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子系统哭着求我放过男主》 第1章 叛逃做个无恶不作的魔修! 淌过这条河就能到传说中的酆都城。 赵时宁咽下喉咙涌上来的一股血气,气喘吁吁地朝身后望去。 没有人追来,也没有人发现她逃跑。 凛冽的寒风吹散她的长发,散落于肩头的黑发融入这无边的黑暗中,她将束发的玉簪咬在口中,额角的汗液顺着太阳穴缓缓落下,身体却因着极度的兴奋而感到战栗。 只要过了苦水河,就到了魔尊齐不眠的地盘,她就可以彻底摆脱师尊的掌控。 苦水河深不见底,风声卷着惊涛发出阵阵的呜咽,传说苦水河里埋葬着无数枉死的亡灵,他们的苦恨太重,渡不过这条河,以至于到不了酆都城转世再生。 赵时宁试探着朝着河岸迈了一步,本来隐约的呜咽声瞬间变得刺耳,好像河底潜藏的冤魂迫不及待地来索她的命。 她惊呼一声,胆战心惊地稳住脚步,只不过嘴里衔的玉簪掉落在浑浊的河水中。 簪子还未触及到水面,就瞬间成了齑粉。 这还好掉下去的是个簪子,若是她这个大活人…… 她打了个寒颤,腿也软了。 即便如此,赵时宁已经没有退路,若是回到长留山,师尊知道她逃跑定会一剑捅死她。 如同梦中那般。 赵时宁不死心又沿着河岸走了许久,抬眼望去,隐隐约约的,宽阔的河面上好像浮动着一团微弱的火光。 随着火光越来越近,她终于看清了稳稳驶在水面上的小船,划船的船夫戴着斗笠,慢悠悠地划着桨,怒涛卷着冤魂的嘶吼,可以湮灭这世间的一切,却丝毫撼动不了这叶扁舟。 “去阴司地府的客人们,还不速速上船。” 赵时宁完全来不及多想,跳上了停靠在岸边的船。 等完全坐稳,她才后知后觉,脊背发寒。 客人……们? 刚才在岸边不是只有她一人吗?哪里来的“们”? 难道现在船上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本来不想还好,现在一想莫名觉得背后阴森森的黏腻腻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赵时宁努力控制着恐惧,她只能尽量蜷缩着麻木的身体,对着船夫说道。 “船家,您能划快一点吗?我赶时间。” 她赶时间去找魔尊投诚,然后轰轰烈烈地背叛修仙界,从此做一个无拘无束无恶不作的魔修。 赵时宁这话说完,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船夫好像瞥了她一眼。 周遭的空气寸寸凝结,像是凝结成了一团坚冰。 “……活……人。” 嘶哑阴森的声音陡然背后响起,借着船头黯淡的灯光,赵时宁看清了倒映在船面的影子。 不是她的,而是与她同乘一船的其他“客人”。 那怪物的脖子拉长到不可思议的长度,如同蜿蜒的蛇身,上面顶着一颗人头不停地发出“咯咯”的笑声,朝着赵时宁贴得越来越近。 腥臭的血气味扑面而来,她几欲作呕,求生的本能迫使她不断地逃离,最后退无可退,撞上了船夫的身体。 腥臭的味道散去了些,她隐隐约约闻到了夜昙的香气,她立即死死拽住船夫的衣摆,再也不松手,眼泪汪汪。 “你快管管你的客人,它们要吃我!” 她只是个炼气期的废柴,在长留近十年别说驱妖降魔的本领,就连御剑飞行她都没学会。修士的尊严和傲骨在赵时宁这里是通通没有的,她的师尊也从未教导过她这些。 “松手。” 他声音又冷又硬,出声的瞬间也震慑住了窥伺她的怪物。 赵时宁也彻底看清了船上的情景,除了那个长脖子怪物,她的身后竟不知何时还坐了三四个“人”。 河中央的波涛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厚重的雾气,白茫茫的一片笼罩在小船周围。 她感受出这船夫修为深不可测,便愈发坚定躲在他身后的想法,索性将他衣角拽得更紧一些。 “我不不松手,我松手的话立刻就会被吃掉,只要到岸边就好。” “酆都城内无活物,你就算上了岸,也活不下来。” 船夫嗤笑一声,徒手掐住那不断怪叫的长脖怪脖颈,轻轻一捏,血肉瞬间爆裂开,如同一阵血雨,也染红了周围的白雾。 “聒噪。”他淡声道。 船上的其他几个鬼魂皆瑟瑟发抖起来。 这下不需要他的斥责,赵时宁主动松开了他的衣角,她也看出了他对她的杀意。 果然下一刻,赵时宁也被他用魔气毫不留情扼住了咽喉,浓墨般的魔气缠绕在她的脖颈,越来越紧。 她的眼泪从眼眶滚落下来,难以呼吸的痛苦致使她无法出声,只能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 “你……不能杀我……我师父……是……谢临濯……” 话音刚落下,船夫陡然松开了她,掀开了斗笠,露出一张年轻俊美的面容。 本以为是个年迈的老者,没想到竟是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郎。 令她窒息的力量陡然散去,赵时宁捂着胸口不停地咳嗽,白皙的皮肤缀了几滴血珠。 借着模糊的灯光,赵时宁看见他金色的兽瞳。 “你……是万殊?” 她嗓音沙哑,试探性地问。 万殊没料到她竟认得他,但他没有直接承认,而是反问道:“你方才说你是谢临濯的徒弟?” 他一双金色的眼瞳紧紧地锁在她身上,在这黑压压的漆黑中显得有些可怖,她不由得想到万殊的真身……好像是一只凶残的大黑虎。 万殊就是只被魔尊齐不眠饲养长大的黑虎,也是齐不眠最信任的部下,年纪轻轻统领着魔界的百万魔兵,凶残的名声传遍仙界。 赵时宁心中害怕,又有些后悔,早知道会遇到这种煞神,她就不逃跑了。 至少谢临濯没有徒手捏人这种癖好。 “是呀,我的确是谢临濯的徒弟,我身上有他下的禁制,你一探便知。” 赵时宁胡乱地用袖子将血迹抹去,还有些惊魂未定。 万殊将她的胆怯尽收眼底,不禁怀疑谢临濯怎么会有这样废物的徒弟,抱着这种怀疑,他伸手在她眉心轻轻一点。 赵时宁的眉心缓缓跳跃出一团白光,冒着森森霜寒,又夹杂着浓烈的剑意。 万殊想把那团白光捏碎,却不料白光骤然大亮,发出尖锐的剑鸣声,他竟然硬生生被弹退数步,手掌上被划出一道见骨的伤口,汩汩地流出殷红的鲜血。 赵时宁心中咯噔一下,完全没料到她那师父这么强,居然能把万殊都给伤到。 这可是她未来的顶头上司,要是把虎得罪了可怎么办!她以后还怎么在魔界去混! “大人,你没事吧?‘’ 她的关心多少是带了几分真情实感的,纵使只是坐在原地什么也没做,但表情却显得格外的痛苦悔恨。 相比之下,万殊的怒火就多了几分真情实感,他生气时那双金色的兽瞳染上了烈焰,如同跳跃的火光。 “你竟真的是谢临濯的徒弟,你们师徒可真有意思,白日你师尊才来过,害得我主人负伤,晚上你又来寻死。‘’ 赵时宁这才知道谢临濯说出远门,是来酆都城和齐不眠打架。怪不得当时无羁阁的结界有一瞬间的松动,这才让她抓到机会偷偷溜了出来,想必谢临濯也受了伤。 “既然你想死,那我成全你。‘’ 万殊说话间就要再度出手,却不料刚才还畏畏缩缩的女人直接扑到他身边,直接抱住了他的……腿。 “你这是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们修士难道不懂么?”他几乎是咬牙切齿憋出这句话。 “大人,谁让你一言不合就要杀我呢,我这次来不是来挑衅的,我是来投诚的啊!” “我自小就仰慕您,我听说过您很多的事迹,希望有朝一日也可以像您一样成为魔尊大人的得力干将!为壮大魔族增添一份力量!” 赵时宁一番发言说得自己热血沸腾,几欲落泪。 万殊终于挣脱了她,嫌弃地后退一步。 “魔界不收叛徒,你还是去死吧。” “可是我知道我师尊的弱点!如果魔界能收留我,我可以帮助魔界对付谢临濯,万殊大人,你真的要放过这个机会吗?要不你带我去见见魔尊,说不定他会感兴趣。‘’ 赵时宁想到无羁阁冰室躺着的女人,还有梦中谢临濯将她一剑穿心的剧痛,恨意不断地涌上她的心头。 从十五岁起,这个每晚都折磨她的噩梦,终将由她亲手撕碎。 “万殊大人,我恨谢临濯,比你更恨。只要我能变强,我会不择手段杀了他。” 万殊还在犹豫,他总觉得眼前的女人诡计多端,是个谎话张开就来的骗子,这种没有底线的叛徒留着就是个祸害。 赵时宁见万殊显而易见的开始烦躁,如果他尾巴还在,只怕早就甩来甩去。 他的尾巴肯定是毛茸茸的。 她有些分神的想。 就在万殊还在纠结时,他听到了来自主人的声音。 “带她过来。” 第2章 毁掉师尊的道心 赵时宁像是只被掐住命运后脖颈的猫,挣脱不得,眨眼间周围已经变换了个天地。 原本在浓雾中飘摇的小船消失不见,眼前取而代之的则是森严巍峨的宫殿,身着黑盔重甲的鬼卒阴兵持着长枪守在殿前,赵时宁好不容易站稳脚步,抬眼朝下望去,又是一晕。 白玉石雕砌的台阶足有数千阶,魔气与鬼气弥散在这如同天梯的长阶上,以赵时宁的修为,她只能看见浓重的黑雾,雾里好像潜藏着不可言说的东西。 她睁大了眼睛,看到了极为可怖的一幕。眼前渐渐变得模糊,好像黑雾中涌出无数沾染着血污的触手,以极快的速度朝她涌来,似乎要把她拖入深渊中。 万殊重重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没好气道:“修为这么低,不怕死就尽管看。” 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如潮水般退去,赵时宁顿时惊醒,默默朝后退了一步,抬手揉了揉有些疼的肩膀,小声抱怨道:“你就不能轻点。” 万殊眼神比刀子还锋利,凉凉地瞥了眼赵时宁,冷笑一声,径直推开了门。 “还不快进去,主人要见你。” 赵时宁闻言没有立即动身,而是不停的在门口踱步,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在长留山她日思夜想去投奔魔尊是一回事,如今真要见齐不眠又是另一回事。 传闻齐不眠是个从地狱中的万鬼之窟里爬出来的恶魂,硬生生吞噬了十八层地狱中的数万恶鬼,由无数怨气而塑成的鬼身,相貌极为惊悚。 不仅如此,他的性格更为可怖,齐不眠杀了原本的酆都大帝,取而代之后,在位不到百年,又转而攻打魔族,以雷霆之势将反抗的魔族镇压。据说魔界尸堆成山,血流成河,至今那条血河也未干涸。 赵时宁想到此不禁脊背发寒,谁知道她要是不小心说错什么话……会不会被齐不眠弄死。 但万殊并没有给赵时宁犹豫的机会,他不过轻轻打了个响指,赵时宁的双腿已经不受控地迈开步伐,往宫殿里快步走去。 “想逃?门都没有。”少年双手环抱于胸前,神情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万殊,你不讲武德!” 赵时宁哀嚎一声,心中怒骂万殊无数遍“出生”。 她一踏进宫殿内便感觉到巨大的威压,这致使她心跳如雷,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被这股力量压制得喘不过气。 随着夜昙的香气愈发浓郁,赵时宁不受控制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大殿内空空荡荡,全然不见人影。 赵时宁深吸一口气,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圈殿内华贵的装饰,最后又将目光落在殿内正中央熠熠生辉的王座。 “酆都大帝” 赵时宁咂摸着这几个字,不免想起梦中的情景,若是谢临濯和齐不眠真的会为了那个躺在冰棺中的女人斗得你死我活,她赵时宁未尝不能渔翁得利。 她心中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得响,先前那点恐惧全然消失不见。 “为了女人斗得你死我活?你渔翁得利?” 低哑的男声如同一阵森冷的风,贴着耳朵灌进来,凉嗖嗖的,把赵时宁的骨头关节都给冻得咯吱作响。 赵时宁“扑通”一声栽坐在地上,她缓缓转过头,看到了绣着繁杂纹路的玄色衣摆,还有那几乎及足的墨发。 她战战兢兢地仰起头,入目的便是一张苍白颓倦的面容,但他的唇却好像沾了血,艳得摄魂夺魄,视线再往上,她看到他那双绿色的眸,犹如森森鬼火的颜色,骇得赵时宁连呼吸都忘却。 齐不眠垂着眸,淡淡地睨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你会……读心术?” 半晌,赵时宁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磕磕巴巴地问。 齐不眠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朝着王座走去,“是啊,鬼族特有的天赋。” 他一甩宽大华丽的袖袍,斜靠在座椅上,苍白的手指轻轻敲着扶手,一下一下。 每敲一下赵时宁都好像听到有无数被锁住的恶鬼在嘶吼,仿佛下一刻就会生吞了她。 赵时宁抬手擦了擦鼻尖细密的汗珠,挤出一个谄媚的笑:“魔尊大人真厉害呵呵呵。” 齐不眠又打了个哈欠,好像极为疲惫的模样,“小废物,你过来。” 赵时宁闻言默默咬了咬后槽牙,她最讨厌别人叫她废物,虽然她确实很废就是了…… 这些年来,谢临濯并没有阻拦过她修炼,但赵时宁灵根浑浊根本不是适合修仙的体质,她也忍受不了洗髓的剧痛,犹记得她初次洗髓时才十岁,下了洗髓池当即痛得昏厥过去,浑身都是血,可灵根也没洗净多少。自那以后,她便认清自己不是修仙的料,以至于在长留十几年还是个炼气。 她的师尊可是长留数百年唯一飞升成仙的剑尊,而她则是长留有名的废柴…… 如若不是三年前她频繁做梦,梦见师尊将她捅了个对穿,只怕她还在长留做个整日溜猫逗狗的街溜子。 正因此赵时宁这才动了叛逃的心思,她灵根不适合修仙,那她就去当魔修,做魔修又不需要灵根。 等她修成归来之日,定要杀上长留,让谢临濯好看! 想到此,赵时宁的惶恐少了些许,一瘸一拐地走到齐不眠身前,离得更近些,她这才从馥郁的夜昙香中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陡然想起船上万殊说的话,谢临濯才把齐不眠给伤了,这个恶鬼不会要吃了她滋补养伤,顺带报了谢临濯的一剑之仇。 赵时宁手指不停地揪着碧色的衣角,脸色由青变白,心中不断地哀嚎惨叫。 “你吵到我了。” 齐不眠重重咳嗽一声,狠狠擦拭嘴角溢出的鲜血,双眸紧紧锁着她。 “你师父伤的可不比我轻,你这么恨他,不如趁此机会……将他杀了……” 听到这话,赵时宁连忙摆手,苦着脸道:“魔尊大人,你开什么玩笑,我一个炼气期的废物如何能杀死一个仙人……再说了杀死仙人可是要遭天谴的。” 齐不眠根本懒得听她的话,他早已打定主意把这女子做成傀儡以此盛放他的力量,只要她能进入无羁阁,必能再度重创谢临濯。 他掌心缓缓凝聚出一团黑雾,打算将赵时宁的魂魄尽数抽出。 可齐不眠刚要动作,赵时宁猛得握住他的手,十分狗腿地笑道:“大人,其实您完全可以将无羁阁地下冰室的女子复活过来,谢临濯修的是无情道,那女子一醒必将乱了他的道心,待他修为大减,您再将他一击必杀,岂不妙哉。” 齐不眠眼皮微掀,落在赵时宁娇俏的面孔上,长相还算清秀,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 “你说的对,既然如此,坏你师尊道心的重任就交付于你吧。” 赵时宁笑容一僵,缓缓松开了他的手,“魔尊大人,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我与师尊怎么可能呢。” 赵时宁自幼就怕极了谢临濯,见到他如同老鼠见了猫,要是非让她去勾引谢临濯,还不如让她去和…… 她的目光落在齐不眠身上,眨了眨眼睛,神情有些哀怨。 齐不眠双手紧握成拳,骨节咯吱作响,声音难得恼怒:“将你的污言秽语收一收。” 赵时宁还未说话,身处的宫殿正缓缓消失,周遭的环境再度变化,成了无边的苦海,翻滚着咸腥的巨浪。 而在那苦海中有好几个赤身裸体的人在不停地挣扎着,试图游到岸边,而在他们的身后几只巨大的怪鱼在不停地追随,等这几个人游到筋疲力尽时,怪鱼张开血淋淋的巨口将这几个人撕咬成碎片。 哀嚎声连天又缓缓消失,不过眨眼的片刻,那几个人又瞬间恢复成了原状,继续哀嚎着往前游泳,再度被怪物要成碎片,周而复始,永不停息。 赵时宁终于明白过来,她这是到了地狱,真正意义上的“地狱”。这几个人生前与人苟合,杀妻奸女,罪大恶极,死后灵魂坠入苦海地狱,永世地遭受痛楚,不得解脱。” 齐不眠轻轻拍了一下赵时宁的肩膀,嗓音如鬼魅:“若你再敢有下次,对本尊产生淫欲,本尊定要把你丢入这苦海中,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为期半月,谢临濯道心若毁,我魔界大门为你而开,若是谢临濯安然无恙……” 剩下的话,齐不眠不必多说,赵时宁已经完全了然。 她忙不迭点头,想拽他的袖子又不敢触碰他,生怕他真的将她扔下去。 宫殿的门已经紧闭。 赵时宁瘫坐在殿前的地上,脸色煞白,嘴唇颤抖,尚且还没从地狱的惨烈景象中回过神。 万殊半蹲在她身前,奇怪地盯着她看,“喂,主人让我把你送回长留。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脸要死的模样。” 赵时宁身体一软,直接栽进了万殊怀中。 万殊浑身的毛瞬间炸开,想也不想就要推开赵时宁,可是怀里的人紧紧箍着他的腰身,怎么着也不愿松手。 “万殊大人,我没有力气了,你抱着我……回长留吧。” 赵时宁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夜昙味,睫毛轻颤,一滴泪珠从眼角缓缓滚下,将他抱得愈发紧。 万殊迷惘地盯着她眼角的泪痕,他长这么大,还从未哭过,今日与这女人才见了两面,她就已经哭了好多次。 他指尖轻点她眼角的泪水,放在口中尝了尝。 是苦的。 万殊皱眉。 他精壮的臂膀稳稳地抱起赵时宁,他高大的身躯衬得他怀中的少女愈发娇小。 赵时宁扯了扯唇角。 活了几千年的恶鬼她骗不了。 这只乳臭未干的小老虎她总能骗骗吧。 第3章 师尊,你那里有一颗红痣 总而言之,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赵时宁再度回到无羁阁,心情十分复杂,一路踢着石子,走回自己的房间。 这里只住着她和谢临濯两个人,而谢临濯大多数时候是见不到面的,这么多年,赵时宁已经完全习惯了独自一人的生活,每日听着风声雪声醒来,再伴着风雪声入睡。 谢临濯将她带上山后,就没怎么管过她,他总是很忙,神仙有神仙的职责,赵时宁也不知道他的职责是什么,大概是斩妖除魔,庇护人间这类的。 她今天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心中带着股难以疏解的怨气,直接恶狠狠踹开了门。 “这日子什么时候能过到头。”她掸了掸衣袍上的雪,咬牙切齿地怒骂着。 赵时宁的房间是空旷冷清的,借着外面的雪光,她凭着感觉往床榻走去,刚走几步又陡然停下脚步。 怎么好像地上好像躺了个人。 她笨拙地捏了个生火决,指尖催生出一点微弱的小火苗,点燃蜡烛,房间里瞬间亮堂起来。 借着火光,她终于看清了来者是谁。 赵时宁原本散漫的神情陡然变化,错愕地惊唤:“师父,你怎么在这?” 她凑近再看,才发觉谢临濯已经不省人事。 他身上的素白的衣袍浸染了血污,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紧抿,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楚,落在旁边的寒霜剑同样沾满了血迹,安静地躺在谢临濯身旁。 “师父,你是不是快死了?” 赵时宁满脸忧虑关心,伸出手探了下气息,随即又失望地叹了口气。 她仔仔细细打量着谢临濯,不得不说的是,即便是这般狼狈也不能掩饰他的风华。 赵时宁跪坐在他身畔,手指轻轻抚过在他脸颊的细小的血痕,葱根般的指甲恶作剧似的掐入那道血痕中,血珠缓缓滚落,划过苍白的皮肤,滚入堆成墨的青丝中。 她观察着手指上的鲜血,用舌尖轻轻舔了舔。 “啧。” 神仙血的滋味与她的血相比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谢临濯与她完全不同,他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之骄子,在人间时出身簪缨世家身份高贵,在修仙界十岁就拜入长留掌门座下,十五岁已经金丹修士,二十岁便已化神,是修仙界百年难遇的天才,三十五岁以大乘修为迎战魔尊齐不眠,以身殉道,飞升成仙。 要知道修仙界的绝大部分修士,有的修炼几百年最终结果也不过落了个金丹的境界。 别人一辈子的终点,而是他谢临濯的起点。 赵时宁想想就嫉妒得发疯。 “师父,我本来还发愁怎么坏你的道心,你怎么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赵时宁的手指缓缓落到谢临濯的腰封处,将红线系着的玉佩粗暴地拽开,玉佩摔在地面碎成了几瓣。 连同素色的腰封交缠在一起。 赵时宁被关在无羁阁多年,自然无人教她晓事。 不过她家道未落时也是富庶人家的小姐,经商的母亲豢养的面首无数,她自幼耳濡目染母亲狎弄男妓的手段。 但命运捉弄人,很快她家就家道中落,母亲早逝,她只能去街头做乞儿,常常在烟柳之地的门前找个小角落蹲下,面前摆个小碗,故而男女间的风月事她也瞧过许多回。 只不过这些事当时她不懂,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她模模糊糊的对此男女之事有了懵懂的认知。 她的目光缓缓下移,最后停在了…… 纵使隔着层里衣,但不该看到的已经尽收眼底,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男人的这处。 赵时宁的呼吸莫名变得急促,连同指尖都在颤抖,她狠狠咬了下唇,“谢临濯,你别怪我。” 她的手慢慢伸出,就要触碰到时,赵时宁的手腕骤然被紧紧扣住。 “赵时宁,你在做什么?” 谢临濯眼神如刀,冰凌凌的视线扫过地面上的玉佩和腰封,扣着她手腕的力度骤然变重。 赵时宁“哎呀”一声,连声叫疼。 “说话。” 他面上如同覆了层寒霜,眉头紧锁,死死盯着她的手,黑沉沉的目光冷厉得骇人。 “师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对您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我色胆包天,求您快松开我,我手腕要被您捏碎了!” 赵时宁是真的被吓去了半条命,眼泪不受控制啪嗒啪嗒落下,越哭越凶。 谢临濯不仅没松开她,反倒脸色愈发的差,吓得赵时宁又连忙止住哭声,红通通的眼眸无辜地盯着他看。 “师尊,您别生气了,弟子知错了。” 他想到了什么,按捺住心底的腾腾杀意,松开了赵时宁。 赵时宁连忙捂住手腕,不住地抽气,疼得她龇牙咧嘴。 “今日你逃去了哪里?” 谢临濯提及此脸色愈发冷凝,他完全没料到这个向来胆小如鼠的徒弟竟然敢逃。 他与齐不眠正斗得难舍难分,第一时间便察觉赵时宁逃了,因此分神没躲开齐不眠的杀招,从酆都赶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她。 赵时宁哽了一下,眼神变得躲闪,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没有逃,我只是下山玩了玩。” 谢临濯扫过她脸上的泪痕,心中讽意更深。 他负伤搜遍了整个长留,完全没有她的气息。 不得不说血脉是个很神奇的东西,纵使赵时宁七岁就被他带上了长留,他曾试图教她认字读书,教她去做个懂得大义的修士,可也改变不了赵时宁骨子里从父母那里继承来的劣根性。 满口谎言。 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 赵时宁贼心不死,纵使她怕谢临濯怕的要死,却还大着胆子,试探性地一点点靠近他。 “师父,需要我帮你上药吗?” 谢临濯眸光微动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赵时宁却敏感地察觉出他的嘲笑。 他明明如此狼狈不堪,但又好像她的任何手段在他眼中都是小孩子的把戏,不值一提。 赵时宁脸青一阵白一阵,越看谢临濯越不顺眼,只恨不能把他这不动如山的冷漠彻底撕碎。 “谢临濯,你猜猜看,方才你昏迷时……我对你做了什么?” 她浮在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谢临濯早已掐了个法决,身上的法袍恢复如新,淡淡的云纹潺潺流动,银冠将墨发束起,脸颊的血痕也消失不见,好像从没有受过伤。 他的神情终于生出一丝波澜,静静地凝视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你对我做了什么?” 赵时宁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仰头去看他,直勾勾地盯着他:“师尊,莫不会以为我刚才没有得手吧。” “方才不是开始,而是结束,师尊守了百年的童子身……” 赵时宁话还没有说完,方才还躺在地上的寒霜剑已经抵在了她的脖颈,梦中也是这把剑将她一剑穿心。 从灵魂深处的惧怕紧紧缠绕着她,几乎让她本能的畏惧,可纵使如此她也不愿意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师尊平日里生人勿近的模样,没想到私下里这么主动,你若不信,大可搜我的魂看看,看看我与师尊是如何缠绵恩爱的。” 她这话已经是大逆不道,从寒霜剑越来越尖锐的嗡鸣声,赵时宁知道谢临濯只怕已经快气死了。 如果不是他留着她的性命有用处,只怕此刻将她一剑穿心也不是不行。 “赵时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谢临濯目光幽沉如海,在这海中翻滚着滔天的怒意,寒霜剑只要再靠近一寸,赵时宁的喉管就可以被割断。 他生平头一遭被这么忤逆,只觉得心中有一团怒火在不停地乱撞,血流逆行。 赵时宁本就厌他,现在眼看自己死到临*头,更是发了疯,不管不顾地羞辱他。 “师尊,不是胡言乱语呀,你的锁骨有一颗红痣……我才舔过呀。” 她轻飘飘地吐出这句话,眼睛里还带着戏谑的笑意。 谢临濯脸色突变,骤然吐出一口污血,急火攻心,连身形都快稳不住,只能将剑抵在地面,才堪堪让自己不倒下去。 “你给我滚!” 赵时宁感受着他浓烈的杀意,却丝毫没有半点畏惧,总之她早晚都要死的,要么被谢临濯杀死,要么被齐不眠杀死,再这之前不如先让她解解气。 她果断地往前迈了几步,安静望着身形摇晃的师尊,随后直接扑到了他的怀中。 谢临濯没料到她如此胆大妄为,竟然真的被她扑倒在地,他的身体重重的砸在地面上,而赵时宁就趴在他的身上。 “师尊,你知不知道,我特别的讨厌你。” 她的话说完,重重在他唇边咬了一下,存心在报复他。 谢临濯长袖重重一挥,将赵时宁扔出了无羁阁。 赵时宁直接摔在了雪地上,不是很疼,她躺在厚厚的积雪中又翻了个身,眯起眼睛看天上飘落而下的雪花。 她与谢临濯认识这么多年,可曾有过平和的时光? 好像也是有的。 她刚到长留时,根本不知道谢临濯的真实目的,成天跟在他身后问东问西,一时不见他便要哭鼻子。 “师父,原来神仙也会受伤呀。” “师父,做神仙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师父,要不你教教我怎么修仙呗。” 他对她也没有如今那么凶,会好好回答她无聊的问题。 好像她越长大,他便越厌她。 第4章 合欢宗的女修好美好强 她鬼鬼祟祟地回头,望向身后的楼阁,一切都安静得可怕。 大概谢临濯又晕了过去。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赵时宁顿时内心狂喜,立刻头也不回地顺着山路就往山下跑。 蜿蜒曲折的山路凝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冰上铺满了积雪。 赵时宁跑得太快甚至还摔了一跤,脸朝地吃了一嘴的雪,她也不喊疼,立刻又爬了起来,头也不回。 等到真正走出无羁阁的结界,周遭的风雪渐渐消失,野兽般怒号的风声变成了鸟儿清脆的啼鸣。 赵时宁睁大眼睛,贪婪地望着眼前的属于她的春和景明,柔软的风抚过冻得通红的脸颊,她忽然就感觉不那么疼了。 赵时宁一步一步走进了春天,踩着绿色柔软的草,她好像踩在了柔软的云层上,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风刮过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她似有所感地抬手。 后掌心缓缓落下一瓣粉色的花瓣。 赵时宁抬头往前看,在她的眼前是一棵云蒸霞蔚的桃花树。 风一吹。 落英纷飞。 本该是美得惊心动魄的景象,可偏生遒劲的树干上趴着一只黑白相间的……猫。 哦。 不是猫。 是老虎。 “老虎也会上树吗?” 赵时宁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茫然。 那只虎只比猫的体型大了些许,似乎是察觉到了赵时宁的动静,它毛茸茸的尾巴不耐烦地甩了甩,拱起脊背伸了个懒腰,那双金色的兽瞳不善地看向站在树下的赵时宁。 “万殊大人!” 赵时宁惊恐。 她话音刚落。 万殊已经幻化出人形,飞到了她面前,黑着脸瞪她。 “赵时宁,主人说的没错,你果然要逃。” 少年身量比她高了许多,满头银发被高高束起,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这样瞪着她时压迫感十足。 可赵时宁十分眼尖,她觑见万殊的耳根烧的通红。 她嬉皮笑脸的,也不怕他。 “万殊大人,你的爪子是粉色的唉。” 万殊刚欲出口的怒斥和嘲讽通通被这句话堵住,难听的话憋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诡异的红云从耳根渐渐蔓延到了脸颊。 他只是个还未经历发情期的未成年虎,何曾听过如此露骨的话。 “你胡说什么呢,不许胡说八道。” 他语气凶巴巴的,像是要把赵时宁给活吞掉。 “才没有没有胡说,那我能摸摸吗?”赵时宁期待满满地搓手 “不能,你不配。” 万殊冷酷拒绝,金色的眼眸将她从头扫到尾,又扯回了最初的话题。 “你居然敢逃,我要告诉主人。” “别!千万别告诉齐不眠!” 赵时宁连忙拽住他,生怕他真要去告状,她瘪了瘪嘴,“谁告诉你我要逃跑的,我这明明是要去长留的其他峰看看。” 万殊狐疑地盯着她,明显不相信她说的话。 赵时宁被他盯得心里打鼓,只能硬着头皮往其他峰的方向走。 没想到万殊也跟着她往前走。 “万殊大人,是魔尊让你来守着我的吗?”赵时宁默默在心中又将齐不眠记了一笔。 “主人让我寸步不离监视你,等到十五日期满,你若未完成主人交给你的任务,顺便杀了你。”万殊道。 倒也不必说的如此直白。 赵时宁默默在心里翻个了白眼,索性真的往长留主峰方向走去,万殊总不至于真的跟着她进青云宗。 但她没想到的是,万殊真的打定了主意寸步不离监视她。 以至于到了入山口,遇见守门的修士,找她要身份令牌时,他还能轻飘飘指着她来了一句:“我不是长留的,是这位修士非要带我上山参观参观。” 这身份令牌赵时宁还是真的有,昨晚她逃跑时特意从谢临濯书房顺的。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令牌,没想到原本面色寻常的修士在看到令牌后神情立刻变了,他们两人相互望了望,恭恭敬敬地将令牌双手捧上,奉还给她。 “这是无羁阁的令牌,敢问修士从何得来?” 赵时宁接过令牌,脸色十分坦荡。 “这是我师尊给我的,他叫谢临濯。” 她话刚说完,两位守门的修士齐齐拱手,声音洪亮:“见过小师叔!” 赵时宁故作高深点了点头,就要带着万殊进山。 “小师叔可是知道今日有宗门大比,这才特意带着客人从无羁阁赶过来捧场?” 赵时宁愣了一下,又看了眼万殊。 “是啊,是这样的,我们的确为了宗门大比而来,那我们就先走了。” “恭送小师叔。”修士道。 上山的路又要爬台阶,赵时宁爬了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只恨自己修为太废,别人到哪都是飞过去的,而她则是生生腿着过去的。 万殊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你这两位师侄修为都比你高呢,小师叔。” 赵时宁果断往台阶上一坐,死活不愿往上爬了。 “是是是你修为高,那你也不知道帮帮我。” “我为何要帮你。” 万殊不仅不帮她,还要气她,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便瞬身到了山顶,悠哉悠哉站在石阶上看她。 “万殊,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日我要骑着你上山!!!” 赵时宁气死。 她又耗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爬上山,没有逃出生天的信念支撑,赵时宁每迈出一步都觉得无比的艰难。 虽然她是第一次进入青云宗,但赵时宁并没有什么感触,以至于顺着人流涌入宗门大会的现场,在看到是仙门和仙门间的比武较量时就已经变得兴趣缺缺。 不过万殊倒是看得投入。 “你们这些修士都是废物,若不是有谢临濯护着你们,我家主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攻下修真界。” 比废物还废物的赵时宁不说话。 在青云宗弟子赢下的第五个回合,一直安静观赛的修士们突然变得躁动起来,更有甚者吹起了口哨。 “合欢宗的来了。” “合欢宗的那群女人也敢来与青云宗的弟子比?比什么?床上功夫吗?” 这话说完,他们就开始笑。 赵时宁只觉得这笑声轻浮,让她觉得有些恶心。 青云宗和其他宗门也不是没有女修士,赵时宁去观察她们的表情,绝大部分女修士也是带着鄙夷轻蔑的神情。 赵时宁不禁拧眉,推了下身旁的万殊。 “他们为什么都这种表情?合欢宗的女人都很坏吗?” “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你们人类可真是奇怪。” 赵时宁尽量踮起脚,勉勉强强看到合欢宗的几个女修,她们无一例外美得不可方物。 为首的长老身着茜红曳地纱裙,腰肢纤细一手便可以揽住,乌黑的长发盘成松松垮垮的发髻,发髻斜插着一枝金步摇,美目盼兮,媚骨生香,步步生莲。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正好上一轮刚刚结束,不如就让合欢宗来与青云宗比一比吧。”水浮生一双桃花眸笑得弯弯的。 “好啊,若是输了可别说我们欺负你们合欢宗的女人。”青云宗掌门颔首道。 “小九你去吧。”水浮生道。 小九点头应是,随即飞上了比武台,不过几个回合,竟把青云宗的弟子打得连连落败。 “她们好美啊也好强啊。” 赵时宁由衷地感叹。 她说话时声音并不大,但却好像击中了谁。 “还不是靠着勾引男人提升修为,要我说合欢宗就不配参加宗门大比,一群上不了台面的狐媚子。青云宗的废物肯定见色起意,下不去手,要是和我打一场,我绝对打到她们跪地求饶。” 说这话的是个相貌极为普通男人,赵时宁瞧着他也不过是个炼气,但说出的话却极为自信。 赵时宁悄悄地走到他身后,积攒了仅有的灵力,随后狠狠踹了这男人一脚,直接把这男人踹飞在地上,踹得他满地找牙,鼻血横流。 随后又带着万殊逃也似的离开。 第5章 天道不可违?逆了天道。 万殊手指蜷曲,攥紧微微发烫的掌心,觉得她的笑容过分晃眼。 “喂,我说话你听没听见啊,你怎么都不理我。” 赵时宁用手指头戳了戳他,见万殊不理她,自觉没趣,托着腮坐到河边的石头上看风景。 风吹动她碧色的裙摆,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清澈的河水倒映着她的身影。 赵时宁透过水面才发现自己脸颊上有道轻微的血痕,大概是跑得太急被树枝划出了道伤口,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明显。 “万殊,我好疼啊。” 她眼巴巴地望向他,黑漆漆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水汽,意图十分明确,想让万殊用灵力帮她把伤痕治好。 “你搞清楚,我是来监视你的,不是来给你当奴仆的,再说你这伤一直都在,怎么方才不见你喊疼。”万殊背过身,不想理她。 “万殊,你别总是你你你的,我有名字的,我叫赵时宁,不过你要是叫我宁宁我也不介意。” 赵时宁轻声咬着“宁宁”两个字,语调格外的暧昧。 本来只留个背影的少年陡然回头,不可置信地瞪她,脸色涨得通红,“赵时宁你别太过分了,谁要叫你宁宁,别自作多情。” 她眼看着纯情的小老虎就要仓皇而逃,赵时宁忙不迭追上他,像个树抱熊一样抱住他的手臂,嗓音也好像浸了这春江的潮水,软绵绵的勾人。 “不行,你不能走,你要走了我和谁玩去,你别走嘛。” 她惯常是会撒娇的,幼时待在母亲身边总是能哄得母亲心花怒放,在街头当乞儿时也懂得给自己编个苦情的身世,可怜巴巴地求着来往过客,往往也比别的乞儿讨得钱更多。 万殊被她缠得烦不胜烦,掐了个治愈术法决,望着她愈合的伤痕,不忘嘲讽:“啧,你这伤口确实该治疗,毕竟再不治就要愈合了。” 赵时宁还想求他教教她法决,但万殊的眼瞳骤然眯成了一道竖线,迅速带着她藏到了灌木丛后面,伸手捂住她还在喋喋不休的嘴,小声警告:“别出声,有人来了,修为都不低,不想被人发现就闭嘴。” 赵时宁眨了眨眼,难得听话地点了点头,透过灌木丛的缝隙,她看到了抹熟悉的茜红色。 方才宗门大比的现场,只有合欢宗的长老水浮生穿了这种颜色的衣服。 “阿洲,我快要突破炼虚了……” 水浮生声音娇柔恍若莺啼,听得赵时宁骨头都快酥了。 “水浮生,每次你来找我除了这事还有别的事吗?上次宗门大会你身边的那个小白脸是谁?” 这男人的声音……赵时宁听得有点耳熟。 “阿洲,你别这么斤斤计较好吗?我与他不过玩玩而已,你才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再说了现在我不是在你身边嘛,你想如何惩罚我都随你……” …… “赵时宁,他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咬对方。” 万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赵时宁后知后觉身边还有个未成年虎,连忙抬手将他的眼睛捂住,怒斥道:“小孩子不许瞎打听,抬手把耳朵捂住。” “为什么要捂耳朵,你都能看,我凭什么不能看。” 赵时宁恶狠狠薅了一下他的高马尾,望着手中的几根长长的银发丝又有些心虚,色厉内荏地骂了他一句:“我是大人,我看看怎么了。” 听着那边的动静,赵时宁别开了眼睛,她也不自觉的心跳加快,口干舌燥,捂着万殊的手掌心不停地出汗。 水浮生将她带领到了一个新世界,她从未领会过接触过的新世界。 …… 又过了好一会。 “她怎么就突破了……” 赵时宁盯着她周身散发出的柔光,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她不由自主捂住狂跳的心脏,好像隐隐约约发现了个不得了秘密,没想到和男人做这种事情还能提升修为。 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等水浮生那里的动静彻底结束,赵时宁蹲在灌木丛里蹲得腿都木了。 “出来吧,别躲了,早知道你在那了。” 水浮生轻声笑了笑,媚眼如丝,直勾勾地盯着灌木丛。 这话肯定是对赵时宁说的,以万殊的修为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赵时宁有些尴尬地站起来,不知所措地看着水浮生,素日里伶俐的口齿头一遭变得结结巴巴:“我不是……故意要看的……对不起。” 水浮生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视线仔仔细细扫过赵时宁,露出一丝笑意。她抬起涂了艳丽蔻丹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决,随后挥向了赵时宁,法决在她周身像蝴蝶般散开,携带着馥郁好闻的香气。 “小姑娘,我瞧你天资聪颖,与其在这青云宗蹉跎岁月,不如你来做我的徒弟。这是合欢宗的地址,你若考虑好便来找我。” 她望了望隐隐闪烁雷光的天色,对着赵时宁道:“我已经突破至炼虚,很快就要历经雷劫,不能与你多聊。” “小姑娘,你会喜欢合欢宗的。” 水浮生留下这一句话,便飞身走了,也带走了轰轰隆隆的雷劫。 徒留赵时宁呆立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她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天资聪颖。 “合欢宗……” 她轻声呢喃着这三个字,默默回想了遍合欢宗的地址。 “赵时宁,你不能去合欢宗。” 万殊打断了赵时宁的思绪。 “方才那个女人在吸取那男人的修为和阳寿,你不过是个普通修士,这种夺取阳寿的事情违背天道,死后酆都城不会放过你,就算侥幸成仙,天道也不会轻饶你。” 赵时宁仰头看他,有些烦躁:“齐不眠和天上的那位神帝就这么闲的吗?懂不懂就罚别人。再说了修士寿命那么长,修为那么高,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那个男人明明心甘情愿的好不好。” “我去不去合欢宗又关你何事,你不是说要来杀我的吗?”赵时宁怒呛道。 万殊脸色由青转黑,强忍着怒气没有拂袖离开。 他不懂男女间的事情,可却懂得这种吸取他人修为的阴损术法必会吞噬自身。 “赵时宁,天道因果不可违逆,你别做蠢事。” “那我便睡了天道,还有你的主人……齐不眠。” 赵时宁冷哼一声。 万殊成功被她气跑了。 赵时宁连续打了个喷嚏,暗骂万殊肯定躲在背后偷偷说她坏话。 不过万殊走了也好, 她正好可以继续跑路。 这个念头只是在赵时宁心中闪过一瞬,随即她又想起方才水浮生突破炼虚的场景。 她的师尊成仙前可是青云宗最厉害的剑修,更何况他已经飞升成仙……如果能和仙人睡上一觉。 到时候别说是炼虚,说不定她能直接突破到大乘,甚至未尝不可能飞升成仙。 只要想到她这种人人可欺的修仙废柴,有朝一日也能轻轻松松飞升成仙,赵时宁变得前所未有的兴奋激动。 “我不能跑,我要回去,回到无羁阁,把谢临濯给睡了,不能只睡一遍,还要多睡几遍。”赵时宁咬着手指头,又开始往回跑。 她往前没跑多远,突然看到一群人正迎面走来。 她在宗门大比时踹的那个男修士指着他,大声喊道:“就是她,你们快点抓住她,就是她冒充无羁阁神君的徒弟,也是她在宗门大比闹的事。” 赵时宁心中“咯噔”一下,都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人团团围住。 “你们将她绑了,押去见掌门,此人定然是魔界细作,方才与你在一起那小子呢?” 男人脸上还残留着未擦干的血迹,阴恻恻地问她。 赵时宁抿着唇,冷冷地盯着围着她的人,表情淡漠:“我没有骗你们,我就是谢临濯的徒弟,你们不许碰我。” “真是笑话,炼气期的废物也配碰瓷剑尊的徒弟。” 废物, 又是废物。 真正修为高的人说她是废物,她能忍。 毕竟修仙界强者为尊。 但这群狗杂碎怎么配的。 赵时宁嘴角缓缓扯出一点僵硬的弧度:“我不是废物。” 周围的男修哄堂大笑。 “你这个小废物有趣真是有趣,我看你长得也有几分姿色,不如你陪我们哥几个睡上一觉,我们就不把你送到掌门那,免得你受皮肉之苦。” 赵时宁闻言也跟着笑。 “好啊。” 她说话的瞬间,徒手夺过了身旁修士手中的长剑,不动感情毫不犹豫,将长剑狠狠贯穿进了男修的胸膛,“噗呲”一声,血溅了赵时宁一身。 她面无表情将拔出的剑,对准男修的喉咙,再度刺了下去。 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剑意裹挟着寒霜,将赵时宁周围的修士震开了百尺之远。 赵时宁就站在这剑意的中心,茫然地望向站在云端的谢临濯,浑身都是血。 “师父。” 第6章 天生适合生养 她的成仙计划还没开始,怎么就要夭折了。 衣袂飘飘的仙人从天而降,手里还握着那把寒气逼人的本命剑,神情莫测地俯视着她。 赵时宁本就心虚,这下心脏都快跳出了嗓子眼,不等谢临濯问罪,她“扑通”一声跪下,先一步求饶:“师尊,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动手杀人,我真的知道错了。” 谢临濯没有回应她,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泪水掺杂血迹在她脸上晕染开,属实狼狈,看起来又可怜又好笑。 他不受控制地想到,方才赵时宁将那男修一剑穿心的模样。 谢临濯将全程都看在了眼中,他本想袖手旁观,给赵时宁一个教训。 但不过转念之间,寒霜剑已经不受控挥下。 他神情变得阴郁。 “滚回无羁阁跪一个时辰。” 赵时宁仰头看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师尊?您……没在骗我吧?” 谢临濯敛眸,脸色微沉,刚欲斥责她,却见赵时宁已经一溜烟跑了没影。 他没有急着回无羁阁,而是不紧不慢地跟在赵时宁身后,在看到赵时宁在上山的路上第五次摔进雪中,到底没忍住将她拽了起来,带着她纵身飞回了山巅。 “师尊,你能不能教教我腾云驾雾的本领,实在不行御剑飞行也行呀。”赵时宁两眼放光,流露出毫不遮掩的羡慕。 “你的修为太低,要学会御剑飞行至少需要元婴境界,赵时宁,但凡你有吃苦的毅力也不至于到现在连御剑飞行都未学会。” 谢临濯说的话很直白,完全不留情面给她。 赵时宁闻言笑了笑,也没生气,像个狡黠的狐狸,跟着谢临濯一同走进了庭院里。 无羁阁的庭院空荡荡的,只有棵干枯的冬青树,连个最简单的石桌石凳都没有。 “师尊,那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赵时宁昨日才对他犯了浑,但此刻却是嬉皮笑脸的,好像两人间的嫌隙从未发生过。 谢临濯脚步顿住,回过身看她,“你要我如何帮你?” 两人停在了廊檐下,但无羁阁的风刮得急,雪沫子不停地被刮进廊檐里,随着气流胡乱地飞。 谢临濯衣不沾雪,连发丝都未乱,等待着她的回答。 赵时宁摸了摸鼻子,心里想是一回事,真的说出口又是另一回事,她扭捏着将话说口:“师尊,你与我双修如何?”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说出口的语句随着狂风碎成了听不清的音节,但赵时宁知道谢临濯肯定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果不其然,周围的狂风一瞬间变得静止,连雪花也停滞在半空,庭院里由方才的喧嚣变成了彻底的死寂, “赵时宁,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他平静得可怕。 赵时宁早已经吓破了胆,但谢临濯就这么盯着她,盯得她不得不又结结巴巴重复了一遍:“师尊,我……我想……和你双修。” 谢临濯终于流露出讥讽的神情,那双眼睛如同锋利的刀锋,割向了赵时宁心脏。 “赵时宁,滚去跪着,不知道错在哪就一直跪,跪到知错为止。” 他话说完就准备离开,赵时宁连忙伸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 “谢临濯,我没有错,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双修有什么错!” 谢临濯眼眸骤然紧缩,怒斥道:“莫要胡言乱语。” 赵时宁咬了咬干涩的唇,冷风灌进口腔,她喉咙都是痛的,说话也多了一些楚楚可怜的哑意。 “从见你的第一面,我无可自拔地爱上了你,我忍着这份爱忍了这么多年,我已经受够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看我一眼。” 赵时宁眼睛一眨,泪水从眼眶缓缓滚落,她哽咽地哭诉:“当初明明是你把我带上的山,我以为你是真心待我的,可是这么多年你除了把我困在这种鬼地方你又做了什么?谢临濯,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待我。” 她这话说完,便不管不顾扑入了他的怀中。 谢临濯波澜不惊的脸上浮现了一道裂痕,苍白的唇被气得隐隐颤抖,因为极度惊愕,一时间连把她推开都忘记。 “谢临濯,我喜欢你,我与你朝昔相伴这么多年,难道你真的对我一丝感情都没有吗?”赵时宁眼眸含泪,似是为情所困,极为痛苦。 她见谢临濯还没有什么反应,索性一咬牙一跺脚,再次垫脚就要去吻他。 反正早就吻过了,再吻一次也没什么。 谢临濯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止住了她的动作。 他心中的戾气几乎压抑不住,手掌渐渐用力,她的肩膀既单薄又柔软,只要他再轻轻用力就可以拧碎…… 谢临濯平静了数百年的识海,此刻泛起了阵阵的波澜。 他倏然闭上眼睛,眉心的法印忽明忽暗,再度睁开眼,法印已经消失,神情恢复了以往的死水无澜。 “赵时宁,再过半月,你想下山我便送你下山,至于你说的别的,我可以帮你洗去记忆。” 赵时宁心中骂了句脏话,她不是很明白为何谢临濯愿意放她走,难不成他不杀她了? 但这都不重要了。渴望成仙的野心此刻牢牢占据着赵时宁焦灼的内心,这致使她几乎是不顾后果地说着谎话,企图把她的师尊哄上她的床榻。 赵时宁表情越愈发凄苦,她摇了摇头,抹了抹眼泪,“师尊,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你让我离开你,忘记你,这还不如叫我去死了好。” “那你欲如何?” 谢临濯气到发笑。 他不明白赵时宁又发什么神经。 “师尊,我只想与你在一起,你就成全我的一片痴情吧。” 赵时宁满眼深情,表情又带着恰到好处的娇羞。 谢临濯嘴唇紧抿,神情讳莫如深,他完全不信赵时宁的鬼话连篇。 他勾了勾唇。 “赵时宁,你我之间,绝无可能。” 谢临濯说完这句话,就只给她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赵时宁若无其事擦了擦眼泪,想到方才谢临濯额头法印出现又消失,心情莫名郁闷。 但凡谢临濯是个人,见她哭得那么凄惨,都不可能没有感觉。 真不是个人。 赵时宁跺了跺脚,索性跑到廊檐下蹲墙角,她就不信谢临濯能躲着她一辈子。 她奔波了一整天,还杀了一个人,早已经疲惫不堪。 赵时宁蹲墙角蹲着蹲着就有些发困,最后便靠在墙角昏昏沉沉地睡了。 她这一睡就再度陷入到了梦境之中。 不同于以往她被谢临濯一剑穿心的梦,这次的梦中空无一物。 赵时宁似乎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姓名。 【赵时宁,你是否在渴望得到男主的爱?你是否深深地嫉妒着万人迷女主而独自阴暗爬行?只要你选择激活生子系统,就可以获得好孕,为绝嗣男主孕育子嗣,从而获得男主的爱意哦。粉色桃心,粉色桃心,粉色桃心】 赵时宁:“?好孕是啥?男主又是啥?” 【男主就是你的师尊谢临濯呀,只要与男主发生一次关系,你就可以百分百为男主孕育子嗣哦,男宝女宝龙凤胎双胞胎三胞胎四胞胎五胞胎乃至十胞胎任意选择哦,一胎多宝好孕连连,只要你怀上男主子嗣,难以孕育子嗣的男主将会无可自拔爱上你哦。粉色桃心,粉色桃心,粉色桃心】 赵时宁:“?我又不是老母猪,我生这么多,你是不是有病。再说老母猪一窝也不能生十个啊。” 赵时宁:“滚。” 她停顿了一瞬,觉得她还是太有素质了,又补充了一句:“什么傻吊东西。” 【赵时宁,你能不能有点素质哎喂,不愧是书里面的恶毒女配,我喜欢。赵时宁你难道就屈服于既定的命运了吗?你难道就甘愿做衬托女主的炮灰吗?你难道愿意本来属于你的师尊被女主抢走吗?赵时宁,只要你绑定我,就可以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你烦不烦啊,什么女主女配炮灰的,谢临濯被抢走就被抢走呗,男人如衣物,抢走再换一个呗,你是不是有毛病,滚滚滚,你再烦我,我弄死你。” 【赵时宁,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吗?我真的可以帮你改变人生,你只需要生孩子就好啦,生孩子总比修炼简单吧。】 赵时宁已经彻底的不耐烦,如果她能找到谁在这装神弄鬼,她肯定要教它学会做人的道理。 她对着一片虚无怒吼道:“有本事让谢临濯给我生,你敢让谢临濯生我就敢绑定,你这么神通广大让男人生总没有问题吧,反正谁生不是生。” 【你说的也有道理呢,未曾设想的道路,男人身体壮实,天生就是适合生养。】 赵时宁:“……你是真的有病。” 又是一阵狂风刮过。 赵时宁被冻得一哆嗦,头也不小心磕到了墙,疼得她龇牙咧嘴。 她刚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突然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 因为眼前赫然漂浮的一块透明的屏幕。 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生子系统。 第7章 我们是师徒,怎能行苟且之事呢 那块透明的屏幕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清楚了些。 她观察了一遍四周,周围除了苍茫的雪海空无一物,更没有什么会障眼法的邪祟出没 【赵时宁,恭喜你绑定生子系统。】 赵时宁被突然出声的系统吓得一哆嗦,但随即梦境中的恼怒涌上了她的心头。 “你就是梦里跟我说话的那个东西?我什么时候同意绑定的?你是不是有毛病。” 她脸色不善地质问,只身走入风雪之中。 【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明明是你说如果可以让男主怀孕,你就同意绑定生子系统的。】 赵时宁脚步停住,隐隐约约想起好像确实有这回事,但她是坚决不可能认账的。 “你别仗着我好欺负就强买强卖,再说了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我答应你又有什么好处?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她又不是傻子,谢临濯生孩子对她有什么好处?这事于她而言毫无意义,她穷得兜比脸干净,又没有皇位需要下一代传承,她要个屁的孩子。 “这事我不干,你去找愿意干的人去。” 赵时宁走进另一座院落,推开了房门,躺回了属于自己的小床。 两眼一闭,准备睡觉。 【你怎么会没有好处呢?我这里有许多道具可以帮助你获得男主的爱呀。你得到男主的爱不就可以和男主双修,从而提升修为了。】 赵时宁睁开眼,终于有了一丝兴趣。 “你都有什么道具?” 在她眼前透明的屏幕缓缓发生变化,不大的屏幕陈列了琳琅满目的道具。 “美颜丹,生子丹,假孕丹……还有天生名器???”赵时宁越念脸越黑,再念到天生名器后,她索性不再看了。 她扯出个假笑,非常有礼貌,“你可以滚了。” 【这些东西不好吗?我以前绑定的其他宿主都通过道具变成了绝世大美人,一胎多宝,和男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耶,多么令人羡慕的生活。】 赵时宁本想直接无视了它,但它说的每句话都让她怒火蹭蹭地往外冒,想也不想骂道:“你这么羡慕赶紧找个男人嫁了吧,一胎八宝,你肯定能成为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好婆婆,我祝你幸福。” 【我感觉你在骂我,但我没有证据。不过你先别生气,你对这些不感兴趣我其实还有隐藏商城的,你要是同意绑定我完全可以跟上层申请。】 赵时宁懒得接话。 屏幕自动变化,本来各种药品变成了一把把绝世神剑,上品灵石,高级法衣,以及各种符箓丹药,还有法器。 本来已经黑脸的赵时宁突然直挺挺地坐起,再逐个看完商城里的道具后,瞬间两眼放光,*难掩兴奋激动。 生子系统本来还欲再劝,却被赵时宁毫不犹豫打断,态度与方才截然不同。 “不用说了,我干。” 【还有我们生子系统的目的是……】 赵时宁再一次打断:“不重要不重要,我都理解的。” 【你不用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不就是让男人生孩子,生就生呗,反正又不用我生。”赵时宁语气异常坚定。 她搓了搓手,露出真切的笑容:“这些东西我现在都能用?” 【暂时不能用,需要兑换呢,一个孩子一千点,点数够了就可以解锁你需要的道具。不过这个隐藏商店我需要跟上级申请,这就需要你来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呢。】 赵时宁下意识问:“证明什么实力?” 【让男主怀孕的能力。】 赵时宁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起身就往门口走,“你说的十分有道理,我这就去强了谢临濯。” 【?倒也不必那么着急。】 “的确不用着急,我打不过他。” 赵时宁走到了门口又折返了回来。 她在屋里晃了几圈,突然问道:“你刚才那个非隐藏道具是不是有个春药来着?对神仙也能管用?” 【对神仙……应该没用吧……】 赵时宁:“……我都懒得骂你。” 不知道是不是谢临濯心情不好的缘故,无羁阁的雪下得越来越大,赵时宁推开房门时积雪已经埋没了她的脚踝。 刺骨的寒风让她滚烫的体温降下了一些,她拍了拍自己酡红的脸颊,完全没想到这普普通通的一粒小药丸威力这么大。 她艰难地在雪中挪步,每走一步呼出热气腾腾的白雾,极度的冷和过分的热几乎将她融化,体内陌生的欲渴化作了涌动的春潮,这是赵时宁从未体会过的滋味。 为了谢临濯,她是真的拼了。 但只要想想她成仙后的潇洒生活,赵时宁都害怕自己没忍住笑出声,露出破绽。 她走得越来越快,最后直接变成了小跑,又跑回了谢临濯的房门前,不停地拍门,说话带着哭腔:“师尊,师尊,你快救救我,我好像要死掉了呜呜呜……你快救救我……” 谢临濯脸色冷漠地将门推开,赵时宁顺势想要跌进他的怀中,却被他死死钳制住胳膊,动弹不得。 “你又怎么了?” 赵时宁闻着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内心平静了些许,身体却莫名感到一丝快慰,这致使她愈发难耐。 谢临濯不禁蹙眉,手指掐住她的脸,摸到她滚烫的皮肤,他琥珀色的眼眸越来越幽深。 “师尊,我好难受,你帮帮我好不好……” 赵时宁嗓音变得越发柔软,她眼眶微微泛红,眼泪啪嗒啪嗒流下,哀求着她无动于衷的师尊。 “赵时宁,你又发什么疯?” 谢临濯到底还是推开了她,目光带着几乎是不近人情的审视。 若是放在平常,赵时宁早已怕得发抖,可体内的药性全然淹没了她的恐惧,只有靠近谢临濯的想法越发剧烈,她再一次扑进了谢临濯怀中,手指胡乱地扯着他的衣服。 “师尊,我快死了,我真的好难受,你救救我……” 谢临濯眼底闪过讥讽的情绪,他常年在人间和魔界游走,怎会不知一些阴损的咒法和药物。 他凝视着她,不说话。 许久,他的手指转而掐住了赵时宁下颔,语气很轻:“赵时宁,我把你养到十八岁,就是为了让你不择手段做出这种事情的吗?” 赵时宁被他掐得有些痛,她知道瞒不过他,她本来也不准备去瞒着他。 “师尊,我喜欢你,为了你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去做。” 她被迫仰着脸,泪水从眼眶滚落,再溅落到他的虎口。 他扼住她的力道轻了些许,可声音中的怒意却重了。 “我竟不知我养出了这么个痴情种,究竟是谁教的你用这种下作的手段?还是谁逼迫的你。” ‘“没有人逼我,是我心甘情愿的。”她体内燃起来的火越烧越剧烈,赵时宁情不自禁嘤咛一声,她就这样直白地看着他,眼神里是化不开的勾缠。 谢临濯怎么也想不明白,赵时宁急着与他双修究竟意欲何为。 他既没有迎合她,也没有推开她。 他想看看。 她到底要做到哪一步。 却不成想,赵时宁双手环住他的腰身,手指将他的黑发一圈圈勾缠着,踮着脚尖凑近他的耳边,呼出的热气扫在他的耳垂。 “师父,就这一次,我只要这一次,你就算是让我死,我也毫无怨言。” 谢临濯眸色微深,呼吸渐渐乱了,藏在袖子里的手缓缓握紧。 就在赵时宁准备更进一步时。 他推开了她,冷声呵斥道,’“荒唐,你我是师徒,怎能行苟且之事。” 赵时宁没有稳住身体,不小心撞到了门上,哐当一声,她差点没真的哇得一声哭出来。 谢临濯只觉得她活该,瞧着她险些装不下去的伪装,不自觉扯了扯唇角。 她捂着疼痛的肩膀,控诉道:“师父,你为何对我这么狠心呢,你对我这样无情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求求你帮帮我吧,我真的难受得快死掉了。” 最后一句话是真的。 如果再给赵时宁一次选择的机会,她绝对不会自以为是服下那枚药丸。 她彻底坚持不住,摔倒在了地上,脸颊贴着冰冷的地面,赵时宁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可是这些远远不够。 “赵时宁,这就撑不住了?你也就这点本事。” 谢临濯的手试探性地贴在她的额头,她久获甘霖般握住了他如冷玉般的手,脑海里烧成了一团浆糊,隐隐约约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是他的一根手指也可以足够让她很舒服。 “师父……师父……你多摸摸我……好不好……” “赵时宁,我不会帮你,你不想死,就跟着我念清心咒。” 谢临濯用尽了平生的耐心,没有把她直接扔进雪地中。 “好……我念……我念……” 赵时宁浑浑噩噩地附和着他的话,但却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松开。 谢临濯冷眼看着她酡红的脸,嗓音如冷泉流淌过山石。 “无有相生,难易相成。” “无有……相……生,难易……相成……” 赵时宁虽然说的磕磕绊绊,但好歹态度是配合的。 谢临濯面无表情,继续教她:“份与物忘,同乎……” 他最后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就被突然扑过来的赵时宁堵住了唇,她笨拙地咬着他的唇,像是一只凶恶的小兽,誓要将他咬个血肉模糊。 谢临濯短暂的失神后,是滔天的怒意。 这已经是第二次她轻薄他。 他正欲动手。 可赵时宁主动松开了他,她死死抓着他的手,贴在了她的衣袍中。 “师父,这里难受。” 他摸到了。 流淌着溪水的春涧。 第8章 至今未用过的魅惑术 “师父,你别乱动……” 她将谢临濯的手背掐出一道又一道的红痕,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赵时宁。” 谢临濯几乎咬牙切齿地唤她的名字,脊背僵硬,脸色难看,真的不敢再挣扎,生怕再碰到别处。 “师父,你不是教我念清心咒的吗?你再教我几句……” 赵时宁仍旧不放开他。 谢临濯连呼吸都忘记,更别说什么清心咒。 他眉心的法印再度浮现,识海里更是巨浪滔天。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不敢再看。 谢临濯低声问她:“赵时宁,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与你双修。” 赵时宁还不忘她此行的最终目的。 “绝无可能。” 谢临濯如同触电般立即推开了她。 赵时宁瘫倒在冰凉的地面,笑得讽刺,“师尊,你把我关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十年了,因为你不愿意教我,所以什么都没教会我。我好歹唤了你十年师尊,帮助我修行又怎么了?” 他关着她又刻意纵着她不修炼。 无非就是怕她跑了,救不了暗室里那女人。 好歹毒的男人。 她这样想着,又怀揣着恨意贴近了他。 就算强不了他,也得乱了他的道心。 “就算不想与我双修,那你现在也别推开我,这是你欠我的。” 谢临濯不知她在做什么,冷眼看着她的动作。 没过多久,赵时宁“呜咽”一声,趴在了他身上。 “死了?”他的语气几近刻薄。 谢临濯自记事起就开始修无情道,从小到大没有欲也没有情,什么都不曾有过,更不懂情。事,又怎会懂赵时宁为何突然如此。 他漠然垂眸,才发觉他的法衣湿了大半,都是因为她。 药物的作用消退了不少。 赵时宁茫然地抬头,盯着谢临濯的脸。 从今日开始,她的人生目标从此又多了一项。 除了以前的早日修炼成仙,现在还有……顺便睡遍天下美男。 谢临濯指尖的白光弹入她的眉心。 赵时宁两眼一闭,彻底昏睡过去。 他垂眸望着凌乱的一切,好像有什么在隐隐失控。 谢临濯的半张脸都隐匿在阴影中,窗户陡然被吹开,他的散乱的青丝如同一道道张着利爪的鬼影。 他慢慢伸出手扼住赵时宁的脖颈,缓缓用力。 他的人生不允许存在失控。 昏睡着的女孩脸色变得涨红,不断痛苦地咳嗽,谢临濯的神情只有死一般的平静。 可随着赵时宁的咳嗽逐渐平缓,进气多出气少,他陡然松开了她,掌心的灵力抚平她脖颈可怖的红痕。 再等几日。 等他拿到锁魂草。 就杀了她。 …… 赵时宁总觉得无羁阁的日与夜都比山下的要长,这里的白天和夜晚都很冷,冷到她给自己盖了两床棉被还是会时不时被冻醒。这样的日子她足足忍受了四千多天,才终于等来了今天。 她仰头望着不再落雪的无羁阁,没有预料之中的激动,反倒是近乎冷漠的平静。 无羁阁的结界消失了。 谢临濯这是要赶她走。 赵时宁醒来时就发现雪停了,她找遍了无羁阁也没有找到谢临濯的身影,她又去了地下的冰室,还好那个女人的尸体还在。 若是在前几日,赵时宁肯定毫不犹豫,拔腿就跑,恨不得离长留山远远的,此后看到下雪天都要心情郁闷个几天几夜。 但现在,赵时宁不愿意走。 日渐滋生的野心如野火燎原,让她再也无法接受从前的愿景。 做个无拘无束的魔修,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她不由得想起在酆都城的种种遭遇,小船上的一只长头怪就可以把她吓得魂不守舍,齐不眠也可以随时把她扔进苦海地狱。 做魔修有什么好的,还不是要被欺负。 她也要去做高高在上的神仙,比谢临濯还要厉害的神仙。 为此第一步,就是要睡到谢临濯。 对于昨日的失手,赵时宁完全没有任何受挫感,如果谢临濯真的那么好睡,那他就不是他的师尊了。 在赵时宁这里,谢临濯就是根难啃的骨头,但她的时间多的是,她完全可以和谢临濯耗很久,啃下他。 要是实在不行,那就换个人睡。 赵时宁首先想到的对象就是万殊,也不知他是否还在山下等着他。 万殊的祖辈世世代代看管锁着数万头凶兽的幽都山,当属四海八荒中最凶残的神兽。 如今天地间只剩万殊这么一只。 若是能与那小老虎双修……也不是不行。 赵时宁当即决定下山去找万殊。 她刚推开无羁阁的大门,却见门前站着位不速之客。 “这位小友,谢临濯是住在这吗?我是他朋友,我来自青丘。” 赵时宁听到这问话愣了一下。 既是因为这位客人风华绝代的姿容,也是因为他过于客气的礼貌。 他容颜极为艳丽,以至于赵时宁甚至迟疑了一瞬他的性别。 男人本就夺目的银灰色长发披散着,几乎到了腰部,有几束头发编成辫子上面捆着细小的金铃,每走一步都发出清泠泠的响声。 素白的缎袍袖口一圈是耀眼的红,腰身缠着红绳,束成了两根好看的穗子,红绳上同样坠着几个金色的铃铛。 更引起赵时宁注目的是他的鼻尖的一点殷红色的痣,还有那双眼尾微挑的狐狸眼。 “既然你是他朋友,那你怎会不知他住在此处?”赵时宁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不去看这孔雀般的男人。 “实不相瞒,我与他快二十年未见,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搬家。” 他对她说话时也是笑着的,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模样。 “那你叫什么名字?” 赵时宁难得有些不自在,不知所措地摸了摸鼻子。 “白琮月。” 他说话时尾音总是勾着浅浅的笑意,温柔得不像话,有些一些说不出的魅惑感。 赵时宁并没有听过这名字,事实上她在这世上认识的人并不多,除了谢临濯,也就只在谢临濯的书房里知道的齐不眠和万殊。 “你来自青丘?所以你是狐仙?” 赵时宁走至白琮月身前,毫不避讳着打量着他,离得近些她闻到了淡淡的甜味混杂着某种花香,说不出的好闻。 “也可以这么认为。” 白琮月以同样的目光打量回去,丝毫不避讳。 他视线落在赵时宁身上许久,突然轻声问她:“小友是谢临濯的道侣?” “才不是,我是他的徒弟。”赵时宁连忙否认。 离得近些,赵时宁才发现白琮月的耳朵上还有两个竖排胭脂色的耳洞。 “那你呢?你可有道侣?”她反问道。 白琮月愣住,“为何这样问?” “只许你问我,我为何不能问你?”赵时宁毫不客气道。 白琮月闻言不怒反笑,笑容比这傍晚的霞光还要绚烂。 “我从未有过道侣。” “听闻你们狐仙都会魅惑之术,你瞧着应该与我师尊差不多大,你又不修无情道,这般年纪还没有道侣,想必你的魅惑之术也不怎么样。” 赵时宁说这话时心思不纯,她就想骗眼前这个狐仙能教教她这个魅惑术,好叫她顺顺利利把谢临濯魅惑了。 但是个人都知道狐狸狡猾,怎么会容易被骗。 但偏偏白琮月很认真地对她道:“我的魅惑术,至今还未用过。” 第9章 她就是个骗子 “自从我来到这里,无羁阁还从来没有来过客人,你是第一位,这院子里也没有坐的地方,不如我带你去师父的房间?” “不必麻烦,我在这里等谢临濯便好。” 白琮月不过轻轻挥了挥衣袖,院落里凭空出现一张石桌两个石凳,桌面上还有一壶冒着腾腾热气的清茶,甚至连那棵枯死的冬青都枯木逢春,重新焕发生机。 赵时宁走到那棵冬青树下,抬头望着郁郁葱葱的绿叶,绿叶之间点缀着红通通的果实挤在枝头,实在是好看,她没忍住伸手摘了个小果子,放在口中试探性地咬了一下。 赵时宁苦得眉头紧锁,还未来得及抱怨,白琮月已经将一盏热茶递了过来。 “慢点喝,当心烫。” 她连忙接过茶盏,小口啜着甘甜的茶水,才从刚才的苦涩中解脱出来。 “没想到这小果子看着好看,吃起来却那么苦,我舌头都快被苦掉了。” 赵时宁又连续喝了几盏白琮月倒的茶,才把那股苦进五脏六腑的滋味压下去。 白琮月眼眸微弯,“说不定是你运气不好,正好吃到了颗坏果子。” 赵时宁坐在了石凳上,托着腮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是,我一贯是运气不好的。” 她不过感叹了一瞬,又迅速恢复了往常的娇蛮的模样,对着白琮月抱怨道:“都怪你,若不是你把这冬青树复活,我怎会被这破果子苦到。” “是我对不住你。” 白琮月附和地点了点头。 “那你将这劳什子树砍了,换一棵可以结出甜果子的树。” 赵时宁指了指那棵年岁可能近百年的老树。 “这怕是不行,你师尊若是回来,见不到这棵树怕是会难过,毕竟这棵冬青可是他亲自种的。”白琮月定定地凝视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赵时宁本就对谢临濯不满,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 “别开玩笑,谢临濯怎么可能会为一棵树难过,他就是个天生没有感情的怪物。” 白琮月眼眸愈发潋滟,视线有意无意落到了紧闭的院门。 “你怎么能这样说谢临濯,你对你师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赵时宁难得遇见愿意和她聊天的人,她憋了十几年的苦水终于有地方可以倾倒,对着这么个温柔又善解人意的狐狸美人,她鬼迷心窍地就说了真话。 “我对他能有什么误会,我与他在一起这十几年我能不了解他?他那种人就适合孤家寡人一辈子,谁遇上他谁倒八辈子血霉。” “不过话说,你是如何与谢临濯认识的?我还以为谢临濯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有朋友,你们是在天上认识的吗?”赵时宁对谢临濯的过往一点都不了解,他也从来没有对她提起过关于他的任何事情。 白琮月摇了摇头,思忖片刻,“我与他是在人间相识,那时他不过还是十几岁的少年,我还记得他当时浑身是伤的倒在狐仙庙,我的子民将他抬回了青丘。” “浑身是伤?又是因为降妖除魔受的伤?”赵时宁对谢临濯受伤早已见怪不怪。 “不是,他是为了去见他死去的娘亲最后一面。但是谢临濯的师尊待他颇为严苛,他要求谢临濯断情绝爱,不许有任何的牵绊。为此不仅拒绝了谢临濯下山的请求,还鞭笞了他几百鞭,罚谢临濯跪在无羁阁几天几夜。” 赵时宁听到这,心里平衡了些许,她迫不及待地问:“那然后呢?” “谢临濯还是逃下了山,只不过等他到了人间,他才发现他的父母早已经生了第二个孩子,甚至他的父亲也遗忘了他,连见面都没有认出他是谁。” 赵时宁听到谢临濯的悲惨往事,心里暗爽,她想也不想道:“活该,他那种性格想必他的父母也是极不喜欢他的,这才会将他送到山上修什么无情道。” 她话音刚落,院门陡然被推开。 谢临濯站在暮色之中,晚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他手里提的剑不停地流淌着血水,法衣上浸染了大片大片鲜血铺成的梅花。 他面无表情地瞥了赵时宁一眼。 赵时宁骇得呼吸一窒,也不知道他在门口站了多久,是不是将她骂他的话全部都听了去…… 她知道自己要完,但有白琮月在这,她又不能像以往那样秒跪。 在美人面前她不愿意丢了面子,于是强撑着与白琮月继续说话,好像完全忽视了谢临濯的存在。 反倒是白琮月率先出声打破了尴尬。 “你这是去了哪里?怎么弄得一身的血,你没有受伤吧?” “幽都山,去摘锁魂草。” 谢临濯说话时赵时宁连抬头都未抬,他脸色愈发难看,言简意赅回答了白琮月的疑问,也没有再和白琮月多讲,转身进了房间。 白琮月听到锁魂草三个字,视线扫过赵时宁茫然的脸。 他的眼神带了些许惋惜,对着赵时宁说道:“你师尊定然听到了那些话,你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赵时宁想说她本来日子就挺不好过的,但她考虑到谢临濯说不定能听见她说话,于是硬生生将这句话给憋了回去。 也不知为什么,在白琮月面前,她莫名奇妙的就把该说的不该说的话全给说了。 “你这只狐狸精,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咒,才害得我口无遮拦,闯下这么大的祸。” 赵时宁说翻脸就翻脸,刚才还对白琮月客客气气笑脸相迎,现在对他的称呼已经变成了狐狸精。 白琮月陡然站了起来,走至她身前,艳压春光的昳丽面容离她近了些许。 她立刻变得昏昏沉沉,两眼发直,只能看到他鼻尖那点殷红的痣,喘息间全是他身上甜丝丝的香味。 他手指轻轻挑起她黏在脸颊上的一缕碎发,“这不怪我,谁让你方才说我的法术不太行,我这人最记仇,所以就想让你体会一下。” 赵时宁气得两眼发昏,对着白琮月的脖颈就是重重咬了一口。 “死狐狸臭狐狸骚狐狸,我咬死你。” 白琮月轻轻打了个响指,赵时宁身体一软,趴在了桌面上。 他视线落向临窗而立的谢临濯。 “你这徒弟的身上,好像多了一魂一魄,这魂魄的主人想来我是认识的。” “此事似乎与你无关。”谢临濯语气森冷,带着一股莫名的火气。 白琮月见他说话夹枪带棒,眸色渐深,抬手抚过脖颈的伤口。 “你这徒弟颇为有趣,我可不想你将人弄死,毕竟生生被抽出魂魄,只怕不死也残。” 谢临濯想到方才赵时宁与白琮月亲昵的姿态。 不由自主忆起昨日赵时宁还在口口声声说爱她,缠着他求欢。 她就是个骗子。 他漠然地盯着白琮月。 “我的徒弟,是死是活,似乎与青丘帝君没有任何关系。” 白琮月眼尾微挑,手指拨弄着穗子上的金铃,“不过二十年未见,你的脾气倒是愈发不好,看来这些年你这徒弟将你折磨得不轻。” 谢临濯猛得将窗户一关,发出“哐当”一声响。 白琮月对他的无礼毫不在意,既然见到了谢临濯,他也可以放心回去。 他俯身看了看还在昏迷的赵时宁,掌心缓缓凝聚成一团金光,随后金光慢慢包围着赵时宁,再缓缓消失不见。 “小丫头,咬我的账还没和你算,可别被你师父给弄死了。” 房门之内。 谢临濯敞开衣服,垂眸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隐隐约约可以透过锥心的口子看到跳动的心脏。 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回想赵时宁说的那些话。 他是天生孤家寡人,他冷血无情的怪物,遇见他倒了八辈子霉…… 谢临濯无端感受到一股厌烦,除了伤口带来的疼痛,他隐约感受到了另一种更钝痛的疼,比伤口的痛更疼千万倍。 尤其是他听到白琮月对赵时宁说那些往事时,难以忍受的钝痛几乎要将他撕扯开。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他早已死去多年的父母。 他的父母也总是嘴上说爱他,可在他孩提时哭闹着不愿入长留,父亲又会毫不犹豫用棍棒将他的双腿打断,将他绑去了长留去修什么无情道。 表里不一,虚伪恶心。 和赵时宁一模一样。 谢临濯手中的寒气缓缓凝聚成一把匕首。 未成仙前他呆在漫天风雪中,常常做的事是就是用匕首将手臂划出一道又一道的口子,再用很长时间看它们慢慢愈合。 赵时宁,赵时宁,赵时宁。 都怨赵时宁。 她为何要胡言乱语,害得他想起那些往事,又害得他莫名的心烦意乱…… 没关系。 她快死了。 他对着令他疼痛的心脏再度刺下去。 没有谁会搅乱他的心。 死去的父母不行,师尊不行。 赵时宁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