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而遇[破镜重圆]》 第01章 圆 初夏六月的午后,阳光透过绿植叶,光影斑驳。 君杉研究所3号楼的一号实验室。 女人淡然垂眸,动作干净利索地整理好桌面,忽略那张刺眼的黑卡。 孟子安见她没什么反应,拍了拍桌面,“一万块,赌不赌!” 突然拔高的音量让楚言微微蹙起了眉心。 “不赌。”她平静地答复着,终究是愿意抬眸望向眼前人。 楚言肤白如羊脂玉,颈项纤细流畅,乌黑的秀发绕成丸子,低低地束在脑后,额前几缕不经意垂下的发丝柔和了冷清的气质,脚上踩着一双经典的米色马衔扣乐福鞋,优越的比例把简单的白衫黑裤穿出了模特的韵味,像是从画报里走出来的人。 孟子安和她对视的瞬间,气势被她柔和压了下去,但还是忍不住嘲弄:“走后门进来的都这么没种啊?” “我们君杉可是隶属于全国有名的兵工厂北方集团,是行业内的新起之秀,近几年更是为国家的兵工事业贡献了许多硕果,菁英们都削尖了脑袋想进来。每个在这儿谋事的人都是五关斩六将,通过层层面试关卡才成功的。” “可你——”他上下打量楚言一番,“你偏偏不一样。” “在没有开启社招岗位的情况下就空降特装实验部。” “就是就是,”别的同事也附和起来,“我看就是关系户。” 边说还边点头。 一旁的郑桦看不下去了,瞪了他们一眼,那几个家伙立刻收声。 郑桦又转向孟子安,道:“子安,楚小姐才入职三天,你能不能别难为人家?” 孟子安指着箱子里一片黏糊糊的透明胶状体,轻嗤道:“这怎么能算为难?是她自己说这‘烂鼻涕’可以防弹的,我不过要她证明一下。” 楚言也不恼,只是说:“没什么好奇的,你可以上网搜一搜八目鳗吐粘液的视频,原理是一样的。” 孟子安笑了:“眼见为实。” 楚言平静道:“材料有限。” 说着,她就要将箱子合起来。 孟子安不依不饶,一把抢过箱子:“你不是声称自己可以合成这种材料的吗?” “除非……”他顿了一下,“你不会。” 三番五次的骚扰让楚言再也压不下脾气,她眸色冷冽凝着孟子安:“箱子还我。” 孟子安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不还。” 楚言懒得废话,三两步冲上去就要夺箱子。 两人僵持中,门外的走廊上正有一排整齐的脚步声在逼近。 孟子安分散了注意力,往门外看去,楚言见机冲上前夺回箱子。 感受到手里的东西被人抢夺,孟子安大吼了句:“哎,你干嘛,这是要动手啊!” 可话音刚落,一个低沉冷清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研究所还要和你们强调纪律吗?” 众人的吵闹戛然而止,下意识地朝门口看去,只见一群西装笔挺的领导站在那儿,多数年龄比较大了,只是为首的那位年轻些。男人宽肩窄腰,身量高大挺拔,穿着剪裁精良的西装,黑色裤管笔直,没有一丝皱褶,傲然淡漠的姿态十分扎眼。 他眉骨微起,眼眸狭长清冽,鼻梁高挺,面部线条干净利落,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楚言回眸,旋即浑身一凝。 许是感受到了什么,男人轻掀眼皮,也看向了她的方向—— 目光交汇的瞬间,时间似乎停止了,周围都卡顿成了定格的画面。 楚言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潮湿的夜晚。 那个和前任决绝分手的夜晚。 光线昏暗,周慎辞站在窗边,身上只随意披了件浴袍,指尖是还未燃尽的香烟。 猩红的火光晃动,低沉的声音略显沙哑:“楚言,我只问一次,你想好了吗?” 楚言躺在床上,背对着周慎辞,眼角的泪早已将枕头浸湿。 可她却还是佯装洒脱:“嗯,分手吧。”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千四百多个日日夜夜之后,那个早该尘封在记忆中某个不起眼角落的身影会再度骤然清晰。 宛如瞥见了美杜莎,她血液的流速在一点点变慢,直至凝滞。 理智告诉她转过身去,可身体却不听指挥,过去的一幕幕疯狂闪回,将人卷入汹涌的漩涡。 楚言心中兵荒马乱,不自觉地看向周围,却发现其他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周慎辞的身上。 氛围被他那迫人的气场压了下来,刚才还嚣张的孟子安头也不敢抬,几个看热闹的同事相互给了个眼神,准备找个机会撤。 周慎辞站在远处,视线很快略过了楚言。 他没有别的举动,就代表着他要管这件事,会弄清楚。 只是当下无人敢吱声。 楚言强压住颤动的心绪,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讨厌毫无预兆的重逢,更厌恶窒息的等待。 比起杵在这儿单方面地接受“宣判”,她不如站出来,主动结束这场闹剧。 她张了张唇,发出的声音有点儿沙哑,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我们在讨论防弹材料问题,产生了些争执。” 周慎辞睨了楚言一眼,深邃的瞳眸里似乎漂着一层浮冰。 “新来的?” 这时,方主任终于拨开层层领导,从周慎辞背后冒了出来。 他头冒冷汗,道:“是的,周总。楚小姐是我们新招的首席材料工程师,也是上周找人力总监特批的那个名额。” 周慎辞表情没有波澜,语气也不辨喜怒:“特批?” 方主任赶忙解释:“楚小姐是mit的仿生材料学研究生毕业,在在nature materials期刊上发表过很多突破性的论文,她被介绍过来的时候已经拿到了航工集团的offer,我们这属于‘截胡’行为,所以入职流程避繁就简了……” 周慎辞打断了他,问:“谁介绍的?” 方主任道:“是林总监……” 孟子安抢过话头:“是人力资源林总监的侄子。” 一时间鸦雀无声。 特批、简化流程、关系户,每一个词单拎出来都可以让人遐想联翩。 楚言的心悬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抬眸看向周慎辞,察觉到他眼里闪过一瞬的嘲弄。 “特装实验部里所有人都发表过论文,”周慎辞望向她的眼睛,平直无绪道,“这不是特批的理由。” 楚言的心好似被针扎了下,不偏不倚,落在最没有防备的地方,不致命,却难受。 他一定在想她背后找人时候狼狈的模样吧。 楚言挺直了腰背,道:“我带着专利技术来的。” 孟子安插嘴:“是正在申请的专利,还没过审呢,现在用专利骗人的家伙可多了。” 周慎辞扫了他一眼:“是你审核的吗?” 孟子安刚鼓起来的勇气立刻被打散,说话都磕巴起来:“不、不是……” 空气的温度仿佛降到了冰点。 半晌,周慎辞微微抬手,示意身边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韩秘书,重新审批她的入职流程。” 韩秘书愣了一秒,而后迅速点头:“好的,周总。”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不希望再听到有人以讹传讹。”周慎辞道,“若有下次,全部停职处分。” 孟子安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其他人也都噤若寒蝉。 “至于你,”周慎辞眼神移向楚言,还是那样冰冷淡漠,“既然还未通过审核,就不能称为专利,做人做事,还是要实事求是一点。” 楚言朱唇紧抿,纤细手微微攥紧,心中的愤怒在刹那间被点燃,怒火瞬间窜上脑顶。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要看吗?” 原本要散去的人们重新驻足。 已经转身的周慎辞也顿住了脚步。 他稍稍偏过脸,视线停留在楚言的脸上。 “特装试验部楚言现在申请使用一颗5.56口径的子弹。”她说。 “什么?”周慎辞微微蹙眉。 楚言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块较小的透明胶体,放进了专用背带中固定,道:“合成材料不易,请原谅我只能用这块样本展示。” 大家都愣了。 众目睽睽之下,楚言走到实验室的另一端,将背带绑在单兵防弹衣假人身上,胶体则正好在胸口的位置。 接着,楚言回到桌子旁,单手将护目镜戴上,拿起97式步枪,双脚自然分开,与肩同宽,身体微微前倾。她深吸一口气,放松了身体,然后轻轻抬起手臂,手中的枪械闪着冷冷的金属光泽。 她的手腕坚稳有力,指尖轻柔但坚定地扣住扳机,头稍微向□□斜,眼睛微微眯起,专注地盯着远处的假人。 明明是个仙子般的美人,可眉眼间却透露出科研人的严谨。 然后她深呼吸,再吐气,胸口微微起伏,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 在那一瞬间,她屏住了呼吸,指尖的力量缓缓增加。 “砰!” 子弹应声飞出,旋转着划破了实验室平静如水的空气。 众人不由自主地为之一颤。 楚言动作干脆利落,不急不缓地收回枪械,退出弹匣,检查枪膛、锁定枪机,一气呵成。 “请看。” 她转身望向周慎辞,漂亮的眉尾轻轻一扬。 郑桦第一个反应过来,一路小跑过去,拆下背带,只见子弹被包裹在膨胀的凝胶状物之中,已经没了动能。 再看看假人,它的胸口处没有凹陷或破损,仿佛无事发生,只有微微的热度透露了刚才有子弹试图光顾的痕迹。 她激动地喊出了声:“这、这至少也达到5级防弹等级了!” 第02章 圆 翌日。 楚言按时上班。 她在工位上坐下,刚打开邮箱,一封标题为《关于楚言同志违反实验室使用规则的通报批评》的邮件就这么跳了出来。 楚言环顾四周,那些同事表面上各忙各的,实则余光几乎都要黏在她的工位上,眼神或猜忌或鄙夷。 很显然,她暂时并不能融入他们。 只有郑桦不太一样。 看到那封邮件后,她从隔壁递来颗抹茶奶糖,悄悄告诉楚言:“别难过,没有停职、没有扣钱,约等于没有影响!” 楚言给她逗笑了,心里也多了几分暖意。 “谢谢你。” 这时,方主任过来了。 “方主任早。”她主动问好。 并拿出打印好的检讨递给他,“这是我的检讨书,电子版已经发您邮箱了……” 方主任点点头,问:“小楚,有空吗?” 楚言:“您说。” 方主任轻咳两声,道:“是这样的,韩秘说领导那边看了你的报告后,觉得原稿太粗略,希望你再重新写一篇详细的报告。” 楚言一听就明白了。 不用多想,需要韩秘书传达的意思,那肯定是来自周慎辞的。 她解释道:“昨天我只做了一次实验,也不是按标准流程走的,如果需要更详细的数据,恐怕要重新做一次实验。” 方主任表示赞同:“我已经用这个理由替你上报了,但周总得知后,让你今天再去做一次实验,然后下班前把实验报告发给他。” 他一边说一边放下钥匙,“这是实验室的钥匙,你用完之后明天还我。” 可他刚转身,却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楚言说:“对了,周总还说,要你把检查一并发给他。” “由你、亲自、发他邮箱,就不用交给我了哈。” 楚言:“……” 真是活阎王。 楚言停下手头的工作,去实验室,按照标准的流程重新走了一遍实验。 规范是规范了,但数据和工作量也翻倍了。 那晚,念念小朋友没有如愿听到睡前故事。 而楚言则是吭哧吭哧地写到了十一点半。 她完成了分析,连着检讨,一股脑扔到了周慎辞的邮箱里。 她点击鼠标的力度都比往常重了几分,恨不得将这个前任戳死。 接着,她呼出一口浊气,舒展筋骨,准备去洗漱。 电脑却响起了“叮”的提示音。 秒回? 楚言有点儿讶异。 她打开邮件,里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明晚和我去参加京大材料科技学术研讨会。】 -- 第二天是周五。 办公室的挂钟的指针还没指向五点,部分同事就按捺不住了。喝水的喝水,伸懒腰的伸懒腰,一分钟八百个小动作,实际都在相互张望,看谁做那个第一个开溜的人。 方主任作为部里的老大,在五点零一分的时候首先起身,发挥了带头作用。 大家一看,也纷纷效仿,没一会儿,办公室里就基本空了。 郑桦也收拾好东西准备开始愉快的周末,可她抬头一看,隔壁的楚言竟然还不动如山地坐在工位上。 “小楚,今天你也要加班吗?” 楚言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不,我等会儿也走了。” 用私人时间和老板参加学研会,应该算是加班。 可不知道为何,楚言说不出口。 学研会她参加过也有几百场了,但上一次和周慎辞一起出席,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滚烫的茶水隔着杯子贴过楚言的手心,她微微蹙眉,却浑然没什么知觉。 傍晚,落日余晖再次洒在研究所的建筑之上,玻璃反射金灿的光,办公室空荡荡的只剩下楚言一人。 她沉默地背起包,成了最后离开的人。 门外站着位她不认识的助理,开口闭口都是周总,楚言知道这肯定是周慎辞的授意。 她来到停车场,远远地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奥迪a8停在用黄线画出来的专用停车位上。 夕阳西下,鎏金一般的晚霞淌过锃亮的流线型车身,反射出德国漆特有的光泽。 那是君杉研究所的公务车,也是周慎辞自己私人出资买的。 沉稳低调大气,比起其他的奢侈品牌,似乎更加符合人们对于学校和政府机构的刻板印象。 楚言的心跳无端地快了几拍,脚踝却像是被上了锁,钉在原地,不想挪动一步。 “嘀——” 一声响亮的笛音划破了暮色的宁静。 楚言抬眸,只见韩秘书摇下车窗,正朝她招手:“楚工,这里。” 她下意识地往车后座看去,车窗隔热膜的颜色很深,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楚言迟疑片刻,绕到了左边的后座,拉开了车门。 后座空无一人,她刚才的忐忑好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说不上来的怅然。 她拉着门把手,犹豫着要不要坐到副驾。 这时,韩秘书开口了:“楚工,周总今天不坐这辆车,您随便坐就好。” “谢谢,那就麻烦您了。” 楚言敛起了那些悬浮的情绪,坐进车里,关上了门。 车内干净整洁,看不到任何多余的配饰,淡淡的檀木香混着几丝烟草气息,有点像寺庙里梵香燃烧的味道。 楚言记得以前她曾调侃过周慎辞,明明不信神佛,却装的很像那么回事。 当然,她没换回什么好脸色,只有周慎辞从鼻腔里发出的散漫的冷哼,以及塞进她手心还残存着他体温的佛珠手串。 “积点口德吧。”他说。 “给了我,你怎么办?”楚言问。 “我不需要。” 周慎辞如是说。 想到这儿,楚言收回了视线,转而望向车外单调却繁忙的车流。 韩秘书将楚言送至学研会,便先行告辞了。 楚言站在礼堂外,看着初降的夜色,一股隐隐的彷徨油然而生。 她捋了捋额发,低头整理了下本就平整衣领,定了定神,踏进了会场。 霎时,无数道好奇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当年她和周慎辞在一起的时候,跟着他去了很多类似的会议和活动,这个总那个董认识了七七八八,各大高校里的教授院士也都略知一二。 虽说他俩分手还算体面,但彼时在圈子里也是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再者,楚言又长了张倾国倾城的脸,基本见过她的人都是过目不忘,所以即使过了四年,依旧有不少人能认出她来。 楚言不想去深究那些眼神里的含义,但是太过赤裸的打量足以让人浑身不自在,她仍不住微微蜷起了葱白的指尖。 她粗略地扫了一眼周围,目光突然停顿,落在一位长相俊朗的年轻男人身上。 他身着浅蓝色衬衫和灰色亚麻长裤,腕上戴着蓝色表带的理查德米勒rm35,被一群年轻姑娘包围,看上去是一副标准的浪荡贵公子形象,可又偏偏生了一双细长凤眼,眸中精光掺杂着几分缱绻,添了几分只倜傥不风流的意味。 男人似乎感受到什么,稍一抬眸,就对上了楚言清澈的双眼。 他先是略有惊讶,旋即朝她微微颔首,嘴角含着的懒散笑意都变得温柔。 楚言方才的局促略有减缓,也朱唇微扬,也朝他示意。 此人名叫贺靳西,是楚言去美国的第二年认识的mit学长。 贺靳西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相貌家世样样出众,女朋友换的比衣服还勤快,但偏偏他又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可谓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没欠下什么风流债,倒是学业落下来不少。 为了应付功课,他只好在网上发帖,寻找一位数据分析与建模专业课的中文家教。 那时念念出生还没多久,楚言又要带娃又要应付繁重的学业,几乎没有空余的时间,可她又需要攒奶粉钱,恰好看到贺靳西转发的招聘信息,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联系上了他。 于是他们就这么认识了。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贺靳西隔天就要去楚言家里补习。后来即便补课结束了,他们还是保持着联系。比起师生,二人更像是朋友。 贺靳西也曾笑着调侃,这些年他身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楚言却一直在这儿,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友情比爱情更长久吧。 再之后,贺靳西比楚言早一年毕业,便回国去沪市发展。 最近听说楚言也要回国工作,便利用自己的人脉,将她推荐到了君杉研究所工作。 对此楚言也很是感激。 君杉实力强劲、待遇又好,更是给出了高价薪酬包,简直就是神仙工作。 楚言早就想找时间同贺靳西道谢,却一直没有机会,没想到今天却遇上了。 不过她见贺靳西有伴,便没上前打扰,想着等他聊完再过去寒暄也不迟。 可贺靳西看到她之后,却是偏头和周围的女士说了几句,然后就向她走来。 “小言。”他笑着迎上。 楚言也笑了笑:“学长好。” 贺靳西:“你也来参加学研会?” 楚言应道:“是的。” “近来怎么样……”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微小的骚动,打断了她的问候。 顺着方向看去,只见一道颀长凛然的身影款步迈入了礼堂。 周慎辞身着考究的西装,挺拔清阔,流畅硬朗的轮廓似诗中远黛,突出的喉结莫名透出一股禁欲的性感。那纤尘不染的德比鞋、精致的金色袖扣,每一个细节都仿佛在诉说主人的清贵冷傲。 周围的人都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敢直视但又不断地偷偷打量,那种暗暗的敬仰和好奇在空气中弥漫。 第03章 圆 楚言抬眸,眼底闪过一瞬的不可思议。 她试图打圆场:“周总,他是我……” 不想话未说完,周慎辞就睨了她一眼,凉凉道:“问你了吗?” 楚言顿时怔住。 仿佛挨了一耳光,她的脸不自觉地燥热起来。 贺靳西懒得维持仅存的客套,脸色冷了下来,道:“周总对待下属很严苛啊。” 周慎辞不屑搭理他,迈开步子就准备走。 可他只踏了一步,就意识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 他侧过脸,看向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楚言。 “你在等什么?” 他的语气很冰,仿佛要凝出白雾。 楚言忽然意识到,刚才周慎辞的“挺身而出”并不是为了替她正名,而是在告诉众人,打狗也要看主人。 她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压住情绪,撇开目光,才稳住声线:“我先去趟卫生间。” 说罢,她便丢下众人,疾步离去。 “小言……” 贺靳西还欲追上去,可却对上了周慎辞阴鸷的眸光。 他豁然开朗。 下一瞬,他竟是笑了出来,又回到了那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周总这是做给我看呢?” 周慎辞看都不看他一眼,不咸不淡道:“没这种必要。” 说着他抬腿就要走。 “小言是我很重要的人,”贺靳西突然说,“若论关系,我更有资格关心她。” 周慎辞再次顿住了脚步。 他侧眸,居高临下地看着贺靳西,道:“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语毕,他没有再理会任何人,径直向会场内部走去。 另一边—— 楚言并没有去卫生间。 她现在有点恶心,但是又吐不出来。 本想洗个脸冷静一下,又想起自己今天化了淡妆。 于是她来到了安全通道。 这里隔绝了会场的喧嚣,也没有光线,却让她感到安心。 她愤懑不解,不明白周慎辞今天叫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将她那不上不下的自尊心扔在地上摩擦吗? 她慢慢垂下眼帘,逼着自己有规律地吐息,试图让砰砰的心跳平静下来。 “卫生间不是这个方向。” 突然,伴随着低磁的声音响起,一道微光从门缝之中漏了过来。 楚言短促地惊呼了一声。 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周慎辞。 在黑暗的掩护下,她毫不吝啬冷脸,甚至懒得敷衍一声。 空旷的楼道里,周慎辞的轻笑都有了回音。 “这么多年了,还一点长进都没有。” 楚言扭过头。 虽然看不清周慎辞的脸,但却能真实地感受到他目光的戏谑。 “心情全都写脸上,我教你的人情世故全忘了吗?” “哈?”楚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周慎辞,你知道你很离谱吗?” “哦?”周慎辞尾音打了个转儿,听上去有种做作的惊讶。 楚言口不择言:“你凭什么对我吆五喝六的?我是你养的狗吗?” 周慎辞反诘:“你是我的员工,不跟着我行动,反而和一群草包待在一起,还觉得有理?” 楚言受不了了,她觉得再不发泄一通自己就要疯了。 “你听好了,”她看不清周慎辞的鼻子在哪,只能凭借模糊的影子猜个大概,但食指却是绷得很直,“我不是一定要在君杉工作,凭我现在的成绩,可以去我任何想去的地方。” “是吗?”周慎辞冷哼。 “首先——” 咚! 黑暗中,楚言的细腕被紧紧攥住,然后强迫举过了头顶,整个人都狠狠地砸在了墙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别用手指人,很不礼貌。” “其次,别的地方能给你开高出市场水平三倍的工资吗?” 楚言被戳到了痛处,憋了半天吐出一个字:“你——” 周慎辞却不放过她,继续说:“吸血的妈、病重的爸、没出息的弟弟,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离开君杉你用什么去养?” 楚言瞬间入坠冰窖,全身都僵住了。 她唇瓣翕动,可是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 “那个贺靳西能帮你到哪儿呢?”周慎辞讽刺道,“他甚至连袒护你的话都说不出来。” 楚言脱力了,刚才还握紧的拳头散了开来。 许是感受到她的动作,周慎辞也松了力气。 “关于我的女儿,”楚言颤抖着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周慎辞顿了半晌,而后缓缓开口:“一无所知。” “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 “只是帮你认清现在的状况而已。” 他的话不带一丝感情,可却带着点儿解释的意味。 “把你自己整理好,然后到会场找我。” -- 周慎辞走了。 只留下楚言一个人。 她刚刚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过快的心率让她有种缺氧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缓过神来。 先撑过今晚。 她这样对自己说。 强行把快碎掉的自己拼好,她推开了安全门。 会场内还是那么热闹。 虽说是学研会,但实际上就是学术交流晚宴。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之间,人们的距离好像被拉得很近,即使叫不出对方的名字,也不知道做的是什么工作,但也能扯上两句,甚至约下“合作”的约定。 在茫茫人群之中,楚言一眼就看到了周慎辞。 上天赐了他顶级的外貌身材,加上那超群的气场,不管在哪都会是中心。 这时,楚言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即使我不过去也不会被发现。 但想法还未付诸于行动,袁教授就亲自把她拉到了周慎辞身边。 “哎,楚言同学,你跑哪儿去了?我和周总正聊到你呢!” 楚言有点懵,不自觉地看了周慎辞一眼。 周慎辞轻掀眼皮,视线越过众人,只停在楚言的脸上。 袁教授又说:“听周总说,你现在准备开发鳗鱼黏液防弹材料的项目?来来来,我给你介绍几个专家,以后有技术上或者生产上的难题可以咨询他们……” 于是,在教授和周慎辞的引荐下,楚言把整个会场转了个遍,也认识了很多业界大佬们。 这里有些人是她曾经就见过的,但是当时她站在周慎辞的身侧,那些人或许也不曾把她放在眼里。 而现在,她是以工程师的身份与他们交流。 楚言很庆幸今天自己穿的是平底鞋,不然脚跟肯定要被磨红了。 学研会在和谐的气氛中结束了。 送走了袁教授,楚言站在礼堂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可是还没放松多久,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周慎辞走到了她的旁边停了下来。 他们之间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像是偶然顺路的陌生人。 现时正值盛夏,而今晚恰巧没有风,闷热的空气让人的心情逐渐烦躁起来。 周慎辞低头取了一只烟,旋即想起了什么,手停在半空中。 “介意吗?” 楚言愣了半秒,才意识到他在和自己说话。 她不禁觉得搞笑,他周慎辞什么时候在乎自己介不介意烟味儿了? 回想起来,她曾经无数次委婉地暗示他自己不喜欢吸二手烟,可那时的周慎辞也顶多只是在吸烟的时候打开窗户罢了。 如今她不在意了,他倒是假惺惺地问起来了。 “介意。” 楚言故意这样答道。 像是在发泄那些过期的不满。 这次周慎辞倒是挺乖,掏出烟盒,把烟又塞了回去,举手投足之间充斥着游刃有余的散漫。 楚言更觉不快。 她刚要说什么,却突然停住了。 借着从室内透出来的光,楚言看到周慎辞凸出的指关节上有明显的擦伤,那红色的痕迹和冷白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怪不得刚才在安全通道里,明明撞击墙面的声音那么响,可是她的手腕和背部却并不疼。 她有些哽住,像是心中的余火被浇灭,留下几缕青烟萦绕,说不堵吧,又闷得慌。 “今晚都见了哪些人?”周慎辞发问。 楚言刚要移开的视线又收了回来。 接着逐一列起名单:“泰安科技的汪总、西大仿生学的杨教授,还有麒麟化工的石经理……” 周慎辞淡淡的“嗯”了一声,道:“还不错,至少都记住了。” 楚言翻了个白眼:“我记忆力很好的。” 周慎辞又说:“回家记得和每个交换联系方式的人follow-up,打招呼和自我介绍不能忘。” “哦。”楚言干巴巴地应道。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仅是因为周慎辞今天那恼人的态度,更是她逐渐认清了他确实是在帮助自己的事实。 可她还是不懂,周慎辞为何要这样做。 这算什么?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周慎辞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蓦地开口:“想问我为什么拉着你来?” 楚言抬眸。 周慎辞慢条斯理道:“你的报告和文章我都看了,想法新颖,创新性强,是具有突破性的研究。” “但是若要将其做成产品,还有很多需要攻克的难点。” “没有任何产品是一个人独立完成的。所以拓展一些你自己的人脉,并不是坏事。” 楚言听完,愣愣地问道:“周总,你要投我的项目?” 周慎辞侧睨她一眼:“专利还没审过,就想着掏我腰包了?” 楚言:“……” 丫的,敢情是又在耍我玩? 第04章 圆 楚言沿着绿荫道往校门口走。 一路上她越想越气,甚至觉得刚才踹周慎辞车的那脚太轻了,恨不得回去再补两脚。 正想着,身后忽然有道光照了过来。 楚言条件反射式地回头,只见一辆路虎创世缓缓驶来,停在了她的身旁。 车窗降下,贺靳西坐在主驾上,微笑着望着她。 “小言。” 楚言有点儿欣喜:“学长?” 随即她又有点儿歉疚地说道:“刚才没在会场里见到你,没有和你说再见就走了,真是不好意思。” 贺靳西温声道:“不用和我这么生分。” “上车吧,”他又说,“我送你。” 楚言推辞:“不用啦,我打车回去就好。” “那多麻烦,”贺靳西温吞却又执着,“你还要去接念念吧?我开车带你一路过去就好。” 楚言见他这样热情,笑着答应了:“谢谢学长了。” 二人许久未见,刚才在会场里也没说上几句话,于是在车上聊了起来。 贺靳西率先开口:“小言,我要和你道歉。” “嗯?”楚言微怔。 贺靳西眼里透着一股认真,叹道:“今天我才得知,那位周总和你……”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却已经很明显,“我若是早点儿知道这事,是绝不会推荐你去那儿的。” 楚言听得脚趾都要蜷起来了,只能说些场面话:“这怎么能怪你呢?君杉是很不错的单位,我说谢谢还来不及呢。” “我没有别的意思,”贺靳西表情诚恳,“我只是担心他会对你不利。” 楚言神思微动。 “不会的。”她说。 虽然周慎辞个性恶劣,但楚言并未怀疑过他会伤害自己。 况且她如今也只是他众多公司员工里的一位,实在是再普通不过了。 “不用担心,我早已和他没有瓜葛。”楚言的唇角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贺靳西笑意明朗:“那就太好了。 “对了,”他调转语峰,“我打算长居京市了。” 楚言有些惊讶:“诶?学长你公司不是在沪市吗?” 贺靳西道:“是的,但我准备在京市开分公司,这样北边的项目接起来会比较方便。” 楚言笑了:“祝贺你呀。” “我请你吃饭庆祝一下吧?”她说。 贺靳西却说:“我请你吧。” “不行,”楚言摆摆手,“之前你帮忙找工作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谢你,这次说什么都要我来。” 贺靳西也不推拒,点点头道:“也行。” 楚言问:“学长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贺靳西:“念念现在都能吃什么?” 楚言:“她什么都可以吃啦,只是要少盐。” 贺靳西:“那中式融合菜怎么样?我知道一家新开业的,还挺不错。” 楚言并不挑食,道:“好呀,就它吧。” 贺靳西勾唇:“那明天下午5点我来接你。” -- 隔日,贺靳西按时开车来接楚言和念念,三人一同前往名叫竹山怡园的四合院式私家餐厅。 今天是周六,风和日丽的,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楚言也难得有兴致地画了个淡妆。 她穿着一身浅青色的新式旗袍,肩上披着一层米白的薄纱披肩,过肩长发挽成一个团子束在脑后,搭上球形的翡翠耳坠,颇有工笔画中清冷仙子的模样,端丽又不过分隆重。 念念也和她一样,穿着鹅黄色的旗袍裙,扎了两个小揪揪在脑袋上,看着可爱极了。 她们和贺靳西刚踏进餐厅,就吸引了一些目光,连阅绝色美人无数的接待员都被惊艳到了。 服务员将三人引至预留好的桌子,然后转身去拿菜单和茶水。 贺靳西看着窗外的景色,道:“这张桌子的景观是整个餐厅里最好的一个。” 楚言抬眸望去,此时正值日落,天边卷起一层层金色的波浪,夕阳倾泻而下,淋在怪石之上,向平静的水面洒下闪闪的鳞光,当真是如诗如画般美妙。 “是很漂亮。”她笑着说。 “妈咪~石头在发光耶~”念念看到反射的霞光,显得很兴奋,她对所有亮晶晶的东西都感到好奇。 贺靳西笑着逗她:“念念现在好聪明,还记得叔叔吗?” 念念点点头:“你是昨天送我和妈咪回家的贺叔叔。” 正说着,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了。 “先生、女士,晚上好。今天我们这里有亲子套餐活动,购买该套餐可以送小朋友喜欢的泰迪熊一只,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很显然,服务员把他们当成了一家三口。 楚言略感尴尬,道:“不用了,我们单点就行。” 念念却盯着服务员怀里的小熊,眼睛都直了。 “妈咪,小熊好可爱哦……”她小声说。 楚言哄她:“乖,吃完饭妈妈带你去商场买。” “就要这个套餐吧。”贺靳西突然说。 楚言一愣,道:“学长,这不好……” 贺靳西却说:“既然念念喜欢,那就给她吧。菜单我们留一本,等等看还有什么想吃的再加就好。” 说完,他就把服务员打发走了。 就在这时,走廊另一端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楚言不经意间一瞥,直接愣住。 只见周慎辞穿着休闲的灰色西装,顶着那张人神共愤的帅脸出现在店内。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长相甜美的姑娘。 楚言立刻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周慎辞和那个女人偏偏向他们这里走来,竟然坐在了隔壁的雅座之上。 这里的包间是凉亭式的,桌与桌之间只隔着薄薄的一层隔断帘,稍微仔细点儿连对面桌上的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小言?”贺靳西的声音把楚言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嗯?”楚言用微笑来掩饰走神的尴尬。 可她视线一扬,就恰好对上了周慎辞冷冽的长眸,不禁觉得后背有一丝凉风吹过。 这顿饭楚言吃的很快,甚至席间都不怎么抬起头,除了给念念夹菜剥虾,就是忙着和贺靳西聊天,同时还要避免和隔壁的家伙对上眼,一顿饭吃下来反而更累了。 终于,饭吃得差不多了,贺靳西起身准备去结账。 楚言见了立即拦住他:“哎,等等。说好我请客的。” 若是放在以前,贺靳西定是要和她争抢一番。 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摊了摊手,笑道:“好吧。” 于是楚言便带着念念一起去前台买单了。 她前脚刚走,一位服务员就拿着小熊走了过来。 “先生,这是亲子套餐送的玩具。” 贺靳西听了,却先是侧过头向隔壁扫了一眼,然后故意抬高了一点声量:“谢谢,亲子餐很好吃,她和孩子都非常喜欢。” 话音一落,空气安静了片刻。 随后,隔壁包厢的美女转过头来,惊讶道:“贺公子,你也在这儿?” 贺靳西转过脸,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以棠?” 凌以棠道:“我就说怎么感觉声音这么耳熟,没想到居然是贺公子。” 她看了眼贺靳西手里的小熊,仿佛一线吃瓜群众:“贺公子是自己来的吗?” 贺靳西皮笑肉不笑,目光越过凌以棠,挑衅地望向了周慎辞。 “不,我和家人一起来的。” 凌以棠下巴都快掉地了:“贺公子什么时候结婚了呀?我都不知道呢。” 贺靳西态度模棱两可,就是不挑明:“也不差那么一张纸的事儿。” 凌以棠道:“哎,下次聚会的时候带出来给我们看看呀。” 贺靳西笑意不减:“好啊。” “到时邀请你和周总一起来啊?”他看了周慎辞一眼,“毕竟,除了工作之外,私人的往来更能加深情感呢。” 凌以棠还以为他是在打趣自己和周慎辞,不禁娇羞起来:“哎呀,贺公子说什么呢~” 这时,楚言和念念回来了,她看到贺靳西正在和周慎辞那桌的人说话,立刻停下了脚步。 念念眼睛很尖,一下看到了贺靳西手里的小熊。 她笑了起来:“哇,是小熊吔!” 贺靳西闻声,转过身对念念招了招手。 接着,他几乎是以胜利者的姿态说道:“以棠,我先走一步,下次有机会再聊。” 说罢便迎着楚言的方向走去。 楚言并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只是远远地看着。 有那么一瞬,她似乎感到周慎辞的视线。 出于礼貌,她微微颔首示意。 可周慎辞视若无睹,眼神冰冷到了极点。 楚言觉得他这臭脸摆得莫名其妙,但转念一想,对方是周慎辞,倒也合理。 回去的路上,迎着初降的夜幕,贺靳西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那个学妹叫凌以棠,是凌氏文化的千金,家父和他们家是世交,据说最近正在忙着相亲,看样子是想进周家的门。” 楚言不知道怎么接,只能说:“挺好的。” 念念这时仰起了小脸,天真地问道:“妈咪,相亲是什么呀?” 楚言敷衍地解释:“相亲就是找自己喜欢的人哦。” 念念小脑袋一歪:“那我也可以相亲嘛?” 贺靳西给逗笑了,道:“念念你还太早啦。” 接着,他看了后视镜一眼,“你妈妈去相亲还差不多呢。” 楚言无奈地笑了。 她抱起念念,道:“别听贺叔叔瞎说,妈妈不会相亲的,妈妈喜欢的人就是念念哦。” 贺靳西没有继续打趣,嘴角渐渐放松下来。 第05章 圆 隔天,特装实验部的一众同事们愣愣地盯着一大一小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人,难掩诧异。 郑桦首先提出了灵魂问题:“小楚,这是你的妹妹吗?” 楚言浅浅地笑了笑:“不是,她是我的女儿,楚祎念。” 说着,她弯下腰,对念念说:“和叔叔阿姨们打个招呼呀?” 念念和大家招手:“叔叔阿姨好~我叫楚祎念~今年三岁啦~”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这个小可爱萌化了,也不再去研究楚言为什么可以既单身又有女儿的问题了。 大家纷纷翻箱倒柜地找糖果饼干,送到楚祎念地手里,想讨小家伙的好。 “祎念~吃不吃巧克力?” “祎念~喜欢草莓糖嘛?” “祎念~蛋卷爱吃吗?” 念念瞬间变成了办公室的中心。 这时,办公室外的走廊上,一批西装革履的人正在经过。 其中个子最高的那个人眉眼冷峭,薄唇挺鼻,冷漠淡然的气质十分扎眼。 那是周慎辞。 他稍稍躬着身子,偏折项颈,认真地听着旁边韩秘书的报告。 忽然,他的脚步停住了。 “今天上午十点和钱董有电话会议……哎唷!” 韩秘书还在翻着日程,一不留神,差点撞在周慎辞背上。 “周总?”他试探地喊了一声。 周慎辞的余光扫向特装实验部的办公室,问道:“怎么这么吵?” 韩秘书也往里看了看,道:“周总,好像是有人把家里的孩子带来了。” 周慎辞的眉心微微一蹙。 韩秘书很有眼力见儿,立刻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咚咚” 众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朝门口望去。 韩秘书轻咳两声,提醒道:“孩子要放在家属区。” 楚言赶紧道歉:“不好意思,我马上就带她去。” 韩秘书当场石化。 过了好久,他才难以置信地问道:“楚工程师,这是……?” “我的孩子。”楚言轻轻地扯出笑容。 韩秘书顿住了,好半天才说:“家属区在西楼。” 楚言点点头:“好的,谢谢。” 说着,牵着念念走了。 和周慎辞擦身而过的时候,她心跳的节拍有片刻的混乱,身体也不自觉朝他的反方向侧了过去,结结实实地挡住了念念。 可她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 周慎辞眼皮都没撩一下,长腿一迈,往会议室的进发。 中午,吃过午饭,楚言带着念念去休息区小憩。 可能是这几天工作强度比较大,将念念哄睡之后,楚言也困意上涌,合上双眼假寐片刻。 等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午休时间早在十分钟前结束了。 楚言一惊,赶紧摇醒念念,把她送去了家属区,然后一路向电梯间小跑。 下午的工作已经开始,楼道里几乎没有人。 楚言焦急地看着跳动的楼层数字,恨不得立刻飞到工位上去。 终于,电梯到了。 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楚言看都没看就冲了进去。 下一秒,一道低醇的声音就在响起。 “现在是工作时间,你在这儿瞎晃悠什么?” 楚言抬头,蓦地和周慎辞狭长幽深的的瞳眸撞了个正着。 “我哄孩子睡觉的。”楚言随便搪塞道。 周慎辞嘴角漾起了一丝几不可查的戏谑:“为什么带着孩子来上班?她爸是不管她吗?” “什么?”楚言愣住了。 周慎辞继续轻描淡写道:“既为人父,起码的责任应该尽到,我只能说,你看男人的眼光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差。” 楚言听得云里雾里,反怼道:“周总,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没有熟络到可以聊这种话题。” “是吗?”周慎辞眉尾略挑,语气轻慢,“我以为我们的关系是熟到你可以踹我车头的程度。” 楚言:“……” 她的气势一下子削了下来。 恰好此时,“叮”的提示音响起,楚言的楼层到了。 “周总,告辞。” 楚言丢下这句话就溜了。 她暗自腹诽,关于孩子的父亲,周慎辞知道个der! 莫名其妙含沙射影一番,也不想想,要是她眼光好,怎么当初能看上他呢! 算了,只要他别烦念念,只是阴阳怪气自己两句,那她也认了。 整个下午,楚言都泡在实验室里。 窗外天色逐渐变暗,研究所里的照明设施也亮了起来。 大多数办公室都已经黑了,只有实验室和周慎辞办公室里还透着光亮。 周慎辞合上面前的材料,对韩秘书说:“这些都签完了,你整理一下就可以下班了。” 韩秘书应道:“好的,需要为您安排司机吗?” 周慎辞抬了下手:“不用。” 等韩秘书离开,周慎辞看了眼时间,六点四十五。 手机屏幕上的天气预报显示,半小时内京市会有一场降雨。 周慎辞思索片刻,随即起身,向电梯走去。 到了一层,周慎辞迈出电梯间,径直往实验室的方向去,但他的脚步却随着距离的拉近而逐渐放缓。 实验室的工作区是单独隔开的房间,最外面是一个类似于观测台的地方,透过钢化玻璃可以看到里面实验的情况。 周慎辞停下脚步的时候,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小的身影。 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儿,穿着蓝色的格子裙,乖乖地坐在妈妈专门为她搭建的小桌板前,眼巴巴地望着妈妈工作的背影。 念念好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回过头看了一眼。 “你是来找妈咪的吗?” 周慎辞难得地愣了一瞬,心中某处仿佛被小石子击中,凹下去了一小块。 “是的。”他的声线多了几分刻意的温柔。 “那你等一下哦。”念念说着,抬起小手,露出了腕表一样的东西,“我去叫妈咪。” “不用。”周慎辞柔声打断。 念念眼珠转了转,道:“但妈咪说如果有陌生人过来的话,一定要喊她。” 可能是小姑娘那机灵的模样太过可爱,周慎辞竟是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 “你很听妈妈的话啊。”他说。 念念点了点头。 周慎辞忽然来了兴趣,又问:“那你的爸爸呢?” 念念扬起小脸看他,眨了眨眼睛,糯糯地说道:“念念没有爸爸。” 周慎辞神情微微一恍,又很快消失。 只听念念奶声奶气道:“妈妈说念念的爸爸迷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周慎辞顿了几秒,又问:“那前几天和你一起吃饭的那个叔叔是谁?” 念念想了一会儿,道:“他不是爸爸,他是贺叔叔呀。” 突然,工作间的门被从里面打开,大概是由于动作太急,门板撞到了墙面,发出了响声。 楚言护目镜都没来得及摘就跑了出来,一把抱住念念。 “念念,妈妈怎么跟你说的!”她的语气惊慌又责备,“为什么不按铃!” 念念鲜少见到妈妈如此严肃的神情,明显是被吓到了,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下一秒泪珠就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楚言也觉得自己说话重了,赶紧道歉:“不哭不哭,怪妈妈不好……” 她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念念的后背给她顺气,也不忘狠狠地剜了周慎辞一眼。 周慎辞轻咳一声,道:“有什么明天再忙,你带着孩子回家吧。” 楚言积压在内心的怒火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她声量不高,却异常尖锐:“请你离我的孩子远一点。” 空气凝固,连墙上的时钟指针走动的声音都显得突兀。 周慎辞没有说话,亦没有动作,只是垂眸看着楚言,如冰雕的神情没有一丝起伏。 楚言也不清楚在沉默的几秒钟里她在期待些什么,或许是一句道歉,又或许是分毫的内疚? 但她很清楚,对周慎辞来说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她直起身,一手抱着念念,一手拉掉了工作间的总闸,而后拿起包,绕过周慎辞,快步离开。 外面已经下起了雨,沉沉暮蔼压向人间,豆大的雨点砸落在树叶之上,发出啪啪的响声,看不见,却听得分明。 楚言今天没有带伞,只好脱下外套,包裹住念念,然后快步跑向停车场。 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车,楚言早已被淋了个透湿。 她将念念安顿在后座,便准备开车回家。 祸不单行,偏偏这时打不着火了。 这辆车是她最近才买的二手代步车,当时图便宜,感觉也没什么大碍就爽快地付钱了,哪想到开了还不到一个月就出了问题。 幸好她有备着工具箱的习惯,于是她冒着雨打开了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应急启动电源,准备试一试能否解决。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噼里啪啦地打在楚言的身上,又黏又疼。 她掀开引擎盖,用手机的电筒照明,寻找电瓶的位置。 忽然,一束强光从她身侧照来。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偏过脸看去。 只见一辆suv停在不远处,一道修长的身影从主驾走出,撑开一面黑伞,向她走来。 逆着光,楚言看不清男人脸,但她知道那是周慎辞。 “你在干什么?” 冷沉的嗓音混在夜色之中,更显混沌。 楚言头顶那一小片雨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水滴淌过伞面的潺潺闷响。 她撇过头去,声音毫无温色:“修车。” 周慎辞道:“我送你,明天再叫拖车。” 第06章 圆 雨从昨夜一直持续到今早,白天的到来也没能驱散黑压压的乌云。 特装实验部里的众人皆是没精打采,打哈欠的、喝咖啡的,就没有人是专心干活的。 楚言也不例外,昨晚淋了雨,今早起来就发现有点儿低烧,浑身都没有力气,可以算是强撑着来上班的。 突然,隔壁研发部的小李慌慌张张地冲进了办公室,招呼也不打,进来就喊:“你们方主任呢!” 孟子安怼他:“吼什么吼?就你嗓门大是吧!” 方主任听到动静从隔间里走了出来,问道:“怎么回事?” 小李急得直跺脚:“昨天3号实验室是借给你们的,现在出大事儿了,快去看看吧!” 楚言一听,“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方主任也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了楚言。 小李感觉三言两语说不清楚,领着一行人就往3号实验室赶,边走还边说:“这天气热,冰都快化一半了,里面设备估计全报废了……” 楚言心脏一沉。 昨日她走得匆忙,并没有复查设备就离开了,该不会是出了什么差错吧? 可转念一想,她拉的并不是总闸,只是工作室的照明的开关,照理说是不会影响冷库的运行的。 思索间,大家已经赶到了3号实验室。 实验室东侧的墙体上有道铁门,那里就是内置的冷库,用于低温测试和存储一些要求恒温恒湿贮藏的材料。 平常这门不会打开,自然也不会引起大家的注意,可现在,一摊明显的水迹从门缝里渗出,还有越扩越大的迹象。 “这发生什么了?”方主任大惊失色。 小李道:“我们也不知道啊,早上要做实验,一开门就看到这情景,肯定是你们部门的人闯的祸啊!” 方主任转向楚言,问:“小楚,你昨天用冷库了?” 楚言摇头:“没有,我昨天只做了力学性能的测试。” 方主任又问小李:“冷库里面你们看了没?现在成什么样了?” 小李两手抱臂:“我可不进去看,谁弄的摊子谁收拾。” 说着,还瞥了一眼楚言。 “那我进去看看吧。”楚言道。 接着,她换上橡胶手套和靴子,拿起手电筒就往冷库走。 “注意安全啊。”方主任不忘嘱咐一句。 走到冷库门口,便能感到一股潮湿的冷气在往外钻,即使现在是炎夏也忍不住让人打了一个寒颤。 现在电动平移门已经失去了电力,用力一拉就能打开。 里面漆黑一片,但能清楚地听到水滴落的啪嗒声。 楚言道:“这应该是跳闸了,可能是由于雨水进入电路导致的短路。” 这时孟子安也冒出来凑热闹,道:“小楚你往里面走走,我记得东南角墙上有个配电箱,说不定是设备过载才跳闸的。” 方主任白了他一眼,道:“怎么哪儿都有你的事儿?去,你到外面找王师傅看看是不是外机的问题。” 孟子安只能嘀嘀咕咕地走了。 不过,方主任又回头对楚言说:“但我记得外机上面都加了防水罩,应该不会短路的,不然你进去看一下配电箱?” 楚言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往冷库里面走。 地上的水已经积起来了,没过了她的脚踝,即使这个橡胶靴,也能感受到寒气。 楚言小心翼翼地淌着水前进,她一边举着手电,一边查看周遭的环境。 冰箱、电子货架等设备都被淹了,多半是坏了,冷凝水顺着管道不住地往下滴,把久不清洗的灰尘都冲了下来,浑浊成泥泞斑斑的样子。 楚言娥眉轻蹙,她最讨厌又潮又脏的地方,停了电的冷库正好两样都占了。 她屏住一口气,按照孟子安说的方向寻找,终于找到了配电箱。 顺着梯子爬上去,她打开一看,配电箱里面的总闸开关已经跳了起来,但别的按钮都没有动。 看上去不像是某个设备故障引起的跳闸。 周围都是容易导电的介质,她并不敢随意触碰,只能抬高声音喊道:“方主任,只有总闸跳了。” 方主任想了一会儿,喊她:“小楚,你出来吧,我等会儿叫王师傅进去看。” “好。”楚言应道。 可是,她刚从梯子上下来,就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电流声,接着,远远地就瞧见电动平移门自己动了起来,金属元件之间相互摩擦,发出咯哒咯哒的响声。 “哎哎哎!”方主任叫了起来,“谁把电通了?” 周围的人也慌了:“不知道啊!” 方主任隔着门望向楚言,大喊:“小楚!快出来!” 楚言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立刻往门口跑去。 但地上又湿又滑,她穿着橡胶靴,速度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眼见着光透进来的越来越少,楚言不受控制地紧张起来。 “噗通” 她一个踉跄,竟是摔倒在地上。 顾不得疼痛,她赶紧爬起来,可刚刚站稳,最后一丝光亮就被隔绝在了门后。 楚言心里凉了半截。 然而就在这时,她又听到了风机转动的声音,冰柜等设备也发出嘀嘀的重置提示音。 糟了。 楚言掏出手机想要求救,可是这里信号屏蔽得厉害,连短信都发不出去。 冷库的风机开始工作,气温急剧下降。 她本来穿的就少,刚摔了一跤,衣服又都湿了,风这么一吹,更觉刺骨。 她试图寻找开关,好不容易在墙上摸到了按钮,可不论她怎么按,门就是纹丝不动。 慢慢的,楚言的呼吸变得急促而不稳定,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吸入冰霜。 她努力地保持清醒,但寒冷的侵袭令她的意识逐渐模糊。 冷库里的寂静如同一座无形的牢笼将她紧紧束缚,唯一能听见的只有自己微弱的心跳和逐渐加重的寒颤声。 她感觉自己正在被一点点吞噬。 彻底失去知觉之前,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 早知道就不来京市了。 -- 门外的方主任早就急得团团转了。 他尝试了各种方法,也没能将门撬开。 “王师傅呢!” 孟子安早被吓破了胆,结结巴巴道:“去、去关备用电源了。” 方主任直骂:“脑子怎么长得!谁让你们把备用电源接上了!” 小李也是满头大汗,道:“这冷库是别的地方淘汰下来的设备,早就不行了,估计是零件损坏,把门给卡住了,恐怕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把人弄出来啊!” 方主任喊:“那还等啥啊!叫消防队啊!” 孟子安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正欲拨打电话,却听到一声—— “都给我滚开。” 众人一顿,回头望去,只见周慎辞正快步向这里走来。 他面沉如水,阴森得不像话。 方主任呆住了:“周、周总?” 周慎辞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对助手命令道:“动手。” 方主任一看,助手拿着的是切割炬,他一个激灵,立刻识相后退。 看着切割炬割开冷库门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切割炬只是他认知中很夸张的工具,对于周慎辞来说,可能来两捆tnt也不为过。 …… 楚言再次能感知到外界的时候,耳边是嘈杂的轰鸣,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很重,一直在下坠,用尽了全身力气也只能撑开一条眼缝。 白光刺激着她的视网膜,零星还能捕捉到几粒火星,晃得她头疼。 须臾之间,她感到自己被整个托起,巨大的力量对抗着地心引力,天地似乎也颠倒了。 她分辨不清周围都是谁,只是隐约好像听到了男人低沉的怒吼。 “愣着干什么!快叫救护车!” 是周慎辞吗? 楚言有一瞬的清醒。 随后她又自嘲起来,怎么可能?那家伙怎么会出现?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走马灯吗? 那至少也该重温一些有意义的片段吧?怎么临了还想着他那恶劣的脾气呢? 楚言仿佛被惯性驱动,明明没有刻意,神思却还是在飘忽。 这种熟悉又恼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温暖宽阔,好像还有雨后草地的味道,她下意识地往热源凑了凑。 似有力道倏然加重,久违的安全感将她整个人包裹住,恍若隔世一般。 或许是在回避着这份曾依赖过的温柔,也可能是紧绷的神经忽然松懈,楚言的意识再次陷入混沌。 当她又一次醒来,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她觉得鼻子有点痒又有点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嗅到了浓重的酒精味儿。 这次她的听力似乎恢复了一点儿,能听到帘布后人们交谈的声音—— “那个冷库老化的厉害,王师傅也不熟悉,绝对不是故意启动备用电源的。小孟也回去写检查了,周总你看这事儿……” “事情弄清楚之前停止所有项目。” 男人的声音比冷库里的温度还低。 “周总,刚才秦实化工的国化西部分区的李总来电话确认下午是否有空,他想和你谈谈上次那批pe的事情……” “电话给我,我和他说。” “好的。” 接着,是房间门开合的声音。 周围又恢复了安静。 楚言又稍微缓了一会儿,便想直起身,却发现自己正戴着氧气面罩。 不仅如此,她的衣服也不知何时被换掉了,手上还插着输液管,俨然一副标准病人的样子。 这时,床帘忽地被掀开。 楚言抬眸,和方主任来了个四目相对。 第07章 圆 周慎辞没有穿外套,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冷白的皮肤下藏着脉络分明的青筋,灰尘的痕迹在衬衣上依稀可见。是少见的风尘仆仆的样子。 他目光微移,最终停在了方主任和楚言握着的手上。 方主任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必须马上松开手。 可楚言还是先他一步,率先甩开了他的手,然后“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念念……” 周慎辞摁掉通话键,并打断了她:“她饿了,韩秘书带她去吃饭了。” 方主任许是感受到了一丝莫名的寒意,立刻识相地起身告辞:“那小楚你好好休息哈,有事儿我们邮件联系。” 说罢,便退出了房间。 病房里只剩下楚言和周慎辞二人。 气氛有点儿不上不下。 “医生说你没有大碍,但有些发烧,多休息就好。”周慎辞先开腔了。 “哦。”楚言没有看他,手指下意识地绕在一块儿。 “住院费我付过了,这几天你就待在这儿。”周慎辞言简意赅。 “我不需要。”楚言拒绝,“我好得很。” 周慎辞却根本不听,反而说:“住院的话,带着孩子不方便,就交给保姆吧。” 楚言云里雾里:“哪来的保姆?” 周慎辞道:“我叫韩秘书去找了。” 楚言有些不悦:“你能不能不要自作主张?” 周慎辞反问:“难道你希望孩子待在医院里,看着你在病床上输液,然后留下童年阴影?” 楚言不想和他理论,直接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躺下。”周慎辞的语气不容置喙。 楚言不听他的,从床底拿出鞋子就要穿。 她发现自己的手背上还插着针管,只好又抬手把输液袋换到可以移动的架子上。 她又上又下的,手忙脚乱得像只小猴子。 周慎辞没有阻止,整个过程就在旁边懒洋洋地看着,仿佛在说我看你能折腾多久。 楚言最烦他这个样子,逆反心理一下就上来了,提着架子就往外走。 周慎辞眉头一挑,直接搬了张椅子在病房门口坐下。 楚言道:“让开,不然我报警了。” 周慎辞拿出手机递给她:“你的手机冻坏了,用我的打。” 楚言气急了,一个箭步冲上去,可是还没碰到手机,她忽然两眼一黑,差点儿就要栽倒。 周慎辞见状,猛地起身,一把扶住了她。 “身体虚成这样你要去哪儿?” 楚言眼冒金星,可嘴还是很硬,没好气道:“我要回家!” 周慎辞轻嗤一声:“回家谁来照顾你?是你女儿还是那个贺靳西?” 楚言不明就里,心说这和贺靳西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有病?”她脱口而出。 周慎辞用一种垂怜白痴的眼神看着她,指了指输液袋,道:“你是真有病。” 楚言:“……” 楚言虽不情愿,但奈何她头晕得仿佛在坐迪士尼的小熊□□转转杯,只能乖乖坐回了病床上。 周慎辞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床头柜上,道:“以后不是你的事,就不要掺和。” 楚言瞥了他一眼。 “他们说昨天我是最后走的,当然要我负责。” “最后离开实验室的不是你,”周慎辞薄唇轻启,“是我。” 楚言顿住。 周慎辞垂眸,道:“检查电力系统是电工的职责,如果有人硬要你进去,你大可以找我。” 楚言神思一动,嘀咕道:“这种小事……” “不是小事。”周慎辞打断了她。 “至少对我来说不是。” 楚言的心跳无端地漏了一拍。 “在君杉,你不用委屈自己。有顾虑就表达,身体不适就请假,我付钱只是买你的劳动成果,不是买你的命。” 周慎辞的声线依旧是冷冰冰的,却让楚言的耳廓微微热了起来。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有了一种被安慰了的错觉。 就在空气因为安静太久而快要凝固的时候,一声“妈咪”突然响起。 楚言猛地抬头:“念念!” 念念蹬蹬蹬地跑过来,一把搂住楚言的脖子,委屈道:“妈咪,念念想你。” 楚言摸了摸念念的头发,轻声安慰:“妈妈在呢。” 念念眼圈儿红红的,但嘴角还残留着蛋糕屑,道:“叔叔说你生病了,是因为念念不听话吗?” 楚言抽了张纸巾,一边帮她擦嘴一边笑着说:“才不是呢,念念最乖了!妈妈可健康啦~” 念念看着楚言手背上的针,小嘴儿嘟嘟的,道:“可是妈咪被针扎了。” “待会儿就取下来啦。”楚言亲了亲她的小脸蛋。 接着,她对韩秘书说:“谢谢你帮忙照顾念念了。” 韩秘书摆摆手:“不用谢,都是周总安排得好。” “也谢谢你。”楚言望向周慎辞,但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周慎辞没有回应。 他问韩秘书:“保姆找好了吗?” 韩秘书点头:“嗯,已经找到了……” “不用。”楚言直起身来,“我不会和念念分开的。” 周慎辞侧眸看她,眼底似乎流过一丝不解。 楚言没有丝毫让步的打算,直直地盯着周慎辞,纤细的臂弯搂着念念,像极了护着崽子的母狮。 半晌,周慎辞沉吟片刻,道:“行,挂完水我送你回家休息。” 楚言微愣,心说他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可一到家,却发现她家楼下整齐地站了一排人。 那群人穿着统一的工作服,见到周慎辞立刻弯腰致敬:“周大少爷好。” 楚言顿感头皮发麻,眉心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周慎辞从车上下来,若有似无地应了一声:“嗯。” 接着,偏过脸对楚言说:“你的烧还没退,以防万一,让他们跟着你。” 楚言满脸问号:“他们都是什么人啊?” 周慎辞道:“杨阿姨、丁管家、马厨师,还有育儿嫂秋姨。” 楚言:“哪、哪来的?” 周慎辞悠悠道:“我家的。” 楚言:“……” -- 【服了,我家一共90平,好多东西都没收拾,他们在这儿连落脚都难!】 楚言躺在被窝里,飞快地按着屏幕,和好友姜曼吐槽。 姜曼:【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那咱们念宝呢?】 楚言:【在客厅和育儿嫂玩呢……不得不说,专业的是有两把刷子……】 姜曼:【啧,等我从韩国回来,我来帮你带念宝。】 楚言:【哭泣黄豆粒.jpg】 【曼曼你真好。】 姜曼:【摸摸。至少有人给你做饭,也不错啦。】 楚言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 毕竟自己现在颠勺肯定是颠不动的。 她饿两顿不打紧,念念可是不能饿到的。 正想着,忽然房间的门被敲响。 杨阿姨的声音传来:“楚小姐,晚饭做好了,请来用餐吧。” 楚言走到客厅一看,顿时呆住了。 这哪是晚饭,这简直是满汉全席啊! 佛跳墙、花胶鸡、蟹粉豆腐、清水牛肉、芥末虾球…… 甚至还有小朋友专属的菜品——美乐蒂水果捞。 “楚小姐慢用。” 可是光楚言和念念二人怎么可能吃得完。 “你们也一起坐下吃点吧。”楚言说。 “不不不,大少爷吩咐过,要好好照顾楚小姐。”杨阿姨等人的态度坚决。 没办法,楚言只好在众人的注视下拿起了筷子。 她今天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点就饱了。 等念念吃完,桌上的菜还剩下一大半。 杨阿姨准备收拾碗筷,将剩菜都倒掉,可楚言觉得扔了太浪费,就把菜都用保鲜膜裹起来放进了冰箱。 忙完这一切,天也完全黑了。 楚言见时间不早,就想让他们回去。 杨阿姨却说:“大少爷吩咐我们要陪着过夜的。” 楚言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她没办法接受和这么多陌生人共处一室过夜,而且挂完水之后,她已经觉得好了很多。 于是,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将众人打发走了,并保证若有什么事,都由她来承担。 本以为今天就将这样有惊无险地结束了,可入夜之后,楚言却发现自己又烧了起来。 拿起体温计一量,39度。 她赶忙起身去找退烧药,但拿起来一看,竟然已经过期半年了。 她只好打开外卖软件,选了家最近的药店下单了一盒退烧药,然后坐在沙发上等外卖。 过高的体温把周围的一切都烧得模糊,明明已是夜深人静,耳边却萦绕着低频的嗡鸣,嘈杂又催眠。 楚言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当她听到手机铃声的时候,屏幕上已经显示有两个未接电话了。 糟了,肯定是外卖小哥送达了却找不到她人。 昏昏沉沉之中,楚言赶紧回拨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楚言抢先说话:“喂?不好意思,我刚没有听到……” 电话那端的人打断了她的话:“开门,是我。” “稍等,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塔拉着拖鞋往玄关走。 还好,在她歪七扭八就快倒下的瞬间,她打开了大门。 楼道中的冷空气涌入室内,楚言却不觉清醒,倒是像书中说的弱柳扶风,稍微一吹,便天旋地转。 她不清楚自己倒在了哪里,只觉得耳边的心跳声磅礴而有力。 失去意识之前,她的最后一句话是—— 第08章 圆 周慎辞愣了一下,皱着眉问道:“所以呢?” 念念眼巴巴地望着他,委屈道:“不听故事,念念睡不着。” 周慎辞停顿片刻,眉尾一扬:“你是想让我给你讲故事?” 念念点了点头,然后摇摇晃晃地走上前,递给他一本书:“要听彼得兔的故事。” “……” 周慎辞脸都黑了三分。 无数想法在脑海里闪现,其中甚至包括采用恐吓的办法逼她睡觉。 念念见周慎辞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有些失望地垂下了脑袋,小小声道:“还是找妈咪念吧。” 说着,她就要绕过周慎辞,去摇躺在床上半昏不醒的楚言。 几乎是无意识的,周慎辞低下手拦住了她。 念念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声音很轻很轻:“叔叔,怎么啦?” 周慎辞瞬间有种上钩的感觉。 但他还是说:“妈妈睡着了,我给你念。” 念念笑得乖巧:“谢谢叔叔~” 于是,周慎辞在人生的第三十一年里,首次捧起了童话书。 念念端坐在自己的小床上,认真地听着。 她垂肩的头发细软而浓密,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散发出自然的光彩。 “你们的爸爸就是在那个菜园里遇到意外的,麦格雷戈太太把他塞进了……” 读着读着,周慎辞顿住了,反复看了两遍,还是没有读下去。 把兔子爸爸塞进了馅饼里? 这是小孩子该听的故事吗? 他合上童话书,想要确认这是几岁小孩的读物,看到上面写着“三岁以上”的时候,眉心又紧了几分。 念念发现没声儿了,扬起了小脸:“叔叔,你怎么不念啦?” 周慎辞垂眼看她,纠结片刻,道:“……麦格雷戈太太把他放回家了。” 念念眼神变得疑惑,想了一会儿,问道:“叔叔,你是不是不识字呀?” 周慎辞:“?” 念念:“麦格雷戈太太把彼得兔的爸爸塞进馅饼里了呀。” 周慎辞:“……” 沉默半晌,他问:“你听过这个故事?” 念念点点头。 周慎辞垂眼看着他:“那为什么还要我给你再念一遍?” 念念道:“因为念念和彼得兔一样,没有爸爸。” 周慎辞怔住了。 一股极大的罪恶感涌上了心头,舌头也罕见地打了结。 “妈咪说,”念念指着书上的插画,“念念的爸爸不小心和妈咪走散了,像是在菜园里迷路的小兔子一样。” “但念念相信,总有一天,爸爸会回来的。” 周慎辞如鲠在喉,唇线拉得笔直。 念念似乎有些困了,她从周慎辞的手里接过童话书,放回了床边的杂物篓里。 “谢谢叔叔,念念该睡觉了。” “好。” 周慎辞应着,站起身准备去关灯。 念念却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角。 “怎么了?”周慎辞问。 “小熊灯要一直亮着的。” 她指的是挂在床头的小夜灯。 周慎辞:“你害怕?” 念念摇了摇头:“念念不怕一个人睡觉。” “念念怕晚上太黑,爸爸找不到回来的路。” “……好。” “叔叔晚安。” “晚安。” 周慎辞带上了念念房间的门,动作轻缓,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走廊里没有开灯,显得夜格外静谧。 他也不清楚自己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关心这孩子是不是怕黑,又或许只是想说些什么,去弥补自己揭开孩子伤心事的行为。 一阵低微的呢喃若有若无地响起。 是楚言房间里传来的动静。 周慎辞推开一条缝隙,望向房里。 灯光微弱,但聊胜于无,依旧照亮了楚言的半边脸颊。 冰毛巾已经掉到枕头一侧,被水打湿的碎发黏在额头上,像是刚被从水里捞出来的人一样。 周慎辞走到床边,躬身而下,想将她露在外面的胳膊塞回被子里。 就在这时,楚言忽地翻了一下身子,而后微微撑开了双眼。 她漂亮的瞳眸此时微微泛红,一瞬不瞬地望着周慎辞,像某种懵懂无助的小动物。 “我的天使姥姥,”她干涩的唇瓣动了动,“烧出幻觉了啊。” 周慎辞:“……” 就在这时,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 楚言却置若罔闻,好像0.5倍速慢放的录像,缓慢地眨动长睫。 周慎辞想了几秒,主动接起电话,然后走出了房间。 过了一分钟,他手里拿着一盒布洛芬回来了。 楚言歪着脑袋看着他,嘴里喃喃:“我就说人类的意识可以进化出实体吧,都能帮我拿药了。” 周慎辞摸不清她是真糊涂了还是在装傻,叹了一口气,道:“吃药吧。” 楚言轻啧一声。 “为什么我幻想的形象不是猫耳男仆呢?这张脸看着总像是在训我的。” 周慎辞又好气又好笑,额角不自觉地抽搐两下。 “梦里什么都有。” 楚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过周慎辞递来的药和温水,乖乖服下。 周慎辞重新冰了一条毛巾,搭在了她的额上。 楚言却迟迟没有合眼。 四目相对,周慎辞最终败下阵来。 “又怎么了?”他问。 楚言傻傻地笑了一下:“以后你别那么凶嘛。” 她的声音绵绵的,又有点儿含糊,像根轻巧的羽毛,落在周慎辞的心尖儿,挠得人痒痒。 下一刻,眼前的光被遮住,略微粗糙的大掌覆在了她的眼睑之上。 “睡觉。” 周慎辞沉沉的声音响起。 细密的睫毛扫过他的掌心,随着呼吸逐渐均匀,慢慢静止下来。 他这才将手移开。 一夜好眠。 第二天,楚言是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的。 她一睁开眼,就看到念念捧着小脸坐在床边。 “念念。” 她抻了抻胳膊,想去抱念念。 念念却拉住了她的手:“妈咪,起来吃饭饭。” 楚言笑了:“念念会做饭啦?” 念念摇头:“不会。” “但叔叔会。” 楚言愣了:“叔叔?” 蹬蹬蹬——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周六清早的惬意。 楚言拖鞋都没穿,直奔客厅。 她一眼就看到了周慎辞。 只见他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手里拿着咖啡,英挺的脸庞有一半浸入在晨光里。 “你你你你怎么在我家!”楚言几乎是尖叫出声。 周慎辞撩起眼皮,道:“你放我进来的。” 楚言急得脸都红了:“你少胡说八道!” 念念也跟了出来,拉住了快要暴走的楚言,振振有词道:“妈咪,是你开的门哦。” 楚言:“?” “你不仅开了门,”周慎辞慢悠悠地补充道,“你还躺我身上了。” 楚言的脸刷的一下热了。 念念点头如捣蒜:“念念也看到了。” 楚言掩饰不住自己的尴尬,只能把头扭到了一边。 周慎辞继续说:“昨晚杨姨告诉我,你叫他们回家了,我以为你有什么不满意,就给你打了电话。” 楚言模模糊糊想起那几通未接的电话。 原来那不是外卖员,是周慎辞啊。 “谢谢。” 楚言想了半天,也就挤出来这一句话。 “早饭在厨房里。” 周慎辞站了起来,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向玄关走去。 楚言想喊住他,却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 念念倒是大方地挥了挥手:“叔叔再见。” 门把手拧了半圈,外面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带起一阵风。 周慎辞闻声回眸,深邃的眼里多了几分温柔。 “再见。” 他说着,目光最终停在了楚言的脸上。 “好好休息。” 嗓音低柔,没有平日里那股傲慢的劲儿。 门开了又关,屋内又恢复了安静。 楚言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再见。” 她小声地回应,像微光里的尘埃,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 经过一个周末的休息,楚言的身体好了很多,星期一和往常一样去君杉上班。 方主任见到她,仿佛看到了大熊猫,嘘寒问暖道:“小楚啊,怎么不多休息两天?项目的事儿有我跟进,不着急的呀……” 楚言道:“我已经痊愈啦。” 方主任摇摇头:“寒气入体哪是歇两天就能好的!” 接着,大手一挥:“哎,小孟,你把那个红豆薏米水拿过来!” 孟子安早有准备,听到指令,立刻像只狐獴一样小脖一伸,应道:“哎!来了!” 只见他手里抱着一还在冒热气的养生壶,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楚工,您请。” 楚言不明所以,看向了方主任:“方主任,这是……?” 方主任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小楚啊,是这样的。你看上周的事儿,小孟也不是故意的,咱们能不能就不追究了?” 楚言更疑惑了:“这事应该有专门的人负责的吧?” 孟子安有点儿急,道:“是。但周总这不是在追责吗?电工王师傅已经被停职了,我怕……”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大家都明白。 楚言澄清道:“这不是我的授意。” 方主任说:“哎呀,这我们当然知道,小楚人好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小孟的意思是,看您能不能在周总面前美言几句,从轻发落。” 楚言听了,心里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第09章 圆 那瞬间,楚言觉得脉搏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全身像被封印一样,无法动弹。 她强迫自己定下心绪,问道:“是谁说的?” 郑桦摇摇头:“不清楚是谁带的头。” 她扫了周围的人一圈,继续道:“上周出事当天周总就把王师傅停职了,有人帮着求情,结果也被波及了。然后就有小道消息传出来,说……” 她犹豫片刻,加快了语速,“说你是周总前女友,所以他才偏袒你。” 楚言恍然大悟,难怪刚才方主任和孟子安会过来找她帮忙。 “周总知道这件事吗?”她问。 郑桦吐槽:“谁敢当着周总的面说呀?顶多也就在背后嚼一嚼舌根罢了。” 接着,她突然反应过来,大惊失色:“等等,小楚,你什么意思?这谣言是真的?” 楚言语塞。 她不擅长说这种需要很多人一起去圆的谎。 从她参加学研会那天起,她就明白,即使过去了四年,她曾经与周慎辞的过往依旧是大家口中津津乐道的八卦。 可是,真要她顶起“前任”的头衔,她又觉得冤枉。 周慎辞从来没说过喜欢,更别提爱。 楚言曾经问他:“我们俩是什么关系?” 周慎辞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楚言赌气说:“我不知道。” 周慎辞却更加漫不经心:“那你继续想吧。” 以至于后来说分手的时候,楚言都觉得有些可笑。 没有人给这段模糊的关系下过定义,又何来“分手”? 顶多是分道扬镳罢了。 想到这儿,楚言淡淡掀眸,答道:“不算。” 郑桦没有懂,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她还想问个究竟,可楚言的电脑里突然亮起了消息。 是林姐发来的消息:【楚工,有空吗?想和你聊聊。】 楚言微微一愣。 林姐是贺靳西的小姨,楚言入职的时候感谢过她,但之后的交集并不多,她为何会突然来找自己? 二人约在午饭后去研究所旁边的奶茶店一坐。 楚言到的时候,林姐已经坐下了。 “林姐。”楚言笑着打招呼。 林姐表情很严肃,开门见山道:“楚工,最近研究所里的风言风语你应该有听说吧?” 楚言点头:“是的。” 林姐叹了口气,道:“其实这话本不该由我来说,但这也是高层们的一致决定。” “我们君杉很看重营造良好的工作环境,若因为私人原因破坏了平衡,这对大家都不好。” “现在有员工质疑你的裙带关系,甚至还有人试图和你攀关系去达到自己的目的,严重影响了整体氛围。” 她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显而易见了。 楚言眉心紧蹙:“林姐,你的意思是我要来承担这个责任吗?” 林姐道:“虽然你找份工作不容易,可周总是君杉最大的老板,他不可能因为一些流言蜚语就不做这个老板了。而且,据我所知,这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不算是谣言。” 楚言顿了顿,问道:“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林姐倒吸一口气:“这个嘛……” “今年我们真的没有招聘的headcount了,把你转去其他部门也不太现实。所以,我希望你可以主动辞职。” 楚言觉得荒唐透顶:“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我要辞职?” 林姐斩钉截铁:“我理解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但确实是因你而起。” 说完,她不给楚言说话的机会,直接起身,道:“这两天周总出差了,请你在他回来之前给我答复。” 然后,扬长而去。 整个下午,楚言都没有工作的心情。 她想过要不要去寻求周慎辞的帮助,可若那样做,岂不是更加坐实了自己利用私人关系破坏公平的事实? 傍晚时分,日落熔金。 霞光洒在已经半空的停车场里,有种冷清的感觉。 楚言带着念念开车回家,或许是因为心绪不宁,差点儿在门口擦到一辆停在路边的车。 还好她反应迅速,及时踩了刹车,才避免了剐蹭。 可还没喘口气,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主驾上走了下来。 夕阳下,男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他白衫灰裤,偏偏长相又略带妖冶,透着雅痞的味道。 “学长?” 贺靳西似乎专门在等楚言,径直向她的车走来。 楚言摇下车窗,和他打招呼:“你怎么在这儿呀?” 贺靳西躬下身,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楚言的车顶,笑着说:“我给你发信息,你没有回,我只好守株待兔了。” 楚言有些不好意思:“今天事情有点多,没来得及看手机呢。” 贺靳西道:“我就是因为这个来找你的。” 楚言抬眼:“什么?” 贺靳西道:“我听我姨说了。” 楚言了然,这是坏事传千里啊。 “你还没吃饭吧?要不要边吃边聊?”贺靳西提议。 “好。” 他们找了一家人不是很多的简餐厅,点了两份套餐。 楚言没什么胃口,就把食物切成小块,一点点喂给念念。 贺靳西眼底淌过歉意:“我先替小姨和你说声对不起。” 楚言无奈地笑了笑:“不必,这是她的工作。” 贺靳西又说:“其实这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圈子里本来就有小人说三道四,上周更是有人亲眼看到周慎辞送你去医院,这事儿一下就传到凌家千金耳朵里了。” “凌家?” “对,就是周慎辞的相亲对象。她的姨夫是周慎辞集团的股东之一,我估计是动用了关系,想让你离周慎辞远一点。” 楚言给气笑了:“就是说,她身为‘关系户’,想让我这个‘关系户’滚蛋?” 贺靳西:“可以这么说。” 说着,他解锁手机,将屏幕转向楚言,“说到底都是我欠考虑,所以我想做点什么来弥补。” 楚言扫了一眼,问:“这是什么?” 贺靳西道:“我听说这事儿之后就联系了我的朋友,请他们帮忙留意比较好的工作机会,这是目前的几个。” 楚言没有看,当即将手机推了回去。 “我不打算走。” 贺靳西语重心长:“小言,如果你坚持在君杉待下去,可能对念念也不好。” “你现在是单身母亲,若是流言越滚越大,波及到念念怎么办?” 楚言心脏一颤。 她明白贺靳西的意思,万一有人怀疑念念的身世,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小言。”贺靳西轻声喊她的名字。 “你没有错,但你也要学会保护自己和念念不是吗?” 楚言看向他。 “逃避不是保护。” 贺靳西停顿片刻,抬手收回了手机,道:“决定由你来做。” “不过请一定记住,无论如何,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那晚,楚言毫不意外地失眠了。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枕头都快被揉烂了。 她是堂堂正正进的君杉,不必亏心,念念亦没有理由夹着尾巴做人。 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一股冲动涌上脑门,她拿过手机,给周慎辞发去了信息。 【你知道他们都在传我是你前女友吗?】 过了十分钟,周慎辞回了一个符号。 【?】 楚言更加不爽:【这就是你的态度吗?】 周慎辞这次回的很快:【等我回来】 这次连标点符号都没有,一如往常的惜字如金。 回来? 楚言心说,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还能等着你不成? 气得她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将被子蒙过了头顶。 第二天,楚言顶着俩黑眼圈走进了办公室。 八卦的传播速度极快,一时之间,不只是特装实验部,整个君杉都变得窸窸窣窣起来。 楚言相信这不是她的错觉,就连中午去食堂打饭的时候,阿姨都多看了她两眼。 就算是当年在京大,她也不曾受到过如此集中而赤裸的审视,好像她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必须被钉在耻辱柱之上才行。 下午,楚言和平常一样去做实验。 碰巧遇到有张实验机床出了点儿小故障,她便去找师傅维修。 师傅一来,先是东敲敲,西摸摸,把机床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然后,皱着眉道:“你违规操作,把机床弄坏了。” 楚言一头雾水:“我没有啊。” 师傅问她:“你是不是之前经常没有把他置零就直接关机了?” 楚言道:“这个型号的机床不需要置零操作。” 师傅回呛:“你懂机械还是我懂机械?弄坏就弄坏了,赔不就完事儿了?怎么还想搞特殊呢?” 楚言一股火窜了上来:“师傅,说话要讲道理。” 师傅估计是想帮已经被辞退的前工友“讨公道”,直接吵吵了起来。 “谁和你讲道理?你害老王的时候也没讲道理!” 争吵声太大,惊动了旁边部门的员工,林姐也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林姐问。 师傅恶人先告状:“她操作不规范,把机床弄坏了,还想赖我头上。” 楚言欲解释:“不是这样的……” 林姐却打断了她:“楚工,这张机床要二十万的。” “我没有错。” 楚言深吸一口气,“我可以联系厂家,和设计师确认这一事实。” 林姐眉毛拧在一起:“我觉得没有必要,徐师傅也是经验丰富的高级技师,没必要匡你。” 接着,她又摆出一副为难的模样:“你现在实习期都没过,就犯这样的错误……” 第10章 圆 林姐吓傻了,竟是脱口而出:“周总,您不是在新疆……” 周慎辞敛下眼眸,冷声道:“我的行程需要向你汇报?” 林姐立刻闭了嘴。 徐师傅也懵了,杵在原地,想跑却不知道往哪儿跑。 “你呢?”周慎辞垂目望向楚言,“怎么回事?” 楚言抿了抿唇,扬起了下巴,道:“机床出问题了,我找徐师傅来修,他却说是我弄坏的。” “所以你就要辞职?”周慎辞嗓音带着凉意。 楚言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我不要辞职。” “如果要辞退我,请找个合适的理由,不然我们就法院见。” 空气安静了下来。 周慎辞问:“是谁说要辞退你?” 楚言可不惯着林姐,指认道:“人力总监林月容小姐。” 林姐急了,脸憋得通红,辩解道:“也不是说要辞退楚工,实在她的存在太过特殊……” “怎么特殊法?” 周慎辞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林姐张口结舌:“她、她……” 楚言接过话:“她说我在君杉里利用裙带关系破坏工作氛围。” 周慎辞锋锐的视线扫向林姐:“什么样的裙带关系?” 林姐支支吾吾:“就是……” 周慎辞冷笑:“楚言在君杉最大的裙带关系不就是你吗?” 林姐一抖,眼神都变得仓皇。 只听周慎辞慢条斯理道:“整个特装实验部的人都知道,楚言是通过你侄子的介绍才进的研究所,如果追究裙带关系并执行辞退处分的话,怎么能把你漏了?” 林姐傻眼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句话是个回旋镖,还砸到了自己身上。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周慎辞语气肃然。 林姐不敢说话了。 “关于楚言入职的事情,之前就已经澄清过了。” “她走的是特殊人才通道,背景和专利也经过了两次审核,究竟是谁还有问题?” “我、我有!”徐师傅壮着胆子举起了手,但声音却有些发颤。 “老王只是出现了一个小失误,为什么就被开除了?” “小失误?”周慎辞敛眸凛声,“不如你进冷库去待个半小时?” 徐师傅闭嘴了,恨不得再给自己两巴掌。 “至于这个机床,”周慎辞沉声道,“能修修,不能修滚。” -- 一小时后,两封邮件发到了每一个君杉员工的邮箱里。 第一封是关于冷库事件相关人员的。 里面再次重申了王师傅被开除的原因,同时还提到了方主任和孟子安的处罚——每人扣一个月的绩效。 而另一封,则是林姐的公开道歉信。 “不该利用职权对员工进行职场霸凌,特此向楚言同志道歉……” 郑桦一边读一边朝楚言竖起了大拇指:“小楚,牛啊!” 楚言却高兴不起来。 她知道这么一闹,无异于告诉众人“前女友”的传言是真的。 这时,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周慎辞:【来我办公室】 言简意赅,是熟悉的调调。 周慎辞的办公室在顶层,电梯直达门口,平常只有获得允许的人才能在助理的引荐之下上楼一坐,可今天却不太一样,楚言几乎是没有任何阻拦,一路畅行至总裁办公室的门口。 这是楚言第一次来这里。 与她想象中华丽的大理石地板和雕花大门不同,这里没有金碧辉煌的装饰,只有一扇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红木门,给人一种里面坐着的人很亲民的错觉。 咚咚。 楚言抬手,叩响了门扉。 “进来。” 楚言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大门。 偌大的办公室里摆着一套简约大方的沙发和一张总裁办公桌,靠着墙壁的架子上摆满了书籍。 许是陈设过于单调,显得温度都低了几分。 听到楚言进来的动静,周慎辞停下了翻动文件的动作,轻抬眼皮。 他眼尾略挑,本是多情的桃花眼,却偏偏目光冷寂,如锦绣烧灰。 “我说了等我回来,这点耐心都没有吗?” 楚言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感受。 五味杂陈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混在千言万语里一股脑儿地往外涌,可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了委屈。 “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周慎辞平静道:“我现在就回来了。” 楚言道:“回来又怎么样?针对我的闲话只会多不会少。” “楚言。” 时隔多年,周慎辞第一次喊她的全名。 “我们俩之前的事,大半个京圈都知道,你当初回到京市的时候就该意识到这点。” 楚言一下哽住。 “可你还是来了。”周慎辞继续道。 楚言唇瓣微动,含糊道:“那是因为给的多,谁和钱过不去啊。” 周慎辞望着她:“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楚言说不出来话了,脑袋也跟着低了下去。 周慎辞说的很对,当时她抱着侥幸的心理,低估了风险,如今火烧到了尾巴,实在怨不得别人。 忽然,沉默中响起一声轻叹,只听周慎辞一字一句道:“你众多的身份里,我的前女友是最不重要的一个。” 楚言稍怔。 周慎辞长睫微微扫下来,曜石般漆黑的眸底令人难以琢磨:“你要记住,你今天会站在这里,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你一直以来的努力被认可了。” “在君杉,你不是谁的谁,你是高级工程师楚言。” 这话像是把小刷子在楚言的心上来回摩擦,密密匝匝的滋味蔓延在全身。 不知墙上的秒针走了多少格,楚言才小声开口:“谁是你前女友,我可没认过。” 周慎辞漫出一声笑:“既然是这样,那你更不必在意那些‘流言’了。” 楚言暗暗地咬了下嘴唇,决定不再自取其辱。 “周总,我先走了,再见。” 说着,她转身就要跑。 “站住。”周慎辞悠悠道。 “既然喊我周总,那你刚才的大呼小叫是不是有点太没规矩了?” 楚言:“……” 她停下脚步,侧过身体,不确定地问道:“那……要不我再给您写份检查?” 周慎辞眉尾稍挑:“要你检查有什么用?” 楚言眼神闪避,想用无言来掩饰尴尬。 但周慎辞显然不吃这套,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楚言只能破罐破摔:“悉听尊便。” 周慎辞笑意更甚,慢腾腾开口:“先欠着吧。” 楚言有一瞬的僵滞。 他们之间本就是一笔烂账,欠的再多,怕也是算不清的。 她抬眸,空气随着眼中灵动的光点流动起来。 “好。”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韩秘书的声音从门板另一边传了过来:“周总,该出发了,再迟赶不上和团长的晚饭了。” 虽然看不到他的人,但能感受到那份火急火燎。 周慎辞合上文件,站起了身。 “走吧。” 楚言还有点儿懵:“去哪?” 周慎辞道:“你回工位,我去新疆。” 楚言讶然。 她这才意识到周慎辞这次出差并未结束,他只是中途回来了一趟罢了。 随着周慎辞私人飞机的启航,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卷走了办公室里的风言风语,徐师傅口中“修不好”的机床也受到感染,神奇地恢复了运行。 至于林姐,隔天就请了长假,没再来上班。 小道消息称,她似乎已经申请了调岗。 郑桦拍手叫好:“小楚,这仗漂亮!” 孟子安也破天荒地跑来讨好楚言:“楚工,你带我混吧。听说你项目还缺个测试工程师,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郑桦满脸嫌弃:“子安,你完美演绎了墙头草。” 孟子安“嘿”了一声:“你怎么说话呢?黑转粉不行吗?” 楚言礼貌地弯了弯唇,道:“测试工程师要听方主任的意见,我拍不了板。” 孟子安闻言,灰溜溜地退场了。 郑桦差点儿笑出声:“太解气了。” 接着,她朝楚言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道,“小楚,你这个前任真给力。” 楚言却说:“真算不上。” 郑桦一副“我都明白”的表情,顺手做了一个“zip mouth”的动作。 “哎,我懂的,往事休要再提。” 楚言有点儿哭笑不得。 “不过,”郑桦话锋一转,神色忽然悚然起来,“祎念是不是眉眼有点儿像周总啊?” “不像。”楚言不假思索道。 “小孩子没长开罢了。” 郑桦摸了摸下巴,缓缓点头:“也是,毕竟好看的人都是相似的。” 楚言笑容依旧甜美,心里却嘀咕,念念只像我,和她爸半点也不相似。 与此同时,新疆某兵团内,顺利谈完订单准备离开的周慎辞在走廊里碰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贺靳西那张狐狸笑脸在和谐的气氛中尤为碍眼。 “周总,好巧。” 周慎辞看了眼腕表,不紧不慢道:“不巧,我还有事,没空闲聊。” 贺靳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猜你也挺忙,应付凌家费挺多精力的吧?” 周慎辞道:“是,凌家姨夫的股权转让需要点时间。” 贺靳西脸上闪过一丝的惊讶:“你把他踢出去了?” 周慎辞勾唇:“你好像对我集团的事儿很感兴趣。” 贺靳西一顿,随即冷笑起来:“真是看不懂周总了,为了前女友,股东也要得罪吗?” 第11章 圆 入夜,一家私人飞机稳稳地降落在京市机场。 周慎辞从舷梯走下来的时候,天空忽降大雨。 韩秘书赶紧替他撑伞。 还好,夏天的雨总是来得急,去得快。 等周慎辞坐上他那辆黑色的迈巴赫s680的时候,雨势已经逐渐变小了。 雨落在窗上,变成细如游丝的线条,又凝成水珠,好似一层雾气笼在窗上。 周慎辞靠在头枕上,阖着双目,拉直的唇线似乎暗示着心情欠佳。 嗡—— 手机的震动传来。 他拿起了手机,放在耳侧,眼睛却没有睁开。 “小辞,是我。” 中年男人深沉的声音响起。 周慎辞不带任何情绪地应了一声:“爸。” 周父语气凝重:“小辞,股权的事情何必弄得这么难看啊?四年前那件事里,马叔叔也算是帮了你,我们周家不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至少不能撕破这张脸面吧。” 周慎辞道:“马叔的那部分股权本来就是代持,到期归还而已。” 周父顿了顿,说:“你不必用场面话糊弄我,事情原委我大概都知道了。马叔叔这件事上做的是不好,但那个员工最后不也没辞职吗?” 周慎辞捏了捏眉心:“他干涉了我旗下研究所的事务,我必须这么做。” 周父沉默好一会儿,道:“我知道你惜才,可这个时代里,人才并不是稀缺资源,关系才是。一旦建立的关系有了隔阂,便很难再回去。商场诡谲变换,树立敌人绝非好事。” “我自有分寸。”周慎辞道。 他挂断了电话,下意识瞥向窗外,才发现雨在无声无息之中已经停了。 约莫又过了十分钟,迈巴赫停在了一个豪华小区的门口。 “停这儿就行了。”周慎辞吩咐司机。 接着,他又从外套里拿出一个红包,“今天是你女儿的生日,祝她生日快乐。” 朱司机赶忙连声道谢:“谢谢周总!” 周慎辞道:“不用,早点回去陪她吧。” 朱司机笑着同他道了晚安,然后就下车离开了。 周慎辞从后座上下来,并没着急上主驾,而是掏出了打火机。 响声清脆,他微微偏过头,让火舌舔过烟头,亮起猩红的光。 雨后的夜很安静,连风都没有,潮湿的地面反射着路灯的光,莫名的有些寂寥。 忽然,远处照来一道灯光。 一辆粉色的帕拉梅拉停在了周慎辞的迈巴赫后面。 车门打开,凌以棠走了下来。 她一头栗色的长发垂至腰间,身着白金香奈儿背心裙,是电视剧里常见的温柔千金的形象。 “周哥。”她喊周慎辞。 周慎辞偏过头,稍抬下巴朝她示意。 虽然打招呼的方式有些冷淡,但凌以棠并不介意,反而走到了他的身旁。 “周哥,这次是我冲动了。”她声音很轻,带着点儿近乎低声下气的意思。 周慎辞并未理会。 凌以棠接着说:“我听说贺公子有对象了,就想着哪天大家一起聚聚,后来一打听才知道,那个女人就是楚言。” “她的风评不好,又跟了贺靳西,却还在你面前晃悠,我觉得很不妥,一气之下才和姨夫说了这事……” “所以呢?”周慎辞打断了她。 “所以,”凌以棠靠了过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嘛?” 周慎辞侧过身摁灭烟蒂,重新又与她拉开了距离。 “凌小姐,你姨夫的事并非我意气用事,只是白纸黑字上就清清楚楚写着的。” “噗。”凌以棠笑出了声。 “你不会以为我是来替我姨夫说话的吧?” 她撩起耳边的长发,婉转抬眸,道:“商业上的事我不懂,也懒得懂。今天我来找你,只是诚心想求你的原谅,我不该去插手你公司的事情。” 周慎辞勾起唇角:“我没有生气,谈不上原谅。” 凌以棠语气俏皮起来:“那我就当你原谅我咯?” 周慎辞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说着就要转身去拉车门。 “哎,等等。”凌以棠喊住了他。 “既然原谅我了,那我希望我们还可以和从前那样相处。” 周慎辞神色冷淡:“哪样?” 凌以棠笑而不答。 她从包里抽出一张邀请函递给了周慎辞:“下周五是我生日,你会来的吧?” 周慎辞没有接。 “不去。” 凌以棠一直乖顺的表情也出现了裂痕。 “曹市长也会来。” 她将邀请函塞进了门把手里,“就算不是为我,这些关系你还是要维护的吧。” “轮不到你来指点。”周慎辞冷声道。 凌以棠笑容变得僵硬,丢下一句:“下周五见。” 便扭头走了。 周慎辞抽走邀请函,随手将它丢进了车里。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拾起那粉色的卡片,打开看了一眼。 上面是漂亮的花体字:【凌以棠诚邀您参与我8月9日在世纪饭店举办的25岁生日宴……】 他的目光停留在8月9日的字眼上。 对啊,下周五是8月9日。 此刻的情景和三年前的圣诞节重合。 彼时美国的某个小镇漫天大雪,昏黄的灯光下是纷飞的雪花,像是黑夜的尘埃,落在额前的碎发上也不会消融。 周慎辞站在街角,高大清阔的身影隐在路灯照不到的暗处,那张由上帝亲手精心雕刻的脸庞微微泛红,深黯的眼底映着一个女人小小的背影。 她身边站着位仪表堂堂的年轻男士,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他们围着同款的红色围巾,像是雪夜里燃烧的火簇,连影子都是温馨的。 周慎辞就那样盯着他们看了好久,直到被寒风吹得失去知觉,才缓缓地将手中的玫瑰放在了被白雪淹没的信箱上。 回酒店的路上,他拨通了电话。 “帮我查个人。” 等待的过程中,他反复思考着分手那晚的场景。 疯狂、淋漓。 他清楚记得最后的几次中,他失去了理智,即使安全套已经用尽,他还是宛若发狠的野兽,惩罚一般地挺进。 嗡嗡。 他收到了一则简短的信息。 【yinian chu,2015年8月9日,档案中的母亲是yan chu。】 周慎辞沉思片刻,给远在京市的私人医生发去了信息。 【有没有可能怀孕14个月才生下孩子?】 梅医生收到信息的时候思索了好久,最后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观念。 【目前的医学记载里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 现在回想起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能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周慎辞合上邀请函,而后打火,轻抹方向盘,驶进了小区。 -- 周慎辞再次看到念念的时候,是在周一下午的茶歇会上。 每个月的第一个周一,君杉研究所都会举办一个下午茶活动,旨在让各部门加强沟通交流。 此时正逢暑假,很多员工都会带着孩子来上班,这些小朋友也会悄咪咪地来茶歇会上顺点甜品糕点吃。 念念也是其中一员。 她本来乖乖地跟着楚言,但还是抵不住茶几上草莓塔的诱惑,蹬蹬蹬地就跑了过去。 但无奈茶几太高,她跳起来都碰不到桌面。 正当她干着急的时候,一道阴影蓦地覆在她的头顶。 “想要哪个?”周慎辞问道。 他还是那张冰山脸,不过在念念眼里,他只是个会给她念故事的叔叔,表情臭点儿也没有关系。 “要草莓哒。”念念毫不客气地点菜。 周慎辞拿了一个,半蹲下递给她。 “谢谢叔叔。”念念笑起来像只可爱的花栗鼠。 “不用谢。”周慎辞难得放轻了声音。 “念念最喜欢吃蛋糕啦。”念念一边咬一边说,“但妈咪好小气,只有生日才给念念买大块的。” 周慎辞抬了下眼皮:“生日?” 念念嘟嘴:“是的。” 周慎辞停顿两秒,问道:“你生日是8月9日吗?” 念念一愣,而后眨了眨眼:“叔叔,你怎么知道的呀?” “咳。”周慎辞清了清嗓子,“猜的。” 念念眼里流露出崇拜:“叔叔你好厉害呀!” 周慎辞又问:“你有什么想要的生日礼物吗?” 念念摇了摇头:“妈咪说不能随便收不熟的人的礼物。” 那一刻,周慎辞仿佛抽了风,问道:“那要是贺叔叔送你呢?” 念念没有犹豫:“贺叔叔不是不熟的人呀。” 周慎辞:“……” “念念!”楚言的声音忽地响起。 她刚才只不过转身和同事聊了两句,一回头却发现念念已经不见了。 四下找了一会儿,看到念念竟然和周慎辞待在一起,她立刻拉响了警笛。 “念念,妈妈怎么和你说的?不能乱跑知不知道!”楚言很生气。 念念一下子不知道是先藏小蛋糕还是先狡辩,有些手足无措。 楚言见她手里捧着草莓塔,更是皱起了眉头:“念念,蛋糕吃多了会怎么样?” 念念垂下脑袋:“会蛀牙……” 周慎辞直起身,试图帮念念说话:“是我拿给她的。” 楚言瞪了他一眼:“周总,动物园都不能随便喂动物,别人家的孩子,就更别这么做了。” 语毕,她立刻拉着念念就走了。 楚言把念念带到一个比较静谧的角落,蹲下身,指着她手里的草莓塔,道:“那个叔叔为什么要帮你拿草莓塔?” 第12章 圆 对于生日,念念是有些迷茫的。 妈妈告诉她,r-birthday是real birthday。 每年的四月十九日,念念都会收到妈妈的礼物,吃到自己喜欢的蛋糕。 妈妈就像是会魔法的仙女,变着法子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另外一个d-birthday是documented birthday的缩写。 在每个夏天的八月九日,一些叔叔阿姨会祝她生日快乐,送她礼物和蛋糕。妈妈也会再一次点起蜡烛,唱起生日歌。 但念念更喜欢r-birthday,说不出为什么,但她总觉得那天的妈妈笑得更开心。 楚言望着念念明亮的眼睛,心中忽然泛起一阵酸楚。 当初念念出生后,她不想念念的身世被别有用心的人追溯,也害怕万一周慎辞知道这个孩子后,会将她从自己的身边夺走,所以悄悄地改了她官方文件上的生日。 但小孩子不懂这些复杂的人情世故,在念念的眼里,可能只会觉得自己又和别的小朋友多了一些不一样的点。 少了爸爸,却多了个生日。 楚言牵住念念的小手,柔声道:“因为念念是最棒的宝宝,所以额外奖励一个生日。” 念念小脸笑开了花:“那念念的d-birthday可以吃冰淇淋蛋糕嘛?” 楚言思索了一下,道:“好吧,过几天妈妈带你去选个你喜欢的~” 嗡嗡。 楚言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是贺靳西发来的消息。 楚言微顿。 自从林姐的事情后,他俩就没怎么说过话了。 估计贺靳西也觉得尴尬,介绍工作的事儿也不了了之了。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打开了消息。 【我上周去新疆出差了,带了些特产回来,等会儿路过君杉,你来拿一下。】 楚言本想拒绝,但字还没打完,聊天界面上就又多出一条消息。 【还有一个路口就到。】 楚言微微叹了叹气。 她看了眼时间,估摸着茶歇会还有十五分钟结束,便决定利用这个间隙和贺靳西见一面。 五分钟后。 楚言从办公楼里出来,还没走到大门口,就远远地看到一辆白色的越野车打着双跳停在门口。 贺靳西倚在车门上,微微躬身,姿态闲散。 “学长。” 楚言喊他。 贺靳西抬眼,嘴角挂着熟悉的笑容。 “小言,好久不见。” 楚言笑笑:“也没很久吧。” 贺靳西:“对我来说挺久的。” 他绕到车后方,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来两个大袋子。 “我在兵团里待了几天,营长带我去镇上转悠了一圈,弄了些土特产。” 楚言愣住了:“这也太多了。” 贺靳西道:“没多少,就一个袋子。” 他顿了下,继续道,“另一个是给念念的生日礼物。” 楚言看了眼袋子上印着的爱马仕logo,有些疑惑:“这是?” 贺靳西:“这是我定制的mini birkin,是念念最喜欢的美乐蒂同款颜色。” 楚言连忙摆手:“太贵重了,小孩子用不到。” 贺靳西却很坚持地要塞进她的手中:“这周五我有个重要的饭局,实在推脱不开,不能陪念念过生日了,这就当我赔罪吧。” 楚言没有接:“这不打紧的,心意到了就行,我会转告念念你的祝福的……” 贺靳西表情很受伤:“小言,你这不是把我当外人了吗?” 楚言一边推拒,一边往后退了几步:“不不不,我……”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沉沉响起:“上班时间,你在这里做什么?” 楚言打了个激灵。 扭头一看,周慎辞目光森寒,脸色阴沉如墨,像是要在这晴朗的下午掀起一番暴风雨。 “我、我出来见个人。”楚言毫无底气。 周慎辞凉凉反诘:“君杉有这种规矩?” 楚言:“……没有。” “那你还在这儿愣着干什么?”周慎辞冷声道。 楚言自知理亏,但又不服气,嘀咕一句:“大不了今天加班十五分钟就是了。” 虽然嘴上这样说,不过她的行动倒是很诚实。 她朝贺靳西挥了挥手,道:“学长,我先回去了。” 贺靳西没有强留,点了点头,道:“嗯,改天我送到你家。” 楚言还欲说点什么,可被周慎辞的视线压迫,最终还是撇了撇嘴,转身离开了。 看着楚言的身影消失在办公楼的入口,周慎辞也准备回去。 贺靳西却叫住了他。 “周总,何必呢?” 周慎辞斜睨着他:“什么?” 贺靳西道:“合格的前任应该和死了一样,处处针对小言,是让你有什么特殊的快感吗?” 周慎辞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眼神越发凉薄:“你算什么东西?” 贺靳西笑道:“我不过说两句公道话,你不必这么敏感。” “只是我觉得,利用上位的身份欺负旧人的行为很低级罢了。” 周慎辞轻哼一声:“还有更低级的。” 贺靳西:“嗯?” 下一秒,他的身后响起了轰隆隆的发动机声。 贺靳西回头,只见一辆大拖车抛出拖车钩,眼见着就伸进了自己那辆路虎的底盘。 周慎辞潇洒转身,云淡风轻地丢下一句:“君杉门口禁止违停。” 贺靳西神色阴戾:“……” “真有你的。” 但他很快整理好了情绪,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道:“无所谓,我本来也要走了。” “我们周五见。” 周慎辞脚步一顿。 贺靳西继续道:“凌以棠的生日,你不来吗?” 周慎辞冷道:“关你什么事。” 贺靳西耸了耸肩:“确实。你不来最好,明年系统里的采购还没定,我正好和曹市长、尹主任聊一聊。” 接着,他压低了音量,却难掩得意:“你以为你一个人能吃掉采购的所有蛋糕吗?新疆也好、京市也罢,有关系的可不止你一个。” “到时候,我们各凭本事。” 周慎辞缓缓侧过头。 但贺靳西想象中或吃瘪或惊讶的表情却并没有出现。 只见周慎辞薄唇轻启,不紧不慢道:“劝你先去追车,师傅已经开走了。” 贺靳西愣了,转头一看,果然已经不见路虎的影子了。 “下作。” 他暗骂一句,拂袖而去。 -- 时间很快来到周五。 念念特别开心,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美乐蒂水手裙套装,挎着同款小包,蹦蹦跳跳地和楚言一起去上班了。 “哇,祎念今天好漂亮呀!” 同事们看到念念,都忍不住夸赞起来。 郑桦更是送上了jellycat的新款玩具:“祎念生日快乐~” 念念抱着玩具不松手,露出两颗小白牙:“谢谢姨姨~” 孟子安等男同事听说今天是念念的生日,也都献起了殷勤。 “祎念,叔叔给你买蛋糕啊。” “祎念,我这儿有米老鼠饼干!” 祎念收礼物收得小手都酸了,嘴上的甜话也不停:“谢谢叔叔~” 楚言虽然不想她吃太多的甜食,但也不忍扫了孩子的兴,也就由着她去了。 这时,几个脚步从特装实验部门口的走廊经过,其中有个高大的身影映在了玻璃墙上。 楚言用余光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侧颜立体挺括,眉眼之间尽是淡漠。 毫无疑问,那是周慎辞。 她的视线跟随着他的倒影,却始终没换来哪怕一瞬的对视。 若换做平常,楚言肯定不希望周慎辞注意到念念,可是今天,她却恨不得扒着周慎辞的耳朵告诉他,今天是老娘女儿的生日!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哦! 过于幼稚。 她暗暗嘲讽自己,旋即收回了目光。 但她不知道的是,办公室里热闹的气氛早就吸引了韩秘书的注意。 韩秘书好奇地对周慎辞说:“周总,今天好像是楚工女儿的生日呢。” “真是巧啊,和凌小姐同一天。” 周慎辞没有说话,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 韩秘书察觉了自己老板似乎心情欠佳,赶紧扯开了话题。 “唔……周总您要过一下今天的行程吗?”他问,“今天的安排相对松散,早上十点有例会,中午和国贸董事长用餐,下午两点后空闲,是否需要安排电话会议?” “嗯。”周慎辞淡淡地应了一声。 “去skp一趟。” 韩秘书愣了:“?” “您要亲自去吗?” “对。”周慎辞道。 韩秘书的印象中,周慎辞鲜少逛街,购物之类的事都是交给助手去做的,怎么突然转性了? 难道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对哦! 韩秘书一拍脑瓜,他这个笨蛋,刚刚自己不是都说了,是凌小姐的生日嘛! “好的,周总!”他立刻答道。 接着他又问:“今晚需要备车吗?” 周慎辞颔首:“嗯,把s680送洗一下。” 韩秘书感叹,周总真是细心啊! “我马上就去准备。” 同时,周慎辞的手机也弹出了新的消息。 周父:【今天是凌小姐的生日,就算不喜欢,也给凌家一个面子,别弄得像是过河拆桥似的。】 第13章 圆(修) 周慎辞中午的饭局结束后,叫韩秘书先自行回君杉,而他却开着车直奔skp。 到了商场,他进了一家奢侈品店,店长一眼就认出了他,立刻跑出来迎接。 “周总,您怎么没和我们打声招呼呀?我马上就给您去收拾贵宾室。” 周慎辞抬了下手,道:“不必。” 店长又问:“那您今天是想看些什么呀?” 周慎辞顿了顿,道:“有没有送给小孩子的东西?” 店长一愣:“小孩子?” 周慎辞道:“也不必是专门送小孩子的,合适就行。” 店长思考一下,道:“是可以和意大利那边定制,但如果是成品的话,可能店里选择就比较少了。” 周慎辞思忖片刻,道:“那看看新款吧。” 店长道:“请随我来。” 于是,二人就移步至二楼的展品区了。 他们没注意到,此刻门口进来了两位新的顾客。 贺靳西一身白色西服,和凌以棠并肩而行。 “那个人是不是周慎辞?” 凌以棠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男人笔直的长腿。 “不知道。”她口气有些平淡,“好几天没联系了。” 贺靳西一眼就看穿了她:“吵架了?” 凌以棠蹙眉:“别提了,还不是因为你那小女友的事儿。” 贺靳西安慰她:“你曾经帮过周慎辞,他应该不敢得罪你。” “拉倒吧。”凌以棠缓缓地翻了个白眼,竟然还带着点儿优雅的范儿。 “我现在和个舔狗一样。” 贺靳西笑道:“我觉得不像。” 凌以棠问:“什么意思?” 贺靳西:“哪有亲自给舔狗挑礼物的?” 凌以棠怀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他是在给我买礼物。” 贺靳西道:“你问问柜员不就知道了吗?” 凌以棠轻哼一声:“不问。” 但十分钟后,看着周慎辞提着包走出店铺的身影,凌以棠还是忍不住了。 她跑到柜台,问道:“刚才周总买了什么?” 柜员道:“周总买了今夏限量的小熊玩偶。镶钻的,可漂亮了,全国只有我们家店有,不过现在只剩下一个橘色的了……” 凌以棠打断了她:“玩偶?” 柜员点点头:“对~周总还要了一张生日卡,但没让我们帮忙打印,估计是要手写吧。” 凌以棠表情柔和下来:“还真是孩子气的礼物。” 柜员没有听清,问道:“您说什么?” 凌以棠微微一笑:“没什么,帮我把定制的礼服取过来吧,我现在试。” 谁也没有注意到,贺靳西的眼中浮起了一层薄薄的阴霾。 此时此刻,刚刚开始下午工作的楚言收到了一条消息。 贺靳西:【好巧,刚才在爱马仕店里看到周慎辞了。】 【图片】 楚言轻轻皱眉,暗自咕哝着,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等她回复,贺靳西又发来信息。 【好像是来选生日礼物的。有点担心,万一和我选的重样了怎么办。(笑)】 楚言以为他说的是念念的生日礼物,于是回复:【不会啦,他怎么会给念念买礼物。】 贺靳西回道:【哦,不是念念,是凌以棠。凌氏文化的千金,之前和他相亲的那位。】 楚言微微一顿,倏地觉得很是丢脸。 又不是只有念念一人的生日是8月9日,更何况还是个假的。 这么一说倒显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贺靳西好像摸透了她的心理,接着又安慰道:【也说不定周慎辞顺便给念念也买了礼物呢?员工关怀嘛。】 楚言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刻薄,看到信息觉得很不舒服。 她不准备回复了。 刚要将手机锁屏,却又传来震动。 这次是周慎辞发来的消息:【什么时候有空】 楚言没懂他的意思,于是回了一个问号。 对话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但又很快消失。 楚言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多在意,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过了一会儿,郑桦突然过来找她,神色还有些着急。 “小楚,祎念有没有过来找你?” 楚言一顿,摇了摇头:“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郑桦道:“我刚才去茶水间接咖啡,远远地就看到念念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可等我走过去看的时候,念念已经不见了。于是我特地从家属亲子区绕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念念,代班老师也没注意她去了哪里。” 楚言一听,也顾不上工作了,起身就去寻找念念。 她一路小跑至亲子区,正着急呢,转过墙角,却看到代班老师正拉着念念的小手说着什么。 “念念。”楚言快步上前。 老师看到楚言,赶紧道歉:“不好意思,我一个不留神,她就跑出去了……” 楚言拉过念念,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受伤,才将将松了一口气。 老师似乎是怕楚言追责,一个劲儿地说:“真对不起,是我的疏忽。” 楚言虽有些生气,但见她额上都急出了汗珠,也不愿再多追究。 她问念念:“你刚才去哪儿了?” 念念可能是感受到了气氛的紧张,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刚才叔叔找我。” 楚言警惕起来:“叔叔?” 念念点头:“嗯,就是帮念念拿草莓塔的叔叔。” 楚言微怔。 老师听了,以为是有奇怪的陌生人,赶紧追问:“哪个叔叔?长什么样?” 念念用手比划了一下:“高高的,长得很好看的叔叔……” 楚言冷汗直冒。 前段时间刚传过她和周慎辞的事儿,好不容易平息下去,她可不想再节外生枝。 于是她立刻接过了念念的话:“哦,我知道了,是我们办公室的同事。” 老师恍然大悟,但还是温柔地告诫念念:“就算是认识的叔叔也不能随便跟人家走哦。” 念念却说:“我没有跟他走。” 接着,她摊开掌心,里面赫然躺着一把奔驰的车钥匙。 “叔叔只是把这个给我,让我和妈咪一起去找宝藏。” 楚言&老师:“?” 老师很懵:“楚工程师,这有点儿可疑了,需不需要报警……” 楚言立马摆手:“呵呵,不用不用。同事间开玩笑罢了……” 说着,她赶快将念念拉走了。 母女俩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角落,楚言才停下来问念念:“叔叔为什么要给你车钥匙?” 念念大眼睛一闪一闪:“叔叔叫我等妈咪下班,然后和妈咪一起去找车车,用这把钥匙打开,就能看到宝藏啦。” 楚言:“什么宝藏?” 念念摇头:“念念也不知道。” 楚言见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干脆给周慎辞发去了信息,顺便还附上了车钥匙的图片。 【这是什么意思?】 周慎辞几乎是秒回:【p2停车场d671车位】 楚言漂亮的眉毛拧在了一起,手指飞快地按着屏幕。 【你要干嘛?】 【是炸弹吗?】 【能不能别搞这些诡异的东西?】 【我等会儿叫韩秘书给你把钥匙送回去。】 她一顿输出,十几秒后,换回了周慎辞沉默的六个点。 【……】 接着,来电显示跳了出来。 是周慎辞打来的电话。 “干嘛?”楚言没好气地问。 周慎辞的声音似是有些无奈:“去p2等我。” 楚言不明所以。 她将念念送回亲子区,然后独自前往。 工作时间,停车场里空荡荡的。 楚言找到d671的车位,看到周慎辞已经斜倚在车门前等她了。 “你到底要干嘛?” 楚言满头挂着问号。 周慎辞:“开车门。” 楚言照做。 哔哔两声后,周慎辞绕到楚言站着的那一侧,倏地拉开了车后座的门。 楚言霎时愣住了。 只见车里塞满了各种奢侈品的盒子,有些她甚至都念不出名字,高低错落地堆在一起,很像是那种为了发社交媒体而故意制作的摆拍图。 “这是什么?” “员工福利。”周慎辞正色答道。 楚言怔住了。 这不是和贺靳西说的一样吗? 她敛去不自然的神色,问道:“什么福利?” 周慎辞轻描淡写道:“员工或者员工的直系家属过生日的话,公司会送礼物以表心意。” 楚言抿了抿唇,斟酌半天,缓缓开口问道:“所以你把钥匙给念念,是想让她自己找到这辆车,然后把这些礼物拉回家?” 周慎辞不以为然,浅声应道:“嗯。” 槽点太多,楚言一时无法下口吐槽。 周慎辞又说:“钥匙你留着,盒子这么多,你那辆小车应该装不下。” 虽是稀松平常的调调,楚言却品出了一丝讽刺。 他是在嘲笑自己的穷酸吗? 她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什么送给念念的礼物?他明明是要买了送给凌以棠的! 无法宣泄的愤怒一点点转化成窒闷的情绪,堵在她的胸口,比烈火灼心还要难受。 “周慎辞,你能不能别耍我了?”她颤声开口。 周慎辞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疑惑,曜石般漆黑的眸底令人难以琢磨。 楚言郑重道:“我不懂你的意思,但我知道没有哪家公司的员工福利会是爱马仕。” “我很感谢你之前照顾了生病的我,也很感谢你给念念读睡前故事,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对你的诉求只有离我们母女远一点。同情也好、怜悯也罢,我真的不需要。” 第14章 圆(修) 楚言愣住了。 上下嘴皮碰在一起,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周慎辞真的要去念念的生日会吗? 如果去的话,这会是念念第一个有父亲的生日。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可就在这时,周慎辞的声音响起:“谢谢你的邀请,但今晚叔叔要去参加另一个人的生日会。” 念念眨了眨眼:“和念念同一天生日嘛?” 周慎辞微微颔首:“是的。” 楚言身体一滞,心脏倏然沉了下去。 一股密密匝匝的情绪无端地在胸口蔓延。 果真如此,她的猜想没错,那车礼物并不是给念念的。 他不过是得知了念念的生日,想要踩一踩她那微不足道的自尊心罢了。 她拉过念念,道:“念念乖,不要打扰叔叔。” 周慎辞起身,视线徐徐上移,停在了楚言的脸上。 楚言将那无法形容的滞闷压在胸腔,勉强维持表面的风平浪静,不想让他看出半点破绽。 “是我打扰你们了。”周慎辞淡淡道。 比起以往那些犀利的言辞,明显柔和了很多。 可在楚言听起来,却像是藤蔓,一点点勒住了她的声带。 她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只能站在原地,让念念紧贴着自己,仿佛抓住了仅存的信念,支撑着她不至于倒下。 “再见。”周慎辞薄唇微启。 他迈开长腿,从楚言的右边擦身而过。 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念念似乎感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楚言,小声地唤了一声:“妈咪?” 楚言柔声应道:“妈妈在呢。” 念念拉住楚言的裙边:“妈咪你不开心吗?” 楚言扯了扯唇角:“不会,妈妈有念念就不会不开心。” 她低头亲了亲念念的头顶,重新振作起精神:“走,我们去生日派对咯~” 念念又绽放出笑容:“好~” 今年的d-birthday和往年不同。 之前在美国的时候,每逢这个日子,楚言会邀请同学和教授去公寓楼下的party room里庆祝一番。 现在,她刚刚回到京市,以前的朋友只剩下姜曼一人,贺靳西又有事不能前来,一下就变得冷清了许多。 可念念喜欢热闹,r-birthday的时候就只有她们母女俩,那另一个生日她肯定是期盼能与众不同一些。 至少要和别的小朋友一样,有好多好多人围着她一起吹蜡烛吧。 于是,楚言便提前联系了同事和托儿班里的家长,请大家一起来帮念念过生日。 为此她还特地包下了市中心一家意式餐厅,请了专业的策划团队,打造了一个梦幻主题的生日派对。 念念讨喜活泼,在托儿班里交了很多好朋友,他们连同大人一起参加,气氛一下热闹起来。 派对的主色调是念念最喜欢的粉色,配上柔和的灯光,映得每个人的小脸都红扑扑的。 餐厅一进门立着一个彼得兔的照片墙,客人们来了之后可以拍照打卡,旁边的桌子上则放着气球、眼镜、蝴蝶结等小饰品供小朋友挑选。 餐厅中央摆着一个三层的加高加宽大蛋糕,旁边则是两大长条的餐车。 由于人数比较多,所以用餐采取的是自助形式。 菜品样式众多,味道也很好,中式西式都有,还有水果和冰淇淋。 更绝的是,为了让念念开心,很多小食都用模具做成了卡通形象,简直是小朋友的天堂。 不仅如此,每张餐桌上都放着当日的新鲜花束,伴随着音乐悠扬,人们品尝着美食,有说有笑,尽情地享受这个美好的周五夜晚。 姜曼不禁感叹:“小言,这派场快赶上麻辣鸡女儿烤雀儿的规格了。” 楚言却说:“那还差了一大截呢。” 她稍作思考,又接着道:“等我像麻辣鸡一样有钱,我肯定要给念念弄得更豪华。” 姜曼笑了:“你真的是女儿控。” 楚言不可置否:“是啊。” “毕竟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姜曼一顿,随即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半晌,她小心翼翼地问楚言:“今天,你爸妈有发信息来吗?” “有。”楚言的声线降了几分。 “不过是我先给他们发的。” 十五分钟前,她拿出手机拍了派对现场的张照片发给了妈妈。 并附文字:【念念今天过生日。】 不过得到的却是不温不火的回应:【小孩子过生日不要那么铺张浪费。】 于是对话就此结束。 姜曼犹豫着问道:“他们……还在问你要钱吗?” “嗯,昨天还要我转钱帮楚浩天交学费呢。” 楚言很平静,因为她早已习以为常。 楚浩天是她的弟弟,比她小了五岁,虽学习一般,却是她爸妈的宝贝儿子,楚家光宗耀祖的希望。 姜曼皱起了眉头:“凭什么啊?” 楚言道:“脸皮厚呗。” 接着,她拿起手机晃了晃,“所以我故意让他们看看念念的生日有多热闹,让他们嫉妒去吧。反正这钱我是一分也不会给他们。” 姜曼竖起大拇指:“咱们小言就是硬气。” 可她又不禁心疼起来:“就是你太辛苦了一点。” “哎,”她叹了一口气,“都怪这孩子的爹不靠谱……” 楚言立刻摆了个打住的手势:“停,别说了。” 姜曼却替她打抱不平:“他是真的该骂,当年不给你名分就算了,还突然冒出来什么未婚妻,简直渣出天际。” 楚言道:“无所谓,反正最后也没在一起。” 姜曼摸了摸下巴:“对哦,后来是怎么回事咱们也没关注了。” 楚言随手拿了一个纸杯蛋糕咬了一口。 “谁知道呢,大家都往前走了吧,他也有新欢了。” 蛋糕化在舌尖,却尝不出甜味,倒是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姜曼有点惊讶:“新欢?” 楚言点点头:“嗯,听说是一个叫凌以棠的千金大小姐,和念念的d-birthday还是同天呢。” 姜曼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忠诚地评价二字:“狗血。” 楚言笑了:“确实。” 等大家都填好了一部分肚子,便开始了万众期待的切蛋糕环节。 全场灯光调暗,只留下一小束聚焦在念念身上。 楚言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跟着伴奏,唱起了生日歌。 晃动的烛火散着暖黄色的光,映在念念稚嫩光滑的脸蛋上,像是童话故事里可爱的精灵公主。 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两只小手也虔诚地握在了一起。 一番叽里咕噜后,她再次睁眼,深吸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生日快乐~” 大家一起欢呼起来。 念念笑得好开心,眼睛弯弯好似弦月。 小朋友们都很有礼貌,排成长队,一个接一个地领蛋糕。 楚言负责切割和分装,念念则像个小主人似的,亲自给每个人发放。 可是发着发着,她忽然嘀咕了一句:“要不要给叔叔留一块呢?” 楚言顿了半秒。 “叔叔也去参加生日会了,会有别的姐姐请他吃蛋糕的。”她说。 念念半垂下小脑袋:“可是念念的蛋糕是念念的,别人的是别人的。” 楚言哽住。 就在她斟酌着该如何安慰念念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惊呼—— “周总?” 楚言一怔,旋即抬头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第15章 圆 外?面天色已暗, 餐厅里的灯光柔和,气氛温暖而热烈,不曾有人注意到天空已经?下起了雨。 周慎辞立在门口, 昂贵的西装外?套在光线的折射下能看出肩头浅浅的水印,左胸的位置有一处格格不入的凸起。 那个瞬间,全世界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空气安静得仿佛坠入了异次元。 好像有磁铁吸引,楚言走向?了周慎辞,最终停在他的面前。 她看着他, 好像忘记了呼吸。 他细碎的额发是半湿的状态, 鸦羽般的长睫上也挂着晶莹的水滴, 像是落入凡间的星尘,幽暗狭长的眼?眸里浮动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四目相对,仿佛有个无形的圈子?将他俩隔在了另一个维度的时空,没有任何的交流,但全身的感官都?只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是凌小姐的派对结束了吗? 可结束又?如何? 这不是他出现在此处的理由。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几秒,也可能是几个世纪。 周慎辞掀开西装的外?套,靠近他心脏的地方?,是一只用透明包装纸包起来的巨大毛绒兔子?。 玻璃纸上有浅浅的水痕,许是因为动作的幅度, 一点点断成了珠子?, 顺着褶皱滚落。 只是一瞬的惝恍, 楚言好像回到了多年之前的某个夜晚。 她记不清具体?是什么事情, 但那时周慎辞也是这样在雨中等着自己。 ——为什么不打伞? ——不看我淋点儿雨, 你又?怎么能甘心呢? 失落衍化为不甘,不甘又?滋生出快意。 原来放下只是自欺欺人的说法。 楚言怔怔地凝望着周慎辞, 心跳即将停止。 就在这时,周慎辞的低哑的声音响起,掺杂着一点慵懒的痞气—— “你还想让我淋多久?” 楚言:“?” 刹那之间,这熟悉的讨厌劲儿她重回现实。 神经?病,是你自己要淋雨的! 要不是餐厅的门锁不上,她高低要把这家伙关在门外?! 在场的其他大人早就都?石化了,小朋友们见爸爸妈妈不说话,一个个也都?乖乖地站着不动,像是被施了魔法,整个场面看上去?有些滑稽。 只有念念不一样。 她看到周慎辞,竟是笑了起来。 甚至还朝他挥手:“叔叔好~” 僵滞的空气再次流动起来。 楚言见状,知道自己无法将周慎辞堵在门外?,只能不情愿地将他放了进来。 周慎辞迎着念念走上前,蹲下身,将快要和念念一样高的兔子?放到了她的身边。 “生日快乐,小朋友。”他说,“谢谢你邀请叔叔来参加派对,这是送你的‘宝藏’。” 念念眼?睛都?在发光:“哇!是兔兔!” 她歪了下脑袋,表情有些困惑,“可是找宝藏的钥匙给妈咪拿走了,叔叔你是怎么找到的呀?” 周慎辞声音低柔:“是你的妈妈用钥匙和我交换的。” 念念抬头望向?楚言,眼?里闪烁起煜煜星光,仿佛在说,哇,妈咪好厉害呀。 楚言不知他俩在低语什么,但看到念念崇拜到放光的眼?神,还是扬起了温和的笑容。 周慎辞轻掀眼?皮,抬眸看向?楚言,嗓音如皑雪青松般清冽:“能用这只兔子?换一块蛋糕吗?” 楚言愣怔了半晌,脑袋里飞过无数种乱七八糟的回复。 有看他不爽,所以呛人的质问—— 怎么?凌小姐的派对没蛋糕? 也有不想让他人起疑,于是虚与委蛇的奉承—— 感谢周总亲临念念生日派对现场!蛋糕任吃! 可是她的嘴巴张张合合,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了两个字:“可以。” 念念像是得到了指令,一手拖着兔子?,一边蹬蹬蹬地跑到分蛋糕的桌子?旁。 她小手一摊,指着最大的一块蛋糕,对周慎辞说:“叔叔,这个草莓大!” 周慎辞浅浅扬唇,眼?里是少见的温和。 “谢谢。” 一旁吃瓜的群众好像集体?开了窍,脸上都?或多或少的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情。 郑桦更?是凑到楚言耳边小声道:“小楚,以后?君杉的家长都?要模仿你了。” 楚言不解:“什么意思?” 郑桦道:“他们肯定都?会教?自家小孩学祎念,邀请周慎辞去?他们孩子?的生日会呀。” 楚言哭笑不得。 周慎辞的到来确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过简单交流几句后?,生日派对的氛围又?渐渐地热了起来。 大家该玩的玩,该吃的吃,只有姜曼的表情很是复杂。 她是楚言大学时期的挚友,之前就知道周慎辞,对他印象很不好,当年也没少在楚言面前蛐蛐他。 如今看到曾伤害过她好朋友的狗男人再次出现,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下撇了撇。 “服了,他怎么不请自来啊?” 楚言端起旁边吧台上的一杯特调鸡尾酒,一口气灌了半杯。 “不懂。” 说着,又?转身挑了一杯好看的酒递给姜曼。 “喝酒吧。” 姜曼“哦豁”一声:“小言,你今晚要破戒了吗?” 楚言:“对,需要酒精来麻痹一下。” 姜曼拍拍胸脯:“尽情喝吧姐妹,有我照顾你。” 说着,和楚言手中的那杯碰了一下。 叮当。 玻璃轻砰,发出清脆的响声。 此情此景,与世纪饭店宴会厅里的画面完美重叠。 几番举杯换盏之后?,贺靳西拿着两支香槟,向?露台走去?。 一个身着亮片金丝小礼服的纤细女?子?靠在围栏上,看上去?有些孤单。 “以棠,生日快乐。”贺靳西道。 凌以棠回眸,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清冷如水。 她没有接贺靳西的酒,问了句:“和曹叔叔他们聊得怎么样?” 贺靳西将酒杯放在旁边的高脚桌上。 “挺好的。” 他稍作停顿,又?问:“不过,你就这样把曹市长介绍给我,周家那边没有关系吗?” 凌以棠道:“能有什么关系?做生意本来就不是一劳永逸的事儿,既然他周慎辞不维护这关系,就拱手相让给别人呗。” 贺靳西笑了:“听你这口气,怎么好像有点埋怨呢?” 凌以棠瞪了他一眼?:“贺靳西你别幸灾乐祸的。” 她确实埋怨。 宴会还未开始的时候,她的助手就收到了一个巨大的爱马仕礼盒。 打开一看,果然是镶了满钻的小熊。 但里面附着的卡片,却是冰冷的打印黑体?。 她的心瞬间凉了。 比起这只不痛不痒的小熊,她更?想看到周慎辞亲笔写的字。 现在眼?见着宴会过半,她所期待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那么大抵今晚他是不会来了。 贺靳西见她颇有怨气,干脆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哪敢啊?” 凌以棠别过头,道:“你就不怕周慎辞正在陪你女?朋友呢?” 贺靳西知道她说的是楚言,但他并未澄清,只是模棱两可道:“人的缘分都?是天注定的,过去?即使重演,结局也不会改变。” 凌以棠不以为然,轻勾红唇:“你说得这么洒脱,那当时又?为什么要告诉我楚言在他研究所的事情呢?说到底,你也怕他俩旧情复燃不是吗?” 贺靳西笑出了声:“还真不是。” “我不想她待在君杉,只是不愿意看她被周慎辞欺负罢了。” 凌以棠难以理解:“那女?人究竟什么魔力,男人都?这么爱她?” 贺靳西道:“她的过去?我不了解,也懒得了解。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凌以棠:“怎么说?” 贺靳西眼?中闪过一抹带笑的嘲意:“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偏偏又?生得倔强,那努力挣扎的样子?忍不住让人多看两眼?。” “可看多了,自然而然就插手去?管了。” 凌以棠乐了:“哈哈哈。” “从认识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们是一丘之貉。” 她半眯起眼?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却是软心肠。” 贺靳西笑而不答。 凌以棠又?说:“所以你的计划是什么?” 贺靳西摊摊手:“我没什么计划。” 凌以棠翻白眼?:“别装了,我都?知道你前阵子?去?了新疆,现在又?和isg争起了订单,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过我可提醒你,上一个和周慎辞对着干的已经?进去?了,你悠着点儿。” 贺靳西轻飘飘道:“四年前周慎辞能赢,是因为凌家的帮助。” 凌以棠嘴角扬起的弧度里带着傲慢:“对,但我丑话说在前面,你斗你的,可别把周慎辞给我搞没了。” 贺靳西:“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他重新拿起桌上的香槟,月色之下折射出冷白的光线。 “我只是想帮周慎辞认清自己。没有你,他什么都?不是。” 凌以棠也端起了另一杯:“听上去?不错。” 说罢,一饮而尽。 在拥有特殊意义的日子?里,酒精总是格外?的容易上头。 “第三杯了。” 餐厅里,姜曼小声提醒楚言。 没一会儿功夫,楚言已经?咕嘟咕嘟抱着鸡尾酒灌了好几杯,以至于她的小脸已经?染上了酢红。 但她却说:“没事,鸡尾酒,度数很低的。” 可话音刚落,她手中的酒杯就被抽走。 周慎辞好听却恼人的声音响起:“喝不了不用硬喝。” 第16章 圆 那一刻, 楚言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几乎是机械地回答:“不,不可以,太麻烦叔叔了。” 念念有点失落, 垂下?了小脑袋。 这时,周慎辞忽然躬下?了身子,接过了念念手中的许愿条。 “可以。”他音量不高, 却甚是笃定,“完全?不麻烦。” 念念重新燃起了期待,望向了楚言, 大眼睛一眨一眨地仿佛在问, 妈咪, 好?不好?嘛? 楚言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但比起别扭,她更在意?念念是不是有个快乐的生日。 她对念念永远带着一股歉意?,所以想实现她所有的愿望。 “好?。”她拉住了念念的小手。 念念很开心,站在兔子宝宝的位置,摆好?了pose。 周慎辞说到做到,配合地对准了兔子爸爸的位置,只是那长帅气的脸上少了些?“父亲”的慈爱。 楚言却有些?踌躇。 兔子妈妈的姿势是靠在兔子爸爸肩上的。 他们依偎在一起,分别搂着兔子宝宝,洋溢着家的温馨。 “你在愣什?么。”周慎辞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音量很低, 只有他俩之间可以听?到。 楚言条件反射地侧过脸, 心跳猝不及防地跳了一拍。 周慎辞离她那么近, 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吐息。 “三二?一, 看这里——”姜曼的声音恰好?响起。 楚言还没?回神, 仓皇地转头。 咔嚓。 相机的快门按下?,三张不同的表情被定格在同一个画面。 念念扒着姜曼的胳膊, 伸着脖子去看相机里的原片。 照片里念念笑得可爱,周慎辞略显严肃,而楚言,尴尬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慌张。 “曼曼阿姨~念念想要?这个~” 姜曼哄她:“明天姨姨就去给你洗出来,好?不好?呀?” 念念不解:“什?么叫洗出来呀?” 姜曼伸手做了一个抓取的动作,道:“就是这样,咻的一下?,把图片变出来!” 念念咯咯直笑。 楚言忽然觉得眼眶酸涩,眨了两下?之后,眼尾竟微微发热。 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她低下?头,让乌发遮住她半边的脸颊,掩住快要?满溢出来的情绪。 “你无需自责,作为一个母亲,你已经做到极致了。” 周慎辞的声音沉沉响起。 楚言的指尖一顿。 只听?周慎辞接着道:“如果必须有人被责怪,那也应该是孩子的父亲。” 楚言心念动摇。 这话唤作是其他任何一个人说,她都会无动于衷,可偏偏眼前的这个男人不行。 曾经她渴望他的认可和关心,但此刻她却意?识到,如今来自于他的任何举动,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她剥夺了他作为生父的权利,以此当作他从?未爱过的惩罚。 可是,真正受伤的人是谁呢? 是没?有爸爸的念念。 但若是冲动之下?告诉周慎辞真相,结果也依旧是未知。 他或许根本不会在意?,那将会是更糟糕的打击。 好?像无论走?哪步,最后都是死局。 楚言转过身,将剩下?的半杯酒仰头喝尽。 “谁知道呢。”她轻声呢喃。 那晚,楚言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酒不醉人人自醉。 陆续送走?宾客之后,餐厅一下?变得很空。 周慎辞也在楚言没?注意?到的时候不见了,估计是回家了。 楚言有些?微醺,脚步略显虚浮,靠在餐桌上揉着额角,暗道该死。 怎么就喝多了呢。 这时,打扫卫生的阿姨进场,开始收拾残局。 楚言强撑着和姜曼一起,把没?有吃完的食物打包,准备放进车里带走?。 她俩各拎着两个袋子,一前一后从?餐厅的正门出来,走?向路边停着的车子。 时间已经不早,多数商店的招牌都黯淡下?来,在雨幕的遮掩下?更加模糊不清。 风夹着雨丝拂过,没?有想象中的清凉,倒像是混了酒精,让人更加晕乎。 忽然,楚言脚下?一空。 她像是受惊的小鹿,霎时放大了瞳孔。 “啊!” 可她的呼声还未喊出,就跌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那坚实的手臂,仰眸望去,不偏不倚地撞进了周慎辞深黯的黑瞳。 “你不是走?了吗?”她声音小得像是在和自己说话。 店内的光线漫出来,映在周慎辞的脸上,仔细描摹着他的眉眼,顺挺立的鼻骨滑落,至锋利的下?颚。 他扶着她的力道不大,却足以稳住她的身形,语调比水雾还柔和:“我只是在门口抽了根烟。” “是哦。”楚言也不知道自己是搭错了哪根神经,小巧精致的鼻尖微微动了动,真的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 旋即她蹙起了眉毛,“难闻。” 周慎辞轻挑眉梢。 楚言撑着他的手臂,想要?站起来,可刚一动弹,就一脚踩进了门口的积水之中,雪白的脚背像是落在水潭中的皎皎月光。 她低下?头一看,嚯,她的鞋跟折了,半吊在鞋底,像是被砍了一半的树枝。 周慎辞短叹一声,道:“别乱动,我背你。” 楚言一听?,猛地抬头:“不用……” 但话音未落,天旋地转,她差点儿?又要?栽下?去。 “小言!”不远处的姜曼终于注意?到了他俩,放下?手中的袋子就跑了过来。 “小言你没?事吧?”她紧张地询问,想伸手扶她,却找不到空隙。 “没?……呕……没?事……”楚言坑着脑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周慎辞道:“我送她回去。” 姜曼满脸的不信任:“你?” 仿佛在说,你靠边站吧。 周慎辞丝毫不退让:“对,如果方便?,请帮我把她的外套和包取来。” 姜曼不服:“你凭……” 她话刚说一半,就发现楚言脸色呈现着不正常的绯红,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 见此情景,她也不方便?再与周慎辞争论更多,虽然不爽但还是照做了。 周慎辞接过楚言的东西,稍一用力,将她横打着抱起,向自己的车走?去。 “哎,那小言的车怎么办!”姜曼问道。 “我会处理。”周慎辞头也不回地答道。 念念也跟着周慎辞走?了过去,临上车前还对姜曼挥了挥手:“曼曼阿姨再见~” 姜曼也笑着和她告别,心里却有点儿?担心:“这个姓周的是不是没?安好?心啊……” 车上,念念坐在后座,看着楚言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动画片里睡着的小猫。 她好?奇地问周慎辞:“叔叔,妈咪肿么啦?” 周慎辞看了眼副驾上已经阖上眼睛的楚言,道:“你的妈妈喝醉了。” “念念也可以喝醉嘛?”念念天真发问。 “不可以。”周慎辞笑了一下?,“至少21岁之前不可以。” 念念伸出小手掰了掰:“21……念念现在才3岁,还有好?多好?多年呐……” 终于到家了。 周慎辞背着楚言,一手牵着念念。 “跟好?叔叔。”他说。 念念非常乖,用力点了点头。 将楚言送进家门,周慎辞忽然想到,好?像他每次进楚言的家门,都是在她意?识不清醒的时候。 “叔叔,”念念指着周慎辞的鞋子,“麻麻说不能?穿外面的鞋子进来。” 周慎辞顺从?地脱掉皮鞋,踩上了冰凉的地板。 “念念,你会自己刷牙洗脸吗?” 念念挺起骄傲的小胸膛:“念念已经自己刷牙好?久了呢!” 周慎辞道:“好?,那念念去刷牙洗脸,我把你妈妈放到床上。” 念念皱起了小眉毛:“可是,一般都是麻麻陪着念念一起刷牙的。” 无奈,周慎辞只能?先把楚言放在沙发上,暂时披了张毯子在她身上,然后带着念念前往卫生间。 看着念念刷牙的模样,周慎辞思索起来,楚言家是有什?么奇怪的魔力吗?他这辈子没?想过会发生的场景,全?在这儿?上演了一遍。 洗漱完毕后,念念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临关门前,她对周慎辞礼貌地道了声晚安:“谢谢叔叔。” “不用谢。”周慎辞道。 念念看着他:“虽然你不是我的拔拔,但希望念念的拔拔和叔叔一样好?。” 周慎辞:“……” 那一刻,他百分之百确定这小东西是楚言亲生的。 和她妈妈一模一样,惹人发恼,却又气不起来,之后想想甚至还觉得有点可爱。 安顿好?念念,周慎辞回到了客厅。 楚言好?像已经睡着了。 纤长的羽睫垂下?来,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颤动,脸上的红晕也褪去不少,光滑的皮肤又回到了白皙的状态。 周慎辞默默地凝视了片刻,而后蹲了下?来,想把她抱起来。 这时,楚言好?像感?受到了什?么,稍稍动了动身子。 她穿的裙子已经皱了,有一半已经滑落至膝盖的上方,隐隐约约露出了玉脂般润泽的雪肌。 周慎辞眸光微动,移开了视线。 “唔……” 这时,楚言微微睁开了眼睛。 许是没?反应过来,她看着周慎辞怔了好?一会儿?,才问:“我在哪儿??” 周慎辞答:“你家。” 楚言支起身子,按了按额头:“念念呢?” 周慎辞:“已经睡下?了。” “哦。”楚言应了一声。 “要?喝水吗?”周慎辞问着,起身朝厨房走?去。 第17章 圆 楚言刚刚接到的电话是?爸爸打来的。 她不愿在念念面前接, 更不想让周慎辞知道她家的细节。 下车后,她特地往前大概走了十多米,确保自己的声音不会给车里地人听见。 “喂。”楚言接起?电话。 楚爸轻微的咳嗽声在电话那端响起?。 “小言啊。”他努力地清了清嗓子, “你现在忙吗?” 楚言:“你说。” 楚爸叹了一口长气:“小言,你妈妈早上和你说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你也知道……” 他压低了声音, “她脑子有点问?题。” “一受刺激就控制不住讲些胡话。我不也天天被她骂嘛。” 楚言明白爸爸说的是?什么?意思。 楚妈妈很早就被诊断患有躁郁症,这么?多年一直是?靠着?药物支持。 可生病不能成为偏心的借口啊。 楚爸见楚言不说话,又说:“我知道你现在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 但家里现在确实有些困难。爸爸前两天去医院做检查, 发现结石又多了, 医生说最好立刻动手术,可我们实在没有闲钱啊。如果你不帮忙的话,爸爸可能……” “要多少?”楚言打断了他。 楚爸:“五万块吧。” “最多两万。”楚言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楚爸不满:“两万也就够做手术……” “对。”楚言道,“你不就是?问?我要做手术的钱吗?” 楚爸急了:“那浩天的学费……” 楚言冷冷道:“我给你钱只是?出于我作为子女的良心,浩天已?经成年,我没有义务要给他钱。” 楚爸给怼得哑口无言,只好妥协:“行,就两万吧。” 挂了电话,楚言立刻就将钱打了过去。 两万块对她来说无关痛痒,她一个月的工资都是?这个数字的几?倍。 但被以?亲情的名义挟持, 这钱给了也像个罪人。 她曾无数次发誓, 这是?最后一次给钱, 但其实她心里清楚得很, 这个坑一旦开了, 填上就难了。 斗米恩升米仇,明明是?帮助, 但给的多了,反倒成了应该的了。 周六大清早的就发生这种事儿,楚言感?到糟心极了。 吃早饭的时候,面对一整桌精致的港式早茶,她却提不起?一点儿胃口。 念念感?受到了妈妈的低落,从?盘子里拿了一只小猪流沙包,放进了她的碗里:“妈咪,介个juju包超好吃。” 楚言笑了起?来:“谢谢念念。” 周慎辞一直没说什么?话,听到母女二人的互动,却抬了下眼皮。 “叔叔,你也要吃juju包嘛?”念念又拿起?一只包子。 楚言想起?周慎辞很忌讳别人碰他的食物,忙柔声阻止:“念念,叔叔不喜欢吃哦。” 周慎辞却直接伸手接过了包子:“谁说我不喜欢?” 他的手很大,骨节分明,圆滚滚的小猪包放在掌心,有种反差的萌感?。 楚言潜意识里觉得周慎辞在和自己作对,不禁脱口而出:“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 周慎辞似是?听到什么?有趣的话,语调略带轻佻:“你还记得?” 楚言一愣,有种上套的感?觉。 “不记得。” “确实不爱吃,”周慎辞道,“但偶尔尝一下也不错。” 楚言腹诽,吃个流沙包多委屈你似的。 早茶吃得差不多了,楚言主动叫来了服务员。 “买单,分三?单。” 服务员道:“女士,单这位先生已?经买啦。” 楚言看向周慎辞,周慎辞也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买过了怎么?不说?” 周慎辞懒洋洋地开口:“这需要说吗?” 楚言撇开视线。 “我们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最好分得清楚点。” 周慎辞靠向椅背,欠了欠身?。 “哪种关系?” 楚言:“……” 念念也很好奇:“妈咪,你们在说什么?呀?” 周慎辞竟是?漫出了笑声。 他稍稍低下头,对念念说:“我们在说你出生之?前的事情。” 念念很惊讶:“哇~那是?好久好久之?前咯?” 周慎辞目光偏转,落定于楚言明亮的瞳眸。 “是?,好久好久之?前。” 楚言微怔。 好像一颗小石子丢进了心湖,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时间?不早了,”她岔开话题,“我要去拿车了。” 周慎辞起?身?:“好。” 他们刚走到停车场,周慎辞的电话就震了起来。 “嗯,好,我马上到。” 简短的交流后,他挂了电话,然后对楚言说:“我有点事,不能送你了。” 楚言道:“没事,我可以自己打车过去。” 这时,念念说话了:“妈咪,我还想看海绵宝宝。” 楚言道:“乖乖,我们回家看好不好?” 念念:“念念就要现在看,叔叔车上就有。” 楚言试图讲道理:“家里电视更大呀~” 念念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不要不要!” 楚言有点生气了,语气也重?了:“念念……” “让她看吧。”周慎辞忽然说。 楚言疑惑:“嗯?” 只见周慎辞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递给楚言:“这辆车上也有液晶屏。” 说着?,他按响了解锁按钮。 哔哔—— 正对着?他们的那辆两道光亮起?,那是?一辆白色的宾利慕尚。 楚言呆住了。 “什么?意思?” 周慎辞道:“开这辆回去。” 楚言一下懂了为什么?他要带自己来吃早饭。 她皱眉:“我要开我自己的车。” 周慎辞也不硬塞,轻飘飘地说道:“随你。” “不过你那辆车发动机有问?题,已?经送修了。” 楚言:“?” “所以?,”周慎辞晃了下手中的钥匙,“要么?开这辆,要么?走回家。” 楚言:“……” 于是?,念念如愿看上了海绵宝宝。 可是?楚言却越想越不对。 看着?小腿儿晃啊晃的念念,她问?:“楚祎念,你是?不是?把妈妈卖了?” 念念笑得单纯:“妈咪,念念听不懂。” 楚言心说,完了,这丫头和她爸学坏了,她就不该让他俩接触的! “妈咪,”念念喊她,“叔叔说,下车的时候记得看一下后备箱。” “后备箱?” 楚言按下双闪,直接把车停在了路边。 她绕到后备箱,打开一看,熟悉的一幕再度重?现—— 满满的全是?各种奢牌的礼盒。 她愣在原地好久没缓过神。 忽然,余光一瞥,她看到了一张贺卡。 上面写着?四个字——楚言亲启。 打开之?后,是?周慎辞飘逸的笔迹。 算不上员工福利,但确实是?我的心意。 祝你的女儿生日快乐。 周围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可这种喧嚣却和楚言无关。 她暂时听不到,耳里只有自己心脏跃动的声音。 这算什么?呢? 她真的好烦这种有意无意的撩拨试探。 对于爱过的人,回避是?最后的体面。 而没爱过的人,却能永远从?容。 这段关系中,楚言是?实验对象,周慎辞则是?观察者?,品味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合上后备箱,抬眸瞬间?,通过车玻璃,看到了念念小小的背影。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对自己说。 -- “好耶!我也要去!” 周一一早,郑桦兴奋的呼声在特装实验部回荡。 楚言刚踏进办公室,就被同事们热烈的讨论声吸引住了。 “发生什么?了?” 方主任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小楚还不知道吧?周总自掏腰包,要组织整个研究所去泰国普吉岛度假呢!” 楚言很惊讶:“什么?时候?” 方主任道:“这周三?到周五,正好是?京市气温最高的三?天。小楚,你也一起?来吗?” 楚言摆了摆手:“我就不来了,我要照顾念念。” 方主任说:“哎呀,周总说了,可以?免费带一个家属的!” 楚言顿住了。 她立刻就想到了周六念念说的那句“想去海边”。 这会是?巧合吗? 这个问?题还没想明白,楚言已?经跟着?大部队坐上了飞往普吉岛的专机。 出发的前一晚,念念激动得很晚才睡着?,所以?第二天一上飞机就睡着?了。 楚言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专心地理着?她细软的头发。 最近她发展了一个新的小爱好,就是?玩念念的头发。 小孩子的头发摸上去像丝绸一样光滑,楚言喜欢把它编成各种各样的辫子。 她过于专注,都没注意到周慎辞坐在了她的对面。 直到她想活动一下微酸的脖子的时候,偶一抬头,就看到了周慎辞。 她唬了一跳,旋即蹙起?眉心。 “你坐这儿不怕别人说闲话吗?”她小声警告。 周慎辞慢条斯理道:“这是?我的飞机,说闲话就丢下去。” 本来是?玩笑话,但配上他冷峭的眉眼,竟有一种“他说的是?真的”的感?觉。 楚言垂眼看了看念念,确认她还在睡觉,于是?压着?声音问?道:“周慎辞,你到底想干嘛?” 周慎辞道:“你指的是?什么??” 楚言:“所有。” “礼物、车子、还有这趟旅行。” 第18章 圆 楚言没有回贺靳西的信息。 她不愿意说谎, 但也不想?将实?情告知与他。 他俩因为工作一事,已经产生了诸多不快。 虽不是谁的错,但若是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可能连朋友也做不上?了。 人和人的交往就是这样,一旦有了隔阂,就很难消除。 不过,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就简单许多。 念念第一次看见?大海,拉着?楚言又跑又跳,稍微累了就坐在沙滩上?挖贝壳。 她挖到一个?贝壳, 珠白的底色上?有着?淡淡的粉晕, 像是童话故事里放着?夜明珠的宝盒。 “妈咪, 快看!好漂酿呀!” 楚言笑着?表扬她:“念念真厉害~” 念念并不满足于这一个?,继续拿着?小铲子挖呀挖,直到天边升起了晚霞,她也不愿放下沙桶。 海面上?浮光跃金,璀璨夺目。 楚言蹲在沙滩上?,耐心地陪着?她。 她问:“挖这么多贝壳要做什么呀?” 念念回答:“要送给大家~要送给曼曼阿姨、贺叔叔、贝贝和芊芊,还?有……” 她停顿一下,思考起来。 “那个?送念念大兔子的叔叔~” 楚言这才意识到,这么久了,念念还?不知道周慎辞的名字, 只有无数个?代号。 念故事的叔叔、送兔子的叔叔、车车里有海绵宝宝的叔叔。 楚言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 可是在念念的事情上?, 她一点儿都不想?冒险。 如果念念知道她妈妈是个?胆小又自私的人, 会不会讨厌她呢? “小楚~快来快来~我们拍集体照啦~”郑桦过来喊楚言。 “来啦。”楚言起身, 拉住了念念, “走,我们去拍照。” 君杉几乎所有的员工都参与了这次的普吉岛之行, 人数很多,合影的时候都担心画面是否装得下。 楚言资历比较浅,选择了最?旁边的位置。 摄影师举起相机,看了一眼,对楚言说:“哎,这位美女出镜头啦,你站到左边来吧!” 楚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竟是周慎辞身边的位置。 她赶紧推让:“所长、主任,你们站过去吧。” 所长却催促:“哎呀,没事的楚工,快去快去,拍完照我们吃饭了。” 楚言没办法,只好走了过去。 她站在周慎辞的右侧,特?意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再?往里面靠一靠!”摄影师摆手示意。 楚言硬着?头皮又挪动了小小一步。 她觉得自己和周慎辞之间的磁场是相斥的,越靠近就越想?远离,她不自觉地绷紧了肩膀,笑容也变得僵硬。 摄影师开?始倒数:“好,大家笑一笑,三、二、一——” 尾音将落,一阵海风忽然吹起,卷起孩童银铃般天真的喊声—— “妈咪~” 楚言神思一动,目光流转,看到了在夕阳里向她奔来的念念。 身后?有叔叔阿姨喊她:“哎呀,快回来,你妈妈在拍照呢!” 念念却好像没有听见?,眼里只有站在光里的妈妈。 楚言的长发被缓缓吹起,乌黑的发丝像丝滑的绸缎飘扬,那一刻风也有了形状。 她忽然笑了起来,从心田里生出的喜悦攀上?了如画的眉眼,顾盼之间,煜煜生辉。 咔咔。 快门?落下。 念念完美地闯入了镜头。 当然,后?面拍的几张照片里并没有念念的身影,她被“强制”按在了画面之外,合照完成后?,才跳进?了楚言的怀抱。 夜幕降临前最?后?的一丝柔光洒在了楚言和念念身上?,安静而神圣,像是一副写意派的油画。 周慎辞余光轻敛,捕捉到她身影的刹那似有微小的停顿,却依旧背了过去。 他叫住了摄影师,对他说:“合照都发给我。” 摄影师问:“废片也要吗?刚那个?小孩突然跑进?来,废了好几张呢。” 周慎辞:“要。” 晚上?大家一起在海边吃起了烧烤。 念念可能是白天玩得太开?心,没吃几口,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楚言见?状,便带着?她先回旅店休息了。 将念念哄睡后?,楚言也懒得再?下楼了。 她拿了一听啤酒,走向了阳台。 晚风轻柔,夹杂着?淡淡的海洋气息,浪花拍打着?沙滩,发出舒缓的声响,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几声海鸥的叫声,仿佛在低语着?大海的故事。 身后的房间里透出暖黄的灯光,又增添了一分静谧。 凉丝丝的啤酒入喉,酵母味浓郁,清爽又富有香气,好像把这段时间的疲惫都带走了。 就在楚言放空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男声。 “帮我和曹市长约明天的午饭。去瑞锦会所,不要让别人知道。” 楚言偏过头望去,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周慎辞那张熟悉的侧脸。 他衬衫领口的扣子没有扣上?,隐约透着?锁骨,犹如月光下的一道光影。 下摆掖在皮带之中,完美地勾勒出他苍劲的窄腰,贴合身线的西裤衬得那双长腿更加挺直。 楚言稍微开?了个?小差,想?到了曾经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都忘了将视线移开?。 “啤酒要洒了。” 周慎辞低沉的嗓音将她走神的思绪拉了回来。 楚言一顿,低头一看,自己抓着?的啤酒已经快要倾斜45度了。 她赶紧将其摆正?,但过多的小动作还?是暴露了她的尴尬。 周慎辞不知何时已经按掉了电话,轻抬眼皮,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楚言答:“念念玩累了。” 周慎辞没有应声,只是似有若无地点了下头。 接着?,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咬在了嘴里。 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响声,蓝色的火苗跃起,像是夜的眼睛。 周慎辞偏头点烟,清白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轮廓,偏偏又在火光的映照下影影绰绰,仿佛电影里的一帧。 可能是酒精上?了头,又或许是海风太温柔,楚言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拿起啤酒又灌了两口。 “今天谢谢你。”楚言道。 周慎辞垂眼望她。 “这里很漂亮,念念很喜欢。” 楚言说话的时候看向的是无垠的大海,好像这样可以给她说话的勇气。 “成人之美罢了。”周慎辞道。 “君杉每年?都有团建,基本都是员工自己选要去哪里。” 楚言笑了:“念念可不是员工。” 周慎辞:“往年?我也不会参加。” 对话止步于此。 楚言明白,再?说下去就难收场了。 他们彼此都清楚,这片刻的平和就像回光返照,等明天一早,或许是这趟旅程结束,他们终要回到各自的世界。 这道题不会有答案。 那晚,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阳台上?待了多久,直到月光都染上?了困意,才以礼貌的“晚安”作了结尾。 第二天一早,楚言就得知周慎辞把私人飞机留了下来,自己则坐了最?早的一趟航班先行回国了。 旅行结束,大家再?次投入到工作之中。 而念念的暑假也接近了尾声。 楚言将她安排到离研究所很近的幼儿园,自己从每天的两点一线变成了三点一线。 这段时间里,她鲜少见?到周慎辞。 听说订单和生意好像出了点问题,他基本不是在天上?飞就是在开?会。 偶尔能在停车场里看到他的奥迪,不过也是只见?其车未见?其人。 每每这个?时候,她会想?到周慎辞那辆宾利,一直躺在楼下的停车场没有动过,她准备离职的时候通过韩秘书还?给他。 一切都在回到正?轨。 楚言看着?手机里的面试信息想?着?。 从普吉岛回来之后?,她和许多猎头进?行了联系。 不过她对于待遇和岗位地要求比较高,所以找工作的进?度并不是很快。 还?好,终于在九月初的时候,她拿到了一个?外企的面试。 虽然给的工资比不上?君杉,但是胜在工作比较轻松,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念念。 回国之前,楚言是雄心壮志,相信自己可以完美平衡事业和家庭,哪知道入职之后?全是糟心事,弄得她身心俱疲,现在她只想?有个?正?常、普通的工作环境。 这天,楚言和外企的hr约好了面试,于是偷偷请了半天假。 面试过程很顺利,hr很满意她的履历,有种恨不得当即就签下她的意思。 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后?面还?要和部?门?长、中华区领导来两轮面试。 楚言走出大楼的时候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感觉世界都清明了。 可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幼儿园打来的电话。 楚言接起电话:“你好?” 对面的老师听起来十分焦急:“是楚祎念小朋友的妈妈吗?楚祎念刚才和别的小朋友打架,把手摔断了,现在正?往医院送呢!” 楚言的大脑“嗡”的一下停止了运转。 “什么?” “请您马上?到市幼保健院!” 嘟嘟。 等楚言缓过来的时候,电话对面已经是盲音了。 她拿出手机想?要叫车,手指却不听使唤,颤个?不停。 “小言?” 忽然有人喊她。 楚言条件反射地抬头,发现贺靳西正?站在不远处。 他打扮正?式,周围还?跟着?两位高管模样的人,似乎是来谈生意的。 贺靳西走了过来:“小言,你怎么在这儿?” 第19章 圆 韩秘书追了?过来。 刚刚两人?正准备乘电梯去住院部, 不知周慎辞看到了?什么,突然就调转了?脚步。 韩秘书一只脚都踏进电梯了?,又赶紧收了?回来。 今天医院里的人?特别多, 要不是因为周慎辞个子高,韩秘书差点儿?跟丢。 他一路小跑,最终看见周慎辞停在了?急诊室门口。 那副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 说不上震惊, 也没?有恼火的痕迹,只是墨色的瞳孔中?似乎有什么在一点点的碎裂,将?他骨子里的骄傲一寸一寸地剥离、剔除。 “周总, 周总?” 韩秘书试探地小声喊他。 可能是声音太?小, 周慎辞并没?有什么反应。 “周总, ”韩秘书鼓起勇气,抬高了?一点声量,“周队长已经在住院部等着了?……” 话刚说一半,他突然顿住了?。 “哎?那不是楚工吗?发生什么了??要不要去关?心一下?” 这时,周慎辞蓦地抬手,旋即喉头微动,沉声道:“走吧。” 二人?来到住院部,走进了?一间病房,推门便?看见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笔挺地站在那儿?。 他穿着黑色的休闲夹克,头发很短, 干净利索, 剑眉星目, 透着一股英气。 他便?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周阅琛。 听到动静, 周阅琛转过头来。 见到周慎辞, 他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来了?。” 周慎辞也不介意, 走至床边,看着躺在那儿?的中?年男子,问?道:“是他吗?” 被两个接近一米九的男人?盯着,压迫感瞬间爆满,中?年男子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 周阅琛道:“对,他叫梅志强,今年42,是你们公?司的货车司机,抢劫发生的时候,他正在桃村附近的野道上行驶。” 周慎辞蹙眉:“桃村?” 梅志强很紧张,但还是插嘴道:“是的,都怪我。我赶时间回来,就抄了?小路,没?有走公?司规定好的路线。” “为什么不上报?”周慎辞问?。 梅志强快哭出来了?:“我当时太?着急了?,我家?娃娃高烧,老婆又正好食物?中?毒,家?里没?有人?照应,我都疯了?……” 周慎辞看了?周阅琛一眼。 周阅琛点了?点头:“已经调查过了?,的确属实,他老婆孩子就在旁边病房。” 周慎辞眼底浮起一层意味不明的情?绪,但旋即很快敛去。 只听周阅琛又接着说:“事发时间是凌晨两点四十,事发路段没?有监控,只能从行车记录仪看到劫车的人?是四个蒙面男子,其他目前一概不知。” “目前了?解的就这么多。” 周慎辞没?有继续问?话,转身就要走。 这时梅志强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拉住了?周慎辞的胳膊。 “老板!老板!别开我!我在君杉工作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家?里都靠我养着,这工作我要是丢了?,我老婆孩子怎么办啊!” 周阅琛见状赶紧上前拦阻:“说话归说话,别拉拉扯扯的。” 韩秘书也说:“公?司有规章制度,相信会给您一个公?正的答复。” 安抚好梅志强,一行人?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周慎辞道:“辛苦周队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抬腿便?准备离开。 周阅琛却叫住了?他:“哥。” 周慎辞驻足,回头瞥他:“不是说在外面不能这么喊吗?” 周阅琛挠了?下头发,笑了?起来:“哎,那是在外人?面前。” 接着,他话锋一转,“关?于追查货物?的事,我正在全力跟进,你就别担心了?。” “不过……关?于这个梅志强,你怎么看?” 周慎辞瞥他:“这只是我的观点,别说我误导你办案。” 周阅琛:“不说不说。” 周慎辞:“只抢劫,不杀人?,明显是冲着货物?来的。” 周阅琛有些疑问?:“那不就是一车防弹衣吗?” 周慎辞沉声道:“那是明年新上市的防弹衣样品。” “按照那些家?伙的速度,恐怕现在生产线已经跑起来了?吧。” 周阅琛恍然大悟:“我靠,有人?要搞你。” 他压低声音问?,“有怀疑的对象吗?” 周慎辞道:“我又不是警察。” 说着,他理了?下袖扣,“这事拜托你了?。” 周阅琛半眯起眼睛,虽有疑惑,却也没?再说什么。 下楼的时候,韩秘书问起了对于梅志强的处理。 “要开除吗?” 周慎辞想了?一会儿?,道:“暂时不用。按工伤给他一笔赔偿。” 韩秘书愣了?,这还是他那个铁腕冷血的周总吗! 不等他缓过神来,周慎辞忽然又问:“骨科在几楼?” 韩秘书道:“三楼吧。” 周慎辞二话不说,立刻按下了?三楼的按钮。 韩秘书摸不着头脑:“周总……” 周慎辞打断了?他:“你去把车开到北门等我。” 话音刚落,电梯“叮”的响了?一声。 三楼到了?。 周慎辞立刻就迈了?出去。 韩秘书的那声“好”被留在了?电梯间里。 周慎辞顺着路标向骨科诊室走去,却突然听到有人?喊他。 “周总?” 周慎辞停了?下来。 只见贺靳西手里拿着两杯咖啡,正看着自己。 那眼神已然是胜利者的姿态。 “你在找小言吗?她陪着念念打石膏呢……” 周慎辞眸底稍纵即逝过一道凛然的杀气,贺靳西话未说完,竟是顿了?半秒。 “呵,”贺靳西像是在掩饰尴尬,短短地轻笑一声,“你别误会,我可不是去君杉把她拐出来的。” “我本?来是要去pwy谈订单,正好看到面试完的小言,听说念念受伤了?,我就送她来医院了?。”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却突然听到了?一声轻蔑的笑。 贺靳西蹙眉:“你笑什么?” 周慎辞道:“见面靠偶遇,听上去很生疏啊。” 贺靳西表情?一沉:“你是没?听懂吗?小言要离开君杉了?。” “所以??”周慎辞淡声反问?,“你甚至都不在她的备选项。” “什么……”贺靳西咬紧了?牙槽。 周慎辞:“她知道你成立了?新的兵工厂吗?” 贺靳西噎住了?。 周慎辞慢慢悠悠继续道:“你费力抢订单的样子挺感人?的。” 贺靳西回呛道:“贵公?司货车被劫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真为你感到惋惜。不过,也多亏了?你,我公?司第一批的订单有找落了?。” 周慎辞:“虾有虾道,蟹有蟹路。” “不过,”他冷笑,“常走歪路,正道便?成了?陌路。” 贺靳西:“你……” “对了?,”周慎辞低眼,“她喝咖啡不喜欢加奶。” 贺靳西:“……” 几秒后,他调转方向,向自动售货机的方向走去。 石膏室内—— 楚言拉着念念的小手,满眼都是心疼。 “疼不疼?” 念念昂起脑袋:“不疼。” 楚言问?她:“为什么要打架?” 念念撅起小嘴:“王大俊用沙子扔我和贝贝。” 楚言皱眉:“以?后这种事情?要告诉老师。” 念念道:“老师不在旁边,念念一生气,就……” 楚言摸了?摸她的头发:“没?事,有妈妈在,妈妈帮你揍他好不好?” 念念眨了?眨眼:“念念要自己揍。” 楚言笑了?起来,带着些许酸楚:“好,念念真勇敢。” 打好石膏,楚言和医生道过谢,便?带着念念离开了?。 她们刚出房间,一抬眸,就看到了?倚在走廊对面的周慎辞。 “叔叔!”念念喊了?出来。 “周……”楚言怔住。 周慎辞稍稍躬身,双臂交叉摆在胸前,眼神苍冷如烈日也化不开的冰川,唇角抵成一条直线。 楚言愣愣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气氛凝滞片刻,周慎辞缓缓开口。 “离职要提前三周报告,试用期也一样。” 似有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脚,楚言瞳孔骤缩,微微一颤。 周慎辞视若无睹,自顾自地又问?:“下午请假了?没??” 楚言机械地回答:“没?有。” “我批了?。”周慎辞看向念念,“回去照顾她吧。” 说完,他侧身抬步,向电梯走去,留下一道冷漠的背影。 楚言不知道那一刻自己在想什么,几乎是直接从心里唤出了?声:“周慎辞!” 然而周慎辞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消失在拐角。 雪白的墙壁、绿色的椅子,那抹黑色的长影仿佛从没?来过。 入夜—— 远檀书院内,周慎辞立在书房的窗前,电话里是韩秘书略显沉重的报告声。 “由于这次劫车事故,很多客户对君杉的可靠性产生了?疑问?,好几家?都取消了?明年的订单。” “不仅如此,贺靳西上个月才成立的诚远工厂一直在往外放消息,说是可以?提供和isg质量相同的防弹衣,但是价格低了?15%……” “帮我安排行程。”周慎辞斩钉截铁。 他有条不紊地和韩秘书把之后的重点列了?一遍,然后看了?眼时间。 已经十二点半了?。 第20章 圆 楚言做了一晚上?的梦。 纷乱无章的梦。 可无论梦中的情形是多?么的具体难忘, 醒来的瞬间就像脆弱的泡泡被戳破,徒留怅然迷茫。 楚言动了动眼皮,而后睁眼, 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愣了神。 半晌后,她拿过手机。 解锁屏幕,弹出来许多?信息。 但没有一条是她想看的。 她想看什么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 整个早上?楚言都有些心不?在焉。 进办公室的时候, 她少有的心虚起来。 既然周慎辞都知道自己在找工作了,其他的同事会不?会知道呢? 如?果离开?,现在的项目是不?是要停止? “妈呀, 是真的吗?那咋办啊?” 突然郑桦的声音响起。 楚言心里一惊。 只听孟子安道:“小桦你小声点!恨不?得别人都知道吗?” 郑桦道:“你嗓门更大。” 方主任打?断了他俩的斗嘴:“现在是吵这个的时候吗?” 这时,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小楚!” 楚言一个激灵, 差点儿就要稍息立正了。 大家一看,楚言来了,都围了过来。 “小楚,你知道——” 楚言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可下一秒的转折却?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你知道君杉的货车被抢劫了吗?” 楚言愣了:“什么?” 郑桦道:“就是前两天的事儿,我?们运送明年新上?市的防弹衣样品的车子被抢劫了,新研发的升级版硬质防弹衣丢了。” 孟子安补充道:“我?听说已经有订单被取消了。” 郑桦点头:“对,肯定是那些对手公司干的!这几年君杉势头很猛,行业里一群红眼病盯着呢。” “让我?说让我?说,”孟子安挤开?郑桦,迫切地分享自己获得的一手情报, “我?二大爷不?是上?面有人吗?听他说, 好像是因为周总惹了凌家的人, 被人下套了。” 郑桦满脸嫌弃:“你丫能?不?能?别乱说?凌家在京圈里算哪根葱?我?爸级别都比他高。” 孟子安道:“你别不?信, 凌家这几年可风光了。” 郑桦白?了他一眼:“那还不?是因为沾了周总的光?” 孟子安手一拍:“对啊!现在翅膀硬了, 反咬一口呗。农夫与蛇听没听过?” 郑桦不?服,气呼呼地与之争论。 可对于楚言来说, 这些交谈声都在慢慢地变小,或者说是被嗡鸣声覆盖。 她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打?开?了与周慎辞的聊天记录。 最?后一条消息已经时隔一个多?月了。 她仔细考虑着要如?何编辑信息,却?发现此刻的词库是那样贫瘠,千万的语句,没有一个是适合的。 新的工作她已经十拿九稳,她不?知道自己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过问?这件事。 想到这儿,她默默垂下了手。 就在大家都叽叽喳喳地议论之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韩秘书走?了进来。 “方主任,周总说15分钟后开?会,要您喊上?研发和测试的负责人。” 方主任应道:“好的。” 接着,他转头对楚言说:“小楚,你也来吧。” 楚言停顿半秒,才点了点头:“好的。” 过了一会儿,一行人来到会议室。 踏入房间的刹那,楚言无端地忐忑起来。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的目光开?始寻找周慎辞的身?影。 周慎辞坐在主位,直挺的鼻梁给整个人增添了几分冷感。 他依旧是平时的模样,可楚言却?总觉得他眉宇之间多?了一丝疲惫。 周慎辞抬眸一扫。 明明看到了楚言,可是却?没有半瞬的滞留,像偶然路过的风,随意地飘了过去。 楚言的心间似有一把钢珠滚过。 不?痛,却?很冷。 韩秘书见人到齐了,便起身?准备关门。 突然,周慎辞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 “楚工就不?用参加本次会议了。”他凉凉道。 众人惊讶,纷纷看向了楚言。 方主任愣了一会儿,试图帮楚言说话:“周总,小楚是年轻人,或许会有不?同的见解……” “怎么?”周慎辞打?断了他,“没有她你们就没有见解了?” 方主任紧急闭麦。 楚言不?由地僵在了原地,心脏像被巨大的力?道攥住,麻木感蔓延至指尖。 她声线些微发颤,道:“打?扰了。” 然后几乎是逃离似地走?出了会议室。 某一瞬,她觉得自己像只被遗弃的狗。 可是再想想,是她自己要跳槽的。 既有异心,理当回避。 不?要太不?知好歹了,她嘲讽自己。 这天楚言是按时下班的。 她走?去幼儿园接念念,念念都说:“妈咪你今天来好早呀~” 楚言亲了她一下:“是呀~妈妈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好呀,”念念指向门口,“贺叔叔也一起来吗?” 楚言一怔。 回头看去,贺靳西正微笑着看着她们。 “学长?” 贺靳西迎了上?来:“我?担心念念,就不?请自来了。希望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楚言礼貌地笑了笑:“不?会。” 于是,三人自然地去吃了晚饭。 可能?楚言实在是藏不?住事儿,满脸都写着心事重重,贺靳西一眼就看出来了。 “小言,你还好吗?” 楚言仓促一笑:“没事。” 贺靳西无奈:“小言,在我?面前你不?用故作坚强。” 楚言沉默不?语。 贺靳西叹了一声,道:“劫车的事儿我?听说了。” “周慎辞作风强硬,树敌太多?,被针对是迟早的事,这就是生?意场,很残酷的。” 楚言唇瓣微张,想说什么,大脑却?只有空白?。 贺靳西又说:“之后不?光是君杉,isg很多?业务都会受到影响。” “所以在这个时候离开?,是最?正确的选择。” 楚言指尖一顿。 贺靳西:“我?不?是鼓励你做个墙头草,只是这种集团之间的斗阵,不?是你能?左右的。对于单独的个体来说,选择一个更稳定的平台肯定更好。” 楚言没有接话。 肯定是感觉到了她的动摇,贺靳西向她伸出了橄榄枝:“如?果你觉得pwy的薪资不?够高,你会考虑来我?这里吗?” 楚言讶异:“什么?” 贺靳西:“我?的新公司。” 楚言不?解:“你不?是做国际贸易的吗?” 贺靳西:“我?不?想仅仅止步于此,我?有家族的资源,完全可以做得更大更强。” “所以我?成立的新公司是做兵工的。” 借着,他忽然握住了楚言的手,“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似是被电流击中,楚言迅速地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离。 “请别这样。”她说。 贺靳西一愣。 随即他扯出笑容,企图掩饰尴尬。 “没事,我?不?会逼你。” “我?们本身?就是朋友,要是突然变成上?下属,的确有点奇怪。” “不?过,世?间万物?瞬息万变,新的身?份也许是新的机会呢?” “新的……”楚言喃喃。 蓦地,她想到了什么,猛然起身?。 “学长,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失陪了。” 贺靳西愕然:“怎么了?” 楚言抱起念念,拿起包就往外走?:“下次我?再和你聊!” “我?送你……” 贺靳西欲追上?去,却?被服务生?拦住了。 “先生?,您还没结账。” 等贺靳西刷完卡,再抬头看去,哪里还有楚言的身?影。 -- 楚言走?到马路边,随意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君杉研究所,麻烦您快一点。” 师傅把空车牌一推,道:“好嘞。” 车辆一路飞驰。 楚言赶到研究所的时候,先往3号楼的顶层看了一眼。 还好,灯仍然亮着。 她抱着念念一路小跑进楼内。 念念很疑惑:“妈咪,你肿么那么着急呀?” 楚言刚想解释,却?一眼就看到了韩秘书。 韩秘书很吃惊:“楚工?” 楚言赶紧问?:“周总在吗?” 韩秘书茫然地点点头:“在办公室。” 楚言放下念念,把她交给韩秘书,道:“麻烦您帮我?看一下孩子。” 韩秘书:“?” 楚言又蹲下对念念说,“等着妈妈哦,有事就按手表上?的按钮,好吗?” 念念乖乖点头。 韩秘书试图弄清楚情况:“楚工,这是……” 可是他话都没说完,楚言就像一阵风似地跑向了电梯间。 她过于焦急,都忘了通往顶层的电梯,是需要刷特殊的通行卡的。 或许是老天在帮她,今晚电梯权限的管理格外松弛。 楚言按下按钮,相应的楼层立刻亮了起来。 君杉的楼不?高,总共只有7层。 楚言却?觉得电梯好慢,慢到她甚至滋生?出“从消防通道”跑上?去会不?会更快的错觉。 “叮” 终于,清脆的提示音响起。 电梯门打?开?。 楚言直奔周慎辞的办公室。 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 不?同于上?次,她没有任何迟疑,便扣响了大门。 “咚咚” 等了几秒,没有任何回应。 第21章 圆 楚言下?颌绷成一条直线, 纤巧的?眉毛拧在一起,将眼底涌上的?热意倒逼回去。 “我从来不后悔。”她声音不大,却?难掩倔强。 周慎辞纯黑的?眼底映出几分玩味。 他恢复站姿, 脸稍稍侧了点角度,眼睑半垂着看她:“说说你想怎么做。” 楚言理了理情绪,道:“ja009型号的?生产机器只需要调整工艺线程的?参数, 就可以制造陶瓷复合机体材料。” 周慎辞:“机器型号都研究过了?谁给你的?资料?” 楚言目移:“方主任。” 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是我主动找他要的?。” 周慎辞轻笑:“不用紧张,我不会追责。” 楚言小声嘀咕:“我可是在帮你。” “哦?”周慎辞腔调散漫, “那我应该谢谢你?” 楚言撇了撇嘴:“也不用这?么刻意。” “走吧。”周慎辞把桌上的?酒杯收好, 而后拿起了外套。 “我送你回家?。” 楚言拒绝:“酒后不能驾车。” 周慎辞道:“一口没喝, 刚倒好你就推门进来了。” 于是,今晚韩秘书喜提“早下?班”惊喜包。 第二天,楚言就开始着手调试机器参数了。 经过几天的?反复实验,终于争分夺秒地把新插板的?材料配置调了出来。 但是生产线和实验室毕竟还是不同,为了减少沟通上的?障碍,周慎辞便准备派人?去北疆的?订单工厂进行?现场指导。 “让我去吧。”楚言主动提出。 周慎辞得知?后脸黑了。 “整个特装实验部只有你一个会?” “那我养他们这?么多人?是干什么的??” 现在已是九月,北疆天气已经转冷,加上路途遥远,就算只是调试机器,来来回回也要一周, 所以这?种高强度的?出差一般都是派男性员工去。 楚言:“参数是我亲自算出来的?, 肯定是我亲临现场最好, 这?样就算有什么问题, 我也可以当场重新进行?测试。” 她说的?有理有据, 周慎辞也无?法反驳。 沉默几秒,周慎辞叫韩秘书进了办公室。 “准备专机, 明天送她去818厂。” 出差要一周,肯定不能带着念念,楚言就把她托付给了姜曼。 这?是念念出生以来第一次和楚言分开这?么久,小家?伙眼泪汪汪,抱着楚言的?腿不肯松开。 “妈咪,你一定要回来哦。” 那一刻楚言真的?有“干脆不去了”的?想法,但还是把冲动压了下?去。 “妈妈答应你,很快就回来,”她顺着念念的?头发,“要好好听曼曼阿姨的?话?哦。” 念念用力点了点头,小珍珠扑簌簌滚落一地。 飞机起飞,划过长空,留下?一道浅浅的?云痕,向西北进发。 周慎辞的?专机方便快捷,很快就直达工厂。 楚言一下?飞机,就接收到了团长的?热烈招待。 “欢迎楚工程师,旅途辛苦。” 楚言礼貌回复:“哪里,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团长道:“楚工程师有没有吃午饭?” 楚言:“飞机上吃过了,我现在就可以去调试机器。” 在团长的?带领下?,楚言很快来到了厂房。 她一眼就看到堆放在角落、还未来得及装箱的?防弹衣成品。 联系到之前同事说的?,她猜测这?些应该就是被抄袭的?产品。 她开口询问:“这?些是……” 团长心领神会:“就是出问题的?那批货。” “还好我们只生产了第一批,处理起来也不麻烦。” 楚言微微皱眉:“会损失很多钱吧?” 团长笑了:“不会。” “这?些货品即使目前在国内出不掉,在国外也有销路,不会浪费。”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这?次的?事儿我也听说了,有些人?真的?是不地道。不过周总会这?么生气,我想和钱无?关?,更?多是为了维护集团的?形象。” 楚言点了点头。 “君杉的?形象不会受损的?,”她笃定道,“大家?兢兢业业、各司其职,必不会让小人?得逞。” 团长微愣,而后赞赏地肯定道:“好!那就拜托你了!” 大约是有幸运女?神的?眷顾,整个过程很顺利,晚饭前楚言就把参数调好并且通过了测试。 团长握着她的?手感?激道:“早听周总说楚工程师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今天可算是大开眼界了!” 楚言被夸得不好意思,脸颊都热了起来。 “团长过奖了,只是恰好比较熟悉这台机器罢了。” “好,好,”团长一边说着,一边领着她朝外走,“按理说京市来人?我们应该好好宴请一番,但是时间有限,只能委屈您在我们食堂用餐了。” 楚言笑笑:“千万别这么说,食堂挺好的?。” 北食堂正值饭点,里面坐满了人?,打菜打饭的?窗口格外热闹,一群大小伙子挤在一起,一点儿缝隙都没有。 楚言有些发愁。 她正想着如何排队,却?听到团长喊她。 “楚工程师,这?边。” 楚言扭头一看,团长正站在一个没有人?的?小窗口对她招手。 楚言好奇地走过去,看到团长正端着一个大盘子,里面有饭有菜,十分丰富。 她一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摆手道:“团长不用这?么客气,我和大家?一样排队打饭就好。” 团长摆摆手:“哎,没事,周总嘱咐过了,他说你速度慢,所以我们提前预留啦。” 楚言:“……” 她似乎能想象到周慎辞说话?的?语气。 就你这?速度,米饭都吃不饱吧。 虽然是事实,但她莫名感?到不爽。 吃完晚饭,团长便带着楚言来到了住处。 “出门右拐是淋浴室,24小时热水。” 楚言第一次住在工厂里,还有点儿兴奋,在屋子里探索了一番。 但其实这?个房间和普通的?招待所并无?二致,设备齐全?,环境整洁,wifi也很快。 安顿好之后,她先是给念念拨去了电话?,唠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便收拾收拾去洗漱了。 说来也怪,可能是由于厂里的?生活规律,楚言这?种夜猫子居然会在9点准点钻进被窝。 她关?掉灯,刷了一会儿手机,没多久困意就渐渐袭来。 新疆的?夜晚很冷,房里虽有暖气,但是看着窗外那皎白的?明月,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清凉。 楚言正愣神,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是周慎辞发来的?信息。 【还习惯吗】 楚言翻了个身,指尖飞速在屏幕上打下?一行?字:【不习惯。】 周慎辞的?反应却?很平淡:【哦】 楚言满头问号,追问他:【哦是什么意思】 屏幕里出现蓝色的?泡泡,暗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不一会儿,新的?消息蹦了出来。 周慎辞:【不习惯也忍着,是你自己要去的?】 楚言:“……” 什么人?啊!太?讨厌了! 楚言一肚子气,直接上划手机,关?掉了聊天界面。 回去就离职,她这?样想着。 大概过了五分钟的?样子,楚言的?不悦已经被小某书上的?段子冲淡了一点的?时候,屏幕上方又弹出来消息提示框。 还是周慎辞发来的?。 【哪里不习惯】 楚言皱起了眉头,心说有病吧,他是故意来撩拨我的?吗? 突然,她莫名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和他开过的?玩笑。 那是一个冬天。 她光着腿,穿着小短裙去找周慎辞吃饭。 周慎辞看到她的?时候,眼里流过一丝不理解。 “你不冷吗?” 楚言那时候笑得狡黠:“你抱抱我就不冷了。” 现在想起来,好像心还是会晃动一下?。 楚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反正是心血来潮,她回复了一个单字。 【冷】 可这?次周慎辞却?没有理她。 正在楚言腹诽这?混蛋耍人?的?时候,周慎辞的?信息过来了。 【把衣服穿好,他们马上给你送被子】 楚言:“?”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楚工程师,您要的?被子来了。” 楚言赶紧开灯,耷拉着拖鞋去开门。 小士兵在门口站得笔直:“您的?被子。如果还冷的?话?,可以把暖气调高点。” 于是,楚言抱着厚厚的?被子放到了床上。 这?床本就不大,现在又多了床被子,显得更?拥挤了。 她靠着柔软的?被子,吐槽周慎辞:【无?语,你都不问我哪里冷吗?】 周慎辞:【?】 楚言把已经不好玩的?梗抛了出去:【心冷!】 两秒钟后,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周慎辞。 楚言一愣,没有拿稳,手机直接砸到了脸上。 “哎哟。”她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却?不知?她已经用脸接通了电话?。 “怎么了?”周慎辞低磁的?声音传来。 “没、没什么,”楚言手忙脚乱,“你有什么事吗?” “我不懂心冷是什么意思,打电话?来问问你。” 虽看不到周慎辞的?脸,却?能感?到他话?语间逗弄的?轻佻。 可能是被子太?多了,热意蒸腾上楚言的?脑袋,她小声咕哝:“说着玩的?。” 周慎辞尾音拖长:“哦?” “可是我当真了。” 第22章 圆 楚言刚睡醒, 还?有些懵懵的,喃喃地回道:“不冷,有点热。” 周慎辞道:“那就别赖床了, 等会儿早饭又要没了。” 楚言想?起?昨天?团长和她说的“周慎辞的嘱咐”,眉毛不禁挤在了一起?。 “你怎么和班主任似的。” 周慎辞优哉游哉道:“怕你吃不饱,到时候又要跑。” 楚言侧着脑袋, 用肩膀夹着手机,手则在床边的椅子上摸索起?来。 “腿长我身上,想?跑哪里就跑哪里……哎?怎么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周慎辞问。 楚言顺口答道:“我秋裤……” “呵。”周慎辞似是没忍住, 漫出了笑声。 楚言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双颊立刻晕上了一层绯红。 “我还?有事, 拜拜。” 她迅速挂断了电话。 即使周围安静了下来,楚言那突然?加快的心跳也还?是不能平复。 刚才的那一刻,隔着手机,她和他好像回到了从前?。 她叽叽咕咕地抱怨着小事,他在一旁不解又嫌弃,然?后顺手帮她把麻烦都解决。 楚言想?着想?着,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都是当?妈的人了,还?小鹿乱撞个什?么劲儿啊! 她要停止这种给?回忆加滤镜的行为,别忘了当?初是为何分开的。 之后的几天?,楚言都驻扎在工厂里, 随时提供指导和解惑, 生产线也是顺利地跑了起?来。 出差的最后一天?, 工作?已经全部做完, 团长就提出带楚言去周围的草原上看看。 楚言想?, 反正回去的飞机是明天?,现在出去溜一圈也没什?么大?碍, 便?欣然?前?往。 北疆地广人稀,即使不是景区,草原也是连绵起?伏,层层叠叠,风阵阵吹过,掀起?泛黄的波浪,随便?定格一帧,都是绝美的景色。 楚言和团长到了当?地某户人家的草场,边遛弯边聊天?,不知不觉就到了日落时分。 团长道:“楚工程师,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叫他们把车开过来。” 楚言点头:“好的,麻烦了。” 团长离开后,楚言一个人坐在坡顶之上,看着远处的被?霞光染成金色的山顶,前?所未有的放松。 红日缓缓沉落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随风起?伏的草海轻轻荡漾,闪烁着如?梦似幻的光点,和远处那镀上金边的云朵遥相呼应。 一呼一吸之间,是青草与泥土的气息,宁静而悠远的景象让人感到无?比的祥和与安宁。 楚言拿出手机,记录下了这一刻,并暗暗同自己约定,下次一定要带念念来看。 这时,一个奇怪的想?法钻进了她的脑袋—— 如?此漂亮的日落,周慎辞会喜欢吗? 印象中他很少看风景,有时候还?会嘲讽整天?望着天?的楚言。 “天?上有论文吗?” 楚言会小声回怼:“一点都不懂欣赏自然?。” 周慎辞满不在乎:“但我可以买下最漂亮的地方,虽然?不懂,也能天?天?看到。” 楚言嘴上说着他这是炫富,可心里却还?是羡慕。 “真好啊,”她喃喃道,“我要有钱了,也想?在这里买个小房子之类的。” 突然?,男人清朗深沉的声音响起?—— “这儿冬天?零下十几度,你不嫌冷吗?” 楚言一愣,猛然?扭头。 只见光晕之内,周慎辞静静地立在那儿,身姿英挺,仿若修竹。 他一身黑色长阔风衣,在绚丽而柔和的夕阳里更显冷清,像是上个世纪西方电影里无?情又残酷的教父。 楚言长睫迅速眨动两下,确认自己没有眼花,然?后才楞楞地问道:“你来这儿干嘛?” 周慎辞向前?几步,眉眼低垂,透着一股散漫的痞劲儿。 “接你回家。” 楚言疑惑:“你飞机不还?在工厂停机坪上吗?” 周慎辞道:“我又不止一架飞机。” 楚言:“……” 她觉得周慎辞说话的时候自带爆金币的特效,闪的她睁不开眼。 “看完了没?”周慎辞问。 楚言还?处在震惊的余波之中:“嗯?” 周慎辞向远处抬了抬下巴:“日落。” 楚言下意识地望去。 太阳已经陷落了一半,光辉也逐渐收敛,但这临了的温柔却让人更加沉醉。 怪不得古人总是说夕阳无?限好,总是近黄昏。 “我不明白?。”楚言轻喃。 周慎辞:“什么?” 楚言明眸转动,澄澈的眼底映出周慎辞的模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送的礼物也好,连接整晚的通话也罢,我都不懂。” 她慢慢地说着,言语中是化不开的困惑,就像她心里解不开的疙瘩。 “好马不吃回头草,不是吗?” 又是一阵风儿吹过,草原上无?遮无?挡,稍稍吹乱了周慎辞向后梳的乌发,细碎的刘海落在额前?,中和了一点漠然?的气质。 他牵动嘴角,一字一顿道:“我不是好马,你也不是草。” 那个瞬间,风牵动了衣角,也拂过了楚言的心田。 她动了动唇,却发不出声。 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语去形容那一刻的感觉,像是指尖触摸到了雨后的彩虹,又像是惊鸿一瞥之间捕捉到了划过的流星。 这时,团长的喊声打破了沉默。 “车子开过来了!我们回去吧!” 楚言如?梦初醒。 她错开视线,道:“车来了。” 周慎辞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回京的路上,楚言一直在细细琢磨周慎辞那句话的意思。 那语境、那神情、甚至连折射在他脸上的光都在催促着她的遐想?。 可回到现实,他们仍旧是两个世界的人。 楚言很早就明白?,无?论她多么努力,终究是追不上周慎辞的脚步。 她终其一生渴求的东西,周慎辞不付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 物质也好,精神也好,都是遥不可及的。 谈不上谁更高贵,只是有壁罢了。 但她胸口中滋生出的那些许不甘又是什?么呢? 是鬼迷心窍的试探?还?是洋洋自得的侥幸? 就在她脑子越想?越乱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是贺靳西打来的电话。 “喂?” 楚言轻轻地唤了一声,目光却不自主地飘向了坐在斜前?方的周慎辞身上。 他正背对着自己,在浏览平板上的信息。 “怎么啦?”楚言声音很小。 贺靳西似乎听出了什?么,问:“现在不方便?说话吗?” 楚言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儿像在做间谍。 她莫名觉得好笑,自己又没做亏心事,干嘛和偷了油的耗子一样?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道:“没有,你说吧。” 贺靳西道:“其实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想?问问你面?试怎么样了?” 他指的是那家外企的面?试。 楚言一顿。 这几天?她都在忙着工作?,把面?试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我……我还?没来得及跟进。” 贺靳西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停顿几秒,又道:“那,关?于我上次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楚言有点儿迷糊:“什?么提议?” 贺靳西:“来我公司的提议。” 楚言一时失语。 她以为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根本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贺靳西居然?是认真的。 “我想?我还?是待在君杉吧。” 贺靳西:“什?么?” 楚言:“我是说我不跳槽了。” 贺靳西语调微扬:“你为什?么还?要跟着他?难不成真的想?旧情复燃?” 楚言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口不择言的模样,眉心也拧了起?来。 “请你注意用词。” 贺靳西也觉得说话重了,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语气:“他对你并不好,你有更多的选择……” 楚言想?解释,手上却忽然?一空。 她扭头一看,发现周慎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身边。 只见周慎辞拿着她的手机,贴近了耳侧,不痛不痒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对她不好?” 说罢,他垂下手,果断地按下了红色的按钮,然?后将?手机递回给?楚言。 并说:“飞机上不要通话,会影响讯号。” 楚言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偷听我打电话!” 周慎辞轻啧:“我用得着偷吗?” 楚言恼了:“你这属于侵犯我的隐私权!这种行为真的很烦人!” “哦?”周慎辞慢吞吞道,“还?有更烦的。” 楚言眼睛瞪得大?大?的:“什?么?” 周慎辞扬唇:“你的新工作?被?我搅黄了。” 楚言:“?” “不过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周慎辞悠悠道,“毕竟你刚才也说了,你想?留在君杉。” 楚言“蹭”的一下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周慎辞!” 周慎辞仿佛在看一只暴走的小猫一般看着她,懒懒地应道:“嗯。” 楚言气极了,可又想?不出什?么回怼的好方法,憋了半天?,蹦出一句:“我不会理你了!” 周慎辞竟微微颔首:“批准了。” 接着他又补充:“下周三截止。” 楚言:“啥?” 周慎辞:“下周三秋季产品交流会,你和我一起?去。” 楚言:“……” 与此同时,京市某个会所的包厢内,气氛凝重,寂静无?比。 第23章 圆 下飞机后, 周慎辞将楚言送到了姜曼处。 许久未见念念,楚言看?到她的那一刻差点儿要哭出来,小?跑上前, 紧紧搂住她,道:“妈妈回来啦~” 念念咯咯地笑着,软乎乎的小?脸蹭着楚言:“妈咪, 念念好想你呀~” 周慎辞没?有上前打扰,只是远远地看?着。 等母女俩和姜曼告别?之后,他才打开车门, 按了一下喇叭。 楚言闻声望去。 周慎辞的风衣微微敞着, 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车门上, 英挺的面部线条在浓浓夜色之中更加分?明。 楚言还没?说话,念念就先?朝周慎辞挥起了小?手:“叔叔!” 周慎辞嘴角轻扬,颇具冷感的长相中也染上了几分?温色。 念念拉着楚言的手:“妈咪,我?们可以坐叔叔的车嘛?念念想看?动?画片了。” 周慎辞听了,眉尾一挑:“那辆车后座不也有液晶屏吗?” 他指的是送给楚言的那辆宾利。 楚言道:“那种车我?怎么开出去?” 周慎辞似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不能?开?你驾照给吊销了?” 楚言:“……”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僵持了一会儿,周慎辞又问?:“所以你最?近都怎么上班的?” 楚言:“打车。” 周慎辞掀了下眼皮,而后吸了一口气,拉开车门, 道:“上车。” 隔天一大?早, 楚言就被电话吵醒了。 她看?着屏幕上“周慎辞”三?个字, 不耐烦地冲他:“又干嘛!周末还要加班吗!” 周慎辞声线平静:“下楼。” 楚言连脸都懒得洗, 披了件开衫就出门了。 刚出单元楼, 楚言就看?到周慎辞正站在路边等自己,旁边还有一辆银灰色的宝马。 “手摊开。”周慎辞道。 楚言一头雾水, 但还是照做,摊开了雪白的掌心。 周慎辞:“接好了。” 车钥匙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在了楚言的手中。 只听周慎辞又说:“宝马三?系,够平民?了吧?” 楚言很无奈:“你就不能?把那辆车还我?吗?” 周慎辞悠悠道:“还不了,应该在报废厂里了。” 楚言一口气提了上来:“你——” “这辆车和宾利都是你的名字,”周慎辞不紧不慢,“不喜欢就卖了。” 楚言说不过他,只能?撂下狠话:“到时候这俩辆车出现在二手市场你可别?心疼!” 周慎辞轻笑:“随你。” 楚言斜眼看?他:“好了,我?收下了,你快走吧。” 周慎辞不为所动?:“这儿是公共区域,你下什?么逐客令?” 楚言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她走到单元门口,特地停下脚步朝周慎辞的位置看?了一眼,发现他果然没?离开,甚至还笑着对她抬了抬下巴。 笑笑笑,笑毛线啊! 楚言有点儿不爽,小?腿一抬,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楼内。 周慎辞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绿色的铁门,眸色逐渐转暗。 他点了一支烟,然后转头看?向了旁边的绿荫道。 国槐树下,贺靳西立在那儿,手里是一捧盛放的香水百合。 周慎辞吐了一口白雾,道:“她不喜欢百合,味道太浓。” 贺靳西冷哼:“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上次在医院,他已经上了一次当了。 那天他信了周慎辞的鬼话,把加了牛奶的咖啡换成了纯的,结果楚言喝到的时候,那痛苦的小?表情好似快哭出来了。 周慎辞也想起来了,笑里全是讽刺:“这次是真的。” 贺靳西故意刺他:“你了解她又怎么样,不也只是个前男友?” 周慎辞语调沉了下来,反问?:“那你又算什?么?” 说着,他熄灭了烟头,款步朝他踱来。 “她要是知道你做的事,还会再理你吗?” 贺靳西訾目欲裂:“你他妈的……” 周慎辞打断他:“劫车的那伙人我?已经抓到了,该吐的都吐的很干净,你不想蹲牢房的话就滚远点。” 贺靳西眼瞳一缩,僵在了原地。 周慎辞连嘲讽都懒得分?他,即将与其擦肩之时,顿住了脚步,道:“至于那些零碎的订单,就当我?送你了。” 须臾间,贺靳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缓缓偏过脸,俊朗的五官因为愤怒逐渐扭曲:“你他妈设局圈我?。” 订单也好,防弹衣样品也罢,都是他放出的烟雾弹。 “你从一开始就不在意,这只是你抛出的饵,想看?我?上不上钩罢了。” 周慎辞不可置否。 贺靳西很容易就猜测出了他背后的目的:“你在利用我筛选你的客户和关系网。” “你还想继续扩张你的商业帝国。” 周慎辞冷冷地嗤了一声:“不用猜了,你和我?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说罢,抬脚便走。 “等等,”贺靳西叫住了他,“有一点我?还想请教,既是如此,那为何要放出‘集团危机’的烟雾弹?” 周慎辞睨着他,道:“你都来这小?区了,还不明白?” 贺靳西难以置信:“你利用这种卑鄙的方法,不惜冒着损坏企业形象的风险,只是为了留下小?言?” 周慎辞勾起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 贺靳西先?是一愣,然后大?笑起来。 “你他妈真的是疯子!” 他几乎是吼道,“你图她什?么啊?她甚至带着一个孩子,你就不介意?就算你不介意,那你的家人呢?若他们知道小?言在大?学时期就被你包养,现在还拖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你觉得他们能?让她进门?” “不劳你操心,先?想想怎么应付曹市长吧。” 周慎辞不再停留,飘飘然丢下一句话,径直离去。 而贺靳西手中的那束百合,最?终还是没?有送到楚言的手里,而是可怜兮兮地躺在了垃圾桶的上方。 小?区的环卫工人拿起来左看?右看?,想了半天也没?把它们带回家。 “好重的香味儿,呛死?人了。” -- 时间很快来到了周三?。 这次的秋季产品展会是在香港举办的,为期五天,考虑到行程较满,楚言没?办法带着念念一起去,只能?再次托付姜曼帮她带念念。 念念可不开心了,小?嘴撅着,两只手拧着衣角,道:“妈咪你是不是不要念念了。” 楚言急得团团转:“胡说,妈妈最?爱念念了!” 接着,她回头看?着倚在车门上的周慎辞,道:“周总,不然我?还是辞职吧,念念需要我?。” 周慎辞沉吟一声,半蹲下身,加入了哄念念的队伍。 “念念,把妈妈借给叔叔几天好不好?” 念念抱着楚言不松手:“不要!叔叔你木有自己的妈咪嘛?为什?么要抢念念的妈咪!” 站在一旁的姜曼和韩秘书憋笑憋得快要内伤,却又不敢笑出声,两个人把这辈子最?难过的事儿都想了一遍。 周慎辞的舌尖顶了顶上颚,耐着性子道:“因为念念的妈妈是叔叔的员工,如果她不上班,就没?钱给念念买蛋糕了。” 念念小?脸写满了震惊。 她想了一下,看?向楚言,道:“妈咪,念念等你回来哦。” 楚言内心os,我?宝贝女儿这么现实的吗! 周慎辞倒是满意地拍了拍念念的头,道:“真乖,回来叔叔带你去吃蛋糕。” 念念遂笑逐颜开:“谢谢叔叔~妈咪再见~” 于是,一行人顺利启航。 楚言和周慎辞到达下榻的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放好行李后,楚言收到了周慎辞的短信。 【晚上一起吃饭吗】 楚言有些犹豫。 她摸不清周慎辞的想法,又害怕摸清。 可当他总是不由分?说地靠近自己的时候,她又无力?推开,好像也耽溺在这种若有似无的暧昧之中。 不过有一点她很不满。 周慎辞总是那样的游刃有余,而自己却总是忐忑,很是不公平。 楚言思索片刻,回复道:【吃什?么?】 周慎辞:【酒店楼下有家不错的法餐】 楚言:【婉拒.jpg】 周慎辞:【……】 【那你想吃什?么】 楚言:【我?要去油麻地。】 周慎辞:【?】 一分?钟后,她的房门被敲响。 楚言打开一条门缝,抬起漂亮的杏眼看?着周慎辞:“怎么了?” 周慎辞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言语中却透着求知欲:“油麻地是什?么?” 楚言掏出小?某书的推荐帖给他看?:“喏,路边摊。” 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你最?讨厌的那种。” 周慎辞眉峰轻挑,半晌吐出一个字:“行。” 楚言愣住:“行什?么?” 周慎辞语调拉长而慢:“去油麻地。” 半小?时后,热闹非凡的油麻地街区出现了一位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的男人。 周慎辞穿着价格不菲的青黑色西服,衬得气质愈发难以接近,接近一米九的高挑身材再搭上一张冷脸,吸引了许多羞赧好奇的目光。 楚言走在他的前面,刻意地想要和他拉开距离,但无奈自己步子太小?,不管走多快,还是能?感受到周慎辞胸膛传来的热意。 不过,没?过一会儿,她的注意力?就被美食吸引走了。 牛杂、鱼蛋、捞面、串串、鸡蛋仔、布甸包,简直应有尽有,眼花缭乱的。 第24章 圆 楚言明净的瞳底漾起点点星光:“你?……” 周慎辞偏过一点角度, 高挺的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脸颊。 温热的呼吸逼近,夹杂着男人身上的檀木冷香,楚言纤羽般弯曲的长?睫微微颤动, 唇瓣缓缓张开,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 周慎辞眼含笑意,语声低沉:“误会什么?” 楚言猛然醒悟。 这不仅是明目张胆的暧昧, 更是一场步步为营的博弈。 是谁先认真谁就输了的游戏。 那楚言必不会输。 她?半眯起漂亮的杏眼,调转语峰道:“让人误会你?很喜欢吃这个冰淇淋。” 周慎辞直起身,道:“确实喜欢。” 楚言毫不买账:“喜欢吃自己?去买。” 说着, 她?狡黠一笑, 舌尖在周慎辞刚咬过的地方卷了一下?, 道:“这都是我的,不会再给你?吃了。” 周慎辞眉尾一扬,眼中?划过短暂的讶异。 楚言不再理他,扭头就往前方的牛腩面店走。 风牵着霓虹灯光流淌过她?的发丝,也扫过周慎辞的心尖。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跟了上去。 后来,楚言把那堆乱七八糟的小吃都炫了个干干净净,结果就是没有?任何意外的积食了。 她?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对周慎辞说:“你?先打车走吧,我自己?散步回去。” 周慎辞叹了一声,转身走进路边的药店, 很快又拿着药和矿泉水出来了。 “吃了。” 他按出药片, 递给楚言。 “这是什么?”楚言小脸皱成一团。 “消化片。”周慎辞有?点儿不耐烦, “还要我喂你?吗?” 楚言嘀嘀咕咕:“凶什么凶, 我就问一嘴而已?。” 周慎辞哭笑不得:“我没凶你?。” 楚言翻了翻眼珠子, 道:“是是是,您总裁当惯了, 说话都是这调调。” 说着,她?拿过药片,就着水吞了下?去。 路灯下?,她?扬起脑袋,露出细长?的脖颈,光滑的曲线随着她?吞咽的动作微微起伏,莫名给人一种轻易就能折断的错觉。 周慎辞视线游移,装模作样地清了下?嗓子。 他没有?催促楚言,而是自然地在她?旁边坐下?。 于是,路边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大青年和白?衫黑裤的清丽女子并肩而坐,像极了旁边某栋高级写字楼里刚下?班约会的情侣。 刚才忙着吃东西,并不觉得冷,但现在静下?来,还是能感?到有?点凉。 楚言的衬衣不厚,风吹过的时候布料会若隐若现地透出粉白?的肌肤,看着格外单薄。 应该穿外套出来的,楚言这样想。 忽然,她?肩头一沉。 侧眸看去,是周慎辞将西服披在了她?的身上。 许多?画面重叠,是名副其实的deja vu了。 “你?……” 你?不要这么暧昧,这场较量我不想输。 然而,下?一秒—— “别想多?了。”周慎辞半笑着说道,“明天展会产品很多?,你?要逛一整天,今晚可不能生病。” 楚言刚才的小躁动瞬间荡然无存。 “资本家。”她?中?肯评价。 周慎辞也不否认,起身道:“行了,我觉得你?休息的差不多?了,上路吧。” 楚言视线上扬:“你?怎么和黑白?无常似的。” “是挺像,”周慎辞瞥了她?一眼,“都负责对付恶鬼的。” 楚言:“嘿,你?怎么拐弯抹角骂人呢……” 纵使是夜晚,喧闹的街头也是生机勃勃。 -- 隔日,产品交流会正式开始。 这不仅是提高企业知名度的好机会,更能获得更多?信息,让自身一直走在行业的前沿。 周慎辞的isg集团早已?家喻户晓,在国?际的威望也是数一数二,但君杉作为他刚刚收入麾下?的新成员,还是需要增加曝光的。 楚言和周慎辞一早就来到了他们的展位,精心布置一番后,便迎来了第一批访者。 这些人无一例外,看到周慎辞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请问,您是isg的总裁周慎辞先生吗?” 周慎辞:“是。” 一群人下?巴齐齐掉在地上,心说堂堂集团总裁居然亲自“站台”,这其中?必有?玄妙,纷纷驻足,仔细研究起他们的产品来。 还有?些消息灵通的人认出了楚言,还问周慎辞:“周总,这就是您之?前在京大学研会上特别提到的那位学妹吗?” 周慎辞点头。 楚言这才知道原来他都是这样介绍自己?的。 倒也没错,毕竟她和周慎辞都是京大毕业的。 由于周慎辞的在场,许多?大佬都慕名而来,甚至还有?为了见他一面当即打飞的跑来的。 一时之?间,展位变得十?分热闹,周慎辞自然要与?同级别的大佬寒暄一番,介绍研究所和产品的任务就落在了楚言肩上。 整个上午过去,楚言讲得口干舌燥,即使喝了两瓶矿泉水,嘴唇还是有?些起皮了。 终于人稍微散去了一些,就在她?准备再拿瓶水的时候,一位金发碧眼的中?年女子走了过来。 她?操着标准的菁英式腔调同楚言打招呼:“hi, ms chu, are you professor cosens student? ” prof cosen是楚言研究生时期的导师,楚言条件反射地给予回应。 “yes.” 外国?女子又介绍道:“my name is alexie, im really interested in your research.” 经过一番交流,楚言了解到,他是来问有?关八目鳗黏液的仿生材料产品的。 但君杉这次的交流会中?并没有?将此?产品列在目录之?内,楚言便有?些好奇他是从哪里得知消息的。 “女士,别紧张。”这时一个中?文声音响起,“alexie女士很早就读过您的著作,今日有?幸遇见,特地前来拜访罢了。” 楚言一看,那是为皮肤略黑的男人,相貌周正,但看着有?一定的年纪。 “您好。”她?点了点头。 男人又说:“我们很好奇,您现在没有?在继续鳗鱼黏液仿生材料的研究了吗?” 楚言笑了一下?,道:“不好意思,这个无可奉告。” 关于该专利,她?和君杉还没有?签好合同。 周慎辞提过要买下?她?的专利,但是她?却还有?些犹豫。 不过她?在君杉的项目已?经启动,那么她?至少不会把相关的信息随便透露出去。 alexie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道:“i mean no harm, just hope we can have a chat.” 突然,周慎辞的声音传了过来。 “您好,有?什么事?吗?” alexie看了周慎辞一眼,礼貌地微笑点头,然后示意男人掏出了名片,给楚言和周慎辞一人递上了一张。 简单地介绍之?后,她?便以要去吃饭为由,带着男人告别了。 但经过楚言身边的时候,她?却意有?所指地低语了一句:“if you change your mind, please give a call.” 等他们走远,周慎辞才开口:“又是一个对你?专利感?兴趣的?” 楚言耸耸肩:“可能吧。” 周慎辞道:“你?若是把版权卖给我,就不会再受其扰了。” 楚言:“周总,你?之?前说过会给我时间考虑的。” 周慎辞:“是的,一个月前我是这样说的。” 楚言也明白?时间是有?些久。 “我想保留专利的所有?权。” 周慎辞:“我只要百分之?五十?。” 楚言笑了:“自古以来这种形式的合作就没有?善终的。” “我不需要善终,”周慎辞悠悠道,“我只要结果。” 楚言想了想,道:“确实,我在君杉工作,无论如何,在工作中?都会涉及到我的专利,出售一部分产权是很好的提议。” “不过,”她?说,“给多?少钱可能还要讨论一下?吧。” 周慎辞弯起嘴角:“开价吧。” 楚言却端起了架子:“那我要好好讹你?一笔。” 午休的时间很短暂,二人一起随便吃了点三明治果腹,便又开始了下?午的工作。 终于,交流会第一天的完美地落幕了。 此?时楚言已?经饥肠辘辘,肚子都发出了“咕咕”声。 周慎辞瞥了她?一眼,问:“西餐吃吗?” 楚言顿了半秒,才意识到他在和自己?说话。 “今晚我有?约了。” 周慎辞偏过脸:“有?约?” 楚言一边收拾一边说:“对啊,我有?个学长?今天正好也在附近,我俩约着晚上一起吃饭来着。” 周慎辞:“学长??” “嗯,”楚言解释道,“不是贺靳西,是另一个同系的师哥,你?不认识。” 周慎辞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别太晚,明早6点起床。”他凉凉道。 当晚,楚言刚和师哥吃完饭,盘里剩下?的汤还温着,二人正欲再闲聊一会儿,楚言的手机却震了起来。 她?瞅了眼来电显示。 周慎辞。 她?皱了皱眉,心说下?班时间,不接应该也没事?吧。 于是默默地按掉了电话。 哪知道,过了半分钟,手机再次震了起来。 师哥都有?点儿看不下?去了:“师妹,不然你?还是接一下?吧。” 楚言很不好意思,笑容都有?些尴尬。 她?侧过身,用手挡住嘴,低声又不爽地问道:“怎么了?” 那端的背景音很嘈杂,像是在喧闹的场所。 第25章 圆 音乐躁动, 像是鼓点?一般落在神经元之上。 理智失去主导,身体只?能任凭感觉的摆布。 周慎辞狭长的眼眸里浮着暧昧不明的情愫,不曾沾染半点?模糊, 是清醒的挑衅,是蓄意的勾引。 楚言明明滴酒未沾,却觉得热意蒸腾上头, 深陷于他居心叵测的拙劣计谋之中。 “周慎辞,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半垂下羽睫,过快的心跳让呼吸的节拍有些紊乱。 周慎辞将她的手腕越箍越紧, 甚至有些发?疼。 他一字一顿道:“我、要、你。” 楚言压住颤动的心绪, 挣扎着直起身, 俯视着他,假装平静地讥诮道:“你疯了。” 这是她能做到?的极限,多待一秒都不可以了。 周慎辞低着头,手上的力道也有了松懈的痕迹,像是一只?弃犬。 楚言一点?点?抽离,转身就欲离开。 可下一秒—— 她的右肘被抓住,不由分说地将她从高高在上的位置拽了下来。 “哎!” 楚言一声惊呼。 她一个踉跄,左膝直接磕进了柔软的皮沙发?里。 楚言急于寻找重心,右腿下意识往前一抵,落在了周慎辞两条修长有力的长腿之间。 周慎辞顺势扶住了她的腰, 将人锁在了自?己?的怀里。 楚言两手撑着沙发?的背, 呼吸越发?急促:“周慎辞, 你这算不算职场性骚扰?” 周慎辞仰脸, 鼻尖掠过她精巧的下巴, 薄唇低语:“现在是下班时间。” 楚言神思一动。 她告诉自?己?要离开,可是身体却很诚实。 比起狼狈地逃跑, 她更愿意沉溺于这片刻的意乱情迷。 纵使没有任何?意义。 她手如柔荑,轻轻地搭上了周慎辞的宽阔的肩膀,腰也松了劲儿,直直地坐了下去,把最后?那点?欲盖弥彰的距离也吞没。 “所?以呢?”她声柔似水。 周慎辞漾起笑容,懒洋洋道:“所?以如果你需要帮助,应该找警察。” 楚言佯装懵懂地眨了眨眼:“报警抓你?” “我帮你和警察叙述一下?” 说着,周慎辞起身要去拿手机。 楚言伸出一根食指,点?住了他的肩锁关节。 “别动。” 周慎辞一顿,乖乖地举起了手,淡定自?若地望着她:“不动。” 楚言眯着眼,道:“叫警察可太便宜你了,既然是下班时间,那不论我怎么收拾你,你都不会记仇的吧?” 不等周慎辞回答,她就侧过脸,凑了过去。 她不爱喷香水,身上是洗衣粉的味道,混着描述不出但好闻的香气覆了上来。 周慎辞脖颈上的青筋突起,明显地紧绷了起来。 楚言几不可查地偷笑一下。 “你刚说你要我?” 她贴在他的耳畔软语。 “我偏不给你。” 话音刚落,她偏了下脑袋,啊呜一口咬上了周慎辞的耳廓。 周慎辞瞳孔忽颤,条件反射地转脸,眼神也变得清明。 “哼哼。” 楚言重新和他拉开距离,像个胜利者?一样歪了下脑袋,道:“叫你耍流氓。” “再不老?实明天就让你上头条。” “噗嗤” 周慎辞笑出了声,低沉的音色也愈加明朗。 他骨节分明的手半掩着盈满笑意的眼睛,朗声问道:“什?么样的头条?” 楚言得意洋洋:“坏你名声的。” “就说你勾引员工不成扭头被送进了局子,当事人发?声,索要赔偿。” 周慎辞单手撑着额角,问:“要多少??” 楚言:“要你倾家荡产。” 周慎辞目光锁在她的脸上,语调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好,都给你,这样诚意够不够?” 楚言小嘴一撇:“听不懂。” 周慎辞支起上半身,一寸寸靠近她:“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楚言微顿,暗暗地咬了下内唇。 “不用?立刻回答我。”周慎辞堪堪地捧着她的腰,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楚言心弦被拨乱了。 哪怕她知道这可能又是一次万劫不复的深渊,还是无可救药地沉沦于此刻的悸动。 “你也太贪了,”她错开目光,小声道,“白天买了我的专利,晚上还要……”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囫囵地咽了下去。 周慎辞却不放过她:“还要什?么?” “还要……”楚言眼珠提溜一转,趁他不注意,立刻翻身跳下了沙发?。 “要回房间了。” 周慎辞这次没有拦她,而是站了起来。 “我送你回去。” “不要。”楚言嘴角弯弯,“我才不要醉鬼送我。” 周慎辞低低地笑:“已经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回房间的这段路他们走?了好久。 穿过大厅,走?进电梯间,无人去按关门的键,等着门自?然合上。 到?了客房所在的楼层。 地毯柔软,几乎听不到?脚步声。 楚言走?得很慢,像是要印下脚印似的一步一步。 但路总有尽头。 她还是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掏出房卡,轻轻地刷了一下。 “嘀” 是锁打开的声音。 “晚安。” 楚言看着周慎辞,手握在门把上,思考着还能说些什?么。 “嗯。” 周慎辞垂眼望向她,像是被蛊惑似地缓缓躬身。 楚言没有躲闪,即使她身后?是合上门就可以切断所?有接触的空间。 她徐徐地低下眼帘,让独属于周慎辞的气息侵略进她的安全地带。 可是想象之中的吻并没有落下,止步于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 “晚安。” 周慎辞哑声说道。 他像是被套住锁链的猛兽,一点?一点?地撤离出名为楚言的危险区。 “有个好梦。”他直起身,微微颔首。 “嗯。” 楚言在心里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你也是。” 关上门,她背靠在门板上,无端地失落又攀上了情绪的高地。 如果刚才亲上去了会怎么样? 会一发?不可收拾吗? 楚言拍了拍自?己?的脸。 不能再来一个“念念”了! 想到?这里,楚言终于冷静了一些。 虽然她思绪有些混乱,但是有一个信念她始终没有动摇。 那就是她绝不会轻易将念念的身世告知于周慎辞。 重新开始。 只?有四个字,却复杂到?无处下手。 从哪里开始?又能走?多远? 她怕这只?是气氛使然的一时冲动,更怕这又是一场奋不顾身的无疾而终。 真是个胆小鬼呀。 她轻嘲自?己?。 甚至还没考虑好,就已经开始忐忑了。 不过,无论最后?的决定是怎样,她一定会保护好念念。 自?己?碎了就碎了,反正又不是没碎过。 但念念绝对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她以为自?己?晚上一定会失眠,但并没有。 可能是白天太累了,她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后?,他们谁也没再提昨晚的事情,重新投入了工作之中。 就这样,一直到?交流会结束。 “呼——” 楚言伸了个懒腰。 这时,周慎辞捧着一杯热茶走?了过来。 “明天有安排吗?”他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 楚言疑惑:“明天不是回京市上班吗?” 周慎辞掀了下眼皮:“调休。” 楚言道:“我可没说调休我要放明天。” 周慎辞“啧”了一声:“我送你一天行不行?” 楚言双手托腮:“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周慎辞要笑不笑地说:“陪我去澳门。” 楚言翘起唇角:“干嘛去嗷?” 周慎辞:“约会。” “哦?”楚言装作惊讶的样子,“我以为那天你开玩笑呢。” “楚言,”周慎辞眉尾压不住了,“是不是找茬?” 楚言整齐的小白牙一龇:“对呀。” 周慎辞气笑了:“明天8点?,退完房在大厅等我。” -- “好晒哦。”楚言看着车外的大太阳,小声嘟囔。 周慎辞听得分明,道:“那去商场好了。” 司机立刻识相地转弯。 “可我没什?么要买的耶。”楚言道。 她虽然这样说,不过也没想到?更好的选择。 澳门她来过几次,没有什?么留下特别印象的地方?,也就记得吃的很不错。 至于这次为什?么来,那当然是因?为约会的目的又不在于去哪里,只?是找个理由和那个人待一起罢了。 噫,好矫情哦。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己?。 到?了商场,楚言和周慎辞漫无目的地逛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你经常来澳门吗?”楚言问。 周慎辞奇怪地瞥她:“我经常去哪儿你不知道?” 楚言道:“四年了,我哪能记得那么清楚。” 周慎辞道:“我没有变。” 楚言又说:“四年前我也经常不知道你去哪里。” 周慎辞给她打败了,只?能乖乖地回答她第一个问题:“我不常来。” 楚言:“我以为你经常要和大佬们一起去赌场潇洒呢。” 周慎辞笑了:“一般都是他们来京市求我。” 也是,楚言点?了点?头,周慎辞这个级别的人物,就算应酬也只?有别人就着他的份儿。 第26章 圆 周慎辞压了压眉毛, 瞥向了车的后视镜。 他扫视一周,最终把视线锁定在不远处的大众辉腾之?上。 他随手拨通了一个电话。 “又犯什么病?” 周阅琛贱兮兮的声音传了过来?:“哥,我有嫂子啦?” 周慎辞:“敢去烦她?你小子就死定了。” 周阅琛愈加兴奋:“真的是?嫂子呀!” 周慎辞道:“没?别的事儿就挂了。” 周阅琛赶紧喊住:“哎, 有有有,我是?来?找你的。” 周慎辞:“说。” 周阅琛:“是?关于抢劫案的事儿。” “你就这样不追究了?” 周慎辞半敛眼眸:“对。” 周阅琛不解:“为什么啊?” 周慎辞:“自己想。” 说完啪就挂了电话。 就在她?准备启动车辆的时候,他身侧的车窗被敲响。 是?周阅琛跑过来?了。 周慎辞摇下车窗, 神情透着嫌弃。 周阅琛笑嘻嘻的:“嫂子住的地方够朴素啊。” 周慎辞扫了他一眼,那转暗的瞳色似乎在预示着他即将告罄的耐心。 周阅琛装模作样地清咳一声,将话题拉回了正事。 “那个司机说的口供前?后不一致, 继续查下去肯定会有突破, 为什么不顺藤摸瓜下去呢?” 周慎辞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你在系统里, 知?道的应该比我多。” 周阅琛皱起了眉头:“你是?说,这事儿和民师的那帮学院派有关?” 周慎辞没?有否认,只是?说:“曹市长现在也很为难。” “这些家伙……”周阅琛眼里燃起了火光,“老子去纪委……” “你激动什么。”周慎辞喝止了他。 “现在要沉得住气。” “他们?这样搞我们?周家,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周阅琛愤愤道。 “一点儿城府没?有,”周慎辞瞥他,“当初就该送你去野战部?队。” 周阅琛有点儿委屈:“哥,我这是?担心你。” 周慎辞嘴角放松:“京圈这几年不太平静,关系盘根错节,这时候一步错步步错, 谁先?急谁完蛋。” 周阅琛若有所悟。 “你在放长线钓大鱼呢?” 周慎辞答非所问:“静观其变。” 可?周阅琛还是?放心不下, 道:“好吧, 但要是?有什么变故, 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的。” 周慎辞悠悠道:“你别把她?的事儿说出去就行。” 周阅琛秒懂, 耐人寻味地笑了起来?:“放心吧,我嘴严。” 接着, 他又突然想起来?了在幼儿园门口看到的那个小孩,于是?问道:“不过,嫂子家里是?还有个妹妹吗?” “不是?。”周慎辞道,“那是?她?女儿。” 周阅琛:“啊?” 本来?都准备抬脚回家了,却硬生生被这句话控住了。 周阅琛磕磕巴巴地问道:“她?……她?是?已婚还是?离异?” 周慎辞纠正:“单身。” 周阅琛头上插满了问号:“那孩子的父亲……” 周慎辞淡淡一笑:“死了。” 可?是?,当晚周慎辞的家庭群就炸了。 许久不见?其踪影的周家三少爷周明礼在群里发了一个问号,并@了周慎辞。 周慎辞毫不客气地回了个问号。 周明礼:【二?哥告诉我了。】 周阅琛:【??】 【老三,不带这么卖队友的。】 周父:【既然都说开?了,那就在这儿聊聊吧。】 周阅琛:【爸!您也答应我不说的!】 周母:【阅琛闭嘴,你瞧瞧你哥,闷声办大事,你呢?天天甩两膀子跟个混世魔王似的,一点儿都不上进。】 周阅琛:【那您把老三放在什么位置……】 周母:【明礼是?另一个赛道的。】 周明礼:【点了。】 周阅琛:【……】 周父:【@周慎辞,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瞧瞧?】 周慎辞:【她?很忙。】 周父:【再忙周末不休息吗?】 周慎辞:【周末加班。】 周父:【什么破公司,我马上给你仇叔叔打个电话,彻查这种不守劳动法的公司!】 周慎辞:【……】 与此同时,楚言正坐在卧室里和姜曼煲电话粥。 “哇,那你准备和他复合吗?”姜曼问道。 楚言抱着沙发枕,有些模棱两可?:“我……不知?道。” 姜曼:“其实当初你俩分手也算是?误会嘛……后来?他不也没?结婚。” 楚言不语。 他要结婚的消息不过是个楔子,只有她?自己知?道,他们?之?中真正的矛盾是?什么。 姜曼察觉到了她?的犹豫,道:“实在不行你就多考虑考虑呗,反正现在人就在那儿,也跑不了。而且你俩还签了专利权部?分转让的协议,见?面机会就更多了。” 楚言赞同:“嗯。” 今天略早的时候,周慎辞将楚言叫到了办公室。 “考虑的怎么样?”周慎辞问。 楚言道:“你开?的价格确实诱人,但其实你应该很清楚,专利权的转让没?有按比例的。” “若我增加你为专利权人,那么变更后你和我为共有权利人。在专利法意义上,共同权利人所享有的权利是?一样的。” 周慎辞点头:“确实。但合同我给你看了,你保留一般的所有权,以后所有应用该专利所获得的利益,你都可?以分一半。” “最关键的是?,”他补充道,“只有我能让你的专利发挥它百分之?百的潜能。” 楚言无法否认。 周慎辞的资源也好、平台也罢,哪怕就是?他这个名字拿出去,都比她?在外游说半天有用。 如果想要用专利做更多的产品和发明,这或许是?最好的方法。 楚言思?索片刻,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她?将文件递了回去,“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时间回到现在,姜曼在电话另一端说:“甭管这爱情是?否能修成正果,至少该赚的钱咱是?一分不少。” 楚言给逗笑了:“确实。” 想起现在银行账户里躺着需要她?用手指算一算有几位数的存款,好像暂时忘掉了别的焦虑。 -- 或许积极的心情确实容易吸引更多好事的发生,楚言这些日子过得都很顺。 不管是?工作还是?和周慎辞的相处,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周慎辞也遵守他的诺言,没?有任何催促她?的意思?。 时间很快来?到了十月。 趁着国庆长假,楚言带念念去莫高窟玩了一趟。 周慎辞本来?试探着想要一起去,却被楚言以“需要享受亲子时光”为由拒绝了。 周慎辞表面上无所谓,可?是?楚言回京的那天,他却早早地等?在机场了。 楚言牵着念念从接机口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帅成另一种画风的周慎辞。 他穿着卡其色的大衣,里面是?黑色的半高领内搭,完美高挑的身材简直就是?行走的衣架子。 楚言有些不好意思?:“都说了没?什么行李,不需要来?接我的。” 周慎辞自然地卸下她?背着的包,又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道:“先?吃饭还是?先?回家?” “回家吧。”楚言瞥了一眼念念,小声道,“她?玩累啦,想睡觉。” 周慎辞低眼看小家伙,没?有以往的神采,眼皮子耷拉着,一副电量快用尽的样子。 “好。” 楚言盯着他:“你是?不是?想约我出去呀?” 周慎辞很直接:“是?。” “但去哪里无所谓,只是?想见?到你罢了。” 楚言“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最近说话变好听了哎~” “少废话了,”周慎辞轻笑,“回家吧。” 就这样,日落余晖下,他们?一起赶往家的方向。 回到家里,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念念是?真的疲惫了,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楚言调暗房间里的灯光,然后轻轻带上门,走回了客厅。 周慎辞此时站在冰箱前?,他只穿着黑色的修身上衣,肌肉线条更加清晰,让人的眼睛无法从他那窄而有力的公狗腰上挪开?。 楚言暗暗吞了吞口水,问:“你干嘛呢?” 听到声音,周慎辞转脸:“看看有什么菜。” 楚言道:“前?几天去旅游了,家里没?什么剩的食材了,我给你叫餐厅把饭菜送来?吧。” “不用,”周慎辞打开?冷冻柜,拿出了一包速冻饺子,“这就可?以。” 楚言很惊讶:“你不是?不吃这种冷冻食品吗?” 周慎辞道:“今天想试试,不行吗?” “行啊,”楚言走上前?,“那你等?我一下,我给你煮。” 可?她?前?脚刚刚落下来?,就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什么啊?”她?吓了一跳。 低头一看,原来?是?念念的毛绒玩具。 “又乱丢……”楚言很无奈。 “我来?收。”周慎辞突然说。 楚言一愣:“嗯?” 周慎辞:“你煮饺子,我来?收拾卫生。” 楚言眨眨眼:“你知?道念念的玩具都放在哪吗?” 周慎辞朝客厅书橱旁边的柜子抬了抬下巴:“那边。” 楚言撇撇嘴:“了如指掌了嘛。” 周慎辞嘴角扬起很浅的弧度:“整间屋子,只有一处地方是?我不明白的。” 楚言:“哪里?” 周慎辞抬手点了下自己左胸的位置:“你的这里。” 第27章 圆 “严重?吗?”周慎辞眉心仍旧没?有松开的迹象。 周母说:“不严重?, 我们人都没?事,只是车尾凹进去?了。” 周慎辞不是很理解:“走保险不就行了?” 周母有点?儿哭笑不得:“那小?伙子肇事逃逸,又撞了别的车, 现在交警正在处理呢。” “在哪?”周慎辞抹了一把方向盘,准备调头?。 “哎呀,你不用?来, 你爸这点?儿事还?搞不定吗?”周母急了,“快去?约会,你可别搞砸了, 下次要把人待家里来!” 说罢, 她就把电话撂了。 周慎辞思索片刻, 关掉了转向灯。 楚言有些担心:“要不还?是去?看一下?” 周慎辞:“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而?且,”他偏头?看了楚言一眼,似笑非笑,“如果?去?的话,你今天真要去?我家吃饭了。” 楚言不说话了。 去?家里的话还?是太快了,至少要再相处一段时间吧…… 正想着,她的手机忽然也传来了震动。 楚言低头?一看,脸上?立刻蒙上?了一层阴影。 屏幕上?显示着“楚浩天”三个大字,她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 然而?, 还?不等她问?话, 就听到楚浩天怒气冲冲地声音响起。 “你他妈个老东西, 我马上?摇人来干你!” 楚言压着脾气问?他:“你和?谁说话呢?” 楚浩天这才意识到电话已经接通, 没?好气地“喂”了一下。 “姐, 我在南坪西路和?广寿街的交叉路口,你过来一下呗。”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楚言心中腾起:“出什么事了?” 楚浩天支吾起来:“哎……你来了就知道了。” “你说不说?”楚言很烦躁。 “嗐, ”楚浩天只好实?话实?说,“撞车了。” “什么?”楚言愣住了,“你哪来的车?” 楚浩天咳了两声:“你的车。” 他怕楚言不知道是哪辆,又补充一句:“那辆宾利。” 这句话如五雷轰顶,楚言一下竟然都忘了要如何生?气。 只听楚浩天狡辩道:“妈的,真不是我的错,是前面那辆车突然刹车!一破大众,还?在那边和?我谈什么交规……” “定位发我。”楚言声线都在颤抖。 楚浩天仍旧无所?谓的样子:“发你了。” 挂掉电话,楚言只觉得眼前黑了又黑。 她扶着额头?,将手机递给周慎辞。 “能带我去?这里吗?” 周慎辞只瞥了一眼,就换到了最左道调头?。 “什么事?”他问?。 “我……”楚言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弟开车出去?,把人家给撞了。” 周慎辞微顿:“你弟?” 楚言都不好意思回应他的视线,别开脸道:“嗯。” “昨晚你走之后,他突然来我家找我,说要借宿一晚。” 周慎辞:“他不是在读大学吗?” 楚言揉了揉太阳穴:“我也不清楚,我甚至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住址的。” 周慎辞大概能猜出事情的原委:“然后他偷了你的车钥匙,把宾利开出去?,出车祸了?” 楚言无言地点?了点?头?。 周慎辞沉默了,脚下的油门也加重?了一些。 楚言只觉得心在烧,像是被放在小?火上?慢炖一样难熬。 良久,她颤抖着唇瓣,小?声开口:“对不起。” 周慎辞声线低沉:“你道什么歉?” 楚言折着嘴角,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表达一些态度,却?又想不出怎样算是得体。 也许一开始她就把自己放在了低位,所?以才会下意识地道歉。 可是,这种事本身就是丢脸的,她如何能在一片废墟里拾起零碎的自尊呢? “你没?有错。”周慎辞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用?和?任何人说对不起。” 楚言明白这是好心的安慰,可是却?起不到哪怕一丁点?作用?。 大约半小?时后,他们赶到了现场。 楚言远远地就看到有红□□光交替闪烁,还?有交警在现场维持秩序。 没?等车停好,楚言就推开车门跳下了车,径直朝那顶着一头?鸡窝似的红发男人跑去?。 楚浩天完全没?注意到楚言,还?在嚣张地大喊:“你们他妈的认不认识这是什么车……啊!” 话没?落地,尾音就变了调。 “好痛!”他摸着胳膊回过了头?,“姐!” 楚言看了眼现场,涉事的一共三辆车,除了那辆宾利,有一辆灰色的大众,车的后备箱都被撞变了形,另一辆是奔驰c系,右侧的门深深地凹陷进去?,一看就是遭受了重?击。 再看看旁边几张陌生?的面孔,眼神无不带着鄙夷和?无可奈何。 她倒吸一口气,指尖都在发抖。 这时,交警走了过来:“女士,您是他什么人?” 楚言逼着自己镇静下来:“我是他的姐姐,也是这辆宾利的……车主。” 交警神色严肃:“是你把车借给你弟弟的吗?你知道他连驾照都没?有吗?” 楚言立即否认:“不,我并不知道他把我的车开走了。” 楚浩天急了:“哎,你怎么这样说话啊!早上?我不是都和?你说‘之后还?你’了吗?现在倒撇得清清楚楚了。” 楚言恼了:“你根本没和我说!” 交警听了只觉得头?疼,摇了摇手,道:“好了好了,冷静一下。” “现在你弟弟涉嫌无证驾驶、肇事逃逸,现在他要和?我们走一趟。” 楚浩天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扯着嗓子喊:“无证驾驶我认了,可是这撞车哪能怪我!是这个老毕登故意刹车,才害得我撞上?了的!我这个车头?不比他的破帕萨特贵多了!” 中年男人听了很生?气:“你这小?伙子怎么说话呢……” 楚言赶忙道歉:“对不起,是我弟弟不好,请您别生?气,修车费我会承担的。” 中年男人身边是模样端丽的女士,虽能看到岁月的痕迹,但优雅端庄的气质反而?让她更具风韵。 “姑娘,这不是修车费用?的问?题,实?在你弟弟太没?礼貌了……” “真的很不好意思,请多见谅。”楚言一个劲儿地低头?鞠躬,“您看怎么处理比较好……” 忽然,一只大手拉住了她的臂膀,稍一用?力,让她被迫向后挺直了上?身。 “有什么好道歉的。”周慎辞冷沉的音色响起。 楚言侧过脸。 抬眸的瞬间,她好像在他眉宇之间捕捉到了一丝心疼。 “你没?有错。”周慎辞再次郑重?复述道。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中年男人先开了口:“慎辞?” “你不是和?楚小?姐去?马场……”中年女人说了一半,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看向了楚言,“你就是楚小?姐?” 楚言的心凉了半截。 像是被丢进了深秋的河川,刺骨的寒冷浸透了她的每个细胞。 她缓缓移动视线,望向周慎辞,希冀着他能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可事与愿违。 周慎辞平直无绪的唤了声:“爸、妈。” -- 半小?时后,交警大队里,六个大人和?一个小?孩挤在不算宽阔的大厅,气氛安静而?尴尬。 楚浩天一直在抖腿。 他忍不了这种沉默的场面,居然自顾自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煊赫门就要抽。 “室内禁止抽烟。”警察喝道。 楚浩天只能又把烟收了回去?,嘴里还?叽叽咕咕:“凶什么啊……” “闭嘴。”楚言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嵌入了皮肉都没?有感觉。 楚浩天哼了一声。 接着,他瞟了瞟周慎辞,嬉皮笑脸起来,凑近楚言问?:“姐,这是你新男友啊?” 他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得分明。 周父和?周母的脸色更是有些耐人寻味。 “嗐,早说嘛。”楚浩天两手交叉,放在脑后,抻了个懒腰,“我就纳闷你哪来的钱买车,原来是男朋友送的。哈哈,要我说姐你的眼光确实?好……” 说着,他还?自以为熟络地朝周父周母点?了点?头?,神采奕奕道:“大叔大姨,刚才真不好意思。但咱这也算有缘分吧,不打不相识嘛……” “啪”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楚浩天不知天高地厚的发言。 楚言立在他的面前,冷冰冰地俯视着他,手起手落,掌心中是四道月牙般的瘀血印。 楚浩天捂着脸,半晌才回过神,像只被踩了尾巴的恶犬,猛地跳了起来:“哎,你麻痹的……” “啪啪” 又是两掌。 楚浩天给打蒙了,一时之间不知是该捂左脸还?是右脸。 “听好了,”楚言双目通红,娥眉不受控制地抽搐,“我不会给你交保释金,也不会帮你达成和?解,拘留也好、案底也罢,全由你自己承担。” 楚浩天傻眼了:“凭什么!你就是这样当姐姐的吗!” “当你姐姐不是我的选择。”楚言吐字如冰珠。 许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妈妈,念念早就吓呆了,她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小?书?包,一个劲儿地往墙角靠。 这时,一道阴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接着,一双温暖的大手包裹住了她小?小?的手。 念念眨眼,只见周慎辞正蹲在她的面前,引导着她举起手臂,盖住了她的耳朵。 第28章 圆 楚言愣怔好久, 才堪堪叹出单个音节:“啊?” 周慎辞仍是那副从?容淡定的模样?:“你家床太小?,我没?地?方睡。” 楚言更疑惑了:“你为什?么要睡我家?” 周慎辞道:“你弟弟已经知道你的住址了,你的父母可能也会?来找你, 今晚最好别回去。” 说着?,也不给楚言更多思考的时间,就直奔远檀书院。 车稳稳地?停在私人车道之上, 平整的石子路蜿蜒通向门口,两侧是修剪整齐的绿篱与繁茂的花圃,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车门打开, 楚言抱着?念念走了下来。 这?里?宛如?隐匿在城市深处的宫殿。远远望去, 纯白的外墙在照明灯下泛着?温暖的光晕, 精雕细刻的石柱撑起了高大的拱门,石材光滑而细腻,似乎每一寸都诉说着?建筑师的匠心,像是守护着?这?片静谧与奢华的界限。 透过窗户上晶莹剔透的玻璃,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深红色的厚重窗帘垂挂,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每一个细节都散发出一种低调而不容忽视的奢华感。 念念眼睛眨巴眨巴的,小?脸上全是震惊。 “妈咪,这?是哪里??” 楚言道:“这?是叔叔的家。” 念念眼里?都在闪光,转向周慎辞问道:“叔叔, 你是公主嘛?” 周慎辞侧眸:“不是。为什?么这?样?问?” 念念笑得天真:“不是公主为什?么可以住城堡呀!” 周慎辞嘴角漾起的弧度很温柔:“打败了恶龙的勇士也可以住城堡。” 念念脑袋一歪:“恶龙是说下午那个可怕的坏叔叔嘛?” 周慎辞:“是。” 念念:“那叔叔就是勇士了哦?” 周慎辞摸了摸她的脑袋, 旋即视线移动, 停在楚言的身上。 “你的妈妈是勇士。” 念念好奇:“女孩子也可以当?勇士吗?” 周慎辞语气笃定:“可以, 女性可以当?任何她们想成为的角色。” 明明只是哄小?孩子的三言两语, 楚言却觉得她心中的浮躁也被抚平了。 念念骄傲极了,搂着?楚言的脖子咯咯直笑:“妈咪是勇士!那念念要当?公主!” 周慎辞应得可勤快:“好。” 念念又转了转眼珠:“那叔叔是什?么捏?” 楚言神思一动, 想要岔开话题:“念念……” 可周慎辞已经自然地?接上了话:“叔叔——” 楚言转眸的瞬间,心跳漏了半拍。 “叔叔是妈妈的老板。”周慎辞道。 楚言:“……” 念念对这?个概念还不是很熟悉,刚想问问妈妈是什?么意思,却发现她看上去有些不开心。 她之后自己闷着?脑袋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在进门后悄悄地?拽了拽周慎辞的裤腿。 “叔叔。”她小?小?声地?喊。 周慎辞躬下身:“怎么了?” 念念趴在他耳朵上,问道:“老板是什?么意思呀?” 周慎辞扬唇:“老板就是给妈妈发钱的。” 念念好像懂了:“哦!叔叔是银行!” 周慎辞点头:“对,是你妈妈的专属银行。” 念念又疑惑了:“为什?么是专属呀?” 周慎辞轻轻道:“因为叔叔的一切都是她的。” 念念戳了戳周慎辞的胸口:“心也是嘛?” 周慎辞声音很低,却像磐石一般坚定:“心也是。” 这?时,楚言发现他们没?跟上来。 于是转过身:“你们在说什?么?” 玄关的水晶吊灯铺下钻石般的柔光,落在楚言的肩上,仿若仙子的流苏。 周慎辞视线流转,眼底是不加掩饰的笑意。 “没?什?么。” 周慎辞的家很大,分为上下四层,即使是客卧套房都是一等一的豪华。 几人先简单用了晚餐,佣人便带着?念念去洗澡了。 楚言坐在偌大的客厅,有点不知所措,像是观察新环境的小?动物。 她甚至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客厅,只是觉得这?落地?窗几净宽大,能看到外面精致的私人花园,应该是招待客人的好地?方。 “想出去看看吗?”周慎辞走了过来。 楚言摇了摇头:“不了。” 周慎辞也没?有坚持,而是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还在生气吗?” 楚言:“我没?有生气。” 她自嘲地?笑了下:“我只是觉得丢脸。” 周慎辞却说:“今天的事,如?果有人丢脸,那一定不是你。” 楚言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在她看来,原生家庭是她这?辈子也摆脱不掉的痛。 “明天早上我会?早点走的,”她调转语峰,“不会?让别人看到。” 周慎辞用刚烧好的热水温了温茶具,漫不经心道:“随你。” 回答过于简单,双方似乎都没有攀谈的意思,空气陷入了沉默。 茶具碰撞发出好听而清脆的瓷声,周慎辞选了提起茶壶,往里?杯中灌水。 他腕骨冷白,指节修长,稍稍用力时手背上脉络分明蓬勃有力的青筋若隐若现,莫名地?有股张力。 楚言看得有些出神。 突然,周慎辞又开口了:“你应该知道我不介意的。” 楚言凝了一瞬。 周慎辞将倒好的茶推到楚言面前,继续道:“你也应该知道,住址暴露只是我想让你住过来的借口。” “派保镖也好,给你安排别的住宿也行,”他望着?她,“但我没?有这?么做。” “但我只想让你今晚待在我身边。” 他的话像是往沉寂的潭水里?丢石子,楚言的心湖泛起层层波纹。 “我也没?那么脆弱。”她小?声道。 周慎辞漫不经心地?笑了:“我是担心我自己睡不着?。” 楚言:“为什?么?” 周慎辞:“因为不知道你睡的好不好。” 楚言一顿。 她倏然想起很久之前的某个晚上。 那是她第?一次陪周慎辞去打牌。 她不懂规则,打得不好,让周慎辞输了好多,还在洗手间里?听到别的女人嘲笑自己是“土包子”。 后来牌局结束后,周慎辞本打算将她送回学校。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改变了主意,在外面的酒店里?渡过了一晚。 现在回忆起来,那个晚上,好像周慎辞是守着?她入睡的。 “喝啊,”周慎辞低醇的声音传来,“茶要凉了。” 楚言捧起茶杯,嘬了一口。 暖暖的茶进入胃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挺好喝的。”她说。 夜色渐浓,人间的灯火逐一熄灭,温柔的梦境却被点亮。 -- 隔天早上,凌家的某个房间传来了笑声。 “不是吧?真搞事了?果然弟弟是核武器,毁灭性打击啊哈哈哈哈!” 凌以棠笑得眼泪都出来,抽着?气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我以为她家人只想找她要钱,没?想到居然这?么drama!这?下周家父母也看到这?家人的丑态了,简直一箭双雕啊!” 这?时,她的房门被敲响了。 “你等下啊。”凌以棠说着?,起身去开门。 “怎么了?” 外面站着?一个佣人:“小?姐,您的客人到了。” 凌以棠应了一声:“好的,你让他们进候客厅等着?吧。” 接着?,她拿起手机,道:“先聊到这?儿吧,我有‘贵客’来了。” 挂了电话,凌以棠换了身衣服便下楼了。 她来到会?客厅,见到了一个穿着?深红色套装的中年女人。 女人五官很漂亮,但早已被生活折磨得失去了光彩,皱褶里?藏着?的是对苦难的厌烦。 她一见到凌以棠就站了起来,笑容拘谨:“凌小?姐您好,我是……” “钱阿姨,”凌以棠微笑着?接过了话,“我知道,您是楚浩天的妈妈,您好。” 楚妈直点头:“哎,对的对的。” 接着?她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浩天怎么样?了?我能去见他吗?” 凌以棠牵着?她的手坐了下来。 “阿姨,您先别急。”她说,“楚浩天在拘留所里?,我已经和里?面的人打过招呼了,他住的单间,谈不上好,但肯定安全卫生得多。” 楚妈眼睛红了,抽噎道:“谢谢,真的谢谢凌小?姐了。” 凌以棠道:“不用谢,阿姨一路北上辛苦了。” “听说叔叔刚动完手术,还躺在医院里?呢?” 楚妈抹泪:“是啊,老头子真的遭老罪了……家里?又出了这?事儿,我都不敢和他说,生怕刺激他。” 凌以棠掏出一个红包,塞进了楚妈手里?:“阿姨,别难过。这?是我一点小?心意,请一定要收下。” 楚妈大惊失色:“这?使不得!” 凌以棠却很坚持:“您就当?给楚浩天交保证金吧。” 说着?,她叹了口气,“这?事儿我也有责任。” “前几天我去我家的俱乐部里?玩,听一个驻唱的女孩子说最近交了男朋友,我就多嘴问了句。哪知道那么巧,正好是楚小?姐的弟弟,听说他要来京市,但没?地?方住,所以我就把?楚小?姐的地?址给他了。” 楚妈眼泪还没?干,气道:“那死丫头,真是不知好歹!这?事儿肯定怪不到凌小?姐头上,都是小?言不好!” 凌以棠安慰道:“哎,阿姨您也理解她一下吧,毕竟是辆宾利,又是别人送她的,她肯定不想借别人开呀。” 第29章 圆(修) “妈, 我们回去?吧。”楚浩天说话漏风,“别去?找我姐了。” “为什么?”楚妈不服,“我看她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欠教训。” 楚浩天很怕再?遇到周慎辞,又碍于面子不敢说。 楚妈一眼就看出了他的顾虑,骂道:“瞧你这怂样?, 才会被?你姐欺负。” 楚浩天赶紧拦着:“我姐哪有那胆子,都是有那个男的在,她才那么狂妄的。” 楚妈冷笑一声:“什么男的, 不过是她姘头罢了。” “这丫头从?小就是个妖精, 生下?来就知道缠着她爸, 勾引男人可有一手了。” “我可不吃她那套!” 她说的咬牙切齿,仿佛楚言是她结了几世的仇人。 “但?是那个姓周的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楚浩天还是很担心。 “厉害?”楚妈冷哼,“能有多厉害?不就是有两个臭钱?”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楚言住的小区。 楚浩天在前?面带路,母子俩气势汹汹地就要冲进去?。 “哎哎!你们干嘛的!”门卫突然蹿出来拦住了去?路。 楚浩天愣了:“我来找我姐。” 门卫一寸也不移动:“你姐住哪?” 楚浩天:“12栋301啊,我前?两天才来过。” 说着就要硬闯。 门卫手一挡:“我不认识你,访客记录上也没你的名字,我不能放你进去?。” 楚妈来火了:“你这小年轻怎么回事?我们还能骗你不成?我是她亲妈,你必须让我们进去?!” 门卫不吃这套:“那你叫户主来接你们。” 楚妈指示楚浩天:“打电话!” 楚浩天立刻照做。 手机响起的时?候,楚言刚走到幼儿园门口。 她迟疑一会儿, 还是接起了电话。 楚浩天的声音传了过来:“姐, 下?来接我们一下?。” 楚言猜到是妈妈把他捞了出来, 但?还是明知故问:“你们是谁?” 果不其?然, 只?听另一端一阵骚动, 楚妈急头白脸就是一顿输出:“什么是谁?还能是谁?你不管你弟弟,我还能不管吗!快下?来接我们!” 楚言默默地将手机拉远了一点?, 等那边没声了才重新靠近:“接不了。” 楚妈:“什么意思?” 楚言:“我家不欢迎你们。” 楚妈怒了:“我告诉你,你不来,我们就不走了!” 楚言很无奈:“那你们只?能睡大街了。” “嘀——” 汽车喇叭声在她身?后响起。 楚言回眸。 车来车往的街头,迈巴赫停在路边,像是蛰伏在黄昏之中的猎豹,沉静、威严、极富控制力。 周慎辞坐在主驾,表情还是冷冰冰的,是不苟言笑的老样?子。 可不知道为什么,楚言却弯起了嘴角。 她无视了楚妈在电话那头的歇斯底里,轻轻地按掉手机,小幅度地偏了下?脑袋,柔顺的发丝散开,宛若一把展开的精工檀香扇,勾勒出风的灵动。 那个瞬间,周慎辞似乎笑了一下?。 也可能是流火般的晚霞柔和了他抿直的唇线吧。 “妈咪!” 这时?,念念背着小书包一路小跑过来。 “在呢~”楚言蹲下?身?,任念念撞入自己的怀中。 “妈咪,叔叔也来了!”念念搂着楚言,小手却对着周慎辞挥啊挥。 “是呢。”楚言起身?,牵着她走到了周慎辞的车边。 周慎辞下?车为她们拉开了车门。 “晚上想吃什么?”他问。 楚言想起刚才妈妈说的话,担心她搞出什么事情,便说:“你送我们回家吧。” 周慎辞深吸一口气,“啪”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他绕回主驾,系上安全带,道:“既然你不说,我就默认意大利菜也可以了。” 楚言前?倾上身?,趴在主驾的后背上,戳了戳他:“说了呀,我说回家。” 周慎辞置若罔闻,换了个提问对象:“念念,今天还想去?城堡玩吗?” 念念昨天没有只?把别墅探索了一半,新鲜感?还没过,毫不犹豫道:“想!” 楚言蹙起眉头:“不行哦……” 周慎辞却已经启动的汽车。 “别担心,你妈和你弟,进不了小区的。” 楚言一顿。 “你怎么知道?” 周慎辞抬眸,视线和楚言在后视镜里相?汇:“门卫是我新派过去?的。” 楚言:“……” 她想了一会儿,道,“那我更应该回去?了,反正有门卫看着,他俩也没办法上楼烦我。” “那明天早上呢?”周慎辞问,“堵着你不让你上班怎么办?” 楚言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就是想逗他。 “那我就只?好请假了呗,周总?” 周慎辞轻哼:“不批。” 楚言转了下?眼珠,坐回了后座,对着念念小声念叨:“叔叔真抠。” 当晚十点?多,敷完面膜的凌以棠刚准备休息,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屏幕,烦躁地“啧”了一声。 “喂,”她接起电话,“钱阿姨?” 楚妈奔溃的求助声响起:“凌小姐,帮帮我们吧!我们没地方住了!” 凌以棠虽不情愿,但?这事儿是她自己搞出来的,想来想去?还是找人给母子俩安排了住宿。 但?她想不通的是,楚言为什么不回家。 这时?,她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新信息。 【她在周慎辞家。】 凌以棠仅存的那点?儿瞌睡劲儿也被?一扫而空。 她秒回:【你确定?那我叫她弟去?堵研究所了啊。】 对方却说:【她弟过去?也是送人头。】 凌以棠:【那怎么办?】 那人回复:【我们这一辈解决不了,那就上一辈出面吧。】 凌以棠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了日历。 “要不我说他确实有两把刷子呢。”她笑了起来。 接着,她顺手就给楚妈发去?了消息。 【我知道你女儿在哪里。】 -- 翌日。 楚言下?楼的时?候,看到周慎辞已经在喝咖啡了。 “早上好。”楚言主动打招呼。 “早。”周慎辞颔首。 他放下?手中的咖啡,道,“今天我不去?研究所,朱司机会送你去?上班。” 楚言:“用不着这么麻烦,我打车去?就好。” “别费那劲。”周慎辞说话向来没有商量的余地。 “晚上朱司机会在幼儿园门口等你。” 楚言有些?不爽:“真用不着。我晚上要和曼曼一起吃饭的。” 周慎辞整理袖口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掌控一切的状态。 “朱司机会送你去?吃饭。” 楚言心说这人怎么听不懂暗示,干脆直说了:“我今晚要回自己家住。” 周慎辞似乎并不意外,只?是问:“你对这里有什么不满么?” 楚言道:“挺好的,但?这儿不是我家。” 周慎辞慢悠悠回道:“如果你想,这里可以是你家。” 楚言微愣,旋即蹙起了眉心:“这个玩笑不好笑。” 周慎辞漫不经意地瞥向她:“没开玩笑。” “我今天就可以去?房产局过户给你。” 楚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决定不再?理他,还小声吐槽道:“疯子。” 周慎辞背对着她,没给任何反应。 不过,在楚言看不见的地方,他眼中漫出的笑意,连垂下?的长睫也无法挡住。 正如周慎辞安排的那样?,朱司机按时?出现在了约定好接送楚言母女的位置。 姜曼看着迈巴赫,发出感?叹:“确实好看。我姐们儿也算是带我解锁了豪车体验了。” 楚言撇嘴:“别揶揄我了,我可不打算坐。” 她牵着念念就往前?走。 但?没走两步,姜曼就喊住了她:“小言,这车在跟着咱们哎。” 楚言回头一看,只?见迈巴赫呈龟速状态行驶在路边,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 眼看着就要造成交通堵塞,其?后的车辆也都不满地鸣笛,楚言只?好妥协,乖乖上了车。 “朱师傅,”楚言试图协商,“等会儿我要和朋友吃饭,时?间可能会比较久,您就先?回去?吧。” 朱司机却直摇头:“不行不行,周总特地吩咐,今晚要将楚小姐送回别墅的。” 姜曼笑着评价:“小言,周总这是又霸道起来了?” 楚言半眯起双眼,道:“曼曼你有时?候真的很坏!” 夜色如墨,可周府却灯火璀璨,明如白昼。 这里是京市闹中取静的一块风水宝地。 周老爷子偏爱古典,老太?太?却又好西式,所以周父便将这里改造成了一个现代化的四合院。 宅内环境静谧幽雅,入户之后就是一道古色古香的影背墙,庭院里种植着几棵红枫,蜿蜒的石板小路旁点?缀着修剪整齐的绿植和典雅的景观灯,一座石桥横跨在一汪碧绿的水池上,池中锦鲤悠然游弋,水波轻轻荡漾,充满了诗意。 今日是周父的生日,周家人齐聚一堂,为他庆生,气氛和谐又愉悦。 酒过三巡,周父来到了整晚都很沉默的周慎辞身?边,问道:“慎辞,为何心事这么重。” 周慎辞道:“没有。” 周父一副过来人的语气:“你这表情和我当初被?你妈拒绝的时?候一模一样?。” 周慎辞不语。 周父又问:“楚小姐没和你一起来?” 周慎辞:“她今晚要和朋友吃饭。” 第30章 圆(修) 疼痛让周慎辞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强撑着站了起来, 径直向?门口走去。 凌以棠这才反应过来,大喊一声:“给我拦住他!” 哐当。 周慎辞一脚踹开?大门,将门外那些还没?站稳的保镖都掀翻在地。 有些不知死活的家伙还想冲上来, 下一秒就被周慎辞握住了脸。 “啊啊啊啊——” 惨叫声连连,保安们?多?米诺骨牌似的倒了下去。 周慎辞半垂着脑袋,喘着粗气, 像是被激怒的狮子,一路杀了出去。 他来到楼梯转角处,却又听到一阵哄闹, 只见乌泱泱的一片人头攒动, 正在往他的方向?涌来。 但?他没?有退后的余地, 亦没?有思考的空间,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去找楚言。 他啐了一口血沫,紧了紧拳头。 就在他要硬闯的刹那,突然?听到一声爆喝—— “都不许动!警察!” 众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全部僵在了原地。 片刻后,几个反应快的喊了起来:“不好,快跑!” 一时间,大家纷纷丢棍甩棒,像老鼠一般四下逃窜。 但?周阅琛怎么可能放过这群家伙。 “想跑?也不看看老子是谁!” 说罢, 他带着兄弟们?一拥而上, 不出十分钟, 就控制了全场, 连会所后厨的大爷大妈都给揪了出来。 周阅琛看到周慎辞的时候, 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吼道:“救护车呢!没?看到有伤员啊!” 周慎辞却抬手拦住了他。 “我没?事。” 周阅琛急了:“哥,都这样了你还逞什么强!” 周慎辞却出奇地镇静。 “先抽我的血, 送去化验,同时叫你同事去四楼北边最里面的房间收集酒精样本,我把酒瓶打碎了,很多?都渗进了地毯,应该可以查出来是什么药。” 周阅琛听得一愣一愣:“你给下药了?” 周慎辞答非所问:“给我找件衬衫。” 说罢走向?了急救人员。 他脱下被鲜血浸透的白衫,伸出左臂,一条长?且深的可怖血痕赫然?出现在眼前?。 “请帮我抽一管血,并简单包扎一下。” 急救人员都傻了眼:“先生,我们?送您去医院吧。” “不用?。”周慎辞一口否决了他的提议。 “再给我一块湿毛巾,谢谢。” 急救人员只好照做。 这时周阅琛拿着一件米色长?衫走了过来:“凑合穿吧。” 周慎辞却说:“我要深色的。” 周阅琛不懂:“这、这有啥区别?” 周慎辞:“她讨厌见血。” 周阅琛急得团团转:“哥你说啥呢!” 周慎辞顾不上他的疑惑,直接将抽好的血递给他,道:“这是证据,你拿去化验。” “到底怎么回事?”周阅琛还是不放弃,打破砂锅问到底,“我看你迟迟没?回来,就出去找你,发现小王给人打晕了,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周慎辞看了他一眼:“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周阅琛道:“我收到了一则匿名短信。” “艹。”周慎辞低低地骂了一声。 “到底咋了?”周阅琛愈发迷糊。 周慎辞没?有回答,而是点了点周阅琛的黑色上衣:“脱下来。” 周阅琛:“?” 周慎辞:“快点。” 周阅琛脑袋都要炸了:“至少告诉我你要去干嘛吧!” 周慎辞简单丢下两个字:“找人。” 周阅琛劝阻道:“又要找谁?交给我们?警察啊……” 周慎辞面色阴沉:“来不及了。” -- 时间回到20分钟前?。 楚言被会所保安赶了出来。 “快滚!” 保安粗鲁地吼她。 可楚言却什么都听不到。 她还处于震惊之中无法抽身。 那刻她终于明白什么痛到麻木都是骗人的。 痛就是痛,纵使痛到快要窒息,那种戳人心窝的刺痛依旧是鲜明的。 她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这时,一直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楚言缓缓回头,看到了贺靳西那张风光霁月的脸。 “小言。”他柔声唤她,“我来了。” 楚言唇角抽动:“你来作什么?” 贺靳西落寞的神情之中掺杂着怜惜。 “我说过,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楚言望着他,问:“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贺靳西并不否认。 “你还记得四年前?的事吗?” “卢氏财团盯上了周慎辞的isg集团,想要通过卑鄙的手段吞并,不过周慎辞更胜一筹,他联手了与卢氏交好的凌家,玩了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从此?就欠下了凌家的人情。” 楚言心脏一沉。 她记得卢氏。 那个当初和周慎辞传出订婚消息的家族。 也是他们分手的导火线。 那时她没?有刨根究底,周慎辞亦没有同她解释过一个字。 如?今时过境迁,真相?浮现,却好像不是那么重要了。 贺靳西继续说:“我不想伤害你,但?其实周慎辞和凌以棠的事情早已?是板上钉钉。” 楚言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眶已?经盈满了泪水,只是颤抖着问:“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贺靳西道:“他不爱你。” “他爱的只有利益。” 他递过来一份文件,道,“看一看吧。” 楚言:“这是什么?” 贺靳西:“这就是周慎辞接近你的目的。” “他想研发的不是什么防弹衣。” 楚言侧眸。 贺靳西:“他要做的是军用?舰艇的弹道防护涂层。” 楚言愣住了。 贺靳西继续道:“他早就有了自己的团队,买下你专利的一部分,只是蚕食你的第?一步,他之后要利用?你的知识去开?发他自己的产品,你觉得这个涂料一旦研究成功,他会不会去申请一个新的专利,那到时候所有权又是谁的?” 楚言脑子嗡嗡的,她下意识地否认:“利用?已?有专利开?发的新专利是共同持有的……” 贺靳西打断了她:“那你又有多?少话语权呢?你能掌控他吗?如?果他再次略施小计,不承认你在其中的贡献呢?你卖出去了一部分的产权,这东西就不再是秘密了。” “再退一步,就算他承认,你最终占比又能是多?少?一个人能抵得过他的帝国吗?” 楚言沉默了。 泪珠顺着睫毛滴落,砸在已?经枯黄的树叶上,轻到接近无声。 良久,她嘴角扯出了一个弧度,弯起的眉目还挂着晶莹的水渍。 “谢谢你,我知道了。” 语毕,她转身要走。 “你去哪儿?”贺靳西抓住了她的手腕。 楚言执拗地抽回手,背对着他说:“回家。” 贺靳西:“我送你。” “不用?。”楚言果断拒绝,“我想自己静静。” -- 楚言没?有去接念念。 现在的她像被玻璃割碎的布娃娃,一时半会儿收拾不好。 她请姜曼帮忙照看念念,自己则回到了居住的小区。 今夜没?有月亮,只有萧瑟的秋风,衬得夜更深更静了。 当她走到单元门楼下的时候,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昏黄的路灯下,周慎辞半垂着头倚在门口。 他的碎发散在额前?,躬着身子,黑色的风衣堪堪披在肩头,里面是毫无搭配可言的黑色t恤,没?有一点往日里的威严气度。 许是瞥见了影子,他慢慢抬起脸。 苍白、冷峭,像是死寂的潭水。 楚言唇瓣翕动:“你在这儿做什么?” 周慎辞声音很低:“你还好吗?” 楚言眼底泛着酸,道:“不好。” 周慎辞挪动脚步。 楚言却喊了停。 “别过来。” 周慎辞顺从地驻足。 楚言哽咽着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周慎辞没?有解释,只是说:“我不想将你牵扯进来。” 楚言短短地笑了一声。 他还是以前?的样子,一点儿都没?有变。 “对,是我不配知道你的事。” 周慎辞眉心抽搐:“一定要这么说话吗?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做什么?” 楚言莫名地笑了起来。 “如?果我知道了,我就会走。” “带着我的专利走。” 周慎辞语气很凉:“你见过贺靳西了。” “其实你大可不必绕这么多?弯子。”楚言道,“专利不是不能卖,我们?完全可以像普通的甲乙方那样坐下来去谈。为什么要在背后搞这么多?小动作?” 周慎辞沉声反问:“什么叫小动作?” “是我给你介绍的资源吗?” “还是我费尽心思想要捧你上去的决心?” 楚言情绪的圩堤逐渐破裂:“公事公办就够了!” “公事公办?”周慎辞薄唇无血色,音色像是滚过砂砾,“迄今为止,关于你的事情,有哪一件不是规则之外的?” 楚言稍稍提高了音量:“觉得委屈就别做啊!” 周慎辞青脉在跳动,他狠厉地质问道:“那你说出来。” 他无法遏制自己想要靠近的冲动。 “说你不想要我送你的车。” “不想要我的耐心。” “不想要我接纳你和另一个男人的孩子!” 楚言的视线早已?模糊,她看不见他眼里快要化魔的绞痛。 她无法在再他的视线中待上一秒。 她错开?半步,像风一样,擦过了周慎辞的身侧。 第31章 圆 叮铃铃。 贺靳西办公室的私人座机响个?不停。 他看了眼号码, 不慌不忙地按掉了。 叮铃铃。 对方不知疲倦,仿佛他不接电话就不罢休。 贺靳西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按下了通话键。 “怎么了?”他将头枕在皮质椅背上?, 风轻云淡地问道。 “救我啊!”凌以棠慌张的声音传来,“他们把?我爸妈都抓进去了,你快帮帮我!” 贺靳西“嘶”了一声, 语气充满关怀:“怎么会这样?” 凌以棠没有了平常的矜持:“周慎辞那个?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收集了一堆证据,直接递了上?去, 现在尹主任和曹市长都不接我电话了!你想想办法啊……” 贺靳西抬手, 将桌上?写着董事长马德彪的名牌扔进了垃圾桶, 道:“你都说是证据了,我这还怎么帮?犯法的事儿我不做哦。” 凌以棠愣了:“这都是我们一起想的计划,你现在装什么正人君子啊?” 贺靳西笑了:“以棠,别血口?喷人啊。你这样说有证据吗?” 凌以棠:“是你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贺靳西不急不忙地反问,“告诉你楚言在周慎辞家?告诉你实在解决不了,去找长辈说说?” “你翻一翻记录,有哪句话是可以定罪的?” 凌以棠这才?幡然醒悟。 “你丫玩阴的……” 贺靳西打断了她:“我走的每一步都是明棋。” “你以为躲得过吗?”凌以棠崩溃大喊,“我姨夫是你公司最大的股东,要死大家一起死!” 贺靳西大笑起来:“你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马叔叔的那部分股权早就被别人收了。” 电话那头没声了。 就在贺靳西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凌以棠的声音再次响起。 “贺靳西, 你太贱了。” 贺靳西轻笑:“多谢夸奖。” 凌以棠认命似地嗤笑一声, 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要什么?” 贺靳西笑答:“所有。” -- 后?来事情的发展没有任何悬念。 凌氏父母因为贪污受贿被拘留了。 凌以棠非法滥用药物, 凑了一笔保证金, 虽没有蹲牢房, 但人就宛如蒸发一般,再也没人见过。 楚浩天和楚妈本?来也要接受调查, 听闻此事的楚爸刚做完手术就跳下了床,火急火燎地赶到了京市。 他找到楚言,哀求着她想想办法。 “浩天还小?,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楚言冷道:“您去和警察说吧。” 楚爸快哭出来了:“小?言啊,做人不能这样。你妈妈每天都要吃药的,我看她这次出来匆忙,药都没带,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不会的,她精力?很足,还能去人家家里闹。” 说着,楚言看了眼手表,“爸,我还在上?班,要回去了。” 她欲转身,却在撇过头的时候突闻“咚”的一声。 楚言一顿,折回目光。 深秋时节,行道两旁的枫树披上?了彩妆,随着飒飒的风,抖落满地金黄。 楚爸跪在落叶之上?,消瘦干枯的身躯像是折弯的老树干。 楚言瞳孔微张,她告诉自己要去扶他,可手脚却不听使唤,僵僵地滞留在半空中。 楚爸年轻的时候也是相貌堂堂,但经过风吹雨打,面孔早已沟壑纵横,浑浊的目光中是求而不得的憎恨和无法满足的贪婪。 “小?言,算爸爸求你,救救这个?家吧。” 楚言如鲠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可能是在已是废墟的青春期中寻找一星半点慰藉,这样她就有理由去“救”他们了。 但什么都找不到。 良久,楚言开口?:“你们亲手将我推入深渊,现在我也无能为力?。” 楚爸终于?哭了:“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可……可她是你妈妈啊!” 简单二字,却仿若流星锤,一击将楚言所有的防线击碎。 她撕裂了声线,道:“你也知道她是我的妈妈吗!” 楚爸愣住了。 楚言喊道:“寄宿学校里我被欺负的时候你们在哪!” “大学里我连买方便面的钱都没有的时候你们在哪!” “我感情受挫的时候你们又在哪!” “我生?下念念的时候你们说了什么?你们说我是不知羞耻的□□!说楚家没有我这个?人!” “事到如今我又成了你们的孩子吗?!” 她像是要把?这26年来所有的委屈倾泻而出,歇斯底里道:“楚浩天是你们的宝贝儿子,可我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如果一开始就不想要我,那何必把?我带来这个?世界!” “哪怕一次,你们对我说过爱我吗?” “就算一点点肯定也好?,你们曾经给?过我吗?” “为什么现在你们愿意戴上?我父母的头衔了!” 排山倒海的悲伤将她吞没,她屏蔽了父亲的乞求,毅然转身。 可就在她要迈开步子的时候,余光扫过了研究所的门口?。 周慎辞立在那儿,笔直挺拔。 许是秋日的滤镜,楚言觉得他似乎消瘦了几分,左臂掩在宽大的西装外套之下,透着淡淡的倦怠。 楚言像是跳帧的磁带,定了两秒,而后?移开了目光,径直向办公楼走去。 楚爸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彻底绝望了。 他甚至站不起来。 就在这时,周慎辞朝他走了过去。 “楚先生?。” 楚爸抬头。 周慎辞看着他,像是在看蝼蚁。 鄙夷又怜悯。 “去这个?地址接你的妻子和儿子。” 他递过去一个?地址。 “以后?别再来烦她了。” 楚爸颤巍巍地接过地址,问道:“你是小?言的爱人吗?” 周慎辞停顿半晌。 “不是。”他沉声道。 因为她不要。 -- 那几日,楚言都不在状态。 这天晚上?,楚言将念念哄睡,自己却毫无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干脆跑去客厅热了一杯脱脂奶。 暖暖的温度透过杯壁传至手心,却也只是流于?表面,无法触及深处。 她发着呆,忽然被沙发角落里的画本?所吸引。 她弯腰拾起,翻了开来。 那是给?小?孩子边看边玩的书,互动性很强。 楚言莫名想起了她的小?时候。 她也曾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记得当时很流行收集贴画,她也不例外。 其?中她最喜欢收集的就是漫画的衍生?贴画,什么《魔法少女?樱》《x战记》《侦探学院》之类的。 但那个?时候楚浩天已经出生?了,爸爸妈妈的注意力?都在弟弟身上?,根本?不管她。 家里条件也一般,本?来一个?小?孩刚刚好?,现在又多了一张嘴,明显捉襟见肘起来。 但有弟弟也有点儿好?处。 等他长大一点儿,爸爸妈妈便开始给?他钱买零食。 从来没有过零花钱的楚言就可以沾着楚浩天的光存下来一些零碎的五毛一块。 她用这些钱去买了画片,然后?藏在自己的书包里。 可是,没多久就在妈妈给?她整理书包的时候发现了。 那自然是少不了一顿毒打,画片也都上?缴了。 可是除了书包,她又能放在哪里呢? 放眼望去,整个?家里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自己的。 她没有房间、没有书桌、甚至连放贴身衣物的抽屉都是和妈妈共用的。 最后?,她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她将画片藏在了床板底下。 这样就不会再有人发现了,这样画片就真正“属于?”她了。 但是画片压胶的质量并不好?,没多久就花了。 纵使这样,她也很开心,上?大学的时候还特地把?那些已经没有黏性的贴画放进了一个?铁盒子里,带去了宿舍。 后?来那个?铁盒子去哪里了呢? 楚言尝试回忆。 哦,想起来了。 大三那年的寒假,她和爸妈大吵一架,春节都没回苏城,就一直待在京市。 那时候学校都封闭了,这种事情不光彩,她也不想告诉周慎辞,无处可去的情况下,只能住旅馆。 但神?奇的是,周慎辞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她还在京市的消息。 那个?华灯初上?的雪夜里,楚言接到了他的电话。 “这种便捷酒店是人住的地方吗?” 周慎辞语气很差,楚言却笑得开心。 她背着鼓鼓囊囊的小?书包,像小?兔子一样跳进了周慎辞的怀里。 周慎辞带她去了温泉山庄。 夜晚,楚言打开背包和他分享自己的家什,看到装满画片的铁盒子的时候,周慎辞满脸的不理解。 “这有什么意义?” 楚言:“很漂亮呀。” “我喜欢画片,还有照片,可以将美?好?定格,变成属于?我的永远。” 周慎辞漫不经心地笑了:“世界上?没有永远。” 楚言:“为什么这样说?” 周慎辞:“你说人为什么喜欢拍照?” 楚言想了想,道:“想留住瞬间。” 周慎辞:“是的,他们企图将瞬间变成永恒。” “可是,”他顿了顿,“画片会褪色,照片会泛黄,记忆会模糊,没有一个?时刻是永远的。” 楚言不甘心,问:“那爱呢?” “爱总是亘古不变的吧。” 第32章 圆 会议结束, 到了自由交流的时间。 楚言和大家就技术难点、调试和安全性等问题进?行了初步的讨论和归类,并?决定每天组织半小时的线上站会和一周一次的例会以确保步调一致。 这时,楚言忽然听到韩秘书不高不低的声音:“周总, 您左手又受伤了吗?” 楚言不由自主地竖起?了小耳朵。 又?他左手什么?时候受伤了吗?说?起?来好像最近看他的动作确实有点怪怪的。 周慎辞声线平直:“没有。” 韩秘书还是很担心:“我看好像都肿起?来了……” “蚊子叮的。”周慎辞打断了他。 韩秘书很懵,都十一月了,哪来的蚊子? 楚言有些在意。 刚才那一下, 听着就很疼,是不是应该适当地问候一下? 于是,等众人都散了, 楚言瞅准时机, 小步跑到了周慎辞的旁边。 “你……” 她嘴巴刚张了一半, 就听到周慎辞突然喊了一声—— “韩秘书。” 吓得楚言一个激灵,连想问的话都忘记了。 周慎辞对她视若无睹,往前跨了一步,对韩秘书继续说?:“帮我回?复一下关?总,晚上的饭局我会到场。” 韩秘书:“好的。” 周慎辞又问:“给关?小姐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韩秘书:“是的,我选了几种,等下还请您过目。” “嗯。”周慎辞不咸不淡地应着,然后径直走出了会议室。 楚言能确定这不是自己多心,这就是赤裸裸的无视! 行,好, 没问题。 我也没那么?想关?心你。 她拿起?电脑, 朝他的反方向?走去。 韩秘书并?未察觉气氛有何怪异, 跟在周慎辞后边, 列起?了他挑的礼物:“关?小姐喜欢玉石, 前两天缅商送了几支圆条玉镯,种水都很不错, 要不要挑一只送她?” 可刚才还挺上心的周慎辞此时却完全换了一副面孔。 “关?总喜欢酒,送那瓶在香港拍下的人头马。” 韩秘书:“哎?可过生日的是关?小姐呀?” 周慎辞冷道:“与我何干?” 韩秘书终于意识到周慎辞心情欠佳,也不敢多嘴了。 周慎辞却似乎愈加烦躁。 “算了,”他说?,“礼物送到就行,和关?总说?过两天我单独约他喝茶。” “好的,周总。”韩秘书战战兢兢,生怕又说?错什么?话。 可仍旧免不了在心中暗忖,平时说?一不二的老?板怎么?善变起?来了? 之后,周慎辞让韩秘书先回?办公室,自己则去了趟茶水间。 他倒没有多想喝茶,只是觉得心情烦躁,烧得喉咙干涩,需要润润嗓子罢了。 站在水吧台前,周慎辞刚准备去拿茶包,却忽然感到有个视线正锁在自己身上。 回?头一看,发现不远处休息区的沙发旁,蹲着一个小小的影子。 “念念?”他下意识地唤了一声。 念念像是捉迷藏被抓住的宝宝,“噔”地一下站了起?来,笑呵呵地看着周慎辞。 周慎辞没有缘由地勾了勾唇。 可很快他就想起?了什么?,默默敛起?了笑容,转过身去。 念念只是个孩子,不明?白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却敏锐地感受到周慎辞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 于是她皱着眉头走上前去,扯了扯周慎辞的裤腿,仰脸问道:“叔叔,你为什么?不理我呀?” 那一刻,周慎辞似乎从念念的脸上看到了楚言。 她委屈的时候,眼睛里也总是闪着碎碎的光点,明?明?没有在哭,却令他“我见犹怜”,忍不住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可是他又错在哪里了? 烦闷的情绪似乎在一点点失控,曾经?的“屋乌之爱”也变成了殃及池鱼的倾轧。 周慎辞微沉的声线里掺着沙哑:“叔叔很忙。” 念念看了他一会儿,问出了直戳他肺管子的问题:“那你也不理妈咪了嘛?” 周慎辞:“……” 念念小脑袋一歪,接着问:“你和妈咪肿么?啦?” 周慎辞脸色暗了下来,眼里似乎酝酿起?一场风暴。 念念好像读懂了他,忽地伸手拍了拍他,道:“叔叔,没事,念念有办法?。” 周慎辞蹙眉:“什么??” 念念摸了摸衣兜,掏出了一张有些发皱的纸条,展开后递到了周慎辞的面前。 “叔叔,你要不要‘和好券’嗷?” 周慎辞看着那张有点儿眼熟的纸条,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念念提示道:“这是星星许愿条~念念生日的时候在饼干里吃到哒~” 周慎辞记起?来了,是那张兑换了全家福照片的许愿条。 念念又说?:“那天念念拿到了两张许愿条嗷~现在正好多了一张,可以给叔叔~” 周慎辞也不知道是哪根线搭错了,竟然顺着念念的话问了句:“有用吗?” 念念晃了晃脑袋:“反正妈咪不会生念念的气哒~” “那——”周慎辞弯腰去接。 念念却收回?了小纸条,然后比了五个指头:“叔叔,要这个数。” 周慎辞微愣:“五百?” 念念点头如?捣蒜:“五百。” 周慎辞挑了挑眉尾,二话不说?,掏出了五张红色的毛爷爷送到念念手中。 念念笑开了花,一手将纸条给周慎辞,另一只手把五百块塞进?了口?袋里。 然后她学着大人的语气道:“成交~” -- “所以你俩就这样掰啦?” 火锅店里,姜曼捞起?一块毛肚,一边蘸酱一边问对面的楚言。 楚言咬了咬筷子:“没合过,不算掰。” 念念舀了一勺蛋炒饭放进?嘴里,天真地问道:“妈咪,‘掰’是什么?意思呀?” 楚言摸了摸她的头:“就是不在一起?玩了的意思。” 念念:“所以妈咪不和叔叔玩了,对嘛?” 楚言点了点头:“是的哦。” 念念没有继续说?话,小手不自主地摸了摸兜里的百元大钞。 姜曼在一旁啧啧:“没多久前还一起?飞香港……” 楚言更正她的说?辞:“那叫出差。” 姜曼顺着她说?:“好好好~” “你也别难过。” 楚言小脖一抻:“我可没难过。大家各过各的,挺好。” “就像今晚,我和你吃火锅,他去关?小姐生日会。” 姜曼云里雾里:“关?小姐是谁?” 楚言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谁知道。” 姜曼若有所思地瘪了瘪嘴。 楚言有些敏感:“曼曼你这表情什么?意思?” 姜曼赶紧换上笑脸:“哪有什么?意思!” “对了,”她岔开话题,“周末有人约我去靶场玩,你要不要一起??” 楚言挺喜欢射击,在国外的时候也参加过俱乐部,回?国这半年?事情太多,一直没机会重?拾,现在听说?有局,自然心动了。 但她还是十分犹豫:“那边有托儿服务吗?” 姜曼道:“有呀~而且咱们顶多玩两个小时,晚上还可以一起?去吃个饭。” 楚言觉得不错,当即答应下来:“好。” -- 周六,晴空悠悠。 气温却不似阳光那般美好,北风吹过,卷着初冬的寒意,激得行人们都竖起?衣领,护住了脖子。 楚言穿着藕粉色的运动服和灰色的修身运动裤,洋溢着一股青春的气息。 她和念念是亲子装,看上去温馨又可爱。 姜曼和她们一同驱车前往靶场,到达的时候发现其他人已经?在等着了。 “这里!”一个大学生模样的黑发男孩朝姜曼挥了挥手。 楚言顺着方向?望去,旋即便愣住了。 只见贺靳西?赫然站在那个男生旁边,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小言,你好。”贺靳西?主动打招呼。 那晚之后,他俩没见过面,只是偶尔在手机上聊聊天,在这样的场合里遇见,意外之余又有点不可避免的尴尬。 “你好。”楚言回?礼。 男生见他俩认识,笑道:“这不巧了吗?贺哥是我在健身房认识的,想着大家都喜欢射击,便约着出来玩,没想到遇上熟人了。” 贺靳西?轻轻扬唇:“是啊,这大概就是有缘分吧——” 可他话尾还未落地,只听得一阵发动机低沉醇厚的响动,一辆哑光灰的g63和一辆黑色的加长悍马从大门驶进?,在地上画了个漂亮的半弧,停在了众人的正对面。 接着,g63的车门打开,一双长腿迈出,周慎辞微微倾身,从车内走出。 他身着深棕色皮质夹克,里面搭着件黑色高领,下身虽是休闲风格的裤子,但依旧是笔直利落的款式,比起?平日的西?装革履,颇有种“微服私访”的低调感。 楚言大脑里的发条卡壳片刻,差点儿忘记收起?自己惊讶的眼神。 这时,悍马的门也打开了。 下来的是周阅琛和一个明?眸皓齿的美人。 周阅琛一下就看到了楚言,几乎是脱口?而出:“哎,你是嫂……” 须臾之间,周慎辞长眸轻敛,一道凛冽的寒光扫向?了周阅琛。 周阅琛话到嘴边又转弯:“嫂……你也是来扫射的吗?” 一片云彩戏剧性地飘过,刚好挡住了灿烂的阳光,将氛围烘托得更加枯枿朽株。 还是姜曼率先反应过来,笑着打了声招呼:“您好,小言是和我一起?来的。” 楚言也跟着扯了下嘴角:“是的,我们来体?验射击。” 第33章 圆 场面一下好像更冷了。 可能是觉得周慎辞意有所指, 也可能是单纯地不想让他占了上风,楚言忽然?开?口:“信则有,不信则无?, 心之所向罢了。但可能有些人没有心,自然?也就不会懂。” 她声?音不高,却很清晰, 听?得在场的人都捏了一把冷汗。 “小言,”姜曼戳了戳她,“人好歹也是你老板呢。” 楚言却说:“我也没指名道姓啊, 不过欢迎对号入座。” 说完, 先周慎辞一步, 踏进了场馆。 周慎辞不动声?色,但眼色明显沉了几分?。 关宁意悄悄用手肘捣了一下周阅琛,满脸八卦地问道:“她就是你周哥爱而不得的女人?” 周阅琛惊叹于她的观察能力?:“你怎么知道的?” 关宁意半掩住嘴,小声?道:“周哥看上去好酸。” 周阅琛:“……” 大概是冤家?路窄,今天这个时段,整个靶场只来了他们两拨人,是真正?意义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虽然?大家?都戴着耳塞,距离稍微远点就听?不到彼此在说什么,但是一举一动却是尽收眼底。 楚言许久没有玩过步枪,便先买了五十发5.6mm的子弹练练手。 姜曼的朋友很惊讶:“哇, 姐姐你拿得动这么重的枪嘛?” 贺靳西笑道:“以前在美国的时候, 小言和我经常一起去靶场, 她对步枪还挺熟悉的。” “想不到贺哥和楚姐认识这么久了!郎才女貌啊!”朋友夸道。 “砰!” 一声?枪响划破空气, 把正?在闲聊的众人吓了一跳。 是隔壁的周慎辞正?在射击。 “哇!周哥牛啊!”关宁意鼓掌, “正?中靶心!” 跳跃的样子像是轻快的小鹿。 周阅琛也跟着说:“我哥可是专业的!” 手舞足蹈、喜笑颜开?的,看样子那边的气氛很愉快。 这时, 楚言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对姜曼等?人道:“你们往后退点儿。” 接着,“砰砰砰!” 三声?枪响。 一缕青烟散去,靶心处只多了一个孔。 “我的老天奶!”姜曼嘴巴都变成了o型,“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厉害!” 一旁的朋友还很懵:“怎么只有一个弹孔啊?” 贺靳西解释:“因为三枪都中了同一个位置。” 朋友什么话都夸不出来了,默默竖起一个大拇指。 于是,靶场内热闹起来。 射击声?此起彼伏,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有多少客人呢。 打枪其实是项很需要体力?的运动,不仅枪要托稳,并且还要承受住发射子弹的后坐力?。 姜曼和朋友玩了一会儿就累了,剩下的时间都留给了楚言和贺靳西。 楚言还挺开?心,毕竟好久没这样痛快地玩过了。 结束之后,她脸上的笑容都比来的时候甜了很多。 几人回到大厅还枪,好巧不巧,又遇见了周慎辞一行。 楚言懒得打招呼,便假装没看见。 而贺靳西却眼珠一转,稍稍抬高了音量:“小言,等?会儿一起吃饭吗?” 楚言想,本来今天就是和姜曼说好了是大家?一起用餐,就说:“好啊。” 贺靳西朝她靠近了一点,几乎是用半个身子挡住了她,又问:“你们想吃什么?” 楚言觉得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并答:“随便,你们挑。” 接着她又找了个借口,“我去接念念。” 便自然?地与?贺靳西拉开?了距离。 楚言不是笨蛋,自从回国之后,她就觉得贺靳西对自己的态度不似从前,总像是掺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近来更是昭彰,几乎是把“我在追你”写在了脸上。 暧昧的问候和时不时的约会邀请,总让她有种避无?可避的窘迫。 她曾试着暗示对方自己没有想要进入一段感情的打算,但每每这时,贺靳西都会巧妙地绕开?话题。 这种你我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却又因为没捅破窗户纸所以说不出来的感受真的太别扭了。 楚言正?想着,完全没注意到前方有个人影,一不留神?就撞了上去。 “啊,对不……” 她欲道歉,抬头却看到了周慎辞那张冰山脸。 那个“起”字瞬间就被她咽了下去。 “挡路。”她小声?道。 可分?明又带着一股“就是讲给你听?”的意味。 周慎辞眉心微蹙,垂眼扫她,冷彻的目光里带着压迫。 不知为何,楚言心中有些发毛,抬脚便想绕开?他。 “等?等。”周慎辞淡声开口。 楚言情不自禁地定了半秒。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瞬的犹豫已经让她错过了离开?的最佳时机。 短暂的沉默后,周慎辞轻启薄唇:“你为什么从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他的嗓音低哑,细细分?辨的话似乎还有些颤抖。 似是有人捏住了楚言的肺,让她的呼吸逐渐有些失去了正?常的节拍。 “解释什么?” 周慎辞沉声?:“所有。” 楚言抿了抿唇,反诘:“是你从没觉得有解释的必要吧。” “四年前你的婚约、共处一室的凌以棠,甚至与?我息息相?关的工作,你何曾有过向我解释的意向?” 周慎辞耸兀的喉结动了动,道:“我从没和你之外的女人有任何关系。” 楚言冷哼:“谁管你和哪个女人共度良宵?” 周慎辞声?线愈发紧绷:“你问过吗?” 简单的四个字,却像子弹一般,不偏不倚击中了楚言的要害。 她侧过脸,看着周慎辞,将她多年之前的疑问缓缓抛出:“我有什么资格过问你的事啊?” 曾经她在脑中无?数次排练过这个场景,设想着自己要用什么样的语气,是撕心裂肺的质问?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或者?像开?玩笑一般一笔带过? 但每当走到爆发的边缘,她总是生生地将冲动咽下去。 不因为什么,只是她觉得,这个问题出现?的那一刻,他们的关系就将走到终点。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定?义。 倒不如学习鸵鸟,将脑袋埋进土里,假装从来没想到过。 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不想这样耗下去了。 每一次的接触、每一点的关心、甚至故意的忽略和含沙射影,对她来说都是折磨。 倒不如断了来的干净。 楚言勾起唇角,笑容里满是自嘲:“周慎辞,我都不知道我们曾经算什么,我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去问你啊?” “你甚至没对我说过‘喜欢’。唯一那次在温泉山庄,你对我说了‘爱’,但是却是在假设的条件下。” “我是你的女朋友?被包养的情人?还是仅供消遣的宠物??” “所以别再用这种缥缈的问题来试探我了,我也是有自尊的。” 说罢,她不愿再等?周慎辞的回应,与?他擦身而过。 周慎辞却忽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力?道很深,语气更沉:“这些话,你从没和我说过。” 楚言握紧拳头,抵抗着他:“有什么好说的?” “我在你眼里又作事儿又多,哪还敢再讨你的嫌?” “人家?养的情人都是恃宠而骄,我呢?天天想着如何当朵解语花!” 她越说越激动,眼角都泛了红,“可我现?在知道了,我不善解人意,也不懂体谅,更不是你们这些世家?子弟想要的那种知书达理温婉贤淑的富家?千金!” 周慎辞终于忍不住了,他低声?吼道:“谁他妈要富家?千金了!” 刚才还摆低姿态的家?伙突然?理直气壮起来,楚言更气了,她也不管那是周慎辞的哪只手,看准时机,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周慎辞没有防备,一下松了力?,楚言趁机甩开?。 她恼道:“就是你要!卢小姐、凌小姐、关小姐,哪个不是千金?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一边撂狠话一边跑,好像生怕周慎辞追上来似的。 还好,周慎辞确实没有。 楚言小跑至托管处,拉着念念就走。 到了门口又想起周慎辞可能还在来时的路上,便特?地绕了大半个圈才回到大厅。 姜曼他们等?了好久都不见楚言,差点儿要打电话找她,见到人从另一个方向姗姗来迟,都十分?奇怪。 “为啥要绕路?” “我……” 楚言刚想解释,只听?到一声?尖叫传来—— “呀!周哥!你怎么了!” 随即,周阅琛浑厚有力?的声?音也响起:“靠!哥!你挺住啊!” “怎、怎么了?”姜曼愣住了。 贺靳西等?人也不明所以,思考着要不要过去看一眼。 楚言倏地一怔,没有任何思考,立刻朝声?音的源头走去。 可就在她快到位置的时候,她却不动了。 只见走廊的光滑的地面上有着一摊鲜红的血迹,周慎辞微微弓着身,右手捧着左臂,还在不停地往下滴血,而自己刚才咬过的手掌,此时已经血肉模糊。 楚言彻底僵住了。 周阅琛急得大喊:“快叫救护车啊!” 关宁意也说:“天啊,周哥你左胳膊上那么长的伤口还没好,怎么又受伤了啊!” 楚言猛地想起之前韩秘书提到过的“左手的伤”。 所以,是因为她刚才咬的太用力?,才导致伤口裂开?了吗? 那周慎辞为什么不甩开?她? 他明明可以…… 第34章 圆 楚言不想念念见血, 于是把孩子交给了姜曼,自己则是稀里糊涂地跟着周慎辞去了医院。 急诊门口,周阅琛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哎, 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他手上的伤还没好,怎么就撺掇他来靶场了呢……” 楚言很是心虚。 她轻声问道:“他手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周阅琛答:“上次在凌家?的会所里, 我哥被凌以棠下?了药,为了保持清醒,他砸了酒瓶, 硬生生把自己的左臂划了个十多厘米的伤口……” 楚言愣住了:“下?药?” 她完全不清楚那天发生了这些事。 周阅琛继续道:“是啊。我哥身体素质还行, 一路打了出去, 虽然受了伤,但总体没有大碍。” 关宁意却接话?道:“虽然周哥身体不错,但最?近好像心事很重,伤口恢复可慢了。” 周阅琛立刻点头:“对,阿宁说得?对。” 楚言羽睫快速眨动两下?:“阿宁?” 周阅琛抓起关宁意的手,与之十指紧扣,还特?意抬起来给楚言看:“嗯,阿宁是我女朋友。” 关宁意微愣,旋即踩了他一脚,抽出手揍了他一下?:“我是你爸爸!” 周阅琛挑眉:“你喜欢这种?play?玩好大。” 关宁意看他这幅欠样更来火了, 扑过去就要挠他:“大你个头大!” 两个人一来一往的, 像演小品似的。 楚言却无心听?下?去, 慢慢转身, 看向了急诊室。 只?迟疑了几?秒, 便朝着某间拉着白帘的隔间走去。 她脚步很轻,像猫一样, 在嘈杂的急诊室中?可以忽略不计。 她逐渐靠近,停在了白帘之后。 医生的声音变得?清晰:“……您这又是咋了?” 周慎辞那熟悉的嗓音响起:“不小心磕到罢了” 医生似有疑惑:“磕到了?可这看上去像撕裂伤啊?” 周慎辞干脆岔开了话?题:“不严重,简单包扎一下?就行。” 医生似乎是有些无奈:“哎,您上次的伤就没好全,一定要多加注意,总是愈合不起来,万一感染就不好了。” 说着,他顿了一下?,语调里夹杂着一点儿惊奇,“周总?您手上这痕迹看起来是牙印?是……磕到狗牙了吗?我带您去打狂犬疫苗吧。” 楚言的心脏莫名地提了一下?。 周慎辞声音传来:“不必。” “是我自己撞上去的。” 医生:“……行吧,那您先别动,我给您上药。” 就这样,楚言站在帘外等了很久。 直到听?到一声“好了”,帘布才?被掀开。 楚言和?医生就这样对视,双方都?稍稍愣了几?秒。 “不好意思。”楚言怕自己当道,便朝旁边挪了一点位置。 医生好奇:“你是……?” 楚言鼓起勇气,向周慎辞投去了目光。 “我来看他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忽地感到周慎辞深邃的瞳底浮现出一晃而过的光点。 半晌,周慎辞浅声道:“我等你好久。” 楚言心头微颤。 她暗暗抿唇,道:“你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有事。”周慎辞道。 楚言并未转身,只?是手指绞在了一起:“怎么了?” 周慎辞稍抬黑眸,简单吐出二字:“我疼。” 他眼里含着破碎却虚伪的微光,意图袒露无遗,偏偏心机又深不可测。 楚言明知是陷阱,却还是踩了进去。 她锁紧了眉头,暗暗骂了句,老?狐狸。 “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周慎辞将?右手伸了过去。 楚言拉过一看,右掌心有凝固的血迹和?一圈整齐的牙印,但并没出血,也没有破口。 她怔住了。 “我没咬破你啊?” 周慎辞:“确实?没破。” 楚言纳闷:“那怎么会流血?” 周慎辞抬起左臂:“流血的是左边。” “我把之前的伤口撕开了。” 楚言不能理解这种?近乎自残的行为:“你有病啊?” “有。”周慎辞道,“我看到你和?贺靳西走在一起,就要疯了。” “但我要是控制不住把贺靳西打了,你可能会更讨厌我。” 楚言难以置信:“所以你就想出这种?变态的方法??” 周慎辞平静的声线里是掩饰不住的疯狂:“只?要能引起你的注意。” 楚言僵直地立着,看向那一层一层缠绕在他臂膀之上的绷带。 医生包扎的十分专业,已经看不见可怖的伤口,但鲜血却还是微微渗出来一点。 楚言却眉心拧着,却红了眼眶。 不过她的嘴还是很硬:“那你喊什么疼,疼死你算了。” 周慎辞望着她,笑问:“我死了你就能原谅我了吗?” 楚言微抬下?巴:“你错哪了?” 周慎辞:“错在让你不安。” 楚言的心脏仿佛被按了一下?,她别过脸,道:“我可没有,你别自作多情。” 周慎辞沙哑的声线里漫着温柔:“这个做不到。” “我天生混账,没有同理心,唯一的一点儿人性,都?给你了。” 楚言最?狠自己耳根软,也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他,反正恨得?牙痒痒:“当年若即若离,现在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你真的很烦。” 周慎辞唇线微扬,从夹克地口袋里拿出了什么,握在手心中?。 “手过来。” “又干嘛?”楚言没好气地问着,但手已经伸了过去。 “给个纠错的机会,好不好?” 周慎辞虔诚地说着,仿佛在同神明祈祷。 楚言低头一看,手里是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上面是周慎辞的笔迹——和?好券。 楚言不明所以:“这是什么?” 周慎辞一本正经:“星星许愿券。” “啊?”楚言傻眼了,“哪来的?” 周慎辞:“和?念念买的。” 楚言:“?” 周慎辞慢悠悠道:“这是你许诺的愿望,不能不兑现吧?” 楚言:“……” 她觉得?有必要和?念念好好谈谈心了。 周慎辞眼神紧紧地锁在楚言的脸上,丝毫不给她回避的空间。 楚言想了一会儿,道:“我还气着,只?能兑现一半。” 周慎辞从善如流:“哪一半?” 楚言:“给你表现的机会,和?不和?好我考察结束再说。” 周慎辞长眸如清水映月,溢满温柔:“好。” 急诊室外,周阅琛和?关宁意远远地看着二人,不约而同地摸了摸下?巴。 周阅琛道:“哎,你说我是不是要有大嫂了?” 关宁意“啧”了一声,道:“最?烦你们这些半场开香槟的人了。” 周阅琛不服:“怎么就是半场了?” 关宁意:“楚小姐身边的那个贺公子你认识吗?” 周阅琛神情有些鄙夷:“小人一个。” 关宁意道:“他是不是小人我不知道,但他对楚小姐的感情绝对不一般。” -- 之后,楚言又在医院呆了一会儿,便准备先行离开。 “我要去接念念。” 周慎辞:“我送你。” 楚言以“单手开车不安全”为由?拒绝了他。 她本想在医院门口打车走,可刚出急诊大楼,就看到沉沉暮色之下?,贺靳西正伫立在台阶旁。 楚言微顿,但这次并没有叫出他的名字。 贺靳西好像已经从楚言的举止里读出了什么,那一贯玩世不恭的神态竟有些失落。 他问:“你又原谅他了,对吗?” 楚言知道他指的是周慎辞。 说来也奇怪,在周慎辞的面前,她是无法?坦然地表达“原谅”二字,可是面对贺靳西,她却总是能毫不犹豫地吐露最?真实?的想法?。 “是的。” 贺靳西:“楚言,我真的不懂。” 楚言抬眼看他。 贺靳西继续道:“他伤害你那么深,甚至利用你去助力他的事业,可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他开脱。” “你真的这么爱他吗?” 楚言:“他也助力了我的事业,这是双向的。” 贺靳西摇了摇头。 “不是这样的,”他苦笑,“我同样可以帮你。” “但你连与我合作的可能都?不曾考虑。”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最?对的时刻”,那么楚言可以确定就是现在了。 她动了动唇,道:“贺靳西,我们只?能止步于朋友。” 仿佛听?到了宣判,贺靳西那双凤眼第一次黯淡了。 “可我没将?你当做朋友。”他说。 “你是我宿醉时可以倾诉的对象,是人走茶凉时也会留在我身边的存在。” “我陪你的时间不比他短,我甚至看着念念从婴儿长大到现在。” “身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你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为什么回国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他可以是你的前任,我就不能成为你的现任吗?” 晚霞将?楚言的脸染上了热烈的橘色,可残阳却是冰冷的,没能将?她的心升温半分。 “不能。”她拒绝得?坚决,同时又像是舒通了滞闷许久的情绪。 “贺靳西,我们从来不是那样的关系,以后也不会是。” 贺靳西没有再多说什么。 二人相顾无言。 这或许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楚言没有点明贺靳西的挑拨离间和?断章取义。 而贺靳西也未把心意和?盘托出。 第35章 圆 那晚, 念念小朋友回?家后,经历了她小小人生中的首次“非正式面?谈”。 楚言盘着双腿,一本正经地坐在茶几对?面?, 语气柔和却充满了来自“母上大人”的压迫感:“楚祎念,为什么要帮助叔叔?” 念念小嘴撅得可以掉油瓶:“妈咪你说的,要乐于助人呀。” 楚言半眯起眼睛:“那妈妈和叔叔你要帮谁?” 念念毫不犹豫:“妈咪!” 楚言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以后如果叔叔再悄悄找你, 你要怎么做?” 念念身?板挺得笔直:“和妈咪报告。” “嗯,不错。”楚言给予了肯定。 她本想问问小家伙“讹”了周慎辞多少钱,可又想到?自己小时候被母亲剥夺隐私的各种事情, 迟疑之?下最终并没说出口。 她是第一次当妈妈, 不确定要如何做才是对?孩子最好的, 便决定先观察观察再说。 -- 隔天早上,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楚言的闹钟没有?响。 她睁开双眼的时候,外面?天已大亮。 “糟糕。” 她一个鲤鱼打挺支起身?子,打开手机一看,上面?除了标着8点05分的时间,底下还有?几条未读信息。 排序由新至旧: 周慎辞:【?】 周慎辞:【还没醒?】 周慎辞:【醒了回?我。】 周慎辞:【在你家楼下。】 楚言很?懵,立刻回?拨了电话。 一接通,周慎辞声音响起:“醒了?” 楚言嗓音里带着刚睡醒的粘稠:“嗯……有?什么事吗?” 周慎辞:“接你上班。” 他向来不爱拐弯抹角,说话总是简洁明了, 用最少的字把意图剖个清楚。 楚言愣了:“为什么要来接我?” 旋即她想到?了什么, 赶忙解释, “我不是故意睡过头的。” 周慎辞低低的笑声传了过来:“没催你, 我公司不至于连某个员工偶尔的迟到?都负担不起。” 可能是今晨的阳光太暖, 照在人脸上热热的,楚言似乎能感到?有?什么正在悄悄融化。 她扭捏地推拒:“我、我还要送念念上学, 不好意思让你等太久……” 周慎辞却用商量的口吻说:“你答应了给我表现的机会?,让我好好把握一下?” 于是,楚言和念念坐上了周慎辞的迈巴赫。 “叔叔好~”念念见到?周慎辞,热情地挥了挥小手。 “念念早。”周慎辞柔声应道。 “今天的叔叔好新呀!”念念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周慎辞。 楚言纳闷:“什么叫好新?” 念念童言无忌:“上次见到?叔叔的时候,感觉旧旧的,破破的,好像要碎掉了一样呢!” 楚言有?点儿奇怪:“上次是什么时候?” 周慎辞自然地接过话:“你还不愿理我的时候。” 楚言稍顿,而后轻声嘀咕了一句:“现在也?不是很?情愿。” 念念耳朵可灵了,默默地记下了这?句话。 趁楚言不注意,她轻轻地扯了扯周慎辞的袖子,道:“叔叔,如果你还有?需要的话,念念还可以帮你奥~” 说着,撑开小手晃了晃,意思是,还是只要五百哦。 之?后,周慎辞还真的又照顾了几次念念的“生意”,包括但不限于,撺掇念念约楚言吃饭、找各种理由上门开屏、甚至还成功忽悠了楚言和他去看了电影。 不过这?样的好日子没多久就?到?头了。 临近年末,最近研究所的事情特别多,尤其是楚言手里有?两个项目都需要roll-out,几乎没有?空余的时间。 其中一个是弹道防护涂层的第一阶段sign-off,另一个则是她单独负责的升级防弹背心的项目。 由于防弹背心明年初就?要上市,加上之?前?修改产品花费了一些时间,所以进度非常赶,楚言经常都要留下加班。 每每此时,周慎辞都会?主动去幼儿园接念念,然后带她去研究所,一起等着楚言下班。 这?天也?不例外。 时间已经7点多了,楚言还泡在实验室里。 担心念念饿肚子,周慎辞便先带着她去用了晚餐,并且打包了好多菜回?来。 就?在他们准备回?去找楚言的时候,念念的脚步忽然不动了。 周慎辞察觉到?,也?停了下来。 只见念念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路边乐高专卖店的玻璃橱窗,似乎是被什么吸引住了注意力。 “怎么了?”周慎辞半蹲下来问她。 “叔叔,”念念指着亮着灯的迪士尼城堡问,“这?个是不是很?漂亮嗷。” 周慎辞以为她喜欢,便说:“漂亮,叔叔买给你,好不好?” 念念却摇了摇头:“不要。” 接着,她拉开随身?背的挎包的拉链,小手伸进去掏啊掏,然后摸出了一沓整齐的毛爷爷。 “念念有?钱。” “念念自己买。” 周慎辞一看,这?不是他收买小家伙的“赃款”吗? 他不由地笑了一下,柔声道:“好,我们去买。” 就?这?样,念念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她想要的城堡,小脸儿都笑开了花。 周慎辞看着如此复杂的积木,问:“你会?拼吗?” 念念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她以为这?个买回?来就?是和橱窗里的成品一模一样的。 周慎辞一下就?看懂了她,提议:“叔叔和你一起拼好不好?” 念念思考起来:“叔叔帮我的话,还能算我送给妈咪的礼物嘛?” 周慎辞稍顿。 楚言的生日是下周五,他前?两天就?开始思忖着要送些什么,几乎是把各大奢侈品牌的类目表都买了个遍,可总觉得还差点儿意思。 现在和念念的礼物一比,自己送的好像更俗了。 他看向念念,问:“为什么要送城堡?” 念念挺起骄傲的小身?板,道:“现在房子里只有?两个房间,一个是念念的,一个是妈咪的。念念想,要是以后爸爸回?来了,他没有?地方?住怎么办?所以念念就?想买个城堡,让大家都有?房间住~” 周慎辞微微一愣,眉尾浅浅地抽搐了一下。 他狭长的眸子有?一瞬的转暗,而后又恢复了温和。 “那,”他问,“我们再买一个更大的城堡好不好?” 念念有?点为难:“念念钱不够了……” 周慎辞却说:“够。” 念念眼里闪出光芒:“买完这?个城堡还有?剩余的钱嘛?” 周慎辞点头:“叔叔有?钱。” 念念拍起小手:“好耶!” “但是,”周慎辞语峰一转,“念念要答应叔叔保密。” 念念很?聪明,会?意道:“不告诉妈咪。” 于是,周慎辞和念念之?间多了一个秘密。 楚言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她几乎是一心都扑在了工作上面?,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生日已经到?了。 11月的最后一个周五,特装实验部?里死气沉沉,大家似乎都在期盼着快点下班。 突然,郑桦发出了不满的啧啧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尤为突出。 “怎么啦?”楚言绕过隔板,悄悄问她。 郑桦抱怨:“刚才孟子安和我说,a栋实验室又又又断电了,涂料正在做耐光性测试呢,这?下又要重来了。” 楚言也?皱起了眉头:“最近怎么老?出故障。” 郑桦叹气:“不知道。听说新招的电工师傅生病请假了,临时找了个外派的来,结果不仅没修好,还把线路弄乱了,真是一团糟。” 说着,她抓了抓已经有?些凌乱的头发,哭天抢地道,“而且这?部?分数据今天一定要交上去,不然来不及了。可是我已经买了7点的车票回?家看我姥姥啊!” 楚言知道郑桦姥姥在河北的县城,回?去一次不容易,再想想她今天本来就?要加班把报告赶完,便说:“没事,你去重做,等会?儿正常下班,我可以帮你去记录实验数据。” 郑桦一听,眼里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 “小楚,你太好了!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楚言扬起笑容:“哪有?这?么夸张。” 但周慎辞却不开心了。 得知她今天又要加班,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实验下周再做,今天晚上空出来。” 楚言拒绝道:“不行,你要是想产品按时交期,这?个数据今晚必须出来。” 周慎辞冷道:“我不需要。” 楚言觉得他又在犯病:“你不做生意啦?” 周慎辞:“对?。” 楚言也?不知道他在不爽什么,只好和他商量:“七点。” 周慎辞沉默片刻,生硬地应了一个字:“嗯。” -- 夜色渐深,指针已经越过了七点。 楚言下班后就?一直在实验室待着,以至于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直到?周慎辞敲响了实验室的门,她才从一堆数据中抬起了头。 她起身?去开门,一眼便看见周慎辞和念念站在那儿,两人的表情出奇的一致。 念念皱着的小脸写满了委屈:“妈咪,七点了。” 周慎辞虽没说话,但英挺的五官则因为冷沉的气场愈加深刻。 楚言知道是自己食了言,默默地回?避着他的目光,转而弯腰对?念念说:“念念乖,你和叔叔先去吃饭,妈妈过一会?儿就?来找你们。” “不行。”念念双手叉腰,“妈咪要守信用。” 楚言这?下没了办法,只能求助周慎辞:“你也?哄哄她嘛……” 第36章 圆 深邃的乌青夜空之下, 一座迪士尼城堡模型被簇拥在一整片卡布奇洛玫瑰之中,宛如童话世界中的宫殿。粉棕色的花海中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光,打在城堡之上, 流光溢彩,如银河垂落般璀璨。 忽然,光线渐次暗淡, 一阵轻柔的前奏响起,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楚言怔了几秒,而后听到了那句熟悉的歌词—— as soon as time begins, the magics never ending... 她未回过神, 只?见几束彩光互相?交错, 划开了黑暗,旋即一朵烟花绽放于半空中。 不,不是烟花。 楚言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清了那些光点是什么—— 那是一颗一颗的钻石。 随着音乐的节奏,一簇簇“烟花”接连升空,充满了生命力?,用奇幻的光影描绘着梦境真实?的模样。 楚言想起了某个夏夜。 她趴在庭院的茶几,看着手机里朋友晒的迪士尼烟花秀,悄悄动了心。 她抬眸,小巧的下巴垫在手臂上, 眼巴巴地望着对面?正在看书的周慎辞。 对方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 亦或是注意到了但不想理?她。 她没有放弃。 在茶几的遮挡下, 伸出腿, 用脚趾轻轻地蹭了蹭周慎辞的小腿。 干什么? 我?想去?迪士尼。 行, 我?让秘书给你订票。 不要?, 我?要?你陪我?。 没兴趣。 楚言失望地垂下脑袋。 你不去?还有什么意思。 不过,几年?后, 楚言还是自己去?了。 去?了奥兰多的迪士尼。 集了徽章,戴了米妮发箍,也看了烟花秀。 只?不过没有周慎辞。 时至今日,她依然记得最后一串金色的流星从高空飘下之时,她莫名地酸了鼻子。 美好又落寞。 此刻,光阴好像回旋。 钻石反射着光,缓缓洒下细腻而闪亮的星芒,迷离又梦幻,连呼吸也变得轻缓而悠长。 光线再?次柔和,塔尖屋顶窗楣上镶嵌的钻石静静地守护着这一刻,好像在承诺,童话不会结束。 楚言呆呆地伫立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意识到的时候,她的眼眶已经湿了。 纤长的羽睫上坠着晶莹微小的水珠,仿佛是从月亮上不慎掉落的碎光。 周慎辞的瞳锁在楚言的脸上,漾着无限温柔。 他再?次重复:“言言,生日快乐。” 楚言自己都忘记的生日,他却还记得。 这时,念念小跑过来?,抱住楚言的腿,又蹦又跳:“妈咪,生日快乐!” 楚言双唇翕动,半晌,才吐出来?两个字:“谢谢。” 周慎辞却说:“迟到的烟花,应该是我?说抱歉。” 楚言心中仿佛有一根紧绷的弦断了,悬于其上的不甘和怨恨狠狠地砸下万尺高空,落地的瞬间,开出了漫山遍野的花。 他还记得。 他为什么记得? 他凭什么记得? 原来?捅人刀子的家?伙自己也知道?痛吗? 楚言转开视线,故意说些挑刺的话,来?掩饰自己澎湃的心潮。 “不是真烟花。” 周慎辞道?:“实?验重地,严禁烟火。但你要?加班,我?便想了这样代替的法子。” 楚言偏过脸:“这些钻石总不能是捡的了吧。” 周慎辞扬唇:“还真是捡的。” 见楚言有些疑惑,念念便说:“叔叔说他有一座钻石山,这都是山里捡的石头~” “你……”楚言惊讶得字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周慎辞轻描淡写?:“打包买,划算。” 楚言舌头都在打结:“那、那也不必要?买座矿下来?吧……” 念念这时却抓住了她的衣袖,道?:“妈咪你过去?看看!” 楚言:“什么?” 周慎辞道?:“去?看看城堡里面?。” 楚言凑过去?,才发现城门之内,米奇和米妮的后面?,藏着一把钥匙。 “这是……?” 周慎辞:“送你的礼物。” 楚言指着城堡问道?:“这不就是礼物吗?” 周慎辞却说:“这是念念送你的,那把钥匙是我?送你的。” 念念点头。 楚言愣住:“念念哪来?的钱?” 周慎辞笑了:“你女儿可会做生意了。” 念念昂起小脑袋:“念念存钱嗒!” 楚言忽地想起来之前念念卖给周慎辞许愿条的事情,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她是为了给她买礼物。 楚言蹲下来?,用力?抱住念念,不让她看见自己落下的泪滴,轻声在她耳边道?:“谢谢念念,妈妈好喜欢。” 念念被她头发扫得痒痒的,咯咯笑了起来?,道?:“妈咪,你快去?拿那个钥匙嘛!叔叔说,是可以住好多好多人的大房子!” 楚言:“房子?” 她动作再?次停顿。 今晚她的心情还真是和跳楼机一样,总以为刚才那波降落已是最刺激,没想到还有更激烈的等在后面?。 她几乎没有思考,拿起钥匙就往周慎辞手里塞:“我不要。” 周慎辞蹙眉:“别人的好意你都接受,我?的就不行?” 楚言嘟囔:“别人也不会送这么贵的。” 周慎辞沉吟一声,道?:“钱对我?来?说是最简单的。” “我?只?是想给你你所需要?的一切。” 楚言望向他。 “车也好、房也罢,不过是挥挥手的事儿,”周慎辞道?,“我?知道?你或许看不上这些俗物,但我?只?想尽我?所能去?讨你的欢心。” 楚言的脸颊染上绯红:“我?有什么值得讨好的。” 周慎辞漫出笑声:“你明明就知道?。” 楚言不语。 周慎辞拉住她,将钥匙放在她的手心。 “收下吧。”他声音很低,仿佛在祈求。 “不要?再?拒绝我?了。” “哪怕可怜也好,至少现在装装样子,好吗?” 被雨淋湿的狮子比狗还惹人悲怜。 楚言无法遏制地陷入了他伪装的脆弱之中。 “只?是暂时保管哦。”她说。 周慎辞:“行。” “不过,”楚言的嘴角弯了一瞬,“还是想看真的烟花呢。” “那明天??”周慎辞问。 楚言转身朝实?验室走?,语调轻快:“看我?明天?心情咯~” 隔日清晨。 楚言推开了阳台的窗户,只?看了一眼便笑了起来?。 周慎辞已经等在楼下,手里是一捧蝴蝶兰。 似是心有灵犀,她望向他的那刻,他便默契抬头。 对视的刹那间,心脏和瞳孔的距离变成了零。 飞机掠过长空,在蔚蓝的天?幕上留下一道?白色的尾流。 落在了真正的迪士尼城堡边的绿坪之上。 念念第一次来?到迪士尼,瞬间就被五颜六色的缤纷世界吸引住了。 “妈咪!”她指着城堡,“我?想住那里!” 楚言笑道?:“好,妈妈带你去?。” 周慎辞在一旁有意无意地提醒:“我?送你的那把钥匙也能打开类似的公馆。” 楚言:“那要?问念念愿不愿意去?住。” 念念回答得可快:“愿意!念念想和妈妈一起住,爸爸回来?也可以住!” 楚言微愣。 下一秒她下意识地瞥了眼周慎辞。 哪想周慎辞也正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楚言突然玩心起来?了。 她故意问念念:“要?是爸爸回来?了,那叔叔还能来?玩嘛?” 念念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可以呀!念念和叔叔是好朋友!” 周慎辞眉尾一扬。 楚言又露出得意洋洋的小表情:“怎么样,周总,还想让我?住那个公馆吗?” 周慎辞语气稍沉,还带着些许戏谑:“可以。” 接着,他侧眸,“我?倒要?看看你能带什么男人回来?。” 忽然,念念看到了什么,对楚言说:“妈咪,想要?那个大耳朵。” 楚言一看,原来?旁边是卖发箍的小摊。 “好呀,”楚言笑,“你要?哪个?” 念念:“那个兔兔的。” 楚言便买了两个,一个给念念,一个给自己。 但在余光滑过周慎辞的时候,她犹豫了。 要?不要?给他也买一个呢? 算了,她想,他肯定不会要?这么幼稚的东西。 可意想不到的是,念念却说出了她的台词:“妈咪,不给叔叔也买一个嘛?” 楚言刚要?说话,周慎辞却先躬下了腰。 “没事,可能因为叔叔不是念念的爸爸,所以没有耳朵。” 楚言:“……” 念念嘟嘴:“可是叔叔也很好呀!” 说着,她将别在刘海上的粉红凯蒂猫夹子取了下来?。 “叔叔不难过,”她将夹子递了过去?,“念念的猫猫送你,这样叔叔也有戴的啦!” 楚言欲上前阻止。 但谁也想不到,周慎辞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蹲下身子,低下了头。 “好。”他嗓音深沉又清澈。 念念小手一按,啪嗒,粉色夹子黏在了周慎辞的黑发上。 周慎辞半抬起长眸,将念念拉近了一些,低声温柔试探:“念念,想不想换个新爸爸?” 念念也小声回问:“换哪个爸爸呀?” 周慎辞:“让叔叔当你爸爸。” 念念大眼睛一眨一眨:“可是,追妈妈的人好多,要?排队呢。” 周慎辞悄悄把棒棒糖塞进她的手里,道?:“好念念,求求了,帮叔叔插个队吧。” “你们在说什么?”楚言不满自己被晾在一边,走?了过来?。 第37章 圆 意识将将恢复之时, 楚言眼前仍旧是混沌一片。 她的双眼被蒙住,粗糙的麻绳死死捆住她的双手?,使她动弹不得。 空气中发?霉的潮味混杂着微微的腐臭感萦绕在她的鼻尖, 让人恶心得想要呕吐。 她尝试着调整呼吸,可下一秒就被突如?其?来的颠簸抛了起来,旋即又重重落下。 “唔。” 楚言闷哼一声, 可她的嘴巴已被胶条封住,无法发?声。 这时,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楚言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强行?控制住心中的恐惧, 僵硬地靠在角落, 企图寻找可以支撑身体的点。 “呜噫。” 是男人的声音。 楚言一惊,不自主地颤抖两下。 对方?在和?别人交流,他们操着她听不懂的语言,感觉像是来自某个东南亚国家的。 片刻后,另一个声音响起。 “你醒了?” 这次是中文,但听起来有些别扭。 楚言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点了点头。 “请原谅我们以这种方?式见面。”对方?好像有些歉疚。 楚言犹豫几?秒,抬了抬手?,指向了自己嘴巴。 “要说话吗?”男人问?。 楚言再?次点头。 “现在不行?,再?过半小时吧。”他说。 对方?给出的时间?很精确, 楚言也没有继续要求什么。 她清楚地知道, 这不是演电影, 是真的被绑架了。 现在的情况下, 保持镇静、寻找沟通的机会是第一步, 绝对不能在摸不清状况的时候尝试逃脱,万一激怒了对方?, 自己恐怕永无再?见天日的机会了。 就这样,她安安静静地等了许久。 通过颠簸的频率和?周围的环境,楚言能判断出她应该是在某辆行?驶在山间?野路的车上。 外界没有喧闹的动静,只有偶尔掠过的鸟叫和?树枝石子刮擦车身的响声。 她被封闭着感官,对时间?流逝的概念减弱了不少,只能靠着默数数字的方?法计算着大概的时长。 在数到约莫2000的时候,她再?次小心翼翼地“嗯”了一声。 那个男人回应得也很快。 “你能保证不大喊大叫吗?” 楚言用力地点头。 她听到布料因动作幅度摩擦而发?出的响动,接着,粗糙的手?指捏住了她的脸。 她的心脏一沉,旋即感到胶布被一点点地撕下,火辣辣的刺痛感让眉毛拧在了一起。 封条被完全?揭下的刹那,楚言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许是太过用力,呛到了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 “没事吧?”男人很绅士地问?道,“要不要喝点水?” 楚言警觉地抗拒:“不、不用。” 男人笑?了起来:“别怕,我不会在水里下药,那样做是没有意义的。” 楚言思索片刻,问?道:“那,我能喝您喝的水吗?” 男人拧开瓶盖,递了过去:“这就是我喝的水。” 楚言感到有水滴落在她的身上,便慢慢向前移动,想要凑过去。 男人见状,倒是十分贴心的将瓶嘴放在了她的唇边。 楚言不敢喝多?,只是小心翼翼地嘬了两口,滋润一下干涸的嗓子。 “谢谢。”她说 男人似乎觉得有些讽刺:“不客气。” 也是,对绑架自己的人道谢,确实非常不妥。 楚言定了定神,问?道:“请问?现在几?点了?” 男人没有正面回答:“这重要吗?” 楚言道:“我想知道我昏迷了多?久。” 这时,前方?传来怪里怪气的笑?声:“睡好久咯,很晚啦!” 对面的男人立刻呵斥:“开你的车。” 被训的人有点儿不服,却也不敢忤逆,只能抱怨:“妈的,开八个小时,也该换人了吧。” 楚言愣了。 八个小时,那就是说她至少已经昏迷了八个小时了。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她问?。 男人道:“这取决于你。” “合作的话,事成之后我们会送你去美国;反之……” 他顿了顿,“那要看你有多?反了。” 楚言问?:“你们想要什么?” 男人也不墨迹,开门见山道:“我们想要你的协助。” “实不相瞒,我的团队正在研究一种新型的防护材料,但目前遇到了一些瓶颈,听说你是这方?面专家,便想同你请教请教。” 楚言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她不动声色地问:“是什么样的防护?” 男人:“鳗鱼黏液的仿生材料。” 楚言知道这个领域的研究者不止她一位,所以已有心理准备,并不是十分惊讶,只是问?:“遇到什么样的难题了?” 男人笑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你,楚言小姐,就是那个‘东风’。” 楚言道:“如?果是想买我的专利,那现在已经晚了,我卖了一部分的产权给君杉,我想你们应该去找周总聊聊这事儿。” “不用那么麻烦,”男人话里有话,“只是生产上的问?题,所以才?请你亲临现场指导。” 楚言道:“我和?君杉签了合同,不能随意将核心技术透露给第三方?。” “这可不是随意,”男人阴恻恻道,“是用来换命的。” 楚言心脏一抖,抿紧了嘴唇。 只听男人又说:“其?实这件事并非针对你,若是没有isg集团,我们或许可以用更和?平的方?式见面。” “但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楚小姐,你懂得太多?,是块‘碧玉’,所以注定是要成为被争夺的对象的。” 楚言:“你过奖了,我只不过是个普通的研究员,并不能成为你们和?周慎辞竞争的关键。” 男人并不反驳,继续道:“你知道isg集团为什么屹立不倒吗?” “不仅是因为他的背景,更是因为他赚的大头是外汇。” “周慎辞给zg政府供应的物?资都是不赚钱、甚至亏钱的,真正养活他的是外国的客户们。” “那么不管是防弹衣还是精密技术,如?果可以做到和?他生产的一模一样,并且价格更加低廉,甚至物?流通道也更畅通,那你觉得,isg还有生存的空间?吗?” “所以。”男人冷不防地伸出手?指,戳了戳楚言的肩膀,吓得她猛地往后缩了半寸。 “你就是那个关键。” 楚言脊骨一凉,冷汗涔涔地冒出。 “好了,”男人忽然动作,声音从楚言的头上传来,“你该入睡了,之后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呢……” “等……!”楚言挣扎着想说些什么,可还未说完,一股怪异刺鼻的味道便笼罩住了她。 她感到身体像是被融化了一般软了下去,意识逐渐蒸腾,再?次消失在黑暗之中。 -- 京市,凌晨五点。 冷冷的雨点混着碎冰,砸在黑色的奥迪车身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车内没有开灯,周慎辞坐在主驾,手?机贴在耳侧,听着对面人的汇报。 “人已经吐干净了,是之前被辞退的电工王富贵将君杉的钥匙偷偷备份,并交给了那位临时电工,目前王富贵已经被捉拿归案,只是具体是把楚小姐交给了什么人,他也不太清楚……” “还有吗?”周慎辞问?。 “目前就这些,三少爷还在帮忙追查面包车的行?踪……” 周慎辞直接挂断了通话。 他侧眸望向窗外。 原来凌家的会所此时已经改朝换代,变成了名为“贺山雅居”的茶社,鲜红的招牌在雨夜显得有些诡异。 忽然,一辆白色的路虎从茶社的偏门驶出,速度飞快,溅起了一片水花。 说时迟,那时快,周慎辞方?向盘一打?,直接调头追了上去。 路虎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几?乎是同时加快了车速。 眼见着路虎即将摆脱,周慎辞突然将油门踩到最底,“哐当”一声,毫不犹豫地朝路虎的尾部撞了上去。 静谧的夜被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巨响之后,白烟冒气,在车灯的照射之下模糊了周遭。 周慎辞推门下车,二话不说,拉开路虎的主驾,将人一把拖了出来,将其?狠狠地摁在了已经有些变形的车后门上。 “她在哪?” 贺靳西被勒到了喉咙,咳了两声,而后阴笑?起来。 “10个小时50分钟,你用了这么久才?找到我。” 周慎辞死死地抵住他,一字一顿地再?次重复:“她、在、哪?” 贺靳西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不告诉你,你能怎么样呢?杀了我吗?还是找警察调查我?” 周慎辞道:“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贺靳西原本英俊的面容在此刻扭曲:“好啊,找不到她,你也一样。” “我们彼此彼此。” “咚” 周慎辞一拳正正地打?在贺靳西的脸上。 贺靳西顿时失去重心,倒了下去。 周慎辞长腿一迈,把他按在了地上。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冷硬的下颌线似乎在叫嚣着死寂般的冷怒,墨黑的瞳孔中蕴着血色,如?地府焰火,要将人间?的一切燃烧殆尽。 “不仅是你,”他手?掌撑开,按住贺靳西的脸,“还有你的家人,甚至你家的狗我也不会放过。” 贺靳西明显一顿。 “祸不及家人,这点规矩你不懂?” 周慎辞冷笑?一声:“在我这儿,你要听我的规矩。” 贺靳西抓住他的手?腕企图反抗,却挣脱不开。 “早听说你们周家的都是疯子,果然名不虚传。” 第38章 圆 京市某高档小区的顶层豪华公寓内。 周阅琛面?色凝重地看着周慎辞和他抱着的小女孩, 问:“哥,你?确定?吗?贺靳西不是守信用的人。” 周慎辞道:“我知道。” 接着,他侧过脸, 神情?温和,像是无事发生一般,对靠在他肩头的念念说:“念念, 这是叔叔的弟弟,你?也可以叫他周叔叔。” 念念本不认生,可今天的状态明显不对, 背过头不去看周阅琛。 小孩子?的第六感一向很强, 即使周慎辞什么都没和她说, 她还是预感到了什么,小声地问:“叔叔,妈妈是不回来?了吗?” 周慎辞神经被狠狠刺痛,却还是要摆出从容的样子?,宽慰念念道:“妈妈只是出差了,很快就会回来?。” 念念眉毛皱成一团:“那为什么叔叔也要走?” 周慎辞道:“叔叔去接妈妈。” 眼泪扑簌簌地从念念的眼眶掉落:“你?们会一起回来?吗?” 周慎辞伸出小指勾住了念念的手:“会。叔叔答应你?。” “但是你?要乖乖的,和这个周叔叔待几天,好吗?” 念念点头,扎的麻花辫随着动?作上?下摆动?。 周慎辞看向周阅琛,道:“那就麻烦你?了。” 说着, 将?念念放了下来?。 周阅琛蹲下身和念念打招呼:“念念, 你?好, 我叫周阅琛, 你?可以叫我周叔叔。” 念念紧紧地拽着周慎辞的裤腿, 怯生生地打招呼:“周叔叔。” 周慎辞也半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背, 道:“你?不用害怕,周叔叔是警察,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会保护你?的。” 念念眨眨眼:“警察?” 周阅琛立刻摆了一个标准的敬礼姿势,道:“对,叔叔是人民警察。” 念念慢慢放下戒备,走了过去。 周慎辞暂时?放下一点心,再次嘱咐周阅琛:“8点上?学?,喜欢草莓,但不能给她吃太多?甜食,言言知道会生气。彼得兔的故事第四本里面?有个兔子?书签,从那个位置开?始往后念……” “知道了,哥。”周阅琛啼笑皆非。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听他哥说话最多?的一次。 “你?也要注意安全,”他叹了一口气,思索好久才接着说,“……活着回来?。” 周慎辞默默勾起唇角:“嗯。” 离别的时?候,念念突然喊住了周慎辞:“叔叔!” 周慎辞本来?已?经踏出门槛的脚又停住了。 他回眸:“怎么了?” 念念挥了挥小手:“你?和妈妈要记得来?接念念哦。” 周慎辞柔声应道:“一定?。” 念念垂下脑袋:“念念和妈妈还没见?过叔叔的新城堡呢。” 那一刻,周慎辞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戳中,温热的血液流淌在全身,某种遗失已?久的情?绪重新回归,陌生、却不讨厌,只是让他有种失控的感觉。 “我们会一起去的。”周慎辞道。 -- 与此同时?,太平洋某个小岛上?,楚言坐在没有门的木房子?里,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可能是她不哭也不闹,所以那些人只锁住了她的脚,还给了一瓶矿泉水,算是留了些自由的空间。 空气里有种海水咸湿的味道,人们的肤色也比较深,多?为精干瘦小的身形,再综合外面?的棕榈树和松柏等植物,楚言大致可以判断自己是在东南亚的某个热带岛屿。 是马来?西亚、还是菲律宾,她暂时?琢磨不出来?。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几个男人嘎嘎地笑着走了进来?。 楚言警觉地直起了身体,双手抬起挡在胸前,摆出防备的姿势。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留着小胡子?,身上?背着一把步枪,看起来?是这帮人里的头目。 小胡子?一眼就看见?了楚言,发黄的眼白眯了起来?,表情?变得更加猥琐。 他对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一群人都大笑起来?。 就在小胡子?向楚言靠近的时?候,只听“哐当?”一声,不知从哪飞出来?一个铁制啤酒罐,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小胡子?后脑勺上?。 小胡子?不满地吼了一声,虽听不懂,但直觉告诉楚言不是什么好话。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几个男人回头,楚言也顺着方向望去。 只见?一个少年模样的清瘦男子?正站在门口。 他头发很短,五官立体,额上?用深红的颜料抹着两条横杠,穿着红色的衬衫和牛仔裤,嘴里叼着一根草,看着有些吊儿郎当?。 他呵斥了男人几句,小胡子等人竟然就走了。 楚言没分析出是什么情况,少年已?经走了过来?。 “这里很少有女人,他们觉得稀奇罢了。” 少年用蹩脚的中文说道。 楚言见?他会说中文,立刻问道:“请问这是哪里?” 少年笑嘻嘻的:“锡亚卡斯岛。” 见?楚言有些迷茫,他又解释:“可能你?们中国人更熟悉菲律宾这个名字。” 楚言得到答案的同时?心也凉了半截。 她看向少年,问:“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少年撇撇嘴:“我只是奉命看着你?罢了。” 楚言又问:“你?们是谁?又是谁要你?这么做的?” 少年把玩着手里的草,道:“我们是kalabaw的人,这里是白鬼的加工厂,做的是贴标的盗版货。” 楚言:“加工什么?” 少年反问:“你?不是‘professor’吗?怎么还问我?” 楚言换了个请求:“可以带我去加工厂看一看吗?” “可以。”少年答应得很爽快。 说着便掏出钥匙,将?锁在楚言脚踝上?的链子?打开?了。 那瞬间,楚言想?到了很多?电影里主人公逃跑的场景。 撞开?他,冲出去,朝山林里跑…… 然后就会被子?弹射中,倒在血泊里。 她抑制住了冒险的想?法,表现得格外乖顺。 “谢谢。” 少年很聪明,道:“不必讨好我,你?再有礼貌,我也不会放你?走。” 楚言淡淡一笑:“但讨好你?可以让我在这里的日子?舒服点,不是吗?” 少年莫名红了耳廓,还好皮肤颜色够深,看不太出来?。 他扭过头,嘀咕道:“怪不得他们说要小心你?。” 楚言跟着少年走出房子?,才发现她所处的地方是一片很大的基地。 周围群山环绕,绿荫成片,人们劳作时?像机器人一般重复着单调乏味的工作,休息时?又如同撒欢的家畜,扯着嗓子?叫嚣着土语,飞溅的唾液和汗水混在一起,落在地上?,分不清谁是谁。 楚言强忍着不适,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并没发现任何可以逃跑的漏洞,不经有些丧气。 这时?,少年的一声“到了”重新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她抬头一看,眼前是一座黄色的厂房,顶棚是用塑料和钢架随意搭建的,即漏风又漏雨,生产设备也是很久之前就被淘汰的旧货,却依然兢兢业业地运转着。 少年抬手,指向远处一位穿着短袖白衫的老头,道:“那位是乔纳森老师,是名机械师,负责这里的设备维修,之后你?应该会和他共事。” 楚言的心不可避免地沉了一下。 她问:“我要在这里待多?久?” 少年摊开?手:“我也不知道。” “对了,”说了这么久,他终于想?起自我介绍,“我叫leotan,你?可以叫我利奥。” 楚言点点头:“我叫楚言。” 利奥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我知道。” 突然,越过少年的肩头,楚言看到了一个穿着打扮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的男人。 他梳着整齐的油头,衣着干净,衬衫边塞进了皮带之内,虽肤色较深,但反而显得年轻。 楚言觉得十分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利奥注意到楚言的视线,回头看去。 “他叫秦,是加工厂的管理者。你?见?过他吗?” 楚言摇了摇头。 利奥又笑了起来?:“也是,你?来?的时?候被蒙着眼睛,肯定?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楚言身躯一震。 也就是这时?,秦注意到了楚言这边的动?静,转身就朝她走来?。 楚言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利奥堵住了逃跑的路。 转眼间,秦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文质彬彬地打招呼:“又见?面?了,楚小姐。” 楚言因为恐惧而无法开?口,只能死死地盯着他。 “别紧张,”秦说,“你?是我的客人,我不会伤害你?。” “请移步至我的办公室吧。” 随后,秦将?楚言带到了一间房间,利奥没进来?,守在了外面?。 这里不大,但配有空调,应该是属于基地里条件很好的地方。 桌上?放着一个名牌,用英文写着“qin”的字样。 再仔细一看,名字前面?有个logo。 楚言瞳孔骤缩,一瞬间全想?了起来?。 这个logo和她那次在香港展会上?收到的名片上?印的一模一样! 秦就是当?时?那个递名片的男人! 所以,那个时?候起她就被盯上?了吗? “沙发,椅子?,你?随意。”秦开?口,对楚言摆了一个“坐”的手势。 楚言:“我站着就好。” 秦也没坚持,只是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第39章 圆(修) 夜里?的太平洋是一片深邃无?底的黑暗, 海风不再是轻柔的呢喃,而是一阵阵带着寒意的低吼,是从远古深处传来的警示。 失去了白昼时的温柔光泽, 天和水都是墨色,已然没有了界限,令人分不清方向, 压抑笼罩四周,明明空旷无?物,却有种被黑暗挤压的窒息感。 微弱的月光偶尔透过?厚重的云层, 映在波涛之上, 显得苍白而无?力, 如同挣扎的幽魂,瞬间又被汹涌的浪潮吞没。 茫茫之中?,一只游艇孤单地?颠簸在公海的海面之上,偶尔还能听到下饺子一般的落水声。 “噗通” 又是一个人在贺靳西的眼前?跳下了船。 贺靳西的那张帅脸已经?花了,甚至分不清鼻子眼睛。 他带了足足88个□□,居然全部?被撂倒,投降的投降,跳海的跳海,更有几个眼见?打不过?就划着救生艇逃跑的。 看着眼前?朝他走来的黑影,贺靳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背却撞上了桅杆。 “别……别过?来!”他绝望地?大喊。 但黑影显然没有理会。 他步伐稳健, 踩在甲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嘎吱声。 明明是刚经?过?一场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恶战, 可周慎辞的领带依旧系得精准, 西装几乎没有褶皱, 线条锋利如刀,似乎与周遭融为一体, 白色衬衫上的血迹利落而刺眼,像是撕裂黑夜的火光。 贺靳西崩溃了:“你杀了我,就没有人为你带路了!你永远也找不到她!” 周慎辞勾起一抹浅笑?,带着致命的锋芒,黑沉的瞳孔中?没有任何波动,平静的死寂逐渐淹没猎物的头顶,一点点剥夺其生的希望。 “我不杀人。”他不紧不慢道。 “你这种垃圾,不值得脏我的手。” “那你想怎么样!”贺靳西嘶吼着,可却被翻涌的波涛无?情吞噬。 周慎辞停下脚步,立在贺靳西面前?,如同俯视腐肉一般睨着他。 “她受的罪,我要你遭百倍。” -- 另一边,楚言挂了电话之后并没有走。 她抹掉眼泪,抱着电话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周慎辞说,太阳升起的时候他就会来接她。 听上去像是童话里?的台词。 但楚言就是莫名地?相信。 可是她又忍不住担心,白天她仔细观察过?,这个基地?至少有五六百人,周慎辞单枪匹马的,怎么打得过?呢…… 她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致,纵使尽力保持理性?,可恐惧还是不断侵袭着她的精神。 反正?她现在已经?没有被锁着了,不如趁着夜深跑进林子里?,然后和周慎辞会和? 但她不熟悉这里?的地?形,更不知道外面有什么野兽,贸然出去说不定会把自己交待在这儿。 她现在应该回去,装作没有离开的样子,等救援的到来。 想到这儿,她站了起来,讲电话放回原处,准备原路返回。 可就在她翻出窗户的那一刻,原本昏暗的基地?突然亮了起来。 有人将火盆点燃,红光通天,刺耳的号角声响彻天际。 楚言慌了神,脚下一滑,顺着木桩的斜坡就滑了下去。 砸在地?上的声音不小,吸引了巡逻人员的注意,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楚言刚摔下来的时候震到了脚踝,一时无?法站起,只能用膝盖和双臂在地?上爬行,躲在了木桩后面。 可那群家伙是在一寸一寸的排查,连落在地?上的树叶都要挑起来翻个面。 楚言忍着痛,顺着墙根一点点挪动,就在摸到转角的刹那,忽然眼前?有强光闪过?,她被晃得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随即,有人大喊一声,很快所有人都聚集起来,等楚言睁开眼的时候,她已被团团围住。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是利奥,他被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提溜着,些微躲闪的眼神告示着他已清醒了许多。 中?年男人脸上有一块明显的伤疤,指着楚言,向利奥高声责问?,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从神情和语气可以判断,现在的情况一定很糟。 楚言大脑飞速旋转,紧接着喊道:“i lost my way!” 众人看向楚言,眼神都充满了不理解。 楚言又说:“我水喝多了,不好意思在男人面前?解手,所以求利奥放我出去找卫生间,但外面太黑,我找不到回去的路。” 刀疤男明显不信,问?她:“where is the key?” 楚言一口咬死:“在利奥身上。” 刀疤男撩起利奥的衬衫,展示他那空荡荡的腰间。 “nothing!” 楚言满脸无?辜,摊开双手:“您可以搜身,我真的没拿钥匙。” 这群家伙也不客气,冲上来就搜,就差把人倒过来抖一抖。 但正?如楚言所说,她身上空空如也,连可以发?出声音的金属材料都不存在。 “我真的只是在找卫生间。”楚言再次重复。 这时利奥也说话了:“是的,我刚才就在外面找她,可能是那个时候不小心把钥匙弄掉了。” 他俩就这样一唱一和,还真把人们哄住了。 当然,这其中?利奥的身份也起了很大的帮助。 他是帮主,也就是那个刀疤男的儿子,家长肯定会袒护一些,不然楚言真的不敢想他们会对?自己怎么样。 至少肯定不是像现在这样关?禁闭这么简单。 她被锁进了一处没有窗户的瓦房内,只有细微的光亮从木门缝里?透过?来,是幽闭的室内里?唯一的慰藉。 楚言靠在门扉之上,听着外面渐渐喧闹的声音,猜想着大概是清晨快到了。 周慎辞,是不是也快到了呢? 她默默地?垂下脑袋,顶在了弯曲的膝盖之上。 刚才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肾上腺素的作用让她暂时屏蔽了部?分痛觉,现在安静下来,只觉得浑身酸麻,或深或浅的伤口火辣辣地?刺着她的神经?。 突然,门外响起了利奥的声音。 “他们找到钥匙了。” 楚言一颤,假装没有听到。 利奥却说:“我知道你就在门后,这里?的温度比其他地?方温暖。” 楚言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谢谢你。” 利奥道:“别误会,我不是真的想为你打掩护。如果你真的跑了,我们家在kalabaw的权威会受到损害,我以后就当不了帮主了。” 楚言不知道回应什么,只能轻轻地?“嗯”了一声。 利奥又问?:“你能告诉我你去哪里?了吗?” 楚言道:“哪儿也没去,到处都有巡逻的,走不掉。” 利奥沉默半晌,道:“我理解你想逃走的心情,但是这里?是我的家,我必须保护它。” “如果你给?这里?带来了危险,我肯定会杀掉你的。” “走私、盗版、暴力团体,无?论你如何称呼我们,都不会改变这是这里?人唯一赖以生存的方式。” 楚言顿了顿,问?:“你有没有想过?,外面的世界或许会有更好的发?展?” 利奥笑?了:“我可以走,那其他的人呢?他们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只熟悉流水线上的工作,出去后他们能去哪里??” 楚言不说话了。 她知道利奥说的是事实,可她没那么好心,为了陌生人愿意去牺牲自己的未来和自由。 “所以,”利奥再次确认,“你消失的时间里?,都做了些什么事呢?” 楚言面不改色道:“什么都没做,甚至连基地?都没有走出去。” 话音刚落,就听闻外面起了一阵骚乱。 “怎么了?”楚言警惕地?问?。 利奥:“不知道,是秦带着人来了。” “让开。”秦厉声命令道。 利奥并不理会:“你要干嘛?” 秦:“我要审问?她!” 利奥:“alexie长官还没下令……” 秦抬高了声量:“我是副官,她不在,这里?就是我说了算!” 利奥还想周旋:“审她也要有理由吧?” 秦气愤道:“我发?现办公室有人来过?的痕迹,地?板上是女人带血的脚印!你把她拉出来看一下就知道了!” “我要问?问?她在里?面做了什么!” 说罢就要破门而入。 楚言如同被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条件反射地?就往里?面的角落躲。 可是这就是一间瓦屋,避无?可避,遮无?可遮。 “砰!” 木门被踹开,楚言都没看清来者的脸,就被揪了出去。 他们如同野蛮人一般拽住她的腿,楚言拼命挣扎,混乱中?竟然踹中?了秦的右脸。 “fuck…” 秦怒火中?烧,抬起手就要打她。 这时却听到一个女人高声喝止:“都给?我滚开!” 定睛一看,正?是当初和秦一起来展会找楚言的那个外国女人。 她脸色很差,看了一眼楚言,然后抬手给?了秦一个巴掌。 “废物,基地?暴露了你知道吗?” 秦不敢顶撞。 众人明显慌了。 alexie不忘安慰众人:“稳住,菲律宾的警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能拖延他们一段时间。” 接着,她不再废话,命令道:“你们原地?待命,我和我的团队带着楚小姐走。” 利奥急了:“你们走了,我们又要怎么办?” alexie道:“我把她带走,他们见?不到人,也不会对?你们做什么。” “怎么可能!”利奥大喊,“如果没事你走什么?” 第40章 圆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 只见山谷四周忽然现身?数架直升机,冰冷的金属管反射着熹微的晨光,给所及之处的事物都镀上了?一层足以刺破黑暗的锋芒。 alexie意识到了?什么, 一个箭步朝楚言冲去?,想将她作?为人质。 可她还未碰到楚言,后脑就被硬物抵住。 “咔哒” 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微小却清晰。 “dont pull the trigger!” alexie给吓出了?母语。 “i havent even laid a finger on her!” 烟雾散去?, 周慎辞踏着尘土走来。 他?脸颊之上是?已经干涸的血渍,扯平的唇线紧抿,锐利的下颌绷直, 眸中是?同深渊一般无尽的晦暗, 像个审判者, 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蝼蚁般的家伙们。 那一刻,属于楚言的漫长黑夜结束了?。 她坐在?海岛粗砺的沙土之中,衣衫褴褛,伤痕累累,唯独那双眼睛如星子般明亮。 “周慎辞,”她干涩的唇瓣颤动,哑声哽咽,“你好慢啊。” 周慎辞蹲下身?,眉心紧皱,可动作?却极尽温柔。 他?捞住楚言的膝弯, 将她整个人包裹在?自己的怀中, 俯首低语:“对不起言言, 我来晚了?。” 楚言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 突然的放松让她本来高度紧张的身?体颤抖不止, 大颗大颗的泪珠掉落在?周慎辞的肩头,嘴里含糊不清、颠三倒四地念叨着:“都是?你……又疼又冷……我以为要死?了?……” 见大势已去?, alexie企图求饶:“周先生,我将楚小姐完好无损地还给了?您,不如我们就此两清?我会消失在?这个行业里,永不再打扰您……” “两清?”周慎辞冷冷地打断了?她,“你用?什么清?” 站在?alexie身?后的保镖也丝毫没有松懈的意思,反而将管口抵得更紧。 alexie见行不通,只能又换了?一种方式游说?:“这里并?非法外之地,我是?美国人,受国际法保护的……” 周慎辞连余光也懒得分她,悠悠道:“如果你所谓的‘法律’不保护我的人,那一定也保护不了?你。” alexie起身?想跑,却被死?死?地按在?地上,她没有了?“菁英”的样子,不顾形象地大吼大叫:“我要起诉你!你这是?侵犯人权……” “啪!” 一声轻响后,alexie乖乖地闭上了?嘴。 楚言有点儿害怕,眼皮挑了?一下,旋即把脑袋埋在?周慎辞的颈窝里,喃喃道:“你别真的闹出人命。” 周慎辞轻声反问:“为什么?” 楚言“蹭”的一下抬起头,脸上的泪痕还未干:“你没有权利在?别国的领土对外国人动手,要是?警察来抓你,我怎么……” 话到一半,她却突然顿住了?,小脸憋得通红。 周慎辞笑了?:“继续说?。” 楚言娥眉拧在?一块儿,道:“不说?了?。” 周慎辞却继续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我进去?了?你会来看我吗?” 楚言恼了?,气得张开?嘴巴,对着周慎辞的颈侧就是?一口。 周慎辞“嘶”了?一声,手却搂的更紧。 楚言咬了?他?还不够解气,道:“快呸呸呸。” 周慎辞难得的顺从:“我不胡说?八道了?行不行?” 然后他?带着安慰的语气说?道,“别担心,他?们是?佣兵,在?这里是?合法的。” 楚言愣住:“你从哪里……” 可她刚刚开?口,后半句话就被爆炸声吞没—— 轰隆。 响声之大如晴天霹雳。 周慎辞条件反射地护住楚言,挡下了?因爆炸扬起的沙尘。 “啊——” 一时间基地里哭天抢地。 周慎辞的下属第一时间冲过来掩护他?,并?且汇报:“不好了?!有人引燃了?炸药!” 不待周慎辞开?口,只听一个癫狂的声音吼道:“一个都别想走!” 浓浓烟雾之中,一辆改装的越野车冲了?出来,双眼血红的秦站在?车里,疯狂地用?机枪无差别地扫射可以见到的一切活物。 “小偷!抢劫犯!无耻之徒!你们都是?罪人!今天就由我来制裁你们!” kalabaw的人并?没有料到自己内部会出现疯子,一个个猝不及防,很多?还没来得及看清来者的方向,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在?耳边轰鸣,犹如山崩地裂,狂风骤雨般席卷四周,似要将天地一并?撕碎。 见状周慎辞立刻下令:“控制住他?,组织灭火,千万别让火势蔓延到加工厂。” 接着他?对两名佣兵道,“保护她上直升机,不用?管我,直接起飞。” 说?着将楚言放了?下来,转身?就要走。 楚言急了?:“你要去?哪!” 周慎辞回眸望了她一眼,然后倏地按住她的后颈,猛地将她整个人拉近。 他?抵着她的额头,沉声道:“处理点事,随后就到。” “等……” 楚言还想说?什么,可下一秒就被佣兵拦腰抱起。 生生看着即将够到的周慎辞就这样与自己的指尖堪堪错过。 “放我下来!我要和他?一起走!”她喊道。 可佣兵却说?:“楚小姐,请配合。” 就这样,楚言几乎是?被塞进了?直升机里。 眼见门?就要被合上,她死?死?地卡在?门?槛中央,哀求道:“别关门?!等等他?!” 就在?此刻,楚言看到翻腾的烟尘之中似有什么在?靠近。 只见染着鲜血的越野车朝直升机开?了?过来。 秦站调转枪口,瞄准了?楚言,犹如绝望的牲口在?呐喊:“死?吧!” “小心!” 佣兵一把将楚言推了?进去?。 下一秒,子弹落在?直升机的外壳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刚才保护楚言的佣兵也被击中,虽是?打在?了?防弹衣上,但由于距离过近,他?还是?猝不及防地倒了?下去?。 见此情形,飞行员不再犹豫,直接准备起飞。 秦像个亡命之徒,干脆从车上跳了?下来,扛着枪冲上前,对着楚言扣下了?扳机—— 千钧一发之际,黑影闪过,机舱外侧蓦地传来重?物撞击的闷响。 楚言定睛,霎时怔住。 周慎辞挡在?她的面前,白衫彻底被鲜血浸染,粘稠的血液滴在?脚下,没有响声却足以震慑人心。 “周……” 楚言发不出声,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那宽阔的肩膀塌了?下去?,像是?分崩离析的城墙。 这时增援的人赶到,将秦控制。 可是?楚言已经无法去?管外界发生什么了?,她双腿一软,半跪在?地上。 “周慎辞……” 她音色变了?调,完全是?挪着身?子爬到了?门?边。 周慎辞额上的血顺着他?硬挺的轮廓划下,落在?眼角里,化成血色的眼泪。 他?的胸膛起伏,呼吸粗重?,仿佛一只重?伤的野兽。 “周慎辞,周慎辞。”楚言抱住他?的已经半垂下去?的头,反复地喊他?的名字,“别吓我……” “你理?理?我……” “你看看我……” 周慎辞用?最后一丝力量撑开?了?一只眼睛,深深地凝视着她:“我在?。” “言言,我在?。” 楚言恨泪水模糊了?眼睛,看不清他?的脸,语无伦次道:“你不要离开?,我什么都答应你……” 周慎辞像是?故意似地问:“那能和好吗?” 楚言疯狂地点头:“能……能……” 像是?了?了?一件心事,周慎辞忽地释然一般地笑了?:“……想回家了?。” 楚言紧紧地拉着他?,道:“好,我们回家……” 但这次,周慎辞真的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脑海里闪过了?他?前不久送给楚言的那个房子。 里面有他?为她准备的礼物,有她最爱的设计师做的家具,有他?爱她的所有的印迹。 要是?能早些带她去?就好了?。 真不想错过她的任何一个笑容。 -- 手术室门?楣上的灯是?红色的,意思是?手术正?在?进行中。 楚言坐在?走廊里,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她对面坐着一个男人。 他?长得和周慎辞有几分相似,但是?更具邪气,像只玩世?不恭又桀骜不驯的年轻狮王。 男人一身?西装,没有系领带,衬衫领口敞着,锁骨分明硬朗,举手投足之间是?淡定的散漫。 他?也不管是?不是?医院,自顾自地摸出一支烟,放入薄唇之间,而后偏头点火,动作?一气呵成,火光映着他?优越的轮廓,莫名让人觉得危险。 许是?注意到了?楚言的紧张,他?吐出一口白雾,道:“嫂子。” 楚言愣了?几秒,才发觉他?在?和自己说?话。 男人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笑起来的时候脸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和那极具魅惑的长相有种矛盾的和谐。 “别担心,腰上挨一枪而已。”他?说?,“我哥天生命硬。” 楚言忍不住皱眉:“哥?” 男人自我介绍道:“嗯,我叫周明礼,里面躺着的是?我大哥。” 楚言小声道:“既然是?你哥,怎么还能说?‘而已’这种话。” 想着想着,她再次蒙住了?眼睛,阻止又要失控的眼泪,“都是?我……万一他?……” 第41章 圆 楚言看到躺在雪白病床之上的?周慎辞的?时候, 再次不争气地?哭了。 不过她也没忘正事,一边抹泪一边问医生:“他怎么样了?” 这个医生是周明礼通过关系找的?马尼拉当地?最有声望的?专家,十分负责, 和楚言仔细地?说明了情况,还特别贴心地?将一些专业术语用?朴素的?语言解释。 “总之,子弹没有伤及内脏, 并无大碍,不用?太过担心,等麻药劲过了, 病人就会醒了。” 楚言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些。 她跟着周慎辞去?了病房, 不吃东西也不喝水, 就守在那?儿,等他醒来?。 可已经好几个小时了,麻药劲儿早就该过了,周慎辞还是没有睁眼。 vip病房内,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户无声地?潜了进来?,本就安静的?病房又添了几分冷清。 楚言趴在病床前,侧着脑袋,默默地?看着周慎辞。 他额上裹了纱布,但丝毫不影响他俊朗帅气的?容颜,轮廓分明英挺如山水画里远黛, 即使阖着双眼眉头好像也在微微皱着。 真是昏迷了都要摆架子, 楚言在心里嘀咕, 指尖却忍不住抬起, 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描摹而下, 停在凸起的?喉结处。 “我在干嘛啊……” 楚言垂下手,把?脸埋进臂弯里。 在等周慎辞从手术室出来?的?时间里, 周明礼帮她联系上了寄住在周阅琛家里的?念念。 念念一见到楚言,就莫名?其妙地?委屈,还问:“妈咪,你和叔叔在一起吗?” 楚言不知?道怎么回答。 尤其对面还有周慎辞的?家人。 他为了救我挨了子弹。 这种话她万万说不出来?,每个字都在增加她的?负罪感。 “快点醒过来?,”她颇具怨念地?说,“好不好嘛……” 就在这时,一个低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好吵……” 楚言一顿,旋即想个弹簧似的?,脑袋一下竖了起来?。 只见此刻夕阳将尽,最后的?霞光带着缱绻的?温柔,给?冰冷的?病房镀上金色的?暖意。 周慎辞墨黑的?瞳孔明亮异常,好似落下的?太阳又在他眸底升起,一错不错地?望着楚言。 楚言愣住了。 她在脑海中构想了千遍万遍要和他说的?话,当下却全部忘记。 半晌才傻傻地?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周慎辞略显苍白的?唇微微扬起,道:“在你摸我脸的?时候。” 楚言一下红了脸颊。 “谁、谁摸你脸了!” 周慎辞笑意更浓,自顾自说道:“很痒,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小猫。” 楚言决定换一个角度“兴师问罪”:“醒了为什么还要装睡!” 周慎辞道:“没装,是真困。” 楚言不说话了。 她看得见他眼里的?血丝,却想象不到这几十个小时中他的?煎熬。 “对不起。” 她不懂自己在为什么道歉,只是觉得必须要这么说。 周慎辞眉尾一动:“说点别的?。” 楚言抬起湿漉漉的?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慎辞轻叹一声。 而后,他忽然单臂撑起了身子,另一只手则扣住了楚言的?后脑,稍稍用?力,往下一带。 紧接着,微凉干涩的?唇瓣便?覆了上来?。 不急不缓,触之即离。 楚言呼吸凝滞,甚至都忘了眨眼。 周慎辞浅笑出声,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无暇的?侧脸,语调低哑又带着些许漫不经心:“那?就别说。” 语毕,他偏过脸,再次衔住了那?双柔软的?嘴唇。 这次的?吻更具攻击性,他不由分说地?撬开了楚言的?唇齿,舌头攻城略地?一般,野蛮地?闯入了她的?口腔。 楚言回过神来?,条件反射地?往后躲闪,周慎辞却察觉到了她的?意图,手掌加大了力道,狠狠按住了她的?后颈。 楚言干脆放弃了挣扎,闭上了眼睛。 慢慢地?,她的?身体开始回应这个久违的?吻,气息交缠之间,她似乎闻到了消毒酒精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楚言下意识地?环住了周慎辞的?脖子,一寸一寸地?贴近,她单膝跪在了床沿,伏在了他的?身上。 周慎辞紧紧地?锁着她的?腰,似乎还嫌她不够近,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楚言逐渐觉得缺氧,长长的?睫毛也微微颤动,像是被囚禁的?蝴蝶振动翅膀,想要逃离却又沉溺。 终于?,她脱了力气,发出了含糊不清的?低喃。 周慎辞这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了唇。 但他的?手依然揽着她的?腰,眼里漾着春水般的?温柔,嘴角却噙着稍带意趣的笑容。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楚言害羞得不敢看他,额头顶着他的?肩膀,轻轻地?锤了一下他的?胸口:“流氓。” 周慎辞眉毛抽搐,倒吸一口凉气,闷哼一声。 “呃。” 楚言以?为她碰到了他的?伤口,赶紧起身问:“怎么了?哪里疼?” 周慎辞一本正经:“心疼。” 楚言娥眉拧在了一起:“你土不土啊。” 不知?是不是周慎辞昏迷时候想的?情话,他坚持要说完:“心疼你。” 楚言听了就要翻下床。 周慎辞哪里肯放过她。 “再陪我躺一会儿。”他说。 楚言的?脸很烫,感觉过高的?温度把?自己都烧糊涂了,竟然真的?不反抗,乖乖地?趴了下来?。 半晌,她福至心灵般说道:“我好想你。” 周慎辞看着楚言手腕和脚踝上的?伤口,眸色暗了下去?。 接着,他揉着她柔软的?乌发,在她光洁的?额上落下一吻。 “我也想你。” 就这样,谁也没再开口,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相拥在一起,聆听彼此的?心跳。 不过,很快这片刻的?沉默就被楚言肚子发出的?“咕噜”声打?断了。 楚言有点儿不好意思,假装没有听到,还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 周慎辞却拍了拍她的?背,道:“吃饭去?吧。” “不要,”楚言不愿离开,“我不饿。” 周慎辞看懂了她的?心思,道:“我叫他们把?吃的?送上来?。” 楚言脑袋歪了一下:“这个可以?。” 周慎辞刚醒,并没什么胃口,只简单地?喝了一点粥。 楚言倒是真的?饿了,一口气炫了两碗饭。 “慢点儿,”周慎辞看着她,“别噎着。” 楚言点头,嘴里却塞得鼓鼓囊囊:“嗯嗯。” 周慎辞望她的?眼神可以?说是宠溺。 等她吃完了,悠悠问道:“饱了没?” 楚言满足道:“嗯呢。” 周慎辞:“我还没。” 楚言疑惑:“哎?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去?弄。” 可话音刚落,周慎辞却直接把?她拉到了身边,侧过头就又要亲。 楚言吃饱有劲了,反应也快了,小手一伸,挡住了他的?嘴。 “不许亲。” “为什么?” 周慎辞笑着问,气息打?在她的?手心,痒痒的?。 楚言一脸傲娇:“咱俩不明不白的?,亲什么亲。” 周慎辞挑眉:“不明不白?你之前答应过的?都忘了?” 楚言下巴一扬:“我答应什么了?” 周慎辞圈住她的?腰:“和好。” 楚言撇撇嘴:“和好是恢复和平关系。” 周慎辞尾音打?转,慢腾腾地?问道:“亲了人还不打?算负责?” 楚言故意逗他:“对呀,你能?怎么样?” 周慎辞用?力一摁,强迫她坐在自己腿上:“确定想试试?” 楚言美目弯弯:“霸王硬上弓呀?” 周慎辞盯着她狡黠明媚的?笑脸,最后还是甘拜下风。 “言言,”他低声求她,“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楚言得意地?昂起头:“考虑一下。” 周慎辞也不逼她,只是问:“考虑的?时候可以?接吻吗?” 楚言可能?是抽了风,下一瞬竟是主动吻了上去?。 速度很快,啪叽一口,比起之前的?亲吻显得幼稚了许多。 “考虑好了,”她说,“我的?男朋友。” 天空的?深处,一颗颗星星悄然浮现,像无数小小的?宝石镶嵌在辽阔而深邃天幕之上,守着他与?她安然入眠。 隔天,周慎辞和楚言就回国?了。 飞机上,楚言偷偷瞄了瞄正在处理公务的?周慎辞,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或者?说,她又有点儿后悔了。 昨天自己一激动,稀里糊涂就答应了他,可他们之间明明还有问题需要解决。 比如,家世?地?位的?悬殊。 再比如,念念身世?的?秘密。 “怎么了?” 感受到她的?视线,周慎辞问道。 “没什么。”楚言搪塞。 “对了,”她岔开话题,“你弟弟叫你别忘了结款。” 周慎辞并不在意:“嗯。” 楚言倒是想起了那?天火光冲天的?画面,问道:“你弟弟的?佣兵……有伤亡吗?” “有受伤的?。”周慎辞答道,“但没有人命。” 楚言又问:“那?个倒在直升机面前的?人也没事吗?” 周慎辞:“没事,他穿的?是你设计的?防弹衣。” 楚言一下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但嘴角已经翘了起来?:“真的??” 第42章 圆 人民医院内—— 在周父的强烈坚持下, 周慎辞又做了?次全身检查。 确认没?有大碍,周父和周母才松了?一口气。 “慎辞,你这次也太过了?!”周父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又忍不住开始唠叨。 周慎辞披上外套,不以为然:“不过是擦伤,不用?大惊小怪。” 周母眼睛都是红的:“胡说!都缝针了?!老三也真是的, 找个菲律宾的医生,那线缝的都是歪的!” 周慎辞觉得?好笑:“人缝得?挺工整的,您别挑刺儿了?。” 周父生怕周母打岔, 重新拉回话题, 低声问道:“我问你, 贺家公子在哪?” 周慎辞:“不知道。” 周父急了?:“今天早上人家爸妈从沪市赶过来找我们求情,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儿子,你给人弄没?了?,那不是逼他们死吗?” 周慎辞轻掀眼皮,凉凉道:“那他们儿子要楚言命的时候怎么没?人阻止?” 周父一时哽住。 半天才说:“贺家愿意拿所有的资产买贺公子的命,你不然见他们一下,稍微聊一聊?” 周慎辞:“不见。” 说完他起身就要走?。 周母急了?。 她生怕周慎辞真的做了?什么可怕的事儿,立刻喊住了?他:“慎辞!” “你、你不好好处理这事儿的话,我就反对你和楚小姐在一块儿!” 周慎辞果?真顿住了?脚步。 他偏过头,反问:“妈, 你觉得?我会听你的吗?” 周母“威胁”道:“你总要把?人带回来见见的吧?到时候我就当个恶婆婆, 处处刁难她!” 周慎辞笑出了?声:“刚才还反对我俩在一起, 转头就自认‘婆婆’了??” 周母:“……” “行了?, ”周慎辞道, “具体怎么处理,我有我的准则, 你们就别插手了?。” 之后,周慎辞确实去见了?贺家的父母。 老两口一把?鼻涕一把?泪,差点儿没?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跪下,甚至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留,公司也好、个人资产也罢,都可以给周慎辞,只想买回自己儿子的一条命。 周慎辞冷道:“贺靳西?的公司我已经准备按市场价收购了?,关于?贺氏国?际贸易集团帮忙走?私盗版商品的事情,走?法律程序就行。至于?你们别的家底,我不感?兴趣。” 贺父道:“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只是我儿子……” “永远不要出现?在楚言面?前。” 周慎辞沉声道。 贺家父母一听来了?精神,看来自己的宝贝儿子还活着,赶忙问:“那、那他人在哪儿呢?” 周慎辞:“具体在哪儿我也不知道。” “但不过几天,应该还没?走?出无人区。” 后来,有传闻说贺家把?所有的资产都变卖了?,举家移民到了?澳洲,不过贺靳西?有没?有找到,并无人知晓。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那天周慎辞见完贺家父母,没?有过多停留便离开了?。 停车场里,他远远的就看到楚言在车边站着。 “为什么不进去?” 周慎辞走?上前,将风衣脱下来披在她的肩上。 楚言犹豫着开口:“学长……我是说贺靳西?的父母,是不是很难过?” 周慎辞稍顿片刻,问道:“你心疼了??” “不是!”楚言昂起头。 “我……” 她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贺靳西?做的事情她这辈子都无法原谅,可她瞥见贺家父母那悲痛欲绝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她莫名地想起自己的父母。 这种?即使做错事但还是有人愿意付出一切去救你的感?觉,她从未体验过。 在她的父母眼中,她的错是错,对也是错。 但这样的心情,周慎辞应该是不会理解的。 “我不心疼他,他是罪有应得?。”楚言慢慢垂下了?眼眸,“只是我看到那两个老人,有点唏嘘罢了?。” 周慎辞没?再问什么,帮她拉开了?车门,道:“外面?冷,进去说吧。” 一开始两人都没?说话,车内的气压有些低。 良久,楚言打破了?沉默。 “对不起,我说的话让你不开心了?。” 周慎辞没?有回应,保持着平视前方。 楚言又小声道:“别生气了?。” 前方正好红灯,车停了?下来。 周慎辞终于?偏头扫了?她一眼。 “楚言,你有没?有发现?,你对谁都特别宽容,唯独对我最狠心?” 楚言怔住。 可她再细细一想,周慎辞为了?她又是海陆空,又是吃子弹,几十个小时不睡觉,堪比熬鹰,结果?她现?在还有感?慨凶手父母的功夫,确实有点过分。 “我错了。”楚言诚恳道歉。 “原谅我好不好?” 周慎辞睨着她。 楚言嘴角瘪了?下来,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大腿:“求求你嘛。” 周慎辞稍抬下巴,不慌不忙地提出了条件:“原谅可以,但得?给点儿补偿。” 楚言问:“什么补偿?” 周慎辞唇角一勾:“搬来和我住。” 楚言:“?” 只听周慎辞又慢慢悠悠地给出了?十分合理的理由:“我伤还没?好,需要人搭把?手。” 楚言觉得?这又是一条贼船,但是除了?踏上去,好像并没?有别的选择。 “行。” 她答应着,但也不忘记加上一个条件,“等你伤好了?我就搬走?。” 周慎辞轻轻地哼笑一声:“可以。” 楚言看他一眼:“怎么?你觉得?我不会搬走?吗?” 周慎辞道:“搬不搬是你的选择,留不留得?住你是我的本?事。” 就这样,楚言带着念念住进了?周慎辞的房子。 确切地说,应该是楚言的房子。 那是他送给楚言的生日礼物。 公寓在离研究所不远的一处高?档小区,是电梯入户式的大平层,属于?整个楼盘里的楼王。 楚言一进门就愣住了?。 这里家具、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应有尽有,风格也是她喜欢的现?代欧式。 客厅宽阔敞亮,落地窗可以俯瞰京市繁华的夜景,茶几底下垫着雪白的羊毛毯,看似随意的绿植完美地点缀了?空间,显得?生机盎然。 不仅如此,客厅一角还堆放着各种?奢牌的盒子。 有包包、鞋子、手表、珠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高?档商场的仓库。 楚言不解:“这都是什么?” 周慎辞轻描淡写道:“送你的礼物。” 楚言想了?半天,问:“圣诞节礼物?” 周慎辞:“圣诞节还没?到。” 楚言:“可是最近没?有别的节日了?呀?” 周慎辞:“这是你的生日礼物。” 接着他又补充道,“只是你还没?来及看就给绑菲律宾去了?。” 楚言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周慎辞随手就给她转账的日子。 他这个总是动不动爆金币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啊。 念念搬了?新家,到处都觉得?新鲜,左边摸摸,右面?蹭蹭。 她十分兴奋,对楚言说:“妈咪!我们有家啦!” “这不是……” 楚言刚想纠正她,却被周慎辞打断。 “是的,”他蹲下身,塞了?一个礼物盒子进念念的手心,“念念能不能借叔叔一个房子住几天?” 念念拿起小盒子摇了?摇,听到里面?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叔叔,这是租金嘛?” 周慎辞点头:“对。” 楚言蹙起了?眉头:“念念,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念念撅起小嘴:“可是,叔叔说这是租金呀!” 周慎辞起身,含笑道:“你就让我讨好讨好她吧。” 楚言眉头依旧没?放松:“宠坏了?怎么办?” 周慎辞侧眸,淡声反问:“你都没?被宠坏,她怎么会?” 楚言耳根热了?起来。 她嘴硬:“你要想我也可以坏给你看。” 周慎辞的笑容里多了?点轻佻:“那你晚点儿坏给我看。” 楚言:“……!” 用?过晚饭,楚言帮念念把?行李整理好,便带她洗漱去了?。 小孩子就像是玩具车,上足发条之后,精力?旺盛,可一旦耗尽,入睡也是秒秒钟的事儿。 安顿完念念,楚言走?出房间,轻轻地带上了?门。 她靠在门板上,心跳无端地变快。 念念有自己的小房间。 那她呢? 她今晚要睡哪里? 思索片刻,她来到了?客厅。 周慎辞正坐在沙发上发信息。 他脸上是少见的悠闲神色,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咳。”楚言清了?清嗓子。 周慎辞抬头:“她睡了??” 楚言:“嗯。” “我也累了?。”她默默暗示,“准备休息了?。” 周慎辞闻言站了?起来,无比自然道:“那洗澡去。” 楚言问:“去哪儿洗?” 周慎辞:“主卧里有浴室。” 楚言莫名紧张:“我睡主卧,你睡哪?” 周慎辞表情明显有了?变化。 他眉毛轻挑,咬字清晰:“你睡哪,我睡哪。” 楚言回避着他直白的目光,却又不知道该看哪里,说话都结巴了?:“这、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周慎辞似笑非笑:“现?在才觉得?快,太晚了?。” 楚言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第43章 圆 楚言愣愣地杵在原地, 像个木头娃娃,好一会儿才问:“为?、为?什么??” 周慎辞倒是泰然自若,指了指自己腹部的?伤口, 反问道:“你说为?什么??” 楚言红着脸嘟囔:“就该让你住医院的?。” 虽是这样说,可她还?是乖乖走向了周慎辞。 周慎辞却?依旧抵着门板,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 楚言:“还?洗不洗了?不洗我睡觉了。” 周慎辞上下打量了一番她, 嘴角噙着一抹玩味:“你就穿这身?” 楚言尽量表现的?镇定,不想暴露自己心头小鹿快要撞破心脏的?事实。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她说。 周慎辞意味不明地笑?了:“会湿。” 简简单单两个字, 轻易地就将楚言费力维持的?从容表象撕破了。 她的?表情变化纷呈, 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很多小电影里面的?场景。 不过, 即使她全身都?在诉说着不淡定,但嘴还?是很硬:“不会!” 周慎辞已经懒得掩饰自己的?坏心眼,笑?容更加放肆。 “行。” 说着,他让开了道,放楚言过去。 楚言呢,进了浴室才发现不对劲。 自己这么?早就进来是要干嘛? 看着周慎辞脱衣服吗? 可只?听“啪嗒”一声,浴室的?门已经被周慎辞合上。 接着,他就开始宽衣解带。 不紧不慢,自然无?比,好像对于这种场合十分熟悉一样。 楚言条件反射地转过身不去看他, 假装很忙的?模样, 在洗手台上找东西。 可找了半天, 才勉强翻出一根头绳, 算是能派上点儿用场。 她对着镜子将头发挽起, 在头顶束成一个团子。 本是简单的?动作,她却?故意放慢了动作, 眼神也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镜中的?周慎辞。 洗浴间?的?镜子很大,占了一整面墙。 刚刚洗过澡,水汽蒸腾之后仿佛把?镜子洗得更加明净,反射的?一切都?清清楚楚。 周慎辞此时是背对着镜子,宽阔的?后背上肌肉脉络分明,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能牵动关节,随意又富余,莫名的?欲。 他的?裤子此时松松垮垮地挂在腰口,应该是已经解开了纽扣和拉链,贴身衣物深灰色的?logo若隐若现。 楚言赶紧移开了视线。 旋即她又觉得这样没?出息。 周慎辞那?身子她早就看过了,事到如今有什么?好害羞的?! 想到这儿,她鼓足勇气,再度悄悄抬眼。 不过周慎辞已经系好了浴巾。 他的?腰很细却?苍劲有力,上面缠着绷带,却?遮不住脊骨和两旁流畅的?肌肉线条,延伸至深处,惹人遐想。 “你在看什么??”周慎辞忽然转身。 楚言吓了一跳,差点儿没?蹦起来。 “没?看!” 周慎辞懒懒地“嗯”了一声,信步走到浴室,搬了个凳子坐下,然后朝楚言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过来。 见他一副大大方方的?样子,倒衬得楚言有些?小气。 天生不服输的?楚言半眯起了眼睛,撸起袖子走了过去,眼神坚定得像是要入党。 她不想弄湿周慎辞的?伤口,便取下了莲蓬头,调小了水量,拿着毛巾,从后背开始帮他擦拭。 许久未曾这般坦诚相见,周慎辞的?身材却?还?是保持得那?么?好,甚至线条更加硬朗,散发着成熟男人独有的?张力。 虽然曾经他们?也一起泡过温泉,但那?是半露天的?私人浴场,环境优雅宽阔,竹林青翠,月光明亮,当时的?楚言只?顾着享受美景和放松,根本没?有那?种带着情.欲的?隐秘心思。 但现在,两个成年人挤在淋浴间?,纵使空间?充足也显得狭小。 尤其热气氤氲,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潮湿而朦胧,添上了几笔暧昧不清的?绯色。 水珠顺着周慎辞的?脊骨缓缓滑落,没?有留下蜿蜒的?痕迹,只?是偶有几滴挂在肌肤之上,在照明的?折射下格外显眼。 楚言有些?心猿意马,手上的?力气也小了很多。 “楚言。”周慎辞唤她。 “嗯?”楚言动作一滞。 周慎辞侧过头,悠悠道:“用点劲儿。” 楚言不悦:“你要求怎么?这么?多?” 说着,加大力度,狠狠地搓了几下他的?背,多少带了点儿个人感情。 “还?有前面。”周慎辞得寸进尺。 前面…… 楚言想到了什么?,手中的?莲蓬头握得更紧。 “前面我用湿毛巾擦吧。”她伸手去关龙头,“水流进伤口,会发炎的?。” 说罢,她绕到他的?身前,半跪着坐了下来。 原本冷白的?肌肤因为?温度稍稍发红,两湾深凹的?锁骨汇着射灯瀑布般流下的?光线,腹肌人鱼线一览无?余,看着人耳根发热。 楚言默默地出了神,一时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视线上仰,愣愣地盯着他。 “怎么了?”周慎辞垂眼,声线低哑。 楚言鬼使神差地伸手去触摸那?层绷带。 “疼吗?” 周慎辞目光逡巡于她的?脸上,忽地用了点力,拉住她的?臂膀,拥入了怀里。 “我说疼的?话,你会怎么?做?” 楚言心率升速,一种奇异的?热流蔓延全身,反复试探于理?智的?边缘,像是有只兔子在神经末梢蹦迪。 她纤若柔荑的?手轻轻扶着他肌理?如块垒的?饱满胸肌,似乎是在用行动回答他的?问题。 望着他深邃的?眸底,楚言蓦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的?心跳也很快,不同于以往的?蓬勃沉稳,而是更加急促有力,似有一股压抑不住的?冲动即将脱缰。 那?一刻,楚言几乎是灵光一现。 她缓缓向下看去,白色浴巾的?遮挡下,盘踞的?巨虬好像有逐渐苏醒的?趋势。 下一秒,周慎辞宽厚的?大掌覆上了楚言的?双眼。 “别看了。”他嗓音沉沉,仿佛在忍耐。 楚言虽被蒙着眼,但完全没?有闭上的?意思,反而快速地眨动了几下,弯弯的?睫毛宛若调皮的?蝴蝶,扫的?他掌心痒痒的?。 “不看就不看。”她弯起唇角,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动手总可以叭。” 旋即,素手向下,潜入了欲盖弥彰的?禁地。 “嘶——” 周慎辞倒吸一口冷气。 他归咎于一切发生得太快,却?无?法忽略内心深处阴暗的?渴望。 他仰起头,修长的?脖颈绷紧,眉心也逐渐蹙起。 “够了……” 他用手推了推楚言的?脑袋,但隐忍沙哑的?声线却?没?有任何说服力。 “为?什么??” 楚言发现了新的?捉弄他的?方法,断断是不会停止的?。 可是形状逐渐变化,单只?手已然握不住了。 楚言又增加了一只?手,试图环住。 可是箍得越紧,反向的?作用力就越大。 周慎辞的?气息逐渐加重,突兀的?喉结随着低喘上下起伏。 或许是温度太高,楚言觉得晕晕乎乎,衣袖和裤腿都?被水沾湿也未曾注意到。 光滑圆弧的?粉色指尖泛着晶莹的?水光。 像是细软沙滩里的?贝壳,白色的?浪花一层一层覆盖于其上。 周慎辞身躯一颤,呼吸陡然变调。 “你……哪学的?……” 楚言愈发得意,轻抬明眸:“你猜。” 周慎辞突然有些?不爽,插进她发丝里的?手指也微微用力。 楚言好像明白了他的?醋意。 软声道:“这是第一次做。” 不知?过了多久,她手臂泛了酸,可周慎辞却?没?松懈的?迹象。 她皱眉:“你怎么?……” 周慎辞扬唇:“还?早。” 楚言:“……” 她心一横,忽然低头,朱唇微张,衔住了ta。 “呃!” 周慎辞猝不及防。 “停下……” “补要。”楚言的?含糊不清地说着。 过电般的?快.感直窜颅顶,理?智崩溃,邪念如挣脱枷锁的?野兽,疯狂地侵蚀着人心。 周慎辞试图找回一丝清明:“松口……” 可这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血脉贲张之间?,楚言没?有躲开。 奶油弄花了她精致的?脸庞,嘴角残留的?痕迹是翅/.裸的?挑/豆。 周慎辞粗重地喘息着,而后单手捏住了她小而尖的?下巴。 “吐出来。” 他沉声道。 楚言抿了抿唇,接着故意吐出了鲜红的?小蛇。 “没?有了哦。” 她挑衅地说道。 说着,她就要站起身。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撩完就跑。 但周慎辞怎么?可能让她跑了。 他猛地钳住楚言的?细腕,将她往后一拽,死死地锁在了自己的?臂弯之中。 “去哪儿?”他眸光透着危险。 楚言一脸无?辜:“刷牙。” 周慎辞挑眉:“占了便宜就想这样了事了?” 楚言抗议:“我哪有占便宜!” 周慎辞轻笑?一声:“对,是我占了便宜。” “不过,”他慢吞吞道,“我可舍不得你吃亏。” 楚言顿觉大事不妙。 周慎辞修长的?指节不动声色地撩起了她睡衣下摆的?一角,突如其来的?触感激起一阵酥麻。 楚言浑身一凝。 “我、我可以吃点亏!” 第44章 圆 不等楚言反应过来, 周慎辞的已经仰首吻了上去。 楚言是站着的,一下便软了腿,眼看着就要滑下去, 却被周慎辞扣住了腰肢。 “别跑。” 他的嗓音带着一点水汽滋润过的微哑,低沉又强硬。 楚言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开始后悔自己方才不知死活的挑拨。 “君子动口不动手。”她小声道。 周慎辞:“那刚才是谁动手又动口?” 楚言辩解:“我不是君子。” 周慎辞笑了:“巧了, 我是流氓。” 水声溅起,黏腻之中也流出汩汩清泉。 暗昧的吐息之间,偶有失了调的绵软吟唱。 圆润的雪峰若隐若现, 可?爱的刺绣绵羊像是游荡在雪山之巅的云朵, 和那欺霜般白皙的玉肌遥相呼应。 隐秘的丛林被强迫打?开了口, 灵巧的巨蟒钻入其中,略显粗暴地探索着,或有意似无意之间,抵上了含羞草敏感的枝叶,激起整片秘园的战栗。 恍惚中,楚言漏出细碎的软语:“这个口,不要动了啊……” 这个澡洗了好久,久到楚言体力?不支,发?稍也沾上了不明的水滴。 最后,周慎辞自己动手, 神清气爽地洗完澡, 然?后把?人裹在干燥的巨大毛巾里, 抱着她走出了浴室。 楚言像只虫虫一样, 从?毛巾里冒出脑袋, 颇具怨念地命令周慎辞:“给我拿套新睡衣!” 周慎辞净短的碎发?只擦得半干,身后是浴室里漫出来的朦胧水雾。 他简单地披了件衣裳, 大片冷白的胸膛露着,腰身线条劲瘦斯文,谁也想不到这具皮囊之下是只暴戾的野兽。 “要什么?样的?” 楚言越看他越生?气,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布料多?点的!” 周慎辞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 他打?开衣柜,挑了套睡袍,外面是披肩,里面是质感高?级的吊带和短裤,尽显贵气。 楚言蹙起了眉。 如果算上披肩,这确实是整个柜子里用料最足的,但谁会穿着披肩睡觉呢! “你故意的吧!”她像炸毛的小猫一样。 周慎辞慢悠悠道:“不然?你自己选。” 楚言刚把?两只雪白的手臂伸出来,就意识到了什么?,道:“算了,就这套。” 周慎辞将?睡衣递过去,道:“你要是想的话?,也可?以裹着袍子睡。” 楚言:“……” 可?恶,又被他看穿了心思! 她扯过衣服,气势一点儿都?不输人,道:“你,背过去!” 周慎辞偏折项颈:“为什么??” 楚言:“我要换衣服!不许看!” 周慎辞的笑声是从?胸腔里漫出来的,周围的空气也染上了几分同频的漫不经意。 他背过身去,留下宽肩窄腰的背影。 明明他已经照做,楚言却依旧觉得身上火辣辣的,仿佛他的视线从?未离开。 她换好了吊带,却在要换裤子的时候,羞耻地发?现了一件事?情。 白皙莹润的大腿内侧,有个鲜红的掌印,刺眼又明显,像催化剂一般让好不容易平复的化学反应再次发?酵。 愣了几秒之后,她大喊出声:“周慎辞!” 周慎辞没有回头,懒洋洋地应了声:“怎么?了?” “你丫禽兽!”楚言控诉,“腿都?给你掰出印子了!” 周慎辞语意含笑:“你是想让我现在转过来看看吗?” 楚言的脸涨得更红了。 “不想!”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上裤子,然?后道:“现在,回头!” 周慎辞顺从?地照做。 不过眸光移至其身的时候,还是短暂地顿了一下。 只见楚言光滑纤细的长腿荡在床边,细细的肩带搭在精巧的锁骨之上,偏偏她的脸又未施粉黛,因为生?气白里透着红,纯洁的元气和成熟的魅惑交织,矛盾,却极具引诱。 她指着腿上的手印,道:“你干的好事?!” 周慎辞:“所?以呢?” 楚言:“这样我怎么?出去见人!” 周慎辞款步靠近,像只优雅的猎豹,接着,单膝抵上床沿,双手垂在楚言的两侧,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 他俯视着她,笑意渐凉:“你的这边还要给谁看?” 楚言一时语塞。 “就……万一要穿短裙呢?” 周慎辞扬眉:“什么?短裙能比内裤还短?” 楚言:“……你说话?好粗俗。” 周慎辞的脸错过一点角度,薄削的唇上下轻碰,倏地咬住了她的耳尖。 “还有更粗俗的,想不想知道?” 楚言如受惊的小兔,猛地用手捂住了一侧的耳朵,道:“不想!我要睡觉!” 说完,她往后一挪,然?后迅速卷起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闷声道:“晚安!” 身后传来周慎辞的低笑,而后床铺的另一边微微下陷,被子和肢体摩擦,发?出窸窣的响动。 揣测不出他下一步要做什么?的未知感使得楚言心脏突突乱跳,却又悄悄滋生?出晦涩的期待。 可?这次周慎辞只是浅声回应:“晚安。” 楚言一愣。 绷着的脊背都?放松了。 这、这就结束了? 刚刚浴室里确实旖旎,可?他俩并没有更进一步呀! 手动了、嘴动了,但、但还有别的地方没有动呢! 她倒也不是欲.求不满的意思,就是…… “真晚安了?” 楚言还未来得及剖析明白自己是个什么?心理,嘴巴就先动了。 周慎辞笑意不减:“你还想要什么??” 楚言再次感受到他的坏心眼,干脆将?被子蒙过头顶,没好气地回道:“不要了。” 可?下一瞬,被褥就被人强硬地扒了下来。 周慎辞长腿一迈,跨坐在楚言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目光肆虐于她的脸上。 “明天记得请假。”他说。 楚言盯着他,懵懵地眨了眨眼,旋即看向了他腰腹的伤口。 “你的腰子才缝了针,会不会不太行呀?” 周慎辞轻嗤一声,道:“言言,现在说这种话?,只会让我误会你是在暗示我。” 楚言不明所?以,她是真的关心他的身体健康呢! 她问:“暗示什么??” 周慎辞褪下睡袍,露出坚实宽阔的肩膀,吐字无比清晰:“暗示我不要怜香惜玉。” 他特意着重了最后四个字,有点暴风雨前警告的意味。 楚言这才意识到自己玩脱了。 她转身想跑,却被周慎辞死死摁住。 他骨节分明的十指缓缓攀上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挤入她的指缝之间,粗粝的指腹和连接处的细腻皮肤相撞,一阵酥麻从?深处腾起。 接着,细细密密的吻落下,触及软唇,再到耳侧和颈窝,随后没有停止的意思,继续深入。 粗暴的頂入,疯狂的挺进。 静谧的夜里,不间断的撞击声格外突兀,间或掺杂着零碎的细喃,一点点地瓦解因理智而存在的羞耻。 直至此时,楚言才明白浴室里周慎辞是有多?么?的克制。 她的双眼逐渐迷离,蒙上了一层水汽。 周慎辞动作毫不留情,吻却极尽温柔。 他不停地吻楚言的鼻尖和眼睑,仿佛无声地哄诱。 最后的时刻,发?狠的挤压让楚言几近昏厥,可?头顶传来的戏谑却十分清晰—— “你说老子行不行?” 夜还很漫长。 隔天清晨,楚言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腰酸背痛,全身都?和散了架似的。 她一动不动地侧卧在床上,看着周慎辞沉静的睡颜,突然?凑上去,发?泄似地咬了他脸颊一口。 哼!我都?醒了,你怎么?可?以睡这么?香! 周慎辞眉心一动,虽未睁眼,但慵懒的嗓音响起:“我不介意再来几次。” 楚言:“你是永动机吗?” 周慎辞一本正经:“如果对方是你的话?。” 楚言还想说什么?,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念念奶乎乎的声音传来:“妈咪!早上好!” 楚言几乎是要跳起来,可?是她双臂还没撑稳身子,就因为酸痛再次栽了下去。 这时,周慎辞按住了她:“我来就好。” 门外的念念等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应答,正准备继续敲门,门却在她抬手的瞬间被打?开了。 周慎辞上半身未着丝缕,单手撑着门框,笑着对念念说:“妈妈还在睡觉。” 念念大脑转了一会儿,才楞楞地说:“可?是,念念饿了。” 周慎辞俯身,将?念念抱了起来。 “叔叔给你做早饭。” 念念偷偷朝房间内瞄了一眼,只见床上鼓起一个包包,那应该是妈咪吧! “念念想吃鸡蛋火腿三明治。” 念念不客气地点菜。 周慎辞抱着她走向客厅,柔声应道:“好。” “念念你说,应该给妈妈做什么?早饭?” “妈咪喜欢吃辣辣的三明治~” 随着他俩的声音渐行渐远,楚言终于探出了脑袋。 她的脸像熟透的龙虾,好似下一秒就要爆炸。 这下要怎么?和念念解释呢? 楚言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起身去洗漱。 以至于她到客厅的时候,念念已经吃饱饱坐在茶几旁看图画书了。 楚言有些心虚地和念念打?招呼:“念念早呀~不好意思,妈妈睡过头了呢~” 念念很懂事?,指着餐桌说:“叔叔给你做了辣牛肉三明治。” 楚言正欲回话?,周慎辞端着两杯热饮从?厨房走了出来。 第45章 圆 楚言愣了几秒。 念念比她想象中懂得还要多。 只?听念念又?问:“那旧的爸爸怎么办?” 楚言彻底哽住。 念念:“旧爸爸回来的话, 还能住在家里?嘛?” 楚言暗暗吸了一口气,然后挂上了笑容,搪塞道:“念念说什?么呢~没有新爸爸哦~走, 妈妈送你去幼儿园吧~” 她暂时没想好要怎么回答。 直接告诉她,你旧爸爸就是叔叔? 那又?该怎么解释这些年的避而不见? 念念才三岁半,三观还没有形成就要被震碎了吗? 或许这件事情先和周慎辞说清会比较好。 可是, 该如何开?口诉说这件事情呢? ——嘿,其实?你和我有个孩子。 ——你是念念的爸爸。 ——念念的爸爸就是你。 ——问你个问题,想不想当爸爸? 不管哪种方式, 都不像是能够心平气和地沟通到最后的。 这件事情, 必须从长计议。 她不想再?次搞砸了。 “我真的不懂,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真相呢?” 咖啡厅里?,姜曼拿着叉子,左一下右一下地和盘子里?的绿色沙拉作?斗争,并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楚言坐在对面,面前?的意面都快凉了,却还是刚端上来的模样,倒是那一大杯摩卡喝得快见底了。 “我还是有顾虑。” 姜曼不理解:“他为了你甚至可以不要命。” 楚言道:“那是因?为他并不知?道真相。试想一下,如果他知?道我带走了他的孩子并且试图让他一辈子都见不到,他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姜曼沉默了。 半晌,她说:“小言, 人不能一直活在假设之?中。你之?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也是情有可原, 现在误会已经解除, 大家说开?就好了。如果他真的这么计较这件事情, 那就说明你们可能真的就不合适。但现在所有的结果都是未知?的,你不去尝试, 只?能推测,然后内耗自己,这没有意义。” “我懂。”楚言漂亮的眸中是复杂的犹豫,“但是我害怕。” 姜曼:“害怕什?么?” 楚言抬眼望她:“万一我尝试失败了呢?” 姜曼扶额:“大不了分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 楚言摇了摇头:“不是这个问题。” “若是我们这次复合又?以失败告终,可他又?知?道念念是他的孩子,到时候会不会想要带走他的亲生女儿呢?我又?该怎么与之?抗衡?” 姜曼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权势滔天这个词用在周慎辞身上再?适合不过?,并且以他的财力和人脉,想抢个孩子过?来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所以你想怎么做?”姜曼压低声音问。 楚言心不在焉地挑了两下面条,却没放入口中。 “我想确定我们俩会走下去再?告诉他。” “至少也要等关系更稳定点?。” 姜曼点?头:“求稳也没错。” “还有,”楚言顿了顿,又?说,“我最近在思考离开?君杉,自立门?户。” 姜曼手里?的叉子差点?掉地上,眼睛瞪得老圆:“啊?” 楚言倒是显得很淡定,有条有理道:“首先,办公室恋情带来的影响很不好,尤其我俩还是上下级的关系,长此以往会破坏团队氛围,工作?进展可能也会受阻。” “第二,只?要我在他底下干活,我的经济状况好坏、职业生涯发?展都会被他掌控,即使不是他主观的,但也绝对避免不了。这样的话,我永远不能获得安全感。” 姜曼豁然开?朗:“你想经济独立,至少不受他的掌控,这样就算以后出了什?么事,你也有筹码和他博弈。” 楚言不可置否:“是的。” “小言,”姜曼感叹,“你头脑是真的聪明!” 楚言没有接话,心里?默默想,但愿如此,千万别聪明反被聪明误。 午饭后,楚言回到了研究所。 在一楼的电梯井里?,她看到了周慎辞。 他身上穿着的是今早楚言点?名?点?将选中的深灰色西装,里?面是纯黑的半高?领内搭,光是伫立在那儿,就像是一道风景。 周围没有别人,可朗朗乾坤之?下,在公共场合里?遇见,楚言还是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某些深夜里?缱绻的情节时不时从脑海里?蹦出来,让她甚至不好意思直视他。 “你上不上来?” 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楚言的思绪。 她定睛一看,周慎辞正单手抵着电梯门,向自己投来目光。 “哦,来的。” 楚言小跑两步,走了过?去。 他俩还未在公司里?公开?,或者说楚言不愿意这么早让大家知道这件事。 周慎辞也没有坚持,更没有刻意回避,大有一种顺其自然的意思。 楚言走进电梯,见周慎辞已经帮自己按过?了楼层,便站到了离周慎辞最远的角落。 电梯门?缓缓合上,周慎辞凉凉的嗓音再?次响起?:“不和我吃饭就算了,坐电梯也要避嫌吗?” 楚言小声辩解:“哪有。今天是和曼曼出去吃饭的。” 周慎辞瞥了她一眼:“那昨天和前?天?” 楚言别过?脑袋:“小郑约我,同事之?间的关系也是要维持好的嘛。” 周慎辞毫无感情地“嗯”了一声。 这时,楚言的楼层到了。 她赶紧准备开?溜:“晚上见咯。” 可周慎辞却说:“等会见。” 半小时后,楚言就理解了什?么叫“等会见”。 会议室里?,她和周慎辞相对而坐,中间隔了一个韩秘书,旁边是部门?长和副总等人。 楚言一抬头就能看到周慎辞的脸,虽然他没做什?么,但她却表现得有些局促。 周慎辞浅浅抬眸,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然后对韩秘书说道:“换个位置。” 韩秘书微愣,旋即起?身:“好的。” 楚言浑身一凝,关节好像都僵硬了。 周慎辞在她身旁坐下,熟悉的檀木香水味钻入她的鼻尖,无端地让人觉得燥热。 楚言拿出手机,飞快地输入一行字,发?送给了周慎辞:【你干嘛坐过?来?】 周慎辞回复很快:【怕你害羞。】 楚言嘴硬:【我没害羞。】 周慎辞:【你头埋得那么低,都快颈椎病了。】 楚言不自主地直了直脊背,调整了一下坐姿。 【别老盯着我,好好开?会。】 这条信息刚发?过?去,楚言就听到很轻的“啪嗒”声,是周慎辞将手机反扣的声音。 楚言下意识地侧过?了脸,看向声源。 周慎辞没有看她,但嘴角却噙着几不可查的笑意,是只?有楚言能察觉的温柔。 “人齐了我们就开?始。” 他发?话了。 众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准备聆听大老板的讲话。 临近年末,业务也进入了尾声,收购公司合并企业的计划也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今天的会议也主要是进行一次简单的总结。 今年君杉发?展的依旧不错,甚至可以说是有所突破,只?是过?程确实?坎坷。 回顾一整年,领导层都充满了感慨。 “周总领导下君杉也是熬出头了!” “还有楚工程师的加入,简直如虎添翼呀!” “是呀,明年的升级版防弹衣也投入生产了,预计一月中旬首批可以发?货,春季发?布会肯定赶得上。” “楚工程师,以后也拜托你啦!” 许是楚言做出了成绩,大家对于她的看法也越来越好,之?前?的流言蜚语早就被忘在了脑后,连称呼都从“小楚”变成了“楚工程师”。 可楚言却有些心虚。 她忽略了关于“以后”的拜托,只?是谦虚地表示道:“君杉能有今天的成绩是大家共同合作?的功劳,我不过?是其中一颗螺丝钉。” 毕竟,她也不知?道有没有“以后”。 就像和姜曼说的那样,她一直在思考离开?的事情。 不管她与周慎辞这次是否会有好结果,她都注定不会在君杉待下去了。 事实?上,她还悄悄联系了律师咨询相关事宜。 对方告诉她,关于专利权,可能会涉及到一些合同变更的问题,剩下的只?要按正常流程走即可。 啪嗒。 楚言走神之?际,手中虚握着的圆珠笔掉在了地上。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楚言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去瞥周慎辞。 周慎辞掀动眼皮,悠然地睨了她一眼,微抬下巴,行若无事一般,单手拿过?手机,轻划屏幕解锁。 然后,他长指无声地敲了两下屏幕,正正好指向了楚言刚刚发?给他的信息之?上。 别老盯着我,好好开?会。 楚言:“……” 可恶,他这是在用她的话调侃她呢! 楚言扫视四周,领导们正在依次做着与自己关系不大的汇报,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周慎辞的身上,一个大胆的想法忽地油然而生。 她看了眼掉在地上的圆珠笔,静静移动椅子,弯腰钻进了会议桌下。 隔着一层桌板,汇报的声音似乎小了一点?,这层遮蔽也让楚言大胆起?来。 虽是有点?儿掩耳盗铃的意思,但桌下确实?是人们视线不可及之?处。 圆珠笔的位置恰好是周慎辞鞋尖的前?方,楚言捡起?笔,眼神飘向了她面前?的这双长腿。 虽然众人都是清一色的西裤皮鞋,无论是从腿型还是长度来看,周慎辞明显更为出挑。 第46章 圆 周慎辞极少会用“什么”二字来表达自己的惊讶。 因为他觉得使用的语境会映射自己的心?思?, 而他并不习惯将自己感?情显露在外。 当?然,其中也有他很少惊讶的缘故。 可是当?下他还是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什么?” 念念捡起?一根小树枝,在沙坑里写下了四?个数字:8、9、4、19。 接着, 她画了一个圈,将8和9圈在了一起?,旁边写了个英文字母d, 又把4和19用圆框了起?来,旁边标上了r。 她像个小老师,用树枝边指边说?:“8月9号是d-birthday, 4月19日是r-birthday。” 周慎辞心?脏砰砰狂跳, 手默默地攥紧, 骨节因为用力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可他表面还是风轻云淡的样?子,语调耐心?而平和:“叔叔不懂,d和r是什么意?思??” 念念道:“d for documented, r for real。但是念念不会拼,是妈咪告诉念念嗒!” 周慎辞了然。 他问:“妈妈还说?了什么?” 念念和盘托出:“妈咪说?d-birthday是告诉别人?的,但r-birthday只有妈咪和念念知道,哦,还有曼曼阿姨也知道。念念希望明年?的r-birthday可以见到?叔叔,所以偷偷分享给你~” 至此,周慎辞大概已经?拼凑出了事情的原貌。 只听念念又说?:“但叔叔一定?要保密哦!妈咪说?要堤防坏蛋!” 周慎辞:“什么样?坏蛋?” 念念:“专抢小孩的坏蛋!念念不要被抢走!” 周慎辞:“……” 这个专抢小孩的坏蛋说?的就是他吧。 正想着, 一声“周慎辞”打断了他的思?绪。 抬眸望去, 楚言正站在自己面前。 她微微倾身, 斜阳如一层淡金的薄纱, 连发丝都显得温和, 顺着天鹅般流畅的颈项滑下,光与影的融合在此刻达到?了完美的诠释。 周慎辞矛盾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此刻到?达了顶峰。 “走啦。”楚言轻声说?,“结束咯。” 周慎辞喉间发痒,口腔内似乎能尝出一丝血腥的味道。 他停顿半晌,才将将说?出一个“好?”字。 那天晚上,周慎辞没有睡觉。 半夜两点,他独自站在阳台抽烟。 无边的黑暗中亮起?了一星半点儿的红光,在没有风的夜里微微晃动。 周慎辞算了一遍又一遍。 他们分别的那晚是7月8日,到?隔年?的4月19日,足足282天,是标准的怀孕分娩的周期。 标准到?他不需要再去问自己的家庭医生可笑的问题。 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甚至他现在就在她的眼?前,她却只字不提? 明明那么多契机,他也做了无数次剖白,为什么他这个生父连当?继父的资格都没有? 他只能得出结论,她依旧想离开,做好?了随时消失在他生命中的准备。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理由。 意?识到?这点,周慎辞眉头压得更低了。 他从未如此焦躁,几?乎失了分寸。 第二天一早,楚言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周慎辞并不在身边。 她去了客厅,看到?周慎辞坐在沙发上,便打招呼:“你起?来得好?早。” “嗯。”周慎辞掀了下眼?皮。 楚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个眼?神?里带着些说?不出的意?味,可再一看,周慎辞的眼?里布满了血丝,显然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你失眠了吗?”她关心?地问。 “还好?。”周慎辞嗓子有点儿哑。 楚言走到?他身边,刚准备坐下,却闻到?了比以往厚重的烟草味道。 她问:“你抽了多少烟?” 周慎辞:“不多。” 楚言感?到?了他的异常,走到?阳台,瞄了烟灰缸一眼?。 好?家伙,里面全是烟头。 “这还叫不多?”楚言愣了。 旋即她拧起?了眉心?,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周慎辞偏过头,侧眼?望着她,道:“没什么事。烟快过期了,不抽可惜。” 楚言肯定?不会接受这么离谱的答案。 周慎辞什么时候在意?过这种细枝末节?他的烟更不存在过期一说?。 “到?底怎么啦?”楚言在他面前蹲下,像观察人?类的小猫。 周慎辞向前躬身,靠近了她,问道:“言言,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楚言微怔。 她曾经幻想过无数和周慎辞的未来,但没有一个场景是结婚的模样?。 准确来说?,不是没想过,而是不敢想。 天方夜谭也不过如此。 她无法形容自己当下的情绪。 震惊之余竟然又滋生出一股反败为胜的快意?。 “我……”楚言极力掩饰着那扭曲的跃动,佯作沉稳,“我们现在讨论这个是不是太快了呀?” 周慎辞可能是被昨天的亲子活动影响,所以心?血来潮罢了 而且,不论是念念还是工作,她都还没处理好?,事情应该一步一个脚印,循序渐进。 周慎辞的眸底闪过稍纵即逝的寒光:“嗯,或许。” 楚言拍了拍他,半开玩笑道:“怎么?你还怕我又跑了不成?” 周慎辞瞳孔骤缩,旋即换上了平日里那游刃有余的模样?,也如打趣一般悠悠道:“你跑不了。” 许是清晨的阳光太过柔和,让楚言忽略了这么明显的凉意?,她直起?身,问:“想吃什么?我给你去做吧。” 周慎辞:“随便。” 楚言嘟起?小嘴:“又是随便,我怎么知道随便是什么嘛。” 虽然这样?说?着,但她还是向厨房走去。 “言言。”周慎辞忽然叫住她。 “嗯?”楚言回头。 周慎辞的瞳锁着她,问:“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楚言云里雾里:“没有啊。” 她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怎么了?” 周慎辞唇线微扬,眸中却没有一丝笑意?:“没什么。” 看着楚言的侧影,他起?身走向了念念的卧室。 无论用多么下三滥的手段,他都不会再放走她了。 -- 忙碌的一周过后,又到?了令人?快乐的周五。 楚言和周慎辞照常上班。 但今天有些不同。 到?了研究所门口,周慎辞将楚言放下了车。 楚言和他告别:“祝您有个愉快的一天~” 周慎辞笑着回:“晚上见。” 楚言拉开车门下车了。 周慎辞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然后方向盘一打,掉转了车头。 而另一边的楚言,在绕过转角后,直接拿出手机打了一辆的士。 半小时后,华安街的东侧,一辆低调的迈巴赫驶进了京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停车场。 而西侧,一辆白色的普通网约车停在了恒伟律所的门口。 周慎辞停好?车,直奔梅医生的办公室。 梅医生将报告递给了他。 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亲子关系概率为99.99997749%】 “就是说?,”周慎辞反复确认,“我是孩子的生父。” 梅医生点头:“是的,周总。” 与此同时,街对面的恒伟律所里,楚言坐在兰律师对面,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文件。 “楚小姐,”兰律说?,“您这个情况说?复杂不复杂,但也绝对不简单,这份是我帮您草拟的一份和现公司的解约协议,您先看一遍,如果有什么点不明白,随时联系我讨论。” 楚言很感?激,道:“谢谢。” 兰律道:“不用客气,我其实很佩服您这样?有主见有勇气还有行动力的人?,职场里需要更多这样?的女性。” 楚言笑了:“过奖了,术业有专攻,您在律界也是标杆一样?的存在。” 就这样?,拿到?文件和报告的二人?分别又从华安街赶往君杉。 仿佛命运的安排,他俩又在电梯间遇到?了彼此。 他们拿着文件袋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你……” “我去见了一个客户。” “我去了一趟幼儿园。” 不知为何,气氛有点尴尬。 周慎辞看起?来更占理,便问:“幼儿园有什么事吗?” 楚言摸了下鼻子,道:“去拿念念的学期报告。” 说?着,却把手中的文件放到?了背后。 周慎辞瞥她:“这么着急,包都没放下来就去了。” 楚言假装没听到?,不是很自然地切换了话题。 “对了,今天晚上我要和曼曼出去,你可以帮我照看一下念念嘛?” 周慎辞问:“去哪?” 楚言小小声:“aaa club。” 周慎辞表情变得耐人?寻味:“夜店?” 楚言赶紧解释:“曼曼想拉着我去当?wingman啦,她看上了一个弟弟……” 可她还没说?完,电梯就“叮”的一声,打开了门。 楚言立刻噤声。 几?个员工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周慎辞,都愣了一下,接着点头哈腰,打招呼道:“周总好?。” 周慎辞微微颔首,走进了电梯。 楚言也跟着进去了。 还好?,上行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二人?。 楚言偷偷瞄了周慎辞一眼?,继续刚才的问题:“所以,你可以帮忙嘛?” 周慎辞凉凉开口:“我有资格说?不吗?” 话中明显带刺,是不爽的语气。 楚言以为他是因为自己要去夜店所以吃醋了,就向他靠近了几?寸,小声道:“我保证不和别的男人?搭讪。” 第47章 圆 楚言醉眼惺忪, 双唇红润潋滟,笑的时候眉眼弯弯,带着?几丝娇憨。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只是本能?地希望周慎辞离自己近一点。 她不需要热牛奶,只想他在她身边。 “你醉了。”周慎辞拧眉看着?她。 楚言伸出?四根指头,指向天空:“我木有, 我发四。” 周慎辞掀动眼皮,神情是万般无奈,将她的小指按了回去, 纠正道:“发誓是三根手指。” “哦。”楚言垂下杏眸, 好?像还有点儿委屈。 周慎辞拿这?祖宗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他轻叹一声,在床沿坐了下来。 “说吧,我听着?。” 笑容重新回到了楚言的脸上,她拉着?他有力温暖的小臂,凑了过去。 酒气混着?她身上的暗香,丝丝缕缕地绕在周慎辞的周围。 “秘密就是……”楚言笑呵呵的,“念念其实有爸爸的哦。” 周慎辞的心莫名地揪了起来,似乎有人掐住了他的脉门,让他无法动弹。 他声音沙哑,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是谁?” 楚言眼里泛着?水光, 缓缓抬起时似有清泉流转, 楚楚动人。 她动了动唇, 道:“这?是另一个秘密。” 周慎辞压抑着?冲动, 沉声问:“是我吗?” 可楚言已经?迷糊了, 她盯着?周慎辞的脸,试图分辨是谁, 但视线和脑子一样混沌,甚至自己刚才说过什么都忘了。 “你、你是谁?” “周慎辞。” 他托着?她的力气都重了几分。 “唔……周慎辞……不是……”楚言前言不搭后?语,“他可不能?是……不然就……” 她说到一半,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没说出?来的话也被吞没—— “呕……” 周慎辞见状,赶紧将准备好?的桶拿过去给她接着?,楚言也是不客气,抱起来哇哇直吐,差点儿没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好?不容易清空了胃袋,楚言彻底没了力气,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一般,斜斜地靠在床头。 周慎辞重新替她收拾好?残局,再次擦拭清洗。 等?一切安顿好?,他扭头再看,楚言已经?不知不觉睡着?了,连呼吸都变得浅而?均匀。 周慎辞真恨不得把她拽起来问个明白。 哪怕是借着?酒劲说出?来,他都能?为楚言这?些年的只字不提再去找借口,去说服自己、麻痹自己。 可她即使?喝多了,也想着?骗他。 他到底算什么。 -- 第二天,楚言醒来的时候,周慎辞并不在旁边。 她伸手去摸另一半的床,却被床单微凉的触感激得清醒了几分。 她缓了缓神,昨晚的片段逐渐涌进她的脑海。 她意?识中最?后?一个比较清晰的场景,是周慎辞大步流星地过来拉开后?门。 至于?他说了什么,她实在想不起来。 “糟了。” 楚言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夜不归宿还喝那么高,周慎辞肯定气死了! 她赶紧下床去找周慎辞,却只在客厅看到了念念的身影。 念念坐在沙发上,正在玩玩具,看到楚言,便打招呼:“妈咪。” 楚言有些心虚地走?过去,问:“念念早呀,吃过早饭了吗?” 念念点点头,道:“妈咪,十点半啦,已经?不早啦!” 楚言在她身边坐下:“是哦,妈妈睡过啦~” 接着?,她抬头左看看右看看,试探道:“那叔叔呢?” 念念:“叔叔说有事出?门了,他要我告诉你,早饭在厨房,要热了吃~” 楚言十分愧疚,心说自己这?个当?妈的还没周慎辞会?照顾念念,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喝这?么多了。 不过,她这?样想的时候,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昨晚是不是好?像也发过什么誓? 算了,不重要,想想看怎么和周慎辞道歉比较实际。 与此同时,某茶社中,周阅琛看着?面色阴沉的周慎辞,道:“哥,再不喝茶都凉了。” 周慎辞看都不看茶,直接用?手将其拨到了一边。 “找我什么事?” 周阅琛也不墨迹,说:“绑架案的事情差不多尘埃落定了,之前你怀疑的是对的,确实不单单是贺靳西一人策划,他的姨妈林月容也在其中参与策划。联系电工、里应外合等?事情都有她的协助,现在人也逮捕归案了。” “不过,除此之外,她还抖出?了别的事情。” 周慎辞瞥了他一眼,示意?他说下去。 “当?年她入职君杉之后?,塞了不少人进去,虽然很多人现在都已经?离职,但有部分还继续在君杉任职,这?是林月容交代的名单。” 说着?,周阅琛递过来一份文件。 “据她交代,这几个人都是中层职位,其中有她的‘眼线’,但并未参与这?次的绑架,所以具体要怎么追责,我们警察是插不上手了,留给哥你来定夺吧。” 周慎辞显然没什么心思,接过文件,放到一边,简单道了声“谢谢”。 周阅琛见这?情形,有点儿担心,问:“哥,你怎么了?” 周慎辞却只是说:“没事。” 周阅琛似是想到了什么,道:“是嫂子的事儿吗?” 周慎辞指尖一顿,反问:“为什么想到她?” 周阅琛继续说:“昨天我去恒伟律所找人办事,正好?看到嫂子了。她在和他们那里的金牌律师兰律谈话。” 他顿了顿,又说,“那个兰律是处理公司纠纷的好?手,所以……” 他话没说完,周慎辞便打断了他。 “公司纠纷?” 周阅琛:“嗯,所以我才猜测是不是嫂子在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麻烦。” 周慎辞眉心皱得更紧:“你知道她的老板是我吧?” 周阅琛这?才反应过来,顿觉说错了话,赶紧找补:“我是说猜测嘛。” 周慎辞不再废话,起身就要走?。 周阅琛愣了:“哥,你去哪?” 周慎辞嗓音沉沉:“恒伟律所。” -- 楚言在家里待着?,思前想后?许久,决定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歉意?。 本来家务活都是由佣人做的,但楚言比较注重隐私,也不习惯家里有外人的感觉,周慎辞便没有把远檀书院里的管家佣人带过来,只是请杨妈等?人工作日的时候来家里打扫卫生。 所以周末的时候,做饭也好?,简单的收拾也罢,基本都是周慎辞随手做的。 但今天不一样,楚言可不好?意?思让照顾了自己整晚的周慎辞再干活了,于?是积极地承担起家务活的任务。 但说是做家务,她更像是在为生活增添小乐趣的表演。 抹布是干的,拂过一层不染的桌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地板干净得都在反光,地毯上面甚至寻不到半根头发。 半个小时后?,看似在家里转了一圈但什么也没干的楚言开始找事儿做了。 既然清洁满分,那她就做一做整理的工作吧。 这?样想着?,她又开始收拾念念的玩具、书籍。 念念表情懵懵的,道:“妈咪,我还没看完呢。” 楚言:“……” 得了,别在客厅转悠了,去别的房间看看吧。 楚言在家里闲逛起来。 经?过书房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 这?间书房空间较大,周慎辞一开始是想把它留给楚言的。 但楚言觉得这?里采光稍弱,便选择了另一间较小的书房。 可有些书籍那边放不下,她就挪到了这?间,周慎辞也不在意?。 不如,来理一理这?里的书吧,楚言这?样想。 自从搬来后?,她就没再看过这?间书房里的书籍,具体有哪些她都快忘了。 于?是心动不如行?动,她立刻撸起袖子开始收拾。 那些书都是捆好?后?垒在角落里的,看着?不起眼,但其实很有碍观瞻,在井井有条的房间里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楚言蹲下来,想要解开绳子,将书分门别类放进书架,可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黄色的文件袋。 不知为何,她有种直觉,这?个文件袋就是昨天在电梯间遇到周慎辞的时候他手里拿着?的那个。 平常她并不会?对他的文件感兴趣,可当?下这?文件袋似乎有股魔力般吸引着?她。 神差鬼遣似的,楚言将文件夹拾起。 她将绳扣绕开,然后?取出?了文件。 看到“亲子鉴定报告”几个字的刹那,她僵住了。 而?鉴定意?见那一栏,更是清清楚楚地写着?,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周慎辞的基因型附和作为楚祎念亲生父系的遗传基因条件,亲权概率为99.99997749%。 今天的阳光很好?,可楚言却觉得寒意?四起。 明明家中宁静惬意?,但她的耳边却是刺耳的轰鸣。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直到一个低沉的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你在看什么? 楚言缓缓侧过身体,转向了周慎辞。 周慎辞刚从外面回来,连外套都没有脱,深棕色的风衣上带着?丝丝凉意?,仿佛是他眸中冷光的移觉。 他看着?她,扯平的唇线没有起伏,气氛瞬间降至了冰点。 楚言颤抖着?唇瓣,反问:“难道不应该是你和我解释一下么?” 周慎辞声音不高,但字字皆重:“解释什么?” “解释为什么我要去做亲子鉴定?” 第48章 圆 周慎辞没?有给楚言选择的余地:“要么同意, 要么什么都没?有。” 楚言顿住。 她的忐忑顷刻消散了。 原来他没?有要走。 周慎辞见她不言不语,又接着说道:“你要是觉得少,我?可以把我?所?有的财产都给你, 只保留一半的股权。” 楚言唇瓣几度张合,才说道:“我?不稀罕你的钱。” 周慎辞冷道:“要不要是你的事,给不给是我?的事。” 楚言看着他, 问:“必须要结婚吗?” 周慎辞:“选择在你。” “只不过,”他调转语峰,尾音悠悠地打了个转儿, “你会失去你最重要的东西。” 楚言娥眉轻皱:“什么?” 周慎辞不紧不慢道:“我?会带走念念。” 楚言瞳孔微颤。 周慎辞修长有力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法律上我?是念念的生父, 有抚养权。” 楚言攥了攥拳头, 道:“那份亲子鉴定报告是没?有法律效力的。” 周慎辞偏折长颈,微抬下巴:“如果你想?闹上法庭,我?奉陪到底。” 楚言分不清他的目的是什么,愣了半晌才问:“你是威胁还是求婚?” 周慎辞语调冷漠如寒铁:“你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 接着,他站了起来,睥睨着楚言,道:“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三天也太快了……”楚言跟着就要起身。 “楚言。”周慎辞生硬地唤她的全名?。 楚言微微一滞。 周慎辞没?有回头,背对?着她说道:“我?的耐心已经用?完了,不要逼我?做更过分的事。” 说罢,他走向门口, 抓起一件外套披上, 离开了家。 不管是怎样的纠缠, 哪怕她恨他杀他都无所?谓, 就是不能?再消失于他的视野之?中。 这?次, 不论用?多么卑劣的手?段,他要永远将她锁在自己身边。 楚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如鲠在喉,明?明?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可大脑却一片空白。 她知道自己有错,在周慎辞的面前不自觉地摆低了自己的位置,却又觉得委屈,连句服软的话也说不出口。 但自己也伤了人?,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心平气和呢? 那天晚上周慎辞还是很晚才回家的。 好像是故意作对?似的,一定要楚言入睡了他才进门。 而且还不回主卧,只在侧卧待着,太阳没?升起就又出去了。 发信息给他,也只换回来一句:【没?什么好说的,做好决定再联系我?。】 楚言想?和他谈谈,却连个机会都捞不着。 最后,她只能?和姜曼吐槽:“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次她俩还是约在了咖啡厅。 姜曼听完楚言的叙述,下巴都砸到了桌上:“什么意思?你要发财了的意思!” 她显得十分激动:“姐妹,这?泼天的富贵你给我?接好咯!” 楚言却垂下了长睫,喃喃道:“我?不想?签。” 姜曼愣住了:“为什么不签?他这?是把半个身家都给你了啊!你俩要分开了,你直接刮去他一半的财产,他这?不疼死?甭管你是求财还是求安全感,这?都答道目的了呀!” 楚言道:“这?不是重点。” 姜曼有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无助感,问:“那什么是重点?” 楚言头埋得很深,声音也不高:“他威胁我?,说如果不答应就要把念念从我?身边夺走。” 姜曼无语到笑了一下,道:“那就更要结婚了不是?协议里说了,如果结婚后再离婚,他不会和你争夺念念的抚养权。” “可是,”楚言稍稍偏过一点脑袋,像是在置气一般,“他凶我?。” 姜曼:“……” 楚言又补充:“还不理我?。” 姜曼:“……” 落地窗外,一阵寒风吹过,适时地卷起了几片残余的落叶,在人?行道旁做着最后的蹦跶,努力地寻求着存在感,可无论如何挣扎,秋天早已过去,冬天的步伐不可阻挡。 良久,姜曼中肯地评价道:“小?言啊,这?世上可能?只有周慎辞愿意陪你作了。” 楚言眨眨眼:“我?很作吗?” 姜曼:“你不作,我?作。” 楚言急了:“曼曼,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当年是他不愿给承诺,我?们才分开的,而且孩子是我?生下的,凭什么要给他……” 姜曼做了个“打住”的手?势,问:“你觉得,他是真的想?要带走念念吗?” 楚言怔了半秒:“不是吗?” 姜曼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若是想?带走念念,为什么不直接行动,非要巴巴地上赶着把自己的身家奉上?” 楚言答不上来了。 姜曼又说:“念念确实是你生下的,过去也是周慎辞不对?,可你也说了那是过去,人?不能?总是回头看,不是吗?” 楚言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姜曼,半晌才开口问道:“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姜曼转了转眼珠,两手?一拍:“今晚不是你们公司年会嘛?你就来个美人?计呀!” -- 晚上六点,楚言准时到达会场。 虽说是年会,但这更像是一场晚宴。 君杉邀请了众多业内外的知名?企业家和学术大佬一同参与,算是开放式的晚宴。 许多名?媛少爷听说了,也费尽心思托关?系找人?,混了个入场名?额,以至于会场“群英荟萃”“星光璀璨”的。 楚言听取了姜曼的建议,精心打扮了一番。 一袭黑色挂脖露背高叉礼裙,脚踩细带银高跟,走路的时候,白皙修长的双腿若隐若现,配上银光闪闪的全钻流苏耳坠,随着动作的幅度轻微晃动,灵动又端庄。 她将乌发高高盘起,纤细的脖颈线条流畅,和光滑圆润的肩头连在一起,弧度优雅至极。同系的钻石项链搭在她的锁骨之?上,仿若流淌过幽静山谷的潺潺清泉,让人?移不开眼,一时分辨不出究竟是首饰衬得人?贵气还是美人?抬举了这?身昂贵的装扮。 由于太过惊艳,楚言一进入会场就吸引了众多目光。 郑桦见到她,手?中的酒都差点儿没?拿稳,忍不住赞叹:“我?的妈,你是恢复了仙子的真身吗?” 这?是楚言第一次如此高调的出现在公共场合,不禁有点儿羞涩,双颊微红,侧过身去,小?声对?郑桦说:“哪有那么夸张。” 郑桦笑了,打趣道:“你放眼看看整个会场,有谁敢站你身边?” 说完,她似乎觉得有些?不对?,纠正道:“也不是,我?看只有周总能?够格站你身边了。” 楚言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旋即她伸手?拿了杯香槟,遮掩自己片刻的凝滞,然后不动声色地问道:“周总也来了吗?” 郑桦:“当然啦,他是老大,怎么会不来。” 说着,她四周张望了一下,然后朝东北角的方向努了努嘴:“喏,在那儿呢。” 楚言顺着方向看过去。 人?群中,周慎辞英挺的五官和优越的头身比十分扎眼,加上个子又高,气质冷峻,似乎天生就和常人?有壁,即使?被众多花容月貌、位高权重之?人?包围,也是喧嚣之?中独立于烟火人?间之?外的存在。 许是感受到了视线,周慎辞轻掀眼帘,不经意地向楚言瞥了一眼。 楚言一滞,可还没?来得及移开视线,周慎辞的目光却先一步略过了她。 那眼神冷漠得没?有一丝波澜,就好像他只是在扫视会场的时候顺带看到了她,和看那些?水果香槟一样。 楚言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她牢记今天自己的目的是和周慎辞说上话,便重整旗鼓,端着酒杯就欲上前。 可还没?迈步,就看到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年男子将自己身边的一个女人?推到了周慎辞面前。 那女人?看起来年龄不大,可身材却又十分成?熟,香槟色的亮片抹胸晚礼服的衬托下曲线更加妖娆,一头栗色大波浪垂至腰际,温婉可人?。 楚言离得太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可她却看到周慎辞笑了一下。 弧度很浅,但她看得分明?。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周慎辞对?其他女人?流露出这?样温和的表情。 正当她发愣之?时,孟子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哟,那不是苏苏吗!” 楚言和郑桦齐齐回头:“谁是苏苏?” “就和周总说话的那个啊。”孟子安道,“她叫何苏,是京城三大名?媛之?一,a姐旗下的一员大将,你俩居然不知道?” 楚言听得云里雾里:“a姐又是谁?” 孟子安解释道:“a姐就是京圈有名?的妈咪呀!她手?下培养了很多学员,都嫁给大佬了,何苏也是其中之?一,之?前是跟着黄公子的,后来不知为什么分了,但口碑还是不错的。” 他边说边咂嘴,“你们看,那个引荐她给周总的老板是临达集团的老总,何苏连这?种资源都弄得到,可见手?腕非同一般!” 郑桦轻蔑地哼了一声:“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要靠关?系才见得到我?们周总?” 孟子安“嗐”了一声:“能?见周总就很了不起了,多少人?都卡在这?一步呢!” 听到这?儿,楚言无端地想?起了前几天姜曼给她发来的聊天记录,那个群里的妹妹们也是这?样说的。 哪怕看一眼也好。 第49章 圆 就在?何苏要举杯的?时候, 楚言清丽的?声音响起:“您好。” 众人转头齐齐将目光汇聚于?她。 楚言第?一次干这种破坏气氛的?事儿,不免有些紧张,笑容显得有些不自?然。 她看向中年男人, 道:“您是?临达集团的?卞总吧?” 卞总见有美女搭讪,自?然是?很欣喜地?应道:“啊,是?的?, 请问您是??” 楚言完了?弯唇,道:“我?是?君杉的?首席工程师楚言,也是?周总的?……” 她故意顿了?一下, 目光流转之间宛若蜻蜓经停于?湖面, 轻轻地?在?周慎辞深邃的?瞳眸内点开圈圈涟漪。 “是?周总的?下属。” 卞总惊叹于?她的?美貌, 一下被?吸引了?注意力:“周总,您公司里还有这种人才啊!” 楚言很讨厌那种油腻而赤.裸的?视线,但是?她更不想周慎辞和那个苏苏碰杯,硬生生地?插进了?他们的?对话里,并举起酒杯,对卞总说:“卞总,过奖了?,这杯酒……” 谁知,话没说完,下一秒, 她指尖一空。 楚言微愣, 一抬眸便对上了?周慎辞意味不明的?眼神。 他无比流畅地?从她手里拿过酒杯, 不紧不慢道:“楚工真?是?贴心, 看我?两手空空, 还特地?递杯酒来,这眼力见儿也太好了?。” 说罢, 拿着那支香槟,碰了?一下卞总的?酒杯。 “多谢卞总捧场。” 接着,仰首将酒一饮而尽。 卞总俨然有些懵圈,但怎么说也是?商场老油条了?,反应还算迅速,立刻也干了?。 然后他赔着笑脸道,“这周总手底下调教出来的?人是?不一样啊。” 周慎辞懒懒地?瞥了?楚言一眼,道:“调教谈不上,我?这个下属,特别擅长向上管理。” 楚言:“……” 这时,何苏娇滴滴地?唤了?一声:“楚小姐,您好。” 她说话虽像是?在?口腔里装了?个环绕音响,但举止却很大方,是?即使你看得出来是?装的?,但依旧愿意为此买单的?那种。 楚言内心不爽,但还是?笑着应道:“您好。” 何苏自?我?介绍道:“我?叫何苏,是?melody的?品牌主理人,您可以叫我?苏苏。” 她说着,又将视线转移到?周慎辞身?上,“真?羡慕楚小姐能和周总共事,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吧。” 楚言不得不佩服这女人是?有一套,和别人说话也能连带着周慎辞一并夸了?。 可她偏偏不想说这些溜须拍马的?话,尤其是?她和周慎辞还在?冷战呢。 然而就在?她思索着如何回复的?时候,卞总抢先一步,顺着何苏的?话说了?下去。 “哎哟,现在?大家都认识啦。” 卞总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我?来拉个群,都是?年轻人,以后多出来聚一聚。” 周慎辞却发话了?:“让她们女孩子聊吧,我?先失陪了?。” 语毕,转身?就走,全然不顾楚言等人。 何苏有些尴尬,但很快便收起这些情绪,对楚言说:“楚小姐,我?们加个……” “不好意思,”楚言礼貌地?打断了?她,“我?还有点事,回聊。” 她穿着高跟鞋,跑起来不方便,但还是?尽量加快了?脚步。 可周慎辞丝毫没有停下来理会她的?意思,又去和别人寒暄。 楚言心一横,打定了?主意今晚要和他说上话,于?是?周慎辞去哪儿,她就在?哪里晃悠,像个小尾巴似的?。 但结果就是?,她被?他“溜”了?全场,连半个四?目交汇的?机会都没逮到?。 楚言气得牙根痒痒,干脆去卫生间冲了?把脸,想让自?己冷静一下。 可脸被?沾湿了?,才想起今天自?己化了?精致的?妆,只好关掉水龙头,又去找纸巾湿敷。 她站在?洗手台前,瞥了?眼镜中的?自?己。 华服加身?,首饰也价值连城,可为什么,看起来却还是?这样狼狈? 忽然,通过镜子的?反光,她看到?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回眸一看,那正是?周慎辞。 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何苏!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了?休息间。 楚言顿时火冒三丈。 这算什么? 前两天还要和我?结婚,现在?就勾搭上妹妹了?! 一不做二不休,她要将这对狗男女捉奸在?床! 楚言提起裙子,气势汹汹地?就赶了?过去。 但到?了?门口,她却停了?下来。 她可不是?傻瓜,这样冒冒失失就冲进去。 她将耳朵贴在?门上,想确认里面有没有什么动静,同?时拿出了?手机,将相机调到?了?摄影模式。 不过,她却听不到?房间里的?声音。 是?隔音太好了?吗? 楚言拧眉,又靠近了几分。 这时,一道低沉的?嗓音悠悠传来:“你在干什么?” 楚言吓了?一跳,差点儿叫了出来。 回头一看,周慎辞正颇具玩味地?盯着自?己。 楚言看看门又看看他,愣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周慎辞漫不经意地?反问:“我?应该在?哪?” “你……”楚言语塞。 与此同?时,休息室的?门打开了?,何苏从里面出来,和楚言撞了?个正着。 她表情略带惊讶,问:“楚小姐,你也要补妆吗?” 楚言不知道自?己此刻具体是?什么表情,但肯定很滑稽。 她没有过多的?思考,一把拉住周慎辞,强行拐跑了?他。 第?一次拐人没有经验,楚言不知道要把人往哪里带,只是?潜意识里明白肯定要去人少的?地?方。 她环顾四?周,看准了?黑咕隆咚的?消防楼梯。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把门一拽,拉着周慎辞钻进了?楼道。 随着门砰的?一声关上,楚言学着电影里霸总的?样子,两手撑在?墙壁上,恶狠狠地?问道:“周慎辞,你几个意思!” 虽然她学得入木三分,但无奈周慎辞个子太高,楚言的?双臂只能挡在?他手肘两侧,远远看过去,不像是?“刑讯逼问”,倒有点儿“环保腰间”的?意思。 光线太暗,看不清周慎辞的?表情,但他的?声线明显带着戏谑:“我?的?意思已经在?协议里表达得很清楚了?。” 提到?协议,楚言更气了?。 “你都要跟我?签协议了?,为什么还要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 周慎辞轻笑出声:“说说看。” 这下倒是?把楚言问住了?。 她仔细想想,周慎辞好像和何苏也没什么过分的?举动。 只好鸡蛋里面挑骨头:“你刚才和她去休息室!” 周慎辞:“指路而已。” 楚言还是?不服气:“那、那你要和她交换联系方式!” 周慎辞:“是?你和她,不是?我?。” 楚言像只急眼的?小猫:“我?和她有什么好聊的?!” “哦?”周慎辞语气肆然,“还学会看不起人了??” 楚言柳眉倒竖,道:“你对她笑!” 周慎辞冷哼一声:“那又怎么了??我?们俩是?什么样的?关系?为什么我?不能对别的?女人笑?” 毫无防备地?质问仿佛一把钳子,用力地?钳住了?楚言的?心脏。 她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变冷,可不甘又像是?引燃的?线头,豁出去的?决心就是?那微弱的?火星,势必将自?己的?情绪最后再?燃烧一次。 她什么都顾不上了?,一把揪住周慎辞的?衣襟,一字一顿道:“这样的?关系!” 说罢,对着他的?唇就咬了?上去—— 她的?吻有些生涩,毫无章法,像是?刚学会捕猎的?小兽,笨拙地?模仿者大人的?样子。 起初周慎辞还能克制,像是?个禁欲的?骑士,任由疯狂的?公主啃咬。 可当楚言伸出小舌、企图顶开他牙冠的?刹那,周慎辞狭长的?冷眸忽然就暗了?下来。 他没给楚言任何反应的?时间,反钩住她的?舌头,直接卷入了?口腔之内。 “唔……” 楚言一惊,忍不住发出了?难以启齿的?声音。 但周慎辞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的?吻愈加激烈,反扣住楚言乱挥的?小手,一个转身?,将人压在?了?墙上。 “咚” 又是?撞击的?声音,但楚言的?后脑勺和墙壁之间永远隔着周慎辞宽厚的?手掌。 每次都是?这样。 当初的?学研会上,还有会议室的?桌下。 楚言渐渐脱力,跟着周慎辞的?节奏,沉溺于?这个吻之中。 气息交错,给无人的?静谧楼道增添了?几笔绯色。 不知过了?多久,周慎辞主动松开了?她的?唇,沙哑的?嗓音像是?滚过了?砂砾:“别惹我?。” 楚言恨透了?他这副威胁的?嘴脸,她扑过去,对着他的?脖子就是?一口。 “我?偏惹。” 贴上他身?躯的?瞬间,楚言猛地?一颤。 那一刻,她怂了?。 她向后撤了?半步,道:“就惹到?此为止。” 周慎辞却一把箍住了?她的?手腕:“我?还没说停止。” 黑暗中他们看不清彼此的?模样,可却能清晰地?感受到?炙热的?视线。 楚言的?心脏狂跳,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地?问出了?一个荒唐的?问题:“在?这?” 第50章 圆 一念成魔。 教养、矜持、尊重、风度, 人类所有美好的品质都在此刻化为灰烬。 留下的只有燃烧的愤怒和偏执的欲.念。 过度的急切让人无心去研究晚礼服的构造,本是精心设计的开叉反倒成了便利。 周慎辞两条长?腿分开,跨于楚言之上?, 牢牢地禁锢住她。 楚言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本能地挣扎,翻了个面, 就要往前跑。 周慎辞怎么?可能让她跑了,大掌一张,死死地扣住了她的后脖颈。 接着, 他俯身而下, 修长?的指节掐着楚言的下巴, 逼迫着她仰头看向自己。 随着呼吸,楚言胸膛的起伏越发急促而明显,像是被?抓住的猎物,被?迫着面对已经无法逃脱的命运。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周慎辞眼中却没有一丝怜惜,漆黑的瞳孔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沉沉的低音回响在她的耳畔:“楚言,是你逼我的。” 楚言的眼尾泛着红晕,像是淋了雨的小兔子,但不变的是那?副倔强的神情。 她忽然?伸手?,一把压住周慎辞的后脑, 往下一带, 同时扬起颈项, 将自己的唇覆于周慎辞的薄唇之上?, 不甘示弱地咬了下去, 血腥味立刻就在他俩的口中蔓延开来。 即使是一闪而过,楚言依旧捕捉到了那?声若有似无的惊讶的微哼。 可她还没来得及得意, 只听?周慎辞冷声低笑,带着一股狠厉劲儿,旋即更加用力地回吻住了她温软的双唇。 唇齿相撞,舌尖缠绕,没有一点?儿浪漫的色彩,只有原始的撕咬和博弈。 理?智是零落在地上?的衣物和袖扣,是垂落于肩的秀发,是剧烈晃动的耳坠,一闪一闪,在昏暗的车中像是孤独的星辰。 神志殆尽,防堤崩溃,长?驱直入的巨怪肆虐于温热湿润的沼泽,在所及之处留下滚烫的印记,任何的负隅顽抗都是杯水车薪,反而像是催化剂,让烈火愈烧愈急。 吐息之间,楚言宛如溺水的人儿,几?近哀求。 “慢、慢点?……” 回应她的却是火辣辣的清脆。 “抬高。” 粗鄙的言语是那?样羞耻,和不留情面的撞击一同激起阵阵热潮,将最后的尊严浇灭。 玉.望胜过了痛楚,分不清是本体?还是灵魂的深处,每次的抵死相依都是同频的共鸣。 天地颠倒,时间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暴烈到达顶峰,霍然?一顿,痉挛四起。 忍耐的低吼之后,周慎辞的胸腔都在颤动。 他捞起已经软成一摊水的楚言,瞳紧紧地锁着她,无声的吻如雨点?般落下。 楚言靠在他的颈窝,发抖的指尖轻轻推他。 “出去……” 周慎辞却犹如哄诱般地说道?:“宝宝,还不够。” 他唇角的弧度满是恶意:“要堵好了才行。” 那?晚楚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她中途昏过去了好几?次,周慎辞却依旧不放过她,无度地索求直至她连哼鸣都无力发出,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楚言再有意识,她用力掀了掀眼皮,看到了窗外东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 后座满地狼藉,空气中夹杂着糯湿的荷尔蒙,浓烈到让人无法忽视。 这时,她突然?发现,自己披着宽大的外套,身下也垫着崭新的毯子,隔绝了坐垫上?冰凉的水渍。 车内充足的暖气哄得她昏昏欲睡,她想?换个姿势却无法动弹,只能悄悄地蜷起了自己,独属于周慎辞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包裹住,无可比拟的安全感让她放下了疲惫,伴着微弱的晨曦入睡。 -- 等楚言彻底醒来,天已大亮。 她躺在柔软的被?子里,身上?没有黏腻的感觉,反倒十分清爽。 昨晚的荒唐在她脑中自动重演,像是在反复提醒她什么?是不顾一切的疯狂。 楚言默默地捂住了脸,一头扎进枕头里,恨不得闷死自己。 可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接着,周慎辞的声音响起:“念念,你在做什么??” 念念:“叫妈咪起床。今天是周四,妈咪要送念念去幼儿园,还要上?班哩!” 周慎辞哄她:“妈妈今天不去上?班了。” 念念有点?担心:“妈咪肿么?了?” 周慎辞道?:“妈妈累了,需要休息。” 念念:“哦~” 周慎辞又说:“念念乖,你先自己玩,等会儿叔叔送你去幼儿园,好不好?” 念念:“好~” 随着念念蹬蹬蹬的小碎步消失,卧室的门?把手?“嘎达”一声转动起来。 楚言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闭上?了眼睛,扯住被?子,蒙过了头顶,假装还在睡觉。 周慎辞走了进来,在床头放下了什么?东西?,然?后悠然开口:“装睡也要盖好被?子,脚露在外面会受凉。” 闻言,楚言默默地将暴露在空气中的脚丫缩回了被?窝。 算了,不装了,她想?。 她把被?子翻下来,恨恨地盯着周慎辞。 他衣冠整齐,衬衫最上?颗的纽扣也板正地系好,温莎结更是打得漂亮,笔直熨帖的深色西?裤和昨晚松垮地荡在劲瘦腰间的那?条似乎还是同款。 楚言的脸颊不禁热了。 周慎辞看着她,一如寻常般说道?:“记得吃早饭。” 这时,楚言也看清了他放在床头的是什么?。 热牛奶和三明治。 周慎辞漫不经心地理?着袖口,道?:“今晚我有应酬,回来会晚,不用等我。” 楚言咬牙怼道?:“谁等你了!” 周慎辞也不反驳,轻描淡写?道?:“协议在书房桌上?,已经公证过了,签完字记得自己拿一份走。” 楚言被?他这副胜利者的模样再次激怒,嘴硬道?:“签你个头!我马上?就带着念念走!” 周慎辞稍稍一滞,旋即抬起眸子,凝望着她,薄唇微启,叹道?:“楚言,我现在就是一只疯狗,别逼我用更极端的方法。” 楚言怔住。 不是因为骇人的威胁,而是她在那?张高傲的脸上?读出了近乎乞求的哀色。 周慎辞走了。 可楚言迟迟不能平静。 高高在上?的是他,不可一世的是他,独断专行的还是他。 为什么?他现在倒摆出一副受伤的模样? 楚言想?不通。 她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才起来,还对着床头的三明治和牛奶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 洗漱过后,她就穿好衣服前往药房。 今天是工作日,药房里顾客并不多,店员百无聊赖地坐在收银台后面玩着手?机。 楚言稀里哗啦买了一大堆无关紧要的非处方药作掩饰,毓婷作为这次购物的主?角,却隐在篮子的最底下。 不过这无异于掩耳盗铃,收银员阿姨精准一抓,拿起的第一盒药就是毓婷。 她瞥了楚言一眼,问:“以前吃过吗?知道?服用的注意事项吗?” 楚言说话有些磕巴:“第一次吃。” 收银员阿姨问:“有没有肝炎、肾炎、心脏病、高血压、恶性肿瘤?” 楚言:“没有。” 收银员道?:“嗯,下面是些注意事项。现在服用只针对本次有效,72小时之内都可以,但一个生理?周期内只能服用一次,最好空腹吃,服用后不要饮酒。若服药后出现任何不良反应,一定要及时就医。” 楚言听?得很认真。 收银员阿姨又看了看她,道?:“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换个对象吧,让你吃这玩意儿的男的没一个好人。” 楚言愣了一下,旋即尴尬地点?了点?头。 毕竟,这不是周慎辞要她吃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吃呢? 回家后,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将药片放在了桌上?,就这么?呆呆地看着。 咕噜噜,肚子叫了起来。 对哦,她还没吃早饭。 楚言神使鬼差地起身,去卧室里把已经凉掉的牛奶和三明治端了出来。 刚才收银员的嘱托在她耳边再次响起:“最好空腹服用。” 可是,她对自己说,我饿了。 咬下冰凉三明治的第一口,楚言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好了,我现在吃早饭了,为了确保效果,今天不能服用这个药了。 但很快她就被?自己这种鸵鸟心理?逗笑了。 她究竟是在骗谁呢? 兜兜转转,原来人的心思?只能瞒得住自己。 -- 整整一天,楚言都无精打采的。 把念念接回家后,也只陪她玩了一小会儿,便哄她睡觉了。 然?后,她独自一人来到了书房,坐在了书桌旁。 翻开那?份协议,她再次仔细地读了起来。 每个词句都十分严谨,没有任何疑似陷阱的嫌疑。 除了周慎辞的个人资产外,还附了一份有关专利产权和项目分红的协议书。 【楚言女士的个人研究所成立后,君杉研究所将以合作的形式共同继续。】 楚言深知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相当于周慎辞在表态,不论她楚言走到哪,都有他周慎辞做背书。 她眼底涌起一股热意。 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叛逆期的少女,周慎辞则是那?个不管怎么?耍狠也绝对护着自己的兄长?。 “好烦。” 她喃喃道?。 话音刚落,周慎辞低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大半夜不睡觉,在烦什么?。” 楚言蓦然?回首。 第51章 圆 夜深了?。 周慎辞洗完澡, 正在吹头发,却听到了?一阵咚咚咚的声音。 刚开始他以为是听错了?,关掉电吹风才意识到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然后, 细微的声音响起:“是我。” 周慎辞走过去拉开门,发现楚言正站在门口,两手背在身后, 一副别扭的样子。 楚言见到他,先是愣了?半秒,旋即别过脸去, 道:“大冬天的, 穿这么少给谁看。” 周慎辞的头发吹得半干, 微分刘海散在额前,看上去很好揉的样子。 他赤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睡裤,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宽肩窄腰的顶级身材更加直观,紧实?小腹一侧的胶布也添了?几分最近很火的“战损感”。 许是少了?那些成熟稳重的打扮,他显得尤其年轻,像是正在读书的大学生。 不过,那副气定?神闲的口气却透着几分熟练的轻佻:“我要睡了?,能给谁看?” 楚言轻轻地?哼了?一声, 虽不看他, 但却从背后伸手, 将协议书递了?过去。 “给你。” 周慎辞挑眉:“这是什么?” 楚言眉心?拧得紧紧的, 像是在和谁置气, 不情?不愿地?说道:“我签好字了?,你回?主卧睡。” 周慎辞接过协议书, 随手翻了?几下,悠悠道:“说好是三天,却晚了?41个?小时。” 楚言小脸一拉,就要去抢协议:“爱要不要!” 周慎辞手一抬,利用?身高优势轻松地?将协议举到了?楚言够不到的半空中,还单手顶住了?她的脑袋。 “天下没有给了?还要收回?去的道理。” 楚言不服气,但两只?胳膊都快抡出火星子了?也碰不到他,只?能进行语言上的反击:“周慎辞我讨厌你!” 谁知,周慎辞的手却忽然一松,由于惯性,楚言猝不及防,猛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下一秒,温暖有力的臂弯将她紧紧抱住,周慎辞低哑的嗓音似乎是从胸腔中发出:“我知道。” “请用?余生来恨我。” 伟大的爱是放手、是包容、是克制。 但在楚言面前,他只?是一个?偏执的疯子,他要将她锁在自己?身边,亦容不得他人半点的侵犯。 现在他已经认了?命,厌恶也好,憎恨也罢,哪怕她一刀捅死他,也不能再让她离开了?。 楚言紧紧地?贴着他的胸口,慢慢地?曲起了?指尖。 隔着温热肌肤传过来的有力心?跳牵动着情?绪的丝线,她鼻尖微酸,哽噎着闷声道:“我很忙,没那么多闲工夫。” 周慎辞漫出浅笑,低下头去吻她的发顶:“那换我来好好爱你。” 楚言忍不住哭了?。 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打湿了?周慎辞的胸口。 刚开始她微微颤抖的双肩似乎还在努力维持平静,但当泪水开始决堤,整个?人也随之松弛下来,任凭泪水肆意流淌,每颗泪珠都来自心?底的深处,往日的种种都变得轻盈。 周慎辞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搂着她。 此刻安静的陪伴远远胜过千言万语。 过了?好久,楚言渐渐止住了?哭声。 她抬起已经哭花了?的脸蛋,看着周慎辞漾着柔光的眸底,不忘犟嘴:“眼睛进沙子了?。” 周慎辞扬唇,旋即半蹲下身,一把捞起了?她:“好,那我带你去洗洗眼睛。” 楚言鼻头还红着,但突然被抱起,还是悄悄地?高兴了?一下。 她环住周慎辞的脖子,看着他因着发力而凸起的肌肉线条,莫名地?咽了?下口水。 “也不一定?回?主卧。”她暗示着说道,“侧卧也有浴室呢。” “睡这儿?”周慎辞抱着她。 楚言瞥了?眼他身后的床,问:“这张床结实?嘛?” 周慎辞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笑着问:“刚才不还喊疼吗?” 楚言振振有词:“是你先不穿衣服勾.引我的。” 说着她就要跳下去,还嘟囔着,“算了?,我自己?回?主卧睡,你就呆这儿吧!” 周慎辞却直接转身,将她扔在了?床.上。 接着,他倾身而下,含笑道:“既然是我撩拨了?你,那我肯定?负责到底。” 楚言长睫眨动,小声道:“那你轻点,明天我还要上班呢。” 周慎辞嘴上应得诚恳,可转眼就翻脸不认人。 楚言给撞得声音都变得零碎:“不要那么用?力……” 周慎辞可听不进去,只?知道埋头苦干。 楚言抱着他,指甲在他的后背划出了?血印。 “慢点啊……万一有宝宝了……” 周慎辞终于稍稍停顿。 黑暗中看不清的他的面容,但话语间却满是戏谑:“驳回,我的种没那么脆弱。” 楚言:“……” 漫漫长夜,无尽缠绵。 晨光悄悄地?从窗帘的缝隙中潜进来,窝在周慎辞怀中的楚言动了?动沉重的眼皮,而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周慎辞还未醒来,他睡着的样子很安静,呼吸的节奏规律平和,像是刚被驯服的野兽。 突然,侧卧的门被敲响。 不等楚言应答,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 念念的小脑袋探了?进来:“妈咪,你在这里呀!” 楚言的第?一反应是尴尬,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动静弄醒了?周慎辞,他轻掀眼皮,半支起上身,搂着楚言的手却没有松开。 “念念今天起得好早。”他哑着嗓子笑说。 念念看了?看楚言,又望向周慎辞,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她眼睛一眨一眨的,问:“叔叔,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叫你爸爸了?呀?” 楚言锁在被窝里抬不起头。 周慎辞笑了?笑,起身下床,抱起了?念念,道:“叫声来听听。” 念念“啪叽”亲了?他一口,大声道:“爸爸!” 周慎辞如果有尾巴,估计已经晃成螺旋桨了?。 他重重地?应了?一声,道:“乖女儿,爸爸给你做早餐。” 父女俩倒是欢乐亲子时光了?,独留楚言一人,羞得裹紧了?被子,脸红得像是烤炉里的红薯。 这天楚言和周慎辞一起送念念去了?幼儿园。 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楚言又隐隐有些担心?。 念念是接受了?周慎辞这个?“爸爸”,却不知道周慎辞是她的真“爸爸”。 这件事情?周慎辞肯定?也介意,可她又该怎么和念念解释呢? 周慎辞看出了?她眼中的忧虑,侧过脸低声问:“在想什么?” 楚言垂下眸子:“我不知道要如何向念念解释你就是她亲生父亲的事情?。” “我怕她不理解,更怕她理解,如果她怪我的话,我又该怎么办呢?” 周慎辞握住了?她的手,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解释的。” “这个?故事中如果一定?要有个?坏人,那一定?是我。” 楚言看着他:“你不担心?她责怪你吗?” 周慎辞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我理应被责怪。我会?用?一辈子去弥补。” -- 那天晚上,楚祎念小朋友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多方会?谈”。 但说是多方,其实?主要是周慎辞说。 楚言紧张得不得了?,告诉念念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念念,其实?他就是你真正的爸爸。” 念念有点懵。 楚言却再也蹦不出其他的话了?。 周慎辞见状,便接过了?话:“当年妈妈怀着念念的时候,爸爸把妈妈弄丢了?。” “现在,爸爸终于重新找到了?妈妈和念念。” 念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所以,叔叔就是爸爸。” 周慎辞颔首:“嗯。” 楚言害怕念念不开心?,拉住她的手就要道歉:“念念,都是妈妈不好……” 念念歪了?歪脑袋:“为什么妈咪不好呀?” 说着,她主动上前抱住了?楚言的脖子:“念念最爱妈咪。” 楚言微怔。 只?听念念又说:“找到爸爸真的太?好啦!因为念念知道,不仅是念念,妈妈也一直在找爸爸。” 许是这些日子让楚言变得感性,她又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紧紧地?抱住了?念念,喃喃道:“谢谢。” 念念咯咯地?笑着:“妈咪,太?紧啦,念念呼吸不过来啦~” 忽地?,念念似乎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小手指向了?窗户。 “妈咪,看,下雪啦!” 楚言松开念念,看向外面。 昏黄的路灯照亮了?一小片墨色的天幕,飞雪在光中飘落,像是翩翩起舞的精灵降落在人间。 “这好像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楚言道。 “是,”周慎辞搂住了?她的肩,“虽然晚了?,但也是赶在圣诞节之前。” 楚言蓦地?被点醒:“对哦,明天就是平安夜了?!” -- 隔天一早,楚言刚起床,就听到门铃在响。 她随便披了?件毛衫就去开门。 快递小哥站在门口,问:“请问是楚言女士吗?” 楚言点点头:“是的。” “有您的包裹,请签收。”小哥说道。 楚言不记得自己?买过什么东西,但确认后还是签了?字。 小哥负责地?将一个?大大的包裹搬进了?玄关,然后便离开了?。 楚言看着红红绿绿的包装有点疑惑。 这应该是个?圣诞礼物没错,但会?是谁寄给她的呢? 第52章 圆 想来?楚言和利奥也只有那?么几天的接触, 并算不上?有多么深厚的交情。 她还耍了?他,甚至在?利奥维护自己的时候对他说了?谎。 kalabaw的陨落,也能算得上?有她的“功劳”。 不幸中的万幸是, 利奥的家人虽有受伤,但都无大碍,只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工厂彻底毁了?。 听说利奥当时很生气, 冲上?去要和周明礼拼个你?死我活,结果被周明礼一脚踹翻在?地。 后来?具体发?生了?什么,楚言并不清楚。 她也没好意思?去细问利奥, 不过总觉得那?之后利奥好像成熟了?很多。 利奥曾在?邮件中这样对楚言说—— “楚言姐姐, 我要去外面闯荡, 做出一番事?业,让我的规则成为世界的规则。到时候,我会变成更强大的人来?见你?。” 听上?去很中二,但仔细想想却还是有点儿感?人的。 “这是谁寄来?的?”周慎辞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楚言扭头看到他,笑?着说:“是利奥。” 周慎辞眉头微动:“那?小子?怎么知道你?的联系方式?” 楚言道:“我们一直有联系啊。” 周慎辞神情似是有些不悦,却也没说什么。 他看了?眼绘板上?的照片,道:“跟了?明礼之后,确实?洋气了?不少。” 楚言逗他:“人家本?来?长得就不错,岛上?好多姑娘偷偷看他呢。” 周慎辞睨了?她一眼,忽然对她勾了?勾手指头:“手机拿来?。” 楚言小手一背:“凭什么给你??” 周慎辞向来?不爱废话, 直接上?手, 擒住了?她的手腕, 轻轻松松地就将手机抽走。 “你?怎么那?么不讲理?”楚言争不过他, 张嘴就咬他的手。 “我什么时候和你?讲过理?” 周慎辞不以为意, 伸着胳膊任她去咬,另一只手则翻起了?她的邮箱。 可他越翻邮件脸越黑, 语调都沉了?几分:“来?见你??他干嘛要来?见你??” “‘更可靠的男人’?” “‘等着我’?” 周慎辞侧眼看她,眉尾挑得老高:“那?小子?想干嘛?” 楚言松了?口,留下了?一圈红红的牙印在?周慎辞的手臂上?。 她满脸无辜:“朋友之间日常的聊天啊。” 周慎辞思?考两秒,转身就要去拿自己的手机。 楚言追上?去,欠欠儿地问:“你?生气啦?” 周慎辞否认:“没有。” “那?你?走那?么快干嘛呀?”楚言凑到他身侧。 周慎辞道:“去和明礼聊聊。” 楚言又绕到另一边:“聊什么?” 周慎辞凉凉一瞥:“叫他把那?小子?扔海里喂鱼。” 楚言笑?了?起来?,弯弯的眼睛好看极了?。 她向上?一跃,勾住周慎辞的脖子?,道:“你?吃醋了?~” 周慎辞眉心还没松开,但还是躬下身去就着楚言的动作,手也护在?了?她的腰后,生怕她站不稳摔倒了?。 楚言趁机贴在?他耳边,故意说:“利奥还没成年呢~” 周慎辞冷笑?:“你?有什么打算?” 楚言眨眼,长长的睫毛似乎都扇出了?风,眼中明光闪闪,咬字清晰道:“你?、猜?” 周慎辞轻哼一声,反手就将她抱了?起来?:“你?猜我猜不猜?” 楚言丝毫不怕:“青天白日的,不许欺负我。” 周慎辞不理会,抱着她就往卧室走:“艳阳高照也救不了?你?。” 楚言急了?,两条小腿儿捣腾起来?:“不行?,不公平。” 周慎辞干脆把她放到走廊的玄关桌上?,掐着她的腰,问:“哪里不公平?” 楚言撇撇嘴:“也有好多女人觊觎你?,我有个异性朋友怎么啦?” 周慎辞道:“我怎么不知道有什么女人?” 楚言小脖一昂:“那?个苏苏。” 周慎辞:“谁?” 楚言愤愤道:“就那?个卞总的朋友啊,你?还带她去休息室!” 周慎辞笑?道:“我进没进去你?还不知道吗?” 楚言更气了?:“你?根本?就记得!” 说着,她摊开手掌,“手机给我。” 周慎辞乖乖地把她的手机还给她。 楚言却说:“还要你?的。” 周慎辞朝房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在?卧室。” 楚言毫不客气,把周慎辞的私人手机和工作手机都查了?一遍,果然在?他的工作手机里看到了?很多陌生女性的好友申请。 虽然周慎辞都没通过,但楚言还是一副“被我逮到了?吧”的样子?,指着最?近的一条好友申请道:“你?看,她还邀请你?一起过圣诞节呢!” 周慎辞静静地听她强词夺理,等她说完了?,才优哉游哉地开口:“可我不能和她过圣诞节。” 楚言要跳脚了?:“你还真想和她们过啊!” 周慎辞的嘴角微扬:“不想。” “我只想和你过。” 话音落下,忽然窗外响起一阵叮铃哐啷,是铃铛清脆的声音。 “怎么了??”楚言被吸引了?注意力。 周慎辞嗓音低柔:“去阳台看看。” 楚言拉开阳台的门,迈了?出去。 一阵寒风吹来?,却裹挟着淡淡的芬芳。 啪。 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拂过了?楚言的脸颊。 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接,摊开掌心才发?现那?竟然是一片玫瑰花瓣。 不对,不是一片。 是许多片。 抬眼望去,灰暗空中落下的白絮不知何时变成了?花瓣,红色像是星火,热烈而充满生机,肆意地飞扬,原本?寂静的雪景忽然喧闹起来?。 “哪里来?的……”楚言喃喃问道。 就在?这时,她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一架直升飞机正盘旋在?楼顶上?方,无数花瓣从里面倾泻而下,点燃了?银光素裹的世界。 楚言回头去找周慎辞:“你?过来?看呀!” 周慎辞走到她的身边,不知道从哪里捧来?了?一大束玫瑰。 “言言,圣诞快乐。” 楚言接过玫瑰,眼里是掩不住的惊喜:“你?……你?不是不过圣诞节的嘛!” 她依稀记得大学的时候周慎辞曾无情地拒绝过她一起过平安夜的邀请,还很没趣地扔给她一张卡,叫她随便刷。 周慎辞:“你?只记得我混账,却不记得我答应过你?什么。” 楚言微愣:“什么?” 周慎辞道:“5年前的圣诞节我去开会了?,你?很生气,好几天没理我,我买了?花哄你?,你?说——” 楚言终于想起,和周慎辞一齐将那?句话补全。 “我不喜欢红色的玫瑰,除非它是在?圣诞节开放的。” 周慎辞低低地笑?了?起来?:“这不是记得吗。” 回忆里某一个瞬间闪过楚言的脑海,她略带迟疑地问道:“我在?美?国的时候,有一年圣诞节,有人在?我公寓楼下的信箱上?放了?一束玫瑰……” 周慎辞稍顿,眼底的温柔如冰山融雪般化?了?开来?。 “原来?你?看到了?。” 或许是鲜艳的花瓣染红了?楚言的眼尾,她望着周慎辞,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周慎辞用食指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侧过头吻了?上?去。 “现在?你?知道了?,也不算迟。” 这时,一个稚嫩的童音闯进了?浪漫的气氛:“呀!拔拔妈咪在?亲亲!” 扭头一看,念念正捂着小脸站在?房门口,但指缝却撑得大大的,光明正大地偷看。 楚言弯下腰对她招手:“念念,过来?。” 念念冲进她的怀里:“妈咪~” 温暖的爱意在?冬日里漫无边际地延续着。 -- 虽然楚言签好了?协议,但是结婚的事?情并没有被提上?日程。 一是因为临近年关,周慎辞事?务繁忙,不太能抽身。 二是楚言自己也不想那?么匆忙就把这件事?办了?,所以见周慎辞不提,她便也不说。 不过,有件事?情却是她回避不了?的。 “除夕你?回苏城吗?”周慎辞问道。 楚言抹着护手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爸爸确实?给她发?了?信息,但她并没有回复。 那?件事?情后,她就几乎和家人断了?联系。 “我……不想回去。”她轻声说。 周慎辞:“那?来?我家吧。” “我爸妈还没正式见过你?。” 楚言有些犹豫:“大过节的,我去你?家合适吗?” 周慎辞倒觉得奇怪:“有什么不合适?” 楚言道:“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我们的事?,你?的父母知道吗?他们是什么意见呢?” 周慎辞拉起她的手,帮她把乳霜抹开,然后亲了?亲她的指尖,弯起唇角,反问:“你?觉得他们会有什么意见?” 楚言声音很小:“未婚先孕,先斩后奏……” “有我在?,”周慎辞打断了?她,“没有人会有意见。” 他顿了?下,继续说,“他俩其实?挺开心的,一直念叨想要升级当爷爷奶奶,现在?总算实?现了?。” 楚言望着他:“不许骗我哦。” 周慎辞笑?道:“不骗你?。” 除夕。 京市难得放了?晴,但温度太低,雪积在?一起也不见化?,太阳出来?,洒在?上?面亮晶晶的,很是漂亮。 第53章 圆 这是楚言第一次来周慎辞父母的宅子?。 她刚进门就被走廊里的影背墙震撼住了?。 应该说她并不知道门口的设计叫影背墙, 只是觉得浮雕光影精致独特,后来偷偷拿手机百度才知道那是一种中国传统建筑中的一种元素。 越往里走,楚言越能?感受到什么叫大户人家, 景观庭院恢弘大气,假山小桥流水样样俱全,给人一种身处江南园林的感觉。 上次她和周家父母有过一面之缘, 不过场合太过尴尬,还不如没见过的好,想到这儿, 她不由自主地拘谨起来, 连呼吸都有些小心翼翼。 念念来到陌生的地方, 又看到这么多?不熟悉的面孔,紧张的同时又有些好奇,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然后悄悄地拽了?拽楚言的袖子?。 “妈咪。”她小声唤楚言。 “怎么啦?”楚言弯腰凑近她。 念念轻声说:“这里好大哦。” 楚言将她抱了?起来:“是很大,但有妈妈在呢。” 周慎辞见了?,主动说:“我?来抱吧。” 念念却?罕见地摇了?摇头?:“想要妈咪。” 周慎辞有片刻的失落,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揉了?揉念念的头?发。 一行人行至前厅,周父周母正好迎了?出来。 楚言赶忙点头?问好:“伯父好、伯母好。” 周父周母也客气地打招呼:“小楚你好。” 周慎辞顺便将礼物递上:“言言挑了?一些年货,我?们给您二老提来了?。” 虽然是海参烟酒一类的常见礼品, 但品质都是一等一的好, 足以看出送礼者的用心。 二老欣然收下, 并吩咐管家:“李伯, 曲妈, 帮忙收一下。” 当然,礼物什么的都是小事, 大家真正的注意力全在念念身上。 楚言掂了?掂念念,温声提醒:“念念,向爷爷奶奶问好呀。” 念念很听?话,手勾着楚言的脖子?,大眼睛一眨一眨,看着周父周母,奶声奶气地说道:“爷爷好、奶奶好。” 周父周母笑得合不拢嘴:“好、好。” 接着又说:“北房备好了?茶水点心,一起去坐坐吧。” 穿过连廊,楚言跟着众人来到北房,这里比前厅宽敞许多?,用作茶室,门外对着的就是假山景观,往里走还有ktv和影音室,可谓是应有尽有。 茶几上摆放着各式精美糕点,椅子?上配着苏绣坐垫,甚至扶手也都裹上了?袖套,看上去暖和又喜庆。 楚言坐下,然后将念念抱到了?自己?腿上。 念念乖巧地靠在楚言怀里,一动不动,像个?安静的洋娃娃。 周父越看越喜欢,迫不及待地掏出了?又大又厚红包就要往念念怀里塞。 楚言见状,赶忙推拒:“不用不用。” 周慎辞却?走到她旁边,伸手接了?过来:“收着吧,上一辈的心意。” 周父直点头?:“是呀,过年嘛,小朋友就该收多?多?的红包。” 周母眼见着被周父抢占了?先?机,抱着“百宝箱”就过来了?。 “祎念,我?是奶奶~” 说着,她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大片晃得人真不开眼的黄灿灿,“来,这是奶奶精心挑选的镯子?,快戴上试试看。” 楚言懵了?,说什么也不让念念收:“这太贵重了?,孩子?还小,平常去幼儿园也不戴这些。” 周母却?很坚持:“哎呀,那就在家戴嘛。” 她又指着盒子?里右上角的区域说,“这是我?特意找人定做的金十二生肖和金元宝,模样可爱,都是足金,拿回去给孩子?看看也是好的。” 周父不愿被比下去,命人把自己?精挑细选的玉镯拿了?出来,愣是摆了?一整排,对楚言说:“小楚啊,你也选几个?喜欢的戴戴,都是小东西,千万不要客气!” 楚言受宠若惊,突然感觉自己?不是来见家长,而是跑哪个?富贵人家的小金库里“扫荡”来了?。 “伯父,我?平日里都在实验室里待着……”她试图婉拒。 周父却?说:“小物件,玩玩而已,不碍事的。” 楚言略懂一些玉石,她看着各种玻璃种、帝王绿,默默汗颜,不敢苟同周父的说法。 他嘴里的小物件,每个?单拎出来都是价值连城的收藏品级别的,可不能?随便“玩玩”。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周慎辞开口了?,他俯下身,挑了?一支玻璃种带翠的泥鳅背,道:“这支挺好看的。” 说着,牵起楚言的手,将镯子套在了她的细腕之上。 都说玉镯是看缘分的,因为一块石头?能?开出什么样的物件、形状、大小都是看天意。 有些时候虽然颜色绝佳,但圈口可能?并不合适,所以能挑到完美的心怡之镯,实属不易。 而周慎辞挑的那支,不大不小,将将好圈住了?楚言的手腕,那飘带翠绿在她白皙肌肤的映衬下也变得更加生动。 “呀,好漂亮!”周母不禁感叹。 周父也说:“这么贴合的镯子?,简直就是给小楚量身定做的,别摘下来了?,就这么戴着吧。” 楚言有些不好意思?,慌忙就要将镯子?退下来。 突然,厢房门口传来一阵低笑。 众人回头?一看,竟是许久不见的三少爷周明?礼回来了?。 他依旧是那副风月不渡玩世不恭的姿态,嘴角的笑意中噙着邪气,悠哉道:“镯子?本?身是好,但没有大哥慧眼识英雄,怕是也不能?这么快就挑出来。” 周慎辞似乎已经很习惯被自己?的三弟调侃,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大过年的,难听?的话我?就不说了?。” 周明?礼道:“那是,我?这是在夸你。只一眼就能?看出嫂子?是多?大的圈口,可不是慧眼吗?” 说着,他走上前,朝楚言颔首,“嫂子?,好久不见。” 楚言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这、这周明?礼怎么就在长辈面前喊她“嫂子?”! 她可是没过门呢! 周慎辞略微不满地“啧”了?一声,侧身隔在他俩中间,道:“你别逗她。” 周父周母也跟着说:“明?礼,人家小楚是第一次来我?们家。” 周明?礼不以为意:“可我?又不是第一次见她。” 周父皱了?皱眉,道:“你啊,我?都不想说。等会儿吃完饭我?要好好和你聊聊,成?天都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不如把你送部队里……” 周明?礼却?看了?眼腕表,轻描淡写道:“那我?要失陪了?,下午我?要和阿曼的人开会。” 周父更惊讶了?:“阿曼?你又在做什么生意!还跑中东去了?!全家就看你天天全世界飞!” 周慎辞适时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爸,你不是说还要言言挑几个?别的镯子?吗?这是你买的,给推荐推荐。” 周父摇摇头?:“慎辞,你就知道袒护你弟。” 接着,他眉毛一横,“不行我?今天必须和他说道说道。” 周母见了?,赶紧去拦:“说啥呀,小楚和祎念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还没好好招待呢!” 周慎辞也背着手,悄悄摆了?两下,示意周明?礼赶快撤退。 周明?礼却?只是笑笑,不紧不慢地走了?。 这一幕看得楚言一愣一愣的,心说自己?是不是撞见了?什么大家族的秘辛。 但很快周慎辞就向她解释了?。 周明?礼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宠他,却?偏偏长歪成?了?最叛道离经的家伙。 他高中就去了?英国读书,开始做些掮客的生意,上了?大学之后更是偷偷成?立了?自己?的组织,没几年就成?了?唐人街一“霸”,甚至当地的势力都对他刮目相看,纷纷投出橄榄枝。 奇怪的是他天天不务正业,学习却?出奇的好,直到毕业都没给周家父母发现?自己?在外面已经混得风生水起,最后是周父让他申请研究生的时候才漏了?馅。 也不能?说是露馅,是他主动暴露的。 当时只有21岁的周明?礼说他不要读书,要去墨西哥做生意,气得周父差点儿把他逐出家门。 但这么多?年下来,周明?礼已经建立了?自己?的商业帝国,从军火到佣兵,涉足方方面面,早已有了?一番天地。 只是周父周母却?还是担心,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孩子?过刀尖舔血的生活。 当然,周明?礼全不在意。 鱼有鱼道,虾有虾道,他是这么说的。 楚言听?得津津有味,对这个?未来可能?会成?为自己?小叔子?的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念念也竖着小耳朵,像是在听?故事似的。 小宝宝坐在大宝宝腿上,又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别提有多?可爱了?。 念念天真发问:“那个?叔叔是会突突突嘛?” 周慎辞犹豫半晌:“可能?吧。” 念念眼睛里全是星星:“哇!那好厉害呀!妈咪也会突突!” 楚言也说:“感觉你弟弟很懂军械之类的,下次可以好好聊聊。” 周慎辞危机感直线上升,眉心都拧了?起来:“言言,我?就是研发军械的。” 楚言道:“但是你弟弟是使用者呀,获取用户的真实反馈是商业里很重要的一环呢。” 周慎辞:“……” 他暗自打定了?主意,下次过年过节一定要和明?礼错开时间回家。 没多?久,周阅琛也来了?,还拉上了?关宁意一起来拜年。 第54章 圆 灯笼在门前的廊檐下轻轻摇曳, 映红了门口的春联,仅存的忐忑也随之消弭。 楚言莞尔而笑,星星点点的暖光随着她颤动?的羽睫晃动?, 像是?精灵挥动?翅膀时落下的仙尘。 “我不已?经签了协议了吗?” 周慎辞深谙如潭水的眸底此刻照映清辉,是?无?法用时间的辞藻描绘的温柔。 “言言,这不是?在求婚, 我是?在求爱。” 他?牵起楚言的左手,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戒指,将它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我爱你?, 也想你?爱我。” 楚言看着那颗晶莹剔透的钻石, 好似一颗凝结了时间的水滴, 纯净无?瑕,将永恒的誓言封存其中。 她舒展指尖,偏过?脑袋,端详了一会儿无?名指上的鸽子?蛋,道:“哪有你?这么求的呀,明明已?经把人套牢了,还假惺惺地晃着狼尾巴。” 周慎辞捏住她葱白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细细地啄着,低磁的嗓音含着笑意:“你?跑太快了,一不留神就消失, 我只好出此下策。” “好吧, ”楚言弯起嘴角, “那我暂时不跑。” 其实他?们都?知道, 跑了也无?所谓, 因为总会遇到。 忽然,厢房的拉门被推开。 楚言唬了一跳, 条件反射地转头。 只见周明礼一手拿着外套,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侧。 他?面?色冷峭,眉眼泠然,瞳眸里似乎结着森寒的浮冰。 “把人给我看紧了。” 他?边抬步边说,清沉的嗓音里带着暴戾。 这时,周母从沙发上站起,追了出来,问:“哎?明礼,这就要走了?” 周明礼摁掉电话,道:“嗯,有点事。” 接着又说,“妈,帮我和爸说一声?,过?几天我再来陪您二老。” 语毕,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走了。 周母气得直跺脚:“谁要你?陪呀!不着家的东西,看你?以后怎么讨老婆!” 嘴上这样说,可周明礼的身影消失在院口的时候,她还是?叹了口气,言语中满是?担心:“也不知道这孩子?又去干什么……” “不会有事的。”周慎辞浅声?开口。 周母没?注意到有人,惊了一下,用手抚了抚胸口:“你?怎么在这儿?” 周慎辞搂着楚言的手没?有放松:“和她一起吹吹风。” “多冷呀。”周母说着就去拉楚言的手,“看人家小?手冻得冰凉。” 她朝周慎辞翻了个白眼,“要吹你?自己吹,别拉着小?楚和你?一起。” 楚言心里有些愧疚,明明是?她自己要吹风的,周慎辞却被骂了,但看到周慎辞微扬的唇线,她还是?欲言又止。 周慎辞也不辩解,只是?说:“那我带她回房间暖一暖。” 周母狠狠地拍了他?一下:“不许学明礼那么油腔滑调的!” 可她又接着叨叨,“明礼穿的衣服也少,可别感冒了……” 周慎辞揽着楚言往屋里走,还不忘调侃周母:“操心太多会长皱纹的。” 周母骂他?:“你?个小?兔崽子?!让你?爸来治你?!” 周父似乎听到了召唤,竖起一只耳朵,扬声?问:“谁!谁欠教育!” 今夜,灯火璀璨,霜花满庭院。 笑语盈盈之间,岁月静好,人间皆安。 楚言和周慎辞当?晚没?有回家,就住在了客房。 周母还贴心地放了两张床,一张是?大的,另一张是?小?的,上面?还点缀着各种毛绒玩具,一看就是?为念念准备的。 大家互相道过?晚安,便回了各自的房间。 周母洗漱完之后,坐在床边拉着周父聊起了家常。 “老周,慎辞和你?说过?那个孩子?的来历吗?” 周父翻了个身,道:“现在才想是?不是?有点儿晚了?” 周母打了他?一下:“那不是?因为慎辞一意孤行吗!这三个儿子?每个都?倔的和驴一样,也不知道随了谁!” 周父摊手:“反正不是?我,我可是?都?听你?的。” 周母又说:“我不和你?开玩笑,但你?有没?有觉得,祎念长得有点儿像慎辞?” 这么一说,周父也来劲了:“哎,你?还真别说!我第一眼看到那小?姑娘,就觉得有点儿像明礼小?时候!” 周母皱眉:“怎么又说到明礼去了?” 周父道:“你?忘啦,慎辞和明礼小?时候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但慎辞明显像哥哥,稳重一些,明礼就更机灵。” 周母点头:“确实啊,我看祎念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就有点儿慎辞的模样。还有鼻梁,也很挺呀……” 言至此处,周母停顿片刻,道,“老周,你?说会不会祎念是慎辞的孩子?” 周父大惊:“怎么可能!” 周母:“那你?说她长得像……” 周父:“我就是看着小姑娘可爱,反正以后也是?当?亲闺女?待的,加了层滤镜而已?。” 周母好奇:“你?反应那么大干嘛?” 周父道:“当?然大,要真是?慎辞的,看我不打断他?的腿!哪有这样先上车再补票的!前面?几年他?怎么一声?不吭?是?别人找上了门才认了?还是?说金屋藏娇把人藏起来了?” 周母若有所思:“也是?,要真是?那样,对小?楚母女?也太不公平了。” “就是?啊,”周父嘟嘟囔囔,“快睡快睡,半夜就是?容易胡思乱想。” 主房的灯便就此灭了。 但客卧里,楚言却还是?睡不着。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周慎辞像个火炉,一直贴着她的后背,还有一些不可忽视的坚硬抵在她的后腰。 她侧过?身,用手推了推他?:“往那边去点儿。” 周慎辞无?动?于衷,手却开始不老实了,明目张胆地游走于楚言的腰间。 “哎,你?……” 楚言刚要生气,周慎辞却笑着提醒:“嘘,再大声?念念要醒了。” 楚言脸涨得通红,压着嗓子?警告:“不许动?!” 周慎辞从善如流,果真停下了动?作。 但刚刚一番撩拨,早把楚言弄得无?法淡定了。 片刻的平静后,只听楚言闷在被子?里,小?小?声?道:“轻点的话,也可以。” 周慎辞低笑一声?,从床头柜里摸出了一个方?片。 “遵命。” 楚言转头勾住他?的脖颈,咬了一口他?突出的锁骨,喃喃道:“你?真的很烦。” -- 大年初一,艳阳高照。 用过?早餐后,楚言和周慎辞便准备回家了。 临走前,周父将周慎辞拉进了书房。 昨晚周母的一番话令他?十分在意,想了一晚上,愈发觉得不对劲,实在按捺不住,一定要找周慎辞问个明白。 “慎辞。”周父神情严肃,“关于小?楚的孩子?,之前我们没?问你?,是?相信你?可以处理?好,但你?至今也没?和我们交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慎辞却说:“上次不是?和你?们说过?了吗?那是?我的孩子?。” 周父一愣:“那不是?比喻吗?” 周慎辞重复了一遍原话:“我说的是?‘我会和她结婚,那也是?我们的孩子?’,这里哪儿有比喻的意思?” 周父懵了几秒,随即抄起书案就要揍周慎辞:“你?小?子?!反了你?了!这种大事怎么能不和我们说明白!” 许是?听到里屋的声?响,周母推门进来了。 她一看周父要打人,赶紧去拦:“怎么了?” 周父脸红脖子?粗:“你?问问这好小?子?!” 周母问:“慎辞,怎么回事!” 周慎辞稳如泰山,悠悠道:“念念是?您二老的亲孙女?。” 周母表情僵硬了:“还真是?你?的!” 周慎辞道:“没?说明白是?我的问题。” “呀!”周母也不拦着了,“那你?不是?亏待了小?楚吗!” 楚言本来已?经穿好外套准备走了,却听闻有人喊她的名字,便过?来查看。 一看场面?如此混乱,忙挡在了周慎辞的面?前:“伯父伯母,这是?……” 周父一副要替天行道的样子?:“小?楚,你?别护着他?,这犊子?对不起你?们母女?,今天我非揍他?不可!” 楚言满脸迷茫,看向了周慎辞:“你?干什么了?” 周慎辞道:“把以前我对你?的混账事交代了一下。” 周母急得牙齿都?咬一块了:“你?这家伙还嬉皮笑脸的!怪不得之前人家妈妈跑来我们家要人!你?!你?!” 楚言心头微颤,生怕周慎辞被打,语速飞快地解释道:“伯父伯母,这不是?他?的错,是?我的问题……” 她话没?说完,周慎辞就从身后抱住了她,柔声?道:“言言,你?这是?在心疼我?” 场面?一度鸡飞狗跳,大清早地就将过?年的喜庆氛围炒热了。 关宁意扒在墙角问周阅琛:“你?不去拦着?” 周阅琛摆摆手:“秀恩爱呢,我去当?什么电灯泡。” 周家父母终于弄明白了事情,说什么都?要和楚言的父母见上一面?,好好道个歉。 这下楚言可犯了难。 上次楚爸楚妈和周家人见面?可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回家的路上,她有点后悔的意思:“早知道不告诉伯父伯母了……” 周慎辞却说:“迟早也要挑明的。现在不见,婚礼还能不见吗?” 第55章 圆 大年初二?, 苏城十分宁静,马路上很空,商铺也都关着。 楚言等人驱车前往主城区, 最终在一处半新不旧的小区前停了下来。 可能?是由于地处市内,加上春节期间返乡的人较多,这里节日的氛围并不浓重, 倒是比以往还要清净。 公寓约莫20多年,楚言上小学?的时候,她们全家搬了过来, 在这里一住就是十几年。 但楚言离家的时候却很早。 自从她上了大学?, 每年只有暑假和过年会回来, 并且绝大部分时间还被打工所占据,就算是过年,也是初五初六的样子就会收拾行李回学?校,认识了周慎辞之后,更?是开辟了过春节也不回家的先例。 后来的事?情就更?加顺其自然了。 她去了美国,有了念念,被“勒令”不许回家,她便再?也没有回过。 即使回国,也没有带念念见?过她名?义?上的“外公外婆”,甚至念念都不知道苏城才是妈妈的老家。 路上, 念念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陌生的街景, 转头问楚言:“妈咪, 这是哪里呀?” 楚言不厌其烦地又向?她解释了一遍:“是妈妈长大的地方。” 念念好奇地东张西望, 道:“这里好空呀。” 楚言笑道:“因为大家都去过年啦。” 念念又问:“过年就不出门了吗?” 楚言摇了摇头:“不是哦, 是过年的时候,大家都会像我们一样, 返回自己原来的家乡,所以城市里就会空啦。” 念念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人们要离开家乡,过年再?回来呢?一直待在家里不可以嘛?” 楚言摸着她的头发,道:“可以呀。” “只是,”她顿了顿,“有时候梦想在远方。” 可真的是梦想在远方吗? 对于楚言来说,是,也不是。 她也曾想过,要不就不要那么努力了吧,也有很多人没有选择读书这条路,好像活得也没有不好。 平平淡淡才是真,不是吗? 相夫教子,做贤妻良母,老了膝下儿孙环绕,似乎也是一种幸福。 可是深夜里,她睡在客厅里用窗帘布单独隔出的角落,每每抬头,通过那扇窄窗望向?外面,看着被隔壁楼挡住一半的月亮的时候,她总会想,若是从自己的房间朝外看,那画面是不是就不会如此拥挤了? 最初,她的梦想并不远大。 起始于最简单的渴望——想要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 可是在这个家里,恐怕是永远没有办法实现的了。 于是,她去楼下的房屋中介,悄悄记下了那些贴在窗户上的出租信息。 一个月800到1000元。 如果她可以每个月赚3000块,就可以住得起了。 那么做什么可以赚到这么多钱呢? 她没有资源,没有伯乐,更?没有帮助她规划人生的引路人。 所以她只能?想到读书。 拼命读,往死里读。 纵使无法完全共情《琵琶行》里白居易“江州司马青衫湿”的愤懑,也不能?很好地理解变压器的工作原理,她依旧反复诵读,专心研习。 只为了她铭刻于心的那个小小愿望。 后来,她上了大学?,有了自己的床、自己的柜子,不会再?有人去翻她的物品,她第一次体会到被尊重隐私是什么感觉。 人一旦初尝了甜头,就很难再?放下。 学?识拓宽了她的眼?界,让她看到了更?广阔的苍穹,让她知道世界上还有很多和她一样的孩子,没有自己的房子,甚至在战争中失去了家乡和爱的人。 于是,她的梦想也从“租得起月租1000的房子”变成?了“在人类进步的旅程中留下自己的脚印”。 她太过渺小,无法带来和平,但至少她可以用自己的知识去保护人们,保护那一颗颗柔软却坚强的心脏,保护炮火之下风雨飘摇中最后的港湾。 回首往昔,楚言有时候会想,如果一开始她就拥有了自己的房间,是不是也不会有今天的自己了。 原来人生真的没有白白走?过的路。 “到了。” 周慎辞的声音将她从无尽的思?绪中拉出来。 楚言顿了一下,然后看向?了窗外。 这里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巷口的违停不见?了,变成?了一排整齐的饭馆,相应的,那几个居民自己用白漆画出的歪七扭八的车位线也不在了。 楚言想了想,道:“以前这儿可以停车的。” 周慎辞笑了:“司机会把车停到附近的停车场的,等我们要离开了,他们再?来接我们。” 说着,便吩咐助手把?后备箱里的礼品都拿了出来。 “提到4栋501,放下就可以走?了。” 楚言闻言望去,惊讶得说不出话。 “怎么这么多东西?” 周慎辞不以为然:“很多吗?” 楚言:“很多啊。” 说着,她不由地皱起眉,“之前我妈和我弟那样,你其实没必要……” “一码归一码。”周慎辞道,“我对他们这样,是因为出于对你的尊重。” 这时,念念从车里出来,被苏城湿冷的空气冻得小鼻子通红,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周慎辞勾了勾唇角,弯下腰将她抱了起来,然后仔细地帮她压了压头上毛茸茸的小帽子:“不听妈妈的话,非要穿小裙子,现在是不是冷了?” 念念嘴硬的样子和楚言如出一辙:“念念才不冷呢,只是鼻子痒痒。” 楚言拿起围巾将她包了起来,拧了拧她的鼻子:“妈妈给你捏一捏就不痒了。” 念念咯咯地笑了起来:“妈咪坏坏~” 周慎辞故意“啧”了一声,道:“妈妈给念念添围巾,爸爸嫉妒还来不及呢。” 念念听了,凑上去亲了一口周慎辞:“爸爸不嫉妒,念念亲你了。” 周慎辞眉宇间少了往日的冷硬,只留下了柔似春水的温和。 楚言也笑了。 周慎辞牵住她的手,掌心的热度传了过来:“言言。” 楚言抬眸,眼?里满溢着笑意。 “走?吧。”她轻声道。 他们到达楚爸楚妈家的时候,助手刚好搬完所有的礼品。 “周总,东西都在里面了。” 周慎辞从大衣里拿出一沓红包:“辛苦了,这些拿去和兄弟们分了。” 助手开心极了:“谢谢周总,祝周总新春快乐!” 周慎辞颔首:“新春快乐,去吧。” 此时楚家的门没有关紧,留了一条小小的缝,周慎辞和助手的对话都传了进去。 片刻后,大门主动推开,楚爸探出了半个身子,笑着同周慎辞打招呼:“周总,欢迎欢迎。” 说着就要迎他进去。 周慎辞却只是抱着念念往旁边撤了一步,留出空位,让给楚言。 “言言,你先。” 许久不见?,再?遇时是这样的画面,父女俩不禁都有些尴尬。 “爸。”楚言先开口。 楚爸也应了一声:“小言。” 他眼?圈有点红,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才压下了情绪,对她说,“进来吧。” 家里人很多,不大的客厅里挤得满满当当。 什么二?姑三姨七舅八叔,全都来了,眼?睛全都盯着楚言一行人。 楚妈脸上并无太多喜悦之色,但却看着周慎辞送来的东西移不开眼?,还悄悄地叫楚浩天去看看都是些什么。 念念有小朋友特有的直觉,她似乎感受到这里的人并不像京市的爷爷奶奶那样欢迎自己,甚至还看到了上次和妈妈“打架”的大哥哥,便扭过头去,背对着他们,同时目光寻找着楚言。 楚言发现了她的紧张,便将她从周慎辞的手里抱了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念念不怕,爸爸妈妈都在呢。” 她十分客气地和众人打招呼:“好久不见?,新年快乐。” 接着,她又转向?周慎辞,道,“这位是我的未婚夫,周慎辞。” 周慎辞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叔叔阿姨好,晚辈姓周,匡吉周,今天特地和言言一起来拜年。” 那些原本?势利眼?的亲戚们见?周慎辞的架势,也同样客气地回复:“周总好,同乐同乐。” 楚妈听了有些不悦,小声嘀咕:“哪有女婿叫自己‘总’的。” 楚爸立刻打圆场:“哎,周总本?来就是‘总’,即使是女婿也可以这样叫,不碍事?的。” 周慎辞却不咸不淡地表示:“不必,叫我本?名?也可以。” 可在场有谁敢? 他们几乎都知道楚妈和楚浩天去京市闹事?,如今见?到真人,一个个更?加不敢造次。 最终还是选了个比较折中的称呼——周先生。 楚言抱着念念刚坐下,就有人提问了。 “这孩子几岁啦?” 楚言答:“三岁半。” 几个亲戚拍起了马屁:“哟,这小姑娘真漂亮。” 楚言笑笑:“谢谢。” 楚妈自吹自擂起来:“那是我们楚家基因好,想当年,浩天出生的时候也是整个产房里最帅的小子呢。” 说着,她又忘记了边界感,拿起了母亲的架子,对楚言说:“你也是,趁着年轻,赶紧生个男孩。周先生大户人家,肯定是要儿子继承大统的。” “那倒没有,”周慎辞打断了她,“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已?经没有世袭爵位的说法了。” “而且,”他看向?了楚言,“是否再?要孩子,都由言言决定。” 楚妈给怼的哽住了,只好换了个模棱两可的问题问楚言:“那你呢,以后什么打算?” 第56章 正文尾声(上) 楚言有点儿懵:“谈什么??” 周慎辞朝沙发抬了抬下巴, 示意她坐下。 楚言却说:“哎呀,有话快说,我还要去忙交接的事儿呢。” 周慎辞慢慢踱步过来:“这么?急?” 楚言点头?:“嗯啊。” 说着, 她掰起了手指头?,逐一列举,“仿生材料的实验数据转接、新品涂料的sign-off, 还有项目进度报告书……哎,你干嘛!” 她刚说到一半,周慎辞高大的身影就覆了上来。 “太近了。”楚言推了推他。 周慎辞却不理会?, 继续向前, 将她逼至了沙发的边沿。 “继续说。” 楚言略显无辜地看着他:“说什么??” 周慎辞语调肆然:“还有什么?急事?” 楚言歪了下头?:“还不够多嘛?” 周慎辞不紧不慢道:“据我所知, 这些事情在节前都已经做完了。” 楚言退无可退,只能坐在了沙发上。 下落得太快,由昨晚疯狂引起的腰酸又隐隐发作。 她做出了防备的姿势,撇撇嘴,道:“要和相关的人员多确认几次,这样?更保险。” 周慎辞并?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俯身逼近,道:“你想?的倒是周到。” “不过,”他顿了顿,倨傲地睨着她,语气冷淡, “这么?注重细节的楚工程师, 为什么?没?有戴戒指?” 楚言微愣。 低头?一看, 这才意识到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空空如也。 唔, 也不能说“才”。 毕竟她是故意没?戴戒指的。 她本就不习惯戴首饰, 加上那颗戒指又大又闪,带来公司肯定会?引起讨论, 尤其是她还没?公开自己和周慎辞的事儿,如此大张旗鼓影响肯定不好。 但她可不会?老实承认。 谁知道周慎辞这个狗男人会?发什么?疯? 上次就因为她不肯公开和周慎辞的恋情,和郑桦说了句“我是单身”,晚上就被周慎辞顶格“制裁”了。 虽然她隐隐觉得周慎辞就是在找借口,但她真的不想?再有睡裙、睡衣或者是好看的内衣牺牲在他的手里?了。 于是她拧眉顶嘴:“因为做实验不方便。” 周慎辞有力的双臂撑在楚言两侧,将她禁锢在狭小逼仄的空间内,高大挺拔的身姿充满了压迫感。 “做实验?”他挑眉,“交接工作里?还有亲自示范做实验这一项?” 楚言目光游移:“我、我给?研究中心购置设备,要亲自去试一试。” 周慎辞可不理会?她蹩脚的借口,语气不容置喙:“戴上。” 楚言扬起脸:“有什么?好处?” 周慎辞垂眸,深隽英挺的五官是上帝亲手雕琢的艺术品。 “给?你批三间全设备顶配实验室。” “哎,不对。”楚言故意咬文嚼字,“怎么?能说是‘批’呢?那是周总赞助我的研究中心的。” 周慎辞悠悠问道:“那依楚总的意思,要什么?样?的好处才行?” 楚言明眸闪动:“讨来的好处没?有诚意。” 周慎辞挑眉,继而淡声开口:“那再加一个,今晚不撕你睡裙。” 楚言:“……” 这狗男人怎么?在这种地方和她出奇的一致? 她不甘就此“屈服”,反问:“这算哪门子的好处?” 周慎辞欺身而下:“从轻处理也算好处。” 楚言不服:“我犯什么?错啦?凭什么?要被罚?” 周慎辞嘴角漾起含着恶意的笑容:“你说呢?” 楚言企图辩解:“忘戴戒指而已,也太严格了吧。” 周慎辞半阖眼?睑,狭长的眸中流露出危险的精光。 “言言,每次你嘴硬的时候,都会?让我很兴奋。” 楚言红着脸骂他:“变态!” 周慎辞低下头?,脸错过一定的角度,然后衔住了她的唇。 “确实。” 熟悉的幽香笼罩住了楚言,像是无形的锁,将她紧紧绑住,无法动弹。 周慎辞粗粝的指腹摩搓着楚言光滑的后颈,带着若有似无的压迫意味:“还有更变态的。” 眼?见?着楚言的气势上落了下风,可她不会?乖乖当个被摆弄的菟丝子。 于是,她忽然抬起腿,猛地勾住了周慎辞劲瘦的腰,纤细柔软的小腿隔着肃穆的黑色西?裤,缓缓地擦着周慎辞同样?禁欲的西?装外套。 “好啊,”她媚眼?如丝,“反正我下周就离职了,这桃/色八卦只能周总自己扛着啦~” 周慎辞低笑两声:“拉着隔壁楚总一起下水,我也不算亏。” 百叶窗只拉了一半,半遮不掩的,有光照进来,随着动作的幅度跃动起伏着。 光天化?日之下的暗度陈仓总是带着不可言喻的刺激。 唇齿相撞,领带扯动,西?装外套落下至手肘,塞在西裤里的白衫也被翻了出来,脚上的高跟鞋也半掉不掉地挂在脚指尖轻轻晃动。 明明都知道这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情,可谁也不愿意先服软停下,即使他俩并?无一人知道这场较量的目的是何?。 箭已上弦,千钧一发之际—— “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楚言的理智即刻回笼,用手捂住了周慎辞的嘴:“停、停一下!有人敲门!” 周慎辞当然不会?停下,他就着楚言的动作去吻她的掌心、手腕,低沉的字句从她的指缝间溢出:“那又怎样??” 楚言另一只手抓紧了已经敞开的领口,小腿也伸直了:“万一是急事呢!” 周慎辞却说:“别理。” 可他的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自诩“有眼?力见?”的韩秘书的声音:“周总,离您说的一小时还有12分钟,但袁教授已经在楼下等了快20分钟了……” 楚言一听,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由于动作太快,又没?看清,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周慎辞的鼻梁。 那“咚”的一声,听上去痛极了。 “嘶……”楚言捂着自己脑袋,怪他,“叫你不让开。” 周慎辞虚掩口鼻,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已经琢磨着等会?儿给?韩秘书派点儿什么?额外的活了。 两人整理好衣服,一同下楼。 见?到袁教授,楚言先上前问候:“老师好。” 袁教授看到楚言就很开心,道:“好!好!老师要先恭喜你,要成立自己的研究中心啦!” 楚言谦虚道:“都要感谢大家的帮助。” 袁教授看向她身后的周慎辞,道:“是感谢慎辞的帮助吧。” 楚言一顿,旋即双颊染上了绯色。 袁教授笑着说:“人家都说,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贤明的女人,我却认为此话不够合理。” “应该说,每个成功的人背后都少?不了他人的信任与支持。” “在老师看来,相辅相成、势均力敌的关系才是最稳定健康的。” “如今,看到你们能修成正果,我也为你们感到由衷的高兴。” 楚言并?未公开,她不知道袁教授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害羞得头?都抬不起来,只知道一个劲儿地点头?。 周慎辞倒是很自然,笑着应道:“谢谢袁教授。” 袁教授打趣他:“你呀,早就不安好心了,现在也算是梦想?成真了。” 周慎辞不可置否:“袁教授慧眼?如炬,晚辈实在瞒不住。” 楚言倒是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梦想??怎么?成真?教授看出什么?了?又是什么?时候? 她怎么?都不知道? 不过,她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去问个明白。 袁教授是受邀来给?楚言的研究中心当顾问的,所以?几人只寒暄了一下,便进入了正题。 他们一直讨论到了下午四点多,袁教授才因为有别的事情而告别了。 楚言看着教授远去的身影,轻轻地捣了一下周慎辞。 “喂。” 周慎辞侧眸:“嗯?” “是你和教授说我俩的事的?”楚言问。 周慎辞答非所问:“教授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楚言更好奇了:“知道什么??又是多久以?前?不管怎么?样?,肯定是你说的,不然他怎么?会?知道?” 周慎辞嘴角扬起一个很浅的弧度,道:“很多事情都是不言而喻的。” 楚言不明所以?:“什么?事呀?” 周慎辞笑而不答:“自己想?。” 我爱你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 时间一点点往前,很快便来到了草长莺飞的三月。 天气乍暖还寒,有些时候都冷得不好意思说标榜“开春”二字。 楚言已经从君杉离职,每天都东奔西?跑,早出晚归,为自己的研究中心的开业做筹备。 虽然忙碌,但日子好像有了更明确的奔头?,反而更有动力了。 可周慎辞却对她颇有微词。 别说戴不戴戒指的事儿了,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连念念都嘟着嘴抱怨:“妈咪肿么?又不见?啦?” 周慎辞心里?不爽却也不好在小孩子面前表现出来,只能挂着假笑安慰道:“妈妈最近比较忙。” 他嘴上这样?说,可行动却是另一回事。 这天一早,天还没?亮,楚言就起床洗漱。 她动作很轻,尽量不发出声响,生怕吵醒了还在熟睡的周慎辞。 可当她走到客厅的时候,顶灯却突然自己亮了。 楚言心脏一跳,差点儿叫出了声。 她定睛一看,顶灯开关旁边是一道身长玉立的影子。 第57章 正文尾声(下) 周慎辞难得?地怔了半晌。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楚言已?经提着裙子跑上了台阶。 她曾经是午夜十?二点狠心的灰姑娘,消失于清晨,不?留一丝痕迹, 哪怕是小?小?手串也要“物归原主”,将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可现在,她却一袭白纱, 宛若九天落下的流星,毫无防备地撞进了周慎辞的怀里,迸发出的火花照亮了黑夜。 终于, 在这段走走停停的感情里, 楚言朝他迈了一步。 足够了。 对他来说足够了。 楚言抱住周慎辞的时候, 她被风吹得?冰凉的胳膊蹭到了周慎辞的手背。 周慎辞几乎是出于本能,没有思考,就将西装脱下,裹住了她裸在空气中的肩头。 婚纱是白色的满天星蕾丝款,男人的外套是夜的墨黑。 像是仙境之中走出的神女,不?知是深空拥住了星星,还是星星点缀了深空。 “周慎辞。”楚言呢喃着又?重复了一遍,“我爱你。” 周慎辞垂下头,箍着楚言的双臂又?收紧了几分。 酒精让他的脸颊发烫,呼出的气息带着温热的醉意, 他沉默良久, 才低缓着开口, 沉沉地应了一声:“嗯。” 楚言蹭了蹭他的胸口, 轻轻地吸了吸鼻子。 “你说点什么呀。” 只有她念念叨叨的, 怪不?好意思。 周慎辞轻笑,哑声道:“我永远爱你。” “骗子。”楚言埋在温暖的怀抱里, 任由淡淡的尼古丁味道将她包围。 “你自己说没有永恒的。” “对于宇宙和时间来说,我不?能自称永恒。” “但是,”周慎辞顿了顿,“我爱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如果?人有灵魂,那么我的灵魂也会爱你。 与宇宙同寿,与时间同存。 -- 圈里最近盛传,周家长子周慎辞似乎要结婚了。 不?止一个人看见了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银色素圈。 小?姐少爷们纷纷讨论—— “到底是何方神圣?” “有人说是他曾经的情儿?。” “天啊,她用了什么手段?开班吗?我也想学学!” 所以是什么样的手段呢? 周慎辞倚在更衣室的门?框上,懒懒地偏着头,视线悬停于楚言的身上。 楚言不?经意间余光一扫,透过镜子与他目光交汇。 “好看吗?” 她身着黑色露肩挂脖修身连衣裙,长发高高束在脑后,颈线优美纤细,肩胛骨舒展,像是飞舞的蝴蝶。 周慎辞掀了下眼皮,道:“好看。” 楚言玩心四起?,她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转了半个圈,跳到了周慎辞的面前。 没有高跟鞋的加持,她只堪堪到周慎辞的下巴。 “只有好看?”她歪了歪脑袋。 周慎辞垂着眸子,眼里温柔的光似要将人溺毙。 他双手交叉,叠在胸前,微微低下头,去就楚言。 “还想听什么?” 楚言故意激他:“等会儿?会有很多人看到这么好看的我,你不?会吃醋嘛?” 周慎辞勾唇:“我倒是想你再多露一点。” 旋即,他贴上她的耳边,“尤其是脖子那一块。” 楚言的耳廓热了。 她想起?了昨晚的疯狂。 周慎辞如同野兽般撕咬着她白皙的脖颈,一遍又?一遍地烙下专属于他的印迹。 看着他悠哉的神情,楚言有种?矮了一截的感觉。 她轻哼一声,张嘴就咬了他的下巴一口。 “你给我种?草莓,我给你种?牙印。” 周慎辞眉尾一挑,直接把她抬了起?来,将人抱上了矮柜的上面,咚的一声闷响给清晨的房间里添上了一笔旖旎的色彩。 “言言,”他薄唇轻启,“你是在暗示我吗?” 楚言有点慌了,她知道周慎辞这人混起?来可是不?分场合的。 她赶紧摇了摇头,小?声道:“今天不?可以!” 今天是楚言研究中心开业的日子,她打?扮得?如此?隆重就是为了这个,可千万不?能迟到。 周慎辞笑了一声,抬手捏住了她的脸,深深地落下一吻。 接着,他躬下身,从柜子旁边的鞋盒里拿出了一双崭新?的高跟鞋,语调略带戏谑:“我只是想帮你穿个鞋罢了。” 楚言一愣。 周慎辞调笑着问道:“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楚言知道自己又?被耍了一道,却气不?起?来。 那个男人蹲了下来,捧起?了她的脚,将鞋子仔细地套了上去。 楚言翘着脚看了看,道:“挺好看的。” 周慎辞仰视着楚言:“喜欢就好。” 他稍作停顿,继续道,“别的账我们晚上算。” 楚言眨了两下眼睛,企图糊弄过去:“还有什么账呀?” 周慎辞不?喜多言,更愿意用行动?来解释。 他骨节分明的五指微微张开,顺着楚言的腿侧慢慢向上,撩起?了裙摆的一角。 “你说呢?” 楚言浑身一凝。 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念念就跑了进来。 “妈咪,拔拔!韩叔叔到啦!” 楚言来不?及从柜子上下来,表情略显尴尬,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只好先拍掉周慎辞那还覆在自己腿上的手。 念念倒是一副已经习惯了的样子。 “拔拔,你又?要和妈咪亲亲了吗?” “哪有~”楚言心虚地辩解。 说着,一边理裙子一边走过来,抱起?了念念。 “妈妈不?和他亲亲,妈妈和念念亲亲~” 她“吧唧”一口,重重地亲了亲念念的脸蛋。 还不?忘夹着嗓子哄念念:“是谁这么香香软软的呀~” 念念最喜欢妈咪夸她,积极地举手回应:“是念念~” “对咯~”楚言明眸弯弯,“妈妈带你去开业仪式~” 念念可兴奋了:“妈咪也是老板啦!” 阳光洒进屋内,在地上铺上碎金。 他们踏着光,朝未来前进。 开业典礼进行得?很顺利,多方大佬都莅临现场,可谓是群英荟萃。 晚上,众人又?在国际会议中心举行了宴会,庆祝研究中心的落成。 楚言作为董事?,自然要上台致辞。 她一如既往地口若悬河,引得?台下掌声雷动?。 周慎辞也站在人群之,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有人问他:“周总,如此?优秀的人才,您怎么舍得?放手的?” 周慎辞道:“只要她想,我便愿意全?力为她创造更广阔的天地。” 众人赞叹:“周总是真的爱才惜才!” 周慎辞不?置可否。 他确实爱她,也是真的惜她。 但对于他来说,她远远不?止是“才”。 又?有人这样说:“楚总有您这样的老板,真是太幸运了。” 周慎辞淡淡开口:“我不?是她的老板。” 那人一顿。 只听周慎辞悠悠道:“我是她老公?。” 当晚,一条微博热搜突然引爆了服务器。 但没有五分钟,又?悄悄地消失了。 远檀书院里,楚言的手机屏幕闪了又?闪,君杉特装实验部的微信群炸了锅,不?断地跳出新?消息。 郑桦:【@楚言,小?楚,怎么回事?!现在是周夫人了吗!】 孟子安:【楚姐闷声干大事?啊。】 方主任:【大家别激动?,热搜都撤了,等楚工程师本人回应!】 孟子安:【撤热搜简直掩耳盗铃呀!周总想封锁的消息,怎么可能泄露出来!严重怀疑是故意的。】 但作为话题的中心,楚言却无法回复。 此?刻,她的双手被质地丝滑的领带绑住,明明很松,她却没有挣脱的意思。 周慎辞跨于她的身上,目光里满是意趣,将群里的信息逐条念给她听。 当念到孟子安的话的时候,他略微挑了挑眉。 “这小?子看着没脑子,想不?到还挺机灵。” 楚言一愣:“什么?”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 “周慎辞!” 她叫着他的名字,没了玩情/趣的心思,就欲挣开领带。 可周慎辞却单手按住了她的手腕,半强迫着使她双臂举过了头顶。 “没办法,”他语气竟然还有些委屈,“你不?愿意公?开,我只能略施手段。” 楚言的身体微微反躬着,面色潮红着发出抗议:“我哪有不?愿公?开!周围的人不?都知道了嘛!” 周慎辞俯身,道:“不?够。” “我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后来,在一波又?一波浪潮之中,楚言渐渐失去了力气,最终柔似无骨一般摊在了周慎辞的怀里。 她望着周慎辞的眼睛,忽然在心中腾起?了一个想法。 “该不?会……重逢也不?是巧合吗?” 周慎辞挺身,再次顶入更深的深度。 “不?是巧合。”他耐人寻味地说道,“是注定的相遇。” 他不?会告诉她,所谓的巧合是他的精心策划,所谓的注定是他的力挽狂澜。 保险箱里的东西不?过只是他执念的一部分。 回首那些年?,他总是在夜深人静时一遍又?一遍地去读她的论文,去揣摩她的心思。 他收购了君杉,斥巨资购置了全?世界最先进的仪器,没日没夜地拼命,只为了将这间研究所打?造成一个理想国,等待着她的注意,期盼着她的到来。 许是老天都看不?下去,在暗中将本来断掉的红绳又?默默地接上。 当周慎辞看见韩秘书发来的特殊人才引进的申请时,他反复确认她的名字,然后亲手签上了字。 他实在等不?及,于是从青海提早回来。 直到亲眼见到楚言,他才定下了心。 她回来了。 这次,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再将她弄丢了。 山不?来就我,我自去见山。 她的爱情,是他蓄谋已?久的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