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条金鱼记忆不止七秒》 分卷阅读1 有条金鱼记忆不止七秒 作者:湘池 分卷阅读1 有条金鱼记忆不止七秒 作者:湘池 内容简介: 陈臻多年暗恋一朝成真,得亏倒霉孩子跑出去买鱿鱼须吃(陆瑾瑜番外完结) 古风写多了有点腻,来个现代的。 小甜饼一块,无脑,时空错乱,不要计较细节。 cp:陆瑾瑜x陈臻 (一) 九月二号,开学第二天。 曲溪是江南小城,刚捱过一个酷暑,热气还没全部消下去。陈臻要上这学期第一节课,为表庄重穿了衬衫,结果夹着教科书和教案走出打空调的办公室,就被腾了一下。 他哀叹一声走过天桥,迎面是两个学生,推搡着绕过他窜进了教室。初一三班,陈臻抬眼瞄了一下便走进去。乱哄哄的教室里四十来个学生追追打打叽叽喳喳,他也不急,捻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刷刷写了几个字:“认识新同学”。 对,陈臻,一位二十有五芳龄正好的男青年,是曲溪爱文中学的一位政治老师,刚送走一届毕业班,现在是初一三班的副班主任兼政治老师。 他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翻开教科书,站在讲台上等铃响。下面打闹玩耍的学生渐渐安静下来,各回各位,纷纷掏出思想品德书。 陈臻坚持自己是一名政治老师,可是他拿着的就是一本花花绿绿大书思想品德四字的教科书,对此,他也很无奈。身边总有一些无聊的损友打趣问他,咱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24字陈老师背背看哪!陈老师把来人抡翻在地,告诉他,我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现阶段主攻学生心理教育和人格塑造,24字箴言你们一群打入party内部的老党员都背不出,不要在我跟前瞎bb。 陈老师主攻花季少男少女的心理教育和人格塑造,今天他肩负着开学破冰的重要任务,这也是班主任黄静老师的嘱托。认识新同学,大家挨个来个自我介绍,说说自己的理想抱负,陈老师则站在讲台上始终用一种慈祥的鼓励的眼神示意各位小青葱展望星辰大海。 气氛十分和谐,这也是最轻松的一节课。毕竟下面,他要教育学生青春期萌动怎么办,根据以往经验,那时候的课堂氛围会异常活跃和躁动。 一个学生站起来说自己的偶像是周星驰,以后要成为像他一样的喜剧大师。陈臻愣了愣,觉得颇有新意,之前听了那么多作家科学家航天员的,突然精神就为之一振。 “这个想法很有意思,周星驰的电影你都看过吗?”陈臻问他。 那个学生点点头大声道:“都看过!我爸爸也喜欢看,我和他一起看的!” 这时一个学生喊道:“现在周星驰都不演电影了,西游降魔篇好看,但不是他演的。” “对,好看,我也觉得好看!”一群学生聚在下面叽叽喳喳,站在那里的那位望着陈臻,陈臻示意他坐下。 “大家静一静,注意课堂纪律。别人在发言的时候不要随意地打断别人。”陈臻提起声音,“原来你们当中还有人喜欢看周星驰演的电影。那你们听歌呢,听周杰伦的吗?” 有人在下面应道:“周杰伦太老啦!我们听徐良和汪苏泷的!还有一下子课堂又变成一场混战,陈臻扶了扶额,心想自己干嘛多嘴。 等他好不容易平复大家八卦的情绪,40分钟的课过去一半了,他望了望后面板报上方的时钟,松了口气。这时他才发现有一个位子上没人。起先以为是上厕所没回来,可是现在上课上了20分钟,人还没回来。 陈臻瞄了一眼贴在讲台上的座位表,问道:“班长哪位?季松松怎么不在?” 一个短发的高个女生站起来答道:“他今天来上学的,上节课下了课出去就没回来。” 这属于旷课,性质很严重哪。陈臻一边给班主任老师发微信,一边问同学季松松去哪儿了。 结果问了一圈,没人知道。 因为是开学第二天,初一的这群小朋友彼此之间也没有很熟。季松松的同桌是个瘦瘦的小男生,戴着挺厚的近视眼镜,上课下课都在看书,也没在意自己的同桌去哪儿了。 陈臻让同学们继续站起来自我介绍,手上留意着微信里黄老师的消息。 爱文中学在曲溪南边近郊那块地方,生源复杂,有不少学生是从乡镇花钱借读过来的。这些孩子寄宿在学校,平时很少回家,管教起来更费力些。陈臻有些担心季松松是偷溜出学校了,所以和黄老师商量着待会儿下课到宿舍和学校周边找找。 待下课铃响,陈臻嘱咐班长留意季松松有没有回来,然后抱着书和教案回办公室找黄老师了。 走到半道上,太阳晒得厉害,他一手遮着勉强看清楚了微信上的消息。季松松同学被校外爱心人士提溜回来了。 (二) 黄静老师教的是英语,此刻“越狱”失败的季松松同学正耷拉着头站在英语办公室里准备听班主任训话。 但是黄老师显然对于缉拿季松松归案的爱心人士更感兴趣,心里只有一句话:真帅呀。 虽然是一个娃儿上小学的已婚妇女了,但并不妨碍她内心雀跃强装镇定地和眼前这位帅哥搭话,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那位帅哥一米八多的个子,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白色衬衫黑色休闲裤随意一穿,就是帅,一下子照亮了坐拥六位平均年龄三十六岁的女老师和两位加一起快九十岁的男老师的英语办公室。 与有荣焉,季松松同学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想法。 被深情围观的爱心人士不以为意,对黄老师说道:“把这位小同学送回学校,我也功德圆满了。” 黄老师急忙点点头:“是我们工作有点疏忽了,让学生跑出去。” 那人也不欲多留,笑着望了一眼靠在办公室门口的小男孩,和黄静老师打了招呼准备离开,这时低头看手机的陈臻正撞上来。 陆瑾瑜扶住他,陈臻的手机失手滑落,掉在地上还蹦了两下。陈臻急忙弯下腰去捡,一看屛没事,松了口气。他直起腰和来人道歉,笑没展开一半突然僵住。 “陈臻?”陆瑾瑜开口问道。 陈臻这才回过神,急急笑道:“对对对……诶,有点玄幻啊,怎么在这里看见你?” 他越过陆瑾瑜走进办公室,偷偷地解了一颗领扣,扬声对黄老师说:“怎么回事?” 黄老师啊了一声:“我还没问呢。陈老师,你和陆先生认识啊?” 陈臻背着门,点点头:“我们好几年校友了,陆先生高中在一中念过,后来大学和我都在z大。” 黄老师了然地哦了一声,把站在一边的小可怜季同学叫过来,问道:“今天为什么偷偷跑出去?” 季松松同学之所以成功跑出去而没被保安发现,因为他压根没走正门。爱文中学后面是一片居民楼,划片入学的缘故,好多小孩都在爱文上学。爱文只开一个正门,那片居民楼的小孩上学要绕过半个校区。久而久之,后门的铁栅栏被人觊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有条金鱼记忆不止七秒 作者:湘池 分卷阅读2 觎,一点点顶开,一个吃螃蟹的勇士过去了,一溜吃螃蟹的勇士全过去了。爱文中学行政管理层有点人浮于事,这两根变形弯曲的栏杆一直没人管,成了前人留与后人的宝贵遗产。 季松松同学也算一位人才,入学第二天已经了然这个神秘的通道。他生活费多,又兼嘴馋,看到下节课是一听就很水的思想品德,于是揣了钱就奔到学校后门偷渡去吃鱿鱼串了。 本来是春风得意吃鱿鱼,结果付了十块钱要了三串鱿鱼须,正烤着呢,城管来了。小贩的摊子像变形金刚一样迅速收拢,底下四个滑轮跐溜一下就载着季松松的三串鱿鱼须潜逃。 季松松放不下那三串鱿鱼须,跟着小贩一块儿跑。小贩见他追得比城管还紧,嘶着嗓子喊:“过会儿我再回来,等着!” 季松松没听见,一股脑追着跑,砰得一下摔地上。 夏天,小伙子还在穿短袖,手肘膝盖都给蹭伤了,整个人发懵地坐在地上。过了半晌才爬起来。 很惨,鱼财两空,自己还伤了,掌不住就哭了出来。 目睹整个事件的陆先生,在看到人车竞逐的时候已经乐不可支,却没想到画风一变成苦情戏了。 孤立无援的小孩步履蹒跚地挨着路边走着,突然身后一辆黑色的车嘟了一声。车窗玻璃摇下来,一个好听的男声:“小朋友,还好吗?” 这个故事听到这里,陆瑾瑜笑出声:“他以为我要拐带他。” 后来陆瑾瑜捎着季松松到附近的社区医院清创包扎了一下,就把人送回学校了。 故事说完,办公室里洋溢着一股欢乐的气氛。 黄老师细细察看了季松松的伤口,发现已经处理完毕,松了口气,又好气又好笑地放他回去上课。她斟酌了一下对陆瑾瑜说道:“去医院花了多少钱?陆先生不要客气,这是我们失职,不能让你掏钱。” 陆瑾瑜摇摇头:“没什么花费,不用了。” 黄老师还要坚持,陈臻示意她,朝陆瑾瑜笑了笑:“这事好办,陆神虽然是衣锦还乡,我还是来尽个地主之谊请你吃个饭,怎么样,有空吗?” 听他称呼自己陆神,陆瑾瑜有点无奈:“你请客当然有空了,等你下班约个地方。曲溪好多年没回了,变化有点大,哪里有好吃的你带我去。” 陈臻愉快地应了,和黄老师打了招呼走,两个人并肩走在楼道里。 刚才有学生和同事壮胆,陈臻虚架子摆得挺好,这下和陆瑾瑜两个人走在一起,他觉得自己的面部肌肉失控了,可能要濒临面瘫。 (三) 现在是上课时间,整个学校都静悄悄,只能听到枝桠间蝉鸣声声。 陈臻和陆瑾瑜并肩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陈臻揣度着自己应该呈现什么样的反应。他和陆瑾瑜,不算陌生,甚至还有过比较熟悉的时候,一别经年其实应该要显得很惊喜才对,可偏偏他心里有鬼,生怕自己惊喜得太过惹他怀疑。 犹豫了一会儿陈臻心一横,都过法定婚龄好几年了碰到一个以前的心上人,这点儿ho住的本事都没有? 他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不是在美国念书吗,怎么回来了?” 陆瑾瑜低声说:“我大舅过世了。” 这下子陈臻有些尴尬,陆瑾瑜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便接着说道:“他生病有一两年了,拖得比较久,现在算解脱吧。” 陈臻哦了一声:“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陆瑾瑜侧过脸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我和导师还有学院请了五周的假。” 陈臻点点头,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问问他,有女朋友了吗?肯定有。 女朋友谈多久了?一副社区大妈的口气。 准备什么时候结婚?苍天,不能承受之重。 陈臻转了一圈,说道:“你们班有几个人也回曲溪工作了。叶知曾一星还有几个……” 陆瑾瑜应道:“对,班级群里听他们说过。不过我高二就走了,很多人现在都记不起长相了,后来没什么联系,有点遗憾。” 说到这里,陈臻拿出手机,状似轻松地说:“现在都不兴qq人人了,加个微信吧。你有吗?” “当然有啦。”陆瑾瑜笑道,“在国外中国留学生也挺习惯用微信,毕竟方便和国内的家人朋友联系。怎么加?” 他掏出手机打开微信,陈臻从来没有那么耳聪目明过,一扫聊天列表,头像有男有女有动物,昵称也没什么特殊的,毫无参考价值,扼腕。陆瑾瑜的微信昵称是金鱼,头像也是一条金鱼,非常古早的昵称和头像,被他从qq延续到微信也是不容易。陈臻接过他手机,打开二维码页面扫了一下。嘀,添加完毕。 陆瑾瑜看了下新加的好友,id陈臻,头像是……一根蜡烛。 他噗嗤笑了出来:“蜡炬成灰泪始干,陈老师很敬业啊。” 这时他又看到陈臻的手机壳,一下子笑得更欢:“陈老师,佩服佩服,膜蛤新高度。” 陈臻的手机壳上赫然写着: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陈臻咳了一声:“头像别人给我找的,这手机壳也是她送的。” 陆瑾瑜挑眉道:“乐欣?” “对,就是她,非逼我换这个头像,还用这个壳。还好我们这里没蛤丝,我才没暴露。” 陆瑾瑜拍了拍他的肩:“你教什么?” 陈臻有些不自在:“教政治,初一的。” 陆瑾瑜又笑开了,从前就是这样,碰到陈臻就想笑。 “这可如何是好?人民教师队伍里出了个叛徒啊。”陆瑾瑜乐不可支,“真难以想象陈臻你上课的模样,肯定很有趣。” 陈臻觉得自己很惨,这么多年他留给男神的印象一直都是“这个人很有趣”,仅止步于有趣,换言之,是个逗比。 他不想的,在别人面前他也不是这样的。 这是什么鬼道理,你越想给一个人看到好的一面,那个人就越能看到你藏着掖着不给看的那面。 此刻的他,已经在心里咒了乐欣无数遍。 “乐欣应该毕业了吧,你们怎么打算?”陆瑾瑜随口道。 陈臻呃得顿住了,把这句话仔细揣摩了一下,警铃大作,急忙说道:“乐欣不是我女朋友,就是纯粹的好朋友。” 但是这句话说出来,感觉一点儿都没有说服力。 乐欣是他大学本科同学,一同毕业于z大的马克思主义学院。他大学毕业回到曲溪教书,乐欣保研,到院长门下继续研究中哲了。三年过去,乐欣沉醉于荀子的王道观,继续读博。 当初陈臻进马克思主义学院就是一件很神奇的事。他高中成绩很好,基本全面发展,但他相对比较喜欢历史和地理,就选择去史地班,成了文科班里寥寥几位男丁之一。父亲陈自予是历史系肄业的老大学生,对两个儿子都持散养态度,听说陈臻大学想读历史系,也没多反对,随便他去。结果高考考完,陈臻分数不错,将将能进z大。他打听了陆瑾瑜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有条金鱼记忆不止七秒 作者:湘池 分卷阅读3 也报的z大,打了两省志愿的时间差,顺利压线进了z大,被调剂到了马院。高中学史地的陈臻,从此开始学习政治。 在这个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学院里,陈臻几乎毫无悬念地当选为级草。乐欣大大咧咧,和他一起搞社团活动的时候主动勾搭成奸,成了学院公认的班对。 乐欣知道级草同学心里有个男神,这么些年帮着打掩护。结果这掩护打到男神面前了,真是幸甚至哉必须高歌一曲。 陈臻觉得自己的否认真是苍白,还自带娇羞效果,真是一言难尽。 这时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心一蹦,暗想糟了。 他的微信号是后面缀着的四个数字没人在意过啥意思。但是陆瑾瑜肯定知道啊,这是他生日啊。 陈臻心想,怎么办,他应该不会发现吧。 (四) 满心忐忑的陈臻送陆瑾瑜到楼梯口,迎面走来一位老者,穿着蓝白的条纹t恤,手上拿着一沓试卷,面容清瘦。 “主任好!”陈臻立马立正敬礼一般恭谨喊道。 那位老者两鬓斑白,嗯了一声,问道:“是你朋友?” 陈臻笑道:“是陆瑾瑜啊,这么有名。” 老者迟疑了一下,恍然大悟:“哦,是陆瑾瑜啊,工作了吗?” 陆瑾瑜笑笑:“没呢,书还没念完。” “我记得你初高中的时候成绩就很好,是在国内读研吗?” “没有,本科毕业去美国了。” 老者点点头:“你这么聪明,是该去外面看看。学的什么?” 陆瑾瑜老老实实说:“本科念的法学,出国还是这个专业。” 老者应了一声,看了一眼陈臻,突然问道:“你大学在哪里上的呀?” 陆瑾瑜也看了陈臻一眼,笑着回道:“我和陈臻还是大学校友,我也在z大。” 陈臻受不了他爸对陆瑾瑜刨根问底,便拽过陆瑾瑜对他爸说:“主任,陆瑾瑜有事,我送他出去。” 说着生拉硬拽把陆瑾瑜拖走了。 走到学校大道上,陆瑾瑜有些奇怪:“这是你们主任啊,政教处主任吗?” 陈臻叹了一声:“对,我们学校政教处主任,陈自予先生,也就是我爸。你不觉得我们两个长得有点像吗?” 陆瑾瑜有些讶异:“在学校你就喊他主任吗?” “对啊,总不能人前人后喊爸吧。陈老先生说了,要公私分明。今天还好有你在,不然他非拉着我说我开小差。”陈臻叹道,“没想到我最后还是落入他魔爪中。” 他送陆瑾瑜到校门口,外面停着一辆蹭光瓦亮的雷克萨斯陈臻想,不会真是这辆。正想着,陆瑾瑜迈步往那部车去了。 陈臻心想,世风日下啊。我党光荣的离休干部老革命,外孙居然这么公然奢靡,要不得要不得啊。 细论起来,他与陆瑾瑜的人生会有交集也是一件神奇的事。陈臻家里是典型的书香门第,曾祖父是曲溪当地有名的书画家,祖父早年在花旗银行工作,后来回乡办了个厂,历次运动一冲击,一下子打成赤贫户。后来政治环境好了,老爸陈自予也得以上了大学。结果陈爸爸上大学的时候呼唤民主和自由,被大学开除回了老家,进了曲溪一个初中当政治老师,几个学校合并之后就到了爱文中学。 反观陆瑾瑜,那叫一个根正苗红。陆瑾瑜的外公是参加过渡江战役的解放军军官,后来进入政务接管委员会,建国后长期在华东地区担任干部。离休之后就回到老家曲溪安度晚年。陆瑾瑜的爷爷是他外公战友,本来已经有少将衔,却牺牲在了后来的秘密战场上。 陈臻是经历风雨才见彩虹的地主阶级和官僚资本家的后代,陆瑾瑜呢,是小时候住军事管制区的红三代。原本陆瑾瑜一直在遥远的大院里住着,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和陈臻碰上。但是命运奇妙,陆瑾瑜的外公是位老革命,有着经历生死大战和无数波政治斗争的老革命的共同特点,有几任妻子。陆瑾瑜的亲外婆是老爷子的第三位合法妻子,生下了陆瑾瑜的妈妈。除此之外,陆瑾瑜还有俩舅舅。大舅舅比他妈大了快20岁。这样复杂的家庭结构,导致这个家庭的家庭关系不是太和谐。 老爷子和第三位妻子,也就是陆瑾瑜的外婆一道住在曲溪的别墅里,另外两个儿子都在外头大城市,子女什么的都在外头。老两口虽然待遇好,生活上被党和政府照顾得很好,但是没有儿孙绕膝,没有亲情滋润,总觉得遗憾。陆瑾瑜的妈妈那段时间正好和他爸都在国外,便把陆瑾瑜打包送去了曲溪外公外婆身边,老的照顾小的,小的陪伴老的,一举两得。 如此一来,陆瑾瑜转学进了曲溪的崇文中学念初二,过了一年多考上曲溪一中,和陈臻一届。陈臻也在15岁的那个夏天,暂时脱离了老爸的魔爪,然而却迎来了一场作茧自缚,至今不得脱。 陆瑾瑜是那种像活在传说中却偏偏是真实的人物。他家境极好,相应的教养也好,待人温和有礼。成绩出类拔萃,中考是全市第一。长得也帅,17岁的少年挺拔玉立,俊秀非凡。连篮球网球都打得好,不给其他男生活路。 陈臻进校的时候被编到五班1号,按照一中的规矩,他应该是全市中考第五名,那么一班的1号陆瑾瑜同学,自然是中考状元了。陈臻并不是不知道陆瑾瑜这个名字,陈自予回家说过,今年的中考状元出在崇文,叫陆瑾瑜,到了一中你留意留意,学学先进见贤思齐。 点评回复 (五) 陈臻确实留意陆瑾瑜了,被迫的。 陆瑾瑜在一班有几个好朋友,都是从崇文带去的。其中有个叶知,名字和著名诗人叶芝一个音,兼也是一位多情种。他开学没多久就看上陈臻班上的一个漂亮女孩儿姜盈然,经常下课像开屏的孔雀一样假借上厕所的名义溜过五班。所谓势单力薄,屏不嫌多,他拽着好兄弟陆瑾瑜一道。陆瑾瑜被迫向一到六班展示了一下自己似乎尿频尿急尿不尽的假象,男神形象大打折扣。 由于叶知的司马昭之心一点儿都没有掩饰,五班的同学都形成了一个默契,每隔两三节课,就能看到一班的叶知挟持着陆神飘过他们班。 陈臻那时候年纪小,才十五岁,还没怎么发育,人也不高,被老师安排和姜盈然坐一块儿。正好轮换座位的时候他们俩坐到了窗口,有节下课的时间,突然从窗口升上来一个人,骇了陈臻一下,正是陆瑾瑜。 陆瑾瑜穿着深蓝间白的校服,衬得他皮肤格外白`皙,他站直了身体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刚才看你们班还没下课,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能问你借本物理书吗?” 十点多的太阳斜斜地照过来,打在陆瑾瑜背后,特别明亮,就像少年的笑容一样。十年后的陈臻穿越回去,估计会啧啧赞叹:这小生唇红齿白面如傅粉颜色皎然真是好看。然而十年前的陈臻只是面无表情地从桌肚里抽出一本物理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有条金鱼记忆不止七秒 作者:湘池 分卷阅读4 书,递给他。 陆瑾瑜拿到手神色未显轻松,有些羞赧地说道:“能借两本吗?”说着他目光移向姜盈然。 陈臻恍然大悟,下意识抬眼望外瞧,果然看见叶知躲在门口打量着陆瑾瑜的进展。 待陆瑾瑜拿着两本书走回一班,陈臻才反应过来,叶知真是太蠢了。为什么一个一班的人要走到五班借书,这种伎俩简直尴尬。在早慧且被颜希茂女士耳提面命在高中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能早恋的陈臻眼里,这种行为太没有智商了。 书还是陆瑾瑜送回来的,他走到陈臻那里的窗口,来了个摸头杀,笑道:“谢谢你啦。”陈臻正在不长个子的心理脆弱和敏感时期,被人摸了一下头,突然就炸了:“请不要摸我的头。” 他面无表情,那副凛然不可侵犯但大胆刁民竟敢无礼的样子像被人叼走鱼的猫,陆瑾瑜忍住笑意郑重地点点头:“不好意思,我和叶知他们习惯了,对不起。” 陈臻嗯了一声,将书递给同桌。 陆瑾瑜一副认命的样子低低道:“书里有个东西。”他含糊着说完,飞快地跑了。 姜盈然一展开书,一封情书图穷匕见。 真是毫不意外啊,非常没有创意啊。 陈臻因为年纪小的缘故,初中时代没能获得女生青眼,还没见过传说中的情书实物,耐不住好奇,和同桌一起拆阅起来。 叶知的字写得很棒,大体意思就是你很漂亮我很中意,我们搞个对象吧。 陈臻问姜盈然:“怎么办?” 姜盈然把这信一折,叹了一声:“字挺漂亮的,就是人特别傻,受不了。快上课了,再说吧。” 这封信被折进桌肚,陈臻也就没当一回事。 结果下午吃完晚饭回教室,陈臻被叶知拦在路上。叶知比他高半个头,捉着他肩膀问:“小姜怎么说?” 陈臻抬眼望他,看着他带痞气的笑,淡淡道:“不知道啊。” 叶知急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是她同桌啊!啊,小萝卜头,我警告你,你不要打她主意!” 陈臻被小萝卜头这几个字点着了,拂开叶知的手转身就走。 叶知追上来,拽住他:“我说真的啊,你看你,你比姜盈然还矮呢,别想了。” 陈臻猛地扯开他的手,喊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才不像你那样要早恋呢!长得高了不起吗?我再过两年比你高多了!” 他嘶声喊道,突然喊破音,让这场爆发有点搞笑。 两个人都突然静下来,身边已经有同学在围观了。叶知赶走围观的同学,摸了摸鼻子低声道:“我不是故意的啊,我就是有点急。姜盈然也不给个答复,你是她同桌,应该最了解了。” 陈臻平复情绪,正想说话便瞧见陆瑾瑜从远处跑来,拍了拍叶知的背,对陈臻说道:“叶知有点二,对不起。” 陈臻望着这对一唱白脸一唱红脸的狐朋狗友,冷声道;“看了叶知的信她没说答应,你们不要把人家女生追太紧。姜盈然学习很认真,她准备考北大的。” 说完转身便走。 事后回忆,这是他对陆瑾瑜最横的时候了,非常值得纪念。 (六) 后来姜盈然明确拒绝了叶知,叶知伤心了几天,又转向其他班的女生了。陆瑾瑜被他拖累了一次,说什么也不肯再作这种很掉价的帮凶,只余叶知一人在追姑娘的险路上越来越迷失。 如今屡败屡战的叶知都快结婚了,时光过得太快。 陈臻送陆瑾瑜到车边上,陆瑾瑜看了看手机,问道:“你什么时候下班?” 陈臻斟酌了一下:“我下午还有两节课,上完了应该就能走,五点吧,嫌早吗?” 陆瑾瑜笑笑:“不嫌早,我现在也闲来无事,随时待命。” 他解了车锁,朝陈臻扬扬手机:“微信联系,你回去吧。” 陈臻点点头,转身走向校门。他握着拳,感觉掌心都是汗,走了好几步数着秒数,陈臻想陆瑾瑜应该已经上车发动了,便回头去看,结果发现陆瑾瑜还站在车边上。见陈臻转过头看他,他笑着扬了扬手,随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陈臻想,不论是他大学与陆瑾瑜重逢,还是现在,陆瑾瑜还是能笑得和17岁时候一样温暖,为什么时光格外眷顾这个人呢?因为他是天之骄子吗? 还是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陆瑾瑜已经变了。 对他而言,不论变还是不变,都不是一件好事。 陈臻缓缓走回学校,到中午的时候和陈自予先生前后回家吃饭去。 陈臻家就在学校旁边,当年的福利分房,考虑到陈家有两个儿子,所以给分了一百三十多个平方,三室两厅挺宽敞。 陈家已经三代同堂,陈臻的侄子陈思夏中午在幼儿园吃饭不回来,所以就陈臻和父母一起吃饭。 陈臻的母亲颜希茂女士,退休前在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工作,是位知识女性,秀气文雅,除了做饭很不拿手以外没什么不好的。她年近花甲,原本人生平淡安乐,抱上孙子以后越发岁月静好,细声细气地和楼上楼下的奶奶辈们讨论尿不湿和奶粉。只是三年前长子长媳一场车祸双双殒命后,陈妈妈的精神头就没那么好了,头发变白了很多,思维也没有从前敏捷,常常在无人的时候发呆。 这场横祸几乎摧垮了两个家庭,陈臻的哥哥陈礼比他大九岁,生前在市政府工作,和妻子徐沅八年前结婚,得了一子陈思夏。那是一个很幸福的三口之家,生活富足,感情融洽。双方家长又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和乐融融。车祸发生在陈礼夫妇二人把孩子送到外婆家回自己家的路上,夜里九点多陈家徐家接到的噩耗。 颜希茂当场晕过去,徐沅的爸爸也心脏病发,乱成一团。徐家是独生女,两家能仰仗的小辈只有陈臻。陈臻那时候刚写完毕业论文,买了当夜的红眼机票飞回家,在家料理了两个多月的后事。从兄嫂安葬到保险追赔再到陈礼徐沅的各种人事手续,陈臻和几个亲戚几乎跑遍了曲溪各个单位。 最后是三岁的小侄子陈思夏,他年纪还小,但也知道爸爸妈妈找不见了,没日没夜的哭。两家老人病的病倒的倒,下面还有个小。陈臻再也无暇顾及学校里的事,全都托付给室友和乐欣。最后五月中旬恍恍惚惚飞回学校恍恍惚惚答辩,在导师的照拂下毕业了。 那是陈臻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回忆的一段时光,但是时隔多年,陈思夏都会说英语了,那种痛苦无助的撕裂感早就寻不见。陈臻想,他从小聪明过人,求学没吃过苦头,生活上爸妈又照顾得好,还有一个哥哥顶着替他撑腰,日子实在过得太顺遂,这不符合天道的运气守恒定律,所以上天要降些磨难给他。 他不入党不追求先进,也是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无神论者。他从前不信命,和陈家二老一样一身正气镇天地,只是陈礼徐沅走得太突然,一下子打懵了陈家三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颜希茂在家里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有条金鱼记忆不止七秒 作者:湘池 分卷阅读5 放了观世音像,每日烧烧香,逢年过节就去庙里给陈爸爸和陈臻还有陈思夏求平安。 陈臻也不免要反思人生。他本来对于本科毕业以后的安排有很多设想,但大哥一走,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他一个z大的高材生,回到家乡,凭着学校的照顾进去当了没编制的政治老师。第二年考了教师证考了编,踏踏实实地做一位人民教师,顺便照顾父母和侄子。 陈妈妈烧好了三菜一汤,盛了热气腾腾的绿豆米饭端到桌上,解下围裙招呼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电视的父子俩吃饭。 陈爸爸吃着饭,突然说道:“陆瑾瑜的舅舅前段时间去世了,他是回来奔丧的吧。” 陈臻抬起头:“爸,你怎么知道?” 陈自予笑了笑:“他舅舅部级干部,曲溪现在也没几个这种级别的,当然都传开了。在北京做了一辈子的官,合了眼还乡入土了。人这一辈子啊……” 颜希茂揪了把他的耳朵:“打住打住,好好吃饭。” 陈爸爸认了怂,继续吃饭,过了一会儿又抬眼问道:“陆瑾瑜从美国回来,还记得看你,你怎么不请他吃个饭?” 今天我爸怎么管得这么宽?陈臻暗自纳罕,回道:“约了吃晚饭,他中午可能有事吧。” 陈爸爸点点头,继续吃饭。 颜希茂有点好奇:“陆瑾瑜是谁?女孩子吗?”她突然有点兴奋,“臻臻,你的老同学吗?高中同学还是初中同学?没听说过啊。” 陈臻艰难地从饭碗中抬起脸,叹了一声:“人家是堂堂七尺男儿,比你儿子还高了三公分。” 陈妈妈的热情迅速冷却,哦了一声:“是你高中同学吗?在美国念书还是工作啊?” 今天也是奇了,陈家二老齐齐查户口一样,陈臻简短地说了一下:“他高中在一中上了一年,后来转学去北京了。大学和我都在z大,所以我们认识。” 陈妈妈点点头:“要是个女孩子就好了……” 陈臻扒了口饭,笑道:“就算是女孩子也不成啊,人家那就是千金小姐了,不会嫁给你儿子。” 陈妈妈有些不满:“你怎么这么不自信呀?我家臻臻这么帅,走出去一群小姑娘要哎呦喂的。” 陈臻无奈地给妈妈夹了一口菜:“颜女士快吃饭吧,别哎呦喂了。” (七) 下午连着上了两节“认识新同学”,陈老师的脸都要笑僵了。 下课的时候是四点半,陈臻回办公室放了点东西。中午太热把衬衫换成了短袖t恤,他又套了一件淡蓝的格子衬衫敞着出去,怕晚上冷。 打扮青葱的陈老师差点被门口的保安拦住,他一眼看到路边停着的车,开心地跑过去。 车窗缓缓摇下,陆瑾瑜微笑着调侃他:“陈臻同学,你逃课啊。” 陈臻噗嗤笑出来,拉开副驾车门钻进去,边系安全带边说:“我那叫童颜,你不懂。” 陆瑾瑜发现陈臻嘴皮越发厉害,估计是在学校里和一群年纪比他大比他豁得出去的同事练的。 “你定个位,我们去银杏街。” 陆瑾瑜失笑:“银杏街怎么走我还是知道的,去哪家饭店啊?” 陈臻看着前方说道:“咱们吃鱼吧,碳烤鱼。同事都不爱吃重口的,馋死我了。” 陆瑾瑜得令,嗖的一下往银杏街去。 到了鱼馆门口,陆瑾瑜去停车,陈臻窜下车就往店里去,盯着店堂口那些水箱里的活鱼,最后指了一条三斤四两的黑鱼。 陆瑾瑜走进店里,被他招到座位上,陈臻兴奋地说道:“我点了一条三斤多的黑鱼!你看看,要加什么配料。” 陆瑾瑜露出难色,犹豫了下和陈臻说道:“我不能吃黑鱼,你要吃的话,你一个人吃就行。” 陈臻闻言奇道:“你怎么不能吃了,我记得大学时候我们聚餐,你就吃的呀!” 陆瑾瑜垂下眼帘:“最近不能吃了。”他欲言又止的,陈臻便拦住服务员换了条草鱼。 这家鱼馆特别火,陆瑾瑜找停车位都找了很久,店里头满是雾气,耳畔俱是觥筹交错的喧哗声音。 陈臻觉得自己和陆瑾瑜安安静静坐在一起吃饭,怕是能从脚臊到脸,又记得他也挺爱吃鱼,所以就选了这家口碑不错又热闹的店。 等三斤多的大鱼端上桌,服务员揭开锅盖,刺溜刺溜地往外喷热气。陈臻摘下眼镜放到一旁,拿起勺子拨了拨边上的黄瓜土豆莴苣条金针菇,招呼陆瑾瑜吃。 陆瑾瑜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点点头:“难怪天热还有这么多人来吃。” “那当然啦,这家店一年四季生意火爆,因为鱼新鲜又入味,好吃。”陈臻拿起小碗夹了一片肚子,想了想,把碗递给陆瑾瑜:“你不太会出刺,这块你吃吧。” 陆瑾瑜愣了愣,在这档口,陈臻突然面露窘色,把碗收了回来:“不好意思,我用公筷帮你夹吧。” 陆瑾瑜反应过来,拦住他,把碗接过来,又把自己的碗递给陈臻:“谢谢你了,你还记得啊。我妈一直说我吃鱼不会出刺,笨嘴笨舌,难怪骗不到姑娘。” 往后的半顿饭时间,陈臻都陷于“陆瑾瑜没有女朋友”的这种炸裂惊喜中,以至于不知不觉凭一己之力吃掉了大半条鱼。等他从幸福中回神的时候,那条大鱼已经被他消灭干净。 陆瑾瑜什么时候停的筷子,他没发现啊。 这不行,犯规啊。两个人吃变一个人吃还全吃完了,这不好吧。 剩下的半顿饭时间,陈臻磨磨蹭蹭做出一副之前都是意外的模样。 陆瑾瑜专门叫了一壶茶去油,他慢悠悠地给陈臻倒茶,说道:“中午和叶知吃了饭,他未婚妻怀孕了,说等十月份就结婚。之前我已经收了电子请柬,准备十月份的时候回国一趟,没想到提前了。” 叶知也请了陈臻。 因为追姜盈然的缘故,叶知和陈臻不打不相识。陈臻是个有志气的人,高三的时候果然长过了叶知,进入180行列,十分骄傲。陆瑾瑜高一之后转学走了,陈臻知道他和叶知关系好,便有意识地和叶知套套近乎。结果套着套着,两个人成好朋友了。叶知进高中以后主要心血用于追求爱情和漂亮姑娘,学业落下很多,高三狠补一年进了本省重点,里头也有陈臻的一份功劳。后来陈臻去了z大,借着叶知,也和陆瑾瑜找到了一些共同话题。 陈臻想,如果真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他和陆瑾瑜在一起了,叶知就是鹊桥就是红娘。其实太阳也不是不能从西边出来,他站在金星上看就行了。 想到这里,陈臻觉得自己有点惨,以茶代酒闷了一杯。 陆瑾瑜目睹他豪情顿起仰头喝了一杯茶,琢磨不出陈臻又在想什么。 思忖了一下,陆瑾瑜有点明白了:“叶知没个正形,结果第一个当爸爸,陈老师羡慕吗?” 陆瑾瑜这话问得天真无邪直男思维,陈臻觉得自己白吃那么多好吃的了,心里苦。他摇摇头:“我有孩子要带,不想当爸爸。” (八)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有条金鱼记忆不止七秒 作者:湘池 分卷阅读6 陈臻家里的事陆瑾瑜后来知道了,所以他也很理解陈臻为什么会选择回去当个初中老师。 “你侄子多大了?” 陈臻有点惊讶,转念一想肯定是叶知说的,便回道:“六岁,上中班了。” 往下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陈臻觉得,他和陆瑾瑜的相处总是伴随着淡淡的尴尬。高中的时候两个人点头之交,因为叶知调转矛头转移目标的缘故,陆瑾瑜也不天天跑八趟厕所了。此后两个人偶尔在走廊操场食堂这些地方遇上,点头微笑一下便罢。 如果一直这么不咸不淡地下去就好了。 高一下半学期,省数学竞赛和英语竞赛的选拔时间几乎重合,校领导有点愁。最后校长拍板决定,抽周六一天,上午数学下午英语集训。陆瑾瑜和陈臻同为种子选手,被迫周六也要上一天课。 周六的小班每个半天只有三十几个人,和平时上课的氛围不同。大家都是精挑细选的尖子生,彼此间既有竞争又有惺惺相惜之感。上课节奏快,做的题目也和平时学习内容不同。大家虽然初中都上过这样的集训班,但还是觉得很新奇。上下两个半天有十七八个人都要上,大家三五成群约好了去学校外面买午饭吃。陆瑾瑜他们一班三个人约好了一起,结果另外一男一女两个同学谈起了恋爱,陆瑾瑜一下子就成了电灯泡,没人理了。他外公本来要叫人每天接送他回去吃饭,但是陆瑾瑜不喜欢这种特殊化,就想再找个饭搭子。五班的独苗陈臻同学变成了钦定的饭搭子。 陈臻向来随意,对于抱团吃饭这件事有点不能理解,但是面对陆神抛来的橄榄枝,自然不能拒绝。 他那时候,还是单纯严肃的陈臻,高中不能早恋,我还小,我们一定要以学习为重,争取考上心仪的大学。 对陆瑾瑜这个人,他停留在“聪明厉害”“居然会有叶知这样的朋友”“长得好看还很高我也想长这么高”的印象中。 谁叫他还小呢。 在他还朦朦胧胧没有体会过喜欢这种心情的时候,他把很多很多目光投到了陆瑾瑜身上。以至于当他某天灵台清明,已无路可退,也不愿再退。 陆瑾瑜和他一道去吃午饭,吃完饭逛逛学校附近的书店和报刊亭,买份篮球先锋报分着看看。陆瑾瑜还喜欢买买南方周末炎黄春秋,陈臻隐约知道他家世,有时候好奇会问一些问题。陆瑾瑜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知道。” 陆瑾瑜告诉陈臻,他爷爷虽然牺牲,但是在新中国的历史上是不存在的,以后也不会出现在历史上。那场轰轰烈烈的战役大概只会存在于绝密文件里,而且是按照特殊规定永不公开的绝密文件里。 说这些话的时候,笑得很温暖的陆瑾瑜面上会露出和他年龄不相吻合的深沉和忧郁。 陈臻也有些忧郁:“不能了解这个时代的真相很无力。食指的诗怎么说,‘相信未来人们的眼睛,她有拨开历史风尘的睫毛,她有看透岁月篇章的瞳孔’。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可是我爸爸,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明白过来什么。我们以后,可能也要走错很多路。” 陆瑾瑜听他这么说,不禁绽开笑意:“陈臻,你还小啊,不要想那么多。这个世界总是有好有坏有明有暗,无愧于心就好。现在觉得要做的想做的,就去做了,后悔也是以后的事了。” 现在坐在陆瑾瑜对面吃饭的陈臻想,他一个月后就要回美国。他说他要考bar要留在美国工作,那也就是说,他以后可能都不会回来了。这一个月时间,甚至更少,是不是老天爷送给我的呢? 本来三年前两人已经分道扬镳,现在活生生的陆瑾瑜就坐在他对面。陈臻觉得,一定要把这辈子所有的不要脸甩出来。 陈臻已经在心里列了一个 第一项, 和陆瑾瑜大醉一场。但是鉴于他那辆ls600,这条先搁置。 第二项, 和陆瑾瑜看一场电影。 陈臻觉得现在吃饱喝足气氛很好,便问道:“明天下午我没课,平时会溜回去睡觉,你要是有空的话,我们要不去看个电影?” 下午看电影,光天化日一看就没有奸情,非常完美。陈臻暗自想着。 陆瑾瑜笑着应了:“我们两个没看过电影呢,正好。” 谁让你说破啊,你这么说很尴尬的好吗! 陈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解自己的窘迫,结果眼神一斜,差点整个人从座位上蹦起来。 陆瑾瑜和陈臻两个人的时间线是准确的,没有错乱。其他背景,留意的tx应该会发现很混乱,写现代的我有点虚,故意打乱了=-= 这篇文不放jj也是这个考虑,估计要被河蟹掉很多词 (九) 陈臻放下杯子,对陆瑾瑜匆匆说了句“失陪一下”就冲了出去,气势就像看到自己老婆在和别的男人打啵一样。陆瑾瑜也不由得严肃起来,跟着一起过去了。 走过两个过道停在一个桌子前,陆瑾瑜有些愣住,两个顶多十七八岁的中学生正眼泪汪汪地望着陈臻。 陈臻按在男生肩上,阴测测地笑道:“李染同学,一中的减负力度真是太大了,大到你们有空出来吃饭约会啊。” 那个被按住的男生赔笑道:“陈老师,老陈,臻哥,你松开,你先松开。” 陈臻听到臻哥的称呼,揉了揉小伙子的头,哼道:“你去上高中,又不是去道上混。我上的政治课,白上啦?”他瞥了一眼一脸担忧的郑熙熙,啧了一声,“是白上了,青春期萌动怎么办?克制,克制!” “两位班长,是不是借公务之便早就暗通款曲了?”陈臻一副审犯人的样子,拉开椅子坐在李染旁边。陆瑾瑜无法,只好眼神示意一下郑熙熙同学,拉过她旁边的椅子,挪出来点坐下。 李染和郑熙熙是陈臻第一届学生,陈臻第一年要教五六个班级,等到送初三毕业班的时候,就带李染和郑熙熙他们两个班。这两位是班长,成绩优异,站一块儿堪称金童玉女,可这时机不对。陈臻很喜欢这两个学生,又因为是第一年执教,和他们年龄最相近,又是从初一带到初三的,感情不一样,见到这两个小孩儿偷偷出来约会还差点亲上了,当然火冒三丈出来棒打鸳鸯。 “陈老师,你别这样,人家女孩子会尴尬的。”李染讨饶。 陈臻想了想,也是,看了看两个人桌上的情形,知道他们已经吃完了,就捉着李染的手臂起来,把人往外带:“现在高一没晚自习了吗,还是你们俩翘了?” 李染垂头丧气地回道:“高一上学期没有晚自习,出来的新规定。” 陈臻扭头看了一眼这个和自己几乎差不多高的小伙,啧啧道:“学校里不给上晚自习是给你们这些小朋友减负来着,你们倒好。作业做完啦?” 李染摇摇头,往后看了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有条金鱼记忆不止七秒 作者:湘池 分卷阅读7 看站在陆瑾瑜身边的郑熙熙,皱着眉头道:“熙熙刚答应和我在一起……” 陈臻揽过他脖子,拍拍他肩膀:“刚答应在一起就亲上啦?还在这饭店大堂里?” 郑熙熙跑上来拉住陈臻,眼睛都红了:“陈老师,对不起,我们错了。” 陈臻看着泪水盈睫的郑熙熙,有点不忍也有点不好意思,放开李染,然后放软了声音对郑熙熙说:“我生气的,觉得你们错的,首先不是你们谈恋爱。如果是真挚的感情,没有早晚这回事。但是你们两个不能忘记现阶段的任务……” “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 ,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李染也是心大,嘴贱了一句。 陈臻和郑熙熙同时喝了他一声,李染立马闭嘴。 陈臻气鼓鼓地继续说道:“你们两个在初中的时候,是绝对的佼佼者,志向也很远大,我都给你们记着。现在进了一中,竞争比在爱文的时候大多了。为恋爱荒废学业,总有后悔的时候。老师也是从你们这么大过来的,说的都是实话。你们现在快点回家,该做作业做作业该看书看书。曲溪就这么大,再被我发现作业都不做偷溜出来约会,我就告家长啦!” 郑熙熙推了李染一把,两个人站在陈臻面前低头道了别,李染走到前台去结账,被告知结过了。他下意识回头去看陈臻,陆瑾瑜正把衬衫外套递给他,两个人拿起手机也准备走了。 四个人都到了店门口,陆瑾瑜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回家?” 郑熙熙和李染对视了一下,郑熙熙说:“我家过两条马路就到了。”李染接着说道:“我坐三路,两站路。” 陆瑾瑜看了看昏暗的天色,对两个小朋友说道:“天很黑了,我送你们吧。” 陈臻嗤了一声:“老人家别当电灯泡了,李染得先送郑熙熙回家呢。我们走吧。”他锤了李染一记,李染假装吃痛哀嚎了一声。 既然如此陆瑾瑜就去取车了,李染和郑熙熙也没有先走,和陈臻站在一块儿等陆瑾瑜的车。 待那部一看就很贵的雷克萨斯开过来,李染眼前一亮,悄悄牵上郑熙熙的手,凑到陈臻耳边轻轻道:“臻臻,你今天是不是也是出来约会的?”说完就像料到陈臻要踢他一样,跐溜一下拉着郑熙熙就跑:“帮我们和高富帅说谢谢!下次我们请你们俩吃饭!” 陈臻差点被气歪了嘴,转身就看见陆瑾瑜把车停在自己边上了。 待坐上车,陆瑾瑜笑说:“陈老师教出的学生都不一般。没想到,你现在画风真的是个人民教师了。” (十) 陈臻扬起唇角:“那当然啦,为人师表,一表人才。” 陆瑾瑜指了指他扣反的安全带,从下而上眼神扫视了一圈,嗯了一声:“神气的。” 他不是地道的曲溪人,不太会说曲溪的方言,这句倒挺标准。 他这么认真严肃地夸了,陈臻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哈哈,比不上陆神帅。” 陆瑾瑜笑了笑:“现在很少有人这么叫我了。” 陈臻放松了身体,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陆瑾瑜没有放音乐,车里特别安静,他好像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听见自己对陆瑾瑜说道:“那现在大家称呼你什么?高富帅?”他想起李染逃走前的话,不禁笑了起来。 “还是,金鱼?” 陆瑾瑜的名字,取的是怀瑾握瑜的意思,美玉在手品德高尚。可小孩子们管他懂不懂这意思,都管陆瑾瑜叫金鱼。久而久之他自己也习惯了,昵称什么的惯叫金鱼。 这么可爱的名字和陆瑾瑜本人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萌。 陆瑾瑜的手握着方向盘,骨节分明修长白`皙。陈臻假装在看前面的路况,其实在悄悄盯着他的手。 “金鱼的记忆只有七秒,是庆幸还是可怜呢?”陆瑾瑜突然开口说道。 陈臻从放空中醒过来,他们两个虽然在大学重逢,但那时候要么社团活动要么选修课遇上,很少有两个人单独交谈的机会。陈臻拿了陆瑾瑜的手机号,但是男生之间整天打电话发短信也太露痕迹,只能遗憾地弃之不用。qq聊天也是,陈臻生怕自己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话让陆瑾瑜疑心,所以也不太找他聊天。这么细数下来,他们最亲密的时候还是高一那几个周六的午间,一道吃了饭一道走回学校,在一起聊聊天。 现在这么安静地坐在一起聊天,真是做梦一样的美好氛围,如果没有满车厢的烤鱼味的话。 陈臻觉得自己真是一个白痴,一个浑身烤鱼味的自己,和一个被迫浑身烤鱼味的金鱼同学。 他努力忽略好像已经被腌制出炉的体味,缓缓说道:“金鱼的记忆其实不止七秒,至少有三天吧。如果真的只有七秒,从辩证的角度看,既幸运又不幸。它会忘记痛苦,也会忘记快乐。” 陆瑾瑜笑笑:“感觉成了陈老师的学生。辩证法是很有意思,记住和遗忘都会成为一种不幸,也会成为一种幸运。不是幡动,是心动啊。” “你以前说过你的偶像是王阳明啊,小陆同志唯心主义。”陈臻调侃道。他在马院这些年稀里糊涂学了一通,到了工作岗位上,也不和初中那群小朋友讲哲学思想,自认自己是个空瓶马哲人半吊子老师。 其实人是需要信仰的。当年敬爱的陈自予老先生面对坦克机枪不改其色,虽说后来被老师提溜了回去没有舍身成仁,后半辈子对这件事也是缄默不语绝口不提,但陈臻遥想老爷子的英姿,任后来人是非评说,那时候的勇气真是令人赞叹。 他自己,六岁的时候因为颜希茂女士工作太忙,被强行从幼儿园中班塞进小学一年级,从此和一群比自己大了一两岁的小孩一起上学。每个早慧的聪明小孩儿面临的痛苦就是没有可以沟通的同龄人。陈臻一脸冷漠地上完小学一脸冷漠地上完初中,到了高中,遇到了很多让他敬佩的同学,尤以陆瑾瑜为是。 陆瑾瑜初看是个完美的中学男神,但是陈臻知道他心里有很多疑惑忧虑和痛苦。这些超越他年龄的思考被他掩藏在温和明亮的笑容之下,但这些有些负面的情绪没有在暗地里滋长发酵侵染他心灵,反而是被他慢慢消解融化。陈臻觉得说起内心坚定,陆瑾瑜可以算一个。高中时候还经常一脸冷漠的自己,如果有崇拜过的人,陆瑾瑜绝对排第一。 自己对陆瑾瑜的感情究竟是什么,这个费脑费力伤怀的思考早就被陈臻抛诸脑后了。十年的时间,起初的疑惑惶恐和挣扎绝望早就渐渐消弭,陆瑾瑜快化身烙在心上的图腾了。 这个比喻好,陈臻每次想到都会自己像个诗人。 被陈臻调侃,陆瑾瑜唇角上扬:“我记得你的偶像呢,是太史公大人。” 陈臻有些意外:“你还记得啊。” 陈臻大学利用假期和翘课,循着太史公昔日学游天下的路线跑了大半个中国,访古怀古酸了好一通。当年他站在唐人所刻的赤壁摩崖石刻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有条金鱼记忆不止七秒 作者:湘池 分卷阅读8 下,望着滚滚而去的长江水,突然兴起落泪的冲动。逝者如斯夫,他好像什么都握不住。 大学是他最苦逼的暗恋时光,因为看得到不敢吃吃不着,所以格外多愁善感。后来拍了荆州过来的船,发了个人人状态 酾酒临江横槊赋诗。 这句诗说的是曹操顺流而下战赤壁前的豪情得意。同学们看到这样子的状态一般都没什么兴趣,有几个人回复了“又去潇洒啦?”“陈真你是练武的不是写诗的”。陈臻也就是瞎酸一下,没在意,结果应用上提示新消息,点开来一看,陆瑾瑜回复的: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十一) 陆瑾瑜缓缓把车开到陈臻家楼下,熄了火。 陈臻有些刻意地提高声音:“今天真的太不好意思了,说了我请,最后还是你请了,还吃了一身味。” 陆瑾瑜笑笑:“鱼很好吃,要谢谢你。” 下了车,陈臻把手插在袋子里,摸了下下巴:“那明天再约,我看看有什么新上映的评分高的电影。” 陆瑾瑜点点头,却不说离开。 陈臻暗自嘀咕,是要把人请进家门坐一会儿吗?正在犹豫的时候,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叔叔!” 陆瑾瑜感觉自己的腿被一把抱住,正准备弯下腰去,抱住他腿的小鬼已经迅速纠正抱错的失误,扑到了陈臻的身上。 陈臻已经笑歪了,哈哈哈哈地说:“陈思夏你是不是傻?” 陆瑾瑜低头去看那个小孩,老式多层的居民楼,楼梯口的灯昏黄一片,只能瞧见一个头顶和发旋。 陈臻把陈思夏抱起,张望了一下,问道:“你怎么没和奶奶一块儿?” 陈思夏扭着身子指了指后面:“我先看见你的。” 陈臻捏了捏他的脸:“以后不许跑这么快,摔跤了怎么办?奶奶追不上你,奶奶摔跤了怎么办?” 陈思夏撅着嘴巴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不说话,陈臻只能揉揉他的西瓜头安慰他:“叔叔不是在骂你啊,叔叔在和你讲道理。”他摸了摸陈思夏的脖子,皱起眉,“你都跑得出汗了。” 陈妈妈这时才赶上来,正想说陈思夏,一眼看见一个高个的帅小伙,猜想他就是陆瑾瑜,于是很热情地招呼他:“是小陆吧,上去坐坐,这里可以停车的。”她一边招呼着一边从陈臻手里抱过孙子,一马当先地走上了楼梯,回头看了一眼陆瑾瑜,笑道,“来呀,不要和阿姨客气呀。” 颜女士年纪越大越爱热闹,年轻时候还是个经常45度角望天爱写诗的文艺女青年,年纪大了就好含饴弄孙兼拉纤做媒。陈臻看他妈妈的眼神,就知道颜女士对陆瑾瑜很满意。 他妈妈肯定想给陆瑾瑜介绍对象。 想起来就觉得很心塞,陈臻示意陆瑾瑜,询问他要不要上去。陆瑾瑜锁了车,把车钥匙揣兜里,很自然地就跟着陈妈妈上去了。 目睹这个过程的陈先生睁大了眼睛,随即也灰溜溜地跟上去了。 陈家在三楼,声控灯不好使了,陈臻在陆瑾瑜后头当心着,陆瑾瑜却停下来害他差点撞上去。两个人并肩跟着陈妈妈进了门,陈妈妈气喘吁吁地放下孙子,喊道:“陈自予,来客人了,快去泡茶。” 陈爸爸原本在书房练字,听见声音走出来一看,顿了顿,笑了一下:“是陆瑾瑜啊,快坐,要喝什么茶?家里的茶叶都很普通,有朋友从台湾给我带了点阿里山高山茶,要不要?” 陆瑾瑜换了拖鞋进去,和陈爸爸打了声招呼,笑着回道:“麻烦叔叔了,白水就行。” 陈爸爸进了厨房,陈妈妈先把陈思夏提溜进卧室换掉汗湿的衣服,客厅里只有陈臻和陆瑾瑜两个人。 陈家的客厅摆了一圈组合沙发,地下垫了深灰色的地毯,55寸的电视机不大不小,电视机柜两边摆了不少绿植。墙上全是陈思夏用的学字画,客厅角落里还放着收纳陈思夏玩具的竹篓。看得出来,这个四口之家的家庭重心主要放在陈思夏身上,电视机打开,频道在优漫卡通上。 两个大人也没人去调那个频道,现在电视里在放山寨的铁胆火车侠。陈臻还是能闻见两个人身上的烤鱼味,内心很忧郁。 试想一下,你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和你并肩坐在你家客厅的沙发上,是不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如果你们不是浑身散发着烤鱼味并且在面无表情地看着高铁侠的话。 陆瑾瑜很认真地点评了一下:“国漫的创造力真是被狗吃了。”他顿了顿,“嗯,要辩证地看待事物,部分国漫产业从业人员的良心被狗吃了。” 这时陈爸爸端了两个茶杯出来,依次放在陈臻和陆瑾瑜面前,随即坐到了他们右面的沙发上。陈臻对陆瑾瑜笑道:“我爸亲手奉茶,今天算我沾你的光了。” 陆瑾瑜朝陈爸爸笑了笑:“谢谢叔叔。” 陈妈妈也带着陈思夏走了出来,陈思夏一蹦一蹦地跑到沙发后面躲起来,时不时露出半张脸偷看陆瑾瑜。陈臻一把把他捞过来,扭头对他妈说道:“天气热还散步啊,外面挺闷的。” 陈妈妈端上切好的西瓜和洗好的葡萄放到茶几上,招呼陆瑾瑜吃,点了点陈思夏的头:“小猴子非说晚上吃多了胀,什么肚子胀,他肚子一直这么圆。以后少摸摸肚子,听到没有陈思夏?” 陈思夏在陈臻怀里扭了一下,猛地撩起自己的小汗衫,咯咯咯咯地笑起来:“西瓜!” 他圆鼓鼓的肚子被他骄傲地挺起,陈臻哭笑不得帮他拉好衣服:“真是小傻瓜,小肚脐不能露出来会着凉。” 正在给陆瑾瑜塞西瓜的陈妈妈乜了一眼陈臻:“陈思夏是傻,但没有他叔叔小时候傻。” 陈臻不服气:“颜女士,你是在说天才神童陈臻同学吗?” 颜希茂直起身,哼了一声:“什么天才神童,你小时候比他傻多了。你不信的话,将来看看你儿子的德性就知道了。” 陈臻顺嘴就回道:“我儿子什么德性,必须是和他爸爸一样聪明啊!” (十二) 陆瑾瑜吃完了一块西瓜,起身去洗了手。陈思夏从陈臻身上溜下去,跑到陆瑾瑜面前,奶声奶气地说:“叔叔好,我叫陈思夏,今年六岁。” 他把六岁说成六税,扭头看了下几个长辈,继续背书一样说道:“我是百花幼儿园向日葵中班的升旗手。” 陆瑾瑜忍俊不禁,蹲下`身子和他握了握手:“陈思夏你好,我叫陆瑾瑜,是你叔叔的同学。” 陈思夏小朋友率先捕捉到了“金鱼”这个词,歪着头问道:“你是金鱼吗?” 童言无忌,陆瑾瑜忍不住抱起他,捏捏他的小鼻子:“叔叔不是金鱼,金鱼只有尾巴没有脚啊。” 陈思夏真的低头看了看,很坚定地点点头:“叔叔没有尾巴。” 陆瑾瑜抱着陈思夏放到沙发上,对陈家父母说道:“小孩子都睡得早吧,挺晚了,就不打搅叔叔阿姨了。今天匆忙到访,很抱歉。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有条金鱼记忆不止七秒 作者:湘池 分卷阅读9 ” 陈臻拦住还要挽留的陈妈妈,和他妈说:“陆瑾瑜要在曲溪呆几天呢。”你要给他介绍对象还有时间。说完就起身去送陆瑾瑜。 他打开手机的闪光灯给陆瑾瑜照明,两个人一步步走下楼梯。陆瑾瑜遥遥启动了车子,车灯一闪,他转身对陈臻说道:“你上班比较累,回去休息吧,晚安。” 借着昏黄的路灯,陈臻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心在剧烈地跳,表情很平淡,点点头:“你也累了,早点休息,路上小心。” 回到家,陈妈妈正在兴奋地和陈爸爸讨论陆瑾瑜,当然只是她单方面发言:“小伙子灵光的,又帅又有礼貌,在美国念书吗?”她看见陈臻进来,高兴地问道,“陆瑾瑜是准备呆在美国了还是回国啊?他今年多大啦?” 陈臻叹了一声:“妈,你别想啦,他们家挑媳妇,肯定已经列了一张表了。” 颜希茂女士有点生气:“不能这么说啊,我有几个同事还有同学,女儿都很优秀的。你不要相亲看看,人家说不定高兴啊!不过说回来,陈臻,思夏是免不了要你照顾点,但是你年纪也越来越大了,多留心留心啊。不高兴相亲也没事,你去搞搞自由恋爱。我和你爸不老呢,带个思夏,再带个思夏的弟弟,绰绰有余。” 陈妈妈真是刀刀毙命,陈臻感觉自己的心被他亲妈捅了无数刀,好生气,还要面带围笑。他笑了笑:“我才25呢,不急,爱情小鸟会飞到 因为陈爸陈妈都是老大学生,结婚生子都不算早,所以陈妈妈对待子女的婚姻问题一直很随意。陈臻25岁,在曲溪这个地方,算不上年轻的单身汉,但也是平常年纪,所以她也没着上急。而且陈臻也和她说过,思夏现在还小,又没有亲生父母,他们三个要多给他一点爱,等思夏大了再说。 晚上九点多,作息规律的陈家已经各回各屋。陈臻躺在床上,有些恍惚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今天是开学第二天,也是他的第一堂课,下了课就在爱文中学的英语办公室里遇到了陆瑾瑜。两个人加了个微信,聊了一路,吃了一顿饭,最后陆瑾瑜还到他家坐了坐。 如果是梦,这个梦质量仅次于主角为他和陆瑾瑜的欲仙`欲死颠鸾倒凤的春`梦。 真是太刺激太玄幻了。 他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和陆瑾瑜的聊天记录停滞在“我出来了”。 想给他发点重逢感慨,但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又怕被发现正在输入,陈臻就发了个“到家了吗?” 消息一会儿就回来了,“金鱼”回复他:到了,刚洗完澡。你要睡了吗? 陈臻很诚实地回他:要睡了,今天辛苦你救我学生捎我吃鱼了,晚安。 “金鱼”回他:晚安。附了一个月亮的表情。 陈臻舒了口气,点开朋友圈上的红点。 他今天发了个朋友圈: 有学生居然翘了我的课偷溜出去吃鱿鱼串,帅气的陈老师不能接受。 有十九个点赞和回复,大学同学一起排队形:不能接受“帅气的陈老师”;乐欣回了句“陈老师,他就是被你吓跑的靴靴”。 金鱼头像的某人在最下面回复了一句:毕竟图样。 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陈臻感觉眼前一黑,这不是我认识的陆瑾瑜啊! 思索了片刻,既然说自己睡了,那就不要回了。陈臻翻开聊天列表,找到“整天过着屌到没朋友的学校生活的坂本”这个头像,想和乐欣说今天遇上陆瑾瑜了。最后还是放弃,虽然乐欣知道自己对陆瑾瑜的心思,她也是一个相当通透开明的姑娘,可是把同性恋的心思摆给她总是有点过意不去。 陈臻,你是一个同性恋啊,你偏偏只喜欢陆瑾瑜。 他合上眼,塞上耳机听歌,顺手关了床头灯。 一夜好眠,并没有梦到陆瑾瑜,而是和以往任何一个平凡无奇的夜晚一样。 陈臻和陆瑾瑜两个笨蛋,都非常不会聊天,也不会撩汉,大写的惨。 (十三) 第二天起床,太阳是明媚的,天是蓝的,云是白的,空气是清新的,刮完胡子的陈臻是帅气的。 他喝了一碗粥,吃了四个小笼包,就准备一身轻松地步行去学校了。老陈同志今天居然比他起的晚,刚刚从卧室里出来,打量了陈臻一眼,皱眉道:“备课要天天备,你这样子,下次开会,我把你的教案给全校老师传阅一遍。” 陈臻应了一声,摆摆手和父母告别就下楼去了。 7点半正是晨练高峰,这个住了一群退休老教师的社区里都是在早锻炼的人。都是看着陈臻长大的叔叔阿姨,陈臻挨个过去打招呼接受首长检阅。 他是副科老师,不用跟早读。不过今天安排的英语早读,黄静老师教两个班,看不过来,正好看见陈臻,就喊他过来帮忙看看初一三班。 等他坐上讲台,翻开教案准备胡诌一点东西,昨天那位关键性人物季松松同学跑上讲台。他捏了一张五十块钱放到陈臻的教案上,低着头说:“昨天那个叔叔给我付的钱,陈老师你认识他,帮我还给他吧,再帮我谢谢他。谢谢陈老师。” 陈臻觉得此子有胆略有气魄有礼貌,要是能克服嘴馋这个弱点,那就大有可为了。他站起身把钱送还到季松松手里:“那个叔叔已经说了,不要你的钱。爸妈给的生活费,你要省着点花,绝对绝对不可以再偷偷出去买烤串吃,还有,不许逃课了。” 季松松的手被他紧紧握着,挣扎了一会儿点点头下去了。 陈臻坐回位子上,呵,耳边全是哇啦哇啦读英语的声音。 早读,浪费青春啊,他暗叹一声,起身到外面的走廊上透透气。 手机震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是微信消息。点开一看,腾讯新闻。切~ 他手指快速点按,给“金鱼”发了消息:我们爱文中学的米帅,刚才塞给我五十块钱,说要还给你,还说让我替他谢谢你。 现在还不到八点,陈臻猜想陆瑾瑜应该在睡,锁了屏放进兜里。一会儿手机又震了,微信消息。他还是划开来了,居然是陆瑾瑜的消息。 “这个小孩还挺有趣,告诉他不用了。” 陈臻手指飞舞起来:你起了吗?现在还很早啊。 陆瑾瑜回他:我习惯早起了,调时差的时候大睡了一场,没想到后面生物钟又一丝不苟了。 陈臻:不愧是自律的陆神。我是被迫早起,现在还在看小朋友们的早读。太可怕了,四十几台复读机同时运转。这些孩子也是辛苦。 金鱼:哈哈复读机,我们也是这么过来的。早读就是浪费生命啊。 陈臻:我现在正盯着楼下湖边一个在用面包喂鱼的女生…… 金鱼:…… 陈臻:她看起来很忧郁,在喂鱼…… 金鱼:陈老师不能坐视不管 陈臻:这个年纪的孩子,忧郁是常态,不忧郁不青春期。我估计是楼下初三的学生,这时候需要加强题量训练,采取题海疗法,充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有条金鱼记忆不止七秒 作者:湘池 分卷阅读10 实他们的心灵。 金鱼:陈老师,恕我直言,你这样的一刀切看法不太好 陈臻:是的,要辩证…… 这简直是一个梗了,神啊,救救我吧,我想和陆瑾瑜正常地交流一下。陈臻哀叹着继续打字:我刚才看了看,有部游戏改编的电影,应该蛮好看的。 金鱼:哪部? 陈臻:植物大战僵尸。 金鱼:……认真的?不要欺负我见识少 陈臻:一开始我也以为是恶搞,后来发现是真的。 金鱼:好吧,那就看这部吧,订什么时候的? 陈臻:恐怕这个时间要根据我了,今天我爸起床就自带黑气,不知道他会不会捉我做典型,我到时找个机会溜出来。 金鱼:好的,那你看着办吧,电影的话晚上看也行。 陈臻一边回他一个ok的手势,一边心想,我们真的要在情侣潮里挤进影院吗? 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下午,陈臻在政教处门口转了一圈,遇上林副校长。她推了推眼镜问道:“你找你爸啊?” 陈臻点点头:“他去哪儿了?” “下午教育局有会,他刚走。” 一颗赛艇! 陈臻谢过林副校长,打着哈地和保安打过招呼就出了校门。一边走一边给陆瑾瑜发微信:今天是我越狱成功啦,我走出来,到人民路口等你吧。 过了一会儿陆瑾瑜回他:今天我做越狱同案犯了,我现在出发,你稍微等一会儿。 陈臻站在人民路口翘首以盼,盼着盼着盼来了一脸黑气的陈自予老先生。 (十四) 陈臻心一凉,中计了。 “我和教育局那里请了假,专门回来逮你,你真是不让我失望。”陈自予拽过陈臻就往学校走,陈臻挣开他,脸微红:“爸,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这样,叫学生一看,我以后怎么上课啊!” 陈自予放开他,沉声道:“你这时候想起师道尊严了?你下班时间是五点半,现在几点?每个单位规定了作息,就要所有人都去遵守。你一个老师都不遵守纪律规章,还要去约束学生?” 陈臻皱着眉头:“爸,我真的知错了,我现在就回去。你让我和陆瑾瑜说一声,他开车过来了。” 陈自予审视着他:“你准备和陆瑾瑜出去,干嘛去?” “看电影”在舌尖转了一圈被吞了回去,陈臻低声道:“他好多年没逛过曲溪了,我陪他逛逛。” 陈自予问他:“他在曲溪没有其他要好的同学了?要你翘班去陪他逛?” 陈臻愣了愣,而后说道:“我们昨天吃饭的时候顺便约的。” 陈自予粗声道:“那你问他到哪儿了,让他回去吧。” 正在这个说话的档口,陆瑾瑜的车已经开过来了。 父子两相对峙的情形陆瑾瑜看出来了,他下车走过来,和陈自予打了声招呼,陈自予还在气头上,只是点点头。 陆瑾瑜看着陈臻的可怜样,对陈自予说道:“叔叔,实在不好意思,我喊陈臻出来,他也不好意思拒绝。” 陈臻觉得现在这种感觉糟透了,就像十六岁的少女翻墙头出去约会被她爸接个正着,然后小男朋友过来义正言辞地和女孩爸爸说“叔叔你好,我请小丽出去帮我辅导作业。” 不对,这个角度太主观,事实上,就是一个25岁的大龄妈宝翘班被他爸爸捉住,勾搭儿子的狐朋狗友做着试图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的失败尝试。并不会因此减少家庭暴力啊帅哥。 陈臻无力地和陆瑾瑜说道:“害你白跑一趟了,我现在跟主任回去上班。下回补上。”他急忙对陈自予补充了一句,“利用休息时间。”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走向校门,中途转身和陆瑾瑜扬了扬手。 陆瑾瑜无法,只能笑笑钻进车里,他没有急于发动车子,手撑在方向盘上凝神不语。 过了许久,手机亮了起来,“陈臻”给他消息:真的真的真的太不好意思了,越狱就这么失败了,果然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晚上我请你吃饭吧,将功补过。 几秒之后又跳出来一条:虽然这顿饭我本来就要请的(一个微笑 陆瑾瑜看了看微信界面,回了一句“不要顶风作案了,晚饭陪你爸爸吃吧。” 车子开动,一骑绝尘。陈臻的第二项计划宣告阶段性失败。 熬到下班,陈臻堵在他爸办公室门口,见他爸还不出来,只能敲了门进去。 政教处里摆了三张桌子,做行政的文老师下班接孩子去了,办公室里只有陈自予。 陈自予抬眼看了下陈臻,继续低头翻文件。 陈臻字斟句酌:“爸,我今天放了陆瑾瑜鸽子,晚上准备请他吃个饭,就不回家吃了。” 陈自予挪到电脑前面,缓慢地打字,偶尔用鼠标点击,也不说话。 陈臻觉得这空气都凝固了,堆的笑也有点僵。 半晌,陈自予摘了眼镜不住揉着鼻梁,叹了一声:“我现在只有你一个儿子了。” 这话说得心酸,陈臻一时噎住,表情严肃:“爸,我以后肯定好好工作,真的。” 陈自予站起身来,重新戴上眼镜,走到陈臻面前。儿子比他高一点,他虽然尽量把背挺直,但毕竟有老态了。陈自予年轻时候是个斯文俊雅的书生样子,年纪大了也没见发福。他生下来的时候还是含着金汤匙的小少爷,结果风云陡转受累家庭苦难颇多,艰难求学进了高等学府,一腔热血地卷入政治风波,被发配边疆回了家乡。后来幸得颜小姐青眼,组成美好家庭,家中二子都有出息,于他而言本是“来时虽多风雨,往后俱是彩虹”,却不想大儿子英年早逝,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如今膝下一大一小,有个小儿子,有个小孙子,不算太惨。陈自予活了一个甲子,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晓得保重自己的道理。陈家大小四个人,从始至终只有他最平静。 陈臻难得听陈自予这样子叹气,尽显沧桑。爸爸站在他面前,抬头看着自己,陈臻想想一生克己的陈老先生平日作风,真觉得自己不是人。他恨不能每一分每一秒和陆瑾瑜在一起,却忘记了自己不是随意任性的小孩子了。 陈臻退出政教处的办公室,直接给陆瑾瑜拨了一个电话。 铃声响了一会儿,陈臻的心跳得有点快。 陆瑾瑜接听:“喂,陈臻。怎么啦?” 陈臻边走边说:“我今天大概还是要回家吃饭了。” 陆瑾瑜的声音在电话里还是很温柔:“对的,还是回家吃饭吧……” 陈臻听到电话那头有车喇叭的声音,问道;“你在开车?” “没,我坐在车上。”陆瑾瑜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吃完饭能出来一下吗?” 陈臻一口答应:“咱们还是去看植物大战僵尸啊。我晚饭之后是自由活动时间,哎,怎么感觉自己好怂。” 陆瑾瑜轻笑了一声:“那请问陈小朋友有没有门禁?” 陈臻哭笑不得:“我好歹也是堂堂24周岁的大好男儿了,我妈说不定还巴不得我彻夜不归呢!”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有条金鱼记忆不止七秒 作者:湘池 分卷阅读11 陆瑾瑜笑道:“那行,你能出来了再打我电话吧。” 陆瑾瑜收了线,开车的人勾起嘴角调侃:“陆瑾瑜,你回曲溪才几天啊,这么快就勾搭上小姑娘了。还是说是你青葱年代的回忆,青梅竹马一起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 陆瑾瑜瞥了他一眼:“我不像你。” 那人笑得更欢:“这话说的,有点意思。看来是老同学了,是不是惦记人家好多年,故地重游,一瞧,喲,郎有情妾有意男未婚女未嫁,有戏!” 陆瑾瑜脸上没什么笑意,也不应他。 那人一看,觉得不对劲了,表弟这副表情可不是什么甜甜蜜蜜的样子,忍不住追问道:“你也27了,要是老同学的话估计年纪差不多,不会结婚了吧?”他顿了顿,“陆瑾瑜,你一个宾大的jd,这么做不好吧。” “范行义,你闭嘴。” (十五) 晚上七点,陈臻积极主动地帮陈妈妈洗了碗擦了桌子倒了垃圾,还帮陈思夏拌了一碗迷你的水果沙拉,表现很好。最后在陈自予的注视下出门了。 和陆瑾瑜打过电话,对方说不看电影了,约在了横街斜云桥边上。 斜云桥的名字风雅,这是条老桥,始建于明弘治年间,清道光的时候重修过,到了新中国八十年代,申请了一个省文保,又修缮了一下。 曲溪是水乡小城,五六十年代的时候城里还有四十多条贯通的河道,大家出门都靠乌篷船摇啊摇。后来为了城市建设,几届政府前赴后继填埋了三十多条河道,现在整个曲溪也就几条河保留了下来当作城市记忆和旅游项目。横街就是斜云河边上那条老街,河两岸开着客栈奶茶铺手工艺制品店还有麻将馆。到了晚上,这里还是撸串一条街。 陈臻到的时候是七点半,撸串摊子还没出来。两岸麻将馆和客栈都打着白炽灯,一片昏黄的灯光,像极了古代的烛火。载着游人的乌篷船从桥洞下面缓缓荡过,水面被拨开,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陈臻和陆瑾瑜坐在河边的台阶上,陆瑾瑜来得早,还拎了一袋啤酒。 “你没开车?”陈臻望了望周围。 陆瑾瑜从那个便利店袋子里掏出一包湿巾,挨个把易拉罐的瓶口擦拭了一遍:“要喝酒就没开,这车是我表哥借我的,待会儿叫他接。” 他是一个一丝不苟的处`女座,把易拉罐擦了一遍以后,团着几张用过的湿巾扔到附近的垃圾桶,然后坐回来。 陈臻利用这个时间把八瓶啤酒排成了两列,他仰起脸对陆瑾瑜笑道:“老夫聊发少年狂,喝四瓶啤酒,醉倒是不至于,估计要撑死。” 陆瑾瑜打开一罐抿了一口:“我容易过敏,不太喝酒,试试看会不会醉。” 陈臻的心咯噔一下,顺手也开了一罐:“你要是怕过敏就少喝点。”他喝了一口,“嗯,这个时候喝冰啤,真舒服!” 的第一项算是完成了吧,陈臻暗暗在心里打了一个勾。 陆瑾瑜望着碎金浮动的河面,灌了两口,缓缓吞咽,随后说道:“你记不记得我们大一在平心湖那里聚餐?” 陈臻当然记得。 高三暑假他没联系上陆瑾瑜,后来得知他去瑞典海钓了,整个人失踪近两个月,到大一开学的时候黑了一圈,幸好后来白回来了。陈臻告诉他自己听叶知说他也在z大,陆瑾瑜就和他聊了聊基本情况。正好那时候在选课,陆瑾瑜告诉他,历史学院有个知名老教授开了一门小班课,只收十几个人,门槛很高要考试了才有可能选上,他想去试试看。陈臻当然也报了名,和陆瑾瑜一起考了试,双双被选上了。 这个班上外院的学生很少,基本还是历史学院的。老教授收了港大的聘书,准备年后去香港。他在z大最后开这门课,就是想找几个爱好历史的小年轻,带带他们深入挖掘一下。这门课只开半学期,一次课有四节课时,基本就是一下午。老教授带着他们走了老城许多地方,抚过城墙拜过将军墓,找过昭明城的遗址。到了期中,这门课结课了。十几个同学和其他上选修课的同学不同,大家彼此之间更为熟悉,所以有个女生提议聚个餐。 老先生闲云野鹤,来去如风,让小年轻们自己乐呵。组织的女生在qq群里喊了好几嗓子,基本都是历史学院的,大家就应了。而且几个人心里有数,这个女生是看上法学院的陆瑾瑜了。 陈臻一开始抱着有饭就去吃,而且还有陆瑾瑜的心态到了平心湖那里。那是大学城旁边的集中商圈,基本承载了周围数万名大学生吃喝玩乐的需求。大家都是穷学生,找了一家东北菜馆,围坐在一起吃吃喝喝嘻嘻闹闹。 大学生坐在一起,吃饱了就要玩游戏,玩游戏就玩真心话大冒险。陈臻和陆瑾瑜坐在一起,看着他被历史学院的几个男生女生闹,场面其实有点尴尬。因为陆瑾瑜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陈臻虽然和他隔了两年多没相处,但是也能察觉出陆瑾瑜的不悦。陆瑾瑜没有黑脸,被调笑的时候也没有发火,但是他稍稍挪开椅子,整个人坐得越来越直,显然是耐心快用尽了。 经过一连串大家的打趣,陈臻有点明白组织聚餐的女生喜欢陆瑾瑜了。这时那个女生正好摇到大冒险,一个男生站起来大叫道:“杨姝,你敢和帅哥喝个交杯酒吗?” 一群人唿哨起来:“别占人家女生便宜!” 那个男生解释道:“我没说和我喝啊,虽然我承认我是帅哥。”他眼神转向陆瑾瑜,“和这个帅哥喝啊!”大家更是起哄得厉害了。 杨姝虽然有心,但是也没有那么放得开,正在犹豫脸红的时候,陆瑾瑜站了起来,对在座的说道:“这好像也算我的大冒险了。我输了,自罚一杯。”他没喝酒,看了看陈臻的杯子,低声道:“借我一下。” 说着拿起陈臻八成满的酒杯,仰头干完。 大家安静下来,有人打圆场道:“大家注意节操,注意节操。换一个。” 那个提议的男生愣了愣,随后点点头:“好吧,那换一个。” 陆瑾瑜放下酒杯,看了看手表,这饭也吃了一个多小时了。他没有坐下去,而是又倒了一杯酒,举起来对一桌的人说:“我有点事要先走了,再自罚一杯。” 喝完酒,他朝杨姝说道:“谢谢你组织今天的聚餐,不好意思失陪了。”他收起手机,示意了一下就走出了包厢。 陈臻掏出一百块作为两个人聚餐的费用交给邻座的同学,打了招呼追了出去。 (十六) 陆瑾瑜走出餐馆的门,沿着平心湖往地铁站走,突然听见有人喊他,回头一看是陈臻。 陈臻跑得气喘吁吁,追上他就忍不住握住他肩头:“没事吧?” 陆瑾瑜摇摇头:“没事,就是里面有点闷,出来就好多了。” 周围的商铺照得周围如同白昼,平心湖边上一圈闪着霓虹灯非常浮夸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有条金鱼记忆不止七秒 作者:湘池 分卷阅读12 。十一月了,晚上有点凉。陈臻贪看着陆瑾瑜的侧脸,说道:“你现在就回去吗?” 陆瑾瑜望了望湖对岸的灯影闪烁,舒了一口气:“感觉衣服上味道挺重的,上地铁有点尴尬。你要不要绕着湖走走?” 陈臻当然答应了,两个人也没走多远,就站在一个下沙滩的口那里吹吹风。 陈臻想了想,说:“他们觉得好玩,开玩笑有点过了。” 陆瑾瑜踢了下脚下的石子:“也不算,只能说每个人对玩笑的接受度不一样,也可能是我不太合群。” 陈臻假意哀叹了一声:“我也很帅啊,感觉自己受到了冷落。” 陆瑾瑜听到这个话笑了出来:“也是,没想到你长这么高了。叶知说你后来一直打击他。” 陈臻没有忘记“小萝卜头”的仇,想起叶知忍不住笑出来:“开学两个月,他就有女朋友了,禽兽。” 说到这里,陈臻觉得自己非常不留痕迹地问道:“你怎么没动静啊,要找个大美女吗?” 陆瑾瑜两手插兜望着远方:“不想找,她来就来了。” 陈臻也插兜和他站在一起:“原来是等大美女送上门,看来杨姝不够漂亮。这个世界真现实,连陆神都这么肤浅啊。” 陆瑾瑜扭头看他,笑道:“你不喜欢大美女?” 他笑得眼神明亮,夜风拂过,陈臻开始念阿弥陀佛,他听见自己说:“我喜欢啊,好吧,我也肤浅。我想找个又漂亮又聪明又温柔的。” 陆瑾瑜继续笑道:“嗯,你现在长高了,可以找了。” 陈臻不太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就感慨了一声:“刚才酒没喝过瘾,全那什么大冒险了。要是现在有酒,再就着湖上之清风天边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吾与子共适。” 陆瑾瑜接道:“想法挺美的,就是这个湖保持着每年淹死两到三个学生的记录,不美。” 陈臻:…… 现在两个人坐在斜云河畔,那是曲溪的母亲河,流淌了千年,载过出阁姑娘载过远行游子载过一代一代的曲溪人。陈臻和陆瑾瑜都喝完了两罐,静静地坐在河边上。两岸搓麻的声音,客栈里的音乐声,还有远处马路上的行车声音俱入耳中,烟火人间。 此时能忆的都是旧时心底事,昔日难言语。 陈臻攥着空罐头,一瞬间想借着酒劲告诉陆瑾瑜,陆瑾瑜你知不知道你身边这个人,他喜欢你很多年了,不对,是喜欢你很多年爱你很多年了。 他把你藏在心底快十年了,却一点都不敢叫你晓得。 可是他其实很清醒,两罐啤酒而已。如果他现在不管不顾地和陆瑾瑜表白,在陆瑾瑜心中一下子从“一个比较熟的同学”打翻成“一个变态”,那他隐忍这么多年是做什么?撕破脸这种事,不是越早越好吗? 他砰得开了第三罐酒,咕咚咕咚喝了小半瓶,手上全是液化的水,酒却不太冰了。 这时他听见陆瑾瑜和他说:“我明天要回北京了。” 陈臻咽下最后一口酒,干涩地开口问道:“怎么这么突然啊?” 陆瑾瑜低头说道:“也不突然,我大舅的事情差不多了。家里人都订了明天的航班一起走。” 陈臻哦哦得应了一声,心想原来这么快啊。 哪里有一个月的时间? 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感觉鼻子有点酸,但他不能在陆瑾瑜面前掉眼泪。 其实哭没什么丢人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可是他在陆瑾瑜面前哭,陆瑾瑜要是问他“你为什么哭”,难道他要说“因为你要走了因为我得不到你因为你这辈子都不知道我爱你”吗? 不能失态啊陈臻。 他心里暗想着,借着仰头喝酒收回了一点泪意,随后放轻松:“那你就在北京呆一段时间然后就回美国了?” “国庆节叶知不是要结婚吗?我再回来一下,然后就回美国了。” 是啊,总不能让陆瑾瑜为他在曲溪逗留那么久吧。 陈臻想想,陆瑾瑜这次回国,算是给了他一点安慰。他本来在漫无边际的荒漠踽踽独行,眼看就要渴死。这时候见到一片绿洲,虽然事实证明其实是海市蜃楼,但望梅止渴的时候,心里还是高兴的。 现在的情形,比最坏的要多很多。他和陆瑾瑜多年不见,还是很聊得来,很好,没有变成一脸漠然的陌生人。 (十七) 陆瑾瑜突然一把揽住他,低低道:“陈臻,我一直想说对不起。你哥哥出事的时候,我正好在准备lsat,等我考完之后才知道。那时候几乎都离校了,我也不清楚你那里的情况。” 陈臻抽出手拍拍他:“没事,都过去了。我那时候太忙太乱,同学们大多也不知道我家里的事。” 他举起啤酒,笑着说:“来,干杯!” 两个人相拥着碰了碰酒瓶,一饮而尽。 陈臻把空罐头扔进塑料袋,思忖了一下,他心里其实有一些话想对人说,可是寻不到什么人讲。虽然不能对陆瑾瑜说一句我爱你,但是把这些心里话说给陆瑾瑜听,也能显示出一点特殊性。 陆瑾瑜对他而言,是个特别的人,以后要这么想,不要再去想为什么特别。这样子对他自己的身心健康比较有益。 陈臻开口道:“挺无聊的,我和你瞎聊聊。我侄子叫陈思夏,我哥取的名字。因为生在夏天,我们一开始都没想太多,以为就是纪念一下他出生嘛。后来我哥哥嫂子出车祸,一看行车记录仪,他们出事前在吵架,我哥第二天要去外地,我嫂子不让。我哥可能就是分散了注意力才出的事。后来我去查了一下,我哥买了一张第二天飞y市的机票,他假都请了。而且他以前请的假原来都是去y市的。” 说到这里,陈臻叹了一声:“陈礼没在外头养小情人,他是去扫墓的。思夏,思的是他大学的女朋友。我们家里人根本不知道他大学谈过这么一个女朋友。后来我哥和我嫂子的忌日,就比这位夏小姐早了一天。对了,夏小姐也是车祸去世的,就在我哥学校的西门。” “这件事被发现以后,我嫂子一家人打上门,本来两家人家都很惨,可是我们陈家在道义上有错,我替我爸被揍了一顿,也是替我哥。”陈臻喝了一口酒,“世事诡谲啊,是不是有点可怕?我妈开始求神拜佛了,她觉得要么就是我哥太惦记这位夏小姐,结果人家把他带走了,又见不惯他结婚生子,把我嫂子也带走了。至于思夏,可能是托了这个名字的福。我妈一个老党员老知识分子,中大中文系的优秀毕业生,画风突变啊。” “我没有想那么多神神叨叨的东西。夏小姐应该是我哥的初恋,伊人已逝,我哥更加放不下她。他和我嫂子结婚以后,夫妻两个关系很好,当然是在我们外人看来。他去给过世的恋人扫墓,不算错,但是当我嫂子反对的时候,他是不是应该考虑到我嫂子的心情?这大概是悲剧的源头。” 陈臻摇晃着啤酒瓶:“人越大就越没有纯粹的感情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有条金鱼记忆不止七秒 作者:湘池 分卷阅读13 。我哥可能既不是百分百地还爱着夏小姐,也不是百分百爱着陈思夏的妈妈。家庭的期待,他自己的人生需求,还有就是和徐沅的感情,让他选择结婚。还有很多人,都不是因为纯粹的爱情缔结婚姻的。” 这个年纪的人,聚在一起总要讨论人生大事,陆瑾瑜听了陈臻的话,问他:“你的意思是,如果你要结婚,会尽量追求纯粹的爱情?” 陈臻看了一眼陆瑾瑜,低下头:“这个观点我不太好意思和别人承认。现在这个年纪,你和人说我追求爱情,大家会觉得你矫情,不合时宜的天真。” 他复又抬头对陆瑾瑜笑了笑:“不过和陆神这种境界的人说就没有心理障碍了,你懂兄弟我吧?” 陆瑾瑜伸出手搂住他,陈臻觉得这个拥抱和刚才的感觉有点不一样。陆瑾瑜的手搁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把啤酒举在他面前:“我应该懂了,那就敬一敬你不合时宜的天真。” 酒瓶相碰,陈臻欢呼了一声。 陆瑾瑜松开他,起身拍了拍裤子:“时间不早了,我回去还要收拾行李,我们走吧。” 陈臻有些怅然若失,起身把瓶子扔了。 “你通知你表哥来接你了吗?” 陆瑾瑜点头:“刚才给他发了一个微信,应该快来了,送你一起走吧。” 陈臻摆摆手:“不用了,我待会儿去旁边的超市买点东西,要逛一会儿,你先走吧。以后……有机会,我还欠你一顿饭呢。” 这时陆瑾瑜笑着走上前拥住他,陈臻顿时僵硬,他感觉陆瑾瑜的气息就在自己侧脸,他听见陆瑾瑜低低地说:“陈臻,再见。” 陈臻只能愣愣地说:“再见。一路顺风。” 一想陆瑾瑜是坐飞机,急忙改口:“一路平安。” 陆瑾瑜笑出声,松开他,从裤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陈臻:“本唯心主义者送你一个临别礼物,这个平安符我陪我妈烧香的时候求的。你也别说你妈了,上年纪的人,不管年轻时候党性多强,年纪大了都追求神秘的自然力量。” 陈臻接过那个平安符,攥在手里,喃喃道:“我没什么送你的。” 陆瑾瑜拍拍他:“又不是以物易物。你到时候送我一张真爱闪闪的喜帖吧,我一定到。” 他朝陈臻笑了笑,就像那时候在一中高一五班教室外对陈臻笑的那样。 陈臻提起气:“好的。” 范行义开着车过来,打了打灯,陆瑾瑜迈步过去,回身摆摆手,随后开门坐了进去。 陈臻站在那里,手上握着那枚平安符,借着夜色遮掩红了眼睛。 (十八) 陆瑾瑜上了车,他表哥范行义也不发动车子,就撑在方向盘上看他,陆瑾瑜被瞧得发毛,没什么好气:“你怎么不开车?” 范行义手指敲了敲方向盘,悠悠地说道:“把我的车熏成那样,你也不道个歉。我还纳闷,你出来泡妞,怎么不带去点好地方。陆瑾瑜,你要完啊,都抱上了。” 陆瑾瑜有些烦躁;“我爸妈都知道。” 范行义一听精神了,立马坐直:“姑姑姑父都知道啊?你不是诈我吧?你放心,我是你哥哥,总要罩着你。” 陆瑾瑜不想多说:“你要不开,我下车打的去。”作势就要开门。 范行义急忙拦住他:“别啊,我认真的。这是个直男吧,难得看你这副样子啊,有点下饭。哎哎哎别走,我正经点行了吧?” 他摆正姿态,问道:“什么情况?你以前的同学吗?就昨天电话里那个?” 陆瑾瑜叹了口气,瞥了他一眼:“范行义,不想绝交就别再问了。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陆瑾瑜划开手机,破天荒发了一个朋友圈: 再见。 他想了想,加了一个“曲溪”。 也没什么不对,曲溪这个地方的人和事,都会渐渐和他没有关系的。陈臻,他见到了,祝福了,完满了。 这一头,失魂落魄的陈臻拎着一桶3l的洗衣液回家,家里只有陈自予。 陈臻把洗衣液放到阳台的洗衣机边上,随口问了一句:“妈和思夏呢?” “徐沅的爸爸又住院了,你妈带着思夏去看了。”陈自予回道,他从沙发上站起来,“陈臻,你到书房来。” 他口气很平淡,陈臻也没当一回事,跟着进了书房。 陈自予坐在靠背椅上,像训话一样让陈臻站在他对面,门也关了。 陈臻有点不祥的预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要挨这么隆重的一场批。 过了一会儿,陈自予终于开口了:“陆瑾瑜和你是什么关系?” 话音一落,平地惊雷。 没等陈臻回答,陈自予又说道:“我不是随便问问的,你也不要随便回答。” 陈臻握紧了拳,艰难地说道:“我和他大学时候关系比较好,后来大家都毕业了就没什么联系了。这次正好遇上。” 陈自予点点头:“大学开始吗?那你高中时候为什么一直搜索他的名字?” 他的音调不高,口气也很平静,但是陈臻已经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爸……” 陈自予摘下眼镜,揉了揉脸:“我倒不是故意要看你的访问记录,高三了,怕你男孩子血气太旺影响学习,结果都是百度的陆瑾瑜。我还以为你把他当竞争对手。” 陈臻还想解释,陈自予叹了一声:“为什么一定要去z大,调剂了也要去,怎么劝都不管用?你哥哥在上海念的大学,你以前就说也要去上海的。” 陈臻走到书桌前:“我想去排名高一点的学校而已啊。陆瑾瑜和我都是男的,大家关系好一点很正常啊。” 陈自予突然把眼镜一拍:“你从来没有和家里说过你和他关系好,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个人。陈臻,我活了那么大岁数,什么没有见过?”他猛地站起来身来走到陈臻面前,“我再说一遍,我不是随便问问的。你还认我这个爸爸,你就说实话!” 许久沉默,陈臻像松了一口气,甚至笑了笑:“姜还是老的辣,他没有看出来,被老先生看出来了。” 他的笑容还在脸上,却突然落下一行泪,陈臻抹掉泪水:“爸,你为什么非逼我说实话?我说不说都没什么区别,你儿子是同性恋,没错。不过陆瑾瑜和我不是一对,你放心,你儿子只是空想社会主义。” 他把手撑在陈自予肩膀上,又哭又笑:“他明天就走了,我们俩什么事都没有。爸,我失恋了,这算失恋吗?您现在别骂我,您安慰安慰我吧,我受不了了。以后任打任骂,绝不求饶。” 陈自予本来一团火气,看到这样子的陈臻突然心被揪得疼,他把着陈臻的手臂,低低道:“你为什么想不开,女的不爱爱男的?” 陈臻埋着的头抬了起来,他双目通红,对陈自予道:“爸,你想问我的问题,我每个都问过自己,都是无解。那么多年,我想了那么多年想不通,早就接受现实了。” 他擦了擦眼泪,对陈自予笑了下:“上了六年级以后我就没在你面前哭过了,现在返老还童,有点丢人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有条金鱼记忆不止七秒 作者:湘池 分卷阅读14 。”他的笑容格外刺眼,陈自予叹道:“陈臻啊陈臻,我打你骂你都不成了。你去洗澡,好好睡一觉,什么时候想好了,把你的想法告诉我。” (十九) 叶知的婚礼定在十月三号,还好天气转凉了,陈臻被抓来当伴郎,穿上一套西装也不算太热。 叶知家里从商,家资甚厚,他自己在曲溪当地的农商行做客户经理,混得如鱼得水。新娘以前也是一中的,差了两届,大四考了家乡的公务员,还没毕业就和叶知相亲成功了。 陈臻看着新娘,心想难怪叶知这种万花丛中过的人一下子就定下来了,女孩儿长得很漂亮,笑起来尤美。婚礼放在曲溪当地最好的酒店,婚庆估计就花了不少,整个琼华厅装饰得富丽堂皇喜气洋洋。 陈臻前段时间身体不太好,消瘦了一点,叶知不好意思指他做主役,所以他就负责跟着其他几个伴郎一起起哄。 到晚上进酒店,其实从新郎新娘到伴郎伴娘再到两家的其他人都已经累得够呛。 大灯一关,新娘由父亲从红毯一路领进来,叶知兴奋地从另一头大步流星过去接过新娘的手,对岳父许诺一生一世对他女儿好。 接着证婚人发言,新郎父亲发言,新娘父亲发言,新郎新娘和各自父母拥抱,和对方父母拥抱,交换戒指拥吻,礼成。 啪大灯全部打开,整个厅堂回复明亮。 台上的人纷纷就座主席,陈臻饥肠辘辘,正想夹口菜吃。站在他身边分烟的叶知突然大喊一声:“金鱼!” 陈臻的筷子晃了晃,卤牛肚掉在了碗里。 陆瑾瑜航班起飞延误,他被逼喝了几杯红酒消愁。等落地找人来接,还碰上十一的堵车高峰,活生生在市区堵了一个多小时才挪到酒店。 因为各种因素的叠加,他成为最后一个到场的来宾,拜新郎官叶知那声嘶吼所赐,他也成功地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堪比新娘出场的时候。 他穿了一件米白的长款风衣,内搭淡蓝的衬衫,配一条牛仔裤,十分低调,带着歉意的笑走向叶知,和他拥抱了一下,锤了他一记:“来晚了,你小子今天帅翻了,到底是新郎官。” 叶知大笑一声:“算给我面子,我还怕被你抢了风头,快进去坐。任茵在主桌那里呢,人全在。” 陆瑾瑜跟着他走,一眼就看到埋头在吃的陈臻。后面还有节目,伴郎伴娘都在拼命塞几口充饥。 叶知搂过任茵对陆瑾瑜道:“我老婆任茵,上回见过了。”他转过头看着新娘,得意非凡,“你说,现在我帅还是他帅?” 大家大笑起来,有人喊道:“你和校草比帅?今天你是新郎,我友情打分,他200,多100不怕骄傲,你99,多一份怕你骄傲!” 叶知被取笑惯了,才不在意,招呼陆瑾瑜坐下:“都是老同学,还有我两个同事,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你们帮我招呼好陆校草!我和任茵先过去!” 因为叶知知道陆瑾瑜和陈臻比较熟,就把他们俩安排在一块儿。 陆瑾瑜落座,陈臻定了定神,朝他笑着打招呼:“又见啦。” 陆瑾瑜点点头,随即微蹙了下眉,他感觉陈臻有点憔悴。 陈臻问他要喝什么饮料,还是要喝酒。陆瑾瑜倒了点橙汁,对陈臻说道:“你是不是瘦了?” 陈臻顿住,打哈哈:“没有吧,要么之前忙月考,可能瘦了一点。” 他想起对他爸的承诺,竭力稳住心神。 陆瑾瑜没有多说什么,他也有点饿,坐下来吃了点东西。 婚礼中间总要穿插很多节目,叶家找了两个歌手唱了几支歌,司仪上来大声宣布要现场搞个非诚勿扰。 这个环节叶知事先打过招呼,大家都同意参加,反正也是玩儿,一群单身的男男女女被司仪和礼仪小姐拉了上去,主要就是伴郎伴娘桌和附近几桌上的人。 陈臻和陆瑾瑜全部被拉了上去,男生八个女生八个,挤挤挨挨站成一排,摄影现场直播。大家转过身一看,自己全在大屏幕上,真是尴尬。 镜头扫过陈臻和陆瑾瑜的时候多停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在叫。司仪顺势喊道:“这里有两个仅次于新郎的帅哥,我们要组成场外女嘉宾团!” 陈臻被强光打得背上有些湿,暗自叫苦。陆瑾瑜站在他旁边,转身看着屏幕上自己和陈臻的头像,无奈地笑了笑。 最后的结果是,有三名女嘉宾心仪陆瑾瑜,大家纷纷表示,不按照剧本来吗? 司仪问道:“这位男嘉宾贵姓?” “姓陆。” “这位陆先生得到了很多女嘉宾还有在场很多女士的芳心啊。不知道陆先生心动女生又是哪位呢?”司仪把话筒递到陆瑾瑜嘴边,他笑了笑:“感觉自己成了众矢之的啊,有点危险。这样吧,”他突然握起陈臻的手,“我选他好吗?” 陈臻发蒙地被他握住手,大屏幕上又是他们一个愣住一个微笑的大头像。 陈臻有些颤抖,下意识地甩脱了陆瑾瑜的手。陆瑾瑜的笑有点僵,正要说话,司仪迅速把话筒递给陈臻:“哎呀,真是万万没想到,果然这个世界帅哥都喜欢帅哥!”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是为了活跃气氛,都一边吃东西一边饶有兴味地看着台上。 陈臻看着那个话筒,回想起陆瑾瑜刚才握他的手,突然也握住了陆瑾瑜的手,笑容满面:“对,这个世界帅哥都喜欢帅哥,我也选陆先生。”他和陆瑾瑜四目相对,陆瑾瑜的表情先是有些诧异,随即也笑了开来。 一场哄闹还是持续了很久,陈臻对后面的环节记忆不太深刻了,他几乎是喘着粗气下了台,忙不迭地和陆瑾瑜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陆先生承让了。” 伴郎伴娘桌的人大叫道:“yoooooo一场突如其来的出柜啊!你们这奸情掩藏得太深了。” 大家都在开陈陆两人的玩笑,叶知敬了一圈酒回来,狠锤了陆瑾瑜一记:“又耍帅,你真烦啊!还拖陈臻下水!” 陆瑾瑜没有回应他的调侃,他转身对陈臻道:“我有东西带给你,忘在车上了,我们正好去透透气。” 陈臻不明所以应了,陆瑾瑜对叶知说道:“我和陈臻去拿东西,先走开一下。” 他神色平常,叶知就摆摆手:“有给我的吗?” “都塞你红包了,别想。”说着就拉着陈臻走了。 (二十) 陈臻被他拉着一路下了电梯出了酒店,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你给我带什么东西了?” 陆瑾瑜在路边寻到了自己的车,解了锁开了后座门:“你先进来。” 陈臻坐进去,陆瑾瑜紧随其后,然后关上车门。 密闭空间让陈臻有些不自在,他正想张口询问,陆瑾瑜突然捉住他肩膀,沉声道:“陈臻,我有话想对你说。” 陈臻心跳如鼓,忍不住颤抖起来:“你要说什么?” 陆瑾瑜咽了咽,随后缓缓道:“如果我说的话让你有一点点不舒服,你都不必顾及我们以前的关系。” 陈臻有些瘫软,强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有条金鱼记忆不止七秒 作者:湘池 分卷阅读15 撑着挺直,手上背上都开始冒汗。 陆瑾瑜下定了决心,斟酌道:“陈臻,我对你,有不一样的感情。”他观察着陈臻的神色变化,“不是对好朋友。我知道你可能不能接受,但是我……”他突然停住,叹了一声,“那也是爱情,爱情的一种。” 陈臻感觉耳边炸开轰响,他沉声道:“陆瑾瑜,台上的玩笑已经开完了,老早喊停了。” 这一句话让陆瑾瑜一颤,他静默了很久,终于开口:“不是的,不是玩笑,我是认真的。你觉得不能接受或者很恶心,那就当我在开玩笑吧。抱歉,我只顾自己的感受。”他低了头,“我做过很多努力和尝试,我想你应该能想到的,我之前并不想让你察觉这种会让你不适的感情。” “陈臻,我马上就回美国了,不会再给你造成更多困扰了。”他仿佛叹息一般,“不过好像已经造成困扰了,对不……” 话没有说完,陈臻突然抱住他。 陆瑾瑜先是一惊,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什么,他紧紧地回抱住陈臻。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静静地拥抱着。 一瞬释然,一瞬解脱。 刹那狂喜,刹那泪下。 陈臻埋在他肩膀,低声说道:“陆瑾瑜,我爱你,我很爱你,我一直很爱你,我爱你很久了。” 陆瑾瑜抱着他,笑了一声:“两个傻瓜。” 谁说金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呢?有条金鱼记忆不止七秒。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梦想成真:陆瑾瑜番外 (一) 陆瑾瑜的大舅范璋在北京病逝,享年七十二岁。陆瑾瑜从美国飞上海,而后到曲溪参加了他大舅的骨灰安葬仪式。 陆瑾瑜的外公在曲溪临江的羽山置了一块家族墓地,他和老伴先后葬在那里。范璋做了大半辈子京官,最后魂归故里。 范璋六十五周岁退休,刚做了七十大寿,一次例行检查就查出了毛病,痛苦地治疗了一年多,没挨到七十二岁的生日。 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陆瑾瑜的妈妈范斓大为感触,在陪大嫂的那几天一起去曲溪的法华寺做了场法事。陆瑾瑜和几个表哥表姐全被拖过去,亲历了这场价值三十八万八的法事。 有些可笑,受了戒的和尚赚的比俗人多多了。 陆瑾瑜不想违拗他妈的意思,信仰这东西,你不信,不能阻碍人家信。他爸妈近年来关系不太好,他妈越发信佛,想找个精神寄托。陆瑾瑜在蒲团上拜了很久,也磕了许多头。这时一个年轻的师傅问他,要不要求个平安符。 陆瑾瑜也不知为什么,可能是殿里的环境影响,他难得有了一丝虔诚的意思。最后还是花钱买的平安符,可祝福都是自己一跪一拜一叩首在佛前求的。他想送给陈臻。 倒不是特意要为他求,只是他多年之后回到曲溪,很想见一见陈臻。这个明黄的平安符,性质中和,还有极为特殊的意义,送给陈臻很合适。 做完法事,范斓几个大人带头去放生池里放生。她特意叮嘱陆瑾瑜:“以后不许吃鸽子黑鱼乌龟,这些都是你放生的动物。你吃了,许的愿可就不灵了。” 陆瑾瑜记住了,所以陈臻叫他吃黑鱼他坚决不吃。平安符都没送出去,先被他吃失灵了,怎么办? 忙完丧葬的各项事宜,范家人难得聚首,所以约定在范老爷子留下的别墅里多呆几天,团聚团聚。 人一旦离散,一家子能团圆,要么为了喜事,要么为了丧事,全是人生的大喜大悲撮合的。 陆瑾瑜的表哥范行义是他二舅的二儿子,比他大了六岁,老没正经,好砸钱买车。他嫌ls600最土,就借给陆瑾瑜开。陆瑾瑜鬼使神差开到了爱文中学边上。 他知道陈臻家住在这片家属楼里,开过来也不是为了偶遇,就是想在陈臻长大的地方转转。结果他顺手就帮了陈臻的学生一把。 陈臻在曲溪做老师他知道,叶知提过,但他不知道陈臻具体在哪里当老师。出国这三年,他也没有刻意打听陈臻的消息。陈臻已经毕业三年,大学里就有一个极为要好的女朋友,现在可能已经准备结婚了,自己何必去了解这些事? 所以当在英语办公室门口撞上陈臻的时候,陆瑾瑜有些恍惚,未免太凑巧。陈臻背对着他走进办公室,他就这么看着陈臻的背影。 他和陈臻,细数起来不止三年没见。 在大学里,陈臻和他不在一个院,两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那时候他也没有清楚地知道自己对陈臻的感情,只觉得和这个老同学在一起很舒服很开心。他从大二开始准备申请top10的jd,平时课业就忙,还要准备lsat以及应付各种学院要求的实习,分身乏术,和陈臻算不上十分亲近。但陈臻,确然已是他相当交心的一个朋友。 大四的时候,他收到一份特殊的表白,来自一个学弟。 这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学弟说虽然他很招女孩子喜欢,但是他应该是个深柜,还给他分析了种种理由,希望他接受自己是同性恋这样一个事实,顺便也接受这份表白。 陆瑾瑜虽然没有特意了解过同性恋的相关知识,但他并非不懂。他一直觉得自己不谈恋爱是因为宁缺毋滥,而不是因为他不喜欢女人又不敢接受男人。学弟嗤之以鼻。 但是这件事无疑在他心上埋下了疑问的种子。 后来他去了宾大,费城这个地方有《费城往事》,是美国第一个承认同性恋伴侣的城市,每年都有同性恋大游行。置身这个城市,身边也有很多出柜的同学和邻居,陆瑾瑜对homosexual更了解。他花了一些时间理清自己的性向和感情。 他喜欢一个人,但是这个人已经和他的生活错开了。而且这个人,也不会再参与他的人生。 陆瑾瑜觉得,他和陈臻之间,已经有了很多缘,缺了一点分而已,不算太糟。从高中到大学,联结三个城市,还能分别再重逢,很奇妙了。 但他并不知道,这样重逢的奇妙缘分,得益于陈臻的努力。 (二) 陈臻小时候是个有些高傲的小孩,年纪小但是成绩好,老师同学都赞叹。在陆瑾瑜的记忆里,十五岁的陈臻穿着蓝白的校服,坐在第三排,低头认真写字,剃的头发有点短,露出雪白的脖子和耳朵,除了发型,长得像个小姑娘。 他一惊就睁大眼睛,一怒就面无表情,十分有趣。 这些记忆是他在美国反复回忆陈臻的时候逐步加强的。 他和陈臻曾经一起吃午饭,一起聊天,一起看报纸,一起和高二的学生打篮球。到了大学,陈臻和他一起上课,一起出去访古,一起喝酒,一起散步。 陈臻和他做过很多事,他都能记起来。可是这些事,其实很平常,关系好一点的男生都会做。这些他反复描摹的记忆,于陈臻而言,可能再稀松平常不过。 陆瑾瑜是个理智克制的人,他知道国外和国内的环境不同。来自同性的爱慕,会给一个取向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有条金鱼记忆不止七秒 作者:湘池 分卷阅读16 正常的男人带来多大的困扰?所以他选择缄默不语。不是所有的感情都必须昭告天下。如果陈臻是个女孩子,陆瑾瑜一定会竭尽全力地追求,但事与愿违。 后来他还知道了陈臻毕业前夕的遭遇,也明白了为什么陈臻毕业之后没有选择继续深造也没有选择留在大城市。一个痛失爱子的家庭,陈臻有很多责任,对他父母,对他侄子。自己不应该去打扰他。 陆瑾瑜对于自己与陈臻的这次相遇,抱着一种求佛求到的心态,因为实在太巧。他准备在曲溪呆到叶知结婚,和陈臻多相处一段时间,以朋友的姿态。 陈臻比以前更有趣,笑的更多,陆瑾瑜不知道他为什么变开朗了许多,但是没什么坏处。他说乐欣不是他女朋友,陆瑾瑜不知道他现在究竟什么状况,所以特地把吃饭时间定在晚上,中午拖叶知出来吃饭,顺便打听。叶知得知自己是第一个和陆瑾瑜在曲溪吃饭的人,还大为感动。叶知告诉他,陈臻没有女朋友,估计是因为家里还有一个小小孩,找对象相对困难一点。陆瑾瑜心里一松,他没有女朋友,那么自己带着难以启齿的情意想和他多相处一点,并没有什么道义上的过错。到时候陈臻如果真知道了什么,也不至于太恶心。 陆瑾瑜这么计划着,和陈臻吃饭聊天,心里很满足。 因为偶然,他还到了陈臻家里坐了坐。看到陈家父母,看到陈臻的侄子,看到陈臻对陈思夏的疼爱,听到陈臻说起未来。他突然觉得挺没意思,饮鸩止渴是件很蠢的事情,既然已经是求而不得,甚至不敢求,何必贪恋这一时半会儿的相处?他原本借口想在曲溪多住两天散散心,不准备和家人一起回北京。可是现在,陆瑾瑜觉得当断则断,不该再寻钝刀子割自己的心了。 他约上陈臻喝酒,月下有美人,灯下有酒,场景很美,算了了夙愿。 而且他又一次听到了陈臻对于爱情和婚姻的向往。陈臻是个理想主义者,可敬可爱,至少他看来。他敬陈臻一杯,也敬克己成功的自己。 最后把那个平安符送出去,陆瑾瑜觉得自己曲溪一行还算完满,有始有终,也没什么遗憾。 回到北京的那些天,他闲来无事翻翻陈臻的微信。朋友圈发的不多,但都很有趣。陆瑾瑜想,我爱着一个纯洁又有趣的灵魂,虽然酸,但还算有眼光。 结果他无意间点开陈臻名片,看到陈臻的微信号0827。他愣了愣,想不通这4个数字对于陈臻意味着什么。 后来飞赴曲溪,在见到陈臻的那个瞬间,他就想问,0827是不是指我的生日? 他在台上牵起陈臻的手,就是想最后给自己一个天时地利赐的机会,似假还真地表一次白。陈臻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相爱的人是不是会有感应? 如果有,他和陈臻却一直接触不良。 如果没有,陈臻握着他的手时看着他的眼神,却让他不由得一颤。 陆瑾瑜想,如果终究注定是遗憾和分道扬镳,那他本来就没什么退路,也没什么余地。他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最终却大获全胜,他的爱有了回应,他的爱也有了回应。 他们两个都想的太多,又想的太少。 陈臻和陆瑾瑜是两个傻瓜,幸好都是一根筋的傻瓜。 后续 (一) 陈臻抱着陆瑾瑜不松开,不知道这是不是一场庄周梦蝶。 陆瑾瑜也紧紧抱着他,抚着他的头发不愿放开。 陈臻的头发很黑,但是很细软,老人们说有这种头发的人脾气好耳根子软。陆瑾瑜想了想,陈臻脾气好吗?小时候不太好,见到他就一脸不耐烦。后来熟了玩开了,发现陈臻是大而化之的个性。 车厢里很安静,两个人心跳如擂,陆瑾瑜突然在陈臻耳边说道:“刚刚表白就索吻是不是不太好?” 陈臻把脸埋在他肩膀,不回答,脑子里一团混乱。 陆瑾瑜想了想,这大概是拒绝的意思,觉得自己很唐突,就轻轻松开陈臻,凝视着他的眼睛说:“我现在有点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说这个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很严肃,陈臻觉得太可爱了,两手捏住他的脸,动作行云流水无缝连接,就像已经开始热恋的情人。 陈臻得意地笑着:“我一点儿都看不出你现在高兴得不得了。” 陆瑾瑜抚上他的手:“你可以感受下我的面部肌肉走向,是不是要失去控制了?” 陈臻轻笑一声:“和你走在我们学校走廊的时候,我的面部表情才叫狰狞,调整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办,笑也笑得很僵硬。” 陆瑾瑜握住他的手合拢在手心:“没有,笑得不僵硬,清风明月很坦然,一点都不像看到自己暗恋好多年的对象。” 陈臻倾身压向他:“我们都是善于伪装的成年人。帅哥,我也想亲你,你乖乖的不要反抗。” 陆瑾瑜被他压到车门上,放松了身体笑道:“来吧,任君采撷。” 陈臻一脚按在车座上,挑起陆瑾瑜的下巴,动作很老练内心很娇羞。 陆瑾瑜的下巴上有一点点胡茬,陈臻抚了抚,皮肤细腻光滑,不愧是个公子哥。 他突然有种落泪的冲动,为什么老天爷对他这么好呢,真的就把陆瑾瑜送给他了?他低头下去,却不想陆瑾瑜反客为主起身圈住他,护住他的头就把自己的唇贴在了他的上。 陈臻僵了僵,两只手自然地搂住了陆瑾瑜的脖子,颤颤巍巍地和陆瑾瑜两个人研磨唇瓣。陆瑾瑜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唇,陈臻不由自主地微启双唇。陆瑾瑜还在轻咬他的下唇犹豫,陈臻已经主动用舌去勾陆瑾瑜的。 一瞬间天雷地火终于联通,陆瑾瑜忍不住把人压在了车座上,将陈臻整个人全部收拢羽下细细品尝。车厢狭小,陆瑾瑜和陈臻几乎是交叠在一起,同时发现了对方身下的变化。 陈臻亲得忘乎所以,还有闲暇想,保不齐今天初恋初吻初夜一起解决了。 正在这时,车外发出砰的巨响,半边天被照亮了,把两人惊了一惊。 陆瑾瑜稍稍起身,陈臻艰难地直起腰往外面一看,马路边上正有人在放烟花。 “几点了?八点零八?叶知说这个点要放烟花的。”陈臻平复了一下呼吸,和还压在自己上方的陆瑾瑜说道。 陆瑾瑜叹了一声:“看来饭吃得差不多了,我们要回去了。” 他颇为懊恼和遗憾,陈臻难得见他这副神情,觉得十分有趣,便起身和他并坐一处,笑道:“咱们以后再操练操练,换个敞亮一点舒坦一点的地方。” 陆瑾瑜一边整着陈臻的衣服一边抬眼看了他一下:“正好你做我的活靶子。” 两个人回了酒店,宾客们陆陆续续散了,陈臻作为伴郎,陆瑾瑜作为新郎的好哥们儿,帮新郎新娘送客安排车子,还要和酒店婚庆公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有条金鱼记忆不止七秒 作者:湘池 分卷阅读17 司一起做善后工作。 叶知忙了好几个月,终于是把这场婚礼办完了,总算松了口气。新娘有身孕,还没显怀,是要好好当心的时候,两家人商量着送她先回去。最后偌大一个婚宴厅里,只有稀稀落落的自家人,服务员,和叶知他们几个留下来帮忙的兄弟姐妹。 叶知突然瘫软一样坐在椅子上,抹了把脸:“结婚真是太累人,你们结婚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想起什么,对陆瑾瑜说:“你这回不来做我伴郎就算了,要是以后在美国结婚,不包机接我们一家三口去喝喜酒,我和你拼命啊!” 陆瑾瑜他们也都坐在椅子上休息,陈臻闻言先抬头看了看叶知,正好和他眼神相对,叶知来劲了:“哎呀我忘了,你俩刚才在台上相互表白来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陈臻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有点热,他回道:“不好意思,伤你心了。我知道你心里头一直想着金鱼。” 叶知假装严肃:“陈老师,您是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品德高尚,不要信口开河污蔑一个纯洁的我啊!” 他笑了笑,往后仰了仰,靠在酒桌上:“我,拔得头筹,先做爸爸了,我知道你们羡慕嫉妒恨。没事儿,一个个来,人人有份,皆能当爸。” 大家一起嘘他,叶知还是洋洋得意。陆瑾瑜看着他的得意笑容,突然明白过来一些事情,比如为什么叶知后来和陈臻做了朋友。 人生草蛇灰线,从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伏笔,只是他未有所察而已。 (二) 盛宴之后,终有散时。 晚上近十点,以叶知为中心的一群人准备散伙了。大家挨个道别,叶知上来抱住陆瑾瑜,难得正经地说:“我们两个几年见一面,你回头就呆在美国了,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能再见。将来回国,你和我说一声,北京上海的我都赶过去见你。” 陆瑾瑜拍拍他:“你放心,会有再见的机会。到时不用你跑,我到曲溪来。” 叶知松开他,笑道:“算你有良心。苟富贵,勿相忘,将来到我这里买点理财。” 陆瑾瑜笑着锤他,转身对陈臻道:“你怎么来的?” 陈臻指指叶知:“我们一起来的啊。” 陆瑾瑜反应过来,很自然地揽过他,对叶知说:“陈臻我带走啦,就坐我的车好了。” 叶知不觉有异,点点头:“那行。陈臻,今天辛苦你了,等我这头事情忙完,再请你吃饭好好谢谢你。” 陈臻有点受不了这么一本正经客气的叶知,拍拍他:“新郎官,快回去吧,还有洞房花烛呢。吃饭的事我给你记着。” 两个人挥挥手道别,并肩离开了。 司机已经在车上等着,陆瑾瑜开了后座车门和陈臻坐进去。一个多小时前,他们在这个地方袒露出此生最大的秘密,也收获了此生最大的幸运。 陆瑾瑜像个毛头小伙子,握住陈臻的手摩挲,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憋了半天问:“送你回家?” 不然呢? 陈臻这时想起了父亲,面上的笑意有些褪去。他和陆瑾瑜说道:“送我到爱文门口吧,我走回去。” 陆瑾瑜注视着他的神情变化,问道:“你爸妈,知道吗?” 陈臻笑出声,他抽出手拿出手机,划拉着打字。 陈臻:斜云河的那天晚上,我爸诱供。我意志正在濒临崩溃的阶段,负隅反抗没成。 为什么陈臻说自己当时意志濒临崩溃,陆瑾瑜能想到。那天他心念黯淡,以为自己壮士断腕,如今推己及人,不难想见陈臻当时的心情。 他回道:你爸爸什么反应? 陈臻抬眼看了一下陆瑾瑜,低头继续打字:我爸问我,有没有喜欢过别的男生,有没有喜欢过女生。我都答没有,他和我约定三年为限,让我想清楚忘干净。他并不觉得我是天生的同性恋,甚至不觉得我是同性恋。 这已经是非常理智的家长反应了,陆瑾瑜有点庆幸。如果在那时候,他离开了,陈臻的爸爸又给他施加很多压力,那么陈臻应该如何熬过去? 但如他所见,分开的一个月陈臻并不好过,瘦了一些憔悴了许多。 金鱼:那现在,你和你爸爸的三年之期作不作数了? 陈臻捉着手机双手给他比了一个x:“我不是和他做约定,是和我自己。可是现在,我不需要了。”他笑得明朗,“八年抗战结束了,新的革命伟业即将展开。陆瑾瑜同志,你有没有勇气和我并肩作战?” 陆瑾瑜把手放在胸口宣誓一般:“陈臻同志,我碧血丹心照汗青,誓将革命进行到底。” 陈臻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很好很好,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切不可掉以轻心。” 陆瑾瑜看他又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便问他:“你准备怎么办?” “你什么时候回美国?”陈臻问。 这是个问题,陆瑾瑜本来准备明天就去浦东机场,但是现在刚和陈臻通了心意,陈臻爸爸那里又有一场攻坚战,如何是好? 陆瑾瑜想了想说:“如果我现在和你一起回去,和你爸爸说明我的想法,你觉得你爸爸会更加难以接受吗?” 陈臻又埋头打字:这取决于我爸是不同意我和男的在一起,还是不同意我单恋一个男的。换做你是我爸,你觉得你是生气哪个? 金鱼:我对岳父暂时还缺乏了解,但我从心底尊敬他,他肯定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 看到这条消息,陈臻扬起脸,带着一丝微笑:“先不讨论这个称呼问题。我也从心底里尊敬我爸,也知道我爸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但他同时也是一个中国传统的知识分子,小时候我爷爷还给他开过私塾小灶,学的是儒家经义。我现在不能明确知道他的想法。”他话锋一转,“但是我不准备隐瞒,就算……就算最后没有修成正果,我也要告诉他。这是一件很坦荡的事,我不准备瞒他。” 他眼神炙热而坚定,在努力传达他的决心和勇气。陆瑾瑜知道他在顾忌开车的司机师傅,就发微信给他:你真的这么快就要带我见家长吗?就算谈了女朋友,也要等感情稳定了才和父母说吧? 陆瑾瑜在逗他,陈臻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回道:换了别人没那么急,换了如花似玉的陆瑾瑜,我必须第一时间带给我爸妈看看。 陈臻太珍惜这段得来不易的感情,就像他吃东西,他习惯把不怎么喜欢吃的先吃掉,把最好吃的留到最后慢慢品尝。像现在这个情形,他一定要把所有会妨碍这段感情的因素全部排除,然后再好好经营这段感情。 这会不会本末倒置?陈臻不想去想,他话虽说了出来,但在他心里,如果有一天他得而复失,那将是一场可怕的灾难,他祈祷不会。他抱着要和陆瑾瑜一生一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有条金鱼记忆不止七秒 作者:湘池 分卷阅读18 世的愿景,决意去披荆斩棘。 而且他爸爸本来就知道他的心意,如果他不告诉父亲,那么在未来很长的时间里,他都必须用谎言和隐瞒来掩盖这段原本应该明亮璀璨的感情。他不希望如此。即便是为世所不容的感情,但那是他和陆瑾瑜之间的,就是对他来说最光明绚烂的感情。他愿意拿出来和最亲近的父母分享,并试图得到他们的理解赞同甚至祝福。 陆瑾瑜觉得这不失为另一个思路,反正自己父母那里已经没有什么太大问题,攻克陈臻父母就大功告成了。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晚了,你爸妈也该睡了。我把航班改签一下,明天晚上7点多的票转纽约,白天正好去你家拜访一下。我们见机行事,打枪的不要。” 陈臻听了觉得好笑:“又不是鬼子进村,不过战术上确实要重视敌人。你今天太累了,先回去睡觉,明天我和你商量好了再说。” (三) 车最后还是开到陈臻家楼下,他从底下往上一瞧,厨房的灯是暗的,但微微透着点光,想必他爸妈给他留了客厅的大灯。陈臻转过身面对陆瑾瑜,两个人相顾无言,一夜之间酸甜悲喜皆历,不知该说什么告别的话。 陆瑾瑜只能问道:“我送你的平安符,你放好了吗?” 陈臻点点头:“之前觉得睹物思人,我放在抽屉里,拿进拿出的。” 在这个社区里,陆瑾瑜不能做什么亲密的动作,只能捉了下陈臻的手又放开,低低道:“那个里头都是我的心愿,你好好收着啊。” 陈臻笑了一声:“是什么心愿,说来听听,我会更当心的。” 陆瑾瑜不为所动:“佛前许愿不可与人说,但是我可以说的是,完成了很大比例。” 陈臻不知道是他喜欢陆瑾瑜那么多年,所以盲目地觉得他聪明善良和蔼可亲呢,还是陆瑾瑜就是这么萌呢? 爱情使人丧失判断力啊。 他叹了一声:“总觉得不太真实,剧情反转得太快,我还没从苦情男主的设定里走出来。陆瑾瑜,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意思的?” 说完他自己猜道:“这次回来见到我,天雷勾地火,突然良心发现了吗?” 陆瑾瑜失笑:“你在想什么?我没有那么迟钝。但我想,我比你晚。我现在想想,很多事情都好像有迹可循。我以前把这些当做巧合和缘分,现在想来好像是某人的精心策划。” “你是不是特意报的z大?我记得北京的志愿填的早,应该是叶知告诉你的。” 陈臻有些被戳破的羞赧:“我那时候没有想太多,学校就那几所,没有特别想去的,就想和你报同一个学校。” 陆瑾瑜笑道:“到这个份上就不要掩饰了,我懂。这么说来,我们之间也是一场耐心赛,我略逊一筹。” 陈臻挑眉:“你耐力不行?” 陆瑾瑜把手插进袋里,悠哉地说:“陈臻,不要耍嘴皮,以后就会见分晓。你上去吧。” 陈臻点点头,低低地道了别:“你回去也早点休息。” 他慢慢走上楼,又回头看了一眼陆瑾瑜,突然明白那次在校门口,陆瑾瑜为什么会站在那里看他。 拿了钥匙开门,客厅的大灯果然开着。陈臻在玄关那里换了鞋,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关上门。 老式的防盗门咔哒作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陈臻刚摸到餐桌上的水壶,就听见开房门的声音。回头一看,他妈妈穿着睡衣披了一件开衫出来察看。 颜希茂把陈思夏哄睡了,自己坐在床头看了会儿书,就听见开门的声音,猜是陈臻回来了。怕陈臻喝太多酒,她连忙起身到客厅看看。 陈臻把茶水咽下去,轻声道:“妈,快十一点了,怎么还不睡?” 颜希茂走到他身前,点点头:“还好没怎么喝酒,我本来给你冰了一杯果汁准备给你解解酒的。” 陈臻一听立马说好:“在冰箱啊?想喝,榨的哪几样?” “胡萝卜柠檬梨还有橙子。” 陈臻顿了顿:“术业有专攻,这几样不对吧?算了,不喝了。” 颜希茂好气好笑:“你不爱喝就算了,明天早上让你爸喝了。赶紧去洗澡,这套西装挂起来,我回头给你送洗。叶知太客气了,伴郎服还要给你们定制。” 她一边说着一边回房,陈臻叫住她,她转过身问:“还有什么事?是不是今天酒席没吃饱?我给你热点东西。” 陈臻摇摇头:“你早点睡,晚了。” 颜希茂笑笑:“到我这个年纪,睡眠少了很多,我不太困。倒是你,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难得有个国庆假。” 陈臻点点头,看着他妈妈走进房间。 这时候,他不免想到,如果明天和陆瑾瑜一起向他爸妈摊牌,他爸妈会怎么样,受得住吗? 老两口和同龄的很多人一样,经历过许多动荡和波折,但不是每个年近花甲的人都会面临“儿子出柜”这个问题。 陈臻想,人难免陷于两难,有时便是那一瞬间的勇气和决心。他睡一觉,看看明天这份伴随乍来的惊喜而生的勇气,还在不在。 待诸事完毕躺上床,已经接近十二点,但是陈臻毫不意外地身体困倦精神兴奋。 他点开乐欣的微信,决定扔给她一个重磅炸弹。 结果乐欣回他:你最近是不是扶了很多老人? 陈臻:如果是这样,我应该在四处躲债才对,也可能已经被高利贷砍手砍脚了。 谁说我是第三种人类:也是,这个只破财不消灾。陈真,我看不到你的表情,不知道你是不是被同学结婚刺激了就来骗我玩。真的假的? 陈臻:我也不太相信是真的。 谁说我是第三种人类:你的语气太平静了,帅哥,给我发个语音,再复述一遍,让我辨辨真假。 陈臻:是真的,他和我表的白。 谁说我是第三种人类:真好,男神居然是你的了。我也想有个男神,然后和我表白。你们这就在一起了? 陈臻:我不太明白在一起的定义到底是什么,但我至少知道,我们是相互的。 他还是不太好意思向别人启用爱这样的字眼,这个词很庄重很郑重也很自由心证。 乐欣躺在寝室的床上,举着手机,想了很久最后给陈臻发了一个语音:陈臻,你要加油啊。 (四) 和乐欣道了晚安,陈臻锁了屏。这时屏幕又亮了起来,提示有消息。他划开一看,是“金鱼”问他:你爸爸喜欢喝茶?你妈妈呢? 陈臻忍俊不禁回他:“你这真成毛脚女婿上门了,这回就算了,说不定最后是被打出去的。” 金鱼:难道不是毛脚女婿上门吗?我第一次没经验,多多包涵。我想了想,带点茶叶,你爸爸好像喜欢书法,我这里还找到一块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有条金鱼记忆不止七秒 作者:湘池 分卷阅读19 红丝砚,老物了。烟酒需不需要?你妈妈呢,保健品? 陈臻看着陆瑾瑜忙不迭地给他发消息,乐得不行。怎么会想到有一天陆瑾瑜和他在讨论上门给他爸妈带什么东西呢?陆瑾瑜这副踌躇不定的样子难得一见,十分有趣,又叫他十分感动。陆瑾瑜是认真的。 陈臻回他:“你看着办吧,我也没经验。我爸不抽烟不喝酒,带点茶叶来就行,保健品什么的也可以。红丝砚就算了,这东西太贵重。不要买太多,你两手拎得过来就行。” 陆瑾瑜得令,又问他:“明天什么时候到你家?” 陈臻:不是说明天再商量吗?你不累?早点睡,养养精神,给我妈一看,好一个帅小伙,效果会比较好。 金鱼:我上次去过你家,你妈妈夸我帅了吗? 陈臻:夸了,想给你介绍对象。 金鱼:那正好,我和阿姨说,谢谢您给我的对象。 陈臻:我妈一直等我回来才去睡的,我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洗澡的时候我在想,我是不是有必要这么早就和他们说。 金鱼:那你向阿基米德学习,有什么顿悟吗? 陈臻:金鱼,我一直觉得你是我的人生导师,你给我一点指示。 陆瑾瑜盯着手机屏幕,久久没有反应。陈臻也不催他,两相沉默。 最后他回道:这件事,我也是主角,没有办法置身事外。我这里,我父母知道我性向,他们自己的事情一团糟,我的事很随意,可再议。你父母那里,如果你暂时不透露,也不算对你父母的欺骗和辜负。我也很理解。 陈臻迅速回他:那你究竟是什么想法? 又是一会儿的停顿,陈臻觉得有点紧张。 过了一会儿,陆瑾瑜的消息发过来:如果你确实决心现在就和爸妈说清楚,我很感动。虽然不该太左右你的想法,但我私心里真的希望我们能经此一役光明正大地相爱。我很相信你的感情,也请你相信我的感情,我会坚定坚决坚持的。 陈臻长舒一口气:我也坚定坚决坚持,既然这样,就正式敲定了!你明天时刻待命,思夏正好去外婆家,我们四个人可以会晤。 金鱼比了一个ok,说“晚安”。 陈臻也回了一个“晚安”。 晚安是wanan,也是我爱你爱你。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陈思夏小朋友已经被奶奶梳洗打扮了一番,准备系上蝴蝶结打包给外公外婆。他一蹦一跳地在客厅里看动画片回放,嘴巴里还biubiu个没完。 颜希茂走过去嘘了一声,小声道:“忘了答应奶奶的?叔叔昨天睡得晚,思夏小声点。” 陈思夏点点头,颜希茂顺手把音量调小,又走进陈思夏的房间给他最后装箱塞衣服和日用品,堆了满满一箱子的东西。陈思夏在两家来回,就像皇帝御驾出行一样,排场大得很。 这时陈自予早锻炼回来,正准备钻进主卧的浴室洗澡,陈臻从房间里出来了。他昨天没睡好,还早早醒了,一开门就看见门外的爸爸,心里无来由地震了一下。 陈思夏从沙发上跳下来,哒哒哒地跑到陈臻面前,叫了他一声“叔叔”,然后说:“我想把声音调高点。” 陈臻啊了一声,然后回道:“好啊,思夏自己过去调音量,坐远点看。” 颜希茂扛着那个箱子出来,看到陈臻起了就说:“去刷牙洗脸,粥还热着。” 陈臻嗯了一声,转身就往卫生间走。 他穿着棉质睡衣,松松垮垮,整个人好像更瘦了。陈自予喊住他,说道:“最近好像瘦了点,你自己当心身体。年纪轻轻的,不要到时这不舒服那不舒服。” 颜希茂哎呀道:“陈自予你大早上不要胡说八道,陈臻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瘦。我待会儿送思夏出去,然后再去菜场多买几个荤的。” 说着她一手扛起那个储物箱,一手牵着陈思夏,扭头对陈家父子说道:“徐沅的爸妈要过来了,我带思夏下楼去。你们该洗澡的洗澡,该刷牙的刷牙,利索点儿。” 她一走,父子俩对视一眼,陈自予悠悠地问道:“昨天叶知结婚,陆瑾瑜在不在?” 在陈臻犹豫的档口,他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叶知是你们那届一班的,那就应该和陆瑾瑜在一个班,有没有请他?” 陈老先生真乃神人!陈臻的心一颤,又一横,回道:“请了。” 听到这句话,陈自予点点头:“你去刷牙洗脸,把饭吃了。我去洗个澡。” 关门打狗秋后算账的意味很明显,陈臻倒也坦然,闻言就进卫生间洗漱了。 (五) 在爸爸陈自予的注视下,陈臻慢条斯理地喝完了粥,洗了锅子和碗筷。最后烧了滚水给他爸泡了杯茶,父子俩坐在沙发两头,谁都不说话。 颜希茂带陈思夏走的时候没关电视,现在电视机里还在放猪猪侠。陈臻觉得这个氛围不太适合深谈,起身关了电视。一下子整个房子都安静了。 陈自予摸了摸茶杯,还烫,就松开手靠到了沙发上。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看你情绪还算稳定,应该还好。” 陈臻原本低着头,这时候他抬头看向父亲,缓缓说道:“爸爸,现在情况发生变化了。” 陈自予微皱起眉,听陈臻继续说道:“并不是我单方面的感情。” 这句话说出来,陈自予闭了眼,随即睁开眼睛朝陈臻冷冷地抛出一句话:“是不是要我说恭喜?” “爸!” 陈自予直视着前方的电视机沉声道:“我以为你是这个意思,不然你和我说这个话干嘛?我让你三年内交割掉所有感情,不是说给你判三年缓刑让你等等会不会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陈臻,”他扭过头看了儿子一眼,“问题的关键是什么你不知道?” 陈臻倾身向前坐到他爸身旁,看着他爸爸冷峻的侧脸:“爸,我和你说过,我体验过各种复杂的心境,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去思考对与错的问题。我并不觉得我的感情是应该纠正的,这是正常自然符合人性的,所以我不会放弃这段感情。以前是我一个人的事,现在我还要对陆瑾瑜负责。” 陈自予端起茶杯尝试着抿了一口,随后很平静地说道:“很巧,因为你的缘故我也去思考了这个问题。从应然的角度看,陈臻你理直气壮,你有无数社会学的理论支撑。但从实然的角度看,”他顿了顿放下茶杯,站起身背对着陈臻,“你不可能得到这个社会的认同。我阻止你反对你,固然有我父母的考虑,但同时是我不希望你变成这个社会的边缘人物。男同是什么?你不要觉得我说话没有数据支撑。滥交吸毒艾滋,这个圈子水有多深?” 陈臻低低道:“我和陆瑾瑜都不是这样的。”他站起身,走到他爸面前,“为什么男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有条金鱼记忆不止七秒 作者:湘池 分卷阅读20 同有这些混乱的事情,因为他们的性向被否定他们的感情被污名。我和陆瑾瑜,我们是认真的。我们两个错过那么多年,我不能想象我放弃这段感情的情形。” 过了半晌,陈自予扭过头问陈臻:“你妈妈怎么办?” 陈臻滞住,陈自予叹了一声:“大儿子英年早逝小儿子是同性恋,你想让你妈妈承受多少?我一生坎坷,最顺遂的日子是结婚之后到你哥哥出事之前。风浪来了,我只当坎坷未尽。你妈妈大家闺秀,没吃过苦,到了该享清福的时候接二连三出事,她怎么办?” 这声质问敲在陈臻心头,他艰难地开口:“我想过,但我还是想试试。” 陈自予冷哼一声:“试试?你拿这个试试?” “不是的!”陈臻攥紧了拳,“你们是我最亲密最在乎的人,无论好坏我都想把真相告诉你们。” 他低低道:“爸,我知道我很自私……” 陈自予打断他:“既然无论好坏,那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妈妈的话,我不允许你告诉她。可以了吗?” 两个人正在对峙,门咔哒响了,陈自予喝了一声:“坐下!” 于是陈臻猛地扎进沙发里,开了电视机,岁月静好地继续放猪猪侠。 颜希茂换了鞋走进来,看到陈臻在看猪猪侠,忍俊不禁:“你多大了,和你侄子一样看动画片?” 说完这个,她进厨房把买的菜放好洗了手,又走到陈自予背后,抚了抚他的肩:“徐沅的爸爸今天又和我说,之前打人不对,想什么时候请我们一家吃个饭。我们两家人坐一起,为了思夏好好谈谈。” 陈自予叹了一声:“有什么对不对错不错的?他要是想请,我们就坐一起好好聊聊。思夏眼看也要上小学了,学习什么的要抓紧点了。” 颜希茂笑起来:“思夏很聪明,陈礼陈臻小时候念书就好,我们工作忙没空教,他们不照样成绩不错?不过下面我们两边四个老人反正都空,能好好培养就好好培养。” 说完话,她准备进厨房杀鱼,顺口问了陈臻一句:“你们同学结婚的多不多啊?” 陈臻知道是因为昨天叶知婚礼的缘故,便回道:“高中大学同学里都有好几个结婚了,不过没结婚的更多。” 颜希茂点点头:“高中同学和大学同学在大城市的多,估计也不急。”说着就进厨房了。 陈臻望着她的背影,突然鼻子一酸。 他爸爸说的对,他如何敢去试探他妈妈的反应? 原来真的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六) 在厨房准备剖鱼的陈妈妈突然喊道:“陈臻,陈臻,你过来诶!” 陈臻以为她切到手了,急忙蹿到厨房察看,陈妈妈却一手指着楼下:“我就记得我有事要和你说啊,你看这部车,是不是陆瑾瑜的?” 陈爸爸听到这话立马坐起来,走到阳台察看。他看到楼下停着一部黑色车子,陈妈妈还在继续说着:“是不是?我记得是这个车牌号。” 陈臻没想到他妈妈的记忆力还是那么好,一时也愣在那里,随后拿出手机给陆瑾瑜发了微信。 陈自予走到厨房门口和妻子说道:“不要显摆自己记性好了,你肯定记错了。陆瑾瑜大早上把车停这里干嘛?” 颜希茂皱了眉:“你什么意思啊?我现在给你背个前后赤壁赋长恨歌琵琶行木兰辞你随便点。那天他过来,也是这车子吧,车牌我肯定没记错。” 陈自予不说话了,看着陈臻。 这时陆瑾瑜的消息回过来:我在你家楼下,怕万一市里堵车。 陈臻不好在他爸面前旁若无人地发短信,收了手机,假装轻松地说:“我们约好了待会儿出去逛逛见见老同学,他来接我。” 陈妈妈点点头:“那你先叫他上来坐会儿啊,客气一点,快去。” 陈妈妈催促完陈臻,又说道:“你们现在年轻,不知道老同学老朋友的可贵。活到我们这个年纪,还能聚在一起,都是缘分,想起从前的事情,真是感慨。陈自予,你们入学40周年的纪念什么时候办啊?” 陈爸爸随口回道:“等通知,我也没毕业,不是太想去。”他一边说着,一边在陈妈妈背后捉住陈臻,用眼神示意他。 陈臻转身看着他妈妈忙碌的背影,一手捂住了脸。 这时陈妈妈喊道:“陈臻你听没听见啊,把陆瑾瑜喊上来坐一会儿,我去洗点水果。” 陈臻看了看他爸爸,走到水池前。陈妈妈因为要洗水果,暂且放下了鱼,反复用洗手液搓手,见儿子凑过来便扬起脸笑道:“干嘛,他不高兴上来坐吗?” 陈臻咽了咽口水,给他妈妈递上毛巾,低低地说道:“他愿意的。” “陈臻,”陈自予喊住他,“你下去。” 陈臻缓缓地转过身:“爸……” 颜希茂察觉出不对,转过身看着父子俩,神情也严肃起来:“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陈自予原本面色寒肃,这时突然叹了一口气:“我里外不是人,陈臻,随便你吧。”说着便走回了沙发上,“你把他喊上来。” 颜希茂捉住陈臻的袖子,急急问道:“怎么回事?你和陆瑾瑜怎么了?你,你欠他钱了?” 陈臻一把抱住她,挣扎了很久低低道:“妈,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真的不愿意伤害你……” 陈自予厉喝道:“那你为什么要这样!” 颜希茂回抱住儿子,对陈自予说道:“他这么大的人,你不要动不动喝来喝去。陈臻,你和妈妈说,到底什么事。有什么困难,有妈妈呢!” 陈臻鼻子一酸,带着哭腔道:“妈妈,我不喜欢女孩子。” 颜希茂啊了一声,睁大眼睛看了陈自予一眼,对方垂下头,露出难得的烦躁。她电光石火间反应了过来,腿一时有点瘫软,被陈臻一把抱住,扶回了沙发上。陈自予坐过来搂住她,对陈臻冷冷道:“这就是你想要的?” 陈臻捂着脸,低沉着声音:“我爱陆瑾瑜爱了很多年,我不知道这辈子我还会不会爱上第二个人。以前,我心里藏着这份感情,并没有太多想法。人生八苦,不足为奇。可是……”他红着眼眶抬眼看着他爸妈,“陆瑾瑜告诉我,他也爱着我,我们是相爱的。妈妈,我真的太珍惜这段感情了,我不想放弃。” 颜希茂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口水,久久不语。 陈自予站起身,低头对陈臻说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就像小时候想买玩具哭着嚷着要,然后就利用你妈一时心软。” “我看不出你有什么担当,有什么要和我们平等谈话的主张。你反复和我说你很爱陆瑾瑜,偏巧他也爱你,所以你一定要延续这段感情。陈臻,你自己说,世上哪一对恋人一开始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有条金鱼记忆不止七秒 作者:湘池 分卷阅读21 不是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陈臻也站起身,面对着他父亲平静地说:“我不知道一对准备稳定地发展关系的同性恋人应该采用什么样的步骤,或许应该把和父母出柜这件事往后拖一点。但我的想法,我第一想做的不是向你们宣示我这辈子会和陆瑾瑜相爱一辈子,我们将携手一生,而是首先告诉你们,我的爱人是同性。不管最后我和陆瑾瑜结局如何,我可能都不会转向去经营一段异性感情或者婚姻。但如果你们能接纳我,接纳我和陆瑾瑜,我会竭力和他一起走下去。” 陈自予冷笑:“我们要为你的气魄鼓掌吗?” 这时颜希茂向陈臻招招手:“你坐过来。” 陈臻绕开陈自予坐到母亲身边,颜希茂握住他的手,颤颤地说:“你和我说说清楚,你和陆瑾瑜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臻顿了顿,不知从何说起。从相识,还是从动心说起?怎么说? 颜希茂低声说:“你全部告诉我,不许隐瞒。” 陈臻只得把一路走来的各种心路历程和这次陆瑾瑜回曲溪两人重逢之后的事全都告诉妈妈。 颜希茂喃喃道:“我一点都不知道啊,你为什么从来不和妈妈说……” 陈臻叹了一声:“那时候很辛苦,觉得自己又真的痛苦又好像是溺于痛苦的矫情,分不清。但是我又不想说,我说什么呢?” 颜希茂突然哭了出来,陈自予急忙过来要推开陈臻,这时颜希茂哭着说道:“你们这个脾气都是和臭老头子学的吗?陈礼什么话都不和我说,明明女朋友出意外那么伤心,他也不告诉我。我说你回来工作吧,在妈妈身边有个照应,他就回来。我说妈妈真羡慕人家抱孙子的,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媳妇生个孙子,他就去结婚生子。最后,害了人家徐沅,害了思夏,也害了自己!” 陈臻给她抽来纸巾,颜希茂一边拭泪一边继续说道:“你呢?陈臻,我知道你回来工作也是为了我们一家,你心里不高兴不开心为什么不和我说?你是我的肉,我一直以为,我和我的儿子们关系好走得近,不像人家妈妈一样,陈臻,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颜希茂向陈自予伸出手:“陈自予,你不知道,我大学有个师兄,和我在一个文学社。他毕业五年沉湖死了,因为他是个同志,他家里人把他扫地出门了。那个年代,这是禁忌话题,他死后很多年我们才知道真相,原来以为他是工作不顺或者感情不顺,听说他死的时候,腿已经被他爸爸打断了。陈自予,我半辈子都没忘记这件事。他有才,人长得俊秀,我们文学院的女生有那么多人喜欢他,最后他学王国维沉湖死了。” “我不管你什么态度,我的陈臻,我不能让他像陈礼一样了!我也不能让他像那个师兄一样,在最痛苦的时候不但没有家里人的支持和帮助,还被最亲近的人伤害!”颜希茂斩钉截铁。 陈自予半晌没说出话,陈臻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妈妈,随即又一次抱住她,激动得不住颤抖:“妈妈,我真的很爱你,真的真的很爱你!” 颜希茂笑了一声:“我心里也不是完全的舒服,我也希望你结婚生子。但是我不会反对你,你是不是特别意外?所以,你只和你爸爸说?” 陈臻摇摇头:“不是的,我爸自己看出来的,我只能承认了。可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是单恋。这回我确定了,我想和你们好好谈一谈。” 颜希茂拍拍他的背:“你把陆瑾瑜叫上来,我要和他谈谈。” 陈臻得令,几乎是光速下楼。 陈自予颓唐地坐在沙发上:“希茂,你怎么还这么任性?” 颜希茂扬起眉:“我不是任性,万一陈臻有什么,我不能再承受第二次打击了。我对陈礼有那么多愧疚,我不能让陈臻和他哥哥一样委屈。为什么他非要回来做个初中老师?还有那些来做媒的乱七八糟的人家,觉得我们有思夏,嫁给陈臻要带两个孩子,要做便宜妈妈,不乐意,觉得我们陈臻这么好的小伙子只能随便找个老婆讨了,什么道理?要他们作践吗?陈臻喜欢那个小伙子那么多年,现在得偿所愿,棒打鸳鸯的事我不做!反正有思夏了,以后给他们做儿子,怕什么?” 陈自予指着她:“你还说自己不是任性?脾气一上来不管不顾。两个男的,以后怎么办?你真把思夏给他们带?陈臻在学校里工作,陆瑾瑜去美国了,根本不现实。还有陆瑾瑜的家庭背景,能接受?你这里剃头挑子一头热,说不定最后陈臻被伤得更惨!” 颜希茂乜了他一眼:“我和小伙子聊聊。我和陈臻说的,是不反对他喜欢男生。这件事,你必须尊重我的意见!” 陈自予被噎住:“你知不知道我就是因为尊重你,怕你受不了我才不让儿子说?我真的是里外不是人。我不管了,随便你吧。” 他端起茶杯,续了水,就往书房走。 突然,他转身问道:“你记着那个师兄记了半辈子?” 颜希茂本来还有点赌气,这时候泄了气:“你老糊涂了啊?真的不和陆瑾瑜谈谈?” 陈自予不回答,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七) 陆瑾瑜候在车里,迟迟等不到陈臻回复的信息。这时候,却见陈臻几乎是蹦跳着下了楼梯,跑到车门前敲玻璃。 陆瑾瑜摇下车窗玻璃,便听到陈臻高兴地说道:“快和我上去!” 他看见陈臻这副欣喜的神情,心中一热,下了车问道:“怎么了?” 陈臻指了指楼上:“我妈让你上去。” 陆瑾瑜辨着他的神色,微笑道:“你摊牌啦?没有被打断腿?” 陈臻嗤了一声:“我生而为人,真是幸运得没边,快和我上去。” 颜希茂坐在家里等,陈臻走的时候大门没带上,两个人的脚步声一传来,颜希茂就急急站起身迎上去。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陆瑾瑜,心情完全不一样。 陈臻和陆瑾瑜都拎着东西,两个人见到颜希茂,陈臻一时没开口,陆瑾瑜鞠了一躬问好,颜希茂眼睛有点红,招呼他们进门。 她给陆瑾瑜拿了拖鞋,这时发现他手上拎着一些礼品,不禁失笑:“你们这些小孩……” 陆瑾瑜拎着东西换上拖鞋进去,有些羞赧地说:“我也不大懂,随便拿了些东西,阿姨不要客气。” 这架势真是上门来了,颜希茂催他坐下,把那些沉沉的山参盒子堆好了,转身去给陆瑾瑜拿茶杯。 陆瑾瑜四顾了一下没看到陈臻的爸爸,见书房的门紧闭,料想陈爸爸大概在里头。他用眼神示意陈臻,陈臻小声说道:“我爸在书房里,没事的。” 陆瑾瑜便眼观鼻鼻观心地安静端坐,矜持地接过陈妈妈递来的茶。 颜希茂在他们对面的沙发落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有条金鱼记忆不止七秒 作者:湘池 分卷阅读22 座,想了想,开口道:“陈臻已经和我说了。你们俩今天本来就准备和我说开?” 陆瑾瑜点点头:“我和陈臻阴差阳错,很珍惜坚持到现在的感情。陈臻希望能得到父母的认同,我也很想能得到叔叔阿姨的谅解。我知道,我把你们的儿子带上了一条很艰难的道路。” 颜希茂微蹙了眉:“陈臻和我说,他高中时候就喜欢你,可你并不知道,后来进了大学,你也没有什么反应。” 陆瑾瑜没有马上接话,他思忖了一下说:“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情商低?我也是大学毕业和陈臻分开后,才想明白很多事情。我没有谈过恋爱,对于建立和经营恋爱关系没有什么兴趣更没有经验。我来认定那是爱情的话,就是我对陈臻的感觉。”他没有当面和陈臻说过这些话,但在陈妈妈面前,陆瑾瑜希望借心底话让陈妈妈看到他的真心。 “和陈臻相处,就算两个人不说话都会觉得很轻松很愉快,这种熨帖的感觉我只在陈臻身上得到过。不知道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过直白让您不适,但这是我的真心话。”陆瑾瑜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坚持着说完了。 颜希茂点点头,她望着陆瑾瑜,缓缓道:“你和陈臻,都是聪明的孩子,现在也都是大人了,对于感情的判断和决定我尊重和肯定。但是我想问的是,陆瑾瑜,你爸妈知道吗?” 陈臻看出这三人同坐的意味来了,妈妈是在考量眼前这人。然而这个问题,陈臻也很想知道。虽然陆瑾瑜说了自己家里没什么问题,可这显然不符合中国家庭的常态。 “我爸妈知道我的性向,也不干涉。我想我有独立的能力,如果陈臻和我在一起,我能全心全意去呵护这段感情。” 陆瑾瑜说话从容,态度诚恳,颜希茂心里不免赞许,但她不由得轻叹了一声:“可是臻臻,怎么办?” 她神情有些黯然:“你们一开始觉得最大的阻力来自陈臻的家庭,那如果我现在说,身为陈臻的妈妈,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但是我想知道,以后怎么办?你们是觉得爱一场就够了?今后会各自结婚生子吗?我会反对,我的大儿媳因为丈夫没有全心全意地爱她,最后年纪轻轻就走了。我不知道我的小儿子如果顺应正常节奏去组建家庭,后面还会遇到什么事情。那如果你们坚持着走下去,然后呢?是把陈臻带去美国,还是你回国。这些你们都有打算吗?” 陈妈妈一问,陈臻和陆瑾瑜都陷入沉默。 这些问题陆瑾瑜不是没有想过,昨晚他近乎无眠,都在思索这些问题。他是一个理智克制的人,在昨夜得偿所愿后思考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如何长远地走下去。可他的这些打算,没有和陈臻商量过,他也不能贸然提出。 陈臻看了一眼陆瑾瑜,对妈妈笑道:“陆瑾瑜明年才毕业,我们肯定要先异地一段时间,不过这对我们两个来说不算太大问题。等他毕业之后,我们再谈将来。如果,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就没有坚持下去,那也就不用想下面的了。”这时他握住陆瑾瑜的手,“道路是崎岖的,但前途是光明的。妈妈,我想不到我会因为什么不要他。” 在妈妈前面和陆瑾瑜握手,陈臻犹豫了很久,可他也想知道妈妈能不能接受这样的举动。 颜希茂看着他们相握的手,并没有什么异色,两个人都是俊才出众的青年,清朗干净赏心悦目。可这其中一个是自己的儿子,颜希茂还是隐隐有些难过。不论如何,陈臻总要走一条比常人艰辛的路,而且前途未卜。她余生祈愿是家中三个男人平安喜乐,但她又必须支持陈臻去走这条路。 如果对爱不能坦诚,对爱人不能坦诚,那么人生枯寂终是无味。颜希茂年轻时是个浪漫的女诗人,虽年近花甲,却还是心存理想主义的火苗。 在这个世界上,心爱的人以爱相待,大概是最幸福的事了。颜希茂不愿去破坏儿子的幸福。而儿孙自有儿孙福,陈臻说得并没有错,等陆瑾瑜即将完成学业,再考虑接下来的事。 她顿觉坦然。 陈礼去世之后,她沉浸在丧子之痛,难免有些颓唐。可如今陈臻和陆瑾瑜的事,又令她斗志昂扬,她的孩子正需要她的爱和保护。 颜希茂站起身,对陈臻陆瑾瑜说道:“中午就在家里吃饭吧,看你爸爸要不要饿肚子不出来。”说着便转进了厨房,把二人世界留给了陈臻和陆瑾瑜。 (八) 陈妈妈一走,陈臻听见陆瑾瑜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不由得笑起来:“你很紧张啊?” 陆瑾瑜朝他笑了笑:“终于明白女婿上丈人家门得有多忐忑,而且我们情况特殊。你不紧张?” 陈臻悠然地靠在沙发上,叹了声:“紧张啊,可陆瑾瑜先生,予我软肋,亦予我铠甲啊。”他扬起唇角,“不可思议,我觉得自己特别不要脸,说这种话说得太溜。” “不奇怪,阿姨也说,高中时候你就喜欢上我了,这么数数,快十年了,你也憋得够久了。”陆瑾瑜有些得意,这时他瞥见紧闭的书房大门,收敛了笑意,“叔叔很生气?有多生气?” 陈臻压低了声音:“我和你说吧,我爸绝对已经偷听了刚才的全程对话。在我们家,他只是假装有权威。他早上的反应,不算生气,更多的是担心我妈。可眼下,我妈不用担心了,那离攻下他也不久了。” 他面带俏皮神色,显得十分轻松,不过陆瑾瑜经历了他对待自己的态度,开始明白陈臻有时候的轻松不一定是真的轻松,他的随意也未必是真随意。于是陆瑾瑜回道:“如果你爸爸真的反对,我们不该强迫他改变想法。如果可以,我们慢慢努力。” 陈臻望了眼两边,悄悄捏了一把陆瑾瑜的脸:“我爸爸最担心的是哪天你投奔资本主义不复返,我苦受寒窑十八载。” 眼前这个人,怎么看怎么喜欢,现在自己可以光明正大上去揩油,陈臻心里美得冒泡。 陆瑾瑜拢住他的手:“陈臻,你爸妈都特别好,难怪你也这么好。” 他说得很轻,语气却很坚定,陈臻觉得这是一句很动听的情话,顺带夸了他们一家,于是点头应道:“长成独立自由的人格,必须有赖陈自予先生和颜希茂女士的培养,于是乎世界上有了一个独一无二的灵魂属于陈臻。” 陆瑾瑜笑意不止:“我觉得你以前很狗腿啊,看见我可笑得欢,现在这么不谦虚,是不是以后不拿我当男神了?” 陈臻点点头:“不是男神了,是男朋友。说真的,这个词说出来真奇怪,陆瑾瑜,你听着奇怪吗?” 陆瑾瑜真想说“有点奇妙”,结果书房的门就砰得打开了。陈自予先生捧着茶杯,中气十足地喊道:“打搅了。” 打搅什么了小两口自然听明白了,陆瑾瑜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有条金鱼记忆不止七秒 作者:湘池 分卷阅读23 发现自己许久没有这般手脚无措过,他站起身喊了声“叔叔”问好。陈自予没给他脸色看,点点头应了,然后自顾自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调到了曲溪当地的频道看城市新闻重播。 陆瑾瑜这时只能坐下,犹豫了一下干脆直扑主题:“这次冒昧上门打搅,是想和叔叔阿姨当面谈谈。刚才阿姨和我说了她的想法,我现在能保证的是,我会坚持,用所有的力量去保护陈臻和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们之间的感情”这几个字是他瞧着陈爸爸的神色一点点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十分艰难。 陈爸爸放下茶杯,直视着陆瑾瑜缓缓道:“你们对我这个爸爸的希望是什么?” “是希望我举双手赞成你们这样的同性恋?这个词我说得不太舒服,你们也不用给我科普这是和异性恋一样的寻常用词,在中国的语境下,这个词就是不正常。我是陈臻的爸爸,他一路成长,我没有望子成龙拔苗助长,我尽可能地给他自由的空间,给他自由的选择。到了性向这个问题上,你们一定也希望我尊重你们,理解你们,支持你们,对,这也是自由,我承认。可我是你们的长辈,我有义务去帮你们预见未来的境遇。颜希茂文艺青年,满脑子浪漫想法,现在肯定已经把自己当爱与正义的化身了。我这边呢,我想说的是,你们有一堆现实问题,我不是因为反对而反对,而是因为应该反对而反对。” 陈妈妈剥着毛豆就出来了:“什么爱与正义的化身,陈自予你说说清楚!我和你讲的你没听懂吗?臻臻喜欢什么,想做什么,你不要拦着,尤其这种事情,你拦着有什么用,除了徒增怨怼你做不成什么好事。现实问题留给他们自己协调解决,以后就算有人在路上指着我说她儿子是同性恋,我就告诉她关她屁事。他们不成了,臻臻下一个不管喜欢男的女的,反正他喜欢,那我也不管。他现在喜欢哪个,我也不管。”她转向陈臻和陆瑾瑜,“可是你们两个,既然郑重其事了,就给我像样一点。人家以结婚为目的的男女朋友怎么处对象你们也怎么处,认认真真踏踏实实,不是说以后要结婚,而是态度要端正!” 她一席话掷地有声,陈臻恨不得站起身鼓掌,他立马把眼神扫向爸爸。陈自予扶了扶眼镜,沉声道:“颜希茂你嘴巴厉害,毕竟又是文学社又是辩论队,能人一个。你辩论队里什么师兄吗?” 颜希茂笑起来:“不好意思,我那时候确实是中大一枝花,出类拔萃。要不是我回曲溪工作了,你能娶到我?” 陈自予也笑了:“不胜荣幸,不胜荣幸,得颜小姐垂青我陈自予真是三生有幸,行了吧?你这么放心儿子,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既然心那么大,我倒是徒做小人了,转回头你和儿子都要怨我。陆瑾瑜,你说你有能力保护陈臻,那倒不必。陈臻也不是小姑娘,他和你不差多少,你只要保证你的家庭你的各种社会关系以后不要给陈臻什么不好的影响就好。”他顿了顿,扫视了全场三人,叹了一声,“就我最碍事最霸道最专制了是吧?都等着我说句随便吧。行,随便吧。以后你们是好是歹,都论不到我头上了。” 他有些颓然,陈臻看了难过,只能说:“爸,我真的很感动,我不知道有多少爸爸能做到您这样。我们会努力保护自己,不让您以后伤心难过。” 陈自予点头应了,手摆了摆:“我希望我老来清净有些福享享,你们争气点,不要犯蠢犯傻给我添麻烦。” 陆瑾瑜见势头正好,趁势说道:“我看叔叔喜欢书法,这里有块红丝砚,品相还不错。”他投其所好取出那方砚台,讨好老丈人十分谄媚。 陈自予扫了眼,悠悠地说道:“陈臻哪里这么值钱,这个你拿回去。” 分卷阅读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