂器是为温养魂魄而作，反而对主人的魂力大有好处。 不然纪南双也不会在暮云镇的庇护下只靠魂魄生活了这么多年。 为了保险，南荼还是向系统确认了一下。系统很笃定地说：“没问题，对你有益无害。别的不说，以后各大宗门再到暮云镇来，就要向你付租金了。” 南荼还没有从天而降的馅饼砸昏了头：“抑灵域五十年一开，那时后我能不能收到这份租金还不好说。” 系统欲言又止：“……不好说么。” 按照无极长老的指导完成了认主仪式，南荼觉得自己和这折扇之间产生了隐隐约约的联系，甚至连脚下踩着的暮云镇的一草一木都倍感亲切。 暮云镇其实就是个在抑灵域到处穿梭的交通工具，只不过规模大了一点，属于交通工具里的宇宙飞船。南荼成为这里的主人后，也有权力改变它的航向。 不过南荼试了一下，只稍微偏离一点路线就让她觉得十分疲惫，可能是她的精神力还不够强大的原因。 纪南双在这里的时候，就对暮云镇去哪里毫不关心，只让它自己漂流。南荼在这抑灵域里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就这样随便飘着也挺好的，时不时还能等到几个客人上船。 无极长老这次回来还带来了一大兜灵石。 起先是伏玉珂在南来饭馆突破，用了玄清君的五百块上品灵石。既然无极长老还要回抑灵域，正好把伏玉珂当初承诺的双倍灵石奉还给玄清君。 无极长老一想，缺灵石的可不只是玄清君一个，抑灵域那么多等着突破境界的长老，来之前因为消息不够灵通，很少有随身带够五百块灵石的，要等大家从门内的这些小弟子身上一块两块的薅足数，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正好无极长老在秘境外行事方便，于是除了要还给玄清君的一千块 上品灵石，他又回了一趟凌霄门，把自己的家底翻出来，带着一大兜灵石重新出现在暮云镇。 这可真是一场及时雨，众人纷纷报上自己缺少的灵石数目，向无极长老筹借，承诺离开秘境后双倍还上。 玄清君也没想到，自己借出去的五百块灵石回报率竟然这么高。借出去后翻了个倍不说，收回来除了鸣玉仙子可能用上的五百块，剩下五百块也被他借了出去，将来还能收回一千块。 第95章 纸皮烧卖 整个烧麦可以用“随心所欲”…… 对此, 鸣玉仙子说：“我有预感，应该是不久了。” 有人在自己饭馆突破，一次是偶然, 两次就是蹊跷了。南荼了解到她这里格外适合修真人士突破后, 看在五百块上品灵石的面子上, 并不阻止大家这么做。 系统收到了能量, 她拿到了钱，修真人士顺利突破, 三全其美的好事，干嘛不同意？ 只是立下规矩，谁要是觉得自己突破在即, 就提前通知南荼。届时南来饭馆就不再招待其他客人，专门为他清场。 五百块灵石包含十天的清场费和后续造成破坏的赔偿。若是对自己的境界状况掌握的不够清晰, 超过了十天还没突破，再要包场每天就要加二十块灵石。 这个规定一出，南荼的工作量骤减。南来饭馆三天两头有人包场，包场的人还不是为了吃饭, 南荼也乐得清闲。 最近都是鸣玉仙子包场。 大堂留给鸣玉仙子, 南荼在厨房忙活自己的晚饭——纸皮烧卖。 有人习惯早餐吃烧麦, 南荼觉得糯米早上吃容易腻, 晚上吃又积食。干脆改成中午吃，反正她说了算。 做烧卖之前先蒸一锅糯米饭, 泡过的糯米铺好以后戳几个洞, 方便热气在糯米里穿梭, 把糯米蒸透。 紧接着，南荼开锅炒其他馅料。先选一块有肥有瘦的猪腿肉，先把肥瘦分开, 再都切成小丁。 肥肉下锅煸炒一会儿，油脂在滋滋拉拉的声音中渐渐析出来，得到了南荼想要的猪油，做烧麦的时候就不用格外加油了。而肥肉丁逐渐变得紧缩焦黄，成了猪油渣，不用撇出去，直接包进烧麦里，吃的时候酥酥脆脆，还有点爆油，简直香死了。 等油煸的差不多，就逐渐加入剩下的食材，南荼准备了香菇丁和笋丁，与瘦肉一起煸炒过，稍加调味，香味就已经飘出来了。 这会儿锅里的油看着还是有些多，等和糯米饭混到一起就恰到好处了，糯米就是要油润油润的才好吃。 南荼把糯米和炒匀的各种材料混合在一起，白嫩嫩的糯米饭一下子染上了酱色，表面泛着油光，看着诱人极了。 接下来就是制作烧麦皮，纸皮烧麦的精髓就是皮要薄到和纸一样，蒸出来的烧麦晶莹剔透，薄到透光才名副其实。 擀皮对南荼来说没什么难度，擀面杖轻巧的转动几下，一张薄而大的烧麦皮就出现在面板上。 另一边西维尔已经按照南荼的要求把烧麦馅儿捏成了一个个小团子，南荼拿过来一一个团子放在烧麦皮上，手腕微转，轻巧的一捏一提、再捏再提，烧卖在手里旋转了一圈，褶皱细腻均匀，像艺术品一样精致的纸皮烧卖就包好了。 西维尔在一旁跃跃欲试，等南荼真的把面皮放在他的手上，他又有些手足无措了。 他回忆着南荼的动作捏住、上提，花费不少时间才勉强把一个烧麦包好。做出来的成品却和南荼截然不同，有的地方稀疏得像豁了牙，有的地方又因为拢不住，反复捏了好几道褶，整个烧麦可以用“随心所欲”来形容。 “好丑。”西维尔把自己包好的烧麦拿在手里评价道。 尤其是南荼包好的烧麦摆在一起，一边皮薄馅满，晶莹剔透，顶部蓬松像开出了一朵标致的小雏菊，一边东倒西歪，带着几分凌乱，浑身上下写着“硬撑”两个字。 见状，西维尔忙不迭的把自己包的那几个藏到笼屉的边角处，眼不见为净。 烧麦蒸到一半，南荼听到大堂有响动，紧接着就是一阵强烈的灵力波动，威力之大让厨房里的许多瓶瓶罐罐都开始晃动起来。 鸣玉仙子一定是开始突破了！ 南荼勉强扶着墙壁站稳，西维尔正要来扶他，南荼眼尖的看到锅上的笼屉被震的偏了偏，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西维尔，别管我，保护好烧麦！”她喊道。 西维尔硬生生调转了个方向，抢救下了摇摇欲坠，差点晃到地上的烧麦笼屉。 有惊无险，烧卖保住了。 等烧卖蒸好，两个人端着烧卖出了厨房，一眼就看到满脸喜悦的玄清君。 他藏不住眼底的笑意：“终于等来了这一天，南姑娘，还是要多谢你。”以鸣玉仙子的境界，要是在他们原本的世界突破，可就不是现在这点动静了，至少也得地动山摇，天地变色，劈上数道天雷才算完。 眼下能这么平缓的渡劫，确实是托了南荼的福。 南荼：“恭喜二位了，要不要吃个烧麦？” 鸣玉仙子还没完成渡劫，玄清君没有吃东西的胃口，于是婉拒了。 南荼和西维尔走到二楼吃烧卖。 刚出锅的纸皮烧卖反而不如放一会儿表皮透亮，这会儿正是卖相最漂亮的时候，轻纱一样的透光的表皮包裹着丰富的用料，糯米粒粒可见。 南荼小心翼翼的夹起一个烧卖送到嘴边，咬破那曾几乎没有存在感的皮，舌尖抵到粒粒圆润饱满的糯米，带着油润鲜香的滋味和牙齿周旋。 西维尔是第一次吃烧麦，糯米和肉丁扎扎实实的填进薄中带糯的烧麦皮，咬上一口带给他别样的满足，南荼做菜一向舍得下好料，除了增鲜的香菇丁和笋丁，用的酱油也是极为合适的鲜酿酱油，浓油赤酱的调味加上肉丁和猪油渗出的油脂，将糯米内馅滋润得油亮香糯。 他已经学习南荼这边的饮食文化很久了，还是会惊异于丰富的烹饪手法和菜肴设计。 光是包这一项，饺子、包子、生煎、馅饼，这些是比较主流的面粉包馅料，烧卖是比较特殊的面粉包米饭，那有没有米饭包面粉？蔬菜包米饭？ 南荼想了想：“米饭包面粉——非要说的话，饭团算不算？饭团的馅料里就有油条酥，油条酥是面粉做的。至于蔬菜包米饭就更多了，荷叶饭就是，不过荷叶一般不用来吃。非要严格说的话，饭包更符合。” “用一整张大白菜叶，去掉下面的白色菜梗，只用叶片包上调好味儿的米饭。这个米饭里一定要加蒸过的土豆，用饭铲碾成糯糯的土豆泥，和米粒黏黏糊糊的混到一起，再添上花生米、葱花、香菜，浇上几勺鸡蛋酱拌开，用菜叶包成菜卷，扎实得吃上一个就再吃不下别的东西。” 她都把西维尔说馋了，只是现在吃不到，只好怒而多吃两个纸皮烧卖。 一顿烧麦吃完，南荼吃撑了。 糯米饭蒸好的时候，闻着糯米的清香，忍不住就空口吃了两口，软糯弹牙，口齿间都是米香。等烧麦的馅料炒好，和糯米饭拌在一起后，为了试调味合不合适又吃了几口。 然后就是纸皮烧卖蒸好，南荼在众多烧麦里藏了四个包过咸蛋黄的，本意是讨个彩头，谁知道就是这么巧，一连吃了六七个也没碰到包着咸蛋黄的，南荼不信邪，偏要继续吃下去。最后还是西维尔夹了一个他自己包的丑烧卖，十分确定这里有蛋黄，才让南荼得偿所愿 。 烧卖里都是扎实的糯米，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吃撑了。 南荼就说：“我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她拉着西维尔一起到暮云镇上去。把玄清君和还没醒来的鸣玉仙子留在饭馆里，反正她也对鸣玉仙子的渡劫帮不上忙。 两人一直走到镇子口，南荼转过身来，对着整个暮云镇手臂一挥，颇有几分挥斥方遒的意味：“西维尔，你看，整个镇子都是我的。” 她从地上折了一支还是花苞的小野花，递给西维尔，西维尔接到手里，那花苞“啵”得一下瞬间开放，露出皎洁柔软的花瓣，弄的西维尔还愣了一下。 “你能用魔法了？” 南荼笑起来：“我都说这个镇子是我的了。这里的花什么时候开，当然也是我说了算！” 她逐渐适应了对暮云镇的掌控，等再熟练一些，还能改变这里的建筑，到时候造一个什么好呢？ “你有没有大城堡？”南荼问西维尔，“像奥古斯汀住的那样的？” 西维尔摇头：“没有。”他不喜欢住城堡，偌大的城堡里只有他一个龙，空空荡荡的，让他觉得很孤独。 南荼：“等我给你捏一个，要比奥古斯汀的那个还大还气派。” 如果是和南荼一起住的话，再大的城堡也不会觉得空旷了。西维尔闭口不提他是否真的能住上的话题，煞有其事地点头：“好啊。等我去找奥古斯汀要图纸。” 看着眼前的粉墙黛瓦小镇风情，他又问道：“你喜欢城堡吗？会不会和这里的风格不太搭？” “嗯……中西合璧也不是不行，大不了以后再换好了，”南荼兴致勃勃的说，“各种风格都可以尝试一下，还可以问问镇上的这些真人们，他们宗门有没有什么风格独特的建筑，也学着搭一个玩玩，不过得趁着他们还在抑灵域的时候开工，否则他们走了，再想见面就要等上五十年，那时候我都是个老太太了，哪还有这个精力做这些。” 两人正说到兴头上，一阵有些刺耳的铃声响起。那是南荼定的闹钟响了。西维尔作为魔法位面的原住民，只能在不属于他的位面里停留半个小时，是时候回去了。 南荼心想：“半个小时真的好短啊，西维尔才只出来这么一小会儿，就得回去了。那要怎么住上自己给他搭的大城堡？” 西维尔捏紧了手中的花梗。回想着南荼刚才的话，对银龙来说，五十年一转眼就过去了，短暂地就像他手里的这朵野花，花期不过两三天。 他把白色的野花拢在掌心。 他偏不许它凋零。 第96章 芒果椰奶冰 在我走之前，你能不能为我…… 镇口那棵大树上挂着的小风车越来越多, 南荼有时候还会去看看里面写了什么。 “好后悔没有听建议，路过花摊的时候买了一株丹霞蓼。隔天才发现是不能入药的荭草，只能安慰自己一百两银子买从此记得住丹霞蓼和荭草的区别也值当。” “别听那些学艺不精的人危言耸听, 古董摊上有宝贝, 我淘到了一卷用雷豹筋炼制的弓弦。另外, 南来饭馆的饭确实好吃, 尤其是象牙鸡，用鸡片卷冬笋, 笋色白如象牙，鸡肉鲜嫩可口，二者浑然一体, 怎么翻炒都不散开的，我第一次吃这么有意思的菜肴。” “对自己的酒量有信心, 不妨试试清醪酒坊的幽兰酌，三壶下肚便有暖流自丹田升起，游走于四肢百骸，打通经脉中阻塞之处。” “不小心喝了碧泉酥, 两杯就醉倒了。不过知道自己几分几两, 本来就不是冲着疏通经脉去的, 只想尝尝美酒, 还特意从南来饭馆打包了两碟卤牛腱下酒。卤牛腱配碧泉酥简直是人间至味，牛筋丝丝透光, 肉质绵密弹牙, 卤香满口。” 总的来说, 暮云镇中有机遇也有陷阱，就看来者能不能把握住了。 不过不管学艺精还是不精，尽头都有个南来饭馆奉上抚慰人心的美食, 童叟无欺。 这一棵大树，俨然成了仙门弟子们的留言板，南荼愿意称之为[大树点评]。 最近鸣玉仙子的成功突破像是一枚号角，吹响了大家接二连三突破境界的凯歌。 随着各位长老心愿得偿，暮云镇的风气也随之而变，都变得懒散起来。 吕子濯就是这个时候来到暮云镇的，暮云镇的存在已不是什么秘密，被仙门弟子当做移动的秘境。吕子濯期待已久，这回终于轮到他闯一闯了！ 他极有耐心，把大树上所有的风车一个个拆开，记下要点，做了十足的准备，这才信心满满的踏入暮云镇。 吕子濯第一站先去清醪酒坊，他酒量极佳，三壶酒而已，休想放倒他。 远远就闻到一股醇厚的酒香，只是找过去一看，让吕子濯吃了一惊，只见酒坊的架子被拆的七零八落，酒旗也不知所踪，中间空出了好大一块地方，放着许多木头和工具。 “这不是清醪酒坊吗？”吕子濯出声问道。 里面忙活的玄清君头也不抬。 “不卖酒。” 怎会如此？吕子濯看到边角还堆着几个酒坛，忙说：“我愿意出一百两买一壶酒。什么酒都可以。我是真心爱酒，慕名而来的。掌柜的……” 玄清君嫌他聒噪，径直把酒坊的招牌摘了下来。一锤子砸成两半。“以后这里就是木工坊。你要打家具吗？不打就请回吧。对了，事先说好，复杂的家具不打，我不会，简单的家具也不打，没意思。” 说完，他就组装起地上的那堆木板，渐渐一个秋千架子在吕子濯眼前成型。 他目瞪口呆，这怎么和大家的说法不一样？ 就这么在旁边呆着了一会儿，远处有妇人抱花前来，这一定就是大家口中那个经常出售真假难辨的灵草的摊主！ 吕子濯一眼就看出她怀里的是缠丝枝，层层叠叠的深红色花瓣上有一道道金丝状的纹路，端的是富丽堂皇，可以用来炼制短时间内提高实力，吃了后爆发出超过自身两个小境界能力的爆元丹，而且是其中一位主药。 他立刻冲上去说：“大嫂，这盆花卖予我吧，我出五十两银子。” 鸣玉仙子绕过他走开：“你要买花去找卖花人，我只是过路的。” 吕子濯追上去：“可是我偏偏看中你怀中的这盆花，大嫂，你报个价吧，都好商量。” 鸣玉仙子已经走进了木工坊，来到那架初具雏形的秋千架前，随手把缠丝枝齐根斩断，把藤蔓缠绕在架子边缘，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要啊！缠丝枝断了根会迅速流失药性，吕子濯心痛如刀割。 眼看着买不到花又喝不到酒，吕子濯才不情不愿的离开。 他走后，玄清君推了一把搭好的秋千，看到秋千高高扬起，得意道：“秋千做好了，鸣玉，你快来试试。” 鸣玉仙子想了想说：“我来推你。” 也行，玄清君在秋千上坐下。鸣玉仙子站在他背后使力一推，嗖得一声，玄清君连带着屁股底下坐着的板子一起飞了出去，秋千剩下的部位咔嚓一声散了架，扬起一地尘灰。 去而复返的玄清君回来检查秋千散架的原因，摸了摸鼻子上的灰：“原来是木板没钉牢。” 鸣玉仙子神情平静：“我就知道。” ———— 青云当铺和无相赌坊关门，古董摊不见踪影。 吕子濯茫然的走在街道上，一路吃了无数闭门羹。恨不得仰天长啸，开门啊，我要上当受骗，为什么不来骗我！ 他都做了那么多准备了，万万没想到出了岔子的是暮云镇里的黑心奸商，他们全都金盆洗手了！ 万念俱灰的吕子濯只剩下最后一个行程——去南来饭馆吃顿饭。 南来饭馆大门紧闭。 门口的石阶上坐着一个年轻姑娘，捧着一个剔透的碟子在吃着什么，吕子濯凑近一看，是些水果和冰酪之类的，卖相清爽。 吕子濯问道：“姑娘，这里是南来饭馆吗？” “对呀。”南荼吃了一口芒果椰奶冰，点头道。 “那为什么关着门？” “关门哪有为什么，关门就是不营业。”当然是青云道人包了场。 吕子濯颓丧地也坐在石阶上，连南来饭馆都将他拒之门外了。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他以为南荼也是一同被拦在门外的客人，忍不住和她诉苦，说自己今天是如何屡屡碰壁。 南荼也很同情他：“偏你来时不逢春。 谁让现在是夏天呢？你吃不吃冰碗，我请你好了。” 吕子濯：“你是附近卖冰碗的？给我来一份吧。我会付钱的。” 南荼转头推门进了南来饭馆。 吕子濯：？ “喏，给你。”几分钟后，南荼去而复返，递给吕子濯一份芒果椰奶冰。 吕子濯愣愣接过：“既然你是南来饭馆的人？那为什么不营业？”他十分委屈，觉得今天整个暮云镇都在针对他，比如南来饭馆明明有人在却关门停业，那个酒坊的掌柜为了不卖给他酒，甚至连招牌都砸了。 他就这么人嫌狗憎吗？ 南荼：“别钻牛角尖了。饭馆里今天有客人包场，所以不能接待你。至于镇上的其他生意，我又管不到那些掌柜的，大概他们是觉得现在的生意不好做，准备转行了。也不是你来才这样的，已经有一阵子了。” 不是针对他就好，吕子濯有被安慰到，闷闷挖了一勺椰奶冰。 椰奶冰沙上铺着一层金黄色的芒果块，上面撒着一层薄薄的椰蓉，这一勺挖下去，甜蜜和果肉混着细腻的冰晶一同在齿间绽放，椰奶冰随即化成清凉甘甜的液体，芒果的鲜甜和椰奶的香浓在口中交织。 吕子濯吐出一口凉气。憋了一天的燥气好像也在这一刻被浇熄了。 “饭馆明天会开门吗？”他问南荼。 南荼：“客人包了十天场。” 哪有这样的？就是什么流水席，也不必吃上十天吧。但吕子濯已经不强求了，这样起身潇洒道：“既然如此，看来是我没有这个缘分了，多谢姑娘的冰碗，告辞！” 南荼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街口。偏偏就在这时，身后的门被推开了，青云道人喜气洋洋地走出来，连脚步都比平日里轻快许多。 “还真是没有缘分。”南荼望着吕子濯已经看不见的影子方向喃喃道。 “南姑娘，你说什么？”青云道人奇怪道。 “啊，没什么，我是说恭喜道长成功突破。” 青云道人压不下嘴角的弧度：“还算顺利，就是把饭馆里弄得乱七八糟的，辛苦南姑娘打扫了。” 南荼忙摇头说不辛苦。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早就习惯了，五百灵石也不是白收的。那可是五百万。 又让系统兑换了灵石，南荼看着银行卡余额，发现自己早已实现了财富自由。 她回到饭馆，一股热气涌来，这会已是盛夏，南来饭馆里又门窗紧闭，闷热的不行。 说起来南来饭馆隔三差五停业，一开始还能用南荼家中有事做借口，后来就摆出类似空调坏了、管道维修之类的理由。有人还劝南荼去庙里拜拜，这么频繁的坏东西，是不是撞了邪。 南荼突然想起系统第一次出现的那天，也是这样热的夏天。 “原来才过去一年。” 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把时间都拉长了，让南荼觉得系统已经出现在身边很久很久了。 【南荼，】系统突然叫了南荼的名字，【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 南荼突然有了预感：“你……你要走了？” 系统的来历南荼已经知道了，它其实是来自某个高等世界的高维生物，误入了南荼的这个世界。 对它来说，同个维度的空间并不是什么难跨越的壁垒，所以能带着南荼穿梭在不同的位面。但不同维度的位面很难打通，系统想要回家，就必须积攒足够的能量。 【是的。】系统的语气也放轻了。回想起当初与南荼初遇的那段时间，他们经常在彼此的雷区内互相试探，后来磨合好了，也成了亲密无间的伙伴。没想到转眼间就要面对离别了。 “我是想过这一天会到来，就是没想到这么快。”南荼勉强笑了笑，“那我要恭喜你了，终于可以回家了。” “什么时候走？”南荼故作生气道，“千万别给我搞不告而别那一套，我会记恨你一辈子的。” 第97章 糯米果 是两个几乎重叠的心跳声。…… 系统虽然这样说, 其实它吃不了南荼做的食物。就像南荼也没法尝到菜谱里描述的食物的滋味。 但南荼对此没有一点疑问，琢磨起做点什么好。 有时候，食物不只是食物, 也是情感的媒介。 她有了一个好主意。 糯米果。 糯米果是一道传统地方风味小吃, 一般出现在孩子的周岁宴上。以前甜食难得, 这可是一道隆重的糕点。如今甜食虽然已是平常, 糯米果也寄托着美好祝福。 南荼与系统相识刚好一年，在南荼看来, 系统不就是刚好一岁嘛！ 她准备起糯米果的馅料来。一共做了两种，一种是黑豇豆和芝麻，另一种是核桃。 炒好馅料后, 另一边上锅的糯米也蒸熟了，南荼从厨房里翻出不太常用的石捣臼, 把糯米捣烂成团，再一个个揪出来压成小饼，包入馅料。 糯米果做好了，南荼掰开一个, 是芝麻馅的, 糯米皮缠缠绵绵地拉着丝, 最后才依依不舍地断裂。 咬了一口芝麻馅的糯米果, 南荼说道：“糖没有加的很多，一点都不腻人, 黑豆粉和芝麻都是炒过的, 很香。我还在馅料里面加了金桔饼, 金桔的味道很清新。” 系统说：【很好吃。】 南荼又挑了个核桃馅的。 “核桃没有磨的特别细，还有一点颗粒感，越嚼越香, 甜度也刚刚好。这个馅儿的糯米皮里我加了艾草汁，味道有一丝清苦，但是配里面的核桃馅正好。” 系统又说：【这个也好吃。】 一人一系统一时间沉默不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纵然不舍，也终有离别的那一刻。 在离开前，它轻声说道：“南荼，我走了，你要幸福快乐。” 南荼听见了熟悉的通知声：【恭喜南来饭馆开业一周年，奖励三百点自由属性点】 【属性点已自动分配，力量+100、五感+100、悟性+100】 【权限已转移，宿主已获得位面饭馆系统最高权限！】 【再见。】 “再见。” ———— 系统离开以后，南荼一直有些闷闷不乐，有时候在心里自言自语了一大段，一直等不到回答，这才恍然想起系统已经离开了。 她的失落被西维尔尽收眼底，西维尔提出要带南荼去散散心，南荼也同意了，两个人一起来到魔法位面。 “你要带我去哪儿？” 西维尔说：“去看独角兽怎么样？” 那可是传说中的独角兽，南荼提起精神说：“好！” 很快，两个人出现在银月森林外围，西维尔说：“精灵王庭就在森林中央，为了礼貌，我们还是从外围慢慢过去吧。” 直接传送到王庭近处当然会被视为是一种冒犯，虽然他们本意是想寻觅独角兽，但独角兽的栖息地和精灵的生活区域也是有重叠的。 西维尔拉着南荼在银月森林上空飞过，南荼低下头，看到许多在日光下亮晃晃的银色巨树。 “那些是什么树？”她拉了拉西维尔的袖子。 “是月树，这会儿看着是银色的，但是在有月亮的夜晚，会更像泛着蓝的月白色。” 南荼想起来了：“我家里有一瓶月树的枝条，本来觉得一捧月树枝已经很漂亮了，现在看来，完全没办法和整棵树相比。” 风一吹，一树叶片哗啦啦的摇晃起来，荡起潋滟的银色光辉，像是投了块石头的湖面。 西维尔看了一眼南荼。 南荼似有所觉，立刻说：“不要把一整棵树搬到我家，放不下！” 西维尔笑了，只说：“那我们凑近点吧？独角兽有时会出现在月树附近，精灵也会在月树下举行重要的仪式和庆典。” 两个人从高空落下，停在一棵月树不远处。 在高空时不觉得，落地后才发现月树极其高大，树干笔直的像雕刻的大理石柱，多节的、耀眼的枝丫像天幕一样展开着，在明静的碧空中映出整齐的轮廓线，树下全是月树叶片反射的光点，像碎金子一样落了一地。 可能是因为月树不像其他的树木那样会抢夺树下植物的阳光，反而让折射下大片阳光，附近的植物格外茂盛，在这些复杂的光点和淡影下面，开着紫罗兰和铃兰的花，羊齿草、金雀花、迷迭香、随处可见，都生长的十分巨大。 远处鹡鸰悦耳的声音欢乐地响着，成了这一幅画卷的 背景音。 就算今天见不到独角兽，看到这一幕也值了。南荼慢慢走向月树，把手和脸都贴在树干上，月树不像它看起来那么冰冷和光滑，树干仍是木质的质感，只是给人一种幽静，芬芳，凉爽的感觉，让人联想到夏天的夜晚。 “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吧。”南荼不想急匆匆的赶路了，能不能看到独角兽又有什么重要的？不要错过眼前的风景才是最明智的。 两个人爬上了月树，并排坐在一支粗壮的枝杈上。 南荼把憋在心中很久的话一股脑倾诉了出来，从当初被系统莫名其妙的绑定，到开启了第一个位面，再到经历了种种，中途还遇到了西维尔，最后到现在与系统分离的这一刻。 “临走前他送了我一份礼物，把各项属性都大幅度强化，一开始我很不习惯，一连打碎了七八个盘子，一点微小的动静在我的耳朵里都震耳欲聋，不过很快就适应了，可以调整五感的灵敏度，力气也能收住了。” 她正想给西维尔展示一下自己现在的听觉有多灵敏，比如只靠听声音就判断出树底下的一块石头下面有几只昆虫，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清灵的音调，这旋律像林间小溪的潺潺流水，清脆悠扬，又像微风拂过月树的树梢，让南荼把什么昆虫全抛在了脑后。 “你听到这声音了吗？很好听。”她压低了声音道。 西维尔：“好像有精灵在附近。” 南荼又问：“这是什么乐器？”南荼很难把这声音与自己听过的某一种特定的乐器联想到一起，它既不像金属乐器那样磅礴厚重，又不像弦乐器一样缠绵悱恻，它有自己的特点，轻盈而生动。 “应该是月树的树叶。”西维尔说道。“精灵有用月树叶吹奏乐曲的习惯。” 树叶也能吹奏出这么动听的旋律？西维尔看出南荼心中所想，立马揪了两片树叶来，“我们也试试。” 南荼和西维尔一人拿了一片树叶凑到嘴边，卖力吹奏起来，顿时一阵哔啵噗嗤的怪声在两人中间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响亮，一声比一声难听。 伴随着这样一阵聒噪的声音，不远处流畅地吹奏乐曲的精灵明显错了一个调。 这个错调十分明显，连南荼这种对于音乐不甚精通的人都听出来了，她愣了一下，笑倒在西维尔身上。 “难听到你了真是抱歉哈哈哈……我们不是故意的！” 她笑得开怀，眉宇间的阴霾一扫而空。西维尔松了一口气，也憋不住笑意，肩膀不停抖动起来。 南荼笑了一会，精灵的乐曲也停了。就在她以为对方已经离开的时候，那旋律又重新响起，而且吹奏的是最基础的声调，一遍过后又重复了一遍。 对方好像在教自己？ 南荼和西维尔赶紧端正坐好，举起树叶，试着调整出对应的音调来。 “噗~~~”“卟——”“布噜噜噜”的音调中间歇混进了几个正确音阶，因为精灵不肯现身指点，两个人只能听着声音摸索，一个人领悟了一种音阶的正确吹法，就赶紧分享给对方。 两个人磕磕绊绊，也亏得对面的精灵有耐心，基础的音阶终于勉强学会了。 那精灵见他们入门了，放缓了速度吹奏起这首曲子的第一小节。 把树叶吹出调还算容易，能吹出曲就不是一般的难。明明这段旋律已经在南荼脑海里印象深刻，嘴巴就是不听使唤，没法和月树叶配合出自然的旋律。反复尝试了几次，南荼觉得自己好像在用嘴巴锯木头，腮帮子都酸了。 “呼——”她放下树叶长舒了一口气，“休息一会儿，我真的要缺氧了。” 越着急越学不会。 西维尔也放下树叶，静静侧耳听了会。“那边好像没有声音了。” 南荼丧气道：“我们两个笨学生把老师气走了。” 西维尔摘了一叠树叶，都快把这一块月树薅秃了，“我们回去练，我不信学不会。” 就在这时，有个黑色嘴巴的小黄鸟抓着什么飞过来，停在两人头上的一支树杈上，它的爪子一松，卷起来的纸页立刻散开，从两人上空飘落。 南荼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了。 是一张手写的乐谱，看墨迹好像是刚刚才写下来的。乐谱背面还有一行字：“如果有不懂的地方，三天后我在这里等你们。” 南荼喜滋滋地收起乐谱：“太好了，老师没有放弃我们！” 今天虽然没有成功见到独角兽，可是在风景很美的银月森林待了一下午，认识了一个吹曲子很好听的精灵，对方还对自己很友善。南荼的心情由阴转晴。 “有相遇就会有离别，离别之后又是新的相遇。”南荼语气轻松道，“我想通了，我应该为系统感到高兴，它终于能回家了。” “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的。”西维尔握住了南荼的手。 南荼转头认真的看向他：“那就说好了。” 下一秒，有个声音在西维尔脑海中响起：【已获得[位面饭馆系统]副权限，在非本位面世界停留时，不会受空间屏障排斥。】 从此以后，南荼去哪个位面，西维尔就能一起去哪个位面，再也不用受什么半个小时的限制。 第98章 炒粉 无论是一年还是一百年…… 南荼和西维尔开始环位面旅行后, 南来饭馆就准备暂时歇业，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很短，南荼早就已经不需要再依靠饭馆生活, 可员工们还需要收入。 虽然不舍, 但也到了各奔东西的时候。 南荼曾经承诺过, 她会给每个离开南来饭馆的员工一份礼物。这话她从未忘记, 于是在宣布南来饭馆要歇业的同时，她也把礼物送给了在场的每个人。 “这是什么？”辛欢打开信封, 从里面掉出一把钥匙。 “我记得曾经问过你，如果没有异兽没有佣兵，你会想做什么？” “你说, 你想象不出来没经历过的生活，可是, 如果能选择的话，你也想开一家小饭馆，可能一天也没有几个客人，收入勉强足够温饱。但是不用担心哪天会没命, 也不会为饿肚子发愁。” 南荼把一沓文件分给众人：“我在天陵城买下了一个饭馆, 记在辛欢的名下, 每个人都有股份, 如果一时没有更好的去处，可以继续在饭馆里工作, 有自己想做的事, 就坐等拿分红好了。” 股份的多少按在南来饭馆工作的时间分配, 辛欢来的最早，所以股份也最多。 辛欢说：“南荼姐……呜哇！”她抱着南荼感动大哭。 南荼拍了拍她的背：“好啦，小开水壶, 以后你也是老板了，要稳重点。” 其他人也眼含热泪。“老板，如果南来饭馆重新开业，只要你说一声，我们还过来帮忙！” ———— 如今距离一众店员回天陵 城已经近一年，南荼突发奇想，想去看看大家的饭馆开得怎么样了。 天陵城资源紧张，开一家饭馆是有风险的，客源、货源都比正常的饭馆脆弱。可是人都有对提高生活质量朴素的希望，尤其是往来天陵城和安金沙漠的佣兵，好不容易平安归来，吃一顿好的犒劳一下自己也很正常。 因此，当南荼来到辛欢一个人的小饭馆时，发现这里的生意还很兴隆。 “老板！”丁露是第一个发现南荼出现的，连忙把大家都叫出来。 一群人将南荼围在中间，嘘寒问暖：“南荼姐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我去做！”“老板先坐下喝点水吧，店里没有什么好茶水，这个玉米须黑米茶特别清爽，还不涩喉咙，老板你尝尝。” 南荼赶紧把他们都赶走：“都围在我这做什么，别的客人还等着上菜呢。都忙活自己的去！” 大家被南荼赶跑了，洪兰芝比较清闲，坐下来和南荼讲讲新饭馆的历程。 “天陵城出产的食材不多，能稳定提供的就更少了。不过我们在您身边待过，耳濡目染，也能用有限的食材做一些创新，一开始生意还有点冷清，等名声打出去，一下子就好了许多。”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用南来饭馆的名头为自己的新饭馆做宣传的，佣兵们吃不到南来饭馆的美食，一直念念不忘，这时要是有一个与南来饭馆有关系的新饭馆出现，大家保准要来试试。 “那可不行，我们毕竟手艺没有老板你这么好，打着南来饭馆的噱头吸引人，坏了南来饭馆的招牌怎么办。你都帮了我们这么多了，我们可不能恩将仇报。” 南荼又问起如今大家的去处。她刚才只看到了辛欢、洪兰芝、丁露和薛以莲，宁钊不用说，又回去做佣兵了。施文宣和侯雅琴呢？ 洪兰芝解释：“施文宣这孩子跟着宁钊出去寻找父亲的尸骨，在安金沙漠里待了好多天，回来以后一下子稳重不少，现在在第三营地做什么记者，经常收集佣兵们的故事，说就算将来遭遇不测，至少也留下了他们的故事，不让人无声无息的死了。” “侯雅琴的经历说来就更话长了，”洪兰芝脸上带着笑，“我和辛欢一个擅长白案一个擅长红案，用到白案的时候不算太多，有时我也出来帮忙，我们这个饭馆也没有那么多的客人，五个人忙活就有点太多了。” “后来肉这边的供应和畜牧场那边出了点差错，雅琴过去争论，聊了几句一下就被看中了，高薪挖到那边做事。原来她以前是学动物科学还是遗传什么学的。总之，畜牧场有一个特别重要的新项目，正在到处招人才，我们一看，这可比在饭馆里当服务生有前途多了，赶紧催她过去。” 看到大家都有了不错的出路，南荼也为他们高兴。 这时候，辛欢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了。“南荼姐，也尝尝我们这里的招牌菜，让我们也款待款待你！” 南荼定睛一看，是一份炒粉和肉汤。 天陵城大米珍贵，这份炒粉用的是红薯粉，被炒的透明鲜亮，根根分明，夹杂在其中的韭菜丝和豆芽，又给炒粉增加了一抹鲜嫩，。 南荼尝了一口，红薯粉略带韧劲，在高温中经过翻炒，q弹中带着一点焦，还有一股特有的烟火气。 “是干炒的？干炒确实比湿炒要香。”南荼赞不绝口，辛欢独当一面后，厨艺比以前更有进益，简单的炒粉也能做的油润爽滑、香气扑鼻。 “是啊，干炒是要香一点，就是吃完一份会觉得太干，配一碗汤正好。”辛欢把汤碗往前推了推，“南荼姐再尝尝这汤吧！” 汤当然也是要喝的。 不过喝了一口，又拿起筷子夹了一片汤里的肉片，南荼奇怪道：“这是什么肉？” 因为要配浓油赤酱的炒粉，汤是虽然是肉汤，却是鲜爽的清汤，肉片薄而大，吃在嘴里嫩中带韧，越嚼越有肉香。但奇怪的是，南荼自认为在吃这一道上见识已经很广了，但是这肉片和她吃过的任何一种肉都不太像，有相似之处，又不完全一致。 “不会是……？” 辛欢说：“这就是畜牧场那边的大项目了，用一种异兽和原来的家畜杂交出来的新品种，叫做佳和猪，体型更大，对现在的环境适应性更强，还很少得病，更重要的是肉一点都不骚，口感特别好。” 南荼诧异道：“之前不是说不敢饲养异兽，怕引来兽潮吗？” “是这样没错，但是研究发现，让异兽彼此间产生吸引，进而诱发兽潮的是它们身体里的晶核。这种新品种的杂交牲畜体内是不产生晶核的。” “太好了。”南荼也为辛欢甚至是整个天陵城的人感到高兴。比起能多一种稳定供应的肉类，更重要的是这个方向被证实可行，就可以继续深入研究了。谁也没想过有一天，异兽令人头疼的顽强生命力和繁殖力也能为人类所用，天陵城也有了自己的出路。 ———— 去了一趟天陵城后，南荼又来到了魔法位面。 她和雅克的冰淇淋生意持续了将近一年，最后南荼主动中断了。因为是她这边的原因，算是违约，南荼就主动把冰淇淋的配方送给了雅克。雅克按照配方上的要求找人研制出了类似冰淇淋机的魔法装置，也能把南荼做的冰淇淋还原个八九不离十，远销大陆各处。 后来听说南荼在买合适的庄园，已经成为一方巨富的雅克主动送来了一份地契，既是冰淇淋配方的报酬，也是回报南荼曾经救过他的性命。 新庄园不只有建筑物，一应设施都是配套的。仓库、马厩、磨坊、果园、牧场、农田都十分齐全，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南荼住进去这天，许多朋友都送了礼物，庆祝她的乔迁之喜。 风暴女巫阿拉贝拉送来了一对永不熄灭的香薰，据说将它点在门口，所有不请自来的人都会陷入无尽的噩梦。 莉娜如今是晨曦学院四年级的学生了，开始研究魔法装置，她觉得光不应该只用在照明和净化方向，它的用处明明可以更广泛。 她送来的是一个报时钟，钟上蹲着一只红襟鸟，如果把报时钟放在阳光下，红襟鸟会一圈一圈的绕着中心的柱子飞。 南荼：“太阳能钟？”不过红襟鸟真的很可爱。 阿德里安教授送了许多关于神秘学和魔法学的书籍，趣味性比专业性多，很适合南荼这样既对魔法感兴趣本身又是个门外汉的读者阅读。南荼将这些书本一一摆放到阅览室。 还有南荼新认识的朋友费利克斯，就是教她和西维尔吹月树叶的精灵，他送来的竟然是一棵月树树苗。 小小的，还没有南荼的腰侧高，可是亮的晃眼，在地面上投下类似贝母那样斑斓的光。 “它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到和森林里的那些月树一样高？”一想到自己站在卧室窗户就能看到一棵高大笔直，美轮美奂的月树，南荼就充满期待。 费利克斯说：“至少要五百年。” 南荼松了一口气：“还好我等得到。” 她把月树种在庄园城堡的庭院里，留出一大片空地供它生长。 收起大家的礼物后，南荼和西维尔在小花园的花藤架下休憩，南荼拿出她的日程本。 她的日程本上已经不再写时间了，只记下想做的事项，无论是花上一年还是一百年，南荼都很从容。 “学习酿葡萄酒，照顾葡萄园的工人说，我们这里是最好葡萄产区之一。” “报名星航旅行社四季度的旅游团，这种不进行星际跃迁选择慢慢飞过去的复古旅游团已经不多了，能在飞船上看到很美的宇宙。但是厨师做饭很难吃，记得带点食材自己做。” “暮云镇的城堡才建了三分之一。” “等月树长大。” “做很多很多喜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