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娘亲穿书后男主他子凭母贵了》 第1章 穿书被家暴 第1章 穿书被家暴 “臭婆娘!装什么死!快起来去做饭!” 辱骂声和痛感同时传过来,十四在心里暗骂一声。 “艹!哪个混蛋,我tm废了你!” 她睁开眼,看到了一个布衣长袍的古代男人站在离她不到一步远的地方。刚刚朝她的腹部踢了一脚之后没有得到回应,他又要踢第二脚。 “娘!” 十四没来得及反应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又听到一声小孩子的哭声。 男人的身后,一个大约两三岁的男童笨拙地翻过和他小腿一样高的门槛,哭着朝这边跑来。 男人的动作并没有因为小孩子的哭声停下,眼看着一脚又要落下来。 十四忍无可忍,那就无需再忍! 她就着躺地的姿势抬腿,目标是男人的脚踝。 “啊!” “艹!”一击之后十四忍不住爆了粗口,她为什么会这么弱? “啊!我的腿,我的腿!” 男人抱着小腿倒在了地上,鼻涕眼泪一起流。 “娘,娘……” “小心!” 十四从地上跃起,在孩子被男人伸出去的腿绊倒之前把他提溜了起来。 “娘……”小娃子还没意识到危险,被十四捞到怀里之后立马抱住了她的脖子。 “臭婆娘,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男人这个时候应该是缓过来了,十四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他又能有力气骂人了。 “打的就是你。”十四抱着孩子,找了房间里能坐的地方坐了下来。 就算现在没有镜子,她也能肯定了,这绝对不是她的身体。 太弱了,刚刚那一脚居然没能把那条蹄子废了。还有,她现在只不过是抱着一个不到二十斤的孩子,居然觉得累,而且是喘不上气那种。 这又是什么情况?她是招了哪路牛鬼蛇神还是菩萨佛祖,居然这么玩儿她,直接把她的身体给废了。 “肖十四娘!你要造反吗?” 十四正沉浸在离奇的遭遇里,不论怎么想都想不通她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很烦躁,偏偏这个时候还有蠢蛋往枪口上撞。 “你再说一个字,信不信我废了你?” 十四说的是问句,但用的是陈述语气。 可是对面这个蠢男人却不信邪,她话音刚落,他又一句咒骂就砸了过来。 “你想造反吗?臭婆娘,信不信我休了你!” 休了你,这三个字进入耳朵的时候,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立刻自动涌向脑海。 十四看到了以往几年这个身体的主人是怎么度过的,家暴,家暴,无尽的家暴。 对面这个男人高兴的时候,只会对她有言语上的侮辱。不高兴或者喝醉了的时候,那就立马是拳打脚踢。 “nm!”刚刚开始回忆,十四就被激怒了,这个女人是傻还是蠢,md就让这个人渣这么欺负都还不知道还手,只会逆来顺受。 艹!气死她了。 休了你! 这句话是这个男人威胁或者恐吓这个女人的时候常挂在嘴边的话,十四听着只会觉得对脑残无语的话,这个女人居然就被这三个字吃得死死的。她从来没有过反抗,就是因为怕这三个字,怕他休了她。 你大爷的!十四要被这记忆气疯了! “蠢驴妇!你还在那儿发什么傻?” 对面,气急败坏的男人嘴里的污言秽语越来越多。 十四深吸一口气,才能压下被别人的记忆挑起的怒火。md,就算在她最狼狈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憋屈的感觉,八辈子都没觉得这么憋屈过! 十四是二十一世纪的雇佣兵,在她的世界里,达尔文理论被充分证明——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不论是小时候训练还是长大之后开始接生意,她一直都是在竞争中获胜的那部分。 她也输过,但每输一次,她一定会十倍百倍地赢回来。 巨大的愤怒让十四暂时把一切疑惑都抛到了脑后,她要把孩子放到床上。 “娘!娘……” 原本哭得不那么剧烈的小孩子感觉到她的动作,再次嚎啕起来。 “听话,先坐到床上。”面对孩子,十四的心稍微软了一些,语气也软了一些,“我有事情要做,你先坐到床上。” 这个孩子居然出奇地听话,听到她这么说,虽然不舍,但主动放开了她的脖子。他还在不停地抽泣,一边哭一边乖乖地坐到了床上。 “快过来!磨蹭什么呢?” 男人以为十四放下孩子是要去扶他,叫嚣道:“是腿断了还是手断了?” 十四缓步来到了男人身边,不是她故意走得慢,而是现在这具身体从上到下、从头到脚几乎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要是放在从前,这个级别的痛感是可以直接忽略的。可是现在这副身体不是从前她自己的身体了,就算她意志上能忽略,这副身体却忽略不了。 “快扶我起来,蠢驴妇!你敢动手打我,你是活腻味了吗?” “求人帮忙还这个语气,谁教你的?” 十四缓缓蹲下,看着对方伸过来的爪子,想直接给他剁了。但她现在手里没有刀,所以只能上手了。 “啊……啊!” 男人的手腕被十四捏住了,疼得他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别叫了。” “啊!快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和刚刚脚踝被踢了一样,男人不止叫,还开始哭。 十四手上再加了一点儿力气。 哭喊声再上一个高度。 “啊!啊!你快……放……放手……啊!” “说了别叫了。你可以试试,你声音越大,手就会越疼。” 十四说话用的是这副身体的嗓子,她只是平稳地陈述,却自带细声慢语的效果。 “不……不喊……了……”男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危险,或者说,疼痛让他清醒了,生存的本能让他知道眼下该怎么做。 “我不……不喊……求你……求你放开……啊……” 男人其实还想喊,因为实在太疼了。他毫不怀疑,他可能随时疼晕过去。 剧烈的痛楚之下让他没有精力思考眼前的一切是怎么发生的,肖十四娘不过被他打晕了一宿,怎么醒过来突然变成了这样? “你叫什么名字?”十四问。 同时松开了手,以防这个人真的疼晕了过去。 放开那只脏爪子之后,她嫌弃地用衣裳抹了抹手。 “韦……韦志高。” 韦志高的回应完全是身体本能地反应。他的手腕终于被放开了,终于不疼得想死了。 韦志高? 十四默念着这个名字,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她看到过这三个字! 不久前的一次任务,她负责保护一个金主的女儿。那个女孩儿看的一本小说里,有个配角的名字就叫韦志高。 十四有些魔幻,有些无语,有些慌——她这是在书里吗? (本章完) 第2章 怒其不争 第2章 怒其不争 十四在执行一次任务的时候,跟着她负责保护的女孩儿看了一本小说,小说属于爽文大男主,写的是一个叫肖砚的农家少年,一路开挂成为王朝异姓护国王还跟皇帝争天下的故事。 肖砚有一个渣爹,幼年的肖砚时常遭受渣爹和后母的虐待。所以成年之后,他自愿去掉父姓,改姓母姓,叫肖砚。 肖砚幼年的名字,叫韦砚。 十四看了看老老实实坐在床上的两岁小娃娃,这是这副叫作肖十四娘的身体生下来的孩子,现在的名字就叫韦砚。 她这是一朝穿越,变成了爽文男主的娘? 在原著里,男主的亲娘可是在他幼年就去世了,他爹韦志高给他取了一个后娘。这个后娘也是韦志高的情妇,好像叫什么莲。 十四明白了,肖砚原来的娘确实早逝了,被韦志高打死了。而她,借用了肖十四娘的躯壳,在那本书里活了过来。 现在脑子里有两个人的记忆,十四想找出自己在那一世芭比q了的原因,还要好好翻找一会儿。 她想起来了,就是为了保护那个看小说的女孩儿。她当时带着她进到一个破厂房,后来发生了枪战。 她把女孩儿塞进废旧弃械空壳子里的时候,不知道按住了哪里触发了一套不知名的系统。女孩儿瞬间消失了,那个破厂房也发生了大爆炸。 十四清楚地记得,她就死在那场无处可逃的大爆炸里。 真tm无语,这么算起来,她好像是被自己给弄挂的。 系统……十四抬起自己的右手,她当时就是用这只手触发了开关。当时到底摸到了什么东西呢? 十四想着想着,右手掌心突然出现一片光晕,呈莲纹形状。 “娘!” 正想着,熟睡的肖砚……啊不,现在应该叫韦砚。韦砚醒了,刚醒过来就哭着找娘。 十四下意识想撇嘴,未来的爽文大男主现在还是一个没断奶的奶娃子。 但是肖十四娘的记忆再次翻涌上来,过去两年里,韦砚经常被父亲殴打母亲的动静吵醒。 每次都被吓哭,后来这样的经历多了,这孩子就慢慢形成了习惯。每每睡醒都要哭着找娘。 十四自己是从小父母双亡,看到韦砚这相似的遭遇,慢慢勾起了她那少得可怜的同情心。 她把孩子从床上抱起来,学着记忆里肖十四娘的样子,轻声地哄他。 “阿砚乖啊,阿砚不怕,娘在这里呢。”她轻轻抚着孩子的背,“娘在这里看着阿砚睡觉呢,阿砚不怕。” 这孩子很乖,被稍稍一哄,立马就停了哭声。 “娘,饿。”小娃子搂着十四的脖子,把脸扭过来看着她说:“想吃饭。” “吃饭呀。” 十四想了想,从昨天晚上韦志高喝酒回来家暴肖十四娘开始,这孩子已经一夜半天没吃过饭了。 这么小的孩子,居然现在才喊饿。 “好。”十四拍了拍韦砚,“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做吃的。” “好。”韦砚立刻从她身上下来,爬到了床上。 “娘你去做饭,阿砚在这里等你。” 十四惊叹于这孩子的乖巧,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起身往外走。 肖十四娘昨晚被韦志高打死了,今天一早那个男人醒过来,还踢着她去做饭,只不过没想到踢醒的是十四。 早上那顿收拾和审问把韦志高吓住了,趁着十四发呆的时候连滚带爬跑了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十四也懒得想他去哪儿了,出了堂屋门,来到了院子里。 这座院子是三年前韦志高娶她的时候新建的,一间堂屋连着一间卧房,这是两大间。另外有一间东屋,是整座院子里装修最好的地方,那是韦志高的书房,平时只有韦志高一个人能进。 因为房里放了很多书,都是韦志高的宝贝,小十四娘是不配碰他那些宝贝的。 所以她要进去打扫,还要征得韦志高的同意,在他的监视下进屋清理。 想到这里,十四又在心里骂了一声。肖十四娘就是一个极端讨好型人格,面对任何人任何事,所做的就是拼尽全力地忍耐和讨好。 韦志高虐待她,她不但没有心生怨怼,反而用更加卑微地态度去讨好他,可笑地以为借此能改善他对自己的态度。 直到她被打死,都没想过要反抗。 nm,不想了,越想越气。 十四照着肖十四娘的记忆往厨房走。 事实上,这座院子正经的房子只有三间,一间堂屋一间卧室和一间书房。至于厨房,还不如茅房。茅房因为下面是猪圈,还是认真垒成的。而厨房,就是用几跟木棍和草席搭成的。 棚子下面支了一口灶,灶台上摆放着锅碗瓢盆等一切厨房用具。肖十四娘平日里就是一边看着孩子,一边用这个厨房给韦志高做饭。 做饭还要做两种,一种稠的,一种稀的。 米面贵,平时只有韦志高和孩子能顿顿吃上稠的米粥或者饼子。而肖十四娘,只能把他们俩的饭舀出来之后就着锅重新给自己煮稀的能看见碗底的面糊。 要是喝的米粥的话,那就把米舀给韦志高和韦砚,她喝汤。 你不受苦谁受苦?你不吃亏谁吃亏? 十四对于肖十四娘怒其不争的情绪,早已经溢满了胸腔。只是没想到,这女人的行为能不断刷新她的认知。 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果然。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个女人的遭遇,未免太可怜了一些。她只是懦弱,并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最终却落得个被自己丈夫打死的下场,她的软弱不该是导致一切悲惨遭遇的原因。 “娘。” 韦砚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 “怎么了?” 十四回答着,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还没走到厨房就转身回堂屋。 屋子里韦砚其实并没有什么事,他只是想叫一叫自己的娘亲,能得到回应,就是他喊她的原因。 昨晚喊了娘亲好久她都没理他,把他吓坏了,他是哭着睡着的。 好在娘亲今天早上醒了,他喊她的时候能立刻得到回应。 两岁的小孩子想不了多复杂的事情,只是觉得自己喊了娘亲之后能得到回应,就很安心,很开心。 (本章完) 第3章 这女人被鬼附身了 第3章 这女人被鬼附身了 因为韦砚不停地喊,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喊一声,还非要得到她的回应才行,不然就一直喊。 十四索性把他带了出来,让他跟在自己身边。 两岁的小萝卜头光着脚和下身,只上身穿了一件薄衫子。 十四想给他找鞋,发现居然没有夏天穿的鞋。而且小孩子长得快,之前的鞋也不能穿了。 她只好翻出肖十四娘的一双草鞋,让韦砚趿拉着出了门。 先做饭再说吧,这孩子饿了那么久,居然没饿哭。 家里的柴火也不多了,肖十四娘还没来得及上山去捡。水缸里的水也见底了,原本今天一大早要去村子里公用的水井挑的,但出现了这么一个变故,这水也没人挑了。 “你找个没石子儿的地方站着,别乱跑,容易扎到脚。” “知道了,娘。” 韦砚答应地很快,声音也挺洪亮,完全看不出是饿了两三顿的孩子。 这还不错,还有点儿爽文大男主该有的样子。十四心里这么想。 她从小就是孤儿,五六岁的时候就被收养她的人家送进了雇佣兵训练基地,接受军事化训练。她并不觉得小孩子就有撒泼耍赖的权利,最烦也最怕的是小孩子哭闹。 好在肖十四娘的这个孩子,因为从来没人惯着他,还是十分懂事的。 韦砚乖乖站在了草棚一角,十四舀了缸底的一些水,拢了拢散落在灶台前的散随木棒,勉强熬了两碗白粥。 她里里外外翻了一遍,也没看见这个家里有菜肉一类的东西。别说肉了,连油都没有。 这个家里的钱都在韦志高那里,肖十四娘平时买米面需要一斤一两地给他报告清楚。但她不识字,之前有几次记错了斤两,随之而来的就是韦志高的拳打脚踢。 “先吃这些垫垫肚子。”十四把粥端到了堂屋里的桌子上,韦砚在后面跟着她。 在她放粥的时候,连忙把歪倒在一旁的凳子扶了起来,放到十四身后一个,放到他身边一个。 “等一会儿有空了,我出去找吃的。” 韦砚并不清楚她说的出去找吃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娘亲说的话,他立刻就乖乖点头。 “自己会吃吗?” 十四坐到了凳子上,问。 “会。”韦砚已经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粥。 “好喝!” 一口粥,就让这孩子露出了满足的笑。 十四几乎忘了这个孩子是一路走向辉煌的爽文大男主,她把他和自己小时候重合了。小时候四处流浪,那个时候的她也会因为一口吃的瞬间满足,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快吃吧。” “娘你也吃。”韦砚知道她娘平时只能吃不好的饭,现在看见她给自己也舀了一碗粥,连忙催促道:“快吃。” 要是坏人爹回来了,娘就吃不上这么好的饭了。 要是他看见娘给自己也盛了粥,说不定还要打娘。 “快吃,娘快吃!” 十四忽然想起肖十四娘还腌了咸菜,起身去找。 “你先吃,我去拿咸菜。” 腌菜的缸放在外面,十四正要出去拿,家里的大门被从外面推开了,韦志高走了进来。 韦砚也听到了动静,起来一看是韦志高,他立刻拉着十四往里间卧室走。 “娘,关门,关门。” 小孩子急起来说话都说的不连续,他的意思是让十四带着他躲到里间卧室里,把韦志高拦在外面。 “别怕。” 十四刚刚好一些的心情又被这个贱男人的出现打破了,但是身边的小萝卜头害怕的样子让她不忍,于是先耐下心来哄他。 “阿砚乖,不怕哈。” “娘,打人,打人,坏人爹要打人。关门,快关门。” 韦砚还在不停地拉她。 “你个小崽子,你怎么叫你爹的?”从外面进来的韦志高听到了韦砚对他的称呼。 “贱人,是不是你教的?”他恶狠狠地看向十四。 “哇!” 韦砚以为他又要动手,终于被吓哭了。 “娘,不要打娘!” 虽然韦志高站的离她还有好几步远,但十四已经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md,这个家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了,他还有钱去喝酒? “小崽子你护着谁,我才你是老子,你姓韦!”韦志高喝得半醉,早把清早的事忘在了脑后,看上去也忘了他还在隐隐作痛的手腕跟脚踝。 “对着一个两岁的孩子发威风,你可真有种。” 十四脸上并不见怒气,而是表现出玩味的笑。 这个笑成功地激怒了韦志高。他扬手就要扇过来一巴掌。 “臭婆娘你说什么?” “娘!” 韦砚要往前冲,被十四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这小身板,韦志高急起来一脚就能要了他的命。 十四精准地闪身,韦志高的巴掌蹭着她的鼻尖划了过去。 艹!这男人居然留这么长的指甲。 十四一阵恶心一阵自嘲,居然被这么一个废物碰到了,这要是放在从前,她要被同行嘲笑死。 她闪身的同时,抬起腿踢向韦志高的腰窝,脚尖正好精准地落在他肋骨下面。 “啊!” 韦志高疼得跪倒在地上,半天没能起来。 韦砚惊的忘了哭了。 “坐下,先吃饭。” 十四把他抱回桌子边,放到凳子上。 此时的韦砚完全被娘亲的威武镇住了,娘亲没挨打,坏人爹挨打了。 真好! “不吃咸菜了,你先吃粥,等晚上咱们吃好的。” 十四说完,端起了粥碗。 韦砚也学着他娘端起了碗。 他不知道他娘为什么会忽然变得这么厉害,但是直觉这样的娘让他觉得很安心。只要看着娘,他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韦志高跪着看着十四和韦砚喝完了粥,他喝酒喝得半昏的脑子也有些清醒了,连同早晨的事情一起想起来了。 这个女人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她到底是不是肖十四娘? 韦志高是秀才,而且是小韦村唯一一个秀才。他觉得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人信什么鬼神,那都是愚昧无知,子不语怪力乱神。 可是想起从早上到现在这半天的遭遇,还有坐在前方的这个女人,他心底里有个声音立马要钻出来:这个女人被鬼附身了。 (本章完) 第4章 暴打坏人爹 第4章 暴打坏人爹 “你。” 听到十四的声音,韦志高一个激灵。 “对,说的就是你。” 十四看着他:“去把锅刷了,然后烧一锅水……对了,没水了,你先去挑水吧。挑完水回来把锅刷干净,然后烧一锅热水。” 她一连串地吩咐下来,把韦志高听呆了。不知道是惊的,还是没反应过来。 “看什么?快去啊。别让我说第二遍。” “你……”韦志高指指十四,又指指自己,“你叫我去,去挑水?” “你耳朵聋吗?” 十四的意思很明显,要是耳朵聋,她不介意帮他听见。 “你……你怎么敢指使我去做事?” 韦志高怒上心来,和肖十四娘相处时长期男尊女卑的习惯让他养成了惯性,此时完全不能接受两个人的地位一下子颠倒过来,他居然被这个女人指使着去做事。 她一个女人,一个贱女人,居然敢指使他去做事?! 他可是他的丈夫!他是秀才! 他居然敢骑到他头上! “你个贱人!” 暴怒使韦志高重新燃起了斗志。 “我叫你这个贱人作死,我看你还能反了天不成!” 他四下里观望,看到离他最近的就是一把凳子。他拎起凳子就要往十四头上砸。 “娘!”韦砚吓得失了声。 “闪开!” 十四看着凳子砸下来的角度,先推开了韦砚,再自己往一边躲。 “啪!”凳子砸到了桌子上,砸碎了刚刚用来盛粥的两只碗。 十四第一时间去看韦砚,看他有没有被崩出去的碎碗片伤到。 好在她刚才那一推用劲足,坐在小板凳上的韦砚被推出了一小段距离。虽然摔在了地上,但没被碎碗片给伤到。 “你个贱人,我今天就让你知道谁是天!” 韦志高一击没中,还要去抓桌子上的板凳来打十四。 md人要是想作死真的拦不住。 十四一个错步来到近前,伸手按住了韦志高已经摸到凳子的手。 然后另一只手伸直成手刀,砍向他的脖子。 肖十四娘这副羸弱不堪的身体虽然拖累,但她早就和意识融合在一起的格斗术也不是白练的。 “啊!” 疼痛和窒息感是韦志高由攻击转为防守。 十四又一个扫堂腿,把人扫到了地上。 然后用踢足球的姿势,脚背落到韦志高的肚子上,把人踢出了半步远。 太废了! 十四骂的是自己,确切来说是现在这副身体。要是放在从前,这一脚起码能把这个男人踢出五步远。 不行,这副身体需要加强锻炼。以后可就是她来用这个身子了,她是绝对忍受不了这这么弱的。 韦志高滑出去之后半晌才咳嗽出第一声,随后又哭又嚎又咳嗽,鼻涕眼泪一起流。 十四留意着,居然没看到血。 她又深吸了一口气:这副身体弱到让她觉得自己出了bug。 可不是出了bug吗?莫名其妙地触发了系统开关,莫名其妙地挂了,又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破地方。 这诡异的经历,在一天之前的她看来,是写到小说里都显得离谱的程度。 “娘。” 韦砚摔到地上之后没哭,呆愣着看完了他娘收拾坏人爹的全过程。 现在看上去差不多结束了,他才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往十四身边来。 “地上有碎片,别扎到脚。” 十四提醒道。 小萝卜头还算机灵,是从桌子另一边绕过来的。跑到十四身边,抱住了她的大腿。 “娘真厉害,打坏人爹。” 韦砚看向十四的眼睛里满是崇拜。 这让十四觉得,这小子不错,起码不愚孝。生长在父权社会,能这样还是比较难得的。 她对他喊出的称呼有了兴趣:“你为什么叫他坏人爹?” “他坏。”韦砚说着,瞪了还蜷缩在地上的韦志高一眼,“但是娘说那是爹。” “所以你就喊他坏人爹?” 韦砚点头。 十四又无语又庆幸,无语的是肖十四娘那个傻女人居然是这么教她儿子的,庆幸的是这孩子这么小就有自己的主见,没被他娘给带歪了。 “能站起来了吗?” 觉得韦志高也缓地差不多了,十四再次开口。 “能站起来就去干活儿,别趴在那里装死。” “啊!疼啊!我的肚子,我的脖子!我疼死了,不能活了啊……谁来救救我我,我快死了……” 韦志高趴在地上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脖子大哭的样子,让十四想起曾经有幸见识过的泼妇。 这男人撒起泼来,比之女人绝对是大巫见小巫呀。看来这个词的升级版,应该叫泼夫。 真是给男人丢脸。 “看到没。”十四指着他对韦砚道:“以后你不许这样,记住没?” “娘,我记住了,不这样。”韦砚也觉得坏人爹这样太难看了,“他太丑了,我不学他。” “那就行。” 十四得到了满意回答,心里对这个小萝卜头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你要是还不起来,我不介意拉你一把。” 十四再次看向韦志高。 那边一直沉浸在大哭里,没能听清楚她的话。 十四没了耐心,从桌子上捡了一块碎片,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对准韦志高扔了出去。 瓷片贴着韦志高的脸飞过去,在上面留下了一道轻微的血印子。 “啊!我的脸,我的脸!” 他一摸脸上有血,立刻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往外跑。外面有水缸,水可以当镜子。 他绝对不能毁容,大历朝规定,面上有明显伤疤的那是不能做官的。他要是毁了容,那这辈子就废了。 “站住。” 十四一声令下,往外跑的韦志高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你要是再不听话,下次碎片就会从你眼珠子上飞过去。”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韦志高又哭了。 “现在,出去挑水。”十四吩咐道:“一刻钟之内回来,刷锅,烧水,我要洗澡。” “你……”韦志高其实是下意识地想骂人,但被十四看过来的目光给按了回去。 “去挑水。” 韦志高站在那里三秒,转身去找挑子了。 挑水的挑子就放在院子里,水缸边上。但因为他从来没挑过水,所以根本不知道挑子放在哪儿。 又不敢问十四,只能着急地四下找。 好在抢在十四再次发怒之前看到了挑子,拿上之后快步跑出门,像是有狼在背后撵他。 (本章完) 第5章 白莲上门 第5章 白莲上门 十四让韦志高烧水是想洗澡,昨天晚上韦志高回来之后对这副身体实施虐待,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 衣服上都是脚印,领口有血迹,袖子和衣摆还有不知名物体,不知道是打翻的饭菜还是呕吐物。 十四没有洁癖,但这一身难闻的味道,是个人都受不了。 “别抱了。”她要推开韦砚,“我身上脏得很,你不嫌臭啊?” “不嫌。”韦砚紧紧抱着她的腿,“不臭。” 十四笑了,摸了摸他的头。小孩子刚蓄发,头顶有两个小揪揪。肖十四娘这个娘当的还是很称职的,韦砚被照顾地很好,虽然穿的不好,但胜在干净。 只是这干净经过半天的打滚儿,也维持不住了。他露出来的两条腿上沾满了土,刚刚给他找的草鞋也早就不见了踪影,现在光着脚丫子站在十四身边。 十四想了想,伸腿把凳子勾到身边,坐下之后把韦砚抱到了腿上。 “待会儿水烧好了,我给你洗澡。” “好。” 韦砚开心地笑,还沉浸在坏人爹被打了的喜悦中。 “韦二哥,在家吗?韦二哥?” 十四这边刚坐下,外面就传来了一个女声。 女人喊着“韦二哥”,径自走到了堂屋里来。 “哟!这是怎么了?” 女人看到屋子里的场景,以为是韦志高又打肖十四娘了。假模假样地问了一句之后,就抬步往里间走。 “韦二哥,你在家吗韦二哥?” 十四看着这个像进了自己家一样的女人,在脑子里翻找关于她的记忆。 这个女人叫白莲,是小韦村白家的小女儿。同时,也是韦志高的情妇。 白莲自恃相貌出众,到了说亲的年纪之后媒人给她说了好多人她都看不上,只看上了同村的秀才韦志高。 但是她比韦志高小两岁,等她动了心思的时候,韦志高已经娶了隔壁大韦村肖家的女儿肖十四娘。 而且韦志高的秀才,还是在娶了肖十四娘之后才考上的。 可白莲心气儿高,有韦志高这个秀才在旁边衬着,别的男人她看都不想看一眼。 趁着肖十四娘怀孕,她和韦志高就勾搭上了。 肖十四娘对这一切都清楚无比,因为两个人除了上床的时候避着她,其他一切往来都当着她的面儿。 这对狗男女就是看准了肖十四娘只会装看不见,根本不会也不敢有任何反抗。 肖十四娘被韦志高“休了你”三个字治的死死的。 十四继续翻了翻肖十四娘的记忆,了解到她也不是真的多爱韦志高,仅仅只是怕他休了她。 白莲在里间也没有找到韦志高,出来对肖十四娘颐指气使道:“韦二哥呢?” 十四在心里冷哼一声,懒得搭理她。 白莲这是第一次在肖十四娘这里受到冷待,她哪里能受得了? “你个贱人,你长能耐了是不是?居然敢不回答我的话。”她来到十四身边,“我问你,韦二哥呢?” “坏女人。” 十四没说话,坐在她怀里的韦砚对着白莲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 白莲把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你个小孽种,你再给我说一遍,你有种再给我说一遍!” “坏女人!哼!”韦砚遂了她的意,不止说了一遍,而是说了很多遍,“坏女人,坏女人!” “你个小杂种,我今天替你爹教训教育你!” 白莲扬手朝韦砚掴过来。 “没人教过你脸皮是什么吗?” 十四抬手挡住了她的巴掌。 “不要脸的狗男女。” “你说什么!你居然敢骂我?” “骂的就是你,不要脸,下贱。破坏别人的家庭让你觉得很得意吗?勾引了贱男人很有成就感?” “你……你……我跟你拼了!” 白莲扑过来,十四也没很大的动作,把韦砚挪到一条腿上,伸出一条腿踹向她的下盘。 十四带着韦砚转了个方向,脚下不稳的白莲正面朝地摔了下去。 “啊!我的鼻子,我的脸!” 十四把韦砚抱到了地上,站了起来。 “趁早滚出去,别等我没耐心。” “你……你等着!” 白莲从地上爬起来。 “你给我等着,看我让韦二哥怎么收拾你!你给我等着!” 韦志高开始家暴肖十四娘,就是在和这个女人勾搭上之后。果然,一半的功劳在这个女人身上。 白莲捂着脸跑了出去。 十四在想,她会不会刚好碰上挑水回来的韦志高。 要是碰上了,那她这个澡是洗不安生了。 “娘真厉害!” 身边的小萝卜头又开始崇拜呐喊了。 “娘打坏女人,娘真厉害!好厉害,好厉害!” “行了。”十四好笑地看向他,“等有时间了我也教你功夫,想不想学?” “学了之后会跟娘一样厉害吗?” “那要看你努不努力了。” “想!”韦砚一声欢呼,“我要跟娘学功夫,打坏人!” “好了,别跳了。”十四问,“知道自己的衣服放在哪儿吗?” “知道。” 韦砚点头。虽然衣服都是娘帮他收拾的,但他知道放在哪里。 “那好,去拿你要穿的衣服。”十四道:“等会儿洗完了澡要换的。” “有裤子吗?”她又问。 “有。” “记得把裤子也拿上,别光着半个身子了,不好看。” 两岁多的韦砚被她娘一句“不好看”略略打击到了。村子里和他一样大的小孩子夏天都是这么穿的呀,而且他娘也没说让他穿裤子,为什么现在要说不好看? 不过他没有问出来,娘说光着不好看,那就把裤子穿上。 小菠萝头跑进里间去收拾衣服了,十四趁着这个空隙坐下来,开始研究右手手心的莲纹。 这是个什么东西? 她直觉自己能用意识和这个东西联系,就按照直觉去做。 闭上眼之后,眼前出现了一片空间。 这是她的房子! 房子里面有她在那个世界全部的东西——电脑、冰箱、书籍、山地越野车、自行车…… 她走近储物间,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大小不同样式各异的十来把枪。还有弹夹、军用战靴、军用匕首、夜视仪、望远镜…… 她这是带着生前的全部东西穿越了! 十四努力按下心里的兴奋,试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她看准离她最近的一把匕首。 再一睁眼,匕首出现在了肖十四娘手里。 (本章完) 第6章 和离你跟谁 第6章 和离你跟谁 韦砚抱着衣服从里间出来的时候,看到桌子上多了两块面饼一样的东西。 这是十四刚刚从她空间里的冰箱里拿出来的,两块吐司面包。 从昨天到今天只喝了一碗没有味道的粥,能吃得饱才怪。 “娘,这个是什么?” “饼子。”十四随便回答了一个名字,“吃吧。” “哇!”韦砚很惊讶,“娘,你什么时候做的饼子?” “变出来的。”十四笑着问,“你信吗?” “娘你会变戏法吗?” “这不就变出来了?” “娘你太厉害了!”韦砚变成了他娘的铁杆粉丝,“还会变戏法,真的太厉害了。” 十四心道:这个傻小子。 她指了指吐司:“快吃吧。” 其实她空间的冰箱里放满了食物,肉食蔬菜鸡蛋牛奶都有,厨房里还有能用的炉灶。但是现在不是拿出来的时候,也就吐司容易糊弄过去了。 “娘,你也吃。” 韦砚先拿起一片吐司递给十四,另一只手拿着另一片放到了嘴边,但是没咬下去。他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十四,仿佛在说娘你快吃。 十四这才仔细审视起这个小家伙儿的长相,说实话,长得还真漂亮。肖十四娘把他打理的很干净,现在虽然身上脏了,但小脸还是白净的。 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嘴唇红红的,因为刚刚哭过的,眼角还有一些红,浓密的长睫毛上挂着泪珠。只要以后不长残,大了绝对是个美男子。 她又想了想韦志高的长相,虽然不丑,但是和韦砚比真的差远了。这么说,这孩子的容貌这么优秀是遗传自肖十四娘? 十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要是有镜子就好了,她想看看自己现在长什么样。 不过看韦砚的长相,她这个娘想必长得也不会差。 不错,捡了一个美女的身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十四虽然没有那么在乎外貌,但还是在乎的。能长得美,谁愿意长得丑呢? 母子两个分别把一片吐司面包吃完之后,出门挑水的韦志高回来了。 十四看着他走一步晃三晃的状态,嘲了一声:“窝囊废。” 她是慕强型人格,不论男人还是女人,只有强才能在她这里获得认可。 韦志高,完全是照着她的审美标准朝相反方向长的。 自私虚荣的窝囊废,长期靠虐待女人来满足自己的自尊心和自信心,这种男人,实则自卑到底了。 “去刷锅,然后烧水。” 见韦志高把水桶放到了地上,十四吩咐道。 韦志高这次不敢有任何异议了,她说什么他就照做。 但是这人在家务上完全就是个废物,刷锅的时候不知用什么刷,最后是用手把锅给抠干净的。 烧火的时候又引不着火,因为害怕十四出手打他而急得满头大汗。 十四也没想再动手,就站在一旁看着。某一个瞬间,她觉得她在替肖十四娘看。 看吧,这个男人,他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大不可逾越。面对强者的时候,他会比狗都听话,比老鼠的胆子都小。 其实她空间里就有浴室,她找个空隙进去洗更方便。 但是恶趣味上来了,她全当看戏。 反正现在她=也不是在原来的世界了,没有任何任务需要她时刻警惕。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在离开这里之前,她要好好地收拾一下这个贱男人。 要想办法把身体养好,尽量恢复到原本的状态。还有后患,这个时代的女人成亲之后要想单独过再过得安稳,那是很难的事情。 她要把后患一个一个解决掉,保证离开之后的生活清净一些。 “烧……烧好了。” 韦志高把水烧好了,跟十四说话的时候离她有两丈远。 “有没有浴桶?” 十四抱着手臂站在堂屋门旁边,小韦砚乖巧地挨着她,坐在门槛上。 “没……没有。” 这果然不是原来的肖十四娘了,家里有没有什么东西她都不知道。 韦志高看十四的眼神,越来越像在看妖怪。 这个女人一定是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孤魂野鬼俯身了,或者是什么妖怪,总之她现在绝对不是人! 他要怎么办,这个一个不是人的东西,他要怎么才能逃脱她的魔爪?怎么才能对付她? 戏文里都说妖怪喜欢挖读书人的心来吃,她会这么做吗? 他还没活够,还不想死啊! 十四完全不知道两句话的功夫韦志高居然有这么丰富的心理变化。 要是知道的话,只会再骂一声胆小鬼窝囊废。就算妖怪吃书生,人家也看不上你这么废物的东西吧,吃你都觉得倒胃口。 “你出去吧。” “什么?” 韦志高没听清,或者说没敢信。她居然这么轻易就放他走? “我说,你。”十四指了指大门口,“滚出去。” “我不想看到你,看到你就觉得烦。” 这句话简直让韦志高如蒙大赦,十四话落,他拔腿就跑,一溜烟儿没了身影。 “娘。”韦砚问,“坏人爹去哪里了?” “不知道,爱去哪里去哪里。” 只要不在她眼前烦她就行。 “怎么,你想让他回来?” “不要不要!” 韦砚连忙摇头加摆手。 “不要坏人爹回来,不要他回来。” “你要是想认他当爹呢,我也不拦着你。” 十四转身往厨房走,顺手从院子里抄起木盆。 “娘,娘。” 韦砚生怕她生气,迈着小短腿儿在后面追。 “娘,娘。” “不认他,不认他,他坏蛋。” 他也不是太清楚认或者不认是什么意思,但是看他娘的意思,不认绝对是好的。 “听着,小子。” 十四把锅里烧热的水舀到木盆里。 “娘,是阿砚,阿砚。” 韦砚纠正道。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他娘有些生气。他娘以前从来没生过气,没叫过他小子。 “好,阿砚。”十四顺着她说:“我呢,跟你那个混账爹是一定要和离的。” “和离懂什么意思吗?就是我把他踹了,不跟他做夫妻了。” 她舀了热水又兑了凉水,觉得水温差不多了才停手,把水盆从灶台挪到了地上。 反正是夏天,就让这小家伙儿在这儿洗吧。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好好听着,然后回答我。” 郑重其事地看向韦砚。 “嗯,娘你问。” 韦砚小脸儿上也出现严肃。 “我跟你爹和离,你想跟着谁?” 虽然原著里写的是这个孩子跟了爹,因为他娘死了。 但是她现在占了人家的身体,代替他娘站在了这里,出于道义,也该问一问这个孩子愿不愿意让她照顾。 他要是说想让她照顾自己,那她就把他也带走,好好把他养大。 当然,要是他愿意留在这里,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她绝不强求,连劝导都不会。 而且书里说了肖砚就是在渣爹后母的虐待中长大的,养成了坚毅果敢的性格。就算把他放在这里,因为有故事线在,他以后仍旧会走上风光之路。 (本章完) 第7章 这个孩子很聪明 第7章 这个孩子很聪明 谁知道韦砚听了她的话之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娘,你别丢下我,别不要阿砚!” “谁说不要你了?”十四听到小孩子哭就想皱眉,“你别哭了,好好说话。” “我不是说了吗?你自己做决定,要跟我还是要跟你爹。” “我……我要娘……” 韦砚强制自己止住哭声,不停的抽噎。 “娘……你别……你别不要我。” 他伸出小手拉住十四的衣角,大眼睛里蓄满了泪。 “跟我就跟我,直接说就行了,哭什么。”十四替他把脸上的眼泪擦掉。 “放心吧,只要你选择跟着我,我肯定好好把你养到大。” “嗯……嗯……” 韦砚点头,说“嗯”的时候一抽一抽地。 “咱们先约法三章。”十四趁机跟他说:“你既然选择跟着我,那就要听我的话。我不会虐待你,但对你的要求,你要做到。” “知……知道了……娘……” “第一条,就是别动不动就掉眼泪。”十四说:“我讨厌听小孩子哭,也没什么耐心哄。真的遇到了很伤心的事,你可以哭。但是动不动就掉眼泪的毛病,给我改掉。” “知道了……娘。”韦砚尽量听自己回答地顺畅。 看他这这么乖,十四的心也有些软了,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第二,”她接着说:“刚刚不是说要跟我学功夫吗?以后跟在我身边要学很多东西,我给你布置任务,你不想做或者不喜欢做的可以跟我说,我们可以沟通。但是,绝对不能偷懒耍滑。要是被我抓住,你就惨了。” 韦砚再次点头。 “第三,跟了我以后,你就跟你这个爹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十四说:“不管你对他什么想法,你既然选择跟了我,那他就不再是你爹。” “我不想我养大的儿子,以后会因为别人觉得你该怎么做而去做。简言之,他就算死了,也不关你的事。” 这是一个父系社会,虽然现在的皇帝是女皇,但还是改变不了男性当权者占绝大部分的局面。既然话语权掌握在男人手里,那整个社会自然就会偏向男性说话。 什么传宗接代、认祖归宗,这在这个时代是所有人的共识,有时候就算对女性不利,女性却也会觉得这很正常。 她可不想她把儿子养大了,到最后他因为周围人觉得他该认祖归宗,而再返回来继续当韦志高的儿子。 当然,要是按照小说原本的故事,这件事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现在把孩子带在自己身边,本身就改变了小说的故事线,谁知道后面的故事还会不会按照原本的剧情进行。所以先跟他说清楚比较好。 看到韦砚第三次点头,十四满意地笑了笑。 “好了,洗澡吧。” “你自己会洗吗?”十四问。 韦砚很想说他会,但是又害怕说谎引来娘亲不喜。所以只能诚实地回答:“娘,我不会。” 十四也理解,以前都是肖十四娘给他洗澡,他不会也正常。 她一边撸袖子一边蹲下。 “来吧,我给你洗。你记住怎么洗的,学会了再自己动手。” “知道了,娘。” 韦砚欢快地答应。 十四知道韦砚也没自己脱穿过衣服,所以把他拉到自己面前,去解衣带。 “看到没,衣带是这么解开的,一拉就开了。” 小孩子的衣裳简单的很,就上下两个衣带,系的活结,一扯就开。 韦砚认真地看,认真地记。 十四替他把上衣脱掉,随手扔到了一旁。 “来吧,你自己试水温,觉得不烫再往里坐。” 韦砚乖巧地照做,蹲到木盆边把手伸进去。 “娘,不烫。” “那就坐到里面吧。” 韦砚坐进去,十四用手舀水往他身上浇。 这孩子虽然瘦,但是小身子软软的,手感还挺好的。 她其实也是第一次帮孩子洗澡,没什么经验。不小心摸到了韦砚的腰腹,小孩儿不住地笑。 “娘,痒,不摸。” 十四却又起了恶趣味。她闻言故意去戳韦砚的脖子和腰,轻轻地,会更痒。 “是这里痒,还是这里痒啊?” “啊!娘不摸,痒!哈哈哈哈……” 韦砚笑得忍不住踢水,水溅到了十四脸上,她也没觉得烦。 没想到带小孩儿,还挺好玩儿的。 打仗一样洗完了一个澡,坐在水里的人湿了,蹲在外面的十四身上也湿了。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块干净的布帮你擦水。” “好!”韦砚玩儿水玩儿开心了,把刚刚十四的严肃都忘在了脑后。 家里根本没什么布,十四只能翻了一件肖十四娘的衣裳,走出来把韦砚裹住,抱着回了房间。 刚刚韦砚自己找出来的衣裳都放在凳子上,她顺手拿了,一起带进卧室。 “现在,我来教你怎么穿衣裳。”十四把韦砚放在床上,拿起了他的小上衣。 “看到没,这里是伸胳膊的。给你,你自己拿着衣服,把胳膊伸进去。” 韦砚照做,虽然动作有些笨拙,但很认真。 “这个袖子,是放另一条胳膊的。” 韦砚又把另一条胳膊穿进去。 “拉好前襟,这就穿上了是不是?” 十四自己都没发觉,她的语气越来越温柔。 “是!” 韦砚点头,因为第一次自己穿衣服而有些兴奋。 “然后是系衣带。”十四下拿起上面的衣带,“你看,一共有四根衣带,上面跟上面的是一对,下面两根是一对。” “记住了,娘。” “然后你仔细看完怎么打结的,下面那两根自己系一次试试。” 十四慢慢地打了一个活结:“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 “那你自己试试。” 韦砚抓起下面两根衣带,短短的小手学着十四刚才的动作,把两根带子先绕在一起,然后再打一个活结。 “娘。” 韦砚系好之后立刻看向十四,等待夸奖。 “学的真快!”十四是认真地在夸,她确实没想到,这孩子能学的这么快。毕竟才两岁多,第一次学着自己穿衣服系衣带。 “嘻嘻。”小家伙儿立马眉开眼笑。 “既然学的这么快,我来教你系蝴蝶结好不好?”十四突发奇想。 “什么是蝴蝶结?”韦砚问。 “就是一种比这样的结好看的结,阿砚要不要学?” “要!” 十四解开上面的衣带,示范了一次蝴蝶结的系法。 果不其然,韦砚又是看了一遍就学会了。 他没用十四教就自己解开了刚才的结,然后又慢慢地打了一个蝴蝶结。 打第一遍还嫌不好看,他又自己动手拆了,第二个打出来确实比第一个好看多了。 经过这一件小事,十四很满意,也放了很多心。 这个孩子很聪明,养起来不会困难。 (本章完) 第8章 不要纵欲 第8章 不要纵欲 给韦砚洗完澡之后,十四让他自己睡午觉。然后拿了肖十四娘的衣裳出门,准备随便找一个地方躲进空间里去洗澡。 其实她房子里有很多自己的衣服,但那要是穿出去,恐怕要被当作妖怪。尤其是在这么一个小村子里。 但是肖十四娘真的没有多少衣服,除了身上这一身之外,就两件上衣,一件让她给韦砚当浴巾了,还剩下一件。下裙比上衣还少,就两条。 这些衣服都是成亲之前做好的,算是她嫁妆的一部分。穿了两三年,早就破旧不堪了,到处都是缝缝补补的痕迹。 所以说,自从她嫁进韦家,就没有给自己添置过新衣裳。 再说说这个三口之家的经济来源,一句话,全部来自韦志高的父母。 韦志高家里有一兄一妹,他在家里排行老二。因为从小有读书的天分,所以韦家二老大部分的银钱都到了他身上。 给他新建的这个小院也是韦志高当初要求的,说一大家子都住在一起打扰他读书,所以借着成亲的机会,跟韦家二老要了这么一个小院子。 韦志高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从来没下过地。肖十四娘嫁进来之后,除了操持这个小家的里里外外,还要下地干韦家二老分配过来的活儿。 她给韦家干活,韦家二老每个月给韦志高银钱。 说实话,韦家二老见韦志高能读书,早就把全部期望放在他身上。所以平时给钱的时候都是偏心的,在他身上的钱比在他大儿子家的要多得多。 韦志高如果把拿到的钱全部用来养家,这个小家的日子不会这么难过。 可他把大部分的钱都用到了自己身上,买一卷书就要一千到两千文,抵得上家里一两个月的销。 考上秀才之前,是这样的。 考上之后,他飘了。 后来那间书房基本没再添过什么新书,他每个月还是从他父母那里领来一两千文,悉数用到了喝酒上,以及养那个女人。 肖十四娘的日子却越过越艰难,过到最后自己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了。 她十六岁生了韦砚,死的时候还不到十九岁。 …… 十四进空间的浴室洗了个澡,在浴室的镜子里面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样子。 第一眼看上去,苍白、羸弱、瘦骨嶙峋,就像一朵即将枯萎的。 说实话,肖十四娘的底子不错,很不错。不论是五官还是骨架,都属于美人的范畴。可是在韦家被折磨了这么多年,早就和美不沾边儿了。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增重,多吃多练。 十四伸手摸了摸发黑发黄的皮肤,还有深陷的眼窝和高耸的锁骨。瘦的皮包骨,难怪没有力气。 韦砚的小衣裳都是用偏细软的布做的,可是肖十四娘的衣裳,却都是粗麻布。 十四穿上之后感觉就像身上包了一层纱布,稍微动作就磨得慌。 唉。先这么凑活着吧,总不能不穿。 她担心韦砚醒了之后找不到人,洗完澡换上衣服就要出去,路过化妆台的时候看到了上面的护肤品,顺手挤了一点儿在手心里。 虽然这么一点儿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总比没有好,起码润润肤。 出来之后韦砚还在睡觉,十四想了想,走到堂屋里开始做俯卧撑和端腹。 但是没做多少,就开始气喘吁吁了。 她歇一会儿练一会儿,直到太阳下山,韦砚还没睡醒。 还挺能睡。 十四又进了空间,在里面拿了牛奶,煎了四个荷包蛋,煮了一些速冻水饺。拿出来之后用家里的碗盘装了,等着韦砚醒。 韦砚是被香味儿叫醒的。睁开眼就要哭着喊娘,但是喊了一声之后立马想起来中午跟他娘的约定,马上住了嘴。 “醒了吗?”外面传来十四的声音,“醒了就下床,自己找双鞋先穿着,过来吃晚饭。” 韦砚滑下床,正好踩到十四趁他睡觉的时候从外间拿进来的草鞋,他把脚放进去,趿拉着来到外间。 “娘,好香啊,你做了什么?” “自己看。” 十四示意他坐到凳子上。 “哇!”韦砚的大眼睛在冒星星,因为他看到了鸡蛋,还看到了饺子! 在他的记忆里吃这些东西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今天居然能吃到了。 娘好厉害! “娘,这些都能吃吗?” 韦砚在担心,要是坏人爹回来看到他们吃这些,会不会又要打娘。 可是随即又想到,娘现在不怕坏人爹了,他打不过她。 “做出来就是吃的,当然能吃了。” 十四把他的那份往他面前推了推:“快吃吧,你还想吃什么,可以告诉我。我有了空闲的时候……也要有钱的时候,都买来做给你吃。” “真的吗?”韦砚激动地差点儿蹦起来,“太好了!娘你真好!” “行了,开始吃吧。”十四已经动筷子了,“先喝口牛奶,然后吃鸡蛋,最后再吃饺子。” “能吃多少吃多少,别贪嘴。以后不会缺你的吃的,不用觉得这一顿过去就没有了。” “知道啦!” 虽然事前警告了,但小孩子第一次一下子能吃这么多难得见到的东西,难免控制不住。一碗牛奶、两个荷包蛋、十五个饺子,全部吃光了。小肚子撑的圆鼓鼓的。 十四也吃完了,但是勉强自己吃下去的。肖十四娘长期吃不饱饭,胃口早就饿小了。 她是先吃的鸡蛋和饺子,吃完之后歇了一会儿,最后喝的牛奶。 “娘,我错了。” 饭后,韦砚见十四盯着他的肚子看,立马认错。 “我以后一定听话,绝对不吃这么多了。” 十四有些无语,她是把这孩子吓住了吗? 不过这样也好,他害怕自己,这样更好管。 “不管是吃饭还是做其他事情,都不要纵欲。”十四对他道:“我这些话你现在可能听不懂,但没关系,先记住,以后就明白了。” 韦砚似懂非懂地点头。 “先说吃东西,就算是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要一下子吃到撑为止。要学会自控,自制。”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想起一开始进雇佣兵训练基地的时候,有个训练就是吃掉他们最害怕的东西。 十四最怕的是蛇,结果就是她连续吃了两周的蛇肉。以至于最后看见蛇不怕了,而是想吐。 “娘,那我以后吃多少?”韦砚问。 这一问把十四问住了,她想了想,说:“你自己决定。” (本章完) 第9章 捡到一只小豹子 第9章 捡到一只小豹子 十四在这个世界度过了第一个晚上,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她起床的动作把韦砚弄醒了。 “娘,你去哪儿?” 韦砚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十四弯腰穿鞋。 “出去锻炼。”十四说:“你再睡会儿吧,天还黑着呢,等天亮了我回来给你做早餐。” “娘别走。” 韦砚一听十四要把他一个人留下,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许哭。”十四怕他又要哭,解释道:“我只是出去走走,跑跑步,很快就回来了。” “娘我跟你一起去。” 韦砚说着已经从床上滑了下来。 十四又想起那件头疼的事,韦砚还没有鞋。 还有她,她穿的也是草鞋,连布鞋都没有。 空间里倒是有跑鞋,可是也不能拿出来穿呀。 “算了,今天不去锻炼了。”十四改了计划,“我先去山上找点儿东西,拿到集市上去卖,换了钱先给你买双鞋。” 俗话说靠山吃山,大山密林里可到处都是宝贝,尤其是还在还没有经过工业污染之前。 “娘你要去山里吗?” “对。” “我和你一起去。” 这小崽子是离不开娘了。 十四还想再说话,见他一副你要是把我丢下我就哭的态势,她叹了口气,罢了。这孩子没有安全感,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改过来的。 “你在这儿等着,我一会儿过来。” 她出去找了个能背的筐,是肖十四娘平时背菜用的。 “上山的路你走不了,坐到框里,我背你去。” 就当负重训练了。 …… 踏着夜色,十四背着韦砚出了门。小韦村的村民还没起,母子两个一路都很清净,没遇到需要寒暄搭话的人。 丛林越野,是她从前最熟悉也最喜欢的一个训练科目。进到原始丛林里,那就是拼实力的天地。在雇佣兵训练基地的时候,她在这个科目的成绩从来没落到过第二。 但是现在,就背着这么一个小娃娃,和筐加起来还不到三十斤重,她居然没力气了。这个破身体真的太拉跨了。 十四勉强把韦砚背到半山腰,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地带,把他连筐一起放到了地上。 “你乖乖在这里等着,我去找猎物。”十四叮嘱韦砚,“不用害怕,我就在这附近活动。万一要是遇到了危险,你大喊我就能听到。” 韦砚也知道她背着他走很累,虽然不舍,但没有提出异议。他乖乖地点了点头:“娘,那你快点儿回来。” “好。” 十四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了。 她从空间里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转身,递给韦砚。 “这是什么?” “你拿着它。”十四叮嘱道:“这里的刀很锋利,要真遇到危险了你再拔出来,不需要的时候别拿出来,容易伤到自己。” 这是她型号最小的一把匕首,但交到韦砚手里还是快有他的小臂那么长了。 …… 避开韦砚的视线之后,十四从空间里拿出山地鞋,把换下来的草鞋随手扔了进去。想了想,又拿出一把消音手枪。 也不知道这片林子里都有些什么东西,要是能遇见鹿或者野猪之类的大家伙就好了,卖的钱可以多一些。 十四在确保能够听到韦砚的呼叫的范围里活动,以他为圆心打圈儿。转了大概有半小时的时候,听到了一阵动静。 她正好走在一片草丛里,立马匍匐在地,等着弄出动静的东西走出来。 狼! 这附近居然有狼! 十四不知道自己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了。 狼可是群居动物,她还带着一个小尾巴韦砚呢,这要是引来了狼群…… 可是狼皮应该很值钱吧。今天要是猎了这头狼,比猎几十几百只兔子换的钱都要多吧。 正纠结的时候,十四看见前方的这头狼嘴里叼着什么东西。 是个活物,很小,应该是刚出生不久的动物幼崽。 杀,还是走? 这头狼好像是单独行动的,要是动作快的话,她把狼杀了之后扔进空间里,保证血腥味儿不散出去,把其他狼引来的可能性应该也很小吧。 要真的运气不好碰到了捅了狼窝,那就把韦砚也扔进空间里,过后跟他说做了一场梦就行了。 所以,干! 恰巧此时前面的狼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十四敏捷跃起,扣动扳机,朝狼的脖子放了一枪。 “呜!” 狼一声惨叫倒地,被它叼在嘴里的东西掉到了地上。 十四又往上补了几枪,子弹全部打在了同一个位置,以防狼皮遭到破坏。 确定它咽气儿了之后,她才收枪上前。 这才看清楚,原来被这头狼叼在嘴里的是一只猫。 它叼一只猫做什么,为什么不直接吃了它? 不对! 十四先动作利落地把死了的狼收进空间里,然后腾出手把旁边那只小家伙儿拿了起来。 我去!这根本不是什么猫,而是一只豹子的幼崽! 十四第一个想法是这也是一只猎物,但是看着它和猫一样大的身量,没能下手。 这个小东西是从窝里被叼出来的吧,看上去感觉还没断奶。 “你这是被偷出来的,还是你娘被这头狼吃了,它把你带回去打算喂自己的崽子啊?” 十四拎着小豹子站起身,往韦砚所在的方向走。 “正好我家也有一个小崽子,你干脆给他做个伴儿吧。” 动物最知恩,要是让这只小豹子和韦砚一起长大,就等于是给他找了一个护卫。而且古时候就有驯养猎豹替人狩猎的例子,想来这个物种应该是适合养在人身边的。 “也不知道是你运气好,还是那小子运气好。” 她带着小豹子往回走,一边留意周围的动静。 事实证明她今天运气很不错,猎了一头狼,捡了一只小猎豹,而且并没有引来狼群的注意。 “娘!” 小家伙儿从筐子里爬了出来,手里抱着她留下的匕首,转着圈儿张望。看到十四的身影的时候,大喊着跑过来。 “站在那儿别动。”十四加快了脚步,“这里是山里,你的脚还要不要了?” 韦砚立刻停住不动了。 “娘,你回来啦!” “脚有没有扎到?”十四来到了近旁。 “没有。”小家伙儿笑着摇头,“没扎到。”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她把手里的小豹子递向他。 “小猫!” 韦砚改成一只手握住匕首,另一只手伸手去接。又惊又喜,原本就大的眼睛此刻更圆更大了。 “娘,是小猫!” 听着他一声一声的小猫,十四笑了出来。他把匕首拿过来,把小豹子放到了他怀里。 (本章完) 第10章 自己吓哭的自己哄 第10章 自己吓哭的自己哄 “以后它就是你的伙伴了,你可要好好养它哈。” 十四背着筐下山,后面的框里装着韦砚,韦砚怀里抱着小豹子。 “它会陪我玩儿吗?”韦砚问。 “当然。”十四回答道:“它就是你的朋友,你陪它玩儿,它也会陪你玩儿。” “好!”韦砚用手摸了摸小豹子的脸,“小猫,娘说你是我的朋友,我们以后一起玩儿。” “还有,它现在还太小了,你要看着它,不能让它受欺负。”十四往山下走的时候闲来无事,索性陪着小孩子聊天。 “娘,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保护它的。” “娘,它有没有名字?” “还没有,你可以给它起一个。” “叫你……小黑?小胖?猫咪?妞妞……小……小砚?” 韦砚认真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觉得满意的名字。 “娘,就叫它小砚好不好?” “小砚?” “对,我叫阿砚,它叫小砚。” 小砚,肖砚…… 十四笑出声来。 “娘,这个名字不好听吗?” 听到她笑,韦砚以为是她娘觉得这个名字不好。 “没有,挺好听的。”十四止住笑,“就叫它小砚吧。和你的名字那么像,一听就是你的伙伴。” “小砚。”韦砚用手轻轻戳戳小豹子的鼻头,“你以后就叫小砚了,记住了吗?” “以后我喊你小砚,你要立刻答应,知道吗?” 十四听着从背后传来的童言童语,自己的心情也不知不觉地轻松了不少,母子俩带着一只小豹子开心地走下山。 小韦村周围是村民们的耕地,她从山上下来,地里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影儿了。 现在正值盛夏,村民下地都赶早,起来趁着凉快先到地里干活儿,等太阳出来了再回家做早饭。 “阿砚,你要下来一下。” 十四停下脚步,把后面的筐子从身上卸下来。 “娘,怎么了?” “没怎么。”十四说:“你闭上眼睛,我给你变个戏法。” “还是和昨天一样的戏法吗?”韦砚一听要变戏法眼睛亮了,他还记得昨天那些好吃的,到现在也没忘那个味道。 十四点头:“差不多,你先闭上眼睛,闭上眼睛我才能变。” “好!” 韦砚欢快地闭上了眼,同时也用手把小砚的眼睛挡住了。小砚在他怀里睡了一路,此时发出一声和猫叫声差不多的声音。 十四把刚刚猎杀的狼从空间里拿出来,把扔进去的草鞋也取出来,把脚上的山地鞋换了下来。 “我叫你睁开眼的时候再睁开哈。” “知道了,娘。”韦砚把眼睛闭得更紧了。去捂小砚眼睛的手也加大了力气,惹得小砚一声不满。 “小砚乖,不乖娘要生气的。” 在他哄小砚的时候,十四用匕首挖出了狼脖子里的子弹,一共三颗,又被她收回了空间里。 子弹就那么多,这里可不能补给,一定要省着点儿用。 “好了,睁眼吧。” 把一切都处理好之后,十四让韦砚睁眼。 韦砚原本以为十四又会像昨天一样变出来好多好吃的,结果睁开眼之后好吃的没看到,看到了一头躺在地上的狼,狼脖子的地方血肉模糊。 “啊!” 他被吓哭了。 十四这才意识到似乎不该让这么小的孩子看这些东西。 可是看都已经看了,还能把他的记忆抹掉吗? “哇……娘……” 十四懊恼地叹了口气,没办法,她吓哭的,只能她来哄了。 “阿砚。” “娘!” 韦砚也不要怀里的小砚了,扯着身子要往十四怀里钻。 “阿砚,别怕。”十四把人抱进怀里,“你听我说。” “先不哭,先听我说好不好?” 韦砚被她的情绪感染到了,把她的话听了进去。小孩子就是这样,大人不害怕,他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 “先听我说好不好?” “好……好。”韦砚抽泣着点头。 “你为什么要哭呢?”十四问。 “血……有血,好多。”韦砚回答。 “那些血是狼的血,又不是你受伤了,你为什么要哭呢?”十四又问。 “怕,害怕。” “没什么好怕的。” “狼流血,代表它死了,死了也就不能攻击你了。你不会受到伤害,为什么要害怕呢?” 韦砚在很认真地听他娘说话,听到这里一想,好像确实是娘说的这样。 听到他的哭声小了,十四也知道他听进去了,在思考。 她继续道:“阿砚,血不可怕,因为并不是你身上的血,你不会疼也不会死。” “狼也不可怕,只要你能打得过它。” “你是个男孩子……不,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要勇敢。这没什么好怕的,也没什么好哭的。” “……嗯。我知道了,娘。”韦砚表态道:“我以后都不怕了,也不哭了。” “这才对。” 十四给他擦了眼泪,又给了他一个鼓励的拥抱。 “阿砚要做一个勇敢的孩子。” “好!” 刚刚的情绪过去了,韦砚又重新把掉到筐里的小砚抱了起来。 “小砚,刚刚有没有摔疼你?不怕哈,小砚要勇敢。” “噗!” 十四看着他,还真会现学现用。 终于把孩子哄好了,她该考虑怎么把狼运回去了。 这是一头成年的雌狼,起码有一百斤,比现在的她还要重。这要是拖进村子去,要吓坏看到的村民吧。 要是有人问起这狼是怎么来的,要怎么解释呢? 要是有代步工具就好了,她完全可以不把狼弄进村子里,不用让别的人知道,直接带着去县里卖。 可是最近的县离小韦村几十里远,她凭着一双脚,还要带个孩子……要是从前就当是徒步奔袭了,可这不是从前呀。 十四犯了难。 想来想去,也只能尽量编一个听上去没那么离谱的瞎话吧。 “阿砚。” “娘。”韦砚抬头。 “待会儿我拖着狼进村,你就自己下地走哈。” “好!” “还有,要是有人问这狼是怎么来的,千万别说是我变出来的。” “为什么?” “因为娘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会变戏法,要是被人知道了,会很麻烦。” 韦砚似懂非懂地点头。不说,他记住了。 “既然不能说实话,要是别人问起来呢,就这么说。” (本章完) 第11章 考秀才不用脑子吗 第11章 考秀才不用脑子吗 十四现在住的这座小院是前两年新建的,并不在小韦村的核心聚居地,而是处在外围,更靠近田野。 她拖着狼回去的路上,遇到的都是下地干活儿的人。 果然有人被狼惊住了,问她怎么会拖着一头狼走在路上。 “别人送给我娘的。”韦砚仰着头看着对方,睁着真诚的大眼睛,回答道:“还有我怀里的小砚,都是别人送的。” “送的?”问话的村民肯定不信,这也太离谱了吧,“谁送的?” “猎户送的。”十四接话道:“应该是别的村的猎户,他在山上打猎,掉进了一个大坑里。” “我路过的时候碰到了,就把他拉了上来。” “这头狼是他打死的,说是报恩,就把狼给我了。” 村民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十四的话虽然离谱,可是也并不是不可能,他找不出反驳的地方。 “你……你们这么早去山上干什么了?” “去拾柴火了,家里没柴了,早饭都没法儿做。”十四抖了抖背上的筐,“但是柴火也没拾成。” “这头狼太重了,我带了它下来就不能背柴火,背了柴火就不能带它。” 村民信了,也没有注意到韦砚光着的脚,没有想他是怎么跟着十四上山又下山的。 他信了之后,看向那头死狼的目光就慢慢变了。 这么大的一头狼,要值不少钱吧。 十四一看就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只在心里笑笑。 再值钱,也不是你的。 “十四娘,要帮你抬回去吗?”村民问,“这也太沉了,你一个人怎么抬得回去?” “不用了。”十四道:“从山上下来这么远,我一个人也拉回来了。” 村民是个三四十岁的汉子,听到这句话闹了个没脸,想说什么又没说,转头走了。 十四拉着狼继续往前走,韦砚抱着小砚在后面跟着。 两个人,一头死狼,一只未成年目前被很多人看作小猫的豹子。 好在他们的住所在整个村子的最外围,这要是在村子最热闹的地方穿过去,那可就热闹了。 不过就算这样,一路上也还是碰到了好几拨和刚刚那个村民一样的人。每碰到一次,十四就要解释一遍。 那些人信了之后要么想占便宜要么当热闹看,没有一个说要伸手帮忙的。 这和肖十四娘平日里不怎么和人来往也有关系。她虽然嫁到了小韦村,但是跟着韦志高住在村子最外面,地理位置就导致他们和村里疏远。 再加上她从嫁到这里开始,除了下地干活儿和出门买东西,剩下的时候都是足不出户。这也是韦志高对她的要求,美其名曰:女人不该整天在外面抛露面,那叫不贤惠。 贤惠你大爷! 这种屁话谁不会编? 她还说男人就该在家相妻教子呢,不这么做就是不守男德,老天爷会降罪,会有天打五雷轰。 其实小韦村其他的女人也不这样,只有韦志高自持秀才身份,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官老爷了。 看到前方的小院儿时,十四松了口气,终于到了。 今天虽然没能按照计划进行训练,但是运动量对于目前的身体来说已经达标了。 十四把狼拖进了院子里,打算等下去村子里有驴车的人家借车,把狼拉到县里去卖。现在天热,必须尽快去,不然该生蛆腐烂了。 “你先去屋里等着,我待会儿拿吃的进去。”十四对韦砚说。 韦砚朗声答应,抱着小砚往屋里走。 她则站在院子里看了一圈,见昨天韦志高挑的那两桶水让她给韦砚洗澡又洗两个人换下来的衣服给用完了。 算了,进空间洗吧。 一路把狼拉回来,她现在一身汗,衣裳全部贴在身上了。 十四进了空间,简单洗了个澡。因为昨天洗的衣裳还没晾干,所以没有替换的衣服穿,她还要穿原来的那身。 她想了想,进衣帽间找了一件贴身的白色内搭穿在里面,把浸了汗水的上衣套在外面。 洗完澡之后又简单做了两份早餐,,一人一盒牛奶,一块吐司三明治。三明治里面夹了荷包蛋、生菜和培根,又撒了点儿肉松。 韦砚这次吃饭的时候牢记他娘的话,不能贪嘴,所以三明治吃了一半就不敢再咬了。 看得十四想笑。 “没吃饱就继续吃吧。”她说:“你的那份是按照你的饭量做的,吃完也没关系。” 韦砚一听立即高兴了,抓起三明治继续吃。 “娘,你真好。” “别忘了你的小伙伴。”十四提醒道:“你吃了,它还饿着呢。” 韦砚停下咀嚼,看了看被他放到一边的小砚,正眼巴巴地看着他呢。 “娘,小砚吃什么?” “先给它喝点儿奶吧。”十四说:“等它大一些,再喂肉。” 韦砚把自己还没喝完的小半碗奶放到了地上,指着碗让小砚去喝:“小砚,喝奶。” “待会儿吃完饭你在家等着,我去找人借车,然后咱们一起去县里。” 韦砚闻言看过来:“娘,去县里干什么?” “把狼卖了,然后再买些东西。” “好。” 十四吞下最后一口三明治,把碗里的牛奶喝干净,就起身准备出门了。 韦砚也不知道是因为有了小砚陪还是懂事了,跟他说在家等着就乖乖在家等着,没再说要跟着一起去的话。 村子里有驴车的人家不多,也就两三家。其中村正家有一辆,韦志高的父母家有一辆,另外就是一户姓韩的人家家里有一辆。 十四在考虑,是去村正家借呢,还是去韩家借呢? 她一边想一边出门,然后就看到了离家一夜的韦志高回来了。 不只是他自己,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和一个道士打扮的人。那个女人嘛,自然是昨天找上门的白莲。 呵。十四心道:还真是一刻也不让她消停。 “道长,就是她!”韦志高也看见她,然后立刻给身边的道士指,“就是她被孤魂野鬼给附体了!” 白莲也在旁边跟着帮腔:“是啊道长,你快点儿把那个妖怪给拿下!别让她跑了!” 她昨天磕到了嘴,上下嘴唇都肿起来了。说话的时候嘴长太大扯住了伤处,疼她整张脸都成了畸形。 “肖十四娘,我请高人过来了,这次我看你往哪里逃!”说话的是韦志高。 十四看着他这个样子,真怀疑他是怎么考上秀才的,这个时代考秀才不用带脑子是吗? 求推荐票票~~~(* ̄3 ̄)╭小砸你 (本章完) 第12章 大早上的一场戏 第12章 大早上的一场戏 哦,原来一夜没回来,是去找道士来对付她了。 一个人能让人无语到什么地步?韦志高让十四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 “无量天尊。” 道士一甩拂尘,低头念了句咒语。然后朝着十四走过来。 原本走在前面引路的韦志高和白莲看到她之后纷纷想到了昨天的经历,极其有默契地退到了道士后面。 “道长,你今天一定要把她收了!”虽然退到了后面当缩头乌龟,但还是不停在拱火,“不能留她再继续作乱。” 这话说的,十四觉得她要真是哪里修炼成人的精怪,首先要做的就是让这对狗男女试试他们想的那种场面。 诶?不如将计就计。 “你们找道士来收我吗?”十四抱着手臂斜倚在门框上,突然抬手抚上了眼睛,“韦郎,你好狠的心呐!” 肖十四娘的声音细软柔弱,此时用起来,再合适不过了。她一开口,俨然就是一副被负心汉伤了心的哀戚模样。 “我嫁给你三年,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替你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 “你如今非但不知恩,反而要以怨报德吗?” “就算我与你不是同类,可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呀!”十四哭诉道:“我一心只想好好服侍你,待你来日金榜题名,我们一家同享荣华富贵,岂不美哉?” 道士原本端着高深神秘的做派走向她,没走几步就被她这个样子惊到了。没注意脚下踩到了一块石头,身子一斜,差点儿摔倒在地。 这……这女人难道真的是? 他审视着十四。 这……他只是想赚点儿钱,没想碰到真的妖怪啊! 这,这该怎么办?马上跑?还来得及吗? “看!”韦志高激动地指着十四道:“道长,你看,她自己都承认了!她根本不是人,而是妖怪,是妖怪!” “道长,道长你一定要降服她呀,一定要替百姓除害,不能让她再继续作怪了!” 十四此时心里想的是,住在村子外面的好处就这一个,没多少人留意。这要是换做村子里,恐怕早就引来一群人围观了。 “贫道突然身感不适,今日不宜动用法术,待来日……待来日!” “哎?” “道长,道长!” 老道士忽然转头跑了,不只是韦志高和白莲傻了眼,连十四也惊到了。 这……她准备好的表演,居然没了用武之地? “道长,道长你去哪儿啊道长?” “韦二哥,咱们该怎么办呢?” 韦志高急得原地打转,抬头对上十四的目光,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哎,韦二哥!” 这边白莲正在问,那边韦志高也拔腿跑了。 吃完早饭刚出门就看了一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戏,虽然算不上什么好戏,却让她有些震惊——原著的作者替这本书设置的世界观,玄学在人们的思想里占据这么重要的地位吗? 不过想想原著里男主角的经历,她也有些释然了。和主角的故事线比起来,连玄学都算不上玄学了。 …… 十四循着肖十四娘的记忆,来到了有驴车的韩家。 “韩婆婆在家吗?” “在家,谁找我呀?” 韩婆婆是一个身材偏胖的老妇人,在大韦村能养出这样的体态,可见平日里的生活是不错的。她其实不姓韩,但村子里的人都用她丈夫的姓氏来称呼她,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习惯。 “哟,这不是秀才媳妇吗,你怎么过来了?”对于十四主动上门,韩婆婆很惊讶。 毕竟这韦家的二儿媳妇嫁到小韦村三年了,就没见过她登过谁家的门。 “韩婆婆。”十四露出和善的微笑,“是有件事想请您帮忙,所以才贸然过来打扰的。” 还别说,这秀才媳妇的声音真好听,跟大户人家的娘子似的。韩婆婆因为十四温和的态度,对她有了些许好感。在这样的穷乡僻壤,大家说的都是粗话,稍微注意些用语,就显得格外礼貌。 “啥事儿呀?秀才媳妇。” “我家有一些东西想拉到县里去卖,所以想租用一下您家的车。”十四继续之前的语气,“您看看这来回跑一趟,多少钱合适?” “租我家的车?”韩婆婆纳闷了,“你们家不是有车吗?” “那车是爹娘的。” 十四只说了这么一句,要怎么理解,就全看对方了。 果然,她一说完,韩婆婆就开始在心里猜测她和公婆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嫌隙?又是什么原因? 也不对呀,平时都是听说老韦家两口子偏心的都是小儿子,怎么连车都不让小儿子家用呢? 难道是……不待见这个儿媳妇? 韩婆婆看了看十四,看样子,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 “秀才媳妇,咱们都是一个村儿的,说给钱什么的太见外了。”韩婆婆说:“都是邻居,相互帮个忙都是应该的。你要用车,直接用就行,拿什么钱呀。” “可是……”她话音一转,脸上出现为难的表情,“可是话又说回来……” 她说到这里,停下了。 十四会意,道:“韩婆婆,您想说什么,直说就行。” “秀才媳妇呀,那我就直说了。” “您说。” “这车我不是不借你,但你们家是有车的,你爹娘要是知道你不去找他们却来找了我,你叫我们两家以后怎么见面儿啊?” “韩婆婆,不瞒您说,我也有我自己的苦衷。”十四脸上又带了些哀戚,她本身就瘦的风都能吹走,这样看是真可怜。 “要是家里的车能用,我能来外面借吗?”她继续道:“婆婆,您放心,这车我不白用。” “来回两趟,我给您一百文,您看怎么样?” “一……一百文!”韩婆婆有些不信,“秀才媳妇,你没说错吧?” 一百文,用这些钱租上好的马车都够了,而她家的只是一辆破驴车。 这秀才媳妇,说话怎么张口就来呀。 “婆婆,我今早在山上捡了一些东西,是值钱的。您放心,这车钱我跟您说的是多少,到时候就一定不会赖账。” “捡了东西?你捡了什么东西?” “狼。”十四说:“一头狼。” “什么?狼?!” (本章完) 第13章 秀才不愧是秀才呀 第13章 秀才不愧是秀才呀 钱给够了,再多的顾虑都不算顾虑了。 韩婆婆的大儿子牵了家里的驴车,载着十四一起到她家里来拉狼。 好家伙!韩大亲眼看到躺在院子里的狼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还真是狼啊!而且还是这么大一头。 这秀才媳妇,这运气……上个山居然能捡到这么大一头死狼回来。 而且看上去还是刚死的,这得值多少钱啊? “娘!”听到动静,韦砚迈着小短腿欢快地从堂屋跑出来,后面跟着吃饱喝足的小砚。他跑向十四,小砚在后面追他。 韦砚抱住了十四的腿:“娘,你说很快回来,真的很快回来啦。” “叫人。”十四摸摸他的头,示意他看向后面跟着的韩大。 她又看向韩大,问:“阿砚是该叫伯父吧?” “啊对,对。”韩大笑着说:“叫伯就行。” “伯父!”韦砚喊得很响亮。 “哎,哎。这孩子真听话,不愧是秀才的儿子,秀才教得好,教得好。” 韩大笑着夸奖韦砚,殊不知自己夸偏了。 “不是……” “韩大哥,帮我把狼抬到车上吧。”韦砚欲反驳,被十四打断了。 她蹲下和他对视:“待会儿跟我一起去县里,给你买鞋子还有衣服。” “真的吗?”他马上把到了嘴边的反驳的话忘了,一脸惊喜对十四说,“娘,娘你真好。” 说着话,往十四脸上亲了一大口。 这是肖十四娘之前经常和他做的互动,每次把韦砚逗开心了,她就会像比她还小的孩子一样跟他讨要奖励,那就是两边脸颊一边亲一下。 十四有些不习惯,但并没有反感。见韦砚又要往她另一边脸上亲,她微微转头配合。 “口水亲到我脸上了。” 亲完之后,她轻轻捏住韦砚的下巴,故意嫌弃地说:“嫌弃你。” 此举引得韦砚哈哈大笑,连忙动手去帮她擦脸上的口水。 “不嫌弃,不嫌弃,阿砚以后不把口水弄到娘脸上了。” 旁边的韩大站在那儿看着,不自觉地露出了一脸慈父笑。这秀才家的娘子,真会哄孩子玩儿呀。 十四和韩大一起把狼抬到了车上,锁了门,开始往县里去。 “秀才媳妇……” “韩大哥,叫我十四娘就行。” 她实在听不习惯“秀才媳妇”这几个字,一开始忍就忍了,但一直听,那就膈应了。 “哦,好,十四娘。”韩大不疑有他,坐到了车头,“还真是第一回听你说你叫啥。” “十四娘,秀才呢?怎么没见他?” “不知道。”十四道:“昨天就出去了,说是有事,到现在还没回来。” 说完想了想,她又加了句:“他有自己要办的事,我也不懂,也不敢多问。” 是啊,确实是有他自己要办的事儿。韩大在心里道:秀才不愧是秀才呀,连偷人都偷地光明正大。媳妇儿管都不敢管。 韦志高和白莲的事情,早就成了小韦村公开的秘密。像这样的小村子,根本就没有秘密可言。那些所谓的秘密,其实都是平时茶余饭后家长里短的内容。 不过也是,韩大扭头看了一眼十四,人家是秀才,将来是要做官老爷的。官老爷,哪有只娶一个的? 而且这十四娘,确实不如白家的小闺女漂亮,还是个生了孩子的女人。 白家那个小女儿,那身段儿,那皮肉,而且还没生过孩子,那可真是…… 意识到自己心猿意马了,韩大赶紧把自己的魂儿收回来。 可一边收一边又在想:别说秀才了,换了哪个男人,放着如似玉的小娘子在身边不要还硬要为一个又丑又生过孩子的黄脸婆守着? 这秀才媳妇呀,也是可怜呐。现在秀才都已经厌恶她了,要是以后当了官,那就更不想要了。 十四从侧面留意到了韩大的神情变化,不用心思都能猜出来他在想什么。 对此,她无聊地笑笑,表示还不如听韦砚和小砚对话有趣。 “小砚,娘说要给我买新鞋子,还有新衣裳。你高兴吗?我好高兴啊。” “小砚,你想不想要新衣裳和新鞋子?” “它应该不想要。”十四搭话道。 “为什么?”韦砚问。 “你可以问问它,听它说说为什么。” …… 离小韦村最近的县叫黄梁县,也算是嵩州数一数二的县城了。而嵩州属于河州南道,河州南道又离京畿道也就是大历朝的都城所在的地方不远,嵩州的地理位置决定它是中原腹地的商路交通枢纽。 黄梁县作为嵩州数一数二的县,是这个枢纽的最重要的部分。所以县内经济繁荣,大街上时常能见到外域来的商人。 小韦村在黄梁县的北面,用驴车大概要走一个时辰。一行三人早上出发,半晌午的时候进了县城。 “十四娘。”韩大问:“咱们去哪儿卖狼?” 他这一问,把十四问住了。 她还真不知道这狼到哪里可以卖? “韩大哥,你知道咱们村里的猎户平时都是到哪里卖猎物吗?”十四问。 “这个我知道。”韩大说:“城东有家收皮毛的铺子,我见别人打了兔子狐狸什么的都是把毛皮拿到那里去卖。” “就去哪儿吧。” “好嘞!” 车子一路行进闹市,小家伙儿被城里的热闹吸住了眼睛。 “娘!”他忽然兴奋地抓住十四的手,“你看,那里有一个长得不一样的人!” “穿的也和我们不一样。” 他指的是一个牵着骆驼,穿着异域服饰高鼻深目的男人。由于韦砚声音太大,对方也听到了,然后往这边看了一眼。 他一看,韦砚立刻心虚地把手收了回来。小声道:“蓝眼睛。” “那是外域来的商人。”十四说:“他们那里的人都长那个样子,和我们不一样。” “但一样都是普通人,没什么好怕的。” “哦哦。”韦砚点点头,确实像他娘说的一样,他又看到了好几个长得不一样的人。 “那是什么,大马吗?”他指着骆驼问。 “叫骆驼。”十四说:“是能在沙漠里走的一种动物,是那些人的交通工具,他们就是骑着它来到咱们这里的,马是不能在沙漠里走的。” “娘,什么是沙漠?” “沙漠,就是到处都是黄沙的地方。没有水没有树,人不能生存,也很少能见到活物。” 韦砚听明白了,但想不到那是什么样子。 十四看他的样子,又补充道:“将来有机会,我带着你去看。” “真的吗?” “你觉得我会骗你吗?” 韦砚坚定地摇头:“不会!” “十四娘,你咋懂这么多?” 前面坐着韩大听十四说的头头是道,不像是编的,他有些惊讶。当然,后面说要带韦砚去看沙漠什么的,那肯定都是编出来骗小孩子的了。 十四一时和韦砚聊天聊地兴起,忘了旁边还坐着人。 她笑着打了马虎眼:“我也都是之前来城里听别人说的。” 韩大点头,然后说:“咱们到了,这就是收皮毛的地方。” (本章完) 第14章 五贯钱 第14章 五贯钱 收毛皮的铺子面积不大,两间房的空间。店主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膀大腰圆,身材魁梧。 十四从车上跳下来,肖砚没有鞋,想要下来被她阻止了。 “这里收狼皮吗?”韩大帮忙上前询问。 “狼皮?”店主眼睛一亮,“品相怎么样?” “在车上,你可以出来看看。”十四娘应声道:“今早刚打的。” “哟!这么大的一头狼。”店主明显感兴趣了,趴在车边弯腰查看。 查了一遍,除了脖子上,没再看到别的伤口。 他拍了拍手,转向韩大和十四娘:“这狼怎么卖?你们谁做主?” “我是第一次过来卖猎物。”十四接话道:“说实话,我不懂行情。” “大概能给个什么价,您先说,说完我要是觉得能卖,就卖给你。要是觉得不行,那就再找别家卖。” “这位娘子说话爽快。”店主道:“我家这间铺子经营了几十年了,是从亲长手里接过来,向来不会做欺瞒卖家的生意。” “这头狼的狼皮品相完整,价钱自然要给的高一些。”他又看了一眼车上的狼,然后对十四比出了五根手指。 “一口价,五贯钱。娘子你看看,这生意能不能做?” 五贯钱!旁边的韩大一听这个价,直接惊了。 五贯钱,那可是五贯钱啊!他猜到了狼肯定比兔子值钱,但怎么会这么值钱! 十四娘说这是捡来的,她是哪里来的好运气,能一下子捡到值五贯钱的东西? 韩大承认,他眼红了。 五贯钱,比十四预想的还要多一些,她满意了。 “好。”她点头,又问:“您这里是只收皮毛吗?肉呢?” “我这里只收皮毛,不收肉。”店主说:“待会儿我把狼皮扒下来,肉你还带回去。” 见十四的样子,他继续说:“娘子要是想卖狼肉,可以去酒楼食肆问问,看他们收不收。” “好,多谢了。” 店主伸手一捞,就把狼从车里捞了上来,轻松地提到了铺子里。放到了长木板上,开始拿工具麻利地剥狼皮。 他一边剥狼皮一边问:“娘子,我能否问一问,这狼你是怎么打来的?” “这脖子上的伤,既不像刀伤也不像剑伤,就这么一个小洞,正好打在了它的致命处。这手法,厉害呀。” “这是别人送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狼打死的。”韩大还在,十四用的还是之前编的瞎话。 店主面上露出可惜。 “娘子呀,我告诉你,这一头狼,我能给你五贯钱。你要是一起拉过来三头,我能给你两万钱。” “这是什么算法?”十四好奇道。 “是这样的,小店呢跟一些成衣铺是有合作的,收来的这些皮毛大部分都会卖给他们去做衣裳。这狼皮呀,最适合做大氅了。要是一次性能凑够做一件大氅的皮毛,人家那边给的价钱会变高,我收皮毛的价钱自然会给你涨点儿。” 这样啊。十四心里考虑着:那座山上绝对不止这一头狼,要是钱实在不够用的话,这样也不失为一个挺好的应急方法。 “我知道了。”十四道:“要是以后再有了毛皮,我还来您这里卖。” “那好那好。”店主说话的功夫已经把整张狼皮从狼身上剥下来了,又给十四找了个布袋,把剥了皮的狼装进去,帮忙提到了车上。 他回到铺子里,当着十四的面点了五贯钱用包袱包起来,交个了她。 “娘子您拿好。” 五贯钱,也就是五千个铜钱,装了一大包袱,将近五十斤。 这个时代还没出现银票,铜钱是通用货币,除此之外丝绸、金器、粮食等,皆可用于以物易物。至于银子,有是有,但都是官府缴纳赋税在用,民间极少能见到。 韩大过来帮忙提钱,趁机问道:“十四娘,你那头狼,是在哪里遇见的?” “就在后山。” “我知道是后山,那是山腰、山顶还是山脚下?” 十四听出韩大的话音了,他这是看她卖了许多钱,所以自己也动心了? 不是她看轻别人,就韩大这样的,上了山那不是去打狼,而是给狼群送口粮。 “韩大哥,你不会也想去打狼吧?” “啊……没,没。”韩大捞起栓缕的绳子,“我就问问。” “不管你怎么想,我还是要给你提个醒。”十四道:“这狼不是容易打的,他们是群居动物,一般惊了一头就会惊动一群。倒是要是一群狼一起围上来,韩大哥,你有把握全身而退吗?” 韩大笑笑:“我不是说了吗,就是问问,没想上去。” 小韦村的村民都知道山上危险,所以砍柴都是在山脚下,并且是大白天,除了猎户几乎没人往上走。 可这个十四娘的运气怎么那么好?去砍个柴,居然能收到别人送她一头狼?是哪个傻蛋送她的,那人不知道这狼皮值多少钱吗? 十四也不管韩大怎么想了,反正她该警告的都已经警告过了,听不听全在他了。 “韩大哥,带我们去成衣铺吧。”她说:“阿砚还没有鞋呢,我去给他买双鞋,再买些替换的衣裳。” “十四娘,秀才知道你卖狼卖了这么多钱吗?”韩大问:“你直接,不用跟他说一声吗?” 他也是怕给自己惹上麻烦,毕竟是他带着这母子两人来县里的。这他们要是随便了钱没通知秀才,那秀才再过来找他的麻烦,那不就晦气了。 “它不知道我从山上捡了一头狼。” 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韩大闻言心想:这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你从山上捡了一头狼下来,他还能不听说? 这秀才媳妇,不会是想自己把这笔钱瞒下吧? 十四懒得去想他怎么想了,催促道:“韩大哥,带我们去成衣铺吧。买完衣裳跟鞋我还想再买一些吃的回去,再不过去都晌午了,晒得慌。” 韩大还想再说什么,见十四转过了头,他讨了个没趣,也没再开口了。 他就是多管闲事,这女人回家以后要是被秀才收拾了,疼的又不是他,他管这么多干什么? 其实十四要是听到他最后的想法,也想说一句:对啊,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今天租别人的车出来这一趟,她已经在考虑自己买车了。就算不能买马车,先买一辆驴车也好,起码来回方便一些。 唉,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想她空间里的山地越野啊,自行车都比驴车强。 但是现在不仅钱紧张,不一定够买车的,而且她名义上还是韦志高的媳妇,这个时候买了车,之后又要多一个麻烦。 这事急不得啊,先一步一步来吧。 (本章完) 第15章 挑衣裳 第15章 挑衣裳 韩大赶着车来到卖成衣的铺子,十四把韦砚从车上抱下来,走了进去。 “劳烦韩大哥帮忙看一下车上的东西。” 因为被十四抱着,所以小砚也被韦砚留在了车上。 经营成衣铺的是个女掌柜,三十岁上下,体型富态,妆容精致。十四和韦砚虽然都是一身寒酸,但对方看到之后也热情地接待。 “这位娘子来这里是想看看什么?”女掌柜走过来,“买布,还是买成衣?是给自己买还是个给怀里的小郎君买?” “哟,这小郎君长得可真俊呐!”这一声夸奖,是在看见韦砚的脸之后发出的真实感叹。 “你也好看。” 听到有人夸自己,韦砚嘴甜地夸回去。 孩子不会说谎,他说话的时候有用一双真诚的大眼睛看着对方,怎么能让对方不心软?所以被他这么一夸,女掌柜真是开心极了。 “娘家把孩子教的真好。”女掌柜的脸笑出了儿,“小嘴儿可真甜。” 十四笑笑,这可不是她的功劳,而是人家亲娘的功劳。叫她这个半路娘亲白捡了这么一个听话懂事的儿子,以及别人的夸奖。 “掌柜的,铺子里有适合他穿的衣裳吗?还有鞋子,要是有合适的话多拿几双过来看看。” 女掌柜被韦砚一句话哄得心情大好,也不凭着客人的穿着估算适合他们的价位了,听十四这么一说,直接把店里各个价位适合的衣裳都拿了出来。 “娘子您看看,这些尺寸我看着小郎君都是能穿的。你们挑挑,要是要的话,我给你们算便宜点儿。” “你看看,有喜欢的吗?”十四问韦砚,同时抱着他面向女掌柜展示出来的四五套小衣裳。 “娘,我自己挑吗?”韦砚大眼睛里装着小星星。 “当然。”十四说,“你自己要穿的衣裳,当然自己做主。” “看看,你娘多宠你呀。”女掌柜闻言道:“小郎君,挑挑吧,看看喜欢哪一套?” “娘对我好,我对娘也好。”韦砚笑着回应女掌柜的话,同时开始认真地挑衣裳。 女掌柜被他萌到心里了,这么讨人喜欢的孩子,要是她的她也要什么给什么。 女掌柜拿出来的衣裳虽然价格不一样,但都是适合小孩子穿的细软布料,所以十四只需要韦砚看样子,喜欢哪套就给买哪套。 韦砚每一件都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挑了一身青灰色做衣、白色布料沿边点缀的小衣裳。十四看了看他,这小家伙儿的品味还不俗,挑出来的这身确实是这几套里面款式和配色最好的。 主要是干净利落又大方,不像另外几套,颜色有些鲜艳了。虽然说实话,小孩子的衣裳颜色一般都鲜艳,不是大红就是大绿。 “眼光真好!”女掌柜找到机会就夸,然后跟十四介绍道:“娘子,这套是绢布做的,布料精细,适合小孩子贴身穿。” “多少钱?”十四问。 “这一套,原本是要卖五十文钱的。”女掌柜说:“这样,我收娘子四十文,谁让我和小郎君投缘呢。” “再挑一套吧。”十四想了想,又对韦砚道:“买两套回去,可以替换着穿。” “哟,娘子可真舍得给孩子钱。”女掌柜这时觉得自己有些看走眼了,这位娘子打扮算得上寒酸了,可是出手却一点儿也不小气。 她在这县城里开铺子,乡下和城里的客人都接待过,一般买成衣的都是县城里的人,图个方便。而乡下那些偏穷苦的人家,大多是买布,还要捡着便宜的买,为了省钱。 这位娘子猛一看是从乡下来的,可是几句话下来,又觉得她不怎么像乡下的了。 “娘,一下子买两套吗?”这一次韦砚倒是没立刻欢喜地挑衣裳,而是问:“可以吗?” 她虽然没问出来,但十四听出了他的意思,这小家伙儿是害怕一下子太多钱。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就算还不到三岁,没有具体明白钱是什么,也已经有了要省钱的意识。 “当然可以。”十四说:“我既然说了,你当然就可以再挑一件。” 韦砚又挑了一件。 这一次,女掌柜却露出了不同的神情。 “娘子,这一套……稍微有些贵。” “这一套是用绫做的,上面还做了刺绣,价格比刚才那套要贵不少。” “多少钱?”十四问。 “要两百文。”女掌柜说:“要不娘子您再挑一件其他的?” “这件就不错,质地也好,才七十文。还有这件,收您八十文。” “不用了。”十四说:“就刚刚那件和这件,一起帮我包起来吧。” 女掌柜惊了惊,却见十四已经打算抱着韦砚转身了。 “掌柜的替我把衣裳包好吧,我出去给您拿钱。” “好嘞!一共收您二百四十文,在给您便宜五文,给我二百三十五文就行。” 十四在外面数钱,一个一个地数,一边数一边感慨真的太不方便了。 韩大见她熟了一百多个还在数,忍不住问道:“十四娘,买了多少布呀?” “没买布,给阿砚买了两套小衣裳。” “啥?你还真是直接买的成衣?” 女掌柜把衣裳包好送了出来:“娘子您拿好。” “好,这是二百三十五个钱,你数数。” “什么?”韩大看着被韦砚抱在怀里的纸包,“就两件衣裳,就了两百多个钱呀?” 他说完,见女掌柜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才意识到他露怯了。连忙闭上了长大的嘴,把身子转了过去。 直到女掌柜回了铺子里,十四上了车,他还是没能从两件小孩子的衣裳竟然了两百多个钱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小孩子做衣裳又不费布,顶多二十文就满够了,居然了两百多文。 这女人,可真能败家呀,难怪秀才不喜欢她,谁家能经得起她这么败呀? 韩大想他自己的,十四也不会闲到管他想什么。上车之后道:“这里的掌柜说城南的街道上有人摆摊卖小孩子的鞋,咱们去哪里吧。” 至于她自己,现在还不太适合置办新衣裳。十四娘从前的形象,还需要再维持一段时间。 (本章完) 第16章 这败家女人……可真大方 第16章 这败家女人……可真大方 十四给韦砚买了衣裳,又买了两双鞋。两双鞋也了将近一百文,因为韩大跟在身边,没法儿避着他付钱,所以他是听着他的嘟囔把钱数出来交给摊主的。 “小孩子的鞋买布自己做,一双上个十来文就到顶了,哪里用得上四五十文?” “这摊主,怕不是看你们没有男人跟着,所以坑人吧?” “而且这大夏天的,村子里的小孩子都不怎么穿鞋……” “韩大哥。”十四实在是被他念叨得烦了,压着火微笑着看向他。 “怎么了?啥事儿?” 奈何对方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还问十四喊他干什么。 唉!十四心底叹出一口气,话不投机半句多,算了,懒得争辩。 这个时候韦砚说话了:“伯父,你不想让娘给我买衣裳和鞋吗?” “啊?这……” 韦砚一脸委屈地问他,把韩大问了个大红脸。 “没有,没有的事儿。”他挥挥手,开始赶车,“你娘疼你,才舍得给你买这么贵的东西,我怎么能拦着呢。你们买,想买什么买什么。” “我就赶着车,你们想去哪儿跟我说就行。” “十四娘,咱们接下来去哪儿,你说。” “……”看来关键时刻,还是需要精准作战啊。 十四高兴了,舒心极了。 “阿砚。”她捧着韦砚的小脸儿,“你说,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娘都给你买。” 这孩子太讨人疼了。 “真的吗?” “当然。”十四说:“想一想,或者看看街边这些卖东西的,你想要什么,跟我说就行。” “娘。”韦砚怀里抱着小砚,没法儿抱十四,所以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几乎和她脸贴着脸说话。 “娘,我想吃好吃的。” “具体是什么?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都可以!”想到了好吃的,韦砚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线,“想吃娘做的好吃的。” “好,我答应你。”十四承诺道:“待会儿咱们买菜和肉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韩大被韦砚一句话怼得不说话之后,十四感觉简直不能更清净。 她先到卖肉的铺子里买了两斤五肉、一斤肥油和一斤瘦肉,又到米面铺子里买了米和细面。然后让韩大赶着车,来到从乡下来的农户摆摊儿的地方,买了几样新鲜的菜蔬、水果还有鸡蛋以及一只鸡。 基本要添置的都解决了,韩大问要不要回去的时候,十四又让他驾车在城里的几条主要大街上逛了一遍。其实是她没有想起来还要买什么,就打算一边走一边看,看到感兴趣地就挑一挑选一选。 路过点心铺子的时候带着韦砚下去,给他买了桂糕和绿豆糕。 路过卖碗碟的铺子的时候下去挑了一套碗碟,一式两份,她和韦砚一人一份。现在家里的那些碗碟都是粗陶,而且还带豁口,韦砚用碗的时候她都担心他割到嘴巴。 最后看到了街边一个小摊儿有卖女子的绣鞋的,她看中了一双素绢做的没怎么绣的,买了回去。衣裳不能改,这鞋总可以吧,草鞋真的穿的太难受了。 直到下午,韩大才征得了十四的同意,开始回村。 而这一趟,十四带着一大包铜钱七七八八地买,也没具体算着了多少。在回家的路上才腾出空闲来数剩下的钱,用绳子穿着的整贯的还有两贯,拆开了的散钱还有七百多个。 卖了一头狼的狼皮,他们买东西掉了差不多一半。 这一趟,十四的挺痛快,跟着的韩大看了心里却在流血。 这败家的女人,她也太能霍霍了,太能败家了! 要是他媳妇敢这么钱,他非得打死她! 这么霍霍,多厚的家底儿经得住她呀? 这样的媳妇,娶回家不是给自己招来了一个大祸害吗? 难怪秀才不喜欢她,这又丑又不会过日子,哪个男人能喜欢? 这么看来秀才的脾气还算好的,要是他,他早就…… “韩大哥。” 韩大正想着,被十四的喊声打断了。 “啊……啊?” “这是给你的,租车的钱。” 十四拆了三贯钱,余下了两条绳子。她数了两百个钱,用绳子穿好了,递给韩大。 “这……这分量不对吧。”韩大接过钱一掂,就感觉多了,一百个钱和两百个的重量肯定不一样。 “对,我给你穿了两百文。”十四说:“今天麻烦韩大哥了,原本只跟韩婆婆说一来一回两趟,忘了还要在城里逛那么久。” “所以车钱我也给你加了一些,两百文,韩大哥你数数。” “哟!这……这使不得啊十四娘。” 韩大把车停下了。 “十四娘,这太多了!” 他捧着钱,要往前送。 “多劳多得,这是你应得的。” 十四直接说:“而且我也有私心,以后一段日子恐怕还要不停地往县里走,到时候可能还要租韩大哥的车。” “先把您收买了,以防你以后不肯把车租给我。” “这……这……”激动、心虚加高兴,多种情绪一下子喷发出来,让韩大红了脸,流了汗。 “那……那我就收着了?”其实他也舍不得把到手的钱再推出去。 “收着吧。”十四笑道:“以后还要再麻烦韩大哥呢。” “放心,放心,你以后再要用车就来找我就行,或者找我娘,我媳妇,找我们家的谁都行。”韩大立刻表态,“你只要说一声,不管白天还是晚上,我能都载你去。” “好,知道了,韩大哥快赶车吧,眼看着就要到黄昏了。” 韩大把钱揣到了怀里,带着兴奋的情绪扭过头去继续赶车了。 同一时间,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十四娘这个人,可真大方呀! 两百文钱,说给就给。这样的女人,和村子里其他那些小家子气的女人真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就是赶车带他们母子去县里走了一趟,就能得两百文,比他在外面做杂活儿好几天赚的都多。而且杂活儿也不是每天都有的,有时候一个月也不一定能挣到两百文。 十四娘这个女人,可真是……太他娘的大方了! 以后这笔生意他一定要牢牢抓在手里,村正家也有驴车,可不能这这活儿跑村正家去了。 那今天的事儿,是不是要帮她瞒着?要是不瞒着,等秀才回家她指定得挨打吧。 对!得帮她瞒着。 她要是挨了打,以后说不定就不去县里了。她要是不去,那这么挣钱的活计不就没了? 所以,一定得瞒着。今天十四娘卖狼卖了多少钱,又了多少钱,这都不能往外说,一往外说肯定在村子里就传遍了。 后面的路程,韩大都在不停地盘算,如何把这份高收入的活计牢牢地抓在手里。 (本章完) 第17章 发情 第17章 发情 韩大把十四母子送到家门口,还主动下车帮忙往里拿东西。 “十四娘,那个布袋沉,我来拿,我来拿。”他指的是装狼肉的那个布袋。 十四也不跟他挣,把韦砚从车上抱下来之后,就去拿别的东西。 “你站好不要乱动,看着小砚就行,别被碰到。” “知道了娘!”韦砚乖巧地又往后退了几步,确保十四和韩大搬东西的时候不会碰到他。 “十四娘,这东西我直接给你放到院儿里去吧。” “好,我去开门。” 十四走过来开门,却发现她走的时候在外面上的锁,现在居然跑到了里面去了。 “怎么了?”拎着狼肉的韩大问。 “我离开的时候明明在外面锁上了门,现在居然被从里面拴住了。”她大概猜到了这是怎么回事,说话就是为了让韩大也起疑。 “这是怎么回事?”韩大第一个想到的。“该不是进贼了吧?” “不知道,韩大哥你先别走,我害怕。”十四做出害怕的样子来,“我先想办法把门打开。” “行,你别怕,我在这儿看着。”韩大把狼拎回了车上,又跑到一旁捡了块石头拿在手上。 十四站在门前想了想,直接把门给卸了。 大门是木头做的,也就一人高,而且还不是什么好木头。一点儿一点儿地把门栓挑开太费事儿了,而且韩大在也不方便操作。 反正门是活的,索性她直接抱住一扇门,给卸了下来。 “你在外面等着别进来,我一会儿就出来。”叮嘱完韦砚,抬步走了进去。 后面跟着的韩大还在纳闷儿,这看上去也不像是害怕的样子啊。 刚到院子里,就听到屋子里有动静传出来。 只不过这个动静并不是什么盗贼翻东西的声音,而是不可描述的叫声。 韩大不是没经过人事的毛头小子了,往院里一站,立刻就听明白了这是什么声音。 他看向十四,木着一张脸。 “十四娘,这……” 可是对面的十四却好像是根本没意识到这是什么声音,快步就冲到了堂屋里。堂屋门的门栓坏了很久都没修,此时正好方便进去。 十四进了堂屋又转向里间,里间的床上,两个赤身裸体的人连在一起,正做着属于动物的原始行为。 也许是做的太过忘情,直到十四冲进来,那两个人还没察觉到,依旧沉醉在欲仙欲死的世界里。 “韦二哥你快点儿,再快点儿……你怎么不动了?” “哎哟我的娘嘞!” 韩大也硬着头皮跟着十四进来了,正好看到两个人连在一起的身体分开,被惊得大叫一声。 “你们……你们这……” 韦志高从床上退下来,低头满地找衣裳。 白莲原本背对着门,慢慢转过身正好对上十四的目光,并且看到了旁边拿着石头呆愣住的韩大。 “啊!” “韦二哥!韦二哥!” 她一边叫韦志高一边企图用手捂住自己裸露的身体,但是两条手臂怎么可能护得住整个身子,急的哭腔都出来了。 那边的韦志高则只顾着自己找衣裳穿衣裳,完全顾不上她。 白莲没办法,她的衣裳早就不知道被自己丢到哪里去了,只能往床里面滚,找到唯一能遮挡的小毯子盖住自己。 那是韦砚的小毯子!十四心里又骂了一句人,太tm恶心了,这毯子以后不能用了。 “十四……十四娘。”韩大喊十四,“要不,咱们……咱们先出去吧。让……让……” 让他们先把衣裳穿上。 “我为什么要出去?”十四道:“这是我的家,这是我住的屋子,床也是我和儿子睡的床。” “你先出去!”韦志高终于穿上了一条裤子,对着十四道:“出去!” 十四就在原地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韦志高要像以前一样发怒,又猛然想起现在的肖十四娘已经不是以前的肖十四娘了。 他不敢怒,连大吼一声都不敢。 这场面落在韩大眼里,则变成了秀才在家当真是当家做主的人,和姘头上床被媳妇撞个正着也不躲也不避,就这么当着她的面儿,让姘头光着坐在床上。 他还能心平气和地命令十四娘出去。这份淡定,不愧是秀才。 “韩大哥。”十四说:“你先回去吧。” “哦……哦!” “那我先回去了,你们……我就先回去了!” 韩大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一口气跑到门口。 “伯父。” 站在门口大树下的韦砚看向他:“我娘呢?” “哦,那个你娘啊……她……她有些事儿需要办,一会儿,一会儿就出来了。”韩大想到里面的场面,又补了一句,“你娘说让你在外面等她你就在外面等吧,等她啥时候出来喊你你再进去。” “好。”韦砚乖乖点头,又蹲回了原地和小砚玩儿。 韩大驾车要走,可走到车边又看到车上还有一车东西没卸下来呢。 这可怎么办才好? 正发愁,十四从里面走出来了。 “韩大哥,东西帮我放院子里就行,找个阴凉的地方。” 她来到车边拎了肉和鸡蛋,没事儿人一样转身往里走。 乖乖,这就处理好了? 秀才这威严,十四娘居然连吭都没敢吭一声。 韩大愣了愣,开始帮十四卸东西。 这十四娘,跟秀才家里的仆人有什么两样?丈夫当着她的面儿偷人,她都不敢吭声啊。 这也太可怜了吧。 要是换成别人的媳妇,大吵大闹弄得整个村子都知道那都是轻的。 可这十四娘……唉!不仅不能哭不能闹,还要跟仆从一样出来搬东西。看上去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这心里得憋了多大的委屈呀? 还有这车上的东西,这么多东西,秀才看到了,她还会挨打吧? 门口还有个小的,还不知道他爹在房里做什么事儿。 这要是再给他弄个弟弟出来,这小家伙儿的好日子恐怕也到头咯。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卸完东西之后,韩大赶着车走了。 而他觉得无比威严的秀才韦志高,现在正和姘头白莲背贴着背站着,嘴被自己的衣裳堵着。 两个人紧贴着站在屋子里,一张床单从他们肩头裹到小腿处,只上下松垮地系了两个结。而床单的里面,两个赤裸的身躯被绳子捆在一起。 其实十四本来是不想加床单的,想直接用绳子捆了让他们俩出去游村。但是想到了还在门口的韦砚,又随便找了张床单给他们围在了外面。 这对狗男女,是真的找不到别的地方发情了吗? “你们呢,最好不要乱动,小心一挣扎,整张床单就掉下来了。然后……那可就精彩了。” 白莲被十四这句话吓得想哭,可是嘴里塞着东西,她哭都哭不出来,只能无声地流泪。 (本章完) 第18章 告知空间存在 第18章 告知空间存在 韩大离开了,十四牵着韦砚走进来。 他把他带到堂屋,让他坐到了小凳子上。 “你坐在这里等一会儿,娘有事办一下,办完回来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韦砚在车上吃了几块点心,十四不太担心他饿到。 “好!” 十四起身,到院子里的树下面,从一堆东西里翻出了新买的碗,洗干净之后从空间里拿出牛奶,倒了一碗给韦砚端过去。 “把奶喝了,和小砚乖乖在外面等着我。” “娘,小砚也饿了,我喝一半,给它留一半。” 贴在他腿边的小砚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发出呜呜的声音,用头蹭了蹭韦砚的小腿。 “好,你自己决定。” 十四说完,起身来到里间。 “呜……呜呜!” 看到她进来,韦志高和白莲都激动起来。 “都跟你们说了别激动,小心床单掉到地上。”十四说:“要是掉了,可没人帮你们捡起来重新围上去。” “呜呜……呜……” “想说什么?”十四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流转,“想问我到底要干什么是吗?” 韦志高点了点头。 “放心,我不杀人。” 听到不杀人这几个字以后,两个人明显松了口气。 十四道:“我对杀人没兴趣,只对看热闹感兴趣。” “你们呢,帮我做一场热闹出来,你们无端污了我的眼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韦志高狐疑地看向十四。 “想问什么热闹对吧?”十四说:“很简单。” “就是你们俩一起,去她家……”她指向白莲,“去她家亲口跟她父母说,你们俩在这个屋子里干了什么事情。” “呜呜……呜!” 白莲闻言立刻激烈挣扎起来。 这个贱人这是要逼着她去死啊! 要是真按照她说的那么做,那她……她可要怎么活呀!? “不想干是吗?”十四微微拧眉,“要是不想干的话,那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她在两个人面前慢步来回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白莲跟韦志高的心肝肠肺上。 “不想听话也可以,那我就……”她把手向后一挥又闪出来,手里凭空就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你说……”十四把匕首贴在韦志高脖子上,“这样一刀下去你的喉咙会不会断?” 忽然又一股热气和腥臊气味从下方传来,十四退后一步低头一看,围在韦志高身上的床单被不明水渍浸湿了。 “……”果然是窝囊废。 韦志高腿软了,身体一瘫,连带着白莲一起坐到了地上。 “说吧,到底做不做?”十四嫌弃,又往后退了一步、 这次韦志高反应特别快,立刻点头,大幅度地点头。 “那好,开始吧。” 十四往旁边退一步,把门让出来。 三个人相继从里间出来的时候,韦砚已经开始给小砚喂奶了。 他听到动静抬头,看得一脸懵。 “娘,坏人爹他……” “他们在做游戏,阿砚看不懂也不奇怪。”十四跟韦砚解释完又催促道:“你们最好快点儿,别想着磨蹭到天黑再出去。” “现在离天黑还早呢,你们一步一步地挪,也能挪到地方。” “娘,他们在做什么游戏,为什么围着床单?” “这个……一个只能大人玩儿的游戏,你长大就懂了。” “哦。” 韦砚讨厌韦志高和白莲,他对讨厌的东西提不起兴趣。所以问了一句之后,就把注意力再次放到了看小砚喝奶上面。 “快走吧。”十四跟着一起来到院子里,“我就不跟着你们一起过去了。” “不过你们应该也知道,妖怪,自然要妖怪的方法。我不跟你们去,不代表你们就可有阳奉阴违。” “我的眼睛,可一直都看着你们呢。” …… 韦志高两个人出了大门,十四才腾出来手收拾家里。 买回来的蔬菜和鸡蛋等需要保鲜的,留出一部分吃的,剩下都被她收进了空间里。 想着怎么处理狼肉的时候,她一拍脑门,才想起来忘了买把刀回来了,家里的刀早就钝了,切菜还行,拆狼肉就绝对不行了。 而且等会儿还要剁鸡肉、猪肉。 算了,先从空间里拿吧。 狼肉十四没卖,连续问了几家酒楼都说不收,她索性打消了念头,直接带回来了。打算今天吃一顿,剩下放到空间的冰箱里慢慢拿出来吃。 对了,家里没柴了,水也要重新打,而且工具用的一点儿也不顺手……考虑到最后,她干脆放弃了在外面做饭的念头。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来,把韦砚安排在屋子里不让他出来就行。 “我去给你做饭,你乖乖待在这里和小砚玩儿,别跟出来行不行?” “为什么?”韦砚问,“我想跟着娘一起。” “因为外面太晒了,屋子里晒不到。” “我不怕晒。” “那也不行,我做饭不喜欢别人在旁边看着。” “我也不行吗?” 韦砚开始委屈了。 十四开始头疼了。 这孩子听话是听话,可也倔得很。 两双眼型一样的眼睛对视着,十四开始思考空间的事情要不要不告诉他? 以后一起生活,要是一直瞒着,好像也不太方便做事。 而且原著里写的,这孩子在不久的将来可是会开挂,身上出现系统的。 连系统都能接受的,知道有空间的存在似乎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吧?虽然先后顺序颠倒了一下。 衡量来衡量去,十四决定现在就告诉他,越是什么都不懂的时候越容易接受新奇事物。习惯了,也就不以为然了。 主要是她已经把韦砚当成亲人了,上辈子没怎么跟亲人相处过,这辈子忽然有了机会,十四觉得有人陪的感觉不错,她还是很珍惜的。 “阿砚,娘跟你说个秘密,你要保证除了我和你不让任何人知道,可以吗?” “可以。”韦砚保证道:“娘,我一定不跟别人说。” “那好,我先给你看个东西。”十四说:“你抓住我的手,然后闭上眼睛。” 韦砚乖乖地闭上了眼。 “好了,睁开吧。” “娘!”韦砚被眼前的环境惊呆了,他立刻叫十四,发现她就在自己身边,还牵着他的手。 “这里是不是很神奇?” 韦砚重重地点头。睁着大眼睛,上下左右地望,对每一件东西都好奇。 (本章完) 第19章 凑热闹的老黄狗 第19章 凑热闹的老黄狗 “娘,这是什么地方?神仙住的地方吗?” 韦砚从前听十四娘讲过神仙,说神仙都住在天上,住在很好很好的地方。 “不是,这是我住的地方,只有我自己能进来。”十四说完,补充一句,“以后你也可以进来。” “哇!”小孩子对于完全没见过的环境没有感到任何害怕,脑子里和眼睛里都是好奇,惊奇。 “娘,那是什么?”他指着客厅的吊灯问。 “会发光!像大星星!” “那是灯。”十四解释道:“和油灯以及蜡烛一样,都是照明用的。但它和油灯和蜡烛又不太一样,等以后你长大一些,我慢慢跟你解释。” “阿砚。”她蹲下,和他对视,“咱们先不问其他的问题,先听我跟你说,然后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好不好?” 韦砚闻言,把注意收了回来:“好。” “这个呢,就是娘亲的秘密,现在变成了我和你共同的秘密。你一定要记住,这个地方,绝对不能告诉别人,只有我和你能知道。” “要是告诉了别人,会产生很严重的后果。” “到时候我就不得不离开,你就会再也见不到我了。” “娘!”一听到离开两个字,韦砚的小手抓紧了十四的衣袖,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娘不离开,不离开!” 他扑上来紧紧搂住十四的脖子,好像这么抱着她就走不了了。 “我不离开,我不离开。”十四连忙哄,“我说的是如果,如果这个秘密被第三个人知道了,我就不能再待在你身边了。” “娘我不说,我不说!不让别人知道。娘你不离开。” “好了,我不离开。所以阿砚记住了吗?这个秘密绝对不可以告诉第三个人。” “记……记住了。” “不说,绝对不让别人知道。” 十四叹了口气,要不是怕小家伙儿不当回事,她也不想拿他最害怕的事情吓唬他。 想了想,她又安慰道:“阿砚放心,娘是不会离开阿砚的,我们以后会一起生活。阿砚这么乖的孩子,娘亲怎么舍得离开呢?” 韦砚被她搂在怀里哄了一会儿,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娘亲把这个秘密告诉阿砚,就是因为你和我是最亲的人,没有谁比我们俩更亲了。” “以后呢,娘亲的这个秘密就变成我和你两个人的秘密了,这里阿砚也可以随时进来。这里有很多好玩儿的东西,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十四把韦砚抱起来,把别墅的每一间房子都参观了一遍。当然,除了储物间。那里放的全是枪支弹药冷兵器,现在还不太适合给他看。 “好啦,那现在阿砚是想留在这里还是想出去等娘亲?”十四问,“娘亲要在这里做饭,等做好了饭咱们出去吃。” “我等着娘。” “那好,那你先留在这里,我去外面把东西拿进来。” “娘。”十四要把他放下,他又问,“小砚怎么办?” 对啊,还有那只小豹子。 “我一会儿把它要给你带进来。” “可是只有我们俩能知道这个秘密。” 十四要被他的样子可爱坏了,耐心地解释道:“我说的是人,不能让别的人知道。但小砚它不会说话,就算知道了也没关系。” “而且它是你的朋友,你觉得它会出卖你吗?” 韦砚摇头。 “那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接小砚。” “娘。”韦砚抱住十四不放,“我想和你一起。” 这孩子看来是又没安全感了。 十四爽快答应了:“好,那咱们一起去接小砚,顺便拿东西。” …… 母子两人再加上一只小豹子的世界十分清净,而此时的小韦村,那可是热闹极了。 白家住在小韦村正中间的位置,韦志高和白莲要去,需要穿过半个村子。 恰逢村中人午睡的时间,他们两个就这么被绑在一起,全身上下只围了一张床单,一路从村子外围走到白家。 因为天热,村民们都躲在家,所以前半程几乎没碰到什么人。 可是路过韩家的时候,由于韩大刚从外面回来,带回了两百文钱,以及一个劲爆消息。韩家老小一个比一个兴奋,小孩子是因为钱,大人是因为钱和八卦。 包括养在家里的一条老黄狗,都被家里的氛围感染到,直接把午觉取消了。 韩家的大门没关,老黄狗就在院子里。韦志高和白莲又恰巧需要从韩家大门前经过。 “汪汪……汪汪汪!” 一阵狗叫声,惊得韦志高和白莲差点儿抖掉了身上的床单,也惊起了四邻八舍。 老黄狗冲出了院子,韩家人听到之后害怕狗咬到人,连忙从后面追出来呵斥。 “大黄,回来!回来!” “大黄,回……”韩大从家里跑出来,看到了门前的场景,一个跟头绊趴在了地上,“哎哟!” “疼死我了!” “呜呜……呜……呜!” “大黄,你……你回来!”韩大顾不得有没有受伤了,一边爬起身一边继续喊自家的老黄狗回来。 而前方,韦志高和白莲不知道怎么得了老黄狗的欢心,被它追着嗅。 两个人快要吓死了,就怕这狗突然张口咬过来。但是嘴被堵着,叫也叫不出来。 韩家其他人也出来了,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被前方的景象惊得停住了脚步。 “大黄,你回来!” 韩大终于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往前跑,想要把狗撵回家。 娘嘞,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汪汪……” “大黄!” “光屁股,光屁股!” 韩家的小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韦志高两个人的床单被老黄狗扯下来,露出两具绑在一起的赤裸身躯时,只不断地拍手大喊。 “哈哈哈,不知羞,光屁股,不知羞!” “你们给我回去,都给我回去!”韩大的媳妇赶忙转身赶自家的小孩子回去,“不许看了,不许再看了!” 韩家的小孩子被赶回家了,周围几家被吵醒的邻居却都从家里出来了。 …… 村子里的热闹,完全没有影响到享受美食的母子两个。 十四闷了米饭,做了红烧肉、清炒时蔬、爆炒狼肉、番茄炒鸡蛋。以防万一有人来找,把饭菜从空间里端到了外面,享受了安静又惬意的一餐。 (本章完) 第20章 闹开了 第20章 闹开了 小韦村彻底热闹了起来,整个村子的人都争相往韩家赶,去看热闹。 只不过有的人去晚了,赶过去的时候正面的热闹已经没了,只有看完人热闹还没走的三三两两聚集成群的人,在讨论着刚才那场绝无仅有的大热闹。 “那俩人以后还怎么有脸在村子里走呀?” “是呀是呀,浑身上下一丝不挂,还被绳子捆到了一起……刚刚那个,不会就是他们做那啥的姿势吧?” “做那啥难得也得正面对着女的呀,再有本事也不能背对着做呀。” “哈哈哈哈……” 这群人发出一阵淫笑。 另一群人则在讨论或者说猜测后续。 “听说现在都被白家领走了,韦家人也赶去白家了?” “是的是的,走的时候那两个身上围着的布还是韩婆婆给拿出来的。” “那白家会怎么处理?小女儿出了这样的事儿,还被全村人都看到了,让他们家那几个已经出嫁的姑娘怎么做人呢?” “别说姑娘了,白莲她爹她娘还有脸出门吗?” “不知羞耻,养了这样的女儿,也是老白家的祸害。祖坟上坏了风水吧。” “上梁不正下梁歪,下梁怎么歪的,还得看上梁。他们俩这事儿只是今天才爆出来,村里人谁不是早就知道了?咱们都知道,她白莲的父母能不知道?” “就是,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也是一对混账,就由着闺女那么祸害自己祸害家里。” “人家哪是混,那是精呀。秀才,和他们女儿勾搭在一起的那个可是咱们村唯一的秀才。” “这老白家是想把闺女嫁给韦秀才?” “你说呢?” “那这一回爆出来,岂不是称了他们的意?” “人只要不要脸,什么都豁得出去。” “可是秀才已经娶了媳妇呀,儿子都两岁多了。” “白家女儿难道要做小?” “做小?你看老白家两口子是肯吃亏的主吗?” “那秀才媳妇怎么办?” “是啊,到现在都没见秀才媳妇呢。” …… 这个时候,清净悠闲的两个人一个在收拾碗筷,一个在陪着他的小豹子玩耍。 “小砚小砚,快跟上来!” “你追不上我,哈哈哈,我又来这边啦,笨蛋小砚。” 十四把碗筷收拾好了,一边擦手一边看院子里跑来跑去的两小只,只觉得是小豹子在逗着她儿子玩儿。 这傻小子,一边跑一边傻乐。 “砰砰砰!” 大门被拍响了。 “老二媳妇在家吗?我是大嫂,快开门,老二媳妇……” “什么事?” 十四开了门,看到了敲门的韦大媳妇李荷。 这个女人,以往可没少欺负肖十四娘。 韦家二老偏心小儿子,大儿子一家都心怀不忿。可是他们既不敢忤逆长辈,又不敢得罪身为读书人的韦志高。所以,懦弱又不得韦志高宠爱的肖十四娘就成了他们的出气筒。 肖十四娘把分内的活儿干完之后还要帮他们干,有时候干完活儿还不让直接回家,而是要先留在老院,替他们洗衣裳、刷鞋、伺候老大家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而韦砚跟在肖十四娘身边,没少被老大家的两个儿子欺负。推一下搡一下,抢走他的零嘴,张口就是脏话,这都是常事。 以至于韦砚都不太愿意亲近同龄孩子,只想跟在亲娘身边。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在里面干什么呢?”李荷一脸不耐烦,“喊你这么久都没听见?聋了呀。” 正在院子里跑着玩儿的韦砚一听到李荷的声音,立刻卸下了脸上的笑容,慌忙地跑到十四身边抱住了她的腿。 “娘让我过来喊你,快跟我走一趟。”李荷颐指气使道。 “去哪里?干什么?” 十四弯腰把韦砚抱在了怀里。小家伙儿立马翻身搂住她的脖子,背对着李荷。 “你说去哪里?”李荷没好气儿,“你男人做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 “他做了什么事,我怎么会知道?” 李荷打量着十四,还真没从她脸上看到什么。 难道说,她真不知道老二和白家小闺女的事儿? 她就说嘛,老二媳妇怎么可能做得出那样的事?还把老二捉奸在床然后捆起来,借她十个胆子恐怕她的不敢。 那白家的小闺女为什么一口咬定那事儿是她干的? 不是她干的,那是谁把他们俩光溜溜地捆起来的? 唉算了算了,关她什么事。丢人的是老二,又不是他们家。 “你男人在外面勾搭了白家的小闺女,现在闹出来了,正在商量怎么办呢。”李荷也没想着遮掩什么,两句话把事情交代了清楚。 “现在村正也去了,正商量怎么办呢。看白家的意思,是想要老二把白莲娶了。” 她一脸的幸灾乐祸。 俩媳妇挣大小,可有好戏看了。 不过看老二媳妇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争得过白家那个小妖精? 到时候让那个小妖精爬到头上屙屎撒尿,这个废物恐怕也是吭都不敢吭一声。 十四了然。原来是要谈亲事了。 原著里好像是肖十四娘死了半年,韦志高才把白莲娶进门的。这一次居然这么快,从她来到这里开始算起才两天。 不过也是,他们俩那个样子被全村人看到,韦志高倒是不会有很大的影响,可是白莲,要么嫁人,要么就只能去死了。 这个社会容不下不洁的女人。 “他们现在在哪里?”十四问,“白家吗?” 李荷斜着眼点了点头。 “快着点儿!” “我跟阿砚说一声,让他在家等我。” “你……” “啪!” 李荷想说话,门已经被关上,气得她恶声恶气地骂了好一阵脏话。 “阿砚,这件事情娘不能把你带在身边。不用问,我直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这件事小孩子不能参与。” “可是我想跟着娘。” 韦砚抱着十四的脖子不撒手。 “天黑,害怕。” 十四看了看天色,确实已经黑下来了。一般的小孩子都怕黑,更别说韦砚这样缺乏安全感的了。 “那这样。”她想到了一个方法,“我把你送回我的秘密空间,你在那里等我好不好?要是困了,直接在里面睡觉。” “那个地方是和我的身体长在一起的,你在那里面,就是在我身边。” 见韦砚还有些犹豫,十四接着道:“我给你放动画片。” “什么是动画片?” “跟我进来你就知道了。” (本章完) 第21章 闹剧开始 第21章 闹剧开始 “啪啪啪!” “老二媳妇,老二媳妇!你死哪儿去了?” 十四把韦砚安置好从空间里出来的时候,又听到李荷在满口脏话地叫门。 她走上前,把代替门栓的木棍拿掉。 “你开……哎呦!” 李荷上半边身子带着下半边,整个人栽进了院子里。 “我已经把阿砚安排好了,大嫂前面带路吧。” 十四先一步走到门外,看着李荷道。 你这个小贱人,看我事后怎么收拾你!李荷从地上起来,骂骂咧咧地出了门。 十四把门锁上,两个人一起往白家走。 一路上,李荷的嘴就没听过。先奚落了一番十四,又讽刺一遍韦志高,再骂一通白莲。骂着骂着骂上了头,白家父母和韦家父母也被牵扯进去。 骂长辈是大不孝,这个蠢货。十四在心里翻白眼,被这么一个蠢货欺负,肖十四娘真的是…… “秀才媳妇过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围在白家大门口看热闹的人立马自觉地让出一条路,让李荷领着十四进去。 十四在众人的注目礼下,缓步走进白家。 白家的日子过得不错,院子很宽敞,还有专门接待客人的中堂。 此时的中堂里,坐着白莲的父母、韦志高的父母和大哥、村正以及一群族老。小韦村是个典型的宗族村落,几乎是一族的人自成一个村,外姓人很少,白家是其中之一。 其他人坐着或者站着,白莲和韦志高则跪在最中间。 听到十四来了,两个人一起回头看。白莲眼含着刀子,恨不得杀了十四。韦志高则是先愤怒后害怕,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撤。 “十四娘,你来了。” 首先开口的是村正。 “村正,各位族老。”十四微微俯身,算是给在场的长辈行了晚辈礼。 此举让在场族老和村正略感舒心,看来这个十四娘是知礼的。既然知礼,那就好商量一些,不会闹得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 韦志高是全村几十年来唯一一个秀才,能保住他的名声,那也是在保小韦村的未来。 好在他这个媳妇还算识大体,这事儿商量商量应该能按下去。 一群人心里各有各的打算,却没一个先开口说事的。 “村正,喊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既然没人主动提,十四只能主动问了。 “你这个贱人还装傻!” 她一开口,白莲发了疯。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你会装傻,就你会装可怜!你个贱人,该沉塘该被吊死的人是你!” “白莲!”村正一声呵斥,“这里容不得你放肆!” “明明是她,是她干的!”白莲看向自己的爹娘,“爹,娘!是她,她不是人,她是妖怪,是妖怪附身的。是他把我和韦二哥捆到一起,还用刀子逼着我们出来的,都是她干的!” 这些话,在十四来到之前,白莲已经重复过无数次了。 可是在场的人有几个相信呢? 对肖十四娘稍微熟悉一些的都不相信。 不熟悉肖十四娘的人,也觉得荒谬无比 “村正,我家莲儿总不能自己把自己绑起来吧。”白父出面说话了,“她总不会平白无故污蔑一个人。” “所以肖十四娘,你有什么话说?” 看着白父把矛头引到她这里来,十四忍不住笑了。 “秀才媳妇,你笑什么?”一个族老问。 “我笑,是因为听到了好笑的事情。”十四道:“大家聚在这里难道是为了讨论谁把他们两个人绑到一起?” 她这一说,众人忽然反应过来。 被白家人闹得,事情都偏离主题了。 他们聚在这里不是为了讨论谁绑的绳子,而是村子里出了伤风败俗的丑事,他们过来是为了解决这件见不得光的丑事。 “你们俩为什么会被绑在一起?”村正问白莲。 其实原因大家都知道,只不过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一旁的韦家父母倒是比白家父母淡定多了,反正他们家的是儿子,又不是女儿。出了这样的事,就算受罚,那也是女子受罚,而不是男子。 更何况,他们儿子是秀才,是几十年来小韦村独一份的秀才! 他们能把他儿子怎么着?他们舍得吗? 村正这一问,白莲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气急之下,就要爬起来打十四。 “贱人,都是你,都是你!” 十四往后退,众人都没看清她是怎么忽然退到了一名族老后面。 白莲往前一扑,就扑到了这名族老身上。 吓得这名族老连忙起身,想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往下甩。 “你这像什么样子,像什么样子!” “快把她拉走!” 拉人的拉人,躲人的躲人,大厅里顿时乱作一团。 “别吵了!”村正眉头都快拧到了一起,“都别吵了!” “你们几个,把人给我按回去!” 几个年轻妇人立刻上前,抓住白莲按了回去。 “女儿啊,我的女儿啊!你们干什么,快放开她!”白母心疼了,冲上去要救女儿。 “把她也给拉回去!” 村正下令,上来按人的妇人自动分出两个人,挡住冲过来的白母,把她拉回了座位。 “你们韦家还是不是人?”白父恼了,“你们儿子欺负了我们女儿,就这么叫我女儿一个人承担吗?” “白叔说的这叫什么话?”韦志高的哥哥韦大怼道:“什么叫我们韦家是不是人?你们自己家的女儿干了丑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在座的大多是韦家人,白父这句话,可以说一下子得罪了所有人。 看到众人的脸色,他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咕哝了半晌,却没再说出什么话。 韦家在小韦村势大,确实不能得罪。把人都得罪干净了,这小韦村就没有他们白家的立足之地了。 可是他的女儿…… 白父看向白莲,他还指望着这个女儿嫁给韦秀才,好带着他们一家飞黄腾达呢。 被按回去的白莲又说话了,她开始向韦志高求救。 “韦二哥,韦二哥你说话呀韦二哥。” 韦志高在村子里的地位和别人不一样,只要他替自己说话,局面马上就能转变。 可韦志高此时,却更像一块木头。在十四来之前他还为自己分辨几句,现在,跪在那里连头都不抬了。 (本章完) 第22章 娘家人来了 第22章 娘家人来了 白莲和白家父母心里好盘算,关键点在于韦志高,只要他说话要娶白莲,所有的事儿都不算事儿了。 “韦二哥,你说话呀韦二哥。”白莲朝韦志高哭诉,“你就看着他们这么冤枉我吗?” “志高,你怎么说?”村正也看向韦志高。 确实,只要韦志高一句话,这事情就完全是另一种性质。 十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到了韦志高前面,他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她。 “我……我……” 韦志高的脑子里,都是十四拿着匕首贴在他脖子上的画面。还有那冰凉的触感,仿佛现在还停留在他脖子上。 她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肖十四娘了,她是妖孽,是鬼怪,她根本不是人! 不是人的肖十四娘,他怎么能斗得过她呢? 要是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韦志高“我”了半天,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十四扫视着堂内的众人,他们把她找过来,却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在意她的意思。她不禁好笑,这群人找她来是干什么呢? 显示处理公正?还是等着韦志高说要娶白莲的时候让她点一下头? 在他们眼里,韦志高目前的正经妻子肖十四娘,算什么呢? “韦兄弟。” 白父白水流来到了韦志高的父亲韦大河身边,换上了动情的表情。 “韦兄弟呀,咱们俩可是从小光屁股玩儿到大的兄弟。” “这么多年的情分,不是说变就变的吧?” “不能,不能。”韦大河应声道:“咱们认识这都五六十年了,这是什么交情,怎么能说变就变呢?” “那就好,那就好。”白水流继续说,“我就知道,韦兄弟你是个讲情分的人。” “白莲呐,她是我的晚生女儿,是我和她娘的心头肉啊。” “韦兄弟,你总不能看着你侄女去死吧,你要救她一救呀。她从小时候就经常跑到你家去玩儿,刚学会说话不久就开始喊你伯伯,你还记得吗?” “是啊,伯父,你要救救我啊!”白莲立刻抓住机会,“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伯父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孝敬你,跟亲生女儿一样孝敬你。” “还有伯母,我也会孝敬您的,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保证好好听话好好干活儿。以后……以后的家务活儿都不用您也不用大嫂管了,我全都干完。” 比之白父刚刚的以情动人,白莲这一番话才算是说到了韦家父母的心头上。 要是把白莲娶进门,家里不救又多了一个干活儿的? 老二要读书不能耽误,可他要是娶俩媳妇,那他家照样能出俩干活儿的人。多一个人干活儿,那就多一份收入啊。 而且现在这情况,就算把白莲娶了,也不用一分钱,比当初娶肖十四娘还要省下一笔聘礼。 白父看白莲把韦家二老说动了,心里赞了一句自家闺女聪明。 连忙表态道:“韦兄弟你放心,我家的女儿到了你们家,绝对听你们夫妻俩差遣,绝对没有任何怨言。” “而且莲儿她从小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知根知底,还不放心吗?” “咳咳。”韦大河作势咳了两声,看向还跪在地上的韦志高。 “老二啊,你既然和白莲相互喜欢,怎么不跟我们长辈说呢?” 一句话,把偷情说成了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已然忘了,他的二儿媳妇还站在旁边。 肖十四娘不愧是个炮灰命,就算活着,也没有任何人把她看在眼里。 韦志高听到韦大河的话,心里也是一阵高兴。娶白莲,那是他想了好久的事情。 可是他没敢表露出来,而是看向十四。 “老二媳妇。”韦大河好像是现在才注意到十四还在,“你也点个头,发个话。” 公婆都发话了,肖十四娘作为媳妇,就只能点头。这是孝道,忤逆不得。 “点什么头?”十四端起一副笑脸问韦大河,“是点头给相公纳小妾吗?” “什么?”白莲最先做出反应,“你居然让我做小妾?” “你胡说什么?” “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白父和白母相继发声。 他们的样子,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把十四打一顿。 “不然呢?”十四问,“要我点什么头呢?” “相公已经娶了我为妻,她再进门,不做小妾要做什么?” “大历朝可没有一个男人能娶两个正妻的律法。” “我女儿绝对不能做小!”白母指着十四道:“你给我女儿让位,让她做大,你做小。” “做人不能太过分。”村正都看不下去了,“肖十四娘是志高的正妻,而且已经生了儿子。你们有什么理由,把人家明媒正娶的妻子降为小妾?” “肖家人来了,你叫我们怎么跟人家交代?” “韦兄弟……”白父又要和韦大河说话。 韦大河摆手,示意他停下。 “我确实没办法和十四娘的娘家人交代。”他说:“十四娘没有过错,而且是先进门,没有理由让她做小。” “我女儿也不做小!”白母一看不行就要撒泼,“不管你们怎么商量,我女儿绝对不能做小。” 在外面听热闹的人也觉得白家人不识好歹了,做了那样的丑事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还要把人家正妻给挤下去让自己女儿做大人家生了儿子的做小,他们哪儿来的脸啊? “秀才媳妇的娘家人怎么没来?来了好好跟这个老婆子说一说,让她知道什么是好歹。” “是啊,这里只坐着韦家人和白家人,肖家人没见到。” “还没听说吧,这么晚了,也没人去通知他们。” “那秀才媳妇一个人在里边儿,不就是吃亏的份儿?” “这能怎么办?韦家人和白家人都不会通知肖家人,她一个女人还带着孩子,怎么分身躯喊娘家人来帮忙?” “她娘家不就是隔壁大韦村的吗?听到了消息要赶过来也快吧。哪里用专门跑过去通知,这么大的消息,难道还能传不到他们耳朵里?” 围在村正家门口的人正议论着,后面传来了赶车的声音。 “大伯,伯母,到了。” 肖七郎让驴车停下。 “这里这么多人,应该没错了。” (本章完) 第23章 肖家的打算 第23章 肖家的打算 “刚刚闯进去的,那是肖家人?” “看样子应该是,气势汹汹的,是来替秀才媳妇撑腰的吧。” “肖家人也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而且他们还是赶着车来的,家里有车,过得应该不错,起码不比白家差。” “这样更好,白家那个女人就是个欺软怕硬的,遇到比她强硬的才能治住她。” 中堂离大门也就几步远,外面的议论声把肖家众人送了进来。 十四抬头,看向先后走进来的一对中年夫妻,以及三个青年男子。认出这是肖十四娘的娘家人,她爹娘,还有两个亲哥,一个堂哥。 是谁这么多事,把他们喊来了? 十四皱眉,人越多局面越不好控制。这群人果然是太闲了,看热闹还要加上一把火。 “爹,娘,二哥,三哥,七哥。”十四上前叫人。 “十四娘,我的女儿啊!” 肖十四娘的娘显然也是个会来事儿的,上来什么都不说,抱住女儿就哭得眼泪潸潸。 “我命苦的十四娘啊,是娘不好啊,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受欺负。都是娘的错啊,是娘无能啊,不能护住自己女儿。” 十四很快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的衣料湿了,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在肖十四娘的记忆里,她娘和她并不亲近。 这要从肖十四娘的身世说起,她之所以叫十四娘,是因为在家里的堂兄弟堂姊妹里排行第十四。她是她爹娘的第一个女儿,前面有两个亲生的哥哥,肖二郎和肖三郎,后面还有一个亲妹妹肖十六娘。 肖家夫妇是典型的重男轻女的父母,所以尽管两个女儿是小的,在家的时候却从来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爱护,他们的关心和疼爱都给了两个儿子。 在家的时候和父母算不上亲近,出嫁之后感情就更淡了,嫁到韦家三年,每年去娘家走一次亲戚。除此之外,也就韦志高考上秀才的消息下来之后,肖家父母来过一趟。 “韦志高在哪儿?你给我出来!” 肖七郎刚一只脚迈进屋子就大喊着找韦志高。 看到他跪在地上之后,跑过去就是一脚。 “哎呦!” “我打死你个混账羔子!” “你凭什么打我儿子?” “快住手!” “韦二哥!” “老二啊!” “七郎!” “别打了,别打了!” 中堂里瞬间乱成一锅粥,韦家族老自知理亏,只是拦住了肖七郎,倒是没敢对他动手。 韦大要上前,看到人高马大的肖七郎以及身高比他矮不了多少的肖二郎和肖三郎之后,又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白家父母怕白莲吃亏,连忙上去护住了白莲。 韦志高的父母则护住了他。 “韦志高,你个忘恩负义的混账!我妹妹嫁给你的时候你可什么都不是呢,现在考上了秀才你就开始露出原型了是吗?你敢欺负我妹妹,我今天就敢打死你!” 肖七郎的表现,吸引了十四的注意。 肖十四娘的两个亲哥都没什么表现,反而是这个堂哥义愤填膺替她出气。而且表现地特别真情实感,起码比正抱着她哭的这位娘要真情实感。 “行了老七,你先冷静点儿!”肖十四娘的爹肖福发话了,肖七郎才主动停了拳脚,拦着他的人才松了口气。 他个子高,比韦家这边的男人都高出一截儿。而且年轻力壮,看上去一拳就能掀翻一片。 刚刚去拦他的那些人也是硬着头皮上的,一边拦着他一边在心里祈求肖七郎千万别对自己动手。 “这位是十四娘的父亲?”村正请肖福落座,“肖兄弟,你先坐。” “弟妹也坐。” 肖福和妻子林氏在村正的安排下落座,两个儿子和一个侄子站在了他们后面。 肖七郎离十四近,站定之后低声问她:“十四,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这一声十四,叫出了这具身体属于肖十四娘和肖七郎的过往。 肖十四娘幼时在家不受宠,两个亲兄长对她的态度和父母一样,爱答不理的。上面几个姐姐又比她大得多,都早早出嫁了。 只有肖七郎玩耍的时候会带上十四娘,她被别的孩子欺负的时候唯一会替她出头的也是肖七郎。 肖七郎称呼她的时候也跟别人不一样,别人都喊十四娘,而他喜欢喊十四、小十四。 但这段时光也不长,男女七岁不同席,乡下虽然要求没有那么严苛,但是女孩子十来岁的时候也不能常跟异性来往了。 嫁了人之后,和这个堂兄的联系就更少了。三年来她还见了父母几次,却没再见过这个堂兄。 没想到再见,会是在这样的情景下。 “十四?” 见十四没反应,肖七郎以为她是委屈了。 “他们怎么你了?你跟我说,我替你做主。” “老实点儿。” 肖七郎后面的话有些激动,被肖福瞪了一眼。 “十四,你说话呀。” “没怎么。”十四说:“我没受委屈。” “还跟我犟。”肖七郎当然不信,“都这样还没受委屈,那怎么才算受委屈?” “你先别激动。”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十四只能先安抚住肖七郎,“等事情结束之后我解释给你听。” 她听见身边有咯吱咯吱的响声,那是肖七郎的拳头发出的声音。 十四心里此时反而有些欣慰,起码在这个世上,还是有人真心心疼肖十四娘的。 “亲家,今天这事儿,你们办得可不厚道啊。” 肖福开始说话了,面向韦大河。 “我家的女儿嫁到你们家,但不代表娘家就不在了。我们现在赶过来,就是要告诉别人,我肖家不是没人了。” “亲家说的这是什么话?”韦大河被肖福卸了脸面,却还要接着赔笑脸。 “这不是天黑了,怕打搅你们吗?本来就想着,等天明了就专程过去跟你们说的。” “天明了再说?”林氏接话道:“我的女儿是不是就从原配正妻变成了小妾了?” 林氏说话的时候看的并不是韦家人,而是白家人。 她很清楚今天过来的目的,那就是绝对不能让十四娘秀才娘子的身份被别人抢走。 韦志高考上了秀才,再过几年那就是当官的。他们这正经的岳家还没捞到什么好处呢,居然中途跑出来一个白家想要把这荣华富贵给劫走,那不能够! (本章完) 第24章 不谋而合 第24章 不谋而合 肖家父母没说两句话,大堂就再次乱了起来。 因为肖母林氏突然扑向了白莲,要抓她的脸。然后她和白母就撕打起来。 见有人对自己娘动手,肖二郎上去就是一脚,踹在了白母身上。 他是瞅准了,白家这边今天没来什么男人,只有白家父母和白莲三口。 两个妇人撕打也就罢了,可肖二郎一个外村人还是一个男人来到小韦村发威,村正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他立马让人上去拉肖二郎。 拉架的人刚碰到肖二郎,肖三郎和肖七郎就都冲过去了。 那边白母和林氏还抓着彼此的头发,这边又打成了一片。 韦家这边除了韦大和韦志高年轻点儿,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怎么会是肖家三兄弟的对手?所以就算一群人拉着,也没能阻止白父和白母以及白莲挨肖家人的拳脚。 韦志高也被打得不轻,都是肖七郎打的。他不看白家人,参与进去之后就只追着他打。 村正连忙跑到外面从看热闹的里面喊人进来拉架,可还是慢了一步。 等人过来的时候,白家三口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了。 “这是我小韦村,你们肖家是不是太过分了?欺人太甚!” 村正看着外人单方面殴打自己村子的人,他们当着他的面打人,那就是在卸他的脸面! 这肖家人,也太狂了! “我可没对你们村的人动手,我打的是欺负我妹妹的混蛋。”肖七郎道。 “我们是帮我娘出气。”肖二郎和肖三郎说:“那个老婆子敢打我娘,就得让她受教训。” “村正啊,你要替我们做主啊!”白母爬到村正身边,哭嚎道:“他们肖家就是欺负我们没儿子,没有人顶着门户啊!” “你们怂恿你家那个小贱人勾引我女婿的时候,怎么没想想我女儿受了多大的欺负?”林氏绝不会让白家占半分理,“会喊冤的就有理是吗?那不能!” 肖家人一来就对白家发难,反而无形中震慑了韦家人。 原本韦大河还在犹豫,到底让白莲做大还是做小,现在他不犹豫了。肖家人丁兴盛,肖十四娘这一代就有七八个兄弟。 可他们家只有两个儿子,而且韦大和韦志高还没有亲堂兄弟。这会儿要是把肖家惹恼了,他们想对他们动手,村正那也不一定能拦得住呀。 “老二媳妇。”肖福这个时候想起了十四,“你快去,快去劝劝你爹娘和你兄弟。让他们别打了。” “爹,娘,二哥,三哥,堂哥。”十四顺从地走过去劝人,“先别打了,打也打不出个结果。说说吧,把事情说清楚。” 其实是她烦了,不想继续看这些人撕扯了。 能早一步结束就早一步结束,她想回去睡觉。 肖家父母开始坐下来谈判,往中间看的时候却不见了韦志高的身影。 他刚刚夹在人群里被肖七郎揍,实在是揍怕了,就钻到了椅子底下。 肖福这才注意到秀才女婿脸上都是伤,身上都是鞋印。刚刚整个大堂一片哄乱,他根本没看到肖七郎教训韦志高。 这个老七,真混账!这可是秀才,得罪了他,以后还怎么从他身上讨好处? “女婿没事吧?”肖福问韦志高。 “没……没事。” “亲家,小孩子不懂事,你别怪罪。”肖福又看向韦大河。 韦大河只在心里道:我敢怪罪吗?我要是怪罪了,是不是拳头马上就落到了我身上? “自古以来,不守妇道的女人要么被绞死要么被沉塘。”林氏仍旧朝白莲发难,“勾引已经有了媳妇的男人,和妓院里的娼妓有什么两样?” “你才是娼妓!你全家都是娼妓做的。”白母自然不会容忍别人这么说自己女儿,“我女儿和韦家二郎那是相互喜欢,他们都是自愿的。” “我是第一回听人把偷人说的这么好听。” “都别吵了!”村正觉得再让她们俩说下去,又得打起来。 女人果然麻烦,商量正事儿的场合就不该有女人在! “你们过来之前,我们正说到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村正道:“白莲虽然做了丑事,但也不算伤天害理,只要男方愿意接收,她还不至于死罪。” “什么……” “这里是我小韦村,这件事也是我们村子自己的事,轮不到外人插手!”村正见林氏又要说话,直接回怼过去。 “这当男人的,都管好自家女人。”他又加了句,“连自己的婆娘都管不住,还当什么男人?” 这句话其实就是对着肖福说的。 果然,他话一落,肖福就瞪了一眼林氏。示意她别再开口了,不要让他丢脸。 看到了满意的结果,村正继续说:“这件事是你们两家……三家的家事,也是我们村子的事。所以现在都聚在这里,就是一起商量出个结果来。”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不可能说沉塘就沉塘,说绞死就绞死。” “既然事情是白莲和韦家老二一起犯下的,那就听听韦家老二怎么说吧。” “志高,你说,你打算怎么办?” 韦志高先是被十四吓住了,刚才又被肖七郎打了一顿。可以说现在对于肖家人,他是发自内心地畏惧。 所以娶白莲的话,他根本说不出来。 “志高,说话。”村正催促道。 “韦二哥,你救救我呀韦二哥。”白莲哭着说:“你不能不要我啊,你要是不要我,我就没活路了。” “二郎啊,我们莲儿可是满心满眼都是你啊,你不能不顾她呀。”白母也跟着哭,“她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要护着她呀。” 林氏其实还想怼回去,但是想起肖福刚才的眼神,硬生生把骂人的话憋了回去。 可是她憋着,不代表肖七郎也会憋着。 “把一个荡妇说的这么无辜,也只有你们家了。” “老七,你闭嘴。” 肖福训斥他。唯恐他再有什么混账行为,得罪了韦志高。 这个秀才女婿,他们家可不能得罪,非但不能得罪还要好好拉拢,把他的心拉拢过来。 “志高,你来说。”肖福看向韦志高,满脸长辈对后背的慈爱,“你是怎么打算的,说说。” 闹了这么一同,白家的想做大是没可能了。 既然韦志高早就和她有牵扯,那就证明心里是有她的。他们要是硬逼着把人弄死了,韦志高不得怨恨上他这个岳家? 这样的结果要不得。 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白家的闺女嫁给韦志高做妾。这样既抢不了他女儿的地位,还能让女婿觉得岳家明理,能多得他一些感激。 将来他当了官,他们肖家这个岳家跟着飞黄腾达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吗? 十四看着肖福这态度,发现他虽然混账,但想法与她居然不谋而合了。 她也没想弄死白莲,只想让她给韦志高做妾。 大历朝有律法,小妾绝对不能做正妻。就算正妻没了,小妾还是小妾,不存在升为正妻一说。不仅不存在,要是硬要做,那可是触犯法律的。 当韦志高的妾,才是对白莲最大的惩罚。 (本章完) 第25章 让相公收她做妾吧 第25章 让相公收她做妾吧 “让相公收她做妾吧。” 一直没有吭声的十四突然说话了。 韦志高听到之后不敢相信地抬头,完全没想到十四会这么说。 肖七郎却不干了。 “十四!”他怒道:“你是不是昏头了?” 让韦志高娶了那个女人进门,你还能有好果子吃? “老七,你给我闭嘴!”肖福就差过去呼肖七郎一巴掌了。这个混不吝的,就会给他坏事儿,早知道不让他过来了。 “十四娘,你真愿意接纳白莲?”村正对于十四的反应既惊讶又不惊讶。 不惊讶是因为刚刚肖家父母已经向韦志高示好了,虽然没明说,却也表达了态度。肖十四娘作为他们的女儿,不可能忤逆父母的意思。 但她能这么痛快地接纳白莲,也是让人惊讶的。与人同侍一夫,哪个女人能不吃醋?那可是自己的丈夫被抢了啊。 韦家父母这边对于这个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这就是他们期望的结果。这老二媳妇,还算明事理。 “我不做妾,我不做妾!”白莲却不同意,“我不要做妾,韦二哥,我不要做妾!” “你答应过我的,答应了要娶我为妻的。不是做妾,是做妻,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二郎啊,你不能这么对莲儿啊!她可是全心全意都是你,你不能这么待她啊!” “韦兄弟,你说句话韦兄弟。白莲可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不能这么对她呀!” 白家父母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们家已经做出让步了,你们还想怎么着?”肖福说:“要么沉塘要么做妾,就两条路,你们自己选。” “白莲做出了那样的事,能有这样的结果就不错了。”村正也开始劝白家父母,“人要识好歹,不能太贪心。” “她能保住命,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韦二哥,你说话呀韦二哥!”白莲爬到了韦志高身边,抱住他拼尽全力摇晃,“我不要做妾,我不要做妾。” 韦志高从前最吃她这套,只要她一哭,韦志高就会答应她所有的要求。 所以现在,她还天真地以为能哭出一个另外的结果,以为只要身边的这个男人一句话,自己就能摆脱做妾的命运。 或者说她觉得自己在韦志高心中的位置,绝对比肖十四娘高,因此他也不能让肖十四娘做大让她做小。 可是事实证明,她的以为是错的,觉得更是错的离谱。 “你说话呀,说话呀……” “你别摇了!” 韦志高一把把白莲推开。 他突然对这个女人厌恶至极,以前从来没觉得她这么蠢这么不懂事过。 没看见现在事情已经成定局了吗?居然还妄想着要他为她挣。 她怎么就不考虑考虑他的处境? 他差点儿因为她没命! 要不是这个女人勾引他,非要在那间屋子里做,怎么会被肖十四娘正好碰到? 要不是那样,他现在也不会像条狗一样趴在这里供人围观。 已经保住她的命,她居然还不知足?还想要更多,想从那个妖怪手里抢东西。 这个愚蠢之极的女人,她怎么就不会想想现在谁强谁弱?怎么就不知道关心他的安危? 非要把他祸害死了,她才甘心吗? 韦志高忽然觉得自己从前瞎了眼,怎么会看上白莲。 要不是被她勾引了,说不定十四娘也不会性情大变,他现在更不用随时随地都要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危。 十四娘还是从前那个十四娘,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十四娘,从来不敢忤逆他的十四娘。 “就这样,白莲进我家门做妾。” 韦志高又看了一眼十四,确定了她就是想要他这么做。 “愿意的话你就做,不愿意,那你就去死吧。” “韦二哥……”白莲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你还没听清楚吗?”韦志高怒道:“你要是愿意做妾,那我就收容你。要是不愿意,想去死,我也不拦你。” “村正,还有在座诸位,是她勾引我在先。”他指着已经说不出话的白莲,“当初十四娘有孕在身,是她趁我醉酒把我拉到了他们家。” “她爹娘也知道,并且是在知道的情况下默许她这么做的。” “韦志高!” “韦秀才!” 白家父母同时惊呼。 他们才是瞎了眼了,没想到遇到了这么一头狼。 他只顾自己,完全不顾女儿和他们俩的死活了呀。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韦志高说:“事情到底是不是我说的这样,你们心里比我清楚。” 他现在只想把自己从这件错事中剥离出来,尽所能地改一改他在肖十四娘心里的印象。他不能死,他还要考科举,还要出人头地,他绝对不能因为这么一个女人就死了。 要那个妖怪只去怨恨那个女人和她的父母就好,不要再来怨恨他了。 “怂货。窝囊废。”肖七郎可算是见识到韦志高的真面目了,原来真实的他,比他以为的还要不堪。 十四跟着这么一个东西,怎么可能过得好? “好啦!都住口!”村正也听不下去了,打断了韦志高继续说下去的意图。 “那这件是就这么定了,白莲进韦家为妾。” “既然是妾,还是签一下卖身契比较好。”十四又开口了。 “签好了文书再去官府做一下公证,才算是正经的妾室。” “秀才媳妇,你这是什么意思?”村正道:“直接领回家不就好了,还去什么官府,多麻烦。” “这个相公懂,你们问他就行。” 她示意韦志高说话。 “对,要签文书。”韦志高说:“签了文书,拿去官府过了眼,才算是正经的妾。” “不然她还是自由身,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当我韦家是什么地方?” 韦志高在奋力地表现,只想让自己在十四心里的印象好一些。 殊不知他后来这一番做派,让十四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从他身上,她看到了一个男人,不,是一个渣男的下限在哪里。 那就是没有下限。 原著里他在原配去世不久就娶了白莲,然后和她一起虐待原配留下的孩子。 这一世她倒要看看,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人走到一起,会是个什么结果。 (本章完) 第26章 大戏落幕 第26章 大戏落幕 一场大戏终于落幕,门外看热闹的人看了个尽兴,在里面处理这场热闹的人却早已疲惫不堪。 村正晦气至极,原本村里的人家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他因为要给韦家和白家处理这一堆烂摊子,大半夜的不能休息,吃力不讨好还赚了一肚子气。 “既然已经商量出了结果,那就先写一份文书,签字画押,明天拿到官府去公证。” 他指挥着人备了笔墨,韦志高亲自起草,白莲在上面按了手印。 她其实到最后还在挣扎,是村正示意,让几个妇人上前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强硬地推到了按手印的桌子前。 “贱人,贱人!” 按完手印之后,白莲眼里淬了毒一样看向十四。 “你这个妖怪,你不得好死!” “你再骂一句试试。”肖七郎挡在了十四前面。 “从现在开始,你是我妹妹家的妾,那就是奴仆。我妹妹她是你当家主母,你一个奴婢,居然敢骂主子?” “我骂她又怎么样?”白莲现在是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不怕了,“她就是妖怪,是她害我,是她陷害我!” 要不是白莲还有个女人的身份,肖七郎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和她多费口舌,而是直接用拳头解决。 “还有你韦志高,你怕她怕成那个样子,不就是因为她是妖怪吗?” 她的怒火又转向韦志高。 “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胆小鬼、窝囊废!你躲在女人后面连吭都不敢吭一声,你就是个废……啊!” “莲儿啊!” “韦志高你干什么?” 肖七郎不打女人,韦志高可没这个忌讳。 他捏了捏刚刚扇白莲的巴掌。回应白家父母的话。 “我在替你们教训女儿,你们教不好他,我替你们教。”他说:“从现在开始,她就是我的小妾,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算打死她,那也是她该死。” “你……你……我跟你拼了!” 白母冲向了韦志高。 “你凭什么打我儿子?” 韦志高的娘李氏迎了上去,她害怕林氏,可不害怕这个婆娘。这白家的婆娘看着凶悍,实际上就是泥捏的,光会打雷不会下雨。真动起手来,两个她都能应付。 “快把她们拉开!”村正的脑子都快裂开了,“韦大河,白水流,管好你们婆娘,别在这种场合撒泼!” …… 大堂又乱起来的时候,十四从里面退了出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事儿?想她上辈子活得虽然不安稳,但每时每刻都是潇洒自如的。可是现在,居然不得不卷进这么一滩烂泥巴里面,和这群人搅弄撕扯。 烦死了! 她必须要抓紧挣钱了,有了钱之后先想办法把住的地方解决了,然后就能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样的环境,对韦砚也好。 原著里的那个小男孩儿,原来幼年生长的环境就是这个样子的。真是难为他了,要不是后来开了挂,他会长成什么样子? “十四。” 十四正一边想一边往外走,肖七郎也从中堂里出来了。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同意那个女人进门?”肖七郎并不是责怪十四,而是愤恨她太过软弱,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 面对这个真心实意为自己或者说为肖十四娘着想的人,十四的态度还是很和善的。 “堂哥,你跟我出来吧,咱们边走边说。” 两个人最先走出来,自然又接受了门口一大群人的注目礼。 平时都习惯早睡的村民,因为有了这场热闹,都成了夜猫子。而且一连站了几个时辰,也不嫌累,反而一个个兴致盎然。 见他们俩走出来,还有人问:“秀才媳妇,白莲是给你家做妾了吗?” 十四懒得理睬,也拽了拽身边的肖七郎,示意他也别理睬。 “十四你拉我干什么?一个男人还那么碎嘴,不是故意找抽吗?” 离人群远一些之后,十四才放开肖七郎。 “你要是跟他们再起了冲突,这场戏今晚就唱不完了。”十四说:“人闲得很的时候就喜欢看热闹,你理他们干什么?” “那些人就是欠教训。还问你,他们还能换个人问吗?不是上赶着找打吗?” 十四觉得,要不是现在是晚上,她应该能看到气得通红的一张脸。 想到这里,她心里的烦躁忽然就消散了。这个堂哥,好像能处。 “堂哥。”十四说:“你看到韦志高的嘴脸了吗?” “怎么会看不到?” “既然看到了,就该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那样的人,他心里只有他自己,遇到事也只会考虑自己。白莲跟了他,你觉得能好过吗?” “她好不好过我不管。”肖七郎道:“我只关心你。” “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个本分人,她进了门,还有你的好日子过吗?你把这么一个麻烦收进门,不是自找苦吃是什么?” “堂哥你别气,听我说。”因为被人关心,十四现在心情不仅不坏,还很不错,“你担心的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白莲进门之后韦志高会带着她在外面住,不会到我面前来碍眼。” “到外面住?他们去哪儿住?” “韦家,或者白家吧。” 反正他们不会来她面前,借他们俩胆儿可能都不敢。 “为什么?”肖七郎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出去住?” “这个现在不太方便多解释。”十四见后面肖家其他人也过来了,长话短说,“总之堂哥你不用担心我,他们欺负不到我。” “还有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话,别跟别人说,任何人都不行。” “老七,十四娘。”肖福他们几个也从里面出来了。 “你们什么时候出来的?” “爹。”为了不露馅儿,十四尽量学着肖十四娘的样子面对这些人,“我和堂哥也是刚出来。” “你一个人过来了,孩子呢?” 林氏在问韦砚。 “阿砚在家睡觉。” “孩子你可一定要照顾好,那可是你们的长子。有他在,你才能好好地抓住秀才娘子的位置。” 没想到林氏是这个反应,十四听得愣了愣。 “得亏你这肚子还算争气,头一胎就生了个儿子。你给他生了长子,这是一份大功。所以阿砚你一定要好好养着,他可是你以后的倚仗。” 夜色中,十四的脸上出现玩味的笑。 这老两口,还真的是精明好盘算啊。出来不先问问女儿的情况,而是直接说教起来。 照她这么说,她生十四娘和十六娘这两姐妹时,是不是很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没有一连生四个儿子? “今天的事情已经替你摆平了。”接下来是肖福说话,“白家的那个女人进了门,那就是你们家的奴仆。” “放心,她威胁不了你的地位。秀才娘子的位置还是你的,将来你相公做了官,你就是官夫人。” “我和你娘替你相看的这门亲,还不错吧。当初你还跟我们闹别扭,如今看怎么样?咱们村子里和你差不多大的,有哪个比得上你?” 确实,还没听说谁成婚第三年就被丈夫活活打死了。这一方面,谁比得上肖十四娘呢? 对于这对夫妻的一番“教导”,十四连搭理都懒得搭理。 “时候不早了,你们也快回去吧。” “你这个白眼狼,我们赶过来替你出头,你这连句谢都没有。” 十四看过去,说话的是肖三郎。 他旁边的肖二郎,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流里流气地说:“十四娘,你是不是成了秀才娘子,对娘家人就看不上了?” (本章完) 第27章 回家 第27章 回家 哪儿来的屁事儿这么多的人?今天是都一窝蜂都涌过来了是吧? 十四刚刚因为肖七郎变好的心情,被这一家四口一人一句话就破坏了个干净。 “二哥三哥,你们怎么说话呢?”肖七郎面对二人时的语气,显出他也看不惯他们俩的做派。 但是此时对方针对的不是他,而是十四。他只能耐着性子解释:“十四打小就不爱说话,也不怎么会跟别人客套,你们难道还不知道吗?” “她让咱们早点儿回去,不是想伯父伯母和咱们早点儿休息吗?” 他在无人注意的地方轻拍了拍十四的胳膊,示意她跟着他说。 十四不想驳了肖七郎的好意,接了句:“是。” 肖二郎和肖三郎还想说什么,被父亲肖福打断了。 “行了行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你二哥三哥也是跟你开玩笑呢,十四娘别当真。” “对,对。”林氏连忙跟着说:“你哥哥们和你开玩笑呢,不用当真。” 这个女儿虽然不怎么样,可她运气好呀,嫁了个秀才。所以以后对她的态度,那也要好一点儿,这样才能让她亲近娘家,知道帮娘家人。 “阿砚不是还在家吗?”肖七郎又拍了拍十四,“快回家吧,别让孩子醒了找不到你再害怕。” “嗯,堂哥你路上也慢点儿。” “知道了,不用担心我,照顾好自己就行。” 十四准备走了,又被肖福拦住了。 他拉住了她,问:“女婿呢?你不等他一起回去?” “是啊,是啊。”林氏好像习惯了和丈夫应和,“女婿还没出来,你现在就回去不好,再等等他吧,等他出来你们一起回去。” “他该出来的时候自然就出来了。” 十四的耐心耗光了,把这句话撂下之后也不管他们怎么想,甩开肖福的手径直离开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 肖福第一次见到肖十四娘敢这么对自己,当然不能接受。 他要追过来,被肖七郎拦住了。 “大伯,你别气,别气。”肖七郎一边拦着肖福的去路一边安抚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也要想想十四现在的心情。她不是对你不敬,是心里难受,才顾不上这些的。” 林氏觉得这话说的有理,丈夫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女人,哪个女人能好受呢? 但是觉得有理是一方面,对待十四的态度又是另一方面。 “这死妮子现在仗着是秀才娘子,连老子娘都敢不放在眼里了,看我找机会怎么收拾她。” 肖二郎和肖三郎对于她们娘的话十分认同。 “对啊娘,就得给她点儿教训,让她知道厉害她才不敢对你和爹不敬。” “就是,一个丫头片子,真是反了她了。” 肖七郎看着这两个不仅不帮着说话还火上浇油的两个家伙,心里想的是:你们给十四教训之前,我先把你们挨个揍一顿才是真的。 两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从小就仗着爹娘宠爱从两个妹妹手里夺吃的抢喝的。现在妹妹已经出嫁了,居然还从从前的做派。 “当家的,就这么让这个妮子走了吗?”林氏问肖福,“女婿还在里面没出来呢。” “白家那个小妖精会祸害人,她的爹娘更不是好东西。还在那儿跟女婿闹呢,女婿缠得了他们吗?” 她的语气,让肖七郎一瞬间误以为韦志高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而肖十四娘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只是不受宠的儿媳妇。 小十四的命真的太苦了,在家的时候不受宠,出嫁之后也没能遇到良人。 现在家里又多了一个不省事的。 唉! …… 总算是清净了! 十四回到家,转身用木棍把大门插上,立刻进了空间。 今天这一天,过得真够精彩的。 “娘!” 韦砚就等在客厅,她刚进来,他就冲了过来。 “娘,你终于回来了。” “你怎么还没睡觉?”十四蹲下,“不是跟你说了,要是困了就去卧室的床上睡觉吗?” “我不困。” “说谎。”十四摸着他的眼角,“眼睛都熬红了,还说不困。” “我想等娘回来。”韦砚知道她没真生气,钻到她怀里撒娇道:“娘回来了,我们一起睡。” 幼崽用小脸儿磨蹭她的脖颈,头顶又毛茸茸的触感,让十四的心软下来。 “那好吧,这一次就原谅你了,以后可一定要乖乖睡觉,听到没?”十四把他抱起来,往卧室走。卧室连着浴室,先洗个澡再睡。 “小孩子不好好睡觉,将来长不高。男孩子要长得高高的才好看,你难道想长成个矮子?” “那我就这一次,下次保证早早睡觉。”小脸儿上布满了认真。 他不要长成矮子,他要长得比娘亲高很多,以后可以把娘亲抱起来,像娘现在抱他保护他一样。 十四抱着他进了卧室,找出下午放进来的小衣裳放到外面床上。 两个人进浴室的时候,小砚这个小尾巴也跟了进来。 “自己把衣服脱掉,我检验一下你的学习成果。”十四把他放下,开始往浴缸里放水。 韦砚麻利地脱衣裳。 放好水之后,十四试了试水温,又添了点儿凉水,才觉得差不多了。 “过来。” 十四拎着他,半悬在空中,先让他的脚丫试了试水。 “怎么样,烫不烫?” “不烫!”韦砚第一次在浴室里洗澡,对于一切都很新奇,因为新奇又很开心。 他咧着嘴,摇着头回答十四。 “有这么高兴吗?”十四被他的情绪感染到,也笑了,“要是不烫我就把你放进去了啊。” “我放的水不多,不会淹到你,别害怕。” “我不怕!”小孩子的声音晕染了整个浴室,然后传来咯咯的笑声。 “娘,别挠,痒。” 韦砚这次学聪明了,在十四动手之前首先跟她约法三章。 “放心。”十四笑道:“今晚不跟你闹了,快点儿洗完早点儿睡觉。” 她先挤了一些沐浴露在自己和韦砚手心,然后跟他说怎么往自己身上搓。等身上起了泡泡,小家伙儿玩儿不亦乐乎。 十四又挤了洗发水:“闭眼。” 韦砚乖乖把眼闭上。 “不让你睁开别睁开哈。”十四叮嘱道:“不然进到眼睛里眼睛会痛。” “知道了娘。” “嘴巴也闭好。” 韦砚的头发已经比现代的许多小女孩儿都要长了,十四认真地给他洗了一遍。害怕第一次给小孩子洗头没经验弄疼了他,所以力道轻到不能再轻。 仿佛她手里的不是头发,而是刚从墓里挖出来的一触即碎的传世珍宝。 (本章完) 第28章 洗澡睡觉洗漱 第28章 洗澡睡觉洗漱 终于洗好了。她拿过洒给他冲干净,又拿准备好的毛巾给他把脸上和头上的水擦干。 这孩子真听话,期间一声都没闹。十四从前看一些父母给小孩儿洗头的时候,孩子从头哭到尾的都有。 “好了,睁开眼睛吧。” 韦砚慢慢把眼睛睁开。 小孩子的皮肤没有任何瑕疵,又因为刚刚沾过水而显得水润白皙。小嘴嫣红,眼型精致,浓密的睫毛上挂着一些小水珠。 “你可真漂亮呀。”十四直接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韦砚被她夸得开心了,嘴甜地说道:“娘,你也漂亮,你最漂亮!” 虽然十四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但是不妨碍她听到这话之后开心。 “洗好了,咱们该出来了。” 他把韦砚从水里抱出来,让他把脚蹬在她腿上,然后扯过浴巾把他包住,抱出来放到卧室的床上。 小砚从浴室里跟出来,也要往床上爬。当然,以它现在身高,完全爬不上去就是了。 “小砚,你还没洗澡,不许上床。”十四阻止它用小爪子扒拉床单的动作。 “对,小砚听娘的话,别上来。” “先别动,我去拿吹风机给你把头发吹干。” 虽然对一切都充满好奇,但十四说不让动,韦砚就乖乖地被浴巾包着坐在床边,看着十四起身去拿吹风机。 “娘,这是什么?怎么会有风?还是热的。” “这叫吹风机,专门吹头发用的。” “头发不是用布擦干吗?” “用布擦还需要它慢慢晾干,用这个直接就能吹干。” 母子俩你一问我一答,给韦砚吹头用了大概二十分钟,觉得很快就过去了。 “好了,你摸摸是不是干了?” “真的!”韦砚惊奇地摸着自己的头发,“娘,你真厉害!” 娘亲真的太厉害了,会变戏法,还有秘密空间,还能让头发很快变干。 “行了,这个功劳可不是我的,是它的。”十四敲了敲吹风机,“你洗好了,现在该我和小砚洗澡了。” “你的衣服在那儿,自己穿。我洗完澡出来检查哦。” 两只小的伺候完一只了,还有一只。 十四把小砚拎进浴室,也给它清洗了一遍。用洗发水给它洗了毛发,吹干之后溜光水滑的。 “好了,现在可以去床上了。”她把吹干了的小豹子也放到了床上,让它去找韦砚。 十四也没时间泡澡了,直接用淋浴冲干净,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之后开始吹头发。 她这才体会到古人这一头又厚又长的头发,想要弄干有多不容易。 吹了二十来分钟,才吹到五六分干。 算了,不吹了,剩下的就让它自己晾着吧。 完全放松下来之后,她才觉得整个身子已经酸的不行了。她筋疲力尽地躺到床上,连被子都不想掀开了。 空间里的气候很好,不冷不热,连空调都不用打。 “娘。”小家伙儿看上去倒是比她精神多了,“娘身上香香的。” “我身上也香香的。”他又嗅了嗅自己,“和娘身上的味道一样。” “我看看你的衣服。” 韦砚坐起来让她看,还展开了双臂。 “娘,穿好了。” “嗯,不错,穿的很对,很整齐。” “嘻嘻。”他又倒下来,贴着十四的身子。 “不行,不能这么睡。”十四打起精神,坐起来,“把被子掀开,睡到被子下面才行。” “娘,我来。” 十四要动手,韦砚主动道:“我来掀。” 他迈着小腿儿跑到大床一角,弯腰拉起被角,两只手拖着往后退。 “娘,是不是这样?” “对。”十四看着被他拉开的被子,“很聪明。” 欣慰,原来养儿子还有这个好处。 十四原地起跳,做了一个战术动作,抱住床尾的韦砚在床上打了个滚儿,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躺在了床头。 “阿砚真棒!”十四抱住韦砚,“来,亲一个。” 她在韦砚脸上亲了一大口,亲的韦砚咯咯直笑。 “我也要亲娘。”小家伙儿又凑过来亲她,一边亲了一下。 “娘,我给你盖被子。” 亲完之后爬过去,把拉到一边的被子盖到十四身上。 十四动手把被子整理好,然后把小家伙儿捞了进来。 “好了,睡觉吧。” 母子两个一夜好眠。 …… 一觉睡到自然醒,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辰了。 “你醒多久了?”十四睁开眼,看到一双大眼睛正盯着她看。 其实韦砚刚有动静就把她惊醒了,但实在困得慌,她又眯了一会儿。 “一小会儿。”韦砚说。 “一小会儿是多久?”十四接着问。 “嗯……”韦砚想了想,然后用手比出了一段长度,“这么久。” “哈哈哈……” “咱们起床吧。” “好。”韦砚抱着十四的手臂说:“娘,我想吃好吃的。” “肚子饿了?” “嗯。” “好,起床给阿砚做好吃的。” 她束发的簪子和韦砚的发带都放在浴室了,十四进去拿出来,先帮韦砚把头发扎好,又把自己的头发梳通理顺,用簪子绾起来。 说是簪子,其实就是一根木头把一头给削尖了。 “走,去洗手洗脸。” 十四牵着韦砚来到浴室,把他抱到能够到水龙头的高度,打开水龙头,让他自己洗手。 洗完手之后把他放到地上,用水沾湿毛巾,给他擦脸。 “娘,那个出水的是什么?” “水龙头。”十四给他擦好了脸,才开始自己洗漱。 挤牙膏的时候想到了韦砚刷牙的问题,她这里可没有儿童用的牙刷。 先让她漱口吧,等有机会了看能不能给他做一把牙刷出来。 “阿砚,看着我。” 十四喝了一口水,含在嘴里漱了漱,然后弯腰吐到洗手台池子里。 “看清楚了吗?先把水含到嘴里,别往下咽,然后两边用力让水在嘴里把牙齿洗干净,最后吐出来。” 韦砚听得很认真,听完之后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十四用自己刷牙的被子盛了水,放到他嘴边:“不用太大口,先含一小口试一试。” 韦砚喝水、漱口,十四把他抱起来,他学着她的样子把水吐到池子里。 “聪明。” “娘,再喝一口。” “好。” 十四又喂了他一口,这次韦砚含水含的多了一些,对于如何用腮部力量让水在口中来回动也更熟练。 “阿砚真聪明!” 十四把他放到了地上,把牙杯归位子。 “以后每天都要这样漱口知道吗?” “娘那是什么?” 他指的是置物柜里的牙膏和牙刷。 “那是刷牙用的牙膏和牙刷。”十四说:“这是大人用的,小孩子的嘴巴太小了,不能用。” “你现在还小,也不用刷牙,先漱口就行。等以后需要刷牙了,我想办法给你做个牙刷。” 其实她这里有备用牙刷,但总有用完的一天。用完之后他们总不能不刷牙了吧。所以这牙刷,一定要想办法弄出来。 (本章完) 第29章 狼来了 第29章 狼来了 早餐吃了鸡蛋火腿三明治跟牛奶,小砚照例喝牛奶。 两人一豹吃饱喝足,才从空间里出来。 太阳已经升很高了,他们家的大门被外面的人拍得在打颤。 “老二媳妇,开门!快给我开门!人呢?死哪儿去了?老二媳妇……” “别害怕。” 韦砚听见李荷的声音就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十四说:“以后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十四蹲下和小家伙儿平视:“阿砚相信我吗?” “信!” “那就没什么好怕的。”十四说:“就算遇到坏人,也有娘亲在身边保护你。” “嗯!”韦砚重重地点头。 是啊,娘亲会保护他,会把坏人打走。所以他不用害怕,坏人伤害不了他。 “大嫂有什么事吗?” “你在里面藏了男人是怎么着,为什么这么久不开门?” 十四眉头拧起来了,这女人是不骂人就不会说话吗? 李荷倒是没留意她是什么表情,直接说明来意:“你去老院儿,把你男人喊回来。” 明明都单独分出来了,还赖在老院儿住算怎么回事? 老二要这座院子的时候俩老的说给就给,给了老二一座新院子,却没对他们家有任何表示,偏心眼儿都快偏到天上去了。 现在可倒好,老的他们两口子伺候着,新院子归老二。结果他还不满足,又住到老院子去了。这是要干什么?占光没占够是不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李荷话落,十四就猜出了是什么情况。大概是韦志高带着白莲住到韦家父母的院子去了。 韦家原本给韦志高住的房子,后来给了老大家的两个儿子。现在韦志高带着白莲回去了,那他们家的两个儿子再加一个女儿岂不是要和他们夫妻挤到一个屋子里去? 看李荷气成这个样子,八成是韦志高不肯离开,韦家两个老的又纵着他。 所以,她就想起她这个弟媳妇来了。 “大嫂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懂?”十四装傻。 “你男人夜里没回来住你都不知道?”李荷说着就要动手。 从前她也是这样,和十四娘说话的时候说着说着就会动手,掐她一下拧她一下或者推一下打一下。十四娘也不敢反抗,久而久之李荷就越发变本加厉。 “大嫂。”但十四可不是肖十四娘,“说话就说话,别动手行吗?” 被十四抓住了手腕,李荷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他经常不回来住,我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他也不让我管。”十四扔下李荷的手,“所以大嫂找错人了,我管不住他,喊不回来。” “你这是什么态度?” 李荷怒了。 “你个小贱人,你还敢造反是不是?你看我今天……啊!” “小杂种,你敢挠我?” “不许你骂我娘!” 韦砚朝李荷出手,是做了极大的心里建设,鼓足了全部的勇气的。 他害怕李荷。 但是娘说了,他以后谁也不用怕。 而且娘亲对他最好了,他不许别人骂她! 韦砚能有多大的力气?而且她还被十四抱着,说是挠了李荷,其实不过是小手从她脸上蹭了一下过去了。 可李荷说话间就要扬手打回来。 “小杂种,我叫你不敬长辈!” “他哪里不敬长辈了?” 十四当然不会让韦砚吃亏。 她抱着韦砚转身,把腿伸出去一扫,李荷瞬间失去了重心。 两个人本来就站在门槛的两边说话,李荷往前倒的时候,正好磕到门槛上。 磕出一声惨叫。 “娘亲威武!” 韦砚在十四怀里鼓掌。 “你先下来,站远一些。” 十四把他放下,以防李荷狗急跳墙,再扑上来的话,以她现在的实力,没把握能护住韦砚。 韦砚听话地往院子里跑几步,站到了那颗大树下。小砚跟在他身后,陪他站在一起。 “你们这两个小贱人,今天是要造反吗?” 李荷一边爬起来一边回头找,刚在是什么东西绊了自己? 她没看到十四出腿,更不相信十四有这个本事。 “大嫂,给你一个忠告。”十四说:“平时口上积点儿德,就当行善保平安。” “你个贱人你还敢教训我?”李荷捂着肋骨,刚刚正好是肋骨磕门槛上了。 “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你有种站着别动,看我怎么教训你!” 十四也不跟她动手,李荷冲过来,她就往一旁躲。她扑一下,她闪一回。 有两回没控制好力度,她自己就把自己给甩地上了。 这个场景,看得韦砚直乐。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大伯母这么笨。跟个傻子一样,笨死了。 他现在不怕她了,一点儿也不怕了。 “你个小畜生你笑什么笑?” 十四皱了皱眉,李荷这一口一个小畜生,快把她的忍耐心消耗干净了。 本来她没想跟她动手,因为李荷这个人虽然奸懒馋滑占了一遍,但算不上大奸大恶之人。可要是她一直不知好歹,那就别怪她倚强凌弱了。 “小贱人,小畜生,果然是小贱人才能生出小畜生!” 李荷打不到十四,只能破口大骂来泄愤。 “啊呜!” 正要上前的十四被这声叫声叫停了脚步。 这是……狼叫?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狼,有狼!” 因为附近的山上就有狼,所以小韦村人对于狼的防范意识很谨慎。听到狼叫声,李荷反应地比十四更快。 “这里怎么会有狼?” “阿砚!”十四跑到韦砚身边,弯腰把他抱在了怀里。 “这是朝着你来的吧?”想到了原因,李荷有些幸灾乐祸,“听说你昨个从山上拉了一头狼下来,这是来找你寻仇的吧。” “它们来找我寻仇,你觉得你能置身事外?” 十四只想这女人快离开,不然就真出事了。 “啊呜!” 说话间,狼叫声越来越近。 李荷拔腿就往外跑。 这个贱人敢杀狼,那就叫她和她生的这个小畜生在这儿等着被狼吃吧。 她是不会喊人来救他们的,最好都吃了,吃个干净! 李荷迅速跑没了影儿,十四才松了口气。 “阿砚,你带着小砚躲到空间里去,在里面等我。” “娘,有狼!”韦砚不肯撒手,“我们一起进去。” “放心。”十四摸摸他的头,安抚道:“娘在外面杀狼,然后拿着狼皮去还钱,给阿砚买好吃的好玩儿的。” (本章完) 第30章 建房子的钱来了 第30章 建房子的钱来了 十四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去山上猎狼。主要是猎好猎,可猎下来之后要怎么瞒过众人,然后运到外面去换钱。 现在既然主动送上门了,那就没必要考虑了。来到眼前的赚钱机会,不要白不要。 把韦砚和小豹子安置在空间里之后,十四从里面取出了上次那把消音手枪,和一把匕首。 她把匕首别在腰带上,握着枪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往外张望了一下,没在周围的田里看到什么人。 应该是太阳出来了,天热了,所以村民都回家了,田里并没有什么人。 十四在心里说了一声天助我也,握着收枪等在大门前。 不一会儿,视野里就出现了活物。 “一二三……” 进入视野的狼不断增多,到最后居然来了七头。 想着这个数字,十四既兴奋又紧张。 对面的狼好像也确定了目标,很快冲过来。 进入射程距离之后,十四连放三枪,结束了其中三头的性命。 然后再次瞄准,又放两枪。一枪取了第四头狼的性命,一枪打在了第五头狼的肚子上。 肚子上中弹的狼还在继续奔跑,和剩下的两头一起冲到了她前面。 来不及瞄准了! 十四收了手枪拔出匕首,狼朝她扑过来,她也朝狼扑过去。 她用昨天晚上抱韦砚的姿势,一下子搂住一头狼的脖子,落地之前把匕首插进了它的动脉。 拔出,鲜血喷涌。 落地之后,剩下的两头继续朝她扑,锋利的獠牙上挂着口水。 十四闪身进了空间,两头狼扑了个空。 但她消失不到两秒,又突然出现在原地。 然后看准机会又朝其中一头扑过去,用同样的方式结束了它的性命。 再闪身,再出现。 最后一次出现的时机不够准确,匕首只刺穿了狼的右眼。 她的手臂却差点儿断送在狼口中。 十四手中的匕首从右手换到左手,动作迅疾如闪电。在狼口再次张开之前,把匕首插进了它的喉咙。 战斗结束。 一连杀了七头狼,不过用了几个须臾的时间。 她累得气喘吁吁,半跪在地上平复气息。 还不是能歇的时候,村民肯定也听到狼叫声了。要是他们赶来看到了这副场景,那就不好解释了。 “阿砚,出来了。” 她把韦砚和小豹子从空间里接出来,然后把离她最近的这头狼拖了进去。 “娘!”韦砚看到了十四身上的血。 “别哭,不是我的血。”十四一边安抚他,一边把第二头拖进去。 “我没受伤,这是狼身上的血。” 第三头,第四头。 “刚刚杀它们的时候,不小心溅到身上了。” 最初的三头离得比较远,需要走上一段。 韦砚跟在她后面。 “娘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第五头。 “不信的话,待会儿让你检查。” 第六头。 第七头。 终于全都收拾干净了。 可是地上的这些血怎么办? 十四又想叹气,怎么感觉收拾残局比正式战斗还累还麻烦? 她开始用脚把旁边的土往血迹上推,试图用土掩饰住。 村子里的地就这点好处,用土一盖,什么痕迹都能抹掉。 用土搓完的血迹,除非趴下仔细闻,不然和小孩子在地上撒了一泡尿没有任何区别。 十四又用同样的方法,把能看见的血迹都掩饰了一遍。 其实这个法子认真论起来,是傻到不能再傻了,极其容易露馅儿。只要有心人靠近点儿闻一闻,血腥气和其他气味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可她大胆就大胆在她知道,不会有这个“有心人”的。谁闲的没事儿干,趴到地上去闻一堆不知道是被尿还是什么东西浸湿的土? 十四动作迅速,韦砚和小砚也跟着出力。两人一豹快速毁尸灭迹,然后溜回了家,扣上了大门。 早晨从空间的洗衣机里拿出来晾的衣裳还没干,十四也顾不上了,从绳子上取下来之后回到空间里冲了个澡,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至于沾了血的这身,她考虑了几秒钟,选择扔掉。 算了,先在空间里放着吧,等晚上的时候拿出去烧掉。 她收拾好从空间里出来,看见韦砚蹲在地上,小手摸着自己的鞋。 “你干什么呢?” “娘。”韦砚有些委屈,“鞋子脏了。” 这可是娘给他买的新鞋子,刚穿上的。 “傻小子,脏了就脏了呗,你委屈什么?”十四好笑地扶他站起来,“鞋子脏了可以刷,破了可以买新的。穿它是为了保护脚,不是让你保护它。” “你看小砚的爪子,因为没有穿鞋,刚刚刨土弄得这么脏。人家爪子脏了都不委屈,你只是鞋子脏了,哭鼻子好意思吗?” “十四娘,十四娘!” 十四觉得这两扇门的寿命没剩多少了,因为它们实在经不起这样跟撞门没有差别的敲门。 门打开之后,外面站的是村正,以及村子里几个汉子。 “村正,有什么事吗?” “刚刚有人说听到了狼叫声,就在你家附近。我立刻叫了几个人过来看看,你们家没出啥事儿吧?” “没有。”十四说:“刚刚确实有狼叫,但是叫了几声之后就停了。” “原来是这样啊。”村正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既然不是狼来村子里了,那就没事。” 村正带着人走了,十四已经在考虑怎么卖狼。 现在七头狼都在她空间里放着,越早处理掉越好。 七头呀,上次那个店主说三张狼皮一起卖可以给两万钱,七头,至少能卖四万五千文钱。 她想要的房子,好像有了。 在村子里建房子不了多少钱,像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小院,都是砖瓦木头建的,三间一共了一万钱左右。 要是建土坯房就更便宜了,建这么大规模五千钱都用不到。 十四当然不打算建土坯房,既然建了,那环境起码要过得去。她现在要求也不高,就是让她和韦砚能先有个安身的地方,也不用太舒适,大不了晚上去空间住。 先有个落脚的地方,就能着手准备和离的事了。 这几头狼来得好,把建房子的钱给送来了。 当务之急,就是怎么把狼卖出去。 韩大的车肯定是不能用了,一下子七头,她没办法解释。 既然不能用村里人的车,那就只能从外面租车。 租车的话,也绝对不能让这些狼被熟人看到。 考虑了一会儿,十四想出了还算可行的办法。 先去到县里,然后找家能租车的租一辆车,再把车子拉到没人的地方把狼放上去,用租来的车子拉着去卖。 从小韦村赶车去县里需要一个时辰,走过去的话大概要两个时辰。四个小时,也还行,就算是肖十四娘的身体也撑得下来。 韦砚和小砚可以让他们待在空间里,减轻负重。就这么定了。 (本章完) 第31章 隔着空间可以说话 第31章 隔着空间可以说话 十四抬头看了看日头,半中午的太阳光已经强烈到让人睁不开眼。 虽然路上会晒一些,但也只能立刻出发,不然今天的时间不够用了。 得了,今天又能边做事边运动了。 把韦砚和小砚哄进空间里,十四锁了门,轻装上阵。 她从空间里拿出了跑鞋,以徒步行军的方式往黄梁县走。 两个时辰的脚程,她用了一个半时辰不到。 快到城门的时候把跑鞋脱下来换上昨天买的布鞋,开始到城里找租车的地方。 “娘?” 韦砚的声音? “娘,你能听到吗?” “真的是你?” “哇!娘你能听见我喊你呀!” 韦砚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喊了一声十四,没想到她真的能听到。 此时空间里的他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原地跳跃欢呼。 “娘,你真的能听见我喊你吗!” “能,能听见。”十四一边往前走,一边小声跟他搭话,“你是怎么想到用这个方法和我说话的?” “想你了,所以想和你说话,然后就喊了。” 哈,十四满是汗水的脸上爬上了笑容。 “那我陪你聊天吧,你想说什么?” 韦砚当然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要说,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母子俩隔着空间说话,谁也不孤单了。 “阿砚,先不跟你说了,我找到租车的地方了。” “好,娘你先做事。” 韦砚乖乖不说话了,十四走进了租车行。 “这位娘子,要租车吗?”租车行的掌柜迎上来,“我这里有马车还有驴车,车子干净价格也公道,娘子您想租什么车?马车还是驴车?” “马车怎么算,驴车又怎么算?” “马车也分等级,上等马车一个时辰一百文,次一等的一个时辰八十文,再次一等的一个时辰五十文。” “驴车一样,最贵的一个时辰三十文,次一等二十文,最次的十文钱一个时辰。” “我要租驴车。”十四说:“先带我看看品相吧。” “好嘞,娘子您跟我来。” 铺子的后面是个面积很大的后院,马车驴车整齐地排成好几列,拉车的马和驴子则被拴在另外一边的棚子里。 掌柜带着十四来到驴棚前,一一介绍价钱和相对应的驴子、车子。 十四选了二十文一个时辰的,走的路程不远,不用驴子的耐力有多好。但也不能太差,七头狼,最低也要六七百斤。 价钱最低的那种,驴子一看就是年迈走不动路的,她觉得把七头狼都放到车上之后,车子根本前进不了。 十四交了三个时辰的钱,牵了掌柜帮忙套好的驴车出来。 拉着车原路返回,出了城,到了没人的地方,才把空间里的狼一头一头装到车上。 “娘!” 韦砚一早就出来了,乖巧地站在一边等。看十四忙完了,才跑过来抱住了她的腿。 “已经中午了,你饿不饿?” 十四掐着他的咯吱窝把人架到车上,让他坐在车头,又弯腰把小砚拎起来,放到他怀里。 韦砚点头,说:“饿了。” “娘先做事,饿一会儿也不要紧。” “这么懂事呀?”十四笑着替他擦掉额头上的汗。 天太热了,韦砚刚出来这么一会儿脸上就汗涔涔的了。 “因为阿砚懂事,奖励一盒冰牛奶。” 她从空间里拿出一盒牛奶,撕开了口递给韦砚。 “还有一块儿桂糕和一块儿绿豆糕。” “娘真好!” “慢慢吃慢慢喝,等你吃完喝完咱们再走。” 她拉着驴车又往城墙边靠了靠,让阴影笼罩住。 韦砚抱着牛奶却没喝,等十四把车停了,他像献宝一样双手捧着牛奶,递向了十四。 “娘,你喝。” 娘身上都是汗,肯定比他难受多了。 儿子的孝心,十四当然不会推辞。抓过牛奶灌了两大口,又递给韦砚。 大热天里,没有什么比喝点儿冰凉的东西更清爽了。 冰箱里的牛奶也快没了,以后再想喝就要自己想办法了。 “你别喝太快。”十四叮嘱道:“小口小口喝,咱们不急。” 小孩子肠胃弱,牛奶又是凉的,喝太快容易拉肚子。 “嗯。”韦砚一边喝牛奶一边应声。 他给小砚剩了两口,十四从空间里拿出匕首把奶盒从中间割断,韦砚捧着喂小砚。 两人一豹都休息好了,十四把垃圾收好丢进空间的垃圾桶,才牵着驴车再次往城里去。 还是去昨天卖狼皮的那个地方。 魁梧的掌柜看到十四,尤其是看到她车上拉的一车死狼的时候,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娘子……你……你这……”费了好大的劲儿,他才把舌头给捋顺了。 “你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狼的?” “一二三四……七头!” 他把车上的狼数了一遍,我滴个乖乖,七头啊! 上次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来卖狼他就够惊讶的了,而且上次还是在昨天。 没想到只过了一天,就又拉了七头死狼过来! 而且这狼,看上去刚死没多久,身上还热乎着呢。 掌柜看十四的眼神逐渐变了,这娘子,这是结识了多大神通的人? 上次那头是别人送的,难道这一下子七头狼,也是别人送的? 谁一下子能打七头狼? “娘子,不瞒您说。”掌柜擦了擦额头上被惊出来的汗,“我在这黄良县城开了十几年的铺子,也没见过谁能一下子拉来一车的狼卖狼皮的。” 十四笑笑:“掌柜这不就见到了?” “唉……是,是!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您看看吧,这七张皮能卖多少钱。” “行,行。”掌柜请十四往里面坐,“娘子您先在里面坐一会儿,我把狼搬下来。” 十四牵着韦砚走到铺子里,找了个能坐的地方坐下了,看着掌柜一趟一趟往里般狼。 七头狼被从车子上搬到铺子里,一字排开,也是很壮观的。 “上次跟您说的价钱是三头一起卖,算两万钱。”掌柜说:“这一共是七头,这样,我出五万文。娘子您看怎么样?” 五万文,比她想的要多五千文。 十四点头:“行。” “那说定了,我就开始剥皮了。” “开始吧。” “你怕不怕?”十四问韦砚,“要是害怕就转过身。” 虽然她这么问是问了,但也没觉得韦砚需要转过去。 他以后要见的场面比这要刺激的多,剥狼皮这些,虽然按道理不该小孩子看,可是这孩子注定要走的路,就不是按道理来安排的。 “不怕!”韦砚果断摇头,“我不害怕。” 娘说过了,没什么好怕的。 (本章完) 第32章 打算找一份工作 第32章 打算找一份工作 “这孩子胆子真大。” 掌柜一边剥狼皮,一边和十四说话。 “要是换成我家那个小子,恐怕早就吓哭了。” “娘说不用怕,所以我不怕。”韦砚朗声回答道。 “也是,你娘能拉着这么多狼来卖,想来也是有本事的。娘亲有本事,教出来的孩子就有本事。” “嘻嘻。” 娘亲被夸了,韦砚很高兴。 “大伯你也有本事。” 他学着掌柜的话,礼尚往来,夸回去。 这句话同时逗笑了掌柜和十四。 “娘子把这孩子教的真好,胆子大还聪明,讨人喜欢地紧呐!” 掌柜把第一张狼皮剥离出来,挥手一展,平铺在了旁边的台子上。 他拿出准备好的布袋,像上次一样把狼肉装进去。找了个空地放下,又拎了第二头上操作台。 “掌柜的,咱们这县城里有没有镖局或者类似的行当?” “镖局?”掌柜抬头问,“是走马护镖的镖局吗?” “对。” “有,咱们县城还不止一家镖局呢。” “那掌柜能否说说看?” “这当然能。”掌柜手上动作不停,开始给十四讲镖局的情况。 “咱们黄梁县,因为来往商人多,财货流通自然也多。这需要找镖局的生意当然也比别的地方多得多。” “只我知道的,咱们县城有名的镖局就有三家。分别是城南的黄粱镖局,城西的昌顺镖局和城北的顾家镖局。” “这三家镖局呀,开得最早的是黄粱镖局,他们人也多,十来年前在黄梁县是头一份儿。” “但是昌顺镖局和顾家镖局后来者居上,逐渐抢了黄粱镖局的生意跟风头。虽然开得没有黄粱镖局久,但这两年的势头却远远超过了它。” “是什么原因让黄粱镖局落后了呢,这个掌柜了解吗?” “你问这个可问对人了,别人兴许不了解,但我还很知道一些。” “愿闻其详。”十四笑笑,示意掌柜继续说。 “我媳妇娘家的侄子正好在黄粱镖局做事,所以知道一些内情。” 掌柜把知道的都当成闲话,说给了十四听。 原来这黄粱镖局十几年前经历了一场动乱,镖局也是家里的顶梁柱老家主在那场动乱里走了。 老家主就一个儿子,自然而然成了镖局新的当家人。 这位新的当家人虽说尽职尽责,接管镖局之后也是勤勤恳恳想把这份家业守好护好。但无奈天资有限,虽然从小学武,一身功夫却始终平庸。 他能到现在还维持着黄粱镖局不倒,完全是靠着为人正直仗义。说白了,就是本事不行,全靠人品。 “原本有老家主打下的底子,新家主只要好好守着就行。可是前几年突然从外地来了一群人,直接找上了黄粱镖局说要和他们比武。” “比武?”十四想了想,“是故意找事吧。” 人家开镖局又不是开武馆,比什么武啊。 “娘子真聪明。”掌柜夸了一句,继续说:“就是找事。” “那群人也想开镖局,是故意找上黄粱镖局,借着比武的由头把自己的名声扬出去,然后招揽生意。” “是后面那两家中的哪一家?”十四问。 “昌顺镖局。” “他们找黄粱镖局比武打赢了,没几天就成立了昌顺镖局。昌顺镖局一炮打响,刚开门生意都红火的不行,抢了黄粱镖局不少生意。” “所以黄粱镖局跟昌顺镖局是死对头?” “对,见面就眼红的死对头。” 十四娘点点头,心里略有了一些成算。又问:“那第三家呢?” “顾家镖局呀。” 掌柜剥完了第二张狼皮,开始第三张。 “顾家镖局其实和黄粱镖局开的年头差不多,但一开始只是一家小镖局,完全没什么名声的。” “这两年超过黄粱镖局成为和昌顺镖局比肩的镖局,是因为他们家出了一位武学天才。” “这位武学天才是老家主的第三个儿子,据说十一二岁的时候就能单挑好几个魁梧大汉,十五六岁的时候既打遍黄梁县无敌手了。” “这位顾家三郎不仅能打,还会经营。镖局交到他手里,没几年就扩大了好几倍,成了黄梁县乃至整个嵩州叫得上名字的镖局。” “原来是正好和第一家相反,第一家因为家运落了,所以走了下坡路。这顾家却是因为出了一个厉害人物,所以以一己之力带起了整个家族。” “娘子总结的是,就是这样。” “娘,镖局是什么?” 两个大人说话,韦砚在旁边听的一头雾水。但他也不打断,看着十四说完了,才开口询问。 “镖局是帮客人押运财物或者其他贵重东西的,收了别人的钱,负责保护他们的东西。” 十四用尽量通俗简单的语言给他解释。 “比如你有一件宝物,要把他送到一个地方,但是又担心保护不了。就可以钱请镖局出人手,帮你送过去。” “哦哦。”韦砚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娘子怎么对镖局这么感兴趣?” “想看看有没有挣钱的机会。”十四坦诚回答道。 “娘子要护镖?” 掌柜惊了一跳。 “怎么了?不行吗?”十四笑着反问。 掌柜看了看他手里正在剥皮的狼。有个问题,想问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娘子……这些狼……” “是我打的。” “啪!”剥狼皮的刀子掉到了地上。 “娘子莫怪。”掌柜弯腰去捡,“实在是惊到了,惊到了。” 韦砚有些奇怪,娘不是说不让把她会打狼的事情说出去吗? “娘子,这些狼真是你打的?”掌柜听完又有些不信了,“昨天你不是说是别人送的吗?” “昨天那头是别人送的,今天这些是我自己打的。” 我滴个乖乖,这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娘子,咋这么厉害。 七头狼啊,那可是七头狼啊! 十四确实打算去镖局看看,找一份挣钱的买卖做。 她上辈子从事的职业和这个差不多,这辈子看来又要重操旧业了。 “娘子……娘子厉害。” 掌柜从震惊中出来,才开始继续剥狼皮。 这小娘子不会是在吹牛吧? 他怎么看,十四都不像是能打死七头狼的样子。 (本章完) 第33章 第一根橄榄枝 第33章 第一根橄榄枝 黄粱镖局,昌顺镖局,顾家镖局。 十四考虑之后,打算过后有时间了去黄粱镖局看一看。 一来肖十四娘的身体太弱了,要先修养锻炼一段时间,恢复恢复体力再去。二来是她现在身边一对麻烦,先处理干净才能安心做自己的事。 这事急不来,不过她今天能拿到卖狼的五万钱,可以先办能办的事,暂时还不用急。 “姑父。” 掌柜听见声音直起了腰。 “姑父?” 一个小个子青年走了进来。 “小四儿,你怎么来了?” 被叫做小四儿的年轻人看到了地上还没来得及剥皮的狼,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姑父,这些都是你新收的狼皮吗?” “是啊,怎么了?” “我来就是来找狼皮的!”年轻人有些兴奋,“我们二郎要给家主祝寿,想送狼皮大氅,让我出来给他找上等的狼皮。” “哦,娘子,这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在黄粱镖局做事的那个侄子,叫连安,小名叫小四儿。” 掌柜现在才想起来介绍,介绍完连安又给他介绍十四娘。 “这些狼,连同已经剥掉的那几张皮,都是这位娘子带来的。” “一下子卖这么多狼皮呀,那能赚很多钱了。” 见连安没听懂他的意思,掌柜补充道:“这些狼都是这位娘子打的。” “都是娘子打……什么?都是她打的?” 十四看着眼前这个场面,这是要干什么?这位掌柜是要给她介绍工作吗?这也太热心了吧? 她说她想去镖局看看,但没说是现在呀,没说立刻就想去试这份工作啊。 而且他看他刚才的表情,不是还在怀疑这些狼到底是不是她打的吗? 怎么一转眼,就开始推销她了? “这位娘子,这些狼真的是你打死的呀?”连安刚才看狼的眼神转移到了十四身上。 “娘子有没有兴趣做镖师?我是黄粱镖局的,我们家现在正在招镖师。”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十四很疑惑,完全反应不过来。 “娘子别怕,我没有其他意思,我们是真的在招人。”连安唯恐十四怀疑他的动机,急忙解释道:“我们家主下了令,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功夫好,都能去我们镖局选镖师。” “一旦选上了,给的分红肯定是这黄粱县最高的。” “娘子愿不愿意跟我去试一试?就看一看也行啊,听听我们家主怎么说,您再决定要不要做。” “先等一下。”见连安还要说话,十四连忙打断他。 “你先别急。”她说:“你的意思是,让我去你们镖局应征镖师?”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他现在看上去,对狼皮完全不感兴趣了,把兴趣都移到了劝她去应征镖师上面。 十四看了看连安,又看了看掌柜,笑了。 “为什么想找我去应征镖师?”她问:“平常的镖局,应该很少有女镖师吧。” “其他镖局是少见,但我们家主说了,只要本事好,男女都一样。”连安继续大力推销,“娘子您跟我去试试吧,在我们那里做镖师真的很赚钱的。” “有多赚钱?”十四继续笑问,“不是说这两年黄梁县的生意都被昌顺镖局和顾家镖局抢了去吗?黄粱镖局日渐衰退,怎么还能这么多钱请镖师呢?” 十四这番话不算客气,把连安的热情说退了大半。 旁边的掌柜明白过来了,这是这个傻小子太上赶着,所以让人家误会了。 也怪他,没解释清楚。 “娘子别误会,四儿是真的想请您去试一试,没有其他意思。”掌柜向十四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 “黄粱镖局最近确实是在招人,也说了男女不论,只要有本事就行。” “还有……”掌柜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了,“还有就是,要是介绍了能人过去,介绍人也有钱拿。” 原来如此。 难怪这个叫连安的年轻人这么热情,让她想起来上辈子见到过的那些销售人员,原来是有中介费呀。 不过男女不论这一条,倒是有点儿意思。这个黄粱镖局的现任当家人,听起来起码脑子会变通,不是老古板。 “所以娘子您去不去?”连安问:“要是去的话我现在就能领您过去。” 家主说了,介绍一位三等镖师能拿一贯钱,二等镖师奖励五贯钱,要是能给镖局招来一位一等镖师,就能拿十贯钱的奖励!十贯钱呀,可是他五个月的月钱。 十四笑道:“你不是过来给你们家郎君找狼皮的吗?怎么,狼皮不找了?” “狼皮这不是已经找到了,娘子一下子送了这么多狼皮来我姑父这里,肯定是够我家二郎要了。” “娘子,您什么时候跟我去看一看?” “现在先不去。”十四说:“我手边还有事,现在不太方便过去。等过几个月吧,过几个月我要是想过去,我再找你,就说是你介绍过去的。” “啊?还要几个月呀。”连安一脸失望,不过也没强求,“那娘子到时候要是过去的话,跟人提我的名字就行,我立马过去接您。” “行。” 事情谈妥了,掌柜回去继续剥狼皮了,连安也顾上了他这次过来的目的。 “你看看,那里有剥好的。”掌柜示意他去看,“都是上等狼皮。” 他们俩商量起他们的生意,十四坐在一旁陪着韦砚玩耍,等着狼皮剥好掌柜付钱。 七头狼的狼皮,一连剥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剥完了。 “娘子等着,我去给你拿钱。” 掌柜擦干净手,去取钱。 七头狼五万钱,足足有两大筐,被掌柜从柜子里抱出来放到十四面前。 每一千文穿成一贯,一共五十贯,他当着十四的面数好。 “娘子放心,这成贯的钱每一贯都是正正好好一千文,绝对不会少您的。数量太多,我不就一枚一枚地给您数了。” “今天买了您这七张狼皮,也算是把我存在铺子里的钱都用光了。” 明明是把钱拿了出去,掌柜却乐得合不拢嘴。 狼皮可是抢手货,加上昨天那张,这一转手,他今天拿出去的这些钱就能翻一番。 这位娘子可真是他的财神,光做她的生意,他这个月就能赚以前半年才能赚来的钱。 狼皮多紧俏呀,有时候几个月也不一定能收来一张。 这一下子收来八张,刚刚已经被黄粱镖局订走了三张,剩下的五张他也一点儿都不愁卖,用不了几天就能卖出去。那可都是钱呀。 (本章完) 第34章 去酒楼吃饭 第34章 去酒楼吃饭 掌柜替十四把钱抬上车之后,又帮她抬狼肉。 “掌柜,这狼肉您留下一头吧。”十四说:“太多了,我们家根本吃不完。天也热,坏了就可惜了。” 一头她还能塞进冰箱,七头……那是真的无能为力。 “这怎么好意思呢?”掌柜是真的不好意思,哪有要客人送的东西的?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十四说:“与其放怀了,还不如送人,吃了总比浪费好。” “可是这……” “别可是了,就当我谢你今天替我解惑吧。” “不过是聊闲话,怎么就算解惑了?”掌柜说,“要不然这样吧,我再给你一贯钱,就当我向你买了。” “不用了。说了送您就送您,要是收钱,该我不好意思了。收下吧,以后有生意我还来您这里。” “那行那行,那我就收了。娘子以后再来的话,我把价儿再给你抬高点儿。” “就这么说定了。” 两大筐钱加六头剥了皮的狼,驴车装的满满当当,反而比她来的时候还要重。 十四牵着驴,出了北城门。先把钱放进空间里,又往里拖狼肉。 六头狼的狼肉,她有些犯愁。 按理说狼肉不仅不难吃,还比一般的野味要好吃。可是大约是因为供应太少了,所以一般的酒楼根本没有用它来做菜的。 这要怎么办呢?冰箱里又放不下,送人又不能送,难道扔了? “娘,你怎么了?”见十四一脸为难,韦砚问。 “我在想,剩下的这些肉要怎么办。” “吃呀!” “傻小子,就咱们两个,这多肉,什么时候能吃的完?就算放到空间里,放不了几天就该坏了。” “啊?”韦砚的小脸儿上也出现为难的表情,猛地一瞧和十四如出一辙。 十四看看天色,还不算晚。 “这样吧,咱们再去问问看,有没有收狼肉的,便宜卖了也行。” “好!” “你要不要进空间里?”十四问,“那里面凉快。” “不要,我要和娘一起,卖狼肉。” 十四一笑:“行,那我拉着你去卖狼肉。” 她不想让孩子受苦,可是娇惯也不好。韦砚这样正好,懂事乖巧又不娇养。 上回问的是酒楼,这次她转变了思路,不去酒楼问了,改成了包子铺。 一般的包子铺包包子用的都是猪肉,有的也用驴肉、狗肉。十四打算低价把狼肉卖出去,不管能换几个钱,总比砸在手里要好。 可是人家听说是狼肉,纷纷表示从来没有用狼肉包过包子,连看都不看就拒绝了。 一连问了三家,狼肉都没推销出去。 早就过了午饭的时间,吃完早饭之后韦砚只中途喝了半盒牛奶垫了两小块点心。 “不卖了,我先带你去吃饭。”十四决定打道:“是不是早就饿了?” 韦砚点头。 “以后饿了就跟我说,别等我问你你再说饿不饿。现在不是以前了,你饿了想吃东西,随时随地都可以告诉我。” 以前韦砚跟在肖十四娘身边,饿肚子是经常的事。因为除了正餐之外几乎没有吃的,肖十四娘不是不给他吃,而是有心却无力。 “好。” 这一次韦砚没有问是不是真的,而是直接点头。他发现了,娘只要说出来的话,就一定是真的。 “娘你最好了!” “小心别掉下去。” 他探身子要过来抱她,十四连忙腾出一只手扶住他。 韦砚抱住她的手臂,笑得一脸满足。 十四再次感叹这个孩子的乖巧懂事,跟着跑了一上午不嫌苦不嫌累,等着剥狼皮的时候一点儿也不闹,肚子饿了也不主动提。 过于懂事的孩子总是会让人心疼。 “你想吃什么?”她让驴车慢慢往前走着,低头问韦砚。 “是不是还没有去过酒楼?” 韦砚摇头。 “酒楼是可以吃饭的地方吗?” “对。等会儿带你去酒楼,你先想想吃什么。” 韦砚高兴地点头。 但他能想出来的好吃的,都是这两天十四给他吃过的东西。在此之前,他一日三餐也就吃一些米饭面饼咸菜,连炒菜都很少吃,更别说蛋奶肉了。 十四停在了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酒楼前,门口就有伙计,但是看到他们母子,却完全没有迎上来的意思。 “这里不能停车,挡着我们的大门了。” 见十四抱着韦砚下车,伙计出来了。 “快走远一些,挡着我们迎客了。” 他的语气并不恶劣,只是很正常,很正常的不屑。 十四也不恼,韦砚穿的还算干净,而她,一看就不是能进的起酒楼的人。 “我们就是过来吃饭的。”十四把韦砚放到地上,牵着他往前走。 “你们来这里吃饭?”伙计一脸不信。 “怎么了,不能吃吗?” “这可是琼肴居,你们来琼肴居吃饭?” 伙计一边跟着她一边问话,十四不理他,牵着韦砚迈上了台阶,抬腿就要往里进。 “哎哎哎,等等等等。” 十四看了看拦在自己面前的手臂,又看向伙计。 “你确定要进这里吃饭?这里一个菜最便宜都要一百文。” “我确定我要吃,你能做主这里的菜卖不卖吗?” “干什么?” 伙计正要说话,来了位打扮体面的中年男人。 “掌柜的。”伙计见到俩人立刻点头哈腰,“是这俩人,他们说要进咱们酒楼吃饭。” “掌柜的……” “掌柜是吗?”十四问,“我要进来吃饭,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能有什么问题?”掌柜笑着应答,“琼肴居开门迎客,客人要上门吃饭,当然是欢迎。” “掌柜……” 掌柜往刚刚的伙计那里瞪了一眼,后者立刻闭了嘴。 他又看向十四:“请问娘子,要在楼下大堂吃还是上楼上雅间吃?” “楼上吧。” “娘子请。” 十四牵着韦砚往里走,一路经过大堂,引来了一路人的目光。 饭点儿已经过了,但琼肴居的生意很好,大堂里还是有很多吃饭的人。他们看过来的目光,跟刚刚那个伙计差不多。 十四全部不理睬,牵着韦砚往楼上走。 楼梯有点儿陡,她问韦砚:“能走吗?要不要娘亲抱你上去?” “不用。”韦砚摇头,“娘,我能自己走。” “那把小砚给我,我替你抱着。” “小砚也能自己走。” 十四笑了:“好,那你们俩都自己走。” 掌柜回去了,找来了另一个伙计来给他们带路。 这个伙计看清了情况,十分有耐心。就这么跟在十四和韦砚以及一只看起来跟小猫一样的小豹子后面,等着他们慢慢地往上走。 一阶台阶差不多有韦砚的小腿那么高,更是比小豹子的身高高。所以他们俩上台阶,确实很困难。 十四也看看前后都没有上下过路的人,也不催他们,让他们自己慢慢爬。 “你们这里有什么主推的菜吗?” 伙计应答很快,也很有耐心。报了一遍菜名以后,十四点了几样,又吩咐他给韦砚上一份蒸蛋。 点完了菜,两个小家伙儿才把楼梯爬完了。 (本章完) 第35章 遇见打群架 第35章 遇见打群架 “娘,我爬上来了!” 韦砚爬上最后一层台阶之后一脸喜色,等着十四夸奖他。 十四也不吝啬:“阿砚真厉害!” “娘子还有其他需要的吗?酒水呢?咱们店里有外域来的葡萄酒,甜口的,适合女子饮用。” 葡萄酒?这个可以。 “那就上一壶葡萄酒。” “好嘞!”伙计引着十四往包间走,“娘子您这边请。” “您和小郎君稍等,菜马上就上来。” 伙计动作利落地关门离开,十四见韦砚正四处打量房里的装饰,也跟着看了看。 这琼肴居的装潢还是很有品味的,富贵又不失雅致。 “娘,这里好漂亮啊。” “是吗?那你待会儿再尝一尝这里的饭菜好不好吃。要是喜欢吃的话,以后我们可以经常来这里吃。” “那是不是要很多钱?” “应该是的。”十四说:“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赚钱。” “我也要赚钱。” 韦砚说这话的时候小拳头都攥起来了。 “放心,等你长大了,你也能赚很多钱。”十四想到了原著里肖砚的经历。这个孩子一开始饱暖都成问题,所以最初的想法就是怎么赚足够的钱让自己活下去。 但是逐渐强大之后,他的境遇和能力决定了他的志向不会再只停留在银钱上面。 她觉得她现在的情况和原著里早期的肖砚有些相似,先赚钱,把温饱问题解决之后再想其他的。 “那等我长大,我也赚很多钱,都给娘亲。” “这样啊。”十四没想到他是这个想法,笑得合不拢嘴,“那我等着阿砚快快长大,赚钱给我。” 上菜的速度很快,刚才那个伙计出去没多久第一个菜就上来了。 “饿了吧。”十四夹起来一筷子放到韦砚面前的碗里,“先吃这个垫垫肚子,你的蒸蛋一会儿就上来了。” 韦砚已经学会了用筷子,但是拿的不太稳。十四直接给他手里塞了勺子。 “娘,你也吃。” “好,我们一起吃。” “啪!” “娘!” 一声巨响,正要吃东西的韦砚被吓得扔了勺子钻进了十四的怀里,十四抱着他离开了座位。 “阿砚不怕,没事儿,没事儿,娘在呢。” 十四先忙着安抚他,然后才去看到底放生了什么。 只见包间的门直接被撞开了,一个人跌在地上,趴了好几次都没爬起来。 而门外此时一片乱,是一群人在过道里打斗。 “阿砚别怕,是别人在打架,跟我们没关系。” 她话还没说完,又一个人飞了进来。正好砸在第一个人身上,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惨叫。 这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十四恼了,弯腰把韦砚放到地上。 “阿砚乖,你和小砚站在这里别动,娘亲去把他们赶出去。” “啊呀各位客官别打了,别打了!” 门外传来了掌柜的声音,还有好几个伙计上去拉架。 十四刚上前两步,就看到第二个飞进来的人从地上爬起来,抄起了她和韦砚还没来得及尝的那盘菜就要朝门外冲。 “放下。” 十四拦住他,把盘子抢了回来。 “哪里来的臭婆娘?给我放开!” 他要甩开十四的手,却一下子没能甩掉。 “这是我的包间,我们在这儿吃饭,要打架出去打。”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子面前撒野?” 男子另一只手扇过来。 十四一个俯身同时转身,从他腋下绕到了背后。手里握着的这只手臂也被转到了后面。 “啊!” “我说了要打出去打,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你……放开我,放开我!”男子不断惨叫,“我的胳膊,我的胳膊……” 十四抬脚,把人踹了出去。 男人如愿以偿,再次加入了战圈。 “还有你,也给我出去。” 他来到第一个飞进来的男人身边,才发现他被砸晕过去了。 十四一阵头痛。 md想好好吃个饭都不行。 门外还在打,这群人似乎都是有功夫在身的,并不像普通人那么好拉开。进去拉架的几个伙计不仅没成功,还同时挨了混战双方的拳脚。 十四听见掌柜在哀嚎:“是谁安排他们两家的人坐到对门包间的?是哪个没长脑子的混账!” “全嵩县都知道顾家镖局和昌顺镖局是死对头,就你不知道是不是?” “你给我安排成这样,你就去给我把他们拉开!” 原来是镖局的人,难怪打起来没完。 十四想关门,但屋子里还晕着一个。 “他是你们谁家的人?”又等了一会儿,她朝外面喊,“谁进来把他弄出去?” 事实上被影响的不止她这一个包间,她刚喊完,就听到又有其他客人对掌柜喊话。 “掌柜的,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对啊,我们是来吃饭的,不是来看打架的!” 但是显然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掌柜再顾及其他客人了,因为那边的混战怎么挡都挡不住,怎么拉都拉不开。 “娘!” 韦砚突然大叫,一个没看清是碗还是碟子的东西贴着十四的鼻尖飞了过去。落在了包间的地上,摔了个粉碎。 “阿砚小心!” 十四连忙跑过来,抱起韦砚又往里移了移,贴在了墙角。她伸手把旁边的山水屏风拉过来,挡在了前面。 “有没有被碎片碰到?” 韦砚摇头:“没有。” 十四也上下检查了一遍,没看到什么伤口才放心。 “你在这儿等着,我不过来你别出来。” 她闪身从屏风后面出来,接连又几个盘子碗被扔进来砸到了地上。连同里面的食物残渣,弄得包间的地面一片狼藉。 而她刚刚保下的那盘菜,也没能保住。里面落了一只碎碗,菜汤溅得满桌子都是。 还有完没完了! 十四往门口走的过程中又躲了一只盘子和几跟筷子,她出了门,直接进了混战群。 “啊!” “咔啪!” “哎呦我的手!” “我的胳膊!” “啊!” “呜!” “砰!” …… 在掌柜的呆愣中,十四像是一把剪刀剪断交织错杂的线头,飞快地分开了怎么拉也拉不开的人群。 两方混战的人加起来大概有十几个,此时要么捂着手臂,要么抱着肚子倒在地上,都在惨叫。 捂着手臂的,是被十四卸了胳膊。倒在地上的,则被她打击了肋骨。 (本章完) 第36章 请帮忙把胳膊装上 第36章 请帮忙把胳膊装上 “哎呦!多谢娘子仗义出手,多谢娘子,多谢娘子啊!” 掌柜激动地差点儿给十四跪下。 这群人要是再打下去,非把他这琼肴居给拆了。这位娘子简直就是天降的神仙呀,替他保住了这份产业。 “多谢娘子!多谢娘子啊!” “居然停了?” “谁赢了?” 在掌柜的不停感谢和一片哀嚎声中,从旁边两个包间里,分别走出来两个人。 一个是身着青灰色锦缎的中年男人,另一个是身穿白色利落装束的青年。 前者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大腹便便。 后者身形高挑精壮,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您二位原来在呀!”看到他们俩,掌柜是真的要哭了,“既然在,怎么也不出来说个话呢?小店是小本生意,经不住诸位这么折腾呀。” “掌柜放心,我的人毁坏的东西,过后会有账房先生亲自过来赔偿。”白衣年轻人说道。 “放心吧,不会白砸你东西的。”中年男子不甘落后地开口。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片刻,然后同时挪到了站在战场中间的十四身上。 “两位爷呀,小的只想本本分分做生意,咱们有话好好说,坐下来好好谈行吗?” “是你把人拉开的?”白衣年轻人在上下打量十四,根本没理旁边的掌柜。 青衣中年人同样如此,只不过他的目光,让十四更不舒服就是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个婆娘。”他扫视倒在地上的人,“被一个婆娘打趴下了,你们这群废物,丢不丢人?” “娘子好功夫。”白衣年轻人打量完毕,说:“真人不露相,果然是这样。” “你一个婆娘,多管什么闲事?”青衣中年人走过来了,“你家男人呢?没人管你吗?” “不知道男人打架女人不能掺和吗?” 青衣中年人要靠近十四,对面的白衣年轻人抢先一步站在了他们俩中间。 “顾明璋!你想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 “你故意找茬是不是?” “谁故意找打谁知道。”白衣年轻人显然不怕中年男人,“长孙行,有没有听过,会咬人的狗不叫?” “回去告诉你主子,想要一较高下,我顾某随时奉陪。别再派走狗过来污我的眼了,我嫌烦。” “顾明璋!你……” “你……你给我等着!” 长孙行气到暴走,但只敢骂,不敢跟顾明璋动手。他一甩袖子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想起他的人还躺在地上。 “都给我起来,一个个的装什么死狗呢?起来!” “二当家……手……手好像断了。”离他最近的人又被他踢了一脚,正好踢在受伤的那条手臂上,把他的眼泪都踢出来了。 “废物!”长孙行怒骂一声,“断了也给我起来,跟上!跟不上的就别来了!” 他下了楼,倒在地上的那些人忍着疼爬起来,一个个地跟了上去。 酒楼掌柜想追又不敢追。钱,还没说怎么赔偿他的损失呢。 “掌柜的不用担心,但会儿差人去昌顺镖局要账就行。他们不会赖账的,丢不起那个人。” “多谢顾当家,多谢顾当家!” 至于顾明璋这边的钱,他倒是不担心。既然刚才顾当家亲口说了,那银钱肯定会按时送过来。 唉!就算是赔了钱,今天得罪的客人不还是要他自己来承担来赔礼道歉吗? 掌柜想到了赔罪的法子,吃过的都免了这一桌的饭钱,没吃的他亲自挑一桌好酒好菜赔礼道歉。 对了,那位娘子。 掌柜的和顾明璋同时要找十四,但后者已经返回包间,去安抚儿子了。 “还没问这位娘子怎么称呼。”掌柜走进来,“在下姓陈,今天真的是多谢娘子仗义出手了。” “陈掌柜不用谢。”十四把韦砚抱起来,“我姓肖。” “肖娘子。”陈掌柜说:“我下去亲自看着后厨备上一桌酒菜,既是向肖娘子赔罪,也是感谢。” “以后娘子再来琼肴居吃饭,一律按半价收钱。” “肖娘子您稍等片刻,酒菜这就送上来。我还有其他客人要赔罪,就先不奉陪,您见谅。” 十四颔首,示意理解。 “阿砚还怕不怕?”十四抱着韦砚坐到了凳子上。 小家伙儿虽然没哭出来,但眼角红了。 “没事了,娘亲在,别怕。” 好好的一顿饭叫这群莫名其妙的人搅成这样,十四现在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处发。 可是哄韦砚的时候,语气温柔到能捏出水来。 “娘在,阿砚不怕。你看看小砚,它都没怕。” 韦砚闻言低头到地上找小砚,见它正依偎在十四脚边。 “小砚有没有受伤?” “你给它检查检查,看它有没有受伤。” 韦砚想了想,点头,让十四放他下来。 他蹲到地上,开始认真地给小砚检查起来。 “这位……肖娘子。” 顾明璋在旁边站了许久,一直等十四哄完小孩儿,才开口说话。 “有事?” “娘子对我不必有敌意。”见十四看过来的眼神,顾明璋觉得自己挺无辜的,“我没有恶意。” “手下人吓到了令郎,也是无意为之,还请娘子见谅。” 十四其实也明白,但现在就是憋了一肚子火气,态度怎么可能会和善? “顾当家站在这里是为了等我?”她明知故问。 “还请娘子,帮我的人把胳膊装回去。” 顾明璋一看手下人提溜在那儿的手臂,就知道他们是被十四卸了胳膊。 这位貌不惊人的肖娘子,是有些深藏不漏在身上的。 十四想了想,觉得犯不着无端和一个镖局的当家交恶。 她起身,走到那些倒地人的身边,挨个帮他们把手臂复位。 其中有一个被她卸掉的不仅是手臂,还有下巴。这是第二个砸到她包间里的那个人。 “肖娘子这一手功夫,实在了得。”顾明璋真心说道:“任谁功夫再高,手却被卸了,也使不出半分。” 他一直在观察十四,想看看她除了能把人的骨头卸掉之外还有什么本事。 可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还是一个打扮寒酸的农家女人。 “地上躺着的那个也是你的人吗?是的话抬出去。” 十四把他们的胳膊全部装回去之后走回来,差点儿踩到地上那个人的手。 “是我的人。”顾明璋摆手,自有人上前,把昏迷的人抬走了。 (本章完) 第37章 第二根橄榄枝 第37章 第二根橄榄枝 “你还有事?” 十四替他们把手臂复位了,但这个人还站在那里,看上去也没打算动。 她和韦砚到现在连饭都没吃上呢。 “肖娘子,您的酒菜来了!”掌柜的给十四准备的饭菜做好了,还是刚刚接待他们的那个伙计端上来的。 因为十四出手摆平了打架的人,这个伙计的态度比一开始更恭敬了,也真心多了。 “这是给小郎君准备的鸡蛋,掌柜又特意让师傅准备了一份。”伙计把蒸蛋摆在了韦砚前面。 “这是葡萄酒。”把酒壶搁在了十四刚才坐的位置那里。 “娘子您和小郎君慢用,有什么需要叫我就行。” 伙计退出去了,顾明璋却还没有走的意思。 “肖娘子除了刚才的手段,可还会其他功夫?”看不出来,顾明璋只好明着问了。 十四没说话。 “娘子别误会,我这么问,是想跟娘子做一笔生意,如果娘子同意的话。” “生意?” “对。”见十四主动问了,顾明璋知道他终于算和她说上话了,“娘子有没有听过顾家镖局?” “听过,你是顾家镖局的大当家?” “正是。”顾明璋接着道:“我顾家镖局不止有男镖师,也有女镖师。” “而且女子的分红并不比男子差,只要本领高,拿到的酬劳就多。” “所以顾当家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想问问肖娘子对加入镖局有没有什么想法?”顾明璋道:“我顾家镖局惜才,重本领。只要本领高,都欢迎加入。” 收狼皮的那位掌柜说顾家镖局新任当家不仅武学天赋高,而且会经营。如今看来,果然所言不虚,确实有生意头脑。 首先他不以男女而以本领来招人这一点,就比刚才那个青衣死胖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你都不知道我到底会不会功夫,就敢招我进去?” “肖娘子敢一个人闯进去拉架,想来是艺高人胆大。” “你猜错了,我功夫不高,只是胆子大而已。” “哈哈哈哈……娘子风趣。”顾明璋自己扯开一张凳子坐下了,“顾某想在这里蹭一席之位,娘子可介意?” 十四看了看韦砚,这小家伙儿明显不想让外人凑进来。 “小孩子怕生,刚刚被吓到,这顿饭就不能请顾当家坐了。” 十四直来直往,顾明璋也没觉得冒犯。 江湖儿女,本就爽朗豁达。他也喜欢直来直去,说话拐弯抹角的才让人烦。 “那顾某就坐下和娘子谈片刻,谈好了就出去,不打扰小郎君吃饭。” 十四摆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他开始说。 “顾某的意思已经表现地很明确了,想招揽娘子加入顾家镖局。” “至于分红,一二三等镖师的分红不同,等级越高分红越高。这个,就要看娘子的本事了,本领越大能为自己挣来的利益就越大。” “具体说说。” “三等镖师,每走一趟镖分利两成。二等镖师,每笔生意分利三成。” “要是能成为一等镖师,那就能拿到四成到五成利。”顾明璋补充道:“视生意难度而定,最高五成利。” “成为一等镖师之后,镖局的大生意都会先由他们挑选。一般一笔生意要价至少在十万钱,上不封顶。走一趟镖,就能分得最少四万钱。” “不过有一点提前向娘子说明,啊不,应该是两点。” “你说。” “第一,娘子想要加入镖局,必须自己先处理好家里的牵累。娘子也明白,世道如此,尽管当今也是女子,朝中更是出了位女宰相。但是世人大多还是觉得,女人不该抛头露面。” “见娘子已经成婚生子,所以想要接生意赚钱的话,需要先和家人商量妥当。顾某很怕处理这种纠纷,到时候娘子的家里人要是找上了镖局,我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那第二条呢?” “第二条,想来娘子也能想到。”顾明璋说:“那就是进镖局需要先判定等级,看看娘子能成为几等镖师。评定等级之后,才好接单开价。” 十四点头,表示明白了。 “我知道了,要是日后想要挣这笔钱的话,我会上门毛遂自荐。” “那好。”顾明璋以为十四是需要先回家争取家里人的同意。 他起身:“那顾某就祝娘子一切顺利,恭候娘子成为我顾家镖局的一份子了。” “娘子和小郎君安心用饭,顾某告辞。” 十四站起身,算是表示相送。 “好了,终于可以安心吃饭了。”人走了之后她坐下,呼噜一下韦砚的头,“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了,吃吧。” 看来黄梁县的镖局生意应该很不错,上午遇到黄粱镖局要招人,中午又偶遇顾家镖局的当家,也说要招镖师。如果不是红利大行情好,不会出现这样的现象。 十四觉得她赚钱的路看上去更顺了一点儿。 和韦砚在琼肴居吃完午饭之后,等太阳稍微西斜了一些十四才带着他去还车,然后他和小砚还进空间里,她慢跑回去。 进村子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十四猛然想起,她空间里还有六头狼呢! 去琼肴居吃饭碰到了两家镖局打架,她直接把卖狼肉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十四扶额,六头啊,要怎么办呢? 距离住所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她脱下跑鞋换上草鞋,看见一个人影儿站在他们家大门口。 第一反应,就是韦家人又来找茬儿了。 十四轻叹一口气,牵着韦砚领着小豹子往前走。 “十四!” 门前的人看到了他们,朝这边跑过来。 不是韦家人。 看样子,好像是肖七郎。 狼肉!狼肉可以让他带回去两头。 “十四,你们去哪儿了?”肖七郎见她还牵着孩子,想着应该走不远才对,可是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带阿砚去县里了。” “走着去的?” 十四点头。她跟韦砚介绍肖七郎:“阿砚,这是舅舅。” “舅舅?”韦砚是第一次见肖七郎,抬头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打量他。 “这就是阿砚吧,长得真好。”肖七郎一把把韦砚抱起来,“就是太瘦了,身上没多少肉。” “堂哥进来说话吧,正好我有东西要给你。” 肖七郎对于十四说要给他东西这件事不感兴趣,接着问:“你就这么带着孩子走到县里又走回来的?” “韦志高那个王八蛋呢?他去哪儿了?” (本章完) 第38章 我打算和离 第38章 我打算和离 “他不在这里住。” 十四取钥匙开门。 “堂哥,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来看看你,来了有一会儿了,但你一直没回来。”肖七郎把韦砚抱进屋,“我去韦家老院儿找,也没见你。” “堂哥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把给你东西拿出来。” 十四把肖七郎安排在外间,只能假装东西放在里间了。 她进了里间,里面一片狼藉,昨天过后她就没进来过。 “你的日子过得又不宽裕,还给我准备什么东西?”肖七郎要起身过来看,见十四已经拖着两个布袋从里屋出来了。 “这是什么?” “狼肉。” “什么!” “这是两头狼的狼肉,堂哥你带回去吃吧,吃不完怕坏的话送人也行。” “不是……”肖七郎把韦砚放下,“十四,你哪里弄来的狼肉?” “打猎打来的。”十四也没想隐瞒肖七郎,不然也不会拿狼肉出来了。 “你会打猎?” “这两年学会的。” 肖七郎不信,打开袋子检查。里面真的装了两头狼,还是剥了皮的狼。 他再看向十四的目光发生了变化。 “不信你问阿砚,是不是我亲手打的。” “是娘亲打的。”十四自称娘亲,韦砚也跟着把“娘”变成了“娘亲”。 “舅舅,真的是娘亲打的。” “你怎么打的?” “这个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等以后有时间了,堂哥要是想看的话,我可以当着你的面再打几头。” “先别讨论狼肉了,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件事不知道托谁去办呢。” “什么事?”肖七郎被从震惊中拽回来。 “先坐下,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我想建一座房子。” “什么?”刚坐下的肖七郎又弹起来了。 十四看着他,不说话。 “你说,你说。”肖七郎知道自己反应有些激烈了,又重新坐下,“十四,你接着说。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回事儿?” “就是这么回事。”十四说,“我卖狼皮挣了钱,想建一座房子。” “但是第一手里没有地,第二也没有砖瓦木头。所以想请堂哥帮忙,看能不能帮我买来这些东西。” “先找一处能建房子的地方,荒地吧,跟官府交钱,找人开荒。” 这样建完房子之后可以直接在周围种地。 她也不需要很大面积,留出一部分种一些瓜果蔬菜之类的,平时吃菜会比较方便。 “找好地之后再帮我找找买砖瓦木头的路子,找一下能建房的师傅跟工匠。” “不过这些都要悄悄地做,别让别人知道。最好是别让你我,还有阿砚之外的第四个人知道。” 十四说完了,把肖七郎说的晕乎乎的,不知道是他幻听了还是十四在说梦话。 “不是……那个……十四你……你为啥突然要建房子?你的钱从哪儿来……哦卖狼皮挣的。” “那狼皮……狼皮是打猎打来的……你为啥忽然要建房子呀?” “因为我打算和离。” “和……和离!” 肖七郎觉得十四的话就像夏天的惊雷,动静更大的永远是下一个。 “对,我要跟韦志高和离,和离之后要带着阿砚离开,所以需要自己的房子。” “为什么要和离?” 因为韦志高王八蛋,这个他值得,不用问了。 “那这件事大伯和伯母知道吗?” “不知道。”十四说:“不能让他们知道。” 肖福和林氏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和离的。 “十四,这可是大事,你怎么能瞒着父母呢?” 肖七郎不同意,但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韦志高他确实不是东西,可你想过一个和离女人有多难吗?你要遭受多少人的白眼和揣测,听多少难听的话你想过吗?” “而且你一个女人,和离之后要怎么生活?” “大伯和伯母是绝对不会同意你和离的,咱们家的其他人也不同同意的。” “我知道,所以不能让别人知道。”十四说:“和离的女人将要面临的困境我都考虑过,所以正在为以后做大算。比如建房子,房子建好了,我和阿砚就能从这里搬出去,住到新房子里。” “至于一个女人不能独立生存,堂哥你这个是刻板印象,我有手有脚,只要能赚钱,还怕活不下去吗?” “流言蜚语的话,这个我就没办法了。毕竟嘴长在被人身上,我也不能把所有人的嘴堵住。” “可是话又说回来,嘴是别人的,生活是我自己的。他们爱怎么揣测在呢么揣测想怎么说怎么说,我自己的日子还要我自己过。两不相干,又有什么影响?” 十四的淡定,让肖七郎的情绪也受到了感染。 他并不觉得十四说的很荒诞,而是认真地去听她说的话。 这么一听下来,似乎是有些道理的。 可是流言蜚语能不在乎,钱呢? “你确定你一个人,还带着孩子,能过下去?” 十四点头。 “要是堂哥担心的话,可以慢慢看,接下来一段日子我应该有不少事情需要托你出面帮我办。” “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也都打算好了。” “这孩子可是男丁,他爹还没死呢,能让你带走?” “这个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十四抱着韦砚,让他坐到自己腿上。 “堂哥也见过了,知道韦志高是个什么样的人。把阿砚留在他身边,我做不出那样的事情。” “可你……你才十九岁呀!” 肖七郎没说出来,但他是不想十四要韦砚的。 十四要跟韦志高和离,情有可原,毕竟那不是个东西。 可是带着这么一个孩子在身边,还是个男丁,再嫁肯定困难。 十四才十九岁,不该为了韦志高的孩子守活寡。 他看看韦砚,这孩子虽然乖巧懂事,但身上流的是韦家的血。 要是十四把他养大了,他要跑回来认祖归宗怎么办?而且这个可能性极大。白给韦家养大儿子吗? “舅舅。” 见肖七郎看自己,韦砚喊了一声。 喊得肖七郎移开了眼。 就像十四说的,这孩子的亲爹不是个东西,他跟在他身边绝对过不好。 可是跟在十四身边,不就成了她的拖累了吗? 孩子可怜,他妹妹更可怜。 再一想十四的父母,这件事到时候要是闹出来,他们俩肯定不同意和离,毕竟那是个秀才女婿。要是十四自作主张,少不了要受到爹娘兄长甚至家中姊妹的怨怪。 肖七郎越想,越觉得十四可怜。 肖家这一代有九个姑娘,十四娘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她相貌最出色,心底最善良,个性也最温顺。 可是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没摊个好命呢? 小时候在家受欺负,出嫁了……出嫁三年,这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越想越心疼,肖七郎红了眼角。 看到评论有宝儿问五贯钱大概是多少,五贯钱是五千文,在这本书里的价值换算成现在的软妹币的话,五千块吧,差不多~那个时候银子也有,但大多是官府在用,民间多用铜钱,也有金子、丝绸、珠宝等都能以物易物。 还有一个关于称呼,这里借用的唐朝时的称呼习惯,称男子为郎君,称女子为娘子…… (本章完) 第39章 不是东西就不是东西吧 第39章 不是东西就不是东西吧 “堂哥你哭什么?” 肖七郎这样,让十四觉得既暖心又好笑。 暖心的是这个堂哥真的处处都在为她着想,好笑的是她实际上没有他以为的那么惨啊,他哭什么。 “舅舅不哭。” 韦砚伸着小手要去摸肖七郎,十四见状把他递过去,放到了肖七郎腿上。 肖七郎接过来抱住他,这下他的心情更复杂了。 他想要劝妹妹丢了这孩子,这孩子居然还心疼他。 自己好像有点儿不是东西。 可是他妹妹命苦啊,他只能先考虑妹妹再考虑外甥了。 唉,不是东西就不是东西吧。 “堂哥,我就不留你在家吃饭了。”十四拿出两贯钱,这是她刚刚拿狼肉的时候一起拿出来的。 “这是两贯钱,你先拿着用。这段时间需要你替我到处跑,要是看上了合适的砖瓦木料,先帮我定下来。钱不够你再过来找我拿。” “你哪里来的钱?”肖七郎下意识地要推辞。 “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卖狼皮换来的呀。”十四把钱推到他面前,“我托你办事,总不能再让你替我拿钱吧。” “而且你真的不用担心,我现在手头的钱,建一座房子还是没问题的。” “现在有钱那以后呢,以后不过了?”肖七郎还是担心,“能省就省着点儿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而且你可以不用建房子,和离了,回娘家住也是应该的。” 十四笑了:“堂哥,你觉得,我方便回去吗?” 肖福夫妇就不说了,现在肖二郎和肖三郎都娶了妻还都有了孩子。且不说他们本身人就不怎么样,也不疼肖十四娘这个妹妹。 就算是他们一家子人品都好,跟她也很亲。可是那座院子已经挤了十来口人了,她和韦砚再过去,不发生矛盾的可能性为零。 而真实的肖家人,人品并不怎么样。十四相信,要是她带着韦砚上门,说她已经跟韦志高和离了,肖家不让他们母子俩进门的可能性更大。 肖七郎也想到了那一家子的为人,于是又重重叹了口气。 “所以堂哥,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些话,半个字都不要说出去。” “我知道了。”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担心的那些都不会发生。”十四继续给他吃定心丸,“我现在手头的钱,是凭我自己的能力挣来的。以后会挣更多的钱,你也不用担心我没钱。” “建房子的材料都帮我挑好一些的,别在这上面省钱。” “我知道了。” “这些狼肉你带回去,也别说是我给你的,随便找个由头搪塞过去吧。” “狼肉你自己留着吃吧,给我干什么,我们家又不缺吃的。” “不是跟你客套,是真的吃不完了。”十四说:“我猎了好几头呢,只卖了狼皮,狼肉没卖出去。天这么热,留在我手里也是坏掉。” “可以用盐腌起来,那样不容易坏,放着慢慢吃。”肖七郎建议道:“你会吗?要是不会我让你嫂子过来帮你腌。” “那你都带回去吧。”十四转念一想,“都带回你家,腌起来,慢慢吃。” 她起身就要往里间走。 “堂哥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把狼肉都搬出来。” “我是说让你留着吃,不是说都给我。”肖七郎也要站起来。 “堂哥你坐着就行,里面太乱了,我还没来得及整理。” “舅舅坐。” 韦砚坐在肖七郎身上不动,还抱住了他的手臂。 娘亲从秘密空间里把狼拖出来,肯定是不想让舅舅看见。 肖七郎则是想起了昨天的事,听别人说韦志高和白莲厮混直接混到了家里的床上,十四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 十四应该是害怕还有哪里没收拾干净,被他看见吧。 这么想着,肖七郎又在心里骂了一顿韦志高,也不打算起来了。就抱着韦砚坐在堂屋里,看着十四往外搬装狼的布袋。 他也没多想,为什么狼肉会放在卧室里。 十四把剩下的四头全部弄出来了,打算都让肖七郎带回去处理。她冰箱里还有一头狼,已经够她和韦砚吃好久了。 “这么多!” “对,一共六头。”十四叮嘱道:“堂哥你自己想个能骗过去的说法吧,总之别说是从我这里拿走的就行。” “好,我就跟你嫂子说是县里的朋友托我带回去帮忙腌的。” 肖七郎在县里认识一些人,这么说也不会让人怀疑。十四点头:“能搪塞过去就行。” “你看看驴车能不能牵到院子里,这样抬方便一些。” “好,我出去把车拉进来。” “阿砚下来,舅舅要去拉车子。”十四对韦砚说。 韦砚立刻点头,从肖七郎腿上滑下来。 肖七郎再一次感叹这孩子乖巧,也再一次因为十四要和离而叹气。 这么听话的孩子,这么好的媳妇,韦志高那个王八羔子都不知道珍惜,他等着看那个王八羔子怎么把自己作死。 送走了肖七郎,十四才腾出手给两人一豹准备晚餐。 午饭吃的晚,吃的也丰盛,所以也不是很饿。 “阿砚想吃什么?”她问韦砚。 “鸡蛋!”韦砚说,“想吃娘亲做的炒鸡蛋。” “鸡蛋啊,这个可以,还有吗?” “还有肉肉,想吃肉肉。” “可以。咱们有猪肉、鸡肉还有狼肉,想吃什么都可以。”十四抱起韦砚,一起进了空间。 “一身汗,先去冲个澡好不好?洗的清清爽爽的,然后一起吃晚饭。” “好!”韦砚趴在她肩膀上,“还用泡泡,用泡泡洗完香香的。” “好呀,还给阿砚涂一身的泡泡。” 十四看了看韦砚的头发,虽然出了一天的汗,但是不算脏。先给他洗了身上,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等吃完晚饭再单独洗头。到时候连小砚一起洗,洗完一起吹干。 韦砚洗完之后和昨天一样自己穿衣服,等着十四从浴室里出来。 “娘。”十四刚出来,就被他抱住了腿。 “娘,想看会说话的小羊。” 会说话的小羊?哦,动画片呀。 十四反应过来,点头道:“好,等会儿我给你放。” 十四用电脑找出动画片,给他倒了半杯牛奶,然后去厨房准备晚饭。 这个空间很神奇,一切电器都能用,水龙头有水,还有网络。她能跟之前一样上网找各种信息,只是没办法发出去任何信息。 还有就是她从外面进来,就会出现在这座别墅里,活动空间也是这栋房子以及外面的院子、地下车库。想要再往外走,就不行了。 (本章完) 第40章 孩童纠纷 第40章 孩童纠纷 十四醒得早,从空间里出来看,外面天还有朦胧的夜色。 她又回了空间里,在健身房里锻炼了大约两个小时。然后冲澡换衣服,和韦砚一起吃了早餐,才从里面出来。 今天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俩出来的早,居然有了一个清净的早晨。韦家没有人上门找事,十四居然有些遗憾,因为她找他们有事。 具体来说,是找韦志高有事。 “我要去老院儿那边,你是跟着我一起还是在家跟小砚玩儿?” “我跟娘亲一起去。”韦砚说,“小砚也跟娘亲一起去。” “跟我一起去可以,但不能再去空间里了哈。” 老是在空间里躲着算怎么回事?待着待着就该待出依赖性了。 虽然以原著的故事线走向来说,韦砚是不会轻易被养废的。但也要以防万一,她要尽量每个方便都把他教好。 “不去空间,和娘亲一起。” “那好,咱们走吧。” 十四牵着韦砚,小豹子跟在韦砚身边,一起朝村子里的韦家老院儿走去。 这是十四第二次到村子里来,上次来是晚上。 村子里的人都认识十四,知道他是韦秀才的娘子。可是又都对她不熟悉。 所以当她带着孩子走过去的时候,过路的人都会打量他们几眼。 “十四娘呀。” 是韩婆婆,出门泼水的时候看到十四跟韦砚。 “韩婆婆。”十四应声,跟韦砚说,“这是韩婆婆,跟她问好。” 韩家是小韦村的外姓人,跟韦家没有直接的亲戚关系,所以辈分不用论得很严谨。 “韩婆婆好!” “好,好。”韩婆婆看着韦砚,这孩子长得真漂亮呀,穿的也干净。秀才媳妇挺会教养孩子的,把儿子教的这么讨人喜欢。 “阿砚要去哪里呀?”她倒完水之后站在原地,跟韦砚搭话,“是去你阿婆家吗?” 阿婆,也就是韦砚的祖母,韦大河的妻子李氏。 “是。”韦砚一点儿也不怕生,大方回答道,“我跟娘亲一起去。” “那行,你们去吧,婆婆也回去了。”韩婆婆和韦砚说话的时候是微微弯着腰的,她直起身,跟十四打了招呼,才转身回去。 “这不是韦秀才的媳妇吗?” “她看上去还挺高兴。” “是啊,完全看不出来家里出了事儿的样子。” “也不敢有什么表现吧?” “听说怕秀才怕的死死的,当然什么都不敢说。” “……” 一路上都能听到类似的议论声,十四权当没听见。除了停下和韩婆婆说了两句之外,再没停过脚步,径直来到了韦家的院子外面。 韦家院子外面有一群小孩儿在玩儿,其中两个男孩儿比韦砚大一些,是韦大跟李荷的儿子。 他们俩都认识十四,但是看到也当没看到,完全没有要喊人问好的意思。 但是看到韦砚的时候,却认真看了几眼。 “你穿了新衣裳。”韦大的小儿子韦二虎指着韦砚道:“哥,你看,他穿了新衣裳!还有鞋,鞋也是新的!” 也不怪他大惊小怪,村子里的孩子一般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有新衣裳穿,其他季节穿的都是旧衣裳。 这些旧衣裳可能是大人的衣裳改小的,也可能是冬天的衣裳把里面的填充物掏出来,就成了夏秋冬的衣裳。 很多跟韦砚一样大的孩子夏天都光着半个身子,又因为跑不远,所以连鞋子也省了。 像韦砚这样一身整齐干净,站在小孩子堆里自然就显得十分显眼。 韦二虎比韦砚大两岁,现在四岁多五岁的样子,韦大虎则有七八岁了。 听见弟弟的话,他瞪了一眼韦砚。 “穿新衣裳又怎么了?穿上也是丑八怪。” “可是我觉得挺好看的。”一个和韦二虎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儿说。 “你觉得好看你去找他呀,别跟我们玩儿了!”韦大虎忽然出手,把女孩儿推到了地上。 “哇!娘,大虎打我,大虎打我!” 十四看得一脸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从韦家旁边的院子里冲出来一个妇人。 “怎么又哭了?没跟你说过吗,谁打你你就打回去,哭有什么用?” 妇人冲到大哭的女孩儿身边,动作不算温柔地把她从地上揪起来。 呵斥道:“自己没本事你怨谁?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哭能把挨的打哭回来吗?别哭了,赔钱货!” 旁边的一群孩子看得不知所措,站在原地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妇人继续骂:“都跟你说了自己没本事,别跟人家有本事的一起玩儿。叫你不听话,被欺负也是你活该!活该知道吗?” “你娘我也没本事,不敢替你出气。你没摊上个有本事的娘,自己也是个没本事蠢货!” “又在我们家门口骂谁呢?谁没本事?谁欺负人了?”韦家的院子里,李荷语带讽刺地走出来。 “哟,原来是小草娘呀。”李荷看到门口站着的十四,还愣了一下。不过她现在没空搭理她,忙着和那个被称作小草娘的妇人对线呢。 “谁欺负人了谁知道。”小草娘嘴上说着自己没本事,可面对李荷的时候不仅没退缩,反而往前逼近了两步。 她伸手一捞,把身后的小女孩儿也捞到了身边。 “我家的丫头天天被你家儿子欺负,你就当看不见是不是?” “都知道你家小草出了名的爱哭,动不动就哭,谁知道她这又是因为什么哭的。”李荷不讲理地说,“别什么都赖在我儿子头上。” “呵,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觉得它是什么意思它就是什么意思。” 小草娘又拍了一下女孩儿的头,能听出响声来。 女孩儿原本已经不哭了,被她这一拍,又大哭起来。 “疼……疼……” “这可不是我儿子欺负的吧。”李荷见状道。 “哭哭哭,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会干什么?”小草娘急了,又往女孩儿背上使劲儿打了几下。 “啪啪啪!” 这个小女孩儿单薄的很,就像一块儿立在那里的木板,被她娘拍打的时候差点儿往前趴过去。 李荷则在旁边看的幸灾乐祸。 “还哭!”小草娘急了,上去就要拧女孩儿的脸。 “孩子还小,爱哭也是正常的。” 十四冲到女孩儿身边,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小草娘愣了愣,这不是韦家的二儿媳妇吗? “哟,你们这是妯娌俩一起?” “你别误会,我跟她不是一起的。”十四说:“我过来有些事情,恰巧看到几个孩子在这里玩耍。” “别哭了。”韦砚见女孩儿哭得可怜,伸出小手踮着脚要去给她擦眼泪。 “娘亲哭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好看。别哭了,再苦就该变丑了。” 女孩儿这是第一次哭的时候被人安慰,她呆呆地看着只到她下巴的韦砚,渐渐停了哭声。 “这有你什么事儿?”见十四拦下了小草娘教训孩子,李荷不满了。 这个小贱人,胳膊肘往外拐,不帮着自家人反而去帮一个外人。 其实十四并不是圣母心肠,她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冷血。出手帮这个叫小草的女孩儿,只不过是刚刚有一瞬间,她看到了另一个小女孩儿。 那个小女孩儿刚进入雇佣兵训练基地的时候被吓得大哭,当时多想有个人过去安慰她,告诉她不用害怕。 可是周围没有一个人过去,她等来的是教练的训斥,以及远超孩童承受范围的体罚。 那一瞬间心里有个声音冲出来,说过去帮她。 然后她就冲过来了。 (本章完) 第41章 给我写一份和离书 第41章 给我写一份和离书 本来就是小孩子之间的口角纠纷,小草娘和李荷不过是借着孩子的事小题大做,发泄心中对彼此的不满。 十四掺和进来之后,小草娘觉得自己占了上风。 她看着李荷的眼神在说:看吧,连你弟媳妇都不帮你。 而李荷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狠狠地瞪了十四一眼之后,捞起两个儿子的手臂回了家。她的小女儿跟韦砚同岁,颤颤巍巍地跟在后面。 “娘,娘,等等我。” 小草娘觉得自己胜利了,也觉得十四是自己的战友。所以对她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异常亲热地握住了她的手。 “秀才媳妇呀,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比那个女人强多了。” 最后一句话她特意提高了声音,李荷刚走没多远,肯定听到了。 然后韦家的院子里传来一句:“老二,你媳妇来了,在门口认亲戚呢!” 小草娘朝着韦家的大门吐了口口水:“呸!不是东西。” 十四趁机把自己的手拿回来,蹲下去和小女孩儿说话。 “你叫小草呀。” 小草个性腼腆,甚至有些胆小。虽然觉得十四是好人,想亲近,但是不敢。 “问你话呢,哑巴了。”小草娘看到她这个样子就觉得给自己丢了脸,她对十四说:“秀才媳妇别见怪,这个赔钱货,从小就胆小,连话都不会说。” 她称呼自己女儿时一口一个“赔钱货”,听得十四直皱眉。 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也没资格管。 “这个是阿砚弟弟,他想跟小草一起玩儿,小草愿意带着弟弟一起玩儿吗?” 十四要进去找韦志高,想让韦砚留在外面和和这群小孩子一起玩儿。韦砚的胆子也小,基本没有跟同龄孩子在一起玩耍过。 趁此机会,不如让他试一试。 韦砚听到十四的话,下意识就要拒绝。 “娘,我想跟着你。” “娘进去有事情做,阿砚就留在这里跟大家一起玩儿好不好?”十四像变魔术一样变出一把,“你拿着这些,跟大家分享。” “娘进去没多久就会出来了,而且离得这么近,你要是不想在外面玩儿了,进去找我就行。” 这时候小草说话了,她看着韦砚小声说:“一起玩儿吧。” “你看,姐姐邀请你一起玩儿了,阿砚要不要接受小草姐姐的邀请呢?” 韦砚想了想,在十四鼓励的眼神下,最终点了点头。 十四把放到他手里,他手太小拿不了,剩下又交给你小草。 “去吧,你们俩把这些给大家分一分。” “秀才媳妇,你可真大方。”旁边的小草娘看她拿出一把,随便就给了人,看得直心疼。 由于制造工艺不够成熟,在这个时代是很贵的东西,寻常家庭里是难以见到的。买哄孩子,那是富贵人家才能做的事情。 这个秀才媳妇,穿的破破烂烂的,出手却这么大方。 十四刚才那把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是昨天在琼肴居吃饭,掌柜特意差伙计送过去给韦砚的。她见韦砚喜欢,吃完饭就把收进了空间里。 “那一把,要十几文吧?”小草娘看着韦砚和小草捧着去给旁边的小孩子分,心里直骂她傻。 让你分你就分呀,交给了你,你自己留下不好吗?家里头还有弟弟呢,死妮子,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疼弟弟。 “别人送的,我也不清楚价格。”十四道:“我还有事,就先进去了。” “进去吧进去吧,我也正和着面呢,都叫这死妮子给耽误了。” 十四看了几眼韦砚给孩子们分,才转身进了韦家的大门。 李荷还在骂骂咧咧,看到她之后又开始冷嘲热讽。 “哟,认亲戚认完了?” 十四懒得搭理她,在院子里寻找韦志高。 韦志高没看到,倒是看到了蹲在那里劈柴的白莲。 “韦……二郎呢?”她实在是不想叫“相公”,勉强改成了二郎。 她问完,李荷白了她一眼,没打算回答。 而听到她声音的白莲,立马转过身。 十四觉得,要是人眼睛里能射刀子的话,她现在正在经历刀子雨。 得了,问不出,那就自己找吧。 她对于韦家的格局还是很了解的,毕竟以前肖十四娘经常过来干活儿。 这座院子的面积是她现在住的那座院子的两倍,坐北朝南,正对着大门的是连在一起的三大间,一间做堂屋,两间做卧室。 韦大河夫妇住在东边,西边原来是韦志高的卧室,后来给了老大家的两个儿子。 现在他回来了,应该又住进了那间房子。 十四走进来,果然看到了韦志高。 “你想干什么?” 韦志高手里拎着一把凳子,挡在身前。把十四看笑了。 “你……你来干什么?” 他们两个相处,一直像耗子见了猫。以前韦志高是猫,现在变成了耗子。 “我来找你办件事。”十四开门见山,“给我写一封和离书。” “什么?” 韦志高不敢相信。 “我说,让你给我写一份和离书。”十四好脾气地重复一遍,“现在,马上写。” 听到这句话的韦志高如蒙大赦,他这几天天天做噩梦,梦里的场景大同小异。 开始都是她在打肖十四娘,但是打着打着,对方突然变成了巨蟒、恶狼一类的猛兽,长着血盆大口要把他吞下去。 他一直在想,十四会用什么样的法子折磨他。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做恶梦,越做恶梦就越是忍不住地想。就这么陷入了死循环。 就算今天十四不来,他自己也要受不了了。 可是没想到她突然过来说要和离。 她打算放过他了? “好……好!”韦志高唯恐十四改变主意,“我这就写,这就写!” “笔墨……你等等,我找笔墨。很快的,很快就能找到的!你别急,别急……” 韦志高自言自语,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可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笔墨纸砚。 “笔墨呢?” 他此时就像笼中困兽看到了希望,打开牢笼的钥匙近在咫尺,他却一直拿不到。 “砰!” 房里唯一一张桌子被他掀翻了。 隔壁卧室的韦家二老听到动静匆忙跑了过来。 “二郎,二郎!” 他们唯恐是自己小儿子出了什么事。这可是他们全家的希望了,可不能出事。 “怎么了二郎?”韦大河问,“桌子怎么翻了?” “笔墨呢?我找笔墨,房里为什么没有笔墨?我的笔墨去哪儿了?”他的状态都有些疯癫了,吓到了韦家二老。 “二郎,咱们家没有笔墨呀。”李氏上前拉住他,“这里没有笔墨,你别找了。” “你站在那儿跟个木头一样干什么呢?还不快过来看看你相公!”李氏朝一旁的十四发难。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东西,跟我回去写吧。”十四开口道:“我在那边等你。” 说完她径自出了屋子。 韦家二老愣住了,忙问韦志高:“什么东西呀?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二郎你……二郎!” 韦志高害怕十四过不久就会突然改变主意,见她走了立刻跟上去。李氏被他甩到了地上。 (本章完) 第42章 肖砚 第42章 肖砚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门口,李氏和白莲也跑过来。 前者眼里都是看热闹的热情,后者则都是期望,期望十四吃亏。 “让开。” 两个人正好堵住了门,十四连迈出去的空隙都没有。 “你这是什么态度?跟谁说话呢?” 李荷还记着刚才大门外的事情,想借此机会一起跟十四算账。 “让开!” 可还没等她开口,韦志高直接上来把挡着门的两个人推开了。 推开之后快步走到了院子里,又回头看十四有没有跟上。 她不会反悔吧? 她可千万别反悔! “老二你干什么?” 李荷没准备,被韦志高一推直接坐到了地上。 “我是你嫂子,你就这么对你嫂子吗?” 她眼看要摆开撒泼的架势,可是根本没人理她。 韦志高一马当先跑出了院子,十四跟了上去。 白莲这两天被韦志高打怕了,对于他的事根本不敢过问半分。她从地上爬起来,看了要嚎不嚎的李荷,走了。 是她瞎了眼,看上了韦志高这么个畜生。 从前他待她如珍似宝,甜言蜜语决堤一样地灌倒她耳朵里。 她信了,信了那些如今想想都觉得可笑的鬼话。 愚蠢的下场就是现在这样,她成了韦家的妾,干着他们家最脏最累的活儿,明着暗着伺候着他们家三个男人。 都是肖十四娘,都是那个贱人!要不是她,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个贱人她怎么不去死,她为什么不去死! 韦家院子里的人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只不过这一切,十四完全不关心。 韦志高也不关心,他现在只想飞回他的书房,把和离书写好,看着这个妖怪在上面按下手印。 从此他就解脱,就自由了。 “阿砚,咱们回家了。”十四朝韦砚招手,“娘亲回家有事要做,跟娘亲回去吧。” “好!” 韦砚跟一群小家伙儿相处的很好,也许是被收买了,大家都围着他转。但是比起和他们玩儿,韦砚更想粘着十四。 跟在娘亲身边多好呀,比跟任何人玩耍都好。 韦砚跑向十四,那群小家伙儿还有些依依不舍。 “你什么时候再来呀?”有人问。 “我也不知道。”韦砚跑到十四身边,如实回答,“娘亲什么时候过来我就什么时候过来。” “那你娘什么时候过来?” 韦砚看向十四。 十四笑着说:“我也不知道。” 他又转头回答问话的小孩子:“我娘亲说她也不知道。” “哦,那好吧。”那个小孩子说:“那你什么时候过来,咱们再一起玩儿。” “好。”韦砚爽快答应,然后转身牵住十四的手,“娘亲,咱们回去吧。” 前方的韦志高等得心急如焚,可是他不敢催促半句,不敢得罪十四,也不敢得罪韦砚。 这个小子是妖怪的肚子里生出来的,说不定也是妖怪。 十四领着韦砚过来的时候经历了一路的注目礼,回去的时候多了韦志高,这注目礼个规格就更高了。 “秀才媳妇这是去喊秀才回家了?” “这不明摆着吗?” “厉害呀。这秀才媳妇看着不声不响的,原来是个有手段的。” “是啊,我还觉得她争宠肯定争不过白家那个小妖精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厉害。” “说来说去还是秀才有本事呀,三年娶俩,老院儿养一个新房养一个。想去哪儿住去哪儿住,谁有他福气大?” “那是人家有本事,你倒是想娶两个,倒是娶呀。” “要不他是村子里独一份儿的秀才呢,比不上,比不上呀。” 身后的议论声传进韦志高的耳朵里,只听得他像是嘴里塞满了黄连,苦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整个村子都在羡慕他能坐享齐人之福,却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处在什么样的境地。 他的表情很微妙,既像是被人夸高兴了,又像是忍着高兴不表现出来,整张脸憋得通红。 一回到家,韦志高立刻钻进书房。 不到一刻钟,就捧着两张纸出来了。 “十……你……你看看。”他一边把纸递过来,一边躲着十四。 十四接过来,然后想到了一个问题。 肖十四娘是不识字的。而她虽然识字,可是识的不是这大历朝的文字。 按照原著的设定,这大历朝使用的是中古文字。 那些和后世字体没有太大差别的十四还能猜出来,可是差别大的,就不能靠猜来得知它是哪个字了。 看来除了恢复体力和赚钱之外,又多了一项任务——识字。 不过看不懂也没关系,韦志高绝对不会在这上面做什么手脚,他巴不得跟她和离呢。 “这个可以了。”十四要把和离书收起来。 “等等。” “怎么了?” “你还……还没画押。” 韦志高指的是他手里这份,十四那份他不关心,但是这一份,一定要十四在上面按了手印才行。 不然生不了效,万一哪一天她又要回来,说没和离,那该怎么办? “这个好办。”十四说:“先不用急,我还有一样东西需要你写。” “等你把那个写完了,我两样一起按手印。” “什么东西?” 不会是让他把所有财产都给她吧? 也行!韦志高痛下决心,只要她愿意和离,就算把这座院子给她他也愿意。 “切结书。” “什么?”韦志高没听懂。 不是要院子? “我说,你再给我写一份切结书。”十四说,“内容就写阿砚归我,你我和离之后,她只是我一个人的儿子。和你,和你们韦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谁想要这个小畜生?这是韦志高听完之后的第一想法。 可是又一想韦大河夫妇,把孙子给别人,他们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可是这可能是个小妖怪啊,留在家里不是个祸害吗? 没事,到时候好好跟他们解释,他们会理解的。了解了真实情况之后,肯定不会再想留下韦砚的。 “行,我写,我这就去写。” 韦志高又钻进了书房。 “娘亲,我现在是你一个人的孩子了吗?”韦砚领着小砚在院子里玩耍,耳朵却一直朝着这边。 韦志高走了之后,他立刻跑过来问。 “你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十四蹲下和他说话,“以后跟我一起姓肖好不好?我之后找人开个户,就咱们两个人是一家,都姓肖。” “好!” 韦砚简直高兴地要跳起来。 他再也不是坏人爹的儿子了,从今往后,他是娘亲一个人的孩子。他们家就娘亲和他两个人,他们都姓肖。 “那我以后是不是就叫肖砚了?”第一次说出这个名字,肖砚觉得真好听,比韦砚好听多了。 娘亲姓肖,他也姓肖。 “是的。”十四勾了勾他的鼻头,“你是我肖十四娘的儿子,肖砚。” (本章完) 第43章 肖家父母又来了 第43章 肖家父母又来了 拿了和离书跟切结书之后,十四跟韦志高说要先借用这个院子一段时间。等她什么时候公布出来,这两份文书才算生效。 韦志高觉得这很过分,可是不敢不同意。 他揣着两份文书又回了老院儿,不敢问十四要借用这座院子到什么时候。 也不知道韦志高是怎么跟韦家二老说的,反正他一直留在那边,韦家人也没再过来说要她把他喊回来。 十四跟肖砚过了好一段安稳日子,每天规律作息,一起锻炼身体。 十四把旁边的那座山当成了训练基地,除了每天在空间里做基础的体能训练,她还会到山里做武装奔袭。把小家伙儿带在身边,爬山的时候让他跟着爬,爬累了就把他放进空间里休息。 他们俩时常一进山就是好几天,十四像前世接受训练那样,不用空间里的任何物资,只凭自己的双手在山里寻找生存资源。 两个月下来,她的体力在飞速提升。 期间肖七郎来过好几趟,她要建房子的木材已经找到了,可是砖瓦却很难买。十四说要建的房子规模不大,但按照她的方式用料很费,要买的砖瓦量不算少。 肖七郎虽然认识县里的人,可都是平时一起做杂工的时候认识的,并没有什么人脉。 十四跟他说不用急,先慢慢找,找到多少算多少。 她记得韦志高曾经跟肖十四娘说过,建造新院子的砖瓦,韦家二老足足攒了两年。 而且肖七郎也有自己的家,并不能因为她的事情不顾自己家里的生活。他好几次过来,十四都跟他说不用急,自己的和离书还没拿到手。 而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韦家老院儿因为她不再去干活儿的事已经爆发了好几次争吵。 韦家人分作好几派,韦志高自己一派,韦大和李荷一派,当家做主的韦家二老每天听他们因为这件事争吵。 李荷好几次要把十四喊过去做事,都被韦志高拦住了。韦家二老最听这个小儿子的话,他开口,他们就不会反对。 但是很奇怪,老二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心疼自己媳妇? 从前肖十四娘不也是每天来老院儿干活吗?怎么现在老二突然不让喊她过来了? 而韦志高的说法是:“既然已经有白莲了,肖十四娘不用来也可以。反正现在地里又不忙,每天要做的只有家里的活儿。白莲和大嫂两个人完全能应付。” 这话立刻说恼了白莲跟李荷,白莲不敢忤逆韦志高,可李荷不怕他。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就活该给全家当牛做马,你媳妇就能住在新房子享清福是不是?” 韦家二老见李荷对韦志高的态度,立马训斥。 “那是你小叔子,你男人的亲弟弟,你当是谁呢?都是一家人,谁给谁当牛做马了?” “老二他是读书人,你想的还能比他周全?他这么做,当然有他的道理。你一个大字不识的,你懂什么?” 李荷知道韦家二老偏心韦志高,可是以前不怎么住在一起,就没有那么明显的感触。现在住到了一起,这俩老东西对待两个儿子的天差地别,时常让她想破罐子破摔,把这俩老东西打一顿。 而韦志高当然不是像韦家二老想的那样,突然开始心疼肖十四娘了。 他哪里是心疼呀,他那是害怕。 害怕一旦惹了那个妖怪,他的命就没了。 现在好不容易和离了,他只求那个妖怪心态平和一些,不要再因为什么事情暴躁起来。 他一点儿也不敢惹到她,只在心里每天祈求她快点儿走,快点儿离开小韦村,离开之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这群蠢货,根本不知道现在的肖十四娘的真实模样,还想跟以前一样对待她。他们想去死,别拉着他呀。 他不想死,他还没活够呢。 肖十四娘到底是不是真心要和离呢?不过只是一时兴起诓骗他的吧。 虽然他是秀才,虽然周围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蠢货都不能跟他比,可是他不想因为自己优秀就被那个妖怪盯着不放呀。 …… 这天清早,十四和往常一样带着肖砚出门。今天不去山里了,她打算去一趟县里。 去添置一些东西。还有黄粱镖局和顾家镖局,现在可以去看一看了。 但是刚打开门,就看到一辆驴车朝着他们过来了。 赶车的是肖二郎,后面坐着肖福夫妇。 这唱的又是哪出? 十四满心疑惑,这对夫妻怎么突然过来了? “爹,娘,二哥。”虽然不亲近,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十四淡淡地喊了人,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肖二郎去栓驴车,肖家父母挨个从车上下来,没人理她。 十四想翻白眼,但忍住了。 “你男人呢?” “我女婿呢?” 肖福跟林氏同时开口问道。 “韦志高?”十四说:“他不住这里,你们要找他的去老院儿。” “还真是亲家说的那样啊!” 一听这话,肖福顿时面带怒意,上来就要扇十四巴掌。 十四又不是肖十四娘,怎么可能让他说打就打? 她轻轻一闪,就躲开了肖福的巴掌。 “爹,有话说话,为什么突然动手?”她到现在为止的语气还是客气的。 “娘!”肖砚跑了出来,抱住了她的腿,怒瞪向肖福。 这个小家伙儿跟着她混了两个月,胆子变大了不少。他看过十四在山里和野兽搏斗,看着她用匕首杀掉了一头大野猪。 所以他不担心自己娘亲会吃亏。 他瞪肖福,只是因为讨厌他。这个老头子长得难看,还要打他娘亲,他一定是坏人。 “你敢躲,你还敢躲?” 十四躲了自己的巴掌,肖福既惊讶又愤怒。 “你个小畜生,你还敢躲你爹的巴掌!” “我是小畜生的话,那您是什么?” 十四可没有惯着他们的好脾气。 她也是奇了怪了,刚醒过来的时候就听到韦志高骂过阿砚叫小畜生,后来又听小草娘喊自己女儿赔钱货,到了肖福这里又是这样。 子女在他们眼里是什么?垃圾吗? (本章完) 第44章 不孝女 第44章 不孝女 “你居然敢骂你爹!” 听到十四的话,林氏比肖福更激动。 在她眼里,丈夫就是天。这个小畜生,她居然敢骂她爹! “我骂了吗?” 在肖家人眼里,这次的十四娘胆子突然变大了。要是从前,任何人说她一句她只会立刻道歉,然后缩着头任由他们骂。 这个小畜生要造反? 她想多了! “你还敢跟我顶嘴?”林氏张牙舞爪就要挠过来,“好久没挨打你想造反是不是?我今天就让你想起来自己到底是谁!” 起码有一层生理上的血缘关系,十四不想闹得太难看。传出去了,不管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都会是她的错。 但是这情况,好像不是由她掌握的。 “你们今天过来到底是干什么?” 十四一把捞起肖砚,抱着她向后几个错步,躲开林氏的攻击范围。 体力恢复一些一直就是好啊,做事情轻松多了。 “你再跑!”林氏企图用吼声吓住十四,“你给我站住!” 站住?站着让你打吗? 当真可笑。 肖十四娘摊上的这都是些什么亲人?她寥寥几句就能说完的炮灰命运,和这些人有脱不开的关系。 “老二,你给抓住这个小畜生!” 林氏急了,命令肖二郎去抓人。 对于欺负肖十四娘这件事,肖二郎那可谓是得心应手。 他上来就要抓十四,一边动手一边威胁到:“你敢忤逆爹娘,是不是不想活了?” “阿砚你离远点儿,保护好自己。” 十四把韦砚放下,让他跑远一些。 肖二郎来到近前,朝她出手。 他抓住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一个过肩摔。 “砰!” “啊!” “老二!” “二郎!” 十四活动了一下肩膀,这段时间在山里的恢复训练看来没白做,动作敏捷度和力量虽然和她顶峰时期不能比,但跟刚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是同一个阶层了。 “二郎啊,你有事没有?” “你敢打你二哥!那是你二哥呀!” 肖家二老一起朝肖二郎跑过来,林氏哭喊着她的宝贝疙瘩,生怕他出了事受了伤。 十四越看越替肖十四娘悲凉,同父同母,待遇却有天壤之别。 肖二郎看着人高马大的,确实从小被林氏娇养着长大的。一句话,中看不中用。 被十四这么摔在地上,他一瞬间觉得自己要疼死过去了。 一直在地上哼哼,缓了好长时间,才慢慢往上爬。 “娘,爹,她……她对我下死手啊她。” 他像是个没断奶的孩子,跟肖福夫妇控告十四。 十四是真没耐心跟他们耗下去了,她正事还忙不过来呢。 “你们到底有事没事?我还有事,要是你们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你给我站住!”林氏冲上来,“你把你二哥打成这样,说走就走吗?” “你看看他都成什么样了?这要看大夫啊,要送医馆啊!你别走,不能走!” 怎么?这架势,是讹钱? 肖十四娘脑子里还是留着很多关于林氏的记忆的,对于这个便宜娘,十四颇为了解她的品性。 她笑了:“娘,你是什么意思,想让我出钱吗?” 被十四说穿了心思,林氏也不恼。反正都是一家人,谁不知道谁? “你把你二哥打成这样,你不出钱送他去医馆谁出?” 她两只手抓住十四的手臂:“今天你哪儿都不能去,必须把你二哥给我送到医馆去。” “他不用去医馆。”十四甩开她,来到肖二郎身边,“你是真的起不来还是不想起?” “哎呦!疼死我了!哎呦……” 只能说这肖二郎也是个无赖,听到了林氏跟十四说的话,他原本已经坐起来的身子又躺回了地上。能要一笔医药费回来,他这打才不算白挨。 十四也不废话了,直接一脚踩在了肖二郎的手上。 “啊!” 肖二郎诈尸一样坐了起来。 “手!手!你放开!” “这不就没事了,中气十足,身体好得很呐。” 十四把脚收回来,对惊呆了的肖福道:“爹,原本可以好好商量的,不是我不想好好跟你们说话。” “是你们,不让我好好跟你们说话。” 这还是他那个胆小懦弱的女儿肖十四娘吗? 肖福心中升起巨大的怀疑。 他瞪大了眼睛审视肖十四娘,想要从细微的地方发现不同。 可是看了很久,也没能看出有什么不一样。 这明明就是肖十四娘,明明就是他那个无能的女儿。 可是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林氏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这个女儿好像跟从前不一样了,不是他们想怎么骂怎么骂,想怎么打怎么打了。 肖二郎从地上爬起来了,他想打回来,但是背上还留着酸痛。看着十四淡定从容地站在那里,既不跑也不躲。这样的她,让他有些没底。 这个小畜生是什么时候学的功夫? 难道是跟韦秀才学的? 不对啊。上次韦秀才那个怂样,被老七追着打都不敢还一下手,根本不像是会功夫的样子。 那这个小畜生的功夫是哪里来的?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既然没事,那也不用送医馆了。”十四要回身锁门,今天要看两家镖局,一天的时间都不知道够不够。 “你去哪儿?” 肖福问话,但没有得到十四的回答。 “问你话呢,你聋了!” “闪开。” “我是你爹!”肖福拦着十四的去路,“你再有能耐,我也是你爹!” “那又怎么样?” 这一问,把肖福问愣了。 “你……你……” “当家的!”林氏见肖福突然大喘气,唯恐他气出个好歹。连忙上前帮他顺气,“当家的你没事吧当家的?” “你这个不孝女!” 这样的指责,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可是一顶大帽子。被扣上不孝的帽子,身上就会像背上了一条大罪,让人没办法在这个社会上立足的大罪。 但是十四又不是这个社会长大的人。就算将来要在这个朝代生活,她也不会因为无关痛痒的人改变自己的思想和行事风格。 肖福不让开,十四转身从一边绕过去。 “阿砚,咱们走了。” “你给我站住!” 各位书友们~求推荐票~求收藏~票票收藏感谢 (本章完) 第45章 顾凛 第45章 顾凛 “肖十四娘,你给老子站住!” 十四没反应,招手让肖砚来她这边。 “把那个小崽子拦住!” “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十四怒吼,让去拦肖砚的林氏停住了脚步。 可是长久以来对丈夫的服从,让她立马又鼓起了勇气。 “娘!” “放开!” 林氏和十四同时来到肖砚身边,同时抓住他。 十四左手抱住肖砚的小身子,右手推开了林氏。 “撒泼也要有个度。”十四冷声道:“想怎么样冲我来,谁再敢动我儿子,我废了他。” “我可是你娘!”林氏的声音比十四更高,“你能把我怎么样?” “那你大可以试一试。” 这小畜生的眼神太可怕了。林氏张了张口,想骂却没能骂出来。 有一个瞬间,她觉得这个小畜生想杀人。 她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怎么可能呢,她再有能耐,还真敢杀人不成? “怪不得你婆家人亲自找上门,说你不孝,看来人家一句假话都没说。”肖福吼道:“像你这样的,哪家能容得下你?” 找上门?原来是韦家人过去了。 他们去干什么?告状? 看肖福的反应,好像是的。 跟肖家告她的状吗? 让肖家人来压她? 十四并不知道这段时间韦家老院儿那边都发生了什么,但她大概联想了一下,然后无语笑了。 “你婆母亲自找到我们家,说你不孝长辈,不敬夫君,懒惰又忤逆。”肖福还在继续骂,“看来人家说的一点儿都没错,我肖家门里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畜生,专门让你来丢我们家的人!” “你对亲生爹娘亲哥哥都能这样,在夫家还不反了天了?肖十四娘,你给我跪下!” 对于肖福又摆起了父亲的谱这件事,十四权当没看见。她懒得和他掰扯,反正不管对错,到最后都是肖十四娘的错。 肖家从来没有错,韦家也从来没有错。 “你爹叫你跪下,听见没有!”林氏觉得丈夫的威严遭到了无视,怒不可遏。 “第一,我不管你们从韦家人那里听了什么,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和我没关系。” “第二,不要妄图用长辈身份来压我,你们也压不住。” “第三,你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教训我是吗?现在教训完了吗?完了的话就回去吧,我还有事情做。” “你……你这个畜生!你今天敢走一步,我就打死你!” 肖福四处找棍子,然后直接跑到驴车旁,抓起了赶车用的鞭子。 没完了是吧? “我打死你!” 林氏和肖二郎期待中的场面没出现,肖福一鞭子甩下去,直接被十四接住了。 她一扯,鞭子从肖福手中脱手,肖福也跟着往前顿了一下,差点趴到地上。 “啪!” 十四把鞭子甩在空中,甩出了声响。这声响听得肖家人一震。 “我敬你们年纪大了,不跟你们动手。”十四把鞭子扔到地上,“但是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别仗着那点儿血脉关系倚老卖老,它靠不住。” “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不是从前的肖十四娘。你们记住这一点,别再得寸进尺。” “阿砚,咱们走。” 十四抱上韦砚,转身离开了。 后面的肖家人并没有追上来,但是传来了怒骂声。 有肖福的,有林氏,还是有肖二郎的。 无非骂肖十四娘不孝,咒她怎么不去死。 “娘,他们是谁?为什么要骂你?” 走远了,肖砚才敢出声问十四。 对于外祖家这些人,他几乎没有印象。 “一些无关的人,不用放在心上。” “哦。” 见十四情绪不高,肖砚什么都不问了。 “娘,我带着小砚去空间里吧。”娘亲这样抱着他走路太累了。 “行。” 十四把他跟小豹子一起放到空间里,用电脑播放动画片,然后换上跑鞋,往县里赶。 现在她徒步走到县城,用不到一个时辰。 到了县里又把肖砚接出来,还是去上次租车的地方租了一辆驴车。 先去顾家镖局,还是先去黄粱镖局呢? 十四原本考虑的是去黄粱镖局,挽大厦之将倾,才能被赋予最大的倚仗跟信任。 黄粱镖局现在就像是饿瘦了的骆驼,但是底子还在。她想多赚钱,去这样的地方再合适不过。 可是想起上次顾明璋的邀约,她又有了新的想法。 先去顾家镖局。 …… 顾家镖局开在城北,正好离得也近。十四赶着驴车一边问一边找,没多久就找到了地方。 “这位娘子有事?”门房上来询问。 “我来应征镖师。”十四说明来意,为了防止这人因为她女子身份而再三询问,又补充道:“上次在琼肴居跟你们家主见过,是他说你们这里也招女镖师。” “对,我们这里确实招女镖师。”门房请十四进去,“娘子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找我们家主。” “刚刚就来了一个应征镖师的人,我们家主正在练武场呢,咱们直接过去就行。” 十四带着肖砚,跟着门房来到练武场。 场上正有人在比试,顾明璋坐在上首观看。 “娘子稍等。” 门房跑过去禀报。 “娘,他们在打架。” “不算打架,应该叫比试。”十四跟肖砚解释道:“他们在切磋功夫,看看谁更厉害。” “肖娘子?” “顾当家。” 顾明璋听说十四过来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 两月前从琼肴居回来,他确实也期待过一阵子。可是过后很久十四都没有消息,顾明璋大概就猜到结果了。 肯定是这位娘子的家人不同意她在外跟一群男人共事。 可是两月之后,她居然上门来了。 “娘子考虑好了?”顾明璋问。 “是准备好了。” “哈哈哈,看来娘子胸有成竹。”顾明璋引着十四往前走,“现在场上有人在切磋,娘子稍等片刻。等场地空出来了,你再上场。” 十四跟顾明璋站在一起看场中人比武,这时从旁边跑过来一个小身影。 “爹!爹!” “小郎君你快回来,家主吩咐过这里是不能随便来的,你听话。” “不,我要找爹。” 小身影被身后追过来的婢女抱住了。 “你放开我,我要找我爹!放开我!” “顾凛!”顾明璋走过去,“你又胡闹?” 他虽然在训斥,却从婢女怀里接过了孩子,并且挥手让她退下了。然后抱着孩子走了过来。 顾凛? 听到这个名字的十四一激灵。 不会是她想的那个顾凛吧? 在原著里,肖砚身边有众多能人异士追随,其中有五人是他的智囊心腹。而这五个人当中,顾凛是追随肖砚时间最长的人。 他们俩幼年相识,推心置腹,从见第一面开始人生轨迹就发生了重合。一起参军,一起建功立业,肖砚所作的大事几乎每一步都有顾凛的影子。 可是不对啊,原著里肖砚从小韦村逃出去的时候已经十几岁了,他认识顾凛也是在那之后。 存稿充足,绝对不坑,收藏不亏哟*(╰╯) (本章完) 第46章 比武 第46章 比武 “这是令郎?”十四看着顾明璋怀里抱着的孩子,和肖砚差不多年纪。 “对,我儿子。”顾明璋道:“叫顾凛,还有半年满三岁。” “顾凛。”十四问道:“凛然正气?” “对。”顾明璋有些惊讶,“娘子识字?” “不是在下冒犯,实在是女子识字的少,有些惊奇。”他说完之后怕十四误会,又解释。 “略微认得一些。”实则十四心里想的却是,我是识字,不过识不是这个时代的字,也和睁眼瞎子差不多。 “肖娘子的孩子看上去和顾凛差不多大,不如和他做个玩伴吧。我们家就这一个孩子,他伯父家的孩子都大了,平时没有人和他一起玩儿。” 顾明璋抱着顾凛,让他面向肖砚。 这位大当家倒是没什么架子,十四心想道。 “阿砚也快三岁了,比他大两个月。” 她现在差不多可以确定了,这个顾凛,就是书里那个顾凛。不仅名字一样,连年龄都对得上。 “我叫肖砚。”肖砚主动自我介绍。 “我叫顾凛。”顾凛也不认生。 这个时候比武的两个人分出了胜负,顾明璋把顾凛放到了地上,十四也放下肖砚。 “你们两个去玩儿吧。” “要好好招待客人,不许欺负人,也不许耍赖。”顾明璋则叮嘱顾凛,叮嘱完又对十四说,“家里就他一个孩子,平时我时常在外面跑,没人管着他,有些被惯坏了。” “不欺负不欺负。”顾凛立刻表态,“我不欺负他。” 他好像很喜欢肖砚,说完之后还对他笑。 “我带你去看我养的鱼还有乌龟好不好?” “什么是乌龟?” 肖砚还没有见过乌龟。 “就是……你看到就知道了。” “娘。”肖砚转头看看十四,征求她的意见。 “去看吧。”十四笑着道:“和顾凛你们俩好好玩儿,别碰着磕着。” “记住了!” “快走,快走。” 顾凛催促着,带着肖砚往他的住所去了。 “阿凛和令郎倒是投缘。”顾明璋很是惊奇,“平日里也没见他对谁这么大方又热情。” “缘分很奇妙,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突然出现了。”十四说的是她带着肖砚提前认识了顾凛的事情。 “哈哈哈。”顾明璋为人不拘小节,笑声也爽朗的很。 “肖娘子,场地腾出来了,你?” “那就开始吧。”十四说:“你们这里是怎么考核等级?” “这个简单,和我们镖局的镖师切磋,功夫高低立刻便能看出。” “刚才比试的那个是几等?” “赢了的是二等镖师,输了的那个也加入了镖局,先编入三等镖师。若是日后资历够了有了护镖经验,也有可能升为二等。” “这里有一等镖师吗?”十四问。 顾明璋盯着她。 “你要直接挑战一等镖师?” “有这个规矩吗?”十四问,“还是需要从三等镖师开始挑战?” “这哪里有什么规矩?”顾明璋欣赏十四的自信,“肖娘子想要直接挑战一等镖师,那就直接来。” 十四上了比武台,等着顾明璋派一等镖师上来。 然后,她看到顾明璋走了上来。 “你和我打?” “对。”顾明璋站定,“我就是我们镖局的一等镖师。肖娘子,接招吧。” “来!” 面对这个武学天才,十四不敢掉以轻心。她先发制人,出手攻上去。 武学分为内家功夫和外家功夫,前者就是所谓的内力,后者则是拳脚动作。十四对于内力一窍不通,拳脚动作却都是杀招。 顾明璋和她一交手,心中立刻涌上一股惊喜。 这个肖娘子的武功路数,和他以往见过的人都不一样。犀利狠辣,独成一家。 十四心里想的则是,外面的传言并不夸张,这位顾大当家的内力虽然还没有意动用,但她已经感受到了。 他的每一招每一式,和她一样都是用拳脚打出来的。可是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和他过招的时候,十四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有人类大脑的机械人。 不过她也不差! 十四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绕过顾明璋的抵挡,手刀砍向他的脖颈。 这一招,顾明璋没能躲过。 “咳咳……咳咳咳。” 他被十四伤了喉咙,咳嗽不断。 两个人暂时分开。 “肖娘子厉害。” 能听到他顾明璋由衷地夸赞厉害,这个女人已经超过黄梁县所有镖师了。 “再来!” 两个人再次交手,顾明璋动用了内力。 十四的想法成真了,发动了内力之后,顾明璋的手臂更像是铁臂了。 十四每打上去一次,就觉得自己在用肉身和钢铁碰撞。 习武之人多好胜,顾明璋也不列外。而十四刚刚那一击,激发了他的胜负欲。 这一场,他一定要尽全力打赢! 知道硬拼肯定拼不过,不论是力量还是体力,两个人目前都不在一个等级。 十四转变攻击方式,以退围攻,用更加刁钻的方式攻击顾明璋难以预料的角度。 被她得逞几次之后,顾明璋被惹恼了,也动了杀招。 眼看他一掌要落在十四肩膀上,这一掌要是落下去,这肩膀怕是要废了。 十四不见慌乱,在顾明璋的手掌即将触碰到她的身体的时候,前方忽然只剩空气。 人呢? 顾明璋眼睁睁地看着十四消失在他面前,他还没来及喊,不到一秒的时间,她又出现在原来的位置。但是角度略有不同,姿势也从防守改成了进攻。 顾明璋还没从震惊中出来,十四的手钳制住了他的脖子。 “顾当家,你输了。” 她转到了他的身后。 “哈哈哈哈!” 顾明璋不怒反笑。 “输了,顾某认输,甘拜下风!” 十四放开了顾明璋,并没有因为动用了空间而觉得胜之不武。比试跟杀人一样,目的是把敌人干掉,赢得比赛,只要达到目的就行了。 真正论功夫,她肯定比不过顾明璋。可是刚才要是生死比武,先死的一定不是她。 “肖娘子果真厉害。”这句话里,顾明璋少了礼貌,多了佩服。 君子较量,他甘愿认输。 这位肖娘子浑身上下不见一丝内力,却能凭借体力撑下来整场比武,本身就很令人佩服。而她最后使出的波云诡谲的功夫,更是闻所未闻。 这不会是哪个隐世门派的传人吧?看上去平平无奇,只是一个带着孩子的普通妇人,却身怀绝世武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又来跟大家求票票跟收藏啦()数据好的话,俺可以加更(保证不说谎()给俺加更的机会吧(ˊvˋ*)) (本章完) 第47章 变了 第47章 变了 “肖娘子完全有能力胜任我顾家镖局一等镖师。”顾明璋如获至宝。 要是把此人邀入顾家镖局,他必定能获得极大的助力。到时候定能再压昌顺镖局一头。 “上次听顾当家介绍过一二三等镖师的大致区别,现在不妨说一说细节。” “娘子指的是?” “比如和镖局之间的合约。”十四道:“和顾家镖局签订合约之后,是不是只能接顾家镖局给的生意?” “这个自然。”顾明璋道:“既然加入了我顾家镖局,那就是我们的一份子。再接别的生意,岂不是不符合道义?” “理应如此。”十四说:“那分红呢?” “分红?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一等镖师,四到五成。以肖娘子的实力,值得五成。” “不能更高了吗?” 顾明璋看向十四的眼神微微变化。 “肖娘子可以说说你的想法。” “我没什么想法,只是问一问顾当家。”十四说。 “不能更高了。”顾明璋回答道:“一个人拿走五成利润,已经到顶了。顾家镖局成立二十年来,从未有过超过五成利的例子。这是规矩,不能变。” “我是顾家镖局的当家,实则也是一个商人。”顾明璋道:“我必须考虑整个镖局的利润,还有我自己的利润。” “顾家镖局目前是顾当家一人做主吗?” “是。” “顾当家有没有考虑过把镖局变成股份制?” “什么是股份制?”顾明璋不解。 “简言之就是将镖局收入分成几份,由数位股东共同掌控。最后收益,根据股东所占份额不同而划分。” “我大概听懂了肖娘子的意思。”顾明璋觉得这个想法很新鲜,可是并不觉得它好。 “但是把自己的利润和权力拱手让人,真的有人会这么做吗?” “顾当家见过合伙做生意的吗?” “原来如此。”顾明璋了然,“但是顾家镖局是我顾家一手兴办起来的,从未有过那人插手。这是我们顾家自己的产业,不是和别人合伙做的生意。” “明白了。”十四点头,然后道:“我也就是问一问,多了解一些。” 顾明璋也没想其他的,问十四:“肖娘子什么时候方便,咱们把文书签了。” 来顾家当镖师,自然是要签合同的。空口无凭,白纸黑字更可信。 “先等等吧。”十四道:“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试试,自己能成为几等镖师。” “肖娘子不想入我顾家镖局做镖师?” 顾明璋大约读懂了十四的言下之意。 “还是说……娘子有其他的想法?” 她刚刚问的那些问题,恐怕不是随口问的吧。 十四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把实话全部说出来比较好。都说出来,容易让人觉得不识好歹,然后无端得罪人。 “顾当家哪里的话?”十四面上不见丝毫破绽,“我就是需要再观望观望,毕竟是未来的营生,不能匆忙就做决定。” 哦,原来是是要货比三家呀。 这也情有可原,黄梁县不止他顾家一家镖局,人家有本事,想要找更好的待遇也无可厚非。 不过顾明璋有信心,到最后十四还是会回到顾家镖局。 首先,之前几乎没有过女镖师,招收女镖师,是他的独创。是他顾家镖局有了女镖师之后,别家才跟着效仿的。 但是他们效仿他招收女镖师,却对男女镖师开出不同的待遇。女镖师的收入远远不如男镖师。 十四就算去别家看了,比较之后,还是会选择回来的。 顾明璋很自信,所以对于十四的想法既不苛责,也没有急着说服她把她留下。 “肖娘子只要记住,我顾家镖局的大门随时都为肖娘子敞开。” “多谢顾当家。” 十四跟着顾明璋一起到顾凛的院子里接肖砚,两个人看完了鱼和乌龟,开始跟小砚玩儿起来。 顾明璋见儿子和那只小猫玩儿开心,以为他也喜欢猫,就问十四这猫是哪里来的,他想给顾凛也弄来一只。 可是再一仔细看,这哪里是什么猫?这是豹子呀!一只还未成年的小豹子。 “肖娘子,这?” “对,是豹子,顾当家没看错。”十四解释道:“它是我上山打猎的时候遇到的,阿砚喜欢,就把它养在身边作伴了。” 这个女人可真不简单。 要是寻常女子,知道是豹子,第一反应应该是让孩子离野兽远远的。而她肖十四娘却敢把豹子养在身边,还跟他儿子养在一起。 顾明璋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当然知道这样做并不会危害到小孩子。从小跟小孩子一起长大的兽类,长大后反而会成为孩子的忠诚护卫。 正因为如此,他对十四更好奇了。 一副乡下女人打扮,却舍得去琼肴居吃饭。明明身体瘦弱,却身怀绝世武功。敢独自出来做镖师,还敢把豹子养在儿子身边。 这样一个女人,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太让人好奇了。 好奇心一上来,对于一个人的关注自然会变得更紧密。顾明璋打量十四的时候,发现和上次在琼肴居那次见面相比,她好像变了。 可具体是哪里变了,他也说不上来。 只是觉得,这个女人,虽然还是和上次一样的打扮,但好像变顺眼了,变好看了。 “顾当家有什么疑问吗?”十四自然没错过顾明璋落在自己身上的打量,大约也猜到他为什么这样看她。 “没有,就是觉得肖娘子好像有些变化,跟上次在酒楼相见的时候相比。”顾明璋为人坦荡,说话也坦荡。 他的坦荡,让十四放下了堤防,生出了一些好感来。 生意人心思大多弯弯绕绕,像顾明璋这样既能把生意经营的这么好又仍旧保持一副坦荡心胸的人,不多见。 “变了吗?我没怎么注意。” 要说变化的话,应该是体态吧。经过这两个月的饮食作息调整以及强化训练,这具身体不再骨瘦如柴,而有了力量。 人的体态好了,自然整体精神就显得好,也就是气色好。气色和体态,都会影响容貌,尤其是给别人的观感。 “阿砚,咱们要回去了。” 肖砚和顾凛带着小砚玩儿的不亦乐乎,听到十四的喊声才发觉他们来了。 “娘亲!”肖砚冲进十四怀里。 小砚欢快地跟过来。 顾凛也跑过来。 “娘亲,你比试结束了?赢了吗?” “你觉得呢?” “娘亲肯定赢了。” “猜对啦。”十四说,“但没有奖励。” 见母子俩笑成一团,顾明璋忽然有些出神。 顾凛从小就没有娘,要是他的娘还在,也会和孩子相处地这样好吧。 要是她还在,那该多好呀。 宝儿们多多发言吖┏(`ー)┛超爱看你们的回馈哒的()()么么 (本章完) 第48章 一见如故的两个小家伙儿 第48章 一见如故的两个小家伙儿 十四抱着肖砚从顾家镖局出来,顾明璋带着顾凛亲自送到门口。 看着两个人坐上了车,顾明璋父子才转身回去。 “爹,阿砚什么时候再来?”顾凛问。 顾明璋有些惊讶顾凛会这么问。 “阿凛这么喜欢肖娘子的儿子吗?” “他叫肖砚。” “好,肖砚。”顾明璋重新问,“阿凛是不是想和肖砚当朋友?” “想!”顾凛不仅回答的声音大,点头也很重。 “我想跟阿砚当朋友。” 儿子第一次说想跟一个人做朋友,顾明璋还是很高兴的。 “放心吧,他们不久就会来了。”他回答道:“肖砚的娘以后会来咱们镖局做镖师,你能经常见到肖砚,然后和他做朋友。” 顾明璋身上有商人特制,也有江湖习性。他很看重朋友,也赞成儿子交朋友,并且期望他能遇到自己的知己。 这边,十四也在问肖砚。 “今天和顾凛一起玩儿,开心吗?” “嗯。”韦砚点头。 “这么开心呀?”十四道:“那有什么开心的事情,能跟娘亲说说吗?” “顾凛说要把他的鱼和乌龟送给我。”肖砚道:“但是我没要。” “他喜欢小砚,还问我能不能送给他。我说不能,他没生气。” “他还说让他爹给他也找一只小砚,下次我们俩一人带着一只一起玩儿。” …… 黄梁县的面积不算小,而黄粱镖局又在城南。 这一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十四想了想,打算先带肖砚去吃午饭。 上次的琼肴居饭菜就很不错,她问了肖砚的意见,母子俩一致决定还去那里吃。 十四上次在琼肴居算是一战成名了,第二次过去的待遇跟第一次明显不一样。她刚赶着车来到琼肴居大门口,大堂的伙计就眼尖地看到了。 连忙迎出来:“肖娘子呀,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娘子您里面请,我给您和小郎君安排上等雅间。” 十四赶的还是二十文一个时辰的驴车,穿的还是上次那件衣裳,走过大堂的时候还是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 只不过这次,这注目礼的眼神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坐在大堂吃饭的人纷纷想:这人什么来历,穿的破破烂烂的,却让琼肴居的伙计这么上赶着伺候? 伙计对待客人当然都是客气恭敬的,但是这恭敬和恭敬却也有不同。领着这对母子往里走的这个伙计,恭敬的态度明显是发自内心的,跟对待很多其他客人的时候就是不一样。 肖砚还是跟上次一样,带着小砚往上爬。 小孩子长得快,小豹子长得更快。这两个月跟着十四做训练,肖砚视觉上长高了一些,小砚则是明显地长大了。 上次来的时候他还没有楼梯的台阶高,这次过来已经隐约超过台阶的高度了。轻轻一跃,就能跃上两层台阶。 但好像是怕小主人爬不快,它一开始两层两层往上跃,和肖砚拉开五六层台阶的距离之后就停下了,在原地等着他上来。 肖砚走过来之后,两小只又开始一层一层地一起往上爬,小砚跟在肖砚身边,和他保持相同的速度。 “娘子,掌柜的已经吩咐过了。您再来琼肴居吃饭,酒菜一律按半价。” “多谢你们掌柜。” “娘子哪里的话,是我们琼肴居应该感谢您。那次要不是您出手,我们都要跟着倒霉。” 伙计说的是实话,上次两个镖局的人打架,多亏了十四及时出手把他们拉开。要不然不知道要扩大到什么程度呢? 生意必定受影响,这琼肴居生意,就是他们的靠山啊。生意不出什么问题,他们这些人才能有稳定的收入,才能养家糊口。 上次陈掌柜送的那桌酒席十分有诚意,应该是把能上的菜就上来了。十四记住了几个她和肖砚爱吃的,这次就点了那几个。 然后照旧,上了一壶葡萄酒。 吃饭吃到中间的时候,肖砚突然说要方便。在外面不太好随意往空间里跑,十四就带着他去找伙计,问茅房在哪儿。 “后院有茅房,娘子您跟着小的来就行。” 琼肴居的结构是前面两层的酒楼,后面带着一个院落。这个院落有很多住人的房子,应该是酒楼里的伙计住的地方。 厨房也在院子里,一进来就能闻到浓郁的饭菜香。 茅房设置在厨房跟前面的酒楼都很远的一个角落里,收拾的还算干净。 前面的客人正多,十四就让带路的伙计先回去了。她在外面等肖砚出来,然后一起回去就行。 “娘,我好了!” 肖砚独自上厕所的能力,也是这两个月锻炼出来的。 “过来。”十四从空间里摸出一条浸湿的毛巾,给他擦手,擦完手又扔进去。 “走吧。” “你说你能办什么事儿?废物!” 转身要穿过小院回前面酒楼的时候,院子出现一阵吵闹声。确切来说是单方面的训人的声音。 “我叫你去买香料,有没有跟你说都买什么?都跟你说了买什么了你还能买错,你说我养着你干什么?” 是陈掌柜的声音,十四听了两句,牵着肖砚继续往前走。 “啪!” 一个大麻布包被从厨房里丢了出来,里面的人应该没注意到外面有人,差点儿砸到十四身上。 “哎哟!”厨房门口的陈掌柜看到了十四,连忙跑出来,“肖娘子,没砸到你吧?小郎君呢,有没有伤到?” “没事,陈掌柜不用担心。” “我也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陈掌柜还是连连道歉,“要是砸到娘子,我的罪过可就大了。娘子和小郎君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娘子来吃饭?怎么会在这儿?”陈掌柜还来气头上,“是不是前面的人没招待好?” “没有,楼里的伙计很热心。”十四解释道:“是小家伙儿想去一趟茅房,我才请伙计带着我们过来的。我记得路,就让带路的伙计先回去忙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陈掌柜脸上的怒容稍稍消退了一些,“我还以为是那群没长脑子的蠢货又慢待了娘子。” “掌柜的……这……这些要怎么办?” 陈掌柜后面,有个伙计模样的人瑟缩地站在那里,问他地上的那个麻布包要怎么办。 十四这才转头看过去,只见麻布包被扔出来的时候没系紧布袋口,里面的东西洒了出来。 而那红彤彤的东西……十四看清是什么之后,眼睛一亮! 第二事业线要开始咯*(╰╯)俺们十四可是既能横刀立马也能种田经商的美汉纸 (本章完) 第49章 辣椒 第49章 辣椒 “辣椒?” 她两个大步迈过去,蹲下捧起来地上的东西。 这形状,这气味,不是干辣椒还能是什么? 十四喜欢吃辣,尤其喜欢辣椒调出来的香辣味道。但是大历朝没有辣椒,不论是肖十四娘的记忆里还是原著里,都没有辣椒的身影。 今天居然在琼肴居见到了辣椒! 十四已经稍稍有些欣喜若狂的意味了。 “肖娘子认得这东西?”见十四的模样,陈掌柜上前询问。 十四从地上站起身,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 “掌柜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些?”她说:“它算是香料的一种,我听说过,但以前没怎么见到过实物。” “唉!”闻言,陈掌柜叹口气,然后道:“我正因为这件事生气呢。” “酒楼里平时负责采买香料的师傅告假了,这两天又正好有几味香料用完了。我就找了个还算伶俐的,给了他钱,跟他说清楚去哪个地方找什么样的铺子买哪几种香料。” “结果那他就给我带回来一麻包这个东西。” “娘子你说,这东西见都没见过,我能拿它来做什么?他还跟我狡辩说卖给他东西的人说这是香料,就是炒菜的时候用的。” “人家说能用,他就信。亏我平时看他还算机灵会办事,哪里想到也是个蠢货!” “谁买来的这些辣椒?”十四问。 “你,给我过来!” 刚才那个瑟缩着问话的伙计走过来。十四看清了他的脸,这不是上次她带着肖砚过来吃饭负责接待他们的那个伙计吗? “掌柜的,我错了,我下次记住了,再也不敢了。”伙计替自己辩解道:“是那个大胡子,是他说这东西放到菜里特别好吃。还说咱们大历朝肯定没有这个东西,我要是买回来了,那咱们酒楼就能做出别的酒楼没有的菜。” “从来没见过的东西你就敢往回买?人家说能放进菜里你就信?这要不是香料而是其他东西怎么办,放菜里给客人吃了毒死人怎么办?” “谁负责?你负责吗?” 伙计直接被陈掌柜给训哭了。 “掌柜的我知道错了掌柜的,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我去找他!” 一听这话,陈掌柜气的踢了他一脚。 “你找他,你去哪儿找他?那是外域来的鬼子,就是专门来骗你这种傻子的!” “陈掌柜。”十四说:“能不能听我说句话?” “娘子您说。” “实不相瞒,虽然在大历朝还没见过这个东西。”十四指着辣椒道:“但是它确实是能吃的,算是香料的一种。” “真的吗?”一听这话,站在陈掌柜身后默默流泪的年轻伙计抬起头看向十四。这一刻,仿佛她是救世主,一句话就能救他于水火。 十四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再驳陈掌柜的面子,没再多做解释。只问道:“我想跟陈掌柜买下这些辣椒,掌柜可愿意转手卖给我?” “什么?”陈掌柜一脸惊讶,“娘子要买这些回去?做菜吗?” 就算这东西没毒,他也不敢随便用它做菜。大家都没见过的东西,他琼肴居用了万一出什么事,那就不是赚钱赔钱的问题了。 “对。”十四点头,“我喜欢吃这个。陈掌柜既然用不到,就转手卖给我吧。” “说什么卖不卖的,娘子要是想要,直接拿走就行。”陈掌柜大手一挥,“这东西我原本打算扔了的,肖娘子既然看中了,那就当我送娘子一个人情。” 十四想了想,也没拒绝:“那就多谢陈掌柜了。” “你。”他指着身后那个伙计道:“把这些给肖娘子抬到车上去。” “娘子是赶车来的吗?” “是。”十四点头,“就在外面,还是驴车。” 伙计连忙动作,蹲在地上把洒出来的辣椒迅速捧回去,他干活麻利又仔细,贴着地的那层没用捧的,而是一根一根捡起来,擦掉了上面的土才放回麻包里。 “娘子,我给你放到车上去。” 多亏这个娘子今天替他说话,掌柜的才不追究他的过错了。 伙计此时对十四充满了感激,这个娘子真是个善人,是个大善人! “我带你一起过去吧。”十四跟陈掌柜示意,“陈掌柜,那我先过去了。” “肖娘子请。” 十四牵着肖砚跟上伙计的步伐,和他一起来到驴车旁。 “你叫什么名字?”十四问。 “啊?”伙计惊讶,没反应过来。 “哦,娘子是问小的的名字呀。” “小的叫林二。”林二又道了一遍谢,“刚才真的多谢娘子替我说话,真的多谢娘子。” “我只是想吃辣椒了。”十四不好意思把自己的私心说成善心。 “那也多谢娘子,要不是娘子,我就惨了。” 从他到琼肴居来上工,掌柜从来没有对他发过那么大的火。刚刚林二觉得,他这份工钱可能都要领到头了。 这位娘子是个好人,办了好事还不居功,她一定是个大好人,大善人! “不用谢我。”十四并不知道林二心里的想法,只是道:“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娘子您请问。” “卖给你这些辣椒的人,你还记得长什么样子吗?” “记得!”林二想到那个坑了自己的人,咬牙切齿地说:“他就算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 “我还想找他买辣椒。”十四说:“他有没有说能在这里停留多久?” “还买!”林二大喊出来,才发觉自己不礼貌了,“娘子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十四笑了,她也没觉得他有什么意思。 “没事,你继续说。” “哦,就是那个大胡子,他没说他什么时候走。”林二回想道:“不过我看他牵的那几头骆驼上,还有不少东西没卖掉。” “应该要卖完才走吧。” “还有辣椒吗?” “应该有。”林二说:“这东西咱们这儿的人根本不认,他能迈出去才怪。他骆驼背上那些,可能都是辣椒。” “那能不能请你带我过去一趟?”十四说:“你放心,我替你跟陈掌柜告假,而且今天的工钱,我两倍补给你。” “你带我去找那个卖给你辣椒的人,找到之后就能回来继续上工。工钱我补给你一整天的,两倍。” (本章完) 第50章 购买辣椒 第50章 购买辣椒 十四迅速填饱肚子,跟着林二出来找那个卖辣椒的外域商人。 “娘子,就在南市,他昨天就在南市卖东西。” 黄梁县的财货交易市场地理位置偏南,久而久之就有了南市的称呼。县里九成的交易都发生在南市,九成的酒楼商铺也都在里面。 琼肴居开在南市边儿上,不在南市里面,却也差不多处于那个地界了。所以走了没多久,就到了林二昨天买辣椒的地方。 “娘子,那个大胡子昨天就在这一片卖东西。” 林二主动牵着驴车,肖砚抱着小砚坐在上面,十四则下来步行。 “他总不会是骗了人之后不敢来了吧?” 纵然十四说了,辣椒确实是能吃的,而且做菜还非常好吃,那个人说的话不算谎话。 但林二还是觉得自己被骗了。一提起卖给他辣椒的那个人就愤愤不平。 几个人稍微往前走了一段路,林二忽然惊呼:“就是他!我看到他了!” “你别走,你给我站在那儿!对你,就是你,大胡子,你别走!” “你刚深么?”见林二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大胡子商人被惊到了。用别扭的口音问林二要干什么。 “你……你憋忽来!” “我胡来?”林二气笑了,“我胡来还是你胡来?” “你说,你为什么坑我?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为什么坑我?” “我哪里坑……坑你了?” “辣椒……” “林二。”十四拉住林二,“先别争执这个了,他应该没想骗你,跟你说的也都是实话。” 林二很感谢十四,觉得她是个善人,所以又很敬重。她一开口,林二看着大胡子商人没再有什么动作,过了片刻也作罢了。 一路上肖娘子已经跟他解释了,那个叫辣椒的东西确实是能吃的,这个大胡子不算骗他。 他刚刚那样,也是气不过。都是这个大胡子,都是害他被掌柜骂,还差点儿丢了养家的营生。 不过再想想,这个大胡子又不是故意骗人。他这样对人家,好像确实对他不太公平。 林二偃旗息鼓了,放开了抓着大胡子衣裳的手。 十四走上前,道:“你还有辣椒吗?” “辣椒?”大胡子商人没懂十四说的是什么。 “就是你昨天卖给他的那种香料。”十四指了指旁边的林二。 “哦!”大胡子商人恍然大悟,“有!有!” 有人主动来跟他买辣椒,让他很高兴。 “这些,这些都是。”他指着骆驼背上的麻包,“这里面都是。你要多少?” 十四看了看,骆驼背上还托着四五包辣椒,每一包都和林二买回去的差不多大。 “这些辣椒怎么卖?”十四问。 大胡子商人想了想,又看了看林二。 林二也看向他,眼神很直白:你要是敢多要试试? “两贯钱。”大胡子商人说了跟卖给林二一样的价钱。说完又道:“这些是我贱卖给你,这些,贵,原本。而且我从很远的地方带过来它们,卖给你两贯钱,便宜。” 两贯钱,买下这些就需要一万钱左右。 这个时代各种香料卖的都很贵,这些辣椒又是从外域被运进来的,一包收两贯钱,这个大胡子商人确实没说谎,这确实算贱卖。 “一包两贯钱,一下子都给你买走了,不该便宜些吗?”林二说话了,“要不是这位娘子,你这些东西再卖一年也卖不出去。” “这些,好东西!” “好东西也得有人认呀,没人要的东西再好它都不值钱。”林二道:“而且你把这些带过来,本来就没指着他们赚钱吧?其他的香料你都卖完了,要赚钱早就赚够了。” “这些在你这里留着都是拖累,现在娘子要买,你还不赶紧卖出去,才好回家。” 大胡子商人被林二说服了,想了想道:“八贯,五包,收你八贯钱。” “八贯也太贵了,再便宜点儿。” “不行,不能再便宜了。我把这些带过来,很辛苦。” “那就更该出手呀,钱到手了才算没有白辛苦。” 十四对林二有些刮目相看,这真是一个谈价钱的好手,怪不得陈掌柜说他伶俐会办事。 她觉得要是林二在这儿谈一下午,她能以极低的价格拿下这些辣椒。 可是还要去黄粱镖局,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今天要是不能把事情办妥,还要再往县里跑。 她估算着时间,让林二和大胡子商人砍价。想着等砍到差不多的价钱了,就能买了。 “六贯,不能再少了!”大胡子商人没想到遇到了这么一个会砍价的人,显然有些难以招架。他下定决心,坚决不能再跟林二继续说了。 再说下去,他的辣椒就买不了几个钱了。 “六贯也太多了,你……” “林二。”十四喊住林二,“这个价钱可以了。” “可以可以,那成交!”大胡子商人听后一脸喜色。 “不行不行!”林二跟他说完又看向十四,“肖娘子,还能再便宜一些的。” “他这些根本卖不出去,留在手里就砸了。” “不用了,这个价钱差不多行了。”十四笑道:“没想到你本事这么厉害,这一趟真的多谢你了。替我省了好几贯钱。” “哪里哪里。”林二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当不得肖娘子这样的夸奖。 “我后面还有事情要做,不能再留在这里继续跟他讲价钱了。”十四说:“六贯钱行了,成交吧。” “那行。”林二说完,看向大胡子商人。他自己都没有留意到,自己俨然已经揽下了提十四谈这笔生意的工作。 “六贯钱,我们娘子说了,这些全部买了,给你六贯钱。” 最终,十四以六贯钱的价格买下了五包辣椒。加上陈掌柜送的那一包,一共六包。 她避过林二,转身走到驴车旁,看上去像是从驴车里把钱拿了出来。 十四交了钱,让大胡子商人把辣椒放到了驴车上,和林二一起从南市出来。 她有摸出一贯钱,递给林二。 “娘子这是做什么?”林二把钱推回来。 “这个是你应得的,收下吧。” “不行不行,我不能要。”林二道:“才出来这么一会儿,半天,也就十几个钱。而且我也说了,不用娘子给我工钱,就当我帮娘子的忙了。” “这个不是工钱,是谢你的。”十四把钱放到他手里,“你替我省了四贯钱,给你一贯做谢礼不是应该的吗?” “可是……” “没有可是,给你你就收下吧。” 十四这么做,并不只是感谢林二,而是有她自己的私心——她想挖墙脚。 林二和人砍价的本事,待在一家酒楼做跑腿伙计有些浪费了。 她今天买这些辣椒回去,是想试着做一些大事的。要是做成了会需要很多人手,林二这样的就很合适。 提前给人留下个好印象,到时候挖墙脚也比较容易。 (本章完) 第51章 黄粱镖局 第51章 黄粱镖局 林二回了琼肴居,分别之前十四向他打听了黄粱镖局的位置,然后带着肖砚往黄粱镖局来。 黄粱镖局的门房是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翁,看到十四拉了一车的东西,还以为是来送货的。 “送菜往后门去,这里是前门。”老翁摆着手道:“从那边绕过去,沿着院墙绕过就能看到后门了。” 又被认成送菜的了…… 十四牵着驴车来到台阶下,道:“老丈,我是来应征镖师的。” 看门房听完她这句话之后的表情,好吧,她果然又被当笑话看了。 人人都知道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可人人都是用第一视觉来对其他人做出最初的评价。这个谁都避免不了,而且十四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打扮也没给人家可以信任的样子。 她释然了,抱着肖砚和小砚下了车。 “劳烦老丈帮忙看一下车上的东西。” “你真的是来应征镖师的?” “是。” “你,来做镖师?” “是。” “带着孩子来做镖师?” “是。” 门房觉得这个妇人在开玩笑,可是再想想他们镖局现在的情况,就算是万一的可能,那也要抓住呀,这可是家主的原话。 “那行,你进去吧,我替你看着车。” “进去?”十四以为还要再被盘问上一阵,结果这么轻易就放他们进去了? 而且,好像不太对啊。 他去顾家镖局的时候,是门房带着进去的。 这位老丈,直接让她自己进去? “老丈不帮忙带路吗?”十四问。 “我倒是想帮忙,可我走了,谁看门,谁替你看车呀?”门房说:“你直接进去就行,路上要是碰到了人,就说你是来应征镖师的,他们自然就会告诉你怎么走了。” 这么……随便吗? 十四带着肖砚跨进了黄粱镖局的大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黄粱镖局说是没落了,但好像比她知道的情况还要再严重一些。 她确实是需要找一个并不处在鼎盛期的地方,才能把利益达到最大。 可是要是离鼎盛期太远了,似乎也不太好办啊。 算了,先看看情况吧。没看到接触到真实情况之前,猜测都是虚的。 “请问一下,你们这里应征镖师需要往哪里走?”十四碰到了一个背着手遛弯儿的中年人。 “娘子是来应征镖师的吗?”中年人先打量了一下她,又开始打量肖砚,最后看到跟在他们身边的小砚身上。 十四想了想,回忆起了那个在黄粱镖局做事的小厮的名字。 “上次碰到一个人,说他叫连安。是他跟我说,黄粱镖局正在招镖师,男女都招。” “我来应征镖师,你们这儿的流程是什么?要去见什么人?去哪里见?” “应征镖师?”中年人问道:“娘子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吗?” 十四没回答,看向中年人的眼神变了。 “请问阁下是?” 要是这里当值的人,是不可太能这么悠闲地在这儿遛弯儿吧? “在下齐天衡。” 齐天衡以为报出自己的名字,对方立刻就能知道,他是这黄粱镖局的当家人。 但是只见十四听后,又问:“你是这镖局里的镖师?还是管事?还是?” 见齐天衡的表情发生变化,十四心里笑了,她应该猜对了。 “我是这里的当家人。”齐天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好玩儿。 果然。 “齐当家?”十四道:“不好意思,失礼了。我第一次知道这黄粱镖局的当家人的名号。” “没事,没事。”齐天衡摆着手,并不见怪罪十四话语的直接。 好像是个礼贤下士的人,十四心道:看来他靠人品撑着黄粱镖局这个说法,好像是可信的。 “齐当家,来应征镖师要怎么考核?”十四切入正题。 “娘子跟我来吧。” 这位娘子看上去并不像习武之人,也没感觉到她身上有内家功夫,来应征镖师……唉,算了算了,给她一个机会吧,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连安那个小子,看来是想钱想疯了,这几天来的都是他介绍的人。 可是一波一波地来,却没一个能留下的。 老一辈镖师退下去之后,镖局里年轻一辈中就没有一个能撑得起来的。再这么下去,这黄粱镖局是注定要败在他手里呀。 齐天衡偶尔想到年轻的顾明璋,羡慕嫉妒之心会充满整个胸腔。他要是天资像顾明璋那样,一定比他做的还要好,黄粱镖局一定还是黄梁县的龙头镖局。 可是,可是如果是不存在的呀! 他黄粱镖局的气运,难道真的就从十几年前停滞不前了吗? 十四跟在齐天衡身边,悄无声息地留意着他的神态动作。 经常混迹在生死边缘的人,会自动地分析靠近自己的活物的威胁程度,也就是攻击力。十四从前的经历,也让她有了这样的习惯。 不仅是习惯,她还有这方面的天赋。 有时候直觉比分析更能准确地让她知道,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的危险指数有多少。 他今天先去见了顾明璋,那个人就让她觉得很危险。他身上有杀意,手上不止沾过血,肯定也留下过别人的命。 而这位齐当家,却和顾明璋完全不一样。并不因为武功高低,而是身上的气息和给人的感觉。 最起码十四站在他身边,没有感受到丝毫威胁。 “齐当家作为黄粱镖局的当家,平时也会护镖吗?” “让娘子见笑了,我虽然管着这个镖局,却没有护过镖。”齐天衡如实道:“功夫不济,就不给人添麻烦了。” 原来如此。 他和顾明璋是完全不一样的管事人,一个会最大程度地参与进走马护镖的事务,是镖局里的当家同时也是一等镖师。 另一个则是只管接生意分配生意,虽然是镖局的当家人,却不会插手走马护镖的事情里去。 这样的情况,正好合她意。看来黄粱镖局,确实比顾家镖局更适合她。 “前面就是练武场。”齐天衡对十四说:“镖局里的镖师一部分出去走镖了,还有几个在练武场。你跟着我过去,让负责评判的师傅评判,通过之后就能成为镖师了。” 欢迎各位书友评论区捉虫,看到了都会改的~() (本章完) 第52章 收拾熊孩子 第52章 收拾熊孩子 十四的打扮和她要去的场所,注定她每到一处都是众人的焦点。 这不,又被围观了。 练武场有大约十几个人,有老有少有青年。见齐天衡带着她以及肖砚走过来,纷纷停下训练,开口交头接耳。 不用听,十四都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宋师傅。”齐天衡朝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招手,“你过来一下,这里有一个人要应征镖师,你带她去考核。” “哗!” 人群的议论声骤然变大,也不怕十四或者齐天衡听到了。 “一个女人,她来应征镖师?” “还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 “看打扮,这是直接从地里过来的吧。” “肃静!” 议论声有些过分了,齐天衡出声喝止。 他一发话,练武场立刻安静了。 还是很有威信的,十四心道:功夫不好却能让一帮武夫听话,这个当家当的还挺不错。 被称作宋师傅的人看了一眼十四,也没问什么,直接指着不远处一个十五六岁的青年道:“齐先,你过来。” 叫齐先的青年立刻明白叫自己上前是做什么,一脸的不情愿。 “你跟这位娘子切磋一下拳脚。” “宋师傅,为什么是我?”齐先看也不看十四,“这里这多人,为什么叫我过来?” “哪里这么多废话?”齐天衡先发话了,“叫你过来你就过来,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伯父……” “叫家主,这里没有你伯父。” “家主。”齐先道:“为什么叫我过来和她比?” “我好歹也是一个三等镖师,她一个女人,随便叫一个师弟上来不就行了。” “我看你小子是又皮痒了是不是?” 齐天衡作势要打。 齐先也是犟脾气:“我就不跟她比,你们叫我跟她比,是不是看不起我?” “这里师兄师弟这么多,为什么叫我?我功夫又不是最差的。” 十四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上蹿下跳的熊孩子。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他还不如肖砚。 “你比不比?”齐天衡也怒了,“要比就比,不比就跟我滚出去!” “凭什么叫我走?我在这儿干的好好的,又没犯错,凭什么叫我走?” “这黄粱镖局最起码现在还是我说了算。”齐天衡也跟他杠上了,“我说叫你滚,你看谁敢让你留下?” “家主息怒,他还是个小孩子,您别跟他一般见识。”宋师傅见情况不对,立马上前劝和,“您也知道这孩子的脾气,他认死理儿的犟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您跟他吵什么?” “不是我犟,是你们……” “你还说!”宋师傅瞪向齐先。 他能吓住齐先,却管不住齐天衡。 “今天你要么过去比试,要么给我收拾东西走人。两条路,你自己选。” “你……你……”齐先不敢反驳了,气得眼都红了。 宋师傅说那个叫齐先的是个认死理的犟脾气,十四看,这位齐当家也不逞多让。 都姓齐,刚刚还听齐先喊他伯父,应该都是出自同一个齐家。 齐天衡是上一代家主的独子,那这个齐先应该是他堂兄弟的儿子。虽然不是亲父子,但两个人的脾性倒是很像。 只不过齐天衡更稳重,待人接物都会让人觉得舒服。少年齐先身上可还没有这个特质,还是典型的熊孩子一个。 至于这样的熊孩子,就是欠教训而已。 “你不跟我比,是怕输给我吗?”十四说话了。 “你胡说!”齐先吼道:“谁怕输给你?你一个女人,来当什么镖师?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镖师是你能当的吗?” 呵,这小屁孩儿年纪不大,思想倒是够封建。 十四专治各种不服。 “是啊,我一个女人,你都不敢跟我比,那你算什么?” “你胡说,谁不敢跟你比?”齐先怒了,这女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我是不想跟你比,不想跟女人比!” “可是我看你就是不敢,就是害怕。”十四低头问肖砚:“阿砚,你说他是不敢还是不想?” “不敢!”肖砚当然会给出满意的答复,“他打不过娘亲,肯定打不过。” “你个小崽子你说什么呢你?” “你给我住口!”齐天衡听到他口出不逊,怒道:“谁教你这么对待客人的?” “依我看,你就是怕了。”他也察觉到十四的目的了,添油加火道:“什么不想,我看你就是不敢。” “三等镖师,你这个三等镖师是怎么来的你自己不知道吗?” “是我自己打来的!”齐天衡的话明显戳到了齐先的雷点,“我的三等镖师是我自己打来的!” “伯父你总是对我有偏见,明明都是自己打来的,凭什么别人的你都觉得他们是凭实力,我的就是师兄们让给我的?凭什么?” “你就是觉得我的实力是最差才让我出来和她比的对不对?” “不想让别人看轻你,那你就证明给他们看,你有那个实力。”十四道:“我向你发出挑战,敢不敢接?” 十四说出挑战二字时的气势,让齐先一个恍惚。 他呆愣片刻,然后道:“接就接,比就比!” “我要是打赢了,你别哭就行,别说我欺负女人。”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还欺负女人,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请吧。”十四摸摸肖砚的头,示意他乖乖站在原地等,然后先一步走到比武台中间。 齐先哼了一声,随后跟上。 其实周围的人也都和他有同样的看法,他们都明白齐先为什么不愿意和十四比。 因为她一看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和他比,赢了也不好看,万一输了,那更是丢脸丢到底了。 宋师傅叫齐先出来,就是像他说的那样,他是这里功夫最差的镖师。再比他差一些的,就是那几个还没能成为镖师的小孩子了。 一众人抱着看戏的态度看着齐先和十四动起手来,纷纷在心里想,待会儿齐先不论是输了还是赢了,都不能再刺激他了。这个牛脾气,一碰就冒火。 当十四两招就把齐先放到了的时候,围观的众人小小惊讶了一下。 然后纷纷叹道:齐先这孩子,做事还是太毛躁了,这一着急,连出招都不会出了。 “再来!”齐先从地上跃起,再次冲向十四。 当十四又在三招之内给了他一个过肩摔的时候,围观人的表情开始发生变化了。 “再来!” 当十四又在五招之内连给了齐先一个过肩摔加一个拦腰斩的时候,宋师傅和齐天衡的脸色变了。 (本章完) 第53章 六成分红 第53章 六成分红 十四对战顾明璋的时候,只能感觉到对方很强,但没有一个对比,就不能判定他有多强。 当对战完顾明璋没多久又跟齐先过招的时候,十四知道顾明璋有多强了。 怪不得他被称为武学天才,能以一己之力扛起整个顾家镖局的大旗。 顾明璋刚刚二十出头,也就比齐先大五六岁。 如果用跑步做比,顾明璋就像健步如飞的运动健将。而齐先,充其量是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娃娃,走得还不如现在的肖砚稳的那种。 “还来吗?” 齐先前几次被她以各种姿势摔倒地上的时候,怒气值是一层一层上升的。但是到后来,十四已经能够感受到,他的脾气已经被她摔没了。 “来……来……” 齐先喘着粗气爬起来,他没有内伤,要害部位也没有伤到。十四只是把他当玩具一样不停地往地上摔,各种摔,摔的他体力和脾气一起没了。 现在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整个人像碎了一样。 “比试停止!” 宋师傅冲过来,虽然知道十四都是避着齐先的要害打的,可是这么摔也能把人给摔散架呀。 这小子,这回运气是真不好。 这位娘子看上去完全不像会功夫的样子,可怎么这么厉害?全程不使用一分内力,只凭体力打,就能把齐先打到毫无还手之力。 “停下吧停下吧。”宋师傅跑到了两个人中间,“本场比试胜负已分。” 台下的齐天衡,则是在比试的后半程逐渐爆出惊喜来,他终于遇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了。 这位肖娘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位娘子,不用再继续了,这小子根本不是你的对手。”齐天衡道:“还没请问娘子尊姓大名。” “我姓肖。”十四道:“肖十四娘。” “肖娘子。”齐天衡拱手道:“不知肖娘子深藏不露,是齐某失礼了。” “不知肖娘子想应征的是几等镖师?” “一等。” “一等?” “一等!” 齐天衡和其他人脸上都出现了惊讶的表情。 十四见他们的反应有些奇怪:“怎么了?” 齐天衡不太好意思说。 他看向宋师傅,由宋师傅代为开口:“实不相瞒,肖娘子想成为一等镖师,按理来说是需要找镖局里的一等镖师来比试的。” “可是……” 十四等着他的回答。 “可是前些日子镖局里最后一位一等镖师告老请辞了。”宋师傅说。 所以说,现在的黄粱镖局里,没有一等镖师? 十四看了看场上这些人,这些不会就是黄粱镖局的全部人马了吧? 用青黄不接来形容现在的黄粱镖局,好像都不太合适了。 看着十四扫视场上的人,齐天衡大致也猜到她想的是什么了,他心里苦呀! 镖局从父亲手里接过来的时候还是鼎盛,可是到他手里之后就一直在衰退。 镖局里最优秀的镖师还是父亲招揽过来的那一批,可是人是会老的呀,那批人走一个,黄粱镖局的顶梁柱就少一根。 直到十几年后的现在,在外面,黄粱镖局虽然不再是黄梁县的头等镖局了,可名声还是叫得响的。 可是内里的情况,却只有镖局内部的人才知道。再招不来厉害的镖师,整个镖局就会像失去食物跟水源的骆驼,就算再能抗,也终有饿死的一天。 “不用比试了,以肖娘子的实力,可以直接升为一等镖师。”齐天衡当机立断,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肖十四娘,一定要把她给留下。 “齐当家都没有看过我有没有一等镖师的实力,就敢让我留下拿一等的分红?”十四倒是不急着答应,“你这样做,不怕下面的人不平吗?” “肖娘子不必过谦,你的实力虽然还没有机会全部展示出来,但是压过他们,绝对足够了。” 被齐天衡的视线扫过的众人惭愧地低下了头。 家主说的对,这位肖娘子虽然还没完全把实力展现出来,但是见微知著,只从他刚刚和齐先对战来看,碾压他们,已经够了。 “齐某诚信邀请肖娘子加入我黄粱镖局,必定以最大的诚意相待。”齐天衡道:“还请肖娘子相信在下的诚意,答应我的邀请。” “平时一等镖师的待遇最高是五成分红,只要娘子愿意留下,我给娘子六成。”他继续承诺道:“每接一单生意,娘子拿大头,镖局分小头。” “家主!”宋师傅忙喊,“你这样是坏了规矩啊!” “整个黄梁县的镖局,自古以来就没有镖师分得的红利比镖局还要多的例子。家主这么做,既坏了咱们家的规矩,也得罪了同行。” “家主,不可啊!” “宋师傅,你也明白镖局的情况,是保住基业重要,还是利润重要?” 齐天衡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并不避讳十四:“我只知道,我绝不能让这份基业在我手中衰败下去。” “至于得罪同行,这个我自有办法避免。” 他又看向十四。 “肖娘子,请随我借一步说话。” 齐天衡带着十四跟肖砚离开了练武场,留下一众议论纷纷的人。 “家中这是要用几成分红留住她?” “不知道,反正一定很高,看家主的样子就能猜到了。” “你们……谁过来扶我起来?” 声音从比武台上传来,众人才想起打完之后一直躺在台子上齐先。 刚刚宋师傅跟家主只围着肖娘子说话,大家的目光也都落在他们几个身上,完全把齐先给忘了…… “肖娘子,为了表示诚意,齐某刚才说过的话,绝对当真。” 齐天衡跟十四来到书房落座。 “宋师傅所说的顾虑,也要考虑。所以有一个办法,就是我跟娘子签订两份文书。” “一份存档,是给外人看的。上面就写五成分红。” “另一份是我和娘子的秘密文书,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上面就写我承诺给娘子的,六成分红。平日娘子接生意,都按照这份文书来走,我亲自给娘子开钱。” 齐天衡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打算,就等着十四表态。 十四看着他,这是早就做好了打算吧。为了招人,这位齐当家也是拼了。 可是她想要的,并不是比原本的分红多一成这个结果。 (本章完) 第54章 去昌顺镖局 第54章 去昌顺镖局 “齐当家说完了,那换我来说。”十四道:“我并不在意每一单拿多少分红。” 齐天衡面露疑惑,他并不觉得十四说这话的意思是不在乎钱。要是不在乎钱,来镖局做镖师干什么? 这是个拿命换钱的行当,她还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 “娘子请说。” “实不相瞒,我前些日子已经打听过黄梁县的这几家镖局,听完基本情况之后,就看准了黄粱镖局。” 十四缓声道:“之所以选择黄粱镖局,正是因为镖局目前的处境。” 什么处境呢?没有比齐天衡这个当家人更明白的了。那就是曾经辉煌,但现在已经日落西山。 “我没明白娘子的意思。”齐天衡确实不明白,人往高处走,所有人都会选择往更强的势力更大的利益靠拢。 可她却因为黄粱镖局呈现弱势而选择他们,这不符合常理。 “锦上添哪里比得上雪中送炭?”十四并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挽大厦之将倾,才是我想要的。” “肖娘子好大的口气。” “口气大,我能做到的更大。” 这一瞬间,齐天衡觉得坐在他对面的农家妇气势变了,就算说出这么狂狷的话,她也丝毫没有显得虚张声势。 她身上有一股自信,像寒冬凛冽之风,包裹着周围的人,释放出不能忽视的侵略性。 十四说出的这句话,齐天衡感觉到自己不由自主地相信了。 但他是混迹商场的老手,不会再喜怒皆形于色。 “呵。”齐天衡笑的随意,而这份随意放到一个刚刚自信表态的人面前,会显得有些轻蔑。 但是十四并不恼,而是问:“我想知道齐当家想把黄粱镖局做大做强的心有几分?” “你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来问我这个问题?” “一个打算和你一起把镖局做大做强的人的立场。” 这次齐天衡还是想跟刚才一样笑一下,却没有笑出来。 他眸色深深,凝视着十四。 “黄粱镖局是我祖辈的心血,我自幼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下。在我的记忆中,它一直辉煌无比,所以我觉得它不该处于现今这样的境地。” “那要是让齐当家拿出一些东西交换,才能换来镖局重现辉煌,齐当家能付出什么?” 十四步步紧逼。 齐天衡有些恼了,但和刚刚一样,他把这份恼意也藏在心里。 他看着十四,回答道:“拿出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命。” “不用你的命,只需要你分出一部分权力,还有利益。”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加入黄粱镖局。”十四并不回答他的话,而是忽然转了话题,“既然齐当家已经跟我展示过你的诚意了,那接下来就是我来向你和镖局展示诚意的时刻。” “听说几年前昌顺镖局开门之前,曾经来这里比过武?”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齐天衡从座椅上站起来。 站起来之后他面露懊悔,他知道自己在十四面前,第一回合已经输了。 他先按耐不住了,作为一个在商场里混迹了十几年的人,他在一个年轻的农妇面前沉不住气了。 十四微笑着站起来。 “看来齐当家很在意这件事。”十四随意道,“每个人对于过去的耻辱,总是很在意的。” “肖娘子激怒我,有什么好处?” “我并不想激怒你。”十四道:“你是我未来的合作伙伴,我激怒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我说这些,只是想跟齐当家说,我的第一份诚意,今天,现在,就能送出去。” “几年前昌顺镖局的人亲自登门来找人比武是吗?” “礼尚往来,今天该黄粱镖局登门造访了。十四不才,虽然还没正式加入镖局,但是想代表黄粱镖局,也去找他们比一比武。” …… “娘亲。” 肖砚被十四牵着,站在黄粱镖局的院子里,等着齐天衡去叫人。 他拉了拉十四的手,十四蹲下跟他说话。 “怎么了?” “你刚才好厉害啊!”肖砚小声地赞叹。 刚刚十四和齐天衡谈话的全程,他都参与了。 就坐在他们俩旁边的椅子上,带着小砚,安静地听他们讲话。 虽然不能听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他看懂了。在娘亲面前,那个人输了。在他们争论的话题里,娘亲赢了。 和娘亲说话的那个人是这里的主人,他很厉害。可是那么厉害的人,也没有娘亲厉害。 “你真的好厉害,特别厉害!” 哈,十四笑问:“有多厉害?” “有这么厉害!” 肖砚展开两条手臂,伸到最长。他还想再伸长一些的,但是胳膊不够用了。 十四被逗笑了。 她摸着肖砚的头顶,说:“你以后会更厉害,比很多很多人都厉害。” “和娘亲比呢?”肖砚问,“有娘亲厉害吗?” 要是能够和娘亲一样厉害,那他就满足了。 “嗯……”十四做出思考的模样,“这个问题,可能要等你长大才知道。” “阿砚好好长大,到时候我们可以比一比,谁更厉害。” “好!” “家主,咱们真的要去吗?” 齐天衡带着一群人过来了。就是她刚才在练武场见到的那些人,连齐先都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听到有人问这句话,齐天衡立刻停下脚步,转身。 那人立刻闭了嘴。 “你要是不想去,可以留下。” “家主,我错了。”那人立刻认错。 心里想的却是:说实话还有错吗? 随便来了一个有点儿功夫的女人,居然就能把家主忽悠住,让他同意带着整个镖局去昌顺镖局挑战。 那是去挑战吗?那是去自找难看吧。 家主怎么就认不清现实呢?黄粱镖局早就不是十几年前的黄粱镖局了,可昌顺镖局却如日中天。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为什么还要去自取其辱呢? 比武,挑战?被人家打到从地上爬不起来还差不多。黄粱镖局才有多少人?人家昌顺镖局的三等镖师恐怕比他们全部人加起来都多。 这要怎么比?拿什么去比? 十四站起来,看着对面的一群人。 难怪齐天衡满心愤懑,一个主帅,治下的军队毫无士气,他怎么可能不愤懑? 黄粱镖局被昌顺镖局打压的太久了,恐怕已经形成了惯性,潜意识里觉得他们就该被昌顺镖局压一头,他们是怎么也不可能越过昌顺镖局的。 十四想了想,决定什么也不说。 说的再多,也没有实际行动更具有力量。 (本章完) 第55章 找事的 第55章 找事的 从黄粱镖局出来的时候正好是黄昏,太阳已经接触到山巅,正慢慢地往下落。 齐天衡看着这样的场景,心头又起一阵愤慨。老骥伏枥,老骥伏枥啊! 而此时的十四,在担心她的辣椒。 “老丈,麻烦你替我把辣椒看好了。对了,能不能再找个人替我跑一趟城北的租车行?” 她掏出空闲时间在空间里整理好的小串钱给门房,一串是五十个。 “我租车的时候没想到会耽误这么久,给的钱可能不太够了。劳烦你帮我把这些钱送过去,再跟租车行的掌柜说我再续租两个半时辰。” “对了,就说是肖十四娘租的,那里有我的画押,掌柜知道我叫什么。” 齐天衡被她交代门房的话从沉郁愤懑的情绪中拽了出来,而站在他身后的黄粱镖局众人,已经不知道如何表达内心的想法了。 就这么一辆破驴车,居然还是租来的。 这个女人,她真的能信吗? 门房并不知道十四跟齐天衡他们要去干什么,只是看着她出来的时候是跟家主并排走的,对十四瞬间就多了尊敬。 这位娘子是不是已经成为镖局的镖师了?能跟家主并排走,难道是一等镖师? 这也太厉害了吧,一个娘子呀,居然成了他们镖局的一等镖师! “行,娘子请放心,我找人替娘子跑一趟。”门房承诺道:“车上的东西娘子也放心,一定给你看得好好的,一点儿差错都不会有。” “行了王伯,我们还有事要办,先别聊了。”齐天衡过来打断十四跟门房的聊天,“肖娘子,咱们该走了。” “好,那就走吧。”十四问:“怎么走?坐车,还是步行?” 步行?亏她想得出来。昌顺镖局在城西,走着过去,走到半夜吗? 后面的一众人深深地觉得,这个女人也太不靠谱了。家主怎么会相信她呀?为什么会被她忽悠住呢?这是为什么啊! “我已经让人备了车。”齐天衡指向对面,“肖娘子,请吧。” 哦,原来在对面。她只顾着自己的辣椒,根本没往那边看。 但是只有一辆车,剩下的都是马。 “肖娘子带着小郎君坐车吧,我们骑马。”齐天衡说完,翻身跃上马背。 黄粱镖局其他人也纷纷上了马。 十四其实也会骑马,但是带着肖砚,还是坐车更方便。他谢过齐天衡,带着肖砚上了马车。 “娘,这车真好看。”肖砚第一次坐马车,有些兴奋。 “下雨也淋不住。”他仰头看向车顶。 “坐稳一些,马车走得快,小心摔倒。” 十四话音刚落,马车就加快了速度。 一行十几匹马加一辆车,在两刻钟后来到了城西昌顺镖局大门口。 他们的阵仗确实有些大了,所以引起了路人的驻足。 “你们是干什么的?” 十四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昌顺镖局的门房正对着这边大喊:“这里不能停车,挡了我们的大门,快走快走!” 十四觉得,都是同行,昌顺镖局的人不可能不认识齐天衡。 既然认识,还这么傲慢。 可以想象,平日里昌顺镖局跟黄粱镖局所处的地位高低了。 齐天衡并不理会那条看门狗,下马之后等着十四从车上下来。先前商量好了,到了昌顺镖局之后,一切由她做主。 “阿砚小心。”十四先让把肖砚递到车夫怀里,让他接下去,然后自己才跳下去。 “说你们呢,怎么还不走?”门房语气更恶劣了,“聋了吗?这么多人没有一个能听懂人话的?” “一条看门狗,也敢这么嚣张!”人群里有人忍不住了。 十四扭头一看,是齐先。 这个骄傲又自尊心极强的熊孩子,受不了也正常。 “看门狗不听话的话,你会怎么收拾?”十四问他。 “啊?”这一问把齐先问愣了。 十四一直笑望着他,等他回答。 “不听话的那当然是打,打到他听话为止。” 十四点头,这个回答,她很满意。 “那就去吧。” “什么?” “你不是很生气吗?”十四说:“既然被人气到了,还不打回去出气?” 说实话,齐先很想像十四说的这么做。就是,不过是一条看门狗而已,狗仗人势。 “伯……家主。”但是他先看向了齐天衡。 齐天衡早在十四鼓动齐先的时候就在考虑了,他道:“去吧。” “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十四见众人有些惊讶,提醒道。 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找事的! 对啊,齐先反应过来。他们本来就是找事的,还顾忌什么? “你还有力气挥拳头吗?”十四问他,“不行就换个人去。” “打一条狗的力气还是有的。” 齐先越过众人,朝昌顺镖局的门房冲了过去。 那人显然没料到齐先冲过来就要打人,被他一拳打翻在地。 齐先紧接着又是一脚,踹得门房大声呼救。 “啊!救命啊!打人了!” 立刻有另外三个人从大门旁边的角门里跑出来。 果然财大气粗,十四看着这个情景心道:看守门人就知道了。只是看门的,昌顺镖局就比黄粱镖局多了三倍,还都是年轻力壮的。 “你们不过去帮忙吗?”她看向其他人,“他一个人对四个人,一定会吃亏的。” “我去!” “我也去!” “还有我!” 黄粱镖局这边平时和齐先走得最近的几个人首先冲了出去。 后面还有人要去,被十四拦住了。 四对四就差不多了,多了显得他们以多欺少。 这边出去的是三个三等镖师和一个即将成为三等镖师的人,对上昌顺镖局四个门房,可以说是在碾压。 而他们四个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专门朝人家脸上打。四个门房很快被打趴下,最严重的伤都在脸上。 不能说是鼻青脸肿,只能说是头破血流。 外面的动静很快惊动了里面的人,没多久,昌顺镖局的大门被打开了。 十四扫视一遍从里面走出来的人,看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上次在琼肴居和顾明璋对上的那个胖子。 他叫什么来着? 哦,长孙行。 长孙行并没有站在最中间,站在最中间的是另一个中年男人。旁边的长孙行全然不见当日的跋扈嚣张,在这个男人面前跟条哈巴狗一样。 “他就是昌顺镖局的当家人,长孙衍。”齐天衡跟十四介绍道。 新一轮晋级开始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啊~ (本章完) 第56章 挑战 第56章 挑战 “原来是齐当家。”长孙衍看到了齐天衡,但没有走下台阶的意思。 他看过来的视线,是居高临下的。 “不知道齐当家摆出这个阵仗,是要干什么?” 此时已经引来了很多围观的人,几乎堵住了整条街道。 “你们几个,先回来吧。”十四对齐先等四个人道。 对方看到她招手,放开了手里脚下制住的门房,回到黄粱镖局这边来。 四个门房从地上爬起来要,长孙衍瞥了一眼,道了一声:“废物。” “你们几个废物,还不快给我滚回去,站在这里丢人现眼。”旁边的长孙行立刻将他的意思扩张补充,疾言厉色地发布出来。 “她是谁?”长孙衍注意到对齐先等人发号施令的是十四,看向齐天衡,问道。 然而齐天衡并没有给他回应。 这一举动,引起长孙衍极大的不悦。 这个齐天衡,看来还是过得太顺畅了。 但是没办法,他只能转向十四。 这个女人容貌并不出色,还素颜朝天,穿着打补丁的旧衣裳,发髻随意地绾在头上,周遭的碎发散乱的像是叫子。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站在齐天衡身边? 而且看齐天衡的态度,好像对她很不一般。 这个齐天衡,难道是年纪大了口味也换了? 呵,未免换的太大了,挑了这么一个货色。 “我们过来,是想比武。”十四让肖砚站在原地,她则迈步走上台阶。 仰着头看人的习惯,她没有。 她一动,立刻带动了所有人的目光焦点。 这个女人想干什么?找死吗?长孙衍嫌弃十四的一切,能靠近他五步之内的人,都必须有沐浴焚香的习惯。 “是你?” 长孙行认出了十四。 “你认识?” “堂兄,我见过她。”长孙行跟他介绍十四,“就是上次在琼肴居……” 经过长孙行的介绍,长孙衍看十四的目光变了。 “昌顺镖局,接受我们的挑战吗?”十四站定,问长孙衍。 “你跟黄粱镖局是什么关系?”长孙行质问道。 “这个和你没关系。”十四看的还是长孙衍,“请问昌顺镖局的当家,要不要接受我们提出的比武邀请?” “原来是黄粱镖局和昌顺镖局对上了。” “黄粱镖局还要找昌顺镖局比武?” “他们不是镖局吗?又不是武馆,比什么武呀?”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还要从几年前说起……” “那昌顺镖局会不会接受?” “昌顺镖局还能怕黄粱镖局不成?” 围观百姓的议论声传进两家当事人的耳朵里,两家人各有各的想法,但脸色都称不上好看。 长孙衍看着十四,这个女人,是逼着他接受比武。 她故意让人闹出动静,引来了这么多人围观。 其实她完全不用多此一举,比武,他昌顺镖局难道还会怕黄粱镖局? 几年前他们就是他的手下败将,现在,哼,自不量力! “比武,怎么比?”长孙衍其实不想跟面前这个农家妇说话。 这个阶层的人,不配有跟他说话的机会。 但是齐天衡那个废物,居然让这么一个又丑又无知的农妇做主。 “简单。”十四道:“从前你们去黄粱镖局是怎么比的,这次还是那样比就行。” 从前?从前他带人找上黄粱镖局,直接让自己和手下的人约战了他们的一等镖师。 当时三个一等镖师全部败北,他只用了一个下午,就挫伤了整个黄粱镖局的锐气。打得他们一蹶不振,在昌顺镖局面前永远要低着头。 但是黄粱镖局现在,还有一等镖师吗? “上次比武,我派了手下人直接挑战你们的一等镖师。”长孙衍问:“这次你们也要派一等镖师出来比试吗?” “齐当家,你们招到一等镖师了?” 齐天衡的拳头攥出了青筋。 “哈哈哈哈哈!”长孙衍大笑出声,“齐当家怎么不说话?” “堂兄,齐当家应该不是不想回答你的话。”他身边的长孙行附和道:“人家没有一等镖师,要怎么回您的话呢?” “黄粱镖局没有一等镖师呀?” “一个那么大的镖局怎么连一等镖师都没有呢?” “但是他们也没反驳呀,看来是真的没有。” “不行了不行了,黄粱镖局看来是真不行了。” 在周围人的议论声和长孙衍长孙行肆无忌惮地嘲笑声中,黄粱镖局的人表现各有不同。 有人脖颈额头青筋暴起,恨不得上去跟昌顺镖局拼了。 有人却低声嘀咕道:“一开始就不该来,来了就是自找难看的,这还能……啊!” “你找死是不是?”齐先一拳捶在说话人的腰上,“要是想死,小爷我送你一程。” “你凭什么打我?我哪儿说错了?” “给我闭嘴!”齐天衡出声,“谁再多说一句话,就给我滚出镖局!” 他是个废物,在他的带领下,黄粱镖局居然成了这个样子。 他对不起创立镖局的祖父,对不起把镖局交到他手里的父亲。 “黄粱镖局确实还没有一等镖师。”十四朗声道:“其实用不着一等镖师,连镖师都用不到。” “那要怎么比?” “我来向你们的一等镖师发出挑战。”十四道:“代表黄粱镖局。” “你?”长孙衍嗤笑一声,长孙行则是毫不顾忌地大笑。 “哈哈哈,就你?你当自己是哪根葱?我们凭什么派出一等镖师来跟你比?你配吗?” “我配不配待会儿就能知道。”十四不气也不恼,“在场的大多数人觉得我配就够了。” “怎么?昌顺镖局不敢接受我一个妇人的挑战?” “嚯!她居然要挑战昌顺镖局的一等镖师?” “看来黄粱镖局是真没人了,居然派一个女人出来和昌顺镖局的镖师打。” “但是她敢发出挑战,也是有点儿本事在身上的吧。不然也不会过来送死吧?” “可是一个女人,明显就是黄粱镖局派来羞辱昌顺镖局的呀。” “跟一个女人打,就算派出一等镖师,赢了也不光彩啊。” “赢了不光彩,不敢接受挑战岂不是更不光彩,那和缩头乌龟有什么两样?” “是啊是啊,被一个女人打上门还没不敢打回来,那确实更丢人。” 各种议论声交织错杂,但他们不是当事人,只是看热闹的人。旁观者,自然是希望热闹越大越好,越多越好。 他的议论声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传到两边镖局的人耳朵里就是在拱火。 原来引来这么多人围观的目的是这个。 长孙衍吃了暗亏,看向十四的目光就像毒蛇看猎物。 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算计他。 (本章完) 第57章 众怒 第57章 众怒 “堂兄,这要怎么办?”长孙行问。 没听到长孙衍的回答,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立刻狠狠地把头低了回去。 长孙衍真的发怒了。 黄粱镖局的人当真是不识好歹,不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还敢过来招惹昌顺镖局。现在惹怒了长孙衍,他们别想好过了。 长孙衍整治人的手段,长孙行只要一想起来,就脊背发凉,忍不住地打哆嗦。 “你们这些蝼蚁,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蝼蚁的叫嚣都能听到,昌顺镖局当家人的耳朵真好使。” “哈哈哈哈哈哈哈……” 长孙衍和十四一问一答,引来人群一阵爆笑。 “这个女人真厉害。”站在齐天衡身后的齐先小声感叹道。 “学着点儿。”齐天衡也和齐先是一样的看法,肖十四娘不仅仅空有一身好功夫,而是有勇有谋,甚至头脑比身手更出色。 看着这样的肖十四娘,让他又想起来那个天纵奇才顾明璋。他们这样的人,不论站在什么样的地方,都会是众人瞩目的所在。 太让人羡慕,也太惹人嫉妒了。 “知道了。”这次对于齐天衡的话,齐先恭顺无比。 他想好了,要是肖十四娘真能进黄粱镖局,他就拜她做师傅。齐先有时候隐隐约约也能明白,自己的脑子似乎不太够用。 跟在这样的师父身边,不仅能学功夫,还能长脑子。 “你到底要干什么?”长孙衍自认为的好涵养在十四面前破功了。 “比武。”十四言简意赅:“我代表黄粱镖局向昌顺镖局发出挑战。” “昌顺镖局,是接,还是不接?” “对啊,昌顺镖局接不接呀?”人群中也传出询问声,也可以说是拱火声。 “是啊,接不接呀?” “敢不敢接呀?” “到底接不接,给个准话呀!” “不会是不敢接吧?” “你们给我闭嘴!”长孙行怒斥围观人群。 “你们这群贱民,给我闭嘴!” 他这一声贱民,像是一根针戳破了装满水的气球,里面的怒气倾泻而出。 哗! “骂谁呢?” “说谁是贱民呢?” “你们倒是不贱,可为什么要做贱民的生意?” “谁他娘的给你们惯的臭脾气,一个商户,横什么横?” “就是,贱不贱呐?低贱商户,还骂别人是贱民,你们很清高吗?” 这边对于十四的招数应接不暇,没想到这个蠢货不仅不能帮忙,还给他惹麻烦! “滚回去!”长孙衍保存着最后一丝好涵养,才没有当着众人的面伸出脚去踹长孙行。 当围观群众的怒气突然被激发朝着他们包围过来的时候,长孙行就意识到自己闯大祸了。 长孙衍发话,他连忙转身往里跑,像是老鼠回了洞。 “我们接受挑战。”现在不接受也不行了,要是不接受,明天整个黄梁县都会传遍他们昌顺镖局被黄粱镖局打上门,却只会做缩头乌龟。 “那好。”十四第一个目标达成,心情颇为不错。 “请派出你们的一等镖师吧。”她说,“早些比完,我还能早些回家。” “里面比武场请吧。”长孙衍说。 “不用了,就在这儿就行。”十四却不动,“这里场地这么大,够我打的了。” “是啊是啊,在这儿比就行,进去干什么?”围观的人群唯恐看不到热闹。 一边说,一边自动往后退了几步,给十四他们腾出更大的空地。 长孙衍现在的样子就像刚才的齐天衡,只能把怒火憋在心里。 “行!”他咬牙切齿道:“只要你不怕丢脸,那就在这里比。” 十四还真不怕丢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在场这么多人,还有比她更豁得出去的吗? 且不说她有信心赢,就算运气特别差,输了,她输的只不过是一个赚钱的机会。 这个机会没了,还有下一个。损失的一不是到手的银钱二不是她和肖砚的人身安全,她怕什么? 她什么都不怕。 就是万一输了有些对不住黄粱镖局,这算是坑了他们了。 不过她会让自己输吗? 不会。 长孙衍挥手,从他身后走出来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 他和十四一起走到空地中间,两个人的体型立刻形成了视觉差。 他们俩站在一起,会让人觉得十四随时都有可能被对面的汉子折断。 “来吧。”和对战顾明璋一样,十四还是先发制人。 然而这个人却没有顾明璋的谨慎,他面对十四,一开始不仅没动用内力,连拳脚功夫都能减则减。 这么一个小娘们儿,家主却派他出来应战,这不是羞辱他吗? 可是汉子的想法还没从脑海里落下,就被十四跃到了肩头,用腿弯夹住了脖颈。 窒息的感觉瞬间传来,汉子立即奋力挣扎。 十四借着惯性,身体在空中旋转。 此时她就像是一把小巧的扳手,却扳动了下面这个巨大的螺丝。 “砰!” 汉子被她扭住头摔倒在地,十四从半空中和他分开,落在一旁。 周围传来众人吸气的声音。 原本嘈杂的环境寂静了两个喘息的时间。 “赢了!” “嚯!居然是这位娘子赢了!” 由齐先首先打破寂静,既然人群爆发出剧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叫好声。 “赢了赢了,这位娘子居然打败了昌顺镖局的镖师,还是一等镖师!” “不算!”汉子暴怒,从地上爬起来。 “你这是偷袭,胜之不武!” “那你怎么不偷袭呢?”十四对这种事后诸葛亮最看不上,还偷袭?要不是只是比武而非杀敌,她刚刚会直接把他的脖子扭断,而不是费力又不讨好地摔在地上。 “贱人!我打死你!” 显然,昌顺镖局的人并没有什么愿赌服输的好品质。在人群的嘲笑声中,他发了疯似地冲向十四。 十四也没觉得他有顾明璋的涵养,一直没有放松警惕。 果然,来了。 汉子动用了十成的内力,拳头从十四身边过去的时候,带来的风割的她皮肤隐隐作痛。 这人的武学造诣肯定比不上顾明璋,但能成为昌顺镖局的镖师,也不容小觑。 十四小心应对,以退为进,以守为攻。 汉子出招频繁的时候她就只是躲,他带着巨力挥拳踢腿的时候她就想办法借力打力。 一刻钟下来,奋力输出的汉子没能捞到半点儿好处。 十四的体力也开始下降了。 今天这是第三场,中间对战的是齐先,可以忽略不计。可就算这样,她也是一连和两大高手对战,消耗是可以想象的。 她之所以到现在还没使用空间,是想拿眼前这人练手,试着突破极限。武力值的提升,就是靠一次次突破极限得来的。这么好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喜欢大家留言催更,奉上今日第三更~ 顺便求一波票票和收藏()希望这本书能获得很多人的喜欢 (本章完) 第58章 没脸没皮 第58章 没脸没皮 连续喘息都快要喘不上来的时候,十四觉得这次练手也差不多了,借着空间玩儿了一个瞬间消失又凭空出现。 在对手的惊恐和围观人群的惊讶声中,再次跃上对方的脖颈,用和第一次一样的招式,结束了这场战斗。 “砰!” 重物砸到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落到旁边的十四单膝跪地,单手撑地,汗如雨下。 “赢了!”齐先这次早就准备好了欢呼,十四半空中从汉子的脖子离开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到了喉头。 “赢了!”第二个赶在人群之前欢呼的是齐天衡。 赢了,他们黄粱镖局赢了! 数年屈辱,今朝终得雪耻。 齐天衡激动地眼泛泪,肖十四娘是贵人,她是天降的贵人! 他们黄粱镖局的气运又回来了!又能大步前行了!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黄粱镖局这边的人陷入相同的狂喜,对面昌顺镖局的人难看的脸色却各不相同。 “你!” 长孙衍大步上前,冲到比武场地中心。 “怎么,昌顺镖局的当家要亲自上场?”十四慢悠悠地从地上站起来。 此时的她,才完完全全是雇佣兵十四。会让人忽略了长相,只被这一身的狂傲的流氓气质吸引住眼球。 要是在场的人有概念的话,会想起一个词——**。 这是前世她的教官评价她的话,一群杀人越货的雇佣兵里的**,十四很喜欢这个评价,并以它为荣。 **十四嘴角微勾,再问长孙衍:“要上场吗?有这个想法的话,随时奉陪。” 说着这话的十四,实则一开始就知道,这位昌顺镖局的家主,大约跟齐天衡一样,是个只管钱不管事的当家人。 他就算内心的暴怒比现在再多几倍,亲自上场打的几率也是零。 毕竟和发泄怒气相比,还是命更重要。 而长孙衍,一定比齐天衡更惜命。 从一开始,他就在用睥睨的眼神看所有人,换句话说,这个长孙衍看不起在场的所有人。 十四还就想把他这份自以为是的高傲扯下来,当着众人的面撕个稀碎。 “昌顺镖局的当家这么看着我,会让我觉得你有了别的想法。” “她说话怎么流里流气的?”十四话落,齐先嘀咕道。 “你……你!”长孙衍觉得自己受到了折辱,这个女人就是在故意恶心他! “不知羞耻!” 这样肮脏低贱的贱民,果真毫无廉耻心,不知脸面为何物! “你这话骂的我也太冤了。”十四缓缓站直身体,“打赢了你的人就叫不知羞耻?” “那输了的一方该叫什么?”她问这话的时候微微往前倾身,一边勾着嘴角,一边好奇发问。 性别翻转一下,就是流氓在调息小娘子……啊不,是老刁婆。 “叫没脸没皮!” “好!” “对对对,这个名字起的好,就叫没脸没皮!” 人群里不知哪位勇士思维敏捷,想出了这么一个极其登对的词来,立刻得到所有人的叫好。 这群贱民,这群贱民!长孙衍从小的教养,是不允许他用那些肮脏下流的言语跟人对骂的,而且他也不会骂。 他一开始就看不起这些下等人,今天的事情又印证了他的想法,这些市井贱民,就像是生长在粪堆里的寄生虫,恶心至极! “你们输了。”齐天衡踱步出来,站到长孙衍面前。他说道:“昌顺镖局,输了。” “输了?”长孙衍不承认,“只打败了我们一个二等镖师,就能如此大言不惭?” “到底是几等镖师,你自己心里清楚。”齐天衡此时觉得这个长孙衍是又当又立。既端着一身高贵架子,又做出如此无赖之举。 他就是一个自以为有涵养有学识的流氓! “我心里自然清楚,他就是我昌顺镖局的二等镖师。”长孙衍指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人说,“当然,从现在起降为三等镖师。” 汉子一声不敢吭,镖局里的奖惩制度一向严苛,任何人有异议下场就是被赶出去。今天输了这一场,瞬间从一等镖师降为三等镖师,所有的苦,只能他自己往肚子里吞。 “你这不是耍无赖吗?”齐先不满地冲出来,“一开始说好了挑战你们的一等镖师,你答应了派人应战。结果输了,就说是你们的二等镖师。” “好赖都让你们说了,你怎么这么厚脸皮?” 齐先童言无忌……且算他还能用童言无忌这个词,他说出这番话,引起了围观人群极大的共情欲。 “就是啊,凭什么你们说是几等就是几等?” “这不明摆着输了不想承认吗?” “这么大一个镖局,还输不起,真丢人。” “就是因为大才输不起吧。昌顺镖局一直在和顾家镖局挣龙头老大的位置,结果却突然被一个早就不行了的黄粱镖局打输了,他们这脸要往哪儿搁?” “那从今天开始,这清河县的镖局排名是不是又要变了?” “变不变不知道,反正黄粱镖局这回赢了昌顺镖局。” “都给我住口!”长孙衍朝人群怒吼一声,又看向十四,“刚才那就是我镖局的二等镖师。” “当年比武,我派人挑战的是你们的一等镖师。怎么样,今天是否要挑战一等镖师?” 他这么说,是看准了十四体力已经耗尽。她刚刚能打败一个一等镖师,还能连续打败两个? “不要脸!”齐先真想朝这人脸上吐一口。 见他的反应,长孙衍被十四引出来的怒气反而得到了一些安抚。 他笑问:“黄粱镖局是否还要继续战?” “你……” “继续。” 齐天衡的话被打断,他惊愕地看向十四。 “来吧,再派一个一等镖师出来。”十四说完,又伸出两根手指,“两个也行。” “你是不是疯了?”齐先过来按她的手,“还打,你不要命了?” “肖娘子。”齐天衡开口。 十四给他们二人一个放心的眼神,却并没能让他们放心。 “这可是你说的。”长孙衍觉得这个女人现在就是在充面子,果真无知,丝毫没有理性。 “我说的。”十四上前一步,“两个一起上,也可以。” 做出这个决定,其实是有一些疯狂的。 但怎么办呢?她本来就是疯子。 她就是想试一试,空间的躲藏和辅助能力,她能利用到什么程度。 (本章完) 第59章 我想拜你为师 第59章 我想拜你为师 长孙衍自然不会跟她客气,一挥手,又派了两个人上来。 十四动手之前问了一句:“这一次确定是一等镖师吗?” “别等一下我打完了,他们又从二等镖师降到了三等。” 长孙衍的脸色青红交织,从后槽牙发出一个:“是。” 不知不觉中夜幕落下,赶走了夕阳射向人间的最后一丝余晖。 但是盛夏的夜晚不仅不像寒冬时期那样黑咕隆咚,反而比白天更舒适。皎洁的明月高悬,洒下的光辉足以让人视物,连照明的火把都省了。 围观的队伍不仅没减少,反而在不断壮大。昌顺镖局所在的这条街像是在开办什么热闹的庙会,挤满了从东、南、北三个方向跑过来看热闹的人群。 十四开始和两个一等镖师对战,第一招就使用了空间。 她每一次消失再出现,都把时间控制在一个眨眼长短。加上夜色的衬托,围观的人尤其是的外围的人,只觉得她上一个位置的残影还没消散,人便已经出现在下一个位置。 这是哪门哪派的功夫,居然会隐身移形? 十四让两个人同时上场,其实比和一个人对战更轻松。 和一个人打的时候,她要应付那个人全部的攻击。 但是两个人都朝她攻击的时候,就不用她再出力去化解了。 第二场战斗比第一场持续时间久,场面更精彩,也更血腥。 场上的两个人一半的拳脚落了空,另一半悉数在十四的引导下打到了对方身上。两个壮汉在一个妇人的戏耍下近身肉搏,围观群众看得十分过瘾,格外高兴。 “她……她根本不是人吧……”齐先站在齐天衡身边,抒发内心真实的感叹。 见齐天衡看向他,他连忙解释道:“伯父……那个不是,家主,我没骂人。我就是……就是觉得她太厉害了。” “这位娘子确实非凡人。”齐天衡转过去继续看十四打架,喃喃道:“她是上天派来拯救我黄粱镖局的神人。” 第二场打斗持续了半个时辰,直到十四用来回跑跳这一个单一动作把自己的体力耗干净之后,她不得不让战斗宣告结束了。 其实就算她不主动结束,这场战局也会因为另外两个人被彼此打趴下而被迫结束。 让他们俩彼此最后挨了对方一脚一拳之后,十四跳出来了站圈。 “比试该结束了吧。” “我要打死你!” “老子打死你才对。” 她话音还没落,旁边两个打红了眼的人人因为没有了她在中间“调和”,直接抱在一起扭打起来。 呵,不错,有内力的人就是不一样,这耐力也太持久了。 “把他们给我拖回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孙衍回去了,之前被训回去的长孙行重新出来主持局面了。 “大获全胜!”又是齐先最先欢呼。 “娘!” 在一片欢呼声中,肖砚跑向十四。 “娘,你是不是很累?” 十四因为体力透支,正半跪在地上休息。 “我没事。”十四用手摸摸他的脸,刚一碰,肖砚脸上就出现了痕迹。 这么暗都这么明显,她的手得有多脏啊? 她翻过手掌看,已经看不见掌纹了。 “哈哈。”她看着肖砚道:“成小猫了。” 肖砚要过来抱她。 “我身上脏。” 虽然这么说,十四还是伸出一只手臂把他揽到了怀里。 “等了这么久,是不是都等累了?” 这孩子一直站在原地等他,和小砚站在一起,一动也不动。她比试的过程中好几次往那个方向看,都能和他目光对接。 “不累。” 肖砚摇头,要伸手给十四擦汗。 “娘,你出了好多汗。” 十四笑笑,微微低头让他给她擦汗。确实,她现在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的。 “肖娘子。”以齐天衡为首,黄粱镖局的人围过来,“你怎么样?” 十四差不多恢复了一些体力,能从地上站起来了。 肖砚要伸手扶她,她在他的搀扶下站起来,把他的小手牵在手里。 见她用动作回应了自己的话,齐天衡有抱拳,俯身:“今日肖娘子对我黄粱镖局的大恩,齐天衡今生无以为报。” 他身后的人也纷纷朝十四行礼。 此时围观的人群在慢慢散开,而昌顺镖局的人,早就退了回去,已经大门紧闭。 “齐当家不用这样。”十四道:“我说过了,我也是有利所图。” “那也要多谢肖娘子大恩。” “真要谢的话,就跟我合作吧。” 十四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把她的计划说出来。 “天色已晚,不如请娘子先移步镖局,好好休整。过后娘子有什么想法,再与我详说。” 十四看了看已经爬到中天的月亮,城门早就关了吧。 过来的时候想到了今天会费一些功夫,但是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一连串事情下来,已经到这个时候了。 “好吧。”十四说:“阿砚也该休息了。” “家里有收拾好的客房,娘子带着小郎君上车就行。” 赶车的车夫已经十分有眼色地把马车赶到了旁边,齐先走了过来,要抱肖砚上车。 十四见此眉毛微挑,这熊孩子居然比白天懂事了。 她现在也确实没力气抱肖砚了,就放开他,让齐先抱上了车。然后自己也坐上去。 一行人又声势浩荡地往回走。 和来的时候不一样,回去路上的黄粱镖局,充斥着无言的喜悦与激动。 有好多人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退出来,他们打败了昌顺镖局,昌顺镖局败了! 而且败得特别难看,灰头土脸! 从现在开始,他们再也不是从前的黄粱镖局了! 他们打败了昌顺镖局! 应齐天衡的吩咐,车夫的马车赶得并不像来时那么快,而是尽量稳。 齐先策马来到马车旁。 “肖娘子。” 马车里的十四一听齐先的声音,还有些惊奇,他找她有什么事? “怎么了?” 十四把马车帘子掀开,问齐先。 “我能不能拜你为师?” 少年的眼睛里带着渴求,以及佩服,很像此刻天上的星星,亮晶晶的。 十四有些惊讶,笑问:“怎么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还是齐当家让你过来的?” 齐先看着十四脸上的笑容,觉得上面还留存着英武之气。并不是形容男人的英武,而是像今天下午那样,睥睨一切的英雄气概。 这样的肖娘子,让人好想仰望啊。 “不是,是我自己想拜你为师!”他连忙表态,“不是伯父的吩咐,是我,我想拜你为师。” “从今天白天你跟第一个个比试的时候就想了。” “肖娘子,你……能不能收下我?” 骄傲执拗的少年忽然有些害怕,她万一看不上自己怎么办? 是的,他面对肖娘子的时候,自信心全都跑了没影儿。 齐先小心翼翼地看着十四,等着她的回答。 (本章完) 第60章 早练 第60章 早练 “拜我为师,你想跟我学什么?” 齐先一喜,这是接受了? “我还没同意。”十四看着他的表情,说道:“你先说说,拜我为师之后你要做什么。” “跟你学功夫。”齐先说:“还有,还跟你学做事。” 他早就考虑好了,所以十四一问,他立刻把打算说出来。 “我觉得你身上有好多我想学的东西,只要你肯教,我都认真学!” “最想学的还是功夫对吧?” “是。”齐先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道:“我承认我的功夫很差,还有好多要学的。” “肖娘子,你就收下我吧,我保证认真学。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师父说的话我一句也不会忤逆,一个不字都不会说。” “齐当家知道你这么做吗?” “知道知道,伯父他知道,而且很支持。” 十四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先跟顾当家把接下来要合作的事情商量好,然后再给你回复。” 万一这个合作谈不成,她却收了齐先为徒,到时候岂不是自找麻烦? …… 黄粱镖局整个建筑的占地面积很大,前面是镖局,中间是镖局里的人住宿的地方,最后是齐家人的住所。 齐天衡把十四安排在了最里面的院子,和他的家眷住在一起。 齐夫人亲自带着人安排的客房,把十四跟肖砚迎了进去。里面已经备好茶水饭菜,给十四和肖砚准备了换洗衣物,和房间相连的浴室里烧好了洗澡水。 母子二人在齐家人极为细心的安排下度过了舒服的一夜。 还有那一车辣椒以及租来的驴车,昨晚齐天衡特意差人来禀告,说已经处理妥当。 驴车给车行退回去了,辣椒被家里的小厮装到了马车上。 十四和肖砚的作息很规律,习惯了天不亮就从床上起来。这天起来之后两个人去了练武场,练武场上已经有了几个在训练的人,齐先就是其中之一。 “肖娘子这么早?” 见十四领着肖砚过来,几个人都围过来。 “小郎君也起得这么早?” “你们不也一样吗?”十四道:“比我们还早。” “我们……”齐先不好意思,“我们几个这是第一次这么早。” 哦,是因为昨天吗? “昨天看肖娘子教训昌顺镖局的人,我们看得振奋无比,也知道自己跟别人比还差很多。” “所以回去之后就约好了,从今天开始,每天早起一个时辰,过来练功。” 只是齐先没想到,他们以为的早起,居然是人家的日常。不仅是肖娘子,连她儿子都能跟着起来。 一个才两岁多的小孩子呀,他觉得他好没用。 “既然来了,那就去练功吧。”十四让他们各自去练功,“我也要带阿砚开始今天的训练了。” 肖砚从两个月前就开始跟着她训练,主要是练体能。跑步、扎马步或者跟十四学一些简单的格斗招式。 齐先等几个人看着十四指导着肖砚扎马步,又指导他招式的时候,都羡慕的不行。 这就是有个厉害娘的好处吗?不用拜师父,自己的娘就是师父。 “你先做这几个动作,做完五套之后自己围着场地慢跑。” “知道了,娘亲!” “乖。”十四呼噜呼噜他的头,又呼噜呼噜小砚凑过来的头,起身去做自己的训练了。 她绕着练武场跑了半个时辰,把身体活动开之后,看向那几个一边练功一边偷看她和肖砚的人。 “你们几个过来一下。” “我们?” “对,过来一下。” 齐先最先跑过来,其他人也没落后。 一共五个人,都是十六七、十八九的少年人。昨天十四可谓一战成名,一夜之间成了黄梁县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成了黄粱镖局这些年轻人的偶像。 “我看你们练功也是对打,不如我也加入,你们和我对打。”十四打算做格斗训练,而最有效的格斗训练就是和真人对打。 “好啊好啊!”齐先无比赞成。 “你忘了你昨天被摔的惨样了?”他旁边的一个人提醒道,但是是笑着提醒的,“难道还想被摔?” “被摔怎么了?我被摔我乐意。”齐先也不像昨天那样一点就着了,“佟羊,我看你是嫉妒我吧。除了我,你们都还没能被肖娘子指点过。” 齐先虽然说得是玩笑话,但是剩下几个人还真是有一些这样的想法。要是能得到肖娘子的亲自指点,那就好了。 “肖娘子,你能指点指点我们吗?”佟羊问。 “行啊。”十四既不谦虚,也不吝啬,“最好的指点就是实战。你们挨个过来跟我过招,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打完之后再过来问我就行。” “好!”齐先一个举手,“我先来!” “那我第二个!”佟羊第二。 剩下的三个人也纷纷举手报名。 也不用上比武台,十四抓了陪练,直接在空地上和他们过起招来。一对一近身格斗,不用内力,只凭拳脚。 五个人打过一遍之后,十四对他们的水平有了大致的了解。这其中,功夫最好的要数佟羊了,思维也最活泛,招式的敏捷度要远超其他四个人。 至于齐先,是五个人里最差的。 十四想看看他心理抗击打能力,所以给他们几个拆招的时候说话一点儿也不修饰,每个人的缺点都被她狠狠指出。 齐先受的批评最多也最狠,中途没忍住红了眼,但没有要撂挑子不干的想法。 十四说过一轮之后,又让他们开始第二轮。 练着练着一个时辰就过去了,镖局里的其他人也来到练武场练功,家主齐天衡也来了。 后来的众人纷纷被十四和五个年轻人的对打吸引住,也不想练功了,直接围过来看他们打。同时,也听到了十四对他们的指点。 “下盘不稳,腰腹力量差,手臂也没力气。两个字,欠练。” “我知道了。”齐先第二次被训比第一次的接受度好多了,反正所有人都被训了,都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又不是他一个人。 “我要怎么改正,勤练功吗?”他问十四。 “练功勤快永远不会有错。”十四道:“但你别再笼统地练了,做一些针对性的训练,专门锻炼某一个部位的力量度或者敏捷度。” “你身上毛病有些多,需要的针对性训练我之后有时间专门给你写出来,你自己慢慢练。” “好!” 旁边的齐天衡看着齐先在十四面前言听计从的样子,一边惊讶一边慨叹,十四真的是上天派过来帮助他们黄粱镖局起死回生的贵人。 (本章完) 第61章 齐乐成 第61章 齐乐成 见十四指点完齐先之后又一次和佟羊等人过招,然后再指点他们。场上其他人的心思也动了,一些小年轻也看准时机往前凑,求着十四也指点指点自己。 而那些资历比较高的镖师,大多是和齐天衡一个年纪的。而十四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他们抹不开面子过去请她教导。 齐天衡看着这一群资历老功夫却并不算高的人,只在心里叹口气。 永远把面子看得比天大,看不清形势,就注定成不了事。 他想点醒他们,但是一看这么多人围着十四请指点,把他们全部指导过来一遍就够十四忙的了。早饭还没吃呢,吃完早饭还要谈正事。 算了算了,以后日子长着呢,慢慢来。 “肖娘子。” 等十四把最后一个人指点完,见齐先还想开始第三轮,齐天衡先说话了。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先去前厅吃早饭吧。” 齐先有些哀怨地看了一眼齐天衡,他刚刚才想到了一些细节问题,正想问肖娘子呢。 当然,他的哀怨被齐天衡选择性地无视了。 “行。”十四对众人道:“那今天就到这里。” “那肖娘子以后还会过来指导我们吗?”佟羊问。这也是大家想问的问题。 不论师从何人何派,所有门派或者个人都把自己的功夫藏得死死的,只传给特定一部分人。去哪儿找像肖娘子这样毫不藏私,慷慨给所有人进行指点的人? 他们怕不抓住这个机会,错过一次以后就没了。 “这个以后再说,我先跟齐当家把事情谈妥。”十四道:“要是确定加入黄粱镖局,那大家的利益就是一起的,你们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 “伯父,你可一定得我把我师父留下!”齐先抓住了齐天衡的胳膊。 “你师父?”齐天衡冷哼着问,“人家答应做你师父了?” 这个混小子,对待他这个伯父加家主,怎么见他这么恭敬过? “肖娘子说了,只要谈妥了确定留在镖局了,就考虑收我做徒弟。” 齐天衡懒得理他,对十四道:“肖娘子,先去吃早饭吧。” 十四已经把肖砚喊到身边牵住了他的手,和齐天衡一起往前走。 黄粱镖局的早饭都是在一起吃的,在宽敞的厅堂里,一下子摆三大桌。齐天衡的家眷一桌,剩下的人坐两桌。 “肖娘子过来这边坐吧。”齐夫人知道齐天衡对十四的态度,所以她对她也是像对待上宾一样。 “让小郎君挨着阿成坐,他们小孩子坐一起有个伴儿。” 十四看到齐夫人身边站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模样和齐天衡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一看就是他的儿子。 “你叫阿成吗?”十四微微弯腰和那孩子说话,“全名叫什么呀?” “这是我家的小弟弟,叫阿砚。”十四把韦砚推到前面来。 小家伙儿主动介绍道:“我叫肖砚。” “我叫齐乐成。” 什么? 齐乐成? 哪个乐?哪个成? 昨天刚见了一个顾凛,今天又来一个齐乐成。 他儿子命里的追随者,不会都让她带着他提前遇到了吧? “乐成人美的乐成吗?”十四看向齐夫人。 “是的。”齐夫人道:“相公希望他心胸宽广,乐成人美,所以取名乐成。” 还真是那个齐乐成。 原著里肖砚六七岁的时候身上出现了系统,自那之后一路开挂,获得各种异能,遇到好多忠实拥护者。 而这一世,她好像提前成了她儿子的外挂。 “我们是一群混江湖的人,没有那么规矩礼仪。”齐天衡请十四入座,“肖娘子不用拘谨,随意些就好。” “是啊,平时都是一大家子一起吃饭,有些吵闹。”齐夫人跟着道:“不知道娘子习不习惯。” “热闹一些挺好的。”十四跟齐天衡同时坐下,齐夫人才落座。 齐乐成坐在她身边,旁边是肖砚,肖砚的旁边是十四。 “也不知道肖娘子跟小郎君的口味,所以早饭随便准备了一些,娘子不要嫌弃。” 十四觉得,因为有她在,齐夫人反而有些紧张。 她笑道:“我和阿砚平时都是自己动手做,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还真不挑嘴。” “夫人准备的饭菜很丰盛,你看阿砚,他正在考虑先吃哪个呢。” 十四一番话,既活络了饭桌上的氛围,又消解了齐夫人的紧张。 她对这位肖娘子瞬间有了好感:“那就好那就好,就怕招待不周。” “小郎君想先吃哪道菜?”她问肖砚,“你指一指,我让人给你夹过来。” 侍候在她身边的丫鬟一听这话,连忙认真留意肖砚看中了哪道菜,随时准备帮他夹。 “夫人不用让人照顾他。”十四道:“他自己会用筷子,平时吃饭已经不用别人照顾了。” “对,我会用筷子。”肖砚道:“娘亲教过我怎么样夹菜更稳,我都学会了。” 肖砚认真的回答让齐夫人欢颜,她越看越觉得这个孩子好,长得好,也懂事乖巧。 “肖娘子真会教导孩子。” “你平时也不要总惯着阿成。”齐天衡闻言道:“今天早上肖娘子是带着孩子一起去的练武场,他还不到三岁,就已经跟着练武了。” “阿成都四岁多了,到现在连个马步都还扎不稳。” 齐天衡说这番话仅仅是提醒,并没有责备齐夫人的意思。 齐夫人也明白,回答道:“你也知道我为什么看他看得娇,我是四十岁上才盼来了这么一个儿子,能不护着吗?” “用度上你愿意娇惯我也不拦着你,但是读书练武,绝对不能松懈。”齐天衡道:“这些你得听我的。” “知道了,平日里不是事事都听你的吗?哪一件没有听你的?” “说得好听,你哪一件听我的了?” 这夫妇两个感情很好,十四看着他们俩互动,心道:看他们的年纪,成婚起码小二十年了,感情还是这么好,也不多见。 “啪!” “怎么了?” 十四连忙看向身边的肖砚,见只是他手边的一只碗掉下去摔碎了。 “怎么回事?” 齐天衡夫妇也一起看过来。 碗是肖砚的,放在他的右手边,从两个小孩子中间掉下去了。 三个大人的目光看过来,齐乐成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他避开了所有人的眼神,尤其不敢看齐天衡。 “是我不小心把碗打翻了。”肖砚开口道。 齐乐成忽然扭头看向他。 他……他怎么会这么说? (本章完) 第62章 我要做股东 第62章 我要做股东 父亲当着所有人的面夸奖肖砚,贬低自己,齐乐成生气了。 这个突然来到他们家的小家伙儿,一来就让娘忙前忙后地招待,还把他没穿过的新衣裳拿过去给他穿。 所有人都喜欢他,娘说他好看,懂事,爹也说他比他好。 齐夫人夸奖肖砚的时候齐乐成还没有很大的触动,毕竟他经常听到娘夸别人家的孩子。 可是齐天衡夸的时候,他就不那么想了。 爹从来不会轻易夸别人,更是从来没有夸过他。 可是肖砚一来,爹就说他这也好那也好,说他比不上他。 那一瞬间,齐乐成心里的愤怒到达了顶点。 他看着坐在他身边安静吃饭的肖砚:你那里比我好了?凭什么爹娘都觉得你好。 穿我的衣裳,住在我们家,还吃我们家的饭,凭什么还要爹夸你? 齐乐成伸手一推,把肖砚原本放在偏右手边的碗推到了他面前。 齐乐成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肖砚就感受到了。不过他没理,只安静地吃饭。 碗被推到自己面前,还差点儿被推翻。肖砚转头瞪了齐乐成一眼,动手把碗放回原位。 你还敢瞪我! 就推! 齐乐成再次去推肖砚的碗。 这次肖砚有准备了,他一出手,他也出手。 于是两个人一人扶着碗的一边,暗暗较劲。 齐乐成虽然比肖砚大,但是肖砚这段时间跟在十四身边锻炼,力气增长飞快。两个人比力气,他并不害怕齐乐成。 齐乐成的脸都红了,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绝对不能输。 肖砚也和他较上了劲,一点儿也不退让。 齐乐成上了两只手。 肖砚也用两只手。 碗忽然离开了桌面,飞了出去。 “啪!” 落到地上摔碎了。 …… “不好意思,齐当家,齐夫人。”十四看出了旁边那个小家伙儿的异样,但肖砚已经主动承担责任了,她就顺着他说,“第一次来你们家吃饭,就打碎了一只碗。” “这有什么,岁岁平安嘛。”齐夫人让十四别在意,“小郎君没伤到就行。” 早饭的后半程,肖砚一边吃的津津有味,一边在观察他身边的齐乐成。 齐乐成也在观察他,但没有肖砚这么安稳,他心里装满了事情,根本无没有心思吃饭了。 为此,齐夫人又开始询问十四,怎么样才能让孩子好好吃饭。 一顿饭吃的也算是宾主尽欢,如果忽略掉两个小家伙儿的暗中较劲的话。 饭后十四要和齐当家去书房谈事情,齐夫人说她可以帮忙照顾肖砚,齐先也说他可以带着肖砚。 十四纷纷婉拒了:“不用,阿砚也不吵闹,他跟在我身边就行。” 齐天衡听她这么说,略微一想,也招手让齐乐成来自己身边。 此举看得齐夫人惊讶:“你不是要谈正事吗?让他过去会不会打扰你?” “我才不会打扰爹!”齐乐成又被看轻了,凭什么肖砚不会打扰,娘认为他会打扰。 “你跟我喊什么,你爹愿意领着你那你就跟着。” 齐天衡觉得他明明比十四年长一二十岁,却还不如他一个年轻娘子会教导孩子。 言传身教,像肖娘子这样的,才真的算得上言传身教。 肖砚两岁多,就能跟着肖娘子参与各种场合,能看着她跟人比武而面不改色,又沉稳又识大体,这都是肖娘子言传身教出来的呀。 从今天开始,他也要这么教导儿子。 还有,要多让他跟肖砚接触,两个人能成为玩伴就最好了。 十四知道肖砚和齐乐成之后会结下维持一辈子的友谊,但是不知道这份友谊的开始,还会有齐天衡一份功劳。 四个人来到了昨天说话的书房,十四还是让肖砚坐在自己身边,齐天衡有样学样,也让齐乐成坐到自己身边。 “肖娘子可以把你的计划说出来了。”齐天衡主动开启话题。 “好。”十四也直截了当,“先说我为什么会选择黄粱镖局吧。” “因为现在的黄粱镖局,比其他镖局更需要我。你们需要我,我们才能更好地合作。” “再说我的条件。” “我想成为黄粱镖局的股东。” “股东?”齐天衡不太明白,“还请肖娘子解惑。” “就像合伙做生意一样。”十四说:“两个人根据各自投入的本钱,按照比例分红。” “我不想只做黄粱镖局的镖师,而是想成为股东,和齐当家合作,共同经营黄粱镖局。” “人都是趋利的,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甘愿全心付出,和齐当家一起把黄粱镖局做大做强。” 尽管齐天衡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听到十四这么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十四的意思就是,黄粱镖局的生意,她也要分一杯羹。 这……未免让人觉得在趁火打劫。 “肖娘子说的这个条件,实在是有些……” “让人难以接受。”十四替他说完要说的话。 “齐当家先听我说完。” 齐天衡不说话了,示意她开始说。 “原本好好的生意平白无故有人来抢,这件事就算是圣人,恐怕也是不能接受的。” “我想要的是和齐当家合作共赢,而不是当强盗。” “至于提出的分股的条件,并非我加入黄粱镖局,你就必须立刻把股份分给我。” “我会先让齐当家看到我能给镖局带来的利益,看到我的价值之后,再考虑用股份来回馈我。” “敢问齐当家,现在的黄粱镖局,一年能接多少生意?”她问。 “数百万。” “几百万?” “上一年年底结算的时候,是四百八十万。” “那鼎盛时期呢?” “数千万。”齐天衡道:“曾经最多的一年,达到过三千万钱。” “那现在的昌顺镖局一年的营收能有多少?”十四继续问。 “具体的营收,只有自家知道。”齐天衡答:“但保守估计,也有一千万。” “那顾家镖局呢?” “二者差不多。” 十四懂了,这是两家镖局联手分走了曾经属于黄粱镖局的市场。 她想了想:“这样吧,等我把镖局的生意提升到一千万的时候,齐当家给我两成股份。” 把生意提升一倍,她要走两成,还能剩下八成,八成也就是八百万。就算这八百万走的全部都是五五分成的镖,那最后镖局分得的净收入也足有四百万,和他现在一年的总营收差不多了。 齐天衡看向十四:“拿走两成利,再算上走镖所得,娘子这一年下来,比我的八成利润恐怕还要多。” 他只是在就事论事,既不嫉妒,也没有觉得十四在大言不惭。 (本章完) 第63章 成交 第63章 成交 “虽然这么算起来,娘子拿到的最多。”齐天衡接着道:“但是与我黄粱镖局而言,有利而无害。” 所以,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十四就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看得清局势,听得进别人说话。这样交流起来,会省很多力。 “这是把营收提到一千万的时候。”十四继续道:“若是我能把营收提到两千万,我们需要重新签订合约,齐当家需要把我的股份提到三成。” “若是提到三千万。”十四伸出四根手指,“那就再加一成,十成利,你我六四分。你六,我四。” “当然,黄粱镖局是你齐家一手创立。我只想得利,并没有夺权的意思。”她安齐天衡的心:“股份我只要到四成,就算能继续把营收提高,齐当家手里的六成我也不会再动了。” “这样,黄粱镖局最重要的话语权,还是掌握在齐当家手里。” “以上是我的条件,接下来是我的诚意,说与齐当家听听。” “吱……”齐乐成坐不住了,他不停地扭动身体,身下的椅子发出声音。 他立刻紧张地望向齐天衡。 但是他爹并没有往他这边看,好像是没听到一样。 他又看看对面的肖砚,他低着头,在和那只小猫玩儿。 哼,要是他也有一只小猫,他也不会这么无聊的。 “我加入黄粱镖局之后,不止负责走镖。还会设法扩大黄粱镖局的声望,把更多的生意接过来。同时替镖局里培养镖师,提升整个镖局的护镖能力。” “齐当家从前管的事,我不会插手。你我各司其职,精诚合作,一起把黄粱镖局四个字打出去。” “我说完了。齐当家考虑考虑吧。” 书房里早有备好的茶,十四说完之后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两口。给齐天衡思考的时间。 四成股份,猛地听上去,像是一下子把他小半个家底夺走了。 和她商量的是齐天衡,要是再换一个人,恐怕她都没有把话说完的机会。 比如天纵之才顾明璋,当她一提出股份制的时候,就表现出绝不可能的抗拒。 十四是很欣赏顾明璋的为人以及能力的,只是两个人各为其利,注定不能成为合作伙伴。她这次和齐天衡谈成了,以后顾明璋就算是她的竞争对手了。 齐天衡久久没能给出答复,十四等得茶凉了,仍旧没见他说话。 “齐当家。”她想说她先走,给他独自思考定夺的时间。 “肖娘子请坐。” 十四刚从座椅上站起来,齐天衡开口了。 十四眉毛一挑,这是有决断了? 她重新坐下:“齐当家请说。” 齐天衡凝望着十四:“肖娘子,我答应你的条件。” “就按你说的,随着镖局的营收提高,我分股份给你。” “在此之前,你先加入黄粱镖局,每走一镖,分五成利。” “成交。” 跟合得来的人打交道,真的太顺畅了! 齐先等人吃完饭都没去练武场,而是聚到了书房外面。他们在等消息,或者说,在期待着十四成功加入镖局的消息。 书房的门被打开了,两个小孩子先从里面出来,然后是那只小猫。 他们家主和肖娘子并排迈出来。 这是……成了?! “肖娘子加入镖局了吗?”齐先冲上去。 “伯父,肖娘子加入镖局了吗?” 齐天衡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并不想搭理他。 他看向十四:“肖娘子,我这个不成器的侄子,还希望肖娘子能费心教导。” “哇!肖娘子真的加入镖局了!”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正是喜形于色的年纪,“谢谢伯父,谢谢伯父请肖娘子做我师父!” “肖娘子,我现在是你徒弟了吗?” 十四微笑着点头:“其实你拜不拜我做师父,我都会认真教你的。我现在也是黄粱镖局的一份子,你们大家任何一个人过来,我都会知无不答。” 她看向齐先身后还有几个跃跃欲试的人:“还有,我过后会和齐当家商量出来具体的训练章程,以后镖局按计划出操训练。” “大家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藏私。只要我会的,都会尽可能教给大家。只有镖局的整体实力强盛起来,我们才能接更多更大的生意,大家的利益才会不断扩大。” 十四说话的时候,齐天衡静静地站在一边。他并不觉得十四这样做喧宾夺主了,反而觉得安心。他黄粱镖局,终于有了盼头。 “师父,那训练从什么时候开始?” 齐先很兴奋,尽管师父说对大家都不会藏私,可是她身上除了功夫之外还有好多本事啊!只有他拜了师父,他是独一份。 “你们今天……或者这两天,还是照常吧。”十四说,“我家中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过了这两天会正式过来。” “齐当家,那我就先带着阿砚回去了。” “我让人送肖娘子回去。” “我去我去!” “还有我!”齐先之后,佟羊也跑过来,“家主,我也去送,我们俩一起去。” 齐天衡看了看,没说出反对的话。要是齐先一个人去,他是肯定不同意的。现在有个相对稳重有成算的佟羊跟着,那就差不多了。 “那就你们两个过去吧。”齐天衡叮嘱,“一定要小心,稳妥行事。” “阿砚,你叫阿砚对不对?”齐先是个自来熟,主动开始和肖砚搭话。 “我是师父的弟子,以后我们就算是兄弟了。” “走路累不累,要不要我抱你?” “不累,不用抱。”肖砚回答完,抬头看十四。 他在问,这个人说的是真的吗? “齐先哥哥确实是我的徒弟。” “齐先哥哥。” 肖砚喊了一声。 这一声齐先哥哥,可把齐先给喊高兴了,甚至喊飘了。 他也不问肖砚同不同意了,直接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让他坐到了自己肩膀上。 “走,哥哥带你去坐马车。” “师父,我先带阿砚出去了,马车在大门口。” 齐乐成看着齐先扛着肖砚走远了,全程都没有看到他。 那是他的堂哥! 肖砚这个坏人,把他堂哥也抢走了! (本章完) 第64章 丢女人的脸 第64章 丢女人的脸 齐先跟佟羊一起驾着马车,送十四跟肖砚回去。 肖砚好奇坐在外面的感觉,跟十四说了,十四就把他送了出去,让他坐到齐先怀里。 她留在车厢里,跟六麻包的辣椒坐在一起。 原本做的计划要改了。 本来想着先建房,现在要先开荒了。 她要种辣椒。 …… “师父,你家在哪里?” 进入小韦村的地界之后,齐先问十四。 “你顺着这条路往前走,看到的第一处房子就是。” “好。” 马车比驴车快多了,半个时辰就从黄粱镖局跑到了小韦村。 十四下车去开门,看到了在他们家大门前扒着门缝往里看的几个小身影。 “你们几个在干什么?” 几个孩子转过来,十四认出了他们,是上次去韦家老院儿找韦志高要和离书的时候遇到的那群孩子。她记得其中这个女孩儿的名字,叫小草。 “韦砚!” 他们看到了正在被齐先和佟羊抱着递下车的肖砚。 “我们来找韦砚一起玩儿。”小草回答着十四的话。 “这样啊。”十四转身招手让肖砚过来,“阿砚,是过来找你的,你去招待大家吧。” “好。” 十四过去开门,齐先和佟羊帮着把辣椒拿进院子里。 “师父,这里装的是什么呀?看着这么多,却没什么重量。” “是一种香料。”十四说:“家里乱的很,你们先替我放到堂屋里吧。” 她从空间里摸出一把、一包糕点,放到了堂屋的桌子上。 “阿砚,你负责给大家分一下这些吃的。” “知道了娘亲。” 几个小孩子一看十四又拿了吃的,一个个眼睛都亮了。连忙簇拥着肖砚往堂屋里去。 十四让他们自己玩儿,自己出来和齐先以及佟羊说话。 “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就先回去吧。我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就会去镖局。” “师父你什么时候过去,我们过来接你。” 齐先看到了十四住的院子,和他心里想的还是有很大出入的。 他以为他师父看上去貌不惊人,但身怀绝世武功,一定是住在哪座山里的高人。 可是她真的就是一个农家妇人,住在破落的小院子里。家里连一辆车都没有,去城里还都是租的车。 那他们以前从家里到城里,这一路岂不是走着去的? 师父也太可怜了,明明本事那么大,却过着这么苦的生活。 “不用来接我。”十四不知道齐先心里的想法,“我自己过去就行。而且我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过去,不能给你准确的时间。” “那阿砚呢?你走过去的话不是还要背着他,那多辛苦啊。” “不如这样吧师父,我每天早上都来一趟,你要是不去镖局我就回去,你要是去就把你接过去。” “太麻烦了,不用。” “我不嫌麻烦。” “我嫌麻烦。”十四说:“就这么一点儿路,我跑过去就当体能训练了。” “你们两个也做好准备,等我制定好给你们的训练计划,长途奔袭是必修的科目。” “什么是长途奔袭?”佟羊问。 “你可以暂时理解成徒步走路。到时候我给你们规定时间和路线,照做就行。” 从他们俩的反应来看,都没放在心上。 不就是走路吗?他们是走镖的,还怕走路? 十四也不跟他们解释这么多,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哦对了。”她又想起来一件事,在镖局的时候忘了问齐天衡了。 “你们回去帮我问一问齐当家,有没有途径买到砖瓦。我想起一处新房子,但是砖瓦却买不到。” “师父要盖新房子?”齐先问,“为什么不直接去镖局住?那里房子还多着呢。” “我在这边还有事,不能一直住在镖局。” 她要种辣椒,在县城里肯定不行。 所以还是要在乡下有自己的房子,方便随时照看辣椒。至于镖局的事情,她两头来回跑就行了。 “那行,我回去就问伯父,他一定有办法替师父找到砖瓦。” “肖娘子大概需要多少?”佟羊细心地问。 “越多越好吧。”十四考虑了一下,除了建住的地方,他还需要建晾晒和储存辣椒的场地。 “你们替我跟齐当家说,尽量帮我找多一些吧,我空了之后过去订下来。” 她手头的这些钱,恐怕很快就要用干净了。只买建房子的砖瓦绰绰有余,建辣椒储存场地才是大头。 而且房子不止要建,还要装修,她还想好好地设计好好地装修。 一句话,到处都需要钱。 …… 送走了齐先跟佟羊,十四看了看天色,考虑是先做饭还是先去找肖七郎。 先做饭吧,家里还有一群小孩子,她要去找肖七郎也不想把肖砚扔在家里。等这群小孩子走了,她再带着他一起过去。 可是问题来了,十四跟肖砚两个人生活的时候,吃喝拉撒都是在空间里。外面既没有储存木柴,也没有储存饮用水。 要在外面做饭,她还要先砍柴挑水。 为什么会这样?十四开始头痛。 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之后,她认命地拿起挑子跟水桶,去村子里公用的水井挑水了。 “阿砚,你跟大家在家里玩儿,娘亲去挑水。” 一进村,就难免遇到人。 一遇到人,就绝对会有口舌。 “秀才娘子来挑水呀。” 搭话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和十四差不多时间嫁入小韦村。 “是。”十四来到水井边,把水桶放下,挑子搁到水井边。 “好久都没见你来挑过水了。”妇人也把水桶摆好,看着十四先打水。 “我都是夜里来,没什么人。” “听说你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住,是不是真的?”妇人问话的时候身体前倾,盯着十四。 “你听谁说的?” “还用听谁说吗?大家都知道呀,秀才现在住在老院儿里,带着白莲。” 十四把摇上来的水桶提出来,把水倒进她的水桶里。倒完之后把水桶挂回去,往下放。 “她一个小妾,你怎么能让她骑到头上?”妇人说着又靠近了一些,“小妾就是奴婢,想怎么惩治就怎么惩治,这是……是律法允许的。” 她还知道律法? 十四动作迅速地把第二桶水打上来。 “秀才媳妇你怎么不说话?你总不能是怕那个小贱人吧?” “劳烦让一让,水别溅到你身上。” “你才是正经的秀才娘子,应该拿起当家主母的做派来呀!”妇人往后撤。 “我打完了,该你了。”十四让开位置,拿起挑子,俯身把两个水桶勾住。 然后挑起两桶水,走了。 后面的妇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秀才媳妇,也太窝囊废了。要是换了她,白莲早就被绞死了,哪里有机会进门当小妾? 可她居然同意那个小妖精进门,还让自己男人带着那个妖精一起过。这个秀才媳妇,真是丢女人的脸。 (本章完) 第65章 韦砚的娘真好 第65章 韦砚的娘真好 十四从水井打了水,回来的时候往韩家绕了一下。 她打算跟韩家买两捆木柴。 水可以现打,要是上山捡木柴,捡回来就该下午了。 韩家的门敞开着,韩婆婆坐在门口摘菜。她的儿媳妇坐在旁边,正在做针线活儿。 “韩婆婆,韩大嫂。” “十四娘呀。”韩婆婆看到十四之后停下动作,“可有日子没见过你了。” “这段时间没怎么往外出。” 听她这么说,韩婆婆和韩大媳妇有了一样的想法。都同情地看着十四。 韦秀才带着白莲在老院子里过,村子里都说他管都不管原配妻子和儿子了。 还有韦家那俩老的,也不是人。儿子混账就使劲儿纵着他,韦砚可是他们的亲孙子,居然也不管不问,就让他们孤儿寡母的一起过,也不说帮衬帮衬。 “韩婆婆,你们家有多的木柴吗?”十四问,“我家里没有木柴烧了,想跟你们买一些应急。” 居然连木柴都没有了,韦家太不是人了,她一个小媳妇还要带着孩子,怎么上山打柴?木柴烧完了居然要过来跟他们家买。 “有,当然有。”韩婆婆对韩大媳妇道:“你去里边儿,抱两捆柴出来。” 韩大媳妇去了。 “说什么买不买的,你要是急着用直接拿走就行。”韩婆婆对十四说。 “怎么能白拿你们的木柴呢?”十四放下挑子,“说了买就是买,韩婆婆,两捆柴多少钱?” “真不不用钱,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不是客气,是应该的。” “这……这怎么好意思要你的钱的,都是一个村子里的。” 这个时候,韩大媳妇已经抱了柴出来,捆好的两捆。 木柴虽然不值钱,但是也会有村民捆好了去县里卖。县里的富户是不会上山打柴的,都是买柴来烧。 韩大媳妇拿出来的这两捆,明显是打算卖掉换钱的。 “韩婆婆,一共多少钱?” “这……”韩婆婆为难了半晌,报出了价钱,“去县里卖都是三个铜板一捆,这两捆,就留你五个钱吧。” 十四也不跟她掰扯,说五个那就拿出来五个钱,给了韩婆婆。 然后一手扶着挑子,一手拎着韩大媳妇递到她手里的木柴,转身走了。 韩婆婆和韩大媳妇看着她的背影,再次涌起怜悯心。 “娘,这秀才媳妇也太可怜了。” “是啊,嫁错了人,这女人的一辈子就毁了。” “韦秀才刚考上秀才的时候,村子里的哪个不羡慕她?谁知道,这才几年,就成了这样。” “命啊,都是命。苦命人,有好日子也过不上呀。” 十四回到家刷锅做饭,用外面的土灶远不如空间里方便,她不打算饭菜分开做了。直接和面,准备烙咸饼子吃。 小孩子们一直在堂屋里玩儿,她借着机会进到空间里煮了一些白粥,然后出来继续烙饼。等饼出锅了,空间里的粥也好了。 “阿砚,洗手吃饭了。” 十四把饼和白粥端进堂屋,见这群小孩子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们不回家吃午饭吗?”她问,“家里人知道你们来这里了吗?会不会着急?” 小孩子们的注意力则被她端来的饼子吸引住了,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香的饼子。 家里吃的饼都是蒸饼,平时根本不舍得放油。像韦砚娘做的这样的饼子,家里的大人几乎从来不给他们做。 “你们想吃吗?” 十四看着他们的眼神,笑着问道。 没人回答她的话。 没拒绝,那就是想吃了。 “那就,一人一块。” 她和面的时候和的多,这些饼要是和肖砚他们两个人吃,好几顿也吃不完。 “院子里给你们打了水在脸盆里,都去洗手。”她看着肖砚,“阿砚,你领着大家过去。” 肖砚点头:“跟我过来吧。” 一群孩子跟着他出去洗手了,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兴奋。 十四把饼分成了一块一块的,等他们洗完手回来,一人分了一块。 “好了,大家拿着饼回家吧,别让你们爹娘着急。” “好!”孩子们一人分了一块饼,对于十四的话一点儿也不反驳。 “韦砚,那我们就先走了。” “下回再来找你玩儿。” “好啊,下次再来玩儿。”肖砚跟小伙伴们一一挥手道别。 另外几个孩子结伴回家了,小草却还站在原地。 “小草,你怎么不回去呀?” “娘说女孩子不用吃午饭。”小草说:“她说我现在不干活儿,不需要一天吃三顿,所以午饭就省了。” “我不用回去,我想继续留在这里玩儿。” 韦砚家可真好呀,他娘对她也真好。那么温柔,从来没打过也没骂过韦砚。 他们过来找他玩儿,她还给他们准备好多好吃的。 她做的饼子真好吃,韦砚是不是每一顿都能吃上这样的饼子? 她真羡慕韦砚呀。 女孩子不用吃三顿?这是什么狗屁话? 对此,十四因为有肖十四娘的记忆,所以表示理解,乡下像小草娘这样的还真不少。 不过理解归理解,并不代表赞同。 也是绝了,在这么一个小孩子身上节省,能省下来多少钱? “小草吃饱没有,还要不要?” 这么一会儿,她的那块饼已经被吃完了。 小草看着十四,她肯定是想要的。可是别人家的,还要的话,是不是不好? 叫娘知道了的话,是不是又要骂她贪吃? “不……不要了。”小草摆着手,“不要了。” “你吃饱了吗?”肖砚问,“一块饼子,我都吃不饱。” “吃……吃饱了。” “你说谎。”肖砚说,“肯定没吃饱。你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我,肯定在说谎。” “没……我没说谎。” “再吃一块吧。”肖砚从桌子上又拿了一块饼,递向小草。 小草看看他,又看看十四。 十四笑笑:“阿砚给你的,你就拿着吧。” “给你。”肖砚从小板凳上下来,走到小草身边,把饼放到了她手里。 “吃吧。”十四问,“要不要喝粥?” “不要了不要了。”小草连忙拒绝。 十四见她这么紧张,也不强迫她了。 “那你别一直站着,旁边有凳子,坐在凳子上吃吧。” 小草找了凳子坐下,慢慢啃肖砚递给她的饼。 韦砚和他娘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会说话,他问他娘问题,她娘都会耐心地回答。 韦砚家吃饭的时候好开心啊。 韦砚的娘真好。 (本章完) 第66章 肖书昌 肖玉禾 肖砚 第66章 肖书昌 肖玉禾 肖砚 “小草,我有事要带阿砚出去,你先回家好不好?” 吃过饭之后,十四把锅和碗筷刷干净,对已经在院子里跟肖砚玩儿的小草说:“阿砚和你都太小了,把你们放在家我不放心。” “好。” 小草站起来,对肖砚说:“那我下回再来找你玩儿。” 小草走了,十四也牵着肖砚出了门。他们走的是相反的方向,那个小女孩儿还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他们。 “娘亲,小草跟我说了好多话。”肖砚对十四说。 “都说了什么呀?” “她说她娘从来不会抱她,也不会给她讲故事,更不会带她去县里给她买新衣裳和吃的。” “她说羡慕我,说我有个特别好的娘亲。”肖砚说这话的时候摇了摇十四的手,想要得到她的回应。 “是吗?”十四低头看着他,“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也这么觉得。”肖砚做出卖乖的样子,“我也觉得我娘特别好,比别的娘都要好,是最好最好的娘亲。” “马屁精。” “没有,我说的是实话。”肖砚又摇晃十四的手,“娘亲,我说的真的是实话。” “好,我相信阿砚说的是实话。” “嘻嘻。” “娘亲,齐乐成好像不喜欢我。” “嗯?”十四看向他,“具体说说。” “早上那只碗,不是我打碎的。”肖砚说:“是我们俩一起推下去的。” “你们为什么要推?” “我在吃饭,他把碗往我这边推。我推回去,他又推回来。然后……然后碗就被推到桌子下面去了。” 十四想了想吃早饭的时候,那个时候齐天衡夫妇一直在夸肖砚。 那个小家伙儿,是吃醋了吧。 “还有还有。”肖砚接着说:“我们一起坐在那里,他一直瞪我。” “在书房的时候吗?” “对。”肖砚点头,“他一直拿眼睛瞪我,我不理他,他还瞪我。” 十四想想,不太对啊。在原著里,齐乐成因为比肖砚大两岁,所以既是他的追随者,又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看。 遇到事情的时候,他首先考虑的就是保护好肖砚。 书里没写他们不对付呀。反倒是顾凛,因为性格太过骄傲,和肖砚刚认识的时候属于不打不相识的那种。 可是现在,顾凛和肖砚一见面的时候就玩儿的很好,齐乐成反倒因为吃肖砚的醋而对他不怎么友好。 嗐!十四想了想,也释然了。 连第一次见面的时间都改了,故事线和原著里出现偏差也不奇怪。 毕竟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任由故事线操纵的木偶。要是他们的相识跟原著里写的一样,那肯定还是齐乐成一开始就对肖砚很友好,而顾凛要别扭一段时间。 现在机缘巧合之下齐乐成在吃肖砚的醋,这么对肖砚也是自然。 “那你是怎么想的?”十四问,“对齐乐成对你不太友好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可不可以跟娘亲说一下?” 肖砚沉思了一会儿,回答道:“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小家伙儿们,一个比一个骄傲。 十四也不担心,对于缘分这件事,她一向比较佛系。尤其是人跟人之间的关系,认为缘分到了,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缘分不来,也不必强求。 齐乐成要是真的还跟原著里写的一样和肖砚有很大的缘分,那后面他们俩的关系一定会因为某个契机而转变。 要是跟原著里不一样了,那也没办法。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十四对肖砚说:“你要怎么跟身边的朋友相处,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来做决定。” “要是有什么疑问呢,可以来问娘亲,我会回答你。觉得可以自己做决定的事情,那就自己做决定。” “好!” 肖家住在大韦村,大韦村和小韦村中间隔着一片田地,从地里的小路穿过去就能到了。 但是肖家住在大韦村东头,而大韦村是西边和小韦村挨着。所以十四两个人不仅要穿过田野,还要穿过一个村子。 她和韦砚就当饭后消食,说着话就来到了大韦村村东头。 肖家从肖福这一代说起,有兄弟三个,肖福是老大。他后面还有两个弟弟,分别叫肖禄和肖寿。 肖福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肖二郎、肖三郎、肖十四娘和肖十六娘。 再加上肖禄和肖寿的子女,肖十四娘这一辈堂兄弟堂姊妹加起来有将近二十个。 肖七郎是肖禄的儿子,成亲之后建了新房子,从他爹娘的房子搬了出来,和妻子以及一儿一女单独过。 肖福三兄弟的房子是挨着的,肖七郎的房子则在他们的后面。 肖七郎成亲的时候肖十四娘去过他们的新房子,十四凭着模糊的记忆,往那边找。 走到一户门前的时候看到一个年轻妇人在门前晾晒野菜,身边跟着两个小孩子。 这个,是不是肖七郎的妻子? 肖十四娘对这位堂嫂几乎没有印象,所以十四也不确定。 “请问这里是肖七郎家吗?” 肖七郎的媳妇田巧也不认识十四,站起来问:“你是谁?” “我是肖十四娘。”十四大概确定了,这就是肖七郎的家。 “是嫂子吗?我们俩没怎么见过,所以你不认得我。我过来找堂哥有些事情,他现在在家吗?” “十四娘呀,是大伯家的吗?” 田巧走过来:“确实,我怎么见过你,所以刚刚没认出来。” “这是你儿子?” “对。”十四跟肖砚说:“阿砚,叫舅母。” “舅母。” “哎。”田巧知道她是肖十四娘之后很热情,“这孩子长得真好,皮肤这么白,一点儿也不像乡下孩子。” “七郎他在家呢,我领你进去。” “娘,他们是谁呀?” 肖七郎一双儿女是一对龙凤胎,今年六岁了。见田巧带着十四往里走,围过来问这是谁。 “这是你们姑姑。” “姑姑?那个姑姑?” 他们有那么多姑姑,根本分不清是哪个。 “十四姑姑。”田巧说,“还不快叫姑姑。” “姑姑。” “姑姑。” 两个人看着十四,先后叫人。 十四像是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把,分给两个孩子。 “你们叫什么名字呀?” 小孩子看到瞬间兴奋了。 “我叫肖书昌。” “我叫肖玉禾。” “我叫肖砚。”肖砚也跟着介绍自己。 “哇,你也姓肖呀?”肖书昌有些惊讶,“别的姑姑家的孩子都不跟我们一个姓,只有你和我们一样。” 因为同一个姓氏,好像一下子拉近了孩子们的距离,或者说拉高了肖书昌对肖砚的好感。 “肖砚?”田巧疑惑地看向十四,“叫肖砚吗?” (本章完) 第67章 找地开荒 第67章 找地开荒 十四忘了跟肖砚叮嘱,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了。 听见田巧的问话,她也没想着隐瞒。点了点头,道:“是,叫肖砚。” 十四以为对方还会继续追问为什么。 可是田巧没再问,听了她的回答之后点了点头,直接把这件事略过去了。 “七郎,十四娘过来了。”他朝着屋里喊人。 十四看着田巧,这个嫂子,有些意思呀。 村子里的人特别喜欢八卦,对于这一点,十四深有体会。 他们当中有的是喜欢幸灾乐祸看别人笑话,有的只是单纯的喜欢八卦,大约是闲的。总之,整个村子的风气都是这样的。 这位七堂嫂,有些出乎十四的预料了。 “十四来了吗?”肖七郎从堂屋里出来,“你怎么过来了?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堂哥别多想。”十四道:“是有些事情需要跟你商量,我就带着阿砚过来了。” “什么事?进来说。” “我去看看还有没有水。”田巧先一步往屋里走。 “坐下吧。” “嫂子别放。”十四看见田巧要往水里加,连忙阻止道:“我不喜欢喝甜的,直接喝白水就行。” 田巧以为十四是在客气:“加些才好喝,白水有什么喝头?” “我说的是真的,真的不喜欢吃甜的。”十四拦着她,“嫂子,我没跟你客气。” “十四确实从小就不爱吃甜的。”肖七郎也说,“水里别放了。” 田巧闻言,把罐子放下了。倒了一碗白水放到十四面前。 她又倒了三碗水,往里依次加了,应该是给三个孩子准备的。 其实韦砚也不太喜欢吃甜的,桂糕跟绿豆糕每次都只吃一块。不过知道田巧是热情,十四也没再阻止。 不喜欢喝,那个小家伙儿肯定不会喝就是了。 很贵,不论是饴还是蔗,都很贵。就算是村子里过得不错的人家,也只会在重要客人上门的时候才会在水里放和茶叶。 田巧能拿出来招待他们,除了他们家过得不错之外,和本人也有关系。最起码,她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你们兄妹俩在这里说话吧,我外面的菜还要翻,就先过去了。”田巧把三碗水端到院子里,告诉几个孩子等放凉了喝,然后就出门继续忙了。 要是平时,肖书昌和肖玉禾看到水肯定为在旁边等着它凉。但是今天有十四姑姑给的,他们对于水的关注度自然就没那么高了。 他们对小表弟带来的这只小猫特别感兴趣。 “十四,你有什么事?” “就是之前托你替我找砖瓦的事,先停一停吧。”十四说:“暂时不用找了。” “怎么了?” 肖七郎一听,以为是和离事情有什么变化。 “没怎么。”十四连忙解释,“有另一件事想托堂哥替我办,砖瓦的事就先放一放吧,我另外拜托了人替我找。” “另外的事?” “对。” “什么事?” “找地。” “盖房子的地吗?”肖七郎说:“这个好找,咱们村周围到处都是荒地。主要是砖瓦难找,要是砖瓦找到了,房子立马就能开始盖。” “不是盖房子的地。”十四说,“我要找能种的地,打算种东西。而且需要的量也大,最好是连成片的。” “今天过来找堂哥,是想你要是有时间,能不能带我去走一走村子周围的荒地?” “荒地?你要开荒呀?” “目前是这么打算的。” 这个时代的特征是地广人稀,有大量无人开垦的土地。 想要开荒的话,只需要向官府交纳一定的银钱,就能把地写到自己名下。 一般的农户不去开荒,主要是因为家里劳动力有限,自己家的地都忙不过来,根本没有精力再去开荒。 而且由于生产力太低,耗费精力开荒也不一定能获得多少收益,往往得不偿失。 “十四,你真的想好了吗?”肖七郎觉得十四在异想天开,“开荒啊,你一个人?” “而且还带着阿砚,你哪里有时间跟力气?” “当然不是我一个人。”十四笑道:“我们先去找地,后续我会雇人开荒。” “雇人?”肖七郎瞪大了眼睛,“你雇人开荒?” “你想种什么?你知不知道雇人开荒要多少钱?” “就是因为不太懂,所以才来请教堂哥你的。” 肖七郎盯着十四,十四任由他盯着。 过了一会儿,他好像平复下来了,确定了十四是认真的。 “十四。”肖七郎想着怎么让语气听起来舒服一些,“不是堂哥不相信你。” “实在是……” “堂哥想说什么,直说就行。” “你现在大约只想着开荒种地能赚钱,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万一它没赚,反而赔了呢?” “你还带着孩子,还要和……”他把声音压低,“还要和离。” “就算现在手里有些钱,也不能随便用啊。” “开荒这种事情,不是咱们普通百姓做得起来的。那得要很大的家底儿才能支撑下来。” “十四啊,这件事你听堂哥的劝,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堂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十四尽量让肖七郎相信自己说的话。 “开荒这件事,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第一,我开荒不是要种粮食,而是种香料。堂哥应该知道,香料的价格跟粮食完全不一样。” “第二,我不是没有收入,只吃手里的老本儿。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后续的资金跟不上或者赔了。” “第三,我已经跟韦志高和离了。” “你……已经和离了?”肖七郎惊得站了起来,他又怕声音传到外面去,只能用力压着音调。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上次去找你,不是还没和离吗?” “就这两天。”十四扯谎,“这不是过来跟你说了吗?” “你……你胆子可真大呀你!” “阿砚呢?” “什么阿砚?”十四不解,“他不是在院子里吗?” “我说的是阿砚怎么办,他跟谁了?” 肖七郎想着,韦家怎么也不会把这个孙子给十四的吧。 (本章完) 第68章 兄妹争执 第68章 兄妹争执 “归我了。”十四说:“他现在叫肖砚,跟我一个姓。” “什么!” 肖七郎这下想压也压不住了。 “你你你……” “堂哥你小声点儿,孩子都还在院子里。”十四拉他坐下。 但手被肖七郎甩开了。 “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 “怎么了?”十四明知故问。 “你说怎么了?”肖七郎气不打一处来,“你今天才多大?你才十九岁,才十九岁啊十四!” “所以呢?” “你以后还要不要嫁人?”肖七郎怒问,“为了那个畜生的儿子,你要守一辈子活寡吗?” “他是我的儿子。” 十四的不悦表现在了脸上,尽管知道肖七郎是为她着想,但他这个态度,让她有些不能接受。 “堂哥,阿砚他是我的儿子,他叫肖砚。”十四说:“我已经跟韦志高签了切结书,从此之后,阿砚跟他们家没有任何关系。”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血脉亲缘那是能说断就断的吗?” 十四闻言冷笑:“堂哥,你觉得呢?” 她一笑,忽然让肖七郎怔住了。 “堂哥,肖砚他是我的孩子,我希望堂哥不要再把他看成韦家的人,他不是。” “至于你说的血脉,那是什么?只有韦志高和肖砚有血脉吗?难道我就没有?”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因为韦志高是男人,我是女人?”十四道:“我大概知道你的想法,也明白你在担心什么。” “堂哥。”她把语气放软了一些,“我不管你是怎么认为的,但我相信,人的感情是日久天长慢慢积累出来的。血脉亲缘这种东西,也不能说它没用,但并没有多大的用。” “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反正阿砚现在已经归我了。” “堂哥,你不用担心我,我能活得很好,你想的那些情况,都不会发生。” “就算……就算你有本事把日子过好。”肖七郎又说,“那你自己呢?你还这么年轻,以后就只为孩子活着吗?” “我并没有只为他活着,堂哥何出此言?” “那你还嫁人吗?你带着一个儿子在身边,你想过自己嫁人没有。” “十四,我是男人,我比你了解男人。”他说,“哪个男人能接受别的男人的孩子做自己的孩子?” “不是自己的血脉,将来人家是不可能让阿砚入族谱的。” “呵。”十四嗤笑出声。 “我告诉你,你别觉得我在吓唬你。” “我没觉得你在吓唬我。”十四说,“但是阿砚是我的孩子,为什么要入别人的族谱?” “我回答堂哥的问题,嫁人这件事,我没考虑过。” “什么叫没考虑过?” “就是没打算。我一个人过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自找苦吃?” “什么叫自找苦吃?女子哪里有不嫁人的?” “想不想嫁,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嫁。” “你……”肖七郎看了十四半天,“你真的是十四吗?” “关于嫁人以及养阿砚这件事,堂哥,我真的不想再跟你争执了。”十四也不回答他的话,而是一次性说明白。 “你是我的亲人,是真的关心我,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关于某些事情的看法,我们达不成一致,可能永远都不会达成一致。” “既然不能,那就各自退一步,都别勉强对方。” “我知道堂哥希望我过得好,你放心,我会让你看见,我能过得很好,很自在。”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你会觉得我在夸海口,但是没关系,时间会证明一切。” “还有你问,我是不是十四。”十四笑笑,“我是十四,但不是从前的肖十四娘了。所以堂哥再看我做某些事情的时候,也不要再拿以前的眼光来看了。” “我说这些,堂哥明白了吗?能接受吗?” …… 田巧把外面的菜翻了一遍,进来看看肖七郎,想留十四在家里吃饭。 但是一进屋,就发现屋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怎么了?兄妹俩闹不愉快了吗?”田巧先安慰十四,“十四娘你别搭理你堂哥,他要是倔脾气上来了,烦人得很。” “我哪有?”肖七郎反驳妻子道:“我对你发过脾气?我敢吗?” “噗。” “笑什么笑!”肖七郎瞪十四,“有什么好笑的?” 十四继续笑,不说话。 “还笑!” “你凶什么凶。” 田巧一说话,肖七郎立刻不瞪了。 十四完全没想到,肖七郎家里是这个情况。 田巧身材娇小,长相也是偏温柔型的。站在肖七郎身边,刚刚到他肩膀头。 而且和人说话的时候,她也是细声慢语的,跟她现在的声音比较像。 这样的田巧居然让肖七郎服服帖帖的,还真是让人惊讶。 不过再想想,她反倒是对这位堂哥更有好感了。 他们夫妻俩能相处成这样,是因为肖七郎足够尊重和爱护妻子。 如果他跟韦志高是一样的人,田巧恐怕就是翻版的肖十四娘。 这个男人虽然还是典型的父族社会下长大的男人,但是疼爱妻子,关心亲人,对于女子有着比大多数男人都没有的尊重和爱护,真的是非常难得了。 “你是我媳妇,怎么帮着她训我?”肖七郎不满了,“你也不问问是怎么回事,就站在她那边了吗?” “我用问吗?”田巧握着十四的手,怼肖七郎道:“十四一看脾气就好的不行,你们吵起来,肯定不是她的错。” “她脾气好?”肖七郎气笑了,“她脾气好……” 要是以前的十四,那脾气是真的好。可是刚刚跟她说话的十四,那脾气叫好吗? 她那双眼睛不用瞪,一看人就能把人给吓死。 “我看十四妹妹脾气就是好。”田巧看着十四,“怎么看都是个好人。” 肖七郎气得在一旁哼哼。 “你说的对,你说什么都对。我说不过你,更说不过她,你们俩又站在了一起,当然是说什么都对,都是你们对。” “十四你别理他的酸话。”田巧跟十四说:“晚上留下来吃饭吧,我待会儿去准备。” (本章完) 第69章 一百亩 第69章 一百亩 “嫂子。”十四看看外面的日头,“我看天还早,想跟堂哥一起出去一趟,办一些事情。” “行啊。”田巧也不问是什么事,“那你们去吧,我在家里准备饭菜,晚饭来这边吃。” “好。”十四答应地也痛快,然后看向还在气哼哼的肖七郎。 “你哼哼什么呢?”田巧走过去。 “啊!”肖七郎跳起来,“你怎么动不动就拧人?这么多年了,这个坏毛病怎么还没改?” “你是不是该找找自己的问题?好好地我拧你干什么?”田巧推着他过来,“十四说要和你出去办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磨磨蹭蹭干什么,还不快出发。”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套车行了吧。” 见肖七郎走出去,十四对田巧笑:“多谢嫂子。” “不用谢。”田巧说:“我一看见你就觉得亲切,想跟你亲近。” 她凑近一些小声说:“说实话,七郎的亲妹妹我都觉得没你亲切。” “这可能就是缘分吧,我觉得我们俩有缘分。” “听七郎喊你十四,以后我也叫你十四吧?” “行啊,嫂子想叫什么都可以。” “我觉得喊十四更亲一些。”田巧问,“十四,你喜欢吃什么?我待会儿去准备。” “我不挑食,吃什么都行。” “哪有都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喜好的口味。你是喜欢吃咸的,还是喜欢吃甜的?” “哦对,你刚刚说不喜欢甜的,那就是喜欢咸的对不对?” “车套好了,还走不走?” 肖七郎在外面喊。 “叫我快点儿,你们人呢?” “那嫂子我就先走了。” “去吧去吧。” “阿砚,我们走了。” “好!” 肖砚原本和肖书昌、肖玉禾蹲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听见十四的喊声站起来就要往这里跑。 “你去哪儿?”肖玉禾问。 “找我娘亲。” “不继续玩儿了吗?”肖书昌说,“我娘说你们要留到晚饭之后再走的。” “十四,你出去办事还带着孩子吗?”田巧说,“要不把阿砚留在这里吧,我替你看着他。” “对啊,你娘等一会儿还回来呢,你就在这等她就好了。”肖书昌说,“咱们继续玩儿吧。” 肖砚踌躇不定。 舅母家的哥哥姐姐很好,他想留下继续玩儿。但是娘亲要离开,他又想跟着娘亲。 这该怎么办? “是不是想留下继续跟哥哥姐姐一起玩儿?”十四看出了他的想法,“要是想留下就留下吧,你在舅母家等我。” “我和舅舅出去办一些事情,天黑之前就回来了。” 肖砚看看十四,又看看肖书昌和肖玉禾。 “留下吧。”肖玉禾直接过来牵他的手,“姑姑说了,天黑之前就回来。” “娘亲,那我在这儿等你回来。” 肖砚被肖玉禾牵了回去。 “知道了,你们玩儿吧,我天黑之前一定回来。” “咱们去哪儿?”驾着驴车出了门,肖七郎问。 “去看荒地。” 十四来找肖七郎,就是想让他带着一起去找荒地。 对于周围的环境,肖七郎比她熟悉的多。 “咱们村子南北都有荒地,你想去哪边看?” “离得远不远?” “不算远。”肖七郎一边赶车出村子,一边给她介绍,“村子里的人种的地都挨着村子,穿过已经有人种的地之后,就是大片的荒地了。” 小韦村跟大韦村是连在一起的两个村子,被耕地包围在中间。耕地外面是荒地,荒地外面是别的村子的耕地。 “南边儿和北边儿的耕地差不多,所以荒地的距离也差不多。”肖七郎接着说,“而且南北都有河,浇水都很方便。” “这样啊,那好像没什么不一样。”十四想了想,“那就都看看吧,先往南走。” 黄梁县在南面,如果南北的荒地条件都差不多的话,按照地理位置当然是南面更方便一些。 肖七郎带着十四往南走,穿过大韦村的耕地,就到了无人耕种的大面积荒地。 “你看看吧,这些都是没人种的。你要是想开荒,在哪里开始都行。” 十四下车望了望,这片荒地是长条形的,东西长,南北窄。肖七郎说的河就在荒地北面,也就是河以北是有人耕种的耕地,河以南是无主的荒地。 “堂哥,你能不能估算出这片地大概有多少亩?” 十四对于这个计量单位没什么概念,只是觉得这片荒地看上去似乎还行,目前对她来说绝对够种了。 “你说这一整片吗?”肖七郎望了望,“这么多,至少得有一百亩吧。” “你说开荒,大概要开多少出来?” 十四想的是这把这片地全都从官府那里买过来。 “目前开荒的话用不了这么多,但以后可能需要用。所以我想全部买过来,以防后面节外生枝出现其他不必要的麻烦。” “全部!” “你你你……你到底想干什么?”肖七郎指着地说,“你知道把这一大片地全部写在你名下需要多少钱吗?” “就算开荒便宜,但是一百多亩,加起来多少钱你算过吗?” “这片地的话,一亩需要交多少钱?”十四还真不太清楚。 “一亩至少两百文!” “这么便宜啊!” 肖七郎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 一亩地只需要两百文,这种事情,也只会发生在地广人稀的古代吧。遥想后世,那可真是寸土寸金。 “一亩地两百文的话,那按一百亩来估算,就需要两万。”十四说,“那就先把这些买下,我手里的钱买下这些地还是没问题的。” “你……你别胡来啊!”肖七郎说,“两万钱,这是小事吗?你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我已经想好了。”十四又四周看了看,“就这片地就挺合适的,北边的那块应该不会比这里更合适了。” “我说的是让你考虑这个吗?”肖七郎真想撬开这丫头的脑袋瓜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我是让你好好考虑要不要买,先买多少。” “这个不用考虑,地是一定要买的。而且一次性买下来,比后续再一点一点地扩要方便很多。” “对了堂哥,过户要怎么过?直接去县衙把地写在我名下就行了吗?” “不行!”肖七郎一拍脑袋,“现在你还不能买地。” (本章完) 第70章 一个户籍四贯钱 第70章 一个户籍四贯钱 十四虽然跟韦志高和离了,但是户籍并没有从他们家移走。 她现在既不是韦家的媳妇,也不算是肖家的人。 所以,她严格算起来是没有落户的人。没有落户,怎么把地写在自己名下呢? “十四,看来和离的事情不能瞒着大伯跟伯母了,不然你落户的事情怎么办?” “我没打算落户在肖家。”十四知道肖七郎的想法。 但是她根本没打算回肖家,就算从韦家出来了,她也不是肖家人。 “那你要去哪儿?” “虽然大伯和伯母有不对的地方,但是那也是你的家呀。十四,你不回家,要去哪儿呀?” “我打算立女户。” “女户?”肖七郎当然之后女户是什么,“女户是说立就立的吗?” 女户的户主是女子,家中无夫无子,便意味着不用缴纳赋税。立女户,官府是不会轻易同意的。 “十四,县衙里面没有人,是立不成女户的。”肖七郎说,“而且你还带着阿砚,这就是有男丁的,有男丁是不能立女户的。” “可是阿砚还没成年,又不能当户主。我只能立女户。” 而且她立女户也不是为了逃税。 “等阿砚长大了,他当然会分出去独立成户。” “可是官府并不会听你说这些呀。” “这个我来想办法。” 没有钱敲不开的衙门,况且她现在确实符合立女户的标准,就是少一个同意帮她立户的人罢了。 “村子里上户籍几乎都是怎么上的?” “都是去找村正。”肖七郎说,“由村正递交到县衙,建好户籍之后会把文书再发给村正,然后到村正那里去领就行了。” “那我要用这块地,是不是就要把户籍落在附近的村子里?” 她在考虑,是把户籍落在村子里还是直接去县里。 “这是咱们村子附近的地,当然是落在咱们村子里更好。”肖七郎问,“怎么,你不打算把户籍落在咱们村子吗?” “既然这样那就落在村子里吧。”十四决定了,“现在就去找村正。” “这么急吗?” 肖七郎看着十四已经一跃跳上车了。 十四是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做事情风风火火的。 以前就是个温吞性子,这变化怎么这么大? “我还有其他事要忙,既然今天还有时间,那就最好把事情解决掉。” 大韦村和小韦村一样,一开始都是韦姓人在居住,后来村子不断扩张,外姓人才多起来。 小韦村到现在为止仍旧是韦姓人最多,外姓人很少。大韦村却不太一样,虽然还叫大韦村,村子里的外姓人却已经超过了一半。 大韦村的村正姓吴,据肖七郎说,吴家跟肖家的关系还不错。 “但是这个吴村正是个贪财的人。” “贪财?” 贪财呀,那就更好办了。 “是啊。”肖七郎道:“人家办事看交情,他办事都是看银钱。虽然咱们家跟吴家一直来往的不错,但是这个人却不一定会因为交情替咱们办事。” “不看重交情更好。”十四道:“他要是看重交情的话,对我更不利。” 就算有交情,那也是跟住在大韦村的肖家人的交情。肖十四娘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在他们看来,已经不算是肖家人了吧。 这个吴村正要是很看重交情,那反而不好办。 她娘家人还在,她却要带着孩子立女户,这可是大不孝,是在打肖福的脸。 十四这么一说,肖七郎也明白过来。 “堂哥,我再问你一些问题。” “你说。” “既然是村正,那他跟县衙那边应该有联系。请他帮忙立女户的话,能不能成?” “找他?”肖七郎说,“你要是直接去县衙,大约个两贯钱就行。找他的话,可能要先在他身上一贯。” “不过找他有找他的好处。”他又说,“你以后毕竟住在村子里,而他是一村之正。” 肖七郎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了。县官不如现管嘛。 “那就直接问他能不能帮着办了。” …… 十四找了一趟大韦村的村正,了四贯钱。 肖七郎一走出村正家就开始骂:“这个黑心黑肺的,居然跟你开口要了四贯钱,他可真敢要啊他!” “明明都跟他说了,你们孤儿寡母地不容易,居然还要这么多。” “你看着吧,他这四贯钱,自己肯定吞下了一半儿。” “把事情办妥就行,现在交了钱,省了以后的麻烦。”十四想着吴村正的话。 并不用她或者肖七郎特意叮嘱,吴村正就说了:“放心吧,这个立女户的事情保证替你办成。而且在你公开之前,任何人都不会知道。” “但这四贯钱还是太多了。”肖七郎略一算算十四即将需要承担的费,就替她担心起来。 立个女户就了四千,后面还要买地、建房子、找人开荒,开荒之后还要耕种,还有他和肖砚的吃喝销,这可都是钱呀。 “堂哥,忘了跟你说件事。”十四为了打消肖七郎这不必要的担心,打算把自己有了工作的事情告诉他,让他安心。 他这边稳妥了,十四才敢把更多的事情交给他做。 她已然确定了,肖七是个靠谱的人。今天又见了田巧,发现也是一个聪明人。 等户籍和地都确定下来之后,肯定需要有人替她跑一些事情,肖七郎夫妻俩就很合适。 当然,她绝不会亏待他们就是了。 “你还有什么事?”肖七郎以为十四又有什么惊人的想法。 “你别紧张。是我在县里找了一份营生,告诉你是想让你放心,不用担心我的钱不够用。” “营生?什么营生?” “当镖师。”十四说:“我昨天去了黄粱镖局,应征了他们那里的镖师。” “以后我会替他们护镖,能挣不少钱。所以堂哥你别再担心我钱不够用了。” “镖师!” “你居然成镖师了!” “你怎么会当镖师?” “我怎么就不能当镖师?”十四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我会功夫吗?” “可是会功夫和当镖师那是两码事啊。”肖七郎虽然没当过镖师,但也知道镖师不是好当的。 十四居然能当镖师? 他这个妹妹,他怎么越来越没有真实感了? (本章完) 第71章 婆媳上门 第71章 婆媳上门 “你既然已经决定立女户了,这这些事可以告诉你嫂子了吧?” 快走到家的时候,肖七郎问十四。 “你不知道,我跟你嫂子之间说好了什么事都不瞒着对方的。但是你的事我都没跟她说,上次她还在问我那些狼肉怎么还没人来取,我扯谎的时候都心虚。” “能说了。”十四笑说:“而且嫂子看上去也是极聪明的人。你平时有事情的话和她一起商量挺好的。” “那当然,巧娘可聪明了,还识字呢。”肖七郎说起妻子来,与有荣焉。 “她识字吗?” 十四有些惊讶,从韦志高中秀才之后的地位来看,就能知道普通百姓的文盲率有多高了。像肖七郎这样家庭过得还不错的都没机会读书,有机会识字的女子更是少之又少。 “对啊,两个孩子的名字都是她取的。” “这就更好了。” “什么更好了?”肖七郎没明白十四的话。 “没什么,就是家里有个识字的人,办什么事的时候都会方便很多。” 十四暂时没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那当然,起码不会那么容易被人骗了。” 十四答应肖砚天黑之前回来,她和肖七郎回到他们家,太阳正好完全落山。 田巧准备了很丰盛的饭菜,留十四和肖砚吃完饭之后,肖七郎又用驴车把他们送回家。 肖七郎走的时候说他会盯着吴村正那边,户籍一办下来他立刻给十四送过来。 肖砚在肖七郎家玩儿了一下午,一身汗加一身土,跟个泥猴子一样。小砚则直接成了个泥豹子。 十四带着他们俩去空间里洗澡。 “娘亲。” “怎么了?” “舅舅家的哥哥很姐姐都会写字。” “写字吗?”十四想了想,肖书昌和肖玉禾都六岁了,田巧又识字,教他们认字也挺正常。 “娘亲,我也想学写字。” “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十四有些惊讶,“你太小了,还不到三岁,这个时候学写字,连笔都不一定能拿得稳吧。” 她并不急着让肖砚启蒙,想让他好好玩儿一两年,等到四岁的时候再给他请先生启蒙。 “今天他们俩玩儿写字的游戏,我都看不懂。”肖砚撒娇地搂住十四的脖子,“娘亲,我也想学写字,你教我写字好不好?” “啊,这个……”十四不太好意思直接跟他说,他以为无所不能的娘,却是个“文盲”。 “阿砚,你真想学认字?” “想。” “认字可不是学一两天就能学会的,你要是决定了,我就给你找先生,但你要保证一定要坚持下去。”十四说,“不许学了两天没兴趣了就不学了。” “我知道!”肖砚保证道:“娘亲,我一定好好学。” “那行吧。”十四答应他了,“你让我考虑考虑,怎么请先生教你认字。” 她马上要开始忙镖局里面的事情了,原本是打算出去走镖的时候带着肖砚的,让他跟着长长见识。 可是他要是开始启蒙的话,要怎么跟着她外出? 除了镖局还有开荒的事情,还要设法建房子。 总之,她接下来一段时间会非常忙。 她要好好考虑考虑,要怎么安排肖砚。 …… 吴村正说了,户籍不可能很快下来,最快也要一两个月。 在它下来之前,开荒的事情就不能进行。 而辣椒的播种季节最好是春夏两季,眼看着夏季就要过去,只能等下一年了。 所以她也不急,等户籍下来之后雇人开荒同时建房子,来年春天就能开始种植辣椒了。 至于今年剩下的这半年,就全心忙镖局里的事,抓紧时间攒钱。那个大工程一旦开启,处处都需要投资。 第二天她就打算带着肖砚去镖局了,两个人起了大早,准备趁着凉快往县里走。 但是没想到有人比他们起得还要早,在他们出门之前,把母子两个堵在了家里。 “你这又是要出去?”韦志高的娘李氏带着大儿媳妇李荷一起站在门口,目光不善地看着十四。 “娘,你看,我没跟你说假话吧。”李荷趁机告状,“前些天我已经来过好几回了,没有一回见她在家。不论早晚,她家的大门都锁的紧紧的。” “你去哪儿了?”李氏质问十四。 “没话说了是不是?”见十四不说话,李荷瞬间又涨了几分气焰,“老二不在这里住,就没人看着你了。你想做什么事,那可是自在的很呐。” “你是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李荷推开十四闯进院子里,一路冲进堂屋,又进了里间。 李氏则站在门外,堵着十四。 李荷在屋里没找到人,愤愤地走了出来。 “你要找什么,可以跟我说。”十四说。 “找什么?你说找什么?”李荷歪着嘴笑,“野男人没带回家,是你们私会……啊!” “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十四转了转手腕,“再胡说一句,我会再给你一巴掌。” “我说错了吗?你天天不着家,不就是去偷野男人了吗?” “啪!” “啊!” “你……你……我跟你拼了!” 十四拧着眉头,看着冲过来的李荷。 要不今天就把和离书公开出来吧,公开出来之后就能省掉很多麻烦。 “啊!” 十四也没真对她动手,只矮身用了一个扫堂腿,把人扫到了地上。 “老二媳妇!”门外的李氏从肖十四娘突然变厉害了的惊讶中出来,“你干什么?那可是你嫂子!” 要是从前,李氏绝对不会对肖十四娘费力吼这么多话。而是会直接冲上来,跟李荷一起动手。 但是刚刚看到了十四是怎么把李荷绊倒在地上的,她不敢上前了。 “韦志高知道你们过来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要是知道的话,应该不会让你们过来的吧。” 李氏被十四戳中了心思,她说的对,要是老二知道,肯定不会让她们过来。 老二这段时间就跟中了魔一样,拼了命的拦着他们到新房这里来。 可是地里已经开始收麦子了,全家都要下地,凭什么肖十四娘能闲着? 家里的活儿不干她也就算了,可是地里的活儿,不能不干! 第三更~求推荐票啊 (本章完) 第72章 不守妇道 第72章 不守妇道 “全家人都下地,你怎么不去?”李氏也不追问十四问什么经常不在家了。 “我为什么要去?” “你……你……”李氏差点儿被气得背过去。 “你……我叫老二休了你!” “那你回去跟他说吧。”十四烦躁地看向李荷,“你是自己主动出去,还是我把你扔出去?” “哎哟我的腰啊!娘啊,我的腰要断了,我不能活了呀!” 李荷在哀嚎。 “还不把你嫂子扶起来!”李氏还在命令十四。 十四真的是没有耐心再跟这群人缠了。 她走过去,弯腰,伸手,抓住李荷的领口,想拎东西一样把她拎了起来。 然后拖到大门口,扔了出去。 “砰!” “啊!” “老大媳妇!” “砰!”十四关了门。 “阿砚,走跟我回空间。” 她带着肖砚回空间躲清静。 十四在健身房里练了两个多小时,满身大汗地走进浴室冲了澡,换了衣裳,才从空间里出来。 没有声音,那就是人已经走了。 她抬头看了看已经升到正头顶的毒日头,无声地骂了句脏话,打算去县里。 要不是那两个女人,她和肖砚现在就已经在黄粱镖局了。 刚刚真的是差点儿没忍住就把和离的事情说出来了,可是说出来能免了这边的麻烦,随后就会立刻引来另外的麻烦。 肖家那边还有极其能闹腾的一大家子呢。 她和肖砚的户籍还没落定,在这之前,不能冒险。 “小草?” 刚打开大门,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小草。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来找韦砚玩儿。”小草往院子里看,看到了十四身后的肖砚,“我过来找你玩儿。” “不能玩儿了。”肖砚说,“我要和娘亲出去。” “这样啊。”小草有些失望。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再过来找你。” “我也不知道。” “小草啊,你先回去吧。”十四安慰她,“我们这几天有事情需要去办,不能经常在家。” “小草姐姐,你先回家吧。”肖砚见小草失落地低下了头,安慰道:“等我和娘亲回来,我去找你吧。” “真的吗?” 肖砚点头。 小草走了,十四才带着肖砚上路,走了一段之后趁着没人,把他放进了空间里。 母子两个隔着空间说话。 “娘亲,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看情况吧,有可能半个月,也有可能一个月。” “这么久啊。” “是啊,这边暂时没什么事情,来回跑太麻烦了。” “那我们还住在齐乐成家里吗?” “对。” “哦。”肖砚又说,“那娘亲,咱们回来的时候你带我去小草姐姐家好不好?” “我刚刚答应她了,回来之后去找她玩儿。” “好,等咱们回来我带你过去。”十四又夸了一句,“阿砚这么小就知道信守承诺,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有没有想吃的东西,等到了县里娘亲给你买。” 空间里的肖砚大概是想了一会儿,然后回答道:“我想吃娘亲做的饭,上次做的那个肉肉。” “哪个肉肉?鸡肉、猪肉还是狼肉?” “红红的那个。” “红烧肉呀。” “对,红烧肉。” “行,娘亲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给阿砚做红烧肉吃。” …… “师父你回来啦!” 一听说十四来了,在练武场练功的齐先撒腿就跑了出来。 “我来我来,我来抱阿砚!” “他能自己走。” 十四说着,齐先已经把肖砚扛到了肩上。 “我知道他能自己走,但我愿意扛着他。”他仰头问,“被我扛高高是不是很高兴呀阿砚?” “是!” “师父你看,我没说错吧。” 十四不跟他在这上面掰扯。 “齐当家呢?” “伯父呀,应该在谈生意。”齐先说:“师父你还不知道,因为那天你一连打败了昌顺镖局的三个一等镖师,在咱们黄梁县一战扬名,咱们镖局的生意这两天迅速增多。” “从前好多天都不一定有一单生意,这两天上门谈生意的人却没断过。伯父几乎都没出过书房,一直在谈生意。” “来的都是什么样的生意?”十四说:“大生意还是小生意?” “这个我不知道,只有伯父知道。”齐先说:“虽然这两天过来谈生意的人多,但伯父还没往下派任务。” “应该是在等师父你过来,和你商量之后再决定怎么派任务吧。” “咱们先去练武场吧。”十四想了想,“等齐当家谈完生意我再过去找他。” “行!”齐先现在特别喜欢练武场,“师父这两天你虽然没来,但我每天都起得特别早,然后和佟羊我们几个一起去练武场练功。” “那天你给我指点的地方我们回去之后都用笔写了下来,这两天练功的时候专门注意了你说的地方。” “是吗?”十四道,“那正好,让我检查一下成果。” 见齐先把十四接到了练武场,场中的人立刻围了上来。 “肖娘子来了。” “肖娘子今天再指点指点我们吧,我有好多问题想跟您请教呢。” “是啊肖娘子,今天也给大家做一些指点吧。” 十四特别受镖局里的年轻人欢迎,但是那些资历颇深的老镖师看到这样的情景,颇为不屑地冷哼了两声。 “一个女人,成天被一堆男人围着,像什么样子?” 这句话在一群小年轻的叽叽喳喳里显得很突兀,老镖师也没特意压低声音,它就那么钻进去众人的耳朵。 “你说什么呢你?”齐先一边转身看是谁,一边把肖砚从肩膀上抱下来。 练武场瞬间静下来,围在十四身边的人和对面那几个站在一起的老镖师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 “我说的有错吗?”还是刚刚说话的那个人,“一个女人,不在家好好相夫教子。出来抛头露面,还往男人堆里扎,不守妇道!” “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齐先。” 齐先要往前冲,十四伸手拉住他。 她没有让别人替自己打抱不平的习惯。一般有不平,她自己就打回去了。 “这位师傅怎么称呼?”十四从人群中间走出来,来到几个老镖师前面。 (本章完) 第73章 杀鸡儆猴 第73章 杀鸡儆猴 “洛云冲。” “洛云冲?” “怎么……” 洛云冲没想到十四会突然出手。 等他反应过来出手抵挡时候,十四的手掌已经劈到了他的面门。 罗云中没能躲开,被十四的手刀劈在了额头正中。 这一掌劈的他后退了好几步。 “你干什么!” 他直觉眼前阵阵发黑,怒问十四。 “看不见吗?教训你。”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负的就是你。” 十四再次逼向前。 这次洛云冲有准备,但他被十四刚刚那一掌劈的头脑发昏,感觉出手的准头都没有了。 十四到他跟前的时候突然矮身,使出了早晨在大门口用的那一招。 长腿横扫,洛云冲连忙变换招式后退。 十四一击没中又以左手为支点,整个人腾空跃起,踹向洛云冲的腰腹。 洛云冲继续往后退。 他退,十四进,一边进攻一边变换招式。 洛云冲退到了搁置武器的架子旁,抽出一杆长枪。 “你干什么?” 齐先的怒吼中,十四侧身闪躲,长枪的尖头贴着她的脖颈戳空。 “徒手比试你居然拿兵器!” 齐先也要往前冲,被身边的佟羊连忙拉住。 “你别去添乱,相信肖娘子,她能应付。” 他话音刚落,就见十四翻到了洛云冲后面,用它手里的那杆枪勒住了他的脖子。 十四脚下一踢,把洛云冲摔倒了地上。 “砰!” “好!”齐先大声叫好,“师父你太厉害了!” 洛云冲要起,十四用枪头对准了他。 “你输了。” “你休想!” 两枚小刀从洛云冲手中飞出,射向十四面门。 “师父!” “嚯!” 齐先担心地大喊,下一秒,众人因为十四凭空消失而惊呼,惊呼声没有结束,十四又凭空出现。 “啊!” “啊!” “啊!” 三声惨叫分别是十四卸下了洛云冲的两条手臂,最后跃上半空长腿从空账砸下,砸在了洛云冲胸口。 洛云冲嘴角溢出了血迹。两条手臂挂在肩膀上,因为疼痛额头脖颈青筋暴起。 “老子最恨别人偷袭。”十四站起身,捡起了刚刚射向她的两枚暗器,走回洛云冲身边。 手腕微动,两枚暗器脱手而出,在洛云冲的惊恐中插在了他脖子两边的土里。 因为手臂的剧痛,洛云冲已经满头大汗。 “手……手……” “肖……肖娘子……”那天负责考核十四的宋师傅走了过来。 “肖娘子,请肖娘子手下留情。”宋师傅求情道:“他一定是一时糊涂才对娘子用暗器的,请娘子手下留情,留他一命。” “你怎么知道他是一时糊涂而不是想杀了我?” “这……”宋师傅被十四问的哑口无声。 这个小娘子,她就是个杀神。 这身上的气势,哪里是一个女人该有的? 宋师傅年轻时也是镖师,年迈之后走不动镖了,留在黄粱镖局养老。 他见过很多镖师,也见过很多亡命之徒,十四刚刚怒气涌现的时候,让他想起了曾经见到过的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 “师父……” 佟羊跑过去喊齐天衡了,见无人敢上前,齐先壮着胆子喊十四。 “师父……他……他是黄粱镖局的老人了,已经在这里当镖师当了近二十年。” “手……手……” 终于承受不住了,洛云冲哭了起来。 “手……我的手!” “师父,他的手怎么了?” 齐先一阵害怕,师父不会是把他的手折断了吧?这镖师要是没了手,那这辈子就完了。 十四望向众人,众人纷纷低头。 “快,快去请大夫!”宋师傅这才想起来要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不用了。” 十四说话,刚刚要往外跑的人止住了脚步。 只见她蹲下,手伸向洛云冲的手臂。 “咔啪。” “啊!” “咔啪。” “啊!” 又两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之后,所有人都以为洛云冲的手是彻底被废了。 但是痛呼声突然停了。 难道是疼晕过去了? 诶,没有。 只见洛云冲不仅没疼晕过去,他的手臂还能动了。 原来肖娘子刚才,是替她接上了手臂啊。 十四站起来,开始说话。 “如果还有谁不服,大可以跟洛云冲一样,过来找我挑战。” 众人听到这话之后直想往后退。 谁不服?谁还敢不服? “我不知道齐当家有没有跟你们说,我已经正式加入黄粱镖局,担任一等镖师。” “我会和齐当家一起,给镖局里的镖师制定严格的体能训练计划和晋升机制。” “镖局里的所有人,除出去走镖之外,只要留在镖局里,必须严格执行每天的训练计划。” “当然,凡事皆有例外。”她说:“我制定的训练计划,只是针对普通人的。” “要是忽然出一个天纵之才,不用按照我的计划训练仍旧能超越镖局里所有人,那他就能获得特殊待遇。” “要是不能,就老老实实地按照我说的做。” “不论资历,不论年纪,只要是黄粱镖局的人,一视同仁。” “我不知道从前的规矩是什么样的,但是从今往后,凭实力说话。在镖局里能让你挺直腰杆的,就是实力,也只有实力。” “谁护镖业绩最高,谁就有资格受到所有人的尊重。” “任何人想对我制定的章程提出反驳,两个办法。”她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打败我,打服我。”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想抬头而不敢抬头。 想说,而不敢说。 这不是废话吗? 真要能打败你,我们也不用站在这里听训不敢动了。 再偷瞄一下还躺在地上的洛云冲:他们还不想死,也不像被打得半死。 “第二,护镖的业绩超过我。” “这是镖局,真正的实力是把客人的货物安全地护送到目的地,而非武力高低。只要你有办法完成任务,就算武功不济,但你的实力依旧比别人强” “不能做任务,武功再高,也是架子,中看不中用。” “关于晋升机制,从今天开始,镖局会列出一个排行榜。以每个人护镖为镖局创造的营收为标准,谁创造的营收多,谁的排名就靠前。” “排行榜每三个月更新一次。名次连续四次提高的,会获得晋升机会。反之,要是一直下降,那就不好意思了,你原本已经成了镖师,也可能再掉下去。” “简言之,以后黄粱镖局以实力定高低,你想获得更多人的尊重、拿到更多的利益,只有一个办法,不断提升实力。” “听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 “大点儿声!” “清楚了!” “你呢?”十四看向正在从地上爬起来的洛云冲。 “清……清楚了。” (本章完) 第74章 公平竞争 第74章 公平竞争 齐天衡被佟羊喊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十四说以后的黄粱镖局会以实力定高低。 他站在了人群后面,没有出声。 他看着十四说完之后问所有人有没有听清楚,然后听着所有人一起回答。 又看着她说声音太小,然后所有人的扯着嗓子又喊了一遍。 齐天衡又坚定了那个想法——十四是黄粱镖局的气运,是上天派来的贵人。 …… “齐当家。” “肖娘子。” 家主对这位肖娘子也太客气了吧。 根本不像是一等镖师的待遇。 还有刚刚肖娘子说的那些话,就像是镖局的当家人一样。 她跟家主达成了什么协议? 可是家主看上去也没有不高兴啊,他反而是所有人当中最高兴的那个。 以后肖娘子是不是就是镖局说话第二算数的人了? 不,应该是第一算数。 家主受大家尊重。 可肖娘子……她太吓人了! 十四跟齐天衡在书房里一谈就是好几个时辰,中午是齐夫人亲自带着人把饭送过去的,过后又派人过去收碗筷。 直到黄昏,书房的门才再次打开。 不过这次肖砚没跟着十四,而是由齐先主动揽下了照顾他的工作。 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齐天衡手里拿着一沓写满了字的纸。 “肖娘子,这些是我去跟他们说,还是你来说?” “我来吧。”十四说:“刚刚不是说好了吗?齐当家管接生意,我管训练跟护镖。” “那行,肖娘子来。”齐天衡笑道:“我也觉得肖娘子来宣布更合适,你比我更受他们信服。” “信服应该是齐当家的,我嘛,他们应该是害怕不听话我会动手。” “哈哈哈。” “对了,有件是想请齐当家帮忙。” “娘子请说。” “我想给阿砚找一个启蒙先生,但是没有门路,所以想请齐当家介绍一个。” “阿砚不是还不到三岁?现在就开始启蒙吗?” “他自己要求的。” “令郎前途不可估量啊。” “前途不前途的,现在说都还早。”十四道,“他想学习,这是好事,我有条件,就尽量满足他。” “我不是奉承,有肖娘子这样的母亲教导,阿砚何愁前途?” 齐天衡想了想,道:“肖娘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跟娘子提一下,娘子看行不行。” 十四示意他说。 “阿成半年前开始启蒙,不如让阿砚和他一起,由同一个先生教导。” 十四想起齐乐成跟肖砚目前不太合得来的事情:“这样会不会打扰到阿成?” 齐天衡把对肖砚的称呼从小郎君改成了阿砚,十四也随着改称阿成。 “不会。”齐天衡见十四没反对,很高兴,“阿成是我和夫人的幼子,平时太过娇惯,身上就养成了一些不太好的习性。” “让他跟阿砚在一起,我是想着能多跟阿砚学习,改一改身上的毛病。” 十四心道:你儿子正在因为你夸阿砚夸多了吃醋呢,你再把他们俩放到一起,以后要是再时不时说几句像这样的话,那个小家伙儿还不把醋坛子打翻了。 不过对于这个提议,十四还是支持的。 齐乐成秉性并不坏,只是被齐夫人养娇了。他现在对阿砚不满,说不定两个人一起把对彼此的不满多发泄几次,就能说开了,从而打散了他们之间的小龃龉。 感情,还是处出来的。 “那就先这么定下来吧。”十四说,“不过我想跟齐当家提一些建议,关于阿成的。” “肖娘子请说。” 从肖砚身上就能看出来,这位肖娘子特别会教导孩子。能得她指点,齐天衡谦虚准备受教。 “小孩子心性敏感脆弱,有些事情或许不懂,但大人的情绪他们却能第一时间感受到。” “而当着自己孩子的面夸赞别人家的孩子,或者贬低自己的孩子。这在大人看起来或许只是人情来往中的客套话,但是小孩子听到了,是会当真的。” “阿成应该更希望齐当家多夸夸他,而非在他面前夸赞别人。能得到齐当家的认同跟赞许,对于他来说应该是莫大的鼓励。” 齐天衡在很认真地思考十四的话,这么一思考,才发现,他似乎极少夸赞儿子。而像肖娘子说的那样的情况,却经常发生。 以往他从来没有留意过,如今仔细回想起来,阿成,好像是真的会在意。 他又想起自己,自己小时候不也是渴望得到父母的赞同吗?希望成为他们眼中的骄傲。 “肖娘子,我懂了。多谢指点。” “指点就算了,我只是说说自己的感受。说起教孩子,我也是新手,不是行家。” “娘子过谦了。”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谈,已经从书房走到了练武场。 场上的人知道今天十四会跟他们宣布一些东西,所以都在这里等着。 十四拿出她和齐天衡制定出的训练计划和晋升奖惩制度,一条一条地读给他们听。 当佟羊这样的年轻镖师听到“每一单生意都公布出来由想接的人公平竞争”的时候,无不激动地握紧了拳头。 以往镖局的规矩,每次生意来了都由一等镖师先挑,一等镖师挑剩下的,由二等镖师挑,然后依据等级往下排。 佟羊虽然当了三等镖师,但是只能接一些二等镖师不愿意接的生意。这些生意要么钱少,要么路途遥远性价比低。 要是以后每一单生意都能公平竞争的话,那他也有机会挣那些赚钱的生意了。 肖娘子的到来,改变了镖局里以资历论高低的规矩。她制定出来的这些章程,给了像他这样的人去争抢的机会。 怪不得家主如此器重她。 佟羊有些羡慕齐先了。他做事果决迅速,不像他,瞻前顾后。 要是他不考虑那么多,而是和齐先一样一开始就冲上去拜师,现在是不是也能当肖娘子的徒弟? 齐先说得对,肖娘子的高超武艺只是她的一个优点,她身上还有更多比武艺更值得他们去学的东西。 佟羊啊佟羊,你自诩聪明,做事情总喜欢考虑来考虑去,想把每一个地方都考虑到。结果考虑着考虑着机会就过去了,还不如学学齐先,做事情果决勇敢一些。 (本章完) 第75章 摸底 第75章 摸底 第二天五更,黄粱镖局二进院子打破寂静,一群人硬是把自己从梦里拽了出来,拽到了练武场上。 好困呐! 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迟到。 肖娘子倒是没说迟到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但没有人愿意奉献自己去探这一颗雷。 十四带着肖砚住在最里面的院子里,他们起来的时候,齐天衡也起来了。 “齐当家一起去?” “阿砚也去?” 齐天衡有些心动,想把齐乐成也喊起来。 十四看出了他的心思,连忙道:“不是我喊他起来的,是他习惯了跟我一起早起,是自然醒。” 齐天衡心想:要不要让齐乐成也养成早起的习惯? “齐当家,咱们走吧,别吵到齐夫人休息。” 十四牵着肖砚跨出了月洞门,她怕再让齐天衡考虑一下,他会转回去把齐乐成从床上拉起来。 她可没有虐待小孩子的癖好,而且齐夫人那么疼爱唯一的儿子,知道是因为她之后还不恼了她? 这种得罪人的事,不能做。 “整队!”十四来到练武场,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按照昨天调整好的队列站好。 “训练需要循序渐进,今天也不算训练,而是先摸一摸你们的底。”十四说,“我对你们的大致情况有了初步了解,方便以后训练的进行。” “第一项,先绕着练武场跑步,两个时辰。” 才两个时辰,小事一桩。众人心中纷纷庆幸,看十四昨天的架势,他们以为今天一定会很难过呢? 结果才跑两个时辰,这也能叫摸底吗? “条件,不许动用内力。” 什么! 不许动用内力? 所有人都看向十四,所有人心里都有着大大的问号和感叹号,但所有人都不敢问一句。 “你们也可以悄悄作弊,反正我也不能盯着你们每个人看,只要我发现不了,那就完全没问题。” “但是,一旦让我发现了。或者说你后续的表现和今天的摸底差别巨大,那就别怪我奖惩分明。” 刚刚动了一些心思的人,马上歇了心思。 “开始!” 队伍开始跑了,齐天衡也跟在旁边一起跑。 “阿砚,你自己在这里锻炼。” “知道了娘亲。” 十四摸摸他的头,跑步跟上队伍。 前半个时辰,所有人都表现的很轻松。毕竟都是练武的人,体力当然比普通人好得多。 到一个时辰的时候,队伍的阵型开始乱了,因为有人跟不上了。 “不许掉队,保持队形!” 一个半时辰以后,整个队伍的速度明显比一开始慢了一多半。 这个时候后天已经大亮了,太阳也完全升了起来,让人看清了一群人湿透了的衣裳。 最后两刻钟的时候,齐先觉得他随时都有可能断气,或者跑着跑着就晕过去了。 这个想法刚刚起来,队伍里真的有人晕过去了。 “你们继续。” 十四早就叫齐天衡喊了小厮在旁边守着,小厮立刻跑过来抬人。晕倒的是洛云冲,也就是昨天跟十四动手的那个。 “肖娘子,他……” 齐天衡也跟过来了。 十四蹲下查看了洛云冲的情况。 “别担心,只是体力透支了,歇过来就好了。”他吩咐小厮,“你们把他抬回房吧,留下一个人在旁边照顾,有事随时来禀报。” “最后半刻钟!” 最后半刻钟,齐先觉得他在用自己的魂魄带着身体往前走。 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八辈子都没这么累过。 “最后一圈。”十四喊,“跑完这一圈第一项结束。” 最后一圈,终于到最后一圈了。 齐先想高兴一下,但是已经没有多余的意识用来高兴了。他还有一圈,还有一圈需要用意识撑下来。 “第一项,结束!” “结……结束……” 攒了口气喊完这两个字,齐先就地趴下了。 纯用体力,上了年纪的镖师在这些年轻人面前没有任何优势。 其实除了洛云冲,途中好几个二等镖师早就从队伍里出来了。只不过到后来所有人都吝啬地只把精力给跑步和喘气这两件事,所以并没有留意到谁离开了队伍。 “休息两刻钟,然后进行第二个项目,一对一比武。” 还有意识的人看着十四宣布计划,她明明跟他们一起跑的,怎么还有那么多力气呢?为什么还像是没事儿人一样? 这个肖娘子……她不是人。 两刻钟的休息时间,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这群年轻人从来没觉得生命中有哪个两刻钟比这两刻钟更加美好。 第一次感觉到,时间这个东西,可真他娘的好呀!能活着感受时间流逝,真他娘的好。 等他们慢慢缓过来的时候,开始看身边的人。才发现,身边居然只剩三等镖师跟还没资格成为镖师的人了? 那几个二等镖师呢?哪儿去了? “师父。”齐先终于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了,“那几位老师傅呢?” “撑不下来,中途弃权了。” 什么! 他们都撑下来了,那几个二等镖师居然没撑下来? 这……这是第一次,他们觉得好像自己并没有比二等镖师差多少。 旁边的齐天衡看着这群年轻人,他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因为他现在也在这样想。 他们老了啊,将来能撑起镖局的是这群年轻人,而不是他们了。 肖娘子安排的这些训练,让他以往出现过的许多念头一下子汇聚到了一起,无比直观。镖局想要重回顶峰,要靠年轻人。 他要大力气好好培养这群年轻人,他们才是镖局的未来。 “时间到。”十四的声音按时传过来,“起立整队。” “前面有空缺的往前补上。” “下面进行第二项,格斗训练,即一对一比武。同样不许动内力,只用拳脚。你们按照现在站的顺序,两两结成一队。” “每队之间间距半丈远。” “报……报告!”第一次喊肖娘子教的这个词,还有些不习惯。 “说。” “我在最后,没有人跟我一队。” “我来!” 在所有人的讶异中,齐天衡走了过去,和最后一个年轻人组成了一队。 “家主……” “这里没有家主,你只管动手便是。若是让我发现你不尽全力,定会如实禀明肖娘子。” “是!” “好,开始!” 练武场上立刻扬起尘土,如同起了土色的雾气。 被喊回去吃早饭的肖砚回来了,后面还跟着齐夫人跟齐乐成。 当齐夫人在比试的队伍里找到丈夫的时候,惊了一大跳。 “爹,那是爹!”齐乐成则兴奋地大叫,“爹!打败他!打败他!爹你最厉害了,打败他!” (本章完) 第76章 厉害的不像人 第76章 厉害的不像人 中饭的时候,齐夫人在饭堂里等着,看着那些年轻人你扶着我我我扶着你,相互架着走进饭堂。 坐下就开始狼吞虎咽。 齐天衡跟十四也一样。 “你们慢点儿。”齐夫人把茶水递过去,“早上的饭忙得没时间吃,现在胃里能舒服吗?你先喝杯水缓一缓,慢慢嚼咽。” “肖娘子你也是,吃慢着点儿。” “夫人你别忙了。”齐天衡把茶杯从她手里接过来,灌了一口,“我们就两刻钟的吃饭时间,还包括来回的路程,哪里有时间细嚼慢咽?” “什么!”齐夫人是一直信奉道家的养生之道的,一听就不同意了 天不亮就起来练,早饭囫囵吃了又接着练,这午饭就给两刻钟还不到,这不是要把身体给折腾坏吗? 这不是胡闹吗这。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齐天衡一边吃饭还有一边应付她,说话有些急。 说出来之后,也觉得自己语气有些不妥。 “总之……你就先别管了,这是镖局里的事。” 齐夫人知道,她一个女人插手镖局里的事不好。 可是肖娘子不是女人吗?你们不还是正在按照她说的做? 凭什么都是女人,她就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啪!” 齐夫人把筷子砸到了碗上。 只不过她这一声小小的声响,根本没能引起饭堂里其他人的注意罢了。 累都快累死了,谁有功夫专门留意谁的情绪不好了? 齐夫人生着一肚子闷气,看着齐天衡三两口扒拉完碗里的饭,就要站起身。 这个时候,已经有人起来往外走了。 累得腿脚都不听使唤了,必须给路上留出足够的时间来。 “爹。” 齐乐成喊了一声。娘生爹的气了,他感觉到了。 “你要不要跟着去练武场?” “去什么练武场?”齐夫人听到练武场三个字更气了,“下午还有课业呢!” 练武场练武场,你干脆住在那里别回来了。 “哦对,下午有课。”齐天衡恍然大悟,然后说:“昨天跟你说的别忘了。” 齐夫人知道他指的是让肖砚跟齐乐成一起上课的事,昨晚他们就商量好了。 虽然心里生着气,但齐夫人也不好无缘无故地拿正事发泄。 “知道了,没忘。” “阿砚,你下午跟阿成一起去先生那里听课。”齐天衡对肖砚道,“你娘跟你说了吗?” “今天就开始吗?”十四还没来得及跟肖砚说这件事,“是的阿砚,我跟齐当家商量好了,让你跟阿成一起听课。” “我不要跟他一起!” 哼,谁要给你一起?齐乐成瞪过来,肖砚瞪回去。 他看向十四,有些不情愿。 但是这次十四没时间跟他仔细解释,只是摸着他的头,说:“你先去听一下午,回来告诉听先生讲课的感受好不好?” “娘亲有事要忙,晚上再跟你聊天。” “好。”肖砚也明白十四忙,所以尽管不太高兴,也乖巧地点头。 “我不要跟你一起听课,你不许来!”齐乐成又喊一遍。 “阿成你给我住口!”齐夫人首先呵斥,“谁教你这么没规矩的?” “阿砚是客人,对客人能这么没规矩地吼吗?” 见齐乐成这样,齐天衡的火气已经钻出来了。 但是一想到昨天听十四说的那些话,他又压了下去。 对齐乐成说:“阿成,阿砚比你小,是你弟弟。你作为兄长,应该好好照顾他。你已经启蒙半年了,他还没认过字,你要多教教他。” 肖砚不认字呀? 齐天衡说完,齐乐成没再说出反对的话。 哼,肖砚不认字,他可是认字的,而且先生经常夸奖他学认字学得快。 “肖娘子,咱们走吧。” 看着饭堂里的其他人都快走干净了,齐天衡对十四道。 “麻烦齐夫人照顾阿砚了。”十四对齐夫人道了一声谢,又跟肖砚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走出饭堂。 早上从训练项目中退出去的那些二等镖师没来饭堂吃饭,没脸来。 一个下午过去,如果说中午练武场上的人还是自己走回去的话,那经过一个下午之后,晚上只能算搭帮结伙互相拖回去的了。 “佟羊,我觉得我快散架了。”齐先和佟羊肩膀搭着肩膀,一步两拐地走进饭堂。 “我早就散架了。”佟羊说。 “可是师父为什么跟没事人一样?”齐先奇了怪了,“跑步是一起跑的,咱们一对一比试完之后又挨个跟她比了一轮,下午的训练她也都跟着。” “为什么就她自己不会累?” “哪里不会累了?”佟羊往十四的方向看了看,她的衣裳也跟他们一样,一天当中被汗水浸透了无数次,又被太阳烘干无数次。 因为比他们这些人比武的场次都多,所以现在是最脏的一个。浑身上下除了脸还能看出是个女子,其他的跟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都像是山林里跑出来的野人。 “肖娘子应该比我们都累。”他说,“她今天才是最累的一个。” “这个我知道,师父既要看着我们练,她自己也要练,确实比我们累。” 但齐先不明白的是:“她明明比我们都累,可也没跟我们一样啊!” 两个人终于挪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从站姿变换成坐姿的那一瞬间,这酸爽! “要不然她怎么能训练大家呢?” 齐先一听,也是。不然她怎么能当他师父呢? “佟羊,我师父是不是特别厉害?”他显摆的表情不加掩饰,“厉害到不太像人。” 佟羊听到他这形容哭笑不得,这是夸人呢还是骂人呢? “师父说今天只是摸底,那明天呢?”齐先盛了碗汤。 “你小心点儿!” 看他手里的碗马上就要掉下去,佟羊眼疾手快地拖住另外半边。 当然,手也不快了。 齐先笑:“多谢啊,我这左胳膊实在是没劲儿了,空碗还行,一盛上汤就端不住了。” “你要不要喝汤,我帮你也盛一碗?” “算了,我自己来吧。”佟羊自己拿起了碗,接过他手里的汤匙。 “你说咱们晚上还有训练吗?”齐先喝了口汤,问,“刚刚结束的时候师父也没说。” “不知道,先吃饭再说吧,好不容易有个时间能安稳地吃晚饭。” 十四没规定他们吃晚饭的时间,这让他们无比高兴。 原来能安稳吃顿饭,也能让人这么高兴。 (本章完) 第77章 齐乐成只是吃醋了 第77章 齐乐成只是吃醋了 晚饭吃完了,没人离开饭堂。 他们都在等十四接下来会发布什么命令,不敢离开。 “大家吃过饭可以自由活动了,今天晚上没有训练。”十四看着旁边两桌的人还坐在那里,开口道。 “真的吗?”齐先一瞬间忘了身体情况,跳起来之后想起来了,已经晚了。 “哎哟我的娘嘞,疼死我了。” 人群欢呼着冲了出去,佟羊站在旁边等齐先。 “肖娘子,我们先回去了。” “师父,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十四朝他们摆摆手。 “老了啊。”其他人走后,齐天衡才发出感慨,“练不动了。不像这些年轻人,体力多,精力也好。” “那你还跟着练什么。”齐夫人道,“你是家主,跟他们一起训练,像什么样子?” “你懂什么?”齐夫人今天一天的表现都让齐天衡有些不悦,“正是因为我是家主,才要以身作则。” “那个,我和阿砚吃好了,多谢齐当家和夫人款待。”十四不愿意听太多别人家的家事,她牵着肖砚起身,“我们就先告辞了。” “肖娘子慢走。”齐天衡起身,表示相送。 从饭堂出来,里面发生什么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今天下午跟先生学了什么?”十四问肖砚。 “学了千字文。” “千字文呀。”十四说,“怎么学的?” “先生拿着书教我,我跟着读。” “读了多少?”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肖砚流畅地把下午学的背了一遍。 “就学到这里,先生说明天接着学。” “只学了读,要是把这些字单个挑出来,阿砚会不会认?” “不……不太会。” 看来是先教背书,然后再挨个教识字。 “那你的先生应该是想先让你把千字文读熟,然后再一个一个地记住每个字怎么读怎么写。” 他这个年纪,拿毛笔实在是有些早了。适合先认读,等再大一些再开始学着写。 “那跟阿成相处的怎么样?”十四又问。 “哼。” “怎么了?”十四停下,蹲下来看着肖砚。 “发生了什么事,可以跟娘亲说说吗?” “他笑话我不识字。”肖砚小脸儿上都是气愤。 “这样啊,他怎么笑话你了?” “先生教我的时候让他在旁边练字,可是他一直笑我。说我……说我学的慢,还说我笨。”小家伙儿说着说着就到了气头上,小拳头都攥起来了。 “娘,我真的笨吗?” “他说你笨的时候你怎么想的?”十四并不急着回答。 “我才不笨!”肖砚跟在十四身边,潜移默化地被她的自信所影响,原本腼腆的性子顺带着沾染了一些张扬的气息。 “他比我早学了半年,我才刚刚开始。我要是也学半年,一定比他学得好。” “娘,我笨吗?”他说完,还是想要得到十四的回答。 “当然不笨。”十四给予肯定回答,“阿砚是个特别聪明的孩子。” “就像你说的那样,你启蒙晚,学什么都要一步一步来,刚刚开始学不可能一下子全部都会的。要是你都会了,那就不用跟着先生学了。” 听了十四的话,肖砚更自信了。点了点头,脸上的气愤也消散了一些。 “你觉得齐乐成是个什么样的人?”十四觉得,还是给他一些引导比较好。 “小气鬼。”肖砚回答道:“他是个小气鬼。” “他一直说咱们住了他家的房子,说我穿他的衣裳,还……还跟着他的先生学识字。” “娘,咱们还要在这里住多久?”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十四认真给他解答,“目前咱们的新房子还没建起来,也没有马车,来回跑很不方便。所以这段时间我们会住在这里,因为娘亲有事情要办。” “不过不会一直住在这里,等这一段时间忙完,新房子建起来,买了马车,咱们就去自己家住。” “还有阿砚,齐乐成说的这话,其实不是他的真心话。” 肖砚不懂。 “他说出来的这些,其实一点儿都不在意。”十四说,“他说这些,就是故意让你生气的。”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让我生气?” “因为他生了你的气,就想让你也生气。这不是小气,这是每个人的正常情绪。” “他为什么生我的气?”肖砚问。 “因为他觉得齐当家更喜欢你。”十四说,“齐当家是他的父亲,他觉得父亲更喜欢你,所以生气了。” “打个比方吧,要是娘亲说最喜欢的不是你,而是另一个人,你会不会生他的气?” “不会的!”肖砚立马抱住十四,“娘亲是我的娘亲,最喜欢的是我,不是别人!” “我身上都是泥。”十四虽然这么说,也没推开他,笑着道:“小傻瓜,娘亲当然最喜欢你了。我们只是打个比方,你紧张什么?” “你要有这个自信,在娘亲心里,不会觉得别的孩子比你更好。你是娘亲的宝贝,我不会喜欢别人超过你,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肖砚听了十四的话,露出了笑容。 “娘亲最好了!” 他抱着十四,在她两边脸各亲了一下。 “都跟你说了我身上都是泥跟汗,不嫌脏吗?”十四哭笑不得。 “不嫌,娘亲不脏。” 说完,他又抱紧了十四的脖子,把整个人都贴在了她身上。用行动在说,我不嫌奶娘亲脏。 “可是娘亲自己嫌脏啊。”十四抱着肖砚站起来,“走,回去洗澡。” “好!” “所以呢,阿砚记住,齐乐成他只是吃醋了。”她一边走一边说,“你们再发生不愉快的时候,你试着跟他好好说,好不好?” “不要总在背后生别人的气,有时候很多事情根本不用生气,是因为两个人没有沟通好才会误会对方。” “阿砚是个聪明的孩子,可不能做这样的事情。聪明孩子应该学会主动跟朋友解决问题,而不是只会生气。” “知道了娘亲!”肖砚朗声答应道,“我不跟他生气了。齐乐成觉得他爹不喜欢他,肯定特别伤心。” 十四也亲了他一下。 “阿砚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本章完) 第78章 一百万的生意 第78章 一百万的生意 第一天摸底之后,十四对镖局里的整体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第二天她给大家布置的基础的训练任务,保证在每个人的体力承受范围内。然后被齐天衡请到书房,商量这段时间接过来的生意。 “肖娘子,这是这几天接下来的生意,你看看。”齐天衡把把一沓纸推到十四面前。 “这是多少单?” “总共八个。” “这么多。” “这些还是筛选之后决定签下的。”齐天衡道,“还有一些不太合适的,被我以镖局人手不够回绝了。” 不过也是真实情况,他们镖局的人手确实不太够用。 从前一个月都不一定能接到一两个生意,所以还有很多人在镖局里闲着没事干,比如十四刚来的时候。 可是这生意一下子多了起来,他们的人手就显得有些不够用了。 “这还要多谢肖娘子。”齐天衡道,“是肖娘子带领镖局在昌顺镖局门口那一战,把我黄粱镖局的名声一下子打了出去。” “这八单生意,是我仔细考虑过才签下的。一来价钱给的都不错,二来都不是特别急的生意,能让我腾出时间来跟肖娘子商量怎么分派。” “这一单。”他指着最上面的那张纸,“这一笔生意,主家指定了一定要肖娘子来接。” “我觉得条件不错,就做主替娘子接下了。” 十四把第一张合约拿起来看,首先看的是价钱。 一百万钱。 “齐当家。”十四指着价钱问齐天衡,“这个价钱,在黄粱县护镖行当里,是什么级别的生意?” “顶级。”齐天衡说,“娘子也知道,上一年镖局一年的生意加起来才四百多万。” “说起来惭愧,我黄粱镖局,已经好多年没有接到过这个级别的生意了。说到底,客人看重的还是肖娘子啊。” 之前几年,这样的生意,都被昌顺镖局跟顾家镖局包揽了,客人根本不会找上除他们两家之外的镖局。 嚯,那天在昌顺门口踢场子,确实是她有意为之,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见效了,而且效用似乎还不小。 十四没再继续看其他内容,因为就算费力读下来了,也不一定能懂。能找出一百万三个字,是个最后的倔强。 “齐当家。”十四看向齐天衡,“你直接跟我说吧。” 齐天衡只道她没耐心一条一条地看条约,直接为她解惑:“肖娘子,这一趟护送的不是货物,所以不太方便写到上面。” “不是货物?”十四好奇了,“那是什么?” “是人。” “人?” 她这第一次走镖,就做回了以前的老本行? 上辈子她的工作也是这些,要么拿钱杀人,要么收钱保护人,不过保护人和杀人一般是同时进行的。 “是谁?男人还是女人?”十四道,“他们出这么高的价钱,是这人有生命危险吗?” “娘子可听说过黄梁县制琉璃的方家?” 这个十四还真没听说过,琉璃在这个时代比金子还贵,以她目前的消费水平,和这种物件儿还打不上什么交道。 不过没听过方家,也不妨碍她知道了,这笔生意的客人是个富豪,大约在商贾云集的黄梁县都能排的上名次的那种富。 果然,齐天衡见她没说话,接着介绍道:“这方家是黄粱县三大豪绅之一,他们出产的琉璃销往大历朝各地,还会被外域来的商人带到外域售卖。” “不止在黄粱县,就算是整个嵩州,整个河州南道,方家的财力都是首屈一指的。” 简单介绍了这笔生意的合作方有多富有,齐天衡开始给十四介绍这一趟镖的大致内容。 “这一次是方家的三娘出嫁,嫁的是河州东道的太原府王家。” “齐当家这里有没有大历朝的舆图?” 肖十四娘的地理知识只包含大韦村小韦村,再往外扩充一些到南面的黄梁县。另一个道当中的一个府,真的是为难她了。 “肖娘子稍等。”齐天衡转身,从身后的书架上翻出一个卷轴。 打开之后能看到卷轴不是纸张,而是皮质的,不知道是羊皮还是其他什么皮。 “这是从一个常年在各地奔走的商人那里买来的。”齐天衡道,“路线标注比一般市面上见到的要详细。” “这里是河州东道,嵩州,咱们黄梁县在这儿。”齐天衡一边说,手指慢慢在舆图上滑动。 落到黄梁县之后,他的手指往左上移,移了约有两寸,停在了两排山峦中间的一处地点。 “这里就是太原府。” “这样走一个来回,需要多久?”十四又问。 “以正常的前进速度,去一趟大概需要半个月。”齐天衡道,“但是这一次护镖有些不一样,主要的队伍不是咱们的人,而是方家的送亲队伍。” “以他们的脚程,至少要二十多天吧。这是在一路顺利的情况下,要是遇到了什么阻拦,可能一个月才能到。” 十四点头,表示了解了。 “路上会有什么麻烦?” 方家既然找到了镖局,那就证明他们知道,这次女儿出嫁路上一定会遇到麻烦。不然就算再有钱,那一百万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会遇到匪徒。”齐天衡把方家人的原话说出来,“在河州东道和河州南道的交界处,有一群在那里盘踞已久的匪徒。这次方家三娘出嫁,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拦,甚至会抢亲。” 匪徒、豪绅的女儿。 抢亲? 十四有种预感,她接的第一单生意,就十分有意思。 “具体的内情方家人没有说,他们说想让肖娘子亲自过去一趟,他们跟肖娘子细说。”齐天衡道,“关乎女子声誉,他们谨慎一些也是自然。” “那行,我亲自过去一趟。齐当家跟他们约好的何时上门?” “七月初六出嫁,眼下是六月底,近几日上门即可,他们说随时等着肖娘子。” “那就今天吧。”十四说,“宜早不宜迟。” “下面这些呢?”她把方家的合约放到一旁。 “后面这些都是一些常见的财物生意。”齐天衡道,“我正要跟肖娘子商量,看看怎么分配下去。” 十四大约浏览一遍,只看价钱。后面这七张,价钱从数万到数十万不等,最低的三万,最高的一单二十万。 “就按之前定好的,把这些公布给大家看,谁想接哪一单,凭实力拿到手。” (本章完) 第79章 打架 第79章 打架 “家主,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书房门外传来齐夫人贴身丫鬟的声音。 “什么事?” “是二郎跟肖娘子家的小郎君打起来了。” 里面的齐天衡和十四同时站起来。 齐天衡面上出现急切,十四则相对从容。 两个小子对彼此心里都有不满,干架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今天就打起来了。 十四跟齐天衡赶到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儿居然还在打。只不过有大人在,他们没能打起来就是了。 齐夫人让两个小厮各自拉住肖砚跟齐乐成,其中一个人十四还认识,就是那天去买狼皮的连安。 哦,他当时说的他们家二郎,就是齐乐成呀。 而两个小孩子,一人染了一身墨水。肖砚的前襟一片黑,齐乐成的衣摆还在往下滴墨水。他们的脸上手上,也都是墨迹。 “怎么会打起来?”齐天衡看见满地狼藉,沉着脸问齐乐成。 齐夫人看到丈夫上来就训斥自己儿子,立马就不高兴了。 “你问话就问话,吼什么?” 她把齐乐成护在后面。 “都是你惯的!”齐天衡是真的怒了。 他们夫妻感情虽然好,但是关于齐乐成的教导问题,一直秉持不同意见。 齐天衡认为男孩子,从小就应该教会他有担当,不能娇惯。 齐夫人则认为齐乐成是她高龄才怀胎生下的孩子,是上天的恩赐,是半点儿也不舍得苛待他。 齐乐成启蒙半年,夫妻俩已经因为他的课业问题发生了好几次争执。 “慈母多败儿,你是要把他养废吗?” “什么叫我把他养废?”齐夫人现在不只是因为齐乐成,更是因为齐天衡的态度而生气。外人还在,他上来就斥责她的不对,半分颜面都没有留给她。 “你问过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你怎么就知道是我儿子的错?” “你简直不可理喻!” “齐当家。”十四开口道:“只是两个小孩子的问题,大人犯不着为了这个吵架。” 齐天衡重重叹了一口气,一甩袖子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而这边的齐夫人,却因为十四一句话就劝住了丈夫,心里控制不住地有了其他想法。 她看十四的眼神也跟着变了。 “阿成你过来。”齐天衡让齐乐成过去。 齐乐成对父亲还是很敬畏的,他一开口,他就算再害怕,也一步两磨地走了过来。 “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齐天衡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和,“实话实说,我不罚你。” “是……是他打翻了我的砚台,我才推他的。” 十四看向肖砚前襟上的污渍,是被推到了在地上沾上的吗?不过还好,脸没有磕到,其他地方也没有伤。 “而且他也把我推倒了,又把砚台里剩下的墨水泼到了我衣服上。”齐乐成继续控诉。 原来他衣摆身上的墨水,是肖砚泼上去的。 说实话,肖砚和人打架不吃亏,十四是高兴的。她教出来的孩子要懂是非,但不能无端忍让。 “是你先把毛笔打掉,把墨水弄到我身上的。”齐乐成颠倒黑白,肖砚不干了。 “那是我的笔,我不想让你拿!” “是先生让我拿的。” “那也不能拿!那是我……” “齐乐成!”齐天衡怒吼,“你还有没有规矩?” “哇!” 齐乐成被骂哭了。 “阿成!”齐夫人立马跑过去把儿子抱在怀里,“不哭啊阿成,娘在这儿,娘在这儿呢。” “娘!” 齐乐成一喊,齐夫人更心疼了。 他冲齐天衡吼道:“你要是看我们母子不顺眼,我们走就是!” “你还惯着他!”齐天衡更生气,“每次都是这样,他每次犯了错,我要管,你就拦着。拦到现在,拦出来一身坏毛病!” “我儿子哪里有错?他说的很清楚了,他拿他自己的笔,有什么错?” 听到这里,十四的眉头开始皱起来。 齐乐成拿自己的笔没有错,那错就都在肖砚身上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 被丈夫一吼,齐夫人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话没了分寸。 可是话都已经说出来,让她去给肖十四娘道歉吗? 她做不到。 “肖娘子别生气。”齐天衡跟十四赔礼道,“我家夫人爱子心切,说的话都没过心,你不要多想。” 齐夫人也不说话了,只不停地安慰齐乐成。 肖砚也想哭,他也很委屈。 可是娘亲说了,她不喜欢小孩子哭。所以他一直在忍着,忍着不让眼泪掉出来。 “本来就是小孩子之间的矛盾,大人如果硬要较真,就没什么意思了。” 十四说话也不客气。 “是,是。”齐天衡连连称是,“确实是小孩子之间的矛盾。孩子还小,在一起难免会有摩擦。我们做长辈的,确实不能因为这些小事情较真。” 齐夫人听到丈夫这话看过来,但是被齐天衡瞪了回去。 “要解决问题,就要找到根结所在。”十四继续说,“我有个办法,齐当家要尝试一下吗?” “什么办法?”齐天衡问,“肖娘子请说。” “不论是是谁,犯了错,就要受罚。”十四看向肖砚,又看了眼齐乐成,“你们两个当着先生的面争吵,扰乱课堂,把先生置于何地?” “尊敬师长的道理没人教你们吗?” “娘亲!”韦砚终于憋不住了。 “我错了娘亲。”他委屈地哭出来,“娘亲别生气。” 他一哭,刚被哄好的齐乐成立马一起加入。 “哇!” “别哭了。” 十四的声音不大,语气却不轻。 肖砚和齐乐成双双吓得不敢出声了。 你管你自己的孩子,凭什么过来吓唬我的孩子? 齐夫人要发作。 齐天衡下一步抓住她的手臂,把他拉起来,离开了齐乐成身边。 “你干什么?” “闭嘴。”齐天衡拉着不让她动,“你要是不想把阿成养废了,就给我老老实实闭嘴。” “你们俩,跟我出来。” 十四对肖砚和齐乐成说。 要不是想帮肖砚保住这个将来会给他提供很大助力的心腹,十四才懒得管这些闲事。 齐天衡的妇人一开始看上去挺明事理的,怎么遇到儿子的问题就成了这个样子? 原著里齐乐成是成亲之后才认识肖砚的,因为处理不好妻子跟母亲的关系而烦躁不堪,后来对家庭的眷恋越来越少。 看到齐夫人这个样子,十四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婆媳矛盾家家都有,只有齐乐成被这矛盾逼得远离家庭。 (本章完) 第80章 一起惩罚 第80章 一起惩罚 十四说完之后先转身离开,肖砚立马跟上。 齐乐成看了看齐天衡,不敢不跟上。 “阿成!” 齐夫人也要追过去。 “你给我站着别动!”齐天衡把她拦住。 “肖娘子没有理由害阿成,你儿子还能回来!”他觉得有必要把他们夫妻之间长久以来存在的问题好好谈一谈了。 “阿成先不用你担心,先说说我们之间的事情。” “什么事?”齐夫人忽然有了危机感。 “和肖十四娘有关吗?”她问,“你想说什么?” 齐天衡跟她已经做了二十年的夫妻了,齐夫人一个眼神,他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比如现在,她这个语气,这个神态。 “你胡思乱想什么?”齐天衡既无语又恼怒,“你就这么大的格局吗?在你心里,男人跟女人就只有那点儿事情是吗?” “肖娘子她是我请来的镖师,是能帮助黄粱镖局再次崛起的人,别用的小肚鸡肠去揣测人家!” …… 齐天衡夫妇是怎么谈的十四一丝一毫都不关心,她领着肖砚跟齐乐成来了练武场。 “肖娘子。” “师父。” “肖娘子。” 练武场上正在进行训练的众人看到十四纷纷停下问好。 齐乐成原本就因为齐天衡的态度而对十四有着敬畏心,现在一看所有人都对她毕恭毕敬,心里的畏惧更多了。 他娘呢?他娘为什么没跟过来? 这个人会怎么惩罚他?他害怕! “你们继续训练,不用关注这边。”十四发话,几个人往这里看的人立刻把头转向一边。 “你们俩。”十四对两人道,“绕着练武场跑步。” “这是对你们不敬师长的惩罚。” “每个人十圈,必须跑完。” 肖砚立刻去跑了。 齐乐成抬头看十四,眼神和她交汇。 “你想说什么?” 齐乐成害怕的想哭。 这个人太可怕了。 他什么也不敢说,追着肖砚走了。 围着黄粱镖局的练武场跑一圈,至少三百米。 十圈就是三千米。 就算是经常跟着十四锻炼的肖砚,也绝对不可能撑下来。 十四是故意给他们定了这个不可能的距离,不可能完成,才叫惩罚。 以齐乐成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当真像齐天衡说的那样一身的毛病,最大的毛病就是娇生惯养、以自我为中心。 十四并不是对小孩子特别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像这样的,她半分都不想搭理。 可是想到肖砚,想到齐乐成会成为他的挚友兼心腹,她不忍心他们在幼年交往的时候就产生龃龉跟隔阂。 齐乐成这样的,周围所有人包括齐天衡都对他太温和了,他缺一个严格的人来管束他。 但是只对他一个人严格,又会让他觉得不公平,根本起不到想要的作用,弄不好还会适得其反。 所以只能委屈阿砚了,明明是一个讲道理就能讲得通的孩子,要陪着这个小混蛋在这里受罚。 一圈没跑下来,齐乐成就累得气喘吁吁了。 啧,这体格,可真弱。 十四有些嫌弃:怪不得原著里他是追随肖砚的五个人里武力值最低的。 “继续跑,哭也没有用,你还不如把哭的力气留着跑步。” “跑不完,今晚就别回去睡觉了。” “不用想着谁来救你,你信不信,只要我不说你可以回去,你就回不去。” “哇!”齐乐成被十四的话吓得大哭,一边哭一边继续跑。他怕黑,他不想晚上还留在这里。 “你真没用。”肖砚已经跑到第二圈了,路过齐乐成身边的时候说,“哭什么哭?哭又没有用。” 被肖砚给看轻了,齐乐成抹了眼泪。攒足力气往前跑,一定要追上他! 十四看到这一幕,还是颇为满意的,起码还没被完全养废了,骨气还是有的。 肖砚跑了三圈,齐乐成跑了两圈,两个人都跑不动了。 “累了吗?” 十四大步走着,就能跟上他们。 “现在你们还有第二个选择。”她说,“你们可以选择两个人合作,共同跑完十圈。” 两个人一听,立刻转头看向十四。 “先停下吧。” 十四让他们停下,给他们休息和思考的时间。 “你们自己交涉。”十四说,“要不要选择合作。” “给你半刻钟的时间商量,我去那边。半刻钟之后我回来,给我答复。” 她走之前又想起来:“对了阿砚还没学过算数,你学过吗?” 她问的是齐乐成。 齐乐成摇头。 十四想拍自己一巴掌,她这是给自己揽了个什么活儿? 平心静气,她开始耐心地给两个人讲解合作跑完十圈跟各自跑完十圈的区别是什么。 她从空间里摸出二十颗,一手抓十颗。 “如果这每一颗代表一圈,这是二十颗,就代表二十圈。” “伸手。” 肖砚跟齐乐成都乖乖伸手。 十四把左手的给齐乐成两颗,右手的给肖砚三颗。 “你们每跑完一圈,就从我这里拿走一颗。什么时候把拿完了,就可以结束然后回去了。” “你们要是打算各自承担呢,那就是这样。”她把左手放到齐乐成面前,右手放到肖砚面前,“这些是你还需要拿走的,这些是你的。” “要是你们选择合作。” 十四把两只手里的各收回去五颗。这样左手还剩三颗,右手还剩两颗。 “这些就是你们需要取走的,把这些剩下的拿干净了,就可以不用跑了。” “好了,你们自己考虑吧,我走了。” “师父。” 见十四走过来,齐先朝她走过来。 “什么事?” “你之前说的给我单独制定的训练计划,什么时候出来?” 她给忘了。 不过这也不好说出来。 “有时间的时候。”十四打着哈哈。 “那……那什么时候是有时间的时候?” “师父,您别生气!”看到十四看过来,齐先瞬间怂了,“我就是问问,没有催你的意思。” “你会写字吗?”十四问。 “啊?” “我问你会不会写字?” “会……会写。” 虽然他不是读书的料子,更不喜欢读书,但是小时候还是被家里人逼着读了几年的。 “我不会写字,你要想要文字版的话,什么时候你我都空闲了,我来说,你来写。” “好……好。” 师父居然不会写字? 齐先不信,师父这样的人,在他心里就是无所不能的。不会写字,怎么可能呢? “师父……” “有话就说。” “您……您真的不会……” “真的不会。”十四道,“还没来来得及学。” (本章完) 第81章 一起跑完十圈 第81章 一起跑完十圈 “你们决定了吗?” 时间到了,十四回到两个小家伙儿身边。 “选择各自受罚,还是一起跑完十圈?” “娘亲,我们一起跑。”回答的是肖砚。 十四点头,又看向齐乐成:“你呢?也同意吗?” “我问话的时候,要立刻回答。” “同……同意。” 这个人太可怕了。 “同意什么,说清楚。” “我同意跟肖砚合作,一起跑十圈。” “可以。”十四把剩下的五颗拿出来,放到一只手里,“开始吧,每跑完一圈,来我这里拿走一颗。” 两个人一起出发了。 他们用相同的速度跑完一圈之后,一人从十四手里拿走一颗。 “你……肖砚!”齐乐成太累了,想歇一歇再跑下一圈,可是肖砚拿完以后已经跑出去了。 “干什么?” 肖砚停下,问他。 他也很累,小脸儿通红,一身汗水,喘着粗气。 “你等等我,能不能歇一歇再跑?” 十四看着他跟肖砚沟通,这不是能好好说话好好沟通吗? “娘亲,能休息吗?”肖砚问十四。 齐乐成也看过来,眼里带着期盼。 “不可以。” 齐乐成的嘴立刻开始撇。 “你们在受罚,不是在训练。犯错了的人,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知道了。” 肖砚转身开始跑。 “你等等我!” 齐乐成追了上去。 十四看着肖砚放慢步伐,看着齐乐成加快速度,看着两个人又跑到了同一排,用相同的速度一起跑。 她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又跑完一圈,两个人大喘着气来找十四。 十四递给他们一人一颗。 “还有最后一颗。”她举起最后一颗,“你们谁跑?” 齐乐成看向肖砚,肖砚也看向他。 齐乐成知道那是他的,他刚刚比肖砚少跑了一圈。 可是……可是他好累啊。 “我们一起跑。”肖砚问,“娘亲,我们能不能一人跑半圈?” 齐乐成惊喜地看着他,又充满期待地看向十四。 她这一次,不会又要说不行吧? 要是不行,那最后一圈就只有他一个人跑了。 这里这么多人看着,他不想一个人跑。 十四却点了点头,说:“可以。” “好!” “真的吗?” 两个小家伙儿一个高兴地欢呼,一个不敢相信。 “去跑吧,你们朝相反方向跑,相遇的时候就算把最后一圈跑完了。” 肖砚和齐乐成,背对着背,一个往右跑,一个往左跑。 十四站在原地看着两个小身影沿着练武场的边缘慢慢移动,然后碰到一起。 碰到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一起欢呼庆祝。然后一起穿过练武场,朝她这边来。 “娘亲,我们跑完了!” “我们跑完最后一圈了!” 十四面无表情地把最后一颗给他们。 因为今天这场惩罚,导致齐乐成和肖砚开始学算数的时候,对于十以内的算数学的飞快。因为在正式学习之前,他们已经悟出了十以内加减法的真理。 当然,这都是后话。 “你们可以回去了。” 十四喊齐先:“齐先。” “师父。”齐先跑过来,“什么事?” “他们俩需要洗澡,你带着他们两个去吧。”十四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好。” “不用。”齐乐成说,“连安会帮我,也会帮肖砚,有他就行了?” 肖砚听到这话看向齐乐成,这个家伙怎么这么大方了?居然主动说让他的小厮帮他洗澡? “真的,连安能照顾我们。”齐乐成以为十四不信,“他已经帮我洗过好多次澡了。” “那行吧。”十四示意齐先继续回去训练,“你回去继续训练吧。” “师父要出去,那我先把他们送回去吧。”齐先怕肖砚还不熟悉家里的路。 “我知道路,我会带着他回去的。”齐乐成又主动揽下了带路的职责。 “那你们俩去吧。”十四对肖砚道,“阿砚,娘亲有事出去办,等晚上回来再跟你仔细说。” 见十四不生气了,肖砚无比满足,答应地飞快。 (本章完) 第82章 去方家 第82章 去方家 十四原本想骑马去方家的,可是她不认识路。 最后还是改成了乘车,让镖局里的车夫带她去方家。 “肖娘子,方家到了。” 车夫将马车停稳,十四掀帘出来,看到方家的大门。 不愧是让齐天衡一直在强调财力的方家,这气派,果然是豪绅之家。 方家的正门要是打开,十四粗略估计了一下,大概能让七八辆马车并排过去。要是再加上旁边的角门,一起过十几辆马车绝对没问题。 她从车上下来,一阵马蹄声也由远及近来到她身边。 马上坐着的人还是利落的白色布袍,头发高束,英姿勃发。 这不是顾家镖局的当家顾明璋,还能是谁? 十四看见顾明璋有些惊讶,显然对方也和她一样。 “肖娘子。” “顾当家。” 顾明璋翻身下马,自有方家的门房上前来接过他的马缰绳,同时引着黄粱镖局的车夫往一旁走。 “是顾当家和肖娘子吧。”门房火眼金睛。 门房这么一问,顾明璋就明白过来了:“看来方家也请了肖娘子护镖。” “顾当家和我是一样的来意?” “凑巧了。好像确实是一样的。” 门房确认了两个人的身份,躬身引着他们往里去。 “两位请跟小的这边走,我们家主一直在候着两位上门。” 十四跟顾明璋一起跟着门房往前走。 “顾某在家中满怀信心地瞪着肖娘子来做我顾家镖局的一等镖师,现在看来,是我盲目自信了。” 顾明璋说话的时候语气很自然,既不恼怒,也不嘲讽,就像是朋友之间在闲聊。 “肖娘子从顾家镖局离开之后的壮举,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黄粱县。” “在下听闻之后既佩服,又可惜。是我大意了,没能留住肖娘子,这是我顾家镖局的一大损失。” “顾当家过奖了。”十四道,“顾家镖局有顾当家在,其实有没有我,不重要。” “肖娘子说话爽快,顾某就喜欢直率豪爽的人。”顾明璋道,“这也是肖娘子决定加入黄粱镖局的原因吧。” 十四没否定。 方家的院子是真大,从大门进来走了这么久,也没能走到他们要去的地方。 这过于宽敞的院子,就给了两个人说闲话的机会。 “以后和肖娘子,咱们就是同行了。”顾明璋玩笑道,“都说同行是仇家。但是说实话,我是不想跟肖娘子成为仇家的。肖娘子这样的人,当朋友更好。” “同行一定是竞争对手,但不一定会成为仇家,这全看人的选择。” “肖娘子说的是。” “我也不想跟顾当家成为仇家,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跟任何人结仇。”这是十四的实话。 她上辈子的仇家就太多了,认识的人分成两种,要么是金主,要么是仇家。她并不怀念那种生活。 “哈哈哈哈。”顾明璋笑道,“我觉得我和肖娘子不会成为仇家。” “眼下就很好,不仅不会成为仇家,还要做合作伙伴。” 确实,他们都接了方家的生意,岂不是合作伙伴吗? 看来方家这次,是下大本钱了,不仅到黄粱镖局找了她,还把顾明璋给请来了。 本钱下的越大,就证明这趟镖的危险程度就越高。 这方家到底给那伙劫匪有什么仇?不会真是她胡乱猜测的那样,有什么爱恨纠葛吧? “阿凛很喜欢令郎。”被方家的门房引着快要走到待客的中堂的时候,顾明璋道,“要是有机会的话,让他们俩交个朋友吧。” “好啊。”对于这件事,十四当然不会有任何意见。 顾凛本来就是肖砚命里的挚友,他们的缘分还在后面。 “顾当家,肖娘子,请先入中堂,已经有人去通知家主了。” 方家的仆人待人接物让人舒适的很,顾明璋和十四被迎进中堂,点心茶水立刻送上。 没多久,方家的家主就来了。 顾明璋跟十四起身相迎。 “二位不必客气,快请坐。” 方家主和齐天衡差不多年纪,身躯威武。穿着绫罗锦缎,但是很低调的灰蓝色。 能掌管这么大家业的人,自然有他独有的气势。 十四在打量他的时候,也发现他把目光在自己身上停了两秒。 她明白,大约又是因为自己的打扮。 她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准备体面一些的衣裳,之前齐夫人给准备的那一身算体面,但是被她换洗了。 所以她现在,穿的是从小韦村带来的带补丁的衣裳。 她过来之前,也没人提醒她要换。 而方当家心里想的却是,这位肖娘子果然如传闻中一般,不拘于俗物,自成一格。 隐世的高人,应该都是这样,有不同于一般人的个性。 “三娘出嫁日就在眼前,近日我都在家,一边和她娘一起准备她的婚事,一边等着两位前来。”方家主开口说话,很随和,“没想到两位居然一起过来了,这是约好了还是凑巧?” 虽然这么问,但他也明白,两个人隶属于两家镖局,约着一起来的可能性太小了。 “是凑巧了。” 果然。 “在大门口碰到了肖娘子。” “顾当家认识肖娘子?” “略有交情。” “那正好,我还想着让你们相互认识一下,毕竟彼此了解才能稳妥合作。” “既然我们一起接了方家的生意,当然会一切以客人的诉求为主。”顾明璋显然经常应付这样的场面,“这一点方家主大可放宽心。” 方家主点点头,表示满意。 “方家主让我们过来,是要交代什么事情?”十四切入主题。 “跟你们说一说我的打算。”方家主把玩着手里的珠子。 “这一次是家中第三女出嫁,嫁的是太原府王家。” “这一路过去,路途遥远,而且会遇到阻拦。” 进入主题了。 十四和顾明璋同时凝神。 “在河州东道跟河州南道的交界处,有一座山叫做青莲山,有一伙匪徒,他们盘踞青莲山已经多年。” “现在的匪首名叫冯静之,是前任嵩州刺史冯还的次子。” “冯还因贪污获罪,家眷全部充入贱籍。冯静之从牙行逃脱,逃到了青莲山当了匪徒。经过这么多件,已经成了新一任的匪首。” “我请两位过来,就是要你们保护我的女儿,护送她平安走到夫家。” (本章完) 第83章 方三娘 第83章 方三娘 这位方当家好像说了狠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关于青莲山的匪徒或是匪首,他们自己也能打听到。 最重要的是,那个匪首冯静之为什么要劫方三娘出嫁的队伍呢? 他跟方家有什么仇? 还是冯家跟方家有什么仇? 十四跟顾明璋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考虑要不要主动问,还是等方家主自己说? “二位还有什么疑问,可以说。” 十四想了想,首先开口:“请问方家主,那个青莲山的匪首为什么要阻拦出嫁的队伍?” “是为了劫财,还是有可能伤及人命?我们该做怎样的准备?” “方家主,多知道一些确切消息,也更方便我们制定计划,才能更好地护好这趟镖。”顾明璋在一旁补充道。 “关于对客人隐私的保密,方家主大可放心。干一行要守一行的规矩,我们是断然不会做出对客人不利的事情的。” 方家主听了他们俩的话,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 “我家曾与冯家有过婚约,定的便是我家三娘与这冯静之。” 果然,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豪门恩怨呐。还是富家小姐和落难公子的爱恨情仇。 “后来冯家被降罪,这婚约就解除了。”方家主没说这婚约是他们单方面解除的,还是在两家都同意的情况下解除的。 不过这个,不该外人过问就是了。十四跟顾明璋又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了然的神情。 “那贼子武功高强,曾扬言,我第三女若是出嫁,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方家主道:“此次请两位过来,就是希望两位能护好我们方家的人,以及财物。” “我会将你们带来的人编入送亲的队伍,尤其是肖娘子,还请你在我女儿身边贴身保护。” “这个没问题。”十四心道:这方家主到黄粱镖局点名找她护镖,除了她在昌顺镖局踢馆的功劳以外,看来还占了性别优势。 “对了,我这里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跟方家主商量一下。” “肖娘子请直说。” “我身边还有一个幼子,是我唯一的亲人。”十四道,“我想把他带在身边。” “方家主可以放心,我能既然接了这单生意,就一定会保证贵府三娘的安危,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方家主看着十四,说实话,她这个要求,是有些过分的。 要是换成其他镖师,明知道这样做不好,提出来不但不会获得客人的允许,还有败坏客人的印象,很有可能把到手的生意丢了。 可是这位肖娘子,居然敢直接明了的提出来? 这是不是就是艺高人胆大? 真正有本事的高人,才会有这样的底气。 这么一想,方家主反倒隐约对十四更信任了。 “也好。”他回答道,“送嫁的队伍里有诸多陪嫁侍女和仆妇,他们当中不乏拖家带口的人,多带一个孩子,也不算什么。” 听到方家主这么说,轮到顾明璋惊讶了。 刚刚肖娘子提出要带着孩子护镖的时候,他就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这个娘子,还真是大胆。敢当着金主的面提这样的要求。 人家请你来是保护人家女儿的,你却要带着自己的孩子,不怕人家认为你不称职吗? 可是这方家主的反应,也实在是出人意料,居然就这么轻松地答应了。 难道肖娘子一早就知道方家主会答应? 那可真是个神人了。 而二人不知道的是,十四只是问一问。 要是方家主能答应她带着肖砚更好。 要是不答应,她已经在考虑是把肖砚秘密带在空间里还是安置在黄粱镖局或者肖七郎家里了。 跟方家主谈完之后,顾明璋先行离开,十四被被带着来到方家内宅,见方三娘。 同时有人过来给她量身,说要做送嫁人穿的衣服。 十四站在那里让负责做衣裳的仆妇上来测量。 “肖娘子,你个子好高啊。” 方三娘个性活泼,见到十四说了没几句话,好像就跟她熟络了起来。 她来到十四身边,比了比自己的头顶,然后移向十四。 “我才到你鼻尖儿。” 肖十四娘确实高,肖家人的个子普遍高。 十四上辈子身高是170,前段时间在空间里量了量,发现肖十四娘的身高有169,跟她之前差不多。 而方三娘,大概只有159的样子,身材娇小玲珑。 “你们习武的人是不是都特别高?”她问。 肖十四娘前十九年可没有练过武。 “可能吧。”十四应付道,“大约动的多,长得就高一些。” “可是我动的也不少啊。”方三娘道,“我怎么这么矮?” 这话让十四怎么接呢? “三娘啊,你这样的才是大部女子正常的体量。”替十四量身的仆妇说,“像肖娘子这样高的女子,是很少的。” “可是我也想长这么高。”方三娘又羡慕地看了看十四,“她比大部分女子都高半头,随便站着就需要别人仰头才能看着她说话。” “三娘这样的身高正正好,多好看呀,新婿一定会喜欢的。” “我管他喜不喜欢。”方三娘听到这话不但不高兴,反而哼了一声,“他喜不喜欢关我什么事,我自己喜欢高兴就行了。” “这是我的身体,又不是为了别人喜欢才长的。” 听到这话,十四饶有兴趣地看了过去。 这位方家三娘,似乎也是个极有意思的人。 外表看上去就是天真无害的小姑娘,还会做出跟人比个子这样的小孩子举动。 但是她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没觉得这是个天真不知事的女孩儿。 长在富户家里的孩子,哪个不是眼高于顶?看到她这身打扮,最正常的反应就是轻蔑,或者好奇打量。 精明如方家主,看到她的时候还审视了两眼呢。 但这位方家三娘,却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形容一样,十四一来到就熟络地跟她说话,既不多问也不多看。说了两句之后,好像十四已经成了她的朋友。 而且能说出刚刚那样的话,证明她起码跟这个时代普遍的女子思想是不太一样的,并不理所应当地觉得自己就该是男人的附庸。 “哎哟我的三娘啊,这话可别乱说。”贴身的丫鬟听到了方三娘的话,连忙道,“你马上就要出嫁了,在夫家可跟在娘家不一样。忘了夫人怎么叮嘱你的吗?” “要谨言慎行啊,三娘。” “知道了知道了。”方三娘笑着应付贴身丫鬟,“肖娘子是父亲请来负责保护我的人,她又不会说出去。” “是不是?”她看向十四,水灵灵的眼睛里满是单纯。 “这个当然。”十四从容应道,“我是镖师,保护客人的隐私是职责所在。” (本章完) 第84章 交个朋友 第84章 交个朋友 从方家出来,十四让车夫赶着马车带她去了附近的成衣铺,她需要给自己置办几身衣裳了。 方家给她做的衣裳是这次任务需要穿的,穿完之后,她总不能还穿身上的这身正宗乞丐服吧。 以后需要经常在县里走,实在是有碍观瞻。 “肖娘子,这是南市最好的裁缝铺了。”车夫赶着车停在一家铺面很大的铺子前面,“里面能定做衣裳,也有现成的成衣。” 十四下车走进铺子,里面正在挑衣裳挑布匹的人很多。看十四走进来,纷纷投来目光。 虽然没有出声议论什么,但是眼神已经在传递他们的想法了。 “这位娘子,请问有什么事?”一个伙计走过来,问她。 “你说我来这里能有什么事?”十四反问。 伙计被她反问的有些尴尬。 “那个……是要买布吗?” “直接买成衣。”十四道,“带我去看男装。” 大历朝因为当今是女皇,所以女子的地位相对于前朝提高了很多,风气也很开放。女子为了方便出行而穿男装的事情很常见。 “哦……好。”伙计引着十四往里走,“男子成衣都在里面,请娘子跟我这边走。” “娘子看看,这里都是男子的成衣。” 十四扫过去,看中了一身样式利落的青衣:“把那身青色的给我拿下来看看。” “娘子稍等。”伙计犹豫了一下,过去把衣裳拿下来,递给十四。 十四伸手去接的时候,看到他把视线落在了她手上。 他在看她的手干不干净,担心把衣裳拿脏了。 “有试衣裳的地方吗?”十四问。 “啊?”伙计有些惊讶,“娘子确定要买吗?” “您不问问价钱?” 十四本来没打算跟他较真,可是耐不住人家闲得慌,不仅操心她的手干不干净,还操心她要不要买转身衣裳,劝她要是不买的话,就不用试了。 “那这身衣裳多少钱?” 十四如他所愿,问了价钱。 “一贯钱。” “哦,一贯钱呀。”十四拿着衣裳打量,表情既看不出嫌贵,也不看出想买。 “娘子,你要买吗?” 十四好像没听见他的话,又看向那一排挂着的男装。 “那身,也给我拿下来。”她指向一身灰蓝色的广袖衣袍。 “娘子您……” 伙计想问她到底要不要买,可是一抬头看到十四一张冷面时,到了嘴边的话却没胆子问出来了。 他连忙转身去取衣裳。 “还有那件,那件,和那件……” 在十四的指挥下,伙计一连拿下了十几件衣裳。利落短打和风雅长袍都有,包含各种颜色。 伙计忍不住了。 这个穷叫子,她这根本就没准备买衣裳吧! 这一身穷酸样,是怎么有胆子走进来的? “你到底……” “肖娘子?” 十四转头,看到了顾明璋。 “果然是你。”顾明璋笑着走进来,“看来咱们今天缘分不浅,接二连三地碰到。” “顾当家?” 顾明璋是这家裁缝铺的常客,伙计当然认识他。 可是他没想到,顾家镖局的当家,居然认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他们俩看上去,也不像是一路人呀。 “肖娘子也在看男装?”顾明璋走到十四身边,十四这才注意到,他还牵着顾凛。 这小家伙儿身高不够,容易被人忽视。 “阿砚呢?”顾凛认出了她,开口就问肖砚。 说完还往十四身后看,想看看他是不是站在她后面。 “阿砚没跟着过来。”十四挺喜欢这个小家伙儿的,“我今天出来没带他。” “顾当家带孩子来买衣裳?” 据十四了解,像他们这样家底不错的人家,一般家里都有自己的裁缝绣娘,专门负责做衣裳,就像方家的那样。 “我挑成衣,给阿凛做几身。”顾明璋道,“小孩子的衣裳不太好买到特别合身的,给他做几身。” “我就没那么多规矩了,都是直接买,方便。” 有些奇怪,但十四没多问。 “顾当家跟这位娘子认识呀?”伙计看两人熟络地闲聊,态度转变飞快,“这位娘子也正在挑选衣裳呢。” “顾当家也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要是看着还合眼缘,小的给您拿过来试一试。” “我先带阿凛去量身,肖娘子先挑着。” 顾明璋带着顾凛走了,伙计抱着一堆衣裳笑望着十四。 “娘子您看看,还需要其他的吗?” “试衣裳的地方在那边,这些都要试吗?” “不用了,我就只要这一件。”十四举了举手里提着的一开始挑的那身青衣。 她拿着青衣走了,后面抱着一堆衣裳的伙计笑容僵在脸上。 反应过来之后,他想怒又不敢怒。 十四提着衣裳来柜台付钱,掌柜看到她之后热情地接过她手里的衣裳。 “肖娘子是吧?刚刚顾当家过来交代过了,您买了什么都记在他账上。” 十四挑挑眉,顾明璋这是干什么? 他们总共加起来不过见了三四面。 财大气粗? “不必了。”十四拿出了一贯钱,“你跟他说我谢过他的好意,但衣裳我自己买就行。” “肖娘子何必这么客气。”顾明璋抱着顾凛出来了。 “该客气的地方,还是客气一些比较好。”十四道,“我没有占人便宜的习惯。” “肖娘子不必多想,我只是想跟娘子交个朋友。”他看了看怀里的顾凛,“阿凛也想跟令郎交个朋友。” “我看令郎跟阿凛身量相似,刚刚做衣裳的时候多做了几身,过几天做好之后他们会送到黄粱镖局。” “就当我送给令郎的见面礼。” 十四有些摸不准这位顾当家了,这未免,有些过于热情了。 就因为顾凛和肖砚投缘? “不知肖娘子得不得空?”顾明璋又问,“要是得空的话,能不能把令郎接出来,咱们一起去吃顿饭。” “阿凛没什么朋友,跟令郎很是投缘,我想成全他,让他交个朋友。” 好吧,好像还真的是因为他儿子和肖砚合得来。 这位顾当家,还真是位性情中人啊。十四心想道。 不过他想让顾凛和肖砚多来往这件事,十四也十分支持。 (本章完) 第85章 顾当家请吃饭 第85章 顾当家请吃饭 她得不得空? 说实话,她要是严格说起来,事情多的忙不完。 但是不严格地说,好像带着肖砚一起出来吃个饭是没什么问题的。 正好早晨的时候无缘无故罚了小家伙儿,她也要好好跟他解释一下。 “那好,我回去接阿砚。”十四道:“去哪里吃?” 顾明璋没想到十四答应地这么痛快,有些惊喜:“琼肴居吧,你我跟那里也算是有缘分。” “好。那顾当家先过去,我去接阿砚然后去找你们。” “接阿砚吗?”顾凛听到阿砚两个字来精神了,“我也想去。” “那就一起去吧。”顾明璋满足儿子的要求,“我们跟着肖娘子一起去接令郎,然后一起去琼肴居。” 十四也没什么理由反对。 她收了顾明璋的人情,拿着掌柜包好的衣裳,坐上马车往黄粱镖局走。 顾明璋是直接骑马来的,就让顾凛一起骑在马背上,坐在他怀里。 十四看着,觉得肖砚应该也想体验一下骑马的感觉。 所以到了回到黄粱镖局之后,告诉车夫不用马车了。 她先去跟齐先借了他的马,然后去接肖砚。 因为早上的风波,齐天衡给先生放了假,今天没有课。十四来他们住的地方找肖砚,发现齐乐成也在。 连安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个在跟小砚玩儿。 小孩子和好可真快呀。 “娘亲!” 肖砚跟小砚一起朝她冲过来,十四弯腰,一把抱起肖砚。 “娘亲你回来了。”肖砚记得,娘亲说晚上才能忙完。 “是啊,回来了。”十四说,“顾凛想请你吃饭,我回来接你。” “阿凛吗?”肖砚也很喜欢顾凛,“他在哪儿?” “在外面等着呢。” 后面的齐乐成看着十四一把接住冲过去的肖砚,把他举高了一下才抱进怀里。 他有些羡慕。 她娘也会抱他,可是不会这样抱。 被举起来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 好玩儿吗? “咱们现在就走吧?”十四问肖砚。 “好啊!” “你要去哪儿?”齐乐成听到他们要出去。 “我要跟娘亲出去吃饭。”肖砚转头回答,“阿凛请我吃饭。” “阿凛是谁?” “是……”肖砚一时想不起来怎么回答他。 “你可以说顾凛是你的朋友。”十四教他,“以后跟别人介绍你的伙伴的时候,都可以这么说。” “对,阿凛是我的朋友。”肖砚跟齐乐成介绍。 齐乐成知道朋友是什么意思。 但是肖砚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朋友? “家里也有饭,为什么要出去吃?” 呵,十四看向一脸严肃地问肖砚的齐乐成,这小子怎么这么喜欢吃醋? 属醋坛子的吗? 早上因为吃肖砚的醋跟他大打出手,现在又开始吃顾凛的醋不想让他出去。 “阿凛在等我。” 肖砚这么一说,齐乐成脸上的表情更别扭了。 “娘亲,咱们走吧。”肖砚也想快点儿见到顾凛。 “等等!” “怎么了?”肖砚看向齐乐成,很疑惑。 “我……我……” 他“我”了半天没有我出来。 “你是不是也想一起去?”十四替他把想法说出来了。 齐乐成不说话。 “不想去吗?”十四故意问,“你要是不想的话,那我跟阿砚去了。” 他抱着肖砚就要走。 “等等。”齐乐成跑过来。 “我……” “男孩子说话果断一些,哪里学的这么扭捏?” “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去。” 齐乐成害怕十四,她说的任何话,他都不敢反驳。 十四把肖砚放下,让他跟齐乐成站在一起。 “那你跟我一起过去找你爹或者你娘,跟他说一声才能带你出去。” “好。”齐乐成答应地飞快。 从连安口中得知,齐天衡快中午的时候去前院了。 十四想了想,带着两个小家伙儿来找齐夫人。 把她的宝贝疙瘩带出去,一定得跟这位夫人打声招呼才行。 今天早晨十四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之后,齐天衡跟齐夫人深入地谈了很久。从他们之间的问题,谈到关于十四的事情,齐夫人听教导听了近两个时辰。 她并不是一个糊涂人,能跟齐天衡举案齐眉这么多年,她自然有她的独特之处让齐天衡尊重。 听丈夫说了很多,她也意识到了对儿子的态度有些问题,对十四的猜想更是离谱。 丈夫直接给她指出:“你不要把肖娘子当成一般的妇人,她跟你们不一样。也不要用考虑其他妇人的想法去考虑她,不要用对待其他妇人的态度去对待她。” “她是我们黄粱镖局的贵人,你要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那就这么记住。她是贵人,是上宾。要敬,要重!” 齐夫人明白了,她不能把十四当成普通女人看待。 明白之后,另一种感觉也愈发浓重了——嫉妒。 是的,她嫉妒十四。 同样都是女人,十四却跟其他女人不一样。她能得到男人发自内心的尊重跟敬仰,她的丈夫面对她的时候在仰望。 齐夫人知道人跟人之间的差距很大,有些人注定是众人只能仰望的存在。 比如当今,她也是女人,却能凌驾于所有男人之上。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嫉妒又是另一回事。 当今离她太远了,远在九天之外,就像神仙跟凡人,她这辈子都不会跟那样神一般的存在有任何接触。 可是十四不一样,她就在她身边,她的一举一动她都能看到。 明明品貌都不行,出身更是寒酸,却能活得潇洒张扬,不用惧怕任何人。这样的十四,叫她怎么能不嫉妒? “齐夫人,我要带阿砚出去赴宴,阿成也想跟着一起去。”十四简洁说明,“我过来征求一下齐夫人的意见,看他适不适合一起出去。” 齐夫人又想起丈夫的话:“肖娘子她不是一般人,让阿成多得她的教导,绝对有益无害。你信我,阿成是我的儿子,我难道会害他吗?” 齐夫人忍着心里的别扭,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出去吃饭吗?去哪里吃?” “琼肴居。”十四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顾家镖局的顾当家带着他的儿子顾凛邀请阿砚一起吃饭,顾凛跟阿砚是朋友。” 对于十四拿肖砚做借口,齐夫人完全不信。 顾家镖局的当家人请他们母子吃饭,怎么可能是为了一个孩子。还是因为肖十四娘,顾明璋是要请她吃饭。 顾明璋……她的原配已经亡故快三年了吧。 (本章完) 第86章 说来就来的系统 第86章 说来就来的系统 顾明璋怎么会突然请十四吃饭,他一个男人,她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 跟一个外男吃饭这种事,她不该瞒着不让别人知道吗?怎么还特意说出来? “不要用你的目光去看肖娘子做的事。”齐天衡的声音又响起来。 意识到自己又用惯性思维考虑十四了,齐夫人连连把所有的念头都打消。 “这样啊。”齐夫人看向齐乐成,“阿成也想跟着肖娘子出去吗?” “想!”齐乐成回答地果断又大声。 “那就去吧。” 齐夫人在心里默念着丈夫对自己的交代,多让阿成跟肖娘子接触,多让他听她的教导。 “那你们早去早回,别太晚回来了。” “知道了。”齐乐成很开心,看向肖砚道,“咱们走吧。” 十四跟齐夫人告辞,带着两个孩子出去。 但是又有一个问题,她原本已经打算好带着肖砚骑马,马都跟齐先借好了。 但现在突然多了一个齐乐成,这该怎么办? 十四看着两个小家伙儿,不止他们俩,还有一只体积大了不少的小豹子呢。 算了,还是坐车吧。 小砚的体积比刚捡到它的时候已经大了一倍,现在肖砚抱它都不怎么好抱了。 于是又让连安跑了一趟,跟车夫说了去大门口等他们。 “肖娘子,让我也跟着去吧。”连安道,“可以帮你照顾二郎跟阿砚小郎君。” “不用。”十四不太喜欢到哪儿都带着人,“我看着他们俩就行,你在家等着吧。” 连安一直跟在齐乐成身边,自然知道家主和夫人对这位肖娘子是什么态度。十四发话,他立马点头。 “那我就在家等着你们回来,肖娘子劳累。” “阿砚!” 顾凛被顾明璋抱着坐在马上,看到肖砚从黄粱镖局走出来大喊着朝他招手。 “阿凛!” 肖砚也往前跑。 顾凛闹着顾明璋要下马。 顾明璋无奈,自己先跳下来,然后把他抱下来。 两个小家伙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只一面就结下了那么好的感情,奔跑着抱到了一起。 看着他们抱到一起,齐乐成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只不过没人理他。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和顾明璋是压根儿没留意,十四留意到了,懒得理这个别扭鬼。 他这副性子,以后还有的别扭呢。 等他什么时候把性子打磨好了,也就不会自己给自己找气生了。 看到顾凛跟肖砚亲近,顾明璋格外高兴。 “肖娘子,你看,他们非常适合成为朋友。” 十四并不反对:“我也和顾当家一样的想法。” 顾明璋看到了齐乐成。 “这位是?” “齐当家的儿子。” 十四对齐乐成道:“跟别人说话的时候要主动介绍自己叫什么名字。” “我叫齐乐成。”齐乐成对于执行十四的命令,已经驾轻就熟了。 “黄粱镖局的少东家。”顾明璋问十四,“他也一起去?” “对,我过去的时候他正跟阿砚在一起,就把他们俩一块儿带出来了。” “那正好,人多热闹。肖娘子,咱们出发吧。” “我坐车带着他们俩。”十四对肖砚和齐乐成道,“上车,咱们出发了。” “爹,我也想坐车。”顾凛不想跟肖砚分开,“我想跟阿砚一起坐车。” 顾明璋带着他出来的时候是他要求骑马的,现在见到肖砚又想坐车了。 “那就劳烦肖娘子把他也带上吧。” 两个大人带着三个孩子跟一只豹子来到琼肴居,陈掌柜亲自出来接待。 看到十四跟顾明璋一起来,不能不惊讶。 毕竟上次在酒楼,他们俩显然是不认识的。 不过他更好奇的是另一件事情。 “肖娘子,前几天在昌顺镖局大门前挑战他们的一等镖师的那位娘子是你吗?”林二替陈掌柜把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看来肖娘子在黄梁县已经无人不知了。”顾明璋听了林二的话,笑道。 “还真是娘子你呀!”陈掌柜瞪大了眼睛,“我听说那位娘子也姓肖,立马就想到了肖娘子你。可是又不太敢相信。” “娘子当真是,当真是真人不露相。” “娘,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 “我刚刚听到有人跟我说话。” “说了什么?”十四不明所以。 三个人比赛爬楼梯,齐乐成跟顾凛已经爬了半程了。 “肖砚,你要输了。”齐乐成回头看肖砚停下了。 “阿砚,快点儿!”顾凛也奇怪,“你怎么不走了?” “他说恭喜宿主获得签到系统。”肖砚把听到的话跟十四完整重复出来,“娘亲,系统是什么?” “你们俩先往上走,阿砚跟我说句话。”十四不着痕迹地轻轻捂住肖砚的嘴巴,“他这就上去了。” “肖娘子,怎么了?”顾明璋问。 “没什么。”十四道,“你先看着他们俩上去,别摔了。” “阿砚,这件事咱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还有,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你的系统有没有告诉你别跟别人说?” “没有。”肖砚疑惑地摇头,不过见十四表情比较严肃,他答应道:“娘亲,我不跟别人说。” 这个时候他又听到系统说了句:“签到地点刷新,请前往嵩州大慈恩寺。此次签到将触发新人幸运奖,可获得四星以上稀有奖励。” “先上去吧,好好吃饭,吃完了饭咱们回去慢慢说。”十四一边牵着肖砚往前走,一边叮嘱道,“阿砚你记住,刚刚跟我说的那件事和娘亲跟你说的那个秘密一样,也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知道的秘密。” “娘亲,我记住了。” 肖砚很高兴,娘亲跟他分享了一个秘密,他也跟娘亲分享了一个只有他们俩的秘密。 十四此时表面上看上去一派平静,实则内心已经翻起波涛。 肖砚身上突然出现签到系统她不惊讶的,毕竟原著里写的就是这样。 是的,随身生出签到系统,这就是原著大男主的外挂。获得签到系统之后,他只需要按照系统指定的签到地点去完成签到,就能获得奖励。 而那些奖励,对于所有普通人来说,无疑可以称为异能、神迹! 肖砚就是凭着身带的系统一路逆袭翻身,活成了爽文大男主。 但是原著里肖砚六岁才有了系统,他的生辰在腊月,现在勉强算三岁,她原本以为还要好几年。 而这系统就这么说来就来了。 (本章完) 第87章 对抗训练 第87章 对抗训练 这一顿饭,三个孩子吃的十分尽兴,顾凛还学会了自己用筷子,顾明璋就算没怎么吃也高兴。 只有十四心不在焉,或者说被惊着了,久久没能缓过来。 她一直在回忆原著里肖砚获得的第一个签到奖励是什么,但当时看那本书的时候是跟着要保护的女孩儿一起看的,大部分故事线她知道,却没有看的很仔细。 第一个系统签到奖励,她不记得了。 十四前后两辈子,唯一一次对看过的书的内容有了这么高的怀念度,比她学习武器制作的时候都认真。 吃完饭跟顾家父子分别,回到黄粱镖局已经接近黄昏了。 连安一早在等着,十四把齐乐成交给了他。 带着肖砚回客房,锁门,进了空间。 “阿砚,仔细跟我说说,你今天中午都听到了什么?” 肖砚开始说:“我听到他说恭喜我获得签到系统,然后他说签到地点已经刷……刷新,请前往……” 肖砚想了想中午听到的那个地名:“哦,请前往嵩州大慈恩寺。” “大慈恩寺?”是喃喃道,“这是个佛寺吧。” “娘亲,还有。” “还有什么,你说。” “他说新人签到会触……触发幸运奖,可……可获得四星以上稀有奖励。” 肖砚继续仔细回忆还有没有别的内容,确定没了,才对十四说:“就说了这些。” “娘亲,他是谁?”他问,“为什么只有我能听到他说话?” “你怎么听不到?” 十四在想措辞,怎么跟肖砚解释才能让他理解系统是什么。 这系统来的太早了,要是跟原著里一样等到肖砚六岁才来,那他能更容易理解一些。 可现在他才两岁半啊,说话利索是因为语言能力比一般的小孩子强,但理解力还只有两岁半。 “第一,你记住娘亲跟你说过的话。”十四再次强调,“我跟你说了什么?” “不能跟别人说,这是个秘密。” “对,阿砚真棒!” “然后呢,关于这个系统,确实只有你一个人能听到他说话。因为他是你一个人系统,只会跟你说话。” “哦。”肖砚点头。 “这个系统会对你提供很大的帮助。”十四接着说,“以后它再跟你说什么,你听不明白也没关系,立刻告诉我。” “知道了娘亲。” “像他说要去嵩州大慈恩寺签到,娘亲会想办法带你过去。过去之后你试着跟他沟通,或者默念一声‘签到’,然后你就会获得他给你的奖励。” “什么奖励?” “这个我也不清楚,等咱们过去签到之后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好!” 嵩州大慈恩寺,她要去打听打听这个嵩州大慈恩寺在哪里。 十四带着肖砚来到练武场。 “师父你们回来了。” “齐先,你有没有听说过嵩州大慈恩寺?”十四问齐先。 “有啊。”齐先道,“这是整个河州南道最出名的寺庙了吧。” “佛寺?” “是。” “离我们远吗?” “不算远。”齐先道,“咱们黄梁县也归嵩州,大慈恩寺就在咱们北边。” “要是骑马去的话,一天差不多就到了。” “好,我知道了。” “师父你问佛寺干什么?你也信佛吗?” “随便问问。” “齐当家把接生意的事情给你们说了吗?” “已经说了,家主说一共接了八单生意,其中有一单人家特定要师父护送。剩下的七个让我们自己选想接哪个,今晚把想接的生意报上去,然后想接同一个生意的人比武定胜负。” 十四点头,这都是他跟齐天衡商量好的。 “你把大家召集起来,我说件事。” “好。” 齐先跑得飞快,练武场上的众人立刻被他召集起来。 按照上次十四给他们整理的队形,站的十分整齐。 “齐当家已经把那些生意的信息给你们公布出来了,都不是需要马上出发的生意,最早的一单也在七天后。” “所以在此之前,趁着中间的空闲时间给你们做一个对抗训练。” 十四话落,众人面面相觑。 “报告。” “说。” “师父,什么事对抗训练?” “对抗训练,就是把你们随机分成两个阵营,来进行对抗。”十四解释道,“既然你们都是镖师,那就来一场角色扮演对抗训练。” “你们会根据抽签被分成两个队伍,一队是本色出演,还是扮演镖师,你们的任务是护镖。” “另一队则扮演匪徒,任务是阻止镖师护镖,把他们保护的东西抢过来,或者毁掉。” 听十四说到这里,众人都很兴奋。 这个训练方式新鲜的很,他们以前从来没做过,也没想到过要这么做。 匪徒跟镖师对抗,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齐先,你去拿纸笔。” “是,师父!” 齐先迅速找来了笔墨纸砚,还细心的叫小厮搬来了小几跟胡床。 他亲自给十四磨墨,十四把纸撕成二十个等大的小方块。 “师父,可以写了。” 十四拿起笔,开始挨个在纸上画圈。 画完了十个圈之后,又画了十个三角。 “看到这两个图形了吗?”她把两张不同的方块纸展示给众人,“要是抽到我左手中这样的圆圈,那就当镖师。” “抽到右手里的三角图形,就是匪徒。” 她示意齐先归队,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把纸全部团成团。打乱,扔到小几上。 “好了,你们按照报数的顺序过来抽。”她顺便补充道,“你们一共十七个人,这里我放了二十张纸。” “所以,两队最后的人数肯定不一样,最多会相差三个人。” “而且抽签决定队员,也很有可能你的队伍里全是实力比较差的人。也是运气,没有办法。” “你们也知道,护镖,本身就是一个运气占比很重的行当。运气好,那就一帆风顺。运气不好,只能自认倒霉。” “我请齐当家在外面找人定制了能表明你们身份的铜牌,训练开始之前会发给你们,你们带在身上。” “铜牌就代表着你们的命,铜牌一旦被抢走,就证明你被杀了。然后立刻出局,不能再扰乱训练的进行。” “我和齐当家,会一人跟一个队伍。对你们的要求,直接当我们不在,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报告。”打报告的是佟羊。 “说。” “肖娘子,平时护镖的时候都有总镖师,所有人都要听总镖师的,这要怎么定?” “这个……”十四看向众人,“抽完签之后,知道了谁是自己的队友,然后你们自己定。” (本章完) 第88章 齐开 第88章 齐开 众人依次上前抽取纸团。 十七个人全部抽完之后,十四开口道:“现在根据你们的抽签结果进行分队,抽到镖师的站到我的左手边,匪徒站到我的右手边。” 众人快速按照指令行动。 真被她说中了,两边的队伍当真出现了最大人数差,一边十个人,另一边只有七个人。 十个人是匪徒,七个人的是镖师。 齐先跟佟羊抽到了同一个队伍,都是镖师。 “这……”齐先看着对面的队伍,五个二等镖师,三个都在对面,他们这边还比对面少了三个人。 “咱们这边有赢的机会吗?” 齐先没说出来的话,有人替他说出来了。 “说什么丧气话!”他立刻转身反怼,“这还没开始,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虽然他也觉得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但觉得归觉得,不能打乱队伍的士气呀。 “好了,接下来你们自行商量推选谁做队伍的队长,也可以选一选总镖师和匪首。” “晚饭之后再来这里集合,我公布你们要保护的镖以及目的地。” 练武场陷入诡异地寂静,十四在这一片寂静里带着肖砚离开了。 “阿砚,还有一件事情,娘亲要跟你道歉。” “娘亲今天不问谁对谁错,就一起罚了你和齐乐成两个人。”十四问,“你有没有生娘亲的气?” “没有。”肖砚立刻摇头,“没有生娘亲的气。” “那娘亲也要跟你说清楚。”十四解释道,“今天你们在先生那里打架,确实不对。但是一起惩罚你们两个不是因为这个。” “你知道娘亲为什么会这么做吗?” 肖砚摇头。 “因为我想让你跟齐乐成打消隔阂,成为朋友。” 肖砚年纪小,不懂为什么想要他们成为朋友就要一起惩罚两个人。 可是他知道,娘亲没有骗他。 跟齐乐成一起受罚之后,他确实对自己的态度好多了。 他让连安帮他洗澡,还主动带他回后院,虽然他自己也认识路。 “娘亲,我知道。”肖砚道,“娘亲对我最好了,我不生气。” “不生气就好。”十四就担心小孩子心思敏感,有什么疑问却不说出来。尤其是肖砚,这孩子比一般人更敏感。 晚饭的时候,黄粱镖局出去走镖的那部分人回来了。 一共九个人,主镖师是一个二等镖师,叫齐开,带了八个没有镖师资格的随从。 十四这才见到黄粱镖局的全部人员,参与走镖的一共二十六个人,二等镖师六个,三等镖师五个,没能获取镖师资格的十五个。 宋师傅年迈不能走镖了,不算在里面。 这个规模,还真不算大。 就算她不知道顾家镖局和昌顺镖局是什么规模,但是只论黄粱镖局,这个配置就不太对。 按理来说从普通随从到三等镖师一直往上,应该呈现金字塔形,这样的结构才是正常的。 可黄粱镖局既然没有金字塔尖,中间部分的粗细也不正常,最基层的人员太少了。 像齐开这次走镖,一次就带走八个,镖局里再有其他镖师需要走镖的话,人员根本不够用。 对此,齐天衡十分惭愧地解释道:“从前镖局接的生意很少,几乎没有需要同时出动两批或者以上人马的时候。” “经营状况不好,镖局也需要开源节流。” 开源开不了,只能从节流上想办法了。 他说完又马上表示:“但是如今肖娘子在,情况不同了。我近期已经在打算招人了。” “我这边先和宋师傅准备着,等肖娘子结束方家的生意回来,我们把还算合适的人选交给你,你来定夺。” “招新人的事情还是由齐当家跟宋师傅负责就行,你们也有经验,不用我多插手。”十四回应道,“你们把资质还不错的人招进来,我负责训练他们。” 齐天衡听后连连称是。 “齐开,先来拜见肖娘子。” 齐开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看上去跟顾明璋差不多大小。 “肖娘子?” 黄粱镖局的六个二等镖师,除了他之外都超过三十五岁了。齐开也算得上年轻有为了,起码在黄粱镖局是头一份。 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就难免有些恃才傲物。 肖娘子是谁?为什么他要拜见她? 这个农妇吗? 她是什么身份? 家主为什么让他拜见她? “肖娘子现在是咱们镖局的一等镖师。” “一等镖师?” “怎么了?”齐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十四身边,“我师父现在不仅是一等镖师,还负责训练镖局里的所有人,她和家主一起管理镖局。” 十四看一眼齐先,一个齐先一个齐开,都姓齐,但这两个本家人似乎不怎么对付。 “家主。”齐开看向齐天衡。 “齐先说的没错。”齐天衡道,“确实是这样。” “肖娘子以后负责统管镖局事务,你们都要听从她的命令。” 齐开看着十四,却没有像齐天衡说的那样“拜见”。 饭堂的气氛有些微妙。 “别站着了,先吃饭吧。”齐夫人开口打破这份微妙,“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齐家的仆从手脚麻利,一会儿工夫,又收拾出一张桌子,上了饭菜。 不过最后一桌饭菜明显是匆忙准备出来的,不如前面几桌精致丰盛。 晚饭很快吃完了,饭后另外两桌人记着十四的命令一起去练武场集合。 齐开这一桌人除了他之外,也都被同伴通知要去练武场集合,饭后立即跟着去了。 “家主,一路劳顿,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齐开一开口,齐天衡的脸色就沉下来了。 他明知道所有人都要去练武场集合,还提出这样的要求。 “站住。” “你想干什么?”齐天衡冷着脸,“我的话在你这里也不管用了?” “齐开不敢。” “不敢你就给我站住,去练武场集合。” 齐天衡跟齐开留在了最后,十四则早就出来了。 齐先和佟羊跟在她身边,给她科普这个齐开是什么来路。 “他是齐先的二哥。” “谁二哥?”佟羊话音刚落,就让齐先瞪了一眼,“他才不是我二哥!” 佟羊摸摸鼻子,有些无辜。 “那你自己说,你们什么关系。”十四说,“一个齐开,一个齐先,你们不可能什么关系都没有吧?” (本章完) 第89章 参与训练 第89章 参与训练 原来齐开跟齐先不仅是本家人,还是亲兄弟。 只不过,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齐开是原配所出,他母亲早逝,他的父亲娶了齐先的母亲做填房,生了齐先。 他们的父亲是齐天衡的堂兄,两个儿子都喜武而不喜文,所以都来了黄粱镖局。 据齐先自己说,他跟齐开从小就合不来,顶着兄弟的名头,实则跟仇人没什么区别。 “那你是我徒弟,他会不会因为你来针对我这个师父?” “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还怕他?”齐先急了,“我可是你徒弟,亲的!你站在我这边不是应该的吗?” “你笑什么?” “还有你佟羊,你也笑我?” “你有时间多跟佟羊聊聊。”十四止住笑,“多长长脑子。” 他收的这个徒弟,秉性不坏,不仅不坏而且很不错。可有时候,是真的太单纯了。 这是好听的说法,难听了,就是脑子缺根弦。 …… 既然新来了人,那抽签就要重来一次。 但十四嫌麻烦,要是重新抽还要重新写,下午的纸团只有二十个。 所以她把下午用的纸团凑了凑,只让新回来的这些人抽。 “这里有十二个纸团。”这十二个是她从那些没来得及把纸团丢掉的人手里收回来的。 “刚刚已经说过了,圆圈代表镖师,三角代表匪徒,过来抽吧。” 连同齐开一起,九个人抽走了九个。 六个人抽到了匪徒,三个人抽到了镖师。 这么算下来,匪徒这边一共十六个人,而镖师只有十个人。 十四看了看两边站着的人,这场对抗训练绝对非常有意思。 最后加入镖师队伍的三个人,齐开是其中之一。 “去宋师傅那里领牌子吧,匪徒领匪徒的牌子,镖师领镖师的牌子。” “人数差了这么多,这不公平。” 说话的是齐开,他站在原地没动。 “是啊,明明有二十六个人,一支队伍分十三个正好。为什么这么分,他们比我们多六个人,这要怎么打?” 应声的是跟着齐开刚从外面回来的一个人。 而之前已经见识过十四行事风格的众人,看到他们两个的行为,像看傻子一样。 但是显然有很多傻子。 这两个人之后,又有一个人表示不公平,是另一个刚刚加入镖师队伍的人。 “你护镖的时候有人跟你讲公平吗?”齐先开声怼道,“匪徒会先告诉你他们有多少人让你做好准备再出镖吗?” “什么时候功夫最差的一个也有资格说话了?因为拜了一等镖师做师父吗?” “你再给我说一遍?” “齐先!”佟羊拉住齐先,“肖娘子还在呢,你想惹她生气吗?” “齐开,你想干什么?”齐天衡怒不可遏,“你要是想继续留在黄粱镖局,那就留下。要是觉得我黄粱镖局容不下你这尊大佛,那就走!” “我保证不会强迫你留下!” “家主!”齐开先前是最受齐天衡倚重的人,他不明白为什么出去走了一趟镖,回来齐天衡就变了态度。 “这个女人她有什么资格统领所有人?” 齐开刚回来,还没听说最近黄粱镖局以及黄梁县发生的事情。 “凭什么她就是一等镖师,她有那个能耐吗?” “完了,他完了。”有人想起上次洛云冲的惨状。 “诶你干什么?” “你也要出去逞英雄?” “齐师傅说的对,她一个女人凭什么当一等镖师,我们凭什么听她的?” “对什么对!我跟你说你要是想找死你就往前冲,等会儿别说我没提醒你。” “你这是被谁吓破胆子了?胆小鬼。” “就是!能当镖局的一等镖师,起码让我们看看本事有多大吧!齐师傅说的没有错。” 众人想看疯子一样看这个冲出来附和齐开的愣头青。 只希望离他远远的,待会儿别连累到自己。 于是乎,众人站队的格局悄无声息地变了。 原本镖师跟镖师站一起,匪徒给匪徒站一起。 后来镖师跟匪徒站在了一起,支持齐开的跟他站在了一起。 不过也不算多就是了。他一共带回来八个人,现在站在他身后的有四个。 在众人的眼中,加上齐开,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头领带着四个二愣子追随者。 “你们怎么都这么怕她呀?”另外几个就算不明真相也会审时度势的人有些好奇。 “她有什么可怕的?” “对啊,尤其是家主,他怎么这么看重她,比看重齐师傅还看重?” “这女人什么来路?” “不想挨打就给我闭嘴。”这四个人语气中不乏轻蔑,齐先狠瞪过来,“那是我师父,全镖局的人都要称一声肖娘子。” 齐天衡要再开口,被十四拦住了。 齐开完了,没想到洛云冲之后,第二个傻子居然是他。 众人心中想。 十四看向齐开:“不服是吗?” “不服。” “那好,你说,怎么才能算有资格当一等镖师?” “简单,以实力定胜负。” “比武是吗?” 齐开没否定。 “比武有什么意思,打来打去也就那一套。” 诶?肖娘子想干什么? 她今晚的脾气怎么这么好? “换个方式吧。”十四道,“既然正好要进行对抗训练,那就用这个吧。” “齐当家。”他看向齐天衡,“原本定的计划稍微修改一下,我不当评审了,直接参与训练。” 嚯,肖娘子要参与训练! 那谁跟她分到一队岂不是赢定了? 齐开抽到镖师,她要跟齐开比,那不就是要当匪徒? 抽到匪徒的人隐隐激动了。 “你还是评审,就跟着……”十四想了想,“跟着匪徒吧。” “我当镖师。” 嚯! 人群响起低语。 “肖娘子也当镖师吗?那她跟齐开岂不是一队?” “那完了,她当镖师,我们当匪徒的肯定输定了。” “你丧气什么,他们比我们少那么多人呢。” “你懂什么?你见我肖娘子的身手吗?等你见识过之后就不会这么说了。” “安静。” 十四一声令下,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先前的规则稍微改一下。”她说,“还是镖师跟匪徒对抗。” “但不用抽签来分队伍了。” (本章完) 第90章 挑动内斗 第90章 挑动内斗 “我当镖师,然后从你们当中再挑选两个,作为我的助手。” “我们三个组成镖师的队伍,其余人是匪徒。” 什么! 三个人? 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三个镖师,二十四个匪徒,谁胜谁负,还有悬念吗? “可是肖娘子是镖师啊。”有人嘀咕道。 “她是镖师怎么了?她就算本事再大,就带两个人,能打赢二十四个人?” 很多人心里都在左右摇摆,一方面知道十四的厉害,一方面又在怀疑,她是不是自视甚高了? “三个人?”齐开怒了,“你在侮辱我吗?” 三个人,就算输了也能说是因为他们人少。 这个女人,她太狡猾了,心机太深了! 但她心机深,又不代表别人都是傻子。 “你要硬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十四说,“脑子长在你的脑壳里,我还能把它挖出来告诉它别这么想吗?” “噗!” 人群中,不知道哪几个人没憋住。 “你!” “齐开你给闭嘴!”齐天衡生怕齐开骂出什么难听的话惹恼了十四。 “就按照肖娘子说的办!” “家主!” “我再说最后一遍,你要是还想留,那就规规矩矩的。要是不想,我通知你爹让他把你接走。” “那接下来,我来挑人。” 十四看向人群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她一定会挑两个二等镖师。 “齐先。” “在!” 齐开几乎是跳着从人群里出来的,两个箭步冲到了十四身边,嘴角因为兴奋都快咧到耳朵边儿了。 他就知道,师父一定会挑他做助手的,他可是她唯一的徒弟! “肖娘子!我想当镖师!” 十四没开口挑第二个人之前,佟羊大喊出声然后走人群中走了出来。 经过上次之后,他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再因为犹豫不决错过机会了。 “肖娘子,让我也当镖师吧。” “他们俩这是怎么了?对肖娘子盲目崇拜?” “是啊,齐先是肖娘子的徒弟,成为她的助手理所应当,可佟羊怎么回事?” “我觉得他们两个的想法是一样的。” “什么?” “想赢。” 十四看向从人群里跃出来的佟羊,正好,她也正想挑他出来。 “就是你,佟羊。” “是!” 佟羊比刚才的齐先更激动。 “宋师傅,给我们发牌子吧。”十四看向宋师傅。 齐天衡也点头。 宋师傅先拿出三枚代表镖师的铜牌,依次递给十四、齐先跟佟羊。 后面两个人接到这枚写着“镖”的小铜牌像是接了什么宝贝一样,拿着上下端详,左右观看。 宋师傅又给另外二十四个人分发了写着“匪”的铜牌。 “既然我参与进来了,那齐当家来公布护镖任务和剩下的规则吧。” 齐天衡点头,然后开始介绍。 “本次对抗训练为期三天,镖师负责保护一车货物到嵩州大慈恩寺,然后安全返回,算是任务完成。” “期间匪徒进行拦截,任务是抢夺或者毁掉货物。” “货物被抢,或是镖师全部出局,匪徒胜,镖师败;货物被毁,两方皆有存余,打平;货物安全运送到大慈恩寺且镖师在规定时间内返回镖局,镖师胜,匪徒败。” “这规矩明显对镖师不利呀。” “对啊,只有把货送到并且安全回到镖局才算胜利,其他情况都不算,这也太难了。” “抢货难,毁货却容易得很。大不了先毁了货,再把人赶出局,照样赢。” “就是。” “肃静。”齐天衡让众人停止议论,继续说,“刚才说的是对抗规则。” “期间还有个人评比,到最后谁抢到的铜牌最多,就能在本次训练中最佳队员的称号。” “拿到这个称号的,奖励三万钱,计入总业绩。” “这么多!” “那当匪徒岂不是很吃亏?镖师就三个呀!” “是啊,而且三个当中还有一个肖娘子,她的牌子是好拿的吗?” “那就只剩两个了。” “肃静!”齐天衡再次出声压住众人的议论声。 “争夺铜牌并不局限于对方阵营的人,自己阵营的同样可以。” “但是!”在议论声第三次响起之前,齐天衡道:“夺取自己阵营的铜牌只能在对抗训练输赢落定之后。” “若是有人胆敢为了一己之私在胜负分出之前开始内斗,就给我收拾东西滚出黄黄粱镖局!” “比试于明天五更开始,三天之后五更结束。我会全程跟随匪徒,看你们行动。但记住肖娘子说的,就当我不在,你们自己决定行动计划。” …… “你猜那边是谁当匪首?”人群散开之后,齐先问佟羊。 “还能是谁?” “也是,他张扬惯了,肯定不会想被别人压着。”齐先鼻子里出气,“但是他们那边有六个二等镖师,他想当匪首,难道全部人都服从?总会有人不服吧。” “据我所知,洛云冲就很不服气他平时趾高气昂的作风。你说他们俩会不会因为挣匪首打起来?” “不一定吧。”佟羊却看了一眼十四,道,“洛云冲肯定不想再跟肖娘子对上的。” “我把这个给忘了。”齐先也反应过来。 “你说的对,他上次被师父收拾了一顿狠的,感觉到现在见到师父都想躲,根本没胆子当匪首。” “他没胆子,还有其他人。” “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齐先不解。 “我好像听懂肖娘子在说什么了。”佟羊道。 齐先看着他们俩。 “你们能不能说明白?别在这打哑谜了行不行。”他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鄙视。 “叫你平时没事儿多跟佟羊学学,长长脑子。” “啊!” 十四用牌子敲了一下齐先的头。 齐先很委屈。 “师父,我知道了,我会多跟他学的。” “没有没有。”佟羊连忙道,“齐先敢说敢言、敢打敢拼,做事果决,是我该跟他学习才对。” “那你们俩取长补短。” “是,师父。” “是,肖娘子。” “师父,你还没说呢,刚刚你们俩是什么意思?” “肖娘子的意思是,镖局里所有的二等镖师都在那一队,不想齐开当匪首的不止洛云冲一个。”佟羊给他解释。 “哦,我明白了!”齐先恍然大悟。 “可是……可是这又怎么了?” 十四还想再敲他两下,这明白和没明白有什么区别? “今晚给你们俩的任务。”十四说,“设法多让一些人想去挣当匪首。” 她猜想,以那一队的情况,今晚最大的可能就是黑不提白不提,谁都不会主动说明自己想当匪首。 齐开应该怀着明天训练开始的时候“理所应当”成为匪首的心思。 而跟他怀着一样想法的人,可以多一些。 镖局里的镖师都住在二进的院子里,齐先和佟羊好像人缘还很不错。给他们布置的这个任务,不知道能不能完成。 “师父想让我们挑动他们内战?” “你小声点儿!” 这次没等十四出手,佟羊首先捂住了齐先的嘴。 他们刚刚从练武场散开,其他的人还没走远呢。 (本章完) 第91章 出发 第91章 出发 “肖娘子,我明白了,保证完成任务!”佟羊跟十四保证道。 “但是师父,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厚道?” 十四看向他:“你护镖的时候跟匪徒讲厚道?” 齐先觉得他今晚真的是太丢人了,他都害怕十四觉得他脑子太笨从而不想认这个徒弟了。 “肖娘子。”佟羊说,“齐先他天性醇厚,是个……是个好人。” “战场上不需要好人,只讲究成败。” “师父,我记住了。” “你品性纯良,这是优点,没让你抛掉。” 齐开看向十四,有些感动了。 师父真好,对他真有耐心,真温柔。 “但纯良跟傻是两回事,可以分开的。” “……”齐先收回刚刚出现的错觉。 十四不跟他玩笑了,说回正事:“刚刚那个任务你们顺手做就行,没有强制要求。”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那就是今夜你们准备好,咱们三更出发。” “三更?不是五更吗?” “我知道了师父,三更出发,我一定按时。” “您别骂我,我记住了,跟佟羊多学。” 十四的话被他无比迅速的认错速度堵在了嘴边,最后抛出一句:“兵不厌诈。” “都回去休息吧,明天三更,我带着阿砚在大门口等你们。除了货车之外,再赶一辆马车出来。” “是。” “是。” 这一次,齐先没有问为什么还要赶马车。 等十四带着肖砚走了之后,他立马拽佟羊的袖子:“佟羊,师父让我们赶马车是不是她跟阿砚要坐?” 佟羊却摇头。 “那是为什么?”护镖哪里有赶着马车去的? “我也觉得除了这个理由之外没什么用得到马车的地方了。”佟羊道,“可是肖娘子好像不会因为这个让咱们赶马车。” 肖娘子为人自信,行事颇为张扬,但也十分谨慎。赶着马车不就是加大让人发现的可能性吗?他不会因为阿砚小郎君让他们赶一辆马车。 而且本来就有货车要押运,他们三个……啊不,加上小郎君是四个人,连马都不好骑。多了一辆马车,不是拖慢前进的速度吗? “啊?连你都不知道啊?那师父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管她是怎么打算的,反正之后咱们肯定会知道。”佟羊道,“咱们听从肖娘子的命令行事就行了。” “也是。有师父在,我担心这个干什么?” “走吧,去做第一个任务。” “哦对,还有任务需要做呢。”对于背着齐开拱火这件事,齐先十分乐意,“我知道谁对他最不满,走。” …… 三更未到,黄粱镖局的门房王伯就被叫醒了。 齐先赶着马车,佟羊赶着货车,先后从大门里出来。 “师父?” 门外的街道上,十四牵着肖砚,小豹子站在肖砚身边。 “你们怎么这么快?”齐先从车上跳下来,“我和佟羊特意早起了,现在还不到三更吧。” “不到。”十四道,“我们也是刚到。” “你们怎么出来的?”没听王伯说他已经开了一次门了呀。 “翻墙出来的!”肖砚特别兴奋。 “翻墙?” “对,娘前带我翻墙出来的。” “他想体验翻墙的感觉,我就带他试了试。” 齐先想起来他小时候翻墙,被父亲知道之后教训的场景。 瞬间有些羡慕肖砚。 “走吧。” “去哪儿啊?” “北城门。” “师父你不坐车吗?”看十四牵着肖砚往前走,齐先问。 “先不坐。”十四道,“往前走一段,走到另一条大街上的时候停下。” 十四继续牵着肖砚往前走,佟羊跟齐先也牵着马跟着。 走出黄粱镖局所在的大街的时候,几人停下。 “你们俩,把货车上的东西搬到马车上去。”十四吩咐道,“只般货物,箱子还留在货车上。” 佟羊立刻反应过来。 “肖娘子让我们赶马车出来,原来是装货物用的!” “为什么有货车不用要用马车装货物?”齐先疑惑,“我还以为马车是师父你跟阿砚要用的。” “快搬吧。”佟羊催他,“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个人迅速把货车里的货物从货箱里搬出来,放到马车上。 “这都是什么东西?” 齐先抱着被布包成一捆一捆的东西,有些膈手,有些沉。 “木柴。” “木柴?我们要护送的是一车木柴呀。” “不然呢,真给你金银珠宝?”十四没好气儿地说道,“万一遇上真劫匪,你能保证财物和你都万无一失吗?” “这不是有师父你在吗?” “别拍马屁,抓紧干活儿。” “好嘞!” 两人把货物从货车搬到马车上,十四带着肖砚坐到了货车车头。 “佟羊赶马车,你赶货车。” 两人都没有异议,按照十四的安排做。 “不用很快,慢慢走,城门开启之前赶到就行。”十四把肖砚揽在怀里,把小豹子放到身边。 “出了城门之后佟羊赶车先走,马车在前,货车断后。” 这下,齐先就算再笨也明白了。 “师父。”他满脸崇拜地看向十四,“你真厉害!” “都跟你说了,别拍马屁。” “认真赶车。” “我没有,没恭维你,是真的,师父你真的太厉害了!” “娘亲厉害!” “是吧,阿砚也这么觉得是不是?” “是!” 他们俩一个师父吹一个娘亲捧,一唱一和,配合的无比自然。 十四听不下去了,开口打岔。 “你会背千字文吗?” “师父问我吗?”齐先道,“会啊。” “都是小时候被先生硬逼着背的,当时候背了好多文章诗词,到现在还记得的就剩这个了。” “那你教阿砚背千字文吧。”十四说,“他还没学完,让他告诉你学到哪里了,你继续往下教他。” “好啊!”能教肖砚,齐先自然乐意。 “阿砚你背到哪里了?” “盖此身发,四大五常。恭惟鞠养,岂敢毁伤。”肖砚张口就来,“背到这里了。” 先生原本见他记得快,想让他学着拿笔的,但是被齐乐成打断了。 “那好,咱们接着往下背。”齐先顺了顺,顺到了岂敢毁伤下一句,“女慕贞洁,男效才良。” “女慕贞洁,男效才良。”肖砚跟着学。 “阿砚等等。”十四道,“你学这个时候先生有没有跟你讲是什么意思?” “还没有。” 十四点头,又道:“书本上的东西听一听就好,理解了里面的意思,但对错要有自己的判断。” “书上说的,也不一定都对。” “知道了,娘亲。” “师父。” “怎么了?” “你怎么跟别人说的不一样?”齐先道,“圣贤书不都是教人怎么做人怎么做事的吗?” “书是书,我是我。” “哦,哦。” (本章完) 第92章 相遇 第92章 相遇 出了城,佟羊赶车马车先走了,齐先在十四的吩咐下特意放慢货车的速度,几个人跟游山玩水一样悠闲。 走到正午的时候,在路边遇到了一个茶水摊。 “停下休息一会儿。” “好。” 茶水摊的摊主除了给过路人供应茶水,还售卖喂马的草料。 齐先了十个钱买了一捆草料,把马栓到树荫下让他吃。 他回头望向他们走过来的路,路上的沙土好像都要被太阳照出金光来了,上面光秃秃的,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他们可真废物。”齐先坐下来,“咱们特意走这么慢,他们居然还没追上来。” “佟羊现在差不多都走了一半了。” 十四也是没想到,居然到现在还没追过来。 这个黄粱镖局,确实像齐先说的这样,废物。 “秋老虎这么毒辣,娘子还带着小郎君赶路呀。”摊主过来加水。 十四今天穿的是昨天顾明璋送的那套青衣,终于跟寒酸两个字挥手作别了。而肖砚生的好,皮肤白,看上去就像富户家里娇养出来的小郎君。 这样的小郎君,怎么会坐着货车出来?真是太奇怪了。 此时,远处传来马蹄声。 来了? 十四弹起身,望向来路。 一行二十几个人骑马奔来,尘土飞扬,茶摊摊主以为来了马匪。 “摊主莫慌。”齐先安抚他,“他们不会伤害你。” 黄粱镖局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配马的,只有镖师有自己的马,没有取得镖师资格的人想要马,只能自费, 一匹马至少也要数万钱,而没有镖师资格的人员每个月的月钱只有几贯钱。所以此时追过来的,并没有二十四个人。 “他们在那儿!”人群里有人看到了十四他们。 “把他们围住!” 追过来的人大多一肚子气,说好了五更开始,可他们居然耍诈! “货物在那儿!”又几个人看到了正在吃草的马儿以及它拉的那辆货车。 “齐先。” “知道了师父!” 齐先一跃而起,几个箭步奔到货车旁边。拔出长刀,守在正在吃草的马儿身边。 “阿砚,坐在这儿别动。” “知道了娘亲。” “你们耍诈!”不一会儿,马群就把整个茶摊团团围住。 “耍诈又如何,不还是被我们追到了。” “齐先,把货物交出来吧,别让我们动手,伤了和气。” “对,束手就擒吧!交出货物跟牌子,免得狼狈。” “束手就擒?”齐先不屑,“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那试试看我有没有!” “慢着!” 那人要动手,被齐开叫停。 “干什么?”要动手的人,也是一个二等镖师。 恰巧,是昨晚跟佟羊说了几句话的二等镖师。 “咱们说好了,既然谁都不服谁,那就各干各的。谁有本事谁就动手!” “有诈!”齐开恨不得打这个莽夫一顿。 “有什么诈?”那人不信,只觉得是齐开也想抢货物,“你有本事就过来争,没本事就闭嘴!” “他们少了一个人!” 齐开在四处寻找佟羊的踪影,但是看了一遍,整个茶摊四面透风,根本不可能藏人。 “对啊,佟羊呢?” “佟羊去哪儿了?” “齐先,佟羊呢?” “自己有眼睛不会找吗?我怎么知道他去哪儿了。” “少一个人又怎么了?他一个人还能反了天?”刚才那个人等不及了,“驾!” 人和马一起朝货车冲过去。 “砰!” 两个人的长刀碰撞出刺耳的声响。 齐开和马上的二等镖师过起招来。 此时又有一人冲上前,想趁着齐开打斗抢走货物。 十四抬脚勾起一张凳子踢到半空中,用手抓住,甩向马腿。 “砰!” 马儿跌到地上,发出哀嚎。 马上的人滚落到一旁,差一点儿被压在马下。 十四来到他身边,没给他反抗的机会,就抓下了他挂在腰间的铜牌。 “你出局了。” “我跟你拼了!” “自讨苦吃。” 地上的人冲过来,十四三下五除二,再次让他回到地上。 “大家一起上!” 又一个二等镖师大喊一声,号令众人围攻十四。但是听从他号令的,加上他只有三个。 此时齐先不敌对手,手臂被划了一刀。 “马腿。”十四提醒他。 齐先立刻一个矮身,钻到货车底下。 丢人什么的,现在顾不上了,保住命才重要。 他从货车下面滑出来,模仿十四去拿凳子。 十四提醒齐先的话也提醒了来围攻她的人,三个人纷纷弃马,拔刀冲过来。 十四提前拿了匕首别在腰间,此时从腰间拔出,直面迎战。 三个握长刀的壮汉,一个拿匕首的女人。 两方实力悬殊,一眼就能看出来谁会输。 可是这个一眼看出来的结果,它错了。 茶摊摊主躲在一边,亲眼看着三个壮汉挨个被那位娘子撂倒。 不过一会儿工夫,十四就拿了四块铜牌。 另外一边,齐先一边打一边躲,用胡搅蛮缠的打法,居然战胜了一名二等镖师,抢下了他的铜牌。 两个人回到货车旁,一人护住一侧。 “你们五个,出局!”存在感极低的齐天衡发话,被夺了牌子的五个人不甘地退出战局。 “怎么样?下一个谁来?”十四手里的匕首并没有沾血,但此时那森寒的刀光,已经足以挡住众人前行的心思。 刚刚她是怎么接连放倒四个人的,他们可是亲眼看到的。 这个女人,她近身打斗的路数太诡谲了。 没人敢再出头,双方一时陷入僵局。 齐先心想:这些人不会是打算就这么耗下去吧? 他们只要不能把货物护送到目的地再按时赶回镖局,就算是输了。 幸亏师父比他们更聪明,早就做了打算。 这群蠢蛋。 就这么耗着吧,多耗一些时间,耗到天黑,佟羊差不多也该到大慈恩寺了。 “佟羊去哪儿了?”齐开问十四。 家里不止少了货车,还少了一辆马车。 马车呢? 佟羊肯定是赶着马车走了。 他为什么会先走? 为什么不护着货物? 货物……货物! “不好!”齐开怒瞪十四,“你把货物转移了是不是?” 当然,他的质问并不会得到任何回答。 这个时候也有其他人反应过来了。 “难道是佟羊先带着货物走了,他们俩在这儿拖住我们?” “一定是这样,不然他们把马车赶出来干什么?” “你们怎么确定货物在佟羊那里呢?”十四问,“而不是在我们这儿。” 是啊,还没人亲眼看到这些箱子里没有货物。 万一是计中计呢? 万一佟羊那里只是声东击西呢? (本章完) 第93章 第93章 师父可真厉害啊! 齐先对十四的崇拜又不可抑制地升了一个层次。 一句话,就把他们都唬住了。 这群人,现在根本分不清货物到底在哪里吧。 他尽量不让任何情绪表露出来,千万不能给师父拖后腿。 “你们太狡诈了。”有人怒吼。 “听没听过兵不厌诈?”齐先用十四的话回怼。 “管它什么诈不诈,把箱子劈开,不就能知道货物在不在了吗?” “驾!” 冲过来的这人拿的不是刀,而是连着一根长绳的钩子。他驾马上前,并不靠近十四,而是围着他们小圈地绕,伺机释放手里的钩子。 “啪!” 钩子第一次甩过来,被十四夺过齐先手里的长刀打向一旁。 对方迅速收回去,找机会甩第二次。 “师父,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呀。” “砰!” 齐先话音未落,钩子再次过来,准确地落在了货箱上,嵌进了箱体。 那人大喜,立刻要往回收力。 十四用刀砍。 “师父,砍不动的!” 齐先当然了解这人的武器,绳索里面掺了金银铁丝,一般的刀根本砍不断。 “砰!” 果然,十四一刀砍下去,绳索不见损伤。 眼看箱子要被勾烂,十四欺身上前,用手拽住了绳索。 现在就是两个人力气博弈了。 齐先要上前帮忙,被十四吼道:“看好其他人!” 十四趁着惯性,把嵌进箱体的钩子拔了一多半出来。 但是没来得及完全拔出来,她连人带钩子一起就被使钩子的人拉向对面。 围在周围的人时刻注意着车上的货箱,见钩子只勾走了一块木头,却并没能把货箱勾烂,众人一阵失望。 而体量极轻的十四已经被拖到地上,拖出了两步的距离。 其实这个时候她只要放开绳索就能脱困,众人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放开。 十四被拖出半丈远之后,开始向壁虎一样沿着绳索往前爬。 使钩子的人意识到了她想干什么,却不能把自己的武器丢掉。 “驾!”他立刻打马,想拖着十四在地上走。 身体和地面摩擦的火辣感袭来,十四暗骂一声,忍着疼痛,加快速度。 好机会! 十四借机抓住马尾,借力一个后空翻,直接落在了马背上。 “你……” 骑马的人没有反应的机会,被她钳制住脖子,扭下了马背。 “齐先,送你了!” 齐先这次反应奇快,瞬间明白了十四要送他的是什么。 人正好被扔到他面前,齐先一个跨步上前,长腿砸下,压住地上的人,从他腰间撤下了铜牌。 “师父,拿到啦!” 此时的十四骑在马上,和众人到达了同等的高度,无疑更具威慑力。 这个女人,她根本就不是女人吧! 齐先再次回到货车边,十四骑着马,像刚刚那人一样绕着货车走。只不过她走得慢,马儿在闲庭信步。 就这样,从刚刚这群人追过来开始算起,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起码给佟羊争取到了休息和喂马的时间。 “货物不在这儿!”齐开突然喊,“他们在拖住我们。” “你怎么知道?” “你要是想留就留下吧!”齐开并不解释,“驾!” 他一走,立刻有多人跟随。 “再留下两块牌子!”十四打马追过去,反应最慢的一小波人被她拦住了。 拦住了三个人,还多一块。 “齐先,过来抢牌子了。” “是,师父!” 这三块牌子,十四都送给了齐先。 对方的二十四个人,经此一战,已经折损了十一个。 “娘亲好厉害!”见十四跟齐开大获全胜,肖砚跳起来祝贺。 “肖娘子威武。”说话的是被十四抢了马的人,“能不能,把马还给我?” 自古以来都是匪徒抢东西,镖师护东西。他作为“匪徒”,马居然被镖师给抢了。 “你叫什么名字?”十四今天才知道镖局里还有此等人才,这人虽然功夫不高,但这种特殊的武器在他手里被用的不能说出神入化,也能算炉火纯青了。 “林三。” 林三还在看他的马,那马可是他攒了半年的月钱买的。 “林三?”十四问,“琼肴居有个伙计叫林二,你认识吗?” “娘子认识琼肴居的林二?”林三很诧异,“那是我兄长。” 嚯,这可真是,缘分呐。 “那你们家是不是还有个大哥叫林大?”十四笑问。 “娘子怎么知道?”林三更诧异了。 这肖娘子难道还能掐会算? “我不知道,我猜的。”十四道,“一二三,不就是这么排列的吗?” 这也是这个时代取名的特征,平时对男子称郎君,对女子称娘子,在家里排行第几就在前面加上数字。 比如连安称齐乐成为二郎,顾明璋在外面被人称为顾家三郎。他们都有大名,排行加郎是人们称呼的方式。 而普通人家,尤其是不识字的人家,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好多人都直接用排行加郎或者娘给自己家里的孩子命名,比如肖十四娘,肖七郎。 外人既能喊他们十四娘跟七郎,同时这也是他们的大名。 林二林三这兄弟俩,是连后面的郎都省了,直接以二三命名。 林三笑笑:“肖娘子聪明。” “那请问肖娘子,能把马还给我了吗?” 十四从马上下来,林三连忙上去接住。 “多谢肖娘子,多谢肖娘子。” “好了,都回镖局吧,回去想想你们在这次训练中有什么收获,反思也行。”十四道,“等训练结束进行总结。” “阿砚,齐先,我们走了。” “好嘞师父!”齐先抱了肖砚和小砚上车,等十四也坐上来之后,货车驶离茶摊。 被留在原地的十一个人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大眼看小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想法。 刚开始就结束了,有什么收获? 他们羡慕齐先,跟着肖娘子这么一个师父,牌子都是直接被送到他手上的。 茶摊的摊主到现在才敢出来,问出心中的疑问。 “刚才那位娘子,她是干什么的?也太厉害了吧。” 听到这话,林三立刻接道:“她可是我们黄粱镖局的一等镖师,能不厉害吗?” (本章完) 第94章 汇合 第94章 汇合 “师父,你说他们能追上佟羊吗?” “追不上。” “你怎么这么肯定?就算佟羊比他们领先了那么多,可是他赶的是马车,还带着那么多货物。他们可都是骑马。” “佟羊脑子机灵。” 齐先看向十四,师父你说这话,是在说我傻吗? “阿砚是不是困了?”十四看着昏昏欲睡的肖砚,半夜三更就跟着他们出来了,小孩子肯定撑不住。 “阿砚睡会儿吧,咱们这样的速度走到大慈恩寺要到半夜了。”齐先说。 十四往后看了看,车上装满了货箱,难道把箱子扔下去一个? 要不是有外人在,她就直接让他进空间休息了。 齐先看出了十四的犹豫,把车停下了。 “师父,我有办法,你跟阿砚等一会儿。” 十四狐疑地看着他跳下来,解开了绑着箱子的绳子,又爬上货车。 把最前面的一个箱子打开,翻转,让它侧着趴在车上。 “阿砚过来。”齐先把绳子重新绑好,指着刚刚被他翻过来的箱子道,“钻进去就能睡觉了。” “这样既能不让太阳晒到,箱子里还有光,你也不会害怕。” 十四让肖砚爬过去。 齐先留出的口儿正好够肖砚钻进去,而箱子里面的空间,完全够他躺着了。 他进去之后,小砚也跟着钻了进去。 “里面真舒服。”肖砚把头露出来,笑着对齐先道,“谢谢齐先哥哥。” 有他这一句,齐先满足了。得意地坐回车前头,继续赶车。 “我把车赶的稳一些,阿砚你放心在里面睡就行。” “好!” 货车继续前行,为了让肖砚睡觉,齐先把车速降了很多。 “你是怎么想出这个办法的?”十四不得不承认,齐先某些地方的小聪明,还真的是一般人想不到的。 “嘿嘿。”齐先不好意思地答道,“因为我小时候经常这么干。” “师父,你还没跟我说,你怎么那么肯定佟羊不会被追上的。” “佟羊应该不会走大家都走的那条路。” 出发之前,十四研究过从黄梁县到大慈恩寺的路径。一般人都会直接走官道,因为路途平坦。 但是能通往大慈恩寺的路不止一条,能走马车的也不止一条。 以她对佟羊的了解,他肯定会多留一个心眼,大概率不会走官道。 但是齐开那些人,为了速度,是一定会想也不想就走官道往前追的。 “你们商量好了吗?”齐先问,“我怎么不知道?” “没商量。” “啊?” “这次训练是对你们的考验和检测。”十四道。 “哦,我明白了。”齐先想明白了,“那师父选择让佟羊带着货物先走,也是因为这个吧?” 佟羊聪明,这个他承认,而且不嫉妒。 十四点头,直接道:“齐当家说佟羊行事稳重,我也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借着此次机会,也正好考验考验他。” “师父。”齐先道,“你徒弟我还在呢,你就不怕这么说,伤了我的心吗?” 佟羊聪明,他笨呗。 十四看过来,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头。 “师父你又打我。”齐先往后躲,但没完全躲,还是让十四的巴掌落在了他头上。 随着他的动作,挂在他腰间的一串铜牌哗啦啦地响。 “你伤心吗?伤心的话就把这些牌子全部给佟羊。” 齐先立马捂住腰间的牌子:“不伤心不伤心!” “跟着师父,我怎么会伤心呢?” “师父,佟羊聪明,我就是不如他聪明,所以更要跟在师父身边好好学了。以后师父要尽量把我带在身边,这样我才能慢慢学聪明,师父你说是不是?” “赶车吧。”十四懒得理睬他卖乖。 “是!” 大慈恩寺并不在嵩州府城内,而在城外的山上。所以不用考虑城门封禁,白天半夜一样进山。 十四跟齐先来到的时候已经半夜了,肖砚也睡醒了。他们把货车寄存到山下的客栈里,然后带着肖砚上山。 “师父,佟羊不会让他们抓走了吧。” 大慈恩寺山下就这一家客栈,按理说佟羊应该在这里等他们才对。但是现在既没看到马车,也没看到人。 “他们抓他干什么?”十四抱着肖砚往前走,“抓他又没用。要是真遇上了,直接把牌子抢走就行了。” “而且规则规定了,要把货物送到大慈恩寺才行,送到这里不算完成任务。” “可是那一车木柴,他一个人怎么运上去?”齐先看着夜色中陡峭的山路,“这里又不能走马车。” “要是你你会怎么运上去?” “要是我……”齐先想了想,“要是就我一个人的话,我会雇人帮忙把木柴运到山上去。” “这里有专门抬人上山的行脚夫,雇他们运上去。” “可是……可是木柴能运上去,马车肯定要停在山下呀。刚刚我牵着货车进去的时候特意看了一圈,没见咱们的马车。” “还是说,佟羊已经完成任务回去了?” 回去,也没那么容易。 齐开他们要是走官道的话,说不定比佟羊还要先一步走到大慈恩寺。 “到底怎么回事,去上面看看就知道了。” 三个人继续往上走,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看到了建在山林中间的大慈恩寺。 “齐先!” “谁叫我?” 寂静的山路上突然响起声音,齐先跳了一下。 “齐先!肖娘子!”有个人影从旁边的林子里冲出来。 “是我啊!” 佟羊冲到了他们面前。 “是我啊,佟羊!” “佟羊?”齐先惊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在林子里藏了好几个时辰,佟羊身上有些狼狈。 “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们终于过来了!” “货物呢?马车呢?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半山腰?” “佟羊。”十四道,“你慢慢说。” 原来确实如十四所说,佟羊没有走官道,而是选了另一条路过来。 他刚到山下,就看了一群黄粱镖局的人从客栈出来,气势汹汹地往山上赶。 “他们把马寄存在了山下客栈里,然后都上山了。”佟羊道,“我没办法,只能把马跟马车解开寄存在客栈里,马车请伙计帮忙放在了他们的杂物房里。” “然后我把木柴外面的包裹解了,雇了几个行脚夫,把木柴运到了山上。” “所以现在那些柴已经在大慈恩寺里了?”齐先激动道。 “对。” “行啊你小子!”他激动地抱住佟羊,“难怪师父说你聪明,你是真聪明!” 齐开他们根本不知道运送的“货物”是什么,马车藏起来了,又解开了外面的包裹,打死他们也想不到那堆木柴就是他们要劫的货物。 “我也不敢回山下等,怕他们突然过去。”佟羊道,“所以就在这半山腰猫着,等肖娘子和你过来。” 十四满意地点点头:“他们下山了吗?” “没有。”佟羊道,“没看见他们下山,应该在山上等我们。” 这是想瓮中捉鳖呀。 (本章完) 第95章 瓮中捉鳖 第95章 瓮中捉鳖 “那群傻子。”齐先嘲道,“他们等着瓮中捉鳖,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鳖。” “走吧。”十四道,“带你们去捉鳖。” 齐先跟佟羊都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而且一直在赶路。但是此时两个人精神振奋,跟在十四后面上山,去捉瓮中之鳖。 “你已经摘了这么多人的牌子了?” 佟羊被齐先身上丁零当啷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对啊。”齐先好不得意,“你看,除了我自己的,这里一共有七个。” “不过我自己靠本事抢过来的,其实就一个。” 说到这里,他略有些不好意思:“剩下的都是师父把人打趴下之后扔过来的,我就负责摘牌子就行。” 佟羊不可能不羡慕。 “山上现在有几个人?”十四问。 “八个。” “八个。” 佟羊跟齐先一起回答。 “八个。”十四算算,“一共还剩下十三个,山上有八个,后面还剩五个。” “咱们先去山上抢了那八个,等会儿下了山,还有五个。” “后面的十三个,就看你们的本事了。”她道,“首先要护好自己的牌子,才能有机会接住我扔过去的人。” “肖娘子你不抢牌子吗?” “师父应该不在乎这些吧。”齐先道,“师父的本事,要是想要的话,我觉得她能抢二十五个。” “为什么是二十五个?”佟羊注意到了这个数字。 除了肖娘子之外,有牌子的一共是二十六个人。对方二十四个,再加上他们俩。 “我是我师父的徒弟,她肯定会留着我的命。”齐先道,“把你们的都抢了,不就是二十五个吗?” “你脸皮可真厚啊!” 佟羊一跃跃到了齐先背上,也不再因为十四在而拘束了。 “让我看看跟咱们家的墙比,是它更厚还是墙更厚?”他要去捏齐先的脸。 齐先当然不会让他捏。 “你给我下来!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下来,小心我收拾你!” “谁收拾谁?你收拾我?你收拾一个试一试啊?我等着。” “你给我下来你听到没有?” 佟羊挂在了他身上,齐先甩不开。 “我……我叫我师父收拾你!” “肖娘子才不会帮你。” “师父你帮不帮我?” “不帮。” 十四有问有答。 听到这句话的齐先大声哀嚎,佟羊则哈哈大笑。 引得肖砚也在十四怀里笑。 几个人一路闹一路笑,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走到大慈恩寺山门前。 而齐先跟佟羊,早没了力气。 “你们两个这样,待会儿是去抢牌子还是去送牌子?” “没事儿师父,这还有大半个时辰天才能亮呢。”齐先找了个石雕的赑屃坐下,“天不亮,山门也不会开。” “等天亮了他们也该做准备了。” “肖娘子的话是什么意思?”佟羊正要往赑屃上坐,闻言又直起了身体。 “我以为他们会在寺庙外面埋伏。”十四道。 但是一路走到这里,也没出现她想象中的场景。 “他们肯定是进寺庙休息了。”齐先道,“寺庙里有对外租赁的房子,跟客栈一样,拿钱就能住。” 不错啊,对抗训练,他们把自己安排的还挺舒服。 感觉气氛不对,佟羊踢着齐先起来。 齐先连忙站起来。 “师父……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我先带着阿砚进去。”十四道,“你们俩再等半个时辰,等门开了,找人问他们住在哪里。” “是,师父。” “是,肖娘子。” “师父,你跟阿砚先进去做什么?” “进去走走。”十四随便找了个借口,“阿砚还没来过寺庙,带他进去看看。” 十四说完带着肖砚往旁边走,齐先要跟,被佟羊拉住了。 避开他们俩的视线的时候,十四把小豹子跟肖砚放进空间里,找寻能够翻墙进去的地方。 大慈恩寺依山而建,这墙还真不怎么好翻。 她绕到了侧面,找到了一颗古树。先爬上了树,从树杈跳到墙头,又从墙头跳下去。 “阿砚,出来了。” 她把肖砚跟小豹子接了出来。 “你在这里试一试,看看能不能签到。” 这里已经算是大慈恩寺的里面了,应该可以了吧。 “好。” 肖砚按照十四教他的办法,默念“签到。” “叮!恭喜宿主完成第一次签到,签到地点嵩州大慈恩寺。本次签到触发新人奖,获得六星奖励,过目不忘!” 肖砚身上忽然出现一阵光芒,就像是神佛身上的金光。 十四立刻留意四周,确定没什么动静之后才放心。 就是为了防备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她才决定带着肖砚先进来签到。 果然。 这个情形要是让其他人看到,肖砚就成怪物了。 光芒一直持续了将近一刻钟才慢慢淡下来,期间肖砚一直闭着眼睛。 十四观察着他的神态,没看到什么痛苦的神色。 “娘亲!” 光芒完全淡下去,肖砚睁开了眼。 “怎么样?”十四问,“现在什么感觉?” “好舒服。”肖砚道,“一点儿都不累了。” 这是什么感觉? “你听到什么了?” 肖砚把听到的话跟十四复述了一遍,这次他一口气把系统的声音完全复述下来,既没有停顿也没有漏掉任何一个字。 “过目不忘!” 第一次签到的奖励,居然是过目不忘。 行了,有了这个本事,她儿子以后想学什么都不怕记不住了,也不用担心年纪不够了。 “娘亲,什么是过目不忘?” 而这个得到本领的小家伙儿,还不知道过目不忘是什么。 “等会儿带你出去,让齐先教你背千字文剩下的内容,你就知道什么是过目不忘了。” “两位施主缘何夜半造访?” 十四一把将肖砚揽在怀里,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夜色之中,站了一个老和尚。 就在他们两丈之外。 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施主不必紧张。”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贫僧知道今天有客到访,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早早过来等候。”老和尚走到近处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两位施主,可有兴趣到随我内堂一谈?” “没有。”十四直接拒绝。 这个人过来她居然完全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看到肖砚刚才的样子? “施主当真不必紧张。”老和尚道,“贫僧法号辨苦,并无恶意。” 辨苦! (本章完) 第96章 辨苦和尚 第96章 辨苦和尚 辨苦和尚,天下第一智僧辨苦和尚! 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 十四努力回忆书里的内容,她明明记得,原著里的辨苦和尚是神都大慈恩寺的高僧。 他跟肖砚一见如故,相交莫逆。 正是因为他,肖砚尽得天下僧众心。 肖砚成为护国王之后因为位高权重遭到皇帝左丘宏的忌惮,但他不仅受到整个大历朝百姓的拥护,还受到天下僧侣的拥护,所以左丘宏不敢轻易动他。 在左丘宏下旨逼迫肖砚尚公主以借机拿掉他的兵权的时候,以辨苦和尚为首,整个神都的僧侣都跑到皇城下请愿。 言护国王肖砚命中与皇家没有姻缘,请皇帝左丘宏收回成命。 后来西境遭到入侵,肖砚领兵出征。平定叛乱之后索性留在了西境,再不返回神都。 辨苦和尚则是不远万里,离开繁华神都,前往西境同知己汇合。 …… 在肖砚二十多岁的时候才会和他相识的辨苦和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也叫大慈恩寺。 可是这里是嵩州大慈恩寺,不是神都大慈恩寺啊! 辨苦和十四同时审视对方,十四此时思绪翻涌,辨苦亦然。 这名女子是谁? 她为何会出现在肖砚身边? 他算到肖砚的命途发生了改变,难道这个改变就是她? 他又看向十四怀里的肖砚,那位天之骄子,在这一世,还只是一名孩童。 他那一生太苦了,别人只看到他风光无限,手握天下兵权,广得诸国敬重,敢于据兵西境,当朝天子也拿他无法。 可是这一切之后,又有几个人能看到他的艰难? 他少时身世坎坷,从未享受到片刻安稳。 后来凭借大才翻转命运,成为众人仰望之所在。 但这天下人的仰望,无形中成了他不得不扛在肩上的担子。他明明最期望逍遥遨游,也拥有恣意人生的本事。却因为这副卸不下的担子,操劳一生,难享片刻安宁。 辨苦和尚这一次过来,就是想在肖砚幼时便遇到他。让他不必再经历幼年时的那些苦痛挣扎,让他能自由选择自己的人生。 但是过来之后,他却算到肖砚的命格发生了改变。 他算到他近日会来到嵩州大慈恩寺,便赶过来等他。果然让他等到了。 “娘亲。” 肖砚从十四怀里转过头,看向辨苦和尚。 这个大和尚让他觉得很亲切。 娘亲? 肖砚的母亲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走了。 肖砚的命格改变了,难道就是变在了这里? “山门还未开,施主跟小施主是怎么进来的?”辨苦问。 “你不是说在这里等我们吗?”十四反问。 辨苦被问得无言。 这位娘子,好生厉害。肖砚的母亲是一位农家妇,不该有这样的气势才对。 到底是哪里变了? 她真的是肖砚的母亲吗? “更深露重,施主随我到内堂说话吧。” “不用了。”十四的直觉告诉她这个辨苦和尚不一般,跟顾凛和齐乐成那些肖砚的“故人”不一样。 被拒绝了,居然被拒绝了。 辨苦和尚前后好几辈子加起来,被拒绝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贫僧同这位小施主有缘。”他再次尝试,“所以想请二位施主进去叙话。” “女施主不必紧张,内堂有沙弥在侧侍奉茶水。” 他猜测十四是顾忌男女有别,尽管这是寺庙,他是和尚。 “不必了。”十四道,“若是真有缘,日后定然会再见。” 辨苦和尚:“……” “请问大师。”十四觉得,防备归防备,但机会不用白不用。 “施主请说。”辨苦和尚以为她改变注意了。 “昨日晚间是不是有一批人来寺中借宿?”十四问,“一行九个人。” 不是改变主意啊。 辨苦有些失望,回答道:“确实如此。” “那大师能不能告诉我,他们住在哪里?” 这个辨苦是知道的,因为昨日寺里只接待了那九个借宿的客人。 “施主询问这个作甚?”接连被十四拒绝,谁还没有脾气? “客人的私事,贫僧不好向外透露。” “那就算了。”十四也不纠缠。 啊?算了? 只见她往四周看,然后抱着肖砚走过去,坐到了亭子下面。 反正快天亮了,等天亮之后齐先跟佟羊进来,还怕找不到那他们吗? 旁边的辨苦:“……” 算了,急不来,急不来。 他在心里自我纾解道:肖砚现在的命格变了,幼年好像并没有像那一世那样凄苦。 现在看上去也不太需要他插手,而且他也不太适合插手。 机缘这样的事情,强求不得。 他能往来于时空之间,本就是不合天命自然的异数了,为了肖砚好,也不能过分行事。 辨苦和尚在原地站了片刻,转身走了。 “娘亲,那个是谁?”他走了之后,肖砚问。 “不太认识。”十四道,“他住在寺里,应该是这个寺里的和尚吧。” “哦。” 肖砚也不多问了。 天很快亮了,有小沙弥出来开门,看到十四跟肖砚已经在寺里,还以为是借宿的客人。 “师父。” “肖娘子。” 看到从外面冲进来的齐先跟佟羊,开门的小沙弥愣了。 “二位施主怎么这么早?” “我们过来找人。”佟羊接话道,“请问小师傅,能不能带我们去找昨天来寺里借宿的那些人?” “他们是我们的师兄,我们过来就是来找他们的。” 十四又在心里对佟羊赞许了一声,确实让人省心又省力。 小沙弥一听,立马带几个人往寺里对外租赁的客舍去。 “昨天的几位施主就住在这里。天太早了,应该还没有起床。” “多谢小师傅。”佟羊道,“小师傅去忙吧,我们等师兄们起来。” 小沙弥走了。 “师父,怎么办?”齐先问,“直接冲进去?” “难道等他们起床?” “可是……这是寺里的房子,咱们不好破门进去吧。” 十四让肖砚站在原地等,抽出了齐先的佩刀。 “师父你……” 十四把刀插进门缝,轻轻几个动作,门栓掉了。 “师父你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别废话。”十四把刀扔还给齐先。 里面的人睡得还真香,直到齐先跟佟羊一起冲进去,才把他们惊醒。 这间正好住了两个人,齐先跟佟羊一人一块牌子轻松到手。 他们又去撬隔壁的门。 刚刚的动静把后面的人都惊醒了,进到第二间房里的时候里面的人正在穿衣裳。发生了一阵打斗,也算是比较迅速地拿到了牌子。 齐先跟佟羊从第二间里面出来,剩下还没被摘牌子的四个人以及齐天衡也从房里冲出来。 (本章完) 第97章 还有力气就继续打 第97章 还有力气就继续打 “阿砚站好等我。” “知道了娘亲。” 十四首先冲向齐开。 齐先跟佟羊也一人冲向一个。 而被剩下的那个人,正好是洛云冲。 他在原地愣了片刻,然后拔腿跑了。 …… 齐先的运气不太好,最后交手的又是一个二等镖师。他应对起来有些吃力。 十四迅速夺了齐开的刀,把他扔向佟羊。 这个时候佟羊正好已经摘了对手的牌子,从善如流地接住十四的好意,和齐开过起招来。 十四停下,看着他们俩跟别人交战。做好了随时上去驰援的打算。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大势已去所以没有士气了,齐开和另一个二等镖师对战佟羊跟齐先,居然没有占据任何上风。 十四看着他们打了有两刻钟,也没给她出手驰援的机会。 齐先和佟羊一人用一身伤,各自从一个二等镖师身上换取了一枚铜牌。 到了现在,除了一开始没追上来的五个人以及刚刚跑走的洛云冲,十四、齐先跟佟羊已经摘掉了对方十八块铜牌。 “师父,我摘了十块牌子了!”齐先从地上起来,对着十四笑。 他忘了脸上都是伤,一笑,立刻疼得吱哇叫。 “肖娘子,我也拿到四块了。”佟羊的伤并不比齐先轻。 “肖娘子,货物呢?”齐天衡走过来,“你们是什么时候来到的?” “货物昨晚就到了寺里。”十四道,“待会儿齐当家要是留在寺里吃早饭的话,说不定还能吃到用它做的饭。” “昨晚就运过来了?”齐天衡不解,“谁运过来的?” “佟羊设法运上来的。”十四道,“回到镖局之后再让他跟你细说。” “走吧。”十四转身要往外走。 “去哪儿啊师父?” “还有六块牌子呢。”佟羊反应过来,“肖娘子,咱们是不是要去追剩下的人?” “嗯。” “好!” 齐先觉得他又有力气了。 “肖娘子。”齐天衡追上来,“你们已经一天两夜没有休息过了,不在这里休整一下再出发吗?” 谁都明白,剩下的那六个人,就是待宰的羔羊。 这次训练匪徒已经大败,他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只能回镖局,等着被摘牌子。 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反攻,在十四他们回镖局的路上反败为胜。 但是,他们恐怕连这个胆子都没了。 “不必了。”十四继续往前走,“这才哪儿到哪儿?” “齐当家。”十四忍了好久,终究不吐不快,“你对手下的人太温柔了。” 这句话把齐天衡说的愣在了那里,片刻之后,老脸通红。 …… 佟羊把马车从山下客栈里牵出来,齐先把货车牵出来。两车四人一豹,开始往回赶。 他们连早饭也没有在客栈里吃,而是跟十四报告之后一起打包了一天的干粮和水,一边赶路一边吃。 赶回黄粱镖局的时候正好天黑。 齐先和佟羊跟进了民宅的强盗一样,先冲进饭堂,没找到人。 又来到住所。 “砰!” 门是被齐先踹开的。 里面正在给彼此擦药酒的人吓得把瓶子丢了出去。 “齐先?佟羊?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们呢?” “谁啊?” “还有牌子的人。” 齐先提牌子的时候,就像狼看到了肉。 十四带着肖砚追过来的时候,他们俩已经从院子冲出来,往练武场跑去。 “他们在干什么?”齐乐成在饭堂见到了肖砚,也要跟过来。 “在抢牌子。”肖砚很兴奋,“快来快来。” “去哪里呀?”齐乐成一边问一边追过去。 等他们来到练武场的时候,里面的场景有些滑稽。 有人到处跑,齐先跟佟羊在后面追,跟赶羊一样。 “齐先,佟羊!我们已经认输了,你们还追什么?” “是啊,别再追了!” “牌子!牌子呢?” “都说了认输了!你们已经赢了!” “牌子!” “对,牌子还没摘就不算!” “我们都回来了!都回镖局了!” “我师父说训练三天才结束,回到镖局也不能算结束。” “你……你们别追了!我们是你们仇人吗?大家都是一个镖局的,就不能留点儿面子吗?” “交情是交情,牌子是牌子,快把牌子给我!”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五个人的牌子被成功抢……啊不,应该是追到了。 最后,齐先跟佟羊一起围向洛云冲。 “他们俩怎么跟狗见了肉包子似的。”被抢了牌子的人凑到一起感慨。 “是啊,都说了认输了还不放手。” “他们要跟洛师傅动手吗?” 洛云冲是二等镖师,跟他们这些小喽啰可不一样。 似乎,有好戏看了。 “他们打得过洛师傅吗?” “一个打不过,但他们是两个人啊。” “而且都跟疯了一样,我怎么觉得他们俩一身伤回来反而更厉害了?” “我也有这个感觉。” “快看!打起来了!” “真动手了呀!” 此时的齐先跟佟羊面对洛云冲,确实没有丝毫害怕。 他们有的只是兴奋,极度的兴奋。 最后一块牌子了,一定要抢到手! 他们已经打败了那么多二等镖师了,还差这一个洛云冲吗? 两个两天两夜没有休息又浑身是伤的人,对上休息充足毫发无伤的洛云冲,除了人数没有任何优势。 齐先跟佟羊一开始双双被压制,更是险些被抢了牌子。 围观的人以为十四会过去帮忙,但是她没有。 三个人继续缠斗,齐先跟佟羊轮流一次次在洛云冲手上吃亏。 但他们俩就像打不死的小强,被打趴下之后起来再战,趴下两次那就起来两次。 谁怕谁! 打到后来,打乱了洛云冲的节奏。 也打乱了他的心态。 肖十四娘给这两个人灌了什么药?他们怎么会不要命一样不停地冲上来打? 整个顾家镖局的人都过来围观了,包括不用当值的丫鬟小厮。 “砰!” 齐先不知道第几次被踹到地上。 “齐先!”有人情不自禁地大喊,“起来!” “对!起来齐先!” “砰!”佟羊也摔倒了。 “佟羊!起来!” “佟羊!起来!” “齐先!起来!” 围观人群成了佟羊跟齐先的后援队,扯着嗓子地为他们呐喊。 “起来!”十四的声音加入,“继续战!” 齐先和佟羊从地上爬起来,他们的衣裳早就被血与汗浸透,又被地上的泥土包裹。 两个人一起冲向洛云冲。 “打!” 师父说了,还有力气,那就继续打! (本章完) 第98章 被人 护着的感觉 第98章 被人 护着的感觉 洛云冲败了。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齐先不知哪来的力气,跃上了他的肩头。 他用的是十四经常用的那一招,用腿钳制对手的脖颈。 洛云冲要把他打下来,却被佟羊死死牵制住双手。 “啊……啊!” “砰!” 三个人一起摔倒了地上。 “佟羊,牌子!” 齐先觉得自己很笨,学师父的招式只学了半招,没学会她是怎么做到只摔对手不摔自己的。 他只能用这个笨招,才能死死钳制住对手,这样才能给佟羊争取抢牌子的机会。 他娘的,师父这招摔人太疼了,疼死他了。 佟羊从地上爬起来,冲向早就看准了的位置——洛云冲的腰带。 抓住牌子,拽! “拿到了!” “齐先!拿到了!” “拿……到了。”齐先大喘着粗气,确定自己没有幻听,才放下心来。 “放……放开我。” 齐先终于放开了洛云冲。 他也实在没力气了,要是佟羊再不摘了最后一块牌子,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哇!”人群一阵欢呼,冲向他们,“齐先!佟羊!” …… 齐天衡等人回来的时候,齐先跟佟羊正好被人从练武场抬出来。 “怎么了?” 齐天衡急忙问:“他们俩这是怎么了?” “赢了。” 十四从人群里出来,一手提着一串铜牌,她一动,就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 “这是?”齐天衡看到了十四挂在腰间的牌子,还是那四个。 “这是齐先的。”她举了举左手,又举了举右手,“这是佟羊的。” 跟在齐天衡身后的人,都盯着她两只手里的牌子,想数清有多少个。 十四直接为他们解惑:“一边十个,并列第一。” “齐当家。”她说,“看来你要拿出双份的奖励了。” 齐天衡先是愣了愣。 “好,好!”然后开怀大笑,“好!” “我拿,一人三万钱。” “又不是凭他们自己的本事拿的。”这个时候,总有人来煞风景,“有什么好得意的。” “齐开!”齐天衡转身,“你还没得到教训是不是?” “你最大的毛病就就是眼高于顶!我本以为你这回输了,能意识到自己的毛病。可是没想到你完全没有悔改的意思!” “我说的有什么错?”齐开并不十分害怕齐天衡,“他们的牌子是自己凭本事拿到手的吗?” “不过是会趋炎附势,攀上了能替他们作弊的人。” “齐开!” “你想趋炎附势吗?”十四说,“可是你没有这个机会。就算是想,也没有这个本事。” “你……” 经过这两天,齐开已经见识到十四的厉害,所以他不敢跟她顶撞。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十四走过来,旁边的人自动给她让路。 “你比齐先大六岁,你开始练功的时候,他还在他娘肚子里。” “你比他早五年进入黄粱镖局,却只当了二等镖师。” “齐开,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齐开的脸一阵青一阵红,“我凭什么不能得意!” “我是黄粱镖局最年轻的二等镖师,我凭什么不能得意!” “你能当上二等镖师,是因为你消耗的时间长。你是最年轻的二等镖师,是因为黄粱镖局人才凋敝,老一辈镖师退出之后没有出色的人才接替。” “因此,才显出了你。” “瘸子里面挑将军挑出了你,你就有了自己是天才的错觉了吗?” 这……这位肖娘子,骂人好厉害…… 周围的人吓得不敢吱声,他们都见识到了十四的身手,却是第一次见她骂人。 她骂起人来,真的是往别人死穴上戳。 那么骄傲的齐开,居然被骂哭了。 “肖娘子……”齐天衡走过来。 “齐开,给肖娘子认错!” “我为什么给她认错?”齐开带着哭腔,“她就是包庇徇私,因为齐先是她徒弟所以她处处偏向他。我又没有错,我凭什么给他认错。” “你说错了。”十四道,“我偏心的不止齐先,还有佟羊。没看见他们一个人夺了十块牌子吗?” “佟羊也不是我徒弟,知道为什么偏心他吗?” “因为他有本事。他能独自护着货物从黄粱镖局到大慈恩寺,然后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运进去。” “换了你,你能办成吗?” “我这个人,私心特别大,我不是齐当家这样大公无私的人。谁让我看着顺眼,自然就多得我一分偏心。你要有是有本事,你也能超过佟羊,超过齐先。” “关键是,”十四略微停顿,被迫齐开和她对视,“你有那个本事吗?” “肖娘子。”齐天衡这下是真的有些可怜齐开了,“肖娘子息怒。” 他这个侄子从小到大听到的都是夸奖,还从来没有受到过挫折。 这没想到,第一回受挫,就是肖娘子给的。 他也太倒霉了。 “齐开!” 齐开跑走了。 抬着齐先跟佟羊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也想看热闹,所以他们并没有走,而是停下了,就停在不远处。 所以十四把齐开骂哭的整个过程,齐先和佟羊都听着。 不止齐开哭了,齐先也想哭了。 呜呜呜,师父对他真好呀,他爹都不会这么帮着他骂齐开。 因为在所有人眼中,他都不如齐开。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在夸齐开,却很少有人夸他,他们都觉得齐开比他强。 只有师父,只有师父会在齐开说他的时候替他出头。 只有师父觉得他优秀。 “你哭什么?”齐先看到了他对面的佟羊,“我都没哭呢,你怎么比我先哭了。” 佟羊立马抹了眼泪:“你看错了,我没哭。” “你就是哭了,还不承认。” “是不是因为师父夸你了?”齐先道,“师父像护着我一样护着你了是不是?” 其实佟羊第一次流眼泪不是十四说那些话的时候,而是齐先喊“佟羊,牌子!”的时候。只不过没人注意到罢了。 刚刚肖娘子把他和齐先的牌子都要过去的时候,看到两个人的数量一样。 笑着说:“不错,我很满意。” 他第二次想哭。 但忍住了。 等肖娘子护着他们俩骂齐开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 佟羊是孤儿,是被齐天衡捡回来的孤儿。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么护着他。 今天齐开护着他,替他抢牌子。 肖娘子也护着他,替他说话。 他觉得今天是他十几年的生命里最高兴的一天,也是最想哭的一天。 齐先真好呀,肖娘子真好啊。 (本章完) 第99章 过目不忘的本事 第99章 过目不忘的本事 “她可太凶了。” “是啊,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凶的人。” “家主在她面前都不敢说话。” “齐开一个已经当了爹的人,被她训的跟孙子似的。” 十四走远了,齐先和佟羊被人抬走了,齐天衡也走了,剩下的人才敢开口讨论。 “这可比训孙子狠多了?我娘都不舍得骂我儿子,只舍得这么骂我。” “反正,以后镖局里应该没人敢得罪她了。” “不动手光动嘴都能把人骂哭,谁还敢得罪她?” “可是你们不觉得……” “觉得什么?” “不觉得肖娘子人其实挺好的吗?” “好?她人好?她还……她好像还真不是坏人。” “对啊,她哪里是坏人?虽然训练严苛,但是从来不会骂人,只要咱们不主动招惹,对咱们都客客气气的。” “还把自己的功夫教给我们,我们也不是她徒弟,但她教齐先跟教我们一样。” “她来了之后还跟家主一起宣布把镖局里的生意公布出来,大家都有争取的机会。” “是啊,虽然咱们现在没那个实力,可以后有呀。等实力提升了,咱们也能去争一争。” “可她还是对齐先跟佟羊最好呀。” “她刚才不是说了吗?看谁顺眼对谁好。不就是谁办事办得好就对谁好吗,这也不算私心吧。” “不算不算,谁都喜欢会办事的人。” “而且你们没发现,就这两天,齐先跟佟羊都变厉害了吗?刚刚居然打败了洛师傅,跟不要命一样。” “什么?怎么打败的,快说说快说说。” …… 在外面折腾了两天,终于能回来好好洗个澡了。 齐天衡提过要给十四配丫鬟的事情,被她拒绝了。她跟肖砚时不时往空间里跑,有其他人在身边反而不方便。 应该是齐天衡跟齐夫人特意打过招呼,她和肖砚住的地方虽然没有小厮丫鬟,但一应用度都送来的特别及时。 十四领着肖砚回来的时候,房里已经备好了洗澡水。他们没有赶上晚饭,还单独送了一份晚饭过来。 十四跟肖砚在路上吃了干粮,但是现在有些饿了,就先吃了饭,然后才洗澡。 洗完澡之后带着肖砚进了空间,打开了电脑。 “娘亲,看会动的小羊吗?” “不是。”十四道,“试一试你过目不忘的能力。” 原本想让齐先叫他千字文的,但是一路匆忙也没顾得上。 十四打开电脑,找出千字文。 “这是另一种文字的千字文,我用这个教你。” “天地玄黄……”十四开始看着现代文版本的千字文教肖砚,她读一句,肖砚跟着读一句。 整篇读下来之后,她问道:“怎么样,能记住多少?” 肖砚想着这个问题,皱起了小眉头。 “你试着背背,能背到哪里就背到哪里。”十四轻捏他的小脸儿,“也并不是一定要记住。” 肖砚点点头,开始背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束带矜庄,徘徊瞻眺。孤陋寡闻,愚蒙等诮。谓语助者,焉哉乎也。” 肖砚背的时候,十四盯着电脑屏幕一句一句地看,直到最后一句背完,她惊住了。 我去!还真的是过目不忘啊!不仅过目不忘,过耳也不忘! 书里描写和亲眼看到的冲击感可完全不一样! “娘亲,我背对了吗?” “对了。一个字都没有错!”十四捧起肖砚的额头亲了一口,“宝贝儿你也太厉害了吧!” 由于受过系统性记忆训练,十四自认她的记忆力放到普通人里已经算出类拔萃了。 可是跟肖砚比起来,这完全没有可比性啊。 这就是爽文男主开挂的惊喜程度吗?她好像体会到一些了。 这才第一次签到,就获得了过目不忘的奖励。 她记得原著里写的一共七次签到,那以后还会获得什么逆天技能? 十四努力回忆,但只想起来一个“笔落山河”和一个什么武功秘籍,这些都是男主的事业线,他跟着那个女孩儿看得囫囵吞枣,一点儿也不仔细。 结果现在回想地抓耳挠腮的,看来看书还是得认真呀,不论看什么书。 “娘亲。”肖砚抱住了十四的脖子,“我也要亲娘亲。” 十四把脸给他亲。 “娘亲你为什么这么高兴?因为我把千字文背下来了吗?” “是因为这个,也不止是因为这个。”十四回答道,“阿砚,现在你应该知道过目不忘是什么了吧。” “就像这样,别人需要学很久才能记住的东西,你看一遍,听一遍,就能一字不差地记住。” “这很厉害吗?” “很厉害。” “和娘亲一样厉害吗?” “你比娘亲厉害多了。”十四看着他的样子,被可爱坏了,“娘亲可不能听一遍就完全记住。” 小家伙儿对于这有多厉害完全没概念,但是听到十四说他厉害,他就很高兴。 “那我以后多背书,背很多很多书。” “哈哈哈哈。”十四被他逗笑了,“阿砚,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好了,今天什么都不做了,去睡觉。” 十四抱起他,往卧室走。 但是走到外面又想了想,还是出去睡吧,以防万一。 “娘亲,那我能在别人面前背书吗?” “能啊,为什么不能?” “这是秘密。” “啊,阿砚是这个意思呀。”十四给他解释,“你记性好这件事,不算秘密,不用特意瞒着别人。” “要瞒着别人的是系统的事情,还有你是怎么获得过目不忘的能力的,这个不能告诉别人。” “知道了。” “你以后呢,还会得到系统的很多奖励,会有很多别人都没有的能力。” 十四把肖砚放到床上,自己也躺上去。 “不过那个时候你应该已经长大了,已经知道如何辨别什么需要隐瞒什么不需要隐瞒了。” “娘亲,齐乐成今天问我去干什么了,没什么没有跟他说。” “你是怎么说的呀?” “我说我跟娘亲出去了,还有齐先哥哥,佟羊哥哥。我看你们打架,一起坐车,还睡在了箱子里。” “齐乐成怎么说?有没有吃醋?” 十四觉得,那个小子恐怕又要吃醋了。 “他不高兴了。”肖砚说,“但没有发脾气。” “这样啊,那他的脾气似乎变好了……” 母子两个聊着天,很快睡了过去,一觉酣足。 (本章完) 第100章 偏心 第100章 偏心 第二天镖局里的每个人都就此次对抗训练做了个人总结,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识字,所以总结是口头总结的。 在练武场集合,然后挨个出列发言。 发言长短不一,最长是佟羊,齐先跟他不分伯仲。 而齐开,像是霜打了的茄子,齐天衡让他出列他就出列,让他发言他也说了两句。两句总结完之后,就回到了队列里。 齐天衡给齐先和佟羊发了奖励。十四原本以为会是一人一大筐钱,但不是,齐天衡给的是金子,分别给了两个人和三万钱等价的金子。一人一个荷包就能装完。 不过他们两个要是零的时候,还要兑换成铜钱。大宗交易有用金子代替铜钱的习惯,可是平时买衣服吃饭喝酒这样的事情,还是需要用铜钱来支付。 十四再次感叹没有纸币的尴尬,有银票也行啊,可是原著也不知道借用的哪朝哪代的经济情况,连银票都没有。 总结大会之后,十四给众人布置了训练任务,让宋师傅盯着他们完成。 至于齐先跟佟羊,一人给他们放了两天假。 两个人虽然伤的都是皮肉,但也不算轻,需要先养两天。 齐天衡开始担心他们的伤会阻碍他们争抢走镖的名额。 对此,十四也是没预料到的。她想到有人会在训练里受伤,但没想到这两个小子会上了头,到最后都开始玩儿命了。 他们最后的样子,倒是让她想起了前世的生活。在雇佣兵基地毕业之前,她参加过无数次对抗训练。几乎每一次都在玩儿命,训练场上不拼命,下了训练场就留不住自己的命。 但是对此,当事人却并不怎么在意。 总结大会结束之后,两个人更是达成了一致,过来和齐天衡以及十四说了他们的想法。 “你们要跟着肖娘子去走镖?”齐天衡有些惊讶。 按照他们两个这次对抗训练里的表现,和其他人争的话未必会输。齐先还可能输,但佟羊,已经完全有能力独当一面了。 这两个人居然要放弃走镖的名额,跟着十四去当随从。 要知道,这随从跟主镖师的待遇可差远了。 主镖师按份额分红,随从跑一趟却只能得一份辛苦钱。 “没关系,我们愿意。只要跟着师父,不拿钱都没事,反正这次的奖励也够我一段日子了。” “跟在肖娘子身边能长很多本事,我们跟在她身边历练,以后才能更好地护镖。” “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当然由你们自己决定。”齐天衡见两人已经决定好了,也不多说什么了。 从这对抗训练来看,齐先先不说,佟羊确实是可造之才。跟在肖娘子身边多学学,说不定以后是个一等镖师的候选人。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齐天衡对两人道,“我跟肖娘子还有些事情谈。” “那好,家主,肖娘子,佟羊告退了。” “师父,那我们走了。哦,还有伯父。” “没个正形。”齐天衡觉得齐先的长进只是一时的,这样才是他的常态。 “齐当家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是关于齐开的。”齐天衡有些不太好意思开口。 毕竟齐开一开始就对肖娘子的态度不好,要是再让她帮他,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齐当家但说无妨。” “那个……肖娘子。”齐天衡思索着怎么开口合适,“齐开他年纪还小,阅历浅,有些事情思虑不清楚,还请肖娘子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比齐先大六岁吧。”十四道,“听齐先说,他今年二十二岁,而且儿子已经三岁多了。” 他的儿子,比肖砚还大。 是啊。齐天衡这才反应过来,肖娘子的儿子还不到三岁,齐开的儿子已经三岁多了。 在肖娘子面前说他年纪小,好像还真说不过去。 可是他确实阅历浅呀,刚刚及冠两年,怎么也算不上年纪大吧。 但是肖娘子比齐开更年轻这也是事实。 只能说,人跟人真的不一样啊。 有些人,是不能以年纪和资历来论的。 “齐当家别上心,我只是就事论事,没什么别的意思。”十四道,“你想说什么,接着说。” 齐天衡叹了口气,毕竟是自己最看重的侄子,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肖娘子,齐开他跟齐先一样,本性并不坏。” “他只是……只是从小到大被人众星捧月惯了,所以有些眼高于顶的坏毛病。” “肖娘子想想齐先,一开始对娘子口出不逊,但娘子也知道,他品性不仅不坏,还很良善。” “齐开跟他是兄弟,他们兄弟俩其实是一样的人。” “所以齐当家你想说什么?” “我想请娘子开导开导齐开。”齐天衡道,“他现在萎靡不振,我是真的有些担心他呀。” “他父亲把他们送到我这里来,我得对他们兄弟俩负责。” 在十四心里,可不觉得齐开是和齐先一样的人。 而且他萎靡不振,是因为意识到自己不再是众星拱月的那个月亮,而变成了下面的星星。 十四不留余地地怼他,就是想点醒他。他如果真的能醒过来,会用实力来向众人证明,他依旧可以是那个月亮。 还有齐天衡,他难道没发现他对齐开明显比对齐先更偏心吗?众星拱月,他自己也是星星当中的一颗。 要是当初齐先被十四一顿打也打得萎靡不振了,他会像现在关心齐开一样关心他吗? 是啊,人都有私心,都会偏心,这是人之常情。 齐天衡偏心齐开,就跟十四偏心齐先一样。 她对此表示理解,但立场不变。 “齐当家。”十四开口道,“我说话向来直接。” “肖娘子请讲。” “齐开这一关,需要他自己亲自趟过去。”十四道,“他萎靡不振,并不只是因为我骂了他一顿。也不会因为我去说几句就立刻恢复过来。” “等他自己找到办法,就能从萎靡不振里走出来了。” “可是肖娘子……” “齐当家还有话说?” “肖娘子这次去护方家的镖,能不能也把齐开一起带上?” 齐天衡还是想让齐开多跟十四接触一些,要是他也能跟齐先一样得了十四的青眼,成就定然比齐先要大。 “齐当家来问我之前,有没有先问过齐开?”十四道,“堂堂二等镖师,让他来给我当随从,你先问过他愿不愿意吧。” 齐天衡语塞。 依齐开的性子,他大概率是不会同意的。 (本章完) 第101章 有肖娘子这样的娘真好啊 第101章 有肖娘子这样的娘真好啊 后面众人争走镖名额的时候,佟羊和齐先一同弃权。 彼时,他们正跟十四一起来到了黄梁县外的山上,一起跟着的还有肖砚以及他那只终于不会再被人看成小猫的豹子了。 “师父,你怎么会给阿砚养一只豹子在身边?” 别人都是养一些猫阿狗啊的,他师父真是与众不同,真是剽悍。 一开始齐先也以为小砚是只猫,只不过比一般的猫体量稍微大一些。当亲眼看着它捕了一只兔子之后,他的第一个想法还是:猫也会捕猎了? “娘亲上山的时候捡到的。”小砚回答道。 “随便就能捡一只豹子?” “不是随便,是打狼的时候捡的。” “肖娘子还打过狼?”佟羊惊道。 “啊,这个我听连安说了。”这个齐先知道,“他说他第一次见师父的时候,她就在他姑父那里卖狼皮。阿成前些日子送给伯父做寿礼的那件狼皮大氅,用的就是师父打的狼皮。” “师父,咱们来山上干什么啊?”十四只是带他们出来了,并没说要干什么。 “训练。”十四道,“镖局里场地太小,能做的训练有些。” “师父这是单独给我和佟羊开小灶吗?” 齐先和佟羊眼睛双双一亮。 “别多想,别人都在抢走镖的名额,就你俩闲着。我正好要到山里来,带你们不过是顺手的事。” “师父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齐先心里得意极了,哪里会信十四的话? 十四懒得理他,开始给他们发布任务。 “今天的训练任务很简单。” “你们从这里出发,往前行进,走到山的另一头,再返回来。我在这里等你们,天黑之前回来见我。” “是。” “是什么啊是!”齐先见佟羊答应地飞快,好像这座山轻轻松松就能翻越了一样,“你知道这里是几座山连着吗?一来一回,靠一双脚,一天,你答应的快,走的时候就不这么觉得了。” “所以呢?”十四看他,“你是走还是不走?” “肖娘子我们走,我们这就走。”佟羊拉着齐先走。 “别再废话了,快走吧。” “可是师父,我们没带吃的喝的啊。” 十四把水袋扔向他们,“只有水,至于吃的,自己想办法。” 齐先被佟羊拉走了,肖砚抬头问十四:“娘亲,我们做什么?” “打猎。”十四一把将肖砚扛在背上,“小砚,走咯!” …… “佟……佟羊……你等等……等等我……” “快点儿吧,肖娘子说天黑之前让咱们回来,这眼看天就要黑了。”佟羊放慢脚步,等齐先追上来,再一起走。 “师父……师父她真的不是人啊她……” “你骂肖娘子?” “没骂……我没……没说完。”齐先把自己的刀抱在胸前,他觉得这样比挂在腰间轻一点儿。 “我怎么会骂师父呢?我是觉得……觉得她不是人……她是神仙啊她。” “你有这些力气贫嘴,还不如留着跑步。” “我终于知道师父为什么不用内力只凭体力就能跟别人打那么久了。这种训练她要是经常做,体力能不好吗?” “总之,咱们听肖娘子的准没错。” “对,师父反正不会害我们。”这句话齐先不会更认同。 “咕噜……咕噜……” “佟羊。” “又怎么了?” “你饿吗?” 佟羊怎么可能不饿?他们俩跑了一天,却只一人喝了一袋水。 至于肖娘子说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弄吃的,但是赶路的时间都不够,哪里还顾得上弄吃的呀? “快回去,回去就能吃饭了。” 说到回去,齐先首先想到了他的床。 “要是回去,我肯定立马把自己摔床上。吃的就算了,还是直接休息吧。” “哎佟羊!你干什么?” “快跑吧,不然天黑之前根本到不了。” “那你怎么说跑就跑啊,等等我!” 两个人拼尽最后的力气狂奔半个时辰,终于到了一开始的那座山头。 “娘啊!终于……终于到了。” 再不到,齐先都想哭了。 其实他现在也想哭,累的。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佟羊问。 “什么味道?” “肉味儿。” “你是饿出幻觉了吧?这个鬼地方哪里来的肉味。” “真的!”佟羊看到了前方的火堆,火堆旁还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儿。至于小砚,它卧在地上,正好被十四挡住了。 “是肖娘子!” 佟羊像是上了发动机,风一样地窜走了。 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齐先,当反应过来十四在干什么之后,他也觉得自己上了发动机。 “师……师父……” “肖娘子……我们……回来了……” 两个人最后这一百多米的距离才是狂奔,此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都像是随时都会厥过去的样子。 “跑过来的?”十四抬头看向他们,“别直接停,先走走。” “好……好……” “好……” 两个人扔了佩刀跟水袋,绕着火堆走。 他们在绕圈,眼睛却始终盯在火堆上面的架起的肉上。 “师父,这都是什么肉啊?”齐先觉得他一说话,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兔子,还有野鸡。”肖砚转身回答他,“小砚捕的兔子,还有娘亲捕的野鸡,娘亲也捕了一只兔子。” 佟羊和齐先看着正在火上烤的,是三只兔子跟两只野鸡。除此之外,十四脚边还放着一只兔子跟两只野鸡。 师父这是徒手捉了四只野鸡跟一只兔子? 他们以前也捉过野鸡,但都是骑马撵的啊。 “还有两条蛇。”肖砚又指了指他跟十四后面。 “蛇?!” 齐先一蹦三尺高:“哪里,哪里有蛇?” “别跳了。”佟羊按住他,“你刚刚差点儿踩到。” 两条死蛇被十四放在她跟肖砚后面,光线弱,不特意看很容易就忽略了。 齐先回头看他刚刚走的路,他绕圈绕的大,应该没有……没有从它们身上趟过去吧? “师父,你捕蛇干什么?”齐先抓着佟羊的胳膊,不敢动。 “遇到了,顺手打死了。”十四道,“要是这些不够吃,可以吃它们。” 吃……吃蛇啊? 打死他他也不吃! “好了,你们俩坐下吧。”十四道,“可以吃了。” “你别拽着我呀。”佟羊快被齐先整个挂在身上了。 齐先嘿嘿笑两声,但手仍旧没动。也不知是他拉着佟羊还是佟羊拉着他,两个人坐到了十四跟肖砚的对面,离两条死蛇最远的地方。 席地而坐的时候,齐先都在担心会不会突然有蛇爬出来。 “给。” “师父,这是什么?” 齐先接过十四又递过来的一个水袋。 打开一闻,是酒味儿?还是甜甜的酒味儿? “葡萄酒!师父你居然带了葡萄酒啊!什么时候带的,我怎么没发现?” “不是带的。”十四把烤的差不多了的兔肉从火上拿下来。 “肖娘子,我来吧。”佟羊起身帮她。 齐先也过来,两个人一人拿走了一只兔子。 “好香啊!” 齐先并没有夸张,十四烤的兔子肉,是在空间里腌过的,刷了油,洒了孜然粉跟辣椒面儿。 “师父,你还没说,这葡萄酒是怎么来的?” “我跟阿砚抓完野物之后下山去买的。” 一天,抓了这么多野物,又下山买了葡萄酒然后带上来? 师父这一天,也没比他跟佟羊少跑吧。 野鸡也烤好了,十四用匕首切成块,放到一片大树叶子上给肖砚。 “小砚,奖励你的。”扔给了小砚一只鸡腿。 有烤肉,还有葡萄酒,齐先和佟羊觉得,他们这一天真的值了,满身疲惫顿时散了。 “能当肖娘子的孩子真好啊。”佟羊小声跟齐先说,眼睛却羡慕地望向肖砚。 有肖娘子这样的娘,肖砚真的是比好多孩子都幸福。 她能教她打拳练功,会带他走镖训练,给他养豹子,还能带他上山烤肉……佟羊不羡慕齐乐成,但他真的好羡慕肖砚。 “那当然,我师父这样的人,连我都想给她当儿子。”齐先撕了一大口兔肉下来,一边嚼一边说,“不过我是她徒弟,也不亏,哈哈。” (本章完) 第102章 去方家 第102章 去方家 后面几天齐先跟佟羊还期待着十四带他们上山,但她没再出去,而是留在镖局给大家做格斗训练。 方三娘七月初六出嫁,方家来了人,请十四七月初五就到方家去。 十四就带了齐先跟佟羊两个人,镖局里一下子忙起来,人手本身就短缺。七单生意被六个二等镖师抢走了六单,剩下一单给了一个三等镖师,其他人全部充当随从。 “肖娘子要带阿砚一起去?”齐天衡惊讶地问十四,他本来以为她会把肖砚留在镖局。 “对。”十四道,“这件事已经征得了方家主的同意。” “小孩子跟在身边,会不会不太方便?”齐天衡道,“况且他不是在跟阿成一起上课吗?这一走最少一个月,课业怎么办?” “我来教阿砚。” “你?”齐天衡看向齐先,明显不信任。 “对,我跟齐先说好了,让他先教阿砚识字。”十四道,“反正只是启蒙,简单地学一些字就行。” 事实是肖砚在大慈恩寺签到获得了过目不忘的能力,现在学什么都学的飞快。千字文不仅早就背下来了,这几天十四让他自己对照着记字形,他也已经记下来大半了。 见肖砚学东西学的这么快,十四突发奇想,想让他两种字体一起学。 白天的时候跟齐先学大历朝的文字,晚上他们一起到空间,她教他现代文字跟拼音。空间里的电脑无疑是一台宝藏,她想让肖砚也利用起来。 不过十四也明白,纵然有了异能,肖砚现在还只是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学东西方面她不会强求。就让他玩儿着学,能学多少学多少。 “也好,阿砚现在年纪还小。”齐天衡本来想说读书识字不可儿戏,而是想到肖砚才两岁半,“等再大一些,再抓紧也不迟。” “阿砚记东西的速度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听到齐天衡的话,齐先忍不住开口,“他就算随便学学,也比其他人努力学学得快。” 几天前对抗训练的时候这小家伙千字文才背了一小段,后来上山的时候就能全部背下来了。 齐先惊讶于他的好记性,当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又从脑子里所剩无多的文字记忆里搜索出一篇词赋教他,想看看这小家伙儿的脑子有多好用。 结果!结果他才念了一遍,这孩子就跟他说他学会了! 随后,就当着他的面一字不差地背了一遍。 齐先当即就受打击了,想当年他被先生逼着背文章,那可是难受到不行,硬逼着自己背上好久,才能勉强记住。 这孩子……这孩子他跟他师父一样,根本不是人! 齐天衡明白在齐先心里,十四早就成神了。所以他夸阿砚,他也以为是齐先爱屋及乌,看肖砚怎么看都是好的。所以对于他的话,也没在意。 “对了肖娘子,前些日子我让宋师傅在马市给你盯着有没有合适的马匹,今天刚送过来,已经牵到外面了。” 替她配了马吗? “多谢齐当家。” “当不起肖娘子的谢,你是镖局的一等镖师,这都是你份额内的。” 齐天衡把十四送到门外,外面有三匹马,分别是齐先的、佟羊的,以及她的。 “好马呀!”齐先朝十四的马跑过去。 “伯父,你这次是下了血本吧。佟羊你快看,师父这匹马,一看就是上上等。” 十四会骑马,自然也能看出这匹马确实是好马。 “齐当家破费。” “不能这么说,只有这样的马,才不算辱没了肖娘子。” “祝娘子一路顺风,旗开得胜。” 告别了齐天衡,十四翻身上马,带着肖砚,后面跟着佟羊跟齐先,一起来到方家。 至于小砚,他虽然还没长成正常体型,但奔跑能力已经初见,跟在马后面跑是不成问题的。 齐天衡给十四准备了马,而方家这边,则给她和肖砚准备了马车。 正好,路上可以给小砚坐。 “肖娘子,这是你儿子呀?” 齐先和佟羊被方家的管家安排到了送亲的家丁队伍里,十四则带着肖砚一起来见方三娘。 “这孩子长得真好看。” 方三娘看看肖砚,又看看十四:“他跟肖娘子长得像。” “眼睛像,鼻子跟下巴更像。” 她好像是才发现十四换了衣裳,穿的是青色男装,头发高高竖起。 “肖娘子你这样打扮也好看,英姿飒爽,比一般的女子穿起男装都有气势。” “三娘子夸奖。” “我没恭维你,说的是实话。”方三娘道,“肖娘子身上有女子没有的英雄气,要是个男子的话,肯定特别招女子喜欢。” “早知道不让他们给你做女装而是做几身男装了。” 她的贴身丫鬟笑了:“三娘,肖娘子是要贴身保护你的,穿着男装怎么方便呢?” “那有什么不方便的?就说是我哥哥呀。” 方三娘全然不见待嫁女的羞涩或是紧张,一样地跟身边人说笑。 她听说肖砚还带了一只豹子过来,就在院子里。立马跑到院子里来,叫人拿了肉,跟肖砚一起给小砚喂肉吃。 “你的豹子真乖,长得也好看。”方三娘对肖砚道,“我养了一头狮子,但是在笼子里,你要不要跟我去看?” 嚯!难怪这位三娘子不怕豹子,原来自己也养野兽,还是一头狮子。 名门豪绅家的小娘子,院子里居然养了狮子。 有趣。 “肖娘子,一起过来看吧。” 十四自然没理由拒绝,就跟着她一起去看。 方家的院子足足占了半条街,方三娘有自己的小院子。虽然叫小院子,但这小院子也比一般人家以为的大院子面积大,除了前面的房子,后面还带着宽敞的后园。 到了后园十四才知道,方三娘不止养了狮子,还养了两条藏獒、两条猎犬、四只猎鹰。 饶是十四强大的接受能力,看到这些之后也不得不惊讶。这位闺阁女,跟她理解的闺阁女相差的有些多。 听说太原府王家是簪缨世家,往前数几个朝代到至今,一直是天下士子楷模,在读书人心中的地位甚至堪比王公贵族。 方家三娘子,跟太原府王家,这画风不太匹配吧。 (本章完) 第103章 遇到硬茬儿了 第103章 遇到硬茬儿了 七月初六,方家送亲的队伍出发了。 十四换上了陪嫁的衣裳,走在方三娘的轿旁边。 肖砚跟小砚坐在方家准备的马车里,一起跟着送嫁的队伍走。 浩浩荡荡地队伍里,用红布包着几个高高的笼子。路人纷纷好奇里面是什么,然后听到了犬吠、狮吼…… 顾明璋带领装扮成送亲队伍的顾家镖师队伍走在最前面,整个送亲队伍都听他指挥。 足足走了十天,才走到河州南道的边界处。 “这里是前后五十里唯一一家客栈,今天天色已晚,先投宿休息,明日再启程赶路。” 顾明璋一声令下,送亲队伍停止前进。方家财大气粗,直接包下了整座客栈。 “肖娘子。”顾明璋找到十四。 “顾当家有什么事?” “前面就是青莲山了。” “明白。”十四道,“我会提高警惕的。” “我是男子,不方便靠近。所以方家三娘的安危,就全赖肖娘子了。” “你对外我护内,分工合作。” 夜晚,十四把肖砚放进了空间里,从房里出来,守到了方三娘的门外。 她有种直觉,今晚会出点儿什么事儿。 “砰。” 微小的声音从房里传进来。 闭目养神的十四忽然睁开眼:“开门!” “啪啪啪!” “我是肖十四娘,把门打开!” “砰!” 又一声更大的声音响起来。 “三娘!三娘!” 房间里一片乱,十四上脚把门踹开。 “肖……肖娘子!” 方三娘的贴身丫鬟冲过来,抱住了十四:“三娘,三娘她……” 十四眼神一冷,直接把人甩开。然后冲到里间,里面的窗户开着,方三娘已经不见踪影。 十四跑到窗户旁,看到一个黑影儿没入夜色。她当即跳下。 前面的黑影儿携着方三娘,十四跟在后面追。 马? 十四抽出匕首,甩向前方的马屁。 “吼!” 马匹惊叫,挣脱了缰绳狂奔。 前面的黑影原本打算上马逃跑,见此情景往后看了一眼,换个方向跑走了。 十四往前追。 后面的客栈开始有动静,应该是顾明璋发现出事了。 前面的人扛着一个人,十四一连追了将近一个时辰,居然没追上。 而冯静之心里想的却是,后面这个女人什么来路,居然一个时辰了都没把她甩掉。 十四在心里暗骂一声,这就是古武里面流传的轻功吗? 前面这个人扛着一个人脚下却丝毫不见费力,跑起来跟飞一样。 她是不是也要设法找一些武功秘籍来练一练了?和这样的人纯拼体力,太吃亏了! “轰隆!” 夜半,天空突然下起大雨,继而变成暴雨。 他们奔跑在山林里,脚下的路被雨水冲的湿滑难走,眼睛也快被砸得睁不开了。 “前面就是青莲山,你确定还要继续追下去?” “你停下,我不就不用追了?” “想追就追吧。”冯静之蓄力,加快速度往前奔。 md!这个时候老天怎么不降下一道雷把前面的路给劈断! 要是再不行,她就要拿出狙击枪了,一枪毙了了事! 十四念头刚落,前方突然出现巨大的声响。 这是怎么了?十四脚下的地都被震得动了动。 地震了? 不是地震,而是山体滑坡了。 他们穿过山林跑到了一条山谷里,大概是雨势太大,前面的山体被冲塌了。 天助她也啊! 十四冲上去,迫使黑衣人扔掉了身上的方三娘。 两个人在山谷中打斗起来。 遇到硬茬儿了! 这人的功夫比顾明璋都硬,而且出手就要人命。对方用的是短刀,不比她的匕首长多少,十四好几次险些被击倒要害。 “你是谁?为什么追着我不放?” “你把方三娘留下,我自然不会再追你。” “你是方家什么人?” “护镖人!” 十四利用空间,匕首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刺进了对方肩头。 讨回来了! 她胳膊上接连被对方划了好几刀,这下算是扯平了。 对方主动向后撤,两个人分开来,十四撤到了方三娘身边。 “方家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 哟,又一个财大气粗的。 “冯静之?”十四猜测着喊出口。 对方没答应,但也没反驳。 既然如此,那看来就是了。 “双倍听起来很诱人。”十四道,“可是我要是拿了你的钱,以后就不用接着在这个行当里混了。” “那你开个价。” “轰隆!” 又一声惊雷过后,雨势继续加大。让人很难不怀疑是不是头顶的天破了一个洞,天河里的水都从这个洞里漏出来了。 “你就让三娘在这里淋着吗?” “呵。”十四看了一眼方三娘,“把她弄晕又挟持出来的可不是我。” “你!” “我要带她回去避雨,你放人吗?” “你休想!” “看来你也不是很在乎,还假装在乎干什么?方三娘又没醒着,演给我看吗?” “往回走三里有一间城隍庙。”冯静之不接十四的话。 “把人交给你,是不可能的。”十四道,“不过看来让你放手,也不太容易。” “似乎只能一起去了。” 现在只能这么办,这么大的雨,方三娘要是这么淋一夜,半条命就没了。 冯静之对此没有提出异议。 十四扛起方三娘,同时从空间里摸出手枪。 她往前走,冯静之保持两丈的距离跟在后面。 半刻钟之后,来到了冯静之说的那个城隍庙。 “她是被打晕了还是喝了什么药?”十四问。 那个贴身丫鬟居然是冯静之的人,她完全没有意料到意外会出在这里,而方家的人似乎也没人知道整天和方三娘形影不离的是个卧底。 “是蒙汗药。” “有解药吗?” “三个时辰药效自然消退。” 那就是没有解药了。 三个时辰,她什么时候喝下的药?十四低头看看方三娘惨白的脸,她身上还穿着白天的的嫁衣,这是连衣裳都没换就被迷晕了。 “你。”十四指挥一身夜行衣还蒙着面的冯静之,“把地上的柴草堆成堆,再把破窗拆下来。” 冯静之猜到十四是要生火:“你拿什么点火?” “这个就不用你管了,照做就是。” 冯静之一个从前的刺史次子,现在的山匪头子。在这座破城隍庙里,被十四像小厮一样指使着做事。 今天上架了,开通了免费通道,可一直免费阅读~五一开始每天更两章~ (本章完) 第104章 现场看热闹 第104章 现场看热闹 “你,离远点儿。” 冯静之无言,转身走远了。 十四爬上神龛,从城隍爷神像上扒下他的披风。又把放置贡品的桌子拉到火堆旁边,翻过来充当临时屏风。 她回到方三娘身边,把她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地脱下来,搭到了桌子腿上让火烘干,用扯下来的披风围住了她的身体。 给她处理完之后又看到自己手臂上的伤,从空间里摸出酒精消了毒,又用纱布缠住。用衣服一挡,也看不出来。 十四让方三娘和自己并排坐着,让她靠着自己。看着火堆,不时往里加柴。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方三娘就转醒了。 “这是哪儿?”她睁眼,看到了十四,“肖娘子?” “啊!”手臂碰到了自己光着的身子,她惊叫一声,“我……这是怎么回事?” “你先别急。” “三娘?你醒了吗?”对面传来冯静之的声音。 方三娘听到这个声音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开始变,显然是听出来是谁了。 十四盯着她,看着她从无措到震惊再迅速镇定下来。 再看向十四的时候,方三娘脸上已经不见惊慌了。她用手抱紧披风,问十四:“肖娘子,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被人下了迷药,迷晕了。半夜的时候被外面那个人破窗而入,把你带了出来。我追着你你们过来,路上下了大雨,然后我们就在这里了。” 十四三两句把事情交代清楚。 “迷药?”方三娘很会抓重点,她神态慢慢变化。十四知道,她猜出是谁给她下的药了。 这个方三娘,果然不是表面上那样单纯天真。 “肖娘子你去哪儿?” 十四一动,立刻被她抓住手臂。 这一瞬间的依赖,是发自本能的。 十四笑笑,再处变不惊,也不过是一个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别怕,我去看看你的衣裳干了没有。”她解释道,“放心,我不会离开。” “好。”方三娘放开十四,“多谢肖娘子。” 十四走过去,她借着火光看到,她背上的衣服还在滴水。左边手臂的衣服破了好几处,还染着血水。 十四摸摸方三娘的衣裳,烤了这么久,差不多干了。 “凑合穿吧。”她把衣裳拿回来,“这样的情况,三娘子忍耐一下吧。” “好,多谢。”方三娘接过衣裳,并没有任何抱怨。 她没有立刻穿,而是看向十四。 十四以为她是不好意思,随即转过身:“你自己穿,我不看你,穿好告诉我一声。” 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穿衣裳的声音,十四则在打量着不远处的冯静之。这人还算有修养,没有趁人之危或者其他下流举动。 曾经的高官之子,沦落成阶下囚,又摇身一变成土匪头子,二十来岁的年纪,也算是阅历丰富了。 “肖娘子,我穿好了。” “好。”十四转过身。 “肖娘子你的衣裳也湿了,要不要把外袍脱下来烤一烤?” “不用了。”十四道,“不方便。” 方三娘也不多劝了:“肖娘子,你还坐过来吧。” 她示意十四还坐到她身边。 十四跨步绕过火堆,坐回去。 “三娘,我们能谈一谈吗?”外面冯静之又问道。 方三娘看向十四,十四给了她一个“你自己决定”的眼神。 反正不把这个麻烦解决掉,她们也走不了。 “进来吧。”方三娘道。 过了片刻,脚步声才响起。冯静之走到了临时屏风后面,隔着火堆和方三娘相望。 “三娘……” 这是他心爱的姑娘呀,三年不见,她变了好多。个子变高了,也更漂亮了。 她穿了嫁衣,可却不是为他穿的。 “冯家郎君。” “你叫我什么?”冯静之因为方三娘的称呼愣住,“你从前都是……” “那是从前。”方三娘打断他,“从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是现在。” “三娘你……” 冯静之完全没想到,再见会是这样的场景。 “冯家郎君想说什么?”方三娘不给冯静之多想的机会,“想说我从前对你的称呼是吗?” “静之哥哥?” 冯静之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险些要答应。 “可是现在不是从前了。”方三娘接着道,“从前你我有婚约,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我叫你静之哥哥。” “可是现在呢?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冯家郎君,你不要总是活在过去,你明知道过去的事情它已经过去了。” “三娘你……你变了。” “人都是会变的,一直不变才不正常。”面对冯静之好像被她伤到的神情,方三娘没有任何动容,“我原以为冯家郎君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现在来看,是我以为错了。”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三娘,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冯静之有些激动,刚要往前走,十四就站到了方三娘面前。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方三娘在十四身后说,“我方家自认没有对不起你冯家的地方,当初冯刺史被降罪,我父亲也曾四处奔走,不惜银钱不惜代价替他求情。” “作为曾经的姻亲,能做到这一步,我觉得已经仁至义尽了。” “后来只有冯刺史一人被发配边疆,家眷原本是要同罪的,却只是入了贱籍。我想这其中,应该也有我父亲一分功劳吧。” “可是冯家郎君,你为何要恩将仇报呢?” “我恩将仇报?我哪里恩将仇报了?” “你扬言一定要娶到我,说我除了你只外不能再嫁给第二个人,还在我出嫁的路上不顾我的名声把我劫走,这不是恩将仇报是什么?” “我以为……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方三娘从十四后面露出半个身子,“你以为你想的都是对的吗?以为这些都是父亲逼我的,以为我是被迫嫁给王家?” “你太自以为是了。” 这小姑娘的嘴,可真厉害呀。十四看着一副受了打击的样子的冯静之,怪尴尬的。 她是真的不会应付这种场合,更没兴趣看这种男男女女之间的爱恨纠葛。可是今天居然不得不当场看热闹,还夹在男女主人公中间。 “方三娘!” 这个场面,冯静之当真是自尊被人放到地上踩踏了,他怎么可能不怒? “你冷静点儿。”十四很头痛,可还记着自己的任务。 “方三娘,我万万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人!我冯静之居然爱上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人!” “狼心狗肺?这个词我觉得送给你更加合适吧。”方三娘不甘示弱,“你以自己对我一片痴情为借口,做事却从来没有考虑过我。” “我哪里没有考虑你?” “你把莲心放在我身边做卧底,考虑过我吗?” “在我大婚的路上把我劫持出来,考虑过我吗?一个新嫁娘被土匪劫走,传出去之后我说我是清白的,有人信吗?” “好啊,好啊!”冯静之在颤抖,“原来我的一片真心,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 “我不需要你对我一片真心,请你记住,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五月一号开始每天更两章~ (本章完) 第105章 这姑娘头脑清醒 第105章 这姑娘头脑清醒 “那你为什还一直养着我送你的狮子?” 原来那头狮子,是冯静之送给方三娘的。 “原来是这个让你误会了。”方三娘道,“我养着它,是因为它自几个月起就被我养在身边,我养它已经成了习惯。这和它是谁送给我的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这个让你误会了,我回去就把它杀掉。” “方三娘!”冯静之怒吼,“我当初怎么瞎了眼,把真心交给你这样一个蛇蝎妇人?” 十四背后的方三娘没说话。 “是我冯静之瞎了眼,是我一片真心喂了狗!” “方三娘,你我从此一刀两断,桥归桥路归路,再无任何瓜葛!”冯静之指天道,“若违此誓,就让我冯静之曝尸荒野,不得好死!” 冯静之走了。 很久之后,方三娘“哇”地一声哭出来。 她一哭,十四顿时愣住了。 这是怎么了? “三娘子?” 她一转身,被方三娘抱住了腰。 她把头埋在她怀里哭。 这到底是怎么了?知道冯静之把她劫持出来的时候没哭,冯静之走了,她反倒哭了。 对于趴在自己身上痛哭的这个姑娘,十四不知道怎么去哄。索性不开口,让她哭吧。 慢慢地,她似乎明白过来一些什么。 十四带着方三娘返回客栈,路上大约是无聊,她跟十四说了很多。 “静之哥哥对我很好,特别好,几乎是有求必应。我想要什么,他从来没有反对过,而且会想尽办法送到我面前。” “我喜欢养猛兽,父亲母亲都说女孩子家哪有养一园子猛兽的。他们不同意我养,只有静之哥哥同意。” “母亲说我这样的,出嫁之后肯定不受婆母喜欢。静之哥哥就说不会,说她娘特别喜欢我,怎么样都喜欢。” “后来他还买了狮子送给我,那头狮子被送到我手里的时候,才几个月大,在我身边一养就是五年。” “我和他定的是娃娃亲,我从小就知道将来长大要嫁的人是他。两家商量好,等我及笄,我就嫁过去。” “可是还没等到我及笄,冯家伯父就出事了。” “父亲了很多钱,找了很多人,也没能把冯家伯父救出来。” “后来,在冯家伯父被发配边疆之前,他们做主把我和静之哥哥的亲事退了。”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十四很疑惑,方三娘的性格,绝对不是会轻易相信别人的。 “可能因为你救了我吧。”方三娘看向十四,“我觉得你亲切,可信。” “今天就算我不在,冯静之也不会伤害你。” “可是他会伤害我们家,会伤害我的父亲母亲。我被她劫走了,消息一旦传出去,和王家的亲事肯定作废。” “而且我家中已经出嫁和还未出嫁的姐妹,都会受到影响。” “他不会伤害我,却肯定会伤害我的家人。你救了我,也救了我的家人。” “我不想叫你肖娘子了。”方三娘说,“你比我大,我能喊你姐姐吗?” 十四看着她,方三娘的个性,让她不能把她当成小孩子对待。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肖姐姐。” 十四挑挑眉,没反对。 “肖姐姐,你不疑惑我是怎么想的吗?我跟你说了那么多,你怎么都不问我?” “我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 十四的话,倒是让方三娘笑了。 “肖姐姐,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性格。” 喜欢她什么性格?不爱打听别人的秘密吗? “你猜我还喜不喜欢静之哥哥?”方三娘问。 十四原本想说不知道,可是看着她眼睛里写着不许敷衍,又改了答案。 “喜欢。” “哈哈,猜对了。”这个时候的方三娘,又变成了她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 “我确实很喜欢他,一直都很喜欢。” “但是喜欢又有什么用呢?我要嫁的人又不是他。” 方三娘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悲凄,只是就事论事。 “我不可能因为喜欢他就放弃自己的一切,更不可能因为喜欢他做出背叛父母亲人的事情。” “没了喜欢我并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可是伤害了生养我的父母,我会愧疚,背叛了我的家族,我会失去最大的倚仗。” “肖姐姐,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狼心狗肺?” “不会。”这次十四回答地干脆。 “为什么?” “你问我会不会我觉得,我不会,没有为什么?” 这姑娘活得这么清醒,怎么算狼心狗肺呢?就像她说的,喜欢又有什么用?她难道要为了这份喜欢抛弃一切? 她要真这么做了,十四才要头痛。 她的任务是把新娘子安全护送到夫家,方三娘要是中途跟着别人跑了,她接的第一单生意就以失败告终了。 这姑娘头脑清醒,对自己好,对身边人也好。 十四都没留意,她昨晚追着冯静之居然跑了这么远。她和方三娘一起往回走,走了好几个时辰也没见到客栈的影子。 倒是遇见了沿途照过来的顾明璋、佟羊跟齐先。 “师父!” “肖娘子!” “发生什么了?”顾明璋打马过来,问十四,“你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十四道,“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回去再说吧。” “好。”顾明璋从马上下来,“你带着三娘子骑我的马。” 十四带着方三娘骑上了顾明璋的马,顾明璋坐到了佟羊马上,一行人一起往客栈走。 走到客栈的时候已经中午,这里很平静,不像是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大部分人都还不知道三娘子不在客栈。”顾明璋道,“我把事情瞒下了,说三娘子身体不适,休整一天再前行。” “多谢顾当家。” “三娘子不必谢,这是顾某分内职责。” “肖娘子,你先送三娘子回房吧。”过后怎么安排,咱们再商量。 “好。” 十四把方三娘送回房间,她的贴身丫鬟莲心看到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三娘子,我先出去跟顾当家安排后续事宜。” “肖姐姐先去忙吧。” 十四刚从方三娘房里出来,佟羊和齐先就围了上来。 “师父!阿砚不见了!” “我们刚刚才想起来他怎么一直没出来,去他房里找,没找到他。” 忘了这回事了。 “先别急。”道,“他可能和小砚跑到别的地方去玩儿了。” “他那么小,能去哪儿啊?”齐先还是担心不已,“师父,你觉得他可能去哪儿,我去找。” “我也去。” “可能……后院马厩或者客栈里其他什么角落里吧。”十四一边说,一边下楼,“你们去马厩,我去其他地方找。” 齐先跟佟羊马上往马厩跑。 十四找了一个避着人的地方,把肖砚和小砚从空间里接了出来。 (本章完) 第106章 又冒出一个玄商山 第106章 又冒出一个玄商山 方三娘的贴身丫鬟莲心突然得了急病,被她派两个小厮送回了方家。 而她养的那头狮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死在了客栈。方家人给了客栈掌柜一些钱,请他帮忙处理掉。 然后队伍继续前行,一天之内马不停蹄,一直进入到河州东道辖地内。 经过青莲山的时候,方家知道一些内情的人都很紧张。但并没有发生他们担心的事情,送亲队伍十分顺利地走到了河州东道。 走到河州东道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没有遇到客栈,只能在荒野凑合过夜了。 众人架起了十几个火堆,一边烤火一边吃打包来的干粮。 而十四所在的这堆火,上面却在烤兔肉。 队伍停在树林里整顿的时候,十四带着齐先、佟羊、肖砚跟小砚一起进入了旁边的密林。她把肖砚交给齐先跟佟羊,然后和小砚一起去打猎。 小砚连追了两只兔子,十四也打了两只。 “肖姐姐,你们在烤什么?好香啊!”方三娘原本在马车里,问道香味也出来了。 “兔肉。” “哪里来的兔子?”方三娘很惊奇。 见十四等人都是席地而坐,她一提嫁衣,坐到了十四身边。后面给她送垫子的小丫鬟见状停下了脚步。 她原本只是负责粗活的三等丫鬟,突然被三娘提成了贴身丫鬟。因为不够了解主子的习惯,还有些不知所措。 “猎来的。”十四看着方三娘的样子,“你也想吃?” 啊?齐先差点儿喊出来。 这位三娘子有大批的丫鬟仆人伺候着,茶水点心一点儿都不缺,怎么还过来跟他们抢兔子肉呀? 四只兔子,他们三个大人一人一只,阿砚跟小砚分一只,正好的。 “有我的份儿吗?”方三娘数了数,只有四只,“肖姐姐,我拿点心跟你们换吧,行吗?” “你去把我车里的点心拿出来。” 旁边的丫鬟立刻跑回去拿。 谁要吃点心呀? 齐先的不高兴已经写在脸上了,旁边的佟羊用胳膊捅了捅他。 “三娘,点心来了。” “放到阿砚身边吧。” “有贼人!” “有贼人?”齐先、佟羊、十四全部起立。 “有贼人!大家警戒!” 一石激起千层浪。刚刚还在吃饭休息的人瞬间陷入惊慌的氛围里。 “妇孺聚集到一起,不要乱跑!”顾明璋骑在马上大喊,“男人拿起你们的武器,准备御敌!” 十四一手牵着方三娘一手牵着肖砚,把他们送到了马车里。然后和齐先佟羊一起,上马守在车旁。 顾明璋也过来了。 “识相的就停止抵抗,把金银细软都交出来!” 远处的一排火光迅速靠近,还是一群骑了马的马匪。 “哪条道上的?”顾明璋跑马走到了最前面。 见居然有人敢往前冲,对面的人也停下了。 “玄商山的规矩,凡过路之人,一律留下买路财!” 玄商山?这又是哪座土匪聚集的山寨,这个时代的治安这么不好吗?到处都能遇到抢劫的。 如临大敌地过了青莲山,没出任何意外。刚刚放松了一点儿,这又冒出来一个玄商山。 “顾家镖局的规矩,凡所护之镖,必须完好无损。” “顾家镖局?”对面有人听过顾家镖局,“嵩州黄梁县的顾家镖局?” “正是。”顾明璋应道,“顾某在此请各路好汉行个方便,如果能不动手,就尽量不要见血光。” “我们是送亲的队伍,见了血光总归不太好。” “顾家镖局又怎么了?”对方知道顾家镖局,却好像不太买账,“你在嵩州横着走我们不管,但这是河东道,不是你河南道。进了我河东道,就要守我河东道的规矩。” 河州东道与河州南道,有些人习惯简称为河东道和河南道。 “好大的口气。”对方狂,顾明璋比他们更狂,“那就刀剑上见真章吧。” 顾明璋一马当前冲向匪徒,他身后的顾家镖局的人紧随其后。 “剩下的人别动,护好队伍里的妇孺!”十四高喊一声,也打马冲过去。 “你们俩留在这儿!”这句是对齐先跟佟羊说的。 冲过来的匪徒声势浩大,是因为都骑了马。刚刚十四数了数,不过才十三个人。 她顾明璋像是两个杀神,冲过去之后几个眨眼,就有接连五六个被打到了马下。 再加上顾家一起冲过来的十来个人,匪徒根本没能突破防线,后面的队伍没有受到任何惊扰。 大约过了两刻钟的样子,战斗停歇,顾明璋跟十四这边大获全胜。 打得对方狼狈逃窜,有几个甚至弃马而逃。 “胜了!” “胜了!” 由齐先和佟羊开口,方家的其他人一起欢呼庆祝。 “胜了吗?”方三娘牵着肖砚从马车里出来,正好看到十四收刀。 她用的是空间里的军用匕首,刀鞘太现代化,没拿出来,而是用兽皮自己做了一个简易刀鞘。把匕首插进去之后,随手别在了腰上。 刚刚见了血,她脸上沾染了一些。骑马来到马车近前的时候,凑着火把发出的光,才能看清楚。 “匪徒已退,继续原地休息!”顾明璋向众人下令道,“提高警惕!” 他手下有人受伤,说完之后跟十四交代了几句,去查看手下的伤势了。 “肖姐姐,擦擦吧。”方三娘把帕子递给十四。 “多谢。”十四接过来,拿着往脸上蹭了几下。 “没擦干净。”方三娘笑着道,“你过来,我帮你擦吧。” “娘亲,我帮你,我帮你擦。”肖砚也争着做这份工作。 “行行行。” 十四把帕子给肖砚,侧身把脸凑过去。 擦完之后,十四伸手,把肖砚从马车前头直接抱到了马背上。 “走,回去继续吃饭。” 十四对方三娘道:“三娘子,我让人把肉直接送到车上来吧。” “不用了,我跟你们一起去,围着火堆热闹。”方三娘看着十四的马背,“肖姐姐,我能坐你后面吗?” “我会骑马,不用担心我摔到。” 十四:“……” 她这是负责哄孩子吗? 这个方三娘,还真是……这个精分性格,她自己难道不会觉得奇怪吗? (本章完) 第107章 家里闹翻天了 第107章 家里闹翻天了 玄商山第一批人好像只是探路的,等队伍休整好再次上路,没走了多远又遇到了他们。 这一次来的人,是昨晚的三倍之多。 这次发生了大规模的群战,方家的家丁也上场了。 两边的人数相差无几,方家主给家里人配的也都是好马好刀,所以战斗力上并没有劣势。 再加上顾明璋和十四这两个杀神在,更是一开始就把对方的士气打掉了一半。 总之,最后也算是有惊无险。上阵的人伤情有轻有重,但好在都没有危及到性命。而这些人刚从镇上下来,就得到了方三娘许诺的不菲的补偿金。 她不止给了方家人补偿金,连顾家镖局里受伤的几个以及齐先都有份儿。 是的,齐先受伤了。他的战斗力跟佟羊比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从场上退下来的时候腿上受了轻伤,被匪徒用刀尖扫了过去。 见十四走过来查看他的伤情,齐先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这就是功夫不到家的结果。” 但十四怎么可能会像哄肖砚一样细声慢语地哄他。 “你要是功夫练到家了,这一刀是能夺过去的。” 齐先幻想中和肖砚一样的待遇没来到,也不敢装可怜了。 “师父我保证好好练功。” 玄商山的经历让整个队伍的警惕心都提升上来,随时随地都在防备。 直到十天后,和王家接亲的人碰了头,顾明璋心里的石头才落下了一半。他们这一趟镖,算是完成一大半了。 方三娘要嫁的是王家现任家主的嫡次子,长相俊秀,就是个子不太高,站在那里顶多比十四高出一个头尖儿。 王家的二郎是个典型的读书人,一句一动斯文雅致。 因为韦志高,让十四对读书人这个类别很难生出好感来。好在她只是个镖师,并不用怎么跟新婿打交道。 王家人对于这桩亲事还是很看重的,从他们走到太原府边界接亲就能看出一二。 后续三天的路程,接亲的队伍和送亲的队伍混在一起走的,零零总总加起来一二百个人,声势好不浩荡。 太原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算王家的地盘。最后这三天的路程,走得是相当顺畅。 安全到达王家之后,顾明璋彻底卸下了肩上的担子。 “肖娘子,结伴返程如何?”顾明璋提议道。 “也行。” 他们本身打算当天下午就结伴返回,奈何王家人待人接物礼数周到的很,非要留他们吃过喜宴再走。并且说已经替他们准备好了住宿的地方,一切用度都已备好。 盛情难却,众人只能等着傍晚一起吃了喜宴,又留宿一晚,次日清晨才启程上路。 “我见肖娘子随时随地都把令郎带在身边,不会有不方便的地方吗?”顾明璋纯属好奇,“为何不把他留给家里人照顾?” “他的家里人只有我。”十四道,“其他亲戚也有,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不好总是麻烦别人。” 家里人只有她? 这是……丧夫了? 顾明璋心里想的什么,脸上写了一半。 不过他没继续问,十四也不觉得需要仔细解释。 “阿砚的父亲难道已经去世了吗?”齐先跟佟羊咬耳朵。 佟羊也是这么想的。 “难怪这么久以来一直是师父一个人在照顾他。师父一个女人,又要赚钱养家又要照顾孩子。” 佟羊以为齐先在感叹十四命运凄惨。 却听他下一句说道:“她也太厉害了!” “我爹赚钱养家,我小时候经常见他因为外面的事不顺回家发脾气。我娘负责家里的事,平时还有一群仆妇帮着,她也会因为事情不顺发脾气骂人。” “可是我就从来没见过师父因为办不好什么事而发脾气。”他道,“虽然我跟着师父的时间也不算长,但确定她不会因为生活里的鸡毛蒜皮发脾气。” 听他说到这儿,佟羊也认同:“是啊,好像没什么事情能难倒肖娘子。” “那当然。”齐先的表情看起来,这话好像是在夸他。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得意什么?”佟羊表示无语。 “我拜了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师父,说明我也有本事。” “……”佟羊,“要不要我回头特意给你买根尺,量量脸皮有多厚?” …… 从黄梁县到太原府了二十五天,从太原府返回黄梁县用了十五天。这一来一回,四十天就过去了。 离开的时候还是酷暑,等护完镖回来,已经是八月,早晚都有了凉意。 十四惦记着户籍的事情,婉拒了顾明璋一起吃饭的邀请,又谢过齐天衡要为她设宴庆祝的提议,带着肖砚来了大韦村。 “骑大马,骑大马!” “姑姑骑大马!” “阿砚也骑了大马!” “什么大马呀?”田巧听见孩子们的喊声从厨房里出来,正好看到十四牵着马走进院子里。 “十四!”田巧见到她很惊喜,“你这段时间上哪儿去了?” “你堂哥往你家跑了好多趟,一直都没见你的人影儿。哎呀,你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和你堂哥都要担心死了。” “嫂子你别急,我等会儿慢慢跟你解释。”十四把马拴在院子里的树上,肖书昌和肖玉禾立刻为了上去。 “堂哥呢?我托他办的事有结果了吗?” “办好了,户籍早就下来了。”田巧也顾不上厨房里的事情了,忙拉着十四进了堂屋。 “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家里都闹翻天了。” “怎么了?”十四在猜是韦家那边出事了,还是肖家这边知道她立女户的事情了。 “嫂子,出了什么事?” “哎呀,这一时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田巧被十四拉着坐下,想着怎么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捋顺了说。 “就从韦家人第一次找过来开始说吧。” 原来十四离开后十几天,韦家的人就因为找不到她了,然后找来了大韦村。 “韦家父母去了大伯家,找大伯跟大伯母要人,说你带着阿砚跑了。” “大伯跟大伯母完全不知道,缠不了韦家那俩老的,被他们俩坐在院子哭骂了大半天。后来是韦秀才找过来,才把他爹娘带回去了。” 然后肖家人以至于整个大韦村都知道了“肖十四娘带着韦砚跑了”的消息。肖福夫妇立马去小韦村确定是不是真的,赶到十四家里,确实没找到她的影子,也没找到肖砚。 (本章完) 第108章 事情原委 第108章 事情原委 “接着大伯跟大伯母就恼了,他们回家带了两个堂哥堂嫂,返过去冲到了韦家。说是他们把你弄丢了,找要他们赔女儿跟外孙。” 十四心道:肖福夫妇,果然不是会吃亏的人。 比胡搅蛮缠,韦大河夫妇还真不是对手。 “然后呢?”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呀?”看着十四淡定地样子,田巧替她急了。 “我急什么?”十四道,“堂哥已经跟你说了吧,我跟韦志高已经和离了。” “哦,对!”田巧这才想起来这茬儿,实在是这件事太让人难以相信了,所以尽管肖七郎跟她说了,她也总是忽略。 是啊,十四现在已经立了女户,不算是韦家的人了。严格来说,也不算是肖家的人。 她要干什么事,好像真的是自由的。 “可是别人不知道呀,在别人眼里,你还是韦秀才的媳妇,阿砚还是他儿子。” “这个过后公布出来就行了。嫂子你接着说,后来发生了什么?” “两位堂哥好像在韦家动手了,打伤了韦秀才的大哥。” 动手了?不过想想,也的确是肖二郎肖三郎的风格。 “他们在小韦村打伤了韦家人,然后呢?” “韦家人肯定不肯罢休呀。”田巧接着道,“然后韦家父母就跑出去叫人,他们把大伯他们给堵到了韦家,一群人把两位堂哥打了一顿。” “然后呢?”十四脸色沉下来了。 “然后大伯一家回来之后气不过,又叫了咱们家的男人冲到小韦村,把打他们的人又给打了一顿。” “最后闹到两村的村正不得不出面调停,才算是暂时把这场来回拉扯的架给按下来了。” “七郎去村正家里给你拿户籍的时候,村正就问他你到底在哪儿。请你务必出面,把这件事说清楚。不然,两个村子恐怕就要因此结下梁子了。” 十四暗骂一声,果然是这样。 这群混蛋,一个个都是闹事的行家。 “十四呀。”田巧说,“这件事……你还是出个面吧。” “你已经落户在咱们村子,以后肯定免不了和村子里的人来往。尤其是咱们族里的人,说到底,这都是你的娘家人呀。” “你不能把娘家给得罪死了。”田巧劝道,“就算是不来往,也不能得罪。得罪的人多了,总不免里面有几个小人。” “十四呀,你要知道,小人难防啊。” 田巧说的这些,都是掏心掏肺的话,十四能听出来,也能感受她的关心。 “嫂子,我知道了。”她道,“你放心吧,我会想办法调和这件事的。” 这次谈话除了感受到了田巧对她的关心,十四也再次看见了她这个七堂嫂的通透和聪慧。 肖七郎为人坦荡,是非分明,心里不愿意存一些弯弯绕绕的东西。田巧心思细腻,考虑事情细致入微,尤擅处理人情世故,正好和他互补。 而这夫妻俩也是互敬互爱,都很尊重对方。这样的夫妻,怎么可能过得不和顺? “对了,还有一件事。”田巧道,“就是七郎前些日子去你家找你,发现你家里住着别人。” “谁?” 韦志高和白莲?他们有胆子回去住了?不怕她这个妖怪了? “你小姑子。”田巧说完才想起来说错了,“不,现在不算是你小姑子了,应该是说韦家的三娘,韦秀才的妹妹。” “韦桃?” 十四从肖十四娘的记忆里扒出关于这个韦桃的内容,她是韦志高的妹妹,在韦家不太受待见。 她不受待见不是因为身为女子,韦家父母待见的只有韦志高,韦桃和魏大一样不受待见。 但是因为她不是男丁,待遇上比魏大又差了一些。肖十四娘嫁过去之前,家里的活儿基本上她干的最多。 那个时候李荷已经嫁过去了,但她是李氏的娘家亲侄女,又会哄李氏开心,所以比韦桃这个亲女儿要受李氏待见。 按理说,韦桃这从小的遭遇,跟肖十四娘是有些像的,他们该因为同样的遭遇惺惺相惜才对啊。 可是肖十四娘嫁过去之后,反倒让她找到了可以欺负的对象。韦家食物链最底端的人从她变成了肖十四娘,她就可着这个唯一可以欺负的人欺负,甚至比李荷更过分。 后来韦志高中了秀才,韦桃因为这件事高嫁了,嫁到了黄梁县里一家做小生意的商户家里。 出嫁之后,几乎没再回过小韦村。 这个时候,她怎么回来了? “嫂子,有没有听说她为什么会突然回去?” “这个倒是有一些风言风语,但是不确实几分真几分假。”田巧说,“听说是被他夫家赶回去的。因为嫁进去两年多都没生下孩子。” 可真够乱的。 “十四,这段日子你跟阿砚都住在哪里呀?现在韦桃住在你家里,两家又闹成了这个样子,你不好回去住了。” 田巧道:“我跟你堂哥商量过这件事,要不,你先住我们家?” “你堂哥说你正打算建新房子呢,等你新房子建起来,再从我们家搬走。” 田巧能说出这样的话,让十四很感动。 现在不管任谁看来,她跟肖砚就是两个麻烦。 肖七郎跟田巧能主动开口留他们住,说明已经跟肖七郎商量过了,这是他们一番斟酌之后的决定。 就算给自己揽下了麻烦,他们也要给肖十四娘这个堂妹一个容身之地。 十四也不打算说什么场面话了,只把这份感动悄悄记在心里。肖七郎跟田巧以诚相待,她定然加倍偿还。 “把玉禾现在住的那间屋子腾出来,你跟阿砚挤挤,凑合一段日子还是可以的。” “不用了嫂子。”十四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跟阿砚有住的地方,这个你们不用担心。” 从前是来往不方便,再加之不想和离书爆出来之后肖福一家过来找麻烦,所以才把她跟韦志高已经和离了的事情隐瞒下来,想着等一切落定之后再说会更稳妥。 可是现在两家已经闹上了,公开跟不公开没什么区别了。公开了,她还能撇掉韦家那边的麻烦,不用同时应付两家。 “你们的新房子不是还没开始建吗?你们要去哪里住呀?” “堂哥有没有告诉你我在县里的镖局当镖师的事情?”十四说,“镖局里给每个镖师都分配了住宿的地方,这段时间我跟阿砚就一直住在镖局里。” (本章完) 第109章 户籍到手 第109章 户籍到手 十四带着肖砚来到肖七郎家里的时候是午后,黄昏的时候,肖七郎从外面回来了。 “你可终于见到人影儿了!”肖七郎先看到了在外面玩耍的肖砚,然后忙奔进屋里,找到了十四。 “堂哥。” “你带着孩子一走就是一个多月,知不知道我跟你嫂子都快担心死了。你说你在县里的镖局当镖师,我去问了,人家说你不在。” “出去走镖了,刚回来。” “哎呀!”田巧拉肖七郎坐下,“十四这不是好好的吗?你瞧你这一身臭汗,先坐下,有什么事儿慢慢说。” “你们兄妹俩聊,我去做饭。十四,今晚你跟阿砚留下吃完饭哈。” 十四点头应下:“好,嫂子。” 田巧的的位子上有没喝完的水,肖七郎端起来猛灌了几大口。 “这段日子发生的事,你嫂子跟你说了吧。”他把空碗放下,看向十四。 这么一打量才发现,十四穿的是男装,而是是料子特别好的衣裳。头发也不像以前那样随便用一根簪子绾着了,而是高高束了起来。 小十四看上去真精神。肖七郎心道:看来这段日子,母子两个过得好像不错。 “大致跟我说了。” “那你现在是个什么打算?”肖七郎说起这件事,脸色就沉下来,“别说韦家那群混账羔子了,现在连大伯跟大伯母,他们也在到处打听你去了哪儿。” 十四一听,就知道肖七郎把话说好听了。 “他们不是要找我回来,而是要抓我回去泄愤吧。” 肖七郎一哽,现在的小十四,说话这也太……太直接了。 “堂哥,我和阿砚的户籍呢?”比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十四更牵挂她的户籍。 “你等着,我去跟你拿。” 肖七郎进了他跟田巧的卧室,从里面拿了十四跟肖砚的户籍出来。 “一个月就下来了。”他把户籍交给十四,“肯定是你那些钱起了作用,平时也没见他办事办的这么利落过。” “有钱能使鬼推磨。” 十四把户籍打开,上面的字她认不全,但也不妨碍看到她跟肖砚的名字在同一份户籍上面的好心情。 “你这话是跟谁学的?倒是有道理的很。”肖七郎赞许地看着十四,这出去一趟,不仅人变精神了,连说话都一套一套的了。 十四这次跟韦志高和离,看来是对了。 十四把户籍文书收起来:“堂哥,既然户籍已经下来了,那咱们明天就去县衙把地买过来吧。” 其实她一个人也能去,但是一个女人独自去过户荒地,肯定会引起不小地关注,说不定还要被盘问。带着肖七郎,行事会方便很多。 “对了,忘了问你,你明天有其他事情忙吗?” “没有。”肖七郎道,“麦子早就收完了,现在地里也没什么活儿,不忙。明天我带你去县衙。” 十四想了想,打算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 “堂哥,我有一些打算,说给你听听?” “你说。”肖七郎以为她又有其他的麻烦,“只要我能替你办的,你只管说就行。” “是这样,我买那些地是准备开荒种辣椒的。” “辣椒?” “就是一种香料,做菜用的。”十四道,“一开始,肯定要找人把地开出来。等我把地过户之后这个部分就该开始了,也就在这几天吧。” “开荒肯定要找人,这些开荒的人,我想请堂哥替我找。至于他们的工钱,你觉得给多少合适,我回头把钱给你,你给他们发工钱。” “行啊。”肖七郎道,“现在不是农忙的季节,人都在家里闲着,有活儿干他们肯定乐意。这是包在我身上,绝对给你找靠谱的人过去开荒。” “至于工钱,一天差不多三四十个钱就够了吧。等我回头再问问行情,确定下来再跟你商量。” 肖七郎看到十四现在过得不错,院子里还拴着一匹马,他终于放下了心里的担忧。 十四不是从前的小十四了,她长本事了。能到县里的镖局当镖师,这是多少男人都干不成的事儿,她一个女人却干成了。 没准儿这次开荒,还真能让她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堂哥先别急,听我说完。” “行,你接着说。” “我是这样打算的。”十四道,“那些地雇人开荒的事情,我想全权交给你和嫂子来做。” “要找什么人你们俩定,需要多少钱直接归总告诉我就行。” “啊?”肖七郎惊了,“交给我们?” “对。”十四道,“我还有镖局的事情需要两边跑,所以开荒的事肯定要找人帮忙。与其找别人,不如交给你跟嫂子。” “这样,我用你们肯定不能让你们吃亏。一亩地,我给你们五十个钱的补贴。你和嫂子不用干活儿,只要帮我找人,然后盯着他们把地开出来就行。” “开荒人的工钱一天一结算,你和嫂子的钱我可以直接给你们。按一百亩算的话,那就是五贯钱。” “哎停停停!十四,你先停下。”肖七郎从震惊里反应过来,连忙叫停十四,“我和你嫂子什么活儿都不用干,到最后就能拿五贯钱?你现在就算能赚钱了,可那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 走马护镖赚钱是怎么赚的?那是刀口上舔血,用命换的! 小十四对他们大方,他们可不能昧着良心白拿她的血汗钱。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肖七郎道,“一亩地开出来,一个人也就两三天,工钱满打满算也就一百二十文。我和你嫂子只是替你盯着,你却要拿出来五十个钱给我们,这钱我们能要吗?” “我们俩虽然不是什么善人,但平日里也不会做肯蒙拐骗的事儿。别人我们都不坑,反过来坑你吗?” 十四没想到肖七郎居然这么激动。 “堂哥。”她笑笑,“这个钱是你和嫂子该拿的,你们没坑我。” “你先听我说。”肖七郎又要开口,被十四拦住,“你跟嫂子对我一片真心,我必然要以真心来回报你们。” “我的行事风格就是这样,有仇必报,有恩必还。谁对我好,我会加倍地对他好。” “年前开完荒之后,等过了年打春了,就要开始耕种。后面还有收辣椒,晒辣椒,这些都是需要人替我看着的。” “这些事情,我都打算交给你和嫂子来做。你们是我为数不多信得过的人,而且嫂子又识字,你们俩在村子里认识的人也多,没有比你们更合适的人选了。” “别人替我打工,我不会亏待。你们是我的亲人,当然更不会亏待。所以我给你们的报酬,堂哥安心收下就是。” “这件事你回头跟嫂子商量商量,她肯定比你明白地快。” (本章完) 第110章 荒地过户 第110章 荒地过户 当天晚上十四带着肖砚离开之后,肖七郎把十四说的事情跟田巧说了。 “十四妹妹是个明白人。”田巧听完之后道,“为人豁达,大方又通透。” “为什么这么说?” “她给钱,并不是跟咱们见外。”田巧跟肖七郎分析,“我就问你,以你对十四的关心,能帮她帮多久?能帮到什么程度?” “这话是怎么说的?”肖七郎不解,“我这些堂兄弟堂姊妹里,就小十四人最好,心里没那么多算计,我小时候最爱带着她玩儿。” “后来都成家了,那些人一个个比以前更会算计了,能占一文钱的光就绝不会不占。只有小十四,还跟小时候一样,老实又良善。” “你不知道,我去韦家看到她过得日子,恨不得宰了韦志高那个畜生。” 田巧没想到肖七郎说着说着能说这么远,她拍了他一下:“别说这么多,你就只回答我的话。要是她一直找你帮忙,你能帮到什么程度?” “能为了她把自己家里的活儿扔下吗?会为了帮他们母子得罪整个肖家吗?” “这……”肖七郎哽住了,“十四也不会这么做吧。” “十四是个明白人,她肯定不会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别人。”田巧道,“正因为是个明白人,会办事,所以才知道,所有感情都经不起消耗,再深的感情要是不知道这么经营,也有耗完的一天。” “所以她不会做这样的事,不会消耗她跟你之间的兄妹情。” 黑暗中的肖七郎点头,他好像明白过来了。 也是,谁不喜欢钱呢?舍得给一个人钱,是最直接的表达关心的方式。 感情确实经不起破坏,而是要好好维护。 十四给他们发报酬,也是在维系他们之间的感情。 “十四妹妹知道你也是有家室要养的,当然不会空口白话地找你为她做事。”田巧见丈夫明白过来了,接着道,“所以十四妹妹给你钱,你就收着。这是她对咱们的善意,也是心意。” “咱们收了她的钱,好好帮她把事儿办好就行了。” “可是一亩地五十个钱,是不是多了?”肖七郎问,“咱们只是帮着找人,就拿她五贯钱?” 五贯钱,那可是一般人家小半年的收入。 “十四是个能干大事儿的人。”田巧说,“你看着吧,她能办成的事儿,是咱想都不敢想的。” “也是。”这话肖七郎认同,“十四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长相还是从前的长相,但整个人的气势却变了。” “叫我说也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不一样了。” “能干大事的人,就不会在乎这些小钱的。”田巧道,“十四不跟咱们计较,咱们就不能跟她计较。在这些事情上计较的多了,反而不好,显得拿不起放不下,小家子气。” “那行,都听你的。”肖七郎道,“十四今天下午也跟我说了,让我做事情的时候多跟你商量。她说你是个明白人,多听听你的话不会有错。” “她真的这么说吗?”听到这话,田巧是发自内心地高兴。 十四说到底姓肖,她跟肖七郎是一家人,而她真实算起来算是外人。她能跟肖七郎这么说,说明她真的没看错人,这个十四妹妹,当真是个能来往的人。 “那当然。”肖七郎说,“她还说你识字,可以帮忙记账,然后给开荒的人发工钱。” “七郎。” “嗯?”听到妻子的语气有些变化,肖七郎疑惑,“怎么了?” “我觉得十四是个能靠得住的人。” “她当然靠得住。” “不是,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那你啥意思?” “我的意思是,十四是个能成为靠山的人。咱们以后靠着她,说不定能发起来。” “这八字还没一撇儿呢。”肖七郎以为田巧说的是开荒种地的事情,要真弄成了,那十四可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地主了。 “八字要有一撇了,就没有咱们考虑的时间了。”田巧道,“做事情,就该早做打算,能早就别晚。” “那你是什么意思?打算投靠十四?” “也不能说投靠。”田巧说,“我是跟你商量商量,做好决定,咱们站哪边儿?” “什么站哪边儿?” “十四跟大伯一家,我总觉得,他们不是一路人。”田巧嫁给肖七郎六七年了,对于肖福一家人是什么德行,还能不清楚吗? 十四真不像他们家的人。 “这个啊。”肖七郎很久之前就看不上肖福一家人的做派,“那当然是站在十四这边。” 田巧以为丈夫还会犹豫,毕竟肖福那是他亲大伯,肖二郎肖三郎是他亲堂哥。而十四虽然是堂妹,到底是女子,出了阁的女子,就不算是娘家的人了。 “就算没有十四,我也不会跟他们家多来往。”肖七郎很嫌弃,“我大伯他们一家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 肖福肖禄肖寿这三兄弟,除了他三叔还明白一些事理之外,老大跟老二一个比一个过分。 “那就好,你明白就好。”田巧没什么担心的了,“快睡吧,明天还得陪十四去县衙呢。” 十四跟肖七郎约好了在北城门见,然后一起去县衙。 第二天天不亮肖七郎就赶了驴车出门,天光大亮的时候跟十四在城门碰了头。 带足了钱,荒地过户的事情很快就办了下来。衙门甚至没派人去丈量那片地到底有多少,反而问肖七郎。 肖七郎说差不多一百亩,地契上就写了一百亩。然后过到十四名下,这些地就归十四所有了。 “衙门里的都是这么办事儿的?”拿着地契从衙门出来,十四不知道说什么好。 “嗐。”肖七郎不在意地说,“平时哪里有人愿意开荒呀?那些荒地荒在那里没有任何收成,你一口气拿出了几万钱说要开荒,他们哪里能遇到这样的好事儿?当然立马就给你办了。” “他们恐怕还怕你反悔不肯买了呢。” “对了,我跟你嫂子商量了找人开荒的事儿。” “商量好了吗?”这夫妻俩办事这么利索? “差不多了。”肖七郎道,“我和你嫂子合计了一下,觉得地就在咱们村子旁边,要是请外人过来开荒不太合适,不如请咱们村子里面的人。把钱给他们赚,也能让他们念你的好。” 十四点点头:“行,我相信你跟嫂子能替我办好这件事。既然交给你们了,那你们放开手办就行了。” “那行,那今天回去我就和你嫂子去村子里问。我想着,起码能找来三十四个汉子。” “你嫂子算了一下,要是能找来四十个人,一百亩地,七八天就能开完了。” (本章完) 第111章 买礼物 第111章 买礼物 从县衙里出来,十四没让肖七郎直接回去,而是跟着她来了南市。 “十四,带我来这里干啥?” “买些东西,你用车帮我带回去。” “买什么东西?”肖七郎问,“吃的用的?要给你送到镖局去吗?” “不是给我自己买。”十四道,“买来送礼的。” “送礼?送谁啊?” “肖家族人。”十四道,“因为我的事扰得大家不安生,买些东西送过去,算是一些心意。” “哪里是你搅得大家不得安生?”肖七郎提起这件事就生气,“挑事儿的人不送礼,倒是让你来送!” 那有什么办法呢?如果这件事不处理好,到时候没几个人会怪肖福一家,只会怨怪她。 按照十四从前的行事风格,这些事情完全不会理睬。 可是环境变了,不理睬不行啊。 “就选今天晚上吧,你和嫂子陪我去一下各位堂兄弟家里。”十四问,“堂哥你想想,大概要买几家的礼?” 肖七郎虽然不忿,但也明白,这件事还就得十四出面摆平。 他一边在心里骂肖二郎肖三郎,一边算,他们到底惹了几家人。 “五家。”肖七郎道,“他们俩把咱们家能喊的堂兄弟都喊过去了。” 据肖十四娘的记忆,他们这一代的男丁一共八个。肖二郎跟肖三郎算两个,那就还剩下六个。 六个,被他们喊过去五个。 十四差点儿气笑了:“谁没去?” “我。”肖七郎知道十四什么想法,因为他跟她的想法是一样的。 “那天我正好出去了,你嫂子说他们也来我家喊了,我没在。” “两个就知道惹事儿的混账。”肖七郎忍不住骂道,“都是堂兄弟,他们亲自过去喊,又不能不去。那天我要是也在家,我也躲不过去。” 十四逛到了一个布庄,进去买了一匹布出来。 “你怎么买这么多!”肖七郎看她直接抱了一匹布出来,惊得从驴车上跳下来。 “手里这又是什么?”低头一看,十四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一个纸包,足有半尺厚。 “这个是送礼用的。”十四把整匹的布交给肖七郎,又提了提手里的,“这些是带回去给嫂子,让她给几个小家伙儿做衣裳的。” “我跟伙计说了,是两个六岁的,一个三岁的,让他们给裁了一人两身的布出来。” “你……你这不是胡闹吗你!”肖七郎往十四身后的布庄张望着,“这还能退回去吗?” “我特意买回来的,为什么要退?”十四走到驴车旁,把手里的布放进车里,“我不会做衣裳,所以只能麻烦嫂子给阿砚做两身了。”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呀。而且玉禾跟书昌都有衣裳,你买他们的干什么,只给阿砚一个人买就够了。” “那你叫两个孩子怎么看我这个姑姑?请他们娘给我自己的孩子做衣裳,结果没有他们俩的的份儿。” “行了堂哥,走吧。”十四牵了马,“再陪我去买一些点心,晚上和布一起送过去。” 肖七郎拿十四没办法,只能什么都不说了。巧娘说得对,十四是个干大事的人。她不跟他们计较,他们也不能跟她计较。 十四又从点心铺子里打包了五份点心,每份里面放半斤绿豆糕、半斤桂糕。然后又另外打包了一份,让伙计把铺子里卖的好的四五样点心各自装了一些,是给肖书昌还有肖玉禾的。 伙计帮忙把七八斤点心送上车的时候,看得肖七郎一阵肉疼。 这个十四啊,什么时候学的这么能钱? 听她说要买些东西送人,他以为只是简单地买一些瓜果之类的,意思意思就行了。 没想到她居然买了一匹布,又买了这么多点心。 这点心铺子这个高档,又开在南市的中心,肯定不便宜。还有那匹布,虽然他摸不出来是什么料子的,但能肯定不便宜。 这些东西买回来,少说也得一两千文吧。 唉算了算了,反正十四现在能挣钱,好几万钱说拿就拿,这些对她来说应该都是小钱了。 办事儿就得钱,笼络人心更要钱了。这钱的,也应该。 实际上他估计少了,十四在布庄里就了两千多,再加上那些点心,现在驴车上那些东西,价值差不多三贯钱。 “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阿砚呢?”肖七郎问,“不把他一起接上吗?” “他在镖局里跟先生上课,我出来的时候跟他说好了,晚上回去。” “阿砚不是还不到三岁吗?这就开始上课了?” “他有兴趣,就让他跟着随便学了。” 肖七郎的驴车走不快,十四骑着马陪他慢慢走。 “对念书有兴趣吗?”肖七郎感慨道,“那这孩子将来一定有出息。” “你现在有能力让他读书,那就好好让他读。等将来考秀才,考状元,就该你好好享福了。” “堂哥,阿砚这才多大,你想的太远了。”十四笑道,“他只是对学东西感兴趣。” “读书不就是为了考状元吗?”肖七郎以为十四是谦虚,“阿砚那么聪明,既然她对读书感兴趣,那将来考状元也不是不可能。” “读书也不一定要科考啊。”路上时间充足,十四就跟肖七郎闲聊,“你看嫂子,她读书识字,现在不就用到了吗?” “也是。”肖七郎点头,“你嫂子好像也是这么说的,说女孩子虽然不能科考,但是识字读书还是有好处的。” “所以她现在没事儿就教玉禾识字,跟书昌他们俩一起教。我就想着,要是家里再宽裕点儿,就把书昌送去学塾,让他跟着正经先生学。” “银钱上允许的话,最好把玉禾也送过去。” “这话说的,你堂哥我要真的那么有本事,我也不舍得亏待我女儿呀。”肖七郎道,“但供两个孩子读书不是小事。我挣的这点儿小钱供我们一家吃还差不多,要是供孩子读书,就有些紧吧了。” “更别说供两个孩子了。” “马上就可以了。”十四说,“到时候堂哥你可别食言,有了钱,送书昌玉禾一起去读书。” (本章完) 第112章 林氏大闹 第112章 林氏大闹 回到了肖七郎家,田巧已经做好了午饭。 “姑姑,阿砚呢?”肖玉禾过来问。 “阿砚今天没跟来。”十四把给他们的买的点心从车上提下来,“这是给你和书昌的,拿去吃吧。” “这是点心吗?”肖玉禾闻到了香味儿,眼睛亮晶晶地问十四。 “是。”十四看着这双跟自己有三分像的眼睛,答道,“给你们买的点心,尝尝看喜不喜欢。” “谢谢姑姑!” “谢谢姑姑!” 肖书昌也跑过来,兴奋地跟着肖玉禾往堂屋里走,眼睛盯着她手里的点心。 这么一大包,姑姑可真大方。 “该吃饭了,点心先放着,先吃饭。”田巧从厨房里端了饭出来,“十四呀你就惯着他们吧。” “我这哪里是惯着他们,我是贿赂嫂子呢。”十四道,“我买了一些布,想请嫂子帮阿砚做两身衣裳。” “那你说一声就行了,还用得着贿赂我?” “娘,我们能不能先吃一块,就一块。”肖书昌已经被馋的流口水了,“就吃一块儿。” “是啊娘,就吃一块儿。”肖玉禾也跟着央求,“姑姑带来的点心好漂亮,看上去就很好吃。” “吃吧吃吧。”田巧瞪了他们一眼,“不让你们吃,我好像成后娘了。” “你是不是后娘不知道。”肖七郎洗好了手进来,“但十四这个姑姑肯定是亲姑姑。” 田巧作势要去打他,夫妻两个笑闹起来。 “行了行了,十四还在呢,让她看笑话。”闹了一会儿,田巧先停下了,“十四快坐下吃饭。” “没关系,我就爱看别人秀恩爱。”十四勾了凳子坐下,“堂哥和嫂子可以当我不在。” “小丫头讨打是不是?”虽然不太明白秀恩爱的意思,但整体的意思听懂了。田巧嗔了她一眼,“快吃饭吧。” “十四都是孩子娘了,还当人家是小丫头呢,她什么不懂?” 肖七郎这么一说,田巧才反应过来,笑望着十四:“我有时候觉得你什么事儿都能办成,稳重的很。有时候又总是忘了你孩子都两岁多了,还觉得你跟个小丫头是的。” “她是我妹妹,你是她嫂子,喊她小丫头也没错。”肖七郎搭腔道。 “这么说也是。”田巧扭头喊站在点心旁边挪不动步的两个孩子,“都吃了几块儿了?当我没看见是不是?快回来吃饭。” “要是不听话,我就跟你们姑姑说,让她以后什么也不给你们买了。” 两个孩子闻言赶紧跑过来,乖乖坐下吃饭。 肖玉禾还问:“姑姑,你下回什么时候再来,把阿砚带过来呗。” “你想阿砚了吗?”十四笑问。 “想啊。姑姑你回去跟他说,我想他了,让他快来找我玩儿。” “好,我回去跟他说。” “你果真在这儿啊!”外面传来尖锐的声音,“你个小畜生,别人跟我说我还不信,你还真躲在这儿呀!” 林氏冲进院子,后面跟着两个年轻妇人,是肖二郎跟肖三郎的媳妇。 屋子里和谐的氛围被打破,午饭也不得不停下。 “小畜生!你这些日子死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事你老子娘被人家骂成什么样?” “你倒好啊,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来这里躲清闲。” “大伯母。”林氏一边骂一边朝十四冲过来,田巧见势不对,连忙过去挡在十四前面,抱住了冲过来的林氏,“大伯母咱们有话好好说,坐下来好好说。” “小畜生,你哑巴了是不是?我问你这些日子死哪儿去了?你听到没有?”林氏隔着田巧指着十四的鼻子骂。 “大伯母,你先坐下,有什么事儿咱们好好说行吗?”田巧喊后面的肖二媳妇跟肖三媳妇,“两位嫂子,你们也过来劝劝大伯母啊。” 但是她们俩怎么可能去劝呢,林氏过来,就是她们撺掇着来的。 村里有人看见十四娘骑着马跟老七一起回来,说十四娘穿了一身好衣衫,老七的车里还买了一车的好东西。 果然,确实是穿了一身好衣裳。 就是她一个女人,怎么穿了一身男人的衣裳?这男不男女不女的,丢人现眼。 两个人极有默契地四处打量,没两眼就看到了放在堂屋里的布匹跟点心。 果然买了好东西回来呀。 这十四娘是不是被哪个富商包养了?现在怎么混的这么有钱? “大伯母!”见田巧一个人根本拉不住林氏,肖七郎也挡到了十四前面,“十四就在这儿,她又不会跑,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了,让她慢慢跟你说。” “这个小畜生眼里现在还有她老子还有我吗?”林氏一蹦三尺高,“你娘我过来这么久,你连个屁都不放!你聋了还是哑巴了!” “娘,你看十四娘现在好像是发达了。”肖二媳妇在一旁煽风点火,“她这一身衣裳,恐怕要值不少钱吧。” “是啊娘。”肖三媳妇指着旁边的布匹跟点心,“娘你看,那可是整整一匹布,还是好料子。这也是十四娘买的吧,买给老七跟老七媳妇的?” 林氏转头看,看到那些东西之后又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到底谁是你爹你娘!你这个白眼狼,小畜生,你怎么不死外边儿啊你!你还回来干什么!” “大伯母!”肖七郎受不了,“十四她是你的女儿,你这也骂的太难听了。” “哟,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她是我闺女,是我生的,我想骂就骂想打就打,谁能管?谁敢管?” “老七啊老七,你行啊,你跟你媳妇行啊!我生的闺女,我跟她老子还没吃过她的孝敬呢,就先巴巴地跑过来孝敬你们夫妻两个了。” “你跟你媳妇可真有能耐啊!” “你给我闭嘴。”十四推开肖七郎,拉开田巧,“骂够了没有?有什么事冲我来,你扯别人干什么?” “我打死你个小畜生!我……” 林氏扇过来的巴掌被十四接住:“我说让你说,没让你动手。” “你干什么?我可是你娘,你想干什么!” 林氏被十四甩开。 “你们两个是死了吗?”她吼向两个儿媳妇,“还不快给我收拾这个小畜生!” (本章完) 第113章 动手 第113章 动手 肖二媳妇跟肖三媳妇完全是被十四的反应惊住了。 这个小姑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她娘打她她居然敢还手。 “你们聋了吗?”林氏推着两个儿媳妇,“给我按住她!” “你们干什么?”肖七郎挡着不让,“这里是我家,你们还想在我家闹到什么时候?” “老七!”林氏上来推搡肖七郎,“你想护着这个小畜生是吗?这是我闺女,我不能教训她吗?你凭什么拦着?” “这里是我家,要闹去别处闹。”肖七郎可不吃她这一套,“别的我做不了主,但我家这一亩三分地,我还是能做主的。” “你……你今天一定要为了这个小畜生跟你大伯母我作对是不是?” 肖七郎没说话,但也没让开。 “好,好!”林氏用手指着他的脸,“我去喊你爹来,我让你爹来教你该怎么对待长辈!” “叫我爹也没用,这里是我家,做主的人是我。”肖七郎道,“只要在我这片地上,谁都别想动十四一根手指头。” “你有种,老七你有种!等你爹过来了,看你还是不是这么有种。” “你。”林氏指着肖二媳妇,“你去把你二叔叫来,问他还管不管自己儿子。” 肖二媳妇迅速跑走了,肖七郎田巧夫妇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你俩去另一个屋子里待着。”田巧这才想到,两个孩子还在这儿,赶着他们去另一个房间。 “姑姑会不会挨打?”肖书昌和肖玉禾被田氏带到了肖玉禾的房间,两个人扒着门缝往外看。 “大奶奶那么厉害,肯定要打人的。”肖玉禾也算是见识过几次林氏撒泼的场景,“她骂姑姑,她是坏人。” “原来姑姑是大奶奶的女儿啊。”肖书昌说,“她跟大奶奶一点儿都不像。” 肖十四娘长得确实不像林氏,而更像肖福。不得不说,肖家人的基因很好,不论男女,个子普遍高,相貌也都不错。 林氏长得不差,但也算不上好。肖三郎长得像他,相貌就比不上更像肖福的肖二郎,更比不上浓眉大眼的肖七郎。 “二婶儿是去喊爷爷了吗?爷爷来了会不会帮着她们?” “不怕,爹不怕爷爷,就算爷爷骂人爹也不怕,他会保护姑姑的。” “来了!” 肖家人住的很集中,所以肖禄来的很快,除了他,肖福也来了,还有肖二郎、肖三郎。 “老七!”肖禄一进院子就开吼,“听说你骂你大伯母了?你个大不敬的东西,你想死了是不是?” 听到公爹不分青红皂白就骂自己丈夫这么恶毒的话,田巧一阵寒心。 肖禄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肖七郎是长子。他前后娶过两个妻子,第一任妻子给他生了肖七郎,然后因为难产走了。第二任妻子生最后一个女儿肖十二娘的时候也因为难产走了。 五个子女,两个娘,当然是后面四个抱团,孤立同父异母的肖七郎。 肖禄最不待见的也是长子。即便每年孝敬给他银钱最多的是长子,也仍旧阻止不了他偏疼第二任妻子生下的子女。 在肖禄的心里,肖七郎就是忤逆不孝的典型,他从小就不听话,让他干什么他偏不干什么。不让他干什么,他非要干什么。 这一回居然把十四娘领回自己家里,别人躲都躲不及,他还上赶着往家里领! “你伯母是你长辈,长辈说的话你就要听!”肖禄来到肖七郎面前,“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我真是后悔当初没把你溺死!” “你给我让开,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肖禄往一边推肖七郎,想让他让开,让肖福家的人把十四领走。 “你后悔对了。”肖七郎听这些话从小听到大,早就没什么感觉了,“小时候你没能把我溺死,现在想弄死我也弄不成了。” “啪!” “爹你干什么?” 肖七郎挨了肖禄一耳光,田氏看到眼里,疼得心都要碎了。她挤进了肖七郎跟肖禄中间,护着肖七郎。 “爹,七郎他干什么了你就打他?” 肖禄不好对儿媳妇动手。 “你说他干什么了?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他怎么不去死啊他。” “巧娘你让开。”肖七郎害怕田巧挨打,想让她躲开。 但田巧不肯,她是肖家的儿媳妇,肖禄不能对她动手。她离开了,肖七郎恐怕还要挨巴掌。 “畜生!” 你方唱罢我登场,肖禄这边暂时被田巧拦住了,肖福开始发威了。 他指着被肖七郎护在身后的十四:“你还不给我滚过来!” 肖七郎一把把田巧推到自己身后,把他和十四一起护住:“怎么着?人多欺负人少是吧。” “要打架吗?来啊,谁怕谁是孙子!” “我打死你个混账!我……” 肖七郎也不知道十四是怎么从他身后闪到他身前的,只见她挡住了肖禄扇过来的巴掌。 然后轻轻放手,肖禄的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倒。砸在了站在他身边的肖福身上,两个人同时一阵踉跄。 “别闹了!”十四被他们喊的头疼,“你们今天是找过来打人的吗?要动手的话,我奉陪。” “你个畜生,你居然对你老子动手?” “你都骂我是畜生了,你见过畜生有老子吗?” “畜生的老子是什么?老畜生?” “你……” “你居然敢骂你爹,我打死你!” 林氏扑过来。 十四比她高出半头,直接抓住了她的手,推了出去。 “我说了,别闹了。”她盯着肖福的眼睛。 肖福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 “你们今天过来到底是干什么?” “你说干什?你说干什么!你个不守妇道的小畜生,我生了你我都嫌丢人啊我!” “那你可以当做没生过我。” “你怎么跟娘说话的?”吼十四的是肖三郎。 “我怎么说话用不着你教。” “打……打!”肖福气得捂住了胸口,“老二老三,你们给我打死这个畜生!” “嫂子你看好堂哥。” 十四说话的同时,已经迎向冲过来的肖二郎跟肖三郎。 “十四!” “砰!” 肖七郎要上前。 肖二郎被摔到了地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除了打斗中的三个人。 十四放到肖二郎之后,又抓住肖三郎的手臂,给了他一记膝盖。 “啊!” “咔啪。” “咔啪。” “啊!” “啊!” (本章完) 第114章 人只要不要脸 第114章 人只要不要脸 “我的胳膊!” “我的胳膊!” “二郎!” “三郎!” “二郎三郎!你们怎么了?” “爹!我的胳膊!断……断了!” “娘!救命!胳膊……胳膊!” 肖二郎给肖三郎被十四从堂屋里扔到了门外,阵地也移到了外面。 “你……你你你你……你把你二哥三哥怎么了!” “你不是看见了吗?”十四看着林氏想扑过来又害怕的样子,又看看肖福、肖禄、肖二媳妇、肖三媳妇,他们都和林氏一个样子。 尤其是肖禄,他跟着一起从屋子里出来,现在离十四有两丈远。 “啊……我的胳膊……” “娘……爹……救命啊……” “别喊了。”十四觉得吓唬的效果基本上达到了。 “你干什么?” 可是她一往前走,肖二媳妇跟肖三媳妇立刻恐惧地往后退。 对,是往后退,而不是像田巧那样护在他们丈夫前面。 十四在心里嗤笑一声,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蹲到肖二郎肖三郎身边:“想让胳膊好就别动,老实躺好。” “咔啪。” “啊!” “咔啪。” “啊!” 肖二郎跟肖三郎每叫一声,在场的人心肝儿就颤一颤。 十四从地上站起来,肖二郎跟肖三郎也停了哭喊。 “姑姑好厉害啊。” “小声点儿。”肖玉禾立刻捂住肖书昌的嘴。 肖书昌放低了声音,又说了一遍:“姑姑好厉害!”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十四看着一院子的人。 谁还敢说不呢? “既然能好好说了,那你们就说,来找我是干什么?” 她问完,没人回答。 “既然你们不说,那我来说。”十四道,“我跟韦志高已经和离了。” 哗! 她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劈到了众人的脑子里。 “你说什么?”肖福不敢相信,“你被休了?” tmd这是听不懂人话吗?十四烦躁地重复一遍:“我说我跟韦志高和离了,几个月前就和离了。” “这是和离书。”她像是从袖子里摸出了和离书。 展开来展示在肖福和林氏眼前过一遍,又收了回去。 “这个杀千刀的韦家,他们居然把你休了!”林氏破口大骂,“他们把你休了,还来跟我们要人。” 十四闭了闭眼,压下涌上来的火气。 犯不着,犯不着跟这些人生气。 “走,你跟我过去,我过去讨个说法!”林氏要拉十四又不敢,站在旁边干吼,“他们韦家太下流了!韦志高中了秀才,居然把你这个原配给休了。王八蛋!” “他们凭什么休你?你给他们生了儿子,他们凭什么休你!” “你们给我消停点儿!”十四提高声音,“闹什么闹?” “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我跟他和离,是和离,不是被他休了。是我让他写的和离书,肖砚归我,从此跟韦家没有任何关系。” “你……你……”林氏总算是听明白了,“你傻啊你!” “韦志高他是秀才,是秀才啊!跟他和离,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是不是疯了!” “孩子也归你养?”肖福问,“你既然和离了,为什么还要给韦志高养儿子?” 他还是不信,不信这个秀才女婿就这么没了。 这个小畜生一定是在说谎,是在故意气他。 “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你们给我听清楚。”十四耐着性子,“第一,我跟韦志高已经和离了,我儿子叫肖砚,她以后只是我一个人的儿子,跟韦家没有任何关系。” “第二,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我已经和离了这是事实,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旁人没有插手的余地。” “第三,好好说话,大家还是能和平相处的。别张口就骂动手就打,我没惯着你们的习惯。谁再在我面前撒野,他们俩就是例子。” “第四,我不是从前的肖十四娘了,你们最好也记住,不要再把我当成从前的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们以后行事记住这句话,这是对你们的忠告。” 十四说完很久,院子里鸦雀无声。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她看向肖福,又看向林氏。 “你……你会后悔的。”林氏咕哝着嘴,最后说出了这句话。 “这就不牢你操心了。” “娘。”开口的肖二媳妇,“咱们家现在已经住的很挤了,再来人可住不下了。” “放心,我没打算住过去。” 十四看过去,肖二媳妇立马把目光移向别处。 “那你去哪儿?”肖福问。 “这个也不用你操心。” “你……” “既然都说清楚了,那就回去吧。” 肖福和林氏对视一眼,开始动作。转身之前,林氏又对十四说了句:“你就作吧,将来肯定会后悔的,到时候别回家哭,家里没你哭的地儿。” 十四懒得再搭理她。 肖二媳妇和肖三媳妇却没有要动的意思,反而是不住地往堂屋看。 “你们在看什么?” “里面的那些东西,是买给谁的?”肖二媳妇问。 “是孝敬爹娘的吗?”肖三媳妇说。 田巧简直要被这极品的一家子气笑了:“那些是十四买了送给几家兄弟的。” “几家兄弟?哪几家兄弟?” “还能是哪几家?被你们叫过去打架的那几家。” “送他们东西干什么?你买了东西不说孝敬爹娘,反而先送外人。” “十四这是替你们还人情,你们还……” 十四拦住田巧,跟这些人说再多都是废话,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的东西,我想给谁给谁。” “娘,你看她。”肖二媳妇跟林氏告状。 “娘,那屋里可都是上等布料。整整一匹呀。” 林氏本来想让肖二媳妇别多事了,可是听到肖三媳妇的话,又动心了。 “十四娘。”她刚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那些布都是要送人的?” 整整一匹布啊,十丈呢!送人哪能送那么多,剩下的多半是给老七两口子的吧。 这两口子,她闺女的东西,倒是先到了他们手里。 “都是送人的。” “整整一匹布,都送人?” “都送。” “你……你个……”她又想骂人,可是想到十四刚才的话,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和你爹从来没吃过你一文钱的孝敬呢,你有东西就不能想想我跟你爹吗?” 她是怎么有脸问出这句话的? 田巧看着林氏的嘴脸,当真是长见识了。她难道忘了,就在刚刚,她还在一口一个小畜生地骂自己女儿,还让两个儿子冲上去打她。 果然,人只要不要脸,就没有对手。 (本章完) 第115章 同病相怜呐 第115章 同病相怜呐 “你到底走不走?” “我是你娘!你有东西先孝敬我有什么不对?” “你别过去。”肖七郎看不过去,要上去说话,被田巧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这个时候你不适合过去,你看十四的吧,她能处理好。” “今天你那布要是不给我,我还就不走了。”林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副你能把我怎么着的样子。 肖十四娘啊,你这么早走了,好像也是一种解脱。十四在心中道:夫家是豺狼,娘家是虎豹。你这一生,岂是悲哀两个字能概括的? “你料定了我不能对你动手是不是?” 十四一问,林氏心里一抽,这小畜生总不能真的打自己娘吧。 “我是你娘,你打一个试试?” “十四。”肖七郎立刻冲过来,在十四耳边道,“你不能动这个手,她再过分你都不能动手。” 她害怕十四忍不住出手,这要是打下去,大韦村就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殴打亲长,那是大罪,严重了是能告到县衙的。 十四把肖二郎肖三郎打一顿,那就是他们自找的,别人至多说一句她跋扈。 可要是对自己亲身爹娘动手了,那十四的名声就完了。 其实不用肖七郎劝,十四也没打算动这个手。 现在动手倒是能泄一时之愤,后续的麻烦可就解决不完了。 见肖七郎过来拉十四,林氏脸上马上出现得意。 看吧,这个小畜生就算再厉害,她还是不敢打自己的娘! “你,去把里面的布给我拿出来。”有了底气,林氏语气也更大胆了,“快点儿。” “你们俩。”十四没理他,而是看向肖二郎跟肖三郎。 被喊的两个人同时一阵哆嗦。 他们的胳膊还疼着呢。 “喊的就是你们。” “对,过来。” 肖二郎跟肖三郎对视一眼,不敢不过来。 “干……干什么?” “把你们的娘带走。” “你说什么?”林氏恼了,把大腿拍得啪啪响,“我是他们娘,就不是你娘了是吗?你也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就是到死,这也变不了!” “听到没有?”十四只看肖二郎肖三郎两兄弟,“还不快动手。” “你们敢!”见两个儿子被十四指使着就要来架自己,林氏打开了他们的手,“你们两个窝囊废!你们敢动我试试?” 两个人看看十四,又看看林氏。想哭的心都有了。 两个他们都得罪不起,他们怎么这么惨呐!早知道不来了。过来一趟,差点儿变成残废,现在还要受这样的夹板气。 “嫂子。”十四把田巧喊到自己身边,对她耳语了几句。 田巧听过点点头,快步走到堂屋里。没多久又走出来,手上拿着两块布,一块大约有五尺那么长。 看到这两块布,林氏以及她两个儿媳妇眼都亮了。 她这是妥协了? 看来还是得闹了,不闹就什么都没有,闹了才能把东西逼出来。 “你们俩把她带走,这两块布就是你们的。”十四对肖二郎和肖三郎道。 他们俩的媳妇打量着十四手里的布,这一看就不是一般的布,这么多,得值个百十文吧。 “你打发叫子呢?”林氏去看不上这一点儿。屋子里明明有一匹,整整十丈啊。就拿了这么两块出来,加起来都不到一丈! 田巧在心里冷笑,打发叫子也不给你。老妖婆,真能作。 “把她带走。”十四拿着布,递向肖二郎和肖三郎。 “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 肖二郎和肖三郎还在为难,他们俩的媳妇却已经下了决断。 两个人一起快步走到十四前面,一人拿了一块布。 然后回头看向各自的男人,示意他们把林氏带走。 “你们两个眼皮浅的,就你们这样的,也就值那点儿小东西了。”林氏对于两个儿媳妇的行为十分不齿。 “你们干什么?”她忽然觉得自己一个腾空,已经被肖二郎跟肖三郎联手架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听到没有?” “娘啊,你就别闹了。她现在这么厉害,根本不是以前的十四娘了。” “是啊娘,你没见爹都不说什么了吗?” 肖二郎跟肖三郎架着林氏,出了肖七郎家的大门。 至于肖福跟肖禄两兄弟,行事作风倒是格外相似,早就跑回家了。 他们是被十四的做派吓住了。 “砰!”田巧紧跟在他们后面,把大门关上了,门栓插到头。 外面还有林氏的骂声传来。骂十四,骂肖七郎,骂自己两个儿子两个儿媳。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田巧一脸晦气,“大中午的好好吃个饭。碰上了这么一群……”她想骂一群混账,但是一想那都是她的长辈,不好骂出来。 “白白让他们顺走一丈长的布,那些布施舍给叫子还能得几句谢谢呢。” “行了嫂子,不就是两块布,就当扔了,犯不着为这个生气。” “我不是生气,我是替你不值,替七郎不值。”田巧刚才没怎么样,一说到这里,却是瞬间忍不住了。 “你们兄妹俩怎么这么命苦呀,这摊上的都是什么爹什么娘?” “行了。”肖七郎过去搂住她,“哭什么。” “我心疼你呀。”田巧抹了流出来的眼泪,“问都不问,上来就是一巴掌。” 对方还是个绝对不能还手的,肖七郎吃了这一巴掌,连声都不能坑。 “十四还看着呢,你这像什么样子。”肖七郎替田巧擦掉眼泪,“我这么皮实,一巴掌还能把我打伤了?” “娘,你别哭。”肖玉禾跟肖书昌跑了过来,抱住了田巧。 “不哭不哭,你们娘没哭。”肖七郎怕两个孩子也被吓哭,连忙道,“她是被眯了眼睛,没哭。” 十四看着这个场景只想叹气,她又看到了一个肖七郎对肖十四娘偏爱的原因。兄妹俩同病相怜呐。 “行了,咱们进屋吃饭吧。”田巧整理好情绪,“午饭还没开始吃呢。好在现在天气还热,冷一点儿吃下去也没关系。” 两个孩子见娘亲没事了,纷纷放下心来。 肖玉禾走到肖七郎身边,拉着他的手臂问疼不疼。 肖书昌则跑到了十四身边:“姑姑,你是不是会功夫?” “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刚刚打二伯跟三伯的时候太厉害了!” “你小子胡说什么?”肖七郎一巴掌拍在肖书昌后脑勺,“你姑姑什么时候打人了?那是他们自己摔倒的。” “记住,不许再说你姑姑打人了,跟任何人都不许说。” “为什么不能说?”肖书昌好奇,在他的理解里,那么厉害,说出去多风光呀。 “哪里这么多为什么?说了别说你就给我把嘴巴闭紧就行。” “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孩子问就跟他们讲明白不就行了?能累死你?”田巧瞪了肖七郎一眼,然后跟肖书昌和肖玉禾说为什么不能把十四打人的事情往外说。 两个孩子一听是为了十四好,连忙答应绝对不往外说。 “姑姑,你能不能教我功夫?”肖书昌还是对十四的功夫特别感兴趣。一下子就把人给摔地上了,要是他也能学会,该多厉害呀。 (本章完) 第116章 肖家的兄弟姐妹 第116章 肖家的兄弟姐妹 被闹了这么一通,也没妨碍肖七郎夫妇办正事。吃过午饭之后田巧手脚利落地收拾好家里,就跟肖七郎一起出门去找开荒的人了。 十四则被肖书昌缠着教他功夫。 十四考虑了一下,觉得她现在出去也不太合适。她现在就是舆论的中心,一走出去,别人的注意力可能都不在开荒上面而是在她身上了。 所以她索性答应了肖书昌的要求,留在家里教他功夫。 肖书昌从来没练过功夫,扎马步还扎不过肖砚。十四见他几分钟都坚持不下来,索性让他停下了。 放弃从基本功练起的步骤,直接教他怎么出招御敌。 尽管没练体能,一个下午下来,肖书昌也累得筋疲力尽了。不过他很兴奋,而且是越来越兴奋。 “行了,该做晚饭了。”十四道,“你们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们做。” 肖七郎跟田巧到现在也没回来,肯定是人手还没找够。 “姑姑姑姑。”肖书昌原本就很喜欢十四,经过这一个下午,对她好感度又飞速提升,简直变成了第二个齐先。 “我想吃肉。”他跟十四撒娇,“姑姑能不能给我做肉吃?” “好啊。”十四想起来那六头被肖七郎拉回来的狼,“你爹带回来的那几头狼你们知不知道放在哪儿?” “知道,我知道!”肖书昌拉着十四就要往外走,“放在西屋里。” “可是娘说那些肉是别人的,不能吃。”肖玉禾记着田巧的话,“我们吃了,娘会不会生气?” “没关系。”十四道,“那些肉不是别人的,是我让你们爹带回来的。你们想吃,可以随便吃。” “哇!真的吗?” “当然。” 两个孩子一阵欢呼。 “姑姑,你最好了。”肖玉禾贴在十四身边,“跟爹和娘一样好。” “姑姑你比爹好!”为了表示他比肖玉禾更喜欢姑姑,肖书昌高喊道,“我第一喜欢娘,第二喜欢姑姑!” “你个小兔崽子你皮痒了是不是?” “堂哥,嫂子,你们回来了?” 肖七郎刚进门就听到肖书昌表忠心的这句话:“你还记不记得谁是你爹?” 肖书昌知道肖七郎没真生气,抱着十四的腿道:“我就是喜欢姑姑,就是喜欢姑姑!” 肖七郎作势要揍他,肖书昌立刻躲到十四身后。 “你姑姑就这么好吗?”肖七郎跟他闹起来,“你要是觉得她好,我直接把你给她,怎么样?” “好啊!” 一般的小孩子听到父母说不要自己了,就算知道是假的也会紧张。可是肖书昌却高兴地大喊:“这样我就能一直让姑姑教我功夫了。” “还能跟阿砚一样,让她带我骑大马。” “你找揍是不是?”肖七郎这下真有点儿吃味儿了,儿子居然不要爹了。 “你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还能不能再有点儿出息?”田巧拍了他一巴掌,“十四你别搭理你堂哥,男人呐,永远长不大。” “哈哈哈。”十四认同,“嫂子这话说得对。” “怎么样,找了多少人?” “我去做饭,叫你堂哥跟你说。”田巧去做饭了。 “你们不是要吃肉吗?”十四看着一边一个挨着她的肖书昌跟肖玉禾,“去跟你们娘说,让她把狼肉拿出来做菜吃。” 十四说这话的时候旁边的田巧已经听到了,也知道这狼肉都是她让肖七郎带回来的。 十四说吃,她自然不会反对。 两个小家伙儿跑到了田巧身边,求着她做狼肉。 十四则跟肖七郎来到了堂屋里,坐下开始说话。 “我跟你嫂子把能找的人家基本都找了,大家听说有活儿干,都很高兴。”肖七郎说,“目前一共找了三十五个人。” “跟他们说好的,一天四十个钱。” 这个是十四提议的,说既然找的是自己村子里的人,那就不妨把工钱给到最高。 “大家一听有这么高的工钱,更是一个比一个高兴了。” “说好了,明天就开始干。” 十四听后点头:“堂哥,你跟嫂子把来干活儿的人的名字整理出来,然后每天开了多少工钱,也都做个记录。” “家里有笔墨吗?要是没有,我明天从县里来的时候带过来。” “笔墨这样的东西,只有读书人家里才有。”肖七郎不好意思地说,“家里还真没有。” “没关系,我从县里带过来就行。” 晚饭过后,肖七郎跟田巧让两个孩子在家等着,拿着分好的礼,去几个堂兄弟家里。 肖福、肖禄、肖寿三个兄弟一共生了十七个孩子,八个儿子,九个女儿。 肖福很林氏生了肖二郎、肖三郎、肖十四娘和肖十六娘。 肖禄两任妻子给他生了肖七郎、肖十郎、肖十一郎、肖九娘和肖十二娘。 肖寿和妻子连氏生了三个儿子五个女儿,分别是肖大郎、肖四郎、肖五郎、肖八娘、肖十三娘、肖十五娘、肖十七娘。 细细理了肖家的人口之后,十四不得不佩服这一家人的生育能力和基因的强壮。 这个时代的医疗卫生条件跟后代完全没得比,所以很多早夭的孩子,尤其是贫苦人家。 但是肖家这一代十七个子女,居然全部活下来了。 虽然排行从一排到十七,但实际上这些孩子的年纪相差并不是很大,尤其是排行连着的,很可能是同年出生的,只不过月份不一样。 肖寿夫妻俩生了最大的肖大郎跟最小的肖十七娘,两个孩子相差只有十一岁。 肖十四娘比十四小四岁,今年刚好及笄,十五岁。 肖大郎则比十四大七岁,今年也还不到三十岁。 肖七郎跟同父异母的两个弟弟相处地并不好,同辈的堂兄弟里跟三叔家的大郎、四郎和五郎算是比较气亲近的。 三个人先去的肖寿家里,把给肖大郎、肖四郎跟肖五郎的礼物送了出去。 因为兄弟三个跟他们的父母都住在一起,所以田巧分东西的时候跟十四商量了一下,把剩下的九丈布给五个堂兄弟一家分了一丈,剩下的四丈分出两丈来给肖寿和连氏夫妇。 十四对此自然没什么意见。 还剩两丈,田氏犹豫,要不要给肖福跟肖禄再一人送一丈。 “不给。”十四直接否定。 白天来闹了那么一场,晚上再送东西过去,她闲的吗? 至于田巧担心他们再以肖寿得了孝敬而他们没有来闹的担心,肖七郎直接道:“就算把布给他们送过去了,他们就能消停了吗?” 一匹布的长度是十丈,一丈是3.33米,然后布宽的话大概是1.5米左右~ (本章完) 第117章 懊恼 第117章 懊恼 三个人受到了肖寿一大家子的热情接待,被他们留着坐在家里说了半个时辰的话才出来。 “咱们家,也就这位三叔是个明事理的了。” 从肖寿家出来,肖七郎感慨道:“主要是三婶是个明白人,三叔也比较听她的话。” “别瞎说。”田巧拍着他不让他说了,“被别人听了去,又要在背后嚼舌根子。” “他们爱听就听爱说就说。”肖七郎倒不在乎,“村子里谁家的事没被人在背后议论过?我也不嫌丢人,反正又不是只有我家会出这些丢人现眼的事儿。” 田巧拿他没办法,也不说了。 是啊,谁家没有点儿事儿呢?人越多是非越多,像肖家这样的,那就是是非窝。 “接下来去十堂哥跟十一堂哥家。”十四想起来,他们俩跟肖七郎并不太对付,而且他们跟肖禄住在一个院子里。 “堂哥,要不我跟嫂子去吧,你在家陪两个小家伙儿。” 中午肖禄刚打了肖七郎一巴掌。 “我陪你一起去。”肖七郎立刻否决道,“你跟他们不熟,你嫂子也不熟,怎么能让你们两个过去。” “我虽然跟他们不怎么来往,但也没到不见面的程度。”肖七郎推开大门,“走吧,进去拿东西,咱们一起过去。” …… 去找肖十郎跟肖十一郎的时候,肖禄并没有出面。他们兄弟俩带着媳妇出来客客气气地收了礼,说了几句场面话,又客客气气地把十四他们送出来。 “送这么好的料子,十四娘这是发了呀。”肖十郎道。 “发什么呀。”他媳妇不屑道,“她一个女人,能从哪儿发?不是说从韦家跑出去一个多月找不到人吗?是被哪个老男人接走了吧。” “我看也是。”肖十一郎的媳妇也跟着说,“仗着还有几分姿色,又年轻,勾引到了愿意当冤大头的老男人。” “又给她养儿子又给她钱,是她手段高明还是这冤大头没见过女人?” “管她呢,他是大伯家的女儿,又不是咱们家的。她怎么样,跟咱们家没关系。”肖十一郎说,“下回要是大伯家的人再来找,我跟十哥我们俩就躲起来,再也不去掺和他们家的麻烦事儿了。” 肖十郎认同。 “但也不算亏啊。”肖十郎的媳妇却道,“她今天送来的这些礼起码值百十文。” “这个倒也是。” “怎么是老七两口子陪她来的?”肖十一郎想起这个细节,“他们什么时候跟十四娘走的那么近的?” “他不是从小就护着十四娘吗?”肖十郎说,“小时候不还帮着十四娘欺负过九娘和十二娘?从小就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 …… “十四。”回到家之后天都黑透了,“今天天太晚了,你别就回县里了吧。” 他们没想到会在肖寿家里坐那么久,不然早就结束了。 “没关系,我骑马快,不到半个时辰就能跑到县里。” “你就算现在能就能到县里,但县城的门也已经关了啊。” 十四一愣,她把城门会关这件事给忘了。 她答应了肖砚晚上会回去的。 这要怎么办? 小家伙儿晚上肯定会等她,等不到是不是会哭? “怎么了?”见十四懊恼的神情,肖七郎问,“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不是,是阿砚。”十四道,“我答应了他晚上回去。” “那边没人照顾他吗?”肖七郎以为是肖砚晚上没人带。 “那倒不是。”齐天衡肯定会派人看着他,还有齐先跟佟羊。 “有人带着你还着急什么?”肖七郎一听放心了,“今晚就留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就行了。” 十四却并不这么想,肖砚缺乏安全感,晚上没等到她肯定会胡思乱想的。 而且小孩子很看重大人给他们承诺,她给出去许诺却没做到……十四满肚子懊恼。 下午就把东西送出去多好,或者刚刚不在肖寿家里停留那么长时间,她现在已经在镖局里了。 “十四呀,你也不能太宠孩子了。”肖七郎见十四脸上的懊恼越来越多,劝道,“不过是一天没见,他饿不着又冻不着,你不用这么担心。” 十四叹了口气,也不跟肖七郎争辩。 现在城门已经关了,她跑回去也进不了城,只能先在这里住一晚,明天一早赶回去了。 “没事堂哥,我今晚在这住一晚吧。” “行,让你嫂子给你收拾床铺。” 田巧已经往肖玉禾住的房间走了:“玉禾,你今晚到我跟你爹房里睡,把房间让你姑姑住一晚。” “好。”肖玉禾很懂事,闻言点头答应。 “不用了嫂子。”十四道,“我跟玉禾住一起就行。你们四个人住在一间屋子里太挤了,我跟她住一间。” “我怕她打扰你,你休息不好。” “不会。”十四心里还在想肖砚,“我就躺几个时辰,明天天不亮就走了。” “那行。”田巧也不多跟她客气,叮嘱肖玉禾道,“玉禾,你可要乖乖的,不要打扰姑姑啊。” “我知道了,娘。” “对了,还剩下两丈布呢。”田巧想起来送礼剩下的布,“明天你一起带去县里还是怎么处置?” “都给阿砚做成衣裳?” “不用。”十四道,“给阿砚做衣裳的布我另外买了,这些是买来送人的。” “我又不会做衣裳,拿到县里也是放着。” “那先搁在这里,等以后有用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给吴村正送去吧。”十四道。 田巧一听,觉得十四思虑周全。她已经落户在大韦村了,以后肯定少不了找吴村正帮忙的事情。多给他点儿好处,总不会错。 “那行,那让你堂哥瞅个时间给他送过去。” 十四心里装着事情,没有洗漱的心思了,直接带着肖玉禾回了房。只想着这一夜快点儿过去,好赶回县里见肖砚。 这边肖七郎夫妇回到堂屋,田巧打开了十四买来给小孩子做衣裳的布。 “七郎,这不对啊。” “什么不对?” “给三个孩子一人做两身,这些布多了。”田巧经常做衣裳,打眼一看就看出布多了,而且多出来不少。 “会不会是被店里的伙计给坑了?”肖七郎道,“十四说她不懂做衣裳,是让伙计帮着裁的布。” “他不会是看十四不懂,又想多卖给她布,所以故意裁多了吧。” (本章完) 第118章 城门相遇 第118章 城门相遇 “应该不是。”田巧把布展开仔细看了看,“你看,这四块大小一样的,应该是给书昌和玉禾的。” “这两块小一些的,是给阿砚的。” “多出来的这两块是最大的。”她道,“这个长度,给你做一身都够了。” “啊?这是怎么回事?”肖七郎纳闷,那伙计太也大胆了,居然敢多裁出来这么多。 “哎呀你傻不傻呀?”田巧见丈夫这个呆样,气得拍了他一下,“十四就算不懂做衣裳,但她又不是傻子,别人多给了这么多她还能看不出来?”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她特意给咱们俩买的。” “啊?怎么还有咱们的呀?”肖七郎说着就要往外走,“我去问问她。” “你回来。”田巧拉住他,“十四都休息了,你去打扰她干什么?” “可是她只说了给三个孩子买了,没说给我们也买了啊。” “她没说有没说的道理。”田巧道,“要是说了,你是不是要当场把布退回去?” 肖七郎还真会这么干。 “这个十四……” “行了,这是十四对咱们的心意,收下就行了。” “只有咱们俩的吗?”肖七郎问,“她没给自己买?” 田巧又翻了翻,摇头。 “这个十四。”肖七郎不解了,“她怎么不给自己也买一身?” “她自然有她的道理。”田巧道,“我看她身上穿的衣裳应该都是铺子里的成衣,而且料子好做工也好,应该不会缺衣裳穿。” “总之她做事肯定有她的道理,咱们只要把她交代的事情办好就行了,十四最喜欢的应该也是这样。” 肖七郎觉得妻子的话有道理,也就不多纠结了。只是看着那一摞布,这十四对他们一家是掏心掏肺地好啊。 “一定得把十四交代的事情办好了。”他喃喃道,“一定得办好了,不能给她拖后腿。” “堂哥,嫂子。” “十四?” 肖七郎和田巧都睡下了,窗户外传来十四的声音。 “你怎么了?”肖七郎要下床。 “没事,你们别忙。”十四道,“我就是过来跟你们说一声,明早我可能走的很早,走的时候就不跟你们打招呼了。” “在家吃了早饭再走呀。”田巧道,“我早起做饭。” “不用了嫂子,我过来就是跟你说别忙早饭了,我明天直接回县里。”十四道,“你和堂哥正常起床吃饭,然后带着大家去荒地就行。” “我回县里一趟,把要带的东西准备好再过来。” “那行。”肖七郎叮嘱道,“你也别太早了,路上黑。” “我知道,你们睡吧。”十四从窗户旁离开了。 肖七郎夫妇重新躺下。 “十四对阿砚可真是宠啊。” “就他们娘俩相依为命了,能不在意吗?”田巧道,“韦志高对她们不管不顾的,阿砚只有这个娘了。” 肖七郎叹口气:“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 “以后咱们也多疼疼他。” …… 第二天不到五更十四就睁开眼睛,轻巧地从床上翻起,到院子里牵了马,出了肖七郎家的大门。 快马走到北城门,等了一刻钟城门才开。 城门打开之后十四正要前行,看到了对面两个骑在马上的人。 “师父?” “娘亲!” 肖砚哭着朝十四伸手。 “你们别动!”十四打马来到齐先身边,把大哭的肖砚从他身前接到自己怀里。 “娘亲,娘亲!” “好了好了,阿砚不哭,不哭。”十四轻拍着他的背哄道,“娘亲这不是回来了吗?阿砚不哭,不哭。” 肖砚紧搂住十四的脖子,哭得太剧烈,一时间停不下来。 “娘亲,娘亲……” “好了好了阿砚,娘亲这不是回来了吗?” “娘亲跟你道歉,是娘亲错了。答应你晚上回去但是娘请食言了,对不起阿砚。” “娘亲昨晚在舅舅家有些事情耽搁了,晚上城门会关,所以只能在舅舅家住一晚,今天一早就赶回找你了。” 肖十四娘的声音其实很软很柔,但是平时十四说话果断,就把本来的音质被压住了。现在她轻声哄着肖砚,温柔又耐心,让齐先想起了幼时母亲唱摇篮曲哄他入睡的场景。 “你怎么了?”他一转头,居然看到佟羊红了眼眶。 “没……没怎么。” 齐先突然想起来,佟羊是孤儿。他应该,没有这么被母亲给哄过吧。 但是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至于羡慕哭吧。 他又看向十四跟韦砚,只能说这样的师父太温柔了,跟平时的样子差别太大了。 十四终于哄得肖砚不哭了,才抱着他,跟齐先和佟羊说话。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带着阿砚去找你呀。”齐先道,“你昨晚没回来,这孩子就一直不睡觉,偏要等你回来再睡,谁劝都不听。” “虽然没怎么哭,但几乎一夜都没睡。” “然后佟羊就说我们可以带着他过去找你,跟伯父说完之后,我们俩就带着他出来了。” 嫌马车太慢,选择骑马出来的。 “一夜没睡吗?”十四低头摸摸肖砚的脸,看着他红红的眼睛,一阵心疼。 “基本上吧。”齐先说,“昨晚我跟佟羊陪在他身边,他一直不肯睡,后来困极了睡了过去,但没多久就醒了。” 十四亲亲肖砚的额头,又亲亲他的眼睛:“阿砚,是娘亲错了,对不起。娘亲以后再也不会不守承诺了。” “你原谅娘亲好不好?” “好。” 其实肖砚要的只是见到十四,看到她的一瞬间,他就什么都满足了。 “你想先睡觉还是先吃早饭?”十四问,“娘亲带你去吃早饭好不好?吃完之后回去睡觉。” “好。” 十四让他坐到自己身前,骑着马慢慢往前走。 齐先跟佟羊跟上。 “师父,现在太早了,家里可能还没做早饭呢。” “在外面吃吧,我顺便买点儿东西。” 十四带着几个人一起到南市的早点铺子吃了早饭,又买了笔墨纸砚,然后回黄粱镖局。 把肖砚带回房哄他睡觉。 肖砚却抱着她说:“娘亲不要走。” “我不走。”十四说,“我带你进空间,陪你一起睡。等你睡着了我出来做事情,但是你只要一喊我,我立刻就能听到。” “这样好不好?” “好。” 十四带着他进了空间,把他哄睡着之后才从里面出来。 (本章完) 第119章 买砖瓦 第119章 买砖瓦 十四从空间里拿了二十贯钱出来,交给齐先跟佟羊,让他们带着钱跟笔墨纸砚一起跑一趟大韦村,把东西交给肖七郎夫妇。 “他们应该已经在外面开荒了,还是之前那条路,荒地在路的西面,你们走到那里自然就看到了。”十四叮嘱道,“去了就说找肖七郎跟田巧,见到人之后就说是我让你们过去的,然后跟他们说不用担心,我在县里处理一些事情,晚一些再过去。” “知道了师父。”齐先保证道,“放心吧,一定把你交代的事办好。” “肖娘子放心吧。” 安排好齐先跟佟羊之后,她来找齐天衡。 “齐当家,我前些日你托你打听的砖瓦,不知道打听到没有?” “打听到了。”齐天衡道,“早就有了消息,但是肖娘子一直在外面走镖,没机会跟你说。” “哪里能买到砖瓦?” “城西方家。” “方家?” “肖娘子是不是觉得耳熟?”齐天衡笑道,“娘子想的没错,这个方家和城南制琉璃的方家是同一个方家。” “两家还没出五服,平日里来往也密切。” “巧了。”十四道。 “确实是巧了。”齐天衡道,“方家主听说是你要买砖瓦,还特意跟他们打了招呼。” “还有,除了定金之外,方家把剩下的钱也送来了。我已经让账房算好了账,肖娘子的那一份,随时可以取走。” “可以。”十四也不客套,“我想先去一趟城西看看砖瓦,中午的时候齐当家让人送到我住的地方就行。” 齐天衡点头:“中午肖娘子回来的时候我让账房先生送过去。” 他又想起肖砚:“阿砚呢?” “在房里睡觉。” “哦,那我跟夫人说,不让人过去打扰他。” “是阿成,刚刚早饭的时候问我怎么没看到阿砚。今天一天都有课,他还等着阿砚一起上课呢。” “他睡着了,今天的课就不过去了。”十四说,“明天再过去。” “之前听齐先说阿砚学东西学得快,我还不以为然。”齐天衡有些羡慕,“昨天跟先生说话,才知道齐先没有夸张。” “此子有过目不忘之能。我教过的学生无数,从来没见过比他资质更出色的。”这是先生的原话。 他给齐乐成请的先生,是黄梁县的名师。他夸肖砚的时候,不是在评价,而是满脸羡慕之色。 齐天衡更羡慕,他已经很羡慕十四的能力了,结果她的儿子也和她一样,有一般人羡慕不来的资质。 他多希望齐乐成也能资质非凡,可现实却是他的跟他一样,泯然众人。 唉!命啊,不能强求啊。 十四骑马来了城西,按照齐天衡给的地址找到了出售砖瓦的地方。 伙计一听她姓肖,就问是不是黄粱镖局的肖娘子。 确定了十四的身份之后,带她去见了他们东家。 东家方治杰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对待十四很客气:“族兄特意打过招呼,说肖娘子是贵客,要我好好招待。” “族兄还说,肖娘子是女中豪杰。如今一看,果真所言不虚。” “方东家客气了。”十四跟着他寒暄了两句,“我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当不得方家主和方东家的夸赞。” “当得当得。”方治杰请十四落座,让人上茶,“肖娘子不必谦虚。” 仆人端茶上来,两个人进入正题。 “肖娘子要买多少砖瓦?”方治杰道,“窑里新烧出来的,我先紧着肖娘子。” “我也不太确定。”十四道:“能不能这样,我把要建什么跟方东家描述一些,方东家替我估算一下大概需要多少?” “肖娘子请说。” “我想建一座占地大约十亩的简易院子,四周要用围墙围起来,围墙大约一丈高。” 听到十四第一句话的时候,方治杰的眼神微微变化,然后更加认真地听她继续说。 “院子里的第都要用砖铺满,砖上面可能还需要再铺一层青石,尽量光滑。下面的砖可能要多铺几层,让地面硬一些。” “然后要建两排房子,不用讲究样式,直接成排建,一间大概住六到十个人,建造十来间,应该差不多了。” “还有仓库,需要建一个大仓库,占地大约三四亩地的样子。” 十四想了想,晾晒辣椒的简易基地差不多就这样了吧,还有什么细节等建造的时候再补充。 “这是一处建筑。”她接着道:“然后在此之外我要再建一处住的院子。” “平常的两进院子个规格,但我喜欢空间大一些,所以占地应该会有三进院子那么多。主要是里面的建筑,可能会在寻常的规格上面做一些改动。”十四说,“我这个我说可能也说不明白,需要找专门的师父画出图纸来才行。” “方东家就按照平常的三进院子估算吧,算一算两处加起来,大概需要多少砖瓦。” 方治杰没想到,居然接到了一个大生意。 他对十四客气,是因为方家主特意交代了。但是想着她一个镖师,要买砖瓦建房子,还能买多少不成。 可是人家买砖瓦根本不是随随便便建个房子,而是要建大作坊啊! “肖娘子稍等。”方治杰道,“我叫人把专门的师傅找过来,你跟他说你要建什么样的房子,他能给你估算出来。” “房东家这里有懂建造之术的师傅吗?” “哈哈哈哈。”方治杰闻言笑道,“那看来肖娘子对我这里应该是了解不多。” “我之所以对外出售砖瓦,就是因为手下养着一批专门给人建房的人,主业就是承包外面的生意,出售砖瓦是这几年才拓展出来的部分。” 听到这话,十四才觉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本来以为还要打听去哪里找建房子的人,她想找专业的,毕竟建的是辣椒晾晒基地。 没想到过来买砖瓦,连工匠一并解决了。 方治杰看着十四的样子,觉得自己有可能成功承包一个大生意。 “肖娘子。”他道,“不如这样,我让我这里的师傅过来,你跟他谈谈。” “要是觉得合适的话,从原料到建造我们可以一并承包下来。” 十四当然不会拒绝,让方治杰喊师傅过来谈。 (本章完) 第120章 方如许 第120章 方如许 来个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十四有些惊讶。 “肖娘子,这是我的次子,方如许。”方治杰介绍道,“从小痴迷百工之术。” “娘子不要看他年轻,我也是举贤不避亲,他十六岁开始在我手下接生意,如今是我们这里最炙手可热的建筑师傅。” “不会。”十四当然不会因为方如许年轻就不相信他,“方家郎君年轻有为。” “肖娘子才是年轻有为。”十四说完,接话的是方治杰。 而方如许,似乎有些不善言谈。 “娘子想建什么样的房子?”方如许问。 “大致规格跟普通的房子没有太大差别,就是想要在这个基础上做一些改动。” 十四原本想的是自己设计图纸的,可是第一她用不来毛笔,第二她会画现代房屋建筑的设计图,古建筑,就有些为难了。 “娘子说,我来画,可以吗?”方如许问。 “当然可以。”十四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这个建议。要是真能根据她的描述画出一幅建筑图纸出来,那这个方家二郎一定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房里就有笔墨,方如许走到桌案前,研磨铺纸蘸墨,示意十四可以描述了。 “先大致画一个二进的院子吧,但面积要大一些,尽量宽敞。”十四说:“结构就是普通院子的结构,但里面的房子先别画。” 方如许点头,落笔又稳又快,几下就把十四说的二进院子的轮廓勾勒出来。 “然后大致一分为二,后面不用建房子,我想把它打造成一个和练武场类似的场所。” 十四指着图纸上的位置:“整个后院贴着墙做一个跑道出来,用砖隔出来,专门用来跑步。” 方如许下笔。 “中间的话先空着吧。”十四道,“我需要做一些障碍出来,这个需要另外的图纸。” “主要是前面,前院的中心,我想建一座宽敞的建筑。一楼会客,二层住人,三层搭出一个观光的亭子出来。”这个想法,有些类似于她空间里的别墅。 方如许抬头看了一眼十四,他第一次听这么新奇的想法。 “要多大?”他问。 十四想了想,在图纸上比出一块地方。在整个前院的中心,占了大约五分之一的样子。 “一楼只需要留出一个宽敞的客厅,剩下的部分做客房。客厅大约占三分之一,剩下的留作客房,你看怎么布置合适。” 方如许只在第一张纸上勾勒出了主建筑的轮廓,然后又取了一张纸铺在旁边,按照十四的想法把一楼的布局画了出来。 “是这样吗?” “是。” 方如许又在旁边画出一个方框:“二楼呢?” “二楼做两个卧房,一个书房。房子的形状不一定是方正的,布局巧妙就可以。”十四道,“还是一样,尽量宽敞。” “还有,我想在一楼客厅的中央可以直接看到二楼的顶部。” “这该怎么建造?”方治杰在旁边听的一头雾水,“肖娘子,样的话要在中间建柱子吧,那可不好看。” “我来想办法,你继续说。”方如许却有些激动,十四每说一句,他的脑子里就会跟着想象出她说的建筑的样子,这激发了他的创造欲。 “肖娘子,你继续说。”一激动,他好像也没那么寡言了,“你只管说,后面建造的事情我来负责,一定会让肖娘子满意的。” “三楼的话我想用来观光,所以不用建成封闭的。只四周搭上栏杆,再有一个遮雨的亭子就行了。”十四道,“至于怎么设计,交给方家郎君来完成。” “好。肖娘子稍等,我这就画。” 方如许低头开画之后就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一会儿沉思一会儿落笔,全然不理会其他。 “肖娘子你别见怪。”方治杰见状道,“二郎他从小就是这样,一旦画起图纸来就只待在自己的想法里,完全顾不上其他了。” “不会。”十四倒是很欣赏方如许这样的人,他现在对他很有信心。 方如许不停地想不停地画又不停地把图纸作废,方治杰索性把十四请到了外面说话。他是个商人,最不怕的就是陪客人闲谈。 两人在外面坐了大约半个时辰,方如许举着几张图纸出来了。 “肖娘子你看看。这是大致的草图,只是最初的想法。后面我还会做进一步细化,细化到娘子满意为止。” 十四接过图纸,看了一会儿:“很好。” 她对方如许说:“我很满意。” 这两句,都是发自内心的赞许。这个年轻人,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个建筑天才,但是只论他画出的这几张图纸,十四非常满意。 “剩下的空间我没有特别的要去,就交给方家郎君来设计了。” 方治杰一听这话,这是谈成了? “肖娘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要建的这些房子,可以全部承包给方东家。只有一个要求,方二郎来统领全部工程。” 十四看着天色还早,就对方如许说:“我再把另一个建筑的大致要求跟方二郎描述一遍吧。你先画图纸,然后和方东家估算一下造价加工钱的总费。两边商量妥当了,就能签合约,趁着天气还不算太冷开始动工。” “好,好!”方治杰乐得合不拢嘴,这么一单大生意啊,居然这么容易就谈成了。 十四又跟方如许说了一下辣椒基地怎么建,他一边和十四沟通细节,一边勾描出了基地的草图。 “肖娘子。”基地的草图画完之后,方如许又问,“娘子说的障碍,要用什么来建造?” 十四听了眉毛一挑,这位方二郎还真是痴迷于此道啊。 “木头、绳索、砖瓦、铜铁,差不多用这些吧。”她问,“方二郎对除了精通建筑,对这些也有研究吗?” “想要造出好的楼阁,砖瓦和木头都不可缺少。”方如许说话很直接,“我研习历朝楼阁结构,既研究砖瓦,也研究木头。” “那正好啊。”十四道,“要是方二郎能替我把这些障碍也一并建造出来,倒是省了我的时间和力气了。” “肖娘子可以先大致跟我描绘一下,你想要的障碍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不太好描述,我直接画给你看吧。”十四道,“不过我的画工跟方二郎完全没有可比性,你一边看一边听我说,懂了就行,别太在意我画出的成果。” 十四不是谦虚,她这可是第一次拿毛笔。能画成什么鬼样子,她自己都不知道。 “肖娘子请。” (本章完) 第121章 齐乐成又闹了 第121章 齐乐成又闹了 在城西方家谈事情用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结束之后方治杰要请她吃饭,被十四婉拒了。 肖砚醒了,她要先回镖局,然后假装把他从房里带出来,再去大韦村看看开荒的情况。 “连安,阿成?”走近她和肖砚的住所,在外面遇到了连安和齐乐成。 “你们俩怎么在这儿?” “二郎下课了,说要过来找阿砚小郎君。”连安说,“但是家主说了不让人打扰小郎君休息,我们就没进去。” “这样啊,我进去看看他醒了没有。” 十四进到房里,把肖砚从空间里接出来。 “娘亲。”肖砚亲热地搂住十四的脖子。 十四亲了他一口:“睡好了吗?” “睡好了。” “齐乐成在外面等你,我们出去好不好?” “好。” “你怎么才睡醒?”齐乐成有些抱怨,“为什么你可以在房里睡觉不用去上课?” 他要是敢这样,等着他的就是他爹的训斥加先生的手板。 “我困。” “我也困,但我也要去上课。” “不去上课我也能学会。” “……”齐乐成,“……” 连安:“……”阿砚小郎君,不带这样打击人的。 十四:不是故意的炫耀最诛心啊。 “好了。”一边牵一个小家伙儿,“走吧,去吃午饭。” “那你下午来上课吗?”齐乐成还是不死心,想拉肖砚一起陪他上课。 肖砚在的时候还能分散一下先生的注意力,肖砚不在,先生就只盯着他看,他动都不敢动。 “娘亲,你下午还出去吗?”肖砚问十四。 “出去。”十四说,“我下午去舅舅家。” “我也想去。” “可以啊,那就带阿砚一起去。” 听到母子俩的对话,齐乐成开始撇嘴。 “二郎,别哭啊。”连安慌了,“好好地哭什么?” “有没有跟你说过,哭起来很难看?”十扯了扯齐乐成的手,“男子汉大丈夫,动不动就哭,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可是……”齐乐成把眼泪憋回去,“可是我不想一个人去上课。” “但是每个人都要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十四说,“每天的课业是你需要完成的任务,你必须做,没有理由推脱。” 连安一看十四开始管了,默默退到旁边了。 二郎最怕肖娘子了,她一说话,肯定管用。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为什么他可以不去上课?”齐乐成问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针对肖砚,只是在发问。 “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十四道,“他不去上课也可以学会先生教的内容。” “而且他才两岁多,我本身也没打算让他这么早就开始启蒙,所以没有规定他必须上课。” “但你不一样,你已经四岁多了,每天上课,好好学习,是你需要完成的任务。” “那……那……”齐乐成认真地听了十四的话,觉得也很有道理,“那他什么时候在过来陪我上课?” 他只是想肖砚陪他一起上课而已。 “这你就要问阿砚了。”十四说,“这是他的事情,他自己做主。” “你是他娘。” “就算我是她娘,他的事情也是他自己做主。” 为什么我的事情我不能自己做主?这句话齐乐成没敢问出来。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上课?”他问肖砚。 肖砚想了想,说:“等我从舅舅家回来。” “那你什么时候从你舅舅家回来?” “今天晚上。”十四回答他。 “那是不是明天就能来上课了?”齐乐成高兴了。 肖砚在考虑,明天是继续跟在娘亲身边呢?还是去听先生讲课呢? 想着想着,他们就走到饭堂了。 “你明天上不上课?”齐乐成不罢休地追问。 “阿成跟阿砚聊什么呢?”这个时候齐天衡也从外面走进来。 “我在问他明明要不要上课。” “我想跟着娘亲。”肖砚考虑好了,他更想跟着娘亲。 “不行!”齐乐成的大少爷脾气又犯了,“你明天要过来和我一起上课。” “阿成,你好好说话。”齐天衡道,“阿砚太小了,想跟在他娘身边很正常。你两岁多的时候,你娘也整天守在你身边。” “他要过来上课,我要他过来上课!”齐乐成却闹上了,“他要是不来上课,我也不去了。” “齐乐成!” “好了好了,先吃饭吧。”齐夫人过来打圆场,“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他过来上课!”齐乐成从凳子上下来,眼看就要开始撒泼。 齐天衡要过来,就在他身边的十四抢先一步。她伸手,把齐乐成提回了凳子上。 “好好吃饭。” 也没有多说其他的,轻飘飘的四个字,就把要撒泼的熊孩子制住了。 旁边的齐天衡看得有些目瞪口呆,而陆陆续续走进饭堂的镖师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上次在练武场肖娘子罚他们少东家的时候,他们可都在旁边看着。 好家伙,平时家主夫人一手指头都不舍得动的少东家,就那么顶着大太阳围着练武场跑了好几圈。他不怕肖娘子才怪。 齐乐成不闹了,齐夫人心里反而不是滋味儿了。 她的儿子,却听别人的话胜过她。 旁边的齐天衡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眼睛盯着齐夫人,半强迫地和齐夫人对视。这一眼,要表达的情绪就都包含在里面了。 齐夫人努力做自我纾解,自己跟自己说这都是对儿子好,有助于儿子成才。这么自我安慰着,才算是有胃口吃饭了。 午饭之后,从大韦村回来的齐先跟佟羊过来跟十四汇报任务完成结果。 “师父我们已经把你让我们送的东西都送到了,也说了你晚一些时候过去。”齐先说。 “肖娘子的嫂子让我们带话,说让娘子先忙,不用担心家里的事。”佟羊补充。 “好了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十四说,“下午留在镖局安心训练吧。” “师父你忙家里的事要忙多久?”齐先问,“什么时候再带我们出去训练?或者出去走镖?” “你们看着镖局里有没有合适的生意,可以试着独立走镖了。”十四说,“要是一个人没把握,可以两个人接一个生意,平分报酬。” “师父你这话,是要好久都不来镖局吗?” “怎么,给我当助手当上瘾了?”十四带着肖砚一边往外走,一边和他们俩说话。 “肖娘子接的生意都是大生意,要是可以,我还想多跟在娘子身边历练历练。”佟羊说。 “对对对,我也是这个意思。” “你们别忘了镖局里的考核制度。”十四提醒他们,“小心业绩被别人比下去,连三等镖师的头衔都保不住了。” “不怕,我相信师父不会让我们沦落至此的。”齐先对十四完全信任以及崇拜,“多跟师父学习,绝对不会错。” 佟羊点头,表示同意齐先的话。 “行了。”十四说,“给你们俩布置下一个要完成的任务,合作完成一单生意。” “至于我,这阵子应该会比较忙,得了空闲我会回镖局,带着大家做训练。”十四想了想,把接下来镖局的计划透露给他们俩。 “镖局马上会招一批新人,他们更需要系统性的训练。到时候你们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带带新进来的师弟们,同时我给你们俩加练。” “好!” “那我们先接一单生意。” (本章完) 第122章 变白了 第122章 变白了 十四把两万钱一下子拿给了肖七郎个田巧,让他们给工人日结。 “这太多了,用不了这么多。” 下午她带着肖砚过来的时候,肖七郎立刻就说,“你之前放在我这里的两贯钱还没动呢。两万两千钱,开荒哪里能用的了这么多。” “你拿回去五贯,剩下这些就差不多了。” “这些钱先放你们这里吧。”十四道,“虽然算上去用不了这么多,但是中间可能出什么小差错,以防万一。” “还有,现在正午的天气还是很热,可以看着给大家买一些瓜果解渴。” “这些事情嫂子看着办吧,既然工钱已经给到最高了,也不用替我省这些瓜果钱。” “后续还有很多活儿,嫂子你知道怎么做的。” “行,你放心吧十四。”田巧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保证让你满意。” “姑姑姑姑!” “阿砚!” 肖书昌和肖玉禾也跑了过来,他们跟着过来开荒了。 “去找哥哥姐姐玩儿吧。”十四跟肖砚说,“想怎么玩儿怎么玩儿,不用爱惜衣裳。” “我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教孩子的人。”肖七郎可算是长见识了,“不用爱惜衣裳,你可真行。” “不然呢。”十四说,“因为一身衣裳就让他玩儿的不尽兴?” “你可真会教孩子。”肖七郎都不知说什么了。 “那是。” “你看看你看看。”他快被十四气笑了,“你看看她还怪得意。” 田巧只是笑,并不参与兄妹俩的嘴仗。 “姑姑,我们能带着阿砚跟小砚去翻跟头吗?”肖书昌见小表弟穿的这么干净,感觉需要先征求一下十四的意见,“刚翻出来的土可软了,摔到上面一点儿都不疼。” “可以。”十四弯腰和他平视,“为什么不可以呢?” “好!”肖书昌获得了批准,高兴地拉住肖砚的手,“阿砚走,我带你去新翻好的那块地。” “你就惯着他们吧。”肖七郎瞪了十四一眼。 “我爱惯着就惯着。”十四说,“你担心什么,衣服又不是你洗。” “我心疼我媳妇儿行了吧。” “行了行了,我可不想做你们兄妹俩打嘴仗的借口。”田巧及时叫停。 十四看了一圈,肖七郎喊过来翻地的都是村子里的人,但没有肖家人。这么做也好,省去很多麻烦。 送出去的那些东西应该也能堵住他们几家的嘴,不会说出发财不带着自己人的话来。 “他们知道这是谁的地吗?”十四问。 “不知道。”肖七郎说,:“我和你嫂子只是说有活儿干,但没说是接的谁的活儿。” “嗯。” “村子里的人应该不怎么能认出你了。”肖七郎道,“你来了这么久,也没见谁往这边看。” 这也正常,从前肖十四娘在家的时候就不怎么出门,出嫁之后又三年没回来过,不认识也正常。尤其是这些干活儿的都是男人。就更不认识她了。 而且她现在穿的是男装。 “十四,今晚留下吃饭吧。”田巧说。 “不了,有你和堂哥看着,开荒也不用我操心。再晚一些我就带阿砚回去,等他玩儿够了。” “你的那个镖局里很忙吗?”田巧问。 “说忙也忙,说不忙也不忙。”十四看着不远处四只在地里翻滚的身影,“但是这边既然没什么事,我也不用待这么久。” “我停留的时间过长,出麻烦的可能性越大。” 十四这话虽然没明说,但肖七郎跟田巧都明白。 现在肖福一家还不知道这是十四的地以及她已经在大韦村落户了的事情,要是知道了,尤其是知道十四发财了,那才真的是缠不清他们了。 虽然这事瞒不住,但麻烦能少一些最好少一些。尤其是现在一切刚刚开始,他们那家人要是找上来,岂不是晦气。 他们三个站在一棵榆树下说话,秋天了,树上的叶子也开始落了。 十四觉得午后的风吹得还挺舒服,索性直接一甩衣摆靠着树坐下了。 她穿的还是男装,活动方便。就算坐到了地上,身姿也笔挺,远看过去就是一个清俊公子。 “十四。”肖七郎突然出声。 “怎么了?” “你是不是变白了?” “啊?”这话问的十四一阵愣。她好久都没照过镜子了,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 不过变白的话……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外面走镖,风吹日晒的,还能变白? “是吧,巧娘你看,十四她是不是变白了?”肖七郎拉着田巧一起看。 田巧认真地看了看十四的脸,点头:“确实是,十四真的白了不少。” “你离开韦家果然是对的。”肖七郎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你本来是咱们家生的最好看的一个,到了他们家三年,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这刚和离俩月,整个人就变精神变好看了。” “十四生的确实好看。”田巧也说,“从前显不出来,现在日子过得舒心了,再稍微一装扮,多好看呐。” 她坐到十四身边来:“你现在穿的还是男装,要是换上石榴裙,再好好装扮一番,绝对是个美人儿。” “十四呀,你什么时候穿女装给嫂子看看不?”田巧一脸期待的看着十四,“就穿红裙子,你穿上肯定特别好看。” 十四第一次发现,她这的嫂子,居然是个颜控。 “嫂子这么喜欢看美人吗?”她起了捉弄的心思,“那你当初看上堂哥,是不是因为他长得好?” “小妮子,瞎说什么呢你?”肖七郎瞪一眼十四,“越来越大胆了,嘴上没个把门的。” “这有什么?”十四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不喜欢看美人?” “我也喜欢呀。堂哥你这样的,个子高,长得好,一表人才,站在男人堆里一眼就能显出你来。” 她说的是事实,肖七郎的相貌,站在人群里确实非常显眼。 当然是站在跟他同样打扮的农家汗身边。 不过他底子好,要是穿上锦衣华服,未必不如那些金银窝里长大的贵公子。 “越说越大胆了。”肖七郎觉得外貌是属于女人的话题,他一个男人被人讨论外貌,总是有些丢脸的。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田巧反而很放得开,“我跟你说实话,当初我看上他,还就是因为他长得好。” “看吧,我没说错吧。”十四看向肖七郎,“你该感谢你生了一副好相貌,让嫂子看上了你。” “不得了不得了。”肖七郎明智地投降,“你们厉害,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敢插嘴了行吗?” (本章完) 第123章 建房子需要七十万 第123章 建房子需要七十万 在地头坐到接近黄昏,几个孩子终于玩儿累了,纷纷跑到地头来找水喝。 果然没让十四失望,肖砚把自己滚了一身的泥,小砚亦然。 喝完了水,十四跟肖七郎一家告别,带着肖砚上了马。肖砚跟在马后面跑,两人一马一豹踩着夕阳的余晖回了县里。 齐先跟佟羊说要接生意动作还真快,十四从大韦村回来的时候他们就过去报告说接好了。 除了他们的能努力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现在镖局不缺生意,缺的是人。 “接了什么生意,说说看。” “护送一批瓷器去神都。”齐先说,“月底出发。” “这一单生意的价钱是八万。”佟羊照旧补充,“一去一回,大概需要四十天。” “没那么危险,但是路程比较长。” “八万,你们拿几成分红?” “两成。”齐先说,“我跟佟羊平分,一人一成。” “一人八千。”齐先说完之后嘟囔道:“走一趟镖,还不如赢一次训练挣得多,而且不如给师父你当助手挣得多。” 他和佟羊两个人给十四当助手,一人就从镖局里拿了八千,路上因为受伤,方三娘慰劳了一万,回来之后,十四又从自己的分红里拿出两万给了他们俩。 所以方家那一趟镖走下来,佟羊得了一万八,齐先得了两万八,确实比单独走一趟镖都挣钱。 “嫌赚钱少,那就抓紧时间提升自己的等级。”十四说,“等级越高,拿的分成就越多。” “我什么时候能跟师父你一样,有人制指定当镖师就好了。” “你想的倒美。”佟羊无情地嘲笑道,“你先把功夫练到有肖娘子的一半那么高再做梦吧。” “那我想想还不行吗?谁规定不许人做梦了?” “好好训练,好好长本事。”十四说,“这些都是会实现的。” 两个人受了极大的鼓励,信心满满地等着出发护镖。 镖局里现在闲着的人不多,总共加起来也就五六个。十四把他们召集起来,做了为期五天的封闭式格斗训练。 五天内他们除了人最基本的生理活动之外,全部的时间都在打,打,打。 五天之后,十四宣布训练结束的时候,齐先觉得自己重活了一回。 在这期间十四也是闭门谢客,和他们一样的作息。出关之后齐天衡告知,说方如许在后面两天的时候来找过她两回。 难道是图纸和报价已经出来了? 十四正打算第二天去走一趟,当天晚上,方如许又过来了。不只是他,还有他爹方治杰。 “方东家,方二郎。”十四随便洗了洗身上的泥水,就出来见客。 她的头发没弄干就直接束起来了,发尾还在滴水。 “二位久等。请坐吧。” 齐天衡把迎客的中堂腾了出来,让人把他们父子二人带了进来。 “肖娘子贵人事忙。” “这些天确实有些事情,跟其他人说了不让人打扰,麻烦方东家和二郎来回跑了。” “不碍事,不碍事。” 这么大一笔生意,跑几趟又怎么了? “肖娘子,这是我细化之后的图纸。”方如许迫不及待地把一沓图纸放到十四面前,“你看看,还有什么地方不妥的,我再改进。” 十四也不说客气话了,接过图纸认真看起来。 方如许交给她的图纸包含了辣椒晾晒基地、住宅、训练场的整体平面图和各个部分的结构图。十四一张一张地翻阅,她看得认真,旁边的方如许则是既紧张又兴奋。 他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建筑图纸,画的时候信心满满又惴惴不安,肖娘子是个真正懂这些的人,他期望得到她的认同。 随着十四把最后一张看完,方如许和方东家都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大致可以了。”十四直接了当,“图纸已经很完美了,有些细节只能等动工的时候再具体说。” “好!”方如许得了极大的鼓励,“肖娘子放心,整个工程我都会亲自跟下来,每天到现场看着他们施工。” 十四点头:“这个我是信任方二郎的。” “方东家。”她又看向方治杰,“谈谈价格吧。” 十四说话做事都爽快,不会像大部分生意人总是喜欢来回拉扯。这份爽快,也让方治杰觉得很省力。 他也直接回答:“是这样的,这几天我和二郎还有几个老师傅算了一下用料费和匠人的工钱,这些全部建造出来,需要七十万。” 嚯。十四在心里稍微惊呼了一声,七十万,她手头的钱全部加起来都不够。 “肖娘子,是这样的。”方治杰解释道,“二郎坚持把所有料子都用最好的,说既然建了,就不能马虎哄弄,这样是对肖娘子负责,也是对我们家的名声负责。” “用料多又要求质量上乘,这费自然就多了。” “其实有些不太重要的地方是可以省一省的……” “不行。”方治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方如许打断了,“肖娘子,不能省。” “为了省一部分小钱而毁了整个工程,不值得啊。” “二郎你怎么说话的。”方治杰轻斥一声,又道,“他就是个痴人,肖娘子别放在心上。” “不会。” 方治杰还要接着说哪里可以省。 只听十四道:“不用省,我和方二郎的想法是一样的,既然建了,就尽量求一个完美。” 听到这句话的方如许放心了,也开心了。 方治杰先是惊讶,然后更开心。 能多赚钱,何乐而不为呢? “既然这样,那娘子你看这个报价,还合适吗?” 这次十四没有立刻回答。 方治杰一看,以为她是觉得价钱太高。就思量这,要不要再降低一些。 其实他给的这个报价是正常报价,因为方如许欣赏十四,算钱的时候特意说不能虚高报价坑她。 七十万,是按照正常盈利算的。 但是这么大的生意,数量多,把盈利稍微降低一些似乎也行。反正到最后总盈利还是比接两三个小生意要多。 “肖娘子是对价钱有什么意见吗?”方治杰问,“我给的这个报价是个诚信价,但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其实十四并没有觉得这个价格高,她只是在思考,怎么样把银钱周转开。 其实思考什么呢?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赚钱。 只是建房子跟基地就要七十万,后面还有家具装修、种植投入、采摘和晾晒投入,这一笔笔的都是钱啊。 在辣椒结果并且成功推销出去之前,她手里必须有一百万才能凑合周转开。 方如许看向方治杰,眼神很明显,让他爹降价。这个工程,他非常感兴趣,一定要亲自造出来。 (本章完) 第124章 体会到文盲的感觉 第124章 体会到文盲的感觉 见十四没说话,方治杰又想了想,下了狠心。 “肖娘子,这样。”他说,“为了表示诚意,我把利润再降低一些。” “六十七万。”他说,“这个价格,您看行不行?” 方如许期待地看着十四。 “成交。”十四点头,又道,“合约怎么签?” “我的意思是工程款怎么结?” 方治杰大喜。 只见他从袖子里摸出两张折着的纸。 这是已经把合约写好了呀,十四心道,果然是个老生意人。 “这是大致的条约,肖娘子先看一看。”方治杰把合约递给十四,“上面的价格和时期还没有写。” “肖娘子先看看条件,要是觉得哪里还需要补充的,我再添上去。” 十四不识字…… 现在真的体会到文盲的局限了。 但是谈生意呢,也不好透露出自己是文盲啊。 “这样吧。”十四把合约接过来,并没有看,而是道,“合约先留在我这里,今天已经太晚了。明天换我上门拜访,咱们签订合约。” 方治杰心里一咯噔,这刚刚还谈的好好的,怎么签合约的时候却犹豫了呢? 不过他面上没显出来,道:“就按肖娘子说的办。” 他跟方如许一起起身:“那今天就不打扰肖娘子了,我们父子先告退。” “慢走。”十四送两人到门外,自有齐天衡安排的小厮把他们送到大门外。 从镖局往外走的时候,方治杰心里不住地犯嘀咕,到底是哪里让十四不满意了,为什么接到合约看都没看? 可是想了一圈,也没想出是为什么。 “二郎,你说肖娘子会不会是还有下家?” “不会。” “可是她为什么会犹豫?” “肖娘子的想法,并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 见儿子满满的自信,方治杰安了一些心。 可心里还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只安慰自己,是牵涉银钱太多,十四需要慎重考虑。 而黄粱镖局这边,十四来找了齐先。 “怎么了师父?”齐先后天就要出发去护镖了,正和佟羊一起收拾行装。 “帮我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 十四把合约递给他:“把上面的内容念给我听。” “哦。”齐先也不问是什么,接过来展开就读。 十四听他一条一条地读下来,听到银钱支付过程的时候特别关注。 合约上写的是工程完成三分之一,十四需要付一半的工程款。竣工之后,付剩下一半的工程款。 这么一听,似乎还行。 年前至多还能有一个半月的施工时间,干到十月中旬。再往后将近三个月天气太冷不能动工,要等到来年打春了再继续。 年前的话,至多也就是建造三分之一了。 也就是说她年前只需要拿出三十三万五千的工程款,尾款差不多要到来年夏天了。 这个进度,她是完全没问题的。 齐先读完了:“师父,你要建房子吗?” 十四把合约收回来,点头。 “在哪儿建?县里?还是村子里?” “村子里。”县里,她还没那个经济实力。 黄梁县因为是商业相对发达的县城,房价还是很贵的。 十四虽然没详细咨询过,但大概价位还是了解的。一座普通的二进院子,起码要八九十万,还不一定附带家具。 “在开荒的那个地方吗?” “嗯。” “那师父你以后是不是搬出去住?”齐先一想到十四要搬出去,就觉得她是要离开镖局了。 “对。”十四道,“等房子建好之后就搬出去。” 一直寄住在别人家也不是个事儿。 “那你还是每天都到镖局里来吗?” 十四一听这语气:“你瞎想什么呢?” “我……我这不是担心你不来了吗?” “你这个担心是多余的。” 她最近一年还要想办法把镖局的营收提高到一千万,然后等着拿两成股份呢。拿完两成之后向四成进发。 不来了?放着大把的钱不要,她傻啊? 这个傻小子。 “肖娘子是一等镖师,怎么可能不来呢?”佟羊从后面走出来,“你一整天天地瞎担心什么。” “可是师父这么大的本事,我总觉得镖局留不住他。”齐先说出心声,“万一她……也不是万一,是她一定能赚到很多钱。” “师父,你要是不缺钱了,还会继续走镖吗?” 十四一挑眉,这小子好像比她自己对她都有信心。 而佟羊听到这些话,立即认同。然后,他也开始和齐先有一样的担心了。 “肖娘子会一直当镖师吗?”他问。 十四看着他们俩的样子,想笑。 “我就算将来不走镖了,也不会离开黄粱镖局的。”她道,“这一点你们就放心吧。” “真的吗?”齐先问。 “你怎么跟阿砚一样?”十四嫌弃道,“阿砚现在都不问我这句话了。” “我要是阿砚就好了。”他说,“那样师父你走到哪儿就能把我带到哪儿。” “行了行了,越说越肉麻。”十四摆摆手让他们回去,“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吧,这两天做一些保持体力的简单训练就行,轻松上阵。” “走镖的时候多长个心眼儿,有事情你俩一起商量,不要单独做决定。” “还有,绝对不能吵架,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有疑问不要憋在心里,想问什么想说什么立马跟对方问出来说出来。我不希望你们俩之间出现任何龃龉。” “我知道了,师父。” “我记住了,肖娘子。” 十四走了。 但齐先和佟羊还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没入黑夜里,也没离开。 “佟羊,我有种直觉,师父不会一直做镖师的。” “肖娘子不是说了吗,她就算不做镖师也不会离开镖局的。” “但是我总觉得镖局留不住她。”齐先看向佟羊,“我真的不是胡说,也不是瞎担心。佟羊,我跟你说,我的直觉真的很准的。” 闻言,佟羊眸色暗了下来。 他也不舍得肖娘子。 “佟羊。” “怎么了?”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他这一问,把佟羊问住了。 以后? 他是孤儿,被镖局养大的。他的以后,不就是一直在镖局当镖师吗?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早就默认了。镖局的以后,就是他的以后。 他又看向齐先,齐先跟他不一样。像他这样的人,才会考虑以后,才有考虑以后的权利。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 “那你看我干什么?” “我闲的行了吧。” “哎我怎么你了,你就突然发火?” “没……我没发火。” 听他语气瞬间软下来,齐先立马就不追着问了。谁还没有个脾气不好的时候,佟羊脾气已经够好了。平时都是他对他吼,他从来没吼回来过。 今天这一回,他也大方一次。 两个人一打岔,也不再继续“以后”的话题了。 但是齐先今天提的这个话头,却在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生根发芽,悄悄地改变了他们本来一眼能望到尽头的一生。 不过这些,都是很久以后的后话了。 (本章完) 第125章 开始动工 第125章 开始动工 第二天没等十四过去,方家父子就主动来了黄粱镖局。 十四很痛快,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拿出昨天那份合约,让小厮把笔墨送到中堂,当场签下了合约。 肖十四娘四个字,是她昨晚回去临时学的。当然,写在纸上的形态,就有些不尽如人意了。 签合约的事情让十四彻底下决心开始识字练字了,每天抽时间也要写几个字。 方治杰回去了,方如许要跟她一起去看工地,确定在什么位置动工。 十四去问过肖砚,他说今天先生要讲新的内容,所以选择留在镖局听课。十四就把他留下了,然后带着方如许一起去荒地。 开荒的人见两匹马一同过来,其中一个还是前几天已经来过的那位郎君。 “那位蓝袍子的郎君应该就是咱们的东家吧。”几个人一边干着活儿一边讨论,“前几天就来过,今天又来了。” 十四今天穿了一身蓝偏灰的翻领窄袖长袍,腰间束着玉带。 “应该是。” “这郎君看上去真年轻,应该还不到二十岁吧,居然这么有本事,一下子开了一百亩的荒地。” “就是。七郎也有本事呀,能认识这样的人,还能从他手里接过来开荒的活儿。” “别说了别说了,郎君过来了,快干活儿吧。” 十四带着方如许来到荒地中间:“就这一片,你看看在哪里动工合适。” “河流在北面,基地里住宿的房子可以靠北建造,然后在后面开一个门,取水方便。”方如许很快给出建议。 “基地建在东面,离路近,便于来往运输。”他问,“肖娘子打算在这里种地是吗?” “对。” “那就把宅子建在最东面,靠着路。然后隔出几亩地的距离,再建娘子说的基地。” “两座建筑前面可以打通一条路,和东面的路连起来。中间隔开可以防止基地里面的动静打扰宅子里的清净。” “你是这方面的行家。”十四说,“你看怎么建合适就怎么动工。” “那娘子跟他们说,不用往这边翻了。”方如许说,“建基地加宅子的话大概需要二十亩,我下午就带人过来,把大致的范围给围起来。” “砖窑里的砖刚烧出来一批现成的,下午就能跟我爹说,让他派人往这里运了。” “还有石头、木头、工具,都可以着手了。下午先运过来一部分,明天就能开始动工。” “可以。”十四看着肖七郎和田巧也朝这边来了,“走,我带你去认识一下我的堂哥跟嫂子。” “我这段时间可能来的勤一些,但后面应该就不怎么过来了。这里主要是他们在负责,你有什么事的话跟他们商量。” “堂哥,嫂子。” “这位是方家二郎,我请过来的建筑师傅,帮忙建房子跟基地的。” “这是我堂哥肖七郎,嫂子田巧。” 双方打了招呼,肖七郎要请方如许回家吃饭,但被方如许婉拒了。他直接跟十四告辞,骑马回了县里,准备动工的事情了。 “阿砚没跟来?” “没有,在跟着先生上课。”十四问,“这几天我没过来,怎么样?” “没什么事儿,你看,这都开了一大半了。” 十四想起方如许的叮嘱:“对了堂哥,今天干完这一天,就先停下吧。” “啊?这还剩下二三十亩呢,怎么就停下了?” “东面的这部分我要建房子,不用开了,交给方二郎他们来就行。” “这么大一片地,都盖房子?”肖七郎惊到了,“十四,你是要建一座宫殿吗?” “你之前不是说随便建一座小院子就行了吗?” “那是之前,我没打算在这儿开荒种地。”十四说,“现在计划改了,想好好建一下。” “那能用二三十亩地呀?”肖七郎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并不是都用来建房子。”十四解释道,“小部分用来建宅子,大部分建基地。我要在这里种辣椒,辣椒摘下来之后要晒干才能保存。” “那……那建这么多……”肖七郎小心翼翼地问,“得多少钱啊?” “你管多少钱。”田巧拍他,“又不是你拿钱。” “没关系嫂子,堂哥也是关心我。”十四也没说具体多少钱,只是道,“基地是必不可少的,与其到时候手忙脚乱地增补,还不如一开始就准备好。” “那……”那要是赔了咋办? 这句话肖七郎没敢说出来。 不过都写在脸上了。 十四笑笑:“做生意本来就有赚有赔,不能承担赔钱的风险,就没有赚钱的机会。” “不过堂哥也不用太担心,我要是真赔了,还能走镖补上。” “就是。”田巧白他一眼,“十四这么大的本事,还用你担心吗?” “那我去跟大家说,开完今天就不开了。” 十四点头,又说:“今天给大家开双份工钱吧,一开始说的日子没到就停了,就当给他们一天的补偿。” “十四。”田巧说,“你可真是个善人。” “那当然,十四从小就善良。” 十四有些无奈,她只是怕有人因为几十个钱闹事,并没有行善的心思。 “对了堂哥,还有一件事。” “怎么了你说。” “就是马上要动工的这件事。”十四说,“下午就回有大批的砖瓦木料运进来。” “匠人都是从县里请过来的,他们干完活儿都会回去,这里的材料得有人看着。” “那我帮你看着。”肖七郎立马把活儿揽下,“反正从现在到年下都不忙,我替你看着就行。” “我给你开工钱。”十四说,“一天五十个钱怎么样?” “怎么又给我开工钱?” “之前不就说过了吗?我不能白让你给我干活儿啊。” “可是这一天五十个钱也太多了。”肖七郎实话实说,“我就算出去打零工,一天也就二三十、三四十个钱。” “我是你妹妹啊,跟外人当然不一样。” 她这话说的肖七郎一时无言,听得田巧笑盈盈的。 “就这么说定了,一天五十个钱。”十四说,“现在天还不算冷,堂哥你就委屈一下,搭个棚子先凑合几天。” “等之后我会跟方二郎说,让他们先给你在这里盖一间小屋子,回头让堂嫂过来收拾一下,你冬天住也不会冷。” (本章完) 第126章 刺史府招募镖师 第126章 刺史府招募镖师 十四并没有在荒地停留很久,该交代的事情和肖七郎夫妇交代之后,就骑马返回黄梁县了。 她先去南市找了卖书的店铺,从里面选了几本启蒙识字的书以及笔墨纸砚,出来之后随手丢进了空间里。 她打算对着电脑自学,就像上次看千字文一样,看看这些书里的篇目能不能在电脑里搜索出来。 能搜索出来的话,就搜出现代文的版本,然后对着书上的字自学。 要是不能的话,没关系,她还有肖砚这个小神童在身边。可以让他拿着书先去问先生,记下来之后再回来交给她。 不过十四又想了想,觉得以肖砚现在学识字的速度,当她的老师好像绰绰有余了。 她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带着小家伙儿进空间,两个人彼此当老师和学生,学上一两个小时。 半年一年地,应该就能把日常要用的字认得差不多了吧。 认字不难,难在写字。毛笔字写得好的哪个不是苦练了好几年? 这个……慢慢来吧。 …… 出了八月进入九月的时候,镖局里来了一批新人。 一共二十个,都是十五六岁、十七八岁的年纪。这一批人,都是宋师傅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 从十四提出镖局需要招新人开始,他就开始在各个牙行看人,看中了就先定下。一连找了三个月,找到了这么一批少年。 齐天衡在这上面也舍得钱,给了宋师傅一百万的预算。 寻常一个奴仆只需要两万钱左右,便宜的一万多甚至八九千就能买下来。 而买下这二十个人,一共了七十多万。 好家伙。十四听到七十万这个识字很敏感,这是她即将要付给方家的工程款啊。 底子跟底子还是不一样啊,黄粱镖局就算落魄到了连个一等镖师都没了的地步,也能随随便便就拿出比她家底还多的钱来。 “肖娘子,这些人都是签了死契的。”齐天衡说,“按照规矩,签了死契的人进门都要重新命名。” “我把他们都交到肖娘子手里,那名字就由肖娘子来取吧。” 十四有时候觉得这位齐当家做事优柔寡断,但是有时候,又决绝果断的很。签了死契,这些人不仅是黄粱镖局的镖师,还是齐家的奴仆。 这样一来,就全然不会存在把他们培养出来他们却叛变去其他镖局的担心了。 她忽然又想起来,佟羊说他是孤儿,被齐天衡带回来养大的。 那他也签了卖身契吗? “一下子给二十个人起名字。”十四笑道,“齐当家这是为难我吗?” “完全没有这个意思。”齐天衡说,“我考虑着这些人都要交到肖娘子手下调教,由肖娘子来给他们名字会合适一些。” “要是肖娘子觉得不妥,那就让宋师傅来起。” “这个倒是没什么,就是一下子想不出来二十个名字。”十四道,“他们的身契上写的是什么名字?” “原来的名字。” “那就在原来的名字前面加个齐好了。”十四说,“这样也方便。” “肖娘子的话听到了没有?”旁边的宋师傅看向众人,“只需要把原本的姓氏改为齐,一一报上名来。” 众人纷纷报了名,十四认真听了一遍,记下了。 “你们当中,练过武的上前一步。” 她话音刚落,二十个人齐齐往前走了一步。 哟,全部都练过武。 难怪宋师傅找了这么久,了这么大的代价。 “那好,以你们现在的队列,前后两人组成一组,先切磋一把给我看看你们的整体实力。” 齐天衡陪十四一起看他们切磋,看到一半的时候,十四道:“这批孩子的资质确实都很不错,齐当家和宋师傅费心了。” “为了镖局的未来,再大的代价都值得。”齐天衡道,“我和宋师傅只能把他们选回来,后面他们的成就如何,就全赖肖娘子了。” …… 九月初到九月中旬这半个月,十四就带着新进来的人以及走镖回来的人做训练。期间找时间去荒地看了几次,工程进行地很顺利,肖七郎的小屋也已经盖起来了。 齐天衡送来一个消息:“刺史府发出消息,比武竞标,在全嵩州境内寻找合适的镖师合作。” “刺史府?”十四这是第一次听这么一个官名,这是多大的官? “嵩州刺史孟常怀。” 嵩州?一个州的长官吗?那放到现在……就是市长? “齐当家具体说说。” “是这样的,孟刺史的家眷要回娘家探亲,刺史府给嵩州各大镖局都递了消息,最后会选一到两家镖局合作。” 回娘家探亲,还特意找镖局的人保护? “既然是一个州的父母官,孟刺史身边就没有能用的人吗?”十四纯属是好奇。 “刺史没有兵马调度权。”齐天衡道,“要是私自豢养府兵,被人抓住把柄是大罪。” “这位孟刺史是不是有不少仇家?”她说的不是对家,是仇家,会杀人夺命的那种。 “肖娘子聪敏。”齐天衡说,“这是咱们两人说话,就没什么避讳的。” “这位孟刺史,据说树敌颇多。原本是京官,是被人赶到下面来的。” “而她的妻子,出身陇西李氏,其父是六部之一的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这个十四不用问就知道是很大个官儿。岳父这么厉害,还能被从京都赶出来。这个孟刺史……她大约领会到为什么妻子回一趟娘家还要特意找镖局护送了。 就算他有私兵,也是不能动用的。 但是不动兵,他的家眷这一路又一定不能安稳。 这么一来,确实钱找镖局最为合适。 “整个嵩州的镖局都接到通知了吗?”十四问,“大约有多少家?” “十余家吧。”齐天衡道,“接到通知的都是有些名气的,黄梁县占了三家。” “三家。”她明白了,三家当中一家是黄粱镖局,那另外两家,肯定是顾家镖局和昌顺镖局。 见十四明白了,齐天衡也不多做解释了。 “自肖娘子加入镖局之后,黄粱镖局算得上是蒸蒸日上。” “但这一次的机会若是能抓住,无疑又是我黄粱镖局的又一个大机遇。” 齐天衡说的这些,十四当然明白。 “除了比武之外具体还有那些要求?是团体作战还是派出代表单挑?” 十四问出后面这句话的时候,齐天衡直接激动了一下,肖娘子是神人啊! “肖娘子料事如神。”他说,“刺史府发布的消息正是团体对战。” “每个镖局派出一个主镖师,带领十五人的队伍,一共十六个人,团体对抗。” “最终胜出的前两名,孟刺史会亲自和他们商讨护镖事宜。” (本章完) 第127章 带出一群痞子 第127章 带出一群痞子 刺史府定的比试日期是九月二十五至九月三十一六天,比试地点是嵩州大慈恩寺。 大慈恩寺,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辨苦和尚。 大慈恩寺,她跟这个地方还真是缘分不浅啊。肖砚第一次签到是在那里,又不期遇到了命中既定的故人。 现在又要过去,这一切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吗? 那这一世的定数是什么?她过来了,肖砚这辈子的定数发生了多少改变? …… 十四带着镖局里的人又开始了一轮为期七天的封闭式训练,只练格斗术,单人格斗、团体格斗。 参与训练的一共有三十个人,新进来的二十个以及原来已经在镖局里的十个。三十个人里,三个三等镖师,其余都是还没取得镖师资格的人。 齐天衡多想在外面的那些镖师都插上翅膀一夜飞回来,人家过去肯定都带着镖局的精锐,他们这也太吃亏了。 十四却道:“既然是团体对战,整体实力跟配合度比个人实力突出更重要。镖局里这批人年纪正好,体力正盛,团体战不一定会输给那些个人实力突出的镖师队伍。” 有了十四的话,齐天衡总算是放下一些心了。后面的七天他没再接任何生意,镖局里的人只回来不出去,全部为了刺史府之行做准备。 训练进行到第三天的时候,齐开走镖回来了。再后面几天,又回来了几个二等三等镖师。 齐天衡提议让他们也参与训练,然后参与选拔。 但被十四拒绝了。 “选拔只从这三十个人里面选就够了,剩下的人,齐当家正常让他们休息、走镖就行。” 十四有她的计划,既然是团体对战,最重要的就是队员对主帅的服从力和执行力。现在这三十个人谦逊又努力,可比那几个有镖师身份的好带多了。 尤其是新进来的这一批人,就像是未经雕琢的璞玉。对于她的教的战术动作和战术思维努力学习,领悟地极快,整体的配合度更是让十四非常满意。 她训练的时候是把这三十个人分成了六组来训练的,他们自行组的队。一开始也跟他们说明了,训练的最后一天也是选拔的时间,优胜的三个小组会获得资格跟她一起去参加刺史府举办的比赛。 在这几天的训练里,六个小组已经在不断地摩擦碰撞中产生了默契,渐渐显示出了三对三的局势。 十四看着每天的训练情况,无声地猜测着哪三个小组会笑到最后。 第六天训练结束之后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宣布解散,而是紧接着带着三十个人来到了她曾带着齐先跟佟羊来过的那座山上。 午夜子时,选拔正式开始。 规则很简单,十二个时辰之后,按照小组剩下人数来排名,前三名胜出。 当初对抗训练做的铜牌再次用上了,好在宋师傅当初未雨绸缪,镖师跟匪徒的牌子一样打了一百个。 三十个佩戴着镖师牌子的人被十四放入山林,她在当初齐先跟佟羊徒步训练的终点插了六把旗子,这六个小组需要过去把旗子拿到,然后原路返回起点。 期间可以阻止别的小组前进,也可以抢夺对方的铜牌、旗子来让其他小组的组员或是整个小组直接出局。 十四在起点从午夜等到第二天正午,六个时辰过去了,没有任何一个小组出来。 又等了几个时辰,黄昏的时候,山林里终于有了动静。 第一个人出来了,他后面紧跟着第二个,第三个…… 十四看着陆续走出来到自己面前站定的人,眼中逐渐漫上了笑意。 十五个人,三把旗子。 但是他们有人把铜牌挂在腰上,有人却拿在手上。 十四走到一个把牌子拿在手上的人面前问:“你为什么把牌子拿在手上。” “报告肖娘子。”对方有些羞愧,“我的牌子被人抢了。” “这是小组里的人替我抢回来的。” 原来如此,她看了看,十五个人,六个人的牌子都拿在手上。但是每一个拿旗子的人,牌子都挂在腰上。 “既然牌子被抢了,就算是出局了。”十四又问第二个人,“出局了为什么不提前出来?” “报告肖娘子。”对方回答道,“因为肖娘子说我们每个小组是一个整体,要共进攻退。” “所以……”他害怕十四责怪,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所以我们被抢了牌子的没再参与选拔,但一直跟在小组里。” “很好。” 对方猛地抬头看向十四。 十四重复一遍:“很好。” 对面这个少年眼里瞬间有烟绽放。 “你们做的很好。”十四道,“既然是整体,就该共进退。” “另外三个小组呢?”她问,“都被你们消灭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是刚刚第二个被十四问话的人回话。 “报告。” “说。” “他们被我们绑在树林里了。” “牌子都抢了吗?” “抢了。” “抢了为什么还要把人绑在树林里?” “因为……因为抢他们牌子的时候他们骂人。” 我们一气之下,就把他们绑在树上了。 对方三个小组同样是谨记十四的话,小组是一个整体,共进退。所以有些被抢了牌子之后并不走,而是在旁边给队友加油助威。 一边加油助威,一边痛骂对方的人。 于是林子里的情况就很精彩,没被摘牌子的人跟没被摘的人打,被夺了牌子的人也继续打。 打到最后分成了两大阵营,赢了的阵营保住了一半的人,输了的阵营则全员出局。不仅全员出局,还全部被绑到了树上。 “噗……咳咳。”十四用咳嗽遮掩住没忍住的爆笑。 她想起曾经的一位带过她的教官说过的话,说要是让她来当教官训练别人,绝对会带出一群痞子。 因为什么样的教官,就会教出什么样的学员。 她教出来的人这作风,和她有关系吗? “行了。都看着我干什么?” 十四摆出一张严肃脸:“本次选拔,结束。” “你们三个小组,胜出。” “哇!啊!” “赢了赢了!我们赢了!” “站好。” 十五个人立刻站好,但是脸上都是掩不住的喜悦跟激动。 “下一个任务,去把林子里的人给我接出来。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把人给我带出来。少一个或者是慢一分,你们今天的晚饭就免了。” 十五个人兔子一样窜进了林子里。 (本章完) 第128章 两家结盟如何 第128章 两家结盟如何 “娘亲!” 十四刚走到黄粱镖局的大门,就看到肖砚从里面冲了出来。 “我的宝贝儿!”十四一把将他抱起,在空中一个旋转,才抱进怀里。 “你怎么知道娘亲这个时候回来?” “我猜的。”肖砚趴在十四脖子上,“下课了,我觉得娘亲也该回来了。” “是吗?那阿砚可真聪明。” 十四抱着肖砚往里走,体型又长大了不少的小砚跟在她身边。 “你们回去收拾干净,然后去吃晚饭。”十四对后面的人说,“后面两天做保持体能的训练就行。” “是,肖娘子。” “今天学了什么呀?” “学了兔园册府。” 兔园册府,这个十四知道,大历朝小孩子的启蒙读物之一,她也买了。 “娘亲的千字文正好学完了,今天晚上你教我这个好不好?” “好啊!” “你怎么又让你娘抱着呀?” 肖砚下课了,齐乐成却被先生留下抽查背诵文章的情况。等磕磕绊绊地过了关,发现早就不见了肖砚的身影。 “我还小呢。”肖砚被十四抱着,低头看向齐乐成。 “你都读书了,不小了。”齐乐成仰着头,小大人一样教育肖砚道,“我开始读书就不让我娘抱了。” 事实是齐天衡不让齐夫人再像一样那样抱他了,说男孩子不该娇养。 “娘亲喜欢抱我。” “我娘也喜欢抱我。” “那你去让你娘抱你呀。” 齐乐成:“……” 十四笑着把肖砚放下来,用手牵住他。 “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阿砚下来吗?”她也伸出一只手给齐乐成,“来吧,你们俩一起走。” 齐乐成别别扭扭地握住了十四递过来的手,被她牵着一起往饭堂走。 齐夫人知道齐乐成下课之后就跑出去了,正想找人呢,就看到他被十四牵了进来。 那是她的儿子,不是她的儿子…… “阿成啊,你去哪儿了?”齐夫人上前牵住齐乐成的另一只手,把他带离了十四身边,“怎么不跟娘说一声?” “我去找肖砚了。” “以后去干什么都跟娘说一声,别让娘担心。” “他一个男孩子,就在自己家院子里跑跑,有什么可担心的?”齐天衡走了进来。 “肖娘子,人已经全部选出来了?” “是。”十四道,“选出了十五个,剩下的十五个也可以让他们开始走镖了。” “好,我让宋师傅安排。” “肖娘子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明天。” “这次我和宋师傅与你同去吧。”齐天衡道,“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齐天衡对这次刺史府的生意很看重,十四明白。他既然要跟着一起去,那就是已经把镖局里的事情安排妥当了。 “好啊。” “你也要跟着去?”齐夫人终于有插嘴的地方了,“你不是一向不管走镖的事情吗?跟着去干什么?” “你不懂。”齐天衡道,“这次跟以往都不一样,是嵩州刺史要选镖师,护送的是他的家眷。” “要是这一次我黄粱镖局能入选,对我们的助益绝非普通的生意可比的。” 齐夫人不说话了。 “这次就全靠肖娘子了。” “分内之责。” 齐夫人看着丈夫对肖十四娘的态度,她能看到,这份态度里没有她担心的东西。 可是她还是不舒服。肖十四娘坐在这里,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不如她。 能受到男人发自内心的敬重,是多少女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可是她肖十四娘做到了。 黄粱镖局不论是贵为家主的她的丈夫,还是跑腿打杂的小厮仆从,一致认为肖十四娘是个厉害的人。他们尊重她,像尊重男人一样尊重。 还有她的儿子,肖十四娘说一句话,就能让他的儿子无条件地服从。 凭什么?这都凭什么? 肖十四娘她只是一个乡下女人,还是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她凭什么能让别人这么对她? 齐夫人想着,手里的筷子被她用指甲掐出了印子。 “家主,有客来访。”小厮从外面进来通报。 “谁?” 齐天衡放下筷子。 “顾家镖局的当家。” “顾明璋?”他怎么过来了? “他说想见一见家主,还有肖娘子。”小厮道,“人已经被引进中堂了。” “我知道了。” “肖娘子。”齐天衡看向十四。 “去见一见吧。”十四从座位上站起来,“阿砚你好好吃饭。” 齐天衡跟十四走了出去,齐夫人看着他们走了出去。 肖十四娘走在男人身边的时候,从来不知道颔首退后。她都是跟人并排走,昂首挺胸地并排走。 “齐当家,肖娘子。”中堂里,顾明璋起身相迎。 “顾当家请坐。” “这么晚过来打扰,是在是抱歉。”顾明璋道,“但顾某想着近些时日肖娘子跟齐当家应该也忙,今天的话,应该忙的差不多了。” “顾当家料事如神。”十四找了把椅子坐下,“今天亲自到访,有什么事?” “明人不说暗话,顾某今天过来所为何事,想必肖娘子跟齐当家已经猜到了。” “肖娘子。”他看向十四,“结盟如何?” 十四没有立刻给出答复,只是淡淡地看着顾明璋,然后端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她之后他后面还有话要说。 “整个嵩州的镖局行当,黄梁县是当之无愧的龙头。”顾明璋接着道,“刺史府这次虽说请了十余家镖局前往,但是真正有实力挣得魁首的,只有黄梁县的三家。” “你们家,我们家,还有昌顺镖局。” “到最后,会变成咱们三家的争夺。” “所以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表示诚意。只要咱们两家结成盟友,何愁拿不下刺史府的生意?” 齐天衡在顾明璋看过来的时候只是喝茶,他没打算说话。这是十四的主场,他明白。 要不要跟顾明璋结盟,需要十四拿主意。 “顾当家就没有想过,”十四直接问,“刺史府说的是选择一到两家镖局进行合作。可是他们没有定下来是一家还是两家。” “要是到最后,孟刺史只想选一家呢?” “若是他最后只想选一家,那就咱们两家再公平竞争。”顾明璋道,“但是并不妨碍咱们结盟共同对付昌顺镖局。” 十四轻笑出声:“顾当家这是跟昌顺镖局结下了多大的梁子?” “顾家镖局跟昌顺镖局的关系,肖娘子应该感受过才对。”他指的是第一次在琼肴居见面的那次。 经他一说,十四想起来了。 “也是,确实见识过。” 按照那个场面来看,顾家镖局跟昌顺镖局,说一句势同水火都轻了。 (本章完) 第129章 女人的嫉妒心呐 第129章 女人的嫉妒心呐 “肖娘子这是答应他结盟了?” 十四跟齐天衡亲自把顾明璋送到门口。 “顾明璋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十四道,“跟他不论是做盟友还是做对手,都不用担心他下黑手捅刀子。” “他们跟昌顺镖局不对付,咱们也得罪了昌顺镖局,就算不结盟,也有共同的敌人。” “他特意找了这个时间赶过来,可以说很有诚意了。” “肖娘子对顾当家似乎很了解。” “这个,还要从我加入镖局前说起。” 两个人转身往里走。 “来黄粱镖局之前,我先去了顾家镖局,跟顾当家比试了一场。” “比武场上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秉性,顾当家坦荡自信,绝长孙衍长孙行之流。” “他既然承诺了,就一定会跟咱们一起先把昌顺镖局踢出局。然后,就各凭本事了。” 齐天衡的关注点落在了十四跟顾明璋曾经比试过的事情上。 “冒昧问一句。”他问,“肖娘子跟顾当家比武……” “顾明璋的武功比我高。” 齐天衡愣了。 “但我赢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解了。 不过又想到十四那种诡谲的身法,好像又明白过来了。 十四见他应该有答案了,就没再多解释。 而是忽然想起当时那么做的原因:“我先去找他,就是要试一试一等镖师的实力,好为来黄粱镖局应征镖师做个准备。” 谁知道,黄粱镖局没有一等镖师跟她比。 …… 两个人返回饭堂的时候别人都已经吃过了,齐夫人又让人准备了一桌饭菜。 十四想了想,没留下一起吃,而是以肖砚困了为由带他回房了,齐夫人吩咐人给她盛了一份送到房里。 十四不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并且跟粗枝大叶恰恰相反。今晚齐夫人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她都感觉到了。 她已经在考虑,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再回黄梁县的时候就在外面暂时租个房子住。 这女人的嫉妒心,真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冒出来了,莫名其妙。 吃完饭,母子俩进了空间。肖砚教十四大历朝的文字,十四教她现代文字,一起学习,共同进步。 “阿砚,娘亲明天又要出去了,你是跟我一起去还是留在这里上课?”睡觉之前,十四问肖砚。 “我跟娘亲一起去。”肖砚的答案果然如她所料。 “好啊,那就带阿砚一起去,这样你一路上还能给娘亲当小先生。”十四抱着他一起躺下,“娘亲觉得阿砚教的特别好,不想跟别人学,只想跟你学。” “嘻嘻嘻。娘亲也好,先生都没有娘亲教得好。” …… 刺史府位于黄梁县北面的古梁县,所以要从北城门出去一路向北,路上还会经过大韦村。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等着城门开门,然后出城往北走。 十四想看看她的房子建的怎么样了,所以临近荒地的时候就开始往远处眺望。他们要走的路,正好是荒地东侧的那条路。 施工地已经搭好了架子,基地跟住宅的规模已经能明显看出来了。 “这是什么人居然在这个地方建房子?”跟在后面的人群也看到了施工地,发出好奇的议论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前面就是村子,应该是村子里的人宅基地不够了,所以才出来建的吧。” “不对啊,你看他们那么多人在干活儿,根本不像是在建宅子,倒像是在盖酒楼。” “确实,看这规模,比县里一些酒楼都要大。” “不会是要在这里开店吧?这能有什么客人?” “能建起这么大房子的肯定是有钱人,人家也不怕。” “就是这个地方,还真没什么客人。” “兴许建的不是酒楼而是客栈呢。” “对对对,一定是客栈,在这里建客栈还差不多。” “娘亲,前面是我们的房子吗?”肖砚坐在十四身前,抬头小声地问。 十四微微点头:“是。” “那舅舅舅母还有书昌哥哥玉禾姐姐他们是不是在那里?”小家伙儿一听来精神了。 “应该吧。”十四想说现在不方便过去,等回来的时候再带他去见他们。 可是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前面工地上的工人忽然往一个方向跑。 出什么事了? 十四微眯眼睛,盯住他们聚集的地方。 此时队伍已经走到了工地的正东,人群是往肖七郎住的那座小房子聚集的,好像在……拉架。 “齐当家。” 齐天衡转头看过来:“肖娘子怎么了?” “你跟宋师傅先带着队伍往前走,我有事离开片刻,过后去追你们。” 十四说完,调转马头向西,打马上前。 走近之后看清了,人群的中心站的是肖七郎、田巧……肖家人基本上到齐全了。 肖福夫妇跟肖禄一起往肖七郎身上打,田巧护着肖七郎,肖二媳妇跟肖三媳妇上去拉她,肖七郎又反过来护着她。 肖福夫妇跟肖禄趁机又扑上去,旁边的肖寿夫妇跟几个子女又去拉他们。最外围的匠人们想要上去拉架,却没有插手的机会。 总之,一片混乱,好不热闹。 马蹄声惊动了最外围的人,中心却仍旧在酣战。 “肖娘子?”方如许看到十四,先是疑惑,然后像是看到了救星,“是本家人来找你堂哥,娘子你快过去看看吧。” 本家人打架,他们这些外人,是不好参与的。方如许正心急,没想到十四居然从天而降。 “肖娘子来了,大家让开!”方如许拨开匠人们,给十四开路。 “劳烦方二郎替我看一会儿阿砚。” 十四把肖砚从马背上抱下来交给方如许,然后朝人群跑过去。 她冲过来,依旧没能引起肖家人的注意。 十四也不说话,直接越过肖寿一家,把围攻肖七郎跟田巧的肖福夫妇、肖禄还有那两妯娌一一拉开。 “哪个王八羔子?”首先被拉开的林氏一转头,对上了十四如墨一般的眼睛。 十四把她拽开两步扔在那里,然后只见她三下五除二,就把乱线头一样的局面给理开了。 把外围五个人拉开之后,才露出最里面的肖七郎夫妇。田巧身姿小巧,被肖七郎死死地搂在怀里,那三个老家伙的拳脚悉数落在了他背上。 但是对面的肖二媳妇跟肖三媳妇却一直试图把田巧拉出去,所以她没能被肖七郎护住的地方,比如衣袖、衣摆,都是被大力撕扯的痕迹。 一条衣袖被从中间撕烂了,腰带被撕开了,后脖颈子上还有指甲抓出来的血痕。 至于肖七郎,他背上的衣裳直接被撕开了,裸露出来的背部上有林氏的抓痕,肖福的拳头,以及他亲爹肖禄的棍棒。 肖福刚刚从举起了一块砖头,要不是十四来的及时,那砖头就落到肖七郎不知道是头上还是背上了。 (本章完) 第130章 工地拉架 第130章 工地拉架 十四之所以能轻易把他们拉开,是因为参与打架的人前不久都见识过她的身手。 他们害怕她,所以尽管恨得牙痒痒,也不敢再往前冲了。 “堂哥,嫂子。”十四先站到肖七郎跟田巧身边,“你们怎么样?” “巧娘你怎么样?我看看。”肖七郎顾不得其他,先去检查田巧身上。 “我没事儿。”田巧被泪水糊了满脸,却回答着没事儿,反过来打量肖七郎。 看到他背上的狼藉时,一大波泪水再次涌出来。 “十四,你要是再不来,我和你堂哥就活不成了。” 她话落嚎啕大哭:“他们这是要打死你堂哥呀。” “十四呀,你要替我们做主呀!” 田巧再聪明有成算,也只是一个乡村里的妇人。丈夫就是她的一切,刚刚一起被五六个人围殴,她真的被吓住了。 她不能一下子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抓着十四的手跟她哭诉:“都是一家人,都是一家人啊十四。他们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呢?” “十四,你要救救我们啊十四!” “你少在这儿装可怜!”林氏怒骂,“我倒是没想到,原来老七媳妇你才是最精的。你个小贱人,在我闺女面前装什么可怜?” “要我闺女帮着你们来打她亲爹娘亲兄弟吗?” “你用心看真歹毒啊你个小贱人。” “巧娘。”肖七郎把田巧拉到自己身边,“好了好了,先别说了,我没事儿。这在外面呢,咱们回家再说。” 肖七郎觉得,家丑不可外扬。 但是显然林氏并不这么觉得,见肖七郎拉住了田巧,便以为自己占了上风。 肖十四娘再怎么着不孝,那也是她的闺女。她生的,她就不信她还敢帮着远一层的堂哥收拾自己亲爹娘亲兄弟。 “十四娘啊!”肖二媳妇也反应过来了,这个时候要把十四拉到自己这边来,“你快回去看看你二哥呀,你都不知道他被老七打成什么样子了。” “你可是他的亲妹子呀,一个爹一个娘的亲妹子啊。” “还有你三哥!”肖三媳妇也跑过来跟十四哭诉,“你三哥的腿也伤了,现在根本走不了路。” “都是他!都是他打伤的!” “你们怎么不说他们是因为什么受的伤?”田巧容不得他们污蔑肖七郎,“要不是他们干了偷鸡摸狗的事,怎么可能会受伤?” “你说谁偷鸡摸狗!” “就说你,就说你们俩的男人!”田巧全然不顾及形象了,“你们怎么不敢说自己男人干了啥?” “你们不敢说我说,你们的男人半夜过来偷东西,七郎以为来了贼,才撵出来的。他们受伤是因为他们自己心虚,是他们自己把自己摔伤的。” “你个小贱人你胡说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我没胡说,就是他们俩工地偷砖瓦!他们就是贼,是贼!” “你才是贼,你个婊子加贱人!驴马杂交出来的杂种!” “就是,你才是贼,你全家都是贼,你娘偷了人才把你给做出来的!” “住口!” 十四拦住冲上来的林氏,被三个女人骂出来的污言秽语搞得头疼。 “大家回去干活儿吧!”方如许赶紧发话,让一众围观的匠人们赶紧散开,“快点儿快点儿!” “我跟你拼了!” 这是十四拦住了冲过去打田巧的婆媳三个,那边田巧却从肖七郎怀里冲出来,扑向了肖二媳妇。 “你娘才偷人!你才是你娘偷人生出来的杂种!” 肖二媳妇不防备,脸上被田巧抓出两三道血印子。 两个人瞬间撕打在一起。 “放开!别打了!”肖七郎凭着力气把两个人拉开。 “打人啦!男人打女人了!”肖二媳妇立即开始撒泼,一屁股坐到地上,拉着肖七郎的腿不放,“肖七郎打他嫂子了!” “老七你给我放开!”肖禄又突然冲出来,手里的棍棒还没扔掉,跑过来就要往肖七郎身上抽。 “快拉开他们!”肖寿拉住肖禄,让自己的儿媳把肖二媳妇从地上架起来。 他的老妻连氏亲自带着三个儿媳把肖二媳妇第地上拉了起来。 “二哥!”肖寿去抢肖禄手里的棍子,“还嫌不够丢人吗?有什么事不能回家关起门来说?” “你冲我喊什么?”肖禄觉得自己是在清理门户,“我就是要教训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他打完了自己堂哥又打嫂子,我们一家子脸都被他丢尽了!” 肖寿被这个脑子从来没清醒过的二哥气得说不出话,这人从年轻的时候没办过一件明白事儿,现在是越老越糊涂! 肖福说什么他都觉得是对的,让他干什么他干什么,比他们家的狗都听话。 “三叔。”十四看向肖寿,“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突然从东面跑来一群人,一行十五个,都是身姿矫健的少年,穿个统一的衣裳,腰间挂着统一的长刀。 肖家人和工地上的人都被他们吸引了目光,看着他们训练有素地跑过来,一起在十四身后列队。 肖家人被这气势吓住了,纷纷退到了另一边,原本贴着十四的林氏也躲开了,离十四远远的。 这样,局势一下子发生了变化。原本是一群人围着,肖七郎夫妇跟十四站在中间。 现在是十四身后十五个人排成两列,肖七郎夫妇站在她旁边,剩下的肖家人站在对面,离她四五步远。 “报告肖娘子!”喊话的人声音洪亮。 十四一看,是林三。当初用钩子当武器的那个人,这一次被选拔出来一起去古梁县参加刺史府的比试。 “齐当家让我们过来看看,肖娘子若有需要,请发话!” “肖娘子请发话!” 林三的声音大,后面十四个人的声音比他更洪亮。 这是给她壮声势来了呀。 十四暗道一声齐天衡是个人精,然后对十五个人说:“先在这里等着我。” 这句话落在其他人耳朵里,那就是:你们再敢动手试试? 肖家人除了的脸色都变了。 肖七郎夫妇算是变化最小的,至于另外的人,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肖福夫妇:这……他们喊得肖娘子是十四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十四娘什么时候这么有本事了? 肖二媳妇跟肖三媳妇:这是怎么回事?十四娘这是攀上了什么大人物?难怪好东西一堆一堆地买。 肖禄的儿子儿媳:这得是被多有钱的人给保养了,居然给派了这么多下人? (本章完) 第131章 人多好办事 第131章 人多好办事 果然人多好办事,镖局里的人往这儿一站,肖家人顿时连敢吭一声的都没了。 十四也没时间把他们都带回去再问事情原委了,直接问肖七郎:“堂哥,到底怎么回事儿?” 田巧的情绪稳定下来了,恢复了理智。闻言接话道:“十四,我跟你说。” “你又要挑拨?” 十四往后看了一眼,林氏砸了咂嘴。 但她不能容许田巧污蔑自己的两个儿子:“十四娘,你听她的干什么?你想问什么,娘跟你说。” “那你说。”十四也很好说话。 闻言林氏眼中一片得意,立刻道:“我们今天过来是讨一个公道,给你两个哥哥讨公道。” “你的两个哥哥……”她说着突然就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你两个哥哥现在瘫在床上啊!十四娘,你要为你两个哥哥做主啊!你……” “我要听事情原委,不要听哭诉。”十四冷声道,“要告状去县衙。” “你……你个小……” 林氏没敢骂出来。 “堂哥,你说。” “你要干什么?让他污蔑你哥哥吗?” “让你说你不说,还不给别人说的机会吗?” “我说!” “你只有一次机会。”十四看向肖七郎,“堂哥,说吧。” “你个……” “你想死吗?”见林氏要冲上去,肖福拉住了她,“没看见那都是拿刀的人。” 肖七郎开始说:“是这样的,昨晚我照常在这里看工地。” “半夜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我就悄悄地出来看。” “然后就看到了两个人在偷砖。” “我就抄了棒子跑过去。” “他们俩听到我过去就慌了,砖头从上面落下来砸到了一个人的头。” “我追着他们两个人跑,他们其中一个跑着跑着突然跌到了地上,摔伤了腿。” 肖七郎看了眼对面的肖福夫妇:“我追上去一看,伤了腿没跑掉的那个是三堂哥。他自己说的,逃走的那个是二堂哥。” 原来如此啊。 “七郎今早把这件事跟我说了,还说砖没少,又是亲戚,干脆捂住不往外说了。”田巧接话道:“可是没过多久大伯他们家的人就找过来,说要我们赔钱。” “我们什么都没干,伤也是他们自己把自己弄伤的,凭什么让我们赔钱啊?” “我们不答应,他们就回去把家里人都喊过来了。还贼喊捉贼,说七郎打伤了两个堂哥,非要我们赔钱。” “他们真的是自己摔伤的?”问话的是肖寿。 他一大清早饭都没吃就被拉出来评理,却到现在才听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听这小贱人胡说!”林氏吼道,“要不是老七拿着棒槌追,老二能被砖头砸到头吗?老三能摔断腿吗?” 听到林氏这话,肖寿无语到直接笑了出来,连氏看向肖福夫妻的眼里充满了鄙视,肖七郎夫妇则被气得说不出话。 “大伯母!做人是不是要有最基本的良心啊!你这么说话,不怕天打五雷轰吗?” “我怕什么天打五雷轰?该天打五雷轰的是你们!老七要是不追,二郎跟三郎能伤着吗?” “我不管,反正今天这钱你们赔也得赔,不赔也得赔!” “我们凭什么赔钱?”田巧并不怕林氏,“要是说不通咱们就去见官,让官府的人评评理。” “你个贱蹄子你……二弟呀,你这个儿媳妇,可是厉害的很呐!”林氏跟肖禄告状,“你还在这儿站着呢,有她说话的份儿吗?她这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呀!” “老七!”肖禄不好直接骂儿媳妇,“管好你媳妇!” 这话要是换了一个人说,肖七郎保证他不能好好说完。可是说话的人是他爹,他不能打他爹。 “二哥!”肖寿看不下去了,“你能不能先把是怎么回事儿听完?这事儿七郎有错吗你就怪他。” “三弟这话是什么意思?”肖福闻言不悦了,“七郎没错,那错的是我们了?” “那就去见官吧,请官府评理。”田巧说。 “我让你……” 十四站到了田巧前面。 “你干什么?”林氏被拦住了,“你要护着这个小贱人是不是?” “肖十四娘!你别忘了你是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的!她跟你是什么关系,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你这一套说辞是要用的地老天荒吗?” “你……” 林氏现在脑子是清楚的,十四娘已经不是以前的十四娘了,不是她能随便打骂的了。她不敢对十四对手,就往一边推她。 “你给我让开!我今天非得收拾这个小贱人不可。这是我们肖家的事儿,她一个外姓人,她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撒泼?” “她是外姓人,那你是内姓人?” 十四怎么可能让她轻易推开。 “行了。”她直接堵住林氏接下来的话,“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们在这里耗。” “三叔。”现在唯一能商量的,只有这个三叔了,“依我看不如直接见官,让官府评理。这样大家都不用争了,谁对谁错官府自然会给个说法。” “不能见官!” “不能见官!” “不能见官!” “不能见官!” 肖福家在场的四口人同时否决。 “肖十四娘,你到底是谁家的闺女?你要害死你哥哥吗你?”林氏用头去撞十四。 “林三。” “肖娘子!” 林三没有用他的钩子,而是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往前两个跨步,站在了十四身边。 “请肖娘子吩咐。”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的是林氏。 林氏被吓得一屁股蹲到了地上。 “去见官吧。”十四继续说,“我觉得这样处理挺好的。” “不能去,不能去啊!”肖二媳妇跟肖三媳妇同时求肖福,“爹,不能去见官呀。” 去见官,不就是把他们男人偷东西的事情跟官府说吗? 这……这是不是要打板子啊? “十四娘。”肖寿说话了,“这是咱们家里的事,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闹到官府,不太好吧。” “既然两方各说各话,谁都不觉得自己错了。那只能去官府,请明府评理了。” “我同意。”肖七郎说,“去官府吧,请明府评理。” 他也是不愿意跟这帮人缠了,真寒心呐。 原本就没对他们抱什么希望,可是每次出事,都能让他再一次刷新对这群人的认知。 “就是见官,这就去。”田巧跟着说。 (本章完) 第132章 大公无私的十四 第132章 大公无私的十四 “凭什么你说见官就见官?” 肖禄被肖福用胳膊顶了一下,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十四娘,你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儿,现在已经不算是肖家人了。”他看看站在十四身边的林三,又看看她后面那一群人,“就算你再有本事,但是这是我们肖家的事。” “你是站在什么立场插手我们的家务事?” “站在财物被偷的立场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 十四这句话,把众人都说糊涂了。 “我的砖被人觊觎,还被偷。”她说,“我报官,不是很正常吗?” “什么?你的砖!” 肖家人这次才是集体惊掉了下巴。 这……这么大一片工地,都是肖十四娘的? “说什么笑话呢?”肖二媳妇不信,她觉得十四在虚张声势,“你说这里是你的就是你的啊,我还说这是我们家的呢。” “方师傅!”田巧高喊方如许,“方师傅!” 方如许因为看着肖砚,所以站的并不远。 “田娘子,怎么了?” “方师傅你过来跟他们说,这里到底是不是十四的工地。” 方如许看向十四,接到她的眼神示意之后,牵着肖砚走过来。 原本他是抱着他的,但是他没成亲,不会抱孩子。肖砚被抱的不舒服,就主动要求下来了。 “娘亲。”肖砚跑到十四身边,小砚亦步亦趋跟在它身边。 十四递出去一只手,肖砚也把小手伸出来,大手把小手握住。 “肖娘子,什么事?”方如许问十四,态度很恭敬。 这下已经不需要他说了,这个态度,看来这工地当真是十四娘的了。 这……这么大的工程…… 肖家人的眼睛齐齐望向工地。 “齐师傅,十四说这工地这砖瓦都是她的,他们不信。”田巧说,“你给做个证,这到底是不是十四的。” “当然是肖娘子的。”方如许只是不善交流,但脑子好用的很,“这片工地被我们承包下来,就是从肖娘子手中承包的。” 十四娘居然是这个年轻师傅的金主? 这些人都是给她打工的? “现在我有立场了吗?”十四看向肖禄。 比起肖福,她更看不上肖禄。这个人天生属狗腿子的吧,肖福下个命令他叫唤一声。 “那你更不能报官了。”林氏转过弯来了,“既然这里的东西都是你的,你哥哥拿你一点儿东西又怎么了?” “就几块破砖,而且还没拿回家。哥哥拿妹妹的东西,这怎么能叫偷呢?” 呵呵,现在她又成肖家人了,又是哥哥妹妹了。 旁边的林三看着林氏像看怪物一样,这真的是肖娘子的娘吗? 这样的泼妇,她能生出肖娘子这样的人? 她要是能生出来,母鸡蛋都能孵出凤凰来。 这是养母吧,是养母吧? “但是确切来说,这些东西还不能完全算是我的东西。”十四又道,“我把工程包给了方家,但是还没付钱。” “所以肖二郎跟肖三郎偷的东西,是这个方师傅家的。” 旁边的方如许知道自己需要再次发言了:“既然是盗贼,当然要见官。” “盗贼在哪儿?”他问肖七郎,“扭送去县衙吧。我亲自过去。” “别……别别!”林氏一下子没跟上,怎么事情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呢? 不是说这工地是十四娘的吗?怎么又变成别人家的了? “十四娘,不能去官府,不能去官府啊!” 林氏冲过来,十四侧身闪开。她扑了个空。 “十四娘,那可是你亲哥呀,你怎么能看着别人把他们送去官府呢?” “国有国法,我不能因为是我的亲人就包庇罪犯。”十四说起大义凛然的话,也是十分正经有气势。 “你这叫什么话?那是你亲哥,不是什么罪犯!你跟这位……这位方师傅说说,不能,不能去官府啊。” “你们不是堂哥打伤了人要赔钱吗?”十四说,“去官府,只要明府判罚,这份医药费堂哥肯定不敢赖。” “不要了,不要了不要了!”肖二媳妇跟肖三媳妇连忙站出来。 “小姑,我们不要他们赔钱了。” 十四甩开她们伸过来的手。 “这话别对着我说。” 妯娌俩立刻转向田巧。 “老七,老七媳妇,不用赔钱了。” “对对对,不用陪钱了。” “二叔,二叔您快劝劝老七两口子。” “对啊二叔,我们不要他们赔钱了。” 肖禄看向肖福,得了眼色,开始跟肖七郎跟田巧说话。 “既然你两个嫂子不要你们赔钱了,那这件事就算了。”他说,“你让你两个堂哥受伤的事儿,也算了。” “都不要追究了。” “去官府,去什么官府?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田巧被气笑了:“爹。什么叫七郎让他们受伤了?你把话说清楚。”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公爹,你敢来质问我?” “嫂子没有什么态度。”十四把话接过来,“像二叔这样大公无私绝对不会偏袒自家人的人,真的是绝无仅有。” 十四这话说的平缓,没有任何语气。 以肖家这群人尤其是肖禄的智商,还真听不懂她是在夸奖还是在嘲讽还是有其他别的意思。 “十四娘。”肖福道,“你娘跟你嫂子既然说了,不让老七两口子赔钱了。那这件事,就该过去了。” 他这话说的,像是不用肖七郎夫妇赔钱是他给他们的恩赐,肖七郎夫妇俩都该感恩戴德。 对于自有一套世界观的肖家人,十四已经有了充分认知。所以就算肖福有这样的语气跟这样的发言,也不能引起她的惊讶了。 “你们不要堂哥他们俩赔钱,这是你们的事。”十四说,“但是堂哥需要你们赔钱,这就是堂哥的事了。” 肖七郎和田巧看向十四。 “什么?”当然,肖家其他人也看过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赔给他们钱?凭什么?” “凭你们刚才五个人压着他们夫妻两个殴打。”十四让指着肖七郎跟田巧,“他们夫妇俩身上的伤,就是证据,能做呈堂证供的。” “肖十四娘!你到底要干什么?”除了打人之外始终稳如泰山的肖福,被十四激的跳将起来。 “坑自己家里人,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只是就事论事。”十四一派大公无私,“我一直是个帮理不帮亲的人,爹,这一点你应该知道。” 肖福:“……” (本章完) 第133章 御下有方的十四 第133章 御下有方的十四 “十四娘呀。”肖寿的妻子连氏一脸慈祥和蔼,“到底是一家人,不好闹得太难看呀。” 说实话,肖福跟肖禄的做派,她从嫁进来开始就看不上。 尤其是那个泼妇林氏,是个没理也能撒泼撒到天上的人。 今天这事儿是他们两家的,本身跟他们家没有关系。 可是到底是都姓肖,要真的闹到县衙,肖家就真的成了大韦村的笑柄。她作为肖家的媳妇,也没脸再出门了。 “是啊十四娘,这一堆人里,还能跑出两个姓氏吗?”肖寿也跟着劝,“都是一家人,吵吵闹闹难免,但不能真伤了和气呀。” 他们二老说完,他们的三个儿子跟儿媳也纷纷发言,劝说十四,劝说肖七郎夫妇。 十四这才看明白,一开始听肖七郎说这个三叔是肖家唯一明事理的长辈,三婶更是个明白人。 呵呵。 这两口子,是这个家最精明的人还差不多。 不论什么事情,总能适时发言,给所有人都留下明事理会办事的印象,同时也能不把自己牵扯进去,干干净净全身而退。 比如现在,他们夫妇俩劝住了十四跟肖七郎,肖福一家都要对他们存着感恩之心吧。 当然,这家人知不知道感恩是什么这件事另说。 既当了好人,又得了利益或者名声。这夫妇俩,夫唱妇随,共同敲得一手好算盘。 十四又看向肖禄,肖家上一辈这三个兄弟,智商差的也太大了。 老大肖福能轻轻松松把人当枪使,老三肖寿更是能不声不响暗中断层式碾压,只有这个老二,给肖福当了这么多年的枪,恐怕都被人家嫌弃太钝吧。 “三叔跟三婶儿说的有道理。”十四对老夫妇俩的话表示认同。 肖寿夫妻露出欣慰的笑,觉得他们把十四劝住了。 “但是。”十四问,“刚刚堂哥跟嫂子被人围殴的时候,二老怎么不出来说句公道话呢?” 肖寿夫妻脸上的笑一起僵住。 “我觉得全家都认为三叔跟三婶是明事理的人,别人的话大家不会听,可你们二老的话,就算是爹娘跟二叔也一定会考虑的。” “刚刚堂哥跟嫂子差点儿被打死,三叔跟三婶儿难道没看到?” “事情一开始的时候二老要是劝告的话,我觉得爹娘跟二叔,绝对会听劝的。”十四扫向五个老人。 “毕竟都是一家人,小打小闹免不了,但总不好真的伤了和气。” 肖寿夫妇脸上的笑变成了尴尬。 这个十四娘,这是成精了不成? “好了。”十四也不愿意看他们再想办法找补,直接没给这个机会,“现在两个解决办法,一个私了一个公了。” “公了很容易,就是去见官,一切由官府评说。” “私了嘛。”她看了看肖七郎跟田巧身上的伤,“赔钱,给受伤的人当医药费。” “也不多,五贯钱就行。刚才参与打人的人,一人一贯。” “五贯钱!” 突然一声尖锐的嘶吼直冲进耳朵,十四没来及防备,被喊得耳鸣了一阵。 md这是练过狮吼功吗? “你抢钱啊?”林氏刚刚给肖七郎两口子要钱,也才要了两贯钱。 结果十四这一张口,他们家就要出四贯钱。 四贯钱呐!那是他们家一家十来口两三个月的销啊! “你冲我吼什么?”十四皱着眉揉了揉耳朵,不看一群想张口的肖家人,直接看方如许,“方师傅,要是他们不愿意私了,那就走一趟官府吧。” “好。就听肖娘子的。”方如许做出了随时都能出发的态势。 “你个没良心的,你这是要逼死你爹娘啊!” “刀口可没长眼睛。”林三一直在防备,是一定不会给这疯婆子靠近肖娘子撒泼的机会的。 “你……啊!我的老天爷啊!我这是遭了什么孽啊,生了这么个白眼狼,我不活了,不活了呀!” 她从地上站起来冲向十四没成功,又坐了回去。拍着大腿哭天喊地。 肖寿一家全部闭口不说话。 肖禄的儿子儿媳们不敢再说话了,生怕十四讹钱讹到自己身上。 肖禄则在心里盘算,这一贯钱他根本不用拿。肖七郎是他儿子,还敢主动过来跟他要债不成? 大哥家的那四贯钱,他回头跟老七说说,也能省掉。 他是他爹,他还敢不听话? 等这个瘟神走了,老七两口子就没有靠山了,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显然,肖福跟肖禄想到一块儿去了。 肖禄听话,还怕老七两口子翻天? 这钱先答应下来也行,先把这个小畜生打发走。反正肖禄压着,老七肯定不敢来要这钱。 “私了。”肖福开口道,“我们同意私了。” 正在哭闹的林氏呆住了。 “当家的,真的要拿钱吗当家的?” “你懂什么?”见她还没反应过来,肖福烦躁地呵斥,“给我闭嘴。” 肖二媳妇跟肖三媳妇缩在一旁不说话,反正家里的钱都交公,都是两个老的管着。 她们手里没钱,要出钱也不是她们出。 这个十四娘现在太厉害了,跟她作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私了吗?”十四爽快同意,“方师傅,有没有纸笔?” 方如许来工地一直带着纸笔,她见过。 “有。”方如许往放纸笔的方向一指,排成两排的队伍里立马有机灵的人顺着看过去,一下子就看到了。 “肖娘子我去拿!” 后面两个反应稍微慢一些的人瞪着这个跑得比兔子还快的,真会拍马屁! 他们也想在肖娘子面前表现啊……被这个兔崽子给抢了先。 下次一定要盯准了,时刻做好准备,肖娘子有什么需要立马跑过去。 对,盯准了,一定要盯准了。 新进来的这一批二十个人一开始就被十四带着训练,他们明面上跟称十四为肖娘子,当着十四的面儿也这么喊。 私下里说话的时候却觉得娘子这个称呼太弱了,完全配不上肖娘子的气势。 不知道谁先说了句“老大怎么样”,然后这个称呼就喊开了。 后来三十个人一起参加集训的时候,加进来的十个也跟着他们私下里称老大。 老大的马屁可不好拍,她又不喜欢听奉承话,当然他们也不敢说。只能随时随地看准机会多做事了。 “老……肖娘子!纸笔拿来了。”这个人因为太过激动,差点儿吧私下里的称呼喊了出来。 (本章完) 第134章 让人佩服的十四 第134章 让人佩服的十四 “麻烦方师傅帮忙写一式三份字据。”十四说,“让双方当事人都签字画押。” “什么……什么字据?” 肖福急了。 “空口白话谁都会说,事后想改也容易的很。立了字据才有保障,能够保护双方的利益。” “方师傅!”队伍里第三个人反应飞快,终于找到了在老大面前表现的机会。 他连忙出列来到方如许身边,把背转过来:“方师傅,在我背上写吧。” “多谢。” 方如许暗道肖娘子御下有方,在前面这名少年的背上铺开纸,在第二个人手里捧着的砚台里沾了墨,开始写。 十四被他手里的笔吸引了注意,这不是毛笔,而像是……是芦苇,是用芦苇削尖的。 这可比毛笔好用多了!起码是硬的。 待会儿问问方二郎是在哪里买的。 “都是一家人,立什么字据!”计划被打乱,肖福受不了了。 “肖十四娘,你这是要把这个家搅零散吗?” 又开始扣帽子了。 十四不理他,只看向肖七郎。 肖七郎不用她问,立刻说:“我同意立字据,免得有人抵赖。” “畜生!”肖禄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说谁抵赖?你在骂你爹我吗?” “我没骂谁,谁自己觉得是就是,反正我是不会抵赖。” “我打死你这个畜生!” 但是有林三在,怎么可能给他机会呢? 他的刀刚刚是半出鞘,现在则是全部拔了出来。 他还站在原地,守在十四身边。但手里这一把长刀,已经足以震慑方圆一丈之内的人了。 守在十四娘身后的这到底是些什么人? 动不动就拔刀,土匪吗? 她这是给哪座山上的土匪做了压寨夫人? “肖娘子,请报上当事人的名字。”方如许做事非常严谨。 “我跟方师傅说。”田巧走过去。 “报什么名字!你给我住口!”肖禄只敢站在原地冲田巧吼。 “你是我肖家的媳妇,居然给你大伯公爹要债?我要让老七休了你!” “老七,你还不快把她给我拦住!” 他吼叫的功夫,田巧已经报完了三个名字。 “不许报!你给我住口!”林氏也加入了。 他跟肖禄此起彼伏继续吼,田巧继续报。不一会儿功夫,第一份字据就写好了。 “累不累?”方如许关心了一下给他当桌子的少年。 “没事儿方师傅。”少年道,“我们都是肖娘子训练出来的,这点儿耐力还是有的,方师傅您尽管写。” 方如许继续下笔,在肖家人的暴吼声中,三份字据完成了。 新鲜出炉,最后一张的墨还没完全干。 方如许吹了吹,一起交给十四。 “好了,过来画押吧。”十四道,“每个人在自己名字上按个手印。” 田巧识字,首先按了印泥,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了手印。 她又指导肖七郎,按印泥,画押。 是的,方如许这里设备非常齐全,不止有纸笔,还有画押用的印泥。 “该你们了。” 吼了一通却没人搭理,肖家人的憋闷表现在了脸上。 见没人上前,十四也不废话,索性把三张纸都给了林三。 “肖娘子,我……”林三的脸一片通红,“我不识字。” “我认字!”这个时候第四个人终于有了机会,他把手高高举起,让十四看到自己,“肖娘子,我能认字。” “那你们俩一起。” “好嘞!” 林三握着刀,第四个人捧着三张字据,第二个人见状连忙捧着印泥跟上去。 三个人往肖家人面前一站,身上的气势已经压得他们不敢说话了。 所以这画押,自然也是十分顺利的。 “肖娘子,好了。” 十四抽出三张字据中的两张:“另一张给他们送过去。” “是。” “嫂子。”她把其中一张递向田巧,另外一张折了折,塞进了袖子里。 “这份字据上不仅写明了所需赔偿的数额。”这时方如许适时开口了,“还注明了当事双方需要把银钱交割清楚的时间。” 十四并没看字据的内容,闻言对方如许投来赞许的目光。 “时间?什么时间?” “我在字据上已经写明,你们需要两日内拿出所需赔偿的五贯钱交给肖七郎和田巧。”方如许替提问的肖家人解惑道,“若是逾期,赔偿翻倍,并且直接见官。” 田巧是看着方如许写了这些条件的,此时心中对这位方师傅除了感激还有佩服。 不愧是十四的朋友,果然厉害的人交的朋友也都是厉害人物。 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林氏直接哭晕了过去。 十四不去管他们一家人什么反应,只跟肖七郎和田巧交代了几句话,对方如许道了谢。然后抱起肖砚上了马,带人回到了路上。 齐天衡在这里已经等了半个时辰。 “让齐当家久等了。” “不妨事。”齐天衡问,“这里的事情处理明白了?” “处理好了,多谢齐当家援手。”十四直接表示感谢,“他们去的正是时候。” “他们是肖娘子一手训练出来的,能为你做些事情,他们也高兴。” “是啊肖娘子,我们很高兴!” “是啊,齐当家要是不说,我们就该主动问了。” “不管怎么说,这次我承了你们的情。”十四扭身对他们说,“等接下刺史府的生意,我用分红给大家发酒水钱。” 她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欢呼。 不只是因为酒水钱,还有她的自信,她让所有人都信任的自信。 有老大来领,他们一定能在这次比试中拔得头筹! “好了,赶路吧。” 齐天衡和十四一同打马,队伍继续前行。 “娘亲。” “怎么了?” “那些人打舅舅舅母,他们太坏了。” “对,他们是坏人。”十四可没有想让孩子活得岁月静好的意识,是非对错很重要,远近亲疏更是要让小孩子知道。 什么大人的恩怨不牵涉孩子,都是屁话,根本不可能不牵涉孩子。 “等我长大了,跟娘亲一起打坏人。”肖砚的小拳头攥了起来,在面前挥舞。 “好啊。”十四道,“我等着阿砚长大,跟我一起打坏人。” “而且娘亲知道,阿砚将来会非常厉害,会打很多坏人。也能帮助很多人,替那些没有能力反抗的人把身边的坏人打跑。” “肖娘子让人佩服。” 十四听到齐天衡的话,不解地看向他。 她只是在陈述事实,原著里肖砚确实是这样一个人,随着能力逐渐强大,做了很多惩奸除恶的事情。 她很让人佩服,这个结论是怎么的出来的? “阿砚这个年纪,肖娘子已经在给他灌输惩恶扬善、帮助弱小的意识。可见娘子胸怀宽广,心怀大义。” “有肖娘子这样的母亲,是阿砚的幸运。” 他决定了,他以后不仅要让齐乐成跟肖砚多相处,还要时刻留意肖娘子是怎么教导儿子的,他也要跟着学习教导自己的孩子。 十四:“……” (本章完) 第135章 长孙 第135章 长孙 大慈恩寺山下那座客栈,已经来了好几拨镖师队伍。 十四跟齐天衡下马走进大堂,一只脚刚踏过门槛,就听到了耳熟的声音。 “这间客栈我们包了,说吧,多少钱?” 长孙行滚圆的身体站在柜台前,把柜台里面的掌柜衬托的瘦弱干柴。 他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发出这么大的声音,长孙行的话一出,整个大堂的人都听见了。 “你什么意思?”立马有人不满了。 “就是,我们比你早过来,你却要包场,显摆自己有钱吗?” “爱住就住,不住滚蛋。” 都是走江湖的人,没几个软脚虾。 “哪里来的狗在这里乱吠?” “你骂谁是狗?”堂中一张桌子上四个人同时起身,抓起了自己的兵器。 “谁应我骂谁。” “死胖子,你他娘的找打是不是?” “给我把他的狗牙打掉!”长孙行最讨厌别人骂他胖。 他发话,跟在他身后的十六个一等镖师立刻拔刀。 “别别别!”掌柜连忙从柜台后面冲出来,“大家别伤和气!各位英雄都息怒,都息怒。” “这里有你什么事儿?”长孙行伸手推掌柜的,“给爷起开!” 但是他一推,却没能推动。 掌柜的身形瘦小,长孙行要是一个布袋,能装进去两个他,硬塞说不定能塞进去三个。 可就是这样的体型差,他却没能如愿把瘦小的掌柜从身边推开。 长孙行的脸色变了。 在门口看好戏的十四眼中出现玩味,小小的客栈真是藏龙卧虎。 “这位掌柜是有功夫在身上的。”齐天衡也只能看到这个程度了。 他低声问十四:“肖娘子,依你看,这位掌柜的功夫如何?” “是个练家子。” “顾当家?” 顾明璋也从外面跨进来,后面带着十五个人,他们两家的队伍往这儿一站,把客栈还算宽敞的门完全堵住了。 “这位掌柜,是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他站到十四身边来,重复道,“别看他身形瘦小,长孙行那个废物,五个他都不一定能推动,更别说动手了。” “顾伯伯。”被十四牵着的肖砚抬头喊人。 他记得这位顾伯伯,这是阿凛的父亲,还请他们吃过饭,还给他送过衣裳。 “阿砚也跟来了?”顾明璋这才注意到小家伙儿。他伸手摸摸他的头,对他笑了笑。 “顾伯伯,阿凛呢?” “阿凛在家里,没跟过来。”顾明璋道,“他也想找你玩儿呢,等咱们回去我带他去找你。” 一大一小两个人互动的功夫,大堂中央已经打起来了。 说是打起来了,是因为动手了,也动家伙了。但是也不算真的打起来,因为被抽出来的兵器很快又被半强迫性地按了回去。 先动兵器的是桌子旁边的四个人,他们一动,昌顺镖局的一众人也跟着动。 但是双方还没能交上手,原本站在长孙行身边的掌柜抢先一步跃到了两方人马的中间,把已经抽出的刀剑抢了过来,没能完全抽出的按着刀柄按了回去。 “他的身法和肖娘子有些相似。”齐天衡看着,惊叹道,“行动之间诡谲如风,快的人只能看到残影。” 不过没有肖娘子厉害,这位掌柜虽然快,却还是能让人捕捉到残影的。而肖娘子,那是直接消失在人的视野里,连影子都抓不住。 “他这是真功夫。”十四自愧不如。 她能凭空消失躲避敌人的攻击,那是借助了空间的躲藏能力。说句不好听的,属于出老千行为。 但是这位貌不惊人的掌柜,是真的练出来的硬功夫。看到他,十四相信了之前看过的武侠小说里凌波微步这样的功夫,是真的存在的。 顾明璋也被这掌柜惊住了,他只看出他下盘稳定,是个练家子。可是却没料到能有这一手。 “肖娘子要是跟他过招,输赢能各占几成?”他完全是好奇。 “交了手才知道。”十四如实说,“不过他的功夫比我高得多。” 而且她觉得,这个掌柜的武学造诣已经超过了顾明璋,领先的还不是一星半点儿。 不过话又说回来,顾明璋才二十出头,比掌柜的年轻将近三十岁。这么对比,似乎也太公平。 “来者都是客,各位客官别伤了和气。” 六七把兵器被掌柜的抱在手里,像是抱了一捆木柴。他面带和善的微笑,看向众人:“小老儿得罪了,各位客官别介意。” 顾明璋笑出声:“他这样的本事,谁敢介意?” 长孙行的脸像一个扁圆的大茄子,要是冬天的话,说不定还能清楚地看到他鼻孔里窜出的气。 “这位客官,小店向来没有包场的规矩。”掌柜的对长孙行说,“还请您见谅。” 言下之意:爱住住,不住滚。 “请问客官是否还要在小店入住?需要订几间客房?” “掌柜的,这位客官可能还没考虑好要不要住,先给我们办理入住吧。” “顾明璋?”长孙行从后槽牙里磨出这三个字,看着顾明璋大摇大摆地带着人走进去,“这里有你什么事儿?” “我跟掌柜的说要住宿,又有你什么事儿?” “你……” “各位记住。”顾明璋朗声道,“这位是昌顺镖局的二当家,黄粱县的昌顺镖局。在场的应该都是应孟刺史的邀约过来的吧,昌顺镖局跟大家一样。” “你想干什么?” 这一瞬间,十四好像看到了一个性转之后又发胖了的林氏。 “不想干什么,跟大家介绍一下昌顺镖局的大明而已。” 十四算是看到了,聪明人就没有一个不腹黑的,聪明人比蠢人更知道怎么气人。 顾明璋是光明磊落,但也只限于他想光明磊落的时候。显然,长孙行没这个资格。 接连被掌柜的和顾明璋杀了威风,长孙行最后还是灰溜溜地订了房间。这件客栈是孟刺史指定的集合地点,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可是顾家镖局跟黄粱镖局的人入住之后,客栈的房间不够了。 最后剩下四间房,掌柜的订给了他们,至于怎么分,就不是外人该关心的了。 “这一次长孙衍居然没来,只派了这么一条狗出来叫唤。”往楼上走的时候,顾明璋一边走一边说,“他方才绝对是刻意滋事,想在比试开始前先解决掉一部分对手。” “我更好奇那位掌柜的身手。”十四抱着肖砚往上走,昌顺镖局手段下作,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他在大慈恩寺下面开客栈,会不会是跟寺里有什么关系?”顾明璋猜测道,“听闻有些佛寺里是有武僧的。” “那就不得而知了。”走到二楼了,十四把肖砚放下,“总之是个有本事的人。” (本章完) 第136章 幸运之吻 第136章 幸运之吻 入住当晚,刺史府就派人过来了。 来的是一位幕僚,传达孟刺史的意思:“比试将于今夜子时开始,届时自会有人过来跟诸位说明比试内容以及需要遵守的规矩。” “刺史大人已经来了,比试结束之后,大人将会亲自与胜出者会面,商谈护镖事宜。” “这位孟刺史好大的架子。” 过来跟刺史府幕僚见面的都是各个镖局的领头人,众人坐在掌柜的提前留出的一间雅间内,一共二十多个人。 “敢问阁下是?”幕僚看向一脸不悦的长孙行。 “复姓长孙。”长孙行介绍自己的姓氏的时候,面上又带上傲娇,“长孙行。” 他只差直接对幕僚说:我听到我的姓氏了吗?还不快快磕头以请求我原谅你的无礼之举。 长孙?十四在心里犯嘀咕:原著里有什么很厉害的人物是姓长孙的吗? 好像没有啊……不对! 当初登上帝位的是左丘宏,但是他的皇帝位,是肖砚替他从长孙家手里夺过来的。 现在大历朝的女皇陛下,就复姓长孙。 那这个长孙行? “阁下是哪个镖局?” “噗!” 幕僚的问话,引起席间一阵低笑。 尤其是白天和长孙行起了冲突的那一桌人,更是不加掩饰地嘲笑:“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吗?连家门也不报,谁知道他是谁?” “是啊,姓长孙的多了,他算哪根葱?我还说我姓左丘呢,难道我就是皇亲国戚了?” “你们给你住口!” “你说住口就住口?你算哪根葱?” “你……” “几位稍安勿躁。”幕僚起身调解,“此次过来并非是为了吵架的。” 不过他也没有充当调解员的责任,略微说了一句之后,就功成身退了。 “刺史大人的意思已经传达到,那在下就告退了。” “请诸位静候几个时辰,也祝各位赛程顺利。” 长孙行坐在离门最近的地方,幕僚离开之后他也甩袖离去。 屋子里其他人也纷纷离开。 “这个昌顺镖局是什么来头?”十四问顾明璋,他既然早就和昌顺镖局不对付,那知道的必定就多一些。 “只能查到他们从神都过来,再多的就查不到了。” “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就是觉得长孙行给人的感觉,像是背后有很大的靠山。” “就算有靠山,也不一定能看得上他。”顾明璋不屑道,“当朝圣人也姓长孙,他这个长孙要是真的和皇宫里那位的长孙是同一个长孙,还会到这小小的黄梁县来开镖局?”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他要真跟当今有什么关系,怎么会甘心窝在小小的黄粱县里当一家镖局的二当家? “比试今夜子时开始,肖娘子有什么计划吗?”顾明璋问。 “还不知道规则,能有什么计划?” “我以为肖娘子会提前想好对策。” 十四闻言微挑眉毛:“顾当家太看得起我了,我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那咱们接下来做什么?当真静候消息?” “我倒是想静候,只怕有人不想让我们静候。” “肖娘子的意思是……” “同住一家客栈,还是留一些小心比较好。”十四没说这小心该怎么留,但顾明璋也不是蠢人。 “阿砚还在房里等我,我先回去了。” “那我也回房,只待今夜子时,和肖娘子并肩作战。” …… 十四关了房门,跟肖砚一起进了空间。 他们在一起学兔园册府,肖砚教她大历朝版本的,她教肖砚现代文版本的。 肖砚记的比她快,所以两个人除了学习相同的文字内容之外,十四会再教他一部分拼音。然后肖砚练习拼音,她拿着毛笔练字。 学了一个时辰,两个人一起从空间里出来。 “阿砚,娘亲今晚有事情做,不能把你带在身边,把你送到齐伯伯那里好不好?” “好。”肖砚先乖巧点头,才问,“娘亲,你要去做什么?还是跟之前一样进山吗?” “差不多。”十四并没有随意敷衍他,“这次过来是为了抢到和孟刺史合作的机会,今晚会有一场比试,子时开始。” “娘亲把你和小砚一眼送到齐伯伯那里,等明天正午比试结束了咱们就能见面了。” “那娘亲你加油!” 十四平时鼓励他的时候会握着拳头喊加油,肖砚有样学样,握着小拳头给十四鼓劲儿。 “好!”十四答应道,“我努力,拿到第一名。” “娘亲一定可以的。” “那你给我一个lucky kiss好不好?” “什么是……拉……lucky kiss?” “哟,你说的还挺标准嘛。”肖砚有些小惊喜。 她把脸颊面向肖砚:“你先亲我一下,然后我告诉你什么是lucky kiss。” 肖砚亲出了声响。 “这边呢?” 肖砚又亲了一下,比刚才那下还响亮。 两个吻,把十四哄得心怒放。 “这个就是lucky kiss。”她指了指自己被肖砚亲过的两边脸颊,“lucky kiss,就是幸运之吻的意思。” “娘亲要去比赛了,跟你要两个幸运之吻,给我带来幸运。” “那我再多亲几下。”肖砚一听这能给十四带去幸运,连忙抱住十四又往她脸上额头上亲了好多下。 “哈哈哈哈……” “娘亲,够了吗?” “够了够了。”十四觉得现在满脸都湿漉漉的,不过也没抬手擦,“你一下子给了我这么多幸运,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能拿个第一回来。” 肖砚一听,笑得眯起了眼睛,露出了乳牙。 “那娘亲你以后再需要的时候就跟我说。”他很大方地说。 “哈哈哈哈,好啊,以后需要的时候我再跟你说。” 十四没忘记叮嘱他:“阿砚,lucky kiss这是我们俩的小秘密,记住不要往外说哦。也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这个词。” “记住了。” “肖娘子。”门外传来林三的声音,“刺史府传令的人来了,说去大堂集合。” “好。” 十四带着肖砚出门,心中却在想,现在离子时还有一个多时辰,传令的人来的有些早啊。 传令人发布了比赛规则:孟刺史让人在大慈恩寺周围的山林里放了十名扮作猎物的家丁,各个镖局的任务就是把他们找出来,然后带到大慈恩寺。 限时六个时辰,明天正午,所有人一起在大慈恩寺后山集合。集合时间从巳时三刻至午时初,过期不候。 然后根据赶到的镖局带过去的猎物数量判定名次。 (本章完) 第137章 盗贼 第137章 盗贼 传令的人是一行四个小厮,发布完比赛规则之后直接守在了客栈的大堂里。意思很明显,不许提前出发。 所有的比赛都是这样,规则越少,赛程中各种各样的情况就越多,比赛也越难。 孟刺史只说让他们带人过去,中间的过程却完全没提。那就是,让他们这一百多个人自由发挥了? 十四把肖砚送到了齐天衡房里休息,然后找了林三。 “肖娘子?” “通知大家,把房里的灯都灭掉,然后都聚集到我房里,悄悄地。” “好。”林三一听事情不太对,立刻转身回房熄了灯,然后挨个去叫黄粱镖局的人。 黄粱镖局除了齐天衡之外,都是两人一间房,十四带着肖砚住。 十四想了想,转到走廊尽头,敲响了顾明璋的房门。 “谁?” “最好让你的人聚到一起,一旦出现问题好解决。” 顾明璋开门出来的时候,十四已经离开了,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他立马去敲对面房间的门,照十四说的把人聚集到一起。 “肖娘子。”房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人都到齐了吗?” “除了家主和宋师傅,都过来了。” “嗯。”这间房的灯十四出去的时候就熄灭了,黑暗中众人也看不到她点头,“参加比赛的人聚齐了就行。” “肖娘子,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等。”十四找个地方坐下。 众人静默,但都提高了警惕。 …… 还有一刻钟就到子时,外面却一片平静。 难道是她想多了? “你们保持安静,我出去看看。” 十四夜猫一样从房间里出来越入黑暗中,走的不是门,而是窗户。 今晚是个月黑风高夜,真的很适合杀人放火啊。 他们住在二楼,昌顺镖局住一楼。十四从窗户直接跳到了后院,绕过房子来到前面窗户口。正想看看刺史府的人走了没,刚站定,就看到里面的影子从坐姿变成了站姿。 四个人从大堂出来,骑上了客栈门口的马,奔腾而去。 她刚想动,紧接着又听到一阵动静。 十四又猫回去,贴着窗沿,先是听到了大堂里一阵动静,又听见木质楼梯上轻微的踩踏声——人还不少。 听着踩踏声轻了,她猜着应该是上到了二楼,慢慢直起身子,戳破了窗户纸往里看。 守夜的伙计趴在了柜台上,像是睡着了。 不对。 十四冲进大堂,往二楼看,走上二楼的那批人已经没在楼梯口了,而是进入了走廊。 她冲上楼,往自己房间所在的方向去。二楼的房间的灯普遍熄了,走上来的并非昌顺镖局的人。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十四跟幽灵一样突然出来,把前面的几个人吓了一跳。 走廊只为了照明在拐角处挂了一盏灯笼,她又刚好站在灯笼下面。 “啊!” “你……你是谁?” “你们几个有是谁?”十四守在走廊拐角处不动,“来这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我们……我们就是过来问大家什么时候出发。” “你们是哪个镖局的?” 两个人都支支吾吾不说话。 “砰!” 走廊另一头一间房的房门被从里面破开,一个黑咕隆咚的东西砸到外面走廊地上,是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 顾明璋随后走出来:“把他绑了,事后带去给孟刺史看看。” 外面的动静把二楼其他镖局的人也惊动了,纷纷从房里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十四立刻反应过来,这些人上来来回走是吸引注意的,那些黑衣人才是重头戏! 好一招声东击西啊。 “制住他们俩。” 十四一招放倒一个,把人拖过来扔给顾明璋。先往齐天衡的房间去。 “肖娘子?”齐天衡正好出来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你没事吧?阿砚呢?” “怎么了?阿砚在睡着,发生了什么?” 十四直接冲到里间,见肖砚呼吸匀称地酣睡,才放下心来。 “麻烦齐当家替我照顾一下阿砚,外面的事情我来处理。” 她怀着满心的疑惑又跑出去,去看自己房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她的房间就在齐天衡隔壁。但里面的人却没有跟其他门一样出来看热闹,房门还紧紧闭着。 “开门。” 一听是十四的声音,立刻有人把人打开。 “肖娘子,有人来偷袭。”开门的是林三,“被我们抓住了。” “把灯点上。” 房间里也有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此时已经被五大绑,嘴里塞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破布,倒在地上。黄粱镖局的人围成一圈,见十四来了给她让出来一个豁口。 “怎么回事?”十四问,“他是从哪儿进来的?窗户?” “是。” “肖娘子你离开之后我们都守在窗户边儿上,随时留意着你回来。没多久他就来了。” 然后,就被捉了? 十四看着地上还在不停挣扎的人,这个人运气不太好啊。出师不利,是因为选在了她刚刚借用过的通道。 “让他说话。” 林三把他嘴里塞的东西拿掉。 “你是谁派来的?过来干什么?” “手头紧,想借些银钱。” “不知道今晚这里住的都是镖师吗?来找镖师借钱,是你傻还是觉得我们傻?”林三呼了一巴掌在他头上,“肖娘子问你话,老实点儿回答!” “肖娘子,这是从他身上翻出来的。” 有人交给十四两枚小拇指一样大小的竹管。 “这里装的是什么?” “问你呢!” “呜……” 地上的人被林三踹了一脚,发出一声闷哼。 “迷……迷烟。” “肖娘子这边情况怎么样?”顾明璋在门外。 十四示意开门。 “有两家镖局的人被迷倒了一半。还有一家自动退出了比赛。” “你这里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中招?” 十四示意他往地上看。 “居然派了不止一个人。” “他爬上了后窗户,正好被他们逮到。”十四说,“已经问过了,说是手头紧,过来偷钱的。” 顾明璋闻言一声冷笑:“口径还真一致。” “寻常的盗贼居然还会成群结伴地行动,身上还带着高价难寻的迷烟。” “是生面孔。”十四沉眸,“看来是做好了万全准备才过来的,就算被抓了也有准备好的理由。” 盗贼,就算送去官府,也不过是打几板子蹲几天。况且还没偷到钱。 “哪个镖局退出了?”她问。 “你扔过来的那两个人所属的镖局。”顾明璋道,“他们领头人上来要人,说不参加了。” “人给他们了?” “不给还能怎么样呢?咱们也没有理由继续扣着人家。”顾明璋道,“他们领头人说了,上二楼的几个人是发了梦魇,根本不知道自己离开了房间上了二楼。” “应该是拿到了让他们不能拒绝的钱财,所以索性连比赛也不参加了。” (本章完) 第138章 这都一群什么人呐 第138章 这都一群什么人呐 “子时到了,其他人已经出发了。” 顾明璋看了看屋里黄粱镖局的人:“肖娘子,就剩我们两家了。” “他们呢?” 她没说明,但顾明璋知道说的是谁。 “他们住在一楼,也没有受到盗贼的惊扰。子时一到,正常出发。” “手段真下流。” “既然能拿钱让参与比赛的镖局向他们倒戈,并且甘愿退出比赛,更能看出他们的势在必得。”顾明璋道,“这次镖就算让他们倒贴钱,应该都没有二话。” 是啊,可是和一州刺史合作的机会。谁过来是完全为了钱呢? 别说昌顺镖局,就是齐天衡,让他倒贴钱走这趟镖,他也是极为乐意的。 “咱们也该出发了。”顾明璋有些头疼,“这两个人怎么办?” 放了他不甘心,可是不放又不好收拾,难道还有留人看着他们? 十四想到了一个好人选。 “把他们交给客栈掌柜吧。既然是盗贼,那就由掌柜送到官府去吧。” 这倒是个好办法。交给掌柜的,这两个人绝对没本事逃。 不能收拾他们,让官府打一顿板子也是好的。 林三听到十四提掌柜的时候已经出去喊人了。 把人交给掌柜的时候,顾明璋特意把他们的面容露出来,狠盯了两眼。 “最好别让我再遇到你们。” “咱们也该出发了。” 一番耽搁下来,黄粱镖局和顾家镖局比其他镖局晚出发两刻钟。他们从客栈里出来,其他门早就不见了人影。 “肖娘子,怎么行动?”顾明璋看着前方的山林,问十四。 “分头行动吧。”十四说,“毕竟还是要分名次的。” “要是共同遇上他们的话……” 后面的话就不用说明了。 顾明璋带着顾家镖局的人往东走,十四则带着人往西走。 “肖娘子,这黑漆漆地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咱们怎么找人啊?” “是啊,刺史府的人也不说是什么样的人,穿什么衣裳,高矮胖瘦也不形容一下。万一我们抓错人怎么办?” “对,这晚上山里可能没什么人,但白天可有不少进山打猎砍柴的,这该怎么分辨?” “要是打算直接告诉你目标猎物有什么特征,他们就不会选在这里当赛场了。” 十四踩断了一根干枯的树枝,脚下发出一声脆响。 不过现在每个人脚下都是接连不断的脆响,已经进入深秋,山里到处都是干柴。 “肖娘子的意思……是我们不仅要找人,还要自己辨认是不是刺史府的人?” “差不多。” “那他们会不会伪装?”又有人问,“被我们找到之后要是硬说自己不是该怎么办?” “这就要看你们自己的眼力跟判断力了。” 经他提醒,十四才想到这一环。要是把进山的百姓误抓了回去…… 这个孟刺史,不声不响地给他们挖了好多坑啊。 “肖娘子,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要是碰到别的镖局的人怎么办?” 要是正好和别的镖局的人追同一只猎物呢? 十四忽然停下了,后面的人也连忙停下。 她转过身,看向刚才发言的人。他是这支队伍里年纪最小的,心性单纯。 “你说该怎么办?”十四反问。 “傻不傻呀?”旁边的人拍了他一巴掌,“那肯定是抢呀!你忘了咱们是怎么抢旗子的了?” 十四不说了,转身继续前行。 “停。” 他身后的人对执行她的号令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立刻停下动作,连呼吸都屏住了。 十四的耳力好,迅速判断出前面的声音是人发出的还是动物发出的。 “原地待命。”她低声发出命令,人已经窜了出去。 片刻之后,前方传来一阵打斗声。 交手了! 原地待命的众人立刻兴奋起来,但是嘴巴紧闭着不敢张开,更是不敢有任何动作。要是人的眼睛也能发光,此刻黑暗里应该能看到十五双睁成滚圆、盛满对猎物的渴望的绿眼。 打斗声并没有持续很久,等在原地的人数着自己的喘息声。没数到五十下,就听到十四带着人回来了。 “这位……这位郎君,您能不能先放开我,求求你了,先放开我。” “小的有急事,真的有急事啊。您先放开我行不行?” 人是被十四半提着过来的,到了之后被她推给众人。 两个人立马上前制住他。 “这位郎君……” “什么郎君!这是我们肖娘子!” 被抓的人一个惊讶,呆愣愣地看向十四。但是山林里比外面更黑,他离她不过两步远,却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身形轮廓。 这不是个郎君吗? 娘子? 女人? “女人?”这么想着,他就问出来了。 “女人怎么了?” “你这是什么语气?” “看不起女人是吗?” “哎哎哎……”被抓的人被这一群突然围过来地人吓得坐到了地上,“各位……各位大爷。我没……没说什么呀!” 他只是惊讶,只是惊讶啊! “不想吃苦头就识相点儿!” “对我们肖娘子尊敬点儿!” “老实点儿!” 这都一群什么人呐! 见众人从他身边退开,被抓的人才敢从地上爬起来。 “这位……这位娘子。” “是肖娘子。” “哦哦,肖娘子。”他连忙改口,冲着十四哀求,“肖娘子,您能不能先放小的离开一会儿?小的真的有急事儿啊,求求您了,您发发慈悲。” “我不是菩萨。” 十四的话听的对方一愣。 “我们肖娘子不是菩萨,菩萨才发慈悲。”林三替他解惑。 被抓的人:“……” “你们府中当真只派出来十个人?”十四开始问话,“每一个都是像你这样年纪的吗?” “肖娘子……”被抓的人说话已经有些变味儿了,“您能不能先让小的把自己的事儿解决了?” 十四看着他的动作,身体前弓,双腿夹紧,手不受控制地想往小腹去…… 被抓的人都想哭了,被尿憋哭的。 他进了林子之后本想找个地方睡半宿的,觉得深山里不太安全,所以往边缘地带走了走。 可是进来之前喝水喝多了,刚打算停下找个地方睡觉,就想尿尿。 十四带着人进来的时候,他刚好向旁边走,想走远一些解决掉,然后再到找好的地方睡觉。 可是没等着解裤子呢,十四就跟鬼一样忽然冲出来。 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放倒了。 本能地发起反抗,又被十四接连摔了几个轱辘,他还不如不反抗呢。 然后不由分说就把他给提过来了,他想解决的事情到现在也没能解决。 十四拿过林三手里的刀,手握刀鞘,刀柄冲向被抓的人。 “啊!” 轻轻戳到他的小腹上,对方立马握着小腹往后退,身子弯成了九十度。 (本章完) 第139章 大发慈悲的十四 第139章 大发慈悲的十四 后面站的就是黄粱镖局的人,退了没两步就被按住了。 被抓的人只觉得自己的小腹就像是一个装满水的鱼鳔,被十四一戳,那感觉…… “肖……肖娘子……”被抓的人这下真的有哭腔了。 这不是一位娘子吗?不是个女人吗?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怎么能……能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儿去戳一个男人的小肚子呢? 她真的是女人吗! “想如厕是吗?”十四道,“简单,回答我几个问题,立刻放你去。” “你……你问。” “你叫什么名字?刺史府一共派了几个人进山?进来之前都跟你们交代了什么?”十四的刀柄还指着这人的小腹,“先回答这三个吧,剩下的回来再问你。” 被抓的人:“……” 他娘的这真的是个女人吗! “不想回答?” “那看来你还是不够着急。” 十四把刀柄收了,然后开始……吹起了口哨。 被抓的人:“……” 黄粱镖局众人:“……” 肖娘子不愧是肖娘子! 老大不愧是他们老大! 然后他们一起,跟着十四吹起了口哨。十五个人不一定都会吹,但吹出了一百五十个人的气势来。 “别!别吹了!求求……求求你们,别吹了。”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求求你们别吹了。” “想说了吗?”十四在问话,剩下的人还在吹。 “我说……我说!求求你别让他们在吹了。”被抓的人觉得此刻有一万只蚂蚁在他心头……不,是在他小腹上咬。 “停。” 一声令下,口哨骤停。 “说吧。” “我叫周武。”周武想骂人,但他不敢,也没力气了。 他憋的已经开始疼了。 “我们刺史一共……一共派了十个人进山。” “交代……交代我们在山里躲够六个时辰,回去就能一人领三贯钱的赏钱。” “我都说了,都是实话,现在能……能让我过去了吗?” “暂且信你。”十四转身往一边走,“你不用离开,我离开就行了。” “你们看着他,我先往前走,好了之后带着他跟上来。” 周武:“……” “行了,我们老大发慈悲了,你尿吧。”林三十分慈悲地说,“我们老大人很好的,只要你听话,肯定好好对你。” …… 半刻钟后,后面的人带着周武追上来了。 “肖娘子,他尿个尿居然用了半刻钟。”十四并没问,就有人主动解释道,“不然我们早跟上来了。” “说话文雅点儿。”林三打断他,“是如厕。” “在肖娘子面前,别跟平时似的说话一点儿都不注意。” 满心憋屈的周武真想笑啊。 你们的肖娘子都能做出那样的举动,她根本就不是个女人! 女人会知道吹口哨能让男人想撒尿? 女人会用撒尿来逼供? 女人会大半夜地跟鬼一样出没在深山老林里? 还娘子,她算什么娘子?比个汉子还糙,还下流! “周武。” “啊?哎呦!” “哈哈哈……” “肖娘子,他被你吓破胆了。” “哈哈哈……” “我……我是没看见脚下有东西,不小心绊倒了!” “知道知道,是不小心绊倒了。”林三好心扶他起来。 “你们刺史大人真的只派了十个人出来?”十四继续问,“或者,他真的派够了十个人?” “肖娘子这么问可真奇怪。”周武道,“比赛规则不是有人跟你们说过了吗?” “说了。”十四明说,“但我不信。” 周武:“……” 他怎么这么倒霉,刚进林子就遇到了这么一个人。 不对,是一帮人。 “我知道的都说了,肖娘子不信,我也没办法。小的只是刺史府当差的下人,主子叫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多做事少说话,这是下人的本分。” “哦。”十四像是随意搭话,“刺史府的下人都像你这么伶俐吗?要是这样的话,那你们家刺史大人还真是御下有方。” 周武决定不跟这个女人说话了。她太精了,不知道哪句话哪个字就能让她给抓住话柄。 “而且你还会功夫。” “刺史府的下人都会功夫吗?” 十四一边往前走,一边说话,就跟散步闲聊一样。 “你的功夫很不错,擒拿学的挺到位的。要是刚刚去抓你的人换成他们的话,未必能抓住你。” 不管十四再说什么,周武只在心里不断地重复一句话:不要再跟这个女人搭话。 “周武,你不会是第一个被抓的吧?这也太丢人了吧。那些人的功夫是比你高还是比你低?” “好像不管比你高还是比你低,你都是最丢人的。” “他们要是遇上的是你也逃不掉!” 这个女人跟鬼一样,他敢保证进来的这一批人,没一个能在她手里逃掉。 没反驳,那看来这群进来的人都是会功夫的。 “多谢你的夸奖。”这人嘴是够严实的,别说他不说了,就算说出来,十四也不信。 “也借你吉言,让我多多遇到你的同伴,印证你的话。” 套话不好套,十四也不费那个力气了。 “看牢他。”她说,“要是敢跑,抓回来把衣裳拔了。” 周武瞪大了眼睛。 可惜一片漆黑,完全没人看到。 大慈恩寺所在的这座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这里搜寻十个活人,也不是一个容易的工作。 遇到周武之后又走了大半个时辰,都没再碰到其他动静。 但是一片漆黑,别无他法。就算是是要抢人,也得等天亮之后,等其他镖局已经抓到人了再说。 “别跑!” “站住!” “肖娘子!”众人一阵惊喜。 走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又碰到动静了。 “安静。” 十四让众人静下来,判断着这阵动静是从哪个方位传来的。 让她惊喜的是,声音越来越大,朝他们这个方向来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两个人看好他,剩下的人听我指挥。” 离周武最近的两个人一人按住他一条手臂,拖着人到一棵旁边蹲下。两人其他什么也不管,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周武身上。 这是他们早就在训练过程中形成的默契,各自分工,一默契配合。 “你们五个,去右边。” “你们五个,去左边。” “你们三个守在这里。” “见机行动,目标,把猎物抢过来。” “是!” (本章完) 第140章 四只猎物啦 第140章 四只猎物啦 猎物从他们的左前方跑过来。 “行动!” 十四一声令下,左边埋伏好的五个人立刻冲上去。 “你们三个去帮忙。” 十四跃起,阻断了离猎物最近的两个人。 “你是什么人?” “啊!” 问话的人的得到的回答是一个扫堂腿。 他的同伴显然没有过来救他的意思,而是还想过去追猎物。 但十四可能放他过去吗? 显然是否定答案。 把第二个人放倒之后,她往后看了一眼。 猎物跑进了包围圈。 再往前看看,也是一片酣战。 “哪条道上的?” 爬起来的人冲十四怒吼。 但是吧,第一次见面就是这个状况,显然是不可能心平气和了呀。既然不能,那还废什么话? 打。 这一阵打斗持续了一刻多钟不到两刻钟,逐渐到达尾声。 丛林作战,也不看看他们这些是肖娘子用什么办法挑出来的。 “你们是哪个镖局的?” 周武在旁边围观……应该说是围听了全程。这才想起,还没不知道这些人是哪个镖局的。 这群人的战斗风格,怎么有几分军营的味道? 押着他的两个人想了想,觉得这个没什么不能说的。 回答道:“黄粱镖局。” “你们当过兵?” “什么兵?” “我说刚刚打架的那些人,是从军营里出来的吗?” 听清楚了他的问题之后,两个人都想笑。 还从军营里出来,他们从牙行里出来的还差不多。 这次跟着肖娘子过来的十五个人,有十三个都是刚被宋师傅从人牙子手里买回镖局的。 “你们当真不是从军营里出来的?” “不是。”负责看着他的人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么奇怪的想法,“走了,他们那边结束了。” “肖娘子。”散出去的人重新聚拢回十四身边。 “比赛规则如此,还请各位见谅。”十四看着躺了一地的人,也不知道谁是他们领头的。 “见什么谅?猎物是我们先看见的,你们这么做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那对不起了。”十四道,“反正猎物不能还给你们。” “要是想要的话,欢迎来抢。” “你们这个肖娘子可真会气人。”周武跟负责看着他的人说。 地上另一个镖局的人被她一句话,气得纷纷捶地。 “你要是不想挨打,就给我老实点儿。” 周武老实闭嘴。他是发现了,这群人都是这个肖娘子的脑残拥护者。 “肖娘子,他们人数不够。”林三数完了人,对十四说,“这里一共十二个,还少四个呢。” 少四个? 那就说明他们手里还有其他猎物。 “原路追过去。” 十四一马当先,顺着这群人过来的方向往前走。 “你们是哪个镖局的?”后面的人在怒吼,“敢不敢留下姓名?” “有什么不敢的。”林三得了十四的首肯,朝他们吼回去,“黄粱镖局。” “要是不服,欢迎来挑战。”后面这句,是他自己加上去的。 后面的四个人押着猎物走不快,十四带着人走了没多久,两拨人正好撞上。 这可是意外惊喜,轻轻松松,第三只猎物到手。 “把他们的腰带解下来。” “你要干什么?” “我们可是刺史府的人!” “走开,别碰我!” “你们不用这样拼死抵抗,我也没想对你们干什么。” 这三个人这样,显得她像是强抢民男的山大王。 “把他们的腰带解下来,绑住手,另一头绑你们手上。”十四继续下命令,“要是谁不听话想逃跑,那就把衣裳扒下来,只留一条亵裤就行。” 周武第一个被抓,已经知道怎么表态才对自己最好了。 第二个被抓的人虽然不了解十四的习性,可是亲眼看着他们把另一个镖局的人打到站不起来,所以也没吭声。 可是第三个被抓的,因为过程太过顺利,让他对这帮挂着镖师名头的土匪没什么准确的认识。 “我可是刺史府的人,你们敢得罪我?你们这群刁民!你们……呜!” “当俘虏就要有当俘虏的意识。”十四把林三的佩刀还给他,“你们只要老实点儿,大家都好过。” 林三把第三个人的腰带解下来,绑住了他的一只手,腰带另一头绑在了负责看管他的人手上。 “我只是让他们把你们的腰带解下来,而没说把裤带抽掉。” 三人闻言下意识地去提自己的裤子。 “要是想提着裤子走一路,你们可以跟我提。” 这个女人,干着强盗行径还说的好像大发慈悲了一样。 你随便去街上找一个人问问,哪个女人随便解男人腰带的? 当然,这话周武只敢在心里吼,只敢在心里问。 瞧了瞧第三个被捉的兄弟,刚刚这个女土匪,就是用同一把刀的刀柄戳的他…… “他们三个就交给你们三个了。” “是,肖娘子。保证完成任务!” …… 第四个人,同样是从别的镖局手里抢过来的。 抢过来之后这个不信邪,非要逃一逃试一试。 他拿了藏在身上的小刀,趁人不注意割断了把他和另一个人绑到一起的腰带,拔腿就跑。 十四没有动,是负责看管他的人去追的。 剩下三个人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们两个人一同消失在视野里,纷纷祈祷千万别追到。 要是一刻钟不回来,他们也要借机出逃。 但是没到一刻钟,他们的希望破灭了。 逃跑的人被重新押回来了。 只穿了一条亵裤。 林三把他的裤子撕开了,搓成绳子重新把两个人的手绑到了一起。 他娘的,这个人差点儿害他在肖娘子面前丢人! 另外三个都老老实实,就他这个要逃跑。 气死他了! “肖娘子,人追回来了。” 这个时候天光也亮一些了,林子里的光线足以让众人看到被扒了衣裳的人腿上的毛发、脖子上的勒痕、因为低头压出来的颈纹……抓他回来的人还算没完全坏了良心,把鞋袜留给他了。 现在是晚秋,早晨已经有很明显的凉意了。 这被扒的只剩一条亵裤……是什么感觉? “等比赛直接之后赔他衣裳的钱。”十四示意两个人归队,“我给你报销。” “是,肖娘子。” 这个女人,一个光着的大男人过来了,她都不会回避吗? 就这么大咧咧地看? 脸都不红一下? (本章完) 第141章 比狂就没输过 第141章 比狂就没输过 天亮了,可是他们才捉到四只猎物。 要抓紧了呀。 十四看着完全亮起来的林子,走了半夜,她现在也不太确定自己在什么位置。 一直提防着昌顺镖局,一路走过来居然没碰到他们。 “肖娘子,前面有人。” 有句话叫做说曹操曹操到。 十四这边念头还没来得及落下,她想的人就过来了。 不过这次和前两次不一样,之前碰到的两个镖局是她要抢人家。而对面昌顺镖局朝他们围过来,表明了是想抢他们。 看着十四队伍里的四只猎物,昌顺镖局的人眼睛都红了。 “识相的,把猎物交出来。” 十四当初在昌顺镖局门口打的那一场让对方记忆尤深,一看领头的人是她,昌顺镖局的人心里开始打鼓了。 若非领头人是十四,现在已经开抢了,谁还和他们浪费口舌? 他们是十六个一等镖师组成的队伍,自信对上任何一个镖局都不会输。整个嵩州,除了昌顺镖局,就没有能一下子出十六个一等镖师的镖局,顾家镖局都不行,更别提黄粱镖局了。 可是这领头的人居然是十四,跟她对上,可是要麻烦。 他们看手里的猎物的时候,十四也在看对方的猎物。 还不少,三个。 “识相的,把猎物交出来。”十四把原话还给他们。 “肖十四娘。”对面的领头人还是打算先谈谈,能不动手,最好还是不跟这个女人交手。 “你虽然厉害,可你只有一个人。” “阁下眼睛瞎了?” “你怎么骂人?” “我身后站着这么多人都没看到,你不是瞎了是怎么了?” “呵呵,他们?” “哈哈哈哈!” “他娘的。”林三听到身边一个人已经低声开骂了,“敢看不起我们。” “待会儿一定要好好给他们颜色瞧瞧。” “小声点儿。”旁边一个人提醒他。 这个人和林三,是队伍里唯二的老人,即在黄粱镖局待了一段时间的人。 这群新来的小崽子,一进镖局就到了肖娘子手下接受训练,跟着肖娘子学本事,连脾气都随了她。一个个嗷嗷叫,跟小牛犊子似的。 “你们知道什么,这些人都是昌顺镖局的,都是一等镖师。小声点儿,别给肖娘子惹麻烦。” “一等镖师又怎么了?”连战连胜,让这只年轻的队伍信心大增,尽管他们本身就很有信心。 “刚刚遇到的两个镖局不都是镖师吗?不还是被咱们打的爬不起来。” “昌顺镖局跟他们不一样。”现在也不是详细解释的场合,“总之你小声点儿。” “三哥。”这群年轻的少年都喊林三一声三哥,“你也害怕他们吗?” 林三看着前面十六个一等镖师,他害怕吗? 都说无知者无畏,他清楚地之前前面是十六个一等镖师。 而他们这只队伍里,只有肖娘子一个一等镖师,也是唯一的镖师。 “三哥?”少年心里开始打鼓了,难道连林三也怕他们? “不怕。” 少年的眼睛亮了。 “林三!”另一个人瞪他,“他们不懂,你也不懂吗?” “我不怕。”林三重复自己的回答。 他懂,那又怎么样? “肖娘子说过,没有不可战胜的对手,没有打不死的敌人。” 他不怕! 就算对方比他们强,那又怎么样? 打! 他不怕,他敢打。 “我也不怕!”问话的少年得到了鼓励。 其他十二个少年也得到了鼓励。 “有什么好怕的?”林三瞪回去,“他们还敢杀了你?” “你……”这人想反驳,可是一想,他怎么反驳呢? 对方再强又能怎么样?还能杀了他? 不能杀了他,那又有什么好怕的? 肖娘子说了,只要打架就有输赢。 第一次打输了,第二次赢回来就行。 就算是永远赢不了,也不能觉得自己永远赢不了。 永远不能怂,输了不是孬种,怂了才是孬种。 他娘的,一等镖师又怎么样?老子打不过你们,咬也能咬死你们。 “笑完了吗?”十四问,“笑完了,把人交给我。” “你好大的口气。”昌顺镖局的领头人冷哼一声,“肖十四娘,这可不是一对一的比武。你带着一群废物,居然还敢这么狂,谁给你的底气?” “我上次在你们大门口打架的时候,也不是一对一。” 这个是昌顺镖局的痛点。 十四知道,所以特意往痛点上踩。 “等会儿你就不能这么嚣张了!” “等会儿你也不能这么叫嚣了。” 比狂,十四自认还没见过比她更狂的人。 “那就功夫上见真章吧!” 领头人拔刀冲了过来。 他身后的两个人也拔刀跟上。 “不用你们。” 十四拔出别在后腰的匕首,同时出声按住也想往前冲的人。 她握着一把短匕,穿梭在三个拿长刀的人中间。 她狂归狂,却并不认为自己能在三个一等镖师手上占到便宜,所以一开始就使出了看家的本事。 我的娘诶!周武看呆了。 他昨晚骂十四是女鬼,神出鬼没地,在他跑去撒尿的路上突然窜了出来。 可是现在已经大白天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他才真的见到什么是鬼了。 人能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吗? 再快的功夫,也不能直接消失在人的眼前吧! 而且这女鬼还不是消失一下,而是不停地消失又窜出来。 一次两次他还能安慰自己是眼了,可是这么长时间,他一直在眼吗? 四五十双眼睛,都眼了吗? 这……这就是个女鬼,这根本不是人! 除了被抓的七个猎物,震惊程度排到第二的是黄粱镖局的十二个少年。 他们是后进镖局的,错过了那一场被黄梁县百姓津津乐道了好久的踢馆。 老大很厉害,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是……可是这一手功夫,老大从来没在他们面前展示过。 他们的老大,在他们的认知里已经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了,厉害到他们看她的时候往往没把她当成常人,而是当成“神”来看的。 那是他们的目标,他们拼尽全力训练,就是要练成肖娘子那样的本事,成为她这样的人。 可是现在才发现,他们眼中的“神”,原来真的是神。 她的厉害,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 (本章完) 第142章 单方面虐待 第142章 单方面虐待 十四对战昌顺镖局三个人的时候在故意钓着他们,用耗费体力为代价来拖延时间。 所以直接的杀招几乎没有使用,而是一直在利用空间闪躲。 包括一开始跟他们说了那么多废话,也是在拖延时间。 她在等顾家镖局的人过来。 带着十五个少年人迎战十六个一等镖师,他们不可能战胜。 她自信,但不是看不清事实。 战胜昌顺的镖局的唯一办法,就是和顾家镖局联手,用数量来提高整体战斗力。 她在打赌,赌她能拖到顾明璋带着人过来。 要是赌输了……好像也只能输了。 十四一边打一边在心里呼唤顾明璋,偶尔险些被对方的刀划过去,呼唤就会变成脏话。 那个家伙先提出的结盟,结果居然让她先遇上昌顺镖局的人了。这运气是有多差。 打了快有半个时辰,却连顾家镖局的影子都没看到。 md顾明璋你带着人死哪儿去了? 要是他们真不来,该怎么办? 打肯定打不赢,眼睁睁看着猎物被抢走吗? 有没有其他办法?先保存实力,伺机再抢回来。 昌顺镖局过来的这群人智商好像都比长孙行高,没那么好糊弄,他们会给他们保存体力的机会吗? “她在拖延时间!” 一个声音响起,立刻得到另外两个人的回应。 打了半个时辰,十四一直在遛着他们玩儿,他们早就有感觉了。 但是他们现在不是在玩笑,手里的刀剑也都是实打实的,他们不信十四敢在这个时候不拿出全部实力。 可她居然真的是在遛他们! “你想干什么?” “你有什么目的?” 十四当然不会回答他们的话,只在心里爆粗口。 顾明璋你tm要是再不来,我就让我儿子跟你儿子绝交! “不管她要干什么,先把猎物抢过来再说!” “上!抢猎物!” 艹! “护好猎物!迎战!” “是!” 黄粱镖局众人被十四新展示出来的神秘功夫又震慑一次,信心再次大增。 如果说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他们就算知道要面对的是凶恶无比的大老虎,内心也不会有丝毫恐惧。 两方人马交手了。 不怕虎的牛犊始终是牛犊,面对实力根本不在一个等级的大老虎,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一经交手,黄粱镖局立刻被死死压制,完全没有反击之力。 “呜……”林三被人一脚踢趴在地,连带着跟他绑在一起的人也摔倒了地上。 他迅速擦掉嘴边的血,爬起来再战。 但是还没等他完全站起来,又被对手一脚踢到侧腰上,再次倒地。 这一次又连累了和他绑在一起的人。 “你根本打不过他!”这人烦了,“能不能识相点儿!我跟你绑在一起,还要受连累。” 林三不理他,不知道疼一样再一次爬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往前冲,而是一边爬一边往后退。 然后抛掉手里的长刀,去拿缠在腰上的钩子。 和他绑在一起的人对这钩子很熟悉,因为他就是被这钩子缠住了脖子,才被林三抓回来的。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系的,明明在腰上缠了好几圈,却瞬间就能拿下来。 昌顺镖局的人显然没料到林三会突然拿出这么一件武器,没能及时防备,被他甩过来的钩子勾住了肩膀。 一扯。 他左边的袖子被撕下来半个,里面的皮肉也被锋利的钩子刮了一大片。 林三的右手已然和钩子合为一体,只见他收钩子和再次甩钩子不到一个喘息的时间,那会咬人的钩子便再次朝对手飞了过去。 对面的人有了经验,能躲过去了。可是只能躲,却没能再靠近林三半分。 他喊了一个同伴的名字:“给我按住他!” 突然从旁边又扑过来一个人,是刚刚打趴了一个少年之后腾出来的手。 林三没防备,被这人踹趴在地上,脚踩着他的背。 “被这么一个小喽啰伤了?”他踩着林三,在嘲弄同伴,“我看你也没本事抢这只猎物,不如让……” “砰!” 这人的话没说话,一个影子从他后面扑过来,像俯冲的猎豹。 是刚刚被他打趴下的少年,硬扑把他扑倒在了地上。 “三哥你没事吧?”这名少年扑到人之后还在关心林三。 “没事!” 林三瞬间恢复了活力,也不起身了,直接就着趴在地上的姿势挥舞钩子。 这枚钩子没有扔向他的对手,而是抛向了被少年扑倒的人。 那人正要反击少年,钩子已经到了面前。 他狼狈地躲钩子,少年起身,退到了林三身边。 这两个人,居然能对付两个一等镖师? 和林三绑在一起的人被小小地惊讶到。 “你没事吧?” “三哥别担心,我没事。”少年回答林三的话的时候,凑手抹掉了嘴角的血。 这黄粱镖局的人都不知道疼吗?这是被绑着的猎物的想法。 这少年跟林三一样,被人打趴在地上,都不用缓,瞬间就能弹起来继续打。 还没事,张嘴说话的时候牙缝里都是血,这叫没事吗? 他又看看周围,不止他们俩,所有黄粱镖局的人都是这样。都跟他们俩一样,像是不知道疼不知道伤一样。 从交手开始,他们这边的人就在被对方的人单方面的殴打。 可是这么久过去,却没有一只猎物被对方抢走。 这人记着林三把他抓回来还撕了他的衣裳的仇,想着等他被打趴下不能动了,好好给他几脚。 但这家伙怎么一直能爬起来?完全没有给他下脚的机会。 对面两个昌顺镖局的人恼羞成怒,一起冲了过来。 林三的钩子跟少年同时出动,钩子攻上方,少年打下盘。两个人完全没有商量,却配合的天衣无缝。 可是再天衣无缝的配合,在绝对碾压的实力面前,也不堪一击。 他们的抵挡很快被对方破开,两个一等镖师再次来到近前。 “砰!” “砰!” 林三跟少年几乎同时被打出去,少年摔倒地上之后滑出去几步远,林三直接撞到了树上。 跟他绑在一起的人被带过去,也趴在了地上。 “你就不能认输吗?”他恼了,“你不知道老子没穿衣裳吗?疼死老子了!” 他想找把刀,砍断这该死的绳子。 平时也没觉得自己的裤子有多耐穿呀,怎么搓成绳子之后这么坚韧,怎么扯都扯不断? (本章完) 第143章 还手,双倍 第143章 还手,双倍 林三还是不理他,落地之后缓了片刻,再次爬起来。 看来这次是疼的狠了,缓了一会儿才站起来。 “把人交出来。”对面的人好像打烦了。 也是,这么单方面的虐待,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 “猎物给我,就不用再挨打了。” 回应他的是林三的钩子。 “你找死是不是?” 林三被刚刚摔到树上那一下摔脱力了,钩子甩出去之后被对方抓住,直接夺了过去。 继而又是一脚,他再一次趴在了地上。 和他绑在一起的人被摔了这么多次,已经摔的没脾气了,连骂都不想骂了。 这个呆子,他就听不懂人话。 “认输,把猎物给我!” 显然,对方也没林三激怒了,被他的不识相激怒的。 “呵呵……哈哈哈!”林三扶着树站起来。 和他绑在一起的人用震惊地眼神看着他:被打傻了?还是疯了? 他笑什么? “哈哈哈哈!”林三笑了个够,“想让你爷爷我认输吗?不可能!” “你想死是不是?” “来啊……”他脱离树的搀扶,“来啊!” 他再次朝前冲了过去。 和他绑在一起的人被带着过去。 林三被打趴下。 再次爬起来。 又被打趴下。 再往上爬。 这次他没能爬起来,因为被对方踩住了。 “你这个疯子!” “你,把手抬起来!”踩着林三的人命令被绑着的人把手抬起来,要砍断两个之间的束缚。 对方没动。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动。 林三的脸贴在地上,嘴里都是血,拿眼睛瞪着他。这眼睛也在告诉他,不能动。 “快点儿!” “你也想挨打是不是?” 被绑着的人不想挨打,可是也不太想主动把胳膊抬起来。 跟这个疯子绑在一起这么久,我也疯了吗?他娘的! 昌顺镖局的人耐心耗干净了,直接踢了猎物一脚。 他娘的!踢我干什么? “我又不是镖局的人!你踢我干什么?” “让你把手抬起来,听不懂人话吗?” “你说抬就抬,你他娘的是哪根葱?” “老子这就让你知道知道老子是什么人!” 他踢猎物的时候把脚抬起来了,给了林三机会。 “一起打!”猎物见林三起来了,两个人一起攻。 他们直接用手上绑着的绳子当攻击武器,迎向对方踢过来的腿。 “给我上!” 耳边传来了新的声音,两个人也顾不上了。他们只有一个目标,把面前这个人弄趴下! “肖娘子!”顾明璋跃到十四身边,替她挡住一个人的进攻。 “我来迟了,请见谅。” “别废话。”十四刚刚一边应付围攻她的三个人,一边驰援镖局里其他人,跟个陀螺一样,体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她现在,完全是凭着一股怒气和不服输的劲撑下来的。 “给我狠狠揍他们!” 不用她提醒,顾家镖局的人遇上昌顺镖局的人,本来就是不死不休的劲头。 有了顾家镖局的加入,局势瞬间有了大幅度的变化。 “兄弟你没事儿吧?”过来援助的人看了林三的样子,忍不住关心一句。 不止是他,每一个看到黄粱镖局的顾家镖局的人几乎都问了相同的话。 “老子还能打!” 和帮手一起冲上去,这是林三的回答。 “他娘的!看你们还怎么嚣张!”跟他共进退的猎物大呼痛快。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秦三。” “巧了,我叫林三。” “先把人揍趴下再废话!” …… 按理说,黄粱镖局的人被单方面虐了那么长时间,战斗力该早就没了才对。 这样的话,顾家镖局的人和单独对上昌顺镖局没什么区别。 可是事实不是这样的,整个黄粱镖局的人,都跟十四一样,累到极点了也不说累,越打越精神。 顾家镖局的人来了之后他们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冲的比顾家镖局的人还猛。 所以实际情况是,昌顺镖局以一敌二,很快就落了下风。 林三这边,昌顺镖局的人被打趴下了。 “你输了。”顾家镖局的人一脚踩上他的背。 “他娘的输什么输?他没输!给我揍!” 林三和秦三一起冲过来,把顾家镖局的人给冲愣了。 “给我揍死他们!” “打死他们!” “娘的我要报仇!” “老子没输,是你们输了!” “肖娘子!我们没输!” “肖娘子!我们赢了!” “大家都是好样的!”十四用最大的声音,给予他们回应,“你们赢了!” 顾明璋被这场面震撼到了,他看着身边的十四,发髻散乱、面上带血,男式长袍到处都是破口,染着血,滚着土。 她手中握着匕首,半跪在地上,膝盖下面压着一个昌顺镖局的一等镖师。 她面向对面那群打了鸡血的少年,犹如一位将帅面对着他酣战沙场的士兵。 “接下来。”十四继续开口,“给我揍回去!” 顾明璋的感动被打破了。 “你们受了哪些伤,给我双倍还回去!” “是!” “啊……别打了!” “我认输,别打了!” “我们认输,把猎物给你们,别打了!” 场上此起彼伏着响起昌顺镖局认输的声音。 而黄粱镖局的人用行动告诉他们:不,你们不认输,继续打! 场上顾家镖局的人一直都知道他们跟昌顺镖局是死对头,只要遇上就是你死我活。 他们现在才知道,原来最恨昌顺镖局的不是他们,而是黄粱镖局。 这场打斗到了尾声,顾家镖局的人都感觉有些插不上手了。他们觉得自己的作用就是,按住昌顺镖局的人,然后让黄粱镖局的人打。 “肖……肖娘子。”顾明璋都有些同情离他最近的这三个人了。 好家伙,这位肖娘子居然不是随便说说。 她当真把身上受的每一处伤都原样不动地还了回去。 刀剑割的,拳脚打的,甚至地上蹭的,一处没落下。 当然,他不承认他刚刚也帮了很多忙。 “干什么?”十四把身边的人一脚踹出一丈远,转头问顾明璋。 “呃……”顾明璋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那个,肖娘子……是不是差不多了?” 十四看看周围的情况,又顿了片刻,然后开口:“战斗结束。” 黄粱镖局的人训练有素,一听这熟悉的命令,立刻停手,站立。 (本章完) 第144章 这都是一群狠人呐 第144章 这都是一群狠人呐 “怎么突然站起来了?”秦三不熟悉节奏,被带的踉跄了一下。 “我们老大发指令了。”林三解释道,“我身体反应比脑子快,忘了跟你说了。” “你们输了。”十四对着昌顺镖局的人说。 昌顺镖局:我们早就认输了。 你们不让啊! “猎物给我们。”她说,“你们可以走了。” 最后这句话落到昌顺镖局众人耳中简直是赦免令啊,他们哪里还管的上猎物?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方向都没看就跑走了。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她就不是人! “肖娘子。”顾明璋刚刚看昌顺镖局的猎物的时候,顺便数了数黄粱镖局的人,“你们镖局的人怎么这么多?” 一家十六个人,他们怎么二十个? “哪里多了?”十四被他说的一愣。 “你自己数数,整整二十个。”顾明璋说话的时候,还指着林三他们。 十四一想,反应过来了。 “有四个是猎物,不是我们镖局的。” “猎物?”顾明璋瞪大了眼睛,“谁是猎物?” 猎物为什么跟着他们一起打昌顺镖局的人? 而且刚刚那个情况,没见谁下手是轻的。猎物跟昌顺镖局有什么仇什么怨? “绑在一起的四组。”十四道,“一个是我们镖局的,另一个是刺史府的。” 顾明璋又打量了两两绑在一起的八个人,来回打量了两遍。 他还是没能分出谁是黄粱镖局的,谁是刺史府的。 反观昌顺镖局让出来的三个猎物,就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那才是猎物该有的样子。 还有他们抓到的四个猎物,为了防止他们趁乱逃跑,顾家镖局的人上场打架之前,还特意捆住了他们的手脚,留下了两个人看着。 他们才是猎物该有的样子。 黄粱镖局的猎物……肖娘子不说谁能猜到他们是猎物? “他们为什么跟你们一起对抗昌顺镖局?”顾明璋疑惑的很,“被你策反了?” 这又不是打仗,还策反。十四其实也有些惊讶,不过现在也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我没那个本事。”他敷衍了一句顾明璋,然后问,“怎么分?” “什么怎么分?” “昌顺镖局让出来的猎物,怎么分?” “你们两个,我们一个。”顾明璋很快做出决定,“按出力多少来分报酬,你们出力多。” “好。”十四不会跟他客气,而且这两个,是他们该拿的。 不过她还是说了句:“顾当家是真君子。” 毕竟这个时候,顾家镖局要是想当黄雀,那可是容易得很,就是顾明璋一个念头的事。 “我若是小人,肖娘子会选择和我当朋友吗?” “也是。” 十四的回答惹笑了顾明璋。这个肖娘子,脾气跟作风一样,特立独行。 十四走到三个昌顺镖局让出来的猎物前面:“右边这个归你,剩下两个归我。” 顾明璋点头,摆手让人上前把人领回去。 “你们谁伤得最轻,过来两个,负责看着他们俩。”十四对黄粱镖局的人说。 谁伤得轻?让所有顾家镖局的人说,这群人里面就没有伤得轻的。 “我!” “我我!” “肖娘子我!” “我来!” …… 嚯!居然还抢着去? 这群人……难道是年轻人抗打? 他们也不老呀。 十四从举手的人当中挑出了两个:“你们俩过来。” “跟他们把规矩说一遍。” “是,肖娘子。”两个人上前去把人领回去,一边走一边跟他们说规矩。 当听说唯一的要求只是不能逃跑的时候,两个人连连答应。 跑? 他们敢吗? 打斗到后期的时候整个昌顺镖局的人都参与了进去,根本没人看着他们。他们要想跑,那个时候就是最好的机会。 可是他们敢吗? 这都是一群狠人啊! 逃跑了再被他们捉回来,再吃一遍苦头,图什么? 除了不敢之外,他们还有些好奇。 为什么他们的同伴加入了这群人? 他们是被这群人抓住的,怎么还成了他们的帮手? 现在他们也被带回来了,一定得好好问问。 看着两个人被带回去,十四又说:“要是觉得没有必要,就别绑了。” 这俩人没想跑,十四能从他们眼神中看出来。 “是。” “肖娘子。”林三出声。 “怎么了?” “我能把这给解了吗?”他指着手上用裤子搓成的绳子问。 “你觉得可以就能解开。”见另外三个人也想问,十四索性一起回答,“其他人也一样,觉得可以的话,自己做主。” “猎物已经交给你们负责,从头到尾都是。” “是,肖娘子!” 三根腰带被解下来了,重新回到了猎物的腰上。 至于林三这根,被他直接砍断了。 “对不起了秦三兄弟,回头我赔一身好衣裳给你。不,两身,我赔两身给你。” “用不着。”秦三摆手道,“买衣裳的钱我还是有的。” “你干什么?” 林三把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 “给你。”他把脱下来的上衣给了秦三,“先凑合穿着。” 秦三的上衣,被他直接丢了。 秦三接住衣裳愣了愣,然后套在了自己身上。 “谢了啊。” “嗐!我们是兄弟,不用说这个。” 而且是他把人家的衣裳丢掉毁掉的,这一声谢,让他听的不好意思。 算了算了,兄弟之间,没有不好意思。 “肖娘子。”顾明璋看着十四,“多了。” 十四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猎物,刺史府宣称放出了十个人。 可是现在,已经多了。 他们现在有六个,顾家镖局有五个,已经十一个了。 “说不定还有。” “你们抢了几只队伍?”十四问。 “三只。”顾明璋答,“除了第一个是自己遇见的,剩下的都是抢来的,一个镖局抢了一个。” “我们之前抢了两个镖局,加上昌顺镖局,也是三个。” 那就是有六只队伍被他们抢了。 这次进来的队伍一共是十一个,有两个被迷烟迷倒了一半,参加比赛的是半支队伍。 “你们遇到那两只不完整的队伍了吗?” “没有。” “我们也没有。”十四说,“那就是还剩下两支不完整的队伍跟一支完整的。” “那接下来是分头行动还是一起行动?”顾明璋再次问。 “分开吧。”十四道,“共同的敌人已经出局了。接下来再一起行动的话,分赃不公容易打架。” “哈哈哈。肖娘子风趣。”顾明璋道,“那好。那就正午,大慈恩寺见。” (本章完) 第145章 比赛结束 第145章 比赛结束 那两只不完整的队伍在比赛一开始就自动组成了一支队伍,二十个人一起行动,到天亮一共捉了两只猎物。 但他们运气不太好,临近正午往大慈恩寺走的过程中被十四他们遇到了。 十四一个人,抢了两只猎物过来。 然后拿着八只猎物的战绩,赶往大慈恩寺。 巳时初,来到了大慈恩寺山门前。 齐天衡和宋师傅早就带着肖砚在这里等他们。 “娘亲!”肖砚大老远就看到了十四,然后迈着小短腿往前跑,小砚护在他身边。 “娘亲,你受伤了。” “没关系。”十四半跪在地上,和他平视,“受了点儿轻伤,不用担心。” 肖砚在打量十四身上的伤口。 “这些血不全是我的,大部分都是别人的。”十四扯着衣服拨开一处破口,“你看,这里只是衣裳破了,我并没有伤到。” “娘亲,疼不疼?”肖砚满脸心疼,小手去摸十四衣服上的破口。 就算娘亲身上的血不全是她的,但她也受伤了。受伤了就会疼。 “嗯……”十四作势思考了一会儿,“要是说不疼的话肯定是假话,每个人受伤都会疼。” “不过我可以忍受。”她说,“现在身上的这些伤,是我可以忍的范围。” “疼也可以忍吗?”肖砚不信。 “当然可以。”十四说,“等你大了就明白了。” “娘亲虽然不希望你受伤,可是这是不可能的,每个人都会受伤。等你长大就知道,有些伤痛是可以忍的。” “恭贺肖娘子凯旋。” 十四用较为干净的手背蹭了蹭肖砚的小脸儿,站起来跟齐天衡说话。 “肖娘子战绩斐然。”齐天衡数了,队伍里多出了八个人,整整八个人呐! 一共十个猎物,肖娘子居然带回来八个! 十四觉得,就算被放进林子的人比十个多,但她这八个也能赢了。 不能得第一,也能抢个榜眼。 所以也没有跟齐天衡多解释。 “先去后山吧。” “前方有小师傅等着,带我们过去。” 齐天衡喊来已经在山门口等着的小沙弥,带着他们往后山去。 黄粱镖局是第一个回来的。 大慈恩寺的后山,孟常怀在一棵古树下摆了茶桌烹茶,对面坐着一个老和尚。 “我见过他。”肖砚记性特别好,一眼认出了辨苦和尚。 “两位施主,别来无恙。”辨苦听见了肖砚的话,笑呵呵地望向他,“小施主,咱们又见面了。” “大师和他们认识?”孟常怀问辨苦。 “颇有缘分,算是相识。” “孟刺史。”齐天衡上前自报家门,“在下是黄粱镖局家主齐天衡,这位是肖娘子。我们应刺史府之邀,过来参加比试。” “原来是齐当家。”孟刺史示意他在一旁已经准备好的椅子上落座。 “这位娘子,也是镖师?” “肖娘子是我黄粱镖局的一等镖师。” 十四朝孟常怀行了一个叉手礼:“肖十四娘。” “娘子是女中豪杰。”孟常怀也摆手让她坐:“请落座。” “其他镖局还没有过来,请两位稍等片刻。” 十四牵着肖砚坐下,小砚跟着过来,卧在了她脚边。 刺史府的下人给齐天衡和十四上了茶,还给肖砚端了两盘蜜饯。 等了一刻钟,没等来任何一家镖局,却看到了一个青衣少年走过来。 “爹,听说已经有镖局回来了,带回了几个猎物呀?”孟玉合大步往前走,“我和周武还有秦三打了赌,要是他们能一直躲到结束,我就在爹你给的赏钱之上再给他们加三贯。” “周武?”他在队伍里看到了周武,“你居然被捉了?” “二郎。”周武一开始觉得被捉住很丢人,可是现在并不这么觉得。 他抬手往旁边指了指。 孟玉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秦三?” “你……你的裤子呢?” 秦三也不因为被捉住而羞耻,但他因为没穿裤子羞耻! “二……二郎。” “你裤子怎么没了?”孟玉合来到他身边。 你能不能别说了? 如果可以,秦三想把头缩进脖子里。 “秦三?”可是这个孟二郎,是个不追根究底就不罢休的人,“你的裤子怎么没有了?” “怎么当了一次猎物,把衣裳给丢了?你这是受虐待了,身上都是伤?” “二郎,小的没事儿,求您别问了。”秦三连连告饶。 “孟玉合。”孟常怀连名带姓地喊他。 “爹。” “客人还在呢,像什么样子?” “哦。”孟玉合连忙上前和辨苦打招呼,“辨苦大师。” “二郎。” “这是黄粱镖局的齐当家,肖娘子。”孟常怀跟他介绍齐天衡和十四。 “齐当家。”孟玉合一一致礼,“肖……娘子?” 齐天衡跟十四起身还礼。 “娘子也能当镖师吗?” “是。” “真厉害啊。”孟玉合说,“我第一次见女镖师。” 十四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比齐先稍大一些。不过这脾性跟心智,好像跟齐先差不多。 又是个天真单纯的娇郎君。 “这是豹子?” 他被卧在十四脚边的小砚吓了一跳。 “是豹子。”回答他的是肖砚,“不过他不咬人,哥哥不用怕。” 被个小孩子安慰了,孟玉合有些脸红。 “过来,老实坐着。” 孟常怀发话,孟玉合乖乖回去了。 他坐在孟常怀身边,身体老实了,眼睛却不停地转换目标。一会儿看看周武跟秦三,一会儿看看捡着蜜饯吃的肖砚,但大部分目光都落到了小砚身上。 带着孩子,养着豹子,当着镖师。 这位肖娘子,好生厉害。好生……独特。 又过了一会儿,顾明璋才带着顾家镖局的人过来。 十四跟齐天衡第一时间去看他们队伍里有几只猎物。 七只,比他们少一只。 “肖娘子……” “齐当家是不是要问猎物的事?”十四道,“猎物不止十个,具体的稍后再跟你解释。” 顾明璋走了跟刚才十四他们差不多的流程,介绍完之后,坐到了十四旁边。 与此同时,孟常怀也停了跟辨苦和尚品茶闲聊,起身走过来。 众人纷纷起身。 “看来不会有别的人过来了。”孟玉合说,“黄粱镖局跟顾家镖局,两家的实力不分伯仲呀。而且顾当家跟肖娘子这个年纪,年轻有为啊。” (本章完) 第146章 开始谈生意 第146章 开始谈生意 孟常怀是个典型的儒生,穿着广袖襦衫,身形偏瘦,一身书生气派。 虽然有孟二郎这样大的儿子,但看上去至多不超过四十岁,满身儒雅,颇见风流。 这样一个人,若是在不知道他的身份的前提下遇见他,十四绝不会把他和官场联系在一起。 “请两家镖局展示战绩吧。”孟常怀说。 顾明璋挥手,自有人把他们的七个猎物带到前面来。 十四也示意林三把他们的八个人带过来。 十五个人站成一排,呈现出对比鲜明的两部分。顾家镖局带过去的虽然身上也有些狼狈,但看在别人眼里可以理解,肯定是在山林追逐的过程中弄的。 可是黄粱镖局这边……这是拼死抵抗了? 尤其是以周武和秦三为首的这四个,从头到脚都是伤,融合到一群镖师当中没有丝毫违和感。 特别是秦三,因为光着的两条腿,在显眼的四个人当中又格外突出。 “山林里一共放进去十五个猎物。”孟常怀说,“你们两家一家找到八个,一家找到七个。” 原来一共放进去十五个,那正好,到齐了。 “闲话不多说,还有最有一个问题需要问两位。” 孟常怀走到十五个人前面,对十四和顾明璋道:“请二位说出,这批人有什么不同。” 顾明璋露出微微的笑意,十四则微挑了一下眉毛。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顾明璋先开口:“要不然我来挑我的猎物的不同,肖娘子挑你们的猎物的不同?” “我也是这么想的。” 十四答应了之后并没有挑不同,而是直接开始回答孟常怀的问题:“我不确定孟刺史说的不同是哪个方面的,只说我看到的。” “这八个人当中,有的受过专业的训练,有的只是普通的小厮。”十四指了指包括秦三和周武在内的四个人,“他们四个,都有功夫在身,可能是从小请了先生教武术,或者是在军营里待过。” 她说话的时候留意着孟常怀和孟玉合的神态,孟常怀的神情始终如一。但是听到军营两个字,孟玉合的眼神变了变。 十四暗笑,她确定了。 “他们俩。”她又指向周武和秦三,“曾在军营里服过役。” 周武:这女人怎么知道? 秦三:没说漏过嘴啊。 孟玉合:这位肖娘子真会猜。 “至于他们俩……” “已经够了。”孟常怀打断十四的话,“肖娘子请暂停,下面该顾当家说了。” 十四一个人把问题全部回答了,他还听顾明璋说什么。 顾明璋笑笑,接话道:“其实我发现的不同跟肖娘子是一样的,既然肖娘子已经说出来了,那在下就来说说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吧。” 他走到一个人身边,举起了他的手:“这位,右手食指跟中指之间有厚茧,拇指指腹也有,还有左手掌心茧子的分布,是长期弯弓射箭的人才会有的。” “所以我猜想,要么他进刺史府当差之前是一名猎户,要么就是训练有素的弓箭手。” “既然肖娘子确定这些人当中有从军营中服过役的,那这人应该也是,曾在军中做过弓箭手。” “还有这位,受伤的茧子分布和刚刚那位一模一样,两位的出身应该相似。” “至于剩下的这几位,说句不嫌得罪的话,虽然有功夫,但只够自保,应该是身手较为利落的普通小厮。” “二位眼力过人。”孟常怀十分满意,“你们就是我要找的合作之人。” 他需要的不仅是战斗力,还有眼力,要有能判别危险的能力。 顾家镖局的这位年轻家主和黄粱镖局的这位女镖师,他们的表现,都很符合他的要求。 这肖娘子是名女子,更是意外之喜。这样就能贴身护卫在他夫人身边,让他更安心一些。 “大师,借用你的禅房一用。”孟常怀对辨苦说。 “孟施主请用。”辨苦示意旁边侍候的小沙弥带他们过去。 “顾家主,肖娘子,请入内室详谈。”是之前在客栈里见过的那位幕僚。 “肖娘子放心去吧,我替你看着阿砚。”齐天衡并不觉得孟常怀没有叫他进去有什么不妥。 他的目的是拿下刺史府的这单生意,不是在孟刺史面前同自己人争高低。和刺史府有了合作,是对整个黄粱镖局有极大的益处。 黄粱镖局好了,是他最大的愿望。 十四和顾明璋跟着孟常怀一起进到禅房里,见禅房的门关上了,辨苦和尚从座位上起身,走向肖砚。 “刚刚听小施主的话,你还记得我?”他坐到肖砚身边。 “记得。”肖砚点头,“上次来这里,见过你。” 辨苦和尚很欣慰。他看着眼前的稚童,又像是通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他是他的挚友,他活了好几辈子遇到的唯一一位挚友。 可是每个人的寿命最长不过百十年,即便是那样的天骄,也难以违逆天命。 可他是个异数,他的存在本来就在天命之外。 这一世,他比上一次早了二十年就遇到了肖砚,能多做二十年的朋友。 “小施主可知道自己是几月的生辰?” 上一世的肖砚因为母亲早逝,没有人记得他的生辰,他从来不庆贺生辰。 肖砚摇头。生辰,他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辨苦目光微变。 “不过娘亲知道。”肖砚继而道,“等娘亲出来我问她。” 齐天衡不识得辨苦,见他主动过来跟肖砚说话,只在心中感叹道:肖娘子的孩子果真人见人爱,连佛寺的大师都会主动过来跟他说话。 不只是辨苦,连孟玉合也过来了。 不过他不是被肖砚吸引了,而是对小砚好奇。 “这只豹子怎么这么乖?”孟玉合问,“是你从小养在身边的吗?” “是。”肖砚一点儿也不怕生,从容回答别人提出的问题。 紧接着,那些被捉来的猎物也围过来了。 “她是那个女人的儿子?”秦三问。 “什么那个女人,那是我们肖娘子。”林三瞪他一眼。 “好好好,肖娘子,我说错了。”他又问,“你们肖娘子怎么出来还把儿子带在身边?” “这是老大的习惯。”林三道,“不只是出来比赛,之前出去走镖的时候,阿砚小郎君也都是跟在老大身边的。” “这位小郎君真是长了一张讨人喜爱的脸。”人群里终于有个看脸的人发声了,“年纪这么小,居然也不怕生。” “我们老大的儿子,怎么可能胆小。” “你们老大太凶了,还是这位小郎君更可爱。” “你说什么?” “说错了说错了,你就当没听到。” “小郎君,平时你娘对你凶不凶?”周武问肖砚。问完立马被瞪了一眼,可他还是想知道答案。 “不凶。”肖砚立刻摇头,“娘亲一点儿也不凶。” 鬼才信。 “怎么可能呢,你娘那么凶的一个人,你说这话我可不信。”秦三反驳肖砚。 “我娘不凶!”肖砚又瞪秦三,“不许你这么说!” “可是我……啊!” 他正想反驳,卧在地上的豹子突然抬起头,一双豹眼瞪了过来。 秦三被吓得往后跳,踩到了林三的脚。 “活该。”林三嘲笑他,“叫你再说我们老大坏话。” 引起众人哄笑的秦三:那个女人养的豹子都这么凶,还说不凶。 三个人进禅房谈事情,外面的人则围着肖砚跟小砚说话,两边都没闲着。 (本章完) 第147章 催婚 第147章 催婚 因为黄粱镖局跟顾家镖局格外出色的表现,原定的为期六天的比赛,实际上只进行了六个时辰。 在大慈恩寺谈完之后,孟常怀在刺史府设宴款待两家镖局的人。席间见到了刺史夫人李氏。 让十四没想到的是,李氏居然是个极其喜欢小孩子的人。看见肖砚之后,简直爱不释手。 连带着十四也很快博得了这位夫人的好感。 又沾了儿子的光,十四体会到了老母亲的欣慰。 “肖娘子的儿子生的真好,娘子教的也好。”孟夫人拿着哄肖砚,“这样的孩子,谁见了不喜欢?” “这个小家伙儿确实招人喜欢。”孟玉合接话道,“今天在大慈恩寺一群人围着他逗了好久,都觉得没尽兴。” “你也觉得小郎君讨人喜欢?”孟夫人问孟玉合。 “是啊。”孟玉合没设防,“从来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 “那这次回神都,我替你物色物色。” “物色什么?”孟玉合愣了。 “替你物色妻子呀,还能物色什么?”孟夫人说,“等你娶了妻,过个一年就能有自己的孩子,然后好好教导……” “娘,怎么又说到这件事情上了?”孟玉合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咱们不是说好了吗,等我进士及第之后,再谈论成家的事情。” “成家立业,都是先成家后立业。”孟夫人自有她的说法,“你成了家,又不耽误你考科举。” “而且你下一年才能参加乡试,就算一路考过去,后面还有省试、殿试。等你进士及第,最少还要六七年。到时候你都多大了?” “你父亲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你大哥已经会走路了。他进士及第的时候,你都会满地跑了。” “行了,娘。”孟玉合无奈道,“客人还在这里呢,您要催也换个时间再催吧。” 刺史府设宴没有特别分出来男宾席和女宾席,十四齐天衡顾明璋等人跟孟常怀一家坐在一张长桌上,其他人坐的靠外一些。 作为客人的几人眼观鼻鼻观心,有的认真吃菜,有的认真哄儿子,像是全然没听到孟夫人母子俩的对话。 可是十四因为肖砚得了孟夫人的青眼,很难保持低调。 “肖娘子,你来评评理,我刚刚说的哪里有错?” 让她评理? 让她说的话,孟玉合才十七八岁,不论是从年纪还是心智上看都是个半大的毛孩子,再过十年再谈婚论嫁都不晚。 可是她能这么说吗?显然不能。 这个时代的人成婚都早,就像孟夫人说的,孟常怀孟刺史那样的,才是正常的进度。 “自己家的家务事,怎么连累肖娘子?”孟常怀听听到自己夫人喊十四评理,有些哭笑不得。 “那你来说,是我说得对还是他说的对?” 孟常怀引火上身,暗自懊悔。他打着哈哈,转移话题。 “肖娘子,顾家主,这次我夫人和二郎进京,就全部托付与你二人了。” “这是我们的分内之责,孟刺史不必客气。” “是,孟刺史不必客气。” 见孟刺史举起了酒杯,十四跟顾明璋也纷纷举杯。 被这么一打岔,孟夫人也不好再继续催婚了。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肖砚身上,问他喜欢吃哪道菜,亲自夹到他面前的碗里。 一餐饭宾主尽欢,宴席结束之后两家镖局的人都留宿在了刺史府中。 从大厅出来的时候十四找到了林三,怕他身上没有带那么多钱。所以给了他两贯钱,用于赔偿秦三衣裳。 “肖娘子,不用了。”林三把钱推回来,“我跟秦三一见如故,已经成兄弟了。” 十四闻言笑道,:“打架打出来的兄弟吗?” “算是。”林三道,“一起打昌顺镖局打出来的交情。” “秦三说了,衣裳不用我赔了,说兄弟之间不用计较这点儿小钱。我就想着,要是不赔他衣裳,那就请他吃顿酒。” “但是吃酒的钱我带着呢,就不用肖娘子你来出了,这顿该我请他。” “既然是吃酒,那就请这次被捉来的‘猎物’们一起吃吧。”十四又摸出两贯钱,一共四贯,一起交给林三。 由你来安排,把咱们的人都叫上,请他们八个一起吃一顿。 “啊……这。” “拿着吧。”十四说,“你们这次的表现,我很满意。” “这是给你们请客用的。等回去之后,当初答应你们每人一份的酒水钱,另给。” 老大真大方呀! “那我就收下了,多谢肖娘子!” “不用客气。”十四嘱咐道,“今天已经没法请了,那就明天,给你们一天吃酒的时间,后天再启程回去。” 今天跟孟常怀谈好的,孟夫人要十月底才从古梁县出发去神都,所以中间还有小一个月的时间。 十四打算把队伍带回去再训练几轮,保证这趟镖万无一失。 “好!”林三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跟着肖娘子好好干,绝对不会吃亏! 他下定决心了,以后就跟佟羊和齐先一样,唯肖娘子马首是瞻。这才是正道儿,肯定不会走岔。 “我回去告诉他们,他们肯定特别高兴!”他走了两步之后又转过身,“还有,我替他们先谢谢肖娘子!” “说了不用客气。”十四摆手让他回去,“快去休息吧,你们相互照顾着抹药,这一点不用我再提醒吧?” “不用不用!”一句关心,让林三眼泛泪,“我知道,我回去看着他们,保证盯着每个人都好好抹药。” 十四又摆了摆手,他又鞠了个躬,才转身离开。 娘的,肖娘子对手下太好了,想哭怎么办? 来到镖局这么多年,从来没人关心过他们涂不涂药。 老大果然是老大,是他们的老大,任何人都比不了。 至于林三回去把十四的每一句话都传到到位之后,惹哭了几个少年这件事,已经在空间里和肖砚一起学习的十四就完全不知道了。 “你们几个不成器的玩意儿,哭什么?”林三路上已经哭过了,所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屋子里几个红了眼的少年。 “三哥你不懂。”少年说,“除了我爹娘,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而且他爹娘已经不在了。 宋师傅选人的时候,选的都是没有任何牵累的。独自一个,一个人就是一家人。 “那就好好干。”林三比少年们大两岁,在队伍里一直是兄长的身份,“跟着老大好好干。干的好了,身边就都是好人。” (本章完) 第148章 一起逛街 第148章 一起逛街 顾明璋听说十四拿钱让手下请客吃饭的事情,立刻也自掏腰包,让顾家镖局的人也请他们的猎物去搓一顿。 再过不久就要合作了,提前搞好关系是个明智之举。虽然这些人不一定在去神都的队伍里,但都是孟家的人,给孟家人留个好印象肯定是没错的。 他又找十四商量了一下,提议干脆两家合成一家,凑在一起更热闹。 十四也没反对,所以这顿饭是三家的人一起吃的,和孟刺史设下的宴席规模不相上下。 决定合在一起之后林三又作为群众意见代表来请十四,说大家都想肖娘子也一起去吃酒。 但被十四婉拒了:“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吃好好放松。” “我已经答应了阿砚要带他去逛古梁县,已经承诺的事情,不好食言。” “肖娘子对小郎君可真好!” 十四闻言笑道:“那是我儿子,我不对他好对谁好?” 林三带着羡慕回去了,还有跟秦三辩论的底气。 肖娘子对小郎君凶? 他就没有见过比小郎君更幸福的孩子。 有个这样的娘,比生在金银窝里都强。而且肖娘子能赚钱,本身就是个金银窝。 他越想越觉得,阿砚小郎君真的是太幸运了,怎么这么会投胎呢? …… 听说十四要带着肖砚出来逛街,孟夫人自荐当导游。 “我也好久都没有出去逛逛了,不如一起去?”她道,“这古梁县我住了也有几个年头了,还是比肖娘子你熟悉一些的。” 十四没怎么接触过像孟夫人这样的贵夫人,但是也觉得,想她这么和蔼又没有架子的贵夫人不多见。所以也没有拒绝,和她一起出了门。 女人对于逛街有着天生的热衷,即便是十四这样的个性,也喜欢在自己感兴趣的领域闲逛,或者陪着喜欢的人逛。 两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跟一群仆从,从早上逛到了正午也没觉得疲惫。怕引起不必要的喧哗,小砚被十四留在刺史府了。 “还是跟女子在一起逛更开心。”孟夫人感慨道,“我家夫君自年轻起就不喜欢陪我到外面逛,但那个时候我缠着他还能每隔几个月出来一回。” “后来他拿公务繁忙做借口,已经好多年没有陪我出来过了。不过他公务繁忙也是真的,我也不忍心多让他劳累。” “我只后悔没生个女儿。要是有个像肖娘子这样的女儿,那我的日子应该会有趣很多。” “夫人把我看成小辈,我却很难把夫人看成长辈。”十四说的是真心话,“你太年轻了,让我当成姐姐还差不多。” 昨天听她和孟二郎对话,她今年应该三十七八岁。大概是因为保养得宜,所以一点儿也不显老,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而她为人和蔼不端架子,想来少年时应该是个活泼性子,到现在也还有一些影子留在身上。 所以十四跟她相处起来,是真的很难把她当成隔辈人。 “肖娘子可真会哄人开心。”女人总是喜欢别人夸自己年轻的,孟夫人听到十四的话,脸上的欢喜马上要溢出来。 “我没有特意说好听的,是真心话。”十四说。 她的正经面容,更是让孟夫人乐不可支。 “跟肖娘子在一起真的是太开心了,我都不想让你走了怎么办?” “不过一想你要护送我一路,再护着我回来,我就开心。路上一个多月的时候,能让咱们好好谈心。” “还有阿砚,听闻肖娘子护镖的时候都是把阿砚带在身边的,这次也是吗?” 十四点头。 “那就更好了。”孟夫人无比赞成,“有你们陪着我,我就不会觉得路途长远难熬了。” “走吧,这家是古梁县最好的酒楼,里面有几道菜做的一绝。我请客,你和阿砚都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 中午在酒楼吃过饭之后休息了一会儿,下午接着逛。一直逛到太阳落山,才施施然打道回府。 孟夫人这次出来带了两个小厮两个侍女,出去的时候都两手空空,回来的时候卸下了半马车的东西,四个人八只手提满了。 十四一开始没打算买什么东西,她和肖砚没什么紧缺的,只想着带他出去逛逛,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小玩意儿,遇到了就买回来。 但是队伍里增添了一个孟夫人,女人的购买欲在她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她不仅给自己以及孟刺史还有孟二郎添置东西,还热衷于给肖砚买东西。 秋冬穿的衣裳鞋袜、小孩子爱吃的零嘴儿、爱玩儿的玩具、束发用的发带、金银镯子金银项圈……简直是看见肖砚可以穿戴或者吃用的东西就要给他买。 是十四一直拦着,说肖砚不习惯戴饰品,不怎么爱吃零嘴儿,对于那些幼稚的玩具也没什么兴趣,她才作罢。 尽管如此,一天下来,她还是给肖砚买了两套衣裳,秋冬各一套。 还有三个形式不同的鲁班锁、一只九连环、两双鞋、两对青红双色带刺绣的发带以及两支上等狼毫。 她还看重了一支金镶玛瑙头钗,说是适合十四干练英气的风格,要买下来送她。 被十四连忙拒绝了:“夫人,不是我不接受你的好意。而是这样的首饰给我,完全是糟蹋了。” “宝钗配美人,怎么能叫糟蹋呢?”孟夫人反驳十四的话,“这样简单大气的式样,正要肖娘子这样的气质才衬得起来。” “我是做镖师的,平日里山林里跑泥地上滚,任何首饰戴在我头上,最后都是沙场折戟或者跌落山林的下场,不是糟蹋是什么?” “可是我当真觉得这钗子特别适合你。” 十四笑着按着她的手把头钗放回它原本的位置:“它应该等着更适合它的主人。” 孟夫人被十四说服了,答应了不买簪钗了,打算给她挑几根发带。 可是挑了一下午,也没有遇见合适十四的。那些发带要么料子不够好,要么式样她看不上。 料子跟式样都差不多的,她又嫌颜色不够大气,红柳绿的配不上十四的气质。 这样倒合了十四的意,因为要用发带束发,她上次直接买了一把,都在空间里放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丢完。 孟夫人看中的那些发带的价格,跟一开始那个玛瑙头钗都差不离了,让她戴上去滚泥吗? 回了刺史府之后,她带着肖砚和买回来的东西回房间。吃过晚饭之后,一个小丫鬟捧着托盘过来了。 十四一看,是白天陪他们去逛街的小丫鬟。 “夫人说从她的梳妆匣子里找到了几根还没用过的发带,很适合肖娘子,让给肖娘子送过来。” 托盘上放着三根发带,十四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第一感觉就是精致的很。一根宝蓝缀白玉的,一根天青绣卷云纹的,还有一根银白素雅款式的。 (本章完) 第149章 还能断亲不成 第149章 还能断亲不成 顾家镖局的人同样多留了一天,第二天跟黄粱镖局一起启辰返回。 走到大韦村的时候十四从队伍里出来,打算带着肖砚往肖七郎家走一趟,也不知道那场闹剧解决的怎么样了。 他们从队伍里出来的时候引起了几个少年的担心:“老大一个人带着小郎君,要是再碰到那群人怎么办?” “你是担心老大保护不好自己,还是担心她保护不好小郎君?”林三看着说话的人一眼,这不瞎担心吗? “就是啊,你瞎担心什么?”有人替他说出了心里的话,“老大能一个人单挑昌顺镖局三个一等镖师,害怕那几个泼妇跟二流子?” 要真的动起手,老大根本就不用动,那只豹子发威就够了。 他们可是有幸见过小郎君身边那只豹子捕猎的,那凶猛的劲儿,一看就是老大养大的豹子。而且据老大说这只豹子还没成年,这要是成年该多凶啊? “那老大什么时候回来啊?”又有人担心另一个问题了。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操心的事儿可真多。”林三忍不住道,“怎么跟没断奶的崽子一样?况且老大也不是你们娘啊。” “三哥你不希望老大尽快回来带咱们复盘然后训练吗?” “我的意思是老大肯定今天就回来了,你瞎操什么心。” “可是不是你们说的吗,老大有时候一离开镖局就是好几天,并不是一直天天都回镖局的。” “那……”林三语塞了。 “齐当家,今晚肖娘子回来吗?”有人大着胆子问齐天衡。 “怎么了?”齐天衡以为他有什么事,“有什么事需要找肖娘子?” “那个……” “训练。”另一个人赶忙机灵地打圆场,“肖娘子说回来之后有两轮集训,我们想问问什么时候开始。” 一听这话,不明真相的齐天衡感慨十四御下有方,感慨这批年轻人奋发上进,感慨黄粱镖局未来可期。 “放心吧,肖娘子做事严谨负责,既然说了带你们训练,就一定会按时开始的。” 众人: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大家这次比赛辛苦了,回去先好好休息,去账房领赏钱。等肖娘子回来再听她指挥。” “赏钱?还有赏钱吗?” “那自然。”齐天衡道,“大家是为镖局争光,不会让你们白白出力。” “我已经跟肖娘子商量过了,每个人给你发五贯钱的赏钱,回去直接到账房去领就行。” “多谢齐当家!多谢肖娘子!” 众人:果然,跟着老大吃香喝辣! …… 十四在路上把孟夫人给肖砚的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收进了空间里,把她让丫鬟给肖砚收拾的路上吃的点心留在了外面。 肖七郎在工地上,田巧带着孩子在家里。 “十四,这次这么快就回来了?” “事情进行的比较顺利,早回了几天。” “肖娘子。” “方师傅。” 十四下马,跟方如许打了招呼。 “这里年前还能干多久?”她问。 “干到十月底。”方如许回答说,“再往后就冷的很了,不能干了。等过了年,出了正月才能再次动工。” “那年前我把第一批工程款付给你们?” “到时候看吧。”方如许道,“就按合约上走,建到三分之一娘子再拿钱。这件事我爹负责,我只管施工,肖娘子跟我爹交涉就行。” “那好,我回头找一趟方东家。” “那肖娘子你跟七郎你们聊,我去继续看着他们施工。” “钱赔给你们了吗?”方如许走了之后,十四问。 肖七郎摇头,苦笑:“一边是大伯,一边是亲爹。这钱……怎么要呢?” “那天你走了之后他们就各自回家了,之后再也没上过门。我跟你嫂子,总不能找上门去要钱吧。” “合约呢?还在吗?” “在,你嫂子收着呢。”肖七郎道,“她说钱是肯定不用想了,但是握着这个合约,好歹拿着他们的把柄,以后也能少一些麻烦。” 十四闻言冷笑:“他们要是真的想找麻烦,是不会分时间跟场合的。用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会被他们抛在脑后。” “唉!”肖七郎叹了一口气,“还能怎么办呢?” “那是家里人啊,还能断绝关系不成?” 这一点十四并不觉得是肖七郎软弱,要是断绝了关系,最难的是肖七郎。在这个时代的人的价值观里,要是谁主动和家族断绝关系,那是大不孝,如同叛徒。 就拿大韦村的人来说,现在肯定都清楚肖家人的本质,也明白肖七郎的难处。可他一旦主动提出和家族断绝关系,那大韦村将不会再有他们一家的立足之地。 “十四啊。”肖七郎说,“我要是有你这样的本事就好了,那就不用活得这么窝囊了。” “堂哥你别这么说。”十四想安慰他,但是却不知道从何安慰起。 算了,安慰还不如鼓励。 “堂哥,既然摆脱不了,那就想办法压制。”她说,“你跟嫂子努力干,你们站得高了,他们能找的麻烦自然就变少了。” “十四,你跟巧娘你们俩说的话真的是一模一样。”肖七郎道,“巧娘说你是我们的贵人,只要跟着你,不愁干不好。” “我和你嫂子就死心塌地地跟着你干了。” “不管跟着谁,只要付出努力,就一定有收获的。”十四忽然想提个建议,“堂哥你要是有时间的话,也可以跟着嫂子学识字,学记账。” “啊?我也学吗?现在才学,已经晚了吧。” “只要想学,任何时候都不晚。你让嫂子教你,能学多少学多少,多认一个字就比少认一个强。”十四说,“我也是最近才开始学识字的,跟着阿砚学。” “什么?”让肖七郎惊讶的不是十四学认字,而是她跟着肖砚学。 “你跟着阿砚学?” “对啊舅舅,我和娘亲互相当先生。”肖砚道,“她教我,我也教她。” “你认识很多字吗?”阿砚可才两岁呀。 “他跟着先生学,回来再教我。” “阿砚可真厉害。” “所以堂哥你也可以跟着嫂子学,和书昌玉禾他们一起。” “那好,那好。我回去就跟巧娘说,跟着她认字。” “我再看会儿工地,等正午了再回去。你们先去家里吧,巧娘他们都在家里。” “对了堂哥。”十四上了马,又想起来一件事,“上次给你的钱还剩多少?不够了的话我再拿一些过来。” “这个一直都是你嫂子在管,你回去问她吧。” “好。” 十四驱马带着肖砚来到肖七郎家,跟田巧合算了一下账目,扣完肖七郎需要领走的工钱之后还剩一些。 “这些钱尽够给你堂哥发工钱发到年后了,不用往家里再拿钱了。” (本章完) 第150章 小孩子的快乐真容易获得 第150章 小孩子的快乐真容易获得 “嫂子,村子里能买到鸡鸭鱼肉吗?”十四问。 “鱼没有,不过鸡鸭都是有的。怎么了,问这个做什么?” “想给工地的师傅们改善一下生活。”十四说,“虽然合约里写了他们吃饭自理,但毕竟是帮我建房子,就想着隔段时间给他们改善一下伙食。” “你在村子里看看,能不能买到一些鸡鸭,分量买多一些,给他们送过去。要是村子里买不到的话,我在县里买也行,然后让他们给送到家里来。” “一次性买多点儿,你一些时间喂养一下,隔段时间送到工地几只。还有书昌跟玉禾,他们要是馋了也能解馋。” “他们不馋。”田巧道,“你忘了你让七郎往家里带了六头狼呢,那些肉能吃到年后春天过去都吃不完。” 十四还真把这些狼肉给忘了。 “那就不买鸡鸭了,你直接给他们送狼肉吧。”十四道,“一次的话就送过去半只,感觉也差不多够他们吃了。” “那好,狼肉还有五头整的呢,够给他们送十次的。”田巧问,“你看多久送一次合适?” “五天到七天吧。这个也不用定得很死,嫂子你看着安排吧。” “还有,不要因为狼肉给他们送你们就不吃了,该吃吃,买肉的钱我还是有的。” “好好好。”田巧笑道,“知道你现在是个财主,富得流油。放心吧,肯定不替你省着。” “阿砚的衣裳我已经给他做好了,你等着,我去拿。” “这么快吗?” “先做的他的,早就做好了。”田巧抱着衣裳出来,“但你们一直没过来,已经放在这里好几天了。” “阿砚快来,试试舅母给你做的新衣裳。” 肖砚和肖书昌肖玉禾在研究点心的样式,田巧招手让他过来。 肖砚过来了,肖书昌跟肖玉禾也跟了过来。 “直接套外头吧。”田巧说,“现在天气已经冷了,换衣裳容易着凉。” 十四点头。 “舅母,我自己会穿。”田巧拿着衣裳让肖砚往里伸胳膊,被他整个接了过去。 “好好好,那你自己穿。” 他看着肖砚动作麻利地穿上了外衣,又熟练地系衣带。 “十四呀,阿砚这么小你就让他自己穿衣裳了?” “嗯,已经自己穿小半年了。” “他们俩我一直伺候到五岁,到现在有时候还能把衣裳穿反了,让我给他们重新正过来呢。” 货比货得扔,看着肖砚,田巧觉得自己家的俩孩子瞬间就不稀罕了。 “看到没,你们小表弟已经会自己穿衣裳了,看你们以后谁还让我帮着穿。”田巧趁机教育肖书昌,“尤其是你,羞不羞?” “有什么好羞的?”十四接过话把儿,“每个人长处不一样,这个是不能拿来比的。” 十四不想田巧用肖砚来“贬低”自己的孩子,不想再看到两个大号的齐乐成。 “书昌只是不小心把衣裳穿反了了对不对?” “对!” “那以后记住就行了,穿上之后自己先检查一遍,要是反了就脱下来,正过来再穿。” “我记住了,姑姑。” “他听你的话比听我和七郎都多。”田巧道,“干脆把你给你姑姑吧。” “你娘开玩笑的,她怎么舍得把你给别人呢?谁都不行。” 十四心累啊,处处要照顾着小孩子的情绪和心理。 “娘亲,我好了。”肖砚把一身衣裳穿整齐了。 “真好看!” “是啊,真漂亮!” 说话的是十四跟肖玉禾。 肖玉禾觉得,小表弟长得漂亮,穿什么都漂亮。 “嫂子你手真巧。”十四是真心夸奖。田巧做的衣裳虽然不能跟裁缝铺里比,但针脚细密、形式板正,确实很好看。 “我也只能做做这些针线活儿了。”田巧说,“像你这样的,注定是做大事的人,你跟我们不一样。” 这样的夸奖,十四笑笑就过去了,不知道怎么接话。 肖砚试完了第一身之后又试第二身,都很合身。田巧把衣裳包好了,放在一边等会儿给十四带回去,然后就去张罗午饭了。 肖书昌又缠着十四让她教他功夫,十四就带着三个孩子在院子玩耍起来。也不用她亲自交了,肖砚记住的招式足以让肖书昌跟着练到午饭做好。 于是十四搬了张胡床坐到院子里,肖玉禾依偎在她身边,看着两个小家伙儿打拳。 “姑姑,你的发带好漂亮。”肖玉禾看着十四高高竖起又垂至腰间的头发,又黑又亮,“头发也好漂亮。” 十四看向她的头发,见她头上的发带是用一根布条充当的。用了两根布条,一根用来绑前面编的一条小辫子,另一根把小辫子跟余下的头发绑在一起。 十四从空间里摸出一条窄细的发带,浅蓝色的。 肖玉禾看着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根很漂亮很漂亮的发带,眼睛里都是惊艳。 “来,坐到我前面来。”十四让肖玉禾搬着小胡床移到自己前面。 肖玉禾兴奋地搬着胡床往前挪,姑姑要给她扎头发吗?要用那根漂亮的发带给她扎头发吗? 十四把肖玉禾的发带拆掉,头发打散,用手指重新梳理。 她把发带搭到了肖玉禾的肩膀上,小女孩儿忍不住去看,又不敢动,维持着姿势让十四给她弄头发。 田巧是个爱干净的人,肖玉禾跟肖书昌不论是头发还是衣裳,都收拾的很干净。不像村子里其他同龄孩子,头发油成一绺一绺的也不知道洗。 肖玉禾的头发干爽顺滑,十四几下就梳理通顺了。然后她把所有她头发都拢到头顶,打算给她梳和自己一样的发型。 头发拢的差不多了,她用左手抓住,右手去拿发带,然后把头发缠紧。发带很长,她给她系了一个蝴蝶结,还能余下很长的尾巴,垂到小姑娘的脖颈上。 “好了。”她拍拍肖玉禾的肩膀,“去给你娘看看吧。” 肖玉禾立刻兴奋地跑向厨房,蹦跳着道:“娘,你快看,姑姑给我梳的头发!” “姑姑在外面那么累,回家你还缠着她给你梳头。”厨房里传来田巧的嗔怪声。 “我没缠着,是姑姑自己给我梳的。娘,好不好看?你看,还有姑姑的发带。” “好看好看!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爱美了,长大了该怎么招架你哟。” 得到了满意的回复,肖玉禾又跳着从厨房里出来了:“姑姑,我娘说很漂亮。” “确实。”十四也笑着说,“很漂亮。” “你们看姑姑给我梳的头。”她又跑去向肖书昌和肖砚展示。 十四看的失笑,小孩子的快乐可真容易获得。 (本章完) 第151章 赁房子 第151章 赁房子 十四带着肖砚在肖七郎家里吃了午饭就返回县里了,她要去一趟牙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路过荒地的时候拐过去见了一趟方如许,问他芦苇笔是从哪里买的。 到了南市先去买芦苇笔,肖砚说想要给顾凛还有齐乐成带礼物回去。 十四又带着他去挑礼物。 肖砚特别喜欢孟夫人送他的鲁班锁和九连环,所以给齐乐成买了一个鲁班锁,给顾凛买了一只九连环。 十四本来想就买礼物给他提一点建议,但是想想又算了。三个小孩子之间的友谊,就让他们自己处吧,她就不掺和了。 买好了芦苇笔和礼物,才来到牙行。 “请问这位娘子有些什么需要?”牙人迎上来,“小人这里买房子赁房子买人租人买地租地都可以,娘子您看您对什么感兴趣?” “东家的生意涉及范围很广呀。” “当不起娘子一声东家,小的在南市牙行里已经干了小二十年了,被客人赏了一个名叫范老二,娘子您叫范老二就成。” “城南有没有适合两个人住的房子?”十四步入正题,“离黄粱镖局近一些,但别挨着,最好是在临近的两条街上。” “娘子和小郎君是要赁房子呀。”范老二立刻在脑子里搜索房源,“城南靠近黄粱镖局,还真有几处出赁的房子。娘子现在有时间吗,我带娘子去看看?” “好啊。” 范老二招呼了一声铺子里干活儿的伙计,带着十四母子出了门。 房子离他们这里不算远,所以直接走着去就行。十四把马留在了牙行门前,抱着肖砚跟过去。 范老二接连带着她看了三处房子,两处在黄粱镖局后面的那条街上,第三处离得稍微远一些,但步行两刻钟也能走到镖局。 第一处跟第二处的格局十四不是很喜欢,院子显得有些逼仄。虽然她跟肖砚只是暂住,但既然手里有余钱,为什么不让自己住的舒服一些? 第三处的空间较之前两处宽敞的多,一进的小院子,门前种了两棵大槐树,院子里也有一棵。里面这棵枝繁叶茂,虽然现在是深秋,看不到叶子。 但等到来年开春的时候,十四估摸着槐树的枝叶能直接延展到堂屋廊下。 “娘子您看,除了院子宽敞干净,里面的用具也是一应俱全的。”范老二从十四眼中读出了满意,更是加大力气推销,“这家原本住的是一个商户,一家三口,从南方来的。” “前些日子刚搬走,那家的娘子也是个讲究人,搬走之后小人过来收房子,发现都不用打扫,人家已经给收拾妥当了。” “娘子您和小郎君住进来,只需添置一些贴身用的东西就行,其他基本不缺。” 十四在各个房子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这里一个月多少钱?” 一听这话,范老二一阵高兴,这桩生意成了一多半了! “我开牙行在南市是有了年头的,从来不做坑蒙客人的事情。娘子您放心,从我手里出去不论是人是地还是房子,都不会比外头同样规格的价格高。” 他先推销了一波自己的诚信,才回答道:“这几间房子,租金是一个月四贯钱。” 嚯,还真是寸土寸金。 这样的规模要是在大韦村建的话,三万钱妥妥的就建成了。跑到黄粱县城里,一个月的租金就要四贯钱,租出去半年就能再建一座了。 范老二说完之后小心留意着十四的神情,生怕到手的生意一不小心飞了。 “你们牙行里有替人打扫房子的业务吗?”十四问,“我想租个人,定期过来替我打扫这里。” 范老二还是头一回听说租人打扫房子的,牙行里往外租的都是壮丁,一般就帮人抬抬东西干干力气活儿。 这租人打扫房子…… “有!”范老二脑子活络,就算从前没有,现在也可以立刻有。打扫房子儿子,派个小丫头过来就行了。 这壮丁能租,小丫头当然也能租。 “娘子您想怎么租?” “每隔五天,过来替我把里里外外收拾干净。”十四说,“外面的地扫一扫,里面的东西擦干净。” 她和肖砚的衣裳不用洗,直接用空间里的洗衣机就行。 “你们租人是什么价格?” 范老二这次没能一下子回答出来,这从前出租的都是壮丁,一个时辰二十到三十个钱,还没出租过小丫头。 他略微考虑了一下,答道:“一个时辰十五个钱,娘子您看怎么样?” “这间院子收拾下来一个是时辰保准够了,就算是超了一些,也算我的,不额外跟娘子收钱。” “可以。”十四点头,又道,“我不跟你谈价钱,但你要保证派过来的都是干活儿细心的,机灵一些的。” “这个不用娘子说,小人自然懂得。”范老二连连应是,“小人自己的招牌,绝对不能自己砸了。” “娘子您看,咱们什么时候签合约?” “现在就可以。” “好!”范老二就喜欢出钱爽快的客人,“那请娘子随小人回牙行,咱们去签合约。” 回了牙行,范老二拿出早就备好的合约范本,在上面填了价钱日期,给十四画押。 看到这张合约的时候,十四才感觉到她这段时间积极学习的成果还是比较显著的。一眼看下来,合约上面没有她不认识的字了。 十四写下自己的大名,又按了手印。 合约签的是押一付一,也就是说十四需要先拿出两个月的租金共八贯钱,然后每个月月初的时候再拿下一个月的租金就行了。 八贯钱,可不是一根发带一张纸,不是能随随便便让她从袖子里掏出来的了。 转念一想,她让牙行的伙计跟着她来到了能兑换银钱的钱庄。 拿出了当初走完方家那一趟镖得来的报酬。 目前大历朝的兑换标准,一两银子能换十贯铜钱,也就是一万钱。一两金子,则能兑换五十贯铜钱,也就是五万钱。 十四的五十万分红,也不过十颗金珠子罢了,一颗重一两。 来到钱庄,她拿出了两颗金珠子,兑了十万钱出来。 拿给牙行八贯做租金,又了一百二十个钱请了四个壮丁,替他把铜钱抬回黄粱镖局。 答应了林三他们回来之后给每个人发酒水钱,决定每个人给他们发三贯,十五个人,也就是四十五贯。 给他们的钱发完了,她今天兑换出来的钱就用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收进了空间里。 (本章完) 第152章 花钱如流水 第152章 钱如流水 钱如流水,短短几天,五六万就出去了。她现在还剩下差不多五十万,最近一个大钱的地方就是工程款。 十四想着年前把一半工程款先结了,让那些匠人们好拿了工钱回家过年。对她而言不过是早晚支付的差别,对那些匠人可能就大不相同了。 她默默地在心里算着账,年前支付完工程款差不多还能剩下十五六万。 和刺史府签订的合约是把孟夫人一行送到神都再接回来,去一趟三十万,回来一趟三十万,总共是六十万。六十万当中她能得三十万。 到时候免不了要再拿出一些钱给跟着她一起走镖的人发红包,正赶上过年,连着一起发了。每个人封五贯钱的话,十五个人也就是七万五左右。 对了,佟羊跟齐先月中的时候也该走镖回来了。 到时候他们俩可能也要跟着一起去,十四觉得这趟镖不会比方三娘那次容易,让他们俩跟着能有不少锻炼的机会。 要是再加上他们俩的话,那过年封红包也就需要十来万吧。 这样一算,她走完这一趟镖下来还能净剩二十万。加上支付完第一批工程款之后剩下的钱,大约有三十五六万左右,差不多够支付第二批工程款了。 那个时候才是来年正月,第二批工程款最早也要到夏天才需要支付,中间还有半年的时间,挣钱的机会多着呢。 这样算一算,银钱上面不需要担心,三四月的时候辣椒可以顺利进行播种。三个月之后结果,基地差不多正好能投入使用。 售卖之前需要先把它推销出去,要是按照当初陈掌柜看到辣椒时的反应,她最后收成再好都要砸到手里。 所以,要想办法推销出去才行。 不过这个也急不来,推销也要先有实物,现在空间里的种子她是不舍得用来做推销的。等第一批果实结出来,拿着鲜果去县里的各大酒楼推销。 到时候大概需要特别留出来一两个月的时间,用来做辣椒推广。 还真是挺忙的。 “肖娘子!” 十四刚踏进练武场,就听到后面有人喊她。 是黄粱镖局的小厮。 “顾当家来了,说请肖娘子和小郎君出去吃饭。” “人在哪儿?” “在门口呢,顾当家说不进来了,直接在门口等肖娘子。” “那好,你去跟他说在外面等我一下,我去喊阿砚出来。” 肖砚去找齐乐成了,抱着他给他选的鲁班锁。 十四转身往外走,后面传来了喊声。 “肖娘子,你去哪儿?” “你们先自己练着,明天再开始集训。” 十四过来的时候,齐乐成正在上课。肖砚来到之后也被先生叫了过去,问他最近的功课进度。 她在外面站着,看着小家伙儿流利地背诵文章,回答先生的提问。等肖砚回答完了,她才发出声响。 “先生好。”十四道,“今天的课什么时候能结束?我想带阿砚出去一趟。” “可以可以,肖娘子这便可以带他出去。”先生一点儿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学生好几天没来上课,却学的比他规划的进度还要快,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听闻肖砚一直跟在她母亲也就是这位肖娘子身边,看来这位娘子不仅武学造诣极高,也是个有学问的人。既然完全不耽误学习,那肖砚在不在课堂里听他讲课又有什么所谓? “先生,那我呢?”齐乐成问,“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还有半个时辰才到下课时间,你还要继续上课。” 齐乐成闻言立刻撇嘴,泪珠子眼看着就要往下掉。 “你怎么又要哭?”肖砚看向他,齐乐成真的是太爱哭了。 “我也想跟你们一去出去。” 齐乐成见十四也看过来,试图把眼泪憋回去。 “你还要上课。”肖砚直接回答他,“所以不能跟我们一起出去。” “可是……可是……”齐乐成真的很委屈,他真的很想跟肖砚他们一起出去玩儿。 “请问先生,阿成最近几天的课业完成的怎么样?”十四问。 “尚可。” “那今天剩下的半个时辰他的任务是什么?能挪到课下做吗?” “接下来是习字,挪到课下的话……”先生看向齐乐成。 “先生,我能不能今天晚上回去写,明天把写好的字带过来给你看?”齐乐成立刻保证道,“我保证好好练,回去之后练够五张字!” 平时半个时辰,他至多能写三张。 先生没说话,十四从他面上看到了为难。 “连安。” “肖娘子,您有什么吩咐?” 齐乐成上课的时候,连安一直候在外面。 “你去问问齐夫人,把这里的情况说一遍,然后请示一下她的意思。。” 连安闻言快步跑走了,回来的飞快。 “肖娘子,夫人说二郎可以跟着您和阿砚小郎君一起出去。” “先生您看?” “既然如此,那肖娘子便带他们一起离开吧。”先生并无任何不悦。 本身写字在哪里都能写,硬把齐乐成留在这里让他写完半个时辰,他也一定是心不在焉。还不如放他离开,他自己承诺了写五张字,效果绝对比留在这里写半个时辰要好。 提前半个时辰下课,还能跟着肖砚一起出去玩儿,齐乐成不能更满足了。他走路的时候不是走的,而是一蹦一跳出了黄粱镖局的大门。 十四趁着他不注意,把肖砚给顾凛准备的九连环从空间里拿了出来,递给他。 连安早就让车夫把马车赶到了大门口等着他们,顾凛原本坐在顾明璋的马上,见状当然是换成了坐马车。 “这是给你的礼物。” 顾明璋把顾凛抱上车,肖砚把礼物递给他。 “这是什么?” “九连环。” “什么是九连环?” “你打开就知道了。” “好了,你们三个进去再研究什么是九连环。”十四赶着三个凑在马车门口的小家伙儿进去,“我骑马跟在外面,你们三个在里面坐好,不许乱蹦乱跳,记住没有?” “娘亲,我记住啦!”肖砚立刻回应。 “我也记住了。”然后是顾凛。 “我也记住了。”最后是齐乐成。 “你是你们三个当中最大的,不仅要牢记,还要做好监督。”十四叮嘱他,“看好两个弟弟,这是你当哥哥的责任。” 齐乐成一听这话,瞬间觉得自己有了不一样的身份。 肖砚和顾凛都比他小,他要看着他们,不对,是照顾他们。 对,他是大哥,这是大哥该做的。 “我记住了。”他对着十四点头,郑重承诺道,“我会看好他们俩的。” 十四关了车门,翻身上马。 “顾当家,今天去哪里吃?” “肖娘子有什么推荐?或者阿砚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顾明璋来就是为了带顾凛来见肖砚,对于吃的没什么想法。 “那还去琼肴居吧,方便。” (本章完) 第153章 相互嫉妒的少年 第153章 相互嫉妒的少年 九月中旬,齐先跟佟羊回来了。 彼时十四正带着十五个人的队伍在山里做为期三天的野外生存对抗训练,三天之后才回到镖局。 “师父!” “肖娘子!” 刚进镖局的大门,就看到齐先跟佟羊朝她跑过来。 “你们回来了?”十四抬步跨进大门,“什么时候回来的?” “已经回来三天了。”齐先扫了一眼十四身后的队伍,“伯父说你带着人去训练了,不让我们去打扰你。” 他这一眼里包含的东西,作为同龄人的一众少年们立刻察觉到了。 “对,带着他们去做野外训练。”十四不着意,“明天就要出镖了。” “去哪里做训练?” “还能去哪里,山上啊。” “哪座山上?” 十四狐疑地看向他,这熊孩子今天是怎么了? 佟羊戳戳齐先。 齐先仍旧要问到底:“师父,是不是去你带我跟佟羊去的那座山了?” 十四笑了。 “啊!”齐先捂住头,“师父你打我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十四没好气儿道,“不去那座山还能去哪座山?黄梁县周围还有其他适合训练的山吗?” 齐先对于那座山,就像是小孩子护自己的玩具一样。下意识觉得那是十四带他跟佟羊去过的,就不能再带别人去了。 这一点,佟羊很清楚他的想法。 “肖娘子,我们这次走镖路上还算顺利,去的时候碰到了一波流民组成的匪徒,有惊无险。”他把话题引开。 十四闻言点点头,回头对身后的人道:“大家先回去洗漱休息,养精蓄锐,明天启程去古梁县。” “是,肖娘子。” 一行十五个人往前走,后面再次传来齐先的声音。 “师父,听说我跟佟羊去走镖的这段时间,你带着别人一起训练,还一起跟别的镖局比赛,赢了第一,挣来了刺史府的生意?” “我跟佟羊什么都没赶上……” “三哥,这俩人是谁?”新来的少年们还不认识齐先跟佟羊。 “对啊,他们在老大面前怎么那么放肆?尤其是那个小矮子。” 哼,肖娘子带他们训练带他们赢得比赛关他们俩什么事儿? “那是老大的徒弟。”林三道,“另一个叫佟羊,他们俩都是镖局里的三等镖师。” 他知道这群小子心里想的是什么,是在吃醋,跟齐先一样。齐先在吃他们的醋,他们也在吃齐先的醋。 “徒弟?老大为什么要收她做徒弟?” “你这是什么问法儿?” “他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有人小声嘟囔,“怎么就成了老大的徒弟?” “你小子怎么跟没断奶的崽子一样?”林三笑着拍了这人的头,“老大是你娘呀,护这么狠。她想收谁做徒弟就收谁做徒弟,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三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林三怕这群人因为这件事在心里留下疙瘩,“还有你们,你们都是这个意思吧。” “老大她是镖局的一等镖师,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镖师。说她在黄粱镖局能顶半边天,这句话都不算大。” “所以她要做的事情多了去了,不是谁谁谁的专属。咱们这次是运气好,被选出来去竞争刺史府的生意,又拿了第一,所以才能一直跟着她训练。” “你们看看其他人不就知道了,都是训练过一段时间之后就开始走镖了,哪能像咱们这样被老大亲自带这么久。” “但是你们也别因此就觉得老大只是咱们这十五个人的老大。”林三道,“她是大家的老大,是黄粱镖局所有镖师的老大。” “这么跟你们说吧,像老大这样的人,佩服她的人多了去了。你们要是想多靠近她,那就只有一条路。” “好好儿干,努力干,多干出点儿别人干不成的事儿,让老大看见你。就跟这一回一样,你们比别人优秀,就能跟在老大身边训练。” 林三觉得自己的口才突然变好了,以前从来没发现自己这么能讲道理。 他又想了想,补充道:“齐先那小子也挺好玩儿的,等混熟了你们就知道了。还有佟羊,脾气更好,几乎没见他跟谁红过脸。” “那他到底是怎么才被老大收为徒弟的?”还是有人好奇这个。 怎么成为老大的徒弟的?林三想了想:“那小子运气好吧。” “肖娘子第一次来镖局应征镖师的时候,齐当家就派了齐先跟她打。” “派他?”一群少年纷纷瞪大眼睛,大眼睛里写着三个字:他行吗? “你们当时没在场,齐先一看自己要跟个女人打,还老大不乐意呢。”林三想起当时的场景就笑起来,“当然,后来被老大狠狠教训了。” 少年们哦了一声,都是果然如此的神情。 “三哥你快说说,老大是怎么教训他的?” …… “你们俩恰巧去走镖了,飞回来参加选拔吗?”十四觉得这小子是又欠收拾了,屁话怎么这么多。 “就算你们俩能飞,我怎么把消息递给你们?” “早知道就不去走镖了。”齐先后悔的不行,“再多留两天,就能跟着你一起去古梁县了。” “师父,你没收别的徒弟吧?” “你是不是皮痒痒了?”这熊孩子的脑回路,她真是搞不懂。 “那就是没有了?”齐先喜形于色,“那师父你以后还收不收徒弟?” 十四瞥了他一眼,故意回答道:“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啊?” 十四跨进了最里面的院子,齐先要跟上去,被佟羊拦住了。 “你干什么?” “现在这么晚了,咱们不方便进去了。” 齐先停下步伐,高喊着问十四:“师父,什么叫不知道啊?” “要是遇到合适的,为什么不收呢?” 话落,果真听到了齐先的哀嚎。 “肖娘子来了。”连安看见了十四,“阿砚小郎君正等着您呢。” “已经替他洗漱好了,现在在二郎房里。” “多谢你了。” 这三天肖砚跟齐乐成住在一起,都是连安在照顾。 “当不起肖娘子的谢,这都是小的的职责。”连安道:“而且阿砚小郎君十分懂事,不用别人费心的。”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那就是跟肖砚住在一起三天,齐乐成居然学会了自己穿衣裳穿鞋。 而且是他主动要求学的,每天起床的时候和肖砚一样,各自穿各自的衣裳,他想帮忙都不让。 出于私心,连安真希望肖砚多在这里住,他一来,齐乐成会格外独立、乖巧、懂事。 课业不用催就能自己做完,吃饭不用盯着就会自己乖乖吃完,还得了先生的夸奖。 不仅如此,肖砚每天早起有打拳的习惯,齐乐成虽然不会,也在旁边跟着比划,这样一来连赖床的毛病都改掉了。 齐天衡跟齐夫人看在眼里喜在心上,主君夫妇俩心情好了,整个内院的氛围都松快了不少。 继镖局里的众镖师之外,肖砚又凭借自身魅力获得了齐家小厮丫鬟们的喜爱。 (本章完) 第154章 不舍 第154章 不舍 十四带着肖砚一起跟齐天衡夫妇道了别,然后离开齐家回自己的住所。 她抱着肖砚离开的时候,跟在后面的齐乐成借着黑夜的遮挡抹了眼泪。 连安紧跟在他身边,立即就发现了。 “二郎怎么哭了?” “嘘!”齐乐成立刻让他别说,“不许说。” 连安捂住嘴,跟着他一起回房。 “不许跟别人说我哭了。”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齐乐成对连安说,“不是,我没哭。” “好好好,二郎没哭,是我看错了。” 齐乐成走回桌案前,准备写自己还没写完的字。 其实先生布置的课业他早就做完了,这是他自己要写的。 肖砚每次都是把先生教的学会之后自己再学其他的,他也要这样。而且因为这样,先生还夸奖他了。 齐乐成看着桌案旁边空空的,刚刚他跟肖砚一起站在这里写字的。肖砚用的笔还放在桌子上,染污了没写完的纸张。 刚刚一听说他娘来接他了,他就兴奋的跑出去,连笔都忘了放回笔搁上了。 齐乐成帮肖砚把笔放回去,忽然又有些想哭。 “二郎是不是想阿砚小郎君了?”连安已经在齐乐成身边照顾他两年多了,他的情绪稍微有些变化他就能立刻察觉。 齐乐成吸了吸鼻子,没说话。默默地把肖砚用过的笔放到了笔搁上。 “二郎别伤心,阿砚小郎君只是跟肖娘子回去休息了,明天还会再过来,跟二郎一起上课的。” 这句话也没能让齐乐成高兴起来,他不想让肖砚走,还想让他在这间房子里睡觉。 “他们为什么出去住?”齐乐成觉得,要是肖砚还住在他们家的话,那就能继续和他住在一起了。 “这个二郎可把小的问住了。”连安道,“这是肖娘子他们决定的事,小的也不知道。” “那怎么才能让肖砚继续住在这里?” 连安有些为难:“二郎,这个小的也不知道。” 齐乐成就知道他是这个回答,一点儿也不以外。 没得到回答,那就只能自己想答案了。 明天去找爹和娘,跟他们说说,说不定肖砚和他娘就能回来了。 就这么定了。 …… “宝贝儿怎么不高兴呀?” 肖砚把头埋在十四的脖子里,情绪有些低落。 “我跟齐乐成一起写字,字还没写完呢。”肖砚闷闷地说。 原来是不舍得小伙伴了。 小孩子心思细腻,情感丰富,他们住在一起三天突然分开,不舍得也正常,十四理解。 “是不是不舍得阿成了?” 肖砚没说话。 “你们俩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为朋友了?”十四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肖砚想了想,点了点头。 “齐乐成变好了。” 他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了,还会主动跟他分享玩具。 “师父你们怎么出来了?”齐先跟佟羊一边说话一边往二进院子走,走得非常慢。所以十四抱着肖砚出来,又跟他们遇上了。 “我过来接阿砚。” “接阿砚?接去哪儿?” 这两人还不知道十四已经带着肖砚搬出去住了的事情。 “我在外面赁了房子,现在和阿砚在那边住。”十四道,“离镖局不远,走着两刻钟,骑马一会儿就能到。” “怎么出去住了?”齐先惊讶又不解,“不是在镖局里住的好好的吗?” “自在。”十四随意答道,“我自在惯了,感觉出去住更方便。” “镖局里有下人伺候着,哪里不方便了?” “肖娘子应该是喜欢清静吧。”佟羊接过他的话,“你看她平时就知道了,都不怎么使唤小厮丫鬟的。” 果然还是佟羊心思细腻,也更懂人情世故。十四心道:她这个徒弟,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 齐先一听佟羊的话,觉得也对,十四确实不喜欢使唤人,更不喜欢进出一群仆从跟着。 “那师父你跟阿砚你们现在住在哪儿?”齐先问,“我要是找你的话去哪儿呀?” “出了门左转,走到岔路口的时候再右转,然后从右手边第一个胡同进去,第三家就是我现在住的地方。门口有两棵大槐树。” “你们还跟着我干什么?”十四看着两个人都快跟着她走出二进院子了,“还不快回去休息。” “明天一早就要启程去古梁县,别睡过了头。” “古梁县?”两个人一起问,“去古梁县干什么?” 十四这才反应过来,他本来想跟他们说的,结果刚刚被齐先一打岔,给忘了。 “去古梁县刺史府,护送孟刺史家眷去神都省亲。” “怎么,不想跟着?” 十四解释的时候,两个人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 “想啊!” “想想想!” “师父你真是太好了!” “废话别多说了,快回去休息。” “肖娘子,我们送你跟阿砚出门吧。”佟羊道,“反正已经走到前院了。” 十四也不反对,由着他们送到了大门口。 “今晚把行装收拾好,记得带足衣,回来的时候就是隆冬了。” 她先把肖砚放到马背上,然后自己再上去。 “知道了师父!” 十四骑马前行,小砚跟在旁边跑。 因为营养充足,它长得比一般在山野的豹子还要快,这段时间体型又有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猎豹一般长到一岁半的时候算是成年,小砚离成年还早着呢,十四却觉得它已经有了成年猎豹的体型。 她只要去郊外,都会把它带上。让它在山林间驰骋,尽情展示它捕猎奔跑的能力。 除了不想它失去野性之外,它还能在训练中充当催化剂,而且效用显著。 进行快速行军训练的时候,有小砚在后面跟着,前面的人会自发地拼尽全力往前跑,甚至一次次突破已有的体能极限。 好家伙,老大养的这只豹子是怎么捕猎的他们可都见识过。那獠牙要是咬在自己身上……想想,他们立马觉得自己没那么累了,还能继续跑。 …… 十四带着肖砚回了租赁的房子里,然后进到空间洗漱。肖砚已经洗漱过了,就在卧室里的床上等她。 现在外面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夹袄已经上了身。但是空间里面的气温却一直保持不变,肖砚进来之后换上了自己的小睡衣。 十四在山林里滚了三天三夜,头发缝里都是泥,她在浴室里待了一个多小时,才把自己收拾干净。 出来的时候肖砚正趴在床上看书,这本书是她在书架上发现的一本儿童读物,早已经忘了是在什么样的机缘下被她塞进了书架。 肖砚跟她学了这么久的现代文字,阅读简单的儿童读物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阿砚,娘亲明天又要出去走镖了。”十四趴到他旁边,“你想跟着我一起去还是留在镖局?” “跟娘亲一起去!” 虽然他也很想留在镖局,想跟齐乐成一起上课一起玩儿,不上课的时候还能让连安带着他们去找顾凛。 可是还是娘亲更重要,他不想跟娘亲分开。 “那好,那我们明天一起出发。”十四问,“你要不要跟齐乐成告个别,他还不知道你要离开吧?” 那个小子明天大概率又要哭鼻子。 (本章完) 第155章 十四满足他对于继室的一切要求 第155章 十四满足他对于继室的一切要求 齐乐成果真哭了,不过这次却没闹,只是哭。 “我回来给你带礼物。”肖砚承诺道,“你想要什么?” 他不想要礼物,只想肖砚留下陪他。 “我给你带好多好玩儿的。”对于突然把小伙伴抛下,肖砚有些愧疚,“我要是看到有趣的,都让娘亲买下来,然后带回来我们一起玩儿。”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我没问娘亲。” “我爹肯定知道,我去问我爹。”齐乐成说着就要往外跑。 “二郎,你还有早课要上呢。”连安拦住他,“等今天的课业结束了,或者中午吃饭的时候你再问家主吧。” “是啊,我也该走了。”肖砚说,“娘亲还在外面等我呢。” “那你……那你快点儿回来。” “我记住了。” …… 两家的队伍是一起出发的。 “阿凛今天早上还在跟我说要过来找你玩儿呢。”肖砚被十四抱上马背,顾明璋道,“我没敢告诉他你要跟着去走镖。” “要是说了,他肯定哭闹着也要跟着去。” 他是没有肖娘子这么大的本事,一边走镖,还能一边带孩子。 每当想到这一点,顾明璋是由衷地佩服十四。 她身上既有男人的杀伐果决,又有女人的坚韧和耐心。像这样的人,他长到现在的年纪,只见过肖十四娘一个。 肖娘子好像从来不会疲惫一样,顾明璋自认脾气还不错,但是偶尔疲惫的很了,也会控制不住地发脾气。人一累,是真的端不起好脸色了。 但是他就没见过肖娘子有脾气不好的时候,每次见她,不管是在护镖、竞争还是在训练,都是一派从容。 生活的琐事不会给她带来烦扰,和流血受伤有关的事也不会让她惊惧紧张。 这样的人,到底有一颗怎样强大的内心? 顾明璋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这个想法像一簇火苗,细细想来,已经在他心里悄悄燃起了数次。只不过每一次,都被他按灭了。 转头看看,十四正低头跟肖砚说话,眉眼温和。 要是阿凛也能有一位这样的娘亲的话…… 肖娘子为人爽朗豁达,就算做了别人的后母,想来也不会是苛待继子的人。况且阿凛跟阿砚本就处的好,若是真能成为兄弟的话,应该会比一般人家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更融洽。 就是肖娘子的身份……想到了深处,顾明璋又开始暗自苦恼。 肖娘子是有了孩子的人,若是他要娶她的话,顾家宗族的人会答应吗? 肖砚到底是外姓人,想让他入顾家的族谱,必然会遭到很多人的反对。 他虽然接管了顾家镖局,但顾家的族长不是他,而是他的长兄。长兄为人刻板,恪守礼法。一直在跟长嫂说,替他再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肖娘子这样的,在他们眼里,定然不是合适的亲事。 可是顾明璋动心了,要是能娶肖十四娘,对他,对他儿子,都再好不过。 以她的能力,在外可和他一起做大顾家镖局,在内也能从容应对人情往来家中琐事。肖砚被她教的那么好,顾凛交给她之后,也能获得很好的教导。 思来想去,除了身份有些低可能遭到族人的排斥之外,十四满足顾明璋对于继室的一切要求。 最重要的是,他想要娶她。 “顾伯伯,你在看什么?” “啊?”顾明璋想事情想的出了神,忘了把视线从十四母子身上移走了。 他有些尴尬,只能用咳嗽来掩饰。 “我见肖娘子跟阿砚说话说得热闹,就好奇你们在说什么。” “我在给娘亲背文章。”肖砚说。 “哦?背诵的是什么?” “杂抄。” “杂抄?”顾明璋惊了,“你会背杂抄?不是,先生居然让你背杂抄?” 十四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惊讶,因为肖砚说的杂抄,是供学童查阅的字书,类似于现代的字典。 这玩意儿不是用来背的,是用来查的。 “先生没有让我们背。”肖砚说,“我自己记的。” 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实在是实力不允许她儿子低调啊。 而且肖砚也没有刻意去记,只是在课堂上被先生教着怎么查阅不懂的字,翻杂抄翻的多了,自然而然就记住了。 顾明璋的嘴僵在了某个弧度,半天才恢复正常。 这孩子居然自己背杂抄?这是有多爱读书,有多大的精力用不完啊? “顾当家不知道我们家阿砚过目不忘吗?”落后一匹马的距离的齐先听清他们说的是什么,搭上了话,“他背书根本不用刻意去背,基本上看过一遍就能记住了。” “过目不忘?”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齐先道,“小时候我在学塾里也听一些先生夸过那些聪明学习好的同窗,说他们过目不忘。” “不过要是真比起来,只有阿砚才是真的过目不忘。那些人只能是记性好,比一般人好,却做不到看一遍就能全记住,而且还能一直记住。” 难怪,难怪顾凛经常说肖砚聪明。说他跟齐乐成都不会玩儿的玩具,只有肖砚能玩儿的来,还玩儿的特别熟练。 “怪不得阿凛上次跟我说阿砚会解九连环,还会把鲁班锁解开再重新装回去。”顾明璋道,“这两样东西我小时候家中长辈也给我买过,但是很快就放在角落里吃灰了。” 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那两样东西是怎么玩儿的,所以不理解顾凛居然对肖砚送他的九连环那么感兴趣,费尽心机地想要解开它。 “肖娘子小时候也喜欢玩儿鲁班锁和九连环吗?”顾明璋问。 她有段时间对魔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算不算? 肖十四娘的话,她的生活环境,是不允许她有玩儿心的,更不会有人给她买这样价格不菲的玩具。 “我没玩儿过。”十四摇头。 那肖砚的这些兴趣,难道是跟他的生父比较像?这是顾明璋听后的想法。 “忽然想起来,还不知道肖娘子家住哪里?”他继续闲聊似地问,“我祖籍就是黄梁县,肖娘子也是吗?” “也算黄梁县,不过不在县城。” “那在哪里?” “县城北面的大韦村。” (本章完) 第156章 脱困 第156章 脱困 孟家要去神都的人就两个,一个刺史夫人李氏,一个二郎孟玉合。其余就是一众仆从,丫鬟小厮加起来共八个。 也是,他们家在古梁县的家庭成员就三个,孟刺史不能离开任上,家眷自然就他们母子两个了。 妻子跟儿子出一趟远门,就要费一百二十万护镖钱。孟常怀这个刺史,当的也是挺难的。 这还是齐天衡跟顾明璋看在他的官职上给优惠之后的价格,若是一般商户的话,走这么危险的镖,一趟起码不会比方三娘出嫁那次便宜。 神都在西,嵩州在东,所以出了古梁县要一路往西走。 路过的第一座山,就是青莲山。 不出意料地,他们被拦了。 这是出发之前孟刺史特意叮嘱过的一关,青莲山的匪首冯静之,也是前任嵩州刺史的儿子。 孟常怀没有多解释,直接说明他们从青莲山经过的时候,冯静之会拦截的概率有九成。 剩下那一成,那就是冯静之死了,或者被架空了。 因为孟常怀当了新的嵩州刺史冯静之就把他当成了仇人?十四觉得,冯静之不像是这么没脑子的人。 所以这两任刺史之间的关系,绝对不像是前后任这么简单。 当然,内里到底是怎么样的牵扯,十四就猜不出来了。她也不感兴趣,官场这个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团体,里面的利益集团是如何划分的暂时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留下孟常怀家眷,其余人即可活命!”青莲山的人叫嚣道。 “好久不见。”十四策马在前,做出回应。 上次没能见识青莲山的整体实力,这一次有机会见识到了。冯静之身后跟着十几个骑马的,在后面还有一群徒步的,少说也有二三十个。 所以对方加起来有将近五十个人,这是把整座山寨都掏空了吧。 她知道这趟镖难走,可是也没想到居然这么难走。 冯静之倾尽全部家底来拦截孟夫人,这得跟孟家有多大的仇怨? 这还没出河东道呢,要是再往前走,再多遇到几个这样的仇家或者仇家之子……十四觉得这次镖收孟常怀六百万都不为过。 “又是你?” 冯静之看到十四,也不知道勾起了什么样的回忆跟思绪,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但十四却没工夫研究他的表情,她招手让顾明璋来到自己身边,然后侧身,附在他耳边讲话:“这个冯静之功夫跟你不相上下,你待会儿尽力拖住他。然后帮忙开道,我带着孟夫人孟二郎跟那两个丫鬟先走。” 孟家这次跟来了两个丫鬟六个小厮,这六个小厮都是当初那十五个猎物中间挑出来的,都有功夫。 顾明璋没有对十四的话提出任何异议,立即点头:“好。” “我的人也交给你了,替我护好他们。” 十四说完之后坐直了身体,看向冯静之:“看来咱们之间比较有缘分。” 她像是跟老友闲聊:“我两回走镖经过这里,两回都能遇到你。” 冯静之虽然当了匪首,但是似乎还保持着从前做刺史府郎君的做派。一个女人,上来就套近乎一样说他们俩有缘分,让冯静之不知道怎么接话。 十四上回就看出来他这个毛病了,这一次更认定了。 当着匪首还保留着官宦人家的修养礼仪,这不是给自己制造短处吗? 这个短处,正好是她可以利用的。 “冯郎怎么不说话?” 一句冯郎,就算十四的语气没有任何其他方面的暗示,已经足够让人往其他方面想了。 冯静之恼怒:“你乱喊什么?” 其实要是顾明璋喊出来,这个称呼也没什么特别的。可偏偏十四是个女人,就算穿着男装,也还是能一眼看出来她是个女人。 “恼什么?”十四道,“我只是觉得不称呼一些什么就直接说话有些不礼貌,你不是姓冯吗?不叫你冯郎叫你什么?” “张郎?李郎?还是……方家郎君?” “你给我住口!” 冯静之恼羞成怒,拔出长刀直指十四。 “就是现在。” “驾!” 顾明璋和十四同时打马,一个冲向冯静之,一个冲向孟夫人所乘的马车。 肖砚一早就被孟夫人接到了马车上。 “你上去!” 她长臂一挥,拎起马背上的孟玉合把他扔到马车前头。 “啊!” “二郎!” 孟玉合完全不会功夫,惊慌之下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反应。被赶车的秦三紧紧捞住,才算没掉下去。 “你干什么?”秦三朝十四怒问,“差点儿……” 话没说完,一脚过来,他直接被踹下马车。 “保护好自己!” “驾!” 最后一句话,十四是吼出来的,是对留下御敌的所有人说的。 她驾着马车,冲向阵脚被打乱的匪群。 期间有人从马背上越向马车,疾驰的豹子一个俯冲,将其从空中截住。 “小砚跟上!” 正想咬人的豹子听见喊声立即转头,追着马车离开。 十四赶着马车,很快远离身后的喧嚣。 但是并没有完全把人甩掉,有四五个骑马的追上来了。 她急中生智,一个念头,手里多出两根小拇指一样大的竹管。她一手牵缰绳控制马车方向,然后偏转身子,把两管迷烟全部吹进了车厢里。 车厢里立刻传来人体倒下的声响,又跑了一段路,十四勒停马车,钻进了车厢。 五个匪徒追上来,将马车团团围住。 “她这是在干什么?” 如此异常,反倒让他们不敢轻易上前了。 “不要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马车里没动静。 “里面的人听到没有,出来!”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管他呢,直接上!” 其中一人驱马来到马车旁边,跳到马车前头,一手去开车门,一手高举长刀随时准备前刺。 “砰!” 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和这人的脑门相撞,撞出了声响。 十四不给他痛呼的机会,一脚直接踹向他。 “砰!”人被踹了下去。。 “杀!”另外四个反应过来,骑马拿刀往前冲。 十四跃上刚才那人的马,并不和这几个人硬拼,而是很快找到一个突破口,奔驰而去。 “别追了!她就是个护镖的,重要的人都在马车里面。” 五个人放弃追十四,重新围到了马车周围。 “里面剩的都是孟家的人,直接开门吧。” 刚刚被十四踹下去的人重新上了马车,再次去开门。 宽敞的马车里,空空如也。 “没人!” “没人?” “人都去哪儿了?” “被诈了!”有人骂道:“这辆马车里根本没人,刚才那个婊子是故意引咱们过来的!”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走啊!孟家的人肯定在其他地方!” “马车呢?”这辆马车至少值个十来万。 “马车重要还是人重要?出发的时候头儿是怎么说的?快走!回去跟头儿汇报消息。” …… 十四没走远,跑出一里地之后就停了马,慢悠悠地往前挪。 骑马跑出来之后她才有些后悔,马车不会被那群家伙给带走吧。 (本章完) 第157章 改造马车 第157章 改造马车 不过只有让他们看到马车里面没人,才能带回去假消息,才能替留在后面善后的人解围。 舍不得马车骗不到土匪。 就是有些亏。 十四又往前挪了大概两里地,觉得应该差不多了,调转马头,打马返回。 结果马车还停在原地。 意外之喜呀。 她走上马车,把人从空间里拖出来,先是孟家的两个丫鬟,然后是孟夫人,孟玉合,最后是肖砚。 他摸摸肖砚的小脸儿,确定他只是睡着了,既没有发烧也没有其他异常,才放下心来。 从马车里面出来的时候,看到小砚在围着马车转。 “放心吧,你小主人没事,等会儿就醒了。” 它似乎能听懂人话,十四说完,它也不转了,走到车轱辘旁边,卧在了那里。 静静等它小主人醒来。 十四时刻留意着后面的情况,等顾明璋他们过来。大约一刻钟之后,后方出现了动静。 “人怎么样?有没有伤亡?” “有人受伤,但都不重,肖娘子别担心。”顾明璋从马车下来,“孟夫人他们呢?” “在车里。”十四示意他往车里看。 “他们怎么了?” “吸入了迷烟,等药效过了就能醒过来了。”十四没多做解释。 “师父,你的马。”齐先骑着自己的马,一只手里还牵着十四的马。 “你受伤了?” 他左臂上的衣料破了一条大口子,被血浸透了好大一片。 “一不留神被刀划过去了。”齐先连忙解释,“师父我下次肯定留意。” 他以为十四还会像之前那样说他功夫没有练到家。 “有没有伤到筋骨?” “没有没有,只伤到了皮肉,现在已经不流血了。” 十四点点头,又去看队伍里的其他人。 除了齐先,黄粱镖局还有三个少年受了轻伤,顾家镖局有三个,刺史府的那六个人有四个挂了彩。 碰上整座青莲山的土匪,这个代价,已经算很小了。 “好在有惊无险,过来追你们的那几个人中途突然返回,然后他们就开始撤退了。”顾明璋道,“肖娘子,这次多亏你有勇有谋。” 返回去的那几个人大喊着他们中计了,马车里面根本没有孟家的人。顾明璋就知道是十四使了计谋骗过了他们,所以立刻将计就计,让冯静之更加相信他们这群人只是幌子,队伍里根本没有孟常怀的家眷。 “也多亏顾当家配合的好。” 十四指向那匹从匪徒手里抢过来的马,对齐先道:“那匹马归你看管了,等到了下一个县城,把它卖了,得来的钱你们受伤的几个人平分。” 一听这话,身上带伤的十一个人一同朝十四看过来,又看向她指的那匹马,最后看向齐先。 这匹马膘肥体壮,一看就是上等。他们当中有懂马的人,已经开始给这匹马估价了。 要是慢慢磨的话,少说也能卖上个八九万。就算是急着出手,五六万也是有的。 他们受伤的也就十来个,这样一算,岂不是每个人至少能分五六贯钱? 这个肖娘子,也太大方了吧。 她亲自从匪徒手里抢来的马,几万文钱,说发就发了。 “我知道了师父。”齐先保证道,“你放心吧,我待会儿就把受伤的人统计一下,保证把钱平分下去。” “肖娘子慷慨。”顾明璋对十四的行事风格,是越来越佩服。 视钱财如粪土,这是多少人都做不到的? 关键是她懂得体恤手下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得人心? 顾明璋开始后悔了,当初为什么要那么急着拒绝十四的提议,就拱手把人让给了黄粱镖局。 要是她现在是顾家镖局的一等镖师,再从一等镖师变成当家主母…… 临近天黑的时候马车里的人慢慢转醒,队伍也走到了下一个县城。 十四跟孟夫人解释了白天的情况,孟夫人听后连连感谢。 “我有一个想法,想说给夫人听听。” “肖娘子想说什么,请说。” “白天成功骗过青莲山的一众人,让我想到,你们如果想降低遇到危险的可能,最好把真实身份隐藏一下。” “比如今天住客栈,我就没让顾当家透露你们的真实身份,以及我们两家镖局的名字。” 冯静之知道孟家的人什么时候经过哪条路,一定是有眼线时刻盯着。他能这样,孟常怀的其他仇家自然也是这样。 而他找了黄粱镖局跟顾家镖局保护家眷的消息虽然没公开,也不是什么秘密,起码当日参加竞选的十几家镖局都知道。 “肖娘子在这方便是行家,我们自然听你的。”孟夫人道,“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一路,只拜托肖娘子跟顾当家了。” “那好,夫人早些休息吧,我就先告辞了。”十四说,“夫人放心,晚上有守夜的人,我和顾当家也会一人守半夜。” “多谢肖娘子了。” 十四从孟夫人房里出来,来到了黄粱镖局的人休息的房间。这次住宿条件肯定不会像上次去大慈恩寺那么好,为了行动方便,顾明璋跟掌柜订了两大间通铺,顾家镖局一间,黄粱镖局十七个人一间。 十四敲了敲门,然后直接把门推开了。 一半的人被安排去执勤了,屋子里只有八九个人,其中还有四个受了伤的。 他们纷纷脱了上衣,正在让同伴帮忙上药。 听到有人进来抬头望了望,见是十四纷纷喊了一声肖娘子。 肖娘子! 十四走进来他们才反应过来,肖娘子是女人! 于是四个人立马跳起来,到处找自己的衣裳。 “行了。都好好坐回去或者趴回去。”十四出声,他们立刻停下动作。 但是当着一位娘子的面赤裸着上身,还是很害羞的。 “你们在我眼里就是大号的阿砚,该干什么干什么,就当我不在。” “林三,你把手里的事情交给别人,跟我出来一趟。” “是,肖娘子。” “师父你要找人做什么事,我跟你出去。” “你给我好好待着上药。”十四指挥佟羊,“佟羊,你看好他。” “我知道了肖娘子。”佟羊暗笑着把齐先按回去。 “啊!”关门的时候,十四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惨叫,齐先的。 “肖娘子,你找我什么事?”林三问。 十四取出两贯钱给林三:“你去找店里的伙计,想办法弄来一桶漆。再买一些布。” “漆要除了红色之外的颜色,布没有要求,就一般家里挂的帷幔那种材质就行。” “然后……” (本章完) 第158章 神都重洛 第158章 神都重洛 第二天要出发的时候,秦三要去赶马车,却找不到自家的马车了。 “是不是在找马车?”林三见了,替他指道,“那不是吗?就你前面那辆。” 秦三转头看,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在哪儿呀?” “那不是吗?就那辆。” “哪辆啊?” “那不是吗?” “哪儿呀?” “是你瞎了还是你看不见了?”林三跑到马车旁边,拍着车厢说,“这不是吗?” “你瞎了吧。”秦三道,“我家的马车是红色的,这是什么颜色?这是红色?” 孟家的马车刷的是红漆,但是林三摸着的这辆,刷的却是黑漆。 “你真觉得这不是你家马车呀?” “当然不是。”秦三觉得林三在问废话,“我家的马车是红的,而且没有帐子。” 这辆刷着黑漆的马车还挂着一圈乌青色的帐子,除了大小相似,哪里有一点儿像他们家的马车了? “林三你故意拿我取笑是吧。”秦三没好气儿,“快点儿帮我找马车,夫人跟二郎马上就要下来了。” 林三哈哈大笑,旁边的几个人也跟着笑。 “你们笑什么?” “你自己看,这是不是你家的。”林三把马车车门打开了,跟孟家的布置一模一样,连里面铺的毛毡都一模一样,颜色都不带错的。 秦三瞪大眼睛:“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们老大昨天特意让我找的黑漆和布,连夜刷上的,布也是刚围上去的。”林三有些得意,“连你都没认出来,那说明我这任务完成的还不错,我们老大看了肯定满意。” 林三没认出来自家的马车,孟夫人跟孟玉合当然也没认出来。 被人引着上了车之后,孟夫人赞道:“肖娘子做事当真谨慎精细。” 跟在后面上车的孟玉合闻到了生漆的味道:“这漆才刷上不久吧,味道有些刺鼻。” 他原本是骑马的,经过十四的提议,从今天开始,后面路过城镇的时候就改成坐车,等到了野外再去外面骑马。 所幸他们家马车够大,坐七八个人都没问题。 “娘,我还是想不通肖娘子是怎么带着咱们一车人躲过那些匪徒又骗了他们的。”孟玉合昨晚回去想了半夜,都没想明白。 “那是人家的看家本事,要是这么容易就让你想明白了,镖师岂不是人人都能当了?” 孟玉合想想也是。 “肖娘子果真厉害,怪不得能带领他们的队伍在十几个镖局里脱颖而出。”孟玉合道,“一开始看她是个女子,我还有些不信,以为她能胜出是有运气在里面的。” “看不起女人,这不怪你,是你们男人的通病。” “娘,你怎么说着说着又开始批判人呢?” “我这哪里是批判,只不过是在说事实。”孟夫人反问,“你自己说,在你们男人心里,女人是不是柔弱?是不是需要靠着别人才能生活?” “肖娘子可一点儿也不柔弱。”孟夫人的一个丫鬟道。 跟着她的两个丫鬟都是贴身丫鬟,并不像小丫鬟那样在主人面前谨小慎微。 “对啊,昨天她一把就能把二郎带到马车上。”另一个接话道,“一般的男子也少有这么大的臂力的。” 想起这件丢人的事情,孟玉合不说话了。 孟夫人见他变成了鹌鹑,和两名丫鬟咯咯地笑。 “你是个读书人,不会武也正常。”孟夫人笑完之后,秉着慈母的心态安慰孟玉合,“就别跟肖娘子比了,你们俩没有可比性。” 孟玉合:“……” 他一点儿也没有被安慰到。 齐先和佟羊没有跟着队伍一起出发,而是去黑市卖马了。 把马匹脱手之后拿了钱,才去追赶大队。 在两个人的共同努力下,一匹马最后到手七万七千文,平均一人能分得七贯钱。 他们还特意拐去了钱庄,请人帮忙把到手的金子切成均匀的十一份。回来之后立刻发到了受伤的人手里。 得了十四的夸奖,两人心满意足。 …… 也不知是不是改造马车、隐姓埋名起了作用,经历过青莲山的事情之后,一直走到京畿道边缘,都没在碰到阻碍。 可越是这样,越让十四觉得不安。这并不代表风平浪静,反而更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没能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城,一行人只能借住在城外的一座佛寺。 夜深人静,孟夫人的房里被吹进一股烟。又过了一会儿,房门被人撬开了。 身穿僧袍的两个人亮出手里的匕首,快步闯进里间,冲向床榻。 两把匕首同时刺入被。 软的? 中计了! 砰! 啪! 十四像鬼魂一样从梁上飘下来,一人给了他们一脚,两个和尚一个趴到了地上,一个撞到了旁边的柜子上。 “鬼啊!” 十四听到这声尖叫的内容想笑,半夜来做杀人的事儿,居然怕鬼? 砰!啪!哗啦! 一阵打斗声之后,房间里传来十四的声音:“好了,进来吧。” 在外面随时准备援助的人看着只进去两个人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没了用武之地。 肖娘子喊进去,那就进去吧。 一行人进去,点灯的点灯,关门的关门。 “把他们绑了。”十四把人扔向齐先跟佟羊。 没一会儿孟夫人也被请过来了,看到了两个人的打扮之后,神色暗了暗。 “没问出什么有用的。”十四道,“夫人来决定怎么处理吧。” 其实她也有办法能这俩人开口说话,但这已经超出她的职责范围了。 她只负责保护孟家人,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都不在她业务范围内。 万一听到了什么不合适她听的秘辛,岂不是自找麻烦? “给我看看他们的手。”孟夫人道。 立刻有人把两个和尚的手展开。 借着蜡烛的光,十四和顾明璋也各自瞥了一眼,虎口处有厚茧,一看就是常年握刀的人。 “交到京兆府吧。”孟夫人下了决断,“劳烦两位替我把人看好,等明天进了城,我亲自命人把他们送过去。” 十四跟顾明璋自然无不可。 “离天亮还早,孟夫人继续回去休息吧。”十四道,“我去替夫人守夜。” 孟夫人住在了给她分的那间房子里,肖砚也在里面。 …… 第二天清晨,队伍交了路引,进到大历朝的都城,神都重洛。 重洛是大历朝都城的名字,在前朝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城,是大历朝的开国皇帝的家乡。 大历朝建国之后,这座城的名字并没有更改,但是自那之后百姓更愿意称神都,觉得更大气威严,更像一国国都。 (本章完) 第159章 平康坊 第159章 平康坊 “听说豫王府一夜之间被千牛卫抓干净了,也杀干净了。” 走在神都一百多米宽的街道上,周围百姓的议论声传进了十四的耳朵。 “不会吧,那可是圣人的亲儿子。” “再是亲儿子,那可是谋反罪,想要跟圣人争夺皇位的。再说了,圣人的儿子那么多,因为谋反被判罪的豫王也不是第一个。” 豫王?这是谁?十四仔细回忆了一下,只能确定这在原著里不是一个有名有姓的人物。 皇家子嗣繁茂,各种王爷各种封号,要是把那本书里提到过的宗室人名总结到一起,一眼看过去能把眼睛看。 反正她知道最后的结局,那就是现任的这位女皇陛下,在驾崩之前基本把她能杀的儿子孙子都杀的差不多了。 左丘宏是他所剩无多的几个孙子其中一个,登基之后他又洗刷了一遍他的堂兄弟堂叔伯,到最后,左丘皇室的嫡系血脉只剩下了他自己。 左丘宏的父亲是什么王来着? 睿王,对,是睿王。 那刚刚听到的这豫王,就跟故事主线没什么关系了。充其量跟肖十四娘一样,是个无足轻重的炮灰,或许在原著里出现的篇章还比不上肖十四娘。 毕竟肖十四娘再炮灰,那也是爽文大男主的亲娘,给大男主的悲惨童年起到了铺垫作用。 “豫王不是有孩子吗?他那些孩子都去哪儿了?” “谋反可是大罪,孩子应该也活不成了吧。” 对于这些普通百姓而言,王公贵族的逸闻趣事跟发生在身边的家长里短的分量一样,都是他们茶余饭后走街串巷的谈资。 “我听人说了一些内部消息,说是没死完。豫王一共四个孩子,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前面两个儿子已经成年了,所以跟他一起定了罪,还有王妃。” “但后面两个孩子,一个才十五岁,另一个十三岁。好像是圣人怜悯他们年纪小,免了他们的死罪。” “这样说好像也不错,毕竟都是圣人的亲孙子亲孙女,起码念着点儿骨血亲缘吧。” “哎,你接着说,这两个免了死罪的怎么样了?我看豫王府的大门都被封了,他们难道都被封到里面了?” “啊?那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没有,没被封到里面。不过也差不多。” “那去哪儿了?” “男孩子被带进宫了,小郡主听说是过继给了一个宗室,总之不再是豫王的女儿了。” “路通了,可以走了!” 前面堵塞的道路通了,十四也打马继续前行,后方的讨论声逐渐变小,最后消失。 进了都城,孟家人的人身安全问题就基本不需要担心了。先把孟夫人送到了礼部尚书的府邸,然后双方作别,秦三跟周武领着两家镖局的人来到崇仁坊,包下了一家客栈。 “我家夫人吩咐过了,把这家客栈包了半个月,期间吃住全部由客栈负责,诸位安心住下便是。”秦三道,“小的和周武会轮流过来,要是顾当家跟肖娘子有什么需要,直接跟小的说就行。” “神都共有一百一十个里坊,有东西两个市场,要是想要置办什么东西,可以跟小的说,小的带你们过去。” “这里离东市比较近,日常用度东市里都能解决。西市主要是外域来的商人比较多,要是想买什么稀罕物,去那里找比较合适。” “哦对,还有一点。就是神都有宵禁,夜里是严禁出坊门的,会有武侯巡逻,擅自在外闲逛被抓到之后会有处罚。” “神都这么不自由啊。”齐先闻言道,“居然还有宵禁。” “要是被抓到之后会怎么处罚?罚钱还是挨打?” “要不你试一试?” “师父我错了,我绝对好好守规矩,绝对不给师父惹麻烦。” “把我们送到这里就行了,你们回去复命吧。”十四对秦三周武道,“放心,我会约束他们。” “我也会管好手下人。”顾明璋承诺道,“不给孟夫人惹麻烦。” “各自回自己的房间去吧,好好收拾收拾。”十四对黄粱镖局众人道,“可以出去逛,但出门前需要报备。天黑之前必须回来。” “是,肖娘子!” 十四带着肖砚上楼,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一群人立刻围住了秦三跟周武。 其中林三跟秦三最熟,揽住他的肩膀道:“今天是你负责这里对吧。” “是啊,你有什么事儿?”一群人的眼睛里盛着一样的东西,好奇、激动又带着几分不好表露的羞涩。 周武一看这场面,立刻猜到他们要问什么了。 他笑笑,对秦三道:“那你留下给他们答疑吧,我先回去复命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儿?”秦三狐疑地看着林三。 “咳咳。”林三作势清了清嗓子,“那个……听说神都有很多美人?” 哈,这下秦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你们是想问平康坊吧。”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一群人闻言都有些激动。 他们从来没来过神都,但几乎都听过平康坊的名头。听说这是整个神都美人最多的地方,而且是各种风情的美人都有。 有大历朝的美人,有胡姬,还有金发碧眼的外域美人。 齐先跟佟羊是来过神都的,但是当时没人领路,他们也不敢闲逛。把护送的货物送到指定地点之后立刻就启程返回了,连这里的客栈都没住过,更别提逛平康坊了。 “你知道平康坊怎么走吗?”林三问,“带我们去看看呗。” “别说我没提醒你。”林三道,“平康坊,不是一般人能逛得起的。” “腰里没揣个几万钱,还是不要去里面了。” “几万钱!”有个人惊了,“逛个妓馆需要话这么多钱吗?” 在黄梁县,最贵的妓馆里面最高级别的妓女身价也才几万钱,而且还是能一夜春宵的那种。 要是普通一些的,睡一夜只需要几百到几千文不等。 再便宜一些的私窑子,几十文就能解决一次。 来到这神都,去妓馆里逛一逛都要几万钱?这神都的妓女是金子做的不成。 “那就是个销金窟。”秦三道,“里面叫得上名号的女人大多名有主,后面的金主要么是达官贵人,要么是达官贵人的儿子孙子。” “我们不用看这么贵的。”有人说,“去看最便宜的就行。” “我刚刚说的就是最便宜的。”秦三说,“叫得上名号的,就算是有钱,也不一定能见到。” (本章完) 第160章 人被扣下了 第160章 人被扣下了 “神都的妓女跟其他地方的妓女有什么不一样?钱还见不到?” “说实话,那些叫得上名号的,他们都不缺钱。”秦三道,“想要见她们,要么有才名,要么能开出连她们也拒绝不了的价格。” “他奶奶的,怎么到了神都,妓女都这么金贵了?”这群人很不理解,“既然这么有钱,为啥还要去做妓女?” 秦三笑笑:“这里面的原因就多了去了。” 他没多做解释,这群人也没兴趣问。 “所以啊。”秦三拍拍林三,“你要是想逛窑子,还是回黄梁县逛吧。听我的,这神都的平康坊,不太适合咱们这样的。” “你咋了解这么多?”林三反问道,“你能逛得起哪里?” “你别高看我,我可逛不起。”秦三连忙解释,“我知道,是因为前几年跟我家二郎参加过几次文会,所以在里面走过几回。” “文会?” “就是一群读书人办的宴会,以文会友。” “你们神都的人可真会玩儿,办文会办到窑子里去。” “这叫风雅,红袖添香,文人风流。”秦三虽然也不太懂这种风流,但是他知道,这就是大家认同的风流,“携妓出游也是一种风流,要是赶上大型文会的话,尤其是在郊外办的那种,参会的文人大多都会带着红颜知己。” “那些红颜知己,十个有九个都是平康坊出去的姑娘。” “那剩下那个呢?”有人喜欢听着话缝儿追问。 “剩下那一个,是别的坊的吧。”秦三道,“没有住在平康坊,但很有才名,也会被文人邀请去参加宴会。” “你们神都人可真会玩儿。” 秦三又笑了:“要是算起来,我现在也不算神都人了,和你们一样,是河东道嵩州人。” “那我们只是去看看,到巷子里走走,不进妓馆,这也不行吗?”林三还是不死心,“难道进平康坊的大门还要门票?” “这个当然不用。”但秦三又道,“可是现在是大白天,平康坊晚上才热闹,白天一片静悄悄的,基本都在休息。” 言下之意,你们就算进去,也什么都看不到。 “可是你刚刚不是说了晚上就不能出去了吗?那就白天去,现在去。” “对对对,现在就去。” 一群人开始推秦三。 “等等等等。”秦三好不容易站稳,“你们就这个样子去吗?好歹换件好衣裳吧。” 不是他看不起人,这群人现在这打扮,很有可能被坊里的人当成讨饭的乞丐。 “好好好,那你在这里等我们,我们去换身衣裳。别走啊,就在这儿等!” 以林三为首,再加上顾家镖局几个特别踊跃的人,出窝的马蜂一样往各自的房间跑,去找他们最好的衣裳换上。 “你怎么不急?”见肖娘子的徒弟居然还留在大堂没走,秦三好奇,“不打算跟着一起去吗?” “我就不去了。”齐先挥挥手,“我娘要是知道我逛窑子,回家非打死我不可。” “那这位郎君呢?”秦三又问佟羊。 “我也不去了。” “你就一点儿也不好奇?” 佟羊笑笑,他还真不好奇。 “还是家中有父母管着?” “我没有父母。”佟羊道,“只是不太想去。” “赶了这么久的路,有些累了,想回去睡觉。” “哈哈哈。”秦三还是第一回见对妓馆跟美人不好奇的男人,“那你好好休息。” “走吧,回去睡觉。”齐先拍了下佟羊,“师父明天肯定要带阿砚出去逛,到时候咱们跟着他们一起去。” “行。” …… 林三等一行六个人出门之前上楼跟十四报备,没说去哪里,只说跟秦三出去见识见识神都的繁华,天黑之前保证回来。 十四也没阻拦,叮嘱他们小心行事之后就放人离开了。 她带着肖砚补了个觉,睡醒之后母子两个进到空间里开始学习。 肖砚的拼音已经学完了,她正在训练他给字标拼音,就拿杂抄上的字练习。 十四则继续认字,练字。 连续练了这么长时间,她的毛笔字虽说还是跟好看没什么关系,但起码能看了。 要是拿芦苇笔写的话跟她前世的字体一样,写得一手好行楷。 但她喜欢跟自己较劲,既然开始练毛笔字了,就一定要把它给练好,练到自己满意的程度为止。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个人才从空间里出来。彼时正好黄昏,客栈的伙计没一会儿就把晚饭送了上来。 十四问伙计客栈里有没有活鸡,她喂豹子用,有的话出钱买。 “娘子不用买,孟夫人说了,这半个月期间全部销都记在账上,到时候去找她结账就行。” “厨房里就有活鸡,我给娘子拿两只放到后院里,娘子待会儿带着豹子过去就行。” 十四跟肖砚吃完饭之后,就带着小砚下楼,打算去后院喂他吃饭。 这时一行十几个人从外面回来了,有黄粱镖局的,也有顾家镖局的。 而且脸上都带着慌乱。 十四心道不好。 “肖娘子!”秦三冲上楼,“不好了!” “什么事?” “林三他被人扣下了!” …… 十四把肖砚交给齐先跟佟羊照顾,让秦三带着她骑马出了崇仁坊,往平康坊走。 两座坊是挨着的,不到半刻钟两人就进了平康坊的坊门。此时武侯已经出街了,太阳落山,要关坊门了。 “在哪儿?”十四问秦三。 “前面红绿巷第二家。” “啪啪啪!” 过来开门的是个小丫头,十来岁的年纪,长相水灵。 “客人找谁?” 十四看向秦三。 “找柳小小柳娘子。” “找我们娘子?”小丫头问,“有预约吗?” “你进去跟你们娘子说,我们是过来赎人的,她就知道了。” “那好,你们在这里等一下。” 小丫头把门关了。 过了片刻,门再次被打开。 “我们娘子让你们进来,跟我来吧。” 十四和秦三跟着小丫头往里走,穿过不算宽敞的院子,上到二楼。 “娘子,人领进来了。”进门之前,小丫头在门口通报。 里面传来一句慵懒的声音,小丫头转头对十四和秦三道:“脱掉鞋子,跟我进来吧。” 十四这才注意到,这么冷的天,小丫头穿的居然是木屐。她把木屐脱在外面,穿着袜子走了进去。 十四跟秦三脱掉鞋子,跟进去。 (本章完) 第161章 柳小小 第161章 柳小小 十四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柳小小正慵懒地靠在美人榻上,似睡非睡。 她听见动静,微微张开眸子想打量一下那田舍奴的主子。这一看,让她慢慢坐起了身。 “这位……娘子?”视线落在十四的喉咙处,确定没看到喉结。 “柳娘子。”十四开门见山,“我是过来领我的人的。” “若是他不懂事冒犯了娘子,那我先替他跟柳娘子赔罪。” “你是那田舍奴的主人?”柳小小从美人榻上坐起来,玉足落到了地板上。 小丫头眉眼伶俐,立马拿着丝绸长袜跪过去,动作轻缓地把袜子套在柳小小脚上。 田舍奴,这是这个时代骂人的词,相当于后世的乡巴佬、泥腿子。 “不是主人,是领头人。”十四道,“我们出来做事,他暂时归我管。” “请问娘子怎么称呼?”柳小小套上了袜子,站起身,向十四走过来。 二楼的暖阁烧着上品炭火,温度如同春夏之交。柳小小身上的熏香被热气烘着,扩散在空气里,随着她的靠近,十四被一股甜腻包围。 不过这应该是上好的熏香,虽然过于香甜的气息已经让人觉得腻了,却不会引起反感。要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多待一会儿,大约会适应甚至喜欢上这个香气。 “姓肖。” “肖娘子?”柳小小站到十四面前,忽然伸手。 “做什么?”十四本能地去拦,握住了她的手腕。 这一握,对方反倒是笑了。 她楚腰卫鬓、婀娜多姿,声线也好听,温柔里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魅惑。 “肖娘子会功夫呀。”柳小小没挣扎,而是轻轻攀上了十四的手。 “这双手……十指修长,骨结分明,手背肌肤细腻。比一般女子的手都要大,却也没有男人的笨拙粗陋。”她把手从十四手中彻底挣脱出来,反握住十四的手,“真是好看极了。” 离十四两步远站在她后面的秦三眼观鼻观心。 “我的手是握刀的手,和细腻没有关系。”十四翻转手掌,掌心朝上。因为时常握刀,掌心遍布薄厚不一的茧子。 “所以我说手背呀。”柳小小说话时樱桃红唇慢慢张合,着实诱人。 她又用手去摸十四的掌心,微微的磨砂质感透过她的指腹传来。 武侠小说里有种功夫叫媚功,有惑人心魄的效用。十四看着眼前的女子媚眼如丝,心中却生出更多警惕。 神都城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潭幽深难测的水,只能看到它在眼前晃动,却看不清水面之下有什么,有多深。 眼前的女子给人的感觉并没有攻击性,好像只是一名普通的风尘女子。但十四的直觉告诉她,眼睛看到的,并非全部。 十四笑,要把手收回来。 柳小小却不放。 十四用巧劲微微翻转,本来只是想挣脱束缚,却不期然在对方的皓腕凝见看到了一个醒目的标记。 形状奇怪的刺青只露出一半,另一半被盖在柳小小价值千金的衣料下面。 “柳娘子,我喜欢开门见山。”十四不着痕迹地把手跟视线同时拿回来,“说吧,怎么才能让我把人领回去?” 柳小小没回答,而是让小丫头出去。 “把他也领出去。”她指着秦三道。 “柳娘子这是干什么?” “我想跟肖娘子说一些话,不想让别人听到呀。”柳小小眨眨眼,展露清纯无辜之态。 秦三没动,没有十四的指示,他不敢动。 “怎么,肖娘子还怕我不成?”柳小小见状娇俏地笑,“肖娘子你是会武的,还怕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对女做出什么来吗。” “肖娘子……”秦三担忧地开口。 “你先出去吧。”十四想了想,道,“在外面等我。” 秦三犹豫了一下,开始往后退。 “肖娘子要是有什么需要立刻喊我,我就在外面等。” “啪。” 门被小丫头关上,柳小小才再次开口说话。 “肖娘子这样俊俏的人,我第一回见。” “柳娘子夸赞了,你本身就是一等一的美人,容貌上应该很少能见到超过你的。” 柳小小欢快地笑。 “但是肖娘子这样的相貌,我却喜欢极了。又美又不女气,少见的很。” 柳小小说着又往前迈一步,十四随之后退一步。 这一举动引得柳小小发笑:“肖娘子这是怕我?” “我哪里可怕了?” 她在十四面前轻轻转了的圈,这一圈,袅娜绰约,一览无余。 十四觉得她要是个男人的话,可能就被吸引了。 柳小小面向十四,问:“如何?” “很漂亮。”十四如实道,“摇曳生姿。” 这话又让柳小小笑了,这次的笑多出了几分真心的欢愉。 “肖娘子,我发现你总是能让我笑。这样的人,可不多。”她往前轻迈一步,“到目前为止,就你一个。” 这一次十四没有退,她负手站立,身姿如松。 她正在思考,到底要怎么才能说动眼前这个叫柳小小的女人把人放出来。 从进来到现在,他所有举动和话语,无不是在试探,观察。而不断地靠近她,则是在探查她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十四察觉到了这些,却又不能明说她瞧出来了。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到,主动让她查自己身上到底有没有异常。 十四在心里暗暗喊冤枉,她只是简单地走一趟镖,挣个小钱而已,并不想搅和进什么波谲云诡的圈子里。 “柳娘子,咱们说正事吧。” “怎么,肖娘子讨厌我?”柳小小蹙眉。 但是十四却从她微微蹙起的秀眉中,看到了一丝放松,没有探查出什么异常的放松。 她这份放松,让十四也微微放松下来了。 总算是,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缠。 “柳娘子说笑了。”十四道,“所以柳娘子,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十四的态度,一直让柳小小很舒服。 所以确定无异样之后,她也没有生起继续为难的心思。 “唉,肖娘子这样的美人儿,本该是养在暖屋里的朵,被人细心呵护才是,怎么却要冒着严寒在外面跑来跑去。” “跑江湖讨生活,必须如此。”知道对方这是打算松口了,十四不疾不徐,客气回应。 柳小小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回美人榻,重新躺回去了。 (本章完) 第162章 赎人需要二两金 第162章 赎人需要二两金 柳小小唤小丫头进来。 秦三也跟着进来了。他立刻打量十四,看她有没有少块肉。 还好没什么异常,他长舒了一口气,放下了半颗心。 “你跟她说,咱们这里的规矩。”柳小小指挥着小丫头。 “这位肖娘子。”小丫头流利地介绍,“咱们这里的规矩,进门一两金,和娘子一起吃饭二两金,请娘子献艺三两金,靠近娘子五两金,留宿一宿十两金。” 站在十四身后的林三听着小丫头背书一样的话,寒冬腊月里,冷汗直冒。 完了完了,这次带林三过来,算是把他给坑了。 “那个人把两只手都放到了娘子身上。”小丫头接着道,“所以,五两金,才能把人带走。” 五两金,二十五万钱! 秦三听得想昏过去。 因为内心的愧疚,也因为即将等着他的处罚。 这件事要是传到了夫人的耳朵里,那他……他非得退层皮不可! “肖娘子是我难得一见就喜欢的人。”柳小小说话了,“这样吧,你随便出个二两金意思意思,就把那田舍奴带走吧。” “我留着他也没用,他拿不出钱,我还要管饭。” “我们娘子说了,您只需要拿二两金,就能把人带走。”小丫头重复道。 十四没说话,从空间里摸出两颗金珠子,给了小丫头。 小丫头掂了掂分量,是够的。她面向柳小小:“娘子,二两金已经收到了。” “那就把人放了吧。” “肖娘子请随我来。”小丫头前面引路,十四跟着她出去。 后面传来柳小小的声音:“肖娘子,要是有缘,咱们应该还会再见的。” 她这辈子应该不会再跟这里产生缘分了。不过这句话,十四没说出来。 跟着小丫头下了楼,他跟林三在院子里等。 小丫头敲响了一间房子的门,两个高大壮硕的昆仑奴先走出来,守在门边。又有两个昆仑奴从里面出来,架着鼻青脸肿的林三。 小丫头说了几句话,昆仑奴矮身把林三脚上跟手上的铁链解开,放开了他。 林三在门打开的时候就看到了十四,随即立刻低下了头。一直到回到十四身边,都没敢抬一下。 “有没有内伤?”十四问。 林三愣了愣,然后摇头。 “肖娘子放心吧,我们这里只给赖账的人教训,但不会真把人打伤。”小丫头解释道,“这是娘子定下的规矩,没人敢违背的。” 十四转身,往大门走。 小丫头跑到前头去开门,等三个人全部走出去,又把门关上。 刚走到外面,林三立刻给十四跪下了:“是我该死,是我该死!肖娘子你……” 十四转身一脚,把林三踹的仰倒在地,滑出了两步远。 林三连忙爬起来,再次变成跪姿:“是我该死,是我该死!” “肖娘子,我也有错!”秦三也连忙跪下,“我不该带他们来这里的。” “可是肖娘子,你听我解释。林三他真的什么都没干,也没轻薄里面那位娘子。” “他……他就是不小心,才把手搭在她身上的。” “你不是我的人,我不管你。” 十四再次抬脚,在林三另一个肩膀上又踹了一记,才算是稍稍纾解了心里的愤怒。 林三再次爬起来,重新跪回去。 “你以为我为什么打你?”她说,“因为你逛窑子?” “你身上的那坨东西是你的,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没那个闲功夫。” “我打你,是因为你没有自知之明,做事完全没有分寸。” “林三,你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一个常年吃药的老母,三个穷得叮当响的儿子。除了你大哥,勉强娶了媳妇,你跟林二明明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却因为家里穷,一直在打光棍。” “这都是林二跟我说的,他都知道,难道你不知道?平康坊是什么样的地方,是你该来的吗?” “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有分寸会办事的人,现在看来是我看走眼了。林三,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我眼瞎了的人。” “哭什么哭?” 林三立刻压低哭声。 “肖……肖娘子……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该死,是我该死。你打我吧,我该打,我该打。” “要哭滚回去哭,丢人现眼。” 十四转身去牵马,秦三立刻爬起来替她去牵。 “滚开。” 十四牵了马,往坊门处走。 秦三还没失了理智,他把林三从地上拉起来,把自己的马交给他。 然后飞快往前跑,找人问到了平康坊里正的住所。好在里正就住在坊门旁边,他掏了身上所有的钱给里正,求他帮忙把坊门打开。 “你们出去之后要是遇到巡逻的武侯,可别说是从我平康坊出去的。” “晓得晓得,您放心,绝对不说。” 十四出了平康坊的大门,牵着马往前走。 她还没气昏头,大半夜在外面跑马,就差直接找武侯说她想去牢里住两天了。 秦三一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时刻留意着,万一武侯出现了,那就要立刻躲起来。实在躲不了就得立刻想解决的办法。 今天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要是再被武侯抓了去,那他就真可以以死谢罪了。 不过大概是因为他们今天已经够倒霉的了,老天爷眷顾,一路回到崇仁坊,居然一个武侯都没遇到。 秦三又掏干净林三身上的钱,跑到前面去叫开了崇仁坊的大门。 好在林三身上带的是成贯的铜钱,平康坊的人根本看不上,也没从他身上搜罗了去。 进到崇仁坊里面之后,秦三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他看看哭了一路而且还在哭的林三,直觉得心里对不住他。 “兄弟,别哭了。”他跟林三并排走,“事情的结果总算不是最坏的,肖娘子出面,已经替你解决了。” “她替你赎身的钱,你以后努力走镖,攒钱还给她就行。” “好了,别伤心了。” “我……我不是伤心……”林三被一群人喊三哥,实际上年龄也就十八九岁。 “那你一直哭什么?” “我……我是害怕。”说着,哭声又变大了。 要是这件事被家主知道了,说不定他就要被赶出镖局。 他娘还指着他这份月钱吃药呢,要是被赶出镖局,他该怎么办,他们家就该垮了啊! 还有老大,她这次是真的失望了吧。 一想起来老大对他失望了,让他觉得比被赶出镖局更害怕。 (本章完) 第163章 全体受罚 第163章 全体受罚 回去的时候所有人都等在大堂,见十四进来,一群人涌过来。 “肖娘子,怎么样了?”顾明璋问,“事情解决了吗?” “已经解决了,顾当家别担心。” “解决了就好,解决了就好。” 大堂里的人分成鲜明的两部分,没犯错的围到了十四身前来,犯了错的全部站了起来,却没人敢往前靠。 等看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林三的时候,别说往前靠了,他们害怕的想跪下。 佟羊看十四沉着脸,转头附在肖砚耳边耳语了几句。 “娘亲。” 看到肖砚,十四的脸色瞬间缓和了许多。 “娘亲抱抱。”肖砚伸着小手,要抱抱。 十四伸手把他从佟羊怀里接过来。 “娘亲不生气。”肖砚抱住十四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小家伙儿香香软软的,因为经常喝牛奶,身上带着一股奶香味儿。 “娘亲不气,不气不气。” “娘亲没生你的气。”十四温声对肖砚说。 完了,没生小郎君的气,不是没生气。 “娘亲也别生他们的气了。”肖砚哄着十四,“佟羊哥哥他们看见娘亲生气,都很害怕的。” “我也没有生佟羊哥哥的气。” 完了,完了完了。外围站的那群人包括他身后的秦三跟林三,已经害怕的想发抖了。尤其是林三,已经开始抖了。 “娘亲先带你上楼睡觉好不好?”十四说,“等你睡着了,娘亲再下来。” “我有事要做,你自己先睡,让小砚在屋里陪着你。等你醒了要是发现娘亲还没回去,那就下楼来找我。” 肖砚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十四抱着肖砚上楼,每一步,都踏在大堂里众人的心上。 等待的时间格外难熬,短短的两刻钟,大堂里的有些人却觉得已经熬干了他们的精气神。 这是黄粱镖局众人的想法,也是顾家镖局众人的想法。 黄粱镖局的领头人上楼了,可他们的家主在呀。 为什么不说话? 为什么不说惩罚? 该惩罚就惩罚呀,这么吊着人真的比直接受罚还难受。 踏,踏,踏…… 这次的踩踏声仍旧落在了众人心上,他们却觉得犹如解药,解了抓心挠肺的煎熬。 十四走到大堂来,身上那能把人压得喘不过气的气息好像已经消失了。她先来到了柜台旁,问值夜的伙计借用后院的地。 “娘子您请用,后院晚上都空着,您随便用。” 十四道了句谢,往后院走。 她没发话,大堂里黄粱镖局的人没一个人敢动。 齐先跟佟羊对视一眼,然后两个人一起跟上去。 其余的人见他们动了,也立马撵过去。 站在门口的林三跟秦三走在最后。 “家……家主。”顾家镖局的人问,“我……我们呢?” “从现在开始,肖娘子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啊……啊?” “没听懂?” “听懂了!” “那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一群人立马涌向通往后院的门。 到后院的时候,黄粱镖局的人已经站成了整齐的两排。秦三站在旁边,但也站的笔直。 顾家镖局的人有样学样,立刻分成两排站在黄粱镖局旁边的空地上,看向顾明璋……啊不,是看向十四。 十四大概知道顾明璋想做什么,不过没直接理会。她就当不知道,就当没看见顾家镖局的人。 “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精力无限,就算是走了这么长的路,也一点儿都不累?” 没人敢回话。他们是说是呢,还是说不是呢? “回答我的话。” 十四尾音稍微一提,黄粱镖局的人跟着一哆嗦。 “是……是!” “不……不是!” 有人回答是,有人回答不是。 十四嘴角微挑:“可我觉得你都很有精力,完全没处发泄。” 完了完了。暗影里看见十四这个笑,齐先直呼完了。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一回,所有人都要遭殃。 事实证明,齐先说他直觉很准这件事,确实不是吹牛。 “既然精力多到没处发泄,那我给你们一个发泄的机会。”十四背着手,往后退了两步。 “第一排,向前一步走。” 齐先就在第一排,听着指令往前迈了一大步。 “向后转。” 他转过去。 “两人一组,格斗训练。”十四像平时那样下着命令,“一对一基础格斗。” “时长,不限。打到站不起来为止。” “报告。” 有个人喊了报告。 “啪!” “啪!” 他的左右正好是齐先跟佟羊,声音刚落,后背就挨了两巴掌。 “不想多受罪就闭嘴。” “劝你别多问。” “什么事?”十四问。 “报告,没……没事。” 其实他想问,为什么他们没有犯错,也要跟着一起受罚? 可是现在,他不想问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十四道,“你想问为什么你没有犯错,却要跟着受罚,是吗?” “是……是!”他不敢不回答,不回答的后果可能更严重。 “相信和他有一样疑问的人有很多,绝对不止他一个。”十四说,“那我告诉你们为什么。” “因为我定的规矩,一人犯错,全体受罚!” “想遵守的人就遵守,不想遵守的,也得给我遵守。” “是!”众人齐声道,“我们明白了,肖娘子!” “那还等着干什么?” 佟羊最先有动作:“来吧。” 八组人瞬间开打。 “忘了跟你们说。”十四道,“现在是晚上,我不想明天有人过来说我们扰民。” “所以,你们在训练过程中给我把声音降到最小。我只想听到近身肉搏的声响,除了骨肉撞击的声音,别往我听到其他杂音。” 一众人简直要哀嚎。 近身格斗喊出来,可以减少一半的痛苦。 又要打又要憋住不喊出来,这简直就是在受刑啊! 但他们的哀嚎,只敢让自己听到。 十四话音刚落,后院里就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只剩下的骨肉相撞的声音。 “你们等着我请你们打是吗?” 顾明璋话落,顾家镖局这边也开始了。 黄粱镖局这一趟除了十四之外来了十七个人,两两一组,正好剩下一个。 而因为站队原因,林三恰好是被剩下的那个。 他站在那里看着别人打,手足无措。 秦三跑过去:“我陪你打。” 林三没有感动的时间了,他只想尽快开打。再多等一秒,他就会觉得自己被全世界多抛弃了一秒。 秦三来了,让顾家镖局那个被剩下的人想哭了。 他也没有对打的人啊,他想要林三搭伙的! “你。对,就是你。过来。” 这个被剩下的人走到顾明璋面前。他不敢抬头,因为他今天白天也去逛平康坊了。 “你和我打。”顾明璋说。 (本章完) 第164章 分寸感 第164章 分寸感 第二天的晨曦终于肯出来抚摸众人的面庞的时候,客栈后院里所有人的面庞有一半正在跟大地进行亲密接触。 另外一半,也收到了大地母亲的馈赠。上面糊了一层,是他们自己的汗水,加上大地母亲给的土壤混合制成的土色浆糊。 两个镖局三十多个人,认真地执行了十四的命令。 他们一直打,一直打,真的打到实在站不起来了,才敢趴在或者躺在地上喘两口气。 十四没说停,他们喘了两口气之后,爬起来继续打。 这群人以前觉得,打架无非两种感觉。打别人的时候痛快,被别人打的时候憋屈。 今晚算是体验到了,还有第三种感觉。 那就是,他们这辈子都不想再打架了。 终于,第一缕晨曦穿透云层射下来的时候,十四开口说了句:“训练结束。” 她说话的时候一半人倒在地上,一半人在往上爬的途中。 往上爬的这些人从来没觉得半途而废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是这么美妙的感觉。 肖砚起来了,带着小砚来到了后院。 “娘亲。” 十四半跪在地上,长开手臂迎接跑过来的小家伙儿。 她把人抱在怀里,问:“睡好了吗?” “睡好了。”肖砚道,“我带着小砚来打拳。” “娘亲,齐先哥哥他们怎么了?受伤了吗?” 肖砚从十四怀里出来,跑到齐先跟佟羊身边,亏他脑子好,知道根据衣裳认人。 两个人都是趴着的姿势,半张脸贴在地上,另外半张脸被散下来的头发遮着,亲娘来了都不一定能找出来。 “齐先哥哥,佟羊哥哥。”肖砚蹲下来,用小手去帮他们拨头发。 “阿砚别碰。”佟羊想抬手阻止他,但没力气,“脏。” “对……对。”而旁边的齐先,说话都有气无力的,“脏,别碰。” 肖砚却并不嫌弃,先帮佟羊把盖住脸的头发拨到了耳朵后面,又帮齐先拨。 “你们受伤了吗?” “没……没受伤。” “那怎么趴在地上?” “我们只是累了。”佟羊回答他,“想歇一会儿。歇好了就起来了。” “对……对。”齐先表示认同。 “哦。”肖砚把他们俩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血,才信了他们的话。 “那你们休息吧,我去打拳了。” “好……” 肖砚领着小砚到了旁边的一小片空地上,开始打拳。 别看小家伙儿人小,但小拳头舞地虎虎生风的。 可惜在场几十号人,只有顾明璋一个人欣赏。 十四看他打了两拳,开始说话。 “之前没跟你们说过规矩,是以为你们都懂,看来是我自以为是了。”她说,“那我今天就说一遍。” “第一,跟在我身边走镖,必须保证脑子清醒,战斗力达标。吃喝嫖赌这四样,后面两样不许沾。至于前面两样,喝酒可以,但我需要你脑子清醒地去战斗的时候,你必须立刻有执行命令的能力。” “第二,一人犯错全体受罚,这是我的规矩,你们已经体验过了。” “第三,跟在我身边做事,我绝不会亏待你们。但犯了我的忌讳,我也绝不会轻饶。这一点,相信你们也已经体验过了。” “以上三点,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齐先保证,他刚攒出来的一点儿力气,全部用来喊这句话了。 “很好。”十四说话的时候保持着一开始抱肖砚的姿势,说完之后站了起来。 “阿砚,你在这里打半个时辰的拳,然后来大堂吃饭。” “我知道了娘亲。” “你们也一样,半个时辰之后,大堂集合吃早饭。” “是!” 十四往前面走,想回空间里洗漱,等半个时辰之后再出来。 她上楼的时候,顾明璋跟在后面。 “肖娘子训练下属果真有一套。”顾明璋是真诚夸赞。这么一夜过去,那些犯了错的人在意识到自己错了的同时,会因为连累同伴而产生更大的愧疚感,从而生出更坚定的悔过之心。 而那些被连累的人,却不会对十四心生不满,或是对同伴怨怼。 因为他们是共患难的人。没有什么比一起经历同样的痛苦更能建筑坚固的情感。 肖十四娘这个人,把人心,当真把握的透透的。 这个女人身上到底还要多少没有展现出来的本事? 顾明璋越来越好奇了。越好奇,就越被吸引,越被吸引,就越忍不住靠近。 “顾当家有事?”十四走到自己房门前,发现顾明璋还跟在她后面。 “啊?没事。”顾明璋略微有些尴尬,“就是……就是想跟肖娘子道一声谢。” “谢我干什么?” “昨晚有肖娘子出手,省了我许多心力。” 他提起来,十四才想起来。 “顾当家。” “肖娘子请说。” “顾家镖局是顾家镖局,我是黄粱镖局的人。顾当家让你的人听我的指挥,似乎有些不合适。” 顾明璋一愣,他并没觉得哪里不合适啊。 而且是他愿意这么做的,他都不介意,怎么她反倒介意起来了? “肖娘子介意这个?” “也不能说介意。”十四道,“但是有些边界还是不能无视的。” 人跟人之间的相处,该有的分寸感和边界感不能少。这是十四的想法,也是她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 跨越边界,总是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她讨厌麻烦。 “可我并未觉得肖娘子有什么逾越。”顾明璋道,“我和肖娘子现在是合作伙伴,我也看到了你身上的优点,想要多跟你学习而已。肖娘子不要多想,也不必介意。” 十四:“……” “谁的人谁来管,还是分工明确一些比较好。”十四道,“虽然现在接了同一个生意,但毕竟是两家镖局。” “我是黄粱镖局的镖师,插手顾家镖局的事,终归不合适。” 其实你也可以变成顾家镖局的人。 这句话,顾明璋差点儿就脱口而出了。 “以后我会注意的。”他道,“是我考虑不周,还请肖娘子见谅。” “谈不上见谅不见谅。”十四摆摆手,“既然话说明白了,那我就先进去了。” 看着十四进门又关上房门,顾明璋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 对于肖十四娘,他越来越满意了。 可是为什么她偏偏是个寡妇呢? 有这层身份拦着,她想进顾家的门,难呐。 肖砚要是个女孩子还容易一些,可他偏偏是个男孩子。 唉! 昨天有一章被禁了(;︵;`)正在申请解禁……今天多发一章。 (本章完) 第165章 原谅 第165章 原谅 众人踩着时间点儿从后院离开,回去洗漱,洗漱结束之后一起到大堂集合,吃早饭。 秦三凑着洗干净之后直接离开了,他要回府把周武换过来。 而林三,则直接上到二楼,跪在了十四房门前。 十四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但没搭理。其他人有人想问,却没人敢问。 早饭之后十四回房补觉,睡醒了出来他还外面跪着。 就这样,林三在十四房门前跪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早晨,十四再出房门的时候,站到了他面前。 林三看到了十四的鞋,然后不可置信地抬头, “肖……肖娘子。” 他打了一夜,又跪了一天一夜,期间水米未进。说话的时候像在喉咙里塞了枯叶。 “肖娘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起来说话。” 十四话刚落,一群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跑到了林三身边。 “来来来,师父已经叫你起来了,快!” 好几个人一起去扶他,把林三从地上搀了起来。知道他现在根本没力气站,索性直接架着他。 这群人夜里轮流守在楼梯口,这件事十四是知道的。期间他们还试图劝林三喝水吃饭,但没成功。 “你的行为,对我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十四道,“你也不必跟我认错。” “肖娘子我知道,我知道错在哪儿了。”林三连忙道,“我不该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不自量力地去不该去的地方。” “不该来到神都之后就被这里的繁华迷了眼,昏了头。” “我家里的情况我知道,我没忘,也不敢忘。肖娘子,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啊!求你,求你别放弃我!”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求肖娘子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求求你了。” “别哭了。”十四皱眉。 林三人高马大,面容黝黑。但哭起来鼻涕眼泪一起流,比齐乐成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到没,别哭了,你不哭师父就原谅你了。” 十四看向齐先:“你什么时候能替我说话了?” “嘿嘿。那个……”齐先赔着小心,“师父,我这不是,这不是在安慰他吗。” “师父你也说了,我们是一个整体。整体之间,不是该互相友爱吗?我这也是严格执行师父您的命令呀。” “少贫嘴。” “好的,我知道了。” “肖娘子。”齐先闭了嘴,佟羊开口了,“林三真的已经知道错了,他最害怕的就是肖娘子因为这件事放弃他。” “他内心对肖娘子的尊敬跟崇拜,我能感受到。因为我们也是这样。” “所以林三现在的感受,我也能体会。”佟羊动之以情,“所以我也想替他跟肖娘子求个情。” “请肖娘子,绕过他这一次吧。” “对对对,求肖娘子绕过三哥这一回吧。” “是啊肖娘子,三哥他真的知道错了,他一定会改的。” “都闭嘴。” 争相求情的少年们闭了嘴,惴惴不安地看着十四。 十四看向林三:“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所以想在我这里一次次地犯错再悔过,这是不可能的。” “就这一次!”林三立即保证,“肖娘子我发誓,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 “你不用跟我发誓,你的未来属于你自己。就算我是黄粱镖局的镖师,负责带你们,但你们的未来都是属于你们自己的,跟我没关系。” “我只是希望我没看错人。但就算是看走了眼,说实话,影响不大。” 一群人的神情逐渐严峻。 见他们这样,十四之后不用再多说了。剩下的,他们自己自会去想。 至于不去想的,那是别的人的人生,她无权干涉。 “行了。”见林三还在哭,她思忖着,决定给他一颗定心丸,“下不为例。” 这轻飘飘的四个字,林三却觉得重如泰山。 他推开齐先和佟羊的搀扶,重新跪下去。 “多谢肖娘子!” 砰。一个响头磕到了地上。 “把他扶下去吧。” “是,师父。” “是,肖娘子。” 一群少年再次把林三从地上拉起来,扶着他离开。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齐先索性蹲到了他前面,要把人扛下去:“你现在腿都是软的,我背你下去。” “我来吧。”佟羊把他推开,“就你这身板儿。” 佟羊个子高,比林三还要高一些。而齐先,比他们俩要矮半个头。 佟羊把林三背在了背上,周围其人护着,慢慢往下走。 “谢谢你啊佟羊。”林三又哭了,感动的。 “也谢谢你,齐先。谢谢兄弟们。我……我真的是运气太好了,能跟你们做兄弟。” “别哭了,丑死了。”齐先嫌弃他,“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哭起来没完了。” “就是,我就没见过一个男人眼泪这么多的。” “说的好像谁昨晚没吓哭一样。”总有人喜欢拆台。 “哈哈哈哈。” “你们别笑,昨晚哭了的可不止我一个人。你,你,还有你,你们仨不也吓哭了吗?” “但没你哭得很。” “哈哈哈。” “行了,待会儿再闹。”齐先护在佟羊旁边,“正下楼呢,想一起滚下去呀?” 下完最后几层台阶之后,佟羊把人放下来。刚刚还一本正经训人的齐先,一个起跳跃上了他的背。双手双脚立马锁紧,把佟羊当成了一棵树。 “齐先你干什么,下来!” “我就不下,你不是个子高吗?背我这么一个小身板儿有什么困难?” “齐先你一个大男人居然记仇。” 有人想起来了,这是刚刚在楼上被佟羊嫌弃了。刚刚没发作,等人家把人背下楼之后却开始了。 “别闹了齐先。”这时候轮到林三劝人了,“佟羊他也不是有意的。” “他不用有意,无意地就嘲笑我矮了。” “你快下来吧。”有人劝道,“也就佟羊脾气好,不把你甩下来。待会儿他脾气上来了,有你的苦头吃。” “就是,你又打不过他。” 众人又是一顿哄笑。 “你下不下?”佟羊问。 “不下。” “你别后悔。” “我后悔什么……哎你去哪儿?” 齐先再想下来,已经晚了。 佟羊背着他健步如飞,已经跑出了客栈,跑到了外面大街上。 大堂里的人听见齐先在大喊:“佟羊你放我下来听到没有?再不放我揍你了啊!” “你说了不后悔的。” “哈哈哈哈哈哈……”少年们又是一阵爆笑。 “三哥你坐这儿,我去给你拿吃的。” “三哥,先喝点儿水。” 有人去后厨拿吃的了,有人倒水,所有人都在继续笑。 “佟羊脾气是真好,要是我,早就把他丢下来了。” “他们俩感情好,一起跟在老大身边之后更好了。你要敢跟他这么闹,他保准不会对你有这么多耐心。” “你这话说的,我也不敢跟他闹啊。” (本章完) 第166章 白龙传 第166章 白龙传 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破了胆,自受罚之后,所有人都老实下来了。 顾家镖局十四不清楚,但黄粱镖局一连好几天都没再有人过来找她报备说要出去。 还是十四要带肖砚去逛西市的时候,主动问他们有没有人要跟着一起去,他们才踊跃地跟了出来。 神都的西市当然比黄梁县的南市更大更繁华,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一个西市的体量,差不多顶得上一个黄梁县了。 在西市开铺子的,大历朝人跟外域人几乎各占一半。十四抱着碰运气的心态在里面逛,想试试能不能再碰到辣椒。 当初在黄梁县买了那些辣椒之后,她跟林二说要是再去南市的话就多替她留意一下。可是自从第一次买过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见卖辣椒的。 她现在空间里的那些种子,是绝对不够种八十亩的。 唉。卖这个东西,也是随缘的。 进了西市之后,十四就让众人散开了,想去哪儿逛去哪儿逛,按约定的时候到东门集合就行。 “娘亲,我答应了齐乐成要给他带礼物。” “这样啊,那你想给他买什么礼物?”十四说,“不如这样吧,咱们去挑礼物。除了给阿成的,还有阿凛的,书昌的,还有玉禾的。” “好!” 母子两人就开始挑礼物,走了几家店铺之后,肖砚被一家瓷器店里的小玩意留住了脚步。 里面除了寻常的瓷器之外,还有许多憨态可掬的小摆件。童子娃娃、各种动物以及各种植物。 “娘亲你看这个,像不像小砚?”肖砚指着一只手掌一样大的豹子道,“平时小砚也是这样趴着的。” 十四看了看,确实有些神似。 伙计见母子俩喜欢,连忙上前推销。 十四给肖砚买了。 除了小豹子之外,又买了一只小狮子,一只小老虎,一只兔子以及一只小猫。 “狮子送给阿凛,老虎送给齐乐成,兔子给玉禾姐姐,小猫儿给书昌哥哥。娘亲,这样分好不好?” “好啊,礼物是你给他们选的,当然你来分。” 十四到柜台结账,六只小摆件,了她一万两千钱。她从准备好的荷包里面拿出一颗金珠子,掌柜找给她三两八钱银子。 这是十四第一次拿到银子。 大历朝的统一货币是铜钱,大宗生意习惯用金子。用银子的也有,但很少。因为银子大多是官府在用,各地上交的赋税就是用银子上交的,上面还印着官印。 民间的商人,一般只有和官府做生意的时候才会用银子交易。 在黄梁县,若是哪一个普通百姓家里出现了大量的银子,还会被人怀疑偷盗了官府的财物。 而来到神都,随便一家店铺里面就在用银子交易了。国都和地方县城的差别这就体现出来了。 商家找给十四的银子是熔过之后重新分割的碎银子,都是不规则的银块儿,没有官府的印记。 “娘亲咱们去哪儿?” 从店铺出来之后,十四把伙计包好的摆件挂在马背上,自己和肖砚也坐了上去。 “去坟典行。” “坟典行?”肖砚不解,“那是什么地方?” “就是卖学习用具的地方。”十四道,“三坟五典,所以叫坟典行。” “神都肯定有很多黄梁县没有的书,咱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遇到有意思的就买下来,回去慢慢读。” “好!” 肖砚对于读书十分热衷,自然不会反对。 于是母子两个从卖瓷器的区域出来,找人打听了坟典行的位置,然后过去逛书店,找书。 一般的圣贤书,几乎只要卖书的地方就有得卖。十四说的有意思的书,是指传奇话本之类的东西。 这类书有时候是禁书,小地方根本见不到。在西市这样包容开放的市场里,母子两个如愿找到了有意思的书。 他们在一家门面不太显眼的书铺里找到了十几本传奇话本。挑书的时候挑的开心,付款的时候,十四再次感受到了大都市跟小地方的物价差。 刚刚买那六个小摆件的时候,一个两贯钱,十四觉得还能接受。 而这些话本,最便宜的一本居然要一两银子! 一万钱呐! 买上三本,就够在大韦村起一座房子了。 “掌柜的,容我多问一句。”十四问,“这里的书,都是这个价格吗?” “不是。”掌柜说,“是娘子挑的这几本恰好是最贵的一类。” “娘子想来也明白,这样的书,有些事不能摆在明面上卖的。卖他们。我们也是冒着被罚的风险的。这价格上,自然就要贵一些。” 十四怂了。 对,因为贫穷,她怂了。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十几两难倒肖十四。 掌柜的看出来了,也挺好说话:“没关系,娘子要是不想要了,放回原位即可。” 十四尴尬地笑笑,她不是不想买,是买不起啊。 来神都之前她去把方家的工程款结了,又续了两个月的租金让范老二把那座房子给她留着。所以从黄梁县出来的时候,身上就剩了十五万整钱加一些散钱。 赎林三了二两金,整整十万。还剩下最后一颗一两重的金珠子,刚刚被她买瓷器摆件换开了。 现在她身上只剩下三两八钱银子外加空间里的几贯铜钱,满打满算,四万多一点。 十几两银子,她倒是想豪爽地拿出来。 但现实不允许。 可是这几本书,十四是真喜欢。尤其是这本《白龙传》,她刚刚翻开看了。 “森森椿树下,白龙来嗅人。” 故事是玄幻故事,开头介绍了大家族里的一个少年死了之后没有被阎王爷收走,而是来到了一个从未听说过的仙境。在一棵大椿树下醒来,睁开眼就见一条白龙盘在树干上,把头凑到了他身边。 “这本多少钱?”十四把白龙传拿出来,问掌柜的。 “这本……”掌柜的的笑有些奇怪,“娘子好眼力,拿了这几本里面最贵的一本。” 呵呵。十四此时不想自己的眼力这么好。 只见掌柜地伸出三根手指:“三两整。” “这白龙传的作者思九州,是神都最负盛名的话本作者。他的书,都很贵。娘子不如选刚才那本,那本的故事也不错,但比这本要便宜的多。” “不用了,就这本吧。” 十四掏出三两银子放到柜台上,荷包瞬间轻了很多。 思九州,我这次也算是为你“倾家荡产”了。十四把书拿到手里,翻开了扉页,思九州三个字旁边还印着一方小印——囚笼居士。 你们猜白龙传是谁写滴~ (本章完) 第167章 借据 第167章 借据 齐先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佟羊送他到大门外。 “你呢,也是来告别的?”十四看向林三。 “是。”林三点头,“肖娘子,我该也回家过年了。” “哦对了。”十四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孟夫人送我的年货里,好像有几样补品,适合给老人补身体的。” 孟夫人做事八面玲珑,虽然送来了辆车年货,却是送给三个人的。来黄粱镖局的这一车上面的东西被分成了两部分,言明了哪些是给镖局的,哪些是单独给十四的。 “你娘不是体弱吗?你带回去,给她补身体吧。”十四道,“东西应该卸在了门房那里了,你去找王伯,把里面的补品挑出来带回去给你娘。”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林三闻言既感动又激动,连连摆手,“肖娘子你的恩情我已经还不完了,真的不能再拿你的东西了!” 刚刚十四给他们分红包的时候,林三就不想要,不仅如此,还想把他这趟从镖局领来的辛苦钱拿出一部分还十四的债。 十万钱呐!他还欠着肖娘子十万钱呢! 可是肖娘子没要,红包也照常给他了。说过年了,手上有些钱才好过,还钱的事情不急。 “你不用这么激动。”十四道,“孟夫人说那些补品都是适合给年纪大的人补身体的,我家里没有老人,放着也是浪费。” “不行不行!我真的不能再拿娘子的东西了!不能了!” 十四看他这样,也不强求了:“那行吧,我也不勉强你,你也别激动了。” “你母亲身体不好?”齐天衡才知道这件事,“你去找宋师傅,让他带你去库房。我家里也有适合给老人补身体的补品,让他给你拿一些带回家。”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家主!”林三刚刚松了一口气,一听这话,又开始拒绝。 家主也是因为肖娘子才说这话的,他要是要了补品,那也是沾肖娘子的光。不能了,他不能再占老大的便宜了。老大对他的恩情已经够多了。 “这也是我对你母亲的一番心意,算是对你过去一年勤勤恳恳的奖赏。”齐天衡话都说了,自然不可能收回,“不用推辞,直接去找宋师傅领就是。” 林三都快冒冷汗了,家主要给东西,不要那是不识抬举。可是要了,又是占老大的便宜。 他左右为难,一时间急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你不用为难。”十四看出了他的紧张局促,“也不用觉得这是占了我的便宜。” “林三,你是黄粱镖局的人,齐当家关心下属才给你娘送补品。” “同时你也算我的手下,我看重你,才送东西给你。关于这些,你要做的是安心收下,然后来年更加勤恳努力,认真做好本职工作,多多替镖局创造利益。” 要不是齐天衡在这儿,十四是真的懒得说这么多场面话。 “这个我一定做到,一定好好干!” “那就没什么说的了,给你你收下就行了。” “谢……谢谢肖娘子!谢谢家主!” “行了,既然告别也告过了,那就赶紧回家吧。” “肖娘子,还有……还有一件事。” 十四看着林三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向她递过来。 “这是什么?” “是借据。”林三把纸递到十四手里,才说道,“我不识字,回来之后请账房先生帮忙写了一份借据,然后在上面按了手印。” 其实借据这个东西,十四还真不在意。以林三的品性,就算没有借据,他能还的时候也一定会把欠她的钱还掉。 反之,就算她拿着这张借据去找林三催债,他们家里那个情况,把他们逼到上吊也不可能拿出十万钱来的。 不过十四也明白,她收下这张借据,才会让林三更安心,尤其是这个时候。 “好,我收下了。”十四把借据折好,收进袖子里,“等你什么时候还完一笔钱,就再写一张新的。” “不过不用急,之前跟你说的话不是客气,是真的。我不缺钱,这笔钱你慢慢还。先把家里安顿好之后,有余力的时候再想着攒钱还钱的事。” 林三都快感激涕零了,因为齐天衡在,才没哭出来。 不过也差不多了,已经带上了哭腔:“我记住了,多谢肖娘子。” “还钱?”齐天衡还不知道神都发生的事,回来之后所有人都保持着无声的默契,没有把这件事往外说。 “林三怎么欠了肖娘子的钱?” 一听他问,林三瞬间又紧张起来。 “没什么事儿。”十四随意道,“前些日子他手里缺钱,我借给了他一些应急。” “原来如此。”齐天衡了然,没有任何怀疑。 他对林三道:“以后若是有困难,可以跟镖局开口。你是黄粱镖局的人,镖局能帮的都会帮。” 林三再道了几声谢,才告辞离开了。 先去找宋师傅取补品,再去找门房王伯拿肖娘子给他的东西。 “肖娘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齐天衡问,“镖局里已经在准备晚饭了,留下一起用吧。” “多谢齐当家好意,先不留了。”十四往内院走,“我去接阿砚,然后回家。” “好久都没有回来了,趁早回去收拾收拾。” 齐天衡也跟着她一起往内院走。 “对了,我让夫人也给你备了一份年货,待会儿让人一起给你送过去。” “多谢齐当家,还有齐夫人。” “这当不得肖娘子的谢,你一直在外面忙到年底,也是为了镖局出力,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你回去之后看看家里还缺什么,直接过来拿就行。尤其是吃用上面的,外面买的不一定有家里做的好。” “好。”十四不好拒绝,“承齐当家好意。” 不过好意她领了,要不要过来,那就另说了。 镖局放假了,齐乐成也放假了。自从开始读书,每年这个时候,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而恰巧这个时候肖砚也从外面回来了,他是开心之上又加开心。 他抱着肖砚带给他的陶瓷小老虎,去央求齐夫人,想让肖砚住在他们家,跟他一起住。 十四跟齐天衡过来的时候,小家伙儿正在继续磨。 “娘,我想让肖砚和我一起住。你就答应我吧娘。” “阿成。”齐天衡总希望齐乐成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郎,所以不想看着他有撒娇这样女儿家的举动。 “爹,我想让肖砚和我一起住。” “这只是你一个人的想法,你问过阿砚了吗?他愿意吗?”齐天衡上来就是一番教导,“阿成,说话做事不要只考虑你自己的感受,要多想想其他人。” (本章完) 第168章 南辕北辙 殊途同归 第168章 南辕北辙 殊途同归 “那你愿意跟我一起住吗?”齐乐成问肖砚。害怕他不同意,还许诺了好多条件:“我把我所有的玩具都拿出来和你一起玩儿,还能让连安带我们一起去找顾凛。” “还能……还能一起写字,一起吃好吃的点心,一起洗澡。” “我白天过来找你玩儿,晚上要回自己家的。”肖砚答道,“每个人都要回自己家。” 齐乐成一听不依了:“那你以前怎么晚上也能住我家?” “因为那时候娘亲带着人去山上了。现在娘亲回来了,我想跟娘亲住一起。” 这个理由,齐乐成不能反驳了。他知道肖砚有多喜欢他娘。 “好了阿成,阿砚说得对,每个人都要住在自己家。”齐天衡道,“别胡闹了。你比阿砚还大,要更懂事才对。” “阿成已经很懂事了……”齐夫人不喜欢听人贬低自己儿子。 “齐当家,齐夫人,我跟阿砚就先回去了。” 十四牵起肖砚的手,又跟齐乐成道别:“阿成,我们先走了,过两天再带阿砚过来找你玩儿。” “肖娘子跟阿砚两个人过年难免冷清,不如来这里,两家一起吃年夜饭,也热闹。” 齐天衡话音还没落,齐夫人就朝他看过去。 十四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不过就当没留意。 她笑着婉拒:“不用了,我们俩过年也不一定在县里,可能去我堂哥家里。就不给齐当家跟齐夫人添麻烦了。” 来齐家过年?她自找麻烦吗? 要真能留在这里过年,她也不会赁房子搬出去了。 听到十四拒绝了,齐夫人好像松了口气。目光才无声地从齐天衡身上移开。 要是肖十四娘真来了,她这个年就过不痛快了。 “你跟你娘要去哪里吃年夜饭?”齐乐成走到肖砚身边,问他。 “去舅舅家。” “那为什么不能来我家?”齐乐成说,“来我家好不好?” 齐夫人牵着齐乐成的手,把他从肖砚身边拉开:“阿成过来。” “怎么了?” “肖娘子跟阿砚要去他们亲人家里一起团圆,年夜饭就该一家人团圆的。” 她这话,就差说他们两家不是一家人了。 这也是事实,本身就不是一家人,只是合作关系。 只是齐夫人对她这敌意,让十四觉得莫名其妙又难以理解。她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齐夫人说话的时候语气尽量保持着平和,却听得齐天衡皱眉。 这都是什么话,怎么听起来就这么膈应人呢?她什么这么不会说话了?当着客人的面,也不知道注意一些。 …… 孟家跟齐家送的年货装了满满一马车,齐天衡吩咐小厮给十四送到家里去。 刚出黄粱镖局的大门,就遇到了顾明璋父子。 顾凛仍旧坐在马背上,他们后面也跟着一辆马车。 “想过来碰碰运气,肖娘子果真还没离开。” “阿砚!” “阿凛!” “小心摔下去。”顾凛急着找肖砚,自己就想从马背上下来。 十四上前,把他接了下来。 “我给你带了礼物。” “什么礼物?” “在车上,一会儿拿给你看。”肖砚说,“现在不告诉你。” “那什么时候能给我看?”顾凛好奇极了,肖砚送给他的礼物,他都喜欢。 “顾当家来找我什么事?” “给你还有阿砚送一些东西。”顾明璋指了指后面的马车,“是一些年货。” “你一直在外面走镖,肯定没时间置办年货吧。” 你不是也一直在外面走镖吗? 不过十四随即反应过来,人家家大业大,根本用不着他亲自置办年货。 “那多谢顾当家了。”十四道,“不过我和阿砚就两个人,孟夫人给了那么多,齐当家也给我们送了一些,我们俩过年吃不了这么多东西。” “可以送亲戚长辈啊。”顾明璋道,“过年了,亲戚来往肯定少不了。你们俩用不完,可以拿来送人。” “我们家没什么要走的亲戚。” 除了去肖七郎家走一趟,真的没有其他要来往的亲戚了。十四只是实话实说,不过这话落到顾明璋耳中,就变了味道。 没有亲戚?肖砚的祖父母呢?伯父叔父呢?难道都没有? 还是……都不来往了。 他们母子俩,不会是被夫家给赶出来了吧? 不怪他多想,实在是这样的例子不少。丈夫去世了,孤儿寡母守不住家财,被夫家把所有家产都抢走,然后赶出门。 想到这里,顾明璋神色暗了暗。肖砚的父族,也太过分了。 他不自觉地就忽略了一点从而想当然了,他忽略了十四本身。她这样的人,是会做刀俎下的鱼肉的人吗? “娘家人呢?”顾明璋问,“肖娘子娘家也没什么亲戚了吗?” 被夫家赶出来了,难道娘家也不管不问? 这人管的是不是有些多了?听到这话,十四略有排斥,他们还没熟到可以随便过问这种事情的程度吧。 见十四皱眉,顾明璋则想道:居然连娘家也对这对母子不管不问? 这肖娘子身边的,都是一帮什么豺狼虎豹? 不得不说,虽然两个人想法天差地别,但顾明璋最后得出的这个结论,还是比较正确的。只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殊途同归了。 “顾某没有冒犯之意,肖娘子别介意。”他以为十四是想起了伤心事,“既然没有亲戚要走,那就你跟阿砚自己用。” “过年了,家里总要屯一些东西,有比没有好。” “肖娘子,我帮你把东西送回住所吧。” 顾明璋行事磊落,见他这样,十四反而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敏感了,差点儿误会了人家的好意。 不过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人跟人之间的相处,该有的分寸感还是要有。 “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顾当家。” “你刚才已经道过谢了。”顾明璋弯腰抱顾凛,“阿凛,咱们上马了,一起去肖娘子家里。” 于是两个大人带着两个孩子,后面跟着两辆装满年货的马车,从黄粱镖局门口离开往十四的住所走。 这趟走镖离开之前,十四不仅一起支付了两个月的租金,还拿了请佣人的钱,让范老二每隔五天派个人过去打扫。 其实落灰倒是不怕,回来再打扫也是可以的。主要是老鼠,十四害怕她两个多月不回来,打开门会看到老鼠窝。 隔几天有人过来打扫一遍,弄出点儿动静,能恐吓一下那些家伙,让它们老实在窝里待着,别出来作乱。 祝大家节日快乐~天天开心哦 (本章完) 第169章 小家伙儿是她最亲的人 第169章 小家伙儿是她最亲的人 从十四和肖砚的住所回来,顾明璋喊来了管家。 “你出城往北走,去一个叫大韦村的村子,替我打听一下肖十四娘的事情。” “黄粱镖局的肖娘子?” 顾明璋点头,又叮嘱道:“打听细一些,她夫家的情况,娘家的情况,都问一问。” 家主这是要做什么?无端打听肖娘子干什么?管家在心里犯嘀咕。 又想起顾明璋刚走镖回来就叫人收拾了一车的年货,还特意叮嘱说多拿一些女子跟小孩子适合的布料放进去。难道是? 能做管家的人,心思都活络得很,知道什么需要问明白,什么只需要在心里想一想。 “小的知道了,明日就过去。”管家应下。 今天天已经晚了,出去就不一定能回来了。 “嗯。你明天一早就过去,尽快打听清楚了。” “家住放心,小的一定办妥。” …… 腊月二十四是扫尘日,虽然家里是刚刚打扫干净的,但是十四想带着肖砚一起体验一下过年的仪式感,所以母子两个锻炼结束又吃过早饭,就拿出扫帚抹布开始做事了。 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把几家送给他们的年货理清楚摆整齐,然后擦了一遍桌椅门窗。 午饭肖砚想吃酥里脊,正好齐天衡和顾明璋送的东西里各有一大块猪肉。十四给他做了醋里脊,又炖了一条鱼,炒了一个青菜,一人一碗米饭,解决了午饭。 不得不说的一点是,大历朝冬天时候蔬菜种类少的离谱,也贵的离谱。 其他三个季节几文钱一斤的蔬菜,到了冬天价格能飙升个十几倍几十倍。 主要是气候原因,北方冬天气候寒冷,这个时代还有没大棚种植蔬菜的技术。除了几样能在寒冬腊月里生长的菜蔬之外,大部分菜蔬要从南方往北运。 而这些从南方运过来的蔬菜,更是富户的专供,首先因为数量少一般人家摸不到,其次就算有门路,价格也会把绝大部分人劝退。 孟夫人给她准备东西的时候,那些昂贵的布料没有提起,而是特意叮嘱她那两篮子的绿叶菜难得,让她一定跟肖砚自己吃,送人的话拿其他东西。 下午把院子象征性地扫了一遍,然后就没什么事情做了。看着时间还早,十四带着肖砚出了门,一起来南市里逛。 小砚的体型太大了,只要出街一定会引发骚乱,只能把它留在家里看家了。 “娘亲,咱们什么时候去舅舅家?” “怎么了,你想舅舅了吗?” “书昌哥哥还有玉禾姐姐的礼物还没给他们呢。” “过几天吧。”十四跟他解释,“快过年了,每一家都很忙,舅舅舅母肯定也正忙着置办年货收拾东西。咱们现在不好过去打扰。” “过完年之后舅舅跟舅母还要走亲戚,也很忙,咱们也不太适合过去。” “那什么时候适合?” “等他们走完亲戚吧。”十四说,“大概初六初七的时候,我带你过去。” “好。”肖砚很乖。而且属于早慧的范畴,思考能力和语言沟通能力都比同龄孩子高,平时十四跟他交流也喜欢两个人有商有量,习惯把事情摊开了说,而不是因为他是小孩子就只告诉他结果,只让他执行。 十四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阿砚,你的生辰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 “生辰?” “对啊。”十四道,“今天已经腊月二十五了,还有五天就是你的生辰。” 肖砚正好出生在除夕夜,而且是子时,新旧之交。 “过生辰需要礼物吗?”肖砚不太懂这个。 “当然。”十四说,“为了庆贺你出生,娘亲要送礼物给你。你可以现在就开始想,喜欢什么生辰礼物。” 肖砚开始想,十四骑着马继续往前走。 “书。”肖砚想来想去,他真的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因为他喜欢的,娘亲已经都给他了。 他什么也不缺。 要是选礼物的话,他想要书。 “什么书?”十四既惊讶又不惊讶。 “白龙传那样的书。” 十四从神都买来的那本白龙传,两个人是一起看的。她越看越觉得当初这本书没买错,肖砚同样十分喜欢。 “娘亲,你再买一本白龙传那样的书好不好?” “好啊,这有什么不好?”十四答应的爽快,不过又道,“但是阿砚,黄梁县里的书种类远远比不过神都。娘亲带着你去卖书的地方找,能不能找到就不一定了。” 肖砚闻言脸上的期待落下去一些。 “不过咱们还有五天的时间呢,可以慢慢找。”十四又说,“要是黄梁县没有的话,娘亲骑马带你去古梁县找。” 整个河东道最繁华的地方是嵩州,而嵩州最繁华的两个县,一个是黄梁县,另一个是古梁县。 “好!”肖砚闻言立即笑了,“娘亲你真好,你最好了!” “阿砚也最好了。”十四回应他,“你是我的宝贝,我当然对你最好。” 虽然硬要算起来,肖砚并非是她的孩子。 可是当十四一个人来到完全陌生的环境的时候,这个小家伙儿是唯一跟她有亲密关系的人,是唯一一个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 养肖砚,一开始是出于同情,出于责任,出于肖十四娘的记忆带来的对肖砚的疼爱。 但是随着两个人相处,他们早已变成相互陪伴的关系。肖砚依赖十四,但从某个方面而言,十四又何尝不是在依赖他? 上辈子她周围喧嚷热闹,但始终独身一人,那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离不开她的,也没有任何一个她离不开的人。就像她突然消失来了这里,那个世界里不会有人的生活因此产生影响。 然而来到这里之后,她因为种种原因有了羁绊,不再跟上辈子一样独身一人。这种感觉,十四很贪恋,很珍惜。 起码这个世界上,有了另外一个人是跟她紧紧连在一起的。她要是再突然消失了,有个人会因此伤心。反之肖砚受到了伤害,也会牵动她的情绪,让她拼尽全力去保护他。 这种跟所处的世界产生牵连的状态,十四很珍惜。 身边的这个小家伙儿,现在是她最亲的人。他们是彼此最亲的人。 (本章完) 第170章 又找到一本思九州的书 第170章 又找到一本思九州的书 剩下的几天,十四每天都带肖砚去书铺找传奇话本。功夫不负有心人,腊月二十八的下午,终于让他们给找到了。 这家书铺开在南市坟典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里面有几本生了灰的书,正是十四他们要找的。 “这几本书是我前几年从神都带回来的。”书铺的掌柜见十四把这几本无人问津的书扒了出来,有些惊奇。 当时买它们了好大一批钱,本想着是个稀罕物,带回来肯定能大赚一笔。可谁知事与愿违,卖了两三年,就卖出去一两本,还是赔本出手的。 剩下的这七八本,问的人也不算少,但都被价格劝退了。他不想再赔钱卖了,就放在那里当“镇店之宝”了。 “这位娘子对这类话本感兴趣吗?”掌柜并没觉得十四会买它们。她还没问价钱,问完之后,肯定立刻就放下了。 “觉得挺有意思的。”十四把找出来的几本书挨个翻开看,翻到第三本的时候,停下了。 这本书的扉页,有一个名跟一个号,名是思九州,号是囚笼居士。 这个思九州这么厉害吗?居然在这里也能找到他的书。 “掌柜的,这些书怎么卖?” “不瞒娘子,这几本书都是从神都进来的,价格上有些贵。” 十四知道它们贵:“一本要多少钱?” 其实这几本书价格有高有低,但是时间太长了,掌柜也有些记不清了。于是说了个中间的价位:“两万钱一本。” 两万钱一本,之前有人听了这个价,直接没忍住说了句:“这是抢钱吗?” “就要这本了。” 十四挑出来一本递给掌柜,后者直接愣住了。 这……居然卖出去了? 而且连价钱都没谈,直接一口价就应了。 唉!他怎么这么傻,把价钱说的这么低呢? 好不容易来了个肯买的财主啊。 “娘子只要这一本吗?要不再看看?” “只要这一本。” 她手里目前也就十来万,两万买一本书已经够奢侈了。 而且剩下那几本,她也没看上。 “不过掌柜以后要是再有这位思九州写的书,可以跟我说。” …… 顾家镖局。 连续询问了三四天,顾家的管家总算是把肖十四娘的事情打听了清楚,觉得可以交差了。 “家主,这位肖娘子的事情,有些复杂。”管家大概猜到了顾明璋打着什么主意,所以说话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把握语气。 “都打听到了些什么,你直接说。” 管家稳了稳,决定从肖十四娘的出身开始说起。 “这位肖娘子,大名叫肖十四娘,是黄梁县大韦村人。他爹叫肖福,生母肖林氏。” “肖福跟肖林氏一共养育了四个孩子,两子两女,肖娘子是第三个。她前面有两个兄长,后面有一个妹妹。” 娘家人不少呀,她居然还说没什么亲戚要来往。顾明璋听到这里心道,果然是他想的那样。 “这位肖娘子十五岁嫁给了和大韦村挨着的小韦村韦大河的次子,名叫韦志高。” 听到这句,顾明璋垂着的眼眸睁开来。 管家低眉垂眼继续说:“这韦志高是块读书的料子,肖娘子嫁给他的时候,他已经是童生。一年后的乡试中,又考中了秀才。” 秀才?看来他的第一任夫婿,还是个有本事的。 也正常,她本身就比一般女子出色,嫁得好也应该。 “他是什么时候死的?”顾明璋问。 “啊?”管家被问住了。什么,他刚刚说谁死了吗?怎么突然这么问? “那个韦秀才,是什么时候死的?”顾明璋重复问了一遍。 “韦秀才?”管家蒙了,“他没死啊。” 人还活的好好的,他还亲自过去看了呢。 “没死?” “是,没死。” “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 见顾明璋脸色变了,管家不敢有任何懈怠,继续说:“肖娘子嫁到韦家之后没多久就有孕,一年之后诞下一个儿子,便是她如今带在身边的孩子。” “半年前不知道因为什么,肖娘子突然带着孩子不见了人影儿。” 半年前,正好是她来应征镖师的时候。 “然后呢?” “然后韦家人找到了肖家,跟他们要人。两家为此还打起来了,但始终不见肖娘子出面。” “再后来从肖家那边传出消息,说是肖娘子跟韦秀才已经和离了。” “和离了吗?”顾明璋问。 “说是和离了。”管家答,“但是肖家放出的消息,韦家那边是被通知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韦家人后来也不去要人了,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黄粱镖局的那位肖娘子,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 可是再有本事又能怎么样,不守妇道,绝非良配啊。 一个女人放肆到她这个地步的,真是少见呐! 身为女人,就该守女人该守的规矩,做女人该做的事情,孝顺公婆、侍候夫君、养育子嗣。成天在外面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肖家也不是什么有名有姓的门户,不过是一个农家女,有幸做了秀才娘子,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而且她还对公婆不敬,对父母不尊。 这样的女人,娶到家里那不是祸害吗,搅的家宅不宁。娶了她,韦家当真是倒了大霉了。 那个韦秀才,当真是倒了大霉了。 …… 除夕夜,十四把肖砚留在外面看书,小砚陪着它。她则进了空间,准备年夜饭,顺便给他准备惊喜。 烤了蛋糕,加了红枣核桃葡萄干。蛋糕坯上了烤箱之后,她又按照网上搜来的方法自制了奶油。 然后对着电脑上的教程,开始给蛋糕裱。 事实证明术业有专攻,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十四第一次动手做蛋糕,也是手残人员。 好在她未雨绸缪,烤了两个蛋糕坯,制作奶油的时候做的量也多。 第一个确定做坏了之后,她索性直接在上面练裱。朵从奇形怪状变得越来越好看,在第一个蛋糕坯上面画满了两层,十四觉得练手练的差不多了。 她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凭借惊人的学习能力,从手残人员晋级为初级学者。第二个蛋糕做出来虽然还是不能达到满意的程度,但起码能看了。 蛋糕搞定之后,开始准备年夜饭。 这顿年夜饭,十四算是拿出了看家的本事,做了一桌涵括两个世界、南北两方各种口味的菜肴。 有她上辈子所在的那个世界里的宫保鸡丁、水煮肉片、锅包肉、红烧乳鸽、剁椒鱼头、醋桂鱼,还有在这里吃过的大历朝的西江料、缠云梦肉、单笼金乳酥、金栗平、暖寒酿驴蒸、金银夹平截。 觉得差不多了,终于关了火,从空间里出来。 夜幕正好在慢慢笼罩黄梁县,周围不断响起爆竹声。 这个爆竹并不是后世的鞭炮,而是用干竹子放到火上烤,竹管爆开发出的声音。 十四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情绪,前后加起来活了二十多年,她好像是第一次感受到过年的感觉。居然是在一本书里。 “娘亲!” 肖砚坐在堂屋的桌子上看新买来的话本,见到十四出来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向她。 十四一把将她抱起,在白白软软的小脸儿上亲了一口。 (本章完) 第171章 给肖砚过生日 第171章 给肖砚过生日 “娘亲,你的事情做完了吗?” “都做好了,给你的惊喜也做好了。”十四问他,“今天过年,也是你过生辰,你想在哪里过?咱们俩去空间里还是把饭菜都端到外面来?” 肖砚想了想:“能不能在里面过生辰,在外面过年?” 门外巷子里有人生了篝火,一群小孩子拿着竹子在放爆竹。他刚刚趴到门缝里看了,觉得有趣,他也想试试。 “当然可以。”十四答应道,“那娘亲先带你进去,就咱们两个人再加上小砚,给你庆贺生辰。等许了生辰愿望之后,再出来吃年夜饭。” “好!” 院子里有两盆素心腊梅,开着明艳娇俏的的明黄色小儿,是十四逛南市的时候买的。 梅香飘到了屋子里,她抱着肖砚走出去。来到腊梅树前,摘了几朵小儿,透过掌心的莲纹放到了空间的厨房里。 然后把儿子跟豹子一起带了进去。 “娘亲,怎么这么黑?” 空间里的白天黑夜和外面几乎是一样的,甚至比外面还要早一两个小时,所以现在已经黑了。 “因为我把灯关了。”十四说,“别怕,我抱着你进去。” “我不怕。” 十四把肖砚放到客厅的地毯上:“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 “好。” 十四到厨房里,拿起桌案上刚刚放进来的小儿,点缀到蛋糕上。她只做了奶油,却没有可食用的颜料,所以整个蛋糕通体都是白色的,只中间插了一根手指一般粗的红色蜡烛。 蛋糕上裱的是错落在上面的,她把腊梅一朵一朵放在奶油中间。 明黄色的腊梅,奶油白的底座,朱红色的蜡烛,完成点缀之后整体造型分外和谐。十四点燃了蜡烛,端着蛋糕走出去。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 十四捧着蛋糕出来,蜡烛发出的光亮在客厅里铺出一大片由内向外的光晕。肖砚先是被第一次见到的蛋糕吸引了目光,然后十四开始唱好听的歌谣。 他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拍着小手冲向十四。 “娘亲,娘亲!” “宝贝儿,祝你生辰快乐。” 十四还没走到桌子旁边就被肖砚抱住了,她停下,直接蹲下来,把蛋糕举到了肖砚面前。 “娘亲,这是什么?好漂亮啊!” “这个叫蛋糕,生辰蛋糕,专门做给过生辰的人的。今天是你的生辰,专门做给你的。” “好香!”肖砚闻到了蛋糕发出的香甜的气息。 “你先闭上眼睛,在心里许一个愿望。”十四说,“说完之后把蜡烛吹灭,然后就可以尝尝蛋糕是什么味道啦。” 肖砚照做,立即闭上了眼睛。可是……要许什么愿望呢? 那就快快长大吧。快快长高,练成很厉害的功夫,跟娘亲一样厉害! “娘亲,我在心里说完了。” “好了,把拉住吹灭吧。” 肖砚深深吸了一大口气,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呼!” “好啦!阿砚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十四把蛋糕举高一些,递到他嘴边。 “咬一口尝一尝。” 肖砚看着眼前的蛋糕,好漂亮啊。要是咬了,不就咬坏了吗? 十四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犹豫,笑道:“傻小子,这个就是用来吃的,不吃的话时间长了就该坏了。” 肖砚咬了一口。 “好吃吗?” “甜甜的。”肖砚夸赞道,“好吃!” 十四做的一切食物,他都很捧场。 “好了,走,去那边桌子旁边。”十四站起身,“我去拿刀把它切开,你尝一尝里面的蛋糕坯,里面你应该更喜欢。” 十四把蛋糕放到了客厅的桌子上,开了灯,又拿了盘子给肖砚切了蛋糕。 “先吃一点垫垫肚子,等下还有年夜饭。” “好!”肖砚先用勺子舀了一块蛋糕,递向十四,“娘亲,你吃。” 十四吃了蛋糕,然后放他坐在那里吃,开始往外端年夜饭。他们穿的厚,来到空间里不久就开始热了。 把全部的年夜饭都移到外面之后,又把肖砚跟小砚接出去。 “正好天黑了,可以开始吃饭了。”十四说,“剩下的蛋糕先放一放,饭菜一会儿就凉了,先吃菜。” 虽然屋子里烧了炭火,但腊月的寒意还是很厉害的。 肖砚乖巧地把蛋糕放到一边,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娘亲,我可不可以把蛋糕给阿凛和齐乐成送过去一些?”他问。 他知道跟朋友分享,十四自然支持。 “当然可以,不过今晚大家都在各自家里吃年夜饭,咱们明天过去送好不好?我待会儿把蛋糕切好放到食盒里,拿到外面来。” 外面天冷,比冰箱更可靠。 “好!” 十四特意买了几坛葡萄酒存在家里,吃饭的时候打开喝。母子两个吃饱喝足之后,十四给肖砚穿上了兔毛做的小氅衣,带着他出了门。 门外巷子里的篝火只剩下了火堆,发着红光。十四从家里拿了木柴,把它重新燃了起来。 然后又抱出五六根准备好的放爆竹的竹子,放到火上烤。 “砰!啪!” “响了!”肖砚惊喜地跳起来,“娘亲,响了!” “你也来试一试。”十四把手里的竹子交给他,然后抱着他,继续把竹子往前递。 “砰!啪!啪!” 这一次一连三响。 “哇!娘亲!又响了又响了!” 火光映照着孩童红扑扑的脸颊,十四看得心满意足。 他们在外面放爆竹,引来了周围住户家的小孩子。有些年夜饭还没吃完,就从家里跑出来了。 十四也不小气,把竹子分给他们,然后继续往里加木柴,四五根爆竹一起在火上开。 他们刚才拿出来放爆竹的都是家里不用了的坏竹子,像扫帚的把手这类的,没有十四给的长,更没有它出来的声音响亮。 几家的孩子被十四一人一根竹竿就收买了,围着肖砚叽叽喳喳。 又过了一会儿家里的大人们也出来了,纷纷和十四打招呼。 “肖娘子是刚到这里的吧,从前没有见过你。”和十四做邻居的是一家四口,男人姓朱,在南市做生意。妻子朱李氏,白白胖胖的,二十四五岁,是个和善的妇人。 “搬进来也有两个月了,但我们不常在家,所以李娘子看着面生。” “肖娘子跟孩子两个人住吗?” “对,就我们两个人。” 十四害怕又一个刨根问底的,谁知道却不是。 朱李氏闻言道:“那你平日里要是有什么力气活儿,自己干不了的,过来找我就行。我和我当家的过去帮忙。” 十四略有些意外,居然碰到了这么一个热心的邻居:“多谢李娘子了。” “谢什么,都是邻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本章完) 第172章 过年 第172章 过年 小孩子们玩儿兴奋了,一直临近子时,仍旧不见疲惫,家里长辈出来喊都喊不回去。 主要是十四的木柴不断,篝火一直燃着。第一批竹竿烧完之后,她又进院子抱出来一捆,发给小孩子们继续玩儿。 她抱出来第二捆的时候,朱李氏看得直心疼:“这么好的竹子,要五六文一根吧。你就都给他们这么霍霍了?” “这不是买的,是别人送的。” 十四也没说谎,这两捆竹子都是买梅的时候店家送的。 过这个年,她虽然不用准备年货,但的钱也不少。买话本了两万,买腊梅了一万,又添置了木柴、木炭、笔墨纸张等,用掉了五六贯左右。 肖砚一直玩儿到子时中,正好跨过了他的生辰。然后终于筋疲力尽的小孩子们也舍得散开了,各自被父母领回家。 十四带着肖砚去空间里休息,两个人睡饱了才慢慢起床洗漱,然后从空间里出来,迎接新年的第一天。 要是严格算起来,他们睡觉的时候已经是新年的第一天了。 打开堂屋门来到院子里,看到几双孩童的眼睛趴在他们家门缝儿那里往里看。 十四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门外响起孩童的喊声。 “爹,娘,肖娘子他们起来了!”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十四疑惑地走过来开门,大门刚打开,就看见朱李氏端着一个还冒着白色烟雾的碗从他们家走出来,转身往这边来。 “肖娘子,新出锅的饺子,快趁热吃!” “我这里也是刚出锅的,快来快来!” “你们俩这动作可真快,还有我家的。肖娘子,拿给你跟小郎君尝尝。” 这几户人家的小孩子一连拿了十四两根竹竿,所以不约而同地,大年初一给他们煮了饺子送过来。 十四盛情难却,连忙拿出自家的碗来盛,盛好之后让几家的妇人们拿着碗回去。 “肖砚起来了吗?”朱李氏的小儿子问。 “起来了,在屋里呢。”十四道,“你要进去找他玩儿吗?” “人家还没吃早饭呢,等会儿再过来。”朱李氏要拉着他回去。 “没关系,我们家就我跟阿砚两个人,没那么多规矩。”十四对小男孩儿招手,“过来吧,我让阿砚给你拿吃。” 一听有,小男孩儿立刻飞奔过来,她娘想拦已经晚了。 “这皮孩子。”朱李氏有些不好意思,“肖娘子,那打扰你了。” “没事李娘子,你回去忙吧,孩子在我家玩儿就行。” 十四领着小男孩儿进屋,肖砚正要领着小砚出来找她。 “啊!”小男孩儿被小砚吓得躲到了十四背后。 “别怕,小砚不咬人。”肖砚立刻安抚他,“你看,它特别乖。”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他还把手放到小砚脖子上,像撸猫一样呼噜他的毛发。 小孩子之间有他们对彼此的信任,小男孩儿很快信了肖砚的话,两个人一起围到了小砚身边。 前几天十四心血来潮给肖砚跟小砚一起量了量身高,肖砚的身高已经长到了112公分,而小砚,已经是一只体长1.4米,尾长70公分,肩高80公分的豹子了。 小砚站起来,肩膀差不多到肖砚的脖子,抬起头的时候头顶和他差不多齐平。 它懒洋洋地卧在地上,任由两个孩子的小手摸摸他的头,摸摸他的背,摸摸他的爪子。 “小砚是不是很乖?” 小男孩儿点头。 这只大豹子可真乖,比猫儿还乖。 十四从几家给他们送的年货里找出果跟点心、蜜饯,盛了一盘、两盘点心和一盘蜜饯,放到了堂屋的桌子上。 怕小孩子够不着,又移到了一张椅子上。 “这里有零嘴儿,想吃自己拿,不用客气。” 虽然挺十四这么说了,但小男孩儿还是不好意思上前去拿,肖砚抓了一把,又捡了两块点心给他送过去。 一开门就收到了四五碗饺子,十四也不用准备早饭了,直接拿了筷子跟肖砚一起吃饺子。 小男孩儿是吃过饭出来的,吃着,继续看小砚睡觉。 早饭刚吃完,另外几个昨晚一起玩儿的孩子也过来了,十四让肖砚招待他的小伙伴们,自己则去洗刷碗筷。 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飘起了雪,新年的第一场雪。 他们从神都回来的时候赶上了两场雪,还都是将近一尺深的那种。当时只觉得大雪天耽搁行程,还增加了护镖的难度。 果然相同的景色在不同的环境下给人带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这样闲下来,站在廊下看着羽毛一样的雪落到凌寒绽开的明黄色腊梅上面,别有一番意趣。 十四突然想喝酒,围着屋里的火炉,喝着葡萄酒,跟阿砚一起读着新买来的思九州的书。 但是算了,还是站在廊下赏赏雪看看吧。 屋子里一群孩子正围着小砚说童言童语,她不想去打破那个氛围。 “请问娘子,知道肖娘子家住在哪儿吗?”院墙外传来一个男声。 肖娘子,找她? 继而是朱李氏的声音:“你们找肖娘子?我家隔壁就住了一位肖娘子。” 十四往大门处走,来到门外的时候正好看到朱李氏领着人过来。 “林三?” “肖娘子!” 林三牵着一辆驴车,看见十四之后兴奋地朝她挥手。 “还真是过来找你的呀。”朱李氏见俩人认识,也不继续带路了。 “多谢李娘子了。” “嗐,这就两步路的事儿,有什么好谢的。”朱李氏想起自家的崽子还在十四家里呢,“肖娘子,你家来了客人,我去把我家的小崽子带出来。” 几家的院子是挨着的,她们在门外说话,说完就传到了剩下几家的院子里。 于是另外几家的妇人们也纷纷从院子出来,到十四家里把自家孩子领回家。 十四这边招呼着林三跟他牵着的驴车上面的老妇人,顾不上家里的孩子们了。 但是显然肖砚这个小主人做的很好,小孩子们出来的时候,每个人两只小手都抓的满满的,一手是,另一只手里是蜜饯或者点心。 “快跟肖娘子说谢谢。”大人们领着孩子回家的时候,挨个跟十四说了谢谢。 “大冷天的,你怎么过来了?”十四把大门推开,让林三把驴车牵进院子里,“快进来。” “车上是你娘吗?” 端午安康~祝大家都有好心情,平安喜乐~ (本章完) 第173章 林三要卖身为奴 第173章 林三要卖身为奴 车上的老妇人身上裹着被子,原本应该是躺着的,到了十四家门口的时候坐了起来。 “是。是我娘。” 林三把车栓到院子里的槐树上,十四帮忙去扶老妇人。 “不敢让娘子动手。”老妇人有些慌张,“老婆子自己就能下。” “没事儿。”十四态度和蔼,“请问婆婆怎么称呼?” “娘,你别怕,肖娘子是好人。”林三一边扶着他娘下车,一边说,“他平时对待我们就跟亲弟弟一样,对你好也是真心的,不是做样子。” “老婆子娘家姓孙。”林孙氏刚从车上下来,就给十四跪下了,“谢谢娘子啊!谢谢娘子救了我小儿子!” “这是干什么?”她要去磕头,十四立即拦住她,“孙婆婆,我是晚辈,可受不起你这样。” “娘!”肖砚在廊下喊十四。 “外面冷,你先进去吧。”十四一边把林孙氏扶起来,一边跟肖砚说,“领着小砚去卧室。” “还愣着干什么,扶孙婆婆进去呀。” “是,是。” 两个人一起,扶着林孙氏进了堂屋。期间她不住声地跟十四道谢。 进屋的时候,肖砚已经把小砚领到卧室里面了。十四担心吓到林孙氏,老年人可不如小孩子禁吓。 十四把人扶到椅子山,刚放开手,她又要跪下来。 “林三。” “娘。”林三拦住了她娘,“别跪了,肖娘子不喜欢别人跪她。” 一听是十四不喜欢,林孙氏立刻不跪了,被林三扶着坐到了椅子上。 “娘子,你对我们家有大恩啊!”孙婆婆说着,眼泪就从眼里淌出来,挂在了松垮干裂的皮肤上。 “您从进到院子里,已经跟我说了无数次谢谢了。”十四摸着茶壶里的水已经凉了,要去火炉上重新接。 火炉上面放着烧水的铁壶,只要炭火烧着,里面的水就没断过。 “肖娘子,我来。” 林三连忙过来抢着干,十四也不跟他争,把茶壶跟铁壶都给了他,然后坐到了林孙氏对面。 “孙婆婆过来是为了林三的事吗?” “是啊,他回去都跟我说了,要不是有娘子你,他就回不来了。” 十万钱呐!把他们家所有人卖了都不值这个数。 要不是这位肖娘子,她这辈子到死都见不到这个小儿子了。 “肖娘子,这个,这个是给你的。”林孙氏是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妇,不会说,只能直接用行动来表明来意。 十四狐疑地接过她递过来的纸,原来是一张契约,卖身契。 上面写了林三愿意自卖自身,给她做奴仆。 “这是什么意思?”她看向林三。 林三重新接了热水在茶壶里,然后走到桌子旁边倒水。 “肖娘子,我回家之后实在是瞒不住,就把事情跟家里人说了。”他把第一杯水送到十四面前,“这是我娘的决定,我大哥大嫂还有我二哥他们都同意。” “我自卖自身,从今往后就是你的奴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肖娘子,这是我们家里都说好的。”林孙氏接话,“今天过来一是为了感谢你的大恩大德,二是过来给你送这张卖身契。” “我们家没人识字,这是找了村正帮忙写的。三儿他画了押,从此以后就是娘子家的奴仆了。” “孙婆婆,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十四道,“林三本是平头的良民,写了这样的合约,可就入了贱籍。”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家虽然没有识字的人,但是也知道再穷也比给人当奴仆强。” “可是……可是要是没有肖娘子您救命,三儿现在活都活不成了,更别提当良民还是当奴仆了。” “我们决定让他卖身给肖娘子,是为了报娘子的大恩。没有娘子,三儿现在也不能站在这儿。” 除了这个之外,林孙氏还有她自己的打算。 林三虽然在镖局走镖,赚的比一般人多。可是有她这么一个药罐子当累赘,干了两年了也没能攒下钱来盖房子娶媳妇。 是她耽误了后头这两个儿子呀。 原本挣的钱就都给她买了药,这孩子一点儿都不舍得往自己身上。已经够苦的了。现在又背上了一身债,夹在债务跟她这个药罐子中间,是要把这孩子逼死吗? 她舍不得啊! 这位肖娘子肯定是个善人,卖身给他做了奴仆之后,三儿起码有人靠着了。肯定比继续留在这个家里要过得好。 林孙氏这个想法藏得深,十四是不知道的。 “孙婆婆,我救林三,并没有施恩的想法。他们是跟着我出去走镖的,当时换了别的人陷入困境,我也是会救的。” “所以这件事你们不用太在意,至于这卖身契,就更不必了。”她把卖身契推向林孙氏,“您收回去吧。” 没想到此举居然引起林孙氏这么大的反应,见十四把身契推回来,她立即就大哭起来。 “娘子啊,您是看不上三儿吗?求求您了,求求您收下他吧。” “娘,你别这样。”林三把跪倒在地的林孙氏再次从地上扶起来。 一看这阵势,十四瞧出不同了。 这位孙婆婆让林三自卖自身给她,好像不只是报恩这么简单。 林孙氏自乱了阵脚,害怕十四不肯收下林三,哭着把所有的盘算和盘托出了。 “肖娘子,您应该也清楚我家里的情况。三儿他继续留在这个家里,他这辈子就毁了呀!我求求肖娘子,求求您再发发慈悲,就收下他吧。” 话说着这个份儿上,十四又联系了林三家里的情况,算是慢慢明白过来了。 原来这位孙婆婆甘愿让儿子卖身为奴,打的是这份主意。 以她的性格,一旦收下了林三,十万钱是肯定不用他再还了。而平时到牙行去买一个成年壮丁,最多三万钱。 而且大历朝的传统,家中奴仆的人生大事,一般都是主子做主的。 她如果收了林三,也肯定不会不管。 这位孙婆婆,是用她的心善,算计到她头上了呀。 可是想通其中关窍之后,十四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也不气。 林三他娘这么做,主要目的不是为了算计她,而是为了让儿子有个更好的未来。就算是入了贱籍,也比他现在的处境要强。 爱子之心而已,不过是顺带着算计了她。 嗐!人跟人之间往来,有几个不算计呢? (本章完) 第174章 收下林三 第174章 收下林三 把事情看透了之后,十四要考虑的就是收不收林三的问题了。 说实话,十万钱,她并不是很在意。一开始替林三出钱的时候,也已经做好了他可能一辈子也还不完的准备了。 不过,说是没有抱着施恩的心思,但是出完钱之后,她自认也有过隐约的想法。她考虑过,如果未来有需要人的地方,因为有这份恩情在,林三几乎会随叫随到。 可是这些都是曾经冒出来过的想法,她并没有马上就让它变成现实的打算。将来要用人,也不是非林三不可。 手里有钱,她何愁买不到人?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新年的第一天,林三和他的母亲,居然把这个选择题推到了她面前。 “林三要是当了我的奴仆,就不会再有人身自由了。”十四开口道,“他现在走镖,一个月还有几贯钱的辛苦费。” “但成了我的奴仆之后,要不要继续走镖,就是我来定,而不是他来定了。这一点,你们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林孙氏回答的很快,“娘子,我们想明白了。既然已经成了您家的奴仆,肯定要听您差遣。” 林孙氏已经想了各种可能,就算林三将来走不了镖了,那也比现在强。现在确实赚得多,可赚的再多他也不会给自己留下一文钱。 她这个小儿子,是个良善人,不会放着她不管不问,更不会欠着人家的钱不还。 他只会不断地逼迫自己,自己再苦都不会觉得苦。 这个肖娘子是个良善人,跟了她,是三儿的一条活路。 十四突然发觉,知道对方的想法的情况下再说一些话,挺没意思的。 可是这些话,他又不得不说。 “当了我的奴仆,我就算不发月钱给他,也不会违反律法。”她道,“包括他的生死,都掌控在我手里。” “我就算有一天发脾气打死了他,也不犯法。” “孙婆婆,就算是这样,您也仍旧想让林三卖身给我吗?” 林孙氏被十四镇住了,不能分辨她说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这位肖娘子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提前把丑话说在前头? 还是故意来考验她? 她能拿出十万钱救下三儿,肯定是个良善人。小二也说了,她是个出手阔绰的人,是个好人。 可是人都是会变的,而且很容易变。这位肖娘子现在是好人,不一定一直是好人。 就像她说的,三儿给她当了奴仆之后,生死就不由自己掌握了。 她……要不要仍旧相信这位娘子的人品? 林孙氏自嫁到林家之后,几乎一辈子没再出过他们家所在那个小村子。她明白自己见识短,肯定会有很多考虑不到的地方。 所以这样的事,只能凭感觉了。 她感觉……这个肖娘子会是个能给三儿带来好日子的人。 她还是觉得,三儿跟着她,比继续留在这个家里要好。 对,这位娘子是个好人,是能跟的。 “娘子,您就收下他吧!” 呵,这位老婆婆还真的对她的人品有信心。 因为有信心所以明打明地“算计”她,就看准了她不会苛待林三。 这种被人信任同时又被人算计的感觉,奇怪极了。 “林三。”十四不看林孙氏了,而是问林三,“你是什么想法?” “别看你娘,你只告诉我,你是什么想法?” “我愿意跟着肖娘子。”林三当然愿意,做奴仆也愿意。 他没有像他娘那样考虑的那么多,到现在仍旧不知道他娘是什么想法。他愿意,只是因为内心对十四的崇拜。 他相信,能跟在十四身边,就算是做奴仆,也前途无量。 十四看看林二,又看看林孙氏,在两个人相同的期待不同的眼神中,缓缓点了点头。 “我收下他了。” …… 林三把林孙氏扶到了驴车上,给她掖好了被子,然后过去解绳子。 十四是看出来了,这个憨子,从头到尾都没看懂他娘到底是什么盘算。 十四忍不住道:“林三,你有一个好母亲。” 诚然,林孙氏没见识,但是因为爱子之心,让她发自本能地去替儿子找出路、博前程。 有一个这样的母亲,难怪林三的品性被塑造的不错。勤恳、待人真心、任劳任怨、知恩图报。 十四被她这份笨拙又深沉的爱子之心打动了,所以甘愿被算计。 已经把头缩到被子下面的林孙氏听到十四这句话,顿时老泪纵横。 这位肖娘子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人,也当真是一个大善人。 三儿跟了她,没有错,不会错。 “你虽然卖身给了我,但暂时还做你自己的事情就行。我有需要你替我做事的时候,自然就会跟你说了。” “我知道了肖娘子。” “放心,只要你不走弯路,努力长进,我不会亏待你。” “我记住了,肖娘子。” “好好对你娘。好了,回去吧。” …… “娘亲。” 客人走了,肖砚才带着小砚从卧室出来。 十四才想起来,半晌午了,他们家的豹子还一顿没吃呢。 院墙边的鸡圈里养了十几只鸡,是她特意买来喂小砚的。 十四到鸡圈里,捞出一只鸡丢出来。 还没落地,就被小砚一口咬住了。 一只根本不够它吃,十四又逮了一只,随手扔进院子里。不用管,等第一只吃完,它自然就该过来逮第二只了。 它被她训练的连野鸡都抓住过,平常的家鸡更不必说了。 两只,应该差不多了吧。十四从鸡圈里出来,把门关上。 “娘亲,小砚想上山了。”肖砚觉得小砚最近有些无精打采了,肯定是太久没出去跑过了的原因。 “啪啪啪!” 门又响了? “肖娘子,是我。” “你怎么又回来了?” 怕鸡跑出去,也防止有人经过看到豹子在进食被吓到,所以把门关上了。 十四过来开门。 “肖娘子,这是给你带的干菜。”林三手里提着一个很深的竹篮,篮子里面塞满了晒干了的蔬菜。 “不值钱,但我们家实在没有能送出来的东西了。感觉就这些晒干了的菜,应该还算稀罕一些。”他把篮子递向十四,“刚刚太匆忙,忘了从车上拿下来了,出了胡同才看到。” “我收下了,替我谢谢你娘。” 林三又作了几个揖,跑着离开了。 “娘,这要怎么吃?”肖砚看着篮子里的干菜,黑乎乎的。 “包包子、包饺子、吃火锅,都可以。”诶对,她好久都没吃过火锅了。 不行,吃一顿火锅的辣椒,都够种好多地了。 十四打消了了这个念头,为了省那些种子,她都戒辣好久了。 不好意思大家,我也发现了章节发布的问题,目前已经在联系编辑大大了,今天加更一章。 (本章完) 第175章 送蛋糕 第175章 送蛋糕 “阿砚,我带你上山怎么样?”十四突发奇想。 雪越下越大,下到晚上肯定就有脚踝那么深了,要是后面再下,可能好几天都进不了山。 小砚确实该带到山里去跑跑了。 而且,去山上看雪景,跟在院子里肯定又有不一样的感觉。 她空间里的物资充足,就算上去之后被大雪封到里面也不怕,只考虑生存问题的话,在里面待一两个月都不成问题。 “好啊!”肖砚当然支持。 “不行啊娘亲。”他又忽然改了口。 “怎么了?” “今天要去给齐乐成还有阿凛送蛋糕,还没送呢。” 对哦,她把这件事给忘了。 “那这样,我现在去做午饭,咱们吃完午饭之后去给他们送蛋糕。” …… 十几个菜的年夜饭母子俩吃了不到三分之一,十四稍微热了一些,又闷了米饭,一顿午饭就解决了。 午饭之后先提着给齐乐成的蛋糕去黄粱镖局,母子两个直接走着去的,就当消食了。 过来的时候齐天衡他们正在吃午饭,镖局里的人都在饭堂里。 “肖娘子。” 少年们纷纷起身跟十四打招呼。 他们跟别的镖师不一样,别人都回家过年了,而他们只能留在镖局。 “坐下吃饭吧。”十四让他们坐下继续吃。 “肖砚!你怎么过来了?”齐乐成看到肖砚,直接从饭桌旁离开了。 “肖娘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有什么事?”齐天衡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 “齐当家别紧张。”十四提了提手里的食盒,“我们过来给阿成送一些东西,吃完饭就走着过来了。” “你快坐下吃饭吧,不用管我们。” “那肖娘子自便,反正是在自己家。”齐天衡坐回去继续吃饭了。 一旁的齐夫人随着他一起起身,见他坐回去才重新落座。听到这句话,心头立即哽了一下。 什么叫自己家?这哪里是她的家? 一口吃的也值当亲自跑过来,小家子气。 “这是什么?”齐乐成看着十四把蛋糕从食盒里拿出来,既惊奇又兴奋。 “这个叫蛋糕,是娘亲做的,特别好吃。”肖砚卖力推销,“昨天我过生辰,娘亲说这是专门给过生辰的人做的。昨天比现在漂亮,上面还有儿呢。” “现在也有儿。”齐乐成指着上面的黄色小儿,“漂亮。” “那你快尝尝,很好吃的。” 齐乐成尝了一口,赞不绝口:“好吃!” “阿砚昨天过生辰吗?”齐天衡听到了肖砚的话,“肖娘子怎么不说一声,大家一起吃顿酒席,庆贺庆贺。” “他生在除夕夜,不太好意思麻烦大家。小孩子的生辰,能简则简了,用不着大费周章。” 齐天衡想着,待会儿准备一些什么礼物给肖砚送过去比较合适。 “这个真好吃,我以前从来没吃过。” “我也才吃过一次。” “能再做吗?” “娘亲说生辰的时候才能做的。” 两个小孩子正在说话,齐夫人突然插进来:“什么东西非要生辰才吃呀,平日里想吃做来吃不就行了?” “阿成你要是想吃的话,娘让厨子给你做。” 十四也不理睬她,会做,那你就做呗,想做多少做多少。 “阿砚,咱们该走了。” “那我们先走了。”肖砚跟齐乐成告别。 “这么快呀。”齐乐成丢下了吃蛋糕的勺子。 “还要去给阿凛送。” 当真是……一口吃的东西,亲自送到这里还不够,还要再送去顾家镖局。 齐夫人从前觉得这肖十四娘就跟不沾人气儿一样,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小门小户出来的果真都是这样,小家子气,一文钱的东西都看得比天重。 顾家能没有厨子吗?还要他们母子俩亲自送过去。 不对……他们不光是要去送吃的吧。 听说顾明璋也送了他们一大车年货,她又不是顾家镖局的人,怎么一个大当家巴巴地跑来给她送年货? 顾明璋看上她了? 要真是看上了,能娶回家去最好。她去了顾家镖局,也不用再过来烦人了。 就是这顾明璋的眼光可着实不怎么好,那么多家室好样貌佳的女子不要,偏偏看上了这么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 齐天衡和齐乐成都要起身送,十四把他们拦下了,带着肖砚出了饭堂。 至于期间齐夫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一律被她忽视了。这女人心思七拐八绕的,她懒得去猜,更懒得周旋。 …… 顾家镖局在城北,必须要骑马过去了。 十四带着肖砚走回家,提了食盒牵了马。浇灭了家里的炭火,把小砚接到了空间里。 她打算送东西送过去之后直接从北城门出城,然后把小砚接出来,跑去山上。 母子俩被顾家的小厮带着去见顾凛,却没见到顾明璋。 “你们家主呢?”十四随口问,大年初一居然不在家? “家主应该是有事情在忙,让小的直接领着肖娘子过来找小郎君。” 十四不疑有他,也没再多问。 把蛋糕给了顾凛之后,两人从顾家镖局离开,一路跑马出城。到了城外之后把小砚放出来,一豹一马一起往西走。 到了城外的小砚尽情撒欢儿,用肖砚的话来说,那就是高兴极了。到了山下的时候十四把马也弄到空间里,然后徒步往上走。 积雪刚刚没过鞋底,她领着肖砚一路往上走,一大一小两双脚印清晰地印在上面。 至于小砚,进了山比在外面更兴奋,已经去驰骋了。十四也不担心它找不到他们,只管牵着肖砚往上走。 走到了半山腰,肖砚累了,进了空间。她换上行军靴,一路行进到山顶。 这座没有名字的山脉是几座山连在一起的,横在黄梁县西面。站在山顶往下俯瞰,整座黄梁县城的风光尽收眼底。 漫天飘雪,袅袅炊烟,一起笼罩着黑瓦白墙的建筑,北方的冬天完全是水墨勾勒的。但这副水墨画画的不是江南的秀丽烟雨,而是中原大地的恢弘大气。 陶冶了一会儿情操的十四,拿出匕首,像豹子一样一头窜进了山林里。 …… 雪果真越下越大,一直持续了两天两夜。母子两个加一只豹子一匹马,在山里待了三天,呆够了,出来了。 回城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四的早晨,官道上有往来不绝的车马,都是相互走亲戚的人。 他们家没什么亲戚,乐得一身轻松。 说着没有亲戚,回到家的时候,这亲戚就上门了。 一更~ (本章完) 第176章 返回,放假 第176章 返回,放假 孟夫人母子在神都停留了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启程返回嵩州。 这一路上,自然又是多番惊险。不过还好,到最后都是有惊无险。 回到古梁县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三,民间开始祭灶神了。 镖局从古梁县离开返回黄梁县的时候,刺史府不仅支付了两家镖局该有的护镖费用,还一家准备了一车的年货,派了两辆马车替他们送回黄梁县。 这些年货当然不是孟夫人置办的,她刚从神都回来,没有那个时间。 不过孟常怀身为一州的父母官,这么多年,他们家过年的年货还真不太需要自己置办。 黄粱镖局的规矩,腊月二十三到正月初七给所有走镖人员放假,正月初七之后再开始走新年的第一单生意。 他们回来的正好,回到镖局的时候,已经有一部分人放假回家了。 十四跟齐天衡交割清楚银钱,得了二十万的分红。 然后给跟着她走镖的这波人发了红包,除了齐先和佟羊之外,一人五贯钱,十五个人一共是七万五千钱。 给齐先和佟羊一人发了一万。 镖局里散红包一共散出去九万五。 又拿出三贯来给孟家负责来黄粱镖局送年货的小厮当辛苦钱。 刚到手的二十万,转眼就出去了一半。 齐先回去收拾回家过年的行李了,肖砚去给齐乐成送礼物了,十四被齐天衡留下说话。 “肖娘子,这是今年镖局的账目。”齐天衡将一本账簿推向十四。 “账目我就不用细看了,这也不是我在行的东西。”十四道,“齐当家直接说吧,我听着。” 齐天衡很高兴,接着十四的话道:“自肖娘子加入黄粱镖局以来,不到六个月,镖局的总营收是三百五十万八千。” 其中有一百六十万,是十四直接贡献的。 三百五十万,这也不算多呀。十四不太满意,一年要想收入一千万的话,半年也该有五百万才对。 “肖娘子别急,听我继续说。” 十四示意他接着说。 齐天衡的嘴角又上扬了一些:“刚刚说的,是已经完成的生意,钱款都已经结清楚了。” “但是除了这些之外,镖局已经又接了十几单年后的生意。” 十四闻言眉毛微挑:“年后的生意现在已经预约了?” “对。”齐天衡道:“自肖娘子接下了刺史府的生意,来找我们护镖的客人又翻了一翻。” “这十几单当中,有将近十单,都是肖娘子西上神都之后接到的。其实还有一些想让咱们过年走的生意,但被我婉拒了。” 生意重要,但规矩不能因为钱多就随意更改。 已经一年了,谁家都有老人孩子,都需要一些时间和家人团聚。 对于齐天衡没有过分压榨手手下人这一点,十四还是很认同的。 “这十几单当中,有两单客人特意指定了,必须肖娘子来当主镖师。”齐天衡道,“一家是做丝绸生意的余家,另一家是开医馆的梅家。” “余家是河东道最大的丝绸商,跟神都和外域同时做生意,嵩州有四大富商,方、余两家皆在其中。余家的二娘嫁给了方家的二郎,两家是姻亲。” “梅家在开医馆的同时,也做药材生意。他们家祖上是宫里做御医的,祖籍在黄梁县,所以神都和嵩州都有根基。” “别看梅家的名声不如方家余家大,但要是真论起财力,他们不一定赢,梅家也不一定输。”齐天衡道有些激动,“不过梅家想来行事低调,不太看重这些虚名。” “余家是方家的姻亲。”十四问,“梅家和方家有什么关系吗?” 这些豪绅之间肯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十四问的是,梅家的生意是不是也是通过方家介绍来的。 “肖娘子机敏过人。”齐天衡赞道,“梅家和方家是世交。” 果然。 看来方家的那趟镖,给她拉来了很多潜在客户呀。 “这两家的生意,开价都是一百万。” 嚯!十四惊喜了一下。 两百万,走完这两家的生意之后,她就能到手一百万。工程款有着落了,辣椒种植投入也有着落了。 不错不错。 十四见齐天衡一副你快问我这十几单生意一共值多少钱钱的表情,遂了他的意。 问道:“那齐当家,目前已经预约的这些生意,能给镖局带来多少营收?” “五百万。” 这还差不多。十四满意了,加上这五百万的话,就有八百五十万了。来年七月之前把营收提到一千万,轻轻松松。 “肖娘子当真是我黄粱镖局的贵人,是福星!” 自从肖娘子来了,整个镖局的气运立即就起来了。生意上财源广进,护镖的效率和质量也比之前提高了不少。 今天看着十四带着一群年轻人往镖局里走的时候,齐天衡看到了无限生机,是被肖十四娘带出来的,属于黄粱镖局的无限生机。 他黄粱镖局,未来一定能做大做强,有无限可能! “齐当家过誉了。”有时候还是需要客气一下的,虽然十四觉得她当得起。 “不过分不过分,肖娘子当得起,绝对当得起。”齐天衡道,“待营收到达一千万,我立即和肖娘子签订合约,将黄粱镖局的股份分你两成。” “好。”这个,十四就不客气了。 十四收股份收的开心,齐天衡送的也开心。 这才两成,他期待着四成股份送出去的那天。 那一日,他黄粱镖局的年营收就能到达三千万了! 两个人谈完之后从书房里出来,见几个人站在外面。 齐先、佟羊还有林三。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师父,我东西收拾好了,这就要回去了,过来跟你告别。”齐先背着一个包袱。 “你家离得远吗?”十四还不知道齐先家在哪里。 “不远。”齐先道,“就在隔壁玉梁县。” “骑马一个半时辰就到了。”站在他旁边的佟羊补充道。 “那现在回去正好,天不会黑,城门也不会关。”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她对城门的开关很敏感。 “别忘了把你伯母给你们家准备的年货带回去。”齐天衡提醒道。 “我知道了伯父。” 齐先答应了,却不见要动身的意思。 “你还有事?”十四问他。 “没有。” “那怎么还不走,愣着干什么?” “师父,正月初六我才能回来。” 十四没领悟到他的意思:“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但功夫也别丢了。等你们回来之后,我会组织一场测试,体力不达标的都要受罚。” 齐开的不舍之情被十四两句话切了个稀碎。 佟羊在旁边忍不住笑。 “师父,这么长时间见不到我,你就没有舍不得我吗?” 原来这小子在这里等着呢,十四有些受不了,又有些好笑跟心软。 “行了别肉麻了,你再不走,今天就走不了了。”她微笑着道,“放心,也就半个月,半个月之后你就得回来去山里吃土了。” (本章完) 第177章 来亲戚 第177章 来亲戚 是肖七郎一家过来了。 “姑姑!阿砚!” 肖书昌和肖玉禾从车上跳下来,迎着他们跑。 “堂哥,嫂子,你们怎么有空过来了?”而且还来的这么早。 “什么叫有空呀,过年谁家不走亲戚?”肖七郎比她更疑惑,“这一大早的,你怎么从外面回来?” “出去办些事情。” 十四从马上下来,把肖砚也抱下来,肖书昌跟肖玉禾立马围住了他。 “而且还穿的这么薄。”田巧打量着十四跟肖砚的穿着。肖砚倒是穿的挺厚的,还裹着兔毛氅衣。可是这十四,却只穿了稍微有些厚度的夹袄。 “我火力大,不怕冷。” 十四把大门打开:“堂哥,嫂子,先进来吧。” 肖七郎忙着牵驴车,田巧则过去领孩子。 十四开了大门之后又开房门,首先进屋,把小砚从空间里放了出来。落在肖七郎等人的眼里,就是这只豹子一直待在屋子里。 放出豹子之后十四又拿木炭,把火炉点着。屋子很快出现了暖意。 肖七郎等人赶了这么远的路,鞋底上都是泥。进门之前,都在外面台阶上搓泥。 感觉不会把泥巴带进房子里了,才走进来。 十四已经在屋里点了炭火,正在盛水烧水。 “你们快坐吧,随便坐。” “姑姑你家真好!” “对!真漂亮!还暖和!” “阿砚你给哥哥姐姐拿吃的,招待他们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哈。” “我知道了娘亲!”十四带着肖书昌跟肖玉禾去拿跟蜜饯。这些零嘴儿十四特意拿了一只矮几放到了堂屋的一角,肖砚的身高伸手就能够着,方便他招待来家里玩儿的小孩子。 “十四你住的这个地方真不错。”田巧打量了一遍房间,虽然面积不算大,但到处都是精致又干净的。而且还烧着炭火,一点儿都不冷。 别的都不说,只说炭火把房子烤的暖烘烘的,就比乡下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这地儿多少钱一个月呀?”肖七郎问,“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按照你给的地址问了几个人才摸过来。” “四贯钱一个月。” “四贯!” “你喊什么?”田巧拍了他一下,“县城里什么都贵,能跟乡下比吗?” “可是这也太贵了点儿。”肖七郎还是忍不住咂嘴,“这房子虽然好,但是一个月四贯钱还是太贵了。” “确实不太划算。”十四接话道,“但是房子没建成之前,只能先在这里落脚。” “镖局呢?上回你说的匆忙,直接跟我说你换地方住了。一开始你们不是住在镖局吗,怎么突然又出来租房子了?” “出来住自在。”十四随口道,“在别人家总归有些地方不方便,我跟阿砚搬出来住,想做什么做什么,自由自在。” “确实。”这一点田巧十分赞同,“别人家再好也是别人家,不是自己的家。” “十四既然有本事,能不靠着别人,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这姑嫂俩很快达成一致,肖七郎当然也聪明地加入了她们的阵营。虽然还是觉得搬出来住太费钱了,这又是租金又是炭火又是吃喝销,这一个月得多少钱? 不过就像巧娘说的,十四有本事,跟他们不一样,他不能再用自己的眼光去看十四做的事儿。 “娘,你快看!” 肖书昌跟肖玉禾拿到了肖砚给他们带的礼物。 “小兔子!” “我的是小猫儿!” 水开了,十四拿着茶壶去接水。 “哟,还真像!”田巧惊讶于这么小巧的瓷器居然烧的这么精致,惟妙惟肖,“真好看。” “阿砚送给我们的。” 肖七郎过来帮十四的忙,嗔怪道:“你又乱钱给他们买东西。” “前些日子出去走镖的时候买的,阿砚给他的朋友们一人带了一份,每个人都有。” “这东西看着就精致的很,不像是小地方有的。”田巧没问价钱,但不用想都知道,肯定不便宜。 “你们姑姑给你们买的,好好收着,爱惜着点儿。”她叮嘱道。 她要是知道这一个小摆件儿就值两贯钱的话,估计会直接从两个孩子手里拿过来替他们收着。 “我前段时间还在跟阿砚说,等你们走亲戚忙的差不多了,我们俩再过去。”十四往杯子里放茶叶。 “十四,茶不是都要煮的吗?”田巧没怎么喝过茶,但是也知道茶都是要烹煮的。 这是这个时代饮茶的流行方式,要特意放到锅里煮,还会加入盐和其它香料,甚至红枣、葱姜等。 “我不喜欢那样喝,觉得这样更方便。”十四把茶盏推到两个人面前,“这样用热水泡开了,直接喝就行,你们试一下。” “这有什么吃头,不是浪费茶叶吗?”肖七郎看着茶盏里飘在水上的茶叶,寡寡淡淡的,什么料都没加,这跟和白水有什么差别? 是的,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看来,茶是用来吃的。里面加了很多料之后,连汤带料一起吃下去,还能饱腹。 品茶的人也有,但都是中层偏上的阶级,比如像孟刺史那样的。 “给你你就喝吧,哪里这么多要求?”田巧训了肖七郎一句。 他们家的日子虽然过得不错,但茶这样的东西,也只在逢年过节才会拿出来招待客人。一旦拿出来,一定要仔细煮上一锅。 不过十四既然说了可以这么吃,那就是说明这东西还有别的吃法,他们不知道的吃法儿。 不讨论茶的吃法了,肖七郎说起正事来:“十四,大伯他们跟我们打听你的事情了。” “都问了什么?” “问你在做什么,和阿砚你俩住在哪里。”肖七郎道,“说过年了,初二女儿都该回娘家走亲戚,你怎么没回去。” 要是再往前推两个月,肖福那家人是绝对不会关心这些的。见她买了那么多地,又在建房子,所有开始关心她这个女儿怎么不回娘家走亲戚了。 “我跟你堂哥一律说不知道。”田巧道:“大伯母带着俩嫂子在我们家蹲了多半天,没问出什么就走了。” “这么说就行。”十四懒得在这上面多心思,只要不来眼前烦她。真到了眼前,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见她这样,肖七郎跟田巧则觉得她是有底气,胸有成竹。所以也不担心了,反正十四现在不怕他们就是了。 二更~ (本章完) 第178章 福气是可以作没的 第178章 福气是可以作没的 十四亲手做了丰盛的午饭款待肖七郎一家,这也是她第一次用这里的厨房。厨房里的炉灶搭设的很精巧,总共两口灶,一口架了普通的铁锅,另一口上面则留了四个活的炉口。 炉口可以放陶罐,点燃一口灶,可以同时放四个陶罐来煮东西。 田巧非要给她打下手,十四按了几回没按住,索性由着她了。 吃完饭之后,十四把肖七郎他们带来的礼物都留下了,继而给他们装了一车回去。 “你这是干什么?”肖七郎跟田巧都拦着她继续往车上拿东西,“我们过来看你,再带一车东西回去,像什么样子?” “这些本来就是给你们准备的。”十四说,“我跟阿砚打算明后天过去,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租一辆车。正好你们来了,就先把东西带走吧,到时候我们只需要人过去就行了。” “可是这也太多了。”肖七郎看着她已经装了半车的东西,“别再拿了,你跟阿砚留着用吧。” “我跟阿砚两个人,什么时候能把这些东西吃完用完?” 十四给他们拿的都是三家给她送的年货里面重合的东西,有风干的熏肉、新鲜的鸡鸭鱼猪肉、各类点心、两个茶饼、两筐鸡蛋、四坛酒、一匹布还有两包白两包红以及一些香料、蜜饯。 这些看上去挺多了,但还不到她收到的东西的四分之一。 三家送东西的时候好像都给她备了让她送年礼的那部分,却不曾想她跟肖砚单门独户,根本没有需要送礼的人。 这些是她整理东西的时候就准备好送给肖七郎跟田巧的,另外还准备了两份,一份打算送去顾家,也算是礼尚往来。另一份送去方家,毕竟是合作伙伴。 “用不完你们留着慢慢用啊。”肖七郎说,“你别一有东西就往外送,眼下用不到,留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到了。” “堂哥,这些东西是能放的吗?”十四笑指着那些鸡鸭鱼肉,“现在是冬天,放的时间长点儿没关系。可一旦开了春,没多久就该暖和了。” “那……这些肉我收下,其他的你拿回去。” 这些鸡蛋、、茶饼、香料都是贵重东西,这么多,该多少钱? “是啊十四。”田巧也跟着说,“肉我们收下,剩下那些你就拿回去吧。留着你跟阿砚慢慢用,用不完拿去换钱也行。” “我当然留够了我跟阿砚用的。”十四有些无奈,她知道肖七郎两口子这不是在说客套话,而是当真想让她收回来。 “这些都是给你们准备的,你们就收下吧。”她说,“初七镖局里就开始忙了。到时候一出去走镖就是一两个月甚至两三个月,这些东西留在这里不是招贼吗?” “你们就安心收下吧,今天你们带回去,我跟阿砚过去也更方便。你们要是不带回去,难道要我再租车给你们送过去?” “可……”肖七郎明白十四的性子,想了想,终于作罢了。 终于劝他们收下了,十四把人送出巷子,看着他们一家坐车离开。 路上,田巧稍稍查看了一下车上的东西,略微算了算。 “七郎。”她说,“我大概看了一下,这一车东西,最少值七八贯钱。” “这么多!”肖七郎差点儿丢了赶驴的鞭子,“我知道这都是值钱东西,但七八贯,这也太多了吧。” “娘,七八贯很多吗?”肖书昌只知道姑姑送了他们很多好东西,平时家里都舍不得买的,他特别高兴,但是对于他娘说的钱没有什么概念。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哦。” “还有,你姑姑送咱们东西的事情别往外说。”田巧叮嘱两个孩子,“谁都别说。” “为什么不能说?”肖书昌不理解。 “说了对姑姑不好,对咱们家也不好。”田巧耐着性子跟他解释,“总之你记住别说就对了。” 两个孩子齐齐点头。 姑姑真好,每次过去都给他们买好吃的,还一下子给了他们一车的好东西。对姑姑不好的事情,肯定不能做。 田巧继续跟肖七郎说话:“香料跟布我还是往少了估算的,按的都是偏低的价格。” 但是十四手里送出来的东西,肯定不会是便宜货。 所以两个人都明白,七八贯都是往少了估算的。这一车东西,值个十来贯都不到顶。 “十四这是真发达了呀。” “要不怎么能建那么大的工程。”肖七郎说,“你看那一批一批拉过去的砖瓦木料,那些得多少钱。” 他一直住在工地上,对工地上的用度都是看在眼里的。就算不懂,也知道很值钱,值很多钱。 “可是也不是所有有钱人都像十四这么大方的。”她又说,“是从前没钱的时候就很大方,这跟有钱没钱没关系,跟人有关系。” 从前她没发达的时候,不也是一下子送他六头狼。 “咱们跟着她,是跟对人了。”田巧说,“有这么一个妹妹,也是你的福气。” 按理来说,这福气是轮不到他这个堂哥的,毕竟两个亲哥还在那儿。 可是再大的福气也经不住作,那一家子,硬生生地把这份天大的福分作没了。 他们谁也怪不了,只能怪自己。 …… 十四打算送的年礼还没送出去,方家的人首先上门了。就在她把肖七郎一家送走不久。 是方如许亲自来的,带了一车年礼,并且邀请他们去琼肴居吃饭。 “我爹前几天就在琼肴居定了位子,想请肖娘子正式吃顿饭。” 合作伙伴请吃饭,又正好赶在过节期间。十四不好拒绝,收了方家的礼物,应了他们的邀约。 但是方家跟肖七郎他们不一样,让他们直接把礼物带回去有些不像话。十四打算吃完今天的酒席,明天回礼给他们送过去。 想起还要往顾家镖局跑一趟,十四突然感觉到了对人手跟交通工具的需求。似乎是时候,该置办一辆马车了。 可惜她钱不够,要置办也只能等再走完一趟镖之后。 三更~ (本章完) 第179章 齐先的烦恼 第179章 齐先的烦恼 初四赴了方家的宴席,初五正要出门去租车行租车,齐先跟佟羊上门了。 “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提前从家里回来了,一回来当然首先过来看师父你呀。”齐先虽然极力想把脸上的不愉快掩饰掉,但显然他功夫还不到家。 “怎么不高兴?” “齐先哥哥,佟羊哥哥。”肖砚从屋里跑出来。 “阿砚呀,我想死你了。”齐先没回答十四的话,蹲下把肖砚抱了起来。 “我也想你,也想佟羊哥哥。” 肖砚两句话,把两个人都哄开心了。佟羊把两只手提的东西合并到一只手里,伸手摸摸他的脸:“我也想阿砚。” 见齐先这样,十四觉得他应该也没出什么大事儿,就不继续追问了。他想说的时候,自然就说了。 “肖娘子打算出去吗?”佟羊问。 “正准备去租车,送一些东西去城西方家。” “那我过去吧。”佟羊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十四,“这是给阿砚买的新式的鲁班锁还有给肖娘子你选的一些东西,是我跟齐先的心意,还请肖娘子收下。” 十四也不跟他们客气,把东西接了过来。 “那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我给你拿零钱。” “不用,我身上带着零钱呢。”佟羊说着话就出了门,跨上了马。 “进屋吧。”十四领着齐先进屋。 “师父,你怎么不继续问了?” “问什么?” “问我为什么不高兴呀。”齐先抱着肖砚坐下,给他看新买来的鲁班锁。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比如现在。 齐先有些哀怨,那你就不能再问一句吗。 不过他是不敢表现出埋怨的,顿了顿,自己老实说了:“我是被我娘逼出来的。” “为什么?”十四给面子地问下去。 “今年我刚回家她就逼着我相亲。”齐先说,“一下子抱了十几张画像到我屋子里,说都是她看好了的,让我随便挑一个。” 十四一瞬间噎了一下,随便挑,选妃吗? 不过她觉得,这话不是齐先自己能说出来的,极有可能是他娘的原话。 “你今年多大了?”十四问,“十六,还是十七?” 过了年就算长一岁,这是这个时代的传统认知。 “十七。”齐先回家这几天快被这个数字烦死了,提起来就不高兴。 别人家的谁谁谁十七岁孩子都多大了,谁谁谁十七岁娶妻都几年了,谁谁谁十七岁都让他娘抱上孙子了。 这些话跟念经一样在他耳边环绕了十几天,烦的他头都大了。 十七岁,上次孟夫人好像也在催十七岁的孟玉合。这个时代男子十五六,女子十三四开始说亲,按照这里的道理来说,十七岁确实算“晚”了。 “你娘是怎么催你的?”十四问。 “还能怎么催,逼着我看画像,逼着我跟他去走亲戚。”齐先道,“根本不是去走亲戚,而是带着我去给女方家的长辈相看的。” “师父你居然笑?你笑什么!” 在齐先恼羞成怒之前,十四压了笑意:“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想成亲。” “为什么不想?” “这有为什么?不想就是不想。” “一般来说,男子听说家里给自己物色妻子,都该开心才是。不说全部,但大部分应该是这样的。” “我不是大部分里面的,反正我就是不想成亲。” 一会儿工夫,肖砚已经把一个复杂无比的鲁班锁解开了,然后开始往回装。 “除了成亲之外,你是不是还需要做其他事情?”仅仅只是成亲,十四觉得齐先该不会这么反感才对。 这个时代,婚姻附加在女人身上的责任要远远多于男人。说句不负责任的话,齐先如果没什么心理负担,只需要走一套流程,家里多一个人,然后他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他家里总不会让他在家里守着妻子,不让他出来干事业了。 听到她这么问,齐先脸色又暗了暗。 看来是问到点子上了。 十四等着他说。 “齐开已经娶妻生子,有了一个儿子,他媳妇又怀了一个。我娘说,我要是再不娶妻,就更争不过他了。” “而且我成婚之后,按照我娘的意思,就不让我继续走镖了。她说走镖没什么前途,让我回家跟在我爹身边做生意。讨了我爹的欢心,才有资格跟齐开挣。” “你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十四问,“资产很多吗?跟黄粱镖局比呢?” “怎么能跟伯父的镖局比呢?”齐先道,“我家里虽然开了几间铺子,但黄粱镖局就算最不挣钱的时候,也比我们家挣得多。” 要不然他跟齐开也不会到镖局里来。他爹把他们送过来,就是让他们跟在齐天衡身边长见识的。 “你是排斥跟齐开争夺,还是不想回家跟在你爹身边做生意?” “两个我都讨厌。”齐先一脸烦躁,“从小所有人就把我跟齐开比,我最烦的就是这个。” “可是我娘……”可是最经常把他跟齐开对比的就是他娘。 “而且我也不喜欢跟我爹那样做生意,那哪有走镖痛快?” 十四理解,齐先确实不是八面玲珑型的人,不太适合跟生意人打交道。相反他天性率真,喜欢直来直往,走镖这个工作确实挺适合他。 可是这是他的家务事,他们俩虽然是师徒,却怎么也越不过至亲。别人的家务事,还是不插手为好。 不一会儿功夫,肖砚把拆开的鲁班锁又装了回去。和买回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一块都不差。 “娘亲,齐先哥哥,我装好了。”他把鲁班锁展示给两人看。 “棒!”十四朝他竖起大拇指。 “阿砚,你可真厉害呀!”齐先知道他喜欢玩儿鲁班锁,但还是第一次亲眼看他玩儿。 果然,人跟人的脑子是不一样的,阿砚这小脑袋里装了个什么脑子啊,跟他的差别也太大了。 “师父。”齐先突然好奇一个问题,“你以后会不会逼着阿砚娶妻?” “不会。”十四回答的干脆,“他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想什么时候娶妻就什么时候娶妻。” “可是你是他娘呀,娶妻生子这些事情不都是娘给儿子操办吗?” “他要是跟我说他想娶妻了,我自然会给他操办。但他要是不想,我也不催他。” “师父。”齐先望着十四,“我怎么不是你儿子呀……” 一更~ (本章完) 第180章 蹭饭 第180章 蹭饭 佟羊办事动作很快,租来了马车,然后他跟齐先两个人听着十四的指挥,把要给方家的礼物装上车。 “师父,你留在家里吧,我跟佟羊替你送过去。”齐先说,“一直听阿砚说你做饭好吃,我还没吃过你正式做出来的饭呢。” “今天我跟佟羊过来就是蹭饭的,你留在家给我们做饭吃好不好?” “方家送完了还有城北顾家镖局。”他们不客气,十四也不跟他们客气。 “那我们送完了方家的就去送顾家的。”齐先一听她这是同意了,立即保证道,“师父你放心,我们保证替你办的妥妥当当的。” 十四由着他们去了。 给方家送完之后又回来装给顾家的礼,十四把昨晚泡上的干菜拿出来,正在切,中午打算包干菜包子跟肉包子。再炒几个荤菜,让这两个饭量大的替她消耗消耗家里的库存。 …… “好香啊!” 齐先推着佟羊往厨房走,门口冒着白色的雾气,里面更是烟雾缭绕。 “师父,你做的什么?”他在门口探头。 “进来帮忙烧火。”里面的十四正在把第一笼屉肉包子出锅。 齐先跟佟羊连忙跑进来,一人坐到了一口灶的前面。两口灶都燃着,他们一人看一口。 “会烧火吗?” “会。” “当然会。” “师父你别瞧不起人,我们又不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在外面走镖有时候露宿郊野,不都是自己动手弄东西吃吗。” “烧慢火。”十四不跟他打嘴仗:“佟羊你的那口烧大火。” 中午蒸了两笼屉包子,一半猪肉的,一半干菜粉条的,撒了鸡蛋。又做了葱醋鸡、兔肉羹、汤浴绣丸、红烧肉、醋鱼、鸡蛋炒熏肉,一半大历朝的一半现代的。 十四见屯的肉里面还有半只羊,最后又烧了一道羊汤。 “师父,你怎么什么都会呀。”齐先吃的肚皮都撑了起来。他越来越羡慕阿砚了,跟着这样的娘,这也太幸福了吧。 “我以后能不能经常过来蹭饭?”他一边说一边给佟羊使眼色,撺掇他也跟着一起求,“师父你有什么脏活儿累活儿吩咐我去做就行。” “肖娘子,你做的饭确实好吃,比酒楼里面的都好吃。”佟羊说的是实话。 “你们觉得我很闲吗?”十四也就是这几天闲下来了,平日里哪里有时间动手鼓捣这些? 不过她觉得这俩人就算想过来也没有那么多机会,假期一结束就有十几个单子要做,以后只会越来越忙。 “我们知道你忙,但你做的饭太好吃了。”齐先有商有量,“师父那你看这样行不行?” “要是哪天你有时间了,阿砚恰巧又想吃你做的东西,你又恰巧有心情做,而我和佟羊又正正好也没出去走镖。那你做饭的时候,能不能让我们过来蹭一顿?” 十四被她气笑了:“你这话要是让齐当家听见,会觉得你在嫌弃镖局的饭菜。” “镖局里的饭都是厨子做的,哪里有师父你做的好吃。” “阿砚,我跟你佟羊哥哥想一起过来跟你们吃饭,你同不同意?”他把肖砚一起拉上。 “同意。” “哎呀!我就知道阿砚最好了。”齐先把脸凑到肖砚面前,“来,亲我一口。” 他见平时十四跟肖砚都是这么互动的,今天也想试一试。 “你以为你是肖娘子。”没等肖砚反应,佟羊先动手把他拉开了,“阿砚你别理他。” “行了,阿砚可不是谁都亲的。”十四也不想肖砚亲除了她之外的人。 “师父你吃醋了?” “你找打?”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师父你什么都没听到。” “师父我去刷碗。”齐先站起来,又去拉佟羊,“佟羊也去。” 他倒是会帮别人揽活儿。 不过佟羊也没说不,动作麻利地和他一起收拾残局。 中午过后两个人在十四家里待了一下午,又蹭了一顿晚饭才离开。 “明天别来了。”十四对他们说,“我明天要带着阿砚去亲戚家。” “哦,好,我知道了师父。”齐先翻身上马,“那我们后天来!” 马蹄声踏踏远去,这一天算是过去了。 十四笑齐先呆子,明天初六,后天镖局就开张了,他来什么来。 …… 初五,十四带着肖砚来了肖七郎家里。 大历朝没有给小孩子发压岁钱的习俗,但十四给肖书昌和肖玉禾一人封了一个红包。里面钱也不多,一人二十文。 就这二十文钱,可把两个孩子高兴坏了。这是他们自己的第一笔钱,姑姑说了,是给他们的,不用上交。 田巧见状马上也要给肖砚拿,十四也没拦着。 田巧拿了整整一贯钱出来,一千枚铜钱,串在一起好大一串。肖砚也很开心,接了钱拿到院子里和肖书昌肖玉禾一起数数。 数着数着没了兴趣,钱就被他们丢在一边了。田巧看得直夸,说这孩子不贪财,长大之后肯定有大出息。 十四想说的是,她之前把几大筐铜钱一起放在空间里,就搁在别墅的院子里。肖砚一开始还会因为好奇拿着玩儿,后来连玩儿的兴趣都没了。 对田巧给的这一千文钱感兴趣,是想数一数,到底有没有一千枚。 十四最近在教他数数,他是对新学到的技能感兴趣。 “十四娘?” 从门口传来的声音,打破了小院子里的和谐气氛。 “十四娘,还真是你来了呀。” “娘,我就说我没看错吧,就是小姑带着孩子过来了。” 林氏带着两个儿媳妇走进来,三个人带着三脸笑容。 “十四娘呀,你回来怎么也不跟娘说一声呢?还叫娘过来找你,真是不像话。” 林氏的亲热语气,听得十四和田巧同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婆媳三个又是唱哪出? “哎呀!”肖二媳妇一声尖叫,“娘,你看地上那钱!” 她看到了被肖砚随手扔在地上的那贯铜钱。 说着,她就朝铜钱走了过去,弯腰要去捡。田巧连忙走过去,抢先她一步把钱拾起来。 看着田巧把钱拾走,肖二媳妇还有些不甘心,眼神跟手都控制不住地跟着钱走。 “老七家真是发达了呀,一整贯铜钱,就这么随便撂在地上。” “看二嫂说的这话。”田巧接话道,“这不是忙忘了吗,这钱就被小孩子拿去玩儿了。” 二更~ (本章完) 第181章 有被恶心到 第181章 有被恶心到 “钱可不能让小孩子随便拿着玩儿。”林氏一脸慈祥长辈样儿,“他们什么都不懂,怎么能让他们摸钱呢?” “老七媳妇,你养孩子可不能惯着他们,会惯坏他们的。” 田巧听见这话只想冷笑:你自己教出来的孩子什么样自己自己心里还没点儿数吗,是怎么有脸说别人会把孩子给惯坏了呢? 见田巧跟十四没有一个接她的话,林氏有些尴尬。更有些恼怒。这两个小蹄子,当真是给她们脸了。 可是一想起今天来的目的,就只能把所有的不满跟恼怒都压下去。 她重新挂上了笑脸,朝十四走过来:“十四娘啊,你回娘家怎么不回自己家呢?来你堂哥这里多不好,走,跟娘回家吧。” “十四娘……”林氏要抓十四的手,被她躲开了。 又是一阵尴尬。 她给两个儿媳妇使眼色,示意她们张口说话。 两个废物,站着不说话要你们过来干什么? “小姑呀,跟我们回家去吧,娘准备了好酒好菜,专门留着招待你呢。” “是啊是啊,前几天十六娘来都没舍得拿出来,就是专门给你留着的。” “是啊十四娘,跟娘回去吧。” “你们有什么事?”十四没有配合他们演戏的耐心,“有事说事。” “还能有什么事儿,这不是叫你回家吃饭吗。”林氏用劝说的语气道,“你回了娘家不去自己家,留在堂哥家里吃饭像什么话?乖,听话,跟娘回去吧。你爹,你俩哥哥都在家等着你呢。” 十四一阵恶寒。 “乖乖……” “住口。”tmd就算要算计她,也别演这么恶心的戏码行不行。 “小姑你怎么对娘这个态度呢?” “是啊,娘这不是心疼你在外头吃不好,想趁着你回家好好给你做点儿好吃的吗。” “乖乖,你是不是对娘有什么误会呀?”林氏带上了一脸委屈,“你心里对娘有什么不满,你说,你只要说出来,娘就改。” “可你不能,不能跟娘不亲了呀。你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乖乖,你怎么能跟娘不亲了呢?” 林氏哭着就要往十四身上扑,被田巧挡在了她们中间:“大伯母,这大过年的,你哭什么?” “你有什么话好好说就行,走,跟我进屋,咱们坐下好好说。” 十四此时可真感谢田巧的有眼色啊。 林氏被田巧拉进堂屋了,两个妯娌倒是想来拉十四,但是看着她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双双作罢了。 “阿砚!” 见十四往屋里走,肖砚追了过来。肖书昌跟肖玉禾见他跑过来,也跟着跑过来。 “怎么了?”十四蹲下问肖砚。 “娘。”肖砚抱住了她的脖子,但什么也没说。 十四感觉到他情绪不高,摸了摸他的头,抱着他站起身。 “小孩子都去外头玩儿吧,进屋里来干什么?”见三个小孩都跟进来了,林氏有些烦。 他连自己的孙子都嫌吵,别说别人家的孩子了。 一听她这语气,田巧不高兴了。这是他们家,她孩子想进自己家的房子还要经过别人同意? “是不是口渴了?”田巧亲自把两个孩子接进来,“来,娘给你们倒水喝。” 既然要倒水,总不好只倒两碗或者三碗。田巧叹口气,摆了七只碗出来。 “放些。”肖二媳妇见她倒水,十分自在地指挥道,“放些好入口,单喝白水涩的慌。” 这话说的,好像她平日里喝的水都要放白一样。田巧心里的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 “嫂子,不用给我倒,我不渴。”十四说。 “我也不渴。”肖砚跟着道。 “娘,我也不渴。”肖书昌说。 肖玉禾也跟着说了句。 田巧拿拿茶壶的动作停住了,得了,现在成了专门伺候她们婆媳三个的了。 她倒了三碗水,舀了三勺放进去。 田巧倒,婆媳三个就喝。 白水呀,平时谁家舍得喝?不喝白不喝。 肖二媳妇尝了一口之后还嫌不够甜:“老七媳妇,你家的白在哪儿呢?再给我加一些,不够甜。” 田巧忍着怒气把罐子拿过来,再给她加,一下子舀了尖尖的一大勺子放进去,甜吧,甜死你! “老七媳妇,给我也加一些。”肖三媳妇觉得这事儿不能吃亏,这么好的东西,能多吃一勺就赚一勺。 田巧又给她也加了一大勺子,轮到林氏的时候都不用她自己要求了,她直接给她放到了碗里。 “够吗?”她问,“要是不够这里还有,我再给你们加。” “够了够了,刚刚有甜味儿,不用加了。” 十四看三个人捧着茶碗喝地滋滋作响,嘴角僵硬了一瞬间。小半碗水加了两大勺子,这不得齁着,这仨人是没味觉吗? 三个人喝完了水,才接着说话。 但是一看十四,她正跟三个孩子坐在一起掰手指头数数呢。 “乖乖,乖乖?乖……” 十四真的不想理,但她也真的更受不了这个膈应人的称呼。 “你到底想怎么样?” “娘想接你回家呀,还能干什么?”林氏和水喝的太急了,嗓子有些哽得慌,“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娘也不知道你心里对娘有什么误会,你不说,娘连改都不知道怎么改。” “乖乖,你有什么不满的,你都说出来。” “我怎么敢对您有不满呢?”装可怜比恶心是吧,她又不是不会。 “您是长辈,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哪里敢有不满?不敢有。” 十四这突然转变的态度,让林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对了。这……这个妮子什么时候学的这一套,怎么还滑不溜手呢?太难摆置了。 “娘,我没有任何不满。”十四接着道,“您跟爹对我这么好,我还能有什么不满呢?” 这母女俩搭起了擂台,看得旁边其他人一愣一愣的。肖二媳妇跟肖三媳妇想插话,都不知道从哪里插。 “既然没有不满,那你怎么都不愿意回家呢?过年你都不会来,还要娘亲自过来找你。” 田巧在心中感叹道:姜还是老的辣啊! “没有,我没有不愿意回家。”十四决定了,就去看看这群人到底还想弄出些什么幺蛾子。进到麻烦中间才能解决,总比在这被她们恶心要强。 “娘,走吧,我跟你回家。” (本章完) 第182章 拔刀警告 第182章 拔刀警告 十四跟肖砚被婆媳三个喊回了肖家,出肖七郎家大门的时候肖二媳妇跟肖三媳妇东瞅瞅西看看。 实在没看到,只能直接问十四:“小姑,你带的年礼呢?” 不会是已经都被老七媳妇拿到家里去了吧?刚刚在屋里也没看见啊。 “没带。” “什么!过年走亲戚你不带礼?” “有什么问题吗?” 这问题问的才有问题,因为有问题,叫妯娌俩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十四娘说没带就没带,你们俩在哪儿嚷嚷啥呢。”林氏给这两个眼皮子浅的一人一巴掌。 只能看见小钱,大钱永远看不见,活该你们受穷。 “十四娘,咱们走吧。”她慈母一般对十四招手,“走,跟娘回家。” 肖家人的房子都挨着,肖七郎跟肖福家离得算最远的了,走上半刻钟也到了。 走进肖福家里的时候,肖十四娘关于这个家的记忆立马就涌出来了。 但是没什么美好的回忆。 最多的画面是林氏对她的打骂,其次是肖福对她的无视,第三是肖二郎跟肖三郎对她的欺负。 “妹妹来了呀!” “十四娘。” 肖福父子三人一起迎过来,这待遇,换成以前的肖十四娘是想都不敢想的。 “这是阿砚吧,来舅舅抱。”肖二郎见十四抱着肖砚,想伸手接。 肖砚却紧紧搂住十四不撒手。 “不用了,他认生。” “跟舅舅还认什么生呀?我可是你亲舅舅,老七是你堂舅,我可比他跟你亲一层。”肖二郎还要去抱,“过来,让舅舅看看。” “真的不用了。”十四眉眼染上烦躁。 “既然阿砚人生那就别抱了。”肖福开口道,“十四娘,先进屋吧,进屋坐。” 十四抱着肖砚,被肖家人领着进屋坐下。也不主动开口,静静地看他们把这场戏唱下去。 女人们都去厨房里准备饭菜了,肖福父子三个坐在十四对面,跟她搭话。从最家常的聊起,先问十四跟肖砚在外面过得怎么样,说身边没有家里人照顾,日子肯定过的不顺心。 “咱们家还有住的地方。”肖福慈父模样看着十四:“你们母子何必在外头苦着,回家来住多好,你娘你嫂子们还能照顾你,帮你看孩子。” “不必了,我们过得很好。”十四坐在凳子上,让肖砚坐在她腿上,母子两个互相玩儿对方的手。 肖福后面的话被十四堵住了,一张脸憋得跟便秘一样。 “十四娘,爹也是好意,你这么直接拒绝不太好吧。”肖二郎开口。 “是不是好意你们说了算,是不是对我好我说了算。”十四,“对我来说并不好的‘好意’,我为什么要接受?” “你……”肖三郎沉不住气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这是什么态度!”没等十四回应,肖福首先斥责道,“怎么跟你妹妹说话的!她不愿意回来那就不回来,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沉不住气的东西,就会坏事儿。 肖福瞪向肖三郎,后者立马蔫儿了。 十四继续跟肖砚掰着手指玩儿,只心道:肖十四娘啊,我今天就当替你看了。你看,你爹原来也会“偏向”你儿训斥他儿子。 接下来肖福继续做慈父,关系女儿跟外孙在外的生活。 可是说来说去还是那些车轱辘话,进到耳朵里只会让人觉得烦躁。连装着关系女儿,他都装不像。 午饭上桌了,一桌子的荤菜,看来今天这家人还真是下血本了。 林氏的安排是肖福父子三个陪着十四座主桌,肖砚则由她带着,跟两个儿媳以及几个孙子孙女一起吃。 肖砚不仅不愿意从十四身上下来,连对吃饭都没兴趣。 十四也没食欲,抱着儿子坐在饭桌旁,看着对面的父子三人一个比一个吃得香。 “我下午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她耐心耗干净了,“你们慢慢吃。” 十四抱着肖砚站起身,整个肖家的人都跟着站了起来。 “十四娘!” “别别别。” “怎么说走就走?” “先别动。” 除了不知事的几个孩子还在津津有味地吃着寻常吃不到的东西,两个大人全部跑过来,把十四母子围在了中间。 林氏:“有什么急事儿,这饭还没吃完呢,怎么能走呢?” 肖福:“大过年的,十四娘你能有什么事?” 肖二郎:“你不会是看不上家里的饭吧?” 肖三郎:“如今果真是发达了呀,连这样的饭都看不上了。” “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觉得膈应吗?”十四笑了,看向肖二郎跟肖三郎,“这才对嘛,心里想的什么,直接说出来多痛快。” 肖福夫妇狠瞪向两个儿子。 我们把脸面踩到了地上给你们谋好处,他们反倒是不乐意了。 “今天找我到过到底有什么事儿?”十四挑明了问,“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要是不说,那就别说了。” “哎哎哎,说,我们说。”林氏要上来拉十四,被她侧身躲过去。 “有话说话,我不喜欢不熟的人靠近我。” 这话一出,让肖家人再难维持面上的平和。 但是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更不敢指责十四。 “是这样的,十四娘。”林氏首先整理好脸色,重新摆出笑脸来,“就是你那个工地,我见老七每天都住在那里,是替你看工地呢是吧?” “你打的什么主意?”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娘就是问问,哪里能打什么主意。”林氏一直努力往脸上堆笑,“他在那儿给你看工地,你一天给他几个钱呀?” “跟你们有关系吗?” “你这话说的,十四娘,咱们可是一家人呀。”肖二媳妇说,“婆婆可是你亲娘,你的东西,不就是她的东西嘛,她关心不是应该的。” “打住。”十四每次都能从这家人身上认识到厚脸皮的用处有多大,“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什么时候成别人的了?你跟我说说,你说这话的得根据,是哪条律法?” “婆婆可是你亲娘呀。” 十四勾唇笑,也不说话,直接笑到肖二媳妇心里发慌。 “十四……” 林氏正要开口,忽见十四单手抱住肖砚,左手向后一挥,寒光一闪,“砰”,一把匕首被竖着插到饭桌上。 “啊!”肖家人连连退后,抱成一团。 “十……十四娘,你这是干什么?”肖福被吓得发抖,她居然随身带着刀?她……她在外面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对你们,更没耐心。”十四伸腿捞过一张凳子,把肖砚放到凳子上,“接下来的话,你们听清楚了。我只说一遍,要是因为没记住而犯了我的忌讳,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第一,你们从前是怎么对我的,应该还没忘。所以每次想从我身上捞好处的时候,先想想从前的事。” “第二,挑明了告诉你们,我杀过人,杀过很多人。杀人对我来说,不过是手起刀落。再想算计我的时候,就把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一过。” “第三,不要再试图用血缘这层关系来绑架我。你们这家人对我而言,连陌生人都不如。我对陌生人没有厌恶,对你们,打从心底里觉得恶心。想要相安无事,就不要一直往我面前凑。” 她拔刀从桌子上拔出来,轻抚着刀刃:“如果把我惹恼了,我不介意让你们尝尝跟它接触的滋味。” (本章完) 第183章 春三月 第183章 春三月 大年初七镖局开业,十四原本想往余家走一趟,但在她到镖局之前,余家的管家已经在镖局等着她了。 余家这次要护送的,也是人。 跟方家一样,也是送亲,送家主嫡女远嫁。 不同的是他们家不像方家上次那样有明确的防备目标,请十四护送,是怕生意上的对家借机下手以及沿途可能遇到的强盗劫匪。 事实证明,从商业树敌方面来说,余家的本事比亲家方家要强多了。 上次护送方三娘的时候,方家请了两家镖局。这次余家只请了十四,一切安全事宜全听她安排。 十四从镖局里挑了十七个人组成队伍,即上次跟他去神都那十五个再加上齐先和佟羊。 这一趟镖来回不过二十天,却险象环生,大大小小的麻烦遇到了十几起,基本上每天都要打一架。 好在全部有惊无险,不论是余家的家仆还是黄粱镖局里的人,都只有伤,没有亡。 这一趟,让跟过去的十七个人都收获不菲,既有本事上的长进,又有银钱上的收入。 回来的时候刚刚进入二月,天气转暖,荒地那边也开始继续动工了。 十四休息了三天,紧接着开始了梅家的生意。 梅家要护送的,是三株举世罕见的药材。从黄梁县,护送到神都。 这次肖砚被十四留在了镖局,她只带了齐先跟佟羊两个人,轻装上阵。一路上的艰险自不必提,十四护镖赚钱的同时,初初见识到了天临朝各方暗潮涌动的势力。 不过相较于之前几次刀兵相接,齐先跟佟羊这次一直在练逃生的本事。他们不知道十四把那三株药材放到了什么地方,只知道包袱里的匣子里装的都是最便宜的药材,并不用死命护着。 路上遇到了好多实力强劲的劫匪,纷纷被他们用几十个钱的药材打发走了。 一来一回,一个月。 再回到黄梁县正好是春三月,万物竞发的时节。 十四从齐天衡那里收了两次走镖的银钱,共一百万钱,即二十两金子。 然后她跟齐天衡告了假,并且正式把林三要了过来。 有了钱,置办了马车,林三暂时充当了车夫,载着肖砚、齐乐成、齐乐成的小厮连安以及小砚往大韦村去。 十四骑马跟在外面。 她要过去找肖七郎商量辣椒播种的事情,齐乐成是非要跟来的,今天正好赶上他放假。 “十四。”肖七郎跟田巧夫妇迎出来,“可算是见到你了,说不见人就一连消失了两个月。” “过完年之后就一直在忙镖局里的事情,刚忙完,昨天晚上才回来。”十四从马背上下来。 “姑姑姑姑!”在地里摘野野草玩儿的肖书昌和肖玉禾也看到了十四,欢呼着往这边跑。跑到近旁,两个人同时冲进刚刚从马背上下来的十四怀里。 “姑姑我好想你啊。” “我也好想你,姑姑你怎么这么久才来?” “姑姑这段时间都在外面,刚回来。”十四见两人身上都穿着崭新的春装,用的是她过年的时候给田巧的布。 “姑姑,阿砚呢?”肖玉禾问。 “那边。”十四指着落后两步被林三赶过来的马车,“在车上,还带了一个新朋友过来,去找他们玩儿吧。” 俩孩子跑着去找肖砚了,肖七郎夫妇的关注点落在了新马车上。 “十四,你买了马车呀?”肖七郎看着这崭新的车,明显不是租的。他在问话,但话里都是佩服。 “手头有了闲钱就置办了一辆,以后用着也方便。”十四把马栓到旁边的柳树上,招手让林三过来。 “堂哥,嫂子,这是林三。以后我要是没时间的话,都会派他过来,你们互相熟识一下。”十四介绍道,“林三,这是我堂哥,还有嫂子。” “郎君,夫人。”林三以仆从向主人问安的方式跟肖七郎和田巧问好。 田巧用眼神询问十四:这是? “林三是自己人。”十四道,“以后会一直跟在我身边做事。” 田巧明白了。 林三感念于十四用“自己人”来介绍他,自己开口补充道:“我跟娘子签了卖身契,算是她的家仆。” 十四不仅买了马车,居然还用上仆从了。肖七郎在心中暗暗讶异。 “十四,咱们要不先回家里去吧。”田巧注意到他们这是站在野外说话。 “不用了。”回村子说不定又要碰上肖家人,十四更愿意这么站着说,“就在这里说就行。” “堂哥,嫂子,你们可以在村子里找人手了,差不多半个月后开始播种。这次不一定要劳力,男女老少都可以过来。只有一个要求,干活儿要细心。” 她空间里的辣椒种子本来量就少,浪费一颗都心疼。 “好,我们肯定找细心又手脚利落的。”肖七郎问,“这回要找多少人?”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你们先在村子里问,能找来多少就是多少吧。”十四道,“每天的工钱和之前开荒一样。” “那具体是干什么活儿?”田巧比较细心,“是容易上手的吗?还是要先学几天?” 十四:“很容易上手,就是把我培植出来的辣椒苗栽到地里。到时候我会过来给大家做示范,一看就会了。” …… 让几个小孩子在野地里跑了一个上午,十四谢绝了肖七郎夫妇留饭的邀请,中午的时候启程返回县里。 “你舅舅舅母家真好玩儿。”马车里,齐乐成回味着在田野里奔跑的快乐,“你以前跟着你娘出来的时候,就是来这里吗?” “有时候是来这里,有时候不是。”肖砚没坐在座位上,而是跟小砚坐在一起,抱着它替它顺毛。 “娘亲还带我去过其他好玩儿的地方,比舅舅家还好玩儿。” “你们还去过哪里?”齐乐成满脸羡慕。 “还去过山上。”肖砚挨个回忆,“跟齐先哥哥和佟羊哥哥还有小砚一起去过,只有我和娘亲还有小砚也去过,那次在下雪。” “还去过神都,那次是好多人一起,走了好久才到。娘亲带我去店铺里挑礼物,送给你小老虎就是在那里买的。” “还有寺庙,娘亲还带我一起翻墙了……” 肖砚一个一个地回忆,每说一个地方,连带着也会说出在那里干了什么。 齐乐成从充满羡慕,到渐渐失落。 “我娘没带我出去过,只会让我在家里读书。你娘真好,我也想有个这样的娘。” “娘亲是我一个人的,不能分给你。”肖砚的小脸立马严肃起来,“其他的可以跟你分享,但是娘亲不可以。” 他又看了眼小砚:“小砚也不可以。” (本章完) 第184章 买下银朱 第184章 买下银朱 去午饭是在琼肴居解决的,十四原本打算把齐乐成送回黄粱镖局。但那小子不肯,非说今天一整天都不用上课,他要继续跟肖砚一起玩儿。 十四只好带着他回去询问他父母的意见,还没走到后院的时候碰到齐天衡,齐天衡对此无比支持,恨不得赶着他儿子跟十四一起走。 齐乐成把连安留下了,说要给他放假。实则是见肖砚没有小厮,他也不想出入都有小厮跟着。 回到在县里租赁的房子里,肖砚带着齐乐成回屋玩儿去了,十四让林三先去把马匹跟马车拴好,给两匹马喂草料和水。她则借着厢房的掩护,把辣椒从空间里移出来,搬到了院子里。 然后找出剪刀跟布袋,开始往外剥种子。 林三收拾好走过来:“肖娘子,这是什么?” “辣椒。”十四道,“一种做菜用的香料。” “你就像我这样,把外面的皮剪开,然后把种子收集到布袋里。” “好。”林三坐到十四搬出来的凳子上,摆好布袋,拿起剪刀,开始学着十四把种子剥出来。 但他能把鞭子挥舞的让人眼缭乱的这只手,用起小小的剪刀,却完全不知道怎么驾驭。 林三笨拙的样子引得十四发笑,剥了两个就让他停了:“放下吧,这个工作不太适合你。” “娘子,我能学会的。”林三有些窘迫,又唯恐十四嫌弃他笨拙,“我再多练几个就能学会了。” “行了,你也别练了,替我跑一趟牙行,找其他人过来做。”十四也站起来,“这么几大包,就我们两个人,要剥到何年何月?” “先把手洗干净,然后去南市找一家主人叫范老三的牙行,他知道我。你跟她报我的名字,然后请他挑五个……不,挑十个手脚利落的妇人或者女孩子过来帮忙做活,价钱随他开。” “对了,我给你拿钱,顺便再买十把剪刀跟十个布袋回来。” 林三办事利索,很快从牙行里带了十个人出来,也把十四吩咐的东西买齐全了。 十个人当中有五个二三十岁的妇人,五个十几岁的女孩子。 十四给她们演示了一遍怎么操作,然后叮嘱道:“记得不要用摸过辣椒的手摸身上其他地方,尤其是眼睛,做完之后立刻把手洗干净。” “是,娘子。” “好了,开始做吧。” 十四让林三在院子里看着,自己准备回房。路过最边上一个女孩子的时候,停在了她身边。 “你之前是不是经常来我家里打扫?”十四不常回来,但回来的几次基本都是这个女孩子过来打扫。 “回娘子,是的。”女孩子站起来回答,“之前一直都是我来娘子家里打扫。”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这个女孩子的脸上有一道深红色的血痂,从鼻梁中部延伸到右侧下颌骨。像一条蜈蚣趴在脸上,触目惊心。 女孩子回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就是为了不让十四留意到自己的脸。听她这么说,立马抬手捂住了伤疤:“冲撞了娘子,请娘子恕罪。” “你没冲撞到我。”十四道,“我只是好奇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这个女孩子的长相原本是很出色的,突然多了这么一道疤,这张脸算是毁了。 “这是我自己划的。” 十四闻言微挑眉毛,有意思。 “行了,继续工作吧。”她摆手让女孩子坐下,然后抬步回房了。 …… 十个人一连来了三天,基本把辣椒种子都剥出来了。最后还剩下一个尾巴,十四点了其中三个人,让她们再来一天。 其中就包含那个自己把脸划伤的女孩子。 “娘子,问清楚了。”三个人在外面工作,林三进屋跟十四回话,“她叫银朱,之前是一个官宦家的家仆,后来被抄家了,她的身契就转到了牙行。” “自毁容貌,是因为不久前被范老三的破落户兄弟过去打秋风的时候看上了,硬要把她要过去做小妾。” “女孩子性子刚烈,当即就拔下头上的簪子,把脸给划了。” “原来如此。”十四点着头,没立刻给出回应。 林三继续在旁边候着,觉得十四既然让他特意打听了,就不会没有吩咐。 果真,十四思虑了一会儿,开口道:“你今天带着钱去见一趟范老三,把银朱买过来吧。” “是。”虽然惊讶,但林三知道十四自然有她的计划,随即点头应下。 傍晚的时候辣椒种子就剥完了,林三领着三个人回牙行,又把银朱带了回来。 “见过娘子吧。”十四正在厨房做饭,林三带着银朱过来拜见她。 “银朱见过娘子。”银朱直接姓跪拜礼。 “起来吧,替我烧火。” “哦好。”林三要去烧火。 “没说你。”十四继续处理食材,头也不抬,“你去镖局接阿砚。” 这段时间肖砚会一直和齐乐成一起在镖局上课,吃过早饭林三把他送过去,晚饭的时候接回来。 “是,娘子。” “要是齐先跟佟羊要跟,也让他们跟过来吧。” “是。” 林三走了,银朱坐到灶前烧火。 “知道我为什么买你回来吗?”十四把需要蒸的菜上锅。 银朱往灶里加柴:“娘子心善,多谢娘子可怜。” “我可不是心善的人。”十四挨个把案板上的蒸饼拾到笼屉里,“而且我身边并不怎么需要伺候的人。” “再猜。”她把锅盖盖上,转身看另一口灶上吊着的老鸭汤。 银朱拿着的木柴没有扔进灶里,而是顿住了。 “你要是想着攻击我的话,可以明确告诉你,你在自寻死路。” “啪嗒”,木柴掉到了地上。 银朱从坐姿变成了跪姿:“银朱不敢。” “那最好。”十四尝了一口老鸭汤,觉得不够咸,又放了一些盐进去,“继续烧火,不耽误说话。” 银朱微微抬头看了十四一眼,默了默,坐回去继续看着灶下的火。 “你要是没猜到的话,那就我来说。”十四道,“不久前我走了一趟镖,护送了一些比较贵重的物品,路上遇到了抢东西的匪徒。那些匪徒训练有素,全然不像山野里的土匪,更像是兵。” “不过是军营里的兵还是什么人养的私兵,就不得而知了。我只知道,他们手腕上有着统一的刺青。” 银朱右手覆在了左手手腕之上。 (本章完) 第185章 捡到了宝贝 第185章 捡到了宝贝 十四继续说:“看到那个标记之后,让我想起了去年年底的时候,同样是走镖,我在神都平康坊里,也见过一个类似的刺青。”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了第三次。” 正是昨天,在银朱身上。 “我就是好奇,这个标志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她问,“你能替我解惑吗?” “求娘子饶命。”银朱再次跪地,朝十四扣头,“我只是想活着,没有任何害人的心思,没想过害娘子,也从没害过任何人。求娘子给我一条生路,我不想死。” “我既然将你买下了,那你现在就算是我的人。你没想害我,我也没想要你的命。我了钱,想解惑的同时,也是想让你帮我做事。” “别跪着了。”十四说,“我只是一个护镖的镖师,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你现在心里担心的这些都是白担心。” 银朱瞪大眼睛:她能看透人的想法? “我没有读心术,看不透你想的是什么。”十四笑,“只是根据逻辑来猜测。” 银朱稳了稳心神,再看向十四。见她正在包包子,手法娴熟,不一会儿就捏好了一个放到篦子上。 然后又拿起一张面皮,往里放馅料,继续捏。 她身形高挑,姿态如青竹,穿着月白色的袍子,是男式的,腰间束着同色的腰带,一派意气风发。 再看面容,她的长相很难形容,既有女子的妍丽,又有男子的英气,既不会让人觉得粗犷,又全然不见寻常女子的柔弱。很复杂,又着实好看,非常好看。 这样独特的气质,绝对会让人见之难忘。而这样的人,却在厨房里包包子。 联想起来就觉得离谱的事情,眼前的女子却做得格外娴熟自然。 银朱只想到一个词来形容眼前的人,独特。她见过多个阶层的人,从街头乞丐到王公贵族,只有眼前的这个人,让她觉得那么独特。 没有理由地,银朱心里居然生出一股对这人的信任来。 “看着火,别一直看我。” “哦……哦。”银朱猛然惊醒,她居然被迷了眼,还是被一个女子迷了眼。 她微微低头,掩饰自己羞红了的脸。 “小丫头。”十四说,“既然我已经把你买回来了,就一定会对你的安全负责的。我想你一个人流落在外,无非两种情况。一种是被组织抛弃了,另一种是自己逃出来了。” “不论哪一种,肯定都不再希望被找回去,所以才隐姓埋名生活在一家牙行是吗?” “是。”银朱默了默,点头。 “那你之前在哪儿?”十四问,“林三说你之前是一个大官的家仆。” “我从前在刺史府上做奴仆。” “那个刺史府?” “嵩州刺史府。”银朱补充道,“前任嵩州刺史。” 前任嵩州刺史?怎么这么耳熟? 方家……方三娘上一门亲事! 兜兜转转,居然又转回了她第一单生意。十四感叹,这圈子可真小。 “下面就别让我问一个你答一个了吧。”十四道,“自己说。” “是。”银朱考虑从何说起,“这个刺青是长孙家族培养出来的杀手都会有的,我幼年被阿爹卖到了牙行,后来被他们买回去开始学武,学成之后开始接任务。” “第一个任务就是去前任嵩州刺史府行保护同时也是监视之职。我在刺史府两年,冯刺史就因为贪墨被流放,刺史府也被抄了。” “当时所有长孙家的人都被秘密召回,我不想回去,趁乱逃进了冯家家仆的队伍里,顶替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仆从的名字。” “你今年多大?”十四觉得这丫头看上去也就十五六的样子,照她刚才的说法,岂不是十二三岁就出师了? “十九岁。”银朱说,“大约我长得不像十九岁的样子。” “真不太像。”十四问,“你功夫怎么样?” “在同一期训练出来的五十人里,我能排到前三。”关于这一点,银朱很自信。 难道随手捡了一个宝贝回来?十四有些惊喜。 “娘亲!” “师父!” 林三把肖砚接回来了,齐先果真也跟过来了。 十四看看齐先,又看向坐在灶台前烧火的银朱,冒出一个想法。 “师父,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齐先抱着肖砚走进厨房,“还是上次吃的那种干菜包子?这个好吃!” “肖娘子。”佟羊帮着林三一起停好了马车才进来。 “肖娘子,这位是?”果然还是佟羊细心,齐先眼里只装了包子。 “什么?”他顺着佟羊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灶台前居然坐着一个年轻女子,“师父,她是谁?” “她叫银朱,是我买过来帮着打理家里的。”十四把最后一个包子放到篦子上,估摸着锅里菜也都蒸熟了。掀开锅盖把菜端出来,把包子拾进去。 盖上锅盖之后,十四拍拍手,从齐先怀里把肖砚接过来:“宝贝儿今天学了什么呀?” “学了诗。”肖砚汇报道,“先生说我可以学作诗了。” “这么厉害呀。”十四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阿砚真棒。” “师父,阿砚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齐先无比困惑,“他启蒙才半年,为什么就能学作诗了?” “我小时候光启蒙就启了三年,七岁的时候开始学写诗,学的我一个头两个大,学两年只学出一个道理,那就是我不适合作诗。” 十四:“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佟羊跟林三在一旁憋笑。 “每个人天赋不一样。”想着好歹是自己徒弟,十四好歹安抚了句,“有人适合学文,有人适合学武,有人适合学各种手艺。” 齐先:可他觉得阿砚好像没什么事学不会的,而他……刚好相反。 “肖娘子,厨房里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佟羊问。 “没有了。”十四道,“等两刻钟包子出锅,再炒两个菜就能吃饭了。” “趁这个时间,考教一下你们俩的功夫有没有进步。” “怎么考教?”齐先头皮麻了麻,“师父……你亲自考教?” 他是来蹭饭的,不想挨打啊。 “不是我。” “那是谁?林三?还是我跟佟羊对打?” “银朱跟你们打。” (本章完) 第186章 大家一起努力 第186章 大家一起努力 “你叫银朱是吧,待会儿我要是不小心控制不住出手重了,先提前跟你致歉。”俩人在院子里拉开架子,开打之前齐先对银朱道。 “……”佟羊:已经从肖娘子这里吃过一次亏了,怎么就不长记性? “我也一样。”银朱话少动作快,说话的同时朝齐先攻过去。 两人一交手,十四就已经判断出胜负了。这一局,齐先必输。 果不其然,不到一刻钟,齐先被撂到了地上。 “砰!” 围观的林三听着这声音都替他疼。 想起他开战前说的话,又替他脸疼。 “你输了。”银朱站稳之后,朝十四致了一礼。 “啊,摔死我了,好疼啊!”齐先躺在地上扶着腰哀嚎,“疼死我了。” 这种程度的摔,在之前十四给他们做的训练中一天要摔几十上百次,在场的人谁都能看出来齐先是故意喊叫的。 好像多喊几声,就能把大家的注意力从他输了这件事上转移走。 没人理他。 只有佟羊,一边知道他是装的,一边好心地上前去扶他。 “你要是不轻敌,原本还能再撑一会儿的。”看着齐先被佟羊扶起来,十四道。 “师父……”输给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脸都丢尽了,师父居然还往他伤口上撒盐。 “佟羊,林三。”十四懒得理他,对佟羊跟林三道,“下一局,你们俩一起对战银朱。不动兵器,只比拳脚。” “是。” 只论拳脚功夫,佟羊比齐先高,林三比齐先弱,他们俩加起来大概两个齐先。 这一局,对战持续了差不多两刻钟,最终仍旧以银朱胜出结束。 “你们俩居然也输了?”齐先说的是问句,却带着藏不住的欢喜。都输了,就不是他一个人丢人了。 “师父你从哪里找来的人?这么小年纪,还是个小丫头,居然这么厉害。” “银朱比你大。”十四道,“还小丫头。” “啊?”齐先不信,“她……她比我大?” “你今年几岁?” “十九。” “哦,那确实比我大一岁。”齐先问,“那你练武练多久了?从几岁开始的?” 银朱:“八岁开始。” “八岁,十九,那就是十一年。”齐先又找到了一个找回面子的借口,“那你比我练的时间长,我十岁才开始,到今年才八年。” 在场众人除了肖砚,都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林三跟佟羊憋笑,十四懒得理睬。 “好了,吃饭吧。”十四道,“把饭菜端到堂屋里去,你们俩的问题,饭桌上总结。” “娘子,我来端吧。”银朱跑得飞快。 “你一个人端要端好几趟,一起端一趟就端完了。” “银朱,娘子这里没那么多规矩。”林三跟她说,“只要尽心办事,把娘子交代的任务完成就行。平时吃饭都是在一个饭桌上的。” 接触越多,银朱越觉得十四是个很特别很神奇的人。 饭桌上十四先替齐先跟佟羊总结了他们的不足和需要着重训练的地方,又问两人后面有什么计划。 “镖局里最近不缺生意,缺的是人手,我跟佟羊想接生意随时都能接。”齐先说,“休息了这么多天,正打算明天就去宋师傅那里接生意呢。” “家主说每年的考核定在七月,我们打算在那之前多接一些生意,把排名往前提一提。” “嗯。”十四不担心佟羊,齐先接生意的话大概会跟他商量着来,所以也不用太担心。 但想了想,还是提醒道:“接生意的时候不要只看银钱多少,要先考虑自己的能力,有多大的本事,接多大的生意。” “这个是肯定的。”齐先说,“我才不会像某人那样,明明一个人吃不下那么大的生意,还偏要接。结果好了,害的镖局不仅没赚钱还一下子赔了一百万。” 一百万啊!他师父走一趟镖才能挣一百万,镖局才能分五十万。开年之后走的两趟镖,被他一下子赔干净了。 他说的某人,正是齐开。 前段时间独自接了一单二十万的镖,走到中途被土匪劫走了。黄粱镖局跟客户签订的合约上写明了,一旦护镖失败,退还定金的前提下,还要赔付客户损失。 这件事十四从神都回来也听说了,赔了一百万,还是在对方是黄粱镖局合作了好多次的老客户的前提下。不然,只会更多。 要是换了其他人,十四觉得齐天衡不把人赶出去就算慈悲了。可是犯错的是齐开,得到的惩罚也就是回家思过半个月,并且半年内不许再做主镖师。 对此,十四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她目前的身份,也不太适合发表看法。 要是她持有股份的时候再出现这种让她损失利益的情况,那就要另说了。 “你们俩运气也好。”林三说,“原本齐开的排名最高,这下子直接成了垫底的。他后面的几个人看他栽了跟头,以后接生意肯定更加谨慎了,这不就是你们的机会吗?” “齐开最高?林三,你把我师父放在哪里?”齐先不忿。 “娘子是能跟你们放在一起比的吗?”林三反问。 “也是。”齐先偃旗息鼓了,他主要是听不得自己人嘴里说出夸齐开的话。 “你们俩努力吧,七月进行考核的时候,也给我增增光。”十四说,“我忙辣椒的事,你们忙镖局里的事,一起努力。” “好!”齐先被十四的话激励到了,“师父,我跟佟羊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 可惜的是桌上没有酒,这个时刻举起酒杯碰一杯才更有氛围。 “娘亲。”肖砚仰头看十四,“我也努力,努力练武,努力学作诗。” “好。”十四捏捏他的小脸儿,“那我们也一起努力。” “那我就努力跟在娘子身边,替她把每一件事都办的妥妥的。”林三道。 “娘子,我要做什么?”只剩银朱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努力了。 “你识字吗?”十四问。这很重要,识字真的比不识字能办的事情多多了。 “娘子,我认字的。”银朱道,“不过只认识一些常用的字,可以看懂日常的信件。” 像文人那样写诗做赋就不行了。 “那你先教林三认字吧。”十四说,“除了帮忙把家里收拾干净之外,你剩下的时间就负责教林三识字。” “啊?”林三惊了,“肖娘子,我?我学认字?” “能学多少是多少,以后肯定用得到。”十四,“你要是想多帮我做事,识字是必备的条件。” “好,我学!我一定好好学!”一听这话,林三还有什么疑虑?就一个字,学! 佟羊张了张口,但没能说出什么。 他也想学认字…… (本章完) 第187章 肖砚出事 第187章 肖砚出事 辣椒种子剥出来之后,十四带着林三来了荒地上。找了一片地,开辟出一片菜畦一样的方形区域,开始育苗。 “十四,就种这么一小片?”肖七郎看着她把种子撒完了就洒了不到两亩地的一小片,“这些出了苗能种八十亩?” “八十亩肯定种不完。”十四道,“但是我只有这么多种子,能种多少是多少吧。” “堂哥,等苗出来大概需要半个月。这段时间林三会跟你一起在这里看着,你白天过来就行了,晚上先把屋子让给他住半个月。” “好,我知道了。”肖七郎明白这些种子的珍贵,连连应下。 田巧道:“那我就多做一个人的饭,每天给他们送过来。” “麻烦嫂子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都是应该的。” 撒完了种子,十四来到旁边的工地上。方如许正蹲在一堆木料旁给一群人讲解如何施工,看到十四来了才站起来。 “肖娘子。” “你先忙,不用在意我。”十四示意他继续忙自己的事,“我就是过来逛逛,看建的怎么样了。” 住所跟厂房都已经能看出模样了,匠人们在不停地往厂房里运青石,应该在铺设地面。 住所一层的砖瓦结构已经建好,二层的木质结构也建了一半了。白墙黑瓦,出檐深远,木榫结构的层层叠叠在大气中点缀了精致。 十四看着还没进行装潢的建筑,满意程度已经超出她的预想了。 这个方如许,在建筑方面的天赋与才华确实令人赞叹。有朝一日,若是给他提供展示的舞台,成为一代建筑大师也未可说。 十四说了不必在意她之后,方如许当真立即继续投入工作中。十四绕着两座建筑逛了一圈回来,他才结束和众人的讨论。 “按照目前的速度,多久能竣工?”十四问道。 “六月底就能全部完工了。”方如许信心满满。 十四点头,跟她估算的差不多:“方二郎知不知道哪里能定制家具?” 现在屋子的一层已经建造出来了,可以着手定制家具了。 “我舅舅家就可以做。”方如许道,“肖娘子要是需要,我可以带你过去。” “你们家算是把造宅的所有步骤都给包了。”十四笑道,“我相信方二郎的眼光,既然是你推荐的,想必不会错。” “多谢肖娘子夸奖。”方如许道,“现在房子已经建造过半了,这个时候开始定制里面所需的器物正好。我可以亲自跟舅舅家对接,一定让肖娘子满意。” 他这话,算是说到十四心坎上了。方如许完全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而且对于建造方面一丝不苟,精益求精,有他对接,就完全不用十四操心了,当真是省心又省力。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带我引荐一下。”十四道,“我最近正好闲着,能多操心操心房子的事。” “明天就可以。” “那好。”十四当即决定,“那就明天早上,我去城西找你,然后一起去你舅舅家。” …… 第二天,吃过早饭之后十四让银朱送肖砚去镖局上课,自己则策马来到城西,和方如许会面。 方如许的舅舅跟方如许完全是一类人,对于自己从事的行业,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听方如许介绍完之后,对于十四的态度无比热情。 更是直接拉着他们聊对于所需器物的初步构思,一边听方如许说,一边在纸上开始勾画。 一个上午,舅甥俩偶尔拉上十四,就把整栋楼所需的家具罗列出来,并且算出了各种材料的大致用量。 十四惊叹于他们的工作效率,和配合的默契度。居然连现场都不用去看,只凭建筑图纸就能把用料估算出来。 但是这只是他们一时兴奋之举,出于严谨,后续还是需要去工地查探一番才能出来明确的数据,然后才能算具体的用料和计划施工。简言之,那之后那才能算钱。 吃过午饭出来,十四跟方如许骑马并行:“方二郎,可否透露一下,全部的家具定制下来,大概需要多少钱?” 知道大致金额,她好有个心理准备。 虽然她现在已经觉得,自己要再抽空接生意赚钱了。 方如许考虑了一下,给十四报出了一个数字:“九十万。” 十四觉得此事坐在马上要是肖七郎,肯定会跌下去,她刚刚都差点儿把缰绳扔出去。 九十万,她建两座房子才了七十万,装家具居然要九十万。 “至少需要九十万。”方如许又补充了一句。 “……”十四:她注定手里留不住钱是吗?赚的不少,但的更多啊! “肖娘子,家中的器物用料不追求顶级,但也不能凑合。”方如许道,“若是随便用次等木料打造,只有其形而无其韵,会辱没了娘子的房子。” 十四:讲格调果真是需要钱的。 那就是说,她要预备好一百万的家具钱了? 这钱的,果然,都算不上流水了,直接是泄洪。 虽然觉得费多,但十四也认同方如许的说法。房子已经大费周章的建好了,里面的家具要是不合心意,岂不是半途而废? 她从来不做半途而废的事情。 “那依方二郎判断,这一套家具打出来,需要多久?”她要算算有没有足够的时间赚钱。 “如果现在就开始的话,大概要到年底。” “这么久?” “舅舅习惯精雕细琢,肖娘子定做的这套家具别出新意,他定然更是谨慎对待。” 行吧,时间长点儿,她赚钱的机会也更多。 …… 回到住所,却见银朱站在大门口。 “娘子!”看到十四之后她大喊着往前跑,“小郎君出事了!黄粱镖局的人过来说小郎君被人绑走了!” “!”十四只觉体内的血液汇成一股激流直冲向大脑,让她整个人从内到外地震了一震。 “你别急,详细说。”十四下马,“谁过来的?什么时候?把他的原话复述给我听。” “半个时辰前,一个齐家的小厮过来传话,说小郎君和齐家以及顾家镖局的小郎君一起被人绑走了。黄粱镖局跟顾家镖局所有人都出动去找了,齐当家让他过来通知娘子。” 十四什么都没说,直接翻身上马,狠抽马鞭:“驾!” (本章完) 第188章 哪个齐师傅 第188章 哪个齐师傅 狂奔至黄粱镖局大门口,十四直接踏马冲进大门。 齐天衡在家,齐夫人在她身边哭得死去活来。 “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在府中上课吗,怎么会被掳走?”十四尽量保持冷静,但语气绝对算不上好。 “还能是怎么回事,要不是你儿子,阿成怎么会被抓!是你儿子连累了我儿子,是你,都是你这个灾星!” 齐夫人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一边骂还要朝十四扑过来:“都是你!你还我儿子!” “你疯了吗?”齐天衡拦住她,“这跟肖娘子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连安都说了,匪徒一开始只掳了肖砚,阿成是追着喊肖砚才一起被掳走的。就是她,就是她儿子连累了我儿子!” “你给我住口!”齐天衡朝齐夫人的贴身丫鬟怒吼,“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把她给我拉回去!” “我不回去!我要我儿子!我要我的阿成!阿成啊,没有你娘可怎么活啊!”齐夫人此时完全顾不上仪态了,撕扯着齐天衡哭天喊地,“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把她拉回去!”齐天衡用力把人从自己身上推开,交给了丫鬟仆从。两个丫鬟半强制性地拖,才把齐夫人拖离客厅。 十四:“齐当家,把情况仔细跟我说一遍。” 齐天衡也焦急万分,但也知道现在冷静最重要。他稳稳心神,开始跟十四讲述今天的情况。 今天肖砚如常过来上课,恰巧顾明璋也把顾凛送过来找肖砚和齐乐成玩耍,所以三个孩子就一直在一起。上午的课结束之后去饭堂吃午饭,用过午饭之后由连安领着回齐乐成的院子里午睡。 但是回去的路上,两个仆从打扮的人突然冲过去抢人。齐乐成由连安护着,那俩人就一人抱起肖砚,一人抱起了顾凛。 齐乐成看到他们被掳走立刻大喊着往前追,可能是喊声惹恼了对方,其中一个人把孩子交给另一个人,返回来打伤了连安,连同齐乐成一起抢走了。 “就这些?”十四立马发现疑点,“就算是内院,也应该有仆从。闹了那么大的动静,没有一个人上前吗?” “有人过去,但是赶过去的时候,只看见连安昏倒在地上,其他人已经不见踪影了。”齐天衡道,“我问了连安,他说阿成贪玩儿,领着他们走了一条平时不太走的路,那条路靠近后墙,周围人也少。” 十四:“把他们劫走的是家仆还是外来人?” “不是家仆,我已经把家里人集中起来逐个审查了。”齐天衡,“是外头的人。” “唉!”齐天衡懊恼到直锤自己的胸口,眼里也泛了泪,“肖娘子,你说他们劫走三个小孩子是干什么呢?他们三个还这么小,能有什么仇家?” “既然不是冲着孩子。”十四分析道,“那就是朝着大人了。” 十四神色暗了暗,希望不要是她想的那样:“连安呢?我要见他。” 齐天衡现在完全是把十四当成主心骨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受了伤,在房里休息。我带肖娘子去见他。”也不问为什么了,齐天衡带着十四就往仆人房里走。 走路途中,他说明了目前的情况。得知孩子被劫之后,黄粱镖局的所有人员都出去找了,顾家镖局那边也由顾明璋亲自带着出去找人了。 他则留在家里,做好了绑匪来信勒索的准备。 依他所想,那些人过内宅来劫人,大概率是想勒索钱财。 一路来到了连安房里,连安连忙下床给齐天衡和十四行礼。 “你还伤着呢,就不必多礼了。”齐天衡摆手让他起来,十四没吭声。 她在打量连安的的伤情,只见他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额头上绑着绷带,透着血迹。看样子确实伤的不轻。 “肖娘子有话要问你。”齐天衡说了看向十四,示意她开始问。 十四:“今天走平时不走的路,是谁的主意?” 连安:“是二郎,是他要从那条路走,说要带阿砚小郎君跟顾家小郎君走一条从前没走过的路。” 十四:“阿成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要走那条路?” 在不易被人察觉处,连安一个微颤,被十四捕捉到了。 她眸色瞬间变暗:“说。” 一个“说”字,让连安直接从床上跌到了地上。 “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齐天衡也看出了不对,怒声道,“快说!” 连安不住地朝二人磕头:“家主,肖娘子,求原谅小的,小的不是有意的。” “我不要听废话!”齐天衡一脚踹在连安肩上,把他踹翻在地,“说!到底有什么预谋?你又在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小的只是跟二郎说春天到了,靠近后墙那条路上开了好多好看的儿。真的,真的就这些。”连安爬起来继续磕头,“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 闻言,齐天衡盛怒稍减。 连安不过是说了一句稀松平常的话,他的孩子被劫走是贼人早有预谋,他不能迁怒于无辜之人。 他叹了口气,正要出声让连安起来。 又听十四道:“真的不是有意的?” 她往前迈了一步,蹲到连安面前:“撒谎,等于错上加错。” 十四的眼神明明很平静,连安只稍稍抬头看了一眼,就吓得立马避开了目光。在他眼里,十四的眼里带着能看穿一切的力量,他在她面前犹如赤裸,无处遁行。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十四,“你自己说,还是我让你开口?” 连安:“……我……我说!我说我全都说!求肖娘子饶命!饶命啊!” “是齐师傅,是他让我今天带着二郎跟阿砚小郎君走靠近后墙的那条小路。只要我做好了,就给我五万钱,都是齐师傅吩咐我做的,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有绑匪过来,要是知道我说什么也不会收这个钱帮他做事的!求家主和肖娘子明鉴,我真的没有要害二郎他们的意思。” 十四站起来,连安继续磕头大哭。 齐天衡上前:“哪个齐师傅?” (本章完) 第189章 逼供 第189章 逼供 留在镖局没有出镖的都出去找人了,齐开也在内。 “要不要现在就把他喊回来?”齐天衡现在已经不能保持冷静了,更是把全部抉择权都交给了十四,“他在外面,会不会再次跟贼人里应外合?” “不用。”十四道,“不要打草惊蛇。” “这个孽畜!”齐天衡气得浑身颤抖,“这么多年,我自问从没有任何地方亏待过他!他……他怎么能做出这么吃里扒外的事情!” 十四瞥了齐天衡一眼,没说话。 “肖娘子,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十四道,“等他们把目的说出来。” 她觉得,这次很可能就是冲着她来的。 十四跟齐天衡一直留在黄粱镖局等,等了一夜,终于等来了消息。 齐先跟佟羊带着清晨的寒气从外面狂奔进来:“师父!师父!” “怎么了?”十四迎出来。 “这个……”齐先喘着粗气,把一截布条交给十四,“是……是我们在外面遇到的一个小乞丐给的。” 十四认得这布条,是从肖砚的衣服上撕下来的。 布条上写了一行字:若想你儿子活命,独身一人前往青莲山。 “给你布条的人呢,带回来没有?”齐天衡问齐先,“他从谁那里接来的布条,能不能顺着这条线索找下去?” “不用找了,我知道他们在那儿。”十四把布条递给齐天衡。 “青莲山?青莲山!这……怎么会是青莲山的人?” 齐天衡想的简单,以为青莲山的人是因为他们护送方三娘出嫁才跟他们结的仇。 “你们俩出去把人都喊回来吧,不用找了,人可能已经不在县城了。”十四当即命令道,“把顾当家喊过来,我有事跟他商量。” “是。”二人一同应是,立刻行动。 半个时辰后,两个镖局的人齐聚黄粱镖局。 十四跟齐天衡就站在正对着大门的院子里,看着两方人马在他们面前集合。 “听说有消息了?”顾明璋奔向十四,“谁动的手?” 十四把布条交给他。 她的目光在人群里搜寻,在最后一波回来的人当中,找到了齐开。 “肖……” 顾明璋正要问话,只觉面前有一阵风掠过,十四已经离开原地,如飞燕般冲向大门。 众人惊疑,下一秒,发现她要去的不是大门,而是拦在了最后回来的一队黄粱镖局的人面前。 “呜!” “砰。” 形势忽然转变,快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只见十四停下之后,一脚踹在了正在前行的齐开腹部,把他整个人踹的前趴在地上。 “你……你凭什么打我?”齐开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面色青紫。从而可以看出十四这一脚有多重。 “来人!” 十四高喝一声。 “在!”黄粱镖局众人立马应声。 “把他给我绑了!” 有人疑问,为什么要绑齐开? 但有人令行禁止,便是被十四亲手训练出来的那二十个年轻人。他们有一部分出去走镖了,留在镖局的大约有七八个人,刚刚走完一趟镖回来。 他们没有疑虑,更不用思考,立刻听命行事。最靠近齐开的两个人从队伍冲出来,跑过去押住他的手臂。 “你凭什么绑我!”齐开叫嚣。 “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发话的是齐天衡,他怒指向齐开,“你这个孽障,枉我这么多年,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在身边!” 见此情景,齐开暗道不好,立马要逃。 但是有十四在,他怎么有机会? 只见齐开刚刚趁着按住他的两个人没有防备挣脱出去,十四已经再次欺身上前,一个蜷腿击在齐开腹部。紧接着在齐开的痛呼声中,依次袭向他两条手臂。 两声清脆的骨头脱落声传来,紧随而来的是齐开惨绝人寰的喊声。 “啊!” 这下不用别人再费力,齐开直接疼得跪倒在地上,流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出列的两人原本还想着先押住他,然后再去找绳子绑了。 现在看,完全用不到绳子了。 这一番操作下来,看得围观的众人纷纷想抱紧自己的手臂。 “跟你联系的是谁?”十四问,“青莲山的冯静之,还是另有其他人?”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闻言,十四不仅没恼怒,反而绽放笑容。她沉着脸已经很久了,这一瞬,她唇角微勾,眉眼微扬,当真如一朵在脸上绽放。 只不过这朵,确是夺命的食人,只看得齐开心肝具颤,开始后悔刚刚说的话。 齐开两条手臂现在就像是充样子的模具垂在身体两侧,但是痛觉神经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敏感。众人只见十四抬手,轻捏齐开一侧肩膀。 “啊!” 围观众人的心肝肠肺也被他这惨叫惊得颤了三颤。 齐天衡原本处在盛怒当中,十四一番操作下来,他对齐开的可怜,居然不知不觉得压过了怒气。 这……这……这能堪比炮烙之刑了吧。 十四:“说。” “我……我真的……啊!” 围观的的人中有些已经开始往后退了…… “说。”十四这次没有把手放下来,而是一边施力,一边说,“你多抵抗一刻,就会多受一刻的罪。反正到最后,你总会说的。” 她说话缓慢,让人听得格外清楚,每一个字都很清楚。 “而中间这段痛苦的长短,就完全取决于你自己了。” “我还有手段没在人面前展示过,我觉得,你应该不想当第一个让我练手的人。” “我说……我说……”齐开有了哭腔,“求你……求你放开我……我说……” 齐开松口,围观的人却替他松了一口气。 十四放了手。 “是……是昌顺镖局。”齐开道,“是昌顺镖局的长孙行跟我联络,让我设法把他们引到那里。”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十四并不见惊讶。 “杀……杀了你。” “你……糊涂啊!”听清楚齐开的话的齐天衡捶胸顿足,原本还想着怎么替他跟十四求情,他却想要十四的命!这不是找死吗! “杀我师父?你也要有那个命在!”齐先心里刚升起的一分怜悯也被齐开这句话打散了干净。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果真是对的! 相较于众人,十四是最平静的一个。她继续问:“阿砚他们现在是在昌顺镖局手里还是在冯静之手里?” “我……我不清楚。”既然已经说话,说多说少也没什么区别了,齐开现在只想少受一点罪,所以不敢再有任何隐瞒,“我只是帮他们做事,剩下的全部都不知道。” (本章完) 第190章 找到 第190章 找到 “顾当家。”十四对顾明璋道,“这人先交给你看管。” “肖娘子……”齐天衡闻言要说话,但是被十四一眼看过来,就什么也说不出了。 “放心,定然替肖娘子把人看管好。”顾明璋示意,立即有顾家镖局的人出去把齐开带到了他们队伍里。 “接下来还有一件事要麻烦顾当家。” “肖娘子请说。”顾明璋知道,接下来就要商量救援的事情了。 “请顾当家亲自走一趟古梁县,去找孟刺史,把这里的情况如实告知,请他援助。” “肖娘子你呢?”顾明璋问,她真的要一个人去青莲山? “我去赴约。” 齐先:“不行啊师父!” 佟羊:“肖娘子不可!” 齐天衡和黄粱镖局众人:“肖娘子!”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就这么办。”十四,“他们这次的目标是我,三个孩子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要是你们去了,他们反而会更加不安全。” 众人说不出反驳的话。 可是齐先还是担心:“师父,青莲山的匪徒咱们碰到过,你一个人过去,真的太危险了。他们……他们是想要你的命啊!” 他拉着佟羊一起冲到十四身边来:“佟羊你快说,我嘴笨,你来劝师父。” “谁都不用劝了。”十四阻了佟羊的话。 知道两人是真的忧心,她缓声安抚道:“放心,我的命比较硬,没那么容易就死了。” “呸呸呸!”齐先立刻嫌弃地连呸三声,“什么死不死的,师父你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没想到你还挺迷信。”十四不欲再同他多说了,转向顾明璋道,“顾当家,分头行动吧。” 顾明璋也觉得她一个人独闯青莲山,确实是在冒险。可是看着十四的样子,又觉得她身上自有一种让人信服的能力在。 “好。”顾明璋点头,动身前又叮嘱道,“肖娘子一切小心。” …… 十四策马回了居所,把小砚带了出来。 “小砚,去找阿砚。” 猎豹疾奔而去,十四策马跟上。 虽然已经迟了一天一夜,但对方带着三个孩子肯定走不快,十四还是抱着希望能在路上追上他们。 一豹一骑从早晨狂奔到日落,没能追到。 马跟豹子都需要休息了。 十四停下,直接把他们带进空间里喂食。休整了半夜之后,继续前行。 青莲山在河州南道的边界,上次送方三娘出嫁走了十天才到。现在的速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速度的三倍,那也要至少三天才能到。 十四知道追上的概率不大,但仍旧不懈怠,继续尽全力往前追。能早到一刻,就比晚到一刻好。 在第三天的傍晚,走到青莲山下的一家客栈前,小砚停下了,围着客栈前的一辆青布马车打转。 有箭矢破空而来! 十四翻身躲过,同时也从马背上跳下来。 第二根箭矢射过来,十四趴地躲闪。 看来这家客栈不是客栈,而是青莲山一处据点。 她匍匐前进来到马车旁边,借着车轮做掩护。 “杀了她!” 客栈门被打开,一队人马从里面冲出来。 小砚首先冲上去,一口咬住了最前面一人的脖子。 “啊!” “小砚回来!”十四害怕箭矢朝着它过去。 小砚听令立刻把嘴里的人抛出去,那人的脖子断了半根。 十四从空间里掏出手枪,一个战术动作从马车后越出,子弹冲向客栈二楼放箭的人。 身体落地的时候,手枪已经被她收进了空间里。 冲出来的众人根本没注意到,二楼放箭的人已经倒地不起了。 十四跟小砚一起被十来个人围在中间,她扫视一眼,没看到冯静之。 “冯静之在哪儿?”她问。 “等你有命活着再问吧!” 那也好。 十四拔出匕首,一人一豹,对上手持长刀的青莲山众人。 以二对十一,一刻钟后,少胜多败。 十四握着匕首,蹲到了伤得最轻,看上去问话比较容易的一个人面前:“三天前你们从黄粱镖局劫来的那三个孩子,现在在哪儿?” 被点中的这个幸运儿,看十四就像看阎罗殿里出来的阎王。而嘴巴已经变成了真的血口的小砚,则是阎罗王身边的勾魂恶鬼……恶豹。 刚刚这一人一豹,完全就是单方面的虐杀! 小砚的獠牙上滴着血,十四的匕首也在滴血。她做一个蹲下的动作,匕首上的血落到了被问话人的脸上。 “在山上!他们……他们被大当家带去山上了。”他很害怕,下一秒,这把匕首会插进她的喉咙。 十四:“从这里往山上走,还有几道暗哨?每一处都有弓箭手吗?是不是都跟你们一样,在等着我?” “有……有三道暗哨,只负责传消息,没有弓箭手,也没埋伏。” “那三个孩子被关在什么位置?” 这就有些为难这个小卒了:“那……那三个孩子是大当家亲自带上山的。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这话十四信了,又问了三个暗哨具体的位置。然后骑上马,往山里去。 走完了平路开始往上走的时候,十四把马收进了空间里,跟小砚一人一豹徒步往上走。 暗哨发现了他们之后跑着去报信,十四就让小砚在后面追。 一路顺畅地摸到了这波匪徒的大本营,天正好是黎明前最黑的时候。 十四跟着小砚走,来到了一排房子前面。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过于放松警惕,居然没看到守卫的影子。 小砚先是徘徊了一会儿,然后直冲向其中一间。 “砰!” 十四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小砚直接朝门撞了过去。 暗夜里突然出现这么大的声响,旁边的房间立刻发出动静:“谁!” 接下来是小孩子的哭声:“呜呜呜……娘亲!” “呜呜呜……爹,娘!” “爹……” 十四当机立断,一脚踹开房门。 这是一间类似于宿舍的房子,十四没再外面发现看守,原来是在里面睡觉。 她跟小砚冲进来的时候,两个负责看管的人刚刚被从睡梦中惊醒,还摸不着东南西北。 “砰!” “啪!” 在两人反应过来之前,十四一拳加一脚,再次送他们进入梦乡。 “娘亲!”墙角处的肖砚被小砚蹭了满怀,一片黑暗中,看到了十四朝他走过来的模糊身形。 他瞬间停了哭喊,一点儿也不怕了。 (本章完) 第191章 形势转变 第191章 形势转变 “有人闯入!” 外面很快响起喊声:“快来人!有人闯入!” 随即有了光照,有人燃起了火把。 一个人拿着火把的人直接冲进来,刚冲到门槛出,被转过身的十四一脚踹飞出去。 然后她把房门关上,拖过旁边的桌子抵在后面。 齐乐成跟顾凛还在哭,肖砚安抚他们:“别哭了,我娘亲过来救我们了。” “娘亲,我知道你一定会过来的!”十四到了近前,肖砚对她说。 “小砚让开。”她掏出匕首,把肖砚身上的绳子挑断。 再去看另外两个人,却见他们没被绑着。 十四顾不上疑惑,直接把三个孩子连同一只豹子收进空间里。 放弃房门,选择破窗而出。 她撩起一把凳子砸烂狭小的木质窗口,像鲤鱼一样纵身跃出。 “你居然来的这么快。” 好死不死,没想到门那边是一群小喽啰,从窗户出来却直接碰上了冯静之! “艹。”十四低骂,“这运气真是绝了。” 说脏话的同时,她已经扑了过去。 冯静之没想到居然是她先动手,现在不是他在围捕她吗? 两个人瞬间缠斗在一起,随后到达的弓箭手架好了弓,搭好了箭,却没有能发射的机会。 十四每一招都是杀招,每个动作都朝着冯静之的要害去。 两刻钟之后,冯静之身上已经有多处伤口。 十四的情况比他好不了多少,但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却越来越强,冯静之在变弱,她在变强。 “想走?”察觉到他要退,十四当然不会同意,“没那么容易。” 一个假动作,她凭空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从冯静之背后跃出,匕首插进他的后背。 十四在心里道了一声可惜,没定好位置,插到了右边,而不是心脏。 手起刀落,再起刀起,一刺一拔无比迅速,带出的鲜血溅到她脸上,带来一股温热。 “大当家!” 十四的匕首拔出去,众人才开始尖叫。 而尖叫声落下的时候,十四的匕首再次在冯静之身上留下了痕迹。一道划痕,落在他的侧腰 两处伤下来,冯静之失了战斗力。 十四再次翻转身体来到他背后,匕首抵在他的脖颈,把人挟持在手里。 “走吧冯大当家,护送我下山。” 十四抓着人,朝把她团团围住的青莲山众人高声道:“要想让你们大当家活命,就给我让开。” 立即有人动作,但是随即出了一道相反的命令。 “不能让!” 哦?十四往声音的来源看。 “就算放他们走,大当家也不会安然无恙!不能放!” 说话的是个身材精瘦的中年男人,四十岁上下,面相凶狠,看过来的目光……像是在看死人。 “魁叔?” 冯静之喊了对方一声,十四从这一声当中听出来不敢置信。 这青莲山……还有内斗? 只见被称作魁叔的人从旁边的人手里接过了弓箭,对准了十四以及被她抓着的冯静之。 搭箭,弯弓……那是什么?! 此时天光已经微亮,再加上对方周围都是举着火把的人。他弯弓的时候露出了手腕,十四眼力好,直接盯在了他腕部那片刺青上。 “郎君,我送你去和家里人团聚吧。” 话落,箭出。 “大当家!” 人群中还是有人心向着冯静之的。 箭矢到达之前,十四推开冯静之,两个人分别倒向两个方向。 “大当家!”拥护冯静之的那部分人立马朝他跑过去。 “放箭,杀了她!”方才那人的目光一直盯着十四,见她要逃,立马指挥身后的人放箭。 可惜的是他身边的弓箭手,一大半都跑过去关心冯静之了。剩下的几个则被同伴撞歪了身子,没能立马执行他的命令。 “冯静之,别人要杀你,你难道不还手?”十四趁乱挑拨道。 冯静之伤得重,但离死还远着呢,而且意识很清醒。他知道十四这话是要挑动他们内动,但是……他不可能不还手! “黄魁欲谋害与我,给我抓住他!” 转眼间,形势再次转变。 十四从被围攻的目标,变成了躲清闲的看客。 她十分自来熟地退到了冯静之这一派人的背后,看着他们同黄魁对峙。 “冯静之,我儿子是他抓的,还是你抓的?”没有了生命危险,有了问话时间。 “他。” 十四看了眼冯静之,选择相信。 “黄魁是吗?”她又看向黄魁,“长孙家的人?” 此话一出,黄魁色变。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不好意思,打错人了。”十四对冯静之道歉,虽然并没有什么诚意,“为了表达歉意,我送你个消息。孟刺史很快会带着人过来。” “别这么看着我,我的孩子被土匪绑了,报官是正常流程。”十四道:“你跟孟刺史有什么恩怨我不管,我只报我自己的仇。” “所以,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把他绑了给去认罪?” 冯静之此时心神处于剧烈的激荡之中,他跟孟常怀是有仇,可是这个仇,是从自幼将他养大的魁叔口中得知的。 而刚刚的经历……让他开始怀疑过往的一切,包括这个仇,他都在怀疑是不是真的。 “你父亲以前是长孙派系的人?”十四问。 “什么长孙派系?”冯静之并不明白她的话。 但十四明白了,然后看向冯静之的目光,就带上了几分怜悯:原来是个蒙在鼓里的冤大头,这孩儿,有没有发现自己一直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 长孙……一开始认识的长孙行跟长孙衍,她以为只是两只比较有钱的小人罢了。上次去古梁县参加刺史府的竞选,看长孙行那副做派,她还暗自猜测过,纵然想到了当今女皇也姓长孙,却没有把他们联系到一起。 如今看来,还真的不得不联系到一起了。 “这个你要问你的魁叔了。”十四并没透露银朱的消息,“大当家,你的魁叔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应该没少替你得罪人吧。” 冯静之:“……” “所以要不要我帮你?” …… 孟常怀带着人马赶到青莲山下的时候,十四正带着青莲山的人,押着另一波青莲山的人等在山脚下那座客栈里。 冯静之的伤经过包扎之后,正躺在房里休息。 “肖娘子,这是怎么回事?”这阵仗,看得顾明璋一脸懵,看得孟常怀也是一脸懵。 “阿凛他们呢?”顾明璋心系顾凛。 “在房间里睡觉。”十四道,“有惊无险,他们没事。” 她对孟常怀道:“孟刺史,这些是这次作案的匪徒,已经制服了。另外,青莲山的大当家冯静之跟刺史之间应该有些误会,他受了重伤不方便活动,劳烦刺史移步,过去一趟。” (本章完) 第192章 顾明璋的心态变化 第192章 顾明璋的心态变化 冯静之跟孟刺史的谈话并没保密,顾明璋也跟在旁边一起听了。 以至于从客栈离开之后,他暗自感慨唏嘘了好久。 马车门被打开,十四从里面出来。跳下车,跃上了马背。 顾明璋犹豫了一下,放慢了行进速度,跟她并行。 “顾当家。”十四见他过来,以为是要问顾凛的情况,“他们三个都睡着了。” 十四对他的态度一如过往,而顾明璋的心态,却从去年年底开始就一直没有平复过。 先是发现了自己对她有意,后来兴致冲冲地让人去查她的家世,打算好了要跟宗族坦白,然后娶她过门。 可是一番打探之后,却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肖十四娘优秀如斯,为何却也有那样不堪的过往。 这几个月顾明璋一直没见她,就是因为没有确定好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她。 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寡妇就好了,就算带着一个儿子,他也会尽力说服族亲接受他们母子。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止如此呢? 要不是突然出了这样的事,又把顾凛卷了进去,顾明璋是不会见十四的。 现在突然相见了,看着她一派自然,顾明璋心里更加五味杂陈了。 他策马往前走,不时转头看向十四。 起初两次十四没在意,但是次数多了,她不能不在意,疑惑道:“顾当家有什么事吗?” “没……”顾明璋有一瞬间的不自在,“没什么,就是觉得青莲山的那位大当家,也是个可怜人。” “哦,确实。”十四虽然疑惑顾明璋一个大男人居然在“伤春悲秋”,但也接话道,“确实挺可悲的,活了二十多年,前一半活得糊涂,后一半活得痴傻。” 她也觉得冯静之这小半辈子,是真的可怜又可悲。被心爱的人亲口告知他在痴心妄想,被从小把他养大的人刀剑相对,又得知原来他一直在报的仇只不过是人家在利用他做事。 经此一事,他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才能重新找到生活的意义。 “不过人各有命。”十四道,“每个人都有其要经历的苦难,谁也替不了,也很难干涉。可怜别人,不如过好自己的生活,让这世上别再多一个可怜人。” 十四的马稍稍比顾明璋靠前了一步,前方的女子乌发高束,背脊挺直,只从背影看,就一派坦荡。 顾明璋瞬间如醍醐灌顶,心里的那些纠结仿佛被一刀劈开了。 从头到尾都是他在一厢情愿,人家全然不知。是他把自己给束缚住了,自己跟自己纠结罢了! 既然接受不了肖十四娘的过往,那退回原本的朋友关系就好了。 做朋友,完全不需要在意那些过往。 他之所以动了娶肖十四娘的心思,一开始就是出于对她的佩服和欣赏。因为这样,才想更进一步,想让他们的关系更加亲密。 如今不能,那就退回原来的模样就好了。 且她虽然看上去活得豁达,实则却是一身麻烦难以避开。若是做朋友,他既不必把自己牵扯进去,必要之时,说不定还能伸手帮一把。 是他庸人自扰了。 想通了这些,顾明璋再面对十四的时候也不纠结别扭了,又恢复了从前的自然跟从容。 “肖娘子以一己之力深入敌穴,把三个孩子安稳无恙地救了出来,当真是让人佩服。顾某自认,没有这样的本事。” 顾明璋道:“刚刚阿凛跟我说阿砚力气很大,一下子能举起一大块石头,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顾凛还说了他做梦梦见跟肖砚、齐乐成还有那只豹子一起去了一个很神奇的地方,那里有不一样的房子,有很漂亮的光,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东西。 “哦,可能阿凛太害怕了,看错了吧。”十四随口应付道,“三岁的孩子,哪里有那么大的力气?” 顾明璋也这么认为,他觉得顾凛应该是分不清现实跟梦境了。他说的肖砚举起大石头帮他砸坏人的事,应该也是做的梦。 …… 路途遥远,为了让三个孩子舒服一些,顾明璋派了一个人先把消息送回去,队伍赶路的速度则放慢了。 从青莲山回来之后,齐乐成跟顾凛仿佛要黏在肖砚身上一样,肖砚走都哪儿他们俩就要跟到哪儿。 路上需要在客栈投宿,齐乐成跟顾凛非要跟肖砚住一个房间。 顾明璋觉得齐乐成没有长辈在身边照顾,跟着十四他们一起住还说得过去,可是顾凛再过去就有些打扰了。但是没办法,他根本劝不住。 庆幸的是肖娘子并没觉得小孩子烦,痛快地把他儿子也给接收了。 三个小家伙儿晚上跟着十四睡觉,白天就乖乖和小砚一起坐在马车里。 顾明璋惊奇地发现他儿子突然变得懂事了,以前每次跟肖砚在一起玩儿的时候顾凛都会比平时乖巧不少,但是这次更乖巧了。 从老父亲的角度而言,顾明璋真的是老怀甚慰。 但是同时也发现,他儿子不亲他了。 有一天听着几个小家伙儿在马车里咯咯笑,他忍不住走到旁边去问他们在笑什么。但问了两遍,都没人理他。 还是十四好心给他解惑,是肖砚在给他们俩讲故事。 还有一次,肖砚坐马车坐腻了,想跟十四一起骑马。他一开口,另外两个小家伙儿当然要效仿。 但是十四的马背顶多能载上两个小家伙儿,带不了三个。顾明璋就提议,他带着顾凛,十四带着肖砚跟齐乐成。 但是遭到了亲儿子的反对,他不要跟他坐,要跟姑姑坐。 最终,十四一人载两刻钟,轮流把他们三个载了一遍。 顾明璋:“……” 他觉得他在亲儿子那里失宠了…… 从十四离开黄梁县到跟顾明璋一起带着三个小家伙儿回来,一共了十二天。 顾家镖局在城北,原本是要在城门就分别的,顾明璋带着顾凛回家,让马车送十四他们回黄粱镖局。 但是要把顾凛从马车上往下抱的时候,他死活不同意,抱着肖砚的胳膊不撒手:“我不要,我跟阿砚在一起,不要下去。” 顾明璋说完软话说硬话,也没能把自己儿子从车上喊下来。 他急了,直接上去把人捞了出来。 但是顾凛一出马车,就大哭不止。大喊姑姑,大喊阿砚,甚至大喊阿成,叫的顾明璋一脸无语。仿佛姑姑是亲的,阿砚是亲的,阿成也是亲的,只有他这个亲爹不是亲的。 最终还是十四出面,把小家伙儿抱到自己怀里跟他讲道理,才算是把人说通了。 但是要把阿砚送回家,再回自己家。 顾明璋生怕他再反悔说不回家,立刻答应,跟他一起把肖砚送回家,再回自己家。 于是乎,一行人先来了黄粱镖局,送齐乐成回家。 (本章完) 第193章 别人的家务事 第193章 别人的家务事 齐夫人抱着齐乐成哭得声嘶力竭,连带着齐乐成也开始哭。顾凛原本也要哭,但是见肖砚过去哄齐乐成了,把眼泪憋了回去,跟着他一起去哄人。 “多谢顾当家,多谢肖娘子。”齐天衡不停地给十四和顾明璋道谢。 顾明璋:“我没做什么,不敢居功。三个孩子能平安无事,都是肖娘子的功劳。” “客套的话先不用说了。”十四道,“这件事还没完。” 三个孩子救回来了,但是事情还没结束。 齐天衡跟顾明璋同时变了脸色,但是不一样的脸色。 十四道:“我先把阿砚送回去,顾当家你也回去整顿一下,然后提着人再过来一趟吧。” “好。”顾明璋点头。 事情的原委已经弄清楚了,是昌顺镖局的长孙行勾结齐开,同时对青莲山的黄魁下令,让他们里应外合抓走肖砚,诱杀十四。 至于原因,则是十四来到黄粱镖局之后,抢走了原本属于昌顺镖局的生意。盘子本身就那么大,有人多分,自然就会有人少分。 齐天衡想说什么,但看了眼旁边的齐夫人,选择留到过后处置齐开的时候再说。 十四喊肖砚回家,齐乐成不舍。 见此情景,齐夫人烦躁地把齐乐成拉到身边来:“你还想被抓一回吗?” 这话听的十四、顾明璋以及齐天衡同时皱眉头。 “你胡说什么?”齐天衡斥责道,“昏头了不成?” “我说错了吗?”齐夫人反瞪向齐天衡,“阿成就是被连累的。” “你一个妇道人家,你懂什么?”齐天衡本来就因为齐开的事情烦躁无比,看到自己的妻子这样,更添一层暴躁,“你什么都不知道,别胡说!” 齐乐成是受了连累不假,可是也不看看这事的罪魁祸首是谁?算到最后,到底是人家连累了他们齐家人还是他们齐家人害了人家母子? “我是妇道人家,你们男人的事情我不该参与。”齐天衡这句话,可算是戳到了齐夫人的痛点,“那她呢?” 她指着十四:“她肖十四娘也是女人,凭什么她能参与你们男人的事?她这不也是不守妇道?你怎么不但不指责,还成天跟在她屁股后面巴结?” “你!” 齐天衡的巴掌扬起来了,却没能落下去。 “怎么,你还要打我不成?成亲这么多年你都没对我有过一句重话,现在要为了这个女人打我吗?” “啪!” 厅中的人都吓了一跳。 齐天衡的巴掌落到了自己脸上。 顾明璋觉得他现在不该在这儿,可是又不好提出离开。掺和进别人的家务事,当真无比尴尬。 “哇!爹……爹……”刚刚抹干净眼泪没多久的齐乐成,再次被吓得嚎啕大哭,“娘……爹……呜呜呜……” “别哭了。”肖砚握住齐乐成一只手,“娘亲说不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要要坚强,你……别哭了。” 顾凛拉齐乐成另一只手:“别……别哭了……” 齐夫人被齐天衡这一举动镇住了,呆立在原地好久没动。 “既然你不嫌丢人,不要脸面,那我还要它干什么?”齐天衡双眼猩红,不停拍打着自己的脸,“我这一张老脸,今天不要也罢!” “我告诉你我为什么巴结着肖娘子,因为她是我黄粱镖局的救星。因为有她,这份家业才不至于在我手中败落下去,我齐天衡才不愧对祖宗,以后才有脸下去见他们。有脸跟他们说,黄粱镖局没在我手里败完,它还在,而且荣光更胜从前!” “我告诉你这次的事情为什么我们家没有资格怨怪肖娘子,因为这一回,跟贼寇里应外合把黄粱镖局卖了的是齐开,是我侄子,是我们齐家人!不是肖娘子对不起我们家,是我们家有愧于人家,你明不明白?!” “我再告诉你,再跟你重复我已经苦口婆心劝了你很多遍的话!不要用你的标准去衡量别人,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是不能放在一个标准里比较的。你跟肖娘子,你们俩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你做好你的齐家主母,管好你后院的事,其他的不要多管,也有些自知之明,行不行?!” “算是我求求你了,算我齐天衡求你了!还我一个家宅安宁行不行?” 齐夫人跌坐在地上。 …… 十四跟顾明璋,一人抱着肖砚,一人抱着顾凛往外走。 在外院碰到了跑过来的齐先佟羊还有一众黄粱镖局的年轻人。 “师父!阿砚!” “肖娘子!” “小郎君跟肖娘子都平安无事地回来了,真好!” “肖娘子亲自出马,当然会平安无事!” “就是就是,当然会平安无事。” “齐先哥哥。”肖砚被齐先抱到了怀里,“佟羊哥哥。” “阿砚你可总算是回来了,担心死我了。”齐先抱着肖砚说,“担心的我晚上都睡不着觉。” “这是真的。”佟羊对十四道,“他有次半夜睡着突然坐起来,一个人在那里抹眼泪。” 此话一出,引得其他少年们低声笑。 “有什么好笑的?我担心我师父跟阿砚不行吗?”齐先瞪向众人,尤其是佟羊,“你怎么知道我半夜坐起来,不一样也没睡着?” “好了。”十四道,“现在已经回来了,别担心了。” “你们一直没出镖?” “师父你们没回来,我们哪里有心思出镖?”齐先道,“这是家主说的,一切等你们回来再说。” “明天就出发了。”佟羊道,“最近镖局里也没有很急的生意,都跟客人沟通好了的,肖娘子别担心。” “嗯。”十四点头,对众人道,“没事了,大家散了吧。该收拾行李的收拾行李,该训练的回去训练。七月底的时候有考核,功夫别荒废了。” “是,肖娘子!” 少年们散开了,齐先没走,佟羊也没走。 “你还有事?”十四问。 齐先点头。 “顾当家,你先带他们去外面等我吧。” “好。” 顾明璋带着两个小家伙儿先离开,十四也没动,就站在原地跟齐先说话。 “想问齐开的事?”她问。 “嗯。”齐先点头。 “想说什么,说吧。”十四道,“心里想的什么,说就是。在我面前,没什么不能说的。” (本章完) 第194章 齐先求情 第194章 齐先求情 齐开在黄粱镖局出事了,齐天衡当然不能瞒着他的父母。 所以十四离开当日,齐开的父亲齐天莱就得了消息。齐天衡亲自上门去说的,把事情原原本本地都说清楚了。 齐天莱当天就去了顾家镖局,想见一见齐开,但被顾家人拦在了门外。顾明璋走之前吩咐了,任何人不能见齐开。 “你父亲让你过来找我求情?”十四问。 齐开不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都是齐天莱的儿子,是至亲。站在齐天莱的角度,想法设法救儿子,人之常情。 “嗯……”齐先低头,不敢看十四。 他爹都快跪在地上求他了,他作为儿子,不能不帮。 可是齐开是想杀了他师父啊!他有什么资格替他跟师父求情?有什么资格替坏人跟受害者求情? “有什么话就说,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十四道,“我说了,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在我面前,都能说。” “我……我……” “肖娘子。”佟羊接过齐先的话,“齐先他太为难了。他替肖娘子不平,觉得齐开该受惩罚。可是他父亲求到了他面前,作为儿子,他又不能置于父亲不顾。” “齐先这些天除了担心你和阿砚,还一直在纠结要怎么跟你说他父亲要他替齐开求情的事。他这些天,是真的不好过。” 齐开眼角有泪溢出,伸手抹了。 “别哭了。”十四道,“你是我徒弟,你求情,我还是会考虑的。” “师父……”齐先不敢相信地抬头看十四。在他的认知中,师父一直是黑白分明、杀伐果断的,从不会因为谁而改变自己的原则。 他自认换了他,要是有人要杀他,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而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师父宽恕齐开呢? “你先说你想的是什么?想不想为他求情?”十四道,“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 “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你我之间生了嫌隙。虽然你算不上聪明,练武的资质也一般,但你既然已经成为我徒弟了,我也就认了。我不希望跟我的亲人之间出现任何隔阂,一旦出现隔阂,关系就变质了。” “师父……”齐先的眼泪哗哗地往外流,“师父……” “把眼泪擦了。”十四嫌弃道,“你今年都十八了,不是八岁,阿砚都很少像你这么哭了。” 齐先左右袖子各抹了一把,把脸上的眼泪鼻涕一起抹掉了。 十四:“说吧。” “我……”他先看了一样佟羊,得到了鼓励,才继续说,“我想先听听师父你原本准备怎么处置齐开?” “这个……”十四想了想,如实道,“看阿砚的情况,阿砚要是没受伤,那就轻一些。要是受伤了,那就重一些。” “轻一些的是什么?”齐先问。他回忆着刚刚肖砚的情况,好像没有哪里受伤。 “挑断一根手筋或者脚筋。”十四,“让他长长记性。” 齐先吞了吞口水,没再问重一些又是什么。 “那……师父你原本是打算挑断齐开的手筋还是脚筋?”他问。 “手筋。”十四道,“右手的手筋,让他这辈子再也握不了刀剑。” “那我要是求情的话,惩罚会变成什么?”齐先问。 “所以你想替他求情吗?”十四反问。 齐先想着,怎么说师父才能不生气。可是看着十四的眼睛,他发现他的脑子不会转了,只能把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齐开他从小就欺负我,各方面打压我,嘲笑我,我跟他说出去是兄弟,但是没有一点兄弟之情。” “听说他想要杀了师父的时候,我真的恨不得当时就拿把刀朝他砍过去!” “但是后来冷静下来,又开始想,他也是爹的儿子,他要是死了或者受伤了,最伤心的是我爹。” “我爹虽然更看重齐开,觉得他比我有本事,但是这是事实,大家都这么觉得。除了这个之外,我爹对我挺好的。除了觉得齐开比我更有本事,他疼我们俩的时候是一起疼的,差不多能做到一视同仁吧。” “我不太想看到我爹伤心。他身体也不算很好,要是齐开出了事,我担心他撑不住。他要是撑不住,我就没爹了。” “所以师父。”齐先跟十四对视,“要是只为了齐开,我不想替他求情。他居然勾结外人想要杀你,你又没有害过他,他凭什么?他受到任何惩罚,都是罪有应得。” “但是为了我爹,我想跟你求这个情。”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变低了,“师父你能不能,稍微把惩罚放轻一些?打他一顿让他半年下不了床,或者其他的。” “要是被挑了手筋的话,他就成残废了。他成了残废,不止我爹难过,我们全家都要被嘲笑跟轻视的,他媳妇的娘家本来就比我们家过得好,就更要看不起我们家了。” 十四原本觉得齐开心智单纯,考虑事情也考虑不了那么全面。可是听他这一番话,原来他也是懂人情世故的。 他最可贵的品质就是良善、简单,在懂人情世故的情况下还能保持这份简单,就更为可贵了。 “我知道了。”十四说,“你求的这个情我接下了,会酌情放宽的。” “真的吗?”齐先没敢想居然这么容易。 “我说了,你求情的话,我会考虑。” “啊!师父你太好了!”齐先高兴地要跳起来,“你真的太好了!” “行了。”十四道,“要是我估计的没错的话,齐当家应该已经让人去通知你爹了。既然明天才出发,那下午就一起过来看着。” “好。”齐先并不知道他过去做什么,但十四既然发话了,当然立刻执行,“我知道了师父。” …… 从黄粱镖局出来,回到居所之后跟顾明璋父子告别,十四才算是跟肖砚有了些私人空间。 银朱去准备午饭了,十四带着肖砚来了卧室。 “仔细跟我说说,阿凛跟阿成说的你帮他们打坏人是怎么回事?”这件事肖砚在见面的时候就跟她提过了,说他又签了一次到,获得了奖励。 但是一路上都有另外两个小家伙儿在身边,不方面详细讨论。 “我被抓到山上的时候就听到系统说‘叮~新的签到位置已经刷新。”肖砚一字不差的复述着系统的话,“请宿主前往青莲山签到。” “叮~已经到达青莲山,此次签到可获得四星奖励,两千斤巨力,请问宿主是否签到?” “然后我像上次那样默念了一声‘签到’,它就说奖励已经获得。” (本章完) 第195章 两千斤巨力 第195章 两千斤巨力 挟持三个小家伙儿上山的人嫌他们一直哭闹太吵,把人扔到地上想要教训。 扬起了巴掌,最先朝向的就是哭闹最厉害的顾凛。 肖砚冲出去保护小伙伴,伸手一推,直接把那人推的滑出了好几步远,撞到了后面的树上。 继而他又轻轻松松地搬起了旁边几百斤的大石头,朝另一个人扔过去。 要不是那人躲得快,已经变成一滩半烂的泥巴了。 …… “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只有你被绳子绑着?”十四问。 肖砚点头,又说:“娘亲,那个巨力为什么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 他当时还想再继续打坏人的,可是那股神奇的力量忽然就消失了。 然后他就被抓了,还被绳子绑了起来。 “应该是你运用还不够熟练吧。”十四考虑了一下,觉得应该是这个原因,“等时间长了,可能就能运用自如了。” “娘亲我再试一试。”肖砚兴致很高,从椅子上滑下来,站在那里看了一圈,最终选定了安逸地卧在那里的小砚。 “小砚,让我抱抱你好不好?”动手之前,肖砚蹲在小砚身边跟它打商量。 看得十四发笑。 小砚当然不会说话回应,仍旧乖乖地趴在那里。 肖砚伸手,想要环抱住它的肚子的。可是小胳膊太短,根本环不住。 无奈,只能跟小砚商量:“小砚,你站起来好不好?站起来让我抱一下。” 小砚就像能听懂他的话一样,肖砚话落,它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但是站起来之后,肖砚就不是要抱它了,而是要举它。 “好了,别拿小砚试了,换一个。”十四来到他们俩身边,“你个子太小了,手也小,这样抱小砚它会不舒服的。” “哦。”肖砚觉得十四说得对,“那娘亲我要抱什么?” 十四往外看了看,指着大门旁边废弃了的石磙道,“用那个吧。” 母子两个来到院子里,十四瞧着这石磙,保守估计也有五百斤。 “不要抱。”她对肖砚说,“你握住它一侧边缘往上翻。” “好!”肖砚照做,蹲到石磙旁边,用两只小手握住了石磙的边缘,然后看向十四。 “对,就是这样。”十四点头,叮嘱道,“小心一些,别伤到自己。” 肖砚转过头,开始用力往上抬。 石磙纹丝不动。 看来是又失灵了。 小家伙儿不气馁,一次不行,调整一下姿势,再来第二次。 第二次还是没有任何效果。 十四见他小脸儿都红了,劝阻道:“行了阿砚,这个急不来的,下次再试吧。” “娘亲,再试一次。”肖砚不想放弃,“再试最后一次。” 十四依着他:“好,那就再试最后一次,不行的话就放弃,下次再试。” 话落,肖砚开始用力。 “砰。” 一声闷响,在十四惊讶的目光中,石磙不仅被肖砚翻了起来,还倒向对面砸到了地上。 “娘亲,你看!”终于成功了,肖砚高兴地跟十四展示。 厨房里的银朱被外面的动静吸引住,走到门口看,刚好看到肖砚把一个几百斤的大石磙徒手翻了起来。 那石磙立起来,甚至比肖砚的个子还要高一些。 她惊呆了,能翻动那么重的东西,肯定要动用内力的。小郎君这么小的年纪,就有这么高深的内力? 这石磙要是换了她,想要翻起来也很费力。 娘子家的小郎君,这是拜了何方隐士高人为师?而且他才三岁,三岁啊! 一直觉得自己于练武一途尚算有天分的银朱微微有些脸红,她一直以来的想法,是不是有些自大了? “阿砚好棒!”十四对肖砚鼓掌,“好棒好棒!” “娘亲我再试几次!”肖砚得了夸奖,兴致就更大了,跑到石磙旁边,找着刚才的感觉,又成功翻起来一回。他摸到了一些运用这种神奇力量的门路,越来越兴奋,继续翻。 十四看着他接连翻了五次,人工叫停了。 “行了宝贝儿。”她俯身,把肖砚抱起来,“今天就先试到这里了,小心累着。以后你用它的时候会越来越熟练的,不用着急。” 对于肖砚获得一项异于常人的天赋比捡钱还简单,十四并不像银朱那么惊讶,更多的是骄傲,与有荣焉。 肖砚乖巧地点头。 十四刚才就注意到了银朱,抱着肖砚往厨房走来:“以后你跟我们生活在一起,要牢记一件事。” “娘子请说。” “在家里不论看到什么,都只你自己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是。”银朱恭声应答,“谨记娘子的话。” 这位娘子跟小郎君,当真都不是凡人。但这又怎么样呢?他们是她要服侍的主人,给了她安稳的生活,她自然要报以忠心,事事以他们为先。 “阿砚,以后不管去哪里,都让小砚跟在你身边。”十四对肖砚道。随着小砚体型的增大,她担心太引人注意,才减少了让他跟在肖砚身边的时间。 但是经过这次的事情,引人注目就引人注目吧,没有什么能比肖砚的安全更重要。 吃过午饭,十四带着肖砚睡了午觉。母子俩差不多同时醒来,十四把他留在家里看书,又道:“你要是看书看累了,也可以让银朱姐姐教你练武。” 肖砚看过银朱跟齐先他们比试,知道她很厉害,闻言高兴地点头:“好!” “那阿砚就交给你了。” “请娘子放心。” …… 下午十四来到黄粱镖局,顾明璋已经把齐开带过来了。顾家人好心,请人帮他把胳膊装了回去。 又等了一会儿,齐天莱才被齐天衡派过去的人请过来。 一进来,就要朝着十四下跪。 他已经从齐天衡那里听说了十四的厉害,知道此次只能示弱求情,其他什么办法都没用。 “齐先。” 齐先立刻上前,拦住齐天莱:“爹你别这样,师父她不喜欢跟人拉扯这些。” 齐天莱闻言愣了,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佟羊上前,跟齐先一起把人扶到位置上坐下。 在顾家待了十几天,齐开不仅胳膊被装回去了,衣裳也换了新的,可见顾家人待客比较君子,没折磨他。 但是齐开过得并不算好,从他微微凹陷进去的双颊跟眼下的乌青就能看出来。 十四心道:希望他是因为悔过才吃不下睡不着的。而不是吓的。 齐天莱好像是坐下之后才发现了跪在大堂中堂的齐开,刚沾着椅子又弹起来,来到齐开面前重重给了他一脚。 “你这个畜生!从小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吗?谁教你学的害人?” 他踹完又上手打,齐开连挨了五六个巴掌,齐天衡才上前把人给拉住。 十四冷眼看着这一切,辨别不出他们这是不是串通好了让她消气的戏码,也懒得辨别。反正她气或不气,也不会因为这个改变什么。 (本章完) 第196章 宽恕 第196章 宽恕 场面总算是暂时安稳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十四,等她发话。 “既然大家都在等一个结果,那我就直说了。”十四开口道,“齐开存了谋害我之心,证据确凿,且他供认不讳。” “我向来恩怨分明,别人对我施恩,我会加倍报答。别人若是想坑害我,我也会当即打回去。” 说到“打回去”的时候,齐天莱握紧了椅子扶手,以恳求的目光看向齐先:你说句话呀。 齐先进来之前跟佟羊商量过,佟羊建议他什么都别说,只看就好,一切听十四定夺。 齐先想不通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把已经跟师父求了情的事情告诉父亲? 佟羊一一跟他解释通了,又道:“你今天到场之后只管看着,肖娘子不用你说什么,她只需要你到场。该怎么做,她会全部处理妥当。” 是以接收到父亲的求救视线之后,齐先撇过了眼,当作没看见。 齐天莱急了,连忙道:“肖娘子,求你看在齐先的面子上,对他兄长犯下的过错宽恕一些吧。你是齐先的师父,而齐开是他的亲哥哥呀。” “他还年轻,一时走错了路,还请娘子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以后一定严加教导,绝对让他改过自新。” 年轻,又是年轻做借口,男人至死是少年是吗? 十四很无语,道:“你是齐先的父亲,我敬重你。但是我想问一句,你让我因为我和齐先的师徒情分宽恕一个要杀我的人?难道没想过这会让我对齐先的态度变差?会坏了我们的师徒情分?” “我……”齐天莱被堵住了喉咙,“我……” 齐天衡是见识过十四在言语之上的厉害的,他不忍心堂兄弟独自被摆难堪,出言道:“肖娘子,他这也是没办法呀。” 齐天莱几乎要老泪纵横:“肖娘子,齐开跟齐先都是我儿子,他们哪一个受苦,我做父亲的都心疼。还请娘子不要怪罪齐先,都是我,都是我求他让他替他兄长求情的。” “齐开犯了大错,但他终究是我儿子呀,我定然是要拼尽全力救他的。” “爹。”自从被带过来便一直没说过话的齐开,望着父亲卑微地跟人求情的姿态,留下了眼泪,“爹……我错了,我知错了。” 他哭着朝齐天莱磕头:“爹,儿子错了,儿子真的错了。” 齐天莱原本憋在眼眶里的泪水,听见儿子说“我错了”的那一瞬,立刻倾泻而出,老泪纵横。 男人表达感情都比较含蓄,如果齐天莱是个女人,大约要直接抱着齐开痛哭了。 但他没有,只是用袖子抹了泪水,继续央求十四道:“肖娘子,在下决然没有辱没娘子的意思。只是想尽全力弥补娘子及小郎君。” “我家略有一些薄财,若是娘子不嫌弃,可否用银钱为齐开减轻一些罪责?” “肖娘子若是不嫌弃,我也能添一份力,尽量弥补娘子和小郎君。”齐天衡也跟着道。 虽然他知道,十四接受银钱补偿的可能性不大。以她的性子,恐怕更想直接杀了齐开泄愤。 齐开……他当真是自寻死路啊!怎么偏偏就惹了最不该惹的一个人! “我还没说要怎么处置他呢,你们已经知道了?”十四再次开口。 无人应声。 她也不需要人回答,继续道:“我原本的打算,是想挑断他一根手筋,让他长个记性。” “手筋……”齐天莱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跪坐在了地上。 在他磕头之前,十四紧接着道:“但是后来齐先跟我求情了,我的主意改了。” 齐天衡刚刚只觉得一颗石头堵到了喉咙口,闻言瞬间落了下去。 “齐先……”齐天莱看向齐先,不敢置信,又满怀感激。 齐先第一次见自己老爹这么看着自己,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应,第二次选择避开视线。 结果刚刚避开老爹的视线,又对上了齐开的。 “……”齐先。 他干脆看向了佟羊。 “不过我有几个条件。”十四对齐天莱道。 “肖娘子请说!”齐天莱唯恐错过机会,“只要我能为娘子办的,赴汤蹈火也要办妥。” 十四开始说:“第一,齐开自请离开黄粱镖局,此后再不踏入。” 这个并不难答应,齐天莱本来就打算叫回去一个儿子继承家里的生意。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功夫更低的齐先叫回去,现在换成齐开,也不算为难。 “好,我答应。”他立刻答应。就算是锦绣前程,跟性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第二,是关于你们家的家产。”十四道,“我不要你的钱,但是想干涉一下你的钱怎么分。” 一屋子的人都疑惑地看向十四。 “自古以来家产都是由嫡长子继承大部分,其余子嗣继承小部分。”她继续说,“你们家这个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算的。” “我的要求是,不论齐先选择一直做镖师,还是回去打理生意,你的家产,他们兄弟平分。齐先的那一半,谁都不许动。” 齐天莱怔愣了许久:“……好,我答应!” “第三,我希望你们能尽可能地尊重齐先的选择。他要走什么样的路,让他自己做决定,让他拥有决定自己人生的自由。你们长辈如果觉得什么样的抉择比较好,想替他定下的时候,希望也先问一问他的意见。” “师父……”齐先泪洒当场。 齐天莱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一眼,转向十四道:“我答应。” “最后,空口无凭,立个字据吧。”十四要说的都说完了,她看向顾明璋,“顾当家今日正好在,就帮忙做个见证吧。” “就……就这些吗?”齐天莱不敢相信。 “去拿笔墨过来!”齐天衡立即吩咐仆从拿笔墨。 “多谢肖娘子宽恕,多谢肖娘子大恩!”齐天莱磕头改为了鞠躬,结束之后又来到齐开身边,“还不快谢肖娘子饶恕你的过错。” “多谢……肖娘子宽恕。”齐开认认真真地给十四磕下了一个头。 十四原本是不想理他的,可是想了想,还是说了句:“希望你是真的知道自己哪里错了。还有,你跟齐先也不算有什么深仇大恨,有一层血脉亲缘在,总该比陌生人亲厚一些。” …… 例句写好以后,一式三份,两家当事人跟见证人各拿一份。她拿走自己的那份,言自己还有事要忙,便独自离开了。 齐天莱来到小儿子面前:“阿先,你拜了一个好师父啊。” 这一夜,齐先哭了半宿,第二天早晨出镖是红肿着眼睛离开镖局的。 这一夜,黄梁县发生了一件大事。 (本章完) 第197章 准备移栽辣椒 第197章 准备移栽辣椒 从黄粱镖局离开之后,十四赶在南市闭市之前过来,买了十桶桐油。 当天晚上,她哄睡了肖砚,自己却没有睡,找出《白龙传》来秉烛夜读。 三更鼓一响,十四收了书,换上一身黑衣,出了房门,融入了黑夜。 来到城西,昌顺镖局颇为宏伟的建筑处在一众普通民居中十分好找。她沿着围墙摸到了内院,找到了机要重地。 第一桶桐油,泼到了书房的门窗上。 第二桶,临幸了和书房相隔没多远的账房。 又拿出三桶,把书房跟账房做了个连接。 长孙行跟长孙衍,应该住在正寝吧。十四略作考虑,继续摸正寝的位置。 正寝以及周围的廊屋都住着人,不像书房那样好作祟。十四猫儿一样无声地掠到屋檐下,把剩下的五桶油全部拿出来,打开盖子,在身边一字排开。 然后一鼓作气,迅速将五桶油全部泼出去。 “谁?”这动静果真惊动了人,“谁在外面?” 回应他的,是十四吹燃之后扔出去的火折子。 轰! 油跟火一经接触,立马铺开了一道蔚为壮观的火墙。 要不是还有个地方需要点燃,十四都要驻足欣赏一会儿了。 听着里面的人已经来到了房门口,她立即转身,几个跳跃离开这里,回到了方才的地方。 同样的操作,立即又升起一道火墙,十四泼的匀称,恰好呈“回”字型。 “着火了!着火了!” “着火了!快救火!” 整个昌顺镖局从沉睡中苏醒……啊不,梦中惊坐起,然后提桶打水去,匆忙灭火来。 十四在一片热闹喧嚣中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功成身退,满意离去。 昌顺镖局这群人后面的势力绝非等闲,不好摆弄。但是别人已经欺负到家门口了,不做出一些回应她又实在憋闷的很。 十四从来不是会让自己憋闷的人。 …… “你们听说了吗?昨晚昌顺镖局不知道怎么突然着火了,那火光,把整个城西都照红了。” “听说了,一大早就听说了,而且火是从内院开始起的,从里往外烧。被扑灭的时候把整个昌顺镖局都烧掉一多半儿了。” “幸亏是从里面开始起的,要是从旁边开始着,那住在他们周围的岂不是要无辜受连累?” 清晨十四骑马出门,一路上都是百姓的议论声。 这声音,让她以好心情开启了忙碌的一天。 十几天前播种下的辣椒种子已经出苗,可以移栽了。 因为突发情况,十四一连十几天不见人影,肖七郎夫妇跟林三都急得不行。一大早忽然看到她过来,三个人又惊又喜。 “娘子,你总算是过来了。” “十四,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天都不见你的人影?” “我们仨正商量呢,眼看着这苗儿都长出来了,要是再看不见你的人,就要让你堂哥往县城跑一趟了。” “突然有了急事,没来得及跟你们打招呼。”十四把马栓在地头的柳树上,“已经解决了,堂哥跟嫂子别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见十四神态自然,田巧也不担心了,“前几天洒下的种子已经出苗了,好像已经长到了你说的高度,你看看是不是能栽到地里了?” “之前找好的人也在问什么时候开工,都在家里等着呢。”肖七郎道。 十四绕着辣椒苗走了几步:“可以移栽了。” “堂哥,你去通知那些人吧,今天就开始。”她问林三,“之前让你去县城打的那些铲子打好了吗?” 十四给林三画了简易图纸,让他拿着去县里铁匠铺子那里打制一百把小铲子,移栽辣椒苗和日后除草的时候用。 “都打好了,娘子。”林三回复道,“两天前刚拿回来,就在屋子里放着。” “好。”十四点头,对肖七郎道,“堂哥,你去喊人的时候让他们把自家打水的挑子跟木桶也带过来,移栽辣椒苗的时候需要一边移栽一边浇水,移栽的时候需要从旁边河里挑河水过来。” “好,我记住了,这就去喊人。” “等等。”十四喊住他,“我还没说完。” “你急什么,听十四把话说完。”田巧当然知道自己男人的小毛病,一兴奋做事就会毛躁,看上去跟又回到了十几岁一样。 十四这阵仗,明显是要做一番大事的,而且这件大事还跟种地有关。肖七郎是种地出身,十四又表现得这么信任他,把这么多事都交给他来做。所以他满心想着多出一份力,替十四把事儿办好,证明自己的能力。 这一急于表现,就容易激动,一激动就容易没章法。 不管是办大事儿还是小事儿,最怕的就是失了章法。田巧从前些日子就留意到这些了,所以也加了更多的小心,时时刻刻提醒着肖七郎。 “哦,好。”肖七郎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还有什么,十四你继续说。” “堂哥你帮我问问大家家里的草木灰愿不愿意卖?”十四说,“我钱收,两文钱一斤。” “草木灰?是灶台底下的灰吗?” “是。”十四点头,“移栽辣椒苗之前,先在地里洒一层草木灰,利于后续辣椒的生长。” 这些都是她临时上网搜索的资料,种植辣椒的土壤最好是呈中性或者弱碱性,种之前洒一层草木灰有利于辣椒生长。 十四上辈子从事的行当跟种地没有半毛钱关系,现在要靠种地赚钱,基本上算是摸着石头过河。 不过好在外挂充足,河里的石头十分好摸。 “平常大家家里的灶台灰都是用来沤粪,还从来没听说谁拿钱来买的,你钱收,他们当然同意卖。”肖七郎道,“两文钱一斤,贵着呢!” “粪?”十四闻言心动道,“那你顺便帮我问一问,他们家里的粪卖不卖。” 这个时代没有化肥,给庄稼追肥全靠天然有机肥。她的辣椒后续肯定需要上肥料,而且还是个不小的量。 “这……这个可能有些玄乎。”肖七郎皱起眉头,“大家家里的粪都是给自己家的地留着的,除了自己家的,还有人拿着粪筐出去捡马粪牛粪。这个时节正好是麦苗生长的季节,地里正缺肥呢。” “对啊十四,庄户人家就靠着地过生活,不上粪地里的收成就不好,所以你要收灰好收,要是收粪的话应该不太容易。”田巧道,“就算有人看你开价高愿意卖,但也收不了不少的。” “娘子。”林三开口道,“我想到一个人,娘子或许想认识一下。” “你说。” “娘子可知道县城里的夜香行?要是想买粪水给地里上肥的话,可以找他们。” (本章完) 第198章 金汁儿霸王 第198章 金汁儿霸王 “夜香行?”虽然是第一次听这个词儿,但是顾名思义再加上林三的解释,十四立马就明白了,“他们是专门在县城收夜香的?” “是。”林三道,“跟乡下直接把粪水上到地里不一样,县城的人不种地,家里的粪水都倒进夜香筒,然后等夜香妇上门去收。” “咱们黄粱县的夜香全都被金汁儿霸王派人收走了,不用钱直接收,收走之后再倒卖给那些钱多地多的地主。听我二哥说,简直是无本万利,赚钱的很呐。” 金汁儿霸王?这个诨号倒是有意思。 “我知道了。”十四先对肖七郎道,“堂哥你先去喊人吧,把人喊过来以后我教大家怎么移栽幼苗。” “十四你这里要是没什么事儿,那我跟你堂哥一起去吧,我们来分头喊,喊得快。”田巧道。 十四自然不会反对,夫妇二人便快步离开,去村子里面喊人了。 “你再仔细说说那位金汁儿霸王。”十四道,“我要是后续找他合作的话,需要怎么才能联系上他?” 从林三这里得知,金汁儿霸王姓陈名梁,据说在家里排行第三,所以人称陈三,但更多的人喊他金汁儿霸王。 陈梁是五六年前逃荒来到的黄粱县,祖籍是哪儿几乎没人知道。只知道他父母兄妹都死在了逃荒的路上,只有他自己活着来到了黄粱县。 陈梁一开始来到黄粱县的时候给人做杂工,勉强混口吃的饿不死。但是短短半年之后,他就挑了原本的夜香行,摇身一变成了新的行主。 “其实在陈三之前,黄粱县的夜香生意是由两股势力掌控的,基本上一家把持一半儿,平分了黄粱县住户家里的夜香。”林三说,“但是这个陈梁先是挑了其中一家,成了行主。不到三个月,就带着人把另一家给吞了,从那之后,整个黄粱县就只剩下一家夜香行。” “听着是个狠角色。”十四听完评价道。 “确实是个狠角色。”林三点头赞同,脸上略带了些钦佩之色。 “夜香行只做夜香生意?” “娘子厉害。”林三道,“夜香行确实不止做夜香这一个生意。” “除了夜香之外,陈三手下还有好几个赌场跟窑子,听说跟官府都有私下里的牵扯。而且他手下什么人都有,除了这些能见光的生意,还有许多见不得光的生意。” 十四:“比如?” “替大户人家跟那些难缠的租户收租,替人找逃跑的家奴,帮人教训生意上的对家。”林三道,“他们接的生意还有很多,总之都是不能摆到明面上办的,就拿钱找他们解决。” 十四懂了,夜香行,放到后世来说就是黑道一样的存在。 “听我二哥说,金汁儿霸王跟琼肴居的陈掌柜挺熟的。”林三说,“娘子你要是想找他做生意的话,可以请陈掌柜从中间搭线。” 说完他又加了句:“这位金汁儿霸王跟人合作做生意的名声还是很不错的。” 而且要是合作对象是肖娘子的话,应该会更讲信用。这句话林三放到了心里没讲出来。 “好,我知道了。” 不管这次辣椒能不能种成功,都要跟这位金汁儿霸王见一见,谈一谈合作。 等银钱宽裕之后,做其他投资另说,一定要再买更多的地。不论是在什么时空,土地永远是最宝贵也最可靠的资源。 按照原著里的时间线,大历朝的太平盛世还能再维持十几年。十几年后,中央集权衰落,各地节度使拥兵自立,整个王朝想一块即将摔落在石头上的玉佩,所见之人都能猜到它的结局。 按照原著的故事线,那个时候的肖砚已经是护国王,扶持新帝登机之后紧接着去各地镇压节度使叛乱。 这一世,肖砚不用再担心食不果腹,也不用再走投军的路子博得功名,他会怎么选择未来的道路呢? 从目前来看,她好像还没发现自己儿子对什么有独特的兴趣。不过上天赋予他那样的异能,他这一辈子注定不可能平凡也是真的。 且走且看吧,不论肖砚喜欢什么,她全力支持就是。 十四让林三把工具拿到地头,肖七郎夫妇喊得人很快陆陆续续地来到了。 最先过来的几个人见到十四的穿着气势以及林三对她的态度,立马猜到这位就是眼前这一大片地的主人。 但是他们不敢相信,眼前这位贵人居然是肖十四娘? 自从上次肖家人那一场大闹之后,这片地的主人是肖福的闺女肖十四娘的消息就在村子里传开了。 有人向肖七郎求证过:“那片地跟那些房子真的是十四娘的?” 肖七郎没否认。 这五六个人有男有女,纷纷挑着家里取水的桶,在十四两丈之外踌躇着,要不要上去打招呼。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妇人放下挑子,小心地往前走了几步:“十……东……东家。” 她原本是想要叫十四的,可是看着眼前这名女子,除了五官还有些十四娘的影子之外,无一处跟肖十四娘相像。多看两眼,“十四娘”三个字就喊不出来了。 “我……我们是七郎找来做工的。” “我知道。”十四态度温和,对着妇人点头示意,“等堂哥把所有人都喊过来之后,我叫你们怎么移栽幼苗。” “哎!好,好。”见贵人对自己还这么客气,妇人连忙应答。她的手垂在身前抓着衣裳,上身微微躬起,不自觉地做出卑微姿态。 点了几下头之后她又抬头看向十四,犹豫着要不要问她是不是肖十四娘。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这次是十四先开口。 她对这个妇人没什么印象,不过对小韦村除了肖福一家以外的村民,是没什么恶感的。 这个肖十四娘留存的记忆中,这个村子民风尚算淳朴,平时邻里之间经常互帮互助,整个村子都相处的比较和谐。 肖十四娘幼年被父母苛责大晚上关在大门外不让进家门的时候,旁边两家邻居还会出面安抚她,去敲肖福家的大门,劝说肖福跟林氏让孩子回家。 “你……你真的是十四娘吗?”妇人装着胆子问出来。 她身后的几个人都竖直了耳朵,等着听答案。 “是。”十四点头。 虽然早就知道了答案,可是亲耳听十四说出来,几个人仍旧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 后面又有人陆续过来,没多久,田巧也回来了。 “十四,我跟你说件事儿。”她来到十四身边。 “怎么了?” “你堂哥被家里那群人缠住了。” (本章完) 第199章 不必费心 第199章 不必费心 肖七郎和田巧夫妇从村子里找人过来干活儿,为了少生事端,特意避开了肖家人。之前开荒的时候这片地的主人是十四的事情肖家人还不知道,避也好避。 但是后来发生了偷转的事情,一顿吵闹过后,所有人都知道肖福家那位嫁给秀才又不见了人影的女儿肖十四娘发达了,摇身一变成了腰缠万贯的贵人。 自那过后,村子里其他人且先不说,肖七郎夫妇受自家人埋怨是绝对不少。肖家除了他们俩之外的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地讽刺夫妻二人会钻营,暗地里攀上了十四这根线。 埋怨他们有发财的路子只想着自己,全然不考虑兄弟姐妹,当真是自私自利。 一边埋怨嘲讽,一边又不停地巴结。尤其是肖寿跟连氏生的那几个儿子,仗着跟十四和肖七郎都没有太大嫌隙,连连上门,想请肖七郎夫妇帮他们也跟十四搭根线。 这些事情,肖七郎夫妇自己应付着,并没有拿到十四面前来烦她。 但是上次辣椒播种的时候,再次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肖禄跟肖寿两人亲自上门,质问肖七郎为什么从村子里找人干活儿,要先找外人,而把自家人避开。 虽然不久前才大闹过一场,但是肖寿绝口不提那件事,肖七郎也不能主动跟父亲撕破脸。亲生父亲跟亲伯父找上门,他只能妥协。 跟田巧商量着,反正是雇人种地,雇谁都是雇。大不了多留意着他们一些,防着他们给十四惹麻烦。 “我们想着以你的性格,应该不会太在意这些小细节,只要他们能把活儿干好了就行。”田巧有些小心地看着十四。 “是。”十四给她一个回应。她确实不在意这些,雇人干活儿,把活儿干好了就发工钱,干不好就辞退。 “但是听说你堂哥答应了之后,大伯家也要过来一起接活儿。刚刚我们去村里喊人,大伯跟大伯娘,还有老二老三跟他们媳妇儿,非要跟着你堂哥一起过来。” 十四眼神微变,这是还没死心? 也是,人的贪念,一般是不死不休的。 “他们也不说别的,就只揪着你堂哥说他不公平,凭啥全村的人都能过来干,只有他们家不能。”田巧想起来肖福夫妇的厚脸皮,就是一阵头疼。 他们跟肖寿一样,明明不久前差点儿闹上了衙门,再见面,那夫妻两个连带着他们一家,居然跟忘了一样。上来就是一口一个“老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关系多好的伯父跟侄子呢。 田巧跟十四说话的时候只是简单地陈述事实,没带任何抱怨的情绪。十四跟肖福那家人是个什么情况,她比谁都清楚,很担心她因此烦了,觉得他们夫妇没有办事儿的能力。 “想过来就过来吧。”十四的反应,出乎田巧的意料。 “啊?” “我雇人干活儿,能达到我的要求就行。”十四道,“是谁不重要,把我吩咐的事情做完才是重点。做得好就继续做,做不好就滚蛋,按规矩办事就行。” “……好,好!”田巧反应过来之后点头应下,“那我这就过去,把你堂哥叫过来。” 田巧又请刚才载她过来的人载着她回村子里,把被肖福一家缠住的肖七郎喊过来。回来的路上,夫妻两人独自乘一辆车。田巧陪着肖七郎坐在车头,小声说着话。 “十四这胸襟,真不愧是做大事的人。”她赞叹道,“我一开始想着,她听说之后会叫林三出面把人赶走,或者直接自己出面。那么讨厌的人来自己面前晃荡,换谁谁不膈应?” “可是人家连眉头都没皱,完全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直接跟我说,她不管过去干活儿的人是谁,按规矩办事就成。” “十四大度。”肖七郎说,“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她确实大度,不过我觉得这件事不是因为大度。”田巧分析说。 “那是因为什么?”肖七郎等着自家媳妇给他分析。 “我觉得,是因为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所以用不着上心。”田巧慢慢分析道,“你看看十四如今的气势,往人堆里一站,明显就跟咱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 “以她的本事,想收拾那家人根本不用费多大心思。根本用不着自己动手,跟林三说一声就行了。” “林三哥的功夫确实了不得。”肖七郎见过林三空闲的时候在地头练鞭子,“听说以前是在镖局走镖的,那一手鞭子挥的,比我拿锄头都灵活。” 肖二郎肖三郎那两个中看不中用的怂包,十个他们放在林三手里也不顶用。 “所以啊,这么厉害的人都听十四的话,还卖身给了她,你想想十四该有多厉害?”田巧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肖福一家人,“他们,已经不够格让十四费心思对付了。” “你说的对。”肖七郎也这么觉得,“十四现在每天忙的肯定都是大事儿,的确没工夫跟他们计较。” “待会儿开工了咱们多盯他们几眼。”田巧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别给十四惹麻烦。” “这个我知道。”肖七郎对自家大伯父这一家人的了解,当然不会比田巧少。 说着话,他叹了口气。 田巧立马会意,知道他在叹什么。 “你说他们要是本本分分的,对待十四能像正常父母对待女儿那样,这该是多好的事儿。十四发达了,他们家还能差吗?咱们整个肖家还能差吗?”肖七郎说出来的话,跟田巧想的一模一样。 “各人有各人的命。”田巧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惋惜的,心思不正的人,就不配有什么好福气,“能有多大的福分都是命里注定的,是他们先对不起十四,亲手把这份天大的福分推走了,谁也怪不得,只能怪他们自己。” 肖七郎想想,点了点头:“也是。” “咱们既然决定跟着十四干了,那就踏踏实实把事儿办好,多给她帮忙,少给她惹麻烦。”田巧又道,“虽然都是一家人,但是咱们没本事管别人的事情,只能先把咱们这个小家过好。” “等这回辣椒种到地里以后,十四绝不会小气。加上年前攒的钱,咱们家也算是有点儿家底儿了。我考虑着把书昌跟玉禾都送到学塾里去,让他们学识字。” 对于妻子,肖七郎是百分百地信任。对她做的决定,也是全力支持。 “好,听你的。”肖七郎道,“从前十四也跟我提过,要是家里银钱宽裕了,让咱们送俩孩子一起去学塾。” “十四眼光长远,听她的准没错的。” “是这个道理。” (本章完) 第200章 分工干活儿 第200章 分工干活儿 “现在我来教你们移栽辣椒苗,大家仔细听,认真看。” 人到齐了之后,十四让他们围着她站一圈,看她操作。 她蹲在培育辣椒幼苗的长方形菜畦旁边,右手拿着在铁匠铺定制的小铲子。 “像这样把铲子侧着从空隙里下去,深一些,把辣椒苗连着土一起撬上来。”她撬动铲子的把手,撬出半个巴掌那么大的土块,上面带着两株辣椒苗。 “然后连着土一起,放到竹筐里。”她把土块分成两块,一块上面带着一株幼苗。 竹筐是让林三在南市买的,用来运送辣椒苗。 “像这样把辣椒苗挖出来,整齐地摆放在竹筐里,挖完一筐之后运送到旁边的地里,进行移栽。”她又挖了四五棵苗,放到竹筐里。 然后把筐拎起来,提着往旁边的空地走。 这片地年前开垦过一遍,前几天播种之后,她又让肖七郎领着人深耕了一遍。现在脚下的土壤是松软的,人们踩上去留下深深浅浅的坑。 十四来到空地上,从地头开始,把装辣椒幼苗的筐放下,半蹲半跪在地上用铲子挖了一个浅坑出来。 “不用挖很深,这么用铲子掘两下,然后把带着土的辣椒苗放进去,再把坑封上就行了。每两株之间,间隔两尺。” “也不用像栽树那样拍很紧实,就这样用手轻轻拍一拍,确保辣椒苗能立住就行。” “栽的时候注意让幼苗周围的土凹一些,让它能存住水。”十四问,“对了,你们带水瓢了吗?” 她忘了叮嘱肖七郎让大家带水瓢。 不过有些意外的是,好多人都带了。 “带了带了,七郎说要一边移栽一边浇水,所以把水瓢也带过来了。” 十四会心一笑,是啊,这群人是纯正的农人,靠着种地吃饭的。他们种地的经验,跟她肯定不是一个级别的。 这下十四更加放心了,即便这群人是第一次见辣椒,但绝对不是第一次移栽庄稼幼苗。亲自动手的时候,大概率比她这个临时抱佛脚从网上看视频学会的人要熟练的多。 “那就好。”十四从一个人手里接过水瓢,看了看它的容积,“像这样的水瓢,一瓢水平均分到三棵苗上面。” “基本上就这些了。”十四站起来,把水瓢还给它的主人,拍了拍手上的土,“提前跟大家说明一件事,就是这些幼苗十分珍贵,大家移栽的时候每一步都要加倍小心,尽量不要损坏任何一株。” 听十四这么说,众人立即有了压力。 “那……那要是不小心踩坏了一株,要赔钱吗?”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问。 “对啊,要是弄坏了一棵,要赔多少钱呀?”又有人问。 “这到底是什么金贵东西?” 第三个发言的人语气里带着些不信跟不懈,而且声音十四十分熟悉,正是肖寿的妻子林氏。 “不小心弄坏了不用赔钱。”十四说,“直接停下来就好,找我堂哥领完当天的工钱,就能走人了。” 随着十四的话,众人先是松了一口气,又立马提了一口气。不用赔钱,但是要是不小心弄坏了,那就不能继续干活儿挣钱了。 没办法,现在每一株辣椒幼苗都是珍贵的,只能这样他们才会放在心上认真对待。 “大家听清楚了吗?”十四问。 “听清楚了。” “既然听清楚了,那就开始工作吧。”十四道,“先到林三那里领工具,工钱找我堂哥,一天一结。” “剩下的,听我堂哥跟嫂子安排。”十四示意肖七郎跟田巧开始安排。 她话落,站在人群里的肖家人反应跟别人有些不一样。 “亲爹娘在这儿,居然让别人管事儿。”林氏低声嘟囔,“胳膊肘往外拐。” 肖二媳妇跟肖三媳妇见婆婆说了,随即也跟着嘟囔了几句类似的话。 “行了你们。”肖福闻言瞪了她们三个一眼,“给老子安分点儿!” 他现在正致力于跟十四娘修复关系,一定要忍。 他们以为站在人群里,小声说话并不会被人留意到。却不知道肖七郎夫妇专门盯着这边,把几个人脸上的异常一分不漏地全部看在了眼里。 见他们只是嘟囔了几句,然后就跟着大家一起领工具了。肖七郎夫妇对视一眼,互相明白了对方眼里的意思,继续盯着。 肖七郎安排几个体格健壮的男人负责专门负责从河里挑水,挑够了就可以暂时休息,不用做其他工作。因为这是个体力活儿,比移栽的工作费力,所以他们夫妇做主,给挑水的人在原本的薪酬上每人每天再加五文钱。 这一做法自然获得众人的支持,被挑出来挑水的那几个男人欣然接受了这个分工。 “老七!我,我也去挑水!” “对对对!我也去!” 肖二郎跟肖三郎跑出来,跟肖七郎自荐。 林三对这两人当然不陌生,心里一阵唾弃。 “二哥三哥,挑水的人已经够了,用不了这么多人。”肖七郎从容应对,“你们跟着大家移栽吧。” 让你们去挑水,这一天恐怕也挑不了几趟吧。肖七郎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俩人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不就是惦记着多出来的那五文钱,而且肯定做好了偷懒耍滑的准备。 “可……” 肖二郎跟肖三郎要再说话,肖七郎却没空理他们了。 他又从人群里分出四五个年轻妇人,都是心细伶俐的:“你们几个负责在这边挖苗儿,然后装到竹筐里,给移栽的人送过去。” “你们几个小丫头,就负责给幼苗浇水吧。”田巧挑出人群里几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记住了,一瓢水浇三棵苗儿。” “记住啦!” “好啦,大家开始干活儿吧!”分好了工,肖七郎又宣布好消息,“午饭我们管,巧娘做好了会直接给大家送到地里来。” 众人闻言自然是高兴的,纷纷拿着自己的工具上岗了。 “那你呢?”肖寿问肖七郎,“你干什么?” 听到他问出这话来,明白人无不准备好了看笑话的准备。人家是管事,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看着你干活儿了。 肖七郎叫自己爹这盛气凌人的语气问愣了,田巧亦是一阵无语,她家七郎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脑子有毛病的亲爹? 接收到了十四的眼神,林三开口答复肖寿的话:“肖七郎是我家娘子请的管事人,自然是负责巡视诸位的工作以及给大家发工钱。” “这天底下哪里有儿子看着老爹干活儿的道理?”肖寿这话说得快,而且显然没过脑子。 “所以你是不想干了?”林三又不是肖七郎,说话完全不用顾忌,“要是不想干就把工具留下,人离开。” (本章完) 第201章 梅行之求援 第201章 梅行之求援 肖家人跟其他人一起老老实实地去干活儿了,十四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所有人都是一上手就非常熟练,基本上完全放心了。 她双手负于背后,沿着地边慢慢地走。在众人移栽辣椒的地方转了两圈之后,走向了旁边的工地。 看了看她即将落成的房子,跟方如许闲谈了一会儿,又从工地走了回来。 幼苗移栽这几天,十四是打算全程跟进的。每天早上过来,晚上回去接肖砚放学回家。 中午的午饭是田巧包的菜肉混合的包子,用料十分足,给大家发的量也多,不论男女老少,都是一人三个,吃不完可以拿回家。 众人纷纷感叹,肖七郎和田巧夫妇跟着十四娘,是也一起发达了起来。 老肖家居然能出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女儿,祖坟冒青烟都不一定有这么大的运道。 而肖家众人的想法,跟其他人又有些不同。 肖寿跟肖禄两家子,都在回忆从前自己对肖十四娘的态度,有没有曾经对她好过,又或者哪里给她留下了坏印象? 老七两口子这么快抱上了大腿,他们也要抓紧呀! 想这些的时候,他们曾经怀疑十四是靠什么手段获得了这么多财富、暗中唾弃她为了钱什么都不顾了、她背后的金主是不是瞎了眼所以才看上这么一个带孩子的女人……这些想法,都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仿佛不曾在他们的脑子里出现过。 十四没心思去考虑别人想什么,她只关心自己的辣椒幼苗每一株都能被安稳地移栽到地里。 当然,同时也稍微分出了一些精力留意那几个极有可能作妖的人。 要是真的再想兴风作浪,她不介意陪他们玩玩儿。反正最近几天除了辣椒没有别的事情,闲着也是闲着。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一整天下来,居然没有任何人作妖。肖家过来干活儿的所有人都在本本分分地劳作,连偷懒耍滑的现象都没有。 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十四也乐得轻松自在。太阳西斜的时候骑马回了黄粱县,接肖砚回家。 此后七天,每天都是一样的行程,日子过得风平浪静。 期间跟方如许闲聊的过程中,闻得他们家又接了一个大单,替昌顺镖局修缮毁于大火中的房屋。 “我爹说他们家的房子明显是被人故意纵火烧坏的。”方如许说,“火被泼灭之后,从那些没烧完的柱子上还能找到桐油的痕迹。” 十四只道:“你管他们是怎么坏的,房子坏的越多,你们赚的钱就越多,不是挺好的。” 方如许听十四这么说,只笑笑。虽然这话听着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好像也挺对的。 “给你透露个消息。”十四又道,“昌顺镖局财大气粗,有的是钱。这句话,你可以给去跟你父亲提一提。” “而且他们烧毁的是账房、书房、正寝这些重要的地方,一定急着修缮。” 方如许闻言,第一反应是:肖娘子怎么知道昌顺镖局烧毁的是什么地方? 第二反应是:做生意要讲诚信,这才是持续下去的长久之道。 可是看着十四面上的笑意,他似乎明白一些了。 这话,不是他该问的。 十四也只是提个醒而已,送上门的财运,就看方家要不要抓住了。 做生意确实要讲究诚信,以诚待人才是正道。但是还有一句话,叫做无奸不商,她觉得也挺合乎常理的。 “好,我回去会将肖娘子的话转告给父亲的。”方如许道。 十四更加认定,方家二郎虽然醉心于建筑,看上去对其他事都漠不关心。实则也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聪明人,在任何事情上都是聪明的。 …… 移栽的工作一共进行了七天半,当初播种下的辣椒种子,一共移栽了二十五亩地。 十四让肖七郎给大家发了八天的工钱,又另外给他们夫妇一笔奖励,当然也没忘了林三。 辣椒的生长周期是离不开的水的,需要勤浇水勤施肥。保证了足够的水肥,才能结出肉厚多汁的果实。 黄粱县地处北方,少雨,所以中间大概率需要人工浇水。 十四让肖七郎跟众人说了,做事尽心的,日后还有浇水施肥以及采摘的活儿,一样找他们。 众人当然乐意,十四出手大方,给的工钱比外面的都多,还经常管汤饭,谁不想跟着这样的东家干活儿? “林三,你接下来的任务还是在这里看着,保护好这片地里的辣椒。”十四对林三道。 “娘子,我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他是从十四手底下训练出来的人,回复命令不时会冒出从前在镖局训练时候的习惯。 “十四,我跟你堂哥也会帮着一起看着的。”田巧道,“你尽管忙自己的事儿,地里啥时候要找人打理的话再跟我们打招呼。” “大概十天之后就要第一次追肥。”十四道,“我接下来先去找金汁儿霸王谈合作,等肥水运过来就可以找人帮忙施肥了。” “那成,我跟你嫂子就等着你的消息了。” 把事情交代完了,十四策马返回黄粱县城,来到琼肴居找陈掌柜,想请他帮忙引荐金汁儿霸王陈梁。 但是不凑巧,陈掌柜刚好有事外出了,明天才能回来。 十四便留了口信给林二,然后来了黄粱镖局。 她刚从马上下来,就看到齐天衡正送一个人出门。 跟他一起往外走的是一名男子,刚刚弱冠,一身款式跟颜色都十分低调但是价格绝对不会低的素色长袍,站在中等身材的齐天衡身边,显出极为优越的身形。 体型优越,面貌更优越,是能让情窦初开的少女看一眼便要脸红的俊美程度。 这人十四认识,不久之前才有过一面之缘。 梅家的少主,齐天衡提到便赞不绝口的医药世家梅家的掌权人,梅行之。 十四去梅家的时候,只见了这位少主,并没有见到他们家的家主。然梅家的管家直接向她透露,他们家的当家人,便是这位少主梅行之。 “梅少主。”十四走上前跟人打招呼。同时有些奇怪,这次的梅家少主,全然不见了上次的从容稳重。 “肖娘子,能再次遇到你真的太好了!”梅行之脸上带着一丝急色,上来直接对着十四行礼,“在下有一事,还请肖娘子援手!” (本章完) 第202章 财帛动人心 第202章 财帛动人心 十四最近几天一直忙于辣椒苗移栽的事情,每天早出晚归,没有留意最近几天黄粱县发生了一件大事,大街上孩童尤其是女童的身影迅速减少。 原来从她把肖砚等三人从青莲山救回来的前两天,县城里就发生了第一起女童失踪案。自从第一家丢失女儿的人家报官之后,半个月内,接连又发生了六起同样的案子。 也就是说,基本每隔两天,黄粱县就有一名女童被掳走。 梅行之的幼妹,便是失踪的第七个女童。 “梅少主。”大概听明白之后,十四说,“不是我推脱,像这样的事情应该向官府求助吧。” “已经报官了。”梅行之道,“孟刺史也已经调派了人手查案。” 闻言,齐天衡暗自唏嘘道:梅家果真实力雄厚! 黄粱县女童失踪的案子虽然已经发生了半个月,但之前报案的六家都是县里普通的百姓,县衙那边虽然也派人接手了,但这样的案子,并没有到由一州刺史亲自管辖的地步。 如今失踪的人只不过比之前多了一个,但因为是梅家的人,便直接惊动了孟刺史。 “既然如此,那梅少主过来找我的缘由是?”十四问道。 “经过上次的合作,肖娘子的本事有目共睹。”梅行之道,“实不相瞒,在下着实担心幼妹安危,来找肖娘子求助,是为了增加一分希望。只要能尽快找回幼妹,梅家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从第一名女童失踪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月,官府一直在派人查案,却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不仅没有破案的线索,而且查案期间仍旧有女童不断失踪。 所以那群人办事的能力,着实让人信任不起来。 这话梅行之没明说,可该让齐天衡跟十四会到的意,他觉得已经表达清楚了。 “家母病逝,将妹妹托付给我照顾。”梅行之出现懊恼自责的神情,“我派人从神都把她接过来,却没能见到她的面,就让人把她劫走了。这是我的失责,若是她出了事……” “梅少主先不要把事情往坏处想,令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平安归来的。”齐天衡安慰道。 “我很同情令妹的遭遇。”十四开口道,“但是梅少主,我是镖师,只会走镖护镖,并不擅长查案。” 十四是实话实说。 而且这事既然已经由官府接手了,其他人再插进去,这是对那些官老爷能力的藐视吗? 虽然他跟那位孟刺史也算有过一些交集,可还没熟到能以庶民的身份跟他共事的程度。 再者,这个案子既然是从黄粱县发酵出来的,从小发酵到大,惊动的绝对不止孟刺史一个人,肯定会有各个层级的官员一起掺和进来。 而梅家,也绝对不只是医药世家这么简单,从梅行之的妹妹一出事立马就能惊动嵩州刺史来看,他们家背后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觑,跟官府、跟神都的关系更是错综复杂。 十四又想起上次走镖途中遇到的各路人马,还有手腕上带着刺青的长孙氏的杀手。 想的越详细,就越不太想插手这件事,不想自找麻烦。 “在下明白。”梅行之恳切道,“但是我更清楚肖娘子的本事。” “我此次过来黄粱镖局,是跟齐当家和肖娘子做生意,也是向肖娘子求助。在下请求肖娘子出手援助,帮我找寻妹妹的下落。” “若是妹妹能平安归来,这份情整个梅家都会记在心上,肖娘子若是将来有事需要梅家,梅行之必当听从驱遣。” 梅行之这个态度,让十四有些惊讶。这份兄妹情谊,确实深厚。 气氛烘托到了这个程度,齐天衡适时开口道:“肖娘子,黄粱镖局虽然从前只接走镖护镖的生意,但是此次梅少主亲自上门,合作意向恳切。若是能成功找寻到小娘子,梅家愿付一千两黄金的酬金。” 一千两黄金! 十四表面上仍旧稳如泰山,但是内心,已经开始沸腾了! 财帛动人心,银子很能够让她动心,金子更能! 一千两黄金啊,一两黄金五万文,一千两,那就是五千万文。和镖局均分之后,她到手也有两千五百万! 这样一来,她哪里还需要担心银钱不够?后续种地的钱、定制家具的钱、房子的尾款,一下子全都有了!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更大的利益——一下子入账两千五百万,加上年前年后的那些生意,黄粱镖局今年的收入绝对超过三千万了。 当时和齐天衡签订的合约,两年内她帮助镖局的营收提高到三千万以上,就能拿到四成股份。 要是梅家的这单生意做成了,不用两年,出不了这个三月,她就能把四成股份拿到手。 而齐天衡不顾客人在场,直接谈论酬金,很显然就是怕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这单生意给推了。 十四跟齐天衡对视一眼,从他眼中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信息。确实如她所想,这单生意一旦成功,四成股份立即到手。 见十四的态度已经转变了,齐天衡知道不用再多说了,所以把后面的话压了回去。 其实除了一千两黄金的酬金之外,他还跟梅家少主谈了其他的合作内容。那就是以后五年梅家所有需要跟镖局合作且酬金在五十万以上的生意,都会直接跟黄粱镖局对接,由黄粱镖局来选择合作或者不合作。 只能说齐天衡虽然不是一个优秀的镖师,却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三个人直接站在大门口把生意给定下了,定下之后齐天衡带人去书房,拿出写好的合约模板填上金额数目,再添一些条件,梅行之直接签字画押。 这单生意,就算是成了。 “当时看护令妹的那些人现在在哪儿?”十四直奔主题。 “都在我家里。”梅行之也怀疑过有内鬼和贼人里应外合,所以将队伍里的所有人都圈禁在了家中,以便随时审问。 “带我过去吧。”十四道。 “肖娘子请。”十四毫不废话,正合梅行之的意。他先一步引路,便要带着十四回家去。 “对了。”十四想起肖砚来,对梅行之道,“梅少主先去门口等一下,我找个帮手,稍后过去找你。” 十四来到后院,肖砚跟齐乐成正在上下午的课。小砚懒洋洋地趴在廊下晒暖儿,等着小主人下课。 连安被辞退了,齐乐成还没有添新的小厮。据肖砚说他娘原本是要给他指派新的贴身小厮的,但是齐乐成拒绝了。 理由是肖砚不用小厮一个人就可以做事,他也可以。 自从上次那个尴尬的场景之后,十四跟齐夫人还没见过面。不过从她没有给齐乐成配新的小厮来看,这位夫人似乎是有些想通了。 十四打断了先生的授课,把肖砚喊出来,跟他说明了情况,并且要把小砚借走帮忙找人。 要是她今晚回不来,就让他留宿在这里,跟齐乐成一起睡。 肖砚乖巧地点头同意,问十四大概什么时候把事情办完,十四给了他一个三天的期限,承诺就算办不完也会让人回来给他送消息。 然后母子二人分开,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最高兴的莫过于齐乐成,因为今晚肖砚要留下跟他一起住啦! (本章完) 第203章 找迷烟 第203章 找迷烟 看见十四带了一只豹子出来的时候,梅行之有些讶异。 “肖娘子说的帮手就是它?”神都不少权贵人家都会豢养猎鹰、猎犬还有猎豹用于狩猎,所以他并不惊讶十四养了一只豹子在身边。 他惊讶的是她居然用豹子来寻人吗? “是。”十四翻身上马,“小砚从小被我养在身边,通人性,而且嗅觉灵敏。待会儿找一些令妹的贴身衣物让它闻一闻,或许会对我们找人有帮助。” …… 梅家的宅邸低调又奢华,门面不像其他富贵人家那样极尽张扬,反倒是寻常宅邸的规制,猛地看上去跟城中一户普通人家的大门差不离。 而且这座宅子的规制也有些奇特,前窄而后宽,引在一片建筑群中,乾坤内藏。只从正门看,宅子的占地面积并不大,和周围林立着的其他民居没什么区别。 走进去之后才会发现,里面不仅空间宽敞,而且一砖一瓦、一石一塑,无不精致。 制琉璃的方家跟梅家比起来,少了两分古朴跟内敛。而所谓气势恢宏的昌顺镖局内里的布局装饰,跟这里比起来更像是有钱不知道怎么的暴发户一样。 梅家失踪的小娘子身边的佣人都被梅行之圈在一个院子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从大门走到内院途中,梅行之已经简单跟十四说明了一下情况。 事情发生在昨天傍晚,梅家的车队进入黄粱县城。 “据奶娘所说,妹妹听到了外面的热闹,从马车里探头往外看。应该是那个时候引起了贼人的注意,途径南市的时候突然从人群里跳出来一个人袭向马车。在一众家丁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她就被劫走了。” “所以你断定是最近在黄粱县城连环作案的那名贼人所为,而不是仇家或者是对家出手?”十四很难不往这上面怀疑。 梅行之点头:“听闻了前几名女童失踪的过程,像是同一个功夫奇高的人所为。” “我已经询问过奶娘,她跟家妹一起坐在马车里,见过贼人的打扮,跟那些报案的人家对贼人的描述也很像。” “我也想过有可能是仇家特意找人模仿作案,混淆视听。”梅行之替十四把怀疑打消掉,“但是筛查一遍之后,发现这种可能性不大。” “一来家妹是女儿家,一直养在内宅,她才六岁,就算是对家作祟也不会把目标放到她身上。二来她来黄粱县的消息,极少有外人知道。三来,若是想要借机勒索钱财,这个时候也该有消息过来,让我拿钱换人了。” 只劫持小女孩儿,既不杀人,也不劫财,做出这场连环案的人目的到底是什么?十四想起从前看过的那些报道,很多做出连环大案的凶手都是严重心理扭曲的人,换句话说就是变态。 难道是遇到了这样的情况?那梅家的小娘子,还有那些已经失踪了好几天的女童,不会已经凶多吉少了吧。 怀着疑问,十四跟梅行之一起见了梅家的家仆。 听过梅行之的分析,她也打消了有人跟贼人里应外合的怀疑。所以并没有挨个审问,而是只见了跟小娘子同坐在马车里的奶娘,跟她细细询问了当时的情况。 对方作案的时候也没有蒙脸,他的相貌奶娘描述的很清楚。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体型很瘦,跟竹竿差不多。除了瘦骨嶙峋之外,最大的特点是面色惨白,尤其是嘴唇几乎没有颜色,极度的气血不足的样子。 让人看着,会想起鬼怪小说里被妖怪吸干了精血的人的形象。 十四越听,越觉得这人像变态,连外表都极度贴合。 这位奶娘是看着梅家的小娘子从小长到大的,在十四面前一边回话一边哭,伤心不似作假。 胞妹失踪即将一天一夜,梅行之是内心最为煎熬的一个,但他始终保持着冷静跟条理。 问完了话,十四示意没什么事了,梅行之让奶娘下去。 “这是家妹的贴身之物。”梅行之摆手,让捧着托盘的小丫鬟去到十四身边。肖砚伏卧在十四脚边,小丫鬟也不见惧怕,低眉颔首来到近前。 托盘上是一件外褂跟一条帕子,十四两样都拿了,放到小砚鼻子前面让它嗅。 “小砚,记住这个味道,待会儿咱们要去找这两样东西的主人。”十四用手顺了顺它脖颈跟背脊的软毛,豹子发出呜呜声,不知道是被摸得舒服了还是在回应十四的话。 “肖娘子还有什么需要?”梅行之问,“梅家众人听凭差遣。” 十四还真有需要:“梅家的医馆里卖不卖迷烟?” “迷烟?” “对。”十四稍微形容了一下,“就是那种装在小竹管里,便于随身携带,让人嗅到之后立刻就能昏迷过去的迷烟。” 上次听说这种东西黑市上才有,而梅家开的是正经的医馆,有这种东西的可能性很小。十四也就是顺口问一问,不行就去黑市上找。 “没有。” 果然。 不过又听梅行之道:“不过我知道哪里有。” …… 为了节省时间,梅行之直接带着十四去找迷烟。 两人来到了县城东南角,一处贫民区。穿过狭窄曲折的小巷子,进入了一处较为宽敞的院子。四周都是房子,里面不时传出男女的调笑声,以及肆无忌惮的欢爱声。 这里是这个时代最下等的妓馆,因为没有亭台楼阁,所以连青楼都算不上,只喊它窑子。来这里寻欢取乐的人,都是一些行脚夫、跑江湖的、做杂工的,总之都是没钱的。 这里的价格极便宜,有时候几文钱就能解决一次。 “事急从权,还请肖娘子不要见怪。”梅行之一边带着十四往里走,一边跟她致歉,“这里的主人有迷烟。” “我也算是跑江湖的,什么场面都见过,没有那么多规矩,梅少主不必如此。” 十四爽快,梅行之也没再多说。 梅行之显然跟这里的人很熟,两人来到院子里不就就有人迎上来,带着他们来到一个独立建筑的二楼。 “东家,梅少主来了。” “梅行之?”屋子里传来略带粗犷的男声,房门被打开,露出一个魁梧的身形,“今天刮的是什么稀罕风呀,居然把你刮到这里来了?” (本章完) 第204章 线索 第204章 线索 “这是陈三,我的好友。”梅行之给两个初见的人做简单的介绍,“这是肖十四娘,肖娘子,黄粱镖局的一等镖师。” “陈当家。”十四暗自感叹,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情况下跟这位金汁儿霸王见面了。 “陈三?”见好友居然在发愣,梅行之出声提醒道。 “……啊?哦!”陈三回过神,颇为正式地行了个叉手礼,“肖娘子,我叫陈梁,在家里行三,别人都喊我陈三。肖娘子也能这么喊我。” “我跟梅行之是朋友,认识了五年的老朋友,那个时候我刚来黄粱县,我们俩……” “咳咳……”梅行之打断他反常又琐碎的自我介绍,“现在不是说这些废话的时候,我带肖娘子过来是有正事找你帮忙。” “什么叫废话?你这……什么正事?”陈三一秒变正色。 “我需要迷烟。”梅行之开门见山。 “迷烟?”陈三也没问缘由,而是直接问,“你要多少?带不带毒?” “不要带毒的,能迷倒人就行。”十四道,“药性也不用很强,针对普通小孩子起作用就行。” 她忽然灵机一动:“有没有专门针对会武功的人的迷烟,迷药也行,有的话也拿来一些。” “都有。”陈三立即从座位上起来大步走到门边,开门朝外喊人。三两句吩咐下去,他的手下立刻行动。 “马上就能拿过来。”他转身对二人道,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十四身上。 但是看着梅行之的样子,陈三明白现在不是该动某些心思的时候。他问:“出了什么事儿?” “我妹妹被人掳走了。” “什么!”陈三剑眉竖起,“谁干的?谁敢在你头上动土?什么时候被掳走的,除了迷烟我还能帮什么忙?” “真有事需要陈当家帮忙。”应声的是十四。 梅行之是方寸乱了还是没来得及?有这么一个能帮忙的朋友,居然放着不用。 她简洁叙述了目前的情况,说明了梅家的小娘子极有可能是被最近在黄粱县连环作案的人掳走的。 “陈当家消息灵通,能否请你手下的人帮忙找寻这个贼人?”十四将奶娘的话复述一遍,跟陈三描述了贼人的身形面容,然后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人应该是不久前从外地刚来到黄粱县。” “他来到这里之后首先要寻找住处,但是以他的情况,又不太可能通过正常的途径找房子。明面上官府已经在查,而有些官府查不到的地方,就只能请陈当家帮忙了。” “我马上吩咐下去!”陈三欲走。 又听十四道,“如果有了线索先不要打草惊蛇。” “我知道!” 陈三走了出去,站在屋子里能听到他一边下楼一边喊人的声音:“把兄弟们都叫过来,来活儿了!” 他刚出去,去拿迷烟的人就回来了。 “梅郎君,这是东家吩咐给您拿来的迷烟。这三个是没毒的,不伤人。这三个稍微带一些毒性,尤其针对会武功的人,内力越高药效发作的越快。” 这人办事仔细,迷烟都是用竹管装着的,有毒的三根特意帮了红线。 “梅郎君和这位娘子要是有什么事再吩咐小的。”送完东西,人便退出去了,替两人带上了房门。 “肖娘子睿智。”梅行之说的是她请陈三帮忙的事情。 “不是我睿智,是你因为太过担心,方寸有些乱了。” “惭愧。” “对了,还不知道令妹的名字。”十四问道。 “梅知雪。” “?”听到梅行之的回答,十四的表情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梅……知雪?” “正是。” 这是什么缘分?十四现在的心情,也能用怪异来形容。 梅知雪,这名字,如雷贯耳啊! 这是原著里男主角官配的名字! 梅知雪,擅医,自幼和肖砚相识,跟顾凛和齐乐成一样,是跟肖砚一起长大的朋友知己。 后来,成了肖砚的妻子,护国王的王妃。 原著里的肖砚没有亲人,却有很多真心相待的朋友。除了莫逆之交辩苦和尚之外,还有四个人是跟他少年时便相识的,五个人互帮互助一起长大。 在这个过程中,他跟几个人当中年龄最长得梅知雪互生情愫,后来结为了夫妻,恩爱非常。 所以十四现在要去救的,是她未来的……儿媳妇? “肖娘子,家妹的名字有什么不妥吗?” “没……没有。”十四敛容,“梅少主不必过于忧心,令妹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原著里的女主角呀,能这么容易就出事? 但是十四也没有完全放心,毕竟随着她的到来,事情发展的方向已经跟原著里出现偏差了。 比如肖砚跟顾凛、齐乐成和梅知雪的相识,本不该这么早。 但是这一切,好像都因为她的存在而提前了。 “肖娘子,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十四的话并没起到安慰的作用,梅行之依旧心急如焚。 梅知雪自幼养在深闺,是全家人的掌中宝,极尽娇养。就算贼人没有对她做出什么,光是这件事带来的惊吓,他就害怕她撑不住。 “去案发地点。” …… 城中出了大案,城门进出开始严格审查,城中各处都能看到官府的人进出问询。尤其是案发地附近的居民,是严格盘查的对象。 两人一豹一路走来,看到不止一队官府的人在挨家挨户地拍门问话。 案发的地方是人来人往的市场,各种气味混杂,加上已经过了一天一夜,再灵敏的嗅觉都没有用武之地。 十四也没想着这么容易就凭着小砚的嗅觉找到梅知雪的下落,她来案发地,只是碰一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然而官府的人马查了一天都没查出蛛丝马迹的地方,十四也不是神人,这个运气没碰到。所以直到南市快要闭市的时候还没什么成果,两人便直接离开了。 天黑的时候,又回到了陈三这里。 “你们回来了!”双方在大门口相遇,陈三很激动,“我正出门去找你们呢。” “有线索了?”十四跟梅行之都很惊喜。 “我手下一个收夜香的妇人见过你们形容的那个人,她说……” “在哪儿?”陈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梅行之抓住了胳膊,“快带我过去!” (本章完) 第205章 新的线索 第205章 新的线索 夜香妇被人带过来,面对这一群贵人,她蜷缩着身子,像是这样就能遮住自己身上极可能引起贵人不喜的气味儿。 “把你刚才跟我说的话再说一遍。”陈三不废话,直接命令道。 “是……是。”妇人明显很紧张,但回话不敢慢,“奴家半……半个月前起来收夜香的时候见过那个人,瘦的吓人,脸也白的吓人,跟东家说的人很像。” “什么地方见的?”梅行之问。 “来……来福客栈大门口。”夜香妇道,“我在客栈外面等着收夜香筒,看见他进去了。” 他还敢住客栈?这一点出乎十四的意料。 但是有线索总比没线索好。 “带我们过去!” 陈三亲自跟着,一行人来到了夜香妇说的来福客栈。 看到来福客栈之后,十四明白那贼人为什么会选择住在这里了。 眼前的建筑勉强算是一栋两层的小楼,处在贫民区的外围,门前的台阶上长满杂草,写着“来福客栈”四个字的木板竖着斜躺在上面,不像是牌匾,倒像是墓碑。 客栈的大门关着,但不并不妨碍人进出,因为有一扇门缺了一大块木板,直径跟小砚的身高差不多。每一个窗格上的纸都是破的,大堂的摆设一览无余——只有一张勉强算它是柜台长桌。 长桌上摆着一盏豆油灯,掌柜支着头趴在桌面上,昏昏欲睡。 这里,更像是一座破庙。 “掌柜的,问个事儿。”陈三推门,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跟他的手一接触,“跨擦”掉了。 “砰!” “谁!?谁!怎……怎么了?”掌柜的从长桌后面跳起来。 “陈……陈当家!”借着豆油灯微弱的光,他看清了首先迈进去的陈三,连忙从长桌后面绕出来,连连作揖,“陈当家您看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找小的有何贵干?您说句话,小的就算上……” “别这么多屁话。”陈三粗着嗓子道,“找你寻个人。” “您说,您说!”掌柜的不敢多话了。 “肖……肖娘子。”陈三转头,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你来问吧。” 在没人留意的角落里,夜香妇颤抖着抬头:大……大当家这是小鬼儿上身了? 她在陈三手底下谋生活已经三四年了,刚刚那句话的语气,差点儿让她觉得她幻听了。 跟她怀着一样心情的,还有站在陈三面前的客栈掌柜,以及因为客栈大堂空间太小没能跟进来的手下。 连梅行之都分出一些注意瞥了陈三一眼,随即又回神,现在不是解决好奇心的时候。 只有十四跟陈三不熟,又因为一心救人,所以没觉得哪里有异常。 她开口说话:“我们要找一个人,身材瘦如竹竿,面色惨白没有血色,有人看到他进过你的客栈。” “看老子干什么?”见掌柜的不直接回答十四而是先看向自己,陈三嫌这人没眼色,“回肖娘子的话。” “是,是……是有过这么一个人。”特征这么明显的人,任何人见过都会记得很清楚。 “他现在还在这里吗?” “没在了,早走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十四也没多少失望:“什么时候走的?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那人只在小店住了一夜,第二天上午结完房钱就走了。”掌柜的不敢有任何懈怠,“小的只收了他五文钱的房钱,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呀,连话都没说几句。” 第二天晌午,按照夜香妇所说的时间来推算,第一个女童就是那天失踪的,看来是进城之后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开始作案了。 “那你可听过他说过什么话?”梅行之问,“仔细回忆一下,事无巨细,想起来什么说什么。” “没……没有,真没有。”掌柜的都快哭了,“不是小的不肯出力,是当真记得清楚,那人从进客栈到出客栈,一句话都没有同小的说过。” 众人不由一阵失望,本以为找到了线索,刚找过来就发现它断了。 “大当家!大当家!” 一行人打算离开来福客栈的时候,陈三的一名手下大喊着朝他们跑过来。 “嚎什么?”陈三嗓音粗犷,不怒自威。 “大当家,又有线索了!”来人立即降低了声音。 “什么?”陈三的音调却上去了,“什么线索?在哪儿?” “有人说在城外见过那个人。”来人因为跑得急,有些喘,“就在出了北城门,看见他出了城以后往西走了。” “城外!”十四眼睛一亮,“我们去城外找!” “官府的人差不多快把整个县城翻遍了,仍旧没有找到,可能是他藏匿严实,但更可能是他根本不在县城里面了!” “城外那地方可就大了,咱们要到哪里去找?”陈三皱眉,“县城里面人多,眼线也多。可一旦出了城,那真跟睁眼瞎子没甚区别了。” “不是睁眼瞎子。”梅行之道,“看见他出城的人不是说了吗,他出了城往西走了。” “往西?往西走是山呀,他难道逃到山里去了?”陈三不解。 “不是逃,他可能就住在哪儿。”十四看向梅行之,“现在城门已经关了,你有办法出城吗?” “有。”梅行之点头利落,“跟我来。” “哎你来等等我!”见十四跟梅行之理都不理他就大步走了,陈三在后面撵,“梅行之,过河拆桥都没你这么快的吧,用完我连句谢谢都没有就走了?” 狭窄的小巷根本跑不了马。所以梅行之跟十四的马被陈三的手下牵到他们之前去过的那座院子里喂食了。 两个人脚下生风一样走得飞快,陈三追了十几步才追上:“你们要去哪儿?我跟你们一起去。” “要带多少人手?我立刻让他们集中起来。” “现在是晚上,人多了容易打草惊蛇。”十四道,“只我跟梅少主过去就行了。” “那我不带人了,我自己跟你们过去。” 梅行之瞥了陈三一眼。 十四没反对。 梅行之张了张口,也没反对。 于是陈三就顺理成章地跟着了。 三人牵了马,步行走出狭长的小巷,然后策马前往黄粱县县衙。 因为刺史亲自下令,黄粱县县衙里的人正在度过第二个不眠夜。整个衙门灯火通明,亮出身份之后,梅行之领着人畅行无阻地进来了。 刚刚走进院中,县令亲自小跑着来迎接,身后跟着几个幕僚。除了守大门的俩人以外,并没见到其他衙役,因为都出去找人了。 “梅少主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县令这个客气模样,会让不知情的人误以为梅行之是官,他是民。 (本章完) 第206章 找到 第206章 找到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县令亲自目送他们三人三骑一豹出了北城门。 出城之后往西走,一直跑到连绵的山脉之前。 “小砚,过来,再闻一闻。”十四跳下马,半蹲在小砚身边,给它嗅梅知雪的贴身衣物,“记住这个味道,带着我找到它的主人。” “这豹子能听懂你说话?”陈三稀奇的很,从看到这只豹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十四身边就开始好奇了,“跟着它就能找到人吗?” “肖娘子,一切都拜托你了。”梅行之看着夜幕下漆黑的山峦,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到了十四身上,“我们能帮到什么忙,听凭肖娘子差遣。” “啊对,听你差遣。”陈三跟着道。 “帮我看好我的马,在这儿等我回来。”十四站起身,“贼人武功高超,而且情绪应该极其不稳定。过去的人不宜多,只宜少,我一个人过去是最为稳妥的方法。” “他武功高你还一个人过去?”陈三不同意,“这种情况,不是更应该多点儿人跟你一起去吗?” “好,我们在这里等肖娘子凯旋。”梅行之向十四致礼,“我先替家妹谢肖娘子救命之恩。” “不是,你怎么能……哎!”梅行之的话还没说完,一人一豹已经蹿进山林中了。他要去追,被梅行之拽住了胳膊。 “你拦我干什么?” 梅行之体格不弱,但终究不是习武之人。陈三却是靠着拳脚活到现在的,而且一身腱子肉,很轻松就把梅行之甩开了。 但是甩开之后再往前看,一片黑的夜幕下,哪里还能找到十四跟小砚的身影?别说身影了,连动静都没了。 “别去添乱。”两人是多年好友,梅行之说话也不客气。 “哎,你这话说的!”被人说添乱,即便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陈三的火气也上来了,“我怎么就添乱了?” “她一个女人,就算会点儿功夫,就算带着一只豹子在身边,但她要去找的是个武功高超的贼人啊,她能对付得了吗?别到时候人救不出来,把自己搭进去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特意找她来帮忙?”梅行之也不跟他辩驳,只是反问道。 这一问,把陈三问住了。 同时,他也稍稍冷静下来。 自己好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当然不会不了解,十九岁就能越过他父亲从他祖父手上接管梅家的人,能没有脑子? “那……她?”陈三惊讶的表情淹没在了黑暗里,“她真有这么厉害?” “我不会把唯一的妹妹的命托付到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手上。”虽然这么说着,梅行之负在身后的手仍旧紧握着,以支撑语气里的从容。 “我是第一次听你这么夸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陈三问,“她到底是什么来头?你同我仔细说说。” “不是已经介绍过了吗?” “那哪能叫介绍?”陈三道,“就说她叫肖十四娘,是黄粱镖局的一等镖师。这个我知道,如今的黄粱县还有谁不知道黄粱镖局有一名女镖师叫肖十四娘?” “原来肖十四娘就是她,居然生了这么一个好模样。没见过真人以前,我还以为是个夜叉呢。功夫这么好还这么好看的女人,我就见过她这么一个。” “对了,听说她还有一个儿子,是真的吗?” “是。”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没什么不能说的,梅行之道,“叫肖砚。” “肖砚,肖十四娘。”陈三默念道:“肖砚,肖十四娘……” 纵然梅行之心系胞妹安危,但是好友今天的反常,他实在不能忽略。 至于反常的原因,一眼就能看透。 他考虑了一下,好心提醒道:“肖娘子非一般女子,你最好不要用看寻常女子的眼光去看她。” “我当然知道她跟其他女人不一样。”陈三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本事这么大还长得这好看的女人,我就见过她一个。” 梅行之一听就知道陈三根本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无声地叹了口气。 陈三并不是一个直肠子没心思的人,但是他的头脑跟智慧好像只分给了特定的领域。而现在在谈论的话题,好像正好就处在那些领域之外。 唉,不管他了,一切都等肖娘子将知雪平安救出之后再说吧。 知雪,你一定要平安,绝对不能有事! …… 进了山林,那就是任小砚驰骋的天地。 十四跟着它往前走,三月下旬的山林跟隆冬时期完全是两副样貌。黑夜里看不见被春风催发出来的枝叶,它们的气息却充盈在口鼻之中。 每走过大约半个时辰,十四就把梅知雪的衣物拿出来重新给小砚闻一闻。 闻了两次之后,小砚前行的脚步明显兴奋起来。 十四也跟着一喜。 她跟着小砚的频率,把自己的脚步声隐藏在它的脚步声里面。 又快速前行了大约两刻钟,十四跪地抱住了小砚的脖子,阻止它继续前行。看小砚的反应,目标就在这附近了。 “小砚,先去空间里等我。” 把豹子收进空间之后,十四开始独自查探。她本身夜视的能力就很好,但为了保险,还是从空间里取出了夜视仪。 此时时间到了后半夜,林子里面伸手不见五指,但她丝毫不受影响,如履平地。 很快,一堆新挖出来的土出现在视野里。 找到了! 十四屏息,一边转移位置一边勘察附近的地势。低飞的燕子一样掠到一棵树后面,前面没有了土堆的遮挡,她看到了一个洞口——人工挖出来的洞口。 洞口周围被许多树枝遮着,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十四弯腰,从地上摸了一块石头,选定方位投掷出去。 “砰。” “谁?!” 石头落地发出一声闷响,随后的人声几乎和石头的落地声重合在一起,透着难以忽视的狠厉。 “哇!” “娘亲!” “呜呜呜……” 随之二来的是一群女童的哭喊声。 果然在里面! 竹竿一样的身影从树枝后面飘出来,但是没有往外追,跑到土堆处就站定了,狼一样环视着周围。 十四站在树后面,借着黑暗和视角盲区的遮挡,打量着这个男人。因为过瘦,他即便站直的时候腰背也是佝偻的,显得身上的衣裳空荡荡的,像是穿在了一副白骨架子身上。 他左手握刀,右手抓着刀柄。若是现在有任何活物出现在他身边三尺之内,必定会被这把刀砍成两半。 (本章完) 第207章 牙印 第207章 牙印 十四极有耐心,就着隐藏在暗处,等着对方耐心耗尽之后回去。 半刻钟之后,男人抓刀柄的手慢慢放松下来。转身,回了树枝后面。 “闭嘴。”山洞里传出他的轻叱声。 哭喊的声音立刻停了。 十四再次弯腰,重新捡了一块石头。 “砰。” “到底是谁?!”男人这次窜出来的速度跟动作明显比上次急躁,“别在那里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啧,这么容易暴躁? 正合她意! 回应男人的只有林间被惊飞的鸟儿,还有草丛里的虫鸣。 这次他的刀直接出鞘了,被男人拔出来奋力挥舞,离他最近的一堆灌木遭了殃。 十四趁他从山洞里往外跑的间隙换到了另一棵树后面,树干直径比她的肩膀宽,能把人完全遮住。她背靠着树干坐下来,警惕而又优哉游哉地听着背后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动静小了,十四才慢慢翻转身子,从树干后面露出夜视仪,看着男人收刀返回山洞。 可以开始了。 她再次移动身形,直接来到了土堆后。 从第一次扔石头那个男人的反应速度来看,他的武功以及反应力都极高。像她这样的移动,若是在正常情况下,极有可能途中就被对方发现了。 可是前面两次已经把他的心神扰乱了,心神一乱,实力直接大减。 十四顺利地来到土堆后面,手里握着两块石头。 屏息,蓄力……扔! “砰。” “砰。” “出来!” 男人发疯一样第三次山洞里冲出来,直接朝石头的落地点冲过去:“出来!” 十四用最简单的声东击西之计,逼疯了一只螳螂,把自己变成了黄雀。 察觉到背后有异动,男人转身御敌。 但是他的反应注定慢了,刚转过身,迎接他的是大片的迷烟。 “咳咳咳……”迷烟进入口鼻,他被刺激的剧烈咳嗽,“你……啊!” 十四一个膝盖顶上他的胸口,肋骨碎裂的声音压在了他的惨叫里。 “噗。” 男人吐出一口血,跪倒在地。 “你……你是谁?” 虽然已经用了迷烟,但十四仍旧不敢放松防备。所以一击击中之后立马后退,退到了男人一丈之外,手里握着上了膛的手枪。 一旦出现威胁,子弹会立刻穿过他的头颅。 但是对方的表现,却显得她有些防卫过度了。 “我与你……有何仇怨?”男人用刀撑着慢慢站起身,起到三分之二的时候,骨头散了架一样再次萎地。 十四轻呼了一口气,看来这迷烟效用不错。 她收了手枪,但没轻易上前。而是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看着倒地的人握刀的手松了,才从空间里摸出绳子,上前把人捆了。 这人瘦的只剩一副骨头架子了,是货真价实的皮包骨。她三两下把人捆成粽子,一只手就能拎起来,比拎健身房里大号的哑铃都轻松。 难怪武侠小说里总有人喜欢用毒用暗器,这种解决起问题来省心又省力的方式简直不要太爽。 人捆了,刀缴了,确定安全隐患都清除了,十四才往山洞里来。 “哇!我要娘!我要我娘!” “娘亲!我要回家!” “啊啊啊……” 十四刚刚走到洞口,还没来得及迈进去,一股刺鼻的气味朝她包围过来。这股气味她并不陌生,露天旱厕里排泄物的味道。只不过这里的浓度,是乡下旱厕的好几倍。 “别怕。”十四出声道,“我是来救你们的。” 她重新带上了夜视仪,看清了洞里的情况。 这是人工用铲子挖出来土洞,大约三米见深,五米见宽。里面一张勉强能躺人的木床,显然是刚才那个男人用的。 至于被掳过来的孩子,则被一根麻绳束着手脚,蜷缩在角落里的干草上。 而除了那一小片干草和那张床之外的地面上,散布着排泄物、吃剩下的野味骨头、灭了的火堆……装水的陶罐跟陶碗被放置在它们中间,碗里还有吃剩的米饭,充当筷子的树枝七零八落地躺在碗边。 十四数了数,一共七名女童,最大不超过十岁,最小的跟肖砚差不多大。所幸,都还活着。 虽然她们都是满身脏污,但是其中有一个衣裳的料子明显有着区别于其他人的华贵。 “谁是梅知雪?”十四问。 被她盯着的那名女童缓缓抬起了头,停了哭声,怯生生地看向十四。 “你是梅知雪?”十四再次问。 梅知雪并不能看清十四的容貌,但是很奇怪,听着她的声音,她居然就不那么害怕了。 “你是来救我们的吗?”梅知雪小心地问。 这些女孩子还在不停地哭,极度的恐惧之下,十四的话并没能有效地把她们安抚下来。 “谁不哭了,我就带她回家。” 很快,洞里只剩下了抽泣声。 十四往前靠近,女孩子们本能地蜷缩身子躲避,但是没人再大哭。 但是十四却微微皱眉——她闻到了很浓的血腥气。 夜视仪只能看清物体的形状,并不能分辨颜色。这些女童身上都是连片的脏污,她看不出来是不是血迹。 十四没说话,给她们把绳子割断:“好好听话,我带你们回家。” 先割断了脚上的绳子,然后是手上。 看到第一个女孩子的手腕的时候,十四的动作顿住了。 “别怕。”她柔声哄着小女孩儿,割断了她手腕上的绳子,然后抓着她的手,小心地把她的袖子往上掀。 即使看不见颜色,眼前的画面也触目惊心。 只见女孩儿纤细的手腕上布满了牙印,像是被人当成了一根甘蔗来啃噬吮吸。尤其是血管周围,好几个牙印重合叠加在一起,有的已经凝固结痂了,有的还在往外渗血,皮肉外翻着。 十四动作迅速地把剩下的女孩儿手上的绳子也割开,每一个人手腕上都有相同的伤。 大概是因为被掳来的时间最晚,梅知雪的伤口最少,两边手腕一边一个。而伤口最多的一个女孩儿躺在干草上,已经奄奄一息了。 再仔细打量其他人,情况也不容乐观。十四原本想着带她们走出去,但是她们目前的体力根本支撑不了多远。 她好像猜到,那人把这些女孩子掳过来是干什么的了。 心口一阵恶心,md这个变态! “那里。”梅知雪揪了揪十四的袖子,伸手指向她身后。 十四转身,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到了那个土堆。 “那堆土吗?”她问,“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那里……有人。” (本章完) 第208章 任务结束 第208章 任务结束 星河隐去,夜幕渐落,天光逐渐释放出来。 陈三扔掉在地上画圈儿的树枝,撑腿站起来。 “这都快三个时辰了,她怎么还不见人影?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背对着他的梅行之没有回应,眼睛一直盯着十四离开的方向,一手垂在身侧,一手负于背后,姿势几乎没怎么变过。 “我们过去看看吧。”陈三建议道,“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呀。” 梅行之拧眉,在思考陈三的话。 陈三耐着性子等他思考出结果来。 “再等两刻钟。”梅行之很快做下决断。 “还……那好吧。” 陈三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重新拿出耐心,继续等。 等了一会儿他又问,“要是两刻钟后还不见人要怎么办?” “回城,叫人来搜山。” 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无非两种情况。要么人没在里面,要么……就是一起出事了。 陈三闻言,做好了策马回城叫人来搜山的准备。 …… 而此时距离他们不到一刻钟脚程的林子里,十四背靠着树坐着,闭目养神。小砚在他身边,替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昨天原本想把这些小家伙儿迷晕了全部放在山洞里,她下山喊人再返回去救她们。 但是又想到这山里时常有各种野兽出没,就算是把小砚留下,她也不能完全放心。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用最初计划好的办法,放一把迷烟,把人全部迷晕了,收进了空间里。 原本无毒的迷烟是为梅知雪准备的,十四考虑着如果要和贼人发生一场恶斗,就先借机把梅知雪迷晕了放进空间里,以防她受伤。 没想到最后是这种情况,恶斗没发生,带人下山成了难题。 她把人带到这里已经半个多时辰了,七名女童并排躺在地上,还有那名被捆城粽子的男人。目前有两种打算,一种是等他们醒过来以后,带着他们步行出去。 第二种,就是梅行之等不及了,带着人上来。 十四现在倒是盼着梅行之赶快过来,七个孩子,而且全都有失血的情况,根本走不动路。 “怎么了?”感觉到小砚在蹭她的手臂,十四睁开眼。 是“粽子”醒了。 “你到底是谁?”十四只是把人绑了,并没有堵他的嘴。此时他人侧躺在地上,四肢被绳子捆着呈向后翻的姿势,看向十四的眼睛像是淬了毒。 “这句话该我问你。”十四的上身慢慢离开树干,声音透着懒散,“不过你说不说也没什么,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为何我与我作对?”她的闲散姿态更加激怒了男人。 十四看着眼前这人,半晌之后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 “因为可笑。”十四也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 这人一醒过来就质问她为什么要跟他作对,一副愤怒的受害者的模样,却全然忘了自己的行径。反正被他掳走当血罐子的这些孩子的父母亲人不在,没人质问他为什么无冤无仇却要害自己的孩子。 变态的思想常人不能理解,十四也不会心思去解析。 “这里面有你的孩子?”男人像是忽然记起来自己做了什么事,眼神变了变。 “要是有我的孩子……”十四站起来,手里拿着从空间里摸出来的布,“你现在不会这么舒坦。” “你……呜呜!呜!” 十四要用布条勒住男人的嘴,对方却不听话,死命挣扎。 她烦了,所幸扔了布,一掌劈在他后颈。 耳朵终于清静了。 这么一个货色,她昨晚居然一下子用了两管迷烟,真是浪费了。 “姐……姐姐……” “醒了?”十四听见声音看过去,见梅知雪歪着头,睁着圆圆的杏仁眼,正在看她。 因为原著里的剧情,再加上人家亲哥付了那么多钱,十四面对这个小姑娘当然跟面对其他孩子不一样。 所以昨晚把她迷晕之前,十四把小娃娃抱在怀里哄了几句,跟她说她们都在噩梦里,天亮之后梦醒了,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会消失不见了。 “姐姐。”梅知雪自己坐起来,朝十四伸手。这个动作十四很熟悉,平时肖砚要让她抱的时候就是这样。 这小姑娘醒过来第一时间没有哭闹,十四心里是有些满意的。她走过来,半蹲在小丫头身边,把人拥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 “别害怕,现在天亮了,噩梦已经过去了,你马上就能见到哥哥了。” “嗯。”梅知雪乖巧点头,环抱着十四的脖子,“姐姐,哥哥……哥哥在哪儿?” 到底还是个孩子。 十四轻叹一口气,松开手让小姑娘面对着自己,给她擦眼泪:“不怕,你哥哥就在山下,走出这片林子就能见到他了。” “嗯……嗯。”小姑娘忍哭忍得肩膀发抖,“好……好。” 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十四忽然想起来记忆里另一个女孩儿,当时也是想哭却要强忍着。她片刻之后回神,道:“想哭就哭吧,现在能哭了。” …… 梅行之和陈三带了一大批人上山,有官府的人,还有陈三的手下、梅家的仆从。一行近百人浩浩荡荡地往山里来,手里还拿着未点燃的火把,做好了彻夜搜查的准备。 县令县丞等数位官员亲自陪同,在山下坐镇。 百余人被分成二十多个小队,进山分头搜索。 “豹……豹子!”刚进山没多久就听到了一个人惊呼,这个时候队伍还没分太远,大半人员都听到了。 跟陈三在一起的梅行之也听到了。 “在哪儿?”他立即高呼,不像其他人那样防备,而是充满兴奋,“豹子在哪儿?!” …… 梅行之领着人冲过来的时候,十四正坐在树下,已经醒过来的几个小女孩儿围在她身边,外出捕猎被人声惊到的小砚也跑了回来。 “你哥哥过来接你了。”十四把一个五六岁的脏兮兮的小女孩儿从地上扶起来,让她面向梅行之,“看,是不是你哥哥?” “知雪!” 冲到兄长怀里的梅知雪当然又是一阵大哭,而十四看着后面不断围过来的人,完全放松下来了——不用担心怎么把这些孩子带回去了。 “那是你们要抓的犯人,这些是被他掳来的孩子。”十四对着穿着官府的制服的人说,“除了她们七个之外,还有三个……在半山腰的一个山洞里。” 她指着山洞所在的方向:“你们顺着这个方向找,路上有我做好的记号。半山腰有个新挖的山洞,那里就是贼人的窝点,另外三个孩子也在那里。” “还有三个?”一个像是领头人的开口问话,“怎么没有一起带下来?” “我只带了活人下来。”十四道,“洞口有个大土堆,她们的遗体都在土堆里。” 昨晚听了梅知雪的话,十四把土堆扒开来,发现了三名女童的尸体。 为了防止她们被野兽分尸,又重新埋了回去。 “遗……遗体?”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十四看向梅行之:“梅少主,我的任务完成了。” “多谢肖娘子!”梅行之抱着梅知雪向十四鞠躬,“酬金过后便会奉上,等在下脱开身,再亲自上门感谢。” “无妨。”十四摆摆手,“梅少主先忙,我就先回去了。” (本章完) 第209章 成为股东 第209章 成为股东 三天后,官府出了告示,黄粱县女童失踪的大案已经告破,县城百姓可恢复正常出行。但是大街上仍旧不怎么能看到女童的身影,大约只有时间足够了,大家才能真正被安抚下来。 梅家的酬金当天就送过来了,十四成功入账五百两黄金,资产瞬间翻了数百倍。 齐天衡办事明白且干脆,直接跟十四说不必等到七月了,从十四进镖局到现在给黄粱镖局带来的收益已经超过了三千万,四成股份可以立即转给她。 并且将七月定为镖局每年进行总结算、总考核的月份,今年七月份的时候,十四便可以作为股东从镖局得到净收益的四成分红。 这是齐天衡表达的诚意,在商言商,十四当然也不会跟他客气。二人当即签订了合约,皆大欢喜。 齐天衡也改变了起初的一些想法。 他原本打算的是跟十四秘密签订股权转让合约,只有两个人知道。这样在外人看来,黄粱镖局仍旧是齐家的。 虽然十四让镖局起死回生,但是他签下这样的合约,传出去总会带着些出卖祖业的名声。 但是将近一年下来,齐天衡最后这一丝顾虑也没有了。 他打算在七月份进行年终总结的时候,跟所有人公布十四不仅是镖局的一等镖师,还是另一个当家人。 有十四做当家人的黄粱镖局,会让下面的人更加有信心,有干劲,整个镖局的未来会更加光明! 梅家的管家过来送酬金的时候说他们家少主三日后会亲自登门拜谢,所以今天一早,十四就跟着肖砚一起过来了。 先把肖砚送去上课,然后跟齐天衡一起到练武场看没有出镖的人训练。对于还没有评定镖师等级的人,镖局里有严格的作息时间表。不出去走镖的日子里,要遵照时间表作息。 时间表上的训练科目不只是体能训练,还有文化科目。宋师傅从外面请了住家的先生,专门负责教学员识字。 考核月进行考核的时候,文化课也包含在内,在最后的总成绩中占一定比例。 “镖局起死回生,全赖肖娘子。”齐天衡看着现在生机蓬勃的黄粱镖局,又想起一年前。不过短短九个月,十四就凭一己之力完全改变了一个镖局的面貌。 他站定,真心地朝十四行了一礼。 “齐当家不必这样。”十四伸手把人虚扶起来,“我也是黄粱镖局的股东,只有它越来越好,我能得到的收益才越来越大。” “不论如何,肖娘子确实对我齐家有恩。” “肖娘子!”一名少年被同伴怂恿着,朝十四跑过来,“家主,肖娘子。” “怎么了?”十四好奇地看着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地少年。 “他们……他们想请肖娘子指教。”少年指着身后的人,毫无负担地把责任推过去。面对十四,他既有紧张,但更多的是崇拜。 长到这么大,肖娘子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人,简直无所不能! “肖娘子待会儿还要见客。”应声的是齐天衡,他还是跟从前一样,在所有人面前都没什么架子,“你们自己练吧。” “这样啊。”少年闻言微微垂头,掩饰不住地失落,“那好吧。” “你们今天是怎么安排的?” 听到十四问话,要转身离开的少年又重新燃起希望:“今天上午有一个时辰的集体体能训练,然后去学堂听先生讲课,接着是午饭时间,午饭过后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休息结束之后是一对一格斗训练,最后是自由安排的个人技能训练。” “上午我要见客人,下午有时间。”十四想了想,道,“下午让我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长进。” “真的吗?”少年的双眼亮晶晶的,“好!我们下午等着肖娘子过来!” 看到这边的动静,练武场上也随即响起短暂的欢呼声。 练武场上的人并不多,十几个,有年轻人,也有资历很深的老镖师。 这些镖师面对十四不再像期初那样眼高于顶,却也不会像那些少年人一样明显地表露出对十四的崇拜,所以心里总有抹不去的别扭。只不过他们这几个人的别扭十四除了他们自己,完全没人在意就是了。 镖局里的作息表是专门针对还没能评定镖师等级的人制定的,已经成为镖师的,即便是三等镖师,也可以自由安排时间,不必非要遵照作息表。 但是看着这些不及弱冠的少年飞一般地进步,没有作息表的那几个人反而感受到了惶恐。尤其在齐开离开之后,镖局里五个二等镖师全部是四十岁往上的年纪,他们无时无刻没有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担忧。 所以黄粱镖局里便出现了这样一副奇怪的场景,那就是这些二等镖师在不出镖的日子里,居然都主动按照作息表格训练,有时候甚至比表格上规定的更勤奋努力。 已经成为镖师的人都这么勤奋,他们这些还什么都不是的小喽啰更加没有偷懒的借口了! 于是乎,黄粱镖局里,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卷起来了。 “镖局接下来要如何发展,肖娘子是否已经有了策略?”齐天衡问。 虽然十四没说过,但是他觉得她要做的绝对不止这些。有肖十四娘在,黄粱镖局的前途理应更广大。 “先稳一稳吧。”十四道,“这两年主要求稳,积蓄实力。实力储存够了,我打算开一家分局。” 果然。 “开分局?”齐天衡问,“在什么地方开?肖娘子已经有谋划了吗?” “只是有了想法,具体的规划还没有。”从去年七月开始几乎一直忙个没停,她哪里能腾出手做什么谋划? “不过目前来说还早,慢慢来,不用急。” “肖娘子说的是,是我听到之后过于激动了。”齐天衡有些羞愧,已经进入不惑之年了,居然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稳不住。 “我打算从从现在镖局里的这些人里培养出将来分局的领头人。” “谁?”齐天衡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十四会亲自主持开办分局的事情,她居然要把这件事交给别人? 不过他也相信,被十四选中的人,一定是有能力能担此重任的。 他脑中立刻浮出许多人选,但是猜不出十四想的是哪一个。 按照资历来说,肯定是几个二等镖师最合适。他们积累的经验,绝对不是那些年轻人能比的。 既然要开办分局,那肯定要从他们几个当中选出一位来过去主持大局。 但是平时也没见肖娘子对哪位镖师另眼相看啊,还真是难猜。 “佟羊是第一人选。”十四也不隐瞒,“齐先是第二人选。” “什么!?” (本章完) 第210章 确定称呼 第210章 确定称呼 梅行之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而是把梅知雪一起带了过来。兄妹二人在前,身后跟着一群捧着礼物的仆从。 “姐姐!”小姑娘由兄长牵着,从发丝到衣角无一处不精致,跟当日被救出来脏兮兮的模样判若两人。 跟兄长一样生了一副让人艳羡的好皮囊,柳叶眉、杏仁眼,再过几年再张开一些,绝对是众人眼中的风景。 这就是她将来儿媳妇? 每次想到这里,十四不得不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种亲眼看着自己儿媳妇长大的感觉。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个小丫头也算是她的好运气了。虽然发生的并不是好事,但是她却因为她获得了巨大的回报,提前完成了目标。 梅知雪一看到十四立马朝她跑过去,梅行之看着自己被松开的手,微微惊讶。幼妹的性子并不算活泼,除了母亲和他之外,没见她对谁这么热情过。 梅知雪抱住了十四的腰,仰头对她露出亲昵的笑:“姐姐,我好想你啊!” 听到这话,梅行之更加惊讶了。他走上前来跟十四和齐天衡打招呼:“齐当家,肖娘子。” “多谢肖娘子对知雪的救命之恩,我们兄妹感激不尽。”他态度诚恳,“还是那句话,若有何处用得到在下,肖娘子发话便是。” 十四看着梅行之,看出他并不是在客气。又看看抱着她的梅知雪,猜出了缘由。他们两方原本可以止步于在商言商,不必有过多人情方面的牵扯。梅行之这样,大概是因为妹妹梅知雪的态度。 对于对方的示好,十四欣然应下。有人好办事,多了梅家这么一条人脉,当真是意外之喜了。 如果原著里的剧情不变的话,那最后他们还会变成姻亲。十四摸着梅知雪雪白的小脸儿,心里想的却是肖砚。 她那在学堂里认真上课的儿子,有没有预感到他娘已经帮她把小媳妇领来了? 不过这孩子对她的称呼…… 顾凛和齐乐成都喊她姑姑,算是跟肖砚同辈。梅知雪却喊她姐姐,岂不是比肖砚高一辈?这辈分,是不是有些乱了? 可是她是梅行之的妹妹,要是特意说让她喊姑姑,那岂不是变相地让梅行之比她矮一辈? 这……好像也不能这么做? 唉!算了,顺其自然吧。看事情发展再说,到时候他们几个小的自己决定,爱怎么喊怎么喊吧。 “梅少主客气了。”她把心里的小纠结暂时按下,引着客人进去,“进来说话吧。” 说完之后她朝梅知雪伸手,小姑娘乖乖地把手放到她手里,由十四牵着往里走。 “你怎么也一起跟着过来了,身体好了没有?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十四让梅知雪坐在自己身边,低头问她。 “不疼了。”小姑娘摇头,然后抱着十四的胳膊继续把脸贴上去,很是依赖的模样。 梅知雪的表现,当真是看得梅行之啧啧称奇。他忍不住道:“知雪除了母亲之外跟我之外,只对肖娘子这么亲近。” “是吗?”十四笑着对梅知雪道,“我也很喜欢你。” 听到这话,笑意瞬间涌上梅知雪的眉眼:“我也喜欢姐姐。” “看来肖娘子跟这位小娘子缘分不浅。”齐天衡应景地说道。 “确实缘分匪浅。”梅行之点头同意,“肖娘子救了家妹的命,是她命中的贵人。” “听闻肖娘子家中的小郎君和齐家的小郎君都在镖局里,能否让下人带着知雪过去跟他们一起玩耍?” “自然是能的。”听梅行之这么说,齐天衡猜出来他是有不适合小孩子听的事情要跟十四说。 齐天衡唤来下人,让他们领着梅知雪去后宅找肖砚跟齐乐成:“若是他们在上课,告诉先生停一会儿也无妨。” “哥哥,我想跟姐姐在一起。”梅知雪不想离开。 “我跟你兄长有些事情要谈,等谈完之后过去找你好不好?”十四温声和小姑娘商量,“姐姐家里有一个比你小的弟弟……” 这称呼怎么喊都奇怪,喊弟弟奇怪,但总不能说有一个小外甥吧? 梅行之自然留意到了这个小尴尬,主动出面化解道:“知雪,肖娘子家中有一位小郎君,很是聪明可爱,你不想去看看吗?” “姐姐的孩子吗?”梅知雪来了兴趣。 “对,我的儿子。”十四点头道,“今年三岁。还有一个弟弟是齐当家的孩子,叫齐乐成,今年五岁。你要不要跟他们俩交个朋友?” “我今年六岁了。”梅知雪道,“他们都比我小。” “对,是两个弟弟。”梅行之主动出面确定称呼,“你是姐姐。” “让他们之间平辈相称,我跟肖娘子之间还用原本的称呼,不必论那么严谨,肖娘子不介意吧?”他询问十四的意见。 十四当然不介意,立马点头表示同意。她刚刚纠结在称呼上,就是因为这个朝代的人对长幼辈分尤其看重,她担心梅行之觉得被占便宜,才不去纠正梅知雪的称呼的。 梅知雪被哄着去后院找肖砚跟齐乐成了,留下几个大人开始说正事。 “破获案子的功劳,全部记在了黄粱县县衙。”梅行之道,“依照肖娘子的意愿,并没有特意提你的名字。” 十四表示满意。这是她跟梅行之商量好的,让他看着把破获案子的功劳安在别人身上,写卷宗上报的时候别提她的名字。 这桩生意成了,她已经得到了足够的回报,没必要再跟官府的人挣功。她很清楚自己没那个资本,也不想自找麻烦。 所以特别爽快地把功劳推了出去,换人情也好,还人情也罢,随便梅行之处置。 “官府只接到了七户人家报案,在贼人的窝点却找到了十名女童。”梅行之开始简单地跟十四介绍案件的调查结果,“其中有三名并非县城的住户,而是黄粱县周边的村子里的。家中女儿走失以后,他们并没有去县衙报案。” 这个结果,十四已经猜到了。因为当夜从土堆里挖出来的三具尸体,其中有一个她认识。 她记得那个小姑娘叫小草,小韦村的孩子。她跟肖砚还住在小韦村的时候,那个小姑娘还去找肖砚玩儿过。 因为大历朝站在权利顶峰的是女帝,所以女子的地位相较于周边国家要高不少,风气也相对开放。但是这只是相比较之下的结果,单纯地就男女地位而言,女子的地位仍旧是远远不及男子的。 生在权贵人家还好一些,若是生在贫苦人家,女孩儿的命当真如草芥。能养大的话,可以给家里换一笔嫁妆钱。 要是养不大,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相较于可以传递香火的男丁,女孩儿夭折的话,家里人会容易接受很多。 再者,乡下人家里穷苦,他们有限的银钱,几乎不会往衣食住行以外分配。跟官府沾边儿的事情,就意味着要钱,他们不会为了一个不能传递香火的女儿多这个钱的。 像梅知雪这样的家室的女孩儿又有多少呢?可以说这次如果不是梅知雪也被劫了,先前被劫走的那些女孩儿都会像土堆里那三名女孩一样,静静地在深山老林里被人吸干了血死去。 等终于被找到的时候,可能尸体的原貌已经辨认不出来了。 (本章完) 第211章 贼人身份 第211章 贼人身份 “那名贼人之所以不停地掳走女童,是因为把她们当成了供血的罐子。”因为自己妹妹也在其中,梅行之说起这些的时候难忍愤恨。 “他中了一种来自南境的奇毒,唯有在室女的鲜血可以暂时缓解毒发时的痛苦。” “所以他就能肆意掳走活人,生生……生生吸干那些孩子身上的鲜血吗?”齐天衡听到这里,忍不住攥紧拳头砸向桌几,“罪大恶极,当凌迟处死!” “是什么原因让梅少主特意跟我们说这些?”十四问。 梅行之看了她一眼,道:“落网之后,他对所有罪行供认不讳,所以案件的原委才会这么容易就查清楚。” “他叫李二继,是被各地官府通缉了十余年的盗贼,从神都到地方,从未有过失手,也从未被官府抓到过。” “他当盗贼所得钱财,悉数用于救济贫苦人家或者给佛寺、道观添香火,自己却多年孑然一身,未留半分钱财,未置半分家产。所以他在民间的名声很好,侠盗李二继的名号广为传扬。” 侠盗李二继,十四似乎从镖局里的人的闲聊中听过这个名号。 而齐天衡显然比她了解的更多一些,从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来。 梅行之的话还没说完,他看了一眼两人的反应,继续道:“在做盗贼之前,他是御前千牛卫备身。” 千牛卫备身! 这是个官名,十四恰巧从《白龙传》里看到过。 千牛卫是大历朝天子近卫的名称,此卫共二百七十四人,是专门保护天子的卫队,最高统领是千牛卫备身。 千牛卫备身的品阶说起来并不算高,正六品。但这个卫队里的人最让人在乎的不是他们入仕后的品阶,而是入仕前的出身。 想要成为千牛卫,出身最低是三品大员的孩子,例如老爹是侍中、中书令或六部尚书。不仅拼爹,还拼娘。想要入选千牛卫,不仅父亲要身居高位,母亲最好也要出身显赫,且必须是正妻。 庶出子没有资格,只有父亲显赫的则争不过父亲和母族地位都显赫的。 这个卫队里的二百多个人,可以说是聚齐了这个王朝出身最显赫的一群官二代。 十四回想那个住在屎尿气味冲天的人工土洞里、靠着吸人血续命、是个人却完全没人样的骷髅架子,再和梅行之的介绍联系在一起,绝对不能说没有冲击感。 就算是话本,能制造出来的冲击感也不过如此了吧。 “李二继出身陇西李氏。”梅行之的介绍还没完,“他的父亲是前任吏部尚书,跟孟刺史的岳父即当朝礼部尚书,是同胞兄弟。” 齐天衡跟十四久久没有出声。 不知道齐天衡在想什么,十四则是在梳理关系,同时解析出来梅行之想表达出来的隐形的意思。 李二继的父亲跟孟夫人的父亲是亲兄弟,他跟孟夫人就是堂兄妹或者堂姐弟,那嵩州刺史孟常怀见了他要喊一声大舅子或者小舅子…… “肖娘子没什么要问的吗?”见十四明显已经想通其中的关窍了,却不问话,梅行之有些好奇。 “我吗?”十四轻笑,道,“我不太喜欢管别人的闲事。” 对于十四的话,齐天衡深以为然。刚刚梅行之说的那些事情,涉及到的那些人,已经不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能触及到的了。 不听,不问,不管,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面对十四的态度,梅行之亦是一笑:“既然肖娘子不好奇,那就不说了。” 梅行之把话题转回去:“犯人被押送神都了,由官府出面,对那三名死去女童的家眷做出了补偿,一户十万钱。” 官府?确切来说应该是嵩州刺史府吧。 这样的案子,官府没有补偿受害者家属的义务。 至于押送回神都的“李二继”,谁知道到底是谁,路上又会发生什么事。 “十万钱,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十四道。十万钱对于普通的农户来说,足以彻底改变家里的面貌。 孩子已经回不来了,能得到这么一大笔赔偿,对那三户人家确实是最好的结果了。或许对某些家庭来说,是让他们喜出望外的结果。 三人谈话间,宋师傅带着客人从外面进来,黄粱镖局有新的生意上门。 齐天衡原本要去书房谈生意,把客厅让给十四和梅行之。被十四婉拒了,她本身就要跟梅行之出去一趟,有事情要拜托他。 …… “肖娘子要跟陈三做生意?” “是,所以想请梅少主从中间搭个线,引荐一下。”十四道,“有你在,我这生意也比较好谈。” 十四的话引得梅行之发笑:“既然肖娘子都这么说了,那我岂能不尽心?放心,我在旁边跟着,绝对把利益往你这边揽,不叫陈三占便宜。” 嘴上这么说着,梅行之心里想的却是:就算我不在,跟你的生意,陈三那厮恐怕也要上赶着做,甚至赔钱也要做。 “那就多谢了。”十四拱了拱手,问,“不知陈当家什么时候有时间?” “他随时都有时间。”梅行之道,“主要看肖娘子的时间,如果方便的话,现在就可以约他出来。” 对方一个是梅家的少主,一个是夜香行的大当家,都是大忙人。梅行之说随时有时间,十四也只是当笑话来听听。 “既然如此,那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今天梅少主也在。”十四道:“不如一起吃午饭吧,就约在琼肴居,我做东。” 梅行之自然不会反对。他随手召了一个人:“去通知陈三,就说肖娘子请吃饭,琼肴居。” 看着去送消息的人快步离开,十四又想起还在后院的梅知雪,“令妹呢,如何安排?” “我让人把她送回府吧。”梅行之道,“劳烦肖娘子替我把知雪接出来。” 梅行之是外男,不方便直接进内宅。 十四让他稍等片刻,独自来后院接人。 梅知雪身边带了两名十一二岁的小婢女,还有十四上次见过的那名奶娘。十四过来的时候,这三人都守在院子里,梅知雪则在房内跟肖砚和齐乐成一起听先生讲课。 十四站在窗户外面看着里面三个认真听课的孩子,不禁感慨,她认识的这几个小家伙儿好像都不存在让家长操心学习的情况。 别看齐乐成一开始熊了点儿,但据齐天衡说,人家在学业上也没倦怠过。最多只会抱怨两句,但该完成的课业还是会完成。 至于现在,则是连抱怨都没有了,每天跟肖砚两个人比着学。 梅知雪这个小丫头,原著里写她仁心仁术,志向是识遍天下症,医遍所遇人。医学生,不好学是绝对不行滴。 (本章完) 第212章 十分有主见的奶娘 第212章 十分有主见的奶娘 十四再一次不好意思地打断了先生讲课,说明了过来的缘由。 “知雪,你哥哥在外面等你,跟我过去吧。”她朝梅知雪伸手。 小姑娘欢快地朝她跑过来,小手牵住了她的大手。 跟她一起跑过来的还有肖砚:“娘亲。” 小家伙儿一把抱住她的腿,亲亲热热地喊娘亲。 这声音怎么听,都比平时多了两分腻歪。 十四看了一高一矮两个小萝卜头的头顶,看出这小家伙儿是跟梅知雪争宠呢。 “怎么了?”十四摸摸肖砚的发顶,“才一个上午不见,就想我了?” “嗯!”肖砚立即点头,“我想娘亲了。” 十四失笑,蹲下跟他说话:“知道你想我了,这不就过来看你了吗?” “真的吗?”小家伙儿闻言立马喜笑颜开,“娘亲听到我心里的声音了吗?” “当然。”十四刮刮他的小鼻子,“这叫心有灵犀。” “嘻嘻。”小家伙儿这下子一点儿也不别扭了,娘亲还是他的,还是对他最好。 “你跟知雪姐姐你们相互认识了吗?”十四把梅知雪拉近一些,“已经成为朋友了吗?” 两个小家伙儿一起点头。 看得出来,抛开刚刚肖砚的小别扭不说,两个小朋友相处的还是挺愉快的。 “知雪姐姐说娘亲救了她,说你是大英雄。”肖砚对十四道。 旁边的梅知雪原本要拦着她,但已经晚了。她因为害羞,微微红了脸。 “是吗?”十四又跟小姑娘说话,“知雪说我是大英雄呀,我很荣幸。” “姐……姑姑就是大英雄。”梅知雪见十四大大方方的,也不局促了。 “姑姑就是大英雄!”齐乐成也过来凑热闹,“姑姑,我也觉得你是大英雄。还有顾凛,他也跟我们一样。” 突然成了好几个孩子的大英雄,十四表示她有些受宠若惊。 齐乐成觉得自己站的太远了,又往前挤了挤,跟梅知雪一左一右挨着肖砚站着,围在十四身边。 十四见状也伸手摸摸他的头。这个小家伙儿,没有了一开始那股别扭劲儿之后,也是个极会撒娇缠人博关注的主儿。 “你怎么不叫我姐姐,改成叫姑姑了?”十四问梅知雪。 “阿成说他都叫你姑姑。”梅知雪说,“我也想叫你姑姑,姑姑比姐姐好听。” 十四闻言莞尔:“好吧,那就叫姑姑吧。” “好了,这是你们的上课时间,不多说了。”十四对肖砚和顾凛道,“你们俩继续回去上课,我带知雪去找他哥哥。” “娘亲你回来吃午饭吗?”肖砚问。 “娘亲要出去谈生意,午饭不能回来吃了。”十四道,“谈完生意回来,陪你一起吃晚饭。” “我们今天下午没有课。”齐乐成用期待的眼神看十四,“姑姑,能不能带我们出去玩儿?还去上次那个地方好不好?阿砚舅舅家里。” “我已经答应了别人下午去练武场看他们训练。”十四如实道。 齐乐成闻言一阵失落,垂下了小脸儿。 肖砚还好,相较于齐乐成,他跟着娘亲一起出去的机会可多多了。 “下午的休息时间你们俩自己安排。”十四对齐乐成跟肖砚道,“等下次休息,带你们去地里看辣椒。” “辣椒是什么?”齐乐成好奇。 “你看了就知道了。”十四道,“还是去你说的那个地方,阿砚舅舅家。” “好!”齐乐成瞬间多云转晴,“姑姑咱们说好了,你可不能变。” “小家伙儿。”十四又捏了捏他的小下巴,“我说的话什么时候变过?” “娘亲一定会说到做到。”肖砚说,“她说这叫言出必行。” 齐乐成点头,姑姑确实都是言必出行,说到做到。 “那娘亲我们下午也去练武场,跟你一起看训练。”肖砚道。 “好呀。”十四道,“顺便检查一下你们俩,看看有没有进步。” 两个小家伙儿郑重点头。 十四站起身,朝先生点头致意:“不好意思又打扰先生了,我这就离开。” 源自于对肖砚的爱屋及乌,先生对十四的态度也格外宽容:“无妨,肖娘子自便。” 十四牵着梅知雪从教室里走出来,小姑娘扯了扯她的手。 十四低头:“怎么了?” “姑姑,我也想跟你一起看训练。”梅知雪不太清楚他们说的训练时什么,但是也想和肖砚齐乐成一样,跟着十四一起去看。 “这样啊。”十四没说答应,也没拒绝,“这个你要征求你哥哥的意见,他要是同意的话,就会送你过来一起看。” “那我见到哥哥的时候就跟他说。”梅知雪有些雀跃,哥哥从来不会拒绝她提出的要求。 “肖娘子,奴婢多嘴问一句。”旁边的奶娘听着两人的对话,出声问道,“训练是什么?” “就是镖局里的镖师在练武场练武,切磋拳脚。”十四简单解释。 “哎哟!”奶娘闻言却一声惊呼,“二娘啊,怎敢看那种打打杀杀的场面呢?” “郎君是不可能答应的。” 十四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为什么不能看?”梅知雪问。 “你是女儿家,怎么能看那种场面呢?”奶娘语重心长道,“二娘啊,那些都是粗人,整日里跑江湖,万一惊扰了你怎么办?” “可是阿成跟阿砚也要去看,姑姑也会去。”梅知雪虽然年纪小,却很有主见,“为什么他们能去我却不能去?” “这怎么能一样呢?”奶娘伸手,想从十四身边把梅知雪拉过来。 梅知雪侧身躲开她的手,两只手都抱住了十四的手臂,直接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姑姑。”梅知雪继续摇十四的手,抬头看她,“我想跟你们一起去。” “问你哥哥。”十四还是原话,“他同意了,你就能过来。” 听了十四的话,奶娘朝她看过去。 十四回看过来。这一眼,奶娘只觉得浑身寒毛瞬间竖起,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她被惊得站在了原地,愣了两秒才继续跟上去。一边往前走,一边悄悄打量着十四,眼里满是鄙夷。 这粗野的乡下妇人,怎么配和金尊玉贵的贵人在一起?整日里打打杀杀,毫无礼仪教养,二娘跟在她身边,不被教坏了才怪! 等会儿一定要跟郎君好好说一说,让她离二娘远点儿! (本章完) 第213章 梅行之敲打下人 第213章 梅行之敲打下人 背后一直有双眼睛在打量自己,十四一直都知道,但她懒得理会。奴仆是别人家的奴仆,别人家的家事,跟她没关系。 “哥哥!”梅知雪看到梅行之,欢快地朝他跑过去。 “怎么了?”看着妹妹脸上的笑容,梅行之的心情也不自觉地变好了,“什么事这么开心?” “哥哥,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梅知雪握住梅行之的手腕摇晃,跟他撒娇。 “什么事?”梅行之笑着问。 “下午我想过来跟姑姑一起看训练。”梅知雪满眼期待,“哥哥,你能不能答应我?” “姑姑?”梅行之看了十四,明白这是在喊她,“肖娘子,知雪说的是什么训练?” “镖局……” “郎君。”十四正要说话,被奶娘打断了,“二娘年纪还小,而且是女儿家,不适合看这些吧。” “而且最近几日郎君发话,她一直在休息,刚刚开始学的女红也停下了。现在二娘好了,也该拾起来了。” 奶娘没留意,她刚开始发言打断十四说话的时候,梅行之脸上已经出现了不悦。 十四在旁边看得也暗暗称奇,有句话叫奴大欺主,难道梅家也有这种情况?看梅行之此人,也不像是能纵容奴仆到这种地步的呀。 “你逾越了。”梅行之淡声道。 奶娘一瞬间没能反应过来,愣了半拍之后“噗通”跪倒在地:“奴婢知错!” 她一跪,另外两名没什么存在感的小丫头也立马跟着跪下,瑟瑟发抖。 “守好本分。”梅行之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懒得多说。 “是,是!”奶娘磕头请罪,“奴婢一时忘形,还请郎君恕罪。” 两个小丫头也跟着磕头。 嚯!原来是她想错了。 梅行之果然不是能让奴仆骑到头上的人,不仅不是,而且在下人心里积威深重,别人怕他怕得很呐。 略一想,十四便想通了。这梅知雪是刚从神都接回来的,身边的人自然也是一直在神都,而非在梅行之手下谋事。对于这位少主,大约是缺乏了解,所以还留存在着从前的行事作风。 这奶娘自己是别人家里的奴仆,入的是贱籍,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居然还想教主人做事。这份神气,大约是在神都养成的吧。 不过这人也算聪明,反应极快,立马察觉到了梅行之的不悦。 可惜,晚了。 “回去之后找管家,让她重新给你安排一份差事。”梅行之道,“知雪已经大了,你不必日日跟在身边了。” 奶娘不敢置信地看向梅行之:“郎君,夫人说过……” “若是想继续侍候母亲,我可以差人送你去替她守墓,尽忠。” 呵!杀伐果断啊。 十四在心里给这位梅少主比了个赞。 “哥哥……”毕竟是从小照顾自己的奶娘,梅知雪见状有些不忍,“你别生气。” “没有。”梅行之温声道,“奶娘年纪大了,适合更松快的差事,我让管家重新给她安排一份。” “是,多谢郎君恩典!”奶娘立马磕头,“多谢郎君恩典。” 她怕她再不识相,会有更严重的后果等着她。 梅行之又扫了一眼后面跪着的两名小丫头:“你们是知雪的贴身侍女,应该知道自己的本分是什么。” “奴婢知道。”两人一起应声,一起磕头。 见状,梅行之不多说了,但也没有发话让她们起来。 “让肖娘子见笑了。”他对十四道:“若是家中奴仆冒犯了娘子,还请娘子见谅。” 十四都没说,他就已经猜到有可能发生了什么。 这点儿事情十四还不至于放在心上:“无妨。” 这下没等梅行之说什么,奶娘立即转向十四,朝她磕头:“是奴婢一时头脑发昏说错了话,奴婢知错了。” 见她还没糊涂到底,梅行之面上容色稍霁:“起来吧。” 地上跪着的三人立刻起身,退到几步之外低头候着。 十四看了一场戏,心道:这位梅少主,真是御下有方,不愧是年纪轻轻就成了当家人的人。 “肖娘子还没说知雪要看的是什么训练。”梅行之道。 “就是镖局里的人做的日常训练,还有相互切磋。”十四解释道,“阿砚跟阿成下午没有课,我答应了他们一起去练武场看人训练。知雪听说了,就想跟着一起去。” “哥哥。”梅知雪大大的杏仁眼里装满期待,“我可以去吗?” “自然可以。”梅行之答应的爽快,“先送你回家用饭,换上一身利落的衣裳,下午过来跟肖娘子一起看训练。” “好!”小姑娘高兴的要跳起来。 一行人开始往外走。 “有个问题想要请教肖娘子。” “梅少主请说。” “我想让知雪学一些防身的功夫,肖娘子是行家,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梅行之道,“还有,我想请一位女先生到家中教导,肖娘子有没有什么适合的人选推荐给我?梅家定然高价聘请。” “你想让知雪学武?”十四记得原著里,梅知雪好像是不会武功的,但是却会用毒。她的医术是为了救人,毒术则是用于自保。 “我想她能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梅行之道,“并没想过她向肖娘子看齐,会一些拳脚功夫即可。” “这样挺好的,练武也能强身健体。”十四问小姑娘,“你感兴趣吗?” 梅知雪想了想,点头:“我想学。” 她想跟姑姑一样厉害。 “女先生的人选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十四道,“不过不能当住家的先生,她白天可以过去给知雪上课,上完课之后要回去。” 十四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银朱,她一身本领,整日在家里做饭洒扫实在是浪费了。 “是我家中的一名婢女,叫银朱。梅少主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亲自看一看是否合适。要是合适的话,那让她先教着。” 一听是十四手下的人,梅行之已经有了一半信心了:“肖娘子介绍的人,自然是不会错的。” “不用付薪酬。”十四道,“她脸上有一道疤,不知道梅少主是否有办法帮她除掉。” 原来是有条件的,难怪肯把人借给他用。不过十四提条件提的光明正大,梅行之并没有觉得反感。 反而笑道:“就算她不能当知雪的先生,肖娘子既然提出来了,在下自当尽力。” “那好,明日我亲自带她登门拜访。” (本章完) 第214章 生意顺利谈好 第214章 生意顺利谈好 为了来琼肴居赴约,陈三特意打扮了一番。能够明显看出来的是修了面、重新束了发、认真带了发冠、换了平日里很少穿的丝绸新衣。 他本身相貌就不差,面容英武,身材孔武有力,是众多女子喜欢的能给人带来安全感的类型。只不过平时穿戴随意,跟梅行之站在一起的时候就难免显得有些邋遢。 他一走进来,梅行之有一瞬间的惊讶,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这是出于什么缘由。 又不着意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十四,难免感慨。陈三这个浪荡子,向来推崇兄弟是手足,女人如衣服,这次看来是要自扇巴掌了。 “陈当家。”十四跟梅行之来得早,坐在包厢里说话,见陈三进来,两人一起起身相迎。 “肖娘子。”陈三立即站定,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叉手礼。 “都是熟人,不用拘谨。”这话梅行之是对着陈三说的。这家伙一紧张就喜欢攥拳头,要不是他把手缩进了衣袖里,一定能看到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肖娘子爱吃什么菜?”陈三坐下之后暗暗往大腿上搓了搓手,擦掉了手心里的汗。 这时候酒楼里的伙计也过来了,正好是十四认识的林二。 “我不忌口,从前吃过的那几样招牌菜就很不错。”十四道,“梅少主跟陈当家有什么喜好?” 这两人也没什么要求,把点菜的权利交给了十四。 十四点了酒楼里的招牌菜,要了葡萄酒。 梅行之又加了一壶剑南烧春。 “梅少主喝不惯葡萄酒?”十四随口问道。 “不是给我点的。”梅行之道,“是给他点的。” “我挺喜欢葡萄酒,但是他说那酒喝起来甜滋滋的,没什么味道。” “原来如此。”十四了然,“葡萄酒确实不如其他酒烈。” “我也不讨厌葡萄酒。”林三忽然道,“那就都喝葡萄酒吧,我陪你们一起喝。” 梅行之转头看他。 这家伙还能再异常一点儿吗? 不知道当初是谁说,那甜滋滋的东西根本不算酒。就算不喝酒,也不喝它。 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异常,十四留意到了。但是没发现为什么异常,就只当做不知道。 “想喝什么就喝什么。”十四道,“陈当家不用迁就我们,饮酒本来就是为了助兴,不一定非要喝一样的。” “没事儿没事儿,不迁就。”陈三再三解释道,“我是真的想喝葡萄酒了,不是迁就。” 梅行之:果真是我多事了。 要不是今天是为了十四的生意,他觉得他应该立马就离开。 “肖娘子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陈三忽然开启了一个新话题。 十四只当这人自来熟,于是回答道:“大部分时间都在走镖,不用出镖的时候在种地。” “种地?” 陈三跟梅行之同时疑惑。 “这也是此次请梅少主牵线的原因。”十四转到正题上,“我找陈当家,是想跟你谈一笔生意。” “什么生意?” …… 今天这场饭局进行地很顺利,生意谈的更顺利。 一片宾主尽欢的氛围中,陈三主动提出要跟他们一起回去,下午一起到镖局里看训练。 十四虽然觉得奇怪,像陈三这样的人居然有闲工夫来镖局看训练?不过人家主动提出来的,她当然不会拒绝。 于是乎,三人吃过饭从琼肴居出来,十四让梅行之和陈三先去接梅知雪,自己则返回住处接银朱。 梅行之今天下午也会陪同,不如趁这个机会让她看一看银朱的本事,把她给梅知雪当先生的事情敲定下来。 …… “有一个问题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但是一直都没想通。”穿越南市的时候马速放得慢,陈三跟梅行之搭话。 “什么问题?”梅行之猜到了十有八九是跟十四有关的问题。 “就是那些孩子。”陈三道,“那天咱们找过去的时候她带了七个孩子跟一个犯人,从十几里地以外的半山腰走到了山脚下。” “那么多累赘,她是怎么带着他们走到那里的?”陈三接着道,“而且我总觉得她是特意挑在那里等咱们过去的,那个地方正好是她上山的方向,离咱们那么近。咱们俩要是上去,一定会经过那里,而且很快就会发现他们。” 陈三注意到的这些问题,梅行之自然不可能忽略。 他道:“这便是我特意找她帮忙的原因。” “啊,原来如此。”陈三了然,要没有点儿异于常人的本事,确实不可能那么快就破获了官府半个月都没破的案子。 “可是你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明知故问。”陈三道,“当然是好奇她到底用什么办法把他们带下去的,总不能一个个扛下去的吧?” “那你觉得她为什么特意选在那个地方等我们过去,而不是直接把人带下山?”梅行之反问,“是没本事吗?” 陈三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他拍了拍脑袋,“她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本事,那样做是在故意隐藏呀。” 又往前走了有一段路,快出南市的时候,陈三忽然喊:“梅行之。” 梅行之朝他看过来。 “你对肖娘子……”陈三问,“没那个心思吧?” “亲兄弟明算账,我想娶她,当然要先跟你说清楚。”他问完又解释,“你要是没这个心思,那当然是皆大欢喜。你要是也跟我有一样的心思,那……” “那又怎么样?”梅行之问。 “那咱们俩就公平竞争。”陈三道,“谁赢了谁娶她。” 梅行之闻言嗤笑一声。 “你笑什么?” “我提醒你,要是真想博得肖娘子好感,最好把这个心思收一收。” “什么心思?”陈三不解。 “你把她看成物件儿的心思。”梅行之道,“早就跟你说过了,她不是一般人,别拿看寻常女子的眼光看她。” “我哪里把她看成物件儿了?”陈三还是没理解:“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哪儿做错了,你直说行不行?” “你只考虑你想不想娶,有没有想过她想不想嫁?”梅行之出于对朋友的仗义,为他解惑道,“还谁赢了归谁,你不是把她看成物件儿是什么?” “你少在这里抓老子说话上的错处。”陈三终于听明白了,“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还非要给老子安这么个罪名,欺负我读书没你多是不是?” “不是。”已经走出南市,街道上的行人瞬间减少,梅行之抓起马鞭,转头对陈三道,“你明明没读过书。” “驾!” “梅行之!” 陈三怒吼,而梅行之已经跑远了。 大历朝不论男女,只要买得起马的,几乎人人会骑。梅行之虽然是文人,但马术精湛,甚至比会功夫的陈三更好。 他一边策马飞驰一边往后看了眼奋力追赶的陈三,都是聪明人,想必他的话陈三就算没立刻听懂,回去想想也就明白了。 他虽然跟十四并不相熟,但是以他看,陈三这份心思,到最后落空的概率更大。刚才的提醒,并不是教他怎么博好感,而是防止他在无意识地情况下犯浑。 到时候弄巧成拙,好感没博到,得罪了人家就不好了。 (本章完) 第215章 一起到辣椒地里玩儿 第215章 一起到辣椒地里玩儿 跟陈三的生意谈成了,十四手头的事情又少了一件。 梅行之对银朱十分满意,第二天就开始让她上门教梅知雪练武。每天一个时辰,每隔五天休息一天。 转眼间辣椒定植已经将近十天了,到了浇水跟追肥的时间。 正好赶上肖砚和齐乐成放假,十四答应了带他们到地里去看辣椒。但是两个人只有下午放半天假,所以十四提前走,在地里等着他们,让银朱下午带他们一起过去。 “娘亲!”马车门被打开,肖砚跟小砚同时从里面冒出头。 银朱要把肖砚从车上抱下来,小家伙儿不让,伸着胳膊站在车辕上等着十四来抱。 银朱笑着退后,十四上前把人接到了怀里。小砚就不用人接了,自己轻轻一跳跳到了地上。 这段时间它的体型又长大了不少,已经跟一头成年猎豹没什么区别了。不熟的人只看到它的体型,瞬间就会歇了靠近的心思。 “娘亲,你猜车里还有几个人?”肖砚抱着十四的脖子问她。 “还有几个呀?难道除了阿成还有别人?”他一边跟小家伙儿对话一边歪头往车厢里看。 里面有三个小家伙儿在捂着嘴偷笑,往外探头的时候正好跟十四的视线对上。 “姑姑!” “姑姑!” “姑姑!” 只见除了齐乐成之外,里面还坐了另外两个小家伙儿,一个顾凛,还有一个梅知雪。 “奴婢今天上午过去给小娘子上课的时候提到下午要接小郎君跟齐家的小郎君来找娘子,小娘子听到了,就说要一起过来。”没等十四问,银朱主动解释道,“梅少主也同意了,亲自跟奴婢说让我带她过来。” “她的婢女呢?”十四没看到梅知雪那两个贴身婢女,有些奇怪。 见十四没责怪她把梅知雪带过来,银朱暗暗松了口气,回答道:“梅少主吩咐不用带侍女,只需要把小娘子一个人带过来就行,其他的都交给娘子您来安排。” “他倒是放心。”十四对还蹲在车厢里的三个人道,“还不出来,猫在里面干什么呢?” “说好了让娘亲猜的。”肖砚对另外三个人的表现不满意,“你们怎么自己喊出来了?” “姑姑那么聪明,肯定能猜到。”梅知雪很有小姐姐的责任心,回答完肖砚的话,先照顾着最小的顾凛从里面出来,然后是齐乐成。 银朱一一把人抱下车,十四把肖砚也放到了地上。 “你哥哥这是打算散养你了?”十四对梅知雪道。 这女孩儿十分聪慧,虽然第一次听“散养”这个词,但立马就懂了是什么意思。回答道:“哥哥说这里不是神都,是他当家,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想做的可以不做。” “我说我喜欢姑姑,想经常见到你。哥哥也觉得好,就让先生带我过来了。” 十四算是看出来了,梅行之虽然是个地地道道的大历朝人士,却生了一身反骨。 他们家的根基都挪去了神都,他接管了家中基业,却一个人跑来黄粱县老家定居。如今把唯一的妹妹也接到身边来,又用在许多人看来都不赞同的方式教养她。 有反骨的人,她喜欢。 “你呢?”十四又看向顾凛,“你又是怎么回事?” “我去找阿砚跟阿成,爹爹让我一起过来。”顾凛跟肖砚一般大,今年三岁,语言能力已经比其他同龄孩子好很多了,但有些时候说一些复杂的句子还是会比较吃力。 至于肖砚,他完全不存在这个情况。他的天赋放在那里,年龄虽然才三岁,但除了心性保留着小孩子的单纯之外,其他各项能力都不能以普通孩子的标准来衡量。 “顾伯父说要让阿凛跟我们一起上课。”肖砚微微仰头对十四说。 十四蹲下来,跟一众小家伙儿平视。她看向顾凛:“你爹要把你送到齐家去跟他们俩一起上课吗?” 顾凛点点头。 这顾明璋,可真会省事儿。 “哎哟,这都是谁家的娃娃呀?长得可真好看。”十四他们几个站在地头,田巧从辣椒地里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拍着身上的土。 “舅母。”肖砚跟她问好。 齐乐成、顾凛、梅知雪也跟着齐声喊:“舅母。” “哎!”田巧乐得合不拢嘴,看着眼前这四个长得粉雕玉琢的男娃娃女娃娃,直叹真养眼,别人家的孩子怎么都这么会长。 长得好看,嘴还甜,真是太招人喜欢了。 “十四,这都是哪家的孩子呀?你怎么都带到地里来了?”她看着几个娃娃身上穿的全是贵重衣料,尤其是这个女孩儿,打扮的跟小仙女儿似的。这里到处都是土,没走几步这裙角就该弄脏了。 而且辣椒正在追肥,不远处就停了几辆粪车,稍稍一靠近就是一股浓郁的味道。这样的地方,真的不是这几个一看就是贵人出身的孩子该来的。 “都是朋友托我帮忙照顾的。”十四道,“他们跟阿砚也是朋友,今天下午不用上课,就带他们一起过来玩儿了。” “嫂子你继续忙你的就行,不用管其他的,他们有银朱照顾。” 他们说话的时候,在地里干活儿的人也忍不住纷纷转头往这边看。 为了以后浇水方便,十四让人从南边的河道开始挖,往北引出一条小水沟。所以现在地里一半人在挖沟,一半人在给辣椒上用水稀释过的粪水。 因为都是脏活儿累活儿,所以十四让肖七郎把工钱翻了一倍。原本觉得只有男人才会过来干,谁知道一听这么高的工钱,村子里的女人比男人还踊跃。 她们平时在自家地里也干这样的活儿,如今有这么高的工钱,为啥不干? 所以田巧跟肖七郎就分配壮年劳力过去挖水渠,剩下的人在地里负责给辣椒上肥。 “娘你看那边。”肖福一家对于十四地里的活儿很上心,一听说肖七郎要找人跑得比谁都快,现在一家子都在地里。肖二媳妇最先留意到肖砚他们几个,不住地往那边瞅,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 “让我看啥?”林氏被肥料的味道熏得没好气儿,但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还是朝肖二媳妇望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地头儿那里停了一辆在她看来完全称得上华丽的马车,从马车上接连下来好几个小孩子,十四跟几个小孩子说话,另一个年轻姑娘站在他们旁边,看上去像是个丫鬟。 “十四娘现在这日子过的,又有田又有车,还有贴身丫鬟伺候着。”旁边的肖三媳妇忍不住酸道,“这好福气怎么净往她头上砸?” “这按理说,这份好福气可是娘带给她的。”肖二媳妇说,“要不是娘你把她生出来,她上哪儿去接这份福气?” 这话听得林氏心里舒坦,脸上出现了骄傲的神情:“那是,到底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 (本章完) 第216章 我说了会不会吓到你 第216章 我说了会不会吓到你 听着这婆媳三人的对话,旁边干活儿的人无不在心里嘲笑。在肖家婆媳三人没留意地地方相互挤眼,心照不宣。 其中有个看上去比林氏略小几岁的妇人,村里人称刘二家的,向来跟林氏不对付。 “那是十四娘的儿子吧。”刘二家的随意地开口,“这不就是林大嫂的外孙子吗?” 旁边几个妇人都是老实人,见这是要挑事儿的苗头,都没敢接话。 反倒是林氏听了之后应声道:“我女儿生的,当然是我外孙子。” “外孙子都来了,你这个当长辈的怎么也不去看看?”刘二家的当然明白肖十四娘跟肖家这群人的关系怎么样,所以故意挑林氏不想听的话说,“我女儿也有孩子,她每回带着那几个孩子回娘家,几个孩子都争着让我抱呢。” 林氏的脸色瞬间变了:“手里还有活儿没干完呢,哪里能腾出手去抱孩子?” “看什么看?”她对着两个儿媳妇斥道,“好好干活儿!” 刘二家的占了上风,十分得意地跟旁边的人又打了几个眼色。几个妇人都憋着笑,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继续干活儿。 按理说像肖十四娘这样发达了之后不管爹娘的行为,是要被别人叱责不孝的,严重的话整个村子都没她的立足之地。 但是肖福夫妇的为人怎么样,全村人没有一个不知道的。所以这样的人被亲闺女这么对待,也没几个人去同情他们,只觉得他们自己作的,活该。 再者肖十四娘发达了以后,地里的活儿都找村里人干,从年前开始已经让村里人多挣了不少钱。对于她跟肖七郎夫妇,大多数人都怀着感激。 人都是这样,会对能给予他们利益的人更有好感。所以现在基本上整个大韦村的人,都是站在十四这边的。 一边是品行不好的邻居,一边是能给他们工作的东家。只要脑子没问题的人,都知道该怎么站队。 …… 村子里很多全家上阵都过来干活儿的人,家里的孩子就一起带到了这边,叮嘱他们不要靠近地里的辣椒自己找地方玩儿。 看到肖砚他们几个从马车上下来,一群七八个孩子站在原地观望。都很好奇,但又没胆子上前。 肖砚问田巧肖书昌跟肖玉禾在哪儿,田巧说他们去隔壁村的私塾里上课了,要太阳落山才能回来。 没有肖书昌和肖玉禾带着,肖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招待几个小伙伴。 他看了看不远处聚在一起的七八个孩子,又看向十四:“娘亲。” “你想过去跟他们一起玩儿?”十四会意。 肖砚点头:“嗯。” “你们三个呢?”十四又问另外三个人。 他们三个,顾凛和齐乐成当然是肖砚说什么都好。梅知雪没什么所谓,就顺着弟弟们点了点头。 “十四,这不太好吧。”田巧却朝十四走近两步,低声跟她咬耳朵道,“那一群孩子里面有两个强势的,平时总爱欺负比他们小的,玉禾就被欺负过。” 十四闻言往那群孩子那里瞅了瞅,对田巧笑道:“没关系,嫂子别担心。” 她不太相信肖砚能让人欺负了去。 就算肖砚不反抗,有小砚在,就绝对不会让小主人受欺负。 而且能在孩子群里当那个一直不会被欺负的,也是一种本事,肖砚多锻炼锻炼也好。 田巧看着这几个金尊玉贵的小郎君小娘子,真怕给十四惹麻烦。但是十四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她想了想,也没再多话。 “那你多留意着点儿,我回地里了。” “我知道了,嫂子你去忙吧。” 田巧走了,十四对几个小家伙儿叮嘱了一遍,尤其叮嘱肖砚不要随便动用异能。获得第二次奖励之后他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在院子翻石磙练习,现在已经能熟练运用了。 而十四这段时间的任务则是反复叮嘱他,如何正确看待和使用自己的异能。 四个人认真听十四讲话,然后乖乖点头。 交代完了之后,十四放他们去玩儿了。银朱要跟着,被十四拦下了。 “让他们小孩子自己去玩儿吧,你在旁边看着就行,有什么问题再过去。” “娘子!”林三喊道,“夜香行又有肥水送过来了,好像他们大当家也过来了。” 陈三也过来了? 押送几车肥水而已,居然还要他一个大当家亲自过来? 十四怀着疑惑往前迎了几步,见陈三翻身从马车跳下,快步朝她过来。 看这架势,十四以为他是有什么事要说:“陈当家。” “肖娘子。” 两人相互见过礼之后,十四问:“有什么事吗?” 陈三背后,他的手下正在和林三等人一起把肥水从车上往下卸。 “我把下午的肥水给你送过来。”陈三道。 然后呢?只是过来送个肥水?十四搞不清这么金汁儿霸王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但是人家亲自过来,好歹表示对这桩生意很重视,她也不太好一直追问。 “有劳陈当家了。”十四客套了一句。 “这算什么,你的事,我当然要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陈三扭身朝后喊了声,“干活儿仔细点儿!” “是,大当家!” 后面这群人心道:您亲自过来,我们敢不仔细吗? 二十亩辣椒,大约需要二十车肥水。十四雇的人多,大概两三天就能完成追肥,所以请夜香行每天送十车过来,上午下午各五车。 “你明天还过来吗?”陈三问道,“听说要连续送两天。” “过来。”十四道,“陈当家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陈三明白自己没读过书,玩儿不来读书人那一套,索性什么都直来直往摆明了说,“你要是明天还在这儿,那我就也跟着过来。” 至此,十四算是听出来不同的意味了。 她打量了两眼眼前的人,道:“这些小事就不用麻烦陈当家亲自过来了吧。” 陈三摆手:“没事儿,我自己愿意。” 十四:“为什么?” “啊?”陈三被问懵了。 看他的表情,十四忍不住笑了。这个金汁儿霸王有些时候好像还挺好玩儿。 肖娘子笑起来可真好看。陈三有些看痴了,原本就好看,笑起来更好看了! 难怪都说读书好啊,这要是读的书多,出口成章的,他现在非得说他个百十来句的诗词来赞美肖娘子。这,这实在是太好看了! “我问你为什么那么说?”十四很快敛容。 “啊?哦,那个……问我为什么你来我就来是吧?” “那个……那个……”十四那个了半天,蹦出来一句,“我要是说了会不会吓到你?” “噗。”十四忍不住肩膀抖动了一下,忍着笑说,“你说说看,是不是能吓到我。” (本章完) 第217章 莫名其妙的烂桃花 第217章 莫名其妙的烂桃 “肖娘子。”陈三看着十四,郑重其事道,“我相中你了,我想娶你。” “?”十四,“!” 饶是刚刚已经感觉出一些这方面的意味了,但是亲耳听陈三这么说出来,十四仍旧不得不惊讶。 想,娶她? 她们总共才认识多久? 这个大历朝人士比她这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还新潮? 十四往旁边看了看,幸亏其他人都在忙,没人留意到他们俩。 这些话给她带来的冲击感并不大,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一次也跟从前很多次一样,没让她的情绪产生什么波动。 但是要是被别人听到,那就有不一样的意味了。尤其她还是一个和离的带着孩子的女人。 “陈当家说笑了。” “我没开玩笑。”陈三一听有些急了,“肖娘子,我真没开玩笑!” 他的声音骤然升高,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借一步说话吧。”十四一阵头痛,她往周围看了看,然后抢先朝一个方向走过去。 两个人走远了几步,站到了一棵杨树下。大历朝的习俗,杨树多种植在坟地里,所以它旁边就是一个没有立碑的坟头。 “陈当家是爽快人,我喜欢跟爽快人来往。”十四站定道,“我很感谢你的青眼。” 陈三听着这话不太妙:“你别感谢我呀,我不要你感谢我。” “那你要什么?” “我……我要娶你。啊对,我要娶你!” “可我不能嫁给你。” “为什么?” “不想嫁。”十四态度温和,又一丝不苟,“婚姻嫁娶乃是双方的事情,现在陈当家想娶我,而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所以不想嫁。” 她的态度让陈三觉得她不是在谈自己的婚事,而是在谈生意。 “我也是直来直去的性子,说话若是太直白了,还请陈当家别恼怒。”刚刚开始合作的生意伙伴,而且陈三这人单论人品她也不讨厌,所以还算有耐心。 “我不恼。”被人拒绝,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好。但是听十四这么一说,陈三又着实恼不起来。 “我只是不明不白,你为啥不愿意嫁给我?”他问,“给我一个理由。” 十四有了想扶额的冲动,这种事情不应该被拒绝之后就什么都不说了吗?怎么还有刨根问题非要问出个一二三四的? “那你为什么想娶我?”十四反客为主,“你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了解啊。”陈三十分有信心,“你叫肖十四娘,大韦村肖家人,在同辈中排行十四,所以取名十四娘。” “你十五岁嫁给了小韦村的秀才,十六岁生了一个儿子,一年前跟前夫和离,给儿子改了姓,并且带着他搬了出来,在黄粱镖局做了一等镖师。” “你调查我?”十四神色变了。 “对,我让人特意查的。”陈三道,“我跟他们下了命令,只要是跟你有关系的事,不论大小,我都要知道。” “肖娘子,你不要觉得被我知道了你的事情丢人,这又不是你的错,不丢人。”他看着十四脸色不好,以为她是觉得他会因为她的过往看不起她,“就算你成过亲,还给别人生过孩子,我都不在乎。” “我娶了你以后,你儿子就是我儿子,我肯定把他当亲生的对待。还有他那个混账爹,肯定是他当初对不起你们母子你才跟他和离的是不是?你放心,你想怎么收拾他,只要说句话,我都帮你办的妥妥的。” “还有你家里那些缠人的亲戚,你要是觉得烦……” “停。” “怎……怎么了?” 十四面无表情,陈三却明显看出了她的不悦。 肖娘子现在不高兴,为什么?他哪里做错了吗? “陈当家。”十四强忍着一拳砸过去的冲动,努力保留着这个合作伙伴,“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今天对我说的所有话,我就当没听过。” “咱们还是当合作伙伴,客客气气做生意比较好。” “不……不是,肖娘子,我哪里得罪你了吗?”陈三冤枉,“我哪里得罪你了你明说,做的不好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能从食不果腹的流民变成如今夜香行的大当家,陈梁此人不论是听还是看,都应该是有城府的人。 十四原本也这么认为,觉得这人外粗内细,是个精明的人。 但是看着眼前站着的这个傻大个,他的城府跟精明是被狗吃了吗? “陈当家。”十四挤出一个死亡微笑,“咱们还是适合当生意伙伴,而且也只会当生意伙伴。关于我的私事,还请陈当家不要越界。” “肖娘子你听我说……肖娘子!” 看着十四头也不回地离开,陈三没敢上去拦。半晌之后,他烦躁地喊了两声,锤了身边的大杨树两拳,一屁股坐到坟头边儿上。开始思考,到底是哪句话说错了,居然让她这么生气。 …… 十四窝着一肚子无名火没处发泄,走回地头又看到几个大人跟那群小孩子聚在一起在争论。有肖七郎和田巧夫妇,还有银朱以及林氏婆媳三人。 肖二媳妇怀里搂着一个七八岁的正在哭的男孩儿,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对面的肖七郎和田巧夫妇哭诉。 而肖砚等四人在被银朱护在身后,小砚威风凛凛地站在他们身边。 “十四娘来了!”见十四过来,肖三媳妇立即大喊,“娘,十四娘回来了,让她给评评理。” “十四娘呀!”肖二媳妇一看见十四更是直接把孩子推到面前,扶着他的肩膀跟十四哭,“十四娘啊,你要讲道理呀!” 十四又转头看看银朱后面的四个小家伙儿,拧眉问道:“怎么了?” “这一群孩子玩儿的好好地,那只豹子忽然就朝我家小贵身上扑过来了。你看看把孩子给吓得,魂儿都要没了。” 十四仔细打量了一遍这名叫小贵的孩子,没见他身上有什么伤。 “这小贵可是你亲侄子呀,十四娘,你要心疼他呀,要给他做主呀……” 肖二媳妇还在哭闹不休,也不知道存了什么目的。十四不理她,看向肖砚:“怎么回事?” 被豹子吓住了,能使唤小砚的除了他们母子还没别人。 “是他非要抱知雪姐姐,姐姐不让他抱,他就要打人,我才让小砚拦住他的。”肖砚逻辑清晰地把事情原委说了个清楚。 肖二媳妇一阵惊讶,没想到这么个三岁的奶娃子能把话说这么清楚。 “是这样吗?”十四问梅知雪。 梅知雪点头。 齐乐成和顾凛也跟着点头作证。 “小孩子说的话怎么能信?”林氏开口道,“问他们有什么用?” “伯娘你这话说的,小孩子的话不能信,那小贵的话就能信吗?”田巧怼道。 肖七郎跟田巧夫妇成了十四这片地的管事人,村子里的人对他们夫妇俩都高看一眼,肖家其他人也不敢像从前那么放肆了。 所以林氏努力努嘴,没敢直接破口大骂。 (本章完) 第218章 孩童事端 第218章 孩童事端 “你跟我说。”十四看向小贵,“阿砚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是。”七八岁的孩子看了一眼十四,又把视线低下去,揉着眼睛道,“我们在那里玩儿,肖砚就忽然让豹子过来咬我。” 肖二媳妇闻言一阵高兴,在心里夸自己儿子真聪明,脑子转的真快。 十四却嗤笑一声,果真是肖家人教养出来的好儿郎。 “你一个人说了不算,听听其他人怎么说。”田巧要去把其他孩子都喊过来作证。 “嫂子。”十四拦下她,“不用问了。” 真相是什么她已经知道了,没必要一问再问。 “你们到底想怎么着,直接说明吧。”她跟林氏三婆媳说。 三个人相互对望了几眼,最后由肖二媳妇开口:“十四娘,你也知道咱们家里的情况。小贵这样子明显是被吓着了,要找大夫开药的。可家里……” 十四:“要钱是吗?” “十四你……”肖七郎以为十四这是要给钱的节奏,立马急了,要上前劝阻。 “你别说话。”田巧拦住他,用眼神示意他别掺和,“十四有她的打算。” “都是一家人,我们也不讹你。”肖二媳妇开口道,“两贯钱,够我们小贵看大夫就行。” 说完以后婆媳三人紧盯着十四的反应,区区两贯钱而已,十四娘现在手指缝儿里漏出来的都不止这些吧。 十四闻言抬起了一侧嘴角:“两贯钱,确实也不多。” 林氏三人立即大喜。 随即又暗暗有些后悔,这些小钱在十四娘看来果真不算什么,早知道多要一些了。 “但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无缘无故地给你们?”十四脸色一变。 “十四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氏的脸色也变了。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十四不屑于费精力跟这些人掰扯谁有理,“我钱雇你们来干活儿,拿了我的钱就给我踏实干活儿。” “不想干就滚蛋,好走,不送。” “十四娘,你这是什么态度?”两贯钱瞬间打了水漂,林氏气急之下什么都不管了,眼看又要露出原形,“是你家的小崽子伤了小贵,你赔点儿钱不是应该的吗?我们也没跟你多要,就两贯钱,以你现在的身家,根本就不算什么。” “吼!” “啊!” 十四没来得及说话,小砚突然从她背后冲出来,长大嘴巴扑向林氏。 “别过来!别过来!救……救命啊!”林氏被吓得跌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退。 “小砚。” 十四开口,小砚才停止前行,转身走回她身边。 十四看也没看一眼对面的婆媳三人,转头对肖七郎道:“堂哥,给她们把今天的工钱结了,以后就不用过来了。” “什么?”一听丢了每天一百文钱的工作,肖二媳妇跟肖三媳妇立即尖叫,“我们干得好好地,凭什么不让我们来了?” “这是我的地,我出钱雇的人,我不想继续雇你们了。” 此时恰巧被分去挖水沟的肖福父子三人听了消息以后跑过来了,林氏以为来了救星,张口就要跟肖福告状。 谁知还没开口,就让肖福当胸踹了一脚。 “净给老子惹事儿!”肖福无比气愤。她们三个这么一闹,别说跟十四娘修复关系了,每天挣到手的钱都瞬间减少了一半儿。 在十四娘这里做工,他们一家六口齐上阵,一天就能挣来以前一个月都挣不到的钱。这几个婆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欠收拾! 肖二媳妇跟肖三媳妇原本也怀了跟林氏一样的心思,但是看到了公爹的态度,两人立马噤声了。 “十四娘,你别气。”肖福讨好十四道,“你娘跟你嫂子他们没见识,你别跟她们较真儿。” “这事儿本来就是小孩子之间吵吵闹闹,根本不算事儿。是你嫂子没教好孩子,我让她给你道歉。” 肖福瞪向肖二媳妇,示意她出来说话。 肖二媳妇不愿意,但是肖二直接过来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到了十四面前。 “说话呀!”肖福催促道。 “我……” “不必。”十四却道,“叫你儿子过来给知雪道歉。” 肖福这人果真从始至终都没变过,在他眼里,肖家的女人随时可以为男人牺牲。宝贝孙子挑起了这场事端,被他一句话全推到了儿媳妇身上。 孩子没教好,全是他娘的错吗?他怎么不说让他儿子出来道歉? 肖二媳妇不知所措地看向肖二郎,肖二郎则看向肖福。 田巧把这家人的表现看在眼里,心里一阵鄙夷。肖二郎跟肖三郎,永远都立不起来。 “小贵。”肖福顺着十四的话做,指着小贵道,“过去道歉。” 肖福在这个家有绝对的权威,没人敢违抗他的命令。小贵不情不愿地往前迈步子,走到了梅知雪跟肖砚他们面前。 “我……我错了。” 以肖砚为首的四个小家伙儿都冷着脸,没人理他。 这个家伙根本没有真心认错,刚刚还在说谎,现在只是因为怕了才过来道歉的。 小贵说完立马转身,扑回了肖二媳妇怀里。 肖二媳妇则心疼不已,那表情,像是自己儿子受了天大的冤枉。 “十四娘。”肖福再次开口道,“你看这事儿,算是了了吧?” 十四没说话,肖福当她默认了。 “那你娘跟你嫂子她们……” “堂哥。” “大伯娘,二嫂三嫂。”肖七郎反应极快,“跟我过去领今天的工钱吧。” “十四娘这……”肖福见事情居然没有转圜的余地,急了,“这事儿不是已经了了吗?” “确实了了,她们三个也不用继续在这里干了。”十四道,“我说了,我的地,我想让谁过来就让谁过来。” “一码归一码,小孩子的事儿已经了了,我们又没弄坏你的庄稼,凭什么别人能干我们就不能干?”肖三媳妇不依了,这事儿她就是过来看个热闹,完全是无妄之灾啊。 “而且是二嫂家的孩子犯了错,又不是我家的孩子,凭什么连我一起撵走?” “那好,你留下吧,她们俩走。” 十四突然改口,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真……真的吗?”肖三媳妇喜出望外,立马改了口气,“十四娘,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理的人。” 见肖福又要张口,十四没给他机会,看着他,对肖七郎说话:“堂哥,你待会儿通知大家,日后若是再有人闹事,我就换一批人雇。” “我这里需要雇人的地方以后只会越来越多,工钱也只会增不会减。想赚钱,都本本分分地做事。周围有十几个村子,我能雇大韦村的人,也能雇其他村子的人。” 肖福青了脸,十四这话明显是要连坐。再有人闹事,整个村子的人她都要辞退。 而闹事的人,无疑就会成为整个村子的公敌。 (本章完) 第219章 金汁儿霸王大哭 第219章 金汁儿霸王大哭 “十四这招可真高。”给林氏和肖二媳妇发完了今天的工钱,肖七郎忍不住跟田巧说,“她这话一出来,以后整个村子的人都会帮她看着那一家子。” 田巧却叹了口气:“一家人闹成这样,真的是……” 谁不想和和乐乐地过生活?要不是实在处不成一家,谁愿意跟自己的至亲撕破脸,变得跟仇人一样? “十四跟他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你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吗?叹啥气?”肖七郎道,“你看看他们教出来的都是什么孩子,小贵才八岁,就跟个小流氓一样,看见好看的女娃子就强迫人家让他抱。” 肖七郎并没亲眼看到小贵抱梅知雪,他听到动静赶过去的时候小砚已经把他按在了地上,吓得他哇哇大哭。 他这么说,是因为小贵不是第一回干这样的事儿。光他知道的就有好几回,人家女娃子不让他抱,他就欺负人。然后女娃娃的家里人听说之后找上门,林氏跟肖二媳妇因为护短跟人家大吵。 “真是不知死活。”田巧一脸晦气,“那位姓梅的小娘子一看就不是普通出身,要真是惹恼了人家,他们指不定要吃什么样的苦头。” “这事儿是十四解决的,只是把她们婆媳俩给辞退了,真算是轻饶她们了。” 田巧说的这一点,肖七郎没想到。听她说完以后却深以为然,同时又有些担心:“这不会给十四招来什么麻烦吧?” “这应该不至于。”田巧望了望围着十四打转的四个孩子,道,“那位小娘子好像挺亲近十四的,应该是熟人家的孩子,不至于为了这点儿事儿责怪十四。” “而且那是十四的朋友,咱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人物。要真的迁怒,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跟着瞎着急。” “也是。”肖七郎点头道,“这事儿咱们也插不上手。” “巧娘,还有一件事儿我不明白。”他现在已经习惯碰上想不通的事情就找媳妇儿商量。 “啥事儿呀?” 每天要发的工钱都放在林三暂住的那间小屋子里,夫妻俩发完了钱,锁了门,开始往地里走。 “十四为啥要把老三媳妇留下?”肖七郎不解,“把她们仨一起辞了不是更清静?” 林氏的两个儿媳比她亲生的女儿更像她,脾气秉性简直如出一辙,都是惹事精。 听到这话,田巧笑了。 “你不觉得,留下老三媳妇,比辞了她能让她更难受吗?” 肖七郎皱眉思考了半晌,还是不理解。 “你们男人这脑子,都不会转弯儿吗?”田巧见状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明明是要一起被辞了的,结果另外两个被辞了,只有她一个人留了下来,你觉得那俩人会怎么想?” 肖七郎一拍脑袋:“高啊!” “十四这脑子可真管用,你也是,这心思都是七拐八绕的。” “你这是夸人呢还是骂人呢?” “当然是夸了。”肖七郎嘿嘿笑了两声,“夸你们俩聪明呢。” …… 林三在杨树地下坐了大半个时辰,直到送来的肥水全部卸完了,他手下过去找他,他才吩咐人跟十四道了别,跟着队伍一起回了黄粱县城。 一进城门就跟手下人分道扬镳,打马往梅家跑。在府里没能找到梅行之,又追到了医馆,捉了正在医馆坐诊的好友,一起到琼肴居喝酒。 “你这是怎么了?”见他连灌了一壶酒却一句话都没说,梅行之在陈三伸手去够第二壶酒的时候按住了他的手臂,“遇到了什么天大的事儿?” “你告诉我,她为什么不肯嫁给我?”陈三喝酒喝的急,而且是干喝,现在已经有些醉意了,“兄弟你比我聪明,你告诉我,她为什么要这样?我很差吗?她不肯嫁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生气?” 梅行之一听,果真是跟肖十四娘有关。 “生气?肖娘子生气了?你干什么了?”刚认识几天就能把肖十四娘惹生气,好像也是个本事。 “我跟她说我想娶她,她为什么要生气?”说到这里,十四拒绝他的场景立马涌到眼前。陈三被一股巨大的委屈包围住,下一秒,居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兄弟啊!我难受啊!”他也不去拿酒壶了,抱着梅行之嚎啕大哭,“我第一回那么喜欢一个女人,第一回啊!她为什么要讨厌我啊?” “……”梅行之一阵僵硬。 这人喝醉了喜欢撒酒疯,他见过不少回。但是他以前都是抱着酒壶或者抱着椅子哭,这一回居然抱着他哭。 “你……你先放开我。”梅行之要把人推开,奈何这个武夫力气比他大得多,根本推不动。 “陈三。”他只好换一种办法,“你把我放开我才能好好说话。” “难受啊……”陈三继续哭。 “你还要不要听我给你分析?”梅行之有了把他砸晕的冲动。 “分……分析?”哭声暂停,“我听,我要听!你给我分析,快,给我分析她为啥讨厌我?” “……你先把我放开。” 陈三松开了手臂,改为一手扶桌子,一手去拿酒壶。 “让人闻风丧胆的夜香行大当家,你这幅样子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看见。”梅行之整理自己被扯歪的衣裳,“尤其是仇人对家。” 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成为整个黄粱县的笑柄。 陈三不理他其他话,只等着他给他分析。 期间还给梅行之把酒满上了,拿酒壶时候那个稳,让人怀疑他到底是因为醉了才哭还是借着醉的借口哭。 “你把事情原本跟我说一遍,事无巨细。”到底是自己多年的好友,还是要管的。 陈三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给他说了一遍,从他听手下说肖娘子也在地里然后立马跑去一起送肥水,到被拒绝了之后坐在坟头边儿上想了大半个时辰都没想通然后过来找好兄弟诉苦。 梅行之听完,只想说一句活该。 但是看着眼前这个泫然欲泣的威猛大汉,他决定还是不打击他了。万一又把人惹得大哭,受苦的还是他的耳朵。 梅行之:“想不通肖娘子为什么生气?” 陈三点头。 “谁给你出的主意去调查她?” “我……我自己啊。这怎么了?我做错了吗?为啥不能查?我就是想多了解她一些,多知道一些她的事情,这也有错吗?” “那是她的私事,你是人家的什么人,有权利知道吗?”梅行之道,“肖娘子那样的人,心性高傲,是绝对不会喜欢别人不经过她的同意就随意调查她的隐私的。” 陈三闻言犹如醍醐灌顶,同时也觉得天塌地陷。 “那……那我该怎么办呐?” 梅行之:“你要是再哭,我立马就走!” “不哭,不哭了!”陈三抓住他,“那你给我想个办法,要怎么才能让她消气?我是真的喜欢她,这辈子要是娶妻的话,一定要是她。” (本章完) 第220章 一切都在如火如荼中 第220章 一切都在如火如荼中 时间转眼间来到六月底,还有半个月,辣椒就能收获了。 十四运气不错,今年风调雨顺,辣椒长势喜人。 期间佟羊跟齐先走了四趟镖,一趟两个人合作的,三趟独自担任主镖师的。业绩蹭蹭往上涨,已然进了前五名。当然,这个前五是抛开十四这个断层第一取的后面五名。 这俩小子经过这么多次的锻炼,除了本事上的长进之外,信心也大涨。齐先跟十四保证,七月底进行总考核的时候,一定能挣一个二等镖师回来! 晋升二等镖师,只要他们俩在考核中正常发挥,基本上已经稳了。 距离考核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俩人都有心再接一两单,看看能不能冲个第一第二的业绩。 十四则告诫:人一旦太顺就容易飘,一飘就容易出事。 齐先思考过后,决定先歇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好好整理近半年来的收获跟经验,好好练功,为即将到来的考核做准备。同时,也给佟羊恶补一下他的文化课。 佟羊在年前就开始跟着他学习识字了,俩人在一起只要闲下来,他基本上都在学认字,学写字。 后来因为各自走镖不得不分开,已经有一个多月没碰过头了。这次正好,他们俩前后脚回到镖局,又碰到了一起。 齐先这个想法,佟羊也表示支持。 于是乎两个人又把决定跟十四说了,得到了十四的认可之后,一起进入了自我沉淀阶段。佟羊陪齐先练功,齐先教他识字。 看见最得十四宠爱的俩人忽然这样,黄粱镖局的其他人纷纷效仿,都跟齐天衡提出接下来的一个月想减少出镖的时间,用更多的时间来准备七月底的考核。 镖局的生意多到接不过来,最晚的生意已经签到了腊月。这个时候这群人却过来跟他说要休息,齐天衡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一问缘由,原来是佟羊跟齐先带的头儿。 又把这俩“罪魁祸首”照过来问话,原来是经过了肖娘子同意的。 十四已经把佟羊跟齐先定为了一号二号培养对象,齐天衡觉得十四对他们肯定有自己的考量。沉思半晌之后没说其他的,摆手让两人下去了。 然后趁着儿子放假,带着他一起过来找了一趟十四,跟她提了提目前镖局的情况。 以后每一年的七月都是考核月,难道都要像这样不怎么接生意吗?这得产生多大的损失呀,毕竟一年总共才十二个月。 十四给齐天衡出了个主意,以后每年的考核月,镖师每走一单生意的分红加一成,随从则工钱翻倍或者三倍。 齐天衡采纳了十四的建议,回去把新规定宣布了,立马有很多人表示愿意继续接单。 虽然佟羊跟齐先那俩小子仍旧不为所动,齐天衡也不去管他们了。有肖娘子在,这俩人不用他管。 以上是黄粱镖局近几个月来的概况,再说说银朱。她给梅知雪当了几个月的先生,脸上的疤痕经梅行之亲自医治,已经淡了大半。 想要恢复如初不太可能,但梅行之说再持续涂抹药膏半年,疤痕的凸起就能消下去,跟旁边的皮肤齐平。到时候再用上一层水粉,细细装扮,就能完全遮挡了。 哪个女孩子不爱惜自己的容貌?银朱当初舍弃自己的脸,是为了保命。如今十四不但给了她安身立命的场所,还特意请人医治她的脸。对于十四的感激有多深,只有她自己知道。 再来说说金汁儿霸王陈三。听过梅行之的分析之后,此人受到了毫不留情地打击,然后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几天之后请梅行之从中牵线,设宴向十四赔罪。 他赔罪的态度诚恳,十四思考过后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别的坏心思,只是做事之前没有仔细思考所以犯了她的忌讳而已。生意伙伴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她就顺着台阶下来了,同陈三握手言和。 两人在席上说明了,以后照常合作,要是脾性相投的话,说不定能变成朋友。 陈三听从了梅行之的建议,再也没提要娶她的事情。开始使用徐徐图之的策略,打算日积月累,慢慢在十四这里积累好感。等到时机到了,再向她求娶。 至于十四,有了梅行之给的那五百两黄金,她既不用担心业绩又不用担心银钱,心安理得地偷起了懒,一连几个月没去走镖。 这段时间主要就是看着地里的辣椒,上网查菜谱,为日后辣椒推销做准备。 同时高薪挖墙角,把林二从琼肴居挖到了自己身边。让他带着林三一起,跑遍了黄粱县、古梁县和玉良县这三个嵩州最富裕的县城大大小小的酒楼。给辣椒找销路。 除了挣钱的事情之外,对于肖砚的培养也一直在计划之中。 除了现代文字和数学之外,她又给肖砚进行了自然学科的启蒙,包含理化生。 空间自带的电脑就是一座装着无数现代知识的宝库,而对于肖砚那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来说,吸收这些知识要比普通人简单的多。 小家伙儿目前还没有明确的志向,十四就想尽量拓宽他的眼界,让他尝试过各种各样的事物之后,再做出自己的选择。 相较于其他人,他们母子俩本来就是异数。既然如此,那十四也没打算遵照普通人的标准来过生活。所以对于肖砚的培养,走的当然也不是寻常路。 …… 同一时间,厂房竣工并且交付使用了。正好在辣椒采摘前半个月,时间卡的刚刚好。 厂房装修简单,十四的住宅却要复杂的多。目前主建筑建好了,方如许正在带着人处理细节,以及建设前院的景观和后院的操场跟障碍物。 建设障碍物的时候十四亲自到场督工,齐天衡主动提出跟过来观摩。 黄粱镖局既然要扩张,人力是基本。两个人正商量着在郊野圈出一块地,建设成专门的训练基地。 最近一年镖局的收入翻了近十倍,齐天衡一点儿也没有心疼钱的意思,十四说建那就建。他们看中了县城西面山脚下的一片荒地,三十多亩,当天就去县衙交了钱,拿了地契。 这一单生意,自然也是要交给方如许的,只有他知道怎么建。但十四的房子还要再细化一两个月,训练基地就排在了两个月之后。 (本章完) 第221章 辣椒开采 第221章 辣椒开采 因为七月十五是鬼节,所以十四把辣椒开始采摘的日期定在了七月十四。 这天一大早,地头就站了百十口人,主要是年轻妇人和小姑娘,每人发一个由田巧带着村中的妇人缝制的能绑在腰上的布兜。 绿油油的辣椒茎叶中悬挂着稠密的红灯笼,食指一般长,大拇指一样粗。 其他人看着这红彤彤的东西,都是一脸惊奇。而十四看着,则是满脸欢喜。 除了能赚钱之外,第一次“创造性”地种出一种东西的成就感,还是不错滴。 十四像当初教他们种辣椒那样,亲自动手示范如何采摘。众人聚精会神地看着,生怕漏过任何一个小细节。 都知道十四娘这地里种的东西金贵,要是一不小心弄坏了,赔钱的可能性虽小,但肯定会丢了这份赚钱的活计。 采下一斤就给一文钱,这一天要是采上个百十来斤的,那就是一百文钱呀。而且七郎媳妇说了,这样的活儿主要看手快跟细心,最适合女人干,摘熟练了一天摘一二百斤的都有。 “大家看清楚了吗?”十四把一株辣椒上能摘都摘了,“摘的时候注意一下,只摘这种个头或者比它大的的,比它小的不要摘。” 众人纷纷点头。 “还有,切记一点,这东西会辣眼睛,摸过它的手不要摸脸部,尤其是眼睛。” “啊!难道有毒?”人群里一个人害怕地问道。 “放心,没毒。”十四解释道,“这是能吃到东西,只不过味道辛辣,眼睛受不了。” “就跟葱蒜和茱萸差不多,眼睛碰到了之后会受刺激,流眼泪。” 大历朝没有辣椒,但是并不是没有辣味。平时做菜,辛辣滋味主要来源于葱、姜、蒜以及茱萸。蒜是主要的辣味提供者,茱萸则被人们捣碎成汁入菜来获得辛香。 只不过跟辣椒提供的辣味比起来,这种辣总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对于十四这个尝过正宗辛辣味道的人来说便是如此。 她这么一解释,大家就听明白了。刚才升起的担忧也就消失了,再次信心满满朝着工钱发起挑战。 “好了,开始采摘吧。一人一行,采到另一头换行。” “师父,佟羊说他也想试试。”齐先也跟过来了,说今天也算是个大日子,他作为十四唯一的徒弟,必须到场。 他一来,当然把佟羊也拉来了。两个人平日里活动跟连体婴一样,黄粱镖局里的人也看习惯了。 “是他想试,拿我当借口。”佟羊瞥了齐先一眼,波澜不惊道。 “切。小气。”齐先白了他一眼,“难道你不想试?” “我……” “别跟我说你不想,我知道你想。” “行了你们俩。”十四开口打断两人斗嘴,“想摘就去那边拿布袋,记住我的话,别……” “好嘞!”齐先一个大跳,已经跑过去拿布袋了。 佟羊总归比他稳重点儿:“我们记住了肖娘子,摸过辣椒的手要洗过之后才能摸其他的。” 十四摆摆手,示意他去吧。 然后转身,看向不远处站着的,陈三的手下。 这名手下今天是过来送贺礼的,说他们大当家的吩咐,贺肖娘子辣椒开采,贺礼是两匹上等锦缎。 “你过来。”十四往离众人工作比较远的地方走,招手让远远地侯在一边的送礼人跟上。 锦缎价贵,在大历朝也算是一种通货了。他直接大咧咧地抱着两匹锦缎,刚刚已经惹了一波人的眼热跟议论了。 十四在前面走,后者立即屁颠儿屁颠儿地跟过来。 “你回去跟你们陈当家说,我这里只是正常的农作物收获,不是店铺开张,不用送贺礼。”十四公事公办道。 陈三还怀着之前的心思,她知道,所以不想跟他有除了生意以外的交往,避免给他释放任何有可能的信号。 她做任何事都不喜欢拖泥带水、来回拉扯,尤其是感情方面。被人喜欢确实能增加自我认同感,但她已经足够自信了,不需要这份额外的支持,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带着儿子,赚着银子,就是她的理想生活了。男人,只会阻挡她发展事业。 “求肖娘子可怜可怜小的吧。”来人闻言一脸苦相,“这礼您要是不收下,我们当家肯定会发脾气的。他不高兴……我们就都别想高兴了。” “你们高不高兴和我有关系吗?” “啊?”来人傻眼了。他本来想着,娘子们的心都软,他装个可怜说不定就混过去了。 可是这个肖娘子,她,她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呀她? 难道是是吃硬不吃软?那……来硬的? “肖……”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十四问。 “没……没,嘿嘿,没什么要说的了。”好在这人反应还算快,他也庆幸自己反应快。 来硬的……这位可是黄粱镖局的一等镖师。 拿自己的小命去哄大当家高兴,这事儿不划算。 “既然没什么要说的了,那就带上东西回去复命吧。” “呃,是,是,小的这就回去复命。肖娘子您……您保重。” 看着对方转身往马车跑的姿势,十四忍不住想笑,她感觉她的态度挺和蔼的呀,怎么觉得把人给吓着了? …… 二十亩辣椒,听着多,但是百十口人一起上阵,一个上午就扫荡了大半了。 林三跟肖七郎夫妇一起,熟练地指挥着人把采摘下来过了称的新鲜辣椒装到大麻袋里,然后搬到旁边的晾晒基地,平摊在石板铺成的地面上。 晾晒基地里的宿舍已经可以入住了,林三也正式从那间临时搭建的小屋里搬了出来,住到了宽敞的单人宿舍里。 地头的那间小屋,十四请方如许带着手下人拆了重新建,建造成像样的起居场所。除了这一间以外,在整片地的另一头也要盖一间。 这两处房子主要起到保安亭的作用,后续会有专人住进去,替她看着地里的辣椒。 辣椒采摘工作十分简单,需要的就是采摘人的熟练度。经过一个上午的锻炼,下午众人的工作效率明显快了很多。所以在太阳落山之前,二十亩地辣椒第一遍采摘工作就完成了。中间需要间隔一到两天,等待个头小的辣椒再长一长,然后开始第二遍采摘。 工作结束领排队工钱的时候,看着放在田巧跟肖七郎夫妇旁边的一大筐钱,每个人都笑的合不拢嘴。 田巧按着账本跟他们结算工钱,其中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一天居然摘了230斤!净得230文钱,在此次采摘工作里夺得收入榜的魁首。 他们家是母女三人一起来的,除了她以外还有她娘和她姐姐,也分别得了180文和170文钱。母女三人加在一起,一天总收入将近600文! 这一家的收入让村人眼红,但其他人的收入也不少,摘的最少的一个人也拿了九十多将近一百文的工钱。 这些妇人捧着钱,一边感谢肖七郎夫妇和十四,一边祈祷着以后这样的工作能多一些。 以前除了地里的收成,都是家里的男人出去做杂工赚一些钱补贴家用,但工作并不是每天都有,而且赚的非常少。 自从十四娘在这里种地,女人也能工作赚钱了。真好,真好! (本章完) 第222章 当前局势 第222章 当前局势 第一批辣椒采摘下来之后,下一步就是开始往外推销了。 这段时间十四从网上翻阅各种资料,尤其是川菜菜系,大大小小的菜色被她翻了个遍,然后进行整理改编。 等待辣椒结果的这段日子里,她誊写编纂出了一本包含36道适用于大历朝的,需要以辣椒入菜调味的菜品的菜谱。 包括后世有名的宫保鸡丁、水煮肉片、夫妻肺片、辣子鸡、泡椒凤爪等,不过都是了稍作改动的。 只要酒楼愿意尝试从她这里购买辣椒入菜,她便会免费提供新的菜谱。 “接下来的采摘工作就由你跟堂哥还有嫂子他们盯着了,我抽空会过来看。”十四对林三道,“近几天可能会有买家过来购买辣椒,就按照商量好的价格出售就行。” “是,我记住了娘子。”林三郑重点头应道。 离开了镖局几个月,他的外貌没什么太大变化,除了更黑了一点儿。但是整个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从前没有过的沉着稳重,佟羊跟齐先都发现了。 “师父,你要去哪儿?”齐先问。 “去外县推销辣椒。” “你自己一个人吗?”齐先追问。 “跟林二一起。” “林二是我哥。”林三在旁边解释道,“现在也在娘子手下做事。” “师父,我跟佟羊能不能也跟着你去?”齐先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满含期待地看着十四。 十四瞥他一眼:“月底的考核,你十拿九稳了?” 齐先闻言嘿嘿笑:“这不是还有半个月呢嘛,我歇上两三天,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佟羊,你说是不是?”他说着,用肩膀拱了拱身边的佟羊。 “……嗯?”佟羊回过神来,看向十四道,“肖娘子,我也想跟你去看看,等回来之后再继续准备考核也不晚。” “你刚才想什么呢?”齐先看出了他刚才在跑神。 佟羊:“没想什么。” 齐先跟佟羊都是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了,十四平时基本不会干预他们俩的想法。这次也一样,既然想跟着一起去,她也不打算阻拦。 月底的考核,这俩人应该是成竹在胸了。 “那就一起去吧。” “好!师父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齐先立即欢呼雀跃,“我们马上回去收拾行装,咱们要在外面待几天?都要带什么东西?什么时候出发?” …… 黄粱县是嵩州乃至于整个河南道最富裕的县城,这里的销售前景自然是最好的。从林三和林二调查过后汇报上来的那些数据也能看出来,黄粱县内稍大规模的酒楼,是另外两个临边县城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 但是十四却打算先从玉良县跟古梁县开始推销她的辣椒,把黄粱县这块最大的肥肉留到最后。 一来,目前整个市场空白,除了她没有人手里有辣椒资源,所以她不怕市场被别人侵占。 其二,不先在黄粱县开始,是怕有人在暗处使绊子。 黄粱县城里,她可是一直有对家在的。这是入口的东西,万一来几个碰瓷儿的,辣椒的名声很轻易就会被毁掉。维持名声难,想毁掉却无比容易。 所以要先让辣椒在旁边两个县出现并且兴起来,然后再传到黄粱县,这样比直接出现在黄粱县更稳妥。 自从上次烧了昌顺镖局之后,他们倒是没再来找过她的麻烦。但是十四并不会就此认为他们会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无事了。相反,昌顺镖局给她的感觉就是躲在草丛里的毒蛇,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蹿出来咬你一下。 那个长孙衍,绝对是奸恶阴险之辈。 而且黄粱镖局的生意越发红火,外人道他们这是要打一场翻身仗,把龙头的位置重新攥回手中。而实际上,这场翻身仗已经胜了。 齐天衡经营镖局多年,自然清楚整个盘子有多大。盘子大小不变,三家镖局分割,一方分的多了另一方分的自然就会少了。 他不用知道另外两家镖局的经营状况,只看自家的情况,就能知道目前到底是哪一家拿了整个盘子的大头。无疑,答案是他黄粱镖局。 所以,不论是黄粱镖局还是十四个人,跟昌顺镖局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而且越结越大。 齐天衡看的是生意,十四则比他想得更深一层。 目前来看,昌顺镖局背后靠着的是朝中长孙氏无疑了。既然如此,那他们在黄粱县开镖局,真正的目的就不会是赚钱。女帝的母族,族中封王拜相者比比皆是,会看重这样一个小镖局的生意? 思来想去,有一个可能性最大——收集情报。 黄粱县虽然只是小小的一个县,但却是跟神都相连接的王朝第二大贸易枢纽。神都连接外域,黄粱县则连接神都和大历朝的广袤河山。这里是财富的集散地,也是各路消息的集散地。 所以十四猜想,在这里埋下眼线的,绝对不止长孙氏。除了昌顺镖局之外,还有哪些人跟朝中有联系? 刺史府?梅家?他们背后站的又是谁的队伍? 原著里的故事主线是肖砚的成长线,大背景则是长孙氏和左丘氏两个姓氏的争端。前者是女帝的母族,备受荣宠。后者是大历朝名正言顺的皇族,女帝的子孙,占着最正的名分,跟上位者有着最复杂的关系。 原著里,肖砚以军功出身,选择站在了左丘氏这边,大乱中辅佐左丘宏登基为帝。而左丘宏登基之后,长孙氏的人,自然悉数死于他的屠刀之下。 这样算的话,不管是原著还是现在,长孙氏都是站在他们母子的对立面的。 肖砚的天赋,注定他不会平凡。这一世,他又会在什么时候卷入大乱当中? …… “娘亲!”才三岁的天降紫微星看到十四之后,迈着小短腿朝她跑过来。 十四停下脚步,伸出手。等他来到近前的时候一把将他抱起,利用惯性在空中扬了两下,引得小家伙儿咯咯笑,然后才抱进怀里亲了一口:“下课多久了?” “大概两刻钟。”肖砚用白软的小手伸出两根手指表示道,“阿凛还没走,我们在一起玩儿。” “今天先生没留作业吗?”十四问,“你们在玩儿什么?” “今天先生给我布置了五张大字和两篇文章背诵,给阿成布置了五张大字和一篇文章,给阿凛布置了半篇文章和半张大字。”肖砚详细报告着他们的作业,“我们都已经在课堂上完成了。” “是吗!”十四朝小脸儿上又亲了一口,“宝贝儿真棒!” 三个人年岁不一样,各自的进度也不同。刚刚启蒙没多久的顾凛进度最慢,齐乐成其次,肖砚进度最快。 “姑姑。” “姑姑。” 另外两个小家伙儿也围了过来,十四弯腰把肖砚放到了地上。 “明天开始我去外县几天,可能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阿砚和我一起住!”齐乐成一听眼睛都亮了,“姑姑,阿砚是不是要和我一起住?” 十四给他一个答对了的眼神。 跟十四生活了将近一年,肖砚的安全感需求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会再像一年前那样一有一些小动静就惶恐不安了。 十四说要离开几天,肖砚也很快接受。只是问她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十四思忖着给了他一个时限,母子俩愉快地做了约定。 (本章完) 第223章 顺利开张 第223章 顺利开张 辣椒这种东西,对于绝大多数大历朝人来说,都是第一次见。所以能不能把它顺利推销出去,十四心里其实是在打鼓的。 但是有时候运气来了,做什么事都很顺。比如她来到第一家酒楼推销,就格外顺利。 十四的计划是,带着刚刚采摘下来的新鲜辣椒,以新奇菜谱为诱饵,一家一家地去酒楼进行演示。去到他们的后厨,就地取材,用他们厨房里的食材加上辣椒烹制出菜品,让酒楼掌柜或者客人免费品尝。 选中的第一家酒楼在古梁县,是县里名气数一数二的酒楼。十四刚一进门,就碰到了一起出来吃饭的孟夫人和她的小儿子孟玉合。 孟夫人当初对十四就很热情,如今偶遇,态度跟之前没什么差别。听闻十四是过来跟酒楼做生意的,立马表示若是有什么她能做的,她可以帮忙促成此事。 十四在心底直呼走了好运,这么一个从天而降的好帮手,简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于是她按照原计划进行,只不过品鉴菜品的人多了刺史夫人和刺史之子。 十四依稀还记得,上次跟孟夫人一起吃饭,她本身就偏爱口味稍重的菜品,尤其是带有辛香之味的。而这次用辣椒烹制出的几道菜,果真讨得了她的喜欢。 “这新奇的滋味初一入口感觉有些怪,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舌尖儿又麻又疼,让人想流眼泪。”孟夫人品鉴道,“但是继续回味,又会想吃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一边说着,孟夫人又夹了一块水煮肉片放入口中。 而旁边的孟玉合,早就被辣得眼眶发红,猛灌茶水。嫌茶水不够解辣,又连拿了两块蜜豆糕放进嘴里咀嚼。 一大杯水跟两块点心肚,才算是解掉了嘴里那股又痛又麻的感觉。 十四也看出来了,这位孟二郎的口味完全没有遗传她母亲,是一点儿辣都吃不得。才吃了两口菜,就辣得额头冒汗了。 即便如此,缓过来的孟玉合却道:“确实如此,这种滋味确实会让人上瘾。而且菜品的样式新鲜,跟外域来的货物一样,一定会受到众人的欢迎的。” “是,小的也这么觉得。”刺史大人的家眷都这么说了,这位酒楼掌柜也不是没眼色的,当然明白该怎么表态。 而且他也跟着试菜了,抛开孟夫人的身份不讲,她的回馈他还是很赞同的。这几道菜品样式新奇,味道更新奇。不止新奇,而且会让人上瘾,就算是辣得流眼泪,却还想继续吃。 不论是卖刺史府的面子,还是出自纯粹的商业考量,这名叫“辣椒”之物,都值得尝试。 主要是买来了辣椒,就能白得三十六道菜谱啊!到时候就算辣椒不好卖,他还可以让掌勺的师傅试着把辣椒去掉,替换成其他香料,那也是一道新的菜品呀! “这位肖娘子,不知这辣椒如何卖?”掌柜的问十四。 “掌柜莫急。”十四却道,“我这趟过来确实是做生意的,但是却碰巧遇到了孟夫人,所以要跟夫人叙叙旧。待吃完这顿饭,咱们再谈辣椒的事情。” 掌柜的自然不会反驳,连忙说他来做东,请孟夫人跟十四这顿饭。 孟夫人却道该她来做东,请十四吃饭。 这位刺史夫人经常来这里吃饭,从来不会仗着官夫人的身份赊欠饭钱。掌柜的了解孟夫人的性情,知道她这不是假模假样的场面话,所以不再客套。 桌子上目前只上了十四做的几道菜,他又吩咐小二另外上来孟夫人常点的招牌菜和上等酒水,把房间让给他们,吩咐小二伶俐着点儿,自己便退出去了。 十四出来之前,买了纸张剪裁装订,叫上齐先一起把菜谱誊抄了五十余份。和孟夫人吃过饭后,她拿出一份交给了她的贴身丫鬟,又让齐先从他们带过来用于演示的辣椒中装了三五斤给她。 孟夫人高兴极了,非要拉着她回去,到府中去给她挑回礼。 十四也清楚她不是客套,而是真的高兴,也是真的想给她回礼。但是她婉拒了:“夫人不用和我客气,上次我从古梁县离开的时候,可是从你这里拿了一车的礼物,这个就当是我对那些礼物的回礼吧。” “而且你今天也帮了我的大忙,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肖娘子是真性情的人,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来往。”孟夫人拉着十四的手道,“你这生意既然已经做到了古梁县,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多来往呀。” 十四自然称好,亲自把他们母子送上了马车。 “林二。” “娘子。”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去下一家。”十四说完又看向齐先跟佟羊,“你们俩是留下帮林二还是跟着我去下一家?” “师父,你真的放心把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我们?”齐先觉得十四对他们太放心了,“接下来该谈价钱了,你不在能行吗?” 万一那掌柜的听说价钱太贵,反悔不想买了怎么办? “不论肖娘子在或不在,这家酒楼都会跟我们买辣椒的。”佟羊道,“价钱方面,应该也不用太担心。” 他虽然不懂做生意,但是懂人情世故。掌柜的已经当着刺史夫人的面儿说要跟他们买辣椒了,为了刺史夫人的面子,这一单也一定能成。 所以十四在或不在,辣椒价格高低,都没有太大问题。 “不是放心交给你,是放心交给林二。”十四不客气道,“你会谈生意?” 齐先脸皮厚,听到这话也不觉得有什么:“我不会啊,所以才好奇你们是怎么谈的。” “林二哥,你谈生意很厉害吗?”林二是林三的二哥,比他们几个都略长两岁,所以齐先和佟羊也跟着喊声林二哥。 “没,没,是娘子看重。”林二被他这么一问,反倒是红了脸。 齐先跟佟羊却明白,这位只是谦虚,他要是没有真本事,十四为什么要高价把他从琼肴居挖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想留下来看看林二如何舌灿莲,跟人谈生意的。 十四看出了他们的想法:“那你们就留下吧,我去下一家,你们谈好以后过去找我。后面的也都这么做,我在前面打头,你们跟着林二在后面收尾。” (本章完) 第224章 有趣过往 第224章 有趣过往 十四给辣椒定的价钱,鲜辣椒一百文一斤,干辣椒五百文一斤。当然,他们现在还没有干辣椒,只有鲜辣椒。 虽然说香料本身就贵,但是很少有哪种香料像她的辣椒贵的这么离谱,跟冰那稀罕物都不相上下了。一斤辣椒也就二三十根,算下来要合四五文钱一根。 要是让那些替她采摘辣椒的人听到她卖出去的价钱,肯定会忍不住惊呼一声:“这结的是金子吧!” 不过这个价钱,是十四再三考量之后定下来的。 第一,辣椒初步入市场,她瞄准的消费人群本身就不是普通百姓,而是对新奇事物的接受能力强且消费得起的那群人。 第二,目前大片的空白市场等着他们去开辟,她第一年能提供的辣椒却有限。二十亩地产出的辣椒,她打算至少留四分之一用于留种,剩下的四分之三拿来开拓市场。 二十一世纪辣椒的产量每亩地能达到3000到5000斤,而在这没有化肥农药的时代,纯靠有机肥灌溉,产量当然跟科技时代不能比。 从第一批的采摘情况来看,她这二十亩地的辣椒,估计每亩地的产量大约会在500到800斤之间。20亩地,第一年的总产量就是10000到16000斤。 这个数目看着多,跟大片的空白市场比起来却不值一提。就算没有古梁县跟玉良县,只在黄粱县内销售,能拿出来售卖的辣椒都远远填不满需求缺口。 谁让黄粱县的地理位置特殊呢?在这个贸易枢纽上推销新奇事物,何愁没销路? 第三,农作物这种东西,又不是什么发明专利,她不可能永远掌控在自己手里。所以要趁着开始这几年,赚一些快钱,赚完这一波快钱以后,想必辣椒的种植也该普遍了,那时候他们也该就该转型了。 当然,这是后话,此处暂且不提。 …… 正如佟羊所料,酒楼掌柜根本没在价钱上跟他们拉扯太多,只在听到价钱的时候微微惊讶了一下,然后很痛快地就商定了要从他们这里先订购一百斤辣椒。 第一单谈成,成交额一万钱。 “师父不愧是我师父。”从酒楼里出来,齐先感叹道,“走镖厉害,做生意更厉害!” 他一脸的敬佩加与有荣焉,仿佛十四厉害,就代表着他也厉害。 “肖娘子确实厉害。”一下子就卖出去一万钱,林二实在难忍激动,“我们家三郎最常跟我说的就是这句话。” “对了。”齐先问,“林二哥,你是什么时候跟师父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说话间三人都走到了马车旁边,林二去驾马车,齐先和佟羊则各自上马。 “我第一回见肖娘子是在琼肴居。”林二跳上车,一边赶着马车往前走,一边回答齐先的话,“那个时候她还没当镖师呢,带着小郎君过去吃饭,就是我接待的。” “对了,我记得那次正好碰上了顾家镖局和昌顺镖局的人打架,两波人打到了肖娘子的包间,还差点儿伤了小郎君。我们掌柜的都上去了,拉也不敢拉,劝也劝不住。” “然后呢?我师父是什么反应?”齐先来兴趣了,差点儿伤了阿砚,师父能轻易放过那群人? “驾。”林二坐在车辕上,轻轻挥了一鞭,让马儿朝着他指定的方向走,“然后他们就把肖娘子惹恼了。” 齐先:“然后呢然后呢?师父生起气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林二关子卖够了,接着说:“然后肖娘子就把小郎君抱到了屏风后面,让他站在里面别出来。安顿好小郎君之后,自己却走进了打架的两波人当中。” “我跟掌柜的都吓得不行,却见她进去之后任何人都不能近她的身,一阵挪移摔打,眨眼的功夫就把一群人打趴下起不来了。” 齐先一副不出意料的表情,道:“他们打架也不看看地方,被师父教训也是自找的。” “我们在场的人当时都惊呆了。”林二接着道,“她一个年轻娘子,还那么瘦弱,居然能打趴一群常年走镖的镖师。” 林二没说的是,肖娘子当时应该很穷,也不像现在一看就是贵人。她当时穿着一身破旧衣裳去的酒楼,任谁看上去就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农妇,谁能想到是真人不露相? 只看那个时候,恐怕琼肴居的掌柜的都不会想到,短短一年,肖娘子会变成如今的肖娘子。 “你笑什么?”看到佟羊笑,齐先问。 “没什么。”佟羊道,“就是林二哥的话,让我想起了肖娘子第一次来镖局应聘镖师时候发生的事情。” 他话说到一半的时候,齐先就已经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了。于是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再说了。 这么丢人的事情,有限的人知道就行了,他还要脸呢。 殊不知,十四初进黄粱镖局发生的事情,已经成了镖局里的人口口相传的传奇,每新进一波人,就会从前辈口中得知肖娘子的传奇事迹。 而混成了十四的嫡传弟子的齐先的光荣事迹,自然也在这份传奇当中,一起被说给镖局里的新人听了。 只不过大家说有关齐先的部分的时候,都背着他,他不知道而已。 但是他不知道,佟羊却知道。而且他还在想,林三作为也亲眼目睹了当初那件事的人,是不是已经跟自己亲哥哥闲聊的时候聊过了。 所以齐先瞪他,他只笑而不语。 齐先一时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这幅表情,但是见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了,就放心了。 而旁边的林二呢,也是个很有眼色的人。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很快猜到了他们打的哑谜是什么。 “对了,我还听我们家老三说过一些肖娘子进黄粱镖局以后的事情。”他状似寻常地开口道,“尤其是她第一天就大战昌顺镖局,被黄粱县百姓津津乐道的事。” “齐先,听说你第一天就当了肖娘子的徒弟了。”林二用握着马鞭的手,朝齐先竖起一根大拇指,“你可真厉害!” “哈哈哈哈哈!”佟羊再也忍不住了,朗声大笑出来。 “……嗯……”林二忍了一会儿也不忍了,跟着笑,“哈哈哈哈……” 齐先的脸红一阵青一阵,咬牙切齿威胁道:“别笑了!你们想打架是不是?” “我不跟你打,我又不会武功,肯定打不过你。”林二道。 佟羊则看了一眼,意思很明确:你确定要打? …… 三人来到第二家酒楼的时候,十四已经在厨房做好了两道菜,酒楼的掌柜和掌勺师傅正在品尝。 第一家因为有刺史府的关系在,谈单子的时候没给林二太多发挥的余地。来到这第二家,他的好口才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于是乎齐先和佟羊在旁边看着他全程舌灿莲,把酒楼的的掌柜说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凭借“我们刚刚从某某酒楼出来,那家的掌柜就从我们手里订购了二百斤鲜辣椒,换得了菜谱”一锤定音,成功推销出二百斤辣椒,给他们留了地址,约定了明日上门取货。 “难怪是师父看重的人。”齐先虽然还恼着林二,但语气里也不乏钦佩道,“他的嘴就是专门为做生意长的吧。” (本章完) 第225章 转战阵地 第225章 转战阵地 来到黄粱县的第一天,一行人跑了规模最大的三家酒楼,成功推销出450斤辣椒。 十四在第三家酒楼做完展示菜品之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她没再打算去下一家,而是留下和林二一起谈单子。谈完以后,直接在酒楼里叫了一桌饭菜解决晚饭。 “首战告捷,碰一个!”包厢里,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十四很高兴,举起酒杯跟三人碰杯。 另外三人也立马端起面前的酒杯,四只杯子碰到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今天多亏了那位孟夫人。”林二道,“要不是她,咱们也不会这么顺利。” 万事开头难,如果不是孟夫人在,他们绝不可能那么轻松地就谈好了第一单。 而谈完了第一家以后,就相当于在古梁县的餐饮市场上撕开了一道口子。后面谈的第二家第三家酒楼,规模跟第一家不相上下,近些年一直在挣古梁县酒楼龙头的位置。 得知第一家已经订购这种新奇香料,另外两家的危机感立即就起来了。万一这种名叫辣椒的香料当真风靡起来,岂不是让那家占了上风,而没有订购或者说没有一开始就推出新奇菜品的都会落了下成。 所以孟夫人促成的第一单,相当于给后面的推销铺了路。再加上十四给出的诱饵实在太过诱人,三十六道新奇菜品啊,这要研究多少年才能出来? 所以同意跟他们买辣椒的商家也存了差不多的心思,那就是万一辣椒投资失败,他们就当是钱买这份新菜谱了。这么算下来,也完全不亏。 “孟夫人帮了大忙,你也功不可没。”十四不吝夸奖道,“要是认真算起来,还是因为你,我才能买来那些辣椒。” 林二:“小的不敢当,是肖娘子人善心善,所以运气才好。” “师父,这又是怎么回事?”齐先是个好奇宝宝,“为什么是因为他?” 十四简单解释了当初买辣椒的巧事。 齐先听完道:“原来如此。” “我想起来了!”他一拍脑袋,“师父,你第一次去镖局的时候,驴车上装的那些麻袋,里面是不是就是辣椒?” 十四笑着点头。 “我之前承诺过你的,每次推销出一批辣椒,你拿百分之三的提成。”她对林二道,“等这三家的货款到账之后,立刻给你提成。” “多谢肖娘子!”林二感激不尽。从前只听说过钱雇人办事,还从来没听说过提成这回事。 而肖娘子不仅给了他超出期望的薪酬,还承诺他,每经过他的手卖出去一批货物,就从盈利中抽取百分之三当作他的奖励。 林二认字认的少,但是脑袋很灵光,尤其是算数方面,极其有天分。前几年在酒楼跑腿的时候时常跟在掌柜身边看,看着看着就学会了算账。 十四给他解释过提成怎么算,百分之三的提成,也就是每卖出去一百文的货物,他就能拿三文钱当奖励。 今天谈成了三个生意,一共卖出450斤辣椒,100文一斤的话,总价就是45000文。从这些当中抽出百分之三,也就是1350文。 他这一天,就挣了一贯多钱! 以前大半个月的月钱啊! 而且这还只是提成,到月底的时候,还会发月钱。肖娘子给的月钱要是从前的三倍多! 肖娘子当真是一位大善人! 林二又想起弟弟林三在神都出了事,也是肖娘子了十万钱给他赎身的。 一时间,激动加感动,竟然有些热泪盈眶。 “我师父好吧。”齐先见状,笑道,“是不是好到你想哭?” 林二连连点头。 他看着齐先点了几下之后,觉得不对,又朝十四点。头一晃,眼里的泪就被摇落出来,掉到了衣襟上。 “他现在看起来像不像傻子?”齐先偏身跟佟羊低声道,“我一定要把他今天的样子还有说的话记住,等过一段时间,再跟他好好说一说。” 让你嘲笑我,如今你也有把柄在我手里了!哼哼! “不用谢我,这都是你的劳动所得。”十四道,“多劳多得,你以后的收入只会越来越高。” “是,是!”林二连连应是,“肖娘子放心,我一定努力做事!” 遇到了肖娘子,简直是神仙显灵才会降临到他身上的福分。 “可是……”他又道,“今天第一家酒楼,不算是我谈下来的吧?” “也算在你的业绩里了。”十四心情好,平时出手就大方,今天就更大方了,“算是对你的额外奖励了。” “林二哥,能在我师父手下做事真的是福气。”齐先想看林二哭得更凶,于是继续撺掇道,“你可要好好珍惜这份福气呀,因为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林二现在脑袋昏昏,完全看不出齐先的险恶用心,只觉得他说的非常对,跟着不停地点头。不停地保证,他跟在肖娘子身边一定无不尽心,无不尽力。 这一番衷情表白,免不了眼泪哗哗。齐先见状心里偷乐,目的达到啦! “行了。”十四怎么可能看不出齐先这小子的坏心思,她出言打断道,“高兴的日子,哭什么。快吃饭吧,吃完饭找家客栈休息,明天再停一天就该走了。” 林二听了十四的话,在抹眼泪,平复心情。 佟羊则问道:“肖娘子,明天就走吗?” 十四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今天一天才跑了三家酒楼,就算明天效率更高一些,至多不过四五家。两天加起来,也才七八家而已。 “不用每一家都上门推销。”十四道,“咱们也没那么多时间。” “只需要把领头的几家攻下了,由他们把辣椒推销出去,后面的自然就该主动找上门了。” “原来如此。”佟羊明白了,“那明天去哪儿,回黄粱县吗?” “不回。”十四道,“直接转道去玉梁县,在那边停两天之后再回去。” “去我家吗?”齐先有些兴奋,“师父,我家就在玉梁县!要是你过去的话,直接住我家就行,不用找客栈了!” “我爹娘他们都特别欢迎你,尤其是我娘,听说我拜了师父以后一直都想跟你见一面。但是家里琐碎事情太多,她走不开,原本是打算中秋的时候上门拜访的。这一回就去我家住吧。” 住到齐先家? 十四可没这个打算。 那虽然是齐先的家,可也是齐开的家。 几个月前刚结了梁子,还是她亲自把人赶出的黄粱镖局。这种会面,还是不要发生为好。 (本章完) 第226章 悲催的齐先 第226章 悲催的齐先 十四怕麻烦,拒绝了齐先的邀请。齐先想起齐开,邀请十四到家里住的心思很快就打消了。 他师父怕麻烦,尤其怕人情上的麻烦。这一点他作为徒弟,当然记得清清楚楚,也该多替师父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齐先决定了,他这回也跟着十四一起住客栈,不让家里知道他回玉梁县了。 但是他们的计划是一回事,计划中的变化又是另一回事。 就像刚到古梁县就碰到了孟夫人母子一样凑巧,一行人刚来到玉梁县,就碰到了正跟生意伙伴在酒楼应酬的齐天莱,也就是齐先他爹。 两方人在酒楼大堂迎面相遇,齐天莱一时间以为他喝多看眼了。 “齐先?”他揉着眼睛朝前走了两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嘿嘿,那个……爹。”他现在属于是过家门而不入了,所以面对自己爹,齐先不可能不心虚。 他不着痕迹地退到十四身后:“爹,这是我师父。” “肖娘子!”齐天莱这才看清是十四,于是连忙跟身边的友人招呼说遇到了熟人,然后朝十四过来。 这样面对面的相遇,自然少不了一阵寒暄。听闻十四这次来玉梁县的目的之后,齐天莱不仅邀请他们回齐家休息,还主动提出帮忙牵线。 齐天莱做生意也有些年头了,在玉梁县也有些人脉,恰巧跟县城里规模最大同时也是他们正好碰到的这家酒楼的掌柜是多年好友。 十四接受了他的帮忙,婉拒了他的邀请。 最后的结果是,谈完生意之后十四带着佟羊、林二一起住客栈,齐先被他爹揪回去见他娘了。 这熊孩子是一点儿都不恋家,过完年就跑去了镖局,半年当中就回过一趟家,还是两三个月之前的事。这次要不是正好碰上,齐天莱根本不知道他在休息的事,还以为他一直在外面走镖呢。 然而头天中午被齐天莱揪回家的齐先,第二天一大早就跑来了十四等人落脚的客栈。 “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林二疑惑,他不是回家了吗,住了一夜就出来了? “回来给你们帮忙啊。”齐先道。 佟羊嗤笑一声。 “有什么好笑的!”齐先瞪他。 然而旁边的十四也跟着笑。 这下齐先不敢造次了,只能任凭嘲笑。 “碰到齐开了?”十四问,“还是又被你娘逼婚了?” “……”齐先。 “还是……”十四继续猜,“都有?” “师父!”齐先一把包住十四的胳膊,像是大号的树袋熊抱住了树枝,哀嚎道,“你能不能跟我娘说说,让她别再给我安排相亲了?” 闻言,旁边的林二也跟着佟羊不厚道地笑起来。不过他的想法明显区别于其他人:“咋的了?给你相亲你还不乐意?是不是对方小娘子的长相不合你心意呀?” “跟这个没关系,你别瞎说。”齐先不理他,继续求十四,“师父……” 十四把人推开。 齐先原本就长了一双狗狗眼,被十四推开的时候,眼巴巴地望着她,跟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儿一样。 这副样子,落到旁的小娘子眼里恐怕都要春心萌动了。奈何十四不会,就这么迎着他的视线,把人给无情地推开了。 “我是你师父,不是你娘。”她道,“这是你家的家务事,我管不了。” 她送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目光给齐先。 “可是我爹娘他们很敬重你,你只要说句话,他们一定会听的。”齐先还不肯放弃,“上回你跟我爹约法三章之后,我娘马上就不说让我回去跟齐开争家产的事情了,全力支持我走镖。” “师父,你再帮帮我吧,求你了,跟我娘说让她别再一门心思给我催我成亲了,我真的不想成亲。” 齐先这番言论落在林二耳朵里,听得他一愣一愣的。这富人家的郎君,就是不一样哈,居然不想成亲。 他们这样的人家,都是因为穷,所以好些人过了成亲的年纪才能讨上媳妇,有些人甚至穷的一辈子打光棍。这家伙儿居然还嫌弃自家娘给他说媳妇,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我跟你爹约法三章的第三章,只是建议。”十四道,“他们是你爹娘,你们之间的事,只能你自己去沟通。” “啊啊啊!”齐先发出小孩子撒泼的声音,“为什么你不是我娘啊?我好羡慕阿砚,好羡慕他有一个你这样的娘!” 虽然知道他们这是在包厢而不是在大堂,佟羊还是忍不住望了望周围:这墙,隔音吗? “别嚎了。”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只汤包放到齐先碗里,“快吃饭,吃完饭还有正事要做。” “想当肖娘子的儿子,下辈子投胎看准点儿。” “噗!咳咳咳……哈哈哈哈对……对不起……哈哈哈……对,对不起肖娘子。”失了礼的林二连忙道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十四淡定地放下筷子,反正她也吃得差不多了。 “我也吃好了。”佟羊也放下筷子。 林二的筷子,早就笑掉了。 齐先用眼睛射了无数把刀子给林二之后,直接用手揪起碗里的汤包放进嘴里,早餐便由这一只汤包开始,从这一只汤包结束了。 …… 十四一行人出来六天,两天用在了路上,四天用于推销。结束行程返回黄粱县的时候,一共合作了七家酒楼,共推销出去850斤辣椒。 玉梁县在黄粱县东南,回来的路上正好经过林二他们家所在的村子。十四发话让他先回家看看,下午再回来上工。 林二带着喜讯回家看望老娘了,剩下的三人则策马返回黄粱镖局。 好多天没见到小家伙儿,十四还挺想他的。 如今的黄粱镖局今非昔比了,往日的衰败景象一去不复返。十四初来时候见过的那位门房老翁还在,不过手下多了四个年轻力壮的跟班儿。 老翁拿着齐天衡发的比从前多一倍的养老钱,继续在待了很多年的岗位上尽职尽责。不过再有累活儿跑腿活儿,都是另外四个年轻小厮去办了。 十四等三人还在十丈开外的时候,眉眼伶俐的小厮们就看见了,那是他们镖局的肖娘子回来了! “肖娘子您回来了!”十四的马还没停稳,四个人便一拥而上,跑得最快的一个人从她手里接过了缰绳,“肖娘子,我来替您牵马。” “你小子也太殷勤了。”齐先见状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看见了金子呢。” “齐师傅,把马给我吧。” “佟师傅,我来替您牵。” 另外俩小厮没够着跟十四的马缰绳,转而分别接了齐先跟佟羊的。 “梅少主来了?”十四看到了不远处停靠的梅家的马车。看来不只是梅行之,梅知雪大概也来了。要是梅行之自己,就不会用马车而是直接骑马了。 “是,不只是梅少主,他还带着梅小娘子。”因为跑得慢一个缰绳都没接着的小厮口齿伶俐地解释道,“还有顾当家,他是骑马来的。” (本章完) 第227章 辩苦和尚到访 第227章 辩苦和尚到访 十四领着齐先跟佟羊进来的时候,专门用于会客的中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顾明璋父子、齐天衡父子、梅行之兄妹,以及肖砚跟卧在他身边的豹子小砚。而肖砚的身边,坐着一个身穿袈裟、须发发白的老和尚。 “是你?”十四当然认得这人,虽然见面次数不多,可这怪异的老和尚可是在见第一面的时候就给她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肖娘子,别来无恙。”辩苦和尚从座位上站起来,笑着跟十四寒暄。 厅中的其他人自然也都站了起来,几个大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辩苦和尚身上。 不愧是天下第一智僧,果真道法高深,这是齐天衡、顾明璋和梅行之共同的想法。 …… 时间来到两日前,一大早,黄粱镖局的门房刚刚打开大门,就看到外面街道中央站了一位得道高僧。 为什么第一眼就确定是得道高僧呢?据说第一个看到那名高僧的人,从他身上看到了佛光…… 这位高僧自称法号叫辩苦,来黄粱镖局是为了寻觅有缘人。门房自然不敢怠慢,马上禀报给齐天衡。 辩苦,天下第一智僧辩苦大师! 刚刚起床的齐天衡一边整理着装往外跑,去迎接这位得道高僧。 齐当家亲自把高僧迎进镖局,二人在书房里密谈了小半个时辰。齐天衡出来使唤小厮,分别去梅家和顾家请他们的当家人。 三家的当家人聚齐在黄粱镖局之后,又跟高僧谈了小半个时辰。 然后,高僧就在黄粱镖局住下了。 两天之后,梅家跟顾家的当家人再次聚在黄粱镖局,并且带着各家的小郎君和小娘子,端坐在中堂里等人。大约过了两刻钟,外出的肖娘子也回来了。 …… “你是说,他跟你们说的我会在这个时辰回来?”十四问顾明璋。 顾明璋点头:“是,正是大师邀我们前来的,说肖娘子午时三刻会回来。” 结果一刻也不差,正好在午时三刻迈进中堂。 齐天衡和梅行之也给她肯定的眼神。 “等我回来做什么?”十四抱着肖砚坐下,看向辩苦和尚,带着警惕。这老和尚第一次见面就要把小家伙带走,这次过来不会还打的这个主意吧? “肖娘子不必紧张,贫僧并无恶意。”辩苦和尚看出了十四的防备,露出慈祥的笑以表示没有恶意,“此次过来,是为了结缘。” 十四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觉得这老和尚应该不会害肖砚,毕竟原著里他们是莫逆之交加忘年之交,这辈子也没结下过什么梁子。 另一方面,又忍不住对未知的事物升起戒备之心。她有种强烈的感觉,就是这个辩苦和尚,极有可能跟她一样,是个异数。 虽说她来到这里之后,很多原著里的时间线都发生了改变,比如肖砚跟齐乐成、顾凛还有梅知雪的相遇都提前了。 但是跟他们几个提前相遇,当事人双方都是“被动”的,是因缘巧合之下才促成的事情。而这个辩苦和尚,他跟肖砚提前相遇,却像是“主动”的,是他主动发起的。 他就像是特意过来找肖砚的,第一次在寺庙见面的时候,他就说在等,当时等的就是肖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老和尚是重生的?还是穿越的? 除了这两个,一般小说里常见的梗还有哪些? 十四有些凌乱了,穿越到一本书里,这本身就无法解释的事情叫她硬是说服自己当成了“常态”。但是现在又出现这么一个人物,她到底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难道还有神佛鬼怪? “结什么缘?”十四内心早已在风中凌乱,表面却还能维持波澜不惊。 “替他们结缘。”辩苦和尚道,“也替我与他们结缘。” 他说的“他们”,指的自然是肖砚、顾凛、齐乐成还有梅知雪。 “他们今生有刎颈之缘,乃是善缘。”辩苦解释道,“虽然现在还少一人,不过也快了。” 少一人…… 十四一惊,更加确定这辩苦和尚跟她一样,绝对不属于“正常人”的行列。 再看齐天衡等人的神色,显然是已经听过这些话了,而且已然是相信了。 这也不奇怪,大历朝的子民笃信神佛,和尚和道士在社会中非常受百姓尊重。 而辩苦和尚又有天下第一智僧的名号,就算是皇家的人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而在她回来之前,这辩苦和尚应该已经分别使手段,让齐天衡、顾明璋和梅行之都对他深信不疑了。比如那看门的门房看到的佛光,还有推测她回来的时辰。 十四在心里揣摩辩苦和尚的时候,对方同样也在揣摩她。 这位肖娘子,看来确实是个异数,辩苦心道:肖砚的命运,会因为她的到来发生改变吗? “他们会成为知己至交,那大师呢?”十四问,“方才说你也要和他们结缘,所结的又是什么缘分?” …… “梅少主怎么看待辩苦大师要教授知雪医术的事?”众人散开之后,十四瞅了个机会问梅行之。 她想从梅行之这里,获得更多关于辩苦和尚的消息, 原著里好像没提梅知雪的医术是跟谁学的,也可能提了,但她看书看得并不仔细所以不知道。认识梅行之之后,她一直以为是他们家传的医术,梅知雪会由梅行之亲自教导。 如今她却成了辩苦和尚的徒弟,难道她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都是这个和尚教的? 他能教梅知雪,那他本身的医术定然也是不同凡响的。 “肖娘子有所不知。”梅行之道,“辩苦大师与我祖父是好友,两人经常切磋医术,大师的医术甚至要更胜一筹。” “他居然还擅医。”从梅行之口中得到证实,十四喃喃道,“而且跟你们家算是世交。” “大师智僧之名传遍天下,却很少有人知道他医术高超。”梅行之道,“即便他跟祖父是多年好友,我们家也并非所有人都知道。” 他们梅家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却说给她听了。 十四察觉到,因为辩苦和尚的到来,梅行之对她的信任度提升了很多。在此之前两人算是比一般的合作伙伴关系更亲密一些,因为十四救了梅知雪的命。 而现在,因为从辩苦和尚口中得知四个小家伙儿的缘分极深之后,梅行之像是有了要跟她做朋友的趋势。 十四对梅行之的印象一直不错,再加上肖砚跟梅知雪的缘分,这个朋友,她很乐意结交。 (本章完) 第228章 还是在商言商吧 第228章 还是在商言商吧 在十四回到黄粱县之前,他们在古梁县推销出去的辣椒就已经卖出去了。后面几天,玉梁县的四家酒楼又陆续派人过来取走了货物。 田巧跟肖七郎一开始听十四说把辣椒的价位定到一百文一斤的时候,直呼太贵了,谁会这么多钱买这些东西? 结果没过两天那一筐一筐的铜钱,就经过他们的手入账了。 三天之内,就入账八万五千钱! “跟着十四见世面,果真是见了大世面了。”肖七郎在卖出去第一单辣椒的时候,就不断地重复这句话,都快要成口头禅了。 田巧则回道:“以后能见的世面肯定更大,咱们现在放开脑子去想可能都想不到。” “怪不得十四让我跟着你学识字,学记账。”肖七郎,“得学呀!以后她的生意越做越大,我要是不识字,到时候恐怕连跑腿都不够格了。” “不光是你,我也要再多学点儿!”田巧也下了狠心,“等忙过这一段时间,我看看能不能找到门路,到县里去跟人家专门做账的账房先生学一学,就算是拿束脩也得学。” “我现在记账都是自己胡乱记,没什么章法,这以后肯定不行。” “对对,巧娘你去学,钱找人去学。”肖七郎极力赞同,“你聪明,学得快。你先去学,学好以后再教我。” “不止教你,有空也得教教玉禾。”田巧考虑事情总是更全面且深远一些,“书昌先不说,他是个男孩子,咱们也能做做梦,让他去走走科举。但玉禾是女孩子,读书读得再好也不能考科举。” “她不光要学识字,也得学算账。本事学到了永远是自己的,女孩子更该多学几样本事傍身,以后在婆家的日子才能好过。” “你说的对,是该学。”肖七郎继续投赞同票,“咱们家现在虽然还算不上富贵,但学东西的钱还是能出得起的。那就多学,想学什么学什么,多让她学一些本事,咱不怕钱。” “像你们这样的爹娘真少见。”旁边的林三听到夫妻两人的对话,忍不住道,“这么舍得在闺女身上钱,你们闺女命真好啊!” 林三也见过疼女娃子的父母,但顶多是吃穿上面厚待一些,这么舍得钱让女娃子学东西的庄户人家,他以前还真没见过。 在他的印象里,舍得往闺女身上堆钱的,那都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不缺银钱。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挥金如土,啊对,就是钱多到像土一样,才会完全不在乎。 肖七郎家里的情况虽说不是一般庄户人家能比的,但远远没到那个程度。寻常家庭能这么看重女娃娃,实在是少见的紧。 “你将来要是有了闺女,最好也这么养,让她多学本事。”肖七郎觉得他做了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越想越正确,所以忍不住想要把这个理念传播出去。 “你看十四就明白了。”为了让林三信服他的理论,他直接搬出了十四,“她就是因为本事大,才能创出这么大的一份家业。” “林三,你想想啊,要是你将来生的女儿也跟十四一样……” “学!确实该学,该多学!”一说十四,林三立马就认同了。生个跟肖娘子一样的闺女……就算是做梦梦到这样的美事儿都会笑醒吧。 就是有肖娘子一半,一半的一半的本事,他要真有个那样的闺女,绝对当宝贝一样供着。 “是吧,所以我说啊,养闺女就该让她多学东西。”理念被接受了,肖七郎十分得意。 “林三今年多大了?”田巧问,“成亲了没有?要想生闺女,要先有媳妇呀。” 于是接下来的话题,就从如何养育女儿,转换成了催林三成亲。三个人站在地头儿,聊的一片热络。 …… 而此时黄粱县城里的十四,被琼肴居的陈掌柜亲自邀请过来,要从她这里订购辣椒。 十四是有些惊讶的,同时也有些不好意思。 林二在琼肴居跑堂的时候就因为聪明伶俐得到陈掌柜的看重,但是她却把人家看重的人挖到自己这边来了。虽说人往高处走,这是林二自己的选择,但是面对陈掌柜的时候,十四还是不那么理直气壮的。 所以从挖了林二之后,就没怎么来琼肴居吃过饭。 如今被陈掌柜亲自邀请要来,居然还要跟她买辣椒。 看人家这格局,她瞬间觉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她好奇的是:“陈掌柜是从哪里听到了消息?怎么知道辣椒是从我这里买的?” 按照计划,她要等古梁县跟玉梁县出现新奇菜品和新奇香料的消息传到黄粱县以后,才会跟黄粱县城里的酒楼合作。 但是隔壁两个县里的酒楼才刚刚把辣椒买回去没几天,难道消息已经传过来了? 她原本以为至少要半个月一个月,等这种新鲜滋味被很多人接受并且喜欢上之后,才会慢慢形成风靡之势。 那个时候黄粱县想要买辣椒的人自然会去打听,然后主动上门找她合作。 “实不相瞒,是从陈三那里听来的消息。”陈掌柜道,“他说肖娘子种出了一种新奇香料,已经开始采摘售卖了。其实前几日就想请肖娘子过来的,但是不巧,去镖局找人的时候被告知你出门了。” “这不听说你回来了,我立刻就让人把你请了过来。既然是新奇的香料,想必用它烹制菜肴一定能做出新鲜的滋味。我要赶在其他酒楼之前跟肖娘子合作,抢占先机。” “但是陈掌柜可知道,我手里的这种新奇香料,其实你见过。”十四看了站在她身后的林二一眼,道,“就是当初林二买回来不能用的那些。我把它们带回去,剥出种子种到了地里。” “是那个东西?”陈掌柜有些傻眼。 “所以陈掌柜你还打算买吗?”十四问。 “那个……买!”陈掌柜硬着头皮回答,“既然是肖娘子种出来的,那娘子一定知道怎么用?你跟我说那东西该怎么做就行,我要买……一千斤。” “一千斤!”林二的下巴快要掉到地上了。 …… 十四不可能一下子卖一千斤给琼肴居,她还打算多合作几家,多开销路呢。还有饥饿营销,要让这些酒楼知道辣椒的紧俏,他们下单才会更积极。 而陈掌柜听他说过价钱以后,则是一边吞口水,一边红胀着脸,没法往下接话了。 答应陈三帮忙是一回事,可是这十万钱,可不是小数目呀。万一砸在手里了,这…… 十四也看出了他的窘迫,但没揭穿。只是道:“还请陈掌柜见谅,因为第一年采摘下来的辣椒数量有限,每家酒楼我至多只出售五百斤,而且因为目前的存量小所以不能一次性出售。承蒙陈掌柜抬举,你照顾我的生意,我也不能坑你不是。” “这样吧,你先拿一百斤,如果出售效果好了,再继续从我这里进货。” “哦对了,请你转告夜香行的陈当家,多谢他请朋友帮忙照顾我的生意。”十四接着道,“不过我这个人不太喜欢无缘无故欠人情,所以以后生意归生意,还是在商言商吧。” (本章完) 第229章 考核开始 第229章 考核开始 十四离开不久,陈三来到了琼肴居。 “你可真会坑我啊你!”陈掌柜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都不清楚,就让我找肖娘子买辣椒,还一买就是一千斤,你……你知道她那辣椒多少钱一斤吗?” 陈掌柜正在算账,见陈三进来,他直接从座位上站起身,把账本一合,扔到了旁边的算盘上。 “多少钱一斤?”陈三自顾自找地方坐下,关心点在陈掌柜是否把事情做成了,“一千斤,都买来了吗?” “一百文一斤。”陈掌柜冷笑两声,“一千斤,那就是十万钱,十万钱!我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独自经营这家小酒楼,你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万一砸在手里了,那可是几个月的营收啊,好几个月都白干了。 “所以你买了吗?”陈三道,“你只管买就是了,要真亏了钱,亏了多少我补给你就是了。” “哟,不愧是金汁儿霸王,果真财大气粗。”陈掌柜阴阳怪气道,“十万钱,在你眼里都不算钱了是吧。” “当然算,不过还出的起。”陈三嘿嘿道,“你到底买回来没有?” “没有。”陈掌柜在他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没好气儿道。 “怎么回事?” “你这是干什么?要打我不成?”陈掌柜仰头看着从座位上弹起来的人,一阵无语。 陈三重新坐下:“为什么没买成?是你觉得价钱太贵,还是……” “是人家不肯卖。”陈掌柜一五一十地,把交易过程说了一遍。 听完以后的陈三直皱眉头。 “人家这是不肯欠你的人情。”陈掌柜说话也不客气,“说白了,就是不想跟你有牵扯,叫你死了这份心。” “义父……”陈三用控诉的眼神看向陈掌柜,表达的意思是:我还是不是你儿子?有你这么狠心的爹吗? “你怎么就偏偏瞧上了她呢?”陈掌柜的语气软了一些,肖十四娘那样的女子,那是好相与的吗?他这干儿子一直拖到快三十岁都不肯成亲,忽然跑过来跟他说有想娶的人了,居然是肖十四娘。 “怎么了?她哪里不好?” 哪里不好?以他看,那就不是一个适合给别人当媳妇的人。 这是陈掌柜最真实的想法,当然,要委婉一些说出来才行。 “三儿啊,一般人娶媳妇,不都喜欢那些娇娇软软、贤良淑德的小娘子吗?肖娘子她艺高人胆大,那不是一般人能压得住的。” “娶妻是为了照顾门庭,繁衍子嗣,女子要守好为人妻的本分,在家相夫教子。但是你觉得肖十四娘,那是能让你关在笼子里的鸟儿吗?” “三儿啊。”陈掌柜苦口婆心道,“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但我没有儿子,一直拿你当亲儿子看。你听我一句劝,肖十四娘确实出类拔萃,不是一般女子,但实非良配。你要娶妻,就该娶个寻常本分的女子,这样才能把日子过安稳呀。” …… 昌顺镖局。 长孙衍坐在书案后方,长孙行低眉颔首,侍立在一旁。案上摆放着最新送来的情报,从古梁县和玉梁县送来的信件上面,写着同一个消息——两个县城规模最大的几家酒楼,几乎在同一时间推出了从未有过的新奇菜品。 “这就是你让我看的东西?”长孙衍抬眼,看向长孙行。 他语气平缓,长孙行却听得一阵瑟缩:“堂兄,这名叫辣椒之物一夜之间出现在各大酒楼,这……” 昌顺镖局在黄粱县经营多年,为的就是看住河南道这片最繁华的地界,一旦发现异动,立即呈报神都。 一种从未见过的事物突然冒出来,长孙行觉得算得上不小的异动了。所以才亲自拿着新收到的消息,过来见长孙衍。 “家族将你派过来辅助我,就是让你整日和这些商户争高低,把全部心思都用到那一身铜臭的卑贱之人身上的吗?” “是我错了,堂兄息怒。”长孙行立即认错,瑟瑟发抖。长孙衍的性子本就阴晴不定,自从黄粱镖局失火之后,越发喜怒无常了。 长孙行明白,这是因为输给了肖十四娘。一个在他看来都不配入眼的贱民,居然接连让他败北。长孙衍一向高傲,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屈辱? 再加上镖局失火的消息传回了神都,长孙衍身为负责人自然难逃上面的指责,叫他怎么能不窝火? “给我查查那个女人最近在干什么。”片刻后,长孙衍开口道。 “堂兄……”长孙行欲言又止。上头已经说明了,让他们低调行事,不可节外生枝。上次因为肖十四娘,已经折了青莲山的人马进去。再跟她对上,又会是什么结果? 不得不说,长孙行已经在无形中形成了对十四的恐惧。一想起来她,下意识的想法就是躲避。 “你想说什么?” 但是长孙衍的命令,从来不许下面的人违逆。 “没,没什么。” 长孙行嘴上应着,心里却在考虑,要不要私下往神都去信。长孙衍出身嫡系,就算出了事也有人保。而他虽然也顶着一个长孙的姓氏,却是旁系出身,真出事儿的时候可没人来保他。 在这么跟肖十四娘那个女人纠缠下去,一定会出事儿! “那还不去给我查?” “啊……是,是,我这就叫人去查!”长孙行两条腿驮着滚圆的身子快速往外移动,生怕走晚了就该遭殃了。 不过是一群贱民,却不知天高地厚,屋内的长孙衍面露阴狠:我便让你们知道,什么叫贱如蝼蚁! …… 一转眼到了七月底,黄粱镖局的考核正式开始了。 整个考核过程分三场,为期三天。 第一天是文试,考识字跟写字。每人一份试卷,试题分前后两大部分。第一部分是听力,由考官念字、词、句,学员用笔在正确的选项前面打对钩。 第二部分是笔试,就是选词填空、阅读理解,和最后一篇两百字的小作文。 鉴于镖局的文化课开展没多久,所以考试的试题出的都是最基础的,是十四带着负责教授文化课的先生一起出的。 而考试这天,为了提高效率,教齐乐成、肖砚跟顾凛的先生也被抓来做临时监考官和批卷人。三个小家伙儿没了先生,当然就放假了。 因为十四是监考官,他们三个就跟在旁边看热闹。看着看着,肖砚忽然提出他也想一起考试。他一提,齐乐成跟顾凛当然立即跟风响应。 彼时听力部分已经结束,学员们开始笔试答题了。见还有剩余的卷子,十四就一人给他们发了一份,三人各搬了一张小胡床围坐在空桌子旁边写。 第一个交卷的是齐先,他本来就读过书,今天这场文试对他来说不过是走个过场。交完卷子以后还特意往十四这里瞅了一眼,生怕她不知道他是第一个交卷的。 看得十四一阵无语,她开口道:“以你的底子,怎么着也得随随便便来个满分吧。” “那当然了!”齐先自信满满道,“师父你就瞧好吧,我绝对没错的。” “那要是考不了满分怎么说呢?”十四问。 齐先:“要不是满分,我就去练武场跑五十圈,啊不,一百圈。” “行。”十四道,“一言为定,在场的人都是证人。” 此时正认真答题的佟羊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了前面那个二愣子一眼,送去一个嫌弃的眼神:主动给自己挖坑往里跳的人,也是少见。 (本章完) 第230章 黄粱镖局的未来呀 第230章 黄粱镖局的未来呀 第二天考核拳脚功夫,地点是黄粱镖局练武场,这一轮考核分三小轮,每一轮满分都是100分,整场考核结束之后进行加权赋分,第一二三轮的权重比是3:4:3。 第一轮将水平差不多的人两两分成一组,进行对打。十四作为考官进行打分,胜者得100分,败者得50分。 第二轮实行大乱斗,没有特定的对手,没有特定的规则,只有一个字——打!能站到最后的五个人各自得100分。 整个考核的规则都是十四定的,当这一轮的规则被宣布出来之后,有的人脸白了,有的人脸黑了,有的人在心中暗骂,有的人气急了当场朝十四射刀子——眼刀子。 他娘的!这根本不是比武,这是坑人吧! 几个二等镖师人人自危,明摆着他们就是众矢之的呀! 肖十四娘是不是还记着当初他们轻视她的仇,所以才特意整他们?可是当初看不起她的又不止他们几个,她那个徒弟齐先不也一样吗?! 为啥区别对待?! 十四话音还没落,那群小子的眼就开始发绿光了,绿光里飘着金灿灿的大字——我盯上你了。 这样的规则会导致什么结果,十四当然知道——弱者会自动结盟,所有人都会秉持着先干掉最强的几个,剩下实力差不多的再进行比试的想法。 这样的规则,对于金字塔顶的人非常不友好。 但是也并非无解。 实力强劲的人让人嫉妒,同时也有他们的优势——他们有着其他人所缺少的号召力。如果这几个功夫最高的二等镖师懂得自救的话,说不定局势会变成多足鼎立。每一个强者手下都笼络到一定的弱者,进行团体对抗。 或者他们几个被针对的人结成盟友,虽然人数少,但功夫高,集合起来的力量未必敌不过对方。 “时间不限,最后场上只有五个人还站着的时候,这一轮考核自动结束。”十四道,“在此做出友情提醒,比完这一轮还有第三轮,今天结束之后明天还有第三场。” 要是不事先提醒,她担心待会儿万一打红眼了,可能有人没办法站着参加明天的考核。 “所以悠着点儿。”她道,“要有长久之计。说得再严重一些,分数固然重要,但命更重要。” 此时几个二等镖师:命重要,所以你才想要我们的命吗? “开始。” 十四一声令下,比武场继续安静了两秒,继而瞬间陷入拳脚声与呼喊声中。 …… 一炷香之后,第一个二等镖师被打趴下之后没有再起来,算作认输。 又过了半炷香,第二个二等镖师举手认输。 两刻钟一过,剩下的两名二等镖师也宣布认输,退出战局。 黄粱镖局原本有五个二等镖师,齐开走了之后,还剩下四个。这四个人是镖局中资历最老的,等级最高的,也是最先从第二轮比试中认输退出的。 “唉。”站在旁边观战的齐天衡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们明明还有一争之力的。” “他们在保存实力。”十四道,“是明智之举。” “是,但是……”齐天衡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怎么能看不明白,在必输无疑的情况下,提前退出保存实力是明智的选择。 但是这四个人,他没能从他们身上看出任何斗志与血气,他们根本没有拼搏与求胜的心。丧失了斗志,就表示人是真的老了。他们四个,已经老了…… 再看场上剩下的这群人,这群年轻人。他们当中也只会有五个人能胜出,大部分人注定只是陪衬。但是他们身上的气息不一样,在明知道自己胜出的可能性非常小的情况下,他们还是会用力去争,用力去拼搏。 这就是暮气与朝气的区别,就像曾经的黄粱镖局和现在的黄粱镖局的区别。 齐天衡看了十四一眼:由肖娘子亲手带领的年轻人,才是镖局的朝气,是希望和未来。 “肖娘子,我懂了。”齐天衡道。 “?”十四,“什么?” “肖娘子的用意,我懂了。”齐天衡道,“年轻一代才是镖局的未来,肖娘子眼光长远,抉择正确。有你在,黄粱镖局的未来就在。” 齐天衡心道:肖娘子果敢精明,同时也心细如发。她特意安排这样一场考核,定然是想通过事实让我明白,这群年轻人才是镖局的未来。 那四人是镖局的元老,不便明说,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用心着实良苦啊!黄粱镖局得遇肖十四娘,实乃大幸啊! 对于齐天衡这一番感慨,十四表示她真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地进行考核罢了。 齐当家,您多思了。 不过齐天衡的心思,十四也没听到也就是了。忽然听他这么一阵莫名其妙的感慨和赞美,她只当齐天衡习惯感怀的毛病又犯了,并没多做理会。 而且她现在也没多余的精力的考虑其他的,她的注意力,都放在考核上呢。看着场上从头到尾不断变化的局势,十四的心情很好,非常好——这俩小子,很让她满意。 佟羊和齐先是六名三等镖师中资历最浅的人,再加上年纪轻,没架子,在这群同龄但还没有晋级为镖师的人中非常吃得开。 于是考核一开局,他们俩就完美“伪装”成非镖师阶级,带领其他人一起攻击那四个众矢之的。 顺利把四名二等镖师赶出局之后,俩人继续装非镖师阶级,带领众人跟另外四个三等镖师对阵。 直到这四个三等镖师也陆续出局之后,都没人反应过来,人民群众中还藏着俩“奸细”呢。 场上还剩下二十来个人的时候,佟羊立即且果断拉了三个实力最强的人,加上他跟齐先一起组成五人小组。 这时终于有个人反应过来了:“不对!他们俩是三等镖师!咱们应该先结盟,一起把他们俩打趴下!” “现在剩下的人当中谁的实力最强,跟谁结盟胜算最大你们应该知道。”佟羊对他拉过来的三个盟友说,“就算把我跟齐先打败了,你们能保证你还能有力气跟他们打吗?能保证你们不会比我们先出局吗?” 佟羊首先晓之以理,齐先就随后动之以情。他指着第一个人道:“上回走镖你的鞋破了,我把我还没上过脚的新鞋给你穿,还不让你还,这么快就忘了吗?” 指着第二个人道:“还有你,还欠我两坛酒、四个猪蹄加半斤猪头肉,前天我还给你补过课,你还说这次过了八十分就请我吃饭,也忘了?” 他又指向第三个人:“你……” “别说了别说了,我没忘,我都记得!”没等他说话,第三个人抢先道,“我说要加入他们了吗?你急什么急?” “就是!”先前被点名的两个人也跟着道,“谁说要加入他们打你们了?” “我们脑子不傻,当然知道现在跟谁一伙儿胜算最大。” 佟羊笑了,齐先也笑了。十四双手负于身后,也无声地扬起嘴角,好心情藏也藏不住。 五个人对上比他们多将近两倍的人,即便他们五个是剩下的这些人当中身手最好的,但打得也不可能轻松。 虽然不轻松,但总归是赢了。把对面的人全部打趴下之后,他们五个你扶着我我撑着你,颤颤巍巍地仍旧屹立在比武场上。 “好,好啊!”齐天衡几乎要热泪盈眶了,“好啊!” 这才是斗志,这才是朝气,这才是拼搏,这才是黄粱镖局需要的未来呀! (本章完) 第231章 齐先,佟羊,满分 第231章 齐先,佟羊,满分 要说十四变态起来,那也是真变态。 第二场第三轮考核,居然是比耐力。 她让一群打了一天,早就两股战战,连站也站不直了的人,从黄昏开始扎马步。 这一轮的规则是分等级打分:一刻钟以内坚持不住的,打30分;一刻钟到两刻钟的,打40分;两刻钟到三刻钟,打50分;三刻钟到半个时辰,打60分;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打80分;超过一个时辰,满分。 如果说听到第二轮之后还有人在心里骂十四的话,第三轮的规则公布之后,众人表示他们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们想哭。 不,不能哭。哭也要力气,要省着力气,要……扎,马,步…… …… “肖娘子……”黄昏之下,看着被夕阳的光辉笼罩着的这群黄粱镖局未来的希望,目前还在茁壮成长的幼苗,即将被霹雳手段摧残蔫儿了的小苗苗,齐天衡不忍心了。 “什么事?”十四转头问,“齐当家请说。” 问完以后立即又转过头去,仔细看有没有人的动作不标准。 “那个……我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讲。” “那个……他们明天不是还有一场考核吗?”齐天衡知道训练跟考核不是他负责的领域,所以提建议提的非常客气,“今天把体力都透支了,明天怎么能有好状态?” “这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十四道,“学会计划跟取舍,也是镖师的必修课。” “但这样以来,为了今天的高分就失了明天的高分,最后也难以区分出等级吧?” “齐当家怎么确定没有人有能力今天拿高分,明天也拿高分?”十四反问。 “这……”齐天衡认为这绝对不可能。他们面前这群人,明显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明天怎么可能有好状态? 尤其是佟羊跟齐先,他们俩可以说在第二轮当中精力最多的人,打到最后站都站不稳了。却还要扎马步,别在扎晕过去了。 十四不用看齐天衡,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你看他们,不是做得挺好的?” 她示意的正是佟羊跟齐先所在的位置,齐天衡跟着望过去,俩人面部表情都称得上狰狞了,明显是在苦苦支撑。哪里像肖娘子说的那样,挺好的? 目前扎得最稳的,当然是那四个二等镖师。他们在第二轮当中参与时间最短,特别保留了实力的。 齐天衡从前更看重他们,但是经过刚才那一瞬间,心态已经完全转变了。他现在更心疼这群年轻人,甚至看着这几个“占便宜”的老家伙,有些气愤! 他已经自动忽略了,人家几个选择保存实力,其实也是被逼无奈的。 齐天衡又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只能继续一边心疼,一边等着成绩出来。 太阳在一点一点地退隐到山峰后面,扎马步的人一个一个地痛呼着倒地。等天色全部暗下来的时候,佟羊跟齐先在内的几个年轻人,居然把一个二等镖师熬倒下了! 齐天衡又惊了,这……这几个小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娘亲。”吃完了晚饭的肖砚来到练武场,抓住十四的手摇了摇。 “怎么了?”十四低头问。 “齐先哥哥跟佟羊哥哥,好像要哭了。”肖砚指着齐先跟同样的方向说。他跟齐乐成还有顾凛特意走近观察了,现在还扎马步的这六个人,好像都快哭了。 “阿砚你别胡说!”齐先立即反驳道,“我那是汗,谁要哭了。” 他一说话,气息一乱,身体立刻摇晃了几下。 “别说话!”佟羊低声警告道,“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吗?” 到了现在,他们已经是在靠意念支撑了,因为两条腿已经没知觉了。 “噗通。” “噗通。” 两人说话间,传来两声人体倒地的声音,居然是两名二等镖师。 第一个二等镖师倒下去之后,剩下的三个好像瞬间力气都被抽干了。 “噗通。” 最后一个,也倒下去了。 前面坚持不了倒下去的人都会哀呼一会儿,毕竟整个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但是这三个人没人哀呼,倒下之后直接装死人,他们没脸发出声音。 “你们三个,80分。”十四计分道。 此时场上还剩下最后三个人,齐先、佟羊,以及刚刚在第二轮中被他俩拉到自己队伍里的三个人当中的一个。 “你们三个不用再撑着了。”齐天衡道,“你们的成绩已经在最前面了。” “啊!”齐天衡话音刚落,其中一个人立刻痛呼着仰躺在了地上,“解……我解脱了……呜呜呜……我终于解脱了!” “看,他哭了。”肖砚指着躺地大哭的人跟齐乐成和顾凛说,“他刚才就是想哭,但是忍住了,现在不忍了,哭出来了。” “我也看到了,他刚才眼里就有眼泪流出来。”齐乐成赞同道,“不是汗,是眼泪。” “对,是眼泪。”顾凛也表示赞同。 “佟羊哥哥,齐先哥哥。”肖砚问佟羊跟齐先,“你们也是眼泪,对吧?” “对吧?”齐乐成。 “对吧?”顾凛。 呜呜呜……齐先真没想哭,是因为用力太过,眼泪自己蓄出来了。可是现在,他真的想哭了。阿砚呐,你别跟我说话行不行?我感觉自己已经快升天了,你的每句话,好像都是在催我升天。 “肖娘子,还不让他们停吗?”齐天衡见这俩人还不停,真想直接过去给他们推倒了。俩小子,疯了不成? “这是他们的考试,什么时候想停了,他们自己就停下了。”十四公事公办道。 齐先跟佟羊能撑到现在,早就超出齐天衡对他们的期望了。他现在觉得,这俩小子是在拼命,完全不要命了这是!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要这么做。 十四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平静,她心里的激动随着齐先跟佟羊的表现,是逐渐递增的。 这俩小子,今天真的给了她不小的惊喜。他们的潜力跟耐力,超乎了她的想象。 从前对他们的预判,太低了。 “你们已经是最高分了,还不停下保留体力?”齐天衡急切道,“明天还有一场呢,想瘸着去?” 齐先跟佟羊没人理他。 十四开口放已经放弃的人回去,却没人肯回去。他们或躺或坐在地上,都想看看齐先跟佟羊,到底能撑多久。 …… “一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到了的时候,十四宣布道,“齐先,佟羊,满分。” (本章完) 第232章 黄粱椒贵 第232章 黄粱椒贵 “你俩是这个!”回去的路上,有人朝齐先和佟羊竖起大拇指。 “真是这个!”其他人立即效仿。 十四带着三个小家伙儿走在最前面,跟他们中间隔了一段距离。齐天衡则一直跟在这群瘸子拐子身边,看着他们勾肩搭背相互搀扶地往前挪。 “你们俩今天是怎么回事?”他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佟羊和齐先,“明明已经胜了却还硬撑,不担心明天的成绩吗?” 这个问题,也是众人好奇的问题。所以齐天衡问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齐先跟佟羊身上。 “这个啊。”两人对视一眼,齐先首先开口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师父想看我们这样。” “肖娘子?”齐天衡问。 “肖娘子让你们这样的?”另一个人问。 “师父没说。”齐先说,“但我觉得她是这么想的。” 佟羊一直没说话,闻言点了点头。 …… 前方,一大三小加一只豹子并排走着。 “你爹又出去走镖了?”十四问顾凛。 顾明璋先是把顾凛送过来跟齐乐成和肖砚一起学习,后来见肖砚在镖局留宿,顾凛所幸也有样学样,不时地就要一起住下。 尤其是顾明璋出去走镖的时候,顾凛大多数时间都住在黄粱镖局。 因为辩苦和尚的到来,明显拉进了四个小孩子以及四个家庭的距离。顾明璋觉得顾凛住在黄粱镖局多有打扰,想每个月交一份束脩。 但是被齐天衡拒绝了,他原本就很赞成齐乐成跟肖砚和顾凛做朋友,辩苦和尚来了以后,就更加赞成了。谈钱多伤感情,他要好好替儿子维护好这几个朋友,这将来都是儿子人生中的财富啊。 齐乐成前面有个哥哥,但是不到三岁就夭折了,所以他算是独生子。齐天衡也只有堂兄弟没有亲兄弟,他们这一脉最近两代属实人丁单薄。 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齐天衡希望自己儿子身边能有许多可以交心的朋友,这样在他们夫妇百年之后,在齐乐成以后的人生道路上,他不必单打独斗,身边有人可以倚仗。 所以对于肖砚跟顾凛,齐天衡是拿他们当半个儿子看的,希望他们三个的感情越来越好。 “没有,姑姑。”顾凛摇头。 “顾叔父昨天就回来了,但是阿砚在这儿,姑姑也在这儿,所以阿凛不愿意回家。”齐乐成替替顾凛回答,“主要是我家太好玩儿了。” 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齐夫人像是瞬间转了性,面对十四的时候不再像从前那样横眉冷对,照顾三个小家伙儿也很用心。 这就是十四所期望的,她没想过和每个人都搞好关系,处成朋友。齐夫人虽然是齐乐成的母亲,但是她对她的期望,和平相处就行。 “明天你们先生要批改试卷,要不要跟我去山里?”十四问。 “要!”三个小家伙儿一起回答。 因为他们太兴奋,直接惊动了后面跟着的众人。 “怎么了?什么事儿这么高兴?”齐天衡问。 “姑姑要带我们去山里玩儿!”齐乐成回答道。 “山……山里?”齐先问,“师父,明天的考核在山里?” “对,最后一场考核在山里进行。”十四直接发布最后一场的考试内容,“明日五更出发,徒步前去集合点集合,我会提前在集合点等你们。” “到了之后进行抽签,一半人当镖师,一半人做匪徒,团队协作,分组对抗。赢了并的队伍全部成员满分,输了的队伍看夺牌情况进行赋分。” “肖娘子,这要看运气吧。”十四话音落,立即有人道,“要是和实力强的人分到了一组,那岂不是躺着赢?” “确实看运气,干镖师这一行本来就需要运气。”十四道,“明天就看你运气好不好了,运气好的话,你也能躺着赢。” 于是,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明天的抽签分组了。 佟羊跟齐先虽然半死不活的样子,却成了香饽饽,好多人想跟他们抽到同一组。 反倒是提前走了的那几个二等镖师,目前来说实力最强,反倒是熟了冷落。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际关系很微妙,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化。今天之前,佟羊和齐先在表距离只能说人缘好。而在今天之后,显然已经得了人心,隐隐有了领头雁的趋势。 …… 最后一场考核有运气成分在,而齐先跟佟羊的运气就格外好。两人抽到了一组,并且分到了十分合心意的组员。分组确定之后所以有人不约而同地以他们两人为先,整个考核过程中团队配合极为默契。 所以很顺利地取得了最后一场考核的胜利,整个队伍的人全部满分。 齐天衡全程跟下来,终于看懂了——肖娘子说要培养佟羊跟齐先,当真不是说着玩玩儿的。 无形无声之中,既让两个人得到了锻炼,也促成了他们在众人当中的威望。 齐天衡对十四的佩服与日俱增。 他果真没想错,肖十四娘,就是上天给黄粱镖局降下的鸿运! 对此,十四表示,她真没想那么多。 …… 第四天一早,黄粱镖局的全部成员聚集在练武场,等待着宣布成绩。 其实大家心里多少都有了预估了,他们这样实践性的考核,一边比一边就已经能看出成绩高低了。 几乎所有人都用艳羡的目光看着佟羊跟齐先,这一次考核,魁首必定在他们俩之间了。 走镖的业绩每个月都会有公布,以替镖局揽收的金额从上至下依次排序,实行累积制。抛开十四那非人的数目之后,佟羊跟齐先已经名列前茅,分别排在了第三和第四,并且业绩跟第二名的差别并不大。 众人从昨晚就开始押他们俩谁会是魁首,数据基本半对半。纠结点就在于第一场的文化课分数还没出来,不知道他俩谁考的更高。 佟羊走镖的业绩比齐先高,但是他从前不识字啊,文化底子肯定比不上齐先。所以一半人觉得,齐先会是最后的魁首。 但是也有人觉得这次文化课考核的内容都是最基本的,齐先的文化底子确实比佟羊高,可这次的试卷根本拉不开差距。所以他们分析一番过后,还是觉得佟羊的胜算更大。 “下面开始公布本次考核的最终名次,以及晋级名单。”十四开始念奖励制度,“每次考核晋升名额不一,视当年情况而定,本次考核,有四人获取了晋升机会,三人获取了银钱奖励。” 众人不自觉攥紧了手,屏息以待。 “第一名,佟羊。”十四念得干脆,话音一出,立即引起一阵喝彩。 尤其是押佟羊的那一波人,他们猜对了! “第二名,齐先。” “哦哦哦!”又是一阵喝彩。 “第三名……” …… 佟羊跟齐先分别获得十万钱和五万钱的奖励,一起晋升为二等镖师。 “齐先。”十四颁完奖,喊住了兴高采烈的齐先。 “怎么了师父?”齐先疑惑。 十四把几张写满了字的纸递给他——他的试卷。 试卷上除了他的墨迹之外,还有批卷人用朱砂笔留下的痕迹。卷头写着几个醒目的红字——九十八。 “九……九十八?”齐先愣了,“我哪儿错了?” 十四示意他自己看。 这傻孩子,从前应该从来没考过试吧,十四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觉得自己作文能得满分。 看着齐先握着卷子,像是被雷劈了的样子,众人一阵无语。 “齐先,总成绩第二,卷子就错了两分,你再这样,叫我们怎么活?” “对啊,你在这样可就招仇恨了啊!” “那个……”此时有个弱弱的声音出来,“他好像……要跑一百圈。” 正确内容已经上传(但是章节名字改不了了。。。) (本章完) 第233章 真黄粱椒贵 第233章 真黄粱椒贵 八月下旬,辣椒这一新奇香料在玉梁县跟古梁县的餐饮界爆火,并且呈包围之势朝最富裕的黄粱县汹涌而来。 其实在八月初的时候,一开始那几家跟十四签订合约的酒楼就已经尝到了甜头,派人过来大量下单。 其中最少的一单就有一千斤,价值十万钱。而最多的一单,则是三千斤,总价值三十万钱。 结果十四却不卖,说因为第一年采摘下来的辣椒数量有限,每家至多只能订购五百斤。 于是这些酒楼就急了,生怕辣椒被抢完了,把剩余的额度全部买过来之后,便开始走其他途径。私下里找第三方从十四这里收购辣椒,他们情愿出中介费。 一百文一斤的鲜辣椒,中介费有时候都能飙升到二十文钱一斤,可见第一批跟十四合作的酒楼是真的赚到钱了。 除了他们之外,许多并未涉及餐饮业的人也差人打听到辣椒的购买之地,然后派家中小厮前来黄粱县购买。 这群人一部分非富即贵,剩下的又富又贵。他们找十四买辣椒,也大多是朝着十四制定的上限买,五百斤五百斤地订。 买来当然不是为了吃,而是用来送礼。 大历朝国力强盛,民风开放,商业发展较之周遭小国绝对算得上发达。底层百姓暂且不说,只说居住在以神都为首的各个繁华之地的达官贵人、世家大族,最爱追逐的便是新奇罕见之物。 所以那来自外域或者胡地的物件儿,总是比产自本地的东西要贵。越是稀罕少有,就越是受人追捧。 十四的辣椒便是如此,仿若一夜之间突然出现在嵩州境内,然后立即火爆开来。 来到八月上旬的时候,这阵仗连十四都有些惊讶了。她想到了辣椒会受欢迎,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平地一声雷一样火爆起来。 比如现在,孟刺史的夫人居然亲自过来找她买辣椒了。 “夫人要是喜欢,差人过来跟我说一声就行了,怎么亲自过来了?” 十四在地里,新房子还没装修好,只能请孟夫人到晾晒基地的宿舍里坐了。 “我亲自过来,当然有亲自过来的道理。”孟夫人也不跟十四多客套,“一来是我跟你投缘,正好过来看看你。二来则是有不情之请,我亲自过来也好说一些。” “夫人请说,要是我能帮忙的,必定尽力。”十四这里还欠着人家人情呢,人家这么客气,她当然要更客气。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孟夫人直接道,“我是受人之托,过来找你买辣椒的。” 她这么一说,十四就明白了。 现在市面上确实是买不到辣椒了,因为她停止出售了。在卖出去4000斤鲜辣椒之后,她暂停了对外出售。 原因嘛,当然是再让市场饿一下,把它的胃口吊足了再投喂。她本来打算的是走中高端市场,安稳地在餐饮业发展。 却没想到辣椒忽然被炒成了高奢,“被迫”跨圈成了顶流,市场上居然有了千金难求的态势。 八月初的时候还只是有人高价中介费请人帮忙购买,半个月之后市场上辣椒的价格就翻了三倍,从她手里出去的鲜辣椒仍旧是一百文一斤,中间转个手就能卖三百文一斤。 这还只是在餐饮行业的价钱,据林二打探,那些富贵人家从市场上收辣椒,已经把价钱开到了两三千千文一斤。 十四听说之后立刻停止了出售,从地里摘下来的辣椒都被收到了晾晒基地里,摊在干净的石板地上进行晒干处理。 市场已经打开了,所有资源都在她手里,却让黄牛赚到了大头,这也太憋屈了。 既然辣椒已经被捧成了顶流,那她就借势而为,再借力抬一抬。 “买辣椒吗?”十四已经猜到了,孟夫人此来,恐怕不是给自己买辣椒的。不过她没表现出来,继续问道:“夫人需要多少?” “不瞒你说,我这一趟过来是受人之托,替好几家找你买辣椒的。”孟夫人说到这里也有些难为情,毕竟她也知道十四这里的规矩,一家买辣椒不得超过五百斤。 “夫人但说无妨。”十四露出和善的笑,示意她继续说。 “两千斤。”孟夫人说完之后打量着十四,想看她是否会出现为难的表情。也已经准备好,把价格抬高一些,尽量把这两千斤辣椒收到手里。 两千斤,这个数量有些大,但在十四的预料之内。 孟夫人替别人买,那些人买来应该也不是为了吃的,送礼的可能性更大。官场上送礼,往往比其他圈子更讲究。 “肖娘子,这两千斤,能出售给我吗?”孟夫人没从十四脸上看到为难的表情,有了些信心。 “是这样的。”十四解释道,“夫人说的两千斤,应该是我从前售出的那种鲜辣椒。但是现在地里的辣椒基本采摘完毕了,鲜辣椒应该不足两千斤。” “其实辣椒经过晾晒,脱去水分之后更容易运输和保存。一般六斤鲜辣椒,可晒出一斤干辣椒。我暂停了辣椒的出售,是想把基地里的辣椒都晒干之后再往外出的。” “实不相瞒,除去用于留种的辣椒,剩下的辣椒晒干之后,加起来总共一千斤左右。” “既然如此,那就买干辣椒。”孟夫人是个能做主的人。找她帮忙买辣椒的,都是神都的亲戚,买来当然是为了送礼。 既然十四已经说了,干辣椒更适合保存跟运输,当然是干辣椒更好。 “肖娘子,能否售我四百斤干辣椒?”孟夫人道,“肖娘子是爽快人,我同你讲话也不必避讳什么能说不能说的。价钱方面,你说多少便是多少,我绝不还价,你也不用顾着我的面子便宜卖给我。” “这些都是我帮别人买的,把货给他们之后他们当然要给我钱,我吃不了亏的,所以你也别让自己吃亏。” …… 已经晾晒出来的干辣椒将将好够四百斤,被孟夫人一次性拉走了。 看着一群家仆护送着马车离开,在地里干活儿的大韦村村民忍不住一边张望一边议论。 “乖乖,那又是哪里来的有钱人,阵仗可真大!” “谁知道呢,这里天天来的都是有钱人,没钱的不会过来。” “这个不一样,跟以前那些不一样。” “你咋知道不一样?” “以前那些人来买辣椒,都是七郎、巧娘和林二他们去招待。今天可是十四娘亲自招待的,还谈了那么久,当然不一样。” “是哦,七郎,今天来的是不是身份有啥不一样?” “我哪能知道?”肖七郎早就被田巧提醒过了,关于十四的事儿要谨慎,“不是一直跟你们在这儿干活儿吗。” 辣椒采摘结束了,现在他们在把根茎从地里拔出来。这是个体力活儿,所以找来的大部分都是壮劳力。只有三四个小姑娘,跟着田巧在最后过筛,确认每一棵辣椒上面都不会再有遗漏的果实。 虽然最后剩下的这些都是品相极差的,有的还不如指甲盖儿大,但再小也是辣椒呀。 田巧一想起来林二说的市面上辣椒的价钱,就恨不得把每一片叶子都亲手检查一遍,放过任何一颗小米粒儿大小的辣椒那都是对自己眼力的侮辱。 “大家抓紧干吧,把这些都拔干净了,拔干净之后赶紧种麦子。”肖七郎把话题岔开,督促大家伙儿加快动作。 种完这一季辣椒之后,地闲着也是闲着,十四打算跟普通农家一样种冬小麦。不过要播种的不止这八十亩地,而是上千亩地。 银钱宽裕之后,她就迅速购入了大量土地。良田也有,荒地居多,都集中在黄粱县。。 不论是太平盛世还是即将在十几年后到来的大乱,买地总不会错。盛世赚钱,乱世屯粮保身。 (本章完) 第234章 想人才人才到 第234章 想人才人才到 孟夫人带走四百斤干辣椒之后,十四直接关了晾晒基地,短期内不往外出售辣椒了。剩下这六七百斤干辣椒,她打算留到十一月再进行出售。 临近年关,礼尚往来的需求量就更大了。 谁知孟夫人前脚刚走,梅行之后脚就过来了——也是来跟十四买辣椒的。 这个面子,十四不能不给。于是乎,又让梅行之收走了一百斤。 梅行之之后,方家也来人了。是制造琉璃的方家,也就是方三娘的娘家,十四镖师生涯合作的第一户人家。 是方家主即方三娘的父亲亲自过来的,言明了是要帮女儿买的,她在婆家人情往来需要用到。希望十四能卖个面子,匀给他一些,价钱随便提。 方家家主还没走出晾晒基地,丝绸余家的马车便来到了门前。 这两家一共从十四这里买走八十斤干辣椒,已然喜不自胜。至此,仓库里能出售的干辣椒还剩下五百斤整。 没怎么出过黄粱县的人或许不知道,如今这辣椒在神都的火爆程度,早就超过了它的发源地嵩州。哪一家要是能将辣椒放进礼单里,那可是顶有面子的事。 神都里那些达官贵人,世家大族,平日里最爱的就是攀比。从外域来的昆仑奴,到汗血马,再到各色珠宝饰物,每一种新奇事物开始出现的时候,总是会引起那些不愁银钱的大家族的争相追逐。 辣椒的出现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响在了和神都贸易往来密切的嵩州,随即在神都爆火,也是可以预见的。 所以皇城里的那些大家族,纷纷发动自家在嵩州的人脉。不惜银钱代价,一定要把这波面子挣到。 相熟的几家的面子不能不给,给完之后立即关了仓库。后续还是不断有人过来,十四一律让人回答暂时缺货,明年才有。 …… 七月的考核结束之后,下半年比上半年更忙。 以佟羊和齐先为代表的黄粱镖局众人,几乎一直在外面走镖。 黄粱镖局的生意已经接到了明年开春,齐天衡还要抽空关注招募新人的事情。黄粱镖局新人的来源有两种,一种是契约制,一种是卖身制。 前面一种是本身就会武功的,或者有过走镖经验的,就像十四当初来应聘那样主动加入。后面一种则跟先前那二十个少年一样,由宋师傅亲自从牙行里挑出来,直接买回来。 十四把上千亩地的开荒播种任务摊派给了肖七郎夫妇、林二林三兄弟。当她拿出那厚厚的一沓地契的时候,肖七郎差点儿惊得撅过去。 到底是田巧比他稳一些,眼疾手快地搀扶住了自家夫君,然后一起听着十四给他们分摊任务,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至于旁边的林二跟林三,由于这些地大都是林二陪着十四看的,所以他还算正常。林三嘛,现在肖娘子就算是把天捅个窟窿,他都不会惊讶了。 把种地的任务分摊出去之后,十四自己也不轻松。她手下现在也极缺人手,尤其缺人才。 所以她一边关注着训练基地的建设进度,一边给新进黄粱镖局的人进行等级评定和统一性训练,同时还要抽空去牙行里,买合适的人手回来调教。 幸好手边还有个银朱可以用,她每天小半天去梅家给梅知雪上课,剩下的时间就负责调教十四新买回来的人。 十四在城里租的小院住他们三个还算宽敞,但再有新人进来就住不下了。她原本打算的是再另外租一个稍微大一些的院子,买回来的人就先安置在那边。 后来一想,不如让他们一起住到黄粱镖局的宿舍里,跟着镖局的新人一起训练。而银朱,则成了她的助手,跟她一起带队训练。 不愧是经过系统性训练的,银朱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她们俩一个现代的杀手,一个古代的杀手,各自所掌握的训练体系相通又互补,算是给新进学员创造了一片提升能力的福地。 齐天衡跟过几回训练,然后再看向银朱的眼睛都在发光——这么厉害的人物,要是能进黄粱镖局当镖师该有多好! 肖娘子手下,当真是能人辈出。 银朱生的漂亮,脸上那一道狰狞的疤痕经过梅行之的医治,已经淡去了许多,用水粉便能完全遮盖住。她没刻意遮掩过,就那么大大方方地露出来,也能引得一群少年郎暗暗生出小心思。 不过嘛,这些小心思也只能他们自己知道了。叫他们上前去说?那是绝对不敢的! 银朱师傅跟肖娘子一样,只能远观,不可亵玩。 寻常的小娘子跟外男挨得近一些都会脸红,而银朱师傅跟他们也“亲密接触过”——练习近身搏斗术的时候。 她只会面不改色地,把你一次次地,绊、摔、扔、踹、甩……到地上。 …… 这天晌午,银朱教完梅知雪之后从梅家来到黄粱镖局,带来了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 这名年轻人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冷白皮,五官较之大多数大历朝人更棱角分明。尤其是眉骨与鼻梁,是少见的挺拔,还略带着锋利。 而眉骨之下的眼睛,乃是异色。左瞳为常见的琥珀色,右瞳却是碧蓝色。 一看,就有着外域或者胡地的血统。 “娘子,他叫康斯穆,是梅少主让我带过来的。”银朱掏出两个信封,“这是他的身契,还有梅少主给你的信。” 十四接过信封,先打开梅行之的信来看。 这一看,她脸上的神态就好玩儿了。 在信中,梅行之详细介绍了康斯穆的身世来历。神都人士,前太常少卿之子,庶出,母亲是胡人,被他父亲买回家当了妾室。 康斯穆因为有胡人血统,所以不受父亲重视,在家里也多遭受兄弟姐妹的排挤。但是此人很上进,知道给自己博前程,年纪轻轻就考中了进士,并且十分擅长算学。 至于他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十四抬头看了康斯穆一眼,这一眼里面包含了赞许——他主动揭发父亲贪墨、杀人、向上官行贿等多项罪名,亲手把亲爹送上了断头台。 十四这一个赞许的眼神,让康斯穆怔住了。知道了他做的事情之后,从来没人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绝大多数人都是鄙夷,痛斥他所做下的违背纲常伦理的事情。亲近的朋友则是可惜和同情,叹息他自己毁了自己的前程。 唯有眼前这名女子,居然用赞许的眼光在看他。 她在想什么? “好奇我在想什么?”十四看出了康斯穆的疑惑。 后者点点头。 “我在赞叹你的勇气。”十四道,“你明明有大好前程,却宁愿自毁,很有勇气,我很欣赏有勇气的人。” 状告亲生父亲,在这个还处在封建王朝的时代,是为整个社会所不容的。不管事出何因,儿子亲手把父亲送上断头台,这就是大不孝,整个社会都不会再有他的立身之地。 康斯穆异常激动,只能攥紧拳头,咬紧牙关,才能把激烈的情绪压制住。 “你是进士出身,还擅长算学?”十四问。 康斯穆盯着她看了片刻,缓缓点头。 “那好,你就跟着我吧。”十四把信装进信封,把身契拿出来检查一遍,“正好我手下缺个管账的。” …… 十四忙得分身乏术的时候,在大韦村肖福家,又生起了波澜。 (本章完) 第235章 聘礼 第235章 聘礼 肖七郎跟田巧一整天都在外面跑,临近天黑,夫妻俩才赶着驴车回到村子里。 肖家人的住所都挨得很近,路过肖福家的时候,他们看到肖福家大门口停了一辆马车,正有人从马车上往下搬东西。 “那是什么人?”田巧往那边瞅,见那些人抬进肖福家的箱子上还帮着红绸,跟嫁妆箱子一样,“他们抬的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管他们是什么人呢,跟咱们也没关系。”肖七郎不愿意多理肖福家的事儿,把车赶得又快了一些,想尽快绕过他们家。 “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儿。”田巧的视线还停在那辆马车和那些箱子上,“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 “哪儿不对劲?”听到媳妇这么说,肖七郎也往那边看了一眼。 “他们家有这样的亲戚?” “他们要是有这样的亲戚,早就在村子里宣传遍了。”肖七郎忍不住嗤笑一声,“怎么可能捂着不让别人知道。” “不会是打着十四的名义骗来的吧?”田巧想到一种可能,瞬间警惕起来,“要真是这样,必须马上让十四知道!” 闻言,肖七郎的神色也变了。 驴车转了个弯儿,来到了肖七郎家门口。 “爹,娘!”在院子里等着的肖玉禾跟肖书昌第一时间冲了出来,“你们回来啦!” “娘,饭我已经做好了,菜也洗好了,等着你回来切呢。”肖玉禾把大门推开,好让肖七郎赶着驴车进去,“水也打好了,你跟爹直接去洗就行。” “玉禾真能干!”田巧面上露出慈爱的笑意,“真是娘的好女儿。” “娘,我也干活儿了,水是我打的。”一旁的肖书昌赶忙道,“姐姐让我帮她拿柴火,我也拿了。” “好,好!书昌也很勤快,很能干!”田巧一边夸着邀功的儿子,一边从车上下来。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招手让肖书昌走近一些。 “娘,怎么了?” “娘交给你一个任务。”田巧扶着肖书昌的肩膀,道,“你拿几块儿糕,去找小贵他们玩儿,悄摸儿地帮娘打听个事儿。” 听到小贵的时候肖书昌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跟小贵一起玩儿,而且先生还留了功课,他还没做完呢。 但是听到后面的话,他来精神了。 “娘,啥事儿?” “你去问问,小贵他们家门口停的那辆马车是什么来头,往他家里搬的东西又是怎么回事?”田巧叮嘱道,“记住,要是让他们家大人听见了问你,你就说是好奇,别说是我让你问的。” “我记住了,娘你放心吧。”肖书昌拍着小胸脯道,“肯定帮你问出来。” “娘我也去。” 姐弟俩噔噔噔跑到屋子里拿了糕,又噔噔噔跑出来,郑重地做任务去了。 大约过了一刻多钟的样子,两人回来了。田巧已经炒好了菜,又把肖玉禾做的杂豆粥端上了桌。 “娘我们问出来啦!”肖书昌完成了任务,满脸兴奋。 田巧本来想让他先去洗手,一边吃饭一边说。但是看他这样子,不好打断他,于是问道:“问出什么了?” “聘礼,小贵说那些坐着大马车的人是过来下聘礼的。”肖书昌口齿伶俐地复述着小贵的话,“那些大箱子里装的都是聘礼,装了好多好东西。” “聘礼?”田巧闻言疑惑了,肖福家没有该出嫁的女孩儿呀,那聘礼是给谁的? “给谁的聘礼?”她追问。同时在心里把肖二郎跟肖三郎生的那两个女孩儿的年龄过了一遍,大的七岁,小的才四岁,这收的哪门子聘礼呀? 难道是他们能畜生到这个程度,把这么小的女孩儿就嫁出去? 田巧紧盯着肖书昌跟肖玉禾:“确定是聘礼,你们没听错?” “是聘礼,小贵就是这么说的。”肖玉禾道,“但是他也不知道是给谁的聘礼。” “娘,聘礼是不是给新娘子的?”肖书昌好奇道。 田巧和肖七郎对视一眼,伸手拍了拍一双儿女:“是给新娘子的,下了聘就代表正式定亲了。你们俩先去洗手吧,然后回来吃饭。” 肖书昌跟肖玉禾出去了,剩下两个大人的脸色着实算不上好。 “他们这是又在作什么妖?”肖七郎啐了一口,“想着法儿地作死!” 他们家那俩女孩儿,还那么小,这跟卖孩子有什么区别? “你先消消气。”田巧安抚道,“我总觉得这事儿哪里不太对,他们收聘礼,却偷偷摸摸地捂着不让人知道,这……” “这是多有脸的事儿吗,他们好意思宣扬出去?” “不对!”田巧忽然想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了,她惊叫一声,瞪大了双眼,“七……七郎,这事儿不对!” “哪儿不对了?你慢慢说,别急。”肖七郎的手臂被田巧用力抓着,看她忽然这么激动,他反倒是冷静下来了,“你说,我听着呢。” “他们家能出嫁的女孩儿可不止那俩小的!”田巧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十四,还有十四呀!她现在一个人,也是能出嫁的!” “!”肖七郎怔愣瞬间,破口大骂,“他们敢?那群狗杂碎,他们居然还敢打十四的主意!” “我去城里找十四,我去跟她说!”他说着就要往外跑,但被田巧拉住了。 “你现在过去,城门早关了。”田巧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先别急,这事儿急不来,咱们先想办法打听打听,看到底是不是十四。别到时候是咱们自己吓自己,可能根本和十四没什么关系呢。” 此时两个孩子洗手回来了,看到爹娘这样,还以为他们吵架了,赶忙跑过来一人抱住了一个。 “看你都把孩子吓着了。”田巧又拍了一把肖七郎,然后搂住抱住自己的肖书昌,“没事儿,我跟你爹说话呢,没吵架。” “先过来吃饭吧,吃完饭再说。”她拉着一家人围着饭桌坐下,示意肖七郎先吃饭,别吓到俩孩子。 …… 这一餐饭肖七郎跟田巧都吃得心里咯噔,越是冷静下来,越觉得那些聘礼就是下给十四的。 然而在城里的十四,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直接去问。”饭没吃完,肖七郎直接扔了筷子从位置上站起来,“要真是聘礼,没理由不让本家人知道。” “你别自己去,叫上爹跟三叔跟你一起去。”田巧建议道,“还有吴村正。” 现在的十四可不是从前的十四娘了,现在整个肖家甚至整个大韦村都全仰仗着她,肖福一家要真做出什么事儿,那损害的可是整个大韦村的利益。 (本章完) 第236章 女户 第236章 女户 大历朝的婚姻制度有着严格的法律规定。换言之,婚约受法律保护。 在律法中有明文规定,已经立了婚书或者私下已经约定时间的婚姻,如果反悔,反悔的一方要受六十杖。 婚姻双方有明文的互报的婚书、有证据证明已经订下私约或者女方已经接受聘礼的,以上三种情况,法律认定男女双方的婚约关系已经成立。若要反悔,除了清算银钱往来和赔偿之外,反悔的一方要遭到官府的惩罚。 大历朝人缔结婚姻有六礼,分别为结成婚姻的六个步骤:采纳、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其中纳征一礼,就是男方向女方家下聘。 肖福一家瞒着所有人,悄无声息地就走到了纳征的环节。说他们心里没鬼,谁信? 肖七郎带着肖禄、肖寿、几个堂兄弟以及吴村正来到肖福家,他们一家人想否认,屋子里那大箱大箱的聘礼却还没来得及藏起来。 在众人的施压下,总算是逼问出了事情真相——正如田巧猜测那样,这聘礼,是下给完全不知情的十四的! …… 十四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正跟银朱一起在黄粱镖局的练武场带着新人训练。 昨夜刚下过一场雨,肖七郎一路过来,两只鞋子都裹满了泥巴。简明扼要地说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打量着十四的反应。 却见十四并没有什么反应,听完只沉默了瞬间,然后很平静地问:“送聘礼的是谁?” “没问出来。”肖七郎道,“村正亲自问的,也没问出来。” 十四闻言眉头微皱,转头对银朱道:“后续的训练你带着他们练,我去处理一下。” “是,娘子请放心。” “堂哥,走吧。” “阿砚呢?”肖七郎不放心肖砚。 “他在上课,不用打扰他。”十四道,“小事而已,很快就能处理完了。” 看着十四成竹在胸,肖七郎也跟着慢慢放下心来。 肖七郎是赶着驴车来的,驴跟马的脚程可完全不能比。他让十四先走,不用等他。 十四却说不急,坐在马背上慢悠悠地随着他的速度往前走。 从黄粱县城一路走到大韦村,肖七郎一颗心事真的完全放下来了。 “十四,你是不是已经有解决的办法了?”他好奇地问道,“看你一点儿都没着急的样子。” “跟我没有太大关系的事儿,我着急什么?”十四牵着马缰绳,悠悠反问道。 “他们可是替你收了聘礼呀,怎么跟你没关系?”肖七郎却道,“而且我跟你嫂子路过的时候看到了,那家人还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到时候万一缠上你怎么办?” 律法是律法,权势是权势。他肖七郎虽然只是一个勉强混个温饱的普通老百姓,但也知道,在那些有钱有势的门户面前,律法有时候它并不管用。 真正并且完全能被律法约束的,只有无权无势的老百姓罢了。 “堂哥。”十四缓缓开口道,“我现在并不算是肖家的人了。” “不算是肖家人?怎么不算?虽然你……”肖七郎瞬间如醍醐灌顶,大喜过望,“啊!是啊是啊,你现在不算是肖家的人啊,不算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十四,你当时非要立女户,是不是就是防着今天这事儿的?你看我一急,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还是我亲自带着你找的村正,替你办的女户呢!” “现在你的户籍册子上你是户主,你们家就你跟阿砚两个人,你当然不算是肖家人了!哈哈哈哈,好,这下可太好了!” 肖七郎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那你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激动过后,他问道。 “跟我又没关系,为什么要处理?” 她之所以过来,不过是想知道,这聘礼是谁下的。 来到大韦村的时候已经半晌午了,半个村子的人都围在肖福家门口,自动围成了半个圈,把肖福家的大门以及停在他们家门前的马车正好围住。 “十四娘来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百十号人的头立马转向十四跟肖七郎。 “十四娘,听说是给你说的夫家,今天过来问日子来了。”有些就想看热闹的,一脸八卦地问,“你要成亲了怎么也没吱声儿,已经走到请期了咱们才听说。” “说笑了,这是没有的事儿。”肖七郎拴好了驴车,立刻跑上前否定道,“十四自己都不知道她要成亲了。” “不是你?那是谁?” “刚刚那些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不就是说的肖十四娘吗?” “对啊,我也听见了。”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十四跟肖七郎踏进了肖福家的大门。堂屋里或站或坐了一群人,肖家人能来的都来了。一共有四个生面孔,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一个媒婆打扮的妇人,还有两个年轻小厮。 “十四娘回来啦!”林氏看到十四的时候先是一惊,然后立即挤出一脸笑,“快过来,让娘看看。” “这位就是十四娘呀!”对面的媒婆这时才认出十四,“好标志的一位娘子。” “老张啊,你有福了!” 她恭贺的老张,便是坐在她身边的那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穿着一身绸缎衣,头发白,因为过瘦所以脸上的褶子明显比同龄人多。从十四一进来,就开始打量她。 他的眼睛不算小,所以昏黄同时遍布红血丝的眼球镶嵌在一双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眉毛下面,就给格外显眼。 “你是什么人?”十四直接走到了这人面前,问他。 “十四娘呀,这是你未来的夫婿呀。”回话的是媒婆,“老张家财殷实,为人也老实,一看就是个知道疼人的,你以后有福了呀!” 十四:“谁让你过来的?” “当然是……” “闭嘴。” 媒婆又要说话,被十四一个眼神递过去,不自觉地就止声了。 “十四娘,你这是什么态度?”坐在对面的肖福开始拿起亲爹的架子,“那是你未来的夫婿!” 十四回头瞥了他一眼。 肖福立马想起来她上次拿着匕首,一把刺穿了桌子的情景。 (本章完) 第237章 请期之日 第237章 请期之日 “十四娘,当真像七郎说的那样,这门亲事你完全不知情?”吴村正开始站出来说话。 他这么问出来,也算是表态了。 “你这是什么话?”林氏一听情况不对,立即道,“你虽然是村正,但嫁女儿是我们家的家务事,我们自己家人知道就行了,用得着跟外人说吗?” 吴村正不好同她一个妇人揪扯,而且也知道这林氏撒起泼来,他也招架不住。所以他只当没听见,仍旧同十四说话:“十四娘,这门亲事你知道吗?” 肖十四娘现在可是村子里的财神,因为她,近半年来村民们的收入比从前翻了数倍不止。把她惹恼了,大韦村又会回到从前的情况。 所以吴村正有底气来管这桩家务事,因为他知道,村里所有人都会站在他身后支持他。 “不知。”十四道,“堂哥今早去县城通知我,我才知道有人给我定了一门亲事。” “胡闹!”吴村正怒斥肖福,“你好歹也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能做出来这种糊涂事?在十四娘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私自给她定亲,你这是想干什么?” “村正这话说的可就难听了。”肖福并不害怕他,“十四娘是我闺女,我生的我养的,我是她亲爹,她什么事儿我不能帮她做主?我就是嫁个闺女,这怎么了,妨碍着你们谁了?” “是啊,妨碍着你们谁了?” “妨碍着你们谁了?” 肖二郎跟肖三郎跟着帮腔。 “妨碍我了。”十四问肖福,“谁给你的权利,替我做主?” “我……我是你爹!”肖福现在是硬着胆子跟十四呛,这么多人在场,她还能动手不成? “爹?”十四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好笑又低级的笑话。 当初的肖十四娘,也是被这么嫁出去的。 听说隔壁村的读书人韦志高要说亲了,他们上赶着就把女儿往前送。 韦志高的家人找了个算命的,正好算出肖十四娘的命格旺夫,对于韦志高的前程有很大的助益。两家人各取所需,一拍即合,十五岁的肖十四娘就嫁去了小韦村,成亲当晚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丈夫长什么样儿。 “我说过……”十四往前走。 “啊!” “十四娘你干什么?” “十四娘你冷静点儿!” “十四!” “那是你爹!” 屋内突然一片混乱,人人惊叫出声。因为十四突然出手,一把钳住了肖福的脖子,把他的头狠狠地砸在了椅背上。 十四原本是很平静的,过来就是为了查清楚下聘的人是谁,是巧合还是有人在背后阴她。 但是肖福的话,成功地激怒了她。她借着肖十四娘的身体重生,本来就留存了两个人的记忆。虽然主导情绪的是她,但肖十四娘曾经的情感和感受不可能对她没有影响。 所以对于肖砚的爱,是发自内心的。对于肖福一家人的恨,也是出自本能的。 “我记得我明确警告过你们,不要过来招惹我。”十四手上使力,肖福的脸很快就一片红紫,“你想死是不是?想死的话我就成全你。” “都是你的孩子,就算我身为女子,也是你的亲生骨血。为什么从来不把我当做一个人看?”这句话,是替肖十四娘问的,“在你们眼里我到底算什么?能换钱的物件儿?听话的牛马?还是连牛马也不如?” “你快放开!你要掐死你爹吗?”林氏从惊恐中回过神,大吼着冲上来。 “滚开!” “砰!” “啊!” 十四一个转身,用空着的那只手抓起林氏,像扔垃圾一样扔了出去。 泛着寒光的匕首比拿出来,在十四手中灵巧地转了个方向,然后像离弦的的箭矢一样飞了出去。 “砰。” “啊!” 匕首插到了那名四五十岁的男人跟媒婆中间的茶几上,媒婆被吓得连着椅子一起跌倒在地。 原本混乱喧哗的堂屋瞬间安静下来。 “十……十四……娘……”肖福不停用他枯瘦的手抓十四的手臂,奋力求生。 “不想死是吗?”十四双眼微红,嘴角却扬起,“你的女儿被人打得濒死的时候,她也不想死。可是没有人去救她,她还是死了。” 曾经施加在这具身体上的那些拳脚,幼小的肖砚的哭声,以及这具身体当时的绝望,纷纷涌现在十四眼前。 肖十四娘对于肖家人的感情是复杂的,她怨恨他们从来没善待过她,毫不留情地把她推向深渊。与此同时,她又深受伦理亲缘的束缚,根深蒂固的教育让她不能去恨,只能去顺从。那是她的爹娘,她不能去恨他们。 十四醒过来之后,面对一切肖十四娘的故人,都尽量遵从她的意愿来对待。这也是她对于原主的尊重,感谢她给她提供了栖身之所。 在肖福最后一口气断掉之前,十四松开了掐着他脖子的手。 “咳咳咳……咳咳……” 肖十四娘还是太善良了,在她的脑子里,从来没想过让谁去死,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十四……”一屋子的人战战兢兢,只有肖七郎敢出声,“十四,你……你冷静点儿。” 其实他也害怕,他早就知道现在的十四不是从前的十四了。虽然没亲眼见过,但肖七郎相信,她敢杀人。 十四没理肖七郎,放开肖福之后踱步来到下聘的人面前。 见她要伸手去拿茶几上的匕首,男人身后站着的两名小厮立即出手。 “砰!” “砰!” “啊啊啊……”两名小厮被踹向对面,吓得肖家人一阵乱窜。胆小的已经抱头逃到了外面。 “说,哪家的人?谁派你来的?”男人要逃,被十四一把按回椅子上。 “没……没谁派……救命!”十四的匕首抵在了男人的脖子上,打断了他的话,“我……我与你无冤无仇……别,别杀我……” “谁说一定要有仇才能杀人?”十四露出玩味的笑,“要是大家都是有仇才动手,那谁来当第一个动手的人呢?” 说话间,匕首边缘已经有血珠蹦出。 此时在男人眼中,十四已然是嗜血杀人的疯子形象。极度恐惧之下,什么目的、计划、任务,统统忘了个干净。 “求……求求你别杀我!我说,我都说!求你别杀我!” 此时堂屋里的人已经跑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跑不掉的——已经被吓瘫了的肖福夫妇和媒婆,被十四打得起不来的两名小厮,以及被其中一名小厮砸到同样起不来身的肖二郎。 还有一个肖七郎,他是主动留下的:“十四,你听我说十四,你冷静点儿,不能冲动啊!” “堂哥你去找村正,跟他说不用报官。”十四对肖七郎道,“放心,我没事。” “啊?哦!”肖七郎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这种事儿,吴村正刚刚跑出去,一定是去报官了。 “我这就去!”肖七郎跑出堂屋又转头看十四,“十四,你可千万别冲动啊!” 她的样子,真的不像是没事。 喊完以后,才转身继续往外跑。 跑出肖福家的大门,看到吴村正刚刚走出大门没多远,已经被田巧带着几个妯娌给拦住了。 (本章完) 第238章 勾结 第238章 勾结 里面乱起来的时候,原本围在大门外面的人反倒是一窝蜂地冲了进来,全都聚集到了院子里。都很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肖家的人都大喊着往外跑? 跑得快的几个人最先来到堂屋门口,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好家伙! “刀……刀!十四娘拿着刀!”第一个惊叫出声的人,与其说是惊恐,不如说是新奇,或者是看到大热闹的激动。 …… 任何地方都不缺壮着胆子也要看热闹的人,众人一边随时做好跑的准备,一边把堂屋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争相探着头往里瞄。 这个姓张的男人不过是个账房先生,平日里只跟算盘打交道。看到十四的匕首的时候,已然吓得浑身酸软了。 所以后面十四的问话也顺利,很快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人姓张,昌顺镖局的账房先生。来肖家求娶肖十四娘,是上司指派的任务。至于他的上司,就不用特意介绍名字了。 “下聘之后呢?还有什么计划?”十四问。既然是冲着她来的,自然不会这么简单。 “先……先下聘,确定婚约。”男人觉得他每说一句话,喉咙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让他的脖子跟匕首产生摩擦,刀刃离他喉管的距离就会近一分。 “有了……有了婚约,官府会帮忙促成婚事。” 果然,十四心道:果然是利用律法做文章。 就是不知道,他们打算通过什么手段去找官府。是用钱砸,还是用身份压?黄粱县的官府到底知不知道昌顺镖局背后站的是什么人? 孟刺史呢,他又了解多少? “找哪个官府?黄粱县令,还是嵩州刺史?”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听命行事。”男人说的是实话,他本身就是一个小喽啰,上面的计划,哪里轮得到他来管? 不过听十四这么问,他却在想:收拾你一个小小的镖师,还用得着闹到刺史那里去? “回去跟你主子说,让他们放开了告。”十四把匕首收回来,“不告到底,我就看不起他们。” …… 黄粱镖局。 “堂兄,给刘县令的礼物已经送过去了。”长孙行禀告道,“老张也去了大韦村,听说肖十四娘也一大早就赶回去了。” “聘礼呢?”长孙衍问。 “聘礼……聘礼今晚就能带回来。”长孙行有些小心地回答,“昨日刚下聘就把聘礼拿回来的话,害怕打草惊蛇。所以安排了人,今晚去收。” 长孙衍手里拿着一卷书,赤着脚斜倚在临窗的软塌上,跟长孙行说话的时候并没看他,而是在看书。 他短暂地看了长孙行一眼,意思很明确:你最好顺利地把聘礼给我带回来。 “堂兄放心,肖十四娘从来没在肖家留宿过,咱们的人取回几抬聘礼还是很简单的。”长孙行解释道。 他这一解释,直接惹怒了长孙衍:“你是什么意思?” “我说错话了,堂兄恕罪!”长孙行立即反应过来,长孙衍忌惮肖十四娘,却不承认,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忌惮肖十四娘。 他连忙往自己身上揽:“堂……堂兄,上回那一场大火险些让我葬身火场,我是……是真的有些担心那个女人又会使出什么招来。” “废物!”长孙衍叱责道,“她不过一介贱民,居然能让你忌惮如斯?” 看着长孙衍怒意更甚的脸,长孙行心里却暗暗舒了一口气,算是转圜过来了。 “是,堂兄教训的是。我不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继续道,“此次堂兄亲自谋划,定然能让那肖十四娘束手就擒。还有那名作辣椒之物,等她成了老张的媳妇,也会掌握在咱们手里。” 长孙行想起辣椒,就眼红到不行。上天当真是眷顾肖十四娘,竟能让她种出此等罕见之物,入市不过几个月就在神都风靡,价格被炒到了天上去。 要是那东西成了他的,那就相当于握了座金山在手里呀! 长孙衍想出如此毒计,让一个家仆去娶肖十四娘,夺她的辣椒生意在其次,羞辱折磨她才是主要目的。 可他长孙行不一样,折磨人有什么好处,折磨了别人自己也不会得到任何好处。他只看重能到手的利益,那名叫辣椒之物,便是他最看重的。 长孙衍一向以世家贵族的身份自傲,觉得谈钱就脏了他的耳朵。正好,那他对这种赚钱的东西应该也不会感兴趣。等肖十四娘死了,他一定要好好经营辣椒生意,假以时日,能凭着它平步青云也说不定。 …… 从大韦村回来,十四来了一趟梅家。见到梅行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说了一遍。 “这事好办,我去走一趟。”梅行之听完,信誓旦旦地承诺道,“你已经立了女户,不是在室女了。虽然他们是你的父母,也没权利替你的婚姻做主。谁收了聘礼,便叫下聘的那家去找他们理论吧。” 十四来找他,就是以防万一。虽然她立了女户,但跟肖福夫妻的血缘关系仍旧存在。就怕昌顺镖局勾结官府,在这上面做文章,硬把她扯进去。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她话刚说出来七分,梅行之便已经明白了十分。从她有限的话里,已经分析出了她跟肖家人的关系,替她把没说完的话说出来了。 “那就麻烦梅少主了。” “肖娘子不必同我这么客气。”梅行之道,“我们是朋友,相互帮忙是应该的。” “我是连带着梅少主送我的礼物,一起道谢。”十四指的的康斯穆,“你送来的人,确实是个可用之才,也正好是我需要的。” 康斯穆有能考中进士的才华,最为关键的是他不是只知道吟风弄月的文人雅士,而是一个实干家。他精算学,懂策论,对律法也有所了解,实在是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人才。 十四一直觉得手下的人功夫都不差,就是文化方面有些欠缺。如今来了个康斯穆,正好文武互补了。 “所以,多谢梅少主赠人。” “肖娘子客气了。”梅行之道,“阿穆为世俗所不容,肖娘子不但能收容他,还看重他,这也是他的福气。而且在肖娘子那里,定然有能够有展现他才华的天地,说不准便是命中的转机。” “梅少主高看我了。”十四笑道,“他本是能走青云路的人,来到我手下却只能做一个管账的账房先生,哪里是什么转机?” 听十四这么说,梅行之也没再多说什么。轻轻一笑,便把话题略过去了。 十四心里却在想,他是不是在那辩苦老和尚那里听到了什么?辩苦知道肖砚将来会成为雄踞西境、占领大历朝半壁江山的异姓王吗? 梅行之刚才的话,真是太容易让人多想了。 (本章完) 第239章 来娶你们肖娘子 第239章 来娶你们肖娘子 派去肖家请期的人带着伤回到昌顺镖局,一个字不敢落地把十四的原话转达给了长孙行和长孙衍。 长孙行亲眼看着长孙衍砸了一套茶具,又掀翻了一张茶几。 “好,很好!我倒要看看,她本事有多大?” …… 十四离开之后当天夜里,一群蒙面人闯进肖福家中,刚刚在他们家落脚不过一天一夜的聘礼箱子,被搬走了一大半。 一家人被对方的长刀吓破了胆子,直到他们走了很久,都没人敢吭声。 所以这场打劫可以说是无声无息地发生了,第二天肖福一家人找到吴村正说要报官,大韦村的人才知道他们村子里来了强盗。 虽然刚闹了一场,肖福一家人因为自己的行径已经犯了众怒,他们家的事儿,村子里没人愿意管。但在其位谋其政,作为大韦村的村正,吴村正还是很尽责地带着他们去县衙报了案。 昨天回到家,吴村正才想起来肖十四娘已经立了女户的事情。同时也疑惑,为什么她跑过来闹了那么大一场,却没说明自己已经立了女户的事情呢? 昨天那些下聘的人被十四娘拿着刀抵在脖子上,难道是有什么仇怨?肖福知道吗?要是知道了那是女儿的仇家,还要跟他们结亲,那可真是丧心病狂,在作死啊! 一起坐着驴车回村的路上,吴村正看了一眼对面的肖福父子三人,三个人脸上都是肉疼、肝儿疼、五脏六腑都疼的表情。 整整三十万钱的聘礼呀,一夜之间,就少了一大半。 也是,换了谁都心疼。 不过这家人也是活该!吴村正在心里无声唾弃道:本来就不是正当手段得来的不义之财,能守住才是没天理。 他们大韦村有女子出嫁,能得三万钱的聘礼,便已经是顶尖儿的了。三十万钱,他们可真敢开口要啊!还是在十四娘并不知情的情况下,这跟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吴村正唾弃了一路,也看了一路肖福父子三人肉疼的想要去死的表情。回到大韦村的时候,居然在他们家大门口看到了昨天那辆马车! 还是昨天那些人,重新过来商量成亲的日子的。 吴村正可算是开了眼了,昨天被人用刀抵着脖子差点儿丢了性命,这桩婚事居然还能继续?说他们没别的企图,谁信? 吴村正拐到了肖七郎家,好不容易碰到这夫妻俩在家休息。他说了肖福家的事儿,然后道:“七郎,你看这事儿要不要通知十四娘?” “我知道了,多谢村正提醒,我回头会跟十四说的。”人家特意来提醒,肖七郎当然要感谢,“不过也不用担心,十四有分寸。” “她有把握就行。”吴村正看到了肖七郎跟田巧的态度,才确定十四心里已经有谋算了。 “那个,七郎啊……” “村正要说什么?您说便是。” “是这样的。”吴村正把这两天一直在担心的事情问了出来,“十四娘现在对咱们大韦村,是个什么态度?” 他跟其他村民一样,害怕十四因为肖福一家子的事儿厌恶了整个大韦村。到时候她手下的那些活儿不找大韦村的村民了可怎么办? “村正别担心,您想的事儿不会发生。”田巧立马听出来吴村正是什么意思,道,“经过了这段时间,您也看到了,十四是个良善人,出手也大方。大韦村是生养她的地方,所以她发达了,最先做的就是带着大家一起赚钱。” “我们十四啊,她是个对人和善,而且有恩必报的人。谁对她好,她必定会十倍百倍地回报的。” 田巧的话看似答非所问,吴村正却立马领悟了。连忙道:“这点请她大可放心,大韦村的村民自然是站在她这边的。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说句话便是。” “有村正这句话,我们先替十四谢过了。”田巧道,“村正您也知道,十四她是个命苦的人,总是有诸多磨难找上门。以后,就仰仗您跟大家帮衬了。” 不可不提的是,田巧因为跟着十四做事,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打得多了。几个月锻炼下来,说话的艺术就提升了不少。 一番话让吴村正听的安心又舒心,满意地从他们家离开了。 十四故意没提女户的事情,肖福夫妇便还做着春秋大梦,跟来请期的人商量了出嫁的日子。对方承诺了,只要他们夫妇点头,后续请肖十四娘上轿的事儿就不用其他人操心了。 肖福一家人当然乐意,一来是看新婿家境的确殷实,这样的人成了他们家的女婿,那可真是撞大运了。 二来,既然对方已经说了后面的事情不用他们管了,那就说明他们有办法对付十四娘那个逆女。那个忤逆不孝的孽障,让她吃吃苦头,他们也能舒心不少。 只能说他们一家人做着黄粱梦,打着金算盘,昨天的事明明还历历在目,他们却被好处冲昏了头脑,把十四是如何对待他们“新女婿”的事儿忘了个一干二净。 …… 九月十六,时值深秋,黄粱县城街道两旁的槐树树叶已经落得差不多了。一阵秋风吹来,新落下的叶子便会随风而起,像一只只黄色的蝴蝶成群飞舞。 黄粱镖局的门房正在讨论今天中午的伙食,忽然听到一阵敲锣打鼓声由远及近。不到半刻钟,居然有一队迎亲的队伍停到了他们镖局大门口。 “今天谁出嫁吗?” “没听说呀。” “找错地方了吧。” “嘿!迎亲的!”一名声音洪亮的小厮喊道,“你们找错地方了,不是这家!” 迎亲的队伍里也有小厮出来,看他走了过来,黄粱镖局的门房以为是过来问路的。 “你们要娶的是哪家的娘子?最近几天没听说附近哪家的女儿要出嫁呀。” 门房说话间,却见骑马走在迎亲队伍最前头的新郎官下了马,带着整个队伍的人往他们这边走来。 这新郎官可真老,这是门房的第一想法,又老又丑。家里头肯定是有钱有势的,不然谁跟他呀。 唉,这要是娶的是个跟他差不多的妇人还行。要真是娶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那可真是糟蹋了。 “请问肖十四娘可在?”最先过来的小厮问道。 “肖娘子?”门房一时没反应过来,“在呀,正带人训练呢,你们问她做什么?” “在就好,我们是过来迎亲的,请肖娘子尽快上轿。” “什……什么?!” (本章完) 第240章 小场面 第240章 小场面 听到门房的禀报的时候,一群人都傻了眼——他们肖娘子什么时候说的亲? 齐天衡夫妇听说了消息也赶忙跑到大门口,彼时十四正站在迎亲队伍的对面,看着身穿喜服的人说话。 “你胆子还挺大。”十四打量着姓张的账房道。 账房心里苦呀,他不是胆子大,是胆子小,是怕死呀。听命前来顶多被打一顿,要是不来,就可能连小命也保不住了。 他穿着一身喜服,十四则穿着最简便的短打,前者一脸苦瓜样,后者则面带微笑,一起站在两方人马的中间。这个画面,不可谓没有戏剧感。 “聘礼已下,婚书已立,今天是迎亲的日子,还请娘子上轿。”刚刚最先跑上前来说话的小厮道,“娘子,请不要误了吉时。” “我要是不上,会怎么样?”十四问。 “娘子说笑了,婚约已经定下,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小厮道,“还请娘子不要为难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尽快上轿,对咱们都好。” “你们跟谁定的婚约,我怎么不知道?”十四看出来了,这名年轻的小厮才是有话语权的人,“我连你们是谁都不认识,先自报家门吧。” “鄙姓张,是……” 姓张的账房要自报家门,被身边的小厮瞪了一眼,才意识到自己被十四牵着鼻子走了,立刻住了口。 “原来姓张啊。”十四道,“家门呢?继续说。” 这么两大群人站在黄粱镖局大门口,很快引起了路人的注意,纷纷开始驻足观看。 “娘子还请尽快上轿,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放肆。” 小厮说话间便要伸手过来拉十四,被站在她身后地银朱一个手刀劈开,对方露出吃痛的表情。同时也很惊讶,显然没料到十四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功夫居然这么高。 “肖娘子这是抵赖不认账吗?镖师本就以信誉为重,可是娘子今日的做派,居然连婚事都能失信于人,以后谁还敢再找你护镖?” “你给我住口!”齐天衡怒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呢,这是要连他黄粱镖局的信誉一起拉下水呀,“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我黄粱镖局叫嚣?” “齐当家别动怒,小的不过是个跑腿的下人,也不过说了两句实话罢了。怎么,连实话都不让人说了吗?” “你倒是伶牙俐齿。”十四闻言笑笑,给银朱使了个眼神。 接到指示的银朱大步上前,停在小厮面前,伸手,收力。 “咔啪。” “啊!呜……呜……” 银朱出手飞快,离得远的人都没看清她对小厮做了什么,只看到她的手收回去的时候,原本还很神气地同齐天衡辩论的小厮表情忽然痛苦地捂住了下巴,再想发出声音却发不出来了。 银朱看向十四:娘子,我学的还不错吧? 十四回以赞许的眼神:不错,上手很快。 “嘶!”此时站在队伍后方,正在被十四和银朱带着训练的一众新人,下意识地就想捂紧自己的下巴。 听老人普及肖娘子的事迹的时候就听说过她有一手卸人骨头的功夫,只需轻轻一捏,人身上任何一块骨头就能被她轻松地卸下来。 银朱师傅居然也会! 幸好……幸好她们在格斗演练的时候不会用这招,幸好他们都是黄粱镖局的人。 这个人……这群人,今天是完了。居然敢惹肖娘子,你们还不如去拔老虎的须子。 变换只在一瞬间,银朱出手之后,迎亲队伍里的人立马拔出腰刀,指向黄粱镖局众人。 黄粱镖局的人自然也不甘示弱,虽然都没来得及带兵器,但立马摆好了架子。只等十四一声令下,他们立马就冲过去,没一个在怕的。 门房的四个小厮机灵的紧,在众人都没注意的情况下,悄摸地退回去,替前面这些人拿兵器去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撒野找事,当我黄粱镖局好欺负吗?”齐天衡也是个有气性的人,都被人打上家门了,再不动怒那就怪了! 而且黄粱镖局日益壮大,也给了他底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事方法早就是过去式了。 两方人马剑拔弩张之际,一阵马蹄声传来——黄粱镖局走镖的队伍回来了。 而且为首的人,是齐先。 齐先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央的十四,当然也看见了拿到指着她的那些人。 “拔刀!” “是!” 一声令下,他身后跟着的十余人纷纷拔刀下马,呈包围的姿势立在迎亲队伍的后方。 围观的路人见状纷纷躲避,这是要发生械斗的势头啊。在镖局门口打架,好……好刺激啊! “师父!”齐先直接跑到十四身边,刀尖指向对面。 “他们是什么人?” “没看到吗,来迎亲的人。”十四的姿态一直很轻松,示意齐先看对面的轿。 “迎亲?迎谁?”齐先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迎我。” “什么?” “先打架吧,待会儿再给你解释。” “哦,好。” 被卸了下巴的人因为太疼,已经蹲在了地上。 十四俯视着他,问道:“怎么,这亲,还要继续迎吗?” 对方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恶狠狠地看向十四。 “别这么看着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负了你。”是的,这人眼里疼出了泪,此时他自认为恶狠狠的目光,在泪光的衬托下,硬生生衬托出了几分哀怨来。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黄粱镖局的人大声哄笑。不愧是肖娘子,果真不会让人失望! “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倌儿呢!” “别哭别哭,你一哭还真像是我们欺负了你。” “不会真是小倌儿吧?” “要不要哥哥我哄哄你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 齐先一脸黑线,忍不住望向十四,师父带出来的人,真是越来越……正经内敛了。 “呜……呜呜!”被卸了下巴的人没法说话,怒到极致,只能用肢体语言表达。 “都靠后。”十四迎面对上冲过来的人,同时发令让后面的人别动。 “听命行事。”有两个冲的猛的,根本没听见十四的命令,即将冲到对方阵营的时候被银朱揪住领子扯了回来。 “齐师傅。”齐先如今也是正经的二等镖师了,镖局里的人见到都要尊称一声齐师傅,“他们有那么多人,咱们不上去帮忙行吗?” “你还没见过我师父打架吧?”齐先看了这个脸上还带着满满的青涩的少年一眼,但凡站在这儿的是跟十四一起走过镖的,都不会问出这话。 比如他带回来的那些人,此时就很淡定地堵着对方逃跑的去路,看着十四发挥。这些人,不过是小场面而已。 (本章完) 第241章 接连败北 第241章 接连败北 这群新人跟在十四手下训练了一段时间,却是第一次看她真正出手。 这一看,一二十个少年纯真的眼睛里就被仰慕之情给充斥了。 肖娘子真的太厉害了! 只见她赤手空拳,就敢去接对方的刀剑。一个人对付十几个人,却还游刃有余,不像是被围攻,倒像是在遛着对方玩儿。 不一会儿,就有四五个人被卸了胳膊或者腿,丢到了地上哀嚎不止。 “齐师傅,听说你是肖娘子的徒弟?” “还用听说吗?我就是师父的徒弟,唯一的徒弟。”齐先瞪了说话的人一眼,真不会说话。 “我还听说肖娘子会一种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的武功,你见过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是师父唯一的徒弟,我没见过你见过?” “那肖娘子什么时候会用那种武功?” “你想看?” “想看!”不只是问话的人,后面这一群年轻人表示他们都想看。 “这次你们是看不到了。”齐先面对这群仰慕自家师父的新人,同时也用佩服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人,那是十分有优越感。 “为啥呀?” “你们自己看。”齐先示意他们往战场看,只见他们说话的功夫,十四又放到了三人,对方的人已经倒下一半了。 “就这群小喽啰,还用不着我师父使出全力。”齐先收了刀,双手抱臂,做出一副悠闲的姿态。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看到肖娘子使出她的绝招?” “这个嘛……”齐先状似思考了片刻,“你们好好努力,尽快提升自己的本事,将来就有可能跟着师父一起护镖,护镖途中要是碰见了厉害的山匪啊贼人啊,就有可能看见了。” 新人们如小鸡啄米般点头,看向齐先的眼神更加敬佩了。能成为肖娘子唯一的徒弟,这位齐师傅肯定也特别厉害。 银朱一直紧盯着战况,以防有人使阴招。与此同时听到身边齐先跟新人的对话,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肖娘子唯一的弟子的身份,可给他神气坏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把宽敞的大街给堵严实了。上一次出现这样的盛况,还是一年之前在昌顺镖局门口。 黄粱镖局只派出一个肖娘子,就打了一场漂漂亮亮的翻身仗。在旁边看热闹都看得痛快呀! 今天这场热闹的主角还是那位肖娘子,时隔一年,又要成为黄粱县活在黄粱县百姓嘴边的人物了。 就是不知道今天这件事起因到底是什么,过后一定要想办法打听清楚,这是围观众人共同的想法。 ……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迎亲的新郎官看着十四一步一步逼近,被吓得软到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退,“你……你别过来,别过来!” 他周围是一片惨叫声,今天过来迎亲的人除了他,全都被十四卸了手脚。 “你……你别过来啊你!”姓张的账房现在看十四,犹如看从地狱跑出来的恶鬼。 “你们看那是什么?”不知道是谁眼尖,注意到了此人滑过的地上出现了湿润。 黄土地面浸了水,搓出的泥巴站在了姓张的账房的裤腿上。 “他居然吓尿了!” “是真的,真的是吓尿了!” 这一回是围观的人群传来哄笑,他们笑的声音不大,混在一起却更让人羞愤欲死。 “不想挨打是吗?”十四道,“那就按我说的做。” “好,好!你说,你说……” “站起来,告诉大家,你是谁家的人。” “怎么?想让我替你说?” “不,不是!我说,我说!” 众人看着姓张的账房站起来,那拖了一路沾满了泥巴的衣裳就展露无遗了。尤其是腰带以下,还正好印出了屁股的形状。 “我……我是昌顺镖局的账房,我姓张。” “什么?昌顺镖局?”以齐先为代表的黄粱镖局众人怒目,“你们是昌顺镖局的人?” “嚯,又是昌顺镖局的人。” “上一回就是黄粱镖局对上昌顺镖局,没想到这一回又是他们两家对上。” “而且又是肖十四娘一个人打趴了一群人。” “这是在故意打昌顺镖局的脸吧。” “还要继续迎亲吗?”十四笑着问姓张的账房。 …… 当天夜里,外出应酬回去的长孙衍,又砸了一套新放进他房间的茶具,连带着一架上好的玉屏风也被砸了个粉碎。 …… 两天后,县衙升堂,昌顺镖局状告肖十四娘违背婚约,并且不肯偿还聘礼。 十四百忙之中抽了个空,拿着户籍去了一趟县衙,说明自己已经带着儿子立了女户,而且并不知晓这桩婚事。什么婚约、聘礼,统统不知情。 之所以把去迎亲的人打了一顿,是因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惊吓到了,是正当防卫行为。 刘县令当堂就判了此事跟肖十四娘无关,让她自行离开。 肖福夫妻俩一看情况不对,连忙跑上来拉住要离开的十四。 “十四娘,你不能走啊十四娘!”林氏哭喊道,“你不能不管我们啊!” “是啊十四娘,他们让我们还聘礼,可是聘礼第二天就被强盗抢走了,我们去哪儿凑二十万钱呀?”肖福一个大男人,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十四嫌脏,没给他近身的机会。 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十四觉得她不主动对这对丧心病狂的父母出手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至于他们自己找死,也只能自己受着。 第一天升堂之后,肖福夫妇被关押进了大牢。肖二郎肖三郎陪审,亲自看着他们哭嚎着被拖下去,当时就吓破了胆,生怕这件案子会牵连到自己,他们也要跟着吃牢饭。 他们俩恨不得当堂就跟爹娘划清关系,不再是肖福的儿子,甚至连肖这个姓氏都不想要了。 …… 怀疑是钱送的不够,所以官府才会放掉肖十四娘。长孙行又准备了二十万钱差人送过去,却被拒收了。 不仅拒收了,连之前送去的十万钱也一起被退了回来。 “堂兄,看来官府那边已经被肖十四娘买通了。”长孙行分析道,“她背后绝对有靠山,她绝非普通的镖师。” “有人?有谁?”长孙衍看着长孙行,问道,“背后帮她的人是谁?” 在十四这里一次次败北,他现在提起肖十四娘四个字都忍不住发狂。 “这……这恐怕要细细查探一番才能知道。” “那还不给我去查?” “啪!”长孙衍随手拿起一根卷轴抽在了长孙行脸上,直接把他抽的踉跄了两步,跪倒在地。 “堂兄息怒!” “废物!” “啪!”卷轴被摔在长孙行身上。 “她背后的人能有什么身份?还能越过我长孙家?去,你去,让官府那群人给我滚过来!” “堂兄息怒啊!”长孙行连连磕头,“上头说了,在这里绝对不能暴露身份。要是给家里惹了麻烦,咱们就完了。堂兄,三思啊!” (本章完) 第242章 肖十四娘不是肖家的女儿 第242章 肖十四娘不是肖家的女儿 三日后再次升堂,肖福夫妇骗婚在前,不能如数归还聘礼在后,被判各自领六十杖,服徭役五年。 大历朝的男子从二十一岁成丁到六十岁入老,按照律法需要为政府承担赋税、徭役和兵役。肖福的年纪正好处在这中间,所以每年除了上交赋税之外,还要服一到两个月的徭役。 律法规定,徭役可以用银钱或者粮食抵,家境稍微富裕的人家往往会多拿出银钱粮食,来换取家中男丁不用出去服役。 大韦村村民今年因为跟着肖七郎跟田巧夫妻俩给十四干活儿,不少人都挣到了比往年多好几倍的钱,所以用钱抵徭役的人也多,大半个村的男丁都这么做了。 肖福家也是如此,前段时间到了服役的日子,直接出钱替肖福、肖二郎跟肖三郎父子抵消了徭役。 当时他们全家人都感叹好日子来了,尤其是肖福,年纪大了以后,最怕的就是每年那几十天的徭役。没想到刚过不久,好日子没了,还一下子被判了五年。 五年的徭役啊!这是要他的命啊! 实际上肖福想多了,他根本没能等到去发配地服役,就已经因为挨了六十杖引起高热,没有医治,没几天就一命呜呼了。 肖家来人把他的尸体抬回去,二二房三房的人一起兑钱置办了棺木下葬。之所以一起兑钱,是因为他们家全部的家产都被判赔给了昌顺镖局,只留下了一座被搬空了的老宅子。 这是十四请梅行之帮忙,给县衙送了份礼,请他帮忙把房子留下的。 倒不是她同情心泛滥,而是考虑到房子一旦没了,麻烦最大的可能是肖七郎。肖二郎跟肖三郎拖家带口的,到时候真要赖上了目前来看最富裕的肖七郎的的可能性不是没有,而是非常大。 为了避免狗急跳墙,还是给他们留一些退路比较好。 肖福出殡当天,十四并没到场。不仅是出殡,而是这个丧期都没看见过她的身影。 这事在村子里引起了一番争论,有人觉得孝道当先,就算是肖福再对不起肖十四娘,但她身为女儿,亲爹出殡都不到场,实在是大逆不道。 也有人认为是肖福夫妻俩做的太绝了,伤透了十四娘的心,她不到场也情有可原。 肖七郎跟田巧一直关注着村里的舆论走向,发现那些讨伐十四不孝的人只是雷声大雨点儿小并且也没敢大肆宣扬之后,才放下了心。 夫妻俩一商量,为了让十四少一些烦恼,索性没提这回事儿。 倒是林氏的身体出乎意料地能挨,受了杖刑之后在狱中待了半个月,竟然硬撑下来了。她出发去服役地点的那天是十月初一,看到来送行的肖家人,她疯了一样喊十四。 “十四娘,十四娘,十四娘!” 终究是一家人,而且刚刚操办过肖福的丧事,难免引起众人的怜悯之心。所以十月初一这天,能来的人都过来了。 田巧心软,还特意带了个包袱,包袱里装了几件衣。还有几天就入冬了,林氏身上却还穿着单衣。 “老七,十四娘呢?”林氏没找到十四,抓住了肖七郎不放,“那个小畜生呢?她在哪儿?你去把她给我喊过来!” 若说肖七郎一开始看林氏这么惨,心里还泛起了几丝同情。听到她一口一个小畜生之后,好脸色再也维持不住了。 他甩开了林氏的手:“十四没来,忙着呢。”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个小畜生她不会过来。”林氏咒骂道,“那个丧尽天良的畜生,亲手害死了他老子,还想着把我也害死,她就等着天打雷劈吧她!老天有眼,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田巧下车的时候忘了准备好的包袱,又折返回去拿了。拿回来的时候刚好听到林氏咒骂的话,瞬间觉得自己真是自己恶心自己,居然给这种人准备衣裳。 她捏了捏手里的包袱,带回家都觉得晦气,想直接扔了。但是又觉得扔了不够解气,正好看到另外几个跟林氏同一批被发配去做徭役的人,心生一计。 田巧拿着包袱来到几个没有家眷过来送的人前面,把准备好的衣一人一件分给了他们。 “你干什么?”林氏看到了,质问道,“你认识他们吗就给他们衣裳,我的呢?” 田巧冷眼瞥了她一眼,不想跟她说话。 林氏又咒骂田巧一声。 “你们俩呢,没给我带件衣裳过来?”骂完之后,她看向肖二媳妇跟肖三媳妇,“想冻死我?” “娘你怎么还好意思跟我们要衣裳,家里头是个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吗?”肖二媳妇并不觉得自己理亏,“爹的棺材板儿都是别人出钱买的,我们吃饭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去哪儿给你准备衣裳?” “是啊娘,你只想着自己了,都不想想我们的难处。”肖三媳妇跟着怼道,“当初要不是你跟爹贪图富贵,背着十四给她定亲,还收了人家那么多聘礼,咱们家能落到这种地步吗?” “你们俩说什么,信不信我撕了你们的嘴?”林氏并不觉得自己错了,听着两个儿媳的话只觉得被冒犯,并没觉得是指责,“老二老三,你们媳妇就是这么对你们娘的,你们都不管管吗?” “娘?你可真是我们的好娘?”肖二直接啐了一口,“我情愿没你这个娘!” “她们说错什么了吗?”肖三道,“要不是你跟爹,咱们家确实沦落不到这种地步。” 两个儿媳妇的话对林氏并没起到什么作用,可是两个儿子的态度,却深深地打击到了她。 “你……你们……你们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啊!”林氏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哭嚎,“我可真是养了两个好儿子啊!” “时间到了,出发!”负责押送犯人的官差拿着鞭子,在空中抽了几响,“磨蹭什么呢,出发!” “肖十四娘她不是我生的,不是肖家的人,她是个没人要的孽种!”林氏被官差推搡着往前走,忽然回头大喊道,“老七你不是跟她关系好吗?你回去告诉她,她根本不是肖家的女儿,是被人丢掉的孽种!” “我当年生的是个儿子,根本不是她。生了她的人不想要,硬生生把我的儿子抢走了,用她换走了我的儿子!” (本章完) 第243章 肖家人的争执 第243章 肖家人的争执 林氏被发配之前,给肖家众人留下了一颗惊雷。 直到回到大韦村,当时的场景还在肖家众人的脑子里来回放映。 “她……她是疯了吧?” “十四娘不是从小跟我们一起长大的吗?怎么可能不是咱们家的女儿?” “可是大伯跟大伯娘确实不疼她,从小就不待见。” “他们还不待见十六娘呢,难道十六娘也不是肖家的女儿?” “我觉得是她受刺激太大了,才会说出那样的疯话。” “她不是说了吗,是刚出生就被换了,她生的是个儿子,被人换成了十四娘。这样说起来,咱们不知道也不奇怪。” “别瞎说,她说的就是疯话,怎么可能有这么离谱的事情?要真是被人把儿子换走了,大伯跟大伯娘还会把十四娘从小养到大?” “对对对,这话说的对!” 众人聚在肖七郎家七嘴八舌地议论,最后这句发言,获得了一致认同。 确实,依肖福跟林氏的性格,要真是被人用女儿换走了自己的儿子,并且是他们知道的情况下,他们根本不可能把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十四娘养大,直接溺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但肖七郎看着坐着的众人,心里明白,他们主观上都想否认林氏的话,证明她只是在发疯,说的不是真的。 现在的肖十四娘,可不是从前的肖十四娘了。 人心逐利,拜高踩低,人之常情罢了。 肖十四娘如果不姓肖了,他们怎么能再从她身上沾光呢? 十四不用做什么,她只做她自己的事,不必对肖家人做出任何特殊关照,他们就已然能凭借跟她姓同一个肖而获取诸多利益。 比如被村民高看一眼,比如跟外人打交道的时候抬出自己是肖十四娘的堂兄堂弟叔父叔母,求人办事就会容易许多。 这么大一个靠山,谁愿意把她推开? 肖七郎遥想起从前,其实也没多久,不过是一年多前的事情。那个时候的十四,可绝对得不到这么多人的重视。 那个时候他们夫妇的待遇,跟现在也有天壤之别。田巧别说在妯娌里取得话语权了,不被组团欺负就不错了。 这一切,都因为十四变得有本事了啊。 可是这样的十四,却有可能不是他们肖家的女儿。 “老七呀。”肖寿发话了,“你大伯娘那些疯话,我看就没必要让十四娘知道了。本来就不是真的,让她知道了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乱子。所以啊,你跟巧娘就别跟她提了。” “是啊,今天这事儿咱们听了当笑话就过去了,不用让十四娘知道了。”连氏跟着道,“老七呀,记住了吗?” 肖七郎没说话。 见状,肖寿看向肖禄:“二哥。” “老七,你三叔跟你说话呢。”肖禄对肖七郎道,“回话呀。” “爹,三叔。”肖七郎看向两人,“今天大伯娘说的话,你们知道吗?” “什么知道不知道?”见肖七郎还在犯傻,肖禄恼道,“都说了她是受刺激太大才说的疯话,都叫你别想了。” “你们真的不知道?”肖七郎继续问。 “肖十四娘她就是我肖家的女儿,你不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还来问我?”肖禄觉得这个儿子是该较真的地方不上心,不该较真的他非要问到底。 “老七啊,听你爹的话,今天这话就当没听过,别跟十四娘提了。”肖寿继续劝道,“听话。” “是啊老七,你还在怀疑什么?”肖大朗道,“你自己想,要是十四娘真不是大伯跟大伯娘的女儿,他们会把她养大?” “虽然大伯跟大伯娘对她不算疼爱,可是他们对十六娘也一样啊。”肖四郎道,“就像咱们刚才说的,要是十四娘不是他们亲生的,难道十六娘也不是?大伯跟大伯娘傻吗,替别人养孩子,还是两个闺女。” “可是我觉得。”肖七郎皱眉思考了一会儿之后,道,“这件事还是让十四知道比较好。这是和她有关的事,咱们不该瞒着她。” “你脑子进水了不成?” “你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你怎么就一根筋呢?” “你……”肖七郎现在在村子里的地位不一样了,肖禄对他的态度也有所转变,比之从前收敛了许多,“你到底想干什么?非要搅的全家不得安宁才高兴?” 要是从前,他早就一拐杖抡过去了。这个不开窍的东西,越不让他干什么他越干什么。 “既然你们都确认十四是咱们家的人,这件事告诉她又有什么关系?”肖七郎反问。 “你到底想干什么?”肖寿恼了,“十四娘不是肖家人,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对我没任何好处,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不该瞒着十四。这是她的事,我们没权利替她做主。”肖七郎个性耿直,“大伯娘今天说的话,根本不像是气急了才说的。她有四个儿女,唯独说了十四,怎么不说其他人?” …… 肖家其他人终究没能说服肖七郎,一个个气得甩袖子离开了。 “老七真是一根筋,怎么说都说不通。” 妯娌几个走在一起说着小话。 “他又不是第一天这样,有什么好惊讶的?” “是啊,而且他现在在十四娘手底下做事,当然是处处讨好。” “不过……” “不过什么?” “你们说,大伯娘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疯话,我怎么觉得有几分真呢?” “其实我也有些怀疑,她要是气急了会直接说不认十四娘这个女儿了,不太可能还特意编个故事出来吧?什么刚生出来就被掉包,还是被换走了儿子,这听起来也太像真事儿了。” “十四娘不会真的不姓肖吧?!” “大伯娘说的话真不真我不知道,但是你看看咱们肖家,像是能养出那样的人物的家族吗?他们堂兄弟堂姊妹十几个,哪个有她那样的本事?” “哎哎哎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一说我才想起来。先不说本事大小,只说长相。你们难道没发觉,十四娘细看起来其实跟肖家人长得也不太像。肖家人都是双眼皮,她也是双眼皮,但是却跟她三个兄妹不是同一种双眼皮。” “还有下巴,下巴最不像。肖家人都是尖下巴。她的下巴却是圆中带方,跟所有人都不一样,她爹娘没一个是那种下巴。” “骨架,骨架也不像。咱们家的女孩儿都是小骨架,没有谁长得像她那么高的。” “这……我怎么越说越觉得她不是肖家人。这以后怎么办,她要发现自己不是肖家人了,还会帮衬咱们吗?” “这谁知道?” “都怪大伯娘,都被发配出去了还不消停,临走临走还搅得家里不得安宁。” (本章完) 第244章 一些过往 第244章 一些过往 肖七郎隔天就来了县城,把林氏临走前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告诉了十四。 彼时十四正准备出发去走镖,她接了一单生意,一千万的生意。客户是从许州来的,在嵩州西面,属于和河南道紧挨着的都畿道。 听了肖七郎的话,十四惊得嘴巴微张,开始回想原著剧情。 可是想破了脑袋,也只能想起那寥寥无几的对于肖砚的母亲肖十四娘的描述。出身农门,在家行十四,十五岁嫁给韦志高,十六岁生下了肖砚,十九岁被家暴至死。 除了开头几章提了几句之外,再往后根本就没再出现过她。 艹!她忽然一惊,是没出现还是她没看到,直接略过去了? 要是按照一般爽文大男主的剧情套路,大男主的父母都该出身显赫才对,不太可能平平无奇。就算是前期隐藏着身份,后期也一定会被揭发,父母双方或者至少其中一方,一定有着不为人知并且显赫的身份。 这么一想,肖砚的身世有些过于独特了。父母双方都是平头老百姓,他是确确实实的草根出身。 难道肖十四娘真的有什么不同的身份?遗落民间的公主?还是世家大族之女?不要太戏剧性好吧。 十四想事情想不通的时候就喜欢微皱眉头,这场景落在肖七郎眼里,以为她在为自己的身世纠结。 长到了二十岁突然发现自己的生身父母可能另有其人,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他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要是这事是真的,那十四就不是他的堂妹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突然就跟自己没关系了…… “十四,你打算怎么办?”肖七郎问。 “过去问问。”十四果断做了决定,“他们这一批人被发配到哪里去服役了?西面,南面还是北面?” “南面,说是发配到颍州去修路了。” …… 官差押送着犯人去服役都是走着去,十四策马奔驰,当天黄昏就追上了。 她给了两名官差一人一贯钱,林氏就被带到她面前,任凭她提问了。 开场白当然是林氏的咒骂,各种诅咒和辱骂,什么恶毒说什么,骂得歇斯底里。 十四的耐心维持了三句,也就是劝了她三句。三句之后见没什么作用,直接捏掉了她的下巴。 林氏托着下巴疼得在地上打滚儿,十四又静静等了一会儿,确认她脑子清醒了,才开口说话。 “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就老实回答。如果不配合,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肖二郎跟肖三郎可比你经得住折磨。” “呜……呜呜!”林氏想起身撞向十四,但是手脚都被铁链拴着,挣扎了一下又重新摔回了地上。 十四见恐吓的效果差不多了,蹲下身,替她把下巴安了回去。 “你……不得好死!” “不知道是骂的是肖十四娘还是我。”十四不在意地道,“不过不论是她还是我,好像都有过这样的经历了。” “老实点儿,你现在应该清楚地知道我是什么人了。我说到做到,你要是真的不想肖二郎跟肖三郎好过,那就尽管别配合我。” 林氏对于这两个儿子,还是发自内心地疼爱的。即便他们那样对她,她却还是舍不得他们受苦。 所以十四用他们俩威胁她,效果挺显著。 “你跟堂哥说的话是疯话,还是确有其事。”十四开始问。 “是……是真的。你根本不是肖家的种,是生你的人看你是个赔钱货,才不要你的。他们不愿意要你,想要儿子,就把我儿子抢走,把你扔给了我。” “怎么换的?你收了多少钱?”十四绝对不信,没得到任何利益的话,肖福夫妻会帮把儿子换给别人,还帮别人养女儿。 林氏闻言瞳孔微缩。 十四嗤笑,道:“都到这个境地了,就没必要再瞒着什么了吧。你把自己塑造成好人给谁看呢?” “说,收了多少钱?” “两……两万钱。” 果然,十四微笑:“你把儿子卖了,却说是被人抢走了。” “不是!我没卖,我没卖!你懂什么,我那是把我儿子送去大户人家享福了,那是对我儿子好,你胡说什么?” “给你钱的是什么人?”十四不理睬她发疯,继续问自己的。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见十四不信,林氏重申道,“他们没说是什么人,晚上来的,都穿着黑斗篷,连脸都没露。” “当时发生了什么,详细地说一遍。” 她想通过一些细节问出一些蛛丝马迹,但是时隔太久了,林氏当时刚刚产子一天还在卧床休息。她能回忆起来的事情很少,细节更是没有。 颠三倒四地说了几句之后,就被十四打断了。 “最后一个问题。”她问,“为什么把我养大了,而没杀了我?” “你以为我没想过?”林氏用怨毒的目光看向十四,“但是他们留了人看着,要看着你长大。” “留了人?谁?” “村东头的李拐子,那就是他们留下的人。”林氏陷入回忆,“你来到当天,我就想直接溺死你。但是被李拐子发现了,他威胁我,说你要是不能平安长大,我们全家都会没命。” 李拐子,十四搜寻肖十四娘的记忆,确实有过这个李拐子的痕迹。她记得他是一个独身的拐子,没儿没女,一直一个人生活在大韦村东头的一间破草房里。 小时候肖十四娘经过他们家门口的时候,李拐子还会叫住她,从屋里给她拿糕吃。但是他那条瘸腿太吓人了,肖十四娘害怕,从来没敢接过。 后来呢?李拐子去哪儿了?他好像是突然消失不见的。 “李拐子什么时候离开的?”十四问。 “你定亲之后。” 在肖十四娘十岁之前,林氏有无数次想把她扔了念头。明明不是她的骨肉,凭什么让他们家养着? 但是在她十岁之后,看着越长越标志的肖十四娘,林氏的想法变了。既然都养这么多年了,不换点儿什么就太亏了。 从那之后,林氏对肖十四娘的打算就是用她换一笔彩礼。 她十五岁的时候正好隔壁村的韦家给韦志高说亲,林氏就把肖十四娘的生辰八字送到了媒婆那里。 其实是她亲生儿子的生辰八字,这丫头顶着她儿子的八字,居然被韦家看上了。 定亲几天之后,她再去村东头的时候,忽然发现李拐子住的屋子上了锁,人却不见了。 (本章完) 第245章 齐乐成的梦想 第245章 齐乐成的梦想 小说里流落在外的人,身上一般都会带着信物或者胎记什么的。但肖十四娘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在她身边看了十来年的拐子,后来还无声无息地走了。 这叫她怎么查下去? 好在她也没什么想要的认祖归宗的欲望,从林氏的话中完全能知道,她是因为女子的身份才被生身父母扔出来的,所以为什么还要上赶着找回去? …… 追上林氏问完话之后启程返回黄粱县,天太晚城门已经关了,十四就拐到了晾晒基地的宿舍凑合一晚。 第二天一早先来了肖七郎家,跟他们夫妇做一个简单的交代。 “十四,怎么样?问出什么了?”肖七郎关切地问,“大伯娘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十四道。 “啊?这……”肖七郎忍不住后退了半步,“十四,你……你真不是……肖家的女儿吗?”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十四知道肖七郎想的是什么,“在我看来有没有血缘关系不重要,人跟人之间的缘分也不是靠血缘决定的。” “堂哥,不管我是不是肖家的女儿,我们永远是兄妹。我们以后该怎么相处还是跟从前一样,你大可不必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这个时代的人对于血缘看得十分重要,十四能理解肖七郎的担忧。她的话说到这里已经把自己的立场表达的很清楚了,肖七郎能接受多少,多久能接受,就看他自己了。 “堂哥,嫂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十四道。 “你不留下吃完早饭再走吗?”田巧闻言要留她,“现在天儿冷了,不吃饭就赶路多难受,吃完饭再走吧。” “是啊,饭马上就好了,吃完饭再走吧。”肖七郎跟着道。 “不用了,我进城之后在路边的小摊儿随便对付一下就行了。原定的出发时间已经延迟一天,不能再耽搁了。” 十四骑马离开了,肖七郎和田巧送到路口,看着她的身影逐渐在晨雾中远离。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呢?”肖七郎心里不是滋味,喊了二十年妹妹的人,怎么突然就不是他的妹妹了呢? “你呀,就听听十四的话吧。”田巧也叹了口气,但是叹完之后开始开解肖七郎,“她刚才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吗?” “听进去了。”肖七郎闷声道。 “听进去了怎么还是这副样子?”田巧一看就知道他没完全听进去。 “我们当了二十年的兄妹,现在她突然不是肖家人了,不是我妹妹了,这……” “以前老二老三还是她亲哥呢,你见十四因为这样就对他们多好了吗?”田巧反问道,“而且你们家堂兄弟堂姊妹那么多,跟她的远近都是一样的,她对别人跟对你一样吗?” “你说的道理我都懂。”肖七郎道,“但心里就是不是滋味儿。”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不是滋味儿也得接受。”田巧道,“而且现在这样,对十四也有好处。” “怎么说?”肖七郎注意力有所转移。 “她不是肖家人了,那群人以后也不能顶着她的名头在外面作威作福了。”田巧道,“自从十四发迹以来,他们私底下的小动作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后再想这样,可就没有理由了。” 田巧比肖七郎看得明白,十四不是肖家的人,对她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第一个好处就是能摆脱这一帮累赘,自在了不少。 肖七郎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那咱们什么时候把这件事跟爹和三叔他们说?” “越早越好吧。”田巧想了想,十四虽然没提,但帮她处理掉肖家这边的麻烦,是他们夫妻该做的,“先回家吃饭,吃完饭就去说。” “好吧,先回家吧。”走到大门口,肖七郎推开门,让田巧先进去。跨进院子的时候,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爹,娘。”肖玉禾跟肖书昌已经起来了,正蹲在院子里逗着新抱来的小狗仔玩儿。 “娘,姑姑回城里了吗?”肖玉禾问道,“为啥没留下吃饭?” 十四过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他们俩醒了但没起,卧在里间的床上听着三个大人在堂屋说话。 “你们姑姑还有事情要忙,先回去了。” “娘,我听见姑姑说她不是肖家的女儿,这是什么意思?”肖书昌耳朵尖,把几个大人说的话全都听见并且记住了。 “没什么意思。”田巧道,“这是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打听。赶快洗手洗脸,吃完饭去学塾上课。” …… 这次的客户有些奇怪,斥巨资一千万钱请十四护镖,并且带来了一半的订金。但是没说明护的是什么镖,是人还是物。而是给了地址,让十四直接过去。 十四只知道这家姓肖,巧了,跟她还是同一个姓。而且出手这么大方,说明在在当地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 处理完林氏的事,她就带着肖砚上路了。 可是羡慕坏了齐乐成跟顾凛,纷纷闹着各自的父亲也带他们去走镖。 但是齐天衡和顾明璋就算再疼爱儿子,也是不可能答应的。顾明璋自认没有十四的本事,做不到一边走镖一边照顾儿子。齐天衡则直接说,他不会走镖。 肖砚跟着十四离开之后,被朋友抛弃的两个小家伙儿连着闹了好几天别扭。更是直接当着自家老爹的面吐槽,为什么不能跟姑姑一样有本事,带着他们去走镖? 齐天衡闻言气得牙痒痒,直接回怼道:“你要是跟阿砚一样,好长时间不学习也能跟上进度,你想干什么我都依你。” 齐乐成起初最讨厌齐天衡拿他跟肖砚比,是每次听到齐天衡夸肖砚都要炸毛的程度。后来两人混的关系好了,他也不在乎了。 阿砚确实聪明,不止比他聪明,是比他见过的所有小孩子都聪明。但是他也不差呀,只不过没有阿砚聪明而已,还有很多人不如他呢。比如顾凛那个小傻子。 “我长大以后也要当镖师,跟姑姑一起去走镖。”齐乐成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你要好好读书,长大以后考科举。”齐夫人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儿子说要当镖师,立即反驳道,“考中进士之后做大官,这才是有出息。” “可我不想做大官,只想当镖师,跟姑姑还有堂兄他们一样。”齐乐成不觉得做大官有什么好,当镖师才好玩而呢!尤其是像姑姑那样厉害的镖师。 “齐先是因为读书读不好,只能当镖师,你学他干什么?”齐夫人看着儿子羡慕的目光,皱眉道。 齐天衡闻言也忍不住皱眉,虽然他也支持儿子读书考科举,但踩着别人说话也太难听了:“照你这么说,我们走镖的都低人一等了?” “我……”齐夫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行了,阿成现在还小,跟他说这些他也不懂。等他长大了,自然就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了。” 齐乐成攥紧小拳头:“爹,我要当镖师!” 齐夫人张了张嘴,没再说话。 (本章完) 第246章 许州肖家 第246章 许州肖家 进了许州境内,十四稍微打听了一下肖家。果然是当地有名的家族,而且还是首富。 肖家现任家主叫肖济,发妻楚氏,也是出身当地名门楚家,是跟肖家齐名的望族。两人育有两女两子,长女肖梵音,嫁给了许州刺史的长子。 次女肖兰因,夫婿任许州司户。 长子没能养大,很小就夭折了。 次子也是如今唯一的嫡子名叫肖如茗,今年十八岁,是个文武全才,已经入刺史府当了一年的幕僚。十五岁的时候定了亲,未婚妻是许州三大望族之一的魏家家主的女儿。婚期定在肖如茗的及冠礼上,还有两年。 十四带着队伍来到肖家,报了身份跟来意之后,门房跑进去通报。不久之后一个年轻人出来,十四看到这个年轻人的第一眼,只觉得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这人正是肖如茗,肖家现任家主唯一的嫡子。长身如玉,姿态风流,当称得上芝兰玉树。看到十四的时候,他也怔愣了一下。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被十四捕捉到了。 “黄粱镖局的肖娘子?” “正是。” “在下肖如茗,久仰。” “客气了。” “在下在家行六,肖娘子唤我六郎即可。”肖如茗自我介绍道。 “肖六郎。”十四心中疑惑道:不是说她前面只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吗,为什么排行第六? 转念一想,便想通了。别人只说他有两个一母同胞的姐姐和一个早夭的兄长,但是肖济作为这么大家族的家主,怎么可能只有一个正妻。 大约那些庶出的子女身份低微,别人介绍肖家的时候就自动忽略了。 “这是令郎?”肖如茗不能不注意到被十四牵着的肖砚。从前就听说肖十四娘艺高人胆大,行事独具一格,外出走镖还会把幼子带在身边。如今亲眼见到了,还是觉得惊讶。 “是,我儿子,肖砚。”十四觉得客套的差不多了,直奔主题道,“不知道肖六郎要我护送的是什么镖?是人,还是货物?” “肖娘子莫急,先跟我来拜会一下我母亲吧。”肖如茗引着十四往里走。 “?”这是什么操作?十四疑惑。 但是主人家提出了邀请,她上门来做生意,当然要顺从。 肖如茗又命令手下一个小厮,带着黄粱镖局众人下去休息。然后亲自带着十四跟肖砚,来到肖家主母楚氏的居所。 楚氏重病在床,给人的感觉气若游丝,像是随时都要离开的样子。十四见到她就更加不解了,肖如茗这是要做什么? “母亲,这是黄粱县来的肖娘子。”肖如茗坐在床榻旁边,轻声唤醒闭着眼不知道有没有睡着的楚氏,“我请她过来护镖,你见一见?” “肖?”楚氏缓缓睁开眼,转头望向十四,但因为她站的太远,她看不清她的样子,于是招手道,“你走近一些。” 十四疑惑地往前走,站在了床榻边,行了一个晚辈礼:“肖夫人。” “母亲看她可眼熟?”肖如茗弯腰问。 “肖……你姓肖?”看清了十四的长相之后,楚氏突然开始激动,“你姓肖?是黄粱……黄粱县人士?” “是。”十四点头回答,“夫人认识我吗?” 这对母子的表现也太奇怪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先下去吧。”肖如茗看向房内一众仆从,摆手让她们退下。 “小心。”楚氏要挣扎着坐起来,十四下意识去扶她。 “母亲,你还是躺着吧。”肖如茗劝道。 “不,你扶我起来。”楚氏跟肖如茗说话,看向的却是十四,“扶我起来。” 肖如茗无奈,只能依着她,十四见状也跟着帮忙,两个人一起把楚氏扶着坐了起来。十四要收回手,却被楚氏拉住了。 “孩子,你今年多大了?”楚氏问道。 “夫人问这个做什么?”面对陌生人无缘无故地亲近,十四下意识生起防备,“其实从令郎带我进来我就开始疑惑,我跟夫人有什么渊源吗?” 虽然楚氏因为重病,形容已经极尽消瘦。但是仍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个美人儿,而且肖如茗的容貌可能也是遗传自他,两人的眉眼跟下巴尤其像。 十四看肖如茗觉得眼熟,仔细盯着楚氏看的时候也有佟羊的感觉,到底在哪儿见过呢? “你别担心,我没有恶意。”楚氏解释道,“只是想跟你说说话。” “这是你的孩子?”楚氏又看向肖砚,“他多大了?” 十四没立即作答。 见十四防备心这么重,肖如茗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肖娘子不必如此防备,我们当真没有任何恶意。我母亲与你一见如故,想要跟你亲近而已。” 十四跟肖如茗对视,对方接着道:“肖娘子有什么疑惑,过后我自会一一跟你解释清楚。”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呀?”楚氏一手握着十四的手不放,另一只手招手让肖砚靠近,“过来,让我看看。” 肖砚首先征求十四的意见。 十四扫了一眼肖如茗,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请求。秉持着顾客至上的原则,她暂时把所有疑问跟防备都压下去,对着肖砚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上前。 楚氏这个样子,也做不出什么伤害肖砚的事。 “你长得真漂亮。”楚氏摸着肖砚的小脑袋,看着十四道,“跟你娘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多大了呀?” “快四岁了。”十四回答道。 “生辰在几月?” “正月初一。” …… 十四就这样带着肖砚陪楚氏聊家常,聊了大半个时辰。如果说期初还有防备心的话,聊到后面的时候也逐渐放下了。因为楚氏的情况,完全就是大限将至,回光返照。 一直聊到下人来报,说肖家主回来了,肖如茗便终止了聊天,带着十四母子匆匆离开楚氏的房间。临走之前,楚氏指挥着肖如茗把她柜子里的一个沉香木匣子找出来,送给了十四当见面礼。 “还有阿砚的,容我再找找,过后差人给你送过去。”楚氏握着肖砚的小手轻轻摩挲,“让我想想,送你什么好。” 十四牵着肖砚往外走,楚氏斜倚在床头,含笑看着他们母子跟肖如茗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 …… 肖如茗把十四母子安排在了客房,并没来得及跟她解释什么就匆匆离开了。 当日傍晚,阖府上下挂起了白绸——家主夫人殁了。 过来走镖,却赶上了家主夫人去世,整个肖家忙得人仰马翻。肖如茗让人传话过来,请他们先在府中休息几天,过后他再过来商量走镖事宜。 十四当然是听从安排,问了肖家对黄粱镖局众人的安排,亲眼看到他们被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之后,就放心地带着肖砚回客房了。 楚氏给的沉香木匣子里装了一块玉佩,是上品羊脂白玉,这小小的一块,价值可能千金不止。 玉佩上雕刻一种很特别的纹路,大约是肖家独有的。这些名门豪族,往往拥有标志着其家族的族徽或者图腾。 双面刻的都是同一种纹路,正中央有两个小字,不知道用什么技法刻上去的,字在玉石内部,就像是天然长在里面一样。十四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缺口。 “十四。”十四轻轻念出玉佩中央的小字,喃喃道,“跟我的名字一样,真巧啊。” …… 当天夜里入睡前,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明白白天看肖如茗跟肖夫人的时候为什么有种眼熟的感觉了。 (本章完) 第247章 真是巧了 第247章 真是巧了 十四再次见到肖如茗是在第二天傍晚,对方显然一天一夜没合眼,而且哭了很久。这幅形容,真不是适合见客的样子。 “怠慢了,还请肖娘子不要见怪。”肖如茗虽然这么说着,却没见赔罪的样子。也不用十四说,便自顾自走过去坐下了。 “想必肖娘子应该有许多疑问,我过来就是为娘子解疑的。” “怎么不问?”等了一会儿没见十四说话,肖如茗问道。 “想问的太多,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十四在他对面落座,把肖砚放在了自己身边。小家伙儿手里正抱着一个高级版的九连环,心无旁骛地拆解。 “那就由我先说?” “还是我先问吧。”十四道,“我想起来从哪里开始问了。” 肖如茗好性子地点头,示意她先说。 “那就从我这次过来的原因开始说起吧。”十四开始问,“肖家找我来走镖,是谁的主意?” “我的。” “肖家主并不知道?” “对。” “那你找我来,是真的有东西或者人要护送,还是别有目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肖娘子应该已经猜出来了。”肖如茗语气从始至终都没变过,“是因为别的事情。” “什么事情?” “见我母亲。” 十四手指微收,面色不变。继续问:“原因?” “你也看到了,我母亲大限已至。作为儿子,我想在她离开之前,替她完成最后的愿望,不让她带着遗憾离去。” “最后的愿望指的是什么?” 这次肖如茗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盯着十四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见她遗落在外的亲生女儿。” 他的视线不加掩饰地落在十四脸上,留意着她一丝一毫的神态变化。他看到她的眸子像两片幽深的潭水,听到“女儿”两个字的时候,平静无波的水面炸开了小小的水,但是转瞬即逝。 “肖娘子似乎并不惊讶。”说实话,十四的反应让肖如茗有些失望,她太平静了,“事关你的身世,你不该如此平静的。” “或许……你已经知道了?”他猜测到一种可能。 “听说了一些,但并不完全知道。听了你的话,才算是了解的差不多了。”十四心里当然不是像表面看上去这么镇定。 前脚刚刚得知肖十四娘不是肖福跟林氏亲生的,后脚就来到了真正的“家”里,而且还在生母临走前见了她最后一面。 这就是无巧不成书吗? “你是谁?”十四看着肖如茗问,“我听说我当年被放到了大韦村,换了另一个同样也姓肖的男孩儿,你是那个孩子?” “不是,我不是他。”肖如茗否定道,“我是母亲跟父亲的亲生孩子,或者说,是与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那他呢?”十四反应过来,肖如茗今年才十八岁,要真是被调换的那个孩子,应该跟她同岁才对。 “夭折了。”肖如茗道,“不到三岁就夭折了。” 啊对,肖如茗前面还有一个夭折的兄长。 “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替你解答,阿姐。” 肖如茗这一声“阿姐”叫的十四一个激灵。 “你看上去也不像自来熟的性子。”十四的轻笑中透着疏离。 “你我本就是血脉至亲,不存在熟与不熟之分。”肖如茗问,“阿姐可是在怨恨母亲当年将你送出去?” “如果换成是你被人丢掉,你会高兴吗?” “母亲当年也是无奈之举,如果没有嫡子,父亲在家主之位的竞争中就会处于劣势。阿姐或许不了解,当年若是父亲输了,我们这一房如今可能已经不存在了。”肖如茗道,“所以保全大局不只是为了赢,还是为了生。” “因为将你送走,母亲一直在自责。她当年也是被逼无奈,我希望阿姐能站在母亲的立场,试着理解她。”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十四觉得好笑,所以直接笑了出来。 肖如茗闻言一哽,不愧是能名扬嵩州的肖十四娘,果真不是好对付的人。同时也因为十四的凉薄而有些伤怀,却又明白她这是情有可原。 十四看着肖如茗,则联想到了齐先。差不多的年纪,论心计跟沉稳,十个齐先也不够眼前这个少年耍的。这个便宜弟弟,不容小觑啊。 “我说话做事都喜欢直来直去。”十四道,“一听肖家主回来,你就连忙带着我离开了,那就说明他不知道你把我找过来了。或许,也不知道当年令堂把女儿换成儿子的事。” “令堂一直知道我在什么地方,却直到今日,我才因为你拿护镖做借口来到这里。这就说明她没想过把丢掉的女儿找回来,正好,我也没有认祖归宗的想法。” 要是肖家早去一步,肖十四娘或许就不会死。 “所以这次合作,就到此为止了。尾款你看着办,已经付了的订金是不会退回了。此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见仍旧是陌生人,互不打扰,各自安好,肖六郎觉得可行?” “母亲并非不想找回阿姐,而是迫于形势,不能这么做。”肖如茗解释道,“世人皆知她有一个夭折的长子,若是忽然冒出来一个女儿,要如何解释?” “你同我解释这些不过是白费口舌。”十四道,“我真的不在意。” 肖如茗又是一哽,他看向十四的目光中开始出现复杂。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事关身世血亲,她怎么能丝毫不在意? 殊不知坐在他对面的这个人,虽然身上流着跟他同样的血,却早就不是他以为的那位血脉至亲了。 “那你……能否去母亲灵前上柱香,送她最后一程?”肖如茗带着请求道。 十四思考了片刻,她觉得她要是不答应的话,极有可能惹恼了眼前这名城府极深的少年。这不就相当于给自己树了一个敌人吗? 多个敌人就少条路,这不是明智之举。 不过是上柱香而已,也费不了多大的事儿。就算是看在那五百万订金的份儿上,也值得。 “可以。”十四点头答应。 肖如茗松了一口气,要是十四决然回绝,他也不能把人押送过去。 他把一开始坐下就放到了身旁的锦盒推向十四:“这是母亲送给孩子的见面礼,是从她的陪嫁里拿出来的。” “这见面礼太过贵重了,我们不好收。”十四把锦盒推回去,又把昨天那个木匣子放到肖如茗面前,“还有这个,一并收回去吧。” “阿姐这是要做什么?” “肖六郎称呼上注意一些为好,还是叫我肖娘子吧。” “肖娘子。”肖如茗又把东西推向十四,“我不知道你心中作何想法,但这是母亲最后的心愿,希望你不要拒绝。” 主观意愿上,十四对亲手把亲生女儿送出去的楚氏是没什么好感的。所以这两样见面礼,也不怎么想收。 但是看肖如茗的态度,他像是秉持着帮楚氏完成最后心愿的想法在送这两样东西,想要拒绝好像也不容易。 跟同意上香一样,虽然没有“回家”的想法,但十四更没打算跟这么大一个家族结仇。算了,不就是收礼吗,还能吃亏不成? 十四收了见面礼,然后跟着肖如茗去灵堂给楚氏上香。途中她提出一个疑问,那就是那枚玉佩上面,为什么刚好刻着“十四”两个字? “那是肖娘子真正的生辰。”肖如茗解释道,“咱们姐弟四人都有一枚这样的玉佩,上面刻着出生的日子,也是母亲为我们取的乳名。你生在五月十四,所以刻了十四二字。” 真是巧了。 (本章完) 第248章 麦苗和韭菜 第248章 麦苗和韭菜 跟着十四来走镖的这群人是她新带出来的,也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走镖。能被选为肖娘子的随从,每个人都是满怀期待地出来的,想跟着肖娘子长见识。 可是来到许州之后,只在肖家住了几天,什么事儿都没干,就说要回去了。 这群年轻人难免失望,一个个地追问十四,为什么不走镖了?这单生意是黄了吗?那他们下回还有跟着肖娘子一起走镖的机会吗? “放心吧,虽然这一趟镖不用走了,但银钱不会少你们的。” “肖娘子,我们不是为了银钱。” “哟呵。”十四觉得新奇,“那你们是为什么垂头丧气,因为不能在大冷天儿里跋涉?” “我们想跟您一起护镖啊!齐师傅说能跟您一起走一趟镖,提升会特别大,眼界也会增长很多。关键是您不是经常出镖的,而且每次跟您出来的名额大家都要抢,我们下回抢不到了怎么办?” “别听他胡说。”十四一听就知道是齐先这小子又在装前辈了,“外出走镖确实很锻炼人,但跟谁都一样,没什么不同。” “可是我们还是想跟着你呀!”这是这群年轻人共同的心声。 十四无奈地笑了笑:“这有什么,下回我再出镖的时候带上你们就行了。” “真的吗?肖娘子你可不能反悔啊!” 十四看着这群瞬间又欢欣鼓舞起来的年轻人,心里直叹他们单纯,还是缺少历练啊。她以后还会走镖,可是那个时候他们是不是有时间,就要另说了。 …… 回到黄粱县的时候,十四只跟齐天衡说生意黄了,其他的没多说。 既然镖没能走成,齐天衡就问订金用不用退。 订金之所以叫订金,那就是双方约定的保证金,是对方毁约在先,当然不用退。 齐天衡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那不是一般的数目,那是整整五百万钱啊! 十四表示:五百万也不用退,直接入账就好。 齐天衡直呼财神降临了,居然平白得了五百万钱。一高兴,下发的赏钱就多。这一趟跟着十四一起去的人,每一个人都得了一万钱的赏钱。 黄粱镖局的生意越来越好,十四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她一开始走镖接的就是一百万的单,现在更是飙升到了五百万。虽然没有对外明说,但是五百万以下的生意,齐天衡是不会通知十四的。 反正他们黄粱镖局现在不缺生意,大历朝更加不缺有钱人。而齐天衡对那些有钱人的心态把控也比较准,越是价高难得的事物,他们越是会争相追逐。 十月中旬从许州回来之后,十四一连一个多月都没接生意,平时就在镖局里带队训练,还能不时带着儿子一起出去玩儿,她也乐得悠闲。 秋天的时候买下的那千亩土地全部种上了麦子,三个小家伙儿放假的时候,十四邀请了梅知雪,跟银朱一起带着四个小的把自家的地巡视了一遍。 齐乐成和顾凛这两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一开始非要指着地里的麦苗说是韭菜。肖砚和梅知雪则据理力争,那是麦苗,不是韭菜! 四个小的争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找十四当裁判,看看到底谁说的对。 十四果断说了答案,得知确实是麦苗而不是韭菜之后,齐乐成跟顾凛瞬间蔫儿了。 “你怎么知道那是麦苗?”齐乐成问梅知雪,肖砚知道他不奇怪,但是梅知雪怎么也知道?难道她也跟肖砚一样聪明,比他和顾凛都聪明? “韭菜又名草钟乳、起阳草,味辛、微酸,性温,无毒。主归心,安五脏,除胃中烦热。”梅知雪解释道,“麦味甘,性微寒,无毒。可除热,止烦渴、咽喉干燥,利小便,养肝补气。” “刚才我掐了一段叶子闻了一下,是麦子的味道,不是韭菜的味道。” 齐乐成瞪圆了双眼:最后一句我听懂了,但前面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梅知雪这一番照本宣科、有理有据的解释,也把十四给听愣了。不过是辨认一下韭菜和麦苗,这小姑娘居然运用起了医书上的知识。 不愧是学医的奇才,从小就能看出天赋了。 “知雪姐姐,你好厉害。”肖砚真诚夸赞道。 “没有没有。”梅知雪原本气势满满地和齐乐成辩论,突然听到肖砚的夸奖,居然不好意思了,“这些都是书上写的,不是我说的。” “是书上写的,但是别人不知道你却知道,就是你的厉害之处。”十四摸摸她的头,这小姑娘性格内敛又腼腆,真招人喜欢。 “我没读过那些书,我要是读过了,我也知道。”看着梅知雪接连被肖砚跟十四夸,齐乐成有些吃味儿了。 “可是你连先生布置的功课完成的都很吃力,怎么再去读别的书?”肖砚无情拆台道。 “我没……没吃力!”肖砚居然帮着梅知雪,却不帮他,齐乐成瞬间委屈起来。 “那……”他质问梅知雪,“那你是怎么有时间读这些书的?” “我的功课就是读这些书。”梅知雪见他一副要哭的模样,立刻不和他争辩了,带着安抚的语气回答道,“我跟你学的东西不一样,所以我知道的你不知道,你知道的我也不知道。” “真的吗?” “真的。” 十四看着齐乐成的情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忍不住道:“辩论辩不过人家就哭,还让女孩子哄你,你可真有出息。” 被最敬佩的人训斥了,齐乐成开始撇嘴。 “又要哭?”十四问。 齐乐成硬把眼泪憋回去:“没有,我没哭!” “没哭就好,堂堂男子汉,别整天哭哭啼啼的。”十四道,“走吧,让小砚上山猎几只兔子,中午给你们烤兔子吃。” “哇!”三个人一起欢呼,刚才有过的小情绪瞬间抛在了脑后。 …… 一转眼,来到了十一月底。 十四终于把压箱底的那五百斤干辣椒拿出来出售了,消息刚一放出去,黄粱县当地的几个豪绅就凭借距离优势捷足先登,哄抢了三百斤。 之所以只买走了三百斤,不是因为需求量小,而是因为十四限制出售。相反,后面还有大群人想买却没赶上,十四留着这二百斤是要开铺子的。 铺面的选址,正在神都。 康斯穆来到十四手下之后,她问他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有没有胆子重返神都? 康斯穆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有。”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他就被十四派去神都踩点儿了。 几天前来信说,已经在西市买下了几间合适的铺面并且重新装潢了一遍,在西市局交了钱挂了牌,一切准备妥当,只等开张了。 十四架着马车,马车上载着肖砚和小砚,以及两百斤辣椒,赶在这一年的末尾,又来了一趟神都之行。 (本章完) 第249章 韬光养晦 第249章 韬光养晦 康斯穆才学能力都不缺,却是第一次做生意。 十四让他在西市开的是售卖各种香料的铺子,初期因为有辣椒坐镇,打响了头一炮,生意一时爆火。但是辣椒售空之后,铺子里的生意就逐渐沉寂下来。 康斯穆并不强撑着,亏损了一个月,自己想尽办法却还是不见起色之后,立即给十四去信,请罪的同时向她求助。 彼时刚刚出了二月,十四正在准备新一轮的辣椒播种。她接了康斯穆的信,立马派了林二过去。 林二跟在十四身边半年,已经赚了从前几十年都赚不到的钱。他给家里建了新房,把家眷都重新安置了一遍。剩下的钱准备攒着,等攒够了,就在县城买座房子,直接在县里娶妻生子,把家安在县城里。 因为这些成就,他底气也更足了,整个人的气质跟从前比起来上升了一大截。 但是一听说十四要派他去的是神都,林二的底气瞬间就没那么足了。 那可是神都呀,他一个乡下泥腿子,能行吗? 十四只问了一句:“这也是个难得的锻炼机会,你就说想不想去吧。要不是不想去,我也不强迫你。” 林二知道十四这不是试探他,她一向说什么是什么,这个机会他要是因为胆怯拒绝了,立马就会转给别人。 他一咬牙一跺脚,回答道:“我去。” 最差也就是跌个跟头,跌倒了就再爬起来继续干,有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林二告别了家人,跟着黄粱镖局一个往去神都走镖的队伍一起出发了。 到神都跟康斯穆汇合之后,两个人战战兢兢、谨而慎之地配合着,一起经营西市的店铺。 两个月之后,在黄粱县的十四收到了第一封喜报,香料铺子开始盈利了! 又过了几个月,这一年的辣椒开始收获的时候,林二带着最近半年的账簿回黄粱县见十四,一脸的喜笑颜开。 第一批采摘下来的辣椒经过晾晒处理,装好之后由林二带着返回神都。这时候去年秋天从牙行买回来的那些人就派上了用场,由林三带着一起护送辣椒。 林三没想到,他离开镖局一年,居然重拾老本行了。而且这次不是随从,而是成了带队的。 同时十四也给林二和康斯穆下了下半年的任务,那就是进行生意扩张,同时替她在神都置办产业。在今年过年之前,在西市盘下至少十处地理位置好的铺面,不拘分属哪一行。 盘下来之后立即装潢,因为可能很快就要投入使用。 同时再帮她选一家格局宽敞的酒楼,可以是旁人脱手的,也可以是新建成的,适合做餐饮就行。找到之后也盘下来,留待以后使用。 …… 生意暂且放在一旁,说一说十四的生活。去年年底,她的宅子终于装潢结束,可以入住了。她退了在县城租赁的房子,带着肖砚住进了新落成的仿古别墅里。 之所以叫仿古别墅,是因为当初设计这座建筑的时候,十四是仿照她空间里的别墅提的要求。用古代手工艺施工,含有现代建筑特点,最后就建成了这座包含古今特色的宅院。 宅院里有雕梁画栋、假山池水,架构连接用的是木质榫卯。造价最贵的要属嵌在门窗上的那些琉璃,是十四拿到梅行之给的酬劳之后向方家下的订单,让方如许把原本门窗上的纸,全部换成了琉璃。 这个时代的玻璃制作工艺还很不成熟,人工染色工艺还没有被开发出来。而市场上那些颜色各异的琉璃,他们的颜色并不是匠人有意识地加进去的,而是所用原料不纯,混进了杂质的结果。 所以十四跟方家订购的这批琉璃,色彩没有统一,有的呈琥珀色,有的呈浅绿色,还有的呈金红色。被方如许计划着嵌合到门窗上之后,倒是形成了格外独特的风格。 因为琉璃的价格实在太不亲民,所以只在主建筑的门窗上使用了,旁边的一些次要建筑仍旧用纸。即便如此,一批门窗装下来,也了百来万,比家具贵,更比房子本身贵。 主建筑的内部是现代复式楼风格,一楼大厅格外宽敞,正中央立了一根柱子,柱子上盘了一个木质滑梯,能从二楼直接滑到一楼。这个设计,可谓独得肖砚青睐。 造完十四这一栋房子之后,方如许获益匪浅,甚至生出过拜十四为师的念头——他学会了大历朝还没出现的复式楼建筑方法;见识了门窗的纸张居然能用琉璃替代,不仅美观而且御寒效果大大提升;还有各种精妙巧思,一切都超乎常人所想。 方如许所说的精妙巧思,大致包含接到院子各处的水龙头,用鸭绒、麻布和兽皮做成的懒人沙发、用马鬃和木头做成的牙刷以及能将人像分毫不差地照出来的全身镜。 十四让林二跟康斯穆在神都多盘下几间铺面,也是为这些做准备的。 她请方如许从中引荐,结识了嵩州最有名的木匠世家刘家,跟他们合作制出了马鬃牙刷和用竹子和木头制成的自来水系统。 懒人沙发则是跟方如许的舅舅合作造出来的,十四提供设计思路,方如许的舅舅负责找材料和制作。 大历朝人用的镜子是磨制而成的铜镜,只能照出缥缈的人影。十四上网找了镜子的制作方法,跟专门产琉璃的方家合作造出了琉璃镜。 方家得了这一秘法,原本想直接免了十四跟他们买琉璃的钱,但是被十四拒绝了。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做生意还是按规矩办事更合适。 十四跟三家都签订了合同,用秘法入股合办作坊,因为材料和人工都是对方提供,所以她拿三成股份。至于神都的那些铺子,则是经销商,走正规途径从每个作坊取货。 每个作坊双方都约定好了,嵩州的市场由他们发展,十四直接抢占神都市场。 十四来到大历朝的第二个新年,四种新生事物悄无声息地在这片土地上诞生了。并且因为诞生在黄粱县这个贸易枢纽,再加上有大量资金支持,以迅雷之势在嵩州和神都推广开来。 第三个年节来到的时候,这四种新生事物已经跟辣椒一样风靡,并且被那些高鼻深目的商人带去了外域。 十四跟合作的三家签订的合同里面有保密协议,那就是不能把这些技术都是来自于她传扬出去。三家十分不解,此等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十四为什么不要? 后来一想就明白了,树大招风啊!肖十四娘把日落西山的黄粱镖局带成了嵩州镖局行业的龙头,又种出了辣椒这等稀罕物,已然似神人了。 这就够招人眼红了,继续出风头,只会弊大于利。韬光养晦,才是上策。 (本章完) 第250章 光阴如梭 第250章 光阴如梭 十四加入黄粱镖局的第三年八月,考核月之后,镖局在神都开了分局,由一等镖师齐先和佟羊一起统管。 齐先的爹娘从来没想过自己儿子能有这么大的成就,听说消息之后直接装了两大车的礼物找来了黄粱镖局,要感谢十四的栽培之恩。 但是却扑了个空,彼时十四正带着五岁的肖砚和他的小伙伴们一起在山里打猎、野营。 齐天莱夫妇想等十四回来,被齐天衡劝了回去:“肖娘子她们要在山上待三天,这才第一天,回来还早着呢。” 三天的野营,是几个小家伙儿好不容易替自己挣来的。 “那我们三天后再过来,是来镖局还是直接去肖娘子家里找她?”齐天莱问。 齐天衡见他们这份激动,知道劝也劝不住,只能回答道:“来镖局吧,等肖娘子回来我跟她说。” 宅院落成之后,十四只要待在黄粱县,都会带着肖砚回家住。但是晚上回家,白天她却不一定在哪里。 有可能在郊外的训练基地带着队伍训练,也有可能被哪个合作伙伴设宴请了去,还有可能像今天这样,出去放松游玩。 齐天莱夫妇把礼物留在了镖局,等着三天之后亲自跟十四道谢。 “齐先真是拜了一位好师父呀。”回去的路上,齐先的母亲梁氏跟夫君感慨道,“他小时候,我总担心他会一事无成。谁知道我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却叫他办成了,都是因为遇到了这么一个好师父呀。” “齐先这小子确实有福气。”齐天莱道,“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傻人有傻福嘛。” “我儿子才不傻呢!”梁氏立即反驳道,“傻子能管一个镖局?” “不傻不傻,先儿怎么可能傻,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嘛。”齐天莱立即改口,“不止你担心,我以前也担心过他的前程。还想着不求他做成什么事,平平稳稳地过完一辈子就够了。” 没想到他寄予厚望的齐开,过上了他曾经以为会属于齐先的平稳日子。从来没抱过什么希望的小儿子,却闯出了一番事业。 “肖娘子帮衬咱们家良多呀。”想到齐开,齐天莱对十四当初将他赶出黄粱镖局不仅没有怨怼,反而满怀感激。 经过那件事情之后,齐开好像一夜之间转了性子,再也不见从前的张扬跟傲慢,变得踏实稳重又温和。他回家之后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虽然年轻,却八面玲珑,在生意场上比父亲更得心应手。 和妻子的日子过得也和美,后面又添了一双儿女,现在已经有两儿一女承欢膝下。 齐天莱只要想起家中懂事的长孙和虎头虎脑的小孙子以及精灵古怪小孙女,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家庭和乐,含饴弄孙,这是多少人羡慕的生活呀。 “唉。” “你怎么了?高兴的日子,叹什么气?”齐天莱正美着呢,忽然听见妻子叹了一口气,很是疑惑。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先儿的婚事。”梁氏道,“从前他在黄粱县,催他成婚催了三四年都没用。如今跑去神都了,不就更够不着了。” 齐先都已经及冠了,虚岁都二十一了。齐开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儿子都满地跑了。 “你看看你,贪心了不是。”齐天莱宽慰妻子道,“先儿今年不过刚刚及冠的年纪,却已经有了这么一番作为,这说明什么,年轻有为啊!他要是一心想着娶妻生子,而不是一心扑在事业上,哪能有今天的成就?” “你看看跟咱们先儿一起长大的几个,不都还在靠家里帮衬着,先儿可是从十六七岁就不跟家里要钱了。这两年挣到了钱,不好给你置办了不少首饰衣裳吗?” “人呐,不能太贪心。”齐天莱拍拍妻子的手,“知足才能常乐嘛。” “我也不是贪心。”梁氏把丈夫的话听进去了,愁容散了不少,“可是他总要成亲呀。” 虽说最近几年跟齐先的关系缓和了,他的几个儿女她也都是当亲孙子疼爱的。但是终究隔了一层,她还是想抱亲儿子给她生的孙子孙女。 “你难道还愁咱们儿子没人要?” “我说的当然不是这个。”梁氏立马换了语气,“齐先要相貌有相貌,有本事有本事,媳妇自然是紧着他挑的。” “那不就得了,既然不用愁,现在就只等齐先什么时候想成亲了,你的儿媳妇自然就会来了。该来的时候才会来,不该来的时候你急也没用。” …… 十四的辣椒种到第三年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琢磨买辣椒留种,自己种植。 所以辣椒田旁边,时常能看见往来不绝“行人”,实则就是过去观察十四的辣椒田是如何管理,想方设法偷师的。 去田里观察是一种方法,还有一种方法是出钱买。不少人把注意打到了大韦村村民的身上,暗中找他们询问辣椒播种跟管理的方法,并且给出了一般农户难以拒绝的高价。 村民们中的大部分人还是知道知恩图报的,他们感念十四改善了他们的生活,知道那些出钱买消息的人肯定是图谋不轨,所以许多人刚刚被找的时候,就主动跟村正报告了。 大韦村原本的吴村正一年前突发急症去世了,后来十四往县衙了一些钱,再加上村民们的支持,肖七郎顺利成为新任村正。 肖七郎得知消息之后当然立刻通知十四,得到的回复却是:“既然是主动送上门的钱,就让大家收吧,尽量把价钱往高了提。” 肖七郎不解:“十四,要是别人都学会了种辣椒,那咱们的辣椒可就没那么珍贵了。” “辣椒就是一种普通的农作物,跟麦子稻米一样,种植方法堂哥也见过,十分简单。”十四道,“就算我死守着不往外透,别人拿着种子试几遍也能基本摸出门道了。所以没有瞒的必要,谁想学就学,想种就种吧。” 肖七郎听十四说的在理,就是替她肉疼啊。这么赚钱的营生,种的人一旦多了,盈利肯定就变少了。 有了村正的授意,大韦村的村民心安理得地跟想要买辣椒种植方法的人做起了交易。村里更是有几个能人,凭借一副好口才,把简单的方法卖出了三万钱的高价。 十四跟肖七郎通过气一个月后,她来到古梁县,面见了孟刺史。言:为了黄粱县的发展,她愿意主动献出辣椒种植的方法。谁如果想学,直接来她的辣椒田就行,免费教授,分文不取。 此时此举,受到了孟刺史的大力嘉奖。在官方宣传下,肖十四娘的善名迅速传遍嵩州,甚至被整个河南道的百姓大加赞扬。 …… 那些高价买得种植方法的人:哑巴吃黄连的滋味……可真好受呀! (本章完) 第251章 黄粱火锅 第251章 黄粱火锅 跟官府合作在全嵩州推行辣椒种植的同时,十四在神都和黄粱县买下的两座大酒楼同时开业了。酒楼主推的菜品只有一种——黄粱火锅。 黄粱火锅一经推出,立即引爆了黄粱县和神都两大贸易枢纽的餐饮界。 “不能不服,不能不服啊!”黄粱县的火锅店开在南市最繁华的地段,去看过一次的肖七郎回来之后,连着念叨了一晚上“不得不服”,连梦里也在念。 “巧娘,十四她根本不是人吧。” 田巧闻言皱眉,这怎么还突然开始骂人了,十四惹他不高兴了? “她是神仙下凡吧!”肖七郎接上了后半句。 “……”田巧,“你什么时候学的说话大喘气的坏毛病?” “巧娘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你没看到十四开的那家火锅店的情况,你要是跟我一起去看了,你就能明白我的心情了。”肖七郎兴奋过头,有些语无伦次。 “那么贵的东西,最低规格的一餐也要一贯钱,多了更是四五千甚至上万钱不止。可是那店外面,居然排起了长队!巧娘,我从前怎么没发现黄粱县的富人这么多,难道他们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别看咱们穷,但是咱们县城可是经常能在大街上看到外域人的。我听十四提过,说黄粱县是大历朝什么第二……纽什么的,反正就是各路商人汇集的地方。南市里一多半都是从外域、胡地和神都来的人,当然都是有钱人。” “他们赚了那么多钱,不留着干什么?十四做的,就是有钱人的生意。” “几个月前我听十四说让村子里的人随便把种辣椒的方法卖出去,后来她又主动去见了刺史,免费把种植方法推广出去,让嵩州甚至整个河南道的老百姓一起发财。”肖七郎感慨道,“当时我就想啊,她这份心胸,我这辈子都不会有。” “可是谁知道这才不过几个月,她居然又想出了黄粱火锅这种东西。我今天才想明白,原来她早就在为火锅店做准备了。” “听林二说,神都的那座酒楼两年前就盘下来了,黄粱县这座盘下来也有一年了。现在想想,恐怕她刚开始种辣椒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今天了。” 所以别人想方设法来偷种辣椒的方法的时候,她一点儿也不急。在主动献出种植方法之前,还帮村子里的人挣了一笔斜财。 然后跟官府合作在全嵩州推广辣椒种植方法,引得河南道其他州的人也来学,辣椒田里经常能看见来自各个州县的百姓、富商、官员。 肖十四娘,现在是全河南道都称赞的大善人。 做了善人的同时,却并没有耽误她挣钱。 在辣椒价格还居高不下的当下,火锅店主要赚富人的钱。 将来等种辣椒的人多了,整个嵩州都种满辣椒的时候,辣椒的价钱没有那么贵的时候,火锅店可以转变经营方式,面向普通百姓。薄利多销,赚的未必比现在少。 “这一环扣一环的,我现在只是往回想,感觉想透了都要费脑子。巧娘,你说十四她……她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呀?” 田巧听着肖七郎这傻不愣登的话被气笑了:“你这话我听了知道是好话,是夸人的。要是外人听了,还以为你在骂十四呢。” “我可不敢当着外人的面儿骂十四。”肖七郎道,“你是不知道,十四现在是整个河南道人人称赞的大善人。在街上要是听见谁说她的不好,听见的人都要停下来跟那人辩论两声的。” “这我怎么不知道?”田巧知道肖七郎没夸张,“就前两天,隔壁村的来咱们村走亲戚的时候,说了十四几句酸话。当时在场的人不少,他差点儿被咱们村的人联手赶出去。” “谁啊?谁说十四坏话了?说了啥?”肖七郎原本在被窝里躺着,闻言直接坐直了身子。 “你小点儿声!”田巧无语地拉着他重新躺下,“三更半夜的,你想干什么?” 家里收入增加之后,一年前建了新房,现在两个孩子也都有自己的房间了,这间卧室里只有他们夫妻两个,所以俩人说夜话,也不怕吵着孩子。 但是肖七郎这反应,看着要是不拉着他,他能立马起来找人去干架一样。 “谁?哪个王八羔子说十四坏话了?看我不揍死他!” “……”田巧一阵无语,这是真有了跟人干架的想法了。 “你今年多大了,还是小孩子不成?书昌都知道跟人打架不好了。” 田巧特意问过肖七郎和十四小时候的事,知道他从小就疼爱这个堂妹,处处护着她。村子里曾经欺负过十四的孩子,都挨过肖七郎的拳头,包括肖二郎跟肖三郎。 “快躺下,被窝里的热气儿都被你弄没了。”田巧拉着人躺下。 “是谁说十四坏话了?”肖七郎非要知道这个人是谁。 “隔壁村的,还能有谁,反正都是那一大家子人呗。”田巧道。 “韦志高那个王八羔子家的人?” 田巧“嗯”了一声,真怕肖七郎找过去,所以安抚道:“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几句酸话。反正就是看着咱们村现在因为十四富起来了,眼红。” “具体说了什么?” “就是说十四原本是他们韦家的媳妇儿,咱们村儿这份运气,原本该是他们的。”田巧避重就轻地说了几句,其实还有更难听的话,绝对不能让肖七郎入耳的那种。 要真是进了他的耳朵,那人一顿拳头怕是少不了。 肖七郎原本就不是温和性子,随着年纪和阅历的增长稳重了许多,但护短的性子却有增无减。他能吃亏,但是他在意的人,那是一点儿亏都不能吃的。 尤其是这几年他们家因为十四才慢慢发迹起来,他对她除了兄妹之情之外还有无限的感激。任何人说一句十四不好,他都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呵!”肖七郎闻言冷笑,“他们好大的脸,都能当案板用了!当初十四在他们韦家那是过的什么日子,他们家的人敢跟我出来好好摊开了说说吗?” “咱们村的日子过好了,他们就是眼红嫉妒,你跟他们一般见识干什么?”田巧心道:现在就算借他韦家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单独跟你见面。 “话说回来,那个王八羔子最近干什么呢?”肖七郎问道。 从韦家出来之后,十四就没再关注过小韦村的事,韦志高这个名字几乎没再在她和肖砚的生活里出现过。 但是肖七郎跟田巧夫妇就住在大韦村,跟小韦村挨着。农耕文明孕育出来的农业社会,邻里之间几乎没有秘密。东家的昨天狗叫吠了几声,西家的鸡打了几声鸣,大家都能清晰地说出来。 (本章完) 第252章 韦家人的情况 第252章 韦家人的情况 韦志高被十四吓破了胆,在她离开之后过了一段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生怕十四哪天突发奇想找回去。 他们和离的事情韦家其他人并不知道,还来大韦村闹过一回。后来被韦志高拉回去了,自那之后就再没见他们家的人踏足过大韦村。 没过多久传出来一个肖七郎听到觉得荒谬到想笑的消息,说是韦志高非要说十四曾经住过的那座小院子里面有鬼怪作祟。 他要闹,韦家人就任由他闹。半年里先后请了两个道士作法,说要驱魔除怪。后来觉得没起到作用,又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和尚过去。 但是接连做了好几场不同类型的法事,都没能起到任何作用。半年后,韦志高直接让人把那座小院拆了,好几千块还新着的砖瓦直接丢了或送人了。 要不是韦志高有个秀才身份,他们一个族的人都指着他将来发达了帮衬族亲,谁愿意搭理他?这是小韦村、大韦村以及周围离得近的几个村子里的村民共同的想法。 不过看韦家的笑话,看得还是挺开心挺尽兴的,因为这家真的是笑话不断。 十四带着肖砚离开一年后,也就是白莲进门一年后,她生了一个女儿。 第二天韦志高他娘嫌弃白莲生了个赔钱货,连尿介子布都没给她准备,并且还把邻居亲戚送去的鸡蛋都搬回了自己屋里的消息就在周围几个村子传开了。 后来没过几个月,又传出那个女孩儿夭折了的消息。 据说白莲去地里干活儿了,孩子放在家里的床上没人管,等她下地回来正好看见家里的猪屁股对着门站在屋里,嘴里正在嚼的就是她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女儿。 被发现的时候孩子就剩下腰以下的半个身子了,内脏被猪拖了一地。 但大家私下里还传出一个说法,就是那猪是李荷也就是韦大他媳妇故意放出圈的。至于原因,则是李荷怀疑自己丈夫跟白莲私通,那孩子是他们俩苟合之后生下来的孽种。 后来见韦家没什么动静,白莲的娘家白家也没什么动静,后面这个说法信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更有人推断出来,恐怕这李荷是得了她婆婆李氏的授意才敢这么干的。毕竟白莲不止跟韦大不清不楚,跟她公爹伟大河也不是没东西传出来。 第二年,白莲又生下第二个孩子,这一胎是个男孩儿。人人都观望着,说这回她婆婆李氏该满意了吧。 结果这孩子刚生出来,小韦村就传出他不是韦志高的种的消息。 为什么呢?因为这个男孩儿左脚天生六个脚趾,比普通人多一个。而大韦村一个老光棍汉子的左脚,也是天生六根脚趾。他正是因为这样被人认为是残疾,所以才一直没娶上媳妇。 这消息在孩子出生当天就传了出来,很快在小韦村炸了锅。白莲生完孩子,直接被恼羞成怒的韦志高拖进了韦家的祠堂,叫了全族的人一起会审。 那孩子果然不是他的种,而是那个光棍汉子的。 白莲说是她下地干活儿的时候,光棍汉子趁着没人把她强要了。 光棍汉子的说辞却恰好相反,说是白莲故意勾引了他。 韦志高主动跟族长提出要把白莲沉塘,却没想到把白莲逼到了绝处,逼出了更精彩的故事来。 当着韦家全族的面,白莲把进韦家门之后的经历和盘托出。亲自证实了村子里那些风言风语,韦家三个男人全被拖了进来。 小韦村韦家祠堂里的热闹,可算是让周围几个村子里的人开了眼了。 谁家没点儿不能对外人将的私密事儿,但是像韦志高家这样的,还真是少见,这辈子可能就能见这么一次了。 韦家一连大闹了三天,白莲刚刚生产完,被关在祠堂里没人管没人问,等人想起来的时候,身子已经凉了——活活饿死的。 白家父母告到了官府,却被告知当初白莲是以贱妾的身份进的韦家,虽说是妾,实则为奴。她的身契被韦志高握着,律法承认她就是韦志高的所有物。 意思就是韦志高就算杀了她,也不犯法。 白家没有能撑起门户的儿子,原本在村子里就受欺负,更别提跟韦家对抗了。公了走不通,私仇报不了,白家父母大悲大恨之下,双双瘫在了床上。没过一个月,就因为没人照顾,先后离世了。 他们还有两个女儿,是白莲的姐姐。但她们因为白莲的事差点儿被婆家休了,毅然决然地和娘家断绝了关系。 再说韦志高这边,因为白莲爆出来的事情,他们一家子都成了行走的笑话。尤其是他们父子三人,往人场里一站,往往会被问:父子三个共用一个女人的感觉怎么样? 韦志高的乡试就在白莲死后两个月,跟所有人预料的一样,他落榜了。 乡试成绩出来后性情大变,一头扎进放书的房子里,据说连续好几个月都没往外出过一步。吃喝拉撒睡全在那间小屋子里,他娘亲自伺候他。 …… “他还能干什么,听说还跟以前一样,每天就抱着书使劲儿读,跟发疯了一样。”田巧说,“而且动不动就两三个月不出门,吃喝拉撒都要给他端给他送。” “那个考试叫什么来着?乡试是不是?”肖七郎分不清这些读书人的级别,更分不清一层一层的考试的名字。 “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儿,三年一回吧。” “咱们哪天抽空去庙里拜拜菩萨,保佑那个杂种这一回也过不了。”肖七郎恨恨道。 “你别瞎说。”田巧信佛,所以忌讳这个,“菩萨都是保佑好的,哪有你这样求坏事的,小心坏了运道。放心吧,不用你求,我觉得他也考不上。” 要是疯子都能考上举人,那所有人都能当官了。 “十四现在在整个河南道的人心里,已经跟仙姑差不多了。而他韦志高,那就是咱们脚底下的烂泥巴,人人嫌弃。”田巧道,“他顶多再恶心恶心咱们,你见过哪个仙姑会踩到泥巴的?” “那是。”这话肖七郎完全认同,“他这滩烂泥巴,以后都不会再跟十四有任何关系了。” “行了,夜深了,快睡吧。”田巧催他睡觉,“下回去庙里的时候跟菩萨和佛祖都求求,保佑我们十四赶紧找到好姻缘,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疼她。” 刚要闭眼睡觉的肖七郎眼皮耷拉到一半又睁开了:“她已经立了女户,又不靠着男人活,找男人干什么?” 男人没几个好东西,他是男人,还能不清楚吗? 暗夜里,闭上眼的田巧就当没听见。因为她知道她只要一搭腔,这个话题又要掰扯很久,前半夜就甭想睡了。 明天还有大把的事情要做呢,绝对不能再说了。 (本章完) 第253章 福祸相依 第253章 福祸相依 十四主动献出辣椒种植的方法,此举获得了以孟刺史为首的整个嵩州官僚系统的好感。这些官老爷们想要仕途走的顺畅,平步青云,靠的是什么?除了自身背景跟渠道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政绩。 十四免费把辣椒推广出去,学会辣椒种植的百姓家里收入就会增多。所有人的收入都增多了,那一片区域就会富裕起来。辖地富裕起来了,往上报备,那就是当地官员治理出色,那就是他们的政绩。 所以十四的大名能迅速在嵩州乃至整个河南道传扬开来,这些官老爷们绝对功不可没。 起初十四还觉得挺好,这样的名声对她百利无一害。一来,她的善名是官府帮忙宣传的,就证明她跟嵩州的官员们关系良好,有心人想要在背后做小动作的时候,就要掂量掂量了。 二来,这就是她的信誉度,对于她以后拓展事业有极大的助力。士农工商,吃皇粮的人在这个社会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三来,她发现自从孟刺史主动帮她做宣传之后,昌顺镖局那边老实多了。这帮人虽然在伪装身份,但是背后的靠山是让所有人忌惮的存在。十四跟他们斗法,只能你来我往,让他们讨不到好处。 一下子做的太过火的话,极有可能触动他们背后的势力,到时候要面对可就不是小小的昌顺镖局了。 不能一下子彻底解决的麻烦,十四也很烦,却没有其他计策,只能见招拆招。 而在她承诺孟刺史免费把辣椒种植方式推广出去之后就不一样了,只能说无心插柳柳成荫。 但是!有句话叫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总结成一个词就是福祸相依,再翻译成大白话就是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 十四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有一天会对一个行业的从业者产生如此大的恐惧,面对他们就像老鼠面对猫一样,闻风丧胆的程度。 这个行业,就是媒婆,不,确切来说应该是媒人,因为帮人牵因缘的不只是女子,也有男子。依十四的经验大数据可以分析出,这帮人里专业和非专业比例大约为6:4,男人和女人的比例大约为1:9. 事情还得从她因为免费推广辣椒种植方式而受到了嵩州的父母官孟常怀孟刺史的大力嘉奖开始说起,彼时她在黄粱县名声初显,紧跟着她立了女户、独自带着孩子生活的消息就跟着她的善名一起传出去了。 然后从某一天开始,就有媒人不断上门,要跟她提亲。言说对方是哪一方那一户的豪绅,因为钦佩肖十四娘善行,诚心求娶。 第一个上门的媒人是黄粱县城的,后续又有来自嵩州其他县乃至于河南道各个地方的,年龄从二十到四十不一而足,身份从富商到官吏多种多样。 十四见第一家媒人的时候很客气地接待了对方,并且极有耐心地陪她喝了一盏茶,解释了自己不打算成婚的想法跟缘由。 第二家上门的时候,她皱了皱眉,让银朱过去应付了。 第三家上门的时候,银朱去梅家教梅知雪还没回来。十四想了想,随手指了一个人过去说她不在,并且负责把人送走。 第四家、第五家、第六家…… 那段时间十四大部分时间都在辣椒田里,亲自接待从各州府过来的管农事的官员,教授他们种植辣椒需要注意的细节。所以那些媒人上门,就一找一个准儿。 当某天,一天之内来了五家说媒的之后,十四终于忍无可忍,撂挑子不干了! 她把所有事都扔给了其他人,跑到城西山脚下的训练基地里夺清静了。肖砚下了课,齐天衡会派人把他跟齐乐成还有顾凛一起送到基地里来,他们一起在基地里吃睡。 就这么一连过了五天格外清静的日子,齐天衡找过来了。 十四还以为是有什么事儿,一问才知道,原来他这趟过来是给人当媒人的。替他一个多年好友同时也是一方豪绅的长子,求娶十四。 “……”十四,“……” 十四决定要去走镖了,回到黄粱镖局开始挑合适的生意。刚进镖局没多久余家的小厮就过来了,说他们家家主让过来问一问肖娘子是否在镖局。 十四问有什么事,机灵的小厮直接把她请去了余家。 余家家主对十四道:“内子的娘家在陈州,她有一族兄,家中长子今年二十有三,刚中了举人,还未说亲……” “……”十四,“……” 镖局里并没有需要她亲自接的生意,然后她从齐先那里抢了一单生意来,当天就带上肖砚去陇右道走镖了。 陇右道地广人稀,在大历朝西面,南北分别与凸勒与赤面两国接壤,西面则是广袤的沙漠,跨过沙漠便是那些高鼻深目的外域人的国家。 十四这一趟接的是在大历朝经商的外域人的镖,目的地是陇右道龟兹镇,一来一回就是大半年。当然,她其实能更快,但特意放慢了速度。 再回来的时候肖砚的个子都明显长高了,齐乐成和顾凛还发现他变得更加聪明了,又懂了好多他们都不懂的知识。 相较于半年多前,媒人上门的频次低了,但一个月里也会有一两个、两三个个人还抱着期望,或者说对自己职业能力的信心过来。这个频次十四还能接受,反正也不需要她亲自去招待,心安理得地甩手给别人就行了。 其实应付媒人这事儿她本来是交给银朱的,银朱干了几回之后不乐意干了,便开始“欺压新人”,让那些由她亲自训练出来的人去帮她干活儿。 谁平时犯了错,或者在比武、训练中垫了底。那下一次去应付来上门说亲的媒人的工作,便是他的了。 这群小年轻比十四更怕应付那些能把话说成儿的媒人,所以日常工作无不尽心竭力,每次考核或者比武也都拼尽全力,决不会让自己垫底。不得不说的是这种情况在无形中,也促进了十四手下这批人的成长。 …… “听说肖娘子最近走镖回来,又有人上门提亲了?”琼肴居雅间里,陈三和梅行之坐着说话。他喝完一杯酒之后把酒杯放下,脸色郁郁。 “对。”梅行之一副“这不是常态吗”的表情看着陈三,不知道他在愁些什么。 “又是哪里的人?家境怎么样?当官的?”陈三一连三问。 梅行之盯着他看了两秒,道:“你问我,我问谁?” 陈三出现吃瘪的表情,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气灌了下去。 梅行之看他这样子,摇了摇头,自顾自品酒了。 其实在这期间,陈三也找媒人或者熟人上门提过亲,而且不止一次。但是这几次别说成功不成功了,替他上门的人连十四的面都没见到。 每次提亲失败,梅行之都会被他拉出来,看着他借酒浇愁。 陈三想娶十四这件事,依梅行之看来根本没戏。他也跟陈三旁敲侧击甚至明白地提过好多次,叫他放弃。奈何他听不进去,总觉得坚持就能打动对方。 肖十四娘那样的人,是能靠坚持就能打动的吗? “我就不信了,她还能这辈子都不成亲。”陈三道,“她只要一天没成亲,我就还有机会。” (本章完) 第254章 路遇黑衣人 第254章 路遇黑衣人 光阴如梭,转眼间,肖砚已经八岁了。从当初人见人爱的小萝卜头,长成了如今见开的大萝卜头。 在十四的言传身教下,他的性格已经完全和原著偏离了。 原著里的肖砚幼年丧母,韦志高虽然活着,却没有尽到丝毫父亲的责任,他的成长过程中可以说完全没有被爱过。然而他得到了签到系统这样开挂的存在,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建立了旁人一辈子也难以企及的功业。 在这样的成长经历下,就养成了他坚韧又寡言的性格。在旁人眼中他是神一样的存在,实则内心深处却有着不为人知的敏感和脆弱。 而现在的肖砚,一眼就能看出来,确实是十四的亲生儿子。 他现在才八岁,就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凭借外貌的先天优势,常常能将人哄得晕头撞向还乐在其中。田巧跟孟夫人,便是个中代表人物。说她们俩是肖砚的粉头子也不为过。 而且十四前段日子发现,她儿子颇有招桃的体质。在客栈住宿的时候,跟客栈掌柜家的娘子以及小女儿遇到了,双方停下来寒暄两句。肖砚不过是对着那小娘子一笑,对方居然脸红的说不出话来了。 十四又看向她那不知道是自知还是不自知反正一脸天真无邪的儿子,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把孩子养的太自信了是不是也不太好,将来不会长成海王吧? …… 正值春夏交替的时节,日头挂在人头顶上,也不觉得像夏天那样炎热。反而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驱散了暮春最后一丝凉意。 宽敞的官路上,十几匹骏马悠闲前行,坐在马上的人衔着草、哼着歌,看上去漫不经心的,余光却都不一而同道落在前方那个最小的身影上。 才八岁的孩子呀,肖娘子可真放心,居然让一个八岁的孩子独自骑马。而且还是这趟走镖回来刚刚学会的,马匹到手才十几天。 这个八岁的孩子,当然就是肖砚。他正在骑的这匹马是半个月前马帮的大当家马凉月刚送的,补给他的八岁的生辰礼。 肖砚骑在马上,小砚走在他旁边。这场面任谁看了都要叹一句,这孩子胆子真大,这马胆子真大,这豹子脾气真好! “娘子你看那边!”队伍里忽然有一人惊叫出声,打破了原本悠然的氛围。 包括肖砚在内的所有人都反应迅速,立即朝大喊的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都走进黄粱县的辖地内了,难道在家门口碰见抢劫的? 只见官道左侧的林子里,一群黑衣人正手执长刀朝这边奔来。隔着数十米的距离,都能感受到奔腾的杀气。 “不是冲我们来的。”十四的双眼如鹰眼一样紧盯着对面,落在跑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男人身上,“遇到仇杀了,不关咱们的事,走吧。” “是。”跟在她身边的银朱立即做出反应,转身吩咐后面的人,“保持警惕,加速前行!” “阿砚过来!”银朱发令的间隙,十四一把将肖砚从他的马背上捞到自己的马背上,正要挥鞭打马,林子里的那群人却已经用飞快的速度来到了官道上,双方缠斗起来,正好挡住他们前方的去路。 “退后!” 十四发令,整个队伍立即退后。 “娘子,怎么办?”银朱看着前方一片血腥的战局,忍不住皱起眉头。倒不是害怕,而是恶心。她正好看到那被追杀的白衣人一刀截断了一名黑衣人的腰身,直接把人砍成两半了,肚子里的零件儿在地上淌成了一滩。 十四抬手挡住肖砚的视线:“别看,恶心。” “跟咱们没关系,先静观其变,等他们打完了再过去。” 她刚说完这句话,话音还没落。就听见这群黑衣人的领头发号施令道:“那些人也除掉。” 那些人,指的当然就是不小心看了“热闹”的他们。 “娘子?” “肖娘子?” 说话间,已经有近一半的黑衣人朝他们冲了过来。 艹!十四在心里暗骂:这种就是所谓的无妄之灾吧。 这群黑衣人一共二十余人,一半在围攻前面那个白衣男子,朝他们冲过来的有十余个。十四立刻从空间里掏出到手之后还没用过的手弩。 其他人根本没看清她的动作,就见冲在最前面,离他们大概只有两丈远了的两名黑衣人被接连射倒在地。 嚯!不愧是陇右道第一兵器神手,造出来的东西果然不是盖的。 “所有人退后!”她翻身下马,同时把肖砚从马上挟下来,放到小砚身边,“银朱你过来!”、 “是,娘子!”银朱拔刀下马,跟十四一起冲进战局。 “她们不是简单的女人,提高警惕!” “保护小郎君!”被勒令退后的黄粱镖局众人非但没有退后,反而自发地围成了一个圈。十几匹马把肖砚围在中间,挡的严严实实的。 十四跟银朱也顾不上管他们了,双方一经交手,两人立刻看出这十几个黑衣人都是经过系统化训练的杀手。 “天三?”一名黑衣人看清了银朱的脸,惊得瞪大了眼睛。 银朱的脸色也猛然发生改变,握刀的手却不曾有一丝停顿,手起刀落刺向对方的心脏。 这人显然不是银朱的对手,再加上因为惊讶反应慢了一瞬,刀尖到身前的时候他只能拼尽全力躲开。长刀偏了两寸,刺进了他的肋骨缝隙。 银朱握着刀柄的手猛地翻转,进入黑衣人体内的刀身搅弄他的内脏,引起一声惨叫。 “啊!” 黑衣人的到扫过来,银朱拔刀后退,重新退回十四身边,和她背靠背站立。 “熟人?”十四听到了刚才黑衣人的话。 “嗯。”银朱低声应道。 “那真是冤家路窄了。”十四伸手抹掉溅到她眼角的血,她的手指离开后浅浅的血迹从她眼角蔓延至鬓发旁边,像是涂了一抹夸张而潋滟的红色胭脂。 “杀。” 两条纤瘦的身影再次分开,一人握长刀,一人执匕首,衣袂翻飞间带起阵阵血。这鲜红的颜色着实耀目,让后方观看的黄粱镖局众人看了眼。 “我是第一次看肖娘子跟银朱师傅一起动手……”杀人。 “我也是第一次……” 乖乖,从前觉得肖娘子跟银朱师傅真厉害,不只是女人当中厉害,在男人当中也厉害。但是只见过她们打人,却没见过杀人。 即便是护镖过程中遇到的拦路抢劫的匪徒,肖娘子也从来没杀过,至多把对方打到站不起来就算了。 如今看了眼前这个场面,众人明白了。 原来她们擅长的不是武功,而是杀人。 她们俩武功路数不一样,但都是为了杀人练出来的。 俺们十四的天命,终于要来辣 (本章完) 第255章 救人 第255章 救人 “哎呀!把小郎君给忘了!” 当有人想起忘了捂住肖砚的眼睛的时候,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 十四跟银朱在收尾,黄粱镖局众人慌忙地从马上下来,问肖砚有没有吓着。 肖砚微笑着表示他没事,娘亲没受伤,他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了。 “小郎君……你,不害怕吗?”有人忍不住问肖砚。 也不怪他们大惊小怪,这群人虽然进到黄粱镖局已经一年了,却是第一次争取到了跟十四出来走镖的机会。要是换成和林三同一批被十四训练出来的人,也就没那么惊讶了。 “不害怕呀。”肖砚解释道,“娘亲以前还打过一个人对很多人的架呢,这次有银朱姐姐在旁边帮她,我当然不怕了。” 黄粱镖局众人:小郎君,我们是这个意思吗? 不愧是肖娘子的儿子,果然不同凡响。 …… 对面战场上,十四跟银朱一起合作,留下了最后一个活口。夺了他的兵器,卸了他的四肢跟下巴,防止自杀。 做完一切之后,十四抬眼看向前方,正好看到那白衣人吐了一口血出来。不是被打的,是打完了别人一掌之后吐的,倒像是中毒了。 而他身边,还有最后一个黑衣人没解决掉。白衣人吐完这口血之后,体力明显不行了,摇摇欲坠。 黑衣人趁机挥刀刺过去,也没看到他有躲的动作。 十四再次拔出用完之后别在了腰间的手弩,上箭发射一气呵成,精铁制成的弩箭直接穿透了黑衣人的手臂,刺向白衣人的长刀只浅浅进了他的皮肉。 十四再次发射,这一箭射穿了黑衣人的喉咙。他倒下了,对面的白衣人同样倒下了。 十四收了弩,重新别回腰间。 银朱已经检查过了最后一个活口的嘴,打落了他上下的后槽牙,翻出了藏在里面的毒药。确认无误之后,帮他把下巴装了回去。 然后起身退后,等着十四问话。 “你们是什么人?”十四问黑衣人。 意料之中,没得到回应。 十四看向银朱:“你把他卸哑巴了?” 十四不分场合冒出来的幽默感,银朱时常无力附和。一板一眼回答道:“娘子,他是和我同一批训练出来的人。” “哦?”十四想到了,但亲耳听到还是不得不惊讶,这也太巧合了。她跟长孙家的人,缘分真不浅。 “你果然是天三。”黑衣人上下的大牙都被打落了,此时满口冒着血沫,“叛徒!” “你把自己当杀人工具,可我是人。”银朱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叛徒又如何?” “你!”黑衣人没想到银朱会这么回答。 “回答娘子的话。”银朱跟他可没什么旧情可续,“别给自己找苦头吃。” “你先问着,问得出来就问,问不出来就算了。”十四道,“我去看看那人死了没。” 交代完之后,便抬步向那白衣人走去。 走到近处之后发现,这人穿一身白衣并不是为了凹造型,从面料来看,更大的可能是家里有亲长去世了。 “喂。”十四站在他两步远之外,“能听见吗?活着还是死了?” 没人回应。 她没继续喊这人,而是挨个确认了,这些黑衣人都死透了。最后才来到白衣人身边,蹲下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还有呼吸。 能让长孙家一下子派出这么多杀手追杀,这人身份绝对不简单。 十四审视着他:救,还是不救? 她又转头看了看银朱那边,然后视线重新落回眼前的白衣男人身上。 “你最好别给我带来什么麻烦。”盯着男人看了一会儿之后,十四低声嘀咕道。 “来两个人。”她朝后招手,因为距离有些远,对方没听清,看见她招手一窝蜂全都跑了过来。 “肖娘子,怎么了?” “肖娘子,有什么吩咐?” “还活着,把他抬过去。”十四吩咐道。 “是。”离得最近的两个人立刻把刀递给同伴,弯腰把地上的人抬了起来。这人手脚可真长,看着这么瘦,分量却不轻。 十四往回走,他们抬着人跟着往回走。走到马匹旁边才想起来:“肖娘子,咱们没有马车,把他放哪儿?” 十四目光扫了扫,指着肖砚新得的骏马道:“把他放马背上。” 抬人的人首先看向肖砚,而不敢擅自把人往马背上放。 倒不是怕肖砚不同意,而是这马的脾气他们已经见识过了。贸然靠近,他们怕被踢翻。 肖砚立马接收到了信号,快步跑到马旁边,仰着头道:“小肖,帮我驮一个人好不好?” 小肖,是这匹马的名字,肖砚给取的。 他叫肖砚,他的豹子叫小砚,所以马就叫小肖了。 肖砚摸了摸马身子,这暴脾气的马立刻就温顺地蹭向他。 “它同意了,放上去吧。”肖砚道。 众人合力把昏倒的白衣人放上马背。 “都上马吧,准备出发。”十四吩咐道。 “娘子,问不出来。”银朱过来禀报。 “那就算了。”十四不着意道。系统性训练出来的杀手,嘴本来就严。再加只要那人不傻,都清楚他今天不论怎么表现,都没可能活着离开。既然如此,当然不会说。 “是。” 拔刀,刺入,收刀。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最后一名黑衣人也倒下了。 正在上马的人,有好几个踩脚蹬的时候直接踩空了,差点儿嗑在马肚子上。 杀人不眨眼,原来是真的…… “肖娘子。”有人上马之后,看到了前面那躺了一地的尸体,“这些尸体怎么办?” “不用管。”十四先把肖砚扶上马背,自己再翻身上马,“会有人来找他们的。” 肖娘子说不用管,那自然就不用管了。众人没再多问,迅速整理好队伍准备出发。 “还有一件事。”出发之前,十四叮嘱道,“今天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们什么都没看到。” 这群人虽然年轻,却也都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闻言纷纷点头,保证道:“我们今天什么都没看到。” 十四也不担心他们谁泄密,这些人都是黄粱镖局买断了身契的,身家性命都和镖局绑在一起。另一方面,昌顺镖局和她,本来就水火不容。 多一件事可能多些麻烦,但少了这件事,他们也不可能和谐相处。 “依你看,这些人是长孙衍派来的,还是别的人派的?”十四问银朱。虽然今天没审问出来什么,但她觉得银朱心里已经有数了。 “不是长孙衍派的。”银朱道。 “何以见得?” “刚刚那个人,和我是同一批训练出来的,当初被分到了家主身边做小厮。长孙衍跟长孙行在长孙家只是边缘人物,没资格调动核心力量。” 原来如此,十四微微点头,扫向旁边马背上的人:“那个人,你能看出来头吗?” 马背上这人银朱刚才已经仔细辨认过了,确认是从未见过的面容。 她摇摇头:“我离开神都已经很多年了,知道的消息都是很多年之前的。” “你觉得他是神都来的?”十四又看了那人一眼,“神都的,却在黄粱县被追杀?” “回禀娘子,我只是直觉,没有确切证据证明他是从神都来的。”银朱说话很谨慎。 “没事。”十四并不在意,“等他醒了,问一问就知道是哪里来的了。” 而且还可以先找梅行之帮忙认一认,或者给康斯穆和林二去封信,方法多着呢,她身边又不是没有跟神都关系紧密的人。 “对了,辩苦和尚应该还在梅家吧,没带着知雪回寺里吧?”十四问道。 梅知雪跟着银朱学武学了四年,十岁之后就把武功停下了,一心钻研医术。辩苦和尚有时候需要回寺里,她就也跟着过去。 为此,梅行之特意在寺里捐了一大笔香火钱,寺里的主持将一个小院划做了梅知雪的住所。 这人中的毒好像还不浅,要是碰巧辩苦和尚回了古梁县,那就有些麻烦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本章完) 第256章 嗜血散 第256章 嗜血散 “怎么样?”二楼一间客房里,十四站在两步外,看着辩苦和尚给榻上的人诊脉。已经初见少女模样的梅知雪站在旁边,辩苦和尚把完脉之后,把男人的手腕往梅知雪面前推了推。 梅知雪伸出纤细嫩白的手,纤纤玉指轻轻搭在男人手腕上。十四这才发现,这男人的肤色……居然比梅知雪还要白上两分。 而且腕骨精瘦,连接的手掌薄而宽,手指骨节分明,粗细恰到好处,既没有一般男子手掌的粗犷,也不会显得纤弱。 就是这样的手,一刀将人的身体砍成了两截。 十四忍不住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她的手掌骨骼比寻常女子大,手指也是匀称细长,骨节分明,肤色也挺白。但是因为常年握匕首,右手掌心、指关节以及虎口处,都有不算薄的茧子。 榻上这人的手,未免太过细嫩了,居然连茧子也没有。这样的手应该属于书生,而不是杀手。 “正如肖施主所言,是中了毒。”辩苦和尚起身,跟十四解释。 “什么毒?” “南疆奇毒,嗜血散。”辩苦道,“中毒者会筋脉紊乱,练武者内力全失,全身精血会迅速散尽。如若两个月内不能得到解药或者精血补充的话,便会血枯而亡。同时过程中也会伴有常人难以想象之痛苦,每天都像是身在炼狱,痛不欲生。” 十四听着这个描述,总觉得有些熟悉,像是曾经在那里听到过。她又问:“那他中毒几天了?怎么才能解毒?” “这位施主中毒至少三天了,此时正是毒性迅速侵蚀身体的阶段。”辩苦道,“他前期应该是用内力在压制毒素,现在压制不住了。” “不是说中了毒的人会内力尽失吗?”十四疑惑,“他怎么用内力压制?” “中了毒确实会内力尽失,但那是针对一般练武的人而言。若是中毒者的深厚到内力能有与毒性抗衡之力,毒素便不能立即侵害他的身体。” 十四点头,表示明白了。意思就是床上躺着的这个人内力极其深厚,中毒的前三天能一直压制住毒素。 后来压制不住了,才出现了这种情况。 “解毒需要哪些药?”十四问。 “解药不难找,寻常药铺里都能找到。”辩苦道,“难的是药引,没有药引,解药根本无用。” “药引是什么?” “产自南疆十万大山深处的嗜血藤。” “很难找吗?” “此物本身就有剧毒,南疆当地人都极少触碰,更别说流入中原了。二十年前梅家的老家主从友人那里得到过一株,作为私人藏品收藏。除此之外,没再听说过别处还有嗜血藤。” 梅家的老家主,那不就是梅行之的祖父吗? 十四正想问,那株嗜血藤现在是在神都还是黄粱。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辩苦道:“但是梅家的那一株,几年前替别人解毒已经用掉了。” 十四闻言眉头微皱,她还没来得及打理形容,所以此时这一身还是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额间沾了几滴血,其中一滴正好随着她眉头的皮肉动了动。 “那这人是没救了?”她问辩苦和尚。 辩苦叹着气,回头望向那躺在床榻上的人。 特意带回来了,却注定救不活,十四总觉得不舒服。她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既然开始了,就会想尽办法完成。 “还有别的办法吗?”她想了想,道,“有没有延缓他毒发的办法,让他自己去南疆找解药?” 辩苦却摇摇头,道:“目前所知道的延缓毒发的办法,只有一种。” “是什么?” “以血补血,唯有人血方能延缓毒发,缓解痛楚。而且他一旦醒来,因为精血缺失,身体会本能地想要弥补。” “以血补血?”十四灵光一闪,好像想到了什么。 李二继! 十四想起来了,是李二继,几年前把梅知雪掳走的那个竹竿儿,一连掳了七八个女童供他吸血的那个人,他中的就是嗜血散的毒! 这个人放出去,不就是第二个李二继吗? 十四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真的不该多管闲事才对啊! 一时间,整个房间落针可闻。 “姑姑,师父。”少女脆生生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可以找哥哥帮忙,他认识的人多。我听他说过,我们家许多药材都是从南疆采购的,说不定他有办法尽快找到药引。” “也只能先这么办了。”十四不是没想到这个办法,但那是南疆啊,一来一回就算快马加鞭,也要四个月之久。 这四个月里,这个人要怎么办?他要是像当初李二继那样出去采血呢? 那她不就是给黄粱县引了一个祸害进来? 十四的头很痛。 “只能先这样办了。”十四把事情吩咐给银朱,有道,“你找两个细心点儿的人,替他洗洗吧。” 这人浑身是伤,白衣被染红了三分之二,也分不清哪是他的血哪是别人的血了。 “肖施主,可有笔墨?”辩苦问道。 “我让人送来。”还没离开的银朱一起应道。 很快就有人送来了笔墨纸砚,辩苦和尚没有亲自动手,而是让梅知雪下笔写方子。写完了之后给他看,确认无误之后,又交由小厮拿着去梅家的医馆取药。 “娘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先去洗漱吧。”银朱安排好事情之后回来,“这边我会盯着。” …… 十四洗漱好出来,银朱已经做好了热乎的饭菜送了过来。梅知雪也坐在餐桌旁,望着她走出来。 “姑姑。”梅知雪起身问好。 “你怎么过来了?” 十四来到近前,拉着她一起坐下。 “银朱姐姐过来给姑姑送饭,我就跟着一起来了。” 十四一头长发乌黑如墨,披散在脑后,发尾还有水珠不断渗出。她在头发下面垫了一条干的布巾,确保水不会渗进衣服里,就不去管它了。 银朱看不过去,默默地走到里间去取了一条干帕子,站到十四身后把她擦头发。 “姑姑,你好漂亮啊。”梅知雪看着十四,不小心看直了眼。 “一段日子不见,小嘴又变甜了。”十四笑着捏了捏她软软的脸颊,拿起筷子开始吃菜,“你饿不饿,要是饿了的话跟我一起吃。” 现在早就过了午饭时间,但梅知雪跟着辩苦和尚一起从县城赶过来,吃没吃午饭还真不一定。 “姑姑我不饿,我吃过了。”梅知雪手臂支在小方桌上,托着下巴看十四吃饭。过了一会儿问道:“姑姑,阿砚呢?” “估计在镖局吧,跟阿成他们在一起。”十四道,“他给他们带了礼物,一回来就去送礼物了。” “哦。”小姑娘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十四一边吃饭一边用余光打量着她,看到了小姑娘藏在眼里的淡淡的失落。 她在考虑,要不要把肖砚也特意给她带了礼物的事情说出来? (本章完) 第257章 大人的梦想和小孩子的梦想 第257章 大人的梦想和小孩子的梦想 去抓药的人回来了,同时带回了梅行之的回复:在中原找到嗜血藤的可能性不大,他立即去信联络南疆的朋友,请他们帮忙。 十四再次来到客房的时候,榻上的人已经清洗干净,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十四家里能给他穿的衣裳,只有小厮们平时穿的短打。 走到近前看清这人的容貌之后,十四的呼吸下意识停了一瞬。 这就是所谓的绝色容颜吧。 长得好的男人她不是没见过,但是眼前这个男人这个级别的美貌,着实有让人惊叹的资本。 这一身干活儿的时候穿的短打穿在他身上,瞬间让人觉得比价值千金的绫罗绸缎还高级。 这样的人,就算放在家里看着,都有他存在的价值。 他的脖子上有两道刀刃划过的痕迹,就像是完美的艺术品出现了划痕,让人下意识要谴责做出如此破坏的罪人。 “娘子,药熬好了。”小厮端着药走进来。 “嗯。”十四回神,“辩苦大师说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说是还要几个时辰,醒得早的话要今晚,晚一些的话就是明天。” “嗯。” 小厮拿了个枕头把床上人的头垫高一些,端起药碗开始喂药。 这人虽然昏睡着,但下意识地还会吞咽。只不过不知道是姿势不对还是小厮太心急了,半碗药喂下去只有四分之一进了病人的嘴,大部分都洒到了外面。 十四看不下去了,出声叫停。 “你坐到后面去,把他扶起来。”十四接过了小厮手里的药碗。 “娘子要亲自喂他?”小厮惊了惊,不过动作依旧迅速,十四端着药碗坐下的时候,他已经把人扶起来了。 果然是姿势不对,这么坐起来喂,洒出来的药汁就少多了。十四一勺接一勺,喂完了剩下半碗药。 “他就交给你照顾了。” “我?” 接到任务的小厮一脸懵,他怎么突然就变成真的贴身小厮了? 十四家里除了她跟肖砚之外,还住着银朱、林三以及二十来个小厮。这些小厮都是她亲自从牙行里选出来,亲手带出来的。平时主要帮她忙生意上的事,不用伺候人。 她跟肖砚自由自在惯了,不习惯被人跟着贴身伺候。 “怎么了?” “没……没什么娘子,小的遵命。” “他要是有什么情况的话,就去通知辩苦大师。” “是,小的明白。” 十四吩咐完了就往外走,走了两步之后又停下:“还有。” 小厮也立即停下:“娘子请说。” “你们谁有空,去县里成衣铺给他买几身合适的衣裳。”十四道,“让眼光好一点儿的人去,买完之后找银朱给你们报销。” 小厮用哀怨的目光看向十四:娘子,您这是说谁眼光不好呢? 十四也不管他怎么看,自顾自离开了。两个月没回来,书房里肯定又堆了一堆信件账本,要去处理掉啊。 …… 肖砚从外面回来已经傍晚了,不是他一个人回来的,齐乐成跟顾凛当然跟着。 十四带着肖砚搬进新家之后,几个小家伙儿跟着回来住也是常事,所以他们俩都有自己的房间。梅知雪现在住的那间客房,其实也是十四特意留给她的。 三个人身量不大,却一人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旁边还跟着一头豹子,一路走来好不威风。今天轮值当门房的人在几人下马前就迎上来了,喜笑颜开地迎接他们:“小郎君,齐小郎君,顾小郎君。” 肖砚每次跟着十四出去走镖,回来的时候都会带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他也大方的很,谁想看就让看,想玩儿也可以试着玩儿。所以在这帮本身年纪就不大的小厮里面很吃得开,凝聚力那是相当强。 “小郎君您回来怎么没直接回家呀,我们都快想死你了。”小厮想帮他们牵马,“三位小郎君好厉害,上回见还是坐马车,这回过来就都能骑马了!” 学骑马,是肖砚这次跟十四去走镖之前和齐乐成还有顾凛约好的。他在走镖的过程中练会的,齐乐成跟顾凛则是在家里学的。 “你们想阿砚,我跟阿凛也很想他。”齐乐成道,“想跟我们抢?” “这当然不敢。”知道齐乐成在玩笑,小厮配合道,“我怎么敢跟齐小郎君抢呢,借我俩胆儿也不敢呀!” “小肖认生,我自己牵吧。”肖砚亲自牵着马往旁边的马厩去。家里的马不少,因此配了专门的马厩,并没有建在院子里,而是在院子外面专门圈出了一片地。平日里产的马粪,就直接上在旁边的辣椒地里。 他自己牵马,齐乐成跟顾凛也有样学样。小厮则带着三人往马厩这边来:“小郎君,这回跟着娘子去哪儿了,带了什么好玩儿的回来?” “去了河西。”肖砚一边走一边介绍道,“至于好玩儿的,那可多了,等后面我有时间一一给你们展示。” 小厮闻言当然叫好。 “对了,知雪姐姐回去了吗?”肖砚问。 “没呢,辩苦大师和梅家小娘子今晚要留宿。” “我们也要留宿。”顾凛露出软萌的笑。 小厮快要被这笑容给萌化了,不自觉地就露出了姨夫笑:“放心吧,您的房间平时都有人打扫,干净着呢,随时都能住。” 旁边的齐乐成没眼看,他一边栓马一边冲肖砚挤眼:瞧,这家伙又在装可爱骗人了。 顾小郎君社交必杀技之一,软萌无比的笑容。 跟肖砚的精致貌美不同,他长了一张可爱系顶流的脸。在这单纯的年纪,配上纯洁的大眼睛和单纯的小眼神,男女老少通吃,屡试不爽。 但是你要认为这家伙真的单纯无辜,那就大错特错了。 齐乐成不明白,为啥阿砚家的小厮跟他们相处了这么久,还傻乎乎地相信顾凛这厮的伪装? 不过他不会特意提醒他的就是了,看着他们傻乎乎的被骗,也挺好玩儿的。 “你们俩,不许把我娘又发脾气的事情说出去。”栓好了马往内院走的时候,齐乐成提醒肖砚跟顾凛,“也不能让姑姑知道。” 他们今天本来是打算吃过午饭就过来的,结果齐夫人阴阳怪气地说耽误了学习,话里话外都是齐乐成已经在准备考童生试了,其他人要是有眼色就不该这个时候来打扰他。 他这么一说场面瞬间尴尬起来,齐天衡也在场,直接提醒她注意言辞。 然后齐乐成为了不让父母吵架,主动提出下午继续在家学习,晚上再出来。 至于肖砚,他原本是要提前回来的。看着齐乐成的可怜样儿,又陪他读了一下午的书。 “你喜欢考童生吗?”顾凛问。 “不喜欢。”齐乐成叹了一口气,“但我娘喜欢。” “考童生难吗?”顾凛道,“我爹也说让我努努力,好好读书,最好能走科举的路。” “不知道,我还没考过。”齐乐成道,“我娘也这么说,但我不想考科举,也不想当官。” “我也不想。” 两个人说完又看向肖砚。 “我吗?”肖砚道,“我娘没说让我做官,也没说让我考科举。” “那姑姑想让你做什么?”齐乐成问。 “我娘没说过。” “那你想做什么?”顾凛问。 肖砚想了一会儿,道:“我现在想学做兵器,还有机关。” “那是什么?”两个人都很好奇。 “这回我跟娘亲一起出去,在河西见到了一个做兵器特别厉害的人。他送了娘亲一把手弩,就是有这么长……” (本章完) 第258章 青梅竹马 第258章 青梅竹马 后半夜,小厮敲响了辩苦和尚房间的门——被救回来的人发了高热。 于是众人又是一阵忙乱,熬药的熬药,取冷水的取冷水,辩苦和尚则带着梅知雪给他针灸加放血。 本身就流了那么多血,又中了那么诡异的毒药,现在为了降温再放血。十四看着榻上昏迷着被人摆弄的男人,直觉他活下来的可能性真的不大。 终于把温度给降下来了,天也快亮了。期间这人一次没醒。 “他怎么样了,能活吗?”十四问的特别直接。 “熬过了今夜,以后就不会有大碍了。”辩苦和尚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只待药引找到,就能解毒了。” 十四心道:这个“只待”说的可真轻松。 “娘亲。”肖砚问,“他中了什么毒?” “嗜血散。” “那是什么毒?中了之后会怎么样?”齐乐成也好奇。 “像他这样昏迷不醒吗?”顾凛也跟着问。 “想要知道什么去问知雪,她了解的比我清楚。”十四赶着三个人出去,“到了你们晨练的时辰了,快去换衣服,然后去后面操场跑障碍。早饭之后找我检查,看你们最近有没有长进。” 三个人透过玻璃窗往外看,确实到了晨练的时辰了。于是和十四告辞,各自回房换衣裳,然遵照十四的话去后院晨练。 “大师,知雪,天色还早,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十四又对辩苦和尚跟梅知雪道,“等早饭做好了会有人去叫你们。” 因为家里所有人员的流动性都很大,所以没有特意请厨娘,平时不论是在家还是在外面吃饭都是自己解决。十四和肖砚的饭菜要么是她做,要么是银朱做,其他人则是自给自足。 “哇!姑姑你要亲自做饭吗?”梅知雪惊喜地抱住十四的手臂,杏仁眼亮晶晶的,像是装着小星星。 “你们家难道还缺你的饭吗?”十四笑着问道,“小馋猫一样。” “可是他们做的饭菜都没有你做的好吃呀。”梅知雪真诚地说道,“我最喜欢吃姑姑做的饭。” “那好,你跟我说今天早上想吃什么?”十四被夸高兴了,“多谢你这么捧场,想吃什么跟我说吧。” “你做什么我都爱吃!” “嘴上抹了蜜?” “哎呀是真的,真的!” 跟梅知雪笑闹了一会儿,十四赶她回去休息了。 辩苦和尚还没走。 “大师可认得这人是谁?”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十四问道。 “不识。” 十四觉得辩苦在说假话,但她没证据。 这么多年,他们俩一直都在试探对方,但什么都没试探出来。十四有好几次都想直接问出来,问他到底是什么来头。但是话到嘴边,又都咽回去了。 唉,算了,顺其自然吧。 “肖施主,贫僧需要回一趟寺里。”辩苦和尚道,“去找一找医书,或许能找到缓解之法。” “那他醒了要是想吸人血怎么办?”十四道,“他的内力是确定没了吗?” 要是确定内力全失,可以直接用绳子捆住。 辩苦和尚点点头,又道:“贫僧会尽快赶回来。” 十四不知道他寺里藏着什么宝贝医书,但也只能寄希望于此了。 “大师留下吃过早饭再启程吧,我让人送你回去。” “多谢肖施主好意。”辩苦道,“现在便让人送我回去吧,越快越好。” “那知雪呢?” “她留下,若是有突发情况,她能应付一二。” 十四无意再留人,吩咐下去让人套了车,送辩苦回古梁县大慈恩寺。 …… 梅知雪并没回房休息,而是来到了后院的训练场。 清晨的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水雾,带着草木清新的气味,沁人心脾。梅知雪穿过最外围的跑道,来到中间的训练场上。 这些障碍物都是按照成年人的身量打造的,小孩子用起来难免吃力。但是肖砚他们三个穿梭其中,却格外灵活。看上去就像……三只在森林里玩耍的猴子。 尤其是肖砚,最灵活,也最像猴子。 梅知雪觉得自己这个联想太贴切了,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此时肖砚正好来到了离她最近的一处障碍前面,正准备翻越的时候,听到了她的笑声。 “知雪姐姐,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梅知雪觉得这个原因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你继续吧,不用管我。” 肖砚闻言开始动作,但并不妨碍他跟梅知雪说话,“你怎么没回去休息呀,忙了大半夜,不困吗?” “不困啊。”梅知雪走近两步,站在障碍物旁边,跟着肖砚的速度一起往前走,“谢谢你给我带的礼物,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肖砚很快完成一个障碍,落地站稳,笑着问梅知雪,“除了医术你还有什么感兴趣的,都告诉我,我以后遇到有趣的再帮你带回来。” “我吗?” 肖砚开始下一个障碍了,匍匐前进。他趴在铁丝网下,迅速前行:“嗯,喜欢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梅知雪手背在身后,继续跟着他往前移动。 “我最先想起来的就是医术了,除了这个好像没有特别喜欢的。”梅知雪说,“对了,我还喜欢跟姑姑待在一起,喜欢吃她做的饭。” “这个我也喜欢。”肖砚一边爬一边说,“你经常来我家住呀,你求娘亲,她肯定不会拒绝你的。” “除了这个呢?这个是娘亲才能帮你实现的,除了这个之外还喜欢什么?” 梅知雪又想了想,不一会儿功夫,肖砚已经从铁丝网下面爬出来了。他站直身体,往后看齐乐成跟顾凛:“喂!你们俩也太慢了吧,能不能快点儿?” “晨练结束了吗?”梅知雪问。 “还早着呢。”肖砚道,“我要跑十圈障碍,这才跑完五圈,跑完之后还有格斗训练。” 肖砚说完便跑向起点,继续新一轮了。 梅知雪小跑着跟上来。 肖砚放慢了速度,让梅知雪能跟得上。 来到起点重新开始,俩人跟刚才一样,一个训练,一个在旁边跟着。 “我暂时想不起来,等想起来再跟你说。”梅知雪说,“你呢,你喜欢什么?” “阿砚,你等等我们呀!” “是啊,跑那么快干什么,又不是比赛。” 后面,齐乐成和顾凛在哀嚎。 “姑姑不是说今天要考你们吗?”梅知雪转身对两人道,“还不努努力,想被姑姑罚吗?” 齐乐成:“你懂什么,我这叫保存实力。” 顾凛:“不是我们不努力,是阿砚他跑得太快了。知雪姐姐你多跟他说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别搭理他们。”肖砚听见那两人的话气笑了,“反正早饭之后娘亲要亲自考核,他们俩不达标就等着被罚吧。” 梅知雪就这样亦步亦趋地跟着肖砚,陪着他跑完了剩下的五圈障碍,又看着他们三个两两一组做格斗训练。 直到银朱来喊他们吃饭,四个人才一起往前面走。 “知雪姐姐你也太偏心了。”顾凛挑事儿道,“只跟阿砚说话,为什么不理我跟阿成?” 肖砚:“你们俩专心跑障碍还跑这么慢,知雪姐姐怎么忍心去打扰你们?” 齐乐成:“……” 顾凛:“……”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起朝肖砚扑过去。 谁知肖砚早有准备,像泥鳅一样轻松逃脱他们的围攻。还转身冲他们做了鬼脸:“有本事追上我呀。略略略。” “你有本事别跑!” “一起追!” 三个男孩子像欢脱的兔子一样跑走了,梅知雪提着裙子小跑着跟上去。 …… 正在吃早饭的时候,小厮来禀报,说那人醒了。 (本章完) 第259章 仙姑?傻子? 第259章 仙姑?傻子? 十四来到二楼客房里,走到里间床榻前。 榻上的人闭着眼睛,并不像醒了的样子。 她正想出声,对方却听到了动静,闭合着的眸子缓缓睁开。 是一双明媚精致的瑞凤眼,眼角尖而细,双眼皮自眼角至眼尾逐渐变宽,像是水墨勾勒而成的完美线条,流畅地延展开来。 下方生有细细的卧蚕,和眼皮同样的走势,眼角处细而眼尾处宽。后半部分连接微微下至的眼睑,让整个眼型充满潋滟的韵味。 他有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此时恰好有一束阳光透过窗棂打在上面,流光溢彩,灵动无比。让人想起林间的小鹿,见之极易生出爱怜和疼惜。 “仙姑?” 十四正在感叹这双眼睛生的真好,是整张脸最精华之所在,忽然就听到了这么一个称呼。 “傻子?”她皱眉。 如此绝色,不会是个傻子吧? 听见十四的话,榻上的人笑了。 这一笑,顿时如春光绽放,像阳春三月的暖阳照射在了碧波粼粼的湖面上,若是百争艳,他必夺得魁首。 “我以为我已经不在人间了,见到的要么是地府鬼,要么是天上仙。娘子这么美,定然不会是前者,便只能是天庭的仙姑了。”男人开口,声音清冽,如山间清泉。 “看来不是傻子。”十四心道:居然是这么一个油嘴滑舌的人,可惜了这幅好皮囊。 “在下不是傻子。”对方继续笑着道,“但娘子真的不是仙姑吗?” “我救了你。” “我知道,多谢娘子救命之恩。” “所以你给我好好说话。” 十四话音忽然一转,榻上的人极会察言观色,见状立刻摆正了脸色。但说出口的话却是:“我不过是把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娘子何必恼怒?” “少油嘴滑舌。”十四冷冷地扫了一眼过去,她最讨厌油嘴滑舌的男人。 对方立即闭嘴,甚至有些委屈。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十四并不理睬他是不是委屈,“你最好如实回答。” 对方乖乖点头。 “你叫什么?家住哪里?那些人为什么追杀你?” “我姓左,在家行三,娘子可以叫我左三。”左三道,“家住神都,今年二十岁,及冠礼还没过。至于那些人为什么追杀我……” “因为有仇,是仇家派来取我性命的。” “左三?” “是。” “全名叫什么?”十四追问,“你跟长孙家的有仇,是什么仇?” 听见“长孙”两个字,左三微扬的嘴角定住了。 “我救了你的命,还冒着风险把你带回了家,不嫌麻烦地找人替你医治。”十四道,“别骗我,应该是最基本的礼貌吧。” 左三突然面露痛苦。 “不想回答?”十四以为他想通过装病把问题搪塞过去。 但是很快发现事情不对,床上的人额角冒出了大粒的汗珠,面上残留着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了个干净。 她从座上惊起:“你毒发了?” “别过来……”左三见十四在靠近,制止道,“不要靠近我!” 但是十四显然不是让别人替她做主的人,几步来到了塌边,问他:“你怎么样?现在什么感觉?” 十四想的是,要是他有想要出去找血的念头,就立刻把他打晕,然后捆起来。 但是左三却不知道她的想法,以为她是不了解自己的情况,单纯地询问或者关心。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道:“别……别靠近我。” 说话间,他琥珀色的眼眸已经被猩红之色充斥。 “你想喝人血吗?” 左三一怔,惊讶地看向十四。 “我找人给你治的病,当然清楚你的情况。”十四道,“看来你也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了?” “既然知道,还敢过来,不怕我咬你吗?”左三没看十四,而是转向了床榻里侧。他内心有股不受控制的可怕念头,看见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象鲜血的味道。并且觉得它非常鲜美,喝下去可以立即缓解他的痛苦。 他并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想喝鲜血只是本能的欲望。 “你敢咬我,我就敢杀了你。” 左三缓缓转头:“……我不敢。” “那最好。”十四道,“给你治病的人暂时离开了,走之前也没说怎么才能缓解你的痛苦。所以你现在毒发,只能自己忍着。” “如果让我知道你做出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会。” 左三没再闭眼,而是跟十四对视着。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却没有交流。 过了一会儿,十四首先收回视线:“需要我把你打晕吗?那样好受点儿。” “不必。多谢。” “那好,我先走了,有事喊人就行,负责照顾的人就在门外。”十四说完,利落地转身离开,“哦对了,等我下回再问你的时候,老实回答。” …… “你在这儿守着,里面喊你的时候再进去。”十四对门口的小厮道。 “是,娘子。” “他要是饿了,就给他做一份饭菜送过来。” “是,娘子……啊?娘子,我给他做饭吗?” “不然呢?” “可是娘子你也知道我的厨艺,我……” “你平时吃什么,就给他吃什么。” “可是我平时都是蹭别人的饭,用洗衣裳跟他们换。”小厮一脸苦相,被派来照顾病人就算了,居然还要做饭。 “那就替他蹭一份。” “是……” …… 十四从二楼下来,几个小家伙儿早饭已经吃完了。但她还没吃完,所以他们几个都在等着她。 十四把剩下的半碗粥喝了,从座位上起身,银朱开始收拾餐桌。 “跟我出来吧。” 她走在前面,梅知雪牵着她的手跟在身边,肖砚等三人并排紧随其后。 “娘亲,要怎么考核?”肖砚问。 “是啊姑姑,是我们演示给你看,还是两个人一组对打?”顾凛问。 齐乐成则道:“能不能让我先跟阿凛打?” 以往他们三个人要是两两对打的话,每个人都要打两场。他不想第一场就对上肖砚,还是顾凛好欺负一些,打完了顾凛还有余力。要是第一场就对上肖砚,那他两场都要输。 顾凛闻言给了齐乐成一个鄙视的眼神,但没提出异议。谁让他实力最弱呢,不管对上谁,大概率都要输两场。还是先跟齐乐成比好一些,赢的几率还稍微大一些,输也不会输的那么惨。 (本章完) 第260章 黄家火锅,抄袭 第260章 黄家火锅,抄袭 三个小家伙儿比试拳脚的时候,肖七郎夫妇带着一双儿女上门了。确切来说应该是四个孩子,还有两个在田巧肚子里,再有两个多月就该出生了。 家里的小厮都知道这是娘子的哥哥嫂子还有侄子侄女,平日里来往也多。所以肖七郎说不用通报了,他们也就没提前跟十四报告,直接让肖七郎一家人进来了。 十四看到扶着腰走过来的田巧的时候,连忙迎过来:“嫂子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姑姑。”肖书昌和肖玉禾听从肖七郎的话,跟在田巧旁边护着她。看到十四之后把立即把任务忘在了脑后,像是比赛谁跑得快一样朝十四跑过来。 两人一起冲进十四怀里,引得田巧在后面佯装吃醋道:“看看看看,有了姑姑就不要娘了。” 肖七郎当然跟媳妇站在统一战线:“两个小白眼狼,干脆把你们留在这儿吧,正好你娘要生妹妹了,我们俩也照顾不过来。” “爹你又拿这话吓唬我们,都说了好多遍,早就不管用了!”因为家境变好,又一直在读书学习,肖玉禾这几年活泼外向了很多。不论是容貌还是脾气秉性,活脱脱就是一个小田巧。 “行啊行啊!”肖书昌闻言则高举双手赞成,“爹你要是不想要我了那就把我给姑姑吧,我也想跟着姑姑。” “你小子!找打是不是?” 肖书昌躲到十四身后,冲他爹摆了个鬼脸。 十四没在原地站着,而是来到田巧身边,扶住了她另一只手臂:“有什么事的话让堂哥过来就行了,你怎么还亲自走过来了?” “没走几步。”田巧看着一左一右扶着她的俩人,无奈笑道,“我没什么事儿,就是想你了。听说你回来,就过来看看。” “阿砚呢?”她四下里找寻肖砚的身影。 “在那儿。”十四往前指了指,训练场中心,肖砚正跟齐乐成打的畅快。一个过肩摔,把齐乐成摔在了沙池里。 “哟,真厉害!”田巧见状忍不住叫好,“阿砚可真厉害。” “嫂子,我扶你去前面坐吧。”十四建议道。不是她紧张过度,而是田巧这一胎又怀了两个,虽然才七个多月,肚子却比十个月的产妇还要大得多,任谁看了都要紧张。 “真不用,我在家里闷了好些天了,好不容易说服你堂哥带我出来走走。听说你回来了,他才答应的。”田巧继续往前走,“我想阿砚了,咱们去看他打拳吧。” “阿砚好厉害!” “阿砚加油!” 肖书昌跟肖玉禾早就跑过去给肖砚加油助威了。 “别说话。”顾凛提醒他们道,“不然待会儿输了的人要不认账了。” 齐乐成原本抓住了一个好时机,眼看就能把肖砚绊倒了。听到顾凛故意没压低声音的话之后一愣,局势瞬间发生了转变。肖砚反守为攻,绊住他的腿,把他摔在了地上。 他恶狠狠地瞪了始作俑者顾凛一眼,爬起来继续战。 因为齐乐成和顾凛经常来这里住,再小一些的时候还一起玩儿过,所以肖书昌跟肖玉禾和他们俩是认识的。 梅知雪的话来的比较少,他们对她就陌生一些。面对这个陌生又特别好看的女孩子,两人难免忍不住好奇心。 肖书昌是个男孩子,而对方是女孩子,他也不好一直盯着人家看。 肖玉禾则一半目光在看肖砚,一半目光在打量梅知雪:这个女孩子长得真好看呀,皮肤真白,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还有酒窝。 肖玉禾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的皮肤没有那个女孩子白。但是眼睛不输她,应该比她的还要大一些。比个子的话,好像自己更高一些。笑起来呢,自己笑起来好看还是她笑起来更好看? 梅知雪心思细腻,当然留意到有人在打量她。她想了想,主动走过来跟肖玉禾说话。 “你是阿砚的表姐吧,我叫梅知雪,我们小时候见过。” “啊?”肖玉禾有些惊讶对方居然主动过来跟她说话,同时因为刚刚偷偷打量人家而不好意思,“我们见过吗?” “见过的,大概在我六岁的时候,跟姑姑一起去辣椒地里,我记得你们。你们是阿砚的表兄和表姐,还是双胞胎。” “哦!原来是你呀。”肖玉禾也想起来了,他们小时候确实见过一回,在辣椒地头。那一次,肖贵想要抱那个女孩子,被小砚一下子扑倒在地吓得哇哇大哭。 原来这就是当初那个女孩子呀。 “我叫肖玉禾。”肖玉禾说,“叫我玉禾就好。” “那你喊我知雪就行。” “好呀。”两个小女孩儿就这么聊开了,肖玉禾好奇道,“知雪你们家是和姑姑有生意往来吗?” “没有生意往来。”梅知雪道,“我哥哥跟姑姑是很好的朋友,我跟阿砚也是好朋友。” “这样啊,那你经常跟阿砚在一起玩儿吗?”她小时候还是能经常见到阿砚的,但是后来上了私塾,阿砚也有了自己的事情,见面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 “我认输。”沙池里,齐乐成举了白旗。 “哇哦!阿砚胜出!”顾凛的声音你说他不是故意,恐怕没几个人信。 “喊什么喊!”齐乐成没好气儿地从地上爬起来,往沙池外面走,“该你了,去吧。” “他刚刚是不是故意扰乱我了,你看到了对吧?”齐乐成对梅知雪道,“待会儿你要替我跟姑姑作证。” 梅知雪才不掺和他们的斗争呢,装作没听懂:“谁扰乱你了?阿凛吗?” “你少装傻。”齐乐成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拉偏架。” 在梅知雪这里,肖砚第一,顾凛第二,齐乐成只能排最后。起初她还是一视同仁的,奈何有人性子太别扭,觉得他们年纪差不多大,那一声“姐姐”就是不愿意叫出口。 反之,肖砚和顾凛则一口一个“知雪姐姐”喊得亲切,谁能拒绝两个可爱的小家伙儿喊自己姐姐呢? “你别冤枉我,我也是会跟姑姑告状的。”梅知雪搬出十四来,“你们比武切磋,我又不懂,怎么知道你哪里被扰乱了?” “哼。”齐乐成辩不过梅知雪,也不敢让她闹到十四面前。真要是去跟十四告状,吃亏的肯定不会是梅知雪而是他。 …… 田巧毕竟怀着身子,肖七郎宠她却不敢大意。陪着她看完肖砚跟顾凛的比试之后,就劝着她回家了。 他们是走着来的,十四想把人送回去,却在门口遇到了林三带着黄粱火锅店的掌柜回来了。肖七郎见状知道十四要忙了,就阻止她继续跟着,独自扶着田巧慢慢走回家去。 肖书昌和肖玉禾没跟着一起回去,留下来等着看肖砚这次从外面带了什么新奇物件儿回来。 黄粱火锅店的掌柜是十四钱雇来的,姓李,现在的火锅店之前是一家酒楼,他就是酒楼的东家,因为亏损把整个家底都赔了进去。 十四从他手里接下了店铺,顺便聘用他做了掌柜。 他跟林三一起经营这家店,林三管后厨香料和食材的采买,他在前面管账,分工明确,互不干扰。 这次俩人过来,是因为黄粱县半个月前出现了另一家火锅店,叫黄家火锅。 “他们家又不姓黄,却取个名字叫什么黄家火锅。”林三很气愤,“娘子,这摆明了就是抄我们呀!” “火锅也抄,店名也抄,我呸!下流!” “娘字,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呀?” “早就预料到的事情,着什么急?”十四一派从容,“跟我进来,说说具体情况。” (本章完) 第261章 要不用鸡血羊血试一试? 第261章 要不用鸡血羊血试一试? 开黄家火锅的并不是什么本地大户,而是一个刚从外地迁居到黄粱县没多久的商人,家里颇有几分积蓄。看十四的火锅店挣钱,就动了心思。 “看到他的人我才知道,原来之前一个月他天天来咱们店里吃火锅。我当时还在纳闷儿,这么吃,他不怕上火吗?现在才明白,原来是那个时候就在打歪主意了!” “他肯定是在研究咱们家的火锅里都放了什么香料,把咱们家的东西偷过去自己开店用了。” 林三持续输出的时候,李掌柜就在旁边听着。他一直拎得清自己是什么身份,从来没想过跟林三这样肖娘子身边嫡系出身的人争风头。 等林三说完了,十四示意他说,他才开口道:“肖娘子,事情就是林三说的这样,那黄家火锅就是从咱们家抄过去的。半个月前他们的店就开张了,但是您在外面走镖,我们没敢贸然行动。” 实际上不是没敢,而是林三要带着人打过去,被他死死拉住了。当家人不在的情况下,一切还是以求稳为先。 都知道黄粱火锅是善名远扬的肖十四娘的产业,到时候万一传出他们欺生的流言,那不是给肖娘子惹麻烦吗? “娘子您说怎么办?”林三气势汹汹道,“只要你说句话,我今天就让他们把门关了!” “你好大的能耐。” 十四语气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林三忽然愣住了。 掌柜则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娘子……您是什么意思?”林三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已经开始思考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十四没说话,给他时间让他自己想。 “娘子……”林三的冷汗都出来了,“我哪里说错了您指出来,别……别这么吓唬我呀。” “李掌柜,这件事你怎么看?”十四不理他,转而问李掌柜。 李掌柜此时的惊恐并不比林三少,生怕说错一句话。不论是当家人肖娘子还是林三,都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一切听娘子吩咐。”他说道。 “我问你的看法。”十四从始至终语气平缓,不见起伏,“你是我亲自选的掌柜,要是这点小事都招架不住的话,看来我要另外找人接替你的位置了。” “娘子息怒!”李掌柜打了一个哆嗦,迅速组织语言。 “黄粱火锅声名远扬,而且……而且堪称暴利,如此大的利益,必定免不了被人觊觎。所以像黄家火锅这样的事,属于正常现象,以后……以后应该还会有第二家、第三家甚至无数家这样的冒牌出来。” 他说完一段之后看向十四,后者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李掌柜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但是酒楼这个行当,味道和价格都能满足食客的要求,才会有客人光顾,生意才能赚钱。” “所以就算有仿照咱们的火锅店开张的店铺,咱们也不必太过担心。一来,火锅配料中的辣椒,咱们是自产自用,其他人却要出钱购买,从成本价格上,咱们有绝对的优势。” “二来,黄家火锅推出的火锅小的尝过,说实话,那个味道,比咱们家还差得远。” “三来,黄粱火锅四个字,早就和娘子您的名字绑在一起了。来咱们店里的客人一半冲着火锅,另一半冲着的是您的名声。这一点优势,也是其他任何店铺都不可能有的。” “价格,味道,名声,他们都没有和咱们抗衡之力。皇家火锅现在靠着砸钱,还能勉强维持一段时间。等时间长了以后,银钱周转肯定会断。它自己就会经营不下去了。” “说的不错,我果真没看错人。”十四这话,就算是极大的赞美了。 “多谢娘子夸奖,小的不敢当。”李掌柜心里这个苦呀,不会因为这事儿被林三给记恨上吧? “你想跟我说什么?”十四又问林三。 “娘子,我……”林三是真的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呀,此时心里又急又怕,直接“噗通”跪下了。 见他跪下,旁边的李掌柜也要跟着跪。 “你不用。” 十四出言,膝盖已经弯出一定弧度的李掌柜又站直了身子。 “那你就慢慢想,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什么时候过来告诉我。”十四起身,又对李掌柜道,“你先回去吧,店里不能没人管。” 李掌柜想为林三求情,但是又怕他误会自己的动机。思虑片刻还是决定不说了,多说多错。 “娘子,小的告退。” 十四没再看林三,抬步往二楼去了。 …… 十四想往书房去的,在楼梯口站住想了想,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 小厮一直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外。 “娘子。” “里面什么情况,他叫你进去过吗?”十四问。 “没有。”小厮道,“从早上到现在都没什么动静。” “嗯。”十四点头,“你一直没离开过?” “没有。” “我疏忽了,你去找银朱,让她再安排一个人,你们俩轮流值班。” “是!多谢娘子!” 十四推门进来,人还躺在床上,连姿势都和早上差不多。 “还活着吗?” “没……没死呢。” 走进之后十四才发现,他身上原本包扎好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悉数都被挣开了,衣服上有好几处血迹渗出来。 “你这种情况会持续多长时间?”十四问,总不会没解毒之前就一直这样吧? “一直。” “……”十四:这是哪个变态研究出来的毒药? 她站在床前,看着床上的人闭着眼,双手紧紧抓住被褥,身体时而控制不住地抖动。 “要不……”十四想起来之前看过的吸血鬼电影,里面不想吸人血的吸血鬼,都是靠喝动物血维持体力,“我先找一些鸡血羊血之类的给你试一试?虽然不是人血,但也是血,说不定管用呢。” 床上的人不知道是没力气说话了,还是被气着了。总之,十四的提议没能得到回应。 “我也是好心给你出主意。”她说,“像你这个情况,顶多三天就会饿死了。那样倒是利落,也不用想办法给你解毒了。” 床上的人忽然转头睁眼,用猩红的双眼看向她。不,确切来说应该是瞪。 十四仿若未见,重申道:“我说的是实话。” “……出去。” (本章完) 第262章 活着最重要 第262章 活着最重要 十四在厨房做晚饭的时候,负责照顾的小厮过来报告说,那人要了一碗水,喝下去了。 能喝水,那三天内应该是死不了了。十四一边切菜一边点头,表示知道了。 “娘子,那小的先告退了。” “等等。” “娘子还有什么吩咐?” “你去鸡圈里抓两只鸡出来,杀了,把血用碗接好。” 小厮疑惑为什么要接鸡血?但是没敢多问,听完吩咐就照做了。 他动作迅速地抓了两只鸡出来,想要在厨房门口宰杀。 十四忽然想起来新鲜血液一般两三分钟就开始凝固了,在厨房门口杀,端到二楼去就不止两三分钟。 “银朱,后面交给你了。”十四把厨房的活儿交给银朱,拎了一把刀跟一只碗出了厨房,“你跟我过来。” 小厮赶忙拎着咯咯叫的鸡跟上。 见十四穿过回廊,是要往主建筑里去。他不禁瞧了瞧手里拎着的两只活鸡,它们可是刚吃过晚食,刚吃完的话……应该没有要拉的意思吧? 还有,娘子拿刀干什么,难道要在房子里杀鸡? 小厮揣着疑问,路过大厅,跟着十四走上了二楼。他没敢往林三那边看,他就跪在大厅中央,往来的人都能看到。 …… 床上的人已经被身上痛楚折磨的没什么体力了,身上又是血又是汗,血腥气不断向屋子里弥散。 让他想起了一些久远到都快忘了的记忆,那潮湿混跟血腥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刺激着他濒临昏迷的意识。跟现在身上的气味一起拉扯着他,让他在混沌与清醒之间徘徊。 有推门声响起,接着有脚步声出现。这一次是两个脚步声,除了她还有别人。 左三缓缓睁眼,看到了一手拿刀一手拎碗走在前面的十四,后面跟着双手各提一只活鸡的小厮。 左三:“……” “你……做什么?”一天的折磨过后,他的声音早就没了原本的清冽,变得干涩沙哑。 “你就当进行一次试错。”十四不由分说地把刀跟碗放到床榻边的茶几上,转身让小厮把鸡递过来。 “咯咯咯……咯咯……”这只鸡虽然不通人性,但也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奋力挣扎,奋力吼叫。 十四不见半分犹豫,把鸡接到手里之后一只手同时抓住它的翅膀跟鸡头,使脖子弯出一个弧形,好方便她下刀。 抓好之后腾出右手拿起刀,利落地在它喉管上一划,立刻有殷红如注的鲜血从刀口处流淌出来,极其顺利地流到了下方的碗里,一滴都没有溅到外面。 为了防止小碗不够用,她特意拿了一只平时吃汤面用的大海碗。 把血放干净之后十四把鸡递给小厮,然后没给床上的人说话的机会,直接拉着他坐起来,另一只手把装着新鲜鸡血的碗递到了他面前。 直到鸡血的血腥气替代他自己身上的血腥气充斥了鼻腔,左三还没能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喝一口试试看。”十四用碗边蹭了蹭他的嘴唇,“管不管用另说,有可能就要尝试,毕竟活着最重要。” 活着最重要,不止一个人跟左三说过这句活,跟他说这句话的人不一样,说这话时候的环境也不一样。 现在,是从一个之前从未谋面的陌生女子口中说出来。她把他从阎罗殿门口拖回了人间,又告诉他,活着最重要。 听了那么多遍,居然只有这一遍,他真的听进去了。很奇怪,居然是陌生人跟他说的时候他听进去了。 “不想喝?”十四见他久久没有动作,语气就没有刚才和善了,“那你想不想活,要是不想活的话早说,我就不费力救你了。” “不想喝算了。”她要把碗拿开。 一直好看的手接住了碗的另一边,没说话,仰头开始吞咽。 碗口太大,直接把他整张脸都挡住了。十四只能看到他凸起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 他吞咽太急,有血从嘴角流出来。滑过下巴,眼看要滴落到胸前的衣襟上。 十四伸手,接住了滴落的血珠。然后才后知后觉,这人的衣裳早就被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这两滴血根本用不着去接。 左三将半碗血喝完了,全程看得目瞪口呆的小厮还算伶俐,赶忙上前来接碗。但是他一手提着活鸡一手提着死鸡,早就没有多余的手了。 十四把碗接过来,放回了茶几上。 “感觉怎么样?”她问。 “味道……不错。”左三用手背去蹭嘴角的血,动作和神态都很自然,没见有想要呕吐的迹象。 迎上十四的目光,他微笑着解释道:“自从中了毒,我的味觉就改变了。鲜血在我口中,味道是甜的。虽然闻着不太能接受,但是喝下去,并不难。” “有用吗?”十四问。 “好像……是用的的。”左三一边感受着身体的情况,一边回答道。 这种毒作用在人身上,会让人觉得有一万只蚂蚁在叮咬你的心脏,而你整个躯体则像是处在烈火中,每一滴血都在经历烈焰的烤炙,在迅速蒸发。 刚刚那一碗血,就像是浇在烈焰之上的一碗冰水。虽然如杯水车薪,难以和烈焰抗衡,但终究让他得到了片刻的轻松,得以喘息。 “真的有用吗?”十四惊奇于这怪诞的结果,同时又疑惑,“我之前也遇到过一个和你中了同一种毒的人,既然喝动物的血也可以,他为什么非人血不可?” “跟我中了同一种毒吗?”左三说话明显轻松了不少,“这种毒叫什么?你对它的了解有多少?” “嗜血散,来自南疆的一种奇毒。中毒者会内力全失,然后浑身精血慢慢散失,最后血枯而亡。”十四道,“既然鸡血也有用,那你就先用这个维持着吧,别去打人血的主意了。” “我原本就没有打你说的这个主意。” “但是你本能地想要喝人血,不是吗?” “我不会做那样的事。” “自控力这东西,只有你自己知道。”十四道,“我之前见过的那个中毒的人,也算是个响当当的硬汉,据说还是个救苦济贫的大善人。但是他在痛不欲生的折磨之下,最终选择了屈服。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手上已经不知道有了几条无辜女童的性命了。” “我就算死,也不会做那样的事。”左三重申道。 “会不会做你自己知道就行,不用说给我听。”十四瞅了一眼旁边的小厮,“还有一只呢,还要吗?” “……暂时不用了。”虽然现在血在他尝起来是甜的,但他只是味觉变了,嗅觉跟心理还是正常人。饮血这种事情,他还是不能细想,因为心理上不能接受。 “那好吧,你什么时候再需要,喊人就行,他们会帮你弄来的。记得把鸡拿到这里来杀,否则没等你把血端上来,它就凝固了。” “是娘子,我记住了。” 十四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先下去了。 “你说这毒能解?”左三问她。 “你先把我的问题都回答完,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本章完) 第263章 左丘玥 第263章 左丘玥 “那就一人回答一个吧,行吗?我对我的救命恩人,也有很多好奇的地方。”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这人刚舒服一点儿,就恢复本色了。 “哦,那你问吧。” “你的真名,全名。”十四警告道,“别再跟我耍招。” “左丘玥。” “左丘玥。”十四低声重复,这个名字好熟悉,她看到过,是原著里面出现过的人! 左丘玥,左丘……左丘宏,名字跟原著里后来登上帝位的人只差一个字,大历朝皇室的人。 关于左丘玥这个名字的一切开始涌入十四脑海中。 他的父亲是女帝众多儿子当中的一个,左丘玥少年时,父亲犯了谋反罪,连同他已经成年的两个兄长一起被杀,他因为年幼躲过一劫,但被幽禁在深宫。 及冠之年被女帝赦免,得以结束幽禁生活,还封了郡王。他痴迷于求仙问道,入了道家做道士,长居山上修行,几乎从不不参与政事。即便如此,也没能逃过既定的命运。不到三十岁,就死在了左丘宏为了夺取皇位发动的宫变中。 那一场宫变,表面上看上去是左丘家与长孙家的博弈,实则是左丘宏对于有可能威胁到他的所有人的肆意屠杀。宫变当天就结束了,更多的人却死在宫变之后。有长孙家族的人,也有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一众叔伯兄弟。 左丘玥就是一个身份尊贵的炮灰,一心寻求隐居生活,却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疑心过重的堂兄弟的屠刀下。可能到死都没明白,自己因何招致的杀身之祸。 “娘子认识我?”左丘玥问。 “姓左丘的人,大历朝百姓有几个不认识?”十四敛容,把他的问题堵了回去。 “哦。”左丘玥却道,“天底下姓左丘的有很多,但不是每个人都一样。娘子还有什么想问的,我必定知无不言。请问。” “早上还在对我撒谎来着,傍晚就变了一个人?” 不对,十四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这不是把娘子的话听进去了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面对恩人,该以诚相待才对。” “巧言令色。” “在下冤枉,我一片赤诚,天人可见。”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十四现在是拥有神的视角。她知道很多人的未来,这种感觉,却并没有带来任何正面情绪。 比如现在正跟她交谈的人,她把他从杀手的长刀下救了回来,还想替他解掉他身上的毒,但是她却知道,这个人活不过三十岁。他今年二十岁,剩下的寿命就还有不到十年。 他会死在千军万马的铁蹄和长刀之下,这其中,甚至有肖砚的手笔。 十四忽然明白是哪里不对了。 原著里的左丘玥,可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道士,那样的人能握起长刀将人截成两半? 是这个人在撒谎?还是有其他隐情? “娘子,救命恩人,仙姑?” “啊,你说什么?” “你在想什么?”左丘玥从十四的眼神中,捕捉到了同情和怀疑。 她为什么会同情他?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因为他中了毒吗? “没什么。”十四从床沿起身,“你先休息吧。” “仙姑。” 十四的脚步顿住,转头看他。 “啊,那个,我刚刚喊你好几遍你读没答应,喊仙姑才有了回应,我以为你喜欢听我这么喊。”左丘玥状似不自知,“不喜欢吗?那你喜欢我怎么称呼你?” “喊我做什么?” “哦,我想沐浴,身上的气味太难受了。有没有可以换洗的衣裳?” “柜子里找找看。”白天吩咐小厮给他买衣裳,应该已经买回来了。 “特意给我准备了衣裳吗?多谢。” 左丘玥要下床去找,却没意料到腿软到这种程度,刚离开床榻就跌到了地上,摔出了不小的声响。 “怎么回事?”十四转身走回来。 “无妨。”左丘玥攀着床沿慢慢往上起,“原来这毒的威力这么大,不仅内力没了,外力也没了。” 他颇费了一番功夫,才从地上重新坐回了床上。 “我叫人进来帮你。”十四把守在外面的小厮喊进来,吩咐他准备热水跟衣裳。 “多谢仙姑。”左丘玥迎着十四的目光,“啊,不喜欢这个称呼是吗?那,恩人?” “郎君称一声肖娘子吧。”小厮听不下去了,好心提醒,“别人都是这么喊我家娘子的。” “哦,多谢肖娘子。” 十四再次转身往外走。 刚走了几步,又听左丘玥喊道:“肖娘子。” “还有什么事?” 旁边的小厮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想这位需要喝鲜血的郎君是何方神圣,居然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娘子给惹毛了。 “最后一个问题。”左丘玥道。 “你问。”十四耐着性子。 “你说你在想办法替我解毒。”左丘玥问,“我身上的毒,真的有办法解吗?” “……替你解毒的不是我,是另一个人。办法有,他知道怎么解。但是能不能撑到那一天,就看你自己了。” …… 小厮虽然嘴上抱怨自己被分过来伺候人,但做事的时候依旧尽职尽责,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忙进忙出,终于把要沐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郎君,您需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左丘玥闻言从床上起身:“我身上没力气,劳烦小哥过来扶一把。” 小厮自然不会拒绝,刚刚左丘玥摔倒在地上的声音他是听到了的。 他把人从床上扶起来,慢慢往浴室走。 “多谢,我叫左三,小哥贵姓,怎么称呼?” “郎君客气了,叫我小武就行。” “小武。”左丘玥三两句话,就跟人熟络起来,“你家是刚才那位肖娘子当家是吗?” “是,她是我们的当家人。还有一位小郎君,是娘子的儿子。” “她已经有儿子了?” “是啊,而且我家小郎君已经八岁多了。” “那你家娘子今年多大了?” “砰。” “哎哟。” 小武忽然松手,左丘玥磕到了浴桶上。 “左三郎打听我家娘子的年龄做什么?女子的年纪是能随便打听的吗?”他义正严词道,“我家娘子好心好意救你,还给你请高僧治病,给你买衣裳,给你杀鸡取血,左三郎到底怀着什么心思?” 左丘玥看着忽然动怒的小武,愣了一愣,然后笑了。不愧是她的手下,都不是好惹的呀。 “小武你别误会,我没规矩惯了,是我的错。我无意冒犯肖娘子,完全是出于好奇,好奇而已。” 左丘玥道歉的态度挺诚恳,但小武对他的态度却不像刚才那样了。他继续执行自己的任务,帮左丘玥洗漱,全程却没有再和他多说一句话。 左丘玥不禁心道:这家的人气性可真大。 (本章完) 第264章 杀鸡儆猴 第264章 杀鸡儆猴 林三一直在客厅跪着,从上午跪到了晚上。期间客厅里外来来往往,基本住在这里的人都看到他了,却每一个人敢上前多问一句。 连林三哥都被罚跪了,这得犯了多大的错? “银朱姐姐,娘亲呢?”送走了齐乐成、顾凛、肖书昌跟肖玉禾,肖砚跟梅知雪一起来厨房找十四,却只看到了银朱。 “去看病人了。”银朱往灶下添了一把柴,然后从烧火坐的小胡床上站起来。 “对了,昨天救回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肖砚闻言就要找过去。 “小郎君。”银朱喊住他。 “怎么了?” “小郎君要是有空,能不能去看看林三?”跟林三一起在十四手下共事多年,银朱了解他的脾气秉性。那人就是一根直肠子,恐怕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被罚跪。 “林三犯什么错了?”肖砚当然早就看见林三跪在客厅里了,但是他没多问。娘亲让他罚跪,肯定有她的道理。 “他脑子笨,跪了一天也没反省好。”银朱道,“小郎君这么聪明,你去指点指点他吧。” 肖砚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了。想了想道:“那好吧,我去问林三,看到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娘亲生气了,让他跟娘亲道歉。” 肖砚跟梅知雪来到客厅,走到林三身边。 “小郎君,梅小娘子。” “我问银朱姐姐你怎么惹娘亲生气了,她让我过来问你。”肖砚蹲在林三身边,“你怎么惹娘亲生气了?你跟我说说吧。” …… 十四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见肖砚和梅知雪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低头讨论着什么。林三还跪在原地,见她下来有些激动地喊:“娘子,我知错了,我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我不该得意忘形,不该仗着背后有娘子撑腰就随意喊打喊杀,不该做事只凭一时痛快完全不考虑后果。娘子,都是我的错,求娘子罚我吧,我甘愿认罚!” 林三的头在木质的地板上磕的砰砰响。 “我让你替我管生意,不是让你当混混。”十四从楼梯上下来,走到客厅中间,“你自小长到大,有没有被人欺负却没有还手之力的经历?” “有……” “所以现在你有了欺负别人的资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娘子,我真的知错了!”林三额头贴在地板上不敢抬起来,“你罚我吧,我自愿领罚,怎么罚都行。” “如果我手底下的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我留一群这样的人在身边,将会置我于何地?” 林三吓得浑身哆嗦,只抱着十四的腿不放,而不敢再说话了。 “娘子,晚饭做好了。”这时候银朱从外面走进来,喊十四过去吃饭。 “娘……娘子……”十四要走,林三害怕这一松,他就要被赶出去了。 银朱见状无声地叹了口气,林二跟林三虽然是兄弟,脾气秉性却完全不同。林二天生八面玲珑,极会察言观色,林三则是一根肠子直到底,没有一点儿弯弯绕绕。 “娘子,林三也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没有经验,所以才不知道怎么正确处理。”银朱给十四和林三一起铺台阶,“吃一堑长一智,他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娘子您大人有大量,就再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吧。” “是啊娘亲。”肖砚从椅子上下来,“你不是也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像娘亲这样宽宏大量的人,是愿意给别人改错的机会的,是吗?” “你少给我扣高帽子。”肖砚这几句话的语气,让十四觉得和楼上那位格外像,所以没好气儿道,“别学言巧语油嘴滑舌那一套。” “嘻嘻。”肖砚跑过来抱住十四的手臂,“娘亲你误会我了,我哪里油嘴滑舌了?这是实话实说呀,知雪姐姐可以作证的。” “姑姑。”梅知雪抱住十四另一条手臂,轻轻摇道,“你消消气,气大伤身,心平气和才是对身体最好的调养。不气啦不气啦,好不好?” “噗。”被两个小孩子哄,十四没忍住笑出声来。 听见她的笑声,匍匐在地的林三仿佛把迈进鬼门关的一只脚扯了回来,回到了阳间的地界。 “你自己说,怎么罚你才会长记性?”十四问。 “罚我一年不领月钱!” “只是这样吗?” “两年,两年不要月钱!” “仅此而已?” “娘子。”林三都快哭了,“那你说怎么罚,我能想起来最重的处罚就是扣钱了。你说怎么罚,我都认,只要你别赶我走。” 他专心看十四,没注意到旁边的肖砚、梅知雪以及银朱已经在眉来眼去甚至在憋笑了。 “一年月钱扣除,从今天开始为期三个月,家里的家务你包了,包括大家的衣裳。”十四道,“还有,去后院跑障碍,跑到爬不起来为止。” “银朱。” “娘子请吩咐。” “吃完晚饭组织大家去看他领罚。” “是。” “多谢娘子!”只要能继续留下,林三就千恩万谢。 “还在这儿干什么呢?等我请你过去?” “是,是,我这就去!”他跪了一天,腿早就失去知觉了。猛然起身,意料之中地摔了一个狗啃泥,差点儿脸先着地。但他不敢停顿,跑起来继续往前跑,半跑半摔地往后院去了。 这院子里住的人,除了银朱,资历都比林三浅。他的笑话,没人敢看。不仅不敢看笑话,一个个还都战战兢兢地,生怕遭了池鱼之殃。 总之十四杀鸡儆猴的目的,是完全达到了。 她这一路走来走的太顺,手下这群人里,和林三有一样想法甚至比他还出格的绝对不在少数。得意太过就会忘形,大多数人都避免不了。所以这人啊,就需要时不时地被敲打,只有这样才能看清现实,保持清醒。 这次借林三的事情把她的意思传达出去,让每个人都看一看,想要在她手底下谋生,到底该怎么做。 “娘子,林三这次不会被吓破胆吧?”银朱看着他刚刚趔趄着跑出去的样子,不免有些同情。 “不会。”十四牵着两个小家伙儿往外走,“他只是直肠子,并不是没脑子。等回过味来,就该明白我的用意是什么了。” “娘亲,听说你救回来的那个人在喝生血?”肖砚从小厮那里听说之后,非常好奇,“喝生血能压制毒性吗?知雪姐姐不是说人血才管用吗?” “聊胜于无吧。”十四道,“我也只是试一试,看样子还管一些用。” “真的吗?”听到这个消息的梅知雪很兴奋,“那就太好了!若是动物的血液也能起到压制毒性的作用,成功解毒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姑姑,那个人现在在干什么,我想去看看他的脉象有什么变化。”梅知雪说着就要走。 “他在洗漱。”十四牵着她继续往前走,绕过九曲回廊,来到跟厨房相连的餐厅,“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去看。” (本章完) 第265章 夹生的面条 第265章 夹生的面条 晚饭之后,十四带着肖砚和梅知雪一起来到左丘玥的房间。 他已经洗漱完毕,穿了一身广袖长袍,衣裳是素色的料子,头发半干,随意地披散在脑后,赤着足。 十四等人进来的时候,他斜倚在窗边的软塌上。窗户开着,月华流进房中,洒在他身上,真像是一位世外谪仙人来到了凡尘俗世。 想起他活不过三十岁,十四在心里感叹道:这么罕见的一副绝色皮囊,真是可惜了。 “她叫梅知雪,负责照看你的病情的。”十四介绍完梅知雪之后,示意她可以过去探脉象了。 “这么小的小娘子?”左丘玥打量着梅知雪,眼神里并没有不信任,只是好奇,“年纪这么小就能替人治病了,真厉害。” 梅知雪被陌生人夸奖的时候波澜不惊,她从容地走到左丘玥身边来,也不用准备脉枕,直接让他把手放到旁边,就开始诊脉了。 “脉象果然比今天早上强劲了许多,证明身体的生机恢复一些了。”她问左丘玥,“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不舒服。”左丘玥道,“不过可以忍受。”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他,绝对会认为他在无病呻吟。因为他现在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根本不像是有不舒服的样子。 但是梅知雪却知道他没撒谎,不仅没撒谎,还把自己的痛楚说轻了。说他脉象有了生机,只是跟早晨对比而已。按照常人的标准,他的脉搏弱到不像是属于活人的。 “除了中毒之外,你身上的伤也很严重,有内伤也有刀伤,必须按时服药。”梅知雪叮嘱道,“还要按时吃饭,以及多卧床休息。” “端来的药我都喝了,除了洗漱之外一直躺在床上,也没力气下床走。”左丘玥是个很配合的病人,“至于吃饭……” 他看向十四:“我能不能实话实说?” “你说。” “肖娘子,贵府的厨娘,手艺实在不敢恭维。”小厮刚刚给他端过来一碗面,他刚饮下一碗血,实在没什么胃口。但是为了保存体力,还是拿起筷子逼着自己吃下去。 但是那面,居然还夹着生。而且还不是一点儿生,而是很多,估计连五分熟都不到。 他自认吃东西不挑剔,一般正常人能入口的食物,他都能吃。可是不到五分熟的面条,对待他这个一身伤病的病患,是不是有些过于“友好”了? “我们家没有厨娘。” “那那碗面……” “是照顾的你人做的。”十四道,“家中条件如此,只能请你将就一些了。” 十四想的则是这是个皇亲国戚,自小肯定是锦衣玉食,寻常食物入不了他的口很正常。她把人救回来已经仁至义尽了,至于他那挑剔的口味,她没义务顾及。 左丘玥用手撑着软塌,把自己撑起来,坐直,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伸手递向十四:“肖娘子。” “什么意思?”十四见过这枚玉佩,他昏迷的时候负责帮他洗漱的小厮拿给她看过,极品蓝天水苍玉。 这人浑身上下,只有这一样值钱的东西,却也是非常值钱的东西。 “抵押给你。”左丘玥道,“我的医药费、住宿费,以及伙食费,都在里面了。” “这上面有你家族的标志吗?”十四接过玉佩的同时讯问。这些高门贵族随身佩戴的东西,一般都有些特别的象征。这上面要是有皇室的标志,那拿在手里既不能换钱也不能示人,好像有些亏呀。 “先抵押给你,等我以后有了钱,再拿钱找你换。” “哦,那行。”十四把玉佩收了,“从明天开始,你的饭菜会有专人给你送上来。” “好,多谢肖娘子……”左丘玥的身体忽然开始颤抖。 “啊。”梅知雪吓得后退一步。眼前的场景勾起了她幼年的记忆。 不过后退了一小步之后,她又上前两大步,再次把住了左丘玥的脉搏。 “脉象又变弱了。”梅知雪眉头紧皱,这嗜血散的毒真的太奇怪了,每次毒发都像是把人的生机全部吞掉了一样,她都快摸不着他的脉搏了。 “他喝下一碗血还不到一个时辰。”十四看着左丘玥,他咬紧了牙关,脖子上有青筋凸起。 “师父说这毒只有人血才能稍微压制,替换成牲畜之血或许能起到一些作用,但看来极其有限。”梅知雪分析道。 “再喂他一碗?” “不用了……”拒绝的是左丘玥,“一个时辰一碗血,不成了怪物了?” “是当怪物还是这么受着,你自己选。”十四道,“而且你是用意志在跟它博弈,现在能占据上风,要是忽然败了呢,跑出去找血喝?” 左丘玥被她这话气笑了,忍受着痛苦道:“肖娘子,我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怎么出去害人?” 啊,把这事儿给忘了。 “我给你针灸,让你昏睡过去吧。”梅知雪提出建议道。 “不必。”左丘玥又拒绝了。 “为什么?”梅知雪不解,“你现在这么难受,根本不可能……入睡。” “姑姑?” “娘亲?” “没事,我只是把他敲晕过去了。”十四把左丘玥的身体摆正,让他平躺在软塌上,“天亮之前应该不会醒过来,走吧。” …… 十四带着两个小家伙儿从房间里出来,先送梅知雪回房间,又一起来到书房里。母子两个一起进了空间,十四处理自己的事情,肖砚则坐在电脑前抄抄写写。 大概两个小时之后,十四来到肖砚身边,见电脑屏幕上是一味中药材的详细资料,肖砚正拿着笔把它誊写在纸上。 “这是什么?”十四好奇,“你什么时候对医术感兴趣了?” “我在找一些罕见的药材还有疾病以及治疗方法,想整理成一本书送给知雪姐姐当生辰礼物。”肖砚完全能一心二用,一边跟十四说话,笔尖还在不停地工作。 大历朝是原著作者构造出来的一个架空朝代,充斥着各个朝代的元素,没什么章法。但是总体来说文明发展水平还处于古代,要落后这台电脑能连接的时空至少一两千年。 拿医术发展来说,这一两千年绝对是不容忽视的差距。后世很多种疾病在这个时空甚至还没有出现过,许多已知的药材也有药性没被开发出来。 “你找的这些药材和疾病可能还没出现在这个时空。”十四提醒道,“知雪要是问起来要怎么解释?”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肖砚道,“娘亲种辣椒之前,大历朝的人不是很多都没见过它吗?没有见过不代表不存在,知雪姐姐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的。” “那行吧,你自己考虑着做吧。” “好的娘亲。” “写完这一张就出去休息吧,小孩子熬夜会长不高。” “知道知道,马上就写完了。”肖砚说结束动作也快,话落没一会儿功夫,就把笔放下了。 (本章完) 第266章 相麻衣 第266章 相麻衣 “娘亲,阿成跟阿凛他们家都想让他们考科举,你怎么没问过我?”两个人从空间里出来,肖砚问十四。 “那你想吗?” “不太想。” “不想就不做。”说起走仕途,十四想起在她之前所在那个时空的历史上,有个十二岁就当宰相的人。从前觉得太夸张,现在觉得只要肖砚想,他也能做到。 “那你怎么不问我想做什么?” “你现在做的不是你喜欢的吗?”十四打量着肖砚,这孩子今天怎么了? “对哦。” “阿砚,你到底想说什么?”十四问,“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话题了?” 其实没什么,就是齐乐成跟顾凛在他耳朵旁边念叨多了,他就有些好奇,为什么自己的娘亲从来不会做别人家的长辈都做的事情? 肖砚把想法跟十四说了,招来了一记白眼:“给你自由还不喜欢?” “喜欢喜欢,娘亲最好了!”肖砚一把包住十四。他当然喜欢自由,可不愿意跟齐乐成一样成天被家里催着做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更不想跟齐先一样因为被催着成亲连家都不敢回。 “娘亲,你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亲。虽然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娘亲最好,但你真的是最好最好的,比其他人都好!” 十四任由他赖在自己身上,摸着他的小脸儿,不禁感慨,阿砚已经这么大了。她来到这个时空已经五年了,做这个孩子的娘亲,也已经五年了。 “娘亲,我有件事想求你。” “什么事?” “我想学做兵器还有机关。”肖砚说,“想拜相姨母为师。” 十四没觉得肖砚想一出是一出,这孩子的天赋放在那儿,可以说任何事情,只要他下定决心,就一定能做成。 “为什么想要学做兵器?” 肖砚的理由很简单:“那天见到娘亲用相姨母送你的手弩射杀敌人,觉得很厉害。我也想做出很厉害的兵器给娘亲用,亲手做。” “这样啊,那你要放弃现在正在学的课程吗?” 肖砚经过双重启蒙之后,十四领着他进入了理工的世界。亲自教了他一年基础课程之后,后面都是他利用空间里的电脑自学。 “不放弃啊。”肖砚说,“我可以一起学。” “白天跟着相姨母学做兵器,晚上去空间学理工知识。”肖砚道,“而且理工知识是能用到兵器制造上的。” “身体吃得消吗?”十四有些担心,这孩子爱学习是好事,但是正在长身体的阶段,学太多会不会累着? “吃得消吃得消,娘亲放心吧,我会劳逸结合的。” “那好吧,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十四一直都是这样,凡事尊重肖砚的选择,她只负责提供资源给他创造想要的环境。 “我给麻衣写封信,问她愿不愿意过来教你。”相麻衣远在河西,把肖砚送过去学习十四是舍不得的,只能想办法把老师请回家了。 “不过我先给你个提醒,她收徒弟可是严格的很,也严厉的很,你跟我去过她家,也见过她跟门下的徒弟是怎么相处的。所以我只负责通知她,能不能成功拜师就要看你自己了。” 肖砚信心满满:“放心吧娘亲,我一定能成功的。” …… 相麻衣有兵器圣手和铸兵神手之称,以能制造出各式各样绝妙精巧的兵器而享誉河西。而拥有这么高的声誉,她只用了短短两年。 十四跟她偶然相识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被叔伯赶出家族,沦落街头被乞丐欺负的孤女。碰巧十四走镖路过,就顺手帮了一把。 那个时候正好是当地规模最大的马帮经历新旧交替的阶段,老家主撒手人寰,只留下了老妻跟一双女儿。所以下面的人就动了心思,整个马帮一片动荡,家主之位空悬一月无人接替。 十四早就看中了他们家,想要趁着走镖过去跟他们谈生意的,用自己手下其他生意的股份或者直接用银钱入股他们的生意。结果太过巧合,她带着人上门之日正好是老家主出殡之日,多股势力直接在灵堂起了冲突。 十四出手帮助老家主的女儿马凉月成功接任家主之位,也跟马家姐妹结下了良缘。顺利入股马帮,顺便把无依无靠的相麻衣介绍给了她们。 马家姐妹同情相麻衣跟她们有相似的遭遇,全力相帮。 然后没过一年,兵器圣手的名声就起来了。经过两年已名声大噪,十四再过去的时候,当初的孤女摇身一变成了麻衣阁的阁主,是当地最有名的兵器制造机构,跟官府和江湖都有着密切合作。 请她来黄粱县开一家麻衣阁的分阁,不知道愿不愿意? …… 翌日,十四一大早起床,带着肖砚一起到后院晨练。晨练结束之后去厨房做了简单的早饭,顺便给左丘玥做了一份。 小武看着由娘子亲手做的,银朱师傅亲自端上来的早餐,眼里的羡慕流了一地。 遥想当年还在黄粱镖局接受训练的时候,他有幸也吃过娘子亲手烤的兔肉,更听过无数次齐师傅对娘子手艺的夸赞。屋子里这位古怪的病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有这样的待遇? 昨天不是还在吃他做的面吗,怎么今天就变成娘子亲手做的饭菜了? 房间里左丘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静静地躺在床上,形容略有些狼狈。 他的头发跟昨晚一样披散着,从枕头铺散到床榻上,还有两缕滑落到了床下,即将接地。抓着床榻边缘的手渗出了血迹,居然是在床沿磨破的。 银朱的目光往上移,只见他脖颈上的汗水和皮肉一起包裹着青筋,嘴唇干裂,面色煞白,汗水跟眼泪一样顺着面部滑落。 听到动静之后他忽然转头,一睁眼,双目的猩红像是能把人吞进去。 银朱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他已经醒了很久了,她没有多余的反应,放下东西跑了出去。 很快,十四提着刀跟碗过来了,银朱提着一只活鸡跟在她后面。 “喝吧。”放完了血,十四端把碗往床边推了推。 床上的人像个被父母催着喝药的小孩子,乖乖地起身,端起碗往下灌。只不过这次没喝完,只喝了一半。 “怎么不喝完?” “我试试只喝一半的效果。”左丘玥的嗓子比昨天又沙哑了不少,“要是喝多跟喝少没有区别,留着独自吃饭多好。” 十四闻言嗤笑一声,也不强迫他。而是意有所指地看向他的手:“宁愿自残,也不愿意喊人进来替你拿血?” “这个吗?”左丘玥看了看自己的手,“我不是故意的。” “这个毒在我身上,但我不想跟它妥协,也不想让步。我让一步,它就会进一步。反之,我寸步不让,就不给它得寸进尺的机会。说不定博弈抗衡之中,我能占据上风呢。要是再往好的地方想一想,说不定我能忽视它的存在。” “你倒是活得乐观。”十四不客气地泼凉水道,“想的再好一点儿,说不定就可以不用解毒了,你用精神胜利法,就能完全战胜它。” “精神胜利法?”左丘玥第一次听这么新鲜的词,“这个词好。生之来谓之精,两精相搏谓之神,随神往来者谓之魂,并精而入者谓之魄。精神二字,道出了人生本真啊。” “肖娘子武艺高超,才学也渊博。” 刚好受一点儿,就把全部的力气都用到嘴皮子上了。十四懒得理他,带着银朱出去了。 听着她们走出去,左丘玥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连忙用手撑住了床沿。他看了一眼剩下那半碗已经开始凝固的血,闭上了眼睛。 小武拿着伤药进来替他包扎伤口,包扎好之后把早饭端到了他面前。 “小武,你的手艺一夜之间脱胎换骨啊!”尝过第一口,左丘玥惊奇地赞道。 “……这不是我做的,是我家娘子做的。” (本章完) 第267章 忏业 第267章 忏业 左丘玥在十四家里半死不活地躺了七天之后,辩苦和尚终于回来了。离开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变成了两个人。 “这位师傅是?”十四看着跟在辩苦和尚后面的又高又瘦的僧人,觉得似曾相识。 “忏业,这是肖施主。”辩苦和尚介绍道。 “师父,我之前怎么没在寺里见过他?”梅知雪近两年经常住在大慈恩寺,却从来没见过这位叫做忏业的和尚。 其实大慈恩寺许多僧人她都不熟,现在特意问一是因为辩苦和尚亲自把他带到了这里,二是因为真的很眼熟,她之前肯定在哪里见过他。 “肖施主,梅小施主。”忏业双手合十,分别对十四和梅知雪鞠了一躬,“贫僧法号忏业,未出前的俗名,叫李二继。” “你!”十四睁大眼睛,“是你?” 她问辩苦:“这是怎么回事?” 梅知雪则还没反应过来,李二继又是谁?当初梅行之并没有把绑架她的人名叫李二继的事情跟她说。 “此事说来话长,先给病人看诊吧,容贫僧稍后再跟肖施主解释。”辩苦和尚对十四道,“我找到了能暂时压制嗜血散毒性的方法。” “什么办法?” …… 辩苦和尚找到的暂时压制嗜血散的办法,就是用曾经中过毒又成功解毒的李二继的血进行压制。 当初梅行之说的,李二继的结果是被押送神都进行审判。十四得知他的出身之后,就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没想到时隔多年,她又在黄粱县见到了活着的李二继,还成了出家人,取了个法号叫忏业。 不用再听解释十四也想通了,当年梅行之的祖父收藏的那株嗜血藤,应该就是用来给李二继解毒了。 “等等。”往二楼走的过程中,十四把人拦在了楼梯上。 “肖施主,有何事?” “你打算直接让左……里面的人喝他的血?”十四问辩苦和尚。 “鲜血效用最佳。”辩苦和尚道。 “不瞒大师。”十四却说,“里面那个人性情古怪,连鸡血都不太愿意喝,你觉得他会接受喝人血?” “鸡血?”辩苦不解。 “哦,是这样,我想着既然这毒要用血来压制,动物的血也是血,就给他试了试。”十四道,“不过效用很小,第一次喝的时候一次能缓解一个时辰,到今天已经不太能起到作用了。” 前几天每天饮一次鸡血,能换来片刻的松缓,左丘玥一天饮水进食也都集中在了这段时间里。但是七天过去,鸡血已经起不到作用了。所以从昨天到今天,他已经一天一夜水米未进。 辩苦和尚要是再不来,他可能就会像十四一开始估计的那样,活活饿死。 “我也饮过牲畜之血。”忏业说,“起初收效甚微,而且只能稍微把痛苦降低,不能恢复体力,也不能驱散内心对人血的渴望。七天之后,就会完全失去效用。” 十四听梅行之说过李二继的过往,连他这样的人都能被逼到喝人血,嗜血散给人带来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痛苦? “能不能把他的血入药,把血腥气藏起来再给他喝?”十四建议道。 辩苦和尚接受了他的建议,把忏业的血融进汤药中,端进了左丘玥的房间。 …… 忏业的血果真有奇效,喝下去当晚,左丘玥的情况就有了明显的好转。 辩苦和尚一边给他看诊一边给梅知雪授课,十四站在后面看着,银朱忽然急匆匆地冲进来。 “娘子,不好了!” “什么事?”十四把人拉出来说。 “巧娘难产了。”银朱焦急道。 “怎么会?她不是还要两个月才生吗?”十四大惊,“什么时候的事?现在怎么样了?” “两个时辰前的事情,她在家里不小心摔了一跤,导致了早产。村子里的产婆过去接生,却生了两个时辰也没生下来。玉禾小娘子哭着跑过来的,说她爹让她过来问你要怎么办。” “玉禾呢?” “在楼下。” 十四转身就往楼下走,走了两步又退回来,跑进左丘玥的房间:“大师!” “你会接生吗?” …… 夜幕中,马车停在肖七郎家大门口,辩苦和尚、梅知雪和肖玉禾先后从上面下来。 十四跳下马,拉起辩苦和尚就往里走。 肖七郎家院子里坐着不少人,大多是村子里生育过多个孩子的妇人。村子里的人信这个,觉得她们是多子多福的人,请来坐镇能带来好彩头。 除了讨好彩头的人,肖家众人也悉数到场。 屋子里传出许多人的说话声,还有人拿着东西进进出出。 “十四娘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下一刻肖七郎就冲了出来。产房原本是不让男人进的,但是肖七郎跟发了疯一样,所有人都拦不住他,只能任凭他一直待在里面。 “十四!十四你终于来了十四!你嫂子她……”肖七郎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产婆说田巧大出血了,村子里很多妇人都是生产的时候大出血走的。 “哇!爹,娘!” “呜呜呜,爹,娘!” 看见肖七郎这个样子,肖玉禾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跑过来的肖书昌吓得大哭。 院子里的人连忙上来哄,哄两个孩子,也劝肖七郎。 “堂哥你冷静点儿,其他的先别说了,先让大师跟嫂子看诊吧。”十四顾不得多安慰肖七郎,推着辩苦和尚进了产房。 肖七郎站在原地怔愣了片刻,拔腿跟进去。肖玉禾跟肖书昌也要跟,被大人拉住了。 “你在外面等我吧。”梅知雪跟肖砚说了一声,抬步往里走。 “小娘子!”院子里的人也要去拦她,被肖砚喊住,“她是大夫,让她进去。” 十四跟肖砚在大韦村有着特殊的地位,他虽然也是小孩子,但是说出来的话人们下意识地都不会去反驳。 辩苦和尚虽然医术高超,但完全没有过接生的经验,被十四拉过来纯属是赶鸭子上架。他一边念着佛经一边进入产房,来到田巧体力已经耗完了的田巧身边替她把脉。 “气血两亏,若要继续生产,需要针灸提神。” “师父,银针。”梅知雪把虽然装在布包里的银针拿出来。 “有没有笔墨,她还要吃药。” “有,我去拿!”肖七郎又跑出去拿笔墨。 “可是这个时候城门已经关了,去哪里买药?”梅知雪说出重点。 “周围村子里应该有土医,先开方子,我去抓药。” 一阵忙乱,十四拿着药方出来,从院子里叫上一个知道土医家在哪儿的人跟上,赶起马车去给田巧抓药。 …… 经过一夜的忙轮,天光熹微的时候,产房里接连传出两声婴儿的哭声。 “哇!” “哇!” 接着是肖七郎惊喜的喊声:“生了,生了!巧娘,终于生了,你吓死我呜呜呜……你吓死我了巧娘呜呜呜……” 新生儿降生这一天,他们父亲在产房里大哭不止的消息也传遍了周围好几个村子。不久之后,被媳妇生产吓哭了的村正肖七郎,成为了大韦村标志一般的存在。 (本章完) 第268章 玉秋和玉商 第268章 玉秋和玉商 田巧这一胎生了两个女儿,因为是早产,再加上难产,所以她的身体虚亏有些重,需要好好调养。 天一亮,肖七郎就趁着十四还留在他们家,亲自赶了马车去县城,买了一车的补品回来。 回到家的时候田巧醒了,正跟十四说话,肖砚、梅知雪、肖书昌和肖玉禾四个人则围着两个刚出生的小婴儿看,都新鲜极了。 “十四,那位高僧呢,走了吗?我还没好好谢谢人家呢。” “你不是已经谢过好多遍了吗?”十四想起凌晨的场景。 田巧好不容易生出来了,肖七郎终于绷不住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捂着脸大哭。哭完之后又朝辩苦和尚磕头,磕一个头说一声谢谢,一连说了十几句,辩苦和尚拉都拉不住。 他一边磕一边说一边哭,知道的是人家帮了他他在说谢谢,不知道呢还以为受了什么冤屈呢。 能够想象,这样的画面也会被当时在产房里的产婆绘声绘色地描绘给其他人,然后经过大韦村村民的口传扬出去。 肖七郎把外面的东西往里提,肖书昌要去帮忙,被肖七郎阻止了。 “好好看着你妹妹就行,这里用不着你。” 肖书昌惊讶,小妹妹一生出来,爹居然连活儿都不让他干了。 “爹,妹妹还没有名字呢,怎么叫她们呀?”肖玉禾问,“难道要叫大妹妹和小妹妹?” “让你娘取,你们俩的名字就是你娘取的。” “你就会当甩手掌柜。”田巧笑着道,“不如十四来取吧,你也算是她们的救命恩人了。既是姑姑,又是恩人,你取的名字能给她们带来福运。” 村子里的人都信这些,十四见田巧说的认真,也没推脱:“让我取名字吗?那我得好好想想。” “娘亲娘亲,我也想给妹妹取名字。”肖砚毛遂自荐,“能不能分我一个,咱们俩一人取一个?” “不行!”肖书昌立刻出来反对,“让姑姑取,两个都让姑姑取。” “妹妹就两个,咱们这么多人,怎么分?”他说,“既然分不公,那就都让姑姑取,妹妹肯定也喜欢姑姑给她们取的名字。” 肖书昌说的有理,要是让肖砚取一个,两个小姑娘还有亲生的哥哥姐姐呢,人家心里怎么平衡? 而且话说回来,肖砚取名字的水平,真的有些一言难尽…… “那好吧。”被拒绝了,肖砚有些失望。 梅知雪拍拍他,低声在他耳边说:“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是吗?那要等舅母再生小妹妹吗?”肖砚喃喃道,“那还要等多久?” 而且舅舅家已经有四个孩子了,以后还会再有吗? 梅知雪跟他咬耳朵:“等你以后成亲,会有自己的孩子的,你可以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字。” 说到这里,小姑娘的耳朵无声地红了。 “我吗?”肖砚这是第一次说到成亲的问题,“我才八岁,成亲还要好多年吧。” 算了,还是多跟马家姨母讨几匹小马驹,给马儿取名字好了。 两个小家伙儿咬耳朵只有他们自己听得见,十四则已经开始思考新生儿的名字了。 正式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十四才发现,其实她也是取名废,没有任何思路。这一点,跟肖砚倒真的是母子。 但是在田巧殷切的目光中,只能硬着头皮上。 她看看肖玉禾,既然姐姐叫玉禾,那两个妹妹也从玉吧。好了,中间的字有了,还差末尾的字。 “嫂子你最喜欢什么季节?”十四打算从田巧的爱好入手。 “秋天。”田巧说。 “那大的就叫玉秋吧。”十四说,“跟她们长姐一样从玉,秋字里面也包含了禾,一听就是玉禾的妹妹。” “嫂子,你觉得怎么样?” “肖玉秋,好听!”肖玉禾首先发表意见,“姑姑,就叫玉秋吧,这个名字真好听!” “确实好,就叫玉秋吧。”田巧也赞同,“小的呢,叫什么?” “堂哥最喜欢什么季节?” “也是秋天。”田巧明白十四的意思了,笑着道,“庄户人家,最喜欢的当然是丰收的季节。秋天用过了,你再换个思路吧。” “小的叫玉商吧,肖玉商。”十四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说。 “这又是什么含义?”田巧没想明白。 “秋天还有别称,金商或是素商,既然堂哥也喜欢秋天,那小的就叫玉商吧,也是秋天的意思。”十四解释道。 “我还是第一回听见这个说法。”田巧道,“见多识广就是好,取的名字也好听。” “肖玉商。”肖书昌对着小的那个喊她新得的名字,“小妹妹,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就叫肖玉商了。姑姑说了,也是秋天的意思。” “大妹妹叫玉秋,小妹妹叫玉商,真好听……” “对了,嫂子。”十四有个疑问,“你怎么忽然摔了,还是在家里?” 自田巧怀孕之后,肖七郎恨不得把眼珠子长在她身上,平时处处留心,怎么在家里摔倒了呢? “是我气急了。”田巧叹了口气,“一着急就容易慌,下床穿鞋的时候没踩准,就坐到了地上。” 她有些后怕:“幸亏孩子没事。” “也幸亏你没事。”十四道,“你没看见堂哥昨天的样子?你要是出了事,他也要崩溃了。” 田巧就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她要是出了事,这个家就算不散也会元气大伤。 田巧闻言眼泛泪,肖七郎昨天的表现,她是没有预料到的。肖七郎爱她敬她,她知道,可是没想到他用情这么深,也从来没敢想过。 “什么事惹你生气了?” 十四这句话问到了点子上。 “是因为十六娘。”田巧问,“十四,你还记得十六娘吗?” 据田巧所知,十四已经五六年没见过肖十六娘了,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姐妹情还剩下多少。 十四听到这个排行,就知道是肖家众多兄弟姐妹中的一个。再一想,肖十六娘,那不就是原身的亲妹妹吗? 哦,现在也不能算亲妹妹了,她们实际上并没有血缘关系。 肖福跟林氏夫妻俩,是把重男轻女刻到了骨子里的一对夫妻。如果说不疼肖十四娘是因为她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可是身为亲生女儿的肖十六娘,没出嫁之前过的是跟肖十四娘差不多的日子。 家里的一切重活累活都是她们姐妹俩分担,所有好吃好喝的都是肖二郎跟肖三郎享用。挨打挨骂的次数,这姐妹俩也不相上下。 在肖十四娘的记忆里,因为同病相怜,这姐妹俩的关系还是比较亲厚的。但是两个人的性格又同样懦弱,肖十四娘出嫁之后完全受夫家管束,肖十六娘估计也差不多。 两姐妹先后相隔一年出嫁,嫁人之后每年至多见一面。等十四在肖十四娘的身体里醒过来之后,至今一次都没见过。 她确实已经忘了还有个妹妹了,忽然听田巧提起才回想起来。 (本章完) 第269章 雷公琴 第269章 雷公琴 十四半夜离开的,第二天中午才回到家。 “你们俩,去洗手准备吃饭,吃完赶紧去睡觉。”她对肖砚跟梅知雪道。 原本早就让他们俩回来,但两个人不愿意,一直留在那儿看娃娃。直到十四回来,才把他们带回来。 “娘子,方二郎来了。”银朱走过来,“说有疑问向您请教,已经在客厅等候多时了。” 方如许近些年在嵩州声名鹊起,许多豪绅官宦都慕名而来,找他帮自家建造宅院。顺便还会找专门制作新奇家具的赵记也就是方如许舅舅家,给新宅院定制家具。还有木匠世家刘家,给家里装上一套自来水系统。 若是预算再宽泛一些,就再跟方家下一批订单,请他们为宅院打造一套琉璃门窗,以及能把人影照射的纤毫毕现的琉璃镜。 刚刚上任的河南道节度使要建造别业,就把订单下给了方家。方如许此次过来,就是为了这个订单。 而这位新官上任的节度使不是别人,正是从前的嵩州刺史,孟常怀。因为政绩出色,今年年初刚刚荣升河州南道节度使,掌一方大权。 方如许接了他们的单子,画好了图纸,拿过来请十四品鉴,顺便请教。 “方二郎此次过来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令尊的意思?” 聪明人交谈就是简单,十四更喜欢开门见山。闻言方如许也不扭捏了,直接道:“不瞒肖娘子,这一趟过来是我和父亲共同的决定。肖娘子与节度使夫人交好,定然也了解夫人的喜好。” “所以想请娘子帮忙,看看这一张图纸是否能入孟夫人的眼?” 曾经一心扑在爱好和理想上的方二郎,经过这几年的历练,也懂得将人情世故与热爱融合在一起了。 十四仔细地看了方如许给她的图纸,设计自然精巧,几乎无可挑剔。 “孟夫人为人不拘小节,颇具豪气,平时的喜好也跟性情相同。”十四给出建议道,“方二郎的设计自然无可挑剔,只在一些小细节上再稍微留意一些就行了。” “多谢肖娘子指点。”听到了想要的回答,方如许感激无比。他这趟说是来问房子,实则就是来问人的。十四的话,让他心里有了底。 他这趟过来是求人帮忙,自然没有空手。给十四带了一张七弦琴,听说是名家亲手打造,自然价值不菲。 十四近几年跟各个领域的人往来,收礼送礼都是常事,像这样的雅物,库房里也攒了许多。这张琴她欣然收下,准备放到库房里,以后给它找一个合适的主人。 正好是饭点儿,十四留方如许在家里吃了午饭,然后才把人送走。 方如许听闻田巧产女,连说恭喜,还要过来参加满月礼。 十四也想起来要给两个小侄女准备礼物,正好把新得的这张琴放过去。来客厅拿琴的时候觉得有什么事情被她忘了,转身看到楼梯上的左丘玥,她想起来忘记的事情是什么了。 “你能走了?”十四打量着他,走的还挺稳,看来是辩苦和尚的治疗方法起作用了,“吃午饭了吗?” 哦对,今天中午的午饭好像也把他给忘了,不知道银朱有没有做他的那一份。 “吃过了,多谢肖娘子款待。” “哦,没事,应该的。”十四仰着头看他不舒服,示意他下来再说话。 左丘玥则是一边走,一边打量房内的布局跟装饰:“你这里跟普通的房舍不太一样,不像是大历朝的建筑,参考了外域的建筑风格吗?” “嗯,参考乐一些。”十四随口应着,看着人走到她面前,“不用我提醒,你也知道你身上除了毒之外,还有不轻的伤,不该这么早就下楼活动。” “我知道。”左丘玥道,“一连躺了七天,再躺下去人都要木了。而且终于有力气下地走了,我要好好享受这个机会。” “肖娘子手里抱的是什么?”他问。 “琴。” “我能看看吗?” 十四把琴放到桌子上,示意他自便。 左丘玥把外面的布褪下,露出里面的琴身。他随手拨弄一下。 “当~” 传出一声低沉清越的琴音。 “好琴。”左丘玥赞道,“听这音色,看这形制,应当是产自巴蜀,出自制琴名家雷翁春雷公之手。” 这人还能看出琴的产地和制作者?十四小小的惊讶了一番,又怀疑他到底是真懂,还是在胡吹? “肖娘子也喜欢抚琴?”左丘玥抬头看向十四。 “我不会,这是朋友送的。” “那可否让在下?” “请便。”正好十四也想看一看,这人到底有几分真本事。 …… 一曲《广陵散》自他指尖流淌而出,从客厅传至二楼,刚刚回到房间的肖砚跑出来,趴在栏杆上往下看。 只见娘亲前几天救回来的那个人随意地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琴放在腿上,正低头拨弄。 十四则抱着手臂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梅知雪也出来了,蹑手蹑脚地走到肖砚身边,生怕打扰了这悦耳的琴音。 “这曲子真好听。”她低声说,“没想到姑姑救回来的这个人琴弹的这么好。” “你也喜欢弹琴吗?”肖砚问梅知雪。 “我之前学过,但是只是刚刚入门。”梅知雪说,“后来为了跟师父学习医术,就放弃了。” “那你还喜欢吗?” “喜欢呀。但是跟弹琴比起来,我更喜欢医术。”梅知雪也不遗憾,“我哥哥琴弹的很好,我可以让他弹给我听。” “姑姑好像也挺喜欢听的。”她望着楼下的十四道。 而此时的十四想的却是,幸亏她这宅子里住的是一大群小厮,而不是侍女。否则经过今天,恐怕要不得安宁了。 一曲终了,肖砚赶紧拉着梅知雪猫回了房间,在十四发现他们之前。 “确实是好琴,不愧出自名家之手。”浅弹一曲之后,左丘玥评价道,“雷公的琴千金难求,不知肖娘子的朋友是从何处寻来的?” “我没问。” “你真的叫左丘玥?” “如假包换,二十年来一直叫这个名字,从来没改过。”左丘玥也好奇,“肖娘子为什么会怀疑我会骗你?” 十四:“你多想了。” 看来真的是左丘玥了,就像他说的,他没必要骗她。 奇怪,是因为在原著里都是炮灰角色,所以她才会格外在意吗?还是因为……这人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人都是视觉动物,十四承认,她被这张脸给惊艳了。只要看着这张脸,任谁都会多几分宽容,还有怜悯。 “对了,听闻肖娘子昨夜匆匆离开是因为嫂子产下了一双女儿,取名字了吗?”左丘玥一边把琴装回去,一边跟十四聊家常。 他手上的纱布已经摘了,冷白的肤色,暗青色的血管,清晰分明的骨骼,这双手动起来更漂亮。 “取了。” “叫什么名字?” “玉秋,玉商。” “序移玉律,节应金商。”左丘玥道,“好名字。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寓意也好。” 玉秋的名字直接用了秋天的秋字,玉商则是十四想起来《白龙传》里的一句话,化用了秋天的别称。 巧了,那句话正好是——序移玉律,节应金商。 (本章完) 第270章 肖十六娘的婚姻 第270章 肖十六娘的婚姻 为了随时应对左丘玥毒发,辩苦和尚直接带着忏业在十四家里住下了。师父住在这里,梅知雪自然也跟着一起留下了。 家里房间多的是,但是十四也事先跟他们声明了,食材免费提供,一日三餐要自己动手。 随后,十四就忙碌起来了。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肖十六娘的事情。 这件事还要从肖十六娘的婚事开始说起。她比肖十四娘小两岁,比她晚一年出阁。也就是十四岁的时候,就嫁给了现在的丈夫。 她的夫家在玉梁县,家住县城,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大不小的布庄。肖十六娘嫁的人叫万贯,万家这一代有七个孩子,他是最小的儿子,也是独子。 按理说这么好的亲事,是不会轮得到肖十六娘的。落到了她头上,自然是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跟十四成亲之前没见过韦志高一样,肖十六娘也是在新婚当夜才亲眼看到自己丈夫的模样。 万贯比她大十几岁,并且前面已经有过两任妻子,两任妻子接连病故,都没有给他留下子嗣。 在跟肖十六娘说亲之前,万贯另外说过一门亲事,但是刚定亲没几天,女方就病逝了。于是万贯克妻克子的名声就在玉梁县传开了,没有人家愿意再和他结亲。 林氏在玉梁县有一个远房表姐,眼红万家给的比平常人多几倍的谢媒礼,就想起了自己住在黄粱县大韦村的表妹林氏有两个女儿。于是通过她在中间牵线搭桥,肖福收了万家三万钱的聘礼,才十四岁的肖十六娘就被送去了玉梁县。 说得好听了她是嫁,但实际上就是被自己父母卖给了万家。成亲之后也很少回娘家,每年至多在过年的时候回去一次。 田巧这次被气到,是因为万家那边要以多年无所出为由贬妻为妾,把肖十六娘这个正妻降为妾室,然后再娶另一个已经怀了孕的女人进门。肖十六娘不肯,就被他们毒打,还关在柴房里不给饭吃。 这两年肖家这边发迹起来了,尤其是肖七郎,当了村正,手下管着上千亩田,还送一双儿女去上了私塾,看起来好不风光。 发迹之后再和别人往来,会发现身边的所有人都是好人。比如这次肖十六娘在万家受虐待的事情,就是好心人把消息带到大韦村的。 肖七郎作为在肖家已经掌握了话语权的人,当然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去玉梁县求证。结果和他听到的没有半分差别,甚至肖十六娘的处境要比他听到的更惨一些。 他带着几个堂兄弟一起打上万家,把人接了回来。一定要万家那边给个说法,他们肖家绝对不能被这么欺负! 但是万家那边仗着万贯的一个姐夫当了县丞,也硬气的很,根本不怕肖七郎。田巧难产那日,便是那万贯的一个姐姐来了大韦村,美其名曰要接弟媳回家。 对方并不知道肖十六娘住在哪儿,只知道肖家这边替肖十六娘出头的是肖七郎,所以直接找来了他们家。一开始还说着哄人的好话,后来发现肖七郎不上当之后就直接开始撒泼。 田巧原本在卧室休息,听到了动静要出去,又急又怒之下不小心踩空,摔到地上还导致了早产。 这一次,肖家跟万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万家那边跟官府的牵扯不浅,自古民不与官斗,平民百姓跟当官的作对是一定会吃亏的。田巧担心肖七郎,好好思忖了一番之后决定告诉十四。 十四先派了个人去玉梁县打听消息,自己则亲自来见肖十六娘。为了提防万家过来找人,肖七郎把她暂时安排在了肖寿家里。 “十四娘?”过来开门的是肖五媳妇,看清来人是十四的时候惊了惊。 几年前林氏被发配之前留下那番话,十四经过求证之后确定自己确实不是大韦村肖家的女儿。她把这件事如实告诉了肖七郎夫妇,他们夫妇又通知了肖家众人。 目前的情况是,外人都不知道真相,肖家人却都清楚,十四跟他们家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再面对给他们的生活带了巨大改变的十四的时候,就少了当初的理所当然,多了感激跟敬畏。 “五堂嫂。” “哎……哎!”对于十四还能称自己一声嫂,肖五媳妇有些受宠若惊,“十四娘,你过来是为了啥事儿呀?” “来找十六娘。” “哦,十六娘呀,她就在屋里呢,你快进来。” 因为近几年收入水平提高,肖寿家的院子也翻修了一遍,规模没变,却比从前干净气派了不少。 肖十六娘被安排在一间小房子里,里面打扫的很干净,床头的茶几上还放着茶水,证明她受到的待遇还不错。 一般跟婆家发生矛盾而不得不返回娘家的女子,在娘家是不会受欢迎的。尤其肖十六娘回的还不是自己家,而是本身家庭成员就很多的叔父家。 “十六娘,你快看谁来看你了?” “十四娘来了呀!” “十四娘。” 肖五媳妇正要带着十四进去,那边肖寿领着一家老小过来了。十四免不了跟他们一阵寒暄,听他们气愤非常地控诉了万家的行径,才得到了跟肖十六娘单独说话的机会。 “阿……阿姐?” 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的姐姐肖十四娘吗?肖十六娘简直不敢认。 肖十六娘看着十四的时候,十四也被她的样子惊到了——眼前这个躺在床上的女人,说她三十岁也有人信。 而肖十六娘比肖十四娘小两岁,今年才二十二岁。 十四拎了把凳子在床边坐下,掀起被子看她的伤势。因为穿着衣裳,其他部位的伤看不清,只能看见脖子上的淤青,以及用木头固定着的左腿。 “腿是怎么回事?”十四问,“伤到骨头了?” 肖十六娘噙着眼泪点头。 又是一个畜生! “怎么伤的?” “万贯……万贯用凳子砸的。” “这里呢?”十四指着她的脖子问。 “也是他掐的……” “还有哪里?” 肖十六娘像是在外面被欺负了的小孩子看到了家长,把自己受到的伤害一一报告给十四。 像脖子上的淤青,她全身还有很多,分布在背上跟胳膊上。而最严重的要数左腿跟右手的伤,左腿腿骨骨折,右手的食指跟中指被掰断了。 “这些伤都是那个畜生打的吗?还有没有其他人动手?” “没……没有。”肖十六娘泣不成声,“都是他……都是他打的。” “阿姐……我以为我活不成了阿姐。他们要让我做妾,我不同意,他就打我……呜呜呜……” “他爹娘就在旁边看着,不论我怎么求饶,都没人过来救我。阿姐,你要为我做主啊阿姐。” (本章完) 第271章 热闹的满月礼 第271章 热闹的满月礼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林三为了弥补过错,在十四这里好好表现,这段时间一直抢着做事。这次去玉梁县打探消息的任务,就被他主动揽下了。 “娘子,都打听清楚了。”林三废话不多说,直奔主题,“万贯这一次带回家的那个女人叫云娘,是他去许州跑生意的时候带回来的,回到万家的时候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 “云娘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出身,跟万贯他们俩是在青楼里认识的。因为她怀了孩子,万贯才拿钱给她赎了身。” “青楼?”十四眉毛微挑。 “是。”林三接着道,“我还打听到她有一个老相好,是当地的一个读书人,跟她好了四五年了。” “那个人现在在哪儿?”十四问。 “应该还在许州。”林三道,“反正没跟着来嵩州,这回跟万贯一起回来的只有云娘还有一个她的小丫鬟。” “娘子是不是觉得那个老相好有问题?我已经托人在许州那边打听了,过几天消息就能传回来了。” “嗯。” 十四虽然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但林三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满意。 “继续说。” “是!”林三受到了鼓励,“娘子,我还打听到万家那个老头儿非常喜欢往道观里跑,每个月都要去两回,初一一趟十五一趟。而且他们家只要有点儿事儿,都会请道士算卦看日子。” “连这回万贯带着姘头进家门,也是特意找人算的日子,说是对他们孙子好。” “哼。”十四闻言冷笑一声。 孙子,是谁的种还不一定呢。 万贯一连娶了三任妻子,却没有给他生下一儿半女,连怀孕的都没有。是包括肖十六娘在内的这三个人都不能生育的可能性大,还是他自己有问题的可能性更大? 一旦夫妻之间子嗣出现问题,世人往往归罪于女方。甚至七出里面,还有一条是成亲多年无所出。 却不想想,耕地的牛出了问题,给它再肥沃的田地又有什么用? 像万贯这种情况,不用特意查证,十四就有九成把握是他本人有问题,才这么多年都生不出孩子。 “既然嫌弃十六娘不能给他们家传宗接代,为什么不直接休了她?”十四问这个问题实际上有些超纲了,但她想听听看林三的回答。 谁知林三早有准备,答的非常顺畅:“娘子,这个我从万家老头儿经常请回家算卦的道士那里打听到了。说是十六娘子的命格很特别,能破除万贯克妻的命格。只有她在,万贯才是有妻室的命。” “换句话说,十六娘子要是走了,别的女人成了万贯的媳妇之后也会跟他前两任媳妇一样,过不了都就会被被他克死。” 十四不信这些命格相克的鬼话,但是万家这一家子,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怪不得肖七郎提出和离他们不答应,也不说休妻,而是非要把十六娘变成妾室绑在他们家。 “道士那边再挖一挖,看还能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十四吩咐道,“还有那个云娘的小丫鬟,她那里应该有不少有价值的东西。” “是。”林三问,“娘子,有没有什么规定?” “什么规定?”十四不解。 “就是……那个打听的时候,什么方法能用,什么方法不能用?”林三现在谨慎的很,坚决不能再做出让娘子生气的事情了。 “能用钱解决就用钱,用钱解决不了的再想其他办法。”十四道,“至于什么办法,自己想。守住底线,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是个什么标准?林三很想说,十四这话说了跟没说基本没有区别,但是他不敢说。 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怎么才叫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呢?他的良心跟娘子的良心是一样的吗?万一不一样怎么办? 林三抱着好多问号去做事了,心里想着一定要找个机会跟肖砚好好请教一下。娘子说的良心到底是个什么标准? …… 肖七郎这边原本就因为肖十六娘的事情看万家不顺眼,觉得他们欺人太甚。后来田巧又间接被他们家的人害的差点儿一尸三命,肖七郎现在宰了万贯的心都有。 十四表明了她的态度:你只管按照你的意思去办,我在背后给你撑腰。 但是她也劝肖七郎:“眼下最重要的是嫂子的身体,不妨等她把月子坐完,身体也调养好了,你腾出手再去跟万家算账。” 而且十六娘的伤也需要养,一个月之后差不多能动了。 有了十四的话,肖七郎瞬间吃了定心丸。别说一个月,就是一年他都能等。不是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万家那群王八羔子这回就等着吧! …… 十四请梅行之帮忙,找了妇科圣手来大韦村,给田巧和肖十六娘仔细检查了一遍身体。确认肖十六娘的生育能力没有任何问题。 得知她是十四的妹妹,隔天梅家医馆的跑堂又特意送了秘制的对治疗骨伤有奇效的膏药来给肖十六娘。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来到了肖玉秋和肖玉商的满月礼。 肖七郎家宾客盈门,许多已经多年不曾来往的亲戚都带着重礼过来参加,他们甚至没有接到邀请。在场的人都明白,这些人是冲着肖七郎,更是冲着亲自过来参加满月礼的十四。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也算是很真实的写照了。 而肖七郎和田巧夫妻俩,在喜悦的同时不免有些惶恐,收礼收到惶恐。 今天亲自来他们家的这些人虽然让人惊讶,但仔细捋一捋,还是能捋出一些七拐八弯的关系的,也能算沾亲带故。而人没到场,却送了礼物来的这些人,才真的叫人惊得合不拢嘴。 比如嵩州四大富商:制琉璃的方家、做丝绸生意的余家、黄粱酒家楚家以及茶商白家。 再比如:黄粱县的县丞、县尉、县令等一众官员,隔壁古梁县的县令、玉梁县的县令,以及新上任的嵩州刺史。 再再比如!他们居然收到了河南道节度使的夫人孟夫人派人送来的两对玉环! 节度使啊!肖七郎觉得他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上下八百辈子都不会挨着边儿的贵人,居然给他女儿的满月礼准备了礼物! “十四……这……这礼咱们能收吗?”肖七郎把孟夫人送来的礼物放在桌上,没敢亲手捧着,怕摔了。 十四被他的样子跟话逗笑了:“这是孟夫人的心意,特意给玉秋和玉商准备的,为什么不能收?” “但是人家是节度使夫人啊,我们平时根本没机会跟人家来往。这回收了人家的礼,以后怎么还?” “你们不用还,我来还就行。”十四安抚他道,“孟夫人为人热情豁达,她既然派人送了礼,那就是诚心准备的,也是一片心意。你们就当是我的朋友对我两位新出生的小侄女的关心吧,其他的不用多想。” “就是有一点需要留意一下,孟夫人送了礼物这件事,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放心吧,这事儿就你还有我跟你嫂子咱们三个知道,不会跟其他人说的。” 田巧那里有一群妇人围着她说话,十四原本也在,是被肖七郎特意拉出来说悄悄话的。两人这边刚说完,就有人找过来了。 来人是肖五郎,面上带着急色:“七郎,十四娘,可算是找到你们了。” “五哥,什么事儿?”肖七郎问。 “万家的人来了!” “哪个万家?”肖七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还能有哪个万家?” (本章完) 第272章 满月礼上的热闹 第272章 满月礼上的热闹 万家的人不仅来了,还来的十分齐全。以万贯为首,带着他爹娘万老头儿和万老太太,以及他的六个姐姐。 他们一家子气势汹汹地走进肖七郎家的院子的时候,引起了满院子的宾客的注意。 而院子里热闹的场景也让万家人有些惊讶,没想到肖七郎家办个满月礼,居然来了这么多人。而且还有不少有钱人,因为外面停了一二十辆马车,有的甚至还有专门的车夫看着。 不过这样也好,人越多,才越好闹。 “行啊,我不找他们,他们倒是找上我们了!”肖七郎的好心情瞬间被赶了个干净,“我倒要看看这家人想干什么?” 来到院子中间的万贯开始到处扫,找寻肖七郎的身影。终于看到他从某个方向过来了,连忙高声喊:“大舅哥!恭喜大舅哥,新得了一对儿闺女。” “谁是你大舅哥,少在这儿给我攀亲戚!”肖七郎上来就不客气,“怎么,是决定要跟我妹妹和离了吗?” “大舅哥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这大好的日子,提什么和离不和离的呢,多扫兴。”万贯说着,要上来搂肖七郎的肩,“大舅哥呀,您妹夫我是一时糊涂,把十六娘吓着了,是我的过错,我不是已经跟你赔过不是了吗?您看……” “起开!”肖七郎一把甩开他,“我说了我不是你大舅哥。要是来和离的,那就把和离书拿出来。要不是,就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今天我闺女满月,我不想揍人。” “哎呀大侄子,你这脾气咋这么暴呢?”万老太太上来说话,“都说了是你误会了,你让我们跟十六娘见个面,把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而且今天是你闺女的满月酒,咱们是亲家,该和和气气的呀。” “和离?这是肖家哪一个亲家,怎么说到和离了?”人群开始低声议论。 “肖家的闺女不少,好像有八九个呢吧,谁知道这是哪一家亲家。” “不管是谁,闹到人家的满月酒上说和离的事儿,可真不厚道。” “肖家难道是好欺负的?且看吧。” “老嫂子,您老就别往前凑了。”万老太太一出马,这边肖寿的妻子连氏也站出来了,“您说万一磕着碰着了,这要怪谁呢?” 万老太太今年六十多将近七十岁,虽然保养得好,但怎么也不可能比还不到五十的连氏强壮。连氏看似亲热地拉住了她的手,实则使着巧劲儿,拦着她让她不能靠近肖七郎。 “你放开我娘!”离万老太太最近的万六娘见状伸手。 连氏的小女儿肖十七娘也眼明手快:“我娘是长辈,你怎么上来就大吼大叫的,真没教养。” “你说谁没教养呢?” “谁应了就是说谁呗。” “你再给我说一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万六娘是个跋扈的。 “谁撕烂谁的嘴还不一定呢。”肖十七娘也不是怕事儿的性格,“你看清楚了,这是我们肖家,不是你们万家!” 这俩人眼看就要掐起来,万家其他姐妹见状纷纷撸袖子往前凑。肖家这边也不遑多让,六娘、八娘、九娘、十二娘、十三娘、十五娘,还有以肖大媳妇为首的七八个妯娌,光人数就比对方多了一倍! 要么说门庭兴旺的人家底气足呢,这个时候就显现出来了。万家六姐妹再强势,在比她们多出一倍的对手面前,也不敢继续叫嚣了。 十四这是第一次见肖家人这么齐心合力,平日里虽然各有各的小心思小算计,但是关键时刻能一致对外,这就是人们看重家族的原因吧。 同时也算看明白了,肖家这一代好像就只出了肖十四娘跟肖十六娘两个窝囊的人。 “大侄子,你看你这是干什么?”万老头儿见情况不对,立马出声打圆场,“好好的日子,吵什么架呀?” “哼。”肖七郎并不理会他倚老卖老,“大好的日子,你们过来找什么晦气呀?” “你!” “我怎么了?嫌我说话难听?更难听的还在后面呢。”肖七郎道,“你想听吗?想听我继续说给你听。” “你们肖家这是仗势欺人吗?”万三娘,也就是嫁给了玉梁县县丞的那个女人道,“仗着家里弟兄多,就欺负我们这些门庭单薄的人家吗?” “你也知道你们门庭单薄呀?”论跟不讲理的人不讲理,肖七郎自认他经验丰富,“一根独苗苗的门户,谁给你们的勇气过来找我们家的不痛快?” “肖七郎!”万贯跟万老头儿算是被戳到了最大的痛点,“你再给我说一句!” “我哪里说错了吗?你们家难道不是就你这一根独苗苗?而且还是个不能结果子的独苗苗。”一句算什么,肖七郎有十句百句招呼他,“你今年都四十了吧,怎么还没给自己留个后?是不想吗?” “你给我住嘴!” “啪!” “嚯!” 万贯大怒之下朝肖七郎掴过去,周围宾客纷纷低呼。 但挨打的不是肖七郎。 笑话,当他以前那么多年混混的名号是捡来的?不会打架的人,是当不了混混的。 万贯被肖七郎一巴掌招呼到了脸上,打得他眼冒金星,脸上留下了十分清晰的五指印。 十四站在人群后面,不禁扬起嘴角。看来她刚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不论是撒泼耍无赖还是动手来硬的,万贯都根本不是肖七郎的对手。 “你……你无缘无故居然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万三娘指着肖七郎喊道,“我们要报官,你就等着吃板子蹲大牢吧!” “哎哟!疼死我了!我感觉我活不了啊,疼死我了!”万贯索性躺到了地上,捂着脸打滚儿喊疼,“肖家打人了!肖家仗着人多就随便打人呀!” 万家挑着今天过来,就是觉得肖家人不会把肖十六娘的事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毕竟女子被夫家嫌弃,那可是丢大人的事儿,谁家不都是捂着怕别人议论,怎么可能还大肆宣扬? 但是千算万算没算到,没等他们提,肖七郎就主动提了和离,把所有事情都抖落在了众人面前,他们居然根本不在乎肖十六娘的名声。 其实肖家人并不是不在乎,毕竟这不是肖十六娘自己的名声,而是关乎他们整个肖家尤其是女儿家的名声。家里有一个被夫家嫌弃姐妹,很可能连累的其他姐妹在婆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但是肖七郎一开始就把事情挑明讲了,肖十六娘这事儿他管定了,要让外人知道他们肖家不是好欺负的。不仅是十六娘,肖家其他女孩儿也一样,但凡她们夫家敢做对不起他们的事,他肖七郎就敢替她们撑腰。 只要娘家够强势,看谁敢欺负? 肖家众人一想也是这个理儿,什么名声不名声,人人都是欺软怕硬、捧高踩低的。谁强谁有理,谁弱谁怕事儿。 而近几年肖家逐渐发迹,各家姻亲都开始巴结。而且照这个势头下去,以后他们会巴结的更勤。作为被巴结的一方,他们怕什么呢? “就是欺负你。”肖七郎提着万贯的领子,一把把他拎了起来,“你能怎么样?” “今天要不是我闺女的满月酒,你以为你能全须全尾地回去?我告诉你王八羔子,十六娘的账,我媳妇的账,我都记着呢,不算清不会完,你他娘的给老子等着!” “滚!” (本章完) 第273章 人丁兴旺的好处 第273章 人丁兴旺的好处 肖七郎这次满月酒办的热闹,过来参加酒宴的宾客更是看了一场大热闹。纷纷好奇,过来闹事不成又被狼狈地赶了出去的那家人到底是谁?是肖家哪一位姑娘的夫家,居然敢这么得罪肖娘子最看重的堂兄肖七郎? 在八卦之心的趋势下,万家人的信息很快被人肉出来。几乎一夜之间,在周遭几个县城都炸开了。 要跟万家和离的这位娘子,原来是那位大善人肖娘子的亲妹妹。 当然,万家的许多事也传开了。比如万贯一连娶了三任妻子,年近四十却依旧无儿无女。比如他前段时间从外头回来,领回了一个怀了孩子的女人。 再比如他的命格克妻,已经克死了前面两任妻子跟一个未婚妻。 再再比如,肖家人之所以这么气愤,是因为肖十六娘在万家受到了非人的待遇。明明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却被逼着自降为妾室,给丈夫从外面领来的姘头让位。因为不同意,就被夫家虐待,被娘家接回去的时候只剩半条命了。 有人说:“肖娘子那样的大善人,她的妹妹肯定也是位良善的小娘子,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畜生不如的男人呢?” 有人说:“听说万家在玉梁县官府里有人,所以才有恃无恐直接欺负到人家肖家头上的。还敢不顾律法,把正妻降为妾室。肖娘子多好的人呐,那群黑心肝的欺负这么良善的人,肯定会遭天谴的!” 有人说:“听说肖娘子至今独身带着孩子生活,也是因为早年间因缘不顺,遇到了比万贯还混账的男人。被伤透了心,所以才不敢再嫁的。” 还有人说:“等这回肖十六娘成功脱离了那黑心的夫家,我就去求娶她!” …… 总之,什么样的议论声都有,绝大部分都是偏向肖家而谴责万家的。就连肖七郎当众对万贯动手,也被认为下手太轻了,该把那样的人渣打个半死才对。 这就是所谓的名人效应吧。十四是百姓公认的大善人,所以她的家人也肯定都是善良的人,肯定不会是做坏事的人。 因为舆论风向偏爱,肖家众人信心倍增,更加支持肖七郎的决定了。 说不准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肖家的姑娘在夫家会更加受重视,因为她们有一个可以给她们依靠的娘家。 “十四,咱们什么时候去万家?”满月酒第二天,肖七郎来到十四家里,“家里人都准备好了,就等你说话了。” “十六娘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十四问。 “伤筋动骨一百天,哪能那么容易就好呢。”肖七郎叹了口气,“不过也好多了,昨天我去看她的时候她自己能拄着拐下地活动了。” “能跟着一起去万家吗?” “啥?你想让十六娘也去万家?”肖七郎不解,“她一身伤还没好,到时候动起手来万一再伤到她怎么办?” “有我在,不会让谁碰到她的。” “你也要亲自去?”十四一开始说的就是让他放手去做,她在后面给他们撑着。肖七郎以为十四是不会出面的。 “嗯。”十四没多说,只是道,“正好有空。” “那好吧。”肖七郎自然不会反对,“有你在,那就更没问题了。可是这会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十四疑惑地看向他。 “你现在是人人称赞的大善人,跟着一起去,要是传出什么不好的传言该怎么办?”肖七郎担忧道,“要是因为这事儿影响了你,可就不好了。” “堂哥不用担心这些。”十四却不在意,“我是人,又不是菩萨,是人都有七情六欲。” “可是……” “而且维持虚假人设是很累的,我就做我自己,别人爱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情。” “……那好吧。”肖七郎知道十四有她自己的想法,他想了想又道,“十四,不管别人怎么看你,但是堂哥知道,你是个好人。” “噗。” “你别笑,我是认真的。”肖七郎郑重其事道,“你不仅是个好人,还是个宽容又心软的人。你……” “堂哥你是要夸我吗?是的话那就打住。”十四果断打断肖七郎,“我最怕听那些肉麻的话,更怕熟人跟我说那些话。所以你心里知道我好就行了,不用说出来了。” “……你啊你。”肖七郎听着十四难得的俏皮话,无奈又宠溺地笑道,“行行行,我知道,我心里都知道,但是不说,行了吧。” …… 肖家人准备满月酒过后的第三天去万家,但是没等他们过去,对方居然先找上门了。 来的并非万家人,而是玉梁县的衙役。一行四人,直接找上了肖七郎家的大门。 “你就是肖七郎?有人状告你无故打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衙役说这话就要上来架人。 “哎!”肖七郎怔愣过后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朝他伸手的人,“谁告的我?我打谁了?不明不白地就上来抓人,这是什么意思?” 肖七郎一边往院子里退,一边给听到动静跑出来的肖玉禾和肖书昌使眼色,让他们出去喊人。 两个孩子机灵的很,接到眼神立马就往外冲。 肖书昌:“你去三爷爷家喊大伯他们,我去姑姑家。” “好!” 肖玉禾往离得近肖寿家跑,肖书昌则拔腿往村外的十四家奔。 肖大朗肖五郎兄弟几个来的飞快,正好看到四名衙役要强硬着把肖七郎往外拉,肖七郎则死死拉着门框。 “干什么呢?” “住手!” “给我放开!” “巧娘我没事儿,你别往前凑!” 肖五郎兄弟几个大声呵斥着四名衙役,肖七郎则担忧地朝从屋子出来的田巧喊,生怕她往前凑受了伤。 肖家人的宅子都挨着,没一会儿功夫,能来的就都来了。四名衙役对上兄弟七八个,气势瞬间就被压了下去。 “你们凭什么抓人?七郎犯了什么法?” “肖七郎无故殴打他人,我们过来带人回去审问。你们这是干什么,要妨碍公务吗?” “你们是玉梁县来的?”肖七郎问道,“你说的要告我的人是万贯?” “正是!”衙役以为肖七郎害怕了。 “我是黄粱县的人,就算犯了事也是我们县的人来找我,什么时候轮到你们玉梁县来管了?”谁知肖七郎根本不买账,“管的可真宽!” “你……” “就是,什么时候轮到你们玉梁县来抓我们黄粱县的人了?”肖十一郎趁势开口,“敢去我们的衙门辩一辩吗?” “肖七郎打的是我玉梁县的人,苦主报官来的也是玉梁县县衙!你们这群刁民,竟敢妨碍公务。” “到底是公务还是你们的私心?”肖七郎用眼神把田巧劝退了几步,才放心和来人争论,“派你们来的是谁?听说万贯有个姐夫在县衙当官,你们的顶头上司是他吗?” “休得胡言!” “我是不是胡说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一会儿功夫,不仅肖家人来了,村子里的其他人也被这边的动静引了过来。 这下别说抓人了,四名衙役开始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流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这个时代还是一个宗族社会,官府遇到当地大族也只能客客气气商量着来。 这群衙役处在官僚机构最底层,最常跟百姓打交道。他们也最明白,就算不是什么豪门大族,只是家门兴旺的普通人家,也不能轻易起冲突。 可是他们来之前,没想到肖家的门户这么大,人丁这么兴旺呀。 …… 十四没在家,正好回来拿东西的林三带着肖玉禾一起赶到肖七郎家大门口的时候,只看到了已经散场的热闹。 衙役早已不见了踪影,剩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人群一边往自己家走,一边讨论着新鲜的八卦。 (本章完) 第274章 打上万家 第274章 打上万家 肖家兄弟八个驾着两辆马车在前面开路,林三载着十四、银朱和肖十六娘跟在后面,一行人在正晌午的时候,敲响了万家的大门。 万贯去铺子里了,家里只有万老头万老太太和一个负责做饭的老妈子跟一个负责打扫的小厮,以及那个怀着孕的云娘和她的小丫鬟。 小厮一开门就看了站成两排且气势汹汹的八个壮汉,往后退的时候左脚绊住了右脚,直接坐到了地上。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肖家兄弟八个不理他,自动站成两列,开好了路让银朱扶着肖十六娘进来,十四悠悠然随其后,林三握着鞭子跟在最后面。 “啊!”院子里传来一声尖叫,“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夫……夫人?” 老妈子喊的夫人自然是肖十六娘。 “呸!”肖二郎吐了口唾沫,“谁是你家夫人?别瞎咧咧!” “万贯那个王八羔子呢?叫他滚出来!” 听到院子里动静的万家二老吓得关上了房门,装自己不在家。伺候云娘的小丫鬟跑出来看了一眼,又连忙躲了回去。 老妈子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开门的小厮早不知逃到了哪里去。 “万贯在哪儿?”肖七郎问老妈子,“你不用怕,我们要找的是万贯,不会怎么着你。” “去……去铺子里……里了。” “那你去喊他回来。”肖七郎道,“就说我们过来拿和离书了。” “铺子远不远,要不要我用马车送你去?” “不……不远!我自己过去就行,自己就行!”老妈子飞快地跑了出去。 “她不会自己逃跑了吧?”肖五郎问,“用不用跟过去?” “不用。”肖七郎道,“既然铺子离得近,就算不去喊,他不久也该听到消息了。” “娘子,外头晒,咱们去屋里等吧。”林三指着大门敞开的中堂道,“十六娘子站久了也不好。” 于是一群人便反客为主,自如地来到中堂坐下,等着万贯回来。 …… 将近一个时辰之后,万贯才姗姗来迟。不过来的不是他自己,后面还跟了一群人。大概七八个的样子,其中有四个昨天还去过大韦村。 领先万贯一步走在前头的,想必就是他那位县丞姐夫了。 “哟,原来是去搬救兵了。” “阿姐……”肖十六娘看见万贯就下意识地躲。 “不用怕。”十四握住她的手。 这一句不算长的安慰,却给了肖十六娘不小的力量。她又开始担心十四:“阿姐,他们来了这么多人……” 十四又拍拍她的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银朱。” 银朱俯身,十四凑在他耳边吩咐了两句。 在万贯带着人踏进中堂之前,银朱走了出去。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娘子,那群人也没有太在意。 “你回来了?”万贯看到肖十六娘也很惊讶,没想到她会主动回来。 难道肖家这是来讲和的?他心道:总算是认清现实了,还算识相。 肖十六娘却没给他半个眼神,只专心看着十四。 “我跟你说话呢,聋了吗?” “你他娘的才聋了。”肖二郎上来就口吐芬芳,“你聋了,你爹你娘也聋了,你们全家都聋了。会说话就说,不会说也别拿嘴巴当屁眼儿用,放你娘的狗臭屁呢在这儿。” “你!”万贯被气得指着肖二郎,却说不出一句话,“……你给我住口!” “你叫我住口就住口,你当你是哪根葱?家里没有镜子也有水吧,喝了撒泼尿照照自己。” “住口!” “冯县丞吧。”十四出声呵斥肖二郎的男人道。 “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十四坐在椅子上,肖家人都坐在椅子上,正好把屋里的椅子占完了。于是后面进来的人,就只能站着跟他们说话。 “一个乡下村妇,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冯县丞以为十四只是肖家某个女儿或者儿媳妇,过来照顾肖十六娘的。 “你给我……” 肖七郎要暴起,被十四用眼神按住了。 “嘴长在我身上,我想说就说。”十四轻笑道,“而且我只是好意给你提个醒,今天的事情最好别插手,否则对你日后的仕途恐怕不利。” “你当你是谁?还敢拿这种话恐吓我姐夫?”万贯不屑地看了眼十四,同时又在想:不得不承认,这村妇长得倒还不错。 “良言已经送到,信不信由你。”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县丞,居然傲慢到了骨子里。十四想不通,是谁给他的底气。 “你在那儿装什么相,还不给我过……” “阿姐!” “砰!” “啊!” 万贯伸手要拽肖十六娘,她吓得往十四怀里躲。 十四一边起身把她护在身后,同时出脚,一脚把万贯踹趴在了地上。 “给我拿下她!”冯县丞下令。 “谁敢上前!”林三的鞭子像蛇一样游过来,狠狠地甩在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人的脸上。 “啊!” “我的眼睛!” “愣着干什么,给我继续上!”冯县丞的官威被冒犯了,怒不可遏,“给我把这个泼妇拿下,押进大牢! “我看你们谁敢动十四?”肖七郎撸起袖子往前冲。 “我看谁敢!”其他人也不遑多让。 客厅里瞬间乱成一团,冯县丞带了六个衙役,加上他跟万贯正一共八个人。肖家这边兄弟八个,一对一正好。 但是有林三的鞭子在,哪轮得到他们上场? 冲在最前头的肖七郎跟肖五郎还一人逮着一个衙役给了两拳,后面动作不够快的六个人,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林三鞭子一甩圈住冯县丞的脖子把他拖到了自己身边,娘子说的,擒贼先擒王。 “都不许动!”林三用鞭子勒着冯县丞的脖子。 “别……别动。”冯县丞急忙下令,“都别动。”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现在才开始怀疑,十四不是一般的农妇了。 “什么人跟你没关系。”十四把腰间的匕首拔下来扔给林三,“用这个。” “哎……哎!你小心……小心点儿啊……” “放心,我不怎么杀人。”林三把鞭子换成了匕首架在冯县丞脖子上。 不怎么杀人……而不是不杀人啊! 这人到底什么来历?居然这么大的胆子?冯县丞一边气愤无比,一边又吓得麻了半边身子。 “让你小舅子按照我说的做。”十四对冯县丞道,“去拿笔墨,当场写一封和离书给我妹妹。” 冯县丞当然不敢拒绝,对万贯道:“你……写,快写。” 万贯被十四一脚踹的捂着肚子起不来身,肖七郎走过去把他提了起来:“听见没有,赶快去写!” (本章完) 第275章 刮目相看 第275章 刮目相看 万家二老看到女婿领着人一起回来了,又等了许久才敢出来看情况。正好看到他们儿子趴在地上写东西,女婿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挟持着。 老两口惜命的很呐,十四看到他们的时候以为他们会冲进来,谁知道恰恰相反,他们立马扭头跑了。 “啧。”十四也懒得管他们,专心等着和离书写好。 “按手印。”肖七郎盯着万贯写好两份和离书,催促道。 “印……印泥。” “印什么泥,自己咬手指头按上就行了,磨蹭什么呢?” 万贯不敢不听,咬破手指的时候疼出了泪。 “十四,你看看。”肖七郎把两份都拿了过来。 十四是随身带了按手印用的印泥的,肖十六娘不识字,十四替她牵了名字,她亲自按了手印。 然后两张和离书留下一张,另一张扔还给了万贯。 十四给林三一个眼神,示意他可以把人放开了。 “好了,第一件事办完了,咱们来说说第二件事。”十四看着万贯道,“十六娘身上的伤,是你打的吧?” “不……不是我!是她,是她自己摔的,不是我!” “敢做不敢当?这就更可恶了。”十四,“林三,按住他。” “啊!放开我,你放开我!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姐夫,姐夫救我啊姐夫!救命!杀人啦,救命啊!救命啊……” “你就算喊破喉咙,该还的债还是要还。”十四从椅子上起身,把肖十六娘一起扶起来。 “阿姐?”肖十六娘不解。 “把他按住了,别乱动。” 见林三一个人控制万贯有些费力,肖七郎上前帮忙。两人合力,把他按趴在地上不能动弹。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方开我!姐夫,救命啊姐夫!救救我……呜呜呜救救我姐夫……” 冯县丞还在捂着脖子后怕,一群衙役围在身边安抚他,哪里顾得上别人? 十四带着肖十六娘来到万贯面前:“你伤的那只手,给我看看。” 肖十六娘乖乖地举起右手给她看。 林三立马去捉万贯的右手。 “你……你要干什么?”万贯死命护住自己的手,“你到底要干什么?” “让你拿出来就拿出来!”肖五郎忍不住上前帮忙,林三跟肖七郎继续按着万贯,他负责把他的右手拿过来按到地上。 “十四娘,接下来干什么?” 十四掂了掂肖十六娘的拐杖,是随意拿家里一件破烂的农具改造的,还挺够分量。 “就用它吧。”十四对肖十六娘道,“看准了砸,别砸偏了伤到五堂哥。” “啊?”肖十六娘瞪大眼睛,“砸……砸什么?” 十四往地上万贯的右手看了一眼。 肖十六娘怎么可能还不明白:“我……阿姐,我……” “他把你害成这样,难道不想报仇?” 肖十六娘盯着万贯看了一会儿:“……想。” “那还等什么?” “啊!别!十六娘你饶了我吧十六娘,我知道错了,我给你磕头,你饶了我吧!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吧!” 万贯匍匐在她脚下嚎啕大哭,毫无尊严地求饶。肖十六娘看着他,就像看到了一多月前的自己。不,还有半年前,一年前,以往无数次的自己。 每次挨打的时候她都是这么趴在他脚下求饶的,求他放过她。可是没有任何一次起到了作用,那些拳脚、凳子、棍棒或是随手捞起的一样东西,全都毫不留情地落在了她身上。 肖十六娘抬手抹掉不争气的眼泪:“我以前也是这么求你的,可你……你放过我了吗?” “我真的错了,以前都是我畜生不如,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们俩好歹夫妻一场,一张床上睡了六七年,看在这个份儿上你就饶了我吧。我知道你最善良了十六娘,你平时连杀鸡都不敢看,怎么会动手打人呢?” 肖十六娘哭着笑了:“看你的厚脸皮,到现在你还是没有任何羞愧,你只是害怕而已。 ” “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吧。求求……啊!” 一声惨叫,听得人毛骨悚然,正在抚摸自己脖颈的冯县丞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 第一下是十四握着肖十六娘的手一起砸下去的,准头当然好,还听到了脆响。 肖十六娘在发抖。 十四却松开了她握拐杖的手:“还有一根,你自己来吧。” 她看出了她在害怕,记忆里的肖十六娘是个比肖十四娘还胆小的人,确实连杀鸡也不敢看。 十四以为肖十六娘还要再犹豫一会儿,做好了等她的准备。 谁知道她刚刚放开手,这姑娘深吸了一口气,眼睛都不眨地狠狠砸了下去。 “啊!” “小心。”十四接住要往后倒的肖十六娘,眼里出现满意之色,看来是一个值得帮的姑娘。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居然敢用死刑,居然敢……敢生生将人的手指打断……”冯县丞一边质问,一边往后退。他已经不敢看万贯的样子了,害怕会做噩梦。 “我的手跟腿也是他打断的,你怎么不把他抓起来?”质问他的是肖十六娘,“我只不过把他给我的痛苦还回去,有什么不对?” 肖家兄弟几个忍不住看向肖十六娘,她今天的表现太让人刮目相看了。换成从前的肖十六娘,这些事这些话,打死她也说不出来做不出来的。 “娘子,他晕过去了。”林三报告道。 “娘子。”与此同时,之前离开的银朱也回来了。 “县令?”冯县丞看到了跟银朱一起来的人,“县令您来了县令。您可算是来了,他们……他们滥用私刑,还殴打上官,您要为我做主啊!” 冯县丞看到玉梁县的县令跟孩子看到娘一样,哭着跑过去告状。 但是这位县令却眼睛都没斜一下,一路从外面走来,直奔到十四面前。 “肖娘子。”他对着十四行了个叉手礼,“肖娘子远道而来,怎么没有知会一声呢。在下作为东道主,理应好好款待娘子才对。” “县令客气了。”十四还以一礼,“此次过来是为了处理一些家事,就没敢叨扰县令。” 看着两人的寒暄,冯县丞直接傻眼了。 “这位县丞是您手下的人吧,今天因为家里的私事,可能跟他产生了一些误会。”十四道,“害怕这误会要是不解开会越来越大,所以才让银朱去请了县令过来,把误会解开了就好了。” “劳烦您亲自走一趟,是我失礼了。” “肖娘子哪里的话,是我管束下属不利,让娘子费心了。” …… “大人,那个女人她……” “你给我住嘴!”还没走出万家的大门,县令气得直接给了冯县丞一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知道那是谁吗?” 冯县丞还真不知道那是谁,只知道是他小舅子的媳妇的娘家人。 县令早知道冯县丞眼高于顶,明明自己官职不高,却看不起这个又看不起那个。这样的人在官场上,迟早要坏事。如今看来他不止有高傲这一个毛病,还没脑子,连对方的底细都没查清楚就敢去找麻烦。 “你们家种的辣椒,都是人家大发善心教你们种的!” “那她是!肖……肖娘子?” 是啊,万贯的媳妇好像也姓肖来着,肖十六娘,肖十四娘,这……这怎么会这么巧? “要不是她主动献出辣椒种植技术,推动整个嵩州一半官员往上调,你以为这县丞的位置能轮得到你?” “玉梁县还跟黄粱县挨着,你们还是沾亲带故的姻亲,你……你这双眼放在眼眶子里是摆设吧!” (本章完) 第276章 对肖十六娘的安排 第276章 对肖十六娘的安排 玉梁县的县令把冯县丞带走之后,林三用水泼醒了疼昏过去的万贯。 肖十六娘力气太小了,连敲了好几杖也没能把他的腿敲断。 在万贯杀猪般的哀嚎声中,她也厌了。除了一开始那一下砸下去的时候给她带来了报仇雪恨的快感,后面再动手只觉得费力又没有意义。 “阿姐,咱们回家吧。”她对十四道。 她看也没看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万贯,由银朱扶着径直朝门外走去。 从今往后,她跟这个男人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她彻底逃出万家这个火坑了!肖十六娘看着外面的天空,只觉得呼吸顺畅,再也没有从前那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了。 她自由了! …… 一转眼,时间又偷偷溜走了一个月。 肖十六娘拿到和离书之后就从肖寿家搬到了肖七郎家里,又养了一个月之后,她腿上固定骨头的木板已经拆了。现在就算不拿拐杖,也能下地走路了。 这天十四带着几碗刚做好的水果冰沙过来,她跟田巧姑嫂两个正在逗着玉秋和玉商玩儿。 十四给她们还有肖书昌肖玉禾分了冰沙,也坐到床边看娃娃。 “就你会想着点子吃。”看着铺了各色果粒,色泽诱人的冰沙,一时间不舍得下勺子破坏。 肖十六娘则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东西,这么热的天,这冰是从哪里来的? “快吃吧,不然一会儿就该化了。”十四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两个小家伙儿,“玉秋好像比玉商活泼点儿。” “确实是,你的眼力真好。”田巧开始小口地吃着冰沙,回应道,“大的好动,也好哭。小的安静,也省心,晚上睡觉要么一觉到天亮要么中间醒一回。玉秋就不一样了,夜里不折腾你三四回,她就不舒服。” 田巧的抱怨把十四逗笑了:“那嫂子你觉得她们俩哪个像堂哥,哪个像你?” “你猜猜。” “我不猜。”十四偏不顺着她说,她看向肖十六娘,“十六娘,你知道答案吗?嫂子肯定跟你说过。” 肖十六娘面对十四的时候很别扭,既本能地信赖她,想亲近,又觉得陌生,不知道该怎么亲近。现在阿姐跟她记忆中的样子实在是太不一样了,甚至可以说是两个人。 一个人的变化怎么能这么大呢?她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玉秋像堂哥,玉商像嫂子。”她认真地回答道。 “哦,那看来我猜对了,好动的像堂哥。”十四哈哈笑道,“不管是安静还是活泼,都挺好。” “是你侄女,你当然觉得都好。” “那当然。”十四道,“我侄女当然什么都好,没有不好的地方。” “看这份厚脸皮,跟你堂哥你俩可像亲兄妹。”田巧原本要说玩笑话,说出来之后又觉得不对劲,但是想收回已经晚了。 十四完全没在意,但肖十六娘脸上出现了一些犹豫。 她是半个月前才知道,阿姐并不是她的亲姐姐,跟她没有血缘关系。 “啊对了,这一趟过来除了送冰沙之外,还有个好消息跟你说。”十四道,“从玉梁县传来的好消息。” “玉梁县?”田巧听到这个县名就觉得晦气,“那里能有什么好消息?” “万贯从外面带回来的那个云娘,卷了他们家的钱跑了。”十四转述的言简意赅。 “什么?”田巧跟肖十六娘同时瞪大了眼睛,“什么叫跑了?她不是怀了万贯的孩子吗?” “据说怀的不是万贯的孩子,而是以前一个老相好的种。”十四一边逗弄小婴儿,一边道,“那个老相好从许州跑过来找她了,两人一商量,直接卷了万家的财产跑路了。” “这……这……这可真是大快人心啊!”田巧就差仰天大笑了,“这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所以给他们的惩罚吧。” “活该!那个畜生就该得到这样的报应!” 十四留意着肖十六娘的反应,她虽然不像田巧这么激动,但笑意也是深达眼底的。 “哎呀,这是哪路神仙真人佛祖菩萨显灵呀,真是太好了!十六娘,你看到没,欺负你的人遭报应了。这说明我们家十六娘是个有福之人,对你不好的那些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肖十六娘是个土生土长的大历朝人,对待婚姻不可能像十四这么豁达。她一边庆幸自己终于逃离了火坑,一边又担心自己的事情会让家族蒙羞,会给家里的姐妹带来不好的影响。 同时也在担心自己的未来,她总不能一辈子赖在堂哥堂嫂这里,实在是没名没分。但是不住在这里,她又能去哪里呢?天下之大,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她从万家的火坑跳出来,却并没有看见未来在哪里。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用到你身上再合适不过了。”田巧揉揉肖十六娘的手,“我们十六娘的福气呀,还在后头呢。” 气愤烘托到这里,田巧略作思考,说出了跟肖七郎商量了好久的决定。 “十六娘,住在我家里是不是让你觉得不自在,毕竟不是自己家?” “没有没有,嫂子我……” “你先别急着否认,我没别的意思。”田巧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不用你说,我跟你堂哥都明白。” “所以趁着十四正好也在,嫂子今天就把话摊开了跟你说。”她看了十四一眼,接着道,“你不用担心自己的事会影响家里其他姐妹,你堂哥说了,给家里的女孩儿争面子当靠山是男人的事,不是你的事。” “谁敢欺负咱们家的闺女,有你那么多哥哥在呢,自然不可能任凭谁想欺负就欺负。而且,这不还有十四呢嘛。就算你那些哥哥加起来都对付不了的人,十四也能摆平。” “嫂子你可别给我戴高帽了。”十四道。 “你就别谦虚了。说偏了,再说回去。”田巧道,“总之,你心里那些担心都是白担心,以后别再想了,知道吗?” “嫂子这句话说得对。”十四道,“十六娘,和离不是你的错,你只是运气不好,遇人不淑。你没做对不起任何人的事,也不用对任何人觉得抱歉。” “对,我要说的就是十四这个意思。十六娘,记住了吗?” “记住了。”肖十六娘低下了头,眼泪夺眶而出。 “还有一个,就是你以后的生活。”田巧继续下一个话题,也是今天的主题,“我跟你堂哥说好了,问一问你的意见。你要是有再嫁的意思,我们就帮你相看人选。要是跟十四一样暂时不想嫁人,那我们就帮你立个女户,再给你单独盖两间小屋,你自己生活也自在,不用觉得拘束。” “不过你也放心,就算你自己立了户,那也是肖家的女儿,不用自己单打独斗,我们会一直帮衬你生活的。” 肖十六娘当然对后面这个选择更心动,但是她有什么资格让堂哥堂嫂给自己建房子呢?两个亲哥哥不管,却让堂哥堂嫂管到底,她没有这么厚的脸皮。 要选前者吗?再找一个人嫁了?万一再遇到万贯那样的人呢? “其实也不是只有这两个选择。”肖十六娘正纠结的时候,十四忽然开口道,“还有第三个选择,而且我觉得更适合你。” “是什么?”田巧问。 “我记得你喜欢刺绣,也很有天分。小时候只是看人家做过几回针线活儿,自己拿起针线就能模仿着绣出来。”十四道,“我在县城里替你找了一位师傅,是个技艺很出色的女师傅。你可以直接住到城里,跟着她学习刺绣。” “你刚刚和离,村子里闲言碎语少不了。搬到城里去住,正好也能避开这些烦心事。这几年你就安心跟着师傅学习,顺便给自己思考的时间。等把手艺学到手之后,不管你想不想再嫁,都不用再担心谋生的问题了。” “那位师傅我已经替你联络好了,只要你愿意,收拾行囊就能立刻过去。” 肖十六娘呆住了。 “发什么呆呢?”田巧拍醒她,“十四都替你安排好了,这么好的机会,快点头呀傻丫头!” (本章完) 第277章 肖砚学琴 第277章 肖砚学琴 十四离开之后,姑嫂两个一起看着娃娃聊天儿,肖十六娘还没能从被好运砸中的惊喜中走出来。 “是不是高兴傻了?”田巧笑她,道,“看你这样儿就是高兴傻了。” “嫂子,阿姐……她为什么要帮我啊?” “又说傻话了不是。你都喊她阿姐了,还问她为什么帮你,她不帮你帮谁呀?” “可是……可是她并不是我亲姐姐呀。”肖十六娘并不是以血缘关系论亲疏,只是觉得十四作为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她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是理所应当的。 “几年前忽然知道十四不是大伯跟大伯娘亲生的孩子的时候,你堂哥也纠结过这些。”田巧道,“但是十四当时就明说了,她不是按照血缘关系论亲疏远近的人。她更看重的是感情,以及是不是一路人。” “而且说实话,这么几年相处下来,我可以摸着良心跟你说,十四她是个好人。别看她有时候果决甚至有些狠辣,但那都是对方咎由自取。十四实际上心善又宽容,做的善事多,帮的人也多。” “比如当初一开始种辣椒的时候,她就让你堂哥替她找人开荒种地,开的工钱比外面都高。后来又找咱们村子的人摘辣椒,特意跟你堂哥说把工作机会多给妇人和女孩儿,说她们更需要这份收入高的工作。” “咱们村子现在过得这么好,咱们肖家慢慢发迹起来,都是靠她的帮扶。她嘴上虽然不说,却对于遇到难处的人都是能帮就帮。你还记得那天拿着鞭子抽万贯的林三吗?十四并没有多少家底的时候,就一下子拿出过十万钱救他的命。” “十万钱!”肖十六娘长大了嘴巴。 “我跟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十四她帮过很多人,那些都是她觉得值得帮的。现在帮你也一样,她觉得你值得。再加上小时候在一起那么多年的情分,她帮你绝对是真心实意的。” “你呢,就安安心心地把她这份好意收下,等养好了身体就出发去城里学手艺。要是想报答,那就努力学,等自己有本事了才能报答她不是吗?” …… “左师傅,我来找你学琴了。”肖砚抱着一张琴,走进左丘玥的房间。 左丘玥房间里也有一张琴,就是当初方如许送来的那一张。肖砚这张,是他从库房里另外找出来的,据说也是名家所做,并不比方如许送来的那张差。 他是从一个月前开始跟左丘玥学弹琴的,学的算不上勤快,每隔两天来一趟,一次学一个半时辰。他感兴趣的东西太多了,学的东西也多,能抽出这么多时间学琴已经算是奢侈了。 虽然不勤快,但天赋极佳。不仅记性好,大多琴谱看一遍就能记住,而且领悟力也极强,弹出来的曲子是活的而不是死的。 左丘玥切实地被这孩子的天赋惊讶过几回,一般所谓的天赋异禀之人,在这个孩子面前真的不算什么。 “你娘呢,又出去了?”左丘玥放下手里的书,从软塌上下来。 他在这里住了两个多月,除了起初几天见十四见得多一些之外,近两个月加起来才见了她三次。 一次是早晨开窗,正好看见她出门。 一次是半夜睡不着,走到院子里散步,正好碰到她回来。 最近一次则是昨天,她好不容易在家一天,却有各路访客上门。中午的时候忽然来了位媒婆,她听说之后立马从一楼跑上了二楼,神色居然还有些慌张。 “去镖局了,好像是齐先哥哥从神都回来了。”肖砚把琴放下,拿过坐垫坐好。 “齐先是谁?”左丘玥问。 “娘亲的徒弟。” “她还有徒弟?” “嗯,就这一个,他是娘亲唯一的徒弟。”肖砚道,“左师傅,咱们开始吧,练完我还要去画图纸。” 相麻衣快到了,他要好好做准备,成功拜入她门下。 “嗯,开始吧。” …… 齐先这次从神都回来,一是正好有一趟比较重要的镖是来河南道的,二则是亲自过来跟十四汇报一下神都分局的经营状况,三嘛,则是因为今年过年的时候都没回家看爹娘,趁这机会赔罪来着。 说是赔罪,实际上只回家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又返回黄粱镖局了。还是那个老问题,催婚。 十四一到镖局,就被齐先拽着倒苦水,从前说过的羡慕肖砚想要十四给他当娘云云又重复了好几遍。 近一年多镖局里又进了许多新人,人人都很好奇肖娘子这位唯一的弟子长什么样,又有什么特别的本事。 齐先作为前辈兼某种意义上的大师兄,非常大方地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跟十四一起给他们做了一天的训练。 一天训练结束,新人们再看向齐先的眼里都装着仰慕的小星星——不愧是肖娘子唯一的徒弟,年纪轻轻就掌管一家分局的人,真厉害啊! 齐先比之从前确实长进了不少,但是以十四的标准看,他还远远没到新人们想象中的那个程度。 但是这家伙很会包装自己,而且包装出来的形象很多人都信。 十四也不去拆他的台,全程就这么看着他装十三。给这些新人树立一些可望又可及的榜样也不错,挺有正面督促作用的。 “师父,我想吃你做的饭了。”齐先长了一双狗狗眼,每次求人的时候,就像一直大型哈巴狗在看着你。 “没空。”十四毫不留情的拒绝,没看她忙得脚不沾地,还有功夫给他做饭? “师父~我可是时隔九个多月才回来一回,而且上次吃你做的饭菜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我都快忘了是什么味道了。眼看我过两天又要走了,你就舍得狠心拒绝我吗?” “我给你打下手好不好?你需要处理什么食材只管跟我说就行,我都帮你切好洗好,你只需要最后下锅。” “师父,好不好嘛?啊~师……” “闭嘴。” “嘿嘿。”见十四瞪过来,齐先心里却一喜,这是答应啦! “我就知道师父你最疼我了,是肯定不忍心拒绝我的。师父你最好了,我运气可真好,当了你的徒弟。” “再不好好说话,信不信我抽你。” “好。”齐先一秒变正经,“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回去?我去替您牵马。我今晚还想在你家住,我也想阿砚了。” “对了,我还给他带了礼物呢,在我房间里放着。师父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拿!” “齐先郎君比从前稳重了,也比从前更小孩子气了。”看着齐先急忙跑走的背影,银朱评价道。 “是长进了不少。”十四也能看出最近两年齐先的飞速成长,她很满意,“嘴皮子也更滑了。” 为人处世的本领增加了,不需要为人处世的时候反而更“幼稚”了。能把工作跟生活分开,挺好的。 (本章完) 第278章 左丘玥要帮忙 第278章 左丘玥要帮忙 “阿砚,我回来啦!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齐先一进院子就开始大喊,实际上因为距离太远,在房间里的肖砚根本听不见。 但这并不妨碍他喊了一路。 “齐先哥哥!”听到动静的肖砚从屋子里冲出来。 “快来快来!”齐先见状也往前跑,跑到跟前之后双手架起肖砚的咯吱窝原地转了几圈,然后才把他放到地上,“过来跟我比比,我怎么觉得你又长高了好多。” “我们都快一年没见了,我当然长高了。”肖砚盯着齐先,“齐先哥哥,我觉得你也长高了。” “是吗?”这句话说到了齐先心坎儿上,他还特意踮了踮脚,“我也觉得我长高了。” “以前跟佟羊我们俩错这么多。”他用手比划了半个手掌的长度,然后又缩短一半,“现在只比他矮这么多了,我觉得我很快就能追上他了。” “但你长得比我快多了,上一回见面的时候到我肚子这儿,今天险险就要超过腰带了。阿砚,你是不是比跟你一般大的人高很多?” “我比阿凛高。”肖砚说,“但是没阿成高。” “阿成比你大两岁多呢,别跟他比,你在同龄人当中绝对算高的了。对了,这些都是给你带的礼物,自己拿回去拆吧。”齐先把手里体积不小重量也不轻的包袱递给肖砚,“抱得动吗?” “放心吧,抱得动,你松手就行。” 他慢慢松手,松开之后还在下面虚托着,确定肖砚能拿的停稳才把手收回来:“看来不光长个子,力气也长了。” “不是说过来打下手吗,走吧。”十四直接往厨房去。 家里有一个大厨房和一个小厨房,大厨房里有十来口灶,是给下面的人用的。小厨房也不小,是十四专门用的。 “去拆礼物吧,等会儿出来吃晚饭。”齐先拍拍肖砚,然后快步追上十四的步伐。十四提前踏上三层台阶进了游廊,齐先则直接扶着栏杆翻了上去。 左丘玥站在房间里,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握着一卷书,看着外面的身影没入视线死角,直至完全看不见。 这个家很奇怪,明明主人少仆从多,当家人还常常不归家,家的氛围却尤其浓厚。 和谐,热闹,又舒适。有种让人着迷的神奇力量。 …… “师父,今晚咱们吃什么呀?我能不能点菜?”齐先一边撸袖子,一边进厨房。 “要求还不少。” “嘻嘻,其实不点菜也行,师父你做什么我都爱吃。” 十四白了他一眼,银朱则忍不住低笑。 “你运气好,今天家里应该刚刚采购了食材。”十四看见厨房里堆了丰富的食材,“就这些,看看想吃什么。” “哇哦!让我挑对吧?”齐先立即跑到堆放食材的案板上,认真挑起来。 “这里是从外面买来的干货跟风干的肉,要吃菜的话去院子里找。”银朱道,“厨房旁边种了好几种菜呢。” “好好好,多谢银朱。”齐先首先看准了房梁上吊着的熏肉,“师父,我想吃这个,辣椒炒熏肉。” “还有鸡蛋,辣椒炒鸡蛋。” “干菜,想吃师父做的干菜包子。” “鸭子,我还想喝老鸭汤。” “有没有羊肉?咱们烤着吃吧。” “羊肉有。”银朱道,“还有鲜猪肉和牛肉,都放在冰窖里,瓜果也在里面。” “那再做一个水果冰沙吧,就是师父你上次做过的那种。”齐先一听眼睛都亮了,好长时间没来,都快忘了师父家里有冰窖这回事了。 “干菜没提前泡,做不了。”十四道,“改成韭菜鸡蛋馅儿吧。而且包子麻烦,包饺子吧。” “都行都行!”齐先道,“那我待会儿把干菜泡上,咱们明天包包子吃。” “你来包?”十四问他。 “嘿嘿。”齐先知道她这不是拒绝的意思,要是拒绝的话会直接说不可以,“师父我先去冰窖里拿肉了哈。”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扭头跟十四说话,根本没看路。走到门口的时候,就跟从外面进来的人撞个正着。 好在对方反应还算灵敏,往旁边让了让,算是没脸对脸撞上。 “哎哟,谁撞我?”齐先以为是家里的小厮,基本上他都认识,平时开玩笑开的也不少,所以长口就来,“让我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 “你是谁?”等看清对面的人的容貌之后,齐先愣了两秒,“新来的?” 不对啊,他很快留意到对方的穿着。一身士族老爷们喜欢穿来凹造型的广袖长袍,还是这么素的颜色,一看就不是干活儿的。 那这人就不是小厮,长得也不像小厮。难道是师父的朋友?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来了两个多月了。”左丘玥道。 “什么?”齐先打量着这人,没明白他的意思。 左丘玥看向十四。 齐先纳闷了,问你呢,看我师父干什么? “他叫左三,在这里借宿一段时间。” 左丘玥对齐先微挑眉毛:你师父已经替我做介绍了。 “你就是肖娘子的徒弟,齐先?”左丘玥道,“幸会。” 齐先又盯着他看了两秒,干笑道:“啊,幸会。” “你来这里干什么?”十四问左丘玥,“有事?” “没什么事。”左丘玥道,“在屋子里待了一天,想出来走走。你们这里有需要帮忙的吗?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房间里的三个人都是一脸问号。 大哥,您穿这么一身,来厨房里帮忙? 帮着洗菜还是帮着烧火? “不用,我们这里人手足够了。”十四看他也不像是会做事的人,“你要是闲的无聊可以去其他地方转转。” “听阿砚说肖娘子厨艺极佳。”左丘玥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实不相瞒,在下过来是想偷师的。” “阿砚?”齐先听着左丘玥对肖砚的称呼,这人跟师父和阿砚这么熟吗? 十四只知道肖砚最近在跟着他学弹琴,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不过想想也不惊讶,这人好像跟谁都能自来熟。 但是学厨艺……他一个将来会成为郡王的人,还用的着亲自学厨艺?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莫非真的太闲了? (本章完) 第279章 美人计 第279章 美人计 左丘玥还真的留在厨房帮忙了,因为没有经验,所以被分配了烧火的工作。 他穿着一身宽松的长袍,坐到小胡床上衣摆衣袖都能着地。那素色的布料跟大地和灰尘亲密接触的时候充当擦地布的时候,看得人心疼——这俩就不该出现在一个画框里。 即便穿着打扮和环境格格不入,烧火的动作也透着生疏和笨拙,却并不影响美观。 毫不夸张地说,左丘玥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那里就自成一幅画。 “听阿砚说肖娘子会走镖?” “嗯。”十四往瓷盆里加水,开始和面,“你不是见过吗?” “哦对,上次你带了一群人,就是护镖的队伍是吗?” “还擅长做生意?” “大概做了一些小生意。” “厨艺也很好。” “……”十四:肖砚这个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喜欢跟人聊天了? “你不是我师父的朋友吗?连这些也不了解?”齐先往碗里嗑着鸡蛋,反问道。 “谁说他是朋友了?”十四道,“我只说他暂时在这里借住。” “哦,原来不是朋友啊。”磕了五个鸡蛋在海碗里,齐先拿起筷子开始打。 “肖娘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左丘玥往灶下加了一根木柴。 “救命恩人?”肖砚看向十四。 “走镖回来遇上了,顺手救了。”十四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银朱你知道吗?跟我仔细说说。” “他被仇家追杀,我带着队伍正好路过。”对齐先也不用刻意隐瞒,十四捡能说的说,“那群人也想杀我们灭口,我就顺手把他救下了。” “原来是这样,那你运气可真好,碰到了我师父。”齐先道。 “是啊,这运气好到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左丘玥看向十四,“忽然想起来还没跟肖娘子好好道一声谢。” “多谢娘子救命之恩,左三无以为报。娘子手下有需要用人的地方吗?你看我能做些什么?虽然你的大恩我永远也还不了,但替你多出一些力还是能的。” “咳咳咳……”齐先心直口快,“我师父救了你,你却想赖上她?” 不是他想的多,而是这剧情发展,跟那些被文人写烂了的英雄救美的桥段过分相似了。他师父是英雄,这个叫左三的是美人。 仔细看……这家伙还真是个“美人”。 男人哪有长成他这样的? 要是其他女子,听到齐先这话,肯定要立马让他别胡说。 可是十四哪里是一般人? “你能替我做什么?”她颇为认真地问左丘玥。 左丘玥显然也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才笑着道:“肖娘子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动脑还是出力?只要娘子说出来,我都能做。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我想要你尽快把押在我这里的东西用真金白银赎回去。”十四知道他真实的身份,怎么可能真让他做什么。 “这个要等我毒解了以后才能办。”左丘玥道,“解毒之前我闲着也是闲着,也是能帮娘子出一些力的。比如像今天这样帮你烧火,或者我也可以学着替你打下手。” “不必了,我很少亲自下厨,打下手的事有银朱就够了。”十四拒绝的果断,“阿砚不是在跟着你学琴吗?你认真教他就行了。” 被拒绝了,左丘玥脸上出现失落的表情。 但是没人看他。 十四看见了,却装没看见。 他一个皇亲国戚,却想在厨房打下手。这个人今天的言行举止太古怪了,也不知道是想干什么。 左丘玥如果能听到十四的心声的话,一定会大呼冤枉。他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帮忙而已,他喜欢这样的生活氛围,想要融入而已。 …… 晚饭做好之后,左丘玥主动去喊肖砚和梅知雪过来吃饭。 银朱从小厮处得知辩苦和忏业还没有吃晚饭,十四就把那两道纯素的菜分出来两份,让人给他们送过去了。 倒不是慢待客人,而是这两人向来食宿节俭,每餐都不会超过两个菜,做多了他们反而会特意告知你。 “师父,那个左三什么来历?”趁着左丘玥不在,齐先问十四。 “怎么了?” “我觉得他很奇怪。”齐先道,“看着就不像会做家务的人,为什么要往厨房凑?” 他觉得奇怪,知道左丘玥真实身份的十四更疑惑。但是显然没人过来给他们解疑。 “师父。”齐先想到一个可能,“他不会是仇家派来的卧底吧?” “不是。” “哦。”十四说的话,齐先不会不信,“但是你怎么确定不是?” 十四看向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齐先往门口望了望,见没人过来,才凑近一些,低声跟十四说出了他的怀疑。 “噗……对,对不起娘子,我不是有意的。对……对不起……”银朱就站在他们俩身边,听见齐先的话之后实在是没憋住。 她忍笑忍的痛苦,肩膀一抖一抖的。 十四则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徒弟:“你这么能想,不去写传奇话本真是可惜了。” “哈哈哈……”银朱终究还是没憋住。 “师父你听我跟你分析啊,你看看他长得那个样子,难道不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吗?”齐先却觉得自己想的没问题,“你不也常跟我说商场如战场吗?这要是放在兵法里面应该叫什么呢?” “啊对,美人计!就叫美人计!” “什么美人计?”肖砚进来了,“你们在说什么?” “阿砚啊……”看到了他正在怀疑的美人计的主角,齐先有些讪讪笑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没,没什么,跟师父我们讨论话本呢。” 十四都懒得给他眼神了,示意肖砚跟梅知雪坐下吃饭。 然后,就出现了尴尬的一幕——来了六个人,桌子上只准备了五副碗筷。 十四刚要落座又站起来,望着同样也在看她的左丘玥:“……你要跟我们一起吃吗?” “可以吗?” 这话问的,好像有人故意不让他上桌一样。 全程在烧火,饭做好了却没有上桌的机会。 “当然可以。”肖砚对左丘玥道,“左师傅,你从前都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吃饭,还没跟我们一起吃过吧。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很热闹的,比一个人吃要开心。” “是吗?我也想体验一下。”左丘玥跟肖砚说话,却有意无意地望着十四。 “娘子,我再去拿一副碗筷。”银朱眉眼伶俐,立马去厨房拿碗筷了。 抛开开头接二连三的小尴尬,这顿饭吃的还是非常开心的。 十四今天才发现左丘玥很善谈,跟谁都能说到一起,而且大多言之有物,并非范范说空话。再加上一个话多的齐先,跟人聊热了之后完全把刚才还在怀疑人家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饭后齐先去冰窖拿冰块和水果,要做水果冰沙。 左丘玥一起跟着去帮忙。 看他拿着冰凿子砸了半天也没能砸下来一块冰之后,齐先觉得他需要说实话了:“左三兄弟,还是我来吧。你一看就是读书人,这样的体力活儿不适合你。” 他从左丘玥手里接过冰凿子,两下就砸了一大块冰下来:“不过你也别气馁,我是练过武功的,跟你不一样。” (本章完) 第280章 制冰 第280章 制冰 自从第一次进厨房烧火之后,左丘玥就对这项工作产生了极大的热情。 十四在那之后每次进厨房,他都会主动过来帮忙。不过锻炼了两三次,控火候就控的极熟练了。 …… 六七八三个月是全年最热的阶段,从五月底开始,家里冰窖里的冰就开始快速消耗。 十四就给肖砚发布了一个任务——带着人制十缸冰块出来。 人工制冰的方法很简单,主要利用硝石溶于水会吸热的化学性质。大致过程就是先找一口缸,在缸里注入大半缸水,然后放到比缸略大的水池里。往水池里加入适量硝石,让水急速降温。等待一段时间过后,缸里的水就能结成冰了。 硝石溶于水之后,还可以用降温结晶的方法提取迟来,进行重复使用。 肖砚带着人在家里砌了一个半人高的方形水池,十四则通过认识的人在一个喜欢炼丹的道士那里购买了大量的硝石。 后面十来天就是肖砚的制冰工程了,他一边操作一边感慨工业落后的痛苦,效率真是太低了。娘亲空间里的电脑连接的那个世界,人们过的该是什么样的生活,他真的好像亲自体验一下啊! 肖砚原本打算一旦试验成功,就把这制冰的方法也教给村子里的人,就像十四把辣椒种植推广出去一样。村里的人可以自己在家制冰,然后卖给县城里的富户,绝对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但是理想跟现实是有差距的,抛开效率不讲,首先这成本就不是普通家庭能承担的起的。要一下子制成一百斤冰的话,就要等比例也就是差不多一百斤的硝石。 而硝石又称北帝玄珠,光听名字就知道不常见,价格自然就出奇的贵。 所以把施惠于人的想法暂时打消了,老老实实给自家制了一千斤冰。又在一众小厮看仙术一样的目光中把水池里的硝石提取出来保存好,打算以后继续利用。 肖砚练琴的时候跟左丘玥提起了自己的想法和遗憾,没想到却拓宽了思路。 “用北帝玄珠制冰的法子以前从未听说过,是你发现的还是肖娘子发现的?” 在这个家里待的越久,左丘玥就越惊奇。这对母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异人? “是我无意间发现的。”这是十四跟肖砚对好的口径,要是别人问起来,就说是他无意间发现的。反正身边稍微相熟的人都知道,肖砚从小就喜欢鼓捣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而且娘亲说了,大历朝还没有出现过人工制冰的方法。 “既然是你发现的,那就是你的独创,旁的人都不知道。”左丘玥并不觉得肖砚在吹牛,因为他在他生活的那个圈子里,也从未听说过有谁能在炎炎夏日制出冰块来。更加了解肖砚此人跟一般的孩童不一样,也胜过绝大多数自诩聪明的人。 “你这个法子虽然耗费巨大,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承担不起。”他接着道,“要是那些高门豪绅知道能有在夏日制冰的方法,绝对会趋之若鹜。你可以直接把方子卖给他们,价格多少还不是任你开。” “这样啊。”肖砚确实没想到这一步,但是随即又道,“可是我不缺钱呀。挣不挣这个钱都可以,娘亲给了我足够的零钱了。” 他想把制冰的方法推广出去,是想替那些缺钱的人挣钱,而不是他想挣钱。 “你想帮他们挣钱,是为了什么?”左丘玥道,“不就是让他们的生活过得更好吗?既然如此,换一种法子当然也可以,达到的效果一样不就行了。” “你是说……”肖砚明白过来了,“我卖方子挣了钱,然后直接给需要的人?” “孺子可教也!” “可是娘亲说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肖砚道,“直接给他们钱并不能帮助他们彻底脱离贫穷,而且有时候还有可能造成相反的结果。” 比如特别帮扶了某一家,其他没有受到帮扶的人心里肯定会不平衡,然后很有可能就会联合起来排挤受帮扶的人家。 这到底是帮人,还是害人呢? 而且直接给钱,会助长他们不劳而获的想法,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害人”了。 所以娘亲就不会直接给谁钱,而是会给他们创造挣钱的机会,让他们通过自己的劳动赚钱。 “你说的也对。”左丘玥惊讶于一个八岁的孩子居然有这么深刻的思考,同时也犯了难。原来帮人,也是个难题。 两个人一起陷入了沉思,过了不知道多久,肖砚忽然眼睛一亮:“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了?” “我可以用钱改变大家生活的环境。”肖砚道,“大环境变好了,就相当于帮助了所有人。” 就像电脑连接的那个时代和大历朝相比,因为整个时代领先数千年,那个时代最普通的百姓的生活水平,在某种程度上都要超过大历朝站在权利顶峰的那些人。 最简单的例子,就算是女帝,也享受不到用电的快乐。 “我可以把方子卖出去,换了钱之后帮村子里修路,打井。”有了灵感之后,思路就拓展开了,“还可以建一座房子,买很多书放在里面,谁想看的话都可以过来借,不用钱。” …… 肖砚把卖制冰方子的想法说给了十四听,十四当然不会反对。 首先就帮他联络了黄粱县最富庶的几家,让他自己去谈判。 肖砚自小跟着十四走南闯北,自然不存在怯场一说。十四帮他约好了时间,他就自己过去谈了。 只不过谈判之前,先来找左丘玥商量了一下该定价多少比较合适。 “这要看要买你方子的那家人的情况了。”左丘玥道,“要是家族底蕴深厚,已经到了视金钱如粪土的程度,比如那些已经传家数百年近千年的世家大族,他们对钱没什么概念的。” “但你要是跟商人合作的话,就算他们很有钱,也很想知道制冰的方法,却不会不考虑价格。” “我明白了。”肖砚道,“那就给不考虑价格的那些人定一个实价,给考虑价格的那些人定一个虚价。然后经过谈判再把成交价格降低一些,让他们觉得自己得到了实惠。” “你这份天赋,学什么学不好?”左丘玥由衷夸赞道。 “嘻嘻。”肖砚道,“能被左师傅这么聪明的人夸奖,是我的荣幸。” “你我之间,就不用说这些漂亮话了。”左丘玥一笑,“预祝你旗开得胜,我就在家里恭候佳音了。” (本章完) 第281章 林三劝人 第281章 林三劝人 十四并没有管肖砚卖方子的事,全权交给他自己去做。 他从六月中旬开始捣鼓这件事,六月底的时候,过来跟十四汇报了工作成果。 短短半个月,竟然让他赚了二十万钱! 虽然人脉是她提供的,但是这孩子赚钱的本事还是让十四惊讶了。 肖砚一共把方子卖给了五户人家,其中有两户是跟十四颇有些交情的方家和余家,剩下的三家也是黄粱县中的富户,只不过名声不如前面那两家大。 “梅少主也要跟我买制冰的方子,我没要钱,直接送给他了。” 好小子,这么快已经开始讨好未来大舅哥了吗?十四在心里忍不住道。 关于肖砚和梅知雪,十四没有特意促成,也没刻意让他们避嫌,一直秉持着顺其自然的想法。 端看目前两人的相处状态,还真看不出什么。毕竟一个才十一岁,另一个才八岁。 不过要说完全没什么也不对,肖砚对梅知雪跟对其他肖娘子还是不一样的,梅知雪同样如此。 “他接受了?”十四问。 以她对梅行之的了解,他不会“占”这个便宜。他是一个交情和生意分得特别开的人,一向奉行亲兄弟明算账。 “他一开始也不愿意接受,但是后来又接受了。” “怎么回事?” “他说收下这个方子,就当娘亲提前支付他替你寻找嗜血藤的费了。”肖砚解释道。 十四闻言轻笑。 “娘亲,我还想请你帮个忙。”肖砚接着道。 “什么忙,你说。” “我想用卖方子的钱在村子里修一条路,娘亲你帮我联系修路的人吧。” “你是什么时候有这个打算的?”十四问他。 “嘻嘻,一开始就有了。”肖砚这才把卖方子的初衷跟十四讲明白,“我原本打算教村子里的人制冰的方法,让他们制了冰然后拿出去卖钱的。” “但是造价太高了,他们就算知道方法也拿不出成本。后来跟左师傅聊天的时候,受了他的启发,就决定把方子卖给城里的富户,用赚来的钱帮村子里修路打井。” 村子里的路真的太难走了,到处都是坑洼。每到下雨天,在路上滑到的人比比皆是。 肖砚想修一条连接到官道,贯穿整个大韦村的路。 就是不知道钱够不够,不够的话好像还需要再卖几次方子。要是有剩余的话,那就在村子里再打一口井。 现在村子里只有一口井,全村的人吃水都靠着它。水井在村西头,肖七郎家吃水还要赶着驴车去拉。 打井的话可以打在村东头,靠近肖七郎家的地方。这样一个村子有两口井,住在村东面的那些人吃水就方便多了。 “你能有助人为乐的想法是好事。”十四道,“但是又要学习又要修路打井,你忙得过来吗?” “娘亲放心,我会量力而为的。” “那好吧,我让林三帮你找人,找到之后你直接跟他们对接就行。”十四又补充道,“要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情要立即跟我说。” “知道啦娘亲!” …… 十四最近则在筹划黄粱火锅分店的事情。 经过一年多的经营,神都和黄粱县的火锅店都异常火爆,而且已经打出了名声,每天都有外地食客慕名而来,只为亲口尝一尝传闻中的黄粱火锅的味道。 十四筹备再开四家分店,两个新店地址分别选在河东道的太原府以及淮南道的扬州,另外两个则是在神都追开二号店和三号店。 开店的资金不用费心,需要着重安排的是人。四家分店就需要四个掌柜,神都那边不用她操心,早就跟康斯穆和林二说了让他们做准备,所以两人一年前就开始带新人了。但是太原府和扬州的这两家,则需要她来安排了。 十四手底下这二十来个年轻人,其中有三个资质还不错,被她放到了县里火锅店学习历练。这次要开的两家分店的掌柜,她就准备从这三个人当中挑。 这三个人并不知道十四在特意培养他们,在他们看来,能在火锅店里做个跑堂的就不错了。生活安稳,赚的也比平常人多。要是运气好的话,还能在林三哥身边混个跟班儿当当。 当被通知十四即将在他们三个人当中挑选两人分别去掌管一家分店的时候,三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兴奋的半边身子都麻了。 十四秉持着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在三个人当中挑选了个人能力相对突出的两个人,然后就带上资金和他们一起启程了。 三选二被剩下的这个人,一天之内经历了冰火两重天,就像是忽然一阵大风把他吹到了云彩上,结果刚刚上去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又掉了下来。 摔的他疼死了!在十四走后痛哭不止。 “大男人家的还要不要脸皮?”林三过来没好气儿地朝着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哭什么哭?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大丈夫能屈能伸,要拿得起放得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三自己都惊了,他居然能说出这么有水平的话了。 “林三哥,我……我不是拿得起放不下,我是……我是……我是不是特别差劲啊?” 三个人选两个,只有他被淘汰了。 “你们三个当中你确实是最差的那个。” “……”正抹眼泪的人闻言呆呆地望向林三,单纯无辜的眼睛里充满了控诉: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瞪什么瞪,实话还不让人说了?”林三一掀衣摆,跟他一起坐到了台阶上,“只要有比较,就一定有高低。谁都想赢,但不可能每个人都能赢,注定有人要输。这回你已经输了,接受现实吧。” “林三哥……” “你别跟我委屈,跟我委屈也没用,谁让你不如那俩人呢?你要是比他们都优秀,娘子还能要他们不要你?” “有什么好哭的,又不是这辈子就这一次机会了。”在把人打击到没有转圜的余地之前,林三语气陡转,“这次比输了,下回赢过来不就行了?” “下……下回?” “你以为娘子只开这两家新铺子?” 年轻人的眼睛慢慢亮了:“林三哥你的意思是……是我还有机会当掌柜?” “年轻人啊!”林三一把搂住对方的肩膀,“你脑子怎么这么木呢?娘子现在手里不缺钱,缺的是人。她手里挖好的坑多的数不清,就等着有能耐的萝卜往里跳呢。” 对方大喜。 “而且你们三个能一起被挑出来送到这里学习,就说明你是有潜力的。娘子为什么不让所有人都过来呢?” “多谢林三哥!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行了,去干活儿吧。以后别这么动不动就哭了,我要是像你这样觉得自己不如人就哭,直接泡到眼泪里就不用出来了。”林三道,“免费告诉你一个秘密,娘子最讨厌动不动就哭的人。” 对方立马保证以后不哭了,接着又问道:“林三哥你已经是娘子的心腹了,你哭啥呀?” 林三闻言叹了口气:“你看娘子身边的这些人,银朱功夫比我好,脑子也比我聪明;康斯穆跟我二哥刚来没多久就被派去了神都,如今一起总管着神都那边的生意;佟羊跟齐先也早就掌管了一家镖局。你说我哭什么?” 听他这么说,年轻人开始用同情的目光看林三了。 “你同情个屁啊!”林三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我再不济那也是娘子的心腹,用得着你来同情?” “跟你唠叨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人贵在知足,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把能干的干好就行了!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有那个闲工夫就多干事儿。” 林三拍拍屁股站起来,同时给了旁边的人一脚:“起来!干活儿去!” “是,是!”对方撒丫子跑了,完全看不出还有任何伤心的样子。 (本章完) 第282章 巧事 第282章 巧事 十四先去了离黄粱县比较近的太原府,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又跟当地的几个朋友续了续旧,时间转眼就来到七月下旬了。 扬州的分店要挪到八月份才能着手准备,因为马上迎来七月底黄粱镖局的考核,届时神都分局的大部分人也会一起回来,两个镖局近两百号人一起参加。 十四回到黄粱县的时候,距离考核开始还有三天的时间,齐先跟佟羊都已经从神都回来了,并且把手下人丢在镖局,他们俩住到了她家。 “师父!你终于回来了,我想死你了!”齐先跟只欢脱的巨型犬一样朝十四跑过来,“还有银朱,我也挺想你的。” “肖娘子。”佟羊跟在他后面,规规矩矩地朝十四致礼。十七岁的他谨慎小心,心思细腻而敏感。二十二岁的他从容稳重,岁月正好,光华初绽。 正好跟十四一起回来的林三听到齐先的话忍不住皱眉:“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儿?” “我怎么了?”齐先一脸莫名其妙,“哪儿惹到你了?” “你说你怎么了?”林三道,“银朱人家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儿分寸。” “我哪儿不注意分寸了?” “你说你哪儿不注意分寸了?” “我要是知道我还问你?” “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知道。” “哎我……” “要不要给你们腾地儿打一架?”十四道。 “师父你可是在场哈,明明是他先找的不痛快,我可什么都没做错。”齐先指着林三控诉道。 “娘子,我哪里说错了?”林三同样有理,“银朱是不是还没出阁的娘子?他一个大男人张口就说想人家了,这合适吗?” “我那就是一句寒暄,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什么时候这么讲规矩了?” “不合适就是不合适,谁听了都不合适。” “银朱。” “娘子。” “你领着他们去训练场打一架,不把多余的精力全部发泄出来就别让他们停。” “是。” “哎不用了不用了!”齐先连忙抓住了十四的胳膊,“师父,我……我跟林三闹着玩儿呢。白天一直带着人在基地训练,我都快累死了,哪里有多余的精力呀?” 他一边说一边朝林三挤眼。 “啊对!对,娘子,我们俩闹着玩儿呢。没当真,没当真。”林三也连忙矢口否认他在吵架。 好家伙,要真去了训练场,后面三天恐怕就不用起来了,直接在床上过就行了。 十四连白眼都懒得给他们,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佟羊:“你们回来多久了?” “两天了。”佟羊说,“白天在基地带队训练,晚上回来住。” “这么勤奋?” 佟羊轻笑:“我跟齐先管着神都的分局,总不好让手下的人成绩太差。” “是啊,要是他们考的什么都不是,不止给我们丢脸,也给师父你丢脸呀。”齐先插话道。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想啊,我是你徒弟,佟羊也是亲手带出来的,而且我们俩去神都也是你决定的。我们俩要是干不好,不是给你丢人是什么?”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林三忍不住道,“带出来的人考不好那是你自己的事儿,跟我家娘子有什么关系?” “我跟我师父说话呢,跟你说话了吗?” 俩人眼看着又要掐起来。 十四一个眼神递过去,俩人一起老实了。 “阿砚呢?” 齐先和佟羊迎了出来,却没见肖砚。天已经擦黑了,难道还在外面? “娘子,小郎君带着小砚去山上了。”旁边的小厮回答道。 为了保持小砚的野性,肖砚会定期带他去山上捕猎。 “嗯。”十四表示知道了,又看向佟羊和齐先,两人明显刚刚洗漱过,“你们俩去厨房准备吧,我一会儿过去。” “好!”齐先欢呼,又能吃上师父亲手做的菜了。 十四跟银朱回到室内,沿着楼梯往二楼走的时候,看到左丘玥走了过来。 “这么巧?” 十四并非没话找话,能正好在楼梯口遇见,确实称得上巧。只说一楼和二楼的话,很容易让人忽略这栋建筑的平面面积。实际上一楼客厅有小半个操场那么大,通向二楼的楼梯有东西北三道,悬空走廊六条。 左丘玥住在二楼五十多间房其中的一间,十四顺着某条楼梯走上来正好遇到他,真的是巧事。 而且这条楼梯离她的房间近,却并不直接连着他住的房间。 “不巧,在房间里看到肖娘子进来了,我特意出来迎接的。”左丘玥如实道,“外面的事情忙完了?” “暂时告一段落,镖局有事才回来的。”十四走到二楼站定,“你身体怎么样了?” “劳肖娘子记挂。”左丘玥道,“多亏忏业师傅在,每隔二十天饮用一次以他的血做药引的药,那毒暂时不能奈我何。” 第一次服用过掺有忏业的血的药之后,左丘玥的情况立即就发生了转变。虽然内力没回来,身体也比平常人虚弱一些,但起码没再有想要吸人血的念头了。 他也不是矫情的人,心里抵制喝血是一回事,但同样明白怎么做才能救自己。所以知道忏业用自己的血来压制他身上的毒又不会对他产生很大危害之后,他也欣然接受了。 自那之后就二十天服用一次忏业的血,静等着十四为他找到嗜血藤,彻底把毒解掉。 “你很乐观。”十四真诚评价道。虽然有时候油嘴滑舌,但这人活得真的乐观又积极。他身上完全看不见病人该有的颓丧忧郁,即便是在最难受的那几天。 听小厮禀报说他跟肖砚玩儿的非常好,日常除了教他弹琴之外,还跟他一起摆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俩人还一起逗小砚,一起侍弄厨房旁边的菜园子以及院子里的木。 “小郎君还亲自给他演示怎么跑障碍,早晨起来还带着他一起去跑步,说帮他强身健体。”负责照顾左丘玥的小武说这些的时候,语气酸溜溜的。他已经来了几年了,还没得到过这样的待遇呢。 “听说阿砚很喜欢你。” “我跟他比较投缘。”左丘玥道,“谈事情能谈到一块儿,想东西能想到一起。算是志同道合,相交莫逆。” 十四听到这话却忍不住在心里道:要是按照原著剧情的发展,你的命将来很可能就交代在这位莫逆之交手上。 乱了乱了,全部都乱了。 原著里的左丘玥跟肖砚没有半分交情,他更不该出现在黄粱县,还跟八岁的肖砚做了朋友。 “阿砚今天带着小砚去山上了,要是可以的话,我也……” “打住。”十四立即道,“你也知道不可以。解毒之前,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个院子里别出去。解毒之后……” “解毒之后就可以出去了吗?”左丘玥问。 “解毒之后尽快拿钱来赎你押在我这里的玉佩。” “哦。” “行了,没事就先回去吧,我也回去了。”十四往自己房间走,才发现原本跟在她后面的银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肖娘子,你又要亲自下厨了是吗?”十四走出几步之后,后面传来左丘玥的声音。 没等她回答,他继续道:“我去帮忙烧火吧。” 十四本想说不用,今天的人手非常足。但是一想拒绝可能没什么用,也就不说了,任由他去吧。 (本章完) 第283章 顺手 第283章 顺手 八月初,黄粱镖局一年一度的考核正式结束之后,相麻衣从安西过来了。 这一趟不只是她,马家姐妹也一起跟过来了。她们时间点也掐得准,正好赶在十四出发去扬州之前。 “你们要是再晚几天道,我就已经在去扬州的路上了。”十四道。 “那怕什么,我们再把你追回来不就行了?”马家大娘马凉月说,“功夫比不上你,但论骑术我们姐妹俩还是有信心的。” “是啊,不过是多跑两天路的事儿。”马家二娘马得草跟着道。 …… 说起马家二娘的名字,十四当初听她介绍的时候还真是没忍住特别询问了一下,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怎么取了个这样的名字呢? 马家两位娘子都生得一副容月貌,姐姐马凉月人如其名,生的清冷艳丽。如皎洁之月高悬夜空,耀目而又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二娘则完全是另一个风格的美人,自幼长在大西北,却像江南水乡的女子一样生了一副小巧玲珑的骨架。柳叶眉、杏子眼,樱桃小口点一点,看见她就会想起长在湖畔碧波旁的垂柳,身姿袅袅,弱柳扶风。 但就是这样一个小美人,大名居然叫马得草。 “阿爹跟阿娘觉得贱名好养活,姐姐的名字就取的太文雅了,小时候小病不断。”马得草解释道,“所以我还在阿娘肚子里的时候,名字就定好了,不管男女,都叫马得草。” …… “哇!” 三个人看到十四家的房子的时候,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肖十四娘,原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富啊!”相麻衣指着那门上的彩色琉璃道,“这是琉璃吧。富户用琉璃做杯做盏不罕见,但你居然用它当窗户?” “你看看你这屋子,王公贵族都不一定有你住的好吧。” “别夸大其词了。”十四笑道,“他们家的院子你也看过,不比我这里宽敞得多?” 她说的是马家的院子,占了上百亩地,后院还连着一座小山,那才真叫一个宽敞。 “不一样不一样。”马得草也在四处打量房里的装潢配置,“我家那只是院子大而已,有地就行,跟你家可比不上。” “就像你这栋楼,难道是给地给钱就能建成的吗?”她仰着头看向二楼,“我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房子,这是哪位高人建造的?十四姐姐,你给我引荐引荐吧,我也想在我家建一栋。” 居然连姐姐都喊出来了。 十四今年二十四岁,马凉月二十五,马得草二十三,相麻衣也是二十三,四个人年龄相仿,平时都是直接喊名字,并没有姐姐妹妹论起来。 “是我们县一个姓方的师傅建的,你要是真想聘请他,我可以从中引荐。” “我当然是认真的。”马得草拍了拍自己姐姐,“阿姐,咱们也请那位师傅建一栋这样的楼吧,怎么样?” “你们怎么不先问问造价?”相麻衣比马得草理性一点儿,她看向十四,“透个价儿呗,我看看我要再奋斗几年才能建得起。” “不用奋斗了,你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想住多久住多久。” “你这只狐狸呀。”相麻衣盯着十四道,“早就准备好了让我来给你儿子当家师了是吗?还拿房子诱惑我,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容易上钩的人吗?” “那你是想住,”十四问,“还是不想住呢?” “……我的房间在哪里?” “哈哈哈……”马姐姐妹同时笑道,“还以为你多有节操呢,你起码拿乔拿上个半天几个时辰呀。外人都道你相麻衣收徒要求有多严苛,你这不是毁自己的招牌吗?” “我们家阿砚跟普通人能一样吗?”相麻衣怼她们怼的有理有据,“那样一个天纵奇才,要拜我做师父,那当然是立马攥手里呀,否则我就是傻。” “你们俩呀,就是看阿砚拜我当师父,眼红我吧。别以为看不出你们的小心思。” “眼红我也是眼红十四,眼红你干什么?”马得草嘴上不输她,“又不是你儿子,得意什么?” “不是我儿子,但马上就上成为我弟子了。” “行了你们俩,多大了?”十四象征性地制止一下,“阿砚在他的工作房,我带你们过去。” “对了,你们俩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她问马家姐妹。 “过来尝一尝声名远扬的黄粱火锅。”马凉月道,“你的火锅店的名气已经传到安西了。” “也是你们的。” 她当初就是用黄粱火锅两成的股份,入股了马帮。 “也是,那我们就来尝一尝自家店里的美食。” “话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在安西开一家分店呀?这样我们也不用特意跑这么远过来吃了。” “我不是已经把做火锅的方法跟你们说了吗?”十四道,“难道是辣椒没了?” “她们俩就是拿着吃火锅的借口过来凑热闹,其实就是特意过来找你玩儿的。”相麻衣早就看窥透了真相,“不过这一趟还真没白来,黄粱县真富庶,安西跟这里比起来简直是穷乡僻壤。” …… 肖砚兴趣广泛,动手能力也很强。十四在家里独自给他布置了一处工作房,里面都是他感兴趣的东西。 四个人过来的时候,不止看到了肖砚,还看到了左丘玥。 两人正头碰着头,研究一架弩箭的结构。 左丘玥居然进到这里来了,他们俩什么时候混的这么熟了? 肖砚虽然大方,平时得了什么好东西都很乐意与人分享。但是这间工作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娘亲?”听到动静的肖砚抬头,“相姨母,马家姨母?” 左丘玥原本背对着十四,也放下了锯子,直起身转向她:“肖娘子。” “这位是?”相麻衣等三人的目光飞快聚在左丘玥身上。 马凉月:此人气度不凡。 马得草:这人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相麻衣:肖十四娘在金屋藏娇? “咳。”十四微咳了一声,叫醒三个一直盯着人家看的女人。看到她们三个反应,十四才觉得,她当初的反应简直太得体了。 “那个,不介绍一下吗?”相麻衣意有所指地看向十四,“这位是……怎么称呼?” 十四忍住朝她翻了个白眼。 初相识的时候以为这个姑娘是个高冷御姐,熟了之后才发现高冷个毛啊,简直是她第二。 对,相麻衣身上有股流氓气质,跟她本人十分像。 相麻衣等三人看着十四,左丘玥也看着她。 你看我干什么? 人家问你呢,你不回答吗? 你自己没嘴吗? 她们是你的朋友。 以上,是两个人通过眼神无声的交流。 “前段时间顺手在路上救回来的,暂时借住在我家。”十四介绍道。 “顺手?”相麻衣又毫不遮掩地从上到下打量左丘玥一遍,“你这手,可真顺啊。” (本章完) 第284章 金屋藏娇 第284章 金屋藏娇 相麻衣嘴上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收肖砚入门的时候依旧走了该走的流程,对他进行了资质考核。 马家姐妹在旁边看着,轮流跟十四咬耳朵说她装相。 明明心里已经乐得开儿了,表面却还做出一副严厉考较的样子,让人觉得她收徒有多严格。 相麻衣本来就是走个流程,肖砚的资质怎么样,她是见识过的。但走完这个流程之后,可算是开了眼了。 “十四啊,你这儿子是怎么生的,能不能教教我?”她抱着肖砚交给她的图纸,诚恳地向十四请教,“我也想生一个这样的天才儿子来玩玩儿。” 十四笑问,“你跟谁生?” “噗。” “哈哈哈哈。” 马姐姐妹嘲笑的非常明显。 “是啊,你跟谁生?”马得草重复问道。 “老娘想跟谁生跟谁生,你们管得着吗?”这是在十四的房间里,相麻衣也不用顾及形象了,“等我赚够了钱,也学十四金屋藏娇。挑一个不输那个左三的带回去,当然,比他差点儿也行,他那样的确实不多见。” “我再说一遍,我没藏娇。”十四用眼神威胁她,从相麻衣见到左丘玥到现在为止的一个时辰里,她已经解释不下三遍了。 “是没用金屋吧!” “哈哈哈哈……” 相麻衣跟马得草笑的前仰后合,马凉月矜持一点儿,起码坐得端正。 “你这辈子就单身吧,别出去祸害人了。”十四道。 “能被我养着是很荣幸的好吗,怎么就叫祸害了?”相麻衣说出自己的理想,“我负责赚钱养家,他负责貌美如。房子我建,银钱我出,孩子也是我来生,他只负责播种跟教养,既不用应付外面的尔虞我诈,也不用为了生计奔波,怎么算都是他占便宜啊。” “而且我家族谱上就我一个,他嫁过来以后既不用侍候舅姑也不用应付亲戚,多省心啊。” “嫁,哈哈哈哈哈哈。”马得草冲相麻衣竖起大拇指,“这个词用的真好。” “一切都是我出,他只需要人过来就行了,可不就是嫁吗?”相麻衣很大度,“当然,他要是觉得难听的话,用娶也行,我不介意。” 得到实惠就行了,面子上可以适当退让一些。 “其实十四现在这样的生活是我梦寐以求的。”她接着道,“有钱,有儿子,没夫君。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快活!” “凉月你就差了点儿,虽然把夫君休了,但没有孩子。” 马凉月曾经有一个招赘过来的夫君,后来马家下属叛变的时候被吓得连夜逃跑了。 等她们姐妹坐稳家主的位置之后,那个男人又恬不知耻地回去,被马凉月一纸休书给休了。 “男人多的是。”马凉月不在意道,“想有孩子的时候,自然就有了。” 十四看着眼前这几个女人,如果不是一再确认过她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大历朝人,她真的怀疑碰到了“老乡”。 不过话说回来,跟她来往比较近的这些人,姻缘好像都不怎么“顺遂”。 大历朝男子一般十五岁开始婚配,女子十三便到了法定成亲年龄。甚至有些出嫁早的,可以提前到十一岁。 反观十四身边,还真是围了一群大龄单身男女。 其中有些人是因为家庭变故等各种原因,耽误了亲事。比如马凉月主动休了入赘的夫君,相麻衣先后为父母和祖父守孝,后来又被争夺家产的叔伯赶出家族。 但是像齐先、佟羊、银朱、林二、林三包括梅行之,这些人是单纯地单身到现在。 这难道就是人以群分? “不过话说回来,关于成家,你们都是怎么打算的?”十四坐到懒人沙发上,两条长腿伸直交叠在一起,又伸手从旁边捞了一个天鹅绒做芯的抱枕到怀里。 “刚刚说的就是我的打算呀。”相麻衣把图纸放到一旁的羊绒地毯上,人也毫无形象地瘫在上面,把玩着肖砚忘在这里的九连环,不一会儿已经解开两三个环了。 “我阿娘说给我算过命,不宜早嫁。”,马得草说,“过了二十岁再嫁才稳妥。但近两年事情又多,没顾得上。” “原来如此。”十四一想也想通了,马得草二十岁那年,正好是马帮最乱的那年,他们父亲也在那年离世了。姐妹俩这两年一直致力于经营马帮,亲事就搁置下来了。 “你呢?”马凉月问十四,“别光说我们,你有什么打算?” “我呀,随缘。”十四道,“我相信缘分,缘分到了自然就到了,没到就没到。” “你这话说了就是没说。”相麻衣不满她答的马虎,“缘分是缘分,但你自己的打算呢?对男人的标准?” “没什么标准。”十四道,“两个人志同道合,在一起处的高兴,就是适合的人。” “切。”马凉月看穿了,“我看她就是懒,不是没标准,是懒得总结。也不是没计划,是懒得去计划,所以才说看缘分。” “我又不急,计划它干什么?”十四道,“而且我跟阿砚一起过也挺好,自由自在。” “是啊。”马凉月轻叹一声,“男人,说不准是福还是祸。” “十四,我认真问你一个问题,你认真回答我。”相麻衣忽然一脸严肃地坐起来。 “怎么了?”十四疑惑,以为她要问什么特别郑重的问题。 “那个左三,你对他真没那个意思?那为什么要救他,还让他住你家?” “……”十四,“我家里住的人多了,你不是也在吗?” “那救他呢?” “都说了是顺手,顺手而已。” 十四一脸无语,但是再看马家姐妹,虽然没像相麻衣这样直接问出来,脸上却也写着“八卦”两个字。 “那你咋不顺手救个丑的?”相麻衣跟马家姐妹交换着眼神,“一顺手,正好就救了一个绝色回来。” “你有完没完了?”十四坐直了身体。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相麻衣立即撤着身子往后躲,“不问了,不问了还不行吗?” “哈哈哈哈。”马得草笑她怂,“每次都是这样的结果,偏你还记吃不记打,回回都要主动招惹她。” “其实不怪她好奇,实在是那个男人的容貌太过出色了。”马凉月也出声替相麻衣解围,“他的来历你清楚吗?我感觉绝对不会简单。” 十四笑了:“因为长得好所以不简单吗?” “不光长得好,言行举止也能看出来,不像一般的贩夫走卒。” “有他那样一副容貌,还用得着当贩夫走卒?”马得草大胆猜测道,“我觉得他去给女帝当男宠都够了。” 当朝女帝养男宠,是个公开的秘密。而且据说各个绝色,其中最受宠的一个还被封了官职,高居三品。 “咳咳……咳咳咳……” “十四你怎么了?”马得草一惊,“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 “没有的事!”十四立即否决,“别瞎猜了,他不是什么男宠。就是个一般的……世家子。” 被猜测成亲祖母的男宠,还好左丘玥不在场。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位高居三品官的男宠,有他长得好吗? (本章完) 第285章 嗜血藤被抢 第285章 嗜血藤被抢 相麻衣正式收肖砚为徒,也正式住到了十四家里。 十四建议她在黄粱县开一家麻衣阁的分阁,但是相麻衣却说她的麻衣阁跟十四的黄粱火锅不同,并不是有钱就能开的。 所以她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直接把麻衣阁搬来黄粱县。 听了她这个决定,马姐姐妹劝她三思:“安西可是你自幼长大的地方,说搬就搬?” 黄粱纵然繁华,但故土终究是故土。 “反正在哪里都是一个人,安西和黄粱,对我来说又有什么不同?”相麻衣已经决定了,“顶多以后每年赶在清明时节回去一趟,探望我爹娘还有祖父。” “相家那边呢?你不管了?”马凉月问道。 相家世代锻造兵器,族中子弟自会识字起便开始学习锻造兵器的手艺,这一代天赋最出色的人却是相麻衣。 她当初成立麻衣阁,除了这是她热爱的事业之外,不能说没有存心跟相家一较高低的想法。此时麻衣阁风头正盛,但她却要离开安西了? “数百年的底蕴,哪能是那么容易就撼动的?”相麻衣道,“既然一时之间不能摧毁他们,何必急于一时?” “你这是有其他打算了?”马得草并不觉得相麻衣是知道一件事情难做之后就会放弃的人。 “算是吧。”相麻衣也不瞒她们,“若我继续留在安西,我想找他们的不痛快,他们同样会想尽办法打压我。但是换到黄粱就不一样了,黄粱可不是他们的地盘。” “而是十四的地盘。”她伸手搂住十四,笑着看向她,“以后的日子,肖娘子多照拂?” 这架势,像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浪荡子。 “好说。”被调戏的良家妇女反调戏回去,“放心吧,有我在,保正相娘子安稳无虞。” “我听着这话居然有些感动怎么办?”相麻衣把十四搂得更紧了,整个身子都贴了上来,“你说你怎么不是个男人呢?你要是个男人,我肯定非你不嫁。” “咦~你快别肉麻了。”马得草不给面子地拆台道,“十四要是个男人的话,那想嫁她的娘子肯定多了去了,你不一定能排的上号。” 相麻衣自然不会任她奚落,两个人便闹起来。闹了一会儿之后,才休战说回正经事。 “那接下来你收下的那些人都会陆续赶来黄粱县了?” “差不多,等我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他们人过来就行了。”相麻衣道,“以后我跟十四就是邻居了,欢迎经常来黄粱县找我们玩儿啊。” …… 相麻衣一边开始教肖砚,一边忙起了搬家的事情。 马家姐妹则在黄粱县逛了几天之后,跟随十四一起去扬州了。在那里玩儿够了,才启程返回安西。 …… 九月初,十四把扬州的分店安排好,返回了黄粱县。与此同时,梅行之传来消息说托人从南境寻找的嗜血藤就快到了!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嗜血藤被送回来的时候,送药材回来的人却在黄粱县外发生了变故。 “被抢了?”十四惊起,“怎么回事?被谁抢了?” 嗜血藤这东西,本身就有剧毒。除了能当嗜血散解药的药引之外,没有任何可利用之处。而且在中原识得它的人很少,知道梅家在找它的人应该更少,谁会去抢它? “对方身份不明。”梅行之道,“负责带药回来的人一路上都很顺利,谁知道临近黄粱县遇到了劫匪,三株嗜血藤悉数被抢。” “不过应该不是一般的劫匪,而是有心人刻意为之。”他接着道,“护送药材回来的人被打伤了,财物却没少。” 那些人明明能杀人灭口,却刻意留了活口回来报信。 “你找嗜血藤要救的是什么人?”梅行之问。 “你心里有怀疑的对象了?”十四不答反问。 “四年前辩苦大师为一人解嗜血散,用的便是我祖父收藏的那株嗜血藤。”梅行之道,“当时我就好奇,他身上那嗜血散的毒是何人所下。” “什么人?” 梅行之缓缓说出三个字:“长孙氏。” 所以这一次,十四托他寻找嗜血藤的时候,他就在怀疑这次中毒的人很可能也跟长孙氏渊源匪浅。毕竟这么多年,他只遇到过一个中嗜血散之毒的人,下毒的人便是长孙氏。只不过十四没主动提,他便也没问。 “所以你怀疑劫走的嗜血藤的,和下毒的是同一批人?” “这次的人明显是有备而来,抢嗜血藤或许不是他们的目的。”梅行之的手指十分有节律地敲着桌面,“或者说不是唯一的目的。” 十四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说。 “他们的目的,是想要逼你出面。”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下,他看向十四,“确切来说是因为你救了他们要杀的人,他们想逼你出来,然后找出那个人。” “所以肖娘子,你救下的到底是何人?他又为什么会遭到追杀?若他的仇家当真是长孙氏,我劝娘子最好置身事外。行善虽好,却要量力而为。” 十四沉默片刻,道:“梅少主的推断到底对不对,待我今晚去探一探便知。” “探?你去哪里探?” “昌顺镖局。” “昌顺镖局?”梅行之眼神微变,“你怎知……是昌顺镖局?” “昌顺镖局的当家人不是也姓长孙吗?”十四用跟梅行之一样的眼神望回去,“看来梅少主知道的也不少。” 梅行之此人,身份应当不只是梅家的少主这么简单。十四这么多年跟他相处下来,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 但是谁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所以她也就装不知道了。 “肖娘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昌顺镖局跟……那边有关系的,但是作为朋友,我想劝你一句。”梅行之郑重道,“这趟浑水深不见底,你最好远离它,而不是主动掺和进去。” “你府中的那个人,交给我吧,我来替你处理。他们抢走嗜血藤,就说明还不知道是你救了那个人。所以你不要出面,一切就当没有发生过。” 梅行之说的诚恳,十四却觉得,这趟浑水她可能已经蹚进来了。 (本章完) 第286章 暗夜狙击 第286章 暗夜狙击 “哥哥?”梅知雪出门恰好碰见走过来的梅行之,忍不住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药引找到了?”她忽然反应过来,期待又兴奋地看向梅行之。 这个时候辩苦和尚也从里面出来,后面还跟着按着手腕的忏业。 左丘玥忽然毒发,且来势汹汹,比之前的情况都要严重。来不及熬药了,他直接割破手腕,接了小半碗血给他灌了下去。 “梅施主,药引到了吗?”辩苦比梅知雪更激动,“在何处?” “找到了,但是被抢了。”十四言简意赅。 “什么?被谁抢了?还有没有办法找回来?”辩苦道,“这毒变幻莫测,里面这位施主的情况也并不如我一开始预测那样好。要是近期不能解毒,很难预料接下来会是什么情况。” 十四看了一眼忏业的手腕,听着辩苦的话,面色沉重。沉默片刻之后,道:“我会想办法的。” …… 其他人都离开了,十四带着梅行之走进房间。 在十四家里住的这段时间,左丘玥的毒虽然没能解掉,但身上其他的伤却恢复的非常好。所以现在毒发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狼狈了。 十四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安静地躺在床上,绑在脑后的头发稍微有些散乱。再过一个月就要入冬的时节,他却满头大汗。 “听说药引到了家门口,却又被人抢了去?”左丘玥闭着眼睛,也能听出十四的脚步声,“看来是老天爷不想让这毒这么早跟我分开,还想让我们多斗一会儿,看谁能赢过谁。”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能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出这些话。十四却从中听不出任何自嘲的意味,仔细品鉴,也只能听出玩笑来。 她认真听着左丘玥说话,没留意跟她一起进来的梅行之在看清床上躺着的人的面容的时候,怔在了原地。 “那你你觉得是你能斗得过它,还是它能胜得过你?” “这还用问吗?”左丘玥睁开眼,转过头看向她,“最后当然是我赢。” 他眼里只有十四,根本没看落后两步的梅行之。 “你还能……” “你怎么会在这里?” 十四的话被梅行之打断。 左丘玥这才把目光分一些给梅行之。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梅行之更加确定自己没认错。左丘玥则愣了一瞬,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是你?”他的反应有些奇怪,很惊讶,但最多的不是惊讶。 这下轮到十四愣了:“你们俩认识?” “他……” “快躲开!” “有火!着火了!” “快救火!” 左丘玥正欲张口说话,外面忽然传来骚乱声,有人在大喊,还有人在呼救。 十四立即跑到窗户边,推开窗户往外看——只见漫天的火球像陨落的流星一样飞过来,有的落到了院子里,还有的朝她冲了过来…… “砰!” 窗户被十四大力合上。 “出什么事了?” “怎么回事?” 梅行之也冲过来,左丘玥则从床上坐了起来。 “都别出来!”十四关上窗户之后直接往外跑,来不及跟他们解释,“窗户也别开!” 又有一团火光砸到了琉璃窗户上,碰撞出声响之后落了下去。 这一下梅行之和左丘玥都看清了,这要是寻常纸糊的窗户,恐怕那火光会直接闯到房里来,此刻房间里已经燃起熊熊大火了。 …… 楼上的人都被外面的动静惊动了,肖砚、相麻衣、梅知雪、辩苦、忏业,全部从房间冲了出来。 “娘亲,怎么回事?” “肖施主,出什么事了?” “姑姑……” “十四……” “都别慌!”十四迅速安排着他们,“都回自己房间里带着,外面有人射火箭。” 她双手攀住楼梯扶手,身形一跃,直接从二楼跳到了一楼。落地之后通过翻滚做了个缓冲,然后朝外面冲去。 银朱正在院子里指挥着众人闪躲。 “娘子。” “先保护好自身安全,已经起火的地方,找到机会把旁边的水管砍破!”十四跑到外面高声吩咐,“离水源远的地方先不要管,安全第一!” 她手下这群人跟一般的小厮不同,一般的小厮遇到这种情况都会立马吓得不知所措,到处找能逃命的地方。而对她手底下这群人来说,逃命不难。 因为不害怕,所以他们第一时间想的是保护家里的东西,想着去灭火,或者阻挡即将射到建筑物上的火箭。 “是!” 漫天火光中,众人同时应声。 “呲。” 随即多处竹管做成的水管被砍断,里面的水朝四面八方喷洒出来。 “啪。” 十四拔出匕首,打掉一颗射向她的火球。 “娘子。”银朱持长刀过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被射进来的火箭越来越多,肯定会着起来的!” “我知道。”十四一直在观察火箭射过来的位置,那就是此时她家周围,正门以及左右两侧,围了至少二三十个弓箭手。这还只是射箭的,要是还有其他人,那就不知道一共来了多少人了。 “娘子,怎么办?”银朱道,“只守不攻绝对不行!” “先这么撑着,听我命令。你在这里看着,不要让他们受伤。”十四立下决断,说完之后飞身往回跑,越过二楼跑向三楼,跑上了顶层的露台。 露台因为大部分是实木结构,所以特意涂了防腐的材料。而这些材料里面往往有油性物质,最容易起火。 好在占了高度的优势,加之外面那些人主要围攻前院,所以暂时还没有火箭射上来。 十四迅速找到了合适的位置,下一秒,手里多了一把长枪。 其实她有更适合远程狙击的狙击步枪,但是那架抢没有装消音器。不过今天这样的场景,用这把也够了。 十四把枪架在露台的栏杆上,因为对方在发射火箭,院墙周围都被照的亮堂堂的,所以她连夜视仪都不用。 瞄准之后,轻呼一口气,射出第一枪。 “啊!” 正准备射箭的一人忽然一声惨叫,原本瞄准的箭头也射歪了,没能越过十四家的院墙,而是落到了他同伴身上。 “啊!” “你干什么?” 左侧院墙外面出现小范围的混乱。 第二枪。 “啊!我的手!” “是谁?!” “到底是谁?给我出来!” 左侧院墙外面乱起来。 第三枪。 因为直接穿脑而过,所以这人没来得及喊。 第四枪…… “啊!鬼啊!有鬼!” “有鬼,有鬼过来!” “别过来!别过来!啊!鬼啊!” 十四离开没过多久院墙周围就一片嚎叫,射进院子里的火箭迅速减少,不一会儿就完全停下了。 但是外面的惨叫还没停下,有人痛呼,也有人逃跑。 “出去追!”十四站在露台上朝下发号施令,“尽量抓活口,抓不了活口就地解决。” “是!” 终于有了反攻的机会,小厮们拿起长刀冲出了院门。 十四把枪收回空间的罅隙,看到肖砚跟相麻衣也相继冲了出去,一人手里拿着一架刚做好的弩箭。 (本章完) 第287章 态度 第287章 态度 从被围攻到反攻,一切都在暗夜中发生。又因为周遭没有其他邻居,所以这一场战斗除了参战的人之外无人知晓。 小厮们出去追完了人之后,立马开始收拾残局。确保天亮之前,看不出任何夜里发生过的事情的痕迹。 昨晚来的人不下四十个,一半的人在放箭,另一半人则随时准备在火势起猛之后冲进去。 但是没等到他们往里冲,就被突然出现的杀人鬼魅给吓退了。亲眼看着同伴一个个毫无征兆地受伤然后死在自己面前,这种恐惧是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绝对体会不到的。 可以这么说,即便昨晚成功逃走的那几个,这辈子恐怕都要对暗夜、火光、惨叫产生阴影,甚至往后余生都不会再敢黑夜里单独出门。 十四昨晚射出去十枚子弹,在其他人出去抓人的时候,她拿着匕首走出去挨个把子弹回收回来。 穿脑而过的那颗没留在人的身体里,害她一寸一寸地找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在旁边的草丛里找到。 出去追杀的人战绩颇丰,活人死人一起追了十八个回来,其中有四个是肖砚和相麻衣的杰作。他们拿着肖砚最近刚完成的作业成果出去试验,因为暗器上抹了麻药,所以他们俩抓到的这四个全部都是活口。 再加上因为被吓蒙了而忘了吞毒药自杀五个,一共抓了九个活口回来。 这样的杀手一般是很难抓住活口的,因为每次出任务之前都会提前给自己准备好毒药,防止被俘。十四原本想着能抓一个活的回来问话就行了,却没想到一下子抓了九个回来。 一个都抓不住不太好,但这一下子抓了这么多,怎么安排也是个问题呀!她家里又没有专门关押犯人的地方,而且白天还经常有客人上门。 最后决定把人暂时带去旁边的晾晒基地,基地里除了专门看管辣椒的人,一般不会有外人进去。 审问的工作,十四交给银朱去做了。她和他们是在同一套训练系统下被训练出来的人,最知道怎么才能撬开那些人的嘴。 相麻衣好奇审问的场面是什么样子的,也一起跟过去观摩了。 只能说这个女人,也是不走寻常路。 肖砚也要去,被十四劝住了。虽然不能让他过一个单纯的童年,但这种血腥的场面还是能少见就少见一些吧。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第一缕天光刺破黑暗洒向大地之前,一切才宣告结束,宅院重新归于平静,一切都如往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身处其中的人,亲自体验了一整夜的惊心动魄。 “你没受伤吧?”被通知可以从房间里出来之后,左丘玥开门跑出来,看到正在上楼梯的十四。他居高临下,把她全身打量了一遍。 没有血,也没有伤。 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落后两步的梅行之看到他站在楼梯口的背影,又看向正往上走的十四,目光晦明难辨。 “我没事。”十四缓步往上走,“你呢?” “姑姑!” 梅知雪从另一边跑过来:“姑姑,你有没有受伤?阿砚呢?我刚刚去他房间找到没找到,他去哪儿了?” “别急,阿砚没事,去他的工作房了。”十四回答道,“昨晚有火把落到了工作房旁边,那里的水管被砍断了,积了一地的水,他带着人去处理了。” “哦,原来是这样。”梅知雪闻言,脸上的焦急之色微微褪下。 这个时候她已经从另一边跑到了这个楼梯口,只顾着跟十四说话了,都没留意到梅行之就站在两步之外。 “知雪。”梅知雪要下楼的时候,梅行之出声喊住了她。 他就站在这里,她是真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还是看见了却没理会? “哥哥?你怎么在这儿?”梅知雪当真一脸懵地看过来。 “……我一直在这儿。”梅行之现在气非常不顺,可以说从昨天傍晚听到嗜血藤被抢的事情之后,就没有一件让他气顺的事情。 “哥哥你呢,你没受伤吧?”梅知雪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关心道,“有没有被惊吓到?要是被吓到了,我待会儿给你开一副安神的方子。你带回去……” “……不必了。”梅行之,“我还不至于这么不禁吓。你去看阿砚吧,问他是不是需要你开一副安神汤。” “阿砚不用,他胆子很大的。”梅知雪毫无所觉,“他用不着喝安神汤。” “……”梅行之:所以这几句话连起来的意思是什么? “姑姑你也没有受伤对吧?”这时候十四已经走了上来,梅知雪拉住她的手上下检查了几遍,确认没受伤,“没受伤就好,那我去找阿砚了。” 虽然觉得跟一个……两个小孩子计较不像话,但是梅行之真的很想揪住自己的亲妹妹,好好问一句——谁才是你的亲哥? 可惜他这个想法没机会实施,梅知雪跟十四说完话就提着裙子跑下楼了。 “事情都解决了吗?”左丘玥问十四。 “差不多了。”十四道,“抓了几个活口,银朱正在问。” 她想说要是那几株嗜血藤没有被毁掉的话,这次很可能就能知道它们的下落,然后找回来。但是想了想,选择暂时先不提了。 要是已经被毁了呢?岂不是给人希望有徒添失望。 “跟嗜血藤有关?”左丘玥问,“或者说,跟我有关?” “自然是跟你有关,否则那些人为何会无缘无故上门围杀?”他身后的梅行之开口了。 语气非常之不善。 难道这两位结下的并非善缘,而是孽缘?十四心道。 “你们俩认识?”她继续昨晚没问完的问题。 两个人都没说话,但也都没否认。 看这样子,肯定是认识了。 一夜没睡,十四有些疲惫,挨着楼梯倚了过去。她看看梅行之,在皱眉。又看向左丘玥,虽然没皱眉,但脸色也说不上好。 “怎么着,要不先相互介绍一下?”十四道,“你们俩既然是旧相识,是朋友还是仇家?” “总不可能是仇家吧?” 要真是这样,那就好看了。 她示意梅行之先回答,但是对方瞪了她……确切来说应该是瞪了左丘玥一眼,然后十分不友善地把脸撇开了。 “我们不是朋友。”左丘玥道。 “那是自然。”梅行之忽然插话,冷冷道,“我跟自私自利的人做不了朋友。” “但也不是仇家或者敌人。”左丘玥似乎并不在乎梅行之的阴阳怪气,脾气好的出奇地继续跟十四解释,“如果硬要说关系的话,那梅郎君应该算我的恩人。” “住口。”听到这句话,梅行之却忽然有些激动,“谁是你恩人?我可从来没对你施过恩。” 十四哪里见过这么情绪化的梅行之,他一向都是镇定从容、运筹帷幄的。所以忽然见到他这么肆意地让自己情绪外露,她就更加确定这俩人不仅有关系,而且关系匪浅了。 (本章完) 第288章 计划建造图书馆 第288章 计划建造图书馆 左丘玥和梅行之肯定不止是早年相识这么简单,但两个人显然都没打算就过往进行详细解释。 十四虽然好奇,但并不是八卦心很重的人。对方不主动讲,她也就把好奇心按下去了。 “等银朱审问完,就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了。”她道。 “这次的事情本来就跟你没有关系,你这是无辜被连累。”梅行之道,“肖娘子,你听在下一句劝,尽早脱身,不要再继续管这件事了。” “现在再考虑这个是不是已经晚了?”十四道,“他们既然能找过来,就说明我已经被盯上了。” “可……”梅行之恢复了一些理智,迅速梳理了一遍之后,意识到昨晚那些人很可能是他带过来的。 原来抢嗜血藤不过是个诱饵,目的就是为了通过他的踪迹来锁定有可能性的目标。而他,就这么傻傻地上钩了。毫无所觉,亲自把人带到了这里。 这么被摆了一道,梅行之的脸色阴沉的能凝出水来。 “是在下没有仔细思量。”他向十四道歉。 “不是你的错。”十四却没打算追究这个,“他们已经扎根在黄粱县这么多年了,想把我查出来不过是时间问题。毕竟有救人能力的人不多,我可能一开始就在他们的怀疑范围内。” “肖娘子不必安慰我,这次确实是我没有多加思索才引来的那些人。”梅行之道,“好在你没事,不然我要一辈子愧疚难安了。” “先不说这个了。”十四摆摆手,从楼梯旁离开,“我先回房洗漱。哦对了,你们会做饭吗?” 这话问的其实是梅行之,她知道左丘玥只会烧火。 身为梅家的少主,梅行之还是第一次被人提问这个问题,一时间愣住了。 “不会?”十四一看他的反应就知道答案。 唉,原本还打算偷回懒呢,看来还是要她来做。 其实已经有小厮在准备早饭了,但她这一群手下做饭的手艺,正好跟办事的能力成反比。 虽然累,但十四还是觉得自己做。 简单地熬个咸肉粥,再把冻在冰窖里的包子拿出来热一下。她一边抬步往前走,一边已经在考虑早饭怎么做了。 “我会。” 刚刚迈出去一步的十四停下,转身看向左丘玥。 “我会做。”他说,“我来做吧。你先在房里休息一会儿,等早饭做好了我再叫你出来。” “你会做饭?”十四不太信,“什么时候会的?” “烧火的时候看着你做,跟你学的。”左丘玥如实道。 看着十四不信任的眼神,他举例证明道:“你跟银朱都不在家的时候,阿砚经常吃我做的饭。” 十四这下信了,然后有些惊讶地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从来没人跟她说过? “一个月前。”左丘玥眼中出现笑意,道,“所以你就放心吧,我的厨艺是经过阿砚亲自检验的,绝对不会让你入不了口。你劳累一夜,安心回房休息吧,一切都交给我。” “君子远庖厨。”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插进来,“这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梅少主说这话我就要好好跟你辩一辩了。”十四接话道,“你为什么会觉得这句话是对的?要真想远离尘世烟火,那些君子们为什么不索性远五谷,还吃它干什么?” “吃着别人精心做好的饭菜,却又贬低做菜的人。岂非有表里不一、两面三刀、惺惺作态之嫌?这样的人还自称君子,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是笑话?” “……”梅行之是想辩驳的,但是十四一顿输出,完全没他插嘴的份儿。 他什么时候惹到她了? “……肖娘子,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我也知道君子远庖厨这句话不是梅少主说的,我说的是这句话还有把这句话奉为圭臬的人,不是针对梅少主。” “……”梅行之:这不还是针对我吗? 他当真摸不到头脑,到底是哪个地方惹到十四不快了,当真是因为这么一句话跟他起脾气? “肖……” 十四说完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了。 左丘玥顿了顿,也下楼去了。 留梅行之一人站在原地,看了看十四的背影,又看向左丘玥下楼的背影,一脸莫名其妙又气愤地甩了下宽大的衣袖。 …… 半个时辰后,肖砚过来喊十四下去吃早饭。 十四洗了个澡,换了一身靛青色绣着翠竹纹的长袍。头发已经用吹风机吹干高高束了起来,乍眼一看姿态风流,细看下来有种雌雄莫辨的美。 肖砚也已经重新梳洗过一遍,恰巧跟十四选了同一个色系的袍子。他身量比同龄人高不少,再加上常年习武所以姿态挺拔,往寻常孩童中一站便有鹤立鸡群之态。 而且这孩子跟十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像是共用了一副面孔,只不过一个生了男相一个生了女相。这幅皮囊显然是女娲精心雕琢出来的作品,让人更加期待他彻底张开之后的风华。 “昨晚被吓到没有?”十四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揽着他一起往前走。 “没有。”肖砚道,“我早就不会被吓着了。” “阿砚真勇敢。” “嘻嘻,我可是娘亲的儿子。” “跟着麻衣学制兵器学的怎么样,可还顺利?”因为太忙,十四已经有段时间没跟肖砚好好聊聊天了。虽然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每晚还是会一起进空间,但进去之后各自有事要忙,也没时间闲聊。 “顺利。”肖砚抬头,带着邀功的小表情道,“娘亲不是看见了吗,我跟师父用我做的弩箭,抓到了四个人。” “真厉害。”十四又问,“修路跟打井的事情呢?怎么样了?” “路已经修好了。”肖砚道,“起初我担心银钱不够,就又把方子卖了两次,后来才发现预算多了。然后又在村子里打了两口井,村子中间一口,另一口在舅舅他们家旁边。” “现在手里还剩下两万钱多一点,我想建一座小屋子,买一些书放进去,在村子里开个简单的图书馆。” 即便这几年村子里的人家都富裕起来了,但是想起来送孩子去上学的人还是不多。女孩子更是没有读书的机会,全村只有肖玉禾一个女孩子在读书。 肖砚想开个图书馆,买一些基础的识字书放进去,免费供村子里的人阅读。 他这个想法是好的,可是十四却道:“这件事做起来恐怕不容易,没有修路打井那么简单。” “娘亲想什么我知道。”肖砚抢答道,“我跟左师傅都讨论过了,把可能出现的问题也都考虑到了。” “哦?”十四给他一个说说看的眼神。 “首先是村子里的小孩子不识字,就算是有免费的书籍他们也看不懂。其次是大家大都觉得女孩子读书没用,不太想让女孩子识字,更愿意让她们学女红或者帮着家里做家务。第三是开了图书馆就要有专人管理,要费很多时间和精力,而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管它。” 十四不知道,他居然已经跟左丘玥聊了这么多。 “所以你们俩商量出解决办法了吗?”她问。 肖砚对答如流:“我要先找一个家境贫穷的读书人,过来做图书馆的馆长。我可以给他提供他需要的书籍和笔墨纸砚等工具,包食宿,他只需要负责帮我看着图书馆。要是有人想识字的话他再每天空出来一个时辰当免费的先生。” 只要这个图书馆长找到了,第一个和第三个问题就一起解决了。 “关于大家不想让女孩子读书的问题,我跟左师傅都没想出合适的办法。”肖砚接着道,“不过我决定先把房子建起来,书买好,人也找好。然后看看情况,说不定会有女孩子过来呢。” “先把能做的都做了,遇到了问题再依次解决。左师傅说他也是这么想的,他支持我的想法。” “那行吧。”十四道,“你先按照自己的想法做,摸索着一步一步来。要是银钱不够了,我可以友情赞助。” “娘亲,你要相信你的儿子有赚钱的能力。”肖砚的小表情有些臭屁,“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当然要自己赚来的钱。娘亲你就不用担心啦,我有办法的。” (本章完) 第289章 早饭 第289章 早饭 左丘玥早饭热了冰窖里的包子,熬了咸肉粥,一人煎了两个荷包蛋,还用新鲜的牛奶和茶叶煮了奶茶。这些都是他看十四做过,然后又跟肖砚一起实践过的,所以做出来的味道格外不错。 在他看来,这个家不仅氛围奇怪又让人喜欢,连吃食都是,独特又美味。 十四牵着肖砚一起进到餐厅里的时候,正好看到左丘玥在解围裙。他宽肩窄腰,肤白腿长,身材还保留着一些少年人的单薄感。就像极品翠玉雕刻而成的竹子,明明极美,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破碎感。 易碎的美人,极容易惹人怜惜。 “哟!美人亲自下厨呀!”相麻衣的声音从十四背后传过来。 她是跟银朱以及两个小厮一起回来的,四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沾着些血迹,分不清是昨晚出去追人的时候留下的还是在基地里沾上的。 “替肖娘子分担一些事情罢了,当不得相娘子的称赞。”左丘玥把解下来的围裙放在旁边。听到相麻衣对他的称呼,他也不见不高兴。 “当得当得,你要是都当不得,那谁能当得?”相麻衣觉得左丘玥脾气好,所以混熟之后就经常开玩笑。虽然她所谓的混熟,不过是借着徒弟的面子蹭了几顿人家做的饭。 “啧啧啧,不仅生的美,还有一手好厨艺。”她看着桌上的饭菜,夸道,“你这样的人,不知道将来要便宜谁。” 站在她身后的两名小厮只当没听见也没看见,这位相娘子不愧是娘子的朋友,能当小郎君师父的人,行事当真颇有娘子的风范,甚至比她更……潇洒不羁。 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娘子这样的奇人,能跟她做朋友的当然也是奇人,是不能用寻常眼光来看待的。 “看审问过程看得过瘾吗,早饭还吃得下吗?”十四问相麻衣。 “你别这个吓唬我,我要是真害怕就不会去看了。”她的眼神在十四跟左丘玥中间来回飘,“怎么,要替人出头?” 从见到左丘玥第一天,她逮着机会就要有意无意地开一些意有所指的玩笑。 “洗完手再过来吃饭。”十四没接她的话茬,说完又对后面两名小厮道,“你们也赶快洗手,进来吃饭。” 相麻衣话出口才意识到肖砚在场,有些玩笑是开不得的。她连忙住了口,瞅了瞅十四的神情之后,自己乖乖到旁边的水池洗手去了。 昨晚砍断的水管,现在只是用布简单地堵上了,还没来得修。大理石砌成的水池子里盛满了清水,好在周围的地都铺了地砖,不至于被水浇出泥巴来。她跟银朱一起在池子里洗了手,才重新走饭堂。 十四家里的厨房分两个,饭堂也分两个。隔壁的空间大,一次性坐下五六十个人没问题。这边这间则小一些,布置也更精致温馨。 两名小厮洗好手之后,左丘玥端了一筐包子给他们:“拿过去一起吃吧,肖娘子包的。” “多谢左三郎!多谢娘子!”两人高兴地接了竹筐,兴高采烈地抱着往隔壁去了。 对于左丘玥自作主张借献佛的事情,十四没多说什么。早饭是人家掌勺,当然都由他做主。 这包子还是上次齐先跟佟羊一起住在这儿的时候包的,人手多,一下子包了三百多个,全都放到冰窖里冻了起来。现在估计也吃的差不多了,还要找个空儿再包一些。 “我一身的血,还是离大师跟忏业师傅远一些吧。”相麻衣的座位靠近辩苦,刚想坐下的时候看到了辩苦手上的佛珠,还没沾到椅子的屁股连忙弹了起来。 “无妨。”辩苦和尚倒是不见在意,还带着玩笑的口吻道,“贫僧跟忏业也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吓不着。” 十四闻言认同,原著里这位可是敢冒犯天威去皇城前请命、在军营里充当临时军医的人。虽然是个和尚,却并不是看不得杀戮,更不怕杀戮。 而忏业,就更不用说了。 相麻衣却不知道这些,只觉得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人家连荤菜都不吃,她怕身上的血腥气熏着他们。所以还是麻利儿地捧着碗筷来到长方形桌几的对面,跟同样身上带着血的银朱坐到了一起。 一张长方形的餐桌,十四坐在主位,左手边坐了辩苦、梅知雪和忏业,右手边依次是肖砚、左丘玥、银朱和相麻衣。 “你哥哥呢?”不见梅行之过来,她问梅知雪。 “哥哥回去了。”梅知雪道,“他说要是姑姑问起来,就让我跟你说他有事先走了。” 早饭没吃就走了? 依十四看,他不是有事,而是因为不想继续在这儿呆着了。是因为她还是因为左丘玥? 特意给她留了口信,好像不是因为她。 那就是因为左丘玥了。 “嗯,我知道了。”十四没再多说,“吃饭吧。” …… 吃过饭后,众人陆续离席。 十四慢悠悠地喝完最后一口加了冰的奶茶,放下茶盏,看向吃好了饭正欲起身的相麻衣,道:“你洗碗。” “啊?”相麻衣一愣,随即反问,“为什么是我?” “轮到你了。” “什么就轮到我了,什么时候开始轮的?”相麻衣不服。 实际上最近一段时间十四在外地,银朱也一直在外面忙,很少在家里吃饭。固定在家吃的是辩苦、忏业、梅知雪、左丘玥、肖砚和她,做饭是左丘玥和忏业轮流,然后吃完各自刷碗。 “从今天开始轮,你是第一个。”十四的态度也很明显,不服吗?忍着。 “凭……” “嗯?” “我就是好奇。”相麻衣把原本要出口的话咽回去,咧嘴笑,问,“你这么多钱,为什么做饭洗碗还要亲力亲为,找个婆子或者侍女他不舒服吗?” “昨夜的场景你也看到了。”十四道,“你说的婆子或者侍女,适合待在这里吗?” “呵呵。” 明知道十四这是公报私仇,相麻衣还是苦哈哈地去洗碗了。 这个记仇的女人,还真是睚眦必报哈。 “相施主,我来帮你吧。”忏业好心提出要帮忙。 “别别,忏业师傅你就不用动手了,就这几个人的碗筷,我自己一会儿就洗完了。”相麻衣对于佛门中人还是有一定敬畏心的,不好意思让人家帮着干活儿。 “师父,我来帮你吧,人多洗得快。” “我也一起帮忙吧。” 肖砚和梅知雪一起动手帮着收桌上的碗筷。 “果然还是我徒弟对我好。”看到这个场景,相麻衣心里这个欣慰呀,“知雪也好,人美心善。” 她没拒绝这两人的帮忙,还特意看向十四:看吧,你儿子在帮我。 十四懒得再搭理她,带着银朱走出了餐厅。 “问出什么了?” (本章完) 第290章 是我想要跟你说 第290章 是我想要跟你说 “不是昌顺镖局的人。”银朱一边走一边回话,“是从神都过来的,和上次遇到的那批人接了同一个任务。” “上一批人出来做任务无一返还,他们被派过来追查那些人身死的原因,以及继续查明左……左三郎是否还活着。” “要是还活着,就想办法把他杀了?” “是。” 银朱原本并不知道左丘玥的真实身份,通过昨晚的审讯才得知,他竟是已故豫王第三子,当今女帝的亲孙子。 “你知道他的身份了?”听到她的停顿,十四就了然了。 “是。”银朱点头。 “其他人知道吗?” “不知。”银朱道,“相娘子跟他们俩只参与了用刑,审问是我自己做的,九个人分别询问,只有我自己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做得好。”十四很满意她这份谨慎。 “嗜血藤的下落呢,问到了吗?” “问到了一些。”银朱道,“正如娘子所料,他们抢嗜血藤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出娘子。把药材抢走之后交给了长孙行,现在三株嗜血藤都在昌顺镖局。” 两个人穿过游廊来到客厅,左丘玥一直落后一段距离跟在她们后面,一起走到客厅里来。 “肖娘子在说什么,在下能旁听吗?”左丘玥问。 “在说和你有关的事情,你想听也可以听。”十四坐下,示意他也可以坐。 左丘玥便在她旁边找了把椅子坐下了。 十四又跟银朱讨论了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左丘玥就坐在旁边安静地听着。等她们讨论完,也不见他说要离开。 “我们谈完了,你还有事吗?”十四转向他。 “肖娘子要去把被抢走的嗜血藤找回来吗?”左丘玥一只手搭在桌几上,坐得端正,说话的时候身体微微倾向十四的方向。 十四点头:“是。”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肖娘子应该已经知道追杀我的是什么人了,却还要继续帮我,为我去找解药,为什么?”他问道,“肖娘子不怕吗?” “怕?”十四嘴角微挑,无形中带出了几分傲气,“说实话我还真没怕。要是怕的话,一开始就不会管你这闲事了。” “为何不怕?”左丘玥继续追问。他态度温和,却问的认真。 他看着十四的眼睛,等着她的回答。 “不怕就是不怕,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十四道,“我天生胆子大,不知道什么叫怕。” 这样狂妄的话,左丘玥觉得不该从她口中说出来。但是她现在说出来了,他立即就信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这次换成十四问他。 左丘玥顿了顿,才接着道:“就算不怕,但也是以身犯险。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我有什么资格,值得你为我以身犯险呢?” “做事的人是我,被救的人是你,你还这么多疑问。”十四望着他,“天生多疑?还是有其他想法?” “我不是多疑,也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单纯地好奇而已。”左丘玥一字一句,诚恳道,“我自幼见过的所有人,每做一件事情之前都要考虑利弊,对自己有利的才做,对自己不利的就会尽量规避。” “帮我这件事对于肖娘子来说,不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弊大于利。” “没什么值得不值得,我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一旦开始就一定尽力完成。”十四答的果断,“就这么简单。” “而且一开始救你的时候我也犹豫了,在见死不救和惹火上身之间纠结了好一会儿。后来决定要救你的时候,心里又祈祷你最好别给我惹麻烦。但是看来祈祷没用,麻烦还是来了。” “遇到麻烦就去解决,而不会想着怎么逃避,这就是我做事的原则。你,还有什么疑问?” “……没有了。”左丘玥看着她,缓缓摇头,“在下没有任何疑问了。” “能遇到肖娘子,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天大的幸运。” “一辈子还……” 十四想说,一辈子还长着呢,话不用说这么早。但是忽然想起来,他还有不到十年的寿命,他这一辈子并没有那么长。 “肖娘子,我有话对你说。” “说啊。” “娘子,我先退下了。”银朱十分有眼色,见左丘玥要看过来,立即起身告退了。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左丘玥才开口:“我叫左丘玥,是已故豫王第三子,我的父亲是当今圣上与先帝之子,五年前因谋反罪被诛。我两位兄长被连坐,母亲殉情,我因为年龄小逃过一劫,被禁足于皇城中。四个月前我外祖父离世,圣上又想起我即将及冠,便在及冠之前解了我的禁足。” “要杀的我的是长孙氏,也是当今圣上的母族。趁我前往太原府吊唁外祖父,在返回神都的路上进行截杀。在和他们殊死搏斗中我中了毒,得肖娘子相救,才捡回了一条命。” “梅行之对我态度不善,是因为我亏欠于他,他怨怪我害死他祖父一条性命。当初我父兄因谋反罪伏诛不过几个月,在一场宫宴之上,我被人诬陷用人胜谋害当今圣上。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梅太医也就是梅行之的祖父当场拔出在场千牛卫的佩刀,剖心为证。” “梅公用他的命,换回了我的命。” 这些事情一大部分都是原著里没有写出来的,十四听左丘玥一件一件说出来,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因为忆起过往而产生的淡淡的情绪,心里涌起一些复杂的意味。 “……我没问你这些。”左丘玥说完之后,她说道。 “我知道,是我想要跟你说。” 客厅里一时陷入寂静,落针可闻。 十四首先从座位上站起来:“……嗯,我知道了。” 左丘玥也站起来。 “那个,你先好好休息吧,我想办法找回嗜血藤,就能解毒了。” “嗜血藤是什么?”洗完碗的相麻衣回来了,还有肖砚和梅知雪,“左美人中毒了吗?中的什么毒?” “银朱,走吧。” “是,娘子。” “娘亲你要去哪儿?”肖砚问。 “去城里,大概明天回来。” “请肖娘子一定要注意安全,保重自身。”左丘玥道,“嗜血藤就就算找不回来也没什么,它不是最重要的。” “娘亲,你又要去做危险的事情吗?”肖砚闻言跑到十四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什么危险的事,跟昨晚那些人有关吗?”相麻衣变了脸色。 “姑姑。”梅知雪拉住了十四另一只手。 “不用担心,乖乖在家等着我,最迟明天就回来了。”十四先摸了摸两个小家伙儿的头,然后又对相麻衣道,“我有分寸。” “我上次给你的手弩呢?弩箭还有吗?”相麻衣问,“我记得当时只给了你一百根弩箭,我也只打造了一百根,还没来得及继续打制,用完了吗?要是用完了的话,我这里还有其他兵器暗器,你和银朱跟我过来挑吧。” 相麻衣打制出来的兵器千金难求,暗器更是珍贵。可她平时雁过拔毛,这次居然这么大方,果真患难时刻才能见真情啊。 十四之前拿到的那把手弩弩箭还剩一大半呢,暂时够用,但是不妨碍她趁这个好机会为银朱讨一把。 于是乎从相麻衣那里拿了一把她精心打制的袖箭给银朱装备上之后,两人才出发前往黄粱县。 (本章完) 第291章 路遇陈三梅行之 第291章 路遇陈三梅行之 遥想起当初在琼肴居第一次见面,十四是真没想到她会跟长孙行打这么久的交道。 她和银朱两人一路策马扬鞭,飞快到了县城。进城之后却放慢了步伐,悠悠然穿行在街道之上。 来到南市的时候,则下马开始步行。从进市的第一家酒楼开始,脂粉铺子、首饰铺子、点心铺子……依次逛过去。 一直到临近饭点儿,走了一上午的俩人早就饥肠辘辘,十四正考虑着要不要找家酒楼吃点东西的时候,忽听身旁的银朱低声道:“娘子,来了。” 终于来了! 十四忍不住鄙视道:“要是长孙氏的所有人办事都是这个效率,那他们家的对家可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那几个漏网之鱼凌晨就逃走了,最迟早上开城门之后就能进城,大约还能赶上昌顺镖局的早饭。 结果她跟银朱两个人愣是无所事事地逛了一整个中午,才等来他们盯梢。 “目前来看有三个人,分别在我们的正后方五丈远处脂粉摊子旁,左后方约十丈远处的包子铺门前,还有正前方正蹲在地上跟小贩说话的那个。”银朱把人一一指出来,然后问,“娘子,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先别打草惊蛇,看他们想干什么。”十四正常地往前看,才发现她们已经走到南市一个大门附近,再走几步就出市了。而这个大门外面,就是陈掌柜的琼肴居。 正当十四在考虑把他们引到什么地方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熟人迎面过来。 啊不,熟人后面还跟着一个熟人,是两个熟人才对。 这两个熟人不是别人,正是早晨没吃早饭就离开了的梅行之,和他的好友陈三。 “肖娘子!”陈三骑在马上,看到十四之后立即喜笑颜开,高举手臂朝她挥手。同时也立即用腿夹了夹马腹,马儿载着他很快来到十四身边。 “肖娘子,刚刚梅行之正和我说起你,没想到转眼就遇到真人了,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这么多年下来,银朱跟在十四身边,亲自见证了五次陈三向十四表白然后被拒的过程。同时也发现这位夜香行的大当家被拒的多了,反而培养了一副极为乐观积极的好心态。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陈当大家这种情况难道也是这种原理? 总之,越来越乐观的陈三每次见到十四,都比见了财神还高兴。表白被拒了不会不开心,其他情况下相遇那就更高兴了! “肖娘子,听说你最近几天刚从扬州回来,那边的铺子都安排好了?生意跟黄粱县比呢,哪个更红火一些?”陈三的喜色已经挂蹿到了没眉梢,下一秒就要飞出来,“你怎么亲自来南市了,是要买什么东西吗?已经买好了还是还在看?” 这么多年合作下来,十四发现陈三这人人品很不错,虽然没接受他的告白,却也对他没什么恶感。连初相识的时候对他那些误会,也随着打交道的次数增多而解开了。 “闲来无事,随便逛逛。”十四道,“陈当家跟梅少主有事要谈吗,快些办正事去吧,我跟银朱再走走。” “这么巧!我们也没有什么正事。”陈三一听十四闲来无事,两边唇角又往后移了几分,要不是人体构造限制,恐怕要和耳朵连在一起了。 “梅行之过来找我喝酒,我们正打算去琼肴居呢,这不走到这儿就碰到你了。”陈三热情邀约道,“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既然你们也没事,那不如就一起吃吧。肖娘子,你看怎么样?” “还是不……” 十四正要拒绝,被梅行之打断了。 “肖娘子,一起吃吧,正好我也有事想跟你说。”他道,“早晨离开的太匆忙,没来得及说。” 当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谁能想到会当街遇到这两个。陈三就算了,梅行之这厮居然也正好有话说。有什么话不能早上说,非要等到中午才说? “既然如此。”十四跟银朱对了个眼神,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回复道,“那就一起吃吧。” “好好好!那我先过去让厨房备菜。”陈三大喜,牵起马就跑走了。跑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马是用来骑的。 …… 四人一起来到琼肴居,银朱跟在十四旁边,借着她身体的遮挡观察后面的情况。 “娘子,三个都跟进来了。” “嗯。” 琼肴居这几年经营得当,生意比之从前更加红火。正好是午饭时间,一楼大厅和二楼过道之上都是人来人往。其中有许多都是本地的商人,或多或少跟十四打过一些交道的,看到她来了纷纷上前来打招呼。 还有人想趁机找她谈生意,但被陈三一一拦下了。他在黄粱县也是个有名的人物,知名度不比十四低,但名声则跟十四恰恰相反。所以他拦人不用说什么,只往对方跟十四中间一站,都不用冷脸,别人就立即找借口告退了。 夜香行的大当家爱慕肖娘子,一连五年上门求亲的事情,早就成了黄粱县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陈三是那个名声,又看到他跟十四同框,哪个没脑子的敢往前凑? 即便有陈三在旁边镇着,十四走到二楼包间还是颇费了一些时间。期间她跟银朱互相打掩护,正好借机看清了跟过来的三个人的长相。 “来来来,肖娘子你坐这里。”陈三提前两步走到桌子旁边,替十四拉开了椅子。 “多谢。” “不谢不谢,跟我还客气什么。” 十四没直接坐下,而是先把自己旁边的一把椅子替银朱拉开,然后才落座。 “多谢娘子。” 银朱坐下之后,陈三低头看了看,隔着一把椅子坐到了十四旁边。 琼肴居的桌子是圆形八仙桌,他们三个坐下之后,梅行之则坐到了十四正面对。 “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十四主动问道。 “那个人的身份,你知道吗?”梅行之开门见山,语气有些严肃。 “你这是怎么了?”陈三看着他不太高兴的样子,问道,“谁的身份?” “知道。”十四道。 “知道多少?” “你能想到的我可能知道的,我都知道。”十四这话说的跟绕口令一样,当真把旁边的林三绕晕了。 “不是,你们俩在说什么呢?什么人的身份?能先给我解释一下,让我听个明白吗?”他面色不善地看向梅行之,“梅行之,你打什么哑谜?” 有什么事,居然只有他们俩知道,却不让他知道? 只能说此时坐在一起的四个人,当真是各有各的心思。不在同一个频道的情况下,还要坐在一起说话。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继续插手?”梅行之不理陈三,继续问十四,“为什么还不趁早把人赶出去?想要惹火烧身吗?” 已经听左丘玥提过他跟梅行之之间的渊源,所以梅行之现在说出这些话,十四能理解。但是理解归理解,却并不代表别人可以教她做事。 “梅少主替我找寻嗜血藤,又提醒我可能发生的危险,作为朋友,我心怀感激。”十四道,“至于我要怎么做,自有我自己的打算,就不劳梅少主操心了。” “你……”梅行之恼怒之意显现在脸上,他盯着十四,半晌没能说出话。 然后掏出一物拍到了桌子上。 “啪。” 他拿出来的是一截竹管,跟桌子碰在一起的时候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他把竹管推向十四:“此物若是送到了神都,你能想象到后果吗?” (本章完) 第292章 送上门 第292章 送上门 这种竹管,一般是用来传递密信的,最常见的是绑在鸽子腿上。 十四狐疑地把竹管拿起来,打开,里面果真装了一小条绢布。 绢布上写了二十几个字,其中提到了她的大名。 从内容大概能判断出来,是逃走的那几个人或者长孙衍、长孙行他们发往神都的。 看完之后,十四重新把绢布卷起来,同时看向梅行之问道:“你是怎么拿到的这个?” 密信之所以叫做密信,就说明是不能让很多人知道的东西,一般写信和收信的都是内部人员,甚至是核心人员。 这样的送信方式,梅行之想拿到这截竹管无非两种办法。其一,他能接触到发信的内部人员;其二,找到送信的鸽子然后把它射下来。 不论是哪种方法,都要对发信人员的行踪了如指掌才行。 “你现在该关心的是这个吗?”梅行之听到十四的话,一口气险些憋到喉咙口。 “那个……有话好好说啊,大家都是朋友,何必伤了和气呢?你说是不是?”看着梅行之越来越差的脸色,陈三也顾不上吃他的醋了。 这俩人要是打起来,他要站哪头啊? “肖娘子。”梅行之顺了气,才能继续维持君子风范,“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明明知道,这事不是儿戏!” “我当然知道不是儿戏。”十四道,关乎生死,怎么可能是儿戏呢?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梅行之怒问,“你知道这封信要是送到了神都,会是什么结果吗?那些人的行事作风你根本不了解,在他们眼中,人命渺小如蝼蚁,说杀之便杀之。” “而他们手中所握的权柄,也绝非你能想象,不是你能与之抗衡的!” “我从来没说过我能跟他们抗衡。”这些自知之明十四还是有的,她态度冷静,并不像梅行之带着情绪跟她说话,“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商户,他们背后却有滔天权势,敌我力量悬殊,我看得很清楚。” “既然这么清楚,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梅行之问,“我已经明确告知你,这趟浑水深得很,不要往里蹚,肖娘子为何不听劝呢?” 不管用了什么办法,但这封能要她命的信,梅行之替她截下来了。十四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别人表达出善意,她不可能继续冷脸相对。 但是眼下这个情况,也不是能耐心解释的环境。当梅行之说出第二句话开始,银朱便起身去门后守着了。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容我稍后再跟梅少主解释。” 话音刚落,银朱的声音便传来:“娘子,菜送过来了。” “我不要你跟我解释。”梅行之却道,“我此举既不是为了邀功,也不是借机恐吓吓唬,只是为了让你……” “菜上来了呀!”十四高声压住梅行之的声音,“银朱,你帮……着一起布菜吧。” 话音落下的同时,银朱关上了包间的门。一个旋身来到端着托盘的伙计身后,伸手砸下一记手刀。 十四跟她配合得当,一个跨步从餐桌旁离开,接住了从伙计手上滑下来的盛满酒菜的托盘。 银朱则接住了倒下去的人。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梅行之跟林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拖到了房间一角。 “这……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两人一起从座位上惊起,一人目瞪口呆,一人满脸凝重地看向十四。 “我跟银朱今天上午一直在引他们出来,发现他们没多久正好碰到了你们。”十四简洁地解释道,“原本还在考虑怎么才能让他们主动上钩呢,没想到这么容易就送上门了。” 她把手里的托盘放到桌上之前还特意闻了闻,想要试试能不能闻出什么特别的味道。但是失败了,她的鼻子跟小砚是不能比的。 “昌顺镖局的?”梅行之反应过来。 “嗯。”十四点头,然后对银朱道,“这个既然扮成送菜的进来了,另外两个应该就在附近,准备随时接应。” “也可能都扮成了酒楼里的人,方便行事。”银朱接道。 “确实。”十四想了想,看向梅行之,“你替我……算了,你不会武功。” 她又转头看向陈三,“陈当家,这房子里也没有绳索,只能请你先替我看好这个人了。” 虽然银朱下手稳,他大概率短时间内不能自主醒过来,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多做一步比较稳妥。 “我跟银朱需要出去一趟,很快就能回来了。” “好,你放心出去做事吧,这人交给我了!”要不是场合不太对,陈三就要拍着胸脯保证了。 虽然他不仅没能搞清楚情况,而且还越来越糊涂了。但是这不妨碍他的兴奋,十四这可是第一次主动拜托他做事呀! 房间里站着的两个男人,一人激动一人凝重地看着十四带着银朱开门离开。 大约过了一刻多钟的样子,房门再次被推开。 进来的还是十四跟银朱,出去的时候什么样,回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但这是陈三看到的,梅行之观察入微,立即留意到银朱的袍角湿了一处,不知道是被什么沾湿的。 她喜穿深色衣裳,今日正好穿了一身接近于黑色的乌青色长袍,跟黑色一样能掩盖所有颜色。 “肖娘子,怎么样了?”一刻多钟的时间,陈三也冷静下来了,意识到了眼下这件事并不是可以高兴的事。 “那边我跟银朱已经处理好了,劳烦两位帮个忙,把他一起带过去。” “行,你说,带哪儿去?”陈三已经弯腰,抓住地上的人后背的衣裳,轻轻松松把身形不算强壮的他捞了起来。 “跟我们来吧。” 此时酒楼里到了最热闹的时候,走在外面过道上不时就能跟传菜的伙计交错走过。而陈三明显一副客人打扮,却扶着一个伙计打扮的人,怎么可能不引起注意? “这位客官您……啊,是陈当家呀!”感觉疑惑过来问询的伙计一眼认出了陈三,“陈当家,您这是……” “没事儿,你去忙你的吧。”陈三既是夜香行的大当家,也是这琼肴居掌柜的义子,跟这里的人都熟。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扶着人继续往前走。 “陈当家,要不小的帮您吧。” “不用,我说了,你去忙你的吧。” “那陈当家您当心,有什么需要喊人就行。”陈三平时言行爽快,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伙计也了解他的脾气,便没再多问了。同时因为他特殊的身份,他也没有产生任何怀疑。 需要下楼梯的时候,陈三直接大咧咧地把人扛在了肩上,扛到了一楼。然后跟着十四来到后院,进到了一间柴房里。打开门之后,里面已经躺了两个被捆住手脚的人。 梅行之这下能确定银朱袍角上的湿痕是什么了,因为地上躺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腰部的衣裳被血浸透了一大片,衣裳的破口处还有血在悄悄地往外渗。 (本章完) 第293章 你们不是一路人 第293章 你们不是一路人 十四请梅行之和陈三在外面等候,顺便帮忙守着门,她跟银朱两人则和三个被抓的人一起待在屋子里。 这间柴房是琼肴居几年前便弃之不用的一间,原因是距离厨房太远了,拿柴火还要走上好一段路。但是这个位置以及它的简陋决定了它也不可能作他用,所以几乎成了废房了。门上的锁好几年没有开过,外面的锈已经把锁眼堵住了。 十四直接用匕首连锁带链直接从门上卸了下来,然后把抓到的两个人丢了进来。 门锁怀了,破旧的房门只能虚掩着。梅行之跟林三站在外面,旁边就是一大丛郁郁葱葱的竹子,方便他们遮挡身形,同时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呜!” 屋子里传来一声闷哼,虽然是闷哼,也能听出来这是惨叫转化成的闷哼。 陈三好奇地想要转过身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转到一半见梅行之岿然不动,他也停了动作。 “呜!呜!呜……” 身后的闷哼声频率越来越高。 “他们在里面干什么,你就不好奇吗?”陈三忍不住问梅行之。 “好奇什么?”梅行之一只手负在身后,微微仰头看着前方的竹子,看得颇为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为了这丛翠竹特意驻足,停下来观赏的呢。 “里面的声音明显是有人在惨叫,但是被堵了嘴所以叫不出声来。”陈三走到他身边扯扯他的衣袖,“可是除了这动静之外,却没听见别的声音,难道不奇怪?” 他指的别的声音,当然是诱发闷哼声的原因。 为什么只能听到惨叫声,却听不见动手的声音呢? “你要是好奇,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梅行之道。 “哎,那我……”梅行之闻言要转身,转到一半又停下了,然后重新转了回去。 “怎么了?” “算了,我还是不进去了。”梅行之道,“肖娘子让我们俩在外等着,我要是不跟她商量就贸然进去了,肯定惹她不高兴。” 惹肖娘子不高兴的事情,他是断然不会做的。 “我还是在外面好好守着吧。”话落,他又动了动脚,确保正好背对着柴房门,把后面的场景完全驱逐出视野之内。 梅行之斜看了一眼陈三,这人一旦碰到肖十四娘,就单纯地像是少了一半的脑子。 两人一时无言,梅行之又看了一会儿竹子,缓缓转过头,再次看向陈三。 “看我做什么?”陈三当然知道他在看他,就等着他开口呢,结果还是他先开口了。 “你今年多大了?” “什么?” 忽然听着这么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陈三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我问你今年多大了。”梅行之重复道。 “……三十三啊,怎么了?” “要是遇到合适的人,就赶紧成家吧。”梅行之道。 “什……什么?”这下陈三不觉得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而是他最好的朋友的脑子出了问题,“什么就赶紧成家呀,你怎么突然说到这儿了?还有,你不知道我想跟谁成家吗?要是能成,我不早就成了,还用得着你提醒?” “所以我说,让你找合适的人成家。”梅行之道,“不合适的人,就不要再等了。” 陈三当然知道他说的不合适的人是谁:“梅行之,你没发烧吧?” 这么多年他对十四什么心思,除了他自己最清楚的就是梅行之了。而且像今天这样的话,他以前就劝过了,还劝了不止一次。 陈三伸手去探梅行之的额头,想看看他发没发烧,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忽然扯到这上面来了,不是正常人能干出的事。 “我很清醒。”梅行之打开他的手,认真且严肃地道,“你根本不了解肖十四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的坚持,可能只是你一个人在给自己洗脑。她跟你不是一路人,陈三,你的坚持注定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梅行之!”陈三恼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肖娘子你们俩吵架,我不偏帮任何一方,已经够义气了吧。可你这是干什么,把火气撒到我身上吗?” 梅行之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怎么不会武功呢?他要是会武功,绝对给这个呆子好一顿打,把他打清醒为止。 他压下心里的火气,心平气和地说道:“罢了,等日后我再详细跟你说吧。” 跟十四打交道这么多年,他原以为他已经够了解她了。但是直到经过了昨天跟今天梅行之才忽然意识到,原来他对于肖十四娘的那些了解,不过是浅显的皮毛。 真正的肖十四娘,他可能还需要再通过很多事才能慢慢了解到。 “莫名其妙。”陈三没好气儿地黁嘟囔了一声,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 “如果一个人能眼也不眨地手刃十余人,吩咐下属去杀人的命令下的稀松平常,甚至让年幼的子女亲自参与屠戮,明知道即将面对的敌人有着她绝对无法抵抗的权柄却不知畏惧。”梅行之又忽然问道,“你觉得这样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人?”陈三不耐烦道,“你今天可真奇怪,说完奇怪的话又问这些奇怪的问题。” 看着陈三一副“与我无关”的神情,梅行之却扬唇笑了。 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位挚友的“痴心”了,说他不够恳切,他却接连被拒绝了数年依旧热情,处处小心想要求得心上人欢喜。 但是事实上,他却从来没看清过他执着追求了这多年的心上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 十四找的这个地方像是专门为做隐秘之事准备的,靠着院墙建在角落里,四周除了一大丛茂密的竹子之外,还有粗细不等十几棵树,以及长在房子周围即将跟树一般高的杂草。别说房间里没有很大动静,就是有些动静,也能被这些天然的隔音墙拦住大半。 剩下的一小半就算跑出去,也只会有长久无人踏足的鹅卵石小路听见。 陈三扛着人进来的时候是有些人看到了的,都是琼肴居的伙计,一看扛人的是他,也就不在意他们去哪里了。所以陈三跟梅行之在外面站了将近一个时辰,也没见任何一个人走过来。 一个时辰之后,房子里的闷声声渐歇,然后传来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事情办完了吗?”陈三立即转身,“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踪你?是谁要找你麻烦?” 十四的生意越做越大,加之她镖师这一层身份,被人找麻烦可以说是很正常的事情。陈三刚刚守门的时候就在理思路,最后结论就是十四在生意上碰到了心狠手辣的对家,正在想发设法地害她。 “要不要我帮忙?需要的话你说一声就行,我跟我手下的弟兄随时……” “陈当家的好意我心领了。”十四道,“现在就有件事,需要麻烦陈当家。” “什么事,你说?”陈三一听十四要找他帮忙,立即道,“是帮你教训派人来跟踪你的人吗?” “不是。”十四道,“我想请陈当家帮忙找一辆马车跟三个能装人的麻袋,里面的人需要运出去。” “原来是这事儿啊,行,我立刻就去办。”陈三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 他快步离开了,梅行之看向十四的眼神不再含有恼意,有些莫名,又有些复杂。 十四任他打量,反正没想主动说话。 过了半晌,梅行之才开口问道:“昨天逃走的那些人?” “是。” “问出有用的东西了吗?” “也算是问出一些东西,但是可有可无,用处不大。” “那里面的人呢,你打算怎么处置?” “待会儿等马车跟麻袋来了,拉去城外找个地方埋了。” “埋……了?”梅行之微微瞠目,“都死了?” (本章完) 第294章 独得上天偏爱 第294章 独得上天偏爱 “其中一个表示要招供,谁知道银朱刚刚拿掉堵着他的嘴的布团,就有一根针从他口中飞出来,直射向银朱。”十四看着梅行之的神情,主动解答他的好奇,“然后被我一刀抹了脖子。” 梅行之看向银朱,除了身上的袍子又“湿了”几处之外,没见她有受伤的痕迹。 “不愧是专业训练出来的杀手,居然会用这种办法杀人。”十四解说的同时还顺便评价了一下,“银朱说那根针是一直被他藏于舌下的,利用专门练就的功夫发射出来,攻击目标一般是人的眼睛或者天灵盖。针的长度比舌头的宽度还长一些,不知道他们怎么藏的。” “剩下两个人呢?怎么死的?”梅行之继续问。 “一个见同伴遭受酷刑,吓得自杀了,我跟银朱两个人看着都没看住。”十四道,“另一个开口说了几句话,然后……被我结果了。” “他开口了,也被你杀了?”梅行之问。 “换做是你你打算怎么处置他?”十四反问。 “……”梅行之没再吭声。 这跟两军对战不杀俘虏还不一样,那些人都是被人特意训练出来的杀人机器。给他们活路,就相当于给自己绝路。 这么说的话,昨晚被活捉回去的那些人也…… 梅行之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身姿挺拔,容貌上等,并且有着一般女子所没有的大气。她站在这里,看上去就是一个寻常丽人罢了,身上没有任何跟杀戮有关系的气息。 一般长久沾染杀戮的人,身上都会不可避免地带着戾气。就算平常可以掩饰,但再次动手之后也会掩饰不住的气息释放出来。比如银朱,她方才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身上就有淡淡的杀戮气息。 可是肖十四娘却半分也没有,梅行之特意留意了,也没有感觉到。 “与肖娘子来往越久,对你就越是好奇。”梅行之发自内心道,“每当我以为已经足够了解你的时候,就会发现你有更多的秘密我还没有看到。” “彼此罢了。”十四微笑着回他,“梅少主不也是这样的人吗?” 梅行之没接她的话,而是问道:“那个人的事情,看来肖娘子是下定决心要管了?” 事到如今,他也不再劝说了。因为看清了,眼前这个人,不是他能劝回头的。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十四道,“说起这个,我欠梅少主一个人情。” 梅行之知道她说的是竹管的事情,道:“知雪同阿砚是好友,我和肖娘子来往这么多年,也是真心相交。事关你的安危,我定然不能袖手旁观。” “所以我欠你一个人情,梅少主以后要是有能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什么事你都会答应吗?”梅行之趁机道。 十四嘴角微微抬起,笑了:“是我帮你做事,不是让你干预我的事。” 梅行之眼中的希冀消散,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 顿了顿,他还是不甘心地问:“那个人给了你什么好处?” “什么?” “你跟他素不相识,却甘愿设险也要救他,为什么?”梅行之问。 “这个……”十四明白过来,“要是我跟你说不为什么,你信吗?” 梅行之显然不信。 过了片刻,他又嗤笑道:“他就是这样,从小到大,每到危险时,总有人出现在他身边救他。救他的人为他丢掉性命,他却能安然无恙。” 十四知道他说的是他祖父的事情,不过这话她不好接,也不好表示她已经知道了他祖父跟左丘玥的渊源。 “他那样的人,却独得上天偏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梅行之不忿道。 “独得上天偏爱?”这句话居然是形容左丘玥的。 “难道不是吗?”梅行之问。 “你觉得是就是了。”十四道。 十五岁亲生父兄被亲祖母下旨诛杀,母亲跟着殉情,又被幽禁深宫多年。二十岁结束幽禁去参加外祖父的葬礼,回来的路上被人追杀,中了那邪门又阴毒的毒药。虽然不知道接下来的八年会经历什么,但是二十八岁就是他人生的尽头。 这样的人生,确实是独得上天“偏爱”。 “不论你怎么想。”梅行之看着十四,道,“能被我当做真朋友的人没几个,但你是其中一个。所以肖娘子,若是真遇到了需要求助的困难,大可以同我说。” “虽然我也不一定能起到作用,但你可以让我知道。” “有这些话就够了。”听梅行之说出这些,十四还是颇为感动的,“跟梅少主做朋友,我也是真心的。” …… 陈三找马车跟麻袋的速度很快,不到两刻钟的功夫就回来了。 “这车是谁的?”十四看着他牵着一辆崭新的马车过来,问道。 “我义父的,前几天刚换的新马车。”陈三道,“我跟他说你要用,他特别爽快地就借我了。” 知道十四要用车来装什么的梅行之:陈三,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这……这……”兴致冲冲地拿着麻袋去装人的陈三,看到了屋子里的场景之后一只脚僵在了门槛外面,手指向房间里面,脸朝向十四,“这……他们怎么了?” …… 十四跟银朱把人装好,木然了许久的陈三要过来帮忙抬,被她们拒绝了。两人依次把三个麻袋装上马车,银朱赶着车走了。 “……她去哪儿了?”陈三问。 “去处理车上的东西。”十四解释道,“处理好就会把马车还给陈掌柜的,放心,应该用不了太久。” 陈三当夜香行的大当家当了这么多年,不可能清清白白一尘不染。他并不是被三个麻袋吓住了,而是惊到了。 因为看到了超乎想象的事,所以惊到了。 他肚子里有千言万语想要问十四,却问不出口。他不敢,害怕一开口,他们之间就真的完了。 要是此时梅行之跟十四能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的话,一定会大声说一句:你多虑了! “今日就先次就此别过吧。”看着银朱从刚好能容纳一辆马车通过的侧门出去,十四告辞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陈三想搭话,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直到十四走远了,梅行之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陈三觉得他应该要说些什么,他却什么也没说。 …… 夜幕完全降临之后,两个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的身影利落地翻过昌顺镖局一丈高的围墙,猫儿一样轻巧地着地。 银朱跟在十四身后,看着她熟的跟自己家一样穿梭在夹道房屋之间。没多久,两个人就摸到了正寝,也便是家主的住所。 (本章完) 第295章 进入无人之境了 第295章 进入无人之境了 “长孙衍跟长孙行这两个人,你怎么看?”十四问银朱。 “长孙衍自持出身高贵,目中无人,极尽倨傲。”银朱答道,“长孙行出身不如长孙衍,在他面前只能伏低做小。实则却比长孙衍聪明的多,是个真正做实事的人。但是前面有长孙衍压着,他只能装出一副无能的样子。” “你对长孙行评价还挺高。”十四道,“不过说的不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今晚,长孙行应该在等我们。” “你猜他会把陷阱布在哪里?” 银朱沉思片刻,道:“他的起居之所。” “又跟我想的一样。”十四刚说完,前方来了一队四五个巡逻的人。 她跟银朱纵身翻越,各自利用旁边养睡莲的大缸挡住了自己的身形。等巡逻的人走远之后,才再次现身。 “这院子里什么时候加上巡逻的了?”十四自言自语道,“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 银朱想起她上次过来的时候,用迷烟迷晕了长孙衍,把他扒光了衣裳吊到了后园的一棵海棠树上。因为正值仲夏,还特地跟梅行之讨了吸引蚊虫的药粉,整整三包像往腌肉上洒调料一样洒遍了长孙衍全身。 银朱作为一个打下手撒调料……啊不,是药粉的人,听见自家娘子的喃喃自语,只在心中问道:娘子,这些巡逻队是为谁加的您难道不知道吗? “继续刚才的话题。”明明是潜入别人家,十四却比待在自己家姿态还要悠然,“俗话说狡兔三窟,你说长孙行会不会设下不止一处陷阱在等着我们?” 银朱只能理解自家娘子的悠然姿态,那就是,她对这里,真的太熟了! “也有可能。” “那你猜还有可能在哪儿?” 银朱思索片刻,继续回答问题:“我们来找东西,必然往机要处找。他们设陷阱的时候肯定会站在我们的角度考虑,所以要是陷阱不止一处的话,另一处应该在……长孙衍房中。” “那就先去长孙衍那里。”十四决定了,“要是找不到,再去找长孙行。” 银朱忽然有种直觉,今天晚上,长孙衍恐怕又要倒霉了。 十四对于昌顺镖局的布局之所以了然于胸,不仅是因为来的次数多,还因为她有这里完整且详细的建筑布局图。 大到房屋朝向道路走向,小到每栋建筑门窗房梁的架构,甚至用了几根木头,她都知道。 要说这图的由来,那自然就是来自于如今已经名扬河南道的建筑奇才方如许之手了。 五年间昌顺镖局请他修了三次院子,每一此都是局部起了火灾,三次加起来差不多就相当把整座院子完整地重建了一遍。至于火灾的起因,不能说全部和十四有关系。 毕竟只有两次是她动的手,另外一次真是天意——去年仲夏一道惊雷劈恰好落到这里,引起了熊熊大火。 既然要设陷阱,长孙衍金尊玉贵的,当然不可能把自己当诱饵。所以已经熄了灯的房间里绝对有人,也绝对没有他。 “你藏在这儿,等我发信号。”十四说完,从枝叶茂密的树冠上跳了下去。 …… 银朱继续蹲在树上,凭借超乎常人的夜视能力看着十四就那么大咧咧地朝着长孙衍居所的房门走去,走到门口之后…… “砰!” ……她一脚踹开了房门…… 银朱放在树枝上的手骤然抓紧——有箭羽穿过纸张的声音传过来! 毕竟在暗夜,她夜视能力再好,也不能像白天那样看得清楚。所以有箭从房间里射出来的时候,她先听到了声音,然后才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箭支。 银朱瞬间渗出一身冷汗,焦急地去搜寻十四的身影——但是却完全找不到了。 银朱无声地呼出一口气,焦急之下掐进树皮的指甲也从树枝上拔了出来。她居然忘了,娘子还有这个鬼神莫测的本事。 银朱继续把焦点聚集在房门前,也就是十四刚才站的地方。人是在哪里消失的,就会重新出现在那里。 果然,等一阵箭雨停下的时候,十四的身影又凭空出现在了原地。 “啊!鬼啊!”与此同时,房间里传出惊恐的惨叫声,“鬼啊!” “你喊什么?”又传出肉体撞击的声音,应该是刚才大喊的那个人被踹了。 这时有一簇微弱的光在房间里亮起来,十四站在房门口,悠悠道:“别点灯,我害怕。” “抓住她!” 一声大喊,一阵脚步声,四五个人一个喘息的功夫就冲将出来。 他们是朝着十四冲过来的,明明看见廊下站着一道影子。 但是冲出来之后,只觉一阵风吹过,然后影子不见了! “这……”有人腿软了。 “到底是谁?给我出来!”有人在怒吼。 “滚出来!”有人拿着手里的弓转圈甩。 恰好又有阵风吹进房间里,那一小簇火光被吹灭了。 风中裹挟了一个声音:“在找我吗?” “谁?!” “出来!” “你给我出来!” …… 银朱蹲在几丈之外的树上,再次握紧了树枝——她怕她一不小心笑的掉下去。 …… 屋子里一共六个人,全部被十四逼出来了。 十四又现身说了一句话,在他们六双眼睛的目睹下再次表演了一次闪现闪离。然后,成功逼疯了其中两个。 “啊!鬼啊!” 第一个扔了弓逃跑了。 “别别别……别过来!”第二个想跑,但腿太软,站不起来。于是只能手脚并用往后退,一直退。 银朱算是看出来了,这六个人根本不是从神都来的,是黄粱镖局的人的可能性更大。看来这次从神都过来的人,已经悉数被灭掉了。 “我好无聊啊,想和你们一起玩儿呢。”十四这次现身正好在一个人背后,她就伸手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啊啊啊啊!” 好吧,又吓疯了一个。 啊不,是两个。这个人的尖叫声把还强自让自己镇定的三个人吓的从地上跳起来,其中一个落地之后全身都软了,瘫到地上之后跟着尖叫了几声,然后昏了过去。 现在还剩下两个人还站着,都是一手拿刀一手握弓,前后左右做着防备。 看来这两个,是唯二剩下的漏网之鱼。银朱蹲在树上,通过观察得出结论。 娘子接下来会做什么呢?她心里充满了好奇。 十四立马出来满足她的好奇心。 她现身之后抓起了被人丢在地上的弓,精准无比地套到了一个人的脖子上。 “呜……” 十四一手握着弓往后拖,另一只手从腰间拔出匕首,抹了第二个人的脖子。 “呜……”被弓弦勒住脖子的人挣扎了几下,也没了声息。 他咽气的同时,十四在一片喷洒的血中,再次消了身形。 “啊啊啊……” 瘫在地上的几个人成功昏了过去。 银朱觉得该让她出去了,准备好接收十四的信号。 信号没来,却先听到了院子外面传来的动静——有不小一批人赶了过来。 肯定是院子里的动静惊动了外面,把周围的人都引了过来。 银朱担心十四不明情况再忽然出现,但她显然多虑了。直到外面过来的人把院子里三个昏倒的跟两具尸体抬出去,也没见十四再现身。 长孙衍气得破口大骂,把全部的气都撒在了长孙行身上。一连发作了小半个时辰,才大怒着离开。这座院子刚刚死了人,他是绝对不能再留下的。 长孙行在地上跪到长孙衍完全离开,才被人扶着起身。他也发作了一通,大骂的是十四。 虽然没见到人,但他认定一定是肖十四娘为之。 除了她,黄粱县还有谁能这么可恶! 十四估摸时间差不多了,才从空间里出来,朝银朱藏身的这棵树的方向招了招手。 这下,当真是进入了无人之境了。 (本章完) 第296章 进入密室 第296章 进入密室 “走吧,进去看看。” “娘子。”银朱喊住十四。 “怎么了?” “刚刚长孙衍跟长孙行都没进去检查,只在院子里停留片刻就直接走了。”银朱的意思是,要是嗜血藤真的在这里,他们不会直接离开,而是会先进去确认东西有没有被拿走。 “长孙衍会离开,大概是因为我在他住的地方杀了人,他忌讳这个。”十四明白她的意思,解释道,“人在气头上,当然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尤其是他那样的人。” “至于长孙行,你觉得他敢进长孙衍的房间随便搜查?还是被他骂的狗血喷头之后?” “走吧,在或者不在确认一下就知道了。”十四抬步往前走。 直到天亮之前,这座院子随便她们翻。 十四进了房间,拿出了火折子,吹亮之后照明。她并没有进来就到处翻找,而是在里间卧室站定,仔细观察房间的结构,四面八方都看了个遍。 “银朱,你说长孙衍会不会在房间里建密室之类的?”她看了看房梁又看了看地面,问道,“要是建密室的话,会建在哪儿?地下好像是空间最大的地方。” “不过……” “还有一个地方。” “娘子,这间屋子有异样。”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视线也汇聚在了同一个方向,或者说同一面墙上。 长孙衍现在住的这间屋子,恰好就是上次被天雷劈中的地方。所以这间房子是重新修缮的,画图的是方如许。 十四手里有图纸,银朱自然不可能不熟悉。她对这房间里的布局结构,亦是了然于胸。 之所以跟十四同时出声,是因为她留意到,这房间的布局跟图纸上相比,差了一块。 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又一起转向软塌正对着的那面墙。 “看来就是这里了。”十四拿着火折子靠近一些,同时伸手开始在墙上敲敲打打,试图找出机关。 “这间密室应该是他们自己找人修建的,在方如许的图纸上,这也是属于卧房的部分。早知道,就跟麻衣请教一些机关方面的知识了。要是在房间里装密室,开关一般都会装在哪儿?” 见十四一边敲一边看过来,银朱摇头:“我也没有学过这些。” “那看来只能慢慢找了。”十四并不气馁,“密室既然在这面墙的后面,那开关肯定就在这附近,不会跑出这间里屋。” 摸索了将近半个时辰,两人把墙面、靠近墙的摆件、木全都摸了一遍,也没找到所谓的开关。 十四停下了,往后退了两步。 “我想咱们的思路可能错了。”她摆摆手,示意银朱也先停下。 “哪里错了?”银朱问。 “要是你的话,你会把开关放在哪里?”十四反问她。 银朱思考片刻,道:“最方便进入的地方。” “是啊,这是正常人的思维,门锁就应该安在门上才对。”十四道,“要进卧室的门,总不能去开厨房的锁。” “娘子的意思是?” “但是你觉得长孙衍算正常人吗?” 在火折子营造出的昏黄光晕中,两人对视一眼,确认了无需言语的默契。 随即银朱跟着十四一起转身,绕过名贵木材与极品锦缎制成的屏风,来到外间。但是外面的空间更大,更加不知道该从何找起。 “既然不会设在最方便的地方,那就试试最不方便的地方。”十四很快做出决断。 “最不方便的地方?”银朱不解,“娘子指的是哪里?” “先试试最远的地方。”十四微微转身,面向外间的一处墙角。在这个屋子里,那个墙角是离里面那堵墙最远的地方了。 银朱闻言没再多话,直接朝着墙角走过去。 墙角处放着一个架,架上有一盆名贵盆栽。银朱欲把盆栽移开,弯腰去抱架,却发现抱不动——这架子就像是跟地面长在了一起一样。 她大喜:“娘子!” 十四立马过来,两个人围着盆栽开始研究。扶住盆试着扭动的时候,寂静的房间里出现了动静。 “小心!” 不过却不是什么好动静,盆略一转动,银朱脚下的地砖忽然消失。她整个人不受控制下坠,好在十四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她的手,把人捞了上来。 “艹!”除了这句之外,十四在心里问候了长孙衍的八辈祖宗,她问银朱,“你怎么样?” “娘子,我没事。”好在银朱身姿矫捷,面对危险的应激反应极快,脚下腾空的瞬间身体快脑子一步做出了反应,朝十四伸出手。要是换做普通人,恐怕早就掉下去了。 “没事就好。”十四松了口气,朝那黑漆漆地仿佛随时要吞人的方形洞口看去。 “幸好只是陷阱。”银朱也看着它,道,“没有暗器。” 刚才要是洞口出现的同时有暗器从里面射出来,别说她了,恐怕连十四都要受到连累。 “既然设了陷阱,就是想抓人。”十四道,“而不是想杀人。” 要抓什么人呢? 当然是除了长孙衍之外想要开启密室的人! 十四灵机一动,站起来重新回到盆栽旁,双手抱住它之后朝跟刚才相反的方向转过去。 银朱则把警惕性提到了最高,用尽全力确保十四的安全。 但是十四的运气非常好,这一转并没有出现危险。刚才差点儿让银朱掉下去的洞口合上了,另一个更大的方形洞口出现了。 十四捡起刚刚因为救银朱丢到了地上的火折子,火光靠近洞口之后,一排往下延伸的石阶出现在两人视野中。 …… 顺着石阶下来之后,前方又出现一条往上的石阶,通往的正好是刚刚那堵墙背后的空间。 长孙衍此人不仅觉得自己血统高贵,而且还认为他非常与众不同。有这样两种自我认知的人,做事就特别喜欢跟正常人反着来。 明明能直接把那堵墙当做密室的大门,却非要在房子的另一脚挖一个洞,先往下走再往上走,才能到达前后面的密室。有这个功夫,为什么不直接把密室建在地下? 两人顺着石阶下来,又沿着石阶走上去,来到了一间装满了金银珠宝跟书籍字画的密室里。金银珠宝随意地堆在地上,书籍跟字画则被整齐地摆放在精心打制的架子上。 显然这密室的主人在密室里放东西,都要显示自己视金钱如粪土的高贵品格。 “找找看有没有嗜血藤。”十四道,“梅行之说它通体血红色,长得像吸满了血的树根,大概拇指一样粗,手掌一样长。” “是,娘子。” (本章完) 第297章 出来遇老道 第297章 出来遇老道 两人在长孙衍的密室里一通翻找,把大大小小的箱子盒子都翻了一遍,灵芝人参等名贵药材看到了不少,却没找到半根嗜血藤的影子。 “啪!”十四重重地合上手中的匣子,显示出她次课不悦的心情。 银朱见状也停下了,来到她身边:“娘子,这里收藏了许多佛家与道家的典籍,我还看到了三颗舍利,赤金打造的罗汉金身还有玉石雕就的道家仙人。” “什么意思?” “长孙衍如果笃信这些的话。”银朱斟酌道,“很可能忌讳嗜血藤,所以没有把它放到这里。” 梅行之也说过,嗜血藤剧毒,在南疆被称为邪物,而且本身就长了一副邪物的样子。十四看了看银朱所说的那些道家佛家的东西,信了她的推测。 这种事情虽然听起来像无稽之谈,但是这个朝代的百姓本身就笃信各种宗教,相信风水。长孙衍因为忌讳或所以不把嗜血藤收录进自己的密室,也能说得通。 想到这里,十四忍不住在心中骂了几句国粹。 “娘子,既然这里没有,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银朱道。多停留一分,就多一分危险。 “走吧。”十四转身,刚走了两步,又停下来。 银朱疑惑地看向她。 “你去上面,扯几段帐子拿进来。” 银朱不解,但十四没再多说。她顿了顿,应道:“是。” 她速度很快,一会儿功夫就抱了一堆名贵布料回来,都是从外面扯下来的帘子帐子。 十四伸手接过来,对她说:“去外面守着,我马上出去。” “是。” 银朱出去之后,十四把怀里的东西随意丢到地上。先走到坟头一样大的金银堆旁边,她的手掠过之处,东西瞬间就少一大片。 …… 把地上的金银收拾干净之后,她又起身来到放置名贵药材的架子旁,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律收入囊中。 “这些……”十四拿起一本梵语写成的佛经,喃喃道,“你们既然能被长孙衍收藏到这里来,想必都是些世间难求的孤本吧。” 她对这些内容没兴趣,但是对它们的价格有些兴趣。 话不多说,继续收! 一阵洗劫,整整放满了三个架子的典籍全部进了她的空间。 其实仔细看这间密室,整个空间里放置的东西拿到外面都价值不菲。比如最不起眼的这些架子,都是上等紫檀木所制。 但是想要让长孙衍心疼,让他亲眼看到自己费心收集的这些孤本典籍全部变成了灰,效果更好。 要是都搬空了,反而起不到最佳作用。 于是十四见值钱的东西都收的差不多了,便转身去拿那些被丢到地上的布料。把其中一半放到木架子上之后,轻轻拉起一角,用火折子点燃。 “噼、啪……” 小火苗的体积在这些丝绸锦缎之上瞬间增大了几十倍,陷入高温的木料则发出令人愉悦的噼啪声。 十四把剩下的布料塞到另一个架子上,直接把火折子扔了上去。然后拍拍手上的灰尘,动作利落地转身离去…… 银朱在上面已经等急了,才终于看见十四从密道里出来。 “娘子,下面……”她闻到了从密道口冒出来的烟。 “放了一把火。”十四简洁明了地解释完,来到架子即密室开关旁边,随即拎起一旁的摆件,砸向盆。 “啪!”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盆被砸了个粉碎。泥土和碎瓷片一起哗哗啦啦地往下掉,露出了植物根部下面的和木架子连着的开关。 在银朱惊讶的神情中,又见十四把手里的摆件当成锤子轮了个半圆,重重地砸向被泥土包裹着的木质开关。 “砰!” “砰!” “砰!” 第一下是垂直砸的,第二下和第三下则是左右开弓分别水平削过去。 “啪。”拳头一样的的开关是木质的,三下之后,跟底部的连接直接断开了,像是行刑台上被大刀斩断的头颅,叽里咕噜滚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刚刚那个差点让银朱掉进去的洞口也自动打开了。和密室入口同时开着,一大一小两个黑黢黢的洞,大的冒着越来越浓的烟,像活着;小的则静悄悄的,像死了。 这个机关,算是彻底坏掉了。 银朱目瞪口呆地看着十四做完全程:娘子缘何生了这么大的气? 十四不轻易生气,偶尔起一回脾气,也不会很剧烈地表现出来。她越是恼怒,就越是比平常更冷静。如果说别人生气像是常温的水被烧成沸腾,那她恰恰相反,会凝成寒冰。 比如现在,从她身上就完全感觉不到怒气。做暴戾动作的时候姿态都是从容的,几个抡砸行云流水。但是只有了解她的人才知道,她这么做是因为心中有气难消,在发泄。 要是往常,她做事只会奔着目标去,完全不会关注其他的。今天没找到要找的东西,她却特意留下来烧了长孙衍的密室,还有些费力不讨好地砸毁了密室的开关。 这样做的效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气死长孙衍。 娘子这是……因为没有找到嗜血藤所以生气吗? “什么动静?” “快去看看!” “娘子!”银朱立即警惕,“有人来了!” 这么大的动静,不把人引来才怪。 “知道了。”十四随意地把手里的东西丢到一旁,“走吧。” 两个人出房门,巡逻的人正好进院门。 “全部打晕,别让他们惊动更多的人。”十四下令的同时,已经快步迎上去。 银朱拉起和夜行衣一体的黑色面罩,一起冲过去。她明白十四的意思:要是这个时候把其他人惊动了,密室里的那把火可就烧不彻底了。 …… 两个人过来的时候正值夜晚的正中间,从密室里出来时间已经来到了后半夜,再过不久黎明就要到来了。 银朱摸不准十四的考虑,按理来说,这个时候不适合再行动了。但是今天十四有些反常,她不确定她是怎么想的。 好在十四虽然气恼,但仍旧冷静理智。把巡逻的人打晕之后,便带着银朱翻墙离开了。 “先天要决定无疑,麒凰幸得度三迟……” “谁?!” 两人刚刚落地,巷子里忽然出现第三个人的声音。 “生逢五月十四日,夜月生光母见儿。”那个声音并没有受银朱的惊扰,还在不紧不慢地念诗。 四句诗念完,从黑暗中走出一个人的身影。 穿着道袍,拿着浮尘,留着山羊胡,戴着五岳冠,典型道教修行之人的打扮——如果他右手没拿着用竹竿挂着写着“太乙救苦天尊”的经幡,肩上没有挂着露出一角明黄符纸的布袋的话。 活脱脱一副招摇撞骗的江湖神棍的样子。 但是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又突然出现,十四不能不警惕。 而且她留意到了他刚刚念的那几句诗,五月十四,从肖如茗处得知,肖十四娘的生辰就是五月十四。 十四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打算主动开口。而这老道士一路走过来,果然停到了她面前。 “此处得遇娘子,便是有缘。”老道士说,“贫道道号知难。” (本章完) 第298章 知难道人 第298章 知难道人 “有事?” 闻言,知难道人一噎。心道:这小娘子……果真难缠。 按常理来讲,这个出场方式,一定会让人觉得神秘高深,从而成功引起对方的敬畏心才对。明明一切都计算好了,结果居然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知难道人又想起许多年前,他也是类似的出场方式,同样的目的。但是现身在那个五岁孩童面前的时候,却被他问:“你找我吗?有什么事?” “……”知难道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而十四此时心中想的则是,她一不信佛二部信道,穿越过来之前一直是个无神论者,居然一而再地遇到和尚跟道士,当真是奇了怪了。 一片寂静中,知难道人想要伸手捋一捋胡子掩饰尴尬,才反应过来自己两只手都占着,便只能作罢了。他尴尬地笑笑,道:“小娘子不好奇贫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你不是说了吗?”十四道,“缘分。” “……”知难道人又是一噎。 “还有。”十四接着道,“我不是孩童,你也没有老到称呼我的时候需要在前面加一个‘小’字的程度吧。” “……”知难道人第三噎:今天出门之前,就该先看一看黄历。 “有事没事?若是没事,我们要走了。”十四说着便要抬步。 “等等!”知难道人喊住她,质问道,“我观你年纪轻轻,为何没有丝毫敬畏之心?” “敬畏谁?”十四反问,“你?” “……”知难道人今日第四噎。 “咳咳咳。”他咳嗽两声,其他的都不准备说了,直奔主题,“贫道方才念的那几句话,小……娘子可听清楚了?” “没有。” “……那贫道就再念一遍。”他把方才那四句话重复一遍,“先天要决定无疑,麒凰幸得度三迟。生逢五月十四日,夜月生光母见儿。” “娘子可懂八卦命理之学?”念完之后,知难道人问道。 “不懂。” “若是不懂,便记在心里,可以找懂的人论上一论。”知难道人明显不在意十四的回答了,继续道,“除了前面四句,还有四句,送与娘子,娘子且听好。” “一年喜乐一年忧,无须怨恨勿忧愁。最宜持济行方便,夫妇齐眉乐到头。” “后面四句也是我的?”十四虽然不懂命理,但白话还是能听懂的。 夫妇齐眉? 这要是肖十四娘的命格,实在是荒谬的有些可笑。 “贫道这里还有八句,送与如今在你家中养伤之人。” 十四神情一凛。 只听知难道人继续道:“金风吹动黄景飘,木将落渐渐调。途遇天异命运转,将未一切不可瞭。” “为人端正貌堂堂,皆因前世性温良。今生宜多行善事,自然福禄寿绵长。” 知难道人念完这八句话,转身便走了。 十四听得认真,没能立即反应过来。等她醒神立刻追赶:“你站住!” 明明不过一瞬间,眼看着那道士离她不过两步远。但是她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再看,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哪里还有人影? “银朱。”她喊银朱,“你看到那个人去哪儿了吗?” “银朱?” 十四转身,却见银朱不知什么时候倒在了地上。 “银朱!”她立刻把人扶起来,第一反应是去探她的鼻息…… 十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瞬间绷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银朱,醒醒,银朱?” 一连喊了四五声,也没得到银朱的回应。 正当十四打算先带着她离开时,怀里的人忽然转醒了。 “娘子!”银朱像是从噩梦中惊醒,紧紧攥住了十四的手臂,“娘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十四道,“是你忽然昏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昏倒?我……我没事。”银朱坐直身体,眼神逐渐清明。 十四扶着她站起来,听她道:“我看到突然出现一个道士,把你抓走了。我往前追,想把你追回来。明明快要追上了,却听到你叫我……” 听着她的话,十四眉头皱的越来越紧:“还记得你是怎么昏过去的吗?” 银朱努力回想,却摇了摇头:“我只记得我和你一起从墙上跳下来,然后听到一个声音。然后有个道士打扮的人忽然出现,拉着你就走了。” “娘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先回去吧。”十四道,“天快亮了。” 两个人没再继续探讨道士的事情,趁着最后一段黑夜回到位于南市的火锅店。换了衣裳,天一亮立即打马回家。 ……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今日轮值的几个小厮正在打扫院子,看到十四纷纷停下问好。 十四却步履匆匆往前走,摆了摆手算作回应了。 “银朱姐姐!”一个人想喊住银朱,问问出什么事了。但是银朱也没搭理他,跟着十四快步离开了。 一路来到二楼,十四直奔左丘玥的房间。敲门却无人回应,推开之后,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娘子。”银朱提醒道,“左三郎可能跟着小郎君一起去后面晨练了。” 说是一起晨练,实际上是肖砚正儿八经地练功,左丘玥则沿着外圈的跑道悠闲地走。 看到十四,两个人具是一喜,立即迎过来。 “娘亲!银朱姐姐,你们回来啦。”肖砚抱住十四,“娘亲,你有没有受伤?” “嗯,回来了。”十四替肖砚擦擦他脑门上的汗,露出温柔的笑,“没受伤,别担心。” “你回来了。”左丘玥是小跑过来的,虽然没几步路,但他停下来之后还是微喘了一会儿,“有没有受伤?” 他不关心嗜血藤有没有找到,只上下打量着十四,没看到什么伤口,神态才逐渐松缓下来。 “嗜血藤没拿到。”十四迎上他的目光,顿了顿,道,“今晚我再过去一趟。” “今晚还要去吗?” “今晚还要去吗?” 左丘玥跟肖砚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嗯。”十四道,“昨晚找错了地方。” 她问肖砚:“晨练开始多久了?” “一个时辰了,还有半个时辰。”肖砚回答道。 他虽然担心十四,但是知道娘亲决定的事情是不会变的,所以没做劝说。 “那好,你继续去练吧,我找你左师傅有些事情。” “嗯!娘亲,那我回去继续练功了。”肖砚乖乖点头,回去继续练功。 “什么事?”左丘玥问。 “从昌顺镖局出来之后,碰到了一个道士打扮的人,自称知难道人。” 听到“知难道人”四个字的时候,左丘玥的神色瞬间改变。 (本章完) 第299章 命 第299章 命 十四跟左丘玥一起来到书房,把从知难道人那里听来的十六句话全部写到了纸上。 “据说这八句是给我的,这八句是给你的。”十四道,“你认识他?” “我认识。”左丘玥看着纸上的十六句话,轻叹了一口气,“虽然你说的打扮不太像他平日里的样子,但是既然他跟你说他道号叫知难,那就不会错了。” “是我师父。” “什么?”那个神棍,居然是左丘玥的师父? 看着十四的反应,左丘玥有些无奈,肯定是那不着调的师父又特意设计了什么特别的出场方式。但是显而易见,玩砸了,效果恰恰相反。 “他吓到你了吗?”他问道。 “吓到倒不至于。”十四道,“只是没想到,他是你师父。” “你的武功,是他教的?” 原著里并没有提到左丘玥会武功,更没有说他还有一个师父。而且,还是一个……神棍。 十四现在还不确定,那老道弄晕银朱,又忽然消失,用的到底是障眼法……还是真本事。 但是要是左丘玥是他教出来的话,那就后面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了。 先是辩苦和尚,后是知难道士,未免太过巧合了。 “是。”左丘玥点头,颇为详细地向十四解释道,“我五岁那年他忽然出现在我院子里,跟我说要教我武功,说我命途多舛,学好武功能多一分保障。还不让我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的双亲,所以连我父亲母亲也不知道我会武功。” “除了武功,他还教了我推算命理、面相手相和撰写符纸。” 十四闻言,颇为惊奇地看过来。 左丘玥笑了笑,道:“不过我那个时候醉心于传奇话本,只肯分出一些心思学习据说能保命的本事,其他的连皮毛也没学到。” “他是什么人?”十四问。 左丘玥却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虽然是我师父,但我见到他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他一件一件数过来,“第一次是五岁那年,他出现之后在我身边停留了半个月,教我内功入门。第二次是七岁,他过来检查我的功课,同时要教我其他技能,留了大概七天。” “第三次是十岁,只停留了两天。第四次是十五岁,停留了半个时辰。” “第五次应该就是这次了,只留了八句话给我。”他指着纸上那属于他的八句话说,“连面也不见了。” “你的生辰是五月十四吗?”相较于自己的那八句,他对十四的这八句话更感兴趣。 “嗯。”十四点了点头。肖十四娘的生辰是五月十四,至于她的,因为从小是孤儿,所以不知道生日是什么时候。 “夫妇齐眉乐到头。”左丘玥轻声念出最后一句话。 引起十四一声嗤笑。 “你笑什么?” “我笑这句话荒谬。”十四道。 左丘玥想到了肖砚的身世。 虽然已经在这里住了两个月,但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十四为什么会一个人带着肖砚生活。起初想要打听,被小武一顿发作。后来出于对她的尊重,他便没有再打听过了。 十四知道左丘玥想的是什么,不过没打算把自己的私事跟旁人解释。只是道:“你那个师父,算命准吗?” 能教出左丘玥这样的徒弟,十四觉得那人当然是有真本事的。可是要是从这十六句话来看,当真是通篇扯淡,他更像是个招摇撞骗故弄玄虚的草包。 说她夫妇齐眉倒也罢了,再看对左丘玥说的:今生宜多行善事,自然福禄寿绵长。 他那样的身世,那样的处境,是能通过行善,就可以改变自己二十八岁就走到生命尽头的命运的吗? “我也不知道。”左丘玥认真回答道,“我从未见过他给人批命,这是第一次。” “不过我倒希望他说的是准的。”他又道,“起码从这几句话上面看,你和我的命,都还算不错。就是有一个共同点,都需要多多行善。” 十四又笑了:“与其说是批命,不如说这几句话在劝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可是那老道知不知道,就在他出现之前,她刚刚杀了两个人,劫了一屋子的财宝,还在别人家里放了火。 “肖娘子本就是大善之人,没有放下屠刀一说。”左丘玥闻言却颇为认真地说道,“你手中之刀是救人之刀,害人之刀需要放下,你手里的刀,不用放。” “我谢谢你能想出如此好听又不显谄媚的一段话来恭维我。”十四道,“放心吧,我定然能把嗜血藤拿回来,把你身上的毒解掉。” …… 十四在家补了个觉,傍晚时分跟银朱一起再次进了黄粱县城。 在城门口,遇到了要出城的梅行之。 “梅少主?这么巧,你要去哪儿?” “去找你。”梅行之立刻调转马头,跑过来跟十四并行。 “找我什么事?”十四问。 “昌顺镖局的长孙衍在自己家中,被气晕了过去。”梅行之真的特别好奇,十四到底干了什么,能把人活活气晕过去。 “哦?”十四问,“他们找你过去看诊了吗?” 梅行之虽然主要管医馆的经营,并不经常坐堂,但他医术高超,在黄粱县是众人皆知的。 “没有。”梅行之道,“他们自己有大夫,一般的伤病都能应付。” 你知道的可真清楚,十四在心中道。 “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梅行之道,“你猜的对,里面确实有我的人,消息是他传给我的,昨日那封信也是他帮我拦下的。” 十四没想到他会主动说这些,有些惊讶。 “你不用惊讶,这些东西就算我不说你也能猜到。”梅行之继续发问,“现在该你替我解疑了,你到底做了什么,把长孙衍一个平日里格外注重养气的人都能气晕过去?” “其实也没做什么。”十四避重就轻道,“就是昨天去找嗜血藤没找到,不想空手离开,就拿了点儿别的东西。” 梅行之显然不信:“什么东西?” 就连上次被十四烧了房子,长孙衍都没有气成这样。 “你不是有人吗,他没告诉你昌顺镖局发生了什么?”十四反问道。 “说了。”梅行之似笑非笑,“说早上有人发现长孙衍的居所浓烟滚滚,却并非房屋起火。房间里多了两个洞,烟就是从里面冒出来的。后来长孙衍过去,看着那洞口忽然嚎啕大哭起来。继而发疯一样赶走了所有人,然后两眼一翻,昏倒在了门口。” “哈哈哈……”十四骑在马上,朗声笑出来。 (本章完) 第300章 挟持长孙行 第300章 挟持长孙行 梅行之终究没能从十四那里问出来她在昌顺镖局做了什么,得知事情的真相是两日后的事情了。 他的线人告诉他,长孙衍居处的滚滚浓烟,是他隐藏在居所之内的密室里着了火。密室里存放着他自来到黄粱县到如今所搜刮的所有钱财珍宝,在那场不知因何所起的大火中全部付之一炬。 而让长孙衍承受不住打击昏过去的,还并非密室里的钱财,而是那里有数百册市面上早已找不到的古籍孤本以及多位炼丹大师的手札。绝大部分是他从少年时期便开始收集的,当年来黄粱县的时候特意从神都运了过来。总之,是长孙衍最宝贝的东西,走到哪儿都要带到哪儿的东西。 听到这里,梅行之不禁想起他家中那些几代人累积收藏起来的医书典籍。要是忽然有天有个人放了把火把他们全部烧掉……只是想想,他想把那人活活撕了的心都有了。 不过这些都是两日后的后话。 …… 十四跟银朱在火锅店的后院稍事休息,这次没等到夜半三更,而是入夜之后便开始行动了。 两个人有恃无恐地再次潜入昌顺镖局,决定使用声东击西之策。 由银朱拿着两鞭肖砚正在研制中的鞭炮,来到昌顺镖局的马厩,打晕了看守的人,割断了所有马的缰绳,然后点燃了鞭炮。 虽然正在研制中,但肖砚出品的东西,向来保证质量。噼里啪啦的声音一经炸响,暗夜之中,数十匹马一起嘶吼着冲出马厩,惊动了整个昌顺镖局。 所有镖师、小厮,纷纷出动去抓受惊的马匹。 趁着这个间隙,十四如暗夜幽灵一般飘进了长孙行的居所。 还没来得及落地,忽有箭雨当空笼罩而下。 “肖十四娘,你当真不怕死?”长孙行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十四身上穿着防弹背心,只专心护头。箭矢从她身上擦过,割破衣衫留下血痕。 “反正不如你惜命!”十四翻滚到一个半人高的水缸旁边,从空间里随意摸出来昨晚刚放进去的赤金罗汉像。 “砰!” 水缸被砸破,里面的水倾泻而出。十四借机把缸侧翻过来,将其当成了临时避难所。 “呼。”总算有了个喘气的机会。 “昨夜是不是你潜入我堂兄的居所,烧了他的密室?” 箭雨还在不停地落下,十四躲在水缸里,听长孙行从屋子里传出来的声音,断断续续模模糊糊。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你少装聋作哑!”长孙行的声音瞬间提高一倍。 “你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喊话,还嫌我装聋作哑?”十四喊道,“如今在你的地盘,被人围攻的是我,你却还是躲在里面,连面都不赶露。长孙行,这就是你们昌顺镖局的风格吧,你可真是个大男人啊!” “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啊!” 想把人惹怒就要会抓重点,十四就很会抓。 “你给我住嘴!”长孙行果真暴怒,“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能!” “我难道说错了吗?哪一点错了?”水缸里空间很宽敞,十四窝地很舒服,“你们这些自诩顶天立地大丈夫的人,居然怕我一个女人怕成这样。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人笑掉大牙?” 弓箭手见十四躲在缸里,射出再多的箭都没用。有一人停下,要去禀告长孙行。 但是他刚刚离位,往长孙行的方向跑了不到三步,便被一支突然飞过来的短箭射穿了喉咙。 银朱射出一支袖箭之后立马躲避身形,没有任何人看到箭矢从哪个方向射出来的。 银朱的位置是十四提前帮她找好的,极佳的狙击手位置。 她趴在这座院子某间屋子屋山头的一角,位置隐蔽,角度也刁钻,能射击的范围很小。刚刚那个人跑了三步之后,才进入她的视野。 所以这些人只要不动,银朱别说射他们了,连看都看不见。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害怕,自第一个人丧命之后,人人自危。 “你们在干什么?人死了吗?”外面一时间没动静了,长孙衍在屋里问道。 “没死呢!” “二当家,她躲到水缸里面去了!” 十四的声音压住了回话人的声音。 “你给我闭嘴!”长孙行吼的是十四。 “你让我闭嘴就闭嘴?”十四的声音极尽猖狂,“我偏不!” “长孙行,你这个贪生怕死、胆小如鼠的鼠辈,你枉为男人!” “给我杀了她!杀了她!” “放箭!” 又一波箭雨倾泻而下。 但是十四有缸护身,什么都不怕。 有银朱在震慑,那些人也不敢轻易挪动位置。不挪动位置就不能有效攻击,所以这是一个死局。 十四高估了长孙行的胆子,或者说低估了他的忍耐力。这么激他他都不露面,那就只能换一种办法了。 就这么耗着吧,她就不信,这些人的箭射不完。 “二当家,她有水缸护着,根本射不到她!”有人的箭快用完了,跟长孙行轻视道。 “你们这些废物!”长孙行暴躁出声,“射不到就给我砍,你们这么多人,还杀不死她一个人吗?给我上!” “你们可要斟酌!离开现在那个位置是不是还有命就另说了!”十四坐在水缸里,悠悠然威胁道,“昨晚那几个被吓昏过去的人醒了吗?他们还好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有些人脚就有些软了。 昨晚被吓昏过去的那几个,醒过来之后跟疯了一样,一直说是鬼杀了另外两个人。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有听见动静,长孙行怒斥,“给我杀了她!” “杀我重要还是自己的命重要,你们自己掂量。” “她今天要是活着出去,你们就别活了!” “……杀……杀!” 这群人最终还是提刀冲了过来,十四旋身从水缸里出来,把水缸推向他们:“银朱!” 银朱立刻从隐身处跳出来,换到视角宽阔的地方,开始狙杀环节。 十四在下面打,她在上面射。有了远程辅助,十四以一对十几,也不见落下风。 “银朱!”打了一会儿之后,十四高声道:“没时间了,去找长孙行!” 屋子里的长孙行闻言一个激灵,跑到门边观察了一下院中的战况,当机立断便要跑。 刚刚跑出门,便看到银朱像一只巨大的蝙蝠一样从廊上倒挂下来。 长孙行吓地向后坐去:“啊!” 同时一支短箭,射进了他的大腿。 “啊!我的腿,我的腿……” “二当家!” “别动!”银朱把刀抵到长孙行因为发福即将消失的脖子上,“都住手,不然我杀了他!” “住……住手!都给我住手!” (本章完) 第301章 成功取到嗜血藤 第301章 成功取到嗜血藤 “娘子……” 待十四走近,银朱才看清她满身伤痕,抓着刀的手便不自觉地往长孙行的脖子压了几分。 “啊……饶命……饶命……”长孙行感觉到皮肉一阵刺痛,鼻涕眼泪一起流,“女侠饶命啊!” “嗜血藤呢?”十四问他。 “在……在……”长孙行的下巴在发抖,说话说的不甚清楚,“在……” 十四没耐心了,示意银朱直接抓着人进去:“别玩儿样,不然你的命就留不住了。” 三个人进到屋子里,十四把门关上。 “在哪儿,带我过去。” 长孙行领着二人来到书案前,伸手去摸案上个笔架。十四阻止他,自己动手。 “怎么做?” “往……往左推。” 轻轻一推,书案后面的两排书架自动分开,露出一间上锁的小门。 “在房子里修密室是你们家的传统吗?”十四也不问长孙行拿钥匙,而是直接从空间里摸出之前定制的钩针,轻轻松松便把锁撬开了。 长孙行看着她无比熟练的动作,忽然想起长孙衍的密室……然后,不止腿跟脖子疼,全身上下的肉也开始疼了。 长孙行这间密室跟长孙衍那间大小差不多,不过内容却大不一样。长孙衍那间大部分空间放的都是古籍字画,而长孙行这间,全部都是金银珠宝。 寻常金银用箱子装着,更贵重一些的则有特制的架子摆放。 “嗜血藤在哪儿?”十四问。 长孙行极为不情愿,又极为听话地伸出手,指向一侧架子上的某个盒子。 十四这才发现,原来这里面也有一架专门放药材的架子,只不过不明显罢了。 她拿起长孙行指的盒子,打开来看,三株嗜血藤都好好地躺在里面。 “银朱。” 银朱会意,挟持着长孙行往外走。 此时的长孙行却有些愣神,原本以为十四也会像洗劫长孙衍那样把他的密室洗劫一空,没想到她居然只拿了嗜血藤,剩下的东西看都没看一眼。 三个人来到外面,院子里的人比进去的时候多了两倍——去抓马的人回来了。 好在,长孙衍应该还卧病在床,并不在其中。 他不在,手握长孙行就是最大的砝码,任谁也不敢放肆。 要是长孙衍在的话,那可就不好说了。 “劳烦二当家,命人准备一辆马车,送我们一程吧。” 昌顺镖局的人乖乖准备了马车,银朱带着长孙行坐到车厢里,十四在外面驾车。 “放心,你们不用跟着。”她对欲追上来的昌顺镖局众人道,“我也不想要你们二当家的命,只想让他送我们一程,然后再把你们的马车赶回来。” “乖乖听话哦,如果让我发现你们谁追上来了,那受苦的可是你们二当家。” 说完之后,十四扬了扬缰绳,架着马车悠悠然地走了。 这速度,换个时间换个场景,所有人都会误以为她在驾车逛街。 从城西走到城南,马车慢慢悠悠地走了一个多时辰。银朱担心十四的伤,中间换成她赶车,让十四去车厢里休息了。 长孙行那半死不活的样子,根本不用看着,任他跑他都跑不了。 在黄粱镖局大门口停下之后,银朱扶着十四下马车。喊了长孙行两声,他才从车厢里挪出来。 “回去好好想想我说的那个提议。”临分别之前,十四对他道,“不论从哪个方面考虑,这个提议对你我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 十四忽然一身伤回来,门房不敢隐瞒,立马通知了齐天衡。 齐乐成的院子靠近主院,听到动静也一起起来了。一听是十四受了伤,衣裳都没穿好就往外跑。 齐天衡在后面追。 齐夫人原本嫌太冷不愿意起来,听说儿子去了,也立马起身追过去。 一家三口陆续来到客房外的时候,银朱已经开始为十四上药了。 “这么冷,你感染了风寒怎么办?”齐夫人拿着狼皮做的外衣替齐乐成披上,“要是染了风寒,功课又要耽搁几日。要是到时候考试,正好要考到你这几天错过的内容呢。你说你……” “娘。”齐乐成无奈地打断她,“我每天练功,哪里这么容易就生病了?这些不会发生的事情,你就别说了行不行?” “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你还不耐烦了?” “姑姑忽然一身伤回来,我怎么可能不过来?”齐乐成看向齐天衡,“爹,要不然我骑马去梅家喊知雪她哥哥过来吧,姑姑她伤得不知道重不重,还是请大夫过来看看才放心。” “胡说!”齐夫人闻言立即反驳道,“更深露重的,你还要骑马去梅家?你怎么不上天呢?你给我好好待着,哪儿都不许去!” “行了!”在齐夫人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齐天衡制止她,“阿成说得对,找个大夫过来看看才放心。” 齐天衡对齐夫人的贴身丫鬟吩咐道:“你去前院说一声,肖娘子受了伤,让他们出个人去梅家走一趟。” “是。” 小丫鬟应声要走,房门却被打开了:“不用去了。” “银朱,肖娘子怎么样了?” “银朱姐姐,姑姑怎么样了?” 齐天衡父子见银朱出来,立马围上去询问。 “娘子说她身上都是小伤,不碍事,不用兴师动众让这么多人都知道。”银朱转达十四的话,“齐当家,阿成小郎君还有齐夫人都请回吧,不必担心。” “我就说没什么大事,你们来还非要过来。”齐夫人闻言嘟囔道。 “闭嘴。”齐天衡轻叱一声,又对银朱道,“肖娘子确定没有大碍吗?” “只是些皮肉伤,齐当家不用担心。”银朱道,“我正在为娘子敷药。” “那就好,那就好。”齐天衡放下心来,“那你跟肖娘子说一声,让她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她了。” “是。”银朱点头。 “银朱姐姐。”齐乐成却不信,“姑姑真的没事吗?” “没事。”银朱闻言心中一暖,捏了捏齐乐成的肩膀,“小郎君放心吧。” “好了好了,都说了没事了,快回去吧。”齐夫人催促齐乐成,“快回去睡觉,天还要早起温习功课呢。” …… 把齐家一家人送走,银朱才返回房内。 十四的伤都在四肢,主要集中在手臂跟小腿上,都是箭矢擦过割出来的口子。银朱替她处理到一半被她派了出去,她就自己接手处理了。 银朱进来之后先看了看房间里的炭盆,往里加了几块新炭,才接过十四手里的布巾,放在热水里洗过一遍之后,继续替她擦拭伤口旁边的血。 “十七道。”把血迹擦干净之后,银朱开始替她伤药。 “什么十七道?” “娘子身上的伤口,一共十七道。” “害,我以为你说的什么呢。”十四道,“那么密的一阵箭雨,只留下这些口子已经很不错了。” “重要的是目的达成了,没再白跑一趟。” 十四看着桌上装嗜血藤的盒子,不自觉眼里露出笑意。 (本章完) 第302章 忽然毒发 第302章 忽然毒发 第二天天还没亮齐乐成就起床来到十四跟银朱的住所,站在院中见房门紧闭,便道两个人应该还在休息。 他正想去练武场练功,忽然听见房门响了,。 “银朱姐姐。”他看见银朱从房间里出来,随手关上了房门。 “小郎君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我起得早,过来看看姑姑醒没醒。”齐乐成看着她手里端着的木盆,“银朱姐姐你去打水吗?现在天太早了,厨房的热水可能还没烧好。” “不用热水,娘子有些发热,我打些冷水给她降温。” “姑姑发热了?”齐乐成一听急了,“为什么会发热?不是伤得不重吗?我出去找大夫。” “小郎君别急。”银朱拉住他,“娘子会发热应该是因为最近两天一直没有休息好,昨天受伤之后就引发出来了。没有大碍,不用找大夫。” “而且知雪小娘子和辩苦大师都住在家里,娘子说她回家之后再喝药就行。” “哦。”齐乐成点点头,稍微放心一些。 银朱拿着木盆往水井走,见他也跟着来,便道:“你不是要去练功吗?快去吧,别跟着我了。” “好,你跟阿砚说,等过两天我休沐,就去找他一起玩儿。” “好,我会转达的。” …… 十四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加上知道处在安全的环境里,身边又有银朱照顾,所以索性放任自己睡了个昏天黑地。 一觉醒来,已经是后半晌了。 不知道是谁透露出去的风声,整个黄粱镖局的人都知道她发热了。 然后,她就遭到了围观。刚走出后院,就看到了一群吃过午饭不抓紧时间去午休的人围在前院跟后院中间的圆月门前议论。 “肖娘子居然也会生病呀。” “我也觉得是怪事,肖娘子怎么忽然生病了呢。” “我进镖局都快五年了,第一回见她生病。” “我之前真的以为她是铁打的人,生病这些事情,根本和她没关系。” “那这回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受了很重的伤吧?” “呸呸呸!你说什么呢!我们肖娘子福大命大,绝对不可能!” “对,闭上你的嘴吧,瞎猜什么。” “咳咳。”十四早就走到圆月门后面了,只不过他们都没发现。走出来之前,她好心地咳嗽了两声,作为提醒,让场面不至于太尴尬。 “肖娘子?” “肖娘子!” “肖娘子你醒了!听说你发热了,没事吧?” “是啊肖娘子,我们都担心坏了。” “是吗?”十四笑问,“是担心坏了还是好奇坏了?” 此话一出,众人立刻鸦雀无声。 “嘿嘿,那个……”有个胆子大的出头打破沉寂,“肖娘子,您什么时候回来带我们训练呀?” “是啊肖娘子,您别只带那些新来的小崽子呀,也看看我们,带带我们啊!” “是啊,我可是最喜欢跟肖娘子您一起训练了。” 这一个话题一开,场面顿时又热闹起来。 “行了。”十四出声打住,“别拍马屁了。” “已经见到我了,没缺胳膊没少腿,好奇心满足了吗?满足了就去训练场集合,你们午休时间已经到了。” “可是肖娘子您还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带我们训练呢。”又是那个胆子最大的。 然后被银朱眼睛一瞪,立马老实了。 “我们立马回去训练,去训练!” 一群人出窝的蜜蜂一样跑走了。 “我这几年的脾气是不是变好了?”十四见状,看向银朱道,“在他们中间的威信居然不如你了。” “娘子的脾气一直都很好。” “哈,还是银朱嘴甜。”十四今天的心情由衷的好,“走吧,回家去!” …… 回到家是傍晚,家里的氛围却不太对。 “娘子你终于回来啦!”一名小厮正在往外跑,“小郎君正派我去城里找您呢。” “出什么事了?” “是那位左三郎。”小厮解释道,“昨日夜里忽然毒发了。” “这么快?”十四闻言立刻加快脚步,他喝下忏业的血不过才几天,怎么忽然就毒发了? “现在怎么样了?” “这一次跟从前都不一样,小武说大师也束手无策。那位郎君因为太难受,直接抢了他削水果的刀子要往身上扎。” “什么?”十四顿住,反应过来之后直接由快走变成快跑。银朱抱着装有嗜血藤的盒子,跟着一起跑。 “娘子!”小厮也跟着跑,“没有……没扎上,被忏业师傅拦住了!” 十四第一次觉得,院子占地面积太大也不好。 “你继续说。” “忏业师傅出手把人打晕过去了,然后找了绳子绑到了床上。刚刚醒了,现在大师他们几个都在他旁边,小郎君让我出去找您。” 十四跑进客厅,又跑上二楼,正好看到听到动静开门出来的肖砚。 “娘亲,你终于回来了!” “药找到了,没事了。”十四伸手拍拍他的背,同时脚步不停地往里走。 “大师,嗜血藤拿到了。” 房间里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左丘玥被绑在床上,四肢在抽搐,闭着双眼,额头脖颈青筋暴起,嘴角有血迹。 “太好了!”辩苦和尚大喜过望,立即从银朱手里接过盒子打开辨认,“是,确实是嗜血藤!” “忏业,知雪,过来帮忙。” “是,师父。” “肖娘子,这里……” “大师只管去配药吧,这里交给我。”十四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让血腥气散一散。 “他中的到底是什么毒,这也太邪门了。”相麻衣也在,她今天早上才第一次见左丘玥毒发的样子,那情形,换个胆子小的都能给吓哭。 “你先出去吧,我待会儿跟你解释。”十四对肖砚和银朱也说,“你们也一样,出去等吧。” “那你呢?”相麻衣有时候神经大条,嘴比脑子快。 “好,那娘亲我跟师父还有银朱姐姐就先出去了。” “是,娘子。” 相麻衣左手被肖砚拉住,右手被银朱挽住,三人一起出了房间。 守在门口的小武细心地关上了房门。 等所有人都出去之后,床上的左丘玥缓缓睁开眼。如十四预料一般,双目猩红,像涌进了鲜血。 “多……谢……” 他被五大绑在床榻之上,满身狼狈,丑态百出。只有她一进门就留意到了,让所有人都出去,给他留了最后一丝体面。 “你现在神志是清醒的?”十四勾了张凳子坐到床边,“我听说,你要自戕来着。” (本章完) 第303章 解毒 第303章 解毒 “你心性坚韧,我觉得你是能撑得住的。”十四缓声道,“第一天毒发的时候都挺住了,今天是怎么回事?” 左丘玥深深吸了一口气,用了一会儿时间才积攒出说话的力气:“叫肖娘子失望了……” “倒不至于失望。”十四道,“我就是好奇,是因为今天毒发的痛楚比之前严重吗?所以才没撑住。” 左丘玥努力去听,才能听到十四说的是什么。听清楚之后,要再反应一会儿,才能分出一些精力来回答。 十四也不急,抛出一个问题之后就静静地等着他回答。 “……嗯。”左丘玥道,“太难受了,一时间心防被击溃,所有抵御顿时溃不成军,打了败仗……” “哦,原来如此。”十四道,“精神方面的事情,确实是这样。时刻提防也抵不过一瞬间的破防,纵然坚守了数年、数十年,也有可能因为一个念头差错而顷刻间土崩瓦解。” 她顿了顿,又问道:“你嘴边的血是怎么回事?咬人了?” 正在跟想要吸血的念头抗衡的左丘玥,闻言,挤出一个痛苦的,比哭还要难看的笑。不过只是跟他自己比而已,他脸长得好看,做什么表情其实都不难看。 “怎么了,我说错了?” “当然……错了!”他的声音里带了些小倔强,好像连尾音都在说:我怎么可能主动咬人! “哪儿错了?”十四问。 “我没……没咬人……” “那是怎么回事?” “是忏业……”左丘玥喘着粗气,长句没办法一下子说出来,只能将其变成很多段小短句,“是他要让我喝他的血。” “可是明明……已经起不到多少作用了……他的血……跟其他人的血……” “哦,听明白了。”十四道,“他的血现在对你而言,跟普通人的血已经没区别了,是吗?” 左丘玥看着十四,用眼神回答她。 十四却装看不懂,继续盯着他,等他的回答。 左丘玥败下阵来,带着一些气闷道:“是……” 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十四又开启了下一个问题。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你问我答,时间就这么慢慢地过去了。 忏业跟在辩苦身后端着药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左丘玥在回答十四的问题。他忍不住惊讶,想象中的场景没有出现,左丘玥不仅能控制住自己,居然还能跟人说话? “药好了?”十四起身,同时抽出匕首,利落地割断了把左丘玥跟床捆在一起的绳子。 她收了匕首,然后抓起他一条手臂:“起来喝药吧。” “肖娘子小心!”忏业要阻止,奈何手里还端着药,没能第一时间有动作。 “小心什么?”十四这边已经扯着左丘玥的胳膊把人拉了起来,疑惑地问忏业。 “没……没什么,是贫僧狭隘了。” 十四明白了,他是担心左丘玥控制不住自己,一口咬过来。想到这里她笑了笑,问左丘玥:“你自己能坐稳吗?” 他的身体一直在不受控制地抽搐,刚刚拉他起来的过程中十四也感觉到了,他仅剩的力气都用在控制抽搐上了。 “好像……不能。”左丘玥实话实说。 “那我扶着你,忏业师傅把药喂给你喝。” 忏业端着药上前,一勺一勺地给左丘玥喂下去。 不愧是嗜血藤当药引做出来的药,十四站着,都闻到了浓到散不开的血腥气。不仅是气味,连汤汁也呈黑红色,像中了毒的人流出来的黑血。 她一时间联想太多,忍不住一阵干呕,立刻把脸转了过去。 别的不说,左丘玥能面不改色地把这碗药喝下去,她就佩服他是个勇士。 直到一碗药喂下去,忏业拿着药碗离开,十四才重新把视线转回来。 “药喝下去多久能见效?”她问辩苦和尚。 “还没有结束。”辩苦道,“此药喝下去,需有人从旁以内力相助,催发药性到达全身各处经络。持续一个时辰,方能起到作用。” “内力?”十四对这种完全没接触过的东西概念模糊,“谁来?” “肖娘子,把他交给贫僧吧。”另一边,忏业放下药碗,走了过来。 十四这才反应过来,记起这位在出家之前的惊人履历。内力嘛,他会。 十四把人交给忏业,又听辩苦道:“肖娘子,知雪,你们到外面歇息吧。” “知雪,走吧。”十四牵起梅知雪的手,两个人一起走出去。 门外除了小武,还站着肖砚、银朱和相麻衣。 “娘子,你的手。”银朱立即眼尖地发下了十四右手手臂上渗出来的血迹,“伤口崩开了。” “哦,没事,应该是刚才不小心扯着了。” 十四不在意,但不代表其他人不在意。 “娘亲,你受伤了!”肖砚立刻拉住她的手,想要把衣袖掀开查看。奈何十四为了方便行动,穿的是窄袖袍子,袖口处还有绑袖。 “怎么回事?你受伤怎么不吭一声?”相麻衣也凑过来,“怎么受的伤?伤得重不重?你一个伤患,还进去照顾病患,家里这多人呢,也不是非你不可吧。” 十四:“我……” “姑姑,快来我房间,我替你看看伤口。”梅知雪握住她另一只手,往自己房间带。 于是十四就被四个人围着,一起送进了梅知雪的房间。 “小娘子,娘子昨天夜里还发了高热,今天中午才退下去。”银朱趁机道,“只用布巾沾了冷水敷了敷,你看需不需要开副药?” “还发热了吗?”梅知雪拉着十四来到凳子旁边,“姑姑你坐下,让我看看。” 他先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跟十四的额头温度:“好像还是有些热的。” 然后又把十四的手腕拿过来,开始把脉。 “娘亲怎么样?”肖砚怕打扰到她,在旁边小声地问。 “姑姑是因为这两天劳累太过,加之受伤,才让风寒入体,生了高热。”梅知雪道,“但是姑姑身体比寻常人好,抵御伤病的能力也更强,没有大碍,你别担心。” “那就好。”肖砚小老头儿一样叹了口气,“那需不需要喝药?” “身体再好病了也是病了,喝药当然比硬抗好得快。”相麻衣直接道,“知雪,给她开两副药吧。” 十四自知这种情况下没有话语权,所以全程任凭安排。 梅知雪斟酌片刻,跑去旁边的桌子旁飞速写下一张方子,拿给肖砚:“我记得上次左三郎发热的时候买了很多药,家里应该还剩下一些,可以直接熬。” “给我吧,我去熬。”肖砚接过方子,接下来梅知雪要给十四看伤,他继续留在这里也不方便。 银朱拿了炭,在屋子里生起炭火。等暖和之后,才开始给十四看伤。 “你……你这……”相麻衣看着她纱布之下的伤口,又惊又急之下舌头开始打结,“你都伤成这样了还骑马回来?” “骑马快。”十四懒洋洋地说,“而且我就是骑马出去的,当然要骑回来。” “你是感觉不到疼吗?”相麻衣怒目道,“一个娘子家家的,怎么过得比男人还糙,一点儿都不知道爱惜自己。” “哪个王八羔子伤的你?你告诉我!” “怎么,你要替我报仇不成?”十四见状忍不住笑了。 “当然。”相麻衣认真道,“我朋友本就不多,你是最亲的一个。敢伤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感动了。”十四感慨道,“这朋友真没白交啊。” “我说认真的,那人到底是谁?我就算现在不能立马去找他算账,你等着,将来一定能把这仇替你报回来。” “好了好了,相圣手不要为这点儿小事儿动气了,不值当。”十四道,“需要你帮忙的我绝对不会客气,但你也要相信你的朋友,替自己报仇的本事还是有的。” “放心吧,没几天就能报回去了。” (本章完) 第304章 闺中密谈 第304章 闺中密谈 十四在梅知雪的房间重新处理了一遍伤口,左丘玥这边还没结束。 她就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等。一边等自己的药,一边等左丘玥。 没多久肖砚就亲自端着药过来了,看着她喝完,还塞了一颗蜜饯到十四嘴里。 “有儿子真好呀。”十四含着甜甜的盐津梅子,舒服地后仰过去,重新躺回到床上,“生病了是要有人在身边照顾呀。” “娘亲放心,我会一直照顾你的,照顾你一辈子。”肖砚承诺道,“以后你每次受伤生病,我都在身边照顾你。” “那师父呢?”十四还没来得及感动,相麻衣就进来了,“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现在应该也算你半个娘吧。乖徒儿,你师父我有没有这个待遇呢?” “去你的。”十四替肖砚回答,“这是我儿子,想要儿子自己生去。” “我就算生,也很难生出阿砚这么合心意的儿子啊。”相麻衣坐到床上,把十四往旁边挤了挤,“所以我现在就在想,就算我将来有了自己的儿子,要是他没有阿砚这么优秀,我心里可是会有落差的。” “到时候要是喜欢徒弟超过亲生儿子,那小子一定也会怪我偏心。所以呀,为了避免这个情况,我还是生女儿吧。生女儿好,让她把阿砚带回来给我当女婿。” 相麻衣打着如意算盘。 “怎么样阿砚,师父这个主意不错吧?” 肖砚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道:“师父生的女儿定然是美貌又聪明,人见人爱的。” “那是自然。”这话夸的相麻衣十分受用。 “但是师父,有个问题你可能没有考虑到。”肖砚又道。 “什么问题?”相麻衣问。 “我今年已经八岁了。”肖砚说,“就算师父你现在立即找个男子成亲,第一胎又恰好能生个女儿,最快也要一年的时间。这样等她出生的时候,我已经九岁了。” 躺着的十四开始憋笑了。 只听肖砚继续捋道:“这样的话我及冠的时候她才十岁,不论怎么算,她也只能做我妹妹吧。”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听肖砚一本正经地分析完,十四再也忍不住了,笑的要打滚儿。 “行了,别笑了。”相麻衣没好气儿地推她,还是不肯放弃地对肖砚道,“阿砚,其实年龄不重要的,只要两情相悦……” “你别在这儿祸害我儿子了。”十四打断她,对肖砚道,“阿砚,你先回去吧。” “好,娘亲,师父,那我先出去了。”肖砚拿着空碗和托盘出去了。 “啊!”相麻衣陷入了苦恼,“我是真的想让阿砚做我女婿呀!”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十四毫不留情地嘲笑她,“你信不信你照你这个速度,很可能阿砚已经到了能成亲的年纪了,你女儿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那要怎么办呐?”相麻衣一个后仰,也躺到了床上,“阿砚已经八岁了,我也不可能回到八年前找个男人生个孩子呀。” “越说越离谱了。” “哎,我想到一个好主意!”相麻衣美艳的狐狸眼一亮,“十四,只要是你生出来的孩子,想必都不会差。既然阿砚已经没可能了,那我先预定你第二个孩子,你用第二个孩子和我结儿女亲家吧。” 十四受不了她了,“你够了啊相麻衣,发疯也要有个度。” “我是认真的。”相麻衣道,“你不觉得这个提议很好吗?” “你别装没听见。”相麻衣想戳她的手臂,又想到她手臂上有伤,于是变成戳十四的腰,“我知道你肯定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才故意不接话的。” 十四腰部敏感,被她一戳立即往旁边躲:“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我虽然受伤了……” “好好好,我说话,我不动了。”相麻衣举起手,放到了背后。 等十四的防备卸下之后,才再次开口:“喂,这里就咱们两个人,能不能说点儿真心话?” “……” “女儿家的秘密不都是说给闺中密友听的吗?”她做出一副伤心模样,“我一直把你当做我最亲的朋友,现在也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家人,难道你……” “……”十四叹了口气,“你说。” 她怎么就交了这么一个磨人的妖精当朋友。 “嘻嘻,那我可就说了。”相麻衣立马从满目忧愁转为喜笑颜开,稍稍整理了一下语言,才说道,“你对左美人,跟对其他男人,是有些不一样的,对吧?” “……有什么不一样?” “你这一身的伤,就是不一样。”相麻衣道,“你居然为了替他找解药,把自己弄得这么一身伤,换成其他人你会这么做吗?” “会啊。”十四立刻道,“齐先、佟羊、林二、林三甚至康斯穆、梅行之,要是换成中毒的是他们,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取解药。” “而且这次去拿药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凶险,我跟银朱也是有把握才去的。至于这些伤,也是计策的一环,我有把握自己不会伤到要害。” “你这是在狡辩。”相麻衣却道,“你刚才说的那些人虽然也是男人,但要么是忠心追随你的下属,要么是相识多年的朋友。左美人呢?你们可是萍水相逢,在你救他之前可是没有过任何交际的。” 十四:“你非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我怎么总觉得你在回避关于左美人的事情呢?就算有好感又怎么样?”相麻衣奇怪道,“左三容貌上乘,说有天人之姿都不夸张。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来历,但你也说过,他出身世家。” “会弹琴。” “能和你儿子玩儿到一起,说明脑子肯定比一般人要好。”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发现他待人接物也都是谦谦君子,脾气好的不能再好了。” “武功的话……反正你身手这么好,就不用找一个功夫好的男人来保护你了吧,所以这一点可以宽恕。” “这样一个几乎没有缺点的人,对他有好感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相麻衣总结完之后,道,“坦白说,要不是他是你救回来的,我都要动心思了。” 十四原本头朝着对面,闻言扭头看向她。 “我说了是如果,如果。”相麻衣见状却一喜,终于抓到了她的小辫子,“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你看错了。” “你就嘴硬吧。” “我没有。” “那我问你,你真的没觉得自己对左美人跟对别人不一样?” “没有。”十四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你为什么要救他?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救?” “我只是……”十四顿了顿,“觉得他太可怜了。” “什么?”谁知相麻衣听到这句话直接弹了起来,震惊地望着十四,“你说什么?” “我说我觉得他可怜,因为怜悯,所以才想救他。” “十四。”相麻衣又重新趴下,在十四耳边悠悠道,“你知道我娘生前跟我说一句话,是什么吗?” “她说,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产生怜悯的时候,那她离爱上他就不远了。” “……”十四要转过去的头僵了僵,“无稽之谈。”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 “娘子。”银朱推门走进来,“辩苦大师那边结束了。” “结束了吗?我去看看。”十四从床上腾起,原本就没脱鞋,所以走得非常利落。 “……”相麻衣看着她的背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本章完) 第305章 超凡脱俗的婚姻观 第305章 超凡脱俗的婚姻观 二楼的房间里装了水龙头,但是只有凉水,没有热水。十四过来的时候,小武正提着一桶热水从楼下走上来,要帮左丘玥洗漱。 忏业跟着辩苦从房间里出来,辩苦还好,前者却是面色发白,明显虚耗过度的样子。 “肖施主。”辩苦对十四道,“嗜血散之毒已解,再修养几日,便能恢复如初了。” “大师辛苦了,多谢。”十四道,“还有忏业师傅,多谢。” “道谢也该是被救的人来说,怎么你都替他说了?”相麻衣背着手,一副看热闹的模样跟上来。 十四瞪她一眼,示意她适可而止。 “大师,忏业师傅,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十四道,“待晚饭做好,我让人给你们送到房间去。” “娘子,晚饭已经做好了。”旁边的银朱道,“我让人送过去。” 十四满意地对她点点头。 十四走进左丘玥的房间的时候,不止小武在忙着准备浴汤,肖砚也在——他在帮昏迷的左丘玥穿衣服。 肖砚一只手扶着他,一只手直接把宽大的外袍盖在他身上。外袍领口敞开,露出若隐若现的精瘦胸膛。 但这画面并不好看,因为他身上渗出了一层血红色的汗液,包裹了整个躯体。肖砚只用袍子挡住了他大部分上身,脸和脖子却还没来得及处理。 左丘玥闭着眼任肖砚摆弄,微微晃动的时候还有血汗沿着下巴滑到喉部,挂在紧致而鲜明的喉结上。 “……”十四无声地移开目光。 简单地把外袍给他披上之后,肖砚对着浴室里的小武喊道:“准备好了吗?” 同时相麻衣跟梅知雪也进来了,两人都被满脸是血的左丘玥吓了一跳。 “他这是怎么了?” “毒素被逼出体外,所以才会这样。”梅知雪解释道,“这不是血,而是带着毒的汗。” 听到梅知雪的声音,肖砚没回头,但把左丘玥身上的外袍理了理,前面的衣襟叠在了一起,确保挡住了胸口。 “小郎君,好了。”小武从浴室里出来,“小的抱左三郎进去吧。” 肖砚把左丘玥交给小武,让他把人抱进去。 小武常年练武,体格强壮,且并不比左丘玥矮多少。他抱左丘玥的时候像是轻轻一捞,就把人捞了起来,毫不费力。 “啧,啧啧啧。” 十四用一种“你又怎么了”的眼神看向相麻衣。 “美人就是美人啊,美到极点能直接模糊雌雄。”相麻衣是看着小武抱左丘玥进浴室的画面,才忍不住感叹道,“左美人刚刚被小武抱进去,虽然看不见脸,但只看身形,就能看出绝对是个大美人。” “就像一块世所罕见的美玉,美而柔弱,让人忍不住捧在手心里,却又怕一不小心给摔碎了。” 梅知雪虽然没有像寻常世家女那样被教养,但是从小也是规规矩矩地长大的。突然听到相麻衣这么毫不避讳地评价一名男子有多美,惊得她瞪大了双眼,忘了怎么接话。 “师父。”肖砚则一脸头痛地劝道,“这里有这么多人呢。” 您好歹收敛一些。 留意到梅知雪还在,相麻衣略带尴尬地咳了咳:“那个,知雪,我瞎说的,你就当没听见……哈。” 她说完看向十四,却连一个眼神都没得到。 “他什么时候能醒?”十四问肖砚。 “大师说看左师傅身体的虚弱程度,短则数个时辰,长则十几个时辰甚至好几天。”肖砚说完,又对梅知雪道,“知雪姐姐,大师说让你给左师傅把把脉,记住他的脉象,他回头可能要问你。” “好,我知道了。” “好了,先下去吃完饭吧。”十四道。 “娘亲你们先去吧,我待会儿过去。”肖砚道,“我帮左师傅把床单跟被褥换一下,这样他出出来的时候就能直接躺下了。” “你怎么对他这么好呀?”相麻衣忽然吃起飞醋,“感觉他才是你亲师父……哎!” 十四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抓起胳膊直接把人拖出来,留肖砚站在原地无奈地笑了笑。利落地把床榻上沾了污渍的床单被褥拿下来,又从柜子里拿出新的铺上。 ……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把人拖到楼梯口之后,十四才松了手。 “谁话多了?”相麻衣不满道,“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我的徒弟,对外人却比对我这个亲师父还好,这不公平。” “放心,阿砚是个尊老爱幼的孩子。”十四道,“等你将来中毒昏迷了,他也会细心照顾的。” “你这是在咒我?”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那你也不能咒我。” 两个人打嘴仗,银朱跟梅知雪默默地跟在后面,装作没长耳朵,却又笑的开心。 “我忽然想到一个人,挺适合和你配成一对儿的。”十四忽然把话题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 “……啊?” “他叫齐先,今年二十二岁,目前在神都掌管黄粱镖局的分局,也算年轻有为。”十四道,“最重要的是,跟你一样话多,事儿也多。” 能被十四夸不错的人,那肯定确实非常不错了。正巧相麻衣想脱单,所以把她后半部分的挖苦就忽略了,颇有兴趣地问道:“掌管镖局,那就说明会武功,而且能赚钱了?” 银朱跟梅知雪无声地对视一眼,都对相麻衣的反应表示佩服。 “武功不低,赚钱也不少。” “这样啊。”相麻衣闻言,却有些失望道:“那看来是不行了。” 银朱和梅知雪正听八卦听的高兴,闻言疑惑了。 只听相麻衣道:“我要找的是貌美体弱……也不说是体弱,但最好不要会武功,能安心在家相妇教子的人。会武功的男人,一般都不安于室。这样的成亲之后肯定要求他主外我主内,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银朱和梅知雪表示:不佩服不行,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十四本意主要是想吐槽相麻衣话多,至于提起齐先,也算是有意的,毕竟他也到年纪了,齐天莱夫妇盼着他娶妻恐怕盼得头发都要白了。 也没料到相麻衣居然是这个反应。之前听她说她要找一个安守在家的男人,让她在外面闯荡赚钱,十四还以为她在开玩笑。 “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个主内的?”十四来了兴趣,“不能你们来都主外吗?谁规定只能有一个人有事业,另一个人就要守在家里?” “两个人都主外谁来照顾孩子?” “我一边赚钱一边照顾阿砚,不也照顾的挺好的。” “你不明白。”相麻衣说,“不是所有孩子都跟阿砚一样聪明懂事,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强悍的,比如我就不能。” “让我一边造兵器一边带孩子?”她一脸拒绝,“我宁愿不要生了。” “可以找一位乳母照顾。”银朱在一旁建议道。 “孩子还是跟父母一起长大比较好,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相麻衣又道,“我小时候由我娘亲自带大,我那几个各自都有乳母丫鬟的堂姊妹可是羡慕的不行。” 相麻衣的婚姻观,听得刚刚对婚姻有了些认知的梅知雪一愣一愣的。瞪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望着相麻衣。 相麻衣见状,把她揽到自己你身边来:“知雪,我觉得像你这样的,也适合找一个主内的。你不是说最喜欢行医救人吗,你看……” “别听她胡说。”十四连忙把小姑娘拉到自己身边来,“嫁人嫁自己喜欢的就好,看你自己的心意。” 要真让相麻衣把这小丫头给洗脑了,将来他儿子因为这个错过了良缘,那可间接就是她造的孽了。 (本章完) 第306章 娘亲害羞啦 第306章 娘亲害羞啦 十四喝的药有安神的作用,导致她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还没睁眼,就听到了隐隐约约的琴声。 醒了? 她坐起身,感受了一下,身上松快了不少,没有昨天那种化之不去的疲惫感了。穿了衣裳束了发,走出房门。 琴声自然是从左丘玥的房间传来的,十四寻着它走过来。 小武昨夜守了一夜,现在回去休息了。十四抬手敲门,随即传来清越的嗓音:“进来。” “娘亲?”正在练琴的肖砚有些惊喜,立即起身走过来,“你醒了,有没有感觉舒服一些?” “好多了,别担心。” “那就好。”肖砚闻言眼中出现笑意,高兴道,“娘亲,那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下去给你端药。知雪姐姐说你再喝完这副药就差不多能痊愈了,已经熬好了在炉子上温着呢。” “左师傅,我先暂停一下。”他转身对左丘玥说。 左丘玥抬手示意:“去吧。” 肖砚快步出去,房里剩下十四跟左丘玥两个人。十四站着,左丘玥则刚刚扶着旁边的东西从地上起来,他跟肖砚弹琴的时候喜欢席地而坐。 看他起身的动作,十四便知还要再修养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 “肖娘子。”他喊了一声,面上如平静的湖面荡漾出碧波,瞬间现出温和而摄人心魄的笑容,“多谢你救命之恩。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涌泉之恩该怎么报却没人说过。所以这份恩情,还要容在下想一想,才想相处报答娘子的方法。” 十四其实想问他: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不要轻易对别人笑? 但是这话问出来必定会引出其他话题,而且带着撩拨的意味,不太适合随便说出口。所以她出口的话便变成了:“看来是真的好了,嘴上功夫又回来了,再也不是昨天那个一句话要分成三段说的人了。” “让肖娘子见笑了。”左丘玥闻言并不在意,被人提到昨日的狼狈也自动忽略了,他道,“不过无妨,我这辈子最狼狈的样子肖娘子都见过,这点儿小事,不足挂齿。” 十四没接话,丢了一物给左丘玥:“你的。” “是它?”左丘玥伸手接住,是当初他押在十四这里的蓝天水苍玉,他抚着玉佩温润的触感,绕过琴桌走上前来,“肖娘子把它给我做什么?” 这话问得好笑,明明是他的东西,给他了他却还要反问为什么。 “你当初说让我拿银钱来赎回它,现在银钱还没给呢,怎么就把信物先给我了?”左丘玥把玉佩放回十四手里,“还是你拿着吧,等我什么时候有钱了,再找你赎回来。” “做人要讲信誉,当初说好的要赎回来,就只能赎回来。肖娘子不必看我可怜,就把东西还给我。” “另外就是,在下可能要厚着脸皮,继续在这里借住一段时日。这个在肖娘子手里,我才能继续提要求不是?你把它给我,在我看来就跟在赶我走一样,这要求我还怎么说出口?” 什么话都让他说了,十四还能说什么呢? 她难道要说:东西你拿回去,想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 还是:我就是要赶你走,你别再继续住在这里了? “你难道对我就没什么好奇吗?”左丘玥忽然又问。 “好奇什么?” “比如我为什么会遭到追杀,从小到大的经历是什么样的,还有……是否婚配,类似于这样的。” “我为什么要好奇?”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左丘玥的反应也超乎寻常,既没有被怼的尴尬,也不见扫兴或气恼,他极为自然地接话道,“不过凭你的聪明,应该已经能猜出来我是为什么被追杀的吧。又或者,梅行之已经跟你说了?” “他没说。” “哦,那应该是事关于我,他不想提。”说这话的时候情绪理应是落寞的,但是左丘玥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 十四心道:这样的性格,确实挺适合当道士的。 “我其实有一点比较好奇。”她开口问道。 “什么?”左丘玥闻言,面上的喜色便加了两分,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喜消息,“你好奇什么?” “按理说,”十四看着他,道,“以你自幼的经历,本不该长成这副性子。” 按照常理,他要么该苦大仇深、怨天尤人,要么该个性极端、寡言阴鹜,或者谨小慎微、多疑多思,这才是他的成长环境培养出来的人该有的性格。 “这副性子,指的是哪副性子?”左丘玥故意问十四,眼神中带着期待,明显一副我等你夸我的样子。 十四没来得及说话,房门被推开,肖砚端着药回来了。 “娘亲,喝药吧。” 除了药,托盘上还放着一碗白粥,一碟蒸饺和一碟蜜饯。 “你们怎么站在这里?”他疑惑地看着十四跟左丘玥。 “你提醒了我才想起来,我们一直在站着说话。”左丘玥闻言道,“肖娘子,咱们坐下说吧。” 肖砚把托盘放到了高脚桌上,示意十四过去坐:“娘亲,先吃点儿东西再喝药吧。” “阿砚被你教的真好。”见十四走过去坐下,左丘玥道,“相较于天赋异禀,心怀仁善更加难得。前者是天授,后者便是你的功劳了。” 十四最不会回应的,就是别人听起来出自真心的夸赞。比如左丘玥现在,忽然一阵吹捧,就让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她不知道怎么接,便由肖砚来接了:“多谢左师傅夸奖,娘亲确实特别好,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亲。” “此言不错。”左丘玥道,“父母为子女的榜样,孩童总喜欢模仿大人的样子。只有肖娘子言传身教,才能教出阿砚你这样的好儿郎。” “娘亲确实在言传身教。”肖砚坐回琴桌后面,把衣摆理顺,双手放到了琴上,“我会的很多事情,都是她亲自教给我的。” “你们俩够了。”十四听不下去了,打断了左丘玥欲接上去的话,“当事人还在场,要是想讨论这个问题,等我不在的时候再讨论吧。” 她说完,拿起勺子,埋头吃粥。 左丘玥先是愣了愣,然后扭头和肖砚对视,两张格外好看的脸庞一起笑出来。 “娘亲害羞啦。”肖砚用口型道。 左丘玥同样用口型回答:“我懂。” (本章完) 第307章 阿谀奉承 第307章 阿谀奉承 左丘玥的毒解了,一连在十四家中住了两个月的辩苦和尚一行也要启程返回大慈恩寺了。 梅行之想亲自送他们回去,来十四家中接人。看到左丘玥,还是跟上次一样,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 但左丘玥就当没看见,全程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地把恩人送上了马车。 之后便和肖砚并排走回家, 一大一小两个身形走在一起,画面有着然人羡慕的和谐。 “知雪。”梅行之忍不住来到梅知雪马车旁,对着车窗问道,“他们俩关系很熟吗?” “哥哥说的是谁?”梅知雪把车窗开开,探出头来问,“谁跟谁很熟?” “外面风大,快关上。” “没关系,说完这两句话就关上。”梅知雪把头再探出去一些, 扭头往后看, 正好看到肖砚转身走进大门,束发的发带被风吹得飘扬起来,但也很快被墙角挡住了。 “看什么呢?”梅行之留意到胞妹的动作。 梅知雪立即看向梅行之:“没什么,哥哥你说。” “我问你,阿砚跟那个人是不是很熟?” “左三郎吗?”梅知雪点头,道,“阿砚很喜欢和左三郎待在一起,他很喜欢他。” “哥哥,怎么了?”梅知雪问,“你为什么不喜欢左三郎?” 在梅知雪看来,左三郎那样的人,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他。 “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梅行之没打算解释, 催促道, “外面冷,快关上窗户吧。” “肖娘子跟那人的关系怎么样?”梅知雪刚把窗户关上,左丘玥又问。同时道:“别开车窗,这样我也能听见。” “哦。”梅知雪的声音穿透车窗传出来,“姑姑是左三郎的救命恩人,他们的关系当然好啊。” 闻言,梅行之微微皱眉。 “从哪里看出来他们关系好的?”他问。 车厢里的梅知雪静默了一会儿,忽然又把窗户打开了:“哥哥,你为什么会关心这些?” “……随便问问而已。”梅行之顿了瞬间,道,“我问你,你只管回答我便是了。” 梅知雪却不信他是随便问问,她有自己的想法。 “哥哥,你觉得姑姑怎么样?” “什么?”梅行之一愣,怎么变成他被提问了? 马车和马匹同速度前行,兄妹两个脸对着脸,走了一段之后,梅知雪先忍不住问出来:“哥哥,你不会是心悦姑姑吧?”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胡言乱语。”梅行之轻叱道,“你一个小娘子,这等话也是能随意说出口的吗?” “我猜错了吗?”梅知雪并没有因为被训斥而低落,反之却有些激动在脸上, “哥哥, 你对姑姑没有那个意思对吧?” “……”梅行之在思考,明明文静内敛的妹妹, 为什么会堂而皇之地问出这些问题?她到底是跟谁学的? 此时远在黄粱县城看着匠人们给麻衣阁新址的门窗上漆的相麻衣,忽然毫无征兆地连打了两声喷嚏。 “没有就好。”梅知雪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什么叫‘没有就好’?”梅行之咂摸出不对味儿来,用审视的眼神看着梅知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冷啊!” “啪!” 车窗被关上了。 自此,梅行之便忘了要问十四和左丘玥的关系好不好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提问梅知雪上面。 …… 肖砚替大韦村打了两口井,修了一条宽敞的大路,小书屋也即将落成。 同时他开始和左丘玥一起商量,要替小书屋选购哪些书目了。 十四把他找了过去,对他道:“你的图书馆计划,可以扩大一些规模,改成免费私塾。这样也不用愁村子里的孩子不认字看不懂书了,你可以直接请先生过去教他们。” “可是这样的费会很大,而且需要长期支出。”肖砚道,“我之前也设想过这样做,考虑到费,就想暂缓几年,等过几年挣够钱了再做。” “不用等了,现在就有钱做。”十四道,“我这里有一笔不义之财,正好都给你拿去做善事吧。” 这笔不义之财,指的自然是从长孙衍密室里拿过来的那些。 “你可以去找你舅舅商量一下,看看私塾选址选在哪里比较合适。”十四道,“他是村正,到时候通知到各家各户的孩子去上学,有他来办也合适。” “当然,要办一所私塾可比建一座图书馆复杂多了,过程中你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要是……” “我能做。”肖砚斩钉截铁道,“娘亲,我有信心做好。” 十四想说,要是他觉得麻烦,也可以拒绝。但是肖砚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就接受了。 当相麻衣听说了肖砚要自己出钱给村子里建一座免费私塾的时候,直冲他们母子俩竖大拇指。 “什么叫大善人,你们这就是!”她由衷佩服道,“我自问做不到你们这样,就算将来赚钱赚的跟你一样多,也绝不会亲力亲为做这些事情。” 一方面是费钱,另一方面则是太麻烦了。钱很容易,让她费精力在助人为乐上,那是不可能的。 “十四呀,你这是要把阿砚教成圣人吗?”她问道。 十四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如实道:“不是我的想法,是他的想法。他想做,我就支持他去做。” “那也是肖娘子教得好,把阿砚教得一心向善。”经过几天的修养,左丘玥已然容光焕发。就像是不期然经受了霜打的朵,在一段时间的脆弱枯槁后撑了过来,重新焕发了生机。 若说他有十分颜色,病中便只剩了七分。病愈之后添了三分回来,便如枝头骨朵绽放,光华夺目,绚烂耀眼。 “左美人。”相麻衣闻言道,“人长得漂亮就够了,说话不用也这么漂亮的。而且动不动就奉承人,会让人觉得谄媚的。” 其实左丘玥也不是动不动就奉承人,他只是动不动就奉承十四罢了。一次两次还能忽略,次数多了,相麻衣就忍不住吐槽了。 拍马屁的人她见过,但见缝插针地拍马屁,而且不但乐此不疲,还每次都表现得不卑不亢尤其真诚的,她在左丘玥之前从来没见过。 “就算她是你的救命恩人,拍马屁也不用这么勤吧?” “相娘子也说了,肖娘子说我的救命恩人。既然有救命之恩,便恩同再造,换言之,我现在这条命都是肖娘子的。就算把命送给她都不为过,说几句赞美之言又算得了什么?”左丘玥道,“而且我都是真心的,并非阿谀奉承,何来谄媚之说?” “……行,我说不过你。” 他们俩的对话,十四全程就当没听见。 她想起肖砚在研究的鞭炮和烟,便把话题转到这上面:“你的鞭炮跟烟研究的怎么样了?” “这两个方子跟别的东西不太一样,就算研究成功,也不要出售了。”她叮嘱道。 火药就是从烟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这个时代还没有鞭炮烟这类东西,但要是方子流出去,难保不会有人想出这方面的思路。 “嗯,我知道了娘亲。”肖砚知道十四担心的是什么,其实鞭炮和烟的方子他本来就没打算卖。 “不卖的话你研究它出来做什么?”当相麻衣得知,肖砚用一张制冰的方子换了三十多万钱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么多年白活了。 她也是从小被人夸天才到大的人,可是跟肖砚比起来,瞬间觉得天才这两个字用在她身上太廉价了。人家八岁就能随随便便挣到手三十万钱,她八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呢? 哦,想起来了,还在因为没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课而被罚。 “鞭炮和烟研制成功之后,我打算开一家作坊,专门生产。”肖砚说出自己的计划,“然后再在各地开设铺面,用来出售,就像娘亲开黄粱火锅那样,把分店开遍各个州县。” “分店的名字已经取好了,是我跟左师傅一起想出来的,就叫奇货居。” (本章完) 第308章 乞儿纸条 第308章 乞儿纸条 肖砚找肖七郎商量了在村子里建免费私塾的事情,肖七郎是既惊又喜。 当了村正之后,他才慢慢感受到自己肩上多了一份责任,那就是让大韦村越来越好,让村子里的每个村民都在他的带领下越来越好。 长得见识越多,他越认识到人真的该多学多看,真的要读书才行!那些上层人除了钱财之外, 和他们这些底层百姓不一样的,不就是学识跟见识吗? 要是大韦村能培养出一批读书人,再出几个走仕途的,何愁他们村子不兴旺? 其实他近几年就在计划,要在村子里建一座族学,肖家的族学。不过不只是肖家的孩子能去上,村子里其他孩子也能去上,不论男女都可以。 同样是因为意识到这项费不小, 他才一直没明确提出来。想着慢慢计划, 等一切都计划妥当了,再开始落实。 只是没想到,肖砚突然提出要建免费私塾!而且全部费用都是他来出! 这个外甥的本事,肖七郎已经见识过了。从他找人替村子里修了路开始,他就没再把他当小孩子看过了。所以这次他说要全资替村子里修建免费私塾,肖七郎虽然惊讶,却没有怀疑。 他立即把村民们都召集在一起,宣布消息的同时开了一场动员大会,用最大的激情来演讲,告诉他们读书到底有多重要,不仅对男孩儿重要,对女孩儿更重要。 肖砚作为私塾计划的出资者, 自然是要出席大会的。大会之上,村子里一群八九岁十来岁的小娘子看到他走过来, 便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低了头, 不敢和他对视。 可是当他从自己面前走过去之后, 又会抬头偷看他,后悔没大着胆子跟他说话。 这是一种极为纯粹的仰慕之情,村子里的小娘子彼此都明白大家都喜欢肖砚,但却不会互相妒忌。因为大家都知道,肖砚就像天上闪闪发光的星星,理应被所有人喜欢。 而村子里的少年们,看到女孩儿们这样,也不会嫉妒。因为他们也知道,肖砚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人。他们会因为某些事嫉妒跟自己同样的少年,却不会嫉妒肖砚。 而最让少年跟女孩儿们羡慕的,就是肖书昌和肖玉禾了。要是他们也跟肖砚家是亲戚,那该多好。 近几年因为种植辣椒,大韦村的村民富了起来,周遭的荒地也纷纷被开垦了出来。想要再随随便便找一处能建私塾的地方,可没从前那么容易了。 肖七郎以身作则,主动贡献出了自己几年前买下的几十亩地,让肖砚把私塾建在他的地上面。 此举自然赢得了民心,于是立马又有几户人家提出, 等工地动工的时候, 他们可以提供劳力,免费去工地帮忙。 继而又有几个泼辣大胆的妇人道, 男人们能去干活儿,她们也能去帮着做饭。 于是又商量了一会儿,即将来到的建筑队多了几十号劳力,施工期间的餐食则全部被大韦村的村民们包下了。 一切商议妥当之后,肖砚便开始联系建筑队了。找的当然不是别人,而是大师傅方如许。按理来说这样小规模的建筑,现在都不会有机会被送到他面前了。 但是听闻是肖砚亲自找他,方如许立即把已经排到手头的几个客户的生意往后延迟,首先接了肖砚的单子。 这对母子总是有层出不穷的奇思妙想,为建筑痴迷的他,还想着趁这次机会再领略一些超凡脱俗的巧思呢。 …… 肖砚的私塾开始动工的时候,相麻衣的麻衣阁已经一切准备妥当,准备开业了。 她的那些弟子门人也从安西来到了嵩州黄粱县,住到了麻衣阁中。相麻衣特意找了个百事皆宜的好日子宣布开业,还请了十四来做嘉宾。 麻衣阁不是铺子,而更像是江湖组织,日常找他们打交道的,都是跟他们买兵器的。再加上相麻衣不卖寻常兵器,所以开业当然不可能像普通商铺那样热闹,十四就成了唯一的宾客。 相麻衣提前好几天就跟她说好了,让她腾出半天的空闲来参加她的开业典礼同时也算是乔迁之喜。虽然,她仍旧住在十四家,麻衣阁中住的只是她的徒弟门人罢了。 一行人在黄粱火锅店里订了包厢,十四带了两坛极品佳酿作为贺礼。 大家吃到气氛正酣时,林三带着一名乞儿匆匆跑进来。 “怎么了?”十四有一股不祥的预感,缓缓放下了筷子。 “他说有人命关天的事情找娘子!”林三把乞儿推上前,“这就是我们肖娘子,你快说!” “什么人命关天的事?”相麻衣问道。 包厢里的人纷纷停了筷子,噤了声。 十四从乞儿手里接过一张纸条,扫视两眼之后立即从座上惊起。 “谁给你的这张字条?!” “不……不知道。”乞儿被她的气势吓住了,眼看就要哭出来。 “十四!”十四忽然冲出去,相麻衣见状大喊,“你去哪儿?出什么事了?” 林三也跟着喊:“娘子!” 但是两个人的喊声也没能让十四回头,只见她冲出房门之后直接翻过栏杆从二楼一跃而下。等众人从房间里追来的时候,她已经穿过大堂跑向店外了。 “都带兵器了吗?”相麻衣略一思索,转身问一众门人。 “带了。” “没带。” 这些是做兵器的匠人,但并不是每个人都经常用兵器,更不会随时携带兵器在身上。 “带兵器的跟我走,没带的继续留在这儿等消息。”相麻衣立即作出决断,又对林三道,“你别慌,尽好自己的职责,先稳住店里。他们几个留在这儿,万一有什么情况也能帮忙。” 说完之后,便领着随身携带兵器的几个人下楼了。 “相娘子,你知道我们娘子去哪儿了吗?”林三追下楼来问。 “不知道。”相麻衣一边走一边回答,“但左不过两个地方,要么是镖局,要么是……” “砰!” “师父!” “啊……疼死我了……”相麻衣走的太急,没看清前面的路,下到最后一阶楼梯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冲过来一个人,还比她高出许多。她就那么结结实实地,正脸撞到了对方身上。 因为正好装到鼻子跟额头,疼得她一阵眩晕,被人扶住才不至于坐到地上。 “梅少主?”林三第一个认出跟相麻衣撞在一起的人是谁。 “你们娘子呢?”梅行之只觉一记铁拳锤到了自己胸口,砸的他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他也顾不上其他了,捂着胸膛一脸痛苦地问林三,“我找她有急事!” 说完这两句话,疼得梅行之以为自己肋骨被撞断了。 “娘子刚离开!接了张纸条就急匆匆地跑走了!” 梅行之闻言脸上又添急色,转身就要往外去。 “等等!”相麻衣拽住他,“你知道十四去哪儿了?” (本章完) 第309章 折辱 第309章 折辱 十四一路跑马赶回大韦村肖七郎家,还没勒住马,就看到他们家门口一片混乱。人群楚汉分明地分作两波,一边是以多数挂了彩的大韦村村民,肖砚和梅行之及一众小厮像是刚赶过来,还有些匆忙。另一边则是人人持刀的昌顺镖局众人,长孙衍被护在中间, 站在他身边的人挟持着一名人质。 两方人马正在对峙,被挟持的不是别人,正是田巧……不对! 十四勒停了马,看清了那被持刀人提在手里的,还有两个被襁褓包裹着正放声大哭的婴儿——那是刚刚出生没多久的肖玉秋和肖玉商! “娘亲!” “肖十四娘?” “十四娘!” 肖砚、长孙衍和一众村民几乎同一时间看到了十四。 “站住!”长孙衍已经见识过十四的邪门招数,看到她出现之后立即本能地警惕, “不许动!你要是敢动, 我就让人把这两个小崽子丢出去!” 十四果真一动也不敢动了。 长孙衍见状满意极了:“哈哈哈哈哈哈!对,就是这样, 我说别动,就一丝一毫都不能动!” “十四!”田巧原本的目光一直在两名幼女和对面大韦村的队伍之间来回移动,哭到几乎疯癫,听到十四来了,立即朝她喊道,“七郎,快救救七郎啊!十四……呜呜呜……快救救你堂哥啊!” 十四这才看到,一群伤兵中伤得最厉害的要数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肖七郎。他趴在那里,背上好长一道血口,正不停地往外冒着鲜血。 十四攥紧了拳头,骨头发出脆响。 “阿砚。”她高声道,“先把舅舅送去救治。” 肖砚一路奔到这里, 也是刚刚喘匀了气。他闻言忍下所有担忧和怒火, 高声应道:“知道了娘亲!” 随即他便开始安排,让小厮去肖七郎家里找材料做简易担架,同时安抚着其他受伤颇重的村民。一切皆有条不紊,丝毫不见忙乱。 被吓坏了的村民们顿时找到了主心骨, 肖砚说什么, 他们就照做什么。 而长孙衍不关心其他,只在意十四,以及左丘玥。 “你果真胆大包天,居然敢把他私藏在家里。”他虽然没见过左丘玥几次,但是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立即认了出来。有这样的容色的,找遍整个神都,也找不出第二个。 “什么叫私藏?”十四道,“他是犯了什么重罪?官府要抓他吗?” “死到临头还牙尖嘴利。”长孙衍冷笑一声,“我看你能硬到何时!” 他话落朝身边人使了个眼色,架在田巧脖子上的长刀立刻收紧,有鲜血从刀刃出溢出来。 “住手!”十四大急,“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不要牵扯无关人!” 长孙衍抬手,挟持田巧的人把刀松了几分。 长孙衍看向十四道:“想要她们活命,按照我说的做。” “把你身上的武器卸掉。” 十四拔出挂在腰间的匕首,扔到了地上。 “还有你, 出来。”长孙衍指着左丘玥道。 左丘玥从人群中走出来, 站到了十四身边。 “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她们?”十四问。 “急什么。”长孙衍此时心中无比痛快, 但是还没有达到满意。他要让肖十四娘受尽折辱, 然后再要她的命! “你。”他微微扬起下巴,眼中充满蔑视与大仇得报的兴奋,“跪下,爬过来!” “不肯是吗?”见十四没有立即跪下,长孙衍伸手,把一个襁褓抓到了自己手里,“那我就……” “住手!”十四怒吼。 “玉商!”田巧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昏死了过去。 长孙衍把襁褓选在半空中,再次对十四道:“跪下,爬过来。” 十四要跪,被左丘玥抓住了手臂。 “还不跪?” “砰。”十四甩开左丘玥的手,双膝接地。 “肖娘子!”左丘玥跟着她的动作,面对着她半跪在她身侧。他挡住了十四半个身子,再次紧紧抓住她的手臂。 “跟我配合,见机行事。”十四却借机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很好,爬过来!”对面的长孙衍催促道。 十四双目低垂,做出隐忍颓然的模样。推开左丘玥,用膝盖向前行去。 “你,要是不想吃苦头,就自己老实走过来。”长孙衍又对左丘玥道。 这个人是要杀的,却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 左丘玥没动。 长孙衍没什么耐心,直接示意两个人上前去押他。 两名持刀小厮立即出动,来到左丘玥身边,将他押下。 长孙衍又示意四个人上前。 这四个人来到十四身边,分左右站成两列。 “砰。” 一脚揣在十四肩膀,发出肉身撞击的闷响。 十四随即向后仰去,跌倒地上。 “肖娘子!”左丘玥目眦欲裂,欲挣脱两名小厮的束缚冲上前去,却被十四看过来的目光压住了动作。 十四扶着地起身,刚刚起到一半,又来一脚踹到了她背上,把她整个人踹地直接呈匍匐姿势趴在了地上。 “咳……咳咳咳……”她的下巴嗑到了地上,扬起的黄土呛进她的喉咙。 这次没给她起身的机会,四个小厮直接围过来,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十四不能还手,只得双手护头,身体向内蜷缩成一团,尽量护住要害。 这个动作她已经好久没做过了,出了雇佣兵训练基地之后便再也没做过。铺天盖地的拳脚落下来,一瞬间让她有了回到少年时期的错觉。 那个时候的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活着就好。只要她能活下来,那些人就都要死。 “娘亲!”肖砚再也无法维持冷静,大叫着冲上来。 “不许过来!”十四的声音从飞扬的尘土中传出来。 那四个人的拳脚一直没停歇,不断地落在十四身体各处。肖砚如墨的眸子中盛着这些画面,装着盛怒,肆虐着偏激,共同缠绕成了深渊。 但是此时没人留意他,因为全部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正在挨打的十四身上。 不止肖砚忍受不住,跟他一起过来的人更加想要往前冲。但是都和他一样,被十四一句话喊停了。所有人忍着暴怒,犹如一匹匹杀红了眼的狼,长孙衍便是他们的目标。 肖砚用尽所有力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再也不愿看那副画面,愤然转过身,继续指挥众人把肖七郎抬到担架上去。 此时三辆马车被赶到近旁,肖砚又指挥着人将伤患送上车。然后翻身上马,领着马车一起往县城去。 娘亲一定会没事的,她一定有自己的计划。他这么对自己说:肖砚,你要做的就是管好这些受伤的人,救活舅舅,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出事。这是娘亲交给你的任务,你一定要完成。一定要完成! (本章完) 第310章 情况陡转 第310章 情况陡转 肖砚虽然是十四的儿子,但他也是一个才八岁的孩子。所以由他带着一众伤患离开,长孙衍并没有阻止。 就算他去喊救兵又如何,人质在他手里,肖十四娘也在他手里,他们能做什么? 四个人对十四的围攻持续了将近一刻钟,长孙衍觉得有些腻味了, 才出声喊停。 “肖十四娘,这滋味如何?”他狞笑着问道,“还能爬起来吗?” 十四额头见了血,身上到处都是是鞋印和尘土,裹了一层又一层。 “……活着呢。”她的手抓了抓地,慢慢撑着起身。 她的脸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模样了,鲜血自额头往下流,覆盖了小半张脸。血液又混上了泥土, 变成了血泥糊在脸上。虽然她一直用手护着头, 但下巴在第二脚的时候磕破了皮,左边眼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蹭破了。 有泥土进到嘴里,她说完话之后,吐了一些出来。 “命可真硬。”长孙衍说这话的时候充满嫌恶,“不过这就是你,贱命向来硬,越是低贱越是硬。”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左丘玥的声音把长孙衍的目光从十四身上引了过去,长孙衍是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位幼年便因姿容绝艳而名扬神都的凤子龙孙。 一张面孔如谪仙下凡,无可挑剔,所以即便是怒极时刻,也仍旧是好看的。 但是长孙衍没忽略他眼中的杀意,左丘玥眼睛里明显写着, 他想杀了他。 “哼。”但长孙衍只是不屑地冷笑一声, “凤子龙孙又如何?神都里这些年死的凤子龙孙还少吗?你一个反贼的儿子,不过是因为圣上一时怜悯之心才侥幸活了下来,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吗?” 左丘玥不管他的嘲讽, 只是道:“你们的目标是我,何故牵连他人?” “要抓你是不假。”长孙衍斜扫向十四, “但是她,我也没打算放过!” “她救我只是一时怜悯,出于善心,你们要抓我便抓,要杀我便杀,不要牵连无辜之人!” 听着左丘玥的怒吼,长孙衍却笑了:“她无辜?全天下的人都无辜,她也不无辜!” 他由狞笑又转为暴怒:“给我继续爬!” 十四继续往前爬,向前行了两步,一名小厮飞来一腿,横掴在她胸前。她被打的翻到在地,顺着惯性滑回了原地。 “咳咳……咳咳咳……”她咳出鲜血来。 “继续爬!” 十四再次爬起来,继续往前去。 继而又有一刀砍过来,不过用的是刀背,不会砍出血,只会让她疼。 …… 就这样,短短不过十余丈的路程, 十四足足爬了小半个时辰。 在此期间, 看着十四像流浪狗一样被人围殴、凌虐,长孙衍不停地咆哮、狞笑、嘲讽,他的兴奋和痛快逐渐达到极致。 十四即将来到近前的时候,他再次从身边人手里抓过襁褓,另一手抓过了长刀。 “肖十四娘,你不是狂吗?你再继续狂啊!”他一手抓着襁褓,一手提刀走向十四,“我早就警告过你,贱民就是贱民,不要妄图与我作对。” “看见了吗,你本就是只配被我踩在脚下的蝼蚁。今天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十四低眉顺眼,没有抬头看他。 长孙衍用刀尖抵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说话呀,为什么不说话?” 他的嘲讽没能得到十四的回应,长孙衍觉得扫兴。他需要十四先抵抗,再挣扎,最后求饶,这才是他要看到的。她不是骄傲狂妄吗?那他就要把她全部的骄傲都撕碎,全部的狂妄都踩在地上碾压。 但是十四并没有跟他想象的这样,她抬起头之后,只是平静地直视着他:“你想听什么?”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甚至闪过了一丝轻蔑。 对,就是轻蔑!长孙衍确保自己没看错,肖十四娘死到临头,居然还敢用这种眼神看他! 波涛般的愤怒立即汹涌而至,长孙衍举起长刀:“你居然还敢放肆!” “不要!” “救人!” 千钧一发之际,看上去重伤羸弱的十四突然奋起,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从长孙衍手中抢过了襁褓。同时避开了要害,长孙衍的刀锋只从她的手臂划过。 左丘玥反应亦是极为迅速,在十四的声音落下同时,冲向她的身体一个转向,来到了另一只襁褓身边。 他行动似风,快到众人看不清身影。同时出手如闪电,抢襁褓的同时,一掌击在挟持者的心口,把人击出了数丈之远。 左丘玥抢过襁褓之后又去看昏倒在地的田巧,十四则抱着一个襁褓在地上滚,躲避长孙衍砍过来的刀。 “放箭!放箭!”长孙衍一连两刀砍空,忽然朝着对面大吼。 正在出手解决一众提刀小厮的左丘玥被他的喊声惊了心神,第一反应就是冲向十四的方向。 两支短箭自劲弩射出,全部朝向抱着襁褓的十四。 而十四只顾躲避长孙衍的刀,同时护着怀里的婴孩不让她受到伤害。前面的殴打卸掉了她一多半的战斗力,并且因为伤到了头,抱着襁褓翻滚的时候只觉天旋地转,强撑着才没晕过去。 所以当泛着寒光的短箭破空而来的时候,她甚至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留意到一个白色身影掠到了身边,长臂一展把她连着襁褓一起揽了过去。 然后她听到了一声闷哼,辨出了是左丘玥的声音。 “继续放……啊!” “有埋伏!” “保护家主!” 情况瞬间发生改变,怒吼着继续放箭的长孙衍拿刀的手臂被射穿,因为剧痛忍不住大吼,原本要围攻十四和左丘玥的人立即跑过去保护他。 仍旧不停有短箭射过来,不过射击的目标从十四变成了长孙衍。 “你没事吧?” 十四被紧紧地抱着,听见头顶有声音问她。 她怀里抱着一个襁褓,左丘玥另一只手也抱着一个襁褓。他的手臂很长,肩膀很宽,一只手就能把她紧紧地包围住。 “左丘玥!”十四微微抬头,看到他胸口渗出了血迹,但是却没有看见伤口——箭从背后射进了他的身体。 (本章完) 第311章 拔箭 第311章 拔箭 银朱抹了两个射箭人的脖子,两根脖颈,都被她用横刀割断了大半,只剩不到三分之一连接着头颅和身体。 跟着肖砚和银朱一起返回来埋伏在周围的众小厮见情况变化立即一起冲上去。 肖砚和相麻衣以及跟着相麻衣一起过来的几个门人趴在肖七郎家的房顶上,一人手持一把弩箭,朝着前方射击。 一连三箭都被替死鬼挡住之后,肖砚再也耐不住性子。 “阿砚!”相麻衣想要拦他, 抓他的手却被甩开。 肖砚直接丢了手里的弩箭,来到房檐旁边顺着竹梯滑下去。落地之后,朝着院门外冲去。 相麻衣焦急无比,只能继续趴在原地,瞄准目标,准备随时替他扫除危险:“保护阿砚。” “是师父!”几名门人齐声应道。 银朱和肖砚几乎是同时冲过来的, 相麻衣等人的箭不停地射过来,昌顺镖局众人正打算护着长孙衍离开。 银朱手持自己的佩刀,肖砚还没有佩刀, 所以随手从路过的死人手里夺了一把过来。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一起冲向长孙衍,忽一看过去一个是娇俏女子一个是少年孩童,就算提着刀也没有什么威慑力。 但是近身交兵之后,众人方才明白靠近杀人机器的恐惧感。 银朱自不必说,她本就是被人训练出来的杀人机器,暴怒之下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杀! 而肖砚,一个才八岁的孩子,提着一柄和他的年纪极其不匹配的长刀,居然手起刀落间,就能把人的身体生生斩断! 连远处的相麻衣都惊呆了,她看着肖砚第一刀下去就削掉了一个比他高出半个上身的人的胳膊,第二刀挥斩断了他的腰, 惊的挑弩的手顿住了…… 长孙衍今天带来的可不是当初那群从神都过来的杀手, 而是昌顺镖局里的镖师。他们功夫不弱,却只擅长走镖,不擅长杀人。 遇上银朱和肖砚这一大一小两尊煞神,再加上一众同样擅于杀人的小厮和相麻衣等人从旁协助,只是震慑便震掉了他们三分的战斗力。 战斗最忌畏惧,一旦生了畏惧之心,便已经输了。 长孙衍被那个断成两截的手下吓破了胆,被人扶着才有力气往前跑。 肖砚怎么可能让他们逃:“站住!” 路旁有一个半人高的石磙,是麦收时节碾麦子用的。肖砚丢了刀,弯腰抱起石磙,朝前扔了出去。 他扔石磙,看上去就像寻常人扔凳子一样轻松,而且扔的更远,更准。 石磙自天而降,正好将长孙衍的双腿压在下面。 “啊!我的腿!我的腿!”长孙衍口吐鲜血,惨烈嚎叫。 有人要救他出来,想要把石磙搬开却怎么也搬不动。 此时银朱带着人围上来,昌顺镖局众人看他们像是看见了自地府而来的厉鬼。竟然丢下长孙衍,四散而逃了。 但是银朱怎能容忍他们有一个活着离开?欺辱娘子的人,一个都不能活着离开! “银朱!” 十四一声“银朱”传来,提刀追赶的银朱顿了顿,眼中出现一丝清明。若说她方才就像一个杀人机器, 十四这一喊, 则把她的人性喊了回来。 “快过来救人!” 银朱立即放弃追杀,转身跑向十四。 “娘亲!”肖砚也跑过来。 左丘玥和十四都跪在地上, 旁边并排放着两个襁褓。襁褓里的孩童不知是不是意识到自己已经安全了,所以停止了哭泣。 左丘玥的身体面对着十四,向他倾斜。他的下巴搭在十四肩上,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侧。仔细看才知道,竟是已经昏迷了! 他的背后插着一支箭,位于左边肩胛骨旁边,正好是心脏的位置。 十四抱着他,确切来说是用手扶着他,确保他的身体不会晃动。 “娘亲,左师傅他……” 肖砚看到十四的形容,早就心疼的止不住掉眼泪。天资再出众,他终究是个八岁的孩子。最亲最依赖的人险些离开自己的危机感,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如今又看见左丘玥中箭昏迷,一句话问出了半句,后面的都哽在喉头,涩的疼痛难忍。 “他的箭射在了心脏旁边,不能移动,你们去把梅行之找过来,让他过来替他拔箭。”十四有条不紊地说着,其实也就这么一件事。现在她顾不上其他了,也想不起还有其他事。 “快去,一定要把梅行之找来,越快越好!” “是!”银朱立即领命。 “他带着伤患回城了,现在估计刚刚进城。”相麻衣跑过来,“你伤得也不轻,我来扶他吧。” “不用。” …… 银朱带着梅行之过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周围的尸体已经不见了踪影,地上的血迹也被处理了干净。 只剩十四和左丘玥还维持着原本的姿势,面对着面跪在地上。 梅行之路上已经听银朱简要描述了情况,背着药箱急忙奔过来。他话不多说,直接半蹲在左丘玥身边,拿出剪刀剪开他的衣裳,看清了箭矢射入的位置。 “嘶。”看完之后又给抓住他的手把了把脉,梅行之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样?”十四问。 “他自中箭是不是从未挪动过?”梅行之问。 “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动。” “多亏有你。”梅行之面色凝重,“若是动了,今天这箭恐怕就不用拔了。” “我预估这箭正擦着他的心脏穿体而入,移动分毫,便有可能伤及心脏,就没有生还的机会了。你没让他动是对的,这么做保住了他的命。” “那你快救他。”十四催促道,“我希望……我求你,救活他。” “这里需要生一堆火,再搬来一张床,便于移动的小床。”梅行之一边打开药箱一边说着需要的东西。 “我去准备!” 肖砚跑进肖七郎家中,很快带着人搬了一张床出来。两名妇人抱着木柴跟在后面,她们是被相麻衣临时喊过来照顾田巧母女的。 肖砚安排病患的时候就让所有人都回家了,至于到底有没有人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又看到了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肖砚进去的时候,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毕恭毕敬。 相麻衣跟银朱一起生了火,幸而这个下午虽然冷冽,却没有风。火堆一经燃起,周遭立刻温暖起来。 梅行之动作利落地剪开左丘玥的上衣,看到箭头在前面胸腔出只是露出了一个尖。 他用刀划开皮肉,让箭头露出的更多一些。继而取出一团线,截下一条来,用银针拨着缓缓勾住倒刺形的箭头。 “肖娘子,我要拔箭了。”做完一切准备工作,他才开口说话,“事先说明,此次拔箭凶险异常,他能不能活下来要看天命。虽然箭目前没有伤及心脏,但也可能在拔箭的过程中发生危险,那……” “你只管做你身为医者该做的。”十四道,“听天命之前,要先尽人事。” (本章完) 第312章 转醒 第312章 转醒 箭矢被梅行之用力拽出来,喷涌而出的鲜血尽数喷洒在十四脸上。昏迷中的左丘玥身体晃了晃,旁边的银朱和肖砚立即一左一右扶住他。 梅行之扔掉箭矢,迅速拿起两块倒了药粉的布一前一后堵住伤口。 十四一动不敢动,其他人也一动不敢动,甚至把呼吸都放轻了。 “阿砚,按着。” 肖砚接过梅行之的手按住前后两块布, 他取出长布条开始裹缠。 “好了。”缠好之后,他又捏起左丘玥的手腕摸了摸脉象,然后长长地出了口气,“现在可以把他抬到床上了。” 左丘玥被缓缓抬到床上,肖砚跟银朱扶着十四起来。 “娘亲,你也受了很重的伤……”肖砚哽咽道。 “我……”十四想说我没事, 但是刚刚开口, 只觉眼前一黑,然后就没了知觉。 “娘亲!” “娘子!” “肖娘子!” ……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十四先看到了熟悉的环境,然后忽然被遍布全身的剧痛包裹住。她没有准备,突然涌过来冲击让她低低喊出声,然后深深吸了口气,才慢慢适应下来。 “娘亲你醒了!” “娘子你醒了!” “醒了?” 守在旁边的银朱、肖砚和相麻衣立刻听到了动静,一起惊喜道。 “别动!” 见十四做出起身的架势,相麻衣立即制止道,“梅大夫说了,让你躺着静养。” 但是她说归她说,她说话的空隙,十四已经用手撑着床坐起来了,银朱在旁边虚扶了一下。 “我睡了多久?”十四问, “左丘玥呢?他怎么样了?” “左师傅一直高热不退, 已经三天了。”肖砚回答道,“娘亲,你也睡了整整三天了。” 银朱端了杯水递给十四,让她慢慢喝下。接过空杯子之后, 道:“娘子, 我去端粥。” “你坐起来干什么,还不快躺下。”相麻衣再次劝她躺下,“真当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吗?你不知道只用拳脚也能把人活活打死吗?你都不知你昏迷的这几天阿砚哭了多少回,你想让他变成没娘的孩子?” 十四看向肖砚,果然见他眼圈红肿,眼下还有乌青,显然这三天很不好过。 他趴在十四床边,握着她的手。 十四反握住他的手,把他拉到怀里抱住:“是娘亲的错,让阿砚担心了。” 肖砚只觉鼻头一酸,一阵哽塞涌上喉头。 “娘……娘亲……” 十四轻轻抚着他的头,柔声安抚了一会儿。等肖砚的情绪平静下来了,她也渐渐恢复了精神。 银朱端着白粥进来,十四吃了一碗。一碗粥下腹,才感觉身上慢慢有力气回来。 “娘子还要再吃一些吗?”银朱问。 “刚刚醒过来,不宜过量进食,她的脾胃会受不了。”梅行之走进来,却看见十四在掀被子, “你要做什么?” “去看左丘玥。” “……他暂时死不了。”梅行之一阵气结,“我刚给他换过药,还活着呢。” 但是十四决定了要做的事,没人能拦住。肖砚跟银朱深知她的个性,所以没有像梅行之跟相麻衣那样劝阻,而是扶着十四下了床。 肖砚从旁把鞋拿过来,亲自给她穿上。银朱则取来狼皮大氅,给她披在外面。 “娘子,我扶你过去吧。” “娘亲,我也扶你。” 梅行之跟相麻衣两个人气结又无奈,只能看着十四迈着虚浮的步伐往外走去。 “本来是过来替你查看病情的。”梅行之阴阳怪气道,“现在看来也不用看了,都能出门了,肯定是痊愈了。” 虽然吃了一碗粥,但也补不上三天没进食的空虚。十四脚步几乎是一路被扶到左丘玥的房间,一开门,就被浓郁的药味呛的一阵咳嗽。 等梅行之和相麻衣也跟进来之后,小武立刻关了房门。房间里烧着两盆炭火,暖意很足,全然感受不到现在是冬天。 窗边的软塌上放了被褥,显然是有人临时宿在了那上面。 看完了周围的环境,十四走到床边来,才看清了床上躺着的左丘玥。她伸手掀开被褥,看到他只穿了一层寝衣,衣料下面是微微凸起的纱布,整个人一片苍白,连嘴唇也不见血色。 “跟你说了,人还没死。”梅行之的语气带着刻薄,“有这么担心吗?你救他一命,他又救你一命,一命换一命,就算他死了,你也不欠他什么。” 十四不理会他说了什么,只问道:“他中间醒过吗?” 嘲讽没有得到回应,梅行之冷哼一声,没准备回答她的话。 肖砚回答道:“娘亲,左师傅中间醒过。但是每次只会醒一小会儿,然后很快就会再次昏睡过去。” “他每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也问娘亲有没有醒。”说到最后,他加上了这一句。 梅行之闻言,眉头忍不住抽了抽。 这病要不然不治了!不如一走了之的清静! “他什么时候烧能退下去?”十四不懂医,但也知道这种贯穿伤最危险的就是伤口感染。受伤之后发烧是身体的免疫系统被调动了起来,烧退了,便是转危为安的迹象。 “……这个要看他自己。”梅行之语气并不好,“我早就说了,我只能尽人事,能不能活要看天命。他能撑下来,就说明能活。要撑不下来,耗到油尽灯枯便到头了。” “你说这些等于没说。”十四的脾气可没有左丘玥那么好,她此刻心中焦急,就更难保持平和了。 “你……”梅行之闻言亦是怒目。 “哎哎哎!”旁边的相麻衣立即出声制止,“你们俩吵什么?” 她并不清楚左丘玥跟梅行之之间的渊源,所以刚刚还在好奇,为什么梅行之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左丘玥三日三夜,却在十四醒过来的时候忽然变了一副态度?前面还在拼尽全力救人,后面却极尽刻薄与嘲讽。 正好奇着,就听见十四跟他两句话没说完,就要吵起来。 “你们俩不是好朋友吗,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吵什么?”相麻衣对梅行之道,“梅大夫,十四现在还是个伤患呢,她心里又担心左美人,难免气急暴躁一些,你大人有大量多担待。” “哼。”梅行之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相麻衣安抚完这边,又对十四道:“还有你啊,梅大夫这三天可是直接住在这里了,就冲这份辛苦,你这个态度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那床铺是你的?”十四闻言惊讶地看向梅行之,他以为是小武住在了这里。 梅行之是个很尽责的医者,这一点她知道,所以敢把左丘玥交给他,就是深知他不会因为私人恩怨而不尽心救治伤患。但是能做到这一步,十四也是惊了。 (本章完) 第313章 真正的长孙行 第313章 真正的长孙行 十四伤了头,精神不济,在左丘玥房里坐了约一刻钟之后回到自己房间。喝了一碗药,便再次睡下了。 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日中午。 这次醒过来跟昨天的感觉大不一样,银朱服侍她吃了一碗面,然后告诉她, 左丘玥中间醒过一回,已经从高热转为了低热,梅行之说暂时脱离危险了。 “小郎君前面三日基本没有休息,昨天夜里相娘子说你已经醒了,劝他回去休息,他也不肯。然后相娘子找梅少主要了一副安神散, 给小郎君吃了下去。”银朱道, “梅少主说药效有十二个时辰,今天晚上才能醒。” “嗯。”十四微微点头。 “林三昨夜又赶回来一次,问了娘子的情况,今日一早又赶回城里了。七郎君受伤不算重,没有伤到要害,已经送回家中修养了,梅少主最近几日每天过去一次,替他查看伤情。” “巧娘受了惊吓,梅少主给她开了安神的药方。玉秋和玉商两位小娘子也染了风寒,不过并不严重,近几日已经调理好了。十六娘子从城中赶了回来,和书昌小郎君跟玉禾小娘子一并照顾七郎君他们,小郎君也吩咐了咱们家的人每日早中晚各过去一趟,娘子不用担心。” “村子里有三人受伤颇重, 分别是肖二郎、肖三郎和肖十一郎。另有六人受了轻伤,分别是肖大朗、肖四郎、肖五郎、肖十郎还有七郎君的两位好友, 一位是村中的钱大郎, 另一位是巧娘娘家的堂兄田五郎。” “由小郎君做主, 这些人的医治费用全部由咱们出, 另外给重伤的三人每人送去五万钱, 轻伤的六人每人三万钱做。后续是否还需要做其他的,小郎君说等娘子醒来再做定夺。” “我昏睡的时候,阿砚把一切都处理的很好。”听完银朱的汇报之后,十四道。 “是。”银朱这个是,带着五分的恭敬和五分的自豪。 肖砚一个八岁的孩子,不仅在母亲受伤之后侍奉床畔,而且挑起了家里的大梁,临危不乱,把每件事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换做其他人,不说八岁,就算是十八岁,也不一定有他的能力,又有他这样的魄力。 “帮我把衣服和鞋拿过来。”十四道。 银朱立刻取来外袍和鞋履,帮十四穿好之后,又注意到她一头乌发还散着。 欲帮十四束发,却被她阻止了:“不出门,不用麻烦了。” 她办完事情之后还要回来躺着, 现在束起来待会儿再解开太麻烦。 于是银朱便取了一根发带, 帮她把头发绑在了脑后。 十四穿了外衣又披了大氅,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银朱跟在她身边, 继续汇报刚才没汇报完的事情:“长孙衍双腿被废,小郎君命人把他带到了晾晒基地中,用药吊着命,派了两个人守在那里。那天逃跑的那些人全部被追回,一起关押在基地里。” “小郎君说娘子自有考虑,所以等你醒来之后再处置他们。” “我知道了。”十四道。 “还有齐当家、顾当家以及陈三陈当家听闻了娘子受伤的消息,这几天已经上门探望多次。十六娘子也每天都会过来一趟,问候娘子的伤情。” 肖砚的房间就在十四隔壁,两步路便到了。十四轻轻地推开房门,缓步踏入房中。 肖砚的房间里放了很多东西,有堆满了两个架子的各种书籍、从各地收集来的新奇物件、他自己制作的觉得满意的作品,一一陈列整齐,繁而不乱。 穿过外间来到里间,肖砚躺在床上睡得正熟。但是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梦,他眉头微皱,嘴唇也轻轻抿着。 稚嫩的容颜,却堆积着超出年龄的愁绪。 十四在床沿坐下,手指轻轻抚在他眉间,替他抚平促起的眉头。而后指腹下滑,抚摸着他的小脸儿,心中涌上自责与心疼。 才八岁的孩子呀,就为了她,出手杀了人。 十四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一连做了半个月的噩梦,那半个月中,摸到枪手都会发抖。 而这个孩子不仅没有做噩梦的时间,还要照顾受伤昏迷的她,替她处理所有事情,把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十四忽然开始反思,自己这么养肖砚,到底是对还是错? 她养孩子是不是太过随心所欲了? 寻常父母,是不是都希望自己的儿女平凡一些,不要那么特立独行,一辈子安稳生活就好? 他们绝不会让这么小的孩子接触杀戮,更不会让他拿起屠刀。 因为知道原著内容,她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孩子一生注定不凡。但是现在忽然意识到,其实他也可以选择过平凡的生活。跟很多同龄孩子一样,每天只需要关心该关心的事情,做着小孩子该做的事,过着只属于孩童的生活。 “娘亲……” “阿砚?” 十四正想的出神,忽然听到肖砚叫他。仔细一看,才发现小家伙儿没醒,只是做梦了而已。 不过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很坏的梦,他面容平静,呼吸匀称,比方才睡的更酣甜。 十四替他掖了掖被角,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从肖砚的房间出来之后,她沿着空中走廊向对面走去。 左丘玥的房间跟昨天没什么不同,只是药味更浓郁了一些。梅行之不在,小武说他去肖七郎家里了。 “娘子别担心,梅少主说左三郎的伤情已经在好转了,正在度过危险期。”小武在旁边宽慰道。 十四点了点头,并未多做逗留,带着银朱转身离开了。 出来之后来到书房:“银朱,替我磨墨。” 待银朱把墨磨好,十四提笔修书一封:“送去昌顺镖局。” “是。” …… 当天夜里,一群人来到十四家中。为首之人穿着玄色斗篷,戴着宽大的帽子,原本椭圆的身形,被修饰成了扁方形。 长孙行被小厮带到客厅里等候,不久之后十四从楼上下来,他看见之后立即起身。 “肖娘子。”他虽然身形没变,但眼神一改往日的浅显愚蠢,变得深邃许多,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气质真的会影响一个人给人的观感,现在的长孙衍看上去,形体上的臃肿都减少了几分。 十四缓缓走下楼,想起他第一次在琼肴居见到长孙行的场景。那个时候,她就被他成功偏了过去,真以为他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草包。 随着后面几年“打交道”打的越来越多,她才慢慢看清真正的长孙行是什么样子的。 他一边处理着昌顺镖局大部分事务,一边还能维持着在众人心中的草包形象。只这一点,便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得到的。 “肖娘子。”等十四从楼梯上下来,长孙行再次出声,并且行了一个标准的叉手礼。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十四引用了一句并不太恰当的话,但是也十分贴合当前的情况,“这次见二当家,跟上次相比仿若变了一个人一样。” “肖娘子说笑了。”长孙行从容应道,“在下还要感谢肖娘子高抬贵手,没有取走在下的性命。否则,今日便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了。” “我从来没想过要你的命,拿过来对我也没什么好处。”十四半开玩笑道,“虽然那次你是真的想要我的命。” 长孙行一顿,但并不见变色,又添了两分笑容,道:“往事已经过去,从今往后,你我再也不是敌人了。” “这句话说得好。”十四闻言表示赞同,又问道,“二当家知道今日我邀你过来是做什么吗?” “愿闻其详。” (本章完) 第314章 合作,勒索 第314章 合作,勒索 长孙行被十四带着,一起来到旁边的晾晒基地。走进一间由两名小厮看守的房间,看清里面的人之后,长孙行顿住了脚步。 他以为长孙衍已经死了。 “肖娘子这是何意?”他看向十四。 “谁?”听到动静,床上的长孙衍立即看转头看过来。怕他冻死,看守的人把他安置在了床上,还给他盖上了被子。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至于其他生理问题,则全部由他自己解决了。 幸好在冬天,房间里一片冰凉,气味传播的速度并不算快。饶是如此,众人站定之后,也闻到了自床榻之上传过来的排泄物的味道。 众人纷纷掩鼻。 而这个掩鼻的动作,瞬间激怒了长孙衍。 “滚出去!滚出去!全部都滚出去!” 他奋力锤着床榻,同时往上拉被褥, 盖住了自己的头。 他长孙衍出身长孙家, 自出生开始,所到之处无不受人尊重。他摸过的最脏的东西,便是传世孤本上的灰尘。他何曾……何曾受到过这样的折辱?! “肖十四娘,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他的咒骂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也过滤不掉其中的崩溃与癫狂。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你不看看是谁来看你了吗?”十四出声道。 “滚出去!滚出去……” “二当家,看来你的堂兄并不太想你来看他。”十四对长孙行道,故意提高了声音。 对面长孙衍的咒骂声忽然停下了,他掀开被子,缓缓露出了头。冷静下来之后,他才看清站在十四旁边的人是长孙行。 “阿行?”他的眼中闪现希望的光,“阿行,真的是你!你快……快救我出去!” “阿行?”长孙行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 忍不住笑问:“堂兄有多久没这么叫过我了?” “你快……你快救我出去!我不要再待在这里了,你快带我出去!听到没有!快!” “住口!”长孙行冷喝一声, 他是被长孙衍的愚蠢气到了。事到如今, 他居然还活在自己的美梦里。 “长孙衍, 你该醒醒了。” “你……你们?”长孙衍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 “你们……你们沆瀣一气?!长孙行,你居然敢背叛我!居然敢背叛长孙氏,你这个叛徒!” “你能代表长孙氏?谁给你的脸?”长孙行此时看长孙衍,犹如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第一次见长孙行居然敢反驳他,长孙衍惊的忘了接话。 “你自持出身嫡支,便从未将我们这些出身旁支的子弟看在眼里过。”长孙行继续道,“自昌顺镖局建立以来,哪一件事是你做成的?可全部功劳都是记在你的身上。” “你一边自比文人雅士,看不起俗物银钱,觉得铜臭低贱,一边又将我赚来的银钱装进自己腰包,享受着我做事得来的成果。长孙衍,你凭什么?” “你……你这个叛徒!你不过是一个偏远旁支之子,娼妓所生,靠着我们嫡脉的提携才有今天。如今却联合贼寇坑害与我,长孙行,你这个低贱的娼妓之子,你没资格用我长孙姓氏!” “呲!”长刀忽然被拔出,在昏黄的烛火下反射出森冷的银光。 一句娼妓之子, 算是完全激怒了长孙行。 十四见状微挑眉毛, 原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这下看来省事了。 “你……你不要过来!不要……啊!” 是刀剑刺穿骨肉的声音。 长孙行拿着长刀对着长孙衍当胸刺入,他力气不够,所以没能让刀身穿胸而过。不过这个位置,再加上刀身刺进去的深度,十四目测着,取长孙衍的性命足够了。 长孙行没有半分犹豫,又将长刀拔出,丢回随从手里。转身看向十四:“肖娘子,可还满意?” “二当家……不,现在应该叫长孙当家了。”十四道,“自然满意。” 她今天喊长孙行过来的目的,就是让他亲手杀了长孙衍。这样,他们之间的合作才能增添信任度。 之前劫持长孙行的时候,十四就跟他说出了这个提议——十四愿意主动帮忙,助他来统管昌顺镖局。 那个时候长孙行并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十四却知道,他一定会同意合作的。 四天之前,长孙衍忽然生出毒计,要拿肖七郎一家的性命威逼十四。乞儿送到黄粱火锅的那封信,便是长孙行所写。 “长孙当家。”十四道,“预祝咱们,合作愉快。” 长孙行走过来,指着对面墙角阴影中被捆城一团的几个人,问:“他们呢,肖娘子打算如何处置?” 他指着的这些人,便是当初跟随长孙衍一起过来挟持肖七郎一家,后来逃跑又被追回来的那几个小厮。 这几个小厮已经绝望了,做好了被灭口的准备——他们刚才亲眼看见二当家杀了大当家! “哦,他们呀。”十四仿若后知后觉,经长孙行提醒才想起还有这些人,“我手下正好缺几个干重活儿的苦力,长孙当家就把他们几个送我吧。” 长孙行闻言眸色微变,隐在斗篷下的手攥成了拳。 半晌之后,才开口道:“肖娘子好谋略。” 留着这些“证人”在,她手里就又多了一份牵制他的把柄。 “哪里哪里。”十四不承认,“我是当真想要找几个苦力,他们正好送上门了,省的我再出去找了不是。” 不管他承不承认,却都这么做了。长孙行觉得憋屈,但无可奈何。 跟十四的“合作”,他注定是被动的一方。 十四碍于神都的长孙氏,就算有把昌顺镖局整个挑了的能力,她也不能这么做。她需要一个傀儡,一个不会和她为敌又能掌管昌顺镖局的傀儡。 而他,心甘情愿愿意做这个傀儡。 长孙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像肖十四娘这样的人,真的会甘于一直做一个小小的商贾吗? 这世道虽然仍旧是男贵女卑,可是并不代表女子的成就一定比男人低。他们长孙家族由神都的二流世家变成如今的顶级勋贵,靠的不就是女人吗? “啊对了。”长孙行正要辞行,十四又道,“还有一件事忘了说。” “肖娘子请说。” “劳烦长孙当家回去清点一下长孙衍还有多少遗产。”十四道,“这次被他带人打伤的无辜之人有八人之多,再加上我堂兄一家,不赔偿一些医药费说不过去吧。” “……”长孙行很想提醒对面这个健忘的女人:长孙衍的财产,不久之前刚刚被你一把火烧光了! 但是想归想,他说出来的却是:“这是应当的。带我回去清点他的财产,定当对无辜受牵连者做出应有的赔偿。” …… 送走长孙行,回家途中遇到跑过来的小武,他激动的声音都在颤抖:“娘子,左三郎醒了!” (本章完) 第315章 相麻衣吃瓜 第315章 相麻衣吃瓜 左丘玥醒了,肖砚也醒了。 十四回来的时候,肖砚正在左丘玥房间里看着他喝药。 小家伙儿一脸认真地盯着左丘玥药碗的碗底,就像是学塾里的先生,盯着课堂上的学生,看他到底有没有认真听课。 十四忽然想发笑,转念一想又笑不出来了。 “娘亲?” “你回来了。” 相麻衣、肖砚以及刚刚喝完药的左丘玥, 全部朝她看了过来。 “嗯。”十四缓缓走上前,站在了肖砚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看着左丘玥道,“你总算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左丘玥要把空碗放下,被肖砚伸手接过, 放到了旁边的托盘上。 “大夫呢,去哪儿了?”十四在房间里找梅行之的身影。 “梅大夫出去了。”相麻衣回答道,“左美人一醒他就出去了。” “你怎么样?”左丘玥打量着她。奈何十四穿了大氅,浑身上下包裹的严实,只露出一颗头。只能看出额头、下巴和左边眼角处的伤结了痂,其他便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咳咳。那个……”相麻衣发言道,“咱们先出去吧,让两个伤患交流交流受伤感受。” 十四闻言要瞪她,却又听肖砚道:“是啊,娘亲跟左师傅应该有话要说,我们先出去吧。” 然后,由他们俩带头,领着所有人都出去了,房间里便只剩下左丘玥跟十四两个。 十四正在思索肖砚这孩子是怎么回事的时候, 左丘玥又开口道:“房里这么热,你还穿着大氅吗?” 十四闻言解下大氅, 放到了一旁。然后看到床边有张凳子, 便坐下了。 “我没事。”见左丘玥还在打量她, 十四道,“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阿砚说你一连昏睡了三天。”左丘玥显然不信她的话。 “你睡了五天。” 两人对视,左丘玥先笑出来:“我们俩这是在比什么?” “是你先开始的。” “好吧,是我的醋。”左丘玥好脾气地说。 每次跟他说话,拌嘴是不可能的。 十四想了想,道:“长孙衍死了。” “你已经替我报仇了?”左丘玥并不惊讶,问,“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 “女侠厉害!”他想拱手行个礼,不小心扯到了伤口,面容一阵狰狞。 “当心点儿!”十四一急,直接站起来,“难道要我像阿砚看你喝药一样看着你?” 她怒瞪着他,眼里含着不满跟责备。 左丘玥抬头,便不小心被这双眼睛吸引住了。他看着十四,没说话。 “……你的伤口不是闹着玩儿的,自己小心点儿。”十四移开视线,坐回了凳子上。 她想了想,好像除了长孙衍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便道:“没什么事你就休息吧,现在静养最重要。” 十四要起身离开,左丘玥忽然问道“你不好奇我跟梅行之的关系吗?” 十四抬起的脚收了回去:“你们是什么关系?” 左丘玥示意她重新坐下。 十四重新坐了回去。 “幼年时期我们两家是邻居, 府邸挨着。梅行之的母亲与我母亲则是手帕交, 所以我们俩从小就认识。”肖砚开始从幼年讲他跟梅行之的渊源,“十五岁之前,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应该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十五岁,是他父亲因谋反罪被杀,他被幽禁的那年。十四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左丘玥今年二十岁,他十五岁便是五年前,那个时候,她好像正好是第一次去神都。 “梅行之小时候很乖,也很聪明,极得他祖父也就是梅老太医的喜爱。但是只有我知道,他惯会在长辈面前卖乖,实则却是个狡诈的家伙……” 左丘玥颇有讲故事的天赋,说起跟梅行之的童年往事十分有趣。十四的心思原本飘在别处,但很快被他说出来的故事引了过来。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讲一个听,一时忘了时间。 …… “这都大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出来?”外面走廊上,相麻衣拉着银朱一起吃瓜。 银朱却兴致寥寥,没打算搭话。 可这不耽误相麻衣兴致高昂,她望了一眼没什么动静的房门,伸手拍了拍银朱,问:“银朱,你比我了解十四,你觉得她怎么看左丘玥为她挡箭这件事?” “相娘子若是好奇,可以直接去问娘子。”银朱一本正经道。 “问她她能说真话吗?”相麻衣道,“她惯会口是心非。” “娘子从不这样。”银朱反驳道,“她向来言行一致,言出必行。” “行了行了,你就知道维护她。”相麻衣算是看清了银朱死忠粉的本质,知道从她这里打探消息是行不通了,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只是感叹道:“真是天意啊,刚解了毒,又中了箭,这是老天爷都要左美人留在这里养伤。” 正好看到肖砚走出房间,相麻衣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便招手让他过来:“阿砚,来这里!” 肖砚走过来:“师父,怎么了?” 相麻衣抓起他的手,掂了掂,又晃了晃。肖砚的手和一般七八岁的孩童一样还有着婴儿肥,所以很软,肤色很白,指头细长。 “没觉得跟普通人有什么不同啊。” 肖砚见状便知道她要说什么了,静静地等着她开口问。 “你那天是怎么把那么重的石磙抱起来的?”相麻衣问道。 肖砚早就想好了说辞:“我自小力气就比旁人大,两岁多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娘亲练武,力气越积攒越多,就能抱起来了。” “可是那石磙至少有五百斤!”相麻衣瞪大眼睛,她不是怀疑肖砚在说谎,但正是因为不怀疑,所以才更惊讶,“你娘都不一定能抱起来吧。” 娘子不是不一定,而是一定抱不起来。旁边的银朱闻言在心中道:而小郎君也不是今天才能抱起来,而是三岁的时候就能这么做了。 “可能……”肖砚装作思索了一下,才回答道,“是天赋吧。” “!”相麻衣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摸肖砚头的手都在微微颤抖,“阿砚呐,以后我都不敢说我有天赋了……” 天赋……这种对于寻常人来说无异于天降大运的存在,在肖砚身上未免太过不值钱了些…… 收了这样的徒弟,让她这个做师父的,经常“无地自容”啊! …… 十四从左丘玥的房间出来之后,来到了肖砚的这里。 “娘亲,你怎么过来了?”小家伙儿正在看书,听到动静从里间走出来。 “找你说说话。” “好啊。”肖砚一喜,牵着十四一起来到羊绒地毯上,母子两个直接席地而坐。 担心十四身上有伤不舒服,他又把一个特意找人定制的大抱枕放到十四背后,让她依着。 “娘亲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肖砚坐到十四身边,问。 “你有什么事要跟娘亲说吗?”十四不答反问道。 “我吗?”肖砚歪着小脑袋想了想,今天好像已经把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该跟娘亲说的好像也说了。他想了半晌也没想起来,便摇了摇头。 十四看着他懂事的模样,难忍心疼。 “娘亲,你怎么了?”肖砚看到了她眼里的心疼,疑惑问道。 “娘亲要跟你说声对不起。”十四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八岁孩童的肩背还很单薄。 肖砚领悟力极高,立即就想明白十四为什么忽然这么说了。他露出俏皮的笑,用带着小得意的语气问十四:“娘亲,我是不是很能干?” “对,很能干。”十四给予肯定,“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懂事,有担当。” “嘻嘻。”肖砚经常听人夸赞,但没有谁的夸赞比十四的分量更重。只有从娘亲这里听来的夸奖,才会让他觉得自己真正得到了肯定。 “娘亲,我以后会更加强大的。”肖砚道,“到时候换我来保护娘亲。” 十四听到这话却没有继续夸他,而是话音一转,道:“阿砚,你其实可以不用这么懂事的。” 十四把自己这两天所想一一说给肖砚听。 肖砚听完之后,没有犹豫也没有迟疑,直接回答道:“娘亲,你忘了一点,我做的这些事情,都是我愿意做的。” “为了保护你而杀人,我并没有害怕,也没有像娘亲担心的那样做噩梦。做其他很多事情,我也从来没觉得累,反而觉得很有趣,我乐在其中。”他对十四道,“娘亲,我的人生是你给我的,也是我自己选择的。” “我热爱它,所以愿意为其奋斗。” (本章完) 第316章 真心与回应 第316章 真心与回应 昌顺镖局的安抚金第二天就送过来了,彼时十四刚吃过午饭,躺在卧室的懒人沙发上看闲书,一边听相麻衣跟银朱讨论要在那几个“苦力”身上刺什么标志,刺在哪个位置比较好。 被十四手下的小厮抓回来的一共是六个人,其中还有两个是一等镖师。他们是长孙行亲手杀掉长孙衍的目击证人,昌顺镖局是肯定回不去了。 但是十四要防着他们跑去其他地方, 就算是牵了卖身契也不放心,所以相麻衣便提了一个建议——给每个人在身上留个记号,让他们一看就是有主人的人,跑都不能跑。 最后决定刺“肖”字,位置选在左眼角下方。 “肖”是相麻衣建议的,刺青的位置是银朱选的。 …… 长孙行命人送来了五百万钱, 请十四代为发放给受伤的人。 他已经看明白了, 十四这就是在勒索他。 这五百万, 就当破财保平安了。 听到这数目的时候,十四表示她很满意。 “转达我们娘子的话,请回去转告你们长孙当家,娘子替苦主们谢谢他。”银朱一板一眼地传话。 听得来送钱的昌顺镖局的几个人的眼角比着抽。 …… 长孙行命人送来的是银子,五百万折合银子五百两,整齐地码了一箱子。 在大历朝,银子大多由官府使用,在民间流通也仅限于神都,其他地方虽然也有人用,但并不多。而大韦村的村民们,是断然不敢收银子的。 在他们的认知中,银锭自是官府专用的钱,普通百姓根本没有资格使用。要是某天看到一个用银锭子的人, 说不得还要把他告上官府, 因为他们会觉得那是盗贼,盗了官家的银子自己私用。 至于铜币太多运输不便的困扰,他们这个阶层是一辈子也不会遇到的。 五百万分给九个人不太好分, 十四又添了十万,凑齐五百壹拾万。重伤的三人每人七十万,轻伤的六人每人五十万。全部换成相对能够被认可的金珠子,送去了各家。 肖七郎得知十四一连了这么多钱,扛着背上的伤便赶了过来。田巧不放心他的伤,拜托肖十六娘看着四个孩子,跟着他一起过来了。 钱是傍晚送去各家的,以肖七郎的名义送的。肖七郎从那些人口中得知了消息,赶过来已经半夜了。 十四这几天作息无比规范,早早地就入睡了。今天轮岗做门房的小厮见是肖七郎夫妇,才把人带进来。 没有直接喊十四,而是先通知了银朱。 一楼的空间虽然大,但是地龙烧的足,并没有太多凉意。从呼啸的寒风中走来的肖七郎夫妇在里面坐了没多久,身上就暖和起来。 十四很快由银朱扶着下来,脚步有些匆忙,她以为是肖七郎家里又出了什么事。 得知两个人是为了钱的事跑过来的,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几个人坐下说话,十四道:“这钱该由我来出, 堂哥和嫂子不用多想。” “他们是为了帮我们才受的伤,连你也是这样,怎么该你出呢?”肖七郎道,“要出钱该我们出才对。” “但是事情的起因却是我。”十四脸上挂上无奈的笑,“堂哥,你跟嫂子难道没想过为什么会突然受这一场无妄之灾吗?” 此言一出,肖七郎和田巧同时不说话了。 十四见状,便知道他们想了。而且应该也想到了可能和她有关,但是他们却没问。 “堂哥,嫂子。”十四开口道,“这件事其实是我连累了你们,而不是你们连累了我。” “当日为首的那个人叫长孙衍,是因为我跟她结了仇,他对我无可奈何,才想出抓了你们来要挟我的毒计。” 肖七郎立即反驳道:“但这也不是你的错。十四,你也是受害者。” “是啊,你也是受害者。”田巧跟着道,“是那些人丧心病狂,跟你没关系。” 十四闻言露出真诚的笑容,一旁的银朱也发自内心地高兴,替十四高兴。 娘子没有看错人,真心也没有白付。 肖七郎一家只是普普通通的百姓,要是因为这次的事情被吓怕了,生出和十四疏离的心,也是人之常情。 十四醒过来已经几天了,却没有主动上门,同时让人带话给肖七郎夫妇让他们安心在家调养,不要急着过来看她。除了照顾肖七郎的伤跟田巧的病情之外,也是有意给他们冷静和做出选择的时间。 若他们真的退缩了,疏离了,十四也完全能接受,并且已经做好了准备。 “十四。”肖七郎思考了片刻,组织好了措辞,才再次开口道,“我嘴笨,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你听明白。总之就是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自责,我跟你嫂子完全没有怨你的想法。” “因为有你我们才有今天这样的日子,所以我们对你从来都只有感激。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将来也一直会是这样。” “十四,你能听明白吗?” “我能。”十四微微扬起嘴角,笑着说,“堂哥,你要说的意思我都明白了。” 十四说完,朝银朱递了个眼神。银朱会意,转身离开,往二楼走去。 她动作很快,没多久又从楼上下来,怀里抱着一个匣子。 她把匣子放到肖七郎夫妇身边,打开,里面装了一层金珠子,一颗金珠一两,共二十颗。 一两金等于五两银,换算成铜币便是五万文,二十两便是一百万文。 “十四,这……”肖七郎跟在十四身边帮忙,当然是见过金子的,可是他不明白十四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给你和嫂子的。”十四道,“原本准备一起送出去的,但是怕你收到之后立马找过来,就想着等过一段时间,你的伤差不多好了之后再送过去。” 没想到她没送,肖七郎夫妇也跑过来了,还是在大半夜。 “你给我们钱做什么?”肖七郎问。 “别人因为这件事受伤,我一一给他们发抚慰金。你们是我的堂哥跟嫂子,当然更要给了。”十四道,“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二百亩,离这里并不远,等堂哥伤好了我让你人带你过去看。” 夫妇俩这才看见,二十颗金珠子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想必就是那二百亩良田的地契了。 肖七郎这几年跟在十四身边,也积攒了差不多百万家资。可是这一瞬间资产居然翻了一倍还要多,让他一时间适应不过来。 不仅是他,田巧惊的瞪圆了双眼。 惊大于喜,夫妇俩有些语无伦次地劝十四把东西收回去。 而十四送出去的东西,又怎么可能会收回来? 又相互拉扯了一会儿,十四以她累了,要回去休息为借口,让银朱送客了。 缓步走回二楼,她心里暖洋洋的。与人相交,最幸运的事莫过于交付出去的真心,得到了同样真诚的回应。 (本章完) 第317章 陈三来访 第317章 陈三来访 皇帝后爹第317章 十四已经很久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了,在全家人的监督下老老实实在家养病。 至于得知了消息上门探望的人,则一一由银朱和肖砚接待。 梅行之原本住在十四家里,左丘玥醒了之后他就离开了。十四让人去请他,他指派了另一名老大夫过来,负责照顾十四、左丘玥以及肖七郎三个伤患。 受伤后的第七天,没人去喊他, 梅行之自己却主动上门了。 一起过来的还有陈三。 实际上是陈三硬托着梅行之过来的,十四一连“闭门谢客”多日,他实在担心的很。但是来了好几次,都没能见到十四的面。 于是便把主意打到了梅行之身上,求他带着他过来,亲眼看看十四。 两个人下马进门,今天负责守门的小厮看到梅行之直接问:“梅少主是来给娘子和左三郎查看身体的吗?” 梅行之微微点头:“肖娘子可在?” 在陈三期待的目光中,小厮回答道:“在的,这个时候应该正跟小郎君在后面试用兵器,梅少主,小的带您过去吧。” “不用了。”梅行之道,“我知道路,你且忙吧。” 他这么说也不见小厮反驳,而是拱了拱手:“那梅少主请自便。” 陈三有些惊讶地跟着梅行之一起往前走:“你跟肖娘子家里的人这么熟吗?” 他知道梅行之跟十四是朋友,但没想到两个人这么熟。 “知雪经常来这里小住。” 这么一解释,陈三就明白了。 然后又满脸羡慕地看向梅行之:“我怎么就没个妹妹呢?我要是有个妹妹,也让她经常过来小住。” 梅行之闻言只在心中道:你若是不对人家怀着那样的心思,也能跟她这么熟。 跟十四做朋友四五年,梅行之了解她处事向来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从来没有模棱两可一说。 既然不会接受陈三, 就绝不会给他希望。 所以说,陈三是因为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才失去了跟十四成好友的机会。他如果只是想跟十四当朋友, 可能比他更受十四待见。 再退一步,要是陈三就在今天表明, 他对肖十四娘没有想求娶的想法了,只想当朋友。十四从此以后应该也不会刻意疏远他了。 就是这个呆子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 …… 陈三如愿所偿,跟着梅行之果真顺利地见到了十四。 他们俩找过来的时候,十四正站在训练场上,看着肖砚将一张比寻常弓箭厚重数倍的弓拉满。弓弦上的箭是寻常羽箭的三倍长,三倍粗,像一杆枪一样。被肖砚一弦发射出去,直接把位于训练场对面的靶子射成了空心,然后钉在了后方的围墙上。 “我滴亲娘啊!”陈三当即便怔在当场,“这……这……” 这确定是一个才八岁的孩子吗?! 十四听到动静之后看过来,有些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她问的是梅行之。 他跟左丘玥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了,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后来因为亲人惨死而产生怨恨,又亲手救了这个口口声声称之为仇人的人。 十四觉得梅行之并不是真的恨左丘玥,但却是真的怨他。所以不想见他,也属正常。 换做平常, 十四问话陈三肯定是要立马回答的。但是他被肖砚那一箭惊出了神, 根本没听清她问的是什么。 “来看看你的伤。”梅行之也被肖砚的表现惊到了,回答完之后又道,“看来相娘子那天没有说假话。” 他指的是肖砚一把抱起数百斤重的石磙把长孙衍的双腿砸了个粉碎的事。这事他没有亲眼看见,是从相麻衣口中得知的。 “相娘子同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她夸大其词了。”梅行之道,“到头来是我目光狭隘了。” 他看着肖砚放下比他还要高的弓走过来,又联想起另外一件事。然后,心头便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 “梅少主,陈当家。”肖砚乖巧地跟两人问好。他放下弓站在十四身边,看上去就是一个寻常孩童,只不过长相比一般漂亮,身子更挺拔。 “我能看看你的弓吗?”陈三终于找回了正常表情,看着肖砚问道,“它有多重?” 梅行之也好奇,于是几个人一起跟着肖砚走过来,研究这张特制的大弓。 “大约一百斤吧。”肖砚十分轻松地把弓从弓架上拿下来,掂了掂,“这是我和师父一起做的,昨天才做成,没称过。” “我能拿拿吗?”陈三跃跃欲试。 肖砚把弓递给他:“小心。” 陈三也是常年练武的人,拿动一百斤的东西并不在话下。他一经手,便知道这一百斤说轻了,这把弓起码也要一百二十斤朝上了,能顶两个肖砚! 关键是这孩子不但能拿得动这么重的弓,还能把它拉开,然后把一根箭……射的那么远! 天降神力也不过如此吧? 不愧是肖娘子的儿子。 陈三抱一会儿就抱累了,肖砚见状立刻伸手把弓接过去,跟拿起一根鸡毛掸子一样轻松。 “我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了,你要把脉的话咱们去客厅吧。”十四趁机道,“顺便查看一下左三的伤情,他比我更需要检查。” 她说完不给梅行之拒绝的机会,把身上的大氅一拢,转身就走了。 梅行之在原地默了默,在陈三的催促下,抬步跟上。 “那个……”陈三跟肖砚并不熟,一时没想起来怎么称呼,“你不回来吗?” “你们先去,我去把箭捡回来。”肖砚道。 跟这把弓配套的箭也是他亲手做的,只做了三根出来,当然要重复利用。 …… 跟着一起往前院走,快进客厅的时候陈三才想起来问:“左三是谁?” 他问的是梅行之,梅行之却并不想回答,而是看向了十四。 “我的一位朋友。” “你回来了。” 左丘玥的声音正好接上十四的尾音。 两人在客厅大门处相遇。 “你怎么出来了?”十四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他两日前便能下床了,只不过一直在自己房间里活动,没下过楼。 左丘玥一头乌发只是简单地用玉簪盘起一半,剩下一半任它躺在大氅上。这件大氅是刚在城里的成衣铺里定做的,用的是十四存在家里的狼皮。 大氅的里面是狼皮,外面则是白色的锦缎。穿在他身上,让人想起白衣胜雪,姿若寒梅的形容来。 “一直躺着也不舒服,听说你在看阿砚试用新做出来的弓,就想起来去看看。”左丘玥面带温和的笑意,让他脸上的苍白温暖了几分,“已经结束了吗?” “梅少主来了,让他给你看看伤。”十四示意他回去。 梅行之接收到眼神,乖乖侧身,等着十四进来之后,一起往里走。 梅行之虽然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但也给十四和左丘玥挨个号了脉。说十四的情况的时候用词尚算客观,轮到左丘玥的时候,难免夹枪带棒,甚至语带刻薄。 左丘玥依旧好脾气,完全当没听见。 十四这次也没跟他呛,所以看诊过程尚且算顺利。 梅行之给左丘玥诊脉的时候肖砚就回来了,站在旁边认真听他分析十四跟左丘玥的伤情。听完之后还询问该怎么调养,现在的方子需不需要调整。 陈三坐在旁边,一句话也插不上。 (本章完) 第318章 逐客 第318章 逐客 看诊刚刚结束,相麻衣从外头风风火火地进来:“梅大夫来了呀?” “师父。” “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相娘子。” 相麻衣对肖砚和梅行之分别致以一笑,然后对十四道:“事情做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十四闻言只在心中道:相麻衣这生意,做的可真是太自在了。 经她的手做出来的兵器不论是明器还是暗器,都是顶尖水平。所以价钱自然高,能找她定做的人也不多。达不到她的报价的, 便都转给了手下人去做。 所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这句话用在相麻衣身上完全贴合。 “左美人今天下楼了呀。”相麻衣看着坐在椅子上正把袖子放回去的左丘玥,“那看来是伤势大好了。” “美人?”陈三闻言疑惑地看向左丘玥,“你是女人?” 左丘玥:“……” 十四:“……” 肖砚:“?” “……”相麻衣,“噗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的丝毫不顾及形象:“这位仁兄好眼力, 好眼力啊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陈三状似不理解地再次问道,“我说错了还是说对了?” 他又转向左丘玥, 问的却是相麻衣:“他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十四的脸色开始慢慢往下沉。 肖砚抿紧了嘴角, 目光不善地看向“装傻”的陈三。 这人装傻充愣,明明就是故意的,故意在拿左师傅取笑! 客厅里的氛围已经在变化了,笑的发颤的相麻衣却不为所知,捂着肚子擦着眼泪道:“你……你到底是真的假的,真看不出他是男人还是……是女人吗?” “我是真没看出来呀!”陈三继续和她唱和,“刚刚听声音,像是男人。可是看脸,哪有男人长这样的?感觉一阵风吹过来都能把他给吹跑了,哪个男人……” “陈三。” “住口!” 梅行之和十四同时开口。 前者拧着眉呵止他,后者则已经冷了脸。 “……怎……怎么了?”相麻衣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笑容僵在了嘴角。 “陈当家来我府上有何贵干?”十四问陈三。 “我……”陈三一看十四生气了, 立刻没了刚才的底气, “肖娘子我……我担心你,所以才过来看看。” “暂时不劳陈当家费心。”十四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和他多说,从椅子上站起身, “我累了,失陪。”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在场没有一人没听懂的。 她说完之后更是直接转身,径直离开了。 “肖娘子……”陈三下意识要去追。 肖砚错开一步挡在他面前,客气而梳理地对陈三道:“陈当家,我娘亲累了,需要多休息,外人不便打扰。” 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的,陈三只觉得“外人”两个字被他咬的尤其重。一时间,他尴尬地站在原地跟肖砚对视。 这个时候左丘玥也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温和地笑,缓步来到肖砚身边:“阿砚,我也回楼上休息了。” “好。”面对左丘玥,肖砚立即换了一副面孔,他带着甜甜笑点头,又扬起脸问,“左师傅,我一会儿去找你学琴,你现在能教我了吗?” “自然。”左丘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温声道,“你现在也不用我手把手教了,我就算躺在床上起不来, 也不妨碍教你。” 他说完之后又朝反应过来之后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相麻衣示意一下,然后转身走向十四正在走的那条楼梯。 十四走的也不快,刚走了十来阶的时候左丘玥便迈上楼梯跟上来了。两个人便前后一起缓缓上行,他们都穿着狼皮大氅,一个一身墨色,头发高束,一个一身雪白,乌发轻散。 两人皆身姿笔挺,又各具风流,让人想起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又像只有黑白二色相呼应的水墨画,出现在同一幅画面中,格外和谐。 陈三看着这幅画面,手里的衣袖几乎被他捏碎。 “呵呵……那个……”意识到这好像是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相麻衣尽力挽救中,“梅大夫,眼看就要中午了,留下一起用午膳吧。” “还有这位……”她还不认识陈三。 “师父,你来做饭吗?”肖砚转头问相麻衣。 “哈?”相麻衣一脸懵,“我怎么会做饭?” “哦。”肖砚道,“我以为你学会做饭了呢。” “银朱姐姐出去替娘亲办事了,午饭恐怕赶不回来了。” “既然如此,在下便不打扰了。”肖砚的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分明就是在下逐客令了。 虽然不是下给他的,但梅行之第一次在别人家里做客被主人往外赶,面皮当真挂不住。 而陈三,面色早就红的似乎能滴出血来。 “梅少主请见谅。”肖砚面对梅行之,带上了两分恭敬和真诚,“你也清楚我们家的情况,那些小厮做的饭菜,是断然不能拿来招待客人的。多谢您今日特意赶来替我娘亲和左师傅看诊,等下次有机会娘亲一定会单独感谢您的。” 肖砚的态度诚恳中又带了两分亲近之意,让梅行之很受用。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之后,他便带着陈三离开了。 相麻衣看着她这个八面玲珑的徒弟,从始至终,肖砚没给陈三一个正视的眼神。 要是换成她处在陈三的立场,就那么短短的一会儿,她觉得她都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死也要钻进去! 肖砚送梅行之送到客厅门口,等他回来的时候,相麻衣已经麻了:“我是不是又不小心得罪你娘了?” 她发誓她只是平常喊左三左美人喊习惯了,下意识地就那么喊了呀。谁知道突然冒出那么一个二愣子,弄得大家都这么尴尬。 十四明显不高兴了,肖砚也不能说她没生气,想了想对相麻衣道:“没事的师父,娘亲又不是因为你才生气的。” “可是我觉得这事儿没这么容易过去。”相麻衣继续麻,“你娘之前就跟我说过,不让我那么喊左三。” “那你还喊?”肖砚反问道。 “这……”这不是觉得好玩儿,所以才嘛。 “而且我这么开玩笑,左三也没生气呀……” “呵呵。”肖砚冷笑两声,“你见过左师傅给过谁脸色看吗?” 就连刚才那个人那么无礼,他都没放在心上。但是他脾气好,不能成为别人得寸进尺的理由。 “说起这个,你不觉得左三很有心机吗?”说到这儿,相麻衣清奇的脑回路转到了另一个关注点上,“别人对他无礼,他却能让你娘帮他出头。” 肖砚一听就知道她又要开始胡说八道了,立即道:“师父我还要去找左师傅学琴,先走了。” “哎你不许走,我有问题要问你。”相麻衣早知道他要逃,在他逃之前抓住了他,“师父话还没说完呢,懂不懂什么叫尊师重道?” “娘亲,师父她……” “闭嘴!”相麻衣捂着系肖砚的嘴,狠狠瞪了一眼这个小子。 她往楼上十四的房间所在的方向看了看,幸亏离得远,应该是没听见。 肖砚则趁着她观望的功夫,轻松摆脱掣肘,悠然上楼去了。 …… “你方才是在做什么?”梅行之带着陈三往外走,中途忍不住问道,“你拖着我带你一起进来,就是为了让人把你赶走?” “老子就是故意的!”陈三的反应异常激烈,怒喝道,“那个小白脸儿是谁?他凭什么住在肖娘子家里?” 梅行之看着愤怒的好像被绿了的陈三,只想一棍子敲到他头上把人给敲醒。 “这是她肖十四娘的家,她想让谁住进来,跟你有关系吗?” (本章完) 第319章 悬赏寻人 第319章 悬赏寻人 养伤的第十天,大历朝第一款第一批烟,自肖砚手中诞生了! 他兴奋地拿着最终的成品找十四和左丘玥展示:“娘亲,左师傅,我的烟做好了!” “是前几日看到的那个吗?”左丘玥饶有兴趣地问。前几天已经有一批试验品被肖砚燃放上天空,他听到响声推开窗户往外看,正好看到一簇光亮飞速升空, 然后在漆黑的夜幕里炸裂开来,绽放出五光十色的星火。 他幼年见过有匠人用铁水泼洒在墙上,火四溅,甚是壮观。但是跟肖砚的烟比起来,则是萤烛之光比之繁星璀璨,黯然失色了。 而且铁水造出的火观赏性虽然不错,危险程度却非常大。有不少匠人就曾因为没有掌控好铁水泼洒的方向, 被烧伤甚至致残。而观赏的人群, 则要随时提防着迸溅出来的铁水落到自己身上。 可是肖砚的烟就不同了,它在空中绽放,距离地面至少十余丈远,那些五彩斑斓的火落下来之前便已经没了危险性,完全不用担心会对人造成伤害。 左丘玥觉得已经尽善尽美的东西,肖砚却仍旧不满意,说炸出来的形状并不符合他的预期。又接连在工作房中鼓捣了四五天,才捧着最后的成品来跟他们展示。 “是,不过跟前几天的不一样。”肖砚道,“前面那一批是失败品,这一批才算做成功了,待会儿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好啊。”左丘玥也非常期待,说着就要往外走, “那就去看看。” 肖砚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便要跟着他一起走。 “现在才黄昏。”两个人被十四一句话定住, “要看也要等到太阳下山吧。” 一大一小两个人一起不好意思地朝她看过来。 “一时太兴奋,忘了这个在晚上看才最好看了。”左丘玥道。 “嘿嘿, 我也是。”肖砚的激动溢于言表, “娘亲,这里面有惊喜哦,等晚上的时候你就能看到啦!” “我也非常期待。”十四抬手替他擦掉额头上的细汗,叮嘱道,“现在先别出去,等汗下去了再出去。” 外面天寒地冻,冷风呼啸,顶着汗去吹寒风,就算肖砚身体素质好也要感冒。 “嗯嗯,知道啦娘亲。”肖砚点头答应,又转头看正在拿着一根烟细细观摩的左丘玥,问道,“左师傅,你想知道这是怎么做成的吗?” “自然想。”左丘玥坦白道,“不过这是你研制出来的奇物,方子还是自己保留着吧,别轻易告诉别人,也不用告诉我。” “没关系。”肖砚却不在意道,“我不用告诉你详细的配比,只简单地跟你说里面有什么东西, 在跟你说说爆炸的原理,你就能明白这是什么了。” 十四看着肖砚跟左丘玥相处,不禁想道:阿砚不是个不知道防人的孩子,相反,因为自小就帮她并且帮自己保守着许多秘密,所以他个性谨慎,说话行事缜密。 尤其是和十四的空间以及他身上的系统有关的东西,他格外谨慎。而能让他这么不设防的,除了十四,左丘玥是第一个。 才相处了短短三个多月,百余日而已,他居然就这么信任他了。 这就是所谓的一见如故吗?十四记得左丘玥来到这里不久,肖砚就已经对他展示出少见的友好跟亲近。 反之,明明原著里和他是莫逆之交的辩苦和尚,认识了这么多年,也只是跟肖砚成了熟人而已,并没见他对他有多么不同。 十四沉思起来,原著里的左丘玥,确定是二十八岁就在皇位更迭的大乱中丧命了。他的人生和肖砚的人生,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交集的两条线。 那为什么这一世,却会有这么深的缘分呢? 跟原著比起来,故事的走向明显已经改变了。 那他呢?他的人生是不是也会改变?还是仍旧跟原著里一样的结果,二十八岁就死于非命? “当当。” 敲门声把十四从出神中叫了回来。 门外传来小武的声音:“小郎君,娘子在这儿吗?” “在。”十四一边转身一边回应,“怎么了?” “娘子,林三哥回来了,说有要紧事要向您禀报,现在正在下面等着。” “娘亲。” 肖砚跟左丘玥听到动静一起过来。 “没事,你们继续看吧,不用跟着我。”十四打开了房门。 “你的伤还没好,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冲动,从长计议,身体最重要。”左丘玥叮嘱道。 “知道了。”十四说完,便抬步迈出门槛,跟小武一起往楼下去了。 林三吹了一路的寒风,顶着薄雪进到客厅里,在温暖的室内站了不一会儿,身上的雪便化成了水,洇湿了袍。 “娘子。”见十四从楼上下来,他并没继续站在原地等,而是踏上台阶迎过来。同时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来到十四身边之后双手递给他,“您看这个。” “外面下雪了?”十四看到了他被水洇湿了的衣裳。她中午出去的时候还没下,在书房里坐了一下午,没留意到外面下雪了。 “是,半路才开始下的。”林三瞅了瞅自己的衣裳,“忽然被风吹下来的,鹅毛一般大。” 这时十四把纸打开,是官府常贴出去的告示,纸上大面积被一个人像占据,内容短短两行,大致意思就是寻到此人,重金悬赏。 虽然画这张人像的人画工实在不怎么样,跟真人比起来甚至已经严重失真了,但十四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没写名字的人。 她目光一凛,脚下的步伐停住:“从哪儿拿到的?” “县城里。”林三回答道,“官府正在一张一张的贴告示,听说是一大早就开始在城南贴,我路过城北的时候看到他们已经贴到了北城门。” “现在整个黄粱县城里,已经贴满了这样的告示。” 把要汇报的汇报完了,林三没再多说,静静等着十四吩咐。 家里住着的这位左三郎,他其实不过见了一次。就在前几天,他回来给娘子送上个月火锅店的账本,路过前院的梅树旁边的时候,看到一个极漂亮的人正跟小郎君一起折梅枝。 那人的相貌实在太出色了,林三就算想忘也忘不了。 今天听店里的客人都在谈论官府重金寻人,他出于好奇便出去看了看。这一看可不得了,这告示上画的人,不就是他前几天刚刚见过的那位吗?! (本章完) 第320章 继续求收留 第320章 继续求收留 “去把堂哥找来。”十四思索片刻,对林三吩咐道。 “是。”林三立即领命。 “小武。” “娘子请说。”跟在她身后的小武上前一步。 十四这时忽然转身往楼上走,刚走了两个台阶又停下。 “算了,你直接替我跑一趟昌顺镖局,务必天黑之前赶到,跟长孙行说我请他过来一趟。”十四说完,把别在腰间的匕首取下来交给小武, “他要是不相信你,就把这个拿给他看。” “至于其他的不必多说,他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还有梅少主,去过昌顺镖局之后再往梅家走一趟,把他也请过来。” “是,娘子!” 小武迅速跑下楼,脚步踩在木质楼梯上传出“噔噔噔”的声响。十四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旁, 捻了捻手里的纸张, 略微思索片刻, 转身朝二楼走去。 肖砚正在跟左丘玥解释烟爆炸之后会出现不同颜色的星火,是因为里面加了各种金属的粉末,不同金属在高温下燃烧就会发出各种颜色的光芒。 “娘亲,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见十四进来,两个人都有些惊讶。 “事情处理完了?”左丘玥问。 十四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而是道:“你跟我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十四面上并不能看出来什么,左丘玥闻言,狐疑地从羊绒地毯上站起来:“什么事?” 肖砚也跟着站起来:“娘亲,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一些杂事而已。”十四道。 肖砚显然不信,若真是杂事, 娘亲直接说就是了。 不过娘亲既然瞒着他,自然有她的道理。 “你要是真好奇, 等我知道之后, 我再告诉你。”左丘玥理好衣摆之后,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笑着温声道,“先在这儿等我,回来继续讲。” …… 左丘玥随十四来到隔壁的书房,在她的示意下把门关上之后,刚刚转身,就看到十四递了一张纸过来。 他伸手接过,纸张只折了两折,所以极容易展开。 “你已经猜到了?” 只见左丘玥看到纸上的内容之后并不见惊讶或者其他情绪,甚至连表情都没怎么变。 “猜了个大概。”左丘玥把视线从纸上移开,看向十四,“毕竟跟我有关的事情,也不多。” “你已经下落不明三个多月,为什么告示现在才贴出来?”十四疑惑道。就算这个时代通讯不够发达,但他一个大活人突然消失了,居然过了将近四个月才有人找。而且他还不是普通人,好歹有个女帝之孙的身份摆在那儿。 “自然是因为没人发现我不见了。”左丘玥把纸重新折起来,他知道十四疑惑的是什么,替她解疑道, “长孙衍有句话没说错, 神都里的凤子龙孙很多,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被人记住。忽然少了一个, 也没人那么快发现。” “……那你怎么想?”十四问。 “嗯……”左丘玥略作思考,看向十四,缓缓开口道,“肖娘子,我能不能再请你帮个忙?” “你说。” “你看我现在伤还没好,要是这个时候回去,说不定路上又会遇到什么危险。”他道,“要是再遇到危险,可再没有第二个肖娘子从天而降救我于危难之中了。所以……” “我能不能再继续叨扰一段时日?”他满眼期待地看着十四,又以利益“引诱”道,“除了弹琴之外,我还能教阿砚别的东西。他今年八岁,这个时候开始学刚刚好。” 十四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左丘玥也看着十四,有些小心,又有些期待,还有一些辨不出是什么的思绪,都集结在他那一双流光溢彩的瑞凤眸中。 他明白,既然已经惊动了官府,离开是迟早的事,人总要各归各位的。但是他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能多停留一刻,就再多停留一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这里有了贪恋。想一直就这样生活下去,完全不考虑其他,就像现在这样一天一天地过下去。 他贪恋这个家独特而又热闹的氛围,来到这里之后,好像将他前面度过的时光完全隔离。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他都满怀欣喜,即便是毒发以及中箭的时候,也同样满怀欣喜。 他最喜欢这里每一天中的柴米油盐,平淡如斯,却叫人对日子充满期望,每天都满怀憧憬地迎接着新一天的到来。这才是生活的滋味,让人流连忘返,沉醉其中。 所以左丘玥贪恋这里的一切,包括……这里的人。 “可以。” “你说什么?”刹那间,左丘玥的眸中似有烟绽放。 “先养伤吧。”十四知道他听见了,所以没再重复,“我还有事,你去找阿砚吧。” 两人来到书房之后直接站着说话,要离开也方便,十四抬步便向外走。 左丘玥跟上来:“要去处理我的事情吗?我之前在人前露过脸,见到过我的人并不少……” “你不用管,安心待着就是。” 左丘玥忽然粲然一笑,发出轻轻的气声。 “笑什么?”十四停下,转头看他。 “因为高兴。”左丘玥的笑容仍旧荡漾在脸上,回答道,“从小到大,即便是我双亲,也鲜少对我说这样的话。” “而且我们俩好像颠倒过来了,一般这种大包大揽的话,不应该是男子说给女子听的吗?如今却变成你说给我听了。” “那你来?” “在下不过是开个玩笑,肖娘子莫要当真。”左丘玥立即道,“能被人护着,而且这人还是肖娘子,实在是小生三生才能修来的福气。” “你要是能改掉油嘴滑舌的毛病,”这句话十四早就想说了,“会更讨喜一些。” “哦,是吗?”左丘玥却道,“可是在下每句话都是发自肺腑,吾之赤城,天地可表。” 十四忽然有个想法,她想看看左丘玥苦大仇深的样子。自怨自艾、怨天尤人、唉声叹气、伤春悲秋,这些词出现在他脸上,会是什么样子? 十四想象不出来,所以好奇。 “你要跟着我下去?”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楼梯口,见左丘玥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十四驻足问道。 左丘玥好似才反应过来,道:“你忙,我不打扰,我去找阿砚说话。” 说完朝十四笑笑,便去找肖砚了。 …… 林三很快把肖七郎接到了家里,肖七郎见他行色匆匆,还以为是十四出了什么事。待看到十四安然无恙之后,才真正放下心来。 “十四,你忽然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堂哥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十四示意他坐下说话。 “没什么大问题了。”肖七郎道,“梅少主给的药粉十分有效,用了它之后伤口愈合的特别快。” “那便好。”十四说明请他来的原因,“今天找堂哥过来,是想问你,当初出事的时候,在你家门口聚集的都有哪些人?” (本章完) 第321章 落难美郎君 第321章 落难美郎君 乡野之人喜欢凑热闹,村子里一旦出现异常的动静,往往会引得许多人围观。 肖七郎家的事情也一样,当长孙衍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找上门的时候,大半个村子的人都闻讯赶到了他家大门口。 十四忽然问当时在场的都有哪些人,一下子把肖七郎难住了。 “十四……”肖七郎有些为难地说道,“当时在场的有很多人, 少说也有二三十口吧。我只顾着你嫂子和玉秋玉商了,没留意周围都站了谁。” “你问这个做什么?” 十四现下也有些头疼——当时在场的人太多了,就算是肖七郎能把每个人都回忆起来,她又该怎么确保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官府的告示上明文写了有重金悬赏,却没写赏多少。万一有那好奇心和利益心都重的人呢? 而且反过来讲,当时在场的人, 也未必每个人都记住了左丘玥的模样。她现在要是大张旗鼓地把人召集过来威逼或者利诱,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唉!一开始只想着防备昌顺镖局的人了, 没想到这有这一遭。 “堂哥你还记得当初阿砚都带着哪些人赶过去了吗?”十四试探着问。 “不知道。”肖七郎摇头道,“阿砚过去的时候我已经昏过去了,醒过来才听别人说的。” “你嫂子跟我说他领着好几个人,其中有一个穿着一身白衣裳,长得跟仙人一样的郎君。”肖七郎只觉得田巧的话夸张了,什么样的人才能长得跟仙人一样? “十四,她说的是谁?也是你的朋友吗?” “……是吗?”十四有种想扶额的冲动,那个人有事没事的长那么扎眼干什么?! “除了嫂子,村子里还有其他人提起过他吗?”她不抱什么期望地问道。 肖七郎的回答果然没让她失望:“有,还有不少呢。” “……有多少?” “当时你其他几个嫂子……我是说二堂嫂三堂嫂她们,她们都在场。”肖七郎道,“前两天她们来我们家找你嫂子聊天,还提到了那个人呢。” “……都说了什么?” “她们妇人家说话, 我一个老爷们儿怎么能知道说了什么。”肖七郎道,“不过路过的时候听了两耳朵, 左不过都在感叹那位郎君生的容月貌……” “咳……”十四突然觉得心口痒痒。 肖七郎最近几年一直在不停地学习,说话也比从前有水平多了, 时不时地能用上一两句成语。可是这容月貌……十四也不知道他用的对还是不对了。 “你怎么了?”肖七郎一听十四咳嗽,便以为是她身上的伤导致的。身子前倾, 关切地问道:“是冷了吗?” “我没事。”十四敛容,说回正题,“按照堂哥这么说,是不是已经有不少人都知道他了?” 肖七郎反应了片刻才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随即道:“当然,你也知道妇人们闲来无事最喜欢凑到一起说话,一传十十传百,应该都知道了吧。” “十四,那人真有他们说的那么好看?”肖七郎很好奇这个,田巧当时相中他,他的长相是一个大优势。两人私下相处时自家媳妇也夸过他,但没像说起那个人的时候那么激动。 “有……有吧。” “真长得跟仙人一样?” “……堂哥,我也没见过仙人。”十四明白田巧为什么会这么形容,长得跟仙人一样,换成现代话来说,就是跟普通人不是一个次元的,惊为天人的意思。 “那他是……” “堂哥,你想法子帮我散布一些消息出去。”十四忽然想出一个好办法。 “什么消息?” …… 肖七郎当天就回去跟媳妇田巧商量,夫妻俩合计了大半个时辰,把话术理顺了, 才着手准备晚饭。吃过晚饭,田巧把孩子交给肖七郎照顾,裹上袍,带着肖十六娘出去串门了。 消息先是在肖家几个妯娌之间共享的,第二天,整个村子的人差不多都传开了。 “听说那位郎君是从神都来的,好像还出身官宦之家,父亲是三品大员呐!” “是是是,我也听说了。就是不知道,这三品大员是多大的官?” “不管多大的官,总之出身很好就对了。” “唉,出身好又有什么用,被逼着娶不想娶的人,还逃婚出来,也太可怜了。” “你们说的是谁?谁逃婚了?” “你还没听说吗?就是那天跟着阿砚一起赶过去救七郎他们的那位郎君啊,穿着白衣裳,长得跟神仙似的的那位。” “哦哦,那位啊,听说了。但我没见过,都说他长得好得很,你们谁见过呀?” “我见过,那天我就站在七郎他们家大门口。长得是又高又美,说是神仙下凡一点儿都不夸张!” “这么一位神仙似的人物,他们家里人怎么忍心逼迫他娶不想娶的人呢?唉,真是让人心疼呀。” “不是说他家里权势很大吗?他能赢得过家里人吗?” “逼人成亲,就算是亲爹也太过分了!反正现在那位郎君已经逃出来了,且先托着呗。他既然是十四娘的朋友,有她护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而且他在咱们村子出现过的事只有咱们自己知道,咱们不说,谁能找到他?” “对,坚决不能说!为了十四娘也不能说!” …… 等过了两天十四到肖七郎和田巧家里打探风声的时候,全村人民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坚决守护神仙郎君的婚姻自由! 不得不说,从古至今,不论在什么朝代,拥有好皮囊的人那就是吃香啊!要是左丘玥只是普普通通的五大三粗的汉子,是绝对不能引起这么多大姑娘小媳妇的同情心的。 她们只会觉得:已经出身富贵之家了还不肯知足,作什么作? 不管怎么样,十四的目的达到了。村子里真正记得左丘玥的容貌的人只占少数,而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被逼婚逼出来的落难郎君。 在县城的消息传过来之前,十四巧妙地打了一个信息差。 世人还是知道投桃报李的,这些年大韦村是怎么富裕起来的,生活在村中的人最清楚。对于十四,他们已经在无形中形成了拥护之心。 十四提前这么铺垫好,这样就算是有人把告示和左丘玥联系起来了,不论是出于同情还是碍于她的面子,去贪那份赏金的概率就微乎其微了。 这种办法当然不是万无一失的,但目前是最好的办法了。 要是真有一天官府的人找过来了,大不了她当一回无赖,就说左丘玥已经走了,对方又能如何? 长孙行、梅行之和陈三这边也已经打过招呼了,且先这么挨着吧。 …… 就是相麻衣听说之后,对着她一连“啧”了十几声:“你还真要金屋藏娇啊。” (本章完) 第322章 烟花工坊 第322章 烟工坊 肖砚那天要给十四的惊喜,是他利用烟做出了独特的造型——烟在夜空绽放之后,呈现出的是“十四”两个字。 家中一众小厮直呼神迹,小郎君简直就是神人啊! 不会是什么仙童转世吧? 十四听着这些惊呼,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得了,她家里已经有两位神仙了。 烟不仅十四家里的人看见了,离得近的大韦村和小韦村也有不少人看见了。相较于亲眼看着肖砚把烟点燃的众小厮来说, 对这些没看到烟是怎么升空只看到了结果的人来说,造成的冲击性更大。 尤其是稍微认识几个字的人,立马认出了“十四”的字样。 十四?现在所有人听到十四两个字,第一想法都是肖十四娘。 于是乎,十四身上也被添上了一层神秘色彩。她是受上天庇护的大福之人的消息悄悄从大韦村和小韦村两个村子传扬开来。 虽然过不了多久烟这种事物就会被人熟知,但今日从它开始的传闻却没有遭到丝毫怀疑。 这个传闻, 也为日后许多更加传奇的事迹做下了铺垫。河南道嵩州黄粱县的肖十四娘的传奇, 不仅被大历朝百姓口口传颂, 更是传遍周遭邦国,并且被史官以笔墨记录与史书之上。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 肖砚制作烟爆竹的工坊就选在辣椒晾晒基地的旁边,靠近河流的一处空地上。 至于工坊的人手,只能说好巧不巧,刚刚有人可以用——便是长孙衍那六个手下。 十四跟长孙行对接,一一查明了他们的身份底细。他们并不是长孙家的家仆,而是长孙衍来到黄粱县之后才配备的人手,都是黄粱本地人。不过都跟长孙衍签了卖身契,算是他的私仆。 其中有两个同时担任昌顺镖局的镖师,并且是一等镖师。剩下则四个是长孙衍的私人护卫,都有拳脚功夫在身。 十四跟长孙行要了他们的身契,去官府改了契约, 签到了自己名下。从此以后,这些人便是她的奴仆了。 在他们脸上刺青, 一是加一份保险,另外一个用意也是给他们一顿杀威棒, 用于震慑。 然后, 十四又挑了其中有家人的五个人,暗中给他们每家送了五万钱。至于是孤儿没有家人的那一个,则把那五万钱一次性给他做私房钱了。 并且十四承诺,只要他们忠心,她便能做到一视同仁,他们会得到跟其他人一样的待遇。 这一顿恩威并施之后,六名魁梧壮汉当着银朱的面流了泪,当即宣誓终身为娘子效死! 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宣誓非常看重,因为他们敬畏神明,也笃信违背誓言会遭到神明的惩罚。 而让银朱更加确信他们日后也绝不会叛变的原因则是,十四是极其罕见的会真心对待奴仆的主子。现在刚刚开始,随着在娘子身边做事的时间越来越长,这些人的忠心只会与日俱增。 原本的人各在其职,新加入的这六个人便被分发给肖砚做他工坊的匠人了。他们开始跟着肖砚学习,两个人学做鞭炮,四个人学做烟,分别负责不同的步骤。 所以学起来也快,再加上肖砚给他们专门定做的天平和砝码从旁协助, 六个人练了十天便能亲手制作出合乎规格的成品了。 所以进入十一月份的时候, 肖砚的工坊便开始运作起来。神都那边的奇货居已经装潢结束, 腊月中下旬,第一批烟和鞭炮便能运入神都开始售卖。 黄粱县的奇货居装修进入了尾声,就开在相麻衣的麻衣阁旁边,肖砚计划让它跟神都那家同时开张,日子都定在腊月二十。 与此同时,大韦村的村民们冬日里也多了一份收入,那就是为肖砚的工坊提供所需的竹管。肖砚命人从外面购置竹子,然后发放到村民们手里,让他们按照样品来制作。 每制作三根竹管,能赚一文钱的工钱。 这项工作并不是什么精密工作,完全不需要技巧,基本上有手就能做。只需要用锯子把整根的竹子截成四寸长的段落,然后再把其中的隔断打通,做成空心的竹管。 要是有些木匠基本功在身上的人,一天快的话能做一二百个。就算是刚上手的新人,四五十个也不在话下。 有些人丁兴旺的门户,比如肖寿一家,肖寿和连氏夫妇,加上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再加上四个孙子两个孙女打下手,就有十四个人一起开工。第一天就做了五百多个出来,赚了两百文钱。 后续做熟练了,产量则保持在每天七百个上下。 整个十一月份,大韦村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都没怎么出过门,全部聚在家里齐心协力地赚钱。一个村子一个月的产出,便供应了工坊未来半年所需的竹管。 …… 工坊的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的同时,十四接到了河南道节度使府邸发来了帖子。十一月底是孟常怀五十整寿,邀请她前去参加寿宴。 帖子署的是孟常怀的名,但孟夫人派人送来的,特意给十四带了口信,让她带着肖砚一起过去。 自从第一次结缘之后,十四跟孟家的来往虽然不算频繁却也不少,每年正经节日以及孟常怀夫妇的寿辰,都有礼物往来。见面的话,也保持在一年一次到两次的频率,有时候赶巧了能见上两三次。 孟夫人从初次见面就对肖砚格外喜爱,除了送节礼和生辰礼之外,四季更替也会收到她精心准备的礼物。 前年他们家二郎孟玉合成亲,在神都的大儿媳带着一双儿女来嵩州观礼。孟夫人的长孙跟肖砚一般大,看到祖母对肖砚这么好,小家伙儿还生了醋意,发了好一通脾气。 不过后来说通了,俩人又玩到了一起。十四带着肖砚要离开的时候,那个小家伙儿还哭喊着不要和阿砚分开。现在回想起来,也叫人忍不住发笑。 这是孟常怀升任河南道节度使之后第一个大办的寿辰,届时定然宾客云集,而且都是达官显贵。人家特意送了帖子过来,这寿礼上自然要一番心思才行。 十四当天夜里进空间选了半夜,最终选出了两本梵文书写的佛经孤本,决定就拿他们当礼品了。 孟常怀信佛,送这个给他,自然是不会出错的。 肖砚也准备了自己的礼物,便是刚刚研制成功的烟。那天给十四看的那一款是专门定制的,制作相对复杂,目前工坊里批量制作的则是普通规格的。 他挑选了九九八十一管烟,横竖各九排整齐地捆在一起,外面又用宣纸裱糊几层,装扮成一个规则的方块。 方块一共六面,前后左右四个面都画了画,分别是寿桃图、松鹤图、菊图和绶带鸟图,总之都是长寿之意。 至于画师,姓左丘名玥。 他除了琴技高超之外,还写得一手好字,画的一手好画。琴棋书画,占三样了。 十四有所感悟:贵族子弟和寻常百姓的区别,从文艺技能方面一眼就能看出区别了。 收到帖子之后准备了两天,十四跟肖砚便出发了。除了银朱之外,还带了一名小厮,负责赶车,车上还装了一些别的礼品。而十四等三人,则都选择骑马前行。 (本章完) 第323章 来到孟家 第323章 来到孟家 河南道共二十九个州,其中嵩州最为富庶,滑州则是军事中心,驻扎着整个河南道三分之二的军队。孟常怀原本是嵩州刺史,官邸位于古梁县。后来升任河南道节度使,则从嵩州搬去了滑州,官邸位于滑州龙谷县。 龙谷县在河南道西北,靠近河东道。十四一行从黄粱县出发,不紧不慢地走了三天半,于第四日中午达到节度使府邸。 距离孟常怀的寿辰,中间还有一天。 门房进去通报,不久孟夫人的贴身侍女婵娟迎了出来,亲自带着十四跟肖砚进去。 “几位从外地来的官眷也是今天到,夫人一时抽不开身,特命奴婢前来迎接肖娘子跟小郎君。”婵娟道,“娘子跟小郎君一路颠簸,客房早已备好,请先行下榻休息吧,午膳稍后会有人送到客房中。夫人说她得了空,再过去找娘子叙话。” 婵娟跟在孟夫人身边已经七八年了,从古梁县的时候就认识十四,两人也算熟悉。每次十四过来,孟夫人都是派她接待。 官员的官邸,前面是官衙,是办公场所,后面是府邸,是居住场所。十四跟着婵娟穿过官衙,快要进入内院的时候,遇到了孟玉合夫妇。 孟玉合两年前由父母做主,娶了孟夫人娘家同宗不同房的侄女小李氏。十四跟小李氏也就见过两面,就记着她说的一口明显比北方人娇软的官话。 后来从孟夫人处得知她幼年在江南住过几年,学了那边的吴侬软语。后来该说官话,依旧带着江南的柔软。 双方已经看到了彼此,十四已经准备好打招呼,却见对面的孟玉合扭头走了,像是没看见她一样。 十四一阵疑惑,她并不觉得孟玉合是不愿意搭理自己。相反,他跟肖砚每次过来这位孟家二郎都十分热情。 这次是怎么回事? 只见孟玉合转身之后,原本跟着他的小李氏在原地愣了愣。然后盯着十四看了一会儿,既没打算上前也没打算开口,看完之后也转身去了。 婵娟明显看到了孟玉合夫妇的反应,但也装作没看见,继续专心引路:“肖娘子,这边。” 十四见状,便把心下的疑惑压下,没有多问。 …… 傍晚时分,婵娟再次过来,请十四跟肖砚去跟孟刺史他们一家一起用晚膳。 主人家的好意不好推脱,十四便整理了一下,带着肖砚过去了。 席上坐的都是孟家人,就是一般家宴,也没有分男女席面。长条形的高脚桌边,孟常怀坐在上首,两边依次是孟夫人、孟玉合夫妇,以及孟家长媳杜氏和她的一双儿女孟慎和孟恒。 “肖娘子,阿砚。”见婵娟领着十四母子进来,孟夫人立即起身,热情地迎过来,“忙了一天,只顾着招待客人了,都没时间去找你。” 孟刺史也起身相迎:“肖娘子,一路奔波,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啊。” “孟大人不必客气。” 见孟常怀夫妇是这个态度,其余人自然更加客气谨慎,尤其是杜氏与小李氏。等孟夫人牵着肖砚坐到自己身边,十四又坐下,她们才依次落座。 只不过期间十四有种古怪的感觉,她总觉得小李氏在打量她。可是看过去的时候,她的视线又已经提前撤走了。 仆从开始上菜。 “阿慎,看看这是谁,还认识吗?”孟夫人问孟慎。 孟常怀则拉着十四讨论起今年辣椒在河南道的推广情况。 旁边的杜氏心道:这位肖娘子到底何许人也,居然让公婆如此相待,一方节度使居然跟她一个女子谈论起政事来了! 其实孟常怀并不怎么在饭桌上说公务,实在是跟十四见面的机会太少了,看到她便情不自禁地说起了起来。 他能在五十岁之前升任节度使,掌一方兵权,辣椒功不可没。所以他十分重视辣椒在河南道的推广,这几年一直在大力推进。 而孟夫人这边,肖砚和孟慎则已经打破了许久未见的些微尴尬,也热络地聊起来。大部分都在说没见面的这两年,自己都在做什么。 “阿慎,把你妹妹介绍给阿砚认识呀,她还不认识阿砚呢。”孟夫人提醒道。 孟恒上次过来的时候才两岁出头,就算见过肖砚也一定不记得了。 孟恒原本坐在杜氏的左边,闻言她起身,把女儿抱到了自己座位上,让三个小家伙儿挨着坐。 “阿砚,这是我妹妹,她叫阿恒。”孟慎介绍道,“阿恒,这是哥哥的朋友,他叫阿砚,你可以喊他阿砚哥哥。” “阿砚哥哥。”孟恒小姑娘有些腼腆地喊了一声。 “阿恒妹妹。”肖砚大大方方地回了一句。没想到小姑娘听到之后,居然害羞地藏进了自己娘亲怀里。 杜氏笑着搂住女儿,又对婆婆道:“母亲,这么称呼辈分上是不是有些不妥?” 她见十四跟孟常怀夫妇是以平辈相处的,那肖砚就该和孟玉合一个辈分,论起来,应该比孟慎长一辈才对。 “娘亲,为什么不妥?”孟慎问,“妹妹比阿砚小,不该叫阿砚哥哥吗?” “没什么不妥的,肖娘子不拘小节,不会在意这个的。”孟夫人闻言道。说完又问十四:“肖娘子,让阿慎跟阿恒和阿砚三个人平辈相称,你看行吗?” “行啊,他们三个年龄相仿,平辈相称挺好的。”十四回答道。 可这个提议却遭到孟刺史的反对:“阿砚是肖娘子的儿子,他若是和阿慎平辈相称,那肖娘子岂不是要比你我矮一辈?不妥,不妥。” “我觉得挺好的呀。”孟玉合道,“肖娘子本来年龄就跟我差不多大,这样就跟我平辈了。否则我每次见到她,都要纠结到底是当成平辈还是长辈。” “荒唐。”孟刺史瞪了次子一眼。 “孟大人,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称呼,随便怎么喊都行。”十四笑着道,“我这个人不太在意什么辈分礼仪,他们小孩子交往是一个圈子,咱们大人交往是另一个圈子,互不干扰就行了。” “可……” “那就这么定了。”孟夫人没给孟常怀再次反驳的机会,“肖娘子是客人,当然要以她为先,就按她说的论。” …… 晚饭后,当只剩孟常怀夫妇两个人的时候,孟夫人主动说起今晚论辈分的事。 “所以你为什么要让阿慎和阿砚论以平辈相称?”孟常怀疑惑道。 “你呀,有时候眼光就不能放长远一些吗?”孟夫人嗔他一眼,“我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的。” “那夫人的道理道理是什么,可否说来与为夫听听?” 见孟常怀放低了身段,孟夫人脸上出现满意的神情。 这是他们夫妻的闺房乐趣,即便已经成婚近三十年,也一直乐此不疲。 玩笑过后,孟常怀放下手里的佛经,准备听妻子解疑。 只听孟夫人问道:“你觉得阿砚如何?” (本章完) 第324章 内息阻塞 第324章 内息阻塞 “阿砚?”孟常怀立即回答道,“那自然是天资过人,品貌俱佳,而且佛缘深厚,连辩苦大师都对其青睐有加。若是恰逢机遇,说不得能成为一代人杰。” “你不就能做他的机遇吗?”孟夫人道,“阿砚今年八岁,以他的聪慧,待长到十五六岁,便能先跟在你身边做个幕僚。历练两年之后,再举荐他入太学读书,之后便可踏上仕途。” 大历朝入朝做文官的道路有两条,一条是走科举,一级一级地往上考;另一条则是得到已经身在仕途的高官看重,通过举荐入太学读书,之后再被举荐入朝。 其实也可以说三条,第三条得祖辈隐蔽,承袭爵位。不过能继承的只有爵位,算是挂名拿饷,实打实能做事的职位,却还是要靠本事的。 孟常怀的长子孟玉鸣,便是被举荐入朝。作为次子的孟玉合便不好再走这条路了,所以只能靠科举入仕。 孟夫人这是想培养肖砚的意思,孟常怀明白:“可是这跟他和阿慎以平辈相处又有何关系?他们便是论叔侄,亦无不可啊。而且将来若我来举荐阿砚,他便算我的门生,自然要比阿慎高一辈。” “你这榆木疙瘩。”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没反应过来,孟夫人佯装气急地推了孟常怀一下,继而才接着道,“我哪里是在意阿砚跟阿慎的辈分呐,我是在意他跟阿恒的辈分!” “哦,原来如此!”这么一说,孟常怀恍然大悟。 “阿恒才四岁呀,夫人居然已经想的如此深远了。”他随即有些哭笑不得,“难道要同肖娘子定娃娃亲?” “若是可以也未尝不可。”孟夫人道,“正好借此机会,探探十四的口风。若是她也有这个意愿,趁此机会定下便最好不过了!” “阿恒毕竟只是我们的孙女,她的婚事该由她父母做主。”孟常怀更理智一些,劝道,“你先别过早下定论,待有了眉目再跟肖娘子透露吧。若是不能成,也免得大家尴尬。”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孟夫人闻言道,“明日我便先探探阿恒她娘的意思,若是行得通再去问十四。” 看着妻子兴致勃勃的样子,孟常怀不忍泼她冷水。 以他看,这桩亲事多半是不能成的。 他的长子颇具才识是真,但个性倨傲、看重利益也是真。以他的个性,定然会认为肖家乃一介商户,门不当户不对,是高攀不上他的女儿的。再则肖砚父母不全,也是亲事上的一大阻碍。 孟常怀能看到这母子二人非池中之鱼,自有其超人之处。可是远在神都的孟玉鸣看不到,他的妻子杜氏也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也不一定能看得出。 “就算这门亲事不能结。”孟常怀只道,“阿砚将来若是有入仕途的想法,我也定当全力举荐。” “一来是对肖娘子投桃报李,二来是为朝廷举荐真正的可用之才,三来……他将来若真能闯出一番天地,必不会忘起初举荐之恩。” …… 客房中,不知道已经被人打上婚事主意的肖砚正盘腿坐于床榻之上,按照左丘玥所教授的心法一遍一遍引导内息运行。 这便是左丘玥当初跟十四说的,要教他的第二个本事——内功心法。 他一身功夫都是由知难道人传授的,手把手带他入了门的同时,也让他记下了全部的心法与招式。然后便不见了踪影,任凭左丘玥自由发挥。 他当初年纪小,并不明白修炼内功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一不小心就可能练错了方向,从而走火入魔。所以拳脚功夫可以随便练,大不了就是不得其道,久无进展。而内功心法,却需要有人从旁引导,随时提醒才能减少走火入魔的危险。 等左丘玥从别的地方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他已经独自摸索着在乌漆嘛黑的道路上走完了大半程。当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自己运气真好,命真大。 所以决定把他修炼的内功心法教授给肖砚的时候,左丘玥先是通过口授让他记住全部内容,然后一点一滴给他拆解,提醒他每一个可能发生危险的细节。 在家里的时候肖砚每次调息运行,他都在旁边守着。这次肖砚出来,他更是反复叮嘱,不要一个人擅自修炼,等回家之后再继续。 但是肖砚是那种规矩老实的人吗?显然不是。 引导着内息在周身运行了七遍之后,他觉得越来越驾轻就熟了,第八遍的时候便加快了一些速度。 但是这次运行到一半,却忽然停滞住了! 肖砚想起左丘玥的叮嘱,想立刻停下,却发现他像是被定住了,眼睛睁不开,四肢也动不了。好像是内息锁住了身体,又好像是身体影响了内息运行。 肖砚沉着应对,把左丘玥曾经讲过的可能出现的情况从头到尾捋一遍,想从中找出解决办法。 但是别说一遍了,他连续捋了两遍,最后却不得不绝望地承认,今天遇到的这种情况左师傅好像没说过…… 不会这么倒霉吧…… 就这么又过了很久,肖砚也不知道是到半夜还是已经接近黎明了。因为内息堵塞太久,他全身上下已经麻痹了,盘在身下的两条腿若有似无,胳膊也感觉不到是放在腿上还是哪里了。 天一亮不见他出去的话,娘亲一定会过来的……可是离天亮还有多久啊?! 呜呜呜,左师傅,我不该不听你的话。 呜呜呜,娘亲,我应该到你身边去练的,这样你就能救我了。 时间又过了一会儿,期间肖砚又试了很多种途径,仍旧没有找到怎么离开冲破束缚的办法。 就在他觉得麻痹的感觉即将把脑子也笼罩进去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个久违而又耳熟的声音。 “叮~” “你又出现啦!”这声提示音,对此时的肖砚来说简直如同天籁啊! “你有没有办法救我?我该怎么才能冲破现在的状态?” “宿主,本系统只负责为你提示签到地点以及送上奖励,并未录入其他功能。”电子音回复道。 “你这是在跟我说话吗?” “……”系统:“……”(我这次出现是有什么任务来着?) “宿主,你当前修炼的功法已经影响了签到系统奖励制度的惊喜机制,请即刻停止。”它终于想起来了。 “什么意思?” “本系统只负责提示签到地点和送上奖励,并未录入其他功能。” “可是你现在就是听懂我说话了,说明你是有思想的是吗?”肖砚不听它忽悠,“而且你要是真的只有两种功能,那刚刚让我停止修炼的提示算什么?” 系统:“……” “那好吧,咱们各退一步。我不为难你,所以不问你其他问题了。”肖砚跟它谈判道,“那作为礼尚往来,你也要退一步,行不行?” “……怎么退?” 终于把你绕进来了,肖砚心道。 “我不问你了,这样你就不用回答了。”他说道,“我现在给你个建议,对你自己有利的建议。” 系统没回应,肖砚当它默认了。 于是接着道:“我建议你赶快救救自己。” “什么意思?系统状况目前良好,无须启动自救。” “那要是我死了,你还在吗?”肖砚道,“你是寄存在我身上的,我活着才有你。我要是死了,你就算再完好,还能存在吗?” 说实话,肖砚现在是在诈它。他根本不知道要是他死了,这系统还会不会在。 但是系统没了回应。 完蛋了,肖砚以为它又消失了。 娘亲,你快来啊! …… 当肖砚觉得连意识也开始模糊的时候,他阻塞的内息忽然动了! (本章完) 第325章 门第 第325章 门第 整整一夜,肖砚历了一大劫,差点儿把自己玩儿脱了。 用蜗牛一样的速度把堵到快要瘫痪的内息疏通顺畅之后,他整个人在大冬天没有生火炉也没有盖被子的情况下,生生出了一身大汗,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在床上瘫到力气慢慢回来一些,热意退下, 继而是刺骨的寒凉直逼全身上下的毛孔。肖砚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哆嗦,才想起来拽过被子围上。 被子也凉! 和被子一起颤抖着把彼此暖热,总算是好受一些了。 “你还在吗?”他用意识跟系统对话,“在的话我要跟你说声谢谢,不在的话也要说,不管你听不听得到, 谢谢你救了我。” “我要是死了, 就再也见不到娘亲了。她肯定会特别伤心,还有左师傅、师父、阿成、阿凛、知雪姐姐、银朱姐姐, 他们应该都会非常伤心。” 肖砚说完过了一会儿,电子音才缓缓响起:“因此次突发情况,系统对宿主产生救援行动,这是系统任务之外的行动,为维持平衡,需扣除宿主第三次签到的奖励。提前通知,以示警告。” “第三次的奖励是什么?”肖砚问,“既然已经扣除了,提前告诉我应该没关系了吧。” “……”系统决定放弃挣扎了,“第三次签到奖励,内功心法。” “内功心法?”肖砚反应过来,“那你之前说我现在修炼的功法影响后续奖励的惊喜机制, 是不是影响的就是第三次的奖励?” “因为我已经在修炼左师傅交给我的功法了, 所以再得到一本内功心法, 对我来说就没有那么惊喜了,对不对?” 没回答,那就是默认了。 “那这么算起来我完全不亏呀。”肖砚小脑瓜运转飞快,“要是等着签到奖励, 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左师傅教给我,我现在就已经在练了。而且左师傅说,内力讲究日积月累,当然是越早修炼越好。” “……你怎么知道系统奖励的秘籍跟你正在修炼的功法哪一个更加适合你的体质,更加高深?”电子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起伏,肖砚却总觉得它带上了几分哀怨。 他忍不住笑出来。 “你笑什么?” “我觉得你要是也能变成人的话,性格应该跟阿成挺像的,都很别扭。”趁着它不设防,肖砚趁热打铁问题,“既然第三次签到的奖励没了,那我可以不去了吗?直接等第四次。” “不可以。”电子音回答道,“系统每到一个规定的地点签到之后,才会触发下一次签到任务。” “哦,这样啊,那就去吧,出去走走也挺好的。”肖砚觉得脖子也冷,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那下一次签到地点是哪里?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 “……签到是系统布置的任务, 不是游玩。” “好吧,不肯说就不说吧,不为难你了……” 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折腾了一夜的肖砚困极了,在和系统的闲聊中缓缓睡去。 …… 他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头昏昏的,眼皮重重的。 “娘亲……”嗓子干涩还有些发疼。 “醒了?”十四把手放到他的额头上,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额头,“好像退烧了。” “小笨蛋,昨晚睡觉踢被子了吗?居然把自己冻感冒了。” “我发烧了吗?”肖砚懵懵的。 “是啊,一大清早烧的不省人事,不管怎么喊都喊不醒你。”十四用被子把他裹住,一把捞起来,调整了枕头的位置让他靠着,“坐着,药熬好了在炉子上温着,我去给你端过来。” “这么冷的天,你还故意把炭火给浇灭了,是想练习抗寒能力吗?”炉子就在旁边,十四走两步就端过来了。 先舀一勺试了试温度,觉得差不多,才把碗往前递:“是用碗喝还是我一勺一勺喂你?” “用碗喝。”肖砚果断抉择道。 “那好。”十四腾出一只手,把肖砚一只胳膊从被子里捞出来,把药碗放到了他手里。同时自己也没完全松手,在旁边扶着看着他喝。 长痛不如短痛,肖砚咕嘟咕嘟一口气把碗里的药全部喝了下去。药碗拿开之后,他的小脸儿皱成了一团。 十四笑着从空间里取了一颗放到他嘴里。 “阿砚,我过来找你玩儿了!” “哥哥,哥哥等等我。” “小娘子你跑慢一些,别摔了,还有小郎君,你等等小娘子。” 十四听到动静走过来打开门,正好看到孟慎跑到门前来,后面跟着孟恒和她的乳母。 “肖娘子,阿砚呢?”孟慎问,“他怎么没出来玩儿?” “阿砚生病了,染了风寒,刚刚醒过来喝了药。”十四道,“他今天不能出去玩儿了。” “生病了吗,严不严重?”孟慎要进门,“我进去看看。” “小郎君!”刚赶过来的乳母惊呼着拉住他,尖锐的喊声把十四吓了一跳,也把孟慎和孟恒吓了一跳。 “怎么了?”孟慎疑惑地问。 “这是病人住的屋子,进去万一过了病气给你可怎么好?”乳母又把人往后扯了扯,“听话,咱们不进去,明天就是家主寿辰,大好的日子,你可不能染病啊。” 她专心致志地劝孟慎,没留意到十四的眸色已经沉下来。 “你是阿恒的乳母,母亲让你照顾她,又没让你照顾我。”孟慎甩开乳母的手,“我要去找阿砚玩儿。” “哥哥我也要去!”孟恒一听孟慎要甩下她自己进去,眼看就要哭闹起来。 “哎哟!小娘子……小郎君……”乳母一时忙得不可开交,还对着十四道,“肖娘子您来帮把手呀,可不能让他们进去呀,这要是生了病,家主可是要怪罪的。” “你们家主怪罪也只会怪罪你,关我什么事?” 乳母愣住了。 “阿慎,阿恒,阿砚要休息,今天不能陪你们玩儿了。”十四对两个孩子道,“你们自己玩儿吧,等他病好了你们再一起玩儿。” “这样啊,那好吧。”孟慎有些失落地十四道,“那肖娘子你让阿砚好好休息,这样病才能快快好起来。” 等十四关上了房门,乳母嘟囔了两句,哄着两人离开了。 …… 当天晚上,孟常怀准备就寝时,明显感觉到妻子不高兴。 他一想,便猜到大概了。 晚饭之后,孟夫人特意留了杜氏在房中说话。 “儿孙自有儿孙福。”孟常怀宽慰妻子道,“切莫太过忧心。” 孟夫人长叹了一口气,她也是心胸豁达之人,自然能听进去丈夫的劝慰。 “大郎心性有些傲,我本以为替他娶了以为有远见的妻子,能看出夫君的缺点,好从旁多多劝导。可谁知道……” 杜氏确实有眼光也有见识,但也只是相较之下显出来的,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长远。 但凡她今日多斟酌片刻,而不是听闻要撮合孟恒和肖砚之后立即话里话外表现出对肖家门户的嫌弃,孟夫人都会高看这个长媳一眼,不会觉得自己当初看走了眼。 “世人都有门第之见,这是人之常情。”孟常怀宽慰妻子道,“试问你我,又何尝能完全避免呢?你我看重阿砚,只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往来,知晓他们母子的厉害之处。但是旁人却不一样,这一点你也要理解。” 孟夫人想了想,又长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不管他们了。” …… 肖砚的房间中。 肖砚白天睡的多了,导致晚上没什么睡意。十四就脱鞋进了被窝,陪他一起说话。 为了不让十四担心,肖砚把昨天练功期间内息阻塞的事隐瞒下来,撒了一个半真半假的小谎:“娘亲,因为左师傅教我修炼内功,昨天系统出现跟我说,第三次签到的奖励作废了。” “为什么?” “因为第三次的奖励是一本内功心法。左师傅已经把他的内功心法传授给了我,再得到一本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惊喜了。”肖砚道,“系统说这影响了系统的惊喜机制,所以第三次的奖励就取消了。” 还能这么玩儿?十四长见识了。 “取消便取消吧。”十四道,“拿了奖励的话也只是一本书,你从前也没接触过这些,还要自己从头开始悟。现在有人教你,总比你自己摸索要来得快。” “我也这么觉得。”肖砚道,“而且左师傅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他教我能替我规避许多不需要走的弯路。” (本章完) 第326章 落水,救人 第326章 落水,救人 孟常怀五十大寿,也是整个河南道各州各府各县大小百余位官员的一次集结礼。阖府上下热闹非凡,前院的中堂坐了百余男宾,后院的厅则招待了数十位女眷。 今日能带家眷过来的,要么和孟家往来够多,关系亲密,要么则是级别高, 身在要职。全部都不是非富即贵,而是既富又贵。 孟常怀本想请十四去前面就座,但是十四婉拒了,带着肖砚留在了后面的厅。前面都是官场上混熟了的老油条,平日里都是饭局酒局中往来惯了的,自有他们的圈子跟规矩。十四没兴趣掺和进去,来贺个寿而已,不想把自己搞得这么累。 但是避开了前面,去没躲开后面——孟夫人把她跟肖砚亲自带在身边,跟各家女眷寒暄交谈。 人情交际又累又无聊,但十四心里明白这是孟常怀夫妇在有意帮她拓宽人脉圈子,所以承了他们的好意,耐心地跟在孟夫人身边和众家女眷打招呼聊天。 肖砚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休息了一天之后基本好了七八分了。这得益于他日日习武,体质比普通人要强上不少。所以十四就带他出来,任由他到处跑着儿玩儿了。 今天寿宴上也来了不少孩子,跟肖砚同龄的就有七八个。孩子们熟悉起来比大人快很多,没多久就打成了一片。 孟夫人一直把十四带在身边,杜氏作为长媳便站在她的另一边。而孟玉合的妻子小李氏,便只能靠后一些跟着了。 十四心细,留意到了这一点。还担心这小李氏会不会因此不高兴, 所以特意往她那边看了几眼。 但是每次看过去小李氏都有些心不在焉, 似乎心思并没有用在宴会上, 她的贴身侍女不知道在做什么,在宴会上往返了两三次。 “不好了!” 一声惊呼, 打破了厅里原本语笑晏晏的氛围。 “不好了夫人,有人落水了!” 孟夫人从座位上惊起,快而不慌地走向跑过来的小丫鬟:“怎么回事?” “是各家的小郎君小娘子们,他们去梅林看梅,过桥的时候有人掉进湖里了!” 寒冬腊月地掉进湖里,那是要死人的呀! …… 那去汇报消息的小丫鬟也不清楚到底是谁掉进了湖水,于是整个厅的夫人们都出动了,纷纷焦急地跑向后院的湖。 “肖娘子,你有功夫,别等我们,你快去!”孟夫人焦急之下没失去理智,推着十四道,“你沿着这条路往前走,见到个路口往左转就能看到那座桥了,快去,救人要紧!” 十四几个跨步冲出人群,按照孟夫人说的路线飞奔而去了。 她此时也担心掉进去的是肖砚,他是会水,但这是冬天, 掉进湖里不一定是淹死的。而且他昨天刚发过烧,刚刚好一些。 十四转过弯之后, 后面已经没人了。她立刻找到了孟夫人说的那座桥, 桥上已经没人了,一群孩子都聚在湖边,各个吓得嚎啕大哭。 十四跑到近前,才发现落水的人已经被救了上来。有两个人明显是刚在水里泡过的,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坐着的那个是肖砚。 “阿砚!”十四冲过来双膝跪地把肖砚从地上捞进怀里,脱下身上的大氅把他裹住,“你怎么样?” 小家伙儿一直在打哆嗦,嘴唇发白,脸色发青。 “娘……娘亲。”肖砚冷得上下牙齿在打架,“我没事。你看看她,要……要怎么救她?” 肖砚指着的是一个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小姑娘,此刻被散乱的鬓发盖着脸,湿淋淋地躺在地上。 十四把肖砚放下,让他自己拉紧大氅,伸手来探小姑娘的鼻息——还有救! 她一把扯开小姑娘外面的氅衣,又把里面衣裳的领口拉松一些,确保脖子不会被束缚。然后捏开她的嘴,清理里面的有可能呛进去的异物,清理完口腔之后是鼻腔。 继而开始做心肺复苏,先对准胸腔进行三十次按压,然后捏住她的鼻子,扶起她的下巴,口对口吹气两次。再按压三十次,再吹气两次。 这样循环做了三回,耳边终于传来微弱的呼吸声。 活了。 “咳……咳咳……” 小姑娘开始往外吐水。 十四松了口气,坐到旁边,扶起她的身子轻拍她的背部,帮助她把呛进去的湖水吐出来。 “阿圆!” 这时候其他人赶到了,一个妇人立马认出正被十四扶着的是她的女儿,大喊着跑过来。 其他各家夫人也纷纷寻找自家孩子,在一群吓得不知所措的孩童里把自己的抱进怀里。 “阿圆你怎么样阿圆?”跑过来的妇人哭倒在地上,伸着双手要过来抱女儿。 “夫人且慢。”十四拦住她,“先让小娘子缓一缓。” 对方立刻不动了,她能看出是十四救了自己的女儿,她说什么就立刻听安排。 等小姑娘吐的差不多了,十四才把她扶正,对着妇人道:“把大氅脱下来,给她裹上。” “……是!”吓呆了的妇人立刻照做,解下大氅给女儿裹上。 “娘!” 此时才真正回过神的小姑娘大哭出来:“呜呜呜……娘!” “阿圆……呜呜呜……你吓死娘了阿圆……” 母女俩抱着哭成一团。 “孟夫人。”十四起身,孟夫人正在把自己的大氅往肖砚身上披。 “阿砚的衣裳都湿了,我先带他回去换,这里就交给你了。”十四道。 “好好好,你快回去吧,今天真的多亏你了!”孟夫人吩咐婵娟道,“你亲自去,先找府医过去,然后听肖娘子吩咐就好。” 银朱被十四派出去查看龙谷县的商业情况了,她身边没有能差使的人。 …… 十四带着肖砚返回居住的客房,婵娟已经提前跑去厨房吩咐了人,抬了热水进来。 肖砚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上了干爽的衣服,钻进了被十四烤的暖烘烘的被窝。 然后是府医进来替他诊脉,好在有惊无险,肖砚的情况还算不错。但是上次的风寒还没好利落,又再次寒气入体,出于稳妥考虑,府医给开了七天的药。 婵娟是孟夫人身边用习惯了的人,把府医带过来之后十四就让她回去了。她又各处打点了一遍,确保十四需要什么立即有人提供给她,然后才放心回到孟夫人身边去。 “到底怎么回事?”十四这才腾出空来问肖砚,“怎么忽然落水了?” 那座桥她扫了两眼,桥两边都有护栏,而且还不低,在那上面落水的可能性太小了。 (本章完) 第327章 画像 第327章 画像 “她是被人推下去的。”肖砚简洁回答道。 “什么?”十四惊了,“谁推的?” 大冬天的把人推进湖水里,而且还是从那么高的桥上,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小姑娘,这是要人命啊。 “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肖砚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十四替他把被子掖紧一些:“是不是不够暖和,要不要再拿一床盖在上面?” “够了娘亲, 不用拿了。不冷。”肖砚摇摇头,继续说,“当时我们去梅林里看梅,有好几个小娘子都围着阿慎打转。阿慎折了两枝绿色的梅,一枝给了阿恒,另一枝被其中一个人要走了,就是掉进水里的那个。” “然后就有另一个人也过去找阿慎,要他给她也折一枝。阿慎好像有些烦她,不肯帮她折, 说她自己有手,要她自己折。” “后来那个人就哭了。”肖砚道,“她一哭,阿慎就烦了,说要回去。” 继而一群人就原路返回,走到桥上的时候,没有得到的小姑娘气不过,伸手去抢那个叫阿圆的小姑娘手里的。阿圆自然不肯给她,俩人就一人扯着一头争夺起来。 争夺期间另一个小姑娘气急了,忽然松了手,阿圆小姑娘就跌倒在了桥上。 “她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还没站稳, 那个人又忽然出手推了她一把, 就把人推下湖了。”肖砚把大致过程叙述了一遍,“娘亲, 大概就是这样了。” “当时那里没有大人, 也没有路过的小厮。我看掉进湖里的那个人不会浮水,就跳下去救她了。” 今天因为寿宴,全部小厮都被调去了前院伺候。后院只留下有限的人手,都是婢女仆妇,而且除了贴身伺候的,大部分都在厨房和厅帮忙。梅林和那片湖的位置有些偏,基本没人过去。 一起玩儿的这七八个小孩子,虽然男孩儿身边都跟着小厮,女孩儿身边都跟着婢女,但是都还是小孩子,最大的都不超过十五岁。他们也被吓住了,包括那个叫阿圆的小姑娘的婢女,十四过去的时候看她在湖边大哭,却不敢下水救人。 肖砚的水性是黄粱镖局里的人教的,有几个水性特别好的,去年夏天跟着十四一起走镖,教会了肖砚浮水。 “阿砚。”十四沉默片刻,道,“你救人是好事,娘亲支持你。但是你也要记住娘亲的话,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的时候, 千万不要冲动。先确保自己的安全, 然后再去帮别人。你要是受伤了,我会很伤心的。” “我记住了娘亲。”肖砚点头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 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而且还不是意外,而是故意为之。想来孟常怀夫妇要头疼一番了。 不过这些都不关十四的事,她待在房间里照顾肖砚,从中午到晚上都没出过房门。 而在她躲清闲的时候,孟夫人还没把落水的事情处理好,又出了另一件事。孟常怀这个寿宴,注定不能顺利地进行。 个性豁达如孟夫人,也被气得直接昏厥过去,府医扎针才把人唤醒过来。宴席结束了,整个府邸的人却比白天还要紧张,彻夜不敢眠。 这些,十四翌日才得知。外出的银朱在清晨返回,在外面就听到了传的沸沸扬扬的节度使寿宴上的热闹。 “什么?”十四去舀粥的勺子掉到了碗里,瞠目结舌地看着银朱,“你再说一遍。” “外面都在传,孟大人的二儿媳,在他的寿宴之上,和外男行苟且之事,并且被孟二郎亲自撞破。”银朱又重复了一遍。 “真的吗?”她问道。 “不知道,但是外卖你都在传。” 那看来是真的了,不然谁给造节度使次子的谣? 五十岁的寿辰啊,十四难以想象孟常怀夫妇此时的心塞。 “肖娘子可在?”正在此时,婵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银朱走过去把门打开,恰巧一股寒风路过,灌了一大波冷意进来。 十四往里间看了看,隔着屏风跟帐子,想来风吹不进去。 “婵娟,什么事?”十四问道,“孟夫人怎么样了?” “夫人已经吃了府医开的药,谢肖娘子关心。”婵娟回道,“家主命奴婢过来寻肖娘子过去。” “找我?”十四不解:这个时候孟家人不该在处理他们的家务事吗,找她过去做什么? “是。”婵娟只应了一声,其他的没有多说。 “好,我这就过去。”十四顿了顿,然后起身对银朱道,“你留下照顾阿砚,等他醒了跟他说一声我有事离开一会儿。” “是,娘子。” 二人一路来到孟夫人的房间,孟家人居然都聚在这里。 十四进来的时候,看到孟夫人穿戴整齐,跟孟常怀一起坐在上首。只不过肉眼可见的憔悴,即便画了浅妆也遮不住。 杜氏侍奉在孟夫人身边,而孟玉合居然跟小李氏一起跪在地上。 这让十四疑惑了,他跪下干什么? 正疑惑着,地上的小李氏听到她来了,忽然怒瞪过来。 “?”十四确定,是在瞪她。 她什么时候得罪这位了? “十四,你过来。”孟夫人招手让她过去。 杜氏往旁边让了让,婵娟在孟夫人身边加了一把椅子。 十四坐下之后,只听孟夫人道:“这是我们家的糟心事,本不该牵连你。但是事情又恰好跟你有关,便只能把你叫来了,请你见谅。” “无妨。”十四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跟她有毛关系? 婵娟捧了一沓纸过来,看着还不少,足有几十张。 她把纸递向十四,十四疑惑地伸手接过来,在孟夫人的示意下打开来看。 从看到第一张上面的内容开始,她的神情逐渐由疑惑变成惊讶。 这些纸上画的都是人像,接连翻了十几张之后十四就停下了,因为画的是同一个人。 是她。 这其中只有两三张是精致描绘的肖像,剩下都是远景。有她策马飞奔的样子,还有拿刀退匪的样子。或者牵着肖砚往前走的背影,或者在街道的小摊前驻足的侧影。 “这是谁画的?”她拿着手里的画,问孟夫人。 孟夫人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而是抬手扶住了额头,露出痛苦的神情。 孟常怀则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心头的恼怒,看着十四开口道:“看来这件事,肖娘子并不知情了。” 十四一脸懵:“孟大人所说是何事?” 见十四如此表现,孟常怀便信了孟玉合的话,这件事确实是他一厢情愿,跟肖十四娘完全无关。 “她在说谎!”此时小李氏突然尖叫,指着十四道,“她一定是在说谎!” “你给我住嘴!”孟常怀怒到极点,猛拍桌案,“你不守妇道在先,攀咬污蔑他人在后,当真以为我孟家不敢将你奈何吗?” “我没有!是她在说谎!”小李氏衣衫穿的尚算完整,但头发散乱,早已失去了平日里的体面,此时像一个疯婆子一样不停地喊,“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画上画的东西,要不是两个人私相授受暗通款曲,不可能画的那么详细!” “你给我闭嘴!”孟夫人再也忍耐不住,“婵娟!” 婵娟会意,快步走到小李氏面前赏了她两巴掌。 “啪啪!” 这两巴掌打的飞快又响亮,婵娟推开之后,小李氏的脸以肉眼可见地速度红肿起来。 “你这个刁奴!”她要反扑,被身后站在的两名身强体壮的仆妇立即按住。 十四看了看孟常怀夫妇,又看看小李氏,最后看向跟小李氏隔着两步远的距离跪在地上的孟玉合,渐渐明白过来这件事跟她的关系在哪儿了…… (本章完) 第328章 闹剧散场 第328章 闹剧散场 事情回到寿宴当天。 落水的事情发生之后,十四救了人,然后就带着肖砚回去了。 孟夫人则留下处理烂摊子。 正在调查事件的前因后果的时候,又有人来报,说前院出了事。 她千挑万选出来的儿媳妇,居然在公爹的寿宴之上与人私通!而且还被丈夫带着一众宾客亲自撞破! 孟夫人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小李氏对和外男有私情一事供认不讳,却大喊此事并非她的错, 而是孟玉合的错。是孟玉合先和人有私情,从未将她这个妻子放在心上。她为了报复孟玉合,才做下这样的事情。 而她所说的跟孟玉合有私情的,居然是十四。 她还举出了证据,说孟玉合的书房里有个一直锁着的箱子,里面装的全部都是他画的肖十四娘。 孟常怀派人去找, 果真找到了半箱子的画作, 上面画的全部都是十四。 孟常怀也差点儿被气晕过去。 孟玉合辩解道,他确实爱慕肖娘子已久, 但一直都是他一厢情愿,肖娘子对此事一无所知。 于是,明明家丑不可外扬,孟常怀夫妇还是把十四喊到了当场。 …… 十四觉得这趟寿宴她压根儿就不该来,来到这里两天,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情。先是肖砚三番两次的受凉,现在她又卷进了这摊子事。 “肖娘子。”孟玉合愧疚地对十四道,“是我对你不住。” 他说完之后又看向小李氏:“我爱慕肖娘子,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与她无关,她更是从未知晓。” “你是父母为我选定的妻子,我敬重你, 从未想过, 你能做出……此等龌龊之事!” “我龌龊?”小李氏冷笑道,“那你呢?整天想着一个已经有了孩子的女人, 做梦都在喊她的名字, 你不龌龊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我?” “你……” “够了!”孟常怀再次怒拍桌案, “你!” 他指着小李氏, 怒吼道:“你,从此再也不是我孟家的人!待我将你同你的奸夫一同送上神都,让你爹娘亲自决定如何处置!” 孟李两家是姻亲,更是盟友。孟常怀就算气的想掐死这个淫妇,也要保持冷静。他要让李家来处理这件事,这是他们李家对不起孟家。 小李氏在家里就被养的骄纵,之所以肆意妄为,是仗着身份,知道孟家不敢把她怎么样。就算闹开了,大不了就是和离。 孟常怀说完,却见小李氏还是一副“我不怕”的模样,房中众人心里都有同一个想法——她的父母不仅把她养的性情骄纵,而且还没有脑子。 杜氏心道:李家虽在神都做官,却是出身陇西李家。那是繁衍了数百年的世家,族中子弟自幼被教导懂礼知礼守礼。对这些顶级世家来说,名声大过一切。你此次被送回神都,便是你父母舍命保你,也断然保不住你这一条给李氏整个家族抹了黑的贱命! “孟大人,孟夫人。”十四觉得她不适合再待在这里了, 起身道,“这是贵府的家务,我一个外人不便旁听,先告退了。” …… 当夜,孟玉合便写了休书,由孟家的小厮拿着休书一起,带着小李氏以及跟他私通的那个男人,一起送上神都。孟常怀派遣了一支百人的卫队一路护送。 寿宴没有正式结束宾客便纷纷告辞了,但是有三家还留在孟府。 一家是跟小李氏搞到了一起的那人他岳父,是孟常怀的老部下,在他任嵩州刺史的时候就跟着他。他的女婿才学品貌都是上乘,从前经常跟着他初入孟府,他本意是让他多在孟常怀面前露露脸,谁知道他却跟小李氏搭上了线。 自家的女婿绿了顶头上司的儿子,这位刚刚不惑比孟常怀要小上近十岁的下属,一夜之间苍老的仿佛六十岁的老翁。 他带着家眷留下,是为了请罪。 按理说这件事他也是受害者,她的女儿更是有苦没处诉。但是人都是情感动物,发生了这样的事,孟常怀不迁怒他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最后把他调到了河南道最东南的一个县当县令。职位高低跟他之前一样,就是这辈子也没机会再进节度使府了。 另外两家,则是跟落水事件有关的两家。 这两家的来头还都不小,并非说他们官职高,而是说出身好。 那天那位落水的小姑娘,名叫阿圆的,她的父亲是荥阳郑家家主的幼子,母亲则出身太原王氏。与孟夫人出身的陇西李氏同属五姓七家,乃是声望极高的顶级世家。 而推人的那位小姑娘,她的父亲是孟常怀麾下最为看重的武将,手握兵权。而她的母亲,则是滑州蔡氏家主嫡女。 滑州蔡氏先祖追随大历朝开国皇帝打天下,立下过从龙之功,后封国公,食邑千户。如今蔡氏在朝为官者不下百人,更是滑州当地第一豪族。 要论声望,滑州蔡氏这样建朝之后才兴旺起来的家族,跟荥阳郑氏那样的的顶级世家自然是没法比的。但是大历朝建朝以来,一连五位君主都在有意打压士族势力,提拔寒门的可用之才,致力于彻底摧毁前朝的士族政治。 所以五姓七家虽然在民间的名望依旧无可撼动,但却是一直在走下坡路的。到了如今,要真是论起权柄势力,老牌世家和建朝后崛起的新贵对上,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 这两家你强势我更强势,谁也不让谁。 孟夫人当天没能问完整件事情的始末,把孟玉合的事情解决掉之后又再次把那些孩子一一叫过来,挨个询问他们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这些人家不愿意掺和郑家跟蔡家两个豪门的纷争,纷纷教导孩子三缄其口。孟夫人第二次问话,所有孩子都说因为太害怕,忘了当时是怎么回事了。 没办法,孟夫人只能把孟慎叫到自己跟前,让他跟自己说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慎作为主人家,且比出身比家室也不怕那两家,所以可以没有顾虑地实话实说。他的说法跟肖砚一样,那个叫阿圆的小姑娘确实是被推下湖的。 证据确凿,蔡家想抵赖也赖不成了。可是话又说回来,就算真相大白了又如何,还能治那小姑娘的罪不成? 最后在孟常怀夫妇的调解下,推人的人家亲自给被推的那家赔礼道歉,并做出了一定程度真金白银的补偿。这件事,便算是大事化小地了解了。 这只是表面上的了解,而真正的结果是:蔡家欠了孟家一份人情,孟家欠了郑家一份人情。往后的来往中,这份人情总会用到。 …… 十四要带着肖砚辞行这天,阿圆的母亲带着她亲自来道谢。 两人坐在一起叙话的时候,听说十四是黄粱县人,王氏便道她有一位族弟的妻子,也是黄粱县人。 十四仔细一听,这不就是方三娘吗? 王氏提到方三娘这位同族弟妇,除了赞赏之外,还颇为敬重。 从她的话语中,十四得知了方三娘嫁去王家后所做的许多事情。 她心道:当初那个小丫头果真是个厉害角色。她以商户之女的身份嫁入太原王氏这样的顶级世家,不仅站稳了脚跟,还得到了向来眼高于顶的世家女的敬重。能力手腕,可见一斑。 王氏送了许多贵重礼物,又对十四道:“你们母子对我女有救命之恩,来日若是有用得到我们夫妇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们必当全力相助。” (本章完) 第329章 再拜一个师父 第329章 再拜一个师父 孟夫人病了,派了婵娟和长媳杜氏来送十四。 杜氏不愧是孟家的长媳,人情往来上的熟稔与分寸拿捏的功夫让十四佩服。距离画像的事情不过间隔了一天,再见面的时候她便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自然了。好像把孟玉合跟画像的事全部忘了个干净,亲切而又得体地按照遵照婆母的吩咐来给十四送行。 十四也随着她一起“忘了”在孟夫人的房间里发生的那些事,一路闲谈着出了孟家的大门。 待她把肖砚安置到马车上之后,欲翻身上马, 忽然有一阵呼喊传来。 “肖娘子!” “二郎?” 看到孟玉合只穿着长衫连大氅都没披,疯跑着追出来,杜氏一阵头痛。 “二郎,大冷天儿地你跑出来做什么?”杜氏拦住孟玉合的去路,“还穿的这么单薄,万一染了风寒怎么办?” “还有你们俩,怎么照顾主子的?”她拦住孟玉合,又对着秦三和和周武叱道,“愣着什么, 还不快把他扶回去?” 两个人闻言却没动。 杜氏一阵气急:“我使唤不了你们是不是?” “大嫂。”孟玉合喘着粗气,盯着大门口的十四对杜氏道,“我征得了娘的同意的,她知道我出来。” 闻言,杜氏不说话了。 孟玉合绕开她,大步向前走出节度使府的大门,顺着台阶下来,来到十四面前。 天气太冷,他呼出的气在他面前凝成白雾。兴许是跑得太急了,就算穿的这么单薄,鼻翼两侧却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其实他今年也才二十岁,脸上还留着少年人的单纯和冲动。 “肖娘子。”孟玉合努力喘匀了气, 才开口对十四道, “多谢你,没有躲我,还愿意听我说话。” “关于那些画像, 要是给你带去了烦扰, 我在此向你道歉。”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真诚无比,任何人站在他面前都不会怀疑他的诚恳。 “没有给我带来烦扰。”十四开口道,“孟二郎也不用放在心上。” “……是吗?”孟玉合闻言,问。 十四点头确认。 十四的反应,是在孟玉合的预料之内的,他过来之前就想象过她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但是因为她的回答,让孟玉合准备好的很多话都不需要再说了。 他扯起嘴角笑了笑,看着面前他用纸笔描摹了无数次的容颜,道:“那就好,这样我的愧疚能少一些。” “肖娘子,希望你不要因为这次的事情讨厌我,愿你我之后还能做朋友。” “不会。”十四道,“也祝孟二郎早日觅得良缘,不要再受这件事的影响。” “多……多谢肖娘子,一路顺风。”孟玉合合起手,向十四致了一礼。 十四回以一礼,既然翻身上马,打马前行。 杜氏看着伫立在寒风中的孟玉合, 忽然明白为何夫君总是说这位小叔更像他们的父亲了。 孟常怀在老一辈的圈子里, 是出了名的痴情种。 而孟玉鸣遗传了父亲的智慧, 却没有遗传他的痴情。如今看来, 这份痴情与真心,全部传到了孟玉合身上。 只不过……杜氏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份痴心,为何偏偏用到了一份孽缘上? …… 肖砚因为风寒还没好彻底所以不能在外面吹风,只能坐在马车里。 但是他耐不住寂寞,中途便靠着撒娇把十四跟银朱也拉上来了。 于是乎小厮赶车,三个人坐在车厢里,三匹马则被栓在马车后头,跟着马车往前走。 十四家的马车绝对属于精装修,四壁都加了保暖层,座位上铺着兔皮毯子,中间还烧着炭炉。炉子上温着热水,旁边的暗格里拉开之后,还能拿到蜜饯、点心等小吃。 十四跟银朱都没有吃甜食的习惯,只肖砚偶尔捏一颗放进嘴里,化去因为生病口中的寡淡。 “娘亲,孟二郎为什么要跟你道歉呀?”肖砚忽然问道。 十四从来没对他说过“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打听”这种话,所以他有什么好奇或者疑惑的事情,都是直接问出口。大部分十四都会告诉他,不能告诉他的也会跟他解释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一些不那么方便告诉你的原因。”十四温声道,“这件事以后不要提了。” “哦。”肖砚点点头,“我知道了娘亲。” “今年的生辰礼你想要什么?”十四问他,“还有不久就是你的生辰了。” “我还没想过。” “那现在想。” 肖砚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却还是没想出来。因为他真的不缺什么,他想要的娘亲已经都给他了。 “娘亲,我没有什么缺的东西,你随便送就好了,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这个‘随便’是最难送的了。”十四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道,“范围太广,太难想了。” “你再想想,总能想出来想要的东西的。现在想不出来也没关系,等你想出来了再告诉我。” 于是小家伙儿又捧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娘亲,我想到了!” 十四也一喜,笑着问:“这么快想到了吗?你想要什么?” “棋子,娘亲,我想要一副棋子。” “棋子?”十四一听就明白,这个小家伙儿是要学新的东西了,“你要学下棋?” “嗯。”肖砚点头,有些期待地说,“左师傅说他可以教我。” 原来如此,十四心下了然,明白肖砚为什么忽然想学下棋了,原来是已经有了现成的师父。 “好,那就送这个给你当生辰礼了。” “好耶!”小家伙儿眉开眼笑,高兴地说道,“那就等过年之后,我就开始跟着左师傅学下棋。” “对了,娘亲你知道左师傅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吗?”肖砚又问道,“我想给他准备礼物。” 闻言,十四忽然想起上次那个老道士……她摇头:“不知道。” “哦,那我去问左师傅。”肖砚道,“本来想着我要是问出来的话,等他看到我的礼物就没那么惊喜了。可是你也不知道,只能去问了。” “娘亲。” “嗯?” “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我想拜左师傅当师父。”肖砚问,“我能不能拜两个师父?” 十四没回答可不可以,而是问:“为什么忽然这么想?” “因为我喜欢左师傅呀。”肖砚立即回答道,“除了娘亲,我最喜欢跟他待在一起了。所以想拜他当师父,那样他就能一直教我了。” “……原来是这样。”十四没忍心打破小家伙儿的美好心愿,只是道,“左三跟麻衣不一样,他在我们家住到了一定的时间,就要离开了。” 所以不能一直陪着你,教你。 “没关系啊。”肖砚却已经考虑过了,“他家在神都是吗?我可以去找他呀。” “要是他回去了,我以后每年抽出一些时间去找他就行了。娘亲你要是恰好去神都走镖的话我就跟你一起去,要是不顺路,我自己也是可以的,我已经长大了。” “你真的这么喜欢他吗?”十四闻言笑了。 肖砚重重地点头,同时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十四。 “我不反对你。”十四摸摸他的头,道,“一个人是可以有不同的师父的,而且你跟麻衣和左三他们俩学的东西也不一样,想拜便拜吧。” 肖砚大大的眼睛里出现名为兴奋的小星星,欢呼道:“好!那我回去就跟左师傅说,正式拜他当师父!” …… 母子两人商量地挺顺利,但是却忘了家里还有一个隐忧——当听说肖砚要“另投师门”的时候,相麻衣打翻的醋坛子几乎淹了整个肖宅。 (本章完) 第330章 豆芽 第330章 豆芽 但最后十四还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她把倒出来的醋全部收了回去。 说服炸毛的相麻衣的时候,十四留意到了一旁笑眯眯地站着等结果的肖砚,才反应过来她中了这小子的计了。 他哪里是不清楚能不能同时拜两个师父?明明是已经确定要拜左丘玥为师了,又猜到了相麻衣一定会阻止,所以才把她诓去灭火的。 十四看透了就当没看透, 儿子是他自己的,多长几个心眼儿总比少长几个好。 肖砚送给左丘玥的拜师礼,是他亲手打制的一根玉簪。玉料是求十四找懂行的朋友帮他买的,也跟十四说明了是用来做玉簪的。 而且早在卧床养病的时候,十四就收到了一根他亲手打制的玉簪。 原来打了两根呀。 “左美人。”此举气得相麻衣重新叫回了这个已经许久不喊的称呼,她阴阳怪气道, “你居然还有拜师礼。可真是走大运, 收了一个孝顺的好徒弟呀!” “师父,你也收了我的拜师礼的。”肖砚在旁边小声地, 怯生生地提醒道,“我送了你一整套金刚石打制的工具,图纸还是我亲自画的。” 相麻衣早就认清这小子的真面目了,可不会觉得他是真的怕了:“那套工具你只是画了图,是请别人帮忙做的。可是今天的拜师礼却是你自己亲手做的,哪个更心思一眼就能看出来吧。” “那是因为我那个时候还只会画图,不会动手做呀。”肖砚道,“是因为跟着师父你学了这么久,我才有现在的手艺的。” “……”相麻衣的脸黑了,“所以你是拿着我教你的手艺给别人做礼物是吗?” “噗……”十四连忙敛容,“不好意思,没忍住。” 对面的左丘玥已经无声地笑起来。 “左美人, 你还敢笑。”相麻衣毛了, “你信不信我……” “师父,你要做什么?”肖砚摆出一副好奇的表情问她。 相麻衣伸出来的拳头收了回去。 左丘玥的身手, 她是见过的。 并不是一开始她以为的那样,只是个长得好看的病秧子。 ……娘的, 太憋屈了! “行了行了。”十四觉得再看笑话可能真的要把人给看恼了,“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那一套金刚石的工具,抵得上十根簪子了。那可是外域来的东西,阿砚特地找外域商人买的。” 相麻衣听到这话,算是稍稍被安抚下来一些了。 十四趁热打铁,转移话题道:“我饿了,商量一下今天晚上吃什么吧。” “娘亲我想吃火锅!”肖砚第一个提议道,“咱们吃火锅吧。” “火锅是什么?”左丘玥还不知道什么是火锅。 “就是用辣椒和各种香料一起炒出来的汤底,然后把各种食材放进去烫熟,再捞出来蘸酱料吃。”肖砚给他解释道,“师父,等会儿你吃了就知道了。” 这一声“师父”,听得相麻衣牙疼。 “好。”左丘玥笑着摸摸他的头。 这一幅父慈……啊呸,师慈子孝的画面,让相麻衣除了牙疼之外又开始反酸了。她忽然扭头问十四:“那簪子,你有吗?” “哈?”十四回答道,“……哦,没有。” 相麻衣果然露出“原来你也没有, 那我平衡一些了”的表情。 知道真相的银朱静静地站在一边, 只当什么也不知道。 …… 全家二三十口人一起吃火锅, 架了四口锅, 光备菜就备了好几大筐。 家里放着从火锅店带回来的现成汤底,人头多的同时人手也足,从决定吃到正式开吃,只用了半个时辰多一点儿的时间。 十四看着桌上摆着的明显比肉类少得多的蔬菜,不免冒出来一些想法:要是能把大棚种植蔬菜的技术在这里推广起来就好了。 可惜想归想,她又不是农学专业的,对这种种植方法只是大致有些印象,具体怎么操作却没有任何概念。要想实施,需要先到空间里找些资料看看,可行性到底有多大。 十四因为思考,停了筷子。然后忽然看到旁边有一双筷子审伸过来,夹了一块烫好的冻豆腐放到了她面前的碗里。 十四顺着筷子看过去。 “阿砚说你喜欢这个。”左丘玥道。 “哦,谢谢。” “不必同我客气。” 十四刚才发散出去的思维还没收回来,盯着碗里的豆腐看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豆芽!” 一桌子的人都朝她看过来。 “怎么了?” “怎么了娘亲?” “怎么了娘子?” “你怎么了?” “我想到了一种新的食材,也可说是蔬菜。”十四有些激动地说道,“正好可以在火锅店里用。” “蔬菜?”相麻衣道,“什么蔬菜?这大冬天的,能从南面运过来的蔬菜也就那几样,你说的是哪一种?” 十四的火锅店舍得下本钱,市面上能见得到的蔬菜她的店里全都有,有些市面上见不到只专供豪门大户的她店里也有。所以入冬之后,黄粱火锅的生意比之春夏秋冬三季更加火爆,可以说是爆上加爆。 相麻衣以为她说的,又是从南方运过来的稀罕蔬菜。 “不是。”十否定道,“我说的不是种出来的,是一种用水泡出来的菜,叫豆芽。” “水泡出来的菜?”除了肖砚,所有人都用惊奇地目光看着十四。 “菜不都是在地里长出来的吗,还能用水泡出来?” “等我做出来你们就知道了。”十四却不打算多解释了,等做出来之后他们自然就明白了。 忽然冒出了这么一个点子,十四心情很是愉快,食欲都提高了。 她是愉快了,其他人却没那么愉快了。尤其是相麻衣,绞尽脑汁地想也想不出水怎么把菜泡出来,原本好好的食欲都被影响没了。 肖砚则还好,他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豆芽是什么,但明白一定又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东西。即便好奇,也有限,并不会到了影响食欲的地步。 左丘玥跟他的想法差不多,而且他第一次见火锅,对它的好奇心还没得到满足,暂时分不出太多心思去想别的。 而银朱,娘子做出什么她都不会惊讶。 所以整顿火锅吃下来,食不知味的只有相麻衣。 见十四吃完,她立刻迫不及待拉着她让她展示,菜到底怎么被水泡出来。 …… 十四先命人把院子里的水缸洗干净擦干净,然后搬到了温暖的客厅里,一共搬了两口。 继而在里面蓄上水,拿出一布袋黄豆和一布袋绿豆,分别倒入两口缸中。 泡到第二天早上,换一次水,继续泡。 到了下午的时候,十四看着豆子被泡的差不多了,便捞出来放到浅口竹筐里。 家里的筐不够用,又去肖七郎家里借了几个过来。 然后拿出干净的布盖在豆子上,再在上面扣上瓷盆。避免有光照进去,十四把装着豆子的竹筐全部移到光线较暗的角落里,又用黑布在上面搭了几层。 之后的几天,每天早中晚三次,拿着竹筐,保持里面的豆子不动,带着布用水冲。 第一天过后便冒出了蜷曲的小芽。 第二天掀开看的时候,芽变长了一些,也更规整了。 第三天,竹筐底部已经有密密麻麻的白色豆芽钻出来。掀开布,一颗颗黄豆或者绿豆已经被下面的芽顶了起来,整齐地立在竹筐里。 整个过程历时四天,全家上下三十多双眼睛一起见证了十几筐黄豆芽和绿豆芽的诞生。 “十四。”相麻衣握着十四的手,真切地说道:“你是我的神!” (本章完) 第331章 利益换人心 第331章 利益换人心 黄豆芽和绿豆芽被研发出来,当天就送进了黄粱火锅店。 不出三天,就引爆了整个黄粱县。 这肖十四娘做生意简直如有神助!先是辣椒,后是豆芽,怎么这从来没见过的东西总是砸到她头上?! 十四把肖七郎叫到了家里,把泡豆芽的方法告诉了他。 “堂哥,你回去之后把它教给村子里的人, 让大家凑这一波热度赚一笔快钱。” “十四,你真要把这方子教给别人吗?”肖七郎既不敢相信,又替十四心疼。 谁得了秘密的宝贝,不都是捂着藏着生怕被人知道?可是十四……肖七郎只能说,十四想的东西,他永远也想不到。 先前她要把那么赚钱的辣椒免费送出去, 好歹还先提前赚了两年钱。可是这豆芽刚出现,就这么拱手给别人了? “我不都已经教给你了吗?”十四看着肖七郎复杂的表情, 忍不住笑道,“你尽管教给大家便是,谁想学就能学,学了以后可以泡出豆芽拿到城里去卖。这个季节,必然大受欢迎。” 肖七郎当然知道会大受欢迎,就是因为知道才想不通。 “你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怎么不自己留着呢?”他道,“现在是冬天,到处都缺蔬菜。这豆芽拿到市面上,绝对能卖出很高的价钱。” “我没打算靠它赚钱。”十四道,“而且你也知道是怎么做的了,方法很简单,要是用心研究, 聪明人很快就能琢磨出来。” “与其等着别人琢磨出来, 不如我直接把方子放出去,先让咱们村里的人吃一波红利。堂哥你尽管去教就行了。” “哦对了,记得跟大家说一声, 泡好了豆芽出去卖的时候, 最好先把价钱统一一下。不要定太高, 有时候薄利多销得到的利润会更多。” ……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们母子这么大方的人。”左丘玥由衷赞叹道,“万千利益,说让就让,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有多少世家清贵自称视钱财如粪土,看不起商贾一身铜臭,自持清高孤傲,实则生活奢靡,重利轻义,更不必说让他们舍弃自己利益去帮助穷苦大众了。” “你把我捧得这么高,我自己听起来都汗颜。”十四却道,“没你说的那么高尚,我也有自己的考虑。” “什么考虑?”左丘玥直接就问了出来,也没觉得哪里失礼。 十四愣了愣,回答道:“豆芽的制作方法很简单,能赚钱的时间基本上就这一个冬天,就算攥在手里于长远利益而言也不会有什么帮助,顶多赚一波快钱。这笔钱对我来说可赚可不赚,对于大韦村的村民们来说就不是这样了。” “另外,”她顿了顿, “利益能换人心,这个我倒是挺需要的。”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足够深入了。剩下的,十四没打算继续往下聊。毕竟连她自己也还没计划明白,要这份人心要用来做什么。 只不过心里有个隐约的声音在告诉她,这么做是对的。 “这话可是很危险,肖娘子还请慎言。”左丘玥闻言,微笑又有些严肃地提醒道。 在一个君主专制的封建王朝里,明目张胆地说自己要笼络人心,换个意思不就是要造反吗?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到,这话说说便说说了。”左丘玥微微敛容,“万不可当着别人的面提。要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定是一场祸端。” “我知道。”十四随口道,“这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吗。” 她没留意到无意之中流露出来的信任。 左丘玥却不可能错过。 于是他微怔了一下,好看的双眸中炸开了星星点点的火。只不过转瞬即逝,快的十四都没来得及看到。 “你教阿砚内功心法教的怎么样了?”十四问。 左丘玥用一副“这还用问吗?”的表情回复她:“阿砚的天资,什么事能不能做得好,只在于他想不想做。” “这评价可真高。” “他值得这样的评价。” 十四笑了,夸肖砚的话再夸张,她都觉得完全不谦虚,她儿子确实值得。 左丘玥忽然想起一件事:“听阿砚说他也给你亲手刻了一根玉簪,怎么没见你戴过?” 十四看向他,肖砚送的簪子确实插在发间,从送给他那天起好像就没摘下来过。 “我不习惯用簪子。”十四束发追求简单利落,一直以来都只用发带。 “那能让我看看你那根吗?阿砚说它们俩是同一块玉上切出来的。我的这根上面刻的是梅,你的那根呢?” …… 肖七郎从十四这里拿到了泡豆芽的方子的当天,便把大韦村的村民召集起来开了一场大会。彼时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制作竹管,要不是肖七郎这两年在村子里的威望积累到了一定程度,还真不一定有人理他。 肖七郎先是把肖家几个兄弟召集起来简单叙述了一遍开会的原因,然后几个人分工合作分别去通知其他村民。 肖家这两年的凝聚力越来越强,连从前生过的许多大小隔膜都被大家心照不宣地渐渐遗忘了。 肖七郎心里明白,促成这样的结果的本根原因是利益。若肖家还是从前的肖家,大家就还会是从前的大家。是银钱改变了环境,然后环境促成了人的变化。 只不过在利益之上,也并非全然没有真心。 否则,上次昌顺镖局的人杀过来的时候,肖家众人不会想也不想就冲上去,人品最不怎么样的肖二郎和肖三郎还因此收了重伤。 从前互相看不顺眼的时候也没太大感觉,但是当整个家族真正拧成一股绳之后,肖七郎才体会到家族团结的重要性。那是一种能给人带来归属感的安心,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情况,心里都有一个声音:我身后有人支持我,我不是在孤身奋斗。 不仅肖家的凝聚力便强了,有了肖七郎当村正的大韦村的凝聚力相交从前也明显提高。 肖七郎无数次感叹道:人富了果真好呀!穷的叮当响的时候每天最关心的就是怎么填饱肚子活下去,谁有那个闲心去关心什么团结友爱? …… 天气不冷的时候村子里开会都是在露天的碾麦场上,但是现在天寒地冻的,在外面根本坐不住。所以肖七郎把会议地点定在了自己家,让每户只只需来一个当家的人就行。 总共来了八十多个人,聚到了他家去年刚刚加盖的专门待客的中堂里,坐的满满当当的。 当肖七郎一口气把早就捋顺了的话说完,整间屋子经历了两三秒的静默,然后瞬间炸开了锅! 前头的声音直接传到了后面的寝屋里,惊得正熟睡的肖玉秋和肖玉商相继大声啼哭。 早就来到肖七郎家跟田巧坐在一起的聊天的肖家几个妯娌立刻挣着往里间跑,一边抱起两个孩子哄,一边抱怨前头的动静道:“可真能咋呼,离得这么远,都把孩子惊醒了。” “不哭不哭啊,咱们玉秋最乖了。” “玉商,伯娘哄你睡觉哈,咱们继续睡,不哭了不哭了。” 坐的远跑得慢的田巧没挨着抱自己闺女,只能无奈的站在一边看着别人哄。 “今年过年,咱们要不要去十四娘那里拜个年呀?”肖十忽然提议道。 闻言,屋里其他人都怔了怔,然后一起看向田巧。 (本章完) 第332章 临近年关 第332章 临近年关 这些年,肖家除了肖七郎夫妇,从没其他人敢踏足十四的肖宅。这也是十四当初表达的意思,互不干扰。 “十四娘好像不喜欢被打扰。”肖二媳妇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起来前年她不就让七郎在村子里说了吗,过年的时候不用专门过去给她拜年。” “而且她那里每到逢年过节的, 来往的马车都跟流水一样。”肖五媳妇跟着道,“咱们再过去会不会有些添麻烦?” “但我觉得咱们该亲口给十四娘说声谢谢。”肖十媳妇道,“这都好几年了,还没正经地说过话呢。” 听她这么说,肖二媳妇跟肖三媳妇也犹豫了。 “我……我们家二郎其实最近几年总在说,他还欠十四娘一句道歉。”肖二媳妇很是羞愧, “家里先是赔钱赔了个干净,后来又慢慢起来,没让我们连着几个孩子一起饿死。我们俩也就想明白了,从前确实是我们对不住十四娘,也对不住十六娘。” “三郎也这么说。”肖三媳妇跟着道,“十六娘是自家妹妹,以后我们能补偿的就尽量补偿她。可是十四娘……却连道歉都没机会。” 被四个人盯着,看着每个人都情真意切,田巧差点儿就开口应承下来了。可是她没冲动做决定,还保持着理性,十四家里还住着那位郎君呢。 “不是我拦着不让大家见十四。”田巧面带为难地说道,“实在是她太忙了。尤其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你们也见过那个架势。十四光应酬那些客人已经够累了,咱们要是再过去……” 众人明白了田巧的意思,纷纷道不能给十四添乱。 只是一边点头, 一边又明显遗憾。 田巧看着她们, 也不再多说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很微妙的。她不否认现在整个大韦村的人都感激十四,但是他们现在对十四的好是真心的, 从前对她的坏也是真心的。 以后呢?会不会又发生别的变化? 十四跟肖家, 还是保持着一些距离的好。离得太近了, 容易让人失去分寸感。 现在这种不远不近的关系就挺好的,十四对大韦村的人一视同仁,肖家人也心知肚明她的想法。关系要是太近了,难保不会生出别的想法。 …… 肖七郎跟十四商量之后,决定把豆芽的价格定在十文钱一斤。这个价格不算低,但也不算高,起码黄粱县城里九成以上的人都舍得买。 确定下来的当天,大韦村的人就开始悄悄地跟周围的村子买豆子。黄豆三文钱一斤,绿豆两文钱一斤。有些比较有商业头脑的,甚至请住在别的县的亲戚帮他们收。 亲戚问起来,他们也有统一的说法:打算做豆腐生意。 这是大家共同决定的,十四娘既然把这个福利给了大韦村,那这就是大家共同的利益,需要一起来守护。只有大韦村的村民能知道这个方子,你能用卖豆芽赚来的钱帮扶亲戚,但决不能把方子泄露出去。 那些原本打算接济一下外嫁的女儿,或者支应一下贫穷的娘家的人, 便也歇了心思。破坏共同的利益的人,也别想继续在大韦村待下去了。 而这个时候, 一种思想悄悄在众人心中升起, 或者说前几年已经有苗头了,但经过今年的事情之后,大家都更加明确了——以后自己家的儿子可以娶外头的媳妇,但是女儿一定要嫁给同一个村的。 虽然这些年因为种辣椒,周围的村子也都慢慢富裕起来了,可是还是远远不能跟大韦村比的。没有谁会在别的村免费修路打井,也没有人给他们免费修学塾,更没有人把赚钱的路子无条件地告诉他们。 现在就算在县城免费提供一座房子让他们过去住,大韦村的村民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县城又怎么了,能比得上我们大韦村吗? 我们大韦村可是有转世仙童和仙姑庇佑的! 虽然十四跟肖砚还不知道,但是这里的转世仙童跟仙姑,指的就是他们。 于是在烟工坊的活儿刚刚接近尾声的时候,大韦村的村民们便已经忙着做“豆腐生意”挣大钱了。 …… 进入腊月,人们纷纷忙着迎接新年的到来。 这是相麻衣时隔三年第一次过这么热闹的年,她非常期待,所以对于筹备年货的事情格外热衷。 再加上同时也是肖砚的生辰,她的生辰礼绝对要够独特,够分量,总之一定要比左丘玥的强! 所以进入腊月之后,她索性连去麻衣阁日常打卡也不做了。一边跟着银朱一起采买年货,一边准备给肖砚的生辰礼。 十四的伤好了之后,应酬猛然间就多了起来。 相熟的合作伙伴都知道她一年当中只有腊月这一个月空闲一些,其他时间经常行踪不定,连下请帖都不好下。所以纷纷把邀约时间都放到了这个月,一封封大红的请帖纷至沓来。 当十四一连五天日日早出晚归之后,左丘玥忍不住在教学时间结束之后问肖砚:“你娘亲什么时候能忙完?” “应该差不多了吧。”肖砚收回最后一丝内息,轻轻吐出一口气,回答道,“虽然每年都会收很多请帖,但是娘亲会去赴约的不到五分之一。她一般会在七天之内把要赴的约都赴完,今天已经第五天了,应该还有两天就结束了。” “一连七天不停地出去应酬,她的身体能吃得消吗?” 肖砚正要说话,门被敲响了。 “什么事?进来说。” “小郎君。”小武推门进来,对肖砚道,“顾家小郎君来了。” “阿凛来了吗?那阿成呢?”肖砚闻言从羊绒地毯上起来,左丘玥也一起站起来。 “只有顾家小郎君一个,现在正在楼下等您。” 虽然顾凛在左丘玥刚被救回来的时候已经见过他,但是出于谨慎考虑,小厮没让他跟之前一样直接上二楼来找肖砚。 自从官府出告示悬赏寻人之后,十四的肖宅被外人踏足的频率就大幅度降低,齐乐成和顾凛最近几个月也没有在这里留宿过。 “师父,那我下去找阿凛了。” 左丘玥点头,又道:“我回自己屋子里,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刻意避着。” “好。” 肖砚没走楼梯,而是通过悬空走廊走到连接一楼的滑梯上,直接滑了下去。 “阿凛,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齐乐成开始准备考试之后,顾凛便不继续在黄粱镖局学习了,而是回了自己家,顾明璋单独给他请了一个先生。他也有年假,但是往常这个时间还不到放假的时候。 “心里烦,不想继续待在那个家了。”顾凛面上涌出一片烦躁。 肖砚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而且这用词——那个家? “你怎么了?”肖砚察觉到事情不太对,关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顾凛没回答,但是眉头紧皱,看着肖砚,眼眶逐渐变红了。 肖砚没再催,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想好怎么开口。 顾凛努力压着心里的烦躁、恼怒和委屈,过了半晌,才开口道:“阿砚,我爹要成亲了。” (本章完) 第333章 安慰顾凛 第333章 安慰顾凛 “什么?你爹要成亲?什么时候?” 十四是卡着关城门的点儿出的城,冬天昼短夜长,她回到家天已经黑透了。知道家里等着她吃饭,所以晚上那顿应酬她没怎么动筷子,特意留着肚子回家吃晚饭。 刚回到家就被肖砚喊到了自己房间里,然后从顾凛口中得知他爹顾明璋要成亲了。 近几个月十四忙,没怎么留意顾家镖局的动静。但是成亲这么大的事, 不该一点儿风声都没传出来呀。就算她忙,齐天衡知道了也会告诉她。 “腊月二十六办酒席。”顾凛闷闷地道,“现在他们已经在准备了。” 十四一眼看出这孩子情绪不对,但是不清楚情况,也不好直接开口安慰。她跟肖砚对视一眼,然后一手牵着一个来到里间的羊绒地毯上, 三个人直接席地而坐。 十四摸摸顾凛的后脑勺,道:“说说吧, 因为什么不开心?” 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他爹要给他娶后娘的事情。 顾凛对十四有很深的信任和依赖,完全没想着对她隐瞒什么。所以便一股脑地把肚子里的苦水都倒出来了。 顾明璋决定娶妻,是上个月的事情,忽然决定的。 而且要娶的,还是顾凛生母的亲妹妹,顾凛从小叫姨母的人。 “……”十四听完顾凛的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算要续弦,娶谁都比娶顾凛的亲姨母要强吧。这孩子喊姨母喊了那么多年,忽然变成了她后娘,换了谁不别扭? “所以阿凛在担心什么?”十四温声问道,“是觉得相处起来尴尬吗?” 顾凛点点头,又摇摇头。对十四道:“不只是这个。” “那还因为什么?”十四问。 “他们说……说……”顾凛说着说着, 再次红了眼眶,“姑姑, 他们说我爹娶了姨母以后就会有小弟弟, 然后就只疼弟弟,不疼我了。” 说完, 小家伙儿的眼眶不仅红了还湿了。他看着十四, 像一只委屈的小狗儿:“姑姑,他们说的是真的吗?爹是不是会只疼弟弟不疼我了?” “谁在你身边乱嚼舌根子?”十四怒目道,“要是让我听见了,肯定赏他们两个巴掌!” “别听那些人胡说,你爹从小时怎么对你的你难道忘了?” 顾凛摇头:“没……没忘。” “既然没忘,那你觉得你爹疼你吗?” 顾凛点头。 “那就行了。”十四接着道,“别听别人胡说,要是你爹知道了你居然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怀疑他,他该多伤心。” “是啊,顾伯伯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伤心的。”肖砚跟着道,“你要有自己的主见,不要让别人的话影响你的思考。” 顾凛觉得十四跟肖砚说的很对,可是:“可是……姑姑,我害怕。” “万一他们说的是真的,要是有了弟弟,爹更喜欢弟弟呢?” 他不止担心父亲的爱会从他身上移走,还担心出现另一个人和他一起分享这份爱。他不喜欢这样,不想跟别人分享自己的父亲。只要稍微想象一下父亲被分走一半的感觉, 就难过的想哭。 十四轻叹一口气, 抬手擦掉小家伙儿蹦出眼眶的泪珠, 柔声安慰道:“阿凛,不会的。你爹那么爱你,他不会像你说的那样的。” “可是万一呢,万一他会呢?”顾凛却觉得十四只是在安慰他,带着哄骗的安慰,他干脆把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姑姑,我不想有弟弟,也不想我爹娶妻。” “……”十四一时语塞,这就不好劝了。 劝他接受后娘,未免太过圣母,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可是反过来劝的话,难道教他怎么争宠?怎么排挤即将成为顾家主母的那个女子以及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来到的孩子?这无异于在搅乱别人的家庭。 十四思来想去,觉得这就是一个无解的死题。 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肖砚却没那么多犹豫,出声道:“你先别那么悲观,说不定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不好呢?” “你姨母对你好吗?”肖砚问,“她要是很疼你的话,你担心的那些事情应该就不会发生。” 顾凛没回答。 十四见状心下有了些忖度,看来这位姨母虽然是顾凛生母的亲妹妹,但跟他的关系并不是多亲近。 肖砚自然也感觉出来了,然后开始皱眉。 十四思虑再三,开口道,“阿凛,你现在还小,有些事情还不懂。但是我现在要跟你说的是,你爹虽然是你爹,但他首先是他自己,他也有自己的生活。” “同样的,你也有你自己的生活。你们就算是父子,也不可能让对方完全围着自己转,那样是不对的。你爹要娶妻,说到底那是他自己的事情,阿凛,你是无权干涉的。” 眼看着顾凛泫然欲泣,十四却没打算停下来,继续道:“你爹把你养育成人,你将来替他养老。他疼爱你,你孝顺他,这是你们的父子缘分。你们是至亲,却也是两个人,你不该用你的好恶去约束你爹,同样他也不能用他的想法来捆绑你。” “我说的这些,你听懂了吗?” “我……我听……听懂了姑姑……”顾凛终于哭出来,“可是我还是好难过怎么办?” 十四叹着气把人拉到自己身边来,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以后还会有很多你不想发生但却不能阻止的事情,你能做的,就是好好长大,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还有,就像阿砚说的,遇到事情不要那么悲观,或许它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坏。乐观一些,也会减少很多痛苦。” 说到这里,十四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左丘玥真的是她两辈子加起来见过的最乐观的人。 …… 因为顾凛在,左丘玥晚餐便没有出来吃,由小武把他的饭菜送到了房间里。 饭后顾凛跟着肖砚一起回了他的房间,相麻衣一头扎进了自己房间鼓捣给肖砚的礼物,十四则把银朱叫到身边吩咐道:“你想办法去打听一下顾明璋的亲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知道来龙去脉。” 银朱闻言惊讶于顾明璋居然要成亲了?但是她未带犹豫,立即应道:“是,娘子。” “这几天准备年货准备的怎么样了?”吩咐完之后,十四问道。 之所以派银朱亲自准备年货,是因为要准备的不只是他们过年要用的东西,还有该给各家送的年礼。像这样的节日礼品,种类和规格都是有讲究的。而需要送的都有哪些人家,又分别要送什么样的礼,只有银朱最清楚。 “差不多都准备妥当了。”银朱道,“一些果蔬现在置办还太早,等开始送礼的时候临时取来就行,已经跟南市的铺子订好了。” “嗯,你办事我没什么担心的。”十四道,“行了,没什么事了,你也快回房间休息吧。” 银朱的房间就在十四跟肖砚隔壁,两个人一起踏着楼梯往上走。 忽然一袭白色身影从对面腾空掠过来,越过整条悬空走廊,落到了她们面前。 这就是所谓的轻功吗?人真的能跟鸟儿一样凌空而起?十四首先被这一手功夫惊呆了。 其次才反应过来,这人没事儿乱跑什么? (本章完) 第334章 顾明璋的亲事 第334章 顾明璋的亲事 “有事?”十四看着落在她前方,只穿着的长袍,没披大氅的左丘玥问道。 虽然屋子里并不冷,但他这个伤患,不该注意点儿吗? 银朱一看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娘子,我先告退了。” 银朱走远了几步之后,左丘玥才回答十四道:“没什么事, 就是出来看看你回来没有。” “你要是这个时候被看见,那之前还避什么?” “无妨,那个孩子刚刚跟阿砚回屋了,一时半刻应该不会出来。” “……”十四: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肖砚的房间在左丘玥房间对面,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要是他老老实实在房间里待着,根本不可能知道顾凛跟着肖砚回屋了。 “放心吧。”见十四看着他, 左丘玥接着道,“就算他们现在忽然开门出来,我也是有办法躲开的。” “伤好了,武功也恢复了是吗?”十四似笑非笑。 “伤还没完全好,但是轻功能用了。”左丘玥的笑含着些若有若无的讨好,“你别气,我就是想出来见见你,问问你这几天连着出去应酬身体怎么样,是不是喝了很多酒?喝酒伤身,你的伤刚好没多久,还是要多留意一些。” 十四正要说话,左丘玥却突然动了,他的身体像一只轻盈的燕子一样凌空而起,越过栏杆跳了下去。 十四跟着他的动作转身的功夫, 他已经悄无声息地踏上了一楼的地面。 左丘玥仰着头看向一脸疑惑的十四,抬手指了指。 十四再转身, 便见肖砚的房门开了, 他跟顾凛相继从里面走出来。 “娘亲,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见十四靠着栏杆站着,肖砚问道。 “没什么。”十四十分自然地问,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阿凛还没见过烟,我带他去看。”肖砚拉着情绪低落的顾凛道。 “嗯,去吧。”十四道,“点火的时候当心点儿。” “知道了娘亲,我们会小心的。” 肖砚拉着顾凛下楼,两个人的脚步声重合在一起。 十四随着他们的动作再次转身,瞄向楼下客厅。 偌大的客厅里哪儿还有人? 这么好的轻功,当初是怎么被那群人追上的? 十四站在栏杆边,看着两个小家伙儿出了门,又把大厅扫视了一遍。 楼下烛影昏暗,显得本来就宽敞的空间更加空旷。 她看了一会儿,见还是没什么动静。突然觉得怪没意思的,便松开栏杆直起身,准备回房休息了。 过道里吊着灯笼,每走一步交错的影子都会发生变化。十四盯着地上的的影子往前慢慢走,越过肖砚的房间,来到自己的房门前。 推门,进入, 转身。 关门的时候对着寂静的过, 忽然嗤笑出声:你在期待什么呢? …… 第二天十四又一大早就出了门,今天要见赵记的家主,也就是方如许的舅舅,一起商量新款家具的事情。 赵记已经相继跟十四合作推出了懒人沙发、低背沙发和高背沙发三款沙发,每一款都为他们带来了巨额利润。 赵家主现在对待十四就跟对待财神没两样,为了腊月能邀她赴一场约,从刚刚进入十一月就开始往肖宅递帖子。要不是肖宅忽然加紧了门禁,以家主在养伤为由谢绝一切上门探望,他恨不得天天跑过去亲自送请帖。 但是一连几十封请帖送出去都跟石沉大海一样,赵家主已经做好了今年见不到肖娘子的心理准备了。腊月初三的时候忽然收到回复,他大喜过望,整个赵家都像是提前过了年。 听说了消息的方如许赶了过去,舅舅长舅舅短地缠了赵家主整整一天,可算是被他蹭上了见肖娘子的机会了。 他也有问题要请教呀!但是这段时间肖宅忽然闭门谢客,他也愁啊! 于是舅甥俩一起见了十四,十四答应他们等过了年,空闲下来之后,画几套新鲜风格的建筑图给方如许,再出两幅新款家具的图纸给赵记。 上午见完了方如许舅甥俩,又去参加了一个由嵩州四大富商琉璃方家,丝绸余家,黄粱酒家楚家和茶商白家牵头发起的宴会,这个宴会可以说聚集了整个河南道最富有的一群人。 经商换一种说法,也可以说是经营人脉。生意是建立在人情往来之上的,而像这样的集会,就是最好的联络感情的机会。 无数小商家对这样的集会梦寐以求,可他们要么囿于财富不够多,要么因为名气不够大,是没有资格收到宴会请帖的。 十四三年前第一次收到这个宴会的邀约,今年却是第一次参加,前两年没能参加都是因为在外面走镖没能赶上。但她并不迫切,因为她的很多生意,没有人脉也能做,自会有想要赚钱的人主动跟她建立联络。 而今年过来参加的原因也无他,刚巧赶上了罢了。 虽然是第一次参加,但席上有不少熟面孔。一场宴席进行下来,她又结识了许多新面孔。 结束这场宴席之后,早已错过了出城的时间。她便留宿在火锅店的后院里,银朱已经在这里等她。 “让你打听的事情如何了?”十四问。 “已经打听清楚了。”银朱将打听到情况逻辑清晰地汇报给十四,“十一月二十九,顾当家应袁家大郎也就是他已故妻子的兄长,阿凛小郎君的亲舅父的邀请,去袁家赴宴。” “因为不胜酒力,中途喝醉被小厮扶着下去休息。” 顾明璋不胜酒力? 十四听到这里,听出了蹊跷。 顾明璋的酒量就算不能用千杯不醉来形容,但喝趴下两个齐天衡是完全没问题的。那位袁大郎难道是海量?居然能在宴席进行到一半就把顾明璋喝趴下。 十四抿了抿嘴唇,继续听银朱汇报。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跟袁家六娘躺在一张床上。”银朱说话想来简短准确,“袁家家主娶了一妻一妾,阿凛小郎君的生母在家排行第二,跟袁家大郎以及六娘子,同为袁夫人所生。” “袁六娘两年前及笄,今年十八岁。据袁家下人所说,在她及笄那年袁家便有意将其嫁给顾家主做继室,但是被顾家主婉拒了。” “可袁六娘自幼爱慕顾家主,非他不嫁,便一直痴心等着。” “哼。”十四冷笑一声,“袁家二老倒是挺开明,挺尊重子女的意愿。” 这个时代的婚姻,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袁家六娘要等顾明璋,她爹娘就任由她等? 怕是袁家二老想他们女儿当顾家镖局的主母吧。 “顾明璋是怎么上的她的床?”十四直奔重点,“有小厮扶着,还能走到未嫁女的闺房里去?” “并不在袁六娘的房间,是袁家一间客房。说袁六娘听闻顾家主喝醉了,主动过去照顾他。然后……然后顾家主酒后意乱情迷……” 后面的细节银朱没有继续描述,转而将自己打听到的其他情况进行总结:“袁家经商,但近几年时运不济,连年亏损,一直都在靠顾家主接济。” 话说到这里,基本就清楚了。明显是袁家为了拢住顾明璋这个钱罐子,想尽办法地让他继续当自家的女婿。 而顾明璋,显然也认。 不过话说回来,都一起上了床,他不想认也得认。 (本章完) 第335章 陈三越矩 第335章 陈三越矩 翌日,十四又去黄粱镖局里坐了半天,跟齐天衡一起商量了放假以及给大家发过年封红的事情。顺便问了一下齐乐成的情况,齐天衡说他来年开春就要下场参加府试。 通过府试,取得童生的身份,才算是真正迈上了科举之路。 肖砚没打算走科举,所以十四对着方面了解不多。不过据齐天衡说, 一直考到四五十岁依旧停留在童生阶段的,大有人在。而一般参加童生考试的,年纪小的也要在十二三岁。 齐乐成比肖砚大三岁,但是生日在秋天,实际上只大两岁。按照大家过了年加一岁的习惯算法,来年开春也才十二岁而已,算是年纪最小的一批考生了。要是能一次考过, 很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十四关心过齐乐成,齐天衡便反过来关心肖砚, 问他读书读到了哪里,打算什么时候下场试试水。 “阿成的先生说,以阿砚的聪慧,好好准备准备,案首便是囊中之物。” 十四闻言笑笑,只简单地说了句:“他志不在此。”然后便没有细谈了。 “阿成何时考试,你差人提前通知我,我跟阿砚一起去送考。” 跟齐天衡聊完,又接受了黄粱镖局众人提前的拜年,十四便带着银朱离开。看着日头,回去吃午饭也是可以的。 二人从镖局的大门出来,门房已经将马匹牵好等着她们。 但是除了他们之外, 大门外还站了另一个人。 陈三上次见十四还是和梅行之一起去肖宅,闹得不欢而散。后来官府贴出了告示, 她差人来跟他打招呼, 让他帮忙隐瞒那人在她家的事情。 陈三这期间亲自去过肖宅很多次, 但无一不是被拒之门外。再去找梅行之, 他却不愿意帮忙了。 “肖娘子!”看到十四跟银朱之后, 陈三立即招手,大喊着十四的名字,同时牵着马凑过来。 十四不疾不徐地从门房手里接过自己的马,道:“陈当家来黄粱镖局有事?” 知道她在明知故问,陈三却也不气,道:“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去她的宅院被拒之门外,去火锅店问也说不清楚家主行踪。陈三上午才从手底下人的汇报得知,十四昨天晚上就住在黄粱火锅后院,早上有人看见她往黄粱镖局来了。 火锅店跟镖局周围的街道上都有陈三派的人手,已经盯了一个多月了。 “陈当家找我有何事?”十四公事公办道。 “我去你家找你,他们说你不见客。去黄粱火锅问林三,他也说你在养伤,不见客。你的伤不是已经好了吗?”陈三说话有些急,“你这是在故意躲着我吗?” “陈当家言重了。”十四反问道,“我躲你做什么?” “那你……” “我家娘子确实在养伤,不方便见外人。”银朱开口打断陈三的话,道, “陈当家寻我家娘子是否有事?” “哦哦哦, 我太急了,你别不高兴。”看着银朱微微冷下来的脸色,陈三忽然反应过来,放缓了语气道,“肖娘子,我找你是有事情要说的。” 十四看着他,用眼神示意:请说。 “那个……就是那个人,他到底什么来头?”陈三放低了声音,“为什么官府要贴告示找他?” “陈当家。”这次换成十四的脸色冷下来:“这件事似乎跟你没关系。” “可是跟你有关系啊,我担心你呀。”陈三又急起来,“他要是犯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大罪,从大牢里潜逃出来的罪犯怎么办?你收留那么一个来路不明又被官府下告示通缉的人,就不怕被连累吗?” 陈三在看到告示的当天就准备去官衙告发的,是十四派的人早来了一步,把他拦住了。后来他又去找了梅行之,问他那人到底什么来历,却没有得到回答。 十四很讨厌被人以关心为由质问。 深刻了解十四脾气的银朱闻言也皱起眉头,这位陈当家管的未免太宽了些。 “我收留谁不收留谁,就不劳陈当家费心了。”十四冷声道,“他不会连累到你就行了。” 她要上马,又被陈三伸手拦住:“那个小白脸他到底有什么好?让你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把他留在家里?你一个带着孩子独居的妇人,留一个外男在家里,这要是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 “陈当家慎言!”银朱怒目。 十四一把甩开了陈三抓着她手臂的手,把人甩的一个趔趄:“我的名声跟你有关系吗?” “我……” “陈当家与我家娘子只是生意往来,请您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无权过问我家娘子的私事。”银朱再次打断陈三道,“若是陈当家一再越界,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银朱原本柔和清秀的双目骤然变得森冷,久经江湖的陈三看到了里面骤起的杀意。这让他想起了不久前,那被麻袋装着,从琼肴居后院的废屋里运出去的三个人。 陈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被嫉妒冲昏的头脑也清醒过来一些。 想起刚刚对十四说出来的话,后悔至极。他连忙改口解释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你,怕你受牵连才那么说的。” “用不着。”十四脚踩马镫,翻身上了马。 “驾!” 看着两人疾驰而去的背影,站在原地的陈三后悔的想扇自己两个耳刮子。 他懊恼极了,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赔罪。回想着十四刚才的脸色,他越想越后悔。 可是又想到那个来历不明的赖在肖宅的男人,他又有了直接去县衙告发他的冲动。 但是理智又告诉他,不能告发。要是去了,跟十四的来往怕是也要彻底断了。 那个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让肖娘子那么帮他,就凭着一张脸吗? 陈三在原地站了很久,各种纷乱的思绪搅得他满身戾气。站够了之后翻身上马,狠抽了马身几鞭子,把马儿抽的大声嘶鸣,疾驰离开了。 黄粱镖局的几个门房在他走后开始议论。 “刚刚那个是不是夜香行的老大陈梁?” “就是他,跟咱们肖娘子求亲已经求了四五年了,都没能求成。” “那就是肖娘子摆明了不想嫁他呀,他还死缠烂打什么?” 稍微熟悉十四的人都知道,她并不是死缠烂打就能打动的人。 “害,别人都看得明白,就他自己不明白。不过男女之间这点儿事儿,谁能说清楚呢?” “你们觉得他配得上咱们肖娘子吗?” 这一问,把几个人都问愣了。 “我从来没想过肖娘子要成亲嫁人。”一个人说出了他的想法,也是黄粱镖局众人的想法。 他们看十四,一直都把她是一位年轻娘子的事实给忽略了,潜意识里就没有把成亲嫁人这种事情跟她联系到一起。 这个时候才忽然反应过来,对哦,肖娘子今年才二十四岁,按理来说是要嫁人的。而且她能干又貌美,是很多郎君都想娶回家的人。 (本章完) 第336章 蒸花糕 第336章 蒸糕 顾凛离开家一天一夜之后,顾明璋亲自找到了十四家里,同时带来了他的婚礼请帖。 “顾当家居然要成亲了,怎么之前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十四做出惊讶的表情,“要娶的是哪家的娘子?” 顾明璋闻言,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道:“玉梁县袁家六娘,前几天刚刚定下, 所以知道的人比较少。” “袁家六娘?”十四道,“齐先他们家就在玉梁县,我在县里也有一些生意伙伴,不知是哪个袁家?住在城南还是城北,说不定我也认识呢。” 顾明璋面露尴尬,道:“……不是什么显赫门户, 说了你也不一定知道。” “哦, 原来如此。”十四道,“那想来这位袁家六娘定然有其过人之处,能得顾当家的青睐,迫不及待地就要把人娶回家。” 十四可不是会过问别人私事的人,顾明璋有些诧异她今天会讲这么多。 难道是阿凛跟她说什么了?顾明璋怀疑道。 “肖娘子,阿凛怎么还没出来?” “你跟阿凛是不是吵架了?”十四不答反问道,“昨天忽然跑过来,身边连个人都没带。我原以为你当天就会找过来,就算不亲自过来,也应该会派人过来找他的。” 顾明璋闻言脸上一热,他怀疑十四这是故意在臊他。 他昨天一整天都在袁家商量婚礼的细节,今天回来才知道顾凛逃课跑来这里了。 “哪有的事儿,没吵架。”顾明璋道,“他过来找阿砚我知道, 也跟我说了要在这里住一晚。” “哦。”十四点着头, 身子稍微往后扬了扬,对银朱道,“银朱,你去二楼看看阿凛怎么还没下来。” 银朱动作飞快地往返了一趟,回来禀报道:“娘子, 阿凛小郎君说他不想回家,想再在这里住几天。” “这怎么能行?”顾明璋站起来,有些不悦,“我上去找他。” 顾凛也不是那种任性妄为的孩子,他不肯出来,是因为他已经出来一天一夜了,父亲才想起来过来找他。他心里委屈,所以不想出去。 而顾明璋亲自过去,再加上十四从旁劝说,小家伙儿很快就顺从地跟着回家了。 十四跟肖砚把人送到门外,看着父子俩走远了,才转身往回走。 肖砚对十四道:“娘亲,阿凛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他问我要是娘亲你将来跟顾伯父一样,要跟别人组建新的家庭,还有可能生下第二个第三个孩子,我怎么想。” 十四的脚步顿住,银朱和肖砚也跟着停下。 “你是怎么回答的?”她问肖砚。 “嗯……”肖砚故意做出思考的模样,略微卖了一下关子才回答道, “我说那要看那个人对我好不好。” “他要是对娘亲很好,同时对我也很好,我当然会非常高兴地接纳他,同时也会对他好。” 说完,他话音微转:“要是他只是对娘亲好,却没那么喜欢我的话……那样的话我会劝娘亲再慎重考虑一下,我这么聪明的孩子他都不喜欢,肯定是那个人的眼光有问题。” 闻言,十四跟银朱都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她们俩都以为肖砚会说出一些略带悲苦的论调,谁知道他却说了这么一个答案。 十四笑着把小家伙儿揽到自己身边:“放心吧,对你不好的人,我也绝对不可能考虑的。” “嘻嘻,我就知道娘亲会这么说。”肖砚道,“所以我也跟阿凛说了,后面那种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我们家阿砚就是聪明。”十四把他的小手握在手里,牵着他继续往前走。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她把儿子养的很好,足够自信,不会因为缺乏安全感而患得患失。 而母子俩的对话落在银朱耳中,则让她有了别的想法——从前他们母子两人都没有讨论过娘子嫁人的事情,即便期间有无数上门求亲的人。 而从前的娘子,偶尔和朋友讨论起终身大事,大都是独身也很好的论调,从来没把嫁人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现在好像发生了变化,刚刚两个人假设的时候,都没有否定。 银朱心下了然,默默按下了心里的想法,同时做好了心态的调整。娘子选择独身也好,选择嫁人也罢。她这一生的计划却不会改变,那就是终身随护左右,为娘子效死。 “师父!”因为要陪着顾凛,肖砚已经一天一夜没见过左丘玥了,“阿凛回家了,现在你可以不用一直闷在房间里了。” “我知道。”左丘玥自然是知道顾凛离开了,才会不遮不掩地现身的。他看向十四,问道:“在外的应酬都结束了吗?阿砚说你一般会在七天之内把要见的人见完,今天正好是第七天。” 知道的还不少,十四心道:这个小家伙儿到底告诉了他多少事情? “结束了。” “那你接下来正打算做什么,还有别的事要忙吗?”左丘玥虽然不清楚十四的生意到底做到了多大的规模,却知道一定不会小。 肖砚也说了,她会从年头忙到年尾。 “一整年都在忙,现在快到年下了,是不是该腾出几天来让自己好好放松一下?”他道,“劳逸结合才好,一直奔忙且不说身体可能承受不住,也会失去奔忙的意义。忙,不就是为了闲吗?” 这论调,怪不得去当了道士,十四心道。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她也认同这个说法。 “没你说的那么忙,我这不是已经连续休息了几个月了吗,这几天才稍微忙一些而已。” “那是在养伤,不能这么算。”而且在那期间她也没真正闲着,每隔几天都有账本被送进来供她审查,而且几乎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要她定夺。 “从现在一直到过年你都不用忙了对吧?”左丘玥不给十四辩驳的机会,道,“那不如听听我的意见,好好放松几天?” …… 腊月初八,早上用大锅炖了腊八粥,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分食。然后在左丘玥的安排下,在小厮们吃饭的那间空间大的餐厅里,好几张案板被连在一起,闲着的人开始蒸糕。 这是民间过年的传统,糕则是用面捏出各种造型然后上笼屉蒸出来的蒸饼,有型,还有兔子、燕子、刺猬等各种憨态可掬的小动物。人们还会用各种从植物中提取出来的带颜色的汁液给它们上色,力求可爱美观。 十四知道这个传统,不过他们家的糕,一直都是置办年货的时候直接从外面买了,还没自己做过。 看着好几瓷盆发好的面,十四惊讶地看着左丘玥,这人什么时候和的面? “我派小武去你堂哥家问糕要怎么做,你堂嫂便直接替我们和好了面由小武带了回来。在温热的锅里放了一夜,五更的时候就发好了。”左丘玥没等十四问出来就回答道,“我五更起来揉了一遍,又放了回去,正好吃过早饭开始做。” 今天不用出去的小厮有六个,不管会不会做,全部被抓了劳力。再加上十四、肖砚、左丘玥和银朱,一共十个人一起围在案板边,开始做起各自人生中第一个糕。 十四、银朱和左丘玥虽然没做过糕,但他们会做饭,面食也都会做,所以很快上手,开始研究怎么弄出好看的造型来。 而十四有画图纸的功底,左丘玥丹青娴熟,初次上手就能做出虽然显着生疏却格外别致的造型来。 肖砚虽然完全没经验,但是人家聪明,一边看一边学,也能做的大差不差。 其他人就一言难尽了,叫他们捏人可以,捏面却不行,既能握刀也能握镰刀的手,握面团却和不当家一样。 总之第一笼蒸屉上锅蒸的时候,里面的产品品质泾渭分明地分成三等。十四和左丘玥的精品组,肖砚和银朱的中规中矩组,和剩下的全然看不出来是什么组。 (本章完) 第337章 梦 第337章 梦 腊月初八蒸了一天的糕,经过一天捏糕训练的六个小厮,已经完全能胜任和面揉面的任务。所以晚饭后晚上,十四又让他们一人和了一盆面,把春天晒干储存的槐、荠菜、秋葵和竹笋等泡上。 腊月初九,开始包包子。 四种干菜再加上鲜猪肉、鲜羊肉,一共调配出八种组合的馅料, 有纯素的,也有纯肉的,还有半荤半素的。 家里的小厮做糕不行,会包包子的还真不少,今天的人手比昨天还多了两个,所以十分轻松地就把六大盆面团包完了, 包了将近一千个出来。 家里特意打扫了一间房子,铺了高粱杆做成的席子, 晾着一大片糕和更大一片包子。 腊月初十,肖砚一大早就指挥着几个小厮在他工作房旁边的一间屋子里鼓捣,左丘玥也在旁边一起指挥。见俩人都神神秘秘的,十四也没上前问他们在干什么,等着看就好了。 接近中午的时候,俩人在外面鼓捣结束了,才来跟十四汇报:“娘亲,我从外面请了一个演窟儡子的戏班子,他们下午会过来,咱们晚上看表演好不好?” 窟儡子,也叫傀儡戏、木偶戏,匠人用绳线操控着纸片小人儿,光影和配音一起配合打造出的戏剧。 “你们谁想出来的主意?”十四没说可不可以, 而是先问道。 “我想出来的,拜托阿砚帮我联系的人。”左丘玥站出来承认, “你放心,那间屋子已经做过改造了, 中间隔着影幕, 灯火在戏班子那边, 他们看不到我。” “是啊娘亲,我们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的,一定能保证师父的容貌不会被别人看到。”肖砚跟着道,“而且师父还准备了帷帽,万一出现了变故,他立刻就能拿起来遮住脸。” 见俩人都开始小心翼翼,十四心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哪里请的班子?演的什么戏?”她没好气儿地问道。 “是近两年名气很大的吴家班,半个月前刚刚结束在荥阳的演出,来到了黄粱县。”肖砚道,“娘亲,你还记得吗,我们去年出去走镖的时候就在河东看过他们演出,当时你还说很好看呢。” “这次他们要演的是以前从来没演过的新戏,咱们保证是第一批看到的人。” “所以……娘亲?”肖砚讨好地看着十四,跟肖砚平时讨好他一样,“可以让他们进来表演吗?” “你们不是已经都准备好了吗?” 肖砚闻言喜上眉梢:“师父你看,我就说娘亲肯定会同意的!” …… 吴家班于夜色降临时分进了肖宅, 直接被领进改造好了的表演房。他们经常出入富裕人家演出, 所以班里的人都很规矩, 完全不用提醒。 十四坐在只点了一盏灯光线昏暗的影幕后,看着对面的人动作麻利而又安静地架设工具。不多时,便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敢问郎君,此时可开始表演?”班主问道。 “开始吧。”肖砚出声回复。 “是。” 一声鼙鼓引出一段唱词,开启了整场表演。 “梦入世外山,山有大椿树。树上一白龙,问我何来处……” “白龙传?”前四句词唱出来,十四立即听出这是哪出戏。 她眸光微亮,转头看向肖砚, “娘亲你听出来了?”肖砚坐在一旁应道,“是的,就是白龙传。” “这又是谁出的主意?”十四问。 “师父问我你喜欢什么,我就想起了这本传奇。”肖砚道,“我们商量了一下,就把它拿到了吴家班,让他们改编成傀儡戏排出来然后来家里演出。” 十四又看向左丘玥,他坐在离灯火最远的地方,特意换上了一身玄色的衣衫,整个被包裹在黑暗里,面部轮廓却很清晰。 左丘玥似有所觉,在她看过去的同时也朝她看过来,启唇道:“看过今天的表演之后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请人多排几个出来。除了傀儡戏之外还可以让真人来演,就是景色不怎么好搭建,需要多费一些功夫。” “不过没关系,我不怕费功夫,反正时间多的是,平日里也没什么事情做。你外出忙碌的时候,我就在家教阿砚练武练琴,剩下的时间用来写唱词。” …… 这吴家班不愧是名扬河南道的班底,确实是有真功夫在身上的。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编排了一出新戏,唱词考究而有韵味,配乐风格也贴合原著,人物动作更是行云流水活泼生动。虽然刚看了一个开头,但已经能看出是一部精品。 十四不否认她很喜欢,但是还有一个问题——私自把别人写的故事编排成戏,好像侵犯了原著作者的著作权。 而且那个作者就是这个时代的人,说不定哪天就能看到用自己的作品编排成的戏。 这…… 似乎不太好吧。 不过她没煞风景地提出来,打算在演出结束之后再跟吴家班的班主说一声,请他们不要在公开场合演这出戏。 演出一共持续了一个半时辰,等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肖砚提前替吴家班安排好了住的地方,表演已结束就由小厮带着他们过去了。 十四没来得及找班主说话,便对肖砚道:“阿砚,你明天送他们离开的时候,记得跟班主说一声,让他们不要在公开场合演这出戏了。” “为什么?”肖砚不解。 “因为我们只是钱买了书,但故事是作者的,我们没有权利替他授权。” “他同意了。”左丘玥忽然出声道,“并且已经答应了吴家班的班主,他们可以用今晚这一场演出来换取这个故事,以后可以在任何场合进行演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戏散场了,屋子里只剩下四个人。对面的烛火透过白色的影幕投射过来,映在走过来的左丘玥的身上,映出了他含笑的面孔。 “意思就是白龙传的作者思九州已经跟吴家班做了交换,他把故事卖给吴家班,吴家班答应停业半个月,专心排演新戏,然后过来表演。” 十四看着嘴角含笑的的人,思绪飞转:“你……” “在下思九州。”左丘玥脸上的笑意又增添一些,眸光微亮,看着十四道,“拙作能得娘子喜欢,不胜荣幸。” …… 这晚十四做了一个梦,她去到了白龙传里写的那座世外仙山,见到了椿树下站着的少年。 少年身穿白袍,虽尚年少,但灼灼风华已经逼人眼。 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谁,因为他的相貌,就是左丘玥再年轻几岁的样子。尤其是那极为灵动的双瑞凤眼,只是简单地望着你,便已然流光溢彩。 “左丘玥?”梦里的十四喊道。 少年听见她的喊声粲然一笑,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你认识我是?”十四问,“这是哪里?你在等我吗?” “我找不到你,所以只能在这里等你了,我知道你一定会过来找我的。我等了很久,你终于来了。” 十四正要说话,画面却突然一转。周遭云雾和那棵十几个人合抱也抱不住的椿树消失了,少年左丘玥也变了模样,他的面孔褪去了稚嫩,穿着一身道袍,被持刀的官兵闯进家中。 “躲开!” 一个凶神恶煞的兵头子拿刀砍向他,十四来不及思考就冲过去,拉着左丘玥躲开长刀,同时踹向对方的胸膛。 “左……”再一转身,她握在手里的手腕却突然消失了,身边哪里还有左丘玥的身影? 她立刻四处寻找,却见左丘玥已经被人押着出了道观的大门,兵头骑在高头大马上,耀武扬威地要拉着他去领功。 “左丘玥!”十四一边往前追,一边大喊。 左丘玥听见喊声回头,像是认出了她,然后奋力挣脱了押着他的官兵,朝她跑过来。 “放箭!” “不要!”十四目眦欲裂的大喊声中,数不清的箭矢从对面射过来,射穿了他的胸膛、脖颈……继而无数战马奔驰而过,将他踏在了马蹄之下…… (本章完) 第338章 早起 第338章 早起 从梦中惊醒的十四一身冷汗,鼻腔酸涩,喉咙哽噎,眼角的泪水流到了发迹。 她坐在床上,回忆着梦里的场景,努力压下想哭的冲动。 缓了好一会儿,才掀开被子, 踩着床边的木屐来到衣架旁,没有点灯,直接摸黑拿过大氅披上,继而趿着木屐出了门。 应该就快天亮了,因为过道悬挂的灯笼里面的蜡烛已经有一部分燃尽。 十四穿过悬空走廊,来到对面。走到一间房门前,抬手敲响了门。 “谁?”里面立即传来声音。 “我。” 房门很快被打开,左丘玥也是趿着木屐, 但只穿了白色的睡袍,没有披大氅。 “你怎么过来了?”他神情一凛,“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十四道。 “……看我?”左丘玥闻言放下心,同时又惊起波澜。 “嗯。”十四点头,“已经看过了,我先回去了。” “哎……” 十四没给他反应的机会,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左丘玥看着她被玄色大氅包裹住的身影,以及披散在背后的浓密的乌发,听着木屐踏在过道上发出的缓慢而有韵律的声响,在门槛后面站了片刻,然后抬步追了上去。 “肖娘子留步。” 十四停下转身,看向他。 “我有话想跟你说。” “你说。”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思了, 我总觉得你有时看向我的时候,眼里总带着别的情绪。就好像……看的是我, 想的却是另一个人。” 他问:“难道说, 我跟肖娘子的某位故人很像?看到我让你想起了他。” “没有。”十四道。 “没有吗?”左丘玥却接着问,“是没有这位故人,还是在下感觉错了?” “你想多了, 没什么故人。” 一时灵感如泉涌的相麻衣一夜未睡,昨天拿进屋子里的茶水喝完了,实在渴的不行了才出来找水喝,开门却看见黑咕隆咚的走廊上站了两个人。 两天两夜没睡觉的她灵感一停下来脑袋就开始短路,第一想法居然是家里进贼了。 “什么人?”她大喊一声,“有贼进来了!十四,银朱,快抓贼!” 她用实力证明了,人的脑袋一旦短路到了一定程度,跟没脑子是一样的。 没有武器在手的时候自保都是问题的她,喊完之后居然就这么赤手空拳地冲了上去。 与此同时,因为她的大喊,银朱和肖砚也相继从房间里冲出来。 当三个人前后脚冲到十四跟左丘玥旁边,看清了他们俩的身形之后,直接愣在了当场。 相麻衣是真的愣住了,已经准备好对敌的银朱和肖砚却是无语住了…… 同样的,他们即便看不清晰, 也能感受到十四跟左丘玥的无语。 “那……呵呵……那个……是……是你们俩呀……”相麻衣锤着自己的脑袋, “那个不好意思……我这两天没睡觉,一时……一时认错人了……” “困傻了就快回去睡觉。”十四的嫌弃溢于言表。 “哦好, 我这就回去睡。”相麻衣尴尬的想找条地缝钻进去,有了机会不跑还等什么? 于是连忙小跑着回房了,都忘了要出来找水喝的事情。 肖砚打了个哈欠,往窗户处望了望,一片漆黑,说明马上就要迎来黎明了。他一般黎明即起,现在醒了,也不打算再回去睡了。待会儿回去穿个衣服再整理一下头发,直接去后院晨练吧。 “娘亲,师父,你们怎么这个时候站在外面说话?”他疑惑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走了个一脑袋浆糊的相麻衣,还有两个头脑清醒的在呢。 十四一阵头痛,直想把相麻衣抓过来锤一顿。 她总不能说,她是因为一个梦吓醒了,然后出来确认左丘玥是不是安然无恙的吧。虽然事实还真是这样,但能实话实说吗? 她下意识地看向左丘玥。 肖砚也看向左丘玥。 “是我被噩梦惊醒,然后忽然想起一些事情想找肖娘子确认。”左丘玥一派从容道,“没出什么事,别担心。” “哦,那就好。”肖砚对左丘玥的话不疑有他,道,“娘亲,师父,那我回去换衣服了。” “娘子,我也告退了。” 风一样冲过来的三个人接连离开,又只剩下了十四跟左丘玥。 “……你也回去吧。”十四道,“我也回房了。” “阿砚说到附近的山上看日出,冬天云雾缭绕,一轮红日从云海里跃出来,尤其好看。”左丘玥忽然提议道,“今天刚好起得早,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 没等十四问出来,他便接着解释道:“我们骑马出去,我带着帷帽,不被人看到脸就行了。而且这个时节山上人烟稀少,跟其他地方不一样。冬日寒冷,路上行人也少,等我们看完了日出回来,想来路上也不会有什么人。” …… 一众小厮还没起床,两人亲自去马厩里牵了马,从侧门打马出了门。 肖砚和银朱一起来训练场晨练。 “银朱姐姐,你有没有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小郎君指的是什么?” “你猜我说的是什么?” 两个人对视一眼。 “我们来切磋一次吧。”肖砚笑着道,“我把师父教我的武功和娘亲教我的招式融合到了一起,你来帮我指教指教。” …… 时间跑得飞快,一转眼来到了腊月二十六,顾明璋成亲的日子。 十四带着肖砚一起过去吃席,齐天衡夫妇也受邀在列,却不见齐乐成。 肖砚问齐乐成在哪儿,自然是在家里读书学习。 肖砚闻言,便一个人去找顾凛了。 十四则从走进顾家镖局的大门开始,便被不同的人围着说话。围着她的并非女眷,而是当家做主的男人。他们要么是已经跟十四有过合作,要么是想要借着此次机会搭上线,好促成合作。 齐夫人跟在齐天衡身边看了一会儿,既看不惯又有些羡慕,能在男人的天地里被捧若上宾,该是什么感觉呢? “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齐天衡看到了一位生意场上的熟人,要过去打招呼,留意到齐夫人还跟在自己身边,提醒道,“女眷的席位在那边。” 齐夫人收回目光,瞪了丈夫一眼,甩帕子离开了。 齐天衡被瞪的莫名其妙,心道:妇人心海底针,也太难琢磨了。 感慨完,便往热闹处去了。如今黄粱镖局早已坐稳了嵩州镖局行当龙头的位置,他走到人场里也是受人尊敬的,再也不像几年前那样排斥觥筹交错的场合了。 (本章完) 第339章 奇货居开张 第339章 奇货居开张 腊月二十七,齐先和佟羊一起从神都回来了。 梅知雪也被梅行之从大慈恩寺接回来过年,路过十四家里的时候往他们这边拐了一趟。 梅行之没进门,只让梅知雪自己进来了。 十四任他自己别扭,也不去管他。 “阿砚,送你的生辰礼物。”梅知雪把怀里抱着的盒子给肖砚,“除夕那天我要陪哥哥一起守岁, 不能亲自过来替你祝贺生辰,提前把礼物给你吧。” “谢谢知雪姐姐!”肖砚高兴地接过来。 梅知雪直接把盒子打开,十四够头看,只见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八只颜色造型不一的瓷瓶。 “这是什么?”肖砚单手托起盒子,拿出一瓶疑惑地问道。 只见他抽出的这瓶上面贴了一个标签,上面编了一个号码“六”。 梅知雪又伸手从盒子里摸出一张纸,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她解释道:“我在每一个瓶子上面都贴了编号, 然后把里面的药对应的功能一一写在了这上面。” “你拿的这瓶编号为六的,是止血散。”梅知雪指着清单道,“你要是受了伤我又不在身边的时候,你就把伤口清理干净,然后把它洒到伤处就行了,它对止血有奇效,还能帮助伤口愈合。” “还有这瓶。”她说完,又抽出一瓶编号为“五”的,“这瓶是清毒丸,并不针对某一种毒,而是对大多数毒素都有遏制作用,可以延缓毒素在体内的蔓延。” “这一盒是舒痕膏。”见她又拿出一个编号为“九”的银盒,十四才知道原来盒子不止八个瓷瓶。 “这是我们家祖传的方子,里面所有的药材选用的都是最好的, 祛疤的效果特别好。” 梅知雪送给肖砚的这一盒子生辰礼, 全是替他量身打造的,考虑到了他各种可能受的伤,生的病。 简单地介绍完一遍之后,梅知雪最后道:“而且这个生辰礼物不是只送这一次哦, 我会定期做了给你送过来, 以后会一直送。” “我一定会好好用的。”肖砚小心地把盒子盖上,“知雪姐姐你跟我过来一下,我也有礼物要给你。” 肖砚要给梅知雪的礼物,便是烟工坊生产出来的烟。 腊月十九那天晚上,十四让林三在黄粱火锅店铺前办了一场烟秀。从来没有见过烟的大历朝百姓见状立即奉若神物,林三又在当场解释了这并非什么神物,而是他们家小郎君新研制出来的一种观赏之物,取名叫作烟。 除了烟之外,还有一种鞭炮,也可唤作爆竹。这种爆竹可跟用竹子在火上烤来听响不一样,只需要明火点燃引子,顷刻间便能听到震耳朵的爆炸声,还能看到爆炸时的火。 一夜之间,黄粱县出了两样新物件儿,一种名为烟,一种名为鞭炮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县城。不管是寻常百姓还是豪族富商,都在打听从哪里能买到这两种东西。 所以第二天奇货居开张之前, 那条宽敞到能并排过五辆马车的街道就被堵了个水泄不通,一时间居然有万人空巷的盛景。 十四从家里的小厮里面挑了一个综合能力还行的过去做第一家奇货居的掌柜, 她跟肖砚都有意避风头,所以开业那天都没亲自过去。 制作烟和鞭炮的原材料本身就贵,售价自然就更贵了,完全能算得上奢侈品行列了。 但是一千管烟和五百盘鞭炮被抢购一空,从奇货居开张迎客开始只用了短短两个时辰。那些去晚了排队排到下午的人,等轮到他们的时候,却被告知货品已经售罄——卖光了。 烟工坊六个人一个月一共做了两万管烟和五千盘鞭炮出来,运去神都一万管烟加三千盘鞭炮,留在黄粱县的库存还剩一万管烟和两千盘鞭炮。 十四却没让直接放出去,而是玩儿了一把小小的饥饿营销——开业第一天上架一千管烟和五百盘鞭炮,后面一连七天没再继续供货。 这七天,虽然没货,但奇货居却仍旧宾客盈满,都是过来下订金的。十四还推出了会员机制,购买了奇货居会员的客人,每次新货到店都有提前选购的权利。 同时让掌柜向众人说明,奇货居不会只有烟和鞭炮这两种货物,以后新鲜的货品只会越来越多,而且全都是大家从来没见过的奇货。 会员机制分为三等,并且名额有限。目前黄粱县奇货居只接受甲等会员二十名,一年的会员费是百万;乙等会员三十名,一年的会员费是五十万;丙等会员五十名,一年的会员费是三十万。 腊月二十七当天,新一批货物到店的同时奇货居开始登记会员名单。 相较于抢购货物,黄粱县的有钱人抢购会员更加疯狂。那些家族的家主甚至派小厮在前一天中午就开始到奇货居门前排队,一定要抢到符合自己身份地位的会员才行。 钱是小事,面子才是大事! 那些财富在嵩州排不到前二十的门户,想要抢到甲等会员的名额,以替自己装点门面,提升地位。 而原本就排在前列的家族,则担心要是抢不到符合自己地位的会员等级,那丢人可就要丢到整个河南道的商人圈子里去了。届时定然有不少人要在背后嘲笑,他家空有名头,内里早就空了。 林三办烟秀那日只是简单地提了一嘴“我家小郎君”,并没有多少人留意到。可是在这个圈子里的,消息自然比普通人灵通,奇货居开业当天便打听到了它背后的主人是谁——原来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肖娘子的儿子! 所以知道奇货居的会员机制之后,不少人托各种关系想要见十四一面,让她帮自家留一个会员的名额。 当赵家主、方如许、齐天衡、梅行之甚至林二林三住在村子里的老娘都被人找到想要托关系的时候,肖七郎已经被烦到带着一家子老小去老岳父家躲清闲了。 黄粱县如此盛景,达官显贵聚集的神都该是何等景象,十四只能从林二和康斯穆过后送过来的书信当中得知了。 腊月二十七当晚,听奇货居刚上任的年轻掌柜把当日的情况做了简单汇报之后,刚睡醒从楼上下来的齐先用他并不娴熟的心算能力简单算了一下——然后下巴差点儿惊得掉到了地上。 佟羊面无表情地帮他把下巴扶回去。 “师……师父。”齐先结巴着说,“也就是说只这一天,还不算卖货,光会员费你就赚了五千万!” 抵得上分局三个月的收入了! 关键是这卖会员,一分钱本钱都不用出啊!镖局里走镖他还要养人呢,要是算纯利润,都要抵得上分局大半年的收入了! “确切来说,是阿砚的。”十四闻言笑着道。 (本章完) 第340章 弱是一种卑怯 第340章 弱是一种卑怯 “阿砚!” 齐先忽然窜起来,两个大跨步来到肖砚身边,一把把他抱起来:“哥哥我从小有多疼你你是知道的吧,都没忘吧?你是师父的儿子,我是师父的徒弟,四舍五入我们也算亲兄弟了是不是?” “齐先哥哥你快把我放下来。”肖砚皱着小眉头,“我已经长大了, 你别再把我当小孩子了。” “这有什么,你要是不嫌弃,哥哥我抱你一辈子都行!”齐先道,“我现在跟师父混,等师父老了以后我就跟你混,咱们可说好了哈。” “哈哈哈哈……” 一屋子人纷纷忍不住发笑。 “你既然回来了怎么不回家,在我这儿赖着算怎么回事?”十四用嫌弃的语气道,“休息好了就快走,你在我还要多做一个人的饭。” “师父你可别赶我走,我跟佟羊是打算好了在你这里过年的。”齐先放下肖砚,滑坐回自己位置上,“等过完了年,返程头一天,我再回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的情况,要是提前回去了,你可能就看不到你完好无损的徒儿了。” 了解的知道他是不想回家相亲,不知道的光看他这副样子,还以为他家是什么龙潭虎穴呢。 在座也有不清楚情况的人,比如相麻衣。她的礼物做完了,终于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家里的热闹自然是一场也不可能落下。 这就是齐先呀, 十四当初说要配给她的那个。 长得倒是还不错。 “你爹娘待你不好吗?”她问齐先。 “没有没有, 我爹我娘还是挺疼我的。”齐先连忙解释。 “那你常年不在家,现在回来了却不去看你爹娘,这不是不孝吗?” 齐先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不愧是师父的朋友,说话都这么简洁明了, 直抒胸臆。 “这位娘子,试问你要是被逼着跟不喜欢的人相亲,明明不想成亲却一回到家就要被爹娘催,有时候甚至一哭二闹,这个家你愿不愿意回呢?” “你多大了?”相麻衣问。 “二十二。” “你就比十四小两岁呀,都二十二了,那也确实该成家了。”相麻衣看了一眼旁边的肖砚,“人家儿子都八岁了。” 得嘞,话不投机半句多,齐先扭头,不跟她玩儿了。 “这位娘子看起来应该和肖娘子年纪相仿。”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佟羊忽然开口道。 “我吗?”相麻衣转向佟羊,“我比她小一岁。” “哦,原来如此。”佟羊点头,问,“那娘子的孩子按照年纪来算应该比阿砚小一岁,今年是不是七岁了?” 众人闻言,纷纷开始忍笑。 相麻衣闻言,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她看着这个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看上去寡言少语的年轻人, 对方看似还在真诚地等待她的回答。 “对啊, 你说我该成亲了,你成亲了吗?”齐先立即反应过来。 “……还没。” “哈哈哈哈哈哈!”齐先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你刚刚说话跟我娘一个口气,我还以为你已经成婚生子了呢。而且你比我还大一岁,你都不急我急什么?” “呵呵,可真不愧是你徒弟哈。”相麻衣看着十四,从后槽牙里发出声音,“还有那个,也是你徒弟吧。” 当初还说什么把她跟她徒弟凑一对儿,相麻衣万幸自己一口回绝了。肖十四娘身边的人,能有什么好人! “娘子过奖了。”佟羊从始至终一派从容,“我不是肖娘子的徒弟,不过也是她一手教出来的。” “娘子,火锅架好了,移步餐厅用晚膳吧。”银朱过来喊众人过去吃晚饭。 于是客厅里的热闹便散了,转移到了餐厅。 “喂,左三郎是吧。”齐先落后两步,来到了左丘玥身边,问道,“我上次回来的时候就见过你,这次回来你还在,难道中间一直住在我师父家吗?” 左丘玥正要开口回答,却见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揪住齐先的领子把他拎走了。 佟羊一边拎着齐先离开,一边对左丘玥点头示意。左丘玥回以微笑,表示并不在意。 一群人一起沿着九曲回廊往前走,不管是前面的十四、肖砚、银朱、相麻衣,还是刚刚从他身边离开的齐先、佟羊,或者后面跟着的七八个年轻小厮,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无比鲜活,身上没有任何伪装,一眼看过去便是最真实的他们。 时间越往前走,左丘玥越贪恋这里的时光。因为每往前走一天,他能停留在这里的时间就少一天。 他甚至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是个纠结又胆怯的人——要不要说?说了之后万一不是想要的结果怎么办? 他无数次问自己这个问题,无数次想要任凭心意行事,却又无数次忍耐下来。 如果答案不是他想要的,或者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最后却带着她一起走向了坏的结果,这两种都不是他所能接受的。 归根结底,左丘玥,你太弱了。 你势单力薄,形单影只,她强悍如斯,众人环绕,你保护不了她,却有可能将她从天堂拖进地狱。 左丘玥恍然发觉,原来弱是一种卑怯,叫他求都不敢求。 …… 齐先是打定了主意不回家了,可是齐天衡却不可能瞒着齐天莱夫妇他回来的消息。 于是第二天中午,齐天莱夫妇便亲自过来抓人了。 齐先被他娘硬哭,被他爹硬拽,软硬兼施给拖上了车。他上车前大喊着“师父”,想要十四出手救他,或者跟他爹娘说回家不给他安排相亲了也可以啊。 但是十四坚决不掺和人家的家务事,就算这人是自己徒弟。于是全当没听见,笑呵呵地跟齐天莱夫妇道别。 “要不你陪他回去住两天?”看着齐先往马弯腰往马车里钻的委屈背影,十四终是于心不忍,在齐家的马车出发之前,问佟羊。 佟羊却摇摇头:“不用了,要是真的住的不如意,他至多两天就该逃出来了。” 十四想想也认同,以齐先的性子,要真是又被逼着相亲,顶多陪他爹娘守个岁,可能子时一过就要想方设法地逃出来。 “但是他现在在家里也有些话语权了,待遇应该不会跟之前那样惨了吧。”十四说这话的时候,不能不说里面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听得佟羊跟银朱都闷声笑起来。 “对了,佟羊你跟我过来一下,我给你准备了一份新年礼物。” 佟羊疑惑地跟着十四来了她的书房,看着她从架子上抽出一个长条形的木匣子递过来:“打开看看。” 佟羊把匣子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纸。 他心头忽然一跳,拿匣子的手顿了一瞬。 他把纸拿出来,缓缓打开,赫然是一张身契。 “肖娘子……”佟羊看向十四,喊出来一个称呼之后,喉咙便哽住了。 “从今以后,你就是自由身了。”十四道,“我不确定你要把户籍落在黄粱县还是想落在神都或者其他什么地方,所以只跟齐当家要了你的身契,没帮你办户籍。你考虑一下想在哪里落户,然后自己去办吧。” 佟羊捧着匣子噗通跪下,以头抢地,十四要阻拦都没来得及。 “多谢肖娘子!” (本章完) 第341章 矛盾 第341章 矛盾 顾凛跟他那位姨母兼后娘之间很快出现了矛盾,腊月二十九傍晚,家家户户用新桃换旧符的时候,他再次一个人骑马跑来了肖宅。见到十四之后一头扎进她怀里,十四还没来得及问出了什么事,他抱着她就开始大哭。 “姑姑,我……我爹不信我!明明……明明是她说谎, 爹……爹却说我在说谎……呜呜呜……姑姑,我没有说谎,是她……是她在说谎!” 顾凛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十四已经很久没见他哭这么狠了。 “好了好了阿凛,你先别哭,跟我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十四柔声哄着他, “咱们慢慢平静一下, 然后跟我好好说,好不好?” 银朱端来一碗刚煮好的热奶茶,知道顾凛喜欢甜食,特意多加了一勺。等他渐渐平静下来之后,端给他喝。 这孩子不知道是饿了还是渴了,一碗奶茶一口气便见了底。 银朱什么也没问,很快又端了一碟子乳酪和一碟子咸酥过来,配了一壶冷热正好的白水。 顾凛一边平复着情绪,一边吃了两块乳酪和一块咸酥,喝了一杯白水。再去拿乳酪的时候,被十四叫停了:“不久就该吃晚饭了,先垫垫肚子就行,要不然等下没胃口吃饭。今晚的晚餐可是特别丰盛的,吃不到你一定会后悔的。” 顾凛立刻乖乖地点点头, 拿起旁边的湿帕子擦干净手。 “好了,现在可以跟我仔细说说发生了什么事了。” 原来是今天中午, 袁六娘的手帕交去顾家看她。原本在自己院子里玩儿蹴鞠的顾凛被袁六娘的贴身侍女通知, 要他去见客。 顾凛上午跟下午都有课, 好不容易中午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玩儿蹴鞠玩儿的正尽兴,当然不愿意去。 “我没搭理她,她就上来抢我的蹴鞠。”顾凛控诉道,“我让她还给我,她不还,非要我跟她一起去见客。” 顾凛恼了,便推了她一把。他跟肖砚一样一直在习武,力气不是一般八岁的小孩子能比的。刚好那侍女没防备,便被顾凛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我抢回了我的蹴鞠,抱着回房了。”顾凛道,“爹不在家,午饭我不想跟那个女人一起吃,就让厨房的人送到我房间里来。” “可是今天我在房间里等了很久,都没人送午饭过来。” “然后呢?”十四语气沉下来。 “下午到了上课的时间,先生过来了,我就饿着肚子开始上课了。” 谁料中途那袁六娘又找过来,说顾凛无故打伤了她的侍女,要讨一个说法。 顾凛的倔脾气也上来了,直接跟她们主仆吵了起来。 袁六娘控制不了顾凛, 便喊小厮上前去押他。那小厮并不是顾家的小厮, 而是跟着她从袁家陪嫁过来的,自然是她说什么就做什么。 “那个人我上来拧我的胳膊,我就踢他的膝盖,把他踢的跪到了地上。”顾凛道,“这招还是阿砚教我的。” “好样的。”十四闻言微微扬起嘴角,摸着顾凛的头表扬道,“然后呢?” “然后她就带着人走了。”顾凛说到这里小嘴一撇,委屈起来,“然后我下午的课刚结束,爹就过来拉着我过去给她道歉,说我把她气到了。我不去,他就骂我不懂规矩,还说平时太纵容我把我惯怀了。” 小家伙儿的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因为想哭往里凹:“姑姑,根本不是我的错,爹却只信她的话,不信我的话。我没做错,为什么要道歉?” 顾凛又想起之前听别人说的,他爹一旦娶了媳妇就不会再跟之前一样疼他了……难道真的是这样吗? “怪不得别人都说,有了后娘就等于有了后爹。”相麻衣抱着手臂从旁边走过来。 顾凛说到一半的时候十四就发现她过来了,但没吱声,任她在旁边听热闹。 可她听就听了,居然在孩子面前说这样的风凉话,十四闻言瞪向她。 “你瞪我干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相麻衣走到近前,低头找坐的地方。 一楼的客厅空间大,整个空间是开放式的,布置了三处能坐下聊天的地方。正中间的一处放得是传统的大历朝桌椅,颇为正式。左右两侧则布置了两处沙发、茶几加地毯的组合,更偏向现代风格,也更随意一些。 十四就带着顾凛一起坐在一张矮脚沙发上,相麻衣则选择了一张懒人沙发瘫到了上面。 “小郎君,你知道你爹为什么不信你吗?”她颇有经验地说道,“你自己想想看,她日日跟你爹同床共枕,那枕边风一吹,任她说什么你爹不信?就算是本来不会信的,但日子久了,枕边风吹多了,他也该信……” “你给我闭嘴!”十四听着她毫不着调的话,怒目打断道,“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实话也不让说。”相麻衣咕哝着,住了嘴。 不过这次十四对顾明璋也有些失望了,本来以为他是个有脑子明是非的人,没想到居然也跟其他男人一样栽到了绿茶坑里。 “这件事你没错,等之后我会跟你爹说清楚的。”十四想了想,对顾凛道,“你也不用怕她,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就好。” “嗯。”顾凛重重地点头,“姑姑,我不怕她!” “你出来的时候你爹知道吗?”十四问。 顾凛摇头。 他跑出来的时候,他爹正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这就是你不够聪明了吧。”相麻衣再次接话道,“你既然出来了,就该让你爹知道呀,让他知道你是因为委屈才出来的。你跑出来不让他知道,过后你那后娘再吹个枕边风,就又变成你不懂规矩任性妄为了。” “啧啧,看着挺聪明的一孩子,怎么不开窍呢?” “你再多说一句不该说的,信不信我让银朱把你的嘴封住?” 相麻衣立马捂住了嘴,一脸防备防备地问十四:“我又哪里说错了?我在教他怎么对付敌人啊。” 十四没空搭理她,只对顾凛道:“聪明不是用在这些事情上面的,阿凛,你要做清风朗月的君子,心里要装的是远大前程,而不是这些争风吃醋的小伎俩。” “你要学会看破这些,却不能学着他们去使用这些。如果你跟他们一样,慢慢就会就会变成你讨厌的那种人的。” 相麻衣闻言在心里腹诽道:杀人放火眼睛都不眨的女人,居然教别人要做坦荡君子,你好意思…… 没有腹诽完,她便停下了。 这个女人虽说脾气差,手段又狠,但是好像还真的从来不做阴私勾当。行事……也称得上一句光明磊落吧! “我记住了姑姑,我不会跟她学的。”顾凛再次点头道,“我要跟姑姑学,要成为姑姑这样的人!” (本章完) 第342章 顾明璋夫妇上门 第342章 顾明璋夫妇上门 十四刚刚开导完顾凛,银朱说晚饭好了要叫他们出去吃饭的时候,顾明璋赶过来了。不过不止他一个人,还带着新任顾夫人袁六娘。 肖砚在左丘玥的房间里练习内功心法,练完了才出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十四让他跟顾凛一起说话,带着银朱一起出了门。 顾明璋夫妇正好被小厮带着进来, 正踏着台阶往上走的时候看到了十四。 “肖娘子,阿凛又过来打扰你了。”首先开口的是袁六娘,“都是我们做父母的管教不周,把他娇惯坏了。我跟夫君日后一定好好管教,让他不要再做出这么没规矩的事。” 顾明璋原本要说话的,却被她抢先了一步。袁六娘说完,他有些尴尬地看向十四:“……肖娘子,阿凛呢?” 十四没理顾明璋,而是似笑非笑地袁六娘道:“阿凛从小跟阿砚一起长大,我这里也有特意为他留出的房子,他想住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来。顾夫人,你为什么觉得我被打扰到了呢?” 袁六娘闻言后退一步,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抱住顾明璋的手臂,低着头,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夫君……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抱着手臂倚在门边看热闹的相麻衣翻了个白眼。 “肖娘子,六娘她没有恶意。”顾明璋开口替袁六娘解释道,“你别误会。” “呵。”十四忍不住笑了,“我误会什么了?” “……”顾明璋语塞,十四确实没说什么。 “她……她胆子小。”他说道。 “胆子小就该安分守己地在家待着,出来抛头露面做什么?一不小心吓到了她, 倒成了我的过错。” 见十四明显态度不善,顾明璋连忙解释道:“肖娘子你真的误会了, 她……” “我说了我没误会, 你们却非说我误会了, 那好, 你们夫妇俩来说说, 我误会什么了?” “噗。”相麻衣心里爽了。难怪那屋里那小家伙儿一有事儿就往这里跑,原来他爹也怕十四呀。从这一点来看,倒是挺聪明的。 顾明璋明白,十四这是在替顾凛出气,她定然是听顾凛说什么了。 “肖娘子,我知道你疼爱阿凛。”他开口道,“但是你也不能只听他一面之词,是他有错在先,还不肯道歉,我才出言训斥的。可是这孩子子从小被我娇惯怀了,完全不服管教,我只说了他两句,他居然就发脾气离家出走来威胁我们。” “哦?”十四嘴角噙着笑,对顾明璋道,“顾当家,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阿凛被惯坏了。从前那么多年,都没听你这么说过,难道他忽然间被惯坏了?” “那又是谁惯的?是你?还是我?” “肖……” “顾夫人。”十四打断顾明璋的话,看向低着头一副瑟缩模样靠在他身边的袁六娘,“阿凛跟我说, 事情的起因是今天你的好友过来找你,你便让贴身侍女去喊阿凛过去见客人。阿凛不肯,你的侍女就抢他的蹴鞠。” “后来阿凛把蹴鞠抢回去的途中,你的侍女不知道怎么着就自己摔倒了,却把过错赖到了阿凛头上。你还亲自带着侍女跟小厮过去打断他上课,要让他向你的侍女道歉。他不肯,你就让你的陪嫁小厮逼迫他。” “请问我说的这些,对还是不对?” 十四每说一句,袁六娘的头就更低一分。等她最后一句话落,她直接哭了出来。 不回答十四的话,而是抱着顾明璋的手臂哭道:“夫君,我没有……” “还敢说没有?” 十四声音忽然拔高,惊得袁六娘一个激灵。 “你……你怎么敢吼我家夫人?”袁六娘身后的小侍女出声指责十四道。 “哟呵。”相麻衣用颇为赏识的眼神看着她,“你比你主子胆子大。” “你是什么身份,敢这么跟我家娘子说话?”银朱直接走上前。 “啪!” 一巴掌落在小侍女脸上,她直接被掴到了地上。瞬间头昏眼加耳鸣,连哭都忘了。 “啊!”袁六娘吓得大哭,更加抱紧了顾明璋。 “肖娘子……”顾明璋也被银朱这一巴掌惊住了,不熟悉银朱的都以为她只是十四身边的小侍女,可他却亲眼见过他握刀砍人的样子。顾明璋清楚银朱并非普通侍婢,她的意思就代表着十四的意思。 “不过是一个侍女,肖娘子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是啊,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女,怎么有这么大的脸让阿凛亲自给她道歉?”十四面带微笑,顺着顾明璋的话说,“你儿子还没她金贵?” “……”顾明璋被十四问住,转身质问袁六娘,“六娘,当真想肖娘子说的这样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袁六娘梨带雨道,“夫君,我没让阿凛这么做,我怎么可能这么做呢?我平时怎么待阿砚的,夫君你是知道的,我那么疼他,全心全意地希望他好呀!我可是她亲姨母,我怎么可能害他呢?” “你说谎!”愤怒的顾凛从里面冲出来,指着袁六娘道,“你在说谎!你明明就是这么做了,你还让人扭我的胳膊,你敢做却不敢认,小人!” “夫君,我没有,你要相信我啊夫君……” “爹,她就是在说谎,你别听她的!” “家主,你要信夫人的话呀家主。”倒在地上还没爬起来的小侍女也跟着喊,“夫人她对您一片真心,您是知道的呀!” 顾明璋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一时之间根本分不清到底要信谁的话。 “给我闭嘴!”十四开口,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当我家是什么地方,给你们主仆搭的戏台子吗?”她不怒自威,看着袁六娘道,“当场抵赖,你倒是简单直接。”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除了你们之外在场的还有旁人。阿凛的先生就能当证人,实在不行,我也有办法让你那个小厮开口说实话。” 袁六娘惊恐地看向十四,眼神只跟她对接了瞬间,又立刻低下头。 “但是我没那个闲工夫跟你论证这些。”十四话音一转,道,“顾当家要是好奇,倒是可以去求证一下到底谁在说真话谁在说假话。” “枕边风容易让耳根子软,但顾当家可别忘了,谁才是你的血脉至亲。” 闻言,顾明璋从脸到脖子一阵胀红。 “我虽然在这里跟你们论对错,但有句话要说明白,我做事向来对人不对事,护短护得紧。我摆明了要护着阿凛了,某些人心里要有些分寸,我这一亩三分地上不欢迎你们。” “银朱,送客。” 挨了银朱一巴掌的小侍女见她再次走过来,立马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连后退了五六步。 “顾夫人,请吧。” “夫君……” “肖娘子,事情非要闹得这么难看吗?”顾明璋对十四道,“也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六娘她是阿凛的亲姨母,她不会害他的。” 相麻衣的白眼快要翻到了天上,男人呐,果然没让她失望——何止耳根子软,脑子都软了。 “顾夫人想我请你出去吗?”十四没回答顾明璋的话,银朱再次催促道。 (本章完) 第343章 懂事 第343章 懂事 “六娘,你们先出去吧。” 袁六娘不敢置信地看着顾明璋,他不是顾家镖局的家主吗,为什么要怕这个女人?凭什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夫君……” “还不扶夫人出去!” 小侍女立刻上来,颤抖着拉袁六娘离开。 相麻衣见状,心里评价道:有些夫妻情分,但不多。 袁六娘主仆被银朱送出去了, 顾明璋因为家丑当着这么人的面被抖出来,只觉像是被人扒光了衣裳示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他只想尽快带顾凛离开:“阿凛,跟我回家吧,有事咱们回家再说。” “爹,你到底信不信我说的话?”顾凛却执着于这个答案,“你到底是信她说的还是信我说的?” “……是非对错, 回家之后我自然会查清楚。”顾明璋催促道, “你先跟我回家,回家之后我们再说。” “我不回去!”顾凛却不依,他要的不是父亲去查去问,而是父亲毫不犹豫的信任。可是很明显,父亲还是不信他。 “我要跟姑姑和阿砚一起过年,你们俩一起过年吧,反正你信她不信我!”他哭着道,“姑姑就从来不会怀疑阿砚,阿砚说什么她都信。你是我爹呀,为什么不信我?” 他这一哭,哭到了顾明璋心头的痛处。 是啊,这是自己从小亲手看到大的儿子啊,他为什么不信他呢? 他的心软了, 可表现出来的态度却更加强硬:“我是你爹,已经低三下四地求你回去了, 你还要怎么样?让我给你认错吗?” “跟我回家!”他上前抓住顾凛, 不由分说地就要扯着往前走。 “我不要!”顾凛大喊,但他怎么可能抵抗得了顾明璋的力气?被扯得向前一个踉跄, 险些摔到地上。 “阿凛!”肖砚惊呼。 十四则已经大步上前,一个推拉,打开了顾明璋抓顾凛的手,把人揽到了自己身后。 顾明璋又要伸手抓,十四继续出手,两个人的动作快过思考,眨眼间就在原地过了两招。 “怎么着,顾当家是要跟我打一架吗?”交手之后短暂分开,十四挥开甩到前面的大氅。 居然敢在肖宅对他们娘子动手!离得近的几个小厮摆好架子就要冲上来。 “站住。” 十四开口,他们才停下。 顾明璋冷静下来:“是我一时激动,你……莫见怪。” 十四冷声一声:“顾当家,别怪我挑拨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但你那位新婚妻子刚刚进门没几天就敢这样对待阿凛,有些话我就不得不说了。” “为什么会忽然决定娶她,个中缘由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但我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只觉得离奇。能不能请顾当家,替我解答一下疑惑?” “我……”顾明璋有苦不能言。 他之所以娶袁六娘为妻,当然不是因为情爱,而是为犯下的错负责——他毁了她的清白, 要是不娶,跟畜生何异? 顾明璋站在那里许久都没有说话,容色不断变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所有人都站在十四身后,对面却只有他,形单影只地立在被满院子的大红灯笼烘托出的热闹氛围中。 顾凛看着这样的他,忽然开始心疼。 父亲其实是很疼他的,一直都很疼他。他提出的所有要求,他都会尽力满足。就算是任性气他,事后他也会立刻原谅他。只要他说一句承认错误的话,他就会立刻一笑置之,把他犯的错统统忘掉。 顾凛刚刚哭过,此时又心疼的想要掉眼泪——这样的父亲好可怜,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无助的他。 难道是自己错了吗?他是不是不该这么任性,只想着自己却完全不顾父亲的感受? “爹……”顾凛从十四身后出来,走向顾明璋。 见他走过来,顾明璋愣了一瞬,随即眼中涌出惊喜,把里面的落寞冲散了一些。 顾凛看得清晰,所以更加心疼和自责了。他伸出手拉住顾明璋的大氅:“爹,我跟你回家。” 相麻衣忽然转过头,面向门框。 她不着痕迹地把眼泪吞回去:老娘是来看肖十四娘收拾人的大戏的,谁要看你们腻腻歪歪的父子情? “阿凛还不够懂事吗?”十四问顾明璋。 “……是我的错,不是他的错。”顾明璋也在憋眼泪,他把儿子的手握在手中,“肖娘子,打搅了。” 银朱送完袁六娘回来,又要送顾明璋父子离开。不过被顾明璋和顾凛一起婉拒了,顾凛走了两步之后回头看向十四跟肖砚道:“姑姑,阿砚,初一那天我过来拜年。” …… 看着那父子二人手牵着手走远了,十四一转头,看到了眼眶红了的相麻衣。 “你这又是怎么了?” 相麻衣吸了吸鼻子,又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我想起我爹了,不行吗?” 十四用一副“我说什么了吗?”的表情回复她。 “师父,你是不是想家了?”肖砚关心道,“因为看到阿凛和顾伯父在一起,所以也想自己的亲人了是吗?” 肖砚知道,相麻衣已经没有亲人了。想了想,又出声安慰道:“师父,你别觉得孤单,我和娘亲也是你的亲人。” 相麻衣原本已经平静下来了,结果因为这小家伙儿的两句话…… “要是想念他们了,就找个时间回去看看。”十四看着使劲儿平复情绪的她,道,“或者在大慈恩寺供奉上他们的牌位,这样你就可以经常去探望了。” “嗯……嗯。”相麻衣深吸一口气,继而扬起唇角,笑着道:“这是个好提议,我过了年就去。” 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问十四道:“你说人真的有轮回转世吗?大家死了之后都会去哪儿?真的有阴曹地府十殿阎罗吗?” “你这个问题不该问我,应该去问经历过的人。”十四道,“我又没见过阎罗,怎么知道有没有?” 成为肖十四娘之前,她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更不信什么转世轮回。可是现在……由不得她不信了。 “凡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左丘玥从楼上下来,“相娘子若是相信,那就自然有。” “那你信吗?”相麻衣问他,“信神还是信佛?” “都信。”左丘玥道,“也都不全信。” “这是什么说法,不是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吗?那你觉得有还是没有?” “都信,是因为人能看到的事物太少了,世间肯定还有很多人不知道的存在。”左丘玥解释道,“都不全信,是因为我没亲眼见到过神佛。说到底神佛二字也是人给他们取的名字,说不定他们存在,但并不叫这个名字。” “我觉得你可以去修行了,资质挺不错的。”相麻衣评价完又问十四:“那你呢,你信吗?” “我?” “我跟他一样。”十四看了眼左丘玥,回答道。 (本章完) 第344章 年三十 第344章 年三十 腊月三十,一年当中的最后一天。 这一天过得格外平静,吃完早饭和晚饭,便等着除夕的到来了。 被十四派去周围州县做事的人都掐好了时间,扎堆儿地在大年三十这天赶了回来。 至于出了河南道的那几个,则在进入腊月的时候就来了书信,因为生意太忙、路途太远, 便不能赶回来给她拜年了。尤其好几个铺子今年刚开,掌事人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康斯穆和林二便是如此,两人被派去神都五年,林二只回来过三次,康斯穆则只在第三年的时候抽空回来的一次,为的是拜谢十四的大恩。 今年因为奇货居赶在年底开张, 林二没能回来。十四便让林三代替他回家陪家里人过年了, 给了他十天的假期, 从年前二十八到腊月初七。 三十这天的下午,方家的管家亲自上门,给十四送来了一副冷暖玉棋子:“肖娘子,这是从赤面国送过来的,一个时辰前刚刚送过来,我们家主便立刻让小的给您送来了。” “替我多谢方家主。”十四让银朱拿赏钱给他。 管家却不肯要:“能替肖娘子效劳是小的的福分,银朱姑娘请收回吧。” 十四笑着道:“收着吧,正好过年,讨个吉利。” “是,那小的就沾一沾肖娘子的喜气,讨了这份吉利。”管家这才把银朱递过去的荷包收了,刚一拿到手里,便知道分量不少。肖娘子出手果真大方, 怪不得平时只要是往这里跑腿的活儿,那群小子就抢着做。 因为肖砚想要一副棋子, 十四最近就一直在通过各种途径收棋子, 库房里已经存了五副了,今天这一副是第六副。 “银朱, 过来跟我一起挑一下。”她带着银朱往库房去。 “娘子。”银朱一边跟着往前走, 一边道,“我不会下棋,挑棋子的话应该找左三郎过来吧,他会下棋,想必知道什么样的棋子更好。” “哦。”十四脚步不停,随意道,“那你去找他过来吧,帮我一起挑。” “对了,阿砚在他那里吗?” “不在,小郎君中午跟着左三郎一起练功,吃过午饭又弹了一个班时辰的琴,现在回自己房间了。” “哦,那就行。”十四点头道,“虽然阿砚已经知道我要送他什么了,但还是要保留一些惊喜的。” 库房也在二楼,银朱把方家送来的这副棋子放到了里面,又去把左丘玥叫过来。 然后以不懂为由, 来到了门外等着。 这棋子一挑, 就将近一个时辰。 银朱并不急, 但是看着时辰,好像该开始准备年夜饭了。 正当她犹豫着是进去提醒十四,还是再等等的时候,房门被从里面打开。 “娘子,挑好了吗?”银朱问。 左丘玥开的门,让着十四让她先出来。 十四抬脚迈出跨过门槛:“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一起送,反正本来也都是给阿砚准备的。” 银朱:所以你们在里面一个时辰,就商量了这么一件事? 她非常好奇,两句话就能说完的事情,是怎么商量了一个时辰的? 不过她没问,而是尽职尽责地提醒道:“娘子,差不多该着手准备年夜饭了。” “已经这么晚了吗?”十四这才留意到,过道里已经点起了灯。 “那就走吧,一起去准备。”左丘玥说,“你来掌勺,我给你打下手。” “好啊。” 被抢了工作的银朱,默默地跟了上去。 …… 佟羊跟十四还是高估齐先了,人家根本就没等到除夕之后。年夜饭准备到一半的时候,他就蹿过来了。 彼时天已经黑透了,大部分菜该上蒸笼的上了蒸笼,该下油锅的下了油锅。有人在烧火,有人在切菜,还有人递碗筷拿勺子,总之一大家子人都聚到大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 齐先第一眼就看到了系着围裙站在一台炉灶旁边等着水开的佟羊,一边继续打量一边来到他身边:“师父呢,怎么没见她?还有阿砚,他们俩去哪儿了?” “在隔壁。”见水开了,佟羊拿起锅盖,把一盆肥瘦均匀的排骨倒进去焯水。 “隔壁?” “小厨房。” “哦,这里人太多了是吧。”齐先说着就要过去,“那我过去看看,跟她说一声我回来了。” 刚要走,就被佟羊扯住胳膊,往后拉了一步。 他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肖娘子在给小郎君准备庆贺生辰的食物,你别过去了。” “哦,蛋糕吗?”齐先闻言一喜道,“那个怪好吃的,就是师父每年只在阿砚生辰的时候才做。那正好我去看看她是怎么做的,学会了我也试一试。” 齐先又要走,又被佟羊拉了回来。 “又怎么了?” 排骨稍微过一遍水就行了,佟羊看着差不多了,把漏勺塞到了齐先手里:“替我打下手吧。” “哦。” 佟羊把旁边的的瓷盆添上半盆冷水,齐先开始把锅里的排骨往外捞。见坐在灶台钱烧火的是小武:“小武?你不是在照顾那个谁吗,他去哪儿了?走了吗?” “你这么没有眼力劲儿的人,在十四身边还真是少见,居然还是她徒弟。”旁边的相麻衣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哎你怎么也在这儿?”齐先看她也不顺眼“过年了也不回自己家?”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怎么不回自己家?” “这是我师父家,就是我家。” “这是我徒弟家,也是我家。” 这两个幼稚鬼,银朱跟佟羊听不下去了,一人一个把俩人给隔开了。 “捞出来之后把过刷干净。”佟羊对齐先道。 “相娘子,切菜的时候别分心,小心切到手。”银朱提醒相麻衣道。 大厨房里添了齐先之后更加热闹了,而此时隔壁的小厨房里,十四毫无心理负担地把鸡蛋清和牛奶交给了两个人形搅拌器——左丘玥和肖砚。 最近几年因为家里人多了,十四几乎没在空间里做过饭了,肖砚的生日蛋糕也都是在外面做。其中最费时费力的就是打发奶油的步骤,想着左丘玥有内力,肯定比她这个只用蛮力的人做起来轻松,十四就心安理得地把这项工作交给了他。 至于肖砚,是因为好奇,自己主动要求做的。 两个人都脱了大氅,肖砚穿的是窄袖衣裳,动起来方便,左丘玥则用臂绳把宽大的袖子绑了起来,筋骨清晰的小臂露在外面。 俩人一连打了好久也没喊累或者暂停,十四笑着问:“你们俩是因为内力护体吗?手臂不酸?” 换成是她,机械性工作这么长时间,手臂肌肉肯定会酸。 “好像是。”肖砚笑着回答道,“娘亲,从开始跟师父学内功之后我觉得自己的身体比之前更强健也更轻盈了。” “那你好好学,让他把轻功也一起教给你。”十四道。 “师父说了,轻功需要有一定的内力做基础,等我内力积累够了他就教我轻功。” “你要学吗?”左丘玥趁机问十四,“想学的话我也可以教你。” “我现在开始练,已经晚了吧。” “不晚。”左丘玥道,“你的招式优势在于伶俐诡谲,招招击人要害,要是有内力辅助,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虽说内功最好从小开始练,那个时候周身筋脉正在生长,是最适合的时候,但也并非成年之后便不能练了。” 十四心思微动:“那……” “娘子!娘子!” 从外面传来的喊声打断了她的话。 两个厨房里的人纷纷跑出来。 “出什么事了?” “外面来了好多官兵,已经把咱们家围住了!” (本章完) 第345章 官兵上门 远处不断有烟在夜空绽放,因为离得远,所以看的不甚清晰,声音也只能隐约听见。那是黄粱县城里的富户燃放的,聚集在县城最富裕的区域上空。 周遭村庄里的人大多早早吃了顿热饭,赶到县城去看烟了。除夕前后三天,城门不落锁,什么时候进出都可以。 大韦村的村民们却没有跑去县城,因为他们知道十四家也会放,都在等着看他们家的。据肖七郎说会在子时燃放,而且是连起来的一百多发。 县城里的那些人买的都是一管一管的,最多的也就是九管或者十二管连在一起。居然还有一百多管连在一起的,那不比县城里好看多了! 所有人都翘首以盼,尤其是小孩子,从太阳下山开始就不停地在连接肖宅和大韦村的路上来回奔跑,想要第一时间知道他们要放烟的消息。 今天轮值当门房的小厮得了十四的吩咐,准备了很多糕点跟蜜饯,看到有大胆的小孩子靠近了,就拿给他们吃。 又一群四五个小孩子围上来,小厮让他们等着,进去给他们拿吃的。 “那是什么?” “好像火龙。” “是火把吗?” “是,还有好多人。” 小厮端着盘子出来的时候,看到他们都往远处看着,一边看一边议论。他也看过去,只见一条火龙正在迅速朝这边游来。 小厮又仔细盯了一会儿,看清了是一长排举着火把穿着铠甲的官兵,最前头的人几个人骑在马上。 这大年下的,官兵出来做什么?他一边疑惑,一边招呼小孩子们伸手,给他们分吃的。 “不对!” “啪!” 装糕点的盘子摔倒了地上,糕点和碎瓷片一起瘫成一大片。 “快回村子!”小厮立刻大喊道,“都赶快回家!” “什么时候放烟?”小孩子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放的时候我去喊你们,现在先别在这儿待着了,都快回去!”小厮赶着他们回去,“回去跟你们村正说,让大家都好好待在村子里,不要让人靠近这里。” “快去!” 小孩子们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肃性,反应最快的两个人带头,然后纷纷拔腿往回跑。 此时,那条火龙已经逼近,眼看就要撞上肖宅。 …… 十四刚来到大门处,便听得到外面的人在喊:“官兵到此,速速开门!” 大门被打开,几十把火把把大门前照的亮如白昼。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河南道节度使孟常怀。 “孟大人?” “肖娘子。” 看到十四出来,孟常怀从马上下来,带着人走上前。 十四迈出大门,两方人马在门外站定。 “除夕之夜,阖家团圆的时候,孟大人怎么来了黄粱县?还带着这么多兵马。”十四面上带笑地问道。 “肖娘子,你我既是旧相识,有些话就不用再绕弯子了。”孟常怀则开门见山道,“今日带兵来此,并非有意惊扰,而是接到消息,说娘子府中住了一个人,正是官府正在寻找之人。” “敢问娘子,此事可当真?” “还有这事?”十四不解道,“我府里住的都是自家人,孟大人应该找错了地方。” 见十四不承认,孟常怀脸上的温和淡了下去:“肖娘子,若不是有确切消息,我又怎么在这个时候带兵从龙谷县一路赶来?” “你我虽然是朋友,但此来为的是共事,还望肖娘子配合,速速将那人交出来。” “不敢跟孟大人称朋友。”十四道,“不过我确实没听懂大人的意思,我府中当真只有自家人,不曾收留外人。” 见十四油盐不进,孟常怀的脸冷了下来:“肖娘子,我自然知道你的本事,你要是想藏一个人,恐怕我这五百精兵都进去搜查,也不一定能有收获。” 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进去搜,而是让人把肖宅围住了,逼着十四主动把人交出来。 “但是妨碍公务,可是重罪。” “大人不要吓唬我。”十四道,“我何时妨碍公务了?大人无缘无故跑来我家,说我藏了什么官府要找的人,可我确实不知道。你要是不信,那我也没办法。” “肖娘子,你这是要与本官作对吗?” “不敢,区区草民怎敢和大人作对?” “大人,进去搜吧!”一旁的副将没了耐心,“既然人在里面,我就不信搜不出来。” 孟常怀没说话。 这副将急躁地对着十四吼道:“大人抬举你,你别不识好歹!” “你给我住口!”孟常怀立即出声呵斥他。 副将闭了嘴。 十四一副任你怎样的姿态,既不亢奋,也不怯懦。 “大人可要进去搜?”她做好了让路的准备,“若是要进去便快一些,还有不到一个时辰便是新年了,我家的饭食还闷在锅里没来得及盛出来呢。” “肖十四娘。”孟常怀恼了,“你可知道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自古民不与官斗,他不信肖十四娘不懂这个道理。 “小女子当真是冤枉。”十四一脸无奈地道,“孟大人,我也想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你……”十四耍无赖,孟常怀又急又恼又无可奈何,“你当真以为我不能把你怎么样吗?” “我……” “请这位大人不要迁怒无辜之人。” 突然出现一个新的声音,所有人都朝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只见大门洞开,有一白袍男子从里面缓慢行出来。 再走近两步,孟常怀以及身后的官兵都看清了他的容貌,无不暗暗惊叹。 “下官孟常怀,拜见……郎君。”左丘玥出身尊贵,却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封号。孟常怀要喊称呼的时候愣了一瞬,随即称了声怎么也不会错的“郎君”。 左丘玥没看他,而是一直看着十四。 两个人的视线刚接触的时候,他就知道她生气了。 气他不守承诺,擅自从里面走了出来。 左丘玥用眼神讨好她,却没得到回应。 “这位大人不用拜我。”来到近前站定之后,他对孟常怀道,“大人有官职在身,而我只是一介白身,当不得大人参拜。” “还有,肖娘子没有跟大人说出实情,是受我胁迫,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大人不要怪罪。” 在场的人都知道他在睁眼说瞎话,然后孟常怀从善如流道:“是,下官自然明白肖娘子无辜,不会怪罪她的,还请郎君放心。” “郎君既然已经出来了,那便跟下官走吧,神都寻您已经寻了数月,如今总算是找到了。” “今夜刚好是除夕,能否让我在这里过完除夕再走?” “……”孟常怀有些为难,他怕十四再耍什么样。 “大人请放心。”左丘玥看出了他的想法,“我既然已经主动出来了,自然不会再逃,只是单纯地想要在这里把除夕过完罢了。还望大人通融通融,这份恩情左三一定记在心上。” 孟常怀连道不敢,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还能再说什么? 虽然此人手中无权也无势,在神都一众凤子龙孙中的存在感并不强,但他也是正经的皇室血脉。孟常怀并不是短见的人,当然不会因为左丘玥当前的处境便轻视于他。 他没说不行,便相当于默认了。 第346章 肖砚的生日礼物 官兵留在外面,孟常怀则被左丘玥请了进来,左丘玥邀请他跟他们一起过除夕。 肖砚的蛋糕做了一半,大厨房里的年夜饭也还有一部分没完成。孟常怀被请到了客厅,其他所有人却一股脑都去了厨房。 不久之前还热闹非凡的厨房,此刻的氛围却很怪异。所有人都回到了各自原本的位置,继续做没做完的事情。可是却没人再出半点声音,只有器具碰撞的声音不停发出,却让气氛更加压抑。 十四也回到小厨房,继续给肖砚做还没做完的蛋糕。她在外面搭了一个烤炉,代替烤箱来烤蛋糕坯。回来的时候估摸着差不多了,便来到炉边打算取出来。 “我来吧。” “走开。” 左丘玥伸出去的手被推开,他怔了怔,然后站在旁边看着十四拿着火钳将蛋糕坯取出来。 炉门打开的时候冲出一股热流,左丘玥伸手挡在十四面前。 这次没被推开,因为十四两只手都占着。 蛋糕坯被取出来,但因为烤的太久,表面一层已经糊了。 “娘亲……”肖砚当然感觉出两个人之间气氛不对,站在旁边没怎么敢开口。看到十四盯着烤坏了的蛋糕坯看,才小声道:“应该没关系,好像只是表面糊了一层,用刀切掉就好了。” 十四闷不做声地端着蛋糕坯走进厨房,倒扣到案板上,拿刀去切。丢掉糊了的部分,然后往上面抹打发了的奶油。左丘玥站在旁边,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肖砚也没开口说话,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既照顾着十四的情绪,又对左丘玥即将离开有浓浓的不舍。 左丘玥则在想,要对十四说什么。那些话,要不要说,该怎么说? 这一年的最后一个时辰,便在这样沉默的氛围里滑过去了。 丰盛的年夜饭上了桌,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大餐厅里。被放到客厅里晾了近一个时辰的孟常怀也被请了过来,却第一次觉得无所适从,比当年首次踏入岳家的大门还尴尬,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放。 看着十四全程不给他一个眼神,心中暗暗叹道,跟肖十四娘的交情,这顿饭之后恐怕就要完了。 这么多年,他是真心拿十四当朋友的,所以此刻也是真心觉得可惜,心里五味杂陈的。 “小郎君……”有一名小厮出声问道,“烟……还要不要放?” 他是今天负责燃放烟的人,已经快到子时了,却不确定还要不要放。 肖砚看向十四。 “放。”十四道,“子时准时放。” “是,娘子!”小厮立刻跑出去。 “银朱,去取我给阿砚准备的礼物。” “是,娘子。” “啊对,礼物!阿砚你等着,我也去拿给你准备的礼物!”相麻衣飞奔出厨房。 “还有我们,我跟佟羊也给你准备了。”齐先跟佟羊也快步出去了。 “小郎君,我们几个也一起给你准备了礼物。”小武站起来道,“待会儿你就能看到了。” 他说完,一二十个人一起跑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出去拿礼物的几人便相继回来了。 “看!”相麻衣的礼物并没有什么包装,直接塞到了肖砚手里,“先自己研究研究,看不看得出这是什么。” 肖砚接过来,只见是一个精铜打造的盒子,大约十寸长,五寸宽,四寸高,像是一个侧放的窄口小竹篮的形状。竹篮口对应的这个侧面,遍布着细密的针孔,粗略一看就不下百个。对面则有两个按钮,用手抱着的时候两根大拇指刚好按住。 “暗器?”肖砚立刻看明白它的发射方法,“按这两个按钮,这边会射出暗器是吗?” “聪明。”相麻衣从他手里把铜盒拿过来,对准了某个方向做演示,“里面装了一千零八十根牛毛细针,就这样握着,两个按钮一个控制着一半暗器的发射,按左边就会从左侧发射出去,按右边就从右侧射出去,每按一次射出去一百零八根。” 被发射口对准了的刚好是孟常怀,他闻言,直接僵在了座位上。 相麻衣像是没注意到他,继续举着铜盒跟肖砚介绍道:“现在里面放的都是普通的针,你要是想,可以跟知雪小娘子要两瓶毒药抹上去。” “保证,一击毙命!”她一边说,一边按了下去。 孟常怀一个激灵。 “噗通。”忽然连人带凳子一起摔到了地上。 银朱默默收回伸出去的腿,状似无事发生。 “大人小心。”只有左丘玥起身去扶他。 “多谢,多谢郎君。是我一时没坐稳,让郎君见笑了。” “不过这个按钮是为你量身定制的。”相麻衣把铜盒放回了肖砚手里,“要用千斤以上的力气才能把它按下去,一般人就算把它拿到手里也没用。” “……”刚刚站起来的孟常怀,“?!” “该我了该我了。”齐先急忙献宝,“阿砚你看,这是我出去走镖的时候得来的三颗舍利,据说是高僧坐化所得。你不是就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吗,我就给你带回来了。” 舍利! 孟常怀这个忠实的佛教徒刚刚再重新落座,闻言立即站起身来够头看。只见齐先放到肖砚面前的盒子里,静静地摆放着碧绿、赤红、橘黄三颗大小均匀的舍利。 “这……这是佛骨舍利!”孟常怀激动地问道,“这是从何处得来的?” 对于像他这样的佛教徒来说,舍利子是无价珍宝,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真正的佛骨舍利无价也无市,有钱有权也求不到,只能凭缘分相遇。 “能一下得到三颗舍利,必须是佛缘深厚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机遇!”他一时激动,开始的拘谨和尴尬全部抛在了脑后,“这位郎君,你是在哪里遇到的如此机缘?” “随便走到一个破庙就碰到了。”齐先当然不乐意跟他解释那么多,草草应付了一句了事,“阿砚,你看看这东西能有什么用?我看着颜色挺好看的,钻个孔穿起来当装饰应该还不错。” “不可!”孟常怀惊呼,“这是难得一遇的佛骨舍利,万万不可随意损毁啊!” 齐先和肖砚,都用“又不是你的东西,跟你有关系吗?”的眼神看向他。 看得孟常怀逐渐恢复了冷静,想起了自己的处境。 他一脸头疼地看着肖砚就那么随意地把盒子盖上,把三颗舍利跟那件暗器以及一道荤菜放到了一起。 造孽啊!那可是高僧坐化的舍利,是智慧与佛法的结晶啊! 佟羊的礼物是一张羊皮地图,是从一个外域商人那里买来的。上面画的都是他亲自走过的地方。佟羊没打开,孟常怀没能看到上面的内容。 要知道在大历朝,堪舆图这种东西,可是官府明律禁止私人买卖和收藏的。不是想要造反搞事情,你研究堪舆图做什么? 肖十四娘身边的这些,都是什么人?一个八岁的孩子过生辰,收到的礼物居然是杀人的暗器、高僧坐化的佛骨舍利还有堪舆图,这! 这再一次刷新了孟常怀对这对母子的认知。 第347章 送人 “砰!” “啪!” “砰!砰!砰!” “烟!那是不是烟?” “是是是!就是烟,十四娘家放烟啦!” “爹!娘!你们快出来看,放烟啦!” 烟接连不断地绽放,像是漆黑的夜空中突然出现了漫天星辰,五光十色,美的震撼。 大韦村的村民们原本纷纷在猜测肖宅到底出了什么事,此时看到漫天烟绽放,一多半人渐渐放下心来。 大人孩子纷纷跑到院子里、田野旁,仰头望向天空,沉醉在此番盛景里,惊讶又兴奋地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然后肖七郎家却并不像其他人家那样热闹。 “七郎,十四家这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田巧也抬头望着天,眉头却微微皱着,担忧道,“从这烟来看好像是没事了,但是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那么一大群官兵把她的宅子给围了?” “你说这会不会跟那位郎君有关?” 肖七郎从那群孩子回村报告了消息之后,心就一直悬在喉头没落下去过。天上的烟他只抬头看了两眼,便满脸愁绪地站在大门口,望着远处被火把包围起来的肖宅。 “你跟十六娘在家陪着孩子,我去看看。”沉思片刻之后,肖七郎做出决断。 “可……”田巧提起一口气,阻止的话却没能说出来,到了嘴边变成了,“那你小心点儿……” “我知道了,你们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等我回来。” …… “阿砚。”左丘玥来到肖砚身边,抚着他的肩膀,低头看着他温声道:“旦逢良辰,顺颂时宜,望你一切尽意,百事从欢。” “师父。”肖砚抬头望向左丘玥,有些湿润的眼睛里含着浓浓的不舍,“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他原本以为就算左丘玥不住在这里了,他们也能继续联系,时常见面。可是现在来看,并非如此。 左丘玥正要张口,被另一个声音打断:“小郎君!” 肖砚转头便看到六七个狮子头从旁边冲出来,相继腾跃而起,在空中做出一个净胜抖擞的动作之后再落下。然后再跃起,再落下。 原来刚刚跑出去的那些小厮,要送给肖砚的生辰礼物便是这个。 他们两两成组扮演一头狮子,剩下一个人提锣站在中间,一边烘托氛围一边逗引着他们。 七头狮子里还混进了一头豹子,跟着那些狮子伴着锣鼓声一起,玩儿的不亦乐乎。 冷下来的气氛在烟和舞狮以及锣鼓声的搅弄下,终于热起来一些。 但这份热闹注定转瞬即逝,谁也不知道它能持续多久。站在院子里的人在看狮子,注意力却都放在十四身上。 她似乎在思考什么,视线微收,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所有人都好奇,却没人敢问。 “祝小郎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整场舞狮表演结束后,众人声如洪钟地喊道。 “谢谢你们准备的生辰礼物,我很喜欢。”肖砚真诚道。 如果没有外人来,这个生日他会过得非常开心,一定是这么多年当中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小武,郑彪,王魁,林九。”十四忽然点了四个人的名字。 “娘子!”被点到名的四个人一起从舞狮队伍里出来,齐声应答。 “你们四个跟我过来。”十四抬步往主建筑走,“其他人继续吃饭。” 她说完后面一句,想要跟上去的众人纷纷停住脚步。 众人缓缓走回餐厅,齐先来到左丘玥身边:“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左丘玥没理他。 “跟你说话呢。”齐先继续追问。 他就算再迟钝,也看出他师父待此人不同了。居然为了他不惜跟节度使对着干,因为他要走,全家的气温都降了下来。 左丘玥平日里脾气一直很好,跟谁说话都有问必答,态度温和。今天却一反常态,齐先一连追问了两遍,也没能得到他一声回复。 原本打算跟左丘玥比谁的生辰礼物更好的相麻衣此刻也兴致寥寥,心思全放在了十四会做什么上面。 以她对她的了解,她肯定是要做出一些什么的。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一方封疆大吏都跟他行礼,绝对不只是出身世家那么简单。 餐厅里少了几个人,剩下的人又心思各异,连动筷子的都几乎没有,所以格外安静。 大约两刻钟之后,十四才带着刚刚那四个人回来。 “他们四个,以后就跟着你了。” 不止左丘玥没反应过来,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奉娘子之命,以后我们四个就是郎酒您的长随。”小武带领其他三人对左丘玥行礼道,“拜见郎君。” “拜见郎君。” “你这是做什么?”左丘玥问十四。 十四给他的回应却是转身走了。 左丘玥随即跟上。 “娘亲,师父。” “师父。” 肖砚跟齐先一起喊道。 “行了,他们俩肯定是有话要单独说,咱们都别过去。”相麻衣一副了然的神情,拿起筷子,夹了一撮豆芽放进了火锅里。 “吃饭吧,菜都凉了。不过好在有火锅,这个还热着。” …… “肖娘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一直上到二楼,左丘玥才再次开口问道,“为什么要把小武他们四个送我?” 左丘玥在这里住了几个月,自然看明白了家里的小厮跟其他人家的小厮并不一样。十四并不止拿他们当小厮用,平时会让他们跑生意上的事,还会让银朱定时检查他们的课业。 就像被挑出去担任奇货居掌柜的那个人一样,这些小厮就是为她的商业版图预备的,将来都会被分派出去各自独当一面。 十四一直在费心思培养他们,而耗费了许多精力培养出来的人,却一下子给了他四个。 “接下来我说的话很重要,你一定认真记住。”十四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颇为严肃地道,“左丘宏,左丘瑶,长孙静虚,这三个人以后都会成为你的敌人,他们任何一个都不希望你活着。” “尤其是左丘宏,他是你最大的敌人,他……”十四想说,左丘玥最后便是死于左丘宏之手。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那是原著里的结局,并不是这个时空左丘玥的结局。 “还有萧万钦、徐英、白辅之、何茂、薛海、顾青山,这些人都是刚才那三个人的拥护者,或明或暗地在他们背后支持他们。”十四之前就是在努力回忆原著里的内容,想破了脑袋,也只能记起来这几个名字。 她皱着眉头把这些人一一说出来,然后道:“左丘玥,并不是你不想争别人就会以为你是真的不争。你想过安稳闲散的生活,他们却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要想真正地安稳下来,就要把主动权抓到自己手里。我说的意思,你明白吗?” 第348章 还能再见到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十四迎上左丘玥惊讶的目光,他的眼睛里除了惊讶还有探索,却并不见怀疑。 这一刻十四知道,她不用再问他信还是不信了。 “你就当我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吧。”她道。 左丘玥久久没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虽然未涉朝堂,还被幽禁在深宫中数年。但是却也知道十四刚刚说出来的那些人名,无一不是权柄滔天。他们以及他们背后的家族加起来,就是大半个朝堂。 “我从前没想过争什么。”左丘玥用柔和的目光望着十四,缓缓开口道,“最大的期盼就是早日结束幽禁,然后在终南山或者随意一座山上建一座道观,清清静静地修行,安稳终老。” 十四想要张口。 又听左丘玥道:“但是现在我的想法变了。” 十四的眼神变了变。 “我此次回去,便是要为自己搏出一番天地的。”他接着道,“你给我三年的时间,等我搏出一番天地,再回来找你,可好?” 十四的眼眸此刻像是被各色光束照耀着的琥珀琉璃,刹那间间闪过许多种色彩。 只听左丘玥继续道:“我并非不明白,即便我不争,也不一定能过上期望中的日子。但是结局如何,对我来说没有太大的区别。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怎样活,活多久,都没那么重要。” “但是现在我的想法变了,怎么活,活多久,对我来说变得很重要。我期待的生活和之前不一样了,所以对待争或不争的心境也变了。我要争,就像你说的,只有争到了足够的主动权,我才能达成所愿。” 直到主动去见孟常怀,左丘玥还在犹豫,到底要如何抉择。 是悄然离去,余生再不打扰,还她安然又热闹的生活。 还是自私一些,随着心意去行事,抓紧她,用尽全部的力气留在她身边。 但是当十四送出小武等四个人之后,左丘玥瞬间跳出纠结,做出了抉择。 她已经主动往前一步了,他焉能再踌躇不前? 十四忽然挑唇一笑,带上一些独属于她的桀骜。她道:“你以为我送你人是做什么的?” “你是我看上的人,把他们送过去,就是要替我看好你。” 她忽然往前一步,抓住他的前襟,踮起脚,在左丘玥唇上印下一吻。 左丘玥瞬间呆愣在原地。 “第一次被人亲?”十四看着他的呆样儿,笑了。 谁料下一秒却被箍住腰,带上前,迎上绵长的一个吻。 …… 子时过后大约一个时辰,围在肖宅周围的火把纷纷撤离,孟常怀带着左丘玥连夜出发了。 不停地跑到大门口张望的肖七郎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他跑去肖宅打探消息,被门房告知今晚有重要客人过来做客,并没有出什么事。 可是肖七郎看着拿把宅院围住的火把,怎么看也不像是客人。 “我再去十四家一趟。”肖七郎对田巧道,“你跟十六娘要是困就先睡会儿吧,明早还要早起。” 肖七郎来到十四家的时候,肖砚正把左丘玥送他的礼物拿给十四看。 离开之前他对肖砚说,已经把给他准备的礼物放到他的房间里了。 是一本装订成册的棋谱,开头几页是入门,清晰地解释了每一步该怎么走,越往后的难度越大,但都配着图画,标注清晰。 难怪和能肖砚玩儿到一起,那家伙也是个怪人,相麻衣站在旁边看着十四翻了几页,看出来左丘玥是把一些经典棋谱上的对弈给默写下来了。 她父亲喜欢下棋,所以她年幼时也跟着学过几年。爱棋之人,能记下几个经典对弈的局势并不罕见,但是背下来这么多就过分了吧。 而且看这本手写书的厚度,绝对不止一本棋谱,恐怕是好几本糅杂在一起的。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十四。”肖七郎被人带着走进来,“你没事儿吧?” “没事。”十四站起来,“一个朋友过来坐一会儿,堂哥不用担心。” “哦,那就行,那就行。”肖七郎看着都坐在客厅里的人,“离天明还有一会儿,你们今晚还睡吗?” “看他们自愿,困了就去睡。”十四道,“堂哥有什么事吗?” 听十四这么说,肖七郎想了想,决定开口道:“是跟十六娘有关的事,我想找你商量商量,但是你这阵子一直在忙,我也就没过来。正好现在有时间,就想跟你提一提。” “什么事?” 肖七郎看向在旁边坐着的银朱、相麻衣、齐先和佟羊。 其中齐先和佟羊正要借口离开,却听十四道:“都是家里人,堂哥不用顾忌什么,直接说吧。” 她猜想,肖七郎说有关于肖十六娘的事情,大概率是和她的婚事有关了。 “哎,好,那我就直说了。”肖七郎道,“是这段时间一连来了几位媒人,想要给十六娘说亲。其中有两户人家条件是真的不错,我就想过来问问你的意思。” “这事十六娘知道吗?”十四问。 “她知道。”肖七郎道,“她过年是回来过的,就住在我们家,我跟你嫂子都跟她提了。” “那她怎么说?” “她说全凭我跟你嫂子还有你做主。”肖七郎道,“我跟你嫂子的想法呢,是想请你帮忙打探打探提亲的那几户人家的情况,看看人是不是本分值得托付。你人脉广,能打听出来的东西也多。” “你再回去问问十六娘的意见吧。”十四却道,“问她现在到底有没有成亲的想法。打听几个人不费事,但我要先知道她的想法。” “要不然这样吧,你明天让她过来,我亲自问。” “那好,那我明天带着她过来。”肖七郎应声,又忽然想起一件事,“十四,这方便吗?那位郎君……” “他已经离开了。”十四道。 “离开了?”肖七郎有些惊讶,随即又问,“那书昌和玉禾都想过来给你拜年,我带他们一起过来?” “好啊,要是方便的话,带着玉秋和玉商一起,你们全家都过来吧,大家一起吃顿饭。” “好,好,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一早再过来。” …… “左三跟你说什么了?”肖七郎走后,相麻衣好奇地问道,“一起出去的时候脸上还阴云密布,再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了晴空万里。” 而且不久前还因为人要走生气,现在人走了,她反倒开心起来了。 “想知道?”十四故意问她,看着她点头之后,道,“自己猜吧。” “哎你……” “阿砚,你的扑克牌做成了吗?” “?”肖砚还沉浸在左丘玥早就知道不能教他下棋,所以才写了棋谱的伤感里面,忽然听到十四的话没能反应过来。 “……扑克牌,哦,已经做好了。”他回答道,“娘亲,你要玩儿吗?” 扑克牌是十四提出的想法,做出来以后可以放到奇货居中出售。而赶在年下做出来,他们在家也可以先玩一玩。 肖砚的愁绪更浓了,他原本打算和娘亲还有师父一起玩儿的,可是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师父就走了。 “走,我跟你一起去拿。”十四对众人道,“你们在这里等着,待会儿介绍一个好玩儿的东西给你们。” 看着母子俩一起离开,相麻衣开口问:“你们不觉得她不太对劲吗?” “感觉出来了。”应声的是齐先。他跟相麻衣有同样的疑惑。 “银朱姐姐,你最了解师父了。”他嘴甜地喊道,“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 …… “是不是不舍得他离开?”十四揽着肖砚的肩膀,两人一起朝他的工作房走。 “嗯。”肖砚闷闷地应了声,“娘亲,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到师父吗?” “能。” “……真的吗?”肖砚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十四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最快的话在今年的辣椒播种之前,你就能再见到他。” 第349章 痛打梅行之 因为闭门谢客了几个月,今年年初一这天来十四家里拜年的人少了不少,不过却不能说不热闹。 一大早祭祖结束的肖七郎就带着一家老小过来了,大家一起吃了早饭。 饭后十四把肖十六娘留下单独问她,是不是真的有成亲的打算。 在她追问之下,肖十六娘才说出真实想法。她只是不忍拒绝肖七郎夫妇的好意,所以才说全凭他们做主。 “这是你的婚姻,要不要结,跟谁结,你自己的意愿最重要。”十四道,“堂哥堂嫂并不是希望你再找一个人成亲,而是希望你好。我的话,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了,阿姐。”肖十六娘小声道,“谢谢你,阿姐。” 短短数月,她的变化大到像是换了一个人。衣饰整洁,妆发大方素净,最重要的是眉眼当中的郁结消失了大半,再难跟从前那个在夫家受尽折磨的人联系到一起。 虽然年纪轻轻眼角就有了细纹,鬓边也有几根白发,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好看。肖家人都有一副好皮囊,她也一样,是个很好看的姑娘。 给她足够的时间,十四相信她一定能从那段黑暗的时光中走出来,真正地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明白了就好,以后真正想成亲了,又遇到了喜欢的人,再过来找我。”十四道,“我们一起送你出嫁。” 肖十六娘红了眼眶,缓缓点头:“好,我记住了,阿姐。” “我听罗娘子说你在刺绣方面很有天赋,一点就透。” 罗娘子大名罗阿绫,是嵩州最好的绣娘,也是十四给肖十六娘介绍的师父。 又询问了一些肖十六娘在县城里的生活情况,十四便让人离开了。 半晌午的时候,顾凛、齐乐成一起骑马来到肖宅给十四拜年,梅家的马车也跟他们前后脚到了。 十四一听,眸色却变了变。 “知雪,你哥哥呢?”看到梅知雪的时候,她问道。 “哥哥在接待族老们。”梅知雪问,“姑姑,你找哥哥有什么事吗?” “没事,你们先去玩儿吧。” 肖砚带着几个小伙伴儿去玩儿扑克了,只有一副牌,齐先正在跟几个小厮一起玩儿,他们过去就抢了过来, 齐先大喊着让十四做主,十四没理他。 他讨了个没趣,又回去厚着脸皮求肖砚带着他一起玩儿了。 “我们去一趟梅家。”十四思虑片刻,对银朱道。 “是,娘子。” “哎师父,你们去哪儿?”齐先在后面追问,“不是说好了中午一起烤羊肉的吗?他们已经在准备了。” 齐先和佟羊初二就要出发返回神都,十四答应他们今天中午亲手做烤全羊。 “回来给你做。” …… 两人一路快马跑到梅家,被梅家的门房热情地迎进去。 说族老们刚刚离开。 “那正好,带我去见你们少主。” 一路来到梅行之待客的厅堂,十四让他屏退了左右,说有要事相商。 她让银朱也出去守着。 堂下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过来吗?”十四问。 “难不成是来与我拜年?”梅行之看似在开玩笑,实则笑意却未达眼底,“肖娘子你我以同辈相称,当然不必如此。” “所以特意跑过来,一定是有别的事。” “你还在跟我绕圈子?”十四的脸色却沉下来。 “肖娘子说的是什么?”梅行之继续装傻,“还请说明……呜!” “……咳咳……咳……” 梅行之捂着肚子,半晌才敢咳出来。他低估了十四的拳头,一咳嗽,第二波剧痛立刻涌上来,疼得他面目狰狞。 梅行之立即屏住呼吸,又缓了好久,才敢慢慢直起身子,抬头看向十四:“肖娘子,我是个读书人,没练过武,经不起……你们这些武艺高强的人的拳脚。” “还望肖娘子手下留情,看在朋友的份儿上,留在下一条命。” “做事之前,你怎么没想过我们是朋友?”十四冷声质问道,“为什么把左丘玥住在我家的事情告诉孟常怀?” 孟常怀远在滑州龙谷县,要不是有人通风报信,连黄粱县的县令都不知道左丘玥的下落,他又怎么可能知道?还赶在除夕夜亲自带兵过去。 十四想了一圈,知道左丘玥下落的人不少,但是能直接越过黄粱县的官员给孟常怀报信的,却只有两个人,一个长孙行,另一个就是梅行之。 而长孙行的把柄抓在她手里,鱼死网破的可能性极小。 所以便只有梅行之了。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梅行之也不装傻了,疼痛缓和过来大半,他缓缓把捂着肚子的手放下,“肖娘子来此兴师问罪,又是因为什么?” “什么理由?你是谁的人?谁吩咐你这么做的?” “都发问,那谁来回答呢?”梅行之缓声道,“我早就提醒过你,靠近他的人,都会因为他变得不幸。你已经创下这么大的家业,身边还有阿砚尚未长大成人,难道要为了那个灾星把这些全部抛弃?” “啊!” “砰!” 十四先出一拳,再扫一腿,梅行之痛呼着侧摔到地上。 “郎君!” 门外候着的小厮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作势要冲击来。 但被银朱拦住:“我家娘子在和梅少主议事,不得打扰。” “谁是灾星?”十四用手肘压住梅行之的脖子,“你每次看得见他都是冷嘲热讽,不就是仗着你祖父对他的恩情还有他的好脾气吗?梅行之,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别因为别人不和你计较就把它当习惯。” “你……放开我……”梅行之的脸憋得通红。 十四把手收了回来。 “咳咳……咳咳咳……” “少主!你没事吧?” 在梅行之剧烈的咳嗽声中,门外也响起了打斗声。 不过结束的很快,银朱手脚利索地摆平了两个要往里冲的小厮。 然后又来了一波,是在院子里洒扫的其他小厮。 梅家的小厮顶多略会一些拳脚功夫,跟普通人对打的时候能占上风,但是搁在银朱手上,实在是不够看的。 “你……你想干什么?”梅行之指着十四控诉道,“你和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如今为了他,要和我决裂吗?” “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十四半蹲在他身边,道,“你做事之前,就该想到后果。” “我不管你站到了谁的队伍里,但是以后不要再打左丘玥的主意。就算是你背后的人要打,也别让他借你的手。不然下一次,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第350章 新年新规划 老管家闻讯赶过来的时候,十四主仆已经走了,他只看到了伤得横七竖八的小厮,还有捂着肚子从屋子里出来的主人。 “郎君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光天化日之下,冲进别人家里来打人,还有没有王法?” “小声点儿。”梅行之一说话,疼得龇牙咧嘴的,“扶我回我院子里吧。” “郎君。”老管家连忙扶住梅行之,“这……要不要报官啊?” “我跟肖娘子切磋拳脚,技不如人所以输了,你报官去说什么?” “啊?”老管家愣了。 看着被打了还睁眼说瞎话为施暴者遮掩的主人,不知道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行了,你们也都回去上药吧。”梅行之对一众被他牵连的小厮道,“互相检查一下骨头有没有受伤,伤了骨头的先歇半个月。” “是,郎君。” 梅行之被老管家扶着往前走,看着他一脸愤慨的模样,解释道:“你也不用恼恨她,是我惹她在先,她找我算账在后,谁也不亏。” 这顿打,在他预料之中。 他自然早就看出肖十四娘对那个人与旁人不同,而且她还特意过来告诉他,让他帮忙隐瞒那人的行踪。可他却亲自把这消息传给了节度使孟常怀,她不恼才怪。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顿打也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 她肖十四娘泄了愤,才能继续跟他把朋友做下去。 道不同,也不是不能当朋友。 原来她当真选择了那个人……后续要为他谋划吗?还是已经开始了? 那个灾星,运气一直这么好。明明无权无势,刚刚结束了幽禁,还遭遇了刺杀。没想到中毒受伤都没取走他的命,反倒让她得了肖十四娘这么一个助力。 而她,又能给他带去多大的助力呢? 梅行之有些好奇,也有些期待。 “你惹了肖娘子不快吗?”老管家一听梅行之的话,语气瞬间变了,“哎呀,好端端的你招惹她做什么?黄粱县中谁不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老管家是梅家的家仆,一直守着这座宅院,也算是看着梅行之长大的。所以面对梅行之没有旁人的拘谨,时不时还会唠叨上两句。 “连那金汁儿霸王都怕她,郎君你一个不会功夫的,怎么敢惹她呀?” “不过这肖娘子也是,你们是好朋友啊,她怎么能说动手就动手呢,不知道你不会功夫吗?” “福伯。”梅行之很是无奈地打断他,“快扶我去医治吧。” 肖十四娘下手也太狠了,他觉得他的肋骨都要断了。 …… 腊月初七,黄粱镖局开门营业。十四也一早来到镖局,到练武场跟众人打过招呼之后,便让他们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累积了大半个月的生意,够他们忙好一阵了。 十四找齐天衡商量今年的规划,她打算把镖局的业务拓宽。 这两年一直在招兵买马,镖局的体量迅速扩大,接了嵩州近七成的生意,在整个河南道镖局行当里名头都响当当的。 富人就那么多,他们能做到这个体量已经不错了,不可能垄断整个市场。要是真垄断了,也要出事。 所以下一步,她打算拓宽市场。一方面是地域上的拓宽,另一方面则是消费群体的拓宽。 地域方面简单,就是像在神都开分局那样,再选富庶之地开第二家第三家分局。后续甚至可以在全国各地开设,形成一个运输网络,就像后世的物流那样。而这一点,则跟拓宽消费群体有关系。 现在黄粱镖局每一单生意的收费都在一万钱以上,上不封顶。这个价钱相较于十四亲自接的那些生意不值一提,但对于普通百姓而言算是一笔大钱了。 能一下子拿出一万钱雇镖师护镖的,家里起码要有百万资产,而且还是能够流通的。嵩州富裕,这样的人大约能占到全部人口的一小半。 要是换成别的地方,比如大量军队驻扎的滑县,当地镖局的总营收就要大大缩水。 不是所有地方都有有钱人,但是所有地方都有人。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运送东西的需求。尤其在这个交通不便的时代,对于运输就有更大的需求。 “所以我想把咱们的生意范围拓宽,将接生意的单价降低,尽量让所有想要托人运输东西的人都能付得起运费。” “肖娘子所说的降低,大约是降到什么程度?”齐天衡问。 “视情况而定。如果运送的东西重量轻,贵重程度不高,而且距离短,一次的费用可以降到百文或者更低。” “但是这样一来,咱们派出去的人连走镖的费都收不回来。”齐天衡被这个价钱惊了惊。 不论贵不贵重,只要派人出去就要有费。 十四一听就是齐天衡还没完全明白她的意思,她解释道:“一件收百文,一百件就是一万文,两百件就是两万文。” “如果运送的只是一件衣裳或者是其他的小件物品,一次完全可以运成百上千件。而且那些物品只是寻常物品,物品的主人也大都是寻常人,路上遇到仇家抢夺的可能性也低,不用派顶级的镖师也能运送。” 随着十四的解释,齐天衡越来越激动,听她说完直接站了起来:“好!好!好啊!” 一连道了三声好,他兴奋地在书房里来回走:“这样的话,我们不仅能做富人的生意,寻常百姓也能成为我们的客人。他们虽然不如那些人富裕,但是人多啊,一个人的资产比不上那些富商,一百个人一千个人还比不上吗?” “肖娘子!你是奇才呀!是我愚钝了,是我狭隘了啊!” 十四被他夸得有些汗颜,她并不是什么奇才,提出来的这些想法,都是在现代司空见惯的东西,占了时代与文明发展差异的优势罢了。 其实到后期,等大历朝各地都有他们的分局和镖师的时候,还可以把现代的代购引入进来。届时各州县的商品都能通过他们的运输网络进行运送,说不定还能推动制销分离,促进商业发展呢。 再往后,依托于这些运输点,她可以再组建各地的情报站。到了后面,是一定能用得到的。 但是看着齐天衡已经激动到不能自已了,十四决定先不跟他说这么多,一步一步落实下来再说吧。 “肖娘子,具体要怎么做,你只管放手去做,我全力支持!”齐天衡表态道,“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吩咐。” “想要把这些落实下来也急不来,要徐徐图之。”十四道,“目前要做的就是三件事,第一件是先在黄粱县试行我刚才说的方案,找出我们的不足,为日后在各地推行做准备。” “第二件是筹备第二家分局,目前咱们的人手是足够的,我直接带出一部分人去筹备新分局就行。分局地点我也已经选好了,就在河东道,太原府。” “第三件则是要继续招募人手,等各地的分局落成稳定之后,再需要增加人员的话直接由管事人负责在当地招募也可以,但首批核心人员必须从我们这里派出去。” “好,招募人手的事由我跟宋师傅负责,全部从牙行直接买断身契。”齐天衡道,“肖娘子你就开始着手筹备新分局吧。” “对了,太原府分局由谁掌管,要把齐先或者佟羊分过去一个吗?” 想到这里,齐天衡意识到,他们现在是真的缺人。不仅却人手,还缺心腹。 “不是,我已经有人选了。”十四道,“神都局势复杂,齐先和佟羊不能动。” “那让谁去?” “林三。” 第351章 来到太原府 “什么?!”听完十四的话,林三惊得差点儿站不稳。 “娘子,我没听错吧,您说要把一个镖局交给我来管?” “你没听错。” “我我我,我……我能行吗?” “瞧你那点儿出息,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十四看着他不知道是被惊喜还是被惊吓到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没好气儿道。 “好……好。”林三咽了两口口水,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开口道,“娘子,我能管得了一个镖局吗?” “你觉得你能吗?”十四反问他。 林三一时没做声。 他觉得自己不行,又觉得自己行。但是要是说行,之后没能把事情办好没有达到娘子的预期该怎么办? 要是说不行,是不是这个机会就没有了? “那我问你,你觉得我为什么派你去?” “哈?”林三挠着头想了想,“大约是……娘子身边没人可派了吧。” 佟羊和齐先去了神都掌管分局,康斯穆跟他哥林二也在神都管生意,下面的这群年轻小子历练还不够,所以就轮到他了。 要不是银朱要留在娘子身边的话,恐怕轮不到他。 “算你聪明。”十四道,“目前来说,我手边能派的只有你了。” 林三闻言并不失落,也没觉得十四在打击他。事实就是这样,娘子身边的人都比他出色,他早就看清了这一点。 所以他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就跟在娘子身边做一些打杂的事情就行,从来没想过什么大的。 “我用人从来不将就。”十四道,“如果不不堪大用,我宁愿把新分局的事情延后,也不会随便把你拉出来充数。” 听着十四的话,林三的眼睛逐渐亮起来。 “你是和佟羊还有齐先一起跟在我身边的,是我亲自带的第一批人。”十四继续道,“你跟着我走过镖,帮我管过辣椒的种植和出售,现在一边管理火锅店一边替我在各地置办田产。” “林三,你在我手下历练了一圈,可不是白历练的。” “娘子!”林三很激动,因为得到了十四亲口说出的肯定。 “是有很多人比你优秀,但你也比很多人都优秀。”十四道,“我既然敢把这件事交给你,就是相信你能做好。” “林三,回答我,你能做好吗?” “能!”林三握着的拳头在发抖,“娘子,我能做好!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那就好。”十四满意地点了点头。林三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本事早就有了,就是缺乏信心。这可能也跟他挨得训最多有关,那些训斥让他长教训的同时,也把他的张扬压了下去。 “那你准备准备吧,就让一直跟着你打杂的那个接替你在火锅店的工作,你们这两天尽快做一下交接。初十出发,去太原府。” …… 十四出发之前去了一趟方家,问方家主要不要给女儿带封书信,她正好要去太原府,可以顺便给方三娘送过去。 方家主和方夫人自然大喜,当即就要唤人拿笔墨出来开始写。 十四跟他们说不用忙,初十之前送到她家就行。 从方家出来,她想了想,又跟银朱一起往城中各个牙行打了招呼,让他们帮忙留意着,有合适的人选的话替她留住。黄粱镖局缺人,她手下同样缺人。 之前买回来的二十个人,培养了五年,今年过年前后一下子用掉了一小半。现在需要招新人进来储备人才库了。 范老二是亲眼看着银朱从当初一个孤苦伶仃的小丫头,变成了如今肖十四娘身边的心腹的。待她们二人离开之后,范老二忍不住和自家夫人唏嘘道:“这人呐,真是命,不信不行。” “想当初她孤零零的一个小丫头,在咱们牙行里头等着被人买,仰仗着我赏口饭吃。如今人家变成了肖娘子身边的大管事,多少人争抢着要巴结,我却还是管着这间牙行。” “我早就跟你说,那姑娘是个狠角色。”范夫人则道,“当初她能为了保清白拿剪子把自己的脸划烂,换成寻常人能下得去手?” “也是。”范老二认同地点点头,“也不光是命,那也是人家有本事。肖娘子那是什么人,没本事在她身边也待不住,更别说当管事的了。” “听说现在不止有很多人跟肖娘子求亲,还有不少人看上了银朱娘子呢。不过那些人想求娶银朱娘子,首先要见到肖娘子才行。但是跟肖娘子求亲的人都见不到她本人,他们又怎么能见到呢?” “哈哈哈。”听着自家夫人绕口令一样的话,范老二笑了笑,摸着自己的山羊胡道,“总之都不是寻常人呀,自然不走寻常路。” 见夫君开始忙了,范夫人也着手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听说现在肖家适婚的几位娘子都快被媒人把门槛给踏破了,他们家出了肖娘子这么一个女儿,可真不知是祖上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谁家不想要这么一个女儿呢?” …… 十四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一路急行军,不到十天便赶到了太原府。 找地方把人先安顿下来之后,她带着肖砚、银朱和林三以及方家主的书信来到王家,见到了方三娘。 当初一别,已经快六年没见了。 如今的方三娘儿女双全,长子四岁,长女两岁,都生的玉雪可爱。而且被她教养的也不怯生,特别招人疼爱。 方三娘让两个孩子跟着肖砚玩儿,拉着十四的手亲热地叙话:“肖姐姐,见到你可太高兴了,跟见到了亲人一样。我可一点儿也没夸张,都是真心实意的。我从嫁到这里一次都没回去过,真是太想念家乡的水土了。” “多谢你来看我,爹娘她们身体怎么样?这几年往来信件里爹常常提到肖姐姐,说家里在跟你合作做生意。那风靡神都的琉璃镜,便是姐姐想出来的。” 其实太原府和黄粱县离得也不算远,但是方三娘嫁的是太原王氏,做大家族的媳妇,个中艰辛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我的记忆里你还是当初那个小女孩儿呢,一转眼都这么久了,不过你还是跟从前一样活泼。。”十四笑着把信拿出来,“方家主和方夫人给你的信,知道我要来太原府,便让我顺便捎过来了。” 方三娘兴奋地接过信,也没回避,当着十四的直接打开来读。一遍扫过,泪眼潸潸。 “爹和娘身体都很好,那我就放心了。”她擦着眼泪,“姐姐,他们没有骗我吧?” “方家主和方夫人身体都安泰,三娘不用忧心。” “那就好,那就好。” 擦干了眼泪,平复了一下心绪,方三娘问十四来太原府是做什么的。 十四大概说了一下,她又问:“那分局的地点可选好了?要是没选好的话,我知道一处极好的院子,是一个富户家的宅院,他们家正准备迁往别处,所以打算把院子卖了。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入手呢,要是姐姐觉得合适的话,可以把分局落在那里。” 第352章 左丘玥与王家 方三娘留十四在家里用了饭,然后陪着她一起出来看场地。 先带着十四去了她说的那家,然后又跟着熟悉的牙行一起,看了另外几家。 挑了一个下午,倒是都不如她推荐的那家。 “肖姐姐不用急,若是想等更合适的,那我就再陪你看几家。”方三娘道,“这太原府我比你熟,就当尽地主之谊了。” 十四却清楚,她也是一个大忙人。能陪她一整天已经很热情了,她可不好意思要求人家一直当地陪。 而且最开始看的那处院落确实很适合,大小跟格局都不错,价位也不错。 因为是方三娘推荐的,也不用担心中间有什么猫腻。 “不用了,就要第一家吧,那一处就很合适。要是再等等,说不定再回过头来的时候这家就没了。” “姐姐爽快!”方三娘赞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跟魄力。” 于是傍晚的时候,便找房主做了交接,正式把院子过户到了黄粱镖局名下。 十四带过来的那些人也由林三安排着住进了新地方,开始着手对院子进行改造。房舍之类倒是不用大动,把后面的园改成练武场就行。 这些事十四全权交给了林三,她一概不管,找到院子的第二天便带着肖砚在太原府里逛起来。银朱则留下给林三帮忙了,是他主动要求的,十四看着他那可怜样儿,没忍心拒绝。 她跟肖砚两个人一边玩儿一边走,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把太原府转了一圈。等逛回来的时候,分局已经有些模样了。 门前挂上了黄粱镖局的牌匾,后面的练武场也已经改造完毕。林三想把家里那套障碍在这里也建一套,其他人也想,他们在训练基地的时候天天跑障碍,都跑出感情来了。 十四听到“跑出感情”这句话的时候忍俊不禁,给了他们预算和图纸,让他们自己联系人去建。 “娘子,这几天王家的人来了几趟,说王少夫人想邀娘子跟小郎君去做客。”银朱禀报道,“他们还询问咱们这里有没有需要帮忙的,若是有直接跟他们说。” “我知道了。”十四暗暗在心中赞赏方三娘的为人处世,无一处让人觉得不妥帖。怪不得能得到王家女的认同和尊重,都是在细节上下的功夫呀。 “这些天林三找你帮忙多吗?”她又问。 “不多。”银朱如实道,“大部分事情都是他自己做,有些实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才会过来问我,然后他再去实行。” 十四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没看错人。” “准备一下,咱们今天下午去王家拜访。” “是。” …… 十四这次来王家,是想跟方三娘打听打听左丘玥跟他们家的关系。 左丘玥的母亲出身太原王氏,就是不知道是哪一支哪一房,跟方三娘这一房近不近? 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 左丘玥他娘,居然是王佑的亲姑姑,跟如今王家的族长是一母同胞。也就是说方三娘嫁给了左丘玥的亲表兄,论辈分他还要叫她一声表嫂。 “肖姐姐,你的那位朋友就是阿佑的表弟,已逝姑母家的三郎吧。”方三娘也有些惊讶,“去年祖父的葬礼上,我还跟他打过照面。” “他来参加祖父的葬礼,离开已经几个月了,却突然有人从神都过来找他,说他失踪了。他虽然自幼长在神都,没怎么来过太原府。但是父亲跟姑母自幼感情甚笃,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就病倒了。” 方三娘没说,但却跟所有王家人一样,都认为左丘玥根本不是失踪,而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六年前的那一场谋逆罪,豫王和长子、次子一起被赐死,豫王妃殉情,只留下十五岁的左丘玥和一个庶出的妹妹左丘盈,因为年纪小得以免于一死。 左丘玥却被幽禁深宫数年,直至及冠才被放出来,还是因为他的外祖父离世让他过来吊唁。 他孤身一人,无权无势,就这样神都里的那群人都不肯让他活。 即便只有过一面之缘,方三娘每每想起这些,也忍不住为左丘玥叹息。 “他已经回神都了。”十四道,“算时间,现在已经到了。” “当真?”方三娘不敢相信,“那他是否安好?父亲一直在担心他,肖姐姐,你知道他的近况吗?” “他返回神都途中遭遇杀手,正好被我遇见,便将他带回了家中。”十四道,“后来在我家养伤养了半年,前段时间刚刚被河南道节度使孟大人亲自派兵护送回神都。” “来人。”方三娘唤人过来,“去母亲那里问问父亲在不在府里,要是不在的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就说我这里有表弟的消息,要告知父亲。” 小侍女领命走了。 “肖姐姐,你再等一等,我安排父亲同你见一面。” 小侍女动作很利索,奈何王家院子太大,往返主院和方三娘夫妇住的院子还是颇了一些时间。 她带回来的消息是家主即王佑的父亲去府衙了,要晚上才能回来。 王佑的父亲名叫王韬,是王氏现任族长,也是太原府的一把手。。 一般官员的官邸都带有住宿的地方,但王家世代繁衍在太原,族长一房一直住祖宅,这是习俗,也彰显着身份地位。所以官衙便只是王韬的办公场所,办完了公还是要回祖宅住的。 “夫人请少夫人带着肖娘子过去聚一聚,她想跟肖娘子叙话。” 方三娘看向十四。 “那便过去吧。”十四欣然接受,她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见王家人的,当然是见得越多越好。 于是便跟着方三娘一起来见王家的主母崔氏,第一眼看过去,崔氏是个很温柔和善的妇人,因为保养得当,不显岁月的痕迹。 她以一个关爱晚辈的长辈的形象,拉着十四问了许多关于左丘玥的事情。十四挑能说的一一说给她听,一直坐到黄昏,才跟方三娘一起离开。 方三娘刚出来就有两个仆妇过来找她,十四见她忙,便告辞了。 遗憾的是今天没能见到王韬,左丘玥的这位舅父,她要先看一看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为朝廷有意打压,所以不论是朝中重臣还是封疆大吏,几乎都没有五姓七家的份。太原王氏的族长,也只做了一个刺史而已。 太原隶属于河东道,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左丘宏的封地好像就是河东道。有他在,王家只会受到双倍的打压。 这个王韬……能做太原王氏的族长,想来应该不是什么没有野心的人吧。 第353章 开始布局 第二天,王韬居然亲自上门。 十四惊讶之余也对他多了一些好感,这位舅父对左丘玥的关心,看来并非作假。 王韬是一个儒雅的中年人,典型的贵族士大夫形象,不论是外形容貌还是举止言谈,都担得起世家风流几个字。 十四看他的相貌,跟左丘玥至少有三分相似。从此也可以推测出来,左丘玥的容貌定然是遗传自母亲更多一些。那位殉情早逝的豫王妃,必然也是一位难得一见的美人。 王韬追着十四问了许多关于左丘玥的事情,事事都要询问细节。比如他伤到了哪里,用了多久才痊愈,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他受伤期间都跟十四说过些什么,返回神都是一个人回去还是身边有人照顾等等。 以十四看人的眼光,昨天那位王家主母的关心有几分真几分假她不能准确辨别,但王韬的关心,全部发自肺腑。 他怜惜自己的外甥年纪轻轻便连遭劫难,说到激动之处,竟不住地咳嗽起来。 跟在他身边的人被他留在了外面,十四让银朱去取了一杯白水,亲自递到他面前。 “……多谢肖娘子。”王韬止住咳嗽,才面向十四说话。 “王大人不必客气。”十四看王韬的情况,并不像是感染了风寒,倒有些哮喘的症状。 “冒犯一句。”十四问,“王大人可是患有喘喝之症?” “确是如此。”王韬点头回应,说完又立刻用帕子掩住口,把咳意的尾巴压下去。 “那大人这病症持续多久了?治疗没有效果吗?”以王家的条件,他自然不可能是找不到人医治。 “六年了。”王韬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来,让肺部好受一些,“一直在医治,可是效果便是如此,肖娘子也看到了。” “这样的病症本就难以痊愈,能用药维持着不会危及性命,便不错了。”他说话时无形地显露出两分豁达。这份面对苦难的淡然,也跟左丘玥有些像。 六年,六年前正好是左丘玥的父亲出事,他被幽禁的那年。 是因为那件事吗? 辩苦和尚医术高超,他能把哮喘治好吗? 十四把这个念头先放在心里,计划着回去的路上拐一趟大慈恩寺,去问一问辩苦和尚。要是他有把握,那就想办法请他替王韬医治。 “王大人,如今对于左丘玥来说,您是他唯一能仰仗的亲长了。”十四斟酌了一下,对王韬道,“他将来,还需要您的扶助。” 闻言,王韬看向她的目光凝住了。 不过十四只略微提了一句,没再多说。人际关系,要慢慢相处累积信任,不能着急。 …… “肖娘子是阿玥的救命恩人,对我王家也有恩情。”临分别的时候,王韬对十四道,“日后若是有需要,王家可尽微薄之力。” “大人客气了。”十四表面跟人客气着,心中却道:以后的需要,还真不少呢。 这些顶级世家虽然被朝廷打压,但是数百上千年累积下来的底蕴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摧毁的?便在当下,这些世家在民间的声望仍旧一骑绝尘,绝非那些朝廷新贵可比。 提到贵族,所有人首先想到的必然是崔、卢、李、郑、王五个姓氏。 声望就是号召力,而除了声望之外,这些家族手里还掌握着大量的财富、人脉、土地等各种资源。 连朝廷都是一边打压士族,一边又眼红他们的声望与财富,否则也不会极力促成皇室成员和各大世家联姻。 左丘玥既然有这么一家好亲戚,当然不能浪费。 那人这次回到神都相当于白手起家,一开始必然焦头烂额,顾不上神都之外的事情。那太原王氏,便由她先来替他笼络了。 十四把第二家分局定在了太原府,和太原王氏在这里也有一部分关系。 慢慢接触,先把关系搞熟再说。 除了太原王氏,荥阳郑氏的线她似乎也可以搭一搭。今年,便小小地先在荥阳开一家奇货居吧。 …… 看着林三把太原府分局安置妥当之后,十四便启程返回黄粱县了。 启程之前方三娘特意腾出时间请十四吃了一顿饭,拉着他的夫婿王佑王三郎一起。夫妇二人都无比热情,席间对十四道不必担心分局的事情,他们就在太原府,若是有什么事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从王佑的态度,十四间接接收到了王韬释放的信号。 方三娘对她热情不奇怪,但是王佑大可不必如此。他的态度这么好,自然是接受了其父的授意。 总而言之,此行尚算顺利,且收获颇丰。 从太原府回黄粱县正好经过古梁县,十四跟肖砚、银朱一起拐到了大慈恩寺。 让她惊讶的是,在这里居然见到了孟常怀。 这下十四可是真信了他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当着一个道的节度使,居然还能亲自来佛寺拜佛。 孟常怀原以为来往要断,可是出乎意料地,十四却像是完全忘了除夕之夜的不愉快一样,。 “孟大人,大师,二位在对弈?” “肖娘子怎会突然到访?”辩苦和尚疑惑道。要知道十四并不信佛,除非有其他事情,不然从不进佛寺。 “有一事想要求大师相助。”十四开门见山,“我有一位友人患喘喝之症六年,久治不愈,想问问大师有没有什么办法?” “喘喝之症?”辩苦和尚沉思片刻道,“没见到病人之前,贫僧也不能保证一定可以治好。每个人的体质都不相同,就算是同一种病症患在不同的人身上,表现出来的症状和治疗方法也是不同的。” 十四闻言默了默,道:“那我写信给他,看他何时能抽出时间,亲自过来,请大师出手为他诊治可好?” 辩苦和尚听着十四的话,今天不论是语气还是用词都格外客气,猜想她说的这位友人恐怕还不是特别熟悉。便问道:“肖娘子说的这位友人是谁?” “太原王氏的族长,王韬。” 闻言辩苦和尚没有太大感受,倒是旁边的孟常怀惊了惊。 太原王氏,那是已故豫王的姻亲。王韬,则是左丘玥的舅父。 肖十四娘居然跟太原王氏有了联系,那她跟左丘玥…… 而当着他的面说出了她跟太原王氏有联络,又是为了什么? “孟大人。”十四又对孟常怀道,“我这次去太原府,给孟夫人带了一些小玩意,原本要派人送过去的。既然在这里碰到了您,那便交给大人捎回去吧。顺便代我道一声谢,孟夫人送给阿砚的生辰礼他十分喜欢。” 还有这事?孟常怀惊讶,在肖砚的生辰宴上他带兵把肖宅给围了,他夫人居然送了生辰礼? 哦,也对。他是临时接到的消息说左丘玥在肖宅,给肖砚的生辰礼应该在那之前就送出去了。 “多谢肖娘子。”孟常怀礼貌性地道谢。 “不用谢,等我有时间再带着阿砚上门拜访。” …… 大慈恩寺依山而建,肖砚被梅知雪带着去参观她在后山种的药材了。吃过午饭之后,十四带着银朱一起在竹林中的小道上散步。 两个人闲聊,想到哪里说哪里,没什么顾忌。银朱疑惑她对孟常怀的态度,便开口问了出来。 十四闻言一笑,解释道:“孟常怀来找左丘玥,把他送回神都,是他的职责所在。我即便不高兴,也没理由怨他。” “而且他在外做官这么多年,参与进朝中派系的可能性小。”还没站队,那就有机会把他拉到自己的队伍里面。 还有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原因,那就是不久的将来,大历朝会迎来一场由各地节度使领头开启的叛乱。 原著里左丘宏刚登上皇位没多久,那场叛乱就来了。多地节度想要趁乱脱离朝廷的控制,纷纷自立为王。刚刚帮左丘宏登上皇位的肖砚又领兵去平乱,用了两年的时间才把各地的兵权重新收归朝廷。 总之,大多数节度使有兵又有钱,这才是真正的底气。而河南道地处中原腹地,孟常怀这个节度使又比其他节度使底气更足。这么大一个香饽饽,十四怎么可能放过? 第354章 拉顾明璋入股 从太原府回来便到了二月下旬,今年的辣椒播种已经进入准备工作了。 从前十四手里的辣椒地由林三和肖七郎一起管,肖七郎管近一些的,林三管远一些的。 现在林三被派去了太原府,十四便在家里剩下的小厮里挑出了两个,一个接替了林三的工作,和肖七郎一起配合负责辣椒的播种、施肥以及后续的采摘。 另一个则正式接管了辣椒基地,负责辣椒的储存、晾晒对外出售以及辣椒种子的制备。 而在经历了昌顺镖局那几出事情之后,辣椒基地做了一些改动,多了一些隐藏功能。新修建出来的那几间地牢,也一并归他管。 肖砚又跟十四要了一个人,让他召集了一批木匠,在烟工坊旁边建了一座专门生产木器的工坊,第一个任务便是批量生产扑克牌。 扑克牌制作简单,上市之后立即就能被人模仿出来。肖砚也没打算用它来赚大钱,全当给奇货居增添一种新品类的商品。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销路——大历朝的人根本不会玩儿扑克,谁会买呢? “这就要慢慢把它推广开来了。”十四给他出了个主意,“你要是想把它推广出去,那以后再接到别家小郎君或者小娘子的帖子,就先别推了,带着扑克牌一起去参加,教他们怎么玩儿。” 给肖砚发帖子的自然都是十四的朋友以及合作伙伴的子女,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算是嵩州最爱交际同时人脉也最多的一批人了。 除了爱交际跟有钱有闲之外,这波人也爱赶时髦,最喜欢稀罕事物。由他们把扑克推广出去,再合适不过了。 “那好。”肖砚道,“那就先让工坊制作出来一批,等我之后有时间了,就带着去参加宴会。” “娘亲,除了扑克牌之外还有什么好玩儿的吗?”肖砚问,“要是也能用木头做的话,我可以一起做出来然后拿出去推广。” “有啊,还有麻将,也是一种牌,四个人一起玩儿。”十四道,“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空间里用电脑查一下都有哪些牌,然后画下来,交给他们制作。” “好。”肖砚有些兴奋地点头,“那娘亲你有时间教我怎么玩儿,然后我再去教给别人。” “麻将要四个人一起玩儿,你我银朱加起来才三个,还要再叫一个才行。” 相麻衣还没从安西回来,家里人倒是不少,但是每个人都有繁重的任务,忙得焦头烂额,是绝对没闲工夫陪他们打麻将的。 齐乐成在准备府试,顾凛他们也有学要上。而且把整该努力学习的人叫出来玩儿麻将,人家爹娘不得骂你教坏他们孩子才怪。 只能说像十四母子这样的怪人,真的不常见。要是比起来,人家母子俩做的事比很多人都多得多,但吃喝玩乐一样也没耽误。 “要是师父在就好了。”肖砚忽然叹气道。 他并没有区分对左丘玥和相麻衣的称呼,统一叫师父。但是十四却知道,他这个师父说的是左丘玥。 “娘亲,我们什么时候去神都找师父?”辣椒播种之前就能再见到师父,他可是一直记着的。 十四想了想,回答道:“半个月后启程。” “真的吗?”肖砚惊喜地确认道,满脸期待不加掩饰。 “真的。” …… 之所以要等到半个月之后出发,是因为二月底黄粱县举行府试,这也是齐乐成正式参加的第一场大型考试。 十四当初跟齐天衡打了招呼,府试的通知下来之后,他便特意告诉了她。 开考这天,除了齐家人,还有十四领着肖砚,顾明璋领着顾凛,一起来给齐乐成送考。袁六娘也跟着过来了。 齐乐成没看出来紧张,他娘齐夫人却紧张的不行,在齐乐成进考场前拿着他的考篮一连翻了七八遍,生怕忘了带什么东西。 齐乐成了解他娘的性格,劝了两遍没起什么作用之后拜便也由她去了,自己则跟肖砚和顾凛一起围着十四说话。 “齐小郎君也跟阿凛一样,都这么喜欢肖娘子呢。”袁六娘站在齐夫人身边,状似无意地说道。 齐夫人检查烤蓝的动作一停,扭头往十四的方向看过去。 “我看齐小郎君胸有成竹,一点儿也不紧张,跟肖娘子他们有说有笑的。”袁六娘继续道,“而且有夫人您在这里帮他检查考篮,也不担心少什么东西。” 齐夫人皱了皱眉,出声喊道:“阿成,都快进考场了,还不过来看看你的篮子,有没有什么东西忘带了。” “娘,我确定没有忘带东西,所有东西都是我在家里一样一样亲自放进去的。”齐乐成无奈道,“而且你不是都帮我检查好多遍了吗?” “是啊,你这都检查这么多遍了,还能忘了什么?”齐天衡终于忍不住道,“阿成考试,你比他还紧张。” “我能不能紧张吗?”齐夫人怼道,“那是我儿子,我亲生的儿子。” “难道不是我儿子?” “你……”齐夫人想再争,但是一看这是在外面,便忍住了,只瞪了他一眼。 “快开始排队进考场了。”十四看了一眼前方,对齐乐成道,“去拿考篮准备进场吧。” “阿成,一切顺利。”肖砚道,“你要是考过了,我就送你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 “你随便挑。” “你房间里的那些也行?” “可以。” “说话算话?” “当然。” 肖砚伸出手,齐乐成和他击了一掌:“为了这件礼物,我也要好好发挥!” 把齐乐成送进考场之后,十四和齐天衡一起喊住顾明璋,有事要跟他商量。 “娘亲,你们要说什么?”肖砚问,“我跟阿凛可以一起听吗?” “姑姑,我今天一天都不用上课。” “当然可以。”十四从来不因为他们是小孩子而反对他们参与大人的事。 顾明璋让袁六娘先回家,她却要一起跟着。于是便一家都来了黄粱镖局,顾明璋父子在前院谈事情,袁六娘则被齐夫人带去了后院招待。 之所以把顾明璋喊来,是因为十四跟齐天衡商量了,想要拉他一起入股。 “让我加入你们?”顾明璋显然没想到他们会有这个想法。要知道黄粱镖局蒸蒸日上,在嵩州独占鳌头,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拉外人进去? 他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十四解释道:“正是因为镖局发展太快,才需要你加入进来一起帮忙,人多力量大嘛。” 前两年一直是宋师傅负责替镖局招募人员,齐天衡负责经营,十四负责训练和出镖。可是这两年宋师傅年纪大了,明显力不从心了。 十四跟齐天衡商量之后,便有了拉顾明璋一起入股的想法。 齐天衡和十四共事多年,经营思维有了很大的变化。再加上对十四的个人崇拜,对她所有的建议都举双手赞成。 “你带着顾家镖局一起入股。”十四道,“我和齐当家一人分一成股份给你。” “原本我和齐当家四六分黄粱镖局的股份,你带着顾家镖局加入进来之后,便是他占五,我占三,你占二。” “现在黄粱镖局的体量你也看到了,这个分成你不吃亏。” “不瞒你,将来黄粱镖局还会继续在各地开设分局,时机恰当的时候,齐当家会再从自己的占比中拿出一成到两成分给各个分局的管事人,你手里的则不会再动了。” …… 听十四详细地介绍完,顾明璋既心动又犹豫。他没急着做决定,而是道:“给我几天时间考虑。” 看他这个态度,十四和齐天衡对视一眼。没有立刻回绝,就证明同意的可能性很大。 第355章 遭人暗算 自从年下那次跟十四不欢而散,陈三一连忧心忡忡了两个多月。 进入二月份之后,他派人带着礼物去了肖七郎家,问他今年的订单什么时候续? 十四从电脑上找了堆肥沤肥的方法,原材料除了从陈三这里购买的粪水之外,还有农作物的秸秆、从县城里各大酒楼收来的餐余垃圾甚至于路面的杂草枯叶。这些东西经过简单的处理,发酵之后就能成为肥力很足的纯天然有机肥。 这种堆肥方法不仅解决了肥料不够用的问题,还大大降低了施肥成本。 而陈三的夜香行则一直是原料供应商,肖七郎和林三从他这里购买粪水都是一年一购,每年辣椒播种之前下订金,辣椒收获之时结尾款。 陈三想通过肖七郎的态度,来推测十四的态度。 派出去的人也知道他们老大的心思,所以得到肖七郎准确的回复之后,回来禀报的时候就差鸣锣敲鼓了。 陈三总算是放了一半的心,心道:看来她已经消气了。 二月中旬跟肖七郎和接替林三的人一起签订了今年的合约之后,陈三便想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跟十四见上一面。 正愁找什么借口的时候,有人给他送来了一封信。信中说他要是想跟肖十四娘修成正果,便按照信中写的时间和地点去赴约,自有高人指点。 陈三半信半疑地来到南市一家酒楼赴约,被店里的伙计带上了二楼的雅间。 “客官您先在这儿休息片刻,约您的客官稍后便到。”伙计关门离开了。 陈三先扫视了一遍房间,然后缓步来到一把椅子边,坐了下来。 他看向桌上正冒烟的香炉,伸手把盖子拿开又放下:“还挺雅致。” 又坐了一会儿,却没见人来。 陈三却忽然热起来,端起桌上的冷茶大灌了几口。 不对! 当感觉到身体的某个部位出现了变化之后,他手里的茶杯直接掉了下去。 他娘的!被暗算了! 他立即意识到是桌上的香炉有问题,迅速端起茶壶把剩下的水灌进香炉里,然后连茶具带香炉一起扫到了地上。 “啪!” 陈三愤然起身:“敢暗算老子,到底是哪个王八蛋不想活了?” 他一边大骂一边大步往外走,正要开门,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陈三以为是暗算他的人,还剩一半的清醒让他还没看清人是就开始骂:“哪个孙子不想活了,敢算计到你老子头上……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十四疑惑地看着淋了一身茶水的陈三,衣摆上还有没掉下去的茶叶。 “……肖……肖娘子,你怎么会过来?” 刚刚那香的后劲非常足,陈三现在觉得不仅浑身燥热,连清醒地意识也在被另一个念头逐渐压制住。 他的脸跟脖子都泛着可疑的潮红,十四一眼看出了蹊跷。 “到底怎么回事?” “你……你快走!”陈三立刻往后退,“别让我看见你!” 十四思绪飞快运转,当即发现这是被人摆了一道。她并没有动,而是问陈三:“谁让你过来的?” “你……你快走!”陈三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再不走你会后悔的!” “后悔?”十四却扬起一边的唇角,邪魅一笑,“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说完之后她转身,把门给关上了。 “你!”陈三瞪大了双眼看她。 “想什么呢?”十四走近他,“我是为了引背后之人出来。” “你是怎么被骗过来的?”她在他两步之外站定。 陈三此时哪里还有理智回答他的话,体内的躁动像是河水一样已经把他全部包围,他抬头看了一眼十四,最后一丝冷静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张开双臂,朝她冲了过去。 …… 此时隔壁雅间中,一名女子听着旁边传来的动静,得逞的笑意逐渐涌现在脸上。 “夫人,咱们什么时候过去?”她身边的侍女问道。她的表情和主子如出一辙,全部都是报了仇的快意。 “再等等。”女子用帕子掩着嘴,笑道,“现在才刚开始!” “是!” …… 女子朝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领命,小跑着出了房间,来到十四跟陈三所在的房门前大喊道:“来人呐!快来人呐!走水了,快来人救火!” “哪里着火了?” “快拿水,快!” 整个酒楼一阵骚乱,客人们听说着火了纷纷往外跑,楼里的伙计则立刻提了水往二楼来。 侍女继续喊了几声,等两名最快的伙计提着水桶跑上来的时候,她立即转身推门。 本以为门可能上了门栓,但她一出手居然轻松地推开了。 “哪里着火了?”提着水桶的伙计问。 “这里面!” 侍女跟伙计一起冲进来,然后傻眼了。 屋里没看到着火的迹象,却有一个人被拽下来的帘子帐子五大绑在桌子上。桌子侧翻在地,一名女子站在桌子腿朝向的一侧用脚踩着一条桌子腿,另一侧鼻青脸肿完全看不清五官在哪儿的男人被迫坐在地上,还在苦苦挣扎着。 “原来是你啊?”十四看清了侍女的模样,“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主子。” 袁六娘的侍女吓傻了,呆愣在原地。直到十四开口说话她才反应过来:“啊!” 她大叫着往外跑,十四也不急着追。 她看向已经跑进来的四个提着水桶的伙计,用眼神示意他们往陈三那里去:“把水都浇到他身上。” 这几个伙计云里雾里完全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踌躇着要不要照着去做。 “哪里着火了?”此时酒楼的掌柜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看到四个伙计都站在门口,忙问,“浇灭了吗?” 仔细一看,才发现水还待在水桶里。而往房间里扫,也没看见哪儿着火了。 倒是意外地看见了十四:“肖娘子?” “哎呀,肖娘子光临小店,怎么没人跟我说一声呢。”掌柜立即换上一副热情的笑脸,朝着十四走过来,“肖娘子,这是怎么了?” 十四记忆力不错,认人脸的能力也不错,稍微回忆了一下就想起来这人姓甚名谁,跟她有过什么交际。 “柴掌柜。”十四跟人打招呼道,“没什么,就是路过这里,看到陈当家不小心遭了暗算,才进来帮了个小忙。柴掌柜,先让你的人给陈当家降降温吧。” “陈当家?”柴掌柜这才弯下腰,仔细打量口鼻流血的陈三,“陈……陈大当家!” 这位金汁儿霸王怎么跑他店里来了?还受了伤,这……这! 柴掌柜吓得直哆嗦:“肖……肖娘子……” “柴掌柜不用害怕。”十四安抚道,“陈当家是遭了小人暗算,跟你们店没关系。先让你的人替他降降温吧。” 再次接收到十四眼神的几个人立马提桶上前,接连把四桶凉水泼到了陈三身上。 此时春寒料峭,刚从深井里打上来的水,浇到身上之后那叫一个凉爽! 第356章 顾明璋休妻 十四让酒楼的伙计送陈三去了梅家医馆,凉水只能让他短暂地清醒,彻底清除药性还要找大夫。 她则骑马来了顾家镖局。 门房远远地就迎了上来。 “你们家主在吗?”十四把马缰绳递过去。 “肖娘子来的不巧,我们家主有事出门了,还没回来。”门房恭敬地回答道。 “哦。”十四没准备离开,“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小的不清楚。” “那你们夫人呢?” “真不巧,夫人也出门了。”门房疑惑,肖娘子居然问起夫人来了,她不是跟小郎君亲近吗? “阿凛呢?”十四又问。 “小郎君在家。”门房回答道,“现在应该正在听先生授课。” “你去跟你们管家说一声,我在你家等你们家主回来。”十四说完,抬步走进顾家镖局 …… 顾明璋匆忙从外面赶回来,被人领着进了顾凛的院子,看见她正跟下了课的顾凛一起玩儿蹴鞠。 “肖娘子,找我有什么事?” 十四把球踢向顾凛:“阿凛,今天先到这儿吧,我跟你爹有事情要说。” “好。”顾凛接住球之后踩在脚下让它停住,乖巧地道,“爹,姑姑,你们谈正事吧。” “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远了一些,十四想了想,打算从她接到顾家小厮的口信开始说起:“昨天我和齐当家一起找你商议了入股的事情,你说要时间考虑,我便等着你的答复。” “然后今天早上我在黄粱镖局的大门口,碰到了你家的小厮,说你有事要找我单独商量。在南市的柴家酒楼订了席面,约我中午过去一起吃饭。” 听到这里,顾明璋的脸色已经变了。 “我按照约定的时间去赴宴,到了之后被楼里的伙计引着到了二楼的雅间。”十四不疾不徐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 顾明璋的脸阴沉到随时能下一阵雨。 “来人!” 远远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厮连忙跑过来:“家主。” “夫人呢?” “回……回家主,夫人出去了,还没回来。” 顾明璋的拳头攥出了声响。 “哪个小厮去找的你?”看向十四问话的时候,他的声音瞬间缓和下来。 十四朝旁边的小厮看了一眼,吓得他一哆嗦。 “不是你。”十四挑唇微笑,“别害怕。” “也是一个我面熟的,不过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她对顾明璋道,“从前你经常使唤着往我家跑腿的那几个当中的一个。” “去把冯四和周安给我喊过来!” 小厮跑得飞快地去找人了,十四想了想,又对顾明璋道:“被算计的除了我之外还有陈梁陈当家,他受了伤,所以没跟我一起过来。” 顾明璋自然是认识陈三的,不过他们两家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没有过往来。 “……”陈梁是个什么人,全黄粱县没有一个不知道的。居然敢算计到他头上,她真是要作死啊! 顾明璋的表情变换了几番,深吸一口气,慢慢松开拳头。对十四道:“……我先代她向你致歉。” 毁人清白……她自己就是女子,最清楚清白跟名声对于女子的重要性,可她居然能想出如此恶毒的计策来! 顾明璋此时当真是后悔至极,他就不该念着发妻的情谊而对那一家人心软。 当初蹊跷地醉酒,他怎么可能没任何怀疑? 可是醒过来的时候确实跟袁六娘同躺一榻,不论有没有肌肤之亲,她的清白已经算是没有了。 念着她是发妻的亲妹妹,是顾凛的亲姨母,而且这么多年确实一直对他死心塌地,一腔痴情。顾明璋不忍把她推到绝境,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了袁家人以为的傻子。 当初答应了发妻,他会替她照顾好家人。所以对他们一再容忍,不停接济。 如今想来,是他错了。 眼下袁六娘惹下大祸,就算他想护,也护不住了。 “这个歉不用你来道。”十四问,“袁六娘可能是怕了,所以才没回来,她最有可能去哪儿?” “……玉梁县。”顾明璋道,“她在黄粱县并没有相熟的人,只能回玉梁县。” “好。” “肖娘子。”十四转身要走,被顾明璋喊住,“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 顾明璋亲手写了一封休书,拿着它和十四一起出发去玉梁县。两个人快马加鞭,踩着关城门的点儿进了玉梁县城。 然后一路来到袁家,敲响了他们家的大门。 袁家这两年没落了,除了有限的几个家仆之外其他佣人全部辞掉了。十四两人在门外站了很久才等到一个腰背佝偻的老头儿来开门。 顾明璋带着十四进到里面,见到袁家二老之后立即把休书甩了出来。 袁家人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便被他一纸休书砸的晕头转向,待看清是什么东西之后立马嚎啕大哭起来。 “明璋啊,这是怎么了?”袁母拉着他的胳膊哭喊道,“六娘犯了什么错?你跟我们说,我们罚她。可是这休书……你怎么能写休书呢?” “是啊,这休书可不能写啊!”袁父拍着桌子气得捶胸顿足道,“贤婿,六娘到底犯了什么错惹了你不高兴,你跟我说,我定然狠狠教训她!” “岳父,岳母。”顾明璋推开袁母,“我仍旧唤你们岳父岳母,不是因为袁六娘,是因为阿凛的母亲。我当初答应过她,会替她好好照顾你们二老。” “休书已经写了,袁六娘再也不是我顾家妇,也跟我顾明璋再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二老若是无人管无人问,我仍旧会履行当初对阿凛的母亲的承诺,替你们奉老。但是袁家其他人,我再也不会管。” “妹夫!”此时袁大郎跟他妻子刚好赶过来,听了顾明璋的话后惊呼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呐,怎么能说这么伤感情的话呢?” “你要是不再纠缠,我也能把当初你用有问题的酒算计我的事忘掉。”顾明璋冷声道,“若是执迷不悟,我不介意陪你好好算一算这笔账!” 袁大郎吓得后退了两步,不敢直视顾明璋的眼睛。 袁家二老也心虚,闻言也纷纷住了口。 顾明璋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只觉得讽刺,他真心相帮的人,却反过头来算计他,而且这一家子,没有一个无辜的。 他看了看从进来就一直没说话的十四,问袁家人道:“袁六娘呢?让她出来。” 第357章 恍然大悟 袁六娘吓得逃回了娘家,本来打算着先躲一阵风头,然后再一哭二闹三上吊,让顾明璋心软,替她摆平十四跟陈三。 却没料到他们居然来的这么快,而且他不仅跟肖十四娘一起过来了,还写了休书! 看到休书的瞬间,袁六娘就彻底崩溃了。 “夫君,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夫君!求求你,求求你别休我!求求你,求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别休我啊夫君!”她跪在地上拉着顾明璋的衣摆痛哭流涕地祈求道,“夫君,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求求你啊……” 顾明璋却丝毫不为所动,冷声道:“你我已经不是夫妻,这个称呼已经不合适了。” “啊啊啊……夫君……我真的知错了夫君,求求你原谅我,我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我不能没有你啊!我从九岁就开始喜欢你,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啊夫君!” 九岁……十四略微估算了一下,袁六娘的九岁的时候,顾凛的生母刚刚嫁给顾明璋吧。 她九岁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自己的姐夫……早熟也不是这个早熟法儿。 顾明璋对袁六娘的哭嚎没有丝毫同情,只有厌恶。尤其是听到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更是眉头紧皱地把她甩开来。 “夫君!夫君!”袁六娘立即再次爬过来想要抱他的腿。 “还不把她拉开?”顾明璋用命令的口吻对一旁的袁大郎道。 袁大郎一个激灵,连忙催促着身旁的妻子一起去拉袁六娘。 袁六娘被哥嫂按住,跪坐在地上,眼泪鼻息一起往下流:“夫君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别不要我!爹,娘,你们快替我求求情啊!我不能被休啊!啊啊啊啊……” 袁家二老却已然明白了顾明璋的态度,他们要是不护着袁六娘,日后还能求他庇护。若是护着她,便是犯了顾明璋的忌讳,恐怕以后再想靠着顾明璋是绝对不可能了。 “你这个逆女!”袁父不仅没帮袁六娘说话,反而痛骂道,“你还有脸哭?” “你到底做了什么?还不赶快跟明璋说清楚!因为你,离间了明璋跟袁家,你怎么还有脸活着啊你!” “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袁母跟着痛骂道,“你姐姐是多么孝顺的好孩子,你怎么就没学到她半分呢?” 虽然袁家夫妻的做法是顾明璋愿意看到的,但是这份凉薄,着实也让人心寒。他听了袁母的话后很想说:长女温良恭顺并不是你的功劳,是因为你从小不怎么在意她,任她自由生长,她才养出了那样一副好性子。 反观格外受到你们夫妻宠爱的袁大郎和稍微分了些宠爱的袁六娘,一个懦弱无能,市侩又自私,另一个乖张任性,心思狠毒。 “妹夫。”袁大郎问,“这个孽障到底做了什么事惹了你不痛快?我们替你好好教训她!” 顾明璋闻言恶声恶气道:“此事不是你该问的。” 吓得袁大郎立刻道:“不问了,我不问了。” “都是你!”他们俩的对话却让袁六娘把矛头指向十四,“都是你撺掇着夫君休了我的对不对?你这个狐狸精,不男不女的妖怪,没人要的寡妇!” “你给我住口!”顾明璋怒喝道,“没想到到了现在你不但没有丝毫悔改的意思,还……还把所有过错都归结到别人身上。你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袁六娘眼里透出癫狂,“她一个女人,还是个带着孩子的寡妇,本就该恪守妇道在家好好抚育孩子长大。可是她呢,不仅天天在外抛头露面,还一直往男人堆里扎,哪里男人多她就去哪里,这不是狐狸精这是……” “啪!” 两颗牙从袁六娘嘴里飞出来,掉落到旁边的桌腿旁。 “别用你肮脏的心思去揣度别人,更别揣度我。”十四收回手,直起身,“你很想被很多男人围着吗?要不要我成全你?” 袁家人被这一突然发生的变故惊呆了,按着袁六娘的袁大郎夫妇也松了力道。 “你敢打我?”袁六娘挣脱出来,冲向十四,“我要杀你了!” “快住手!” 顾明璋要阻止的是袁六娘。 可是已经晚了,他话音未落,袁六娘便被十四抓住手腕,“咔啪”一声脆响,她的右手手腕断了。 “啊!” “咔啪。”第二声脆响。 “啊!” 袁六娘疼得跪在地上浑身抽搐:“我……我的手……” “你……你怎么敢滥用私刑?”袁大郎被十四的动作吓得跌坐到地上,“……还有没有王法?” “就……就算是六娘犯了错,你凭什么如此对待她?” “不凭什么,我想出手便出手。”十四掸了掸并不存在褶皱的衣裳,“你能奈我何?” “你……你……妹夫啊!就算六娘犯了错,她也还是袁家的人啊,你就这么看着她被人折磨至死吗?” “我没打算要她的命。”十四替顾明璋回答道,“没见过这样的手段是吗?不急,后面还会有人来找她算账的,你没见过的还多着呢。” 袁大郎还能说两句话,而袁家二老早已吓得瘫在了椅子上,一声也不敢吭了。 此时看十四就像是在看煞神,都说强盗土匪杀人不眨眼,这个女人却比他们更可怕! “银……”十四习惯性地喊银朱,忽然反应过来她被她留在镖局带队训练了。唉,没有银朱跟着,做事真不方便。 她原本没打算就这么轻易地放过这个女人,既然能想出用催情药的法子,那她也要尝尝那个滋味才行。 可是银朱不在,她又懒得亲自动手。算了,交给陈三吧。 想来他也不会让她失望的。 “你们。”她对袁家其他人道,“看好她,别不小心让她跑了,更别想着帮她逃跑。” “过几天黄粱县的陈梁会过来,他还有个外号叫金汁儿霸王,看你们的表情就知道不用我多做介绍了。” “他过来的时候要是看到暗算他的人已经跑了,你们说他会把账算在谁的头上?” …… 看着袁大郎亲手用绳子把袁六娘和她的侍女捆进柴房,顾明璋和十四才从袁家出来。 城门已经关了,二人找了家客栈落脚。 顾明璋的情绪只能用糟糕来形容,十四看他这个样子想出言安慰几句,可是又想不出安慰的话。想想还是算了,谁让他自己做错了决定。当初要是不娶袁六娘,也不会有今天这么多事。 “以后再续弦,看准了再娶。”最后,十四送了他一句忠告,“虽然娶妻是你自己的事,但也考虑考虑阿凛。娶个真正贤良的妻子,你们一家才能生活的安稳和乐。” 顾明璋一句话差点儿就脱口而出,但十四已经转身背对着她走了。 阿凛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看着她打开客房的门走进去,顾明璋脸上出现自嘲的笑。 然后站在原地,望着十四的房门,开始出神。 一开始他看重她能力出众,也很会照顾孩子,既能帮助他一起经营镖局又能打理好家庭,所以便起了求娶的心思。 然后去查她的过往,却发现那么复杂。要是提出娶她,族中亲长定然要反对。所以便歇了心思。 可是在那之后,却渐渐发现他不只是看中了她的聪明能干,而是真的动了感情,喜欢上她了。 一边发现了自己的真心,一边又不能说服自己接受她的过往。多番纠结之下,他选择清除掉那些纷杂的心思,退回朋友的关系。 可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动了情,怎么可能说退就退? …… 直到方才,顾明璋才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想法罢了。 肖十四娘这么多年,从来没对他产生过任何朋友之外的想法。换句话说,她从未对他上过心。这么多年他自以为曲折难耐的心路历程,人家半分不知情,因为眼里从来没有过他。 呵,顾明璋,你太自作多情了。 第358章 陈三那一脸的伤,没几天根本见不了人。 十四对他要怎么收拾袁六娘没那么关心,从玉梁县回来之后便带着肖砚一起启程去神都了。 齐天衡还在奇怪,镖局里根本没有需要她亲自接的生意,她随便从没开始走的单子里挑了一个便出发了。 惹得下单的客户像是捡到了宝一样,居然请到了肖娘子亲自为他们走镖! 齐天衡其实是不太想让她走这一单的,担心引起其他客人的不平。毕竟黄粱镖局明确对外说了,要请肖娘子亲自出手需要单独议价。 十四却不在意地道:“我替谁走了镖是咱们自己的事情,外人知道的可能性很小。要真的有人问起了,你就说我闲得无聊,做了一回慈善。” 齐天衡还能说什么呢?便只能由着她了。 …… 河南道东面临海,神都在它的西面,位于京畿道。而这两道中间隔着一个都畿道,在河南道的正西,河东道的正南。 十四带着队伍即将走出都畿道进入京畿道的时候,在两道的交界处,遇到了一小波难民。这群难民人数不多,男女老少加在一起大概二三十个,胆子却非常大。 他们看着十四一行没几个人,却护送了三大车的货物,每个货车只有前头一个人负责赶车,周围却没有护卫。于是,便动起了心思。 两方人马即将交错路过的时候,这群人忽然朝车队冲过来,要抢货车上的东西。 镖局里的人遇到过各个地区的土匪,被难民抢却是第一次,一时间都愣了。 “都傻了吗?” 十四一声高呵,三个赶货车以及一个赶马车的人才立刻抽出武器,跳下车迎战跑过来的难民。他们没把刀从刀鞘里抽出来,而是直接握着刀柄把它当棍子用。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立马就被打趴下了,但是并没有威慑到后面的人,他们仍旧继续往前冲。从形势上看,四个人马上就要被难民包围了。 “娘亲,我觉得让小砚过去更管用。”肖砚看着这情况,提议道。 十四点了点头。 肖砚得到示意立马转身朝后面马车喊:“小砚!” 于是下一秒,众人便见从那宽敞又豪华的马车里窜出一个快到模糊的黄色影子。等它停下来众人才看清——居然是头豹子! “啊!豹子,是豹子,快跑!” “快跑啊!” 上一秒还气势汹汹的难民看到小砚出场,立马抱头鼠窜。但是他们要是还有快跑的体力,也不能称之为难民了。 小砚刚加入战局,便将一个刚刚跑在最前面逃跑跑在最后面的人按在了爪下。 它淘气地张开大口,对着地上的人的头伸过去。 “啊!”这人被吓晕了过去。 “行了小砚!”见小砚跟平时追玩具一样追到第一个之后又去追第二个,肖砚立马出声拦住它,“回来吧!” 虽然还没玩儿尽兴,但小砚很听小主人的话,听到喊声立马掉头返回。 “这群人也挺可怜的。”肖砚从马背上跳下来,摸着来到他跟前邀功的小砚的脑袋,“要不是饿极了,他们也不会过来抢东西。把他们吓走就行了。” 肖砚用头蹭了蹭肖砚的手心,回应着小主人的话。 “肖娘子,这个人怎么办?”负责赶马车的人问十四道,有些同情地看向那个差点儿成了阿砚小郎君爱宠的食物的人。 “拖到路旁,留一些水跟干粮给他。” “留多少?” “太阳落山之前能进城,把剩下的干粮都留给他吧。” “是,肖娘子。” 两个人一个人拿着两袋水和十几个馕饼,另一个人抓起晕倒的人拖到路旁的草地里:“你运气可真好,遇到我们肖娘子这么大方又心善的人。不仅不计较你抢我们东西,还留吃的给你。” 负责拿水跟馕饼的人把东西放到晕倒的人身边,又薅了两把草简单地遮盖住:“行了,走吧。” “这些饼够这个人节省着吃半个月了吧。” “那要看情况了,要刚才那些人都跑了,没人回来找他,这些饼就够他一个人吃好久。要是那群人回来找他了,一人半个的话,一顿就分完了。” “能不能吃得上,就看谁有良心了。” 两个人说着话一起回到车队里,等着十四发令继续前行。 等了一会儿却没听见十四出声。 众人疑惑地看过去,却见她正坐在马上看向刚刚那群难民逃跑的方向。 他们也转头看过去,居然有个小孩儿跑过来了。 那小孩儿跑到中途还摔了一跤,但是没停,爬起来继续朝他们跑。 等人跑近了一些之后,众人才看清是个女孩儿,是从发型分辨出来的。因为她的脸跟衣裳一样脏,根本看不清五官。 难道是刚才那个人的女儿? 众人心下疑惑道。 “小娘子,你过来干什么?”有人出声问。 这女孩儿直接跑到了十四跟前,气喘吁吁地停在了马匹三步之外:“我……我能不能求你帮个一件事?” 十四坐在马上,微微低头打量着眼前这个又瘦又脏的小女孩儿。她身上的衣裳比其他难民都要脏,像是包了浆一样,完全可以拿不出本来的面目了。 露在外面的手、脸和脖子也跟衣裳一样,上面的脏污又黑又厚,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她的皮肤。 自然积累的污垢就算厚,也不会这么均匀,除非是故意摸上去的。 女孩儿敢一个人跑回来,又直接跑到十四身边来,站在跟豹子距离不到一丈的位置,胆子当真不是一般大。而留意到十四打量她的十四,她却开始紧张了。 五官当中唯一能看得清楚的便是这双眼睛了,生的真好看! 她跟相麻衣一样,生了一双自带魅惑的狐狸眼。但是因为年纪小,还没有累积出岁月的风情。而是明净的像两汪清泉,任何人看到都不忍心去污染它。 女孩儿虽然紧张,但鼓起勇气再次问十四道:“你们是去神都吗,能不能把我带上?我有亲人在那里,” “哦?”十四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而是反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们是去神都呢?” 可是平常的小孩儿,孤零零一个人面对这么多陌生人,被这样不冷不热地质问,可能早就紧张的说不出话了。 可是小女孩儿却从容地回答道:“我看你们车上的货物贴着字条,上面写着‘镖’,你们是镖局的人,正在走镖是不是?” “既然是走镖,一直往西走,那去神都的可能性就最大。” 十四不吝啬地投去赞赏的目光,道:“说得不错,猜的也不错。” 女孩儿一喜:“那你能把我一起带去神都吗?” “随便跟一个陌生人走,就不怕把你卖了换钱?” “我觉得你是好人。”女孩儿认真地道,“你是好人,我才请你帮我的。” 这话逗笑了十四。 此时肖砚开口,疑惑地问道:“你说你的亲人在神都,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刚刚那群人跟你是什么关系,你是怎么跟他们走到一起的?” 第359章 白松果 女孩儿说,她跟刚刚那群人并不认识。只是因为他们也要往神都去,所以才跟着他们一起走的。 而她并不是逃难的难民,去神是为了寻亲。 “那你家住哪里?家里其他亲人呢?”十四问。 闻言,女孩儿低下头:“我家住在光州,爹和娘……都死了……” 众人闻言一阵沉默下来,怜悯地看着女孩儿。 肖砚看着晶莹的泪珠从她眼眶中滚落出来,滑过脸颊,滚上了一层污色。 他终于问出心里的怀疑:“你的脸,是你故意弄脏的吧?” 正低头哭泣的女孩儿闻言转头看向他。 “你别误会,我没有不信你的话。”看她看过来,肖砚连忙解释道,“你知道把脸弄脏保护自己,也挺好的。” 听了肖砚后面的话,女孩儿眼中划过一抹惊讶之色,显然他猜对了。 是个聪明的孩子,但确实还是个孩子,没什么城府。十四在心中评价道:但是能一个人从光州走过来,也是个有本事的。 光州位于淮南道中部,在嵩州的南面,比黄粱县距离神都还要远。别说她一个看上去不到十岁的孩子了,就是一个心智健全身体强壮的成年人,徒步走过来,对其来说也是一个莫大的考验。 其他人脸上的表情也纷纷从怜悯转为惊讶,他们是走镖的,当然清楚光州离这里有多远。 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一个人走过来了! “你用了多久才走到这里的?”十四问。 “半年。” 众人又吸了一口冷气,十四眼中却出现赞赏之色。 “你叫什么名字?”她又问。 “……松果。”女孩儿回答道,“我叫松果。” “姓什么?有大名吗?” “……姓白,就叫松果,这就是我的大名。” “白松果?”肖砚默念了一遍,觉得这名字还挺可爱的。 “我同意带你一起去神都。”十四指着后面的马车,“上去吧。” 女孩儿因为惊讶瞪大了双眼,显得一双眸子愈发明亮。 这辆马车的作用第一是露宿荒野的时候十四跟肖砚可以住在里面,第二个则是让小砚累了的时候在里面休息。 十四看着松果利落地走上马车,从容地坐在了里面,并没有因为自己一身脏污而觉得局促。马车内里的豪华装饰也没让她卑微,而显示出一种司空见惯的自然。 有胆识,又有见识。由此可以断定,这个孩子绝非寻常家庭出身。 落到如此境地,应当是家里遭遇了很大变故。 既然决定帮忙了,十四也没再多问,等她坐好之后便领着车队继续往前走了。 …… 进到县城之后找了家客栈落脚,银朱亲自给松果梳洗了一遍。 洗干净之后的小女孩儿漂亮的有些扎眼,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才能养出来的孩子。 “你很聪明,知道把容貌藏起来保护自己。”松果坐在床边,银朱坐在她身后,拿着干布巾帮她擦头发。 她看上去和肖砚差不多大的年纪,这么显眼的长相,又孤身一人,引起某些人的邪念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捉了去随便找一家青楼,便能卖出一笔绝对可观的价钱。 银朱很小的时候便有过这样的经历,并且因此,中间有几年厌恶自己的长相,觉得是累赘。 而她小时候的相貌虽然比一般人清秀,跟松果比起来,却是逊色多了。 “你会武功吧。” 松果一惊。银朱坐在她身后,明显察觉的她的身体出现了瞬间的僵硬。 “别紧张。”她替她擦头发的动作不停,“我家娘子早就看出来你会武功了,你向我们跑过来的途中倒地又起来的动作,跟不会武功的人是不一样的。” 松果沉默不语。 “会武功挺好的,要是不会,你可能也没机会遇到我们。”银朱继续道,“我想你这么大的时候,要是跟你一样聪明又坚强就好了。” 银朱低眸看了一眼女孩儿不停摩挲的两根大拇指,语气放缓和了一些:“你很聪明,所以应该也能感觉出来,我家娘子出手帮你只是单纯地帮你,没有其他用意。” “所以你也不用紧张,我们不会害你的。” “……”松果想说些什么,但是张口之后顿了顿,又闭上了嘴巴。最终,什么也没说。 银朱拿了一身肖砚的衣裳给她穿上,又把她的头发全部用发带高束起来,做的是小郎君的打扮。 领着她下去一起吃饭的时候,四个跟着走镖的人大为惊叹。 “她就是刚才那个小姑娘?” “完全变了一个人啊!” 松果没说话,对几个人放在他身上的视线也不在乎。她来到十四面前,认真地跟她行了礼:“多谢娘子愿意出手帮我。” “不用谢,吃饭吧。” 相较于一开始求十四帮忙的时候,松果变得异常沉默。除了来到十四身边跟她道了一句谢,直到被银朱领着去房间休息期间一句话也没有说。 但能够感觉出来,她并非不敢说,而是不想说。 …… 修整一晚之后,队伍在第二天清晨吃过早饭之后出发。 松果依旧坐在马车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骚乱,小砚让小砚也坐了进去。他特意过去跟她解释,小砚不咬人,让她不要害怕。 但对方沉默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半分害怕的样子。 不害怕自己养的猛兽的人不少,不害怕别人养的猛兽的人却不多。肖砚对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儿生起了好奇心:“你以前养过豹子吗?” 女孩儿朝他看过来,但没啃声。 就在肖砚觉得她不会回答了的时候,却听她道:“我以前也养过豹子。” …… “发现什么了?”十四跟银朱骑马并行在队伍最前面。 “她身上有很多伤,有利刃留下的伤疤也有棍棒打出的淤青。”银朱道,“一路走过来,应该吃了不少苦头。” “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能独自走完这么长的路,已经很了不起了。” “是。”银朱赞同十四的话,接着道,“她身上没有钱,但脖子里挂了一颗舍利子。” “舍利子?” “是一颗琥珀色的舍利子,跟齐先送给小郎君的那几颗差不多大,用银丝编成的小笼子裹着,穿了五彩线挂在脖子上。”银朱之所以一眼认出那是舍利子,也是因为上次齐先找到了三颗把它们当礼物送给了肖砚。 “她确实会武功。”银朱继续道。 松果会武功,不过是十四的猜测而已,不然她一个人走不了那么远的路。而银朱说她们从她摔倒爬起来的动作看出来她会武功,不过是随口扯的一个幌子,诈了小姑娘一次罢了。 不过有件事她没说谎,那就是他们对她没恶意。十四让她调查这些,只是出于谨慎。 要是刻着家族标志的玉佩或者其他物件,还有可能凭借它推测出小姑娘的来历。可是这舍利子,它又不会说它是哪位高僧大德身去之后化成的。 “还有其他的吗?”十四问。 银朱摇摇头:“她很警惕,防备心很重,什么也问不出来。” “那就算了。”这个回答在十四意料之内,“反正离神都也不远了,把她平安带过去就行了。” 第360章 达到神都 “娘子!” “娘子!” 林二和康斯穆在神都城西面的金光门接到了十四一行。 “拜见娘子!” 见十四勒马,两人纷纷单膝跪地,抱拳向她行大礼。 “都起来吧。”十四从马上下来,虚扶着二人起身,“你们怎么迎到这里来了?什么时候出来的?” 十四来之前只是给他们来了信,说三月初会从黄粱县出发来神都,但是并没有说具体的达到时间。可他们两个居然一起来到了城外迎接。 “我们猜着娘子近几日就能来到,从三天前开始出来迎您。”林二一身低调而奢华的锦衣,头戴玉冠,腰束玉带,已经全然融入了身后这座达官显贵云集的神都城。 即便是银朱,也很难再将他和从前那个刚刚被娘子从琼肴居挖出来的伙计林二联系起来了。 这些年,林三的变化很大。而显然,独自在神都打拼的林二的变化更大。 除了气质跟从前全然不同之外,长相也有了明显的变化。带着农家气息的黝黑肌肤不见了,肤色变得白皙且细嫩。 身量上也告别了少年时的单薄,拥有了成年男人的魁梧。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大约是应酬的多了,又不常运动,才二十多岁的他居然有了发福的迹象。 从前是黑瘦,现在却隐约能站到白胖的队伍里面去了。 而看一旁的康斯穆,一眼看上去却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当初来到十四身边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还是那时的样子。五年时光荏苒,岁月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不过十四还是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丝细微的不同,曾经尚不能完全掩盖的锋芒,如今已经被他藏于沉稳内敛的外表之下。想必对于那些沉重的过往,也开始慢慢放下了。 “前两天没接到,第三天总算是被我们迎到了。”林二满脸喜色地对十四说完,又看向肖砚,“小郎君已经长这么高了!” “还有银朱,我经常在林三的信里听他提到你,都是说你有多能干,多受娘子看重。你都不知道他有多羡慕你,能每天跟在娘子身边。” 曾经大字不识一个的兄弟俩,如今也能识文断字信件往来了。 “娘子,小郎君,先进城安置吧。”等林二说完,康斯穆才开口道,“房舍已经派人打扫干净了,就等着娘子和小郎君入住。” 这些年林二和康斯穆在神都经营,帮十四购置了不少产业,城外有山林、果园、田庄、别业,城内则有分布在东、西二市各处的不下百家铺面。 因为十四跟肖砚并不怎么来神都,所以没有特意让他们购置宅邸。 不过他们购买下来的铺面其中有一半都是后面带住所的,能住的地方多的是。而十四中间有两次来神都走镖,却都被齐先留在镖局里住,根本没有给康斯穆和林二献殷勤的机会。 这次俩人接到十四的信之后一起决定按下不声张,不能再让齐先跟佟羊知道了。要是被他们俩知道,娘子跟小郎君又要被抢走。 “先不急。”十四却道,“我们在过来的路上碰到了一个要来神都寻亲的小姑娘,你们俩对这里熟悉,替我送她去她亲人那里吧。” 银朱把松果从马车上叫下来,带到近前:“你跟他们说你要去哪里,让他们送你过去。” “……白辅之。”松果犹豫片刻,开口道,“他是我外祖父。” “白辅之?” “白辅之?” 十四和康斯穆以及林二一同低声惊呼。 “小娘子,哪个白哪个辅哪个之?”林二确认道,“你说的这个人是做什么的?他们家大概在什么位置?住在东面还是西面?哪个坊?” 十四看着松果的反应,一路上的疑惑终于解开了:“你不知道你要寻的亲人住在哪儿是不是?” 真相被十四说中了,松果确实不知道自己要找的这些“亲人”住在哪儿,是做什么的。甚至连“白辅之”这个名字,她都只是听母亲说了一遍,并不清楚是哪几个字。 她的母亲只来得及告诉她,让她来神都找外祖父,外祖父名叫白辅之,是当朝宰相。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她还有一个外祖父,住在神都。 …… “白相一共三个女儿,一个嫡女两个庶女,其中嫡女年纪最大,四年前嫁给了河东郡王做王妃。另外两个女儿年纪还小,还没出阁呢。”林二骑在马上,走在十四身边给她介绍左相白辅之家的情况,“而河东郡王妃只给河东郡王生了一个儿子,没有女儿,白相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外孙女呢?” “娘子,咱们找错人了吧。” 一行人在进城之后就兵分三路,十四派康斯穆送带着松果去白家也就是当朝左相白辅之的府上认亲,银朱带着人去交货,而她跟肖砚则跟着林二一起去西市。 左相白辅之,河东郡王左丘宏……十四没想到,她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始跟这两人“打交道”的。 原著里白辅之老奸巨猾,一开始并没有把全部的赌注都押在左丘宏身上。而是广撒网,在每一个他认为能赢的人选上面都加了码。像他这样的人,“输”的概率本就极小。 后来果真被他赌赢了,嫡女所嫁的河东郡王左丘宏,成了最后问鼎帝位的人。 “不会。”十四没解释为什么不会错,而是道,“回头你去打探一下白家的情况,他们家应该有其他外人不知道的情况。” “是。”林二认同这个说法,寻常人家尚且有外人不知道的秘密,更别说堂堂宰相府了,“这个等老康回来可以问问他,他从小在这里长大的,比我熟。尤其是那些大官家的情况,他也比我知道的多得多。” “嗯。”十四点点头,问,“咱们这是去哪里?” “奇货居。”林二道,“那里的院子最宽敞,我跟老康亲自带着人打扫出来等着娘子跟小郎君入住呢。” “永兴坊大概在什么位置?” “永兴坊?”林二疑惑十四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个地方,但也很快回答道,“就在当初咱们第一次来神都走镖住的崇仁坊北面,挨着皇城,里面住的都是高官,白相家就在那里面。” “娘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在崇仁坊北面的话……”十四走在一条东西向的宽敞大路上,往东看着,“离这里有多远?” “咱们现在还在西市的西面呢,去永兴坊的话骑马也要一个多时辰。”林二看着天色,“别看现在日头正当午,等老康送完人回来恐怕天都要黑了。” 这样啊,那距离确实有些远了。十四心道:而且神都晚上有宵禁,私自跑出来被巡防的官兵抓到都是要被罚的,更别说夜间纵马了。 “林二。” “娘子请说。” “你替我问一问永兴坊的房子吧,我想在那里置办一座宅邸。” 第361章 外域客商 若说嵩州黄粱县各地客商云集,繁华一片。而跟神都的东、西二市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十四骑马穿过人流希壤的街道,来到位于西市最繁华地段上的奇货居。西市寸土寸金,店铺的面积都很小,但这个奇货居是打通了原来的三间铺子重新装修成的,空间宽敞又亮堂。 因为目前只有烟跟爆竹两款产品,所以铺子里没有货架,而只在四面墙壁上钉了铜丝和黄梨木头做成的挂壁式展台,随便挑了几份样品放在上面展示。 不像是店铺,倒有些像后世的艺术展。 能把西市最繁华地段的空间这么用,已经无声地向来这里的客人发出了信号——奢侈! 而店里正在问询产品的客人,比摆出来的样品还要多。一个掌柜和四名伙计都忙碌非常,陪着上门的顾客向他们介绍产品的特点以及售价等等。 “这些人都是来预订的?”十四问。 她从太原府回到黄粱县的时候看到了林二和康斯穆二月中旬送到的信以及奇货居的账目,第一批送过来的烟跟爆竹没出正月就售罄了,而且是被“抢”光的。 烟工坊的产出远远满足不了两家奇货居的吃货量,但十四决定暂时不增加产量。 这种奢侈品,就是要供不应求才显得有逼格。要是那些客户要是哪一天发现十分轻易就能买到了,而且要多少有多少,立刻就会觉得这东西他有别人也能有,从而丧失了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十四安排的第二批货会在三月下旬从黄粱县送出,现在还没出发呢。所以今天在这里的这些人,不可能是来交易的。 “是。”林二应答道,“其中有一小半是来预订加询问的,一大半都是来问什么时候有货的。” 这里高鼻深目发色突出的外域人比黄粱县更多,十四走进来的时候就迎面遇到了两对离开的夫妇,走进来之后发现外域人也占了四分之一左右。 “开通会员的人里面外域人占比多少?”十四一边看着店里的伙计招待客人,一边问林二。 “不到十分之一。” “这么少?”十四有些惊讶,要知道这些能经常往来于神都和外域的,可都是正经的有钱人。 林三笑的有些无奈:“娘子,不是他们不想入会员,而是名额没那么多,他们抢不到。” 这些外域人有钱是有钱,但是有权的少。平时可能还显不出来,一旦到了需要争夺的时候,哪里能争得过本地的显贵? 林二说起这个就想起当初奇货居准备开张的时候,他跟康斯穆听了十四的话提前在黄粱火锅店前面办了个烟秀造势。他们预料到造势宣传的效果会非常好,但是没预料到居然那么好。 还没等奇货居正式开张呢,他跟康斯穆就收到了几十张帖子,一半是各个府上的管事另一半是平时有来往的合作伙伴,都是要走后门从他们这里买烟的。 奇货居开张的第三天,更是连西市局跟平准局的老大都亲自上门了,一人手里拿了十几张从各个高门接到的帖子——请林二和康斯穆帮忙走后门,开会员。 林二一见那两位老兄还以为是铺子出了什么情况,被官府的人找上门了。解释清楚之后才明白是虚惊一场,大腊月里紧张的里衣都湿透了。 “娘子您规定的会员名额只有那么多,我跟老康按照您的话办,一个也没敢添半个也没敢少。”林二接着道,“当初能抢到会员名额的都是有些权势的,单纯的商人根本轮不到。” 两人说话的时候,还听到旁边一个大历朝官话说的非常流利的外域人在和掌柜谈,他愿意出三倍的价钱,只要掌柜能在新一批货物来到的时候留下一部分给他。 奇货居的货物说是会员有优先购买权,但是换句话说,就是只有会员才能买到。 笑话,新货还没运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那批有优先购买权的人预订超了,其他人的“不优先”不就是“没机会”吗? 掌柜的素养很好,闻言不卑不亢地向外域人解释店里的规矩,回绝了对方的同时又让人觉得非常熨帖。 十四在旁边听着,对这个面生的掌柜十分满意。 “这人叫什么,谁选的?” 林二立刻报上掌柜的名字,又道:“是老康选的,是他以前读书时的同窗。他们家三代都经商,到了他这代家里想让他考科举,可是一连考到三十岁都还是童生。” “他不想考了,说要做生意。家里不同意,闹掰之后就断了他的银钱。正好碰上了老康,我们俩一合计,觉得他会做生意而且人品也不错,就把他请过来帮忙了。” “一开始帮我们打理火锅店,年前又被调来了奇货居。” 外域客人还是不放弃,又把价钱提升一倍,加到了四倍:“咱们经商的人,不就是为了利益吗?如今有这么多的利益放在你面前你却不要,这是什么道理?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掌柜眼看着他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正想着怎么出言安抚。这时林二却受了十四的指示过来了:“怎么了,这位客人为何这么激动?” “林二哥。”这掌柜明明比林二大好几岁,却硬是要跟着别人喊他林二哥。他有些为难地说:“这位客人想要买咱们家的烟跟爆竹,我正在跟他解释奇货居的供货规矩。” “你比他大?”外域客人看到掌柜对林二的态度,便知他更有话语权,“他听你的是不是?那我跟你商量。” 掌柜闻言要开口阻拦,被林二用眼神阻止住了。他又转头对外域客人道:“好,这里人声杂乱,咱们借一步说话。” 林二带着外域客人,和十四母子一起从店里不显眼的小门向后院走去。 掌柜疑惑,后院是近几天刚打扫出来的,说是要迎接贵客。 这名女子跟这个孩子,难道就是要接的贵客? 不知是哪位官员贵眷。 …… “这位是我家娘子,奇货居真正的主人。”来到后院之后,林二向外域客人介绍道,“你有什么话,都可以给她说。” 一听见到了真正的主人,外域客人大喜,同时又惊讶于十四的女子之身:“奇货居的主人,居然是一名年轻又貌美的娘子!” 十四微笑着承了他的赞美,开门见山道:“你从奇货居订货,是想做什么用途?” “带回我的国家,进献给我们的王。”外域客人如实道,“我真的非常有诚意,只要你愿意卖给我,我愿意出原价四倍……不,五倍的价钱!” “你要买多少?”十四并不急着回答他。 “越多越好!”对方一听这话,知道这是有了机会。同时也认为,十四才是个明智的商人,比刚才那个顽固的人聪明多了。 “如果可以,您新一批货物我能全部包揽!” 林二站在旁边听得暗暗咋舌:乖乖,都说外域人有钱,还真不假! 第362章 未来师公 “你先不用急。”十四闻言只笑了笑,然后道,“先来听听我的建议如何?” 外域客人示意她说:“您请说。” 他说大历朝官话虽然流利,但终究不是土身土长的本地人,比如在用“您”这个尊称的时候,就有些不一样的口音。 十四的计划,是跟这个外域商人签订合约,把烟和鞭炮在外域的经销权给他,通过他来开辟外域市场。 “你不用出五倍的价格,我按原价出货给你。”十四道,“你只要保证这些货全部带回你的国家销售,不能扰乱我们本地的市场。” 外域商人一听居然还有这样天大的好事!他不是没想过从这里买烟鞭炮然后回自己的国家出售,但是东西太抢手了,他连一件都抢不到,更别提大量进货然后带回去销售了。 “真的吗?”他不敢置信,“你真的能出售大量的货物给我?” “自然是真的。” “都跟你说了,整个奇货居都是我家娘子的,她当然能做主。”林二一听就想明白了十四的计划。只要一想即将能把外域的市场也开拓出来,他这个生意精就安耐不住兴奋。 都是钱呐!马上就能赚外域人的钱了! “那我要怎么跟你买货?”外域商人有些急切地说,“你手里现在还有多少货,我愿意把我手头的钱全部投进去!” “先不急,我们先把具体条款商量下来。我也要考虑一下我手里的产出,再来衡量每年能发多少货给你。就算您愿意把全部资金投入进去,我也不一定能供出这么多的货是不是?” …… 聊了将近一个时辰,两方差不多谈妥了所有细节,只等正式签订合约了。 十四让外域商人以后直接去嵩州黄粱县进货,而第一批货,至少要等三个月之后才能提给他。 外域商人急不可耐,唯恐十四反悔或者出什么变故,错失了这次好机会。在他的一再要求之下,双方决定明天就正式签合约,然后拿去官府做公证。 期间他要求十四把他们国家唯一的经销权独家授权给他,被十四拒绝了。言明她会给一切有准备的人机会,保证给每个人的待遇都是公平的,绝对不会存在差价。能不能做成独家,就要看外域商人自己的本事了。 “娘子,以后要是还有跟他一样的人想做烟的生意,我就引荐他们过去找您吗?”外域商人离开之后,林二问道。 “你先考察一下资质。”十四道,“也要有一些门槛,人数多效果不一定好。” “好,我明白了。”林二真的是服了,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们家娘子这生意,好像永远都遇不到瓶颈期。 “娘子,您跟小郎君一路颠簸,先休息吧。”林二想起来,十四一来到这里就开始谈生意,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呢,“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去张罗晚饭。娘子,小郎君,你们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福云楼的菜色不错,据说请的是从前在宫里做过御膳的师傅亲自掌勺。云水居是最近两年新开的,里面的酒菜都是江南风味,想要尝鲜的话选可以选这家。要是想吃火锅的话,我让店里的伙计准备一桌上来。” “我都行,你看着张罗吧。”十四又看了眼肖砚,示意他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就说。 “我也都可以。”而肖砚从进到神都,心思就全部集中到一件事情上面了。除了那件事,其他什么他也都无所谓。 “都可以”这三个字最难张罗,但林二也从容应下,已经在考虑怎么安排了。 他正要退下,又听十四道:“永兴坊的房子,别忘了。” “是!我立马着手!”这下林二是半分也不敢怠慢了。 “娘亲,咱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师父?”等林二走了之后,肖砚问十四。 “放心吧,来都来了,肯定会让你见到他的。”十四看着小家伙儿期待的眼神,忽然能够理解相麻衣为什么那么热衷于吃左丘玥的醋了。 “见到他之后我要跟他下棋。”肖砚早就计划好了在神都的活动,“然后再弹琴给他听。如果可以的话,咱们一起去城外打猎好不好?带上小砚一起。” “师父住在家里的时候我就特别想跟他一起去山上,但是没有机会。现在好了,不用一直在家里躲着了。” 见小家伙儿说的开心,十四实在不忍心打破他的美好愿望。可是想了想,还是稍微跟他提了醒:“阿砚,下棋和弹琴应该没问题,但是出去打猎的可能有些困难。” “为什么?” “因为左丘玥现在的处境有些特殊,我们跟他的交往暂时只能在暗中进行,不能让别人知道。” “这样啊。”肖砚闻言难免有些失望,不过也很快调整过来,“那就不去打猎了,我们私下见面就好。” “娘亲,那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见到师父?” …… 傍晚的时候银朱把货物交割清楚,让齐先和佟羊一起给她带路来到了奇货居。 对于林二和康斯穆的不厚道,这二人愤然痛斥。齐先自然是持续输出,连相对寡言的佟羊都忍不住发表了几句批判。 可惜康斯穆去送人还没回来,林二看到他们俩之后立马找借口躲到了别处,装聋作哑扮鹌鹑。 这俩家伙都是武行出身,他跟老康却一点儿功夫也不会,好汉不吃眼前亏,当然要躲着走! “师父师父,你想不想知道那个人的消息?”左三当然知道,十四这趟来神都根本不是为了什么走镖,而是为了左丘玥! 当初他跟佟羊初二从黄粱县出发,得了十四的授意,快马加鞭在半道追上了孟常怀护送左丘玥的队伍,然后一直跟在他们后面一路回了神都。 从那个时候,齐先才确定,他师父对这左三是真的不一样! 跟佟羊说的时候却得到他不屑的回应:“你才看出来?” 佟羊心里那个别扭啊:“不是……我……我这是要有师公了吗?” 佟羊用沉默,来给予他肯定的答复。 “可是那个左三,他比我还小两岁啊!” 佟羊:“你不是说你娘有一个幼妹,比你还小,你难道不喊她姨母?” “……哦,好像辈分跟年龄确实没有多大关系。”齐先没骨气地被说服了。 但是他又想到一个问题:“可他那么弱,只会弹琴下棋的,连我都打不过,别说师父了。” 他没见过左丘玥出手,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初次见面,他多走几步路都气喘吁吁的形象上。 佟羊也没见过左丘玥出手,所以也只以为他是个文弱书生。但是道:“肖娘子并不像寻常女子一样需要男人的保护。” “哦,你这样说好像也不错,他打不过师父,以后也不能欺负师父,只能师父欺负他。”齐先转过弯来了,“这样看好像还挺好的。” 除了这两点,齐先没别的好纠结了。他对左丘玥的看法转变的飞快,已然将其当做未来师公看待了。 于是乎就自发地开始留意这位未来师公的情况,并且一一记下,准备见到十四的时候跟她详细汇报。 第363章 松果受伤 “师父我跟你说,他现在在神都城的名声可响了。你知道现在坊间凑在流传一句话是什么吗,叫‘左三一笑,生死难料!’。” “什么?”十四还没准备好,齐先就自发地把自己这段时间收集起来的消息跟她汇报了。 左三一笑,生死难料……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觉得总结这句话的人真是个人才,抓到精髓了。 她笑问:“你从哪儿听来的?” “这句话现在在坊间已经传遍了,整个神都城几乎就没人不知道。尤其是那些年轻娘子,都在好奇左三笑起来到底是什么样子。”说起这些,齐先有些愤愤不平,“而且这句话最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你知道吗,平康坊!是从平康坊第一歌姬聂非烟那里传出来的!” 齐先告状告的激动,旁边的佟羊心里那个后悔啊,带这货过来之前怎么就忘了跟他交代别乱说话呢?你就算是亲徒弟,但那是人家两口子之间的事,谁给你的胆子去掺和的? “师父,平康坊那是什么地方你是去过的,肯定也知道。” 不仅掺和,还挑拨…… “你……”佟羊使劲儿给齐先使眼色他也看不到,便要开口提醒。 “仔细说说。”十四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佟羊闭上了嘴。 “是这样的,他自从回到神都以后,成天无所事事,只会在外面跑,参加各种文会雅集。而那些道貌岸然的文人,开文会的时候总喜欢挑在平康坊。” “就在上个月,他们一群人去了聂非烟那里。第二天就传出消息来,说左三郎如何俊美,席间倾城一笑,便让第一歌姬为其倾倒。” “这件事传开之后立马又有别的流言传出来,也大都是从平康坊里传出来的。一夜之间,半个平康坊的歌姬舞姬都传出为其姿容所倾倒的事情。” “师父,我打探这些消息的时候都快气死了!这简直……简直是不守……不守夫道!” 天擦黑的时候,林二估摸着齐先和佟羊要讨伐也该讨伐完了,便过来喊他们去吃饭。进门的时候正好听到齐先在骂,听得他一脸懵——他跟老康,不至于不守夫道吧…… 他们俩都还打着光棍呢…… “我知道了。”听完齐先的话,十四只淡淡说了句。 齐先心想着,一定要让师父好好警告左三那厮一番,让他以后洁身自好!一转身,对上了佟羊已经完全放弃他的眼神。 “?”齐先没看懂。 “娘子,晚饭已经备好了。”林二静站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好。”十四起身,“康斯穆回来了吗?” “还没有。” “那我们先吃。” 一群人往饭堂去。 十四牵着肖砚走在最前面。 “娘亲,齐先哥哥说的是真的吗?”肖砚问十四,“师父真的经常去平康坊吗?” 十四低头看向他:“等见面之后你可以亲自问问他。” 齐先被佟羊拉着走在最后。 “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齐先问佟羊。 佟羊简直要气笑了:“自己想。” “林二!”前方忽然传来喊声。 康斯穆大步朝这边走来,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小砚跟在他身边。 “怎么回事?”众人连忙跑过去。 只见他怀里抱着的正是去白家寻亲的松果,此时闭着眼睛,额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领子上还有血迹。 “这是谁干的?”林二惊呼道。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能下得去手! “你也受伤了?”他又看到康斯穆身上也有血迹。 “不是我的血,是她的。”康斯穆道,“我带她去医馆的途中沾到身上的。此事说来话长,先让她躺下好好休息吧。” “银朱。” 银朱上前,伸手把松果接过来,送去了林二给她准备的房间。 “这个小娘子是谁?”齐先没明白现在的情况,“你们去哪儿了?怎么受的伤?” “坐下说吧。”十四对康斯穆道,“去洗洗手,先过来吃饭。” “是,娘子。” 康斯穆洗干净了手,银朱也把松果安置好了,众人一起坐在了饭堂里。 由康斯穆述说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我带着松果去了永兴坊白相府邸,跟门房说明了缘由。门房进去禀报,然后有人出来把松果带了进去。”康斯穆道,“我原本想跟着一起进去,但是被门房拦下了。我就跟她说,让她结束之后出来报个平安,然后我再离开。” 康斯穆坐在马车里,一等就是近一个时辰。他把马车停在不远处,隔一段时间就下来走到大门前往里看一看情况。 “最后一次下去车去看的时候,旁边的角门忽然开了。”康斯穆道,“然后我就看到一群小厮拿着棍棒赶着松果出来。” 松果大叫着:“把我的东西还给我!那是我娘给我的!” “那一群人有五六个,全都长得人高马大的,就那样围着松果打。” “五六个人一起欺负一个小孩子?”齐先忍不住拍了桌子,“还要不要脸?” 席上其他人虽然没有那么激动,但都和他是同样的想法。 “然后呢?”十四问,“她头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被一个小厮一脚踹下台阶,在旁边的石狮子上磕的。”康斯穆叹了口气,“要不是有小砚在,我也接不回来她。” 当时松果奋力跟那群人对抗,但她一个孩子,就算会功夫又能有多高。对方人比她魁梧强壮,还是她的好几倍。躲一个人的棍棒的时候,便被另一个人一脚踹下了台阶,头直接嗑在了石狮子的底座上。 “她当场就晕了过去,额头上流出来的血立马盖住了半张脸。见我要过去那群人还拿着棍棒威胁我,不让我靠近。是小砚从车里出来,才把他们吓退了。然后我抱着松果放到马车上,带着她去了最近的医馆医治,结束之后才赶回来。” “对了,车上还有给她开的药,我没来得及拿下来。” “现在就就要熬上吗?”林二问,“可这里好像没有熬药的罐子。” “我去隔壁借一借。”康斯穆没来得及动筷子,便又站起来了,“娘子,你们先吃,我一会儿就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林二跟十四示意之后,也起身跟过去。 “那帮没人性的狗东西,她对着一个小孩子都能下死手!”齐先骂道,“别让我遇着机会,不然一定连本带利地打回去!” “小砚真聪明。”肖砚伸手给小砚顺了顺脖子上的毛,“要是没有你今天松果就危险了。” 豹子像是能听到他说话,闻言往他身上蹭了蹭。 “师父,那个小姑娘去宰相府做什么?” 第364章 看宅子 松果发了高烧,昏睡了一夜也不见醒。 第二天天一亮,林二又派人去找了大夫过来给她医治,说她昏迷不醒除了外伤严重之外,情绪波动过大也是原因之一。 大夫给她施了针,查看了昨天康斯穆带回来得药,发现正是对症之药,便没有再开新的。 康斯穆把神都所有产业以及店铺的账目全部送了过来,供十四查看。 至于林二,坊门一开他就立马出去,上永兴坊问房子的事情了。 分局开在西市南边的怀远坊,齐先和佟羊原本是想要拉十四和肖砚过去住的,没成功。一方面是林二和康斯穆拦着,另一方面则是松果还昏睡着,来回挪动对她的病情有害无益。 二人昨晚在这里凑活了一宿,天一亮便赶回镖局主持大局了。 走之前齐先还可怜巴巴地问十四:“师父,镖局里的弟兄都非常想你,你真的不过去看看吗?” 直到十四说:“我抽空会过去的。” 他才心满意足地跟佟羊一起离开。 又过了一天,林二找房子的事情有了进展,松果也醒了。 但是小姑娘醒过来之后却一句话也不说,双目无神,像是失了魂一样。 又找了大夫过来,却说心病还需心药医,换句话说就是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无奈,便只能让她先静养着了。 十四把银朱留下照顾她,然后带着肖砚一起来永兴坊看房子。 “娘子,那里。”经过一处规模颇为恢弘的院落时,林二指着它跟十四说,“那就是左相白辅之的府邸。” 十四扫了一眼,问:“豫王府在哪儿?” “豫王府?”林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心想神都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豫王? “哦!娘子说的是不是前豫王,因为谋反罪被诛杀的那个?” 十四点头。 “那里还有人住吗?”林二疑惑,回答十四的问题道,“豫王府好像在永兴坊最西面,跟皇城只隔了一条街。” “娘子,咱们刚刚从西面坊门进来之后首先经过的几座府邸其中一座就是豫王府,现在已经过去了。” “嗯。”十四又点了点头,没说其他的。 肖砚却开口问:“具体在什么位置?刚刚经过的路我都记得。” 林二疑惑,娘子和小郎君对豫王府这么上心做什么? “从西面的坊门进来之后左手第二家。”他回答道,“那里据说自从豫王谋反之后就被封了,已经五六年没人住了。小郎君你留意到门口贴着封条的宅子没,要是看到了应该就是那家。” 由此可见,林二平时的精力都放在生意上,对其他杂事传闻并不关心。齐先就比他知道的多,比如豫王府旧址不久前已经解封了,并且有人住了进去。 不过也只是住进去而已,无名无分,也没什么动静,没能在这偌大的长安城引起任何波澜。就算“左三一笑”的流言传遍坊间,大家也不知道这个左三是何许人也。 他要在这凤子龙孙满地跑的神都为自己争出一片天地,当真不容易啊。 “娘子,小郎君,到了。”来到一处大门朝东的宅院前,林二停下,跟已经在门前等候的牙行东家打招呼。 这牙行东家识得林二,知道他是近两年神都城商圈里的风云人物。看十四和肖砚跟他一起过来,他本以为是这位林东家的家眷。可是又见林二对此二人恭敬有加,不像是家眷,倒像是上司。 牙行东家是做生意做成了人精的人,立马便清楚今日该以谁为主了。跟林二打完了招呼,便十分客气地引着十四往前去:“娘子,请随我来。” 这座庭院中规中矩,不论是整体规模还是内在布置都严格按照大历朝传统的建筑风格来。整体呈左右对称的狭长四合院形式,从前往后依次是大门、中堂、正寝,还有错落在前院和后院各处的亭子。 南北两厢各有三处廊屋,后院还有假山、池水、园。 中堂是主人会客、宴饮的地方,所以建筑最为奢华。 正寝则是主人的起居场所,廊屋供亲属和客人居住。 “娘子,这里原本是一个御史的宅院。半年前御史告老还乡了,便将此处宅院交由族中子侄进行转卖。”牙行东家介绍道,“小的做生意向来不欺瞒顾客,便也实话实说了。这座宅院的位置是极好的,可是差就差在了朝向。” “若是这东西朝向变为南北朝向,这么抢手的位置,定然不会在小的手里留这么久的。娘子您考虑考虑,看是否介意这个。” “你倒是会做生意。”林二道,“我刚想说朝向不好,这就被你堵住嘴了。” 牙行东家呵呵笑了两声:“不敢不敢,在林东家面前,不敢自夸会做生意。” “娘子,您觉得呢?”林二问十四。但是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娘子又不差钱,为什么要买这么一座朝向不好的院子? “再看看吧。” 看十四这态度,牙行东家也觉得她是没看上这座宅子。于是一行人从里面出来,又继续前往下一座宅院。 一天下来,总共看了五处待售的宅院。其中第一处朝向不好,最后一处位于整个永兴坊的东北角,位置有些偏,其他几处则没什么太大缺陷。 而这价钱上,差的也有些多。差不多大小的院落,第一处有朝向问题的要价五千两白银,而中间三处格局好一些的则要到了七千两。 大历朝人迷信风水,从房价上面就能看出一二了。 十四没急着做决定,看完了房子便回去了。离开的时候仍旧从西面的坊门出,肖砚总算看到了豫王府。 “诶?这门上的封条什么时候没了?有人住进去了?”林二疑惑道。 “没挂牌匾,这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 豫王府内。 看着左丘玥在院中练完了一套剑法,小武把擦汗的布巾递过去,同时把剑接回来。 左丘玥拿着布巾擦汗,例行每日一问:“有黄粱县的来信吗?” “回郎君,没有。”小武例行每日一答。 “真狠心。”左丘玥咕哝道。 小武全当没听见,笑着问:“郎君还要接着练吗?” “她当初说好了会带着阿砚一起来神都看我的,这话你也知道吧。”左丘玥道。 这就不能当没听见了,小武想了想,道:“这话应该是娘子对郎君您说的,小的哪有机会亲耳听见?不过娘子一向言出必行,这个郎君不用担心。” 左丘玥闻言没好气儿地笑了:“就知道替她说话。” “不练了,回去写信,问问她是不是像你说的这么信守承诺。” 第365章 前往豫王府 回到奇货居之后,十四把今天在永兴坊走过的路在纸上描了下来。 描完之后让肖砚看,他又添了几笔细节。 “这样看,好像这个位置是最近的。”十四指着其中一处道。 这座宅院正好是今天相看的第一座,东西朝向的那个。 “是的。”肖砚指着它跟豫王府两座宅院,道,“这两个地方虽然中间隔着两条街,从豫王府的大门走到这座宅院的大门要绕很远。但是这座院子的东墙跟这座院子的后院中间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从空中向下俯视最直观。而且周围除了这里之外,没有其他要出售的宅子。” “所以就选它了?” 肖砚点头:“我觉得可以。” …… 第二天一早,林二正准备继续带着十四去看房,却被告知已经决定好要买哪一座了。 “娘子,您看上了哪个?” “昨天看的第一家。” “第一家?”林二以为自己听错了,“娘子,第一家是那个东西朝向的院子。” “嗯,就是那家。你今天就去找牙行办理过户吧。” “娘子。”林二并不是违逆十四的意思,他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那座院子的风水不好,您……” “就它了,风水不好买回来之后改了就行。” “是,我这就去办。” 林二刚走,齐先就过来了。 “师父,你猜我给你带什么过来了?”他兴致勃勃,还有些幸灾乐祸。 “看!”他把一封信递到十四面前,“今天早上刚收到的。” 左丘玥往黄粱县送信,都是先派人送到齐先跟佟羊那里,然后由有他们派人转送到十四手里。 “师父,你没跟他说你要来神都是不是?”齐先八卦地问。 十四瞥他一眼:“你很闲吗?” “不闲,不闲。”齐先摸了摸鼻子,“师父,那我先回去了。” 齐先走了,十四正准备拆开信封,康斯穆又来了。 她轻叹一口气,索性把信封交给肖砚由他去拆了。 康斯穆是来汇报关于白辅之家的情况的。他奉了十四的命令,去调查白家。 “娘子,查到了,那位叫松果的小娘子可能是白相与原配夫人所出之女的女儿。” 原来这白辅之出身寒门,是走科举之路上来的。一朝高中之后便被老护国公看中了,有意招他做女婿。 “与如今的宰相夫人徐氏成亲之后,护国公府的人才知道原来他早在家乡的时候就娶过妻子,还有了两儿一女三个孩子。” “然后呢?”十四问。 “白辅之写下休书,命人送回去给原配妻子,同时把三个孩子带来神都。”康斯穆道,“据说原配妻子看到休书之后悲痛难忍,当天便自缢而亡了。” “三个孩子被接来了神都,两名男丁半年内相继身染恶疾,不治而亡。只留下一个最小的女儿,一直在神都长到十六岁。” “十六岁那年,徐氏欲将其送入英国公府,做老英国公的妾室。白氏不从,在被送入英国公府的前夜逃婚了,然后就没有了踪迹。” “所以神都百姓只知道白相一共有二子三女,两个儿子和长女都是夫人徐氏所出,次女和三女为妾室所出,却鲜少有人知道他的原配夫人也替他孕育过三个孩子。” “所以说,松果很有可能就是白辅之那个逃婚离开的女儿的孩子?”十四道,“难怪,那小丫头说她姓白,却又说白辅之是他的外祖父。” 如今看来是在姓氏上撒了谎,亲属关系是真的。 不过这堂堂宰相府,不认不就不认吧,居然还让人拿个棍子把一个小姑娘打出来,脸面也不顾了吗? “你送松果过去的时候白辅之在家吗?” “不清楚。”康斯穆摇头,“我被拦在了外面,没能进去,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银朱说松果一直戴在脖子上的东西没了,是被白家的人抢走了吗?” 康斯穆回想当时的情况,慎重地点头道:“应该是。当时我听见她大喊,让对方把东西还给她。” 十四忍不住冷笑,不仅打人,还抢东西,不像是宰相府,倒像是贼窝。 不过她也清楚,想来那颗舍利子就是松果上门认亲的信物。白家的人不想认她,所以就连信物一起抢走了。 要是父母双亡的事情没有作假的话,那颗舍利子应该是她母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了。 白家这群杂碎。 “行了,你去忙你的吧。”十四对康斯穆道。 “是。” 十四看着康斯穆走出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把注意从松果的事情收回来。 对方要是寻常的人家,她大可以直接打上门把东西帮小丫头抢回来。可是那是宰相府…… 弱肉强食,这次她站在弱的一方。 …… 肖砚把没有署名的信封拆开之后,又从里面抽出来两个有署名的信封。一个是写给他的,另一个是写给十四的。 “娘亲,你的。” 十四把信打开来看,听已经看完了的肖砚说:“娘亲,师父问我什么时候来神都。” “嗯,也问我了。” 肖砚默默数了数,见十四手里有四张信纸,而且每一张都写的很满。他又捏了捏自己手薄薄的一张,还没写满……师父可真是差别对待。 十四看完了信,折好装回去,对肖砚道:“准备一下,咱们去永兴坊。” …… 夜幕降临,坊门关闭。 豫王府里。 左丘玥立于书案之后,执笔在纸上细细描摹。小武和林九站在门外,忽见一个黑影从旁边掠过:“谁!” 林九立即拔刀追上去。 此时又一个黑影出现,朝着书房直逼过来。 小武拔刀迎上,两人立刻交手。 这人一身夜行衣,蒙着面,手中握着一把随意从街边的兵器铺子里买来的粗制长刀。一经交手,小武就暗道不妙——他不是这人的对手! 果然,没撑过十招,他便落败,被对方用刀架在了脖子上。 一经做好了英勇就义的准备,他朝着书房大喊道:“郎君小心!” 话落,房门打开,左丘玥执剑飞出。 黑衣人一把推开小武,迎上左丘玥。 一刀一剑相撞的瞬间,左丘玥眸光大亮!一股喜色从眼底涌上来。 黑衣人却刀刀直逼他的要害。 左丘玥疑惑不解,同时小心应对。 两个人过了十余招,黑衣人落了下风,被逼的弃了手中长刀,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匕首。 匕首!这时候还没想明白黑衣人为什么放了自己的小武惊喜地喊道:“娘子?” 十四却不应,她的胜负欲被激发出来了,全身心扑在打架上。 只见换了匕首之后,她的战斗力立刻提升。近身搏斗,才是她的强项。 左丘玥也弃了长剑,改为徒手去接她的招数。 两人你来我往,见招拆招,一点儿也不像在开玩笑…… 旁边的小武无声地捡起地上的刀和剑,默默往后退了两丈。 第366章 深夜会面 肖砚跟林九也回来了,除了他俩之外还有原本已经打算休息的郑彪和王魁。 他们听说十四来了,兴致冲冲地过来拜见。 只是没想到,来了之后却是这样的场面。 只见又是一记诡谲的虚招,十四手中的匕首贴着左丘玥的脖颈划过,刀尖几乎要划破他的皮肤。 “小郎君。”小武吞了一口被惊出来的口水,“娘子心情……很不好吗?” “没有,娘亲心情很好呀。” 一个假动作,匕首从右手换到左手,直刺左丘玥腰腹。 四个人下意识腰腹一紧。 林九:“那娘子这是怎么了?” 其他三个人也想问。 “娘亲没怎么。”肖砚解释道,“她只是不想输罢了。” 不过依他看,这局娘亲好像注定要输了。 “啪。” 十四的匕首被打到了地上。 但她并不认输,立即转为徒手格斗模式。 左丘玥无奈地叹了口气,眼底却满是宠溺,继续陪打。 他们俩的招式一个诡谲狠辣,一个简单包容。十四灵活多变让人意想不到,左丘玥从容不迫以不变应万变。 而一旁观战的肖砚,则在认真的分析战局,吸取每一个可学习借鉴之处。 小武等四人:……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左丘玥趁十四蓄力不及,一手抓住她一只手腕,讲人反箍在怀中。 “我累了。”他在她耳边道,“今天能不能请肖娘子手下留情,放过在下?” 实际上他始终气息平稳,气喘吁吁的是十四。 “哼。”十四冷哼一声。 打架打输了,当然不高兴。 左丘玥扬唇一笑,知道她这是同意了。 于是便放开手,替她拿掉蒙脸的面巾。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没告诉我?” “师父!” “娘子!” 肖砚等人跑过来,两人分开一些站立。左丘玥把手背到背后,将手里的面巾放到了袖中。 “师父我好想你。”肖砚道。 “我也是。”左丘玥腾出手捏了捏他的肩膀。 正想说话,便听肖砚道:“师父,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左丘玥道,“你问。” “听说有好多平康坊的歌姬和舞姬都喜欢你,是真的吗?” “……咳……那个,阿砚……你听谁说的?” “那个……”小武,“娘子,您跟小郎君一定有话要跟郎君说吧,那我就先退下了。” 林九:“娘子,郎君,小郎君,我也退下了。” 郑彪:“那个那个……啊,我今天休息,我想起来了,我也走了。” 王魁:“啊是是是,休息,回去休息了。” 肖砚认真地看着左丘玥,等他回答。 “你听我解释。”他却看向十四。 十四憋着笑,拿出严肃的表情抬头看向他:“你说。” …… “小郎君怎么知道平康坊的事情的?谁跟他说的?” “这还用说吗,现在满大街都在传‘左三一笑,生死难料’啊。” “完了完了,怪不得娘子刚才出手招招往要害上招呼,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那……我们会不会跟着遭殃啊?” “我们就是跟着一起去了,什么也没干啊,关我们什么事?” “可我们知情不报啊。” “娘子只说让我们跟着郎君听他差遣,没说让我们监视他呀。” “而且郎君也什么都没干啊,只是被邀请过去喝酒作诗而已。” “可是现在满大街的流言,谁相信他什么都没干?” “别人信不信不重要,娘子信就行了。” “娘子会信吗?” 四个人面面相觑。 …… 书房里,左丘玥和肖砚已经下起了棋。 十四则在四处打量,她来到书案旁边,看到了案上还没画完的画。这是一幅风景画,主体是肖宅,周遭是广阔的田野,后方有连绵的山脉,上面都盖着一层白雪。有条路通向右后方的大韦村,村旁的树木还没来得及抽出新一年的嫩芽。 有烟在天空绽放,宅院外面许多小孩子拍手欢笑。 最新一笔落在主建筑的露台上方,他应该是想画两个人影,但只描了轮廓,还没具体勾勒出来。 十四又走到书架前,细细查看上面的书,有山川游记、佛学经典、道家学说、经史子集、兵法谋略,涵盖范围十分广。 “这是你的书房吗?” “是。”左丘玥落下一子,转头朝她看过来,“是我小时候的书房,这次回来住就继续启用了。” “你师父不是个道士吗,居然还看佛家的讲义?” “他是道士,我又不是。”左丘玥又执起一子,稍作思索,然后落下,继续跟十四搭话道,“而且他也没规定我不能看佛家的书。” “那你是信佛还是信道?” “这个嘛……”左丘玥看着他,微笑道,“我想我应该和你一样,都信,也都不信。” 都信,是都尊重。都不信,则是不做任何一个宗教的信徒。 “师父,你能不能认真点儿?”见左丘玥又心不在焉地走了一步,主动送出了自己一大片阵地,肖砚忍无可忍了,“你明明能一心二用,稍微分一些心思在棋盘上就行了。” 左丘玥闻言好脾气地笑笑,看了一眼棋盘:“该你了。” 十四也笑笑,决定不打扰他们了。小家伙儿为了在他师父面前表现,可是颇耗费了一些心血在这上面的。 这间书房应该还维持着原来的布局,只是打扫干净了而已。十四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了画了一半的符纸,经年已过,符纸上有着时光走过的痕迹。 在一个不显眼的柜子里,找到了满满一柜子话本。这个柜子应该是只打扫了外面,一打开,灰尘伴着淡淡的潮湿霉气扑面而来。不过其中包裹着书香,并不难闻。 十四不嫌弃上面的厚厚的灰尘,从中抽出了几本,一一翻开来看。 粗略翻了三本,第一本是才子佳人,写的是寒门贵子中状元,恩爱夫妻大团圆,故事有些俗套。但是车速挺快。 第二本是志怪小说,写的是一个误入凡间的青丘狐跟一个佛门高僧的恩怨情仇。十四直接翻到最后,发现居然是少有的悲剧结尾。青丘狐受了情伤走了,她走之后三年,高僧自戕了。 第三本也是写的爱情故事,不过不是才子佳人,而是才子才子的故事。好家伙,这个时代的作者真敢写,并且某些桥段的车速让十四都为之惊讶。 正经的书都放在架子上,不正经的书都藏在柜子里。就是不知道小时候的左丘玥,是看架子上的书多还是看柜子里的书多。 书房里十分安静,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一局结束,肖砚输了。 不过他很开心。 “师父,你什么时候再有空,我们继续下,总有一天我能赢你。” “我很期待那一天。”左丘玥笑着道,“而且相信,以你的天赋,这一天很快就会来到。” “很晚了,快去休息吧。”十四对肖砚道。 “娘亲,我们今晚住哪里?” “小郎君,已经给您准备好房间了。”这时小武推门进来,“跟我来吧。” 肖砚打了个哈欠,从软塌上下来:“娘亲,师父,那我先去睡觉了。” 第367章 养你还是养得起的 十四坐到了肖砚的位子上,打量了一眼棋局,看不懂。 抬眸,发现左丘玥在看她。 “看什么?” “想你了。” “……常常佳人相伴,还有功夫想其他的?” 左丘玥起身,来到十四这边。拉住她的手一扯,十四被她扯了起来。换他坐到了她的位子上,而她坐到了他怀里。 十四下意识要起身,但被左丘玥箍住了腰。 “胆子变大了?”十四用威胁的声音道。 “是你先亲的我。”左丘玥道,“你的举动给我的信号就是,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已经到了我可以大胆的程度了。” “难道我会错意了?” 十四轻笑一声,没反驳,而是抬手挑住他的下巴:“你倒是会得寸进尺。” “是吗?” 在十四看来,左丘玥露出勾人的笑。 “那我能不能再进一尺?” 他握住了她挑他下巴的手,迫近。 十四没躲,任凭他的唇停在毫厘之外,温热的气息缓缓喷洒在她脸上。 左丘玥看她的反应,便知她是同意了。他心头一喜,正欲再进一步。 谁知十四比她更快,把手抽出来攀上他的后颈,微微使力把他按了下来。 两人的唇齿缠绵在一处,十四忽然想起刚才翻看的那些话本:这人的功夫,不会都是跟着那上面学的吧? 她的跑神马上引起左丘玥的不满,略带侵略性地撬开了她的牙关。 十四不甘示弱,立刻回击。 …… 分开的时候,两人都有些微喘。 十四却不忘调戏道:“如此美人,我真是赚了。” 左丘玥闻言笑的有些无奈:“这话好像应该我说。” 左丘玥没有和其他女子如此亲密过,所以不知道寻常女子是怎样的。但是她的主动撩拨和热烈回应,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踩在了他的心弦上。 让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欢愉,感受到情爱的万般滋味中,让人着迷的而不可自拔的一种。 …… “你说阿砚是不是已经知道一些了?”十四懒散地窝在左丘玥怀里,把他的头发拿过来一缕放在手里摆弄。 左丘玥只道:“阿砚很聪明。” “那我还要不要正式和他说一下?” 左丘玥认真想了一下,道:“我来跟他说吧。” “你来?” “有何不妥?” “行,那你来说吧。”十四倒是省事儿了。 “有时候我是真的挺奇怪的,你们俩怎么就那么投缘。” “这就叫缘分。我跟你有缘,跟阿砚也有缘。” “对了,我前段时间去了一趟太原府,见到王家家主了。” “舅父?” “嗯。” 左丘玥略一想,便明白了。 “本朝打压士族,他们心中定然愤懑不平,想要寻求突破。”十四接着道,“要是你能给他们提供这个机会,也算是相互成就。” “其实以五姓七家为首的士族并不是没有过抗争和转变。”左丘玥道,“从前他们只在内部联姻,族中子弟非同为士族之人不娶不嫁,就算是皇族求娶也不会点头。” “可是到了本朝,这种规矩已经在无声地转变了。只看眼下,朝中有不少高官的妻子便出身士族,皇室和他们联姻的也不在少数。” 说起来,这是一种抗争,也是一种妥协。士族最终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为了站稳脚跟,破除了数百年来不与寒门联姻的规矩。 而皇室与朝廷新贵们,一边打压他们,一边却又默认他们的贵族身份,纷纷上赶着和他们成为亲家。想要借着他们的声誉而让自己的家族加入贵族之列。 两方在紧张的关系中找到了一种平衡,心照不宣地互惠共赢。 “王氏家主是个知变通的人,也并非没有野心。”十四道,“得到他的支持,对你来说会是很大的助力。” “说实话,我跟母族并不熟悉,也谈不上多深的感情。”左丘玥说,“能把我们绑在一起的,也只有利益了。” “单纯的利益关系未必不是一种可靠的关系,有时候反而比感情维系的关系更坚固。大家有了共同的利益,才会有共同的目标。感情嘛,容易生变。能只谈利益,就不要谈感情。” “这也要分人,我对你,便永远也不会变。” 十四听的一愣,这人逮着机会就要说两句肉麻的话吗? …… 十四只记得两人说话说了很久,到最后她是怎么睡过去的她都不知道了。醒过来的时候,躺在左丘玥的卧室里。 而他昨晚睡在了书房。 偌大的府邸只住了他们五个人,所以只收拾出来一座小院,其他地方还是一片荒凉废弃的模样。 虽然知道左丘玥现在没什么根基,不适合高调。想要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过得越惨越好。 但领着肖砚逛了一圈之后,十四还是忍不住调侃道:“你这过得也太寒碜了点儿,钱呢,够吗?” “如果我说不够呢?”左丘玥笑问。 “我给你啊。”十四大方地说道,“我不差钱,养你还是养得起的。” “哈哈哈哈。”这话引得左丘玥朗笑出声。几人走在后院的湖边,春日的暖阳洒在他身上,融在他的笑容里。 跟在后面的小武几人也跟着笑,娘子不愧是娘子,郎君也不愧是郎君。 “师父,你要是真没钱,我也可以给你。”肖砚道,“娘亲说奇货居赚的钱都可以由我支配,想在哪里就在哪里。” “好好好。”左丘玥乐不可支,“若是我哪日缺钱了,会跟阿砚你开口的。” 事实证明十四跟肖砚多虑了。 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一个正经的皇族,来钱的门路还是很多的。 这次回到神都之后,女帝或许是怜悯他悲苦的遭遇,不仅让他住进了豫王府里,还把之前查抄的财产也悉数还给了他。 左丘玥搬出一个箱子,交给十四。 “这是什么?” “我目前的全部身家。”左丘玥道,“我不善经营,还是你来替我管吧。” 十四打开来看,见都是房契和地契。 “还有几箱子珠宝和银钱,都在库房里。你看方不方便运出去,要是方便的话也运走吧,用到该用的地方,给我留下一些日常用的就行。” 第368章 乔迁之喜 十四带着肖砚消失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下午才回到奇货居。母子俩都是满面春风,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好心情。 十四叫来了齐先和佟羊,让他们在镖局里选出一批从黄粱县带过来的心腹,送到了她新买的宅子里。 然后又让林二找了一批匠人,开始动工对宅院进行重新装修。 匠人在上面装修,镖局的人则在下面工作。 …… “从醒了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十四看着安静地坐在凳子上的松果,问银朱。 “没有。”银朱摇头。 “康斯穆说请了新的大夫过来,怎么说?” “说是得了失魂症。”银朱顿了顿,才接着道,“让我们请高人过来替她招魂。” “……”十四一口脏话差点儿骂出来,“庸医。” 银朱也很无语,道:“娘子,要不再找几个大夫过来看看?” “不用了,都是差不多的货色。”十四来到松果面前,俯身扶住她的肩膀,“松果,松果,松果。” 喊了几遍没回应,十四叹了口气,直起身道:“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带她去一趟大慈恩寺吧,请辩苦大师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替松果多谢娘子。”银朱忽然道。 “你替她谢我?”十四不理解。 “如果我小时候,也能碰见娘子就好了。”银朱有些动情地说。 十四闻言笑了:“小时候没遇到,长大了不也遇到了吗?” “是,所以我一直觉得碰到娘子之前,我把所有的坏运气都用完了,后面就只有好运气了。” “那我以后更要一直把你带在身边了,蹭蹭你的好运气。” …… 二十天后,新宅子地上的工程还在继续,地下的工程则已经完工了。十几个人日夜不停轮流赶工,挖通了一条从宅子正寝通向豫王府左丘玥的书房的密道。 “这样以后来往就方便多了。”十四带着肖砚和左丘玥一起把密道走了一遍,“以后我跟阿砚再来神都就住在这里,随时都可以见面。” “你以后要常住神都?”左丘玥喜出望外。 “大约不会。”十四狠心地打破他的美梦,“我的根基在黄粱县,要做的许多事也要从那里开始着手。神都的话,目前还不能常驻。” 左丘玥的的脸像瞬间枯萎了的儿,不过不论枯萎还是绽放都很好看就是了。 跟他一样的还有肖砚,听完十四的话小脸儿便垮了下来。 十四看着这一大一小的样子,活像是惨遭了她的蹂躏一样。 “行了,装给谁看?”她没好气儿道。 左丘玥和肖砚对视一眼。 肖砚:不管用啊。 左丘玥:嗯,好像是不管用。 俩人:唉! “这里还有外人在,先回你家。”十四领先一步再次走进密道,“让林九和小武去买菜,应该买回来了吧。” 左丘玥拿起石壁上的火把,快步跟上去:“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 新买来的宅院装修结束了,挂上了“肖宅”的牌匾。 齐先拉上佟羊、林二和康斯穆,假模假样地过来贺乔迁之喜——实际上是为了蹭十四亲手做的饭菜。 来之前特意去镖局后厨扫荡了一圈,把厨娘新买的菜肉全部带了过来。佟羊无语地安抚惊的睁大了双眼的厨娘,吩咐她去外面重新买一遍。然后,跟着他一起把菜肉搬上了马车,带来了十四这里。 “师父你说话不算数,明明答应好了要去镖局看看的,但到现在弟兄们都没见到你的人影儿。”齐先听着是在跟十四控诉,眼睛却不停地往旁边的左丘玥身上瞟,“这些天你跟阿砚都在干什么呢?” “看着匠人们装修房子呀。”肖砚回答道,“齐先哥哥不是也知道吗?房子昨天才装修好。” “呵呵。”这说的确实是“实话”,但是齐先回了他两声冷笑,坐在一旁生闷气去了。 从前师父过来的时候,只有林二跟康斯穆跟他抢。抢就抢呗,反正也抢不过他。 可是现在来了一个左三! 他就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今天我亲自下厨,大家想吃什么?”十四没理他,而是问,“每个人都可以报一道想吃的菜名出来。” “娘子我想吃葱爆羊肉!”小武第一个举手。 “我想吃红烧排骨。”林二说。 “我想吃葱醋鸡!”林九道。 …… 众人依次说完,只剩齐先了。 “你呢?”十四问他,“有没有?没有的话就算了,跟着大家一起吃吧。” “什么叫就算了?”齐先闻言一脸委屈,“师父,我还是你亲徒弟吗?” “你要不是我徒弟现在已经被丢到大门外面了。” “……两道!”他顺着台阶下来,不过还要拿一下乔,“我是你徒弟,我要说两道。” 十四没说话。 齐先做出一副威武不屈的样子,把两根手指又伸直了一些。 十四没好气儿地踢了他一脚:“说吧。” 齐先立刻变脸,得逞地看向左丘玥。 十四一阵无语。 左丘玥则回以温和一笑。 “……”齐先跟吃瘪一眼难受。 齐先慢条斯理地报了两道菜名,他不知道的是,要是他再慢一点儿,十四的巴掌就招呼上去了。 “你呢?”十四对那熊孩子眼不见为净,看向左丘玥,“你想吃什么?” “我不用。”左丘玥道,“我跟你一起做,给你打下手。” 二人相视一笑,十四道:“好啊,来吧。” 齐先从椅子上弹起来:“师父我也给你……” “今天你们都当客人吧,不用忙了,在这儿等着吃就行。”十四对众人说完,跟左丘玥一起往厨房走去。 齐先要跳脚,被佟羊按住了。 “佟羊,他是属醋坛子的吗?”林二问佟羊道,“也就你能受得了他。” “你才属醋坛子!”齐先立刻回嘴,“干你屁事。” “跟我逞威风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跟郎君争呀。”林二嘴上功夫不输他。 “你让我做什么做就做?我偏不做!” “你哪里是不做,你那是不敢吧,因为你也知道你会输。” “我输给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文弱书生,那你敢打吗?” “我……” “行了你们俩。”银朱忍不住了,“几岁了?” 俩人纷纷住了嘴。 院子里突然跑进来一个人。 “谁?”银朱神色一变,立即从房里冲出去,“站住!” 其他人紧随其后。 银朱已经追上那人,跟他缠斗在一起。 众人神色大变:这人什么时候进来的? 突然出现的这个陌生人是个男人,五短身材,还不如银朱高。身材又瘦,跟块儿会动的木板一样。 可是这“木板”的功夫却不低,主要是灵活,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居然能在银朱手下连过好几招。 “我来助你。”佟羊加入战局。 肖砚和齐先则一左一右堵住了他的去路。 不过他俩多虑了,这人就算再灵活,也逃不过四只手一起抓他。佟羊加入之后没多久,他便被制服了。 “砰。” “啪。” 男人重重地摔在地上,一枚玉珏从他怀里掉出来,落在石板上摔成了两半。 “我的钱!”自己摔的时候只是闷哼了一声,看到玉珏碎了,男人却大声哀嚎。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银朱上前,抓住男人的领子质问道。 “怎么回事?”听到动静的十四从厨房赶过来。 “开门!” “啪啪啪!” 此时大门处又传来喊门声:“里面有人吗?快把门打开!” 第369章 底369章 路遇波澜 “这里不是梁御史家吗?请问娘子是?”长孙静虚看到门后的十四,疑惑地问道。 “我把这里买了,现在是我家。”十四道,“请问这位郎君有什么事?” “有个小偷偷了我家郎君的东西,我们一路追过来,看到他逃进了你家。”一名小厮道,“快让开,我们要进去抓人!” “这是我家,不是你家。”十四道。 “你……” “不得无礼。” “是,郎君。”小厮立刻低头,往后退了一步。 “肖娘子?”长孙静虚抬头看了一眼门上的牌匾,对十四道,“我家的家仆没有说谎,确实有人偷了我的东西,然后慌不择路,逃进了贵府。还请娘子通融一二,让我的人进去抓人。若是再迟一步,可能贼人就逃了。” 十四闻言往后退了半步,把门开大一些。 门后的银朱把人丢了出来:“是他吗?” 长孙静虚身后的两名小厮立刻把人按住:“郎君,就是他!” “你好大的胆子,偷东西居然偷到了我家郎君身上!” 俩人一个按住小偷,另一个开始在他身上翻被偷的玉珏。 银朱正想提醒,这小偷逃跑功夫一流。还没等她开口,他们俩果真没按住,被人逃了。 “站住!” 长孙静虚只见眼前一,十四天青色的袍子从他面前滑过。 跟着转身,便看到她已经追到了逃跑的小偷身后,矮身横腿一扫。小偷就像是被砍断的树,摔向一旁。 十四随即上前跨一大步,站到小偷另一边,抓起他的手臂一个旋转别在身后,顺势将膝盖压在他背上,把人死死地压在了地上惨叫不止。 “啊,我的手!你放开我!” 长孙静虚的两名小厮惊呆了,他们还没见过身手这么利落的女人。 “愣着干什么?”十四朝两名小厮喊道。 “啊?哦哦!” 两人连忙跑过去,从十四手里把人接过来。这次都不敢再掉以轻心,一人一条胳膊紧紧地把人抓住。 “银朱,把东西给他。” 银朱把摔成两半的玉珏递给长孙静虚:“从他身上掉出来的。” “是你的吗?”十四问。 “正是在下丢失之物。”长孙静虚把玉珏收起来,跟十四道谢,“多谢娘子援手。” 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两名小厮看到碎了的玉珏的时候,却满脸心疼——那可是陛下亲自赏赐的玉珏啊! 这个毛贼,当真是罪该万死! “既然人和东西都找到了,那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吧。” “肖娘子。”见十四要走,长孙静虚喊住她,“娘子替我找回玉珏,又帮我擒住贼人,在下理应重谢。” “不必了。”十四摆摆手,打断长孙静虚后面的话,“举手之劳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长孙静虚站在原地,看着十四跟银朱相继走进宅子里,重新把门关上。看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 黄粱镖局的几个人护镖结束就回去了,十四则在神都住了一个月。对林二和康斯穆手下管着的生意提出了一些建议,和他们一起商量出了未来几年的规划。期间一共跟三名外域商人达成了协议,协定每年定量出售一批烟和鞭炮,供他们带去外域销售。 肖砚实现了带着小砚去打猎的愿望,只不过左丘玥没能一起参加,而是和齐先以及佟羊一起去的。 四月下旬,一行人打算离开神都返回黄粱县。 松果一直被安置在奇货居,启程的这天来奇货居接她,然后再出发。 跟来的时候一样,十四、肖砚和银朱骑马,松果和小砚一起,被安置在马车上。 齐先等人要去送行,被十四阻止了。加上赶车的小厮一起,他们一行五人一豹,缓缓向神都城外驶去。 半晌午,正好是街道上行人最多的时候,所车马都走的很慢。 “都给我闪开!” “娘子小郎君小心!” “快跑啊!” “啊!” 走到一个拐角的时候,突然有人纵马从一旁狂奔过来。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有好几个行人遭殃,差点儿被踏在马蹄之下。 十四跟肖砚在前面领路,正好堵在对方前行的路上。 周围都是慌乱逃窜的人群和车马,根本没办法躲闪,而且也来不及了。 “闪开!” “吼!” “砰!” 骑马人的怒吼、马儿的惨叫嘶鸣和人马一起摔到地上的声响交织在一起。 原来是肖砚从自己的马上飞跃而起,落在了疾驰的马儿身上。隔着骑马的人拉住缰绳,硬生生逼停了狂奔中的马。 马的脖子被他拉的向后翻转出诡异的角度,整个马身像遇到了狂风骇浪的帆船一样仰翻过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骑马的人也被带着一起摔在了地上。 肖砚却在马身翻到一半的时候就脱身离开,毫发无伤地落到了一旁。 “有没有受伤?”十四拉起他的手上下检查。 “娘亲,我没事。”肖砚摇摇头。 “小郎君神勇啊!”人群中突然冒出一声惊叹,“神勇无敌啊!这是天降神通啊!” 这个声音带头,惊吓过度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是啊,居然凭借一双手赢过了一匹马,这力气也太大了!” “而且还是个孩子!就算是驰骋沙场的大将军,也不一定有这么大的力气吧。这是神人,是神童啊!” 围观群众瞬间从逃命的惊恐中跳出来,涌进了八卦里,纷纷盯着肖砚打量——这看着就是一位正常的小郎君呀,而且生的还极俊美,居然有那么大的力气! “尔等刁民!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敢谋害我!”跟马一起摔在地上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锦衣华服,一看就出身不低。 他摔下去的时候虽然没能跟肖砚一眼毫发无伤,但没有被马压在下面,并且知道侧身躺地护住要害。一看就是学过功夫,但没有成就不大,大约只起到了强身健体的作用。 他从地上爬起来,四下里寻找。看了落到一旁的马鞭之后,弯腰捡起来,气势汹汹地冲向十四跟肖砚。 “找死老子就送你们去死!” 他举着马鞭抽向肖砚。 只见肖砚一个旋身,轻松地躲过了男人抽下来的第一鞭。 十四从他的身形上,看到了左丘玥施展轻功时的影子。 “你还敢跑!”男人没想到这神都城居然还有人敢躲他的鞭子,顿时恼羞成怒。见此时十四离他更近,挥起来的第二鞭便抽向了她。 “啊!” 十四没像肖砚一样只闪躲,她避过鞭子的同时抓住了男人的一只手,绕到他身后,一脚踢在了他的膝盖窝里。 男人一声惨叫,跪到了地上。 “你们……你们这些刁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爹是宰相,你们敢打我,不怕被吵架问斩吗?” 第370章 又遇追杀 此时周围的人群认出了这人是谁,顿时没心思在看热闹了,纷纷四散而去。装作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一个比一个逃的快。 只剩下刚才被马撞伤的几个人,因为没有家人在旁边,还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还不快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我可是当朝宰相之子!”被十四抓着的男人不停地叫嚣,“你给我等着,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宰相?十四心道:这一趟来神都,好像跟“宰相”特别有缘分。 “你姓顾,还是姓白?”十四问。 大历朝设置左右二相,如今在任的两位宰相,一个是左相白辅之,另一个是右相顾青山。 “你管老子……啊!” “我好好问话的时候你就好好说。”十四松了手上的力道,让男人停止哀嚎,腾出空来回答问题。 手臂差点儿被掰断,男人这才清醒了一些,看清了眼下的局势:“白!我爹是当场宰相白辅之!” 他以为十四是不信他说的话,所以才敢这么放肆。于是报了家门之后,再次威胁道:“还不快放开我!” “白辅之的儿子呀。”十四喃喃道,“那遇到了我,算你倒霉。” “什……啊!” “啊!” 十四一连卸了他两条胳膊。 这人要是姓顾,那她就会把人打晕,然后逃之夭夭。 可是偏偏不凑巧,他居然姓白。 所以她先卸了他两条胳膊,打算等他疼一会儿再把人敲晕。 但是情况并没有跟她想的一样,还没等她动手,这人已经疼晕过去了。 “废物。”十四收了手。 正想转身叫肖砚上马,却听到后方传来一个声音:“肖娘子可知这是神都城,天子脚下?” “你居然当街施暴,就不怕被抓到牢里去吗?” “是你?”十四转过身,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长孙静虚身边没有带那日的两名小厮,独身一人走到了十四身边。 “你要报官?”十四问他。 “不巧,在下正好在京兆府中任职,管的正是神都城的治安。”长孙静虚道。 十四闻言神色不变:“是他纵马伤人在先,我出手只是正当防卫。” “你要是不信,他们可以作证。”十四指向旁边躺着的四五个人,以及倒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马,“还有它,也可以作证。” 长孙静虚看着她这么从容不迫地把所有罪责全部推到对方身上,把自己择的干干净净,忽然忍俊不禁。 “你不信?”十四看着他问。 长孙静虚止住笑意,道:“我要是说不信,会不会跟他一个下场?” 他说的是地上疼晕过去的白大郎。 “大人言重了。”十四道,“您是官,我是民,自古民不与官斗,怎敢冒犯。” “你说不敢,心里却并不这么想吧。”长孙静虚忽然前倾身子,“你并非神都百姓,是不是在听到他自报家门之后,就准备好了把人打晕,然后逃之夭夭?” 他身量比十四高很多,倾着身体说话就会给人带来一种压迫感。 十四本能地出手,点着他的肩膀把人推开。 不是后退,而是把他推开。 十四这个反应,再次取悦了长孙静虚。 看着他又没来由地笑起来,十四不仅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提高了戒备。直觉告诉她,这人深不可测,最好不要靠近。 “我们要出发了。”她道,“不知大人……是否愿意放行?” “我要是说你该跟我回去将事情解释清楚,你会怎么做?”长孙静虚问,“会按照我说的做吗?” 十四没回答。 长孙静虚等了一会儿没回应,又发出一声轻笑,像在嗤笑,又像在玩笑。 他微微敛容,指着地上的白大郎对十四道:“我知道今天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断然是拦不住肖娘子的。但是能不能劳烦肖娘子将他的胳膊装回去,否则宰相府的人在我们的管辖下受了重伤,我们京兆府也不好交代。” 他这个反应,是十四没想到的。 她已经准备好把人制服然后再逃走了。 十四朝银朱使了个眼色,后者走到白大郎身边把他脱臼的胳膊给装了回去。 “多谢肖娘子体恤。” “不必。”十四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长孙静虚,“这位大人既然能看出来我把他的胳膊卸了,想必就算没有我,给他装胳膊也难不倒你。” “现在胳膊装好了,我们能走了吗?”她没给长孙静虚说话的机会,“还是大人在拖延时间,等着官兵来抓我?” “肖娘子误会在下了,你不久前才帮我找回了失物,还替我抓到了贼人。你对我有恩,我又怎么能恩将仇报?” “那就此别过,多谢大人行方便。” 十四上了马,看向肖砚、银朱以及赶车的小厮:“出发。” “我想我们应该会再见的。”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长孙静虚喃喃道,“果真与众不同。” 十四一行人走远之后,几名寻常百姓打扮的男子来到了长孙静虚身边:“郎君。” “先把伤患送去医馆医治。”长孙静虚吩咐道,“然后拿着我的名帖去一趟左相府,问白相在不在家。” “若是在,便便白大郎抬进去,然后将今日在街上发生的事情告知于他。” “若是不在,便将他和苦主送去京兆府,请府尹秉公执法。” “是。” …… 十四出神都城,略带着一些落荒而逃的狼狈。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宰相呢。自古民不与官斗,这是正理,而且还是那么大的官。 用急行军的速度跑出神都城,又一口气跑了几十里,没看到后面有追兵追上来,她才稍微放松下来。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他们停到了一片树林里。拾来木柴生了火,准备好了露宿一宿。 车上水粮充足,倒是不用去打猎。 一群人正围在一起啃肉干的时候,小砚忽然转向某个方向,冲着黑暗的林子发出警惕的低吼声。 “有危险吗?”小砚立刻站起来。 其余众人也纷纷生起警惕,赶车的小厮跑回车边拿起了自己的武器,银朱把松果护在了身后。 不一会儿,小砚面向的那个方向便传来动静——是打斗声,而且人还不少。 “见机行事。” “是,娘子。” 小厮和银朱的话音还没落下,对面的人便闯进了几人可见的视野里。 只见是四五名统一装束的黑衣人在追杀一个年轻男子,年轻男子一手拿着长刀一手捂着腰腹,脚步虽快却踉跄,显然受伤不轻。 看见这边有火光,他立即朝十四等人奔来。 这下想置身事外也不行了。 第371章 返回黄梁县 在对方这群人靠近之前,十四便拿出了相麻衣出品的手弩,搭弓射箭。 银朱和肖砚有样学样,纷纷拿出暗器朝着黑衣人发射。 一共五个黑衣人,在靠近他们之前,便被放倒了三个。 小砚出马,放倒了第四个。 最后一个已经吓蒙圈儿的,则被他们追杀的人亲自放倒了。 杀完这个黑衣人之后,被追杀的这个人便完全脱了力,身子一软半跪到地上。他用刀撑着身子,剧烈地喘着粗气。 十四等人并没有上前,而是等他自己缓过来。 借着火光,十四看清了这人的长相。也不能说完全看清了,因为他此时头发散乱,脸上又是血又是汗,只能勉强辨认出五官和轮廓。 而十四第一眼就注意到他的眉眼,因为居然跟他们出城前刚见过的那个人有五分相似。 难道是亲戚? 不会这么巧吧。 左丘瑶缓和过来一些之后,慢慢撑着从地上站起来。 “要是没力气就直接坐着吧,别费力站了。”十四看着他的动作,建议道。 但是对方却没听,十分倔强地站了起来,还站直了身体。 左丘瑶这时也看向十四,以及她身旁的众人。挨个打量一遍之后,才开口道:“多谢娘子援手。” 刚才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却在无边的黑暗中忽然看到了一簇火光,然后想也没想就朝着这里奔来。 没想到真能绝处逢生,让他又捡回了一条命。 左丘瑶看着十四道:“在下京兆……孙瑶,敢问娘子尊姓大名?救命之恩,必当重谢。” 他此时是真的感谢十四的救命之恩,但是心里也有别的打算——此女身手不凡,若是能将其招揽至麾下,必定能堪大用。 “无名小卒而已,不值一提。”对于神都的人,十四保持着极高的警惕。 “娘子救了我的命,我是真心想要报答。”左丘瑶感觉到了十四的防备,解释道,“若是娘子不嫌弃,可以与我一同回神都。家中略有些基业,让在下略表些心意。虽然不能报答娘子的大恩,但也算是在下的诚意。” “不用了。”十四直接拒绝,然后吩咐一旁的小厮道,“去车上拿一些伤药给这位郎君。” 她见这人腹部受了刀伤,要是不抓紧时间止血,可能刚从敌人的屠刀下捡回一条命,转头就要因为失血过多去见阎王。 小厮取了止血的药交给左丘瑶。 然后接到十四的眼神,过去牵马车了。 银朱也带着松果往马车走去。 左丘瑶一看他们这架势:“娘子这是要?” “这堆火差不多能烧到后半夜,能防止猛兽过来袭击你。”十四道,“你自己多保重,我们还有急事,就先走了。” …… 五月中旬,一行人带着松果来到了古梁县大慈恩寺,请辩苦和尚查看她的病情。 跟神都里的大夫说法差不多,情绪刺激太大导致的失魂症。 虽然守着佛寺,他却没说让十四带着人去求神拜佛,而是认真地制定了医治方法,通过正经的医术来替松果医治。 先不说能不能治好,这方案就比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酒囊饭袋靠谱多了。 碰巧的是,十四上午带着松果来到大慈恩寺,王韬一家下午就到了。陪着他的有夫人崔氏,以及王佑方三娘夫妻。 身为大历朝第一智僧,辩苦和尚就算什么都不做,只站在那里就足够让人信服了。 所以太原王氏的家主也不惜跋涉千里,亲自登门拜访,还是在他从前并不知道这位智僧居然会医术的情况下。 这次再见到十四,王家一家四口都比上次更加热情。区别最大的当属家主夫人崔氏,十四这次才从她眼里看到了从发自内心的接纳,而非凭借高超的交际本领堆积出来的得体面具。 方三娘更加感激不尽,因为十四,她出嫁将近六年,终于有了一趟回娘家的机会。 王韬的病并非不能治,但要治好,是个慢功夫。辩苦和尚建议他在大慈恩寺停留半月,通过药浴和针灸打通被寒气阻塞的经络。 而松果,辩苦建议她直接留在大慈恩寺,跟梅知雪住在一起。他也不能确定什么时候能彻底治好她,但让十四做好了半年打底的准备。 于是十四带着银朱和肖砚一起在寺里陪了三天,跟王韬又进行了更加深入的交谈,同时安抚好了松果的情绪,让她愿意留下接受治疗。然后才和方三娘夫妇一起,回黄粱县。 一路上,方三娘好像又变成了没出嫁前那个活泼话多的小女孩儿,因为即将见到家人太兴奋,所以拉着十四一直说个不停。 而王佑时不时会把目光放在她身上,每一次,都包含着宠溺与被她感染而生出的欢喜。 十四难免回想起第一次走镖时的场景,想起雨夜、破庙和冯静之,还有冷静地跟冯静之划清界限的方三娘。 这个果敢坚毅的女孩儿,是真的遇到了良人。 从几次的交往来看,王佑并不如何惊才绝艳,但有着士族子弟的好教养,好学识;他的性格有些温吞,但这样的性格正适合方三娘。对于她的一切决定,王佑都会给予包容和支持。 可以明显看出这个家做主的是方三娘,但她的一切权利,都是身为夫君的王佑给予的支持。 肖宅正好在回黄粱县城的路上,十四便跟他们在这里分别了。 刚回到家,就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相麻衣。 “你们还知道回来呀?”她看到十四跟肖砚,先是愣了愣,然后阴阳怪气道,“我还以为你们就留在神都了,然后这座宅子就能被我一个人霸占了呢。” “怎么,这是回来处理财产,然后直接搬过去?” 肖砚知道此时任何回答跟解释都是错的,所以聪明地以带小砚出去撒欢儿为理由,一人一豹跑去了山上。 至于十四,她又不怕相麻衣。顶多听她在耳边阴阳怪气吃飞醋一阵子,耳朵又聋不了。 于是相麻衣阴阳怪气她的,十四跟银朱则商量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双方互不打扰。 商量完之后,她让银朱回去休息,自己也打算好好梳洗一遍。 “我要洗澡。”十四看着瘫在懒人沙发的这尊神,道,“你还没说完?” “老实交代,你去神都干什么了?”相麻衣用审讯的口吻问道,“是不是去见左三了?” “是。”十四答的坦然。 相麻衣一副“我果真未卜先知”的表情,看着她:“当初连玩笑也不让开,现在可好,分开才几个月就受不了了,主动跑过去找人家了。” “肖十四啊肖十四,你的傲气去哪儿了?” “等你找到要共度一生的人,就知道了。” 相麻衣:“……” 见她没有想出去的样子,十四索性不理她了,取了换洗衣服往浴室走去。 忽听相麻衣道:“哎对了,前段时间那个金汁儿霸王过来找你,好像很激动来着,说要跟你证实一件事。” 第372章 齐乐成中秀才 大韦村建造的私塾已经可以验收了,在神都联系好的外域合作伙伴也已经按照约定来到黄粱县。十四回来之后立刻忙了起来,并没有将相麻衣说的陈三的事情放在心上, 但是陈三听说了她从神都回来的消息之后,立刻找上门来。 “陈当家找我有什么事?”彼时十四正在烟工坊,看着第一批答应交付给外域商人的货装车。 外域商人也在旁边看着,比她看得还认真,生怕这些即将为他赚来大笔财富的货物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 “我……我有个问题要问你。”陈三面对十四有些激动,也有些无措。 “你说。” “这里……” “没什么不方便的,直接说就行。” 陈三盯着十四的脸看了很久,久到她即将不耐烦的时候,他终于开口问道:“十年前,你有没有救过一个逃荒来黄粱县,饿昏在你们家麦地旁边的人?” “什么?”十四一时间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就是十年前,我没记错。”陈三的语气有些急切,“就是那年春天,我们家乡遭了洪灾,我一路逃荒来到黄粱县。走到一片麦地旁边的时候,饿的走不动路了。当时有个人给我端了一碗水,还给了我一块窝头!” “那个人,是不是你?”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但是十四仔细回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确定没有过有关于陈三所描述的这样的事的片段。 “没有。”她如实回答道。 “真没有?” “我没必要骗你。”看陈三的情况,十四知道这件事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你以为当时救了你的人是我?” 陈三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得到了十四的回答之后有些颓丧地后退了一步,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认为的?”十四继续问,“现在忽然反应过来,是找到了你真正的恩人?” “我……我……”陈三此刻心里的感受,难以用语言描述。 这也能认错,他居然连这也能入认错! 错了,原来一切都是他弄错了!这么多年,一追都是他弄错了! 笑话,他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哎!” 陈三忽然转身跑走了,十四想留也没留住。 莫名其妙。 十四收了心神,继续看着人装车。 …… 值得一提的是齐乐成顺利取得了童生身份,并且在今年六月正式参加县试。这次通过之后,便是秀才了。 这次的考试也在黄粱县举行,连考场都和上次是同一个。 十四再次带着肖砚过来给他送考,齐乐成问肖砚:“这次要是通过了,有什么礼物?” “你想得倒美。”肖砚无情回绝道,“当初我以为你考童生没什么把握,才提出送你礼物用来激励你的。现在还想这么轻易就坑我的东西?没门!” “不是吧,别这么小气呀!”齐乐成凭借身高优势一把搂住肖砚的肩膀,“咱们可是兄弟呀,比亲兄弟还亲呢,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肖砚呵呵笑了两声,拿开他的手:“你也就有好处拿的时候,嘴这么甜吧?” “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不都是跟他学的。”这个他,指的自然是顾凛。 “你少拿我当挡箭牌。”顾凛给他一巴掌,“我一直都很讨人喜欢,你是有利可图的时候态度才会变好。” “总之你说是不是兄弟吧。”齐乐成再次搭上肖砚的肩,“是兄弟,你总该有点儿表示才对。” 顾凛在旁边看着,任凭齐乐成闹肖砚。 要是他闹成功了,他没准儿也能跟着沾光,从肖砚屋子里那大堆的好东西里拿来一件据为己有。要是不成功,也没什么损失。 齐乐成还不了解他?这家伙惯会打这种小九九。 见肖砚还不松口,齐乐成给顾凛使了个眼神:还不来帮我! “咳咳。”顾凛作咳了两声,装模作样地劝道,“阿砚,说不定他上回就是冲着你给的承诺,才拼尽全力考过去的。” “这回可是考秀才啊,比上一回重要多了。你要不再拿出点儿奖励,激发一下他的动力?” “啊对对对!我上次就是特别想要从你屋里拿东西,所以考场上才文思泉涌势不可挡的。阿砚,你可是我的福星啊!” 肖砚听着这两人跟无赖差不多的一唱一和,简直要笑了。 “行了!”他道,“你先考个案首出来再说吧,我酌情考虑。” “案首?”齐乐成音调瞬间拔高,“你知道一共有多少考生参加考试吗?将近两百名啊!你这要求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两百名你都考不了第一的话,怎么还有脸来跟我讨礼物?” 齐乐成:“……算你狠。” “案首就案首。”他道,“要是我考了案首,你把你那副堪舆图给我。” “那是佟羊哥哥送我的生日礼物,不能给你。”肖砚道,“不过你要是真考了案首,我可以扔你拓印一份。” “一言为定。” 两人伸手击掌。 …… 成绩出来之后,齐乐成考了第二,没能考中案首。 他的兴奋打了折扣,因为到手的堪舆图飞了。 但这是个结果,却让齐天衡夫妇以及整个齐家和齐夫人的娘家两个家族都沸腾了起来。 第二名啊!要知道齐乐成可是这届参加县试的考生里年纪最小的,年龄倒数第二的比他大将近十岁。而考中秀才的二十个人当中,最大的已经四十多岁了! 神童啊,十二岁就当了秀才,说是神童也不为过了! 齐乐成像吉祥物一样被他父母带着在各家亲戚那里展览了小半个月,就在他忍着不耐烦期盼着这苦日子快快结束的时候,肖砚让人送来了堪舆图的拓印版。 齐乐成一下子就被安抚下来了,他还能再被展览半个月! 不过齐天衡夫妇可不敢再多耽误他的时间了,两个月后,他即将赴龙谷县参加下一场考试。这一场要是中了,那就是举人,就有官身了呀! 于是这个准考生去十四家里蹭了一天的饭之后,就又开始了复习生涯。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六月中旬,肖砚开始忙着给私塾挑选合适的先生了。除了负责教书的先生,还要选两个负责日常洒扫的人、两个厨娘以及一个专门管账的,忙呀! 十四建议他不要把目光只放在男子身上,要是有愿意过来教书的女先生,也是可以的。 肖砚道:“当然了娘亲,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之前师父还没去神都的时候,我们就详细地商量过请什么样的先生,开设什么样的课程,每个先生的待遇该怎么定,这些早就计划好了。” “那行,按照你制定好的计划实施就行了。”十四摆摆手,乐得清闲。 肖七郎找过来,道:“周围好几个村子的村正,听说咱们村子建了免费的私塾,想让他们村子里的孩子也来上学。” “可以啊!”肖砚爽快同意道,“我正好觉得咱们村子里的小孩子有些少呢,要是别的村子也有想读书但是交不起束脩的孩子,都可以过来啊。” “但是人多了不好管呀。”肖七郎说出顾虑,“而且人越多需要的先生就越多,多一个人就多一笔开销。阿砚,不是我把人想的太坏,但是真的有很多人原本并没打算让家里孩子读书,一定是听说免费才会过来的。他们就是想占便宜。” “那就让他们占呗,这样想占便宜的人越多能读书的人就越多。”肖砚道,“这就是我建免费私塾的目的。” 第373章 凸勒战俘 “你的意思是,你之前说的对肖娘子一见钟情,是因为把她错认成了当时救你的人?” 琼肴居里,梅行之听陈三吐完苦水,表示既惊讶又无语。 “你现在能确定若是认错了吗?”他问道,“怎么确定的?” “确定了,我亲自找她问的。”陈三点头,“她说了,不是她。” “那当时救你的人是谁?” “……” “说话呀。”梅行之抢过他手里的酒杯,“你把肖娘子当成谁了?” “十……肖……”陈三咕哝半天,才说出一个名字,“肖十六娘……” “谁?”梅行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肖娘子的妹妹,肖家的十六娘?” 陈三无声地点头。 梅行之看着他借酒浇愁的样子,忽然福至心灵。 不过他没有直接说,而是问道:“那你这个样子是为什么?认错一个人而已,不是就不是,对你来说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陈三立即道,“我一直以为当初是她救了我,可是居然不是,居然是我认错人了。” “所以呢?” “所……”陈三张了张口,又忽然烦躁地挠头,直接拿起桌上的酒壶对嘴吹。 梅行之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问道:“你变心了?” “谁变心了!”陈三立即反驳。 “那你在纠结什么?” “我……我没纠结。” “那你在烦躁什么吧?” “我……哎呀!给你说不清楚!” 陈三继续灌酒。 梅行之看着他,眼神晦明变化几次,然后道:“你要不要好好静下来想一想,你对肖娘子,到底是什么心思?” “陈三,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痴心不改,可能只是你对自己的洗脑,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陈三闻言有些恼怒道,“你对她什么心思,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我从前一直想说,但没有合适的时机。”梅行之道,“你对肖娘子所谓的痴情,极有可能只是你的自我感动而已。” “你……” “你听我说完。”梅行之问,“你自己给自己标榜,此生非她肖十四娘不可。但是身边却从来没有断过女人,这就是你的非她不可吗?” “你这是什么话?”陈三惊讶于梅行之居然会问出这样的话,“我是男人,而且还是个大男人,不是什么没开过荤的小屁孩子。你也是男人,你跟我说,哪个男人不想女人?” 在陈三看来,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那些女人,不过是给他解决生理需求的。他想娶的,从来都只有肖十四娘一个人。 “那些女人不过是玩玩儿而已,怎么能跟她放到一起比较?” “我早就说过,你跟她不合适。”梅行之闻言却无声地叹了口气。 “你的意思是她是因为介意我跟其他女人亲近,才一直不肯接纳我的?她要是介意这个,那怎么不早说呀!她要是早说,我肯定……” “她自始至终就没准备跟你有任何牵扯,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梅行之道,“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跟你说分析她为什么不肯接纳你。而是要你好好想想清楚,在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肖十四娘的。” “我……” “你不用跟我说,自己想清楚就行。”梅行之道,“不过我在这里跟你提个醒,十六娘是她的妹妹。她介意的事情,放在她妹妹身上,同样会介意。”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陈三眸光深邃地看着梅行之,问。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 十四回到黄粱县忙碌了一阵子之后,便迎来了黄粱镖局一年一度的考核月。 今年考核月属于三军会师,三路人马都铆足了劲儿,替自家老大争面子。 顾明璋已经在五月份,正式带着顾家镖局入股黄粱镖局了。为了方便管理,原本顾家镖局的人一起并入黄粱镖局总局。顾明璋接替了原本宋师傅的工作,替镖局选拔人才,同时也从十四手里接过来总局管理和出镖的工作。 而十四,则把主要精力放到了训练基地以及镖局扩张上面。 前几年,黄粱总局和神都分局之间的关系是,平时都是自家兄弟,和和气气相亲相爱。一旦来到考核月,那可就立马翻脸不认人了,先断亲三天再说。 起初两年因为根基未稳,分局的人一直被总局压着打。从第三年开始,战况便开始胶着起来,难分上下了。 今年是太原分局刚成立,预料之中的,林三带领的队伍在这次考核中垫底了。 他郁闷地跑去借酒浇愁,齐先、佟羊和顾明璋这三个人也没眼色地走了过来。 林三一看他们仨,更郁闷了。 “你现在走的路,都是我跟佟羊从前走过的。”齐先以一副前辈的口吻装模作样地权威道,“人不经历几次失败,怎么能成功呢?” “你瞪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佟羊戳了戳齐先,示意他适可而止。 齐先朝他挤挤眼,表示自己有分寸。继而又看向林三,别有意味地问道:“要不要我把银朱喊来安慰安慰你?” “你……你胡说什么!”林三的酒还没喝下去,脸就被熏得一片红。 …… 七月份的时候北境打了一场胜仗,从而有一大批凸勒国的奴隶涌入中原——他们都是战败的俘虏,被军队贩卖给商人赚取军费。 这批俘虏的数量想必不少,只流到黄粱县的,便有百余个。其中过半都在范老二手里,是他听说了消息之后特意去北边从第一手人牙子那里买来的。 而这些人,当然都是给十四和黄粱镖局准备的。 把人带进了黄粱县之后,他首先通知了十四,让她来挑人:“肖娘子您看看,这些从前都是在军营里混的,体格绝对没的说,包您满意。” 而十四看着这一批体格强壮的人,却犯了难——俘虏啊,这些人要是调教起来,可不容易。 不用问就能看出来,范老二是用心挑选出来的,这五十多个人就算在军营里,都属于素质比较好的兵士。她一边满意于这些人的资质,一边又担心,要是买回来之后不好驯服怎么么办? 这要是驯服不了,那可真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了。 看着十四的反应,范老二心里开始打鼓了——这一笔买卖不会砸在手里吧? “报一下你们的年纪。”把人挨个打量过一遍之后,十四开口道。 “从你开始。”范老二指着第一个人排头第一个人道。 第一个人却把头一梗,摆明了要跟他作对。 “记吃不记打是不是?”范老二上去就是一鞭子。 这群人手脚都被铁链绑着,而且已经连续半个月每天只吃一碗粥,早就没力气反抗了。被点名报年龄的人脖子上立刻出现一道红痕,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年龄!”范老二生怕十四看不上这群人,此时被人违逆,自然恼怒非常,“报上来!” 可对方挨了一鞭子之后,反而朝他瞪过来。从他的眼神来看,此时如果给他机会,他一定会要了范老二的命。 “你还给我犟上了是不是?”范老二气笑了,“那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脾气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等等。” 十四开口,几乎是同时,银朱出手拦住了范老二挥出去的第二鞭。 “肖娘子,您说。”面对十四,范老二立马换上恭敬的态度。 “这些人,我都要了。”十四道。 第374章 带回基地 其实不用报年龄就能看出来,范老二挑回来的这些人,年龄最大不会超过二十岁。 而其中几个小的,能明显看出来还没张开,顶多十二三岁。 十四以每人四万钱的高价从范老二手里把他们买了回来,一共五十二个人。 十四直接把人带回了山脚下的训练基地,给他们一人发了一身衣裳,然后让人先带着他们去洗干净。 银朱担心有刺儿头趁这个机会搞事情,主动跟十四请命亲自过去看着。 基地的管理人员原本是想让这群人直接在院子里洗的,他们身上实在太脏了,说不定还有虱子,绝对不能去污染基地的澡堂。 可是没想到银朱居然过来了,管理人员立即要改方案,带这些人去澡堂。 银朱就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排队走进去。 然后居然跟上来了! “银朱师傅……”有人提醒道,“……这是澡堂。” “我知道。”银朱停下脚步应了一声,然后抬步跨过了门槛。 几个管理人员:“……” 基地里的澡堂分为内外两间,外面是脱衣换衣的地方,里面是洗澡的地方,中间有隔断墙,留着一扇连接内外的小门。 银朱进到里面之后,站在了小门旁边。 然后捧着衣裳进来五十多个人站在那儿,愣愣地看着她:这个人要看他们洗澡? “除了亵裤之外,把身上的衣裳全部脱掉。”银朱面容颇带冷峻,“然后排好队,一个一个走进去。” “听懂的人跟身边听不懂的传达一下。”看到有些人茫然的表情,她又补充道。 “让我们这么多男人在你面前脱衣裳?”有个人用标准的大历朝话说道,“都说中原人讲礼仪,比我们的规矩多得多,难道没有人告诉你男人洗澡女人是不能看的?” 银朱看向出头的这人,刚好就是那个在牙行里跟范老二对着干的人。 “确实没有人跟我说过这句话。”银朱缓声道,“你是第一个说的。” “你……”对方想指责银朱,奈何一时激动,没想出来合适的用词,“你简直……简直……” “少废话。”银朱那么多耐性,“按照我说的做,立刻。” 从众人的表情来看,只有少数人听懂她说的话了。 “你。”银朱指着刚才跟她对话的那人道,“把我的意思转达给他们。”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了一串凸勒语。 他说完,其余人的表情就更惊讶了。 不过在银朱的气场镇压下,他们还是乖乖照做了。 第一个走到银朱银边的是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孩子,年纪在这群人里应该算最小了,他是被人推出来的。 银朱不管其他,让她张开手臂,在原地转一圈。 这孩子没能听懂她的话,脸上蒙着一层疑惑。 这次没等银朱吩咐,刚才充当翻译官的那人便主动把她的话翻译成凸勒与说给众人听。 男孩儿听懂之后,平举双臂,在银朱面前缓慢转了一圈。 银朱的双眼像是扫描仪一样,把他全身上下扫描了一遍。没看到什么疑点,便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然后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顾明璋这些日子一直在嵩州各大牙行奔走,寻找优质的苗子。这次流进黄粱县的凸勒俘虏,早就被他盯上了。但是等他赶到范老二这里的时候,最多的一批人已经全部被十四买走了。 顾明璋以为十四是怕被别人抢走所以才抢先把人都买了,从里面挑出来几个留下自己用的之后便会把剩下的都充入镖局的队伍。 可是找过来之后,顾明璋却被告知,这些人她都是打算自己用的,没准备匀给镖局。 “你一下子买了五十多个人?”顾明璋惊了,“我听齐当家说你要的人对资质要求都很高,都是准备培养成掌柜的,难道这些人的资质都符合你的要求?” “并不是。”十四道,“这批人我买来有别的用处。” 至于什么用处,十四没说。 “看来我还是慢了一步。”顾明璋苦笑道,“这批流入黄粱县市场的俘虏,范老二消息最灵通,带回来的人也越多。我只顾着去别的牙行搜罗了,却把最大的这头给丢了。” “不好意思了顾当家。”十四略带歉意道,“这批人,我就不让给你了。” “无妨无妨,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顾明璋摆摆手,“我再去周围几个县看看,有没有流到他们那里的凸勒俘虏。” “这凸勒人生活在草原上,体格确实普遍比中原人更强健。当培养镖师的苗子,再合适不过了。” 十四却提醒他:“你选人的时候慎重一些,这些俘虏,跟普通奴籍的人是不一样的。” “我明白。放心吧,我一定会慎重挑选,绝对不能给镖局惹麻烦。” 顾明璋从前能独立经营顾家镖局,他办事十四还是放心的。 “对了,阿成的成绩什么时候出来?” “听齐当家说是这个月底放榜,今天已经十九了,没几天了。”顾明璋道。 虽然齐乐成的成绩还没出来,但齐夫人已经准备好大宴宾客了。 十二岁的举人,自本朝建国一来,黄粱县还没出过。 “阿成很有读书的天赋,不像阿凛,一看就不是读书的料子。”顾明璋以闲聊的口吻道,“我看他也跟仕途没什么缘分了,以后跟我入一行的可能性更大。” “你打下的家业后继有人,不是挺好的。”十四接话道。 其实顾凛不是不聪明,只不过心思不在读书做学问上面。顾明璋又不像齐夫人管齐乐成那样约束他,所以他也没什么压力。 明璋闻言朗声笑道:“你说的也对。” “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不让阿砚下场试一试呢?”他疑惑道,“以他的天资,金榜题名并非难事。” 他是看着肖砚长大的,自然知道这个孩子的天资有多惊人。好不夸张地说,只要他想,状元便是囊中之物。 “他自己不愿意。”十四道,“我都尊重他的意见,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顾当家不也一样,充分尊重阿凛的意愿?” 顾明璋闻言又笑了,道:“能继承你的事业,或许比考科举更有成就感。” “肖娘子!不好了!”两人正闲聊这,忽然有一人惊叫着跑进来,“那些凸勒俘虏,他们造反了!还有银朱娘子,也被他们挟持了!” 第375章 设局 等十四赶到的时候,银朱和几个基地管理人员全部被凸勒俘虏劫持住。他们五十二个人都是只穿着亵裤,聚成一团,跟拿着弓箭赶来的基地学员形成对峙。 “你们想干什么?”十四走到两方人马中间,看着挟持银朱的这人问道。 “放我们走!”对方大喊道,“否则就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你以为你们就能从这里走出去?” 闻言,对面的人看向站在她身后的二十几个弓箭手。虽然他们在人数上占优势,但是这些人手里都有箭啊。 他们心里开始忐忑了。 “要死一起死!”挟持银朱的人把手里的刀片往她的脖子压了压,瞬间便由血珠蹦出来。 “你要是想死,被俘之后为什么不自戕?”十四不受他的胁迫,“在杀人绞肉的战场上你都能拼命活下来,我不信你想去死。” 对方的眸子变得幽深,没有接十四的话。不过他把手里的刀片捏的更紧,不仅把银朱的脖子割破了,也割破了自己的手。 “还有你们,应该也不想死吧?”十四又扫向其他人。 真正经历过战争,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生存欲会比寻常人更大。这种心理,十四很清楚。 果然,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开始出现变化。 “你叫什么名字?”十四忽然看着挟持银朱的人,问道。 “……兰泽。” “兰泽?”十四闻言心中一颤,但面上不显,道,“名字取的不错。” “你的中原官话说的很流利,谁教你的?” “关你什么事?” “这么冲干什么,心平气和地聊聊天不行吗?”十四态度温和,“你能挟持住银朱做人质,其他的先不说,身手是我欣赏的。” “不过我钱把你从牙行里买来,给你提供衣食住行,你却不但不感恩,还反过来咬我一口。不仅你自己这么做了,还鼓动着所有人都跟你一起做。恩将仇报这个词,听过吗?” “我们本就不是你历朝人!是被你们的兵抓了,强行贩卖给牙行的。” “可是抓你的人是我吗?”十四道,“让你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人不是我,我反而是出了大量的钱财把你,还有你们,从那样的生活里带出来的人。” “而且据我所知,这次北境发生战争也是凸勒先挑起的。是你们的统治者把你们抓到了战场上,变成了为他谋取利益的工具。至于被俘之后被当成奴隶卖掉,说句不好听的,你们也怨不得别人。” “要是你们的上司关心你们的性命,愿意出钱把你们买回去,也轮不到我来买了。” 十四这番话一出,大半俘虏脸上都出现了裂痕——他们何尝不知道,他们都是被上司抛弃了的人。他们在战场上为国家拼命,国家却完全不管他们的死活。 年纪最小的一个人终于忍不住,崩溃地哭喊出来。 只不过他说的是凸勒语,十四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他一喊,剩下的人也纷纷开口。有人说凸勒语,有人用中原话,还有人中原话夹杂着凸勒语。 兰泽一看十四三言两语便挑拨了众人的情绪,有些急切地用凸勒语向身后的人喊道:“不要被她迷惑!” 就在这个空隙,银朱看准时机反向钳制住他拿刀片的手,从他的挟持中挣脱出来。 兰泽欲做出反应的时候已经晚了,银朱已经反被动为主动,朝他攻来。 十四摆手。 一波箭雨射向凸勒俘虏脚下的土地,将聚成一团的他们冲的分散开来。 另外几个被挟持的管理人员也纷纷动作,趁乱挣脱出来。 场面立刻混乱起来,而让凸勒俘虏惊讶的是,这几个管理人员的武力值好像瞬间提高了。明明在澡堂里面可以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他们,现在却不行了。 “真以为你爷爷我是软柿子吗?”一名管理人员把刚刚押着他的两个人相继放倒之后,愤愤地道,“要不是我家娘子吩咐,我打的你们娘都不认识!” 能在训练基地做管理员的,怎么可能会有软柿子? “你设的局?”听见管理人员的话,顾明璋问十四。他刚才还在怀疑银朱等人怎么这么轻易地就被俘虏了? “嗯。”十四关注着战况,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为什么?”顾明璋没明白。 “待会儿跟你解释。”十四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再次做出一个手势。 他身后的学员看到之后立刻放下手中的弓箭,解下腰间的佩刀,赤手空拳冲向乱成一片的人群。 双拳难敌四手,在都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就算银朱他们几个功夫再高,时间长了在将近十倍的敌人面前,战败是必然。 可是有了另外二十多个学员加入进去之后,情况立马就不一样了。原本是一对十,现在变成了一对二。十四亲自训练出来的人,碰上一群年轻的士兵,一打二还是游刃有余的。 所以他们加入没一会儿,战况就再次发生了大变化,已经从双方群架变成单方面霸凌了,还是一个压着两个打的那种。 而十四的关注,则落到了银朱和兰泽身上。 这个叫兰泽的年轻人,功夫居然和银朱不相上下! 十四的眼睛眯了眯,露出意料又了然的惊喜。 两人一对一的打斗很是精彩,不过没多久,兰泽就因为体力不支落了下风。 银朱一个肘击打在他的肋下,然后反搂住兰泽的脖子,“砰”,人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兰泽不服:“再来!” 他从地上爬起来,再次冲向银朱。 几个来回之后,银朱第二次将人放倒。 接着是第三次。 第四次…… 在旁边看着的顾明璋,忽然记起来孟常怀还是嵩州刺史的时候举办的那场各大镖局的夺标赛。肖十四娘手底下带出来的人,果真都一脉相承。 “好了银朱。”在兰泽一连五次以各种姿势不同角度被摔在地上之后,十四出言,拦住了银朱第六次下手。 接下来还要训练呢,照这个打法儿,再来几回兰泽半个月都不用下床了。 可是银朱住手了,兰泽却不肯罢休。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向银朱。 “啊!” 这声惨叫把顾明璋听得忍不住皱了一下眉,下意识动了动自己的胳膊。 “你找死?”银朱反扣着兰泽的胳膊,不耐烦地问。 兰泽愤恨:居然输给了一个女人!他不服! 银朱一看就把他的心思猜透了七八成,嗤笑道:“不服吗?憋着。” 第376章 收服 战斗结束,以兰泽为首的五十二个凸勒俘虏,全被或跪或爬的被压在地上。 “你们想闹事,就该在我把你们买下之前闹,而不是到了我手下之后再闹。”十四开口道,“看着我一个女人,觉得好欺负是吗?” “如果你们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我既然敢让人把你们的铁链拿掉,就证明有把握压得住你们。” “刚刚也亲自向你们证明了,事实正是如此。” “你们是我买回来的人,按照大历朝的律法,生杀大权都掌握在我手里。这是我第一次警告,也是最后一次。若是谁再胆敢有二心,我送他去见他死去的同袍。” 她的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说进了每一个凸勒俘虏心里。 有些人已经认命了,布满伤痕的脸上出现哀戚的表情。 “你怎么了?”十四在环视众人的反应,很快留意到一个人。这人正是刚才第一个开口用凸勒语喊话的少年。 少年被反扣着手臂压在地上,脸贴着地面,血和眼泪一起顺着脸颊滑落,落到地面上之后很快浸没在黄土中。 见十四跟他说话,压着他的人放开手,并且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面向十四。 少年看着十四,哭着说了一段话。 “你来替我翻译。” 银朱把兰泽带到十四身边来。 被银朱丢在地上,他还瞪了她一眼。 “识时务者为俊杰。”银朱冷冷道。 “哼。”兰泽从地上站起来,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翻译道:“他说他想他阿娘了,求你……求你放他回家照顾他阿娘。”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兰泽又把十四的话翻译成凸勒语,说给少年听。 “他家里只有他跟他阿娘两个人。”说打这里,兰泽哽咽了一下,“他被军队强硬征兵征,家里只剩下阿娘一个了。” 少年用期待又激动的目光看着十四,又说了一大串话,说完之后开始给十四磕头。 “他求你放了他,他阿娘年纪已经很大了,身边没有人照顾,会饿死在家里的。” “放你回去,是不可能的。”十四道,“强硬征兵的是你自己国家的统治者,而你是我钱买过来做事情的,我没有义务放你回去。” 少年还在不停地磕头,兰泽没忍心立刻把十四的话转达给他。 “不过……”就在他想要开始翻译的时候,又听十四道,“我这里有一个折中的办法。” “只要你效忠于我,绝对服从于我,不生二心。那么每个月,我会给你发五千钱的月钱。你要是有需求,我可以托人把这笔钱转交给你母亲。” 兰泽惊呆了,他从来没见过会这样善待奴仆的主家,更没敢想过,像他们这样的战俘,会得到这样的待遇。 “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兰泽的翻译,十四催促道,“翻译给他听。” 这时候已经有其他能听懂中原话的人比兰泽更快一步,把十四的话翻译成凸勒语,说给少年听。确切来说,是说给所有听不懂中原话的凸勒俘虏听。 于是这群人纷纷激动起来,五十多双亮晶晶的眼睛瞪大了盯着十四。 “真的吗?我们也能每个月得到五千钱吗?” “你说话算数?” “我也可以把钱送给家人吗?” “你要我们替你做什么?” “……” 两种语言乱糟糟地交织着,五十多张还带着青涩的面孔不敢相信地看着十四。 十四挥手,压着他们的人纷纷放开,凸勒俘虏们从地上爬起来。 “站住!”刚才那个少年爬起来之后要冲向十四,被银朱拦住。 少年急切地跟十四求证,说了很多话。经兰泽翻译过来,都是同一个意思,那就是在问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当然。”十四道,“只要你们能达到我的要求,我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 “我愿意效忠于你!”少年立刻双膝跪地,双臂交叉在胸前,这是凸勒宣誓时的手势:“只要你说到做到,我愿意为你效死!” “我也愿意为你效死!” “我也愿意!” 众人纷纷下跪宣誓。 他们这些人全部出身底层,都是被强制征兵推上的战场。推他们上战场的人,也在他们被俘之后抛弃了他们。所以他们没有所谓的誓死不屈,也不因为自己背国投敌而愧疚,因为是他们身后的国先抛弃了他们。 强制征兵,增加赋税,变本加厉地剥削百姓。他们为之征战的那些人,正是造成他们一切不幸的元凶。 而如今一个出钱买下他们的大历朝人,却愿意承诺替他们照顾家人。 全程看下来的顾明璋看呆了,恩威并施,拿捏人心,被十四玩儿的透透的。 三言两语就能挑动人心,略施手段就能让一众异国战俘忠心拥护。肖十四娘的厉害,远远不止他看到的那些。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兰泽盯着十四的眼睛,想要分辨出她到底有几分真心。他还是不信,他们只不过是她买回来的奴隶,凭什么得到她这么多的许诺? “我说了,我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不过前提是,你们先成为自己人。”十四道,“你很不错,身手不错,号召力更不错。” 十四授意银朱他们几个上演了那么一出,除了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创造出一个合适的收服人心的氛围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从这五十二个人当中找出一只领头羊。 显然,兰泽就是这只领头羊。 “既然我已经把你买了回来,你现在就是我的人。”十四道,“所以像刚才那样天真的想法就别再有了,你能做的只有效忠于我。” 兰泽没说话。 还是不服啊,十四心道:果然能当领头羊的都是刺儿头。 “你今年多大了?”十四问。 “……十九。” “功夫跟谁学的?” “……我师父。” “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上战场是被迫还是自愿?” 兰泽显然不太愿意说。 十四却不急,缓声道:“你姓兰,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兰这个姓氏在凸勒国应该是贵族的姓氏。” “可要是出身贵族的话,为什么会跟他们一样上前线呢?而且你被俘了,也没人来捞你。” “你会说一口流利的大历朝官话,名字取的也很像大历朝的名字,身手出众,应该也识文断字。”十四猜测道,“我猜,你应该是出身贵族,但是在家族里并不怎么受认可。据我所知,凸勒国贵族对嫡出庶出看得并不重,而对孩子母亲的出身看得很重。” “所以,你的母亲是大历朝人?” 第377章 兰泽的身世 “你是怎么猜出来他的身世的?”兰泽等人被人带下去之后,顾明璋惊奇又疑惑地问十四。 十四推理结束之后,兰泽的脸当场就白了。而她说出来的内容,他一个字都没有反驳。而是他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十四回答道:“猜的,看来全都猜对了。” 兰泽被带走的时候,看十四的眼神跟看神棍一样——既相信,又怀疑。 …… “我能掐会算呀。”事情有了进展,还有了意外之喜,十四心情不错,玩笑道。 兰泽的身世,当然不是她全凭猜测猜出来的。 而是听到“兰泽”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回忆起了原著里关于这个人的内容。 兰泽,出身凸勒四大贵族之一的兰氏,母亲是大历朝人,是别人送给他父亲的歌姬,生下兰泽没多久就离世了。因为生母出身低下,所以兰泽自小就不受重视,经常被兄弟姐妹欺负。 但是他天资好,运气也好,被有识之士看中,收为弟子。原著里写他是文武全才,遭人嫉妒,被设计上了前线。原本想凭借努力建立一番功业,却发现有人暗中挡着,他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 后来转变了思维,开始隐藏实力,故意当了大历朝军队的俘虏。跟现在一样,被辗转卖到嵩州黄粱县。 他设法脱了奴籍,取得了大历朝良民的身份,彻底改头换面,开始在黄粱县做生意。 那个时候肖砚从家里逃出去,收到的第一份资助就来自于他。二人的善缘,也是从那个时候结下的。 后来肖砚参军,年纪轻轻便成了异姓王。兰泽又弃商从戎,毛遂自荐,到他麾下辅佐。 各地节度使叛乱的时候,周围的小国也蠢蠢欲动,想要趁机分一杯羹。兰泽便被肖砚派去北境抵御凸勒的入侵。那一战中他亲手斩杀凸勒军队的统帅,同时也是跟他同出一族的兰氏子弟,一战成名。 后来被左丘宏封为镇北将军,命令他一直驻守在北境。 肖砚跟左丘宏闹翻到西境自立为王之后,兰泽带着北境三分之二的军队绕着大历朝的国境线去西境跟他汇合。左丘宏气得吐血,却不能奈他何。 所以兰泽带着众人搞事情,十四是清楚他的动机的。其他人都是想回家,而他却是不甘于为人奴仆,想要去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 “我是真的好奇,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顾明璋道,“快说快说。” “出去走镖的时候去过北境,在那里结识了一个朋友,恰好跟兰泽的家族来往密切。”十四胡诌道,“兰氏一族在凸勒很有名,当时就跟听故事一样听那个朋友说了很多关于他们家的事情,没想到今天正好用到了。” “所以你之前就听说过兰泽这个人?”顾明璋问。 “是,他母亲是大历朝人,所以那个朋友说他们家的事情的时候就多提了他几句。”十四继续胡诌,“他还说兰泽是个文武全才,却因为出身而受尽排挤,在族里的日子很不好过。” “原来如此。”顾明璋点点头,信了。又道:“你打算重用他?” “是。”十四直言不讳,“他是个人才,我手下正好缺人才。” “可是像他那样的人,那样的出身和经历,会甘于为人奴仆?”顾明璋说出自己的担忧,“刚来到这里,就敢撺掇着其他人跟他一起闹事。这样的人,不好驯服。” “虽然不好驯服,但是一旦驯服之后就会是一把难得的利刃。”十四却并不担心,“他志存高远,我就给他发挥宏图大志的机会。” …… 新来的五十二个人在基地适应了两天之后,正式开始训练。 他们被十四编为一二两个小组,第一个小组二十六个人,由银朱带领,剩下的二十六个人里面包含兰泽,他是组长。 除了兰泽之外的五十一个人分别获取了自己的编号,同时也是他们的代号。代号从一到五十二,中间去掉一个十四。一号到二十六号是第一小组,二十七到十五二号是第二小组。 训练基地原本的训练方案,是十四结合了自己和银朱的训练模式,又根据镖师的特性做出一些修改,从而制定的专门训练镖师的模式。 这两个小组成立之后,十四又在已有的模式之上进行了大改,制定出了新一套训练系统。 当她带着两个小组用新的训练方法训练的时候,基地里的其他学员便猜到,这些人训练出来,不是为了做镖师的。 十四对这五十二个人的计划,是在看到他们之后的突发奇想——她打算训练出来两个小组,类似于后世的特种部队,把他们打造成军队的尖刀利刃。 “前期只是一些适应性的体能训练,后续还会有更多进阶训练。”十四道,“你们资质高低,是否符合我的要求,会在训练中慢慢体现出来。” “每个小组的规制是一名组长,八名组员。第一阶段的考核期为一年,届时排在前八名的正式成立小组,其余人员编入预备组。” “除了日常体能训练之外,我还会给你们找来教习各种技能的先生,每一项技能,都会列入考核内容。当然,期间如果我发现好的苗子,也会带进来一起加入你们,你们也可以理解成他们在抢你们的名额。” “也有一种情况就是你们没有人达到我的标准,全部落选。届时两位队长,你们就是光杆将军了。” “娘子放心,定不辱命。”银朱道。 “我相信你。”十四拍拍她的肩膀,“做出一番惊艳我的成绩给我看。” “我不会输给她的。”兰泽道。 十四闻言,饶有兴趣地看向他:“动一动嘴皮子很容易,把说出的话落实出来才能让人信服。” 兰泽和银朱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冷哼一声,别过头。 “你除了担任第二小组的组长之外,还要负责教他们大历文字和大历官话。”十四全当看不见他们俩的较劲,对兰泽道,“这是你的任务之一。” “是。” 兰泽看似恭敬,十四却清楚他并没有刨除从前的想法,心里还计划着脱离奴籍获得自由。现在对她的恭敬,不过是为自己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卧薪尝胆而已。 不过她看破不说破,全当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从原著来看,兰泽此人恩怨分明,重情重义,人品是没有太大缺陷的。至于他的忠心,则需要慢慢获取。 …… 十月底,齐乐成的成绩出来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他居然落榜了。 第378章 关于落榜 关于齐乐成落榜,十四是接受的最快的。因为原著里他是跟着肖砚一起参了军,并没有走科举这条路。 但是对儿子寄予厚望的齐天衡夫妇难以接受,尤其是齐夫人,她甚至怀疑齐乐成的成绩被人顶替了,闹着要去伸冤。 齐天衡比她理智一些,劝她不要胡说。这些话说出来,一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 齐乐成也劝她,说是自己没有发挥好而已,并不存在什么顶替一说。 齐夫人却完全听不进去,忽然想到十四跟孟常怀来往密切,便又建议齐天衡去找十四,让她通过关系找孟常怀问一问。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此时距离齐乐成的成绩出来已经五六天了,齐天衡也从乍一听到消息的落差感中完全走出来。齐乐成才十二岁,就已经考中了秀才,已然比很多人都优秀了。 是他前两场考试表现太优异了,才会让众人对他的期望值过高。其实按常理,落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辈子停留在童生和秀才阶段的读书人,不计其数。 “为了你的一个猜想就去惊动整个河南道的父母官,你疯了不成?” “她不是跟节度使走的很近吗?”齐夫人反驳道,“只要她出面去说,不过是两句话的事,怎么就疯了?” “你……”齐天衡听到齐乐成落榜的消息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激动,“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别走。”齐天衡要走,齐夫人拉住他,“你是觉得找肖十四娘开口下脸面是吗?那你把她找来,我跟她说。或者我亲自上门也行,我亲自上门去求她。她那么喜欢阿成,一定会愿意帮忙的。” “住口!”齐天衡一把甩开她,深吸了一口气,“肖娘子跟节度使有来往那是他们的交情,你又是谁?” “所以我说求求肖十四娘,让她帮忙去说呀。” “你给我住口!”齐天衡简直要气疯了,“你的脑子能不能不要那么简单?此事关乎科举考试的公允,你怀疑你儿子被人顶替了,就找关系要去查。那你怀疑的是谁?是怀疑主考官还是怀疑谁?” “你儿子他只是一个平常人,不是天降神童。他才十二岁,十二岁而已!跟他一起参加考试的哪个不是在考场上摸爬滚打了很多年的,上榜的那几个最年轻的都三十多岁了。你清醒清醒吧!” 齐夫人被齐天衡怼的哑口无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可是万一呢,万一真的有人看他年纪小,就算落榜也不会怀疑,所以就顶替了他的名额呢?” “我……”齐天衡气得胸口发闷,想要跟她解释其中的利害,也没那个心力了。 “黄粱镖局走到今天,本来就已经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你要是想安安稳稳的过完后半生,就少惹是生非。”他冷声道,“我这话不是吓唬你。要是你听不进去我的话,就是要由着性子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齐天衡说话没有留情面,说完就甩袖离开了。 齐夫人愣了愣,然后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 齐天衡去前院的路上,碰到了齐乐成。 “阿成,你怎么在这儿?”他疑惑道。 成绩出来之后,齐天衡怕他消沉特意去安慰过,但是齐乐成却并没有和他想的那样表现出很多负面情绪,他便稍稍放下心来。 但是这孩子最近几天没怎么出来过也是真的。齐天衡想让他放松放松,就给他放了假,但他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并没有像从前那样一有假期就立刻跑出去找肖砚和顾凛,肖砚和顾凛主动过来找他,也没能把他带出去。 “爹。”齐乐成缓缓开口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话?跟我到书房去说。”齐天衡学着十四揽肖砚,上前揽住了齐乐成的肩膀。儿子长大之后第一次这么做,他有些不自在。 齐乐成也不太自在,不过没有躲开。 父子俩便这么慢慢地往前走,一路无声。 来到书房之后,齐天衡跟齐乐成面对面坐下。 “想说什么,说吧。” 他对待儿子一向严厉,甚至有些不苟言笑。而且一个忙生意一个忙着读书,父子两人极少有这样单独面对面坐下来谈心的机会。 “爹,有件事我要跟你道歉。”齐乐成鼓足勇气,开口道。 “什么事?”齐天衡疑惑。 “考试的事情。” 齐天衡闻言明白过来,原来是为了落榜的事情:“考试落榜也不是你的错,不用道歉。” “阿成啊,爹和娘都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也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科举这条路要是好走,也不会走的人多如牛毛,真正走通的人却少如牛角。你今年才十二岁,还有大把的时间,不用急。” “爹……”听着父亲的温声劝慰,齐乐成愧疚地低下了头,“不是,是另外的事。” “什么事,你说便是。”齐天衡格外有耐心地道。 “我……我是故意的。”齐乐成没敢看齐天衡的眼睛,只盯着暗红的桌面道。 “什么故意的?”齐天衡没明白。 “落榜,我是故意的。” “什么?” “这次没有考中,不是因为失误,是我故意没有好好答题。”齐乐成一口气说出来,“我就是不想考中,我是故意让自己落榜的。” 齐乐成的话像一道晴天霹雳,震的齐天衡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什……什么意思?”他抓住齐乐成的肩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故意让自己落榜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齐天衡的反应,在齐乐成的意料之中,他来之前甚至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把最重要的话说出来之后,他心里如释重负。而齐天衡还能冷静地问他为什么,没有直接暴怒给他一巴掌,则让他有了更多的勇气。 “爹,我不想考科举,没想过入仕途,更不喜欢每天学那些枯燥乏味的东西。”齐乐成终于能把憋在心里好久的话说出来了,“我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我不想再继续考下去了。” “从小时候启蒙开始,就是你跟娘在催促着我用功,但是我一点儿也不喜欢。我发奋读书,是因为你们总拿我和别人比,我不想让你们失望,也不想输给别人,所以才用功的。” “可是因为要读书,很多我想做的事情都不能做。娘每天都盯着我,恨不得我除了吃饭睡觉之外的所有时间都用在读书上。” “阿凛和阿砚送我的礼物我都要偷偷藏起来,否则娘发现之后就会以玩物丧志为理由把它们全部收走。上次阿砚让人给我送来的堪舆图,我特别高兴。可是还没来得及看,就让娘收走了。” “还有,从第一次大考之后,我原本应该有的假期也被取消了,早晨起来练武也不让我练,娘说没用,不如把那些时间在看书上。” “我真非常讨厌这些!我讨厌读书,讨厌她像看犯人一样看着我!” …… 齐天衡一直没说话,静静地看着齐乐成从一开始平静地诉说到后来抑制不住地哭诉。 他说了很多小事,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把积压在内心的压抑和郁闷全部发泄出来。 最后,齐天衡问:“那你想做什么?” 齐乐成因为哭的太激烈,说话的一抽一抽的:“我……我想跟阿砚那样,学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我还想跟着姑姑一起出去走镖,去看神都城到底有多繁华,西境的沙漠是什么样子的,北境的草原有多辽阔……” 他想跟肖砚一样,不想做的事情统统都可以不做,想做的事情可以做到极致。 第379章 齐天衡的决定 齐天衡在齐乐成这里树立的一直是严父形象,他也没想到儿子居然会首先跟自己坦诚相待。 听到他故意落榜的瞬间,齐天衡当然是火气上涌,气恼他不知轻重胡作非为。 可是他没有立即发作,而是耐着性子听齐乐成说明了这么做的原因。 听完之后,虽然仍旧气恼他的行为,但是心里也开始反思,是不是真的是他们做父母的错了? 看着眼前的齐乐成,齐天衡又气又心疼。问道:“所以你今天跟我说这些,是想做什么?” “……我不想继续读书了。”齐乐成攥着拳头,才能让自己有足够的勇气,“爹,求您,让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阿凛不喜欢读书,顾叔父就不会强迫他,说他将来可以跟他一样做镖师。我想努力练武,将来跟姑姑和你一样经营镖局。” “这就是你的志气吗?”齐天衡问,“你才十二岁就能考中秀才,却要白白浪费这么好的天赋吗?” “可我并不觉得选择学武是浪费天分。”齐乐成道,“也不觉得放弃考科举选择当镖师是没志气。” “爹不也认为姑姑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吗?可是她既没有考科举,也没有做大官。” “这能一样吗?” “为什么不一样?” “……”齐天衡一时语塞。 “爹。”过了一会儿,齐乐成小心翼翼地道,“你能答应我的请求吗?” “……做事不要意气用事。”齐天衡道,“你再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清楚了再来找我。” 齐乐成想说,他没有意气用事,决定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是他考虑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但是他没说,他知道齐天衡说是让他考虑,实际上是他自己需要时间好好考虑。 “爹,我知道了。”齐乐成道,“谢谢您,愿意听我说话。” …… 齐乐成离开之后,齐天衡坐在书房里沉思了许久,从早上一直坐到黄昏。然后忽然推门出来,让人给他牵了马,疾驰着离开了黄粱县城。 已经进入冬天,昼短夜长。齐天衡一路快马,走到训练基地的时候天也已经黑透了。 彼时十四正带着新组成的两个小组学习近身格斗,银朱和兰泽在中间给其他人做示范。 “齐当家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十四不解。 “肖娘子,可否借一步说话,我有事想向你请教。” 齐天衡来基地,自然是因为齐乐成的事情。他把齐乐成跟他说的话悉数复述给十四听,听的十四难忍惊讶。 齐乐成从前说过他想做镖师,但是十四也没太当真,没想到这孩子居然故意让自己落了榜。 “肖娘子,你有办法劝说阿成吗?”齐天衡跟十四求助道。齐乐成这么做,无异于自毁前程。 如果他书读的不好,放弃便放弃了。可是他明明有那么好的天分,却要放弃,真的是太可惜了! 齐天衡觉得,齐乐成还是年纪小,考虑事情太过简单。如果他再年长几岁,可能就不会这么冲动了。 “齐当家现在是怎么想的?”十四反问道,“你也想阿成一直读下去?” “他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齐天衡道,“现在说不想读书,很可能只是一时兴起。要是过几年,可能就会回心转意了。” “那你大可以等等看,如果他过几年会自己回心转意的话,何必需要你现在费心劝导?”十四道,“就像你说的,他才十二岁,还有大把的时间。几年而已,你难道等不起吗?” “而且阿成的性子你不会不清楚,他这次考试能让自己落榜,下次考试也可以。读书你们可以看着他,考试还能看着他答题吗?” 齐天衡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听到十四这么说,便无话可说了。 是啊,就算能拦住他放弃读书,也拦不住他不好好考试呀。 教导孩子就像治水,堵不如疏,这个道理齐天衡还是明白的。他虽然对齐乐成要求严格,却没想过强硬地剥夺他的意愿,逼迫他做不想做的事情。 而且他已经做出主动放弃考试的事了,再逼的话,要是做出更逆反的事该怎么办? 而十四直接劝齐天衡不要违背齐乐成的意愿,是因为原著里齐乐成少年离家,瞒着父母去参军,就是因为父母尤其是母亲齐夫人的管束和不理解。 现在看齐天衡还是个比较开明的人,只不过平时对齐乐成的关心太少,不清楚儿子内心的想法。 “肖娘子,关于阿砚的未来,你是如何打算的?”齐天衡问出疑惑已久的问题。 除了科举,还可以通过举荐进入仕途。以十四的人脉和肖砚的天资,肖砚若是想,进入官场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从前见十四并不督促肖砚读书,齐天衡便是这么想的。可是随着认识的时间越长,对十四了解越深,他渐渐便不这么认为了。 “齐当家从前好像已经问过我这个问题了。”十四道,“阿砚的未来是他自己的,我没什么计划。他的未来,该由他自己决定。” “可是小孩子可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这个时候,长辈不就该去引导吗?” “他想要什么要是自己都不知道的话,我又怎么会知道?” “……”齐天衡觉得十四的话说的有道理,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要他去反驳,他又想不出反驳的话。 十四并不指望齐天衡能跟她产生共鸣,像他这这样的长辈,在这个时代已经属于罕见的开明了。 她想了想,决定先安一安这位老父亲的心:“阿成并不是胡作非为不求上进的孩子,齐当家不用太担心。顺着他的心意,说不定他将来的成就会出乎你的意料。” “肖娘子,我受教了。”齐天衡道,“那能否再求肖娘子一件事?” “你说。” “阿成说他想学武,想跟阿砚一样去见识各地的风光。”齐天衡算是想开了,打算先放纵齐乐成几年再说。这段时间就满足他,让他做想做的事,“能不能请你亲自教导?” “这个没问题。”十四答应的爽快,“你们商量之后,让他直接过来找我就行。” 除了一个开明的爹之外,齐乐成可还有一个一心望子成龙的娘呢。不用猜就知道,要是齐夫人得知这件事之后,齐家定然是一番动荡。 第380章 松果痊愈 不出十四所料,当齐夫人听说齐乐成要放弃读书,改去练武,当然是一番大闹,差点儿把黄粱镖局的房顶掀起来。 具体是怎么解决的外人不得而知,只知道齐乐成在齐天衡回到黄粱镖局的当天就收拾行李跑来了十四家里,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一个巴掌印。 “你娘不会找到这里来吧?”顾凛担忧地问道。 “不会,我爹在呢,会拦住她的。”齐乐成知道顾凛在担心什么,道,“我们家的大事还是我爹做主的,他既然已经答应了,我娘就算不答应也没办法。” “哦。”听他这么说顾凛就放心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说不读就不读了?” “我一开始就不喜欢读书。”齐乐成道,“不是忽然决定的。” “我还以为你是这次考试落榜,受打击了。”顾凛捏起一块点心,一边咬一边说,“我爹也这么觉得,我说要来见你他还让我好好劝劝你。” 结果一见面这家伙春风满面,就差没把“高兴”俩字些脑门上了,哪里有半点落榜消沉的影子? “本来就不想做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被它打击到?”齐乐成心疼的是他那张被收走的堪舆图,“阿砚,你送我的那张图我还没来得及看呢就被收走了。” “原图在那儿。”肖砚指着对面一个靠墙的架子道,“从下往上数第三层,长条形的木匣子里。” “明白!”齐乐成比兔子蹿的都利落,跑到架子前面去找堪舆图了。 “其实你以后要跟着一起出去走镖的话,会去很多地方。仔细留意一下,也能把你去过的地方画成一张堪舆图。”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这不是还没出去过嘛。”齐乐成抱着匣子坐回来,把羊皮质地的图纸拿出来扑在地毯上仔细欣赏。 “姑姑最近在忙什么呢?”顾凛也凑过来看,一边看一边问肖砚。 “在基地带新人做训练。”肖砚道,“娘亲说里面有会凸勒语的人,我想过去学一学,你们要去吗?” “凸勒语?”齐乐成来兴趣了,“我想学。姑姑亲自教吗?” “不是,是娘亲手下的人,他现在正在训练的这批人都是凸勒人。” “凸勒经常和咱们打仗吗?”顾凛问,“姑姑怎么会训练凸勒人?” “他们是娘亲买来的,现在是娘亲的人。” 顾凛和齐乐成点点头。齐乐成道:“我想去学。” “那我也去。” “我想跟堂哥一样拜姑姑当师父,跟他学本事。”齐乐成道,“我爹已经同意了。” “我也想。”顾凛立即跟着道。 “正好娘亲在训练新人,你们加入进去一起训练不就行了?”肖砚给他们出了个主意,“据我所知,娘亲会在这批人身上很大的精力,训练标准非常严格,要学的东西也很多。” “真的吗?”俩人二脸期待,“我们真的能跟着一起训练吗?” “他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肖砚对顾凛道,“你的话,要是想跟着训练,要先征得顾伯父的同意才行。” “这个没问题,我爹一定不会反对的。”顾凛十分有信心,“他本来就对我读书不抱什么期望,要是能跟着姑姑学本事,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就这样,齐乐成和顾凛在肖砚的建议下进入了训练基地。他们不知道的是,等待他们的即将是为期一年的魔鬼式封闭训练。 肖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过去学习凸勒语,他们俩却年少不知世间险恶,特意跟十四申请了编号,分别加入了银朱跟兰泽的队伍。 累到想哭是每日基础,挨打受伤是家常便饭。还有五八门的奇怪知识跟技能,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的各种考核…… 等到结束一年的封闭式训练终于能走出基地大门的时候,居然有了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 转眼又来到了腊月,过年的氛围已经渐渐升起。 大韦村的私塾在十月初步入正轨,孩子们已经上了两个月的课了。 跟往年一样,送到肖宅的请帖堆成了小山。 银朱要在基地里继续带队训练,十四只能亲自整理要购置的年货的清单,筛选各家送来的请帖。 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就把儿子拉过来做免费的苦工。 这天母子俩正商量着选出哪些请帖去赴约的时候,梅知雪带着松果从古梁县回来了。 “姑姑,阿砚!”梅知雪牵着松果的手,朝着十四和肖砚跑过来。他们俩身后,跟着去接人的梅行之。 看到松果十四有些惭愧,回来之后一直忙,她已经把松果还在大慈恩寺接受治疗的事情全然忘了。 “松果,叫人呀。”梅知雪对松果道。 “她的病痊愈了?”十四有些惊喜。 “差不多了。”梅知雪道,“半个月前她忽然就能开口说话了,师父替她检查之后,说她可以回来了。” “……谢谢你。”松果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十四,只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你现在全部都好了吗?”十四半蹲下来,跟她平视。 “好了。” “那就好。”她伸手去揉松果的头。 松果下意识要闪躲,微微动作了一下之后又主动像她靠近一些。 十四笑笑,在她头上揉了揉。 “肖娘子扶危济困,功德无量。” “你们三个先上楼去吧。”十四对肖砚道,“你带着松果去选房间。” “知道了娘亲。”肖砚转头对松果道,“走吧,我带你去选房间。” 看着三个孩子上了楼梯,十四才看向梅行之,他不用招呼,已经自己找位置坐下了。 这是自上次不欢而散之后,两个人第一次碰面。说起来,也快一年了。 “有什么事吗?”十四也坐下来。 “今年过年我要出去一趟,没办法陪知雪了,所以过来跟你说一声,让她留在你这里吧。” “好啊,正好热闹。” 十四也没问他,大过年的要去哪里。 梅行之默了默,又开口道:“陈三……这段时间来找过你吗?” “没有。”十四道,“半年前来过一趟,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自那之后便没有来过了。” “怎么了?” “没什么。”梅行之想了想,“他起初见到你的时候,就把你误认为了他的救命恩人,这事你知道吗?” 十四点点头。 “那你知道他真正的救命恩人是谁吗?” “谁?” “你的妹妹,十六娘。” “十六娘?”十四看着梅行之,这家伙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说一些废话,“你是什么意思?” …… 黄粱县城。 肖十六娘今天轮值在绣庄招呼顾客,看到陈三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她眉头一皱,想要当做没看到。 “十六娘!” 陈三嗓门大,一开口,店内的客人纷纷转头往这边看。 肖十六娘叹了一口气,转身上前招呼:“这位郎君想选些什么布料,绣什么图样?” 陈三当然不是来选布料的,随口道:“快过年了,你看着选,给我做两身新衣裳就行。” “郎君,我们这里是绣庄,做衣裳可以直接去裁缝铺。” “但你们这里不是也帮人做衣裳吗?”陈三来这里来的多了,自然清楚这里的服务项目。 肖十六娘心里一阵烦躁,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她压了压情绪,再抬头便是笑脸相迎:“那请郎君跟我过来吧,我让人替您量身。” 第381章 腊八 腊月初八,基地里煮了腊八粥,晨练结束之后的众人一人捧着一碗狼吞虎咽。倒不是腊八粥又多香,也不是他们饿的太狠,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训练的哨子就会吹响。哨声一响,他们的早餐时间就结束了,需要立即奔赴下一个训练项目。 所以每个人都抓紧时间吃,说的不好听一点儿,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因为十四和银朱都在基地里,所以肖砚也跟过来过腊八了,带着梅知雪和松果一起。他们是早起赶过来的,穿戴整齐,一身光鲜,跟身边训练完没来得及梳洗换衣裳的众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尤其是同坐一桌的齐乐成和顾凛,满身泥巴,还不如刚刚在山里跑完一圈回来的小砚干净。 “你们俩慢点儿吃,今天是腊八,娘亲不会催你们的。”肖砚劝说道。 齐乐成咽下一口粥:“那可不一定。” 顾凛拿起一块蒸饼卷上咸菜,一大口咬掉四分之一:“就是……先吃饱再说。” 梅知雪看着两个饿死鬼投胎的人,忍不住笑了。看着他们跟肖砚的互动,松果脸上的冷意也逐渐被融化,跟着露出笑意。 “你们俩能不能有点儿礼貌。”肖砚道,“没看见我带了新朋友过来吗?连招呼也不打一个。” “新朋友是你吗?”顾凛一边吃一边抬头看向松果,“我叫顾凛,你叫什么?” 齐乐成跟着道:“我叫齐乐成。” “松果。” “松果?”顾凛放缓了咀嚼的速度,“这个是小名吧,大名呢?你是怎么跟姑姑认识的?” 既然能被肖砚带到这里来,就说明松果不是一般合作伙伴家的孩子。 “她是娘亲新收的义女。”肖砚道。 “义女啊……什么?”两人同时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睁大眼睛看向松果。 “姑姑认你当义女了?” “那你现在喊姑姑喊什么?” “义母。” 正说着话,哨声响了。 齐乐成和顾凛听到哨声的瞬间立即立正站直,满脸含恨地看着桌上没吃完饭菜。 肖砚、梅知雪和松果也跟着站起来,看着十四带着银朱和兰泽走进饭堂。 “今天腊八,除了必修课程和基础的体能训练之外不再加练。”十四走到饭堂中央道,“早饭也慢慢吃,今天三餐都会给你们留足够的吃饭时间。” “好了,坐下吃饭吧。” 话落,饭堂里响起一阵欢呼。 众人坐下继续吃饭,堂内不再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凸勒语夹杂着大历官话的闲聊,瞬间将过节的气氛烘托出来。 “松果。”十四朝松果招手,她立刻站起来跑过去。 “这就是松果,你们俩看看,加入谁的队伍。”十四对银朱和兰泽道。 “女孩子?”兰泽惊讶,十四居然送了这小一个女孩儿来这里参加训练。 闻言,松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十四暗笑,故意问兰泽:“女孩子怎么了?看不起女孩子?” 因为不用再赶时间,所以饭堂里的人都有多余的精力关注其他事情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移到了他们几个身上。 听十四说松果要加入训练,全都和兰泽一个反应:居然让一个小女孩儿过来训练? 而且这个小女孩儿看上去绝对不超过十岁,长得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女儿。跟着他们一起训练?娘子在开玩笑吗? “看到我们训练这个女孩儿就要吓哭了吧。”有人用凸勒语小声道,“而且基地里都是男人,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加入?” “不是只有男人啊,娘子跟一组组长不就是女人吗?”旁边有人提醒道,“你小心被一组组长听到,到时候咱们组长都救不了你。” “我又没有说她不厉害。”这人立马认怂道,“但是像她跟娘子那样的女人多吗?你们见过几个?” “可是娘子是会随便开玩笑的人吗?” 闻言,众人不说话了。 “不是,娘子,我只是担心她撑不住。”兰泽解释道,“她太小了。” “松果,你能撑下来吗?”十四问松果。 “能。”松果斩钉截铁道。 对于松果的话,兰泽显然并不相信。 “怎么,看你还有一些为难呀。”十四看着他脸上的不情愿,道,“我还没说让她加入哪一组呢。” 兰泽苦笑,他这一组比银朱那组少一个人,当然是加入他这一组的可能性大。 “这样吧。”十四道,“等下吃完饭让你们手下的人跟松果比试一场,看看她的实力,再商量加入哪一支队伍。” “是。”银朱和兰泽一起应道。 此言一出,众人立即兴奋起来——有好戏看了呀! “她很厉害吗?”等松果坐回座位上,顾凛问肖砚。 “你觉得呢?”肖砚反问。 “我觉得姑姑应该不会随便带一个人过来和我们一起训练。”顾凛说完,又对松果道,“你别别在意,我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也因为年纪小被他们看低过,不过很快就好了。在这里是靠实力说话的,你只要有实力,就能得到大家的尊重。” “而且大家都很友善的,平时相处的气氛也很好。我跟阿成在这里已经住了几个月了,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们。” “知道。”松果顿了顿,又道,“谢谢。” “不用客气。”顾凛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很难合上,“对了,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大名叫什么呢。还有,你今年多大了,看着和我还有阿砚好像差不多。” “楚轻戈,九岁。” “九岁,和我还有阿砚同岁,那你的生辰在几月?”顾凛继续问,“阿砚的生辰在除夕,比我大半年,你呢?” 松果皱了皱眉,她还没有遇到过像顾凛问题这么多的人。 “松果话少,你就别一直追着她问了。”梅知雪出言道,“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 …… 吃过早饭,众人一起来到训练场。 十四让银朱和兰泽各自从自己小组里挑出一个人,分别跟松果比试。 “五十三。” “五十四。” “到!” “到!” 齐乐成和顾凛一起出列。 俩人都是一脸懵,居然让他们出来比试? 齐乐成和顾凛虽然进来的最晚,但是进来之后很快适应了训练节奏,成绩已经上升到了中上游。在某些单独科目的测试中,甚至能连续夺魁。 听到对方派出的组员的时候,银朱和兰泽互相看了一眼,显然都没想到。 兰泽以为银朱会派出实力较差的组员,给松果防水。 银朱也觉得兰泽会派出他们小组垫底的人出来比试,因为对松果的轻视。 “好了,你们三个准备一下,比试科目是近身格斗。”十四直接宣布道,“点到即止,谁先被放倒,就算输了。” 第382章 比试 首先上场的是松果和顾凛。 “要是我觉得你打不过我的话,我会手下留情的。”站定之后,顾凛主动开口商量道,“要是反过来的话,你也要手下留情啊。” 松果没和他废话,直接冲了上去。 “你觉得谁会赢?”梅知雪一边观战,一边问肖砚。 肖砚略微思考了一下:“说不准。我没跟松果交过手,不知道她是什么水平。” 肖砚看比试看得认真,只见松软的沙土地上,因为两人的打斗尘土飞扬。 顾凛出招的风格就像他的人一样,看似软萌无害,实则蜜里藏刀,腹黑狡猾。他最喜欢频出引诱性的假动作,将对手引上钩之后再直击要害。颇带着一些十四的诡谲风格,细观却又不同。 他不是兰泽手下最出色的组员,却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原因便在于此。 而松果的身手,也让围观者吃了一惊。谁都没想到,这么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儿,居然这么厉害!她的路数不像顾凛那样实里藏虚,虚里藏实,真真假假诡谲难辨,而是直来直往,简单利落。 “倒是跟你的路数很像。”兰泽问银朱道,“你教出来的?” “不是。”银朱道,“不过很快就是了。” “又要跟我抢?”兰泽。 “她还不是你的人。” “可是我的组员本来就比你少一个,看娘子的意思也是要她加入二组的。” “娘子没说。” “耍无赖是吧?” 银朱瞥他一眼:“各凭本事。” 兰泽冷哼一声:“娘子定然会秉公处理。” 场上,顾凛再次将要害暴露出来,引松果进攻。 见松果上钩,他心中一喜。正欲收网,却发现兜不住了——松果也学他出了一个虚招,看似攻向他左侧腰腹,实则目标是他的下盘。 等顾凛看出她的真是意图要防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松果用腿勾住顾凛的腿,用力一别,他顿时重心偏移,倒向地面。 “赢了!”梅知雪第一个跳起来欢呼,“松果好厉害!” “下一个。”十四出声道。 顾凛站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走下场,齐乐成走过去。 “知雪姐姐,你这样我会很没面子的。”顾凛回到队列里,哀怨地对梅知雪道。 “我太激动了。”梅知雪不好意思地笑笑,安慰道,“你别气馁,不过是一场小比试而已。” 顾凛旁边的人对他说了一句凸勒语,他瞪了对方一眼。 梅知雪没听懂,看向肖砚。 “他说,”肖砚替她翻译,“幸亏是你上去了,要是我去的话输的就该是我了。” 梅知雪不敢在明着笑了,所以偷偷笑了笑。 因为顾凛的前车之鉴,齐乐成上场之后格外谨慎,半分也不敢轻敌。 两人你来我往缠斗了很久,最后梅知雪败在了体力上。 齐乐成获胜。 众人一阵欢呼,总算是讨回了一些面子,不然全部输给一个新来的小女孩儿,也太丢人了。 松果来到十四身边,十四给她一个夸赞的眼神。然后看向银朱和兰泽:“怎么样,愿意接收吗?” “娘子,让松果来一组吧。”兰泽正要开口说话,却让银朱抢先一步。 “娘子!”兰泽有些急切,道,“二组本来就比一组少一个人,新队员该加入二组才对。”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十四嘴边噙着笑,反问他。 “那是我目关短浅。”兰泽能屈能伸,“现在已经头脑清醒了。” “你叫松果是吗?”他试图从松果这里突破,“我为刚才的无礼向你道歉。你很厉害,我代表整个二组欢迎你的加入。” “我的脾气很好的,特别好相处,从来不会对组员发脾气。”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银朱。 看着他这副嘴脸,银朱眼中一脸鄙夷。 “……”而听到组长的话的二组一众组员:是,脾气确实好,你从来都是笑着让我们去加练。 十四全当看不见他俩斗法,问松果:“你想加入一组还是二组?” 松果看向银朱。 银朱道:“我在一组。” “一组。”松果抬头,回答十四。 “哎……” “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组的组员了,代号五十五。”十四道,“银朱是你的组长,基地里的规矩她会亲自跟你说。” 松果稚嫩的小脸儿上冷意褪下,对银朱露出一个依赖的笑。 “娘子,这样一组就比二组多两个人了。”兰泽表示不公平。 “吸纳优秀的组员,跟组长的个人魅力也是有关系的。”十四道。 兰泽:“……” “噗。”银朱闻言低笑,得到了一个白眼。 “娘子,让小郎君加入二组吧。”兰泽眼珠一转,开始打如意算盘,“那样就算二组比一组人员少,我也认了。” “真会做梦。”银朱闻言不加掩饰地嘲笑道。 十四倒是没打击他,只道:“你可以去问问,要是阿砚答应你了,我没有任何意见。” 于是兰泽便绞尽脑汁地开始想怎么说服肖砚加入自己的小组了。 “你好像被我们组长盯上了。”顾凛对肖砚道。 肖砚笑笑,没说话。 “知雪姐姐,要不你也过来跟我们一起训练吧。”顾凛鼓动梅知雪,“你看,我,阿成还有松果都在这里,阿砚也经常过来。” “我可不行。”梅知雪连连摆手,“我那三脚猫的功夫,跟你们可比不了。” “姐姐,我保护你。”松果走过来,对梅知雪说,“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她从来到基地就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此时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看得齐乐成不禁惊讶。 她好奇梅知雪的来历:“你是怎么被姑姑收为义女的?” “整队,开始训练!”银朱跟兰泽手里的哨声相继响起,打断了几个孩子的聊天。 肖砚被顾凛拉进了队伍里,梅知雪则笑着回到了十四身边。 “姑姑,松果很喜欢这里。” “是吗,你看出来了?” “嗯。”梅知雪点头,“她一开始到寺里的时候还会生疏,但是来到这里却完全没有。” 十四一想,确实是这样。 十四看着训练场中的四个孩子,又看看身边的梅知雪。肖砚生命中四个最好的朋友,已经全部聚齐到他身边了。 松果本名楚轻戈,淮南道光州人。母亲是左相白辅之和原配妻子所出之女,父亲是江湖人士。 原著里她幼年遭遇变故,父母早亡,留下她一个孤女独自闯荡江湖。十几岁的时候因为偷梅知雪的东西,被肖砚识破追赶,二人不打不相识。 十四看着这个小姑娘的时候,从她身上看到了年幼时的自己。于是就主动把她认作了义女,决定照顾她长大。 第383章 林二的意中人 腊月二十八,齐先、佟羊和林二一起从神都回来了。 带来了左丘玥的信。 和往常一样,最外层的信封没有署名,里面装了两个小一些的信封。一封是给十四的,另一封是给肖砚的。 一封里面装了五张信纸,写满了;另一封里面装了两张信纸,写了一张半。 在相麻衣和齐先一唱一和的起哄之下,十四跟肖砚当面打开了信封。于是这相差悬殊的信纸数量,就一览无余地落在众人眼中。 十四没理会他们投过来的打趣目光,平静地看信。 “一觉醒来,梅枝头绽放,梦回黄粱,忽觉甚是爱你。” 这是信开头的第一句。 十四微愣住。 缓缓收了信纸,叠好重新塞回信封中。 “诶?你怎么不看了?”相麻衣捕捉到她的动作,眼里涌上八卦,“写了什么?连当着我们的面看都不行吗?” “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十四面上一本正经。 “什么事?” 什么事呢? 她的目光从相麻衣扫到佟羊,又扫回来,落到了林二身上。 看得林二一头雾水:“娘子,我怎么了?” “你今年多大了?”十四问。 “啊?”林二木木地回答,“二十四,过了年二十五。” “该考虑亲事了。” “啥?” “你,林三,康斯穆,你们几个都不小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十四道,“我听林三说你们大哥还不到三十岁,已经有了三个孩子,最大的已经十二三岁了。” “你二十四,林三二十三,你们俩都该考虑成家了。现在有喜欢的人吗?有的话可以跟我说,我让人替你操办婚事。” “哈?”林二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怎么就忽然说起他的亲事了呢? “你要当媒人呀?”相麻衣一听来了兴趣,“算我一个,我也想体会体会撮合人的感觉。” “林二,你有喜欢的人吗?在黄粱县还是在神都?” 看着她的注意力全部被转移开,十四暗暗松了一口气。 而旁边的齐先跟佟羊,只要提到婚事,他们一概不参与。 肖砚读完了信,看着拉着林三兴致勃勃地追问人家喜欢什么样的人的相麻衣,暗暗叹了口气:师父在娘亲这里,永远也占不到便宜。 …… 十四原本只是随手揪出林二转移矛头的,未曾想,居然真的问出了林二的意中人! 而且人家这趟从神都回来,就是因为意中人也在黄粱县! “谁?你看上了哪家的女儿?”这下就连齐先也忍不住好奇了,“好你个林二啊,跟我们说你是想念家中老母了,趁着过年回来尽孝的。实际上却是跟着人家姑娘回来的,你藏得可真深啊!” “青梅竹马?还是对方也跟你一样往返于神都和黄粱?”佟羊很快抓住问题的核心。 “……他们家在神都,今年秋天她哥哥外任,来黄粱做官,她就跟着一起来黄粱了。”林二已经憋出了一张大红脸。 “哦吼吼,行啊你林二!”相麻衣就差吹一声口哨来喝彩了,“听你这么说你们俩认识已经很久了,瞒的挺好呀。” “相……相娘子,您求别再打趣我了。”林二告饶道,“我脸皮本来就薄,您就放过我吧。” “我呸。”齐先闻言忍不住道,“你可真好意思哈,你脸皮要是薄的话,就找不出脸皮厚的了。” 在神都的商圈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混得那么开的人,无论如何也跟“脸皮薄”三个字扯不上关系。 十四听着他的话,想到了今年秋天新上任的县令。 “你说的是不是县令李绩的妹妹?”十四问道,“闺名叫李缘?” “娘子您认识她?”林二惊讶。 话已出口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李绩成了黄粱县的父母官,娘子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你认识呀。”相麻衣问十四,“那位娘子怎么样?好相处吗?” “性情倒是挺随和的。”十四道,“天真烂漫的性子,很活泼。” 她嘴上这么说着,关于林二想要求娶李缘这件事,却并不乐观。 “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十四问,“详细说说。” “其实……也没什么细节好说的。”林二难得地面带羞涩,看得一旁的齐先一边笑一边不习惯地抱着胳膊搓了搓。 林二跟李缘结识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奇货居。 奇货居第一天开张的时候,李缘正好带着侍女在西市闲逛。看到了奇货居门前的热闹便凑上去,听旁边的人科普了烟是多么神奇多么漂亮的东西。 跟着长长的队伍一起等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过去看开业情况的林二。当时她不知道林二的身份,看到他能跟奇货居的掌柜说上话,还跟他请教怎么才能让掌柜不限购,她想多买一些回去。 没过多久,机缘巧合之下,两人又在火锅店再次重逢。 “她跟几个朋友一起去吃火锅,上楼的时候差点儿被小二用热汤浇在身上,我拉了她一下。”林二越说声音越小,“然后就……” 然后两个人又因为各种情况下的巧合,一连见了很多面。久而久之,就看对眼了。 “今年秋天他哥哥来黄粱县放外任,我就跟她约好了,等我过年的时候回来,就上门跟她提亲。” “娘子。”林二求十四道,“这门亲事,您来替我做主吧。” 就算十四今天不主动提起他的婚事,他原本也打算求她为自己做主的。李缘是官家女,请十四出面提亲,是对她的尊重。 “这件事你娘知道吗?”十四问。 “还不知道,我打算回去就跟她说。”林二道,“娘子,我娘前几年就说过了。如果可以,我跟林三的婚事就全凭您做主。” “你先回去跟你娘说一声吧,然后再商量接下来怎么办。”十四没一口答应下来,而是道,“要是方便,你带着你娘过来一趟也可以。” 那位老夫人是一位特别有分寸的人,除了六年前过年的时候亲自把林三送上门之外,从来没过来找过十四,即便她两个儿子都在十四手下做事。 只在每年春天的时候,让林三送来两大竹筐自家槐树上够下来的槐,说让十四尝个新鲜。 …… “师父,林二的亲事,你有什么疑虑吗?”林二听完十四的话就立刻赶回家了,他离开之后,齐先问道。 以他对十四的了解,要是这门亲事没什么问题的话,十四该一口答应下来才对。 “新上任的李县令,跟节度使夫人孟夫人同出一族。” 十四一说,佟羊立即就明白过来。 黄粱县原本就富庶,近几年更是发展迅猛,六年间已经连续两任县令从这里升上去。在黄粱县任县令,既是肥差,又是福差。 所以虽然是个小官职,却是众人争相争抢的位置,不是随便什么人能都能挣得到的。尤其是一些出自大家族,资历尚浅,需要镀金的人,更是纷纷盯准了这个职位。 所以能来这里放外任的,不是有点儿小背景就能行的,不够厚实都轮不到他。 从而可以猜出,李绩不仅跟孟夫人同出一族,还是族中重点培养的人。 士、农、工、商,李绩是士,林二却是商。而且,陇西李家,还属于“士”当中,身份最贵重的一部分。 这门亲事,门第相差有些大呀。 第384章 门不当户不对 林二动作飞快,当天下午回去,第二天早上就带着他娘来到了肖宅。 可是回去的时候满脸兴奋,再回来却面带颓丧。 因为他娘不同意这门亲事,劝他放弃。 而林母反对的原因,跟十四的担心是相同的。 “娘子啊,那样高的门第,我们是不敢高攀的。”林母对十四道,“他们兄弟俩遇到了娘子您,是遇到了天大的福分,挣来了从前想也不敢想的泼天富贵。老婆子不敢再贪心了,只求他们俩各自能娶上一个性情好,孝顺,会持家的媳妇就行。” “老二现在看上的那位娘子,出身太高了,门不当户不对,我们不敢高攀啊。” “娘。”林二辩驳道,“她从来没嫌弃过我的出身……” “她不嫌弃,那她家里头的人呢?”林母反问道,“你能保证她家里头的人也不嫌弃咱们家门第低吗?” “我……”林二想要反驳,却不敢保证。他只见过李缘,并没有跟她的家里人接触过。 “我虽然不识字,也没你见的世面多。一辈子住在乡下,跟黄土打交道。”林母并不咄咄逼人,“但是我到底比你多活了几十年,这些岁数不是白活的。” 林二跟林三都是很孝顺的人,非常尊重自己的母亲。所以听到林母这么说,林二并不急切地反驳,只是觉得难受。 …… 林二把林母送上马车之后,被一个小厮喊住,说娘子找他还有事。 赶车是林家老大,林二闻言便让他先带着林母回去,他则又返回来见十四。 “娘子,你找我什么事?”林二重新回到客厅里。 十四示意他坐下。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帮着你劝你娘吗?” 林二默了默,道:“娘子,您也觉得我们门不当户不对,就不适合在一起吗?” “你理解的门当户对是什么?”十四不答反问。 林二想了想,回答道:“出身一样,门第一般高,父母要么都是当官的,要么都是经商或者务农的。” “说对了一部分,但不全对。”十四道,“两个人出身差不多,自幼长大的环境才相似,接受到的教育,眼界的高低,看待事物的角度,这些才会相同。这样的两个人才会有共同话题,一起生活产生的矛盾才会少。” “拿你和李家娘子来举例子。她从出生起便不用为了温饱问题烦恼,大把的钱财任她挥霍。而你却因为家中贫困,不得不十几岁就到酒楼里做工挣钱。” “如果你们生活在一起,她说起风雪月的时候你不懂她的情怀;你感叹菜蔬涨价的时候她可能觉得你斤斤计较。久而久之,两看相厌是必然。” “可是她跟其他官宦家的娘子不一样,她从来没嫌弃过我粗鄙。”林二低着头道,“而且娘子……我也不是从前的我了。” “这些年在神都,为了办好娘子您交代的事情,我也在不停地学各种东西。日常打交道的人,也有很多官场上的人。我……我不觉得自己比他们差在哪儿。” “我也不觉得你比他们差。”十四道,“所以我打算替你争取一下。” “什么?”林二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听错了,“娘子您刚才不是还说……” “我刚才只是说出自己的观点,但是你既然喜欢,我就替你争取一下试试看。”十四道,“能不能成,就要看你跟李家娘子是不是真的有缘分了。” “多谢娘子!”林二喜出望外,随即又担忧道,“可是我娘那里……” “如果你们俩确实有缘的话,你娘那里我帮你说服她。” “多谢娘子!多谢娘子!” …… 十四让人往县衙递了帖子。 年初三,邀请了李绩夫妇来肖宅做客,相麻衣、齐先、佟羊、林二等人一起作陪。 酒过三巡,十四说明了今天设宴的用意,并且让林二亲自对着李绩表明自己对李缘的心意。 结果…… 结果就是李绩夫妇走后,相麻衣差点儿把他们用过的碗筷掀到地上摔个粉碎。 “他算个什么东西?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而已,眼睛就长在了头顶上。走路怎么不摔死他!” “娘的,一口一个士族寒门有别,他还当是前朝,还以为这天下是他们那几个姓氏在当家吗?既然那么牛气,废掉不和外族联姻的规矩干什么?继续他们几家自己跟自己玩儿呗。” “那么有骨气,那么清高,上赶着巴结你干什么?继续当他的清官啊,商贾满身铜臭,他不怕被熏死吗?” 齐先跟佟羊也被李绩夫妇的倨傲气得冒火,原本也忍不住想骂几句。但是相麻衣这一顿输出,倒是替他们把想骂的话都骂完了,让他们想不出别的新词儿了。 而十四已经跟李绩打过交道,自然了解一些他的为人。所以他的表现,在她的意料之中。 所以,只有最终受伤的只有林二。 刚才李绩回应他的求亲的时候,他就站在位子上,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只觉得,有生以来都没有这么难堪过。就算是从前在酒楼里当伙计,被不讲道理的客人大骂,也没有像今天这么难堪,这么难受。 一片真心,满腔热血,却被人扔到地上肆意践踏。一边践踏一边嫌恶地往上吐口水。 呵呵,他的真心在有些人看来,比口水都恶心。 相麻衣连续输出几十句,胸腔里的怒气才发泄出去一些。 “林二,你别嫌我说话难听。”她没好气儿地道,“就算你这桩亲事真成了,除非李家娘子跟他哥嫂断绝关系,否则你们俩过不长。” “你就别火上浇油了。”齐先不赞同地说道,“没看到林二已经都难受了吗?” “我他娘的是实话实说!”相麻衣拿起桌上温好又凉了的酒,到了一杯一口灌下去。 “娘子。”林二缓缓抬头,对十四道,“我明白了。” “我去找她说清楚。” “确定要放弃了吗?”十四问,“你想清楚。” “想清楚了。”林二吸了吸鼻子,又清了清嗓子,道,“娘子您和我娘说得对,门不当户不对,确实不适合在一起。” “今天当着您的面,她哥哥都是这个态度。以后您不在场的时候呢?他会怎么对我,又会怎么对我娘还有我哥哥嫂嫂他们?” “我总不能逼着她,为了我跟她家里断亲吧,那也太畜生了。而我也不可能为了她跟我家里人不来往。” “所以我想明白了,我们俩不合适,早做了断对我对她都好。” 第385章 很难 林二的事情一出,让相麻衣担心起十四来。 这天晚上她来到十四房间里找她闲聊,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你要跟左三走到一起,是不是很难?” 毕竟客观上来讲,他们俩不仅门不当户不对,十四还是二嫁女,而且身边带着一个孩子。 虽然本朝民风开放,又因为如今是女帝临朝,对于女子的约束相较于前朝而言要宽松不少,和离再嫁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左丘玥那个出身,婚事好像不能自己做主吧? 门第悬殊过大、再嫁、身不由己,每一件都是婚事中的一大阻碍,他们俩却把三大阻碍给集齐了。 十四不否认:“很难。” “那你们要怎么办啊?”相麻衣担心的从懒人沙发上直起身,“我听说皇室子弟一般都会有赐婚,左三的年龄早就到了该成亲的时候了吧。”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赐婚的待遇,受圣上重视的人才有。”十四道,“这一点他倒是有优势,目前来说在圣上面前的存在感不大。” “你居然还能开玩笑。”相麻衣佩服她心宽,“前面可是千难万险等着你们呢,这对儿苦命鸳鸯哦。” 十四闻言笑了:“你还是先操心你自己吧。”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很认真啊。” “那你们要怎么办,有对策了吗?” “问题还没来呢,怎么想对策?”十四道,“而且这些事,他努力比我努力有用。” “那他要是解决不呢?”相麻衣又问。 “连这点儿问题都解决不了,那就不是我看上的人了。” …… 年初五一大早,肖砚对十四说,系统提示第三次签到了。 签到地点是北庭都护府节度使官邸。 正巧,十四原本就打算去一趟安西找马家姐妹谈一谈。马家姐妹住在安西最东面,去北庭都护府的路上正好经过那里。 于是母子俩便商定,过了十五便出发去北庭都护府。 相麻衣一听能路过家乡,当然也要跟着一起去。 …… 初七这天,过完年要去回县城的肖十六娘过来跟十四辞别。 见到她,十四想起梅行之之前跟她过说的事。 于是便问道:“陈三说的那个救了他的命的人,是你对吗?” 闻言,肖十六娘立刻紧张地站起来:“阿姐,我没有……我没跟他来往。” “你怕什么?”十四疑惑地笑道,“我就是从朋友那里听说了这件事,所以过来问问你。” “别紧张,我又不吃人。”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肖十六娘缓缓落座。 “那你紧张什么?” “我没跟他来往。”肖十六娘道,“阿姐,你放心,我会避着他的。” 十四闻言更加疑惑了:“为什么要避着他,你害怕他吗?还是害怕我不让你跟他来往?” 肖十六娘看着十四脸上的疑惑,不似作假,便解释道:“阿姐,陈当家倾慕你,大家都知道。所以阿姐放心,我一定会远离他的。” 十四这下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这姑娘紧张的是这个。她笑的很无奈:“先不说他倾慕我到底有几分真心,我又不喜欢他,他跟谁来往或者谁跟他来往,跟我有什么关系?” “所以你不用紧张,你救了他,他要报恩的话,这是天经地义,不用因为我故意躲着他。” “那……那我也会避着他的。”肖十六娘小声道。 陈三一连跟十四求亲求了五年,整个黄粱县人尽皆知。 要是他们俩传出什么,那外人会怎么看她,又会怎么看阿姐?到时候,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 所以一开始,肖十六娘便没打算跟陈三有过多牵扯,甚至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 但是那个人,却好像感觉不到她在故意疏远一样,几次三番地去绣庄,真是烦死人了! 看到肖十六娘的态度,十四觉得今天要叮嘱的话便可说可不说了。 不过既然已经聊到这里,索性说到底:“我是想跟你说,陈三生活的圈子很复杂,不太适合你。” “原本担心你对他动了真心,所以特意提醒你一下。现在看来,我也不用担心了。” 肖十六娘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跟陈三走近的念头。 “阿姐,我知道了。”她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跟他来往的。” “你独身一人生活,身边肯定免不了闲言碎语。”十四道,“但是生活是你自己的,要怎么过按照你自己的意愿来,不用在意其他人怎么看。” “要是有谁敢欺负你,回来跟我说就行。我要是不在,就告诉堂哥跟嫂子,他们会帮你撑腰的。” 肖十六娘对十四有无尽的感激,但是每次跟十四见面,心中的感激之情又会更上一层。她何德何能,有这样一个人把她当亲妹妹一样护着。 动情之下,她稍微有些哽咽:“……好,我记住了,阿姐。” …… 此去路途遥远,小砚被肖砚送到了基地里,由银朱他们代为照顾。 正月十六,安排好家里的事情之后,十四、肖砚和相麻衣三人轻装简行,踏上了去往北庭的路。 与此同时的神都,皇城中,左丘玥因为替女帝挡下了刺客的暗器,重伤加中毒,昏迷不醒。 他躺在女帝居所旁边的偏殿中,数名太医一同会诊,宫女和内侍不断进出。 女帝于上元夜宴上遭遇刺客刺杀,整个皇城风声鹤唳。 文武百官跪在殿外又冷又硬的石板上,春寒料峭的时节,一人出了一身汗。 被汗浸湿的内衫冷下来之后,贴覆在身体上,冻得他们不住地哆嗦。因为跪的太久,膝盖已经没了知觉。 但是无一人敢有其他动作,也无一人敢抢先出声。 原本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元夜,可是因为它,神都的局势又要大变啊! 豫王府里。 昨天左丘玥离开之后,十四于年前发出的回信送了过来。留守在家中的王魁和郑彪欢喜地等着左丘玥回来看信,却等来了他受伤又中毒的消息。 林九还在宫门处等候,回来报信的小武跟郑彪和王魁对视着,不知道这里的消息,要不要汇报给十四。 小武:“要是郎君醒了的话,他会跟娘子说吗?” 郑彪:“我觉得不会。” 王魁:“……可是上次我跟着郎君,他的手不小心扎进了一根木刺,都嘟囔着要特意写在信里告诉娘子。那么微不足道的小伤都要说,这次这么严重……” “小伤一定要说,大伤一定不会说。”小武做出决断道,“郎君就算醒过来,也一定会这么决定的。” “那要是……”那要是醒不过来呢? 这句话没人敢提,也没人想提。 “找笔墨,我来跟娘子写信。”小武往书房走。 “写信干什么?” “告诉娘子这里的情况。” “不是不说吗?” “郎君不说,我们要说呀!” 第386章 打算 十四一行来到安西的时候,马家姐妹正要出发,北上去到大历朝和凸勒的边界,找凸勒人买他们的小马驹。 凸勒人的马养在草原上,天生擅长奔跑,这是其他地方养出来的马所不具有的优势。而安西本地养出来的马性格温和,力气大,适合用于劳作,却不擅长奔跑。 所以马帮培养出的品质上乘的马,大多都是凸勒马与本地马交配生出的后代。肖砚现在正在骑的这匹,便是个中翘楚。 马家姐妹每年都会从凸勒人手里购进一批小马驹,带回去自己驯养。 “我这次过来,也是要跟你们商议一下关于马帮的经营。”十四开门见山,“我希望你们能在更加靠近中原的关内道,再打理出一片马场。” 关内道东接河东道,北接凸勒,西接安西所在的陇右道,南接神都所在的京畿道。 “这样一来,不论是和凸勒做交易还是将驯养好的马儿卖入中原,都更加方便。” “银钱上你们不用担心,我可以提供支持。至于人力以及选址这些,你们是行家,你们来负责。” “等等等等。”马得草听得一阵懵,“怎么回事?你这决定也太突然了吧。” “没什么突然的。”马凉月却道,“我也早有过扩大经营的想法,跟十四想的一样,关内道北面的丰州,就是一个绝佳的地点。” “你比我考虑的全面,连地点都已经选好了。”十四闻言笑道。 相麻衣这个时候反应极快,立刻想明白,马凉月想要在丰州建一个马帮的分帮,大约只是单纯地想要进行扩张。而十四,一定有别的目的。 这个目的,肯定和神都里的那位脱不了干系。 养马……亲娘啊,她这是要干什么?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之后,相麻衣再看十四的眼神都变了。 十四已经在跟马凉月商议细节,马得草愣神片刻之后,也很快跟上了节奏,加入了讨论。 相麻衣来到一旁的肖砚身边,见这小家伙居然也听得很认真。 “你娘这是要干什么,你知道吗?”相麻衣问他。 “啊?师父,你是什么意思?” “别跟我装傻,我知道她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你的。”相麻衣压低了声音,问,“为什么忽然要在关内道养马?” “因为相信马家姨母的本事,觉得她们可以将事业做得更好呀。”肖砚一脸独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天真,“就跟黄粱镖局一样,做得好了,就顺理成章地扩大规模了呀。” “你个小滑头。”相麻衣怎么可能相信他的鬼话,“连我也不能说实话吗?” 肖砚“嘻嘻”笑了两声:“娘亲也没跟我说她要做什么,怎么能算瞒着你呢?” 相麻衣也不继续追问了,放宽心,等着看热闹。看肖十四娘这架势,是要有一场真的大“热闹”过来呀。 跟马家姐妹商量完之后,看热闹的相麻衣被盯上了。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相麻衣看着笑眯眯的十四,一股凉意从后脊梁“嗖”地蹿起,“有话直说,你这样真的怪渗人的。” “你想不想当家主?”十四忽然问道。 “啊?家主?什么家主?” “当然是你相家的家主。”十四道,“你要是想,我助你登上家主之位,怎么样?” 她脸上就差写上“无偿帮忙”四个字了。 此言一出,轮到马家姐妹惊讶了。 “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相麻衣直接拒绝道,“我一个人自由自在挺好的,暂时没想那么大。”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再好好考虑考虑。”十四道,“如果只是暂时没想的话,那说明你其实是有这个打算的,只不过计划要往后一些。要是那样的话,提前一段时间为什么不行?” “不是……”相麻衣反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养马她还能想得通,但是怎么突然就扯到她身上来了? 扶持她当家主,从她嘴里说出来好轻巧啊。 “我需要和一个擅长制造兵器的家族合作。”十四也不瞒她,“正好你的家族就符合条件,所以就问问你。如果可行的话,我就不用再找其他人了。” 听完她的话,相麻衣瞪大了双眼,马家姐妹反应慢半拍,但反应过来之后亦然。 十四……这是要干什么? “十四。”马凉月还不知道她跟左丘玥的事情,但是听着十四的话,也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私制兵器可是大罪。” “是啊十四,赚钱是小,安危更重要啊。”马得草则以为十四是为了赚钱,“这件事情太危险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到时候再后悔就晚了。” 相麻衣看着姐妹俩的反应,心道:她想做的事,比你们想的更危险。 “正好你们三个都在,我就一次性说清楚吧。”十四早就考虑好了,对于身边真心对待自己的这几个朋友,她不能一边欺瞒一边把她们拉进旋涡里。 就算要拉,也要让她们清楚跟着她在做什么,自愿加入她的队伍。如果不愿意,那就立即撤身。 “先从左丘玥说起吧。”十四想了想,道,“就是你们上次去我家,见到的左三。” …… 这一夜马家姐妹辗转难眠,想了很多。 相麻衣同样如此,睡眠一向很好的她,罕见地失眠了。 而导致这样的结果的原因,自然是十四白天跟她们说的话。 她几乎毫无保留,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悉数告知。 第二天早上,由马凉月向十四说出她们姐妹俩的决定:“十四,我们跟你共进退。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做其他事,都不会掉队。” 十四回以微笑,这个答案,她已经事先预知到。 “你呢?”马得草看向刚起床,却瞌睡不断的相麻衣。 “你们果然都是疯子。”相麻衣一边打哈欠一边道,“她肖十四娘是疯子,你们跟她一样,真是物以类聚。疯了疯了,全都疯了。” “别光说我们,问你呢。”马得草道,“你的疯劲儿,好像比我只多不少吧。” “你孤家寡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什么好考虑的?”马凉月则直截了当道。 得到了相麻衣一个白眼:“你还真不客气。” 十四见状笑道:“你们别问她了,她昨天半夜就跟我说了。” “半夜?” “嗯。”十四点头。 “困死了,什么时候吃早饭呀?”相麻衣发牢骚道,“快点儿去吃饭行不行,吃完了我要去补觉。” 马凉月无声地笑笑,走出房门去安排厨房的人端早饭进来了。 “肖十四娘,你这搜贼船,可一定要行稳一点儿。”相麻衣来到十四身边,在她耳边道,“我还想着跟你一起长命百岁享尽荣华富贵呢。” 第387章 来到受降城 去北庭都护府签到并不着急,十四便带着肖砚,加上相麻衣一起,跟着马家姐妹来了关内道最北边,一个叫做受降城的地方。 “不是前段时间刚跟凸勒打过仗吗,这么快就和好了?”看着城中贫瘠的繁华,相麻衣不理解。 “这有什么,北境哪年不打几仗?”马家姐妹接手马帮有几年了,来北境来的多,自然更清楚这里的情况,“年年打,但也阻断不了两边的交易。就算是双方打的最激烈的时候都有人私下交易,更别说现在仗已经打完了。” “这样啊,我原以为北境的百姓都恨凸勒人入骨呢。” “北境的百姓确实恨凸勒人,但是来这里跟凸勒进行交易的都不是本地百姓。”马得草解释道,“这里大多数的商人都是从中原来的,来这里只是为了做生意赚钱。” 一行人由马家姐妹带着,在城中找了客栈落脚。 “我们先在这里歇一晚,明天一早起床,去赶城西的马市。”马得草道。 “去马市?”十四问,“你们没有固定的供应商吗?” “供应商?” “就是合作伙伴。”十四解释道,“有固定的合作伙伴的话,你们可以约定每年从他那里进多少货,让他直接跟你们对接就行。这样更方便,也更稳妥。全部依赖于市场的话,受外部影响太大,不确定性也多。” “就像你们说的,打仗的时候,只有少数人敢暗中交易,明面上的市场肯定会停掉。到时候,马匹的供应就会被迫断掉。” 若是从前,马家姐妹是不担心这个的。因为他们只是做生意,就算受到战争的影响,差别也只不过是赚钱多少而已。 而十四说的能在战时也可以给她们供货的合作伙伴,绝对不是普通的商人。跟那样的人合作,无异于把自己置于危险当中。为了赚钱,不至于。 可是现在不同了,了解了十四的打算之后,姐妹俩的看法也在跟着改变。 “我倒是知道一个凸勒的养马人,他的生意做的很大,背景也很硬。”马凉月沉思片刻,道,“出身凸勒四大贵族之一的兰氏,在凸勒边城驻军有关系,所以做边境的生意做得多。” “兰氏?巧了。” “什么巧了?”马凉月不解。 “没什么,就是我也恰巧认识一个兰氏的人。”十四道,“你接着说。” “他叫兰齐,我跟阿草两年前买过他的马,所以认识。”马凉月接着道,“但是并不是很熟,而且已经两年没见过了。” “不过他应该很符合你的要求。” “那有什么办法能联系上兰齐?” “有一个最直接的本办法,那就是去马市上碰运气。”马凉月道,“他不会亲自去马市,但是他的手下会去。要是交易的马匹数量比较多的话,就能见到他本人。” “如果在马市上遇不到的话……”马凉月思考了一会儿,“可以从其他凸勒商人那里入手,他们凸勒人来大历境内做生意,私底下都不会断联系。生意做的越大的人,跟兰齐认识的可能性越大。” “我知道了。”十四一边思考,一边缓缓点头,“那我们明天先去碰碰运气,要是碰不到的话,我再想办法。” …… 北境的饮食习惯,肉食多,奶制品多,蔬菜少,让一群肉食动物大快朵颐。 吃过晚饭,各自回房。 往二楼走的时候,相麻衣视野内闪过一个眼熟的背影。 “梅行之?”她放声喊道,“梅行之。” “我喊你呢,听没听见?”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相麻衣已经拔腿追了上去。 她一步跨过三层台阶,很快跑到了二楼。在一间客房门口,逮住了要开门进去的梅行之。 “哈!我就说我这么好的眼神,怎么可能看错。”她抓着一身凸勒人打扮的梅行之,上下打量了一遍,“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还有,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时候十四等人也追上来了,原来梅行之跟他们几个的房间离得并不远,也就隔了几间房而已。 “相娘子来这里是做什么呢?”梅行之不慌不忙地把手臂从相麻衣手里拿出来。 “我朋友是做马匹生意的,跟着她来买凸勒的小马驹啊。”相麻衣回答完,继续追问,“你一个开医馆的,难道也跟凸勒人做生意?” 在这里遇到梅行之,十四不得不惊讶,同时心里升起一股怀疑。 “你年前把知雪送到我家,就是为了来这里?”她问。 “正是。”梅行之承认道。 “来……”十四也想问跟相麻衣同样的问题,但是刚刚开口,又把话咽了回去。 梅行之没问她,她也不该自讨没趣,心照不宣最好。 “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居然连年也不在家里过。”相麻衣却没有十四的顾虑。 像是忍不了她的难缠,梅行之微微皱眉,不答反问道:“相娘子是怎么认出我的?” 他现在穿着凸勒人的衣裳,头发也跟凸勒人一样梳成了辫子,起初照镜子的时候,他自己都差点儿没认出来,她是怎么认出来的? “我眼神好呀。”相麻衣道。 梅行之思来想去,也只能归结为她的特殊手艺,让她练就了一副常人难比的好眼神了。 “事情办完了吗,什么时候回黄粱?”十四道,“知雪已经回大慈恩寺了。” “差不多办完了。”梅行之问,“你这是,刚来到?” “嗯,今天刚到。” 也没什么好聊的,所以稍微寒暄了几句,双方便各自回房了。 …… 马市开的早,几人起来之后直接出去了,逛完之后才返回客栈吃早饭。 第一天,无功而返。 不过几人并不气馁,清楚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办成的。 吃过早饭之后,相麻衣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昨晚一晚上都没睡好,今天又那么早起床,困死了。” “后面就没我什么事儿了吧,我去补觉,有事再喊我。”她一边说一边走,“要是没事的话,那就让我睡到自然醒……吧,啊!” “相娘子是跟在下的肋骨有仇吗?”梅行之一手扶着楼梯扶手,一手扶着相麻衣。 方才要不是他躲得快,相麻衣被楼梯绊倒,头正好对准他的肋骨。 “哈哈,那个,困晕了,没看准。”相麻衣讪讪道。这才注意,梅行之已经换回了他自己原来的装扮。 “你还是适合这么穿。”她品评道,“凸勒人的衣裳穿上虽然也不难看,但是不适合你。” “肖娘子?”此时从楼上又走下来一个人,看着一楼的十四主动打招呼,“别来无恙。” 第388章 顺利进行 “是你?”十四认出这是大半年前在神都有过两面之缘的人,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了。 “认识?”相麻衣的视线在两人中间晃了晃,肖十四娘有一个她特别羡慕的地方,那就是平常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她身边是来了一个又一个。 “咳。”看着相麻衣样子,梅行之忍不住咳了咳。 “之前见过两面,算不上认识。”十四道,“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位郎君的名字。” “这是在下的错。”长孙静虚闻言道,“在下京兆孙子瞻,在家行十六,诸位直接喊我孙十六即可。” “孙子瞻,那你认识孙瑶吗?”十四还没忘记,去年从神都离开的时候在城外遇到的那个被追杀的人。当时就觉得他们的眉眼很像,居然还是同一个姓氏。 “孙瑶?” “去年离开神都的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跟你很像。” “肖娘子说的,大约是我的同族兄弟。”长孙静虚略微思考片刻,猜出了十四说的人是谁,又道,“还不知娘子全名?” “肖十四娘。” “我叫相麻衣。” “马凉月。” “马得草。” “在下梅行之。” “我叫肖砚。”肖砚最后一个介绍道。 “诸位,幸会。”长孙静虚对十四道,“肖娘子,相逢即是有缘。今天中午便由在下做东,也算是答谢你上次出手替我收服贼人,诸位也一起吧。” 相麻衣看向十四。 跟美人一起吃饭,她可就不困了。 “吃饭就不用了,你上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我离开,已经把欠我的人情换了。”十四拒绝道,“我们中午还有其他事,不必破费了。” …… “我原以为你也喜欢美人,如今看来不是。”一起往楼上走的时候,相麻衣贴在十四身边,小声说着悄悄话。 十四不明白她的脑洞又开到了什么地方,突然说这些。 “同样都是美人,你对待左三跟对待其他人,态度差别也太大了。”相麻衣道。 十四看了她一眼:“那能一样吗?” …… 马凉月说的两种见到兰齐的方法,十四一并施行着。 她知道方家每年都会运一批琉璃来北境,卖给凸勒贵族。余家则是跟凸勒人交易丝绸,出售对象同样是消费能力匹配的凸勒上层。 此外还有黄粱四大富商中的另外两家,黄粱酒家楚家和茶商白家,也都跟凸勒人有生意往来。 除了他们几家之外,还有五六家在嵩州但不在黄粱县的商户,在西南边境和北境,都有生意。 十四把这些人以及所涉及的行业一一列出来,写成了一张清单。赶完了早晨的马市之后,几人别分头去其他交易市场打听,是否有十四列出来的商户目前正在受降城,或者说有没有嵩州的商户在这里。 受降城的商圈并不大,消息都是互相流通的。第三天的时候,就找到了一支从嵩州来的商队。 这家没在十四列出来的单子上,但是她认识。 通过他们,十四找到了进入凸勒人商圈的大门。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便迈了进去。 生意人之间相互介绍,第四天她便见到了兰齐本人。 出乎十四意料的是,兰齐此人不仅十分年轻,更是说的一口流利的大历官话。跟兰泽比,都不相上下。 “听说你是历朝很有名的富商,居然是个女人。”兰齐看到十四的真容同样惊讶,“而且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 十四不知道那些人为了让兰齐答应跟她见面都吹了哪些牛,谦虚道:“不敢当,只是小小地做了一些糊口的生意罢了。” “你们历朝人总喜欢别人夸你的时候贬低自己,我可不是这样,我所有的话都是真心的。”兰齐道,“你这样厉害的女人,真的很少见,即便在我们那里也很少见,所以值得敬佩。” 或许是出身给了他底气,兰齐跟很多商人都不一样,说话直来直往,丝毫不带拐弯抹角。这正对十四的脾气,马家姐妹亦是如此。 所以第一次见面,沟通就进行的非常顺利。 当然,十四只是起到敲门砖的作用,具体的交易细节全部都是马家姐妹在跟兰齐谈,她们才是行家。 最终商定,今年从兰齐这里购买五百匹小马驹和两百匹成年马匹,两个月后她们派人来接。 同时也向兰齐透露出:如果合作愉快的话,往后的交易只会越做越大。 马家姐妹从前来受降城买马,数量都在一百五十到两百匹中间,这在马市上已经算是大单子了。而今年小马驹和成年马匹加起来一下子买了七百匹,将近往年的四倍。 再加上在丰州重新建造马场的费,就算是把整个马帮所有能流动的资金都调集起来,也很难填满这个坑。 但是不怕,十四有钱。 而且她随身就带着很多钱。 兰齐说要先付一笔订金,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并且在当天下午回去之后,就跟变戏法一样变出来一箱金子,让马家姐妹亲自给兰齐送过去当订金。 看她出钱出的这么爽快,兰齐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那些人的话不假,这真的是一个有钱的富商! 一行人效率奇快,来到受降城没几天就办好了要办的事。事情办完了,自然就要准备返程了。 但是这天黄昏,又遇到了变故——十四被调戏了。 …… “美人儿,考虑的怎么样?”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拉了把椅子坐在十四身边,四名精壮的小厮站在他身后,呈半包围形状,挡住了十四能离开的路。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那就是十四空闲下来之后,带着肖砚和相麻衣一起出来闲逛。逛累了就找了一间茶馆坐下休息,茶馆里正好有说书先生在说书,几人便饶有兴趣地欣赏起来。 正欣赏着,这肥头大耳的男人就凑了过来。问都没问,直接让跟班搬了把椅子,坐到了十四身边。 搭讪的话术更是直截了当:“这位美人儿,我已经注意力很久了,跟了我吧。” 十四跟相麻衣被这话惊得半晌没反应过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这莫名其妙的人。 而落在对方眼中,则是她们被吓住了,所以不敢说话。 “你是哪里来的癞蛤蟆!”首先暴怒的是肖砚,他拍着桌子站起身,指着男人道,“跟我娘亲道歉!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十四刚想有动作的手放松下来,眼里即将涌上来的怒意也缓缓退下——有儿子帮着出头,用不着她。 第389章 得罪了地头蛇 “哪儿来的小崽子,给我轰出去!”肥头大耳的男人并没有把肖砚一个小孩子放在眼里,不耐烦地对身后的小厮命令道。 一名小厮立即动手去抓肖砚。 肖砚抽起桌上的筷子往他伸过来的手上一敲,下一秒,茶楼里响起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啊!我……我的手!” 这声动静才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当看清了来人是谁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而坐的离十四比较近的几桌人,直接起身快步往旁边退。 十四看着楼里的情况,猜出是遇上当地的恶霸了。 “嚎什么嚎!废物一个!”小厮被肖砚用筷子敲的嚎啕不止,惹恼了肥头大耳的男人。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让我请你们吗?” 闻言,其余三个小厮一起朝肖砚围上去。 众人都为肖砚吸了一口凉气。 “啊!” “我的腿!” “我的胳膊!” “我的……我的……命根子啊!疼死我了!” 围观人群的凉气洗到一半,卡在了喉咙眼儿。 这……这……这是小孩子吗? 他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样,还要我考虑吗?”十四反问同样被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的男人。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他指着十四道,“敢打我的人,不想活了吗?” 男人此话一出,众人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是啊,这位娘子居然敢得罪他!完了完了,这下可要倒霉了。 “跟我娘亲道歉!”肖砚怒容不减,看着男人命令道。 “你个小崽子,你还敢跟我吼?”男人有恃无恐,恼怒于肖砚嚣张的气焰,“我看得上她那是她的福分,你还敢……啊!” 嚯! 男惨叫着,捂着腿坐到了地上。 围观的众人发出无声的惊叹,看向肖砚的目光,充满了复杂。 “给我娘亲道歉,听见没有!”肖砚容不得十四受半句侮辱,气得双拳紧攥。 只见男人忽然目现凶光,抄起倒在旁边的椅子朝肖砚砸过去:“去死吧!” “砰!” 十四几乎在同一时间拿起了自己身下的椅子,两把椅子在空中相撞,男人手里的椅子被砸了个粉碎,十四手里的这把则落到了重重地男人的胸口。 “噗!” 一大口鲜血喷出来。 “二郎!” “啊!” 小厮的大叫跟围观人群的惊呼重合在一起。 有些胆小的人,已经拔腿跑了。 四名小厮从地上爬起来,一起满脸是血的男人。 扶起来之后想走,却被肖砚拦住了去路:“跟我娘亲道歉。” …… 终于是亲口道了歉,肖砚才让他们离开。 “真是晦气,喝个茶都喝不安生。”相麻衣吐槽道。 十四正想找掌柜赔偿砸坏了的椅子钱,忽然有两名女子从人群里走出来,来到她身边低声对她说:“你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十四没明白,疑惑地看向她们:“怎么了?请两位把话说明白一些。” “你可知道你们刚刚得罪的那是谁?”对方一看就知道十四是从外地来的,为她解疑道,“那是府尹的独子,在这受降城中作威作福,欺男霸女是常事,从来没有人敢反抗他。你们得罪了她,还不快快离开,再晚就来不及了!” “真是晦气!”相麻衣也听到了这话,又骂了一声。 “多谢提醒。”十四向两名女子真诚道谢。 难怪茶楼里的人都是这个态度。 “阿砚,我们走了。” 十四到柜台处付了钱,便要离开,可是掌柜的突然变脸。 店里的伙计一溜烟全部跑过来,挡住了大门。 十四看向站在柜台后面的掌柜:“什么意思?” “你们在我这里打了人就想逃走,想的未免太轻巧了。”掌柜冷笑道,“还请几位再坐上片刻,等把事情了结了再走也不迟。” 相麻衣怒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拦着不让我们走?” “你们得罪了府尹的儿子甩手就走,这祸事岂不是要落在我头上?”掌柜从柜台后面绕过来,跟相麻衣辩驳道,“到时候他找不到你们的人,遭殃的必定是我!” “尤其是这位动了手的娘子,你绝对不能走!”他来到十四身边,看似要抓她。 “我知道留不住娘子。”被十四反抓住手臂之后,他忽然低声道。 十四一怔。 只听掌柜继续道:“娘子,我知道你们几位艺高人胆大,我拦不住你们,也没打算要拦着。但是小店真的不想因此惹上麻烦,还请娘子离开之前将我们打伤。这样等他们来了,也能不把怒气发泄在我们身上……” …… “果然是山高皇帝远,一个府尹的儿子就能嚣张成这样。”回客栈的路上,相麻衣骂了一路。 “不管在什么地方,有权势的都嚣张。”十四跨进客栈的大门,“只不过分明面上嚣张和暗地里嚣张罢了。” “你先回去收拾东西,我跟阿砚去看凉月和阿草回来没有。” 不能否认的是,在这受降城,府尹就是地头蛇。真的对上,他们无异于以卵击石。 所以现在最明智的决定,一个字,逃。 马凉月和马得草刚刚从外面回来,十四简单跟她们叙述了一下情况,让她们按兵不动,继续在这里再住一晚。 她和肖砚以及相麻衣已经在那个猪头面前露了脸,躲也躲不过了。但是马凉月和马得草以后还要来受降城跟兰齐交易,绝对不能被记入黑名单。 逃跑的路上被拦住的可能性不是没有,所以她们姐妹俩留在这里更加安全。 “以防万一,我们走了之后,你们俩把房间退了,换一家客栈住。”十四叮嘱道,“就去兰齐住的那家,那家客栈是凸勒人开的,比其他地方更安全。” …… 十四、肖砚、相麻衣三人骑着快马跑到城门处,一路畅通无阻。 正准备出城,却见厚重的城门忽然动起来——城防兵要关城门! “这要怎么办?”相麻衣看着关了一半的城门,焦急地问十四。 “冲。” 十四当机立断,三匹马朝着城门冲过去。 早有两队卫兵在旁边守候,加上城防兵足有三四十人。见十四等三人骑马冲过来,立即移动旁边的拒马进行拦截。 “就是他们!”喊话的人正是四名受伤的小厮其中之一。 “府尹有令,若是硬闯,就地斩杀!”一名将官随后喊道。 第390章 逃出 三人的马匹被拒马迫停,拿着长矛的卫兵围攻上来。 “快跑啊!杀人啦!” 被阻截在城门口的百姓见状纷纷逃窜,周遭顿时一片混乱。 “你别下来!”十四踢开一把刺向自己的长矛,被迫翻身从马上跳下,同时对着相麻衣喊道。她不善武艺,跳下来等于羊入虎口。 她跟肖砚两个人跳下来之后,一个护在相麻衣左边,一个护在相麻衣右边。 相麻衣坐在马上,掀开衣袖露出绑在小臂上的精巧袖箭:“是你们先要杀我,就不能怪我破杀戒了。” 眨眼间便有四五个卫兵倒下。 “师父小心!”肖砚将一把长矛从卫兵手里夺下,一转头,扫到了城墙之上的弓箭手。 十四也看见了,立刻拉住相麻衣的胳膊,把她从马上扯了下来。 从城墙上射下来的羽箭正好擦着她的手臂飞过去,在上面留下了一道血口。 第一根羽箭射下来之后,便是一阵箭雨袭来——城墙上竟然还藏着十余名弓箭手! 此时围攻他们的人撤退出箭雨波及的区域,十四抱着相麻衣在地上翻滚,尽量离无辜的百姓远一点儿。 瞅准了一个因为受伤没来及后退的卫兵身边,一把将其扯起来,当做人肉挡箭牌。 她看向肖砚的方向,见小家伙也已经找到了藏身之处——他也抓了一个卫兵做挡箭牌。 有了人质,城墙上射箭的人明显投鼠忌器,射过来的箭都偏向一旁。 “射啊!射死他们!”小厮见状怒吼道,“他们把二郎打成了重伤,府尹说了,要他们的命!你们怎么不射了,停下来干什么?难道要违抗府尹的命令吗?” 此言一出,刚刚缓了一些的箭雨立即加剧! 两个人肉挡箭牌,就这么生生被自己人射成了筛子。 十四听见了几个人的痛呼,应该是刚刚手执长矛的卫兵——被射死的,是他们的兄弟。 十四和肖砚托着人肉盾牌,向城门移动。一旦到了门洞下面,就不用再惧怕上面的箭了。 肖砚先移动到拒马旁边,凭借巨力,将其一把移开。 小厮也退到了城门下,见十四等人这么久都没被射死,催促着身边的将官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呀?就看着他们过来吗?你们这么多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两个女人跟一个孩子?” 将官看着被十四跟肖砚托着的两名卫兵,仍旧有箭不停的刺入他们的身体。 他目眦欲裂,那是他的同袍,他的兄弟啊! 但是上官的命令,又不得不从! 他被小厮催恼了,一把将其扬翻在地,带着人再次冲上去。 城墙上的人见状,纷纷停止射箭。 箭雨停下,开始第二次混战。 肖砚不用十四担心,她只需要护着相麻衣。 相麻衣的暗器再独步天下,在近距离的围攻之下,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她第一次暗恨自己功夫不够,关键时刻只能拖后腿。 忽然有马蹄声响起,十四一脚踹开一个卫兵,循声望过去,居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十四拉着相麻衣的胳膊转了个方向,找到包围圈一个薄弱点,打出了一个突破口。 继而捞起身后的相麻衣,把她扔了出去。 此时梅行之正好骑马来到近前:“手给我!” 相麻衣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把手递过去,被他拉上了马背。 “肖娘子!”长孙静虚则骑马冲进了战圈,替是挡开了一部分攻击。 “娘亲你先走!”肖砚喊道,“我有办法脱身!” 十四跟他交换了一个眼神,转身抓住了长孙静虚伸过来的手。 马匹从包围圈中冲出去之后,肖砚第一次在人前使用小有所成的轻功。只见他举起一名卫兵向前砸去,砸翻了数名卫兵之后,足尖一点,如飞鸟一般跃出了包围圈。 十四上马之后把手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哨,刚刚被箭雨惊到远处的马立刻朝她跑过来。肖砚如法炮制,也跟她一样吹了一声口哨,他的马也朝他跑过来。 战局瞬间大变,原本被包围的几个人眨眼之间来到了城门下。 首先来到这里梅行之和相麻衣合力制服了刚才还在颐指气使的小厮,十四还没下马,便将手里的长矛直接刺进了他的胸膛:“死不足惜。” 肖砚没等马停便从上面跃下来,跑到城门后面站定。只见两人合抱才能抱动的木栓,被他轻松地举起,从城门上拿下。 需要四五个人才能推开一扇的城门,也被他以一己之力,缓缓打开。 “快走!” 一声高喝,把震惊中的几人惊醒。梅行之立即将相麻衣扶上马,自己又翻身上去:“驾!” 长孙静虚原本就骑在马上,随后跑出去。 继而是肖砚,十四断后。 一口气跑出几十里,众人才放缓马速。 路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林,天已经黑透了。几人商议之后进了树林,牵着马走了一段时间,找了一个相对平坦的地方停下来。 “让我看看你的伤。”梅行之拉着相麻衣道。 “黑灯瞎火的怎么看?”相麻衣跟着十四有过几次野外生存经验,“先把火点起来再说吧。” “伤员就不用动了。”十四栓好了马,“我去捡,你歇着吧。” “我又不是伤得半死了。” “让你歇着就歇着,平时没见你怎么勤快,受了伤还折腾什么?”十四把相麻衣按坐到一棵倒下来的树上,又对梅行之道,“你也不用干活儿,看着她就行。” 树林里当然不会缺干柴,十四、肖砚和长孙静虚三个人没走多远,就在周围捡,不一会儿就一人抱回了一堆。十四从空间里摸出火折子,把火堆生了起来。 “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随身带着火折子?”相麻衣惊讶道。 “一直装在随身的行李里面。”十四来到马儿身边,从马背上拎起两个包袱,“这里有两袋水和一些干粮,今晚先凑合一顿吧。” 相麻衣这才想起来,他们出发之前是收拾了行李的。 但是她的行李,还有她的马……都没了。 太狼狈了。 “我这里也有。”肖砚也提来跟十四差不多大小的两个包袱,“两袋水,还有五个馕饼。” “既然有四袋水的话,那匀出来一些给她清理伤口吧。”梅行之道。 肖砚拿出一袋递给他。 十四则从空间里摸出两瓶伤药跟一团干净的布,装作是从包袱里拿出来的。 “居然还有药?”相麻衣惊掉了下巴,“这是准备好逃亡了是吗?” “下午那种情况,不就是在逃亡吗?”十四把空了的包袱铺在地上,坐了上去,招手让肖砚坐到自己身边来。 “你还能笑得出来,佩……嘶!” “衣袖粘到伤口上了,你忍着点儿。”梅行之借着火光开始帮相麻衣处理伤口。 第391章 前后光景 “你们俩怎么会忽然过来?”相麻衣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开始聊天。 “还有你,不是早就离开了吗?”她又低头看向梅行之。 “原本要离开的,后来有了别的事情,耽搁了。”梅行之说着话,不影响他手上的动作,“今天本就要出城,正好遇到了你们。” “那你呢?”十四问长孙静虚。 “巧了,我也是要出城,正好碰上了。”长孙静虚道。 真是巧。 “多谢。” “不必言谢。”长孙静虚不习惯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所以肖砚给他的馕饼被他拿在手上,只专心跟十四说话。火光映照在他脸上,光影不停闪动,映的他的眼眸时明时暗。 “只见过几面就肯冒着危险来救我们,孙十六,我敬你是条汉子,也是值得交的……啊!” 相麻衣把手臂往回抽,但梅行之早有防备,手中的手臂纹丝未动:“别动,我给你清洗伤口。” “你下手能不能轻点儿!”相麻衣刚才没防备,疼痛忽然袭来,她的眼泪险些溢出来,口气怎么能好,“我是活人,不是尸体。” “布料跟伤口粘连到了一起,不扯开难道要让它长在里面?”梅行之头也不抬,拿起旁边的纱布用水沾湿,仔细地擦拭伤口。 “而且长痛不如短痛,让你选你是要一点一点地揭还是一次揭掉?” “……”相麻衣努努嘴,意识到是她错怪他了,“我选短痛。” 梅行之也没有得理不饶人,继续擦拭伤口。只不过下意识地,把动作又放轻了一些。 长孙静虚安静地吃馕饼。 十四拉着肖砚仔细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梅行之动作很快,替相麻衣上了药,又把伤口包扎起来。 “多……多谢。” 梅行之从她身边站起来,接过肖砚递过来的馕饼,把其中一个转递给相麻衣。 相麻衣用没受伤的手接住,又道了声谢。 “你们怎么会惹到受降城的卫兵?”梅行之重新落座,问十四道。 “不是我们惹的他们,是那个猪头先来招惹的我们!”闻言,相麻衣立即怒道,“是她先调戏十四,被她跟阿砚联手教训了之后,居然跑回家调动官兵来泄私愤。” “受降城位于大历与凸勒的交界处,不仅地处偏远,而且各方势力混杂。”长孙静虚就着水咽下口中的馕饼,参与讨论道,“律法在这里形同虚设,朝廷想要掌控它也鞭长莫及。”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于受降城以及周边县镇而言,主官便是土皇帝。我来这里一段时日,也见识到到了以府尹秦淮安为首的几大家族对当地百姓的欺压,民怨四起,却无人敢言。” “朝廷就不能换个好官来接管受降城吗?”相麻衣问。 梅行之闻言低声嗤笑,笑这她的天真。 “都说了朝廷鞭长莫及。”见相麻衣看过来,他解释道,“要是能管得了,还叫鞭长莫及吗?” “可他一个小小的府尹,朝廷还压制不了他?”相麻衣道,“直接派兵过来抓他不就行了。” “师父,兵并不是说派就能派的。”此时肖砚接话道,“他既然能这么猖狂,背后一定有原因。他要么跟北境驻军有牵连,要么就是自己手中就握着足够让他狂妄的兵权。” “其次,他只是欺压百姓,但并没有造反。对于这样的人,朝廷是不会专门派兵镇压的。而且这里离神都那么远,谁会专门去告发他?” “而且受降城形势复杂,要真的动了兵马,可能会引起更大的动荡。到时候劳民又伤财,得不偿失。朝廷要的是安稳,这个最重要。”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被自己的徒弟上了一课,而且还受益匪浅,相麻衣的心情有些复杂。 长孙静虚跟梅行之也纷纷惊讶于肖砚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见识。刚才他说的每句话,都言之有物,绝非一个长在民间的十岁孩子该有的见地。 长孙静虚无声地把目光移向十四,把肖砚此番见解,归功到了她的身上。心道:河南道肖十四娘,名不虚传。 梅行之则比他想的更多一点,从而也不太确定,到底是十四教的肖砚,还是那个人教的? 相麻衣则直接认定是左丘玥教的肖砚,十四教给他的东西他都会刻意隐藏,只有左丘玥教的他才会特意“显摆”。 “小郎君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胸襟见识,肖娘子教导有方。”长孙静虚夸赞道。 “小孩子瞎说而已,不用太过当真。”十四有意转移话题,“商量一下怎么守夜吧。” 肖砚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开始默默啃馕饼,不再开口了。 经过商量,孩子和伤患不用守夜,十四、长孙静虚和梅行之轮流,一个人守一个半时辰,就能挨到天亮了。 虽然这么安排,但十四今晚是不可能真正入睡的。 …… “阿砚,阿砚醒醒。” “娘亲?” 肖砚趴在十四腿上,感觉才刚刚睡着,就被喊起了起来。 “别出声。”十四动作飞快地用土把火堆埋起来,一手牵着肖砚一手拉着相麻衣,悄悄走到马匹旁边。 相麻衣头脑发晕,等对面的动静变得非常大的时候,她才听到踏踏的马蹄声,看到组成一条长龙的火把在向他们靠近。 追兵! 没有任何人想到,受降城的追兵居然会如此穷追不舍。 追兵路过他们正前方的时候,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 “呼!”看着火光远到几乎看不见,相麻衣才敢大胆地吐出一口气,同时人也往后一仰,坐到了地上。 “难道那个猪头被你打死了?”她问十四。否则不该这么大阵仗,也太夸张了。 “应该吧。”十四回身收拾东西,“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绕路去下一个县城。” …… 神都。豫王府。 林九恭敬地把工部的官员送出左丘玥的院子,站在院门口看了一眼府里热闹的景象,才转身往回走。 一个多月前,这里还是一处废宅,勉强收拾出了一个小院子居住。谁能想到一个多月后的今天,户部的郎官亲自过来督工,看着匠人们对府邸进行修缮。 同样地,一个多月前他们郎君活得就跟透明人一样,回到这里数月,不见一个亲戚朋友主动过来走动。而现在,就算整座府邸都在修缮,也有很多人穿过工地,亲自前来探望。 而且这些人的身份都是王爷、郡王爷、公主、郡主、县主、宰相……他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见过这么多,这么大的人物。 林九脚步轻且快地回到院子里,走进房间的时候,听到左丘玥的说话声:“小武,你们娘子什么时候才会来神都?这都快一年了吧。” 然后是小武回答:“郎君,娘子是去年夏天回去的,现在才春天,还不到一年。” “我不管,过了年就算是一年了。” 这次小武没回话。 林九踌躇着脚步,不知道现在要不要进去。要是进去的话,肯定要和小武一样被郎君拉着问娘子什么时候才会过来。 他哪里知道? 不一会儿又听左丘玥道:“给我准备纸笔,我要把我受伤了的事情写信告诉她。” 林九要往后退的脚停下来,有些心虚地隔着屏风往里看,他们四个都没敢把已经告诉了娘子的事情说出来。 “郎君。”小武的声音再次传出来,“我跟你说件事,但你要先保证别生气。那个……其实你受伤的第二天,我们就已经写信告诉娘子了。” 第392章 取宝物 十四等人绕路赶到受降城南面的一座县城的时候,马家姐妹已经在这里等了两天一夜。 双方汇合之后一起往南走,到了关内道丰州的时候,马家姐妹留下来着手准备开新马场的事情。 长孙静虚要回神都,梅行之要回黄粱,十四则要带着肖砚去陇右道北庭都护府签到。 相麻衣自然是要跟着他们一起去的,分别的时候梅行之说:“你最好早点儿回黄粱,手臂上这次肯定会留疤,疤痕形成的时间越长就越难消除。” 言下之意,让她尽快回黄粱医治。 相麻衣却并不是特别担心:“好在是在胳膊,不是在脸上。知雪上次送给阿砚的生辰礼里面就有你家祖传的祛疤药膏,等我回去之后立马就擦。” “……”梅行之第一次听说这事。 …… 五月底,来到了北庭都护府。 在来的路上,肖砚和相麻衣首次看到了大漠风光。 晴空万里,骄阳似火,周围的一切都像是镀上了金色的光芒。柔软的黄沙没有一丝杂质,他们俩彻底解脱了天性,脱下鞋子去踩沙。 十四故意使坏心思没提醒他们,等两人的脚接踩到黄沙之后,立即尖叫着跳起来。 正中午沙丘的温度,能把生鸡蛋烫熟! “我从前听说书人说,这里的黄沙下面埋着一个古国。”客舍里,相麻衣趴在窗户上,遥望远方,看着火红的太阳一点一点埋进黄沙,“说是那个国家的人得罪了天神,然后被降罪,巨大的风暴卷起铺天盖地的黄沙,直接把整个国度埋在了下面。” “你说是真的还是假的?” “被这里的景象震撼到了?”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忽然发思古之幽情。 “是啊,中原人太多了,太热闹。来到这里之后才感受到真正的安静,觉得人真渺小。”相麻衣扭过身,“这座城离沙漠那么近,会不会忽然有天吹来一阵风,这座城就没了?” “你说的那种级别的风,想遇到也不是容易的事。”十四把头发束好,“要是真的来了,也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 “你就不能陪我感慨一会儿吗?”相麻衣翻了个白眼,“没情趣。” “有情趣也不是跟你用的。”十四看了看身上的衣裳,又从包袱里翻出一套颜色更深的出来,开始换装。 “哟哟哟,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哈,这种话都能脱口而出。” “我说什么了?” “情趣啊。”相麻衣反问,“不是跟我用的,那是跟谁一起用的?” 十四脸色如常,利落地脱下外袍,换上新拿出来的:“我和阿砚晚上要出去一下,你留在客栈等我们。这里的治安并没有黄粱县那么好,尤其是晚上,一个人别瞎跑。” “你们要去哪儿?”相麻衣这才想起来,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十四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 “去取一件宝贝。”十四不走心地忽悠道,“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 “你还缺宝贝?” “你会嫌钱多?” 相麻衣摇头:“那不会。” “那你们……要怎么取?”她看着十四的架势,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呢,“不会是要去偷吧!” …… 十四跟肖砚傍晚的时候从客栈里出来,一边走一边打听,问清楚了节度使府邸的位置。 “它有没有说具体什么位置?”十四问,“还是说只要进到节度使府里面就算?” “没有。”肖砚摇摇头,“它只说是节度使府,没说具体在哪里。” 好吧,那就只能先进去再说了。 两个人来到节度使府附近,等天黑透了,才开始行动。 这里跟中原不同,节度使官邸有重兵把守,入夜之后有好几队巡逻兵举着火把在府外巡逻,更不要说里面了。 俩人从三丈高的高墙上跳下来,落到了一条狭窄的巷道里面。 “有动静吗?”十四低声问。 肖砚摇头。 “走吧。”十四牵起他的手,认命道,“什么时候有动静了跟我说。” 于是接下来,两人就开始在偌大的府邸里游荡。这里面的巡逻队,当然比外面的人还要多,而且都是穿甲拿刀的正规军。 十四带着肖砚跟他们玩儿捉迷藏,一连逛了一个多时辰,既没得到系统的回应,也没把府邸逛完。 这才是真的土皇帝,这座节度使府的规模,相当于一个小皇宫了。 又走了很久,看着天上的星星逐渐隐去身影,还有不久就要天亮了。 可是系统还是半点儿反应也没有。 不止十四有种被耍了的感觉,肖砚也直接问道:“签到地点到底在哪儿?总不能让我跟娘亲把这府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走一遍吧。” 回答他的,是没有任何回答。 “……装没听见是吗?”肖砚确定,它能听见它的心声。 系统以行动回答他:我就是在装没听见。 “继续走吧。”在一个安全角落歇了一会儿之后,十四对肖砚道,“来都来了,待到不能待的时候再说。” …… 最黑的时候过去,便是黎明。 眼看距离天边出现亮光还有一线,两人决定结束今天的行程——下次再来! 凭借良好的方向感,他们判断出怎么走能最快出去,然后选择了一个方向开始撤离。 刚走了没两步,久违的电子音响了。 “恭喜宿主签到成功!” “娘亲!”肖砚拉住十四。 “由于特殊原因,原定的第三次签到奖励作废。所以此次签到没有奖励,请宿主期待第四次签到。” “成功了?”十四问。 肖砚正要说话,电子音再次响起:“但是为了慰劳宿主不远万里来到第三个签到地点签到,系统出于人性化考虑,将为宿主提供一份额外的慰问品,请宿主接收。” “什么慰问品?”肖砚问它。 “请宿主双手持平放与胸前。” “做什么?”肖砚一边问一边照做,“这样吗?” 忽然感觉手心一重。 “娘亲。”他拿着凭空出现在他手里的东西转向十四。 “谁在哪儿?”是巡逻兵,“站住!” …… 跟相麻衣开玩笑要来当梁上君子,没想到居然真的得到了贼才有的待遇。 母子俩一边无语一边逃命,不可说不狼狈。 不过此时他们还不知道的是,要来取“宝物”的戏言也成了真! 第393章 前往神都 客栈中,十四盯着桌子上的东西,双眼忍不住发光,再也不埋怨昨晚被系统戏耍了! 宝物!这比任何宝物都要珍贵! “这就是你娘说的宝物?”相麻衣看了半天,也没看懂这说黄不黄说白不白身上还带着点儿土的东西宝贵在哪里。 “这是什么东西?”她问肖砚,“土里长出来的?药材?” “娘亲说这叫土豆。”肖砚道,“是一种粮食。” “粮食?” “对。” “粮食什么时候成宝贝了?”相麻衣不理解,低声嘟囔道,“而且这就一个,吃了不就没了。” 可是十四现在的眼神,就算有一座金山在这里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就是肖砚的系统给他的慰问品,一颗不知道来自于哪里,看上去刚刚从土里扒出来的新鲜土豆。 这可比辣椒宝贝多了! 看够了之后,十四小心翼翼地把它用布包好,放到了盒子里。打算趁相麻衣不在的时候,带到空间里去。 她的空间虽然和外面一样有白天黑夜,但是四季恒温,而且是最适合作物生长的温度。 早几年她就把别墅院子里地都耕了出来,种了几架葡萄,几颗果树还有各种蔬菜。现在可以直接拿过来培育土豆! “你还没说这叫什么土豆的东西宝贝在哪里呢?”相麻衣追问,“而且它长得一点也不像豆,为什么叫豆?” 她认识黄豆、绿豆、红豆、黑豆,这叫土豆的东西跟它们几个可一点儿也不像亲戚。 “它的宝贝之处可多了!”十四激动难掩,“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能一年两熟,即便在相对贫瘠的土地上也能种,而且产量高,亩产至少是米跟麦五倍!” “什……什么!五倍!”相麻衣瞪圆了双眼,“那岂不是原本能养活一口人的地,要是种上它,就能养活五口人?” 那这真的是宝贝! 跟粮食比起来,什么稀奇珍宝都要靠边站! “其次,麦从收割下来到进到人的嘴里,需要经过很多道工序。而它从地里收上来之后,把泥洗干净就能进行烹饪,如果不在意,连皮都不用除。” 所以土豆是很好的防灾食物。 这个时代的百姓最怕的莫过于灾荒和兵难,后者可以人为干预,而前者却大多数时候都无力转圜。如果土豆能在大历朝推广开来,将会有很大一批人因为它逃脱饿死的厄运。 这对十四来说,也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那你是从哪里偷……找到它的?”相麻衣惊奇之余,还没忘十四说她是去做梁上君子的事情。 这种宝贝被她拿了过来,主人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恨死她! 他们要不要赶紧收拾东西跑啊? “别担心。”十四一眼看出她在想什么,笑着解释道,“昨天的话是逗你玩儿的,这不是偷来的。” “那是怎么来的?” “捡来的。” “捡来的?” “对,捡来的。不信你问阿砚。” 相麻衣看向肖砚。 “师父,确实是捡来的。”就那么凭空出现在他手里,不就是捡来的吗? “你可真会捡啊……” “肖十四娘,你难道真的是什么菩萨仙姑来人间历劫的吗?黄粱县的百姓都传遍了,我原本不信,以后是不是要跟着信一信?” “我们可是朋友,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说吧,我扛得住,绝对不会吓晕过去的。” “行了,别胡说八道了。”十四好地着打断她,“我跟阿砚一夜没睡,你让我们补个觉再说。” “可是你明明来这里就是为了它,明明是有目的的,现在又说是捡来的,到底哪句是假话?”相麻衣反应过来,瞬间坐直了身体。 十四见不给她一个圆满的说头是糊弄不过去了,便随口编道:“我在家的时候做梦梦到北庭都护府有宝贝等着我,然后就按照梦里说的地方找了过来。” 这个灵感,来自于程咬金梦里学会三板斧的经典。 有时候越是离谱的谎话,越让人不敢去质疑。 …… 这次十四没有像从前那样到一个新地方之后就要游逛一遍,而是在拿到土豆的第二天就启程返回了。 他们并不打算回黄粱县,而是直接去神都。此时已经是五月底,如果再回一趟黄粱,被事情绊住的话,今年过年之前可能就没机会去神都了。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不给事情绊住她的机会。 十四一边赶路一边抽空去空间里的电脑上查找土豆种植的相关知识。 土豆在气候相对适宜的中原地区能做到一年两收,从种下去到收获,需要经过三个月左右。 它的播种方式属于块茎播种,一斤土豆大约能切成二十五块种子。而肖砚拿到的这颗,大约有半斤重。十四极为小心地把它切成了均匀的十块,种到了空间的土地里面。 …… 从黄粱县出发一直到来到北庭都护府,除了特殊情况,比如从受降城逃出来的时候,其他大多数时间行进的速度都不快,甚至有些游山玩水的意味。所以相麻衣并没觉得多苦,一路兴致都很高昂。 而从北庭都护府往东走的路上,十四跟肖砚加快了行进的速度。之前的安逸一去无踪,撑到第五天的时候相麻衣终于忍不住了:“我说二位,咱们能慢点儿走吗?你们俩能不能体谅体谅我这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体力跟你们没法比啊!” 不过她埋怨归埋怨,赶路还是要继续赶。从北庭都护府一路跑到神都,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进到神都城的时候,正好是七月初一。 进到神都城里之后,十四忽然想起来,他们上次是打了人之后逃跑的,而且打的人还是当朝宰相的儿子。 ……但是也不可能因此一辈子不来神都城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十四这次来神都谁都没通知,一行三人早晨从西面的金光门进来,沿着东西向的大街一路东行,来到了城东的永兴坊。 路过豫王府的时候,大门焕然一新,并且挂上了新牌匾——豫郡王府。 而且一改往日的萧瑟冷寂,已然门庭若市。 她没来神都的这一年,都发生了什么? 第394章 十四生气 永兴坊的宅子有林二派来的两个人替十四看着,下马之后,一个人领着相麻衣去客房,一个被十四叫来身边问话。 当得知左丘玥上元夜被刺客用暗器射中,重伤又中毒之时,肖砚从椅子上跳下来:“那现在怎么样?” “小郎君别急,经过宫中太医亲自诊治,郡王爷没事。圣上下旨封了郡王,还把原来的豫王府改成了豫郡王府,并且据说给了很多赏赐。” 十四握紧把手的手缓缓松开来。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十四道,“把我来了的消息告诉林二和齐先他们一声。” “是。” “娘亲,师父真的没事吗?”肖砚担忧道,“重伤加中毒,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养好?而且他去年在黄粱的时候也是这样,今年又来一回,身体肯定受不住。” 十四的脸色很不好看。 “娘亲,我们什么时候过去看师父?” “……稍晚一些。” “好吧。”肖砚虽然急,却也清楚眼下的情况跟上次过来已经不一样了。一年前豫王府里只有左丘玥和小武他们四个,现在却说不准会有什么人。 等太阳落下去,坊门关闭,整个永兴坊都安静下来,十四才带着肖砚进了密道。 …… 豫郡王府。 左丘玥虽然从一介白身变成了郡王,但只有爵位没有实职,所以生活还是跟从前一样清闲。女帝让他在府里养伤,他就安心待在府里,大门都不出一步。 起初躺在床上的时间比较长,后来太医说他能自由活动了,就住在了书房里。看看书、练练字、弹弹琴,时而接待一下上门开探望的亲友。 府里多了数十个仆人,他却只让小武等四人近身,书房也只有他们能进。 “你家娘子还没回黄粱吗?”左丘玥拿着一卷书斜躺在软榻上,像是在问小武,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要是回去了,看到了我的信,怎么可能还不过来。” 十四正月里就离开黄粱去了陇右道的事情,他们是最近才通过齐先,辗转齐天衡那里得知的。 “铃铃铃……” 书架后面的忽然传出铃铛声,小武一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便闪过一个影子——左丘玥已经跑过去开密室门了。 小武立即退出去,守在了门口。 “你来了。”密室门口,站着手执火折的十四,左丘玥的眸子被这一抹火光映照的流光溢彩。 “师父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左丘玥这才留意到,十四身边还站了肖砚。 “已经没事了。”他伸手摸摸肖砚的肩膀,温声道,“阿砚别担心。” “真的吗?” 十四语气平缓,不带一丝情绪。左丘玥却暗道糟糕,再看向十四的眼神里就带上了心虚,以及讨好。 “让路。” “哦。”左丘玥往旁边挪了一步,“你过。” 十四吹灭了火折子,抬步走出来。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无声地交换眼神。 左丘玥:怎么办?你娘亲好像生我的气了。 肖砚:我也不知道,娘亲真正生起气来很吓人的。 左丘玥:这个我知道,所以要怎么办啊? 肖砚:师父,你受伤,娘亲很担心你。 左丘玥:这个我也知道,我问你现在怎么才能让她消气。 肖砚:其实要是我是娘亲,我也会生气的。师父,这次是你错了。 左丘玥:我知道我错了,所…… “我只听别人说了两句,具体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装作无事发生,一起朝十四走过来。见她没坐软塌,左丘玥道:“怎么不过来做,那里多硬。” 十四没说话。 他微微低头摸了摸鼻尖,扯了把凳子坐到了她身边。 肖砚见状,跑去软塌上坐了。 “那个……就是上元夜的时候,我去参加宫宴。”左丘玥以往的油嘴滑舌不见了踪影,“然后……宴席上混入了刺客,借着表演向陛下发难。当时我离得近,就……上去挡了一下。” “说实话那个刺客的水平真不怎么样,离得那么近都射偏了,那根短箭只刺进了我的胳膊里。如果不是上面带毒的话,其实就是小伤,不……值一提的……” “说实话。”十四的声音缓缓的,此时却听的左丘玥浑身发凉。 “哦。”他的头又低下去几分,“……上面淬了剧毒,我受伤之后昏迷了。经过太医的救治,四天之后才醒过来。” “继续。”十四道。 “多亏了之前中过嗜血散的毒,辩苦大师医术高超,给我吃的解药不仅解了嗜血散的毒,还让我的身体对毒药的承受能力变强了。太医都说,要是一般人中了那毒,可能当场就要毙命。” “再继续。” “……”左丘玥抬头看向十四,“这次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为我担心的。” 十四闻言直接起身。 “哎,你别走。”左丘玥立马拉住她,“我错了,下不为例,我跟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这么冒险了。” 他言辞恳切,就差指天立誓了。 这才是十四生气的点,以他的身手,不说救人,自保是绝对没问题的。可是却故意让自己受伤。 离得近?当今圣上那么多宠爱的儿女子孙,轮到的他坐到近旁? 他就是故意受伤,以此来换取女帝的同情和怜悯的。换句话说,是拿命在邀宠。 “左丘玥。”十四认真地说,“你如果再敢像这样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那我们就散了吧。” 这话严重到肖砚直接从软榻上滑了下来:“娘亲……” “阿砚你别说话。” “我说到做到,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试试看。” “我信。”若说左丘玥方才还存有一分侥幸心理的话,那现在是完全慌了。 “我信。”他拉着十四的手,“我也一定言出必行,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 此时,十四才脸色稍霁。 肖砚见状松了一口气。 左丘玥却自责地看着十四:“是不是吓着你了?对不起。” 十四并没有跟他说,当听说他受伤加中毒的瞬间,原著里他二十八岁惨死的结局立刻涌上心头。 还有那场梦里的一切,兵荒马乱、万箭穿心、血流如注,每一帧画面都无比清晰。 她爱上了这个男人,却知道他很有可能活不过二十八岁。 十四不信命,却害怕自己的力量太小,最终也左右不了结局。 第395章 长孙召儿 肖砚亲眼见到了左丘玥,确定他的情况没有那么糟糕之后,便提前离开了。 “阿砚这孩子,真是懂事又有眼色。”左丘玥不禁夸赞道。 得来了十四一个白眼。 他不恼,反而笑出来。能对他翻白眼,就说明气消了。 “给我看看你的伤。” “哦。”左丘玥老实地低头,开始解衣带。 “不是伤在手臂上吗?” 他又抬头,认真道:“里衣的袖子窄,直接捋上去会碰到伤口,疼。” 十四没说话。 他低头,继续解衣带。 看个胳膊,他直接退掉了半边身子的衣裳。 这次受伤对身体的影响并没有他说的那么轻,肉眼可见的手臂和背脊都消瘦了不少。不过跟上次中了嗜血散只能靠鸡血跟药吊命的时候比起来,还是好上不少的。 十四半点儿也不避着,就直勾勾地盯着他脱衣裳,衣裳脱下来之后盯着他的躯体打量。前后打量了一遍之后,焦点在落到手臂前侧杏子一样大的疤上。 “谁给你治的伤,怎么留下这么大的疤?”十四嫌弃道。 “你是在嫌弃他们的医术,还是在嫌弃我?”左丘玥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都嫌弃。”十四不客气地说。 左丘玥脸上的可怜变成了受伤,看着她无声地控诉:你怎么能嫌弃我呢? “别做戏了,就我们俩,演给谁看?”十四转到他身后,撩开衣裳查看他的背。用了梅家祖传的舒痕膏,之前被杀手砍伤的地方以及上次中箭留下的伤疤都不很明显,没有凸起,只是颜色跟旁边的肤色比深一些。 “给你看呀。”左丘玥笑着扭头看她,“我很听话的,你给的药一直在认真用,背上的伤是不是一点儿也不明显?” “早知道就多跟知雪要几盒舒痕膏带在身上了。”十四检查完了,把衣裳给他撩上去。 左丘玥长臂一揽,把她抱到了自己腿上。 十四没反抗:“手不疼?” “早就不疼了。” 十四没再问,任由他抱着。 “你去陇右道做什么了?” “带阿砚去办些事情。”说起这个,他们去陇右道的收获可多了,完全出乎了一开始的预料,“不过除了他的事情之外,顺手也做了其他事。最重要的是,我们得到了一件宝物。” “哦?”见十四提到宝物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左丘玥十分好奇,“什么宝物?” “它被我种到土里了,你现在暂时看不到,等以后……”说到这里,十四一顿,“对了,还有个秘密你不知道。” “什么秘密?” 她身上有很多秘密,左丘玥从前就知道。但是她没主动说,他就不会特意问。 十四正想开口。 房门忽然被撞开,发出不小的声响,小武闯了进来。 “娘子,郎君,不好了!宫里来……人了……” 小武急切之下直接绕过屏风跑进来,正好看到十四从左丘玥身上跳起来,而后者…… “啊!我什么都没看见!” “咳。”十四尴尬地咳嗽一声,低头往地上找。找了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没什么东西要找,前方的软塌让她的视线有了落点,顿了顿,走过去坐了下来。 而左丘玥则不慌不忙地整理衣衫,把里衣的衣带系上之后,一边继续系外袍的衣带,一边问背对着他的小武:“出什么事了?” “啊?哦!那个……郎君,宫里来人了!”小武这才记起来自己还有正事,自动转过身继续汇报道,“陛下派长孙内舍人来看望您,已经进府了!” 左丘玥动作一顿。 十四已经起身往密室走去:“我先进去躲一会儿,你见完客人喊我。” …… 密室门缓缓合上,最后一缕光亮被掐断的时候,十四忽然反应过来小武说的“长孙内舍人”是谁! 长孙召儿! 她立即伸手抚上石板做成的门,把耳朵贴在上面听对面的动静。 但是一片安静,什么也听不到。 “……噗。”过了一会儿,伸手不见五指的密道里忽然响起一声笑,带着自嘲。 十四啊十四,你紧张什么呢? 真的有些丢人啊。 …… 光亮重新闯进来的时候,十四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怎么没点火折子?”左丘玥上前一步替她挡直射过来的光。 他高大的身影完全把十四笼罩住。 十四适应了光亮之后,抬头看他:“人送走了?” “送走了。”左丘玥牵起她的手出来。 “长孙内舍人,是谁?”十四明知故问。 她不仅记得长孙召儿的名字,还知道她是女帝的侄孙女,是她最信任也最看重的人之一。 因为容貌肖似年轻时的女帝,所以自幼在宫中长大,可以说由女帝亲自教养长大。十岁的时候被封为郡主,因为极为出色的才华,及笄之年便开始掌管起草诏令。 她以才貌双全扬名神都,和长孙静虚并称为长孙氏双壁。虽然官职级别为四品,但被称为女相,在朝中的地位甚至超出真正的左右二相。 最重要的是,原著里女帝给她自由择婿的权利,一众王孙贵族供其挑选,而她却选了无权无势一心修道的左丘玥。 而原著里左丘玥这个处境尴尬的孙子,是因为成了长孙召儿的郎婿,才重新被女帝注意到,给了他一个郡王的爵位。 如果不是她的话,原著里的左丘玥可能会一直做个在道观里修道的道士。没有女相夫婿的身份和郡王的爵位,也可能会逃过那场杀身之祸。 虽然原著里的长孙召儿是左丘玥明媒正娶的妻子,但是十四对她并没有多少忌惮。 因为长孙召儿选左丘玥做自己的郎婿的时候,是他刚结束幽禁从皇城出来。将原著里的时间线和现在对一下,那个时候左丘玥正躺在黄粱县她家里养伤。 不过不忌惮归不忌惮,长孙召儿深夜过来探望,说十四心里半点儿也不膈应是假的。 “陛下身边的女官,叫长孙召儿。”左丘玥不疑有他,回答道,“她出宫办事,陛下赏赐了一些补品,让她顺便带过来。” “女官?这个时候来看你?”十四问的有些刻意。 左丘玥却咧嘴笑起来:“我可以理解成你在吃醋吗?” “放心吧,除了你,我不会跟其他任何女子有牵扯的。” 第396章 聂非烟带火了麻将和扑克 第二天晌午,齐先、佟羊、林二、康斯穆齐聚肖宅。 林二特意带了一副麻将和一副扑克过来。 “娘子跟小郎君可能还不知道,如今这两样东西,已经风靡神都城了。”林二汇报道,“从高官家眷到市井百姓,如今都以会玩儿这个为风尚。尤其是经常在贵妇圈子里走动的,要是不会玩儿两手麻将或者扑克,都是要被人笑话的。” “什么时候兴起来的?”十四惊讶道。 麻将和扑克去年就进入神都、黄粱以及荥阳的奇货居了,但是直到今年年初都没有打开销路。她跟肖砚从正月中旬离开家到现在,还没有回过黄粱,跟神都这边也断了联系,所以并不知道麻将和扑克居然已经流行起来了。 “娘子您肯定想不到,这两种东西居然是被平康坊里的女妓带起来的。”林二道,“今年过年的时候平康坊第一歌姬聂非烟派手下的侍女来咱们奇货居买了一副麻将回去,那之后没几天,就有陆陆续续的顾客上门来买,一半是平康坊女妓们的小厮,一半是经常逛平康坊的客人。” “聂非烟?”十四想通这是怎么回事了。 不由得挑起了嘴角。 “你这又打开了一条赚钱的门路。”相麻衣以为她是高兴又赚了大钱。 十四也不解释,示意林二继续说。 “娘子,其实我跟老康前几年就发现了,在这神都城里,最能大肆被人模仿的,当属平康里的女妓跟文人了。”只听他继续道,“就拿那第一歌姬聂非烟来举例,神都卖衣裳跟首饰的,看她就跟看财神差不多。” “因为每次只要听说她买了哪件衣裳或者首饰,同一款式的立马就会售罄。今年上元灯会她坐着车路过朱雀大街,那一身行头价值至少五十万钱。” “那么贵的东西,第二天没过去,给她打首饰做衣裳的铺子订单就接到了六月开外去。” “后来我跟老康通过内行朋友打听到,她游灯会的那身行头,其实是那两家铺子免费给她提供的,还是特意找了关系才送到了她手里。果不其然,他们两家借此转了个盆满锅满。” “还能这样?”相麻衣听得张大了嘴巴。 “我可一点儿也没夸大。”林二道,“不信你问老康。” 康斯穆在一旁点头作证:“确实是这样。所以现在但凡听说了消息的做衣裳首饰胭脂水粉的商户,都抢着要给她送自家的东西,想要仿照上元夜上那两家大赚一笔。” 古代的明星效应啊!十四在心里感慨道:古代人追起星来,比现代人不遑多让。在还没有商务代言的概念的情况下,实际的商业行动就已经出现了。 女妓的地位虽然低,名声也不好听,但是她们就代表着美,这是大家都认同的。很多人都看不起女妓,但并不妨碍他们模仿。 “那个聂非烟怎么学会的玩儿麻将,谁教她的?”相麻衣惊讶之余,又疑惑道。 “大约是从黄粱过来的客商吧。”康斯穆猜想,“因为小郎君,去年麻将和扑克就在黄粱县的商人圈子里兴起来了,应该是被他们带到神都来的。” “娘子,我跟老康也特意推了。”林二不乏邀功之意,“跟我们关系还不差的人,我们一有机会就带他们一起玩儿,如今个个都是好手。” 他的表情和语气,就差直接说“娘子你快夸我”了。 别人眼中沉稳圆滑的林东家,居然还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叫那些合作伙伴看了肯定要惊掉大牙。 “干得不错。”十四笑着夸了句,“你们俩办事,我一直都很放心。” 得了十四亲自夸奖,这下不止林二,连康斯穆都隐隐激动起来。 “瞧你们俩这点儿出息,跟要到了的小孩儿一样。”齐先表示没眼看,“尤其是老康,你可比我师父还大五六岁呢,收敛点儿吧。” 康斯穆瞪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儿? 得到了娘子的夸赞,他高兴! …… 十四特意让他们过来,是有正事要说的。 林二和康斯穆主要是让他们跟马家姐妹建立起联系,用他们已经在神都建立起来的人脉网,帮助马家姐妹打进神都的马匹交易市场。 “凉月和阿草你们还没见过,过段时间我会找个机会,安排你们见一面。”十四道,“后续具体事宜就由你们直接沟通,不用通过我了。” “是,娘子。”二人齐声应道。 安排好他们俩,十四又对齐先和佟羊道:“你们俩也有新的任务,那就是扩张神都分局。” “扩张?”齐先问,“怎么扩?从黄粱送人过来还是我们直接在神都招人?” “娘子,是学总局那样把生意做宽吗?”佟羊立即点到了中心。 十四满意地点点头:“是,跟黄粱总局一样,把接生意的内容进行扩充。以后不止护送贵重物品,普通东西诸如家书、衣物、特产等也开始运送。” 俩人期间回过几趟黄粱,对总局现在的经营模式有了解,十四一说他们就明白了。 “行啊!”齐先有些兴奋,“我早就想试试了。上次回去跟顾当家一起喝酒,就听他说新开的路子虽然价格低,但是总量大得很,加起来的营收已经快占到总营收的三成了。” 顾明璋和齐天衡预测,时间再往后走,这个比例可能会继续升高,甚至达到或者超过一半。 有黄粱总局在前面摸爬滚打总结出来的一套模式,神都分局这边只需要照搬过来用就是。所以十四对齐先和佟羊有信心,这跟当初建立分局相比容易多了。 相麻衣一直在旁边听着,不停地感叹这个女人是真会赚钱啊!而且不是用已有的赚钱方式去赚钱,而是开辟别人都不知道的信路子。这样既没有竞争对手,也没有阻力——别人都只能在她屁股后面跟,谁有本事跑到她前面去拦? 看来左三前面几辈子一直在积德行善,要不然这辈子怎么会投胎投成了凤子龙孙,还碰到了肖十四娘这个天降紫微星。 第397章 大慈恩寺再遇白大郎 第397章 大慈恩寺再遇白大郎 一转眼来到七月中旬,空间里的土豆芽苗已经十分显眼了。 十四带左丘玥进了一次空间,不愧是写传奇话本的人,对于这种极为不合理的现象接受的特别迅速。 他的反应,倒是反过来把十四惊住了。 “你到底是不是土生土长的大历朝人?” “何出此言?” “要是别人知道了我这个秘密,会以为我是妖怪。” “为什么不是仙姑?”左丘玥噙着笑反问道。 “看来我的眼光还是非常准的,第一眼见到你就看出了你的真实身份。” 此时一家三口坐在十四的卧室里, 围在一起吃晚饭。肖砚刚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不知道是嚼还是不嚼。 “……闭嘴吃饭吧。”十四并不像他这么旁若无人,“吃完快走。” “闭嘴要怎么吃饭?”左丘玥问,“仙姑教教我?” “……”刚嚼了两口的肖砚:这饭要不不吃了? 十四瞪向左丘玥,威胁道:“你要是吃饱了,就先走吧。” “我可还没吃呢。”左丘玥不逗她了, 端起自己碗里还没怎么动的米饭给她看,随即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醋排骨放到十四碗里, 又夹了一块给肖砚,最后夹了一块到自己碗里,“吃饭吧,不说话了。” …… 七月十五,中元节,也是盂兰盆节。 中元节是道教的节日,盂兰盆节是佛教的节日。神都城有着大历朝最大的佛寺,也叫大慈恩寺。而道教是大历朝的国教,神都城中的道教信徒跟佛教徒不相上下。 七月十五这天大慈恩寺不仅要举行隆重的法事,而且伴随有非常热闹的歌舞百戏表演。 道教认为这一天是地官下降,所以也要举行祭祀活动,使饿鬼囚徒得到解脱。 最重要的是,这一天大历朝全国放假, 皇帝还要宴请群臣。 因为救驾有功,左丘玥在女帝面前的存在感大幅上升, 七月十五的宫宴他也在受邀之列。 他一大早便出发去皇宫了,十四跟肖砚以及相麻衣则来到了城南, 到大慈恩寺里看百戏表演。 寺院里的到处都弥漫着香火气,人头攒动,却一点儿也不见嘈杂。四方院墙,隔绝了尘世的浮躁,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因为敬畏而自动保持安静。 就连前院进行百戏表演的地方,也只是热闹,而不见喧哗。 十四站在人群里,忽然感觉到腰部被人轻碰。伸手去摸,挂在腰间的钱袋不见了! 十四立即转身,看到了一个从人群中窜出去的人。 “你们俩在这儿等我。”她叮嘱完相麻衣和肖砚之后,扒开拥挤的人群追上去。 “娘亲!” “你去哪儿?” 肖砚和相麻衣见状当然不可能站在原地等,而是一起追了上去。 …… “站住!”十四一把抓住小偷的后领,“在佛寺偷东西,你可真会选地方。” 怎料这人居然是个会功夫的,被十四抓住后领之后立即弯腰,脸朝地旋转一圈,逃脱了她的钳制。 “你还记得我吗?” 十四正要继续出手,忽然听到背后传来说话声。 只见七八个人从她背后围过来,显然早就埋伏在了这里。而为首之人,正是上次被她打过的左相白辅之的儿子白大郎。 而偷她钱袋的小偷, 也跑到了白大郎的队伍里。 原来是中计了,十四暗道自己大意, 什么时候被人盯上了居然都没发现。 “娘亲!”此时肖砚和相麻衣追了过来。 “这个小畜生也来了,那正好!”白大郎一看到肖砚,就恨得牙痒痒,“给我上!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住手!” 正当十四跟肖砚打算出手御敌的时候,又一个人的声音传过来。 “这里是佛寺,你们想干什么?” “阿弥陀佛,佛门重地,还请各位施主莫要肆意妄为。” “孙十六?”相麻衣认出了长孙静虚,“你怎么会在这儿?” 长孙静虚身边跟着一个身穿大红袈裟的和尚,从打扮来看便知道地位不低。 而他们两人说话显然也很管用,白大郎闻言立马忌惮起来,没再让他手下的人继续进攻。 “白大郎莫非忘了上次的教训?”长孙静虚对白大郎道,“若是忘了,我不介意再派人告知令尊一声,你在佛门重地都做了什么。”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白大郎显然有些怵他,说话都没什么底气。 “你打扰佛门清净,扰僧众清修,还如此理直气壮?” 长孙静虚并没有什么动作,白大郎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朝十四和肖砚放出一个带着凶光的眼神,不情不愿地放弃了报复:“撤!” 帮他们解了围,十四三人向长孙静虚和他身边的和尚道谢。 “那贫僧便先告退了。” “大师慢走。” “刚刚那是什么人?”和尚离开之后,相麻衣问十四道,“他想干什么?” “左相白辅之的长子,白元忠。”长孙静虚替十四回答道,“跟肖娘子之间有过一些过节。” “左相……宰相的儿子?”相麻衣看向十四,“你得罪了宰相的儿子呀?” 真是厉害,连得罪人都跟一般人不在一个档次。上次是受降城土皇帝的儿子,这次是当朝宰相的儿子! “孙十六,你的身份是不是比他还厉害?”她说完又看向长孙静虚,“他好像挺怕你的。” “在京兆府里随便谋了个职位而已。”长孙静虚微笑道,“不值一提。” 这话相麻衣当然不信,她见识虽然比不上肖十四娘,可也不傻。俗话说宰相的门房还七品官呢,更何况是宰相的儿子。要真是个不值一提的小官,那白大郎能怕他? 不过她也没多想,只当长孙静虚是谦虚,所以也没往下追问。 “肖娘子来寺里上香?”长孙静虚看向十四,问道。 “来看百戏。”十四如实道。 这话不知道哪里戳中了他的笑点,长孙静虚朗声笑起来。 “多谢你替我解围。”十四再次道谢。毕竟加上第一次遇到白大郎的时候,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帮她了。 “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长孙静虚温和而谦逊,“而且你我现在也算是熟人了,这点小事无须道谢。” 双方站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闲聊了几句,便有小沙弥找过来,把长孙静虚喊走了。 她走之后,相麻衣有些疑惑地看着十四:“我怎么觉得你对他的态度怪怪的?” 不论是把他当恩人还是朋友,十四的态度都不太对……有些防备太过了。当然她表现的并不明显,相麻衣是因为太了解她才会察觉出来。 十四没出声,便等于默认了。 “为什么?”相麻衣问,“他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本章完) 第398章 拒婚 第398章 拒婚 这天从大慈恩寺回去之后,十四用画眉的螺子黛当炭笔,把长孙静虚的样子画到了纸上。打算等左丘玥从宫里回来之后,拿给他认一认。 她想着他今天回来应该会很晚,但是一等二等,等到了半夜也没等到人。 难道是住在宫里了? 不知道为什么,十四心里忽然有些慌。 眉头皱了一会儿又嘲笑自己, 一旦遇到左丘玥的事,就开始关心则乱。 一夜平静过去,翌日,十四和肖砚天光微亮的时候就起床,在院子里晨练加切磋。 肖砚还不到十岁,但是实打实对打的话, 十四已经没有信心完全压制他了。 两人打到相麻衣起床,才结束晨练, 到厨房里做早饭。 “十四。”相麻衣站在自厨房门口,用尽了毕生所学的撒娇功夫,“我想喝奶茶了,加了冰块的那种。” “想喝的话自己出去买牛奶,但是家里没冰窖,你只能喝热的。”十四把淘洗好的大米下进锅里,拿勺子搅了搅,防止沉底。又滴了两滴油进去,锅盖留了一条缝,防止米汤溢出来。 “唉!”相麻衣闻言开始唉声叹气,“这里有什么好的,要什么没什么,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呀?” 因为不常住神都, 所以宅子里的设备和黄粱县的肖宅自然是不能比的。 “都说红颜祸水,怎么到你们俩这里就反过来了?”见十四不回答, 她继续道,“我看左三才是那个祸水, 你已经被他迷的晕头转向了。” 十四不否认,听到相麻衣的形容,还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就那么喜欢吗?”这一抹笑容可是刺痛了相麻衣,“光听他的名字就这么开心?我还没说全名呢,说了又会怎么样?” “阿砚,你平时怎么受得了他俩的?” 肖砚正要开口,忽然看到一个人朝厨房跑过来:“林九?” 十四和相麻衣都转身看过去。 “娘子,出事了!” “怎么了?”十四的心忽然漏跳一拍,抓紧了手中的勺柄。 “是郎君,郎君被关进京兆府大牢了!” “什么!” “砰。” 肖砚坐着烧火的凳子因为他的动作翻倒在地上。 “出了什么事?你说仔细点儿!” “我跟小武在宫门口等,并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林九急切道,“听说……听说好像是抗旨。” “抗旨!”相麻衣白了脸色,“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在这个时代,最重的一条罪责,那就是违逆天子。 “抗了什么旨?”十四轻轻地把勺子放到灶台上,“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 时间回到昨晚,宴会正酣时,女帝忽然开口道:“召儿,你今年多大了?” 一时间, 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这是要给女相指婚了? 这份殊荣, 又会落到谁身上呢? 宽敞的大殿内或站或坐了百余人, 关注着同一件事, 却心思各异。 长孙召儿就坐在女帝下首,跟一众王孙坐在一起。除了女官的身份外,她还是大历朝的郡主,而且是最受宠的郡主。 “回陛下。”她从容起身,回答道,“召儿今年十九岁。” “要是朕没记错的话,你的生辰是在八月吧?” “是,在八月。” “哦,那就算是二十岁了。”女帝此时的口气,就像是寻常人家的长辈,跟喜爱的晚辈说着家常。 但是席上没有一个人这么想。 “你这些年一直在朕身边做事,都把自己给耽误了呀。双十年华,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替先帝诞下了一子一女。” “召儿无心儿女之事,能在陛下身旁尽忠,就已经满足了。” “这话说的,朕好像故意不让你出嫁一样。”女帝笑的和蔼,“朕可没有那么坏。” 她有意玩笑,席上的人便陪着她笑。 “陛下明鉴,召儿可没有这个意思。”长孙召儿面上带着五分敬重、三分信赖、两分玩笑和一分娇羞,情绪拿捏的恰到好处,“可莫要冤枉召儿。” “傻召儿,姑母这是在催你成亲呢。”长孙静虚第一个接话道,“你年纪早就到了,还不给自己找位郎婿吗?” “母亲这是心疼召儿,所以想为她指婚吗?”第二个开口的是安平公主左丘敏。女帝和先帝育有四子一女,只有她被女帝亲自抚养长大。如今除了先天不足的齐王之外,她也是女帝所有子女中唯一还活着的。 接下来是长孙静虚的父亲,也是女帝的幼弟桓王长孙齐、长孙召儿的父母以及一众说得上话的朝臣纷纷接话,参与进这个话题中来。 无须女帝开口,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便将她的意思表达了出来——她要让长孙召儿从今天宴会上挑出一位做她的郎婿。 圣上亲自指婚,已然是无上荣宠。而长孙召儿却有挑选郎婿的权利,此等殊荣,未曾见第二人拥有。 “召儿,如今席上一众好儿郎,你喜欢哪一个?”长孙静虚笑着问道,“快些说出来,让姑母为你们赐婚。” 今天和儿子一起过来参加宴会的大臣有好几个,心中纷纷生起希冀——能将女相娶到家中,那可是比当驸马还要好的事! “听你舅舅的,赶快选一个。”女帝一脸慈爱地催促道,“好儿郎要趁早下手才对,小心被别人抢走了。” “陛下莫要取笑召儿了。”长孙召儿红了脸,但不见扭捏,大大方方地开始在席上扫视起来,就像寻常女子在认真地挑选衣裳或者首饰。 “豫郡王。” “当。” 左丘玥的酒杯倒在了食案上,里面的酒水顺着案面缓缓流下来。 而在座众人,九成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你看中了阿玥?”还是女帝最先开口。 长孙召儿娇羞地点头。 长孙家族众人,除了她本人和长孙静虚之外,纷纷用不理解的目光看向长孙召儿。 如今这满神都,还有比左丘玥的处境更尴尬的吗?刚刚结束了幽禁的罪人之子,而且毫无实权,为什么要选他? 除了这张脸,他有什么可让人选择的? “陛下。”左丘玥从座位上出来,跪到了大殿中央。 众人以为他要谢恩。 继替陛下挡了此刻之后,这样的好运气居然也落到了他头上,他近期格外得天公眷顾啊! 这神都的局势,是真的要变了。 “臣自认不能为内舍人良配,还请陛下恕罪。” 什么!? (本章完) 第399章 知难道人 在大历朝,没有人敢挑战女帝的权威。 相较于个性优柔寡断的先帝,女帝虽为女子,帝王心术却更加深不可测。她以皇后身份帮助先帝处理朝政的十余年间,已然在朝臣心中积威深重。亲自临朝之后,这份威严更是达到了顶峰。 谁都没想到,无权无势只是一枚小透明的左丘玥,居然敢当众违抗女帝的旨意,公然挑战她的权威。 他要么是活腻了,要么是想找死。除了这两个之外,一众朝臣及宗室皇亲想不出第三个缘由。 …… 前世今生加起来,十四从来没有任何时候跟现在一样无力。就算是小时候在训练基地差点儿死在实力碾压她的人手里,她都没有怕过。 林九说的京兆府大牢她去了,但左丘玥是女帝亲自下令关进来的犯人,普通人没有权利探视。 她又去找了李家,把姿态放到最低,最终凭借跟孟常怀夫人李氏的关系见到了李家的家主,当朝礼部尚书李靖节。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十四刚刚提起左丘玥三个字,李尚书便三缄其口,根本没给她继续问下去的机会。 她被李家的下人半请半赶着出了李府的大门,站在大红色的乌头门外,静默良久。 她在神都的根基之浅薄,由此可见一二。在这个封建王朝,她距离权力的核心还很远,而权力才是强者的标配。 “十四……” “娘亲……” 相麻衣和肖砚相继出声,却都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十四从静默中出来,忽然迈步往前走。 “哎,你去哪儿?” “娘亲!” 只见她翻身上匹,脸上并无悲戚:“回家。” 既然无路可走,那就自己开出一条路! 最坏也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劫狱劫法场,反正她绝不会让左丘玥就这么去死。 京兆府大牢又怎么样,她有本事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大牢里。 大不了,反了! …… “娘子,你终于回来了!”小厮把大门打开,面色怪异,“有个道士忽然出现在院子里,怎么赶也赶不走。” “……什么道士!”十四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大步往前跑。 没跑多远,便看到一个头戴偃月冠,一手拿经幡一手握拂尘,穿着一身灰色道袍的道士站在他们家院子里。 “小施主,好久不见。”道士原本背对着十四,等她接近的时候他似有所觉地转身,朝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形色如此匆忙,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十四在知难道人面前停下,眼里涌出不敢说出来的希冀。 知难道人一眼看破她的想法,笑道:“便是你希望的缘由。” “你能救他吗?” “小施主稍安勿躁,我那徒儿寿命还有,现在还不该离开。”知难道人安抚道,“切莫惊慌,切莫惊慌。” “你有什么办法能救他?”十四狂喜,“要我怎么配合?” “小施主聪明。”知难道人夸赞道,“贫道来此,便是有些忙需要你帮。” “你说,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 黑夜。 十四一身夜行衣,穿过只有巡逻兵巡视的坊间街道,找到了桓王长孙齐的府邸。 潜进来之后,她发现整个桓王府灯火通明。 摸到中堂旁边,看到里面坐满了人——今夜长孙家族的重要人物都为长孙召儿集结在此。 这不是她的目标,十四并未多做停留。按照大历朝传统的住宅分布继续往里摸,她要找到长孙齐的居所。 借着空间,她时而“大摇大摆”穿行与回廊巷道之中,时而忽然凭空消失。就像是一只不受约束的鬼魅,沉默而高调地游荡在富丽堂皇的宅邸里。 终于找到了长孙齐的起居场所,十四影子一样飘入室内,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迷烟,迷晕了一屋子的丫鬟跟正在梳妆打扮的美娇娘。 然后来到床榻前,把知难道人给她的锦囊拿出来,悬挂在了床头。 …… 刚刚从房里出来就看到有人往这边来,十四躲进空间里,估算着差不多了,又现身出来躲进了旁边的假山缝隙里。 她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男人并肩走过来,身后跟着大批的仆从。而那个年轻男人的身形,莫名有些眼熟。 孙子瞻! 十四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目。 “多事之秋可能马上到来,父亲还是谨慎一些为上。”长孙静虚把要说的话说完,看了一眼亮着灯火的卧房,委婉地提醒道。 长孙齐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是不以为意。只敷衍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且去忙你的吧,我会小心的。” 看他这个态度,长孙静虚不再多言。他是父,他是子,有些禁锢是客观存在的,不能逾越。 “父亲,孩儿告退。” “你什么时候给自己娶个续弦呢?”长孙齐罕见地关心起儿子的生活,“别只关心召儿的婚事,你自己的也多上上心。” 长孙静虚机及冠之年和自幼订婚的博领崔氏女成婚,但是不到一年,妻子就因病早亡,到现在他一直是独身。既没有续弦,身边也没有妾室伺候。 “深情装给外人看看就行了,崔氏已经走了一年多,你就算再娶,对崔家而言仍旧是忠厚的女婿。那些嫡妻去世三年不娶的话都是男人为了给自己立个好名声编出来的,你难道还当真了不成?” “儿子知道了。”长孙静虚并不接长孙齐的话,“夜深了,父亲尽快休息,儿子先告退了。” 就像长孙静虚知道长孙齐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一样,长孙齐同样也知道儿子不会听他的。但是他并不在意,他的儿子并不需要他为他筹谋,因为所有的事情都比他这个父亲的做的更出色。 想起屋子里正在等自己宠幸的美娇娘,长孙齐背着手往前走,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 …… “来人!快来人啊!” 屋子里传出惊叫声的时候,十四已经无声无息地走出了这座院子。 她并没有去跟长孙静虚,现在除了救左丘玥之外,她什么也不关心。 第400章 左丘玥归来 知难道人在肖宅住了一夜,翌日一早跟十四等人告别,往皇城走去。 他不慌不忙地走到皇城之外,然后被奉命在此等待的上官召儿,亲自迎了进去。 …… 十四听知难道人的安排,在家里静等,从回来开始便没有出过卧室。 黄昏十分,房间里响起了铃铛声。 “铃铃铃……” “啪!” 十四起的太急,茶盏碎在了地上。但她没工夫去管,径直奔向密室。 石门缓缓开启,从一片白色的衣角开始,逐渐露出左丘玥整个人。 两天两夜的牢狱生活让他身上染了浊气,来见十四之前特意熟悉了一番。一身宽松白袍,发尾还染着水汽。 十四一把抱住他,熟悉的气息滑入鼻息,两条长臂反抱住她,她的心才真正安下来。 “你终于回来了。” “对不起,又让你替我担心了。”左丘玥一下一下抚着十四的背,就像大人在安抚哭闹的孩子。 “娘亲?” “非礼勿视!” 相麻衣和肖砚原本是想看看十四的情况,谁知道刚走进来就看到抱在一起的俩人。而且一个一身黑一个一身白,跟粘在一起的两枚棋子一样。 “你俩能不能别这么旁若无人啊?”相麻衣无语了,继续捂着肖砚的眼不让他看,“我跟阿砚俩大活人在这儿站着呢,待会儿再抱不行吗?” “师父你终于回来了,你没事吧?”肖砚很想说,没啥非礼勿视的,他早就免疫了,但是没说,任由相麻衣挡着他的眼,关切地问道。 十四这才跟左丘玥分开,两人一起从密道门口出来。 手牵着手。 看得相麻衣想把自己的眼睛挖了去。 她拿开挡在肖砚眼前的手:“你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们不仅要担心你,还要开始担心她。” 原来强悍如肖十四娘,心上人出了事之后也会跟一般女子一样,茶不思饭不想。从昨天早上到现在,十四已经两天一夜没吃过一口东西了。 “既然回来了,那就看着她好好吃东西。”相麻衣道,“得亏她身体底子好,要是换个人,可能早就饿晕过去了。” …… 相麻衣和肖砚亲自端了吃的进来,又十分有默契地一起离开,把空间留给了十四和左丘玥。 十四也不是故意不吃东西,只是没想起来。现在忽然感觉到饿了,吃的十分香甜。 左丘玥坐在旁边看着她吃,不时拿起筷子为她夹菜。 “你不吃吗?” “京兆府并没有缺我的饭食。”左丘玥道,“你吃,我看着就好。” “见过你师父了吗?”十四问。 “见过了。”左丘玥大概猜出了她想问什么,“是不是好奇他用什么办法救的我?” 十四点头。 “此事说来话长了,你慢慢吃,我说给你听。”左丘玥夹了一只蒸饺放到十四勺子里。 “陛下尚待字闺中时,遇到过一个游走江湖的道士……” 当年的那个道士对女帝的父母说,她身上有龙凤之姿,将来有可能问鼎九五。只是要注意及笄之年的一场劫难,要是渡过去了,便能借此直上青云;要是渡不过去,便是香消玉殒。 而那个时候,女帝的父亲不过是一个外放的五品小官。他没有因为知难道人后面的话而感觉冒犯,却被前面的“问鼎九五”给吓住了。这要是被外人听了去,扣他一个造反的帽子都不为过! 可是后来,知难道人的话全部应验了。 女帝十六岁那年遇到了还是皇子的先帝,从匪徒手里救了他,自己却差点儿丧命在对方刀下——这便是那一劫。 再后来,女帝十七岁嫁给先帝做皇子妃,二十七岁成为贵妃,三十七岁被封为皇后,同年开始替先帝处理政事。五十岁的时候,先帝驾崩,她直接披上龙袍临朝,成了千古以来第一位女帝。 至此,已经在位近二十年。 “当初那个道士,就是我师父。” 这个在左丘玥说到一半的时候十四就猜到了,她好奇的是:“等等,圣上现在高寿?” “还有一年,便是古稀。” 女帝今年六十九岁,那她遇到知难道人的时候,差不多是六十年前。 可是知难道人现在看上去,也不过五十出头而已。 “我第一次见师父的时候,他就是现在这样。”左丘玥道,“这么多年,丝毫没变。” “不必惊讶,这世上本就有许多常理难以解释的事情,你本身不就是吗?” “也是。”十四夹了一个蒸饺放进嘴里。知难道人这又算什么,她还怀疑辩苦和尚是从原著里穿越过来的呢。 解释不通的事情太多了,既然不能解释,那就不去纠结。 “长孙召儿想嫁给你?” 终于问到这里了,左丘玥暗暗吐出一口气。他不怕十四问,就怕他不问。就算她不问,他也是要主动找机会说的。 他们之间,不容许有任何误会或者产生误会的可能存在。 “我跟她虽然从小就认识,但是并不熟。并且因为我姓左丘,她姓长孙,根本没有机会结交善缘。” 那个时候,他的父亲年富力强,踌躇满志,致力于将属于左丘家的天下从长孙氏手里拿回来。所以和长孙氏之间,连表面上的和谐都不能维持,更别说密切来往了。 而长孙召儿从小被养在宫里,身为女子却学习政事,更加为他父亲所不喜。他跟长孙召儿的关系,可见一斑。 “这次宴会之上的事情,我也很意外。”左丘玥道,“我在京兆府的大牢里想了两天,也没想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左丘玥没想明白的事情,十四却忽然明白了。 她原著看得囫囵吞枣,以为长孙召儿选择嫁给左丘玥是出于政治考虑。现在看来,并不尽然。 “你觉得跟她不熟,但人家未必这么觉得。”十四实话实说道,“‘不熟’的人,她会说嫁吗?” “她为什么想嫁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我不想娶,也不会娶。”左丘玥模仿着她的语气,“所以这件事情,与我无关。” “只有你,才与我有关。” 第401章 借此扬名 经过左丘玥亲自证实,所谓的“孙十六”,真正的名字叫做长孙静虚。 当朝齐王长孙齐之子,也是齐王世子。将来会另外受封为淮南王,成为大历朝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 不过女帝会在皇位上坐到八十岁,最后几年朝局才会动荡起来,想要问鼎九五的人才会逐渐展露自己的野心。眼下,左丘氏和长孙氏两大家族中的人或许有不合,但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而长孙静虚跟她之间的数次“巧合”,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如果不是,那又是什么? 难道长孙行出卖了她? 要是这样的话,长孙静虚现在对她的了解有多少?对左丘玥的呢? “既来之,则安之。”左丘玥把十四的手握在手里,捏了捏,“既然一时之间得不到答案,那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你从前便跟我说过,他势必会成为我的敌人。既然要提防,不管他对我们了解多少,也不会影响彼此之间的关系。” 十四一想,倒也是。 只是长孙行那边,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盘问清楚,这关乎她是继续跟他合作,还是索性找个机会让昌顺镖局换个有可能重新建立合作的主人。 …… 十四和肖砚陪左丘玥过了中秋,才启程返回黄粱县。 因为左丘玥当众拒婚,中秋宴会自然就没他的份儿了,所以八月十五的月饼,是在肖宅里吃的。 九月初从神都回到黄粱县,空间里的第一批土豆收获了! 当初一颗土豆被十四切成了十块种下去,全部成活,并且单株的平均产量达到了十斤左右。 空间里耕种没有季节限制,十四第一天带着肖砚把土豆全部刨出来,第二天就把第二批种了下去。 当初半斤大的土豆过了三个月,变成了一百斤。虽然这个投产比有些过分了,但是只需要再等三个月,她能手里有几千斤种子还是没问题的。所以过了年,只待天气转暖,就能大面积种植了! …… 时间跑得极快,新岁辞旧岁,转眼便来到了新一年的春耕时节。二月种土豆,三月种辣椒,肖七郎等人跟在十四身边忙得不亦乐乎。 因为雇佣的工人量太大,并且十四手里的地分布在河南道各地,小小一个小韦村早就不能满足,他们雇佣的临时工人遍布各个州县。而十四也没有特意叮嘱要保守秘密,所以第一批土豆种下去的时候,整个河南道都传遍了——嵩州黄粱县的肖娘子又发现了一种新的作物! 节度使孟常怀亲自赶过来。 得到十四的证实并且在她家里吃了一顿土豆宴之后,他激动之情难忍,险些热泪盈眶。 不是为了自己的政绩,而是为了河南道的百姓,为了整个大历朝的百姓。 如果这种叫做土豆的作物真能像肖娘子说的那样亩产上千斤,那大历朝将要减少多少饿殍?将会有多少百姓不用再囿于温饱得到满足的困境?这都是大善啊! 肖十四娘,真的是上天降下的紫微星,是大历朝之福! “肖娘子,你手中可还有土豆?”孟常怀豪情满怀,“我要带上神都,亲自敬献给陛下,将你的功绩说给陛下及满朝文武听!” “你为朝廷立下如此功劳,不该默默无闻,你该史书留名,该被后人铭记,该千古传诵!” 青史留名、千古传诵这些,十四没想过,但是孟常怀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她就是要借此扬名。 之前主动将种植辣椒的方法提供出来,为了避免树大招风,同时打好跟地方官的关系,她直接把那份功劳当人情送给了孟常怀,特意不让他为她请求嘉奖。所以河南道的人都知道是她献出了辣椒,朝堂之上却并不知晓。 而这一次,十四要的就是名。 她要借此机会,打碎和左丘玥之间的壁垒。 “多谢孟大人。”十四端起酒杯,向孟常怀敬酒,“在大人治理嵩州与河南道期间,辣椒和土豆才相继被发现。所以,这也是孟大人为河南道百姓带来的福泽。” 生意场上混的久了,恭维之词,十四听也听会了。 “不过此事先不急于一时,眼下需要孟大人从旁助力,和我一起把土豆这种作物在河南道推广开来。等真正见到成效,再上京都也不迟。” “肖娘子所言甚是。”孟常怀承诺道,“肖娘子需要我如何协助,只管提出来便可。河南道二十九州大小官员,随时听候肖娘子安排!” …… 因为十四太忙,原本定好的为期一年的综合训练以及考察期一直延迟到这年暮春。土豆播种结束,肖七郎等人忙着种辣椒的时候,十四才腾出手来到训练基地里,进行最后的考核同时也是选拔。 在基地里待了一年,以兰泽为首的五十一个凸勒俘虏心境大变。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将十四视作真正的主人。因为她的宽容与恩惠,更因为她的强大。 有些本领的人比一般人更加仰慕强者,他们五十一个人便是如此。如今的主人,值得他们的仰慕和效忠。 十四带着肖砚来到训练基地,兰泽和银朱带领两个小组展示近一年多来的训练成果。 十四一项一项地看过去,虽然在她眼里都还很稚嫩,只是刚刚入门而已,后期还需要很长的训练过程,但是已然领她十分满意。 在基地里把所有科目都考核完之后,最后一场是十四安排的综合考核,集野外生存、长途奔袭、对抗训练为一体。 十四让银朱和兰泽把他们带到基地西面的山林里,每个人发两个馕饼、一袋水、一管烟改造成的信号弹和一个写着他们各自编号的铜牌。他们要做的,是在山林里生活七天,七天之后在规定的时间到指定的地点集合。 信号弹用来求救,谁撑不住了可以申请退出。 而铜牌,则代表着他们的“命”。铜牌离身,就算到达终点也不合格。 而成绩的计算,首先只有规定时间内达到终点的人才有成绩,然后则按照每个人的积分来排高低。至于积分,则是看手里铜牌的多少。一个铜牌,算一分。 这次考核规模偏大,为了确保每个发出求救讯号的人都能得到最及时的救援,基地里其他不需要参加考核的全部被十四拉过来做了巡查员。 这其中,有几个管理员,是和林三同一批被十四训练过的人。 “老大真是越来越狠了。”他们还保留着当初的习惯,私下里称十四为“老大”。 “我觉得咱们当年被虐的已经够惨了,但是跟这帮孩子比起来,真的是太幸福了。” “一样,这群孩子只要能撑下来,以后的成就肯定比咱们大。” “这倒是真的,老大训练他们,一看就不是要他们当镖师的。连最看重的银朱师傅都直接住在基地里,亲自带他们一年多了。” “这是自然,你没见几位小主子也都在里面吗?” “说起这个,阿成小郎君不是已经考中了秀才吗,怎么不继续读书反而来了这里?齐当家居然也同意。” “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跟在老大手底下,比考科举更有前途。”有人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还能有比考科举做官更有前途的事?是什么?”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们就等着看吧,到后面自然就会知道是啥了。” 第402章 小组成立 七天之后,总考核结束,两个小组正式成立。银朱和兰泽分别是两个小组的组长,各自带领八名组员。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十二名考核合格的,被十四编入预备组。 而剩下二十五个没有达到她的标准的,则被她派去了烟工坊,跟着前面六个人学做烟和鞭炮。以待日后,还有其他用处。 值得一提的是,三个孩子都没有让十四失望,凭借自己的努力打入了特种小组。齐乐成和松果进了银朱的一组,顾凛进了兰泽的二组。 “我会尽快把后续的训练方案写出来,各个新增科目的教官也已经在寻找了,你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继续训练,同时准备好不定时发下来的任务。” “是!” “银朱,你回到我身边来吧,日常训练的事情都交给兰泽负责,你定期回来就行。” “是,娘子。”二人一起应道。 “把人都交给你管,没什么怨言吧?”十四半开玩笑地问兰泽,“包括预备组,平时也要你一起带着训练。” “属下愿为娘子效死。”兰泽郑重道,“定不辱命。” “你现在不止大历官话说的更地道了,也更好听了。” “娘子明鉴,兰泽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我信你。”十四道,“就是有些好奇,你跟银朱什么时候握手言和了?” 这俩人见面的第一天,就一人坑了对方一把,自那以后每次见面都是针尖对麦芒。十四本以为,要兰泽替银朱管人,他出于礼貌也会刻薄几句。 结果居然什么也没说,让她怎么能不好奇。 “能者多劳。”谁料兰泽闻言道,“娘子肯把人全部交给属下,是属下的荣幸。属下一定会让娘子看见,其实两组,合并成一组也并非不可。” “痴人说梦。” “你大可以看看我是不是在说梦话。” 面对兰泽的挑衅,银朱只给了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白眼,然后转身扫向自己的组员。 被扫视的八名组员纷纷无言地强烈表示:组长,我们绝对不会叛变的! 得了,刚说这俩人握手言和,这就又掐上了。十四笑笑,并不承认是自己挑的头儿。 “好了,今天给大家放一天假,后面就不安排训练了,自由活动。”十四道,“五十三,五十四,五十五,你们三个留下。” “是,娘子。” 在基地里,众人已经习惯呼称编号。五十三是齐乐成,五十四是顾凛,五十五是松果。 “姑姑。” “姑姑。” “义母。” 等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五个人的时候,齐乐成、顾凛和松果才放松下来,对十四露出亲昵的姿态。 “恭喜你们。”十四再次单独对他们道贺,“顺利通过考核。” “是啊,恭喜。”肖砚跟着竖起大拇指,“都很厉害哦。” 在基地里待了一年多,三个孩子身高拔高了不少,精气神也有很大的变化。虽然还是孩童模样,但脸上的稚嫩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间的坚韧。 “阿成,你需要回家一趟了。”十四首先对齐乐成道,“跟你父亲母亲好好谈一谈。” 齐乐成闻言眼中的光彩不由淡下去一些,却乖巧地点头道:“姑姑,我知道了。” “阿凛,你也该回去看看你爹了。他孤家寡人的,没事儿就找我抱怨,说我拐走了他儿子。”十四对顾凛道,“交给你一个任务,把你爹哄好,让他别有事没事就来找我诉苦。” 顾凛闻言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了姑姑,保证完成任务!” “松果待会儿跟我和阿砚一起回家,明天再回来。” “好。”松果点头,露出笑容。 十四安排好之后暂时离开去做事,让几个孩子等她回来然后一起出发。 “你还打算接着考吗?”肖砚问齐乐成。 “不考了。”齐乐成摇头。 “可是你爹娘会同意吗?”顾凛担心道,“你已经是秀才了,连我爹都觉得放弃的话太可惜了。” “那也不考了。”齐乐成道,“来这里之前我还没有那么确定,现在已经完全确定了。和读书考科举比起来,待在这里训练让我更高兴。” “那你娘要是硬让你考你要怎么办?”顾凛对齐夫人的为人还是有些了解的,“她要是一直逼你呢?” “堂哥他娘还一直逼他成亲呢,逼了这么多年不也没什么成果。”齐乐成现在的心境比一年多前开阔了许多,“大不了我就和他一样去神都,里的远远的,不在我爹娘面前出现就好了。” “我觉得以我的聪明,将来肯定不会比他差。” “你可真不谦虚。”齐乐成的自信,惹来顾凛的吐槽。行了,看来这货并不需要他担心。 …… 齐乐成回到家半天之后,赶在入夜前来了肖宅。 “一年多才回一趟家,你不在家住吗?”肖砚十分奇怪。 “……我想姑姑做的饭了。”齐乐成闷头往楼上走,“今晚就住这里了,明天和松果一起回基地。” 肖砚略一想,便知道他又跟父母发生不愉快了。 “科举的事说清楚了吗?”他问道。 齐乐成没回话。 他根本没机会问出来。 因为回到家之后,她娘先抱着他大哭了一场,紧接着就开始埋怨他不孝、不懂事、违逆父母。继而开始埋怨十四,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到了她的身上。 十四是齐乐成的信仰,他容不得别人说她半句不好,可这么说的恰恰是他的至亲。 当看到无论她说什么齐乐成都无动于衷的时候,齐夫人的埋怨逐渐上升成辱骂。 齐乐成再也忍无可忍,却无可奈何,只能逃离。 快走到二楼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问肖砚:“要是姑姑硬逼着你做不喜欢的事情,不论你怎么解释他都不听你的,你会怎么办?” “我娘亲不会这样的。”肖砚想也没想就回答道。 “确实。”齐乐成挤出一丝笑,“姑姑从来没强迫过你。” 而且她不会拿肖砚和别人家的孩子作比较,来凸显自己的优越感。 不会习惯性地把“我都是为你好”挂在嘴上。 也不会一边把肖砚看成孩子,又一边把他当成大人。 虽然齐乐成明白,自己的母亲也很好,她不是个坏母亲。 但是他真的,很羡慕肖砚。 第403章 元亨三年 不知为何,女帝七十岁的寿辰之前,忽然改年号为元亨。肖砚十一岁这年,为大历朝的元亨元年。 这一年,第一年种下的土豆大丰收。十四特意选了上中下三等级别的土地进行种植,最不容易长出庄稼的地方亩产达到了八百斤,而最肥沃的良田里,亩产最高达到了三千五百斤。 拿麦子来做对比,河南道最肥沃的土地上,小麦亩产最高是三百多斤不到四百斤。 十四向孟常怀介绍土豆的时候,说它的亩产量是麦的五倍左右。而真正种出来之后,直接达到了惊人的十倍! 并且小麦亩产三百多斤只是偶然,而能一亩地产出三千斤土豆,河南道三分之一的耕地都可以。 这一年秋天,第二季的土豆收完之后,河南道节度使孟常怀怀着激动的心情写好奏章,八百里加急送往神都。 两个月之后,天子使臣带着女帝的旨意来到河南道嵩州黄粱县,宣肖十四娘进宫面圣。 这年十月,十四再次踏入神都城。以普通百姓的身份,站上了大历朝的朝堂。 女帝说她为大历朝百姓做出了巨大贡献,要封她为女官。 然而立即遭到满朝文武的强烈反对。 虽然朝中除了长孙召儿之外,还有其他数位女子在做官。但是肖十四娘,她决不能变成其中之一! 因为其他人要封女官他们拦不住,而只有功劳毫无背景的肖十四娘,他们拦得住! 出身低微、不通政事、不知礼仪、行商多年……他们一群人,立马罗列出一大堆十四不能入朝做官的理由。甚至连没有通过科举选拔,也成了理由之一。 最终女帝以十四的家乡黄粱县为封号,封了十四做黄粱县主。 同时,在元亨元年冬天颁下一道圣旨——自此以后,大历朝的女子可以和男子一样参加科举选拔。 十四站在大殿中央,斜上方坐在龙椅上的女帝是什么神态她看不清楚。但是周围刚刚还在叫嚣的文武百官此刻铁青或乌青的脸,倒是让她一览无余。 这一场君臣之间的博弈,胜负显而易见。 …… 元亨二年春,朝廷派下大批官员来到嵩州黄粱县。其中有掌管农事的,也有管税收的。长孙静虚和左丘瑶也在其中,十四才发现原来不止孙十六不是孙十六,当时救下的那个孙瑶也不是孙瑶。 二人先后向十四表达歉意,说并非有意隐瞒身份。十四就装作刚刚知晓的样子,谦和大度,进退有据。 这群人主要是过来考察土豆的种植情况的,从播种一直待到第一季收获。中间四个多月,全部住在十四的肖宅。 十四作为东道主,和孟常怀一起陪了全程。 …… 这年隆冬,左丘玥被正式授予实职,进入将作监做少监,五品官。管的是宫室建筑、金玉珠翠以及一干器皿的制造,以及绫罗纱缎的织造染色和纹刺绣。 半年之后,转入都水监,还是少监,管的是全国的水运、各大河流湖泊的治理。 再半年之后,又从都水监转入少府监,仍任少监,管的是农业及手工业技术的推动。 元亨三年冬,神都传来消息,女帝下旨将左丘玥的封号改为河南郡王,封地河南道。 同年,长孙静虚被封为淮南郡王,封地淮南道。 左丘瑶受封山南郡王,封地山南东道。 而左丘宏,已经做了数年的河东郡王。 十四缓缓合上信函。 眼下的平和,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看完了?”相麻衣直起身,把手里的杯子放到茶几上,复又窝进了外表裹着虎皮的懒人沙发里。 “左丘玥到底什么时候来娶你?”她问,“阿砚都十三了,过了年就十四了,他到底有没有信用?” “你是在催我们,还是变相地表达对某人的不满?”十四饶有兴趣地问道,“相家主。” 两年前,相麻衣正式回归相家,成为了相家的家主。然后带领整个相家从安西迁到了黄粱,如今已经一年有余。 “你要恨嫁了,我就去跟知雪说,让她提醒她哥哥,过来提亲。” 没错,相麻衣看上了梅行之,或者说他们俩互相看对眼了。 十四这几年在外奔波的时间比从前更长,等她发现端倪的时候,两个人早就不知道暗度陈仓多久了。 “你才恨嫁呢!”相麻衣不承认,“少污蔑我。我关心你,你却好心当成驴肝肺。” “行行行,我恨嫁,我恨嫁行了吧。” “当然是你……你承认了?”相麻衣惊讶道。 “对啊,承认了呀。”十四一派坦荡,“我早就想嫁给他了,但是时间不允许。” 当初知难道人进宫对女帝说,左丘玥的命格不宜早婚,而且不宜与比她小的女子结成夫妇。这两条违背任何一条,都极有可能给他带去杀身之祸。 就这样,他既解救了左丘玥,也把他的姻缘成功堵死了。 两年前的时候左丘玥又见过他一次,追着他问他当时跟女帝说的具体是几岁,他什么时候完婚才不算早婚? 知难道人却不肯明言,只说还是为时过早。 当然,这事知道的人不多,相麻衣就不清楚。 “你可真……”相麻衣朝十四竖起大拇指,“坦荡。” 十四笑笑,道:“你什么时候要嫁人,提前给我说一声,我替你准备嫁妆。” “真的吗?”相麻衣听到钱眼就亮了,“准备多少?” “十里红妆不能少。” “当真?” “当真。” “我可记下了。”相麻衣道,“到时候别反悔。” “自然不能。” 这时候门帘被打开,银朱和肖砚带着梅知雪从外面进来。梅行之今年过年又不能回来了,进了腊月,十四便让银朱和肖砚出发去古梁县大慈恩寺接梅知雪回来。 “姑姑!”梅知雪提着厚厚的兔毛大氅,朝十四小跑过来。 她今年十六岁,夏天的时候办了及笄礼,十四亲自为她插的笄。 笄礼之后,求亲的人踏破了梅家的门槛。 她本人躲去了大慈恩寺,她哥哥梅行之不耐其烦却又不能学十四直接对外宣称梅知雪不嫁人了,被堵的躲到客栈住了俩月。 后来出去办事了,离开之前跟十四说过年可能回不来,请她帮忙照顾梅知雪。 “知雪姐姐,给我吧。”见梅知雪解下大氅,肖砚自然地伸手接过去,和他自己的一起挂到旁边的架子上。 男孩儿大部分长个晚,尤其是十一二岁的时候,个子甚至比不上同龄的女孩儿。他却不一样,身高一直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不论男女。现在十三岁,身高已经超过十四了。 梅知雪的身高在北方女孩儿中算中等偏上,此时大约到肖砚的眉眼处。 第404章 林二求亲 十四招手让梅知雪坐到她身边来:“听说神都来信让你回去?” 信送到了梅家,但是梅行之不在,管家便又送来肖宅,请十四帮忙送给梅知雪。这是梅行之走之前特意吩咐的,他不在,梅知雪的所有事情就由十四做主。 “嗯,说我长大了,让我回去商量亲事。”梅知雪直言道。 “不过有哥哥在,他们做不了主的。” “亲事吗?”相麻衣对于梅知雪家的情况还是了解一些的,她母亲病逝之后,父亲娶了续弦,她就被梅行之接来了黄粱,“你是怎么考虑的?” “我现在还小呢,再等几年吧。”梅知雪说起亲事来大大方方,但是说完之后顿了顿,又显出一丝羞涩来。 “按理来说不算小了,但是再等几年也可以,你又不愁嫁。”相麻衣对于这小姑娘的心思,也知晓一二,“等真正遇到了想嫁的人,再考虑也不迟。” 他们这群人,基本没有循规蹈矩的。一群类聚到一起,就不显得异类了。 像她跟梅知雪说的这些话,要是让寻常父母听到,说不得要在心里骂她不怀好意教坏小娘子。 “是呀,我不急,毕竟哥哥还没成亲呢。”梅知雪抱住了十四的胳膊,“长幼有序,姑姑你说是不是?” 相麻衣脸上一阵热。 “是啊。”十四笑看着她,“等你有嫂子了,再考虑你的亲事也不迟。” “十四!麻衣!阿砚!” “谁在喊?” “听上去怎么有些像阿草?” 一群人站起来,刚走了两步便看到门帘再次被掀起,果真是马凉月和马得草来了! “你们俩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现在才刚进腊月,就算是回来过年,一般也不会回来这么早。 “正好忙过一阵子,现下有空,就回来了。”马得草利落地解开大氅,“想多休息一阵,等过完年再走。” “放心吧,丰州那边都安排好了,不会出问题的。”马凉月道。 “你们俩居然懂得忙里偷闲,可真是太难得了。” 跟相麻衣不一样,马凉月和马得草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工作狂。 “这不是跟你学的嘛。”马得草接话道,“我跟阿姐也偷偷懒,逍遥几天。” “见过两位姨母。”肖砚此时才插得上嘴。 “见过两位姨母。”梅知雪跟着她喊人。 “一年不见,阿砚这个子是又见长了。”马得草走到肖砚身边,她身材在北方女子中偏娇小,现在只到肖砚的眼角处了。 “还有知雪,你也比我高了,我记得去年我俩还一般高呢。” “人家去年就超过你了好吗?”相麻衣拆台道,“你这记性。” 马得草瞪她。 梅知雪笑着挽住马得草的胳膊,带着她往旁边走:“姨母,一路颠簸,过来喝点热茶去去寒吧。这里有红茶茶还有奶茶,姨母你要哪一种?” 十四家里的茶,都是她给提议,然后由梅知雪做出来的。 大历朝的茶文化还在初期阶段,市场上原本是没有茶的。梅知雪的茶做出来之后首先进入了奇货居,然后由各地的奇货居牵头,带入了大历朝的上层社会。 因此,茶商白家的业务范围都拓展了。 “还是知雪最讨人喜欢了。”马得草很容易就被哄高兴了。 …… 第二天,也就是腊月初五,林二、康斯穆、齐先和佟羊一起回来了。 下午,林三也从太原府回到了黄粱县。 “你们今年这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相麻衣怀疑道,“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太平盛世的,能出什么事?”马得草接话道,“大家这是都想十四了,有时间了就回来看看呗。” 酒过三巡,林二忽然站起身,走到十四身边来。 众人疑惑。 十四也疑惑。 “什么事?” “娘子!”林二掷地有声道,“我想求您一件事,请您替我跟马当大家提亲,我想求娶阿草为妻。” 嚯! 席上的人忽然觉得桌上的饭都没那么香了。 “你们俩……”十四强忍着激动的林二,又看看因为不好意思把头埋到了领子里的马得草,“什么时候的事?” “是啊,你们俩什么时候看对眼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相麻衣牵头,一群人开始跟着起哄。 “别说你了,我跟佟羊我们俩在神都,都没听说。林三,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啊对,你在太原府。老康呢,你肯定知道吧。” “我看出了端倪,但是并不知道是谁。” “什么端倪?” “凉月,你不会也不知知道吧?” “阿草跟我知会过,但也是今年夏天才知道的。” “今年夏天,那你们俩什么时候……不会早就开始了吧?” “相娘子,你别欺负阿草。”看着马得草都快躲到桌子底下去了,林二忍不住开口道,“她脸皮薄,有什么冲我来。” “哦吼!” 此言又引起席上一阵调侃的笑。 “冲你来啊。”相麻衣最爱看热闹了,“那好,你跟我说你俩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娘子……”林二跟十四告状:您看她,不管管吗? “看你家娘子也没用,她肯定也好奇。”相麻衣道,“说说吧,说清楚了你家娘子就愿意帮你提亲了。” “行了。”十四拿出大家长的姿态,“让林二把话说完,你们再起哄也不迟。” 其实林二的话很简短,只有一个中心:他跟马得草两情相悦,求十四替他向马家提亲。 “林二这厮,长了八百个心眼子。”齐先一边看热闹,一边跟佟羊咬耳朵,“明知道咱们这回回来是干什么的,他却夹带私货。” 佟羊挑唇轻笑:“反正娘子也不会怪他,反而会乐意促成这桩亲事。” “所以说他心眼太多啊。”齐先又朝另一边歪身子,戳了戳林三,“马上就要有二嫂了,高兴吗?” 林三却若有所思,没理他。 另一边,十四问完了林二,又象征性地询问了马得草。她当然是喜欢林二的,要不是两情相悦,林二也不会当众来这么一出。 “凉月,怎么样?给个准话。”十四道,“我替我家林二求娶阿草,你同意吗?” “我只有一个条件。”马凉月郑重其事,“阿草若要嫁人,嫁人之后一定要比现在活得更舒心更痛快。如果不能,我宁愿她一辈子不嫁。” “马大当家放心。”林二立即表态,“我林二当着大家的面,在此立誓,必定对阿草如珍如宝,事事都将她放在第一位。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呸呸呸!”最后一句话惹得马得草立刻反驳,“不会说誓言就别说,什么天打雷劈,我是你的劫吗?” “哎哟,这就护上了。”相麻衣直呼受不了,“要不你俩这个月就成亲吧,从明白开始就给你们操办。” 十四笑她瞎说,这个月还有几天? 马凉月早就有准备,得了林二本人和十四的双份承诺之后,很爽快地就松了口。至于之后的程序,十四跟她说好了,选个好日子,仔细商讨。 第405章 腊月初九 第405章 腊月初九 腊月初六,十四早上起来打开房门,以为出现了幻觉。 她愣愣地跨过门槛走了两步,又看到对方在冲她笑。 不是幻觉!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大步上前,被左丘玥接到了怀里。 “过来娶你。”左丘玥偎在她耳边,轻声说给她一个人听,“三年之约, 我来晚了,还好你在等我。” …… 院子里不知何时挂上了红绸。 肖宅门外停了长长的队伍,护送的聘礼绵延数十里。 十四看着眼前这群人脸上毫不意外的笑,才知道她被骗了。 “你也知道?”十四看向肖砚,这小家伙儿笑的最灿烂。 “嘻嘻。” 是啊,林三等人赶在这两天一窝蜂地回来, 除了他还能是谁联系的。 “你呢?”十四又看向银朱。 “娘子, 我也知道。”银朱惯常的清冷不见了踪影。 哦对,院子里的这些红绸,包括一些其他的她可能还不知道的准备,肯定都需要银朱来做。难怪,她近段时间一直在忙进忙出,十四还以为她是闲不下来去基地带队训练了呢? 最后再看看相麻衣,好像只有她是和她一样被蒙在鼓里的。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相麻衣深深地感觉到了被区别对待的委屈。 “别看我,我是刚从丰州赶回来的,我也不知道你不知道。”马得草摆着手,躲到了林二后面。 “也别看我,我们都是接到消息之后从神都赶回来的,知道的也不多。”齐先撇清干系。 “嘻嘻, 师父,这是我和银朱姐姐商量之后共同决定的。”肖砚很没担当地把银朱一起拉下水,“主要是你跟娘亲的感情太好了, 我们担心你隐瞒不住, 一不小心就让娘亲看出端倪了。” 这话放到在座众人的耳朵里, 自然都有解析:我不太相信你保守秘密的能力,所以瞒着你比较好。 “你……” “我现在要做什么呢?”十四借着出言问话,打断了相麻衣。 左丘玥清晨回来了一会儿,很快就出去忙了。 “娘亲,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准备好当新娘子吧!”肖砚道,“所有的事情我们都会做好的。” “是啊师父,我们回来也不是只为了蹭酒席,还要做事呀。你现在呢,就什么都不用做,等着穿嫁衣坐车当新娘子就行了!” 在众人的围观下,十四只能乖乖地点头。 临转身前又问一句:“那成亲的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腊月初九!” ……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三天就办完了。 腊月初九,十四迎来了她的婚礼。 大历朝的婚礼亦称昏礼,一系列仪式是在黄昏之后举行。所以十四并不用半夜爬起来开始梳妆打扮,而是一觉睡到自然醒。 婚礼的大小事情都是左丘玥、肖砚和银朱带着人准备的,今天来给她装扮的人当中,十四也只认得负责嫁衣的肖十六娘。 她如今接过了罗阿绫的衣钵, 成为了嵩州最好的绣娘。 半年前田巧过来跟十四说, 十六娘忽然闭关了,据说在学习什么新的技艺。原来是在给她准备嫁衣,一针一线,全由她亲自完成。 直到昨天,嫁衣才送到肖宅,让十四试穿。她觉得很合身,很好看,没有任何地方不满意。肖十六娘却围着她转了十来圈,终于找出她认为不好的地方。 然后就拿出随身携带的工具箱,就地进行修改。 给十四梳头的是一位满头银发但精神矍铄的老夫人,据说是某位官员的母亲,今年已经八十高龄。这位老夫人出身富裕门户,幼年生活无忧,成亲之后夫妻恩爱,中年儿孙孝顺,晚年子孙满堂,总之一生顺遂。 皇家的婚礼仪式冗杂,十四现在参加的这场走的都是民间的仪式。追求的是热闹,而非庄重。 甚合她意。 被肖砚喊回来的不只是齐先林二他们几个,还有被十四派到各地的店铺管事。这些大大小小的管事今日纷纷系上了红绸,做回了小厮,在院子里帮着招呼前来添妆的女眷们。 “姑姑,你好美啊!” 看着穿着嫁衣端坐在妆镜前的十四,梅知雪赞叹道。 “义母最好看了。”连寡言的松果,也与有荣焉地说道。 妆面由方三娘负责,此时刚刚画到眉毛:“现在还没画好呢,等画好之后会更好看。” “姑姑怎么样都好看。” 梅知雪说完,松果跟着点头。 “这两位小娘子也生的十分出挑,咱们县主身边,都是美人呢。”给十四梳头的老夫人笑着夸道。 其他人纷纷参与进来,满屋的欢声笑语透过门窗传到外面。 站在外面的齐乐成和顾凛眼巴巴地望着,却不能进去。 “你们俩下来!”肖砚站在楼下朝两人喊,“这里有几个小孩子在玩滑梯,你们看好他们。” 跟着各家女眷一起来的小孩子们一进来就被大厅中央的滑梯吸引住了,玩儿的不亦乐乎。不会儿,这里就集结了二三十个人。 齐乐成和顾凛认命地下楼当管家。 “你去干什么?”顾凛问肖砚。 “哎小心!” 一个小姑娘从上面滑下来之后没能及时起身,站在楼上的孩子却已经滑到了半程。齐乐成快步来到近前,一把把她捞了起来。 刚捞起来,后面的孩子就滑到了尽头。 小姑娘扭头看看,心有余悸地朝齐乐成眨了眨眼睛。 “你们都小心一些,确定前面一个人站起来之后再往下滑。”齐乐成吓唬道,“不然撞到一起胳膊腿也能给你们撞断。” 他说完之后把小姑娘放到地上,却被对方拉住了手。 “怎么了?”齐乐成不解地看向她。 “你……能不能别告诉我娘亲。”小姑娘做出害怕的样子,“要是娘亲知道了,一定会罚我的。” “你叫什么,是哪家的孩子?”齐乐成却没从她眼睛里看到害怕。 “我叫王舒窈。”小姑娘答完之后,忽然反应过来:这个人问她的名字,就说明不认识她呀! 哎呀,自己暴露了,真笨! 看着小姑娘一脸懊恼,齐乐成忍不住笑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王舒窈,是吗?” “你怎么知道?”小姑娘惊奇地望向他。 齐乐成笑笑,没回答。 “你不知道我娘是谁,对吧?”她又问。 她这又机灵又呆萌的样子,真把齐乐成逗笑了。 “舒窈,玩儿滑梯的时候小心一些。”此时肖砚走过来,“你娘亲会不会罚你是小事,真的摔到了受苦的是你自己。” “我知道了,阿砚哥哥。”王舒窈一看到肖砚,小心思就立刻收起来了。 “好了,去玩儿吧。”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你俩在这儿看着的原因。”肖砚看着越来越多涌过来玩儿滑梯的小孩子,不由得头疼道,“总之都交给你们俩了,一定替我看好啊。” “知道了,我跟阿成一个看上面一个看下面,你去忙你的吧。” “我最不会看孩子了。”齐乐成看着这一群跑来跑去的小孩子,比肖砚更替头疼,“要不你在这儿看他们,我替你去办事?” “我要去招待从各个州县过来的官员。” “那我还是在这儿看孩子吧。” (本章完) 第406章 天造地设 第406章 天造地设 大历朝民间成婚有个习俗,叫做障车。迎亲队伍过来接新娘的时候,新娘的娘家人要把车队拦下来,新郎要给出让障车人满意的障扯钱,才能继续进到家里接到新娘子。 由于新娘的娘家人太多,迎亲的队伍从黄粱县城出发,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开始发障车钱, 一直发到肖宅门口。 “我把四个私塾里的学生全部喊过去挡车了,还有肖家村的村民们,基本上能去的都过去了,想着一定要拦他一拦。”看完障车回来的相麻衣,看不出喜怒地跟十四汇报情况,“可他居然准备了十几筐铜钱让人抬着, 正正好发到你家家门口。” “绝对有内鬼在给他偷偷传消息。”她不忿道,“不然那边不可能准备这么齐全的。” “银朱, 是你吗?” “相娘子可别冤枉我,你的计划我并不知情。” “你也别看我,我更不知道你们都准备了什么。”十四更加无辜地说道,“所有事情都是你们在准备,两边我都不清楚。” “那就一定是阿砚了。”相麻衣很快锁定目标,“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家伙儿。” “这可说不好是往里拐还是往外拐。”闻言,马得草捂嘴偷笑,“人家马上就是一家人了。” “哈哈哈哈……” 此时新郎快接亲了,屋子里其他人都出去等着看热闹,只留下几个亲近的人在十四身边。有银朱、梅知雪、松果、马家姐妹、相麻衣和田巧。所以说笑起来,也没什么顾忌。 “巧娘,新郎已经进门了,该你出面了。”此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位女眷, 是方三娘。 “好好好,我这就出去。” 田巧出去,是要参加一个叫做“下女”的仪式。即男方的迎亲队伍来到女方家里之后, 女方家中的女性亲属要拦着, 然后双方须有一番问答。 男方由男傧相出面, 女方这边则有嫂子出面。问答的模式跟说辞都是固定的, 你来我往,重在讨个热闹喜庆的氛围。 左丘玥这边的傧相是方三娘的丈夫王佑,见田巧出来,立即高喊道:“贼来须打,客来须看,报道姑嫂,出来相看。” 田巧出来之后,明知故问道:“门门相对,户户相当。通问刺史,是何祗当?” 王佑答:“心游方外,意遂姮娥。日为西至,更兰至此。人先马乏,暂欲停留,幸愿姑嫂,请垂接引!” …… 女方最后一问:“既是高门君子,贵胜英流,不审来意,有何所求?” 男方最后一答:“闻军高语, 故来相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双方你来我往,把套词说的幽默风趣,逗乐了满堂宾客。 在众人的欢呼中,左丘玥终于踏进了大厅。此时厅中的一众女眷才看清了这位新郎婿的面貌,顿时被恍了眼。 这样的相貌,难怪能娶到肖娘子! “下女”过后,还有“下婿”。 寻常是新郎向女方的父母拜见,女方这边的女性亲属每人手拿一根棍子,象征性地敲打新郎,提醒他以后不许欺负自家的女儿。 十四这边没有父母,就直接过渡到了打郎的步骤。 相麻衣、马家姐妹、田巧、方三娘、孟夫人等人各自拿着一根木棍,站在楼梯口处等左丘玥上来。 一开始全都气势汹汹,等左丘玥迈上第一层台阶的时候,她们拿棍子的手就软了下去。 “诸位手下留情。”左丘玥走上二楼,笑着对她们道。 这一笑,众人握棍的力气就又少了几分,只堪堪能拎着不让它掉下去了。 楼下的人仰头看着,就见她们当真是格外象征性地挥了挥木棍,便让左丘玥过去了。那棍别说打在左丘玥身上了,连距离他的衣角都还有至少三尺远。 “就算不是郡王爷,我也打不下去。”有人说出了众人的心声,“他一笑,我魂儿都要没了,哪里还有力气拿木棍打人?” “小心你家夫君听见。”旁边的人笑着提醒她,“这话传到他耳朵里,可够他喝几壶醋的。” “他喝不喝醋干我何事,倒是郡王爷娶了肖娘子,不知道有多少未嫁女要泡到醋缸里了。” “你这样说,那些求娶肖娘子的男人,是不是也要到醋缸里泡个澡?” “肖娘子优秀如斯,她值得。从前我便在想,像她这样的女子,什么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如今见到了郡王爷,才知道什么叫天造地设。” “肖娘子确实是我们女子的楷模,也只有郡王爷这样神仙般的人物才配得上他。” …… 十四被左丘玥背出了房间。 原本背新娘上车,是娘家兄弟的事情。肖砚开始建议肖七郎来,但是被左丘玥抢走了:“娘家派人背女儿,无非是表示对女儿的看重。由我来背,也一样。” 他是王爷,谁敢跟他抢? 十四手里拿着团扇,本来是用来遮面的。不过走着走着,这扇子就遮住了左丘玥的面。 “笑什么?” “没什么。”左丘玥专心下楼梯,“你想做什么便做。” 于是新郎便背着新娘,被新娘手里的团扇半掩着面,一起走上了肖宅外面的车。 待车开始往前走,宾客中才缓缓传出议论声。 “都说肖娘子好爽不羁,不拘小节,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要是我家郎婿生得那般面貌,我恐怕也要用扇子遮住他的脸。” “娘亲,我以后也要跟肖姨母一样厉害。”王舒窈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方三娘,“和她一样被这么多人羡慕。” 王舒窈最佩服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她母亲,另一个就是十四。但她最想成为的人,只有十四。 “以后可不能再叫姨母了。”方三娘纠正女儿的称呼,“该改口叫叔母了。” “为什么?” “因为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河南郡王的王妃,是你表叔父的妻子了。” 方三娘以及整个太原王氏,得知左丘玥要娶十四都是在半个月前。 那个时候她才想通,为什么这些年十四跟太原王氏的来往越发频繁,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左丘玥从五年前的罪臣之子,变成如今有封地的郡王,也是让许多人都没想到的。 王家这几年的利益和十四捆绑的越来越紧,原来是在向他靠拢。 除了太原王氏,还有荥阳郑氏。据方三娘所知,郑家也是在这几年间,和十四的合作越来越多。 刚刚添妆的名单上,她好像还看到了清河崔家的女眷的名字。她的婆母,便是出身清河崔氏,是如今崔氏家主的胞妹。这其中,难免不会有她的牵引。 七大顶级世家,肖十四娘已联络其中之四,好生厉害! (本章完) 第407章 添妆 第407章 添妆 左丘玥得了封地之几乎是立即忙起娶亲的事情,而他自己的郡王府,还没开始建。 所以肖宅既是接亲的地方,也是拜堂的地方。 对于左丘玥这个决定,十四是反对过的。 “你不怕被人说成是入赘吗?” 就算是随便找一处别业当做临时的拜堂场地,也比回女方家拜堂传出去要好听许多。 “如果可以直接入赘进你家,我倒是更加乐意。”这是左丘玥的回答。 “别人要说什么便让他们说去吧, 反正说也是说我,我不在乎。要是重新建王府的话,不光要再等至少一两年,更是徒增一笔不必要的费。虽然这钱是户部拨款,但能节省的,为什么要浪费?” “我来之前已经想好了,以后直接在黄粱县县衙办公, 晚上就回家来住。一举两得,两全其美。” 他这么说, 十四还能说什么。 …… 今天的成亲流程是左丘玥和肖砚一起商定的,他提前一天住进了黄粱县衙,腊月初九当天过来肖宅迎亲。然后跟十四一起乘坐车在黄粱县城里绕城一圈,天黑之时正好能返回肖宅。 至于拜高堂,这一步骤几乎可能省略了——十四没有父母,左丘玥的父母还是罪人,他不能拜。 县城的百姓早已聚集在迎亲队伍会经过的大街两旁,观看肖娘子出嫁。 “黄粱县方家琉璃,贺肖娘子大喜,添妆七彩琉璃盏十二对,高七尺三寸琉璃镜十二面,羊脂白玉玉碗十二对, 山水翡翠屏风十二对。” 街道旁二楼的窗户忽然打开,有侍女提着篮向下撒,嗓音洪亮的小厮站在一旁高唱。 十四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银朱?” “方家不是已经添过妆了吗?” 银朱也一头雾水:“娘子稍后, 我去看看。” “黄粱县余家丝绸,贺肖娘子大喜, 添妆锦官罗十二匹, 二色绫十二匹,金丝银线双面锦十二匹,轻容绉纱十二匹,缠枝鸳鸯玉镯十二对,缂丝团扇十二把。” 车队不断前行,街道两旁不断有窗户打开。 “黄粱县白记茶行,贺肖娘子大喜,添妆顾渚紫笋十二团,霍山黄芽十二团,蒙顶石十二团,方山露芽十二团,八宝金簪一对,白玉净瓶一双,七宝璎珞一对,南海红珊瑚手串一对。” “黄粱县黄粱酒家楚氏,贺肖娘子大喜,添妆郢州富水二百坛,乌城若下二百坛, 荥阳土窖春二百坛, 富平石冻春二百坛, 乾和葡萄酒二百坛、剑南烧春二百坛,翡翠麒麟一对,翡翠貔貅一对,白玉送子观音一对,赤金弥勒佛像一对。” “黄粱县罗记绣庄,贺肖娘子大喜,添妆金镶玛瑙头钗一对,攒八宝钿头钗一对,缀玉金步摇一对,石榴纹臂钏一对,双碟戏头钗一对,嵌宝坠水晶项璎一对,嵌宝金钿一对,蛾扑纹双头博鬓簪一对,孔雀双飞小山钗一对,九霄云梦八宝攒金丝耳坠一对,镶八宝赤金头梳一对。” “黄粱县赵记传家,贺肖娘子大喜,添妆紫檀木衣柜一对,紫檀木软塌一对,紫檀木屏风一对,紫檀木书案一对。” “娘子。”银朱来去飞快,“打听清楚了,是和咱们有合作的商户们私下商量的,除了各家女眷的添妆之外,再另行以商号的名义给娘子添妆。” 壮声势。 “一开始是方家主在和几家往来频繁的商户商量,后来其他人听说了,就都加入进来了。” 十四不明白这个“都”,是有多少人。 银朱也不清楚。 然后就是他们从进入第一条主要大街开始,后面的每一条大街之上都有人站在二楼撒、唱添妆清单,一直听到绕城结束,返回肖家村。 早在三年前,小韦村就改名为肖家村,不是肖家的肖,而是肖十四娘的肖。 黄粱县城的百姓被这大串大串的礼单听了眼,有人忍不住从头跟到尾,默默记下了一共有多少家当众替肖娘子添妆。 “两百三十八家!不只是黄粱县的,也不只是嵩州的,还有许多都是其他州县的!” 这人觉得,要不是参与了这场婚礼,他这辈子都不能听那么多好东西。那五八门的名字,每一个字都是钱啊! “看来你才是这河南道的地头蛇。”左丘玥对十四道,“我真聪明,没来黄粱之前,就靠上了最稳妥的一棵大树。” “那你可要听话,小心我哪天一不高兴,就不让你靠了。” “听话,你说什么我听什么。”借着已经暗下来的夜色,左丘玥凑近到十四的耳边,“只要阿姐高兴就好。” …… 省去叩高堂,拜过天地,二人便被送入了洞房。 喝过合卺酒,结发放枕席。 一楼的大厅坐满了宾客,热闹非常。喧哗声从下往上,包围了整栋建筑。 寻常时候,后面就该新郎出去敬酒了。 但是今天在场的没人敢让左丘玥敬酒。 河南道一众大小官员是因为身份不敢越矩,十四这边的人则是怕十四。打扰娘子洞房,怕是嫌自己活得太滋润了吧。 “好啦好啦,大家都快入席吧。”肖砚赶着人出去。 “小家伙儿。”相麻衣一把把人揽过来,“从此之后我就是你唯一的师父了吧?” 对于他喊自己和喊左丘玥都喊师父这件事,相麻衣可谓是耿耿于怀许多年了。现在,终于没人跟她抢了。 “嘻嘻,那当然,师父就是徒儿唯一的师父。” “那你以后喊左丘玥喊什么?” “父亲呀。”肖砚答的自然,“不那么正式的场合就喊爹。” “你这喊得也太自然了。”顾凛忍不住道,“不会觉得别扭吗?” “为什么要别扭?我早就想让他当我爹了。” …… 钗环被整齐地摆放妆台上,衣衫却凌乱地散落一地。 如墨的长发交织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上下合盖的手指交缠,伴着令人脸红的喘息声,时而松缓,时而收紧。 红绡帐暖,满室旖旎。融了寒冬腊月里的冷,比那烧红的炭火还要热。 “阿姐……” 情动之时,左丘玥偎在十四耳边不停地呼喊。 这是二人开玩笑时得来的一个称呼,后来便成了只有两个人的时候的私密呼喊。 “左丘玥……”十四忍着名为鱼水的欢愉,在他耳边呢喃道,“灯……” 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一声低沉而缠绵的:“好……” 长臂伸展,拽下悬挂帐子的铜环。 帘帐缓缓滑落的同时,铜环飞出,打灭了房里最后一根蜡烛。 红尘万千,全部堙灭在肌肤相亲的炽热与酥麻之中。 (本章完) 第408章 关于脱单 第408章 关于脱单 “早上好!”相麻衣出门的时候,刚好看见十四和左丘玥牵着手往一楼走,“神清气爽啊两位。” “我以为你俩当中要有一个起不来床呢。” “咳咳咳……” “知雪姐姐你怎么了?”松果关切地问道。 “没……我没事……”梅知雪学医,懂得很多同年龄段的人不懂的东西。 “咳咳,那个……”见被两个小姑娘听到了,相麻衣也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 “肖娘子,以后是继续这么称呼你呢?还是喊郡王妃?” “爱怎么喊怎么喊。”十四拉着左丘玥下楼,“随你高兴。” “娘亲!爹!”这两声喊得洪亮。 肖砚晨练结束,和顾凛、齐乐成先后进来。外面天寒地冻,他们却每个人的额头都挂着一层薄汗。 左丘玥牵着十四走下最后一层台阶,招手让肖砚来到自己跟前。 “怎么了,爹?” “伸手。” 肖砚疑惑地把手伸出来,就见左丘玥的手掌已经推了上来。 他连忙迎击。 眨眼之间, 二人便姿态悠闲地过了数招。 十四、顾凛和齐乐成站的近, 能明显感觉到他们两人出招时打出来的掌风。 “不错,又大有长进。”二人点到即止,左丘玥不吝夸赞。 肖砚露出满足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跟十四夸他的时候不太一样,跟别人夸的时候更不一样。 这样的笑容,只有左丘玥能给他。 “你们都起这么早啊。”马得草和马凉月从楼上下来,“我们俩是最晚的吗?” “不是。”相麻衣道,“昨晚他们几个男人拼酒,恐怕现在还醉着呢。” “娘子,王爷,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此时银朱过来,叫大家过去吃饭。 “你要不要跟银朱说, 让他把称呼改一改?”左丘玥抓起十四的手,并肩往前走。 “怎么了?” “她喊你娘子,却喊我王爷, 听上去一点儿也不相配, 不像夫妻。” “那你想她怎么喊?”十四忍笑问。 “要么喊王爷和王妃, 要么喊郎君和夫人。”左丘玥道,“这样听起来才像一对。” “你俩是分开就不会走了是吗?”相麻衣走在他们后面,真的是看不下去了。她也不是没见过恩爱夫妻,可是像他们俩这么旁若无人的,以前真的没见识过! 人家在外面走的时候,都是“人”、“人”、“人”,他们俩倒好,直接成了“从”。 “我明白你眼红,那就赶紧让人下聘来娶。”十四头也不回地回应道,“你要是下不去面子,我来替你说也一样。” “……”相麻衣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 肖十四娘真的是,脸皮越发厚了。 “银朱,听到了吗?”十四笑着对银朱道,“你来选吧,选好了之后大家以后都改称呼。” “王爷,王妃。”这样省的以后再改了, “我会吩咐下去的。” 跟相麻衣的哀怨不一样, 肖砚看着贴在一起往前走的父母, 眼睛里的幸福都快溢出来了。 看得梅知雪忍不住跟着笑:“你怎么这么开心?” “不知道,就是很开心。”他现在看梅知雪需要微微低头,“知雪姐姐,我现在不仅有娘亲,还有父亲。” 肖砚的心智一直领先于同龄人,但也并非全然没有他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少年心性。此时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一双眼眸无比干净,让人看着便想起春日的暖阳,灿烂而温润。 松果看着十四和左丘玥,则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在她的记忆中,他们也喜欢这样手牵着手一起走,时而看向彼此,嘴角一直是上扬着的。 …… 齐先、佟羊、林二、林三、康斯穆等人虽然拼酒拼醉了,但没一个人敢误早饭。十四跟左丘玥虽然放纵他们,但并不是全无规矩。 赶到餐厅的时候见十四跟左丘玥已经到了,几个人连忙告罪,怯怯地坐到了位子上。 “来得晚的人洗碗。” “是,师父!”齐先松了一口气,能领罚比没有惩罚好。 “给。”马得草给林二递来一杯蜂蜜水。 他娇羞又得意地接过来,看得康斯穆想给他一巴掌。 奈何人家媳妇在,这一把还不能当面给。 “喏。”佟羊也拿了两杯,一杯自己喝,一杯递给齐先。 “嘿嘿。” “老康啊,咱俩……”林三正想跟康斯穆说话呢,就见他也伸手接过来一杯蜂蜜水。 递水的人是马凉月。 这是什么情况? “你俩?”相麻衣也惊了,“你们暗度陈仓还成群结队是吗?” “噗!”齐先一口蜂蜜水刚含到嘴里,“咳咳咳……” 幸好他反应还算快,喷水之前转过了身。不然这一桌丰盛的早饭,就只能让他跟佟羊来解决了。而接下来一个月的碗,恐怕也归他俩了。 佟羊把水杯放到桌上,转身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看来情况当真是随时发生着变化。”十四也眼含趣味地看着马凉月和康斯穆,“你们俩准备什么时候交代呢?” “娘子……王妃。”康斯穆先站了起来,向十四拱手,“没想隐瞒王妃,原本属下也是想等王妃和王爷的婚礼办好之后,就向王妃禀明的。” “属下心悦马大当家,愿聘她为妇,还请王妃恩准。” “你和林二合作久了,居然连成亲都要凑到一起。”十四真心为他们高兴,“准了。” “你们四个人抽空商量商量,婚礼什么时候办,具体怎么办,商量好之后费用我来出。” “多谢王妃!”林二和康斯穆激动的脸都红了。 马家姐妹同样羞红了脸。 五年前四个人坐在十四的房间里讨论姻缘,五年后的今天十四已经嫁为人妇,马家姐妹看势头也要在近期成亲。 早膳的饭桌上,除了几个孩子,便只有银朱和相麻衣作伴了。 “你们一个个的,都太口是心非了。”她鄙夷道,“想当年多么信誓旦旦,好像这辈子都不会成亲一样。如今可倒好,一个两个三个,不守信用!” “相师父也不用愁呀,来给我做嫂子吧。” 梅知雪忽然说出惊人之语,反惊了从外地回来的几个人。 “你们……嫂子?” …… 要不是十四出声打断,这顿早饭怕是要吃到中午了。 (本章完) 第409章 演练 第409章 演练 吃过早饭,十四带左丘玥来到了山脚下的训练基地。 “这里原本是我用来训练镖师的,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把兰泽他们收到了手下,就组了两个小组。”十四一边带着他往训练场走,一边介绍道,“就是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两个小组,除了银朱、阿成、阿凛和松果之外, 其余组员都是凸勒军人出身。” 训练基地里的建设很简洁,除了宿舍、厨房等必须的建筑之外,周遭都是大面积的平地,跟军营很像。 “一般送到镖局里的人会先在这里训练半年,进入镖局之后每年会有半个月到一个月不等的集训。他们的人员流动性比较大,只有银朱和兰泽带领的两个小组以及预备组一直住在这里, 除非出任务基本不离开基地。” “到了。” 两人很快来到训两场旁边, 前方兰泽和银朱正带着队伍做格斗训练。 “跟家里的很像。”左丘玥留意到场上的障碍, 和肖宅后院的那些很像。 “是,基本上是一样的。”十四道,“只不过根据场地的大小做了一些尺寸上的改变。” “他们是杀手还是近卫?”左丘玥看到小组成员赤手空拳搏斗,每一招都冲着对方的要害而去,简洁又狠辣,“招式路数和你有些像。” “都不是。”十四却摇头,“他们是尖兵。我训练出来的尖兵。” “尖兵?” “对,如果把兵比作一把刀,那他们就是刀尖。他们将冲在整个队伍的最前方,能最快也最准确地刺入敌人的心脏。真正到战场上之后,他们会最先进入战场,最后撤离战场。” “两个小组?”左丘玥并非觉得十四的话在夸大,而是很好奇, 他们因何能被她称为尖兵。 “你可不要小瞧这几十个人,养他们几十个, 比养成千上万个普通士兵都要费钱。”十四指向某一处,示意左丘玥看过去。 “靶子?” “对,你再看旁边。”她示意她看向旁边的台子,同时二人一起走过来。 旁边有专门的看管人员, 见十四跟左丘玥走过来,立即行礼:“王妃,王爷。” 十四摆摆手,示意他继续站岗。 只见三个台子连接成两丈长,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几十把形制精巧的手弩。台下放着盛有短箭的箭筒,里面装满了跟手弩相配的短箭。她拿起一把,递给左丘玥。 一般的手弩虽然精巧,但是杀伤力不如长弓,所以战场上很少见用它当武器的。 而杀伤力高的手弩,对于制作水准的要求非常高,一把上好手弩的造价要抵得上几十把甚至几百把普通长弓。而与之相配的短箭,更是比普通羽箭的造价高出数倍。 非精制的太过鸡肋,精制的又太贵,配不起。 所以能配备手弩的,大多是重要人物身边的近卫或是专门培养的杀手。寻常军队里,是基本见不到的。 “这是?” “麻衣阁出产的。”十四介绍道,“这两个小组配备的所有武器,均是从麻衣阁中定制而成。” “他们除了自己最为擅长的随身武器之外,还配备有长矛、长弓、手弩、长短鞭、铁棍、铁扒等各种常见的武器。基本上战场上能看到, 杀敌时能用到的, 他们都会用,而且用的要好。” “全才?” “说不上,但也差不多了。”十四不谦虚道,“杀敌方面的全才。” “待会儿要练习射击吗?”十四问看管武器的人。 “是,王妃。” “你去让人把其他武器也拿过来,我要看他们演示。” “是,王妃。” “拭目以待”左丘玥道。 “不会让你失望的。” …… 第一场演示的是走马射击。 由身穿铁甲的人举着靶子骑马分别在十丈、二十丈、三十丈……一百丈之外奔跑,演练的人则站在固定地点,用弓箭或者手弩进行射击。 十四让银朱和兰泽各派出一名组员来演示这个项目,银朱派出了编号为十七的组员。 “开始。”指挥员站在中间挥动小旗,十丈之外准备好的靶子便开始跑动起来。 十七号组员搭弓射箭,没有丝毫犹豫。箭矢破空而去,直接射穿了红色的把心。 …… 接下来是二十丈距离射击。 跟方才同样的流程,轻松中靶,靶心再次被箭矢带飞出去。 “直接演练七十丈。” “是,王妃。”银朱应声,朝指挥员高声道,“七十丈!” 拿旗子的指挥员朝对面挥动了一串旗语,负责举靶的人直接骑马跑到了七十丈之外。 “开始!” 银朱一声令下,指挥员立即挥旗。 对面的马跑动起来,要是眼神不好的,已经看不到靶子上面的靶心在哪里了。 只见十七号不再像方才两次那样轻松,搭上箭矢之后稍稍静默了一会儿。 此时恰好一阵北风吹来,训练场边的枯草被吹的扑向地面。 射击的时候最怕风来捣乱,所有人都为十七号提了一口气。 “啾!” 箭矢出人意料地乘风飞出。 “中了!”人群中年纪最小的顾凛忍不住轻呼出声。被兰泽看了一眼,立即敛容肃目,把身体站的更直了。 “好箭法!”左丘玥夸赞道。 看上去不到及冠的十七号从容稳重,用流利的大历官话对左丘玥道:“多谢王爷夸奖。” 得到银朱的指示之后,小跑着回到队列。 “这里的场地不够,只能演示到七十丈。”十四解释道,“八十丈及以上的训练,都要拉到基地外面去。今天还想多让你看几个项目,就先到这里吧。” 左丘玥自然没有异议。 兰泽派出的是二十号,弓已经演示过了,他用的是弩,也就是刚刚摆在台子上的那些。 他这次没有立在原地,而是骑在马上,和举着靶子的人隔着一定的距离向相同或者相反的反向行驶,在行驶途中射击。 相同方向的时候他只需要追上对方的速度就能找到瞄准点,相反方向的时候,却要抓准那一瞬间的交集进行射击。错过了交集点,两匹马越来越远,能射到的可能性就会越来越弱,并且很快趋近于零。 这一场演练跟刚才相比观赏性大幅度提升,杀伤力反而藏在了令人眼缭乱的炫技之中。 相麻衣出品的手弩,射程变态到超过长弓重箭。基地最好的射手,能命中一百二十丈之外的目标。 场地不够,十四让人将靶子插在了一百二十丈之外,射手也不用跑马了,直接站在固定地点进行射击,只单纯地展示手弩的性能。 至此,左丘玥终于明白了十四所说的她养这几十个人比养成千上万个普通士兵还要费钱的意思了。 (本章完) 第410章 演练二 第410章 演练二 几十个训练项目,每个项目都有它的魁首。 十四也不隐瞒,银朱和兰泽叫出来进行展示的,肯定是那个项目当中成绩最好的人。 演示近身格斗的时候,银朱派出了五十五号,兰泽派出了五十四号。 而这两个人,分别是松果和顾凛。 左丘玥没想到格斗术最好的居然是看上去年纪最小的两个。 而且最后, 居然是身高明显不占优势的松果赢了。 “她会内家功夫。”左丘玥知道松果是十四的义女,而且是个孤儿,“似乎还是家学。” 真正厉害的功夫都有其门派传承,而会内家功夫的只占其中一小部分。并且良莠不济,练出来的成果差距极大。厉害的甚至能凭借内力将凡胎肉体塑造成钢铁刀剑,一般的则只是给体力提供一些加成罢了。 松果跟顾凛的对战中九成凭借的还是拳脚招式, 只稍微借用了一些内力做辅助。但左丘玥一眼便看出她会用内力, 而且不是寻常心法。 “确实是家学。”十四没打算隐瞒,但也没提太多,“他父亲传给她的。” “你这里还真是卧虎藏龙。” 十四闻言睨他一眼:“那你猜我这都是为谁在做准备呢?” “哈哈哈……”左丘玥朗声笑出来,不管众人在侧,把手伸进十四的狐皮大氅里,握住了她的手。 …… 几十个项目,并不是每个都适合当面演练。但只是能演练的那部分,也需要颇费一些时间才能看完。 十四和左丘玥早饭之后来到基地,午饭在食堂跟大家一起吃,吃完之后继续看演练。 黄昏之时,演到了一个左丘玥能参与其中亲身体会的项目。 “我专门找了懂阵法的师傅过来指点,两个小组都学了几种围困敌人的阵法,你要不要亲自体会一下?”她看着左丘玥,问话的时候灵动地眨了眨眼。 “!”离他俩近的几个人不小心看到了这一幕, 惊得捂住了嘴巴。 原来王妃还有这样的一面。 娇……娇俏? 除了这个不合适的词,他们实在想不出其他词来形容刚才王妃脸上的情态。 并非王妃不美, 而是她给人最深的印象,从来都不是她的脸啊! 真是只要活得久,什么奇景都能见到。 王妃跟王爷的感情,真是好呀! 等等! 王爷也会武功? 左丘玥脱了大氅, 交由十四拿着。 他站到了训练场中央,银朱带领一组组员围了上去。他们手里拿着的,是连接着长长的铁链的铁扒。 左丘玥只看到银朱打了一个他看不懂手势,继而九个人便从看似没有规则实际内藏玄机的方位朝他袭来。并非九个人一起出动,而是动五个,留四个。 左丘玥不敢轻敌,决定先躲为上。 “狡猾。”十四很快便看出了他的计划,肯定是想先摸透银朱他们行动和发号施令的规律,然后再想法破局。 “银朱,他在找你们的规律!”十四故意使坏地提醒道。 左丘玥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笑,凌空翻转身体,从四枚铁扒的围攻中“逃”出来。 “合!”银朱这次口令和手势一起发动。 左丘玥猜到这两个当中肯定有一个是假的,但是不知道哪个是假的。 押宝押错了。 给自己带来了一次大危机。 银朱的铁扒袭上的面门,左丘玥弯腰躲避。 谁知背后早有另外两枚在等着他做出这个动作。 腰身向后翻折到一半,左丘玥不得不施展轻功,凌空而起。 而在这时,松果和齐乐成也借着队友的力道腾空而起, 两枚铁扒带着铁链在上方平行穿过, 挡住了左丘玥翻身的路。 他的身子不得不落下去,而地面有七枚铁扒一起等着他。 又几番纠缠, 左丘玥终于被束缚住了一只手。 继而是第二只手。 很快,双脚的脚踝也被铁链拴住。 松果和银朱的铁链,则卷住了他的腰身。 “你输了。”十四说结论的时候有些雀跃。 “那可未必。”尽管打了这么久,左丘玥仍旧气息平稳,语气也平稳,听上去闲情惬意,根本不像是正在跟人打架而且还被人捆住了的样子。 “小心!”见左丘玥有动作,银朱立即提醒。 可惜晚了一步。 只见左丘玥张开双手,反握住缠绕在他手臂上的铁链。用力一拉,铁链另外两端的两个人便控制不住地向他滑去,沙地上推出两道极深的痕迹。 这二人手中的铁扒被左丘玥抢了去。 然后他以彼之矛,用抢过来的铁扒攻向银朱和松果。 二人都看出这一击危险异常,连忙躲闪。捆住左丘玥的腰身的两条铁链,便自动松开了。 趁此机会,他又如法炮制,挣脱了脚踝上的束缚。然后如轻燕一般,飞离了战场。 王爷不仅会武功,还是个高手…… 众人要去追,被十四制止了。 “是。”银朱发号施令,整个小组立即站成整齐的一列。武器被他们熟练地收起,缠在腰间。 “果真厉害。”左丘玥回到十四身边,真诚地夸赞道。 十四把大氅递给他:“你是在夸我的人,还是在自夸?” 左丘玥接过大氅披上,让十四帮他系衣带。 刚刚输了一场比试的一组全体成员:“……” 我们输了,还要接受这样的惩罚是吗? 刚刚那几个被十四的异常表现惊到了的人:终于明白王妃怎么会撒娇了,原来是跟人学的…… “不是自夸,是在夸他们。”左丘玥一边微微前倾着身子让十四给他系大氅的带子,一边认真回答道,“他们确实很厉害。我也能感受到,刚刚要不是他们手下留情,我很难全身而退。” “除了用铁扒之外,还有用其他武器的合围之法吗?”他问银朱。 “回禀王爷,刀、矛、棍、鞭,都有相应的合围之法。”银朱回答道,“我们出任务的时候会随身携带多种武器,见机行事。” “指导他们的是何方高人?”带子系好了,左丘玥直起身,“能把这样的人物请来,一定费了不少心思吧。” 十四“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位高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跟他挺熟的。” “你?” “不是我。”十四摇头,“是你儿子。” “阿砚!” “对。”十四道,“他从外面搜罗了许多千奇百怪的书籍,里面有些专门讲奇门遁甲之术的,他就从那里面总结出了几套适用于银朱他们的阵法。” 十四没说的是,书上的阵法大多以矛、盾、刀、剑四种兵器相互配合进行攻击,现在基地里的人在用的这些阵法,都是经过肖砚的手改变而得的。 “阿砚真是天纵奇才。” 这句话,无人反驳。 (本章完) 第411章 自行车 第411章 自行车 带左丘玥看了一天的演练,二人加上银朱,夜幕降临时分才回到肖宅。 肖砚今天没跟着一起去,是和相麻衣一起在家鼓捣他的自行车。 十四空间里有现成的山地自行车,他又从网上下载了一些其他款式的构造图。最近这几个月,便一直在研究怎么才能造出适合在大历朝生产的自行车来。 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生产力的差距,后世有很多材料, 在这个大历朝根本找不到,或者说生产不出来。既然如此,那就要寻找替代品。 除了相麻衣之外,木匠世家刘家的长孙也在肖宅帮忙。 这位长孙名叫刘芳世,对木工的痴迷并不比方如许对建筑工艺的痴迷程度低。他比肖砚大十几岁,却尊他为师。从元亨元年开始,只要肖砚在家, 他基本上都在,而且是围在肖砚屁股后面转,个人崇拜达到顶点。 “王爷,王妃,你们回来啦!”小武兴冲冲地跑到十四跟左丘玥身边来,“小郎君造的那个叫做‘自行车’的东西已经做成了,现在正在后院跑呢。不用马也不用驴子拉,人坐在上面它自己就会跑,别提多神奇了!” “王爷王妃,你们快过来看呐!” 后院的跑道上,肖砚骑着一辆整体框架用木头做成的自行车灵活行驶,一群人跟在他后面惊奇地尖叫。 “小郎君小心!” 他绕着跑道压弯儿,后面的人以为要连人带车一起倒,纷纷伸长了手要去接。 却见肖砚又控制着车身正了过来, 一抬头刚好看见并肩站立的十四和左丘玥。 “娘亲!爹!” 他骑车来到十四跟左丘玥面前,弯腰扳动车轮旁边的刹车把手,车辆稳稳地停了下来。 这辆自行车的规格和样子跟后世的差不多, 但是在细节上面却有很大不同, 肖砚做了很多改造。比如刹车把手, 就安在了前轮上,刹车的时候需要弯腰去握。 左丘玥进过十四的空间,也见过自行车,还看着肖砚在里面练习过。 “爹,你要不要试一试?”肖砚邀请道。 见十四也是鼓励的眼神,左丘玥对母子俩妥协,笑着接过肖砚让出来的自行车:“好。” 他没骑过,这是第一次尝试。 不过凭借极强的平衡力和控制力,没多久就能慢慢地让车载着人往前走了。 “爹,你好厉害!”肖砚褪去身上的老成,拍着手为左丘玥喝彩,“小武林九他们刚刚也试了,但没有一个成功的,只有你一下子就学会了!” “小郎君,我们怎么能跟你和王爷比?”林九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疼的屁股,苦笑道,“就莫要再拿小的们取笑了。” 马凉月等人跟左丘玥接触不多,但近几日迅速发现, 他跟十四和肖砚,就是命定的一家人。 在他之前, 他们想不出什么样的人能融入这个家庭, 只觉得任何人站在这母子俩身边,都会显得突兀。 而左丘玥显然已经融入了这个小家,并且分外和谐。 “师父你要不要也试一下?”齐先提议道。 “我就不用了。”十四没打算对他们进行降维打击,“你们可以多试试,同时替阿砚找找哪里有不足的地方。等第一辆车拿出去售卖的时候,你们就都是老手了。” “饿了,今天晚饭怎么吃?” “阿草和林二在做饭。”马凉月回答道,“现在应该快好了吧。” “为什么是他们俩在做?”十四没说出后面一句:你们一群人却在这里玩儿。 “上午我们玩儿麻将,约定输的最多的两个人负责今天的晚饭,他们俩输的最惨。”齐先很难说没有在幸灾乐祸,“师父你放心吧,林二的手艺我尝过,虽然跟你不能相提并论,但还没到不能入口的地步。” “得了便宜还卖乖。”马凉月忍不住道,“今天下午的钱都被他跟佟羊赢了去。” “别只说我们,你跟老康难道少赢了?” “你们四个赢的口袋都鼓了的人就别再戳我们的心窝子了。”小武觉得自己真是惨,上午玩儿牌输了好多钱,下午替小郎君试自行车摔了好多次。 这样惨的不是他一个。 “这次我可是长了教训,以后口袋不充盈的时候,绝不能跟佟哥和康哥玩儿牌了。”林九痛定思痛,“刚进口袋的赏钱,还没焐热呢就被他们掏走了了。” 虽然赢钱的是四个人,但齐先和马凉月的钱却是佟羊和康斯穆帮他们赢的。他们俩自己玩儿的少,一直坐在另外俩人身边当军师帮他们赢。 “看来你们玩儿的很开心啊。”十四含笑道。 “是啊师父,待会儿吃完晚饭,你跟王爷也过来跟我们打几局吧。” 闻言,除了佟羊之外的人纷纷后退了一小步。 齐先这是赢钱赢飘了,还是没跟王妃玩儿过牌? 佟羊则一阵头痛,他知道,齐先这是赢钱赢飘了,让他忘了之前在十四和肖砚手里惨败的经历。 虽然还没和王爷打过,但是他看着,像是好欺负的样子吗? 这个没眼色的。 十四听完,笑眯眯地道:“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 晚饭过后,齐先脚步轻快地往客厅走,今晚一雪前耻的心跃跃欲试。在他的印象里左丘玥是不怎么玩儿的,赢不了师父,从师公这里讨回来也一样。 “先说些事情。”十四跟左丘玥一起来到大厅中央,坐到了主位上。 “说什么事情?”不是要打牌吗? 齐先欲再开口,被佟羊甩过来的一个眼神堵住了嘴。 众人依次在两边落座,肖砚从前跟十四一起坐主位,现在左丘玥坐在那个位子上,他就坐到了十四手边第一把椅子上。小砚乖巧地伏在他脚边。 “事情有些多,一件一件说吧。”十四看了一圈,先从银朱开始,“银朱,你着手采买一批侍女和小厮入府吧。把侍奉茶水、洒扫做饭这些琐事全部移交到专门的人手里。你们以后只需要各司其职,其他的杂事就不用做了。” “具体要买多少个,人选怎么定,全部由你来负责。” “是,王妃。” “师父,忽然买人做什么?”银朱没问,由齐先首先开口替众人问出心里的疑惑,“你之前不是说过买普通人进来不方便吗?” (本章完) 第412章 重新规划 第412章 重新规划 十四要买人进来,是因为以后肖宅虽然还挂着“肖宅”的牌匾,实际上却要开始当做河南郡王府来用了。 左丘玥虽然说要在县衙办公,但不可能所有事情都在那里解决完。 而且若是事情进展顺利的话,她以后也要见很多官场上的人,不可能也去县衙办公。索性把家里该置办的人和物都置办全了,更便利也更舒服。 “康斯穆。”吩咐完银朱, 十四看向康斯穆。 “王妃请吩咐。” “不用站,坐着说就行。” 康斯穆复又坐下。 “你有没有打算再进官场?” 康斯穆身形一震,满脸皆不可置信。 他还没来到十四身边的时候,梅行之就曾经说过,十四不仅是他的生机,还有可能是他的转机。 今天的局面,他想过, 也知道总有一天回来, 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这么猝不及防。 他曾经也是天之骄子,出身高门,年纪轻轻进士及第,前途一片光明。但是那片坦途却是他母亲用命换来的,他没办法踩着母亲的血肉踏上青云。 他替母亲报了仇,也彻底断了自己的路。 子告父,犹如子杀父,这天下没有地方能容得下他这样的悖逆之徒,更毋论名声重过天的官场了。 “你有经世济民的才能,这份才能不该被埋没。如今有适合你的机会,我觉得你不应该错过。” 康斯穆忽然蹿起身,“噗通”跪倒在地:“愿替王妃与王爷效死!” 他知道十四和左丘玥要做什么。他愿意追随!虽死无悔! 闻言, 十四跟左丘玥对视一眼,明白有些话就不用再说了。 “王妃, 这……”林二愣了,这是要把康斯穆调走吗? “从今以后他就是你的人了,你来安排。”十四对左丘玥说完,又对林二道,“自即日起康斯穆调任其他职位,神都全部交由你负责。” “能撑得住吗?” “……能!”一激动,林二觉得自己的口舌都不灵活了,“请王妃放心,林二绝对不会辜负王妃的信任!” “那就好。”十四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他也坐下说话。 把神都的生意全部交到林二手上,十四当然是知道他有这个能力,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那就趁年前这些日子你们俩做一下交接,年后的话……”十四又跟左丘玥对视一眼,然后对康斯穆道,“你就跟在王爷身边,听他安排就行了。” “是,王妃。” “啊,还有。”十四忽然想起来,“你们四个商量的怎么样了?关于成婚的事情。” 之后康斯穆要留在嵩州,林二要去神都,而丰州跟安西的马场又离不开马凉月和马得草。这么一算,他们四个人, 差不多要长期分别待在四个地方。 十四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地道,还没成亲呢,就已经计划着把人家两对小夫妻给分开了。 啊,虽然之前也是这样。 四个当事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由马凉月出面说话:“我们先成亲,一切从简即可。年节过后依照王妃的安排,各司其职。” “是,反正我和阿姐的至亲只有彼此了,我们只要能看着彼此成亲就好。”马得草接话道,“林二的家在黄粱,要请什么亲属也方便。至于姐夫……” “我孑然一身,除了凉月无牵无挂。”康斯穆说起这些时不带半分沉重,反而显出一丝轻快,“从前追随在王妃身边,日后则奉王妃与王爷为主,至交好友都在身边,趁这个时候办婚事再合适不过了。” “王妃,王爷,我也同意。”林二道,“我娘已经知道我要娶阿草了,我半副身家在黄粱,半副身家在神都。先用黄粱的这半副为聘,另外半副以后补上。” “我也一样。”康斯穆道。 “虽然你们没有怨言,但婚事确实太过伧俗,而且是因为我们。”十四道,“这里不是阿草和凉月的故乡,他们的嫁妆就由我来出。至于你们俩那一半一半的聘礼,我也给你们补上。” “不用多说,就这么定了。”十四没给他们拒绝的机会,“你们跟在我身边助我良多,我自然该报之以真心。” “瞧见没,财大气粗啊!”相麻衣接话,用玩笑的语气活跃气氛,“阿草,凉月,她给你们准备嫁妆你们就要。你们要是给拒了,我以后也不好意思要了。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种事可不兴做啊。” “是。”十四也跟着她的节奏,瞥了相麻衣一眼,“要谢就谢她吧,这份福利还是她帮你们要来的。” 相麻衣用一副“快来夸我”的表情看向马凉月和马得草:“她说的是实话,真的是我厚着脸皮要来的承诺。咱们都是好朋友,给了我,自然不能少了你们是不是?所以算起来,也算是我帮你们要的了。” 左丘玥坐在十四身边,看着她跟身边的这些人相处,眼里一直含着浅浅的笑。他的情绪被厅中的氛围带动,氛围更热烈一些的时候,嘴角也会不自觉地扬起。 这样的氛围,也是他选择住在这里的原因之一。 从小长到大,他见过的所有人里,只有十四身边有这样的让人想要沉醉进去的氛围。 他也喜欢待她身边,看着她得众人真心拥护的感觉。 跟着相麻衣插科打诨一会儿,厅内被先前那四个人带起来的颇为煽情和沉重的气氛,减退了大半。 十四继续往下说:“帮他们四个筹备婚礼的事情就交给你负责了。” “我?”相麻衣指着自己的鼻子,跟十四确认。 “正好你手边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忙。”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你最闲了。 “放心,我让阿砚跟知雪协助你。”十四继续道,“要是你觉得人手还不够用的话,跟银朱说,让她把松果、阿成和阿凛都喊过来。” “不是……那你呢?”相麻衣不是不愿意办,是好奇十四要去做什么,这都快过年了,“你们俩要出去吗?” 她一语中的。 “对,我们暂时要离开一趟,去滑州,尽量赶在过年之前回来。” “什么事情这么急啊?”滑州,那不正好是节度使府所在的地方吗?还是河南道的驻军大营所在地。 “也不是很急,只是正好年下了,更师出有名。”比如慰问下级。 “佟羊,你跟我们一起去。”十四紧跟着安排起佟羊和齐先。 “啊?我们也要一起去吗?” “不是你们,是佟羊自己,你不用去。”十四对齐先道,“关于你们俩我也有安排。” “以后佟羊跟在我身边,齐先,神都分局就全部交给你了。” “什么!”齐先“腾”地一声站起来,“师父,为啥把我们俩分开呀?” (本章完) 第413章 玉镯 第413章 玉镯 比起左丘玥,十四身边更缺人手,她希望把齐先跟佟羊都叫回自己身边来。 可是他们俩要是一起回来了,神都分局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接手。一来神都比其他地方局势更复杂,能胜任的人本来就少;二来这么重要的地方,她不放心随便交到其他人手上。 关于对齐先和佟羊的安排,她已经纠结许久。思来想去, 最终只能先这么决定。 “佟羊先调回我身边来,你回神都继续负责分局。等找到合适的能接替你的人选,就把你替换回来。” “师父~”齐先一脸委屈。 “人家新婚夫妻要分开都没说什么,你差不多得了啊。”相麻衣看着齐先跟只小狗儿一样看着十四,既有些受不了,又有故意给他添堵的恶趣味,“你还能比凉月和阿草更舍不得?” “你懂什么?”齐先怒目道,“这能一样吗?” “那有什么不一样呢?你说说看。” 这俩人嘴上功夫谁也不让谁,而且喜欢掐。 此时相麻衣故意“挑衅”,齐先本来就难受,当然不会忍着:“他们两对儿那是本来就不经常在一块儿,以前什么样,成亲之后还是什么样。” “我们俩可是从我拜师开始就在一起了,从来没分开过。现在忽然把他一个人调回来,却把我撂在神都,我……我当然不习惯。” “你向来都是一个人,当然体会不到我的感受。” 这话也是往相麻衣心窝子上戳。 “我确实体会不到。”相麻衣冷笑一声,“那你跟你师父说让她收回成命呀。” “我……” 这一击,把齐先打的落流水,节节败退。 “只是我先调回来,你后调回来而已。”此时佟羊扶上齐先的肩膀, 让他退后一些,对十四道,“佟羊听令。” “你……”事情已成定局, 齐先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便更加可怜巴巴地望向十四,“师父, 那我什么时候能调回来?” “继续管镖局你能每年拿分红。”十四故意逗他,“调来我身边,不仅要跟官场上的人打交道,收入也跟从前不能相提并论了。” “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齐先立即道,“就算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做,这几年攒的钱也够我养老了。我只关心什么时候能回来,师父你快说呀。” “哟,小齐当家也财大气粗呀。”林二闻言跟着起哄。 “我不是财大气粗,我是知道知足。”齐先瞪他一眼,“我跟师父说正事呢,你们别打岔。” 实则他所言不虚,这几年得十四重用的这几个人,养老的本钱绝对攒足了。 拿齐先来举例子,早在两年前,他就主动跟齐天莱提出,属于他的那一半家产他不要了,全部给齐开。不仅如此,他还自己出钱买下了玉梁县最好的地段上的一座宅子, 送给齐天莱夫妇养老用。 “师父,我什么时候能来你身边?”齐先着急地追问道。 十四见状敛容,不逗他了:“最快一年,最迟两年吧。” 接替神都分局的人选,要好好挑。 “啊?这么久啊!” “我说齐先,你是离开佟羊就不能活了吗?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亲兄弟都没你俩这么粘。”林二上前来揽住齐先的肩膀,把他按回座位上。 他比齐先矮一些,踮起脚才能把胳膊搭在他肩上:“你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能长个?” 和齐先认识的时候,他比齐先高。 “年后再回神都就是咱们俩一道了。”看着齐先郁闷的脸,他道,“兄弟,有我陪着呢,你又不是一个人。” …… 讨论正事告一段落,众人在客厅里组起了牌局。 齐先大概是化郁闷为手气了,今天的牌格外顺,实现了从十四这里一雪前耻的愿望。 十四有些累,让他赢了几把大的之后,便打着哈欠上楼了。左丘玥原本就没打,坐在她身边陪着,当然也跟她一起回去了。 他们俩一走,今晚的牌局也就散了。 众人各自回房。 银朱又想到了一些事情需要安排下去,便从主建筑里出来,沿着回廊往小厮们住的地方去。 把需要安排的事情安排好之后,又沿着回廊往回走。夜里飘起了雪,廊下挂着灯笼,能把飘进来的雪影看得十分清晰。 前方转弯处忽然多了一个人影儿,定睛一看,是林三。 银朱脚步顿了顿,看着对方快步朝她过来,她便也抬步继续往前走。 “林三,回去休息吗?”林三、林二和康斯穆的房间都不在主建筑里,“他们俩呢?” “……他们已经先回去了。” “嗯。”银朱应了声,欲和他错身过去,“那你也尽快回去休息吧,从明天开始有的忙。” “银朱。”林三开口喊住了她。 “怎么了?” “这个……”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做工精巧的香囊,打开之后,从里面拿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镯。镯子是碧色的,在微黄的灯光的映照下,边缘泛着淡淡的光芒,更显翠色欲滴。 “这是我在太原府的首饰铺子里看到的,觉得跟你很相配……就买了回来。”深藏于心多年的话即将释放出来,林三有些紧张,也有些激动。 “多谢你的好意。”银朱道,“我不怎么戴镯子,而且它到了我手上,可能没几天就碎了。” “这镯子一看就价值不菲,还是留给更适合它的人吧。” “那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买。”林三说的有些急切。 “我没什么喜欢的。必需之物,我自己买就行了。”银朱道,“夜深了,我先回去了。” “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有些话不必说。你是个好人,我不想耽误你。”话说到这里,便够了。 银朱微微点头,和林三错开,沿着回廊拐了个弯儿,逐渐走远了。 …… 第二天天未大亮,整个肖宅便从沉睡中苏醒,进入忙碌模式。 小武和林九等四人起的最早,备好了车马在大门口等着,等人的间隙顺便把早饭安排了。 “先哥?你怎么也过来了?” 佟羊来他们不惊讶,可是齐先怎么也跟过来了? “怎么,不能跟吗?” “先哥这是哪儿的话,我就是好奇嘛。”小武好脾气地笑笑,并不放在心上。 齐先面对他的笑脸,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对,有些不自在:“……没睡够,起床气,你别在意。” “不会不会。” “我跟你们一起去。”齐先解释道,“反正年前也闲着,去哪儿都一样。” “你不回家?”此时十四和左丘玥从里面出来,康斯穆跟在他们后面,林九跟王魁把马送上去。 郑彪负责驾马车,但是用来装年货的。 “前几天回去过了,该见的人都见了。”齐先道,“被我娘骂了一顿,挨了我爹两脚,但没真踹到身上。又被我娘带着我大嫂塞了一堆画像到我房里,每年就这些流程,该走的都走完了。” “阿砚要是跟你这样,我估计得心梗。”十四翻身骑到马背上,“养这么多年,养了个冤家。” “阿砚不是我,你也不是我娘。”齐先道,“师父,这没法拿来比。” “你们这趟出去肯定是有正事吧,正好带着我去长长见识呗,反正我一年以后也要回来做事。” (本章完) 第414章 拜访孟常怀 第414章 拜访孟常怀 节度使府的门房不认识左丘玥,但认得十四,而且知道十四前几天刚刚成亲,嫁给了河南郡王做王妃。 那这个跟她携袂而来的美郎君……不就是河南郡王嘛! 门房惊得脚步都凌乱了,跑去通报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半路摔跟头。 不久孟常怀携着夫人李氏以及住在府上的侄女李缘一起来大门口迎接。 “不知郡王爷和王妃忽然到访,有失远迎,请王爷和王妃恕罪。” 孟常怀的谦恭, 在十四意料之中。这是个官场上的老油条了,不会留下一丁点儿错处来给别人递话柄。 论实职的话,左丘玥现在才四品,而孟常怀却是二品大员,还是一方封疆大吏。现在的节度使,哪个不是地头蛇?郡王的身份贵重与否,不在郡王本身,也不在朝廷, 而在地方官。 先不管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这的态度,已经给足了左丘玥面子。 “孟大人不必拘谨,是我们夫妇二人临时起意要过来,才没有提前告知。”左丘玥也很谦和有礼,不卑不亢。 “肖娘子,不,现在应该叫王妃了。”孟夫人过来拉住十四的手,回复几年前的热络,“阿砚呢,怎么没见他?” 自从孟玉合那件事之后,中间这几年两家虽然仍旧频繁走动,但终究是跟一开始不太一样了。 孟常怀还好, 和十四来往大都是为了公事。再加上男人和女人的思考方式不一样,所以孟玉合的事情对他的影响并不大。 可对孟夫人来说, 每次看到十四最先想起来的都是这是他儿子爱慕的女子。她知道这事不是十四的错,但却难免尴尬。 再者,十四独身且带着孩子的身份,也很尴尬。 所以这几年, 她往肖宅送的节礼跟从前比只多不少,跟十四私下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直到收到十四送来的请帖,单独给她发了一份,请她去参加她的婚礼。孟夫人又高兴又不禁惭愧,终究是她的格局小了。 “在家里鼓捣他的玩意儿呢。”十四回答道,“夫人也知道,他总是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拜见王妃。”李缘上前来拜见。她握手屈膝俯身,礼仪十分规范。 “李娘子过来探望孟夫人吗?” 李缘早两年就成婚了,嫁给了河南道的一个官员,也是在神都有背景的人。在这里见到她,十四是有些惊讶的。 “王爷,王妃,外面天气寒冷,随下官进府说话吧。” 孟常怀引着一行人往里走,李缘这是才看到康斯穆居然在队伍里。她立即要闪躲,随即又下意识去寻找另一个身影。但是把齐先等人依次看了个遍,也没能找到想要找的那个人。 她想问一问, 康斯穆却像没认出她一样,径直走了。 …… 地龙把堂内烘的暖暖的,十四和左丘玥解了大氅。 左丘玥十分自然地去接十四退下来的大氅,接到之后转手递给身后的小丫鬟。 小丫鬟一直低着头,只在接大氅的时候稍稍抬起一点,瞧到了一角这位河南郡王的容颜,便立即羞红了脸。 十四留意到,暗道一声:红颜祸水。 而他们俩十分熟稔的举动,则被孟常怀夫妇看在了眼里。 果真是一双璧人,天造地设的一对,孟夫人心道:都道河南郡王迎娶肖娘子一事十分突然,但事实大约跟人们想的并不一样。这样熟稔的相处,不是一日两日能磨出来的。 孟常怀则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还有十四这些年的锋芒毕露,这些看似毫不相关的事情,却一并涌到了他的心头。 这对夫妇忽然来访,孟常怀实在摸不清他们的想法。 而十四和左丘玥也不急,就像是真的来探望老朋友一样,坐下之后只是简单地寒暄家事。 没多久便到了午膳时间,席上左丘玥将康斯穆、佟羊和齐先介绍给孟常怀。 只是介绍,却没说介绍的目的是什么。这下搞得孟常怀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 晚间。 孟夫人卸完妆之后从妆台前起身,见孟常怀捏着书坐在软塌上,心思却早飞向了远方。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最近岳父的来信中,可有提到郡王?”孟常怀回过神,把书合起来,放到了小几上。 “父亲的信件我们不都是一起看吗,写了什么你能不知道?”孟夫在他对面落座,“从吃过晚饭你就心神不宁,到底在担心什么?” 孟常怀沉吟良久:“我隐隐觉得,来者不善。” “谁?郡王和王妃吗?” 孟常怀没点头,也没否认。 “他们怎么了?” “五年前,我接到密报,说失踪的郡王爷在黄粱县肖宅之中。那个时候,他刚刚结束幽禁,从皇城中出来,罪臣之子的身份还没脱掉。”孟常怀的手指在紫檀木小几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跳动。 “后来我带人找到了他,将他护送回神都。然后不到两年,他便从罪臣之子一跃成为朝廷的豫郡王。” “再后来,不仅有了爵位,还有了实职,三年之间先后在九寺五监中的三监任职。如今是第五年,则成了有封地和食邑的河南郡王。” “这五年他不显山不露水,风头尽是别人在出,他却悄无声息地得尽了好处。都说陛下宠爱淮南郡王,可是不论是比富庶还是比军备,淮南道如何能与我河南道相提并论?就是离神都更近,矿产诸多的河东道,跟河南道相比也要逊色。” 孟常怀语气和缓,面色平静,就像一个观棋者才评价他看到的棋局。可是随着他说的越多,孟夫人的脸色却逐渐凝重起来。 “这样的人,岂是平庸之辈?” 他们夫妻虽然经年不在神都,但跟神都的联系却从未中断。对于朝廷的局势变化,身为礼部尚书的李靖节自然是处处照顾着这个女婿。 而从神都传出来的消息,如今两个姓氏加起来的凤子龙孙中,最出风头的莫过于左丘宏和长孙静虚。 左丘宏的父亲是当今与先帝的次子,当朝齐王,因为有先天缺陷,没有皇位继承权。所以在当今圣上三子当中受猜疑最少,也是三子当中唯一一个还活着的。 而左丘宏先是齐王世子,未到及冠之年另封为河东郡王,封地在河东道。 前不久,又升为河东王。 父子二人加起来,便是一门两王。 长孙静虚的父亲是当今圣上的同胞幼弟,桓王长孙齐。他先是桓王世子,又凭借自己出色的才能,跟左丘宏一样被另封为淮南郡王。这父子二人加在一起,也算一门两王。 神都里的权贵,押宝也分为两大阵营。一半押左丘宏,一半押长孙静虚。 可是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左丘玥悄悄地崛起了。神都的来信中偶尔也提到他,但有那两人在前面当着,左丘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殊不知,他到底是被人盖住了锋芒,还是在有意藏锋呢? 如今他又娶了肖十四娘。 娶了肖十四娘,就相当于把半个河南道的钱财收到了囊中啊。 (本章完) 第415章 帝王心术 第415章 帝王心术 “天威难测。”孟夫人道,“我虽然是个妇人,却也懂得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咱们从无二心,安安稳稳当个纯臣就是了。不进神都,也不参与他们的争斗。” “夫人呐。”孟常怀闻言叹了口气,“若是真能像你说的这样简单,我便能高枕无忧了。” 不进神都, 未必能远离党派争斗。 从前是未必,现在看,是必然不能了。 左丘玥来了河南道,左丘宏去了河东道,长孙静虚去了淮南道。人在哪儿,战场就在哪儿。圣上把他们放出来, 那战场就从神都移到了别处。 而分别把三个人放到三个地方,是要做什么呢? 孟常怀想到这里, 断了思绪。 孟夫人一直陪他坐着,时间长了,胳膊支着下巴直接睡了过去。 孟常怀这才回神,扶着妻子躺到了床榻上。 刚躺下,顿时如醍醐灌顶,瞬间开悟。 “你做什么?”他猛然间坐起来,把孟夫人的瞌睡虫惊走了一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 “看来孟常怀想做个纯臣。” 客房中。十四坐在妆镜前拆解发髻,左丘玥站在她身边帮她。 成婚之后,再像从前那样直接把头发束在头顶就不合适了。平时随她自在,也没人敢说什么,但是在一些正式的场合中,总归不能太异类。 要来见孟常怀夫妇, 今天的发髻是左丘玥帮她盘的,钗环首饰也是他帮她选的。就连妆容,也是他替她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十四并非完全不会这些, 但是身边有人帮忙的时候,人的惰性就显示出来了,她也一样。 “我知道, 跟他认识了这么多年,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十四拔下一只头簪随意放到妆台上,“不论是从前当嵩州刺史的时候,还是现在,他心里装的最多的都是百姓,算一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可是对她和左丘玥而言,孟常怀不能当纯臣啊。 他当纯臣,他们怎么插手河南道? “但是陛下对他并不放心。”左丘玥把最后一根红珊瑚步摇从十四发间取下,顺手把她刚才放在妆台上的头簪摆正了,又拿起梳子给她理头发。 乌黑如墨的发搭在玉白的手上,煞是相配。 “河南道驻扎有十万兵马,是中原各道屯兵最多的地方,也是最富庶的地方。” 有兵马,又有钱,任何一个上位者都忌惮。 女帝疑心重,登基之后据说手里专门养了一个替她打探各地官员消息的暗线组织,可谓是眼线遍天下。最初几年,不少官员因此获罪, 罪重者甚至牵连全族。 而孟常怀能在这二十年间平步青云, 说明他足够干净。 但是有时候,太干净了,也不好。 左丘玥能争取到来河南道,除了他自己做的那些努力之外,帝王心术也是他借来的东风之一。 女帝虽然没有明言,但是把左丘宏派去了河东道,把长孙静虚派去了淮南道,把他派来了河南道,就是要看他们到底有没有本事,和当地的“地头蛇”一较高低。 若是赢了,既能证明自己有能力,又能替朝廷将被各地节度使分走的权力向中央收拢;若是输了,那就是各地的节度使,替女帝甄选了她的继承人。 女帝老了,她再强势,也明白人逆不过天。这皇位,总要传到小辈手里。 替十四把头发梳理顺畅之后,左丘玥又拆下自己的钗冠,二人一起去净房洗漱。 “除了你们三个之外,还有左丘瑶。”十四道,“为什么不见圣上对他的安排?” 跟左丘玥比起来,这个左丘瑶才是真的隐身了。 但是十四确保自己没记错,原著里左丘瑶是左丘宏的劲敌,对于皇位的竞争力并不比长孙静虚弱。 十四向左丘玥展示了她的空间,跟他说他的敌人都有谁,但没有解释这一切的来源。 她没解释,左丘玥也没问。只要她说,他就信。 二人共用一盆水洗了脸,又共用一块干布巾擦干。左丘玥擦好之后,把布巾整齐地搭在了架子上。 “我这些年也在留意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左丘玥道。 左丘瑶是先太子的遗腹子,先太子跟左丘玥的父亲豫王一样,因谋反罪被废,死在了流放途中。 但他比左丘玥幸运的是,他的母亲姓长孙,是长孙静虚的堂姐,女帝的侄女。先太子的罪责,并没有殃及他们母子。 他自幼跟随母亲在长孙家长大,虽然名分未定,有些尴尬,但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二十岁的时候她母亲替她相中了长孙氏旁支的一名女子,二人依照父母之命完婚,婚后也算相敬如宾。 婚后带着他母亲和妻子一起搬出了长孙家,自立了门户。他既没有爵位,也没有实职,做着名副其实的富贵闲人。 “但是你说的那场在城外的追杀,我命人暗中查了,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没查出来,就是最大的问题。”二人从净房出来,十四首先撩开被子,上到了床上,左丘玥紧随其后。 “我明白。”他从十四背后凑了上来,故意对着她的耳朵说话,把热气尽数喷洒在上面。除了声音低了一些之外,语气还保持着正经,却又那么不正经:“但是现在只能等他先动,我们才能动。” 十四反手捏住他的下巴,身体没动,背对着他道:“这是在别人家。” “那我们……小声点儿?” “这是小声不小声的事吗?”他明明听懂了,却故意装没听懂,十四转过脸看向她,手还捏着他的下巴,“明早起来,你要亲自洗床单吗?脸皮还要不要了?” 左丘玥就着她的手,堆出一个撩人的笑:“阿姐那么聪明,怎么会没有办法呢?” 十四被这妖孽的笑吸引着,顿时打开了思路——是啊,他们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地方可以待。 下一瞬,二人的身影忽然消失,床榻上只留下剩下掀到一半的被褥。 房中有地龙,孟夫人怕不够暖,慢待了客人,又在外间特意添了炭火。地龙加明火,把室内烘的热热的,跟窗外的冰天雪地完全是两个世界。 然后此时的空间里,一片黑暗之中,却比这里更加热切。 (本章完) 第416章 蔡擒虎 第416章 蔡擒虎 想明白之后,孟常怀也没能睡安稳。所以早晨起来,眼下便多了两片乌青。 一起用早膳的时候十四留意到,却不道德地有些高兴——会失眠,说明好好想事情了。 孟常怀虽然猜到了这夫妻俩此次过来的用意,但是觉得还是应该揣着明白装糊涂,等对方先挑破。 然而早膳过后, 左丘玥拉着十四去逛街了,说要看看龙谷县跟黄粱县的风土人情有什么不同。 都在一个河南道,能有什么不同啊! 孟常怀的吐槽,也只能说给自己听听了。 要是十四一个人的话,孟夫人肯定是要作陪的。然而人家小夫妻俩一起去,有点儿眼色的都应该知道不好去打扰。 十四和左丘玥确实认真地逛了一天的街, 龙谷县也有不少她的产业,二人中午吃饭就是在火锅店吃的。 这家火锅店的掌柜跟小武等人是同一批来到十四手下的,左丘玥在肖宅养伤的时候他还没被派出来,所以他有些印象。 掌柜亲自带人端着配菜来到包厢里,一样一样放到桌上。 十四询问着一些店内经营的问题,他动作不停,回答的也流畅。 “什么声音?” 外面忽然传来吵囔声,未待十四和左丘玥吩咐,小武便主动走出去查看。 一开门,声音更清楚了。 “好像是齐先的声音。”佟羊最先站起来,“王爷王妃,我去看看。” “你也去看看。”十四对掌柜道。 “是,王妃。”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传来了打斗声。 掌柜快步跑到门口,可不是在打嘛! 是一个客人跟齐先打起来了! “快住手!”掌柜直接插进去拉架, “蔡将军,有话好好说!先哥,你也别冲动!” 这位客人并不是一个人, 见他跟人动起手来,跟他同行的四个人也立刻围上来要帮忙。不过佟羊和小武也不是吃素的,两个人便把他们四个挡住了。 掌柜是十四训练出来的,功夫不差,一把抱住了他喊“蔡将军”的这人,拦着他不让他继续往前冲:“郑将军,给小的一个面子,有话好好说,别打架。” 这人刚刚挨了齐先一脚,还没讨回来呢,怎么可能听劝? “你给老子闪开,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打!” 但是他嘴上骂得凶,却没能挣开束缚。 “软脚虾一样,还是个将军?”齐先动了火气,故意挑能激怒人的话说,“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听过没?你带出来的兵……” “齐先!”佟羊转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哪里跑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田舍奴,连我们将军也敢得罪?”趁着佟羊转头的空隙,被他拦着的人抄起过道里的盆朝他脸上抡了过去。 “小心!”齐先冲上来,挡盆来不及了,只能一把推开佟羊。 “砰!” 盆碎裂, 里面的土和碎瓷片一起飞溅, 可怜的也零落了一地。 “我要你的命!” “齐先!” “呜!” 佟羊没拦住, 扔盆的人被暴怒的齐先一脚踹在肚腹上,直接面朝地趴到了地上,还滑出好几步远。 “你们竟敢殴打官差!” 他的伙伴见状一起冲上来,但是遇上齐先、佟羊和小武,注定讨不到甜头。 齐先不解气,放倒第二个人之后,还要去打刚才扔盆的那个人。 被一把抱住:“娘子还在里面!” “你是要造反吗!”被掌柜抱住的蔡将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在滑州,他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蔡将军。”掌柜并不见害怕,反而扬起一张笑脸,“小的刚刚说了,有话咱们好好说,别动手。可是您的人他不听,小的没办法呀。” “你……” “主人叫你们都进来。”此时林九来到门口,传达十四的命令。 齐先脸上的怒意一下子卸干净了。 完蛋了…… 他连忙往旁边看,想要找能替他证明清白的证人。 可是找了一圈,除了从旁边包厢里探出头来看热闹的人,哪里还有别的人影——证人跑了! 齐先顿时觉得有苦没处说,他打这一场架是为什么呢?! “蔡将军,我们主人让进去呢。”掌柜把人放开,做出请的姿势。 “你们主人是谁?好大的架子!她让老子进去老子就要进去?老子还要她出来给我磕头……啊!” 齐先从他背后过来的,他没发觉,被抓住胳膊扭到了背后。 反正错已经犯了,结果都是挨训,当然要把想做的都做了。 “我师父让你进你就进,哪儿那么多废话!” …… “这里面的人什么来头?敢那么对蔡将军?” 看着地上的人依次被提起来拖进包厢,看热闹的人开始引论纷纷。 “外地人吧,本地人谁敢这么做?” “不过刚刚那几个人是真厉害,当兵的呀,三两下就被他们放倒了。” “不是说蔡将军跟这里的掌柜交情不错吗,怎么这回掌柜的还帮别人?” “是啊,他不怕被找麻烦吗?” “事后就该怕了。” “可是这事不是刚才那位郎君的错啊,他只是路见不平……” “噤声!看热闹就算了,你也想惹祸上身吗?” “看到没,这就是出手帮人的下场。自己得罪了人,帮的人还丢下他跑了。以后这遇到事,还是躲着走为妙。” “就是就是,闲事不能多管!” “哎哎哎,回去了回去了。” 见小武走出来守在了包厢门外,看热闹的人纷纷把探出来的身子收了回去。 “把他的嘴堵住。”包厢里,十四被这人的大嗓门吵到了。 林九立刻拿起旁边架子上擦手的布巾,堵住了叫嚷最凶的一个人的嘴。 至于其余几个,挨打挨的重,还没缓过来呢。 “你说。”十四扫向齐先,把他看的一哆嗦,“怎么打起来的?” 其实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就是一场简单的见义勇为。 齐先回包厢的路上,碰到这群人在轻薄一名抱着琵琶的卖艺女子。那名女子身边还跟着一个老翁,是她祖父,想要上去拦的时候被人一把推到了地上。 齐先一时看不过,就出手拦了这群人,为那父女俩脱了身。 人家脱身了,他被缠住了。 “师父,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些。”齐先委委屈屈,不敢抬头看十四,“是他们先仗势欺人的……” “你救下的人呢?” “走了……” 齐先更委屈了。 十四没管他,而是转头看向对方:“事情是这样吗?” 林九上前把布巾拔出来。 谁知刚拿出来就听到一句辱骂。 “啊!” 一只杯子正对着他的胸口砸过来,这人痛苦到扭曲。 左丘玥平静地收回手,仿佛刚才那杯子不是他扔的。 “我听他们喊你蔡将军,滑州蔡氏的人?”十四道,“报上名来。” “我家主人问你话呢。”林九催促道。 “蔡……蔡擒虎……”蔡擒虎以为林九又要踢他,吓得忙往后撤。但是背后是郑彪和王魁,分别押着他两条手臂,他退无可退。 “蔡庭是你什么人?” “我……我爹……” (本章完) 第417章 抓到了一个北大营总兵 第417章 抓到了一个北大营总兵 滑州蔡氏,河南道滑州的土霸王。而蔡庭,是现任蔡氏家主,同时也是孟常怀手下的心腹大将。 十四这两年借着各种各样的机会,摸过一些河南道军备的情况。大概知道孟常怀这个节度使手里掌管着至少十万兵,其中分为五个大营,每个大营约两万人, 由五个总兵分别统领。 蔡庭手里的那个大营,是五大营中装备最硬的一个。 “蔡擒虎,我听他们喊你将军,你在军中任什么官职?” “这……这是军机,我凭什么告诉你?” 十四嘴角微挑:看来是疼劲儿缓过来了。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家主人是河南郡王与王妃。”小武跟在左丘玥身边多年,早就练就了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本事,能比别人更快地反应过来该做什么。 “蔡擒虎,你以下犯上, 该当何罪!” “郡……郡王……”蔡擒虎怎么也没想到,眼前坐着的这对年轻夫妇,居然是河南郡王与他新娶的郡王妃。 郡王妃……不就是那位名扬河南道的大善人黄粱县主肖娘子吗?而且还是个巨贾。 这个小白脸王爷或许只是个空壳子,可是这黄粱县主在节度使面前,面子可是大得很呐。娘的,怎么就得罪他们夫妻俩了! 一屋子的人看着蔡擒虎的眼神不断变化,实在是想不通,这么蠢的人,怎么当上将军的? “王妃问你话呢,还不回答!”小武再次催促,架势拿的十足。 “回……王妃的话,下官军职为总兵, 顶头上司是河南道节度使孟大人。” “知道你是孟大人的下属,不用特意强调。”十四的声音有些温和。 听到蔡擒虎耳朵里,以为是她听说自己是管辖着两万兵马的总兵, 不准备与他为难了。 “禀王妃……” “总兵就能随意调戏良家女子吗?” 谁知十四忽然横眉,一双似冷非冷的目看着他,叫蔡擒虎下意识地想打哆嗦。 回过神来又暗恨自己,居然叫一个女人吓住了! 可是这女人是肖十四娘啊,他爹提到都赞不绝口的肖十四娘啊! “说话,齐先所言,是否属实?”十四道,“我给你辩驳的机会。” “……王妃,”蔡擒虎咕哝半天,冒出来一句,“我没调戏成啊!” “他……他把我拦住了,放走了那小娘子,我没……不算调戏良家女子呀!” 蔡庭能得到孟常怀器重,还是滑州蔡氏的家主,必然有其独到之处。十四心道:居然生了这么一个蠢儿子,而且还让他当了总兵? 任人唯亲是且先不说,他难道不怕全家人被这蠢儿子害死吗? “有用。”左丘玥忽然凑近,对十四低声说了几句话。 十四闻言容色微变,旁边的齐先一直盯着他师父的脸色,见状既惊讶,又放心了一些——师父心情好像变好了, 那是不是惩罚就会变轻了? “这次没有调戏成, 那从前呢?”开口说话的是左丘玥。 蔡擒虎原本因为他的容貌存了些看轻的心思,此时听到这句质问,脸色忽然就变了。 “从……从前我……” 蔡擒虎做好了抵赖的准备,却又听左丘玥道:“不用回答了,待会儿到了孟大人面前再辩解吧。” 他说完给林九递了个眼神,后者立刻把手里的布巾重新塞回了蔡擒虎嘴里。 “呜……呜呜!” 蔡擒虎奋力挣扎。 旁边他的四个部下,自从得知了十四跟左丘玥的身份之后,便老实非常,一句话也没说过。 “把他绑了,过来吃饭。”十四吩咐道,“回去的时候带上他们几个一起回节度使府,交由孟大人亲自审问。” “是!”听说要绑人,没谁比齐先更积极,“绳子呢?找绳子来,我亲自绑。” 掌柜找来绳子,齐先亲自动手,把蔡擒虎捆成了粽子。然后把他跟他的几个部下一起丢到旁边,众人开始享受美食。 他一边吃一边偷偷观察着十四,在判断这场罚是直接过去了,还是师父会找他秋后算账。 一直到一顿饭结束,也没能判断出结果。 …… 吃过饭一行人又去逛街,将蔡擒虎等人扔在中午吃饭的包厢里,留下了郑彪和王魁看管。 直到黄昏,才带上他们一起回节度使府。 孟常怀夫妇出来迎接,还没等开口说话呢,就看到蔡擒虎等五人被一根绳子捆成一串,由齐先牵着,带到了他跟前来。 “孟大人,此人可认得?”左丘玥问。 孟常怀当然认得蔡擒虎,两个月前是他亲自把他从总管提成了总兵:“回禀王爷,这是北大营的总兵,蔡擒虎。” “敢问王爷,王妃,蔡擒虎犯了何事,为何要……” “他仗势欺人,当众调戏良家女子。”齐先回答道,“而且还将那女子年迈的祖父推倒在地,要了人家半条命。” “我师父让我们把他带到面前问话,他不仅不思悔改,还口出恶言,以下犯上。” 齐先每说一句,孟常怀的眉头就皱一分。 他现在看蔡擒虎,恨不得亲自过去给他两鞭子,方能解心头之怒! 这夫妻二人上门,本就是来“找麻烦”的。他躲还来不及,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居然上赶着去递刀子,生怕郡王夫妇没有由头是不是! “是下官治下不严,冒犯了王爷和王妃,还请王爷和王妃恕罪。”孟常怀躬身跟十四和左丘玥赔罪。 “冒犯我们夫妇事小,调戏良家女子和推搡老翁致其受伤,这才要孟大人好好审他一审。”左丘玥道,“今日之事恰好被齐先撞见了,那对祖孙方侥幸逃脱。可从前没人能治他的时候……” “请王爷放心,下官定当严加审问,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那就有劳孟大人了。” “愧不敢当,这是下官职责所在。” “……王爷,王妃,在外面走了一天累了吧。”孟夫人及时开口,“晚膳已经快备好了,请王爷和王妃移步用膳吧。” “好啊,贵府的厨娘厨艺精湛,深得我心。”十四转头看向左丘玥,“走吧,吃饭去。” “好,走吧。” 这夫妇二人如胶似漆地自然,仿若无事发生。 (本章完) 第418章 夜谈,博弈 第418章 夜谈,博弈 冬日太冷,雪地冰天,很少能有可以在室外开展的娱乐活动。晚膳过后,十四跟左丘玥便回房了。 齐先憋了一天,终于问出来,:“师父,我是不是不用领罚了?” 十四看着他傻愣愣的模样, 几乎要被逗笑:这个二愣子,感情一整天了还没看明白她要做什么。 “佟羊没跟你说?” “哈?”齐先摸不着头脑,“佟羊?” “你知道吗?师父给你说了?” 这下,康斯穆也忍不住低头,抬手掩盖笑意。 “你们笑什么呀,感觉跟笑傻子一样。”齐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不乐意了。 “你不就是傻子吗?”佟羊道。 “佟羊说得对。”十四接话道,“你在神都历练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是一点儿没变。我现在倒是要考虑考虑, 是不是放心把分局交到你手上了。” 左丘玥越来越理解十四为什么对这个徒弟这么好了,简直就是个活宝。 该机灵的时候机灵,该犯傻的时候犯傻,天生的讨人喜欢。 “你今天立了功。”佟羊特意没跟他解释,就是要他多体会一下忐忑不安的感觉,这样才能长记性。 “立功?立什么功?” “蔡擒虎。” 齐先不是不聪明,而是心性纯粹,虽然近些年经历了许多事,但这份纯粹一直没有丢掉。一旦来到安全的环境,当他觉得不需要时刻提防、斗心思、耍手段的时候,就又变回了心性单纯的少年。 经佟羊一点,又给他一些时间, 他很快便理顺了其中的关窍。 “哦,原来是这样啊。”他恍然大悟道。 “师父,你跟王爷带着我们来这里,是来……”他换了一个合适的词, “视察民情的吗?” “来夺权的。” 十四的不遮掩, 让齐先瞪大了眼睛。 从节度使手里夺权呀。 刺激! “一山不能容二虎, 河南道只能有一个老大。”十四道,“原本我们正愁没有机会做突破口,你今天就招来了蔡擒虎,算是立了一功。” “嘿嘿,这么说我是福星了。” “是,傻人有傻福。” “那师父,你准备怎么安排佟羊啊?”齐先借机问道。 “安排他进军中。”十四说来这里是要夺权,夺的主要是兵权。 节度使掌地方军政大权,政事方面,孟常怀本身已经做的非常好了。所以一系列行政治理权,十四跟左丘玥不打算动他的。这些事情谁做都一样,只要能保证河南道百姓的安稳就行。 但是那十万兵马的管理权,却要一点一点转移到自己手中来才行。 “可是孟大人能同意吗?”齐先觉得这是不容易办,夺权啊,无异于从老虎嘴里抠肉,应该没人会心甘情愿地让人拿走吧。 “同不同意,都要夺。”十四道,“就看他此次如何处置蔡擒虎了。” “但是蔡擒虎一没杀人放火, 二没通敌叛国。只是调戏了一个寻常百姓家的女子, 虽然实话不好听, 但他确实没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 康斯穆说的是实话,这么一点儿小瑕疵,要不是恰巧被十四跟左丘玥遇上并且有意找他麻烦,于蔡擒虎而言根本不算什么过错。 “这就要看孟大人的态度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左丘玥开口道。 “王爷,王妃。”这时小武从外面进来。 “什么事?” “这是刚刚李娘子的婢女把属下喊过去,给我的。”小武直接把一个绸缎做的钱袋打开,双手递向十四。 其他几个人也够头去看,只见里面装了一大把金叶子。 哟呵,出手还挺大方。 “李缘的婢女?”十四问,“为什么要给你这些?” “她向属下打听林二哥的事情,问了一些林二哥的近况。” “她想干什么?”齐先可没忘记当初李绩是如何羞辱林二的,口气十分不善。 “你是怎么说的?”十四继续问小武。 “属下如实说的。”小武来之前特意做了功课的,没等十四问便主动解释道,“属下也找人打听了一下,说李娘子前不久跟夫家和离了。” 怪不得能在这里见到她。 “嗯,知道了。”十四把钱袋系上,丢回给了小武,“归你了。” “谢王妃赏!” “王妃,还要属下继续打听吗?” “没必要,有事留意一下,无事不用关注。” “是,属下明白。” “她这是跟别人和离了又想嫁给林二吗?”齐先为林二抱不平,“她那眼睛长在头顶的哥哥知道自己妹妹在干什么吗?” “又不是嫁给你,你急什么?”十四道,“而且当初的事也不是李缘的错,他们两个没有缘分罢了。” 当初那桩亲事作废,李缘的伤心应该不比林二少。 但是两个人注定不是一路人,就算林二现在没有马得草,跟她也不可能。 聊完了正事,齐先、佟羊和康斯穆便各自回去了。 十四跟左丘玥又坐了一会儿,终于等来了孟常怀。 此时已经是深夜,孟常怀在外面走了一路,沾了满身的寒气。他把随从幕僚全部留在了外面,独自进来见十四和左丘玥。 三人一直聊到天色渐明,孟常怀才从客房里走出来。 几个幕僚和随从被小武等人请去了旁边的耳房喝茶,留意到外面的动静之后连忙快步迎出来。 “大人。” “走吧。” …… “河南道驻军十万,分成五个大营,东西南北中。”把棋盘上的棋子慢慢分拣回棋奁。 这盘棋是他们昨晚等孟常怀过来的时候打发时间用的,十四没专门学过,左丘玥一边下一边教她怎么下。 “中大营的总兵是蔡庭,这两万人装备最精良。东西南北四大营分别由钟晏青、谢胜、蔡庞、蔡擒虎统领,蔡擒虎应该是近两月刚提上去的。” “其中蔡庭是滑州蔡氏的家主,蔡庞听名字就知道,跟蔡庭一家的,是他堂弟,蔡擒虎则是蔡庭他儿子。蔡氏支持并且依附于孟常怀,对他的忠心自不必提。” “钟晏青出身的钟家,是滑州仅次于蔡家的望族。”左丘玥接话道,“而钟家与前任节度使同时也是现任的兵部尚书杨无忌是姻亲,杨无忌任河南道节度使的时候,他的次子娶了钟家女。” “你特意做了调查?”十四有些惊讶。 “来之前查过一些。” “那你说,我听着。” “这是钟晏青,最后一个谢胜,则是凭借军功得了现在的总兵之职。”左丘玥接着道,“他是滑州本地人,十几岁时通过兵募到北境参军,凭借战功,从最底层的小卒一路往上升。元亨元年,调任来滑州,在孟常怀手下任职。” 总而言之,就是现在的五大营,其中有三个大营的总兵都是孟常怀的心腹。而另外两个,他对他们的控制力没有那么大。 而昨晚一番谈判,孟常怀主动卸了蔡擒虎的总兵之职,算是对左丘玥和十四送上的诚意。 但是当十四向他举荐佟羊的时候,他却把他安排在了谢胜的西大营。对于北大营的新安排,却只字未提。 做官能做到孟常怀这个位置的,都是老狐狸。 以谢胜的经历来看,对于佟羊这种空降兵绝对不会喜欢,起码前期不会。 “佟羊要吃一阵子苦了。” “你看重的人,必然不会让你失望的。”左丘玥过来牵她,“去洗漱吧。” 二人一起往净房走。 “一个佟羊远远不够,后面要再放几个人进来。”十四放松下来,开始打哈欠,“等我回去好好想想,要怎么布局。” “辛苦我的谋士,文能提笔安天下,武可上马定乾坤。求到了这样一位全才,左丘玥当真是三生有幸,不胜感恩。” (本章完) 第419章 夜间庙会 第419章 夜间庙会 从滑州返回黄粱的路上飘起了雪,十四跟左丘玥却赛起了马。 二人都没打声招呼就一骑绝尘跑了个没影儿,佟羊跟齐先立马提速追上去。 “追不追呀?”小武摆好了架势,问其他几个人。 赶车的林九道:“你们骑马,我赶车,怎么追?” 郑彪:“咱们的马能追上王爷和王妃?” 王魁:“算了吧,要是想咱们跟着也不会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跑了。” “正常速度走吧, 天黑之前肯定能到家。”康斯穆道。 “康哥,我们不急,你咋也不急呀?”小武闻言打趣道,“媳妇儿可在家里等你回去成亲呢。” “是啊,先哥和佟哥都追上去了,你咋没追?”林九跟着问, “而且他俩也没媳妇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俩是跟着王妃走镖出身的, 比骑术我是比不过。”康斯穆笑着摇摇头, “还是不跟着凑热闹了。” 这话得到众人的一致认同,虽然都是从十四手底下出来的,但是比骑术,他们跟佟羊还有齐先真不在一个水平。 “先哥跟佟哥是不是最早跟在王妃身边的?”小武问,“我来到的时候他俩还有银朱姐姐就已经在了。” “他们俩还有林三,是最早的。”康斯穆道,“小郎君两岁的时候,齐先就是王妃的徒弟了。银朱比他们要晚两年。” “小郎君过了年十四岁,从两岁开始的话,那已经十二年了。”林九感慨道,“这一年一年的,过得可真快。” …… 家里的红绸本就没来得及撤下,众人回来的时候, 发现宅子里多了许多来回走动的新面孔。 这是银朱新采买回来二十个小厮,二十名婢女和三个厨娘。 两对新人的婚礼定在了年后初六,也就是七天之后。 他们不能再跟左丘玥娶妻一样,从肖宅迎娶再回这里拜堂。 康斯穆和林二在黄粱都有产业, 这些天林二找人把各自名下的一处宅子打扫了出来, 临时拜堂用。 腊月三十早上,十四赶齐先回家陪父母,同时还有齐乐成和顾凛。 梅知雪和松果则留在肖宅过年。 自从十四受封黄粱县主之后,齐夫人对齐乐成的选择反对声逐渐变小了。直到她跟左丘玥成婚,齐夫人再也没说过一句让齐乐成回去继续读书考科举的话。 …… 除夕夜,黄粱县的富户们纷纷赶在子时前后燃放烟,满城的绚烂争奇斗艳。但是却有一些人专门从县城里跑出来,停在县城通往肖家村的道路两旁,满怀期待地等着今年除夕夜肖宅上空的奇景。 县城里的人只占一小部分,更多的是来自周围各个村子的人。每当这个时候,最大的优势大约是在肖家村能有一门亲戚。他们可以提两样糕点节礼,全家老少一起来到亲戚家里过除夕,同时等待今年的奇景。 而不用像其他人,还要站在野外吹冷风。 这种情况是从烟出现的第二年逐渐开始形成的,起初等在肖宅外看烟只有附近几个离得近的村子里的村民。后来发现肖宅上空的烟都是外面从来没见过的,只能在这里看见。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等下一次肖宅要燃放烟的消息放出来的时候,围观等待的人数便多了好几倍。 第三年除夕的时候,已经有聪明的小贩推着小车在路边支起摊子卖小吃, 一夜赚了以往一个月的钱。 半个月后的上元节, 这条官道两旁的小生意已经小小成了规模,除了各类小吃外还有脂粉手势、各种小玩意儿,应有尽有。 夜色中小商贩的叫卖声穿插不绝,俨然是一场办在晚上的庙会。 五岁的肖玉秋和肖玉商在家里待不住,撒娇耍赖终于让肖七郎和田巧夫妇带着他们出来逛这夜晚的小庙会。 一家六口人便赶了马车出来,肖七郎还没走进群人聚集处便听到了前方的热闹:“十四家里每年放几场烟,可是给这些小贩提供了许多赚钱的机会。” “还有这路,这几年下来都被踩宽了不少。” 不一会儿,马车就行进了人群里,周围的说话声传过来。 “腊月初九那场烟你们看了吗?听说连放了九十九个‘百年好合’的字样。” “那天不是除夕,城门到时候就关了,没能出来。倒是不如那些住在乡里的,想去哪儿随时就能去了。” “我有个亲戚赶上了那场烟,说不止有‘百年好合’,还有双龙戏珠、百斗艳的图样,别提多好看了!” “是是是,我也听说了,说是比以往任何一年都好看,一连放了大半夜。把周遭的人都引了过来,就咱们这些困在城里的出不去。” “要说这肖家的小郎君,当真是天降奇才!” “确实是奇才,就是不知道为啥没去考科举,整天只鼓捣这些东西。他要是考科举,说不定比几年前齐家的那位小郎君还厉害。” “那位这两年也没消息了,我原本还以为咱们县能出一个十几岁的举人呢。” “是怎么没消息了?没再考了,还是没再考上?” …… “长姐,什么是科举?”肖玉秋听话听得仔细,摇了摇肖玉禾的胳膊问她。 “科举就是考试。”肖玉禾解释道,“要先读书,把书里的知识学会之后去参加考试。你们二哥年后就要下场考试了,他考的就是科举。” “考试做什么?”肖玉商问。 “做官。”肖玉禾道,“而且前年陛下下了旨意,现在女子也可以考科举了。你们俩现在已经开始启蒙了,要好好学习,以后也能参加科举。” “玉禾你别怂恿她们。”田巧打断道,“考科举哪像你说的那么容易。” 虽然女帝下了旨意不假,但是到现在还没听说谁家的娘子跟男人一起下场考试的。 她支持自己的女儿读书明理,却不希望她们做众人眼中的“异类”。不是所有人能有本事活在所有人的审视下的。 像十四那样的人,不多。 尤其是这两个小的,兴许是因为从小过得就是好日子,胆子大的不行,好奇心也非常大。又特别有主见,吓唬都吓唬不住。 他们俩最喜欢和最仰慕的人,是肖砚。 “我也要考科举。”听了肖玉禾的话,肖玉秋果然说道。 “那我也要!”肖玉商紧随其后。 田巧瞪始作俑者肖玉禾一眼,肖玉禾有些心虚,但也不认错。 “行行行,你们先把先生教的东西学好了,学好了才能说考科举的事情。”田巧清楚这俩小的只能顺毛撸,逆着她们来只会适得其反。 肖书昌骑马跟在马车旁边,听到里面的说话声,以为是在谈论他年后要下场的事情。 他有些紧张,忍不住抓紧了手里缰绳。 两年前他参加了第一场考试,但是没能考过,到现在连童生的身份都没能获取。 齐乐成十二岁的时候就考中了秀才,而他过了年就十七岁了。 越长大,越发现人跟人之间的差距真大。 有些人,真的是普通人努力一辈子也追不上的。 (本章完) 第420章 情义 第420章 情义 年初一一大早,肖七郎一家、肖十六娘、齐天衡一家、顾凛父子、方三娘一家、林二林三带着林老夫人,以及其他几个平常来往较多的人家,纷纷携家带口上门拜年。 这些是十四相熟的人,除了他们之外,离黄粱县较近的地方官员,只要能赶过来的, 也纷纷赶了过来。 巧合的是梅行之也在这天回来了。 相麻衣原本跟众人在客厅里说笑说的开心,见他进门,瞬间冷了脸。 “我还有事,先回房了。”跟十四说了一声,转身便往二楼去了。 梅行之朝十四行了一礼,抬步追上去。 听说兄长来了从外面追进来的梅知雪,只看到了他往楼上跑的背影。 唉。 “知雪姐姐,你叹气做什么?”松果不解地问。 “我哥哥的娶妻之路, 前路漫漫啊。”梅知雪一脸愁绪, “他动不动就不见人,谁家娘子愿意跟他好。” “知雪姐姐,松果姐姐,快过来呀!”王舒窈过来喊她们,“新的一局开始了。” 十四今天给肖砚几人下的任务就是带着各家的小郎君和肖娘子玩耍,他们几个半大孩子就带着一群小孩子在院子里玩儿捉迷藏。 “来了来了。”两人转身跑回去,“这一局谁输了?” “阿成哥哥,下一局该他找人了。” …… “方才那两位小娘子是哪家的?”玉梁县县令夫人小声问身边的黄粱县县令夫人,也就是李绩的夫人,“长得跟画上的似的,一个赛一个地漂亮。” “一位是梅家小娘子,方才过去的那位是他兄长。他们祖父曾在宫中任职, 官拜太医令。”李绩夫人道,“另一位是王妃的义女,具体出身不是很清楚。” 李绩夫人今天是跟着李绩一起过来的, 目的就是在十四面前刷存在感。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博得她的好感。 这是孟常怀夫妇的授意。 李绩初来黄粱县做县令的时候,孟常怀只让他专心民政,做好分内之事即可。李绩为官的本事是有的,这些年做黄粱县令也很尽职尽责,让孟常怀颇为满意。 但是他从前没说要亲近十四啊。 所以当孟常怀这次的授意下来之后,夫妇俩立马回想起当初拒婚的事情。 早知道现在要亲近,当初就算要拒绝也要婉拒呀! 所以夫妻俩这次拜年也小心翼翼,生怕十四旧事重提,故意为难。 但是来到之后发现他们多想了,肖宅宾客盈门,主人压根儿注意不到他们夫妻俩。 “不知梅家的小娘子,是否有了婚配?”听说了梅知雪的家世之后,玉梁县令夫人直接说出了心里的打算。 “夫人是想?” “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今年十九,去年中了秀才。他一心想着读书,这终身大事只能我来替他操心了。” “未听说梅小娘子与谁订过婚约。”李绩夫人心思微动。这梅家与王妃交好,若是能促成梅小娘子一段良缘,也算是和王妃结下了一段善缘。 玉梁县令夫人一听更加心动了。 李绩夫妇见状继续道:“她兄长也在,不过咱们是妇人家,不好直接和外男接触。不如我待会儿和你一起找个机会跟王妃搭个话,请她从中做个媒人?” “那可就太好了!多谢李夫人。”玉梁县令夫人以为李绩是黄粱县的县令, 跟十四的来往肯定比他们家多,在她面前也更说得上话。 这桩亲事能不能成先不说,多个跟王妃说话的机会也是好的。 二人各怀心思,就等着找机会跟十四说话了。 见拜年的人络绎不绝地上门,大多数人略坐一会儿便离开了。 等十四得了个空隙,二人一商量,便走了上来。 此时十四正跟银朱说,让她去叫梅知雪,上二楼看看是什么情况。 两个人上去都快半个时辰了,梅行之居然还没把人哄好。 “王妃。”玉梁县令夫人和李绩夫人一起向十四行礼。 “二位夫人有何事?”她们俩还没离开,十四都没留意到。 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听见噔噔噔的声音——相麻衣从楼上跑了下来。 谁也没理,径直跑了出去。 梅行之没见追过来。 “你去看看。”十四对银朱道。 “是。” 吩咐完之后,她也抬步上了二楼。 留下两个想要跟她搭话的人愣在了当场。 在大厅另一面待客的左丘玥留意到了这里的情况,吩咐小武等人看着场子,沿着附近的楼梯上了楼。 厅中的众人看着两个身影在二楼相遇,然后一起进了其中一条过道。 不得不说,这座宅子,建造的当真是富丽堂皇,奢华无比——郡王妃,是真有钱啊! …… “梅行之你混蛋!” 左丘玥及时出手拦着,十四才没有一脚踹上去。 “什么叫不想娶了?你给我说清楚!”她指着梅行之的鼻子质问道,“你当麻衣是什么人?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有些话不必明说,有些事情错了,就该及时止损。河南郡王妃殿下,这个应该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及时止损?”十四气笑了,“你早干什么去了?知道自己负不了责,为什么还要招惹麻衣!” “……你就当我负心薄情,是我对不住她。” “你别走!” 见梅行之要走,十四要去拦他,又被左丘玥拉住。 “楼下还有客人在。” …… 梅行之离开后不久,十四跟左丘玥跟分别从方才上去的楼梯下来,继续接待不断上门的客人。 一整天的忙碌,直到傍晚才逐渐空闲下来。 出去追人的银朱下午就回来了,相麻衣回了麻衣阁,想一个人静静。 梅知雪感觉到了不对劲,肖砚送她回梅家了。 回家之后看到了喝得烂醉的梅行之,梅知雪只好留下照顾他,肖砚一个人回来跟十四说明情况。 “娘亲,师父跟梅少主他们两个怎么了?” “吵架了。去做你的事情吧,不用管这些。” “哦。爹,娘亲,那我出去了。” 肖砚离开之后,十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满面愁容。 左丘玥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上她的眉,慢慢抚平。 “你知道梅行之为什么会忽然反悔吗?” “因为我们吗?”左丘玥虽然不了解细节,但是从中午十四跟梅行之的对话以及她现在的态度,揣摩到了一些。 “我从前没有跟你提过。”十四顿了顿,“梅行之,有他的选择。” 左丘玥闻言,并不见惊讶:“他少时便有青云之志,怀着入内阁,做宰辅的想法。” “那为什么没有考科举?”这是十四一直没想通的地方。 “考科举,做纯臣,要用多少年才能完成梦想?乱世争霸看本领,太平盛世看出身。他家虽然有些根基,但是跟神都那些豪门世家比起来,着实微不足道。”左丘玥缓缓道来。 “孟常怀有李孟两家的辅助,他本身也是个实干家,也用了二十年才走到如今的位置。梅行之没有他那么好的家室,想要快有所成,只能另辟蹊径。” “如果他选择的人是你就好了。” 梅行之跟相麻衣分开,可能有多重原因。但是归根究底,都是因为两人已经站在了不同的阵营。 他足够了解相麻衣,知道她既不是将情爱视作一切的女子,也不是轻视情爱的女子。她重情重义,对所有真挚的情感都无比看重。 而两人注定要走到对立面,这些情义终将成为她身上的枷锁。让她左右为难,痛苦不堪,寸步难行。 所以他选择当断则断,狠心斩断了这一份姻缘。 “梅公当初剖心救我,却让他失去了最爱也最敬重的至亲。”左丘玥道,“如果当初给我机会向他道歉,也给他机会把对我的恼恨发泄出来,我们俩的情谊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但是没有如果,他当初没有机会向梅行之道歉,更没有时间去接受他的愤怒与发泄。满腔的恼恨,日积月累下来,再浓厚的少时情谊也会消磨殆尽,再见便是仇敌。 (本章完) 第421章 陈三和方如许打起来了 第421章 陈三和方如许打起来了 腊月初六马凉月和马得草在肖宅出嫁。 相麻衣在腊月初五的下午回来了。 四个人像从前那样,聚在了一个房间彻夜谈心。 两位新娘子并不见一般即将出嫁的女孩儿的紧张,既不用担心夫家苛待,也没有担忧丈夫不忠。 相麻衣离开五天,再回来还跟从前一样嘴欠:“那万一他们将来做出对不起你们的事情呢?人心是最容易变的,谁都不能确保一个人能永远不变心。” “你是有多见不得我好?”马得草躺在床上,送她一个白眼。 “我只是陈述事实, 你别污蔑我。”相麻衣脸皮厚,不疼不痒,“你别扯开话题,快说,要真出现了我说的万一的那种情况,你会怎么办?” 马得草考虑了一会儿,道:“我也明白, 你说的这是实话,人心确实容易变。要是真的出现像你说的那种情况的话……” “我想最好的结果,应该是好聚好散吧。”她道,“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但是他的心长在他身上,我不能控制,全看他自己了。” “我虽然喜欢他,但并不是没了他就不能活。适合在一起生活那就在一起,不适合的话,就分开。” 这姑娘活得真清醒。 “你呢?”相麻衣又看向马凉月。 “同归于尽。” 马凉月虎着脸说出了这四个字,听得众人愣住了。 “你信吗?” “哎呀你吓我一跳!” “哈哈哈哈……” “我都在想法子劝你了。”相麻衣对马凉月翻了个白眼,“为了男人把自己的命搭上去,你是傻子吗?” “那你呢?”她最后看向十四。 “我也要说?” “当然。” “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 “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十四道。 “你这说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四人笑着、闹着,一直聊到深夜才缓缓睡去。 …… 婚礼的流程刚走过一遍, 再走一遍无比顺畅。 马凉月和马得草的嫁衣也都是肖十六娘带着好几位绣娘日夜不停赶出来的。虽然时间仓促,但是一点儿也不粗糙,所有的细节都是精益求精。 十四从左丘玥那里问到了当初给她梳头的那位老夫人的家门,亲自上门询问,是否愿意让她的两位姐妹也沾沾福气。 那位老夫人和蔼非常, 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看到她过来的时候, 马凉月和马得草都惊讶非常——官宦人家的女眷给平民百姓做全福人,一般可没几个人愿意做。 而且据说这位老夫人儿子官任一州刺史,丈夫的灵位更是配享太庙啊! “这二位便是王妃的姐妹吧。”老夫人慈爱地笑着,“看这面相,一看就是好姑娘,也都跟王妃一样,是有福之人。” “承老夫人吉言,也希望您的福气能让我的两位姐妹沾一沾。” “哈哈哈,都有福,都有福。”她接过银朱递过来的梳子,“二位新娘子,快坐下吧。” “一梳梳头到头,富贵不用愁。” “儿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 永结同心佩。” “有头且有尾,富富又贵贵。” …… “看她们出嫁,我怎么有种嫁女儿的感觉?”十四和左丘玥并肩站在大门口, 看着康斯穆和林二将马凉月和马得草迎走,“可她们俩年纪跟我差不多大,真是挺奇怪的。” “还好,嫁的也是自己人,不是外人。” 左丘玥闻言轻笑:“你真心待人,必得人真心相待。” 十四有很强大的爱人的能力,这是左丘玥一辈子也学不会的。她能爱很多人,而他爱人的本领太弱,只能分给有限的人。 目前分成了两分,十四占去一份,肖砚占去一份。 “王爷,王妃,不好了!” 有小厮着急忙慌地跑过来。 “好好说话。”小武有些迷信,觉得大喜的日子不该听到这些话,“毛毛躁躁的,把气喘匀了说。” “啊是,是!”新来的小厮用力忍住粗喘,“禀报王爷,王妃,有人打起来了。贵人们都在前面吃酒,他们在后院打起来,小的们拉不住。” “谁跟谁打起来了?”银朱闻言目光微凛,大喜的日子,谁在找不痛快? “是陈当家和方家二郎。” “你说谁?”十四以为自己听错了。 …… 一行人来到后院的时候,二人还在打。难怪小厮说拉不住,陈三的几个手下在旁边堵着,谁敢上去拉? 十四也没喊住手,直接让银朱上去了。 陈三的几个手下见人过来又要拦,抬头一看是银朱,气势立马散了干净。 “大……大当家,银朱娘……” “砰。” 提醒的话没说话,陈三便被银朱一脚踹到了地上。被他压在身下殴打的是方如许,此时已经满脸是血。 “你他娘的找死是不是!”陈三打红眼了,根本没看到十四等人,也没反应过来踹她的是银朱。被踹倒之后爬起来就要还手。 银朱躲开第一拳,趁势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掐住他的脖颈,下身同时一绊,把人仰面按倒在了地上。 “陈当家该清醒清醒了。” “……银……银朱?”陈三瞬间清醒了。 见他清醒了,银朱才松手,起身。 此时小武亲自上前把方如许从地上扶起来:“方师傅,您怎么样?” 方如许一个可以归为文弱书生的人,武力值跟陈三当然不能比。要是小厮喊人再晚一会儿,恐怕半条命就要折在陈三手里了。 “把方二郎扶过去,找知雪给他看伤。” “是,王妃。” “你们几个,在我这里打人打的开心吗?”十四看向陈三跟他的几个手下,“还挡着不让拉架,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 “喜欢打架是吗?”十四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银朱,林九,郑彪,王魁。” “在。” “你们几个陪他们打一场,一对一,打完了带过来见我。” “是!” “你处理问题的方式,总是那么特别。” 两个人往回走出几步远之后,左丘玥听着后方传来的打斗声,略带调侃道。 “这些人混黑道混久了,其他办法不管用,拳拳到肉最直接,也能让他们长记性。”十四不能说完全不生气,挑这个时候专门来她家里打架,故意砸场子吗? 不过她更好奇:“我不记得陈三跟方如许有交集,他们来是怎么打起来的?” 感谢书友854***084投喂的月票~~ (本章完) 第422章 怒骂陈三 第422章 怒骂陈三 当二人回到前面来,看到重伤的方如许身边急的眼冒泪的肖十六娘的时候,十四心里的疑问好像找到了答案。 这俩人是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 “知雪,他伤得严重吗?” “姑姑,右手小臂的骨头伤到了,腹部和胸口也有伤,不过好在没有伤及肺腑。”梅知雪道, “脸上跟额头的伤虽然是外伤,但是下手的人力道太大,需要好好将养一段时间才能好。” “姑姑,我去找木板,要先帮他把手臂固定住。” “我这里有,走,我带你去拿。” 肖砚带着梅知雪出去找木板了。 方如许躺在床上, 神志还算清醒。看着十四, 还跟她道谢:“多谢王妃, 出手相救。” “好好养伤吧。”十四道,“十六娘,你跟我出来一下。” “王妃!”方如许忽然起身,“嘶!” “你……你伤得这么重,别瞎动呀。”肖十六娘吓得也不避嫌了,赶忙去扶他。 “王妃,你别怪十六娘。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话你问我就行,我来回答。” “我说我要怪她了?” “……啊?” “行了行了。”他们俩的样子,十四没眼看,“你不用来了,先在这里照顾他吧, 等我有空了再找你。” …… 鼻青脸肿的陈三等四人被银朱提到了十四跟左丘玥面前。 银朱几个人下手有分寸,既让他们吃了苦头,也没有伤到要害。 “解释一下今天的作为吧,为什么打人?” 陈三等四人并排跪在地上,十四问道。 “我……我……” 陈三“我”了半天, 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说不出来,是因为你自己也觉得丢人吧。”十四的语气不咸不淡,“陈三,你还真是个混账。” “但凡把方如许换成任何一个你打不过的人,你还敢动手吗?柿子专挑软的捏,懦夫。” “我不是!” “不得放肆!”陈三高声反驳,林九喝道。 陈三的声音软了许多:“我不是懦夫,是他……是他先撬我的墙角,是他自找的!” “撬你什么墙角了?” “十六娘。”陈三心一横,“我跟十六娘原本好好的,是他忽然冒出来从中间插一杠子,是他找打!” “长了一张嘴就敢随便造谣?当着我的面,你还敢败坏我妹妹的名声!”十四闻言忽然发怒,“你当肖十六娘是谁?是你陈三的所有物吗?这么多年不过是你一厢情愿,她可曾对你有过半分辞色?” “什么叫你们本来好好的,谁跟你好好的?她当年舍了半块窝头一碗水,本来只是积德行善,没想到救回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恶狗,被咬上了甩都甩不掉是不是?” “我……” “你怎么样?我说的这些哪句是错的?陈三, 如果我没记错, 十六娘应该一开始就明确拒绝过你。是你腆着脸皮当做没听见,继续死缠烂打。” “我妹妹这么多年一直没嫁人,只是因为她还不想嫁,不是在等你,更不是对你玩儿什么欲擒故纵。人活在世上可以自信,但不能太一厢情愿。不是你想的什么样,事情就是什么样。” “你审视自身,你身上有哪一点,是我我妹妹选择你的理由?” 十四每说一句,陈三的脸就红一分。明明已经挤满了淤青和红肿,但还是能看出分明的涨红。 他羞愤欲死。 左丘玥也忍不住侧目,跟十四相识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见她这样的一面。 想方设法戳人痛楚,还挺可爱的。 左丘玥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开始盯着十四看了起来。 银朱等人眼观鼻鼻观心,淡定且严肃。 “限你今日之内,到方家跪到方家主跟方夫人面前请罪。什么时候获得他们的谅解,什么时候再起来。” “我……” “怎么,不愿意?那也可以,我让人押着你去也一样。”十四招手,“银朱……” “我自己去!”陈三跪直了身子,“我自己去……” “银朱,去看看知雪为方二郎包扎的怎么样了。去准备一副担架,谁打的人,谁亲自把方二郎抬回去。” “是,王妃。” …… “何必与他浪费这么多口舌?”等人都退下去了,左丘玥问道。 “他人不坏,就是做事太一厢情愿。加上平时为所欲为惯了,有时候做事难免偏激。”十四解释道,“向他施压的同时也要把事情解释清楚,否则容易有后患。” “方家是本分的人家,可惹不起他这样的。” “那你不怕万一适得其反,他恼恨上你?” “我怕什么?”十四发出一声轻笑,有些许狂。 “也对,夫人这么厉害,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左丘玥这双眼,只要他想,想必看根主子都能满含深情,“我就不像夫人这么勇敢,我有怕的,以后还请夫人多多保护我。” “你知不知道美色看久了也会腻的?”十四勾过他的下巴捏了一下,“虽然这张脸有百看不厌的资本,但你也要节约着点儿用啊,毕竟我要看一辈子呢。” “既然注定要看一辈子,那腻不腻也无所谓了,反正你就算腻了,也不能把我丢了。” 大厅里在摆酒席,两个人处理这件事是在靠近围墙的一间耳房里。此时屋内没有旁人,十四看着眼前诱人的美色,心意微动,直接捧着脸吻了上去。 钓鱼成功,左丘玥亦是一喜。直接起身来到十四这边,一边吻着一边将人打横抱起来,坐到了她的椅子上,把人放在自己怀里吻。 屋子里的气氛在迷乱与旖旎中逐渐热起来。 银朱去做事了,林九等人站在门口守着。 三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不可名状的眼神,十分默契地撤远了一些继续站岗。 期间银朱办完事情回来了,去大厅找十四没找到,又回到耳房来找。见耳房门关着,林九等三人离房门好几步远站着,不禁奇怪:“你们在这里站着做什么,王妃和王爷呢?” “哎银朱姐姐。”林九伸手拦住她,“那个……王爷和王妃在里面有些事情要办,不让我们打扰。” “哦。”银朱不疑有他,便一起站着等。 等着等着,逐渐发现三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而且都把头埋的低低的,仿佛地上有什么东西一样。 “你们怎么了?”银朱疑惑地问。 “啊?那个……没怎么呀。”林九尴尬地笑笑。 银朱更加莫名奇妙了,想了一会儿没想通,索性不管他们了,尽心当值就好。 (本章完) 第423章 方家提亲 第423章 方家提亲 腊月初七,两对新人来肖宅回门。 林二和康斯穆一人一脸春风得意,看得肖宅里的一群单身汉又羡又恨。只能借着嘴上的“群殴”,来宣泄一二。 但是论起打嘴仗,这俩可是在神都鱼龙混杂的生意圈里混出来的,他们怕谁? 所以即便是一圈人围攻两个人,也没尝到什么甜头。 “林二哥, 那你以后还去平康坊吗?”小武不气馁,抓住了一个痛点来戳。 林二在神都做生意,平康坊作为一个海纳百川的社交场合,那是绝对避不开的。 小武这么一问,一群人都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有人插话道:“马二当家能一个人管一个马场,管一个林二哥应该不在话下吧。” “还叫什么马二当家,该叫二嫂了。”又有人道,“可是二嫂跟林二哥分居两地, 她总不能把眼睛放在神都随时盯着林二哥吧。” “所以说这平康坊,还是能去?” “我就算去也是谈生意,并不妨碍我替我家夫人守身如玉。” 众人都调侃到这个份上了,俨然把林二塑造成了一个怕媳妇的人,本以为会激起他的脾性。谁知道人家不仅没恼没怒,反而自己把自己压的更低。 这让等着看笑话的众人,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林二哥,脸皮呢?”小武酸的牙疼,“男子汉大丈夫的威风呢?” “唉,你孤家寡人一个,不懂这夫妻相处之道也不怪你。”林二拍拍小武的肩,“武啊,你还小,等你娶妻了就明白了。” “不算小了吧。”此时康斯穆搭腔道, “小武今年是二十五还是二十六了?” “我就不劳二位哥哥操心了。”看别人笑话没看成, 自己吃了瘪。小武推开林二放到自己肩膀上的手, 嘴硬道:“我又不急, 咱们家里单着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是我一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回轮到林二和康斯穆笑了, “就是,不急,不急,遇到了合适的再说。” 众人:“……”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小郎君。” 见肖砚过来,众人连忙躬身行礼。 现在的肖宅跟从前不同了,必须要把规矩提起来,这是银朱特意提点过的。虽然主人一家三口都不是在乎繁文缛节的人,但是下面的人不能也不在乎。 正好家里有四个现成的师傅,稍微教两遍便都记住了。小武等人的礼仪,可都是正儿八经地从神都王府里学来的。 “在跟林二哥和康哥道喜呢。”小武回答道,“小郎君这是要去哪里?” 肖砚今年十四岁,身姿高挑挺拔,站在那里如芝兰玉树光彩照人,又像翠柏青竹清贵傲然。 他跟随在十四身边,交往的人上至达官显贵、清流世家,下至乞丐混混、强盗土匪。他没有上等人的倨傲,也没有普通人的卑微,他身上好像融合了各个阶层的人的特点,又不像任何一个阶层的人。 他的容貌完全遗传自他的母亲, 性格也像,自信,从容,站在那里就是焦点。 他也像他的父亲,越长大,温润如玉的风姿便越多地出现在他身上。平和,且包容。 肖砚的脾气很好,只要他愿意,和什么样的人都能相处融洽。 但这并不会让其他人对他有一丝慢待之心,论威严,他尚且比不上他的母亲,可他是天之骄子,无须威严,便能让众人仰望。 “带小砚去山里跑跑。” 算年龄,小砚在豹子中已经是暮年了。肖砚把它照顾的非常好,所以它虽然有了老态,但依然精神。 “那我去替小郎君牵马。”一名小厮赶忙跑去牵马了。 此时正好有一个在大门当值的小厮快步过来,径直去了前厅。 肖砚带着小砚出来的时候,看到了方如许的父母以及一个穿着喜庆的媒婆站在大门前。 寒暄了两句,肖砚才接过小厮牵来的马。 “小砚,看来家里又要有喜事了。”他摸摸小砚背上的软毛,“我正在研究的一样东西,好像正好适合送给姨母做新婚贺礼。” …… 方如许的父母带着媒婆过来,自然是替儿子提亲的。 这事在十四的意料之中,只不过没想到能这么快,毕竟昨天他们儿子刚被陈三打了一顿。 其实十四不知道的是,要不是这一顿打,方家父母都不知道方如许有了心上人。 他二十二岁那年方家父母是替他说过一门亲的,方如许痴迷于建筑,对其他的事情都没那么在意,也无意成亲。一直拖到二十二岁,方家二老半强迫性地给他娶了一门亲。 对方是方母娘家的远房外甥女,还是个举人的女儿,姓白。方如许虽然不是读书人,但是年纪轻轻便事业有成,建造手艺名扬河南道,尤其是长得还不错,白氏对他十分满意。 二人虽说没有事先培养出的浓厚感情,但是婚后也算相敬如宾。方如许还是一直沉迷在他的建筑里,白氏也从来没什么怨言,安心在家侍奉舅姑,打理家宅,照顾夫婿,是一个典型的贤内助。 对于这门亲事,方家二老可谓十分满意,一家人生活很是和睦。 成亲两年后,白氏有了身孕。本来是一件大喜事,谁知喜事变成了丧事——白氏生产遇上难产,孩子没能生出来,把大人也带走了。 白氏走后,有不少人家有意与方家结亲。方家老二自然是希望儿子身边能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体己人,但跟方如许提了几次,却都被他拒绝了。 从前方如许是无意成亲,不愿意在这事上心思。但是自白氏死后,他是直接抗拒成亲了,态度格外强硬。方家二老见状,也不好逼的太紧。 白氏因为难产去世是在元亨元年春天,一转眼,已经整整三年了。 得知方如许心悦肖十六娘,方家二老简直喜出望外。儿子还在家躺着呢,就忙赶着上门来提亲了。 十四让人把肖七郎夫妇找了过来,这夫妻俩对这事儿可是完全没准备,被惊的不轻。 好在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情也是经历过一些的,很快稳下来,客客气气地接待了方家二老。 “嫂子,十六娘还没走,你去找她说说话吧。” 田巧听出十四这是让她去问十六娘的意思了,便跟着引路的婢女来到了肖十六娘的住处。 姑嫂两个叙完话,重新回到客厅的田巧带来了一枚玉镯,是肖十六娘从手腕上退下来的,可做信物。 方家二老喜上眉梢,连忙拿出自己带来的信物,跟田巧交换。第一道流程“纳采”完成,这桩亲事,便定下来了。 (本章完) 第424章 徐徐图之 第424章 徐徐图之 河南道以孟常怀为首,自上至下,有一套完备的政务班子。这套班子的总统领是孟常怀,小事底下的官员自行处理,大事一级一级向上呈报,井然有序。 一个群体不能有两个领头的,左丘玥此时要是硬插进来, 就是打乱原本有序的体制。下面这些官员都会觉得他要夺权,从而思考自己要站在哪边的队伍。 虽然他确实是要夺权,但没打算像猛兽抢食那样撕夺。对孟常怀也不是取而代之,而是为他所用。 所以他不会跟孟常怀争,而要徐徐图之,把这个一心做纯臣的人慢慢收拢到自己麾下。 “马上就要春耕了, 这段时间是官府最忙的一段时间。你这个时候带着康斯穆去捣乱,肯定要讨人嫌。” 左丘玥要去各州查账, 一边摸摸各州的底细,一边刷一下他身为河南郡王的存在感。顺便再揪出来几个贪官污吏,替百姓除害。 “讨百姓喜欢就行了。”左丘玥道,“吏治再清明的地方,也不能防止有老鼠蛀虫。河南道有二十九个州,我这一趟出去,至少能揪出这个数的老鼠。” 他举起手掌翻了翻,五加五,等于十。 “万事都要小心。”十四抓住他的手,视线移到了他如玉雕琢出来的手指上,一边继续跟他说话,“你虽然身份贵重,但是难保不会遇到疯狗。届时他不会管你是郡王还是匹夫,伤了他们的利益, 他们发起疯来就敢对你下黑手。” “我知道, 我会小心的。”左丘玥反握住十四的手, 捏在手里轻轻摩挲。 从好几年前, 大约是孟常怀忽然带兵找过来, 他返回神都的那个除夕夜,他就从十四眼中看到了一种名为担忧的情绪。 后来这种情绪数次出现在她身上,最明显的一次应该是左丘玥冒险替女帝挡箭被事后进京的十四得知的那次。那个时候她也真的怒了,直接拿两个人的姻缘来恐吓他,让他惜命。 左丘玥思来想去,也只能解释为由爱生怖了。 能被肖十四娘珍爱,左丘玥只觉无比感激。他感谢一切促成他们相遇的因由,甚至包括那差点儿要了他的命的剧毒。 “阿姐。”左丘玥示意十四跟他对视,诚恳地说,“我不是易碎的玉,而是坚硬的盾,我没那么脆弱。而且我现在很怕死,很惜命。所以,你别担心。” 别害怕。 “总之你把我的提醒时刻记在心上。”十四收回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情绪,恢复了常色,“准备先去哪里?跟孟常怀打好招呼了吗?” “准备先去陈州,然后去登州。”左丘玥道,“招呼没打呢,等我揪出一两只老鼠, 直接送去节度使府,就算打招呼了。” “不按常理出牌呀。陈州在河南道最西南, 登州在最东北,这是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吗?” “差不多。”左丘玥捏了一颗棋子,轻轻放到棋盘上,“诈他们一诈。” “二十九个周,一百多个,我不可能全部查一遍。要是真挨个查一遍,那最后可能也没什么什么官了。” 天下人为什么挣着去做官呢?无私奉献,为百姓谋福祉?这样的官能有几个? 功名利禄,无非是为了这四个字罢了。谁还没有私心,这是人之常情。要真的上纲上线地论起来,做官的多如牛毛,完全不贪的少如牛角。 左丘玥刚才说的那个数都说少了,那不是老鼠的数量,那是鸡的数量——他要杀鸡儆猴。 趁这段时间比较闲,出去逛一圈,替百姓揪出几个大害虫,再警告一下各州县,目的也就达到了。 “你没打声招呼就动孟常怀手下的官,他会高兴?” “我可是奉旨行事,陛下亲下旨意,命我巡查封地吏治民生,上呈天听。他高不高兴,我身为臣子,这差都要尽心尽力地办好。”左丘玥算计起人的时候,也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只听他说,甚至会误以为被算计的是他。 “这旨意是陛下主动下的,还是你求来的?”十四问他。 “这两者没什么不同,我只是顺着陛下的意思求了这份旨意而已。我求完之后,河东王和淮南郡王也各自求了一份。”左丘玥见她用看狐狸的眼神看自己,还多了些得意。 好像是等待被长辈夸奖的小孩子,脸上写着“看我做的棒不棒?” “我们上次去,孟常怀的态度暧昧不清,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他接着道,“我想他除了还没放弃做纯臣的想法之外,也抱着观望的心态。” 他要先审视一下左丘玥,是否值得他选择。 若左丘玥是个草包,孟常怀就算做不了纯臣,也不会站到毫无胜算的阵营里。 “其实如果不是有你在的话,他可能连这个机会都不会给我。毕竟现在不论从哪个方面看,我的赢面最小。”左丘玥接着道,“阿姐,我除了你一无所有啊。” “鬼才信你的鬼话。”十四微微翻了个白眼,曲指弹了一下他凑过来的下巴。 没人? 那他这几年在神都,难道只靠自己和四个长随博到了河南郡王的位置? 那平康坊第一歌姬聂非烟,难道不是人? 左丘玥抱着十四朗声笑起来:“本来还想在你面前装装可怜的,没想到被拆穿了。”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打算带多少人?”十四问,“既然有圣旨,可以直接让孟常怀派兵吧。” “我打算轻车简从,除了康斯穆之外,只带小武他们四个。”左丘玥道,“我有圣旨,抓人用不到我们的人,直接命令当地的衙役就行。自己人抓老上司,也熟悉不是。” “至于查账,人不在多,一个康斯穆就够了。多亏你手里有这么一个同时精通算学和税法的人才,否则我真要头疼了。” “康斯穆要不是当初的事情,现在可能已经进户部了。”十四道,“他有才华,又有手腕,考虑事情既能观察入微又不失大局心,长袖善舞,简直是为官场而生的。” “之前把他放在神都经营生意,我真的觉得有些浪费他的才华,没有做到人尽其用。” “现在机会不就来了。这也是你提供给他的天地,任他展翅高飞。只看将来,他能飞多高了。” 左丘玥抱十四抱紧了一些:“怎么办阿姐,还没分别呢,我就已经舍不得你了。” …… 琼肴居里,陈三约梅行之出来喝酒。 “你怎么不喝呀,只看着我一个人喝?”一壶酒被陈三一个人喝了个干净,梅行之第一杯却还没动。 “你找我过来是听你诉苦的,又不是陪你喝酒的。”梅行之染了风寒,面容有些恹恹的,“今天又是什么事,说吧,我听着呢。” 陈三一哽,倒酒的手放了下去。 “我打算参军。” “你说什么?” (本章完) 第425章 上元灯会 第425章 上元灯会 今年好不容易聚的这么齐,十四发了话,都留在黄粱过完上元节再各归其位。 上元节这天肖宅也要放烟,所以早早地,通向黄粱县城的官道两旁就聚了许多人,小庙会开始了。 上元夜的习俗是赏灯,城里有灯, 小庙会上同样有。还有商户牵头,几家一起做了一棵灯树,高十丈有余,用木头做出向外伸长的树枝,树枝上挂的都是灯笼。 远望过去,就像是一棵结满了果实的柿子树。这棵树把整个庙会照的亮若白昼。 早就听说因为肖砚的烟, 旁边的官道上已然形成了一个小庙会,但是肖宅里这些常年在外忙碌的人还没见过。 于是在晚饭过后, 一对儿一对儿地挽着手朝庙会走来。当然, 没手可挽的人可以成群结队。 肖砚也出来了,他早就把晚上要燃放的烟安排好,到了时间自会有人过去点燃。 “哇!这里人这么多呀。”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看着前方的热闹,马得草忍不住惊讶道,“小半个黄粱县城的人都出来了吧,感觉比南市都热闹。” “一小半是县城里的人,大半的是周围各个村庄里的百姓。”肖七郎也带着妻女走在队当中,替众人介绍道,“生活在乡下的人更喜欢赶这样的热闹,城里也有灯会,所以出来的不算多。” “都是让阿砚的烟招来的, 每年他都能弄出几个新样来,偏偏那些新样外面还没有,只能到这里来看。” 马得草对肖砚竖起大拇指,其他几个人也跟着做。 “阿砚哥哥最厉害!”被肖七郎抱在怀里的肖玉秋拍着小手喊,“最厉害啦!” 田巧怀里的肖玉商不甘落后:“是!阿砚哥哥最厉害啦!我最喜欢阿砚哥哥!” “阿砚哥哥抱。” “我也要阿砚哥哥抱!” 俩小孩儿一起扯着身子要让肖砚抱,他们爹娘连忙劝阻道:“你阿砚哥哥一个人怎么抱你们两个,不许胡闹。” 左丘玥在,他们是有些紧张的。 “那我们俩轮流,阿砚哥哥先抱一个,过一会儿再抱另一个。”肖玉秋人小,但脑子转得快,她直接跟妹妹打商量,“先抱你,然后再抱我。” “好呀好呀!”肖玉商当然赞成,而且是举双手赞成。 “阿砚哥哥,可以吗?”两个小鬼头自己决定好了,再来问肖砚。 这么古灵精怪的,引得众人不禁发笑。 “从小就这么机灵,一看跟王妃就是一家人。”马凉月道。 “这么多人,路都不好走,阿砚哥哥怎么抱你们?”田巧继续劝道,“你们俩听话,不许胡闹, 不然下次就不带你们出来了。” 闻言,俩小丫头委屈地撇嘴, 一副马上就要哭的模样。 从前她们让阿砚哥哥抱, 都是很顺利的。这次为什么不行? “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什么吗?”肖砚来到肖七郎跟田巧身边,对两个小丫头教育道,“不能一不高兴就哭鼻子耍无赖,小孩子也不能这样。” “可我想让你抱。” “我也是。” “你们不哭了,我就抱。” “真的吗?”俩人一瞬间阴转晴,哪里还能见到方才泫然欲泣的模样。 这一幕又让旁边的一群大人乐得合不拢嘴。 肖砚伸出手,田巧却犹豫。奈何怀里的小丫头已经把身子探过去了,肖砚掐住她的胳肢窝,把人接到了怀里来。 到了肖砚怀里的肖玉商立刻搂紧了他的脖子,咯咯笑了起来。 “王妃……”田巧看向十四。 “玉秋,你要不要姑姑抱呀?”岂料十四直接冲肖七郎怀里的肖玉秋伸出手,“姑姑看你这段时间有没有长个儿。” “要!”肖秋月直接大张着手扑进了十四怀里。 田巧跟肖七郎对视一眼,夫妻二人都没再说什么,十四已经用行动回答他们了。 “姑姑好香。”肖玉秋抱着十四的脖子,嗅到了她身上的香气,觉得好闻,所以又嗅了两下。 “你也好香。”十四有功夫在身,抱个五岁的孩子并不算什么,看上去比肖七郎抱着还轻松。 “听说你在学堂里被先生夸了,先生都夸你什么了,能跟姑姑说说吗?” 五岁的小姑娘口齿流利地跟十四复述先生夸她的话。 旁边的肖玉商听见了,也跟着说:“姑姑,也夸我啦,先生也是这么夸我的。” “既然先生夸你们聪明,那我来考考你们。”肖砚说,“上次教你们的诗还记得吗?背来听听,我来念开头,然后你们两个一人一句。”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看着师父哄孩子,我就想起来当初她带着阿砚去黄粱镖局的情景。”齐先忽然忆起往昔,“一转眼,居然连阿砚都能哄孩子了。” “到今年七月,就十二年了。”佟羊道。 “喔,已经这么久了呀!我还没啥感觉呢。” “你个子都长了这么多,还没啥感觉?”旁边的林二听到他们的对话,插话道,“我听林三说,那个时候你还只是个功夫不怎么样的三等镖师。但是王妃带着小郎君去打擂台,你还大言不惭,然后就被王妃给教训了一顿。” 林二说起齐先少年时的糗事,引起众人一阵笑。 “还说我呢,他那个时候连镖师都不是呢。”齐先还回去,揭短吗,互相呀,“你呢,你那个时候在干什么?” “在琼肴居当伙计,跑堂。”林二觉得这是自己的一份光荣,一份蜕变的光荣,“每个月拿几百文钱的工钱,要是得了客人的赏钱,加起来能有一贯。” “遇到王妃之前你们都这么落魄呀。”马得草调侃道,“我以为你天生就会做生意呢。” “他是天生会做生意不假,这个我师父都夸过。”齐先道,“但是也要有人给机会,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啊,我师父就是他的伯乐。” “老康,十二年前你在干什么呢?”林二问康斯穆,“都没怎么听你提过以前的事儿。” “我吗?”康斯穆垂在身旁的手牵着马凉月的手,说话的时候微微握紧了一些,“我那个时候在想方设法搜罗证据,状告我生父,替我娘伸冤。” 林二听得瞪大了眼,其他人也纷纷惊讶。 马凉月则环抱住康斯穆的手臂,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抬眸跟他对视。她先挑起嘴角,然后看到了康斯穆眼中的笑。 康斯穆随即又看了周围一圈,这种违背伦理纲常,说出来一定会被人指摘唾弃的事情。在此处说出来,却没有引起很大的反应。 要是换做别的地方,恐怕他已经要被唾沫星子吐满身了。 林二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走在最前面的左丘玥学着方才十四和肖砚的样子,朝十四怀里的肖玉秋伸出手:“要不要姑父抱?” 听到这话的肖七郎夫妇吓得差点儿惊呼出来,好在忍住了。 他们想过去把孩子接回来,但又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呆愣愣地站在旁边,看十四的反应。 肖玉秋看这位好看的姑父已经看一路了,她有些怯生,但又有些跃跃欲试。 “要我抱吗?”左丘玥看出小丫头的想法,笑着又问了句。 “要!” 肖玉秋这句要,差点儿没把她爹娘吓昏过去。 “你会抱孩子吗?”十四有些怀疑地问他。 “你教我。” 肖玉秋被左丘玥接到了怀里,哇,姑父身上好香好好闻啊,而且跟姑姑身上的味道有些像。 这小丫头到人怀里之后一点儿都不怯生了,仰着头盯着左丘玥看。 “看什么呢?”十四笑着问她。 “姑父好看。”小丫头转头对她说,“跟阿砚哥哥一样好看!” 娘嘞!当面说一个男人好看,这人还是个王爷……肖七郎夫妇觉得,自家闺女真给他们长脸,毕竟他们前后十辈子加起来胆子都不会这么大。 “你的美貌得到了小丫头的肯定。”十四乐不可支,跟左丘玥解释,“在他们俩这里,阿砚是形容词,算最高褒奖。” “小玉秋,我也想抱抱你,行不行呀?”相麻衣凑到了边儿上,朝肖玉秋伸手。 “不要。”肖玉秋果断摇头拒绝,“要姑父抱。” “这么小的孩子都开始看脸了,天道何在啊!”相麻衣一声哀嚎,再次把气氛推向高潮。 (本章完) 第426章 一旨多用 第426章 一旨多用 腊月十六,众人各自上岗。 左丘玥带着康斯穆以及小武等四人南下去了陈州。 林二和齐先返回神都。 佟羊去了滑州军中报到。 林三返回太原府。 马家姐妹一起北上,然后中途分道,一个去关内道的丰州,一个去安西。 十四这边也开始忙碌起来,二月要去太原,跟王韬商议太原府铜矿开采的相关事宜。三月份要从太原府直接北上去到幽州, 买他们的铁矿。 大历朝的耕种工具样式简单,效率不够。元亨三年春天,十四就在开始考虑大批量生产新式农具。 但是有两个阻碍横在她面前不能立即解决,一个是工匠问题——擅于冶铁的工匠大多都在为官府服务,在民间就算出高价,也很难一次性召集到大量的匠人。再者,她总不能跟官府去抢不是。 第二个,则是场地。十四在考虑, 是自己建场地, 还是跟官府租。 现在嘛,两个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全部用官府的,一切都光明正大。 这一趟来回至少要三个月,除了银朱之外十四没有再带其他随从,但是带上了肖砚、齐乐成、顾凛和松果。 正月中旬出发,转了一圈回到滑州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底。 来到夏天了。 接待十四一行的是孟夫人,孟常怀在官衙里处理政务。据孟夫人说,从进入二月以来,节度使的公务就特别多,连往神都递的公文,都比以往翻了一倍。 十四一听, 便想到了孟大人政务繁忙的缘由在何处。 她端起桌上的茶盏,借着吃茶的动作,掩盖了唇边忍不住荡起的笑意。 她在设想,待会儿要是孟常怀见了她,会是个什么态度。应该不会甩脸子吧,毕竟郡王大人,也是在替河南道的百姓除害呢。 傍晚的时候终于见到了孟常怀,十四如今的身份,他当然不可能甩脸色。但是节度使大人的容色也算不上好——大约是累的。 十四开门见山,简单地说明了来意。 “新式的犁铧、铁耙等农具,我已经在自家的田里试过,一边试验一边根据具体情况进行改良。目前定下来的版本,效率要比旧式的农具提高不少。” 其实从大面积种植辣椒的那一年,十四就已经钱定制了一批新式农具,后来推广土豆的时候,又定制了一批,这些农具已经在她的田里用了很多年了。 实用性绝对有保证。 去年春天才计划大批量生产,是因为那个时候才通过关系搭上幽州刺史的人脉,原材料才有了着落。 “租赁官府的场地,除了正常的税收之外,我会再从盈利中拿出两成做租金。匠人的工钱另付,一定是市面上最高的价格。”十四道,“这些钱我会一起交给官府, 然后由官府发放给匠人。” 孟常怀自然听明白了十四的意思, 他沉吟片刻, 看向十四, 缓缓点头,答应下来。 十四没有自己的场地,若新式农具真的能推广开来,那就要继续租赁场地。每卖出一件农具,就有两分利进入官府的钱库。 孟常怀叫来了幕僚,五六个人坐在他的书房里,一聊就聊到了月至中天。 十四从外面过来,没有特意换装,所以还是往日的装束——乌发高束,一袭修身长袍。 几个幕僚起初过来的时候,还总是记挂着她郡王妃的身份。谈着谈着,便忘了跟他们坐在一起的,是名女子。 肖砚坐在十四身边,并不特意突出自己的存在感。但是偶到关键处,也会插上两句话——比如十四说的新式农具的设计原理和功能、锻造中需要注意的细节、对匠人的要求有哪些等。 言之有物,并且深谙其道。 “小郎君可是在钻研冶炼之道?”一个幕僚忍不住问道。 “并未。”肖砚谦和有礼,“这次研习冶炼相关的知识,是为了协助娘亲推行新式农具。实在谈不上精通,只是略知道一些皮毛罢了。” 这话任谁听来都是在谦虚。 所以肖砚在实话实说,听的人却觉得他小小年纪就沉稳内敛,不骄不躁。 谈完租赁场地和匠人的事情之后,十四示意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和孟常怀详谈。几个幕僚察言观色,适时地提出告辞。 “从前便听闻王妃是女中豪杰,几次往来之后,只觉所言非虚啊。” 走出书房一段距离之后,有人叹道。 “是啊,否则也不能以一平民女子之身,获圣上亲封黄粱县主。我跟随在大人身边多年,看着王妃为河南道百姓所谋的福祉,何止一二。” “只辣椒与土豆二物,已然让道内钱库充盈,粮仓满溢。前年许州出现灾荒,若不是官府粮食储备充足,及时开仓放粮,同时周遭各州县运粮前去救济,不知道要饿死多少百姓。这些,都是王妃的功劳呀。” “我还听闻,现在民间卖的最火的画本,不再是才子佳人缠绵悱恻,而是各种版本的娘子传奇。走进茶楼,有一半的说书先生,说的都是黄粱县肖娘子的传奇故事。” 几人转弯出了院子,自有小厮提灯为其引路。 “夫人命人为诸位先生备了吃食,都放在偏厅了,小的领先生们过去。” 几人谢过,跟着小厮往偏厅走。 “我观那位小郎君,也绝非池中之物。” “肖娘子的亲子,岂是庸人?” “还有那位郡王爷……” “慎言。” 提起左丘玥的人看了看前方提灯的小厮,止了声音。打算到室内坐下之后,再好好说一说这位近期在河南道各州县搅弄风云的年轻王爷。 …… “剿匪?”孟常怀闻言看向十四,语气少了些波澜不惊。 “是,匪患不除,百姓就不能获得真正的休养生息。”十四道,“陛下命王爷行督查之职,勘清封地内各项影响民生的疴患。匪患,自然也算在其中。” “我是镖师出身,对土匪山贼之流也算熟悉一二。孟大人若是需要,我这里可以提供道内几大匪徒聚集点的概况,助官军剿匪。” 十四又提了圣旨,这夫妇俩当真是物尽其用,一道圣旨被他们掰成了好几份来用,唯恐里面的任何一句话被漏掉而没有体现它的神圣与高贵。 偏他们每句话,每个理由,那说的那么大义凛然。 看着孟常怀脸上硬堆起来的笑,十四笑着解释道:“孟大人,兵将需要在实战中才能得到锻炼。河南道的百姓需要休养生息,但是兵不能。战士,就需要时刻保持战力。” “现在太平盛世,河南道地处中原,没什么仗可打,剿匪同时也能练兵。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 十四一来,孟常怀更忙了。 (本章完) 第427章 关系户 第427章 关系户 西大营主将谢胜接到了派兵公文,要他带领一支千人的队伍,去各地剿匪。 一个大营按标准有兵士两万人,主将自己直接统领中军四千人,另加六个总管。 每个总管统领一个军,一个军人数从两千到三千人不等,分成两至三个营。 每个营有一个营主, 统领一千人。 一个营里有二十个队,每队五十人。五十人当中有五个管理者,分别是统筹全队的队头、执法的文职人员押官、执旗副队头和左右傔旗。 齐先相当于走后门进来的,孟常怀把他安排到谢胜麾下任一个营的营主。但是报到不到一个月,就被谢胜随便找了个理由,从营主贬成了队头。 能接到这个任务谢胜很高兴, 当兵的就没有不喜欢立功的,这就是立功的机会。但是他也知道, 这个机会能落到西大营头上,有一部分原因是几个月前被塞进来的那个小白脸。 过来送公文的人,特意提点他要让佟羊参战。 “娘的,那个小白脸到底什么来头,难道是孟大人家的亲戚?”谢胜就纳了闷了,孟常怀从前可没做过往军中安插亲信的事——起码没有往他手下塞过人。 要塞人,也应该塞到北大营、中大营或者南大营才对,那才是他的心腹管着的大营。塞到他这里,明知道他不会给好脸色。 “也不像。”一个亲兵接话道,“看他的户籍是黄粱县人,孟大人出身神都,在黄粱县应该没亲戚。” “你去,把他喊过来, 我亲自问。”谢胜是个直脾气,也是个急脾气。他最烦官场上那套弯弯绕绕,更讨厌拿特权走后门的纨绔草包。 佟羊来的第一天,他就对他没好感。 …… 佟羊很快被喊过来,直接从校场上过来的他还穿着甲。昨天刚下过一场雨,他靴底裹了厚厚的泥。 “佟羊, 参见将军。” “上头下令要我带兵去剿匪,点了名要你参加。”谢胜把公文丢在长案上,坐在案后看着佟羊,“你跟我说说,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节度使亲自点你的名。” “卑职佟羊,河南道嵩州黄粱县人士肖家村人。” “没了?” 佟羊没说话。 “我他娘的问你跟孟大人是什么关系,你就用这些来糊弄老子?”谢胜急了,直接站起身,走到佟羊面前跟他对视。 佟羊不卑不亢:“恕卑职无可奉告。” “你他娘的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着是吧?” “卑职若有过错,请将军责罚。” “你……”谢胜一掌拍在佟羊抱着的头盔上。 谁知佟羊似早有准备,头盔纹丝未动,仍旧被他牢牢地抱在臂弯里。 谢胜继续往下按。 佟羊抱着不动。 两个人就这么无声地较起劲来,看得旁白的亲兵替佟羊捏把汗——敢这么跟将军犟的人,这小白脸是第一个。 艹!这小白脸还真有两下子,居然不是个纯草包。 谢胜在心里暗骂。 “将军。”看着谢胜手上的青筋都快起来了,佟羊的头盔却还牢牢抱着, 亲兵生怕谢胜脾气一上来, 他们俩在这里打起来。 “什么事?”谢胜把手拿下来。 亲兵现编一个理由:“这里还有一份紧急军务, 需要将军处理。” “……行了, 你回去吧。”谢胜恢复了理智。 “卑职告退。” 亲兵看着佟羊挺得笔直的后背,别说将军了,他也好奇这人到底什么来头。要说有来历吧,可是他身上一点儿纨绔气都没有。 要说没来历,也绝对不可能。 “将军,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老子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顶多贬个官。”谢胜脾气是直,但他不是傻。 佟羊背后站的是谁不清楚,但在孟常怀那里肯定是露过脸的,而且是他亲自安排进来的。他要是在西大营出了事,这不就相当于他谢胜在打节度使的脸吗? 他敢吗? “那剿匪……” 这件事,谢胜也不得不低头。尽管不愿意,但必须用佟羊。 “把他那个小队安排进去。” “是。” …… “佟哥,怎么样,将军没为难你吧。”佟羊刚回到校场,他小队里的押官便迎上来询问。其余队员虽然在训练,但也投过来关切的眼神。 谢胜把他扔到这个小队里来的时候,特意放出了他关系户的身份。所以起初一个月,佟羊处于上司不待见,下属不服管的情境。 然而又过了一个月,他就把自身所处的环境改变了一半。上司仍旧不待见,但是队伍里的人已经恨不得跟他做亲兄弟了。 他功夫好,会领导,能带领小队出风头,出手还大方。不只是这个小队里的成员,同属一个营的其他小队的队头也都喜欢跟佟羊来往,连营主都乐意跟他称兄弟。 大家也都知道,将军不喜欢他。 “没什么事,继续训练。”佟羊把头盔带上,并没有受方才事情的影响,很快带着小队进入训练状态。 …… 办完了事,一行人从滑州返回黄粱。 “姑姑,我终于知道阿砚为什么懂这么多了。”齐乐成觉得从来没有任何一段时间比这三个多月过得更充实,“我以前的梦想就是跟着你一起出来,现在终于实现了。” “我也是,这一路上长的见识太多了。”顾凛跟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但是万里路跟万里路也是不一样的。姑姑,你以后能多带我们出来吗?” “义母我离开一下。” 松果忽然打马疾奔向前。 “哎你去哪儿?”顾凛的呼喊没得到回应。 十四看向前方,那是一片树林,忽然有大批的鸟雀从林间飞走,乌压压一大片,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几个人在后面追,看到松果的马停在了树林里。 她仰头看天,口型不断变换——发出类似于鸟雀的声音。 有几只要飞走的鸟儿好像是被她喊住了,停在了旁边的树枝上,不停地叽叽喳喳。 “她在干什么呢?”顾凛不自觉地把声音压低。 “不知道。”齐乐成摇头,“看不懂。” “这是……在跟鸟儿说话吗?”肖砚喃喃道。 “你开什么玩笑?” 齐乐成和顾凛觉得他话本看多了。 “人怎么可能跟鸟对话。” 几人停在松果旁边,并不去打扰她。只见停留在树枝上的那几只鸟儿飞走了,继而松果一脸凝重地朝十四望过来:“义母。” “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们可能会觉得很离谱,很像疯话,但是你们要相信我。” “你难道要说你刚才是在跟鸟雀说话?”顾凛觉得松果有些太严肃了,想要用这个缓解一下气氛。 “是,我刚刚在听它们讲话。” (本章完) 第428章 疏散百姓 第428章 疏散百姓 一行人疾驰回到黄粱县,十四直接派肖砚去县衙,通知县令李绩派人给城中百姓示警,把他们疏散到城外来。 “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 门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了十四的话不敢多问,赶忙去办。 “松果,你去古梁县。”十四还没往府里去, “先去大慈恩寺找知雪和辩苦大师,请大师跟你一起去刺史府,不论用什么办法,让刺史下令北边三县,疏散城中百姓到城外避难。” “是,义母。”松果骑马疾驰而去。 “你们俩去玉梁县。”十四又看向齐乐成和顾凛,取出自己的私印丢过去,“如果有余力,再去玉梁县周遭的村庄一一示警。” 县城人口密集,地动一旦来临造成伤亡的可能性远超相对而言地广人稀的村落。但是村落当中有些民居年久失修,危险性同样非常高。 “是,姑姑!”二人一同应声道。 “还有。”二人勒转马缰,十四又郑重道,“一定保护好自己。” “是!” …… 宅子里的人被召集起来,十四一一对他们做出安排。 有功夫在身的都被派了出去,寻常的婢女小厮则留在家里收拢易碎物品,将床铺被褥等搬到空旷的后院,以防万一。 肖家村村民的安排交给了肖七郎,除此之外还有周遭几个村子,他也会亲自前去说明示警。 十四又打马来到城西山脚下的训练基地,让基地里的人做好准备。 安排好之后策马前往黄粱县城,途中又见到了几批大片飞离的鸟雀, 还有贴地爬行的蛇虫。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黄昏, 平常已经到城门关闭的时间了。十四由北城门进城的时候, 看到了第一批携带细软出城避难的百姓。 城门口增了许多官兵, 看着民众有序出城。 方家琉璃的家仆护送着长长的队伍, 马车货车加在一起足有三十几辆。 城门一时阻塞, 十四勒马在旁边等候。 “王妃!王妃!”坐在马车上的方家主看到了她,扯着嗓子大喊。他直接让小厮停下马车,提着袍子跳下车,朝十四跑过来。 “王妃,地龙翻身之事可是真的?”他仰着脖子问,“镖局的人前来送信,说是小郎君的意思,县令也已经派人在城中各处鸣锣警示。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鸟雀迁徙,蛇虫乱行,高温酷暑,奇云垂天。”十四总不能跟他说即将有地龙翻身是从一群惊飞的鸟雀嘴里听来的,只能列举眼前异常的天象,“有极大的可能是地龙翻身。” “真的吗?要真是地龙翻身,那城外的别业岂不是也不能住?”此时又有好几个人围过来,有茶商白家的人、丝绸余家的人、黄粱酒家楚家的人等,全是城中排的上名的富户。 比起家境平常的百姓,他们更谨慎,接到示警后第一时间就立即命令家中奴仆收拾起能带走的细软跑了出来。 “王妃, 这个消息您是从何处得来的?” “是啊,怎么好好地忽然地龙就要翻身了?咱们黄粱县这几年一直风调雨顺, 莫不是开罪了哪路神佛吧!” “诸位不要惊慌。”见再说就要扯到鬼怪作恶、神佛惩罚上面去了,十四及时出声,“先不要纠结地龙翻身因何而来,眼下尽力避险才是最主要的,难道不是吗?” “是是是,王妃说得对!” “行了,各位快带家眷离开吧,我还要进城一趟。”这几家的队伍出来之后,城门处松缓了一些。毕竟只是预警,能让人产生恐惧的气氛还没有凝结起来,所以秩序还能比较轻松地维持。 “王妃,小心啊!”见十四打马离去,方家主高喊道。 “小心啊王妃!”剩下的人纷纷跟着喊。 “这地龙翻身,难道是王妃预测出来的?”忽然有人提了这么一嘴。 “王妃还会观天象测吉凶!”有人惊呼出声。 “王妃真乃神人!” “行了行了,快散了吧。”方家主驱散众人道,“眼看天就黑了,别业看来不如帐篷住的安心,还不赶紧赶路。” 人群散开来,交好的几家家主自动放慢了脚步。 “若地龙翻身之事当真,王妃可是以一己之力挽救万千百姓。”方家主说出心里的担忧,“可要不是真的……” 那就是妖言惑众,要犯众怒呀! 悠悠众口,能把一个人捧成神,也能反口将其咬成魔。在悠悠众口之中,善恶不过是两片嘴唇上下开合发出的声音,比反掌更容易。 “咱们与王妃相交数载,她为人如何,你我还能不清楚吗?”方家主道,“王妃这是冒着大风险,在救嵩州百姓啊。” 闻言,其余几人面上均出现敬佩之色。 “现下我倒真的希望地龙动一动了。”楚家主的表情复杂,“就算我那些好酒尽数被毁,我也不希望看到王妃一腔赤诚被打成妖魔。” 他已经是天命之年,过去的岁月一多半都在商场里打滚。商人重利,他也一样。但是这一次,他宁愿舍了那几分富贵,留得保命家财就行,只希望满怀善意与大义的人能得到应有的善报。 “小点儿声!”闻言白家主立即要伸手捂他的嘴,“你这话要是被人听了去,不得骂你八辈祖宗!” “行了行了,都别说了。”见出城的百姓越来越多,方家主示意众人各自回去,“先保重自身,且行且看吧。” …… 十四打马进了城,直奔县衙。 中途遇到了黄粱镖局的队伍,齐夫人拉着她问齐乐成在哪儿,是否安全。 十四随意敷衍了两句,然后看向齐天衡:“队伍里的人怎么这么少?” 就算是大部分人都去走镖了,留下的人也不至于这么少,她都没看见几个镖局的人。 “我只留了几个人护着行囊,剩下的人都被阿砚带去帮着官府疏散百姓了。” 十四闻言了然:“你们先去,夜里尽量不要住在屋子里,在空旷的地方搭帐篷更安全。” “王妃也要保重自身。” 十四朝齐天衡点了点头,策马走了。 队伍继续前行,齐夫人把身子从车窗外收回来,捏着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她坐不住,又透过车窗跟骑马在前的齐天衡喊话:“阿成跟在王妃身边到底是做什么的,你真的不知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想知道阿成现在到底在哪儿,是不是安全。” 她不太信十四刚才说齐乐成很安全的话,毕竟连肖砚都被派出来做事了。 齐天衡怎能不清楚齐夫人在想什么,而且也清楚,既然肖砚出来做事了,想必齐乐成和顾凛也跟她一样。但是这事不能明说,他只道:“王妃既然说了阿成没事,你就别担心了。” “那他在哪儿?要不咱们去找他吧。” “这么一大家子人,乱跑什么?”齐天衡轻叱道,“这不是胡闹嘛。地龙翻身,你真当是小事?” “可是阿成……” “王妃既然将他带在身边,自然会护他周全。”齐天衡不欲就此事和她多做纠缠,随便找了个理由,跟齐夫人的马车拉开了一段距离。 …… 此事的齐乐成和顾凛,看着玉梁县的百姓开始陆续出城之后,打马出了县城,往周边的村落而去。 他们俩这一趟并没有肖砚那么顺利,一开始并没能见到县令,还被县令身边的幕僚指责妖言惑众、图谋不轨。 直到他们抽了那幕僚的腰带将他绑了,又打退了七八个围上来的衙役,才见到了玉梁县的县令,出示了十四交给他们的私印。 “天快黑了,不知道这地龙什么时候动。”顾凛夹紧马腹,加快了前行的速度,“我现在又盼望它别动,又害怕它纹丝不动。” “别想那么多了,先把姑姑交代的事情做好。”齐乐成跟他齐头并进,“尽人事,听天命。” “驾!” (本章完) 第429章 地龙翻身 第429章 地龙翻身 黄粱县城的百姓是从四个城门一起疏散出城的,有四分之一来到了北城门外。 富商们除了城里的宅子,城外还有自己的庄子和别业。可是此时却跟其他人一样聚集在官道两旁的空地上——小郎君说了,这里最安全。 这个小郎君,当然就是肖砚。 这些话是肖砚对那些在城外没有落脚处的百姓说的,让他们携带钱财细软和适量的口粮和水,暂歇在官道两旁空旷的地上。一旦有其他突发情况, 也方便统一管理,及时应对。 但是传到了众人耳朵里,就成了对所有人的忠告。 皓月当空,银白色的月光柔和地笼罩着大地,中和了夜色,让大地上的一切都变得朦胧可见。夜间偶有凉风掠过,带来几声蝉鸣,也隔绝了白日里的燥热。 人群中有星星点点的蜡烛被点燃,为了防止被风除灭,藏到了灯罩里。时而还能飞来几只萤火虫,烛光、荧光、月光的共同交织下,散着男男女女的低声絮语。 但这场景既不浪漫,也无人欣赏。 “啪!”方家主的脸挨了一巴掌,声音洪亮,他自己打的。 他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坐起身,叹了口气,抱怨道:“什么都带了,怎么没带几包熏蚊虫的药呢?” “白日里那么匆忙,谁还顾得上那些。”方夫人也坐起来,劝道,“这都半夜了,快些睡吧, 再不睡天就亮了。” “我倒是想睡, 但蚊子它让我睡吗?”方家主被蚊子叮的有些烦躁, 索性爬起来,“你先睡吧,我出去走走。” 交好的几家帐篷离得近,没走几步就遇到了白氏家主。二人一搭话,都是受蚊虫之苦,相识一苦笑。随后便背着手,在野地里散步夜谈。 “这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地龙翻身到底是不是真的?” 旁边有议论声传过来。 “谁知道呢,白天官府的人忽然就通知让来城外避难。可是直到现在没见地龙翻身,倒是快被蚊子吸干血了。” “总不能是假的吧。逗人玩儿呢?” “拿这种事情逗人玩儿,是要下地狱!我日他八辈祖宗。” “听说是王妃下令让官府疏散民众的。” “王……王妃啊,那我把刚才骂人的话收回来……” “那王妃是怎么知道地龙要翻身的?” “这几年有些人快把她吹到天上去了,说她是仙姑转世,我倒是没看出来。”此时忽然混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显得格外清醒又不屑,“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嘛,嫁得好而已,运气好罢了。” “她要是真有预知未来的本事,早就飞升了,还在人间待着做什么。也就是你们这些人云亦云的, 别人说个什么都信, 把她捧上了天。要我看,根本就没有什么地龙翻身。” “既然你不信,来这里做什么,为啥不在城里待着?”有人忍不住怼道。 “我……”那人接道,“官府下令要来的,我明天就回……” 说话这人放到石头上的茶碗忽然倒了。 “怎么回事?” “你们感觉到了吗?” “地……地在动!” “是地在动!啊!地龙真的翻身了!” 脚下的地忽然变成了活的,就像那河湖的表面,一个接一个的波荡漾开来。 处在其上的人只觉得头晕脚软,站也站不住。 方家主和白家主相互扶着,还跌到了地上。 “地龙真的翻身了!快跑啊!” 从梦里惊醒的人群开始骚乱。 “大家不要动!”人群中一个洪亮的声音出来安抚,“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待着不要动!” “大家待着不要动!不要慌!” 好多这样的声音在人群中穿梭,把刚刚冒出来的骚乱压了下去。 脚下的地在继续摇晃,有小孩子吓的大哭,大人也开始哭。 “我家的房子,房子要是塌了,这一家子以后住在哪里呀!老天爷呀!” “我家是今天刚搬进城里去的呀!刚买的宅子呀!” “呜呜呜……娘……我怕……” 晃动越来越明显。 地动山摇! 离城墙最近的一批人是县衙的衙役和守城官兵,他们清晰地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塌陷的声音。 此时要是睡在里面……就要埋在下面了。 晃。 晃。 地下仿佛真的有一条巨龙在不断翻动,听着地面上芸芸众生的哭嚎,它翻的愈发欢腾。 到处都是呜咽的哭声。 银朱疾走在人群里,看到有谁站起来就把他按下去。她不小心踩到了一颗隐在草丛里的石头,身体朝一旁倾斜。 一只手伸过来托住了她的手臂。 “没事吧。” “没事。”银朱把手臂收回来,望着前方轮廓模糊的城池。在一声声哭嚎之中,它短促的塌陷声被完全掩盖住。 几声哭嚎的时间罢了,一片家园,被夷为废墟。 能御敌的城楼都塌了,里面又会是什么场景? “……要不是王妃,今夜的这些人,现在都在里面。”兰泽很难想象,如果是这样的话,天亮之后的场景会是什么样子的? 那将比战争,更加可怕。 天灾,永远比人祸更让人恐惧。 …… 天色渐明。 一夜过去,肖家村的房舍完全塌陷的有三分之一,大面积损毁的占一半,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座挺过了昨夜的动荡,孤零零地矗立在废墟当中。 “好在人都没出事。包括牛羊猪狗,但凡是活物,昨晚都睡在了外面。”肖七郎过来跟十四汇报情况,“你没发话,现在没人敢往村子里进。” 昨夜的惊心动魄,不过是短短几个眨眼的时间而已。但他被吓出去的魂魄,感觉到现在还没能归体。 可他是肖家村的村正,十四有事要交给他办。 “先别进去,后续可能还有小规模的余震。”十四道,“先安抚大家的情绪吧。我让人准备了救急物资,稍后会有人送过去,你带着人分发下去,紧着女人跟孩子。这几天先凑活一下,这里发生了灾情,官府很快会有安排。” “好。”肖七郎从昨晚就没看到肖砚,“阿砚呢?” “别担心,他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 肖七郎放下心,去办事了。 十四眉头紧锁,派去古梁县跟玉良县的人都还没回来,她也不知道他们进展的是否顺利,自身是否安全。 肖宅在建造的时候加了防震设计,或许还有其他的缘故,总之它十分惊奇地,完好无损地从昨晚那短暂的毁灭中撑了下来,外表看上去跟寻常无二。 征得了十四的同意之后,厨娘进厨房做了早饭,等着在外忙碌了一夜的人回来吃。 十四匆匆吃了几口,就策马奔向黄粱县,她要去看看县城里的情况。 …… 李绩昨晚腿就吓软了,直到天亮,也没能回复。支着软了的腿,被肖砚拉到了百姓中间,安抚百姓的情绪。 听闻十四要到城里去,他下意识出声阻止。 “没让你去。”十四看着他白了的脸,“我去看看情况,你写成公文往上递,商量赈灾事宜。” 还要检查一下城里的粮仓,有没有被废墟掩埋,是不是还能供应粮食,这么多人要吃饭呐。 好在眼下是酷暑天,支起帐篷就能住。要是寒冬腊月,人没被坍塌的房屋压死,也要冻死。 “王妃千金之躯,岂能冒险?”李绩还在努力,十四不能有事。 “那你去?” “下官……下官……” “留着精力做事,少废话。” (本章完) 第430章 产妇 第430章 产妇 “娘亲!” “姑姑!” “义母!” 十四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五个小家伙儿全部集齐了,站在大门口迎接她。 十四一颗心,终于完全放了下来。 她把马缰绳递给小厮:“没事就好。” “见过你们爹娘了吗?”她问齐乐成跟顾凛。齐家还有顾家人已经住到了城外的庄子里,不过没敢真住到屋子里,而是在院子里搭了帐篷。 梅家在城外也有庄子,家里的仆从应该已经安全转移了。至于梅行之, 他年后就去淮南道上任了。 他选择了追随长孙静虚。 这一点,在得知长孙静虚的真实身份的时候十四就有预料了。几年前他二人一起出现在受降城,不是巧合。 “我爹刚来过。”顾凛道,“看到我没事,然后就走了。” “我爹娘也来过。”齐乐成话说一半,留一半。 齐天衡夫妇上午过来的时候, 正好碰上从玉梁县饶了一圈赶回来的齐乐成和顾凛。二人一夜没睡, 又风尘仆仆,可把齐夫人心疼坏了。 齐乐成都没敢跟她说他去干什么了。 但齐夫人还是要拉他去庄子里住, 说等危险过去了再让他回来。 齐乐成当然没同意,跟齐天衡俩人连哄带骗,才把齐夫人劝回去。 “松果,这次多亏了你。”十四来到松果身边,摸了摸她的鬓发,俯身温声对她说:“你救了好多人。” 松果想咧嘴笑笑,但是笑不出来。虽然没有看到人受伤,但是她从古梁县回来,是从片片哀嚎里穿行过来的。大人哭,孩子也哭,他们的家被毁了。 十四带着几个孩子往宅子里走,一手牵一个小娘子。 “你居然能听懂鸟说话。”顾凛到这时,才有机会惊叹, “人怎么能听懂鸟语呢?” “你小点声。” “哦哦, 我知道了, 我小声。”他立即把声音降低,看着皱眉的松果,“这件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吗?” “不能。” “哦好,那我不跟其他人说。” 松果抬头看十四:“义母,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什么?”十四和她对视,眼里含着软软的笑,“能听懂鸟儿说话的事吗?” 松果点头,道:“娘说这件事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会被看成妖怪。” “我们松果这么漂亮又善良,哪里有这样的妖怪?”十四像哄小孩儿一样哄她,“不过你母亲是为了保护你,她这么做是对的。” 太过与众不同,就会受到排挤。 “能听懂鸟儿说话多厉害,要是可以的话我也想学。”顾凛道,“这次如果不是你从它们那里获得了消息,好多人都会被这场灾难夺掉性命。我要是会了,我每天都跟它们讲话,问问它们哪天会刮风,哪天要下雨。” 众人被他的幻想逗笑了,气氛愈发松快。 “要真像你说的这么容易,人人都能学了。”齐乐成拆台道, “而且鸟儿也不一定知道什么时候刮风什么时候下雨吧, 我小时候就见过被雨水浇透了的鸟儿。” 顾凛不搭理他,继续问松果:“你是怎么练会的?能不能传授传授秘诀?” 能跟鸟雀对话,对于松果而言一直是一个不可公之于众的“缺陷”,她从来不知道会有把这个缺陷看成宝贝。 她忍不住笑出来。 “说嘛说嘛,我真的想学,可不可以教我?”顾凛满脸期待。 “真的能学会吗?”见松果不说话,齐乐成也动心了,“那也教教我吧。” “我比他们俩学得快,好教。”肖砚加了一句。 获得顾凛和齐乐成两双白眼。 “噗。”松果噗嗤笑出声,最后一点儿愁绪也跑掉了,“我不会教。” “不会教是什么意思?”顾凛问,“不想教?” “我记事的时候就能听懂它们说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学会的。”松果解释道,“所以没办法教给你们。” “原来如此,我就说这不是能学会的吧。”齐乐成道,“松果这项天赋是天生的,别人羡慕不来。” “马后炮。” 十四下令,所有人都在外面再住一晚,他们几个也不例外。所以没有去前厅,而是来了后院,训练场上有临时搭建的帐篷。 中间摆了桌椅,桌子上摆好了饭菜,几名婢女站在旁边拿着衫子驱赶蚊虫。 正要坐下吃饭,忽然有人快跑过来,是肖书昌:“姑姑!” “书昌,什么事?” “我爹让我过来,请……请知雪姐姐去……去看诊。”他跑得太急,说话的时候不停地喘气,“有孕妇……难产。” “在哪里?你带我去!” …… 难产的孕妇是肖家村西面一个村子里的,娘家在肖家村。 预产期刚好赶到这几天,昨夜从家里出来不久就开始发作,十几个时辰了,都没能生出来。 梅知雪赶过去的时候,大人因为脱力,已经奄奄一息。 “姑姑,我不擅长给妇人接生。”梅知雪查探过后,过来跟十四和肖七郎说道,“我只能尽力挽救大人的性命,但是孩子……我不能保证。” 肖七郎闻言面色凝重,缓声道:“好,我去跟她爹娘说。” “保大人!保大人!”产妇的娘听完肖七郎的话,立刻朝着梅知雪和十四奔过来,直接跪倒在二人面前,“求求王妃,求求神医,救我女儿性命!我只要我女儿能活,其他的我都不求,只求我女儿能活!” “您先起来说话。”梅知雪去扶这位头发白的母亲。 但是人还没扶起来,他的丈夫又奔过来,跪倒在她身边。 夫妻二人不停磕头作揖,求梅知雪救他们女儿的命。 此时不在肖家村,而是在产妇婆家。她的公婆和丈夫听到“保大人”三个字后,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连忙跑过来制止:“保孩子!我要我儿子,保孩子!” “那是我孙子,一定要保我孙子!” “保我女儿!” “保我孙子!” 产妇的父母和公婆眼看要撕打起来。 “你去看病人,尽力就好。”十四对梅知雪道。 又示意松果护在她身边。 “你干什么?”男人跑过去拦住梅知雪,是产妇的丈夫,“我媳妇不用你看了。” 梅知雪不理他,径直往帐篷里走。 官府的救援物资还没到,十四手头能调集过来的帐篷也有限,先紧着妇人和孩子住,这家因为有产妇所以分到了一顶。 男人见梅知雪仍旧要往前走,伸手过来拉她。 一只纤瘦的手捏住了他的手腕。 “啊!” 杀猪般的惨叫,比产妇喊得最大声的时候还洪亮。 松果把他丢到一旁,跟着梅知雪一起进去了。 “娘!她进去了!她进去杀我儿子了!” “什么?你给我出来,不许动我孙子!” 产妇的婆婆要往里冲,被她娘一把拽住了头发:“你们还是不是人?老妖婆,我看今天谁敢动我女儿!” 此时并不在家里,还有四面的院墙围着。而是在一片荒地上,整个村子的人都在这里。 两家人真的撕打起来之后,周围的人立马围上来拉架。 只是这都是这个村子的人,自然护着自己村里人。拉架,拉的也是偏架。 肖七郎连忙上去护着产妇的爹娘,其他人认得他是肖家村的村长,还是王妃的堂哥,当然不敢对他怎么样。 天色太黑,十四又一身男装,站在那里居然没人认出来。 直到产妇的娘大喊“王妃救命”,撕扯中的众人才一惊。 王妃! “哪儿……哪里有王妃?” “王……王妃!” 终于有人发现了十四。 第一个人噗通跪下之后,像下饺子一样,其余众人纷纷趴到了地上。 感谢书友854***084的月票;感谢书友854***084、我爱水煮鱼、璃月、刀疤红、妍、七公主、天上的云、黑暗的茉莉香、baЛr、书友854***274、九铃、qloveq~520等书友们的推荐票(翻了最近几天的推荐票记录,没能统计到所有人)感谢大家的喜欢与支持!能收获大家的喜欢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也祝所有正在看这本书的书友们,幸运,顺利~ (本章完) 第431章 昨日阴云 十四没说话,跪着的人没人敢起。 就这么跪了半个时辰之后,帐篷里忽然传出一声啼哭声。 独属于新生儿的啼哭声。 “生……生了?” “我孙子出来了!” 产妇的婆家人大喜。 “我女儿呢?女……女儿……”产妇的娘趴在地上望着帐篷,面部逐渐被绝望覆盖。 十四仍旧没说话,所有人都还跪在地上。 产妇的娘已经伏地呜呜哭起来。 他爹也在哭。 “他们夫妻就这一个女儿……”肖七郎站在十四身边,忍不住动容。 “这些年村子里富起来了,他们本想给给女儿找一个上门的女婿。是他们自己女儿相中了这家的小子,硬要嫁进来,谁能想到……” “姑姑,大人孩子都救过来了!”梅知雪兴奋地跑出来,脸上的笑在月色下也能看得很清楚,“活了,都活了!” 产妇的娘大喜过望,一时间失去了反应能力。半晌之后才能发出声音:“……和……和离,我们要和离!” …… 几人骑在马上,沿着田间的小路慢慢往前走。 肖砚、齐乐成和顾凛也跟着十四过来了,但是因为产妇生子,三个人便停在外围等候,没有上前。 “生了一个女孩儿吗?”齐乐成问。 听梅知雪讲了方才的曲折,那产妇居然生了一个女孩儿。 “接生的婆婆看错了,等孩子全部出来之后才发现是个女孩儿。”梅知雪道,“那家人想要儿子的愿望落空了。” “大快人心呀。”顾凛道,“他们活该。” “这样的话,和离的时候更容易把孩子一起要过来。”肖砚道,“若是生了一个男孩儿的话,男方家肯定不会轻易放手。” 生了一个他们不那么想要的女孩儿,就容易多了。 “你们猜产妇跟我说什么?”梅知雪抛出一个问题,“当我跟她说我只能救一个人的时候,你们猜她是什么反应?” 十四微微挑眉,没说话,等着几个小的先回答。 “我猜,她跟你说让你救孩子。”齐乐成几乎没有做思考,便回答道,“母亲都是爱孩子胜过爱自己,她肯定求你救孩子,不要管她。” 梅知雪没说话,等着其他人的答案。 “我也觉得是这样。”顾凛道。 “我也一样。”松果说。 “姑姑,阿砚,你们呢?” “你既然特意问出来,想必答案就是不寻常的,或者说让你觉得惊奇。”肖砚分析道,“那我就猜她求你救她,放弃孩子。” “我跟阿砚一样。”十四说。 “谁猜对了?”顾凛直接把头往后扭,看向了梅知雪。 梅知雪也不故意吊他们胃口,直接公布答案:“姑姑跟阿砚猜对了。” “为什么啊?”顾凛对这个答案不惊讶,对产妇的选择惊讶。常理来说,不应该舍自己救孩子吗? “不知道。”梅知雪摇摇头,只道,“不过我是大夫,让我选择的话我也会救大人。我把大人救活的把握更大。” …… 两个村子之间隔着的是一片田野,小路的另一头,一人骑在马上在朝这边奔来。应该是看到了十四等人,马速逐渐慢下来。 “爹,是我爹!”月色照出来的世界可视距离短,肖砚听着马蹄声,盯着前方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才敢确认,“娘,爹回来了!” 五个小的打马走了,留下十四跟左丘玥在后面慢慢往前走。他们已经走出了肖家村西面的田野,现在正往北去,打算从村子后方绕到东面的官道上,再顺着官道往南回家。 十四的马上没有人,马儿也不用人牵着,乖乖地跟在左丘玥的马后面走。 而她的主人,此时跟左丘玥坐在一匹马上,被他握着缰绳的手臂圈在怀中。 左丘玥没告诉十四当他在返程的路上遇到地动时候的感受,当看到她一切无恙的时候,一切都成了烟云,散了干净。 “我从汴州回来,这次受灾的范围很大,汴州跟嵩州的交界处也受到了波及。”左丘玥声音如常,未见连夜赶路的疲惫,“我们一路从西北过来,沿途都是无家可归的百姓。” 财货的损失且不必提,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那些废墟之中埋着人命。 但是受灾更严重古梁县,却是是另一番风貌。纵然被屋倒桥塌的阴云笼罩,但这片阴云下的每个生命都是鲜活的。 这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而这份幸运,是他的妻子为嵩州百姓带来的。 “白天的时候消息已经传过来了,这次灾情的核心地带是古梁县和黄粱县,嵩州中部和西北部全部覆盖。”十四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只来得及将黄粱、玉梁以及古梁等北边三县的百姓疏散出城,无暇顾及其他了。” “其他地区并不在中心地带,你救了最危险的土地上的人。”左丘玥单手握住缰绳,腾出一只手环住了十四的腰。 “孟大人快则黎明,满则明日清晨,就能带着官兵赶到救灾。情况还不算坏,人都没事,只救财产就行。”十四抚上左丘玥环在她腰间的手臂,“该商量灾后重建的事情了。” “只要嵩州的粮仓没有毁,有官兵帮助清理废墟,重建家园应该很快。朝廷过后也会拨赈灾款下来,从其他州县调度也能应急,百姓不会变成流民。” “等孟大人过来,你跟他交涉吧。”十四道,“我给周边各个州县的铺子发了消息,让他们和当地有往来的富商合作牵头,从民间募集物资送过来,近几日第一批应该就能送到了。” 河南道富裕,只要人没事,度过这场天灾并不算艰难。 正如十四所言,天一亮,孟常怀带着赈灾官兵前脚赶到,从民间征集的第一批物资后脚就来了。 官兵带来了行军帐篷,百姓住的问题得到了初步的解决。 辎重队在后方,河南道军粮储备充足,急调出一部分用于赈灾完全不成问题。 左丘玥提议,将百姓中的青壮编成临时队伍,受官府统一调遣。妇孺则待在后方,自愿的可以加入后勤队伍,替前线出力的人提供后勤保障。 一时间,军民一体,同吃同住,干劲满满。昨日的阴云留在了昨日,未来的每一日都有曙光。 而在十四的号召下,不断地有民间的商贾自发调集物资送到受灾地区。即便十四让人散出消息说已经不缺物资了,却挡不住他们继续送。粮食够了,那就送衣裳,送新鲜菜蔬、鸡蛋瓜果,甚至蜜饯点心。 “咱们出来救灾,居然比在军营里吃的都好。”谢胜看着亲兵把洗干净的瓜果放到他的军案上,还有两样模样精致的点心,叹道,“真是头一遭。” 嵩州是真富呀,想当年在北境当兵的时候,饿得很了拿发了霉面做的蒸饼充饥都很满足。 “听说这些都是民间的商贾自发送过来的,不止是嵩州的,西面的许州、南面的陈州,还有太原、荥阳、清河、范阳都有人过来。”亲兵也是惊讶,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惊讶,听到这些地名的时候更惊讶。 “清河,太原,都不在河南道。”谢胜瞠目,“赶这么老远来送物资?” “连孟大人都没想到。”亲兵道,“后面这个地方来的好像除了商贾之外还有那几个大族的子弟,孟大人跟王妃还有王爷亲自接见的。” “王妃这声望……”谢胜啧啧两声,捡了个果子啃了一口,脆甜多汁,“娘的,比士族都响!” 他是苦出身,就算当了别人眼中羡慕的大官,也没见过几个士族的人。那些人清贵,一般人跟他们打不上交道。 第432章 青莲山匪徒 “佟哥!”换班的时候,小武在佟羊回营地的路上等他,“好吃的,要不要?” “队头,你弟弟?” 佟羊把手里的工具递给小队的押官:“你们先去吃饭吧,我稍后过来。” “是。” 佟羊来到小武身边,他把手里提着的包袱递给佟羊:“零嘴儿,家里人都有,王妃让我过来给你也送一份。” “得有五六斤吧。”佟羊掂了掂重量,笑了。 “给你手下的兄弟分一分,不能让人家看着你吃独食嘛,影响不好。”小武羡慕道,“王妃对你可真好。” “替我多谢王妃。”佟羊心里一片热,面上却没表现出来,“马上要开饭了,在这吃了再走?” “不用,我吃过才来的。”小武嘿嘿笑。 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 信封上熟悉的字迹,佟羊一眼就认出来了。 “王妃说你写封回信报平安吧,我明天过来拿,然后和家里的信件一并送去神都。” “有劳了。” “跟我客气什么。”小武借着拍佟羊肩膀的动作,靠近他低声道,“小郎君让我跟你说,谢将军马上会接到剿匪的任务。” 佟羊闻言眸光为转片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 青莲山的土匪抢劫了往黄粱县运输物资的车队,都是民间自发征集起来的物资。 “青莲山现在是谁当家?”十四跟这波土匪是老熟人,但已经很久没有打过交道了。黄粱镖局的队伍,他们不敢抢。 “还是冯静之吗?” “早就不是了,冯静之从十一年前那次事情之后,就没再继续当青莲山的大当家,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银朱回答道,“现在的这批人是几年前重新聚集起来的,领头的有传言说是从北境战场上逃回来的兵。” “冯静之走后青莲山逐渐式微,这人先抢了大当家的位置,最近几年又吞并了其他几个小规模的匪群,声势逐渐壮大,俨然成了盘踞在嵩州西部的第一大匪患。” 第一大匪患的领头人很聪明,知道什么人能劫,什么人不能劫。所以在十四这里,没什么存在感。 要不是这次劫了来送物资的队伍,十四也不会注意到他们。 不过若非突发灾情的话,谢胜的队伍本来就要去剿匪的。总之不论早晚,这批害虫一定要被除掉。 佟羊需要积攒军功,他们注定要成为十四扶着佟羊向上迈的垫脚石。 “小武,交代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禀王妃,今天我站在营地旁边等佟哥,确定很多人都看见了。”他唯恐这事传不到谢胜的耳朵里,还特意提前过去站在营地旁边等了半个时辰。 十四点点头。 转头问坐在旁边的左丘玥:“你估计谢胜这次能派出多少人去青莲山?” “少则五十,多则一百。”左丘玥看书看得认真,回答问题却也很迅速,“他这次总共带了两千人过来,摊派到黄粱县的有五百个。如果要从这些人当中抽调出一部分去剿匪,一百个最多了。” 毕竟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救灾。 剿匪,是十四和左丘玥借物资被劫临时让孟常怀下的命令。 “而且他们这次没有带军备。”左丘玥又道,“要想出兵剿匪,首先需要从滑州调集兵器过来。” “如果是这样,倒不如直接从滑州调兵,何必让正在赈灾的这批人去?”银朱不解。 “因为谢胜已经看明白,这份功劳是我特意为齐先准备的。”这就是十四让小武去营地旁边露脸的原因。 “他就算不喜欢齐先,也不会得罪我。” “得罪我们。”左丘玥纠错。 “也不会因为一个齐先得罪我们,孰轻孰重他分得清。”十四顺着他,继续说,“但是他也绝对不愿意齐先轻而易举就能拿到这份功劳,所以会选择派兵,但不派够,等着看齐先在匪徒手中落败。” “兵器呢?”银朱皱眉,总不会连兵器都不给吧,那好歹是他手下的兵。 “兵器会给,但不会立即给。”左丘玥接道。正好兵器需要从滑州往这里运,是一个绝佳的理由。 说白了,就是谢胜看不惯齐先,想整他。而十四正是拿捏住了他这个心理,才给齐先谋来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 但是有个问题。 “既然是嵩州第一大匪患,青莲山一共有多少匪徒?”左丘玥问。 “因为没有深入调查,所以具体数目不明。”银朱谨慎道,“保守估计,不会少于两百人。” 两百人。 齐先这边至多能有一百人,目前来看五十人的可能性更大。 以一对二,甚至一对四,还没有兵器。 这不就是去吃败仗的吗! “王妃,是否需要我带队从旁协助?”银朱有些担忧。齐先手底下的还不是什么精兵悍将,只是普通的步兵罢了,根本不可能赢。 “不用。”十四却道,“机会我给他,仗只能他自己来打。” 否则她也没有扶他走上去的必要了。 “你这么信任他?”左丘玥跟银朱一样,并不觉得齐先能把这场战打赢。 十四道:“如果不信,我不会把他放到军营里。” …… 谢胜的军帐里。 “他娘的,我说呢,怎么孟大人对那小子这么关照。”听完亲兵的话,谢胜丢掉了手里的茶碗。粗瓷茶碗在桌案上打了个旋儿才站稳,还没喝完的茶水洒到了桌面上。 “原来是背靠着王爷跟王妃。” “听说王妃特意派王爷身边的武郎君亲自过来给他送零嘴儿,为了等他在营地外面站了半个多时辰。” “她是王妃的什么人?”跟照顾小辈一样,但是没听说王妃有姓佟的亲戚啊。难道是亲戚的亲戚?那这未免待他太好了。 “他是黄粱县人,这里的人一定有人认识他,要不卑职找人打听打听?”亲兵问。 “报。” “进。” 另一个亲兵进来,对谢胜道:“报将军,佟羊求见。” 娘的说曹操曹操到,谢胜正好想见见他:“叫他进来。” …… “你要去剿匪?”谢胜原本坐在椅上,脊背后仰,听完佟羊的话之后坐直了身体,“剿匪的命令刚下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靠山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卑职听闻青莲山匪徒猖狂,劫走了民众自发集结援助黄粱百姓的物资。所以来此向将军请命,带人去剿灭匪徒。”佟羊跟以往一样,不卑不亢。 说的道貌岸然,不就他娘的是一个背靠大树的关系户,谢胜在心里呸了两呸。 “行啊。”他默了默,应道,“正好你是队头,就给你一个小队,去吧。” “是。”佟羊没有废话,“多谢将军,卑职告退。” 亲兵在旁边,都看愣了。 待佟羊退出去之后他才问道:“将军,他没兵器啊。” “看老子有什么用,老子也没兵器。” “哦哦,卑职明白了。”亲兵不再多言。 第433章 无奈 夜半,驻扎在官道两旁的官兵和百姓听到有马蹄声从旁边疾驰而过。 肖宅的大门被拍响了。 “开门!我是梅行之,快开门!” “……梅少主,您……哎!”睡眼惺忪的门房刚把大门打开,就见一个白影儿从他面前闪过去,带起一阵风,“梅少主!” 梅行之在前面跑,小厮在后面追:“梅少主!” 等小厮追着梅行之来到正厅大门口的时候,轮值守夜的郑彪和王魁已经把人拦住。 “麻衣呢?麻衣在哪儿?还有知雪,她们在哪儿?”梅行之冲着门大喊:“麻衣,麻衣!知雪!” 他四月份去了江南,刚回到淮南道就听说嵩州发生地动,灾情波及六县,黄粱县处在最中心! “梅少主请冷静,王爷和王妃正在歇息。相娘子和梅小娘子……” “你喊什么?” 十四跟左丘玥住的房间就在客厅大门上方的位置,夏日开着窗,把梅行之的喊声听得一清二楚。 十四穿着寝衣,趴在窗户边往下看。半夜被吵醒,泥人也有气性。 “麻衣和知雪……”梅行之仰着头,喉头哽咽,似有肿胀,“……她们呢?” “找我做什么?”阴影中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相麻衣夜间忽然失眠,便到院子里来走一走。 “……麻衣?” “有劳梅少主记……” 撞击式的拥抱打断了相麻衣的话。 “还好,还好……” 梅行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人勒在怀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接住他恐惧到坠痛的心。 “……梅少主请自重。”相麻衣被勒的有些喘不过来气,她伸手推梅行之,“你这样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十四从窗户边离开。 “去做什么?”见她要出去,左丘玥问。 “去跟知雪说一声,你先……” 左丘玥已经跟了上来。 “……一起去吧。”十四开门,带着左丘玥一起出去。 他们俩都没有让婢女或小厮在房外守夜的习惯,平日里只有小武等几个会功夫的带着人轮流在外面巡夜。 左丘玥拉着十四的手,快到梅知雪的房间的时候落后两步,亦步亦趋地跟着。 十四敲响了梅知雪的房门,她从开始跟着辩苦和尚学医身边便没再跟过婢女,来往都是一个人。 简单两句跟梅知雪说明了情况,两人便转身返回自己的房间了。 左丘玥落后十四两步,站在原地等她过来。 等她靠近的时候伸手握住十四的手,两人贴在一起往前走。 十四用闲着的那只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又叹了口气:“……这俩人,难呐。” 左丘玥双唇微掀,复又合上,没有说话。 “你想说什么?”十四像是放了一双眼睛在他身上。 左丘玥唇角微挑,笑着道:“你应该猜到了。” “我也想把梅行之拉过来,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他跟麻衣的姻缘也能走的顺畅一些。”十四轻叹一声,“我试过了,没用。” “原因在我。”左丘玥无声地叹一口气,转头问道,“若是我亲自跟他去谈……” “你亲自去,他如果愿意听你讲的话,你们顶多能把从前的恩怨说清。但是想把人拉过来,可能性不大。”十四道,“我问过,长孙静虚对梅行之有知遇之恩,是他主动找上的梅行之。” “你对他的了解不比我少,梅行之岂是朝秦暮楚的人。依他的性格,既然答应了长孙静虚,除非有其他变故,否则他不会主动背叛。” 这也是十四每每想起相麻衣跟梅行之,就心情复杂的原因。 左丘玥和长孙静虚,注定要针锋相对。 “麻衣太苦了。”十四有些心疼,“亲情,爱情,全部坎坷丛生,满布荆棘。” 她日常表现出来的大胆而放肆,像个混不吝,什么都能拿来玩笑,好似心是铁打的,什么都不在乎。 实际上却是什么都在乎,比一般人都要在乎。 她把十四当至亲,为了她愿意挑起她曾经厌恶至极的家族,造反也不怕。 肖砚同样被她视作亲人,所以她倾囊相授,毫不藏私。 她对待每一个对她好的人,都报以全部的赤忱。 左丘玥无法宽解,只能道:“她有你,有你们这些真心待她的朋友。” “我也希望她能好。” …… 十四找来方如许,跟他商量修建城外城的计划。 “这是我拟好的大致规划,你先看看,补充一下其中的不足。我们尽快商量好,你来出图纸,后续动工也全部由你统筹。” 十四给方如许的计划有两份,第一份是让他设计出能快速落成的简易房屋,尽快让百姓有一个落脚之处,最好不要耽误秋收。 方如许看完之后还有些疑惑,后续屋舍重建应该由官府安排,他能插手吗? 当看到第二份计划的时候,他的疑惑解开了。 “王妃……”方如许看着十四在地形图上勾画出来的区域,这是把半个黄粱县城包围住了! “王妃的意思,是要替黄粱县北侧十几个村落的百姓建造屋舍?” “嗯。”十四表示他没说错,“确切来说是我需要借用他们的地,新宅是对他们的补偿。” “可是这笔费,实属巨资。”方如许道,“即便后续朝廷的赈灾钱会过来,但是想要把这个工程承担下来,实在艰难。” 方如许的话说好听了,靠着朝廷的赈灾款,十四规划的城外城架子都搭不起来。 更别提她的规划里,还有医馆、学塾、集市,以及一个方如许目前还不是特别清楚的“商超”。 而且在十四规划里,所有的宅子规模相同,都是两进的宅院,主建筑还是两层楼阁的结构。每一户都配备自来水系统、琉璃门窗、青砖地面,基本上是一个缩略版的肖宅。 连接村与村的道路全部要用青石铺成,宽度比县城里的街道还要宽,沿途还要栽种柳树。除了这些之外,十四还要他设计人工景观,错落与村落当中,力求美观。 方如许细细看着规划上面的细节,不禁暗道:这个精细程度,某种程度上比得上给天家建造行宫了。 只不过行宫是给一个人建的,十四的这份规划是给十几个村落的数千名老百姓做的。 而且这份规划做的很精妙,几乎没有侵占田地,用的全都是宅基地和尚未开垦的荒地。村与村之间用青石道连接。 所有被征用宅基地的百姓,每一户都能分到至少一处新宅院,若是有多处宅基地都被征用的门户,再按照征用地的面积增加补偿。 “整个工程大致需要多少费,你尽快算出来报给我。”十四道,“资金我来筹备。” “是。”方如许起身应道。 第434章 闺乐 十四开始忙着拉人入股了。 河南道排名前十的富商、王、郑、卢、崔几大世家、河南道官府,都是城外城的股东。 几大世家的特意派了嫡系子弟过来,给百姓送物资在其次,向左丘玥投递诚意才是真。顺便在他手下谋个一官半职,或是僚属身份,便算是真正站到了河南郡王与郡王妃的阵营里。 正好这些人都还没走,让他们往家里递封信,比一一发邀请函更便捷。 至于那些富商,几乎都是十四的合作伙伴,早就见识过她赚钱的能力。如今有入股分红的机会,可谓是争先恐后地想要拿钱出来。 当然,十四如今的身份,也在其中起到了一定作用。 商贾有钱,却地位卑贱。能跟官府打上交道,就算是亏本买卖,只要不是亏的太多,他们也愿意做。 唯独河南道官府,十四没能立即做下决断。 “想什么呢?” 左丘玥沐浴结束,套着宽大的寝衣从净房里走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散在背后,还有小水珠不停从发尾滴落。 十四想的太入神,没回话。 “阿姐。”左丘玥贴到十四身边来,“帮我擦头发。” “你当自己是阿砚吗?”十四被他的语气逗笑,暂时从沉思中回神,“阿砚五岁之后都没跟我撒过娇了。” “我才三岁,还没到五岁呢。” 左丘玥双手捧着手里的布巾,递给十四。 “我这是又养了一个儿子吗?”十四接过布巾,煞有其事道,“本来以为是嫁了个夫君呢,看来想错了。” 她扶着左丘玥的肩膀,让他转过身。 “三岁的夫君也是夫君。” “那我多大?”十四左手撩起一绺乌发,用右手的布巾围住,一下一下沾着上面的水分。 “嗯……”左丘玥还做出思考的样子顿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两岁半吧。” “噗。”十四噗嗤笑出声,“这位郎君,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我比你大吧。” “我只恨我晚生了几年,否则就能早些遇到你了。”这句话里,当真有淡淡的遗憾。 “早个五年吧。”十四道,“那样既能如愿比我大,还能提早遇到我。” “为什么是五年?” “因为再早一些,我还不在这里。”十四给他擦完了半边,把这一半放到他身前,接着擦另一半,“我从前跟你说过,我不是这里的人,是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这里,借了阿砚亲生母亲的身体活下来了。” “那个时候,阿砚两岁,距离我们相遇刚好五年。” “你一定是过来找我的。”左丘玥坐的像一个乖巧的孩子,“但是我那个时候没办法来见你,所以先让你遇到了阿砚,做了他的娘亲。”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十四腾出手拍了拍他的脸皮。 “我说的就是真的。”他又跟一个孩子一样,自得地说道,“所有人都说我运气好,上苍眷顾我。所以,一定也是因为上苍喜欢我,才把你送过来的。” “擦好了是吗?” “擦……” 十四没防备,剩下的话被他堵回了喉头。 二人都穿着寝衣,宽大且松散。 房间的灯很亮。 是什么事情呢? …… 翌日十四醒过来的时候,榻上只剩了她一人。她身上罩着新的寝衣,忘了什么时候穿的了。 坐起来的时候忽然把昨晚断了的弦接上了——她忘了跟左丘玥讨论要不要让官府一起入股。 果真美色误事。 十四拍了拍脑袋,起身去洗漱。 净房里放着叠的整齐的衣物,是赤红色的石榴裙装,用金银线绣着四合如意云纹和蝶恋纹。知道她今天要在家里见客,不用骑马,可以穿裙子。 十四换好衣服从净房里出来,见妆台上摆着挑好的簪钗配饰,旁边还放着一张纸条。 “公务繁忙,不能亲手为我家夫人梳妆,黄昏归来请罪。” 房门适时被敲响。 “进来。”十四把纸条折好,放进了妆奁里,里面已经有很多张相似的纸条。 银朱带着两名婢女进到房里来。 “王妃,婢子侍候您梳妆。” “王爷走之前吩咐这个时辰可以带人过来。”银朱解释道。 “来了几个人了?”婢女开始给十四上妆,她问银朱。 “方家主、白家主、楚家主、余家主已经到了,正在楼下等候。距离约定的时辰还有半个时辰,其余几位家主应该在路上。” “方二郎也来了。”银朱道。 “这么快?”十四惊讶,把事情交给方如许才几天而已,这么快图纸就画好了? “他是来接十六娘子的。” 县城不能回,如今肖十六娘和肖七郎一家都住在肖宅。而方如许一家,则住在城外的庄子里。 “今天是方夫人的寿辰,方二郎过来接十六娘子一起去给方夫人祝寿。” 二人的婚期原定在今年八月,但是看眼下的情况,大概要往后推迟了。 痴迷建筑的方如许,现在终于有了能让他分心的人了。 “人劫走了吗?” “十六娘子让我来问过王妃的意思。”银朱道。 十四自然是支持的:“让他们去吧。顺便提醒方如许,努力工作,才能早日抱得美人归。” 银朱闻言微笑,知道十四后面这句提醒是假,调侃是真:“是。” …… 青莲山下,五六个衣着光鲜的年轻郎君带着骑马在前,一二十个小厮押运着几大车的物资跟随在后。在路人寥寥的官道上显得格外招摇。 忽有一群拿刀的匪徒从旁冲过来,十几个人跑马,三十余人跑步跟随。 “此乃青莲山,路过的都是财神爷!”领头的把刀抗在肩上,嘴里叼着草,“买路财拿出来。” 又是一群好抢的草包,这些人看着前面的队伍,不约而同地想道:看样子又是往黄粱县送东西的,最近的傻子真多。 果然,一看到他们,那为首的几个年轻郎君像是经不得吓,直接从马背上跌了下来。纷纷跪在地上,求他们饶命。 人数不算少的小厮,也都吓得作鸟兽散,连他们主子的死活都不管了。 “怂包。”领头的人把嘴里叼着的草吐到地上,又吐了口唾沫,“把他们的车都给我拉过来!” 他的手下立即跑过去拉车。 “这回都装了什么?” 跟班儿掀开布检查,随即惊呼:“头儿,都是空箱子!” “什么?” “头儿,这车上也是空箱子!” “这车也是!什么都没有!” “诓了老子还敢跑?”领头的见那几个年轻郎君要逃,怒上加怒,“给老子把他们绑回去!问问到底是哪家的兔崽子,居然敢戏弄老子!” 第435章 英雄救美 “其实这次建造城外城,并不是缺官府那份钱。我想让河南道官府也参股,是想让这个项目能更顺利且稳妥的落实下来。” 城外城这个项目拉拢进来的势力越多,对它就越好。 没有直接让官员入股,而是以官府的名义进行投资,那将来城外城的利益,便是河南道官府的利益。不论谁坐在河南道的头把交椅上,对于城外城来说都没有差别。 毕竟,十四是打算将这片区域当做小神都来建设的。她要推着它成为神都城之外,大历朝第二大陆上贸易中心。 “但是有一个隐忧。”十四说出自己纠结的点,“要是这个消息传回神都,那些御史言官会不会参你一本,说你纵容我大肆敛财,以公谋私?” “这是利国利民的事情。”左丘玥看过十四的计划,“陛下自会有决断。” “你觉得应该怎么样做,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左丘玥道,“我全力支持。” 前两年有长孙静虚和左丘宏在前面顶着,御史们的目光也都被他们吸引了过去,左丘玥得以“隐身”。 但是自他封了河南郡王,还得了河南道这片金疙瘩一样的地界做了封地,曾经被吸引过去的火力即刻便开始往他身上转移。 过去左丘玥在朝为官的时候,舒服地当着神都的“小透明”。如今他离开了神都,却开始活在众人瞩目之中。 自去年冬天开始,他已经被参了好几本了。比如擅自做主跟十四成了亲,娶的是一个二嫁女,成亲之后不顾祖宗礼法住到了女方家中等等,每一个罪名都够一名御史洋洋洒洒写满一本厚厚的折子。 “自去年入冬之后,神都的御史们都忙得很。”左丘玥语态轻松,“他们住在神都里,眼睛却放神都之外。忙着盯着我,盯着河东道,盯着淮南道。” “不患寡和患不均,如今很公平,要被盯就一起被盯,我怕什么?” “是我想岔了。”十四明白过来,“你来河南道又不是御史们推荐过来的。” 谁让左丘玥来的河南道,谁才是做主的那个人。 “夫人机敏。”左丘玥笑着,像在夸小孩儿,“不用点,就能通。” “那我就准备准备,明天就去找孟大人谈入股事宜。” 孟常怀这个父母官做的十分尽责,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奔忙着在各个受灾区域安抚民心。离得近,十四找他也方便。 “正事谈完了。”左丘玥把书丢到一旁,凑了过来,“那我们……” 十四用手推着他的嘴唇往后退。 左丘玥借机亲了一下,却又露出委屈的眼神:“我都一天没见你了。” 两人都忙,只有晚上的时间可以留给他们温存,有时候还要被白日里没做完的事占去不少。当真是良宵苦短,苦哉! “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你问。”左丘玥支着架子,随时等她问完。 “你到底是怎么说服陛下让她同意我们成亲的?” 他们俩成亲,既没有父母之命,也没有媒妁之言,更别说皇室成员成亲经过礼部走那繁杂的流程。然而就算神都因为这件事闹翻了天,御史们不知道参了他多少本,左丘玥却没有受到丝毫处罚。 只能是一个原因,那就是能做主的人默许了。 “其实我没……” “王妃。”银朱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门外。 “什么事?”十四要起身,左丘玥拉着她不让。 “官兵那边出事了,眼下需要您跟王爷过去一趟。”银朱言辞简洁地汇报道,“傍晚的时候一女子忽然在官兵驻扎地大闹,说谢将军以势压人,用将军的身份强迫……玷污了她。”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官兵动手打了几名百姓,然后就被大批的百姓给围起来了,现在双方正在对峙。” …… “王妃和王爷来了!”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紧紧围着主将营帐的百姓和内圈的官兵纷纷跪地。 “王爷,王妃,你们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待十四跟左丘玥下马,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哭嚎着朝二人扑过来,“要是连你们也不能为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做主,我们就真的没活路了呀!” “止步。”小武上前一步,挡住了立马就要扑过来的女子。 “小心!” 一道寒光从女子袖中闪现,竟是一把匕首直刺向左丘玥! 小武反应迅速,立刻出手拦截。 可这女子居然身怀武艺,小武完全不是对手。 情况瞬间发生巨变,后方的百姓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官兵亦然。 女子打退了小武,十四把左丘玥往后一推,侧身过去接了她的招数。 “快!快相助王妃!捉拿贼人!”谢胜从呆愣中回过神,从旁边的士兵手里夺来一把锄头抢先冲了上去。 现在他们手里只有锄头,没有兵器。 “别让他碍事。”十四在打斗中说了句。 “谢将军,王妃一人应对足以。”银朱拦住了激愤的谢胜,也拦住了后面拿着锄头冲出人群跑过来的官兵。 “谁派你来的?”十四手里拿的也是匕首,两把匕首在两人手中被舞出了风,看得周围的人惊叫连连。 女子不回答,攻势愈发凌厉。 “王妃!”有长辈忘了带离的小童看到女子的匕首即将划破十四的脖颈,吓得大哭,“不要杀王妃!” “王妃是好人,你是坏蛋,坏蛋不要杀王妃!” “坏蛋不要杀王妃!” 人群中又接连传出好几个孩童的哭喊。 好像就是这几个孩子,刚才还在骂他是坏蛋……这哭声听得谢胜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这些孩子的长辈只能一边担忧地关注着场中的情况,一边安抚自家孩子:“王妃没事,而且王妃那么厉害,肯定能把坏蛋打败的。” “呲!” 女子一条衣袖被十四生扯下来。 没有纹身? 看来不是长孙家的人。 “快别哭了,再哭就要错过王妃的神术了。”小童怎么哄都哄不好,他的父母只能换一种方式诱道,“你看着,王妃不久就能用神术把坏蛋拿下。” “神……神术?” 家长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哭了。 一经交手,十四就发觉这人的武功路数像特意培养出来的杀手,第一时间就怀疑她长孙氏派来的。 但是两条手臂上都没有发现长孙氏的杀手特有的刺青,一时猜不出来她的主子是谁。 十四使出了百姓诱哄小儿所说的“神术”。 眼看就要刺到的人忽然凭空消失了,女子面色大变。 她背后的寒毛忽然耸立,但是想要转身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十四自身前消失,再次现身的时候却出现在她的背后。她手里的匕首不见了,直接用肘部击向女子后心。 这一击要是换成左丘玥或者肖砚,混上内力,这女子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不过十四这纯用力量的一击也不轻,直接撞的女子向前踉跄,嘴边出现了血迹。 十四乘胜追击,打掉了女子手里的匕首,将其活捉。 “啪啪啪!”人群里立即想起掌声,鼓掌的小童欢呼道,“王妃打败了坏蛋!” “王妃赢了!” 上千百姓瞬时爆发出呐喊声,像是在观看一场激动人心的表演,又比看表演更真情实感。 “嘴里没藏毒吧?”十四把人按在地上,不管有没有藏毒,先卸掉了她的下巴。 银朱上前把人接过去。 十四被左丘玥扶着从地上起身,由他帮她掸去衣上的灰尘。 “爹,这是不是就是说书先生说的英雄救美?”有个机灵的小童问他爹。 “是是是,这可不就是英雄……哎等等。”这小童的爹忽然发问,“谁是‘美’啊?” “王妃是大英雄!”另一名小童大喊道,“王妃是大英雄!” 这立即引起所有孩子的共鸣:“王妃是大英雄!我长大以后也要成为想王妃一样的大英雄!” 第436章 本是同根生 “能煽动这么多人跟你一起对抗官兵,你最大的本事不在手上,而在嘴上。” 十四捏起女子的下巴把她的脸抬高瞧了瞧,巴掌大的脸精致柔美,微微下垂的眉眼自带一股幽怨哀愁。再配上玲珑琼鼻,小巧水润的唇瓣,尖而不锐的下巴,就似那风中摇曳的雏菊,只是简单地立在那里,便带着单纯无辜之感。 “白一朵,我见犹怜。”十四松了手,并没急着把人押下去。 “谢胜。” “卑职在!”十四一场擒敌,看得谢胜心潮澎湃。 娘的!早就听说河南郡王妃是镖师出身,身手好的很。 但是没想到能有这么好! 还有那神术,刚才是怎么使出来的?他怎么就到关键时刻眨眼了呢? “说吧。” “是!啊?说……说什么?” 小武像看傻子一眼看着谢胜:这么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傻大个,是踩了什么狗屎运才当上了将军?怪不得一个来历不明的的女人,就能让他阴沟里翻船。 “哦!”好在谢胜很快反应过来,霎时间满腔激动散个精光,取而代之的是恨不得掐死那个女人的愤怒。 “都是这个婊子……” “王妃和王爷在此,谢将军注意言辞。”林九提醒道。 “……都是这个女人,是她潜入我的军帐,卖弄风姿勾引于我。”谢胜指控道,“事后却倒打一耙,说我强迫她。还……还蛊惑人心,煽动大家围住了我的营帐。” “王妃!”谢胜单膝跪地,抱拳面向十四,“谢胜所言句句属实,要是有一句假话,就让我天打雷五雷轰,不得好死!” “原……原来是这样,我们误会谢将军了。” 没等十四说话,人群中自然传出百姓的声音。 “是啊,谢将军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干得出那种事呢,我们误会他了。” “到城里挖废墟,他都是拿着锄头跟大家一起干啊。谢将军,真的对不住,我们误会你了。” “是啊谢将军,真的对不住……” “谢将军是大好人啊,我们冤枉好人了……” 谢胜一个壮汉,被众人围住的时候没想过低头,此刻听着一声声的议论跟道歉,险些掉下泪来。 “王……王妃。”他双膝跪在十四面前,以头抢地,“我谢胜感念您的大恩大德!” “先别急着感动,把跟她一起闹事的那几个同伙找出来。”十四道。 “是!卑职遵命!” “谢将军这里有一个!” 谢胜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见一个男人被众人合力推出了人群。 “还有他,我看到了,刚才就有他撺掇着大家一起来围谢将军!” “你别跑!刚才闹事儿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怕,出去!” “这个这个,这里还有一个,我抓住了!” …… 没大多一会儿,五个年龄从二十到四十岁不等的男人就被众人合力从人群里抓出来,押到了十四面前。 “是他们吗?”十四问谢胜。 谢胜挨个把他们的脸仔细端详过一遍,慎之又慎:“回禀王妃,就是他们,一个不少。” 十四跟左丘玥对视一眼,左丘玥从她眼中看到了失望。 居然都是普通百姓。 “谁认得他们,站出来说话。”她进一步确认道,“我想知道,他们是不是黄粱本地人,这里有没有他们的熟人?” 她的问话立刻得到了回应,马上有一堆人出来阐明这五个人的身份——都是土生土长的黄粱本地人,而且四个都是绝户加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那种。 还有一个,之前给城里的富户做上门女婿,地龙翻身前几天刚被岳父家扫地出门。原因是好吃懒做,而且进门三年都没能让妻子怀孕。 他还是他前岳父家里的仆从亲自揪出来的。 真的都是普通百姓。 十四再看向被银朱押着的这名女子的神情都变了:孤身一人潜入主将的营帐,轻而易举地就挑动了上千百姓跟官兵对着干。这份心计,好生厉害啊! “谢将军一心为公,不辞辛劳带领手下官兵跟大家一起重建家园。”此时左丘玥站出来,清越的声音朗朗而谈,“大家不应该听别有用心者三两句蛊惑之言,就对官兵拔刀相向。” “官兵是国之根基,是百姓的防线,同样也是百姓。他们同大家是一体,更甚者他们当中也有黄粱县人士,他们都能对你失去家园的痛感同身受。他们过来,是真心帮助你们的。” “但是如火的热情遭遇误解和诬陷,也会被浇灭。大家难道忍心让这些真心帮你们的人寒了心?” “这些时日你们同吃一锅饭,同住一片营的情谊,又算什么?” 一番言语落下,早有年纪小的官兵放声哭起来。 谁能承受满腔善意被误解被诬陷啊? 娘的……谢胜抬手抹泪,王爷专往人心窝子上戳。 …… 营地的事情处理结束之后,那女子被带到了辣椒晾晒基地的地牢里。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格外眷顾,在这次地动中,十四几乎没有任何财产损失。若说肖宅是因为有防震设计,所以才逃过一劫。 但是晾晒基地和训练基地里的房屋都是传统式样房屋,大历朝随处可见,然而这两片地方也没有任何一间房舍出现坍塌。 至多,院子里晾晒成串辣椒的木架子,被地下的龙翻身的时候震散了。 十四还不知道的是,在百姓心中,这事又为她是仙姑转世的传言添了一份作证。 把人绑到刑架上之后,银朱帮女子把下巴接了回去。她检查过了,这人嘴里并没有藏毒。 “叫什么名字?”十四问,“谁派你来的?” “肖娘子,果真名不虚传。”女子手脚分开,被绑在刑架上,却不见丝毫惧色,她的眸光流转,扫过十四和左丘玥,“婢子红线,见过河南郡王妃,河南郡王。” 十四与左丘玥相识一眼,又看向红线:“特意为我们来的?” “正是。”红线盈盈一笑,“婢子替主人带来问候,贺王爷与王妃新婚之喜。主子说长途不便,新婚贺礼日后奉上。” “你主子是谁?”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红线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是主子让婢子带给河南郡王的诗,主子的意思,全在里面了。” 第437章 俘虏 折腾了一夜,五更时分,二人才得以躺到榻上。 然而却没有什么睡意。 “左丘瑶居然主动向你发出邀请。”十四趴在左丘玥的胸膛上,“你觉得他的诚意有几分?” 左丘玥的手一下一下抚着十四的肩背,像是无意识的动作,又像在专心致志地在哄她入睡。 他的声音有些懒懒的:“他如果不主动派人过来,按常理来说,我们不会注意到他。” 只不过十四是常理之外。 “他大可以继续装他的富贵闲人,隐身在暗潮汹涌之后,伺机而动。” “这么说,你信他?” “我真正相信的人,只有你。”左丘玥忽然有些偏题,“人都是会变的,或许此时为真,换个时候就可能变成假。所以信任要跟着人心变,才能规避危险,不伤及自身。” “但我永远相信你,没有任何理由。” 这话像是春夜里淅淅沥沥淋落下来的雨水,十四的心就是那长着秧苗的田。 雨水润物无声,接受它的大地也无须给出回复。 左丘玥也没有等待回复,继而道:“他明明可以不找我结盟,但是此时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主动找来了,就说明他需要盟友,而且希望跟我们成为盟友。”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要不要接受他这个盟友。”十四接话道,“但是红线只说她主子想要结盟,却并没有说他有什么样的资本能和我们成为盟友。” 纵然十四知道,原著里能跟左丘宏和长孙静虚一较高下的人,绝非等闲之辈。但是她现在好奇,左丘瑶手里到底握着什么样的资本。 “不论其他,他的存在便是资本。” 左丘玥一点,十四便明白了——左丘瑶是先太子的遗腹子,既是左丘皇室的正统血脉,身上又流着长孙氏的血。 太子虽然被废,但神都官场上并非没有了东宫旧部。 女帝纵有雷霆手段,女子的身份依旧给她带来种种桎梏。她冒天下之大不韪登上帝位,早年间从庙堂到江湖,皆是口诛笔伐。 阻她帝位的儿子,她能杀;但跟他不一心的臣子,却只能以德服人,甚至要展现出平时没有过的大度。 所以现在朝廷里还有不少从前追随过太子的大臣,他们不仅没有被排挤贬谪,反而有不少人都得到了重用。 左丘玥能这么快起势,私下联络了豫王旧部起到了关键性作用。而左丘瑶既然只是表面上的富贵闲人,那跟他父亲从前的这些旧部,绝不会像看上去那样全然没有联系。 “如果单从血脉上论的话,你们几个,赢面最大的就是左丘瑶。”十四道,“你跟左丘宏是单纯的左丘家的血脉,长孙静虚则是长孙氏的人,唯有左丘瑶身兼两族血统。” “要是长孙静虚不成了,让长孙家的人退一步扶持左丘瑶,绝对比让他们跪你或者左丘宏更容易。” “再者,”左丘玥接十四的话,“有盟友总比单打独斗更容易。” 所以这个盟,要结。 相较于左丘宏,十四并没有很反感左丘瑶。毕竟在原著里,左丘玥并不是死在了他手里,而是他们俩都死在了左丘宏手里,说起来还颇有些同病相怜。 要是红线是左丘宏派来的人,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就算他左丘宏当着她的面立誓愿意奉左丘玥为主,十四也一个字都不会信。 “下雨了。” 窗外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二人仔细听了听,并不大。百姓们住的行军帐篷足以抵挡,不会影响他们一夜好眠。 “快睡吧,今天不闹你了。”左丘玥拍拍十四的背,双手环住她,“一起睡。” “嗯。”十四猫儿一样蹭了蹭,在左丘玥的怀抱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雨声助眠,二人很快入梦。 …… 谢胜昨晚只睡了半宿,一大早就被亲兵喊醒了。 “将军,将军快醒醒将军!” “怎……怎么了!”亲兵的声音太大,惊得谢胜一屁股从行军床上坐起来。 “出什么事了?” “将军,外面,外面!你快去看啊!”亲兵不知道是激动还是震惊,有些语无伦次。他指着营帐门口,响声道:“佟羊,佟队头回来了!” 谢胜呼出提在胸口的一口气,忍不住骂道:“娘的,给你胆子惯大了是不是?敢这么吓老子。” “回来就回来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谢胜说着说着,才反应过来佟羊是谁。 娘的,那是王妃的人啊! ……那小白脸居然是王妃的人。 他有些不是滋味,王妃是女中豪杰,值得敬佩。可是怎么她也做走后门的事呢? ……是不是那些手里有权柄的人,都习惯了这么做? 十四女英雄的形象,在谢胜心里减弱了几分。 “哎呀,将军你出来看啊,你出来看看就知道了!”亲兵知道谢胜这人就是嘴狠,把骂人当成口头禅,所以并不惧怕,“佟羊带了很多人回来,除了他手下的兵还有别人!” “还有什么人?”谢胜疑惑道,“对了,让他去剿匪,是胜了还是败了?” 虽然这么问着,但他觉得肯定是败了。那么一点儿人,连兵器都没有,怎么剿匪?让土匪剿还差不多。 唉,得亏是回来了,这小子要是死在了土匪手里,跟王妃还真不太好交代。罢了罢了,以后只要他老老实实不出幺蛾子,看在王妃的面子上,就不专门挤兑他了。 谢胜光着膀子睡的,只来得及套了鞋,上衣刚拿到手里就被亲兵抱住胳膊拉出来了。 “将军你快看!” “你急个毬!老子衣裳都还没……” 谢胜的上衣掉到了地上。 只见佟羊为首,他后面站着一大片队列整齐,却并非西大营官兵的人。打眼一看,至少两百个。 而他小队里的兵,则站在这些陌生面孔的后面,像是看管,却气氛融洽。 “将军,衣裳。”亲兵替谢胜把忘了的衣裳捡起来,提醒道,“这些都是佟队头带回来的俘虏,一共二百三十五个。押官说,青莲山全部的壮丁都在这儿了。” “二百三十五个俘虏!”谢胜哪里还顾得上他的衣裳,直接光着膀子跑到佟羊面前,指着他身后的这些并没有用绳捆却站的格外老实的人,问道,“这些人,都是你俘虏的?” 第438章 私造兵器 “西大营四营第十小队队头佟羊,奉命剿匪,幸不辱命,将青莲山主力匪徒悉数抓获,归来复命。”佟羊声音在晨初的朝晖中显得格外响亮,清楚地传到了数百名前来围观的官兵耳中。 他也像那耀眼的太阳,自信地站在所有人的瞩目里。 “除老弱妇孺之外,共带回俘虏二百三十五人,请将军清点。” …… “不错。”听了银朱传回来的消息,十四不掩欢喜,“我果真没有看错他,佟羊好样的。” “而且这些人全部愿意弃暗投明,投身军中。”银朱继续说着详情,“但是他们有一个要求,就是要归在佟羊麾下,听他的指挥。” “谢胜怎么说?”十四问。 这虽然是个难摆弄的愣头青,但也是一个有热血的好将领。十四猜想,他之前看佟羊诸多不顺眼,大概是因为佟羊是借了她的势走后门进去的。在谢胜眼中,佟羊就是那败絮其中的纨绔草包,绣枕头,所以他才不待见他。 如今让他看到佟羊的本事,应该会转变对他的看法。 果不其然,只听银朱接着道:“谢将军这次并没有刻意为难,按规矩给佟羊记了功,说等回营之后正式奖赏。” “还有青莲山的那些人,他们说要跟在佟羊手下,谢将军也没反对。就地将他们分派给佟羊管理,同样等回营之后再正式入编。” 听这话音,只待赈灾结束返回滑州,佟羊就要升官了。 “五十个人,俘虏了两百多个人,而且不伤一兵一卒,他是怎么做到的?” 十四正在跟相麻衣议事,所以她坐在旁边一起听了银朱的汇报。 “这就要问知雪小娘子了。”银朱也真心为佟羊高兴。 “知雪?”相麻衣不解,“她能帮上什么忙?” 要说肖砚吧,相麻衣觉得那孩子以一己之力收服一个青莲山,也不是不可能。可是梅知雪,她可是这群孩子里唯一一个不会武功的。 据说小时候跟着银朱学过半年多的拳脚,但跟那几个相比,跟不会没什么区别。 “知雪呢,她去哪儿了?”相麻衣问。 “出去给人看病了。”银朱道。 自从地动发生之后,梅知雪每天都会出去进行义诊。有她带头,有不少医者纷纷效仿,宣布黄粱县城建好之前,给人看诊统统不收钱。 “那她是怎么帮的佟羊?”相麻衣央着银朱道,“好银朱,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 “佟羊出发之前,专门过来找知雪小娘子要了十几包药粉。” “药粉?”相麻衣立即懂了,“毒药吗?” 是啊,她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梅知雪师承辩苦大师,又有家学渊源,她的医术可谓是集两家医道之精华,十来岁的时候就超过了她兄长。 而高明的医者,不会不识毒。梅知雪会解毒,自然也会配毒。 佟羊这个帮手找的可真准,兵不血刃啊。 “不是毒药。”银朱解释道,“要是毒药的话,那些人也不会活着了,更没机会投身到佟羊麾下。” “那他给了佟羊什么药?”相麻衣见银朱摇摇头,又看向十四,“你知道吗?” “应该是痒痒粉、喷嚏粉这些捉弄人的药粉吧。”几个孩子在一起玩儿心大,这些都是其他几个人撺掇着梅知雪配的。 前几天梅知雪出去义诊,遇到一个出言不逊的男子。在她身边跟着保护她的松果就直接赏了那人一包喷嚏粉。 后来他打喷嚏打晕了,他的家人还抬着他去找梅知雪诊治。但梅知雪也不是活菩萨,用针把人扎醒之后却没给他解药,看着他继续打喷嚏。那人一连打了一天一夜,药效才逐渐退去。 住得近的几家都离他远远的,觉得他一定是阴德有损,得罪了神佛,才被惩罚的。谁见过打喷嚏连续打一天一夜的人?大家大难之下得以求生,比从前更加惜命。 “行了,接着说正事。”十四正色道,“我要的这批兵器的标准并不需要按照从前的那些来,要比军队现有的兵器更锋利,但同时也要保证能都快速量产。” “同时造价也不能太高,要控制在正常水平内。” “虽然听上去有些浪费我的手艺,但是没问题。”相麻衣立刻转为少见的严肃,“这样,你回头想办法把军中现在正在使用的兵器拿几套样品给我,我在它们的基础上进行改良,保证提高性能的同时控制成本。” “这个容易,我随便找个借口跟谢胜或者孟常怀要几套过来。” “我也有问题。” 十四示意她问。 “听你的意思,是要装备军队啊。”相麻衣问,“公开打还是私下造?” “自然是私下造。”十四道,“给军队换装备,那是朝廷的事情,需要兵部审批才行。” 眼下太平盛世,她拿什么借口去给兵部审批? 所以这批兵器,只能私下造。 “那要你打算要多少?”相麻衣又问。 “先装备一个大营吧。”十四说的轻快,开口就是两万套。 “材料,场地呢?”工匠相麻衣能提供,回去当相家的家主就是为了这一天。 “邢州的铁矿已经着手开采了,七月底第一批铁矿石就能运过来。” “那不是王妃准备用来打制农具的的吗?”银朱不解。而且还跟官府签订了合约,用的是官府的工匠跟锻造炉。 “没有个正当由头,我怎么从外面购置大批量的铁矿石进河南道?”此时就她们三人,十四也没什么好瞒的,“我只跟孟常怀签订租赁场地跟工匠的合约,但我要从邢州刺史手里买多少铁,用多少,他又不知道。” 就算觉察出了端倪,也会装不知道。 混了这么多年官场,孟常怀还能不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就算现在还不是他们的人,但已经被十四跟左丘玥联手把他一条腿硬拖到他们的贼船上了。 十四这一手是演给朝廷看的,不是给孟常怀看的。 “材料有了,场地呢?”相麻衣对这女人的大胆,已经见怪不怪了。本身已经在私造兵器了,瞒着朝廷买点儿原材料又算什么。 “场地嘛……”十四露出神秘的表情,“我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场地。” 第439章 天坑墓穴 “这座山有没有名字?” 相麻衣没工夫护身,在山里走的实在艰难。看看身边步履轻快的几个人,再看看她自己喘气如牛……她连羡慕的力气都没了。 横卧在黄粱县西面的这座山的存在感似乎极低,她来到这里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它叫什么。 但十四对这座山不可能不熟悉,肖砚经常领着豹子来这里觅食,训练基地的那批人更是把这座山当成了自家的训练场地。 “我也不知道。”十四被她问住了。 “你也不知道?”相麻衣握拳锤心口,安抚那突突地要蹦出来的心,“不行,我不能追你们了,再追我要猝死了。” “你怎么不早说?”十四在前面领路,都没留意到她累这么狠。她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脉搏,又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我见你们都走的那么轻松,我也想试试嘛……”相麻衣咕哝着说。 兰泽把水袋打开,递给银朱,由她转递给相麻衣。 “没事了。”相麻衣喝了水,朝十四摆摆手,“我就是体力比不上你们,缓一缓就过来了。” “还有多远?”她问。 “再走半……一个时辰吧。”十四用相麻衣的脚程估量道。 …… 一个时辰后,相麻衣站在一个巨石旁边,往下俯视着前方这个巨大的天坑。 她弯腰捡了一颗半个拳头大的石头,抛了出去。因为光线太暗,石头落到一半的时候便没了踪迹。 头顶的的树叶上落下几滴水,滴到了相麻衣的额头上。她又抬头望了望,参天古树的枝叶一层层地交叠,太过茂密,看不见天和云,大中午的太阳想进来都难。 “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相麻衣往来时的路望望,根本没有路,说明这个地方几乎没来过人。 “要是我一个人来这里的话,可能就走不出去了。” “其实是银朱和兰泽先发现的。”十四背后是一颗直径比她身体宽三倍的古树,“有一次小组对抗训练,他们俩抹黑前行,掉到了这下面。” “什么?”相麻衣惊呼,“这么深的坑,掉下去不死也得残!” “没真正坠到坑底。”银朱解释道,“扒住了旁边的藤蔓,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其实十四没把具体情况说出来,他们俩不是没看路才掉下去的,而是打架打下去的。只顾着打架了,没留心前面的路。 兰泽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一瞬间地不自在,耳朵悄悄红了。周围光线暗,没人留意到。 “你们都是勇士。”相麻衣真心实意地朝他俩竖起大拇指,又看向十四,“你准备让工匠到这坑底去铸造兵器?” “隐秘倒是隐秘,但是场地有些小了。”她又目测一遍,“而且原材量怎么运进来,也是个问题。” 相麻衣说完,却发现对面的三个人用同一种表情在看着她。 “怎么了?” 兰泽把背上的包袱卸下来,打开,拿出了里面的特制的绳索。 绳索一共有两条,一条被兰泽绑在了旁边的树上,一条被他递给银朱,然后她拿着来绑相麻衣的腰。 “干什么?”相麻衣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下去看看。”十四回答道。 “哦,下去……什么!” “我怕高啊!” 林丛太厚,捂住了相麻衣的大叫。 …… “肖十四娘,你知不知道被……吓死是什么感觉?”相麻衣是第一个被放下来的,一直在坑底坐到了他们三个依次下来,软了的四肢也没能恢复过来。 “这世上还没人能把我吓死。”十四笑眯眯地搀起她,安抚道,“你就当在玩儿冒险游戏。” 相麻衣回以两声冷笑:“我谢谢你啊。” 兰泽跟银朱点燃了火折子,走在前方照着路。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相麻衣的脚逐渐恢复了知觉。然后发现,这坑底的路居然意外地平坦好走。 他们从坑的一侧穿到另一侧,相麻衣搞不懂十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懒得问,只向前走。 直到她看见前方凹陷的石壁上,有一个半人高的拱形洞穴。 “这又是什么?”相麻衣心里有了隐隐的猜测,但是她不敢信。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兰泽打头,银朱紧随其后。十四让相麻衣走在前面,她护在后面。 拱形的洞穴太矮,成年人需要把身子弯折将近九十度才能通过。不过好在并不长,大约二十丈左右的样子,便到了尽头。 “啊!”相麻衣一抬头,一张凶神恶煞的鬼面跟她脸对脸。 好在背后有十四接着她,才没有坐到地上。 “石像而已,别怕。”十四扶着她,“你看这里的场地够不够大?” 相麻衣抬头,借着两根火折子照出来的微弱的光,看到了前方堪称恢弘的大殿——居然有人把山体掏空,在里面建了一座石头宫殿! “墓穴吗?”眼前的景象印证了相麻衣的猜想。 “大约是。”十四道,“我也是无意间发现了这里。” 兰泽和银朱发现了这个天坑,恰好她当时就在计划铸造兵器,就亲自过来探了探。原本是想看看下面的场地够不够大,到了坑底却发现另藏玄机。 “你……”相麻衣接过银朱手里的火折子,拿着它在旁边走了几步,虽然火光只能照亮片面景象,她却已然被这恢弘撼的说不出话来。 “……这是座帝陵吧。”相麻衣的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让她只凭着听觉,就感受到了这里的广。 肖十四娘,这到底是什么运气! “哎呦!” “你小心点儿。”听到相麻衣一声痛呼,十四提醒道,“虽然我大致看过了,这里应该没有机关暗器之类的。但是不能保证没有万一。” “对……对不起!叨扰了,万望恕罪。”相麻衣撞到了一个石像,发现之后连忙致歉。 鞠了几个躬之后她才敢认真打量眼前的石像,只见这石像跟他刚才在洞口遇到的不同,那一座是恶鬼面相,能吓死人。而这座石像跟她差不多高,应该是仿照真人的比例来雕刻的。 仿照的应该是一位美人,相貌很漂亮。 这美人……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呢? “这里我跟阿砚已经走过一遍了,很宽敞,用来造兵器完全够用了。”十四道,“这是地上的一层,地下还有一层。” 而且地下那层更大,如果将那个空间比作一个盒子的话,那上面这座山就是盒盖。 “从下面那层最东侧往前继续挖,没多远就是训练基地。”十四道,“只要把路挖通之后,不论是运送原材料还是把铸造好的兵器运出去,都很方便。” 第440章 定情信物 这个藏在山体下的巨大空间,既像陵又不像陵。说它像,是因为修筑在地下,整个规制很像帝王将相的陵寝。 说它不像,是因为整体建筑风格更趋向于生人的居所,而且既不见棺椁,也不见陪葬物。上下两层,只存放了上千座石像。 让人不得不猜想,这里的主人是不是有收藏石像的怪癖。 “你真的是有天助。” 相麻衣被绳子捆着腰,由银朱和兰泽一起拉上来。她一边解绳子一边对十四说:“这个地方就像是专门为你留的一样,你一有需要,它马上就出现了。” “挖通道的事情你筹备好了吗,要是没有的话就一并交给我吧。”她道。 “你手下还有精于此道的人?”十四原本想从滑州回来之后就开始筹备,谁曾想忽然遇到地动,事情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你知道我们家祖上是做什么的吗?”相麻衣把绳子递给银朱,盯着脚下走近十四。 “世人只知道安西相家是兵器世家,但其实这只是本朝建国以后的事。往前数三个朝代,相家的祖宗是靠盗墓起家的。” “而前朝的时候,我们家是皇家御用的建筑师,专为帝王修建陵寝。” “一百多年前出了一位惊才绝艳的人物,跟一个世外高人学会机关术与锻造术,正好前朝亡了,他就是带着族人迁居安西,专门打起了兵器。” 但是相家发家的本领并没有丢,后面几代的佼佼者,更是把建筑术和机关术巧妙地融合到了一起。 所以本朝的相氏族人,其实是一部分擅长机关术,一部分专研锻造术。擅长锻造术的能靠制造兵器谋生,而擅长机关术的,其实是做回了老祖宗的老本行——钱财都是从地面之下过来的。 而且相氏族人干这个不少,只不过因为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所以世人只知相家是兵器世家,而不知他们族中还有许多不显山不露水,用另一种方式闷声发大财的“人才”。 “小女不才,恰巧天赋异禀,老祖宗传下来的本领一样没丢下。”相麻衣带着些得意洋洋,“在地下挖暗道,我也是行家。” “那我在安西遇见你的时候,你怎么穷的连饭都吃不上。”十四的脑回路有些清奇,“有这个本事怎么不好好利用?” “你以为那有钱的墓是我想盗它就有的吗?”相麻衣道,“安西不是中原这样的富贵乡,哪个皇帝死了以后会让人把自己埋专门拉到穷乡僻壤里去埋葬?” 她族里的那些人要挖宝贝,都是跑到前朝旧都同样也是如今的京都神都重洛周围去挖。 “那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你了。”十四对相麻衣交付全部的信任。 相信相麻衣既然敢主动揽下,就一定不会让她失望。 …… 晨起出门,在山里晃了一遭之后回到家天已经黑透了。 左丘玥带着几个小家伙儿在门口等人。 他真不像个王爷,在家的时候还跟从前的左三一样。 相麻衣累惨了,看到梅知雪立刻跟她诉苦说全身的骨头都累断了。梅知雪和松果纵着她撒娇,一人一边搀着她回家。 肖砚跟左丘玥一左一右把十四围住。 齐乐成跟顾凛十分有眼色地不去打扰他们一家三口,围在银朱身边问他们今天去做什么了。 “银朱姐姐,你知道阿成今天遇到了什么事吗?”顾凛忽然想起一件事要跟大家分享。 十四有意锻炼他们五个,地动以来,他们每天都有任务要做。 梅知雪自然是出去义诊,其他四个人则被十四分派了安抚百姓、对接物资、协助官府管理治安等一系列任务。 半个月下来,几个人气质都成熟了不少——想要真正地变成大人,跟不同的人打交道是必经的一条路。 各式各样的人见的多了,难免有些让他们记忆深刻的。 比如顾凛接下来要说的这一个。 “你给我闭嘴。”齐乐成闻言立马要去捂顾凛的嘴。 顾凛早有防备,十分灵巧地躲了过去,来到银朱另一边:“今天有一位娘子要嫁齐乐成!” 他直接大喊出来。 “顾凛!”齐乐成怒极,“你是不是皮痒痒了!” “啊姑姑救命!”顾凛又从银朱身侧跑到肖砚身边来,他知道在左丘玥跟十四身边,齐乐成一直都装的非常规矩。 “好啊!”齐乐成果然不追了,而是威胁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本事你一辈子让姑姑护着你。” 顾凛才不怕他,朝他摆了个鬼脸:“我说的是实话,又不是造谣,凭什么打我?” “谁要嫁阿成?”十四八卦道。 “姑姑!”齐乐成要是个姑娘,现在怕是要气得跺脚了。 “大家都忙了一天,开个玩笑开心开心,你气什么。” “要是能让姑姑开心,我是乐意当这个笑话的。”齐乐成阴阳怪气道。 他如今已经十七岁了,长成了不苟言笑的性子,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会放松地展露出本性——就像他幼年那样,别别扭扭的。 这份别扭往往能成为十四等人逗他的理由。 “是吗,那你以后多让我开心开心。”十四顺着她的话说,“阿成果真是个孝顺孩子。” “噗哈哈哈哈哈哈!” 顾凛和肖砚最不给面子地抢先笑起来。 左丘玥闻言也乐不可支,不过别人看着齐乐成笑,他是看着十四笑。 “谁要嫁给你呀?”十四继续逗齐乐成。 知道他不会真生气。 “……没谁。” “姑姑我知道,我告诉你!”顾凛不惧齐乐成的眼刀子,举手答题,“是玉梁县县令家的女儿,不知什么时候相中了他。今天我们俩往玉梁县运物资的时候,那位娘子就派她的小侍女给阿成送荷包,据说还是她亲手绣的。” “这事不奇怪。”十四闻言笑道,“我们阿成风姿卓越,吸引娘子喜欢是应该的。” “姑姑……”齐乐成现在的脸应该很红,但是夜色替他掩饰住了,他无奈道,“你就放过我吧,别拿我取笑了。” “好了好了,不开你玩笑了。”十四听上去恢复了正经。 齐乐成刚松了一口气。 又听她问道:“那拿个荷包你是收还是没收啊?” 众人一愣,随即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 齐乐成:我可真是个老实人…… “有没有小娘子给你送过荷包?”一片欢笑声中,十四低声问左丘玥。 “没收过小娘子的荷包,我倒是送出去一块玉佩。” 十四斜他一眼:你猜我信吗? “我的夫人,我一个人住在深宫里,能收谁的荷包?”左丘玥觉得这事一定要说清楚,“当时连小太监都避我如瘟神,谁会送我荷包?” 十四闻言心中微滞,再看向左丘玥却故意道:“听上去很遗憾啊。” “不是遗憾,是着急。”左丘玥接道,“我的玉佩送出去那么久了,荷包却还没来。” 第441章 过于憨厚 相麻衣前一天喊累喊了半宿,但是第二天却一大早就爬起来去族里挑人,第三天就带着人上了山。 王、崔、郑、卢四家的家主就城外城入股一事给了回复,纷纷表示愿意参加。 孟常怀因为这件事特意回了一趟滑州,召集手下幕僚和一干官员进行商讨。七天之后给了十四回复,愿意参加。 十四让肖七郎去跟其他村子的村正谈城外城的计划,让他先探一探众人的意思然后过来报给她。 这些年肖七郎在这片地界积累了不小的威望,黄粱县城周围的村子都跟着肖家村走,村正则都看着肖七郎做什么,然后争相效仿。 说的夸张点儿,肖七郎振臂一呼,或许比县令李绩得到的响应声都大。 一切都如预料之中一样顺利,他第一轮召集十几个村正开会的时候,就得到了众人一致的支持。 后面虽然冒出了几个刺儿头,但都没让十四操心,肖七郎联合其他村正们,便把该办的事都办妥当了。 红线还关在晾晒基地的地牢里,十四跟左丘玥虽然当夜就已经做了决定,但并没急着把她放回去。 他们想看看,要是许久不归,左丘瑶后续还有没有其他动作。 忙碌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来到了六月。此时各处的废墟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动作快的已经开始修建新的房屋。 城外城的计划得到村民们的一致支持后,方如许便带着他们开始建造林氏落脚的简易房舍了。只待百姓们都有了新家,生活步入了正规,能够召集起大批量工人的时候,城外城的项目便可以正式启动。 谢胜带着官兵返回滑州之前,特意带着佟羊一起上门拜谢十四跟左丘玥。 “佟兄弟。”一个月前还是眼中钉的佟羊,如今变成了他的佟兄弟。 他站在肖宅的大门前,紧张地在衣裳上搓手心的汗:“待会儿见了王妃跟王爷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你多提点提点哥哥我。” “王妃跟王爷都平易近人,将军不必紧张。”佟羊宽慰他道。 谢胜也觉得郡王夫妇俩都不是不好相处的人,可是……他就是紧张啊! 娘的,以前也没觉得这些大人物有什么可怕的,这到底是咋回事嘛。 “二位请进。”门房通报完之后回来告诉二人,“王妃正在后院看小郎君他们几个切磋,让佟哥直接带着谢将军过去。” “有劳了。”佟羊对门房道了句谢。 “哎,有劳了,有劳了。”谢胜有样学样。 “佟哥怎么还跟我客气。”门房丝毫不掩饰对佟羊的亲近和尊重,“你认得路,直接进去就行,也让我偷个懒儿。” …… “你跟王妃……啊呸,我是说王妃为啥对你这么好?还有这里的人,好像都跟你挺熟的。” “王妃嫁给了王爷,怎么还住在肖宅,不该住在王府吗?” “听说王妃特别会赚钱,特别有钱,富可敌国,这是真的吗?” “我还听人说王妃家中的小郎君,也是一位天纵之才。他都有哪些神奇之处,佟兄弟,你给我讲讲呗……” 一路上,谢胜问题不断。 佟羊无奈暗道:这人委实没什么心机,喜欢和讨厌都表现的格外明显。 从前不待见佟羊的时候,那是连看他一眼都恨不得用瞪的。现在一口一个“佟兄弟”,却又真的把他当成了兄弟,一片真心,毫无遮掩。 跟齐先有些像,佟羊心道:就是不如齐先机灵,对于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来说,有些过于憨厚了。 十四几十天忙得连轴转,好不容易偷得半日闲暇,也给几个孩子放了一天假。想着上午带他们在家里玩儿半日,要是下午还有时间的话,就一起去山里看一看正带队赶工的相麻衣。 因此,左丘玥早晨出门的时候,都快把“哀怨”两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说好了不许动内力,松果,你可不许耍赖。”顾凛支好了架子,动手之前强调道。 “我不是你。”松果不欲和他废话,话落便出招攻上去。 她有家传的功夫,又在基地接受了训练,所以出招不拘一格,变化奇诡。 别看顾凛平时总是笑盈盈的,但动起手来,没几个人能比他狡猾。在基地做对抗训练的时候,他总能在别人想不到的点破招,用四两拨千斤的方法取得胜利。 所以这俩人是老对手了,一旦遇上那就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让, 十四在旁边观战,都忍不住道一句:“精彩。” 谢胜跟着佟羊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松果将腰身体向后弯折出一个常人看了都觉得骨头疼的角度,半挂半缠在顾凛身上。 “好狠的招数!”谢胜一眼看到了她袭向顾凛脖颈的手。 谢胜顿住脚步,狠吸了一口凉气。 而场中的顾凛却不见慌张,像是早预料到了松果会出这招。只见他双手抱住松果的腰,冒着把自己的要害暴露给她的风险,不守反攻。 就在松果即将得手的时候,他却又刹那间转攻为守,快得让人看不清是怎么变的招数。 “躲过去了?”谢胜一口凉气憋在了心口。 “卑鄙。”被耍了一遭,松果只能转攻为守,跟顾凛分开一些距离。 “嘿嘿。”顾凛回以无害的笑容,“兵不厌诈嘛。” 好功夫!谢胜心道:这二位看上去见不过十四五岁,就能有这样的修为,天纵奇才啊! 短暂地分开之后,二人很快又战在一起。 “佟羊拜见王妃。” 谢胜猛然间惊醒:“谢胜!拜见王妃!” “谢将军来了。”十四穿着修身的玄色长袍,上面有银线绣的纹,内敛而大气。 “佟羊哥哥!”肖砚迈开长腿,朝佟羊跑过来。 “小郎君。”佟羊对他行了一礼。 “我们在切磋,你要不要也加入?”肖砚拉住佟羊的手臂,“过来跟我们一起玩儿吧。” 佟羊看看谢胜,明白这是十四要找机会敲打他。 于是便在谢胜的注视跟挽留中跟着肖砚走了。 …… 十四正跟谢胜说话的时候,早上跟着梅知雪一起出去的小厮回来了,看着还有些急忙。 梅知雪是大夫,放不放假十四说了不算。她今天原本也想留在家里跟大家一起玩儿的,奈何刚吃过早饭便被喊了出去。说有几个人高烧不止,连续找了好几个大夫都治不好。 “王妃,梅小娘子让属下回来请您过去一趟,情况有些棘手。”小厮禀报道,“需要请王妃过去主持大局。” 第442章 生同衾死同穴 “你确定吗?” 听完梅知雪的简述,十四不禁肃目。 “……确定。”梅知雪沉默片刻,才肯定地回答道,“那几个人高热不退,并伴有呕吐、抽搐、意识不清的症状。不论是从脉象上还是病症上看,都不是普通的风寒。” 而是疫病! 旁边坐着的李绩都快要疯了。 这是老天爷跟他过不去吗? 前面几任县令都在黄粱县县令一职上吃尽红利,人人都能任满高升。怎么偏偏到了他,忽然出现了百年未见的地龙翻身。 如今……如今,居然又有了疫病! 这已经是他任期最后一年了呀,为什么不能让他安稳地过完呢? “查出来是什么病了吗?”十四问梅知雪。 梅知雪却摇头,皱眉道:“太古怪了,跟其他疫病很像,但又不完全像,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什么病。” “如今有症状的发现多少人了?” “轻重加起来,已经有三十个了。” 李绩一听,直接跟胡床一起栽倒在了地上。 此时他们在谢胜的营帐里,因为要拔营离开,里面的东西都收拾一半了。营帐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其余人都在外面守着。 “三十个!”世家体面和官员仪态李绩都不顾上了,一边爬起来一边说,“你方才不是跟我说,才十来个吗?” “大人恕罪,我是怕吓到大人,才没有明言。”梅知雪道,“实际上经我之手确诊的已经有三十个人了。” “但是我也只看过在三十个人。”梅知雪一个喘气的机会也不给李绩,“到底有多少,我现在也不清楚。” “什……什么叫不清楚?那到底是有多少个?这病厉害不厉害?会不会……死人……” “我已经给他们开了方子,但是并不完全对症,只能起到缓解作用。”梅知雪道,“当务之急,是需要先把染了病的人集中到一起,不要让他们再跟旁人接触。否则染病的人越来越多,一旦晚了,就算是想控制也控制不住了。” 李绩只觉得梅知雪每句话都是一根棒子,狠狠地朝着他的头敲过来。 梅知雪喊十四过来,就是猜到李绩做不了主,也不敢做主。这种情况下,只有十四和左丘玥来坐镇才行。 “王妃……”李绩一脸苦相地看向十四,她一直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胜!”十四忽然朝营帐外喊道。 “卑职在!”谢胜的脚步声几乎是立刻响起,很快跑进来,“王妃,有何吩咐?” “你跟李县令配合,先带人准备出二十顶营帐,用篱笆围起来。”十四吩咐道,“然后把已经被知雪确诊的那些人带到里面,把有明显症状的人放到一起,跟他们有密切接触的人也带过去,安排到另外的营帐里。” “尽快行动,但不可扰民,遇到了问题立即跟我汇报。” “切记跟病人有了接触的官兵不要再跟其他人接触。”梅知雪叮嘱道,“我已经让人准备了用药水煮过的面巾,你们用它围住口鼻之后再去接病人。” “是!” 腿早就软了的李绩是被谢胜半拖出去的。 “还有什么话,说吧。”帐中只剩下十四跟梅知雪的时候,她才开口问道。 梅知雪一开始就有隐瞒,并没有把全部的话都说出来。 “姑姑,我怀疑这次不是天灾,是人为。”梅知雪果真有话要讲,她压低声音道,“这病也不是单纯的疫病,而是掺了毒的疫。” …… 官兵忽然来带人,虽然说的是带病人去治病,还是引起了众人的恐慌。 刚刚经历过一场死里逃生,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引起一片慌乱。 他们没给李绩或是谢胜解释的机会,就已经有人猜出来:“这……这不是疫病吧!” “啊!疫病?” “我早就听人说过,每次地龙翻身之后,都会出现疫病!没想到,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啊,那怎么办啊?老天爷啊,还让不让人活呀!” 已经有妇人吓哭了。 “哇!娘!”小孩子看到自己娘哭了,也跟着哭,“娘不哭,不哭……”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要真是疫病,谁都逃不过啊!” “我还不想死啊……” “大家先别急!听我说,听我说!”眼见人群要乱起来,李绩扯着嗓子喊,“先不要害怕,也不要哭,听我……” “大家听我说!” 谢胜一嗓子,压过了李绩,也压过了众人的议论声。 “王妃和王爷不会不管大家的!” 第二句,把周围的声音又压低了一些。 “我们过来,就是领了王妃的吩咐,把已经患病的人先带回去,集中到一起请梅小娘子给他们医治。” “梅小娘子你们应该都知道是谁吧?那是王妃手底下的女神医,医术高超,没她治不好的病!” “所以啊,大家都别担心,只需要听王妃的安排,大家都能平安活到九十九!” …… 深夜,十四躺在营帐的行军床上,辗转难眠。 到底是谁朝黄粱县下的黑手? 左丘瑶? 如果是他,红线为什么要主动暴露? 下手的人隐在暗处,在疫病爆发出来之前谁也没有注意到,红线没必要提前暴露出来。 不是左丘瑶。 左丘宏? 还是长孙静虚? 亦或是长孙家的其他人? 不知道兰泽能不能找到线索。 左丘玥呢,家里的人能拦住他吗? “谁?”一个极微小的动静惊动了十四。 她坐起身,抬头,看到营帐被掀开,一个身影踏着月光走进来。 “站住。”十四命令道,“不许过来。” 但这身影这次不像从前那么听话,脚步顿也没顿,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你……” “美人这么晚还未入寝,定然是孤枕难耐,小生过来替你暖床。”左丘玥一屁股挤到了十四身边,一起坐到了行军床上。 “我跟佟羊说了,让他传消息回去,你没接到?”十四有些气恼他胡闹。 梅知雪直接接触了病人,她接触了梅知雪。既然是疫病的话,她此时也有感染的风险。 自下午开始,这片营地便成了禁区,住在这里的都是已经感染疫病和跟病人有过密切接触的人。 “小生瞒着家里人跳墙逃出来的,只为见美人一面。看在我一片诚心的份上,美人就别动怒了行吗?小生胆子小,害怕。” 原来是瞒着人跑出来的。 “你好能耐啊。” “美人过奖,在下别无所长,唯有轻功还过得去一二。尽管家中人看得紧,但还是想办法成功逃出来了。” 这是在变相替银朱他们解释了:不是他们没拦,而是拦不住。 “小生在传奇话本里看到过一个典故,叫红拂夜奔。”他用肩膀贴着十四的肩膀,继续油嘴滑舌道,“美人你说,小生今夜该叫什么?” “不识好歹。”十四道。 “美人你怎么骂人呢,小生明明识趣得很,眼光也是这世间独一份,怎么能叫‘不识好歹’呢?”左丘玥一把抱住十四,终于恢复一些正经,附耳说的却是,“不是你孤枕难耐,是我,没有你在身边,我睡不着。” “王妃亲临,确实是安抚民心的有效举措。”他话音一转,“那王爷跟王妃一起住在这里,岂不是效果加倍?” “你……” “好了好了阿姐,你就别气了,我来都来了,你难道要把我赶出去?”他说一小句亲一下十四的唇,“而且我问过知雪了,这病发的急,要是有事,三天之内一定会有症状。” “反之,要是三天之内没事,就说明这病对我们没影响。就让我陪你在这里住三天吧。是我想偷懒了,一连忙了那么长时间,让我懒一懒吧。” “公务呢,不管了?”十四聚集起来的一点儿气被他很快磨没了,但故意用不好的口气说,“我们俩都困在这里,谁管事?要是都染了病呢?” “你不是已经让人通知孟常怀了吗?”左丘玥搂着人不放,他不嫌热,十四也没说热,“要是有紧急公务的话,小武他们会有办法送进来的。” “而且我猜你住在这里,也有引蛇出洞的打算。我陪你一起,躲在暗处的蛇会更有胆子爬出来。” 他列举了一二三四条过来的理由跟好处,听到最后十四懒得跟他辩了。 就像他说的,来都来了,也不能真把他赶出去。 “美人困不困?小生陪你入眠吧。” 左丘玥搂着人,一同躺到了行军床上。 临进入梦想前,他在十四耳边说:“阿姐,我只愿能与你生同衾死同穴。” 第443章 十四染病 梅知雪夜里忽然发起高热,她像是有预感一样,提前跟肖砚传信,让他去请辩苦大师过来。 然后她将自己跟染了病的女病人安置在一处,既医治自己,也医治别人。 十四过来看她,站在帐子外听她说:“姑姑,其实我染了病并不是没有好处。就像神农尝百草一样,我自己亲自体验了,才能更快找到治愈的办法。” “这里的药材好像不太够用了,我待会儿写一张单子,姑姑你派人去找福伯取吧。”梅家不止开医馆,还是大历朝规模最大的药材商。 嵩州因为地龙翻身毁了几家铺子,但旁边州县的铺子里有的是药材,调过来很容易。 “记得叮嘱过去的人,千万别让福伯起疑。要是他知道了,一定会通知哥哥的。”梅知雪说话时伴着断断续续地咳嗽,能听出来她已经在尽力压着了。 “哥哥前不久刚被我和相师父吓了一回,不能再吓他了。” “……你哥哥把你交给我,我却没能照顾好你。”十四很担心梅知雪,有些难受。 左丘玥把她的手攥在手心里,用力握了握。 “姑姑你别自责,身为医者,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的责任。”梅知雪的声音从营帐里传出来,不高,不重,不悲情,“我的理想是遍识天下症,医遍苦病人。姑姑,这是我的必经路。” 又有两个重病昏厥的妇人被官兵用担架抬过来,经过十四跟左丘玥旁边的时候提醒他们离远一些。 “啊!” “怎么回事?” 第一抬担架本抬进去之后,营帐里忽然传出打斗的动静,以及众人的惊呼。 正要离开的十四立刻转身,就见刚刚放下去的帐子上被泼了一道朱砂墨,那是还带着温度的血。 十四不及多想就冲过去。 “别动!否则我就杀了她!”十四来到营帐里,只见刚刚还躺在担架上昏迷不醒的妇人,此时居然拿着匕首,挟持了梅知雪。 两名抬她的官兵都倒在地上,一名受了重伤,另一名侧趴在担架上,脖颈被割断了一半。帐子上那道痕迹,便是他的血。 营帐里还清醒着的病人都惊恐地缩到了一角。 “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十四看向挟持梅知雪的人,脸上的病态不似作假,“为了混进来专门染了病,好手段。” “全部都不许动,否则我杀了他!”听到外面的动静,女子忽然发狠。 “你别冲动!”十四高喊,“外面的人不许进来!” 左丘玥的脚步跟官兵一起顿在了营帐之外。 女子的匕首擦破了梅知雪脖颈上的皮肉。 但她除了一开始那一声惊叫之外,未再见惊慌。她镇定地望着十四,眼中并无祈求,全是信任。 持刀的女子戾气出奇地重,十四不敢激怒她,站在原地问道:“怎么才能放了她?” “好说。”对方道,“你过来换她。” “可以。”十四答应的爽快。 正要往前走,又听对方道:“素问黄粱郡王妃武艺高超,我不敢冒险。请将武器卸掉,举手走过来。” 十四顺从地取出腰间的匕首,扔到了地上。然后举起双手,在对方的要求下原地转了一圈,才向前靠近。 还有一步就能走到梅知雪身边,谁知对方却忽然目露凶光。 匕首向梅知雪的脖子划割,鲜血立即喷溅,想要再进一步的时候,被十四用手抓住了刀尖。 十四用另一只手将梅知雪拽过来,同出出脚踹向对方腹部。 经过一番搏斗,女子被十四卸了兵器,按在地上。 “姑姑!”梅知雪指着女子大喊。 十四连忙抓起女子的下巴,却见已经有汩汩黑血从她口中涌出——竟是已经咽了毒。 梅知雪临危不乱,来到女子身边,一手捂着自己的脖子,一手拉起女子的脉搏。 在十四询问的目光中,她朝她摇了摇头:“没救了。” “她的毒藏在口中,定然是方才对峙的时候就已经咽下去了,不然发作不了这么快。” 十四的目光在女子脸上停留了很久,只见她已经失去生机的脸上,有种诡异的满足。 …… 肖砚来到古梁县大慈恩寺,却被沙弥告知,辩苦和尚前不久接到了神都大慈恩寺的信,启程去神都了。 古梁县的大慈恩寺也逃过了上次的地动,在天灾中留存下来的庙宇引来了更多虔诚的香客。 上山拜佛的人络绎不绝,跟下山的肖砚和松果擦肩而过。 肖战没有丝毫犹豫,跟松果一路飞奔到山下,对等在这里的小厮交代:“你回去告诉娘亲和爹,辩苦大师去神都了,我跟松果去神都找他,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 “那人存了死志,这次来根本就没打算回去。”左丘玥在帮十四包扎伤口,而她一直在回想那名女刺客死去时的表情。 “可是她为什么提前咽下了藏在嘴里的毒药,难道是有把握一定能杀了我?”但是刚才那个人的身手,并非绝顶,甚至比不上红线。 而且她是真的染了疫病,跟她交手的过程中十四能明显感觉出她体力不支。 “知雪说你这伤不能沾水。”左丘玥在十四的手背上系了一个蝴蝶结,“伤好之前,我侍候你洗漱。” “小伤而已。”十四要抓手活动活动,被左丘玥制止了。 “别乱动。” “你别这么紧张。”十四看到他眉头紧皱,跟个小老头一样,忍不住逗他道,“这么漂亮的脸长了皱纹的话,我会心疼的。” 她以为这么说,定然会勾出左丘玥油嘴滑舌的本性来。 谁知预料中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左丘玥皱着的眉头倒是松开了,面容却未见松缓。 十四坐在椅上,左丘玥半蹲在她身侧,微微仰视着她,缓声道:“阿姐,你还记得那次,我初回神都,上元夜宴席之上用身体去为陛下挡箭。” 十四暗道不妙:这是要翻旧账呀。 “当时你同我说,要是我再以身犯险的话,就跟我一刀两断。” 十四心虚,开始想怎么接。 却听左丘玥又道:“那样的狠话,我是说不出来的。” “但是阿姐,我想你知道,你受伤,我会很担心,很心疼。我宁愿这伤能移到我身上,换我来替你受。” 他看向十四的目光里,除了爱意,还有虔诚。仿佛忠实的信徒在看自己的神明,她是他的一切。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十四陷在了左丘玥这样的目光里,答应道,“虽然情况不太允许我们安稳度日,但是我也答应你,我会保重自身,尽量不让你担心。” 第444章 阿姐能听到我说话吗 夜间,十四被腹部的绞痛和恶心从睡梦中拽出来。 “怎么了?”身边的人一有动静,左丘玥立马就醒了。 他察觉到了十四的不对,立即起身,点燃了营帐里的蜡烛。 而行军床上的十四,已经难受到蜷缩起来。 她忽然觉得浑身冰冷,犹如坠身于数九寒天,冷到发疼。 …… 整片营地灯火通明,所有的大夫都被叫了过来,除了梅知雪。 梅知雪原本只是轻症,但是同样在今夜,忽然呕吐、抽搐不止。几乎在十四出事的同时,她也陷入了昏厥。 大夫一个一个进去诊脉,又一个一个地走出来。 佟羊守在营帐外,看着又一个大夫诊完脉出来,走向旁边已经去过营帐的大夫身边,开始低声讨论。他抬手,示意下一个人进去。 第六位大夫蒙着用药水煮过的面巾进到营帐里,十四刚刚吐过一次,此时也跟梅知雪一样出现了抽搐的症状。 左丘玥坐在行军床上,将她抱在怀里,一只手圈住被子围着她,另一只手握着她受伤的那只手的手腕。 郡王爷没有戴面巾,大夫想提醒,想了想又作罢。其他话也不敢说,低着头走到近前,将帕子铺在十四腕上,替她诊脉。 “怎么样?” 同样的话,左丘玥已经问了六遍。 然而得到了六次相同的回答——是疫病,但他们束手无策,只能开方子缓解症状,不知如何根除。 原本最有希望研究出治疗方法的是梅知雪,剩下的人都在辅助她,可是她却病倒了。 “下去吧。” 年逾五旬的老大夫从营帐里出来,迈出门之后,才敢抬手擦额头上因为紧张出的汗。 百姓人人都道河南郡王是潘安貌,菩萨心,脾气出奇的好。方才在营帐里,他也确实不见疾言厉色。可是这老大夫却被吓出了汗,连他自己都不知其然。 第七个,第八个……十几个大夫依次诊完,远处传来了鸡叫。 天快亮了。 整个营地彻夜未眠。 佟羊得了左丘玥的命令,传消息回肖宅,让银朱去周遭的州县找寻名声在外的大夫过来。 孟常怀到了,左丘玥把所有事情都推给了他,留在营帐里专心照顾十四。 同一天,被隔离出来的这片营地里,出现了第一个病死的人。 为了不乱民心,连同十四患病的消息一起,被封锁在营地之内。 同时,不断有新的病人被送进来。二十顶帐篷很快住满,又加了二十顶。 …… 十四烧的昏昏沉沉的,根本喝不进去药。用勺子喂进去,立即就会被她不知是有意识还是无无意识地吐出来。 左丘玥便端起药碗自己喝,把药汁含在嘴里,然后慢慢渡给她。 十四还是不配合,但他不急,一点一滴地等她咽下去,耐心非常。 一口药,就要喂好久。 左丘玥下了令,除了按时进来诊脉的大夫,营帐里只有他跟十四。 第一天,喂药占去了半天,替十四擦洗又占了半天,一个白天就这么过去了。 夜晚二人一起躺在行军床上,十四冷了,左丘玥就用厚被子把她包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十四热了,他又起身,用帕子浸了冰水,替她擦身。 …… 十四梦到了自己小时候。 对于进入佣兵训练基地之前的事情,她早就差不多忘干净了。包括自己从哪儿来,父母是谁,什么原因变成孤儿的,全部都想不起来了。 所以她不太能确定,她看到的到底是她小时候的记忆,还是单纯的一场梦。 她看见四五岁的她站在一座木桥上,一个身姿高挑的男人拾阶而上,来到她身边,半蹲下来跟她平视。 “你是谁?”五岁的十四问。 “你不认得我了吗?” 五岁的十四摇摇头,疑惑地望着眼前的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见你。”男人对她说,“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 “你认识我吗?” “认识,而且已经认识好久好久了。” 十四想要看清这人的长相,但就像是蒙了一层雾一样,怎么也看不清。 她想帮五岁的十四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还没来得及开口,忽觉指尖一阵刺痛…… “醒了!”施针的大夫一口气终于敢吐出来,喜出望外,抬头看到左丘玥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住了口。 “阿姐,能听到吗阿姐?” 大夫被左丘玥对十四的称呼吓了一跳,埋首整理银针,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或言语。 整理好之后,跟左丘玥解释了一番十四目前的状况,便自主退出去开方子了。 十四是在今天一早忽然失去了意识,怎么喊也喊不醒。左丘玥急坏了,这是佟羊第一次见他疾言厉色同旁人讲话。 而此时面对十四,左丘玥的声音却温柔的不像话:“阿姐,阿姐能听到我说话吗?” “……能……能。” 十四的意识恢复了一半,只觉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但是左丘玥一直喊她,问她能不能听到,她勉力回答了一句。 这一句回复却让左丘玥红了眼眶,声音愈发轻柔,像在跟尚不懂人语的婴儿对话:“阿姐现在是不是很难受?” “我让人煮了粥,我们吃一些好不好?” “阿姐,阿姐能听到我说话吗?” “……能……” 营帐里的白粥是为十四待会儿喝药准备的,要先垫一垫。她昨天吐空了胃,夜里呕吐的时候吐出来的只剩酸水。 左丘玥自己先吃了一口,感觉温度正好,才开始喂十四。 粥比药还难喂。 但左丘玥还是喂下去了大半碗。 喂完粥又开始喂药,半天便又过去了。 下午的时候,梅知雪也跟十四一样,骤然失去了意识。早上将十四唤醒的那个大夫如法炮制,用同样的办法喊醒了她。 这是十四发病的第二天,相较于昨天,被疫病夺去性命的人多了十倍。 不过第一批患病的那三十个人,撑过了最严重的三到五天之后,剩下的二十个人的症状都出现了减轻的势头。 这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不算希望的希望,说明就算不能用药根治,只要挺过最严重的几天,就能靠自己撑下来。 疫病不像穿肠毒药那样猛烈,但它最让人害怕的是人传人。好在十四他们在发现的时候立刻便采取了措施,让随后赶来控局的孟常怀无比感激。 若非如此,嵩州横尸遍野,只是时间问题。 …… 第三个夜晚,十四被冷热交替折磨的难以入眠。 左丘玥像抱孩童一样把她抱在怀里,轻轻颠着她,随口编童谣哄她。 “摸摸头,不怕愁。” “亲亲眼,不怕险。” “蹭蹭鼻子病消散。” 这童谣里动词多,他说一句做一个。 “闹闹闹,阿姐笑,一觉醒来无病了。” “笑笑笑,阿姐好,平安喜乐无忧扰。” “阿姐,阿姐能听到我说话吗?” “……能……” 第445章 转机 “王爷王妃这样的夫妻,世间少见。” 谢胜用草药熬成的水洗着手,扭头看向旁边换班吃饭的佟羊,感慨道:“我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最知道生死上面考验人心。王爷为了王妃,居然连死都不怕。” 自从十四染病,佟羊就变得寡言少语。此时他跟前几天一样沉默地嚼咽着饭菜,知道谢胜在跟他说话,但没有应声。 “佟兄弟……”谢胜直接在自己身上把手上的水沾干净,拉过小胡床坐到佟羊对面,安慰道,“你别担心,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相较于佟羊,谢胜要乐观一些。他觉得像王妃那样异于常人的人,自有神佛护佑。寻常人挺不过去的灾难,她一定能逢凶化吉。 佟羊还是没说话,只闷头吃饭。 谢胜想着法子劝他,奈何自己是个大老粗,根本不懂怎么安慰人。 他绞尽脑汁:“佟兄弟,你别……” “佟队!” 谢胜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见对面的佟羊倏地站起身。帐子被大力掀起,被他丢下的碗筷从桌沿翻到了地上。 “怎么了?”跑过来的人是佟羊小队里的成员,被他安排在十四跟左丘玥住的营帐门口替他留意那里的动静。 “好……好事佟队……”这人跑得太急,喘气如牛,“小……小郎君带着一位……大师……回来了。” “辩苦大师?”佟羊的脸一瞬间激动到发红。 “好像……哎佟队!”这人刚要回答,佟羊却已经跑走了。 谢胜从营帐里追出来,欢喜地追问道:“是能治好王妃的大夫来了吗?” “是,我听王爷身边的武郎君说叫辩苦大师,是梅娘子的师父,医术高超。”小兵喘匀了气,笑的咧开了嘴,“将军,这下王妃一定没事了。” 笼罩在整个黄粱县上方的阴云终于有了退散的迹象,照进来的阳光就像小兵脸上的笑容一样,满载着希望和喜悦。 …… 辩苦和尚并没有到达神都,在半道上就被肖砚和松果截住了。然后一行人日夜兼程,赶回了黄粱县。 梅知雪被人抬进十四跟左丘玥的营帐,辩苦和尚独自进去给她们看诊。其余人都被拦在外面,等待着里面的结果。 不久之后辩苦和尚出来,将一张药方交给随他一起过来的两名武僧。二人去熬药,肖砚跟松果亲自跟了上去。 药熬好之后肖砚要亲自端进去,却被小武传达左丘玥的命令,让他跟松果回去休息。 这二人为了将辩苦大师尽快带过来,已经五天四夜未眠未休。 “等娘亲跟知雪姐姐没事了,我就去休息。”肖砚对小武道。 小武自然了解肖砚的性格,知道事关十四,就算是左丘玥的话他也不会听。没再继续劝,但把药从他手上接了过来。 肖砚跟松果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若非两人都有内力,这么长时间的奔波绝对撑不下来。他们现在对于疫病的抵抗能力尚且不如普通人,所以被辩苦和尚勒令不许进入营帐。 关于此事肖砚没跟小武争执,乖乖把放着两碗药的托盘交了出去。 然后跟松果一起,继续站在营帐外等着。 佟羊心疼他们,叫人拿来了胡床,想让两人坐下休息。但他们却不肯坐,似乎执拗地认为,站着更有可能等来好消息。 辩苦和尚是下午来到的,进到营帐里一直待到了夜幕降临。 当弯刀似的月牙缓缓爬上天空的时候,营帐终于再次被掀开,方才进去的两名武僧抬着担架从营帐里出来,上面躺着梅知雪。 她醒着。 “知雪姐姐!” 梅知雪听到了松果的喊声,想要仰起脖子给她送去一个笑容。奈何实在没力气,只扬了扬嘴角,不确定松果跟肖砚有没有看到。 “小郎君小娘子切勿靠近!”小武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下意识往前冲的肖砚跟松果,“大师说王妃和梅小娘子已经脱离危险了。” “太好了。”松果望着梅知雪被抬走,忍了好些天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别哭了,娘亲和知雪姐姐都没事了。”肖砚只比梅知雪大几个月,平时二人相处也不分大小。但他此刻却担起兄长的责任,温声安慰泪流不止的松果。 “哥……哥哥……”除了正式认十四做义母的那天,这是松果第一次用“哥哥”称呼肖砚。 她双手抓住肖砚的手臂,因为想要压住哭声肩膀剧烈抖动:“吓……吓死我了……” 十四给了她第二个家,要是十四走了,她就又变成孤儿了。 “幸……幸好……义母终于没……没事了……” “没事了,不哭了。”肖砚抬起手,轻抚着松果的背,“娘亲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 此时在场的从十四手下出来的还有佟羊和、小武、林九、王魁、郑彪等五人,听着肖砚安慰松果的话,纷纷忍不住动容。 “小郎君,小娘子,王妃已经没事了,快些回去休息吧。”佟羊整理好情绪,过来催还没动身的肖砚和松果,“不要让王妃为你们担心。” 辩苦和尚原本是想劝他们二人留在营地外面的,但是站在十四所处的营帐外面不进去,已经是肖砚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既然已经进了营地,佟羊便在这里为他们安排了住处。两人的帐篷挨着,都是官兵新搭建起来的。 肖砚看着松果走进帐篷,才往自己的帐篷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没立即进去,而是转过身,抬头望向了天空。 他有一双几乎和十四一模一样的眸子,如墨的瞳孔,此时像两颗放在浅水中的墨玉。月光洒在他双眸的水雾上,映照出他缓缓抬起来的唇角。 遥挂在夜空的月牙儿听见肖砚说:“娘亲跟我说过,她一定不会丢下我的。” …… “师……父……”梅知雪很多天没有说话,乍一开口,嗓子像荆棘划过一样疼。 辩苦和尚就在她身边,正在研究能彻底根治疫病的药方。十四和梅知雪虽然醒了,但只是暂时脱离了危险。 和梅知先前预判的一样,这次黄粱县的百姓是一起染了疫和毒。这毒会摧毁人的体质,让人更容易被疫病侵袭。 辩苦和尚也看了那些自己硬撑过来的病人,他们度过前面几天的危险期之后情况出现了好转,可是却并没有朝着痊愈发展。 而是在几天之后,迎来了第二次危险期。究其原因,便是他们体内的毒在作祟。毒毁了他们的身体,促使疫病卷土重来,猖獗无比。 这是第一批患病的那三十个人,第一轮危险期夺走了他们三分之一的性命。第二轮危险期,又要走了剩下的人的三分之一的性命。 若是不能彻底根治,三分之一再三分之一…… 辩苦和尚闻言放下笔,端起一碗温水慢慢喂给梅知雪。 半碗水下腹,梅知雪方觉嗓子好受了一些。 “师父,嗜血藤。”她用沙哑的嗓音说,“嗜血藤或许能解毒。” 第446章 十四转醒 当初为了救左丘玥,十四托梅行之从南境找来嗜血藤。他一共找来三株,给左丘玥用掉一株,剩余两株放在了辩苦和尚那里。 因属剧毒之物,恐伤了无心之人,两株嗜血藤被辩苦和尚封在古梁县大慈恩寺的藏经阁中。 暗夜。 马匹载着人,人背着星光,一路向北行去。 佟羊率领一支二十人的队伍,在破晓之前便赶到了古梁县大慈恩寺。他们叫醒了睡梦中的寺庙,拿着辩苦和尚的手书,从藏经阁中取出了被他封藏于此的两株嗜血藤。 随后又追赶着黎明的步伐,驰马返回。 官道被露水亲吻了一夜,马蹄踏在黄土上扬起的尘埃比白日里少。 “小心!”前方忽然有异动,正策马疾驰的佟羊脸色忽然一变,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 一支带着白色羽毛的长箭刺破早晨氤氲的空气,朝着正奔腾向前的队伍而来。 佟羊俯身趴到马背上,羽箭经过马脸寸许之外,从他背上方滑翔过去。 “啊!我的腿!” 跟在他后方的一名年轻官兵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被羽箭射中了大腿,大叫着从马上跌落下来。 “驭!” 在佟羊的指挥下,二十人的小队迅速停下,将跌下马的那名年轻官兵围在中间。 “前方何人?” 他话音未落,便听见簌簌的响声——十几个黑衣人或握弓,或拿刀,从路旁茂密的草丛中跳出来。 “取你狗命的人!”黑衣人抬起手,欲让他身后的弓箭手再次放箭。 但刚刚抬起手,便听到羽箭破空声从背后袭来。 他大惊。 “啊!” 待他转过身,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六名弓箭手已然趴在地上,失了生机——有五名皆是颈部被短箭贯穿,只有一个胸部中箭的人,来得及在死前喊了一声。 情况瞬间发生逆转,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 正要拔刀的佟羊看到前方道路之上,一行七人踏马迫近,为首者身穿玄色劲装,却是一名女子,不是银朱还能是谁? “不是说好了一起射脖子吗,谁射偏了?”齐乐成一手举手弩,一手牵着缰绳勒马,看到六名死掉的黑衣人里有人不是脖颈中箭,像是看到了不完美的作品,啧了一声。 “你速速护送药材回去,此处交给我们。”银朱对佟羊道。 佟羊不同她多寒暄,只抱拳致谢。回头看向大腿中箭的年轻官兵:“我的人有一个受伤了,劳烦你替我照顾一二。” “好说。”银朱摆摆手,让身后的人让道。 佟羊挥手,队伍继续前行。 被这变化惊呆了的几名黑衣人忘了躲避,直接被疾奔的马匹撞向道路两旁。 “盯了你们一夜,看来还真没盯错人啊。”齐乐成骑在马上,看着前方被撞的七零八散的黑衣人队伍,像是在看囊肿猎物,带着两分戏谑。 他们昨晚就收到了十四跟梅知雪的情况有了好转的消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做起任务来都轻松两分。 “别多话,捉活的。”银朱已经提刀下马。 其余人纷纷收起手弩,拔出悬挂于腰间的佩刀。 黑衣人还剩下八个,而他们这个小组少一个松果,只有七个人。 所以有人能分两只猎物。 “松果那只我来替它猎!”齐乐成抽出去岁生辰时肖砚送他的亲手锻造的宝刀,他为它取名“图南”。 …… 梅知雪找到解毒最关键的药材嗜血藤,又将重病昏厥之前打磨出的方子口述给辩苦大师。辩苦大师将药方写在纸上,师徒二人一起又揣摩了一日,终于定下解药的配方。 其他药材还好,大多是清毒的药材。只这一位嗜血藤,却是剧毒之物。它的用量若有丝毫估忖不对,届时用药的人可能先死于嗜血藤毒发。 “师父,我来试药。”梅知雪道。 …… 三日后,辩苦和尚命武僧之一忏业,也就是从前的李二继用内力将嗜血藤碾成粉末,投入到盛满药汁的大缸中。 这口大缸,一共装了五百碗汤药。 营地里的病人总数不超过四百五十个,绰绰有余了。 …… 左丘玥为十四领来了一碗药,亲自喂给她。 十四其实已经恢复一些力气了,自己能端的动碗。但是看到左丘玥望过来的眼神,她默默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大师说这碗药喝下去之后会再次发起高热,体内的余毒会随着汗液排出来。”左丘玥一边喂药,一边解释道,“大约六个时辰,毒便能清干净了。然后再好好调养,恢复元气。” 十四一边喝药一边嗯嗯地应着,她自从清醒过来之后无比乖巧——因为知道自己把他吓坏了,心虚,想要弥补一二。 药汁喂完,左丘玥转身放药碗,顺手拨了一颗递到十四嘴边。 十四见他变戏法一样拿出一颗,都没看清他从哪儿拿出来的。一边瞧着他的袖子,一边张嘴把递到嘴边的含进来。 趁着她刚才睡觉的功夫,左丘玥刚刚沐浴过。头发并没有很认真地擦干,此时发尾还在悄悄滴水。 “我帮你擦头发吧。”十四说着,还举了举自己的手,表示她有力气了。 左丘玥没拒绝,到旁边拿来干布巾,捞过一只小胡床,背对着十四坐到了床边。 他穿着宽松的广袖长袍,因为这个坐姿衣摆落到了地上,也不见去管。 “黄粱县一出事,各路魑魅魍魉都跑出来了。”十四撩起一缕发丝慢慢地擦。 她已经看了银朱送进来的信,他跟兰泽这段时间的任务便是在黄粱、古梁、玉梁三个县抓鬼。 先是红线,后是那名挟持梅知雪的女子,当第一只老鼠跑出来的时候就证明房子里已经不止一只老鼠了,何况一下子跑出来两只。 结果果然收获颇丰,短短几日,便抓到了死活加在一起的数十人马。 十四虽然还没亲自审问,但是猜也能猜出几家——西北方的河东道、正南方的淮南道以及鱼龙混杂的神都,想必都有人把手伸了过来。 河南道是块名副其实的肥肉,任谁见了都想咬一口,这无可厚非,十四也能理解。 只是趁火打劫,给人的观感就非常不好了。 “我现在才想明白,那天劫持知雪的那个人,死时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奇怪。” 梅知雪醒来之后托人传话给她,那把同时伤了她们两个人的匕首,上面抹了毒,正是引起此次疫病爆发的毒。 所以那天那个人借着病患的身份进到营地里,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用那把匕首划伤十四,确保她也感染上这次的疫病。 要杀梅知雪,是因为知道十四一定会去挡,诱着她主动用手抓住了匕首。 好毒的心计。 “能查出来幕后指使者是何人吗?”左丘玥问道。 “人已经死了,想要追查应该很难。”十四把手里的头发移开,换成另一缕,“不过这么做的获益者明摆在那儿,万变不离其宗,查到最后也跳不出这个范围。” 左丘玥抿了抿唇,没再接话。静静地坐在十四身边,让她帮她擦拭头发。 找不出真正的凶手,那就无差别礼尚往来吧。既然总归要斗,由我开始又有何不可? …… 两月之后,当黄粱县的疫情被彻底肃清的时候,安稳了许多年的神都官场毫无征兆地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数十个官员被查,十余个官员的府邸被查抄,家产充公,轻者家眷被赶出家宅,重者男丁流放、女子充为官奴。 一时间朝中官员人人自危,有种重回女帝初代先帝执政时的腥风血雨之感。 而身处其中的人只要稍微仔细留意便能看清,这次实则是两个党派的撕扯与相互倾轧,是一场狗咬狗的争斗。 而这两个党派支持的储君人选,分别是河东王左丘宏,与淮南郡王长孙静虚。 当然,这是后话。 第447章 孟常怀遇袭 八月,黄粱县的疫病得到有效控制,进入收尾工作。左丘玥和十四从隔离营地里出来重新主事,孟常怀也启程返回滑州。 刚出黄粱县,于官道两旁忽然涌出大批流民打扮的人,阻住了队伍前行的路。 “有贼犯!保护大人!” 护卫队的官兵看到这些“流民”人人手中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刀。 这支队伍人并不多,不过二三十亲兵而已,护送着孟常怀往来滑州和黄粱县。 谢胜手下有两千人,但是没跟着孟常怀一起回来。黄粱的疫病告一段落以后,他请命直接带人去剿匪了。 孟常怀并非第一次遇到刺杀,但是在自己治下的河南道,还是头一遭。 端看迅速将队伍包围的这些人动作训练有素,哪里是什么流民,分明是专门训练出来的杀手! 孟常怀虽任河南道节度使,掌军政大权,却是个实打实的文官,并不会舞刀弄枪。但他此刻临危不乱,端坐于车内,静静等候着结果。 外面已经被包围了,他的命此时全部寄托于这批亲兵身上,慌乱也没用。 这批突然涌出来的“流民”的人数跟孟常怀的护卫队差不多,可是战斗力却远超正规官兵。双方一经交手,没多久护卫队便呈现出败势。 而这批人也不是为了所谓的赢,他们要的结果是死。要么对方死,要么就是自己死。 转眼间,便有四五名官兵死于“流民”刀下。 一个头领一样的人物动作利索地抹了车夫的脖子,孟常怀只听见一声惨叫,下一瞬,豪华马车的车门便被人一脚踹开。 一个面部被一条狰狞的长疤斜着贯穿的男人蹲在马车门口,看孟常怀像在看砧板上的肉:“有人出钱买你的命。” “是你自己乖乖出来,还是我进去逮你?” “敢问壮士,是何人要买我的命?”孟常怀此刻并非像表现的那么镇定。 他看到了男人手中短刀还在滴血,这把刀刚刚要了车夫的命。 任何人近距离接触死亡的时候都会害怕,而孟常怀清楚地知道,这把刀下一个要割断的就是他的喉咙。 孟常怀强制自己保持冷静,男子刚才的话给了他一丝希望。既然是金钱交易,那就有转圜的余地。 但是他的话似乎惹了男子不快,他并没有回答的意思,而是举起了手里的刀。不欲再跟孟常怀废话,要直接冲进马车里了解了他。 “那人付了多少钱来买我的命,我可付三倍!”孟常怀一边本能地将身子往后撤,一边大喊。 车门口这人进来的动作忽然停下。 却不是孟常怀的话起到了作用。 持刀男子方才向后退的太急,直接从车辕上跌落下去。 他迅速起身看了一眼车辕上那深入车身的箭矢,又转头看向已至近前的马群。 一行八人,穿着样式统一的玄色劲装,为首的却是一名女子。 这人暗道不好,这是突生变故,先把目标解决掉再说! 他发狠再次跳上马车,欲一举了解孟常怀。 可是银朱带人过来的目的就是营救孟常怀,怎么会容他得逞? “呛!” 又一支箭矢射到马车上来,再次阻了持刀人的路。 他大怒:“来者何人?” 松果坐在马上,一刀削掉一名“流民”的头颅,解救了即将被他杀害的年轻士兵。回身看到车辕上那男人望过来的刀疤脸的时候,周身血液瞬间凝固,在马上僵了两秒。 银朱已经和刀疤脸男子交手,松果扔在震惊中没有出来。 其实不过瞬息时间,但战场之上,瞬息就能逆转生死。 “小心!” 齐乐成直接从飞奔的马上横扑过来,带着松果一起从马背上落下,在地上滚了几遭才停下。 而在他们斜过身子的同时,一支利箭几乎擦着他们的手臂飞过去。 “你想什么呢!”落地问住之后,齐乐成怒吼。 松果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被他吼的有些狼狈。但是未做犹豫,捡起刀直接冲向方才放箭的那人。 齐乐成图南在手,立即锁定一个目标,向前冲去。 刀疤脸男子不敌银朱,很快被打倒在地。他看着银朱拿刀迫近,方才的凶狠立即消散,转身从耀武扬威的豺狼变成战败的狗,四脚趴地求银朱饶命。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他有暗器!”松果的注意力一直没从这个刀疤脸身上撤走,解决掉一人之后立刻朝银朱大喊。 听到喊声的二人具是一怔,刀疤脸男人不可置信地朝松果望去,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要出暗器。 心思被道破,他也不磕头求饶了,目露凶光,直接掏出两枚三寸长的钢针甩向银朱。 同时怒起,举刀逼过来。 银朱躲了钢针,又迎上他劈砍过来的刀。 因为迎击匆忙,竟然险些被他得手。 第二轮攻势比第一轮更加猛烈,银朱很快意识到,这人方才居然在故意隐藏实力。 “我来帮你!” 此刻松果再次解决掉一个纠缠,抬手抹掉溅到她眼皮上的血,加入了银朱和刀疤脸男人的战局。 她一加入银朱就发现,松果好似十分熟悉刀疤脸男人的出招路数,在他出招之前就能预判他的招式。 松果专找刀疤脸男人的破绽,银朱自动放弃主攻从旁配合。二人的默契是从训练基地里没日没夜的训练中磨出来的,闭着眼都能跟对方打配合。 再加上他们单人武力值也不输刀疤脸男人,如此打下来,自然轻松非常。 “你们两个打我一个,算什么英雄?”刀疤脸男人节节败退,恼怒大吼。 “你都干拿钱杀人的活儿了,还有脸提‘英雄’二字?”齐乐成在一具死尸身上简单地蹭掉图南上面的血,准备回去再好好擦拭。 此时全部“流民”半数被俘虏半数被杀,就等着银朱跟松果活捉这个头领了。 “打架打的就是以多欺少,以强欺弱,拿下你才是目的,我们就算十个人一起上你又能如何?” 孟常怀被亲兵从马车上扶下来,听到齐乐成对那贼人喊话,刚落地的脚险些没站稳。 他打量着这位年轻郎君,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身姿挺拔,面容英俊,若非穿着一身染血的劲装还提着刀,可能还能从他身上看到两分书生风流来。 上次他随从王妃一起到过滑州,与肖砚小郎君兄弟相称,要好非常。 孟常怀的视线从齐乐成身上离开,又看向正合力擒敌的银朱跟松果。 这两个人他也认识,一个是王妃身边的银朱娘子,另一个是她收的义女,肖宅众人都要唤一声小娘子。 这小娘子未及及笄,却已然能提刀上阵。 松果跑马来到的瞬间便削下了一人的头颅,当时孟常怀正通过车窗看外面是否来了援兵,正好看到那颗头颅跟脖颈分家,鲜血如注喷涌而出…… 王妃手下,都聚拢了一批什么样怪物! 这个怪物非贬义,实在是孟常怀震惊之下有感而发。 寻常人家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是为吃喝玩耍烦恼的年纪啊。 刀疤脸男人很快被活捉,跟他的那些手下捆到了一起。方才打斗期间,他才仔细留意到松果的容貌。 眼前的美貌少女逐渐和他记忆中那张更加稚嫩的面庞重合到一起,他不敢置信,那名女童怎么会还活着! “少……少主人?” 刀疤脸男人不确定的呼唤,唤来了松果的侧目。 当真是她! 齐乐成惊奇地看向松果:认识? 下一秒,松果举起未入鞘的刀,从方才那掉了头颅的“流民”身上斩下他半截袖子。用刀尖挑起,三两下团成一团,掐起刀疤脸男人的下颌骨把布塞到了他嘴里。 第448章 天问阁 齐乐成看得一阵恶心感从胃里涌上来。 为了扮流民扮的像,这衣裳恐怕是这群人特意从乞丐身上扒下来的。一眼望过去,那上面油、汗、灰尘的混合体已经把布料本身的颜色跟质地掩盖住了。 打斗过程中又沾了血,然后随着尸体一起在黄土地上滚了一遭。 有些东西真的不能细想,不细想就没什么。想细了……齐乐成的脸都青了。 “我等奉王妃之命追击近日在黄粱等地兴风作浪之人,随着线索追到这里正巧遇到他们行凶。没想到是孟大人回程的队伍。”没等孟常怀询问,银朱已经把这次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解释清楚了。 “多谢王妃,多谢银朱娘子援手。”孟常怀真诚致谢道,“若非有你们及时赶到,我今日恐怕要葬身于此。” 保护他的二十多名亲兵,如今只剩下半数,而且皆有负伤。 银朱看了看情况,邀请孟常怀先原路返回黄粱县暂作休整,等准备妥当了再回滑州。 孟常怀当然不会拒绝,要是在遇到一次这样的情况,他这条命就真要交代出去了。 还有,他要知道这次背后出钱买他性命的到底是何人。他纵然信奉真佛,但也不会任人宰杀! 孟常怀让出了马车,让人将那十余个为了护他死去的亲兵搬上去。 至于这些死掉的“流民”,银朱吩咐就地掩埋。有活的俘虏,这些尸体没有带回去的价值。 “又要挖坑埋人啊。”齐乐成闻言一脸苦相,“早知道就算费些力气,我也把他们全部活捉。” “你们四个留下处理,随后跟上。”银朱随手点了四个人,正好是齐乐成还有他左边的三个。 这下他的脸更苦了,挂着一脸的苦瓜,认命地开始想哪里能找来挖坑的工具。四下望望,只见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借东西都不好借。 …… 孟常怀直接被银朱带人护送回了肖宅,由仆从带着先去洗漱整理一番,左丘玥傍晚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见了他。 十四回来的时候夜色已然浓郁,家里已经吃过晚饭了,左丘玥在等他。 二人对坐吃饭的时候很少谈正经事。 一餐结束,才开始说起孟常怀的事情。 “孟常怀此劫,大约是受我们连累。”左丘玥拉着十四一起躺在了躺椅上。 这躺椅原也是大历朝没有的物件,是肖砚给了图纸,赵记生产出来的。一经面世就大受欢迎,在神都和嵩州同时形成风靡,并迅速传到其他道州县。 “差不多吧。”十四动了动身子,找个了舒服的姿势。时值深秋,天气凉爽非常,这么靠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体温,暖呼呼的,还挺舒服。 “这些人现在可谓是不遗余力地想要搅乱河南道。”十四今天跟方如许一起商议了半天城外城的建造计划,下午又通过已经打通的地道去山里看相麻衣指挥着人布置场地。 跑了一天,现在沐浴干净、吃饱喝足,这么一躺困意就出来了。 左丘玥见她疲惫,就想哄她睡觉。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没再继续说话。在考虑着,是现在抱她去床上,还是等她睡着了再过去。 十四却还记着孟常怀的事情:“孟大人今天受伤了吗?” “银朱赶到的及时,孟大人无恙。但折损了十余个亲兵,都是跟随在他身边多年的人。”她继续说,左丘玥就继续搭话。 “义母。我有事情找你。” “松果?”十四立即坐起来,走过去开门。松果这么晚找过来,定然是有事。 “怎么了?” 左丘玥在里间,中间有一张古朴的折叠屏风隔着,十四拉着松果在外间坐下。 “义母,这么晚过来打扰你,是有些话想跟你说。”松果寡言,日常很少说很长的句子。 “你说。”十四道,“我听着。” “今天捉住的那个人,我认识。”她显然是准备好措辞才过来的,并没有什么犹豫便开始说起来,“他从前在我父亲手下谋生,后来……” 说到此处,她因为想起了不愿面对过往,脸色有些难看。 十四静静地等着她。 松果默了默,重新抬头看向十四:“后来他伙同另一个人背叛了我父亲,杀了我的父亲和母亲,抢走了天问阁。” “天问阁”三个字,引起了坐在里间的左丘玥的注意。 “天问阁?”连左丘玥都知道的天问阁,十四常年接触各个领域和阶层的人,自然不会不知道。 淮南道光州的天问阁,堪称江湖第一杀手组织。 十四没有仔细询问过梅知雪的出身,只知道他父亲是江湖人士,没想到居然和天问阁有关系。 是了,她说她家乡在光州,天问阁也在光州。 “我父亲是天问阁的阁主楚云。”松果道,“我是她的女儿,楚轻戈。” 天问阁在楚云的手里,算是达到了鼎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一朝易主。前阁主楚云不知去向,新阁主对外言他金盆洗手,带着妻女归隐了。 江湖上早就有传言,说楚云并非归隐,而是被人谋害了。至于谋害他的人,不言自明。 不过这个说法一直只是猜测,没人能证明。 朝堂有朝堂的撕扯,江湖有江湖的纷争。十四当时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只把它当故事听,毕竟她只听过那位楚阁主的流传在外的名号,却跟他素未谋面。 如今忽然得知她养了好几年的义女,原来竟是那位楚阁主的女儿,缘分当真是有些奇妙的。 “义母,当初母亲用自己的命换了我逃生的机会,这么多年,我每次做梦,梦里都是她跟父亲被人用长刀刺死,鲜血染遍全身的样子。” 她也曾是父母的掌中宝,虽是女儿身,父亲却让下面的人称她少主。她一身功夫心法,也全部是父亲手把手教授。 “义母,我想回去,手刃仇人。” 松果自来到十四身边,受家中氛围的影响,身上的戾气随着年月的消磨几乎尽数消散。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将仇恨的种子深埋于心底,不愿意让它惊扰她现在的生活。 可是存在便是存在,唯有亲手报仇雪恨,才能将其挖除。她这几年于武道一途格外勤奋,进步飞速,除了身边有肖砚这样的榜样敦促着她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她渴望变成强者。 唯有以血还血,才能换得安宁。 第449章 护短夫妇 “你竟然没有劝阻。” 将松果送走之后,十四关上门,转身看到左丘玥从屏风后面绕出来。 他刚才在里面,把十四跟松果的话全程听完。当松果提出要去光州的时候,左丘玥原以为十四会劝她。 谁知她非但没劝半句,考虑之后,反而让肖砚、齐乐成和顾凛跟松果同去。虽然没有明说,但这几个人过去总不能是劝架的。 “劝什么?”十四反问道,“血海深仇,如何劝?” “我的意思并非你劝她不要报仇,而是劝她宽心,放过自己。”左丘玥道,“仇恨深埋于心,损害心性,伤的是她自己。” 他知道十四本身便是豁达之人,活的通透又随性,鲜少有能让她郁结于心的事情。肖砚在他的教养下,也是坦坦荡荡一君子。 再看齐乐成、顾凛,甚至于齐先,在十四身边长大的这些孩子,虽然性格各异,但无一不是心胸开阔、光明磊落之人。 但松果心中只要一日藏着仇恨这颗心魔,便会多一日受其所累。日积月累,终成祸患。 十四自然知道左丘玥这并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说血海深仇,他身上背负的难道少了?而且相较于松果,他的情况更加复杂。 可是并非每一个人都是他,都能做到他这样。 十四把松果养在身边好几年,当然清楚她的个性。这个孩子是个将爱恨都做到极致的人,想要她释放心魔,只能通过她自己选择的方式。 杀掉仇人,以血还血,就是她选择的方式。 “等她把仇报了,自然就会放过自己了。”十四道,“早一日报仇,就早一日放下。” 所以她也没劝她再等几年,等她更加强大的时候再过去。而是直接给她派了几个帮手,一起帮她完成。 左丘玥嘴角抽了抽。 十四捕捉到了他这个小动作。 听他道:“你教养孩子,当真是别具一格。” “我只想让他们释放天性。”十四学着他刚才的表情,“这就是我的教养方式。” “哦还有。”十四坐到床上之后接着道,“我护短,特别护短。” “哈哈哈哈哈哈。”左丘玥被她的样子逗笑了,搂住她笑一起倒在了床上,“阿姐,能当你的孩子,真的是非常幸运的事。” …… 听闻另外四个人要一起去光州,梅知雪也动心了。一来梅行之在淮南道,她想过去看看他。二来,她也想出去闯荡一番。 从前一直跟在辩苦和尚身边学医,不能像肖砚他们一样跟着十四领略各地风光。现在她差不多能出师了,应该多出去闯荡,遮掩才能多见识一些疑难杂症。 唯一顾虑的就是她不会武功,害怕他们四个要去执行任务,有她在会耽误他们。 五个人自小一起长大,养成的交流习惯就是有话明说,不会憋在心里要别人去猜。所以梅知雪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跟顾虑都说了出来。 意外的是其他几个人都十分乐意带她同去,只有松果略微迟疑了一下,但也没反对。 后来又一起问了十四,十四略考虑了一下,也点头同意了。 左丘玥拿了自己的私印交给肖砚,告诉他万一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就向当地官府求助。 虽然光州地处淮南道,并非河南道。但有他大历朝郡王爷的身份在,明面上的求助官府不可能不管。 小鹰必须学会独当一面才能翱翔于天空,十四这次把几个孩子放出去也是对他们的历练。 看到左丘玥把私印给了肖砚,只剩二人的时候对他半开玩笑道:“他们几个这一趟去光州,说的不好听是去干杀人放火的勾当的。你让官府怎么插手?” “他们若是能掌控局势,自然用不到我给的东西。”左丘玥一本正经道,“我此举只是以防万一,一旦出现他们应付不了的变故,这是一条退路。” 天问阁是江湖组织,而混江湖的人,有一套隶属于朝廷律法之外的江湖规矩与行事准则。而官府与江湖,就像泾与渭,明面分明,暗地相接。 左丘玥这意思说白了,就是肖砚他们走江湖规矩能占上风的时候,那就按江湖规矩;否则,那就按官府的规矩。总之,不能让他们吃亏。 只能说这夫妻俩,护短护到了一处。 听完他的话,十四笑着道:“要不然怎么人人都爱权势呢。” 以势压人的感觉,不要太爽。 “孟常怀松口了。”左丘玥忽然说了句。 十四一怔,明白过来之后一阵惊喜。 “因为这次刺杀?”十四思路清晰,思绪运转飞快。 “阿姐聪明!”左丘玥省掉了解释的话,含笑赞道。 一直在观望的孟常怀,这次刺杀居然成了推他向前走的契机。当真是世事难料,早知道他吃硬不吃软,还不如使个计策诱他投诚了。 “要是早知道他吃这一套,我找一群人扮成刺客,再带着银朱他们亲自去救。”十四语气中不乏可惜之意。 左丘玥知道她在说笑,孟常怀虽然需要一个契机,但若是没有前期的努力,让他看到了下注的赢面,就算是再来千次万次刺杀也没用。 “跟他谈的怎么样?”玩笑过后,十四恢复正色。 孟常怀手里握着河南道的军权、政权与经济,十四跟左丘玥要三取其二,政务仍旧由他统辖,军队和经济要拿过来自己主导。 把康斯穆从神都调回来,就是为后者准备的。 “他也非做事拖泥带水之人。”左丘玥道,“既然决定投靠我们,自然不会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孟常怀交权利交的这么快,着实让左丘玥更加高看他一眼。从前十四说他是个好官,心中最看重的是百姓,权势要退其次。 左丘玥当时信了八分。经此一事,信了十分。 除了十四跟左丘玥让他看到了可以下注的价值之外,还有一个促使他交权交的这么痛快的原因,应该是看清了女帝的心思。她把三个备选的继承人投到三个道,就是让他们从当地节度使手里夺权的。 此为审时度势的本事。 有眼光,有胸怀,有能力。这样的人,当用。 “他什么时候回滑州?”十四道,“我派银朱或者兰泽带队护送。” 滑州十四跟你左丘玥是一定要去的,但是嵩州眼下这个情况,他们暂时脱不开身。而孟常怀定然不能在此久留。 二人坐在临窗的软塌上,把玩着中间小几上的黑白棋子说话。十四跟着左丘玥从零开始学下棋,如今也能下的像模像样了。 今晚的话题都围绕着孟常怀。 说到这段时间的成果,左丘玥春天的时候各地找茬儿,捋下去一批贪官污吏,又提拔上来一批人。据孟常怀反映,这批人都非常不错。 “最近投到你这里的这一批高门子弟怎么样,里面有可用之才吗?”十四又想起自嵩州地动以来,借着送物资的由头来到黄粱然后就住下不走了的各大家族的子弟。 左丘玥的表兄,太原王氏家主第三子,方三娘的丈夫王佑王三郎也在其中。 另外范阳卢氏、清河崔氏、荥阳郑氏,派来的也都是嫡系子弟。 这些家族自新朝建立以来被打压的狠了,一直在寻求东山再起的机会。如今朝十四跟左丘玥夫妇下注,都下了血本。 第450章 青眼有加 “各有所长,没有无用之人。”左丘玥给这批人的评价,也算比较高了。 “而且身上都没有士族子弟自持清高的傲气,能看得出来是各家精心挑选出来的。” “那不是正好,人才谁都喜欢。”说起人才,十四便犯了愁。 “啪嗒。”双指夹着一枚棋子落到棋盘上,左丘玥听她轻轻叹了口气。 “为何叹气?” “你手下暂时是不缺人了,但我这里缺啊。”十四又捏了一枚棋子,“当初答应齐先,再让他在神都待一年就找人把他换回来。” 可是现在已经九月了,眼看着这一年就要过去,十四还真没找到能把他换回来的人。 “神都分局跟其他分局不一样,我只放心交到信任的人手里。”十四直言道,“但是能跟齐先一样让我信任的人,不多。” 十四手下重用的这些人,几乎都是她亲手带出来的。现在再让她亲自带一个合适的人出来,她也没那个时间了。 左丘玥把十四身边的人过了一遍,道:“顾当家?” 十四摇头:“他倒是挺合适,但是他要是走了,黄粱总局这边谁来管?” “齐当家前几年就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把所有事情都扔到他一个人身上,阿成恐怕要过来找我。” “那阿成呢?”左丘玥问。 十四微微一顿。 齐乐成今年十七岁,虽然比当年去神都的齐先和佟羊还要小几岁,但是让他去接管神都分局的话,似乎也并非不能胜任。 而且他本身就是黄粱镖局的少主,又自小跟在十四身边长大,黄粱镖局的人都认他。 “等他从光州回来,我问问他吧。”十四并没有立刻做下决定。 原著里齐乐成是跟肖砚一起早早地就参了军的,这一世他的路要怎么走,十四并不确定。 齐乐成小时候倒是说过长大要当镖师,但是最近几年也没怎么听他提过了。从十二岁开始他就一直待在基地里,日常就是训练,学习各种技能。偶尔跟小组一起出一次任务,都完成的非常出色。 可以看出来,现在这样的生活他很喜欢,过得非常开心。 所以要不要去神都接替齐先,十四尊重他的意愿。 其实私心来讲,十四是觉得他还是有些小了,想再多给他两年自由自在的时光。因为在不久的将来,这几个孩子大约都会经历一番战火的洗礼。 这样看起来好像有些殊途同归,原著里,他们的成长也都伴随着战争。就连不会武功的梅知雪,也在兵荒马乱中奔波各地。 左丘玥知道十四对这几个孩子,都是当做晚辈看待,为他们考虑良多。 二人心意相通,无须多言,他就能读出她心中所想。 他略微思索片刻,又道:“太原分局的林三,听说也是最早一批到你手下的。” 十四看向他,等着他继续说。 “太原局势没有神都那么复杂,而且舅父在那里。” 十四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你想说重新选一个合适的人掌管太原分局,然后把林三调到神都去接替齐先?” 左丘玥给她一个肯定的微笑。 这一下子打开了十四的思路,她有些兴奋地从软塌上起来,光脚趿上木屐,走向旁边放有笔墨纸砚的书案。 十四在书案后,直接站在那里,取水磨墨。左丘玥接过丰肌腻理,光泽如漆的徽墨,示意他来为她伺候笔墨。 十四取笔沾墨,在铺开的宣纸上书写一个个人名。她的字全然不见一般女子的秀气婉约,一眼看去便觉刚劲有力,气势雄浑更胜男子。 左丘玥这里藏着她许多封信函,自然不是第一次见她的字。只是此时才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怪不得陛下对你青眼有加。” 十四的字让左丘玥联想起来的,便是当今圣上的的字。 他幼年经常出入宫中,那个时候父亲和祖母的关系还没有那么紧张,左丘玥凭借一张格外惹人注目的容貌,颇得祖母的宠爱。 彼时的女帝还亲自握着他的手教他写过字,兴趣来了,还把他当时正在临摹的一篇帖子誊抄了一边送给他。那幅字被宫中顶级工匠装裱好,收藏在当年豫王府的藏宝室里。 后来抄家连同其他财物一起被抄走了,左丘玥以身挡箭救了女帝被封郡王的之后,那幅字辗转多年,又跟原本从豫王府查抄的财物一起回到了豫王府。 其他财物被左丘玥一股脑给了十四,进了她的空间。只剩那幅字,孤零零地挂在修葺一新的藏宝室里。 “陛下对我青眼有加?”十四写了两个名字闻言停了笔,转头看向左丘玥,不太清楚他为什么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虽然被封了黄粱县主,在神都那气势恢宏的朝堂上露过脸。但是对于站在这个王朝权利顶峰的人来说,应该就像是一只从树旁路过的蚂蚁吧。她是蚂蚁,女帝是那棵树。 她了好大的力气才有了登上金殿的机会,面见女帝也是隔着高台仰头遥望,女帝恐怕连她什么样子都没看清。因为她也没看清女帝的样子。 说青眼有加,可真是抬举她了。 左丘玥被她变化灵动的神情逗笑了:“我没有说假话,也并非夸大其词。方才所言,确有其事。” “你之前不是问我,是怎么让陛下默许我们成婚的吗?” 十四立即回忆起来:“是啊,你还没回答我。” “为什么?” “我去见陛下之前,做好了准备。”左丘玥道,“但是当我说出我要娶的是你之后,所有的准备都没有用到。” 十四不解。 “陛下直接应允了。”左丘玥面上有喜悦,还有微微的自豪,“陛下说她喜欢自立自强的女子,她听说过你的事迹,你能白手起家打下一片基业,还有造福百姓的功绩,你当为世间女子楷模。” “这样一位楷模,我能娶上,是便宜了我。”这句话是左丘玥对女帝想法的解读,“所以她在明知道朝臣宗室都反对的情况下,默许了我与你结成夫妇。” 十四惊得微微张开了嘴,能获得一个朝代坐在至尊之位上的人的夸奖,这感觉,让她有些飘飘然。 能打破男尊女卑的壁垒,以及其他数不清的桎梏,闯过无数的艰难险阻,让天下男子在她脚下匍匐叩拜,女帝是强者,这是毋庸置疑的。 不知道左丘玥对于这位于他而言身份复杂的祖母是什么样的感受,十四打从心底里,是佩服她的。谁不佩服强者呢? “过几年我们应该会被召回神都,届时你就能知道,我所说的句句属实,没有半个字的假话。”左丘玥笑了笑,低头继续磨墨,“阿姐,我们的结合是获得了亲长的认同的。” 第451章 慈父严母 十月,十四收到了肖砚的信。 信不长,事情却不少。 肖砚在信里按照时间顺序简洁地叙述了三件事:第一件,他们顺利抵达光州,查明松果的仇人也就是现任的天问阁阁主好色,跟当地的一名魁是相好。于是他们设法潜入了魁的居所,让魁写信将那人诱骗过来,由松果亲自将其手刃。 第二件,杀了天问阁现任阁主之后,一行五人提着他的头颅返回天问阁。在楚云一众旧部的拥戴下,松果成了新任天问阁阁主。 第三件,梅行之在一场刺杀中为了保护长孙静虚身受重伤,梅知雪正在照顾他。 信的末尾,肖砚说松果虽然接了天问阁,但并没打算留在光州。他们正在讨论对天问阁的计划,等一切事情处理好之后,梅行之那边也脱离危险,五人会一起返回黄粱县。 顺便提了一嘴,松果在天问阁接生意的记录中,翻出了这次刺杀孟常怀的雇主,是自河东道前去光州的一名商人。那人了千两金,要孟常怀的命。 但是等他们几个顺藤摸瓜找过去的时候,那名商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应该是返回河东道了。 十四举着信,左丘玥靠在她肩膀上,两个人都能看见。 看完之后,她轻轻把刚好写满一页的信纸折起来,塞回了信封里。眼眸微转,瞅了肩膀上的左丘玥一眼。 正好捕捉到他一个笑容。 “真能折腾啊。”十四把信封随手放到了旁边,抬手捏了捏太阳穴。 趴在他肩膀上的左丘玥笑出声来。 “你还笑。”十四转头,对他表示不满。 “这才是我们的儿子。”左丘玥看到信中轻描淡写的种种惊险,也担心。 但是他同时也从字里行间看出肖砚写这封信时的得意和愉悦,他脑海中甚至浮现出了那孩子又想装平静,又不想掩藏内心之得意的表情。 要是此时他就站在他们面前的话,大约会一边乖巧地跟十四解释他们没有冒险,行事之前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同时还会满脸期待,想从娘亲这里听到夸奖。夸他胆大,夸他能干,夸他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十四看着左丘玥一副与有荣焉的自豪模样,肩膀一挪,让他的下巴抵了个空。 “你明明也很高兴的。”左丘玥又凑了上来,“我知道。” 十四故意跟他使小性儿,知道他凑过来又要躲。 但左丘玥这次没用下巴去扣她的肩膀,而是直接打了个滚儿,霸占了十四的大腿。 天气渐冷之后房里铺了羊绒地毯,夏天用的木质坐具被替换成软和的沙发。两人原本一起挤在一张包裹兽皮的懒人沙发里,现在十四还坐在上面,左丘玥却滚到了地摊上,把她的腿当成了枕头。 两个人在外人面前要多正经有多正经,但是关起门来只有他们自己的时候,又会肆无忌惮地尝试人可以有多不正经。 “我能够想象阿砚写这封信的时候有多开心。”左丘玥仰面躺在十四腿上,望着她比一般女子要更有棱角一些的下颌骨,“看信中说,他们应该不会很快回来。要不你给她写封信,夸夸他?” “夸人还是你比较在行。”十四不咸不淡道。 “哦,也对,那我来写吧。”左丘玥就像没听懂她的意思,立即接道,“待会儿就去写。” “你……”十四出手捏住他的下巴,微微使了一点儿劲儿,“你就不怕把他宠坏吗?” 十四觉得自己对孩子已经够宽松了,但是自肖砚叫了左丘玥一声“爹”开始,她方知从前他当师父的时候,是真的在克制自己。他对肖砚,当真算得上娇惯。 肖砚现在十四岁,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叛逆的时候。他倒不会做出引十四生气的叛逆事,但是属于十几岁少年的张扬、轻狂、自傲,却难免出现。 况且他也有这个资本。 而那孩子所有的虚荣心,在左丘玥这里都能得到满足。 左丘玥从前是肖砚的师父,现在是他的父亲,一直是他的朋友。他能读懂肖砚所有的想法,占了性别的优势,有时候甚至比十四更加了解他,同时也更知道怎么迎合他。 肖砚小时候,十四担心他因为幼年的经历长成谨慎小心的性子,所以给予他最大的鼓励,致力于把他养成一个自信开朗的孩子。 后来他慢慢长大了,尤其在有了左丘玥这个爹以后,十四则逐渐改变了养娃计划,渐渐扮演起了“严母”的角色。 “我们的儿子,不会被惯坏的。”左丘玥笑嘻嘻地说。 他露出这样的笑容的时候漂亮的瑞凤眼会变成弯弯的两道月牙儿,就像一只眯眼笑的猫咪,让被它讨好的主人难以招架。 来黄粱一年,这位郡王爷的美貌,比他的政绩更加出名。 即便他连续将十几个贪官污吏打下马,还了河南道百姓大片青天,但百姓们说起他的时候,最津津乐道的仍然是这副潘安貌,其次才是菩萨心肠,金刚手段。 十四丢开他的下巴,道:“写信的时候记得叮嘱他万事小心,身处异乡不比待在黄粱,要比平时更加谨慎。” “谨遵夫人之令,一定一字不差,悉数告知阿砚。” “看来当初那个刀疤脸没说假话,还真是一个‘商人’出钱要买孟常怀的命。”十四记起孟常怀还在滑州等着他们告知他仇人是谁的事情,“这要怎么说,如实告知吗?” “把阿砚的原话誊抄一遍给他送过去就行。”左丘玥抬着手,把玩着十四沐浴过后垂在胸前的头发。又拿起自己的一缕,看动作是想要用两缕发丝打个结。 “重要的不是那人是什么身份,而是‘河东道’。”他接着道,“得罪了河东道哪家‘商户’,让孟大人自己去想便是了。” “说起来,我到现在为止还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子。”十四道,“却已经几次三番地吃他的闷亏,想想就有些憋屈。” 疫病肆虐期间,银朱和兰泽领着人抓鬼,抓住了数十人。但是几番审问之后,这些人要么只是听了命令来探查情况,要么是想要图谋不轨却还没来得及出手。 简单来说,除了那个用自己的命换十四染上疫病的女人之外,并没有找到其他往黄粱县投毒的人。 疫病这条线索,就那么断了。 但是那场劫难中,蹦跶的最欢的就是左丘宏。 那些被抓的人被一人赏了一只王八刺青在脸上,然后就被放回去了。 还有红线,她在晾晒基地的地牢里带了三个月之后,被左丘玥放走了。 换她的是左丘瑶实名写的一封信,信中言护国公徐英因贪墨军饷,被罢黜实职,回家养老了。 护国公徐英,他的妹妹是左相白辅之的现任妻子,而徐氏生的长女,是左丘宏的王妃。 剪除了徐英这枚对于左丘宏而言不算小的羽翼,算是左丘瑶对左丘瑶献上的结盟诚意。十四和左丘玥无疑很满意,所以把关了三个月的红线放了回去。 第452章 肖如茗 左丘玥没有告诉十四的是,虽然不能以牙还牙,但是左丘宏和长孙静虚并非在对黄粱用了阴谋之后全身而退了。 神都朝堂上,除了护国公徐英之外,还有吏部尚书、户部尚书、光禄寺卿、太仆寺丞、国子监祭酒、鸿胪寺少卿等重臣,轻者被贬黜,重者下狱或抄家流放。 在黄粱县的百姓经历过一场水深火热,十四几度垂危险些丢掉性命之后不久,神都官场也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而河东王左丘宏和淮南郡王长孙静虚,几乎在同一时间各自遭遇了一场刺杀。 …… 时间来到十一月,邢州的第一批铁矿石运输进了河南道。 左丘玥派了王佑、小武和林九领着人去接。 自北向南途中,有三分之一的运输车悄悄和车队分离,交到了兰泽手中,被伪装成粮食,悄无声息地运进了训练基地里。 山中石殿里的铸造设备早就布置好了,待铁矿石运进去之后,相麻衣带着相家数十精英子弟,下到了那天坑底部的石殿里。 这几个月谢胜和佟羊带着当初救灾的两千人,到河南道各州县剿匪。黄粱镖局的队伍在外走镖的时候还跟他们碰到过好多次,其中有跟佟羊相熟的老人,玩笑称他们这是要断镖局的生意。 每剿灭一处匪窝,谢胜就要写两份军报——一份送往滑州龙谷县,一份送往嵩州黄粱县。 十四还没正式接手河南道的军队,他们出发之前也没特意吩咐让他们向她汇报。一连接到三封之后让送军报来的小兵带了一封回信跟佟羊询问情况。 得到的答案让人啼笑皆非——佟羊在信中直言,谢胜敬佩王妃,愿听调遣。 十四这才想起来,有一次谢胜跟佟羊一起来肖宅见她,她特意敲打他来着。 当时想着这人也算可用之才,日常看憨是憨了点儿,但能凭借战功走到总兵职位,真本事肯定是有的。 提前敲打敲打,日后好收入麾下。 只是十四没想到,那次敲打的效果这么好,好到她纳闷的程度。 但是后来仔细想想,又觉得这并非是自己口才了得,而是那个看上去憨傻的将军,跟孟常怀一样很会审时度势。 “看孟常怀的态度,从前谢胜也并非完全服从于他。”左丘玥跟着道,“现在却这么爽快地归服于夫人,可见是个会看人的人,知道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 他这一番不知道在跨谁的话,得了十四白眼一瞥。 左丘玥不止娇惯肖砚,也娇惯她。从日常言语来说,就是夸她,随时随地夸她。 而且当他那双含情目看着她的时候,她真的不忍心把那满眼的真诚视作马屁。 而十四这在自己看来是翻白眼的一瞥,落到左丘玥眼中却是风情万种,引得他朗声大笑。 直至十一月中旬,连孟常怀都主动来信催问了两回,王妃为何还不过去接管那十万大军。 十四这里,却没见出发的打算。 这日左丘玥忙完回来,夫妇二人一起在房间里吃晚饭。饭后左丘玥便问她,何时出发。 因为他打算在年底这一个多月再出去晃一圈,选出几个州县给他们送份年节惊喜。就等着十四一起出发呢,先去滑州,然后一起去其他州县巡访。 不慌不忙地回来,正好过年。 “先不急,我等一个人过来,人到齐了就出发。” “等谁?”左丘玥疑惑。 “这个人的身份解释起来有些复杂。”十四喝了口热茶,把出产自邢窑的白瓷茶盏放下之后,开始介绍道,“他叫肖如茗,许州肖家的少主,是个文武全才。” “肖?”左丘玥立即捕捉到重点,“跟你的‘肖’有什么关系?” “跟我的‘肖’是一个‘肖’。”十四道,“确切来说,这具叫做肖十四娘的身体,是肖如茗的亲姐姐。” 左丘玥闻言不禁错愕。 “这话解释起来就长了……”十四捋清了思绪,按照时间顺序,把她个许州肖家以及肖如茗的关系跟左丘玥叙述了一遍。 “肖如茗找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成了肖十四娘,那个时候也算打出了一些名声。恰逢肖如茗的生母病重,临终之前就像见一见那个被她抛弃的女儿,这才有了我跟肖家的‘相认’。” “这些年并未见你跟他们有什么来往。”左丘玥疑惑道。而且以他对十四的了解,就算当初被抛弃的不是她,但是以她的性格,不会那么容易接受肖家的。 “确切来说是只有来,没有往。”十四道。 自从第一次见面之后,肖如茗就像是真的把她当成了亲姐姐一样来往。先是派人把楚氏去世之后分给她的一部分财产送了过来,后面逢年过节也都会派人准时送来贺礼。 前两年十四刚起家,底气没有现在那么足。就像当初收下肖如茗送给她和肖砚的见面礼,就是担心一不小心开罪了出身豪门又有心计有手腕的少主,日后被他使绊子。 楚氏的财产送过来的时候十四婉拒,没拒掉,收了之后又送了回去。但是不久之后肖如茗再次送了回来。十四懒得跟他拉扯,也不想因为这事惹麻烦,所以就没再送回去。 有了那次开头,后面肖如茗就单方面跟她往来了起来。不过很有分寸感,连续十年,都是只送礼,送信,却从来没有过来打扰过十四。 去年成婚的时候,十四没往许州发请帖,但分别冠以肖如茗、肖兰因和肖梵音的三份贺礼如期到了。 同样地,人没来。 就算是块石头,被人捂久了也会热。一连十年,十四虽然不至于被肖如茗感动,但对方成功地吸引了她的注意是不可否认的。 “他跟齐先一样的年纪,当时当齐先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肖如茗已经能独当一面。”十四道,“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在当时的许州刺史手下做幕僚,很受重用。” “现在已经是许州的二把手,虽然从官职品阶上来看不算高官,但这十年间肖家在他的带领下飞速发展,从当初跟其他几家并立许州豪族之列,到如今已经是许州第一大族。” “他虽然不是许州刺史,但说整个许州都掌控在他手中,也不为过。” “肖如茗此人,志存高远,小小的许州刺史绝对不能满足他。”十四道,“上个月我给他去了一封信,问他愿不愿意来帮我们。” 第453章 肖如茗到来 十四跟左丘玥说完没几天,肖如茗就来到了黄粱县。只带了两名近卫,其余一切从简。 他看见黄粱县一片废墟之上,已经建起新的家园。虽然远远未能恢复以往的繁荣,但这片土地上的勃勃生机,却比其他任何一处土地都要高涨,让人无法忽视。明明寒冬已至,却仿佛春天还在关爱着这一片与众不同的土地。 至此,肖如茗原本压在心底的三份犹豫,也彻底被呼啸而来的北风吹散了。 奔往肖宅的途中,他的心脏居然逐渐被兴奋包裹,点点难言的激动随着血液慢慢流向全身,充斥四肢百骸,他以往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着未来。那将是属于他的,能够让他施展全部才华与雄心的未来。 肖如茗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上天从来不吝于给他机会。每当他希望走的更高更远的时候,便有条条坦途在他面前徐徐铺展开来。 选择抛却已有的一切来到黄粱县,他觉得这应该是他这一生中做的最正确的一次决定。 “肖如茗,拜见王爷,王妃!” 十四和左丘玥坐在上首,受着肖如茗的跪拜大礼。 “起来说话吧。”左丘玥开口,示意肖如茗落座。 “谢王爷。”肖如茗虽然是第一次踏入肖宅,坐在上首的两人还与他关系颇为复杂。但他一举一动皆从容不迫,让左丘玥对这个不知道十四认还是不认的妻弟,有了非常不错的第一印象。 而肖如茗观上首二人,只见男子果然如传闻中那样,一张绝世潘安貌。而坐在他身旁的女子,却丝毫没有被旁边的男子压住气势。 这二人坐在一起,如日月相辉,只让人觉得他们本该坐在一起,只有彼此才最相配。 简单的寒暄过后,一路风尘仆仆的肖如茗便在肖宅住下了,只待与十四和左丘玥一同出发前往滑州。 肖如茗从前在给十四的信里,都称她“阿姐”。这次来到肖宅,却称左丘玥王爷,称十四王妃。态度既不过分亲近也不刻意疏离,把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分寸感掌握的刚刚好。 左丘玥按照他在家里的排行喊他六郎,显示亲近重用之意。十四索性跟着他喊,把原本的“肖六郎”前面的肖字去掉了。 对于肖如茗,十四除了一开始的忌惮之外,没什么恶感。毕竟当初扔掉肖十四娘的不是他,并且这么多年他也一直在尽力修复这段姐弟亲缘。 当然,他的才华和本领,是十四最为看重的。 眼看她即将接管河南道的十万大军,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后面几年这个数字还会上升。 她手里需要将才。 从上次在龙谷县遇到蔡擒虎来看,孟常怀擅长治民,却不怎么擅长治军。把军队从他手里接过来以后,定然要好好整顿一番。 已经去到军营里的佟羊,即将来到的齐先,再加上兰泽和肖如茗,如果这些人全部都没让她失望,达到了她的预期,那么河南道将会在几年之后训练处整个大历朝战力最盛的一支军队。 十四已经决定了,接受左丘玥的提议,把林三从太原调往神都,过年之前让他接替齐先的位置。 至于齐乐成,十四想再等两年。等肖砚、顾凛和松果的年纪再大一些,把他们几个一起放到军队里去。 …… 李绩因为救灾护民有功,孟常怀上书替他表功,正好到今年十一月他任期满三年,从黄粱县令升任为六品司仓参军,到古梁县嵩州刺史身边去辅佐了。 朝廷新派了一个黄粱县令过来,不用猜,又是一个显贵出身的高门子弟。 “这人姓杨,是兵部尚书杨无忌族的侄子。”左丘玥跟十四介绍道,“先前在太学上学,后来在翰林院待了几年。正好李绩升迁,他就顶了黄粱县令的空子。” “兵部尚书?”十四立刻想到,“滑州的钟家不是跟兵部尚书是姻亲吗?” “对,阿姐没记错。”左丘玥笑着问,“那你猜猜我为何单独跟你提这个人?” 这位杨县令刚刚到任,可能家眷都还没安顿好,就已经往肖宅递了好几封拜帖,想要拜见河南郡王。 因为每天都有很多拜帖送进来,所以找左丘玥的和找十四的帖子被分开了,分别由小武和银朱负责。 所以杨县令递拜帖进来的事情,十四并不知情。 “他是杨家的子弟,杨家是钟家的姻亲。”十四缓缓道来,“从上次我们去滑州掌握的消息来看,钟家跟孟常怀的关系并不亲密。” “由此看来,孟常怀跟杨家的关系,想必也不怎么好。” “可是他又成了河南道的官,跟老大关系不好,怕受欺负,自然就会想着怎么寻找庇护。”十四抬手,用食指在左丘玥额上轻轻一点,“身为河南郡王的你,就成了被他选中的大腿。是不是过来烦你了?” “烦我不要紧,我怕他这我这里得不到回应,跑去烦你。”左丘玥伸手握住十四点完他额头要收回去的手,轻摸着她虎口和掌心因为握刀生出的薄茧,挠的十四手心痒痒的。 “他要是给你送拜帖,不用理会。”他颇有些不满地说道,“身为一方父母官,到任之后不先想着如何治理辖地,反而投机取巧把心思都用到了没用的事情上。本末倒置,轻重不分!” “这样比起来,李绩倒是比他强多了。果然人还是要对比的,无用之人才更能衬托出有用之人的价值。” “我们就在黄粱县,实话说,县令一职可要可不要。”十四道,“他过来大概也是想镀层金。只要他老实待着,不要求他做出些什么,听话就行。” “至于因为惧怕孟常怀打压他而寻求你的庇护,未免有些想多了。”说到这里她嗤笑道,“河南道有大小二十九个州,每个州又有数目不等几个乃至几十个县。他一个七品县令,孟常怀还真不一定有功夫去记他的名字。” 对于这样一个人,两人说了两句便带过了,因为实在没什么能引他们多在他身上心思的。 但是有时候,就是无巧不成书。两人前一天晚上刚谈到这个人,第二天白天,他就在肖宅引起了一场小小的风波。 第454章 四名美人 肖如茗来到肖宅的第二天,十四让他留在府里修整一天,明天便启程前往滑州。 而肖宅的两位主人,都出去办事了。 晌午时分,一个身穿灰蓝色衣,留着一把山羊胡,做幕僚打扮的中年男子来到肖宅大门前。他乘坐一辆马车,他的马车后面又跟着两辆马车。 肖宅的门房对这男人并不算陌生,因为前面连续好几天,他天天来送拜帖。这是新上任的杨县令的幕僚,据他自己说在杨县令面前颇为得脸。 门房以为后面两辆马车里装的是礼品,已经想好拒绝的措辞了。往这里送礼的人不胜枚举,但并不是每一个人的礼都有资格走进这扇大门。 门房只见这幕僚从马车上下来,冲他们遥拱了一下手。然后就走向后面两辆马车前,对着车门说了几句。 车门立即被打开,然后,前面两个后面两个,一共四个云鬓簪、肤白貌美、身形绰约的年轻女子从马车上走下来。 …… 这天十四先去了趟训练基地,吩咐兰泽带着他的那个小组去肖宅待命,明天一起出发去滑州。 又走到石殿里看了一下兵器的铸造情况,跟相麻衣聊了一会儿,和她一起在石殿里吃了饭,于正午时分离开基地前往黄粱镖局。 县城里的宅子还在建,黄粱镖局临时搬到了十四的一处庄子里。 十四见了齐天衡和顾明璋,顺便把离得不远的方如许叫来交代了几句。赶着夕阳开始往山后藏的时候,和银朱一起骑马返回肖宅。 想着左丘玥回家不会早,十四也不急,趋着马慢慢往前走。冬日的傍晚寒风凛冽,再好的夕阳也无人欣赏,但二人都穿着兔毛披风,并不惧寒。 一边走,一边闲聊。 “你跟兰泽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十四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叫银朱惊得睁圆了眼睛。 “王……王妃说什么,银朱听不懂。”她说完之后,不自觉地咬了一口隐在雪白兔毛之下的红唇,心中有些忐忑。 “听不懂你结巴什么?”十四没看银朱,也知道她现在一点儿也不自然,“你们俩成天在我眼皮子低下,我又不瞎。” 银朱抿了抿唇,没说话。 “前两年见林三对你有意,但是你却没什么表现,所以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一句没提。”十四接着道,“后来也是机缘巧合,兰泽来到了基地。” “你们来也算不打不相识,能碰到正确的缘分实在不容易,要用心抓住。” 银朱张了张嘴,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这个神态恰好被看过来的十四捕捉到了:“你有什么心事?” 银朱摇摇头:“没有。” “那你们俩趁这次机会,找个时间正式商量一下吧。”十四不疑有他,“兰泽还有他手底下的人这趟跟着我们去滑州,我打算将他们全部投入军中,所以他日后大约会常驻军中。” “再往后的话,事情只会更多。我的意思是你们学一学康斯穆和凉月他们四个,先把这个亲结了。日后忙起来,我怕我没时间替你们筹备婚礼。” 原著里再有两年,大历朝就该乱了。皇位更替血流成河,各个藩镇趁机脱离中央政府的管控,纷纷拥兵自立,整片大地陷入烽火狼烟之中。 紧接着,就是北境的凸勒进犯,南境叛乱,西境连接的外域也蠢蠢欲动。 这一乱,就是好多年。 这一次有些人的故事线已经改了,但是对于大势,十四没抱乐观期望。皇位一定会更替,而且因为现在三足鼎立的局势,只怕会比原著里左丘宏一家独大的情况下更糟糕。 十四想在大乱开始之前,将身边的人都安置好,让他们都有好的归宿。 银朱明白十四所想,对于她给予自己的关怀,她只有无限感激。 但她还是不准备说出那件事,说出来,只会让王妃,还有他,徒增烦扰。 她只道:“多谢王妃,我知道了。” “那就行,等你们俩商量好之后告诉我,我就算自己没空,也找人替你们筹备。”十四有些欣慰,“你在我身边已经十几年了,你奉我为主,我却已经把你当成了家人。我的家人,我希望你们都好。” “我知道了,娘子……” …… 十四跟银朱策马归来,门房赶忙上前来接。 十四把缰绳递过去,正要抬步上台阶。一转眼,看见大门里侧站着四位丽人。 四个人穿的都不多,贴身的薄衣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诱人身姿。此时正紧紧靠着并排站在一起,但也冻得面色发白,连胭脂的颜色都淡了。 在大门处值守的有四个人,早有眼尖的留意到十四的目光落在了那几个女子身上。 连忙跑上前解释道:“禀王妃,这些人都是杨县令的幕僚送来的。” 十四长眉微挑。 只听门房继续说,那幕僚把人带到肖宅大门口之后,匆匆说了两句话就上车离开了。 把这四个人就那么丢在了大门口。 门房想拒绝都没机会。 又因为小武和银朱今天都不在,他们一时也拿不准该怎么处置这些人。 原本不想搭理,可是任由她们在大门口站了半个时辰,中间就有好几拨上门的客人用眼神在问这些人是谁。 再加上她们几个穿的太少,站在那里瑟瑟发抖,门房怕她们直接冻晕在大门口,那就更棘手了。 所以几个人合计了一下,把人叫到了门里侧来,好歹能挡一些风。就等着十四或者左丘玥回来,再处置她们。 “那人有没有说是送给谁的?”十四听完没做表态,拾阶而上,同时问道。 “禀王妃,没有说是送给谁的。”门房如实回答道。 可是这事明摆着,杨县令送几个美人来,难不成还是送给王妃的? “抬起头来我看看。”十四停在四个美人前面,说道。 “还不拜见王妃。”门房见四个人冻傻了,轻喝道。 四人确实已经冻的反应都慢了,一听“王妃”二字,纷纷下跪。 “王妃让你们抬头。”见四个人都把头贴在地上不敢抬起来,银朱出声道。 四个人缓缓地,把头抬了起来。但眼神却是往下看的,不敢直视十四。 十四的目光从四人脸上扫了一遍,旁边的人听到她发自喉头的一声轻笑:“确实都是美人,应该是颇费了一番心思才找来的。” 说完之后,便抬步继续往前走了。 银朱随后跟上。 留下几个门房面面相觑:王妃没说怎么处置这四个人啊。 第455章 捉弄 左丘玥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但肖宅各处灯火通明,不说亮若白昼,但也丝毫没有视物的障碍。 “王妃回来了吗?”左丘玥人还在马上,前来接马缰绳的门房便听他问道。 “回禀王爷,王妃黄昏时候就回来了。” 左丘玥没再说话,丢下马便往府里去。 他身高腿长,厚重的兽皮大氅也阻碍不了他走路,一步就跨过了三层台阶。 “王爷……”门房想问那几个女子该怎么处置,话一出口却反应过来,这话问武郎君更加合适,“武郎君,那四个……” “奴家拜见王爷。” 门房的话没问完,便听到四个宛若黄莺的声音一同发声,叫住了正往前走的左丘玥。 这四人现在每人身上都披着一件披风,是不久前有侍女送来的,说是银朱娘子的吩咐,别让人冻死在咱们府里。 “你们是何人?”左丘玥急着回去见十四,被人喊住,有些不快。但是看这四个生面孔,又开始疑惑。 门房立刻上前,把不久前对十四解释的话又跟他解释了一遍。 然后站在左丘玥侧后方的小武就看到,王爷原本上扬着的嘴角,慢慢落了下去。 一路的寒风没能吹冷他的面,此刻听完门房几句话,却泛出了一丝青光。 小武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四个门房,都是近期新来的。因为大批量用人,十四原本手底下培养出来的那些人全都被派出去了。 所以家里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全部交到了新仆的手里。 门房一职比较重要,原本会有老人轮流在这里当值,但在地动过后也取消了。 这些人进府之后都会经历严格的训导,但终究不是十四亲自培养出来的那一批。认真不缺,但少变通。 要是那批人在的话,今天这四个人就决计不会有机会出现在王爷王妃面前! 小武很想骂一句:“蠢货!”。 这是肖宅,这几个脑子脑子被驴踢了的蠢货,居然让外人给王爷送的女人站到了王妃的宅子里! “谁收的人,原封退回,自去领罚。”左丘玥的声音不闻喜怒。 小武却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立即道:“是王爷!” 左丘玥未再说话,径自离开了。 四名女子看到左丘玥的瞬间,先是万分激动,因为终于能见到王爷了。 待他真正停在了她们面前,她们看清了他的容貌。心里的激动却迅速消退下去,先是惊为天人,从未见男子能生成这般模样。 紧接着,自惭形秽的感觉逐渐爬上心头,不禁开始审视自身,是否有足够的诱人资本。 县令让她们以美色诱惑他,她们却只觉得自己不配。 所以说完第一句话喊住了左丘玥之后,这四人便不敢吭声了。 王妃确实如外人所说,心怀仁善,宽空大量,就算知道他们是别人送给王爷的礼物,也没有为难。还怕她们冻着,让人送了衣裳过来。 可是这位王爷……什么样的美色能诱惑得了他呀? 左丘玥已经走远了,四个门房才反应过来,立马齐齐跪在地上,向小武求饶。 领罚,他们要去领罚啊!四个人吓得抖若筛糠。 这座宅院的主人待下人宽松且和善,却并非纵容。恰恰相反,家规森严,赏罚分明。掌刑罚的是王妃身边的银朱娘子,她素来冷着一张面,下面的人无不敬畏,不敢有丝毫放肆。 据说这位娘子武功高强,一拳能打倒一个壮汉。就连王爷身边的四个长随,也都是银朱娘子带出来的,在她面前具是不敢冒犯。 如今四人无意识之下犯了错,当真是叫苦不迭,悔之晚矣啊! “还愣着干什么,让我替你们把人送回去吗?” “啊是是是!这就去,我们这就去!” 四个人连忙往上从地上爬起来,小武积威不如银朱,便有个大胆的见他还站在这里没走,就壮着胆子问了句:“武郎君……犯了错会有什么刑罚呀?” 小武还停在这儿,是要亲眼看着这四个人被送走,才能放心。闻言瞥了问话的人一眼:“去问银朱娘子。” 四个人再也不敢说话了,忙撵着人走。 …… 左丘玥回房,正好碰见侍女将饭菜送到房间里之后退出来。 肖砚不在家的时候,他们俩吃饭基本不去饭厅,大多在自己房间里。 饭桌摆在外间,却没见十四出来。 左丘玥带喊了句:“阿姐?” 没人应。 他的心忐忑一瞬,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但是里间也不见人,只看到十四的兔毛披风搭在衣架上,为了方便骑马穿的男式长袍也搁在一旁。略一想,便明白她是去净房沐浴了。 左丘玥走近一些,果然听到里面传来隐约的水声。 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大氅还在身上,伸手解下,跟那件兔毛披风放在一个架子上,而后迈步进了净房。 房间里烟雾缭绕,十四背对着他坐在浴桶里,洗好了的长发随意用一支木簪子固定在脑后。 “门口的美人见了吗?”听到脚步声,十四闭着眼坐在浴桶里,开口道。 她主动提及,左丘玥反倒松了一口气。 他心下一喜,加快脚步走到浴桶旁,双臂搭在桶沿,半蹲下身,看着她被热气润的微带红晕的面庞,扬起了笑容:“虽然我知道以阿姐的聪明才智,是绝对不会误会的。但在这里还是要解释一句,那些人,我完全不知道,都是那杨家子自作聪明。” 连杨家子这种不尊重的称呼都出来了。 十四睁开眼,一双美而不弱的眸子看向左丘玥。 她的眼睛长而圆,有着丹凤眼上翘的眼尾,又带着一些杏眼的圆润。所以这眼型极美,却不似寻常女子带着柔情或绵软。仔细盯着看,会发现并不符合大多数男子对于女子柔而弱的审美。 左丘玥却爱惨了这双眼眸,情动之时最爱做的事便是不厌其烦地去吻它们。 心随意动,他立即就这么做了。 他双手撑在浴桶边,俯着身,从十四的眼睛开始吻,绵密的吻一路走过她的鼻梁、面颊,最后四片唇瓣难舍难分。 …… 十四穿了里衣被左丘玥抱出净房,先放在软和的床榻上,从衣柜里新取了一件未染尘埃的狐皮大氅披上。又蹲下,弯腰帮她套上长袜。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他说完起身捞过那件白天穿过的大氅,随意裹了出了门。 里面的衣裳湿了大半,就算他不嫌冷,也不好叫外人看见。 左丘玥快去快回,回来的时候十四已经趴在床上,随手拿了一本兵书在看。听到动静之后没抬头:“快去洗吧,等下吃饭,我饿了。” 左丘玥一笑,扔了大氅,快步走进净房。 他出来的时候,侍女已经进来把冷了的饭菜撤下,换上了新的。 十四丢了书,趿着鞋跟他一起来到外间,坐下吃饭。 “那四个人看到你是什么表情?”她问道,并不掩饰眼里的促狭。 左丘玥有些无奈,果真是为了捉弄她才故意这么做的。于是实话实说道:“我连她们的脸都没仔细看,怎么知道她们什么表情。” 十四咽下一口菜,道:“我认真看了,虽然姿色确实算上乘,但也没到让人惊艳的程度。” “嗯……跟聂非烟比差远了。” “好了,捉弄我还没尽兴是吗?”左丘玥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在外面跑了一天,你不心疼自己我心疼,先吃饭吧,吃完饭再陪你玩儿。” 第456章 前往滑州 杨县令大半夜被仆从喊出来,看到自己白天让幕僚送去的四名美人被肖宅的门房送了回来。 方知讨好奉承用错了手段,拍马屁拍到了马蹄上! 他被踢的头晕目眩,原本正要与特意从神都带过来的美妾欢度春宵,这下别说心思散了,连力气都没了。 战战兢兢一整夜,第二天一早便骑马出城,亲自赶来肖宅告罪。 却被告知王爷王妃已经不在府内,出远门了。 …… 天气寒冷,但十四和左丘玥都不想在路上多耽误时间,是以队伍都是策马前行,用了不到三日时间便到了滑州龙谷县。 孟常怀召集了五大营主将,亲自到城外迎接。谢胜这几个月在外剿匪剿上了瘾,这个月到了河南道与淮南道交界处,是孟常怀亲自召回来的。 “听闻谢将军近几个月剿匪成果颇丰,果真勇猛善战。”跟孟常怀寒暄过后,十四对谢胜道。 忽然被点了名,还是褒奖,谢胜受宠若惊:“不敢当王妃夸奖!” 其余四个大营的主将惊奇于十四和谢胜的熟稔,更惊讶于谢胜的态度。 谢胜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一根筋,就算面对孟常怀都没见过他这么毕恭毕敬。 肖氏娘子虽然贵为郡王妃,但一介女流,怎么就让能谢胜这个态度对待? 孟常怀手下的五个大营,东大营的主将是钟家少主钟晏青,西大营主将谢胜,中大营主将是孟常怀的爱将蔡庭,南大营主将是蔡庭的堂弟蔡庞。 至于原本的北大营主将蔡擒虎,上次因为得罪十四和左丘玥被捋了下去。北大营暂由副总兵代领总兵事务,孟常怀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现在既然决定把军权都交出去了,自然这个人选就不用自己来找了。 他清楚自己不擅治兵,所以猜测到,十万大军交到十四手里之后,恐怕会有一番大整顿。届时各大营一众大小将领,说不定都会发生变动。 对于蔡家和钟家来说,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孟常怀知道就算自己提前跟蔡庭与蔡庞兄弟二人交代过了,但想要他二人真心服从十四,却并不容易。 若不伤及蔡家的利益的话,还好说。 可是这些年他们兄弟在他手下被重用,自然是要多多提携自家子弟的。中、南、北三个大营里,有不少蔡家子弟担任将领。 十四接手之后,跟蔡家产生摩擦是不可避免的。 于钟家而言,亦然。 区别只是钟家只有一个东大营,在军中的势力比蔡家弱一些。 唯一能顺利接手的只有谢胜的西大营了。 这个在孟常怀看来最大的刺儿头,在十四这里居然成了最恭顺的一个。 细想起来,孟常怀自己都觉得有趣。 唉,既然已经交出去了,那就别多操心了。最近一个月,他都在这么劝自己。 至于蔡家兄弟,这两个跟随自己多年的人,孟常怀只能尽力劝他们了。 跟这对年轻的夫妻对上,他们绝对讨不到好处。 …… 孟常怀给十四和左丘玥接风,五大营主将作陪。 谢胜由于太过兴奋,喝高了。 宴席结束之后,由府里的小厮架着往客房去。 其余四个人也都喝了不少酒,都留宿在此。 “谢将军,谢将军。” 谢胜听到有人喊自己,停下有些踉跄的脚步,转头一看是钟晏青过来了。 “钟……钟江军,找我有事?” “有事请教。”钟晏青直言不讳,“关于孟大人所说,王妃即将接手五大营的事情,谢将军怎么想?” 钟晏青现在说起来,仍旧觉得此事荒谬无比。 若说郡王把兵权从节度使的手中要了过去,那还能说得通。 可是居然是一个女人要来管理军队? 当他从孟常怀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儿就脱口而出:“大人莫非在玩笑?” “啊?哈哈哈……”谢胜醉的反应都慢了,愣了一瞬,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还能怎么想,王妃接手五大营我高兴啊!” “为何高兴?”钟晏青追问。 “还……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我服气她!”谢胜打了一个酒嗝儿,推开了搀扶自己的小厮,身子略晃了一下才站稳,“我给你说啊钟将军,王妃!” 他竖起大拇指:“那是这个!” “等日后,你就明白了!”谢胜说完拍拍钟晏青的肩膀,踉跄着走了。 钟晏青没再喊住他,站在原地,眉头紧皱。 他特意趁谢胜醉酒询问,也得到了确切的答案——谢胜之所以对河南郡王妃如此态度,果真是因为她有其独到之处。 可是这个独到之处,就能说明她有本事掌管十万大军吗? 而她让谢胜看重的独到之处,又是什么呢? 肖十四娘的善名传遍河南道,但这早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也不会是收服谢胜的原因。 钟晏青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通。不过他也不纠结,不久之后,自见分晓。 把五大营的管理权接过去不难,难的是真正的管。他倒要看看,这名女子如何让十万兵马都跟谢胜一样对她信服。 况且,有蔡家在前面当着,也轮不到他出头。 连蔡擒虎那样的废物都能被蔡庭扶上北大营总兵的位置,可想而知中、南、北三大营当中有多少姓蔡的蛀虫。 钟晏青倒希望谢胜不是盲目崇拜,他想看看那女子如何拔掉蔡家那些蛀虫。 …… 蔡庭与蔡庞处在一个房间里,兄弟二人对于十四即将接管河南道兵权的事情,自然也有自己的看法。 “兄长,我实在不明白,孟大人为何要将十万兵马拱手让人?”蔡庞愤懑,“她一个女人,就算外面把她传的再神乎其神,那也还是一个女人!” “女人怎么能带兵打仗?” “难道孟大人是受了威胁?”蔡庞猜测道,“不得已才把兵权放出去的?” “我看不然。”蔡庭对于孟常怀此举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并不觉得他是受了威胁,“且不说他们相处愉快,完全不像是有嫌隙的样子。” “只说孟大人,他是手握河南道的一方封疆大吏,说句不敬的话,他能怕一个初来乍到的郡王?” “我看他……应当是归附于郡王夫妇了。” “归附?”蔡庞没明白,“为何要归附?归附他们干什么?” 自己这个堂弟只懂兵事,对于政事却全无敏感度。蔡庭虽然无奈,却也没办法。 “罢了,且行且看吧。”他道,“接过去又能如何?她难道还能干预军中事?” 此时这兄弟二人都还没有担心孟常怀所担心的事情,因为他们并不觉得十四能够撼动什么。 第457章 闲谈 第457章 闲谈 翌日一早,吃过早饭,谢胜便盛情邀请十四跟左丘玥先去他的西大营视察。 却被婉拒了。 并且郡王夫妇俩,并没有表现出对去军队的热衷。 这让谢胜很纳闷,其余人亦然。 不是说要把五大营的收到自己手中吗,难道只是虚晃一枪?雷声大雨点儿小? 那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除了谢胜之外,其余四人很高兴, 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 五大营的主将被叫到了昨日宴饮的地方,回答十四和左丘玥对他们提的问题。 起初他们以为只是闲谈,因为十四提出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多问了几个以后,蔡庞甚至有些不耐烦了。觉得十四明明对于军事一窍不通,却硬要打肿脸装胖子,而且还装的不伦不类。 而一旁的左丘玥, 更是从一开始就缄默,坐在那里活像个瓶。 这对夫妻,根本就是在浪费他们的时间! 钟晏青并不似蔡庞急躁, 直觉告诉他,这位王妃绝不像她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么愚蠢。 可是他也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摆的阵仗并不小,她问,坐在他们对面的几个人就在记。奋笔疾书,格外认真。 一共五个人,分别在五大营主将回答十四的问题的时候提笔记录。 钟晏青在昨日宴席上就记住了这几个人,因为出身太过显赫。 郑家、卢家、崔家、王家,这四个顶级士族的子弟,居然都到河南郡王麾下谋事了。 还有一个叫康斯穆的人,高鼻深目,瞳色不同于一般大历朝人,这个人就是前段时间一直跟在郡王身边巡查各州县财政的幕僚。想来, 应该是个精于算术和税法的人。 “王妃!”蔡庞终于被十四耗尽了最后一丝耐心, “腾”地起身,“我军中还有事, 您要是没有什么要紧的吩咐, 末将就告退了!” “放肆。”未待十四、左丘玥或孟常怀说话,蔡庭立即呵斥道,“王爷王妃在此,岂容你无礼?给我坐下!” “兄……” 蔡庞后面的话,被蔡庭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他已过不惑之年,被当众训斥,脸面自然挂不住。青红之色在他不算白的脸上翻涌了片刻之后,他终究不敢顶撞蔡庭,冷哼一声甩袖坐下了。 “蔡庞将军莫要着急。”十四仿佛是一个脾气极好的人,就算面对蔡庞如此无礼的举动也不见变色,仍旧笑吟吟地说道,“我对军事所知甚少,所以事无巨细,都要仔细跟诸位将军询问一遍才能放心。” “王妃你问。”谢胜斜看了怒气未消的蔡庞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别人不答,我来答。” 蔡庞闻言, 一声“狗腿子”险些啐出来。 但他不敢骂, 害怕骂出去之后, 招呼他的就是谢胜的拳头。 左丘玥亲自给十四往茶杯里添了水, 她端起来轻抿了一口。 将茶杯轻轻放回桌面,嘴角扬起一丝和之前不太一样的笑容,转瞬即逝。 坐在左丘玥下首的孟常怀正好抬头看到了这一抹笑,心头忽然一惊,一股不好的预感渐渐涌上来。 “下一个问题。”十四徐徐开口道,“请问诸位将军,过去五年,各大营每年的军饷数目是多少?” “啪。”轻轻一声响动,是暂代北大营主将的那人杯子没放稳,倒在了桌案上。茶水迅速在桌面铺展开来,并自桌沿出断开,变成水珠落到了这人衣上。 他连忙拍打,拍了两下之后却发现堂中忽然静的落针可闻,拍水的动作不自觉地便停下了。 “我也知道军中各项开支繁杂难算,所以诸位不用给我很精确的数字,估个大概就行。”十四仿佛没留意到忽然变化的气氛,语气如先前平稳。 “……王妃。”谢胜首先答道,“这要拿出账本具体核算才行,估是估不出来的。我只管陵军饷发放下去,也不管账。要是王妃想知道,我让人算出来给你。” 蔡庞的脸开始阴沉。 蔡庭低垂着眸,眼中目光难辨。 钟晏青盯着手里的茶盏,若有所思。 “那每年给军中增补兵器的销大概是多少?”十四继续问,“就算不用打仗,军中也该有定量的银钱用于增补兵器。” “这个我知道。”谢胜答了一个大概的数目,“今年春天刚补了一回,当时是我亲自看着的。” “其他几位将军呢?”十四看向其他人。 “除了中大营之外,其余四个大营的份额是一样的。”答话的是孟常怀。 十四点点头,表示了解了。她往后瞥了一眼,将众人的目光也都引了过去,只见以康斯穆为首五人同时低头记录。 孟常怀怎么也没想到,十四接管五大营,会从账目开始入手。 这夫妇俩,果真是…… “将士们一年固定配发的衣物鞋靴是什么样的标准?” “每日的餐饭呢?” “每天出操多长时间?” “军饷每个月什么时候发放,是否每次都能按时发?” “若是在军中意外受伤,是否有相应补贴?不同级别的补贴分别是多少?” “军田耕种情况如何,每个大营每年能产多少粮?这些粮食的去处呢?是直接存放粮仓还是变卖成银钱?” …… 一个接一个问题,问的席上众人面色逐渐发白。 就连孟常怀的脸色也不好看,自本朝建立以来,河南道的军队就再也没打过仗了。天平日子过久了,狗都会惫懒,更何况是人。 而河南道富裕,尤其是最近十年,道中谷仓粮仓都要满溢出来。所以分给军队的钱也就水涨船高,毕竟财政上不缺钱。 但是这些钱发到军队里以后,到底有多少用到了实处,孟常怀自问他不清楚。 他擅治民,不善治军,五大营一切事务都交由其主将统管。 可看这几个主将的脸色,十四问的这些问题,似乎是戳到了他们的痛处。 孟常怀羞愧又愤怒,他把权力全部放给他们,这些却并没有对得起他的信任! 临近正午,十四一直在说话,觉得嗓子有些累。 左丘玥又递了一杯茶水给她,然后接过了她的工作,继续问话军队相关事宜。 几人原以为这位王爷跟孟常怀一样不通军务,所以才静坐一旁,甘当王妃的陪衬。 但等左丘玥开口以后,他们立马意识到自己的想法错了。 …… 沉重的氛围下,无人敢进来询问是否要将午饭端进来。 所以午饭便省了,堂内的谈话一直从清晨进行到下午。 直到银朱敲门进来,来到十四身旁低声道:“王妃,事情都办好了。” (本章完) 第458章 查账 第458章 查账 办好了? 什么办好了? 这名女子似乎是王妃的贴身侍女,方才那么长的时间,她去哪儿了? 众人心中,忽然涌出不详的预感。尤其是蔡氏兄弟。 “好了,想必诸位将军也累了,今天的闲谈就先到这里吧。” 听到十四用“闲谈”来总结之前的内容,蔡庞的脸肉不受控制地抽了两抽。 “哦, 午饭时间是不是已经过了?”十四装模作样地斜着身子往外望了望,看到了窗外被白茫茫的大学覆盖住的世界。从清晨他们开始谈话不久,外面就飘起了鹅毛大雪,只不过屋里的人都没有留意到。 “那诸位是想一起在这里用饭,还是各自回去吃?”十四又问。 谁愿意跟你一起吃! 蔡庞第一个站起来,话都不愿意说就想往外走。 账目,他要赶紧回军营,把账目处理掉! 问了这么多又能怎样,账目要是不小心失火烧没了,那就是死无对证! 他还没走两步,就见门口御寒的帘子再次被掀开,天光经过白雪的反射照进堂内,有些刺眼。 在这刺眼的光线里,肖如茗跟兰泽先后迈步进来。 “银朱娘子马术精湛,我跟兰泽追都追不上。”肖如茗进来便没再动,兰泽也一样,二人站在那儿正好堵住了门口。 “禀王爷王妃,东西都已经带回来了,请问安放在何处?”肖如茗朝主位拱手俯身,略行了一礼,问道。 “有多少?”十四问,“这堂内放得下吗?” “五大箱。”肖如茗打量了一遍堂内的空间, 视线在康斯穆等人坐的位置上落了一下, 然后回答道,“这堂内空间宽敞, 放得下。后面叫人进来算账,也坐的下。” 算账? 算什么账? 蔡庞刚刚还在想账目的事, 这个词立刻刺激了他的神经。 “算什么账?”他问肖如茗。 肖如茗转身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他朝外道:“王妃说把东西抬进来。” 外面居然还有人? 蔡庞瞪大眼睛往外看,他差不多已经想到了要抬进来的东西是什么。 他期望他的猜测是错的! 门帘再次被掀开,每口大箱子由两人抬着,一共五口,依次进到堂内来。 长孙静虚闭了闭眼。 蔡庭的手就像要将掌心里的茶杯盖子捏碎。 孟常怀这才明白左丘玥昨日深夜找他要他的印信,说借用一日,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十四要让银朱、兰泽和肖如茗去拿五大营的账,找左丘玥要他的郡王印信。左丘玥却觉得对于如今的五大营将领来说,他们更认孟常怀。 所以昨日晚间在回房之后又亲自去找了一趟孟常怀,把他的节度使印信借来用一天。 这个女人今天把他们托在这里一整天,原来就是要拿五大营的账目! 蔡庞怒不可遏,指着十四怒吼道:“阴险!” “啊!” 他刚刚骂完,紧接着又发出一声惨叫。 “以下犯上,该当何罪!”兰泽一脚踹在了蔡庞膝盖处,直接踹的他跪到了地上。 蔡庞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膝盖骨传出的一声脆响,他握着被踹的膝盖躺倒在地,疼的面容扭曲。 “我的腿……我的腿……” “你个贱奴!竟敢当众伤人!”蔡庭怒起,“来人!把他拿下!” 他怒极了,忘了这是在节度使府邸, 既非军营,也非他蔡家。 他一声怒吼,响应的却只有侯在外面的两名亲随。 但门口同样站着小武等四人,岂容他们进来? 门外传来一阵动静,蔡庭和蔡庞的两名亲随被小武等人制住了。 “你放肆!”孟常怀怒喝蔡庭,“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孟常怀一怒,蔡庭立即清醒过来。 “大人恕罪!”他跪倒在地,跟孟常怀请罪,“蔡庞无端被伤,末将一时情急,还请大人恕罪。” 随着他的请罪,孟常怀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郡王夫妇坐在主位,他却向他请罪,其心可诛! 十四看向左丘玥,正巧他也转头看向自己。二人对视一眼,读懂了对方的心意:权利自中央转向藩镇,皇权衰落,由此可见。 “蔡庞敢对王妃口出恶言,以下犯上,他该罚!”孟常怀怒道,“如今你到底是该向我请罪,还是向谁请罪!” 蔡庭被孟常怀骂的一个激灵,此时方才明白,节度使这是全心归附于河南郡王夫妇了! 他心中大骇,立刻挪动膝盖转向十四:“王……” “蔡将军爱弟心切,手足情深,我能理解。”十四开口打断他的话,态度并不见强势,却让人觉得无形的压力拢了过来。 “兰泽是我手底下的人,我知道他素来出手没个轻重。”十四缓声道,“银朱,你去将府医请来替蔡庞将军治伤吧。” “是,王妃。”银朱恭声告退。 孟常怀立即向外吩咐,让自己的亲随陪着银朱一起去找府医。 把府医请来? 难道要在这里治伤? 蔡庭愣了。 “敢问王妃,我等能出去了吗?”此时钟晏青起身问道,“午饭错过,此时实在饥肠辘辘,能否回去……” “孟大人,安排下人传饭吧。”钟晏青的话没说完,十四便对孟常怀道,“大家从早晨谈到现在,都饿了。” 孟常怀一看,这是十四还没敲打够,要继续把人留在这里。 他自然立刻应声,朝外吩咐传饭过来。 钟晏青的好涵养至此,算是告罄了。 他英俊的面庞此时就像一只玉瓶,不期然裂了两道纹。 而谢胜和暂代北大营主将的人,一个心中骇然,另一个悄悄擦汗。 谢胜这是第一次切身领略到十四的手段,河南道百姓皆道河南郡王妃,肖氏娘子,乃是神女下凡,菩萨转世,有普度众生的慈悲心肠。可是却鲜少有人提及,她还有这样的雷霆手段。 金刚怒目,菩萨低眉。 怪不得她能以一女子之身躯,创家业、登朝堂,被河南道百万百姓交口传扬。 谢胜想起佟羊对他说过的一句话——能追随在王妃身侧,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 实在是此时堂内气氛太过压抑,谢胜只敢在心中感慨,也不敢抬头端详十四是何神态。 感慨完之后又在暗暗庆幸,他自认了解底层士兵的艰苦,所以从没打过从军饷中捞油水的主意。 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不怕查! 就看那蔡氏兄弟,经不经得住这账的盘算了。 (本章完) 第459章 吃饭 第459章 吃饭 侍女送来了饭菜,十四就让众人在堂内吃。 期间兰泽又让人搬了几张桌案进来,把那五口大箱子的账本一一拿出来,摞放在桌案上。 银朱叫了府医进来,给蔡庭治伤。 府医来的路上便小心地打听了一些这里的情况,虽然银朱在一旁,孟常怀的亲随不敢多说什么。 但是为了照顾这个在府里待了好多年的老府医, 他还是趁着银朱快他们几步的时候,小声提醒道:“蔡庞将军冒犯王妃,被王妃手下的人出手伤了。你进去只管看伤,旁的莫要多言。” 老府医谨记亲随的提醒,一心看伤,什么也不敢多说。 当得知蔡庞的膝盖骨居然是被人一脚给踢裂的, 也只敢在心里惊讶。这伤要是搁在头上, 人也等不到他来看伤了。 “是这样, 这些账目呢,都是我派人去各大营取来的。”十四趁着侍女摆饭的时候,说道,“诸位刚好是各大营的主将,我让人算你们营中的账目,你们留在这里也更方便一些。” “若是有哪处账目对不上了,抬个头就能跟各位询问。蔡庞将军,你说是不是?” 蔡庞疼得几乎昏死过去,忽然听到十四提他的名字,唯一的想法就是破口大骂。 可是满腹的怒骂跑到嘴边的时候,硬生生堵在了唇齿之后。 他害怕,他不想再碎一个膝盖骨。 “王妃若是对账目感兴趣,吩咐我等呈上来便是,何必亲自费心去拿?”钟晏青的语气平到没有一丝波澜, 但他泛青的脸出卖了他的情绪。 “想必大家也都知道, 我本是商户出身。”十四道,“商人总是对账目最感兴趣,我也一样。” “但是因为即将接管五大营, 我又没什么经验,有许多问题都要向诸位请教。所以便趁着跟诸位闲谈的罅隙,让手底下的人出去跑了一趟。” “我这趟带来的人有点儿多,他们闲着也是闲着。骑马出去跑一遭,松松筋骨,也是锻炼。” 钟晏青看坐在上首这名女子,按照传闻来估算,她至少三十岁了。可是此时一脸平静地谈笑风生的她,却有着难以辨别年龄的容貌和体态。 以及极致老辣的手段。 这样的人,是天生的上位者。 钟晏青不得不承认。 侍女无声地摆好了饭菜,又无声地退了出去。 “先吃饭吧,都快饿了一天了。”只见河南郡王妃比身边的郡王更早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竹荪放进碗中。然后左手端起碗,开始吃起来。 郡王并没有因为她的举动感到不悦,反而望着她吃饭的动作,眼中涌上淡淡的笑意和欣慰。似乎是在心疼她终于忙完了,可以用饭了。 然后左丘玥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到空盘子里。 见郡王夫妇都已动筷,其余人才纷纷开动。 然而左右两侧却呈现出迥然不同的景象,只见坐在左侧的康斯穆等人,纷纷埋头苦吃。他们饿了大半天, 早就肚腹空空了。此时看到热腾腾的饭菜,自然食欲大动。 再者,吃完了饭可还有五大箱子的账目要算呐! 忙啊! 而坐在右侧的七个人,除了孟常怀和谢胜算是正常用餐,其余人却是连拿筷子的心情都没有。 吃不下饭,蔡庭的目光免不了要暗暗落在坐在主位的那二人身上。 他注意到这位一直坐在旁边甘当陪衬的郡王夹了那第一块鱼肉,放在盘子上细细把刺挑净,然后夹起,放到了王妃的碗中…… 而王妃对他粲然一笑,低声说了句什么,跟方才强行将他们扣下来的人,简直是两幅面孔! 继而她又夹了一筷子菜,竟然……竟然当众喂入了郡王口中! 蔡庭忽然感觉到一阵心梗。 堵得他忘了要怎么喘气。 …… 这一餐饭除了十四和左丘玥旁若无人地窃窃私语,无人说话。 所以结束的很快,方才摆饭的侍女又进来将残羹收走,动作麻利地把桌案收拾了干净。 然后又听到这位吃饱喝足了的王妃说:“银朱,让他们进来吧。” 蔡庭疑惑,进来?谁进来?还有什么人要进来? 只见银朱快步走出,片刻后带着一群穿着样式一致的青灰色长袍的人进到了堂内。他们一行十几个,有老有少,年轻的看上去不过十五六,稚气未脱,年长的却已经须发白,应有五六十了。 银朱直接让他们跟康斯穆他们围坐在一起,八九张桌子合成一片,占据了这明堂一半场地。 见对面的人疑惑地望着这新进来的人,十四热心地解释道:“这些都是我从周遭几个州县抽调过来的账房先生,每一个都是算账的好手。” “刚刚就同诸位将军讲过了,我是商户出身,手底下的人自然也都是经商的。” 她品了一口饭后热茶,补了句:“商户嘛,手里最不缺的就是会算账的人了。” 钟晏青忽然觉得胃绞痛,微微躬起身子,抬手按住了胃。 他不清楚这是因为长久没吃饭饿的,还是……被气的。 “王爷,王妃。”钟晏青忍着胃疼,问,“这里的账目足有数百册,请问要算到何时?” “他们若是一日算不完,我们就要在这里陪一日吗?” “钟将军说笑了,我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十四道,“我叫你们留下,是想有问题的时候询问方便。但是让你们把军务抛在一边,陪在这里给我解惑,那是万万不能的。我虽然是女流之辈,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所以……王妃是想怎样呢?”钟晏青从后槽牙发出声音。 “还记得在此之前我问诸位将军的问题吗?” 处在被地龙烘的很热的明堂里,十四这句话却像是一大缸冰水,分成五分浇到了五大营主将脸上,让他们瞬间清醒了。 谢胜还好,其余四个人经历了青色、红色、青红交织之后,面上终于出现了煞白之色。 “我之前问过诸位将军的那些问题,都是我比较感兴趣的。”十四还在徐徐道来:“所以把他们叫来只是先简单地算一遍粗账,将我问的那些问题捋清就行了。至于账目中那些繁杂琐碎的细节,一时半刻自然是算不完的。” “不过这些人既然已经被我抽调出来了,他们的事情自然有人顶上去,年前就不用回铺子了。” “什么时候把这些账目彻底理清了,他们什么时候再回去。” (本章完) 第460章 喝汤 第460章 喝汤 这天傍晚的时候,左丘玥让孟常怀回去了。 他跟十四却继续留在这里,说要陪着各位将军共进晚膳。 午饭吃的晚,晚膳就相应地比平时延后了一个时辰才上来。 在蔡庭觉得自己即将饿昏过去之前。 在钟晏青觉得自己被胃绞痛折磨的昏过去之前。 在蔡庞中间疼昏过去一次,又饿醒了的时候。 姗姗来迟的晚饭终于上来了。 可是当看到侍女端上桌的是什么的时候,蔡庭是因为饿的没力气了,才没连桌子一起掀翻。 “这是什么!”他指着桌上的碗质问道, “你就给我吃这个?” “将军息怒。”给他摆饭的侍女吓得连忙跪地,解释道,“是……是厨房做好的,奴婢只负责端上来。” “蔡将军勿要动怒。”十四出言,让摆好晚膳的侍女先退下去,“你们把事情做完就先出去吧。” “是,王妃。”侍女感激非常,快步退了出去。 侍女出去之后,十四才指着自己面前的汤碗解释道:“中午的饭菜荤腥太多,咱们这些人又坐在这里一天没动弹过了,容易积食。所以晚饭我特意让银朱跟吩咐厨房,做的清淡一些,清清肠胃。” 蔡庭的左脸不受控制地抽搐。 “怎么,蔡将军不喜干菜汤吗?”十四望着蔡庭,道,“还是晚饭吃的太多,此时连汤水也喝不下去了?” “咳咳……咳咳咳……”钟晏青剧烈咳嗽起来。 “钟将军怎么了?”十四关切道,“可是受凉了,那还不快喝口热汤,暖暖身子。” 谢胜看着面前这一碗漂着两根菜叶子,勉强能用“干菜”二字冠名的真汤,只恨中午没有多吃两碗饭。 但是王妃让喝, 那就喝! 他端起碗, 咕咚咕咚把汤喝完了。 这碗也小,连平时喝酒的碗都比它大。 对面的康斯穆等人,一手还在拨算盘, 眼睛停留在账本上, 百忙之中腾出一只手,把碗里的汤干了。 “你……你怎可如此折辱我们!”蔡庞躺在林氏当做小床的担架上,已经躺了半天。他的腿只是用两根木头简单地固定了,连汤药都没有,要是再不回家,他会活活疼死在这里。 “蔡庞将军何出此言?”左丘玥接话道,“本王的王妃关心诸位的身体,怕你们食多了荤腥肠胃不适,特意吩咐厨房备了此汤。你们非但不领情,还要说我们折辱你们。” “怎么,喝此汤便是折辱吗?” 他端起自己面前的碗,一饮而尽。 “这汤我能喝得,诸位将军怎就不能?” 这话往小了说,只是一碗汤的问题。 往大了说,那就是藐视皇族,自视比皇室郡王更尊贵。 “……”钟晏青左手捂着已经疼麻了的胃,右手端起汤碗。在里面的汤水变凉之前, 希望喝下去能暖暖自己的胃。 “蔡将军。”谢胜忽然转身问道, “你喝吗?” 蔡庭看着他瞧着自己面前的汤碗, 听到他问:“你要是不喝,那给我吧。这汤挺好喝的,刚刚一碗没喝够。” 蔡庭:“……” 见蔡庭不说话,谢胜以为他答应了。 便伸手来端他面前的汤碗。 谁知被蔡庭一把按住,汤水都溅出来一些。 “谁说不喝了!”蔡庭眼也不看谢胜,直接把汤碗从他手里抢过去,仰头喝完了里面的汤水。 那两片菜叶子……还挺好吃的。 他细细地,嚼的十分珍惜…… “蔡庞将军,你……” “我喝,我喝!”蔡庞唯恐自己这碗被谢胜抢走,连忙支起上身,伸手去够旁边桌案上的汤碗。 “啊!” 不小心牵动了受伤的腿,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 “啪。” 汤碗没拿稳,倒扣在了地上。 银朱实在是没来得及忍,“噗嗤”一声笑出来之前,连忙转身趴在兰泽的肩头上,掩住了自己半张脸。 蔡庞愣那里,看着洒了一地的汤水。不知是疼还是怎么,居然有两道眼泪从眼角淌了出来。 他颓废地躺回担架上,抬手盖住了脸。 …… 近二十把算盘的珠子在堂内噼里啪啦地响,听的人心烦气躁。 可是空虚的胃又在叫嚣,跟烦躁的心抢夺着主人的注意力。 咕噜一声,十四感觉到肚子饿了。 左丘玥借着桌案的遮掩把手放在了她肚子上,轻声问:“饿了吗?” 十四一边打哈欠,一边点头。 中午虽然吃得多,但是这么长时间了,是真的饿了。 “那我们去厨房,我做面给你吃。”左丘玥附在她耳边道。 “好啊。”十四眉眼具笑。 “走。” 左丘玥先站起来,又握着她的手把她拉起来。 昏睡边缘的蔡庭见他们俩动了,也要站起来。 “蔡将军不用动。”左丘玥牵着十四从案后绕出来,“本王与王妃有些事情,先离开片刻。” “你们有什么疑问需要询问各位将军,记得把答案写到纸上,待王妃回来再给她看。”他又对康斯穆等人道。 “属下知晓。”康斯穆道,“恭送王爷,王妃。” “恭送王爷,王妃。” 门帘被下来,冰冷的夜风钻进来。吹得又饿又困又累的几个人一个激灵。 神志清醒之后,更饿了! 过了一会儿,钟晏青忽然扶着桌案站起身。 “钟将军要去哪儿?”银朱走上来问。 “如厕,你要跟着吗?” “我陪……” 银朱想说她陪着同去。 跟着又如何? 但是被兰泽截胡了:“钟将军,我陪您同去。外面天寒夜黑,小的为您提灯。” “我!我也要如厕!”见钟晏青顺利走出去了,蔡庭立刻站起来大喊。 “那我来陪蔡将军去吧。”小武可不敢让银朱陪着去,这要是让兰泽回来以后知道了,不得寻机会找他晦气? “兄……兄长。” 蔡庞用渴求的目光看着走到门口的蔡庭,就像被抛弃了的小狗看着自己的主人:你别丢下我。 蔡庭看他一眼,这一眼里包含很多:你且在这里留着,等我出去之后,定然想办法救你出来。你的腿伤了,我二人要是一起走,恐怕谁也走不掉。 他看完这一眼便掀帘离开了,也不知道他的眼神蔡庞看懂了多少。 谢胜看着出去的俩人,感受了一下,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如厕。 从早晨到现在就中午吃了一顿饭晚上喝了一碗汤,身体消耗都不够,哪来的余量去如厕。 …… 等了一刻钟也没见出去如厕的两人回来,谢胜渐觉不对。 他们俩恐怕不是去如厕,而是借机逃跑了吧! 他看向银朱,想开口提醒。 却听到对面的康斯穆比他先一步开口,道:“银朱,能不能帮忙拿一些吃食,太饿了。” “耳房里有备好的热汤和包子,都在炉子上热着。”银朱道,“王妃吩咐你们不用全部留在这里算账,分批去耳房用餐休息,轮流过来就行。” 他话落,对面几个年轻人就低声欢呼起来,实在是太饿太困了。 王妃果真还是心疼他们的,想的真周到。 于是康斯穆做主将众人分成三组,每组有两个时辰的吃饭和休息时间。他让年纪比较大的一组先去耳房了,过去的人又端了两盆热汤和两笼屉热乎乎的包子送过来。 “听说佟哥在谢将军麾下?” 在谢胜对着对面的包子跟热汤望眼欲穿的时候,忽然听到林九对自己说。 “啊?佟哥?”他双眼一亮,“佟羊佟兄弟吗?” “是啊。”林九拿起一只碗,倒了满满一碗香味扑鼻的蛋汤,另一只手又从笼屉里拿出两个大肉包子,朝谢胜走了过来。 “佟哥是王妃身边的老人了,比我们来的都早,极得王妃信任。”林九把包子递到谢胜伸过来的手里,又把汤碗放到案上,“他人也好,对我们都很照顾。” “以后在谢将军麾下,还请将军多多关照啊。” “一定一定,这是当然!” 谢胜此时心里这个感动啊:佟兄弟,没想到你远在数百里之外,哥哥我还能借着你的光吃上包子,你是我亲兄弟! (本章完) 第461章 夫妻夜谈 第461章 夫妻夜谈 这边谢胜感激涕零地啃着肉包子。 银朱朝林九看了一眼,又朝担架上躺着装死也装不安生,不停看谢胜的蔡庞扫了一眼。 不能让他饿死在这儿。 林九会意,走到对面又拿了一个包子,来到了蔡庞身边。 蔡庞这一瞬间简直不敢置信,他居然也能吃上包子了! 他两只眼睛在泛星星。 老天作证,他这辈子从来没觉得, 一个包子的吸引力有这么大。 “蔡庞将军。” 蔡庞伸出手,林九却没像方才给谢胜送吃食那么痛快地直接把豹子给他。 而是慢慢蹲下身,拿着包子,问道:“将军也饿了吗?想吃包子吗?” 蔡庞的脸被翻涌的血烫的通红,剧烈地羞耻和渴望之下,他的双唇在颤抖。 “……要!” 君子报仇, 十年不晚。 等他脱困, 一定要一雪今日之耻! “早说嘛。” 蔡庞都准备好继续接受林九的羞辱了, 可他忽然又极好说话地,把包子递过来了。 蔡庞觉得反常,反倒是不敢接了。 “不是饿了吗?接着呀。”林九晃了晃手里的包子,“要是不想吃的话,那我……” “我吃!” 蔡庞一把将包子抢过去,好像再晚一秒它就会进了林九的肚腹。 林九见此情况一笑,看着趴在担架上低头啃包子的蔡庞,道:“我劝将军一句,虽然你也不一定能听得进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河南道,是大历朝的河南道。滑州,不姓蔡。” 蔡庞饿极了,只狼吞虎咽吃包子,没抬头, 也没对林九的话做出反应。 林九也不在意,说完之后站起身, 回到了对面。 “那个……”谢胜吃完了两个包子, 喝完了一碗汤。 “谢将军有话请讲。”林九应声道。 “我饭量大……”谢胜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哈, 明白。”林九低头要拿包子,又转身对谢胜道,“谢将军直接来这里坐吧,方便。” 王魁从旁边拖了一把凳子过来,肖如茗往旁边挪了挪,给谢胜空出了一个位置。 谢胜第一反应是考虑坐过去是不是不太合适,但是转念一想,他已经决定追随王妃了,那就是那一边的人了呀! 想通之后立即凑了过来。 肖如茗只是随手抽了一本账本在看,他能看懂账目,却并不精通算术。 “这位兄弟姓肖是吧。”谢胜自来熟地搭话,“昨天宴席之上听王妃介绍了一句,是王妃族里的人吗?” “谢将军好记性。”肖如茗客气而不疏离地应了句,“日后一起在王妃与王爷手下共事,大家都是一家人。” 这句话颇具江湖气,却恰巧说到了谢胜的心坎上。 他一边啃包子,一边跟肖如茗热聊起来。 外出的人还没回来,林九有些担心。 “银朱娘子。”他来到银朱身边,低声问道,“要不要我带人出去看看?” “不用。”银朱抱臂斜倚在朱红的柱子上,原本在闭目假寐, 闻言缓缓睁开眼,“他们俩能应付。” 有她说话,林九稍稍放心了一些。 那钟晏青和蔡庭都有亲随,而且不止一个。兰泽他不太担心,但有些担心小武。 二人说完没一会儿,一股凉风吹进来——有人进来了。 先走进来的是钟晏青,然后是蔡庭。 这两个人的脸色怎么形容呢? 煮熟了的猪肝……啊对,就是这个颜色。 这两人带着极大的怨气走回了自己的位置,林九细心地发现他们那华贵的袍子上,好像多了几个脚印,而且还是经过拍打没拍干净的那种。 第三个进来的是兰泽,云淡风轻。 第四个才是小武。他却一进来就低着头,仿佛怕人瞧到他的脸。但是想一想,这是瞒不住的。于是一番心理斗争之后,抬起头,装作若无其事地回了自己的位子。 “你这脸怎么回事?”林九等人当然是立马就发现了。 只见小武的左脸红肿一块,明显是拳头打的。 “没什么,防备不够,被人暗算了。”小武有些晦气地开口,并不避着蔡庭。 他脸上这块伤,就是被他挥过来的一拳打的。 “谁打的?”林九立即道,“人在哪儿,兄弟我帮你讨回来。” 他以为是蔡庭的亲随下的手,心里直后悔白天的时候下手轻了,就把他们打的爬不起来才对。 “没事了,兰泽已经替我还回去了。” 因为这个,小武才不那么生气。 蔡庭和钟晏青要借着如厕的幌子搞事情,他们是在茅厕里动的手。 而他们俩的亲随,全都被兰泽按到了茅坑里。 要不是这两人的身份摆在那儿,太过分了不好交代,他们俩也会一起进去。 听小武这么一说,林九就放心了。 基地里那群人打架有多狠,他是见识过的。就因为这样,所以他明明比兰泽资历老,却从来没敢在他面前拿乔。 …… 深夜,孟常怀却没能睡着。 听着身侧的丈夫辗转反侧大半夜,孟夫人也没了睡意。 “出了什么事吗?”她开口问道。 “吵醒你了。”孟常怀有些歉意。 “年纪上来了,本身觉就少。”孟夫人道,“有什么事就说,我就算不能替你解忧,但你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 “唉。”孟常怀叹了一口气,“蔡庭追随我近二十年,一直忠心耿耿,从未生过二心。如今我决定归附于郡王夫妇,却辜负了他的追随啊。” “今日宴上,蔡庞对王妃出言不逊。王妃身边的随从,竟一脚踢断了他一条腿。” “这……”孟夫人闻言低声惊呼,但是想了想,却道,“虽然惩罚有些重了,但他以下犯上在前,也不能说冤枉。” “王妃纵然仁善,却不是个没手段的人。如今又身居上位,对下的威信,不可不立。” “我也明白。”孟常怀道,“可王妃今日此举,立威在其次,逐人才是真。” 孟常怀观今天那蔡氏兄弟的态度,便已经猜到,那些被抬过来的账目绝对有问题,否则他们不可能那么激动。 虽然十四还没说,但是他猜,这一场账算清之后,蔡家怕是会彻底被驱逐出军营。 即便蔡家不干净,但是十四此举,难免有排除异己之嫌。 而蔡家落得今日境况,全是因为他的选择。 所以孟常怀纵然生气蔡庭蔡庞瞒着他在军中胡作非为,却也觉得对不起他们这么多年的追随。 “我观王妃,不是不能容人之人。”孟夫人考虑片刻,说道,“她逐蔡家兄弟,最大的原因,大约是他们本身能力不足,不堪为一营主将。” 她这话说的直白。 孟常怀心疼自己的老部下,孟夫人却没有这么多忧虑:“你同王妃相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清楚她的为人?若是蔡家兄弟当真有能耐,她岂会弃之不用?” 在孟夫人看来,蔡庞能做出当众辱骂十四的事情,这个人本身就不堪大用。 “夫君,我不懂你们男人的事。”她道,“但我知道,若是择了一条路,那便别无二心地走下去。” “做事情该心无旁骛,左右摇摆,终归不好。” 孟夫人的的话瞬间惊醒了孟常怀:是啊,他已然决定要追随郡王夫妇。那就该事事以他们为主,而不该再用从前的思维想事情了。 孟常怀将心里对蔡家兄弟的愧疚渐渐压下去,伸手把妻子搂入怀中:“夫人,你真是我的好夫人。” 孟夫人听着年过半百的夫君对自己说这样的话,羞在他怀中没有应答。 片刻后又听孟常怀道:“明日你往神都写一封家书,今年让大郎媳妇带着阿慎与阿恒来滑州过年吧。” “我带着阿慎,去见一见小郎君。” 这个小郎君,指的自然是肖砚。 孟夫人立刻就领会了丈夫的意思,但是又想起另一件事:“小郎君纵然天赋异禀,但他……” 终究不是左丘家的血脉。 “王妃还年轻,日后肯定会和王爷有自己的儿女。” “此事你按我说的办即可。”孟常怀没有多做解释,“阿慎和小郎君有幼年相识的情谊在,只需将这段缘分续上即可。” “还有阿恒……” 夫妇二人同时忆起,从前要为孟恒和肖砚凑对的事情。 (本章完) 第462章 中大营主将 第462章 中大营主将 第二天的早饭上来之后,跟昨天午饭的场景正好颠倒过来。 左侧的康斯穆等人在细嚼慢咽,右边的五大营主将,除了谢胜,每个人都在风卷残云,狼吞虎咽。 经过一整夜,包括谢胜在内的五个人, 具是一层胡茬,两眼乌青,形容不可说不狼狈。 而蔡庭和钟晏青二人,昨夜闹了那么一出。虽说明面上没有伤,但具体什么情况,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十四说着要“请教”,跟左丘玥两个人却从昨天晚上消失之后, 一直今天早饭过去一个多时辰, 才再次出现。 只不过这一次, 也没谁敢开口质问了。 这二人衣饰考究,妆发精致,满面春风,跟蔡庭等五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敢问王爷,王妃。”蔡庭经过一夜,已经恢复了冷静,“我等何时能离开?” “昨天不是已经说了,我问的问题弄清楚了,自然就不需要诸位继续坐在这里了。”十四态度和善地回答道。 “可是军中事务繁忙,王妃却为了几个问题将我等扣留在此。此举,不妥吧。” “现在又不打仗,再忙能有多忙?”十四问,“蔡将军赶着回去做什么?有急事的话, 我让人替你去办。” “……舍弟腿上的伤,需要回家静养!”蔡庭好不容易用一夜时间才冷静下来, 被十四两句话, 重新勾起了怒火。 “府医刚才没来吗?”十四看向银朱。 “禀王妃, 府医已经来看过了。”银朱在这里看了一夜,只黎明时分离开了约一个时辰。再回来的时候便是衣衫一新,神清气爽,丝毫看不出昨日一夜未睡的痕迹。 “府医说蔡庞将军的伤只要不动,便没有大碍。”她接着道,“在哪里养,都是一样的。” “后面这句我怎么没听见?”蔡庭愤然起身。 站在银朱身边的兰泽抬眼望了他一眼。 ……蔡庭缓缓坐了回去。 “看来蔡庞将军不宜挪动,那就先在这儿养着吧。” 蔡庭拳头攥出了青筋。 险些将一口牙咬碎。 但终究不敢再回嘴。 这位王妃的手段,他昨夜已经领教过了。 人吃了亏,是会学乖的。 …… 十四跟左丘玥只是出来晃了一面,很快就离开了。 带走了肖如茗和兰泽。 一行人策马出城,一直跑到中大营营地。 这个地方兰泽和肖如茗昨天已经来过,但他们并没有进去,而是将马停在了营地旁边的一座小丘上。虽然不能俯瞰到里面的全景,但是偶尔能望见成队的士兵自视野中走过,营地里的声音也隐约传过来一些。 “这是五大营当中的中大营,兵器配备最好的一个大营。”十四望了一会儿,对立在她侧后方的肖如茗道,“交给你,敢接吗?” 肖如茗因为太过惊讶, 一瞬间呆在了那里。 随即单腿跪地,握拳敬上:“承蒙王妃信任,如何不敢接!” “肖如茗在此立誓,定不辱命,此生为王爷王妃效死!” 肖如茗从未敢想过,十四能给予他如此大的信任。 即便是她主动发信,邀他过来辅佐。但是两万兵马,岂能说交就交? 但十四真的这么做了,两万兵马在她这里,一句话,便给了他。 并且还是五大营中兵力最强的一个营。 她身边不乏可用之人,而且都是已经跟随她十余年之久。 但是她却把这最重要的一个大营,交给了来到不过十来日的自己。 肖如茗受宠若惊。 他茗清楚地知道,十四此举,绝非因为他们之间那并未获得她认可的血缘亲情。 也不是因为自己这么多年持之以恒地表达亲近之意。 她做出这个决定,只是因为看重他肖如茗这个人。她相信他有才华,也了解他的野心! 肖如茗并不缺认可,但十四此举,令他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千里马得遇伯乐,世间大幸! “既然敢接,那就给你。”相较于肖如茗的激动,十四却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我替你除去蛀虫,后面能不能把兵带好,就看你的本事了。” 十四还没有深入接触过河南道这十万兵马,但是这片土地上的兵和民一样,因为生在中原腹地,从建朝以来一直在安享太平。 久安则怠。 这片富裕土地上养出来的兵马,就算装备精良,战力恐怕也不容乐观。 只有像西、北、南三个边境那样几乎未曾安稳过的地方,才能养出精兵悍将。 近百年的安稳下来,河南道的兵恐怕种田的本事更胜于打仗。 而钟蔡两家在军中经营多年,想要一下子拔除干净是不可能的。 此为其一。 其二,就像当初佟羊空降西大营一样,到了之后立即遭到谢胜的打压,和军中一众将领的排挤。 他初入西大营的时候不过一个掌管一千人马的营主而已,肖如茗此时接手的是整个中大营。而且是在其他四大营面前耀武扬威惯了的一群人。 想要把他们收的服服帖帖的,绝非易事。 即便肖如茗在许州的官职已经不低,但军营跟官场,是不一样的。 若他有半分犹豫,十四会立刻改变决策,将他先放到一个较低的位子。等待日后,再像推佟羊那样把一步一步他推上去。 可是他没有丝毫犹豫。 左丘玥眸中滑过一抹笑意,他阿姐自然不会看错人。 十四将中大营许给了肖如茗,兰泽若说自己内心毫无波澜,那是假话。 此次来滑州,王妃特意把他以及他的小组带了过来,虽然还未说明用意,但兰泽已经有猜想。 他自视为王妃手中利刃,在黄粱县外那个不起眼的基地中磨了数年,终于要被正式启用了。 他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 几人策马在中大营周遭逛了大半天,回到节度使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孟常怀夫妇在等他们吃饭。 十四跟左丘玥过来同他们夫妇一起吃,肖如茗和兰泽去算账的那间明堂了,那里正好也在吃晚饭。 席上,孟夫人拉着十四话家常。从前十四每次过来都是她来招待,这一次却到现在才有机会好好说几句话。 问起肖砚,得知他居然出远门去淮南道了。 “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孟夫人惊讶道,“可有随从护在身边?” “他们几个小孩子爱玩儿,跟我说了一声就跑出去了。”十四笑着道,“夫人不必挂心,他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孟常怀夫妇二人均感叹肖砚年纪小本领大,孟夫人道:“阿慎现在整日被她母亲拘在家里读书,别说出远门了,出个府门可能都要迷路。” “阿砚野惯了,家里关不住他。” “也没见你打算关他。”左丘玥把亲手剥好的虾放到了十四碗中,又拿过来一只,一边剥一边接话道。 旁边就是侍候的侍女,但他偏要自己亲自剥。原来还不是剥给自己吃的。 这个举动看呆了孟常怀。 见左丘玥留意到了,连忙收回眼神,当做什么也没看到。 这让他想起一个传闻,还是他初入仕途的时候听说的。 当时在位的还是先帝,如今的圣上还是先帝的皇后,因为先帝身体不好,便替她批阅奏章,管一半朝政。 当初神都中有传闻说:帝后二人用膳时还保留着在潜邸时的习惯,二人并坐或对坐于食案,从不让宫人上前服侍。 据宫人说,皇帝会亲手替皇后挑鱼刺,剥虾,砸核桃,二人皆以此为乐。 孟常怀其实并不怎么信这个传闻。 如今再看郡王与王妃相处。 他有些信了。 左丘家的男子,纵有帝王心,却是多情种。先帝如此,难道他要追随的这一位…… 孟常怀被自己忽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惊觉之后冷汗连连,忙拔了几口饭压惊。 (本章完) 第463章 小组任务 第463章 小组任务 二人饭后没让下人引路,携手慢慢往回走。 先晃到了算账的地方,没进去,只在外面停留了片刻。听了一会儿里面传出来的算盘珠子相互碰撞的声音,便离开了。 跨过圆月门的时候左丘玥留意着十四的脚下,问道:“你准备关他们到什么时候?” “看兰泽手下的人行动快慢了。”十四道,“什么时候那边有动静了, 什么时候放他们回去。” “你给他们派了什么任务?” 他们这一趟过来带了一大批人,兰泽带领的整个小组都跟了过来。但是进城之前,便悄悄离开了队伍,不知道被十四派去做什么了。 “你猜。” 十四让他猜,左丘玥就认真猜。 又前行了不到十步,便听他道:“既然和几大营的主将有关, 难道是去搜集罪证了?” “你怎么这么聪明?”十四转头,“一猜就猜到了。” “多谢夸奖。”左丘玥道,“不过不是聪明, 是你我心意相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十四没说话,但扬了扬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二人独处的时候不必顾及旁人的眼光,时不时的对话方式便返璞归真,回到了稚童时期。 十四以前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这样的一面,即便在肖砚小时候哄他,都是用的大人口吻。 …… 与此同时,城中一处规模稍大的三进宅子里,两名男子在中堂对坐。其中一个是这座宅邸的主人,姓邱,人称邱大。刚过而立之年,已经在军中担任营主一职, 算年轻有为。 另一名男子络腮胡遮住半张脸, 辨不出年龄。但看他精壮身形,不会超过三十岁。 “你要我如何信你?”邱大问这个已经连续三晚来自己家中的男子。 “蔡庞已经连续两日未曾回家,也没有回军中, 这事想必你已经求证过了。”络腮胡男子道,“我所说句句属实,而你现在不是在怀疑,而是在犹豫。” “你在替你妹妹伸冤报仇和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中犹疑不定,担心万一没能成功,你将会一无所有。” 络腮胡男子一语中的,丝毫不委婉地揭穿了邱大的心思。让他不禁羞愤,却没敢发作。 “是你说你想替你妹妹伸冤,让害她性命的人付出代价,我才给你指路。”络腮胡男子似乎并不在意邱大怎么想,继续道,“假若我找到你的时候你说你不想报仇,不敢报仇,我也不会在你这里浪费这么多时间了。” “你说的轻松!”邱大双全紧攥,怒目圆睁,满面通红,“与你而言不过是几句话,对我来说却是全家老小的性命。一旦事败,蔡家定然不会放过我,整个滑州将再无我一家老小的容身之处!” “此事只会成, 不会败。”络腮胡男子道, “如今河南郡王夫妇就在滑州,机会就在眼前,你若不抓住,过后又拿什么来跟蔡家拼?” “你如何能保证郡王夫妇一定能替我伸冤?”邱大早就见识过权贵相护,底层百姓如蝼蚁,在他们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王妃乃是肖氏娘子,黄粱县主,河南道百姓皆知其心怀慈悲,仁善济民。”络腮胡男子道,“郡王自今年更是亲自巡查十余州县,拿下贪官污吏数十人。” “若他们不能帮你,谁还能帮你?” 邱大沉默良久。 络腮胡男子放缓了语气,又道:“你放心,要状告蔡庞的不止你一人。他在滑州作威作福十余年,无处伸冤的苦主何止十数。” “良机难逢,切勿抓住。” “……你到底是谁?”邱大仔仔细端详络腮胡男子,“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我也有亲人死于蔡家人手中。”络腮胡男子忽然一改方才的冷漠,眼中出现隐忍恨意,“蔡庞此人,丧尽天良。不将他告倒,不解我心头之恨。” …… 络腮胡男子从中堂走出,悄无声息地来到院墙边,轻松一跃,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片刻后一名男子从邱家宅院后面的巷子里走出来,若是此时是白天,便会发现,他的络腮胡已经消失不见,连眉毛和眼睛的形状都变了。 他飞快穿梭于暗夜下的街道之上,从城南来到城北,走进一座破败无人的城隍庙。 此时月已西沉,来到后半夜了。 “你是最后一个。” 寂静的庙宇里忽然出现人声,原来这里藏着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再不来,我以为你被哪家的娘绊住了呢。”第二个说话的人语气轻佻,引起一群人低笑。 “去你娘的。”最后进来这人用凸勒语骂了一句。 骂完之后才猛然后悔,看着五双看向自己的眼睛,慢慢露出讨好的笑容:“兄弟们,你们就当什么都没听见,行不行?” “可千万跟兰老大说啊。”他苦了一张脸,“我不想被罚。” 平时在基地里,他们中原官话凸勒语混着说习惯了,一时忘了来之前兰泽的命令。 “欠我一顿酒。” “我要两斤牛肉,卤好的。” “两斤猪头肉,只要瘦的不要肥的。” “下一回发新鞋,你的归我了。” “你呢?”最后这人垂头丧气地问还没说话的人,他是此次行动的临时小组长。 “你自己警醒一些,说错话事小,若是耽误了王妃的事,谁也担不起责任。” 此言一出,其余五人纷纷敛容肃目。 “我自去兰老大那里领罚!”最后过来这人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叫你不长记性。 “此次任务已经结束,按照组长命令,隐于城中,听他召集。” “是!”其余四人同声应道。 六人纷纷往外走,要赶在天光降临之前,将自己藏进这座城中。 “我有些想顾凛了,那小子跟着小郎君一起去逍遥快活,已经把我们给忘了吧。” “快过年了,他们年前一定会回来的。” “哦,也对,到时候狠狠敲他一顿。” “还有齐乐成,虽然不是我们组的,但也要敲,先敲他再敲顾凛。” “我要先想想,到时候去哪里吃。还有请假出基地,不知道好不好请,兰老大应该会同意吧。” “你傻呀,肯定不能直接找兰老大请假呀。要先找顾凛或者齐乐成,然后求他们跟小郎君说情,小郎君再跟王妃或者银朱娘子说一声,到时候兰老大还能不答应?” “就你小子会钻营。” …… 六人离去之后,废弃的城隍庙重新归于寂静。 而在几个时辰之后,临近年底的滑州将会迎来一场热闹。 (本章完) 第464章 第464 蔡氏倾倒 第464章 第464 蔡氏倾倒 五大营主将已经在这间明堂里坐了两天两夜,期间除了如厕,所有的时间都在这里听算盘响。 谢胜和钟晏青年轻,只是形容更狼狈了一些而已,饭食不缺,所以精神还好。 而蔡家兄弟和北大营的临时主将,那真是叫苦不迭, 他们一把年纪了,何时受过这份苦? 十四跟左丘玥昨天露了一回面以后就再也没见人,孟常怀也不在,堂内坐着的除了一群算账的,就是银朱等人。 有他们在,无人敢叫嚣。 蔡庞还有担架睡,而蔡庭已经连续睡了两夜的食案。他把自己的大氅盖在身上, 下面硌得慌;铺在下面, 上面冷得慌。 而且噼里啪啦的算盘声日夜不停,就像无数的虫子钻进耳朵,爬入肺腑。 他觉得那对夫妇要活活把他折磨死在这间大堂里。 孟大人呢? 他为什么还不来? 为什么不管不问? 他这是成了弃子吗?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他蔡家能号令河南道六万兵马,可是现在兄弟二人纷纷被困,无计可施! 蔡庭打算等十四跟左丘玥再过来的时候,就立刻跟他们求饶。先假意归顺,获取自由。 等他出去,能号令手下兵马之后…… 一股冷风灌进来。 打断了蔡庭的思绪。 “传王妃令,诸位将军可自行离开了。”外面的人把挡风的厚帘挂起来,银朱站在门口,朝里说道。 五个人有瞬间的恍惚,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当然大喜。 “快来人!快来人把我抬出去!”蔡庞扯着嗓子大喊。 但他的亲随没进来,进来的是一队带刀官兵。 甲胄碰撞发出的声音让堂内的人具是一惊,算盘声都停了下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蔡庞下意识往后退, 动了两下之后才发现自己还躺着。 “衙前有多位苦主状告南大营总兵蔡庞, 强抢良家女为妾、虐杀良家女、派人威胁殴打上诉者并抢夺其家财等多项罪名。”银朱每吐出一个字,蔡庞的脸色就白一分。 “孟大人下令,将你押入大牢, 听候审问。” 银朱挥手,便有两名官兵上前,直接将蔡庞从担架上架了起来。 “这是诬告!是诬告!放开我,我乃手握两万兵马的总兵,你们怎敢如此对我!” “我劝两位蔡将军都不要做徒劳无功的反抗。”见蔡庞挣扎不休,蔡庭也要上前,银朱开口警告道。 兰泽跟小武等人已经往这边靠近。 “……这是诬告。”蔡庭说这话的时候,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并非害怕,而是心虚。 他明知,这不是诬告。 蔡庞好女色,从年轻时就是这样。他告诫过他无数次,也替他处理过无数次烂摊子。 没想到终于来到了这一天,他终于是栽到了这上头。 蔡庭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还有他在,只要他还在,滑州蔡氏就倒不了。 “兄长救我!救我啊兄长……”蔡庞大叫着被拖了出去。 不能再等了!蔡庭做下决断:这对夫妇是要将我蔡家彻底搬倒,节度使自始至终未露面,蔡家已经成了弃子。要立刻回去,召集兵马…… “你们要干什么?”他一惊,居然看到两名带刀官兵朝他走来。 “也有请蔡将军走一趟。”银朱道,“中大营的账目有诸多疑点, 需要蔡将军配合调查。” “呲!” 长刀被拔出鞘,发出一道金属摩擦的声音。 蔡庭是武将出身,虽然已多年没动过刀,但功夫底子还留在身上。 “退后!”银朱呵止往前冲的官兵,避免不必要的死伤。 “我来。” 她要亲自前去捉拿蔡庭,兰泽却比他更快一步。 兰泽并未带刀,也跟蔡庭一样随手从旁边官兵身上抽了一把。 二人在堂内过起招来,离他们最近的桌椅惨遭屠戮。 “其余人全部撤出来!” 银朱发号施令,会功夫的护着不会功夫的从堂内往外撤。 从蔡庭的身手来看,他年轻时也是一员猛将。 但他已经老了,而且多年疏散,早年的功夫只剩下一二成。 一经交手他便知道,盛年时期的他跟兰泽或许还有一战之力。但是现在,不论功夫只拼力量,他已然输给正值壮年的兰泽。 没用多长时间,二人的打斗便结束了。 蔡庭被兰泽卸了刀,被刀柄击中后心,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颓废地跪在地上。 官兵见他没了威胁,上前将其架起来,跟蔡庞一样拖走了。 “王妃,我要见王妃!我要见王爷!”他被拖出去一段距离之后,忽然扭头大喊。 喊声中,被拖出了圆月门。 滑州第一豪族蔡家,就这么倒了…… 谢胜、钟晏青以及暂领北大营主将职务的人站在旁边,亲眼见证了这一番变故。 前后加起来不到一刻钟,便是一个家族的兴衰。 …… 他们三个忘了先在府里把收拾一番自己再出来,而是径直来了前衙。 大门口被百姓堵的水泄不通,议论声中都是蔡家人的名字。 蔡氏称霸滑州十几年,族中子弟欺男霸女的恶行做多了,民怨累积于市井。如今一朝爆发,恨不得人人都往他们身上唾一口唾沫。 钟晏青站了片刻,便转身离开了。 北大营的临时主将看了眼谢胜,他知道,谢胜已经归附于郡王夫妇了。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三天之前,这位谢总兵还是最没背景的一个总兵。如今,权势最大的蔡家兄弟一朝入狱,他摇身一变成了郡王王妃面前的红人。 暂代北大营主将的这人虽然不姓蔡,但从前一直依附于蔡氏,不然蔡擒虎离开之后也不会由他暂代主将一职。 亲眼看着蔡家倒了,他自然担心自己会受到牵连。 所以才一直没走,跟在谢胜身边想巴结一番,顺便打听打听风声。 “谢将军是跟王爷手下的人有交情吗?”他记得那天林九给谢胜拿了包子,二人说话颇为热络。 “你与其在这里想尽办法巴结我,还不如回去好好想想自己有没有什么问题。” 此人一直都是蔡家人的哈巴狗,从前狗仗人势的事情做的不少,谢胜不待见他。 “趁早自己承认,比让王妃手下的人一笔一笔算出来再去找你要好得多。” 谢胜也没工夫跟他多说,撂下两句话就走了。 他要赶紧回营,把大小将领叫到跟前来问一问。他确保自己从没做过昧良心的事,但不能确保手下人都干净。 他自己把蛀虫揪出来,比让王妃费心查出来好。 (本章完) 第465章 北大营营主 第465章 北大营营主 十四让银朱把兰泽叫了过来,房中只有她、左丘玥、兰泽、银朱四人。 “今天叫你来一共两件事。”十四直接道,“第一件,给你手下的人发布下一个任务,全部去投军。” “兰泽得令。” 兰泽并不惊讶,十四这次过来带了他这一组的人,而把银朱那组的人留在黄粱的时候, 他就已经有猜测了。 “我会安排好,把他们安插进北大营普通兵卒当中。” “是。” “第二件,是关于你的。”十四这次没有直接说,而是先问兰泽,“我决定把北大营交给你来管,你觉得你以什么样的身份进去最合适?” “听凭王妃吩咐。” “我在问你,不要你听我吩咐,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兰泽沉默的片刻, 屋子里有些静。 左丘玥坐在旁边把玩孟常怀送过来的一把古琴,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撩拨了一根琴弦。 琴发出了一声悦耳的低吟,叫醒了沉思中的兰泽。 他微微抬头,看向十四:“营主。” “属下觉得,以营主的身份进入北大营,最为合适。” “哦,说来听听。”十四并未立即对此作出回应,而是示意他继续说。 “如今北大营虽然主将空悬,但我既没有官身,也没有战功,若是直接掌管北大营,不仅不能服众,连王妃也会因为我一起遭军中将士非议。此其一。” “其二,此次查账结束, 军中将领定然会大批变动。我若趁此机会进去做营主,引起风波的可能性也小。” “其三, 一个大营有至少二十个营主, 我和他们公平竞争, 凭本事升任主将。”兰泽说, “属下有信心。” 左丘玥调好了音,开始有规律地拨弄琴弦,如水的音调从他指尖流出。 兰泽识得这首曲子,是大历朝宫廷乐师所做的乐曲,他幼年听专门教族中子弟大历朝文化的先生弹过。 这首乐曲区别于其他宫廷音乐的庄严肃穆,更像是流行于民间的小调,悠闲中透着欢快,能让人想起暖阳之下春水融化,草木发芽,炽如朝阳的少年郎骑着马儿在原野上奔跑。 同时这首乐曲显示着,王爷现下的心情很好。 琴音一出,房中的氛围都跟着变轻松了许多。 十四扬起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道:“那就照你说的做吧,和佟羊一样,我将你放到北大营中,任营主。” “属下谢王妃看重,定不辱命!”兰泽跪地谢恩。 “起来吧。”十四道, “我这里没什么事了,先下去吧。” “属下告退。” 兰泽退出房间。 “你也去吧。”十四对银朱摆摆手,示意她也出去。 “银朱告退。” “什么事这么开心?”十四问左丘玥。 “明知故问?”左丘玥指上动作不停,反问道。 “哈。”十四笑声轻快,“我也开心。” 本以为兰泽看到她直接给了肖如茗中大营主将的位置,也会想要直接做一营主将。这次把他单独喊过来,就是要探探他的态度,有必要的话敲打再提醒两句。 比带兵的本事,兰泽跟肖如茗虽说没比过,但至少不输他。可是二人最大的差别,便是身份。 肖如茗原本已经有从从五品的官身,而兰泽和佟羊之前一样只是一个白身。 一样的本领,却没能得到相同的待遇,心中不平是人之常情。 让十四没料到的是兰泽格外通透,她担心的情况完全没有出现。 “是我疏忽了。”她道,“兰泽虽然有锐气,却无傲气。他能看清这些,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她只忧心兰泽会生出不平之心,忽略了他从前的经历。他长与凸勒四大贵族之一的兰氏家族,却在冷眼冷情中成人。他早看惯了人情世故,所以寻常人会犯的错误,他可以避免。 “夫人很会调教人,并且眼光独到。”左丘玥道,“被你选中的人,都是俊杰。” “谨以此曲献给夫人,恭喜夫人得此良将,布局更进一步。” “我手下的人你都见过了,你手中的人我还一个都没见到。”十四忽然想起来,“郡王才是手段高明,无声之中搅弄风云。” “过奖。” 左丘玥一心二用,见她看着自己,又说道:“不是不能见,而是没有必要见。” “此话何解?” “你身边的人,可以讲情,所有需要见。而我手下的人,只能说利,所以没有见的必要。”他道,“他们就站在那儿,太极殿上,文武朝臣。” 这话十四认可,跟太极殿上那些人讲情,迟早把自己坑死。 而左丘玥不想多和她聊这些,实则是他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是怎么操纵“棋子”的。 他使的,都是阴谋。人有多面,左丘玥坦然接受这样的自己,却无比虚荣地希望自己在她心里都是好的,没有坏的。 “王妃。”银朱去而复返。 左丘玥刚好一曲弹完。 “怎么了?” “是蔡庭。”银朱禀报道,“他在狱中不停大喊,要求见王爷王妃。说愿以全部家财,换他和蔡庞以及蔡擒虎不死。” 蔡庭和蔡庞兄弟二人入狱当天,在家混吃等死的蔡擒虎也被捉拿归案。他跟他的叔叔蔡庞一样,极好女色,有三家联名上告他强纳良家女为妾。 等官兵带着三家苦主去蔡家找女儿的时候,却只找到了一个人,另外两个不见踪影。 从蔡擒虎的小厮口中得知,另外两名女子一名性情刚烈,被掳当天便自杀而亡了。另一名则是怀了身孕,生产时难产,蔡家保小弃大,所以也死了。 当十四听说这些的时候,当着孟常怀的面直接摔杯而去。 第二天,蔡庞与蔡擒虎这叔侄二人,便被判了死刑,半月之后押去街口斩首。 至于蔡庭,他身上没有人命官司,要等军中的账查清之后再行处置。 “哼。”十四冷笑,“孟常怀帮忙带的消息?” “孟大人身边的一位幕僚。”银朱如实道,“此时人就在院外。” “你跟他说,我不缺钱。”十四冷冷道,“蔡庞和蔡擒虎要是能让那些被他们残害至死的女子活过来,我不稀罕他们的狗命。” “是。” “还有。”银朱欲退出去,又听十四再次开口,“那个幕僚的名字,报给孟常怀。” “是。” 她之所以帮人把话带进来,便是以为幕僚是孟常怀派来的。 这下如何还能不明白,怕是这幕僚自作主张,背着孟常怀帮蔡庭带了话。 蔡家作为滑州第一豪门,那滔天财富,确实十分诱人。 但是他诱错人了。 (本章完) 第466章 圣旨到 第466章 圣旨到 蔡家倒了,滑州为之震动。 郡王夫妇被百姓编入了歌谣,垂髫小儿都在传颂。 这些天府衙门口天天人流攒动,是过来感谢郡王与王妃的。 富户送来成车绫罗,山珍海味,普通人家则亲自挎着竹篮竹筐,里面装着新鲜的鸡蛋、秋日里晒干储存起来的干菜、亲手做的糕…… 不知道是谁提议, 将城北的城隍庙重新修缮,把城隍的神像移走,换上王爷与王妃的塑像。 并且已经开始动工了。 “咳咳咳……咳咳咳……”十四被水呛着了。 银朱要上前,见左丘玥比她更快抚上十四的后背,替她顺气。 “你快去……让人阻止他们。”十四脸都咳红了,“我还活着呢,用不着香火供奉。” “是。”银朱憋笑,退出去传话了。 百姓信奉神佛, 表示虔诚的方式便是供奉香火。而为恩人或自己十分敬仰的人立长生牌位, 和供神佛一样供应香火,并非是一件罕见的事情。 但是她却知道,她家王妃是一炷香也没烧过的。不信神佛,更是王妃亲口说过的话。 所以当银朱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便是想象十四听到之后会是什么表情,她当时就忍不住笑了。 没想到的是十四的反应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圣旨到!” 银朱刚来到门边,便听到外面有孟府的小厮高喊。 十四跟左丘玥看向对方。 “王爷王妃,圣旨到,快些到前院来接旨!” 小厮跑到了院子里,声音从外面清晰地传进来。 …… 圣旨是从神都来的,先到了黄粱县,十四和左丘玥不在,又转到了滑州龙谷县。 内容主要对左丘玥来到河南道之后的政绩进行了褒奖。 将他的爵位从河南郡王, 提为河南王。圣旨里也提到了十四的名字, 随着丈夫的品阶升为河南王妃。 除了与二人身份对应的冠冕服饰和一系列赏赐之外,另赏赐十四御制红玛瑙石榴步摇、金镶红蓝宝石项链、戏蝶金银珠树头钗、天人化生莲瓣金钿。 这些皆出自宫中尚宫局,是应女帝吩咐新制的。而除此之外,还有一只丹凤衔珠珍珠红蓝宝点翠步摇, 传旨宦官特意提醒,这支步摇是圣上亲自从自己发髻上拔下来加到赏赐之物里面的。 此等殊荣,让传旨宦官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河南王妃格外敬重。 十四和左丘玥齐声谢恩,跪了一地的人一起磕头。 把圣旨放到左丘玥手里之后,传旨宦官笑呵呵地说道:“另传陛下口喻,让王爷王妃一家三口一同去神都过年。” 一家三口? 这是把肖砚也算在里面了? 这让十四不得不惊讶。 “辛苦公公。” “当不得当不得,奴魏亭,王爷直呼名就行。” “辛苦魏公公。”小武上前打赏。 魏亭推辞了几句,便收下了。 “奴也要返回神都,王爷与王妃若是不嫌弃,不若和奴同行?” 魏亭在宫中多年,见多了天潢贵胄们的起起伏伏。对于这位从皇室宗亲变成阶下之囚,又从阶下囚变成河南王的人,他不敢轻视。 “阿砚如今不在滑州,容我修书一封与他。”左丘玥道,“此外滑州还有一些公务需要处理,魏公公可在此休憩两日,然后再一起赶赴神都。” “不妨事, 不妨事,那奴就在这里等王爷与王妃两天。” 魏亭官至内侍令,按照品阶属于从三品,就算在神都也算高官了。虽然不在朝堂,但侍奉在天子近旁,一般京官对他都要客客气气的。 他这个品阶的宦官能不远千里来传旨,也是当今表示对左丘玥的看重的一种方式。 …… “你不喜宦官?” 虽然十四对魏亭也很客气,但是真心的还是装出来的,左丘玥能感觉出来。 “不是不喜官宦,是不喜欢他。”十四直言道。 魏亭,原著里跟左丘宏里应外合打开了宫门,助他登上了皇位。后来成了左丘宏身边第一大宦官,权倾朝野。更对他进谗言,打压肖砚。 虽然说这一次好多人的生命轨迹都改了,但十四仍旧是看到魏亭的第一眼就没好感。 “为什么不喜欢?”左丘玥疑惑,据他所知这是十四第一次见魏亭。 十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直觉。” 左丘玥没有继续问,他明白十四心里一直有一个秘密,他不知道。 这个秘密,应该跟她说的她能预知未来有关。 现在没有说,那就是还不想让他知道。 “魏亭此人,确非忠良。你不喜他,也是正常。”左丘玥接了一句,便把话题带开了,“我这就给阿砚写信,让他直接从淮南道赶往神都。你这里呢,需要多久能安排好?” “要把全部的账都算清,至少要一个月。”十四道,“原本计划着能赶在年前把这件事彻底处理好,再把齐先调过来,把他们都安排好。等到年后,就能正式开始训练了。” 如今圣旨一来,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眼下只能先紧着时间,把手头的几件处理了。” 二人来到所住的院中,银朱、兰泽、肖如茗、康斯穆跟随在后。 进了房,银朱磨墨,左丘玥开始给肖砚写信。 十四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安排下去。 “你继续带着人算账,就在这府里算,算好之后一式两份整理成册,一份交给孟常怀,另一份送来神都。”她对康斯穆道。 “是,王妃。” 十四想了想,又道:“账目算清之后,其他人让他们各自回去就行,你带着账目一起来神都过年吧,我让银朱从黄粱调两个人过来护送你。” “是。” “王佑他们你是什么安排?”十四问正在写信的左丘玥,“让他们一起到神都来,还是放他们回家过年?” 左丘玥想也没想:“让他们回家过年吧。” “你来安排就是。”他看了一眼康斯穆。 “是,王爷。” 郑、卢、崔、王四家的人这几个月在左丘玥手下做事,算是试用期。如今他还算满意,试用期就算是过了。他打算等年后,再正式给他们安排职位。 从他们四个来到开始,左丘玥已经表达出要他们辅佐康斯穆的意思,四人也都已经明白。并且都很虚心,不见骄矜之气。 “你给凉月写一封信把,让她跟阿草也都去神都过年。”十四又对康斯穆吩咐了一句。 从年后分开,这两对夫妻分居四地,还没见过面呢。 “是!”康斯穆明显比刚才激动,“多谢王妃!” 康斯穆下去做事了,接下来是兰泽。 “你和你手下的人还按照原本的计划,去北大营报到。” “是,王妃。” 账算不出来,军营里的蛀虫就没办法揪出来,只能留他们再过一个年,年后再说。 至于要把兰泽塞进去,那就先拿掉一个营主。 据孟常怀报上来的名单,中、南、北三个大营加起来五十多个营主,姓蔡的有二十多个。那就先从北大营里拿掉一个,把兰泽填进去。 账目暂时算不出来,只能就让他小组里的人去找其他罪证。不说全部,十四觉得这些人里起码有一多半不干净,一揪一个准儿。 “王妃,卑职也可立即上任。”见十四把跟兰泽要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了,肖如茗主动提出来直接接管中大营。 按照十四原本的计划,要先把一批人逐出去,再把中大营交给他。如今接手,只会更加艰难。 “你家中还有妻小,不回家过年?” “离开许州之前,我已经交代内子。她知我在外面替王爷王妃谋事,平日家书往来不断即可。” 见他态度坚决,十四略考虑了一下,没有阻止:“既然如此,那便如你所愿。” 肖如茗急着向她证明自己的实力,她也想看一看他的实力。 (本章完) 第467章 松果变化 第467章 松果变化 银朱把送往各地的信送出去,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兰泽。 二人在圆月门处相遇,一起走到院子里的梅树下。梅有暗香,伴着冰雪消融的寒意,又带上几分冷冽。 “今年不能陪你一起过年了。” “我知道。”银朱抿了抿唇,道,“王妃委你以重任, 你要全力以待。待来日……我亲眼看你功成名就,得偿所愿。” 兰泽有他的理想和抱负,银朱都明白。 “等我有足够的资格向王妃开口求娶你,才是真正的得偿所愿。” “……好。”银朱缓缓抬眸,一双美眸中不见平日的冷,装上了少见的情。 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长孙氏培养的杀手,女子都会在幼年被灌下绝子药,从而不再拥有生育能力。 他不知道兰泽知道这件事之后会如何反应, 但她明白现在不能告诉他。 她想要看着他施展才华,实现抱负,所以不会让任何事情给他带去烦扰。 待来日他功成名就,再说也不迟。 她这一生,早就注定了要孤独终老。 但希望他一生顺遂,人生圆满。 …… 十四将蔡庞和蔡擒虎的行刑期提前了,在她跟左丘玥离开滑州的前一天,二人被斩杀与菜市口。 随后,一行人便踏上了去往神都的路。 有传旨的仪仗队跟着,路上走的并不快。用了将近半个月,才从滑州走到神都城外。 说来也巧,进神都城的前一天,他们跟从淮南道赶过来的肖砚等人汇合了。 他们在沿途的驿站落脚, 准备修整一夜之后,明天一早启程进城。 队伍进到驿站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 一天跋涉, 每个人先到各自的房间洗漱干净,然后聚到一起吃晚饭。 晚饭之后, 四个小的腻在十四身边不肯走。 十四坐在坐榻上,两个女孩儿一边一个靠在她身边。 “看来出去一趟,知雪的马术精进不少。”十四留意到梅知雪是和其他几人一样骑马过来的,他们一人一匹马,并没见马车。 “骑的多了,自然就熟练了。”外面跑了几个月,梅知雪身上的文静气质少了几分,变成了温和的爽朗。 “你哥哥的伤怎么样了?” 虽然立场不同,但十四和梅行之仍然是朋友。 “已经无碍了。”梅知雪回答完,又加了句,“哥哥收到了相师父的信,很开心。” 十四闻言会心一笑,转而看向松果。 这一趟出去,变化最大的当属她。 女孩子生有一副美艳夺目的眉眼,从前这眉眼之中除了生人勿进的冷意,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郁结。即便她有意遮掩,也不能完全掩饰掉。 这一次回来,那多年萦绕不去的郁结终于散去。她的表情还是习惯冷冷的, 但这份冷里不再有难受和压抑。经年以来对自己的捆绑和束缚, 终于被她自己解开了。 希望经过时光的安抚,她曾经受过的那些伤,也能慢慢愈合。 十四伸手轻抚少女的鬓发,她就像一株蓝紫色的桔梗,美的夺目,让人见之难忘。 “义母。”松果只有在极少数人面前,才会不吝啬笑容。这一笑,便像是暖阳照在了朵上。 “谢谢你。”她倾身贴在十四身上,伸手抱住了她的腰。 十四身上有一种让她心安的气息,松果贪婪地深嗅了一下。 梅知雪望着这样的松果,露出包容而喜悦的笑。这是她亲自看着长大的小妹妹,她发自真心地疼爱她。 “一到姑姑面前你就变成了猫儿。”顾凛看着十四跟松果互动,忍不住道,“取人人头的时候没见你眨一下眼睛。” “那也比不上某些人人前衣冠整齐,笑意吟吟,人后手起刀落,谈笑着便能送人去见阎王。”松果窝在十四怀里没动,淡淡地应道,“这样的功夫,我是自叹不如的。” 他们俩在基地里就喜欢事事对着干,来到外面之后,动手就变成了动嘴,其他人都习惯了。 “阿凛,你的涵养呢?” 十四开口,把顾凛即将迎击的话怼了回去。 他立马一脸委屈:“姑姑,你偏心。” “我就是偏心。”十四一手搂着松果,一手握着梅知雪的手,“谁让你没生成女孩子。” “哈哈哈哈哈哈!” 肖砚和齐乐成在一旁不客气地嘲笑。 松果自十四怀里朝顾凛看了一眼,满满的挑衅。 二人眼神交流了几个回合,说了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光州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玩笑过后,十四开始询问正事。 “差不多了。”肖砚回答,“松果现在是天问阁的阁主,不过她只挂名,不用管事情。我们找到了一个被迫害出天问阁的老人,是从前楚阁主的心腹,现在由她替松果管理天问阁。” 通过他的回答,十四了解到他们这几个月在光州都折腾了一些什么。 除了上一封信中提到的那些事情之外,他们在接手了天问阁之后,还对其进行了扩充。 起因是江湖上有些帮派得知天问阁一夕之间易主,新任阁主还只是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女孩子,就动了借机打压甚至吞并的心思。 结果却是想吞并天问阁的那些人,反倒被天问阁吞并了。 短短数个月,天问阁在新任阁主手里规模扩大了将近两倍。消息传出去,在江湖上一时风头无两。 肖砚说的轻描淡写,十四却不会不明白,这些胜利都是真刀真枪,血肉对血肉拼出来的。 “娘亲你看,我们五个都好好的。”肖砚知道十四担心,抢在她开口之前说道,“不仅毫发未伤,而且经过这段时间跟江湖上的人动手,功夫都精进了不少。” “是啊是啊,我们都学到了好多。”顾凛接收到肖砚的信号,立即接道,“姑姑,还有件事没跟你说,就是我们遇到了一个叫‘毒郎中’的人,是一个用毒非常厉害的老头儿。” “那老头儿说知雪姐姐是奇才,追着要收她为徒呢。知雪姐姐不答应,他直接追到了天问阁,就赖在那儿了。” “是啊,一把年纪耍起无赖无人能敌,我们这一趟过来都是偷偷来的,生怕他跟着追过来。”齐乐成接话道。 五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把话题带偏了。 十四岂能看不出他们的小心思,但看破不说破,装傻任由他们“忽悠”。 一直聊到月上中天,几个人仍旧兴致盎然,丝毫不见想要离开的意思。 眼看又要开一个新话题,一直捧着书在旁边做壁的左丘玥开口道:“阿砚,我这里有一份谱子,你拿过去练一练,明早弹给我听。” 肖砚一愣。 只见左丘玥真将一份曲谱递向肖砚,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拿出来的。 “明早吗?”肖砚接过来。隐约明白了,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嗯。”左丘玥点点头,“明日一早,启程之前。” 其他四个人也明白了。 这是在赶人。 嫌他们霸占姑姑(义母)太久了。 松果和梅知雪对视一眼,做好了起身的准备。 “爹。”肖砚幽幽道,“我没带琴。” “你去找林九,他那里有。” 说巧不巧,孟常怀正好送了左丘玥一把古琴,还正好带过来了。 “哦。”肖砚起身,“那娘亲,爹,你们尽早休息,我先回去了。” 其余四人立即跟上。 左丘玥握着书卷,没抬头,轻轻“嗯”了声。 “啪。”房门关闭的同时,书也被他丢到了一旁。 十四瞧着他凑过来。 “我的王爷,你可真有出息。” 十四以为左丘玥要占据刚刚松果的位置,却被他一把抱起,朝着里间床榻而去。 “我才三岁而已,要那么多出息做什么。” 十四嗤笑。 被她放到床上之后故意向里打滚儿。 左丘玥立刻追上来。 “灯……”唇被含住,发出的声音变得模糊。 一阵掌风袭来,房中蜡烛悉数熄灭。 但还有两盏罩了灯罩,左丘玥一心二用,拽下两枚挂帐子的铜环。 两枚铜环相继撞破灯罩,最后两根蜡烛也应声而灭。 外面寒风凛冽,屋内春宵帐暖。 (本章完) 第468章 韦志高 第468章 韦志高 翌日,队伍从东面的延兴门驶入,缓缓进入大历朝的的都城,神都重洛。 他们要沿着大街一路向西,然后向北驶上将神都城自南向北一分为二的朱雀大街。 “原来这就是神都,真气派啊,不愧是都城。” 顾凛骑马行于十四与左丘玥乘坐的马车旁边, 看着宽敞的街道,道上车马流动,道旁建筑宏伟。 街道之上汉人、胡人、外域人交错而行,女子身上穿着融合了多族元素的服饰,画着美艳而大胆的妆容;男子或骑于马上潇洒前行,或立于楼台饮酒作诗。 这是万国来朝的盛世,是烟火喧嚣的繁华,这是无数人向往的神都。 “我们要去哪儿?”顾凛扭头,问肖砚。 “王府在永兴坊,皇城东面。我要跟娘亲和爹一起进宫面圣,你们直接去王府。”肖砚一身玉白锦袍,上用银线绣成如意卷云纹,腰束玉带,脚踩皂靴,外面罩一件玄色大氅,骑于马上,有种说不出的潇洒昂扬。 一路走来,已经引得无数行人为他回顾。 他还不到十五岁,面上稚气未脱。见他行于皇室仪仗队伍中,路人纷纷猜测这是哪位皇室宗亲或是高门权贵家的小郎君? 上一个凭容貌在震惊神都的,还是河南王左丘玥,“左三一笑, 生死难料”仍在坊间交口传扬。这位小郎君若是再长几岁, 恐怕也不遑多让。 左丘家的男子个个丰神俊朗,左丘玥却能脱颖而出。坊间不少人怀疑,那位王爷是不是因为长得太美了,才独得女帝恩宠。丝毫不受他父亲罪臣之身的影响, 当上了风光无比的亲王。 “小郎君!接好!” 队伍驶入朱雀大街,一只香囊自天而降,伴随着一声娇喝。 肖砚下意识接住之后循声望去,见道旁的楼阁之上,一名妙龄女子临窗站着。见他看过去,忙用手帕捂住羞红了的脸庞。 但捂着脸,继续看着肖砚。 顾凛都惊呆了,神都的女子,都这么大胆吗? “我还有的!” 肖砚还没考虑好怎么处置手里的这只香囊,从另一个方向又飞来一只。 这一回他不接了,忙闪身去躲。 顾凛替他接了:“这么好看的香囊,掉地上多可惜,你不要我要。” 十四留意到外面的动静,推开车窗,正好看到肖砚在躲第二只飞向他的香囊。 他看向左丘玥。 左丘玥微笑:“阿砚很受欢迎。” 此时不止谁眼尖透过车窗看到了里面坐着的左丘玥:“是左三郎!是河南王!” 因容貌扬名在外,民间百姓更愿意称左丘玥为“左三郎”。仿佛喊他的身份头衔,会埋没了他的美貌。 他刚刚回到神都的时候,无人知道左丘玥,却人人都知左三郎。后来他声名渐起,亲王身份也没能压住“左三郎”。 “是左三郎回来了!” “当真是左三郎回来了吗?” “啪!”车窗被左丘玥迅速关上。 奈何车壁太薄, 隔绝不了外面因为一句“左三郎”所起的风波。 “你紧张什么?”十四看着他,“害怕扔进来的香囊填满车厢?” “夫人多虑了,我只是怕冷而已。” “哦,怕冷啊。”十四的尾音拖的老长。难怪呢,他一路都是骑马,怎么偏到进城之前拉着她一起坐车。 无缘得见左三郎行于朱雀大街之上掷果盈车的盛景,十四表示有些遗憾。 “何人拦车!”前行的马车忽然停下,周遭的喧哗也一顿。 十四乘坐的车走在队伍的前方,再往前是领路的仪仗队。骑马跟在旁边的肖砚见前面有异常,立刻趋马前行,来到整个队伍的最前方。 “发生了何事?”肖砚问仪仗队的统领。 “阿砚?你是不是阿砚!” 肖砚转头,只见趴跪在道路中间的一个佝偻老人,忽然直起身朝他大喊。 “阿砚!你就是阿砚,你是我儿子!是我儿子韦砚啊!” 这人的话,让仪仗队众人立即变色。 这位小郎君不是王爷的儿子吗? 周遭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阿砚,我是你爹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拦住他!” 韦志高从地上爬起来往前冲,被仪仗队的统领喝令阻拦。 “阿砚。”齐乐成、顾凛、松果和梅知雪全部趋马来到近旁。 “阿砚,你不认识爹了吗?我是你爹啊,你看看我,你是我儿子,你是我韦志高的儿子!” “听闻河南王妃是二嫁女,如今的孩子也不是河南王的孩子,而是跟前夫生的。”人群里忽然有人道,“难道这就是那个前夫?看来这位小郎君就是河南王的继子了。” 这人的话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人群组成的大海,却立即引起轩然大波。 “河南王居然娶了一个二嫁女?那可是左三郎啊,为什么要娶一个二嫁女?” “这二嫁女还有孩子?她凭什么配得上河南王?” “而且这孩子已经这么大了,那那名女子必然不年轻了,说不定比左三郎还要大。” “她不仅二嫁,还年老色衰。河南王位高权重,还是那般容貌,为何要娶这么一个女子做王妃?” “不能算王妃吧,听说是私下成的亲,并未得到皇家认可,玉碟上更是没有她的名姓。” “一个老女人,她何德何能?” “阿砚,我是你爹啊,你看看爹!你如今发达了,难道就不认爹了吗?” 周围百姓的议论越来越多,被侍卫拦住的韦志高更加卖力地大喊。 齐乐成看见肖砚握着马缰的手泛了白,嘴唇紧紧抿着,死死盯着前方叫嚣的佝偻老翁。 这男人腰背佝偻,面色黄黑,一脸褶皱,白的头发秃到了头顶,一口黄牙,两眼邪光,只觉直视都会污了自己的眼。 齐乐成慢慢抚上悬于马侧的图南,这个老混账,他要亲手宰了他! “别冲动。”眼看松果要怒而上前,顾凛眼疾手快地拦住她,“这事一看就是有人故意害姑姑,不要轻举妄动。” 松果来到的晚,并不知道肖砚的身世,更不知道他还有一个什么劳什子生父。 她并不信前面这个老疯子的话,但是听着周围传来的越来越难以入耳的议论声,她只觉得多留这老疯子一刻性命,就是对不起义母对她的救命之恩,教养之情! 也对不起肖砚和她做了么做多年的兄妹,真心待她,事事护她! 齐乐成和顾凛也只是知道肖砚还有个生父,但是并不知道那人是谁。毕竟这么多年,韦志高从未再敢出现在十四跟肖砚面前。 肖家村的人也都对此闭口不提,即便韦志高一直住在不远的大韦村,但他在肖宅众人面前的存在感为零。 “愣什么呢?还不把他给我拖开!”仪仗队统领终于发现事情不对,也来不及请示了,直接命令侍卫把人拖开。 “阿砚,你如今跟着你娘飞黄腾达,就不认我这个爹了吗?”韦志高撒泼大叫,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听见他的声音,“就算你不认识,我也是你亲爹!你姓韦,你身上流着我韦志高的血,你是我的儿子!” (本章完) 第469章 二嫁女又如何 第469章 二嫁女又如何 此言一出,周遭的议论更上一层楼。 “还不把他给我拖开!”仪仗队统领吓白了脸,吼红了脖子。 “停手。”叫停的是银朱,她策马,来到近前。 仪仗队统领知道这是王妃身边的人,不敢怠慢,立刻挥手叫停:“停下!” 韦志高见状, 气势骤然提高:“阿砚!我就知道你还是认我这个爹的对不对?小时候的事儿你还没忘对不对?” “不可上前!” 侍卫拦着他不让他上前,他就站在原地扯着嗓子大喊。 “就算你现在改名叫了肖砚,但你真正的姓氏是韦,你是我韦家的血脉啊。是我跟你娘……” “住口!” “阿砚!” “啊!我……我的牙……” 左丘玥来晚了一步,肖砚手里的马鞭已经脱手,砸碎了叫嚣中的韦志高一口黄牙。 七八颗牙齿混着血从他嘴里掉出来, 黄白的断牙沾着粘稠的唾液跟鲜红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液体,一路从他灰褐色的袍子上滚落下去, 落到了被人踩得满是泥痕的石板地上。 左丘玥站在地上, 其余人纷纷下马。 十四落后一步从后面跑过来,看着左丘玥将从马上下来的肖砚拉到了身后,挡在了他前面。 她上前一步,跟他并肩。 “原来这就是河南王妃。” “看上去不像是年纪多大的妇人呀,是不是弄错了?” “没错吧,要是弄错了,她怎么不解释?” “她是不是这位小郎君的亲娘不知道,但那位是他亲爹无疑了。当众出手打自己亲爹,啧啧。” “不孝啊!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径都干得出来,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又有什么用?” …… “站在我跟你娘亲身后,这事不用你出头。”左丘玥紧紧握着肖砚的手臂,生怕他怒极之下失去理智。 若是做出冲动之举,这个孩子的名声, 算是毁了。 世人不会管谁对谁错, 只会相信他们认为的对错。 弑杀亲父,一旦背上这样的污名, 肖砚一生都会受其所累。 肖砚可以不在乎,但他在乎,因为这是他的儿子! 是他左丘玥跟肖十四娘的儿子! “你看好阿砚。”十四对左丘玥说了一句,见他要张口,又道,“这事只能我自己解决。” 左丘玥盯着她看了片刻,没再说话,任由她转身前行。 十四缓步前行。 韦志高原本捂着嘴痛哭,看到她朝他走过来的时候,愣住了。 这是肖十四娘吗? 她为什么丝毫没有变化? 不,她为什么变化这么大? 不,不不不!这不是肖十四娘,这是妖怪,是那只妖怪! 从前的记忆瞬间涌出脑海,即便过了十几年,韦志高反应过来之后仍旧本能地往后退。 他自己绊住了自己的脚,一屁股坐到地上。然后手脚并用,继续往后退。 后背忽然被挡住,他扭头,看到了天青色的大氅,大氅里面是玄色长靴、月白袍角, 还有俯视他的一张冷面。 这是刚才骑马坐在肖砚旁边的那个年轻人。 是齐乐成。 齐乐成长刀挂于腰侧,掀开了半面大氅。微微低首,吝啬地在韦志高身上扫了一眼,这一眼含着杀机。 除了齐乐成还有顾凛,他站在齐乐成身边。他看过来的目光,让韦志高感觉他在看一堆牛马落在路旁的屙物。 “你躲什么?”顾凛大声问道,“谁派你来的?他没有告诉你就算你今天闹的再过分,我们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吗?” “河南王与王妃入都的消息根本没有提前传到神都,百姓都不知道。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谁告诉你的这条必经之路?”齐乐成接着问道。 “谁派你来的,说!” “啊!”韦志高吓得抱头,仿佛齐乐成腰侧长刀已经出鞘斩向他的脑袋。 他要逃,被齐乐成和顾凛一左一右抓起手臂,按住肩膀。 若非顾忌着可能给十四和肖砚留下仗势欺人的名声,他们俩连用脚都怕脏了鞋,怎么可能下手? 只会一刀刺穿这混账的大腿,让他自己老实停下来。 “你……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你们要当众杀我不成?” 此时十四已经来到近前,韦志高却不敢看她。他拼命转身质问齐乐成与顾凛,却被二人按的死死的,只能转动脖子。 “我乃嵩州黄粱县肖十四娘,嫁与河南王左丘玥,确实是二嫁。” 十四一言既出,立即在人群中掀起第三番波浪。 不过这一阵惊叹过后,周围却静下来了。无数双眼睛定在十四身上,想看看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个人也没说谎,他叫韦志高,的确与我有过两年婚姻,也的确是我儿生父。”十四回望向看着她的众人,“但是早在我儿肖砚两岁的时候,我已经同此人和离,并且立下切结书。我儿跟我姓肖,和他再也没有半分关系。” 她不见丝毫退避之意,从容地迎接着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句句掷地有声。 众人看着她拿出两张一看就经了岁月的纸,先举过头顶跟众人展示:“这是当日写下的和离书和切结书,上面皆有韦志高亲手签上的大名。经过官府公证,盖着黄粱县令的官印。” “嚯。”人群一阵低语。 只见河南王妃又把两张纸拿到那佝偻男人面前:“你来说,这和离书是不是你亲手写下?切结书是不是你亲自签名?” “我……我……” 韦志高前排牙齿被肖砚用马鞭手柄悉数捣碎,说话漏风。 但此刻说不出话不是因为牙齿,而是因为十四。 她只是站在她面前,就吓破了他全部的胆子。 韦志高清楚地知道,他现在就该大声反驳,说这和离书和切结书都是假的。 只要把他们母子的名声毁掉,他就能得到滔天财富,就能凭借举荐入仕途,平步青云。 可是……他不敢。 这根本不是肖十四娘,她是妖怪。她根本就不是人,是妖怪! “谁派你来故意毁坏王妃名声?”银朱厉声质问,“居心何在!” “可她确实是二嫁女啊……” “二嫁女又如何?”十四立刻捕捉到说话人的身影,对方被她的眼神捉到,吓得一颤。 “大历朝哪条律法规定女子不能二嫁?” “我十几岁时遇人不淑,险些连同孩子一起被此人虐杀于家中。” “谁规定我不能同他和离?不该带着孩子逃出火坑?不能再嫁良人?” “当今圣上亲自下旨,鼓励和离女子再嫁。”左丘玥接声道,“女子若遇不良人,皆有权利提出和离,再寻良缘。” “我左丘玥爱慕肖十四娘,相遇之时她独身,我未娶,我向她求娶,她允诺出嫁,我们的婚姻有何不妥?” “肖十四娘的确是二嫁于我,左丘玥只恨没能早生几年,早些遇见她。姻缘辗转,到最后还是让我求娶到她为我妇,是我之大幸!” “肖砚随母姓肖,是肖十四娘与我左丘玥的儿子!除此之外,再与任何人无关!” (本章完) 第470章 追踪 第470章 追踪 仪仗队因为路上风波,都留在朱雀大街之上。 而与此同时,大街上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人传入皇城,传到女帝耳中。 “刚入都,就不能安宁啊。” 女帝信佛,大殿内设有佛堂。 女帝浓密的发披散于耳后, 未用一根发带束缚,却根根乖巧贴服。她跪坐在赤金铸造的佛像前,闭着双目,手持佛珠。 圈圈烟雾萦绕在她身边,她素色长袍袍角整齐地贴在地面,占据方圆三尺之地。 一名男子恭敬地跪在侧后方,便是他将朱雀大街之上的消息带入了宫中。 男子知道女帝并没想让他接话,是以将外面的述说清楚之后,便一直保持缄默。 “是谁动的手呢?”女帝缓缓睁开眼,双手继续接逐佛珠,“阿玥才刚进都城,连朕的面都没见呢。” 现在需要他应声了。 男子恭声道:“臣会尽快查明。” “罢了。”女帝轻叹一口气,却道,“左不过几个小孩子之间的争斗,或许是他们自己出手,或许是想助他们的人在出手。查来查去,就算查到了是谁又能如何?” “阿玥也不是软和性子,他要是咽不下这口气,便让他自己去讨吧。” “臣遵旨。” …… 朱雀大街上的风波平息之后,队伍才继续前行。 行了没多久,便和宫中来使于途中相遇。 “传陛下口谕,河南王与王妃一路奔波, 入都之后可先行入王府休息, 明日再进宫面圣。” 于是十四和左丘玥的队伍便从仪仗队中分离出来,前往永兴坊的王府。 …… 一处僻静简陋的巷子里,韦志高一边用衣袖擦着嘴边的血, 一边脚步不稳地往前走。 那些人只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肖砚的身世说出来, 也没说做其他的,他算是完成任务了吧。 至于结果怎么样,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喜,开始幻想有了高官厚禄之后的生活。 到时候要先纳两房……啊不,四房美妾。全都要娇软听话的那种,任他摆弄。要会取悦他…… 想着想着,下腹便开始燥热起来…… 那个小杂种被那只妖怪养的六亲不认,连他这亲爹都忘了。还敢出手打他,狗杂碎,畜生! 他在心中痛骂肖砚。 走到一个拐角,正要拐弯,被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刀拦了回来。 “你……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韦志高被持刀人逼着后退。 “你你……你是谁?我和你无冤……无冤无仇,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这是一条少有人经过的穷巷,它所在的里坊是隐藏在神都耀目繁华下的污点,有着不能见人的穷困和脏乱。 这是无家可归的乞丐流民聚集的地方,韦志高身上没带多少钱, 找他的人也只给了很少的钱当盘缠。在物价奇高的神都城里,只能在这样的地方租一间小房子当落脚地。 泥地上到处都是坑洼, 韦志高一脚没踩稳, 跌到了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撤。 “找到就是你。”听持刀人的声音,是个三十四岁的男人,而且是神都口音。他用黑布蒙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无神的细长眉眼。上下眼皮把瞳仁遮掉大半,只露出两条黑色粗线一样的瞳孔。 他任由韦志高一直撤到墙边,再也无路可逃了。 这才在他的惊恐中举起长刀,对着他的脖颈砍下。 韦志高吓得失声,瞳仁骤然聚焦看着朝自己落下来的长刀。 刀刃距离韦志高的脖颈还余三寸的时候,忽然被迫停下来。 一根不知道从何处挥过来的鞭子缠住了刀身。 松果用力,把蒙面人手里的长刀拽离韦志高近旁。 比起刀剑,她更擅也更爱用鞭子。只不过长刀更利,杀人更快,是以她并不经常用自己最喜欢的兵器来杀人。 “跟了半天就引出来一个,真没意思。”顾凛显然对于结果不太满意。他们一路从朱雀大街追到这里,费了半天功夫,居然才引出来一个人。 真是个废物!背后的人灭口都灭的这么不尽心。他在心里唾弃还坐在地上抖若筛糠的鱼饵。 “要帮忙吗?”齐乐成问已经跟蒙面人缠斗起来的松果。 “不用。” 只见六尺长的鞭子在松果手中变成了一条听话的灵蛇,明明是软体,却像是生了灵魂,听着主人的驱使,极其刁钻地游走在蒙面人身侧,游刃有余地压制住了他的长刀。 “啪!” 鞭子卷落了蒙面人的刀,长刀落到地上发出声响。 蒙面人见势不对,做了一个去捡刀的假动作,欲骗过松果借机逃走。 嫣红的唇露出讽刺的笑:“天真。” 灵蛇缚上蒙面人的脖颈,缠了两圈。 蒙面人一声惊呼,下一秒,便被拴在脖颈上的鞭子带着向后仰倒。 重重摔落在地。 图南出鞘,抵在他颈侧。 “你主子是谁?说出来,你就能活命。”齐乐成握刀的手指动了动,“否则……” “啊!别杀我!我说,我说!”蒙面人趴跪在地,“是……淮南王!是淮南王派我来的!” 左丘玥受封河南道的同时,长孙静虚也由淮南郡王变成淮南王。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 下一瞬图南快如闪电,一道血溅出,蒙面人右手手筋被挑断。 “啊!”蒙面人抱手惨叫。 他愤恨地看向齐乐成:“你……卑鄙!” “对你这样的人,我用不着当君子。”齐乐成挑了一个人的手筋,却平静的眼睛都没眨一下,“而且你不是还活着吗?我没食言。” “不过你最好保证自己说的是真话,要是让我查出来你骗我,那就不止是一只手这么简单了。” 蒙面人疼得面部扭曲,闻言眼神却变了一瞬。 这瞬间的变化没能逃过齐乐成的眼睛,他们在基地的训练项目中,也包括刑讯这一项。 看来真的说了假话。 “你主子敢做,却不敢当。”他将图南收入鞘中,缓缓蹲下身,“看你的样子,应该杀过不少人吧。” “你……你想干……干什么?” 齐乐成不过十七八岁,身体还带着少年人单薄。可这双手的力气却出奇大,捏住蒙面人的脖颈的时候,让他感觉顺便被一把铁钳夹住了。 蒙面人的脸迅速充血,眼球几乎要从肿眼泡里蹦出来。 “放……放……” 就在他以为自己马上要死了的时候,脖颈上的剧痛忽然消失,一口新鲜空气钻进喉咙。 “咳咳咳!咳咳……” “我忽然觉得这么杀了你太便宜你了。”齐乐成像在考虑下一餐吃什么,他看向顾凛跟松果,“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蒙面人剧烈咳嗽的同时,眼睛瞟到了刚才被松果剿掉的刀。 趁着齐乐成不备,一个翻滚将刀拿起。 “小心!” 顾凛一声惊呼,还半蹲在地上的齐乐成连忙躲避。 蒙面人的趁着这个空隙又是一个翻滚,然后飞快逃走了。 “别追了!巷子外面都是人!”齐乐成大喊。 …… 过了一会儿,顾凛给了齐乐成一个鄙视的眼神:“演技太浮夸。” “是他太废物了行吗?”齐乐成自己也觉得刚才的“疏忽”太假了,“害得我想放他走都不好放。” “十八追过去了吗?” “放心吧,早就在巷口等着了。” 编入兰泽和银朱所带领的两个小组的成员,统一姓肖,名字便是他们的编号。肖十八,是银朱这一组最擅长追踪的成员。 “别废话了,先把人带回去。”松果说的自然是韦志高。 他缩在墙根,在看着齐乐成差点儿掐死蒙面人的时候,就尿湿了裤子。 三个人都不愿意相信,这样一个人,居然是肖砚的生父。 (本章完) 第471章 恶心 第471章 恶心 王府的格局和肖宅不同,来到这里之后,给肖砚分了单独的院子。 十四和左丘玥住中间的主院,主院东侧的的院子是左丘玥幼年住的地方,如今给了肖砚。齐乐成和顾凛,也跟肖砚同住。 而主院西侧的院子,则给了梅知雪和松果。 回来之后银朱和小武等人忙着安置行囊, 十四亲自带着肖砚去他的东院。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左丘玥在主院的门口等到了她。 “怎么样?” 府中下人来来回回地忙碌,遇到二人皆无声行礼,不敢多言多看。 左丘玥握住十四的手,欲牵着她回去。 十四却反拉住他:“你去和他聊聊吧。” “阿砚心里应该有些话不方便对我说,你去找他聊聊吧。” 从刚认识的时候肖砚就对左丘玥有种天然的亲近和信任,所以虽然这次的事情很敏感,十四也没打算避着左丘玥。 左丘玥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好, 那我去看看他。” “净房里已经备了热水, 你先回去洗漱吧。” “好。” 十四要走,手却又被他握了一下。 她回头,听左丘玥道:“放心吧,这点小事,还不至于影响到阿砚。你亲自将他养大,应该比我更了解他。” 肖砚坦荡、自信、乐观,在十四的言传身教下,更是有着难得的豁达。 十四一直秉持一个观念:不论是人还是事,过去了便是过去了,人总要往前看。 所以她从不留恋过去,更不会对某些事情耿耿于怀,长久不能放下。 肖砚亦是如此。 “我知道。”十四道,“你去吧。” “好。” …… 左丘玥来到肖砚院子里的时候, 他正站在明堂里在练字。 “爹。”肖砚闻声抬头, 看到了左丘玥。 “你继续。” 肖砚点点头,沾墨,继续写。 左丘玥走到了他旁边,看着他挥毫。 十四一开始练字练的便是楷书,便一直用了下来。 而肖砚启蒙时候学的楷书,后来字体成型,有了余力之后,自己又选了大家行书来临摹。 相较于结构正式规矩的楷书,他更喜欢行云流水的行书。 而他的字也不同于十四的强劲,而是更潇洒肆意,正随了行书行云流水四字。 左丘玥站在他旁边看着他将一篇赋写完,搁笔。 “心里很乱吗?”左丘玥问道。 “没有,只是想转移一下注意力,忘掉一些事情。” “你娘亲让我过来看看你。”左丘玥如实道,“她有些担心你。” 肖砚扬起一抹笑容:“爹,你跟娘亲说,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左丘玥问。 肖砚下意识要回答没有,话到嘴边,又顿住。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就站在书案后,旁边是打开的窗户, 冬日的夕阳存在感不强, 只洒了微弱的一些光在窗棂上。 窗外种着几棵腊梅树, 金黄色的儿虽然稀疏, 但能连成片。这样带着暖意的颜色,为这萧瑟的寒冬添了几分活泼。 肖砚想起来,他跟着十四离开大韦村的第一年在县城租住的那间小院里,就长了几棵这样的腊梅树。 当时是娘亲第一次给他过生日,蛋糕上面还用了腊梅来点缀。 “爹……” 肖砚放到外面的视线收回来,看向左丘玥,缓缓开口问:“为什么我不是你和娘亲的孩子呢?” “你就是我们的孩子。”左丘玥看着他,很认真地说。 “我知道。”肖砚扬了扬嘴角,却并未见笑。 他又默了一会儿,才接着说:“爹,你知道吗,我原本是不在意的,已经把那个人完全忘掉了。” 可是他却忽然出现,亲自出现在他面前,向他展示着他的丑陋。 “我一想起我的身上有着一部分分割不掉的来自于他的东西……我就觉得恶心。” 这话戳中了左丘玥的心。 他明白肖砚并不会因此所困,只是今天的事情太过突然,人非草木,情绪不可能完全没有波动。给他时间,他很快就能把自己调整好。 但他同时也清楚,肖砚的话是认真的,并非一时情绪激动。 “阿砚。”左丘玥抬手,抚上肖砚的肩膀,手指轻动,无声地安抚。 “你就是我跟你娘亲的孩子。”他强调道,“除此之外,再和任何人无关。” “你记住这句话,也只需要记住这句话。”他说,“我是你的父亲,剩下的一切,爹会替你处理好。” 肖砚忽然很想哭,他一时辨不清这股情绪的来源。 在左丘玥面前,他无须伪装。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肖砚静静地落了泪。 他抬手用手背抹掉了。 “傻孩子。”左丘玥轻叹一口气,但里面没有愁绪,只有心疼,“人生总有不完满处,换个方式想一想,你要庆幸,你的不完满处是你并不在意的人。” …… 晚饭十四亲自下厨,把王府的厨娘吓得跪了一地。 还是小武连忙解释:“王妃只是想亲手做饭给王爷和小郎君吃,并不是你们做的不好,也没想赶你们出去。” 过了一会儿,王爷也找来了厨房,居然也要动手! 烧火的小丫鬟吓得拿不稳柴火。 小武坐到灶台前,接替了她的工作。 梅知雪一开始就在厨房里,跟着十四给她打下手。 小武是王府的总管,这群仆妇还是第一次见武郎君蹲在灶台前烧火。 要知道在外面,即便是四五品的京官见了他,也是要客客气气地称一声武郎君的。 整个王府最尊贵的几个人亲自来到厨房忙活,他们哪曾见过这样的阵仗?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过来,给你围上围裙。”十四拿着围裙朝左丘玥伸手。 左丘玥乖乖走过来,张开手臂,让十四帮他把围裙系在腰上。 十四和了面,银朱擀面皮,她跟左丘玥一起捏饺子。 “你们忙各自的事就行,有事会叫你们。”小武丢了一根木柴进炉灶,留意到站在旁边的一群仆妇。 “是。” 仆妇们纷纷应声,可是……要做什么啊? 他们原本正在为主人准备晚饭。 “要是没事就先下去,等厨房用完了再过来。”小武再次吩咐道。 “是。” …… 饺子捏了一半的时候,齐乐成、顾凛和松果回来了。 “姑姑,阿砚呢?”顾凛在厨房里看了一圈,没看到肖砚。 “在东院。”十四把捏好的一只饺子放到旁边,又拾起一张饺子皮,右手拿筷子去戳馅料,看着他们三个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银朱也看向三人,这三个人的任务都归她管。 “十八追了过去,稍晚一些应该就有消息了。”齐乐成回答道,“那个人……” 他看了一眼专心包饺子的左丘玥,道:“我们走到一半,林九把他带走了。” (本章完) 第472章 暗城 第472章 暗城 十四看向左丘玥。 “这个人你还有什么用吗?”左丘玥问道。 十四摇摇头。 她派人去捉韦志高,只是觉得这个人不该再活着了。 他不能死在外面,尤其不能死在神都城里,所以齐乐成他们才会带他去城外别业里处理。 “既然你没用了,那就交给我吧。” 十四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要我们帮忙吗?”顾凛问道。 “你们还是先回去洗漱吧。”梅知雪嫌弃道,“你们的行李都放到东院了, 跟阿砚住一起。” “松果,我们俩住西院。” “那好吧,我们去找阿砚。”顾凛用手臂撞了一下齐乐成,又看向松果,“你去吗?” 梅知雪应该是自己想去看肖砚,但是碍于男女有别,没能过去, 所以才催顾凛和齐乐成过去看他。 松果想过去,但是想了想, 道:“我先回西院,晚饭的时候见吧。” “你们四个一起去吧。”此时十四出言道,“知雪,厨房里不用你帮忙了。” “你们一起玩一会儿,半个时辰以后,一起过来吃晚饭。” …… 平康坊下面,有一座地下城。 也算一个黑市,聚集了神都城所有见不得光的买卖。 所以它的名字叫“暗城”。 谁也不知道暗城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只知道它的主人一直在换。 十年前的主人是一名黑皮的昆仑奴,原本是被贩卖到神都的奴隶,专供贵族驱使。后来他的主人被抄家,他逃了出来,从前一任暗城之主的奴隶开始做起, 最后将主人取而代之。 六年前,这名充满传奇色彩的暗城之主忽然匿了声迹, 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偌大的暗城一夕之间没了主人, 纷乱四起, 有些实力的都想吞下这块肥肉。 此时有一名从未听到过名姓年轻女子横空出世,力压各方势力,暗城之主的位置,让她夺了去。 这名女子在那之前名不见经传,当上了暗城之主之后,才有人忽然认出来——她是前任城主买来的妓女,因为不听话,被关进了思过笼中反省。 那个时候,她无名无姓,在与恶狗抢食。 成了暗城之主之后,她的名气越来越大,不久又有了平康坊第一歌姬的的头衔。无数王孙公子为听她一曲,不惜一掷千金;为了成为她的入幕之宾,不顾体面大打出手者亦不罕见。 这名女子叫聂非烟。 从前是暗城里的货物,现在是它的主人。 “林管事。”聂非烟从酒宴上过来,一路之上脚步匆忙,到达室内之后自取了一件披风,披在了颇为暴露的衣裙外面。 她恭敬的立在林九三步之外,微微颔首:“可是主子有吩咐?” 这是她的卧房, 因为炭火烧的太足, 香气被烘热之后有些腻味。聂非烟怕林九不喜,目光扫向旁边的窗户:“可要开窗通风?” “不碍事。”林九示意她不用麻烦,道,“我奉主子之命,送一个人过来。” “何人?”聂非烟问着,思绪飞转,想起不久前才听到的消息——河南王夫妇入都,于朱雀大街之上忽然闯出一男子,言是河南王妃前夫,其子生父。 聂非烟眸光一凛,不敢再多猜,等着林九吩咐。 “人已经送去暗城了。”林九道,“主子有令,命你好好‘照看’他。” 聂非烟缓缓抬眸,不太明白这个“照看”的具体含义。 “从今夜子时开始算起,让他再活十五天。”林九道,“具体怎么做,我想你应该比我更在行。” “属下明白。”聂非烟立即应道,“请主子放心,定不辱命。” “还有一点。”林九叮嘱道,“他的真实身份……” “属下明白。”林九微顿,聂非烟立即接道,“他入我暗城是无名氏,出我暗城是孤野鬼,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风声从此处传出去。” “你明白就好。” 林九见状,便不再多说了。抬步往隐在房中某处的暗门走去。 聂非烟随着他的移动转动身子,恭送林九。 却见林九走了两步之后忽然回头:“主母一直对你挺好奇的,这趟过来大约要见一见你。” “主母见我?”聂非烟闻言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位主母可能误会了她跟主子的关系。 “不用紧张,主母并非寻常女子,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林九解释道,“若主母当真介意,你也不会有机会在主子手下做事。” “属下明白,多谢林管事。”聂非烟稍稍放松下来。 继而又开始好奇,这位主母,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能让主子那样的人钟情于她。 河南道肖娘子的名号,她虽然久居神都,也是听过的。尤其是她来神都面圣受封县主的那一年,也曾在神都城引起一番波澜。 聂非烟当时便感叹,这是一位奇女子。还想着若是有机会,真想见一见她。 未曾想到几年后,她居然成了她的主母。 如此一来,聂非烟更加好奇了。 林九说十四对她好奇,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林管事,主母说什么时候见我了吗?属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想稍作准备,以免在主母面前失仪。”林九走进暗门,聂非烟跟在后面,在暗门关闭之前问道。 “不用紧张,主母十分和善,很好相处。”林九道,“等你见了就知道了。” …… 王魁、郑彪和林九纷纷被派出去做事了,只有小武留在府里。也只有他,蹭上了一碗十四跟左丘玥亲手包的饺子。 林九是外出的三个人当中最先回来的,小武刚好吃完一碗饺子,盛饺子的碗还在旁边放着。 “就多出来一碗,你再看也没有了。”看着林九哀怨的眼神,小武洋洋得意,语气有些欠揍,“吃菜吧,这些菜都是府里最好的厨娘做的,原本是给王爷和王妃准备的,赏给我们了。” “独食好吃吗?”林九愤愤地坐下,一整碗呢,又不是只有一只,就不知道给他留几个吗? “当初分任务的时候,王府的庶务你们都嫌冗杂,不愿意管。”小武继续嘚瑟,“现在羡慕了?” 当初左丘玥给他们摊派各自的任务,外面的事情分好之后,还留下王府总管一职,需要有个人接过去。 王府的总管说着挺威风,但是平时事情又多又杂乱,当真不是个好活儿。 小武到此时才体会到这份差使的妙处——跟王妃接触最多呀! 时不时还能打打牙祭。 两人又相互怼了几句,便切入了正题。 “王爷命你怎么处置那人?”小武问道。 “送到暗城了。”林九咬了口排骨上的肉,“聂非烟会帮忙‘照顾’。” “自作孽,不可活。”小武只遗憾不能亲手处置韦志高,“暗城到手这么多年,他是第一个王爷亲自下令送过去的人。” “这个结局,也算对得起他。” 暗城惩罚人的手段,据说来自于前朝一位酷吏。那位酷吏生平最大的乐趣,便是钻研能让人痛苦的法子。只有让被整的人痛不欲生的方法,他才会传出来。效果不好的,他都看不上眼。 所以暗城里的人,犯了错之前宁愿被官府抓走,也不想进暗城受罚。 “小郎君怎么样?”林九问道。他刚回来就被小武叫了过来,说王爷王妃跟小郎君他们在用晚膳,不让他过去打扰。 “我瞧着还行。”小武道,“我去端饺子的时候,还看见他被顾小郎君逗笑了。” “那就行。”林九稍微放了心。肖砚于他们这些自肖宅出来的人而言,既是主人,又是亲人。他们是亲眼看着小郎君长大的。 与恭敬相等的,是对他的关心。 (本章完) 第473章 请立世子 第473章 请立世子 翌日一早,左丘玥携妻带子,进宫面圣。 王府里有一批从宫中出来的嬷嬷,是当初左丘玥封郡王的时候一起赏赐下来的。 其中有一个熟悉宫中礼制和命妇装扮的,由她给十四搭配、梳头、上妆。 十四穿上御赐的礼服,戴了女帝亲赏的丹凤衔珠珍珠红蓝宝点翠步摇。 出行的时候左丘玥和肖砚骑马,她坐车。三人于宫门口分开, 左丘玥去上早朝,十四和肖砚则直接被等在宫门口的内侍接进了后宫。 “陛下命奴先带王妃与小郎君入长生殿等候,等早朝结束之后,王爷会同陛下一起过来。” “多谢公公。”十四对小内侍很客气。 “王妃折煞奴了,奴只是在长生殿做一些洒扫的粗活,当不起王妃一声‘公公’。”小内侍十分会说话, “若是王妃不嫌弃,唤奴一声福满就成。” “福满。”十四唤了声。 “王妃请说。” 此时银朱上前,拿出准备好的一只镯子递向福满:“王妃与小郎君初次入宫, 若是有什么需要留意的规矩,还请福满公公提醒。” “这可使不得。”福满立即推拒。 银朱以为他是跟魏亭一样客气两下再收,所以把镯子再次推过去:“小玩意儿而已,福满公公拿去把玩即可。” “奴当真不能收,还请姐姐收回。”福满一边拒绝银朱的镯子,一边看向十四。他的眼神告诉十四,他有话要说。 福满又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才低声对十四道:“王爷命我好好服侍王妃与小郎君。” 呵,居然是左丘玥的人,他怎么没有提前告诉她? 见十四听懂了,银朱也把镯子收了回去,福满松了一口气, 继续恭敬地领路:“王妃,小郎君, 请这边走。” …… 皇宫太大,十四被引着往长生殿走。 后宫一片平静, 却不知此时的前朝, 被入都后第一天上朝的左丘玥掀起了一番风浪。 左丘玥当朝上奏,要请封肖砚为河南王世子。 他话一说出来,当即就有数个言官激动出列,坚决反对! “如今我与王妃膝下只阿砚一个孩子,且他年少有为,文治武功具出类拔萃。相貌上乘,品行端方,我立他为世子,有何不可?”左丘玥反问道。 “河南王岂非是在逗弄我等?”一名言官道,“世人皆知他乃王爷继子,并非皇室血脉。若是立他为世子,亲王爵位岂非是给了外姓之人。” 这名言官太过激动,以至于说出口的话,自己并没有仔细斟酌过。 而在他说完之后,朝堂之上明显静了一瞬。跟他一同站出来反对左丘玥的提议的另外几名言官,更是吓得纷纷低头,恨不得立马退回自己的位置。 左丘玥望着他, 没说话。 言官迎着他的目光,原本正义愤填膺, 紧接着一愣, 疑惑不解。 他用余光扫向四周,忽然反应过来! “……臣知罪!”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手中的玉笏几乎都要拿不稳,“请陛下恕罪!”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无人敢应声。 “哦?你何罪之有,要朕恕罪?”女帝的声音从上方龙椅上传来,不怒自威。 说错话的言官吓得筛糠:“臣……臣……臣口不择言,殿前失仪,还请陛下恕罪!” 所犯何罪? 他敢说吗?他能说吗? 言官此时恨不得亲手扇自己两耳瓜子,怎么就疏忽至此! “异姓”二字,是大历朝朝堂上的忌讳,是所有人都警告自己不要去触碰的红线。 因为这两个字已经死了多少人,已经数不清了。里面有先太子,有如今的河南王的生父豫王,还有许多许多和这两个字牵连在一起的朝臣。 如今左丘皇室的帝位,就在异姓手中! “你身为言官,最不该犯的错误便是口不择言。” “臣知罪!”听到女帝这句话,言官连呼知罪,吓得肝胆具震,“还请陛下恕罪!此后绝不再犯!” 女帝没有立刻说话,朝堂之上仍旧是一片寂静。 “陛下,这位大人言语确实有失妥当。”左丘玥开口道,“但念在他是初犯,并且身在其位多年并无过错。还请陛下宽宥,轻罚。” 旁边的左丘宏闻言在心中鄙夷:红白脸都让他一个人当了,好一出大戏! 他又看向还颤颤巍巍跪着的言官,这是他阵营里的人。 废物! 左丘玥请立肖砚为世子,本就是有违祖宗礼法的事,从其他角度来参他一参一个准。 可此人偏偏要说“异姓”。 如今这变故一出,谁还敢出来说话?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左丘宏一开始就将长孙静虚当做竞争对手,从未将左丘玥放在眼里。因为他十五岁就被幽禁宫中,不过是一个阶下囚而已。 可这阶下之囚不但没有死在宫里,如今竟一跃成为和他爵位相同的亲王。 老天当真偏袒左丘玥。 “既然河南王替你求情,念你初犯,罚俸半年,静思己过。” “多谢陛下!”言官感恩戴德,“多谢王爷。” 他灰溜溜地起身,低着头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一言不发,哪还有方才反对左丘玥立十四的气势。 “余下各位爱卿可还有本奏?”女帝问道。 剩下的几个人,纷纷快步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臣欲立长子肖砚为世子,还望陛下恩准。”无人说话,左丘玥再次请奏。 乱了,乱了!朝纲,血脉,通通乱了! 朝上言官纷纷在心中怒吼。 但无一人敢上前说话。 “待朕看过那孩子,再回复你。”女帝并未立即同意或者拒绝。 但是朝堂上的人已经猜到了结果,她不会拒绝。 长孙氏的人以异姓身份和左丘皇族的人一起封王,下一任皇帝姓什么更是个未知数——女帝在位这些年,一直致力于将长孙氏扶到和左丘氏同样尊贵的地位。 她也确实做到了。 此次若是肖砚成功成为河南王世子,有了王位继承权。那将来就算是再有一个长孙氏的人成为太子,从女帝手中继承了皇位,左丘家的人想要反对,就输给对方一个理由。 朝臣实在想不通,左丘玥身为左丘皇室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这些年的作为,说他对皇位没意思谁都不信。 既然有帝王心,又为什么提前给对方递把柄? 如今他能立肖砚当世子,将来女帝就有更足够的理由立长孙静虚当太子。 他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吗? (本章完) 第474章 长孙召儿 第474章 长孙召儿 十四和肖砚在长生殿里等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等来了早朝散朝的消息。 左丘玥是跟着女帝一起过来的,跟他们同行的还有一名穿着官服的女子。 十四立即确认了她的身份——这应该就是长孙召儿,那个有称量天下之才,被称作女相的女子。同时也是原著里左丘玥的官配,这辈子又差点儿成了他夫人的女子。 “肖十四娘,叩见陛下。” “肖砚, 跪见陛下。” 十四和肖砚一起下跪,向女帝行礼。 女帝穿着专为她改制的帝王冕服,一头浓密青丝,比之少女更显光泽;身量中等,体态丰腴却不臃肿;肤色白皙,妆容严谨,一双锐目压了五官剩下部分的气势。 她今年六十有四, 可从她身上, 全然找不到六十老妪该有的疲态。 只需简单地坐在那里,便满身威严。 那把至尊之位上坐久了的人,已经和权势融为一体。 这是十四视角里的女帝,也是她对这位大历朝最高权力者的第一印象。 “平身。”十四听着她略带浑厚质感的声音道,“朕上次见你离得太远,没看仔细。你近些,让朕好好瞧瞧。” “是。” 十四从地上起身,前行几步,站到了女帝两步之外。 “阿玥眼光不错。”女帝当真认真地盯着十四打量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多谢陛下夸奖。”左丘玥来到十四身边,语气恭敬中透着三分晚辈对长辈的亲近。 女帝笑了:“朕是夸你吗?” 左丘玥也跟着笑:“陛下是夸臣妇,当然就是在夸臣。” 女帝有意卸下满身威严,展露和善。左丘玥也在配合,既不失恭敬, 又不缺亲近。 这本该是祖孙之间天伦之乐的场面,但十四处在其中, 怎么也无法将祖孙之乐四个字套到这两人身上。 在祖孙这一层身份之前,他们首先是君臣。 “多谢陛下夸奖。”十四夫唱妇随, 跟着左丘玥说了句。 “是个好女子, 朕看人不会错。”女帝似乎对十四颇为满意。 “那是你的孩子?”她又看向离得远一些的肖砚。 “回陛下……” “回陛下,是臣的儿子。”左丘玥抢过十四的话,“随母姓,单名一个砚字。” “随母姓,不错。”女帝闻言道,“子女为女子十月怀胎所生,母亲的姓氏,更应该冠在他们身上。” 十四心中暗暗惊讶,这位女帝果真不同凡响,不愧是能在封建王朝做女帝的人。 “孩子,你也上前来。”她和善地朝肖砚招手。 “是,陛下。” 肖砚不卑不亢,抬步走到十四的左侧,一家三口并排站在一起。 女帝像打量十四一样打量了他一遍,微微点头,语气带着笑意:“确如你父亲所说,是个好儿郎。” 十四对女帝的态度疑惑, 微微转头看向左丘玥。 左丘玥给她一个微笑。 十四更疑惑了,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 午膳是在宫中用的, 说是家宴, 但当然不可能和在家里吃饭一样。 午膳过后女帝要午休,让长孙召儿送一家三口出长生殿。 十四打量她的时候还会遮掩,却发现对方的目光直接落到了自己身上。 “长孙大人有事?”她的审视过于明显,十四想装不知道也不行。 “王妃唤我召儿即可。”长孙召儿以才气扬名,美貌亦不俗。 她长了一张明眸皓齿的芙蓉面,最让人瞩目的是一双韵味十足的远山眉,以及眉下一双眼波流动的柳叶眼。这眼兼具桃眼的深情与丹凤眼的魅惑,又灵动的恰到好处。 左边眉头一颗小痣,让这双本就极为好看的眉眼更具识别度。 “按照辈分,我该唤河南王一声表兄。王妃长我几岁,若是不嫌弃,可将我当妹妹看。”长孙召儿笑的端庄。 “召儿。”对方态度和善,笑意盈盈,十四自然要回以相应的态度,“可是找我有什么事?” “是女儿家的私房话,王妃可否移步听我说?” 左丘玥接收到十四的眼神,道:“我跟阿砚在前面等你。” “大约五年前,陛下要给我选夫婿,问我中意谁。”等左丘玥和肖砚走远了一些之后,长孙召儿开口道。 十四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这茬儿。 “当时我选的是河南王。”她继续道,“王妃知道这事吗?” 十四看着她,没能从她脸上找到任何目的心。她似乎只是好奇,所以才发问。 “知道。”十四点头道,“王爷同我说过。” “哦,王爷与王妃果然感情甚笃。”长孙召儿笑容又增加两分,显出一些亲近来,“既是如此,那我便不用解释了。” “本来我想同王妃解释两句的。”她道,“我对河南王,没有非分之想。” 十四闻言一笑:“我知道。” “知道?”长孙召儿奇怪,“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出来的。”十四如实道,“你的眼睛里,没有对左丘玥的情。” “王妃对王爷直呼其名?” “哦。”十四轻笑一声,“私下里喊习惯了,忘了。”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没有情,是能轻易看出来的吗?”长孙召儿继续问道,“你怎知你不会看错?” “别人或许会看错,但因为我对左丘玥有情,所以不会看错。” …… “谈完了?”见十四走过来,左丘玥又往回走几步,接她。 “你不好奇我们说了什么?”建左丘玥没有开口问的打算,十四主动提问道。 “你想跟我说的话,不用我问,自然会说的。” “你要是不问,我就不说了。” “好好好,我问。”左丘玥自己都没有留意到他语气里类似于逗小孩儿的纵容与宠溺。 肖砚偏过头扯动嘴角,不知道该不该笑。 只听十四继续道:“你问啊。” 左丘玥配合道:“你们方才两个人在那里,都说了什么?” “说了你。”十四道。 “我?” “对。” “那说了我什么?” “魏意之参见王爷,王妃。”十四正要说话,被前面传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 她转头望过去,只觉眼前一亮——好颜色! 这人是她见过的唯一一个,能在容貌之上跟左丘玥平分秋色的人。 (本章完) 第475章 抓捕窃贼 第475章 抓捕窃贼 “王爷王妃安好。”魏意之一身天青色广袖,上用更深一些的青色绣着竹纹。这颜色鲜嫩,寻常人罕见压得住,更衬肤白面嫩的少年人。 魏意之自然不是少年,可这天青色穿在他身上,却格外相配。 大历朝男子的服饰受到北方游牧民族的影响,多为窄袖。像这样飘逸的广袖衣衫, 纵然美观,但不如贴身的窄袖长袍行动起来方便。 十四从前认识两个平日里爱穿广袖衣衫的人,第一个是梅行之,第二个是左丘玥,魏意之是第三个。而这三人,每个人都能穿出不同的美感来。 梅行之书生儒雅气息多一些, 左丘玥大约是有一个道士师父的缘故, 穿上飘逸的广袖袍略带几分修道之人的出尘。 而眼前这人,很难形容他是什么气质。只能说出一个字, 美! 难怪原著中说女帝面首不知凡几,唯有魏意之圣宠不衰。 “魏大人安好。”左丘玥淡淡地回了句。 似是无意之间微微侧身,正好挡住十四打量魏意之的视线。 十四抬眸,看到了他抿起的嘴唇,她无声笑出来。 左丘玥应该跟魏意之不相熟,彼此简单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各自错开继续前行了。 “看什么?” 十四对魏意之着实好奇,在他走远几步之后,又忍不住回头打量。 一个人能把自己的气质完全掩盖住,只向外人展露美色的人,她不能不好奇。 听出左丘玥语气中的不满,十四勾唇:“魏大人长得怪好看的。” 跟在后面的肖砚无奈:娘亲和爹又开始了。 他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两人原本是并肩往前走的, 闻言, 左丘玥伸手抓住了十四的手,揉了两下再握住,略带警示意味。 他低头,低声问:“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你猜。” 十四已经在憋笑了,面上却一片正经。 “我不猜,我让你说。” 左丘玥索性停下脚步,等着十四回答完再走。 “嗯……” 十四作势思考。 就在左丘玥眉头要皱起的时候,她忽然展颜,笑着说:“你好看。” “在我见过的所有人里面,你最好看。” 左丘玥这下满意了,牵着十四继续往前走。 落后他们两步的肖砚回头看向再落后两步的银朱,暗思道:银朱姐姐是不是已经习惯了? 肖砚觉得自己小时候是娘亲和爹的宝贝,但是自从他们俩成亲之后,他就越来越没存在感了,尤其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 …… 回到王府,十四卸下盛装,换上家常衣物。 满头的钗环压得她脖子疼,所以头发散下来之后没有立刻重梳,就那样随意地披在背后。 左丘玥也脱下朝服,换上了常服。拿过妆台上的梳子,替十四梳头。 银朱进来禀报:“王妃, 十八回来了。” “他跟着昨日那人一路去到城西,见他进了一处别业,里面住了不下二十个奴仆打扮的壮年男子, 还有专门存储武器的库房。” “谁的别业?”左丘玥问。 “已经查明,别业记在河东王妃白氏名下。” “左丘宏?”十四坐在妆台前的凳子上,左丘玥站在她背后,她转身仰头看他。 “嗯。” “你猜到了?” “淮南王今日才进京。” “怎么说?”十四问,“有什么好办法吗?” 左丘玥显然已经想到,对银朱说:“你让小武去一趟京兆府,就说王府失窃,一路追踪贼人到了城外,发现他们团伙聚集在一处别业里。剩下的他知道怎么说。” “是。” “那些人都是亡命徒,京兆府的衙役行吗?”十四担心到时候京兆尹再从中和稀泥,直接让人跑了他更轻松。 “这就要银朱领着人去给他们带路了。”左丘玥继续道,“顺便认一认府里失窃的东西。” 十四了然,对银朱道:“你带上阿砚他们四个,还有十八,跟着小武一起过去吧。肖五肖七他们几个,尽量少在外面露面。” “属下遵命。” 银朱退出去之后,左丘玥才对十四道:“阿砚也去?” “他在府里闲着也是闲着。”十四道,“况且阿成他们几个一起行动习惯了,我不让他去他也会主动要求的。” 左丘玥没再说什么,立世子的消息还没有公布出去,等一切尘埃落定,肖砚就有的忙了。 “你不忙吗?”十四忽然发现,“从入都之后,好像没见你有什么事。” “以前在神都有官职,现在没了实职,就是一个闲散王爷。”左丘玥把梳子放回梳妆台,顺势把人圈进怀里。 他凑过来的时候,被十四捏住下巴:“你是闲散王爷,我还有事要忙。” “不耽误你的事……” 十四被他打横抱起来。 “我们午休片刻,然后我陪你一起做事。” …… 等二人再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晚膳时分了。 齐先、林二还有刚从太原府调到神都不久的林三,纷纷等在了饭厅里。 “师父!”听到动静的齐先立即跑来门口迎接,见十四和左丘玥联袂而来。 “你可终于来神都了,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十四抬步迈进门槛:“林三是谁调过来的?” 齐先今年也二十八九马上就要进入而立之年的人了,在十四面前,仿佛永远只长年纪不长稳重。 “嘿嘿。”齐先嘿嘿笑,又朝左丘玥行礼,“参见王爷。” 林二林三也纷纷行礼:“王爷,王妃。” “先吃饭吧,吃完再谈事。”十四示意众人入席,侍候在一旁的仆从立即跑出去传饭。 “师父,我什么时候能回去?”趁着菜还没上来,齐先等不及发问道。 “林三对于神都分局的事情都熟悉了吗?” “熟悉了熟悉了。”没等林三开口,齐先便替他答道,“林三来到神都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手把手教的,一点儿也没私藏。只要我会的,他都会。” “林三,你自己说是不是?” 按照林三自己的意思,稳妥起见,其实他想齐先再多留个把月。可是看着齐先望向他的目光,这话他说不出来。 偌大的神都分局,他说交就交了,没有丝毫不舍得,跟他交接的时候也实心实意,毫不私藏。还有意替他在分局立威,想尽办法帮他和分局里的人熟络起来。 林三觉得他现在要是挡着齐先回去,实在是对不起他这段时间的照顾。 “是。”林三道,“王妃,齐先确实很尽心地教我,分局的事情我如今也已经接手的差不多了。” “师父,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去?”齐先当真是归心似箭。 “年后跟我们一起回去。”十四道,“如今佟羊在剿匪,一时半刻回不了军营。” “好!” 齐先对于这个答案已经很满意了,能确定日子就行。 “哎,师父,怎么不见阿砚呢?还有阿成,不是说他们几个都来了吗?” (本章完) 第476章 世子 第476章 世子 帮助京兆府把一窝“窃贼”全部捉拿归案以后,都城城门已经关了。 肖砚等人跟着京兆府的官差一起进了城门,跟小武知会了一声便打马回府了。 小武则要继续留下,跟着官差一起将窃贼送到京兆府大狱里。 小武一路上谈笑风生,但是今天被派出来办差的人心里那叫一个苦啊。 河南王府的的人捉贼捉到了河东王王妃的别业里,只要有点儿脑子的人,那不会不明白。 这哪他娘的是捉贼, 根本就是两个神仙打架,却把他们这些说不上话的小鬼拉进来当垫背的。 这人心里苦,但稍稍还有些安慰。最头疼的应该不是他,而是他的顶头上司,京兆府的头把交椅京兆尹。 他已经能够想象,不久之后他把人带回去的时候,府尹会是什么脸色了。 …… “娘亲!我们回来啦!” 主院里面灯火通明,肖砚知道十四跟左丘玥还在等他们。 “姑姑!” “义母。” 十四跟左丘玥在对弈,听到动静之后出来迎接他们。 肖砚一个大步轻盈跳进房内, 他穿着一套修身的玄色衣衫,没有披大氅。手握佩刀,面带畅快,脚步生风,好一副少年恣意。 齐乐成、顾凛和松果随后进来,银朱跟在最后。 “受伤了?”十四把他们几个挨个打量一遍,最后将视线落在顾凛染了血的袖子上。 “哦,姑姑别担心,这不是我的。”顾凛拍了拍袖子,笑着说,“别人的。” 十四放下心来,又问:“动刀了吗?” “动了。”肖砚回答道,“那些人要逃, 京兆府有几个衙役受伤了, 我们没有。” “那就好。” “王妃,别业里一共二十二人,已经全部抓获。”银朱禀报道, “小武跟着一起去京兆府了。” “后面的事情就交给小武吧,你不用再费心了。” “是,王爷。” 夜深了,十四跟左丘玥看到他们都平安,略交代了几句便让人各自回去了。 出了门之后,顾凛留意到松果接连往后看了几眼。 “你怎么了?”他问道。 “怎么了,松果?”肖砚闻言也看向松果。 “哥,我有件事想去做。” “什么事?” 松果默了默,才道:“我想去拿回我娘留给我的东西。” “你娘留给你的?什么东西?去哪儿拿?”顾凛一连三问。他只知道松果的父亲是天问阁曾经的阁主楚云,并不清楚她母亲的事情。 肖砚却立刻听明白了,松果当初有一枚舍利子,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但是去白家认亲的时候,被夺走了。 他也想通松果纠结在何处了:如今她不只是楚轻戈,还是河南王妃的义女。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外人自动和河南王府联系起来。 而她要去的是当朝宰相的府邸,一旦发生什么事情,那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那是你娘留给你的东西,娘亲知道后也一定会支持你拿回来的。”肖砚想了想,说,“不过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娘亲, 我们先自己来想想办法。” “要先查清楚那颗舍利子如今在什么地方,然后再想办法拿回来。”他接着道,“你先别急,让我好好想一想。” “嗯。”松果点头,微微展露笑颜,“谢谢哥。” “我们是一家人,不用说谢谢。” 四个人出了出院之后分开,各自往东西两个方向走。 “阿砚,什么舍利子?松果的东西被谁抢走了吗?”齐乐成问肖砚。 “谁敢抢她的东西?”顾凛觉得齐乐成在开玩笑,“她不抢别人的东西就不错了。” 却听肖砚道:“确实是被人抢走的。” 顾凛一愣。 “谁?” “现在还不确定东西在谁手里。”肖砚估计那颗舍利子应该还在白家,既然是松果的母亲留给她认亲的信物,当初把东西抢走的人自然不会让它流出去的。 而舍利子的珍贵,一般人将其毁掉的可能性也不大。 “你别话说一半就停了,先说谁抢了松果的东西,为什要抢?”顾凛有些急了。 这事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肖砚便把当初十四是如何遇上的松果,以及她在神都的经历简单叙述了一遍。 “白家欺人太甚!”顾凛听完怒道,“不认便不认,为什么还要用那么下作的手段欺负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 堂堂宰相府邸,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 “你准备怎么做?”齐乐成问。 “等明天小武回来了,先找他问一问白家的情况。”肖砚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把情况了解清楚之后,再做下一步计划。”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齐乐成借着引路的小厮挑着的灯笼散发出的淡淡光源,看向肖砚:阿砚又在算计人了。 又有好戏可以看了。 顾凛虽然气愤难消,但是也放心了。 肖砚既然说了要帮松果把东西拿回来,那就一定能拿回来。 三个人在这里商量着,却不知道两天之后,他们要找的人和东西,就自动送上了门。 …… 元亨四年十二月初五,女帝下旨,同意左丘玥的请封,立肖砚为河南王世子。 此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在神都引起全民讨论,其中以太学学生争论最为激烈。 “外姓之人成为皇室亲王继承人,将祖宗礼法置于何地?” “正是,肖砚虽名义上是河南王之子,却是继子,而非亲子。世子之位,应当传给亲子,岂有传给外姓之人的道理?” “自古立嫡立长,他非嫡非长且不论,根本就不是皇室血脉。连姓氏都没改,他有什么资格做河南王世子?” 这些人的观点,立即得到诸多学子的支持。 “世子人选是河南王亲自选定,经陛下同意,下旨认定的。”也有人在反驳,“此乃河南王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河南王身为皇室亲王,岂有家事之说?而且立嫡立长这是自古传下来的礼法,这是破坏祖制,是礼乐崩坏!” 不同观点的人争执起来。 “照你这么说,那当今桓王、河东王,他们也不是姓左丘。要是照你的说法,那祖制早就坏掉了!” “你这是强词夺理!我们在说今天立世子的事,这两件事怎么能相提并论?” “为何不能相提并论,你且说说有什么不同?” “是啊,我看你就是欺软怕硬!世子肖砚不过少年,桓王和河东王是什么样的人物,叫你说你也不敢说吧!” “我看你们才是心中有鬼!孟慎,你祖父是河南道节度使,你敢说你们家和河南王府没关系?还有你,你是太原王家的人,谁不知道你们王家跟河南王府是姻亲?” “我们王家跟你们博陵崔家也是姻亲呢。” “你……” “要是这么说,左丘氏和长孙氏也是姻亲!” (本章完) 第477章 荣安公主 第477章 荣安公主 圣旨来到河南王府的时候,肖砚也惊了一跳。 “爹。”他问左丘玥,“为什么立我做世子?” “傻孩子。”左丘玥闻言不由发笑,“你是我给你娘唯一的孩子,世子之位不给,给谁?” “不是,那个……我的意思是怎么忽然立我做世子?” 好像也不是这个意思, 肖砚捧着圣旨,也有些蒙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立作世子。 不是觉得左丘玥不会将世子之位给他,而是从未想过世子这个事情。 他又看向十四。 十四摇头:“我事先也不知道。” 她问左丘玥:“什么时候决定的?” “一早就考虑过,趁着这次来神都,便上奏了。”左丘玥道。 十四却不信,或者说半信。 左丘玥从前考虑过要立肖砚为世子,她信。但是赶在这个节点上请封,要说跟入都第一天朱雀大街上的事没关系,她完全不信。 那天肖砚的身世被公之于众, 他的生父当街羞辱于他。 而左丘玥随即便上奏请封肖砚为世子,这是在向世人昭告:肖砚是他左丘玥的儿子,是河南王府的世子。他不容许别人以身世为柄轻视于他。 十四想到的这些,肖砚又如何想不到? “爹……”他此刻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凝做一句,“我明白了。” 肖砚只是左丘玥和肖十四娘的儿子,再跟任何人无关。 “想通了便好。”左丘玥拍拍少年的肩膀,对他道,“你是肖砚,任何人都不能成为你的枷锁。” “我知道了。” 整个王府的人看着左丘玥与肖砚的互动,在这之前,谁都不会想到肖砚会成为河南王府的世子。连银朱和小武也没想过,或者说没敢想. 毕竟血脉的鸿沟挡在那里, 没有办法消除掉. 左丘玥再疼爱肖砚, 他终归不是左丘氏的血脉. 亲王爵位,岂能说传便传?就算左丘玥愿意,世人也不会同意. 谁曾想左丘玥根本没把“血脉”这二字放在眼里,别人眼里不可逾越的天堑, 在他这里却什么都不算. 更加没想到的是,女帝居然也同意了,还亲自下旨立肖砚为河南王府的世子. “哎呀呀,当真是双喜临门!”一个爽利的声音由远及近,众人循声望过去,见一名华服美妇款款而来. 一名和肖砚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跟在美妇身边,再往后是十余个仆从呈两列井然有序地跟着,皆捧着礼品. “你新婚时不在神都,我贺礼都准备好了,却送不出去.现在正好,两份贺礼一起送,倒省了我的事了.” “这是姑母.”左丘玥微微侧倾,低声跟十四介绍道,“荣安公主.” 荣安公主左丘敏,女帝唯一的女儿,极女帝宠爱. 十五岁的时候嫁给英国公世子,育有一子蒋荣.二十岁时丧夫, 此后便开始了不羁的生活,最大的爱好便是收集美男子.据说在她在永兴坊的豪宅里, 豢养了十余面首.夜夜笙歌,好不快活. 这位公主除了爱美,还爱财.一些京都不起眼的小官职,经常经过其手进行买卖. 这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但女帝独宠这个女儿,从未出言责怪.久而久之,朝廷里的那些言官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反正只是一些不起眼的小职位,动摇不了国之根本.真正重要的职位,也落不到她手里任她去买卖. 这是原著里的荣安公主左丘敏,十四回忆着这些,再看眼前这名云鬓红唇,风情万种的美妇人,觉得跟原著里的描写很是契合. 那他身侧跟着的这名少年,想必就是她的儿子蒋荣了. “见过姑母.” “见过姑母.” 十四跟着左丘玥一起见礼. “阿砚.”左丘玥向肖砚介绍道,“见过姑祖母.” “肖砚见过姑祖母.” “哎呀快免礼快免礼.”荣安公主笑容满面地虚扶十四和肖砚,“原来这就是阿玥的媳妇呀,真是难得的标志人儿.这满神都的美人我看遍了,再找不出第二个如你这般气质的.” “姑母谬赞了.” “不用谦虚,我向来不会奉承人,说的话都是真话.”荣安公主握着十四的手不放,“真是个少见的美人,阿玥眼光真不错.” “不是我自夸,我们家阿玥可是我们家里男子女子加起来长得最好看的一个.” 这句话十四不反对. “从前我就愁啊,什么样的娘子才能配得上我家阿玥呢?那么多年,我都没遇到一个称心合意的.”荣安公主接着道,“原来是人离我太远所以才见不到,但有缘人冥冥之中注定要走到一起,这不就叫我家阿玥找到了嘛.” 她说完,发出一阵爽利的笑. 未待十四做出回应,她的注意力又转到肖砚身上:“哎呀,这孩子长得也惹人爱的紧呐!” “姑祖母过奖.” “你跟你娘一样谦虚,姑祖母跟你说,美人是不用谦虚的.”左丘敏来到肖砚面前,“叫阿砚是吗?” “是,姑祖母.” “真是个好孩子,难怪你父亲那么喜欢你.”左丘敏转身朝蒋荣招手,“荣儿,快过来跟你这位侄儿认识一下.你们俩年纪相仿,最能玩儿到一块儿去.” 叫了蒋荣一声,却没见他回应. “荣儿?” “……母亲.”蒋荣这才将视线从松果和身上收回来,这个小美人儿,长得可真好看. “阿砚,这是荣儿,他叫你父亲一声表兄,你该称他一声叔父的.”左丘玥为蒋荣和肖砚做介绍. 在肖宅的时候,十四从不会在辈分上过多要求,肖砚也没有对着跟自己同龄的人喊过叔父. 但他也明白,入乡该随俗. 所以便随着左丘敏的介绍,喊了一声“叔父”. 蒋荣根本看不上肖砚,他一个跟随他母亲一起嫁进皇族的外姓子,据说生父不过是一个田舍奴.身份低微,是踩了狗屎运才混上了河南王府世子的位置. 他今天会过来,是母亲硬要带他来的. “好侄儿.”蒋荣故意问道,“我还是第一次有姓肖的侄儿呢.” “我也是第一次喊姓蒋的叔父.”肖砚微笑着道,“本以为只有父亲的兄弟需要我以叔伯相称,忘了他除了同族兄弟,还有表兄弟.” 蒋荣噎了一下.他没想到肖砚一个出身乡也的小子,居然敢暗怼他. “来者不善啊.”顾凛和齐乐成咬耳朵,“看着就浑不吝的,不是善茬儿.” “哼.”齐乐成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低笑,“那他针对错人了.” 难道肖砚就是善茬儿? “哦,也对.”顾凛也笑了. 小武送传旨内侍回去,左丘玥和十四引着荣安公主进去. 蒋荣跟肖砚打嘴仗打输了,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本章完) 第478章 宾客盈门 第478章 宾客盈门 左丘玥和十四一起招待荣安公主,肖砚作为河南王府的世子,自然也要在一旁作陪. 蒋荣找了个借口溜出来,找寻松果. “你去找个人,打听打听那小娘子的身份.”他命令贴身小厮,“快着点儿,我在这儿等你.” 这种事情, 小厮早就得心应手了.连忙应了个是,便急步去找人了. 蒋荣在原地等了约有两刻钟,即将不耐烦的时候,才看到小厮姗姗来迟. “怎么这么迟?”蒋荣不满道. “郎君恕罪.”小厮一脸苦相,“奴,实在是问不出来呀.” “什么叫问不出来?钱不够了?” “不是, 奴连续截了四个人,拿出许多钱贿赂,但他们没有一个愿意告诉我的.”小厮这话说的还算委婉,这四个人只是不愿意开口,还有俩人连搭理都没搭理他. 这河南王府的人,也太打交道了. 蒋荣不信,只觉得是小厮办事不力,在推脱责任. “我就不信了,还有钱撬不开的嘴!” 他亲自出了主院,拦住了一个打理草的下人. 银朱小组里面的成员来到神都之后都扮成了府里的粗使仆人,肖十八对侍弄草感兴趣,便跟在了府里一位老匠的手下,照顾王府里的草草. “哎哎哎,就是你.”蒋荣拦住肖十八,“先别走,问你个事儿.” “郎君您说.”肖十八点头哈腰, 看上去就是一个老实巴交又胆小的小仆人. “你们府上是不是有一个十四五岁, 长得很美貌的小娘子?她是什么人?住哪儿?”蒋荣问道. “额这个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啊.?”肖十八唯唯诺诺道,“小的就是一个照顾草的,贵人们的事儿, 小的不敢问.” “郎君,奴方才问的那几个都是这么说的.”蒋荣的小厮证明自己没说谎,“一问就说不知道.” 蒋荣不信这个邪,给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会意,连忙掏出一个鼓鼓的荷包,从里面拿金叶子出来递给肖十八. “不敢不敢,小的不敢受贵人的东西.”肖十八连忙后退两步,一副恐慌的样子. “叫你收你就收着.”蒋荣不耐烦道,“收好了,去给我找一个知道的人来答话.” “你跟着他去.” “郎君.这.”肖十八. “收着!” 肖十八装作害怕的不行,颤颤巍巍收了两枚金叶子 这次不到一刻钟,蒋荣的小厮便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问出来了?” “郎君.”小厮不太敢回答. “哑巴了?”蒋荣的耐心彻底耗尽,“怎么回事,说!” “人人跟丢了.” “什么叫跟丢了?那么大一个活人还能跟丢,你眼珠子被狗吃了!” 小厮挨了一脚,也不敢喊疼:“郎君,奴没说假话,刚才那人邪性的很.奴明明就在后面跟着, 但他越走越快, 走到一个拐角的时候,忽然就不见了踪影.就.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 “我养你这个废物干什么用!” “郎君恕罪!” “蒋家郎君.” 蒋荣第二脚没能落到小厮身上, 侍女的声音忽然传过来,他踹偏了. “如今已到午膳时间,王妃命奴婢寻蒋家郎君回去用膳.” 溜出来这么长时间,却一句有用的都没问到,蒋荣不甘心.但转念一想:午膳?那是不是就能看见她了? “哦好好好,我这就回去.”他满怀期待地跟着侍女往回走,期待能在宴席之上再次见到松果. 但是结果令他大失所望,宴席之上只有左丘玥一家三口,根本没看到他心心念念的那位美貌小娘子. 直到午膳结束之后踏上返程的路,蒋荣都有些心不在焉的:那么一个大活人就住在这府里,他就不信他找不到! “今天带你来是让你结交河南王世子的,你都在干什么?”荣安公主拎着蒋荣和自己一起上了马车,“看看人家河南王世子,可是比你还小一岁,那份稳重从容,你什么时候能学会?什么时候能让我这个当娘的少替你操些心?” “母亲这是什么话,是觉得我还不如那肖砚吗?”蒋荣闻言就炸毛了,“他一个乡野村夫.” “他如今是河南王府的世子。”荣安公主语气微沉,“陛下下旨亲封的。你呢?” “母亲!”蒋荣气急,“我” “闭嘴。” 蒋荣乖乖闭上了嘴。 荣安公主叹了口气,这个儿子虽然是她亲生,亲自抚养长大,可身上没有半点儿像她的地方.她左丘敏自认不是蠢人,却生了这么一个蠢货。 要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她绝不会浪费半分心思在他身上。 “我不管你怎么想,但我说的话,你给我老实听着,记在心上。”荣安公主按了按太阳穴,不耐烦地重申道,“你本身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想要一生荣华富贵不断,只能依附于他人。” “河南王府,以后要常来常往。河南王世子,你给我处好关系。就算厚着脸皮去巴结,你也给我好好巴结着,只要能跟他交好。” “凭什么让我巴结他?” “就凭你是个蠢材,他是个难得的聪明人.”荣安公主语气没多大变化,却让蒋荣一个哆嗦. “听清楚了吗?” “听听清楚了.” 蒋荣原本还想从荣安公主这里套一套话,问一下松果的消息.这下哪里还有胆子? 他缩到了马车的角落里:肖砚,你不过是一个泥腿子,凭什么叫我巴结你!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叫你难堪! 左丘玥和十四入都第三天,肖砚被立为河南王府的世子,河南王府宾客盈门. 荣安公主前脚走,其他皇室宗亲紧跟着携礼上门。从早到晚,络绎不绝. 河南王府要恭喜的事情太多——左丘玥成婚,封王,立世子,都是大事,都是喜事。 这一天,一三口便在待客送客中度过了。 “明明都是待客,这感觉比我在黄粱的时候累多了。”终于结束了一天的繁忙,二人携手回到卧房,十四忍不住抱怨道,“神都里的人,一句话转七八个弯儿。他们说着不嫌累,我听着都累得慌。” “夫人辛苦。”左丘玥牵着十四坐下,替她按肩膀,“过完年我们就回去,一刻也不在这里多留。” “那也不可能一辈子待在黄粱。”十四开始拆头上的簪钗,左丘玥见状按下了她的手,替她卸妆。 十四任由他服侍:“决定跟你在一起的那天,我就做好了准备。别说是这点儿不值一提的事情了,就算是再难千倍万倍的事情,我也能做。” 眼前忽然被阴影笼罩,她的唇被啄了一下。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左丘玥动情地望着十四,“从前别人说上天偏爱我,我没甚感觉。如今却信了,他们说的是对的,上天确实偏爱于我。” “让我遇到了你,还娶到了你。” (本章完) 第479章 用人 第479章 用人 从河东王妃的别业里抓回了二十多个“窃贼”,经过调查,却发现这些人全部都是没有户籍的黑户。 小武全程跟着,并且熟知京兆府查案的流程。时而京兆尹“忘了”的步骤,他还能提醒提醒他。 三天之后,京兆府的官差找上了河东王府。 结果是河东王妃一口咬定这些人她全都不认识,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她的别业里。 …… “王……” “啪!” “妾身知错, 请王爷宽宥。”河东王妃白氏立即下跪,磕头求饶。 “废物!”左丘宏怒意不减,“藏个人都藏不好,你还能干什么?” “是妾身疏忽大意,是妾身的错,还望王爷勿要恼怒。” “不恼怒?二十二个一流杀手, 一朝折损,你叫我不要恼怒?” “砰!” 屋子里传出物件倒地声,侯在门外的侍女跟小厮却早就习以为常。 只白氏陪嫁过来的贴身侍女, 心焦如焚,担忧她的安危。可担忧归担忧,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跟随白氏嫁进来十余年,里面的情景上演过无数次。她的主子人前是显耀的河东王妃,人后却过着比寻常妇人还要谨小慎微的生活。个中辛酸,又有谁能知道。 “本王当初之所以会娶你,是因为你是宰相之女,觉得娶回来会给本王带来助益。”左丘宏怒容之上添上嫌弃,“可结果呢?你那个父亲,老奸巨猾,比泥坑里的泥鳅都难抓。” “父亲……父亲他还是拥护王爷的!”白氏一听到左丘宏提起这些,就忍不住地害怕,怕他觉得她完全无用了, 而一纸休书休了她。 “拥护不是嘴上说说就算的。” “王爷,妾身的舅父……妾身的舅父一直都忠心拥护您的呀!” 不提这个还好, 听到这个左丘宏的怒气又上涨了三分。 白氏的舅父,便是护国公徐英。原本手里掌着一些兵权, 但就在今年八月, 却因为贪墨军需被女帝剥了实职,赶出了朝廷。 表面上看他还是护国公,实际上却不过是一个空壳子。而除了徐英以外,护国公府小辈中没一个堪用的,他想扶人上去都无人可扶! 护国公徐英,是当初左丘瑶为表诚意,向左丘玥送出的一份礼物,从他那里换回了红线。 徐英的倒台正好掺在几个月前那一场席卷了半个朝堂的风波之中,任谁来看都是被河东王府跟淮南王府的争斗殃及了。 左丘宏在那场风波中折掉了护国公还有吏部,长孙静虚折了户部。左丘宏因为此事,气得掀翻了河东道王府里一屋子的珍贵摆件。 “要不是看在你为本王诞下一子的份上,你以为你还能坐在河东王妃的位子上?” 左丘宏看见这张带着丧气的脸就心烦,踢开白氏抓着他衣摆的手,甩袖离去了。 …… 河南王府里,小武向左丘玥汇报了事情的进度。 河东王府的态度,左丘玥早就预料到了。 除了矢口否认,他们也没有别的应对方法。 “淮南王已经回京了。”他没头没尾地说道,“这件事你不用跟了, 交给京兆府即可。” “是。”小武应了一声,便退出去了。 “京兆尹是长孙静虚的人?”十四停下笔,问左丘玥。 “夫人真聪明。” “借力打力。”十四道,“长孙静虚会按照你的设计去做吗?” 他也不是傻子。 “那要看他是更不喜河东王,还是能更看不惯我了。” 十四并不清楚八九月份神都里的那场风波,但是想了想:“那应该是左丘宏,毕竟他们俩当了那么多年的竞争对手了。” 左丘玥笑笑,没说话。 十四又道:“但这件事明摆着是被你算计了,他们要是气不过,暂时结盟一起对付你,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总之你小心些,别在阴沟里翻了船。” “谨遵夫人教诲。”左丘玥煞有其事地抬了抬手,对着十四行了一礼。然后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凑过来看十四写在纸上的内容:“你在写什么?” “河南道那十万兵马的训练方案。”十四任由他看,在旁边讲解道,“我脑子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纲领,就想着这段时日抽空把它们写出来。等回去之后,再根据实际情况一一细化。” “西大营仍旧有由谢胜统领,中大营交给了肖如茗,北大营你准备给兰泽,东大营……”左丘玥并未看见东大营的旁边有标注,略一想,便猜到了十四的计划。 “你准备用钟晏青?”他问。 “我们在滑州住的那些天,我从孟大人那里大概了解了一些五大营的情况,也特别留意了钟晏青此人。” “是个可用之才?” 十四缓缓点头。 “但他……”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钟晏青非我亲信,你怕他生出二心。”十四抢过左丘玥的话。 左丘玥点头。 却听十四道:“他不是我的亲信,这也是除了他本身的才能之外,我用他的原因。” “为何?” “我问过我自己,要的是将才,还是亲信。”十四道,“答案是前者。” “钟晏青他只要是一个好将领,能治军,能打仗,那就是我需要的人才。” “而他非我亲信,从而就会有自己的想法,而不会和佟羊齐先他们一样以我的想法为想法。” 十四还没说完,左丘玥便懂了。 “若我手下全部都是唯我的命令是从的人,那将来一旦我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就可能对十余万兵马造成不可弥补的危害。有一个和我‘不一心’的人在旁,他能提醒我,降低做出错误决定的可能性。” “但三军都应服从于将帅,这样才能有统一的行动。”左丘玥道,“只有整齐划一的军队,战力才会更强。若钟晏青与你不同心,将来生出变故,不光危及你,也危及军队。” “你所说的‘变故’,我知道。”十四从容道,“但以我的观察,钟晏青只是一个单纯的将才,他的理想应该是跟肖如茗一样,能得到机会一展抱负。我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谢胜和钟晏青在我这里,没什么不同。我能用谢胜,自然就能用钟晏青。” “况且话说回来,做任何事都是有风险的。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我能做的就是尽量规避风险,将险情变成时机。” “我信你。”左丘玥被说服了,不再对钟晏青做过多讨论。 “那齐先呢?”他忽然又想起来,“你调他回去,我以为是要把他放到跟佟羊同样的位置。” “你看这里。”十四指着纸上一处,让他看。 “王爷,王妃。” “怎么了?” 听到十四的声音,银朱才走进来,禀报道:“王妃,公主府递了帖子过来,邀世子过去参加蹴鞠比赛。” (本章完) 第480章 蒋荣的请帖 第480章 蒋荣的请帖 请帖是蒋荣以荣安公主府的名义送进来的,但署的是他的名。腊月初十由荣安公主府牵头举办蹴鞠比赛,他邀请肖砚还有王府里其他几位同龄的男孩儿女孩儿一起参加。 女帝登基之后,大历朝对于女子的束缚越来越松。越是经济发达的地方风气就越开放,神都里那些官宦人家的小娘子,脱下裙装,换上男子装束, 跟郎君们一起赛马、蹴鞠、打马球是常见的事。 这帖子除了邀请肖砚之外,还特意提了齐乐成他们几个。 “怎么说?”十四问左丘玥。 “既然是给阿砚的帖子,直接送到他院里去就行。”左丘玥直接对银朱吩咐道,“要不要去,由他自己选择。” “以后但凡是找他的人,递给他的帖子,也不必通传到主院了, 直接传话给他。” 银朱又看了一眼十四,然后恭声应道:“是。” “这是姑母的意思?”蒋荣对肖砚并不热络, 甚至于轻视,十四并非没有留意到。所以今天忽然送来请帖,恐怕是他母亲荣安公主授意。 “不管是谁的意思,阿砚是大孩子了,他自己的事情就由他自己做决定。”左丘玥道,“这是一张邀请他去参加蹴鞠比赛的请帖,仅此而已。” 十四听懂了他的话音,对于这位格外热情的姑母,左丘玥并不亲近。 也是,像他们这样的成长环境,亲人不单纯是亲人,不亲近也正常。 这位荣安公主,在原著里的结局好像还不错。因为是女子, 所以左丘宏登基之后并没有把她怎么样,仍旧让她享有公主待遇, 也算一生荣华。 不过现在所有人的命运都在改写, 原著只是一个参考,十四并不会凭借书里的故事线对一个人下定论。 皇族的人,怎么可能有真正简单的? 书里写她买卖官职的事情,十四没提。但左丘玥好像已经知道一些什么了。 他不太愿意把他暗中做的事情告诉她,十四慢慢也留意到了。 即便是亲密无间的夫妻,也有各自的秘密。所以他不想提,十四便不多问。 …… “他为什么要邀请你去参加比赛?”看着桌上的请帖,齐乐成疑惑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蒋荣那个态度,他是亲眼见了的。 “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一旁的顾凛语气不善地说道。 “什么醉翁之意……”齐乐成忽然反应过来,“松果?” 肖十八那天遇到蒋荣主仆的事情,他当然没有瞒着肖砚等人。 按照他的描述,他要找的人就是松果。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顾凛是极少说刻薄话的,“尖嘴猴腮,贼眉鼠目,简直侮辱了那一身价值不菲的衣料子。” “而且走起路来手脚发虚,说他手无缚鸡之力恐怕都是抬举。搁在松果手里,五个他加起来都不够她打的。” 齐乐成不明白顾凛为什么这么生气,道:“你这么在意他做什么?” “他觊觎便觊觎,跟松果又没什么关系。” 蒋荣没那个色胆跑到松果面前去还好,要真是面对面,吃亏的是谁显而易见。 松果貌美, 前段时间他们几个闯荡江湖的时候,这种事便遇到不止一次。要是让蒋荣看看那些冒犯松果的人的下场,再借给他几个胆子他都不会敢打松果的主意。 “我们过去。” “什么?” “你说什么?” 齐乐成跟顾凛同时瞪大了眼睛看向肖砚,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我们去参加比赛。”肖砚为两人重复一遍。 “为什么?”顾凛大为不解。 “蹴鞠比赛而已,你们难道还担心输吗?”肖砚故弄玄虚,“据我所知,你们平时在基地里没少踢吧。” 蹴鞠,不可不说蒋荣这个项目选的真准。银朱和兰泽带领的这两个小组的人平时在基地里最常做的放松娱乐活动,就是蹴鞠。 平平无奇的一个球,能让他们玩出儿来。 “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齐乐成不信肖砚在明知道蒋荣打歪主意的前提下还要去参赛,除非这场比赛对他来说有别的用处。 肖砚神秘一笑:“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你明知道我问不出来会有多难受,故意吊着我是不是?”顾凛不依,“快收快说,我不要到时候,今天一定要知道。” “我跟你说我要是难受的睡不着,那你俩也别想睡了。” “阿砚,你到底是什么打算,快告诉我们吧。”齐乐成的好奇其实不比顾凛少。 肖砚被两人缠的没办法,无奈,只能透露道:“我从小武那里打听得知,蒋荣跟白竟走得近,俩人好到几乎穿一条裤子。” “白竟?” 齐乐成跟顾凛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那是谁?” …… 腊月初十,肖砚等五人骑马来到荣安公主府。公主府占据了半条大街,里面有专门铺设的蹴鞠场地。 为了培养肖砚的独立能力,十四并没有给他身边配小厮。齐乐成和顾凛身边原本是有贴身小厮的,后来跟着肖砚学,也不带了。 梅知雪的贴身侍女则从她开始跟着辩苦和尚学医便不再侍候在身边了。 五个孩子养成了习惯,来到神都之后也仍旧跟从前在黄粱一样。他们觉得这样很自在,在王府里大家也习以为常。 可是五个人独自策马来到公主府大门前的时候,由于身边没有带侍候的仆从,引起了周围人的打量。 蒋荣今天这场蹴鞠比赛办的规模还不小,肖砚等人来到的时候见门口已经停了十几辆豪华马车,并且后面还不断有人乘车或者骑马过来。 不论男女,每个人身边至少带一个贴身侍候的小厮或者侍女。 “这些人是哪家的,怎么这么寒酸?”一名踩着车夫的背从马车上下来的少女留意到了自己牵马的肖砚等人,问身边的侍女道,“公主府的帖子也会发到这些不入流的门户手里吗?” 她说话并没刻意压低声音,肖砚听到以后转头看过来。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的一瞬间,少女的心猛然漏掉了一拍:这人长得,还怪好看的…… (本章完) 第481章 白竟 第481章 白竟 “郎君!”蒋荣的小厮第一个发现了肖砚等人,连忙对蒋荣道,“那儿那儿那儿,他们来了!” “哪儿?”蒋荣一喜,立即顺着小厮指的方向看过去. 哟!她果真来了! 白竟一早就来了公主府,今天过来就是给蒋荣镇场子的。 “你干什么去?”他捞住要离开的蒋荣。 “去见小美人呀。”蒋荣急不可耐,“你快撒开。” “她不过一个寻常女子, 你可是公主之子,去接他,岂不是自降身份?”白竟劝道。 “自降什么身份呀,那可是小美人儿!”蒋荣一把甩开白竟,朝松果快步迎过去。 “你们来了呀!”跟上次在河南王府相比,蒋荣这次异常热情。只不过看上去是在跟肖砚说话,视线却落在了松果身上, 不掩饰地上下打量。 上次在河南王府的时候,松果穿一身淡紫裙装, 冷白肤色被衬托的艳丽非常。这一次她做男子打扮,如墨长发高束于头顶,发尾垂至腰际,迎风飘扬;一身靛青劲装,脚踩玄色长靴,愈发显得身量纤长。 蒋荣唯一遗传自他母亲的地方,便是鉴美的本事。松果这一身,跟上次见面的时候完全是两种风情,却让他更加为之倾倒。 “不知这位小娘子芳名?”蒋荣一双眼都快粘在松果身上了。 “楚轻戈。”松果冷冷道。 “好名字!”他没问是哪几个字,便赞道,“果真是好名字!” “楚?好像还没在神都城里听过这个姓氏,不知令尊在何处高就?”白竟缓步跟了过来,和蒋荣一样上下打量松果。 不同的是蒋荣两眼写满了“色”, 他则是两眼不屑,以及挑衅。 “她是我妹妹。”肖砚微微错开一步, 正好挡住白竟继续靠近松果的脚步。 他虽然年纪比白竟小, 但身量却比他高一头。两个人站在一处的时候, 矮的那个自然气势要随着身高矮一截。 因为离得太近, 他看肖砚的时候都要仰着头。 “你又是谁?” “那你又是谁呢?”肖砚不答反问。 白竟的祖父乃是左相白辅之,有这样的家室,他在自己的人脉圈子里嚣张惯了。同辈人对他都是奉承讨好,忽然看到肖砚这么一号人物,叫他如何能舒服? “我们郎君的祖父乃是当朝宰相!”白竟身边的小厮趾高气昂道,“真是有眼无珠,连我们郎君也不认识。” “我问他是谁,没问他祖父是谁。”肖砚也不恼怒,云淡风轻道,“你说了跟没说一样,我还是不知道他是谁。” “你……” “哎哎哎!”见这俩人马上就要吵起来,蒋荣也顾不得看美人了,连忙拉住白竟的胳膊退后一步。 虽然他不喜肖砚,但也不能任由他们起冲突。否则时候他要挨批,白竟说不定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再不愿意承认,肖砚如今已经是河南王府的世子。河南王府,他们得罪不起。 荣安公主也再三警告过, 绝对不能和河南王府、河东王府、淮南王福这三家任意一家交恶。 “你拉我做什么!” “他就是肖砚!”蒋荣低声道。 “我管他……”蒋荣猛然反应过来,“肖砚?” “你就是肖砚?” 肖砚两个字,最近在神都可谓是风头无两。从皇宫庙堂到市井坊间, 无不在讨论他被立为世子的事情。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被亲爹当街拦住要认儿子的肖砚呐。”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在场众人的关注。 肖砚?原来他就是传闻中的肖砚?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肖砚身上。 “你有胆就再说一遍。” “你又是哪里来的疯狗?”白竟看着发言的齐乐成,“你主子都没说话呢,你在这儿乱吠什么?” 齐乐成要上前,被肖砚拦住了。 他仍旧一派从容,并未因为被戳到“痛处”而发怒。 “怎么不答话?”白竟见状,认为是肖砚不敢应答,气势更盛三分,“还是不敢答?” “你为了如今的荣华富贵,连亲爹都能不认。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做河南王府的世子?” “阿砚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评说!”梅知雪再也忍不住,“宰相之孙又如何?你如今的荣华富贵不也是靠着祖宗荫蔽?” “你如今在做什么?做出了那些成绩?除了投了个好胎之外你还有没有第二样能拿得出手的炫耀资本?在大放厥词评说他人之前,不如先找一面镜子来好好照照自己的德性!” 齐乐成、顾凛和松果大怒的同时,不由惊讶地望向梅知雪。 她向来温柔和善,从没见过她对着谁疾言厉色,更别说像这样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人了。 白竟被梅知雪的话激怒,一把甩开蒋荣,朝梅知雪冲过去:“你有胆再说一遍!” 只见他即将冲到梅知雪面前的时候,站在旁边的肖砚出手如闪电。 众人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的手,便见白竟整个身子腾空而起,继而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没有任何防备的他发出痛呼。 “郎君!”白竟的小厮吓白了脸。 “阿竟!”蒋荣也惊呼。 加上蒋荣的小厮,三个人连忙跑到白竟身边,七手八脚地扶他起来。 肖砚出手自然是有分寸的,不会真把白竟打成重伤。 但是这一下也能确保白竟的疼不是装的,是真的。 场面迅速乱了,平时跟白竟走得近的人纷纷跑过来扶他。不过因为已经知道了肖砚的身份,倒是没人敢为白竟出头。 “我是肖砚,我的名字面前不用加任何前缀。”看着白竟被人从地上扶起来,肖砚自始至终语气不变,“你觉得是我痛处的纳西色是,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甚至不能激怒我。” “所以,别那么幼稚了。” “你……你仗着河南王府势大,居然敢当众伤人!” 被肖砚摔了这么一遭,白竟的气势被摔碎了大半。 他衣领乱了,一颗琥珀色的吊坠从领子里跑了出来。 “哥!”松果看清了那吊坠之后,激动非常。 肖砚正要说话,闻言看向她。 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被几个人围在中间的白竟,看到了他脖子上挂着的琥珀色的舍利子吊坠。 舍利子! (本章完) 第482章 比赛 第482章 比赛 肖砚给松果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不要激动。 继而再次转向白竟,改变了之前的计划。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本计划通过这次机会找到白竟,然后再通过他这条线设法找出舍利子的下落。 肖砚怎么也没想到,当年白家从松果这里抢走的舍利子,居然戴在了白竟身上。 从前只以为他们是因为不想认松果, 所以才把她的信物抢走。 如今才知道原来是高看他们了,抢了别人的东西给自家的小辈戴上,堂堂宰相府,跟强盗土匪又有什么区别? “欺负你不用仗着势力,用实力就行。”比谁更狂,肖砚自认也不会输,“怎么, 不服吗?” “我就站在这里, 你有本事就讨回去。” “你……”白竟在神都里当了这么多年的纨绔头领,第一回见比自己还狂的人。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莽夫才喜欢动手。”蒋荣此时接话道,“大历是礼仪之邦,你作为河南王府的世子,岂能如此粗俗不堪?” “大家想必也都知道我自幼在乡野长大,看得最多的就是莽夫手段。”肖砚道,“不合,就动手,谁赢了谁有理。” 白竟被这种无赖调调气得吸一口冷气。 “那就按你说的,谁赢了谁说话。”蒋荣道,“今日本就是蹴鞠比赛,就让我们看看,你是怎么赢的。” 这一场蹴鞠比赛, 本就不是蒋荣要办的,而是荣安公主的主意。后来他便想借此机会下一下肖砚的脸面, 压一压他的狂傲。 所以特意找来了白竟, 又联络了一帮蹴鞠玩儿的好的人。 蹴鞠在大历朝是富贵人家的娱乐游戏, 蒋荣觉得像肖砚这样出身乡野的人, 绝对玩儿不好。 而听到蒋荣的话,肖砚面上表情不变,却在心中道:总算是引导过来了。 “你敢不敢应?”白竟这才想起来他今天过来是干什么的。论蹴鞠,放眼偌大额神都城,他还没怕过谁。 “要是输了,你就给我磕头认罪!” “敢不敢?” “那要是我赢了呢?”肖砚问。 “既然是比赛那就要有彩头,你有条件,我也有条件。”他接着道,“要是我赢了,我也要你一样东西。” 白竟闻言嗤笑,不在意地说:“你想要什么彩头?” “你脖子上的吊坠。”肖砚指着那个琥珀色的舍利子道,“我要是赢了,你就把它给我。” “行啊!”白竟只觉得肖砚大言不惭,“我这可是正宗的佛骨舍利,你有本事,就赢回去。” “一言为定!”蒋荣生怕肖砚反悔,立刻拉了在场所有人来作见证,“方才的约定大家都听见了, 今日在场之人都是证人。” …… 蹴鞠场中央竖立着两根高三丈的球杆, 两杆撑起一张网, 网的中央部位有一个直径约一尺的洞,叫作“风流眼”。 玩蹴鞠的人要分为两队,称为左右军,在场地里分站两边。每队需要有十二个队员,分别称为球头、骁球、正挟、头挟、左竿网、右竿网、散立等,各司其职。 在组建队伍的时候,肖砚这一组便遇到了难题。 白竟跟蒋荣的队伍原本就是组建好的,是他们平时就经常一起踢蹴鞠的熟人,这一次也可以说是为了肖砚而来的。 可是肖砚这边梅知雪不会踢,便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 今日到场的人倒是不少,可是初来乍到的几个人人生地不熟,这一大群人里最熟悉的居然是蒋荣。 “你们连队伍都没有,怎么比?”蒋荣开口,引得对方队伍一阵哄笑。 肖砚并不理睬他们,抬步来到围观的人群前面。站定之后,往人群里扫视:“你,你,你,还有你。” 他一连指了四个穿着简便方便活动的人,男女都有,今天过来应该就是做好了准备参赛的。 “请问诸位,愿意跟在下一起组队吗?”肖砚彬彬有礼地问道。 他长得太过出挑,这样一个人对你说出请求的时候,只要没有嫌隙,是很难说出拒绝的话的。被他选中的这四个人,便无人拒绝。 四个人相互看了看,走出了人群,来到了肖砚身边。 “多谢援手。”肖砚对四人行了一礼。 “世子不必多礼。”四人还礼。 “唤我阿砚就成。”肖砚爽朗一笑,恍若三春骄阳。 有个女孩子脸微微一红,不敢再看他了。 “可是我们现在人手还是不够啊。”一名少年道,“才八个人,还差四个。” “再找四个人过来吗?” 人群里有些人,已经在跃跃欲试,考虑着要不要主动站出来。 却听肖砚道:“不用,人已经够了。” “够了?”其他人不解。 “我见各位都有侍从在身边,把他们加上以后,正好十二个。” 这个决定惊呆了众人。 “可是……我的侍女不会蹴鞠啊。”那名被挑出来的女孩儿道。 “不怕,人数够了就行。” “肖砚!”白竟忍无可忍,“你是在羞辱我等吗?” “我只是在组队,你想多了。” “那你为何要让不会蹴鞠的仆从凑人数,这不是存心羞辱是什么?”蒋荣同样恼怒,“你如此安排,我们就算赢了,也要落一个胜之不武的名声。” 此人当真阴险! “你们真的想多了。”人数够了,肖砚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真的只是在组队而已。” “做事之前戏不要那么多,不然待会儿输了,很难收场的。” “……哼。”蒋荣被气得鼻孔出气,“好,那今日就让我们长长见识,看看河南王世子是怎么赢得比赛的。” …… 比赛开始,以击鼓为号,白竟率领的左军队员先开球,由“球头”开出,传给“跷球”。 而后在正挟、头挟、左竿网、右竿网、散立之间传球,最后又传回球头,由球头将球射过风流眼。 如果球触网弹回,只要不落地,本队球员可以将球接住,继续传球、射门。球射过风流”,过者为胜。 对方接球,也是按规定的传球路线完成传球,再传给球头射门。直到球落地为一筹,以进球多寡定胜负。 白竟是左军的球头,他将球凌空踢起,滑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眼看就要射进风流眼。 却忽然被一个腾空跃起的靛青色身影拦住了去路。 (本章完) 第483章 蹴鞠 第483章 蹴鞠 松果使用轻功凌空而起,玄色长靴将即将穿过风流眼的球撞了回去。 像轻功这种功夫都是江湖门派秘而不宣的功夫,非内传弟子根本无缘求学。神都里这群长在富贵乡、见多识广的高门子弟,大多也只在传奇话本里听过这种神秘诡谲的功夫。 不论是围观的人还是场上的球员,都被松果这凌空一跃惊呆了。 从风流眼旁边原路返回的球被齐乐成接住之后,还有些人仍在怔愣中。 他们当中蹴鞠踢的最好的是顾凛,所以他是球头。 “阿凛!”齐乐成将球传给顾凛。 “中了!” 球过风流眼,人群一阵欢呼。 计筹人高喊:“右军球过风流眼,一筹!” 左军的人反应过来之后气急败坏。 而右军被肖砚临时邀请进来的八个外援,终于明白他说的“人数够了就行”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都是过来凑数的。 鼓声继续,比赛也在继续。 “给我防住她!”白竟对自己队内的两个成员吼道,“你们俩什么都别做了,把她盯死!” 他要这二人防的人,自然是松果。能平地跃起近三丈,什么样的球她拦不住? “你们别伤了她!”蒋荣一边跑一边对被白竟指定的两个人说道,“拦住就行。” 齐乐成就在蒋荣旁边,闻言嗤笑出声:“谁伤谁还不一定呢。” “虽然不是河南王的亲子,但他好生俊美。”围观的人群看着肖砚在场上的英姿,其中有要好的女儿家开始悄悄咬耳朵,“比之河南王也不遑多让。” “是啊是啊,听说他极像他母亲。想必河南王妃定然是一位不可多见的美人,不然也生不出如此模样的郎君。”另一名女孩儿道,“难怪……难怪河南王愿意娶一个二嫁女。” “我三叔在河南道做官,去年过年的时候婶娘带着我堂妹来回神都,我就听她跟我娘说起过河南王妃。”又一名女孩儿加入进来。 “都说了什么?”她的话立即引起好几个女孩儿的关注。 “说王妃仁善,整个河南道的百姓都受过她的恩惠。”因为只有自己知道这些消息,所以女孩儿有些小骄傲,“还说她是天仙貌,菩萨心,百姓都信她是仙姑转世,是上天赐给河南道的福分。” “有不少老百姓家里都供奉了肖氏娘子的长生牌位,那个时候她还没成为河南王妃呢。” “哇,这么厉害呀!”女孩儿们闻言纷纷惊叹。 “中了!” “谁?谁中了?” 她们聊得太入迷,都忘了留意场上的情况。 只听计筹人喊道:“右军球过风流眼,二筹!” “是右军!”几个女孩儿俨然已经成了右军的拥护者,纷纷欢呼雀跃,“世子好厉害,又是右军赢了!” “你们是废物吗!”场上,白竟暴跳如雷地朝刚才被他指定的那两人大吼,“两个人看一个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 “你说的轻松,她跟长了翅膀一样,要不你来看。”这二人也是官宦人家的子弟,虽然家里长辈的官职不如白辅之高,但也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小门小户。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白竟颐指气使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当着这么多人下他们面子,二人自然不干。 “就是,你要是有本事,自己去看啊,光会说我们有什么用?” “我是球头!”白竟吼的连脸红脖子粗,“我去了你们来吗?” “我们来就我们来!”对方也不是示弱,“反正你也没踢出一筹两筹来。” “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哎哎哎!干什么呢你们!”蒋荣也气急了,“你们吵就能把比赛吵赢吗?” “你们俩给我少说两句!”他训完那两人,又对白竟道,“还有你,真想把你的舍利子输给他们吗?” 白竟被吼的稍微冷静下来一些,粗声道:“我怎么可能输!” 这舍利子是他祖母给他的,仅此一颗,长兄都没有,只有他有。今天要是把它输出去了,不仅脸面全无,回去都没办法交代。 “那还愣着干……” “又中了!” 蒋荣的话没说完,顾凛进了第三球。 “右军球过风流眼,三筹!” “世子好厉害!” “球头也好厉害!” “右军都很厉害!” 一群十几岁的小娘子,他们的欢呼声充斥着整个场地,甚至盖过了急促的鼓声。 白竟和蒋荣的脸一个黑一个绿。 “真羡慕他们几个啊,能被世子叫过去一起上场,早知道我今天也穿男装,不穿裙子了。”一名小娘子后悔道。 “你会蹴鞠?”她的同伴问。 “不会又有什么关系?世子都说了只要凑够人数就成了。而且你看那几个小厮跟侍女,他们也不会呀。” 右军虽然有十二个人,但起作用的只有八个,真正起作用的只有肖砚他们四个。 “我决定了,今天回家以后我也求我母亲替我办一场蹴鞠比赛。”说话的是右相的孙女顾云章。 “阿章……”她的好友,礼部尚书李靖节的孙女李若愚惊讶地望向她。 顾云章虽是女子,却不拘泥于小女儿家在意的那些事。她的理想是考科举,做女官。从不在儿女情谊上费过多心思。她从前说过,这天下的男子加起来,也不如她的女官梦重要。 饶是顾云章性格泼辣,此时也有两坨微红飞上面颊。但也不遮掩,直言道:“我也要办一场蹴鞠比赛,好好跟河南王世子比一场。” 这下,李若愚如何还能不明白好友的心意呢? 她想起前几天的传闻,河南王夫妇的车队行到朱雀大街之上,小郎君肖砚骑马前行,被街道两旁的小娘子砸下了数十个香囊。 可谓是策马朱雀大街上,惊动神都女儿家。 若不是忽然出了那一番变故,被主人抛出去的香囊只会更多,场面只会更加盛大。 她又看向四周,今日到场的所有女儿家,目光无一不驻足在场中那抹玄色的身影上。他将最出风头的位置给了别人,却仍旧成了全场最瞩目的焦点。 这一场蹴鞠比赛,又有多少女儿家倾了心呢? …… 整场比赛共持续了两炷香时间,中间约有一刻钟的休息。 毫无疑问,肖砚带领的右军胜了。 而且是压倒性的胜利。 “从今天开始,白竟蹴鞠小霸王的名号要让给别人了。”一名围观的少年道,“不论从体力还是技巧,他跟右军的球头根本不成对手。” “这场看得我心都痒了,有机会一定要同世子他们赛一场。”另一名少年道,“蹴鞠踢的这么好的人,真是少见。” “是啊,管他什么出身不出身的,人家现在就是正经的河南王府世子。” “而且世子看着极好相与,一点儿架子也没有。” “不过是一场蹴鞠,并不能说明这个人比旁人强在何处。”当然,也有反对的声音,“他出身低微,血统不正,这是不可更该的事实。” “是啊,不过是一场蹴鞠比赛而已,你们犯得上拍马屁拍到此等地步吗?” “有些人的眼睛都快跟兔子一个颜色了。”原本是男子跟男子说话,女子跟女子讨论,顾云章却忽然插进少年们的争论中。 她看着方才发言的两名少年道:“可惜啊,再眼红,河南王世子的位子也轮不到他们。陛下不会亲自下旨,封他们为世子。” “你……” 那少年被激怒,却不敢发作。 今日在场的,就算是白竟和蒋荣,也不敢轻易去惹顾云章。 (本章完) 第484章 拿回 第484章 拿回 比赛结束了,围观人群中一片热闹,场中又有另一片热闹。 “你还想怎样?” 看着前面挡路的肖砚,蒋荣恶声恶气道,“好狗不挡道。” “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赢了比赛,肖砚心情好,好脾气地不跟他做口舌之争。 “愿赌服输,我们赢了,彩头拿出来。”顾凛随后走过来,视线定在了白竟的脖子上。 白竟忽觉脖颈一凉,下意识抬手捂住。 顾凛刚刚看过来的眼神,让他想起自家豢养的豹子捕猎时候的样子。 “别捂着了,交出来吧。”齐乐成抱臂,跟顾凛一左一右站在肖砚身边。 蒋荣看向白竟。 此时原本在场外围观的众人也都涌了过来。 “愿赌服输。”见白竟迟迟不肯叫出吊坠,蒋荣开始催促。 比赛输了就罢了,要是再抵赖不肯履行承诺,这个脸他可丢不起。 “……这是我祖母给我的。”白竟跟蒋荣对视,低声道,“不能给别人。” “你……”蒋荣闻言一阵气恼,“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白竟砸着嘴,却回答不出来。当然是因为他一开始根本没觉得肖砚能赢…… “喂!就是把吊坠从脖子上摘下来那么简单的事,你们俩还要商量这么长时间?”顾凛催促道,“玩不玩儿的起啊,输不起早说。” “你说谁输不起,你才输不起!”白竟反驳道。 “那你倒是把输给我们的彩头拿出来啊。”顾凛给了他一个白眼。 因为知道了松果的事,他现在对姓白的没有好感。而且是集体扫射,无一例外。 这群狗东西。 白竟不说话,也不交东西,就那么站着。 这舍利子是祖母特意从高僧那里求来的,兄长都没有,只给了我一人。今天要是把它输了,回去定然要受罚。不能交,绝对不能交。 “你到底什么意思?”齐乐成不耐烦道,“到底给不给,说句话,哑巴了吗?” “你说话呀!”蒋荣可不想陪着白竟在这儿丢脸,当着半个神都的官宦子弟,他以后还要不要出去混了?更何况,小美人还在呢! “我……我拿别的东西换。”白竟憋红了脸,“吊坠不能给你,其他的你想要什么,说出来便是。” “不要其他的,只要它。”说话的是松果。 “是,不要别的,只要它。”顾凛重复一遍她的话,“白小郎君,输了就是输了,痛痛快快交东西,大家都好看。” “我要是不交,你又能那我怎样?”白竟索性破罐子破摔,舍利子绝对不能交出去。丢脸又如何?那也比回去受罚强。 他这句话一处,众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白竟在这目光里硬撑着,蒋荣跟右军其他队员却不想陪着他了。 “大丈夫敢作敢当,不就是一根吊坠,你至于吗?”其他人都走了,蒋荣念着白竟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强留下最后一丝耐心劝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我回头打给你就是,十条百条都行!” “这是我祖母从高僧那里替我求来的佛骨舍利,你说的轻松,怎么给我?” “你……”蒋荣出于义气劝他,反倒被他质问,瞬间觉得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也恼了,“你当真是无可救药!你喜欢丢人就自己丢吧,我不奉陪了。” 他说完,甩胳膊离开了。 今天真是诸事不顺,想灭肖砚的气焰没成功,反倒助长了他的威风。 还有那个小美人,居然是肖砚的妹妹,也是河南王府的人! 要是出身寻常人家,就算霸王硬上弓又如何,可为什么偏偏是肖砚的妹妹? 荣安公主叮嘱他不能得罪河南王府,还是起了作用的。 蒋荣从白竟身边离开,朝松果走了过来。 即将接近她的时候,顾凛忽然从旁边过来,插在了他跟松果之间。 “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顾凛反问道,“我们跟你很熟吗?” “我找你了吗?闪开!” 蒋荣推顾凛,却没推动。 他再使劲儿,还是没推动。 顾凛虽然比他高半头,但身形并不壮硕。可是现在站在他面前就跟个铁疙瘩一样,不论他怎么使劲,他都纹丝不动。 蒋荣明白了,这人是会功夫的。 “你又是河南王府的什么人?”他问道。 顾凛哪里顾得上搭理他,正跟白竟要吊坠呢:“白小郎君说这话,是打定主意要抵赖了?” 蒋荣被无视了,怒极要对顾凛动手。随即又看到肖砚扫过来的目光,不知怎的抬起来的胳膊就落了下去。 “松果。”梅知雪拉着松果一起去了肖砚左边。 这下蒋荣和她之间,一下子隔了顾凛、齐乐成、肖砚、梅知雪四个人。 白竟暗自恼怒,却不能发作。 肖砚,你给我等着。 “走开,别挡道!”白竟欲强闯出去,他就是不交,不信肖砚敢对他动手。 “这就没意思了吧。”齐乐成捉住白竟一条胳膊,后者觉得就像是被铁钳夹住了,疼得吸了一口凉气。 他家里虽然也请了武学师傅,但白竟吃不了练武的苦,连三脚猫功夫都没练成。 “你给我撒开!”他忍痛,对齐乐成吼道。 “放开我们郎君!”他的小厮也冲上去。 顾凛比他更快一步,挡在了齐乐成身侧,白竟的小厮没能近齐乐成的身。 “你们要干什么?还想打人不成?”白竟养着下巴,“来,你们有本事就打。” 比他更无赖的人,齐乐成见多了。白竟的修为,连惹他生气都做不到。 “有种你就……你干什么!” 白竟被齐乐成抓着一条手臂,没想到他居然忽然出手袭向他的脖子。而且出手快准狠,白竟只感觉到后脖颈被绳子勒的一疼,吊坠便被齐乐成扯断了,舍利子到了他手里。 “还给我!”白竟大怒,伸手去抢。 “松果,接着。” 断了的吊坠在空中跑出一道弧线,众人看着那名被唤松果的美貌少女手里伸出手臂,在空中抓住了它。 松果的舍利子被巧手匠人用金丝捆住,挂在了红绳上,但现在这根红绳不是她的。她伸手接住,左手捏舍利,右手捏红绳,把这不属于她的绳子抽出来,丢到了地上。 娘,哥他们帮我把你留给我的东西拿回来了。 “那是我的!你还给我!”白竟又朝松果冲过来。 肖砚欲出手,听松果道:“哥,我来。” 他立即闪身退开。 齐乐成放任白竟冲了过来,松果就站在原地,手心里攥着刚拿出来的舍利子。 她弯腰、倾身,躲过白竟两击。 看准时间,上前一步,将右腿搁在白竟身后,肩膀在他身前。右肩和右腿合作,连手都没用,白竟便仰躺在了地上。 “好厉害!”孟玉章看直了眼。轻松将比她高壮的男人摔在地上,松果此举,比方才在场上施展轻功更加让孟玉章佩服。 好女子!果真不是庸人! (本章完) 第485章 拦路 第485章 拦路 马球赛结束之后,荣安公主府的管家为众人准备了宴席。在公主府用过午膳,众人陆续离开。 公主府的小厮早已将肖砚等五人的马牵过来,在府门和乌头门的中间候着他们。 五人来到的之后引起了众人的关注,离开上马时同样是人群的焦点。 只不过望到他们身上的目光,前后却大有不同。 肖砚等五人并不在意这目光,从小厮手里接过缰绳,利落上马。 蒋荣一直送他们到大门外面,实则是跟在松果身后,殷勤备至。 “松果,小心些。”松果踩着马镫上马的时候,他在旁边提醒道。 坐上马背的顾凛闻言皱眉:松果,这是你能叫的吗? “我姓楚。”只听松果冷冷道,“你我并不相熟。” 她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白,不让蒋荣唤她的乳名。 可蒋荣却像是没听懂一样,向她展露讨好的笑容:“我知道,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会很认真地记住的。” “松果是她的乳名,蒋世子以后还是喊她大名吧。”顾凛道,“或者称一声楚娘子也是可以的。” 蒋荣的父亲是英国公蒋世良的嫡长子,前任英国公世子。他离世之后,英国公世子直接变成了蒋荣。 “本世子爱叫什么叫什么,关你什么事?”蒋荣对顾凛十分厌烦,一说到松果的事他就要出头。 “按辈分,叔父是我跟松果的长辈。”肖砚道,“称呼她的乳名,似乎也没什么错。” 他先把二人错开了辈分,继而又道:“但是家妹不擅与人交往,也不喜生人唤她的乳名。” “所以,还请叔父见谅,不要再喊她的乳名了。她是我妹妹,叔父若是觉得连名带姓地喊太生疏,那么称她一声二娘也是可以的。” “二娘”这个称呼,自然是肖砚现编出来的。以前在黄粱的时候,家里人都他小郎君,称松果小娘子。出去的时候,外人则在前面加一个楚字,称楚小娘子。 肖砚这一番话说完,“松果”二字自然是不能再喊了。蒋荣保持着僵硬的笑容,看向松果道:“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不喊了。” 他算是看清楚了,肖砚此人软硬不吃,,不是个好摆置的人,他之前小看他了。 “世子!” 有人喊了一声,肖砚和蒋荣同时转头。 是之前被肖砚喊过去当队友的一个少年:“除了蹴鞠你还喜欢喜欢玩儿什么?我喜欢马术,你呢?” “马术,行啊。”肖砚朗声应道,“我也喜欢。” “那正好!”那少年闻言笑道,“过几日我跟族中几个兄弟约好了要一起去西郊跑马,我今日回家便写帖子,邀你同去。” “齐小郎君,顾小郎君,二娘,还有那位……” “她姓梅。”肖砚见他望着梅知雪,望了一眼梅知雪,然后介绍道,“梅知雪。” “还有梅小娘子,若是感兴趣,也一同前来吧。” “多谢。”肖砚应道,“一定去!” “一言为定!” 见这少年轻易便邀请到了肖砚,孟玉章紧随其后。 还有其他几个因为这场蹴鞠比赛对肖砚改观的人,纷纷发出邀请。 肖砚上马之后又停了将近一刻钟,才终于得以离开。 而被晾了一刻钟的蒋荣,脸都黑了。 他办的这一场比赛,主角居然变成了肖砚! “那个姓梅的小娘子,你们听说过吗?” 肖砚一行五人离开之后,孟玉章和李若愚听到旁边有人开始议论。 “没听过,应该是同世子一起从河南道过来的吧。” “楚小娘子是世子的义妹,那她呢,她是河南王府的什么人?” 梅知雪的身份,一众女孩儿都很好奇。 “你姑父是河南道节度使,与河南王夫妇熟悉吗?”孟玉章问李若愚。 “这个我不太清楚。”李若愚立即就明白了孟玉章的意思,她想了想,“我回头去找我二表兄问一问,他在河南道住的久。” 李若愚所说的二表兄,便是孟常怀的次子,孟玉合。三年前他通过科举考试,中了进士,后来一直留在神都任校书郎。 …… “哥,谢谢你。”回去的路上,松果对肖砚道。 “一家人,不用说这些。” “肖砚!” 前面巷道里忽然冲出来一群人,他们也骑着马,每人手里拎着一根木棍,拦住了五人的去路。 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今天在蹴鞠比赛上惨败的白竟。 跟他一起冲出来的人有十几个,从穿着打扮来看,都是富家子弟。 小武说白竟跟蒋荣是神都城里纨绔们的头领,想来这些人,便是跟着他混的小弟了。 应该是家中长辈官职不够高或者不是做官的,所以没能被邀请去参加今天的蹴鞠比赛。 暮色已至,路上的行人相较于晌午少了许多。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这群富家子又要惹事了,示意纷纷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周围就没人了,只剩下肖砚的无人跟对面十几个拦路的人。 “做什么?”肖砚借用白竟今天在荣安公主府里的一句话,“好狗不挡道。” “有本事下地较量!”白竟指着肖砚,叫嚣道。 “他可真对得起‘纨绔’这两个字。”齐乐成忍不住道,不仅不学无术,而且行为幼稚。 “怎么办?”顾凛一脸不耐烦地问肖砚,“是下去把人放倒再过去,还是直接冲过去?” 下地较量,这群人不知道骑着马同样能较量吗? “现在跟在光州不一样,不能给家里惹麻烦。”肖砚考量道,“手下都留着点儿分寸。” “明白了,那就下去较量呗。”顾凛第一个抬腿翻下马。 “知雪姐姐,你不要下马。”肖砚转头对梅知雪叮嘱道,“也不要靠得太近,在旁边等着我们就行。” “好,你们小心。”梅知雪勒转马头,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此时肖砚等四人和对面十几个人都下了马,肖砚开口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果然是来要舍利子的。 “我第一次见一个强盗这么理直气壮地跟物主要东西。”顾凛嘲讽道,“白家的家风果真让人大开眼界,长见识了。” “你什么意思,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白竟自然是不知道这舍利子真正的来历的,“我劝你识相点儿,乖乖把东西还给我。” “要动手就快点儿,别那么多废话行不行?”肖砚道,“我们着急回家。” “你……好啊!”白竟怒极反笑,“我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东西就在她手里。”白竟指着松果,对身后的人下命令道,“给我抢回来!” (本章完) 第486章 梅行之入都 第486章 梅行之入都 “我想到了他们不禁打,但没想到这么不禁打。” 看着满地哀嚎打滚儿的人,顾凛拍着衣服上的灰尘,满是嫌弃。刚才这一场架打的,跟过家家一样。 不说跟基地里的人比,连他们之前闯江湖的时候遇到的混混小偷都比他们能打。真是一群草包,不中看也不中用。 “我们能走了吗?”肖砚微微俯身,看着抱着肚子躺在地上的白竟。 白竟没答话。 四人不再理睬他们,回到各自的马匹旁边翻身上了马。 “好狗不挡道。”顾凛道,“马蹄子可没长眼睛。” 地上的人纷纷爬起来往旁边退。 “知雪姐姐。” 等梅知雪过来,五个人一起策马而去。 “肖砚!你给我等着!” 等肖砚走出了一些距离,白竟才指着前方大吼道,“你给我等着!” 肖砚耳聪目明,头也没回地回复他道:“我等着!” …… 一路回到河南王府,太阳还留着一点边角在山头上方。 “谁家的马车?”几个人看到前方的马车,顾凛疑惑道,“怎么没进乌头门?” 神都规制较大的宅邸,正门外面又设乌头门。乌头门和正门之间的空地,一般是客人停车勒马的地方。 “小娘子!”守在马车外的小厮看见了梅知雪,惊喜地对着马车喊道,“少主,小娘子回来啦!” “哥哥?”梅知雪看到了从马车里出来的梅行之,同样惊喜。 梅知雪下马,快跑到梅行之面前。因为太过激动,她的脸颊出现好看的绯红。 此时一瞧,更像是三春盛开的桃,灼灼其华。 “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下午,总算是等到你回来了。”梅行之几个月前重伤大病了一场,虽然修养多日,但形容仍旧有些消瘦。 “梅少主。”肖砚、齐乐成、顾凛、松果,纷纷向梅行之致礼。 “不过几个月不见,阿砚好像又长高了。”他打量着肖砚,又看向另外几人,“你们也是,都处在长个子的年纪。” “梅少主,你跟娘亲见过面了吗?”肖砚并没有问梅行之问什么不进府,他知道他跟左丘玥之间的恩怨。 “晌午的时候就见过了。”梅行之道,“她说你们出去了,我就在这里等。” “哥哥,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梅知雪问,“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今天刚到神都。”梅行之道,“原本没打算回来,手头的事情处理完了,就过来看看你。” “梅少主,你跟知雪姐姐说话,我们就先告退了。”肖砚知道兄妹二人定然有话要说。 梅行之并未和他客气,点了点头。 肖砚等人再次致礼,告退。 “外头冷,进车里说吧。” 梅行之带着梅知雪一起坐到了马车里。 “哥哥,让我给你把把脉。”梅知雪抓住了梅行之的手腕,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就按上了脉搏。 探得他脉象平稳之后,梅知雪松了口气。 梅行之微笑着把手臂收回来:“虽然医术不如你,但你别忘了,你兄长我也是一个正经的医者,照顾自己的本事还是有的。” “你少这样诓我,若非我威胁你要将你受了重伤的事情告诉相师父,你会这么听话地仔细养伤?”梅知雪严肃地说道,“你自知不会武功,遇到危险就该逃。上赶着替别人挡刀,是想我跟相师父担心死吗?” “好好好,我答应你,以后绝对先保命。”梅行之立即求饶道,“梅神医,我虽然是你的病人,可也是你的兄长,你就不能给兄长留点儿面子?” “要想我给你留面子,你就别再受伤了。”关于这事,梅知雪开不起玩笑,“哥哥,我不想和松果一样。” “……我知道了。”梅行之敛容,抬手抚着梅知雪的鬓发,“放心吧,哥哥不会丢下你的。母亲让我照顾你,我不敢不听。” “你记住你说的话。”梅知雪鼻头一酸,眼睫垂下,“如果……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定然是要跟相师父告状的。” 听到相麻衣的名字,梅行之面容微动,暗自将涌起的情绪压了回去。 他又安抚了梅知雪一会儿,等她的情绪平静下来了,才说起今天过来的目的。 “我回到神都,自然是要回家住的。”他问,“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他今日回到梅家才知道,梅知雪跟着十四一起来到神都的事情,梅家丝毫不知情。 “不要。”梅知雪回答的果断。 因为父母感情不合,父亲胡作非为,她自幼几乎是母亲一人抚养的,跟生父的感情本就淡薄。 后来母亲因病离世,尸骨未寒,继室便被迎进了门。自那之后,梅知雪更是对生父产生怨怼,连见都不想看见他。 “也好。”梅行之并未劝她,“那你便继续住在这里吧。” 说到这里,梅知雪忽然问:“哥哥,你和王爷……” 她虽然没见过梅行之和左丘玥之间正面起冲突,但他们俩之间关系微妙,有眼睛就能看出来。 “这事你不必过问。”梅行之打断她的话,“我跟他之间纵使有恩怨,也与你无关。” “我同王妃是挚友,你和阿砚青梅竹马,自幼相识,这层关系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如今我与河南王府虽然站在不同立场,但你原本如何跟王妃与阿砚相处,现在以及将来,仍旧不变。” “知雪,你只需要记住这一点,知道了吗?” 梅知雪缓缓点头:“知道了。” 他的兄长肯将她放在河南王府,从未要求她疏远十四和肖砚,她便已经知道了。 “你且安心住在这里,家里面我会安排好。”梅行之道,“放心,就算你在神都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也没人敢来打搅你。” “我知道了,谢谢你,哥哥。” “你是我妹妹,不用跟我说谢。” …… 晚上,一家人正在用晚膳,门房来通报说左相夫人找上了门,身后的小厮抬着担架,上面躺着白大郎的次子白竟。 “然后呢?”十四不明所以,还是没听懂他们为什么会上门。 “门房说……”门房只传话传到了院子里,是银朱代为转达的,她看了一眼对面缓缓将筷子放下的肖砚、齐乐成、顾凛、松果以及梅知雪,继续对十四道,“说左相夫人告是世子带人打伤了左相的孙子,所以抬着人找上了门。” (本章完) 第487章 告状 第487章 告状 十四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家长找上门。 她属实有些新奇,也有些兴奋。 左丘玥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无奈笑道:“待会儿见了人,最好别扬嘴角了。” “人……毕竟是被我们家的孩子打伤的。” 他们方才简单地跟肖砚他们几个了解了一下情况,得知白竟确实是被他们打了。 “我知道。”十四敛容,把脸上的兴奋压下去,低声对左丘玥道,“但这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嘛,我当然好奇待会儿会碰到什么场面。” 养一个太懂事,太省心的孩子,缺点就是很多做父母的需要经历的事情,肖砚直接给她免了。 “我发现我今天下午还是高看他了,他先喊人来拦我们,结果打架打输了还要回家跟长辈告状。”顾凛鄙夷道,“不仅是草包,还是胆小鬼。” 一行人正在往会客的中堂走,十四和左丘玥在前,他们几个小的落后几步,远远跟着。 刚才十四问完情况以后,并未表态,只让他们跟着过来。所以几个小的心里都有些打鼓,在想是不是闯祸了。 “阿砚,姑姑应该没有生气吧?”齐乐成道。 “我感觉……”顾凛往前面瞄了一眼,“应该没有……吧。” “今天下午谁应付的白竟?”肖砚问。 “我。”顾凛回答道,“但我确定我手下有分寸,绝对没伤到他……额,绝对没伤到要害。” “真的不至于躺着起不来,走路还是能走的。” “那应该就没事。”肖砚考虑了一下,道,“只要人没事,事情应该就不算大。” “那万一……万一要是姑姑要罚我们的话。”顾凛看着松果和梅知雪,“你俩一定要帮忙说情啊。” “……我也动手了。”松果幽幽道。 “那知雪姐姐你帮我们说情。”顾凛已经计划好万一要受罚,怎么减轻惩罚了,“阿砚,你可以跟王爷求情。” “白竟,他给我等着,看我下回不找机会揍死他。” “你小声点儿。” “哦……哦哦。” …… 宽敞的中堂里灯火通明,几名小厮守在门外,侍女站在门里,纷纷行礼问安。 动静惊动了里头坐着的左相夫人徐氏,她看见十四和左丘玥并肩跨进堂内,也不起身,态度傲慢。 等十四跟左丘玥走到近旁,才缓缓站起:“深夜搅扰河南王夫妇,是老身的不是。可怜我孙儿白日里被数人殴打,又被夺去宝物,万望王爷王妃垂怜,给我孙儿一个公道。” 一张口,便是指责。 十四看担架上的白竟,闭着眼,但睫毛还在颤,一看就是在装晕。 十四暗笑:这左相夫人,出身名门,而且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玩儿这一套。 十四跟左丘玥对视一眼,都没说话。缓步走到主位坐下,才徐徐开口道:“哦?还请白老夫人把话说明白,谁的宝物被夺了?谁夺的?” “王……” “你们几个站着干什么?”十四看向肖砚等五人,“位子又不是不够坐。” 五人闻言一喜。 “知道啦,姑姑!”顾凛眉开眼笑,立即找位子坐下了。 左相夫人被十四这个举动气得面色发青,她不论是在闺阁里还是出嫁后,都没人敢这么傲慢地对待她。 “王爷,这就是你们河南王府的待客之道吗?”她不再看十四,而是质问左丘玥。 堂内堂外河南王府里的人闻言,无不想发笑:这老夫人,居然找王爷告王妃的状。 “下人若是有怠慢,白老夫人言明即可,本王自当整顿家风。”左丘玥装听不懂。 “你……”左相夫人只觉又一阵火气直冲脑门。 这对夫妇,太无礼,太目中无人了! “王妃问老夫的人,您还未回答。”左丘玥提醒道。 左相夫人被气晕了,经他提醒才想起来自己这趟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请王爷与王妃看看我家孙儿!”她站起身,指着担架上装晕的白竟,“他这一身伤,皆拜世子所赐!” 她瞪向坐在左丘玥下首的肖砚。 “你如何能下手狠毒至此!” “白老夫人慎言!”左丘玥声音沉下,“事情原委尚待说明,我儿担不了这个罪责!” “还要如何说明?”左相夫人没想到左丘玥身为亲王,居然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上来就如此护短,“我孙儿这一身伤,还要如何说明!” “那他有没有说他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肖砚开口问道。 “你自己做的事,如今又来质问我吗?”左相夫人怒道,“你虽是河南王世子,但天子脚下,你岂敢视王法于无物!” “到底是谁视王法于无物?”肖砚反问道,“白竟同老夫人说明事情原委了吗?他确实挨了打,但有没有说为什么会挨打?” “是你看中了我孙儿的宝物,不但强抢过去还把他打成重伤,如今在这里装什么傻!” “呵,原来你是这么跟你家里人说的。”肖砚直接问躺着的白竟,“蹴鞠比赛我们打赌,你把吊坠输给了我的事情说了吗?” “我们回家途中被你带着一群人拦住要把输了的东西硬抢回去的事情说了吗?” “你们一群十几个人打我们四个人,是你们太过草包所以才被我们按着打的事情说了吗?” “白竟,你休要再装,给我起来!” 肖砚最后一声陡然提高声音,担架上的白竟一个哆嗦。 “你做什么!” “我还想问问白老夫人你做什么?”十四站起身,“不问清事情经过,不分青红皂白就污蔑我儿,这就是你白家长辈的做派吗?” “他一面之词,如何能证明是真的?”左相夫人仍旧相信白竟说的是真的,就算不是真的,此时也要是真的。 “如今被殴打至重伤的是我孙儿,出手的是河南王府的世子。王妃和王爷不但不加管教,还护短至此。难道要老身去告御状,请求陛下主持公道吗?” 她搬出女帝来,明显在威胁左丘玥。 他正如日中天,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有意夺嫡。现下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在女帝和百姓心中留下好印象,是绝不可能因为这样的小事损害自己的名声的。 (本章完) 第488章 到底是谁的东西 第488章 到底是谁的东西 “若是左相夫人非要去到陛下面前,请陛下来判这个公道。”左丘玥道,“本王也并非不能奉陪。” “你……”左相夫人没想到左丘玥能说出这种话。 “只不过自面圣之前,还是先请令孙再复述一遍今日事情的原委吧。”左丘玥看向地上的白竟,“白家小郎君,是你自己起来,还是本王让人叫你起来?” 白竟没动静。 “王爷。”没等左丘玥叫人,梅知雪便主动站出来,道,“我来叫醒他吧。” 没等左相夫人发表意见,梅知雪便来到了担架旁边。她伸手拔下发髻上一根款式素雅简单的银簪,左右手分别捏住簪子首尾,开始转动。 原来这簪子居然暗藏玄机,经过转动之后分成两截,中间是中空的,里面装的是几根细长的银针。 梅知雪从中拈出一根。 “你要做什么!”反应过来的左相夫人大声尖叫,“还不快拦住她!” 她自己喊仆从拦住每梅知雪,自己也扑过来。 左相府的仆从就侍立在堂内,闻言一起冲过来,却被顾凛和齐乐成挡了路。 门外河南王府的小厮随即进来,得到授意之后把人押了出去。 “河南王,你这是要做什么?” 左相夫人一把推开梅知雪,肖砚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老夫人不必紧张,知雪自幼学医,不会伤到令孙的。”十四道,“只不过是让她将令孙唤醒问几句话而已。” 左相夫人当然不会允许梅知雪这么做。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说清楚了,还要再说什么?” “非也。”十四道,“现在是令孙同阿砚一人有一套说法,这种情况下,自然是需要重新对峙的。” “白老夫人莫怕,如今您祖孙二人皆在王府里,若是出了什么事,都是王府的责任。我同王爷是断然不会让令孙有事的。” “啊!祖母!” 左相夫人跟十四辩驳,一时没留意,身后便传来诈尸般的惨叫声。 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要不是贴身的嬷嬷扶着,就要一屁股蹲坐到地上。 转身一看,白竟已经从担架上跳起来。 原来是梅知雪趁左相夫人分神之际,指导肖砚该用银针刺白竟哪个穴位。肖砚接过银针,隔空用内力将针刺入了梅知雪说的穴位。 从白竟的反应来看,扔针的准头还不错。 白竟把真拔下来以后,愣住了。 站在原地,尴尬地垂下了头。 “白小郎君既然醒了,那就重述一遍今天发生的事情吧。”左丘玥看向白竟道。 白竟不敢直视他。 “有胆做没胆认吗?”顾凛质问道。 “阿竟,到底是怎么回事?”左相夫人面子上挂不住,只能问白竟。 “祖母……我……”白竟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事情真实的经过到底是什么样的,已经不言自明。 “那你为何要对我撒谎?”当众被人将脸面扯到地上踩,左相夫人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承受不住。 “祖母……我……” “说话!” “是……是他们阴险狡诈!”白竟控诉道,“是肖砚他们设计在蹴鞠比赛上夺走了祖母你送给我的舍利子吊坠,我不给,就被他们硬抢走了。” “但是那吊坠是祖母你特意为我求来的,我害怕丢了以后祖母伤心,就找了接朋友一起等在他们回家的路上,想同他们商量商量,能不能用其他东西换回祖母你送给我的舍利子吊坠。” “可是肖砚他们不但不通人情,还将我还有我的那些朋友都打成了重伤。” 毫无担当,推卸责任,颠倒黑白,这白竟是彻底被家里养废了。白大郎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如今他的儿子又是这个样子。左相府起于白辅之,看来也要终于他之手。 “呵。”十四冷笑道,“白老夫人,令孙这番话,跟他先前说与你的一样吗?” 十四并不给她回答的机会,接着问道:“还有他所说的那枚舍利子吊坠,它真正的主人是谁?真的如老夫人说的,是您亲自替令孙求来的吗?” “在何处‘求’的?” 左相夫人一阵惊恐:“你……” “松果。” “义母。” “将吊坠拿与我看看。” 松果将吊坠从脖子上解下来,递给十四。 左相夫人看清了她的长相,立即跟记忆中那张稚嫩的面庞重合起来! “是你!” 她看送松果的眼神,和见鬼没有分别。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是我的义女,不在这里该在哪里?”十四从松果手里接过了舍利子吊坠,展示到左相夫人跟白竟面前,“你们说的,是它吗?” 左相夫人不再答话。 “是,就是他!”白竟立即指着吊坠道,“这是我祖母特意替我从高僧处求来的,他们白天从我这里抢走的就是它!” “物品确认无误。”十四把吊坠拿的离左相夫人更近一些,“白老夫人,这东西,您是从何处替您孙儿求来的?” 当初将信物夺回来,把人赶出去,是她亲自下的令。 左相夫人脸色难堪至极,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十四明白,对于这种极为看重脸面的人而言,当面揭露她的不堪,犹如让其裸行于街头。 “祖母?”白竟也觉察出不对,试着唤道。 左相夫人却没理他,调整了情绪之后,看向十四:“河南王妃此举何意?” “哪一举?”十四问,“收了松果做义女,还是放下晚膳的碗筷来迎接您这位深夜到访的贵客?” “禀王爷王妃。”小武从外面迈进堂内,恭声对十四于左丘玥道,“白相来了。” 左相夫人猛地转头。 “既然来了,那便请进来吧。”左丘玥吩咐道。 “是。” 这下,左相夫人和白竟都变了脸色。 都是惊恐,又各有各的惊恐。 十四跟左丘玥对视一眼:你特意请来的? 左丘玥:是。 十四略微一思考便想通了:看来当时将上门认亲的松果打伤并赶出左相府的事情,整个左相府的主人白辅之,是不知情的。 而据传言,左相夫人一直以夫为天,极惧怕左相。 看来今天的晚膳注定不能好好吃了。 (本章完) 第489章 外祖父 第489章 外祖父 “你是阿瑜的女儿?”白辅之眼含热泪,伸手来抚松果的发髻,“孩子,是外祖父对不住你。” 松果面色微冷,并未因他的表现而有所动容。 五年前她入都寻亲的时候,最渴盼的就是来自亲人的疼惜和关怀。可是如今这样的温情,不管是真是假,她都已经不再需要了。 她原本站在那里,见白辅之上前,她立即后退。 白辅之僵住:“孩子,你是怨恨外祖父吗?” “白相。”松果道,“我母亲已经被白家逐出族谱,不算是白家人了。当初贸然上门认亲,是我冒犯了。” 白氏被逐出族谱的事情,还是松果上门认亲的时候,左相夫人徐氏亲口跟她说的。 松果后来想过,母亲那么多年都没有跟她提起过娘家,是因为她自己也没再把自己当成白家人。 可是当时她尚且年幼,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失怙失恃,除了白家,母亲没有任何人可以托付。 于是才让她拿着信物,前往神都寻亲,期盼在神都为相的父亲尚能念及几分骨肉亲情,收容她的女儿。 可是阴差阳错,信物根本没能到白相面前。而她更是因此,差点儿丢了性命。 要不是有义母相救,她没有机会长大成人。 提起白氏被逐出族谱的事情,白辅之一时之间无言以辩。 “孩子,你母亲当初既然让你入都寻亲,便是将你托付给了我。”他只道。 “我母亲当初让我来神都,是因为除了这里,我无处可去。白家会不会接纳我,她也不知道。”少年说出来的话,总是直抒胸臆,没有半分委婉,“因为她清楚她已经不是白家人了,再求你们收容我,只是心存侥幸而已。” 闻言,白辅之一阵尴尬,不知该如何去接。 他恼恨徐氏坏事,朝他丢过去一个恼怒的眼神。 徐氏立即躲避。 她当初嫁给白辅之是低嫁,起初几年夫妻之间相处和睦。就算她偶尔对白辅之颐指气使,白辅之也能容她。 但是后来他一路高升,逐渐位高权重,手中权柄甚至超过了护国公府,夫妻二人的地位便无声地发生了转变。徐氏逐渐不再敢在丈夫面前放肆,甚至开始畏惧于他。 尤其是在他登上相位之后,白、徐两家更人无一人敢冒犯他。 如今事情败露,她对白辅之的恐惧转变成了对松果的恼怒怨恨:当初她就应该对这小野种下死手,不该让她有活命的机会! 当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他怎么会不明白丈夫的心思:他对这小野种做出一副疼爱模样,绝非是因为什么劳什子骨肉亲情。而是因为她如今是河南王府妃的义女,搭上了河南王府罢了。 他已经有一个外孙是河东王的嫡长子,若再有一个外孙女是河南王妃的义女,便是又多了一分胜算。不论到最后河南王与河东王谁登上了那把椅子,他都能屹立不倒。 打的一副好算盘! 女儿那里已经多次暗示河东王对宰相府感到不满,若是再让他认了这小野种,跟河南王府扯上关系,那女儿在河东王府里的日子岂非更加难过? 不能让这小野种进白家,绝对不能! 徐氏开始在心中盘算,如何阻止松果回白家,阻止相府和河南王府联系。 不行,就算她不进白家,只要她活着,就是相府和河南王府之间的牵连。 所以这小野种,她不能活! “是外祖母糊涂。”徐氏忽然也朝着松果走过来,态度大变,“孩子,一切都是外祖母的错,你不要因此恼恨与你外祖父。他疼你爱你之心,没有半分作假呀。” “要怪就怪我,一切都是外祖母的错。” 她捏着帕子擦眼角的泪,连声向松果道歉。 神都城里混的人,果真都是演戏的高手,十四忍不住在心中道。 而且这对夫妻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又是多年居于高位,竟也能放得下身段。 佩服,她当真是佩服。 “松果不善言辞,白老夫人莫要吓坏了她。”松果到底是年纪小,十四替她接招道,“当年她在神都生了一场大病,修养半年才逐渐好转。自那以后便不爱与生人接触,还请白相与老夫人见谅。” “如今天色已晚,孩子们这一天过得十分丰富,晚饭又没能吃的安稳。我怕他们吃不消,就先让他们各自回去休息吧。”她道,“二位亦然,这天寒地冻的,不若先回去,有事明日再谈。”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松果跟十四的态度都已经非常明确,再继续留下,白辅之夫妇都没那个脸皮。 “既然如此,那老夫便先行告退了。”开口告辞,白辅之还不忘道,“多谢王爷王妃,代为照看阿瑜之女,白家上下感激不尽。” “松果是王妃的义女,也就是本王的义女。”左丘玥微笑着道,“她是河南王府的人,教养她是我们夫妇的责任。” 左丘玥这话,白竟没接。只拱了拱手,便领着人转身了。 呆愣的白竟在旁边从头站到尾,被小厮提醒才抬步跟着离开。 白家一行人走后,中堂内终于安静下来。十四和左丘玥坐在主位,五个小的陪在旁边。 “姑姑。” “怎么了?”十四看向顾凛。 “他们以后会不会还要纠缠松果?” 只看那老头方才的态度,顾凛就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纠缠又如何,他们难道还能加将送松果硬绑回去?”齐乐成道。 就算没有河南王府,他们想要困住松果,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松果。”十四问松果,“还没问过你,关于白家,你是如何打算?” “如今是你来选择认不认他们,不论是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 “姑姑,我姓楚,我是你的义女。”松果未加思索便回答道,“除此之外,再跟任何人没有关系。” “那好。”十四道,“日后若是白家来人,我替你挡着就是了。不用担心,你们几个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嗯。”松果点头,“我知道了,姑姑。” “晚膳没吃好,弄些宵夜吃吧。”左丘玥提议道。 “好呀!”肖砚赞同。 “那属下去传宵夜。” “夜深了,不用一起送到饭堂了,各自送到他们房间里去吧。”十四缓缓站起身。 “是,王妃。” 五个小的也纷纷起身,望着两个大人。 “看我们作甚,都回去各自院子吧。”左丘玥赶人道。 五人一起看向十四,见她没说什么,又相互看了看。 “爹,娘亲,那我回去了。” “王爷,姑姑,我们告退。” “王爷,义母,我们告退。” …… “姑姑是不是把我们打架的事情给忘了?”快步走出一段距离之后,顾凛疑惑中带着窃喜,“居然提都没提。” “你见过娘亲记性不好?” “额……没有。”顾凛摇头。 “那既然没忘,又没提……”他感觉猜到了真相,“姑姑是不是支持我们这么做呀?” (本章完) 第490章 身份 第490章 身份 “我以为你会对他们说教一番。”左丘玥对于十四没提打架的事,也有些疑惑。 十四纵然宠几个小的,但是该严的时候还是非常严厉的。 “他们又没做错,我要说什么?”十四反问道,“难道跟他们说,就算是别人先找茬儿,他们也要忍着?” 左丘玥噗嗤笑出声:“你这话说的,好像阿砚他们很容易被欺负一样。” “要是别人欺负过来的时候不还手,其他人自然就会觉得他们好欺负。”十四道,“只有让人知道他们不好欺负,才不会有人来招惹。” 尤其他们从黄粱过来,是神都各个交际圈里的外来者。 两个人从中堂回正寝,前方的小厮提灯照明,他们俩携手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 十四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穿得多穿的少差别都不大。左丘玥却不一样,手心总是温热的。 所以在室外的时候他就习惯把十四的手握在手里暖,有时候暖完一只,还要站到她另一边去牵另一只。 “别只说我,你呢?”十四问,“怎么也没听见你提一句?” “哦,阿砚有分寸的。”左丘玥道,“你看那白相的孙子白竟,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况且他们年纪小,还不用顾忌所谓的人情脸面,这个时候就该恣意一些。等到年岁渐长,有些事情便不能做了。” “谁家的小孩子不惹事?反正有你我在后面给他们兜着,他就算有时候过分一些,也是没关系的。” 十四听完,道:“你要把他宠到天上去了。” “放心吧,不会宠坏的。” …… 翌日,河南王府的客人同前几日一样络绎不绝。 其中以左相府声势最大——左相夫人徐氏带了大批礼品上门,感谢河南王府对松果的养育,同时再次提出接松果回白家。 河南王妃的义女是左相白辅之的外孙女的消息,立即传播开来。 河南王府自入都一来便一直出于舆论的中心。从韦志高当街认亲,到肖砚被立为世子,每一件都能在坊间引发热议。 松果的身世跟前面几件比起来,讨论度当真不算高。 可是这是对于完全是看客的坊间百姓而言,而对于身处局中的人来说,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消息传到河东王府之后,左丘宏大发雷霆。 “这就是你的好父亲!”他怒斥王妃白氏,“这就是你所说的拥护!” 白氏也是忽然听说了这件事,百口莫辩,承受完左丘宏的怒气之后立即来到左相府,跟左相夫人徐氏询问事情原委。 听完事情的经过之后,白氏哀戚大哭:“母亲,父亲是不想要我活了吗?我是他的女儿啊,他怎么能如此狠心不顾我的死活?” 左相夫人见女儿如此当然心疼万分,忙安慰道:“你先别急,容为娘想想办法。” “父亲已经决定要认回这个外孙女,还能有什么办法?”白氏并不觉得自己的母亲有违抗父亲的能力。她依附于父亲而活,就像她依附于自己的丈夫一样。 “他要认,那也要人活着才行。”徐氏目露凶光。 “母亲。”白氏一顿,用问询的目光看向左相夫人。 左相夫人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为娘自然不会有着那小野种威胁到你的。你且安心回去,等娘的消息即可。” …… 荣安公主府。 蒋荣来找荣安公主的时候,她正在听一名擅琴的面首弹奏。 听到侍女说蒋荣来了,也只是抬了抬眼,把身子稍微坐正了一些。 蒋荣从外面进来,房中的琴音仍在继续。 他路过那弹琴的面首的时候往旁边看了一眼,满眼厌恶,走到近前看向荣安公主的时候又全部消失不见。 “孩儿拜见母亲。” “坐吧。”蒋荣行完了礼,荣安公主让他坐下,“这个时候来寻我,有何事?” 现在午膳过后不久,是荣安公主听琴午休的时间,府里的人就算有事也不会这个时间来打扰。 “母亲,孩儿想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困意刚上来的时候被搅扰,融安公主有些不耐烦。 “母亲听说河南王府里楚氏小娘子的事情了吗?”蒋荣怕荣安公主不知道,简述道,“那位小娘子是河南王妃的义女,也是白相的外孙女。” “听说了。”荣安公主懒懒打了个哈欠,“你要找我说的事跟这个有关?” “儿子想求母亲,替儿子求娶那楚小娘子。”蒋荣察觉到了荣娜公主的不耐,也不敢占用她太多时间,便简洁了当地说出了自己所求。 荣安公主眉宇间的倦意消退不少,开始思考起来。 蒋荣小心地留意着母亲的反应,心中生起几分希冀:这事应该有戏! “你瞧上了那小丫头?”过了一会儿,荣安公主问道。 蒋荣立即点头:“嗯。” 松果的长相,可真是长在了他的心尖儿上,实在是太美了! 他去年已经收了两个通房侍女在身边,模样具是百里挑一的。不仅温柔小意,而且非常有情趣,原本他也很是稀罕。 可是自从见了松果,再看他那两个侍女的时候便觉得寡淡无味了,怎么也提不起兴致。 这几日他梦里,全部都是松果的一颦一笑,简直像着了魔一样。 “虽说出身没多贵重,但有外家是宰相府,又被河南王府收养,也不算很差。”荣安公主考量道,“我原本是想要从七大姓里替你挑一个正室的,换成她的话,也不算太差。” “不算差,不算差!”蒋荣闻言一喜,“母亲,楚小娘子就极好。而且你不是叫我跟肖砚好好来往吗?他们俩是兄妹,我要是娶了楚小娘子,跟肖砚的关系如何能不好?” 听他提到此处,荣安公主有些微迟疑:“她是河南王夫妇的义女,跟肖砚平辈,按照辈分该叫你一声叔父的。” “她只是河南王妃的义女,又不是亲生女儿。”蒋荣唯恐荣安公主不同意,连忙解释道,“况且她还是白家的外孙女啊,跟白竟是正经的表兄妹。我平日里跟白竟来往都是平辈,从这里论,她跟我也是平辈。” 况且皇室里的辈分,还不够乱吗?谁在乎了? (本章完) 第491章 提亲 第491章 提亲 左丘玥把所有邀请他和十四赴宴的帖子都拒绝了,却鼓励肖砚多多与人来往。所以从肖砚被立为世子那天起,接各家的帖子接到手软,几乎每天都在赴各种宴会。 荣安公主来提亲的这天,他们五个一大早便来到了顾家,参加右相孙女顾云章举办的蹴鞠比赛。 五个人仍旧是骑马过来,刚进乌头门,便有顾家的小厮迎过来替他们牵马。 “世子!”顾云章一身绯红色骑马装,灿若照样,挥着手朝肖砚跑过来。 李若愚原本跟她站在一起迎客,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跑出两丈远了。 “楚小娘子!”是蒋荣。 他来得早,找了一圈之后没看见松果,便知他们五个还没到,所以也在大门口等。 他自己凑上来就算了,还非要拉着白竟。 “你们终于来了。” “我跟你表兄一直在等你呢。” 顾云章和蒋荣差不多同时来到肖砚等五人面前,一起开口道。 顾云章是对肖砚说的,蒋荣面对的自然是松果。 “顾小娘子,李小娘子。” 肖砚跟顾云章和李若愚打招呼。 松果听到蒋荣的话面露不虞:“蒋世子慎言,我只有义兄,没有表兄。” “你神气什么!”这话当然刺激了白竟,“你以为我祖父认你这个外孙女是因为你?你只是一个江湖草莽的女儿,要不是攀上了河南王府做靠山,谁会在意你?” “你说的不错,松果确实有河南王府做靠山。”肖砚接话道,“所以还请白二郎注意言辞,我们河南王府一贯护短。” 面对肖砚,白竟敢怒不敢言。被他当面怼了也只能忍气吞声,又见周围都是人,面子上挂不住,冷哼一声之后甩袖子离开了。 白家上门认亲,事后又被河南王府客气地将礼品悉数送回的事情,已经在圈子里传开了。 而白竟喊了一群人在路上拦截肖砚,却被他们四个打得无还手之力的事情,也在他们这一辈的圈子里传开了。 从前白竟跟蒋荣是神都里的纨绔头头,正经上进的不愿意搭理他们,跟他们一样不学无术的则无不忌惮他们。 谁知道河南王世子初入神都,居然就压了他二人一头。 关于河南王府和肖砚,大人们有他们的看法,小孩子自然也有自己的评断。入都不到半个月,整个神都对于河南王府的看法都在无声地发生着转变。 “我见世子爽朗豁达,欲与你真心相交。”顾云章将话题扯开,“若是不嫌弃,和若愚一样叫我阿章就行。叫顾小娘子,太客气了。” “女子闺名,肖砚不敢冒犯。”肖砚客气回道,“听闻你在家行五,若是不嫌冒犯,那我以后就叫你五娘吧。” “那我能跟他们一样叫你阿砚吗?”顾云章热情似火,并未因为肖砚的客气而退缩。 她问的大大方方,若是拒绝,倒显得有些无礼。 但是肖砚却道:“五娘若是觉得世子二字太空泛,那就在前面加上我的姓氏吧。这样你喊我的时候,也不会被人误以为喊的是别人。” 他提出拒绝所用的这个理由,是众人完全没想到的。 他居然主动提起自己姓肖,居然一点儿也不因为这件事自卑,这可是所有人反对他、攻击他的由头啊。 他居然丝毫也不在乎。 顾云章也被肖砚这个举动惊到了,一时忘了继续提改称呼的事情。 “我叫齐乐成。”此时齐乐成出声打破寂静,道,“和阿砚一起长大的。我对称呼没什么忌讳,顾五娘连名带姓喊就行。” “我也一样我也一样。”顾凛道,“我叫顾凛,也是跟阿砚一起长大的。” “楚轻戈。”松果道。 “梅知雪。” “你叫梅知雪呀,名字真好听。”气氛恢复热络,李若愚对梅知雪有些好奇。她特意找孟玉合问过了,可是关于河南王府的一切,他一概说不知道。 “我叫李若愚。”李若愚正说着话,余光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走进乌头门。马车旁边是一名骑马的少年,跟肖砚一般年纪。 “阿慎,这里。”李若愚朝他们招手,同时对肖砚道,“肖世子,你看那里,认不认识?” 肖砚跟孟慎已经好几年没见过面了,但还是很快认出了他:“阿慎?” “阿砚!”被肖砚一眼认出来,孟慎很是高兴。他立即翻下马,快步朝肖砚过来:“好久不见!” “哥哥,你等等我呀!”一声娇喊从马车里传出来,只见一名比孟慎略小几岁的女孩儿从里面钻出来,不是孟恒又是谁? 孟恒被侍女扶着从马车上下来,缓缓过来。 “阿砚,这是我妹妹阿恒,你还记得她吗?”与肖砚几年没见却没有生疏,孟慎有些兴奋,“阿恒,这是你阿砚哥哥,小时候见过面的。” 跟孟慎的熟络不同,孟恒看了肖砚一眼,便立即羞怯地收回了视线。听到孟慎的话之后,点点头,小声道:“记得的。” “阿恒,我自然记得。”肖砚回答孟慎的话。 而这话落在孟恒耳中,却叫她红了脸庞,更加不敢看肖砚了。 “原来你们这么熟啊。”顾云章道,“阿慎是若愚的侄子,他喊她姑姑的。” “肖世子,我听你们说话,是按平辈相处的。”她打趣道,“那你岂不是要比若愚矮一辈?” “去你的。”李若愚并不乐意当“长辈”,“我与肖世子是朋友相交,论什么辈分?” “哈哈哈。”顾云章笑道,“不论不论,大家都是平辈行了吧。你不老,一点儿也不老。”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哄笑。 看着他们相谈甚欢,肖砚更是一来到就成了人群的焦点,被忽略在旁边的蒋荣如何能乐意? “阿砚!”他强插进众人的交谈,“我就跟着玥表兄一起叫你阿砚了。” “阿砚,我母亲今天去府上替我提亲了,你们知道吗?” 肖砚一愣:“那家府上?” 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下一秒白竟就给了他答案:“还能是哪家府上,当然是河南王府了,就是你家呀。” “看来是你们出来的太早,跟母亲错过了。”白竟享受被众人注视着的感觉,“为了我这门亲事,我母亲可是拿出了许多珍藏多年的宝物做聘礼,万分重视的。” “我母亲是玥表兄的亲姑母,今天这门亲事定下来之后,我们两家可就是亲上加亲了。” 肖砚的双手缓缓攥起,盯着得意洋洋的白竟问:“向谁提亲?” (本章完) 第492章 拒亲 第492章 拒亲 河南王府中,荣安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十四。 “你说什么?”她再问一遍。 “还请姑母见谅。”十四态度恭敬,“松果还小,尚未及笄,我还想多留她在身边几年,暂时不考虑婚配事宜。” 被拒绝了,居然被拒绝了,荣安公主从未想过她会被拒绝。 那不过是一个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孤女,而她的儿子却是英国公府的世子,是圣上外孙! 那孤女配她的儿子本就是高攀,她有什么资格拒绝他的儿子? “姑母,王妃爱女心切,舍不得松果这么早嫁人。”左丘玥道,“神都名门闺秀众多,荣表弟确实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当为他择一一位贤良淑德的妻子。” “阿玥。”荣安公主硬在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努力压制胸中怒气,道:“你媳妇心疼自己的义女,这是人之常情。毕竟那孩子孤苦无依,只有她这一个义母可以依靠。” “既然你舍不得她早早出嫁,再留她在身边养两年也无妨。”荣安公主又看向十四,“可以为她跟荣儿先将婚约定下,等她及笄成人,再办婚宴也不迟。” 她已经做出这样的让步,要是肖十四娘再拿乔,那就真的是不知好歹了! 只见十四露出温柔的笑,恭声唤道:“姑母。” 荣安公主见她如此,以为她要顺着台阶下来了。 谁知十四却用最恭敬的语气说:“还望姑母见谅,松果实非荣表弟的良配,姑母可为表弟另觅良缘。” “肖氏!” “啪!” 荣安公主大怒起身,放在她手边的茶盏被打碎。颜色浓郁的茶水溅到她熨烫平整、纤尘不染的裙摆上,瞬间染湿了用白色丝线绣出的朵朵梅。 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冒犯她。 她指着十四,怒问:“你不过一个二嫁女,谁给你的胆子来忤逆本宫?” “姑母慎言!”左丘玥语气骤然加重,“王妃与本王夫妇一体,姑母若是心中有气,有疑,冲着本王来。” “她不敬长辈,我是你的姑母,连责问的权利都没有了?” “敢问姑母,王妃何时何处不敬长辈?”左丘玥反问道,“自古婚姻乃是两家商定,男方可提亲,女方亦可拒亲。王妃婉拒姑母提亲,无一句不敬之言,无一丝不恭之处,姑母缘何指责她不敬长辈?” “你……好啊!好一个河南王!” 荣安公主跟左丘玥这个侄子来往不多,一直觉得他守礼守矩,性子温和,第一次见他如此强硬的一面。 “如今你登上亲王之位,便连本宫也不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别说是这些子侄,就算是他们的父亲,他的亲兄长们权势正盛的时候,也从未有人敢不将她放在眼里! “岂敢。”左丘玥道,“姑母是长辈,我是晚辈,不论是何时,都不敢不尊姑母。” 做着最忤逆的事,却还能保持最恭敬的语气和态度。就在左丘玥这样的态度下,荣安公主瞬间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像一个跳梁小丑,不由怒上加怒。 “好,好啊!”她怒极反笑,“左丘玥!咱们走着瞧!” “送姑母。”左丘玥淡声吩咐道。 “是,王爷。”小武闻声立即上前。 “不用你送!” “属下是河南王府的人,王爷吩咐,属下不敢不从。”小武避开荣安公主贴身侍女的阻拦,公事公办道,“公主,请。” …… 肖砚等五人去了顾家,却没等蹴鞠比赛开始就回来了。 五人策马赶回河南王府的时候,荣安公主一行早就离开了。府内一派平静,没看出跟平时有什么不同。 “娘亲,爹!”肖砚刚跑进主院就大声喊,一边喊一边往十四跟左丘玥的寝居跑。 “爹,娘亲!”侍女打帘,肖砚直接跨进来。其余四人紧随其后,都因为奔跑而在微喘。 宽敞的居室里,十四在看各地掌柜送来的账目,账本在案上摞成了高高的好几摞,左丘玥坐在她身边陪她看。 二人一起抬头,看到几个人的模样,左丘玥道:“跑这么急做什么?” “姑姑。”最先开口的是顾凛,“蒋荣说他向松果求亲了?” “嗯。”十四将手里的账本放回案上,“确实有这么回事。” 五人闻言脸色骤然凝重起来。 “那……” “吓这么狠做什么?”十四看着他们的样子,没好气儿地道,“难道以为我瞒着你们把亲事应下了?” 五人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义母。”松果开口道,“我没有怀疑你。” “我们也是。”顾凛接着道,“但是这件事太重要了,姑姑你不亲口跟我们说,我们当然很紧张啊。” “姑姑,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还有王爷,你们都对我们这么好,我们当然相信你们。” “行了,我这里不缺你这点儿恭维。”十四阻止顾凛继续说下去,看着五人问道,“你们不是去赴约了吗?刚过去就回来了?” “蒋荣说的那么信誓旦旦,我们哪里还有心思继续留在那里玩儿蹴鞠。”齐乐成说完,顿了顿,又问,“姑姑,你跟王爷是怎么回绝荣安公主的提亲的?” 他此言一出,刚刚松缓下来的几个人面色又凝重起来。 荣安公主是圣上独女,得尽荣宠。拒绝了她的求亲,自然是把她给得罪了。 那河南王府和荣安公主府…… “不该你们操心的事就别瞎操心。”十四一看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就算有事还有我们呢。” “该你们做的事,自然会让你们去做。但有些事只能大人来做,你们参与进来不过徒增烦恼。既然如此,就别参与了,我们会处理好的。” “既然没事了就回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 “回去吧。”左丘玥道,“你们今日爽了别人约,想一想如何回请告罪。” 五人相互对视几眼,然后共同向左丘玥和十四行礼,告退离去。 …… “禀王爷,王妃。”晌午时分,林九从外面归来,带回消息道,“三刻钟前,荣安公主自景风门入了宫。” “知道了。”这个消息在左丘玥的预料之中。 见十四望过来的目光,他微微一笑,温声道:“别担心,我有分寸。” 安抚完十四,他才看向还侯在旁边的林九,问道:“消息传过去了吗?” “禀王爷,已经顺利传达。” “嗯,你退下吧。”左丘玥点点头,“有新消息再来报。” “是,属下告退。” (本章完) 第493章 告状 第493章 告状 荣安公主赶在晌午进宫,便是想借着陪女帝用膳的时机,告左丘玥与十四一状。 她来到的时候女帝正在处理政务,有宫娥出来引路,将她带入偏殿等候。 等了约有半个时辰,眼看着午膳时间就要过了,长孙召儿才过来通知她大臣们已经走了,女帝唤她过去。 “许多日子不见姨母入宫了,近来可好?”长孙召儿跟荣安公主寒暄道。 “好什么呀。”荣安公主叹了口气,做诉说状。 “什么烦心事来打搅姨母了?”长孙召儿顺势问道。 “唉。”荣安公主又叹了口气。 却是她身边的侍女接话道:“回禀长孙大人,公主是在为世子的婚事烦扰。” “哦?荣表弟的婚事吗?”长孙召儿疑惑道,“表弟出身名门,一表人才,性格又讨喜,怎还有婚事上的烦扰呢?” “神都里遍地名门贵女,偏偏那不孝子一个也看不上。”荣安公主哀怨道,“我原以为他还小,心性未定,等他再大几年,再操心他的婚事也不迟。” “姨母当心脚下。”长孙召儿细心地留意着路,提醒完之后又做聆听状,等着荣安公主继续说。 荣安公主便将蒋荣如何遇见松果,又如何对她一见钟情,然后求她替他求娶的事情,用自己的话,跟长孙召儿说了一遍。 “河南王妃的义女吗?”长孙召儿听完,略作思考,然后道,“我虽未见过那小娘子,但能得荣表弟青睐,想来定是一位难得的佳人。” “虽说这辈分上差了一些,但她并非河南王亲女。听姨母所言,若是以左相的外孙女的身份来论的话,跟荣表弟乃是平辈。既然表弟喜欢她,若是二人能喜结连理,也是一桩皆大欢喜的良缘。” 听长孙召儿这么说,荣安公主露出满意的神情。 继而又转为委屈:“我跟召儿是一样的考虑,奈何……人家看不上我们荣儿呀。” “姨母当心门槛。”二人来到门前,宫娥掀开帘子,长孙召儿让着荣安公主先进去。 “召儿你最善解人意了,待会儿可我替我在母亲面前好好说一说呀。”荣安公主迈进大殿内,“我笨嘴拙舌,怕说不好。” “谁又惹到你了?”女帝的声音从内殿传来。 荣安公主和长孙召儿进来,看到女帝穿着常服,从办公的长案后移到了旁边的软塌上。佛珠挂在手腕上,怀抱着一只毛发雪白眼球碧绿的波斯猫。 这只猫叫阿狸,已经在女帝身边养了五六年,甚是得宠。 “喵呜!”一行人进到内殿来的时候,原本安静地躺在女帝怀中的阿狸忽然转头看过来,发出一声带着焦躁的叫声。 “这是怎么了?” “母亲……”荣安公主以为女帝在问她,张口回答的时候才发现不是问她,而是在问猫。 女帝抚摸着阿狸的毛发,耐心地安抚它。抽空抬眸看了一眼荣安公主,示意她入座:“坐吧。” “陛下与公主稍等片刻,膳食这就传来。”长孙召儿将荣安公主带进来之后,便告退出去查看膳食。 怀中的阿狸怎么也安抚不好,女帝的注意力便一直在它身上。见状,荣安公主不知该如何开启话题。 她等了一会儿,捧着膳食的宫娥已经鱼贯而入,女帝的心思却仍旧放在阿狸身上。 “母亲?”荣安公主等不及了,直接开口道,“儿臣有话要说。” “你说。”女帝头也不抬地说道。 荣安公主忍不住瞪向女帝怀中有些躁动的阿狸:不知人情的小畜生,你竟也配住在这九重宫阙里。 “让你说你又不说了。”女帝似是察觉到了荣安公主的目光,终于抬头看向她。 荣安公主连忙把看向阿狸的视线收回来,用哀戚的声音道:“母亲,您要为儿臣做主啊。” “有话就说,把眼泪给朕收回去。”女帝见状露出不耐的神情,“你已经是当母亲的人了,不是三五岁的小丫头。” “是。”荣安公主知道女帝最不喜看人哭,不论是男子还是女子。可她却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女帝所有的儿女跟孙子孙女加起来,只有她敢明知故犯,在母亲面前哭。 只有她哭的时候,母亲有耐心说让她别哭了,这是她独有的恩宠。 “母亲,阿玥他如今长大了,又位高权重,居然连我这个姑母都不放在眼里了。”荣安公主在女帝面前向来有什么变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在母亲面前,她所有的小心思都无处遁形。 “阿玥?”女帝闻言疑惑,“他是怎么得罪你了?” 要知道在待人接物上面,左丘玥算是一众皇室子弟里面最温和的了,几乎没有跟谁起过冲突。 反倒是自己的女儿,说一句骄纵跋扈绝不过分。这一点,女帝是清楚的。 荣安公主把方才对长孙召儿说过的话,添了一遍油醋,说给了女帝听。 “母亲。”说完之后见女帝没做声,她又接着道,“那女子不过是一名无父无母的孤女,若不是荣儿喜欢,我还嫌她辱没了英国公府与公主府的门楣呢。” “可是如今,阿玥仗着他亲王的身份,肖氏又仗着阿玥的宠爱,竟然敢拒绝我的求亲,还对我出言不敬。母亲,您……” “喵呜!” 阿狸四脚一蹬,一下子从女帝怀中蹿了出来。 “阿狸。”女帝忙去抓它。 一屋子的宫娥纷纷惊呼。 这猫儿被养的微胖,身姿却无比灵敏。只见它矫捷地摆脱了女帝去捉它的手,借着食案做垫脚,奋力跃起扑向了荣安公主身后的侍女。 “啊!”见这猫碧眼圆睁,张开大口与四肢朝她的脸扑过来,侍女被吓得一声尖叫,发自本能地躲闪。 阿狸抓住了侍女的衣袖,随即又被猛甩出去。。 正好对面有一个插着梅枝的瓶。 “啪!” “喵呜!” 猫儿砸到了瓶上,瓶落到了地上。瓷器碎裂声与猫儿惨叫声一同响起,惊得满殿的宫娥内侍脸色煞白。 “奴该死!”惊慌失措的侍女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跪地求饶,“奴该死,请陛下恕罪!请公主恕罪!” 殿内十几个宫娥内侍都忙着冲上前查看阿狸的伤势,人人伸着两只手,却没一个敢下重手去捉的。是以虽然有一群人围上去,可还是叫猫儿从中间一个缝隙钻出来,快跑出了大殿。 “快把它追回来!”女帝急的站起身要跟着追出去。 “快去,追回来!”长孙召儿指挥着全部宫娥内侍去追猫,又安抚女帝道,“陛下莫急,召儿亲自去,一定将阿狸分毫无损地追回来。” (本章完) 第494章 猫儿 第494章 猫儿 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荣安公主直接愣在了当场。 她看了眼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的贴身侍女,忙求饶道:“母亲息怒。” 女帝此时没工夫管她,虽然长孙召儿劝着,但也阻止不了她跟着去追阿狸。 午膳没能开始,一群人便追着一只猫从大殿里跑出来。 女帝身体比寻常人硬朗许多,但到底是过了耳顺之年的人了。她拄着拐杖一路踉跄地追到了园子里,却完全没见阿狸的身影。 “去找阿狸,围着朕做什么?”她恼道,“朕还没老到走不动路!” “陛下息怒!”围在她身边的宫娥连忙告罪,四散开来去找寻猫儿的踪迹了。 “母亲……”荣安公主还留在近旁,她想劝女帝保重身体,为了一只猫不值得。 但是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女帝的眼神吓了回来。 “你最好保证阿狸没事。”女帝道,“不然你的人就去给它陪葬吧。” “母亲息怒。”这话吓得荣安公主一哆嗦,不敢再多言了。 真是见了鬼,母亲缘何对一只猫如此上心?她百思不得其解,杀伐果断的女帝,连自己的儿孙都能亲手杀掉,怎么偏偏被一只畜生勾出了怜爱之心? …… 女帝不顾天寒地冻,拄着拐杖在园子里站了小半个时辰。 终于等到长孙召儿带着人归来。 “召儿。”她一喜,“找到阿狸了?” 长孙召儿的脸上却并不见喜色。 女帝看清之后面色微凝。 长孙召儿快步来到女帝面前,跪地请罪:“召儿办事不力,请陛下降罪!” 此时只见一名宫娥从她身后出来,怀里抱着浑身湿透,瘫软无力的阿狸。 “阿狸!” “陛下当心!” 女帝直接弃了拐杖,疾奔向宫娥。最后被长孙召儿和冲上来的宫娥扶着,才站稳脚跟。 “阿狸……”她保养得宜的手颤抖着伸向阿狸,逐渐确定,它已经没了声息。 “陛下恕罪!”除了抱猫儿的宫娥,其余人纷纷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荣安公主站在女帝背后,只能看到她的背影,看不见她的神情。 她亦开始惊恐,害怕女帝盛怒之下她也被牵连。 “拉出去,杖毙。”片刻后,传来女帝的声音。 她没说是谁,但所有人都处在极致的紧张状态,立刻反应过来要杖毙的人,便是荣安公主的侍女。 “是。”长孙召儿立即应道。 “等等。” 长孙召儿又停下。 “先给朕查清楚,阿狸为何会突然对着她发狂。”女帝不再看被宫娥抱在怀里的猫儿,“查清楚之后过来告诉朕。” “是!” 长孙召儿连忙下去做事,抱着阿狸的宫娥仍旧站在原地,连姿势都不敢变。 “找大慈恩寺的高僧入宫,为阿狸超度。”女帝接过宫娥递过来的拐杖,又看了一眼阿狸,然后缓缓转身,慢慢走向大殿。 瑟瑟寒风将她耀眼的华服吹的带上了几分萧瑟冷意,在这名让天下人畏惧的至尊女帝身上,居然出现了寻常老人的悲伤与无助。 但是无人敢动上前劝慰的心思,他们只觉得自己看错了。 荣安公主站在女帝几步之外,她转身往回走的时候正好经过她身旁。 “母亲……”荣安公主唤了声。 女帝顿住脚步。 “蒋荣被你娇生惯养,不学无术,碌碌无能,你心里难道没有分寸?阿玥夫妇看不上他,你竟还有脸跑到朕面前来诉苦,谁给你的底气?” “母亲息怒!” “滚!” “是……儿臣这就走,还望母亲息怒!” …… 荣安公主狼狈地走出宫门的时候,宫里发生的事情,悉数传进了河南王府。 “猫?”听林九汇报完,十四问道,“那只白猫吗?” 上次面圣结束从女帝的寝殿出来的时候,她见过一只雪白的波斯猫越过门槛,进到了殿里。 “是。”林九道,“陛下身边只养了那一只猫儿,唤作阿狸。” “它为什么会忽然发狂?”十四继续问。 “原因正在查。”林九道,“还未有消息出来。” 十四看向左丘玥。 “这里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左丘玥对林九道。 “是,属下告退。” 夫妇二人跟在黄粱时一样,不喜在屋子里留人。除了必要的伺候,房中只有银朱、小武等几人经常出入汇报事情,汇报结束便立即离开。林九离开之后,房里便再次剩下了他们两个。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左丘玥明知故问,“有话要说吗?” “那猫是怎么回事?”十四问。 却见他摇头。 “你不知道?”十四不信。 “嗯。”左丘玥道,“不知道。” “不是你做的?” “不是我做的。” “那是谁做的?” “嗯……”左丘玥沉吟片刻,而后看向十四道,“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十四凑过去亲他。 她只是想象征性地亲一下,却被她抱住腰肢,吻了许久。 吻了停,停一会儿继续吻。 吻到最后,十四已经忘了一开始为什么要主动凑过来了。 到最后她软倒在左丘玥怀中,微微喘着气。一双美眸闪着水雾,柔和的不像话。 她发髻微散,一只牡丹钗掉落在左丘玥腿旁。左丘玥伸手拾起,笑着道:“话本里的才子都是因为捡了佳人遗落的物品,一段良缘才由此开始。” “这位仙姑,小生凡夫俗子,有幸捡到仙姑遗落的饰物。”她弯腰凑到十四耳边,“也想,跟仙姑共谱一段,锦绣良缘呐。” 十四的耳朵被他的口中呼出的热气挠的发痒,咯咯笑起来。 “仙姑莫一直笑,给小生一个答复呀。” “好啊。”十四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将他的耳朵凑到了自己嘴边,轻声说道,“这位郎君生的玉树临风,正巧我也看上你了。” “哈哈哈哈。” 左丘玥索性整个人压到十四身上,抱着她滚到了柔软的羊毛地毯上。 一场云雨,隐在了飘落到神都城里的纷飞大雪中。 云雨渐歇时,外头天色已暗,雪仍在簌簌地下。 “你知道陛下为什么会那么看重那只名叫阿狸的猫儿吗?”左丘玥搂着十四,二人一起倚靠在床头,透过关着的窗户看外头的雪影。 “为什么?” “因为从前有人对陛下说,他若是先去,便会设法化成一只猫儿,去到陛下身边陪她。”左丘玥道,“陛下第一眼看到阿狸的时候,便认定了它就是专门过来陪伴她的。” “是先帝?”十四问。 “嗯。” 原来先帝与女帝的感情,这么好。这跟十四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他们虽为至亲夫妻,却该针锋相对。 “是不是有些出乎你的意料?”左丘玥像能窃听十四的思想。 “嗯。”十四道,“我没听过关于陛下与先帝的事情。” “你知道很多?” “也不算多,我记事的时候先帝已经走了,执政的是陛下。”左丘玥道,“方才跟你说的变成猫儿的事情,是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阿姐。”他半开玩笑道,“要是我以后先你一步离开,也变成猫儿来找你好不好?” “什么也不做,天天赖在你身边。” “……还是算了吧。”十四道,“我没有养猫的习惯,没时间照顾它。” “猫儿哪有你好看,我更喜欢你人陪着我。” (本章完) 第495章 读心术 第495章 读心术 翌日,宫中有消息传来:阿狸忽然发狂,是因为荣安公主侍女所带的香囊里有几味药,跟女帝寝殿里燃着的香混合到一起之后,会催发出猫儿的焦躁,从而引得它发狂。 总之,一切都是“巧合”。 “那只猫是谁送给陛下的?”十四问。 “魏大人。”左丘玥回答道。 “哪个魏大人?” 十四一顿,想到一人:“魏意之?” 左丘玥点点头。 “你不是说想见聂非烟吗?”他忽然问道。 “带我去见?”十四眼睛一亮,还没跟左丘玥一起去过平康坊呢。 “嗯。”左丘玥道,“晚些过去。” …… 这天傍晚,当左丘玥和十四换上了便服,准备好要出发去平康坊的时候,肖砚来了主院。 许久没有反应的系统忽然提醒他可以进行第四次签到了。 “签到地点是哪里?”十四问。 肖砚的神情有些奇怪,看着他们缓缓说出三个字:“太极殿。” “哪里?”十四又问了一遍。 “太极殿。”肖砚重复一遍,“就是皇宫里举行大朝会的太极殿。” 听到这个签到地点的时候,他也问了系统两遍。 两遍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只能说他身上这个名叫系统的东西,越来越不走寻常路了。 “娘亲,爹……”肖砚问,“太极殿,有办法过去吗?” 其实只是去太极殿的话,有左丘玥在,应该不是难事。 但是谁知道到时候签到要怎么操作,万一要去龙椅上坐一坐呢?就像那次在陇右道节度使的府邸里一样,他跟娘亲两个人转了半夜,才找对了地方。 “我来想办法。”左丘玥说完走到门口,让院子里当值的小厮去喊林九过来。 …… 宫门下钥之前,一辆水车载满山泉水,由一个小内侍驾着缓缓驶入皇宫。 十四按照提前商量好的路线往前走,把车驾到了皇城一角,真正的内侍早已等候在此。 “福满公公让小的来此候大人。”小内侍并不认识十四,见她穿着一身内侍服做伪装,十分有眼色地不多看。 十四从水车上跳下来,没说话,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小内侍再次行礼,麻利地驾车走了。 十四将左丘玥和肖砚从空间里放了出来,这二人具是一身内侍服。 “这是哪儿?”她朝四周看了看,只见砖瓦庄严,除了刚才等在这里的小内侍,不见人迹。 “掖庭宫东南角。”左丘玥转向一个方向,“从前面出去再往南走,就是太极殿。” 左丘玥带路,十四跟肖砚在后面跟着。三人专捡其他人不会走的路的走,走过许多夹道,翻过不知道多少面墙之后,终于听到左丘玥道:“到了。” 太极殿是百官上朝的地方,周遭巡防自然森严。 三人躲在暗处,等着两波巡逻官兵换防的时候,十四将左丘玥和肖砚再次收进空间里,迅速奔向太极殿。 踏进殿内之后,她背靠在门上,大口喘着粗气。 “将军……” 门外传来说话声,十四立即止声。 “北门处发现异样,留下一队人在此看守,其余人都随我过来。” “是!” “你们留一下,其余人,随将军去北门。” 甲胄碰撞的声音逐渐远去,十四耳边再次恢复平静。 十四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左丘玥在空间里问她。 这空间跟在她身上已经十几年,十四已经能够做到掌控其中全部。空间里活物的一举一动,,她都能立刻感知到。 十四直接把人放了出来:“刚才外面有人说话,现在走了。” 脚下是打磨光滑的木质地板,殿内有少许几簇烛火夜间长明,让大殿不至于完全陷入黑暗中。三人站在一根顶梁的圆柱后面,柱子倒在地面的阴影能完全将人笼罩住。 “你去吧,我们在这儿等你。”十四对肖砚道。 前面几次签到她都陪着,所以了解那套系统的尿性。碰准了可能刚到就能签到成功,碰不准就会像陇右道那次一样。 好在这太极殿再大,也不过是一座宫殿,总要比一座府邸容易些。 “娘亲,爹,那我去了。” 肖砚走后,十四也没有去别处逛逛的意思,仍旧站在柱子后面的阴影里。 “巡防的人,你调走的?”十四可不会觉得他们运气这么好,刚好有人给他们创造如此良机。 “朋友帮忙调的。”左丘玥道。 又是这个朋友,他已经连续两次出现在左丘玥口中了。 “你在神都五年,到底做了多少事?” 从前在黄粱的时候还不觉得,但是来到神都之后,十四很快就有了一种左丘玥的手能伸到这座都城任何一个角落的感觉。 “也没做什么。”左丘玥道,“多结交了一些‘朋友’而已。” “呵。”十四轻笑,“多个朋友多条路,此言不假。” 左丘玥也扬起一个笑容。 “你对这里,不好奇吗?”他完全没从她脸上看到任何好奇的神情。 “这么空旷,一览无余,有什么好好奇的?”十四随口道。 不过说完,她又领略到左丘玥话语中更深一层的意思。 “不好奇。”她又回答了一遍,然后看向他,反问道:“你呢?” “我也不好奇。”左丘玥道,“遇到你之前不好奇,如今,也不好奇。” 对那至尊之位,二人皆不好奇。 这个话题说到这里便没再继续了,二人就这样站在柱子后面,一边留意着外头的情况,一边小声聊着天,等着肖砚回来。 这一等,便是大半个时辰。 肖砚将整个大殿走了一遍,也没能听到系统响起半点儿动静。 他回到了十四跟左丘玥身边,听到十四问道:“还有没有哪个地方没去?” 肖砚抬头,十四跟左丘玥看懂了他的眼神。 然后三个人格外默契地,一起看向正北方,那把安置在高高的台阶之上的椅子上。它在整个大殿中居于最高位,站在其他地方看它的时候都需要仰视。 “既然就剩那里了,就去试一试吧。”十四道。 肖砚第一反应是看向左丘玥。 “按照你娘亲说的,去试一试。”左丘玥对他道。 肖砚在父母的注目下,缓缓走向大殿正北方,抬步迈上台阶,站到了这把刻满龙纹的椅子前方。 他转身坐下,随即听见系统的电子音响起:“恭喜宿主第四次签到成功。获取奖励,读心术。” (本章完) 第496章 李若愚 第496章 李若愚 天朝正旦,百国来贺。每年腊月,礼部的官员都会忙得不可开交。除了安排除夕夜的宴饮之外,还要接纳周遭各个附属小国送进来的岁贡,安置各国使者。 李靖节作为礼部尚书,这段日子忙到饭都没时间吃。 李老夫人心疼夫君,知道叮嘱他吃饭也没用。便特意做好可口易克化的饭食,中、晚两餐准时给他送到官衙。 她自己本就是耳顺之年的人了,亲自送了一趟以后,便被家中晚辈跟夫君一起制止了。 后来便改成了李若愚代替她来官邸给祖父李靖节送饭。 这日李若愚带着侍女在一旁摆饭,听见李靖节在跟下属讨论事情,不时叹气。 “大人,自那河内仲雄入都以来,连续五日在太学门前邀人对弈,竟无一人获胜。”一名四十来岁的礼部官员道,“尤其是今日,那小儿竟然扬言要在除夕宴上,向大人您发出挑战。” “大人,那不过是一个尚未弱冠的小儿。若真叫他在除夕宴上向大人发出挑战,不论大人应或不应,都有失我大历朝在各个邦国面前的威严啊。”官员怒道,“他们此次过来名为纳贡,实则却是居心叵测,故生事端。” 李靖节除了礼部尚书的头衔之外,还是大历朝第一圣手。自少年时便以棋技高超扬名神都,踏入官场的一个职位便是棋博士兼翰林供奉,专门在宫中侍候天子下棋。那个时候,他才十七岁。 本朝天子无不竭力遏制士族发展,而他出身陇西李家,理应也受到打压。却因为一身棋艺,独得天子青睐,仕途开头便无比平顺,叫一众同是出身七大姓的子弟无不艳羡。 李靖节做礼部尚书近二十年,早就不在公开场合与人对弈了。但他的地位无人撼动,提起围棋圣手大家想到的第一个仍旧是他。 那礼部官员说得对,若真叫那倭国小儿对他发出挑战,他接或者不接,大历朝的颜面已经掉了。 “与他对弈的人,都是太学生吗?”李靖节问道。 “有太学生,也有太学里的先生,还有几位翰林供奉。无一例外……” 河内仲雄……这个名字最近几日在神都传开了,李若愚也知道。 “祖父。”她唤道,“饭菜要凉了。” 李靖节闻言结束跟下属的对话,从堆满公文的书案后起身,往李若愚这边走来。 “外面刮着风,冷不冷?”他坐下之后并未动筷,而是先问李若愚。 他有儿女五人,孙辈近十人,只有这个孙女最像他年轻时候。不论是脾气秉性,还是天赋才情。 因为他的影响,李家在神都的这一脉上下皆学棋,启蒙拿笔抱书之前先拿的是棋子,摸的是棋盘。 只有这个孙女最有灵性,最得他欢心。 李若愚在家行六,李靖节时常感慨,若“六娘”生成“六郎”,那该有多好。 “不冷。”李若愚摇摇头,在李靖节的示意下陪着一起坐下。 “午膳可用过了?” “用过了。”李若愚道,“祖父快些吃吧,吃完孙女还要回去向祖母复命。” 李靖节闻言展露一丝笑容,暂时抛却烦心事,拿起碗筷开始用膳。 李若愚在旁边看着,等李靖节一餐用完,跟侍女一起收拾碗筷。她一边收拾一边思索着,几次张嘴又几次忍住。 眼见李靖节要起身回去办公,她连忙喊住:“祖父。” 李靖节疑惑地看向她:“何事?” “祖父。”李若愚将李靖节用过的碗放进食盒里,剩下的碟子留给侍女收拾,她从桌子另一边绕过来,蹲在李靖节身边揪住他的官袍,仰头看向他。 孙女一有事求他就会如此模样,李靖节见状笑问:“六娘又有何事要祖父帮你去办?” “祖父。”李若愚又唤了一声,用软糯的声音道,“我想去太学。” 李靖节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想去太学迎战倭国使者。”李若愚道。 “说什么傻话!”李靖节第一反应当然是不赞同,轻叱道,“你一未出阁的小娘子,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李若愚自幼受宠,对祖父李靖节的敬重多于畏惧。闻言她并不退缩,而是继续道:“祖父,那倭国使者并未规定女子不能应战。” “我方才听到祖父跟下属讨论,知道那倭国使者此来不怀好意,这些天在太学摆擂台打名声,为的就是除夕宴上挑战祖父,折损我大历朝的颜面。”她目光坚定,“祖父,不能让他有机会在宴会上挑战您。” “即便如此,也不需你一个小娘子去应战。”李靖节坚持道,“你就安心在家做自己的事,此事我自有决断。” “祖父说过我是你教过的最好的学生。”李若愚抓紧李靖节的衣袖,不让他走,继续说服他,“就让我过去试一试,若是赢了,可以解开此围。若是输了,便说明这套路走不通,祖父就要从别处着手了。” “祖父,我知道您是为阿愚考虑。可是祖父想一想朝堂上的的长孙大人,她也是女子之身,却能引领百官。再想一想河南王妃,她以一女子之身,为河南道乃至大历朝百姓做出了多大的功绩。相较于河南王妃,她肖氏娘子的名声更广为流传。” “祖父,我虽是小女子,却也有小女子的好处。与祖父不一样,我名声不显,去应战就算是输了,也不伤脸面。” “若是侥幸获胜了,长的也是我李家门楣。孙女知祖父遗憾我未生成男儿身,但我却想向祖父证明,女儿身同样能为家族带来荣耀。” “祖父,您就答应我吧。” …… 腊月二十五,李若愚来到太学,登擂台,迎战倭国使者河内仲雄。 顾云章作为李若愚的手帕交,自然要来替她助威。她特意差人往河南王府送了信,邀请肖砚等人一起过来观战。 十四和左丘玥也跟着一起来了,二人皆穿着低调,未乘车架,来到之后与肖砚等人一起站在台下观众里。 在神都一众贵女中,李若愚名声名不显。是以她上台之后,台下观众只惊讶于应战者居然是一名看上去年纪并不大的小娘子,知道她身份的却在少数。 这少数人中,包括来观战的李家人,还有孟家人。 孟玉合和兄长孟玉鸣一家都到了,他们不在台下,而在旁边特设的嘉宾席中。 “阿砚!”孟慎眼尖地看到了肖砚,惊喜地站起来,“爹,娘,我去找阿砚了。” 孟玉合随着他跑过去的方向望过去,望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的时候,立时顿住…… (本章完) 第497章 对弈 第497章 对弈 前面几天对战其他人,河内仲雄都是一局取胜,所以之前的对弈都是一局定胜负。 而今天跟李若愚对战的第一局,二人从清晨对战到正午,最后打成了平手。 河内钟雄不甘心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娘子,李若愚亦想再战。 于是二人午膳都没有进,紧接着就开始了第二局。 冬日天寒,尤其是正午过后,太阳逐渐西落,股股寒气逐渐自地面升起,从人们的脚底逐渐缠绕上来。擂台设在太学大门外,围观的百姓实在冷的站不住脚,纷纷跑回家去又裹了几层厚衣裳,把自己包成粽子以后才再次返回来看比赛。 嘉宾席虽然有挡风的棚子,但也好不了多少,李家与孟家的下人替各位主人拿了大氅、汤婆子过来,还在旁边燃了炭炉。 孟慎自从肖砚来到之后便没再回来过,她母亲杜氏挂心孩子,吩咐侍女去送衣裳给他。 孟玉合下意识想要将自己手中的大氅送出去,小心地将视线往那一处递的时候,却发现十四身上不知何时已经加了衣裳。 孟玉合这一眼没来得及收回来,左丘玥将十四两只手都握在自己手里的画面铺满了他的余光。 孟玉合像受了惊吓一样,身子忽然一颤,险些打翻手边的茶盏。 他再也不敢往那边看。 事实上从早晨发现她来了到现在为止,他也不过看了两眼而已。这两眼,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勇气。 “……兄长,嫂嫂。”孟玉合起身,对孟玉鸣夫妇道,“我忽然想起还有要事没有做完,先行一步了。” “你……”孟玉鸣疑惑,但没来得及问,孟玉合已经转身走了。 他先去了旁边的棚子跟外祖母李老夫人辞别,然后从李家的棚子旁边直接绕过去,避开十四跟左丘玥所在的人群,迅速离开了。 …… 第二局自正午持续到傍晚,李若愚胜。 沉寂许久的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 “这小娘子是何方高人?居然如此厉害,从前怎么没听说过?” 一众太学生的议论最为激烈。 “你们居然不认识她?” “你认识?” “当然。那是李尚书的孙女啊!” “李尚书,哪个李尚书?” “当朝只有一个李尚书!” “啊!原来是第一圣手的孙女!难怪,难怪这么厉害!” “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不在家中好好待着学如何相夫教子,却跑到这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李家居然也同意她出来。” 当众人都在称赞某个人或某件事的时候,总有个别不和谐的声音出来,显示他的与众不同。 “谁规定小娘子不能应战?” 十四忽然出声,那说酸话的书生看过来,猛然愣住。 “河……” “其他的莫要多说。”从这人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他认出左丘玥了,十四打断他的话,“我且问你,谁规定了小娘子不能出来应战?你规定的?” “王……”书生想称呼十四,却看出她不想暴露身份,遂不知道该怎么喊,“学生……” “创造出围棋的人没有规定女子不能学,摆擂台的人也没有说他不和女子下棋。你既非围棋的祖宗,又非摆擂台的人,是站在什么立场发表此番言论?” “还是说你有本事胜过倭国使者,台上的小娘子阻了你得胜扬名的路?”十四一连多问,逼得书生下意识后退。 “学生……学生口无遮拦,还请王……夫人恕罪!” 太学生九成皆出身高门,承了祖辈父辈的荫蔽才有进入太学学习的机会,是以家中长辈大多在朝中任高官。再加上左丘玥靠脸在神都扬名,被认出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十四发言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二人几乎立即便被看穿了身份。 “是河南王和王妃!”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又引来一大波关注。 这情况是十四没想到的,她不禁有些窘迫地看向左丘玥,眼里写着:我不知道会这样。 左丘玥一笑,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被认出来了,我们是去嘉宾席,还是回家?” 十四瞧了瞧擂台上,李若愚和河内仲雄都下去休息了,待他们回来就要开始第三局。天色已晚,第三局肯定要移到室内。 “直接回去吧。” 他们要是继续留在这里,极可能引起不必要的躁动,对李若愚对弈没有利处。 “你去跟阿砚说一声,就说我们先回去了。”左丘玥对林九吩咐道。 “是,王爷。” “先不回家。”走出人群的时候,左丘玥对十四道。 “那去哪儿?” “平康坊。”左丘玥道,“一直说带你去却总是其他事情被耽搁,今天就是个好机会。我们去走一趟,回来的时候,这里差不多也能出结果了。” …… 河内仲雄在太学邀人对弈多日,只有今天的对决一直持续到午夜。赛场从室外移到了室内,普通百姓不能进太学,观众只剩下了一众学子。 看似平静的大殿内,不知暗藏着几股势力,时刻关注着这最后一场对弈。 “阿愚真的太厉害了!”顾云章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我从来没体会过,一局棋居然能连续下几个时辰。” 且不论棋艺高低,只这份定力和体力,就是常人所不能及的。她平日里还笑李若愚身娇体弱,跟她比起来,自己好像才是身娇体弱的那个。 “肖世子。”她转头问肖砚,“你擅对弈吗?” 肖砚摇头:“只是粗浅地学了一些皮毛,刚刚入门而已。” “那你最擅长是什么,蹴鞠吗?” “我吗?”肖砚闻言笑道,“我好像没什么特别擅长的,遇到感兴趣的都想学一学。” “那你最喜欢做什么?”顾云章饶有兴趣地追问道。 齐乐成跟顾凛对视一眼,松果微微转头看向身边的梅知雪。 此时忽见大殿中央的两人从座位上起身。 “结束了?” “谁赢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到那一方棋盘之上。 太学里教授围棋的博士上前裁判,片刻后向众人宣布,道:“白子胜。” 执白子的,是李若愚。 (本章完) 第498章 宫宴 第498章 宫宴 转眼便来到了元亨四年的最后一天,女帝下旨,特许文武百官携家眷一起入宫参加除夕夜宴。 十四自己的装扮是侍女在左丘玥的监督下完成的,她则饶有兴趣地给两个女孩儿出主意。帮她们挑了衣裳,配了首饰,又做主选了适合她们的胭脂。 看着梅知雪河松果俏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一个温柔大方,宜室宜家,娇若三春桃;另一个明眸善睐,清冷艳丽,耀若晴日桔梗。 十四体会了一把养女儿的骄傲。 “王妃在自己身上都没有过这么多心思。”银朱忍不住打趣道。 “那怎么能一样。”十四欣赏着两朵好看的儿,“亲手把她们打扮的枝招展的,我开心。” 旁边几个负责为主人梳妆的侍女闻言只在心中道:王妃的装扮自有王爷上心,根本用不着她自己费心思。 “王妃。”侍女来禀报道,“王爷和世子以及两位小郎君已经在院外等着了,问王妃好了没有?” “好了。”十四一手牵一个,“走吧。” 左丘玥领着肖砚、齐乐成和顾凛等在西院门外,看着十四牵着两个女孩儿走出来,只觉在这寒冬腊月里看到了春日繁,眼眸随着她们的走近而亮起来。 十四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见左丘玥朝她伸手,含笑地把手递了过去:“咱们家的两个小娘子好看吧?” “你最好看。”左丘玥回答道。 其他人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都听到了左丘玥的话,也没有很大反应。 府门外停着备好的马车,一共两辆,左丘玥和十四共乘一辆,梅知雪和松果共乘一辆,三个少年则骑马跟随。 “左丘玥。”走上马车,十四忽然道,“我们生个孩子吧。” 左丘玥怔了一瞬。 只听十四紧接着问道:“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左丘玥并未回答,而是发问道。 “不突然。”十四道,“我早就想跟你要个孩子了。” “但是各种事情层出不穷,我怕有了孩子以后,我们俩都腾不出手来照顾他。” 每次欢愉过后,左丘玥都会特别仔细地帮她清理干净。十四没问过,但觉得他应该也是出于这方面的顾虑,才不急着要孩子。 “可是我刚才想了一下,我们现在没时间,以后可能会更没时间。”十四接着道,“要是一拖再拖,阿砚都要长大了。年龄相差太大的话,两个人就玩儿不到一块去。” “不如趁早要一个。时间嘛,挤挤就出来了,阿砚小时候我也忙,一个人也照样把他带大了。” 现在他们有两个人,轮流带一个孩子还带不来吗? “怀胎十月太过辛苦。”左丘玥却没有十四想象中的憧憬,“我们有阿砚,我已经满足了。” “顺其自然吧。”见十四要再开口,左丘玥伸手把她搂入怀中,“子嗣是上天的恩赐。能有你跟阿砚陪在身边,我已然觉得人生圆满。再多的运气,不敢奢求。” 十四闻言并未多想,只道:“这不是奢求,我也不怕辛苦。” …… 此次除夕夜宴在麟德殿举行,十四一行人来到的时候,殿内已然站了不下百人。 “肖世子!” 肖砚一跨进殿内,便见顾云章热情地朝他打招呼,拉着李若愚一起迎过来。 “臣女见过王爷,王妃。”两人一起向左丘玥和十四行礼。 跟她们一起围过来的还有各家的女眷。 十四跟左丘玥自入都以后便深居简出,只在肖砚被立为世子的那几日接待了上门贺喜的客人,后面再送上门的拜帖和请帖,都被婉拒了。 神都里这些官夫人,大多都是第一次见到十四的真容。每个人都热情地上前打招呼,十四很快被人围住。 但她既没有应接不暇,也不见慌乱窘迫,从容地跟每一个走过来的人寒暄,能一字不错地记得每位夫人夫家的姓氏,以及其丈夫所任官职。 荣安公主站在一旁,就等着这个山野村妇出丑。然而事与愿违,叫她如何能痛快? “她不是没怎么来过神都吗,怎么会认得这么多人?”围在荣安公主身边的几个人官夫人议论道。 “这哪里是认识,定然是用了心思记的。这位王妃,不容小瞧呀。” “低贱商户,竟然也能登上麟德殿耀武扬威。这世道,颠倒了呀。” “不是说她已经三十岁了吗?”一个妇人忍不住盯着十四的脸打量,眼中出现嫉妒。 其余几个妇人自然也在关注十四的容貌跟身形,虽然她们不想承认,但跟左丘玥并肩的十四,完全不像一个已经过了三十岁的妇人。 她的身姿有着寻常女子所没有的挺拔,身量略高挑,却并不显魁梧。面容没有少女的娇憨,也不见丝毫妇人的沧桑,自有她独特的风韵。 只看外貌,很难判断她今年到底几岁。 “定是修炼了民间的狐媚之术。”有个妇人不齿道。 其他几个都是已婚多年的妇人,立即明白她的意思:十四这个年纪还能保持这样的状态,定然是河南王滋润的好。 又想想,她一个二嫁女,还带着一个拖油瓶,缘何就得了河南王的青睐?定然是有一番常人难及的狐媚功夫,缠住了年轻力壮的河南王。 几个人皆深以为然。 再加上有意讨好荣安公主,因此对十四做出的评价,愈发尖酸刻薄。 “你们看!”一个妇人忽然看向殿门的方向。众人随着她的示意看过去,看见河东王左丘宏一家在众人的簇拥中走进大殿。河东王妃白氏牵着十岁的河东王嫡长子左丘麟,落后左丘宏半步跟随着。 “有好戏看了。”荣安公主不悦的神色也缓和一些,凝脂般的玉手捏起酒杯,红唇微启,轻抿了一口。 “阿玥。” “堂兄。” 大殿中央,河东王左丘宏与河南王左丘玥相互致礼。 “自上次一别,已经有两年未见了吧。”左丘宏就像一个寻常人家的兄长,关心许久未见的弟弟,“一切可安好?” “多谢堂兄挂念,玥一切安好。” “那便好,那便好。”左丘宏道,“数月之前听闻河南道接连经历地龙翻身和疫病,为兄实在忧心如焚。如今见你一切安好,为兄这颗心才能安稳落下。” 左丘玥再次道谢。 这二人兄友弟恭,看得整个麟德殿都安静下来。 “这位就是弟妹吧?”左丘宏主动将目光移到十四身上,不禁眸光微亮, 他只知道肖十四娘年龄大过左丘玥,已经养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没曾想,居然还能有如此风华。 “看来是本王来的最晚了。”此时一道含笑的声音走进大殿。 “阿玥,阿宏,别来无恙啊。” 随着淮南王长孙静虚走进来,原本就很安静的麟德殿又静了几分。 (本章完) 第499章 皇家 第499章 皇家 “舅舅不算最晚,我与阿鸢才是最迟的。”左丘瑶携着妻子长孙鸢姗姗来迟。 至此,整个大殿到达寂静的顶峰。 左丘宏,左丘玥,长孙静虚,皆位列亲王,掌权河东道,河南道和淮南道。女帝虽未曾明说,但这三人俨然已经被列入继承人的名单中。 左丘瑶,虽然只是顶了一个闲职,在神都的存在感并不高。但他是先太子的遗腹子,母亲和妻子皆出身长孙氏,他的存在便是左丘家与长孙家的纽带,不可忽视。 在满殿的目光的注视下,七个人彼此见礼,舅舅、堂兄、堂弟喊了一通。 四个人年纪相仿,差距不超过五岁。其中左丘宏最大,左丘玥最小,长孙静虚的辈分最大。十四跟着左丘玥,要喊他一声“舅舅”。 “上次分别时你还唤我子詹,没想到再次见面,我竟凭空你比长了一辈。”长孙静虚看着十四,噙着笑道,“世事当真变化无常,不可预判。” 淮南王这是什么意思?他跟河南王妃居然从前就认识? 一时间各种想法出现在殿内众人的脑海里。 尤其是长孙静虚说话的语气,似在玩笑又似追忆,很难不叫人浮想联翩。 “怎么?”左丘宏闻言面露惊讶,“弟妹与舅舅是旧相识吗?本王以为舅舅跟本王一样,是第一次见弟妹真容。毕竟她与阿玥,是去岁才成的亲。” 十四怎么也没想到,长孙静虚的矛头首先对准的居然是她。 她已经感受到周围人看过来的眼神发生变化了。 “多年前的事情,我以为舅父已经忘了呢。”十四微微扬起唇,道,“几年前在北境受降城偶遇,你化名孙子瞻,我不识舅舅真实身份才有冒犯。当时梅少主也在,怎么也不提醒我呢?” 梅行之如今是长孙静虚的幕僚,今夜也同他一起来了除夕夜宴。 十四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立即分散了众人吃瓜的重点。 “舅舅,未曾听说过你去北境办过差。”左丘宏用疑惑的语气说着陈述句。 “四五年前的旧事了。”长孙静虚看了十四一眼,从容道,“当时去北境并不是为了公事,处理一些私事罢了。” “北境那样不安稳的地方,弟妹一个弱女子怎么也敢去?”此时站在左丘瑶身旁的长孙鸢捏着帕子轻捂嘴巴,惊讶地发声。 未待十四开口,左丘瑶转头看了妻子一眼,眼中含着笑。 长孙鸢却神情微滞,立即低眸,想做错了事被长辈抓了现行的孩子一样,慌忙躲避左丘瑶的视线。 “堂嫂大约有些误会,本王的王妃并非你口中的弱女子。”左丘玥替十四答道,“她是河南道最负盛名的镖师,走南闯北是常事。” 皇室一众媳妇当中,论出身,河南王妃无疑是最低的。 照理说像她这样的,就该努力隐瞒自己的出身才是。河南王更应如此,毕竟娶一个身份如此低微的王妃,折损的是他的脸面。 可是就像之前肖砚主动让旁人称他肖世子一样,左丘玥今夜也当众提及十四从前做过镖师。他竟全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与审视,就这样将最该隐藏的“短处”摊开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让本打算借由十四的出身发难的左丘宏微怔,不知道该如何出手了。 长孙鸢也因为听到他这个回复,忘了怎么接话。 “前些时日府中失窃,下人带着人一路追出去,发现那盗贼竟然公然占了堂嫂名下的一处别业做窝点。”接下来换成左丘玥主动开启新的话题,他看向左丘宏,关切地问道,“不知这桩案件如今处理的如何了?那帮胆大包天的窃贼是如何处置的?” 左丘宏负在背后的一只手骤然攥紧,面上却已然含着笑,对左丘玥道:“多谢阿玥关心,此时既已交给了京兆府,本王便没再继续关注了。” “舅舅曾在京兆府任职,可熟悉那里的办案流程?”左丘玥又微笑着看向长孙静虚,“像这样的案子,大约多久能出结果?” 此时站在角落处的京兆尹瑟瑟发抖,生怕这几位再就此话题聊上两句,就要把他喊出去问话了。 已经是这一年的最后几个时辰了,求求老君佛祖,就让他安安稳稳地活到明年吧。 “我离开京兆府已经多年,办案的具体流程也忘的差不多了。”长孙静虚回答道,“阿玥若是想知道那一伙盗贼的下场,哪天下了朝以后抽空去问问便是了。” “那要等到上元之后了。”左丘玥闻言笑道,“休沐的日子里去打扰人家,岂非罪过。” 长孙静虚闻言一起笑起来。 左丘宏和左丘瑶也跟着笑。 乍一看上去,好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祖母,你笑什么?”李若愚陪在祖母李老夫人身边,忽然听到她一声轻笑,疑惑问道。 “生在皇室,有什么好?”李老夫人又嗤笑一声。 “慎言。”李靖节闻言赶紧提醒妻子,“这是在宫中,不是在家里。” 李老夫人自年轻时便是直言直语的性子,她一生顺遂,少年时的性情一直保留到现在。 听到丈夫的提醒,李老夫人轻声嘟囔道:“知道知道,我又没让旁人听见。” 李若愚听懂了祖母的话,她的目光从左丘玥移向十四,又落到旁边的肖砚身上。 真是格外与众不同的一家人。 “这是弟妹的孩子?”左丘宏在十四和左丘玥身后捕捉到肖砚的身影,“果真如芝兰玉树,虽并非阿玥亲子,却和他颇像父子。” “麟儿,这是你堂兄,还不见礼。” “堂兄?”十岁的左丘麟扬起稚嫩的脸庞,看向肖砚,“你是哪位堂兄,我从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姓肖,叫肖砚。”肖砚笑着上前一步,“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自然不认得我。” “肖?”左丘麟面露疑惑,“你为什么跟我不是一个姓氏,其他的堂兄都是和我一样的姓氏。” “陛下驾到!” 正当满殿的人都等着听肖砚要如何回答的时候,内侍颇为尖锐的声音传入殿中。 所有人立即敛容转身,面向殿门恭迎女帝。 女帝穿着黄袍,带着冕旒,在长孙召儿和一众宫娥内侍的陪同下缓缓走入麟德殿。天子威仪,震慑四方。 众人跪地,高呼万岁。 女帝被长孙召儿扶着,坐到了正对殿门的龙椅之上,面向众臣。她将拐杖递给长孙召儿,继而望向跪满大殿的众人:“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本章完) 第500章 表演 第500章 表演 宴席开始之前,首先是一段歌舞表演,聂非烟竟然被传召到宫中献艺。 一袭绯红色广袖留仙裙,将她衬得如枝头红梅,清冷傲然,却又热烈如火。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舞女执伞伴舞,乐女击鼓吹箫。原来除了歌喉出众,平康坊第一歌姬的舞技亦是一绝。 “你是怎么找到她的?”当众人都沉醉在精妙绝伦的表演中时,十四微微侧身,对左丘玥道,“那日听她说被你搭救并且将她打造成平康坊第一歌姬的过程,我就在想,这么好的人选,你是怎么找到的?” 据聂非烟述说,她因家破人亡而流落平康坊地下暗城,被当作最低贱的妓女进行买卖。是左丘玥忽然出现,从恶犬嘴下救出了濒死的她。 左丘玥亲手杀了暗城前任城主,又平定了各路夺权的势力,将她扶上了暗城城中的位子。 经历过那场纷乱的人都知道,新任城主身边有一个带着银面具的男人,他手中的剑替聂非烟扫清了所有障碍。 那个人,便是左丘玥。 将暗城收入囊中之后,左丘玥又将聂非烟打造成了平康坊第一歌姬。顺利进入神都的名利场,高官名士争相成为她的入幕宾。 左丘玥的手段自然了得,但能否成为趁手的棋子,却还要看棋子的资质。聂非烟的资质如何,从她能一连多年稳坐平康坊第一歌姬的位子并且多次被传召到宫中表演便能看出。 这样的人才,可遇而不可求。 “她一开始并未在我的计划中。”左丘玥道,“我找她,是受一个朋友所托。” 左丘玥本来只打算把人救出来,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妥当即可。是聂非烟主动提出要做事,自荐成为他手里的“棋子”。 “是那个朋友吗?”十四问。 左丘玥点头。 将二人身世放在一起,十四不禁唏嘘。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将关注投入到表演中。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一曲终了,满堂余韵。 “陛下。”长孙召儿起身对女帝道,“诸位大人家的小娘子亦做了准备,要给陛下贺新岁呢。” 这是早就安排好的,要上场表演的人自然也是内定的,不过是走个流程而已。 能为天子献艺,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得。所以有机会上场表演的,当然不是小门小户的女儿。 聂非烟退出大殿之后,第一个节目便由左相白辅之的两个孙女献出。听长孙召儿说,二人准备的节目是一人抚琴一人吹箫。 两位白家小娘子刚要出来,却被一个男人截了胡。 “河内仲雄叩见女皇陛下。”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几日前在太学摆擂台,被李若愚打败的倭国使者河内仲雄。 “使者有何事?”女帝问道。 “女皇陛下,小臣远渡重洋来到天朝,亦像向女皇陛下献出表演,以示我等敬仰天朝的诚意。” “哦?你也准备好了要献艺?”女帝饶有兴趣,“所献何艺?” “小臣别无所长,只在棋道上有些天分。”河内仲雄道,“小臣愿为陛下表演对弈?” “对弈算什么表演?”河内仲雄刚说完,便有人嗤笑道,“让我们一群人,坐在这里看你下棋吗?” “陛下,小臣所说的对弈自然不是寻常对弈。”河内仲雄不急不躁,“而是四人对弈。” “何谓四人对弈?” “两人为一组,共执一色棋子。一人一枚,轮流落子。”黑内仲雄道,“期间不可有任何言语交流,只凭默契下完整局。” “这是什么东西?”席间有人嘲讽道,“对弈只有黑白二子,四个人要怎么下?你们从我们这里学东西都学的不伦不类,我们将棋道传到你们那小岛上,可没让你们发明四不像出来。” “棋道万千,变幻莫测,你怎知四个人不能下?”河内仲雄道,“小臣的师父曾与一名完全不懂棋的人组队,却战胜了对方两个一流高手。若是在棋道领悟够深,像小臣的师父那样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乾坤也并非不可能。” “早就听闻天朝有位大人有第一圣手之称,小臣觉得,他于棋道的造诣,定然是不输于小臣的师父的。” “谁知道你说的话是真的还是你自己杜撰的,反正我是从未听过两个人一起执一种棋子下棋的人。两个人步伐不同,计划不一,功力更是差别巨大,这要怎么下?”反驳河内仲雄的是李靖节的次子。 很显然,这是卑鄙的倭国矮子在下套。为的就是不择手段地赢棋,从而折辱他的父亲,折辱整个大历朝。 太学摆擂未能如愿,如今又信口雌黄,弄出这种幺蛾子。 “女皇陛下,您是天朝的陛下。”河内仲雄不管别人,只对着女帝扣头道,“小臣只想对您表达敬意,四人围棋观赏性比之二人对弈精彩许多,还请成全小臣为陛下献艺的一片衷心。” “此次以献艺为主,输赢只在其次,并不重要。” 一众朝臣闻言气的牙痒痒,就算输赢不重要,经他这么说出来,也重要了。 他再卑鄙龌龊,但出身小国,好像不要脸就是他们的标配,不会有人揪着说什么。 可是大历朝万国来贺,一丝一毫的脸面也不能丢! 龙椅离百官有些远,看不清女帝是喜是怒。 “你连我都赢不了,没资格挑战我祖父。”此时忽然有一道少女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 是李若愚从坐席上站了起来,面对着倭国使者道:“既然是为了献艺,博陛下开心,不如我来陪你演一回。” 有李若愚出面,在绞尽脑汁想应对之策的大臣们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倭国矮子摆明了要耍无赖,第一圣手一旦出手,就相当于让他把这无赖给耍赢了。 如今李家小娘子出面,算是解了这困局。能赢最好,就算输了,倭国矮子也说了不过是表演,博陛下开心而已。 虽然这么想着,众人却知道不可能赢。大历朝向来没听说过什么四人对弈,可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输赢哪个概率更大,不用想就能知道。 “好啊。”河内仲雄答应的痛快,想的是先赢了李若愚,再要求她祖父李靖节出手。 已经有内侍下去准备对弈所需的桌椅棋盘。 河内仲雄的师弟从倭国使者的坐席区走出来,朝女帝行了一礼,站到了河内仲雄旁边。 “你的搭档呢?”河内仲雄问走到中间来的李若愚。 “我来做她的搭档。”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少年风仪俊秀,正是前不久刚刚被立为河南王世子的肖砚。 (本章完) 第501章 四人对弈 第501章 四人对弈 “六娘,你待会儿只管按照自己的思路下,你放心,我保证不会拖你后腿。”肖砚在李若愚震惊的目光中来到她身边,对她道。 “可是我们从未一起下过棋。”李若愚并未因肖砚的话而安心。 她原本是打算让顾云章跟她一起组队的。顾云章虽然并不专研棋道,但这四人对弈定输赢的并非棋技高低,而是二人配合的默契。综合考量,没有人比顾云章更合适了。 “你信我。”肖砚自信道,“这局棋输赢在你,只要你专心下,我们一定不会输。” …… 桌椅棋盘很快摆好,四人依次落座。 因为是在宴席之上“献艺”,为了防止再出现一下几个时辰的情况,便事先规定以两炷香时间为标准。双方不用战到最后,时间一到,按照当时棋盘上的局势来判断输赢。 这无疑又为对弈增加了难度,同时也增加了观赏性。 执黑先行,由河内仲雄落下第一子。 李若愚素手捏子,落下一白。 河内仲雄的师弟落子之前看了河内仲雄一眼,然后才将棋子摆放在棋盘上。 河内仲雄露出满意的神情。 接下来轮到肖砚落子,他亦是捏起棋子之后先看李若愚,继而从容落子。 “啪。”棋子与棋盘碰撞出轻响,在人员众多的大殿里并不明显。可这一声轻响却敲在了李若愚心上——肖砚落下的第二子,正是她要下的位置! 才第二子而已,大约只是巧合吧,李若愚心想道。她压下惊讶,看河内仲雄落第三枚黑子。 她落第三枚白子。 黑子第四枚落下之后,肖砚手中的白子未有犹豫便搁到了棋盘上。 又是她想的位置! 李若愚惊讶地转向肖砚。 “我说过,我保证能跟上你的步骤。”少年笑着道,“只要你有信心能赢,我们就不会输。” …… 当时间行进到半炷香的时候,河内仲雄也意识到:他轻视今天的对手了。 “啪。” 河内仲雄想要阻拦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师弟已经将黑子放到了棋盘上。 这个位置并不是最佳位置。 黑内仲雄想要发声又止住,用左手朝师弟做了个手势。 师弟立即会意,面上露出自责之情。 “他们在做什么?”立即有眼尖的人看到了河内仲雄二人的互动,站起身指着二人的手问道。 “我也看见了,他们在作弊!”顾云章第二个站起身,她祖父顾青山想拦都没来得及。 “事前言明不许言语交流,却并未说不能用其他方式交流。”此时倭国使者坐席区一人站起来应道,“我们用手势交流,并未说话,不算作弊。” “小国之臣,难登大雅之堂。”顾云章闻言直接叱道,“你们说的表演,就是学哑巴用手比划吗?” “河内只是一时情急,小娘子为何抓着不放?”使者示意她看向对弈的四人,河内仲雄只在方才做了一个手势,自那之后便再也没有了。 大殿中的吵闹女帝仿佛全然未见,未发一言。 作为女帝第二张口的女相长孙召儿,也没有说话。 与顾云章争辩的倭国使者见状缓缓坐回自己的席位。 顾青山望了孙女一样,示意她坐回来。 顾云章倒是乖顺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但眼神却没从河内仲雄二人身上收回来,一直死死盯着他们。 这场小风波并未影响大殿中央对弈的四人,旁人看不到棋局,只能看到轮流四只手,落子如飞。这样的速度与架势,一般的对弈确实未曾有。 一炷香燃完之后,执黑子的二人速度很快慢下来,越来越慢。 围观的众人各有看法,有人觉得李若愚和肖砚气势如虹,也有人觉得他们二人过于草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过家家。 至此,李若愚已经没有了任何顾虑。 她按照肖砚说的那样,专心对弈,心无旁骛。因为她知道,肖砚能准确地将每一颗棋子放到她想要走的位置。 河内仲雄却从半炷香的时候就开始关注肖砚。 他不明白,肖砚是怎么做到跟李若愚默契到如同一人的。 他跟他的师弟,是同吃同睡同师门,一起长大,多年练习才积累下来的默契。可两个人终究不能如同一人,他们不可能做到绝对默契。 而对面,明明是两个人在落子,棋风却一致到天衣无缝。若非亲眼看着,河内仲雄绝对想不到李若愚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为什么会这样?他是怎么做到的? 女帝忽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没拿拐杖,由长孙召儿扶着走下台阶。 在众人的注视中,走近对弈的四人,最后站在了肖砚身边。 众人看着她看了一会儿,常年威严的面庞缓缓出现了微不可查的愉悦。 女帝这一举动,落在众人眼中,自然又有了各种解读。 …… 女帝一直在肖砚身边站了半炷香,站到了对弈结束。 “白子胜。”未等棋博士上前来评断,女帝直接宣布结果。 麟德殿内出现短暂的寂静。 “恭喜李小娘子,恭喜肖世子。” 贺喜声如浪潮般涌来。 至此,除夕夜宴达到了一个真正的高潮。 “赏。”女帝龙颜大悦,直接问肖砚与李若愚,“你们俩想要什么,直接跟朕开口便是。” 李靖节完全不敢预料此次对弈李若愚会赢,更没有想到女帝会如此高兴。 “朕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臣女李若愚。”李若愚道,“能为陛下献艺,是臣女的荣幸,不敢求赏。” “看你祖父做什么?”见李若愚在看李靖节,女帝道,“朕在问你。天子一言九鼎,朕既许了你承诺,开口便是。” 陛下这是要当众赏赐了,好大的荣宠,众人纷纷心道。 所有人都在等着,李若愚和肖砚会说出什么愿望。 李若愚的心在怦怦跳,她忽然明白,为何顾云章会对一人一见倾心了。 她脑海里闪过一个疯狂的想法,甚至想要疯一把,将它说出来。 但终究理智战胜了疯狂,她微微颔首,思考过后,道:“臣女也想像祖父年轻时一样,做一位棋博士。” “好。那朕便赐你翰林供奉之职,入太学,做棋博士。” 嚯!殿内百官无不瞪大了双眼。 要知道朝廷颁布女子可同男子一样参加科举考试,可同男子同朝为官的律法已经多年,但至今朝堂之上也只有长孙召儿一位女官。 期间倒是有过为数不多的官宦之女参加科考,但因为各种原因,没有一个能真正走入朝堂。 这李家六娘麟德殿一弈,居然就要入朝为官,还要入太学当先生! 她才多大! 还有一章,稍后发 (本章完) 第502章 已有婚约 第502章 已有婚约 李若愚亦没想到,女帝会赐下如此恩荣。 “恭贺六娘,得偿所愿。” 肖砚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李若愚才从惊愣中回神,连忙跪拜谢恩:“臣女谢主隆恩!” “你呢?”女帝又问肖砚。 殿内的视线无声地分作两波,一波落到肖砚身上,一波看向了坐席上的十四和左丘玥。 “陛下……” “你今年多大了?”女帝忽然问道。 坐席上的十四手指微缩,看向左丘玥。 “回陛下,臣过完年刚好满十六岁。” “十六了,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女帝笑着道,“朕赏你一个媳妇吧。” 整个大殿立时怔住。 近处的李若愚,远处的顾云章,不约而同地望向肖砚。 这一场除夕夜宴,当真是精彩纷呈,众人只在心中道。 “陛下恩宠,臣不胜感激。”只见肖砚从容作揖行礼,“但双亲已经替臣定下姻缘,待臣冠礼过后便会正式迎娶。” 河南王世子居然已经定亲了! 肖砚的回答,在麟德殿内引起的无声风浪,并不比女帝要赐婚的决定小。 不只是因为他已经订了婚,他如此回答,是在当众拒绝女帝,公然违抗圣意! 殿内有混迹朝堂大半辈子的朝臣,在女帝临朝之后,在朝中积威日渐深重。 上一个敢公然违抗圣意的,是河南王左丘玥,他的父亲。 差别只是河南王当初是直言拒绝,肖砚如今则更加委婉一些,扯了一个“未婚妻”作为拒绝赐婚的理由。 上次左丘玥拒婚,直接被关进了大狱。 这一次肖砚子承父业做出同样的事,端看他是如何下场。 “启禀陛下。”左丘玥从坐席走出,一路来到大殿中央,“阿砚有一位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臣与十四娘见两人两小无猜,两年前便为两人定了下婚约。” “是吗?”女帝神色平常地问道,“与阿砚定亲的是谁家女儿?” 李若愚和顾云章几乎是立即看向了坐在十四后方的梅知雪。 “来。”十四从坐席上起来,笑着朝梅知雪伸手,“让陛下看一看你。” “是,姑姑。”梅知雪落落大方,将手递到了十四手里,跟着她一起朝大殿中央走去。 她今日穿一身浅红色系宫装,白罗衫子,宝华缬纹浅绛间色裙,罩透明纱罗质地笼裙,足踩彩绘云霞赤绮笏头履,外披一袭浅桃红绘折枝纹织锦外裳。 梳着坠马髻,做浅浅酒晕妆,额间用与外裳同色的胭脂绘制五瓣桃。杏眼秋波,步步生莲。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臣女梅氏知雪,拜见陛下。”梅知雪盈盈下拜,礼仪规范,仪态婉约。 “梅氏女?”女帝似乎回忆起一些什么,“抬起头,让朕看看。” 梅知雪抬头。 “你祖父是谁?” “回禀陛下,她的祖父乃是梅公。”左丘玥替她回答道。 “梅公”二字一出,引起一片喧哗。 “祖父,梅公是谁?”顾云章问祖父顾青山。 顾青山只轻叹一口气,道:“那时你还小,回去再同你说。” 当年豫王第三子因父兄之祸被幽禁掖庭宫,又被人陷害以人胜谋害陛下。若非梅知雪的祖父站出来,剖心以证其清白,哪里还有今日风光无限的河南王府? 原来如此,未曾想到跟随河南王妃一同入宫的这位小娘子,居然是已故梅公的孙女。 肖砚与她定亲,也情有可原了。 不过…… 一些消息灵通的人,立刻想到了另一件事。 梅行之从长孙静虚身后的席位上走出来,在众人或惊讶或疑惑的目光中,来到了梅知雪身边:“启禀陛下,家妹与河南王世子的婚约是臣做主定下的。” “多年前家母病逝,臣不放心妹妹一人在神都,便将她一起接去了黄粱定居。未曾想途遇匪徒,幸得河南王妃相助,知雪才得以平安脱困。后来两家便经常往来,知雪与世子年幼相识,一同长大。” “两年前知雪及笄,臣便做主,为她和世子定下了婚约。” 梅家自梅老太医过身之后,梅行之与梅知雪的父亲叔伯皆能力平平,是以这些年过去,梅家在神都的声望早已非当年可比。 梅行之久居黄粱,竟然将自己的妹妹配给了河南王世子。 而他自己,却成了淮南王长孙静虚麾下第一僚臣。 梅家,这是有再起之势啊! 不过须臾,这些在座的老臣,便已经将个中脉络梳理的清清楚楚。 梅行之,不可小觑啊。 …… 三日前。 马凉月和马得草在腊月二十七这天黄昏赶到了神都,提前几天来到的康斯穆跟林二一起接人接到了城外二十里。 康斯穆带来了五大营查账的结果,还有蔡庭因贪墨军饷被判革职斩首的消息。 而在结果出来之前,他主动交代了自己部分罪行,并且主动献出全部身家抵罪。孟常怀八百里加急将情况送与十四,另附自己一封私信,替蔡庭求情。 十四考虑过后,给了回信:只要蔡庭没有犯过蔡庞和蔡擒虎那样的罪行,可以给孟常怀权利从轻处置。 孟常怀得到十四的回复之后,改判蔡庭流放南疆。 康斯穆作为左丘玥麾下的正式幕僚,入都之后自然在河南王府落脚。 而马得草和马凉月姐妹怕给十四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便提出要住到自己的宅院去。 媳妇要去其他地方住,康斯穆自然要跟着,所以就来找十四跟左丘玥商量。 “哟,接到嫂夫人了?”林九跟康斯穆在主院院门出相遇。单身汉遇到有家室的,肯定要打趣:“人呢?好不容易接到了人,你居然舍得撒手?” “当然不舍得。”康斯穆并不躲着他的捉弄,大大方方道,“所以来找王爷王妃,跟他们请示,我们搬到自己的宅子里去住。” 康斯穆之前在神都经营多年,产业大半也在这里,自然不缺住的地方。 “能见你这个大忙人一面,可真是不容易。” “那能怎么办,命苦呗。”林九哀叹一声,“哪像哥哥你,羡慕不来啊。” “你们俩怎么一起过来了?” 屋子里待的久了闷得慌,十四跟左丘玥来院中切磋活动筋骨,刚刚结束就看见林九和康斯穆来了。 “凉月接回来了?”十四问康斯穆,“人呢?” 林九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左丘玥。 康斯穆正在跟十四说他想和马凉月一起出去住的事情,左丘玥将展开的信纸拿到了十四眼前。 纸上只有寥寥两行字:除夕夜宴,赐婚众家。 (本章完) 第503章 已有婚约(二) 第503章 已有婚约(二) “梅小娘子与世子站在一起,便若一双璧人。当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长孙召儿望着肖砚和梅知雪,笑意盈盈道。 “召儿也觉得他们小儿女般配?”沉默了片刻的女帝终于开口说话。 殿内众人悬起的心瞬间落下。 “自然。”长孙召儿道,“陛下,听河南王所说,他们幼年相遇便是机缘,后来又一起长大,这便是天定的缘分呀。” “陛下,臣想到想要的赏赐了。”肖砚适时开口道。 “哦?”女帝道,“你且说来。” “臣想替自己求一道赐婚圣旨。”肖砚道,“还望陛下恩准。” 梅知雪看向肖砚。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场“婚约”,不过是权宜之计。 她暗藏私心,所以在十四将他们二人一起叫到面前提起这个计划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扮演肖砚的未婚妻。 而肖砚只是单纯地将这桩婚约当做权宜之计而已。 可是他此时,又为何要多此一举?为了让这桩婚约看上去更加逼真吗? 若是如此,她亦然希望。 “倒是同你父亲一样。”女帝闻言忽然笑了,“是个情种。” “召儿,你就给他拟一道圣旨,成全他。” “召儿领命。” “臣肖砚,谢陛下赏赐!” 梅知雪忙跟着道:“臣女多谢陛下。” “恭喜河南王,恭喜王妃,恭喜梅大人。” 满殿一片贺喜之声。 左丘宏却高兴不起来。 他看看左丘玥,再看看长孙静虚。这两人,是要联手了吗? 当听闻肖砚跟梅知雪已经有婚约的时候,殿内一众女儿家的情态,尽被齐乐成收入眼中。 他侧身跟顾凛说道:“人人皆爱肖世子啊。” “这一下,不知道要碎掉多少颗芳心。” “是啊。”顾凛接话道,“尤其是顾家二娘,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她喜欢阿砚。” 奈何落有意流水无情,一片芳心注定得不到回应。 “倒是挺会怜香惜玉。”松果忽然插话进来。 男人果真粗心大意,知雪姐姐满心装的都是哥哥,他们竟然丝毫没有察觉。松果不满齐乐成和顾凛的粗心,更不满他们看出了别人喜欢肖砚,却对梅知雪的心意没有半分察觉,语气自然不算和善。 顾凛和齐乐成对视一眼:你惹到她了? 齐乐成:没有啊。 顾凛:那是她怎么回事? 齐乐成:你问我我问谁? 二人无声交流了一番,没能讨论出结果。 当真是莫名其妙。 顾凛忽然冒出一个惊人的想法:“你不会……” 见松果看过来,他连忙住口。暗恼道:顾凛你疯了吧! 可是……不是亲的啊。 阿砚喜欢松果吗? 应该没有吧,不然他为什么不直接提出让松果来假扮他的未婚妻? 那松果为什么不高兴啊? 难道是她喜欢阿砚,阿砚不知道? “不会什么?”松果看着顾凛的神情不停变化,才是真的莫名其妙。 “没……没什么。” 松果给他一个白眼。 “你看那边。”齐乐成留意到蒋荣望过来的不怀好意的目光。 松果闻言看过去。 蒋荣立马脸上堆笑,极尽讨好。 顾凛的脸紧跟着就就黑了:“他怎么阴魂不散。”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齐乐成忽然说。 “怎么……” 顾凛话音刚起,便见荣安公主在女帝坐回龙椅上之后,走到了大殿中央来。 “母亲,阿玥家的孩子年少有为,还得了美满姻缘,女儿看着着实羡慕。荣儿比阿砚还要长两岁,婚事却还没有着落。女儿只好厚着脸皮,无功也求赏,请母亲也赐给女儿一个儿媳吧。” “你又来凑什么热闹?”因为猫儿的事情,女帝对荣安公主的态度尚未回到从前。 荣安公主也清楚,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再提这件事。可是她不想憋着,不想让十四和左丘玥顺心如意。 她考虑了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让女帝再气她久一些。都是小事,后续她再设法讨好便是,她们的母女之情绝不会因为一只猫断了。 但是今天一定要让十四和左丘玥不痛快,她才能痛快。 “母亲,阿玥是您的孙子,荣儿也是您的外孙呐。”荣安公主软声道,“女儿作为母亲,自然要为孩子的婚事操心。” “母亲,荣儿如今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女儿也想厚着脸皮求母亲给他下一道赐婚圣旨,以示恩宠。” “不知是哪家闺秀,得了蒋世子的青眼?”长孙召儿笑着问道,“想来定是一位极好的小娘子。” “是左相的外孙女。”荣安公主先提白辅之,再提十四,“也是河南王妃的义女。” 白辅之一惊,他没想到荣安公主会把他扯进来。 众人纷纷看向松果。 “姑母。”十四走到荣安公主身边,道,“姑母恕罪,那日姑母上门提亲,实在是没有机会解释。轻戈和阿砚一样,也早已定下婚约了。” “是我们夫妇没能和姑母解释清楚,叫姑母误会了,我们向姑母赔礼。”左丘玥接话道。 这又是怎么回事? 河南王妃的义女是真有了婚约,还是压根儿看不上蒋荣,不惜得罪荣安公主也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众人只觉得这戏过分精彩,他们已经目不暇接了。 “你用这么荒谬的借口来搪塞我就罢了,如今当着陛下的面,这可是欺君!”荣安公主当然不信什么劳什子的婚约,这就是肖十四娘拒绝她随手扯的一个幌子。 “姑母言重了,我们夫妇怎敢欺骗姑母?更不敢欺骗陛下。”左丘玥道,“轻戈确实已经由十四娘做主替她定下婚约,跟阿砚与知雪同一天定下的。” “那日姑母上门替荣表弟提亲,我们本想跟姑母解释。可是姑母没听完便走了,没给我们解释的机会。” 这倒符合荣安公主的性子,众人有些相信了。 “那她跟谁定的亲?”荣安公主成功被左丘玥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气到了,精致妆容下的面颊不由泛红,手指也气得微微发抖,“你且说与我听听!” “启禀陛下。”左丘玥先后对女帝和荣安公主作揖,“姑母。” “与松果定亲的孩子是黄粱县顾家之子顾凛,几个孩子都是一起长大的。” (本章完) 第505章 新岁安康 第505章 新岁安康 大人围着大人道喜,小孩子围着小孩子道喜。推杯换盏,宴饮正酣。 夜宴着实太过精彩,所有人都需要时间好好思考。奈何气氛实在热烈,所有人都陷在这份浮华与热闹中,无暇顾及其他。 除夕夜宴是尚宫局准备的,待到子时,新旧交替的时候,还有烟表演。 元亨二年的时候,烟就被引入了宫廷。首先将它用在宫廷典礼之上的是礼部尚书李靖节,李家早在烟首次进入神都的时候就成了奇货居的贵宾,他自然知道此物供不应求。想要大批量购买的话,需要提前订购。 是以他算好了典礼之上需要用到的烟,亲自找到林二和康斯穆商量合作事宜。 也是那个时候他才得知,原来林二和康斯穆都是十四的人,他们俩在神都经营的所有生意,也都是十四的产业。 而将烟引入宫廷,并非是李靖节自己想出来的注意,而是一次和左丘玥闲谈时他给的建议。 彼时左丘玥在神都,十四远在黄粱,两个人明面上还没有任何牵扯。李靖节也是公事公办,没有多想。 等到元亨三年冬天,左丘玥刚刚到封地就娶了黄粱县主为河南郡王妃的消息传进神都的时候,李靖节忽然忆起当初他向他推荐烟的情景,才恍然大悟。 同时也看透了,河南王绝非是去到封地之后忽然对肖娘子起意,这二人早不知道多久之前就已经暗度陈仓了! …… 临近子时,女帝携百官出麟德殿,一起等待新年的第一簇烟在夜空中绽放。 长孙召儿和长孙静虚一左一右护在女帝身边,她并不需要人搀扶,略微丰腴的身子撑起龙袍,行走间竟隐隐生风。 左丘宏站在长孙召儿左侧,河东王妃白氏牵着左丘麟落后他半步跟随。 左丘玥携着十四的手,并肩走在长孙静虚右侧。后面跟着肖砚、梅知雪、松果、顾凛和齐乐成。 大殿之外灯火通明,夜间本该凛冽的寒风似乎也被暖黄的火光驱散了。每个人面上都带着笑,含着天朝子民在盛世繁华之中的恣意与骄傲。 “砰!” 随着一声爆炸的声响,第一簇烟在淡月孤星的夜空中绽放开来,散作满天星辰,瞬间抚平了夜的孤寂,驱赶了冷冽。 星辰的光芒映照在每一个人脸上,照亮了他们在这一刻望向彼此的目光。 “阿姐,新岁安康。”左丘玥对十四道,“年年如意,岁岁平安。” “年年如意,”十四对他道,“岁岁平安。” “阿砚,生辰快乐。”梅知雪对肖砚道,“新岁安康。” “知雪姐姐。”肖砚回道,“知雪姐姐,新岁安康。” 顾凛瞥了松果一眼,有些别扭:“新岁安康。” 松果回瞥他一眼:“……新岁安康。” 顾凛又要张口。 松果把视线收回去,转向肖砚,道:“哥,生辰快乐。” “阿砚,生辰快乐。”齐乐成伸手搭在肖砚的肩膀,“可惜今年没有姑姑亲手做的蛋糕了。” “阿砚。”十四和左丘玥一起对肖砚道,“生辰快乐。” “娘亲,爹,新岁安康。” “姑姑,王爷,新岁安康。” “义母,王爷,新岁安康。” 长孙静虚应着百官的道贺,不期然将视线移过来,正好看到十四和左丘玥同五个孩子彼此道贺的热闹场景。 “叔父。” 长孙静虚回神,转身看到长孙召儿来到了他身边。 “新岁安康。”长孙召儿微微仰头,笑看着长孙静虚。她今年二十七岁,入朝为官多年,看向长孙静虚的时候,面上罕见地闪现出少女的娇憨。 “召儿,新岁安康。”长孙静虚露出温柔的笑,既含着长辈对晚辈的喜爱,又有朋友之间的祝福。 他们俩年岁只相差四岁,虽是叔侄,却更像兄妹。又因为是长孙氏最得女帝宠爱的两个人,所以自幼便时常一同玩耍,叔侄相称,朋友相处。 “叔父对新岁的祝愿是什么?”伴着接连不停地烟声,长孙召儿问道,“方才可对着烟许愿了?” 人们总喜欢对着罕见而美好的事物许愿,不知从何时起,每逢佳节对着升空的烟许愿的做法在坊间流传开来。渐渐传开,神都城的大人小孩儿便都开始跟着做了。 “许了。”长孙静虚道,“只愿新岁安康。” “你呢?许了什么愿望?” 长孙召儿却不直接回答,只道:“你猜猜看。” “难道是……”长孙静虚故意拉长语调,“求上天赐你一个如意郎君?” 自从七年前女帝赐婚被左丘玥拒绝,长孙召儿的婚事便搁置了下来。 三年前女帝也曾为她指过一门亲事,对方出身博领崔氏,跟左丘玥已逝的原配同出一房。男方品貌上乘,更在当地才名远播,最主要的是十分支持长孙召儿从政,着实是一个良配。 奈何举行婚礼半年前,对方却忽然患了重病,久治不愈,在距离婚礼还有半个月的时候英年早逝了。 当时神都城便有流言传出,说博领崔氏和长孙氏犯冲,不宜结亲。 长孙召儿关于亲事一直淡淡的,跟长孙静虚格外相似。这些年,为了这叔侄俩的婚事,可是愁坏了长孙氏一众亲长。 长孙静虚在宴席上白捡了一个妻子回来,如今让人发愁的便只剩下长孙召儿了。 他方才的话只是开玩笑,心中明白长孙召儿志在别处,并未将儿女之情放在心上。 然而他说完,却见长孙召儿点了点头。 长孙静虚一怔,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当真?哪家的郎君,居然入了召儿的眼?” 长孙召儿张口,声音却被一声惊呼掩盖了去。 “大人!大人你怎么了大人?” “医者呢,有没有医者,快去找医者过来!” 最先传出的惊呼声是凸勒语,肖砚闻言立即寻着声音望去。 “这里有人昏倒了,快找太医!” 此时开始有其他人发现情况,大喊着找太医。 “知雪!” 十四刚听清发生了什么,就看到梅知雪已经提裙疾奔过去。 “知雪姐姐。”肖砚也立即跑过去。 “哥,知雪姐姐。” “阿砚,知雪姐姐。” “阿砚,知雪。” 松果、齐乐成和顾凛紧随其后。 (本章完) 第506章 她很出色 第506章 她很出色 忽然昏倒的是凸勒国的一名使臣,梅知雪赶到的时候另一名使臣正要抱起他去找太医。 “先把他放下!”梅知雪立即制止道,“不要随意挪动!” 昏倒的人嘴角已经有白沫溢出来,身体也开始抽搐。 “你是谁?”凸勒使臣焦急之下说的都是凸勒语,反应过来又用大历朝官话问道,“你是谁?” “她是医者。”肖砚用凸勒语回答道,“是一位很好的医者,医术非常高超。” 一众凸勒使臣都惊讶于他居然能说出如此流利又标准的凸勒语,抱着病人的人怔愣的瞬间,他怀中的病人已经被齐乐成和顾凛联手抬了去,在梅知雪的指挥下平放到了地上。 梅知雪从发间拔下那根特制的簪子,旋转开来,从里面捡出一根最粗的银针:“取下他的帽子。” 肖砚立刻将病人的帽子取下来。 “住手!”见梅知雪把又粗又长的针伸向病人的头,围在旁边的凸勒使臣们立刻制止。 “你们要不要救他?”病人情况危及,梅知雪不能保持和颜悦色,她冷声问道,“他的情况越快医治越好,等到太医过来可能就晚了。” “可是……”凸勒使臣仍旧不相信,她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娘子真会治病。 “阁下请放心。”左丘玥跟十四来到了近前,对凸勒使臣担保道,“本王向你保证,她没有说谎,并且有有把握将病人救过来。” “若有差池,一切后果由本王来承担。” 凸勒使臣被他的气势震住,缓缓收回了去拦梅知雪的手。 梅知雪立即下针,下针迅速是她多年修炼出来的独家本领。围观的人被她扎针的动作惊的眼缭乱,他们从来不知道,给人扎针还能这么扎。 这简直比开玩笑更像开玩笑。 凸使者站的地方距离女帝比较远,她带着长孙召儿、长孙静虚和左丘宏一起来到的时候,梅知雪已经将簪子里十几根粗细不同的银针悉数扎在了病人头上、脖颈上以及胸口上。 落下最后一针之后,她侧身对肖砚低声道:“阿砚,按照我说的做,用内力催他体内血脉运行。” “从这里开始。”梅知雪拿起病人的手。 “好。”肖砚二话不说,立即蓄内力与掌心,从梅知雪手里接过病人的手掌,与他掌心相扣。 继而听着梅知雪的指挥,控制着内力先后经过病人身上不同的穴位。 用内力辅助医治风险很大,稍有不慎,便会适得其反。但二人早已配合过多次,肖砚对于内力的控制亦是熟能生巧。 他们的交流很小声,周围的人只留意到肖砚握住了病人的手,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醒了!” 一名凸勒使臣最先发现病人的眼皮动了动,随后就看到他的双眼缓缓睁开了。 “醒了,大人醒了!” “太好了!” 大历朝官员尤其是礼部和鸿胪寺一众官员的喜悦并不比凸勒使臣少,今天这人要是在麟德殿前出了事,那就是外交事故啊。 还好,还好有惊无险,他们还能安稳过个年。 虽然新年头一个时辰,就来了这么一场惊吓。 梅行之站在旁边,看着妹妹从容镇定地下针、拔针,替病人号脉检查,又细细叮嘱病人要留意的事项。没有犹豫,没有紧张,从始至终心无旁骛地做着一名医者该做的事情。 他忽然很感谢十四,他将胞妹放在她身边,她把她教养的非常出色。 即便是自己亲自教养,梅行之自认他教不出更出色的梅知雪。 “她很出色。”李若愚对身边的顾云章道。 顾云章望着从地上站起的梅知雪,虽然心中仍旧不甘,但她还是缓缓点下了头。这是她不得不承认的事实,这个叫梅知雪的女孩子,非常优秀。 从昏迷中醒过来后,凸勒使者被内侍扶下去休息了。女帝在嘉奖梅知雪和肖砚,褒奖他们临危不乱,处变不惊,许多大臣也未必能做到。 女帝的话让许多人汗颜,他们承认,这话是对的。 梅知雪有高超的医术,肖砚会流利的凸勒语,除了这些之外,他们身上还有少年人的热血与冲动。 这些他们也曾拥有过,但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现在,权衡利弊才是他们的第一反应。 有惊无险,甚至让凸勒使者欠了大历朝一份人情,女帝的喜悦不加遮掩。她问梅知雪要什么赏赐:“你只管说来,只要朕能给的,定满足你。” 此言一出,羡煞旁人。 今夜河南王府到底是走了什么运,将自己择出了陛下的计划之外,不仅没有惹龙颜不悦,反而因为种种契机,多次博得陛下青眼。 肖砚殿内对弈,梅知雪殿外救人,河南王府这两个小辈,算是在陛下这里留下名姓了。 “臣女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是我的责任。”梅知雪道,“不敢向陛下邀赏。” 女帝听了她的话只笑了笑,不再问她,而是道:“那朕就赏你一份嫁妆,按照郡主份例,让礼部替你准备。直接存到你的名下,带你们将来成亲是自行启用。” “臣替阿砚与知雪,谢陛下赏赐。”左丘玥第一个出来谢恩。 肖砚和梅知雪立即跟上。 “臣,谢陛下恩赏。” “臣女,谢陛下恩赏。” “得此佳儿佳媳,阿玥和弟妹好福气。”左丘瑶贺道,“有妹如此,梅大人亦是好福气。” 在烟表演的尾声里,河南王府又接了一波众人的祝福。 …… 丑时,宴席终于结束,百官陆续离开皇宫。 “令妹呢?”长孙静虚拢了拢大氅,踩着打磨光滑的石板,继续朝宫门走去,“你们是兄妹,本王却见她与河南王府更为亲近。” 梅行之早就做好了准备,知道他一定会问梅知雪的事情。他不急不慌,从容答道:“王爷也听见了,知雪唤河南王妃一声姑姑,她自幼年便经常被王妃带在身旁教养。” “而我忙于生意,跟她虽是亲兄妹,陪着她的时间可能还不如王妃多,更不提阿砚了。” “你不必同本王解释这么多。”长孙静虚道,“本王既然用你,自然是信你的。” “只是想知道,你的打算。” 二人行在宫道上,旁边都是回程的百官及其家眷,不时有交谈声传来。但是巷道里的冷风有些猖獗,把许多传到耳边的声音都吹得非常模糊。 梅行之没有立即接话,长孙静虚也不急,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共同又行了一段路。 “我是我,知雪是知雪。”梅行之组织好了措辞,说道,“我为王爷鞠躬尽瘁,但她有她的人生。王爷,这便是我的打算。” (本章完) 第507章 元亨五年 第507章 元亨五年 元亨四年过得格外精彩,但十四却觉得时间飞快,仿佛转眼间便来到了元亨五年。这一年的开头,亦是精彩纷呈。 正月初三,白辅之亲自造访河南王府,说要把松果母亲的名字重新加回白家的族谱里。 松果连西院都没出,只让传话的侍女代为转达:“如果我母亲还活着,她并不会想要回白家的族谱。” 侍女前脚刚走,后脚肖砚、齐乐成和顾凛就过来了。 “走,一起出西郊跑马。”还没进屋,顾凛便喊道。 梅知雪和松果闻言从房间里出来,见他三人已经换上了骑装。 “你不是还要留在家里待客吗?”梅知雪问肖砚,“有时间去跑马?” 河南王府宾客盈门,十四把接待小辈的任务分给了肖砚。 “我跟娘亲请假了,今天可以出去玩儿。”肖砚道,“快去换衣服,我们在院子里等你们。” 松果立刻就想通了,肖砚这是为了带她去散心。 她心中暖意洋洋,微微笑起来,道:“哥,我没事。” “他们对我没那么重要。” 白家人于她而言,在十岁之前是未曾听过的陌生人,在十岁之后,亦是陌生人。 他们还不够格牵动她的情绪。 “真没事吗?”齐乐成端详着她的神态,“在我们面前用不着说谎。” “真没事。”松果笑道,“我看上去像是很脆弱的人吗?” “哦,那倒不会。”齐乐成信了她是真没事。 “不过说到族谱……”齐乐成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他的眼珠子在松果和顾凛之间转了几转,“松果,你将来好像是要进他家的族谱的。” 其余四人闻言一愣,看到松果跟顾凛瞬间改变的脸色的时候,肖砚和梅知雪才反应过来:松果如今是顾凛的未婚妻。 除夕夜宴之前,十四跟左丘玥只提防着肖砚被赐婚,所有才有了梅知雪和肖砚已经定下两年的婚约。 没想到荣安公主和蒋荣忽然发难,情急之下,松果和顾凛也成了已经有两年婚约的未婚夫妻。 更加没想到的是,女帝在除夕夜宴之上一连下了多道赐婚圣旨,就把松果和顾凛一并包含进去了。有这道赐婚圣旨在,他们未婚夫妻的关系便就此做实,想拆也拆不开了。 “谁跟他进一个族谱!” “我们家的族谱还不欢迎你呢。”被嫌弃了,顾凛如何能忍,“娶你回去做什么,镇宅吗?” “要想找打不必费口舌上的功夫。” “我……” “哎哎哎,你俩别吵!”齐乐成连忙叫停,“不就开个玩笑嘛,你们怎么还能吵起来。” “什么玩笑都能开吗?” “开玩笑也分场合!” 二人异口同声地怼齐乐成。 “得,现在我成靶子了是吧。”见他俩没吵起来,齐乐成好脾气地笑笑,“我的错,我口不择言,我认错行了吧。” “本来就是你的错。” “本来就是你的错。” 再次异口同声地说出同样的话,说完之俩人都有些别扭。相互看了一眼,又迅速撇开。 “那西郊还去不去?”肖砚憋着笑,“我都跟娘亲请好假了。” 顾凛:“去!” 齐乐成:“当然去!” …… 一行五人出去跑马,谁知居然在西郊遇到了跟他们一样出来跑马,但不小心坠马受伤了的人。 受伤的是一位不过十岁的小郎君,一身华服,身边却没有小厮跟随。问了才知道,原来是跟家里人闹了别扭,骑马离家出走的。 五人听了只觉得又好气有好笑,屁大点儿的孩子,闹点儿脾气就离家出走,一看就是被家里惯坏了不知道世间险恶。 “下回学好本事再玩儿离家出走这套。”梅知雪用树枝和从自己身上裙子上撕下来的布条给小家伙儿固定骨折的腿和胳膊,齐乐成趁机教育毛孩子,“要不是遇到我们,你今晚就要喂狼了。” “不许哭。” 齐乐成指着他,小家伙儿委委屈屈地憋了回去。 顾凛和松果从附近的农户家里买来了一辆板车,套在了马上拉着小家伙儿回城。 入城之后跟着小家伙儿说的不怎么清楚的地址一路找过来,梅知雪怎么也没想到,这孩子的家居然是梅府,即她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当新年在家待客的梅行之从府里出来的时候,肖砚等人也惊呆了。 一番了解之后,才得知原来他们救下的这个小家伙儿是梅家的二郎,梅知雪和梅行之同父异母的弟弟。 小家伙儿的爹娘都出去找他了,梅知雪才不用跟他们相见。跟梅行之交代了一番小家伙儿的伤情,便打马离开了,连梅家的大门都没迈进一步。 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未曾想天挨黑的时候梅父和现任梅夫人携礼上门,感谢河南王世子对他们儿子的救命之恩。 梅知雪成为河南王世子未婚妻的事情在正月初一就传遍了神都城,梅家众人无比兴奋,梅父更是带着几个族老一起游说梅行之,让他把梅知雪接回家里过年。 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梅行之都不屑于去猜。他也懒得精力应付,三两句便搪塞过去了。 梅家众人也无法。梅行之自十几岁接管梅家,整个梅家都牢牢把控在他手里。而神都梅氏一族,又属他们家这一支势头最盛。是以梅行之虽然还当着一家的少主,实则却有着一族之长的权利。 梅父回家之后听闻是肖砚跟梅知雪一起救了梅二郎,趁着梅行之在前院待客,便偷偷带着礼物出梅府,登河南王府的大门。 白天的一幕再次上演,换成梅知雪让侍女代为转达:“就说我染了风寒,已经歇下了。” 十四跟左丘玥得了梅知雪的回信,也没亲自去接待梅家人。让小武去前面陪了一会儿,便态度温和地将人送走了。 …… 正月初九傍晚,林九带来乐消息:“河东王府请了三位太医入府。” “什么原因?”左丘玥缓缓放下手里的书,问道。 “河东王妃病危。”林九道。 “病危?”十四疑惑道,“什么病?除夕夜宴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是被河东王打的。”林九说起来就觉得不齿,打媳妇的男人,都是懦夫。 “什么?” (本章完) 第508章 不想要孩子 据林九汇报,初六晚上河东王醉酒回府,跟王妃两个人关在房间里不知道因为什么起了冲突。 半个时辰后就有数名府医被传到了主院。 初七晚上河东王妃陪嫁过去的贴身侍女偷偷跑出了河东王府,跑去了白家。 左相夫人徐氏上门探望女儿,却被河东王府的下人以王妃身体有恙不便见客为由拒绝。徐氏在河东王府里坐了半天,既没能看见女儿,也没能见到左丘宏的面。 初八傍晚,左相白辅之亲自上门。 这一次左丘宏出面了,但白家人仍旧没能见到河东王妃白氏。 初九一早,白辅之进了宫。一个时辰后,三名太医从宫中出来,直奔河东王府。 河东王妃白氏,是被左丘宏生生打到重伤垂危。 十四听完之后第一个想法就是把左丘宏抓到跟前,让他也尝一尝被打到生命垂危的滋味。 她冷笑道:“左丘宏可真是好样儿的。” “继续留意,有消息立即来报。”左丘玥对林九道。 “是。” “左丘玥会功夫吗?”林九退下去之后,十四问道。 “他自幼有专门的武学师傅教导,成年之后又去军中待过几年。”左丘玥回答道。 “砰。” 桌案被十四砸的震动,笔搁上的毛笔轻微摇晃。 “他真该死。” 见十四如此气恼,让左丘玥想起她曾提过几句原本的肖十四娘,好像就是被韦志高虐待而死。 他沉默片刻,抬手抚上十四的背,将人搂如怀中。 十四在他的安抚里逐渐平静下来,闭上眼,再睁开,眼中怒意消散,恢复一片清明。 她吐出一口气,道:“原本的肖十四娘,就是被韦志高活活打死的。她死了,我借着她的身体活了下来。” “我知道。”左丘玥轻吻她的额头,“你跟我说过。” “其实一开始,我就想杀了韦志高。”十四道,“但是当时没什么根基,身边还带着一个阿砚。我怕惹祸上身,才留了他一条命。” 后面逐渐忙碌起来,韦志高又一直躲的远远的,十四便把他忘在脑后了。 若是他一直安分守己,他可以一直活到老。 可惜并不是这样。 “你怎么处置的他?”十四从左丘玥怀里抬起头,问道。 “让聂非烟带到了暗城,活了十五天。”左丘玥道,“阿砚今天十五岁,那十五天,算是他对亏欠阿砚的忏悔。” “嗯。”听到人已经死了,十四点点头,没再多问。 她不知道的是韦志高最后的十五天,确实每一天都在忏悔。他从来没有发觉活着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他后悔活着,只想死去。 但他必须活够十五天,可有权利选择死。 “这间事情之后,左丘宏跟白家反目成仇的可能性有多大?”十四说回正题。 “这要看白氏能不能救活。若是救不活,有两种可能。若是能救活,亦有两种可能。”左丘玥道。… “说来听听。” “白氏若是救不活,白家若是真心疼爱女儿,便会因此跟河东王府产生嫌隙。”左丘玥分析道,“但是白氏已经为左丘玥诞下嫡长子,这个孩子是左丘玥和白家之间斩不断的连接。白家更加可能再送一名女子过去,作为左丘玥的续弦,同时照顾白氏留下的左丘麟。” “白氏若是救活了,亦有两种可能。第一种,他跟左丘玥自此反目成仇,劝说白家一起和河东王府就此割裂。第二种,一切如常,继续做她的河东王妃。” “那你觉得哪种可能性大?”十四问。 “若是救不活,再送一名白氏女做续弦的可能性大。”左丘玥道,“若是救活了,以我对河东王府掌握的消息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一切如常,她仍旧做她的河东王妃,外人面前和左丘宏仍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不过……”左丘玥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问了之后没听见回来,十四把脸从左丘玥怀里抬起来,看向他,又问一遍:“不过什么?” 她好奇的模样一下撞进左丘玥的笑眼里,引得他眼波摇曳,心波荡漾。 十四忽然身体一轻,被左丘玥打横抱着朝床榻而去。 “你怎么又说着正事……” 十四的唇被含住,后续的话被左丘玥悉数吞进腹中。 “阿姐……”悱靡的喘息声中,左丘玥的唇贴在十四的耳,对她说,“这……才是正事……” 只能说十四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付出了好大的代价。 云雨渐歇之后,左丘玥披了衣裳,像往常一样要替她清理。 十四打了个滚儿,用被子将自己裹住了,只露出一双眼。 左丘玥不解地看着她。 “我想要一个女儿。”十四说。 “阿姐……” “你不想要?” 左丘玥说不出不想要的话,只得沉默。 “你有心事。”十四将被子扯到脖颈出,露出下巴,“我感觉你并不想要孩子。” 左丘玥沉默。 “既然不想要的话,那我一个人要。”十四负气道,“放心吧,生出来不会叫你爹,也跟你没关系。” 左丘玥听出她在赌气,闻言只能无奈地笑。他坐在床沿,伸手想要揽十四过来。 十四却不叫他如意,又往大床里面挪了挪。 “你要是连我也不想要……” “说什么傻话。”左丘玥忽然饿虎扑食一样扑过来,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了满怀。他知道十四有些生气了,遂温声哄道:“阿姐,不要说这种,就算生气了也不要说。” “你管我。” 左丘玥将脸埋在被子里,又笑了声,才抬头看向正闹小孩子脾气的十四:“我管不了你,你来管我。” “我想你心疼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就算知道不是真的,我也不想听到。” 他靠得太近,热气哈在十四面颊上,她感觉自己的脸热热的。 十四的气消了,一半。 “为什么不想要孩子?”她问,“这次别想着搪塞我,也别想着蒙混过关。不说清楚的话,晚上你就睡书房吧。” “你陪我一起睡书房?” “想得倒美。”十四忍住,不笑,“快回答我。” 左丘玥见这次逃不过去了,叹了口气,松开十四,平躺在了她给他腾出来的宽敞空间里。 十四等了一会儿,才听他开口道:“我不是不想要孩子,是害怕。” 第508章 不想要孩子 第508章 不想要孩子 据林九汇报,初六晚上河东王醉酒回府,跟王妃两个人关在房间里不知道因为什么起了冲突。 半个时辰后就有数名府医被传到了主院。 初七晚上河东王妃陪嫁过去的贴身侍女偷偷跑出了河东王府,跑去了白家。 左相夫人徐氏上门探望女儿,却被河东王府的下人以王妃身体有恙不便见客为由拒绝。徐氏在河东王府里坐了半天,既没能看见女儿,也没能见到左丘宏的面。 初八傍晚,左相白辅之亲自上门。 这一次左丘宏出面了,但白家人仍旧没能见到河东王妃白氏。 初九一早,白辅之进了宫。一个时辰后,三名太医从宫中出来,直奔河东王府。 河东王妃白氏,是被左丘宏生生打到重伤垂危。 十四听完之后第一个想法就是把左丘宏抓到跟前,让他也尝一尝被打到生命垂危的滋味。 她冷笑道:“左丘宏可真是好样儿的。” “继续留意,有消息立即来报。”左丘玥对林九道。 “是。” “左丘玥会功夫吗?”林九退下去之后,十四问道。 “他自幼有专门的武学师傅教导,成年之后又去军中待过几年。”左丘玥回答道。 “砰。” 桌案被十四砸的震动,笔搁上的毛笔轻微摇晃。 “他真该死。” 见十四如此气恼,让左丘玥想起她曾提过几句原本的肖十四娘,好像就是被韦志高虐待而死。 他沉默片刻,抬手抚上十四的背,将人搂如怀中。 十四在他的安抚里逐渐平静下来,闭上眼,再睁开,眼中怒意消散,恢复一片清明。 她吐出一口气,道:“原本的肖十四娘,就是被韦志高活活打死的。她死了,我借着她的身体活了下来。” “我知道。”左丘玥轻吻她的额头,“你跟我说过。” “其实一开始,我就想杀了韦志高。”十四道,“但是当时没什么根基,身边还带着一个阿砚。我怕惹祸上身,才留了他一条命。” 后面逐渐忙碌起来,韦志高又一直躲的远远的,十四便把他忘在脑后了。 若是他一直安分守己,他可以一直活到老。 可惜并不是这样。 “你怎么处置的他?”十四从左丘玥怀里抬起头,问道。 “让聂非烟带到了暗城,活了十五天。”左丘玥道,“阿砚今天十五岁,那十五天,算是他对亏欠阿砚的忏悔。” “嗯。”听到人已经死了,十四点点头,没再多问。 她不知道的是韦志高最后的十五天,确实每一天都在忏悔。他从来没有发觉活着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他后悔活着,只想死去。 但他必须活够十五天,可有权利选择死。 “这间事情之后,左丘宏跟白家反目成仇的可能性有多大?”十四说回正题。 “这要看白氏能不能救活。若是救不活,有两种可能。若是能救活,亦有两种可能。”左丘玥道。 “说来听听。” “白氏若是救不活,白家若是真心疼爱女儿,便会因此跟河东王府产生嫌隙。”左丘玥分析道,“但是白氏已经为左丘玥诞下嫡长子,这个孩子是左丘玥和白家之间斩不断的连接。白家更加可能再送一名女子过去,作为左丘玥的续弦,同时照顾白氏留下的左丘麟。” “白氏若是救活了,亦有两种可能。第一种,他跟左丘玥自此反目成仇,劝说白家一起和河东王府就此割裂。第二种,一切如常,继续做她的河东王妃。” “那你觉得哪种可能性大?”十四问。 “若是救不活,再送一名白氏女做续弦的可能性大。”左丘玥道,“若是救活了,以我对河东王府掌握的消息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一切如常,她仍旧做她的河东王妃,外人面前和左丘宏仍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不过……”左丘玥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问了之后没听见回来,十四把脸从左丘玥怀里抬起来,看向他,又问一遍:“不过什么?” 她好奇的模样一下撞进左丘玥的笑眼里,引得他眼波摇曳,心波荡漾。 十四忽然身体一轻,被左丘玥打横抱着朝床榻而去。 “你怎么又说着正事……” 十四的唇被含住,后续的话被左丘玥悉数吞进腹中。 “阿姐……”悱靡的喘息声中,左丘玥的唇贴在十四的耳,对她说,“这……才是正事……” 只能说十四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付出了好大的代价。 云雨渐歇之后,左丘玥披了衣裳。 十四打了个滚儿,用被子将自己裹住了,只露出一双眼。 左丘玥不解地看着她。 “我想要一个女儿。”十四说。 “阿姐……” “你不想要?” 左丘玥说不出不想要的话,只得沉默。 “你有心事。”十四将被子扯到脖颈出,露出下巴,“我感觉你并不想要孩子。” 左丘玥沉默。 “既然不想要的话,那我一个人要。”十四负气道,“放心吧,生出来不会叫你爹,也跟你没关系。” 左丘玥听出她在赌气,闻言只能无奈地笑。他坐在床沿,伸手想要揽十四过来。 十四却不叫他如意,又往大床里面挪了挪。 “你要是连我也不想要……” “说什么傻话。”左丘玥忽然饿虎扑食一样扑过来,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了满怀。他知道十四有些生气了,遂温声哄道:“阿姐,不要说这种,就算生气了也不要说。” “你管我。” 左丘玥将脸埋在被子里,又笑了声,才抬头看向正闹小孩子脾气的十四:“我管不了你,你来管我。” “我想你心疼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就算知道不是真的,我也不想听到。” 他靠得太近,热气哈在十四面颊上,她感觉自己的脸热热的。 十四的气消了,一半。 “为什么不想要孩子?”她问,“这次别想着搪塞我,也别想着蒙混过关。不说清楚的话,晚上你就睡书房吧。” “你陪我一起睡书房?” “想得倒美。”十四忍住,不笑,“快回答我。” 左丘玥见这次逃不过去了,叹了口气,松开十四,平躺在了她给他腾出来的宽敞空间里。 十四等了一会儿,才听他开口道:“我不是不想要孩子,是害怕。” (本章完) 第509章 选择 第509章 选择 “害怕什么?”十四翻过身,用手肘支起上半身,看着左丘玥,问道。 左丘玥见她这个姿势,被褥都滑下来了,又伸手替她将被褥裹到脖子,把人揽到了自己胸膛之上。 他的心跳声穿过衣料,一下一下,敲在十四耳上。 “你知道我从小到大见到过的血脉之情是什么样的吗?”左丘玥的声音平缓而温和,像是在讲故事哄稚童入睡。 “自我记事以来,听到以及看到的,是身为皇太子的伯父被陛下亲自下旨赐死;父亲暗中谋划多年,只为搬倒陛下,夺回属于左丘氏的天下。然而功败垂成,跟伯父一样,因谋反罪被诛。” “两位兄长因为参与了父亲的计划,与他同罪。母亲承受不住,自刎殉情。” “而当初父亲之所以谋划失败,并非是以为他的计划不够周全。而是两位兄长挣功,不小心将计划泄露了出去。” “呵。”十四听到左丘玥从鼻孔中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声音,“母子非母子,兄弟非兄弟。这就是皇家,是与我血脉相连的亲族。” 是以左丘玥第一次在肖宅醒过来的时候,就被那里的氛围深深吸引住了。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没有明争暗斗,波云诡谲,有的是一日三餐、人情往来、亲朋好友,令他不可自拔地沉醉其中。 “阿姐,太极殿上那把椅子对人的诱惑太大,我不想看到我们的孩子因它相争。” 他忽然这么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十四却立刻福至心灵,明白了他是怎么想的。 “噗。” 一声嗤笑从左丘玥胸口处发出。 “你笑什么?”左丘玥疑惑不解。 “我笑你悲观的太过未雨绸缪。”十四抬起脸,道:“我的王爷,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想着传位给谁了?” “你既已经计划着把皇位传给并非左丘氏血脉的阿砚,又怎么确定我们的孩子就会被那把椅子所诱惑,你是认定他们不如你吗?” 左丘玥没想到,他的心魔,在十四这里居然如此轻描淡写。 他怔了怔,道:“万一呢?” 十四伸手,重重点了一下他的额头。 “我不敢保证,你说的那万分之一的可能绝对不会发生。”她道,“但是你要为了这个万一,而抛弃剩下的那九千九百九十九,拒绝掉我们的孩子吗?” “左丘玥,将来要是孩子知道在他(她)没出生之前,他爹对他(她)是这个态度,你觉得孩子会怎么想你?” “左丘玥,你的胆子呢?你的豁达呢?你的道家修养呢?被自己的设想吓得畏头畏尾,患得患失,我真不好意思认领这是我选中的人。” “可是……” “没有可是。”十四斩钉截铁道,“你要是真的不想要孩子也行,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那就是从此以后我们俩分房睡,这样绝对不会有孩子蹦出来。” “我也不为难你,这孩子要还是不要,选择权在你。” 十四这无赖行径,让左丘玥哭笑不得。 “你这是给我选择吗?” “是啊,怎么不是?”十四反问道,“你可以选择要,也可以选择不要,不就是选择吗?” “我也没逼着你非要选择哪一个。” “啊。”左丘玥双眼一闭,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翻身把十四连着被褥压在身下,将脸埋进被褥里,闷声道:“阿姐,你就会欺负我。” 十四仰躺在床上,望着上方暗红色带卷云纹的织锦帘帐,不语。 等了一会儿,左丘玥缓缓从被褥里抬起头,他的面颊被闷出了些许红晕,状似浅醉,仔细端详又跟醉酒有些不同。 “我们随缘吧。”他道,“若当真有子女缘分,那也是我命中注定。” 十四却不满意他这个态度:“说的好像我强逼着你一样,既然这么不情愿……” “情愿,我非常情愿,心驰神往,求之不得。”左丘玥连忙在她发作之前截住她的话,“与你一起生孩儿,我怎么可能会不情愿?” “这还差不多。” …… “对了,你说的那个‘可能’是什么?”穿衣起床办正事,十四才想起来他们滚到床上之前正在讨论的事情好像还没讨论完。 “难度有些大,我并非有十足的把握。”左丘玥道,“等做成了,再跟你说。” 十四也不纠结:“好吧。” …… 过年并非只有除夕正旦那一天,一般来说,从年前腊月初八,过到年后正月十五,才算是把年给过完了。 十四跟左丘玥至少要留在神都过完上元节,才能正式跟女帝辞行,返回河南道。 梅知雪在除夕夜宴之上当着百官的面救了凸勒使臣,他们又不知道从哪里打探到她师承辩苦和尚。 兵部尚书杨无忌的夫人卧病在床数月,坊间跟宫中的医者被他求了个遍,也没能治愈。 眼见妻子要看不到今年上元节的灯,杨无忌亲自求医求到了河南王府。 他的到来令左丘玥十分惊讶:“杨尚书向来是见了我就躲的远远的,我从未料想过有一天他居然会主动上门。” 作为兵部尚书,杨无忌是任何一方势力都想拉拢的人。可他却始终保持中立,和各方都保持着距离。 左丘玥试过几次之后便看清这是个硬茬儿,不容易拉拢。是以便改了路线——只要杨无忌不被其他人拉走,就容他继续中立。 可是他今天一来,不论他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在长孙静虚跟左丘宏眼里,他已经在向河南王府靠拢了。 “素闻杨尚书与杨夫人是患难夫妻,二人感情甚笃,果真不假。”左丘玥并未将人请进府,也没有出面,只让肖砚带着梅知雪一起去了杨家。 梅知雪回来之后道:“杨夫人久病不愈,是被人下了难以查出的慢性毒药。这毒药能慢慢拖垮她的身体,表面看上去就像是重病难医一样。” 兵部尚书的当家主母被人暗害,这就是杨家的内宅事了,外人自然不好过问。 十四只问梅知雪是否有把握把毒解掉,杨夫人的身体还能不能恢复如初。 梅知雪道将毒解掉不难,但病人的身体已经受到毒性侵蚀,就像是被老鼠啃坏了的门板,想要恢复如初是不可能了。 “姑姑,我尽全力,也只能再给她续上长则五年短则三年的寿命。” 然而这个结果已经让杨无忌感激涕零了。 正月十三这日,他亲自带着厚礼,上门拜谢。 左丘玥这次仍旧没有见他,吩咐小武将礼物留了,只说是替梅知雪收的。又让他代为转告:“梅小娘子医者仁心,所遇病患向来不会不救。王爷王妃命小的转告,请杨尚书不必为此挂心。” “你明确表达不会携恩求报,他却反而会更加感激。”十四看懂了左丘玥的心思,“杨无忌这样的人,要挟没用,只能诱他主动靠拢。河南王,手段不俗。” “彼此彼此,不敢当肖娘子夸奖。” (本章完) 第510章 惊变 第510章 惊变 上元佳节这天晚上,女帝携百官登摘星楼观灯。 皇室的仪仗队自承天门出发,沿着朱雀大街一路向南,于傍晚时分抵达伫立在朱雀大街东侧的摘星楼。 沿途百姓高呼万岁,夹杂其中的,是各个年龄段的娘子们喊的“左三郎”和“肖世子”。 肖砚入都月余,便打破其父河南王的“垄断”,在都城女儿家们口中有了名姓。 除了他本身仪容之外,还得益于年前年后那一场接一场的宴会。 神都城的小辈们有的想看他这个乡野村夫出糗,有的得了父母的指令想要通过他结交河南王府,还有的则如顾云章那样有自己的私心,是以宴会上总少不了各种技艺的比试。 肖砚并非每一样都能占得魁首,但他的战绩,已经足够他在神都城的交际圈子里扬名了。消息传到坊间,让百姓对这个有着腥风血雨体质的异姓世子更加好奇。 一张得天独厚的好皮囊,让这些好奇大多带着善意。 除了一些文人士子谈起他时还抓着他的身世不放,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哪管你三七二十一,脸才是王道。 下车登楼的时候,即便隔着重重守卫,女帝仍清晰地听到一个大胆的女孩儿高喊:“肖世子!” 这次陪在她左右两侧的是长孙召儿和左丘玥,女帝闻言面露笑意,对左丘玥道:“你祖父当年在潜邸时,每每公开露面,也是这样的情形。” “一众儿孙中,你长得最像他。” 左丘玥是第一次听人提及他个先帝相似,还是女帝亲口说的。 “是玥的荣幸。”他此时不再自称臣,而称名。 肖砚跟在后面,女帝朝他望了一眼,接着道:“这孩子生的也好,小辈里属他最齐整。” “他像他母亲。”左丘玥接话,笑意柔和。 围观的百姓被禁军和千牛卫挡在几丈之外,只能看见女帝在同河南王说话。在他们的想象中,这样的人物开口便是家国大事,他们想象不到天潢贵胄闲话家常的情景。 女帝闻言点头,道:“你娶了一个好媳妇。” “承蒙陛下爱护,玥才能有此运气。” 长孙召儿低眉顺眼地走在身侧,全程都没插话,这跟以往有些不同。女帝忽然想起,当初要她自己挑选郎婿,她是选了左丘玥的。 只能道一声流水落,有缘无分。 今夜没有宵禁,都城里的百姓可以狂欢一整宿。女帝率领皇室成员和百官一起出来观灯,是为了与民同乐。 但她自然不会同解除了宵禁的百姓们一样畅玩一整宿,自皇城出来摘星楼上坐小半时辰,便要启程回宫了。 “马上就要结束了,待会儿娘亲和爹会一起逛灯会,我们直接去找阿成他们。”见女帝已经作势离开,肖砚低声对梅知雪道。 梅知雪闻言点头:“好。” 摘星楼高三十余丈,但他们只上到第三层,下去也容易。 仍旧是左丘玥和长孙召儿陪着女帝走在前方,众人从楼中出来,忽见一抱着小童的女子冲撞过来。 不知她是怎么冲过了重重守卫,就这么抱着孩子冲到了女帝两丈之外。 “有刺客,保护陛下!”一众千牛卫也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冲到内围来,立即拔刀将女帝护在身后。 周围的百姓也被这突发情况惊到了,嘈杂声都小了很多。 “王爷!这是你的亲子啊!” 跪在地上的女子一声凄厉哭喊,将怀中的小童向前推去。 “住手!”有千牛卫拔刀相向,好几道声音一同厉声制止。 当众伤人,不出今夜皇室暴虐的消息便会传遍神都。 “她刚才喊的是什么?这孩子是王爷的儿子?哪个王爷的?” 女子方才那一声呐喊,已经在人群中惊起波澜。 “王爷!这是你的血脉,你不能不管他啊!”女子又一声哀嚎,“奴家自知出身风尘,不敢妄想分毫。但这孩子是无辜的,请王爷怜悯,不要在让他流落在外了。” “将她按住!”千牛卫备身喝令道,“堵住嘴。” “三郎!”侍卫还是慢了一步,叫这女子喊了出来。 三郎,皇族这些亲王郡王中行三的不止一个,但是听到这两个字百姓们第一个想起的只有左三郎。 河南王,左丘玥。 这两个字像是一颗炸弹,瞬间在人海中爆炸开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抹矫捷的玄色身影自皇室队伍中跃起,如低飞的玄鹰飘落在被侍卫捉住正要堵嘴的女子面前。 肖砚夺过一名千牛卫的佩刀。 “世子……” 在对方惊愕的眼神中,他持刀挥向女子的手臂。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砍下去。 长刀却在接触到女子衣袖时骤然停住,改换路径。刀尖贴着女子的衣袖自手肘处向着手腕划出一个“一”字,袖子被划开,女子的藕臂瞬间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女子神色骤变,便要将手收回。 肖砚却比她更快一步蹲在她面前,捉住她缩回去的手臂。 “你要做什么?”女子惊呼。 “大胆细作,居然敢在上元佳节兴风作浪,罪该万死!”肖砚捏着女子的手腕,将她的手臂翻转过来,将手臂内侧的刺青展现在众人面前。 “此刺青乃是他们的标记,大家可看清楚了。”他高声道。 女子想要将手臂收回去,但捏着她的手就像一枚焊在墙壁上的铁钳,她吃痛无比,又无力收回。 这是夜间,围观的百姓自然看不见这女子手臂内侧的刺青,但他们只要听到声音就够了。肖砚举起这刺青,面向的是女帝。 “原来是别国的细作,居然敢陷害左三郎,当真是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 “处死细作!” 民声顷刻转变,所有人都义愤填膺地高喊着处死细作。 女子的嘴没被堵住,却在手臂上的刺青被展示在女帝面前之后像是哑了一样,再没发出半点声响。 她想自杀,但肖砚在身边,她求死不得。 小小波澜随风刮过,队伍在更加警惕的千牛卫和禁军的护送中离开了摘星楼。像来时一样乘车驾马,在百姓的目送里返回宫中。 不论是禁军官兵还是千牛卫,今夜所有出勤的人都在心里对河南王世子千恩万谢。 若是没有他及时出手,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脑袋还能再项上留几日。 “银朱,将她下巴和胳膊卸了。”十四原本跟左丘玥并肩而行,故意落后几部,在熙攘人群遮掩下来到了女子面前。 “是王妃。” 女子应声抬头,一个熟悉的面容撞进她眸中。 “你……是你!” 十四的面容跟她十余年前见过的那张面容重合在一起,竟找不出分毫变化。 “看来还是我记性好,第一眼就认出你了。”十四道,“柳娘子,好久不见。” (本章完) 第511章 吃醋 第511章 吃醋 柳小小怎么也不会料到,河南王妃居然是当年拿着二两金去她那里赎人的女镖师。 她的下巴和双臂被卸,被禁军架着手臂拖行。她的脸一直朝向那一袭青色的大氅,看着她被名满神都的左三郎扶着走上马车,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早就知道此行即是赴死,没想到是因为往日一桩际遇。 …… 一宵繁华转眼过。 次日清晨,昨日逛灯会逛到了半夜的茶楼掌柜早早开门,迎接狂欢了一整夜的客人入楼吃茶。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奇不奇怪?” “昨夜摘星楼前的事啊。”发起话题的人压低声音,但能确保周围几个人都能听到,“那女子手臂上的刺青。” “怎么了?哪里奇怪?” “昨晚说她是别国细作的人是谁?”发起话题的人问。 “肖世子啊。” “这正是奇怪之处。”这人道,“那女子抱着孩子,喊了句‘三郎’,随即肖世子便冲出来指她为别国细作。你们想想昨日的场景,他为什么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那个时候出来?还有,他说她是别国细作,有确切的证据吗?” “有啊。”有人答道,“不是说手臂上有刺青吗?” “你们想想肖世子才多大,十五岁的孩子啊。他们这些长在富贵乡里的孩子,又不是刑部兵部的郎官,怎么会认得细作的刺青?还有,昨日是他拿刀划破了那女子的衣袖,就像是提前就知道她手臂上有刺青一样。” “是是是,我想起来了,这里确实不对劲。莫非……当真是?” “那小童呢?”有人睁大眼睛,“那不会真的是……” “想那左三郎如何风流的人物。”此时引出话题的人抚了抚稀疏的山羊胡,一副窥透真相的自得模样,“哪里会只有王妃一个正妻?有些风流债找上门,那才是合乎常理呀。” “哈哈哈哈……” “我认得那女子,名叫柳小小,十余年前,那也是平康坊叫得上名姓的娘啊!听闻昨夜那衣袖之下,更是一截雪白的藕臂,想来虽年老色衰,但也风韵犹存呢。” 引出这话题的人避重就轻,只谈风流韵事,不说皇室体面,也不考虑昨夜那重重守卫之下一个抱着孩子女子是如何冲撞到御前的。 就这样轻描淡写着,便将那女子与孩子,安到了左丘玥的头上,成了他留在外面的风流。 而像他们这样聚在一处讨论昨夜的事情的,自然不止一人或者几人。 当那些文人士子参与进讨论之后,所关注的内容自然会转到别的地方。 …… 长生殿佛堂内。 女帝穿素袍跪于佛前,双手拢于身前,拨弄佛珠。 玄衣男子跪在她侧后方,汇报经过一夜之后所查询到的消息。 而他所说的,在昨夜肖砚将柳小小手臂上的刺青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女帝便已经知道了。 长孙氏的“家仆”都有的标记,是她当年尚在后位的时候亲自勾画出来的。长孙氏的第一批“家仆”,也是她下令着人挑选培养的。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臣告退。” 玄衣男子走后,女帝闭目:“来人,传桓王与淮南王父子进宫。” …… “启禀王爷王妃,刑部来报,柳小小在狱中自杀了。” “啪。”十四将手里的兵书拍到案上,看向小武。 “何时?”左丘玥问。 “仵作判断,是五更时分。”小武道,“吞金而死,狱卒发现的时候尸体还热着。” “呵。”十四因为这个死法儿太过荒谬而发笑,“所以重犯入狱,刑部的人居然还能让她身上留着金子是吗?” “刑部尚书是长孙家的人?”她又问左丘玥。 “不一定。”左丘玥却道,“此事不一定是他们所为。” “那还能是……”十四看着左丘玥的瑞凤眼,问道一半自己止了声。 是啊,想要柳小小死的人,不一定是幕后指使之人。 她当众践踏皇室脸面,就注定活不了了。 “端看刑部尚书会受到什么处罚了。”左丘玥对小武道,“让林九过来见我。” “是。” “银朱。”十四向外喊道。 “王妃。”银朱应声而入。 “你去一趟梅家,请梅少主替我安排一次会面。”十四道,“就说我要见淮南王。” 银朱未做迟疑,恭声道:“是。” “你见他做什么?”银朱退出后,左丘玥问十四。 “有些话要问。” “问什么?” 十四缓缓扬唇:“你觉得我会问什么?” “……他说出来的也不一定是真话。”左丘玥自然明白,十四去见长孙静虚,要问的自然是这次柳小小的事情。 昨夜的事,不太像长孙静虚的手笔。就算要做,他也不会派柳小小。 但是为什么要去问长孙静虚?他查也一样能查出来! 伸出手来捏住左丘玥的脸肉:“吃什么醋呢?我是去谈正事。” 左丘玥不说话。 长孙静虚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十四清不清楚他不知道,但他身为男人,清楚的很! 神都城捉贼偶遇,北境再次偶遇,再加上后来他主动提出去河南道视察土豆的种植和推广情况,一桩桩一件件,明明就是居心叵测。 “要吃醋也不趁早。”十四继续道,“我已经嫁给你两年多,醋缸都干了。” 那也不行! 左丘玥一把将十四揽入怀,二人的唇瓣紧紧贴在一起。 直吻到气喘吁吁,才舍得将她微微松开。但他的唇瓣仍旧不舍得远离她,在她的脸颊、鼻梁、额头轻轻摩挲着,最后落在眼眸上。轻轻吻住,久久不愿意放开。 “阿姐,包容我,我只是个普通的男人。”左丘玥紧紧搂住十四,“我会吃醋,会嫉妒,会因为旁人觊觎你而怒不可遏,患得患失……”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长孙静虚确实曾求亲于我。”十四回抱住他,道,“就在当初他去河南道巡查的时候。” 她清晰地感觉到左丘玥身子一僵。 十四脱开他的怀抱,二人对视。她看着他的眼睛,才继续说:“但他当初求亲的时候便向我表明,他看重我在河南道的根基,觉得我能给他助力。若他日事成,便以皇后之位相报。” 长孙静虚当初说是提亲,不如说是想要和十四结盟。只不过加上一层婚姻关系之后,能确保他们的盟约更加坚实罢了。 “如若不是看中了你,在当皇后和做镖师之间我会选择后者。左丘玥,我是因为选择了你,才决定踏上如今的路。” 晚了! (本章完) 第512章 为什么 第512章 为什么 梅行之为十四和长孙静虚安排了会面,地点是梅家一家医馆的后院,时间定在傍晚。 十四带着银朱过来的时候长孙静虚已经来到,梅行之将她们引进来,长孙静虚起身相迎,四人于一间不算大的厅堂内落座。 “行之说你有话要跟我说?”长孙静虚首先开口,然后静等十四开口。 “是有些事情要请教舅舅。” 听到“舅舅”这个称呼,长孙静虚眼中滑过一抹嘲讽的笑。 十四只当没看见,继续道:“昨夜那名女子,可是舅舅手下的人?” “你是怎么认出她来的?”长孙静虚不答先问,看着十四道:“有问有答才公平。” “那也是我先问的,还请舅舅先答。” “呵。”长孙静虚发出一声难辨意味的笑,“你还是跟从前一样,不肯吃半点儿亏。” “莫说从前了,说正事吧。” 梅行之在一旁烹茶,十四朝他看了看,随手拿起一只杯子朝他递过去:“口渴了,先倒杯热水来。” 梅行之从炉子上拎起铜壶,给她倒了杯刚烧开的水。 “舅舅?”十四两只手抱着杯子,看上去像是在用它暖手。 “是我的人。”长孙静虚收回视线,“不过早在七年前,她的名字已经从名簿上划去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管他的人那里得到了消息,她在七年前已经死了。” “那为何死去七年的人会忽然出现在上元佳节上?” “该你回答我了。”长孙静虚不接她的话,“你是怎么认出她的?” “哦,巧合而已。”十四道,“大约十二年前,我因为护镖来到神都。当时手下一个人不小心惹了平康坊一位娘子,被她扣押,要我拿钱去赎人。那位娘子,便是柳小小柳娘子。” 长孙静虚并不怀疑十四的话,她没有说谎的必要。 “那可真是巧了。” “事实就是这么巧。” “茶好了。”梅行之将烹好的茶依次为十四和长孙静虚添上。 “如你所说,柳小小七年前就已经不受你掌控了,那她昨夜是受谁指使?”十四隔着茶桌望着长孙静虚,接着问道。 “你怀疑我?” “要是如此,我就不会来问你了。”十四说的坦荡,“今天来问你,就是想找出真正的幕后主使。柳小小是你的人,从你这里下手更容易。” 长孙静虚端起茶盏品茶,动作慢条斯理。 十四也不着急,静静地等着他。 “你跟阿玥是如何认识的?” 他忽然发此问,梅行之继续烹茶地动作顿了顿,侍立在十四身后的银朱抬眸一瞬。 当事人却未见变化,平静地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行之与你是好友,我不方便向他询问你的事情。”长孙静虚道,“但我又想知道,所以只能亲自问你了。” 他到现在仍旧没有想明白,十四为什么会选嫁给左丘玥。 当初他以后位相许,都没能让她点头,难道左丘玥能给她更多? 他甚至在怀疑,十四当初说不想卷入权力斗争中,只想在乡间过自由自在的生活的话,只是搪塞他的谎话。 若她当真如此做想,为什么会在几年之后嫁给左丘玥?而她如今在做的事情,又是什么? 从十四和左丘玥成婚的消息传到淮南道,足足两年,长孙静虚心中挤压的怒火在今日看到她的当下终于压制不住。他恼怒,他不平。为什么在他跟左丘玥之间,肖十四娘选择了后者? “王爷……”梅行之想要开口劝,但看到长孙静虚眼中的怒意的时候,立即意识到他此时出言只会适得其反。 “你为什么,会嫁给他?” “这已经涉及到我的隐私了,舅舅不觉得你此举不合规矩吗?” 长孙静虚闻言冷笑:“你何时学会讲规矩了?” “那好吧。”十四也不和他争,“要是我解答了你的疑问,你能替我查出幕后指使吗?” 长孙静虚怒极反笑:“你用这个跟我谈交易?” “是。”十四点头。 梅行之追随长孙静虚十余年,鲜少能见到他被激怒。而明知他已经发怒却还敢跟他谈交易的,到目前为止十四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长孙静虚看着对面端坐的女子,她神色泰然,他的怒气并没能影响到她。她就这么望着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就像在跟一个陌生人交易。 铁石心肠的女人! 这么无礼甚至无耻的交易,他本该想都不想就拒绝。 可是…… 长孙静虚理智上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可说出口的话却是:“你说。” 十四扬唇微笑,便答道:“我跟他第一次见,是在阿砚八岁那年。那年他刚及冠,因为他外祖父去世,身从都感去太原府吊唁。回程的路上被你们家的杀手追杀,险些丢了性命,我救了他。” 本着诚信交易的原则,十四的答案一点都不糊弄。 “至于为什么会嫁给他。”十四想了想,真心道:“大概是因为脸吧。” 梅行之留意到长孙静虚的嘴角抽了抽。 “救他并不容易,让我费心想法子救他的原因,好像也是这个。” “我说完了,舅舅还有哪里有疑惑?”十四问道,“如果没有了的话,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十日之内,我让行之将结果给你。” “多谢舅舅。”十四又问,“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跟舅舅请教,陛下召见你和令尊进宫了吗?” “你放心,我只做了澄清。没有证据,我不会胡乱攀咬。”长孙静虚嘲讽的笑出现在了脸上,“我还没那么蠢。” “那我便放心了。”这是实话。 左丘玥是近几年才得了女帝的青眼,长孙静虚却一直是女帝最为看重的长孙氏的小辈。跟他博女帝的偏爱,十四暂时没信心。 “若是无事,我便先告辞了。”十四作势起身。 “你就没怀疑过他?”在十四转身之际,长孙静虚忽然问道,“若那个孩子当真是他的骨血呢?” 十四停下,回头笑望着长孙静虚,并不答话,只道:“从未怀疑过。” 不好意思,最近工作有些忙,没存稿,所以晚了 (本章完) 第513章 幕后之人 第513章 幕后之人 原定过完上元节便返回河南道,因为柳小小的事,十四和左丘玥只得推迟返程时间。 正月二十三,距离长孙静虚所说的期限还有三天。 这天午后,河南王府接到了一封来自太原府的加急信件——刚刚被赐婚给长孙静虚为淮南王妃的王氏女突发急症,访遍太原府名医而不得治。 王韬亲自来信,请求十四出面请辩苦和尚前去太原府救治王氏女。 十四看过信后立即叫来梅知雪,询问她辩苦和尚的去向。 跟前两年不一样,近几年梅知雪出师了,辩苦和尚不用再留在大慈恩寺教她,时常外出云游,踪迹难寻。 去岁冬天,十四便得知他又带着两名武僧外出云游了。 “师父出发之前说此行至少一年才能回大慈恩寺。”梅知雪道,“姑姑,这个时候我也不知道他会在哪里。” 十四闻言当机立断:“那你跟阿砚往太原府走一趟吧,还有松果他们,你们五个一起去。然后直接从太原府返回河南道即可。” “记住,救人固然重要,但首先要保证你们自己身的安全。” 于是接到信件一个时辰之后,肖砚一行五人便从河南王府出发,往河东道太原府而去。 …… “刚被赐婚就突发急病,真的这么巧合吗?”十四不太信事情当真这么巧,又纳闷道,“可是害了王家娘子,有什么好处呢?” “最直接的作用,便是破坏她和长孙静虚的婚约。”左丘玥道,“按照赐婚圣旨上所说的时间,还有五个月就是两个人的婚期。王氏女若出了事,婚礼便不能如期举行。” 十四跟他对视:“那是谁不想让这桩婚事成呢?” “你应该问,想让它成的人有谁。” 想让它成的人……好像除了女帝,便没有人想要让它成了。 先说太原王氏,它本就是左丘玥的外家,家主是他的亲舅父。如今在王韬的带领下,整个太原王氏都唯左丘玥马首是瞻。 女帝赐下的这桩婚事,硬是让王家和长孙家也成了姻亲。站在王韬的角度看,这道圣旨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在分裂王家。 所以这桩婚事,同王韬一条心的人是绝对不会赞同的。 再说长孙静虚,从利益出发,他如果抱着拉拢王家的心思的话,那么娶王氏女似乎稳赚不赔。可是…… 所以他虽然没有提出拒绝,但对于这桩婚事也不见得是欣然接受的。 除了两家当事人之外,便是跟这桩婚事利益相关的河南王府、河东王府,左丘玥和左丘宏站在各自的立场,也都不会希望这桩婚事能成。 所以不想这桩婚事成的人太多了,多到无从下手。 “我去一趟宫中,跟陛下禀明情况。”左丘玥问,“你去吗?” “凉月和阿草要回去了,我去给她们送行。” 左丘玥起身拿朝服,十四帮他一起换。 “今日离都吗?”左丘玥道:“那康斯穆明日就能正常做事了。” 十四睬他一眼:“怎么,他这段时间荒废公务了吗?没听你提起过呀。” “倒算不上荒废。”左丘玥抬手,让十四帮他系腰带,但手抬起来时候放到了十四肩上,从侧面看去就像是把人圈在了怀里。 “那是指摘人家做什么?” “虽说算不上荒废,但也不能将全部心思都用到公务上了。”左丘玥道,“从前是我催着他休息他也不休息,现在却是没到点儿就想往家跑。” “做上司要讲点儿良心。”十四将腰带摆正,示意他转身看看,“他们俩因为替我们做事常年分隔两地,也就在年底的时候能聚一聚。换了你,你会还一心扑在公务上?” “那我是做不到的,跟你两地分离就做不到,更别说一心扑在公务上了。”左丘玥把人抱在怀里,香了一下。 “那你还抱怨下属不尽心?” “没抱怨。”左丘玥道,“夫人送我如此得力的人,哪敢抱怨?” “行了,别油嘴滑舌了,快出发吧。” …… 左丘玥前脚离开河南王府,后脚梅家的小厮便上门,说梅行之约十四去上次会面的地方见面。 十四来到,果真是长孙静虚这边有了进展。 “那孩子是河东王的?”十四怀疑过这事或许跟左丘宏有关系,但没想到有这么大的关系。 长孙静虚将调查结果放到十四面前:“都在这上面了。” 十四将折子拆开来看。 原来在七年前,左丘宏去平康坊应酬,对柳小小一见钟意,欲将其收做姬妾。 柳小小自幼被长孙氏养大,十五岁的时候被放到平康坊做眼线。无数王孙公子拜倒在她裙下,绫罗千金未能换得他她半分真心。唯独左丘宏,偏偏就闯进了她的心扉。 而柳小小身为长孙氏的“家仆”,一旦生出背叛的心思,一定会被清理门户。即便如此,柳小小仍旧不可自拔地陷在了左丘宏的柔情蜜意之下。 “她当年怀有身孕之后害怕被发觉,便设了一个假死之局,成功骗过了她的上司。”长孙静虚道,“自那之后一消失便是七年,直到上元佳节重新出现。” 十四蹙眉,思忖片刻之后,抬眼问道:“当年谁帮她设的局?” 这封密报上面只写了柳小小当年假死脱身,但是直到不久前的上元夜,中间这七年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又在做什么。 而且据银朱所说,长孙氏培养“家仆”有十分完善的体系。想要以一己之力骗过他们获得自由,十四觉得不大可能。 若是他们母子一直被左丘宏养在暗处的话,他不可能指使他们去做那样的事。 可若是左丘宏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们母子的存在,那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 既然那孩子是左丘宏的血脉,那么借由那天的事,就能将那孩子推到明面上,让他认祖归宗。 所以综合推理下来,上元夜的事情既非长孙静虚指使,也非左丘宏谋算。柳小小背后,一定站着第三个人! 而那人针对的,是左丘玥。 长孙静虚惊讶于十四的敏锐,只在片刻便梳理清楚了所有脉络。他深深地看了她两眼,道:“我也不知。” 当初柳小小的贴身侍女替她欺瞒上司,那侍女也是长孙家培养出来的,柳小小“身死”之后,她接替了她的位置。 但是刑房里的酷刑用遍了,也没能问出当年躲在幕后帮柳小小的人是谁。 (本章完) 第514章 第514章 “能否把这人交给我?”十四问长孙静虚。 “不可能。”长孙静虚拒绝的果断。除了柳小小的事情,那人还知道许多其他关于长孙氏的秘密。把她交给十四,自然是不可能的。 “那你将她在平康坊用的名字告诉我。”十四退一步,“再让我的人去你那里见见她,你的人可以全程监看。” “平康坊少了谁,我只需要多费一些时间,自己查也能查到。”她接着道,“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出幕后之人,你难道喜欢被人在暗处随时窥探着你的一举一动?” 长孙静虚当然不喜欢被人监视,但是十四之所以对这件事这么上心,明显是因为左丘玥。若非此次幕后之人针对的是他,肖十四娘绝不对多管半分。 “呵。”长孙静虚道,“他要针对的人又不是我,我缘何要费这么大的心力?” “你怎知他下一次针对的就不是你?”十四道,“他将你培养出来的人拐走七年,为他所用,难道这口气舅舅咽的下?” “再往深处想,柳小小消失的这七年,那人又从她嘴里套出来多少长孙家的秘密。若是有这样一个人在暗处盯着我,我一定会如鲠在喉。” 听着十四的话,长孙静虚眸色微变。 “我竟不知道,你还是一个谈判的好手。” 肖十四娘一身非凡武艺,能动手的一般不会动口。而这次在神都重逢,又让长孙静虚从十四身上发现了他从前没有看到的一面。 “舅舅过奖了,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十四道,“这幕后之人不止是河南王府一家的对手,跟淮南王府,也当不了朋友。” “所以,还请舅舅慎重考虑,要不要合作,一起把他揪出来?” “若我实在是不想和河南王府合作呢?” 这人真的太难搞了,十四有些头疼。 谁知道长孙静虚话音忽变:“不过若是你的话,我可以考虑。” “舅舅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长孙静虚端起茶盏,将没喝完的茶倒了,从梅行之手中接过茶壶续了一盏新的,却没有喝。 十四静静等着他说话。 将茶壶放下之后,他才重新看向十四,道:“此事我不想跟你合作,但你的要求我可以满足。” “行之作证,她欠我一个人情。”长孙静虚对梅行之道。 梅行之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看向十四。 “行。”十四并犹豫,很快做出答复,“将来若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舅舅尽管开口。” …… 十四和银朱离开之后,房中只剩下长孙静虚和梅行之。 “行之,你有没有觉得她很像一个人?”长孙静虚忽然问道。 梅行之不解:“王爷觉得河南王妃像谁?” “很像姑母。” 据说当年先帝还在潜邸时,时任王妃的女帝也曾替他纵横谋划。先帝体弱,他最后能登基为帝,有一半都是妻子的功劳。 半晌没听到梅行之接话,长孙静虚忽然放声笑道:“哈哈哈哈,你怕什么,不过是我们俩私下里的玩笑话罢了。” …… “你带上两个人,去约定好的地方走一趟。”十四带着银朱走出梅家医馆,伸手将斗篷帽子带上,走上了等候在侧门的马车。 “是。”银朱从梅家小厮手里接过马缰绳,跳上车辕,待十四坐稳之后挥鞭策马前行。 车辆即将接近永兴坊,却忽然停下。 “怎么了?”闭目养神的十四睁眼眼睛,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妃小心!”话音未落,便听见银朱大喊。 “嗖!”有箭矢刺破车窗飞射进来。 十四反应敏捷,撤身躲避,同时喊道:“银朱进来!” 银朱立刻撤回马车中,二人一起趴下,避开了从窗户射进来的箭矢。 “啊!杀人了!”外面有三两行人的惊呼声传进来。 果然没多久,箭矢刺入车身的声音就停下了。 持刀围过来的蒙面人跃上马车,踹开车门。 “砰。” 车门开的瞬间,从里面飞出一脚,将第一个跃上马车的蒙面人踹了出去。 银朱和十四各自手执一把匕首,从马车上跃下。 第一束血飞溅出来,洒在了清扫干净的石板路上。这条巷子原本还有少量的行人正在归家,此时将全部的空间都让给了他们。 “轰隆!” 夜幕微降,天空响起惊雷,将刀剑刺破血肉的声音完全包裹住了。 不多时便有冰冷的雨点砸下,由疏到密,逐渐倾盆。地上那一滩一滩的血,迅速被冲刷干净。 十四和银朱背贴着背聚在一起,将匕首挡在胸前,喘着粗气,望着再次围攻上来的敌人。她们的衣裳已经全部被浇透,雨水沿着轮廓自额头流到下颌,最后如珠落般落下。 人太多了。 “王妃,我撑着,你先走。” “说什么傻话!”十四道,“放心,我们不会死。” 就算被逼到绝境,她还有空间可以逃。 十四话音落下,二人便不得不再次分开,迎接围攻上来的敌人。 杀,杀,杀! 十四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杀人杀到筋疲力尽,连身上的伤痛也感知不到了。 一个蒙面人在她手臂上划下一刀,在痛楚传达出来之前,她将匕首刺入了对方的脖颈。 拔出来,鲜血如注。 但同时,她的手臂也开始发抖。 太累了。 “银朱!”十四呼喊银朱,大雨砸向她的眼睛,蒙面人的围堵遮住了她的视线。 “王妃,我在!” 呼喊得到了回应,十四松了一口气。她一边解决挡路的敌人,一边循着声音过去寻找银朱。 不能再硬撑了。 “轰隆!” 又一道惊雷劈下。 “银朱,过来!”雷声过后,十四高喊,“来我身边!” “踏踏踏。”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马蹄声传来。 “王妃在那里!”有人在高喊。 同时一个身影已经腾空掠过来。 又一把长刀朝十四劈下,十四抬手去挡,却被飞溅过来的血滴溅落在脸上——持刀人的手臂被从中斩断了。 这忽然落下的人影杀人无比利落,三尺青锋握于手中,眨眼间便取了三人性命。 十四提着匕首站在原地,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阿姐。”左丘玥将十四整个人揽入怀中,“我来晚了。” (本章完) 第515章 脱险 第515章 脱险 “王爷,王妃,此次一共击毙二十七人,俘虏十三人。经初步筛查,这些人大部分是重金找来的江湖杀手,具是一流高手。” 小武站在屏风后,眼睛看向地面,恭声汇报着初步审查结果。 “他们并非自一处来,而是涵盖了神都周遭的多家杀手组织。数日前接到了大批银钱,将他们召集到了一起。” “负责指挥此次行动的人是东市一家布庄的掌柜,昨日他也参与了刺杀,被王妃重伤,不治而亡。” “京兆府和禁军已经出动,前往东市拿人。” 另外,京兆尹还跪在院子外面。 最后这句话小武没敢说。 有侍女自里间走出来,端着的铜盆盛满血水。林九带着满身寒气掀帘进来,让路让她们先过。 他跟侍立在屏风后的小武对视一眼,缓步站到了他身边。 屏风的另一面,白发苍苍的太医令正忙着为十四清理伤口。左丘玥陪在旁边,听完了小武的汇报,却迟迟没有出声。 “王妃怎么样了?”林九将声音压到最低,问小武。 “太医正在看诊。” “王妃虽然都是皮肉之伤,没有伤到要害。但失血过多,万不可大意。”老太医令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现下伤口已经包扎好,但今夜可能会起高热。下官先下去开一副退热的方子,命人熬好,等王妃醒来喂她喝下。” “有劳太医。” “不敢当,下官告退。” 听着人从面出来了,小武连忙迎上去。将人送到了门口,唤了小厮跟着太医去取方拿药,同时安排好了安歇的场地。 处理好之后,立刻回到了房间里。 林九正在跟左丘玥汇报他那边的情况:“淮南王命人将人送了过来,那女子的身份资料和画像已经送去平康坊,聂非烟正在调查。” “红线送来口信,若是他们那边有消息,会第一时间告知。” “宫中暂时没有消息。” “银朱那里怎么样?”过了一会儿,左丘玥的声音才从里面传出来。他深知十四如何看重银朱。 小武闻言连忙回答:“禀王爷,银朱娘子与王妃的情形相似,身上刀伤虽多,但都没有伤及要害。已经有府医去看过,请王爷王妃宽心。” “告诉聂非烟,天亮之前,我要见到成果。” “是!” “通知禁军和京兆府,王妃在天子脚下遭遇大批杀手截杀,本王要他们给我一个交代。” “是!” 小武当然不敢提京兆尹还跪在院门外的事情了,领了命令之后立刻和林九一起从房中退出,连忙跑出去做事。 …… 河南王妃在神都遇袭险些丧命,遇袭地点还是在高门显贵聚居的永兴坊附近,这则消息在次日便引爆了坊间舆论。 贵为王妃,都能在皇城根儿上遭遇刺杀。那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普通百姓的安危,又如何能得到保证? 一时间人心惶惶,民间的紧张情绪蔓延过来,朝堂也显得愈发压抑。 这不只是一桩简单的刺杀,天子脚下公然杀人,这是置律法于无物,将朝廷的脸面踩在了脚底下! 大理寺、京兆府、禁军全部出动,查案的查案,捉人的捉人。 大批带刀官兵在街道之上穿行而过,东西二市一日之内有数家商铺被查。当都城里的人以为这一天终于过去的时候,傍晚时分,两个京官的府邸也被禁军包围。不过多时,两家加起来上百口人全部被捉拿入狱。 神都城繁华安逸,百姓近十几年来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外头乱了一整天,跟河南王府形成鲜明对比。 这一天里,府里上上下下都提着小心,连麻雀的叫声都小了许多。每个人都在心里祈祷,只愿王妃快快脱离危险。 …… 一夜很快过去,第三天的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第三个官员的府宅被禁军查抄了。 伴着初升的朝阳,十四经历了十几个时辰的半梦半醒,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一睁眼,便看到了左丘玥生了淡青色胡茬儿的下颌。他侧躺在床上,面朝十四,手臂蜷缩在枕头上,头枕在上面。单独拿了一张毯子,盖到腰际,和衣而卧。 这个姿势睡不沉,稍微有点儿动静他就能醒过来。 十四只是睁开了眼,还没来得及动,他就像有了感应一样,睁开了双眸。十四跟他离得近,立即就看清了他泛红的眼底。 这眼底涌出一股惊喜。 “你醒了。”左丘玥立刻坐起来,把手放到十四额头上,“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十四中间醒过两回,但都是短暂地清醒,勉强把药喝了,随即便昏昏睡去。从前天晚上到现在,还没正经吃过东西。 左丘玥问完没等她回答,便下床趿拉了鞋,去倒水了。同时把人喊进来,让他们去取饭、找太医。 “银朱怎么样了?”十四问。 “没有伤到要害。”左丘玥端着水走过来,坐到床榻边。把水放下后拿了枕头将十四的头垫高一些,才开始给她喂水。 “放心吧,她没事。” 十四咽了一口水,微微放下心来。 一碗水慢慢喂完,侍女送了吃食和热水进来。 左丘玥亲自照顾十四躺好,让她们先摆饭,他去净房洗漱。 他动作很快,出来的时候还端了一盆热水,拿了布巾,亲自给十四擦手。 太医令得了女帝的旨意,让他最近几天就住在河南王府,随手听候吩咐。被侍女领着进门,得了左丘玥的同意才进到里间来。 刚好看到河南王给王妃擦完手脸,将水盆放在一旁。 老太医不敢多看,专心给十四看诊。望闻问切一套流程走下来,又在内心反复斟酌,最终才谨慎告知河南王:“禀王爷,王妃已经脱离危险,没有大碍了,后续只需静养即可。需要留意的是身上的伤口,切勿沾水,配以宫中御用的舒痕膏,可消除疤痕。” 老太医还没走出主院,王妃已无大碍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王府。 他路过院门的时候,看到两个守门人脸上多了笑容,对他致礼的时候都散发着挡不住的喜气。不禁暗道河南王妃治家有方,家中仆都从上下一心。 他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结束了。从前日夜间来到河南王府,临走时终于得了王爷一个笑脸。若非左丘玥处处以礼相待,他都要怀疑是自己医术不精,说出的诊断并未取信于这位王爷了。 (本章完) 第516章 细作 第516章 细作 左丘玥前面已经一连请了三天的假,第四天仍旧没有踏出主院的院门。 他坐在旁边给十四剥橘子,剥好以后才问:“你现在能吃橘子吗?” “你坐下。”眼看他要唤府医过来询问,十四连忙喊住他。 “怎么了?” “我现在只是失血有些多,身体有些虚,躺两天就能养回来了。”十四认真道,“既没有中毒也不是重病,我的王爷,你真的不用这么紧张。” 十四很赞同他留在府里不出面,给外面施压。但吃个橘子都要先问府医,这个真的没必要。 “哦,好。”左丘玥嘴上答应着,也点了头。 但转头便叫人进来,吩咐道:“你去找府医,让他根军王妃的病情写一份清单,哪些吃了对身体好,哪些现下不适合吃,都一一列出来。还有其他需要留意的地方,事无大小,也都写出来。” “是,王爷。” 小侍女后退几步,连忙转身跑出去办差了。 十四对他没办法,只能由着他来了。 “这是宫里的舒痕膏?”她闲得无聊,拿起旁边的小银盒端详,“名字跟知雪家的一样,味道也差不多。” “这本就是梅家的方子。”左丘玥坐回来,解释道,“梅家世代行医,其先祖前朝的时候就在太医院任职。” “后来世道大乱,他们从都城回故土避难。直到梅公的父亲因为在当地的名望被传召入宫做太医,他们这一支才再次返回神都定居。” “这舒痕膏因为配料珍贵,在宫中只有有品阶的嫔妃才能使用,寻常官眷想要使用还需特意去求。” “这样啊。”十四的手指摩挲着这方寸大小的小银盒上面精致繁复的纹,“知雪每年都做许多盒分发给我们,我原本真没觉得它有多珍贵。” “外面的事情怎么样了?”十四将舒痕膏放下,平躺久了,想要翻个身。 “小心。”左丘玥立刻出手帮她,“你别使力,我来帮你翻。” “王爷。”是林九的声音。 “进。” 守门的侍女将门打开,林九掀帘而入,停在屏风对面。 “王爷,聂非烟送来了重要线索。” “直接说。” “是。”林九将迷信展开,迅速浏览一遍,然后将内容用自己的话简便传达。她顺着线索一路摸过去,又摸出了一个可疑人物——兵部尚书杨无忌的夫人。 闻言,左丘玥眼中出现凝重:“确定消息无误?” “聂非烟几经确认才将密信送来。”林九在外面道。 兵部尚书的夫人啊,前面已经折进去三名朝廷官员了,如今又牵扯到兵部尚书。若是兵部尚书都出了问题,他很难想象这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深。 十四看左丘玥的神情,便知道这几天一定查出了一些让人惊讶的事情。上元节那夜的事,很可能只是一个引子。 “把信给梅行之,他知道该怎么做。”思忖片刻,左丘玥吩咐道。 “是。” “这个案子交给了淮南王主办?”林九离开之后,十四问道。 “嗯。”左丘玥点头表示肯定。 他知道十四要问什么,没等她发问,便主动解释道:“那天指挥刺杀的人,是凸勒安插在神都的暗桩。” 十四的眼睛瞬间睁大。 左丘玥继续跟她说详情。 原来那天四十名刺客里,有三十三个是收了钱的江湖杀手,剩下七名则全部都是拥有神都户籍,并且在这里居住了五年以上的人。 指挥者是东市开布庄的掌柜,其余六个有摆摊的小贩、剃头的匠人、跑腿的伙计……他们身份各异,并且全部有家有室,十分完美地融入了大历朝。 顺着这些线索,禁军、大理寺和京兆府联合,又拔出了十余名潜藏在神都各处的凸勒暗桩。一时之间朝野震荡。 “陛下下令,沿途拦截返程的凸勒使臣。”左丘玥道,“他们一行在关内道丰州被拦下,如今正在押解入都。” 凸勒暗桩,居然是凸勒暗桩。当初十四让肖砚指控柳小小为别国细作,是为了稳住民心,情急之下的决定。 没成想顺藤摸瓜,查到最后居然真的查到了凸勒暗桩,而且还查出了这么多。 新年伊始,难道就要动兵戈吗? “杨夫人也是凸勒暗桩?”十四问,“那杨尚书呢?” 要是真的连兵部尚书都有问题,那大历朝岂不是已经被渗透成了筛子。 左丘玥默了默,道:“杨夫人,极可能是神都暗桩的总统领。” 十四闻言也陷入沉默。 …… 左丘宏跪在长生殿外,等待女帝的召见。 他来向女帝澄清,柳小小只是他当年留在外面的一笔风流债,他连她怀有身孕都全然不知,更不必说她和凸勒细作有来往了。 可是从下午一直跪到黄昏,也没能等来女帝召见。 忽然望见殿内出来一位宫装丽人——是长孙召儿! “召儿!”左丘宏惊喜唤道,“是不是陛下肯见我了?” 长孙召儿快步来到左丘宏身边,却摇了摇头。 左丘宏的惊喜僵在了脸上。 “殿下。”长孙召儿劝道,“因为凸勒细作的事情,陛下近日多有烦扰。不如,你还是先回去吧。” “等陛下想见你的时候,自会传召。” 左丘宏当然不会回去,等陛下传召和主动来解释,那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性质。 前几日因为白氏的事情,已经惹得龙颜不悦。若是此次再在陛下心中留下嫌隙,那他前面那么多年的经营都会毁之一旦。 不行,绝对不行! “召儿,你再替我通传一遍。”左丘宏恳求道,“陛下最宠爱的便是你了,你就当帮表兄这一回。大恩大德,表兄自当不会忘。” “表兄这是哪里话,召儿不敢当。”长孙召儿叹了口气,道,“罢了,我就冒着惹恼姑母的风险,再替你通传一回。” “只是如今姑母正在气头上,她要不要见你,我不能保证。” 左丘宏已然喜出望外:“多谢召儿!” 左丘宏看着长孙召儿转身离开,重新进入长生殿。 但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到她再出来。 左丘宏心里的希望慢慢落空。 就当他做好在这里跪一夜的准备的时候,忽然有一名并不面熟的宫娥从里面出来,说陛下传召,请河东王入内。 左丘宏大喜过望,起身的时候摔了个狗吃屎也没在意,顾不上腿麻立刻爬起来,踉跄着跑进了长生殿。 (本章完) 第517章 圣旨 第517章 圣旨 “陛下明鉴,宏当真不知那女子和凸勒细作有往来!”左丘宏跪伏在地上,恳切陈情。 女帝坐在案后,长孙召儿跪在她身侧替她整理案牍。 女帝在看完一本奏折,提笔留下朱批。长孙召儿判断这本奏折已经批阅完成,抬手将其从女帝面前拿开,将新的一本摊开放到她面前。 女帝再次拿起奏折,认真地看。左丘宏的陈情,她似乎完全没有听到。 左丘宏许久没有得到回应,缓缓抬起头。看到长孙召儿朝他摇了摇头,又连忙将头低下,呈磕头姿势。 大殿里燃着龙涎香,琥珀甜香、芳润木香、清新果香、旖旎香,众香交融,沁人心脾。宫娥内侍都侍立在外侧,内殿只有女帝、长孙召儿和跪在地上的左丘宏。 左丘宏几乎能听到女帝沾墨落笔的声音,他听着奏折被长孙召儿一本一本地打开,又一本一本地收起,烛影晃动,晃得他愈发心神难安。 左丘宏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直到双腿完全失去知觉,以为自己要在这长神殿中跪昏过去的时候,终于等到了女帝开口。 “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女帝的是话不疾不徐,没有左丘宏想象中的震怒和责备,却让他更加恐慌。 “陛下……” “那个孩子,你准备如何安置?” 左丘宏完全没准备,女帝居然会丢这个问题给他。 他不敢大意,慎重思考之后才回答道:“启禀陛下,那孩子说是臣的臣的血脉,但有谁能够证明?柳氏做的本就是迎来送往的生意,若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享受荣华富贵而让他冒充皇室血脉,也不是不可能。” “况且她居然跟凸勒细作有往来,难保孩子是否也自幼受到教唆。”左丘宏是绝对不会把这个麻烦认回来的,他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所以这个孩子不能留。” 女帝听完他的话,并未做出评论,只问道:“你可见过那孩子?” 左丘宏一愣,摇头道:“未曾。” 那孩子跟柳小小一起被带回了刑部,第二日柳小小就吞金自尽了,那孩子的去向也无人知道。 听女帝这么问,左丘宏才明白,那孩子应当是被女帝带走了。 他不明白女帝为何要对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这么多的精力。 “好了,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左丘宏再次怔愣。 就这么结束了? 可是他并没有因此干到轻松,按照常理来说,这件事不可能将就这么简单地揭过。女帝不发怒不降罪,他连替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召儿,服侍朕安歇。”女帝道,“唤意之过来,已经许久未听他抚琴了。” “是,陛下。” 长孙召儿扶着女帝起身,又召来侍立在外侧的宫娥,差使一人出去唤魏意之,剩下的准备女帝安歇事宜。左丘宏仍旧跪在原地,却被众人当成了空气。 …… 翌日,也是正月的最后一天。 女帝直接在早朝之上颁下三道圣旨,第一道册封左丘瑶为关内王。封地关内道位于河东道西侧,京畿道北侧,南接大历朝都城神都,北接凸勒边境。 第二道,将都畿道加入左丘玥的封地,作为他治理河南道并在此次抓捕凸勒细作的案件中立下大功的嘉奖。 都畿道在很难到正西,河东道正南,东接河南道,西接京畿道。如此一来,左丘玥的封地便东至临海,西接都城,都城东侧的狭长地带尽由河南王府掌控。 第三道,将山南东道并入长孙静虚的封地,也嘉奖他在淮南道政绩突出,同时在抓捕凸勒细作中立下大功。 山南东道在淮南道西侧,都畿道南侧,也和京畿道相连。长孙静虚的封地也跟左丘玥一样,西接都城,东至海岸,是横贯在左丘玥封地南面的一条狭长地带。 凸勒细作的案子还没正式出结果,女帝又一连扔了三颗炸弹。心脏不好的大臣,差点儿被震晕在早朝的大殿上。 “陛下这是要仿古法,行分封之制吗?”早朝一结束,官员立刻三三两两凑到一处讨论。顾青山找到了老友李靖节。 “天下一共十五道,关内道、河东道、河南道、都畿道、淮南道、山南东道,最重要的六个道都被划作了封地。” 就算是分封制,也没有这么干的呀。 古时候天子分封,都是将诸侯分到偏远地方去开荒。如今女帝的分封,居然将围在都城周围的战略要地全部分了出去。 而且端看如今朝廷诸王,哪一个是好拿捏的?他们又非亲兄弟,等到下一任天子登基,这种情况该如何自处? 登基就打仗吗? “陛下自有她的考量吧。”李靖节思忖半天,接了这么一句。 “唉。”顾青山长叹一口气。 “为何叹气?”李靖节问道。 “不为一件事。”顾青山反问道,“开年以来的桩桩件件,哪一件不需要叹气?” 由上元灯会上那一双母子引出来的一系列事件,先是让京兆府、大理寺和禁军忙的脚不沾地,后又让鸿胪寺的大小官员愁白了头发。如今正月还没出去,大历朝又出了第四位有实权有封地的亲王,另外两位本就权势滔天的亲王封地直接扩大一倍。 开年头一个月便如此不顺,对于元亨五年接下来的是一个月,这些官员们很难抱有什么乐观心态。 文武百官在议论,文人士子们也不甘落后。尤其是太学里的学生们,因为家里的关系,他们往往是最早得知消息的民间人士。 “新封了一位关内王,河南王跟淮南王的封地都增加了一倍,唯独河东王那里什么动静都没有。”一位学生道,“这是怎么回事?” “河南王和淮南王都是因为立功所以得了封赏,你们听说河东王在此次抓捕凸勒细作的案子里有什么功劳吗?” “可是新封的关内王呢,他立什么功了?” 这一问,问住了一大批人。 “孟慎,你跟肖世子走得近,一定知道我们不知道的消息。”一名学生搂住孟慎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说说?” 孟慎跟这人并不熟,不着痕迹地远离他:“阿砚并不关系政事。” “而且他多日前便已经离开神都了,恐怕消息还没我们灵通。” “这个我好像听到一些小道消息。”一个爱出风头的学生主动出头,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什么小道消息?” “对啊,快说快说。” “是这样的,这几日坊间有消息传出,说上元灯会上被那名女子抱着的孩子,其实是河东王的血脉。” (本章完) 第518章 故事 第518章 故事 “你这几日一直在写什么?” 最近几天十四被府医允许下床走动了,左丘玥便不再像前几天那样恨不得时时刻刻坐在床边,盯着她卧床修养。 他离远了一些,移到了摆放在卧室里的书案旁,一直在奋笔疾书。 “你自己过来看。”左丘玥停笔,抬头笑望着她道。 十四原本斜躺在软塌上看闲书,闻言将书倒扣在小几上,朝左丘玥走过来。 左丘玥继续写,示意她可以拿起写好的那些看。 “还宗传。”十四看到开头三个大字,“你在写话本?” “算是吧。”左丘玥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一则小故事。” 十四立即来了兴趣,便要开始读:“这几张顺序是对的吗?” “是。”左丘玥道,“你别站着,拿到软塌上去看。” “我再躺下去都要忘了怎么走路了。”十四不动,就站在他身边,“站一会儿又累不着。” 左丘玥无法,只能由着她。 十四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顾名思义,这篇《还宗传》写的便是自幼流落在外的主角历尽种种坎坷,终于找到亲生父亲,认祖归宗的故事。 主角没有名字,便虽母亲姓柳,别人都叫他阿柳。 阿柳的母亲年轻时是一名做皮肉生意的妓子,二十多岁的时候对一位出生高门的郎君一见钟情,瞒着那位郎君怀了他的孩子。 但是郎君薄幸,只把阿柳的母亲当做一段露水情缘,欢爱时候温柔缠绵,过后便将人忘了个干净。 后来阿柳的母亲自赎自身,又在朋友的帮助下返回故乡,怀胎十月之后,生下了阿柳。 虽然被那薄幸郎抛弃,但阿柳母亲却想自己的孩子能够认祖归宗,成为那钟鸣鼎食之家的小郎君。是以自幼便告诉阿柳他的父亲是谁,并且教导他长大之后有了能力,一定要认祖归宗。 小阿柳也争气,读书很出色,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人。得了邻里和当地官府的资助,有了入都的盘缠。他借着考试的机会,入都来找他的父亲。 期间虽然经历种种磨难,但阿柳最终考中了进士,也终于见到了已经在朝为官的亲生父亲。他想要认亲,父亲却因为他的娼妓之子而不认他这个儿子。 事情闹到了御前,阿柳的父亲因为私德有亏,被罚俸一年,降至半级,不得不将阿柳母子接回家中。 故事到此,阿柳终于实现了自幼的梦想,还宗了。她的母亲也被父亲收做正式的妾室,入了高门做姨娘。 “后面呢?”十四看完了手里的,又去看左丘玥正在写的这张。 “马上就写好了。” 左丘玥写,十四看。 最后这张一开始,故事便忽然转折。阿柳的母亲来到都城第三天便用三尺白绫,将自己吊死在了房中。 原来是父亲一族皆不能容她,用阿柳的前程来威胁她。阿柳的母亲为了不阻碍儿子的前程,选择了自杀。 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左丘玥停笔,将笔放到了笔搁上。 “没了?”十四扭头看他。 “嗯,结束了。”左丘玥道,“就这么多。” “你这个故事没讲完呀。”十四道,“母亲死了,阿柳什么反应?” “你觉得他会是什么反应?”左丘玥道,“就这么多,剩下的,便让读这个故事的人自己去补充吧。” 十四慢慢点头,又笑了笑。少年阿柳,青楼出身的母亲,高门出身命为鸿的生父,故事里阿柳正式还宗还是在上元佳节,左丘玥就差直接将那高门出身的薄幸郎命名左丘宏了。 “你确定这书能拿到市面上去卖?”十四问他。 “只要有人买就行,不一定非要拿到市面上去卖。”左丘玥道,“我从前写的书,也不能在市面上光明正大地卖。但是私下里卖出去的也不少,当时得来的银钱,比我两位兄长的月钱都多。” 这句话十四信,毕竟她也买过思九州的大作,一本就要好多钱。 “你不怕被陛下发现之后以扰乱民心的罪名问你的罪?”见左丘玥离开案后,来到旁边的柜子里翻找,十四又问,“你在找什么?” “思九州的印信。”左丘玥道,“我刻了一枚专用的印信,坟典行的人要见了这印信才知道是我写的书。” 他先回答后一个问题,再回答前一个问题:“至于问罪,外人又不知道思九州是谁。” “找到了,原来放到了这里。” 左丘玥找出印章沾了印泥,在每一张纸上面都盖了思九州的印。然后唤了小武进来,让他将这些纸送去西市一家他合作过多次的坟典行。 做完一切之后,他牵起十四的手,坐回了软塌上。取来舒痕膏,卷起她的袖子,替她抹药。 “陛下这是要放弃河东王吗?”十四想起早朝上传回来的消息。不得不提的是左丘玥旷工一直旷到了现在,女帝居然也没管他。 连那些特别喜欢弹劾人的言官,最近的话也变少了。 左丘玥专心致志地给十四上药,顺便分一点儿注意力回答她的问题:“大约是吧。” “以你对陛下的了解,这件事还有转圜吗?”十四问。只要有时间,就会出变故。如今女帝身体硬朗,能出的变故太多了。 现在她对左丘宏失望,不代表将来就不会对他重新看重。 一条手臂抹好了,左丘玥吹了吹,让药膏干得快一些,示意十四把另一只手给他。 “陛下做事果决,从不回头。”左丘玥道,“从我对她的了解来看,她改变心意的可能性很小。” “而且如今又多了一位关内王,她的选择并没有减少。” 十四懂了,她刚才考虑的时候把左丘瑶漏掉了。是啊,这位新封的关内王,在陛下那里,他也是继承人人选之一了。 若是没封左丘瑶,那陛下的选择就从三个变成了两个半。如今有了左丘瑶,便是从三个变成了三个半。她的选择不仅没有少,还多了。 只从概率来看,左丘宏从三分之一变成了七分之一,他已经在出局的边缘了。 “不过凡事没有绝对。”左丘玥又道,“绝处逢生之事也不少。” “所以你就推一把,让他再往绝处靠一靠是吗?” 民间舆论一经引爆,左丘宏失了民望,才是真正到了绝处。 “不是一把,是两把。”左丘玥说。 “此话何解?” “反正近期悠闲,在返回河南道之前,我会再写一篇戏文出来。”左丘玥道,“还记得吴家班吗?听说他们最近来神都了。等戏文写出来,便交给他们去排,一定能排出十分精彩的傀儡戏。” (本章完) 第519章 和离 第519章 和离 河东王妃白氏虽然几度垂危,但最终还是被一众太医合力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脱离危险之后,便被父兄接回了娘家疗养。 二月初,春寒料峭。曾名动一时的话本大师思九州的新作《还宗传》一经面世,一夜之间便在神都大小书铺里卖得火热。 初入神都的吴家班紧接着就推出了《还宗传》的傀儡戏版本,一炮打响,成了各大茶楼酒肆争相邀请的表演嘉宾。 左丘宏被这《还宗传》演的夜夜不得安枕,一怒之下派人砸了东西二市里卖话本卖的最火的几个书铺,又命京兆府将吴家班一干人等全部押入大牢。 京兆尹不敢擅作主张,上书请示女帝。 与此同时无故被砸了店铺的众掌柜联名告上京兆府,请官府给他们一个公道。 龙抬头这天的早朝,女帝当众将十几本弹劾左丘宏的折子砸在了他脸上。在之前罚俸一年的基础上再加一年,同时命他禁足三个月,不得迈出河东王府一步。 “听说早朝结束的时候,河东王跟淮南王差点儿打起来?” 太学里的学生,最喜欢讨论的就是朝廷里的事。 “是的,我爹当时就在当场。听说要不是河南王带着几个武将上前拉架,明日整个神都城的百姓都有新笑话看了。” “是的是的,我爹也在场,还过去拦了呢。河东王和淮南王功夫都不俗,他们四五个人一起拉才把俩人拉开。” 众人闻言惊叹一声,没想到两个王爷,居然会当众打起来,还是刚刚从太极殿出来。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 “还能是因为什么,你们想想河东王这次为什么被罚?” “无故欺压百姓呀,被多位御史联名弹劾。”有人不懂,“这跟淮南王有什么关系?” “那你才是谁把他欺压百姓的事告到陛下面前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京兆尹!” “你小点儿声!” “淮南王曾经京兆府任职,难怪……” “哦对了,我最近还听到一个小道消息,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 “什么小道消息?” 上次的笑道消息说上元灯会上那个孩子是河东王的血脉,没几天就被做实了。所以此次又有人提起小道消息,立即引起了所有人都关注。 “我听说,河南王会武功。那天河南王妃被凸勒刺客围攻,河南王也杀人了。” 等这人说完,众人却面露失望的神情,异口同声地“切”了一声。 “这也太扯了。”一人道,“世人皆知河南王妃是女中豪杰,身手不凡。但河南王却是个文弱书生,根本不会功夫。” “是啊,你也不想想河南王是在哪里长大的。” 从小被幽禁在深宫,恐怕温饱都成问题,谁会跑过去教他功夫。 “啊,也对。”说小道消息的人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我怎么没想起来这茬儿。” “本朝自建朝以来,离任天子都弓马娴熟。”又一人道,“这一点,河南王跟其他几位王爷相比颇具劣势呀。” “关内王功夫如何?” 自受封为关内王之后,左丘瑶逐渐进入了舆论的中心。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你们谁知道?” “……” …… 是夜,左相夫人徐氏亲自喂女儿白氏吃完药,看着她安歇,才悄悄离开,返回主院。 没成想居然在自己的卧房里看到了丈夫的身影,徐氏却并没赶到丝毫惊喜,反而涌出种种不好的预感。 男子皆重色,色衰而爱弛。早在十几年前,丈夫就不经常来她房里了。而每次主动过来,都是因为有需要和她这个正妻一起商议的事情。 “相爷。”徐氏主动唤道。 年前以为松果的事情,丈夫已经近两个月没有给他好脸色了。 “你回来了。”白辅之应了声,然后对随侍在旁的仆从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仆从纷纷告退,房中只剩下了夫妇二人。 “不知相爷找妾身何事?” “四娘的身体如何了?”四娘指的是河东王妃白氏,她在家中行四。 徐氏闻言,立即将府医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白辅之听她说完,点了点头。 “相爷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妾身说?”徐氏看出了白辅之有话要讲,主动提问道。 “你探一探四娘的口风,问她愿不愿意和离。”白辅之道。 “什么!”徐氏闻言大惊,“和离?为何要和离?” “四娘如今这副模样,你身为她的母亲,还要问我为何要和离?”白辅之反问道。 “不是,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徐氏急忙解释道,“相爷,四娘可是王妃啊。” 若嫁的是寻常人家的子弟,说和离便也离了。可是对方是河东王啊,跟皇家替和离,从未听过这个先例。 而且河东王自幼得女帝宠爱,极有可能是下一任天子。她的女儿如今是河东王妃,日后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为何要和离? “妇人之见!”白辅之一眼看透徐氏的想法,只觉妇人短见,根本与她说不通。 如今的情势,河东王俨然已经成为弃子。他当初下注下错了人,就该趁此机会立即抽身。此时不做决断,只会后患无穷。 白辅之心中有自己的打算,说出来的却是:“他虽贵为亲王,却失德失仪,并非良配。四娘是他的正妻,他都能下此狠手,你还对他存有什么幻想?” 而听着白辅之的话,徐氏却也有自己的想法。做夫妻这么多年,她如何能不了解自己的丈夫。他此时提出和离,根本不是心疼女儿,更大的可能是有了新的选择。 他想要支持别人,就要和河东王府划清界限。 而这个新的人选,恐怕就是河南王。他这是要借着那个小野种的人情,搭上河南王府的船。 当初他选中了河东王,便将女儿嫁了过去。如今又选择了河南王,便要女儿和离。 休想! 徐氏已经在心中考量,如何才能阻止白辅之的计划。 女儿是王妃,就算要和离,也该由她来提。此时她住在家中,便没有自己做主的权利。 所以,要先把她送回去。 对,要先将女儿送回去。等她回到河东王府,其他人便不能替她做主了。 (本章完) 第520章 交易 第520章 交易 左相府,白氏房中。 守夜的仆从纷纷软倒在地,已经入睡的白氏却被人从睡梦中唤醒。 “堂嫂不要害怕,本王没有恶意。”左丘玥一身夜行衣,站在白氏床前。因为白氏已经入睡,所以里间的灯都熄了,只外间还留着一盏孤灯,让整个房间不至于完全陷入黑暗中。 白氏原本并未认出他是谁,听到左丘玥的声音后,更加吃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本王特意前来,自然是寻堂嫂有事相商。”若是只听声音,很难想象说话的人此时手中执着一柄长剑,剑尖正好抵在白氏喉头。 白氏说话的时候,肌肤因为喉咙的翻动不时触碰到剑身,她被刺骨的冰凉灌满全身。 “……我是你堂嫂,你深夜闯入我的卧房,礼仪何在?”白氏又怕又恼,却不敢放大声音。 “事急从权,冒犯了。”左丘玥直奔主题,“本王深夜前来,是想跟堂嫂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左丘玥并没有直接说要做的交易,而是问道:“不知堂嫂对于堂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这话将白氏问住了,有什么打算,她能有什么打算? 若是能回到当初,她绝对不会嫁给左丘宏! 见她沉默,左丘玥便已经知道答案了。他并未继续等白氏回答,而是接着道:“上元灯会上的事情想必堂嫂应该有所耳闻,那名叫做柳小小的女子,也为堂兄生了一个儿子。但是堂兄并不认他,为了避险,甚至建议杀了他。” “虎毒尚且不食子,堂兄如此品性,不知堂嫂可否知晓一二?” 左丘玥的问话,换来的是白氏的沉默。 左丘玥接着问:“假若将来是堂兄登基为帝,堂嫂觉得皇后会是你吗?麟儿会被立为太子吗?白家又会否因此得到更多尊荣?”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左丘玥自问自答道,“跟堂兄做夫妻十余年,应该没有谁比堂嫂更加了解他的为人。” “其一,他睚眦必报,并且早就因为左相不肯坚定地支持他而怀恨在心。假若有一日他能登基,只会奋力打压白家。” “其二,他狠厉多疑,更喜欢迁怒。据我猜测,他迟迟不愿立麟儿为世子,就是因为左相没有全力支持他。麟儿身上留着白家的血,他今日因不喜白家而不立世子,假若来日能登基为帝,亦不会立他为太子。” “其三,他喜新厌旧。堂嫂……” “别说了。”白氏用颤抖的声音打断左丘玥,“别说了……” 一直以来,她在欺骗外人的同时也在欺骗自己。而左丘玥方才的话,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将她耗尽全部力气勉强做成的假皮划的稀烂,鲜血淋漓。 “你……你到底想要说什么?”白氏问。 “听我说完,堂嫂才好做出决断。”左丘玥却不急,缓声继续道,“方才我对堂嫂假设,将来登基为帝的人是堂兄。但是这个假设,能成真的几率都多大呢?” 白氏虽卧床养病,却也听说了左丘宏被女帝处罚的消息。这在从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她不懂朝政,但并非看不出,左丘宏已经失宠与女帝了。 “我来回答堂嫂。”左丘玥道,“没有这个可能。” “大历朝下一任君主,绝对不会是左丘宏。” 虽身处暗室,这一瞬间白氏忽然被左丘玥的气势所震。 “你……要我做什么?” 左丘玥闻言勾了勾唇,因为背着光,白氏并没看到。 “我以亲王之位做条件,换你做我的暗桩。”左丘玥道,“将来不论堂兄结局如何,我保证麟儿一定会是下一任河东王。而堂嫂需要做的,便是回到堂兄身边,继续做你的‘王妃’。” 白氏并不能确保左丘玥说的都是真的,但是她没有勇气质疑。 而他方才说的话,她反驳不了。 不论左丘宏是输是赢,她都做不了皇后,她的儿子也成不了太子。 她只不过是他的一个踏板,而因为父亲的摇摆不定,他踩上这个踏板的时候站的并不稳,从而要将其一脚踢开。 她少年时的梦,经年已逝,终究是散了个干净。 相信左丘玥,他或许会兑现他的承诺,保他们母子后半生荣华富贵。 如果没有左丘玥,她伤好之后回到左丘宏身边,下一次殴打还有多久呢?届时,她是不是还能捡回一条命? 父亲和丈夫都靠不住,她能依靠的只剩下自己了。 “……我答应。”白氏做下决断,“我愿意替你做事。” “但我有一个条件。” “堂嫂请说。” “你要确保我的安危。”做下决断之后,白氏觉得自己愈发镇定了,“我替你做事,你要确保我回去之后性命不会再受到威胁。” “成交。”左丘玥道,“后续会有人来到堂嫂身边,一旦你有生命危险,她会立即将你救出。” 左丘玥掏出一个瓷瓶,弯腰将其放在了床沿。 “这是什么?” 白氏将瓷瓶拿在了手中。 “里面有两丸药。”左丘玥道,“为了增加彼此的信任,还请堂嫂将其服下。” “毒药吗?”白氏问。 “其中一枚是毒药,不过不会立刻要了你的性命。”左丘玥解释道,“此药名为断筋散,并非要人命的毒药。毒性发作的时候周身筋脉会有断裂之痛,比之万蚁噬心更甚。毒虽然不会要人命,但中毒者往往因为受不了剧痛而选择自杀。” 白氏的脸吓白了,但光线太暗,看不清晰。 “这药服下之后每隔三个月毒性会发作一次,但只要提前服下解药,便不会对身体产生任何影响。等将来事成,可让知雪替堂嫂将毒彻底解掉,之后便不会再受此毒的牵制。” …… 这段说辞,来之前左丘玥编好了,先跟十四说了一遍。 十四当时看着他拿出一个瓷瓶,将两枚梅知雪制作的降火药丸装进去。 “不是一枚毒药一枚解药吗,你不换一种装?” “不必。”左丘玥捡了两颗药丸放进瓶子里,将盖子盖上,“黑灯瞎火的,分辨不出来一样还是不一样。” …… 白氏并未考虑很久,她打开瓷瓶,直接将药丸倒入自己口中。 两粒药丸沾舌即化,然后顺着她的喉咙迅速滑进胃里,所及之处一股冰凉。 (本章完) 第521章 求情 第521章 求情 转眼来到二月底,齐先等不及,早在二月初便独自启程返回河南道了。 二月的最后一天,轰动神都的凸勒细作案终于告一段落。 经查明,兵部尚书杨无忌之妻为凸勒在神都安放的暗桩首领。但只她一人替凸勒办事,他的丈夫、儿女皆不知情。 虽然证实了杨无忌的清白,但他作为兵部尚书,却跟一个细作头子做恩爱夫妻做了三十几年,女帝震怒,要将杨家十岁以上男丁全部发配,女眷和十岁以下男丁皆充为官奴。 早朝之上,河南王左丘玥出面求情,力保杨家。 他恳切陈情,先列举杨无忌过往战功,又言他升任兵部尚书以来一直兢兢业业,从未在政事上有过半分马虎,忠君爱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一句忠君爱国,让女帝忆起往昔杨无忌对她的支持,勾起了她的怜悯之心。 “还望陛下三思!” 这个时候,负责主理此案的长孙静虚也站出来:“陛下,经查实,凸勒细作虽然是尚书府主母,但这些年来并未利用这一身份替凸勒搜集到重要的机密。由此而言,杨无忌虽有失察之罪,但并未因他酿成祸端。” “所以还望陛下网开一面,对杨家从轻处置。” 一众朝臣看着两个握着笏板站在大殿中央的人,实在是想不通这杨无忌何方神圣,居然能让这两位一起出面替他求情。 为了避结党营私之嫌,不论是左丘玥还是长孙静虚,在朝堂上都是只言事不论人,从来没见过他俩为什么人求过情。 正当众人在心里惊叹又纳闷的时候,忽见新册封的关内王也出列了。 “臣附议,也请陛下对杨家从轻处置。” 他居然也是替杨无忌求情的! 众人的眼珠子都快惊掉了。 而几个最会留意风向的人,在众人忙着将眼珠子按回眼眶里的时候,已经纷纷出列附议了。 转眼间,大半个朝堂都开始为杨无忌及杨家求情。 那几个御史更是引经据典,舌灿莲,将杨无忌说成了能名留青史的忠臣良将。而每一句替杨无忌求情的话,暗地里无不在称赞女帝是难得一见的圣贤明君。 这让一众只知道说“臣附议”和“请陛下开恩”的武将,再一次认识到论说话,自己跟个哑巴也没什么差别。 对于左丘玥、左丘瑶会长孙静虚竟然一起出面替杨家求情,女帝也很惊讶。 但是看到他们三个难得地为一件事努力,女帝是高兴的。 最后,当长孙召儿也站出来附议之后,女帝终于松口,改变了对杨家处罚的决定。 “这个结果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听左丘玥说最终结果的时候,十四松了一口气,“人都保下来了,就是最好的结果。” 女帝革了杨无忌的职,查抄了杨家的家产,判他们一家返回原籍。杨无忌的原籍在滑州,而姻亲钟家也在滑州。有他们庇护,日子不会太艰难。 “你让我替杨家一家求情,除了怜悯他们无辜受牵连之外,当真没有别的考虑?” 明日就要启程返回河南道,小武和银朱都去看着人收拾行李了。十四从受伤之后就没迈出过河南王府的大门,她原本想趁着天气好去郊外跑跑马,左丘玥早朝走之前非要她等他回来一起去。 结果他早朝没下朝,礼部尚书李靖节的夫人带着孙女李若愚,右相顾青山的夫人带着孙女顾云章,还有孟常怀的长媳杜氏带着一双儿女孟慎和孟恒一起过来拜访了。 其他人十四可以不见,但这几位不论是从身份还是交情来讲,她都要出面见一见的。这一应酬,便到了晌午。 二人一起用午膳的时候,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雨。去郊野跑马的行程,自然要暂时取消了。 春雨贵如油,虽然是被它打乱了计划,十四也并不讨厌。命人将窗户打开,二人坐在床边的软榻上,一边对弈,一边听雨。 左丘玥落下一子以后,等着十四落子,也等着她回答。 “我忽然想起李尚书家的孙女,年纪那么小,就是把棋下的那么好,当真厉害。”十四的子被左丘玥困住了,她想颇具之策的时候开起了小差,就想到了李若愚。 “哦,还有右相家的孙女顾云章,听阿砚说她的理想是考科举做女官,而且目标是入职大理寺或者刑部。”十四问左丘玥,“这些小娘子是不是很厉害?一点儿也不比男子差?” “想什么呢?”十四见左丘玥在发愣,问他。 “没什么。”左丘玥回神,道,“就是觉得你方才那句话有些耳熟,从前在哪里听过。” “哪句话耳熟?在哪里听过?” “女子不比男子差。”左丘玥道,“很小的时候,听陛下说过。” 当时情景左丘玥已经记不清了,但女帝和他的父亲豫王谈话的内容却记得很清楚。 当时他的父亲已经在暗中计划推翻女帝,或者说他从未停过这个计划。起初的决策者是先太子,先太子因谋反罪被诛之后,则变成了他的父亲。 女帝当时将她自己和先帝对比,问他的父亲:“女子是不是并不比男子差?” 当时父亲是如何回答呢?他说:“如母亲这般的女子又有几个?这天下,终归是由男子撑起来的。” “那你觉得呢?”十四问左丘玥。 “要我说实话吗?” “当然。” 左丘玥从棋奁里拿出的棋子久久未落下,他沉思片刻,看向十四道:“男子强势,女子弱势,体魄乃上天赋予,不可逆转。许多事情,男子可做,女子不可做。” “虽然凡事皆有例外,女子中也有如你与陛下这般的,文可治国理政,武可上阵安邦。但是例外终究是例外,即便强势如陛下,她也更该不了满朝文武皆为男子的事实。纵观古今,女子的一生,皆依托于男子。这天下,确实是男子的天下。” “不过……”十四正要说话,却听左丘玥话音骤转,“若只是解答你方才的问题的话,有些女子,确实巾帼不让须眉,强于众多男子。” “你不该用‘依托’这个词。”十四听完之后,道,“在我看来,女子和男子的关系不是从属关系,而是合作关系。” “男子确实撑起了朝堂与天下,但是我只举一个例子。若是没有女子管理内宅,养育儿女,男子能一边治国平天下,一边哺乳喂儿女吗?” 左丘玥微顿,盯着十四看了许久,道:“受教。” (本章完) 第522章 宋沾 第522章 宋沾 十四也没想到聊着聊着,话题能偏这么远。 棋没下完,雨先停了。 十四见天色还早:“出去跑马?” 二人丢了棋,命人将马儿牵到门口,换上骑装,出门跑马去了。 刚刚下过雨,街道上行人稀少,很快就出了西城门。 二月草长莺飞,空气里蕴含着香草香和经过雨水洗涤后的泥土芳香。远处偶有一两只纸鸢高飞向天空,不知是哪家提前散学的孩童在放。 “左丘玥,我们比一比谁更快!” 十四耍赖,喊话的同时已经以鞭催马,话音落下已经跑出两丈远。 左丘玥宠溺地笑笑,扬鞭策马跟上:“等我追上你!” …… 时间来到元亨五年三月,十四和左丘玥终于踏上返回河南道的旅途。 才能够神都一路向东,正好路过都畿道。节度使宋沾派了幕僚前来迎接,自己则称病未曾出面。 这个宋沾,十四是有些印象的。 原著里女帝驾崩之后各方节度使野心昭然,左丘宏登基之后,便纷纷拥兵自立,天下陷入一片大乱。而藩镇割据的开头,好像就有这个宋沾。 不过他运气不太好,因为所管辖的都畿道紧邻着京畿道,既是战略要地,又是朝廷出兵镇压的第一个目标。 要是十四没记错的话,在原著里这人应该是死在了肖砚手里。 “主人没到,只派了幕僚出面。”十四骑在马上,望着前方临阵迎接的队伍,道,“似乎并不怎么欢迎我们啊。” 今日的风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抚在人身上能勾起倦意。十四将马速放慢下来之后,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懒洋洋的。 “宋沾的曾祖是开国功臣,到他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代。”左丘玥介绍起宋沾身上傲气的来源,“他曾祖受封国公,原本世袭三代而止,到他父亲那一辈便是最后一代了。” “但宋家家教严谨,一连四代都不曾出过一个纨绔。宋沾的父亲又得先帝宠信,于是先帝便下旨将宋家的爵位世袭延长到了第四代。” “宋沾自幼擅弓马,年轻时曾在平定南境小族叛乱中立下战功。后来入兵部,转吏部,四十岁便成了一方封疆大吏。既有国公的爵位,手中又有实权。他在都畿道经营十余年,说是这里的土皇帝,也不为过了。” “哦,原来如此。”十四懂了,“看来是土皇帝觉得你过来抢他地盘,所以看你不顺眼了。” 这都畿道的宋沾十四没打过交道,但从前听孟常怀提过几回,确实颇为傲慢。如今不论他心里怎么想,但二人身份对比,左丘玥为尊,却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这人跟孟常怀可完全不一样,女帝这一回真是丢来了一个烫手山芋。 “怎么说?”十四问,“要停下来休息吗?” “天色已晚,入城修整一夜再继续前行吧。”左丘玥道。 “听你的。” …… 两人被幕僚接入城,没有去节度使府邸,而是被安置在驿站休息。 显然幕僚也觉得这个安排有失妥当,跟左丘玥和十四提起的时候满脸小心。 然而河南王夫妇却格外好说话,不仅没有半句不满,还主动关心宋沾的病情。 “劳王爷王妃挂念,小的在此替我家大人谢过。”这下子幕僚轻松许多,河南王与王妃是如此性情的话,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幕僚安排好之后便回去复命了,河南王府的队伍人员不多,不算宽敞的驿站恰好住满。 一路劳顿,十四吩咐银朱和小武今夜让大家好好休息,不用安排守夜的人,他俩有也不用过来。 二人吃过晚膳后便坐在房内等,足等了近两个时辰,终于有了的动静。 “冲这边来了。”左丘玥耳力过人,清晰地判断出外头的脚步声正在经过走廊,朝他们住的房间过来。 “小生一介文弱书生,稍后就全赖夫人保护了。”他笑着对十四道。 “不怕,我保护你。”十四自后腰拔出匕首,至于桌几之上,“今夜便会一会这都畿道的‘匪徒’,看他们功夫跟找路的本事比哪个更好。” “砰!” 房门被一脚踹开。 一行六七个穿着夜行衣蒙着面的人一股脑涌进来,拿着长刀将十四和左丘玥团团围住。 “识相的,将财物全部交出来!” “你们怎么就这么点儿人?”十四打眼一看,这人也忒少了。 未待黑衣人答话,从隔离银朱住的房间传来的惨叫声就回答了她的问题。 “哦,原来是分出去一部分人去其他地方了。”十四像是个好奇宝宝,“你们一共来了几个人,分出去几个?” “少废话!”黑衣人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她怎么能这么轻松地面对强盗土匪? 啊对,他这才想起来,传言河南王妃从前是做镖师的,河南王才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我劝这位贵人识相点儿。”黑衣人转变了目标,刀尖对准左丘玥威胁道,“不想受皮肉之苦的话,就老实把财物交出来!” “夫人,他们吓唬我。”左丘玥跟十四告状。 “要钱吗?”十四出手如闪电,抓起桌几上的匕首冲向方才说话的黑衣人。黑衣人立即闪躲,却没能躲掉,“拿命来换!” “啪!” 伴随着房内一个瓶被撞倒,这人胸口多了一个血洞口。 十四把匕首拔出来的时候,血从血空喷涌而出。其中有几滴奔向左丘玥,被他随手拿旁边的书本挡了。 一经交手十四就判断出,这批人跟在神都遇到的那一批比差远了,两个加起来都不如别人一个能打。 不过也是,今夜只不过是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而已,想必派人的人也觉得马马虎虎就行了。 “他不会武功,先拿下他!” 这些人没想到十四这么厉害,立刻乱了阵脚。左丘玥坐在旁边不动,自然成了他们的目标。 “夫人,他们要杀我!”左丘玥再次告状。 十四发出不屑的笑:“杀他?回去问问你们主子,他配吗?” “哦不对。”匕首划过第二个人的脖子,十四的面容落在剩下几个人眼中已经成了鬼魅,“你们今晚都不用回去了。” (本章完) 第523章 迎接 第523章 迎接 派出去的人一夜都没回来,指定此次计划的人也一夜未眠。天光逐渐大亮,正当他踌躇该作何决断的时候,有人传话说河南王身边的武郎君来府衙了。 幕僚面色微变:“他一个人来的?” “还有两辆马车。” 幕僚惊疑不定,又问道:“他说他来做什么的?” “回大人,说是来报官。” “报什么官?” “说是昨夜在驿站抓了几个强盗,所以特来报官。”传话的人还不明所以,幕僚的脸色已经大变。 从后衙快跑出来,远远地便看到小武负手站在大门口,正指挥着两个人从马车上往下搬东西。 而两名车夫从马车上搬下来的,是……一个个不会动的人啊! 幕僚是个从未拿过刀剑的文人,腿一软绊倒在了台阶上。 “先生小心。”小武听到动静转身,正好看到幕僚因为磕到了膝盖而一脸痛苦。 他虽然说着笑着,但并没有上前搭把手的意思。还是方才传话的门房从后面跑过来,将幕僚扶了起来。 “不知先生是否还记得在下,昨日我们应该才见过。”小武笑呵呵地跟幕僚寒暄。 “武郎君玩笑了,怎会不记得。”幕僚忍着痛,继续看两名车夫往下搬人。 这些人的致命伤都集中在两个部位,一个是脖子,一个胸口,皆是一刀毙命。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所以他们的死相还是比较美观的,起码并不可怖。可幕僚走上台阶之后,又来了一个平地摔。 “大人!”门房连忙上前搀扶,才没让他刚刚摔过一回的膝盖再次磕到地上。 “这……”幕僚急喘着气,“敢问武郎君,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武闻言暗笑:你们派出去的人,却问我怎么回事? 但他面上不显,笑呵呵地回答道:“是这样的,昨夜王爷和王妃在驿站下榻,谁知夜间忽然有十几个不知死活的毛贼闯入。” 说着话,小武往后摆了摆手:“便是他们。” 幕僚在熟人数,十个,昨日派出去十三个人,已经躺在这里十个了。 那俩人还在往下抬…… 小武简述事情的经过,幕僚耳朵嗡嗡的,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十一个…… 十二个…… 十……三个。 够了。 数够了人数的幕僚只听到小武最后道:“这些毛贼闯入了冒犯了王爷和王妃,被侍卫当场手刃。王爷命我将他们带来,请官府配合查明身份。” “……王爷王妃可安好?” “王爷王妃无恙。”小武道,“此次过来,除了将罪犯送来之外,也是为了替王爷与王妃过来探望宋节度使。昨日听闻节度使身体抱恙,不知是否有所好转?” “……大人有府医照料,病情已经有所好转,劳王爷王妃挂念。” “那便好,那便好。”小武从始至终面带笑容,“既然如此,我也好回去复命了。” “先生,这些人,便交给你了。” “武郎君留步!”见小武作势要走,幕僚连忙喊住他。 “先生还有何事?” 幕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知王爷王妃……” “哦,王爷与王妃与世子分别多日,甚是想念,所以一早便启程赶路了。”小武道。 “哦对了。”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小武又转身对幕僚道,“王爷对于昨日的安排十分满意,让我谢过送节度使费心。” …… 小武把人完成任务之后,又加快速度追上了队伍,跟左丘玥复命。 “见到宋沾了吗?”左丘玥问。 “回王爷,没见到,只看到了昨天的幕僚。”小武回答道,“属下已经打探过了,宋沾有自己的私宅,并不住在府衙。” 而他过去的那个时候,人可能还没醒。 “由此看来昨天的是应该全都是他手下的人在负责,他问都没问。”十四甩着马鞭,“果真如你所说,这个人,还真是够傲。” “王妃,前面有人过来。”银朱忽然出声道。 两边的队伍相向而行,越靠越近。没多久,十四就认出了对方是谁。 “娘亲!爹!” “姑姑!” “义母!” 五个小家伙儿策马疾行,确定是十四和左丘玥之后扬声大喊。 “是世子他们!”后面跟着的人见是肖砚他们,纷纷展露笑颜。 时光不显眼,粗略一算,分开已经近两个月了。 十四离开神都之前便收到了肖砚以及王家的信,经过梅知雪的救治,王氏女已经脱离危险。二月底的时候,五个小家伙儿就已经回到黄粱县了。 现在还在都畿道境内,十四完全没料到他们居然会跑这么远过来迎接。 “娘亲,爹!”肖砚一身银白骑装,乌发高束,玉带黑靴,在一张之外勒停马儿,看向十四和左丘玥的时候满脸洋溢着笑容,“你们终于回家了。” “再不回来,就要错过姨母和姨夫的婚宴了。” “是啊姑姑,大家都在等着你和王爷一起回来参加婚宴呢。” “姑姑,等你回到家之后一定会惊讶的,黄粱县跟我们去年离开的时候相比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大家的新房都建起来了,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想不到去年那里曾经变成过一片废墟。” 几个孩子一见到十四就有说不完的话,围着她叽叽喳喳地说,整个队伍便在原地停了许久。 直到十四打断他们,提示要继续赶路,几个人才停下。继续赶路之后,围在十四身边继续说。 “齐先哥哥直接去军中找佟羊哥哥了,但是没跟家里人说他从神都回来的事。前几天阿成不小心在齐当家面前说漏嘴了,齐先哥哥的父母就找上了阿成,问他的下落。”肖砚提起齐先的事。 “也不是我故意瞒着他们,是真不知道堂哥人在哪儿呀。”齐乐成喊冤道,“姑姑,叔父不信我的话,我让他们直接问阿砚他们又不敢,现在都觉得是我故意不告诉他们堂哥在哪儿,我好冤啊我。” 佟羊还在谢胜手下,要是他回来之后直接去佟羊的话,那此时应该也在西大营。 这个混小子,回家了也不跟家里报个信儿。 “你叔父他们找齐先有事吗?”十四问。 “我问过我爹了,没什么事儿。”齐乐成答道。 “那就好。”十四道,“你回去之后跟他们说,齐先现在在滑州龙谷县。他们过去不方便,要是想见人的话,等齐先放假了我叫他回去。” “好,我知道了姑姑。”齐乐成点头,看着十四,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 (本章完) 第524章 参军 第524章 参军 晚上在野外扎营,队伍里都是野外露宿的好手。挖坑支灶、捡柴火、扎帐篷,各自分工,井然有序。 十四坐在树下,在跟几个小家伙儿说话。 夜里起了凉风,左丘玥从马车里拿来一件披风给她披上。然后坐在她身边,听她给几个小孩子分忧解惑。 这几个在十四身边长大的孩子,平时有什么烦心事都是找她说,遇到什么困难第一时间想起来的也是她。 “你决定好了吗?”十四问齐乐成。 “姑姑,关于这件事我已经考虑很久了,我决定好了。”齐乐成道,“我想跟堂哥一样,去参军。” 齐乐成今年十八岁,早在去年,他娘齐夫人就已经在给他张罗亲事。 过完年从神都回来以后,发现齐夫人居然直接将她娘家的侄女接到了黄粱镖局来,打算配给齐乐成做妻子。 齐乐成原本因为许久未归家,一回来便回到家中去探望父母。结果没待够十二个时辰,便拎起还没来得及解开的行李从家里“逃”了出来。 齐夫人追到了肖宅,齐乐成直接让门房称不在。齐夫人不敢硬闯,便缠着齐天衡过来找他。 齐天衡不胜其烦,既不赞同齐夫人逼迫齐乐成娶妻,也不希望她娘家的侄女嫁进齐家。于是乎,这夫妻两人便因为齐乐成的婚事闹起了别扭。 齐夫人觉得齐天衡因为齐家如今发达了,看不上自己的娘家。一气之下,居然离家出走回了娘家。 齐乐成眼看父母因为自己的事情感情不和,不得已又主动出面,去外祖家将母亲接回来。 结果谁知道他一到,外祖父外祖母连着舅舅舅母们一起“劝”他娶妻。他有两个舅舅,两个表姐已经出嫁,两个舅舅家各自有一个表妹还待字闺中。 母亲看中的是大舅舅家的表妹,见他没有要娶的意思,二舅舅和二舅母便开始推荐另一个表妹。 外祖父和外祖母则直接问他看上了哪一个,挑一个立刻就能下聘。 齐夫人更是直言,只有齐乐成同意娶一个表妹,她才回齐家。 齐乐成差点儿被留在外祖家走不了,借着上茅房的机会买通了外祖家一个小厮,让他给肖砚他们通风报信。 肖砚找到了齐天衡,说明事情原委。齐天衡闻言大怒,亲自到岳父岳母家领儿子回去。 更是给齐夫人放下了话:“你若是不想再做齐家妇,明日我便命人将和离书送来。” 这一连串的事,闹得齐乐成郁闷又无力。 “姑姑,他们是我的父亲母亲,我尊重他们,爱他们。”齐乐成看着十四道,“但是我每一次回家,所有的事情就跟我想象的不一样了。” 他不回去,父母尚且能和谐相处。只要他一回去,所有的问题都会冒出来。这让齐乐成很压抑,心底更是有个声音告诉他,只有远离,父亲母亲和他才会各自安好。 “这些事都不是你的错,不用有太大压力。”十四道,“既然已经考虑好了,那我就安排你进军营。” “这件事你爹知道吗?” 虽然这么问,但十四心里清楚,她对齐乐成做出任何安排,齐天衡基本上都会答应。 “还没跟他说。”齐乐成道,“不过我爹知道了也会支持我的。” 十四点点头,又道:“我原本打算明年过后,把你们送送进军营历练一番。不管你们将来志在何方,有这样一段经历对你们没坏处。” “姑姑,那把我也送进去吧。”顾凛出声道。 “你也要去?” “既然都要去,分两波还不如一起去。”顾凛早就做好了打算,“我们小组里的人都跟着兰老大去军营了,如今阿成也要去,留我一个在外面太孤单了。” “你真要一起?”显然顾凛的决定并没有让齐乐成知道,他惊讶地问他。 “不止我,阿砚也一样。”顾凛看着他惊讶的样子,不由发笑,“想什么呢,我们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下。” “阿砚,你也要去吗?”十四问肖砚,这孩子还没说过他对参军感兴趣。 “是的,娘亲。”肖砚道,“不过我可能要晚一点,手边还有一些事情没做完。” “你要做什么事?”顾凛问道。 “我在跟师父一起研究活字印刷。” 肖砚说出了一个好几个人都没听懂的词。 “什么是活字印刷?”梅知雪问道。 “就是先制成单个的阳文反文字模,需要印刷的时候,就按照内容将单个的字挑出来,排列在字盘里面,涂墨印刷。印完以后可以将字模拆出,留着下次排版时继续使用。” 最先听懂的是左丘玥:“这样一来只需要第一次将字模刻好,后续的印刷便会事半功倍!” “是这样的。”肖砚笑着道,“活字印刷并不难,我跟师父正在研究转轮排字。转轮制出来以后,会更加省时省力。” “阿砚,你是天才啊!”齐乐成可太激动了,“这些点子,你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呃……也不能算是我想出来的吧。”肖砚不好意思居功,但又不好解释,“就是从很多书上看……然后总结出来的吧,不是我的点子。” “你就别谦虚了。”顾凛道,“要是连你都谦虚,还要我们这些普通人怎么活?” “我真好奇,你的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哥,恭喜。”松果道,“祝你顺利。” “我和师父打算做一全套出来,确保能正常运行,然后就把这项技术推广出去。”肖砚道,“大概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吧。” “不用着急。”左丘玥道,“再等等,届时你们可以一起去投京畿道守备军。” “你不提我都忘了,京畿道也有军队。”十四这才想起来,河南道十万兵马还没来得及着手,京畿道这个烫手山芋已经在排队等着了。 “京畿道守备军有多少?”十四问左丘玥。 “保守估计,四万。” 天下一共十五道,但并不是每一个道都能像河南道这样是屯兵重地。十五道当中,除了京畿道有十二万兵马以外,其他所有道的兵马都远不及河南道的数量。 紧邻神都的都畿道,便只有守备军四万。 只不过这个数目官方数据,真实情况到底是什么,恐怕只有宋沾才知道了。所以左丘玥才说“保守估计”。 (本章完) 第525章 回到黄粱 第525章 回到黄粱 “宋沾看上去不是一个好拿捏的角色,你有把握两个月就把他收服?”十四问左丘玥。 “没把握。”左丘玥直言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 两个人谈论政事也没避着几个孩子,肖砚等五人静静地坐在一旁,仔细听着。 “若不能为我所用,就不必心思收服。”左丘玥坐在十四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十四一根手指捏在了手里,说话的时候轻轻捻着。 旁边生着火,火星迸溅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光影映照在左丘玥脸上,在鼻梁处留下明暗交界线。 五个小孩子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相互对视几眼。 “要用人吗?”十四大概猜到了他要做什么,问道,“要不要我让银朱把她手底下的人借给你用几天?” 左丘玥闻言,面庞瞬间被笑容铺满:“正有此意,我还没说呢,你就替我说出来了。” “那阿成他们也跟你一起去吧。”十四看了看齐乐成和顾凛,道,“他们一样能替你办差。” “王爷,我们可以的。” “对,我们也是姑姑训练出来的。” 齐乐成和顾凛闻言立即表态道。 “义母。” “怎么了松果?” “我能不能也和他们一起参军?”松果问道。 “当然。” 没想到十四答应的这么爽快,松果有些惊讶。 “不只是你,我也需要知雪的协助。”十四道,“你先跟着阿成和阿凛一起去河南道辅助王爷,后面我再安排进军中。” “姑姑,我能帮你做什么?”梅知雪也很惊讶。 松果能去参军她能理解,她的武功要胜过很多男子。可是她去军营里,能做什么呢? “我需要你替我给军中的医者进行培训。”十四道,“具体需要做什么我后面再找你单独说。” “好!”自己也能帮姑姑做事,梅知雪很高兴。 “王爷王妃,饭菜好了。”银朱过来提醒道。 他们带着全套厨具,每经过一个城镇便会采购新鲜食材放到车上。露宿野外的时候,在地上挖两个坑从中间打通就是一个天然炉灶,煎炒烹炸皆不在话下。 “饭菜好了,先吃饭。”十四跟左丘玥一起起身,“吃完饭再接着说。” 肖砚跟赵记合作出了折叠木桌,银朱跟小武命人支起一个方桌,在周围摆上几个小胡床,十四跟左丘玥便带着五个小家伙儿围坐在方桌旁就餐。 “还有葡萄酒啊。”十四看到了桌上用琉璃壶装着的葡萄酒,还有配套的琉璃杯,朝银朱和小武竖起了大拇指,“你俩谁这么贴心?” “是小武。”银朱道,“他很细心。” “是属下应该做的。” “好了好了,都坐下吧。”十四见众人还站着,“野炊就不用讲那么多规矩了,坐下一起吃。” “是,王妃。” …… 十四和左丘玥回到黄粱县之后三天,便到了肖十六娘和方如许的婚礼。 肖十六娘原本用积蓄在县城买了一个小院子,后来在地动中毁了。暂时并没有置办新的宅院,所以出嫁是在肖七郎家里。 十四特意空出了一天来参加她的婚礼,早晨起来坐在梳妆台前让侍女替她梳妆,左丘玥在旁边看着。 “我为什么不能跟你一起去?”因为十四不同意他跟她一起去,左丘玥在抱怨。 “堂哥堂嫂原本就够忙的了,你就别过去添乱了。”十四道,“乖乖忙自己的事,黄昏迎亲的时候再过来。” “我跟你一起悄悄的过去,就在房间里待着,不露面。”左丘玥打商量道,“不给堂哥堂嫂添麻烦。” 十四示意梳头的侍女先暂停,转过身对送给左丘玥一个笑容:“不可以。” 左丘玥闻言,脸瞬间垮了下来。 十四不理他,示意侍女继续。 两名侍女忍着笑,继续替十四梳头。 “我明天那就要启程起都畿道了。”左丘玥在做最后挣扎,“想让你多陪我一会儿。” “这一分别,最起码一个多月见不到面。” “那也不行。”十四言辞坚决。 “王妃,今天戴哪一套钗环?”侍女将妆奁打开,让十四挑选今天要戴的首饰。 “我来挑。”左丘玥凑上来,对着妆奁认真挑选。 他明白十四今的装扮定然以庄重低调为主,既替肖十六娘撑了场面,又不想抢她的风头。所以他挑选了一套颇为家常的珍珠头面。 十四自然满意,由侍女替她戴上。 “等等。”左丘玥打量半天,又从妆奁里翻出一根凤鸟步摇钗,金丝攒红宝,替换掉了头面里的珍珠钗。 “只用珍珠有些单调了,换这支更显气色。” 侍女将珍珠钗取下,换上了左丘玥递过来的这支。 “可以吗?”十四面向他,问道。 “灿若春华,姣若秋月。”左丘玥道,“沉鱼落雁鸟惊喧,羞闭月愁颤。” 王爷特别喜欢夸王妃,而且每次用的赞美之语都不一样,近身服侍的侍女们早就习惯了。虽然很多词她们都听不懂,但知道一定是在夸王妃美。 “王妃。”此时银朱走进了,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子。 “准备好了?”十四道,“都准备什么,我看看。” 银朱将木匣子打开,放到了梳妆台上。 只见其中是一沓契约,有房契,也有地契。 “良田三百亩,庄子两座,铺面八间。”银朱道,“此外按照王妃的吩咐,加上了城外城的房舍两套,已经登记在册,建好之后便会记到十六娘子名下。” 十四点点头,表示满意。她将匣子合上,交还给银朱,又道:“再从库房里挑两套头面,臂钏玉镯各两副,玉佩两对,一起加到添妆礼单里面。” “方家亲戚多,她应该用得着。” “是,属下这就去办。” 还未退出去的几名侍女在旁边听得咋舌,王妃这添妆礼,比一般富贵人家给女儿准备的嫁妆都多。十六娘子真是好福气,有王妃这样的姐姐。 十四从妆台前起身,对左丘玥道:“那我先去了,你在家乖乖的。” 左丘玥不情不愿道:“知道了。” (本章完) 第526章 子女 第526章 子女 即便肖七郎夫妇已经做好了准备,仍旧被客人的数量和来头惊呆了。 之前发请帖的时候夫妻二人跟方家一起商量过,尽量避免大张旗鼓,所以能收到请帖的都是平时来往比较多的亲戚和部分合作伙伴。 可是今天来的人,数量却是他们发出去的请帖数量的两倍还多。收到的礼,更是多出请帖数量的三四倍。 除了很多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的“熟人”之外,来的最多的便是各州县的官员。 肖七郎跟田巧想不通,这些人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明明他们已经尽力将肖十六娘成亲的消息捂着了。 原本肖家村的位置正在建造城外城,所以肖七郎一家都住在一处庄子里。通向外面的路本就不算宽敞,今天一早便被客人的马车堵了个水泄不通。 来的稍微晚一些的,都在在两三里地外就下车,抱着礼物徒步走过去。 肖七郎夫妇唯一庆幸的,是这里的场地宽敞,目前还没有客人没地方坐的情况出现。 肖砚早就到了,带着他的小伙伴一起帮肖七郎夫妇迎宾。 有他在,肖七郎夫妇减轻了不少压力。他们只需要应付自己发了请帖的这些人,至于那些没有请帖的达官贵人,都围到肖砚身边说话去了。 “下官参见王妃!” “王妃到了?在哪儿呢?” “大家不必多礼。”在有人要向她行跪拜大礼之前,十四对众人道,“今天是家妹出嫁的日子,感谢大家前来相贺。大家自便,不要拘谨。” “堂哥,嫂子。”十四朝肖七郎和田巧走过来,“十六娘呢?” 从回到黄粱她跟左丘玥就没闲下来过,今天才见到肖七郎夫妇。 田巧领着十四去找肖十六娘。 “怎么没看到玉秋和玉商?”十四刚刚看到肖玉禾跟肖书昌在帮着接待宾客,却没看见两个小的,遂问道。 “还没散学呢。”田巧道,“散学之后一定会跑过来的。” 肖砚在肖家村建的学塾一并在地动中毁了,但没有人员伤亡,资金又足够,所以很快便重建起一座相对简易的,用于临时教学。 肖家村的学塾是肖砚出资建立的第一座免费学塾,随着奇货居以及其他收入日渐增多,他的免费学塾也越建越多,去年发生地动之前已经在嵩州境内建了近十所。 地动波及数个县,但其他被毁的学塾也如肖家村的学塾一样迅速重建起来,学生们在今年开年便重新回归了课堂。剩下没能完善的部分,便在学生散学后的时间继续赶工。 十四点点头,又问:“书昌还在准备考试吗?” 肖书昌考童生考了三次才考上,奋战秀才的第一战果真又失败了。十四虽然没明说,但真觉得他不是读书的料。 但也明白科举对于这个时代的寒门子弟来讲的重要性,所以并没有出言劝说。 肖书昌和齐乐成同年,今年十八岁。就算再浪费两年,也不打紧。两年之后他才二十岁,到时候和肖玉禾一样跟在父母身边学着打理家里的产业,一点儿也不晚。 “十四。”闻言,田巧原本满是喜色的脸上爬上了两朵愁绪,她叹了口气,“书昌是不是根本不是读书的料?” 十四直接回答,而是问:“他自己喜欢读书吗?” “他从小到大,一直很用功。”田巧道,“他从来没说过不想读。” “但也没说过喜欢读?” 田巧闻言愣了愣。 “嫂子,或许你跟堂哥可以找个时间,问问书昌的想法。”十四接着道,“问他自己想要做什么。” 肖玉禾读书读到十六岁,及笄之后便开始跟在父母身边做事。据十四所知,肖书昌在学塾的时候成绩并不如肖玉禾。但肖七郎夫妇并没有像安排肖玉禾那样安排他,而是默认他要一直读下去,走科举之路。 天下读书人应该都以为官做宰为目标,田巧很难想象肖书昌会不喜欢。他们家已经不用为生计烦恼,自然想要将孩子往更好的方向培养。 士农工商,一个排在最前面,一个排在最后面,他们当然希望儿子能成为前者。 十四也明白,田巧再开明,她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大历朝人。她的想法才代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想法,肖书昌也是这个时代大多数寒门士子的缩影。像齐乐成那样的,才是“怪胎”。 “十四。”田巧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要是书昌当真不想读书,想做其他事呢?”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支持他。”十四道。 “……我明白了。”田巧垂了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回头跟你堂哥商量商量,然后一起找书昌谈谈。” 姑嫂两个聊着天,便走到了新娘子的房门前。 敲门进入,肖十六娘刚刚换上嫁衣,正坐在梳妆台前让全福婆婆梳头。 看到十四,众人纷纷行礼。 “诸位免礼吧。”十四让众人起身,“该做什么做什么,不必在意我。” “阿姐,你来了。” 十四打量着肖十六娘,她在二十出头的时候便被生活嗟磨成三十岁的样子。如今将近三十岁,反倒比七年前看起来更加娇美。这些年的岁月对她很是宽容,在慢慢等她。 “真好看。”十四拉起肖十六娘的手,打量了一圈,道,“越来越好看了。” 房间里的妇人们闻言立即接着她的话继续夸,直将肖十六娘夸红了脸。 “十六娘子,这是王妃给您的添妆礼。”银朱手里的木匣子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她将箱子放到了旁边的桌案上。 “谢谢你,阿姐。”肖十六娘明白,以十四如今的身份,她能来参加她的婚礼,已经给了她十足的体面。 “你是我妹妹,不用谢。”十四见众人都还拘谨地站着,道,“快帮她梳妆吧,梳好妆之后我们姐妹俩再说悄悄话。” 众人道了一声“是”,纷纷忙碌起来。 十四觉得她站在这里大家就会紧张,所以拉了田巧,一起到隔壁说话。等肖十六娘梳妆结束再过来。 方才说了肖书昌,现在又说起了肖玉禾。 从她及笄礼过后,媒人便踏破了门槛。 “其中有几家我跟你堂哥看着真不错,家室不错,人更不错,可她就是不点头。”说起一双儿女,田巧都在叹气,“问她原因,每次都是三个字,‘不喜欢’。” “我们又不是那些会逼着孩子嫁娶的父母,都是跟她好好说。他说不喜欢,我们就问她喜欢什么样儿的。可是她支支吾吾半天,又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以前听我爹说儿女就是父母的债,如今我可算是明白了。唉!” (本章完) 第527章 新式纺纱机 第527章 新式纺纱机 “娘亲?” “阿砚?” 田巧和十四正说着话,肖砚跟其他几个孩子一起过来了。 “舅母。” “找你娘有事吗?”田巧以为肖砚找十四有什么重要的事,便要起身出去。 “不算什么大事。”肖砚笑笑,看向十四道,“娘亲,我给姨母准备的新婚贺礼送过来了,你要一起过来看看吗?” “准备了什么贺礼,神神秘秘的。”十四笑着站起身。从肖十六娘和方如许订婚的时候,肖砚就说要给他们准备一份贺礼,谁也不知道他准备的到底是什么。 肖砚给肖十六娘的贺礼已经被人抬到了她房间里,她全副行头已经装扮好,正好奇地掀开红布的一角悄悄打量。 “阿姐,嫂子,阿砚。”被抓包了,还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大家都过来了,可以揭晓秘密了。”十四看着肖砚,做出拭目以待的表情。 肖砚并未再故弄玄虚,直接都到被红绸盖着的大物件旁边,捏起红绸一角,利落一扯,一台纺纱机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织布用的?”齐乐成不太确定地问。他见过织娘织布纺纱,但不多,所以不太确定。 “好像就是。”顾凛疑惑道,“阿砚,这就是你说的神秘礼物?” “不一样!”肖十六娘第一个看出了机器的不同,“这不是织布机,是纺纱机,但是跟普通的纺纱机不太一样。” “是啊,好像就是不太一样。”田巧也会纺纱织布,但是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了。她也觉得肖砚送来的这台机器有些奇怪,但一时间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看这里。”肖砚指着机器的一个部位道。 “对对对,就是这里不一样。”肖十六娘道,“一般一个纺轮带一个纱锭,但这是这个……一,二,三,四……” 肖十六娘一个一个地数,数到最后瞪大了眼睛:“四十八个?” “阿砚,这是怎么回事?” 十四在知道这东西叫纺纱机的时候就立即明白肖砚说的“神秘”在哪里了——他这是以第一次工业革命里的“珍妮机”为灵感,鼓捣出了大历朝版本的“珍妮机”呀。 工业革命里西方发明者发明的“珍妮机”改变了传统纺纱机的构造,造出了用一个纺轮带动八个竖直纱锭的新式纺纱机。跟原本的纺纱机相比,操作时的效率一下子提高了八倍。 而肖砚造出来的这台纺纱机一个纺轮带动四十八个纱锭,则是将机器的工作效率提高了四十八倍。 肖砚简述这台机器的妙处,直听得肖十六娘和田巧这两个懂纺纱的人瞠目结舌。就连从没碰过纺纱机的小孩子,也明白了这东西的神奇。 “姨母,这台纺纱机是我亲手做出来的,也是目前唯一一台新式纺纱机。”肖砚道,“谨以此机,贺姨母姨夫新婚之喜。” “这……这太珍贵了。”肖十六娘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被困在后宅方寸天地的无知妇人了,立刻明白了这台机器的珍贵之处。有了它,一个人在相同的时间内便能纺出四十八个人一起纺出的纱。 这并不简简单单是一台机器,而是一件神物啊,说是天下至宝也不为过了。 这样的宝物,她实在不敢收。 “阿姐……”肖十六娘看向十四,想让她劝肖砚把东西收回去。 “不用怕。”十四知道她在想什么,“这是阿砚的一片心意,收下吧。” “姨母,你不用担心。”肖砚跟着解释道,“这台机器虽然是第一胎新式纺纱机,但并不是唯一一台。” “我已经将图纸整理出来交给了爹,如果顺利的话,几个月之后官府就会开始在民间推行新式纺纱机。就像当初推行辣椒和土豆那样,新式纺纱机也会走进千家万户,替换掉原来效率低下的老式纺纱机。” “因为这一台是我亲手做出来的,我觉得有不同的意义,所以才把它当成礼物送给了姨母。” “收下吧。”十四笑着道,“这是阿砚的一片心意,能不能抓住,就看你自己了。” 肖砚虽然没有明说,但只要认真听,就能听出他方才那番话里的商机。几个月之后官府才会大面积推行新式纺纱机,儿在此之前,肖十六娘手里这台就是唯一。这几个月的时间差,能做的事情太多了,就看她能不能抓住机会了。 …… 黄昏时分,新郎来迎亲了。 左丘玥也严格遵照十四的要求,准时到场之并且尽力低调——跟在她身边当瓶。 肖家枝繁叶茂,最不缺的就是人。障车环节根本不需要其他亲戚,只跟肖书昌和肖玉禾同辈的兄弟姐妹就有二十多个。这还只是肖家的,要是再算上那些不同姓氏的表兄弟表姐妹,能上场的人数直接三十开外了。 因为十四的影响,肖家小辈里女孩子都十分受宠。尤其是跟肖玉秋和肖玉商年纪差不多的几个,皆被养的十分活泼,根本不知道怯场是什么。 一群半大孩子围着方如许,姑父姨夫叫的那叫一个甜,都是障车钱。 而且他们还懂得分工合作软硬兼施,女孩子甜甜地撒娇,男孩子就硬气地“威胁”。 “姑姑(姨母)就在院子里,要不要过去接新娘子,就看姑父(姨夫)的诚意了。” 方如许也叫了两个堂兄弟做傧相,见到这个阵势纷纷忍不住调侃道:“二郎,我看你以后有的受了。” “是啊,你以后要是敢欺负十六娘,她只需回娘家哭一声,这群侄子就能把你给生吞了。到时候,我们可救不了你。” “大喜的日子,你们就不能盼我点儿好?”对于两个不会说话的堂兄弟,方如许各自给了一个白眼。 “而且除了这群侄子以外,还有一个外甥呢。” 肖家姐妹九个,肖十六娘有很多外甥。而这个“外甥”,指的只有一个人。 “那位便是世子吧。当真是玉树临风,卓尔不群。” 方如许跟着二人,看到了站在人群最外围的肖砚。他一袭玄色长袍,更衬得容颜绝尘,让人看到便觉眼前一亮,联想起名画之上的墨竹。 “说起来,肖家能有今日之盛况,只因养出了河南王妃这个女儿。易得万贯家财,难求肖家娘子。二郎,能娶到王妃的亲妹妹,好福气啊!” “别闲聊了,快帮我发障车钱,别误了时辰。”方如许催促着两人。 “好好好,不耽误你迎新妇回家。” (本章完) 第528章 死生 第528章 死生 方如许直发了两大框障车钱,才算是过了一群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的关,队伍才得以继续前行。 “姨夫,我们还没有拿喜钱呢!” 方如许已经回到了马上,闻言望向肖砚,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他带着讨好的笑容朝他拱了拱手,感谢他高抬贵手没有为难。 肖砚笑着回礼。 “世子,世子!”正当肖砚准备跟着队伍一起往前走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面急呼声。 是肖宅的小厮过来了。 “何事?” “世子,小砚忽然昏过去了。” “你说什么!” …… 肖砚留了口信给十四和左丘玥,然后立刻策马疾驰回了家。 从前只要听到肖砚的脚步声,小砚不论在睡觉还是在吃东西都会立刻停下,然后跑过来迎接。但这一次它始终地趴在地上,等肖砚离它很近的时候,才见它有气无力地抬了抬眼皮。 它也想抬头看看小主人,但实在是没力气。 “阿砚?”见肖砚脚步忽然顿住,梅知雪看向他。 “……你快帮它看看。”肖砚罕见地出现不知所措的神态。 其实在他们回来之前小厮就已经把兽医请过来了,但是肖砚回来的时候见两名背着医药箱的人都在旁边站着,就明白结果是什么了。 但他不愿意相信,抓住梅知雪的手臂,看着她的眼睛问:“你能治好它吗?” 肖砚的眼神让梅知雪不忍心说出让他失望的话。 “阿砚。”她反握住肖砚的手,顿了顿,“这两位医者……应该比我更擅长给兽类医治。” 肖砚眼里的光迅速暗淡下去。 “二位先生。”梅知雪对站在旁边的两名兽医道,“劳烦你们跟我出来一趟。” “不必。” “阿砚?” “不用出去,就在这里说。”肖砚转身看向两名兽医,“小砚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劳烦两位先生如实告知。” 二人对视一眼,都想对方先开口。 他们被请来肖宅已经一年了,一年前小砚被一场来势汹汹的风寒放倒了,肖砚便将他们二人找到了府里来。见他们医术不俗,便开出高价请二人在肖宅住下,专职照顾小砚。 “禀世子。”其中一人对肖砚行了一礼,斟酌着措辞,“小砚如今的年岁早已超过正常豹子的寿命……” 野外生存的豹子一般只能活七八年,就算是被人类圈养,也少见能活过十年的。而据肖砚所说,小砚已经十三岁了。 在去年得知小砚年龄的时候,就已经惊呆了两名兽医。它的寿命能超出普通豹子这么多,全部源于肖砚肖砚的精心照料。 能遇到河南王世子这样的主人,是这豹子的造化呀。 “当真没有办法了吗?” 这个问题让两名兽医很难回答。 若是寻常伤病,尚且能找法子医治。可是老死乃天命,人都逆转不了,何况兽呢? 两名兽医的沉默,给了肖砚答案。 “我知道了。”肖砚又问道,“那它还能撑多久?” 两名兽医又互相看了看。 “回禀世子,多则两日,少则……一日。” 所有人都担心地看向肖砚。 “你们下去吧。”肖砚平静地说道。 两名兽医和侍立在房内的小厮纷纷退出去。 “阿砚……” “哥……” “你们也出去吧,”肖砚对齐乐成等四人道,“我想一个人陪小砚待一会儿。” “可是……”顾凛要说话,梅知雪朝他摇了摇头。 在带领的示意下,四人一起走出房间。迈出房门后梅知雪转身关门,齐乐成对着房间里面道:“阿砚,我们都在,有事说一声。” 肖砚转过身,朝他们挤出一丝微笑:“知道了。” “啪。” 房门被关上。 想起刚刚肖砚硬挤出来的那个笑,四人担忧更甚。 又望了望房门,才转身离开。 这座在原本的宅子上扩建出来的院子叫作砚园,是前几年肖砚专门为小砚建造的。院子里模仿野外建造出假山土丘、丛林灌木,树都是从西面的山上移栽过来的,走在院子里恍若走在山中。 还有肖砚亲手为小砚打造的玩具,散落在院子各处。 顾凛看到了一枚小型蹴鞠,走过去弯腰捡了起来。仔细看,上面还有小砚的牙印。 “我第一次见小砚的时候好像是在我家。”他回忆道,“当时应该是姑姑找我爹有事,具体是什么事忘记了。” “你那时才两岁,能有什么记忆。” “我记得。”顾凛反驳道,“那次我们被青莲山的土匪绑走,姑姑带着小砚去救我们,我就记得很清楚。” “我记得当时很黑,我们被匪徒仍在角落里,小砚跟着姑姑一起冲进来,直接朝着阿砚扑了过来。它那么大一只,来到阿砚身边的时候却把头往他怀里埋,一点儿猛兽的凶悍都没有。” 可是后面对敌的时候,它却能一口将一名匪徒的脖子咬断。 “也是那次之后,姑姑就让小砚不离身地陪在阿砚身边保护他了。”齐乐成接话道。 “小砚真的很厉害,是我见过……最厉害的豹子……”说着说着,顾凛带上了哭腔。他别过头,不想让其他几个人看到自己红了的眼睛。 …… 将肖十六娘送出门之后,十四和左丘玥就赶了回来。 二人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一人一豹紧挨着躺在地上,听到动静的肖砚坐起来,唤道:“娘亲,爹。” “你怎么样?”左丘玥来到肖砚身边蹲下,问他。 “爹,我没事。” 十四则蹲在了小砚身边,伸手轻揉它脖子上的毛发。 豹子发出两声吱呜声,气若游丝,并不清晰。它掀开眼皮,眼睛里映出十四的影子。 十四瞬间红了眼眶。 小砚也随之发出呜呜声,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 左丘玥过来抚她的肩,十四深吸两口气,闭了闭眼,将情绪压下去一些。 …… “我以为你会劝阿砚。” 肖砚不想吃晚饭,也不愿意离开小砚。 “我自己都不能对生死释怀,怎么劝他呢?”十四的情绪很低落,小砚的事像一个导火索,让她难受的同时,也勾起了她藏在内心深处对离别的恐惧。 二十八岁,还有一年,左丘玥就二十八岁了。 道家言: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左丘玥十几岁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参透其中奥义,看淡了生死。 二十岁之后,却骤然发现从前的参透根本不是参透,只是当孤身一人立于天地间的时候,无所谓参透参不透。 若是在当下,他还能有从前的心境,那才是真的参透。 可惜,他参不透,也不想参透了。 (本章完) 第529章 战地急救法 第529章 战地急救法 肖砚在砚园待了一天一夜,陪小砚走完了最后一程。 他把小砚带到山上,埋在了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砚园的大门关上了,兽医拿了丰厚的赏钱回家。 肖宅的日子恢复了正常。 左丘玥即将启程前往都畿道,出发的前一天傍晚,夫妻二人一起来肖砚的工作房找他。 他最近在跟相麻衣一起研究转轮排字,加上麻衣阁和兵器,相麻衣要三头兼顾,所以并不全天在。刘家的嫡长孙刘芳世倒是一直在,跟在肖砚身边给他打下手。 十四和左丘玥过来却没看见肖砚,只有刘芳世一个人在里面忙活。 “芳世,阿砚呢?” “回禀王妃,师父方才出去了,没说去做什么。” “我知道了,你继续忙吧。” 二人从工作房出来,一路来到砚园。 大门上的锁被打开了,门虚掩着。 十四和左丘玥推门而入,沿着林荫小道往里走。走到一个弯道处,十四的手腕被扯了扯。 她看向左丘玥。 左丘玥示意她往前看。 只见绿树掩映中,身穿粉白衣裙的少女背对着他们坐在石头上,玄衣少年坐在他身边,上身前倾,用手掌掩着脸。 少女的手抚在少年背上,轻轻拍着。 这二人,不是梅知雪和肖砚,还能是谁? 十四跟左丘玥对视一眼,然后一起悄悄转身离去。 “这孩子总算发泄出来了。”虚虚掩上了砚园的大门,十四安心地轻叹了一口气。 这几天肖砚一直表现的非常平静,却让十四愈发担心。小砚几乎是和她同一时间来到肖砚身边的,她明白小砚对他的重要性。 “能发泄出来便好。”左丘玥接话道,“如今有人在他身边安慰,我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十四又朝砚园看了一眼,道:“希望他能尽快走出来吧。” “放心吧,阿砚很坚强。” 左丘玥牵了十四的手,二人一起往回走。 “纺纱机的图纸怎么办?”十四问,“你明日便要去都畿道了,未来几个月都腾不出手吧。” “我已经让人送去龙谷县了。” “交给孟常怀?” “是。”左丘玥道,“前些时日我跟阿砚商讨过,此事交给孟常怀,他能办好。后面活字印刷的转轮试用成功以后,也交由孟常怀来办。” “你跟阿砚,真是大历朝的福星。”左丘玥发自内心地说道。 十四空间的东西他接触过,那台名叫“电脑”的东西,连接的是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而他们母子就像纽带一样,将大历朝和那个世界连接在一起,把那些需要经过数千年才能发展起来的文明带到大历朝来。 大历朝会因为他们而改变,历史也会从此改写。 “我希望我能成为你的福星,给你带来幸运。”十四动情地说道。他希望左丘玥的人生,能因她而改变。 “你就是。”左丘玥道,“你的到来,已经给我带来了天大的幸运。” 十四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这次还是打算从经济上入手吗?” “嗯。从钱上开始查,是最容易入手的,往往一查一个准。”左丘玥道,“若是在这上面都查不出什么,从其他地方着手只会更难。” “可听你说,宋家不论是在神都还是都畿道,都根基深厚。”十四有些担心,“你们过去之后,千万不能放松警惕,保护好自己是最重要的。” 从前段时间经过都畿道遇到的事情来看,这个宋沾不但骄矜自傲,而且胆大妄为。把他逼急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出来。 都畿道是他经营多年的地方,左丘玥过去只能算客人。 “我知道了,也记住了。”左丘玥承诺道,“你放心,我一定确保自己安然无恙,也确保他们安然无恙。” “你也一样。”然后换成他来叮嘱十四,“虽然军中已经有兰泽他们替你分忧,但整整十万兵马,要做好他们的统帅,绝非易事。” 十四身份名望一样不缺,但女子之身是她唯一的弱势。一名女子想做好三军统帅,比男子难太多了。而且左丘玥明白,她想做的事并不是简单地将兵权握在自己手里,她还有更大的雄心。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 “那……拉钩?”十四眼珠一转,伸出小拇指,“咱们约定,都不能食言。” 慢慢聚起的沉重氛围被她瞬间打破,左丘玥扬起嘴唇,笑着道:“好啊。” 他也伸出小拇指,和十四的扣在一起。然后拇指相接,盖章落款。 “哈哈哈哈。”十四被自己逗笑了,“好幼稚。” …… 四月初,左丘玥启程前往都畿道,除了康斯穆和几个懂税法擅算账的世家子以外,还有齐乐成、顾凛、松果以及银朱手下的组员相随。 十四则在同一天启程前往滑州龙谷县,顺便带上了梅知雪。 “姑姑,这是什么?”梅知雪捧着十四交给她的装订成册但没有封面的纸张,问道。 “你自己打开看看。” “创伤止血……”梅知雪掀开第一页,认真看起来。 “加压包扎止血法……” “指压止血法……” “头面部包扎,风帽式包扎法……” 梅知雪越看越兴奋。 “姑姑,这是医书吗?” “算不上医书。”十四解释道,“里面写的都是战地常用的救护知识,战场上的伤患不同于寻常病人,这里面都是针对战地救护总结出来的一些方式方法。” “我把这些交给你,是希望你能将里面的内容和你的医术融会贯通,总结出一套更加晚膳高效的战地救护法。然后编写成册印刷出来,在军中普及,尽量让每一个战士都掌握基本的急救方法。” 梅知雪握着册子的手微微收紧,显示着她此时的激动。 “除了这些之外。”十四道,“知雪,我还希望你能替我培养出一批合格的军医。” 如今的军中有很多不合理或者效率低下的救治方法,增加军医数量,提高他们的整体水平,关键时刻将会避免很多不必要的伤亡。 “姑姑。”梅知雪道,“我一定竭尽全力,不会让你失望的!” (本章完) 第530章 会议 第530章 会议 十四滑州仍旧先到节度使府,孟常怀夫妇前来迎接。 “王妃,世子何在?”一上来,孟常怀就问肖砚在不在。 十四立刻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笑着道:“阿砚手头有些事还没处理好,这次没跟来。” “那世子何时能得空闲?下官亲自去拜访。”孟常怀收到左丘玥派人送来的新式纺纱机的制作图纸之后,兴奋得大半个月都没睡好。 如今图纸已经送到工匠手里,他就算再忙也会每天抽时间去现场观看,一定要亲眼见证第一台新式纺纱机诞生。 天才,河南王世子当真是天纵奇才! 孟常怀一路迎着十四进去,孟夫人陪伴在侧,悄悄打量梅知雪。 只见她臻首娥眉,面若桃,秋水明目,唇似樱桃,穿一身淡黄衣裙,与银朱一起落后十四一步跟着。身上有着大家闺秀的雅,却又多两分高门贵女没有的活泼之气。 孟恒和她比起来,端庄有余而明快不足。 孟夫人了解梅知雪的身世,知道她自幼是在十四身边长大的,跟肖砚是青梅竹马。出身神都梅家,祖父是前任太医令,也是河南王的救命恩人;师从天下第一智僧辩苦大师,又在去岁的地动中留得善名。 虽然孟恒是自己的亲孙女,孟夫人也不得不承认,她比不上梅知雪。 话说回来,河南王妃相中的儿媳,岂是平庸之辈。 唉,缘分乃天定啊!孟夫人心道:阿恒注定与肖世子无缘,时也命也。 只是她疑惑的是:肖世子都不曾随行,王妃带梅小娘子过来做什么? …… 翌日,东大营主将钟晏青、西大营主将谢胜以及上任半年的中大营主将肖如茗受召前来节度使府。南大营和北大营主将之位暂时空悬,各自由一名总管暂代。 年前那一场清查,除了谢胜的西大营,其余四个大营将领阶层纷纷大换血。中、北、南三个大营被蔡家把持多年,受他们蚕食严重,自营主以上,七成将领发生职位调动。 钟晏青的东大营稍微好些,但也有十余钟家子弟被革职,其中几个情节严重的更是背上了牢狱之灾。有蔡家这个前车之鉴,中间因此全族上下战战兢兢,连年都没过好。 后来见钟晏青一直没受波及,仍旧稳坐在东大营主将的位置上,钟家人才慢慢从惊惶中镇定下来。 可是年后不久,神都就传来杨家一家被查的消息。钟晏青的一母同胞的姐姐是杨无忌的儿媳,跟着一起进了大牢。 与别国细作有牵连,这是叛国罪啊! 钟家作为杨家的姻亲,一不小心就是连坐! 刚刚从军营清查一事中回过神来的蔡家,又吓得肝胆俱裂。有些胆小的旁系,则连夜收拾行李跑路了。 与孟常怀来往不多的蔡家家主求上了门,姿态放到最低,向他询问神都局势。 钟晏青的傲气也在两次动荡中被消磨掉了大半,先是找到了肖如茗,后又找到谢胜,又请谢胜从中牵线找到佟羊,请他帮忙打探神都的具体情况。 好在一个多月以后,杨家被赦免的消息传来。又得知是左丘玥带头力保杨无忌,在女帝面前替杨家众人求情,才使得杨家男丁免于流放,女子逃过贱籍。 原本因为家中子弟被革职被下狱的事情,钟家上下对左丘玥和十四又畏又恨。经过杨家一案,便只剩下了敬畏。 钟老家主在近半年两次动荡之中感受到力不从心,得知杨家全族豁免之后,便将家主的位子传给我钟晏青,搬到别业中养老去了。 暂代北大营主将职务的总管是个有眼色的人,十四召集他来节度使府议事,他把兰泽带在了身边。谢胜更甚,直接带了俩人,一个年后刚刚升任总管的佟羊,还有一个刚报到没多久的齐先。 十四跟孟常怀来到的时候,八九个人正聊的热络。 “参见王妃!” “免礼吧。” 十四在主位坐下,孟常怀陪坐在她下首,其余人才纷纷落座。 还是之前那间明堂,再次相聚,门上挡风的帘子被拿掉了,窗户不再像去岁冬日那样严丝合缝地关着,坐在堂下的人也换了大半。 “此次召集诸位将军过来,主要有以下几件事。”十四直奔主题,“第一件,在军中推广战地救护基本法,不论是将领还是士兵,识字还是不识字,每一个人都要学习。” “第二件,我打算开展五大营比武,时间暂定在半个月后,地点定在中大营。每个大营选送五十名选手,不论职衔,能者为之。能进到前十名的人,本人和所在营队皆有奖赏,奖赏制度稍后详议。” 众人还没明白十四说的“战地基本救护法”是什么的时候,立即又第二条点燃了激情。 比武啊! 而且还是五大营一起! 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跃跃欲试的兴奋。 但是没人打断十四,继续听她说后面的事。 “第三件,各大营统计军中医者的数量和名单,三日之内上报。另外各自挑出两百名识字并且愿意学习医理的士兵,组建医疗营。” “……” 会议开始的时候十四轻飘飘地说有几件事需要讨论,结果一开就开了一天。等到会议结束,众人从明堂里出来,日头已经落到了西山。 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沓纸,这是他们亲手记下的会议纲要。 他们看着手里这几张薄薄的纸,无一不有些懵懵的——王妃不只是要掌兵权,她是要成为十万兵马真正的统帅。 每个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 “谢将军呢?”有人发现谢胜没出来。 “在求王妃收回成命吧。”钟晏青看向佟羊,“佟兄弟,谢将军是当真舍不得你啊。” 众人明白过来:在会议末尾,十四提出要将佟羊从西大营调去南大营。 但是正式的调令还没下,谢胜应该在做最后的挣扎。 虽然佟羊此次是平调,从西大营调去南大营但是职位不变,仍旧是总管。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十四这是要把南大营交到他手里。 只有谢胜一时激动,还没转过弯儿来。 南大营今日过来参会的总管叫梁参,是年前才从营主升上来的,他年近四十,原以为军中被蔡家把控,他这一辈子是没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了。 谁知风云突变,短短半年之内,他在升任总管之后又被委任暂代总兵事务。一时间以为自己终于千里马得遇伯乐,好不春风得意。 可是今日会议末尾给了他当头棒喝,原来南大营主将另有人选,他不过是替他人做嫁衣, (本章完) 第531章 调任 第531章 调任 众人想看谢胜的“笑话”,从明堂出来后就站在院子里闲聊,等着看他多久出来。 果真不到半刻钟,就看见他垂头丧气地出来了。 一看众人都没走,立刻明白过来他们存的是什么心思。 “看老子笑话是不是?” “谢将军这是什么话?”肖如茗笑着道,“我们不过是想等你一起走,怎么误会我们一片好心呢?” 谢胜在心里骂了一句:去你娘的。 他跟肖如茗还没混太熟,不敢骂出口。 “谢将军的请求,王妃可否应允了?”钟晏青问道。 “钟晏青,你也看老子笑话是不是?”经过前些日子的事,谢胜觉得他跟钟晏青算是熟人了。 “不敢不敢。”钟晏青说着不敢,却道,“在下只是关心,关心而已。” 谢胜没说话,这人就是在看笑话,要是王妃同意了他能是这个样子? 佟羊看着谢胜的样子,想出言开解。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说,便暂时按下,等回去再说。 “王妃如此安排,自然有她的用意。”钟晏青道,“况且齐兄弟不是还在你麾下吗,你手下不缺良将。” 他不提还好,一提这茬儿,谢胜更加心梗了。 …… 听到十四要把佟羊调去南大营,谢胜一时激动,没仔细想其中的弯弯绕绕就去求十四收回成命。 但是还没开口呢,十四两句话给了他当头棒喝,直接把敲醒了。 谢胜明白过来之后自然无颜再提把佟羊留在他身边的要求,虽然不舍得,可那是高升的路啊。他真心把佟羊当兄弟,自然不能干出这种事。 明白过来之后他就开始自我宽慰:佟羊走了,好歹还剩一个齐先,能留一个是一个。 但是十四就好像长了双能窥透人心的眼,就在谢胜自我宽慰的时候,又听她道:“佟羊的调令五日之内会到西大营,齐先的会延后几个月。” “齐先?”谢胜双眼倏地瞪大,“齐先也要调走?” “嗯。”十四翻开一本公文,一边看一边道,“先给你打个响声。” “……王妃。”谢胜有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惆怅,“末将能不能多问一句,齐先要调去哪个大营?” “辎重营。” …… 这俩有背景又有本事的宝贝啊,谢胜看着佟羊和齐先,就像在看即将飞走的金凤凰。 齐先的事还没具体定下来,他不便说。只对佟羊道:“我不管,你起码要再在我这里留二十天。” 谢胜伸出两根手指,对着齐先。 “谢将军这算盘打得可真响,我站这么远都听见了。”肖如茗闻言道,“替你打完比赛再走?” “我留我的人,关你什么事?”知道肖如茗是在开玩笑,谢胜也不真恼,“反正佟羊不管去哪儿,也成不了你中大营的人,你在这人掺和什么?” “你说这话,可要问问梁将军了。” 忽然被点到,梁参尴尬地笑笑:“都行,都行。” 这一群人都是河南王府的心腹,装什么模做什么样? “行了行了,快走吧,再不走天都黑了。”钟晏青催促道,“边走边说。” 众人这才开始往外走。 即将出院门的时候,银朱从后面追了过来。 佟羊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兰泽。 然后她找的却是别人:“钟将军留步。” 钟晏青疑惑:“银朱娘子有何事?” “这是王妃托将军转交给杨家主的信。”银朱将手里的信封递向钟晏青,“听闻杨家主近日到了滑州,王妃事务繁忙不能亲自登门,只能以信函问候。” “多谢王妃挂怀。”钟晏青行礼致谢,“末将定会及时转交。” 这位杨家主,指的自然是前任兵部尚书杨无忌。他一家从神都迁回滑州,两日前刚到。 众人继续往前走,齐先见兰泽居然一句话也没跟银朱说,促狭道:“你就这么走了?” “不急在一时。” “哟哟哟,你可真沉得住气。”齐先看着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翻了个白眼,他是绝不相信兰泽真气定神闲的。 “杨家主是哪位家主?”谢胜拉着佟羊问道,“没听说过滑州有姓杨的豪族。” “两日前刚从神都过来。” 佟羊这一点拨,谢胜立即想明白了:“兵部……前任兵部尚书杨无忌?” 佟羊点头。 “怪不得让钟晏青送信呢。”他又问道,“王妃给他送信做什么?” “佟兄弟你别多想,我就是好奇,打听打听。”他嘿嘿笑了两声。 “就是你想的那样。” “可是……”他压低声音,“可是他不是被革职了吗?王妃怎么启用他?” “是被革职了,但没有其他处罚。”齐先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跟兰泽聊了,回到了这边来,接话道,“陛下也没说以后都不让他做官了。” 孟家的小厮牵好了马。在乌头门旁等着众人。 谢胜接过马缰绳,嘟囔道:“王妃手底下能人越来越多,看来老子要更加好好表现了。” 佟羊离得近,听到了,但只笑笑,没说话。 “嘿嘿,我就说吧。”忽然凑过来笑,“他还装。” “说什么呢?”佟羊好笑地看着他。 “你没发现少一个人吗?” 佟羊疑惑:“谁?” “兰泽啊,还能是谁?”齐先道,“我刚刚看见他又回去了。” 佟羊无奈失笑,翻身跨上了马背:“你还不如多想想半个月后的比武,怎么才能不给王妃丢脸。” “说什么呢?”齐先也上了马,不满道,“我怎么可能会丢脸!” “五大营一共二百五十个人,打进前十才不算丢脸。”佟羊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兰泽手底下的人,都跟着他一起进北大营了。” “啊。”佟羊一拍脑门,“我怎么忘了还有他们。” “他们一共几个人?你跟他们交过手吗?功夫怎么样?”齐先只是知道十四手里有两个小组,一个由兰泽统领,一个由银朱统领,顾凛、齐乐成和松果都是里面小组成员。 他还没正式见过其他组员,但是那三个小家伙儿……都不是好惹的。 …… 都畿道。 两个全身都遮在夜行衣里面的人从高高的围墙上跳下来,向外面负责接应的人展示战利品——一本厚厚的账簿。 “你猜我们在哪儿找到的它?” “藏哪儿了?”齐乐成问。 “祠堂。”松果答道。 “确切来说是祖宗排位下面。”顾凛补充道,“估计是想让他的祖先替他保守秘密。” “东西既然拿到了就快走吧,王爷还在等我们。” “宋沾恐怕到死也想不到,会是他亲儿子出卖了他。” (本章完) 第532章 安排 第532章 安排 钟晏青将信带回去的第二天,十四便收到了杨无忌的回信。 通篇很短,言简意赅,杨无忌婉拒了她的邀请。 “杨家主不愿出山?”看到十四看完信的表情,银朱接猜到了结果。 “情理之中。”十四把信纸折好,重新放回信封里。 “杨夫人的事,应该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从杨无忌愿意为了妻子亲自到河南王府求医,就能看出他用情至深。 至亲至爱至信的枕边人忽然变成了潜伏在他身边的别国细作,几十年的同甘共苦一直被谎言包围,那个案子跟杨无忌带来的打击,没有人能感同身受。 “取笔墨来。” “是。” “不用了。” 银朱停下脚步,看向十四。 “杨家回到滑州之后是如何安置的?”十四问道。 “官府只查抄了他们在神都的财产,滑州的产业并未受到波及。”银朱道,“杨家在滑州还有一处祖宅,托付给了钟家看顾,此次回来便安置在了祖宅里。” 十四默了默,道:“送上拜帖,三日后,我们登门拜访。” “是。” …… 三日后,十四轻装简行,带着银朱来到了杨家的祖宅。 杨家上下二十余口一起在大门口迎接。 跟上次在神都见面相比,杨无忌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草民杨无忌,拜见王妃。”杨无忌对十四行跪拜礼,被银朱上前扶起。 “杨家主不必多礼,大家也都免礼吧。”十四态度温和有礼,“今日登门拜访是有事要寻杨家主,可否入内详谈?” “王妃请。” 杨家众人毕恭毕敬地将十四和银朱迎进了门。 一经入内,便能看出这些年钟家一直在精心打理这座宅院。里面檐宇干净整洁,木修剪得当,虽不见钟鸣鼎食的气派,却保留着富贵人家的尊严。 只是主人的气息影响着宅院的气势,里面虽然住着一大家子,却不怎么热闹,颇显几分寂寥颓势。 杨无忌将十四请到了待客的中堂,知道她的来意,便遣走了奉茶的仆从,加上银朱只有三人在堂内。 “杨家主身体可安好?”十四道,“正巧知雪也在滑州,若是身体有恙,我让她过来替你诊一诊脉。” “草民无事,不必劳烦梅小娘子,多谢王妃挂怀。”杨无忌再次向十四行礼,“若无王爷出面作保,杨家上下二十八口人便没有今日。王爷王妃大恩,草民没齿难忘。” 杨无忌又要下跪,这次银朱手疾眼快,托住他的胳膊阻了他的跪拜:“杨家主,王妃说了,不必多礼。” 十四端起茶盏品了一口茶,才缓缓开口道:“我说话喜欢直来直去,便不同你多客套了。” “王妃请说。” “此次过来的目的与上次那封信的内容一样,我想邀请杨家主出山。”十四道,“我计划在如今的五大营之外,组建一个辎重营。但是不瞒杨家主,我刚刚接手五大营不久,事务冗杂,分身乏术。所以这个辎重营,我需要一个人来替我打理。” 事实上在接到十四的信的时候,杨无忌被她接管河南道兵马的事情震撼到了。女子想要掌管军队何其艰难,即便当今女帝,也没能做到。 女帝还是皇后的时候就察觉到各地节度使权柄过重的隐患,所以在登临帝位之初,便曾尝试将分散的兵权收回中央。可是无一例外,皆以失败告终。 而反观近两年,河南王、河东王和淮南王各自前往封地之后,曾脱离中央管控的节度使们纷纷交权。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所以在元亨五年开年之初,加封了一位关内王,又将都畿道和山南东道分别划入了河南王和淮安南王的封地。 杨无忌怎么也没想到,最为重要的兵权,居然不是掌控在河南王手里,而是交到了河南王妃的手中。 而据钟晏青所述,王妃对于河南道守备军的实际控制,远超他的想象。 不过杨无忌只震惊了片刻,便未再深思下去了。他已经决定远离权与利,谁来掌权都无所谓了。 “多谢王妃厚爱。”杨无忌道,“草民年老体衰,早已不堪大用。有负王妃青眼,还望恕罪。” “杨家主此言差矣。”十四却道,“我对我的眼光有信心。” “对于您,我诚心相邀。不携恩求报,也不以势压人。我不愿见良驹在野,不忍英雄埋没,河南道守备军的大门,永远为杨家主敞开。” …… “王妃,杨家主看上去态度坚决,并不想再踏足官场了。” 亲自登门也被拒绝了,银朱觉得十四并没有放弃请杨无忌出山的念头。 “我的态度更坚决。”十四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望了望站在门口目送的杨家人,“想做的事不一定都能做成,但我一定会努力去做。” “刘备请诸葛亮要三顾茅庐,我们接下来要在滑州住很久,抽空过来几趟不碍事。” 银朱不知道刘备跟诸葛亮是谁,但听明白了十四的意思。 “回去之后再送一封拜帖过来,三日之后,我们再次登门拜访。” …… 三天又三天,十四的拜帖连送了五次,一直送到五大营比武的前一天。 这第五封拜帖上写的时间是七天之后,因为明日十四就要启程前往中大营,后续几天会一直住在营中。准备等到五大营比武正式结束回来之后,再上门进行第五次拜访。 然而第五封拜帖送出去之后的黄昏,杨无忌来到了节度使府。 彼时十四正跟听肖如茗汇报明日比武的详细过程和安排,杨无忌上门的消息是孟家的门房送过来的。 十四立刻叫银朱将人接过来,就在她处理公务的明堂里。 肖如茗未曾退避,亲耳听到杨无忌说他愿意到军中任职。 只不过不想要任何职衔,只想去火头营,当一名做饭劈柴的火头军。 肖如茗惊呆了,曾主掌兵部十余年的兵部尚书啊,居然要去当火头军! 然而十四却并未表现出很惊讶,欣然接受了杨无忌的提议,立刻让银朱去安排,将他调入西大营的火头营。 杨无忌对十四道了谢,便告退了。 肖如茗汇报完了事情,也告退了。 西大营,为什么要去西大营呢?他从明堂出来想了一路,骑上马背跨过乌头门的时候,忽然福至心灵:西大营,齐先! 组建辎重的事上次议事十四便提起过,但是没有说这个大营组建完成之后要谁去管。 齐先是王妃的徒弟,从神都调回之后暂时在西大营任职。佟羊不日将被调往南大营,这一安排,自然是冲着主将的位置去的。肖如茗心道:齐先仍旧留在四大营没有安排,原来他的去处在这里。 这么一捋,就能解释通了。 如今将杨无忌安排进西大营,恐怕也是替齐先做的安排。王妃对这个徒弟的疼爱,着实让人嫉妒。 (本章完) 第533章 军规 第533章 军规 今天是联合比武的日子,五大营的主将在半个月内遴选出二百多名精锐齐聚在此,个个蓄势待发,准备为营争光。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在校场上集合等十四过来的时候,谢胜对自己手下的五队高声叮嘱道。 来之前佟羊就跟他提过,王妃此次阻止比武大赛,看重的不只是结果,过程更为关键。 谢胜不懂什么叫过程更为关键。 佟羊道:“王妃在正式巡查五大营之前先举办比武大赛,是要提前看看五大营的军纪军容。” “第一印象。”齐先在一旁补充道,“很重要。” 是以谢胜多次耳提面命,来到中大营之后一定要把精气神提起来,就算是输比赛,也不能输体面。 当然,要是能赢,那就更好了。 “师父来了。” 谢胜闻言立刻转身。 “参见王妃!” 二百多人齐齐下跪,声如洪钟。 这里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十四的真人,他们无不好奇,传闻中的河南王妃,到底是何方神圣? 所有人都在悄悄地打量着一身戎装在校场中央站定的十四,她并不像传说中那样三头六臂,甚至连魁梧都算不上。 相反,她是一个很好看的女子。 众人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女子,居然要成为十万兵马的统帅。 于是开始有些不屑,有人不忿,有人暗自嘲讽。 再看王妃身边,跟着的两人居然也是女子。这军营,从前可是禁止女子进入的! “其禀王妃!”有一人忽然高声出列,“末将有疑,不知当问不当问?” 这人立即成了全场的焦点,原来是暂代南大营主将职务的梁参。 “梁将军有何疑问,但说无妨。” 谢胜疑惑地看向梁参,西大营和南大营的队伍挨着,他们俩离得也不远。 这人是要在王妃面前出风头?他心想道:也太心急了。 “自古以来,军营便不是女子该来的地方。”梁参问,“敢问王妃,身后那两名女子为何人?” 谢胜傻眼了,继而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梁参:这家伙出门前脑子撞到了马蹄上了?发什么疯? 齐先忍不住皱眉:“他要造反吗?” “王妃自能应对。”佟羊低声接话,示意他别激动。 “哦?”十四闻言,朝梁参走了两步,反问道,“自古以来,也从未有女子称帝。那你现在跪拜的天子,又是何人?” 此言一出,周遭霎时间寂静一片。 梁参也吓白了脸——非议天子,可是死罪! “末……末将不是这个意思!”他开始后悔自己一时激愤,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你是哪个意思?”十四追问道。 “末将……末将……”梁参急中生智,“末将想问,既然今日王妃带了女子来军营,那以后将军将士是否还要遵从不能带女子入军营的规矩?” “他今天是被人下降头了吧。”谢胜嘟囔道:“头真硬。” 他又看向银朱,还有穿着男式长袍的梅知雪。 啧啧啧,这两位娘子,看上去很好欺负吗?梁参的眼是不是瞎了? “女子不能进军营的规矩,自此废除。”十四并未因梁参的冒犯动怒,她对众人道,“从今往后,河南道的女子亦可参军。” 话音落下,一片哗然。 “女子怎么能参军?” “是啊,这不是开玩笑吗?” “她们杀鸡都不敢,还参军?” “从来没听过这么荒谬的话。” “……” “肃静!”银朱的话并没能让人群立即静下来。 “肃静!” “肃静!” 肖如茗和钟晏青同时开口,中大营和北大营的人立即安静下来。 “……肃静!”谢胜紧随其后。 北大营的总管观望了两眼,也跟着喊了声。示意北大营的人也迅速静下来。 只有南大营,暂代主将的梁参没说话,便好似在给他们撑腰。还有部分人一边打量银朱和梅知雪,一边议论着。 “你们也给老子闭嘴!”谢胜对着南大营的人吼道,“没看见王妃在这儿,想造反吗?” 最后几个声音逐渐消失。 “肖如茗。” “末将在!” “安排开始吧。” 当众人都以为十四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她什么也没说,吩咐完肖如茗便带着银朱和梅知雪走向看台。 五支队伍在肖如茗的安排下在校场上移动,各自去到所属的区域等候。 “南大营的人有苦头吃了。”转身的时候,齐先道,“不过也好,帮咱们转移火力了。” 他语气中不乏幸灾乐祸。 佟羊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用他指,便看向北大营的队伍。主将都跟着十四去看台上了,士兵们在各自的区域中每人分得一把小胡床。兰泽坐在第一排最左边的位置,佟羊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往南大营的方向看了一眼。 齐先说的不无道理,有南大营的人在前面当着,其他三个大营的人遇上北大营的时候,会轻松不少。 众人坐定之后,有五个士兵分别捧着一个抽签筒,让参与比武的人挨个抽签。竹筒里一共倒放着五十根竹签,分别对应一到五十的数字。抽到相同数字的人,分作一组。 第一场是五进三,抽中相同数字的五个人再次抽签,一人轮空,剩下四个人两两对战,输了的两个淘汰。然后输了的两人加上轮空的那个人,再来一场三进一。 “你抽到第几?快给我看看。”见佟羊抽完,齐先立刻问他。 佟羊将竹签翻过来:五十。 “你呢?” 齐先自己也没看自己抽中了几,看完佟羊的以后才把自己的翻过来:一。 两人一个开头,一个收尾。 “待会儿要是我遇到南大营的人,我尽量手下留情。”齐先道,“你马上就要调过去了。” “噗。”佟羊嗤笑道,“先晋级再说吧。” “第一组,上前抽签。”一名中大营的士兵捧着只有五根竹签的竹筒站在中央比武场地,喊人过去抽签。 齐先起身出列,却忽然听到台上传来声音:“先等等。” 说话的是十四,只听她接着道:“今天既然是五大营联合比武,台上诸位将军作为主将,理应做给麾下士兵做个榜样。” “比赛正式开始之前,诸位先来开个场吧。”她唤道,“银朱。” “在。” “你替我出战。” (本章完) 第534章 主将先上场 第534章 主将先上场 齐先又坐了回去,伸着脖子看五大营的主将从看台走下来,到场地中央抽签。 竹筒里的五根竹签有一根是空的,肖如茗正要抽一根写着数字的竹签来跟它配对,还没来得及动作,便听梁参道:“谁抽中了空签谁和她比。” 这提议明显带着侮辱的意味,肖如茗作为东道主兼河南王府出身,自然不会同意。 “梁将军远到是客,还是本将来安排吧。” 梁参显然没想到肖如茗会维护银朱而当中下他的脸面,脸色很是难看。 肖如茗就当没看到,叫士兵从抽到标有“一”字的竹签的人手中收一根回来暂用。 齐先主动把自己的递了出去。 把竹签交出去的时候,他默默在心里许了一个愿望。 场地中央开始抽签,肖如茗抽中了用朱笔标注的竹签,跟钟晏青是一组。谢胜抽中了用墨色标注的竹签,另一根被北大营的主将拿了去。 梁参还没开始抽呢,结果就已经出来了。他伸到了竹筒边沿的手不知道要继续往前探还是收回来,脸色变换犹如调色盘。 “梁将军,请抽签。”举竹筒的士兵在肖如茗的示意下提醒道。 “我先来吧。”一直保持沉默的银朱上前一步,从竹筒里捏了一根竹签出来,是空签。 齐先奉献的那根,自然就归梁参了。 “你……”他看向银朱,怒目圆睁。 “哈哈!”齐先这个开心啊,“许愿成功了!” “什么许愿?”佟羊不明所以。 “没什么。”齐先已经准备好看热闹了,“就是刚才把竹签交出去的时候,许愿梁参碰上银朱姐姐。” 没想到真碰上了! “你们自己商量,谁先来?”十四起身走到了看台边沿,看着场中的六人问道。 六人相互看了几眼,谢胜和钟晏青达成共识。 “王妃,我跟钟将军先来!” “好!” 其他人退到一旁,将场地留给了谢胜和钟晏青。 他们俩比武,最激动的莫过于东大营和北大营的士兵了。 “谢将军威武!”齐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喊了声。 “谢将军威武!”剩下的人纷纷跟着喊,“谢将军威武!” 东大营的人自然不甘落后:“肖将军勇猛无敌!肖将军勇猛无敌!” “谢将军战无不胜!” “肖将军勇猛无敌!” “……” 谢胜和肖如茗还没正式开始动手,观战的两拨人倒是先用嗓子拼起来了。 于是在上百个壮汉声嘶力竭的吼声里,东西两大营的主将正式交手。 这次的比武规定不能用武器,纯比拳脚功夫。谢胜的功夫一看就是从战场上练出来的,勇猛刚强,一招一式皆是杀伐。钟晏青应该是跟武学师傅系统地学过,出手较之谢胜更有规律性,但并不木讷,反而擅长变通。 拳拳到肉的声音听得人心潮澎湃,交手的人也酣畅淋漓。 “没想到你他娘的还真有两下子。”谢胜双手抓住钟晏青的手臂,出腿去绊他的腿,“不是绣枕头!” 钟晏青借势变招,反过来用腿绊他:“多谢夸奖!” 二人都没能得逞,不得不分开,重新交手。 …… 最终谢胜险胜一招,将钟晏青摔在地地上。 结果一出,自然是一家欢喜一家愁。 “精彩!”十四高举双手鼓掌。 谢胜递过去一直手,钟晏青抓住,从地上站了起来:“有时间再约一场。” “好啊,怕你不成。” 打过架之后,这两人只见的氛围反倒更热络了一些。 十四见状笑笑,道:“下一组。” 肖如茗站到了场地中央,朝北大营的主将做出请的动作。 这是十四第一次见肖如茗出手。肖家六郎,果真文武全才,不负盛名。 北大营主将已经年过五十,在体力上就吃了亏。所以这二人的比试只持续了第一场一半的时间,便以肖如茗得胜结束。 等这二人退到场外,终于迎来了万众瞩目的时刻。 除了参赛的这两百多个人,校场上其他士兵同样对于接下来的比赛万分期待。 有人简单地期待比赛结果,有人则期待银朱投降求饶的画面。 “你们觉得谁能赢?” “这还用猜吗?肯定是梁将军啊。” “对啊,你看这位娘子,细胳膊细腿的,万一梁将军不懂得怜香惜玉,给她捏折了该怎么办?” “就你会怜香惜玉,那是王妃身边的人,做梦也分个时候。” “想想怎么了?好好看的娘子呀,虽然一直不笑,看起来有些凶……”这人忽然忽然觉得后颈一凉,“……巴巴的。” “闭嘴吧你们。”化名梁二十的肖二十终于忍不出出声提醒身边的傻帽,没看见兰老大的眼神已经要杀人了吗?还傻不愣登地在这儿意淫。 “怎么了?”被叫闭嘴的人不明所以。 肖二十真想指着肖如茗的脸让他们自己看,但他不敢:“闭嘴看比试吧,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谢胜比完之后并没有返回看台,而是跟钟晏青一起站在台下看比赛。 “这位娘子的身手,你亲眼见过吗?”钟晏青问谢胜。他对银朱印象颇为深刻,上回被留在节度使府两天两夜的时候,她一直都在。他清楚地记得王爷王妃身边的人都对这位总是一张冷面的娘子十分尊敬,有官身的肖如茗和康斯穆亦然。 “有幸见过一回。”谢胜道,“当时有人借着地动闹事儿,我见她亲手抓过人。” “怎么样?”钟晏青继续问道,“梁参跟她比你觉得谁能赢?” 谢胜想了想,回答道:“梁参的身手我还没见过,他要是跟你我一个水平的话,再加上轻敌,真动起手来,在那位娘子手里活不过十招。” 钟晏青觉得谢胜在夸大:“真这么厉害?” “我说的是真动手。”谢胜道,“要是比试的话,能多撑一会儿。” 他娘的,王妃身边这位银朱娘子当初一刀削掉贼人一颗头的场景到现在他还记忆犹新,他一个在战场上爬出来的,都没她杀人利落。 “我跟你说认真的。” “啧,吹牛我也吹我自己啊。”说话间,场上的比试已经开始了,谢胜也不多说了,“那那那,自己看。” (本章完) 第535章 比赛 第535章 比赛 梁参不屑地出招。 …… 当第一次被银朱一掌击在肩头导致半边身子疼的发麻的时候,他的不屑就像是遭受了重击的琉璃瓶,顷刻间碎了一地。 梁参觉得是自己轻敌才让银朱钻了空子,又恼又怒:“再来!” …… “砰!” 梁参的背重重地摔在地上。 “呜……”他闷哼一声,咬牙停住。 南大营的士兵们惊成了雕塑。 其余几个大营的人,也不遑多让。 “再……再来!”从地上爬起来的忍着背部的酸痛,再次朝银朱冲过去。 然而这一次的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银朱蜷曲手指,以指节袭向梁参面门。梁参躲闪不及,眼看着银朱的手要击在他的太阳穴上。 然而即将触到的时候她又瞬间改了目标,就像是逗他玩儿一样,从太阳穴绕到了下颌骨。 这一下还没用力,算得上不痛不痒。说是击打,不如说是主动将他放了回去。 梁参先是被惊出一身冷汗,随即又大怒:“你戏耍我!” 士可杀,不可辱! “这是比武,不能杀人。”银朱回答道。 言下之意:若可以杀人,方才他就没命了。 “贱籍小女!”盛怒之下,梁参用银朱的奴籍来攻击她,“你岂敢如此对我!” “老……营主!”肖二十手疾眼快地薅住兰泽,“冷静……冷静。这是五大营联合比武,王妃还在呢。” 看台上的十四摇了摇头:如此易怒,不是好将领的料。 钟晏青总算是明白谢胜的话了:“梁参在这位娘子手下,毫无还击之力。” “我早就跟你说了,你还不信。”谢胜道,“其实我觉得这位银朱娘子的功夫目的就是为了杀人,并不是为了打架。” “现在跟自己人比武,限制了她的发挥。” “你说的不错。”钟晏青认同道,“她看似在戏耍梁参,实则好几次都能击中要害,当场要其性命。” “不过……” “不过什么?”钟晏青说着说着又不说了,谢胜扭头看他。 钟晏青则看着擂台上的两人,道:“我没想到梁参这么不经打。” 银朱固然强悍,但自动手开始局势便一边倒,也是因为梁参太弱了。他最大的短处,便是出手迟钝、招式无力,原本该有五分杀伤力,到最后只能使出来三分甚至更少。 而导致这个情况的原因,则是惫懒。这是长久耽于享乐的后果,本来一身好功夫被自己生生废掉了。 将领的风采是军营的缩影,南大营军风军纪可由此窥得一二了。 梁参想要当南大营到底的主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佟羊被调往南大营之前,他可能已经将主将一职视为囊中之物。 钟晏青原本想看看,要是佟羊调去南大营之后根本比不上梁参,十四是不是还要坚持扶他上位? 此时看着场地中央的梁参,钟晏青知道他的疑问得不到解答了。 他又看向看台上的十四,她仍旧站在看台边缘,专心地看银朱和梁参比武。一身赤色戎装,跟她的气质格外契合,比她穿女装时更加耀眼。 钟晏青不得不承认她很优秀,是让时间大多数男儿都望尘莫及的一名女子。可是行军打仗,她当真做得来吗?十万兵马,又是否会心甘情愿听她号令? 钟晏青拭目以待。 擂台上打完了,毫无疑问,这场比武以银朱获胜而告终。她不仅当着众人的面让质疑她的梁参成为了手下败将,还反向夺了梁参的体面。期间多次故意虚实结合地出招,像耍猴一样耍他。 向众人释放出一个信号——她脾气并不好。 南大营的人纷纷白了脸,看着他们的主将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们整个大营的脸面,都被扒到了地上踩。 所有人都在心里鼓起一口气,发誓要替自己的队伍把丢出去的脸面赢回来! 不过等到今天过去之后,他们才会意识到理想跟现实是两码事。 …… 主将热了场子,接下来便是各大营抽中一号竹签的人出来了。 “兰泽!”齐先站起来之后去看其他几个大营出来的都是谁,第一眼就看见了兰泽。 开局就碰到最不想碰到的人,这是什么运气! 见兰泽从队伍里走向场地中央,佟羊也皱起眉头。 “你不一定会抽到他。”他对齐先道。 “希望吧。”齐先做好了准备,“要真的第一局就跟他打,我宁愿主动认输,保留实力。” 五个人从各自的队伍里聚集到了场地中央,开始第二轮抽签。 齐先在心里默念着着:“轮空轮空轮空轮……” 他抽中了朱砂签。 看清了自己签上的印记之后,齐先立刻去看兰泽。 “……”我这个破嘴!齐先这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嘴开了光,简直是说什么来什么。 看到齐先也抽中了朱砂签,兰泽朝他拱了拱手。 第一轮,居然叫南大营的人轮空了! “我知道我打不过你。”跟兰泽站到一起之后,齐先立即低声道,“待会儿我主动认输,演的像点儿就行。” 兰泽一愣,显然他没想到齐先是这么打算的。 这是两百多人一起的比武,这么做,对所有人都不公平。不过…… 兰泽给齐先递过去一个“可以”的眼神。 他今天并不想维护这个公平。 齐先心下一喜,就知道他一定会同意的。 …… 比武正式开始了,第一组首先上场的就是齐先和兰泽。 交手三招,齐先不敌兰泽攻势,向后连退数步。 再次交手五招之后,齐先被兰泽击倒在地。 十四在看台上笑了,气笑的。齐先这个小混蛋,居然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耍样。 第三次交手又过了五招,齐先主动认输。 第一局,兰泽胜。 北大营一阵沸腾。 丢出的面子,终于让兰营主扯回来一点儿了! 西大营不明所以的人则耷拉下了脸,齐营主在选拔赛的时候不是挺能打的吗,怎么这么快就认输了? 钟晏青跟谢胜回到了看台上,他朝谢胜丢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他看出了一些端倪,但是因为并不了解齐先和兰泽的真实实力,所以不敢肯定。 谢胜是看着齐先从营内选拔赛上杀出来的,当然清楚他的水平在哪儿。娘的,这小子要干什么? 但是看出来是一码事,要不要说就是另外一码事了。齐先目前还是他手下的人,自己人当然要护着。 是以钟晏青递过来疑惑的眼神之后,谢胜回了一个更加疑惑的过去。 你什么意思?我没看懂,我不知道。 (本章完) 第536章 结果 第536章 结果 两场比试过后,轮到输了的两人跟轮空的那人一起比,三进一。 齐先原本打算对南大营的人下手轻点儿的,差不多能赢就行。不能落下坏印象,毕竟佟羊马上就要调过去了。 但是他打算的好,耐不住对方一出手就拿出了跟他拼命的架势。 留好印象和晋级之间,齐先当然选择后者。 南大营的人抱着死缠到底的态度,所以这一场打得并不算容易。齐先脸上挂了彩,衣袖也断掉了一截。 “这才是他的实力吧?”看台上,钟晏青对谢胜道。 对于齐先,他自然格外关注。 “啊?呵呵呵,还行,还行是吧。”谢胜装听不懂,“虽然赢的不轻松,但好歹赢了,赢了就行。” “他方才分明未尽全力!”钟晏青看出来了,比他更关注齐先的梁参自然也看出来了。 “王妃,他方才分明未进全力!”第一句没能得到回应,他站起来对十四道。 “梁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接话的是谢胜,他看着梁参破了的嘴角,“伤口不疼了?” “你……”梁参被气得气血上涌,“大家都看得见,齐先第一局根本没尽全力。他是故意的认输的!” “……谁规定不许认输了?你规定的?”抵赖不成了,谢胜直接耍无赖,“人家想认输,你还能拦着?” “你……”梁参着急之下忘了,谢胜从前就以耍无赖和软硬不吃在五大营中出名。他耍起无赖来,连孟常怀都躲着走。 “请王妃主持公道!” “多大点儿的事儿,你是还没断奶的崽子吗?动不动就找人评理。”谢胜再次接话道,“有没有听过以智取胜,就算是比武,比的也不全是拳脚,有时候还要看脑子的。你觉得四肢发达的二傻子到了战场上能打仗?还是觉得不知变通的活木头能领兵?” 梁参被谢胜怼的哑口无言。 “哈哈哈,二位将军当真是爱兵如子,看个比武也能设身处地真情投入。”肖如茗适时出来打圆场,“比武才刚开始,稍安勿躁,精彩的都还在后面。” “是啊是啊,谢将军梁将军,第二组已经上场了,看比赛吧。”钟晏青跟着道。 北大营的暂代主将也跟着打哈哈。 而十四,从始至终都在心无旁骛地看比赛,仿佛没听到他们的议论。 …… 后面的比赛,当北大营尤其是齐先脸熟的几个面孔碰到南大营的人的时候,战况那叫一个精彩! 他们的对手无一例外都输了,但只有南大营的人被打得最惨。 连南大营的人自己都想不通,他们什么时候跟北大营结下了梁子?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五十组从早打到完,知道夜幕降临才全部打完。 “啧啧啧。”齐先不禁摇头,“南大营跟北大营这个梁子,今天算是结下了。” “你要怎么办?”他问佟羊,后面这句话压低了声音,“北大营的头儿迟早是兰泽,到时候你俩一个南一个北,手下的人要是不对付,想要调和可不容易。” “自然会有办法的。”佟羊说。 “胸有成竹?” “有时候适度的竞争,有利于大家的进步。”佟羊则道,“就像黄粱总局和各个分局,有竞争才有动力。” 所以南北两大营之间“不对付”,未必是坏事。 而且他相信,王妃一定能将这种竞争关系的益处最大化,弊端最小化。 “哦,这么说来也有道理。”齐先赞同道,“我相信你,一定能把兵带好。” 第一天的比武正式结束了,肖如茗发布最终结果。五大营加在一起二百五十个人,通过第一轮的五进二之后还剩下一百个。这一百个当中,东大营入围二十个,西大营入围二十个,南大营入围十五个,北大营入围二十一个。中大营最多,入围二十四个。 十四看着肖如茗报上来的数据,抛开五大营之间的暗潮汹涌不说,从这份结果上就能一定程度上反应出来五大营的水平。 果然,还是中大营底蕴最厚,不愧是河南道守备军的嫡长子。 “肖如茗管的不错,给他这个盘,他算是稳稳接住了。”十四看着入围人员名单,评价道,“就今日的情况来看,兰泽、佟羊在各自的队伍里也十分得人心,都很不错。” “这个梁参……”她看着纸上“梁参”两个字,扭头问银朱,“你怎么看?” 她二人回到了营房里,火头军送来了饭菜,银朱正在摆饭。 “野心有余,气量不足。”银朱转身对着十四道,“冲动易怒,眼高手低。” “啧,一针见血。”十四道,“由此可以看出蔡家对河南道守备军的蚕食有多厉害,把那群蛀虫赶出去之后从下面往上拔人,居然就拔上来这么一个人来暂代主将。” 军中并非没有能人,之所以提拔了这么一个庸人上来,是因为那些有本事的人的上升渠道都被堵死了,根本冒不出头。南大营如此,中大营跟北大营自然也是如此。 “南北中,这三个地方要着重整顿一下。” “王妃,先吃饭吧。”银朱摆好了碗筷。 “诶?知雪呢?”十四这才发现梅知雪不见了。 “姑姑我回来了。”银朱没来得及搭话,便见梅知雪从外面走了进来。 “去哪儿了?”十四问道。 “给齐先哥哥他们送伤药。”梅知雪道,“先去了西大营住的地方,然后又去了北大营住的地方。银朱姐姐,我还给你带回来一封信呢。” 在此期间还有一个小插曲,她没说。 就是送完药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行为轻佻,拦住她问她名字叫什么,家住哪里,今年多大的浪荡子。梅知雪知道,那人应该是将她当做十四的婢女了。 她二话没说,先洒了一把痒痒粉,又给了他两脚。 她能辨别出那人只是好色外加行事轻佻,并无恶意。是以只给了他痒痒粉加两脚,决定在十四面前隐下这件事。 要是让姑姑知道了,他今天不死恐怕也得脱层皮。 “就在一个营地里,还送信。”十四看到银朱把信接到手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分隔千里呢。” “王妃。”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士兵的声音。 “进来” “王妃,王爷来信。”士兵道,“节度使府的小厮送来的。” (本章完) 第537章 打架 第537章 打架 卿卿阿姐,见字如面。与卿分别多日,朝思暮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万千思念,无以为寄。 胡马北风,越鸟南枝。相去日远,衣带日缓。 昨夜星辰,画楼堂东。愿灵犀一点,心意相通。又恐相通,尝我相思,相思相望,碧海难奔。惟愿卿卿安好,吾意满心足。 …… 左丘玥的信有四页,内容写了三页半,后面半页交代了他这段日子在都畿道的成果。 他去到都畿道之后,像从前巡查河南道各州县那样,带着康斯穆等人挨个去查。不必详说,这个过程自然是不会顺利的。 但是左丘玥却非常满意,若顺利无比,他反倒要怀疑宋沾设好了陷阱等着他。 他跟康斯穆等人在明面上遭受都畿道各地官员的“为难”,齐乐成等人则在暗地里搜集证据。女帝给了左丘玥封地之内三品以下官员的任免权,也就是说除了节度使之外,所有官员的升降和任免他都能自行做主。 截止到这封信发出来,都畿道已经有一名州刺史被革职查办,两名长史、一名司马、一名参军被打入大牢,另有多名县令被免职。 “姑姑,王爷他们在都畿道顺利吗?”见十四将信折起来放回信封里,梅知雪问道,“松果他们还好吗?” “放心,他们都很好。” “那就好。” “吃饭吧。”十四端起碗筷,夹了一筷子菜到碗里。房内只有她们三人,就直接坐下来一起吃。但是她不动筷子,另外两个人也吃不上。 忙了一整天,午饭匆匆对付了,吃晚饭的时候十四便带头专心吃,吃完再讨论别的事。中大营的火头军手艺还真不错,饭菜虽然简单,但很是开胃可口。 十四晚饭习惯吃七成饱,感觉量到了便将停了碗筷。 梅知雪饭量小,银朱也习惯晚饭少食,差不多和她一起停了筷子。 饭后银朱收拾碗筷,十四则示意梅知雪一起出去走走,一边消食一边谈事情。 “此次比武结束之后,五大营的军医以及选送过来的一千名士兵就要过来了,你这里准备的怎么样了?”十四抬腿迈过门槛。 肖如茗单独给她们准备出了一个小院子,样式简单,但布局很不错。院子里还有两片菜畦,种着两三种蔬菜。 白日里的热浪比夜色压制住,偶有凉风迎面吹来,让人心神觉得安逸。不远处传来士兵活动的声音,热闹却不喧哗。 “差不多准备好了。”梅知雪道,“手册我重新誊抄了一份,增添了一些内容。姑姑,待会儿回去就可以拿给你看。” 十四满意地点点头,又道:“一下子要教那么多人,紧张吗?” “好像是有些紧张的。”梅知雪笑着道,“但是我不怕,我觉得我能做好。” “我也这么觉得。”十四笑着鼓励道。 二人走到了院门,卫兵向十四行礼,见她们来没带灯笼便问要不要灯笼。 十四摆了摆手。 “手册你不必拿给我看了,确定没问题之后直接交给银朱,让她送出去找人印刷。”十四道,“等人到了以后每人一本,这就是他们的教材。” “我暂时是这样安排的,这份战地救护手册上的内容,所有人都要学会。你先教会这些人,然后由他们回到各自的营地,再教给营中士兵。所以这一门课,要提前上。” “至于那些军医,我已经跟五大营的主将交代过了,让他们分批来。营中不能没有军医,他们分成两批,这次先过来一半。这一半人先跟着一起学习急救知识,但除此之外你要另外给他们开课。” “将军中常见伤病都总结出来,针对他们的医治方法给他们提出修改意见。”十四道,“你是女子,又这么年轻,这个过程可能会因此不太顺利。一旦有任何你处理不了的事情,我不在的时候就立刻报给肖如茗,我已经交代过他了。” “好。”梅知雪一一应下,“我知道了姑姑。” “这个时候可以搬出你师父的名头。”十四忽然想到,“河南王世子未过门的妻子的身份,也可以用一用。” 闻言,梅知雪微微颔首,脸慢慢热起来。 十四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却不点破,继续道:“并非是要你以势压人,但你以女子之身行走于军中,有时候难免会遇到很多本不该有的困难。身份高一层,困难就少一些。” “姑姑,我明白的。”梅知雪道,“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把你交给我的任务做好。” “你们放开我!看我不打死他!” “你算个什么东西,以为老子怕你吗?”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以十四丰富的经验,立刻听出来是在打架。 军营里打架,有意思。 “过去看看。”她对梅知雪道,说完将手负在身后,加快了脚步。 “老子爱说什么说什么,关你们西大营的人什么事儿,管天管地管别人拉屎放屁,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打的就是你!放开我!” “佟哥来了!” “佟哥你快过来劝劝齐先,我们拉不住啊!” “佟羊来了也不行,老子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他!放开我!” “你们也放开我!看看到底是谁教训谁!” “齐先,住手!” “是谁要跟谁打?” 佟羊跟十四的声音叠在了一起。 “……参见王妃!”一瞬间的静默之后,所有人纷纷跪地行礼。 加上赶过来的佟羊,一共有八九个人,分成片跪在地上。 “谁来回答我的问题?”十四在众人面前站定。 无一人敢将头抬起来。 “没人回答?” 齐先虽然心里害怕,但知道再拖下去后果只会更严重。他咬咬牙,回答道:“是卑职!” “还有我。”齐先话音刚落,另一个人也跟着承认道。 梅知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是现在天色太暗,她看不清这人的面容。 “原来是你们俩。”十四的声音不辨喜怒,“其他人可以站起来了。” 众人缓缓起身,不约而同地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大营的?” “……禀王妃,末将周文,南大营。” “你们俩分出胜负没?”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没想到十四会这么问。 “看来是没有了。”见两人都不回答,十四自己做了判断。 “现在给你们机会,站起来接着打。”她说,“先分出胜负,然后再说其他的。” 祝大家十二月 (本章完) 第538章 处罚 第538章 处罚 十四既不问大家缘由,也不说如何处罚,却让两个人站起来继续打。众人疑惑,但没人敢问。 两个人当事人更加不敢,只能按照她说的,站起来继续打。 一开始交手的时候还有些别扭,双方出手都收着。但是很快,便进入了旁若无人的境界。 十四像观看白日里的比武一样,站在旁边认真看着。 没多久,谢胜和梁参便闻讯赶来了。看到十四站在旁边看着两个人打架,都傻了眼。 “参见王妃。”二人向十四行礼。 “你们来了。”十四用下巴指了指打斗中的两人,“一起看看。” 又过了一会儿,其他三个大营的主将也过来了。 接着站在旁边跟其他人一起看打架。 齐先和周文都在白天五进二的比赛中取得了晋级名额,是以身上都或多或少地带着伤。刚擦了药没多久,药效可能还没起来,就又来了一场比试。 这一场架,打得可是比白天更加畅快。 “砰。”周文被齐先绊倒在了地上。 他心中憋着气,咬着牙不肯出声,立即爬起来继续打。 旁边的谢胜和梁参看得心里那个急啊,明日就是入围前五十的比赛,他们俩再这样打下去,明天要爬着上场吗? “……王妃。”谢胜犹豫片刻之后,转向十四开口道,“他们明日还有比武呢。” “这不是还没到明日吗。” 谢胜:“……” …… “砰。” “砰。” 齐先和周文同时给了对方一脚,两人一起仰倒在地上。 齐先喘着粗气,太累了,他的体力已经快到极限了。 周文亦是如此。 所以两个人倒下之后,都没能立刻站起来。 “继续。”十四开口道,“接着打。” 齐先心里在嚎啕,师父惩罚人的手段,他不是第一次体验。虽然他现在已经累成狗了,但绝不是打完就能结束的。 他也委屈,自己出手打人明明是事出有因,但师父连问都不问,就两个人一起罚。 明天还有比武啊!完了,这次的事情全搞砸了。 都是这该死的周文,没有他什么事儿都不会有!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气。气到极点,力气好像回来了一两分。 齐先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晃了两下才站稳。他冲着还在地上的周文喊道:“起来啊,孬种!” “你才是孬种!”周文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握起拳头朝齐先冲过来。 两个人再次纠缠在一起,又打了几个回合,齐先趁机搂住了周文的腰,奋力向前冲,将人冲到了地上。 齐先并没有趁势压制周文,而是扶着地站起来,对他喊道:“来啊!起来继续打!” “齐先疯了吗?”观战的人开始低声议论。 “真是个疯子。” 周文原本已经没力气了,但是听着齐先的叫嚣,硬生生地将最后的力气挤干榨净,从地上了爬了起来。 “啊!” “啊!” “砰。” 两个人撞到一起,发出肉身撞击的声响。 其他人听着都疼。 “好了,停下吧。”十四知道此时才下令停下。 “谢王妃!”谢胜连忙行礼致谢,然后跑过去扶齐先。 其余人纷纷上前,将两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不管你们因为什么原因打,也不管从前军营里的规矩是不是允许你们这么干。”十四道,“如今我接管河南道守备军,所有人就必须按照我的规矩来。” “……是!王妃!”众人一起应声。 “所有目无军纪者,不论职位高低,一律按军规处罚!” “是!” “打架斗殴,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十四的声音骤然提高。 “王妃息怒!”众人齐齐下跪。 “齐先,周文。” “卑职在!” “公然在营中打架斗殴,罚你二人一起去火头营思过半年。”十四道,“服是不服?” “……服!”齐先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服……”周文亦心不甘情不愿。明明先动手的是齐先,凭什么他们来受一样的惩罚? “谢胜梁参御下无方,各自罚俸半月。” “末将遵命,甘愿领罚。”谢胜急忙道,他怕稍微晚一会儿,出发只会更重。 “……末将领罚。”梁参唯恐受牵连,没想到还是被连累了。他恼周文惹是生非,更恨齐先! 其余人皆噤若寒蝉。 这位王妃的威风,他们稍稍领略到了。 “因何打架?”说完处罚,十四才问事情缘由。 “是他先动的手!”周文立即指着齐先道,“我在路上好好走着,他不由分说就开始打。” “那是你该打!”对于周文的倒打一耙,齐先愤怒无比,“师……王妃,是他先对知雪出言不逊,我才忍不住出手教训他的。” “我……”这话说的周文哑口无言。 梅知雪闻言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傍晚她遇到的那个登徒子。 十四没想到他们大家的原因是这个,眸光在暗夜中变了变,然后问周文:“齐先说的可属实?” “……”周文无从抵赖。 十四明白了,继续问道:“你都说了什么?” 周文不敢回答。 “全都是不能入耳的污言秽语。”齐先提起来就气愤,恨不得再给他两拳。 周文此时才真正知道害怕,但心里却存着侥幸。在他看来,梅知雪不过是十四身边的一个婢女,而且他不过是背后说了两句话,又没真把她怎么着。他不信,十四会因为这么一点儿小事重罚他。 去火头营思过半年,已经够重了。 十四不用听,就能猜出周文说了什么。男人在背后议论女人,全都是一样的腔调。 “周文在南大营任何职位?”这话问的是梁参。 “回王妃。”梁参立即回答道,“任营主。” “周文公然打架斗殴,行为不端罪加一等。职衔降为队头,剥夺继续参加此次比武的资格。” 众人骇然。 “我不服!”梁参动作稍微慢了一步,没能按住周文,他大喊道,“凭什么这么罚我!” “你说凭什么?” 梁参心里这么苦啊。冒犯河南王世子的未婚妻,还敢如此理直气壮,这是找死啊! “我又没对她做什么,不过是说了两……” “砰。” “呜!” 周文话为说完,被十四一脚踹翻在地。 “王妃息怒!” (本章完) 第539章 规矩 第539章 规矩 “我不是作为上司在打你,是为了我儿子未过门的妻子在打你,是为我自幼养在身边的女孩儿在打你!”十四问,“你的所作所为你自己知道,周文,这一脚你还觉得亏吗?” 儿子未过门的妻子……这……这位小娘子就是河南王王十四的未婚妻! 在场众人当中,还有许多人都不清楚梅知雪的身份。她穿着又简单低调,是以很多人都跟周文一样,认为她是十四身边的婢女。 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是未过门的儿媳。 那周文之前说的那些话……他这不是自寻死路嘛! “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并没有做出什么。”十四抽复述周文的话,然后质问道,“你还想干什么?” “末将……末将有眼无珠,冒犯小娘子,末将知罪!”周文一个头重重地磕头在地上,“末将知错,再不敢有下次!求王妃恕罪!” “你是真知罪了,还是知道了知雪的身份之后知罪了?”十四问道。 “……末将真知罪了!”周文后悔至极,“末将再也不敢在女子面前放荡轻佻了,求王妃饶恕!” “如今河南道十万守备军由我来管。”十四道,“我不管你们男人怎么想,但如今你们都是我手下的人,就要守我定下的规矩。” “从今往后,营中任何人,不管你们是什么背景,什么职衔,但凡敢借着职权或身份对女子做出调戏之举,只要让我知道,重惩不饶!” “是!” …… 众人散开之后,在十四的询问下,梅知雪才将傍晚的事情说给她听。 “怎么没有告诉我?” “他只是言行轻佻了一些,并没对我做什么。”梅知雪解释道,“而且我已经教训过他了,就没跟姑姑说。” 十四明白梅知雪的心理,除了心善之外,她还想自己更独立,不愿意事事偶读麻烦她。 “防人之心不可无。”十四道,“你又怎知别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不要用你的善意,去为其他人的行为做辩解。” “知雪,你拜了辩苦大师做师父,做事做人都追求一个‘善良’字。但是你要明白,当你怀着善意对待别人的时候,别人不一定怀着善意对你。尤其你是女子,女子在世人眼中都是软弱好欺辱的对象。你跟松果又不一样,所以我更担心你受欺负。” “姑姑我知道了。”梅知雪伸手圈住十四的手臂,“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并且一定会牢牢记在心间。以后要是再碰到这样的事,我一定会立刻跟你说的。” “姑姑,你别担心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啊对了!”梅知雪忽然想起来,“齐先哥哥方才好像伤得很重,我送过去的药应该不够。姑姑,我们回去再准备一些吧,然后给他送过去。” 说起齐先,十四心想道:这小子现在恐怕还委屈着呢。 “嗯。”十四道,“天色已晚,你不方便去他们的营房。回去准好交给卫兵,让他们送过去就行。” “我知道了姑姑。” …… 第二天的赛制是二进一,仍旧是抽签决定分组。跟第一天不同的是,这一次不再分大营,而是将晋级的一百人混到一起进行抽签。 一百根竹签分成两份,一份用朱笔写上一到五十的数字,另一份则用普通玄墨写一到五十的数字。晋级的人依次上前抽签,抽中相同数字的人为一组,即对手。 因为周文被取消了比赛资格,所以今天继续参加的还剩下九十九个人。 五大营主将跟十四一起商议决定,仍旧按照原定的抽签方式。这样做到最后会剩下一根竹签,即九十九人当中有一人会没有对手。 没有对手的这人在今天的赛程中便算轮空,直接晋级。 九十九个人依次抽完签,然后在中大营士兵的安排下按照从一到五十的顺序调整座位。 “二十五。” “在!”齐先举起竹签,顶着一张青紫遍布的脸站起来。 “轮空。”记名的中大营士兵举起剩在竹筒里的那根竹签,“二十五,轮空。” 所有人都用羡慕地目光望向齐先。 连他自己都一脸惊讶,不敢相信运气居然这么好。 “恭喜你啊!” “嘶!”齐先被戳到了伤处,疼得龇牙咧嘴,“你小子能不能轻点儿,没看见我一身伤吗!” “你今天不用比了,快回去休息。”佟羊抽的数字比较靠前,已经去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又走回来对齐先道。 “你是第七组,很快就到你了。”齐先则道,“我再坐一会儿,看你打完之后再回去。” “要不是你俩一个姓佟一个姓齐,我都要以为你们是亲兄弟了。”旁边的人闻言道,“简直比亲兄弟还黏糊。” “……管好你自己吧。” “行行行,反正伤口又不在我身上,疼的不是我。” “你真不回去?”佟羊再次跟齐先确认道。 “不回去。”齐先坐下,“你一打完,我立马回去躺着。” 佟羊点点头,转身回去了。 …… 第二天过去之后,晋级第三轮的还剩下五十个人。 其中中大营和北大营并列第一,分别有十四个人晋级。这两个营加起来,便占去了二十八个名额。 剩余的二十二个名额,谢胜的西大营和钟晏青的东大营再次打平,各自占去八个。南大营晋级认输最少,只有六个。 这一天又在忙碌中匆匆过去,晚饭过后,银朱跟十四说了一个好消息——杨无忌已经去西大营的火头营报到了。 “太好了!”十四闻言喜形于色。 “梅小娘子整理好的手册已经送到孟大人手里,他已经连夜差人开始刻字,准备印刷。”银朱继续汇报道,“周文的底细也已经查明。” 十四正等着她继续说,银朱却停下了。 “怎么不说了?” “他是孟家的家臣。”银朱道,“他还有一个兄长,名叫周武。” 周武,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是孟二郎身边的护卫。”银朱提醒道。 因为曾经的事,银朱在十四面前提起孟玉合很谨慎。 十四注意到之后却轻笑出声,道:“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不用那么小心。” 原来是孟家的家臣,难怪那么有底气。 “既然如此,你寻个机会在孟大人面前提一句。”十四道。毕竟她罚齐先去火头营,明面上是惩罚,暗地里却存了自己的私心。 (本章完) 第540章 晋级 第540章 晋级 “我就纳了闷儿了,北大营的人跟南大营的人之前不是亲的跟一家似的吗,这回怎么一遇上进就跟仇人一样?” “岂不是,好像从第一天就是这样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们什么时候结的梁子我不知道,但是南大营干不过北大营是真的。” “……” 赛程进行到第三天的时候,大多数人已经成了观众。 第三天的赛制仍旧是二进一,详细规则也跟第二天一样,通过抽签分成二十五个小组,赢的人晋级输的人淘汰。 此时已经进入午时,场上正在进行上午最后一场比赛。而这一组的两个人,一个来自南大营,另一个则是北大营的兰泽。 这三天,但凡这两个大营的人对上,比赛的精彩程度就要拔高一层。 “这个兰泽是什么来路,从前没听过呀。”诚然,在此次比武中,兰泽一战成名,是以好多人都对他的来历十分好奇。 “你知道吗?”一个西大营的士兵问一个中大营的士兵,“他什么来路?” “你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北大营的。” “害,你们三个大营谁跟谁呀,从前不都穿一条裤子嘛。” 从前南、北、中三个大营都掌控在蔡家人手里,日常抱团已经是五大营士兵见怪不怪的事情。 “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中大营的士兵道。 “哦哦。”西大营的人点点头,这才反应过来,是啊,现在的河南道守备军已经不是从前的五大营了。 “这话你就算要问,也该去问北大营的人。”中大营的士兵说道。 而观众席里北大营的士兵们,自然早就成了众人询问的对象。 “你们北大营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能打的,尤其是那个叫兰泽的,他什么来头?” “那是我们兰营主!”北大营的士兵骄傲地说道,“你职衔是什么,怎可直呼我们营主的大名。” “老子是总管……” “总……总管啊……总管您……” “别废话,快回答我的问题。” “啊,那个……”肖二十缩了缩脖子,卖着笑脸道,“小的也不知道兰营主的出身底细,就只知道他是我们营主。” …… 第三天的比赛结束之后,还剩下二十五个人晋级下一轮。 中大营依旧稳居魁首,有七人晋级。 北大营紧随其后,六人晋级。 接下来依次是东大营、西大营和南大营,晋级认输分别是五人,四人和三人。 …… 第四轮赛制照旧,二十五人抽签分成十二组,赢了晋级下一轮,输的淘汰。轮空的一人在输了的十二人当中选一个进行挑战,赢了晋级,输了对方晋级。 这一轮过后,南大营最后的三个人全军覆没,止步二十五强。 十三个名额,中大营、东大营、西大营各自占三个。北大营后来者居上,在这一轮领先其他四个大营,有四人晋级下一轮。 今日场次少,赛程短,后半晌的时候就结束了。比完之后各自整队回营房修整,受伤严重的去找军医。 齐先今天的比赛赢的艰难,结束之后佟羊要带他去看军医。 “不去不去,我自己的伤我自己知道,都是皮肉伤,去了无非是开一些治跌打损伤药。”齐先道,“他们的药哪里有知雪开的管用,干嘛是浪费时间。” “回去吧,我只想回去躺着。” 佟羊拗不过他,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不再强求。 “明日你打算怎么办?”两人一起往营房走的时候,佟羊问他。 “还能怎么办,打呗。”齐先道,“我的本事有多大我自己知道,能一路走到现在运气占了很大一部分。” 这次比武,齐先的运气确实出奇地好。第一天虽然碰到了兰泽,但也算顺利的晋级了。 第二天因为周文被取消比赛资格,他抽到了轮空,直接进入了前五十。 第三天一对一比赛,又恰好跟一个实力不如他的抽到了一组。所以十分顺利,进入前二十五。 只有今天二十五进十三的时候,对手有些难缠,他险些就要遭到淘汰。但是最后还是有惊无险,成功挤进了前十三。 “前面那些都是沾了赛制的光,但明天赛制改了,我的好运气也到此为止了。”齐先道,“内投车轮战,大家都打过这么轮了,谁有几分本事各自心里都清楚。所以明天,只能听天由命喽。” “哎我跟你说,其实我挺想挑战兰泽的。明天内投的时候他肯定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你说我第一个站出来挑战他怎么样?”他问佟羊。 “你觉得他会对你手下留情?”佟羊故意这么问。 “当然不是。”齐先道,“想让那家伙手下留情,除非银朱姐姐亲自上场。” “我这不是手痒嘛。”他说,“反正晋级前十的可能性也不大,还不如趁机过把瘾。” 佟羊没说话。 “你就不一样了。”齐先接着道,“我觉得你只要不出意外,进入前十绝对没问题。所以你要求稳,保证自己一定要进前十。” “你试一试,未必不可能。”佟羊道,“明日内投排名出来之后,你找排名靠后的挑战。” “但……” “佟兄弟,齐兄弟!” 二人循着声音看过去,正是谢胜迈着四方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谢将军。”佟羊和齐先一起向谢胜行礼。 “哈哈哈哈!好样的!”谢胜一人拍了一下肩膀,他力道没收着,齐先肩膀上正好有伤,没防备之下疼得龇牙咧嘴。 “不愧是我谢胜认准的好兄弟,太给咱们西大营争脸面了。好,好样的!哈哈哈……” “谢将军,找我们有何事?”佟羊不动声色地把齐先往旁边挤了挤,避开谢胜伸手能拍到的范围。 “没什么大事,我刚从王妃那里回来,就在这里碰见你们了。”谢胜道,“走吧,一起回去。” “我提前跟你们透露一个内部消息,这一回给前十名的赏赐,绝对丰厚。只要能进前十,就能有升职的机会。佟兄弟,你可是这十三人当中唯一的总管。” 后面的话无须谢胜明说,佟羊跟齐先就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佟羊这一次要是进了前十,就能顺理成章地晋升总兵了。 (本章完) 第541章 第五轮 第541章 第五轮 本次比武的赛程来到第五轮,也是最后一轮。这一轮的赛制昨天就已经提前宣布了:内投车轮战。 晋级的十三个人内部实名投票,根据票数多少进行内投排名。 正式比赛的时候,第一名先站到场地中央,由排名靠后的人选择是否对他提出挑战。连赢三个挑战者,他就能保住自己的内投名次,并且这个名次将会作为本次比武的最终名次。 而要是输了,则进入待定区,后面还有一次比试的机会。 除了连赢三场之外还有一个保住名次的方式,那就是无人敢上前挑战。绝对的实力能够让他拥有不战而胜的权利。 最后一轮忽然修改规则,无疑让众人对这一轮比武的期待程度比前面四轮更高。 比赛开赛之前,十四突发奇想,给五大营主将也一人发了三票的权利。让他们跟晋级最后一轮的十三人一样,当众投出自己心里的前三名。 当三根竹签被中大营的士兵送到自己手中的时候,五大营的主将面色各异,十分精彩。 “王妃这是故意玩儿咱们吗?”送竹签的士兵离开之后,谢胜歪头嘴唇不动地跟钟晏青咬耳朵,“提前没说还有这个流程啊。” 说完之后用余光瞟一眼看台中央十四和银朱说话时笑意吟吟的表情,更加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这是军令。”钟晏青只说道。 “废话,我能不知道这世间军令吗?”谢胜继续道,“那这票你准备怎么投?” 他们作为一营主将,肯定是希望自己手底下的人能赢的。可是今天这个赛制,只能说在最后结果出来之前,没有谁能保证名次靠前好还是靠后好,中间的可能出现的变动太多了。 所以这票,到底是要投给自己人还是避开自己人啊? 谢胜此时真想找佟羊商量商量,他心思缜密,又了解王妃,肯定比他更明白这票应该怎么投。 可是佟羊此时跟其他十二个人一起站在场地中央,正在投票呢。 “你的票是你自己的,当然由你自己来决定。”钟晏青也揣摩不出来十四这么安排的真实用意到底是什么,一阵头疼。跟一个太过厉害的上司手底下做事,不容易啊。 “我要是知道怎么投,还用问你?”谢胜说的理直气壮。 钟晏青被他的理直气壮气笑了,道:“你怎么不去问问肖将军,他也是王妃身边的嫡系。” “废话,他要是做我边儿上,我肯定不问你。”谢胜看着坐在十四另一侧的肖如茗,他是真想过去问啊。 “肖将军。” “末将在。”肖如茗自座位上站起来。 “该你了。”十四道。 “是。” 下面十三个人的内投已经结束了,现在轮到了五大营主将上去投票。长桌上摆放着写有十三个晋级人员名字的竹筒,竹筒里的竹签数量相差有些明显。 谢胜盯着肖如茗走下看台后的一举一动,只见他在长桌前停顿片刻,然后径直走向其中装着竹签最多的一个竹筒,将自己手中三根竹签一次性全部投了进去。 这一个竹筒,是兰泽的。 “谢肖将军。”兰泽行礼致谢。 “不必谢我,你是众望所归。”肖如茗拍拍兰泽的肩膀,而后转身返回看台。 看台上的谢胜忽然福至心灵:这小子也太贼了! “钟将军。”十四看向钟晏青,“到你了。” “是,王妃。”钟晏青起身下看台,在阶梯上跟肖如茗擦肩而过。 跟方才看肖如茗投票一样,台上台下的众人也都关注着他的举措。 钟晏青也是站在长桌前驻足片刻,将每一个竹筒上的名字都看了一遍,然后选中了三个竹筒,将手中的竹签依次放进去一根。 这三个竹筒当中有一个是兰泽的,另外两个分别是中大营和东大营的士兵,都是在本次比武中表现突出者。 他刚一投完,谢胜就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他娘的。 这俩人一个人一个套路。 “谢将军。” “王妃,末将这就下去。”谢胜捏着手里三根竹签往台下去。走到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钟晏青才刚刚折返回来。 谢胜走到长桌前,连驻足都没有,直接找到自己营中三个人的竹筒,将竹签各自放进去一根。 不管了,既然猜不透,那就不猜了,就投给自己人。 “你们仨给老子争口气。”投完之后,他对着西大营的三个人说道。 “属下领命!” 接下来是暂代南大营主将的梁参,跟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手下无人晋级最后一轮。这十三个人当中,没有南大营的士兵。 梁参的目标也很明确,将三根竹签都投给了中大营里实力最强的士兵。无他,只是不想让北大营跟西大营出风头罢了。 不过可惜的是他选的这个人虽然得到的票数也很多,但跟兰泽仍旧有的明显的差距。 最后是北大营的主将下来投票,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比到最后,居然是他带领的北大营最出风头。他算是五大营主将里最轻松的一个了,将手里的竹签平分给了兰泽以及另外两名北大营的士兵。 最后开始计票,兰泽众望所归,以断层的票数获得投票第一名。 佟羊排名第七,齐先排名第十。 谢胜心里这个高兴啊! 只要中间策略运用得当,这三个人就能全部打进前十! “第一名,兰泽,上场接受挑战。”军鼓擂响,兰泽在众人或佩服或眼红的目光中走到场地中央,先向看台的方向行礼,然后面向其余十二个人。 “咚!”军鼓响一声,“下面开始挑战,有意者起身。” 没人站起来。 “是否有人上前挑战?”中大营的士兵再次询问。 坐成一排的十二个人仍旧没人动。 银朱站在十四身后,看着场地中央的兰泽,眸中带着淡淡的光亮。 “看来是没人上去挑战他了。” “前几场他动手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谁还敢跟他打?” “这次的魁首,兰泽是稳了。” “我倒是想跟他较量较量。” “有本事吹牛,你倒是有本事打进最后一轮啊。” “这不是没本事,才坐在这里跟你们吹牛嘛。” “他是真厉害,我心服口服。” “……” “咚!”军鼓再响一声。 “无人挑战,兰泽……” “我来!”忽然有个人站起来朝场地中央走去,吸引了所有人好奇的目光。 (本章完) 第542章 赛制 第542章 赛制 “齐先你……”谢胜原本坐在看台上,看清朝场地中央走过去的人是谁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他娘的疯了是不是! “我来挑战你。”齐先走到兰泽对面站定。 “王妃……”银朱也因为齐先忽然做出的决定惊讶不已。 “他想打,就让他打。”十四道。 银朱闻言不在说话。 台下,齐先和兰泽已经交起手来。 二人的功夫都受到十四的影响,出手的时候都带着她的影子。不同的是兰泽更加狠厉,齐先则偏圆滑。 你来我往,酣畅淋漓。 兰泽抓住齐先的领口,欲将其摔倒在地。 齐先则顺势抱住了他的腰,惯性带着两人一起朝地上倒去。 两人一起摔到地上,相互分开。缓和之后,再次交手。 兰泽一拳捶向齐先的腰,齐先以手臂隔挡,被逼得倒退两步。站定之后,手臂微微颤抖。 不愧是师父手中的利刃,他看向兰泽目光里并无恼怒,而是慢慢涌上钦佩:早就想跟你打一场了,今天你总算是有机会了。 兰泽来到十四身边的时候,齐先跟佟羊已经被派往神都,所以他对这两人并不熟悉。但为数不多的交集,让他感觉出了王妃对这个徒弟的疼爱。 齐先想试一试他的真本事,他又何尝不是。他想知道,这人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两人不断地分合,随着拉长,场上的优劣之势开始显现。 “齐先也很能打,但是碰上兰则是一定要输的,现在就看出来了。” “是啊,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主动冲上去。他排在第十,只守不攻,挺到最后剩下的对手就好对付多了,保住名次应该很容易的。” “就是,我也想不通,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 谢胜在看台上看到齐先渐渐落于下风的时候,气得面色发红:齐先这个死小子,仗着有王妃罩着,就敢这么胡作非为!你给我等着,你他娘的给我等着! 那可是升职的机会啊,还有那么多奖励,最重要的是面子啊,三个人晋级跟两个人晋级能一样吗? 气死老子了,真是气死老子了!啊! “怎么了谢将军?”钟晏青明知故问。 谢胜瞪他:“你说怎么了?” “稍安勿躁。”钟晏青道,“五大营都是一家人,此次比武名次在其次,王妃最主要的用意是让我们切磋感情。” “少他娘的在这儿说风凉话。”谢胜看着他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更加来气了,“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齐先后边儿就是你手底下的人,他输了你的人就上去了是不是?” “我输给了你都没说什么,现在又不是你自己输了,谢将军何必这么真情实感?” “……”谢胜被噎住了喉咙。 “哼!”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跟钟晏青说话了。 场上,齐先用手背蹭掉嘴角的血迹。深吸一口气,再次冲上去。 这两个人打架没有任何龌龊,所有的招式都摆在明面上。周围的观众在感叹齐先选择不明智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场君子之战,并且酣畅淋漓。 “砰。” 齐先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摔在了地上。 输赢已经很分明了。 但是齐先没有喊停,兰泽也没有提结束。 齐先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还要再冲上去的时候,他却转身面向了裁判:“我输了。” 说完之后又看向兰泽,抬手对他抱拳:“你是真厉害,我服气。”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认输认的这么痛快。 在震惊的目光中,只见兰泽亦抱拳回礼:“承让。” 齐先往看台上望了一眼,跟十四的眼神相接的时候,他瞬间喜笑颜开,朝着师父露出两排大白牙。 还笑,还敢笑!谢胜循着这笑容望到了坐在主位上的十四身上,敢怒不敢言。 他娘的,有人罩着就是好啊! 齐先转身下场的时候,西大营的人带头,周围响起一片掌声。 只有勇者敢于向最强者发出挑战。 齐先一瘸一拐地走回座位上,佟羊过来接他。 “畅快吗?” “当然。” “那就行。” “嘿嘿。”齐先嘿嘿笑了两声,道,“我总算知道师父为啥那么看重他了,是真厉害。” “就是谢将军恐怕要气疯了,我这一趟火头营,没准儿要从半年延长到一年。要不然我去求师父,让他把我调去南大营的火头营吧。” 佟羊知道他就是这么说说而已,虽然不知道王妃对齐先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但是她所有的部署都有她的道理。 “哎你说,银朱姐姐跟他,他们俩谁更厉害一点儿?”齐先被扶到了自己座位上,忽然开始八卦,“兰泽听银朱姐姐的,还是银朱姐姐听他的?” “我来挑战!”一名中大营的人站起来,宣布在齐先之后对兰泽进行挑战。 这人在投票环节排名第二,紧跟在兰泽后面。但投票都是主观的,真论起实力,上过场的人都知道他排不到这个名次。 “这不是趁人之危吗?”观众席里北大营的人开始议论,“他一开始怎么不挑战,等到兰营主跟别人打过一场之后再出来挑战,真有脸。” “赛制就是如此,不服你们找王妃提啊!”立马有中大营的人出来反驳,“在这里嚷嚷算什么。” “你……” “哎哎哎,王妃跟各位将军还在上面坐着呢,你们想干什么!”见北大营的人要站起来,他旁边东大营的连忙按住,“前几天晚上的事都忘了吗?你俩也想去火头营干半年?” 眼看要吵起来的两个人瞬间熄火了。 此时所有北大营的人都开始替兰泽捏一把汗,要是没人开头,他的实力就允许他不战而胜。可是忽然冒出来一个齐先开了头,现在就让别人觉得有了可乘之机。 这是第二个,不出意外的话,还会有第三个。 能走到最后的都是悍将,赢一个容易,连赢三个绝对不容易。 台上的钟晏青无声地扬起了唇角,这便是新赛制的精彩之处。 他望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十四,眼里含了一抹复杂的光。 谢胜刚才只顾着骂齐先了,也没料到他会引出这样的连锁反应。娘的,他就知道,最后这一轮的赛制绝对不会是听上去那么简单的。 (本章完) 第543章 挑战 第543章 挑战 兰泽赢了第二个人之后,裁判问是否还有人要挑战。 一下子站起来三个,一个来自中大营,两个来自东大营。 这种情况需要兰泽反选,从三个人当中挑一个当自己的对手。 他选了实力最强的一个。 “我就知道他会这么选。”齐先用果真如此的口气说。 “我佩服他。”另一名晋级前十三名的西大营士兵道,“但这么做不明智。” 既然有反选的机会,兰泽就应该挑一个实力最弱的,这样才能最稳妥地保住魁首的位置。为了逞一时英雄而选择实力最强的当对手,这个做法显然不够明智。 对于这个说法,齐先和佟羊都没有反驳。然而在他们心里,却有不同的看法。 首先,兰泽能够得到十四的看重,绝对不是鲁莽行事的人。距离夺魁只有一步之遥,在一时的英雄和荣誉之间,他一定分得出轻重。 其次,强者只会迎难而上,不会畏缩退避。 …… 连战三场,最后这一场兰泽打的明显有些吃力。 不过到最后,他还是赢了,并且是以绝对的优势。 “咚!” “兰泽胜!”裁判大声宣告,“摘得本次比武魁首!” “哦!兰营主威武!” 北大营的士兵一片沸腾。 在众人瞩目之下,兰泽望向台上,正好跟银朱望过来的目光相撞,四目隔空相对,撞出一片粲然的笑容。 …… 兰泽在一片贺喜声中走到为魁首准备的坐席上。 因为排名第二和第三的人因为战败进入待定,投票排名第四的人走到场地中央接受挑战。从第四到第六名,全部来自北大营。 或许是兰泽连赢三场为北大营在其他人面前前树立起无形的威望,肖二十上场之后,居然无人站出来挑战。 “是否有人上前挑战?”裁判再次询问。 “我来!”佟羊站起来。 谢胜也“蹭”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睁大了眼睛确认站起来的到底是不是齐先。 一连确认三遍,不是他还能是谁! 他娘的!都不安分! 王妃都说了,只要进入前十,就有升职的机会。你只要安安稳稳地进去,再加上剿匪的功劳傍身,南大营主将一职非你莫属!你这到底是干什么? 谢胜心里有千万句骂人的话,只能说给自己听。 钟晏青见状噙着笑,开口问道:“谢将军嫌坐着看不清?” 谢胜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讪讪地坐了回去。 “最后这一轮的规则,有明显的漏洞。”钟晏青似在闲谈,“比如方才摆在兰泽手下的三人,其中有两人都有拿到前三名的资质。但是就因为他们挑战失败,就进入了待定区,等于将原本该属于自己的名次拱手让人。” “现在场上的两个人,按照实力只能排到前六。可是现在赢了,就能将榜眼的位置拿到手。” “这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谢胜接话道,“战场上拼的不只是功夫,还有脑子跟运气。运气不好,只能认栽。” “那谢将军急什么?”钟晏青又道,“你手下的那位佟总管,看上去运气应该不差。” “我……”谢胜语塞。 “你他娘的少看老子笑话。”他接着道,“前头的人都没了,你手下的人就能捡漏了是不是?” 钟晏青闻言轻笑,道:“不小心被谢将军识破了,在下惭愧。” 他说着惭愧,脸上却是得意。 谢胜懒得理他,扭过头去专心看比赛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祈祷着佟羊得胜。 他娘的,四五六都是北大营的人,佟羊就算是赢了这一个,万一后头两个跟他一样只求痛快不求稳妥冲上来怎么办? 这就是捅了马蜂窝! 平时那么精明的一人,怎么到这儿来却开始犯傻了!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您要是保佑佟兄弟赢,比武一结束我立马去庙里供奉香火。 …… 肖二十不敌佟羊,进入待定区。 “嚯!没想到他这么厉害!”充当观众的人无不惊讶,“难道前面几场都在隐藏实力?” “看样子应该是。” “好狡猾的人。” “西大营大名鼎鼎的佟羊,曾经带着五十个人赤手空拳挑了一座有几百名悍匪的山寨。这大半年以来带着人四处剿匪,全河南道的匪徒听到他的名号都要吓得鼠窜。”有一名消息灵通的中大营的士兵说道。 “原来他就是佟总管啊!”另一名北大营的士兵惊叹道,“就是那个一年之内从队头升到总管的人?” “对,就是他。” “我早就听说过他的名号,前几天听见他也叫佟羊的时候就觉得耳熟,但是没敢想他居然就是那个佟羊。” “哎,兄弟,你不就是西大营的吗?”东大营的士兵拍拍旁边西大营的,“你们佟总管赤手空拳挑山寨,又把山上的人都抓回军营当俘虏的事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西大营士兵的表情有些怪。 “那你亲眼见过吗?他们赤手空拳还以少胜多,是怎么做到的?”东大营的继续追问。 “见过。” “怎么见的?” 西大营的士兵笑笑,“我就是被他俘虏到军营的土匪……” 梁二十进入待定区之后,排名第五和第六的另外两名北大营的人立即站起来要挑战佟羊。 看台上的谢胜焦躁地猛拍脑袋,他娘的,就知道会是这样。 待会儿肯定还有第三个! …… 一番激战,佟羊险胜。 第三批站出来要求挑战他的人又多出两个。 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这一次还会跟刚才一样选择最强的一个人当对手的时候,他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选了排名第十一的一个人。 “……好小子!幸亏还没傻到家!”看台上的谢胜原以为必输无疑,见状再次来了精神。 “狡猾。”梁参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评价道。 “果真狡猾。”钟晏青评价道。 “什么狡猾,这叫聪明。”谢胜反驳道,“做人要知道变通。” “我在夸他。”钟晏青笑道,“兵不厌诈,狡猾是个优点。” 谢胜惊奇地看着他,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种话:“要输的可是你的人,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人会输?”钟晏青道。 谢胜“哼”一声,道:“那就看看谁输谁赢。” 佟羊这一场打的很艰难。 但最终,还是胜了。 “佟总管赢了!佟总管威武!” 西大营众人的欢呼声直接将军鼓声压了下去,也将裁判宣布佟羊获胜的消息压了下去。 齐先第一个冲到场地中央,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佟羊:“你提前怎么没告诉我?” “我可都告诉你了。” 佟羊擦掉眼角的血,嘴角上扬,笑着解释道:“我也是临时起意,不是故意瞒着你。” (本章完) 第544章 求亲 第544章 求亲 最后一轮的认输最少,却比了整整两天才结束。 本次五大营联合比武在第六天傍晚正式结束,前十名北大营占四名,东大营、西大营和中大营各自占两名。 由于种种复杂的赛况,齐先在淘汰的边缘遛了一遭,最终却惊险地挤进了前十。像投票时那样,占据了最后一个名额。 而他个兰泽,也是唯二跟投票排名的名次保持一致的人。 这是首次五大营联合比武,而此次夺的前十名的人,在后续的十余年间纷纷大放异彩,成为河南道守备军的中流砥柱。 而每两年举行一次联合比武,也自元亨五年夏天开始,成了河南道守备军的传统。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比武结束后,十四给所有人放了两天假,让他们好好修整。 第三天,正式举行颁奖典礼。 十四给前十名的人设计了奖牌,三分之一手掌大小,以铜制成,外层鎏金,正面刻着“河南”二字,象征着河南道守备军,背面则写着获奖的年月日以及在比武中获得的名次。 和奖牌配套的还有一份荣誉证书,证书内容由十四亲笔书写。 颁奖仪式设在上午,仍旧在举行比武的校场上。除了来参见比武的二百五十命官兵,还有上千名中大营的士兵、将领过来观览。 军鼓阵阵,号角长鸣。自千余士兵的注视下,获奖的十个人从各自的队伍里出列,走到队伍最前方,整齐地排列在十四面前。 “末将参将王妃!” “免礼。” “是!” 银朱和梅知雪捧着托盘跟在十四身后,一个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十枚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的奖牌,另一个则摞放着十册由正红色锦缎做封皮的证书。 这一刻,众人忽略了颁奖的人是三名女子,忽略了她们甚至连戎装都没穿,也忽略了心底里对于女子根深蒂固的轻视和质疑。 所有人都望着那闪着光芒的奖牌和耀目的红色,那是荣誉的象征。五大营十万兵马,只有十个人能获得的殊荣。 十四从银朱的托盘上拿起一枚奖牌,将五色彩缎做的挂绳挂在兰泽脖子上,再将属于他的荣誉证书颁给他。 “多谢王妃!”双手捧着证书,跪地谢恩。 十四托着他的手臂将他扶起:“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末将愿为王妃效死!”时隔多年,还是从前的那句话。 十四笑笑,拍拍他的肩膀:“我信你。” 第二名是佟羊。 较之初见的时候,他的轮廓更加鲜明,体格更加强健,身上的稚气早已在岁月的磨砺中尽数褪去,换上了坚毅的面庞。 从前那个聪明稳重却又敏感多思的少年,已经蜕变为成熟睿智的男子。而初见时的模样,似乎还在眼前。 一转眼,已经这么多年了。 十四笑着为他带上奖牌,送上证书。 “谢王妃!” 十四佟羊托着他的手臂将他扶起来,道:“好样的,再接再厉。” “是,王妃!”佟羊不禁动容,“末将定不负王妃恩德!” …… 颁奖仪式结束,战鼓的节奏瞬间变快,号角再次吹响。一群带着面具拿着盾牌与长刀的士兵涌入场中,在空出的场地上开始舞蹈。 兰陵王破阵曲! 大历朝民风开放,男女皆尚歌舞。不论是朝廷还是还是军营,大型典礼上舞蹈绝不会少。 不同于宫廷乐舞展示出的河清海晏太平气象,军中的舞蹈战鼓铿锵,舞者皆为战士,瞬间便能将人带入两军厮杀的战场。 一曲结束,千余名将士仍沉浸在热血沸腾之中。 “安排的不错。”十四对旁边的肖如茗道。 “多谢王妃夸奖。” 今天的典礼分为两部分,上午颁奖,傍晚会餐宴饮。至此,上午的仪式已经结束,只等着烈日落到西山后的聚餐了。 十四要带着银朱和梅知雪离开校场,却忽听有人出声喊道:“银朱!” 这喊声自然来自兰泽,银朱疑惑地回头,其余众人的视线也迅速往他身上聚集。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走向她。 银朱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只见兰泽在银朱面前站定,将脖子上的奖牌取下,伸手,将它戴在了银朱脖子上。 “……哦哦哦!”反应过来的千余人立即发出震耳欲聋的起哄声。 “兰营主勇猛无敌!” “勇猛无敌!” “无敌无敌!” 其中以北大营的人喊声最响亮,最为激动。 十四也没料到兰泽会来这么一招,梅知雪则早已捂着嘴偷笑。 五大营的主将原本想出声压制众人,让他们不要在王妃面前放肆。可是看着十四的态度,又纷纷停了动作。 “兰泽,你也太贪心了!”齐先喊道,“得了魁首还不够,还敢觊觎我银朱姐姐!” 银朱常年冷着的面容此时早已红透,她的头懵懵的,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 她抬手去抓连着奖牌的五彩挂绳。 “不要摘。”兰泽握住她的手。 未待银朱做出反应,便拉着她一起跪到十四面前:“末将想向王妃求娶银朱,还请王妃成全!” “哦哦哦!”周围的起哄声更甚,激动的仿佛跪地求亲的是他们自己。 “银朱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十四笑着道,“只要她愿意,我没意见。” “多谢王妃!”兰泽激动地转向银朱。 “银朱姐姐,你可不能轻易答应他!”齐先不怀好意地起哄,“提条件,越难越好!” “你什么人呐!自己打光棍就见不得别人好是不是!”肖二十立马反驳,“银朱娘子别听他的,快答应,快答应!” “快答应,快答应!”肖二十带头,北大营众人一起喊起来,“快答应,快答应……” 银朱仍旧跪在十四面前,她仰头看看十四,又转头望向兰泽,双手垂在身侧紧攥成拳。 兰泽忽然抬手,向她致礼:“兰泽求娶银朱娘子,愿以全副身家托付,此生定不负卿。今生只娶一妻,不设妾室,不生庶子。今日在此立誓,五大营兄弟皆可作证。若违此誓,叫我……” “别说了!”银朱捂住了他的嘴。 听着兰泽说出的誓言,周围迅速静下来。 这也太狠了…… “求银朱娘子应允!”兰泽再次躬身下拜。 “我……”银朱的嘴唇在颤抖,双手攥到发白,在对面男子渴求的目光中,她终究败下阵来,“我答应……” (本章完) 第545章 疑点 第545章 疑点 “银朱的身体真的没有救治的办法了吗?”十四问梅知雪。 十四今天才从梅知雪这里获知银朱的情况,也是直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她从前提起她跟兰泽的婚事的时候,她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梅知雪皱着眉,轻轻摇了摇头。 “银朱姐姐少年时期喝下的药药性很烈,若是当时就及时救治的话,或许还有治愈的可能。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 “兰泽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十四问。 “年前,就在银朱姐姐找我看诊的当天。”梅知雪道。原本银朱让她谁都不要说,但是她前脚刚走,后脚兰泽就追过去了。 十四明白了,兰泽故意趁着今日跟银朱求亲,恐怕也是故意为之。他在利用五大营的将士“逼迫”银朱,让她因为要维护他的颜面而不得不答应他的求亲。 十四叹了一口气,也是一对苦命人。 不对!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知雪,像银朱那样喝完那种药,能生下孩子的可能性有多大?” 见十四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梅知雪也不禁敛容。仔细斟酌之后才回答道:“若当真和银朱姐姐一样在少时便服下此药,后续有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几乎不可能孕育孩子。” “姑姑,怎么了?” “长孙召儿。”十四道,“你还记得上元灯会上那名抱着孩子闯到御前的女人吗?她也是长孙家训练出来的杀手,如果说她跟银朱一样自幼被长孙氏收养的话,理应也和她一样在少年时候便饮下了那种药。” 那那个所谓的左丘宏的孩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是柳小小跟银朱不同,还是长孙静虚不清楚这件事?或者说他明明知道,却故意“忽略”了? 十四坐到案后,要伸手那砚台。 “姑姑,我来帮你。”梅知雪走到她身侧,替她磨墨。 十四铺好纸张,提笔沾墨,开始书写。不一会儿,几个人名便散布在方形白纸之上。 十四不停地写写画画,在不同的人名之间相互连线标注,很快一张纸就被墨迹铺满。 她掀开第一张纸,梅知雪伸手结过,铺展在长案的空白处,然后看着十四在第二张纸上继续写。 第二张纸即将被填满的时候,十四住了笔。但她望着纸张,毛笔仍旧提在手中。 梅知雪静立在一旁,不作声响。 “拿信纸给我。”过了一会儿,十四对梅知雪道。 梅知雪从一旁拿过信纸,替十四扑在面前,用镇纸压住。 十四在给左丘瑶写信。 这封信内容很简短,只占了短短三行半。写好之后十四装入信封,以火漆封口,加盖自己的私印。 正欲亲自送出去的时候,银朱回来了。 “王妃有何事?”她的眼眶红红的,明显是已经处理过,却没能完全掩饰住。 “你回来的正好,替我把这封信送出去。”十四道,“加急信件,送往神都。” “是。” 银朱很快将信件送出去之后折返回来,期间十四又给左丘玥写了一封,让梅知雪送了出去。 “回来了。”十四主动问道,“跟兰泽谈的怎么样?” 银朱没想到十四开口就问她这个问题。 又听她道:“你们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的事我也知道了。别怪知雪,是我让她告诉我的。” “属下没有乖梅小娘子。”银朱道。 “过来坐。”十四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银朱缓缓走过来,在十四身边落座。 十四拉过她的手,将她的手掌翻开,双手掌心都留着还没消退的指印,“你每次激动或者紧张的时候,都会掐自己的掌心。” 银朱垂下眼眸。 “你在害怕吗?”十四问。 银朱摇头。 “那你在想什么?” “……”银朱沉默许久,才说道,“我不想他因为我耽误一生。” “为什么会耽误一生,因为你不能替他孕育子嗣吗?”十四说的直白。 银朱的身体出现一瞬间的僵硬。 “兰泽怎么说?”十四继续问。 “……他说他不在意。” “那你信他说的话吗?” 银朱缓缓点头。 “既然如此,那你还担心什么?”十四道,“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他不觉得你耽误了他,你却要替他觉得耽误了他,这岂不是说不通。” 银朱愣住。 “刚刚你们俩是怎么说的?”十四又问。 “我说……”银朱有些难以启齿,“我说我愿意为她纳妾,繁衍子嗣……” 十四闻言嗤笑出声,敲了一下银朱的额头:“兰泽是不是被你气着了?” 十四猜的一点儿也不错,兰泽闻言直接气笑了,他对银朱道:“我一颗心都在你身上,你却要把我分享给别人?” “真是个傻银朱。”十四道,“听我的,别再纠结了。你们俩都老大不小了,再纠结下去,要白白耽误多少时光。” “你若是害怕无人给你们养老送终,这个我现在就就能给你承诺。将来等你们来老了,一切事情阿砚都会派人安排好。你们想要几个人,他派过去的绝对只会多不会少。” 听着十四故意说的玩笑话,银朱笑了,眼泪却啪嗒啪嗒地掉:“我只是……觉得他配上的更好的女子。” “我觉得我们家银朱就是很好的女子。”十四把人揽进怀中,轻拍着她的背,道,“银朱,不要委屈自己。你很好,不比任何人差。“ “想做的事情呢,就立即去做。不要瞻前顾后,畏缩不前,那不是你。你特别好,配得上兰泽的喜欢与爱护。你同意嫁给他,那是他的幸运,他只会像呵护至宝一样呵护你。” “只要你们足够强大,就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而且有我在呢,我看谁敢在你面前多说半句。” 十四护犊子的语气让银朱忍不出笑出来,她从十四怀里出来,对她道:“多谢……娘子。” “能遇到娘子,就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你这一辈子还长着呢,后面只会越来越好。”十四道,“你们兰泽商量商量,看看什么时候办婚礼合适。未来几年只会更忙,不要再蹉跎了。学学凉月跟阿草,人家才是聪明人。” 说到这里,十四想起了相麻衣:唉,那才真是个老大难。 远在黄粱正跟肖砚一起制作转轮的相麻衣无端打了两个喷嚏,蹭了蹭鼻子:“谁又在背后骂我?” (本章完) 第546章 变革 第546章 变革 联合比武结束之后,各大营的军医和愿意学医的士兵集结在中大营,由梅知雪负责培训。 前几天担心梅知雪控不住场,便将银朱调到她身边协助。 然而这些人在正式被派过来之前,各大营的主将为了避免再发生周文那样的事,就差千叮咛万嘱咐了。所以梅知雪的身份,他们都十分清楚。在明知道她是河南王府未来的世子妃的情况下,再去冒犯那不是傻子吗? 是以这些人就算质疑梅知雪的医术,也只会憋在心里,绝不敢对她不敬。 十四这边则在忙着升职和调任的事情,比武结束七天之后,获奖者以及五大营总管以上的将领一起来到中大营参加会议。 兰泽从营主升为总管,紧接着北大营暂代主将职务的总管便主动提出让贤,当着一众将领的面将兰泽夸的天乱坠,并且推荐接下来由他来暂代北大营主将一职。 此人能力平平,却极又眼色,十四大约知道他能做到总管一职的原因了。 此人说完之后,北大营其余几个总管也纷纷出言,支持他的建议,推荐兰泽来暂代主将职务。 其实在做众人心里都跟明镜一样,兰泽目前总管一职也只是暂时的,他进入北大营的第一天就是朝着主将的位置去的。 这事虽说也是靠关系,奈何人家不仅有靠山,还有真本事,其他人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还不如审时度势、顺势而为,非要搞得大家都不痛快干什么。 因此,兰泽便顺理成章地暂代了北大营主将一职。 佟羊则被调去了南大营,直接升任主将。年前年后,他剿清了河南道自本朝建朝以来一直没能解决的匪患。有这份功劳在,足以将南大营所有将领压得说不出话来。 齐先从营主升为了总管,不过在正式担任总管之前,他需要先在火头营待够半年。 齐先是能办实事的人才,谢胜很乐意将这样的人留在自己身边。但是心里却清楚地很,恐怕半年的火头军干完,他也要离开西大营了。 一想到连走两名得力助手,他心里那个苦啊,谁能明白? 除了在比武中获得名次的这十个人以外,其他人的职位也纷纷有了变动。今天到场的总管有三十多个,其中二十多个人的职位都发生了变动——他们全部被调离了原本的大营。 中大营的七个总管有六个被调了出去,分摊到了其他四个大营。东西南北四个大营亦是如此,职衔不变,但纷纷从自己的大营被调到了旁的大营。 参会的众人没想到十四会做出这样的决策,立即有人提出异议:“敢问王妃,我等在原本的职位上兢兢业业,为何忽然要调任?” “因为河南道守备军接下来的管理计划会大改,你们职位的调动也是改革中的一部分。”十四直言道。 好一招釜底抽薪,钟晏青无声叹道。 现如今的河南道守备军中,不服女子掌兵的仍旧大有人在。心里不服,日后面对军令的时候就很可能阳奉阴违。 而王妃此举将所有人都从他们的“故土”上驱离,赶到了新的地方重新建房搭屋。在未来不算短的日子里,这些人忙着御下还来不及,自然没有精力再同上面斗心眼了。 三十多个总管如此,五大营的主将又何尝不是如此。 “荒唐!”一名头发白,看上去至少过了天命之年的总管怒而起身,“此举定然会引得河南道十万兵马动荡不安,王妃如今掌兵,却不知军心安稳的重要吗?你此举如同儿戏一般,简直荒唐至极!” 此人名叫黄晋,从前一直受蔡家的打压,当了很多年的营主,今年年初才升任总管。个性刚直,脾气火爆,且喜欢凭着资历倚老卖老。 今日参会的所有人的资料,十四都仔细看过。 “黄总管说得对。”面对他的态度,十四也不恼,“我要的不是安稳,而是变革。变革初期,乱才是常态。若一直稳如死水,要如何变革?” “治军当以军心安稳为重,你到底会不会治军?”黄晋被气得口不择言,指着十四质问。 “黄总管慎言!”肖如茗起身,沉声道,“切勿一时头脑发热,以下犯上。” 对于这个喜欢倚老卖老的老家伙,他早就看不顺眼了。 “为了河南道守备军十万将士,老夫死又何惧!”黄晋并未被肖如茗吓住,“她一个内宅妇人,如何会治军。孟大人昏聩啊,居然将五大营交到无知妇人手中。还有你们,一个个七尺男儿,居然也甘于跪伏在一个无知妇人脚下,你们有何脸面领兵御敌?” “黄总管年迈体衰,不适合再在军中操劳,送他回家安享晚年吧。”十四对肖如茗道,“他的职位由谁顶上,你拟定好人选之后报给我。” “是,王妃。” 众人目瞪口呆,这……这就把人赶走了? 连黄晋本人都是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不敢相信十四就这么把他的职给革了。 “你……你……妖女!” “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肖如茗怒唤。 立即有卫兵从外面进来,一人架起黄晋一条手臂,实打实地将人给拖了出去。 “妖女!妖女乱我河南道啊!妖女……” 黄晋的辱骂声逐渐远去,在座众人却歇了出头质问的心思。 这位王妃是真的什么都不怕。 “还有谁关于职位调动一事有疑问?”十四问道。 无人说话。 “既然如此,那就进行下一项。”十四低头翻开此次会议的大纲,“关于军中将士饷银上涨……” …… 这场会议从早开到晚,众人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只觉得头重脚轻。 上调饷银、组建专门的医疗营、退伍老兵补贴、招募新兵、定期考核、联合大演习、组建辎重大营……他们参军这么多年,都没遇到过这么多样。 河南道守备军的日子一直过得很安稳,既不用像边境的军队那样经常打仗,也不用担心拖欠饷银。在边境立下战功的人大多数都会被调来河南道守备军中当将领,因为这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但是现在,就像是一池平静无波的池水忽然伸进来一根巨大的竹竿,要将整池的水搅出波浪。而河南王妃,就是那个持竹竿的人。 (本章完) 第547章 胡裙 第547章 胡裙 琵琶声声,觥筹交错。美人身着胡裙,曼妙的腰肢裸露在外,以翠色珠玉缠绕衬托,愈发显得肌肤雪白。 腰肢伴随着乐曲有节奏地扭动着,腰间珠玉相互拍打,清脆的声音又与琵琶声相互应和。勾着人的心神,引着人的魂魄。 舞姬的脸既有汉人的柔和,又有胡女的深邃,碧色瞳孔如两枚天然的宝石,又像戈壁滩上寂静澄澈的湖泊,有着勾魂摄魄的魅色。 这是都畿道最负盛名的舞姬,任谁见了,都要道一句人间尤物。 汝州刺史借着喝酒的动作用余光瞥向左丘玥,望见他发直的双眼的时候,心中大悦:传言河南王只对河南王妃情有独钟,不近女色,原来也不过如此。传言果真不能信,男人,有几个能逃得过美色的诱惑? 左丘玥握着琉璃酒盏在发呆:脖颈,腰肢,手臂……他满脑子都是十四。 若是阿姐穿上这样的胡裙,会是什么样子? 她应该不会愿意穿吧。 万一愿意呢? 要选一套什么颜色的最好?红色张扬热烈,青色端庄大气,紫色神秘冷傲……还是青色吧,阿姐平日里穿青色衣裙最多。 等到回去之后…… “王爷小心!” 泛着寒光的匕首贴着左丘玥的脖子滑过去,嫣红的轻纱带着浓浓的脂粉香气。左丘玥被熏的忍不住促眉,想出手又反应过来不是时候,遂上身后仰,躲避再次袭过来的匕首。 “啊啊啊!”惊变突起,席上众人吓得四散而逃。 “拿命来!”方才还在跳舞的胡姬握起匕首,全然不见了妩媚娇弱之态。 不止是她,原来房中的乐工和伴舞都是杀手伪装而成。他们人数众多,小武等人被拦着一时间难以突破。 眼看锋利的刀尖即将接近左丘玥的胸膛,一着玄色劲装的少女。从天而降。手中长鞭如灵蛇,瞬间缠住舞姬的手腕,将人连匕首一起拽离左丘玥身旁。 “你是谁?”舞姬不识得松果,更想不明白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松果自然没工夫没她搭话,话不多说,鞭子问候。 汝州刺史见势不对,立即要逃。 佝着身子逃到门口的时候却被两名身量修长的少年挡住了去路。 “你……你们是何人?”汝州刺史将二人皆携带长刀,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你猜呢?”顾凛勾起嘴唇,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上写满了单纯无辜。 “别废话了,先办正事儿。”齐乐成已经抽刀上前。 顾凛立即敛容,长刀“噌”地出鞘,呵斥道:“胆敢刺杀朝廷亲王,还不束手就擒!” …… 场面很快被控制住,刺客当场被处死一半,活捉一半。 “可还有其他伤?”左丘玥用布条帮康斯穆将手臂上的伤口简单地缠住,然后问道。 “没有了,多谢王爷挂怀。”康斯穆扶着伤口站起来,看到左丘玥脖子侧面有一道细细的伤口,上面挂着两滴小小的血珠。 “王爷,您的脖子……” 左丘玥闻言抬手,伸出手指将血珠蹭掉:“无妨,方才没留意蹭到了匕首。” “……”康斯穆确实知道没有大碍,他就是想问:您怎么会让脖子蹭到了匕首? 左丘玥的身手他有幸见过一回,他就算要隐藏实力,也不至于连一把匕首都躲不过去。 左丘玥不欲和他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当然不能让人知道他是因为想十四想得失了魂,才差点儿给了此刻得逞的机会。 “王爷,王爷饶命啊!下官知错了,下官一时糊涂啊!求王爷饶命……”见大势已去,结局已定,汝州刺史哭喊着求饶,“下官也是受小人蒙蔽,这不是下官的本意啊王爷!” “现在求饶还为时过早。”左丘玥跨过横在桌案旁边的尸体,走到汝州刺史面前,“本王才刚刚到汝州,待我将此处的账查清了,你再想想怎么求饶。” …… 河南道,滑州,西大营。 “算账的本事倒是不差。”齐先迅速算对了一道题的账目,杨无忌给了他一句夸奖。 “那是。”齐先闻言立即抬起下巴,“我的心算可是我师父亲自教的,来军营之前一个分局的账都是我在管。”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杨无忌瞥他一眼,见他削土豆的动作没停,也不好说什么,“你既然这么厉害,怎么混到火头营里来了?” “这……这不是犯错被师父给罚了嘛。”这老头儿,明知故问。 杨无忌闻言笑笑,不再继续揭他伤疤了:“考考你,看看教你的都记住没有。” “孙子兵法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知胜者有五,为哪五者?” “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利,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齐先对答如流,“此五者,知胜之道也。” 不一会儿,又一颗光溜溜的土豆被摞在了小山上。 “最后一条得胜之关键在于君不御。”杨无忌追问道,“那我问你,若是你在战场上领兵,正逢大好良机,宜乘胜追击。而此时朝廷却传来诏令,叫你立即停止追击,你是追,还是不追?” “这是什么怪问题?”齐先道,“打仗不就是为了得胜吗,朝廷为什么要阻止我继续打?” “我叫你回答问题,不是叫你问我。” “哦。”齐先想了想,道,“看情况吧。” “何谓看情况?” “看情况就是审时度势,权衡利弊。”齐先道,“先想想朝廷为什么要阻止我继续打,再考虑抗旨的后果我是否能承受得住。要是能承受得住,那就随自己高兴打,要是承受不住,那当然要先遵旨。”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胜仗以后还可以再打,要是因为抗旨我项上人头都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没看出来,你还有混官场的天分。” “嘿嘿,官场没混过,生意场倒是混得不少。”齐先笑着看向杨无忌,“不过我师父说了,跟着您好好学,官场也能混得好。” “王妃高看了。” “我师父看人一向准,既不会高看也不会低看。”齐先把削好的一盆土豆端到一旁倒进大盆里泡着,“您就别谦虚了。” 杨无忌没再说话,齐先回头的时候见他陷入了沉默,便知道是又想起往事了。他没出声打扰,拿着空盆坐到了小胡床上,继续安静地削皮。 (本章完) 第548章 神迹 第548章 神迹 元亨五年入秋之际,肖砚的转轮排字活字印刷术正式试用成功。 十四跟孟常怀一起从滑州赶回黄粱,亲眼看着肖砚操作机器,印出一张张墨迹清晰的纸页。 “神迹,这就是神迹!”孟常怀兴奋到面部充血,看上去就像猛灌了一斤烈酒,十四从未见他这么失态过。 孟常怀是官员,同时也是一名文人,对于笔墨纸砚总有着跟其他事物不同的感情。 “天佑我河南道,天佑我大历朝啊!”他捧着那一沓纸疾步来到肖砚面前,“世子,请将此物赐予下官,下官要珍藏起来!” “孟大人折煞我了。”连“赐予”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肖砚连忙道,“若是孟大人喜欢,便赠与大人了。” “多谢世子!”孟常怀俯身下拜。 肖砚的世子乃是正一品,受孟常怀这个礼也没什么。但他们两家从前来往的时候他都以晚辈自居,而孟常怀心怀百姓,治民有方,肖砚对他由衷尊敬,所以这个礼自然不肯受。 孟常怀的礼行到一半就被他扶了起来:“孟大人,父亲启程之前对我说若是活字印刷试验成功,让我直接找大人即可。” 肖砚一句话成功转移了孟常怀的注意力:“是,王爷此前已经交代。”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亲自带着人将此等神迹复刻出来了。不只是河南道,他还要推动活字印刷在全天下推广开来!这对于天下士子而言,是多么大的福音啊! …… 不论是新式纺纱机还是活字印刷术,肖砚都没打算通过它们来赚钱。只有免费,才能尽快将它们普及开来。 他先把自己的想法跟十四说了,十四考虑过后,跟肖砚商量道:“先将活字印刷术上交朝廷吧,届时我们在河南道推广,其他地方由工部负责去普及。至于新式纺纱机,先等一等。先让它替河南道和都畿道赚几年军饷。” “阿砚,你同意吗?” “都听娘亲的。”肖砚并没什么纠结的,痛快答应道。 他并非不明白,就算是他把这样的技术免费交出去,在推广的过程中也一定会有人借机捞钱。实际推广起来,跟他想象中的情况已经会有出入。 最方便捞钱的就是各地方官员,朝廷要把新技术普及要通过各地方官府,而那里面的官老爷们把新技术往百姓手里送的时候,可能是完全免费的吗?不可能。 肖砚决定免费交出去,只是想尽量加快推广的速度。 但东西是他做出来的,娘亲想要用,当然可以。 “给你爹写信了吗?”十四道,“再过不久就是他的生辰了。” “看来都畿道的情况要比之前预判的复杂得多,今年的生辰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过了。” “写好了,生辰礼物也准备好了。”肖砚道,“就等着娘亲回来,然后一起送过去呢。” “上一次联系的时候他砸汝州,现在不知道走没走。”十四道,“再等等吧,这两天他的信也该到了,然后我们再把东西送过去。” “嗯。” “你后面几天忙不忙?”十四忽然问,“我记得你上次说忙过两个月就好了。” “要是不太忙的话,你亲自去一趟吧。我这里实在走不开,你替祝他生辰快乐。” …… 十四在黄粱只停留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就启程赶回滑州了。 她最近在忙着裁减不适合再继续留在军中的人,同时补充新的力量进来。而因为饷银上调以及一系列新的政策出台,河南道男子参军热情空前高涨,各地官府的告示贴出去当天就收到了大量的报名。 这样的盛况,在黄粱县城里亦能看见。 十四制定了简单的体能测试,又命令各州县的官府派医者对报名者进行粗略的检查,只有两者都合格才能获取入伍的资格。 “从前都是穷的吃不饱肚子,没办法了才会想着去当兵。现在居然争着去,抢着去。活久了真是什么稀奇事儿都能瞧见。”街边的茶楼里,一群人望着外面排队接受检查青壮年们,一边喝茶一边议论着。 “可不是嘛,活久了啥都能看到。”另一人接话道,“辣椒,土豆,烟,火锅,还有那个叫什么来着,那个人坐上去不用马拉就能往前跑的……” “自行车!” “哎对对对,就叫自行车!就这些东西,不都是近十几年来才开始有的,从前哪能见到?” “我早就说过,肖娘子跟小郎君都是神仙转世。”河南道的百姓在私下里仍习惯称十四为“肖娘子”,称肖砚为“小郎君”,“这些东西,都是他们从天上带下来造福凡人的。” “别吹牛了,我可记得几年前你第一回听人说肖娘子跟小郎君是神仙转世的时候根本不信,还笑话说这些的人呢。”有人拆台道,“现在怎么又信了?” 这一吹一拆引得众人一通笑。 “你们去看过城外城吗?”有人提起城外城,“我前几天刚路过那里,已经建出模样来了。那样的地方,我觉得就算是神都都比不上。” “你去过神都嘛,就敢这么说。”有人质疑道。 “我去过。”旁边一桌的人插话进来,“神都我去过,城外城我也看过。要真是按照方大师说的那样建出来,绝对比神都好。” “你认识方大师?”一群人立马朝说话的人扭过去,“你是他什么人?” “方大师说城外城建好以后是什么样的?” “……” 众人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起城外城。 关于肖娘子和小郎君,值得说的事情简直太多了。随便拎出一件来,就能成为说书先生谋生的饭碗。 …… 两名打扮光鲜的媒婆在肖七郎家门口相遇,一个往外出,一个往里进。 “哟,老姐姐,是你呀。” “妹妹也来了。” 这样的场景媒婆们早已见怪不怪。一家有女百家求,这话放到肖家女儿的身上最应景。 因为出了一个肖娘子,肖家女儿成了争相求娶的香饽饽。而这其中,又以肖氏族长肖七郎家的长女最为难求。 这两个人媒婆都并非第一次登门说亲,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同行。一来二去地熟络了,关系好地便开始相互交一交底细。 “老姐姐今天你是收了哪家郎君的媒礼?” “周家的三郎。” “哟,我上回还遇着一个为周家二郎求亲的,难道是我记错了?” “没记错,上回是周家二郎,这不是肖家的小娘子没点头吗,这回换成了三郎。” 这话说完,两个媒婆都咯咯笑。 “妹妹你今天又是为哪家郎君来呢?” “我呀,余家的长孙。” “哪个余家?” “丝绸余家。说来他们家跟肖家一直都有来往,年礼节礼都没断过。去岁地动的时候,老家主还特意差人往肖族长家送吃的嘞。他家的长孙生的当真是一表人才,今年家里一连给他说了好几门亲事都不肯点头。追问了好久才知道,原来是对肖家的小娘子上了心。” (本章完) 第549章 演习 第549章 演习 “警惕!” 忽有一玄影出现在小院上方,肖十八等人立即拔刀相迎。 左丘玥自来到都畿道,遭遇刺杀简直成了家常便饭。若是长达半个月一直平静无波,众人只会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玄色的身影虽然还没动手,但只看这一手漂亮的轻功,众人便知道绝不好对付。 “好久不见,十八。”肖砚足尖轻点檐前黑瓦,旋身落于院中。 “世子?”肖十八立即止步,大喜道,“是世子!” “世子!” “您怎么过来了?” 众人从警惕转为惊喜,一边收刀一边满脸喜色地跟肖砚问安。 “娘亲走不开,让我过来给爹过生辰。”肖砚在院中站定,众人才留意到他还背着一个包袱,“我爹在哪儿?” 此时夕阳已经被西面的大山咬掉了一半,血似的残红在天际晕染开来。这座院子是十四名下的产业,布局精妙,院中景观稳稳地接住了晚霞倾洒下来的光辉。 “阿砚。”左丘玥开门而出。惯常着一身素色长袍,头发似乎是刚刚洗过,半散在背后,还带着微微的氤氲水汽。 “爹!”少年欢快地奔向他,五层台阶两步跨过,跳着站定在左丘玥面前。 左丘玥在房中已经听到了他们方才的交谈:“你娘亲让你过来的?” “是啊。”肖砚道,“活字印刷的机器和详细图纸已经交给孟大人了,我暂时空闲,娘亲说你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他走不开,就让我过来陪你过生辰。” “爹,娘亲没过来是不是有些失望?” “是有一些。”左丘玥直接回答道。 肖十八等人不约而同地转身离开,不爱听王爷王妃的家务事。 “哎对了,我的马还在院墙外面拴着,你们去个人接它。” “是,世子。”肖十八快跑出去牵马了。 “进来说话吧。” 肖砚跟着左丘玥一起进屋:“爹,阿成他们呢?” 到现在为止还没见到齐乐成他们三人。 “出去做事还没回来。”左丘玥正在看康斯穆整理好的账本,径直来到了书案后面。 肖砚当然不用他招呼,把包袱放下之后开始打量房内的摆设,被地上两口敞开的箱子吸引了目光。走进一看,果真是两箱子的账册。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左丘玥问道。若是通过铺子里的人找到了这里,林九应该会提前接到消息,而不会完全不知道。 “这个嘛,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肖砚有些小得意,“爹,我来之前你是不是完全不知道?” 左丘玥微笑着点头,也不再追问肖砚用了什么办法。 “你娘亲在军中还顺利吗?” “我来之前娘亲不是刚刚给你写过信吗?” “是,但是已经过了几天了。”左丘玥道。 “……”这几天我在路上呀,我怎么会知道?肖砚无声腹诽道:而且我一直在家里,近两个月也没跟娘亲通过信,您对军中的情况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应该挺顺利的吧。”肖砚找了个地方坐下,“河南道守备军从年前就开始布局,现在佟羊哥哥、齐先哥哥还有兰泽他们都在军中协助娘亲,孟大人又完全不加干预,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孟常怀所有的心思都在新式纺纱机上,现在又过了一项活字印刷术,恐怕喊他去军中帮忙他还不乐意呢。 “爹你这边呢?”肖砚问,“一切是否顺利?” 左丘玥没立刻回答顺利。若是顺利,他早就回河南道了,还在这儿杵着还什么? 宋沾老奸巨猾,在河南道的根基之深远远超出他之前的估计。河南道的官员便像是围在大树周围的荆棘丛,想要撼倒宋沾这可大树,必须要先将荆棘砍掉,开辟出一条路来。 而他人在都畿道,朝堂上却每天都有弹劾他的奏章。将扰乱地方安稳这么一顶帽子直接扣在了他头上。 据说女帝降弹劾他的奏章单独摞在一起,已经摞到了三尺高。 “那需要我留下帮忙吗?”见左丘玥没说话,肖砚问道。 “你娘亲那里要不要帮手?”左丘玥反问。 肖砚摇摇头:“娘亲暂时没说。” “你自己的事做完了吗?” “告一段落了。”肖砚道,“暂时不忙。” “那就来吧。” “好啊。” 父子两人一拍即合。 肖砚伸手把放到旁边的包袱拎过来,包袱里发出金属碰撞的响声。将其解开之后,赫然是一套做蛋糕的模具。 “爹你看。”他把东西展示给左丘玥看,“娘亲让我带过来的,我亲手给你做生辰蛋糕。” “虽然味道肯定不如娘亲做得好,但我做出来的味道也是不错的。”陪您过生日还要负责哄您开心,我容易吗? 娘亲,我保证完成任务。 …… 河南道和都畿道之间有一大片无人居住的荒地,十四最近看上了这块地,想拿它当演戏用的场地。 “诸位意下如何?”她看向围在沙盘周围的五大营主将,问道。 五大营的主将听十四描述过后,大概明白了联合演习就是把河南道守备军拉出去,分成敌我两方,假装打仗。 先不说这十万兵马拉出去要摆出多大的阵仗,只说这场地,王妃圈出来的地方好像包含了一部分都畿道的土地…… 他们河南道练兵,要练到人家都畿道的地界上去? “王妃。”肖如茗首先开口,他沙盘上十四圈出来的一片土地,道,“这里已经是都畿道境内,要让我们的兵去这里吗?” “是啊。”十四拔出一只小旗,插在了河南道和都畿道交界线的地方,然后两只手一只放在河南道上空,一只放在都畿道上空,“对阵的两军分别驻扎在两侧,你们领兵进行攻守战。我则带着人驻扎在这片高地。哪一方先占领这片高地,就算赢。” 原来不止要跑到别人的地界,还要把人家的地方当成自己的阵地。 兰泽和佟羊对视一眼,没出声。 “王妃。”谢胜开口道,“我们直接带兵去都畿道,这事都畿道同意吗?” 虽说这都畿道现在也是王爷的封地,但是他们毕竟是河南道的兵。兵马入境跟寻常百姓走过去可不一样。 “所以你们这次除了对抗演习之外,也要准备好真打仗。”十四用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口吻道。 (本章完) 第550章 夜袭 第550章 夜袭 深秋九月,弯弓似的月亮挂在天幕,营地里的草普遍黄了,草叶上挂着的圆润的小水珠,总能将经过的人的靴子打湿。 谢胜深夜来到火头营,把熟睡的齐先从榻上挖了起来。 “参见将军!” 其他人当然也醒了,立即下床行礼。骤然离开温暖的被窝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所有人都忍不住打寒战,寒毛瞬间全体起立。 “我找齐先,没你们的事儿,都睡吧。”谢胜摆手让大家回被窝,另一只手揪着齐先的衣裳催他快点儿。 齐先被谢胜拎着出营房,一边打哆嗦一边打哈欠。 “谢将军,这么晚你找我什么事儿啊?”他每天睡觉前都要跟着杨无忌学两个时辰,刚躺下。 “齐兄弟,我有几件事要问你。”大军明日一早就要开拔,谢胜晚饭之后却越躺越精神,翻来覆去睡不着。被子一掀,就过来找齐先了。 “王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谢胜问,“两万人打三万人,而且最能打的额中大营跟东大营还在一起,这叫我们怎么打?” 白天五大营的主将在中大营进行抓阄,十四随手写了五张纸团成团放到了桌子上,两张上面写的是“赤”,三张上面写的是白。 谢胜跟兰泽抓到了写着“赤”的纸,肖如茗、佟羊和钟晏青则抓到了“白。” “好了,现在就按照抓阄结果划分。”十四对谢胜和兰泽道,“你们俩还有手下的兵就叫赤军。” 她又看向另外三人,道:“你们的兵马自然就是白军了。” “那我跟兰将军一人领一万五千人?”谢胜问道。 “不是。”十四却否定道,“还是按照定好的规则,一人领一万人。” “一万人?”谢胜睁大眼,“我们俩打他们仨?” 十四点头:“不错。” “我……你们……”谢胜看向对面的肖如茗、钟晏青和佟羊,又看向兰泽。 最后才看向十四:“王妃,这不公平。” “中大营底子一直都最后就不说了,他们三万人我们两万人,这要怎么打?” “你是领兵的将军,怎么打仗还要我教你吗?”十四道,“而且,谁跟你说打仗一定是双方人马都一样的?你打仗之前要先跟对方主帅商量,等你们来兵马一样多的时候再开打?” 谢胜被问的一阵语塞,红着脸垂下了头。 “好了。”十四道,“下面开始分阵地。” “怎么分?”谢胜立即抬起头问道。 “抓阄。” 十四又写了两张纸,一张写着都畿道,一张写着河南道。写好之后握在手心里团成团,放到了桌子上。 “你们各自选出一名代表上前来抓吧,抓住哪个是哪个。” 钟晏青和佟羊一起推肖如茗上去抓。 谢胜望向兰泽,后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谢将军先来?”肖如茗对谢胜道。 谢胜深吸一口气:“我先来!” 然后一边不住地在心里祈祷,一边抓了一个纸团过来。 肖如茗继而捡起了剩下的那团,直接打开。然后只见他嘴角勾起,翻开纸面向众人展示——上面赫然写着“河南道”三个字。 “那谢将军手里的自然就是都畿道了。”十四看着谢胜道,“不用打开了。” 谢胜在心里骂了一万句娘,怕什么来什么! …… “还有都畿道,那里又是怎么回事?”谢胜接着问,“王妃那天的话到底是不是开玩笑?”到时候不会真跟自己人干起来吧? 都畿道的宋沾,听说可不是个善茬儿。 “你就别猜了,师父做所有事都有她的理由。”齐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你现在猜又猜不透,还不如慢慢等着它自己就真相大白了。反正你不管明不明白,都要按照师父说的做,费那个劲干什么?” “你是王妃的徒弟,你也猜不透?”谢胜不死心。 “猜不透啊。”齐先说的理所当然,“我要是能把师父看透,那我就不是徒弟了。” “那你说佟羊是不是已经猜透了?”谢胜追着问,“从前他猜王妃的心思,一猜一个准儿。” “他的话……比我厉害那么一点儿吧。”齐先一小会儿已经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谢将军您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睡了。明早我们火头营可是第一批出发,要赶在前头给你们做饭呢。” “哎你……”谢胜还要说话,齐先已经打着哈欠进屋了。 “砰。”门也被关上了。 …… 同一时间的中大营。 两个融入黑夜里的人把两名身穿甲胄的巡逻兵拖到营房后面的角落里,动作飞快地换上了他们的衣裳。戴上头盔,拿上长矛,大摇大摆地朝着总管所住的营房而去。 “上回过来的时候把地形摸熟了,现在连图纸都不用。” “不要大意,小心驶得万年船。” 两人一路无比顺畅地摸到了一名总管的住所,一人放哨,一人掏出工具开始勾门栓。 “好了没有?” “你急什么?” “你也太慢了,下回我来。” 一声轻响,门栓开了。 二人推门进入。 “什么人?” 好巧不巧,碰到里面的人起夜,刚从榻上下来就看到了他们两个。 “你们……呜!”总管没防备,被人一脚踹在腹部,倒在了地上。 “快来……” 他正要张口喊人,一把冰凉的匕首贴上了他的脖颈。 “吴总管是吗?”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不重要,来,先给你盖个章。”其中一人套出一盒印泥,用手沾了沾,然后在被称作吴总管的人的脖子上划了一道。 夜色太暗,不能辨别有没有画上,所以他来回多画了几道。 “你们要干什么?” “吴总管,您牺牲了。”这人把装印泥的盒子盖住,塞回怀里,“肖将军应该已经个您说过演习规则了,就不用我们再解释了吧。” 吴总管立即反应过来,大怒:“你们这是作弊!演习明天……不对,是七天之后才开始!” 演习的地方他们的驻地太远,就算是急行军七天也够呛。但十四命令他们七天之内必须赶到。 “从咱们分属赤白两军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一人对他道,“王妃给的规则里面也没说七天之后才开始。” “所以还请吴总管遵守演习规则,您现在已经牺牲了。请您就待在这里哪儿都别去,也不要跟任何人泄露你见过我们的事情。要是让王妃知道你不遵守规则……你应该明白的。” “你觉得他会遵守吗?” “我觉得悬。” “那要怎么办?” “……打晕绑上吧。” “你们……” …… 翌日清晨开拔的时候,中大营和东大营几乎是同时发现,他们要领兵的总管已经各自阵亡了两个。 “谁干的!” 钟晏青的好涵养瞬间破碎殆尽,一脚踹翻了一张长案。 而肖如茗这边,也不比他好多少。 要参加演习的总管人选早已定好,临阵换将是大忌! (本章完) 第551章 开拔 第551章 开拔 “报将军,北大营三更已经开拔,如今在我们前面。”斥候报告钟晏青道。 “果真是他。”钟晏青咬牙切齿,“兰泽,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下令队伍加快速度,给我追上他们。” “是!” …… 这个时代打仗,对于士兵只有两个要求,一个能打,一个能跑。 急行军到达目的地,就是十四给五大营下的第一道考核。 “兰泽果然提前动手了。”十四还在营房里,他们一行轻车简从,傍晚再出发也不迟,“现在钟晏青和肖如茗都气疯了吧。” 她摸着手中的军报,不禁笑出来。 “皱眉做什么?”她抬眼看银朱的表情,却见她面上没多少喜色,反倒是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么早将底牌暴露出来,后续会不会不利?”银朱担心道。 “你这个考虑不错,但是兰泽此举有利有弊。”她道,“弊端便如你所言,他提前把手里的底牌暴露出来了。对方经此一事一定生了防备之心,后续再想故技重施难度肯定会加大。” “那利处呢?”银朱问。 “利处是他一举拿掉了中大营和东大营各两名总管,迫使他们临阵换将。一方面搅乱了他们原本的部署,另一方面也打击了他们的士气。” 尤其是士气这一条,中大营当河南道守备军的嫡长子当惯了,表面上跟其他四大营地位平等,但实际上一直是压着其余四大营一头。 兰泽开始便给他们来了这么一招,打击了以中大营为首的白军三大营的气势,同时也鼓舞了自己军中将士的士气。 “战场上士气的重要性无需多言,所以兰泽此举,定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闻言,银朱蹙起的眉头缓缓放下来。 “姑姑。” “知雪来了。”十四笑着迎她进来,“行囊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 此次演习一定会有人受伤,所以梅知雪也会带着临时组建起来的医疗队随行。 他们都隶属于中立方,不参与演习,全部跟在十四身边听她直接调遣。 而梅知雪这些日子用精湛的医术让众人由衷拜服,是以被推为了队长。 “姑姑,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梅知雪问。 “不急。”十四却道,“咱们来打个赌吧,我出一万钱。” “赌什么?”梅知雪问。 “堵赤军和白军谁书谁赢。”十四道,“你们来先说。” “……我押赤军。”银朱道,“一万钱。” “嗯……”梅知雪沉吟片刻,然后道,“那我押白军吧,他们人多。我也出一万钱。” “姑姑,你呢?”两人看向十四。 “你们来押就行了,我就不压了。”十四道,“谁赢了我把一万钱给谁。” “哦对了。”他说完忽然想起来,“都畿道来了信。” 银朱已经把信拿过来,递向梅知雪。 “这封是写给你的。”十四道。 梅知雪脸色微红。 十四笑着道:“自己回去看吧,咱们午饭之后整队出发。” …… 七八个时辰的急行军,让很多将士都开始吃不消,他们何曾受过这样的苦楚? 直至夜幕,谢胜才下令安营扎寨。 终于搭好了营帐,几名士兵累的横七竖八地躺成一片。 “当了两年半的兵,哪里受过今天这样的苦,老子半条命都给跑没了。” “是啊,我现在感觉手脚都不是我自己的了。一想起来明天又要五更开拔,我直接就像跑回去。” “也不知道这位王妃在干什么,不好好享受她的荣华富贵,偏偏要跑到军营里跟一群男人共事。来就来吧,还样百出。演习,狗屁的演习。这太平盛世的,非得给自己找不痛……” “参见将军!” 将军? 躺着聊天的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谢胜一声怒吼:“你们几个给老子站起来!” 四五个人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 谢胜大步走近,瞅准刚才说“太平盛世”的那个人,上去就是一脚。 “呜!”士兵被踹地坐倒在地,还向后滑出两步。 “……小的知罪,还请将军饶……饶恕。”士兵不敢拖沓,忍着疼从迅速从地上爬起来。 “知罪?你知道什么了?”谢胜大吼,吓得另外几个人一起哆嗦。 “小……小的不该妄议王妃,小的该死!”士兵单腿跪在了地上。 另外几个人也纷纷下跪。 “给老子站起来!”谢胜一看更怒了,“膝盖骨这么软,跑老子手底下来当什么兵?” 几个人又连忙站起来。 “你觉得你生在太平盛世,打仗的事儿一辈子都找不到你是不是?”他揪着第一个人继续问。 “小的知错!” “你没错,是你爹你娘把你生错了。”谢胜指着他的鼻子道,“他们就该把你生到跟凸勒、赤面挨着的地方,叫你好好看看什么叫太平盛世!” “普通老百姓这么想也就算了,你们身为大历朝的兵,居然也在这儿跟我说什么太平盛世?你们来当兵是干什么的?要是只为了混吃等死拿饷银,给老子趁早滚蛋!一帮怂货,真有一天敌人打到家了,你们也都是临阵脱逃的孬种!” “看什么看,给老子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想干的跟老子说,老子立马送你回家见爹娘!” 无辜遭受连累的众人赶紧有多远走多远,就算手里没活儿了也要找点儿活儿出来。 “你们五个,从现在起给老子调去火头营背锅烧火!”谢胜环视一周,“这是第一回,算你们走运。自然老子发现第二回,直接卷铺盖滚蛋,我西大营不要软蛋怂包!” …… 钟晏青追了一天也没能追上兰泽的队伍,倒是巧合地将大营扎在了谢胜的队伍旁边。 谢胜训完人之后一路从营地西面走到最东头,看到对面东大营的营地的时候驻了足,背着手观望起来。 同样是跑了一整天,东大营的士兵跟西大营相差无几,一个个地都成了蔫儿萝卜。看到这些,谢胜心里稍微好受一些了,原来大家都这样。 “谢将军,看什么呢?”钟晏青忽然从一顶帐篷里钻了出来,谢胜想要转身的动作停了下来。 “钟将军的营帐搭在这里?”谢胜有些诧异。 这当然不是钟晏青的营帐,但他闻言却道:“这不是防着你夜袭。” “切。”谢胜道,“七天的路程刚走了一天,现在就干起来然后两败俱伤直接回营?我很像傻子?” “你不是傻子,但同样的亏我不能吃第二回。” 谢胜立刻就听明白,他说的是拔营之前被北大营偷袭的事情。 “嘿嘿,冤有头债有主,偷袭你的可不是我,别把账记错了人。”谢胜拱手,“闻着饭菜香味儿了,回去吃饭了,下回再陪你聊。” (本章完) 第552章 开战 第552章 开战 十四一行人最晚出发,却最早到达。 早早地在河南道和都畿道的交界处搭起营帐,等着后续大部队的到来。 “这趟回去要计划修路的事情了。”十四进到搭好的营帐里,摘了披风交给银朱,“这一路过来,尤其是两道交界的地方,路太差了。” “银朱你记一下,要是我事情多忙忘了你直接跟孟大人提,让他安排人修路。” “是。” “王妃,有队伍过来了!”一个斥候略有些激动地在帐外禀报道。 “谁的队伍?”十四一边拿着湿帕子擦手,一边走出营帐。 一抬眼,居然看到了一身玄色劲装的左丘玥。 她以为她眼了。 直到这人会动,并且笑着朝她走过来,十四才确实这是真的。 左丘玥除了正式场合穿符合亲王品级的服饰,其余时间大多穿宽松的素色长袍,广袖飘飘,俊雅飘逸。几乎没见过他穿劲装、骑装这些比较贴身的衣裳,也很少见他穿玄色。 如今着一身玄色劲装,更衬得他手长脚长,宽肩窄腰,腰肩比一绝,头肩比更是一绝。白皙的肤色被着玄衣衬着,平日里的温润减了几分,而多出一些清冷来。 十四看着他走过来,看出了一双笑眼。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她猜到他一定会来,但没猜到来的这么快。 “时间刚好。”左丘玥握住了十四的手,把她手里的帕子拿到了另一只手里,“进去说话吧。” 二人一起走进营帐,左丘玥放开了十四的手,转身去将帐门放下来。继而转身,将长臂十四拥入怀中。 唇齿缠绕的时候,十四听见银朱在帐外叫卫兵和斥候都离远一些,这里暂时没有需要他们做的事。 …… 二人在空间里洗漱好才出来,左丘玥换下玄衣,又穿回了常穿的广袖长袍。 出来的时候夜色已经深了,营帐里一片漆黑,外头的声音都隔着一定距离。有银朱的命令在,无人敢靠近。 左丘玥点了灯,账内的黑暗被拨散开来。 “我去叫他们传饭吧。” “我去吧,顺便看看有没有新的消息送过来。”十四转身之前对他道,“你真是怎么穿都好看。” “好久没有听到夫人的调戏了,我真是想得紧。”左丘玥贴上来,抓住十四的手,“一起去。” “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厚的脸皮了,我也想得紧。” 二人一人一边挑开了营帐,走到了外面。以营帐为圆心,直径十丈之内没有人影。两人走出几步,银朱才看到他们,迎了上来。 “王妃,王爷。”她问,“是否要传晚膳?” “你们都吃过了吗?” “吃过了。” “那就行,把给我们的送到营帐里吧。”十四吩咐完,又问,“有什么新消息传过来吗?” “有。”军报银朱直接带在身上,正要拿出来交给十四。 十四接过来,外面太暗不急着拆:“写了什么?” “北大营和中大营于晌午时分在八十里外相遇,发生了小范围地交战。”银朱道,“具体战况和‘伤亡’情况在战报中都有详细记录。” “呵,我就知道他们来不到就会打起来。”十四闻言并不惊讶,反倒轻笑一声,听上去心情还不错。 不过银朱很难分辨,让她心情好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你让人把饭送过来就先去休息吧,今晚没有大事不用过来了。”十四对银朱道。 “是。” 晚饭很简单,两荤两素配蒸饼。 十四拿了一块巴掌大的蒸饼,掰成两半,左丘玥一半自己一半。 “带兵累吗?”左丘玥夹了一块排骨到十四碗里。 “乐在其中。”十四夹起排骨咬了一口,不错,软烂入味。 二人都饿了,接下来就开始专心吃饭,没再继续谈其他的。 一餐用完,十四放下筷子,拿起方才银朱交给她的战报开始看。 “肖如茗刚开始就被摆了一道,心里肯定憋着火。”她一边看,一边说道,“呵,这一仗规模还真不算小,双方各有近两百人出局。” “我看看。”左丘玥伸手,十四把看完的第一张交到他手里。 上面详细记录了肖如茗和兰泽相遇的时间和地点,以及交战的原因跟过程。可以说没有原因,两方人马碰到一起立刻就开打了。 最后清算的时候,肖如茗这边一共有一百八十三名士兵和将领出局,兰泽这边则损失了一百七十九个人。还没到达目交战地,这三百六十二个人就结束了此次演习之旅。 “看着情况,他们是意识到再打下去走不到交战地人可能就打没了,才停手的。”是看完之后,评价道,“并不是因为分出了输赢。” “报!” 左丘玥还没将战报看完,帐外又传来斥候的汇报声。 “进。”十四直接叫斥候进来说。 “禀王妃,今日正午时分东大营与西大营于一百里外的密林交战,东大营五十人出局,西大营四十二人出局。”斥候将战报呈上,“详细过程与出局人员名单在此。” “他们俩怎么也打起来了?”十四纳闷儿地接过第二封战报。 …… “为了一口锅,老子一下子损失了四十二个人。”事后,谢胜怎么想怎么亏,真他娘地想把罪魁祸首揪出来问责。 “将军,东大营出局的人比我们更多。”亲兵安慰道,“算下来咱们还是赚了。”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因为极为特别的缘分,从第一天开始到现在,东、西两个大营安营扎寨的地方总是紧挨着。前面几天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但是第六天正午,西大营的火头兵生活做饭的时候,发现丢了一口锅。 后来从东大营火头兵那里找到了自己的锅,里面已经被下了米,都煮半熟了。 一连好几天的长途跋涉把双方的耐性都给磨干净了,所以一碰面就生了口角。继而从口角演变为手脚,手脚越来越多,两个火头营的人纷纷抛下了正在做的饭,干了起来。 等谢胜和钟晏青接到消息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有近百人参与进战斗,并且双方都有人被摘了木牌。这木牌是开拔之前发下来的,一旦木牌被摘走,就算牺牲了。 别看两边参战的都是火头兵,可打起来这气势居然格外足。不知道为什么,谢胜都钟晏青极有默契地到了现场之后都没有出声制止。 眼看着其他赶过来的士兵也要参战,两人才下令,叫火头兵停手。 然后被摘了木牌的人,就地出局,纷纷去负责记录战况的斥候那里去登记了。 (本章完) 第553章 换阵地 第553章 换阵地 翌日天未亮,十四的营帐里燃起蜡烛,左丘玥要动身离开了。 他此次过来一人一骑,都畿道的人都不知道他已经离开都畿道。 “路上小心。”十四替他系上披风,搂住他的脖子送上一吻。 左丘玥伸手抱住她的腰,给她热情的回应。 “不出意外的话,入冬之前我就能回家了。”左丘玥仍旧抱着她的腰,“到时候我去找你,让他们将公务送到军营里去。” “先解决好眼前的事情再说吧。”十四拍拍他的胸膛,“解决掉宋沾只是把第一步走完了,后面的事情还多着呢。” “我不管。”左丘玥赌气般地说道,“反正解决了宋沾,我就要回去了。” “行行行,你想回来便回来。”十四不跟他辩,知道他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 左丘玥将她又搂紧了一些,用刚刮干净的下巴蹭着她的额头:“不想离开你怎么办?” “那我们现在就撂挑子,什么都不管了,跑路?” “你就知道欺负我。”左丘玥又亲了她一下,恢复了正经,“天快亮了,我该走了。” 十四又叮嘱一句“路上小心”。 她站在营地外望着左丘玥与马儿一起隐入黑黢黢的晨雾,粗略估算一下时间,最快的一支队伍早饭的时候差不多就能到了。 十四往回走的时候,营地里的火头军已经陆陆续续起床忙起来。 “报!” 太阳自东山冒出露出一丝踪迹之时,前方斥候来报。 “禀告王妃,北大营已经来到十里之外,预计半个时辰后便能到达。” 这么快! …… 昨天小范围地干过一架以后,北大营和中大营就开始玩命儿地前进,都要当第一个到底驻地的队伍。 肖如茗这么干完全是效仿兰泽,是他告诉他真正的演习从十四发布完命令之后就已经开始了。他并不需要等着敌人到达阵地才动手较量,而是可以直接借用地理优势然他们去不成自己的阵地。 而兰泽作为开头的人,当然知道肖如茗心里有什么打算。那就更加不能让他走在他前面。 其实路程对于赤军来说是吃亏的,都畿道在河南道正西,十四划分给他们的阵地也在白军阵地的西面。他们一路自东往西走,白军的总路程要比他们少几十里地。 “兰泽是怎么甩开中大营的?”十四记得昨日两支队伍才交切磋过一场。 “回王妃,兰将军派遣一队奇兵扰乱了中大营的行军计划。”斥候汇报道,“肖将军的军令没能及时到达中大营众将士手中,耽误了行军。” 时间往前推一天,在北大营和中大营交手前的一个时辰。 兰泽将六个人叫到自己跟前:“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给我拖住中大营一个时辰。” “属下领命!” 肖二十等六人得了军令,在双方交战的混乱之际混进了中大营的押粮队。 入夜之后肖如茗将明日开拔的时间通知了几个总管,几个总管又将命令下发给各个营主。 肖二十等人等在各个营主回营的路上,在他们将开拔时间公布给各自的队伍之前将他们拦了下来。 期间种种细节自不必说,结果是将近一半的队伍没能收到正确的开拔指令。等肖如茗顶着夜色起来准备赶路的时候,将近一半的战士还在酣添的睡梦里。 几千人一通折腾下来,半个多时辰轻轻松松就过去了。 这些过程都是由十四放在各个大营里的斥候做记录,汇总之前再加上各大营主将的口述做补充,最后形成了清晰详尽的战报。 …… 热腾腾的早饭出锅的时候,东方一条长蛇沿着官道迅速靠近。 军旗之上写着醒目的“北”字。 长蛇绕过十四的队伍所处的高地,像西面而去。 正待此时,从北方钻出另一条赤红色的长蛇,两条蛇的舌头眼看就要在高地的西北方相遇。 “那是谁?”十四刚拿起早饭的筷子,问询立即跑到了营地之外。望着将相遇的蛇头,她觉得该尽快把望远镜带到大历朝来了。 “他们是什么时候绕到北面去的,为什么没有斥候来汇报消息?” 十四话音未落,便听到一声长调的“报!”。 “禀王妃,南大营于昨日夜间绕路向北,此时已抵达阵地附近!”这是负责记录南大营行军状况的斥候,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 居然是佟羊。 “什么时候变的方向,为何现在才报?”十四问小斥候。 “禀王妃,佟将军怕泄露踪迹,所以……所以没让上报。”他的说话声越来越小。 “我知道了,起来吧。” 年轻的斥候松了一口气:佟将军果真料事如神,王妃果然没有责怪。 站在十四的位置望过去,两条蛇隔着二指宽的距离,开始对峙。 不一会儿,两条蛇神同时开始动。佟羊率领的这一条蛇尾左摆,像一条长鞭一样扫向另一条。后这样额不甘示弱,直冲向前,逼得对方的舌头不得不与它相对。 双方人马陷入了混战。 第七天天光大亮之际,在十四划定的交战地,开始了第一场大规模战斗。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北大营没能突破南大营的封锁。 正当站在十四身边的银朱看得一片焦急的时候,斥候来报:“兰将军下令撤军,退回赤军阵地,安营扎寨。” 银朱听得瞪大了双眼,看向十四。 这样也行吗? 十四则挑起嘴角,并未说这么做不合规矩,只对斥候道:“再探。” “是!”这斥候得到十四的回复明显也很兴奋,立刻快跑着离开了。 “王妃,这么做是不是违反了规则?” “兵胜在诡。”十四道,“士兵需要服从,但将领不同。我要的不是墨守成规的将,是能打仗会打仗的将。” 北大营后退之后,南大营也没有往前追,而是掉头向西而去。 倒是很有默契。 没过多久便又有一名斥候来报:“禀王妃,佟将军下令向西进发,以赤军阵地为阵地。” …… 肖如茗的斥候已经提前告知他北大营和南大营阵地“互换”的事情,于是只能骂骂咧咧地改道而行,走了跟南大营一样的路线,从北方绕向西面。 (本章完) 第554章 深夜马战 第554章 深夜马战 东大营和西大营一路缠绵,在第七日傍晚时分到达了各自的阵地。 “兰兄弟,一对儿还能搅的中大营不得安宁,哥哥我佩服!”谢胜人还在外面,洪亮的声音已经传到了营帐里。 这营帐刚收拾好,兰泽正在整理自己的东西。 “谢将军。” “哎哎哎,别跟我这么客气,大家都是同袍兄弟。我比你虚长几岁,要是不嫌弃喊我一声哥哥就成。” 谢胜提了提手里的酒坛:“找你喝酒来了。” 谢胜是个自来熟,兰泽虽然有些不习惯,但也顺势喊道:“谢大哥。” “哎,这才对嘛!”谢胜把酒放下,没等兰泽安排便自己找地方坐下了,“你们这里的饭做好了没,要是没做好我让我那里的火头营送过来。” “晚饭应该快了。”兰泽在谢胜对面落座,“不过这酒,还是留着庆功用吧。今夜万一有敌袭,得不偿失。” “兰兄弟说得对,那就不喝了。”谢胜答应的非常痛快,将酒往外一推,“那就留着当庆功酒!” “谢大哥过来寻我所为何事?”兰泽问道。 谢胜闻言先笑,搓了搓手:“是这样的,那个,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把中大营跟东大营搅和乱的?” 出发前的那天晚上,谢胜找完齐先之后回到自己的营房,进门之后放缓了脚步。 “给老子出来。”说话的同时,谢胜已经抓起架子上的长刀,拔刀出鞘。 被他指着的角落里出现微小的动静,一个小兵走了出来。借着透过窗户射进来的月光,谢胜能看清这人的五官,他并不熟悉。 “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做什么?”对方放松的状态,让谢胜也放松下来。 “奉我家将军之命给谢建军送信。”小兵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谢胜,“我家将军请谢将军帮忙拖住东大营。” “拖住东大营,这是什么意思?”谢胜没明白,“你家将军?” 他还以为这是西大营的哪个营的小兵。 “小的是北大营的,名叫梁二十。”小兵道,“详细情况我家将军已经在信中写明。祝我赤军大胜。” …… “那个梁二十,就是之前比武得了第八的那个吧?”谢胜接着问道,“听说你手底下有一支奇兵,梁二十是不是在里面?” 原来是为了这个,兰泽心中了然,回答道:“是。” “不过此事是我军中的机密,还望谢大哥替我保密。” “放心,我的嘴绝对严实。”谢胜道,“我就是好奇,兰兄弟,能把那支奇兵拉出来给我看看吗?” “他们不在营中。” “那在哪儿?” 兰泽没说话。 “兰兄弟,不能这么小气吧,看都不给看?” “谢大哥,他们真的不在营中。”兰泽道,“被我派出去执行任务了。” “谢大哥放心,后面会见到他们的。” 谢胜忽有所悟:“他们潜伏到对面了?” 兰泽露出一个笑容,没说话。 …… 五大营的将士当惯了闲散兵,被忽然降临的七天急行军要了半条命。安营扎寨的第一晚原本想着终于能睡个好觉了,但是事与愿违,白军的将士刚睡下没多久就被鼓声和号角声惊醒了——有敌来袭。 他们以为是赤军来了。 “我日他娘的赤军,他们都是牲口吗?他娘的,一口气也不让歇,老子跟他们拼了!早死早托生!” “就算是真打起来了,也不过如此吧。” “谁知道呢,他们既然来了咱们总不能跟耗子似的躲着,打就打,谁怕谁!”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就算这回结束了,老子跟北大营的梁子也结下了!” “……” “等等,他们不是应该从东边儿打过来吗,为什么是西面来了敌人?” 整队被出营之后,众人才发现,这回来的“敌人”似乎跟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王……王妃!王妃什么不是在中间吗,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阵前何人,报上名来!”骑马立于十四身旁的肖如茗借着火把照出来的光,看向对面的领头人。 “镇州刺史姚文园,尔等何人,为何陈兵至此?” 镇州刺史姚文园,深得宋沾信任,既是刺史,也是宋沾麾下的武将。十四打量着这人,身材魁梧,腰腹滚圆,留着一把白的络腮胡,武器是三叉长戟,跟情报中的描述倒是十分贴合。 “王妃再次,还不下马拜见!”肖如茗道。 十四身穿靛青色劲装,在一众身穿甲胄的兵将中格外显眼,又骑马立在最前面,姚文园当然不可能没留意到她。 而他却在肖如茗说完之后,才做出刚刚留意到的表情:“原来是王妃,末将有眼无珠,恕罪。” 他嘴上说着,却仍旧端坐在马上,连拱手装样子的动作都没有。 “匹夫猖狂!”佟羊怒吼一声,已经打马跑出去。 “怕你不成!”姚文园策马迎击。 二人便在两军中间的空地上斗起来。 姚文园持长戟,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佟羊手里的刀就显得有些弱势。交手前几找招,他被打得节节败退。 “王妃……” 肖如茗正想说要不要他上去支援,十四却抬手阻了他的话。 场上姚文园的长戟横扫向佟羊腰腹,大有将佟羊开膛破肚之势。 河南道众将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见佟羊脚踩马镫从马背上腾跃而起,让三叉长戟扫了个空。 下一瞬,一只带着长绳的钩子袭向姚文园。 佟羊居然在腰间藏了这么一件东西。 “小儿把戏。”见钩子要去缠自己的三叉戟,姚文园露出嘲讽的笑。他这三叉长戟削铁如泥,害怕一根细绳? 然而当佟羊的钩子带着绳子缠上他的长戟的时候,他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绳子居然没断!而且佟羊借着绳子拉扯,一时间他居然挣脱不得。 “什么时候跟林三学了这么一手功夫。”十四见状低声道,“用得还不赖。” 而且她看这件兵器有些眼熟,似乎是肖砚制造。当初还以为是林三找他求的,原来送给了佟羊。她记得肖砚当时为了找编织“绳子”的材料,可是找了小半年才凑齐。 若论长,佟羊手里的绳子可比三长戟长多了。是以钩子一出,姚文园的优势瞬间便没有了。 姚文园属于力量型的武将,佟羊并不跟他硬拼。而是借用钩子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让姚文园的兵器碰不到他,他却能戏耍对方。 终于等到一个合适的时间,佟羊的钩子再次缠住姚文园的长戟。他借着他的力,身体从马背上跃起,朝姚文园攻去。 姚文园完全没料到他这个打法,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后撤的时候,已经晚了。佟羊已经欺身落下,将他扑下马背。 落了马的姚文园也丢了兵器,佟羊凭借灵活性和敏捷性的优势,不给他反抗的机会,迅速翻转,用绳子缠住了姚文园的脖子。 “刺史!”对面队伍中几个将领大惊,打马上前营救。 “驾!” 银朱、肖如茗、钟晏青一同上场。 三对三的马战开始,地上的姚文园被佟羊活捉。南大营的士兵上前,将其拿住。 (本章完) 第555章 醉翁之意 第555章 醉翁之意 一番激战,以姚文园为首的都畿道军队四名将领悉数被擒。剩下都畿道的将士站在对面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跑,还是该冲过去把将军们救回来。 对面是河南道的队伍,不是敌军,好像不用跑。 可是冲过去,对面的人一看就比他们多,好像也打不赢…… “放开我,放开我!”姚文园奋力挣扎,膝盖在枯黄的草地上时起时落“放开我!” “敢问王妃,下官犯了什么罪,你要如此对待我?” “犯了大不敬之罪。”肖如茗毕竟是官场上混熟了的,官腔拿捏的非常到位,“你在王妃面前以下犯上,拿你是理所应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姚文园并没有被吓住,“我乃镇州刺史,你们半夜陈兵都畿道,是何居心?” “呵。”十四开口道,“都畿道如今也是王爷治下,陛下的旨意难道唯独没有传到姚刺史那里?” 十四的意思很明确:都畿道如今也是左丘玥的封地,都受河南王府的管辖。自己的地盘,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你……” “王妃在此练兵,姚刺史却深夜带领数千兵马至此,难道是来迎接王妃的?”肖如茗问道。 姚文园哑口无言。 “想来姚刺史应该是因为没有提前接到消息,不知道我们要过来练兵,所以才会反应过度。”十四与肖如茗一唱一和,“不知者无罪,先放了他吧。” “是,王妃。”押着姚文园的人立即将他放开,替他松绑。 姚文园还有些怔愣,这么容易就把他放了? “其他人也一样。” 河南道的士兵又将其他人一一释放。 姚文园站在地上微微仰头望着十四,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至于以下犯上的罪责。”十四大方地说道,“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繁文缛节,便不与你计较了。姚刺史,夜色已深,快带着将士们回营吧。” “……不知王妃准备在这里停留多少时日?”姚文园僵着脸,问道。 “这个嘛,目前还不清楚。”十四道,“什么时候演习结束了,什么时候就回去。” “……” “姚刺史还有什么要问的?”见姚文园不说话,十四主动问道。 “……河南道守备军踏上都畿道的土地,可有告知节度使?”姚文园做最后的努力,虽然他已经有了答案。 他是今天傍晚才接到的消息,说有大批军队从东而来,在都畿道境内安营扎寨了。 “哦,我忘了提前知会宋节度使。”十四道,“那就劳烦姚刺史告知宋节度使一声,说我带着河南道守备军来此操练一段时日。想必宋节度使事务繁忙,你跟他说,就不必亲自过来了,心意我领了。” 宋沾走的时候,众人觉得他的络腮胡都要竖起来了,被气的。 钟晏青忽然想起开拔之前十四玩笑似地说,让他们做好打真仗的准备。如今才明白,这次的演习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或者说,是一箭双雕。 但是听闻河南王近期一直在都畿道境内巡查,她就不怕把宋沾逼急了……钟晏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河南道后备军赋闲这么多年,第一仗难道要跟自己人打? 不会的,不会的。要真是因为和地方官员夺权而动起兵戈,河南王府也难逃被问责。 虽然按常理来分析是这样的,可是钟晏青心底还是有隐隐的担忧。这对夫妇会做出什么,不到最后都不能判定。 …… “听说昨晚对面跟都畿道的兵马干起来了!” 清晨,火头营的士兵们早早起床做早饭。 “怎么么回事?谁跟谁干起来了?” “对面那三个大营跟都畿道的人,听说还是王妃亲自领兵。” “结果呢?谁赢了?” “当然是咱们赢了。听说俘虏了对面四个领头的,其中一个还是镇州刺史。” “好!” 众人一片欢呼。 “可是不是赤军跟白军演习吗,他们怎么跟都畿道的人打起来了?” “你傻呀,他们现在踩的是谁的地盘?” “都……哦我明白了!” “是啊,换成你,你家的地被别人占了,你能乐意?” “那肯定不乐意。” “有什么不乐意的?”齐先挽着袖子走进厨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都是天子的土地,谁不乐意?” 火头营的士兵大都不知道齐先是过来渡劫的,只把他当真一般的火头军。 闻言,便有人嘘声道:“你这话听着好听,但你信吗?虽然都是大历朝的土地,但都畿道跟河南道能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齐先道,“如今都是王爷的封地,王妃带着我们过来走走怎么了?” “五大营还都隶属于河南道守备军呢,不还是分成了五大营,有五个主将。”有人反驳道,“就拿咱们来说,要是东大营的人来管你,你能乐意?” “东大营的人管不着我,但王妃管我我肯定乐意。”齐先道,“五大营虽然是五大营,但都是河南道守备军,都归王妃统辖。” 这话,无人反驳。 “齐先。” “杨老伯。”齐先走到杨无忌身边来,“怎么了?” 杨无忌在火头营众人眼里就是一个孤僻怪老头儿的形象,平时除了烧火,唯一的活动就是和齐先说话,也只跟他说话。俩人说话都是在角落里凑到一处,旁人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也不感兴趣。 “你觉得王妃为何要筹备这一次的操练?” 考核时间又到了。 齐先仔细想了想,除了提升军队的战斗力之外,肯定还有别的用意,不然杨老伯不会这么问。 昨夜跟都畿道的人干起来了,那另一个用意,很有可能就跟都畿道有关系。 王爷如今在都畿道,师父也来了都畿道……里应外合? 齐先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杨无忌。 杨无忌没有明确说他说的对还是不对,接着问道:“照你的说法,要怎么里应外合?” “这我怎么知道?” 话刚说完,就被杨无忌敲了头。 齐先揉着被敲的地方:“打我干什么?” “打你偷懒。”杨无忌道,“好好想。” “知道了。” (本章完) 第556章 搜查 第556章 搜查 赤白两军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激战,各有损失。 十四选的这个地方,除了她自己所在的高地外,四面都是开阔的大平原。偶尔有几片小树林,也藏不了几个兵马。 所以赤白两军能用的战术极其有限,那就是直截了当地干架。 平原战争最为直观,没有任何遮挡,用不了任何计谋,得胜的唯一方式就是打,狠狠地打。 而自那夜跟都畿道的军队交锋之后,赤白两军都格外有默契。每次战斗都是小规模的交手,你来我往,格外有耐心。 黄昏,肖如茗跟佟羊一起在马厩给自己的爱骑喂食。 “你觉得这次我们要在这里停留多久?”肖如茗把干草倒进马槽之后,轻抚着马儿的鬃毛,看着他嘴巴翻动,将干草一点一点吞入,“马上就就要入冬了。” “来的时候并未带过冬的装备。”佟羊拿起刷子替马儿梳理毛发。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会停留到冬天?”肖如茗立刻领会到佟羊的意思。 “但是还有半个多月,这么短的时间,都畿道的事情能解决完?”肖如茗觉得有些玄。许州位于河南道最西侧,紧挨着都畿道,所以他对这位宋节度使还是颇为了解的。 他可不是孟常怀,不可能将已经在手的权利拱手相让。 所以想要像控制河南道那样完全掌控住都畿道,就要真正地将权利从宋沾手上夺过来。 然而都畿道与河南道还有一个不同点在于,十四在当上河南王妃之前便已经在河南道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可是在都畿道她就完全没有这个优势。 若说女帝的圣旨勉强算的上“天时”的话,地利和人和,可是都在宋沾那里。 所以对于佟羊的话,肖如茗持怀疑态度。 “王妃既然没有带过冬的装备,自然有她的计划。”佟羊梳完了脖颈,往旁边挪了一步,开始梳理马儿身上的毛发。 “王爷还在都畿道,若真是将宋沾逼急了,会不会对王爷不利?” 闻言,佟羊却道:“若王爷不在都畿道内,宋沾便不会‘急’。” “二位将军!”说曹操曹操到,佟羊这边话音还没落,就有士兵高喊着跑过来,“报二位将军,王妃命五大营主将速速前去议事。” …… 上午刚打了一架,下午五个人便齐聚到了他们正在争夺的这块高地上。 若是平时,双方见面肯定要相互刺两句,再开几个玩笑。然而此时却都在猜测十四忽然叫他们过来是干什么,自然没了这个心思。 而十四要说的事情也很简单,简洁明了一句话:“通知下去,今夜子时准时开拔,借道镇州,前往汝州。” “汝……汝州?”谢胜惊得都结巴了,“王妃,真要开打?” …… 汝州。 漆黑的夜被一排排火把照的通亮,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夜不敢眠,唯恐搜查的官兵停在自己家大门口。 从昨日晚间,四面城门便全部封锁,大批的官兵拿着画像在城中搜人。说是从死牢里跑出来一伙犯人,各个身上背着人命。 可是有人瞟见过那幅画像,上面的人貌若谪仙,任谁见了都不会将他跟十恶不赦的死刑犯联系在一起。 “砰砰砰!” 一条住户大多为租客的小巷子里,巷尾的一户人家大门前站了两队官兵。 “谁啊?”门里面传出一个老者的声音,“大半夜的,有啥事儿啊?” “官兵搜查,速速开门!” “哦,来了来了。”老者明显加快了脚步,颤颤巍巍地打开了大门,“哟,军……军爷,您怎么过来了?小老儿……小老儿没犯什么事儿吧。” “这一户一共住了几个人?”领头人身穿赤红甲胄,手里握着画像,上下打量着老者。 只见开门的人腰背佝偻着,身高不足五尺。站着的时候是脸朝下的,要仰着脖子才能看人。 “回军爷,住了小老儿跟两个儿子一个儿媳,一共四个人外加一条看家的狗儿。” “其他人呢,都叫出来。” “是,是,小老儿这就去叫。”老者转回去喊人,官兵也跟着进了院子。 并没有跟老者知会,便开始在院中搜查。一时间鸡鸣狗叫,动静传遍了整条巷子。 老者的两个儿子跟一个儿媳被喊到了院里,穿着半新不旧的粗布衣裳。两个儿子看上去年纪都很小,大的不到二十岁,小的看上去才十四五。 “抬起头来。” 三个人抬起头,任由官兵举着火把盯着他们逐个打量。 “你这老二长得怪仇,俩儿子跟媳妇确实一个比一个俊。” “军爷您过奖了,他们俩随他娘,生得比小老儿齐整一些,算不上俊俏。” 说话期间,屋子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带头人看到老者的儿媳居然是个格外俊俏的小娘子,纵然是一身粗布衣裳也挡不住她的好看,一时间不愿意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 老者的小儿子不动声色地将人拉到自己背后。 视线忽然被遮挡,带头人有些不悦。 正想开口,去搜人的士兵便回来了:“报队头,没搜到。” “报队头,我这里也没有。” “军爷,到底在搜什么人呀?都搜查了一天一夜了,还没搜到吗?”老者壮着胆子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带头人有些不耐烦,“收队,走。” “好,不问,不问,军爷您慢走。” 送走了官兵,小院再次恢复宁静。两个儿子扶着老者进了屋,房门关闭之后,老者佝偻着的身子瞬间直起来。 肖二十三脸上满布皱纹和老年斑,若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眼瞳有着老年人没有的清明。 “又送走了一波。”顾凛轻呼一口气,“他们自己搜人都没有规划吗?” 从昨天傍晚到现在,这已经是他们送走的第三波搜查的人了。 “没有规划岂不是更好。”齐乐成道,“别多说了,先把王爷跟阿砚他们放出来吧。” 四人来到里间将床榻移开,打开地道口,同样是布衣打扮的左丘玥等人从里面走出来。 “十二个时辰之内已经来了三回,不知道是计划有误还是对这里起了疑心。”肖砚瞧着齐乐成、顾凛和松果,“不会是你们让人看出端倪来了吧。” “以他们的行事作风,要真是起了疑心,我们四个早就被抓走了。”顾凛知道肖砚的话玩笑成分居多,“在我看来他们就是没有计划,相互之间配合不够严谨。” “话说,咱们还要在这里藏多久?” (本章完) 第557章 谋反 第557章 谋反 八百里加急送到神都,都畿道节度使宋沾谋反,河南王与世子被挟持,河南王妃带五万守备军前往镇压。 此消息一出,震惊神都。 女帝震怒,神都的宋氏族人全部被大入大牢。 近几个月因为都畿道的事弹劾过左丘玥的朝臣人人自危,生怕自己被打成同党。 谋反,当今陛下最恨的就是反贼。 “这件事,你怎么看?”深夜,礼部尚书李靖节来到右相顾青山家中,二人坐在书房里密谈。 顾青山捋了捋胡须,道:“你我都在神都,这皇城内的局势尚且如云雾遮蔽,雾里看,更何况外面人与物。” 李靖节听后沉默片刻,道:“真作假时假亦真,河南王妃,非寻常人。” 当不久前活字印刷术的图纸被送入神都的时候,最终的结果,便已经能窥见一二了。 君为舟,民为水,自古以来,便是得民心者得天下。 不过短短两年,河南王府便将河南道守得固若金汤。而随着活字印刷术在大历朝普及开来,更是能得到天下文人士子的赞颂传扬。 乱世靠武将,太平靠文臣。得了掌握笔杆子的那群人的心,何愁民心不归服? “若这一仗打赢了,都畿道将会立即与河南道一样,真正成为河南王的辖地。”顾青山道,“除此之外,河南王妃则会以女将的身份,再次扬名大历朝。” 不得不说,河南王与王妃的结合,完全是珠联璧合。河南王府在如今的朝局中占据如此地位,这位王妃绝对功不可没。 细细想来,从开国君主到先帝,左丘氏四代帝王,其配偶皆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高祖的徐皇后和他一起在乱世争霸,共同开创大历朝。文宗皇帝的蒋皇后和景宗皇帝的玉皇后都曾和皇帝一起打理政务,在天子身体有恙时垂帘听政。 而到了先帝,更是在晚年直接将朝廷政务全权托付于皇后长孙氏之手。先帝驾崩之后,长孙皇后直接登上帝位,变成了大历的皇帝。 这难道,是左丘氏帝王共同的命运? 若从风水的角度来看,如今最符合这个传统的,便是河南王左丘玥。 “依你看,陛下如今更偏向谁?”李靖节问的直白。 说来有些可笑,历朝皇帝在选择继承人的时候,即便是自己膝下没有子嗣者,所有的选择也都出自同一个姓氏。 可如今的大历朝,只有可能问鼎帝位的继承人便有两个姓氏。一不小心,将来很可能变成三个姓氏。 左丘氏打下的江山若是传到旁的姓氏手中,那还是大历朝吗? “我看不出来。”顾青山摇头道,“咱们这位陛下,何曾让臣子猜透过她的心思?” 此话,李靖节深以为然。 当初,他们觉得身为陛下亲子的先太子和豫王不会被杀,可是他们最终却死了。他们觉得左丘玥会老死掖庭宫,左丘瑶会当一辈子富贵闲人,但他们却先后成了有封地有实权的亲王。 肖氏娘子既是二嫁又是商贾,根本没有成为亲王妃的资格,当今天子却暗许河南王可以迎娶,让她成为了亲王正妃。流着庶民血统的继子肖砚,也被下旨册封为河南王世子。 桓王长孙齐是女帝胞弟,当他受封为桓王之时,满朝臣子皆以为他手中的权柄会越来越大,可是事实跟他们的猜想也是相反的。 一桩桩一件件,他们从来没有猜对过。 “你呢?”李靖节又问,“你更看好谁?” “这个问题靖节兄不该来问我,因为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 李靖节深夜才从顾青山的书房离开,顾青山亲自送他到府门外。 回内院的时候遇到了顾云章,他有些惊讶:“怎么还未睡?” 顾云章一直在为科举做准备,常常秉烛夜读。 顾青山走上前,关心道:“读书读到这么晚?” “没有,有些事情想问祖父。”顾云章道。 见她连贴身侍女都未跟在身边,说完一句一直又停下来,顾青山了然,道:“来我书房吧。” 顾青山的书房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连顾老夫人和顾云章的父亲叔伯们都要先得到准许才能进入。顾云章从前是没有资格进到这里来的,是从今年开始,她才有了跟父亲和叔伯们同样的待遇。 “有什么话要问我?”到了房内之后,顾青山问道。 “祖父,都畿道节度使谋反的事情……河南王和世子,真的成了人质吗?”顾云章问完立即解释道,“我想多了解一些政事,考策论的时候会考到。” “祖父,你就跟我说说吧。” 顾云章虽然最疼爱这个孙女,但是当几年前她说要考科举做女官的时候,他是坚决反对的。是近些年来朝局的变化,让他改变了决定。 而从今年除夕夜宴之后,他开始亲自教授顾云章政治上的事。 顾云章这个理由找的很蹩脚,策论的题目就算再大胆,也绝不会考跟谋反有关的问题。顾青山吃过的盐比十几岁的顾云章吃过的饭还多,自然一眼就能看穿她真正的目的。 哪里是因为策论,而是因为人。 虽然未计划过此事,但是顾青山也不得不道一句可惜。若是河南王世子不曾定下婚约的话,他的孙女,是担得起世子妃的身份的。 “依你看,宋沾为什么这个时候谋反?” …… 都畿道。 河南道守备军五万大军借道镇州,自然遭到了姚文园的阻拦。于是假演习变成了真打仗,所有人的担忧都成了真,在迎战真正的敌人之前,他们首先跟自己人打了起来。 好在不用攻城掠地,他们只需要打通阻拦他们前进的路,不用面对手无寸铁的百姓。 而且小小一个镇州,所有兵力加起来不到一万。他们有五万大军,当占有绝对优势的时候,战场的伤亡率也可以由他们来控制。 五打一的战争结束的格外快,他们只用了三天时间便顺利通过镇州,到达汝州城下。那一万俘虏暂时被安置在他们自己的营房里,姚文园等一干将领则被带到了阵前。 “大人,他们在城门外叫嚣,说……”幕僚说到一半不敢再说下去。 “说什么?” “说……让您立刻释放河南王与世子,开成投降。否则……否则便将姚刺史等人斩杀于阵前,祭旗。” “妇人猖狂!” 实木长案被推翻,案牍笔墨散落一地。 宋沾怒不可遏,因为被逼到了绝处。他从未想过,他竟会被一个女人逼到如此境地。 (本章完) 第558章 计策 第558章 计策 “反贼宋沾,速速投降!迷途知返,从者无罪!” “反贼宋沾,速速投降!迷途知返,从者无罪!” “……” 第一天围城宋沾派将领带兵出城,与五大营主将进行马战,一一落败被俘。 后龟缩城内不出,城墙之上高挂免战牌。 十四下了一道命令,五大营将士轮流到城门下去擂鼓劝降,一波喊一个时辰,一天十二个时辰连续不断。 就这么喊了一天一夜,喊得城中百姓人心惶惶。 “毒妇害我!”宋沾摔了满屋子的东西,却想不出一个突围的办法,“左丘玥明明不在我手中,她却颠倒黑白,入都告我谋反,挟持亲王。最毒妇人心,蛇蝎心肠!” “大人,如今当务之急,乃是想办法突围。”七八个穿甲带刀的将领和长衫打扮的幕僚列坐两侧,个个面露土色,“再让他们喊下去,城中百姓恐出乱子啊。” 城外的那个女人,当真是心狠手辣,比之蛇蝎有过之而无不及! “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可是如今城中一半将领被俘,无人领兵,如何突围?” “那左丘玥能长翅膀飞了不成?闭城之前他明明还在城中,我们已经快要把整座城都翻过来了,怎么就找不到?” “谁能担保他还在城内,若是还在,那么多活人,怎么可能过去这么多天了仍旧一无所获。” “可是如今除了将他们父子找出来做人质胁迫那妇人退兵,我们还能怎么办?再让她围上半个月,到时候连吃的都没有,将士们如何再去守城?” “可是……” “我叫你们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们到我面前吵架的!” “啪!”宋沾拿起案上的砚台狠狠砸下。 堂内众人立即噤声。 片刻后,有一名幕僚缓缓起身,对宋沾致礼:“大人,属下有一计。” 所有人都看向此人。 这人便是当初左丘玥和十四路过都畿道时代替宋沾前去迎接的那名幕僚,是宋沾的心腹。 “什么计策?”宋沾问道。 “大人,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今汝州城已成死局,城中空有两万兵马却攻不能攻,守不能守。属下建议大人弃城而去,先摆脱眼前的困局,带领心腹前往洛州。那里还有三万兵马,咱们完全可以东山再起。” “你说了这么多,不都是废话?”一名急性子的将领忍不住道,“谁都知道当务之急是突围出去,但问题是怎么出去?” “出城并非一定要突围。”幕僚道,“我们不需要和他们硬碰硬。” “你说怎么出去?难道他们会放我们走不成?” “将城中百姓聚到一起,以他们为人质,逼迫肖氏放行。如果不放,每隔一个时辰,便将百颗头颅自城墙丢下。河南王夫妇自诩仁义,更是以此来收拢民心。她若是不想费心经营的善名毁于一旦,就不得答应我们撤军。” “待他们撤军之后,我们将百姓绑在最前面,若是他们敢追,我们就再杀。” 幕僚说完,满堂寂静。 谋士无心,他们算是见识到了。 “不行!”一名将领站起来反对道,“城中百姓何其无辜,若是那肖氏并未如你所想受你胁迫,百姓岂不白白丧生?” “一百颗头颅不够,那就两百颗。两百颗不够,那就三百颗,四百颗,五百颗。”幕僚道,“城中近十万人口,何愁不够?” “你……你疯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 “你……” “住口。”宋沾开口,阻止了将领对幕僚的指责。 “大人?”将领大惊。 “就照你说的做。”宋沾对幕僚道。 “大人,万万不可啊!” “你给我住口!”宋沾双目猩红,“再有多言,军法处置!” “你亲自带人去办。” “是!” …… 左丘玥等人藏身的小院。 “开门开门!” “砰砰砰!” “踹开。” 大门直接被人从外面踹开,肖二十三扮成的老者刚刚从堂屋里出来,便看到一群官兵冲了进来。 “军爷你们……” “走开!” “哎哟。” 肖二十三话未说完,便被跑在最前面的一个人一把推倒在地。 “去里面,抓那两个年轻的!”领头人指挥着其他人道,“还有那个俊俏小媳妇,一并带上。” 其余人立刻冲进去抓人,房中却传来打斗声。 这一户一共来了十个官兵,进去六个,包括领头人在内的四个等在外面。 听到屋里的动静外面几个人一惊,也立即向里面跑去。 “快……快跑!” 因为是最后一个进去而有机会逃出来的领头人连滚带爬地往外跑,没发现原本佝偻的老者忽然直起了身子,挡在了他前面。 “这位军爷往哪儿去?”连声音也变年轻了。 “你……你……”领头人拔刀前劈。 肖二十三侧身躲过,充当拐杖的烧火棍连敲两下,先卸了他的刀,然后直戳咽喉,将人逼得连连后退。 此时顾凛从房中出来,肖二十三一脚将人踹趴在地:“交给你了,我去关门。” 他趁着关门的机会走到外面打量了一圈,临近几户人家大门敞开,妇孺老弱坐在门口抱头痛哭,家中壮丁已经被抓走了。 肖二十三连忙退回房中,齐乐成跟顾凛将活捉的官兵迷晕了七个,还剩下三个用布堵住了嘴。 “呜……呜呜……”见肖二十三走进来,还清醒着的三名官兵激烈挣扎,想要开口说话。 “想说话是吗?可以让你说,但只能回答我的问题,其余多说一句,就别怪我的刀许久未饮血。”齐乐成将图南放到领头人的肩膀上。 对方吓得立即往后缩。 “同意合作就点头。”顾凛道。 三个人一起点头。 顾凛蹲到领头人的面前,拔出他嘴里的布:“外面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忽然抓人?” “我……我们只是执行命令,是上面的人叫我们在城中抓五千壮丁过去,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不……不干我们的事啊!” “为什么叫你们抓人?” “不……不知道。” “真不知道还是骗我?”齐乐成将图南往领头的脖子靠。 “我真不知道啊!饶命,饶命啊!” 见确实问不出什么了,顾凛站起身,拿起旁边桌子上浸了迷药的帕子,将这三人也晕了过去。 “我换上他们的衣裳,出去打探打探。”肖二十三道。 “先告知王爷吧。”齐乐成收回图南。 顾凛和松果退到门外守着,齐乐成跟肖二十三搬开床榻,打开了密室的通道。 (本章完) 第559章 人质 第559章 人质 “这就是宋沾让你送过来的消息?” 中军大帐里,十四捏着手里的信纸,看向站在大帐中央的信使。 “是。”信使只是一名临时被抓来送信的年轻小兵,不敢抬头看十四。 “哼。”十四冷笑。 见这小兵跟十四的反应都不太对,肖如茗开口问道:“王妃,信上写了什么?” 十四将信递给银朱,示意她转交给其他人看。 肖如茗接过信函,其他人一起凑过来看。 “这个混账!” “败类。” “无耻之徒!” “去你娘的!”谢胜一脚踹在小兵肩头,将人踹的翻倒在地。 “来人,给老子把他拖出去砍了!” “将军饶命!”小兵脸吓得惨白,立刻磕头求饶。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十四出言道,“谢将军稍安勿躁。” 谢胜自然知道这个规矩,他是一时气急了,才忍不住出脚的。他娘的,他没想到宋沾居然如此丧心病狂,这么泯灭天良的点子都能想得出来。亏他还当乐数年都畿道节度使,这都是他治下的百姓啊! “你先出去,稍后我让人把回信给你。” “谢王妃!”小兵如蒙大赦,磕完头立刻爬起来跑出去了。 “王妃,这该怎么办?”谢胜问。眼看胜利在即,没想到对方居然想出这么阴毒的法子。 要是受宋沾胁迫退兵,一来是功亏一篑,二来则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可要是不退,他们要真的像信中说的那样一个时辰杀一百个老百姓该怎么办? 他们一路从镇州打过来,死的人都不到一百个。他娘的,这活该千刀万剐凌迟处死的宋沾! “退。”十四道,“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如今宋沾就像是被逼急了的疯狗,十四丝毫不怀疑他会按照信上写的来做。 帐中无人提出反对。 “但不能他们说怎么退,我们就怎么退。”十四又道。 “诸位将军觉得,宋沾若是出逃,会逃往哪里?”她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 肖如茗首先道:“他既然用此计策来迫使我们退兵,自然是想摆脱眼前的困局,另谋出路,东山再起。” “所以他若要出逃,定然要选择容易东山再起的地方。”佟羊接话道,“只要手里有兵,就能东山再起。” “可是他的兵马都驻扎在哪里?”谢胜道,“都畿道明面上只有四万兵马,可宋沾狼子野心,实际上养了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兵马都屯在哪里,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洛州。”十四道,“他还有至少三万兵马都在洛州,所以一旦从汝州出逃,下一个目的地一定是洛州。” 十四起身,带着众人来到沙盘旁边。 “兰泽,肖如茗。” “末将在。” “你二人立即领兵撤退,全部往南撤退五十里,然后绕过这座山,在此处山谷埋伏。”十四的手在沙盘上方移动,最后停到汝州和镇州之间的一处峡谷。 “末将领命!”二人齐声应道。 “王妃,我们呢?”谢胜问,“我们干什么?” “你们负责看着宋沾出城,然后在后面追。”十四道,“不出我所料的话,他们出城的时候大概率会带上城中百姓作为人质。你们要做出投鼠忌器地样子,在他们后方奋力追赶,让他们没有时间考虑前方是否有埋伏,从而顺利地走进这片山谷。” “是!” 从中军大帐里出来,谢胜道:“为什么派你们俩是伏击,我们仨只能跟在后面赶?兰兄弟,肖兄弟,要不你们谁跟我换换?” 肖如茗闻言轻笑:“我倒是没什么问题,王妃怎么吩咐我就怎么打。” “是啊,你要是想去前面埋伏,刚才在帐中怎么不跟王妃提?”钟晏青问道。 “废话。”谢胜缩了缩脖子,“我敢吗?” “行了,玩笑可以放到后面庆功宴上再开。”肖如茗道,“那咱们就此兵分两路,各自去准备?” 五个人相互拱手,分头离开。 谢胜、佟羊和钟晏青是同一个方向。走了几步之后,钟晏青不禁好奇地问道:“佟将军,王妃是怎么知道宋沾在汝州有兵马的?” “这个我也好奇。”谢胜也看向佟羊。 “自今天夏天,王爷便一直在都畿道各州县巡查。”佟羊点到即止。 钟晏青和谢胜立即明白过来。 是啊,王爷已经在都畿道查了好几个月了。说是巡查各州县的民情,但没说只查民情呀。 要是如此说来,看来从更早的时候,王爷王妃就已经在联手算计宋沾了。 但他娘的宋沾也该!丧尽天良的畜生,死一百回都不亏。 …… 肖砚做了简单的易容,和齐乐成、顾凛、肖二十三一起混进了汝州守备军的队伍里。不到半天的时间,他们已经从城中抓足了五千名百姓,其中大多为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的壮年男子。 “他们抓这么多人,是要让他们上阵打仗?”顾凛打量着那些被成排绑住的男子。 “看上去不像。”肖砚观察着那些站在旁边看守的士兵,“要是让他们上阵打仗的话,应该给他们发兵器,带他们去城墙,而不是集中绑来这里。” “那他们抓这些人过来干什么?” “不是打仗的话,那就是当人质。”齐乐成道。 “人质?”顾凛反应过来,“他们要用这些百姓去威胁姑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要用这些人的性命逼娘亲退兵,放他们出去。”肖砚道,“这些百姓应该是他们出城要带着,摆脱追兵用的。” “卑鄙无耻!”顾凛骂道,“要是有机会,我一定亲手把他的头拧下来。” “行了,见机行事吧。”肖砚道,“保证这些百姓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他们以此来要挟,娘亲一定会答应退兵,但不会轻易放过宋沾。” 他沉思片刻,接着道:“宋沾在洛州还有屯兵,要是出逃,那里会是他的第一选择。洛州在汝州西面,多山地,娘亲一定会派兵在半路伏击。我们就跟在队伍里,届时见机行事。” “你们三个,站在这里干什么呢?”背后忽然传来吼声,三人立即改变神情体态,做出谨小慎微的模样。 “我怎么看你们仨有些脸生,哪个营的兵?” “火……火……火头……火……” “行了行了,结巴就别说话了。”顾凛一句话没说完,问话的人就感觉自己快被憋死了,“火头营的兵是吗?” “回……” “你闭嘴!你来说。” “回将军,我们……我们是火头营的,刚来……刚来没多久,迷路了。”肖砚倒是没结巴,但明显很紧张。 “我就是个队头,不是什么将军。”虽然这么说,但此人显然以为这声将军很愉悦,对三人摆手道,“火头营在东边儿,快回去吧。真够笨的,在营地还能迷路。” “多……多……多谢……” “行了行了行了,快走吧快走吧!”问话的人实在受不了顾凛说话的节奏,直接上手推着三个人走了。 (本章完) 第560章 围截 第560章 围截 汝州城四面城门全部被围,傍晚时分,十四下令撤了动、西、北三面的兵马,全部退到南门外。 但是没有按照宋沾信中所说往后撤退二十里。 守城的将领上城墙喊话:“全部退出二十里之外,否则你们看到的就是这城中百姓的人头!” 十四派谢胜在阵前跟他们拉扯了一番,跟他们显示出一种不愿意后退又不得不后退的愤怒跟无奈,谢胜很轻松地完成了任务。 深夜,待斥候汇报十四的队伍已经撤出十里地之外的时候,汝州城西北两个城门大开,两万士兵挟持着五千人质陆续出城。 但刚出城没多久,便有斥候来报:“大人,他们追上来了!” “怎么会这么快?”宋沾大惊,“下令三军,加速前进!” 他又指派一名将领:“我给你五千兵马,人质也全部留给你。若是他们胆敢前进,就杀人质!” 于是两万五千人分成两批,一万五千兵马先行,剩下的五千兵马带着五千人质断后。 …… 谢胜等三人是在天亮时分追上后面的这一万人的。 领兵的人放弃了逃跑,将五千人质推到阵前。河南道的兵马若敢前进,他就下令先杀人质。 “你他娘的千万别落在老子手里,老子一定撕碎你!”谢胜怒骂,“你个狗娘养的杂碎,驴马交出来的杂种,断子绝孙的绝户头,将来沦落到畜生道都不一定要你的败类。” 谢胜一顿输出,让有恃无恐小人模样的将领变了脸:“你给我闭嘴!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杀了他们!” 佟羊跟钟晏青不约而同地向谢胜投来佩服的眼神。 “怎么,打不敢打,骂也骂不过你爷爷我,就只能生气是吗?你无能又恼怒的样子爷爷我爱看,再多给我看看。” “给我杀了他们!” “且慢!” 佟羊适时开口道:“你我都是大历朝的子民,我们兵戈相向是自相残杀。你立即放弃抵抗,我能保你无罪。若负隅顽抗,反贼的下场是什么,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王妃也知道,一切事情都是宋沾指使的,你们只是受他胁迫。他带着队伍逃往洛州,却只留给你五千人马为他断后。你想想自己的处境,就算你有人质在手,可我们的人多于你数十倍,你逃的掉吗?” “还有诸位将士,你们难道也想跟宋沾一样当反贼?你们当初参军是为了什么,为了有朝一日成为别人谋反的牺牲品,连累家人也跟着你们一起被送上断头台吗?” “你给我闭嘴!闭嘴!”佟羊的话实在太具有蛊惑性,对面的将领忍不住急了,指挥着部下道,“给我先杀一批,以儆效尤!” “啊!饶命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求饶声立刻响起一片。 眼看着士兵扬起长刀,佟羊、钟晏青和谢胜大吼:“住手!” “给我杀!” 千钧一发之际,汝州军的队伍里忽然有一个小兵纵身跃起,他一身赤红甲衣,像一只展翅捕猎的鹰,扑向发号施令的人。 他拿的是军队统一配发的刀,算不上上等兵刃。可这刀在他手中只轻轻挥了一下,领病人惊恐的表情便僵在了他脸上。 一颗带着头盔的头颅自领兵人项上滚下,他的身体犹如被解开盖子的容器,鲜血如注喷涌而出。头颅落到地上之后,马背上的身体也向一旁倒去。 “砰。” 在干燥的地面上砸起一片尘埃。 “反贼已经伏诛,尔等还不速速缴械投降,免于死罪!” 汝州的士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看过来的时候他们将军已经身首异处了。 “还不速速投降!放下兵器!” 从距离最近的一批人开始,五千兵马迅速放下了手里的兵器,跟人质一起抱头蹲在了地上。 他们蹲下之后,就显出了站着的三人,齐乐成、顾凛和做过易容的肖砚。 “阿成!阿凛!” “佟羊哥哥!”齐乐成和顾凛一起朝佟羊招手。 佟羊从马上翻下:“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位是?”他看着肖砚,只觉得面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佟羊哥哥,是我啊。” “阿砚?” “世子?” 佟羊惊讶,钟晏青和谢胜更惊讶。 只见眼前站着的这名少年肤色黝黑,眉毛稀疏,勉强算五官端正,根本联想不到平日里连头发丝都透着精致的肖砚。 “二十三帮我易了容。”肖砚简单解释道,“我们见他们抓了很多百姓,就混进了他们的队伍里一路跟了过来。” 原来如此。 钟晏青跟谢胜只听说过江湖上有些能人异士,会各种神乎其神的技能,易容术就是其中一种。但他们俩都没什么机会跟江湖上的人打交道,这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到传闻中的易容术。 王妃手下,果真藏龙卧虎。 “先将百姓送回家吧。”肖砚道,“这些人也一起押送回汝州,等爹跟娘亲处置。” “是,世子。” 三人迅速商量好,由钟晏青带队将人质跟降兵送回汝州城,佟羊跟谢胜继续带兵往前追。 肖砚等三人也跟着队伍往前进。 “阿砚,王爷还在城中吗?”佟羊问道。 “应该还在。”肖砚反问,“娘亲呢?是不是去城中找爹了?” “应该是。” 谢胜静静地坐在马上,他还在回想方才肖砚一刀削掉那名将领的脑袋的场景。 世子今年不过十五岁。而他十七岁参军,第一次上战场杀了人,回去之后连续做了半个月的噩梦,再碰到刀手都在发抖。 和功夫高低无关,只看他杀人时那份从容淡定,显然已经是老手了。 十四岁的肖砚能拉开百余斤的重弓,谢胜只佩服他天赋异禀。可是十五岁的肖砚可以眼睛也不眨地砍掉一个人的头颅,这就跟天赋没关系了。 他这是从多大就开始杀人了? 而且他还从来没上过战场。 越想越心惊,忍不住一个激灵。 王妃到底是怎么养孩子的? …… 从汝州去洛州,最快的一条路线要经过十四说的那个山谷。而除了那条路,还有另外一条官道。需要出了汝州城之后先向西走,再往北去,从北面绕一个半圆再往南去,才能到达洛州。 这条路路况平坦,虽然远一些,但经常成为商队的选择。 十四和左丘玥带着银朱等人一路策马,在第三天的黄昏,追上了宋沾一行。 他只带了一队亲兵,加上他一共九个人,全部作商人打扮。 “你果真走了这条路。”十四控制着缰绳,让马儿转身,“宋沾,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放在你身上正合适。” (本章完) 第561章 结果 第561章 结果 “蛇蝎妇人!”宋沾指着十四怒骂,“你在陛下面前进谗言,污我清白。你夫妻二人狼狈为奸,颠倒黑白,苍天有眼,你们会遭报应的!” “呵,没想到宋大人还信这个。”左丘玥冷笑道,“过于天真了。” “你不懂。”十四接话道,“宋大人是信别人会遭报应,不信自己会遭报应。自己做恶事的时候这世间便无神无佛,旁人对不起他的时候就一定会有神佛降罪。” “还有你说我诬告你,难道你没有起那个心思?那为何派军队全城搜查左丘玥和阿砚,你找他们做什么,请去喝茶吗?” “还不都是你逼的!难道我要束手就擒,等着你来取我性命?”宋沾拔刀指向十四。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十四哂笑道,“宋沾,你我心里都清楚,我们之间只有争斗关系,不存在谁迫害谁的说法。你输了,只能说明你没本事。成王败寇,我想你该明白这个道理。” “若是你没有二心,为何不遵圣旨,将都畿道攥在手里死死不放?就算没有我跟左丘玥,你的狼子野心也不会消失。陛下将都畿道划作河南王府的封地,只不过是逼着你提前现形罢了。” “所以你今天命丧于此。”她道,“不亏。” “话别说太早,谁生谁死还不是定数!” “驾!” 战马奔腾,兵戈相接。残阳如血,在真正的鲜血面前却终究逊色。 从黄昏战到傍晚,随着最后一次光辉消失在西山之后,九具尸体依次坠落在地。 十四的匕首胳膊宋沾的喉咙的时候,左丘玥的剑自他后心穿胸而出。他倒下去的时候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王爷,王妃,尸体如何处置?”小武上前问道。 十四块看向左丘玥。 “宋沾带回去,其余人就地掩埋。” “是!” 左丘玥掏出一块干净的布巾,替十四擦拭她脸颊上的血珠。 “无妨,回去再处理就行。”十四道,“整整半年,总算见了成果。” “但是还没解决完,宋沾不知道在洛州吞了多少兵马,那里的主将定然是他的心腹。” 替十四将脸上的血擦干净之后,左丘玥将布巾折好收回来,道:“事实并非如此。” “那是什么?”十四示意他接着说。 “天黑了,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你知道什么?说完再做其他的。”左丘玥要转身,被十四抓住了腰带,“不许吊我胃口。” “夫人,不是我要吊你胃口。是天已经黑了,我们要在下露水之前先找个栖身之所。”左丘玥道,“我记得咱们过来的时候经过了一个驿馆,离这里不远,我们边走边说。” 二人上了马,左丘玥对帮他们看马的肖二十三道:“告诉其他人,我跟王妃先行一步,你们结束之后来前面驿馆寻我们。” “是,王爷。” 秋日天高地远,星汉灿烂。二人跑出去没多远,左丘玥便自自己的坐骑之上飞身而起,落到了十四身后,与她共乘一骑。 她环住十四的腰,像方才承诺的那样,一边走一边说。 只不过话语中掺杂着断断续续的其他的声音,连马儿都忍不住羞涩。 …… 洛州刺史确实被宋沾视作心腹,但只是他自己单方面这么认为而已。 据是左丘玥所说,这位刺史才华出众,能力过人。他治理的洛州政治清明,官员多为出寒门出身的实干派。左丘玥这半年来巡查了都畿道六个州,洛州是贪官污吏最少的一个州。 而这位洛州刺史,在洛州也极的民心。洛州百姓对他的爱戴与支持,并不比河南道百姓对孟常怀少。 他擅于治理政事,也能带兵打仗,这样的人,自然野心勃勃。 左丘玥巡查洛州的时候与此人结识,许诺他都畿道节度使之位。只不过他这个节度使要跟孟常怀一样,只管政事,不掌兵权。 二人达成共识,结成盟约。 如此一来,洛州那三万兵马,便无须担心了。 左丘玥和十四重新回到汝州,三日之后,都畿道各州刺史前来拜见。左丘玥当场任命洛州刺史为都畿道新任节度使,写奏折呈报神都。 “宋沾的家眷还在大牢里,你准备怎么处置?”一应事情安排好,所有人散去之后,十四跟左丘玥从会客的明堂里出来。 银朱、小武等随侍身后。 “夫人是怎么考虑的?”左丘玥道,“看我们想的是不是一样。” 十四已经了解过宋家的情况,宋沾的双亲已经过世,有一个同胞兄弟,但一家都在神都。他本人妻妾成群,但子嗣单薄,除了已经出嫁十余年的女儿之外,只有一个中年才得来的儿子,如今不到十岁。 现在大牢里关着的,有宋沾的妻妾、儿子、家仆还有他女儿女婿一家。他女婿是都畿道守备军里一名将领,出身汝州本地望族。 “我的建议是宋家人全部贬为庶人,家产一半充公一半放还,然后命人将他们送去洛州。宋沾死前的作为,汝州是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去了洛州,自会有人护他们平安。”十四道,“至于他那个女婿,继续让他回军营里领兵。日后看他的才能,有能力自然有他升职的机会,能力不足就降至职,跟其他人一样。” “你觉得呢?”十四说完之后看向左丘玥。 “我支持夫人的决策。”左丘玥道,“就这么决定了。” “陛下那里我会上奏,恳请她网开一面,饶恕宋氏族人。” …… 因为为宋沾抓壮丁做人质的行为,汝州百姓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所以对于送家人的处置结果并未公之于众,十四让人准备了车马,将其悄悄地送离了汝州城。 经过清查,宋沾在都畿道内一共养了近七万兵马,比上报朝廷的数字多出将近一倍。 从这个情况来分析,其余各道的实际兵马数目比上报朝廷的一定只多不少。像孟常怀那样的老实人,恐怕不多。 九月的最后一天,河南道五万大军自汝州开拔,前往镇州东侧,继续他们未完成的演习。 (本章完) 第562章 有钱 第562章 有钱 “咱们都经历过实战了,怎么还要演习?”谢胜不解,“伏击汝州兵马的时候,不比这演习来的真?我以为咱们打完这一仗就要回去了。” “这事儿不是明摆着吗,还有什么好问的?”肖如茗看向谢胜,“谢将军是不是还没成家?” “这跟我成不成家有什么关系?什么明摆着,你知道王妃为什么让咱们回去继续演习?” 肖如茗笑而不语。 “谢将军,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成个家了。”钟晏青跟着道,“总是孤家寡人的,怪可怜的。” “你们别跟我绕弯子,我就想知道王妃为么要这么做,扯这么远干什么。”谢胜道,“再说了也不是只有我自己没媳妇,佟兄弟跟兰兄弟不也是孤家寡人。” “我不是。”兰泽道。 “行行行,知道银朱娘子同意嫁给你了。”谢胜道,“那你知道为什么?” 钟晏青、肖如茗和兰泽一起看着他笑,不说话。 “因为王爷在这里。”佟羊实在看不下去了。 “因为王爷?”谢胜咂摸过来滋味了,喃喃道,“我以为王妃这样的女子,不会在意这些儿女私情。” “啧啧啧。” “啧啧啧。” “啧啧啧。” “别啧了。”谢胜看着那三个得意的样子,瞪他们,“哪里说错了直接说,少阴阳怪气。” 肖如茗拍拍谢胜的肩膀:“等你有了夫人,你就懂了。” 钟晏青拍拍他另一侧肩膀:“早点儿成家吧。” 兰泽没肩膀可拍了,直接道:“以后会懂的。” 谢胜:“……” “佟兄弟。”他一把捞住佟羊,“还是你厚道。咱俩玩儿。” 佟羊就笑笑,不说话。 其他三人见状也笑笑,不说话。 走到府门外之后,牵了各自的马。肖如茗道:“先约法三章,君子之战,正在守信。到地方再撒开了架子打,路上不许使绊子。” 他看向的主要是兰泽。 “兰将军,表个态?”钟晏青道。 谢胜却扬起马鞭朝兰泽的坐骑上抽了一鞭子,马儿立即带着人飞奔而去。 谢胜紧随其后,一边狂奔一边朝后面大喊道:“什么君子之战,没听说过兵不厌诈嘛!” …… 十四留在了汝州,派了银朱带着五个小家伙儿一起去演习地当裁判。 然后她跟左丘玥一起在汝州城里待了七天,直到斥候来报演习结果出来了,她才启程离开。 至于左丘玥,都畿道还有一些州县没有巡查,而且还有七万兵马需要他来安排。 …… 十四快马加鞭回到演习地,前来迎接的五大营主将各个脸上挂着彩。 “哟,看来战况很激烈。”十四这几天虽然不在现场,但每天都会收到演习地传过去的消息。他们是怎么部署的,每天打了几仗,淘汰了多少人,她都很清楚。 不过看到五个人的形容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伏击汝州兵马都没见他们这么狼狈。当然,那是以多欺少,占据绝对的优势。 十四就地开了总结大会,五大营营主以上的将领全部到场。从主将开始,逐个站起来发言,总结自己在前面的实战跟这次的演习中的贡献和不足。 这次演习的结果是:五大营主将全部阵亡,属于同归于尽了。 银朱跟梅知雪都没押对,一人输给了十四一万钱。 “既然没有胜出方,那给你们的准备的奖励就五大营平分吧。”散会之后,十四把五大营主将留在了帐中。 “还有奖励?” 五人闻言眼睛都亮了,王妃的奖励,那绝对不是随便给的。 “王妃,什么奖励?”连一向沉稳的肖如茗都忍不住问道。 “新兵器。” “新兵器!”谢胜兴奋的直接从椅子上蹿了起来,“王妃,我没听错吧?” 新兵器啊,新兵器啊! 营里的兵器好久都没换过了。 “没听错。”十四道,“除了佩刀、盾牌、长矛、甲胄之外,还有两千匹战马。下个月会全部运抵营中。” “还有马!”这下连钟晏青也坐不住了,“两千匹!” 战马有多难得?在真正的战场上,一匹战马的性命甚至超过一名士兵。两千匹啊,王妃一出手就是两千匹! “王妃,您之前怎么没说有奖励这回事?”兰泽的潜台词是,要是早知道有这么诱人的奖励,用尽一切办法也要赢,谁跟他们同归于尽啊! 大意了,大意了! 其他人心里也后悔呀,打得太鲁莽了! 两千匹战马呀,新刀新枪新铠甲呀!要是早知道,拼死也要赢!谁缺心眼儿去同归于尽啊! 十四见状笑道:“不用急,这一批的数量不够,后面还有补足的。” 五个人从中军大帐里走出来的时候都还晕乎乎的,高兴懵了。 “两千匹战马啊,两千匹。平分到五个大营,一个大营就是四百匹。”谢胜喜滋滋地算着账,“不愧是王妃,不出手就罢了,一出手就能把人的眼珠子惊掉。” “话说,两千匹战马,且不说销多少,王妃是从哪里找来的卖家?”钟晏青不禁好奇道,“这么大的量,绝非小门小户能拿出来的。” 佟羊想起了马凉月和马得草,原来王妃扩建帮马帮,是在为今天做准备。 “佟将军。” “什么?”佟羊看向肖如茗。 “听闻康大人的夫人,是做马匹生意的。”肖如茗道。 佟羊一笑,微微点头。 在场的没有笨人,立刻明白了这话的含义。 “哪个康大人,王爷身边的那位康大人吗?”谢胜确认道。 “王爷与王妃身边只有这一位康大人。”佟羊道。 “那这马是康夫人的,还是说……” “康夫人和她妹林二夫人是王妃好友,马场是王妃跟她们一起建的。”佟羊的话证实了谢胜的猜想。 “……有钱。”想了半晌,谢胜只能想出这个形容词。 其他人心中亦道:真有钱! …… 大军开拔返回河南道的时候,肖砚和齐乐成、顾凛一起跟十四拜别,去洛州参军了。 两个女孩子则留了下来,梅知雪继续做她的事情,松果和银朱一样成了十四的亲兵。 十月上旬,五万大军终于回到了各自的营地,每个人的床铺上已经摆好了崭新的冬衣等着他们。 (本章完) 第563章 生意 第563章 生意 元亨五年冬,新式纺纱机开始在河南道推广。官府和刘记合作,第一批共生产出两百台。 在十四的建议下,由孟常怀牵头举办招商会,地点选在黄粱县,有意向了解的商人都可以参加。 方如许带着肖十六娘一同到场,一次性购入五十台。 余家和罗阿绫紧随其后,前者押下半副身家,购入三十台;后者则豪掷千金,一下子买入一百台。 余家是黄粱四大富商之一,也是整个河南道丝绸生意的龙头。见此情景,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赌一把的丝绸商们几乎是用抢的,迅速分摊了剩下二十台。 两百台新式纺纱机只用了半天时间便销售一空,以孟常怀为首的一众官员笑的牙不见嘴,这是他们第一次体会到赚钱的快乐。 只用了半天时间,就赚回了河南道守备军至少三个月的军费! 满身铜臭怎么了,真金白银拿到手里才是真香啊! 在新式纺纱机问世的同时,活字印刷术也出现在河南道,并且在官府的支持下,迅速推广。这项技术所用到的转轮等器械,也是由官府和民间匠人合作制成。但是它的售价远低于新式纺纱机,便宜到让人不敢相信的程度。 孟常怀颁布了新的政****在元亨六年到来之前,让活字印刷术替代掉九成原先的雕版印刷。 原先,中原大地在入冬之后便会进入休眠状态。而这个冬天,河南道却显示出前所未有的活跃,比万物复苏的暖春还要热闹。 …… 清晨,,官道两旁的干草挂满了晶莹的白霜,土被冻住,路面比平时要硬不少。马蹄踏在上面,发出的声音钝而响亮。 去岁那一场地动之后,周遭几个村子的土地都被用来建造城外城。村民们拿了十四发下来的补贴,在规划出来的空地上建造了临时安置的房舍,肖家村的村民们正好聚居在黄粱县北面通向肖宅的道路两侧。 队伍一路行来,叫醒了沉睡中的肖家村。 有早起的小童惊喜地喊道:“娘,有大马,有大马!王妃回来了!” 等不及娘亲的回答,小童便飞快地跑到大门后,扒着门缝往外看。 家中长辈随后跟过来,抱起地上的小童,打开了院门。 “王妃!王妃!”小童拍着手掌欢呼。 大人们走到门外瞧了瞧,转身对小童道:“不是王妃,是别人。” 小童脸上的兴奋迅速落下来:“那王妃什么时候回来呀?” “王妃很多事情要忙,过年才能回来,早着呢。” …… 浩浩荡荡的队伍停在了肖宅门外,领头人亲自下马上前叩门。 朱红的大门很快打开,门房看到外面的人时不禁惊讶:“梅少主?” “我来拜见王妃。”梅行之道,“王妃可在?” “梅少主,王妃还没回来。”门房道,“王妃两个月前回来过一回,后来带着世子一起离开,到现在还没回来过呢。” “梅少主若是有急事,去滑州寻人吧,王妃此时应当在滑州。” “知雪呢?”梅行之问。 “梅小娘子一直跟在王妃身边,估计也在滑州呢。” “那其他人呢?”梅行之接着问,“如今府中有谁?” “如今府中只有几位管事。”门房回答道,“哦,相娘子也在,昨日傍晚回来的,说是回来找一些东西,今日便要离开了。” “我进去看看。”梅行之转身对后面的人道,“你们在外面等着。” 淮南道众人齐声应道:“是。” 门房有些为难,按理说,主人不在家,是不该让外人进去的。可是这梅少主是梅小娘子的亲哥哥,跟王妃又是好友,将来更是河南王府的亲家。这个人,不好拦呀。 门房正犹豫不决的时候,梅行之已经先一步迈进去了。 …… 淮南道众人站在外头等了大半个时辰,梅行之才步履翩翩地从里面出来。 利落地翻身上马:“走,去滑州。” 众人疑惑梅行之这大半个时辰进去做什么了,却无人敢问。此次来河南道进购新式纺纱机,可全指望这位大人了。 一行人从淮南道直奔黄粱,又从黄粱跑到滑州。先见到了孟常怀,翌日在见到十四。 “哥哥!”梅知雪原本走在十四身后,看到梅行之,立即快跑着迎了上来。 “没规矩。”梅行之佯斥道,“越大越放肆了。” “在我身边不用守那么多规矩。”十四道。 梅知雪向梅行之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梅行之笑着摇摇头,带这些无奈道:“王妃都把你给宠坏了。” “进去说吧。”十四道。 “王妃请。” 进到房中之后,众人依次落座,孟家的仆从送上茶水。 还是那间会客的明堂,十四坐在主位,孟常怀和梅行之分别坐在她左右下首。 “这趟专门跑到这里来,是为了找我?”十四首先开口道,“什么事?” “下官代表淮南道,来跟王妃谈一笔生意。”梅行之开门见山道。 “什么生意?”十四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听闻前些时日河南道制出一种能将纺纱速度提高数十倍的纺纱机,我们想要向王妃购买此物。” “哟,消息还挺灵通。”十四闻言面露惊奇,“纺纱机面世不过两个月,你们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虽然才面世两个月,但淮南道与河南道比邻,第一批纱已经售入淮南道。”梅行之道,“用新式纺纱机纺出来的纱,比之旧式纺机纺出来的经纬更为规整细密。” 梅行之说的冠冕堂皇,十四却知道这都是胡扯。他们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但是看破不说破,毕竟人家是带着钱来做生意的。 “这些事情我全权交给了孟大人,直接找他就行,不用问我。” 听到十四的推脱之词,梅行之轻笑道:“先前下官已经同孟大人商议过,他说第一批造出来的器械已经卖完,目前没有存货。” “哦,这样啊。”十四再次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那我也没办法。” “新式纺纱机构造复杂,打造一台就要费许多时日。匠人造不出来,我就算想卖给你也没货可卖。” 听着十四的婉拒之语,梅行之并不急,因为这话听到他耳中并不是在拒绝,而是另有深意。 “既然没有现货,那我们可以先交付订金,预订下来。”梅行之道。 “这……”十四为难道,“不瞒梅少主,由于新式纺纱机制造缓慢,河南道内已经供不应求。” “王妃开个价,一切都好说。” 呵,自己跑过来求宰的羊啊。 十四的嘴角慢慢扬了起来。 (本章完) 第564章 年末 第564章 年末 “一口价,白银十万两。”十四道。 “几台?”梅行之问。 “一台。” “……附带图纸吗?”梅行之做最后的努力。 “梅少主,要是带图纸的话,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虽然知道他们买纺纱机的目的并不是真的买机器,而是想拿回去自己研究怎么造机器。但是知道归知道,拱手相送是不可能的。 虽然纺纱机本身的结构并不是很复杂,但肖砚改造的时候特意加了防盗装置,所以想要从拆解成品入手仿制出来,还是需要费一定精力的。 “……若是想要买图纸的话,需要多少?”梅行之沉默片刻后,开口问道。 “没有数目。”十四道,“图纸不卖,只卖器械。” “十万两一台,童叟无欺。” 孟常怀听着,心里快要乐开了。 王妃说用纺纱机赚军费,原来还能这么赚。跟在王妃身边,真是学无止境。 淮南道一起跟随而来的官员们心里却苦哈哈,一台纺纱机十万两,河南王妃可真敢要啊。 这还是靠着梅大人的面子,要没有他在又该要多少啊? “成交。”梅行之看向十四,“我预订五台。” “爽快。”十四眉开眼笑,“稍后我来拟合约,你们先准备好一台的价钱做订金。五台纺纱机年后交付,届时再付尾款。” “王妃,我等既然大张旗鼓地来了,若是不能带一台回去,叫我如何向我家王爷交代?”梅行之道,“我可以先交一半的订金,带走一台纺纱机。剩下的四台,放到年后交付。” “孟大人,师傅们手上最快的一台多久能造出来?” “预计……要半月左右。”孟常怀道,“梅大人若是想要,恐怕要等到年底了。” 刚才还没没有,给了二十多万两白银之后立马就有了。这纺纱机,到底是难造多久能造一台出来?淮南道的官员们只敢在腹诽。 “那我等便等这一台造出来。”梅行之道,“待纺纱机制成,二十五万两白银自会交付。” …… 一口价成交,这一场生意谈的很是愉快。 孟常怀在家里替十四设了宴,他在旁作陪,宴请梅行之。 “在王妃眼里,下官像不像送上门求你宰杀的羔羊?”结束了公事,梅行之跟十四的相处轻松不少。 “你怎么知道我心中所想?”十四惊讶地看向他。 银朱、梅知雪和松果忍不住低笑。 “又不是你出钱,我没什么愧疚。”十四道,“而且看你答应的这么爽快,我还后悔要少了呢。” “那下官还要多谢王妃手下留情了!”梅行之道,“没让我回去没办法交差。” “都是朋友,应该的,应该的。” “哥哥,若不是你过来,姑姑还不一定会将纺纱机出售呢。”梅知雪话中的含义十分清楚:你就知足吧。 “你是哪边的?”梅行之瞪向这小没良心的,“我是你亲哥。” “正因为是亲的,知雪才好心提醒你。”十四拉过梅知雪,“不然谁理你。” “好好好,你们俩是一边儿的,我说不过你们。” 又一阵笑闹过后,梅行之问起肖砚:“阿砚最近在做什么?” “在都畿道。”十四道,“跟阿成和阿凛他们三个人一起去军中历练了。” “去参军了?”梅行之惊讶,“阿砚天赋异禀,从军的话,是否有些可惜?” 肖砚是梅行之见过的唯一的真正意义上的天才,他的每一刻被浪费,都是世人的损失。 “无所谓可惜不可惜,他想去我便让他去了。”十四道。 “我只是觉得以他的天赋,将时间用在旁的上面会更值得。”梅行之道,“你比我更了解他,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十四道,“但他的人生是他自己的,不是其他任何人的,他有自己做主的权利。我只希望他做所有事都能从心,开心,不论年纪。” “可他如今是河南王府的世子,将来……”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十四道,“时间还长着呢,先过好当下再说。” “到了,入席吧。” …… 制造纺纱机的工坊在嵩州,于是梅行之跟十四签订完合约之后,再次返回了嵩州黄粱县。跟他一起过来的淮南道官员悉数被他派回去那银子了,他一个人住进了久未归来的老宅。 腊月二十六,肖玉秋和余家的长孙成亲,请帖送到了家里。 梅行之自回来之后便深居简出,近十天没出过一趟门。老管家原以为这次他也不会亲自到场,没想到他却应了。 “我与七郎相识已有十余年了,他的长女定亲,我既然人在黄粱,不好不去。” 这天十四也从滑州赶回来了,带着银朱、梅知雪和松果。 相麻衣爱玩儿,带着梅知雪和松果一起拿着棍子堵在新娘子闺房门口,等着新郎来了“下婿”。 肖玉禾出嫁也是在庄子里,宽敞的大院子容纳了整个河南道的富商巨贾、官宦名流。 肖家的娘子们太过厉害,下婿这一关把新郎为难的够呛。但所有人都把握着分寸,踩着吉时的点儿让新郎把人接走了。 所有的热闹欢腾都被迎亲队伍接走了,肖七郎夫妇各自抹泪。 见父亲母亲一哭,肖玉秋和肖玉商也悲从中来,放声大哭:“阿姐,不要阿姐走,阿姐回来!” 这一闹把肖七郎夫妇的眼泪瞬间闹了回去,俩人连忙一人抱住一个哄孩子。满堂宾客看得不住发笑。 “所以还是生儿子好。”相麻衣对梅知雪跟松果道,“生了儿子以后会多一个媳妇,生了女儿只能送出去给别人家做媳妇。你们俩……啊不对,应该是松果。等你将来成亲的时候,你义母绝对舍不得。” “至于你嘛。”她又对梅知雪道,“你成亲十四最开心了,毕竟是娶到她家去。” 两个小丫头都被她说的一阵羞。 “阿砚?” 忽然听到相麻衣惊喜的声音,二人都以为她又在戏弄人。 然后便传来周遭众人的高呼:“参加王爷,参见世子。” 梅知雪和松果立即抬头,看到以左丘玥为首,众人皆穿一身劲装,正朝他们走来。 元亨五年腊月二十六,都回来过团圆年了。 (本章完) 第565章 惊梦 第565章 惊梦 大历朝人算年岁,习惯过年就加一岁。是以过了正旦来到元亨六年,左丘玥就二十八岁了。 除夕夜大家一起守岁,一直热闹到子时才各自散去。 睡下不到一个时辰,十四从梦中惊醒。 “怎么了?”正当她大口喘着粗气告诉自己只是梦的时候,一条手臂从旁边伸来,拢住她的腰将她捞了过去。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左丘玥摸着十四后背被汗水浸透的寝衣,睡意立刻散去了大半,“发热了吗?” 未待十四回答,他又将嘴唇抵在她的额头上,查看她是否发热了。 “没有。”十四一边回答,一边伸出两只手,紧紧搂住了左丘玥。 她窝在他怀里,声音有些闷闷的:“做了个梦,吓的。” 确定不是发热,左丘玥松了一口气。 “我给你拿新的寝衣换上吧。” 十四在他怀里摇头:“暖暖就干了。” 左丘玥默许,用手掌附在她的后背,用自己的体温帮她一起暖。 “梦见什么了?”他问道。 “梦见你了。”十四道。 “梦见我了?”左丘明了然,“梦里发生不好的事情了是吗?” “都是梦而已,别怕。我现在就在你身边,抱着你,好好儿的。”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都没有睡意。 “阿姐。”左丘玥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一直没让我知道。” “从很久以前,我就觉得你有事情没有告诉我,跟你的刚才的梦有关吗?” 十四惊讶于左丘玥的敏锐。 她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二人亲密无间地贴着,左丘玥立即察觉到了。 他开始自上至下抚摸着她的背,温柔地安抚着。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问道:“阿姐,你在害怕什么?” “可以告诉我吗?” “……我第一次遇见你把你带回来养伤的时候就做过一个梦。”就在左丘玥以为十四不会说的时候,她开口了。 “梦里面的事情并不连续,有很多画面。” “我梦见一片世外仙山,你站在一棵很大的椿树下面。穿着白袍,年纪看上去还很小。”十四徐徐道来,“看见我之后对我笑,说你知道我一定会出现。” “我问你是不是在等我,你说你找不到我,所以只能在那里等。说你等了很久。” “然后呢?”十四停顿下来,左丘玥问道,“还梦见了什么?” 如果只是这些,十四不会从梦中惊醒。 “然后你瞬间就长大了,也不在那座仙山里面了,而是在一个道观里,穿着蓝灰色的道袍。”十四又顿了顿,接着道,“梦里的你不会武功,有人拿着刀要杀你。我要救你,但是一转眼你就不见了。” “然后……” 然后数不清的箭矢飞过来,射穿了他的身体。那些官兵策马飞驰而过,将他踏在了尘泥中。 眼泪顺着鼻梁滑下来的时候,十四才察觉到自己哭了。她不动声色,清了清喉咙:“我梦见你不要我了。” “这个梦永远不会成真。”左丘玥立刻道,“阿姐,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十四已经偷偷将眼泪蹭干净,抬起脸道:“我也永远不会离开你。” “左丘玥,我好爱你,从来没有像爱你这样爱过任何一个人。所以你一定不要离开我,一定要记住你对我的承诺。” “好。我发誓……”左丘玥低下头,慢慢凑近,“阿姐,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我也好爱你,除了你,我没有爱过任何人。 二人吻在一处,双手紧紧地拥抱着对方。肌肤相贴,呼吸相和,融为一体。 …… 大年初一,肖玉禾带着新婿,和肖七郎夫妇以及肖十六娘方如许夫妇一起来给十四和左丘玥请安。 肖十六娘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整个人丰腴了不少,坐在方如许身边,笑容里颇带着少女才有的天真与娇憨。 看得田巧连连跟十四道:“十六娘当真是苦尽甘来了,找到了真正疼她的人。” “我看玉秋的姻缘也不错,遇到了良人。”十四对田巧道。 对于这个女婿,田巧自然是万般满意的。闻言笑着点头,道:“当初她挑三拣四,我跟你堂哥真担心她这么任性下去,到最后会嫁不出去。你是不知道,给她说亲的那两年,我们俩能愁出白头发。” “她还小呢,不知道你们愁什么。”十四笑着道,“就算是再晚两年也不过而是出头。而且玉禾那么能干,嫁出去之后可是你跟堂哥的损失。” 十四这话说到了田巧心坎上,肖玉禾从十五岁开始跟在父母身边做事情,十七岁的时候就能替他们分担不少事情了。自她出嫁之后,她跟肖七郎两人立刻就比之前忙了不少。 “但是女儿总归是要嫁人的,我们不可能把她留在家里一辈子。”田巧道,“她总要有自己的家。如今她嫁到了好人家,我跟你堂哥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说到这里田巧就想起了肖书昌,去年在十四的建议下,她跟肖七郎专门找他敞开心扉谈了一场。 肖书昌自己选择再试一次,若是考上了就继续读书,要是再落榜,那就放弃科举,回家跟在父母身边学着管家做生意。 去岁秋天参加考试,跟上次一样没能上榜。 自那之后便停止温书备考,开始跟在肖七郎身边做事。随之田巧便发现,这个儿子不只是没有读书的天赋,在经营家里的生意上面,也远没有肖玉禾伶俐。 肖书昌并不算笨人,但也算不上聪明,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但是田巧和肖七郎并未在这上面费过多精力,很快就接受了。这世上普通人是大多数,聪明人是少数,可以称得上天赋异禀的人更是极少数。 他们俩只是普普通通的农户,没有立场要求子女必须比旁人优秀。 “我猜是弟弟!” “不对,是妹妹!” 两个小家伙儿的争论声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是弟弟,肯定是弟弟。”肖玉秋道,“不信我们去问十六姑姑,看她说是弟弟还是妹妹。” “问就问。”肖玉商丢掉了手里的九连环,转身便往肖十六娘身边跑。 离肖十六娘还有两步远的时候被方如许一把抄起来:“玉商乖,小心碰到十六姑姑。” 说完之后,才小心地把肖玉商放到了肖十六娘身边。 此时肖玉秋也跑了过来,听到方如许的话,到了近旁的时候主动减缓了速度。 “姑姑,你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两小只睁着大大的眼睛,仰头望着肖十六娘。 “一定是妹妹对不对?” “是弟弟对不对?” 堂中众人忍俊不禁。 (本章完) 第566章 诊脉 第566章 诊脉 “你们俩又淘气。”田巧对这两个古灵精怪的女儿实在是没辙,不清楚她们俩小小的脑袋里面都装了什么,每天都有层不出穷的奇怪问题。 “我也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肖十六娘乐不可支,“这要等他出来才知道。” 两个小家伙儿闻言难忍失望:“那还好多久他才能出来啊?” “还有三个多月。”肖十六娘耐心地回答道,“等夏天到了的时候,就能出来跟你们见面了。” “那还要好久。”肖玉秋脱口而出,“三个多月,加起来有一百天呢。” “是啊,要一千两百多个时辰。”肖玉商接道。 这俩小家伙儿过人的心算能力惊到了许多人。 “你们俩是怎么算出来的?”方如许问。 “什么怎么算出来的?”肖玉商不解。 “三个多月有一百多天,一千两百多个时辰,你们俩是怎么算出来的?”方如许想想自己七八岁的时候,好像连一年有几个月都不知道,更别说这脱口而出的算数本事了。 “阿砚哥哥教的!”肖玉秋用响亮的声音回答道。 “是,阿砚哥哥教的!”肖玉商不甘落后,“阿砚哥哥还教我们好多好多。” 原来是肖砚带出来的孩子,那不奇怪了。 但方如许还是发自真心地夸赞道:“你们俩真聪明。” “对了,阿砚哥哥一定知道!” “对对对,我们去问他吧。”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她们俩说的是什么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儿已经噔噔噔跑向楼梯口了。 “哎,你们俩回来。”田巧要去追,“不许上楼去缠哥哥姐姐们。” “嫂子,让她们去吧。”十四拦住了她,“阿砚有办法应付她们。” 这话田巧认同,虽然是自己亲闺女,但她真不敢保证要是让她们在自己跟肖砚只见选,她们俩会选谁。 两个小家伙儿迅速爬上了二楼,熟门熟路地跑向肖砚的房间。没多久,房门便打开,房里的人都被她俩叫下来了。 肖玉秋和肖玉商一人拉着肖砚的左手,一人拉着他的右手。 “哥哥姐姐们好不容易歇几天,你们俩又去捣乱。”田巧佯斥肖玉秋和肖玉商。 两个小的并不在意,一人霸占肖砚一只手,都喜滋滋的。 她们早就想上去找阿砚哥哥玩儿了,是娘亲说不能去打扰哥哥姐姐们,她们才留在一楼解九连环打发时间的。听大人说话多无聊啊,而且太复杂的九连环她们解不开,阿砚哥哥在身边才能教她们。 “十六姑姑,我来替你诊个脉吧。”梅知雪笑着走向肖十六娘,“这是喜脉,不算问诊。” 坊间百姓有习俗,正月初一不看病。 梅知雪这样的神医,能请她诊一次脉非常不容易。方如许连忙道谢,替肖十六娘将袖子挽了起来。 “诊脉就能诊出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康斯穆惊奇地问道。 “男胎和女胎的脉象不同,经验丰富一些的医者都能诊出来。”梅知雪解释道,“只不过有时候不太好把握,害怕判断出错,所以一般不会主动跟孕妇说她怀的是男是女。” 梅知雪的手指只在肖十六娘手腕上搭了片刻,便收了回来。方如许连忙伸手,帮肖十六娘将袖子放下来。 “梅小娘子,如何?”他问道,“一切都好吗?” “放心,一切都好。”梅知雪道,“从脉象来看,大人和胎儿都很好。平时适当走动,不用喝补药,保持好心情就行。” “好,好,我记住了。”方如许再次道谢,“多谢,多谢。” “知雪姐姐,那十六姑姑肚子里的到底是弟弟还是妹妹呀?”肖玉秋等不及地问道。 众人也都很好奇。 “如果我没有诊错的话,应该是男孩儿。” “我就说是弟弟!”肖玉秋得意了,“看吧,我猜对了。” 肖玉商猜错了,一脸失望。 “恭喜恭喜,马上要喜得贵子了。”康斯穆向方如许道喜。 众人也都由衷替肖十六娘高兴。方如许或许不那么在意,但方家二老以及其他族人最看重的自然是子嗣。尤其是肖十六娘跟万家和离之前,就被他们指责不能生育。生下一个男丁,她在方家才算是彻底站稳了。 “羡慕了?”见马凉月和马得草都看向肖十六娘,十四道,“羡慕的话自己怀一个呀。” “我们要是回家生孩子了,谁替你看着马场?”马凉月道,“再缓两年吧。” “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重,马场也不是缺了你们不行。”十四则道,“要是累了就歇歇。” 马凉月还好,康斯穆无父无母,没有长辈给他们压力。 但是林二有老母还有哥嫂,不知道有没有在子嗣的事情上催过马得草。 “还是缓两年吧。”马得草道,“我可不放心把我的马场和马儿们交到别人手里。” “只要林二和康斯穆同意,我完全没意见。”十四一边说话,一边却观察林二和康斯穆的反应。 “王妃太看得起属下了,我哪里敢有意见。”林二立即道。 “我也不敢有意见。”康斯穆接话道。 连襟两个说完之后还互相拱手,引起堂中一阵哄笑。 …… 众人散开之后,十四来到了梅知雪的房间。 “姑姑,找我有事吗?” “替我号一号脉。” “你哪里不舒服吗?”梅知雪闻言立刻敛容,牵着十四来到里间坐下。 “别紧张,我没事。”十四道,“你先替我号脉吧。” 梅知雪拿来了脉枕,摸上十四的脉搏,认真地替她号起脉来。 梅知雪先是双目圆睁,继而努力镇定下来,再仔细确认一遍。很快,一双杏眼再次睁的滚圆。 “姑姑!”她抬起头,惊喜地看向十四,“你……你已经知道了吗?” 十四缓缓扬起唇,笑着道:“略微猜到了一些。” “王爷知道吗?”梅知雪看向十四的腰身,还完全看不出痕迹。 “他暂时还不知道。”十四道,“我猜到了一些,但是不太确定,就没跟他说。现在你号过脉了,我就确定了。” “有多久了?”她问。 “我再号一次。”梅知雪有些激动,“刚刚没号仔细。” 十四笑着把胳膊递给她。 (本章完) 第567章 有孕 第567章 有孕 “左丘玥?呆子!” 被十四拍了一巴掌,左丘玥才回神,但是看上去还没有完全回神。 十四看着他傻傻的样子,不禁笑道:“想什么呢?” “你……真的有孕了吗?”左丘玥看着十四的腰身,不敢置信。 “骗你做什么?”十四道,“我找知雪确认过了,已经两个多月了。” “……你快坐。”左丘玥此时像是个手足无措的小孩子,小心翼翼地扶着十四坐下。 “你别紧张。”十四把他拉到自己身边,问道,“高兴吗?这是我们的孩子。” 这是我们的孩子。左丘玥觉得这句话具有神奇的力量,他因为这句话惊慌失措,因为听到这句话之后产生了莫名的心安。 他们的孩子,他跟阿姐的孩子。这样的感觉奇妙,难以形容。 他以为他并没有做好准备,但是此时看着十四,想到她正在孕育着他们俩的孩子,他的心中便有一股兴奋缓缓升起,像春天土壤里的芽儿破土而出。 原来除了害怕之外,他对他(她)更多的是喜欢。是期盼,是激动,是欢迎,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欣喜。 “……高兴。”左丘玥回答道。他伸手轻轻覆上十四的腰腹,再次道:“我很高兴。” “你之前不是不想要他(她)吗?”十四故意翻旧账。 左丘玥并不跟她辩,只重复道:“我很高兴,很喜欢。” “我希望是个女孩儿。”他转头看向十四,道,“我喜欢女孩儿。” “那要是男孩儿呢?”十四问他。 “……那我也喜欢。” 只不过他更希望是女孩儿。 十四当然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也不跟他争辩。她要让左丘玥知道,就算是男孩儿,他担心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左丘玥半蹲到十四身边,环住了她的腰。力道很轻,更像是用手臂圈了一个圈儿,把她套在了里面。 见他把耳朵贴到了自己肚子上,十四道:“时间太短,现在听不到什么。” 左丘玥却没离开,缓声道:“阿姐,谢谢你,你又给了我一个家。” 左丘玥幼年便对家没有太多依恋,因为父母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两位兄长身上,所以他自小被放任长大。家于他而言就是供人就寝的房舍,就是偌大的豫王府。 所以从豫王府的小院转到掖庭宫的小院的时候,左丘玥很快便适应了。除了条件差了一些以外,其他也没什么不同。 但是十四给他的家不一样,这个家承载着他的思念和牵挂,承载着他最爱的人,可以算是他的一切。 如今这个家里,又要多一个小人儿了。左丘玥已经开始想象,多了他(她)之后家中的场景。 十四现在的感受也很奇妙,她上辈子是孤儿,变成肖十四娘的时候肖砚已经两岁了。所以对于她来说,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孕育生命的感觉。 一想到有个小人儿即将在她腹中慢慢长成,她欣喜又紧张的同时,开始无比期待时间过快一些,她想要尽快见到这个小人儿。 “等他(她)出生,我们就是一家四口了。”十四道,“会比现在还要热闹。” …… 不到一天,肖宅上下全部知道了十四怀孕的消息。 宅子里的仆从欢天喜地地期待小主子的到来的同时,也被银朱召集到一起,十分严肃地开了一个会。 正月初二起,左丘玥宣布闭门谢客,让十四安心养胎。 其实胎像很好,他这么做着实有些小题大做了。但是十四也没阻止,本来也不想见那么多外人,借着怀孕的借口正好可以偷个懒。 “你们猜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十四的房间里,相麻衣坐在懒人沙发上,盯着她的独自,问众人道。 “你怎么跟玉秋玉商学会了?”十四闻言笑道。 “好奇不只是孩子的权利,也是大人的权利。”相麻衣道,“我猜是女孩儿,阿砚会多一个妹妹,你们呢?” “知雪你不许说话,让她们几个先猜。” 梅知雪笑着点头,道:“现在月份还太小了,我也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你现在想吃酸的还是辣的?”马得草问十四,“听别人说都是酸儿辣女。” “她没怀孕的时候就很喜欢吃辣,这个不准。”相麻衣道,“我让你直接猜,根据这个分析还有什么好玩儿的。” “光猜也没什么好玩儿的,不如你们下个注吧。”十四建议道,“有赌注不是更有意思吗?” “好主意。”相麻衣立刻支持道,“那我先来,我押……麻衣阁两成分红。要是赢了,就都送给我的小徒弟。要是输了,那就收回来一成。” “等等。”马凉月叫停,“什么时候成你徒弟了?” “阿砚是我徒弟,他的弟弟妹妹自然就是我的小徒弟,哪里说错了?” “我们都是第一回听说徒弟还能这么论。”马得草道。 “你们管我怎么论。”相麻衣道,“快快快,该你们下注了。” 马家姐妹对视一眼,由马得草道:“我跟阿姐都押男孩儿,要是猜对了,我们俩一起出马帮三成分红。要是押错了,那就收回来一成。” “让你们下注,不是让你们炫富。”十四道,“全部不算,重新来。” “行行行。”相麻衣妥协道,“那我押十两金吧。输了给你们,赢了就全部散出去为我即将出世的小徒弟积德行善。这总行了吧。” 十四这次没再反对。 “那我也押十两金。”马得草道,“输了给你,赢了的话就连本钱一起交给阿砚,让他给学塾里的学生买笔墨纸砚。” “我也一样。”马凉月道,“十两金。男孩儿。” “你们三个要不要一起?”相麻衣问银朱、梅知雪和松果。 “我也押十两金。”银朱道,“不论王妃怀的是小郎君还是小娘子,全部捐给世子的学塾。” “那我也出十两吧。”梅知雪接着道,“不论姑姑生的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等他(她)出生之后我去外面义诊一个月,这些钱全部用来买药材免费送给穷苦人家。” “我也一样。”松果接着道,“不论是弟弟还是妹妹,待他(她)出世,我就把这些钱换成粮食,亲自送到有需要的人手里。” 一场赌注,就这么变成了替即将出世的小家伙儿的祈福。 (本章完) 第568章 孕中 第568章 孕中 按照原本的计划,左丘玥和十四在家里过完上元节就要各自前往滑州和都畿道支持大局。 但是如今有了计划之外的变化,二人的行程自然就推迟了。 梅知雪说前三个月的风险最大,左丘玥自从知道十四怀孕那天起便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端水倒茶,恨不得事事亲力亲为。 他们俩都闲下来了,但事情不能没有人做。于是乎,几个小辈虽然没去军中,却在家里跑前跑后做起苦力。 重要的事情都送到左丘玥面前,除此之外,便全部由肖砚做主。 十四的体质有些特殊,怀孕前两个半月完全没有任何不舒服的现象。该吃吃该喝喝,丝毫不受影响。 但是从两个半月之后却开始出现激烈的妊娠反应,吐得昏天黑地,任她是铁打的人,也没能挺住。 在此期间左丘玥就像是绷紧了的弦,恨不得不吃不睡眼也不眨地盯着她。 十四的饮食规律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时常白天吃不下任何东西,到了深夜的时候好受一些了,才会有一些食欲。 更要命的是厨娘做的东西她吃两口就吃不下了,只有左丘玥亲手下的面,能连吃大半碗。 “不会腻吗?”又是一天深夜,左丘玥坐在旁边看着十四吃面,准备好帕子等她吃完了替她擦嘴。 十四咬断嘴边的面条,一边嚼着嘴里的面一边摇头:“不会。” “好吃。”她说,“我现在只吃得下这个。” “那我就一直给你做,你什么时候想吃我什么时候做。”看她吃的开心,暂时不用受孕吐的折磨,左丘玥也微微松了口气。 “照顾孕妇是不是很辛苦?”十四自己都没想到,她怀了孕以后能娇养成这个样子。从前野外生存的时候生肉都能吃,现在却只能吃下一个人做的面。 “你更辛苦。”见她放下了筷子,左丘玥心疼地替她擦嘴,“我如果能替你分担,宁愿这苦我来受。” “现在也算同甘共苦了。”十四咧嘴笑,“我一个人怀孕,害得你也过上了孕妇的生活。” “我甘之如饴。”左丘玥将帕子在旁边的热水里浸湿了,又替十四擦了手。然后把帕子放下,弯腰把她抱起来,送回了床上。 “你不能真的把都畿道那边的事情都撂下。”十四乖乖由他帮着盖被子,“等出了正月,你就带着阿砚他们启程吧。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收回来,不能横生枝节。” 左丘玥熄了灯,靠着她躺下,侧身拥住她:“再说吧。你如今这样,就不用提去都畿道的事了。” “知雪不是说过了三个月情况就会有好转吗?”十四道,“算着日子,出了正月也差不多了。” “等你先没事再说。”左丘玥不给商量的余地,“其他事情一切延后。” “阿姐,趁着现在不难受,快睡吧。” “……哦。” …… 三个月一到,十四的妊娠反应立刻消失了。快到让左丘玥有些措手不及,多次询问她是不是装的。 “不信你把知雪叫来当面问。” 左丘玥还真把梅知雪叫到了跟前来问。 当面看着梅知雪给十四诊脉,得到了她的保证,才信了十四的话。 “我真的没事了。”十四伸开手臂在前面前转了个圈儿,“你看,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我们近两天就出发吧。” “我们?” “是啊,你去都畿道,我去滑州。”十四道,“军队的训练方式要改,现在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去处理。” “不行。”左丘玥想也没想便否决,“你要留在家里养身体。” “姑姑,王爷。”见状,梅知雪开口道,“你们有正事要讨论,我先出去了。” 梅知雪和银朱一起退了出去。 “我现在已经过了危险期,在生产之前还有六七个月,我不可能什么都不敢只在家里待着。”十四继续跟左丘玥分辨,“那样的话我闲都会闲出毛病来。” “你可以让他们把事情送到家里来,出去太危险了。” 十四闻言笑了:“十万大军把我围住,有多危险?” “而且知雪、银朱和松果会一直陪在我身边,需要的话她们也能照顾我。” “……” 一番辩论,最后左丘玥还是没辩过十四。 但十四也做了让步,答应他除了银朱、松果和梅知雪之外,再带四名婢女在身边服侍。 左丘玥还想让肖砚去滑州军营里保护她,被十四拒绝了。 “河南道这十万兵马基本没什么问题了,反而是都畿道那七万,更需要他们三个亲自进到里面了解情况。” “你放心,最后一个月之前我一定回来。”十四保证道,“安心在家待产。” “话说孩子很大可能在八月出生,跟你的生辰在同一个月。” …… 龙抬头这天,十四和左丘玥一个往东一个向西,分别出发前往滑州和都畿道。 忙碌中的时光过得飞快,一转眼便到了盛夏。 夏日天气炎热,十四又显了怀,夜间总是睡不好。 银朱搬了张小床在旁边陪她。 “不要!” “王妃?” 静谧的夜,一声惊呼让银朱瞬间从小床上惊起,鞋也没穿便奔到了十四身边:“王妃,怎么了?” 十四平复着剧烈的心跳,道:“没事,做了个噩梦,别担心。” 银朱轻吐一口气,伸手轻抚十四的背,一下一下,慢慢地摩挲。 “要我去点灯吗?”她问道。 “不用。”十四道,“我没事了,你快回去睡吧,有事我再叫你。” “好。”银朱走回自己的小床,动作轻缓地躺下。睁着眼,留意着十四的动静。 而床上的十四也没了睡意,平躺着望向窗棂,有大片的月华倾泻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让她变得多愁善感,最近几个月总是会忍不住胡思乱想。刚刚又做了那个重复了很多次的梦,梦里的伤心在醒过来之后仍旧停留在身上。 她的心像是被人揪着,久久不能舒缓。 十四忽然很想左丘玥,甚至想任性地立刻过去找他。 这一年已经过去一半了,很多事情也早就跟书里面不一样了。左丘玥拜了一个隐世高人当师父,有一身一般人不能近身的本领。他没有早早就去道观修行,如今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十四努力调节着自己的情绪。 她想给左丘玥写一封信,但是想到银朱就在旁边,她这里有动静两个人就都不能睡。想想便罢了,等着明天再写吧。 (本章完) 第569章 真假道人 第569章 真假道人 十四在中大营有一个单独的小院,月份逐渐大了之后她减少了外出的次数,大多时间都在小院里办公。五大营的主将以及孟常怀有事情会来小院找她汇报。 组建辎重营的事情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今天进行过最后一次商议,之后就能颁布正式的军令,将现有的五大营部分士兵抽调去辎重营。 齐先因为打架得到的半年惩罚早就结束了,如今官复原职,仍旧在西大营做营主。 众人进来的时候十四已经坐在上首,夏衫单薄,隆起的腹部十分明显。银朱和松果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随身佩刀。 “来了,坐吧,”十四示意他们坐。 “谢王妃。” 众人落座,开始谈正事。 一连说了大半个时辰,眼见十四没有结束的势头,银朱给松果使了个眼色。松果走出去,不一会儿带着梅知雪一起进来。 “姑姑,今日诊脉的时间到了。” 众人立即住嘴,欲起身离开。 “坐着就行,一会儿就好了。”十四把手伸出来,对梅知雪道,“来吧。” 众人又坐下。 “姑姑,到里面去躺下吧。” 一听梅知雪这么说,众人立刻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王妃,末将等先行告退,一刻钟后再回来。”未待十四开口,肖如茗便带头先行退了出去。 十四无奈,只得乖乖听话,由银朱扶着站起身,往里间走去。 梅知雪替她诊了脉,又做了一遍详细检查。十四估摸着一刻钟差不多到了,才试探着开口道:“那我能起来了吗?” 得到了梅知雪的允许,她才敢从榻上起身,一边由银朱帮着穿鞋一边解释道:“今天事情多,说着说着就忘了时间了,下回保证到半个时辰就按时休息。” “姑姑。”梅知雪笑着说,“你可不是第一次忘了。” 十四笑得心虚。 “你跟阿砚写信的时候没告状吧?” “姑姑你猜。” “淘气。”十四从榻上站起俩,点了点梅知雪光洁的额头。 “姑姑。”梅知雪嗔怪道,“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写信告诉阿砚跟王爷了。” “知道了知道了,听话听话。”十四一边应着,一边往外走。 会议后半程又进行了将近半个时辰,一直谈到近晌午。 起身告退的时候,齐先控制不住地去打量十四。 “瞧什么呢?” “……师父。”齐先回神,“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瘦了?” “我听说女子有孕之后都会变得丰腴,可是我见你除了肚子越来越大以外,其他地方看起来却越来越瘦了。”他道,“师父,你是不是该休息了。” 起初不显怀的时候还好,但是过了五个月之后,他每次过来看见十四起坐都要扶着腰,心里就战战兢兢的。做女子真是太不容易了,怀孕真的太吓人了。 “王妃。”外头有小兵的声音传来。 “进。” “回禀王妃,外面有个道人说要见您。” “什么道人?”齐先问,“见师父做什么?” “那道人说他道号知难,说王妃认得他。” “他在哪儿?”听到是道人的时候,十四便想到了知难道人。 “在营外。”小兵道,“他说他知道王妃最近被一件事困扰,他有办法解开。” 小兵顿了顿,接着道:“但是他说他不进来,要王妃出去见他。” “什么人这么大的架子,还让师父出去见他?”齐先闻言面露不悦。 却见十四已经站起身,来到小兵面前:“他在哪儿,带我过去。” …… 营地面积太大,十四是乘着马车出来的,银朱、松果、梅知雪跟在身旁,佟羊、齐先、兰泽带人骑马护送。 一名身穿灰色道袍的人站在营地外的树荫下,跟十四第一次见他时候的打扮没什么两样。 “你们在这里等吧。”十四由银朱扶着下马车,对兰泽等人道。 “是。” 十四走向树荫下的知难道人,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了七年,知难道人的形容跟她记忆中相比没有丝毫变化。 十四跟着左丘玥,唤了声:“师父。” 知难道人闻声之后对她路面一个笑容,并未说话。 十四觉得有些奇怪,但不知道具体是哪里。 “您这次过来,是为了左丘玥吗?” 知难道人却没有答话,只道:“伸出手来。” “不要靠近他!” 忽然从远方传来一声制止的喊声,十四循着声音扭头看的时候,手腕忽然一紧,已经被眼前的知难道人攥住。 “放开王妃!”银朱见势不对,立即阻止。 “银朱!” 伴随着兰泽的疾呼,银朱的身子像遭受重击一样向后飞来,落到地上呕出一大口鲜血。 随即便是松果和梅知雪,梅知雪不会武功,呕出一口血之后便昏倒在地。 此时方才那个声音越来越近:“快放开她!” 原本空无一人的马道上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穿着黄色的僧袍,一个穿着灰色的道袍。不到一个眨眼的时间,这两个影子一隐一现,便来到近前。 这变化来的太快,十四第一反应是躲到空间里去。 但是随即她脸上出来惊愕的表情,来去自如的空间忽然进不去了! 兰泽等人带领众人一起攻上来,却见攥住她的手的知难道人只轻轻挥动拂尘,便将众人轻松阻拦。 十四看清了从远方过来的两个人,道士打扮的是知难道人,和尚打扮的是辩苦和尚。 那他身边这个? 十四正要张口质问,忽觉一阵电击般的痛楚自手臂涌向头部,顷刻间遍布全身。 “啊!”她痛到痉挛,双腿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护住腹部。 “住手!”知难道人挥动手中拂尘,朝着挟持十四的人攻来。 同一时间,跪在地上的十四只觉身体一轻。眼前的景物再次变得清晰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一片陌生的荒野上。 身边只有挟持他的假知难道人,他仍旧攥着她生有莲纹的那只手的手腕,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她痛苦不已。 “你……是谁?” “这话该我来问你。”假知难道人反问道,“你是谁?自何处而来?” 巨大的痛楚让十四面容扭曲,同时惊恐地望向他。 “你来到这里,是违逆天道。”假知难道人道,“贫道来送你回去。” “你……啊!”十四来不及发出质问,意识被强行剥离肉体的撕裂感让她仰天痛呼。 (本章完) 第570章 孔雀谷 第570章 孔雀谷 左丘玥计划着在七月中旬之前处理完手头的事情,然后跟肖砚一起赶往滑州,陪着十四迎接小生命的到来。 梅知雪已经诊出来了,十四这一胎怀的是个女儿。 对此,父子两人很难比较谁更兴奋。他们都无比激动又忐忑地,等待着这个与他们血脉相连的小生命的降临。 可是六月底忽然从滑州发来一份八百里加急——十四出事了。 …… “开门!” “是王爷和世子,快开门!” 前方的阻拦被迅速撤掉,左丘玥和肖砚直接策马奔入。 一路来到十四住的小院前,二人下马,狂奔进院中。 “王……”兰泽在院中看到了他们,没来得及开口,两个影子便从他眼前闪了过去。 房内的气味很好闻,并没有药味,而是混合着薄荷和淡淡艾草香的清新气味。 两人奔进里间,看见十四静静地躺在床上。穿着淡青色的衣裙,腹部隆起,面色红润,看上去就像是在小憩。 “属下该死。” 银朱等人跪了一地,以头抢地,不敢起身。 左丘玥径直来到床榻边,将十四的手贴在了脸颊上:“阿姐。” 热的。 热的…… “娘亲……”肖砚在他身后止步。 “娘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回来了。”知难道人和辩苦和尚先后来到房内。 “徒儿。” “阿砚。” “师父。” “大师。” 左丘玥直接跪在知难道人面前。 “你先起来说话。”知难道人让他起身,他却不肯起。 “求师父救救十四娘!”左丘玥将额头贴在地上,“徒儿求师父救救十四娘!” 即便是拜师的时候,因为知难道人没有提,左丘玥也没向他行过如此大礼。 “唉。”知难道人长叹一口气。 “砰。”此时肖砚也双膝跪地,“求二位高人救我娘亲。” 知难道人和辩苦和尚对视一眼,一人上前扶起一个。 “你们先起身,我们二人停留在此,正是在想办法救她。” …… 此时距离出事那天已经近十天,除了十四之外,其他人也纷纷受了伤。其中以银朱、梅知雪和松果的伤最重。梅知雪和松果还在卧床,银朱却不顾众人劝阻,强行要守在十四身边。 而十四之所以呈现如今的状态,是因为知难道人和辩苦和尚在她出事当天便带她去了一趟南疆,托一位老友在她身上种下了连命蛊。 “这蛊虫为一双,一只在她身上,另一只在这里。”知难道人将一只瓷瓶拿出来,“七七四十九天之内,这一只也要找到宿主。此后两名宿主的性命便连在一起,同死共生。” 不用左丘玥说话知难道人便知道,另一只肯定是要种在他身上的。他打开了瓷瓶,对左丘玥道:“把手伸出来。” 左丘玥张开手掌,见一直血色的小虫被倒在他手心。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与他的手掌融为一体。 一股疲惫之感立即将左丘玥包围。 “这一只单独在外面久了,一直是由它来供养着她的身体,所以虚耗有些大。种动你体内之后,这种虚耗便会转移到你身上。”知难道人解释道,“此后你们两人……三人的性命,便全寄于你一身了。” “多谢师父。” 知难道人被这痴儿痴笑了:“一命养三命,你以为是好事?还谢我。” “这连命蛊是救人之蛊,也是杀人之蛊。”他道,“若不能及时将她救活,你也要被连累丢掉性命。” “师父,如何才能救她?”左丘玥眼中满载希冀。 这一次知难道人却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再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命中该有此劫啊,我本以为能替你避过……” …… 左丘玥和十四要离开一段时日,只有他们二人和知难道人以及辩苦和尚,其余人全部不能跟随。 在回到滑州的当天,左丘玥嘱咐好他们离开之后的所有事情,傍晚时分抱着十四上了马车。 “爹。”肖砚站在马车旁边,看着左丘玥道,“我在这里等你和娘亲回来。” “还有肖墨。” 肖墨,是肖砚给自己即将出世的妹妹取的名字。 “好。”左丘玥对他道,“等我们回来。” …… 马车一路缓缓驶出营地,知难道人和辩苦和尚步行紧随其后。 待出了大营,来到一片前后无人的密林旁。知难道人和辩苦和尚一左一右来到马车两旁,一阵青烟升起又消散,四人连同马车便消失在原地。 黄昏时分自河南道滑州出发,翌日佛晓之际,马车出现在一片山谷中。 “这是何处?”左丘玥从马车中出来,望向还没从夜幕中剥离出来的山林。 “此乃孔雀谷,地处罗伏州。”辩苦和尚答道。 “难安道罗伏州!” “然也。”二人笑笑,可以理解左丘玥的惊讶。 “你们身上的连命蛊,便是向此谷的谷主所求。”辩苦和尚道,“她是贫僧和你师父的一位老友,性情有些古怪,嘴巴也不饶人。不过好在她说他们自己的话,想来你也听不懂。” “我明白了,多谢大师。” 两人正说着话,前方有一人自昏暗中走来,说了一串左丘玥听不懂的话。 罗伏州处于整个大历朝最南端,这里的人依山而生,依水而生,有他们自己的语言和习俗。左丘玥曾看过关于此处的介绍,人人惧怕的巫蛊之术在此处盛行,他当初所中的嗜血散之毒,也来自此处。 辩苦和尚和知难道人都会说此处的话,听着他二人同对方一来一往地交谈,那人便来到了近前。 是一个极为年轻的姑娘,身穿黄色衣裙,双臂和腰部裸露在外。 “好了,走吧。”知难道人对左丘玥道,“前方的路不适合行车,将人从车里抱出来吧。” 左丘玥进到马车内,替十四盖好披风,将她从车中抱了出来。 黄色衣裙的姑娘好奇地朝十四看了一眼,随即双目圆睁,发出一声惊呼。 “她没有魂魄!” 左丘玥没听懂她说的是什么,但是见她捂着嘴指过来,他微微侧身带着十四避过。 “并非没有魂魄,只是暂时去了别的地方。”知难道人用本地话同她解释道,“快些带我们去见你师父吧,救人要紧。” 左丘玥见她犹豫片刻,继而说了句话,然后转身,开始往前走。 “多谢。”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左丘玥轻声说了句。然后抱着十四跟上。 (本章完) 第571章 咳血 第571章 咳血 一行人进到谷中的时候天正好大亮,沿途住户家家冒起炊烟,不时传来鸡鸣犬吠。他们穿过一圈一圈的外层建筑,最终来到整座山谷的最中心。 和一路走来见到的多以竹木建造的房舍不同,中间这栋建筑用砖石打造,下方是目测高达十余丈的台阶,层层递进像一个托盘一样承载着圆形的类似于土楼的建筑。 台阶上到一半的时候,就能俯瞰半个山谷。 最顶层的台阶上站着一名浑身包裹在黑纱里的人,看身形像一名女子。右手执一根乌木手杖,杖头是两只交颈的孔雀。 “老友,我带徒儿求你救命来了。”知难道人开口,道出了这人的身份。 左丘玥微微欠身:“左丘玥见过谷主。” “另一只连命蛊在他身上?”这谷主开口,是既不稚嫩也不沧桑的女声,很难从声音分辨出什么年纪。 让左丘玥惊讶的是,她会说大历朝官话,而且说的很流利。 “正是。”知难道人道,“这是贫道那痴傻的徒儿,这是她的夫人。” “不救。”未待知难道人详细说明,孔雀谷谷主便拒绝道,“回去吧。” 左丘玥一阵焦急,却见知难道人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老友,你还没听我们说要如何救,怎么就急着拒绝呢?”辩苦和尚开口道,“我们万里迢迢从中原赶来,行了一宿的路,先让我进去歇息片刻,再同你细说,如何?” “你们上次带她来,用障眼法向我隐瞒她已经是无魂之人的事实。若早知实情,我便不会将连命蛊借给你们。”孔雀谷谷主不做退步,“此事没有商谈的余地,速速离去。” 说完,她转身离去。 “老友。”知难道人更快一步拦在她前面,“我们千里跋涉至此,身无分文,你直接赶我们走,叫我们四人去何处安置?来都来了,留我们歇息片刻再赶人也不迟啊。” “哼。”孔雀谷谷主闻言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救就是不救。她来到此处本就是逆天之行,离开才是顺应天道。速速离去,休得胡搅蛮缠。” 知难道人见自己拦不住,忙向辩苦和尚使眼色。 “老友。” “你也任他行事?”见辩苦和尚也来到自己面前,孔雀谷谷主反问道,“那是他的徒儿,又是你什么人?” “我同他二人的渊源,一两句话很难说清。”辩苦和尚道,“老友,我们二人一起管了这件闲事,自有不得不管的缘由。” “你们的闲事,与我何干?”孔雀谷谷主不为所动,“既然连你都束手无策,又如何觉得我能救他们?未免太高看我了。” “话不能如此说,人各有长,老友的神通贫僧是及不上的。”辩苦和尚道,“若要救这两人三命,缺老友而不可。” “不救就是不救,任凭你二人口若悬河,舌灿莲,也休想让我改变主意。”孔雀谷谷主对知难道人道,“若你那徒儿想明白了,想求我将他身上的连命蛊取出,倒是可以考虑。除此之外,一切免谈。” 孔雀谷谷主说完便离开了,知难道人和辩苦和尚没能拦住。 “谷主!”左丘玥要去追。 “稍安勿躁。”知难道人拦住他,“先住下,从长计议。” “住下?”左丘玥惊愕。 “她说不救,又没说不让我们住下。”知难道人道,“先住下再说。” 左丘玥就这样带着十四住在了高台上。 去接他们的那名黄衣女给他们指了房间,她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话,左丘玥猜测是在说房间从前无人居住,所以很长时间没有打扫。 “多谢。”左丘玥朝她颔首致礼,带着十四步入房中。 这黄衣女也跟着进入,见左丘玥在四处打量,猜测他是想找个地方将十四放下。于是对左丘玥道了句:“你先等等。” 而后速速离去,从外面拿了清扫工具进来,先将床铺简单地打扫了一遍。铺了一张毯子,毯子上面又铺竹席,然后示意左丘玥可以将人放上去了。 左丘玥又道了声谢,走到床边将十四轻轻放下。 “你做什么?”他下意识将靠近的黄衣女拦下。 黄衣女知道左丘玥听不懂她说话,便连说带比划,示意她对十四很好奇,想仔细看看她。 见这女子对十四没有恶意,左丘玥才慢慢放松警惕,由她去看。 黄衣女子将手贴在十四的额头,先是微微惊讶,后又摇头叹息。然后从床上站起身,离开了。 左丘玥俯身替十四将衣裙整理整齐,柔声道:“阿姐,你先休息,我将房间打扫干净。” ……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 黄衣女子对十四很好奇,经常过来探望。一来二去熟络了,左丘玥得知她叫玉儿。 期间知难道人和辩苦和尚每天的事情便是去找孔雀谷谷主说情,不时来这里看看十四和左丘玥的情况。 这日玉儿拎着食盒来送餐,听见房中传出咳嗽声。 他推门进来,正好看见左丘玥用帕子捂着嘴。 “你怎么了?”她连忙放下食盒前去查看,见左丘玥唇畔染血,“是连命蛊发作了!” 她伸手要触碰左丘玥的额头,左丘玥却后退一步:“我没事,请你替我看看我夫人。” 玉儿明白明白了她的意思,走到床边来查看十四。 她面色骤变:“我去告诉我师父!” 玉儿拔腿跑出去。 左丘玥连忙用帕子捂住嘴,又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缓缓倒在了十四身侧。 …… 滑州。中大营。 肖砚模仿着十四的笔迹将厚厚的一摞公文批改完,将笔放到笔搁上,从案后起身。 走到小院里的时候听到了吹号声,黄昏已至,将士们该收操了。 他闲来无事,拿起小铲子走到院中菜畦里锄草。 最后一丝日光落到山巅以下的时候,他锄完了一小片,梅知雪从外面回来了。 上次受伤之后她卧床休养了整整一个月,后面便继续她的工作。每天早上去军医集训营上课,傍晚的时候回来。中午有时候回来吃午餐,有时候直接在营地解决。 “回来了。”肖砚站起来,拍打着袍子上沾的土。 “晚饭吃过了吗?” 梅知雪摇摇头:“还没有。” “那正好,我去做饭。”肖砚道,“我跟厨娘说过了,今天的晚饭我们自己做。银朱姐姐和松果到现在没回来,大概在带着人加练,我们等她们回来一起吃。” “好。” 肖砚往厨房里来,见梅知雪也要跟来,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身,将人堵在门外:“累了一天,你去休息吧,我来做。” “我……” “别说你不累,我知道是谎话。” “我是说,我想待在你身边。”梅知雪道,“你做饭,我就在旁边坐着,可以帮你烧火。” 她趁手捏住肖砚的衣袖:“我想跟你在一起。” 肖砚默了默,没再阻止。 二人一起进到厨房里,梅知雪坐到灶台前,看着肖砚洗菜切菜。 “阿砚……” “嗯。” “算月份,姑姑近几天就该生产了。” 肖砚浸在水里的手微顿,继续动作。 “会没事的。”他道,“娘亲,爹,还有肖墨,都会没事的。” 后面每天晚上更新,暂定八点吧 (本章完) 第572章 前缘 第572章 前缘 时隔一个月,左丘玥才再次见到孔雀谷谷主。 他醒过来的时候,听到她在跟知难道人还有辩苦和尚争执。 “趁现在将蛊虫从他体内取出,尚能保住他的性命。若再晚一些时候,你的徒儿在此处丧了命,可别怪到我身上。” “在种下连命蛊的当天我们便不远万里带他们带到此处,为的就是及时救人。若非中间耽搁这一个月,可能现在人已经没事了。” “呵,你说的这般轻松,事实也可能是现在他们俩已经双双赴死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而且这孩子倔得很,若是有旁的法子,我岂会如此冒险。而且他们俩的渊源,我已经跟你说过……” “他醒了!”玉儿的话让三人的争执停下,一起走向左丘玥。 “你醒了。”孔雀谷谷主道,“她已经没救了,若是再被她拖累下去,你也很快就会没命。” “把手伸出来,我替你把连命蛊取出来。” 左丘玥闻言攥紧手掌。 “请问谷主这是什么意思?”他撑着床榻坐起来,看了眼里侧的十四。她的腹部比来之前隆起更加明显,按照梅知雪的推算,这几天就该生产了。 “你若是想活,就把手给我。”孔雀谷谷主道。 “求谷主救救我夫人。”左丘玥从床榻上下来,拱手俯身向孔雀谷谷主行礼,“左丘玥自知能力微小,但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求谷主施以援手,我定当结草衔环相报。” “我用不着你的报答。”左丘玥的回应似乎让孔雀谷谷主有些生气,“果真是痴儿,知难那老道怎么会收你做徒弟。” “如今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我替你将蛊虫取出来,保你活命;另一个是你跟着她一起死,两尸三命,除此之外没有第三个选择。”她道,“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清楚再来找我。” 左丘玥双膝跪地:“求谷主救我夫人性命,左丘玥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谷主援手!” “当真是痴傻不堪!” 孔雀谷谷主甩袖离去。 辩苦和尚追上去继续劝说,知难道人则来到了左丘玥身边,要将他扶起。 “男儿膝下有黄金,为师从前就没发现你的膝盖这么软。” “师父。”左丘玥并没有没起身,而是抓住知难道人的道袍,仰起头看他的时候眼神像孩子一样无助,“你不是说连命蛊能保她至少一年性命吗,如今是怎么回事?” “唉。”知难道人叹了口气,“连命蛊连的是两个人的性命,可如今你们……不是两人啊。” 正常情况下,至少要到一年之后,那个时候如果十四的仍旧没能醒过来的话,左丘玥才会受她拖累逐渐衰弱。 可是他没想到十四府中胎儿对这蛊的影响会这么大,以左丘玥现在的情形来看,至多一个月,他的身体就会被十四和胎儿一同拖垮。 孔雀谷谷主说的不错,届时想要救他,除非有大罗金仙在。 “徒儿。”知难道人道,“她腹中胎儿已经足月,我可设法将胎儿取出,然后再将你身上的蛊虫取出……孩子无辜,需要你将她抚养成人。” “不要!”左丘玥立即拒绝道,“我只要十四娘能活过来,我只要她能活过来!” “求师父,求……求求你,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就算用我的命换她的命,我只求师父救活她!” 泪水自猩红的眼眶中溢出,沿着面颊滑落到下颌,最后滴在他素白的衣衫上。 左丘玥哭了。 “咳咳咳……” 左丘玥来不及拿帕子,只能用手捂住嘴巴。血沫从他指缝里喷洒出来,染红了骨节分明的手指,衬得肤色愈发地冷。 “徒儿!” …… 皓月当空。 这座建筑的中央缓缓升起一个圆形石台,待它升起有一丈高时,孔雀谷谷主跃至其上。 山间吹来一阵风,将她身上的黑纱吹得轻轻飘动。只见她咬破手指,站在石台之上对着空中虚画。 随着石台的转动,血红色的符咒很快绕成一圈。 她又俯身描画,脚下的石台也被乱中有序的字符铺满。画完之后,飞身落下。 知难道人和辩苦和尚将两个人的身体移向石台,正是昏迷中的十四和左丘玥。 待他二人在石台上躺好,知难道人和辩苦和尚也缓缓升空。一人像孔雀谷谷主方才一样在空中画符,另一人则双目闭合,拨动着手中佛珠,口中念着经咒。 只见一道青色光芒自左丘玥体内涌出,被吸进那血色的符咒之中。 …… 在一个不知适合年月的朝代,天下大乱,妖魔横行。人间佛道二教皆承担起降妖除魔、匡扶社稷的责任。 道门有一降魔刀,因经年累月斩杀妖魔,戾气浸透刀身,怨念深重。 而佛门有一千年净莲,因受佛门感化,沾染佛气,所以气息纯净,能净化一切妖魔之气。 妖魔之乱评定之后,道士便将屠刀带到佛门,交由和尚,置于那株千年净莲生长的池水之中。希望能借净莲的气息,化解它身上的戾气。 百年后和尚与道士双双圆寂,剩下屠刀与净莲在寺庙的池水中相伴。山中岁月倥偬,五百年转眼过去。 屠刀和净莲经过漫长的修行,一起修出了灵智。他们约定好,一人为男一人做女,修炼出人身之后继续相伴。 可就在大道修成的前夕,时间再次大乱,埋藏与山中荒寺莲池中数百年的屠刀被道门召回,继续执行斩妖除魔的任务。 屠刀被道门高人握在手中,道红尘人间斩杀了无数邪祟妖孽。却因为杀戮过重,数百年的道行毁之一旦,再难化人。 净莲化人,下山寻刀。此时天下已经重新归于太平,他寻找百年,才终于在一处破旧道观里找到了屠刀。 他用自身佛气净化屠刀身上的戾气,渡她化人。 如此又是百年,净莲用半身修为,将屠刀身上的戾气逐渐化净,欣喜地等待她化出人形。 然而屠刀自降生之日起便开始与杀戮捆绑在一起,她罪孽过重,成道之日便是堕魔之时。成魔之后,自然引来正道追杀。 净莲前去求佛,想让屠刀入佛门,佛门不收。 待他归来,屠刀已经被道门带召回,关入镇魔塔。她以屠尽塔中妖魔为交换条件,并且保证绝不为祸人间,换得道门不再追杀。 但她仍旧是魔,道门的追杀可以摆脱,天劫却无处可逃。在百年内连遭三次天劫,每一次都险些害的净莲殒命之后,屠刀选择自毁修为,抛却刀身,入六道轮回。 净莲求佛,也愿放弃道行,入六道轮回。请佛给他二人缘分,让他们相遇。 (本章完) 第573章 三生 第573章 三生 第一世,屠刀生成了一只银狐。 净莲投生为皇室子弟,自幼爱狐。 银狐被猎人从山中捉来,献给皇子。 因此狐皮相极美,且极具灵性,自来到皇子身边便独得宠爱。 奈何他们生在一个王朝的末端,不久后兵乱四起,本是富贵闲人的皇子不得不披挂上阵,却也没能改变家国亡灭的结局。 皇子死于沙场,他宫院内的一切财物被旁人所占。这只传言极赋灵性的银狐也被武将囚于笼中,进贡给新朝皇帝。 自皇子身死之日起,银狐不进水食。 七日后,死于新朝皇帝的百兽园中。 …… 第二世,净莲转生为被送去他国的质子,屠刀是一名孤儿,也是他的武婢。二人自幼相识,始终相伴,一起度过十年作为人质的光阴之后,终于被自己的国家召回。 新皇登基,质子作为皇帝胞弟,被封为亲王。他欲娶武婢为妻,上奏请求皇帝允婚。 然而一道圣旨颁下,新帝召武婢入宫为妃。 在他正式被册封为亲王的这天,武婢正式成为新帝的妃子。 新帝荒淫,自登基之日起极尽奢靡享乐,在民间大肆搜美入宫,大兴土木,没几年朝中便是佞臣当道,朝政由宦官把持。 与此同时,朝中的实干派纷纷涌到有治世之能的亲王麾下,以他为首与佞臣分庭抗礼。 宦官向皇帝进谗言,言早在他国为质之时亲王与武婢便已经有染,污蔑她腹中之子,根本不是皇帝的血脉。 皇帝大怒,命宦官将她押到眼前,亲眼看着人以木棍击打其肚腹,活活将已经数月的胎儿击落。并将落下的胎盘装入匣中,送入王府。 亲王赶到宫中之时,所念之人已然香消玉殒。 宦官欲趁此取其性命,让他有来无回。却不知亲王并非外人看到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在那十年岁月里,其实并不是武婢保护她,她才是那个被保护的人。 他亲手取了皇帝的性命,在满朝文武的拥戴下,登基为帝取而代之。 他一生不纳妃不立后,唯独喜欢石雕。 晚年出游宫外之时,路过一座无名之山。回宫之后,一向节俭的皇帝忽然下令,召集了大批匠人,在那座山中建造石殿。石殿中存放了上千尊石像,都是同一个人的样子。 …… 十四自从有记忆以来就住在福利院,五岁的时候,一对外籍华裔看中了她,把她从福利院带回来,成了她名义上的父母。 他们带着她远渡海外,等待她的却不是新家,而是位于原始丛林里的佣兵训练基地。 十四一开始也不叫十四,但是她忘了自己叫什么叫什么。因为进福利院的那天是十四号,院长给她取了小名,叫十四。 很巧,她也是在佣兵训练基地里获得的编号也是十四。 她在这座基地里一住就是十年,直到十五岁第一次出去执行任务,才离开那片丛林。 十五岁之后,她终于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她替养父母赚了十年的钱,偿还他们养她十年的债。保护一个跨国军火商的女儿,是十四合同到期之前的最后一个任务。 这个女孩儿酷爱网络小说,从耽美言情到大男主爽文,但凡是有些名头的,全部如数家珍。 她跟十四说她的梦想就是当一名网文作家,创作她自己的故事。 你这辈子注定不会缺钱,倒是挺适合干这行,十四心道。 “姐姐,你最喜欢这本书里的哪个人物?” 女孩儿缩在落地窗前的懒人椅上,捧着平板看一本大男主爽文看得津津有味,十四坐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假寐,忽然听到她兴致盎然地提问。 “姐姐?”女孩儿扭过身,看到十四缓缓从昂贵的皮质沙发上坐起来。 “你最喜欢谁?”十四反问道。 “你猜。” “男主?”十四只当在闲聊,并不怎么用心,“还是女主?” “都不对,你再猜。”女孩儿眨眨眼,透出一股带着天真的古灵精怪。 “楚轻戈,齐乐成,顾凛……”十四把书里几个主要角色的名字挨个说了一遍。 但少女不停的摇头。 “我猜不到,你说吧。”十四摆烂道。 “是女帝!”女孩儿一双月牙眼亮晶晶的,“姐姐,你不觉得女帝很酷吗?” 她一个小女孩儿不喜欢英俊潇洒俊美无双的男主角,却喜欢女帝,这个是十四没想到的。 “……确实挺厉害的。”十四想了想,道。 “姐姐你还没说你最喜欢谁呢。” “我的话……左丘玥吧。” “为什么喜欢他?” “长得帅。”十四的理由简单直接。 “哇,姐姐也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呐!”女孩儿也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会喜欢武力值强的,比如肖砚。” 十四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本杂志,打开来随便翻看,声音慵懒:“武力值很重要,颜值更重要。” …… 一场计划周密的绑架,将十四和女孩儿逼到了一个废弃的钢厂里。 脚步声在喘息声在黑夜里尤为明显,外面很快传来车辆停泊声音和刺耳的鸣笛声,随即强烈的白光从外面打进来,刺的两人立刻捂住眼睛。 “别怕。”十四带着女孩儿转弯,躲到一根粗大的管道后面。二人紧贴着管道外壁,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你就待在这里,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不要动,不要喊。”十四叮嘱道,“我待会儿过来接你。” 平时娇滴滴的女孩儿此刻却异常懂事,认真地朝十四点头:“姐姐,我记住了。” 她抓着十四的手:“你一定要来接我。” “放心。” …… 十四的子弹打完了,她用空了的手枪做诱饵,引出离她最近的一个人的位置。在对方开枪射击的间隙贴地翻滚,来到持枪人的身边,徒手扭断了他的脖子。缴获一支步枪。 间歇性的枪战在废钢厂里发生,十四犹如附着在这座废弃钢厂中的鬼魅,仿佛已经同这里融为一体。巨大的探照灯照出来大片明亮,也捕捉不到她的身影。 在她的演示下,杀戮成了一种艺术。 十四换了一个新的藏身处,那些围攻她的人却忽然开始往外撤退。 不对! 砰! 剧烈的冲击力让十四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本章完) 第574章 相遇 第574章 相遇 艹!他们根本不是想绑架,是想直接撕票! 反应过来的十四连忙折回去找那个女孩儿。 此时又一枚手榴弹朝她投掷过来,她立即匍匐躲避。 砰! 剧烈的爆炸声让她耳朵轰鸣,脑仁钻疼。被手榴弹炸飞的一大块杂物落下来,眼看就要砸到她身上。 十四立即向一旁翻滚,堪堪躲过。 略微缓了缓,从地上爬起来,朝女孩儿奔去。 现在是手榴弹,等那帮混蛋退出去之后,再往里面扔的就是炸弹了。 “姐姐!” “你没事吧?” 女孩儿摇头。 “没事就好。”十四握住她的手臂,“跟我过来,我们要立刻离开这儿。” 十四领着人,挑着探照灯照不到的角落往外走。 前方忽然跳出来一个人,十四立即举枪。 “是我!” 十四按动扳机的手顿住。 “前面被堵死了,我带你们走另外一条路。”对方是个个子很高的男人,因为站在阴影里,十四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从声音判断,她没见过这个人。 “你是谁?” “现在没时间解释,我不会害你。”男人说话的时候下意识上前。 “别动。”十四的手再次扣上扳机。 “……跟我过来。”男人不再多言,转身走进了黑暗中。 鬼使神差地,十四牵着女孩儿跟了过去。 …… 从荒废多年的下水道爬出来,是一片堆满杂物的荒地。这里应该是工厂的后方,十四转身往前望,不远处的废钢厂在爆炸过后起了大火,照亮了半边天。 十四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手机早就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喂。”十四把女孩儿拉到身后,面向前方的男人,“哪条道上的?” 同时忍不住在心里想:一身黑斗篷,仿古艺术吗?奇奇怪怪的。 十四第一想法是他是雇主找来保护女孩儿的另一个保镖。 十四想看清他长什么样子,但是光线太暗,他的帽子又没有拿下来。努力半天,也没看到什么。 男人长时间不说话,她再次问道,“为什么救我?” “这个你应该用得到。”男人直接上前一步,把一个东西放到了十四手里。 是一部手机。 …… 女孩儿的爸爸派人来接他们,男人跟着一起上了车。 他毫不避讳,直接挨着十四坐了下来。 因为太过疲惫,女孩儿已经在后面睡着了。 “你不是他爸爸派过来的?” “不是。” 十四等着这人解释,可是他就说了一个“不是”。然后就住了口,成了闷葫芦。 车子一路开回别墅时天已经慢慢亮了,私人医生等在家里替女孩儿检查。 十四把男人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你随便坐,我进去清理一下。” 浴室里传来水流声,男人在沙发上坐下,掀开了斗篷帽子,露出一张堪称惊世骇俗的脸。然而更引人注目的却是那一头浓密的墨发,随着他摘下帽子的动作滑落下来,垂至胸前足有二尺长。 十四在浴室里做了简单的清洗,穿着浴袍出来,脸上和脖子上有数道被炸飞的贴片划伤的口子。 两个人看向对方的时候,都怔愣住。 “咳,那个……”十四将视线从对方脸上挪开。 男人直接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十四躲开他伸过来的手:“干什么?” 男人的手顿在半途,似乎因为她的躲闪有些怅然若失。 “老实坐着,先回答我的问题。”十四回神,示意他坐回去。 “你的伤……” “我知道。”十四找出了药箱,拿出药蘸取酒精消毒。 “你叫什么名字。”她卷起浴袍袖子,先处理手臂上伤口。 “……左丘玥。” 十四拿着夹子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对方:“你再说一遍。” “左丘玥。” …… 罗伏州。 转眼进入了九月,左丘玥和十四已经陷入沉睡二十天。 再过十天,若是两人还不能醒来,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玉儿每天都过来看望两趟,早晚各自替两人检查一遍身体。 “师父说这种方法是逆天而行,据她所知,以前尝试过此法的人没有一个成功的,全都因此丢掉了性命。”她坐在矮凳上,托着腮,望着前方躺着的两人自言自语道,“而且师父说这样做会扰乱原本的命盘,你们要是没成功的话,就连轮回都没有了。” “师父说你们俩的缘分只有三世,而且注定都不会有好结果。这是你们的宿命,强求不来的。” “哦哦,师父还说,像你们这样执迷……哦,叫执迷不悟。像你们这样执迷不悟的人她见的多了,她说你们都是傻子。” 玉儿絮絮叨叨说了好久,最后道:“其实师父也想你们能成功的,因为她以前从来没见过能成功的人。” …… 河南王夫妇许久未曾露面的消息不胫而走,起初几日坊间百姓并不相信,但后面却开始众说纷纭。 河南道与都畿道两道的文武官员也开始询问两位节度使,王爷王妃为何许久不曾露面。 都畿道节度使的公文送到了滑州中大营,除了呈报都畿道政务之外,也旁敲侧击地询问十四和左丘玥的近况。 十四有孕的事情并没有广而告之,但她前几个月在营中活动,军营里的将士有目共睹。虽然五大营的主将早已下令不可私下议论王妃有孕之事,但风声还是传了出去。 然而只听说王妃有孕,却没听到她生产的消息,坊间百姓对于河南王夫妇的近况更加好奇了。 “世子,怎么办?”银朱今日协理肖砚审批公文,看到都畿道的文书时皱起眉头。 却见肖砚只是盯着公务默了一会儿,而后提起朱笔,飞快地写下了批阅意见。 银朱凑近观看,眉头舒展。 “就照这个说法,找人传出去。”肖砚对她道。 “是。” 没几天就有消息传出,王妃胎像不稳,王爷带着她到别业里静养安胎去了。 “听闻王妃孕中还在为政务军务操劳,才致胎像不稳,是劳心劳力所致呀。” “唉,这都是为了我们河南道呀。王妃真是河南道的福星,她是真心在替百姓谋福祉啊!” “我今天就去庙里替王妃给菩萨上香,求她护佑王妃平安,也保佑她肚子里的小郎君或者小娘子平安。” “是是是,我也去。王妃那么好的人,菩萨真人一定会保佑她的。” (本章完) 第575章 醒来 第575章 醒来 玉儿站在圆形建筑中间宽阔空地上,抬头望着逐渐西行的满月。 最后一天了,等月亮消失要是他们还醒不过来,就永远都没办法醒过来了。 等待死亡原来是这种感觉,即便是语言都不通的陌生人,也会让人绝望。 玉儿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真正地出过孔雀谷,也是第一次体会这种感觉。 要是当听他肯听师父的话,按照她说的做的话,现在可以活下来两个。她不禁想道:终于知道师父为什么说他是傻子了。 圆楼外,辩苦和尚和知难道人站在最高一层台阶上,也望向挂在中天的月亮。 看着它一点一点地西沉。 “看来人,终究不能胜天。”在东方的启明星逐渐亮起之际,知难道人抬手捋须。 “天意,天意啊。” 辩苦和尚停下拨动佛珠的手,无声地认同了知难道人的话。 天光逐渐大亮,一僧一道一同转身。 忽听前方传来惊喜的喊声:“醒了!醒了!” 只见玉儿一边奔跑一边朝他们挥手:“醒了!他们醒了!” …… 滑州,中大营。 肖砚坐在案后低头批改着公文,忽觉胸口一阵闷疼。笔尖一顿,两滴朱砂没有规则地滴落到赤玄交集的纸张上。 肖砚忍不住抓住胸口的衣裳。 又一阵剧痛袭来。 “噗。” 大口鲜血喷洒而出,彻底染污了案上的文书。 “世子!” …… 布置简洁的房舍中,左丘玥和十四短暂地清醒过后因为体弱再次昏睡过去。 辩苦和尚和知难道人喜笑颜开,替二人诊了脉,确保他们都已经平安无事之后,悄悄走出房舍。 房门外,黑纱罩身的孔雀谷谷主站在走廊上,玉儿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十四和左丘玥转醒的过程。 “月亮落下去了,我原本以为他们永远也不会醒了,就过来探查他们是不是还活着。我把手放在她额头上的时候,发现她的灵魂居然回来了!”因为太过激动,她有些语无伦次。 “师父师父,他们是不是你见过的第一对活下来的人?真的好神奇,太神奇了!” “贫道的徒儿能在此浩劫中挺过来,还要多谢老友愿意援手。”知难道人跟孔雀谷谷主致谢道,“贫道的责任,也算是尽到了,贫道欠你一个人情。” “贫僧也欠你一个人情。”辩苦和尚跟着道,“暂且记下。” “哼。” 看着转身离开的孔雀谷谷主,玉儿对知难道人和辩苦和尚解释道:“师父也很惊讶,是专程过来确认的。” …… 十四再次醒来是三天后,左丘玥比他早醒一天,她睁开眼的时候听到耳边有细微的动静,扭头看到他在收拾屋子。 “左……”太久没说话,没能一下子发出声音。 十四深吸一口气,用力喊道:“左丘玥……” 一句话喊出来,泪如雨下。 左丘玥不可置信地转身:“阿姐!” “你说的是实话。”她看着他道,“我来验证了。” 十四朝左丘玥伸出双手,左丘玥俯下身,由她抱住。 她贴在她耳边,说:“左丘玥,我信你,所以跟你回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会跟我回来的。” 罗伏州的冬天一点儿也不冷,午后的阳光和春日里的一样暖。透过窗棂洒到室内,把整个房间照的明亮又温馨。 十四靠坐在床头,看着左丘玥倒水。暖洋洋的光辉打在他身上,将鼻梁上细微的绒毛都映了出来。有一瞬间十四有些有些不真实,便伸手去触碰。 被她碰到鼻梁左丘玥就笑了,瑞凤眼中载着星辰:“怎么了?” “有点儿不太真实。” “那你再摸摸。”左丘玥端着水杯坐到她身边。 十四就很认真地,从鼻梁摸到额头,再顺着脸颊滑到下巴。 然后捏着他的下巴,凑近自己。 “啊!” 一声尖叫让刚刚碰到一起的两人立即分开,转头看去,是一名身穿黄色衣裙的明艳女子。她先进来,后面还跟着知难道人和辩苦和尚。 “咳咳。”左丘玥站起来,看到还拿在手里的水杯,才把她递给十四。 然后面向站在门槛两边的三个人:“大师,师父,你们来了。” 十四专心喝水。 “你写的信,为师已经替你送到你儿子手里了。”知难道人这才迈步走进来,“得亏为师去得早,再晚一步就要出事。” “阿砚怎么了?”十四闻言立即关切问道。 “勿要惊慌,阿砚没事。”辩苦和尚道,“老道夸大其词,才显得他重要。” “哎我说你这老和尚,我同我徒儿说我徒孙的事,你插什么嘴?” “这虽然是你徒儿,但他跟阿砚是父子而非师徒,你哪里来的徒孙?”辩苦和尚不承认这个辈分。 “怎么不是徒孙,他是我徒儿的儿子,那就是我的徒孙!” 十四被两人像小孩子一样争吵的样子惊呆了,这两位早就超脱凡俗的人物,居然也有这么烟火气的一面。 玉儿虽然听不懂两人说的是什么,但显然也是第一次见这个阵仗。 最镇定的还是左丘玥:“大师,师父,十四娘刚刚醒来,我们有许多疑问想跟你们二位请教。” 知难道人和辩苦和尚这才作罢,各自冷哼了一声,转过了头。 “师父,阿砚到底是怎么回事?”十四问道。 “没大事,就是太过忧心你们二……三人,急得吐了口血。”知难道人语气轻松地说道。 “吐血了!” “你别激动。”左丘玥扶住十四,担心又无奈地看向自己的师父,“师父,阿砚的情况严重吗?” “不严重。”知难道人不情不愿看向辩苦和尚,“有他徒弟在旁边照顾着呢。那小丫头的医术,还行。” 闻言,十四和左丘玥才真正放下心来。 随后便讨论起当日那个假知难道人的事情。 原来那个假的知难道人,乃是知难道人的孪生兄弟,法号丹丘子。二人都天赋异禀,幼年拜入同一师门,学的是同样的道法。 可是随着修行渐深,修道的理念却开始出现分歧。 “后来师父仙去,我们二人大吵了一架之后,便分道扬镳了。” (本章完) 第576章 养胎 第576章 养胎 “自那之后,他便事实与我作对。”知难道人道,“此次我跟老和尚得知他要去找你,便立即追上去。但是还是慢了一步,让你们受了这场罪。” “也许是我们命中该有此劫,师父不必自责,是您和大师救了我们。”左丘玥道,“还有谷主前辈,大恩大德,徒儿没齿难报。” “多谢大师,多谢师父还有谷主的救命之恩。”十四只听左丘玥跟她提过那位神秘的孔雀谷谷主,还没亲眼见过这个救命恩人。 “不必多礼了。”见十四要起身,知难道人摆手道,“我们师门最不看重的就是这些俗礼。” “丹丘子是怎么知道我的?”十四问道。 “你的名号,如今的大历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知难道人并没有讽刺的意思,“且你与我唯一的徒儿是夫妻,他最大的乐趣便是与我作对。他知道你,并不奇怪。” 十四了然地点点头。 “那丹丘子现在在哪里?”十四接着问,“后面还会来找我麻烦吗?” 那日被那老道抓着手腕,连空间都用不了的时候,她才切身感受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的无力和恐惧。 “不用怕。”知难道人闻言从袖中掏出一物,递给十四,“拿着。有此物防身,他奈何不得你。” 十四接过来,见是一个小香囊。她在知难道人的示意下将香囊打开,里面装了一张符咒。 “护身符?” “你把它戴在身上,丹丘子自不敢近你三尺之内。”知难道人道。 “师父,能不能多给几张?” “……什么?”知难道人让十四问愣了。 十四摇摇手里的护身符,道:“我们家好几口人呢,他下回来了不找我的麻烦,换成别人怎么办?” “哈哈哈。”知难道人被这徒弟媳妇逗得哈哈大笑,捋着胡须道,“放心,他不敢随意伤害无辜之人。” “修行之人讲求累积功德道行,无缘无故伤害无辜之人,是最毁道行的行径。丹丘子视道行如命,绝不会这么做。” 十四听明白了,他们这些修行之人伤害无辜之人会遭反噬。而之所以敢肆无忌惮地对她出手,是因为她是个异类。伤了她,不会遭天谴。 “那就好。”十四安心了,将护身符收了起来,“多谢师父。” “如今最紧要的便是你腹中的孩儿。”辩苦和尚道,“听知雪说她的生辰原应在八月。” 而如今已经十月了,孩子却没有半点儿要出生的迹象。 不过好在没什么问题,不论是十四的状态还是脉象,都很正常。 十四问是怎么回事,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连孔雀谷谷主也解释不清楚。 “你且安心养胎。”知难道人道,“有我们接几个老家伙在,定然不会让你跟孩子出事。” …… 十四想要当面拜谢孔雀谷谷主,跟玉儿沟通过后,她同意带着他们过来。 十四睡着的这几个月,肚子却没有停止发育,是以现在的肚子比来之前大了一大圈。她躺着的时候还不那么明显,一站起来就看得人心里直发颤。 走楼梯的时候,左丘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走完楼梯之后将她放下,又护在她身边小心搀扶着她。 玉儿则护在她另一边。 看着这个充满善意的年轻姑娘,十四对她致以和善的笑。 玉儿立即回以同样的笑容,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话。 “她说她对你很好奇。”左丘玥充当翻译道,“问你……问你的灵魂之前去了哪里。” “你能听懂她说话?”十四对玉儿的问题惊讶,对左丘玥能听懂玉儿说话也惊讶。 “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句子。”左丘玥道。 此时玉儿又说了一句话,左丘玥笑了。 “她说了什么?”十四问。 “她说我们的女儿,也是个奇怪的小家伙儿。”左丘玥道。 十四闻言也笑了,摸着自己的肚子,宠溺地说道:“是啊,人家十个月就从母亲肚子里出来了,她却待了十二个月了还没待够。” “我还有一个问题。”玉儿轻摇十四的手臂,“他是怎么把你找回来的?” …… 孔雀谷谷主让玉儿将十四单独带进去,却让左丘玥留在了外面。 住在这谷中这么久,左丘玥早已领略了这谷主的“怪”。他乖乖站在外面,等着十四出来。 进去没多久,十四就由玉儿扶着出来了。 玉儿的脸苦巴巴的,把十四交给左丘玥之后道:“你们先走吧,师父要考我。” 左丘玥对她道了声谢,又祝她顺利通过考核,才扶着十四转身离开。 “谷主前辈都跟你说什么了?”他问道。 “问了跟玉儿一样的问题。”十四道,“问我去了哪里,好奇你是怎么把我找回来的。” 话落,两个人都没有看对方,却默契地一起扬起了嘴角。 “谷主前辈还说了两件事。”十四道,“一件是让我们暂且在这里住下,等孩子出世之后再离开。” “另一件……” “另一件是什么?” “谷主前辈说,这谷中有一片湖,有缘之人站在旁边可以从湖中看见自己前世的样子。”十四道,“她说让我去试试。” “前世吗?”左丘玥道,“我已经看到了你在另一个世界的样子。” “那个应该不能算是前世。”十四道,“而且谷主前辈既然特意提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去看看。” “我很好奇你前世长什么样子。” “那就等你诞下肖墨,我们一起过去。”左丘玥劝道,“如今你行动不便,不能冒险。” 十四很听劝,点头道:“好,那就等肖墨出生之后带着她一起过去。” …… 谷中的生活很平静,十四和左丘玥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养胎。 十四负责养,左丘玥负责胎教。 十四忍不住跟他感叹道:“其实一开始怀上她的时候我就想过让你或者阿砚给她做胎教,但是事情太多实在抽不开身,没想到现在补上了。” “我现在跟她说话,她真的能听见吗?”十四坐在竹椅上,左丘玥拿了一把矮凳坐在她身边,方便对着她的肚子说话。 “能啊。”十四道,“她还在肚子里的时候你就跟她说话,等她生出来,最依赖的人就是你。” 左丘玥像是受到了鼓舞:“那我多跟她说一些。” “小墨儿,你是爹爹和娘亲还有哥哥的宝贝,我们都期待着你出世。爹爹从前有过一些混账想法,爹爹和你道歉。爹爹特别喜欢墨儿,特别特别喜欢。” (本章完) 第577章 出生 第577章 出生 腊月,河南道已经连下了三场雪。 肖砚等人从滑州回到黄粱县,像往年一样筹备新年。 马家姐妹、林二、林三、齐乐成和顾凛等人也相继从各地返回黄粱,从外面看去,肖宅的热闹一如往昔。 肖七郎夫妇带着一对双胞胎女儿来找肖砚:“听说你回来了,从昨天晚上就吵着要过来找阿砚哥哥,拦都拦不住。” “都跟你们说了,你们哥哥忙得很,还不听话。”见两个女儿一左一右霸占了肖砚,肖七郎佯装训斥道,“越大越没规矩了。” “还不都是你惯的。”田巧跟着道,“要不是你有求必应,她们也不会这么大胆。” “无妨,舅舅舅母先进来坐吧。”肖砚一手牵一个,一边走一边低头对肖玉秋和肖玉商说话,“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有没有认真听先生讲课?” “当然有!”肖玉秋道,“每一次考试,我跟玉商都是第一!” “有时候一起得第一,有时候二姐是第一,有时候我是第一。”肖玉商补充道。 “你们俩就不能谦虚点儿?”田巧看着两个女儿自信的样子,忍不住劝道,“哪有你们这么不害臊的?” “可是我们就是第一啊,又没有说假话。” “是啊!” “既然玉秋和玉商都这么厉害,那哥哥给奖励。”肖砚对二人道,“去楼上找知雪姐姐姐姐吧,她知道给你们的奖励放在哪儿。” 肖玉秋和肖玉商齐声欢呼,立即快跑着去楼上找梅知雪了。 “舅舅舅母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我?”三人坐下,侍女上了茶点,肖砚主动开口问道。 不出所料的话,肖七郎夫妇是过来是十四的事情的。 “阿砚,你娘现在怎么样了?”果不其然,肖七郎问道,“算着时间她今年八月就该生产了,她跟王爷现在在哪儿?” 十四一家今年一年都在外面,肖七郎和田巧夫妇也没有他们的确切消息。只在几个月前听说十四胎像不稳,左丘玥带着她去别业养胎了。 按理说,八月份生产,九月份就该办满月酒了。但是现在已经年底了,都没能听到他们的消息。 “舅舅舅母不用担心,娘亲和爹现在平安无事,只不过暂时不能回来。”肖砚道,“一切等他们回来再跟你们详说吧。” “世子。”此时有人来禀,“大内来人了。” …… 罗伏州。 腊月二十九,十四终于发动了。 早在两个月前玉儿便受左丘玥所托,在谷中找了会接生的妇人,备齐了孕妇生产所需的一应物品,还有小婴儿的襁褓。 是以一切都有条不紊,并未见慌乱。 可是在一切都准备充足的情况下,十四却难产了。 从开始阵痛,整整两天一夜过去,肚子里的小家伙儿就是不肯出来。 孔雀谷谷主一开始并没有现身,这天入夜之后也过来了。她来到隔壁房间,看到一僧一道两个老头儿没了往日的定性,坐立不安。 见他们这样,孔雀谷谷主开口问道:“她到底有没有危险?” “我们也不知道啊。”知难道人急得好像白头发都多了几根,“你也知道十四娘同寻常人不一样,她腹中的孩儿在出世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不论是知难道人还是辩苦和尚,都替十四腹中的孩儿推算过。但是结果都是一片空白,这孩子的命盘就像是什么东西给遮盖住了,怎么都看不清。 就连她是否能顺利降生,他们也不知道。 “哎,你去做什么?”见孔雀谷谷主起身要走,知难道人问道。 孔雀谷谷主出门之后右转,进了隔壁的产房。 …… 又过了一夜,天光熹微之时,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惊醒了在檐下休息的鸟儿。 “生了?” “生了!” 婴儿的哭声从产房移动到这里来,三个世外高人如好奇的小童看到稀奇事物一样围在她身边。 与此同时,东方天际红光大亮,朝霞漫天。红色的云彩迅速聚拢,一只翱翔的火凤比朝阳更早一步出现在天际,唤出了新年第一轮红日。 山林中的鸟雀成群结队地飞出,在山谷上方盘旋环绕。 整个孔雀谷刚刚从黑夜中醒来,就被笼罩在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之中。谷中老幼纷纷奔出家门,来到高台下虔诚祷告。 霞光也让产房中的人惊讶不已,玉儿打开窗户,瞬间便被这奇景震撼住了。她兴奋地大喊,喊声跟山林中成群结队飞出来的鸟雀相互应和。 孩子包好之后首先被孔雀谷谷主接到了怀中,却见她忽然将襁褓塞进一旁知难道人怀里,迅速走了出去。 知难道人终于抱上了孩子,无暇去管其他的。他犹如寻常人家得了孙辈的祖父,满脸都是满足。 “你这个小丫头,福泽不浅呀。” “让我来抱一抱。”辩苦和尚眼馋很久了。 知难道人还没抱够呢,只当没听到。 于是隔壁便传来两个老顽童相互追逐抢孩子的声音。 产房里只剩下左丘玥和十四,十四看着他包住下颌的青色胡茬儿还有两眼下的乌青,实在心疼:“吓坏你了吧。” “别怕,那么大的难关都过来了,只是生个孩子而已。”十四摸着他的胡茬儿,“去洗漱一下,然后睡一觉吧。” “我先去把墨儿抱回来。”左丘玥起身,走出去加入抢孩子大军了。 毕竟是亲爹,名正言顺。两个老人家也不好意思硬跟他抢,只能任由他抱了去。 可怜辩苦和尚,一直在旁边打转,到现在还没能亲手抱上孩子。 玉儿借着身份的方便,直接追了来。 左丘玥将孩子放到十四身边便去洗漱了,她就接替了他的位置,趴在旁边看着。 她说话十四听不懂,十四说话她也听不懂。再加上一个刚刚生出来的小人儿,三个人用三种语言交流的也挺欢乐。 “小家伙儿,你可是第一个在这里出生的孩子。”玉儿看着襁褓中眼睛还没睁开的小娃娃,道,“我师父一直不怎么喜欢小孩子,可是她特别喜欢你。” “你给孔雀谷带来了祥瑞,这里的人都特别喜欢你。我也是。” (本章完) 第578章 回家 第578章 回家 “一开始希望她跟你能是同一天生辰,没想到居然是和阿砚同一天。”十四戳了戳襁褓里小家伙儿的脸,对左丘玥道。 肖砚生在除夕之夜新旧交替的子时,横跨旧年和新年。肖墨则生在元亨六年正月初一,比肖砚晚三个时辰。 “阿砚知道一定很高兴。”左丘玥将自己的手指放在小婴儿的手里,眼中有无限爱怜。 这么小的人儿,要怎么才能长大呢? “再过几日,等你的身子再恢复一些,我们便回家吧。”他道,“没出正月,家里人应该都还在等着我们。” “已经跟师父还有知难大师说好了,请他们送我们回去。” “对了,我听玉儿说师父和大师都要给墨儿取小名,他们跟你说了吗?”十四想起来就觉得好笑,“而且他们俩的意见好像还不太统一。” 据玉儿说,为此两人昨天一天吵了好几架。 “还没有。”左丘玥摇头发笑,“大约是还没有分出输赢。” “哇!”正高兴着的肖墨忽然咧嘴哭起来。 “哦哦哦,墨儿怎么了?”左丘玥轻拍着襁褓哄她,“墨儿,墨儿不哭,墨儿是不是饿了?” “应该是饿了。”十四侧过身,解开了衣带,把孩子抱到怀里喂奶。 吃上食物的肖墨立即不哭了。 “果然是饿了。”十四轻轻抚着襁褓,低头看向小家伙儿。她怀孕之初许下的愿望成真了,肖墨跟左丘玥几乎共用一副相貌。 “你小时候是不是就长这个样子?” “这个我没办法回答你。”左丘玥笑着道,“我也不记得我小时候长什么样子。” “我在梦里见过你十五六岁时候的样子。”十四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原本想等你二十八岁过去之后再跟你解释,现在应该不用说了,你都知道了。” 左丘玥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他不禁感叹道:“天地大道,三界十方,宇宙洪荒,当真有无穷奥秘。” 他们现在生活的时空,居然是十四原本生活的地方某个人写出来的一本书,连他也是那人笔下写出来的人物。 真真假假,庄周梦蝶。 “是啊。”十四道,“我之前一直是无神论者,那个时候如果有人跟我说我会穿越到一本书里活下来的话,我一定会觉得他疯了。” “可是我过去找你的时候,你却跟我回来了。” “那是我疯了。”十四回想了无数次,到现在还会因为自己在“梦里”的行为惊讶不已。在那里,左丘玥不过是一个跟她刚认识几天的陌生人罢了。他说的那些话以正常人的角度来看,要么是神智错乱的疯子,要么是招摇撞骗的神棍。 她明明不信,但是到最后还是跟着他过来了。 用理性和感性都很难解释通,相信左丘玥,似乎是她的一种本能。 “我现在觉得,相信便是存在。”十四道,“人生到头都是虚无。对我而言重要的不是世界的虚实,而是人的真假。有你,还有大家陪着我,这就是我最真实最喜欢的生活。” …… 据玉儿说,肖墨出生当日,孔雀谷谷主忽然闭关了。 半个月之后,她出关了。 “师父的修为又进一步!”玉儿兴奋地跑过来跟他们报喜,“墨儿出生便为孔雀谷带来祥瑞,也给师父带来了幸运!” “师父爱她,我也爱她,整个孔雀谷的人都特别爱她!” 十四不通修行之事,但是从玉儿的反应大概能看出来,孔雀谷谷主此次修为精进,并非易事。 肖墨这个小家伙儿,是个名副其实的福星了。 不管是她给孔雀谷带来了好运,还是她运气好恰好出生的时候赶上了这些事情,她都是一个幸运儿。 小福星,谁能不喜欢呢? “对了,师父想送墨儿一份礼物。”玉儿将手里一直捧着的盒子递给十四,“你打开看看。” 左丘玥在旁边做着翻译,十四接过了盒子,打开来看,里面放着一枚戒指,上面镶嵌着不知叫什么名字的黑色宝石。 这枚戒指十四有些眼熟。 “谷主前辈的戒指?”她想起来了,这枚戒指在孔雀谷谷主的手上出现过。 “是。”玉儿点头,道,“师父说这枚戒指可以护佑墨儿远离灾病,一般邪祟都不敢靠近她。” “请替墨儿还有我们夫妇,多谢谷主前辈厚爱。”左丘玥对玉儿道。 “不用谢不用谢,师父真的特别喜欢她。”玉儿道,“如果不是你们不久就要回去了,我觉得师父一定想要多留你们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姐姐。”她看向十四,问道,“你们以后还会带着墨儿再回来吗?” 十四听完左丘玥的翻译,回答道:“墨儿和这里有缘,我想她以后一定会再过来的。” “至于我们。”她看一眼左丘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也会再来的。” …… 相聚之后总有分别,正月十七,一行五人踏上了归途。 玉儿将他们送到山谷外,也是那天接他们的地方。 套着马车的马儿还站在原地吃草,前来谷中求医似乎只是昨天的事情。 左丘玥抱着墨儿和十四一起坐上马车,知难道人和辩苦和尚立于马车两侧。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这片宛如世外仙境的山谷中。 “你在水里看到了什么?”离开之前十四和左丘玥一起去了孔雀谷谷主说的那片湖,十四在自己的倒影里看到了一把刀,一把古朴而锋利的长刀。 “一枝莲。”左丘玥道,“长在水池里的一枝莲。” …… 午夜,肖宅的大门被扣响。 门房打着哈欠打开一扇小门:“谁啊?这大半夜……” “王爷?王爷!王爷您回来了!” 整个肖宅迅速从睡梦中醒来,比之过年更加热闹。 所有人都聚拢在一楼大厅,将十四和抱着孩子的左丘玥围在中间。 一群大人和半大孩子都用力压制自己的激动,看着左丘玥将哭闹的肖墨哄好。 “我也想抱抱我的小徒弟。”相麻衣兴奋的两眼放光,却只敢用气声说话,“让我抱抱吧。” “我也想抱。” “我也想。” “我也想……” “阿砚。”左丘玥把肖墨哄好之后先看向肖砚,“你先来抱一抱妹妹。” 在十几双充满艳羡的眼睛的注视下,肖砚伸手小心翼翼地将襁褓从左丘玥怀里接了过来。 他很紧张。 然而被他抱住的瞬间,襁褓里的小家伙儿笑了。 这一笑瞬间融化了肖砚所有的紧张,将其全部转化为激动和喜悦,他双耳发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记得咧嘴笑。 以至于他今天的样子,在之后的许多年里还被今日在场的几人拿出来取笑。用相麻衣的话说,就是笑的像个傻子。 (本章完) 第579章 满月 第579章 满月 元亨六年二月初一,河南王府为新出生的小娘子办满月酒。 同天,大内的圣旨来到黄粱县,封王府新出生的小娘子为郡主。女帝亲拟封号,安昭。食邑三千户。 “满月便封安昭郡主,食邑三千户,这是何等的荣宠啊!”传旨太监仍是魏亭,“王爷,王妃,可见陛下对小郡主的喜爱之情。” 满院宾客一多半都是混官场的,自然能明白魏亭此言绝对没有夸大其词。 “寻常郡主食邑能到一千五百户便顶天了,安昭郡主不过刚刚满月,便得了三千户的食邑,当真是无上荣宠啊!” “还是陛下亲拟封号,这个恩宠又有几人能有?” “咱们小郡主生来便与众不同,试问古往今来有几个孩童能在母亲腹中孕育整整十四个月才落地为人?她一出生,北境立刻取得大捷,这样的福祉,也不是谁能碰到的。” “要我说这位小郡主最大的福祉,便是托生在了王妃腹中。有王爷这样的父亲,王妃这样的母亲,世子这样的兄长,郡主生来便已非凡人。” “河南王府,蒸蒸日上啊。” “我河南与都畿两道,也是蒸蒸日上啊。” “……” 关于肖墨的小名,知难道人和辩苦和尚直到他满月前也没能谈拢。 最终由肖砚出主意,就在肖墨满月宴上让她自己抓,抓到哪个用哪个。 于是在二楼,一大群人围在一起,看着中间的左丘玥抱着小婴儿让她抓阄。 说是抓,实则是由十四把两个团好的纸团一起放到肖墨手里,看哪个先掉出来,就放弃掉,留在她手里时间更长的那个就是她的小名。 可这肉肉额小手儿抓着两个纸团之后却攥得紧紧的,众人等了好大一会儿,一个也没掉出来。 一大群人也不嫌无聊,就在周围逗着她,等着第一个纸团掉出来。 “哇!” “哦哦哦小宝贝儿怎么哭了呢?” “不哭不哭,墨儿不哭。” “她这是怎么了?” 正高兴着的肖墨忽然放声大哭,让众人一阵慌乱。 “应该是饿了。”左丘玥从容熟练,柔声哄道,“墨儿想要娘亲抱了是不是?” 众人见状纷纷告退。 “掉出来一个!”松果眼尖,第一个小纸团刚从肖墨的小手里掉落出来她就看见了。 众人立即回头。 左丘玥把肖墨交给了十四,从肖墨手里拿出了剩下的那个纸团。 “写了什么?” “快看看。” 掉了的那个自然就不用看了,左丘玥正要将肖墨选中的名字打开,忽听辩苦和尚道一声:“不好。” “怎么了?”房中的氛围顿时紧张起来。 “无妨,不速之客来了,你们继续办满月酒,贫道去会他一会。”知难道人佛尘一甩,转身向外走去。 “无须担心。”辩苦和尚安抚完梅知雪和肖砚,也跟了上去。 众人不知丹丘子,有些不明所以。但见十四和左丘玥都没有惊慌,便也放下心来。 …… 傍晚时分,宾客尽数散去之后,一名小童来到肖宅门口,向门房递上一张纸条。 “师父和大师一起赶走了丹丘子,出发去云游了。”左丘玥将纸条递给十四看,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一眼便能扫过。 “拿给知雪看看吧。”十四又将纸条交给银朱,让她拿去给梅知雪。 “那阿芑到底是师父给取的,还是大师给取的?”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左丘玥道,“两个名字的字迹都是一样的。” “这两位……”十四轻笑道,“咱们还是帮他们维持一下世外高人的形象吧。” “芑?”她一时没能想明白,“是什么意思呢?” “东始之山,上多苍玉。有木焉,其状如杨而赤理,其汁如血,其名曰芑。”左丘玥道,“据说山海经中记载的一种树木,将它的汁液涂到马儿身上,可以使马儿驯服。” “为什么选这个字?”听完解释,十四更加不解了。 左丘玥思考了一会儿,猜测道:“或许是师父觉得咱们的女儿命格贵重,需用名字来压一压。” 十四懂了,这就是民间说的贱名好养活。 她身边便有这样的例子,例如马得草。 幸而,那两位老人家还算靠谱,取的名字无关贵重,又不雅不俗,倒是还有些别致。 “阿芑,小阿芑。”她逗弄着襁褓中的女儿,“看看大家多喜欢你呀。” 将肖墨哄睡了放到她自己的小床上之后,夫妻二人相拥躺下。 “依你看,陛下何时会召我们回京?”十四轻轻打了个哈欠。 要是按照原本的故事线,元亨的年号只用了五年,因为在元亨五年秋,左丘宏便登上了皇位。跨过年的第二年春天,也就是现在,天下已经兵乱四起了。 左丘宏大肆屠戮左丘与长孙氏二族的人,各地节度使以此为由骂他暴虐无德,相继起兵自立为王。 与此同时北边早已虎视眈眈的凸勒、西南的赤面、东面海上的俪倭二小国纷纷出兵,欲趁着大历朝内乱分一杯羹。 但是现在已经来到了元亨六年,这是在原著里没有出现过的一个年份,大历朝的历史已经改道而行了。 “快则一年,迟则两年。”左丘玥思忖之后,道,“去岁一年,陛下召见太医的次数比之前年多出不少。” 太子人选,该提上日程了。 “上次说的那件事,有眉目了吗?” “还没有。”左丘玥道,“那人藏得太深,不好抓。” “那就慢慢查,只要还活着,总能查得到蛛丝马迹。”十四道,“开春了,我准备在东边修一座港口,再召集擅于造船的匠人,打造可以远航以及打海战的船只。” “都畿道的兵马也需要彻底整顿,扬汤只能止一时之沸,釜底抽薪才让人彻底安心。那些军中的将领,恐怕早就成了宋家的家将。去年刚除掉宋沾,为了保证都畿道的安稳不宜动他们,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 “还有麻衣那边……”十四的声音越来越低,说着说着便睡了过去。 左丘玥小心地替她掖好被子,伸手环住她,闭上了眼睛。 …… 肖墨夜间要吃奶,她一哭,十四立即醒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便坐起来将小家伙儿抱到了怀里,掀开衣裳给她喂奶。 左丘玥背对着她坐在她后面,让她可以靠着自己的背继续睡。 家里已经找好了奶娘,但十四觉得自己就在身边,不想让奶娘喂。 左丘玥心疼她辛苦,却也拗不过她。 (本章完) 第580章 又一年 第580章 又一年 三月,十四带着肖墨一起前往滑州,左丘玥前往都畿道。 八月,河南道守备军基本整顿完善,一家人在都畿道得以团圆。 这一年过得飞快,时光的馈赠在肖墨身上最为显著。七月末的时候,她已经会喊“娘亲”了。 “娘亲,娘亲,娘亲……”左丘玥趴在女儿身边逗她玩儿,听着这一声一声的“娘亲”,心里羡慕极了。 “宝贝儿喊娘亲做什么呢?”十四从后面走过来,左丘玥往旁边让了让。 看到十四来了,小家伙儿忽然喊道:“爹爹……” “……哎!”左丘玥开心到差点儿跳起来,连忙把让出来的位置占了回来,弯腰把宝贝心肝儿从摇篮里抱出来,“阿芑,再喊一声,再喊一声爹爹。” “娘亲,爹爹……” “哎!” “哎!” “阿姐,她会喊爹爹了,她刚刚喊了爹爹。”左丘玥激动极了,“咱们阿芑真聪明,会喊娘亲,还会喊爹爹了!” “原来你叫我,是要告诉我你会喊爹爹了呀。”十四用额头贴了贴小家伙儿的额头,“娘亲听到了,阿芑真聪明。” “阿芑,再喊一声爹爹。” “爹爹。” “哎!好,我们阿芑是最聪明最漂亮的小娘子,阿芑最乖了。阿芑,再喊一声爹爹。” “爹爹,爹爹……” “哈哈哈哈……” 一句“爹爹”,左丘玥乐此不疲地听了大半个时辰。直到小武来报,说康斯穆有事情找他详谈,他cia依依不舍地离去。 “阿芑乖,爹爹有事情要做,等爹爹回来再抱你。” “哇!” 刚刚离开左丘玥的怀抱,小家伙儿便放声大哭起来。 似乎在表示:我不会说话,但我已经哭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你说你招他干什么。”十四无奈道,“明知道她鬼精鬼精的,还不直接放下就走,非要跟她商量。这下好了吧,不你家女儿不同意。” 放人放到一半,左丘玥又重新抱回了怀里:“哦哦哦,阿芑不哭,爹爹不走了好不好?” “王爷,康……” “让康斯穆在书房等着,我这就过去。”左丘玥抱着肖墨就要走。 “你干什么去?”十四放下了手里的公文,疑惑地看着他。 “去书房啊。” “我知道你去书房,你就这么去?”十四问,“带着她一起去?” 左丘玥点头,颇为认真。 十四愣了一瞬,哭笑不得:“那你是谈公事还是看孩子?” “可以一边谈公事,一边看阿芑。”左丘玥道,“阿芑很乖,我之前抱着她看公务她就没有闹。” “那以后呢?她以后要是还闹,你就带着他一起处理公务?”十四问道。 “未尝不可。”左丘玥道,“能进到宅子里来跟我一起议事的都是心腹熟人,不会吓到她的。” “……”十四:我说的是这个吗? 然后左丘玥就抱着闺女去处理公务了。 十四继续写她的策划。 …… 腊月中旬,都畿道的事情告一段落。下旬,一家人赶回黄粱县过年。 历时两年半,城外城的工程已经进入收尾阶段。 地动之后新建成的黄粱县城街道比以往更宽,街道之上给过往行人提供交通的有车马,有骆驼,还有铁木共制的自行车以及由自行车演变而来的三轮车。 擅于动脑和动手的民间匠人将自行车和坐具结合在一起,再学习马车在坐具下方加上两个轮子,摸索出了后世三轮车的简易形态。 经过多年的发展和沉淀,河南道社会风气空前的开放包容。在这里,士农工商的阶层思想被不断弱化,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受到大家的欢迎。 比之神都,这里的女子服饰风格更加前卫多样,妆容更加绚烂大胆。在这里,女子不但被包容各种各样的审美,更是被鼓励走出内宅,学习谋生的本领。 王妃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们,女子也可以和男子站在同样的高度,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受到所有人的敬佩。可以用才华和能力征服很多人,成为他们的榜样。 河南王府的车队是正午进的城,进城前十四让人将旗帜挂牌等象征着王府的标识都收了起来,尽量不引起骚动。 然而进城没多久,还是被人认出来了。 街上的百姓追逐叩拜,肖砚跟齐乐成几个不得不带着侍卫维持交通秩序,给车队开路。否则,恐怕走到晚上也出不了城。 “本想着看看城中的情况,早知道就不入城了。”十四打开车窗看了一眼叩拜结束争相挥手的百姓,以及龟速前进的队伍。 “是肖娘子,我看到王妃了!” “肖娘子!” “王妃!” “大家都很热情。”左丘玥听着此起彼伏的呼喊声,瞧了瞧怀里的女儿,小家伙儿不但没有被吓住,反倒在热烈的呼喊声中兴奋起来。 她这几天学会站了,被抱着的时候不肯躺着,要架着她站在腿上高兴。 “已经这样了,那我出去跟大家打个招呼。”十四道,“你在车里看着阿芑吧。” “把我的马牵过来。”她对着外面吩咐道。 不一会儿马车车门被打开,十四弯腰从中钻出,动作矫捷地翻身上马。 “是肖娘子!” “是王妃!” “肖娘子出来了!” 有人喊肖娘子,有人喊王妃,所有人都无比激动。 “在神都是王爷受欢迎,河南道是姑姑最受欢迎。”顾凛忍不住道,“这场面比在神都还夸张。” “那当然。”齐乐成道,“姑姑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受百姓拥戴了。” “她为河南道的百姓做了这么多,理应如此。” “我上次还听知雪姐姐说,有不少人都在家里供奉了姑姑的长生牌位,还有照着姑姑的样子雕成的神像。”顾凛道,“百姓们觉得姑姑就是他们的保护神,可以护佑他们平安康泰。” “这是事实。”齐乐成道,“几年前的那场地动,如果不是姑姑当机立断安排百姓退避,会有多少人丢掉性命。” “哎,我好像看见齐伯父和你娘了。”顾凛示意齐乐成往某个方向看。 齐乐成一看,果不其然,正是齐天衡和齐夫人。 “不会是又要逮你回去相亲的吧?” “少幸灾乐祸。”齐乐成跟父母对上了视线,抬手遥遥冲他们行了一礼。 “过了年你就二十一了,该说亲了。”顾凛确实有幸灾乐祸的口气。 “过了年你也十八了,早到年纪了。” “可我已经有婚约了呀。” “哦,松果认吗?” “……你别扯开话题,反正我已经是有婚约的人了,还是陛下亲自下旨赐的婚。”顾凛驱使着马儿缓慢前行,“你可是实打实的孤家寡人” “操心你自己吧,我的事我自己操心。”齐乐成道,“今天已经腊月二十六了,大不了参加完阿芑的抓周立即返回军中。” (本章完) 第581章 抓周宴 第581章 抓周宴 肖砚的生辰在子时,肖墨的生辰在清晨,所以除夕之夜整个河南王府一夜狂欢。 大年初一,是王府小郡主的抓周宴。 “今天来的小孩子可真多啊。”每当这样的场合,几个小辈的任务便是看好宾客当中的小孩子们。顾凛和齐乐成一道在院里巡视,路过梅林的时候随手折了一枝下来,数上面有几朵。 “今天是阿芑的抓周宴,基本上每家都带了孩子过来。”齐乐成四处打量着,“想给府里增添热闹吧。” “姑姑就是怕这些小孩子出事情,才特意然我们出来盯着的。” “对了,我听阿砚说姑姑好像在筹备河南道和都畿道守备军的对抗演练。” “有这回事?”顾凛没了数的心思,“怎么分阵营?” “那当然是各自为战,不然还能怎么分?” “可河南道守备军有十万,比我们足足多出四万人呢。”顾凛道,“单纯拼人头也拼不过吧。” “而且他们的装备基本上已经全部换新过一遍了,咱们军中还都是从前的旧兵器。” “不清楚,但是姑姑自然有她的计划。”齐乐成侧身避过一枝横斜出来的腊梅,“我问过堂哥,他们大小演习已经弄过四回了。跟他们比起来,我们都是新手,这一场仗可不好打。” “确实。”顾凛点点头,又道:“既然是对抗演习的话,就要势均力敌才好看。他们有兰老大的小组,姑姑会不会把银朱姐姐还有她的小组派到咱们这边来?” 要真是这样,那就好看了。 “那你算哪头儿的?”齐乐成脚步顿住,问他。 “……我听姑姑安排。”顾凛狡猾地说,“听命行事。” “哎呀,我的脚。”前方忽然传来女子的痛呼。 “二娘,你没事吧?” 此时二人来到了砚园大门口,转过遮挡视线的假山石,看到一名女子捂着脚踝神情痛苦地坐在地上。一旁应该是她的侍女,急得手足无措。 “怎么了?” 侍女看到齐乐成二人像是看到了希望:“见过齐郎君,顾郎君,我家二娘扭到脚了,求二位郎君救救她。” “我看看。”齐乐成走到女子身边蹲下,“你先放松。” 齐乐成捏了捏伤处,迅速判断出她扭伤的方向,继而一手拖住她的腿,一手隔着鞋履握住她的脚掌。轻轻一动,女子惊叫一声。 “现在动一动试试。”齐乐成拍掉受伤的土,站起身后退一步,对女子道。 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来。 “好了!”侍女忙向齐乐成道谢,“多谢齐郎君!” 这女子转身擦掉脸上的泪痕,向齐乐成行礼道:“多谢齐二郎援手,小女子姓郑,在家行二,过后和兄长携厚礼上门答谢。”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齐乐成拱手回礼,又对侍女道,“快些扶你家娘子去前厅休息吧。” 待那主仆二人走远,齐乐成往前走了几步,将树后面的人吓得一激灵。 “偷看什么呢?”这小丫头是王家的女儿,叫王舒窈,他有印象。 顾凛是到这时才发现树后面居然躲着一个小丫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偷窥非君子所为。”这小丫头十分有意思,齐乐成准备逗逗她。 “我才没有偷窥,我……我是路过!”王舒窈挺起小胸脯,以显得理直气壮,“你不要污蔑人。” “呵,没偷看你藏在树后面干什么?” “是……是她们在偷看。”小女孩儿指着方才郑二娘主仆离开的方向,道,“她们刚才踩在石头上偷看你们,才摔到脚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在平地上也能崴到脚。顾凛嘴角噙笑,看向齐乐成。 “你认识她们?”齐乐成问王舒窈。 “郑家的阿圆姐姐。”王舒窈道,“她刚才在看你。” 齐乐成偷鸡不成蚀把米,一阵头痛:“……她没有看我。” “那她在看谁?”王舒窈看向顾凛,“你吗?” “不是我,跟我可没什么关系。”顾凛忙摆手,憋笑道,“人家要上门答谢的可不是我。” “给我闭嘴。”齐乐成给他一个白眼,又对王舒窈道,“这样吧,我不跟别人说你偷看的事情,你也不要跟人说你郑家姐姐的事情,怎么样?” 王舒窈没立即回答,而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一言为定。”她伸出手,要跟齐乐成拉钩。 “好,一言为定。”齐乐成跟她拉钩,“说谎可是会变笨变丑的。” “吉时差不多到了。”王舒窈走了之后,顾凛提醒道,“阿芑要开始抓周了。” 二人转身往回走。 “人家原来是因为看你才扭伤的,你出手帮忙也是应当。” “别瞎说。”齐乐成瞪顾凛。 “我哪里瞎说了,刚刚你帮她看伤的时候,人家两只眼睛都定在你身上,我又不瞎。” “我想起来她是谁了,郑家的二娘,他兄长就在王爷手下做事,年前刚调去镇州做司仓。而且人家是七大姓之一的荥阳郑家嫡系,多少人争着求娶呢。” “我看你是太闲了。”齐乐成问,“想改行保媒拉线?” “你要是开不了口,我不介意替你去跟姑姑说,你想改行当媒人。” “哎哎哎,你等等我,怎么开不起玩笑了呢。” …… 三丈长一丈宽的方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物件,肖砚抱着肖墨从二楼下来,在众人的瞩目下放到长桌一头。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儿,满周岁的肖墨肌肤雪白,睫毛浓密黑长,黑葡萄一样的眼珠微微一动,瞬间便能让人怜爱之心泛滥。 “哥哥。”肖墨看了一会儿,从桌上拿了一把小玉刀,然后抬手递给肖砚。 这一举动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墨儿要哥哥帮你拿着吗?”肖砚伸手,小玉刀落到他手心里。 然后就见肖墨转身,又抓起一支笔,递向左丘玥:“爹爹,笔。” 转眼间,抓周被她变成了选东西送东西的游戏。 河南王夫妇没有叫停,众人便继续围着看。 肖墨从长方桌的一头爬到另一头,几乎给每个熟悉的人都送了一件礼物。这才玩儿累了,张着小手要抱抱。 “郡主不拘于俗,胸中有丘壑,眼中盛乾坤,将来能如王妃一样巾帼不让须眉。”会夸的人自然明白河南王夫妇喜欢听什么,一般用来夸女儿家的辞藻是不合适的。 “是啊是啊!小郡主非同凡响啊!” 所有人都捡着好听的话说。 在众人的夸奖声中,玩儿累了的小家伙儿趴在哥哥怀里昏昏欲睡。 十四和左丘玥在楼下招待宾客,肖砚则抱着妹妹上楼去睡觉了。 正准备开宴,有小厮急忙找到小武,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小武的脸色迅速沉下来:“人在哪儿?” “一家五口,全部跪在外面。小的们想扶他们起来,但都不肯起,哭喊着要找王妃伸冤。” (本章完) 第582章 案情 第582章 案情 “是王妃!” “王妃出来了!” 肖宅门口早已聚满了人,在看到十四的瞬间爆炸开来。她们一边相信王妃不会坐视不管,但一边又不信她会在这个时候亲自出面。 今天可是小郡主的抓周宴啊。 在这个时候上门喊冤,不是打河南王府的脸,打王妃跟王爷的脸吗?就算有冤情,也不该挑在这个时候过来啊! “唉!这老吴家也是被逼上绝路了。原本告上到了衙门,衙门里的人不但不管,还把他跟他儿子一人打了一顿。求告无门啊!”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是老吴头的大孙女儿,年前出的事儿。” “不是病死的?” “什么病啊,是被人给糟……不说了不说了,王妃下来了。” “大家都起身吧。”十四走下台阶,让众人跪拜在地的众人起身。 “何人喊冤?”她问道。 “……我!”一个瘦骨嶙峋,头发白,皮肤黝黑的老汉颤颤巍巍来到十四面前,再次双膝跪地,双手贴在地上撑着上半身,“是老汉喊冤,求王妃替老汉的孙女伸冤啊!” “求王妃替我女儿伸冤,我女儿她死得冤啊!” “求求王妃了,您是九天玄女,是大慈大悲的菩萨转世,只有您能替我女儿伸冤了!” 一对老夫妻,一对中年夫妻,还有一个垂髫小童,一家五口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不停地磕头,求十四替他们伸冤。 “老伯先别哭。”十四问道,“既有冤情,为何不去县衙?” “县衙去过了,他们不管呀!”吴老汉哭声不止,“不但不管,还把我跟儿子打了一顿,将我们轰了出去。” 十四闻言眸光一沉,旁边的银朱立马会意,差小厮去喊黄粱县县令出来。 现任黄粱县县令叫顾云澜,之前在翰林院待了十多年,去年刚调来黄粱县。他是神都顾家的旁支,能调来黄粱县,不能说没有顾家从中使力。 顾云澜四十岁出头,一看就是在官场里混久了的人,为人处世无不圆滑。他能力平平,但凑合着还能用,在黄粱县县令的位置上待的也算安稳。 借着替神都顾家送贺礼的由头,他混上了一张参加抓周宴的请帖。里面刚开宴,他跟一众官员坐在一起喝酒喝得正酣。忽然被肖宅里的小厮叫出来,还有些不明所以。 但是当他走出大门,看到十四身边的吴家人的时候,脸色立即就白了。腿一软,从第三层台阶上直接跌了下来。 一看顾云澜这个样子,十四心中便了然了。 银朱让人搬了椅子,十四就坐在肖宅门口,当着一众围观百姓的面断案。 “顾大人可认得他们?” “认……认……认得。”顾云澜手脚并用地爬到十四面前。 “既然认得,那就由你来陈述案情吧。” 积雪消融的正午,顾云澜额头渗出大粒大粒的汗珠。 “回……回王妃,去岁腊月初九,吴家父子去县衙状告……” 通过顾云澜的陈述,十四得知这吴老汉在去年腊月初九那天,跟儿子一起去县衙状告三个将她孙女凌虐至死的凶手。 这三个被状告的凶手,分别叫肖贵、余庆安和方长青。 肖贵是肖三郎的长子,余庆安是丝绸余家的旁支,方长青是方如许的远房堂兄弟。 吴老汉一家住在黄粱县城里,在南市里支了个小摊卖馄饨。去年九月的时候,余庆安去吃馄饨,瞧上了吴老汉面貌清秀的孙女。 后面又带着肖贵和方长青,三五不时地便以吃屯混为由,去调戏吴家孙女。 后来吴老汉便不让孙女出摊了,想着躲一阵子,打消他们几人的念头。 可谁知几人贼心难死,找了城里的混混专门盯着吴家。腊月初八那天,吴家孙女单独出去买刺绣用的针线,却一日一夜未归。 直到第二天傍晚,城中一家客栈通知他们去带人。等吴家父子过去,看到的便是惨死的吴家孙女。 “吴家状告说,这三人将……”顾云澜抖如筛糠,“将吴家女绑入客栈,凌……凌虐至死。” “真没人性啊!” “披着人皮的畜生!” “简直畜生不如!” 围观百姓立刻咒骂开来。 “去拿这三人。” “是。”银朱领命,立即带着人去拿肖贵、余庆安和方长青三人。 “王妃,不止这些!”吴家儿子继续道,“我跟我爹被打了一顿,躺了半个月才能下床。在我们从衙门回到家的当夜,就有一群小混混冲进我们家,把所有的东西都砸了。” “我们在南市的馄饨摊子他们也给砸了,不让我们开张,我们一家五口人,实在是没有活路了呀!求王妃做主……呜呜呜……” 至此,围观百姓的怒气达到了顶峰。 “该杀!该杀!” …… 宅内,小武将外面发生的事一一汇报给了左丘玥,肖七郎夫妇、肖玉禾夫妇和肖十六娘夫妇也都得知了此事。 其中肖七郎身为肖家的族长,反应最为激烈。来到左丘玥面前告退,要亲自回家去审问肖贵。 “堂兄稍安勿躁,十四娘已经派银朱去拿人了。”左丘玥道,“待将人捉来,会在府门口当众审判。宴席还未结束,堂兄先入席吧。” 肖七郎哪里还能吃得下去,此事若是真的,他恨不得亲手将肖贵那畜生打死! 余家和方家的小厮赶忙回家,去通知各自的家主。 这接下来的宴席,当真是吃得味同嚼蜡。 “余庆安那样的脾性,我早知道他会闯下祸事。”肖玉禾儿子交给身后的侍女,坐回了田巧身边,气愤无比,“可是没想到,他居然敢沾染人命。” “他们几个是怎么混到一起的?”肖十六娘不理解,这三个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混到了一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臭味相投自然相互吸引。”相麻衣道,“这混账自然跟混账就凑到一起了。” 马得草觉得相麻衣的话实在难听,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了。那三个人再畜生,毕竟是余家、方家和肖家的人,肖贵还是肖七郎的亲侄子。 “巧娘,十六娘,玉禾,你们别介意,我不是冲你们,单纯就是气那三个畜生。”相麻衣解释道,“今天是阿芑的周岁生辰,本来是大好的日子,这几个畜生真是晦气!” (本章完) 第583章 案情 第583章 案情 院内继续觥筹交错,喜庆热闹。院外聚拢了越来越多闻讯而来的百姓,直将宽敞的道路都堵得水泄不通。 河南王妃端坐于肖宅大门口,亲自审理吴家的冤案。 银朱拿人很快,不到两刻钟便将正在准备逃跑的肖贵给押过来了。 他的父母肖三郎和肖三媳妇也哭喊着追了过来。 “原来这就是肖贵,听说他爹是王妃一母同胞的哥哥,他是王妃的亲侄子。” “不对呀,今日是小郡主的抓周宴,怎么王妃的堂哥来了,亲哥哥一家却没来?” “这谁能知道。” “哎,你知道吗?”众人围着一个肖家村的村民问道。 “虽然是亲哥哥,但是肖娘子向来跟村正这个堂哥走得近,跟这两个亲哥哥倒是没什么来往。”被问的这人回答道,“要说起来,除了村正家,肖家其他人都没怎么登过肖娘子家的门。” “这又是怎么回事?”众人惊讶,“怎么不跟亲兄长亲近,而是堂兄更亲近?” “这就不清楚了,反正从十几年前肖娘子同……”这人压低声音,“同韦家那个和离之后,就一直只跟村正走得近,跟肖家其他人都不怎么来往。” “可是就算不来往,他们还是跟着沾了不少的光。肖家在这十来年里攒下这么大的家业,个个都成了富户,不都是因为他们跟肖娘子是一个姓氏?这回肖贵敢虐杀良家女子,县令帮着打压苦主,不就是仗着自己姓肖,仗着肖娘子是他亲姑姑?” “说肖贵就说肖贵,扯上肖娘子作甚?”有个妇人闻言不悦道,“肖娘子若是知道,肖贵绝对不敢这么干。现在她不正在替吴家伸冤吗?” “就是啊,老子娘都管不了自己的混账儿子,姑姑又怎么管?”立即有旁的妇人附和道,“肖娘子是王妃,管的都是河南道的大事儿,哪里有精力去管那个小畜生?” “就是,不许说王妃坏话!”妇人身旁的小童喊道,“王妃是大好人!” “……” 肖贵被银朱手下的人拎着,按到了十四面前。 “就是他!就是他害了我女儿!”吴老汉指着肖贵道,“王妃,就是他伙同另外两个人,害了我孙女。求王妃为我孙女做主啊!” “你们血口喷人,凭什么说是我儿子害了人?”肖三媳妇被小厮拦在了外围,冲着吴老汉嘶吼,“你们有什么证据?” “十四娘,你可不能信他们啊十四娘!”肖三郎则冲着十四道,“小贵是你亲侄子,你还不清楚他的品性吗?这不是真的,是他们诬告!” “你给我住口!”肖七郎从府里走出来,正好听见肖三郎对十四说的话,恨不得直接上去给他两巴掌。 “放他们进来。” 听到十四的命令,小厮将肖三郎夫妇也放进来。 这二人一喜,以为十四这是要帮他们。 “十……”谁知话还没来得及说,只觉腿窝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二人支持不住,双双跪在了地上。 “王妃面前,休得放肆!” 两人立即便老实了。 “顾县令。”十四看向顾云澜。 “下官在!” “你把整个案件经过再叙述一遍。”十四道。 “是……是。”顾云澜对着肖贵和肖三郎夫妇,加上吴老汉的补充,将整个案件经过又叙述了一遍。 肖家三口的脸色从你惨白到煞白,肖贵更是吓得连看也不敢看十四。 “肖贵,这些你认还是不认?”十四问肖贵。 “我……我……”肖贵身上的锦袍在抓捕过程中蹭上了脏污,发髻散乱,头顶的玉冠歪歪斜斜即将掉落。他看看吴家人,再看看自己的父母,就是不敢正面十四。 “若敢说谎,罪加一等!” “我……我认!”银朱忽然出言,他吓得一个哆嗦,“我认……我认……” 肖七郎上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双眼发红地怒问:“给谁你的胆子!” 肖三郎夫妇软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七叔!”肖贵抱住肖七郎的腿,“是余庆安带的头七叔,是他唆使我们去干的七叔。也是他……也是他跟我说我王妃的侄子,县令也不敢拿我怎么样。一切都是他指使的,人也是死在他手里的,你要相信我啊七叔!” “你个混账!”肖七郎一脚踢开肖贵,又抓住他的领子狠狠甩了一巴掌。见他大有把肖贵往死里打的势头,肖宅的小厮连忙上前拉住。 很快余庆安和方长青也被带过来了。 一起过来的还有他们各自的父母,以及余家家主、方家家主。 众人只见过将重罪犯拉到菜市口斩首示众,还是第一次经历在大庭广众之下审案子,而且这案子的主审还是河南王妃。 给十四见过礼之后,二位家主在她下首落座。方如许和余家长孙也从里面出来了,分别站在二人身后。 在十四的试一下,顾云澜第三遍叙述了案件的经过,又补充了肖贵所说的内容。 慑于十四的威严,余庆安和方长青根本不敢有半分抵赖,很快认罪,并且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所有细节。 确实如肖贵所说,余庆安是主谋,街上的混混是他钱找的,吴家孙女也是死在了他的手中。 说到具体施虐的过程时,引得群情激奋,若非肖宅的小厮拦着,恐怕他今日便要被义愤填膺的百姓当场打死。 …… 宴席已经结束了,一众宾客却谁也不说告辞,宴饮过后便主动在宅子里开展各类娱乐活动, 肖墨醒了,左丘玥抱着她和孟常怀等人下双陆。 其余男客女客也各自聚在一起,或投壶,或闲谈,或吟诗作赋。小孩子们自来到便被后院的训练场吸引住了,在这里玩儿得不亦乐乎。 外面的事情似乎一丝一毫都没有传进院内人的耳朵里,一道院墙将内外分成了两个天地。 “肖贵这事不是偶然。”齐乐成站在跑道边,看着那些在场中围着各种训练设施奔跑的孩童,“姑姑便是要借着今日的事杀鸡儆猴,既还苦主公道,也向众人表明,王府绝不纵容他们仗势欺人。” “阿砚,你在想什么?”顾凛见肖砚半天不说话,问道。 “我在想吴家为什么偏偏选在今日上门喊冤。” 肖砚说完,其他人立即开始深思。 “有人在幕后推动?”齐乐成神情凝重起来,“目的是什么?” “要不要去提醒姑姑?”顾凛道,“既然是吴家的案子,从他们入手最快。” “不用了,娘亲不会想不到的。”肖砚道,“如今紧要的是将案子了结。” (本章完) 第584章 说亲 第584章 说亲 除了余庆安等三人,其余涉案人员也在当天全部被捉拿归案。 三名主犯对罪责供认不讳,所以当场判罪。余庆安被判秋后问斩,肖贵和方长青被叛流放。 肖三郎夫妇伙同余、方两家贿赂上官,各自处罚五万钱,服徭役三个月。 顾云澜因为并没有收受贿赂,所以逃过一劫,只有一个失职之罪。罚一年俸禄,职降半级,暂代县令职务。 直至黄昏时分,案件审理完毕。众人跪地,高呼:“王妃英明!” 待围观的人群散去之后,十四才回到府中。 众人前来告辞,她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望诸位不仅要严于律己,也要规束家中子弟。家族百年繁荣乃是数代人的累积,但也可能因为一人,万丈高楼顷刻崩塌。” “多谢王妃告诫,下官等定然谨记。” 众人自然明白,不论是抓周宴上当众审案还是方才规劝众人的话,王妃都是在表明她绝不容许目无王法以势压人的事情存在。 好一招杀鸡儆猴,一箭双雕。 “娘亲。” “阿芑,我的宝贝。”见笑着伸着小手让她抱,十四顿时眉开眼笑,伸手将她从肖砚怀里接过来,“让娘亲亲一口。” “亲亲……” “好好好,你也亲娘亲。” 母女俩相互在彼此脸上香了一口。 “王妃,已经派人跟过去了。”银朱从外面进来,来到十四身边汇报道。 “嗯,我知道了。”十四道,“切勿打草惊蛇。” “属下明白,已经吩咐过了。” “阿成呢?”十四在堂内望了望,没看到齐乐成。 “应该在后面。”肖砚问道,“娘亲,要我找他过来吗?” “你去找他吧,我有件事跟他商量。” “好。” 十四受齐天衡所托,找齐乐成商量他的婚事。 “郑家属意你做他们家的女婿,今日宴席上郑大郎跟你爹说明了想要结亲的意向。”十四开门见山,“你爹觉得这门亲事很不错,就是不知道你的意思,所以让我来问问你。” 齐乐成一愣,没想到十四找他要说的居然是这件事。 “……我爹让姑姑找我的吗?”他问,“他为什么不自己问我?” 今天明明有很多机会。 “你说呢?”十四反问道,“还不是怕你逆反,错过一桩好姻缘。” 齐乐成沉默。 “我爹……没有强迫过我。” “你心里明白就好。”十四道,“齐当家就你这么一个孩子,自然全部心血都放在你身上,只想让你过得好。” “我懂的,姑姑。” “姑姑。”阿芑听到齐乐成喊姑姑,也跟着学舌,“姑姑。” “阿芑要不要阿成哥哥抱?”齐乐成走上前,朝小家伙儿伸出手臂。 小家伙儿似乎是考虑了一下,黑葡萄一样的眼珠微微转动,看了看娘亲,继而朝齐乐成张开了手臂。 齐乐成将小家伙儿抱进怀里,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要给你说亲的是郑大郎的同胞妹妹,郑家二娘,比你小两岁。”十四问齐乐成,“今天宴席上她也过来,你见到了吗?” “……见到了。”齐乐成低头和肖墨玩儿。 “阿成。”十四见状扬起笑容,“你这是不好意思了吗?” “没有。”齐乐成抬起头,“姑姑你继续说。” “我继续说什么呀?”十四笑道,“既然见到了,那就说说你的意见,对人家姑娘的印象如何?” “……我没仔细看。”齐乐成道,“没记住长相。” “那简单,改日让她再来家里一趟,你们正式见个面。” “啊?” “啊什么?”十四道,“说亲不都是这样吗?” 齐乐成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就走到相亲的环节了呢? “可是我明日就要回军营了。”他道。 “那就延后几天再回去。”十四道。 “哦,那……那好吧。” “谁?”房门处传来微小的动静,齐乐成扭头看过去。 门外的松果、梅知雪和肖砚一起给顾凛一个白眼:“都跟你说要小心了。” “要听就进来听。”十四的声音传出来。 四人敛容,十分端庄地推门走了进去。 “你别只瞪我,又不是我一个人好奇。”顾凛沐浴在齐乐成的眼刀子里,先跟十四行了礼,然后朝肖墨招手,“阿芑,过来给阿凛哥哥抱一抱。” “阿芑不想过去。”齐乐成抱着肖墨转了身。 “娘亲。”肖砚问,“要和阿成相亲的是不是郑家的阿圆?” 十四点头:“就是阿圆。” “你认识?”顾凛问道。 “小时候跟着娘亲去荥阳郑家拜访的时候见过几面。”肖砚道。 “那她性格怎么样?”顾凛问,“温柔还是活泼?” “给阿成说亲又不是给你说亲,你怎么比他还积极?” “他对这些事一直都很积极。”松果凉凉地说了句。 梅知雪憋笑。 “你……你说什么呢。”顾凛解释道,“我好奇是因为今天上午我们俩在砚园门口碰到了郑家二娘。她的脚不小心扭伤了,还是阿成给她治好了。” 齐乐成想开口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只剩一个大大的白眼飘向顾凛这个大嘴巴。 “这是怎么回事?”十四问。 “姑姑,是这样……” “姑姑,没什么。”齐乐成抢答道,“郑家二娘不小心扭伤了脚,我们俩正好路过。听到她们主仆呼救就过去看了看,很简单的扭伤,我就随手帮了一下。” “姑姑,郑家怎么忽然想要阿成做他们家的女婿?”顾凛继续八卦,“郑大郎看上的他吗?” “你又瞪我,问问怎么了?”他对齐乐成道。 “确实是郑大郎跟家里人提议的。”十四道,“阿圆的父母前几年相继因病亡故了,现在他们这一房由他哥哥当家。她祖父郑老家主也有意促成这门亲事,便派了郑大郎来跟齐当家表意。” “姑姑,你觉得怎么样?”齐乐成问。 “这是你自己的亲事,当然要由你自己来决定。”十四道,“我就算觉得万分满意,但你不喜欢,也全然白费。” “先不说我,只说这门亲事,姑姑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是一门不错的亲事。”十四道,“郑家阿圆相貌好,家世也好,听她兄长说性格也很不错。如果你们俩合得来的话,是不错的姻缘。” “不过还是那句话,我们觉得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俩是不是适合。可以先相处看看,就算要定亲也不急在一时。” 齐乐成缓缓点头:“好。” (本章完) 第585章 训诫 第585章 训诫 肖七郎家中。 除了已经被抓入狱的肖三郎夫妇,其余肖家人悉数聚在此处。 “七郎。”肖二郎斟酌着开口道,“能不能跟王妃求求情,请她网开一面?小贵他……他手上毕竟没有沾上人命。” “是啊,流放虽说不是死刑,可是跟死刑有什么区别?”肖二媳妇附和道,“我听说很多犯人都没能到流放的地方,就死在路上了。小贵他毕竟是咱们肖家的血脉,是咱们的血亲啊。” “还有老三跟老三媳妇,他们又没犯什么罪,都已经罚了五万钱了,三个月的徭役就不能免了?”肖大郎道,“十四娘她现在是王妃,怎么判,怎么罚,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儿。” “就算她不是咱们家的血脉,那也是从小在咱们家长大的。这没有生恩,总有养恩吧。”肖四郎道。 “是啊七郎,你平时跟王府来往最多,你去求情,肯定管用。”肖五郎说。 然而众人说了这么多,却没见肖七郎夫妇说一句话。肖五郎说完,众人才察觉到气氛不对,没再继续开口。 “说完了?”肖七郎扫视众人,问道,“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继续说。” 无人应答。 “要是没人说,那就我来说吧。” “砰!” 茶盏被打翻在地,将堂内众人都吓了一跳。 “七郎,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肖七郎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啪!”他一掌拍在桌上,“欺压百姓,害人性命,贿赂官员,你们仗的是谁的势!” 肖七郎自从担任肖家村的村正和肖氏族长之后,为人处世愈发稳重,是以众人都快忘了他先前是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火爆性子。 这些年来,他不论是在家中还是村中,都积威深重。是以此时暴怒,满堂立即被震慑住,一时间无人敢发一言。 “你们是不是忘了你们先前是什么样子?如今听人恭维听多了,还真当自己是人上人了?” “七……七郎,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肖二郎愤怒又小心地说道,“这也太……” “嫌难听?”肖七郎道,“更难听的我还没说呢。” “当初你跟老二联合大伯大伯母坑害十四,瞒着她收下仇家的聘礼,想要把她推入火坑,这事已经忘了?” 肖二郎脸一红,往椅子里缩了缩,不敢再看肖七郎:“都……都这么久的事儿了,说这些干什么?况且……况且当初是爹跟娘做主,我们是当儿子的,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呵。”肖七郎冷笑,“都是一家人,谁不清楚谁?你这些话在外人面前还勉强能充充脸面,在我面前说出来不嫌害臊?” 肖二郎彻底没话说了。 “要是论养恩,那也是大伯一家养大了十四,跟其他人又有什么关系?”肖七郎又看向其他人,“大哥,看过十四一天?” 肖大郎撇过脸。 “四哥五哥,你们俩喂过十四一顿饭?教她识过一个字?” 肖四郎和肖五郎无言。 “还是说你们其他人,在十四落难的时候帮过她一把?”肖七郎道,“据我所知,都没有吧。” “反倒是她发迹之后,你们还有我,我们整个肖家都沾着她的光,借着她的东风起来了。肖家能有今天,你们觉得是靠你们自己吗!你们如今一个个活得滋润,人人奉承,还真当那些人真正讨好的是你们呐?” 说到愤怒之处,肖七郎再次拍响桌面。 众人又是一个激灵。纷纷低头,不再说话。 “就算大伯一家对十四真有那么一点儿养育之恩,她也早就还清了,还用得着你们过来讨!” “七……七哥。”肖十郎小声开口,“你别生气。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该和和气气的。” “是啊,我们是一家人,只有十四她不是我们家的人。”肖七郎道,“你们只想着怎么从她身上吸血,从来没有为她考虑过半分。你们只看到她位高权重,却从来不会想她站在如今那个位置有多难。” “她是河南王妃,她的一举一动都有千万双眼睛盯着。今天当着河南道都畿道两道的官员跟所有百姓,她名义上的亲侄子残害良家女,你们觉得这是给她增光添彩吗?” “说这些你们肯定觉得不疼不痒,还会觉得我一味帮她说话。”肖七郎缓了口气,用眼神按住想要说话的几人,然后道,“今天就跟你们摊开说,如今整个肖家靠的全都是河南王妃。” “有她在,就有肖家的荣光。没有她在,肖家就什么都不是。你们,还有我,屁都不是。肖家给不了她任何助益,她不是非要有娘家。” 众人色变! “该怎么做,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一群蠢货! …… “你也别气着自己。”众人离开之后,田巧宽慰着肖七郎,“经过今天的事,他们也该知道收敛了。” “是啊,爹。”肖书昌跟着劝道,“娘说得对,气大伤身。” “我是真怕因为肖贵,大家对十四起了埋怨。”肖七郎长叹一口气,“人人都只看见她坐在王妃的位子上有多风光,但都不知道她走到今天这一步有多难。” “不会的。”田巧道,“这么多年,十四为河南道的百姓做了这么多,大家都记在心里,任谁也抹不掉。” “人心难测。”肖七郎道,“不知道感恩,狼心狗肺的多了去了。” “昌儿,今天的事你也看见了。”他教导肖书昌,“要是有一天你也头脑发昏去作恶,不用别人告,我亲自把你绑去官府。” “爹,我记住了。” …… 十四在卸妆,左丘玥跟肖墨父女俩面对着面趴在床上说话。 “王妃。”银朱的声音从外面穿传进来。 “进。” “有线索了?”十四把发髻打散,如墨的长发披落下来。 银朱来到近前,拿起妆台上的檀木梳,替她梳理垂在背后的青丝:“人已经抓到了,但线索断了。” “说来听听。” “给吴家出主意的是南市一家糕饼铺子的掌柜,也姓吴,和吴家是刚出五服的本家。”银朱化繁为简,汇报道,“背后指使这个吴掌柜的是一名外地的客商,听说吴家的事情后主动找到他,给了他二十两银子,让他鼓动吴家在大年初一这天来府门口伸冤。” “今天白天护送吴家五口过来的也是那个客商的人,十七和十八立即去查,但早已人去楼空,没留下任何痕迹。” “有备而来,查不到也正常。”十四道,“不用在这上面费过多精力,正事要紧。” “是。” (本章完) 第586章 相看 第586章 相看 大年初二,十四安排齐乐成和郑二娘在肖宅相见。 一大早,齐天衡夫妇要从城里赶过去。 “阿成是齐家的儿子,他要说亲,我这个当娘的居然最后一个知道。”齐夫人不情不愿地由侍女扶下马车。 “你这是什么话,不是昨天才定下来今天相看嘛。”齐天衡道,“郑家相中了阿成,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这门亲事能不能成,还要看两个孩子的意见。” “真是天大的笑话,自己儿子的婚事父母做不了主,反倒要外人做主。” “胡说什么。”要进门了,齐天衡轻叱道,“待会儿进去要见的是荥阳郑家的人,不要给阿成丢脸。” “齐当家,齐夫人。”门房躬身作揖,“请进。” 齐夫人虽然不高兴,但也勉强堆起笑容,跟着齐天衡一起进去了。 齐乐成几个人晨起到后面练功,切磋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衣裳。吃过早饭,十四让他上去换衣裳:“好好收拾收拾,阿凛,你去看着他。” “好的姑姑,肯定把他打扮的玉树临风,叫郑家娘子一眼倾心。” “你给我闭嘴。” 齐天衡夫妇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副和乐的场景。 几人走在从厨房通往正堂的回廊上,十四跟左丘玥走在中间,几个小辈围绕在二人身边,肖墨由肖砚抱着,松果和梅知雪手挽着手说悄悄话,齐乐成作势要打顾凛。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或深或浅的笑容。 而齐乐成,他十四面前才像是一个小孩子。不再如人前那般老成持重,会说笑,会打闹,笑得那么轻松恣意。齐天衡觉得欣慰又心酸,齐夫人则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王爷,王妃。” “齐当家来的这么早。” 正在跟顾凛开玩笑的齐乐成闻言转身,敛容向齐天衡夫妇行礼:“爹,娘。” “衣裳怎么破了?”齐夫人来到齐乐成身边,握住他衣袖破了口子的这条手臂,“在哪里划破的?有没有受伤?这一大早的你做什么去了?” “娘,我没事,就是刚才练功的时候不小心在木头上划破了。”眼看着齐夫人要将他全身上下都检查一遍,齐乐成连忙解释道,“您别紧张。” “那个,你跟爹先坐,我去楼上换身衣裳。” …… 齐乐成换了一身玄色长袍,腰束蹀躞带,以金为扣,上缀白玉、陌刀。头戴与衣裳同色金丝卷边的发冠,脚踩长筒皂靴。低调而不失华贵。因为在室内,便未穿大氅。这一身衬得他肩宽腿长,体格精瘦强健。 齐夫人是个美人,齐天衡相貌也不错,齐乐成的长相则集合了父母二人的优点。轮廓分明、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衬得眼眸愈发深邃,不做表情的时候天然带有几分忧郁气息。 他平日里不苟言笑,自以为显得严肃沉稳。实则落在旁人眼里,却是眉目风流,让人第一眼看上去就觉得是个有故事的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姑姑。”发现十四在打量他,齐乐成道,“我换好了。” “不错。”十四满意地点头,又笑着问齐天衡夫妇,“齐当家和齐夫人觉得呢?” 齐天衡定然满意非常,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骄傲,却不好意思出言夸奖,只微笑着点头回应十四。齐夫人被自家儿子惊艳了一番,不知不觉中,儿子居然已经长大成人了。 从而又想到近十年来齐乐成都没怎么回过家,反而一直待在十四身边,再难高兴起来。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递向齐乐成,表示满意。 “王爷,王妃,郑大人和郑家娘子到了。”仆从来禀报。 “请过来吧。” “紧张吗?”顾凛凑到齐乐成耳边问。 得了齐乐成一个白眼。 “你们几个别站着了,坐下吧。” “是,姑姑!” 众人说了一会儿话,郑家兄妹很快由仆从领进来,郑二娘一身淡蓝衣裙,落后半步跟在兄长身边。 “拜见王爷,王妃。” 齐天衡打量着郑二娘,只觉没有不满意的地方。好家世,好相貌,年龄相当,看上去娴静稳重,不愧是世家嫡女。郑大郎和阿成又同为河南王府效力,若是能与荥阳郑家结为姻亲,当是他齐家修来的福分。 说了一会儿话,十四便找了个借口,叫齐乐成带郑二娘单独出去走走:“砚园旁边有几棵梅树,开出来的梅是罕见的碧色,阿成,你带阿圆去逛逛吧。” 二人闻言都有些不好意思,但也起身应道:“是,姑姑。” “是,王妃。” “姑姑,我们也想赏梅。”见齐乐成领着人走了,顾凛笑嘻嘻地对十四道。 “老实坐着,哪儿都有你。”十四道,“若是闲得慌,我房里有年前各地铺子送来的账本,拿两本去算清楚。” 梅知雪和松果闻言偷笑。 他们五个当中,只有肖砚和梅知雪看账本能看得下去。对于其余三个人来说,让他们看账本属于变相的惩罚。 “我不闲,我忙得很呐。”顾凛立即起身,“姑姑,你们继续说话,我回房去看兵书,嘿嘿,看兵书。” …… 中午两家人在肖宅吃了饭,饭后各自回家。 郑大郎关心妹妹对这桩亲事的看法,齐天衡这边也在询问齐乐成的意见:“阿成,这桩亲事你意下如何?” “爹,姑姑说不必急着定亲。”齐乐成道,“可以先相处一段时间。” “王妃是这么跟你说的?”齐天衡有些惊讶。 “可你不是要回军营了?”他问道。 “嗯,明日就回。”齐乐成道。 “郑家远在荥阳,你要去汝州,这……” “郑家二娘会跟随他兄长一起去镇州。”齐乐成解释道,“镇州和汝州相邻,平日里书信来往也很方便。” “这是什么道理?”齐夫人问,“中意便是中意,不中意便是不中意。你们既没有定下婚约,又怎好私下往来?” “娘,她跟他兄长一起住,怎么能是私下往来?”齐乐成闻言皱眉道,“姑姑说了,今天只是让我们相互认识一下。是不是合适,相处过才能知道。若是相互了解之后发现不合适,便当是交了个朋友。” “这……”齐夫人十分不能理解这个做法。可是明白齐乐成对于十四的敬重和听从,不好在他面前多说什么。 三人已经来到大门口,她又道:“明日就要回军营了,今天回家里住吧。” “不了。”齐乐成道,“我所有的行李都在这儿,而且明天天不亮就要出发,城门可能还没开。爹,娘,你们先回去吧。” “可是你外祖家,你今年还没去过呢。” 听齐夫人提起齐乐成的外祖家齐天衡就忍不住皱眉,对齐乐成道:“行了,就送到这里吧。军务要紧,明日一早要启程,今晚早些休息。” “我知道了,爹。” 齐天衡上了马,转过身这一瞬,才纵容眼眶变红。 (本章完) 第587章 宁万年 第587章 宁万年 十四和左丘玥用了两年的时间,将河南道与都畿道基本整顿妥当了。二人便也不必再像前两年那样亲自坐镇,待在家中运筹帷幄便够了。必须要他们到场的时候,再过去也不迟。 两道周守备军的对抗演习十四计划放在三月下旬或四月初,如今正在伏案写策划。 “娘亲,娘亲……”肖墨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爬到了十四身边,要扒拉着她的腿往上站,“娘亲……” “娘亲在忙,找你爹爹玩儿。”十四伸手拍拍小家伙儿,眼睛不离桌案,“左丘玥。” 左丘玥放下手里的事走过来,弯腰将肖墨抱起:“阿芑乖,过来跟爹爹一起玩儿,等娘亲忙完了再抱你。” “爹爹。”小家伙儿十分听话好哄,被左丘玥抱起来之后也没反抗,反而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 房内相对放着两条长案,十四和左丘玥处理公事时就这样面对面坐着。整个里间都铺了羊毛地毯,方便肖墨在上面爬。 这孩子是夫妻俩亲自带大的,喂食哄睡穿衣都是亲力亲为。当初备下的奶娘一个也没能用到,寻常婢女也很少能有接触到她的机会。 她经常坐在父亲的膝上听他跟两道官员谈论公事,时常听着听着便睡着了。由母亲抱着看军营出操、看将士比武,会兴奋地欢呼加鼓掌。 回家过年家里会来好多的人,好热闹,她好喜欢。但是现在人都走了,爹爹和娘亲忙起来的时候,她就有些无聊。 左丘玥手上的事业不当紧,便将其放下专心陪女儿玩耍。他拿起两只布偶,对着女儿演起布偶戏。 “这是爹爹,这是娘亲,当初爹爹遇到了坏人,是娘亲救了爹爹……” 十四于忙碌中抬头看了一眼,正巧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将一大一小两只影子映在地毯上。他们俩玩儿得不亦乐乎,十四无声笑了笑,再次埋首投入工作。 大半个时候后,她放下笔,举起手臂伸展身体。 “睡着了?” 左丘玥将小家伙儿从地毯上抱起来,放到了她的小床上。掖好被子,又俯身亲了一口,才转身来找十四。 “玩儿累了,睡了。”他坐到十四身边,一边说话一边凑过来。 轻柔而绵长的一个吻之后,十四移开坐具直接躺在了地摊上,枕着左丘玥的大腿。 “建港口的事你准备派谁去?”十四问道,“人选定好了吗?” “王佑。”左丘玥道。 “王佑。”十四思考片刻,“目前来看,的确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登州刺史出身世家,想要他好好配合,不只要有能力,还要家世出身压得住他才行。王佑家世、才能都不缺,又是你的表兄,派他去刚刚好。” “修建港口非一朝一夕之功,让方三娘带上一双儿女陪他同去。”左丘玥道。 十四点头,表示赞同。又道:“可是王佑不擅长建筑工事,身边需要一个内行协助他。” “这个人选孟大人已经给我推荐了。” “谁?” “宁万年。”左丘玥说出一个名字,“河南道内多条大型河堤桥梁都是他主持建造的,是个可用之才。” “好,有他二人就够了。”十四道,“这个宁万年,也让他带着妻儿去上任吧。” …… 上午,十四和左丘玥刚讨论完宁万年。下午,孟常怀便传来了消息——宁万年因为谋杀正妻,被革职下狱了。 十四看着孟常怀送过来的文书,愣了。 一起递上来的还有案件审理过程中全部的卷宗,十四不甘心,又将其翻开一一仔细查看。 卷宗记载,大年初一一大早,衙门接到状子,告宁万年杀害正妻。告状人抬着宁夫人的尸体,腹部还插着将其杀害的匕首,旁边跟着两个哭得伤痛的少年男女,说亲眼看见宁万年将人给杀了。人证物证俱全,衙门当即便派人将宁万年下狱了。 告状的人是宁万年的岳父,而两个人证人则是他的亲生子女。 公堂之上,宁万年也没有为自己分辨,很痛快地认了罪。是以被判革职,秋后问斩。 “奇怪。”十四看着卷宗,陷入了沉思。 “哪里奇怪?”左丘玥问。 “你看这里。”十四指向卷宗上一句不起眼的话,上面写的是去抓捕宁万年的过程,“衙役过去抓人的时候,宁万年宿醉刚醒。” “除夕之夜喝醉了酒也正常。”左丘玥不解,“你觉得疑点在哪里?” “你再看看这份。”十四将宁万年的供词递给他。 左丘玥认真看完,又看了一眼十四方才指的那句话,很快和她有了共鸣。 宁万年的供词乍一看没有任何问题,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但是仔细分析便会注意到,这上面没有他杀人的过程,确切说是他自己并没有完整地把杀人过程叙述出来,而只是认了官差的说法。 “可若不是他,他为什么要认下呢?”这又是另一个疑点,“还有他的子女,他们为何要诬告自己的亲生父亲?” 十四摇头:“不知道。但我总觉得哪里奇怪,却一时说不上来。” “那就让人再查。”左丘玥将卷宗放下,“让孟大人亲自去查。” “我来给他去信。”十四拿起笔,铺开纸张开始书写。 左丘玥在旁看着她写的内容,让孟常怀不要打草惊蛇,表面上不要让人察觉他在翻查宁万年的案子,然后暗地派人留意宁万年岳父一家以及他那一双子女的动向。 信很快写好,交由银朱让她送出去。 谁知银朱却带来一个新消息:“王妃,梅少主来了。” “梅行之?”十四疑惑,“他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似乎是过来寻梅小娘子的。”银朱道,“也提出要见王妃。” “人在哪儿?” “楼下。” 十四起身,看向坐在左丘玥怀里的肖墨:“阿芑,跟娘亲去见一个舅舅好不好?” 肖墨满月和周岁梅行之都托人送了礼物,但人却是第一次来。 “他是知雪的兄长,按辈分来说跟阿砚平辈,你让阿芑叫他舅舅?” 十四一拍脑门:“我忘了。” 她跟梅行之一开始便是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即便梅知雪起初就叫她姑姑,她跟梅行之也都是平辈相称。后来梅知雪和肖砚订了婚,也没有特意去改。 “那……叫哥哥?” “不然呢?” “有些别扭。”十四忍不住笑道。 “那也没办法。”左丘玥道,“辈分总要论。” “那好吧,就叫哥哥吧。”十四穿好了鞋,伸手跟左丘玥要肖墨。 他却没给他。 十四疑惑地看着他。 “我来抱吧。”他道。 “你也要去?” (本章完) 第588章 案件真相 第588章 案件真相 肖墨首先会说的词是“娘亲”,其次是“爹爹”,然后就是“哥哥”。 所以十四让她喊梅行之哥哥的时候,小家伙儿一点也不认生,脆生生地就喊出来了。 梅行之还在发愣。 显然他还没能从跟十四的女儿同辈这件事情中反应过来。肖砚从小就称呼他梅少主,只有梅知雪喊他哥哥。 “知雪和阿砚定亲了,让她叫你舅舅不合适。”十四笑着道,“多听几声,就习惯了。” 左丘玥没说话,但把肖墨递向了梅行之。 “阿芑要你抱呢。”见梅行之没有立即伸手接,十四提醒道。 梅行之态度有些别扭,动作有些笨拙地,把肖墨从左丘玥手中接到了自己怀里。 “她一点儿也不怕生。”梅行之没抱过孩子,抱得格外谨慎。 “他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十四道。 不论多久不见,肖十四娘还是从前那个肖十四娘。梅行之接不上话,抱着肖墨坐下,直接转入了正题:“需要劳烦你给知雪写一封信,让她随我去救一个人。” 他已经从银朱口中得知梅知雪并未在肖宅,而是已经去了军中的事情。 “出什么事了?”十四问,“要救的是谁?” “淮南王妃。” …… 淮南王妃即嫁给长孙静虚的王氏女。在出嫁之前她就曾大病一场,当时太原王氏的家主王韬给十四写信,是梅知雪过去救治的。 此次梅行之过来,是因为王氏女怀了长孙静虚的孩子,五日前产下一子。但是产后虚亏过度,遍寻名医而不得治。 所有医者给出的结果都是:至多撑过两月。 “显然舅父他们还不知道此事。”十四不禁叹了口气,为那个她尚未见过的女子。算年龄,她今年不过才双十年华,原本是长在富贵乡里的世家贵女,自幼锦衣玉食,要是没有被卷入这些事情中来,以她的家世,随便找个人嫁了都能一辈子安稳无忧。 她是为什么难产,在淮南王府里过的又是什么样的日子,这些细节外人不会知道,梅行之当然也不会多透露半句。但是当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十四就觉得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慢慢靠近,将所有人都网在了里面。查不到源头的事情越多,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等将来阿芑长大,我一定要为她安排好一切,让她一生都喜乐无忧。”左丘玥因为王氏女的事情,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他要替女儿撑起一切,一定不会让她陷入身不由己的境地。 “一切都难说。”十四却道,“谁都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与其想着替她撑起一切,不如让她自己有不受人摆布的能力。” 这句话让左丘玥陷入了沉思。 十四也不去打扰他,就让他抱着女儿沉思吧。 若是不及时提醒,十四很怕他跟肖砚联手把肖墨养成一个无忧无虑、天真单纯的小女孩儿。这并非不好,但是隐忧太大了。与其让自己的女儿成年后再被迫成长,不如小时候把该吃的苦都吃了,该见的真相都见了,没有人能一辈子天真。 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成为命运的主人。 十四今日只是稍微提醒了一下,并没有料到因为她今日这番话,大历朝的史书上多了一位惊艳了历史的人物。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半个月后,宁万年的案子有了新的消息。 不仅翻案了,而且结果让十四也大吃一惊。 孟常怀此次送过来的卷宗比上次更多,从他亲自书写的案卷中,十四可以看出他的惊诧。 杀了宁夫人的不是宁万年,而是他们十三岁的儿子宁大郎! 事情的大致经过是这样的:除夕那晚,宁大郎向母亲索要银钱二十万。纵然宁家不缺钱,但是这么一大笔数目,宁夫人自然要问他要钱做什么用。 一番询问之后才得知,刚刚十三岁的儿子,跟她要钱居然是去青楼替一个妓女赎身。 宁夫人自然不肯给。然而这宁大郎平日里受他父亲影响,对母亲颐指气使惯了,见要钱不给,便大发雷霆。 母子二人起了争执,这宁大郎便冲进自己的房间找出匕首,趁着母亲一人在房中落单,将其刺死在了卧房中。 彼时宁万年正跟几个同僚一起在青楼喝酒,喝到深夜才回家。到家的时候早就醉的颠三倒四,宁大郎将他从小厮手里接过来,亲自扶到了躺着她母亲尸体的卧房里。 然后格外镇定地倒了一碗混了迷药的水,给父亲灌下。又找借口瞒过了妹妹宁二娘和一众婢女小厮。 等到第二日清晨,宁家的下人发现了满身沾血躺在床上的宁万年,和尸身已经凉透了的宁夫人。 宁大郎又跑到外祖家,向他告状说亲眼看见父亲杀了母亲。 然后便出现了宁万年的岳父,带着他的一双儿女去衙门告他杀人的场面。 其实这个案子破绽百出,只要是稍微有经验的衙役找宁家下人问一问,肯定能看出疑点。 但是有这样的原告和证人,官府根本没有产生任何怀疑。再加上将宁万年捉拿归案之后他利落认罪,便也没有找宁家的下人提供证词。 “这宁万年之所以认罪认的那么利索,完全是因为做贼心虚。”十四看着宁万年新的供词,“他平时对妻子毫无尊重,拳打脚踢更是家常便饭。睡了一觉从睡梦中醒来,没有任何记忆,却自己都觉得是他醉酒发疯杀了妻子。” “小小年纪,犹如恶魔。”左丘玥说的是宁大郎,“这样的人活在世上,是对良善之人的危害和不公。” 这样的案子,用不了很多时间定然会震惊整个河南道。宁大郎固然该死,宁万年又岂是无辜? 这案子还没判,孟常怀将所有卷宗交上来,自然是猜到十四要亲自判的。 “该死的人自然要死。”十四道,“不用等秋后了,直接凌迟吧。” 她用朱笔在案卷上写下批复。 “至于宁万年……” 十四写下第二行批复:贬为庶人,以铁链束之双足,赴东海之滨督建工事,十年可解。 …… 元亨七年二月初,王佑带上从太原赶来的方三娘和一双儿女,以及戴罪之身的宁万年,一起赶赴东海之滨。 二月中旬,梅知雪自淮南道返回。王氏女是因为生产导致身体虚亏过重,已经油尽灯枯,非病非毒,她也无能为力。 十天后,淮南王府便发了布告,淮南王妃病逝。 …… 五月,从神都传来的一系列消息中,夹杂着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长孙召儿的丈夫因病去世了。 一方面因为原著里和左丘玥的关系,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自己的才华和能力,十四对于长孙召儿这个人还是颇为关注的。 两年前她选了朝中一个清贵文官的次子做夫婿,其人在偌大的神都名声不显,二人成婚之后都十分低调。男人在翰林院为官,长孙召儿继续侍奉女帝。 按照原本的故事线,自左丘玥身死后的第二年,长孙召儿也跟着整个长孙氏一起,都死在了左丘宏的手里。 然而如今女帝还在位,她仍旧是女帝身边最信任的心腹,大历朝手握权柄的女相。 反倒是左丘宏,自元亨四年柳小小事件之后,倒是越发受女帝冷待了。 (本章完) 第589章 组建水师 第589章 组建水师 元亨七年秋天,王佑来信说海上盗贼猖獗,他们到达几个月,已经发生了十几起沿海百姓出海被劫的案件。 河南道的土匪山匪马匪都成了佟羊升官路上的垫脚石,没想到把海盗给漏了。 “这些人不一定是大历朝人。”左丘玥道,“更可能是俪、倭那两个海上小国的人。” “不是自己人更好。”十四道,“打外人总比打自己人强。” 左丘玥一听,便知道她这是有计划了:“你打算怎么做,出兵剿匪吗?” “嗯。”十四道,“阿砚不是来信说要去东海之滨吗,让他直接带兵过去。” 左丘玥已经知道,肖砚来信是要跟十四请假,去东海之滨签到的。 肖砚纵然惊才绝艳,可是毕竟还没有过带兵的经验。左丘玥有些担忧:“只让他一个人去?” 十四考虑了一下,道:“让他们几个一起去。” “要不再从军中抽调一个有过上阵经验的人一起过去?”左丘玥直言道,“他们几个毕竟还小。” “又不是和军队作战,只是去清剿海盗。”十四道,“要是连几个水贼都对付不了,他们拿什么服众?” “阿砚在军中只是历练,待几年就要回来了额。但阿成和阿凛是要继续走下去的,他们不可能只练不战。” 左丘玥没话说了。 “海……海盗。”肖墨跟着学舌,只觉得又是一个新鲜的词汇,十分好奇,“海盗。” “那你准备给他们派多少人?”左丘玥将女儿要往嘴里塞的玩具挡住。 “……一万。”说到这里,十四突发奇想。 …… “你是说姑姑的意思是让我们直接留在登州不回来了?”行军路上,顾凛问肖砚。 “大历朝国土东方有大面积的海岸线,但我们却没有正规的水师。”肖砚道,“娘亲是意思是我们先带一万兵马驻扎在那里,然后再在当地招兵,至少要将这一支水师的队伍扩大到两万。” “可是靠近海滨的地方本来就人烟稀少,不像中原有那么多人口。一万人,恐怕不好招吧。”齐乐成道。 肖砚闻言点头:“确实不好招,但我们也不急在一时。”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招的。”顾凛却道,“海滨不如中原富庶,要是饷银可观,自然会有人愿意来。而且经过这两年的改革,河南和都畿两道的守备军饷银涨了那么多,家中有一人当兵其他男丁就可以免除徭役,这么好的事儿不干是傻子。” 顾凛的话说的不错,河南道和都畿道守备军通过这几年的改革之后红利太多了,当兵早就是大家争抢着要做的事情。只不过这两年没有增兵的计划,很多人想去却一直没有机会。 “但是我朝的战场都在南北两面,东面一直太太平平的,姑姑为什么要在这里屯兵?”顾凛不解道,“俪、倭两国是我们的藩国,每年都要向咱们进贡的,难道要防他们造反?” “他们之所以向大历俯首称臣,是因为绝对的势力差距。”肖砚道,“一个打不过你的人见到你会害怕,但当你落难的时候,你能保证他不会趁机踩你一脚?” “此二国国土微小且贫瘠,就像是家徒四壁的人。但他们的邻居却家财万贯,富到流油,他们会不眼红?” 眼红到一定程度,就会想办法过来抢了。 “阿砚说得对,不可不防。”齐乐成道,“姑姑这是未雨绸缪。” “那这次海盗……不就正好给我姑姑派我们过来的机会?”顾凛发现了真相。 肖砚没说话,但也默认了。 “我们要组建大历朝第一支水师!”齐乐成忽然有种心潮澎湃的自豪感,“姑姑没有派别的人过来,只派了我们过来。” 河南和都畿两道中不乏经验丰富的老将,但十四却全权把这件事交到了他们几个手里,这是对他们的信任! “所以我们一定不能让姑姑失望!”顾凛将手里的马鞭甩出一个儿,“让她亲眼看见,她没有信错人。” 他们几个从小长在十四身边,虽然性格各异,但每一个都恣意昂扬。他们自信慢慢,敢于面对任何挑战。 “别高兴太早。”肖砚不想打击他的自信心,但是也不能不让他看清现实,“你知道我们过去第一件事是干什么吗?” “……剿匪啊。”顾凛愣愣的。 “这个当然要做,但不是重点。” “那重点是什么?”顾凛茫然地问,“招兵?” “是建房子啊!”齐乐成没忍住,“登州可没有现成的营房。” “建……建房子?”顾凛傻眼了。不是来打仗吗,怎么变徭役了? “木料、石料这些已经在路上了。”肖砚道,“估计第一批比我们还要早到一步。” “我堂哥带着他的辎重营负责运送材料,好几天前就已经出发了。”齐乐成补充道。 …… 立冬。 河南道。 “阿砚他们一动,朝中果然有人说话了。”左丘玥将新收到的密报拿给十四。 “说什么了?”十四放下笔,伸手接过。 “简言之,就是说我们太平盛世打大动兵戈,不顾百姓死活,罔顾朝政安稳,于社稷大有损伤。” 左丘玥总结的简单,他交给十四的密报也很简单。但是那送到龙案上的奏章,想必定然是金玉词句,锦绣文章。引经据典,用从古到今的例子来证明他们派兵去登州是大错特错。 “这群言官。”十四嗤笑一声,将信纸丢到了案上,“怎么还是看不明白?” “他们不是看不明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左丘玥道,“这是他们抛出的饵,我们若要解释,自然要说明派兵驻扎登州等一切费皆是官府自掏腰包,并未搜刮百姓一分一毫。” “待到那时,他们的目的才达到了。” 他们的目的,就是要逼河南王府自己向朝廷展示多有钱,多得民心。不靠朝廷,他们也能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君强臣弱,君弱臣强。没有任何一个皇帝愿意看到自己的臣子强大到脱离中央的掌控。 更何况是多疑多思的当朝陛下。 (本章完) 第590章 新城 第590章 新城 秋末,住户正式搬入城外城。 “哎呀呀,虽然是看着它从一堆砖头木头变成一座座房子的,但是亲自走进来还是跟外面不一样。这也太好看了,这是说书先生说的仙境吧!” “真好,房也好,路也好,什么都好。这辈子能住进这样的地方,真是值了,比住进神都里都值!” “当初那座在地龙翻身的时候塌了的破房子居然能换这么一座房子,这要是放在两年前跟我说,我绝对不相信。” “我最喜欢这路,真宽,真平。都是石板铺的,下再大的雨都不用担心踩到泥了。” “你们看那里,村正说那是新的学塾,跟世子的学塾一样,都是不要钱的。” “这是医馆?这也太大了吧!这么多房子,宫里的太医院也不过如此了吧。” “听说这不叫医馆,叫医院。”有个稍微知道些内情的人说道,“过段时间这里会来好几位大夫,听说还有很多学徒。咱们以后要看病的时候就不用往城里跑了,直接来这儿就行。而且据说要是病重的话,还能直接在这里住下,等病好了再回家。” “听说开业第一天梅娘子会亲自过来。” “你们怎么知道这么多?”有人不信,觉得他们俩在信口胡说。梅娘子确实是妙手善心,但哪是能轻易见到的。 “你还别不信,这都是我听我嫁到肖家村的侄女说的。她是听肖村正家的三娘和四娘两位小娘子说的,她们可是经常出入肖宅的人。” 这下众人都信了。肖村正家的三娘和四娘,的确不是一般人。王妃那么多侄子侄女,只有她们俩能经常出入肖宅。据说她们的名字乃是肖娘子亲自取的,在她们幼年,肖娘子还为了救她们差点儿没了命。 “那里!那里是干什么的?”众人逛到了整个城外城的最东侧,一人指着前方一大片没有围墙的开放式建筑问道。 “听说这叫什么自……自贸中心?” “这是干什么用的?” “做生意用的。”有懂医馆的,就有对生意感兴趣的,“主要接待南北还有外来的客商。” “那不跟南市差不多吗?” “据说就是一个小南市,近几年来咱们这里的商人越来越多,南市每逢开市就挤得走都走不动。这里有个小南市,也能帮着分摊分摊。” “这感情好,以后买什么东西都方便了,不用往城里去了。” “你忘了咱们这儿叫什么了?城外城呀!以后咱们也是城里人了!” …… 城外城的医馆正式投入使用这天,梅知雪亲自前来坐诊。 跟着她一起过来的,是五位出身医学世家的名医,在整个河南道都有名有姓。 他们被十四聘用成为这家医院的大夫,日常除了坐诊治病之外,还负责带学生。 这个时代注重家学,包括医术在内的很多技术都不会外传。能说服这几位来这里带学生,梅知雪可谓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知雪辛苦了。”十四道,“能请来这几位先生,你功不可没。” 梅知雪是梅家的嫡系,又是辩苦和尚的弟子,加之几年前在地动中的善举,使她在河南道医者中名气迅速攀升,并且赢得了很多医者的尊重。 十四要通过在城外城建立第一家医院来推进新的医疗体系落成,这第一家医院兼医学院就要有够分量的人物坐镇才行。 “这不是我的功劳,是姑姑你的功劳。”梅知雪则道,“几位老先生之所以会答应过来,首先就因为是肖娘子在邀请他们。” “姑姑,河南和都畿两道的百姓都无比感激你,他们相信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姓。所以当我说出你的设想的时候,他们都愿意相信,并且愿意为之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肖娘子之大义,令吾辈汗颜,惭愧!”这是其中一位的原话。 “姑姑!” “姑姑!” 十四被众人围在中间,肖玉秋和肖玉商在不远处朝她招手。 见十四扭头看过来,还对着她们笑,她二人周围的几个女孩儿立刻激动的红了脸。兴奋的是肖娘子朝她们看过来了,但是在无比崇敬的人面前,她们又忍不住害羞。 “我姑姑对小孩子很好的。”肖玉商推了推身边恨不得把头缩进脖子里的小姑娘,“你怕什么?” “我……我没怕。”女孩儿用糯糯的声音解释道,“是肖娘子长得……太好看了。” “是吧,我也觉得我姑姑是我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肖玉秋与有荣焉地说。 “是,我娘说她是神女下凡。”另一个女孩儿接话道,“她真的是。” 围在肖玉秋和肖玉商身边的女孩儿都差不多年纪,都是她们的同窗或是亲戚。显然,她们俩是这个小团体里面的主导人。 “三娘。”有个女孩儿握住肖玉秋的手,“我把我最喜欢的簪子送给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就是……就是你能不能把我的书拿给肖娘子,请她在上面写上名字。”女孩儿道,“就像你跟四娘让世子帮你们写名字一样。” 她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肖玉秋和肖玉商总喜欢把上学要用的书拿到肖砚面前,让他帮她们俩写名字。然后到了学塾里,便会忍不住拿出来跟小伙伴们炫耀,这是她们阿砚哥哥帮她们写的名字。 这些女孩儿早就羡慕了,羡慕她们俩有肖世子当哥哥,有肖娘子做姑姑。 相较于肖世子,她们更想要拿到肖娘子亲自写过字的书。她是她们最崇拜的人,是从小到大听母亲讲的故事里的人。 “这个……”肖玉秋有些为难。倒不是不愿意帮忙,而是帮这一个容易,可答应了她以后一定会有更多人。到时候难道要抱着一大摞书去找姑姑请她写字? 且不说姑姑会不会答应,爹跟娘首先就会拧掉她们俩的耳朵。 “这样吧。”肖玉商脑子转得快,“不写书上,我跟二姐去找姑姑,请她把你们的名字一一写到笺上,然后拿过来给你们。” “我家就是做笺的!”一个女孩儿激动地举手,“你们要什么颜色的,都去我家拿!” (本章完) 第591章 冬月 第591章 冬月 十一月,神都发来圣旨,召河南王夫妇带领世子肖砚和安昭郡主左丘肖墨一同入都过年。 “娘亲,神都在哪里?”即将两岁的肖墨已经能说出一些简单的句子。 “在西面。”十四回答道。 “西面……西面是什么?” “西面呀。”十四想了想,回答道,“阿芑看这个房子,有东南西北四面墙。这是东,这是南,这是西,这是北。” 十四带着小家伙儿原地转了一圈,指着四面墙给她解释。 “东南西北是四个方向,西面就是那个方向。咱们一直朝着这个方向走,就能走到神都了。”说完之后,她又带着肖墨转身,指着东面道,“这个方向是东,哥哥姐姐他们就在那里。我们一直朝着这个方向走,就能见到哥哥姐姐们了。” “哥哥,姐姐,回来。”肖墨对十四的解释听得似懂非懂,但她并没多做纠结,因为很快就被其他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阿芑是想问哥哥姐姐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吗?”十四问道。 “嗯嗯!”小家伙儿立即点头,“什么……回来?” “哥哥直接出发去神都,我们和知雪姐姐一起去那里和他见面。”十四回答道,“但是松果姐姐,阿成哥哥和阿凛哥哥有很多事情要忙,今年过年可能不能回来了。” 肖砚等人到达登州之后,分出一部分兵马装成要往俪、倭二国去的海商,将几伙猖獗的海盗狠狠收拾了一番。那之后对方便偃旗息鼓,再不敢叫嚣了。他们则开始全心投入到了新营房的建设中。 经过几个月的忙碌,前几日一切刚刚打点妥当,一万兵马全部从行军帐里搬入了新营房。近几日,他们正忙着在临海的几个州县招兵。不论是从公文还是私下来信里,都能看出他们忙碌非常。 马上就来临的这个新年,怕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一起过了。 “不过没关系。”十四道,“等在神都过了年,娘亲和爹爹带着阿芑一起去看其他哥哥姐姐们,去看大海,好不好?” “海?” “对,大海,阿芑还没有见过大海呢。” “好!”肖墨欢呼,对于海这个新奇的事物充满憧憬,“去看大海!看哥哥,看姐姐!” 十四抱着肖墨坐在窗边软塌上玩耍,银朱领着几个婢女替他们收拾行囊。 肖墨忽然指着窗外喊:“娘亲,雪!下雪啦!” 十四扭头一看,可不是!透过一块颜色浅淡的琉璃,能清晰地看到外面飘起了雪,瓦片上已经有了一些白绒绒的积雪。 “娘亲,雪,雪。”肖墨摇晃十四的手臂,“出去看雪。” 半个月前下了一场鹅毛大雪,一夜过去之后地上的积雪厚到能盖住人的小腿。左丘玥亲手在院子里堆了一个半人高的雪人,肖墨高兴极了,绕着它跑了一圈又一圈,那天夜里睡梦中都在喊雪人。 是以时隔半月再次见到雪,格外激动。 “好好好,我们出去看雪。”十四并不拦她,“但是外面太冷了,要先穿好衣裳。不然生了病,就要喝黑黑的汤药。” “不要不要,不要喝药!”肖墨一听汤药立马摇晃着小手表示拒绝,“穿衣裳,不喝药。” 关于汤药,还要从秋天的时候说起。那个时候十四生了一点儿小风寒,正好梅知雪在家,听到她咳嗽,就给她开了祛风散热的药。 肖墨看着娘亲喝的汤汁十分好奇,便趁着十四将药碗放下去做别的事的空隙,趴在碗中舔了一口。那一口,可是让她牢牢记住那黑乎乎的叫做“药”的汤汁了。 十四把肖墨裹成一个小粽子抱着下楼,在楼梯口碰到了正好要上来的左丘玥。 “忙完了?” “去做什么?” “爹爹!” 两大一小三个人像约定好了一样一起开口。 “忙完了,要带着阿芑去看雪吗?”左丘玥伸手从十四怀里接过肖墨。 “看雪!爹爹,看雪!” “好,爹爹带阿芑去看雪。” 院中白墙黛瓦,红梅点点,大雪纷飞。一家三口并排站在廊下,肖墨兴奋地不停在左丘玥怀中扭动。 “爹爹,踩雪,踩雪!”她想下去,想站在雪地上踩雪。 十四结果小武递过来的油纸伞,三人一起走进雪中。 “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吧。”左丘玥蹲下身,将小家伙儿放到地上,拉过她一只手弯腰牵着,随着她慢慢往前走。 “陛下入冬之后圣体有恙,汤药几乎没有间断过。” 十四听出他话中之音,问道:“这一趟过去,是不是就要定局了?” “一切都是未知数。”左丘玥只道,“早些过去,能早做打算。” “也好。”十四微顿,道,“那就要做好许久不回来的准备了。” “嗯。” “小武。” “王妃。”落后几步跟在后面的小武上前,听候吩咐。 “你往我哥嫂家里去一趟。”十四吩咐道,“然后再把顾云澜叫过来。” “是,熟悉明白。” 小武走后,十四示意另一个小厮过来,替父女俩撑伞。 “我进去写信,你们俩别玩儿太疯,小心出汗着凉。” “知道了。”左丘玥抬头回应,“你去忙吧,我会看好她的。” “娘亲。”肖墨听到父母的对话,转身看向十四。 “阿芑乖,娘亲有事情要忙,让爹爹陪你玩儿。” “嗯,娘亲,忙。” …… “我已经给佟阳去信,不日便会有一批兵马来黄梁县外驻扎,领兵的是佟阳的心腹。”十四对肖七郎夫妇叮嘱道,“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派人去通知他们。” “十四,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肖七郎闻言微微色变。 “我跟左丘玥明日便会启程前往神都,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回不来。”十四道,“黄梁县地处河南道中心,一般来说不会出什么危险。派兵过来只是以防万一。堂哥跟嫂子不用担忧。” “好,好,我们知道了。”肖七郎应道,“那你跟王爷也要小心。” 虽然十四说的轻松,但肖七郎却明白,不久的将来很有可能发生大事。” “另外,还请堂哥叮嘱族中老少,低调行事。”十四道。 “这个我也知道,你放心吧,我肯定看好他们。”这一点不用十四叮嘱,肖七郎就已经在做了。 “再有就是玉秋和玉商的事情了。”十四的语气轻缓下来,“堂哥,嫂子,玉秋和玉商自幼聪颖非常,她们是走科举之路的料子。” 十四这话把夫妻俩惊的不轻,他们当然不反对肖玉秋和肖玉商读书,多长点儿学问总归不是坏事。可是他们从来没想过要让两个女孩儿去考科举啊。 (本章完) 第592章 宠爱 巍峨的宫城前,魏亭带着一众内侍和宫娥在此等候河南王府众人。 “拜见王爷,王妃,安昭郡主。”见十四抱着肖墨从车上下来,他赶忙上前行礼,“奴婢们在此恭候多时了。” “魏公公不必多礼。”左丘玥虚扶,态度和从前并无差别。 这让魏亭很是受用,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几分真切。 他见左丘玥从十四手里接过了肖墨,夸道:“安昭郡主生得真是玉雪可爱,待会儿陛下加了定然十分欢喜。” “多谢公公夸奖,烦请引路吧。”十四道,“许久不来,宫中的路都生疏了。” “是,王妃,王爷,这边请。” …… 一路来到长生殿,出人意料的是长孙静虚也在这里。 十四和左丘玥带着肖墨往里进,他从里面往外出,双方刚好迎面碰上。 “叔父。” “阿玥回来了。” 二人之间一如既往地和谐。 十四跟着唤了声:“叔父。” “叔……叔树……”肖墨也跟着喊,但是因为她一直喊左丘玥爹爹,而鲜少接触“父”这个字,所以口齿有些不太清晰。 “你可不能叫叔父,应该叫叔祖父才对。”左丘玥笑着对女儿道。 “她还小,懂什么辈分。”长孙静虚目光温和地看着肖墨,她跟左丘玥格外相似的五官那么引人注目。 “可有乳名?”他问道。 “小名叫阿芑。”左丘玥道。 “阿芑,小阿芑,要不要让叔祖父抱一抱?”长孙静虚朝肖墨伸出手。 小家伙儿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有着稚童独有的纯净无暇。她先望了望母亲,又看看父亲,最后才转向长孙静虚,似是在考虑要不要让他抱。 长孙静虚很有耐心,手臂就伸在那里,对肖墨露出温和的笑。 肖墨思考了一小会儿,确定这个陌生的、长得好看的叔祖父是真的喜欢自己,才缓缓朝他伸出小手儿。 长孙静虚笑容扩散,把肖墨抱入怀中。 这一幕落入正盯着此处的一双明眸中,让它出现了别样的情绪。 长孙静虚取下手上的碧玉扳指:“这是给阿芑的见面礼。” 他将扳指放到肖墨手中。 “叔父,这太过贵重了,小孩子受不起。”左丘玥见状推辞道。 “身外之物罢了,没有受不起之说。”长孙静虚送完见面礼之后,将肖墨还给左丘玥, “陛下想必已经在里面等你们很久了,快进去吧。” “是啊。”此时一个温柔而大方的女声自殿门处传来,乃是一身家常素衣的长孙召儿,“宫人通传说你们已经到了,却久不见人。陛下等急了,特差我出来看看。” “原来是恰好遇到叔父,在寒暄呀。” 她如此打扮,许是因为丧夫不久。但看上去气色很好,芙蓉面上的风情与往日一般无二。 “召儿都过来催了,快些进去吧。”长孙静虚和众人告辞。 肖墨手里抓着长孙静虚送的碧玉扳指,由父亲抱进了长生殿。 虽然她住的房子也很漂亮,但眼前这座大房子跟家里的房子是不一样的漂亮,尤其是房顶。是以从进殿之后,她便忍不住抬起头往上看。 然后抱着她的父亲忽然矮下去,把她放到了地上。 “阿芑,拜见陛下。”十四和左丘玥一左一右将小家伙儿围在中间,扶着她的小身子教她行礼。 “这么小的孩子,哪里会行礼?”女帝忽然发话,“免礼吧。” 肖墨抬头,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女帝。 “你叫阿芑?”女帝跟这个大胆的小家伙儿对视。 肖墨迈着小短腿来到女帝身边,一只手握住扳指,空出一只手伸向女帝。 然后抓住了她戴在腕间的佛珠。 殿内的宫人们为她这大胆的举动咋舌。然后立即垂头屏息,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阿芑。”十四唤着肖墨。 然而小家伙儿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手仍旧抓着女帝的佛珠。 抓完佛珠还不够,她小小的手移到了女帝的手背上,摸了摸,同时还抬头看她。 她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不笑,从前每一个看着她的人都会对她笑的。 “哈哈哈哈。”女帝忽然朗笑出声,笑声中含着发自肺腑的愉悦。 殿内众人一边来不及缓和紧张,而是被这场面惊得不轻。 他们都是在长生殿服侍了很久的老人,但是陛下上次这么开怀地笑是什么时候,他们已经想不起来了。 在他们的记忆中,陛下就是威严的化身。她是天子,而且是古往今来唯一一位女天子。她习惯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是开心,也鲜少像现在这样开怀地大笑。 终于笑了。肖墨很开心,因为她确定了,这个人也喜欢自己。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会对她笑,都很喜欢她。 “抱。”肖墨朝女帝张开被厚厚的袄子包裹着的小胳膊,“抱抱。” 见状,左丘玥要开口,长孙召儿要上前,但都被女帝阻止了。她伸手,将要抱抱的小家伙儿抱到了自己怀里。 “喜欢这个?”女帝垂手,让佛珠从腕间滑到手中,拿着它在肖墨面前晃了晃,“送给你了。” 然后便在一屋子人的震惊当中,将这串陪伴了她多年的佛珠给了肖墨。 “阿芑果真讨人喜欢,鲜少见陛下对谁如此疼爱。”长孙召儿用适合的语气开口道,“看了叫人眼红呢。” 女帝被她逗笑了:“少贫嘴。你小时候从朕这里拿走了多少好东西,想必都忘了。” “但是现在已经长大了,就不讨陛下欢心了。”长孙召儿接道,“要是能一直长不大该多好。” 女帝显然心情大好,又发出一阵笑声。因为情绪起伏有些大,便咳起来:“咳咳……” “陛下!” “陛下。” “朕没事。”女帝阻止长孙召儿和左丘玥上前。 “你们夫妇俩怎么还站着?坐下说话吧。” 十四和左丘玥落座。 “近几年看着你们递上来的折子,果然没让朕失望。”女帝抱着肖墨,跟左丘玥和十四谈论起政事,“听说你们将阿砚那孩子派去登州了?” …… 一家人来到长生殿的时候是午后,一直待到陪女帝一起用过晚膳才出来。 天已经黑了,为了让他们快速出宫,女帝让人准备了车马。 肖墨玩儿累了,上了马车之后便在十四怀里睡熟过去。 “给我吧。”左丘玥把小家伙儿接到自己怀里来。 一声清脆的落地声,是肖墨抓在手里的玉扳指调到了车厢里。 十四弯腰捡起,又把那串佛珠从她手里轻轻取出来。 “陛下很喜欢小孩子?”她放低声音,问左丘玥。 左丘玥摇头。 女帝三子一女,只有幼女荣安公主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后来的小辈中,最得她宠爱的是长孙召儿和长孙静虚,但是从未见她对谁像今天对肖墨这么和蔼,有耐心。 “陛下……真的老了。”他说道。 第593章 杀人 为了尽快赶到神都,肖砚单人单骑从登州出发。 眼看神都城就在前方,却突然从半路杀出一帮劫匪。 肖砚不是第一次遇到劫匪,但是眼前这群人,一看就不是真正的劫匪。 “谁派你们来的?”他镇定地勒停马儿,问道。 “这么准时在此处截我,要么是你们神机妙算,要么是我身边出了细作。”他道,“我觉得,应该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或许是被他的恣意悠闲惹怒了。 “少废话,拿命来!”领头人一声令下,众人蜂拥而上。 这像是一群江湖杀手,从他们拿的武器便能分辨出一二。若是统一训练出来的杀手,不太可能像他们这样使用各式各样的兵器。 肖砚一身功夫由十四和左丘玥共同教导出来,却很少有机会展现。所以即便是齐乐成他们几个,也不知道他的底到底在哪里。 冬日的日光在最强烈的时候,也散发不出温暖。 于是洒出来的热血很快变凉,落下去之后久久渗不进坚硬的冻土。 江湖杀手跟专门培养出来的死士不同的是,他们会衡量利弊。一旦发觉不但赚不到钱还可能连命都要丢掉的时候,他们会立即放弃这笔生意。 察觉到他们要逃的时候,肖砚抓了一个活的:“谁让你们来杀我?” “……凸勒人?” 被抓的人露出惊恐的表情,他明明什么都没说! “男的女的?长什么样子?”肖砚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继续追问道,“什么时候找的你们?在哪里见的面?” 不用对方回答一个字,一连串问题他都已经得到了答案。 然而这些答案加起来,一时间也推敲不出来什么。 肖砚也不气馁,能凭借这些人提供的信息轻易推敲出来的答案,他反而要怀疑其真实性。既然特意买凶杀人,幕后主谋当然不可能亲自露面。 “放……放过我,求求你。”此刻在向他哀求。 “我没有放过你的理由。” 他一刀抹断此人的脖颈,送他痛快上了路。 肖砚站起了身,将刀收入鞘中,朝马儿走去。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一处,他停了一瞬,继而加快脚步。 来到马匹旁边弯弓搭箭。 “谁?出来!否则别怪箭不长眼。” 他拿箭指着的枯草从里发出一阵窸窸窣窣声,两个人影相继站起来。 是两个穿着骑装的年轻女子,十四觉得这二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阿……阿砚。”顾云章首先出声唤道。 “肖世子……”李若愚紧随其后。 肖砚放下弓箭,挂回马上。 他为了尽早入都,便抄了近路,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她们两个。他忍不住一阵头疼。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顾云章和李若愚被吓呆了,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肖砚也猜到了几分原因,所以没有主动上前,站在原地等她们回答。 两个人缓了一会儿,相互对视之后,才拉着手,慢慢朝肖砚靠过来。 “……我们出来打猎,跟其他人走散了。”顾云章解释道。 “打猎?”肖砚问,“就这么打?” “弓箭在那儿。”顾云章指着方才她们蹲过的草丛,她们俩太紧张,把弓和箭都忘在了草丛里。 “马在那边。”李若愚指着另一个方向,道,“这一片不好骑马,我们就把马拴在了那边,走着过来的。” 一边骑马一边放箭,那是练家子才有的本事。她们俩所谓的打猎,更多的含义是出来游玩,带着弓箭装装样子罢了,因为她们连弓都拉不开。 她们俩跟大部队走散了,索性下马,两人一组开始活动,抱着守株待兔的想法在这一片瞎逛。谁知道会遇到肖砚被人围攻,更没料到还能亲眼看到他杀人。 李家和顾家都是文官之家,族中都没有出过武将,习武的子弟都很少,更别说手起刀落地杀人了。虽然斩杀的是该杀之人。 她们看着肖砚杀人,既不狰狞,也不暴虐。而是行云流水,流畅自如。他的功夫刚柔并济,每一个招式都异常好看,所以用它杀人的时候,居然都让人觉得是好看的。 可是当鲜红的血从那些人的脖颈处喷涌而出的时候,顾云章和李若愚才真正意识到,什么是杀人。 在此之前,肖砚在她们心中的形象一直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他天赋异禀,得天独厚,文武双全……他的武功,原来是拿来这样用的。 几年不见,没想到再次相遇竟然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双方都有些尴尬。 “那个……”肖砚首先开口,“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顾云章和李若愚都想说不是,可是她们连头都不敢转,因为一转头就会看到那些横斜在大片血污中的尸体。 “他们被人买通了过来杀我,我出手是自卫。”肖砚见二人这个模样,直接了当道,“如非必要,烦请二位就当没遇到今天的事。” “要是让别人知道的话,会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他面带苦恼地说。 “……好。”顾云章首先应声道,“你放心吧,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嗯……嗯!我们不会说出去的。”李若愚重重地点头,保证道。 “这里不安全,我送你们回去吧。”肖砚并未质疑他们的话,而是很快翻过这篇,“先去找你们的马。” …… “哥哥!” “肖墨!”肖砚加快脚步,弯腰抱起小家伙儿,高高举了起来,就像小时候十四逗他那样。 肖墨乐得咯咯笑,不停地喊着:“哥哥,哥哥……” 兄妹俩玩闹了好一阵才停下来,肖砚将人抱在怀里,跟十四和左丘玥问安:“娘亲,爹。” “知雪。”不知从何时起,他称呼梅知雪不再喊姐姐,而开始直接呼名。 “跑了一路,先回去洗漱吧,等下来主院一起吃午饭。”十四把肖墨接回来,对肖砚道。 “你的靴子是怎么回事?”梅知雪首先发现了肖砚靴子上混在泥痕里的血迹。随即立刻仔细打量,检查肖砚有没有受伤。 “别紧张,不是我的。”有肖墨在,肖砚不好多说,只道,“我先回去换身干净衣裳,之后再详说。” 第594章 刺杀 第594章 刺杀 “凸勒人?” 晚饭后,十四将肖墨交给梅知雪,问起肖砚他在来神都的路上发生的事。 “对,从那些刺客那里问出来的。”肖砚道,“找他们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人说大历朝官话一人说凸勒话,付订金的是那个说凸勒话的。” “故意暴露身份?”十四凝神沉思片刻,道,“若是想要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的话,完全可以躲在背后不出面。” “我也是这么想的。”肖砚和十四的思路一样,道,“既然是故意透露出凸勒人的身份,说明他想借此隐藏更深层的秘密。” “那个凸勒人也是受他人指使,他要隐藏的就是他的背后之人。” 需要特意用凸勒人的身份来隐藏的,只能是有别于他的身份——大历朝人! 十四和左丘玥对视:“你觉得这次的事情跟从前那些有关联吗?” 从元亨五年夏天开始,他们一直在追查近些年来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背后的关系,查那个藏在背后的人。 期间久久无所获,他们也曾怀疑这个人根本不在大历朝内。既然当初柳小小的事情牵出了身为凸勒暗桩首领的杨无忌的夫人,那么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凸勒人。 但是这个推断有个很可怕的地方,那就是这个人明明不在大历朝,却对左丘皇室、长孙氏以及大历朝整个官场都了如指掌。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大历朝也岌岌可危了。 而从肖砚今日得到的信息来推测,谋划这场刺杀的不是凸勒人,反而更有可能是大历朝人,甚至是他们相熟的人。 十四和左丘玥都更加愿意相信,他们背后是同一个人。 “敌在暗,我们在明,为今之计只有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左丘玥道,“既是有所求,就不可能永远躲在背后。” “赶了这么久的路,先回去休息吧。”他对肖砚道,“阿芑闹着要和你一起睡,可能已经缠着知雪将她送去你院子里了。” 肖砚闻言面容一松,展露笑颜:“我去找她。” 他从椅子上起身:“娘亲,爹,你们也早些休息。” 肖墨跟梅知雪果然已经不在主院了,肖砚便从主院出来,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夜色已深,小厮提着灯在前面引路。 从主院到东院要经过一片湖,转过一个弯,肖砚看见湖边有一点光亮,是一个人提着灯笼站在那里。 “知雪?”光线太暗,看得不甚清晰,肖砚疑惑地走过去,“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肖墨呢?” “噗通!” “知雪!” 前方的梅知雪忽然跃身跳进了湖中! “世子!” “世子!” 小厮的惊呼和肖砚投入湖水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抓住我!”肖砚终于游到了梅知雪身边,抓住了她在水中扑腾的手臂,“别怕!” 梅知雪被他拉进怀中,却忽然停止了挣扎。 湖水太冷,所以他是先摸到了腹部的匕首,才后知后觉地感知到从麻木中钻出来的疼痛。 这不是梅知雪! 即便已经有几乎确定无疑的猜测,但是看不清对方的脸,肖砚击出去的手掌还是从她的心脏偏到了她的肩头。 “世子!世子!” “阿砚!” “阿砚!” 此时岸边已经集结了不少人,好几个水性好的小厮纵身跳入湖水中。 “阿砚!”匆忙赶来的十四看着被救上来的肖砚,他的脸在昏黄的灯笼光线下却一片惨白,身上穿的是墨色袍子,分辨不出血和湖水。通过他捂在腹部的手,才能找到他的伤口。 “立即送去东院!” …… 梅知雪带着肖墨在肖砚的房间里玩儿,想着等他回来自己再离开。 门被推开,看到的却是满脸匆忙之色的银朱。 “银朱姐姐,怎么了?”梅知雪疑惑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小郎君稍后便过来,烦请梅小娘子在此等候。”银朱并未多说,转身去抱坐在铺着虎皮的软塌上的肖墨,“郡主,咱们去找王妃。” 梅知雪自然察觉到事情不对,她看着银朱将肖墨抱走,惊疑不定地等在原地。 没过多久院子里便传来动静,她立即提裙奔出去,看到小武亲自抬着担架将一个人送了过来。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她的心忽然剧烈地跳起来。 人群继续走近,她看到了担架上熟悉的墨色衣衫…… “……阿砚!” …… 清晨下起了小雪,林九将伞递过来,左丘玥伸手接过。左手打伞,右手握住十四冰凉的手,将她拉入怀中。 二人共撑一把伞。 走到东院院门处,看见了在此处跪了一夜的小武。 “属下该死!”小武看到两人立即将头磕在地上,“请王爷和王妃降罪!” 王府的一切都是他来负责,却让世子遭此大难,他万死难辞其咎! “你有功夫在这里请罪,不如去把分内的事情做好。” 小武愣住,缓缓直起上身。 十四和左丘玥并未停留,等他抬起头的时候,二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 他双目无神地继续跪着,片刻之后,眼泪夺眶而出。 …… 平康坊地下城。 聂非烟结束应酬之后来不及换下起舞的装束,只裹了一件大氅,便匆匆赶来。 “见过林管事,不知林管事……” “这个人,见过吗?”林九打断了她的话。 聂非烟这才留意到匍匐在地上的人,此人一动不动,旁边的人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聂非烟才得以看清她的脸。 居然和未过门的世子妃有五分相似! 她很是慎重地走到近旁,再三确认过之后,才回答道:“这个人我没见过。” “但只要她来过平康坊,我定然有办法查出她的身份。” “需要多久?”林九问道。 聂非烟谨慎忖度,道:“三日。” “人交给你了,不能出任何差错。” “属下明白。”聂非烟沉声应道。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姿势不变匍匐在地上的人,忍不住问道:“林管事,她……这是怎么了?” 她方才凑近看了,这人精神是好的,但是全身上下却不能动。 “喂了一种药。”林九并没有仔细解释的打算,“她如今只有脖子以上可以自行活动。随你如何处置,只要你能找到线索,死生不论。” “属下明白了。” (本章完) 第595章 哭闹 第595章 哭闹 小武将人叫到跟前,逐个亲自盘问。 自左丘玥受封郡王,王府诸事都是他在管理。数年不曾出过纰漏,他在府中仆从心中积威之重,可见一斑。 是以当肖砚遇刺的消息传开时候,府中便人人自危。 肖墨午睡醒来,问十四:“娘亲,哥哥呢?” “哥哥有事情要做,出去了。”十四道,“过两天才能回来。” 肖墨有些不高兴,昨晚没能和哥哥一起睡,今天早上没能见到她,午睡醒过来又没能见到。 见女儿撇起小嘴,左丘玥接着道:“哥哥是大人了,大人都有很多事情要忙。不过他忙完这几天就能回来了,到时候可以陪着阿芑一起玩儿。” 小家伙儿非但没有被哄好,嘴反而撇的更厉害了。 “哥……哥哥……呜呜呜……我要哥哥……” “哦哦哦,阿芑不哭。”十四惊讶,这孩子平时很好说话,不会因为达不到她的满意就立即哭闹。 “阿芑,阿芑你看着娘亲。”她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跟她好好交流,“阿芑,阿芑。” 但是一连唤了好多声,她却丝毫不理睬,继续大哭。 “阿芑怎么了?”左丘玥早朝之后去了内廷,一直到现在才回来,刚踏进院子便听到女儿的哭声。 “阿芑,爹爹回来了。”十四抱着肖墨走向左丘玥,“快,快看看,爹爹回来了。” 左丘玥心疼地把女儿抱进怀里,伸手抚去他小脸儿上的泪痕。但肖墨哭得伤心,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刚擦完就又落了新的下来。 “阿芑,告诉爹爹,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伤心?”左丘玥亲她的小脸儿,“不哭了乖乖,跟爹爹说话好不好?” “哥……哥哥……爹爹,哥哥……哥……哥……” 小家伙儿哭得说话也说不连串,十四轻拍着她的背,解释道:“午睡醒了就要找阿砚,我跟她说阿砚出去了,然后就哭哭个不停。” “阿芑,阿芑不哭了,爹爹就带你去找哥哥。” “呜呜呜……呜呜……”肖墨停了哭声,开始不停地抽泣。她红着眼睛看向左丘玥,不确定地道:“哥哥……爹……爹爹,哥哥。” 夫妻二人带着肖墨来到肖砚的院子,还没进门就闻到了浓浓的药草味儿。 小家伙儿大眼睛里还含着泪,皱了皱小脸儿。 “阿芑,哥哥生病了,在睡觉。”进门前,十四对她说,“你进去之后不要吵哥哥睡觉好不好?” “生病,喝药。” “对,哥哥生病了,知雪姐姐在里面照顾他。他喝完了药,现在在休息。我们小声地进去看他,不要吵醒他,好不好?” “好。”小家伙儿乖巧地点头,“娘亲,不吵。” 三个人在门口说话的时候梅知雪便听见了,走过来迎接。 “姑姑,王爷。”她看到左丘玥怀里的阿芑,硬挤出一丝笑,“阿芑。” 左丘玥抱着肖墨进去,十四来到梅知雪身边,牵住她的手,抚了抚她的肩膀。二人都没有说话,一起朝里面走去。 肖砚昨天烧了一夜,今早才慢慢退烧。但是刚刚又开始烧起来,所以面色有些红。 旁边摆着药碗,药汁是刚熬出来的,梅知雪准备放凉一些再喂给肖砚。 肖墨从进了房门便没再说过一句话,她被左丘玥抱在怀里,扯着身子看朝向肖砚。 继而她踢着小短腿儿,想要下去。 左丘玥拗不过她,只能弯腰将她放下,叮嘱道:“不要碰到哥哥。” 肖墨便当真不碰肖砚,只趴在床沿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药放凉了。梅知雪试了试温度,可以喂了。 左丘玥将肖墨抱开,让她给肖砚喂药。 肖墨看着,小脸儿再次皱成一团,趴在左丘玥耳朵旁小声说:“爹爹,苦。” “阿芑可以说话,只要不太大声,不哭,就不会吵到哥哥睡觉。”他怜惜地摸摸女儿的脸,“阿芑真懂事。” 肖砚虽然昏睡着,但下意识还能吞咽,所以喂药的过程很顺利,没多久一碗药便喂下了肚。 “你也要多休息。”见梅知雪将垫在肖砚脖颈处的帕子收回来,十四道,“不要等阿砚醒过来,你却倒下了。” “姑姑,我知道了,我有分寸的。”她抬脸看向十四,“你放心吧。” …… 平康坊地下城。 因处在地下,这里常年点着灯火。不燃灯的地方,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是漆黑一片。 聂非烟坐在一把简易的高脚凳上,这种样式的凳子是近些年才兴起来的,从前大历朝的椅子都是矮椅,更多人则喜欢席地而坐。 听说首先售卖这种椅子的赵记,背后的东家乃是河南道嵩州黄粱县人士。黄粱县这三个字近些年在神都流传甚广,首先起源于黄粱县主也便是如今的河南王妃向朝廷献上土豆的种植方法,后来是因为一场地动无人伤亡。 而让这个县城声名鹊起的,则是那里出产的纱。质地比之寻常的纱更为精良,价钱却反而低出不少。据说曾有神都商人亲自到黄粱勘探过,他们那里有一种新式纺纱机,做工速度比旧式纺纱机快数十倍,堪称鬼斧神工。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事情,总之,如今神都无人不知黄粱县。 “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你是第二个被王府特殊关照的人。”聂非烟看着对面被用木架固定住的女人,像和朋友聊天一样,问道,“你想知道第一个人,来到这里之后都经历了什么吗?” “不……不要!”对面的女人用唯一能自由操纵的头颅来演示惊恐,她不想知道,她只想活着离开这儿,“求……求求你放过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用尽了全力嚎啕,奈何之前的一日一夜已经让她喊废了嗓子。她现在的喉咙像是漏风的纱布,已经发不出很大的声音了。 “不,我觉得你很想知道。”聂非烟妆容精致,身旁的一盏灯,照出她平康坊第一歌姬的风情。她朱唇微启,媚眼含笑,和面对达官显贵时无甚分别:“你现在的害怕,都是装出来的。我见过真正的恐惧,从不同的人身上见到过,他们可不是你这样的。” 女人脸上的恐惧像是一幅完美的画作,因为她的话出现了裂痕。 (本章完) 第596章 我们成亲吧 第596章 我们成亲吧 “上一个人是在元亨四年冬天的时候被送过来的,好像就是这个时候。”聂非烟将双腿交叠,姿态悠闲,娓娓道来,“王府特别关照,要他在这里活够十五天,一刻不能多,一刻不能少。” “那个人呀,虽然是个男人,却胆小如鼠,什么都怕。怕黑,怕鬼,怕疼,还怕狗。”说到这里,她发出轻灵的笑声。 “恰好我这里养了上百条狼犬,我让人选了最凶狠的两条,先饿上一天,再把它们跟那个男人关进了同一个笼子里。然后让人在旁边看着,它们俩每天只能在那个人身上各自咬两口,咬够了就立刻让人把它们牵出来。” “为了不让那个人死,这里备了百年老参入药熬的药汤,每天给他灌三碗,再给他的伤口用最好的金疮药。” “就这样每天四口,十五天下来,咬满了六十口。那个男人的大腿、小腿、肚腹、胸膛、手臂、双颊包括头皮,都见了骨。骨头虽然是白的,但是埋在肉里刚刚露出一点儿头的时候,是粉红的,颜色漂亮极了。” “你是魔鬼,你是魔鬼!”被绑在木架上的女人失声喊道,“你根本不是人。” “瞧,现在的害怕才有几分真。”聂非烟把玩着着自己刚涂了蔻丹的手指,很满意这个反应。 “实话告诉你吧,武郎君已经找出了你藏匿在王府里的同伙,显然从他们身上下手调查更快。换句话说,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她轻盈起身,不打算多聊了:“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便不用留了。” 说完之后,她转身向外走去。 “等等!” 身后传来喊声,聂非烟的脚步并未停顿。 “等……等等!我知道,我还知道其他秘密。你不要杀我,我全都告诉你。” 聂非烟停下。 缓缓转身。 木架上的人看到了希望:“你要保证我能活,我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你现在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聂非烟道,“不过王爷王妃仁善,你若当真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他们未必非要你的性命。” “好,我说,我全部都说。” 聂非烟抬步往前去。 一道微小的气流从她耳畔滑过,她瞬间容色大变! 飞刀直接命中木架上女人的咽喉,她最后一句惊呼也没能发出来,便没了声息。 “啊!”聂非烟大惊失色,跌倒在地上。 侍女仍旧提着灯,在朝她逼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聂非烟惊恐地后退,“你从十三岁就跟在我身边,我自问待你不薄。” 这侍女是她成为平康坊第一歌姬那年亲自从人牙子手里挑来的,来到她身边的时候才十三岁,她是看着她长大的。 “娘子莫要怪婢子,婢子也是身不由己。”提灯的侍女一步一步逼近,提着灯,映出她平静的面容,“要怪只能怪道不同,各为其主。” “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聂非烟退到了墙根,“不要过来!” “她今天若是不开口,你还能多活几日。”侍女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 “婢子会痛快送你上路的,也算是全了你我主仆一场的恩……啊!” 情况突变,侍女距离聂非烟还有一步远的时候,她脚下的地板忽然向下打开。侍女脚下一空,瞬间便掉入洞中。 聂非烟再次按动身后墙壁上的机关,洞口关闭,侍女的喊声也被阻断在下面。 她脸上的惊恐瞬间消失,将有些松散的发簪重新插回发髻,起身拍打身上的尘土。 但是牢房的地面都是经年积累的屙物,拍是拍不掉的。 她轻叹一声,似乎是在可惜这一身华贵的衣物。略微一顿,随后昂首挺胸,身形款款地走了出去。 待走到光亮重现处,立即有人迎上来:“娘子。” 这人自然发现聂非烟的贴身侍女不见了,却一句也不多问,眉眼低垂,听候吩咐。 “给林管事传信,有新线索了。” “是。” …… 三日后,河南王府。 肖砚经过了整整三日的昏迷,终于醒了。 “哥哥,不痛。”肖墨趴在床边,抓着肖砚的手,给他呼呼,“呼呼,不痛。” “肖墨乖,哥哥已经好了,不痛了。” “真的吗?” “真的。”肖砚反握住她肉乎乎的小手,“再过几天,就能陪你一起玩儿了。” 肖墨闻言顿时喜笑颜开:“一起玩儿。” 她把脸贴在肖砚手上:“哥哥,一起玩儿。” 她个头小,踮着脚才能把脸贴过来。肖砚想把她抱到床上来,刚欲有动作,便被恰好走过来的梅知雪制止:“你做什么?” 肖砚身子都没来得及离开床榻,只头离了枕头,闻声立即躺了回去。然后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看着大人那样看向梅知雪,解释道:“我想把肖墨抱上来。” “她个子太矮了,想跟我说话都要踮着脚。床榻这么大,里面有这么多地方可以给她坐。” 梅知雪没吱声,走到床边来,替肖墨脱了小鞋子,把她放到了床榻里侧。叮嘱道:“阿芑,哥哥的肚子不舒服,碰到会疼,千万不能碰到他的肚子知道吗?” 肖墨这几天除了睡觉,几乎全在这里看着肖砚。她很乖,不让做什么就绝不会做,再加上也明白肖砚对这个幼妹的疼爱,梅知雪才将她放到了床上。 上了床的肖墨果真离肖砚的肚子远远的,将小脚丫朝里,头朝肖砚,抱着肖砚的手趴在那里。 梅知雪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毯子出来,替她盖住小身子。 “我要给伤口上药了。”梅知雪坐到床沿,掀开了肖砚的被褥。 肖砚大手一遮,便将肖墨的视线挡的死死的:“阿芑乖,嫂嫂要帮哥哥扎针,不要看。” 梅知雪动作顿住。 “……说什么呢。” “我哪里说错了吗?”肖砚知道她会脸红,所以故意看着她,一本正经地问。 梅知雪只觉从耳根生起一股热,迅速烧遍全脸。她立刻埋下头,伸手将药瓶拿过来。 “……阿芑还在呢,别胡说。”掀开肖砚的衣摆,才发现纱布还没取下。 更窘迫了…… “哈哈哈……”肖砚却放声笑起来。 “啊!”笑着笑着痛呼一声,“你谋杀亲夫啊。” “你再口无遮拦,就再给你些苦头。” “好好好,我不笑了,不笑了……”说着不笑了,但尾音还是在笑。能听出来,已经努力在忍了。 “少……少少。”肖墨被捂着眼睛,好奇地重复着肖砚刚说的新词汇,“少少。” 忘了还有这个小冤家。 梅知雪被这兄妹俩捉弄的不敢抬脸,全程埋着头帮肖砚处理伤口。 “侧身。”她一手按住纱布一头,另一只手圈到了他的身侧。 肖砚听话地侧身。 梅知雪双臂环绕住他的腰,将纱布接过来。 此时头顶传来肖砚的声音:“知雪,过了年,我们就成亲吧。” (本章完) 第597章 真凶 长生殿,佛堂。 冬日以来女帝时常传唤太医,身体倦怠,已经有一段时间不礼佛事了。今日她同往日一样,沐浴焚香之后,素衣披发,跪与慈眉善目的观音像前。 腕间的佛珠送给肖墨之后还未添新的,双手合十,双目闭合,默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侧后方放着一个蒲团,一锦衣男子跪在其上,和女帝一样的姿势,虔诚诵经。 一遍诵完,女帝开口道:“可查实了?” 锦衣男子放下双手,置于双膝之上,回答道:“回禀陛下,已经查实。” 女帝轻吐出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眸。这双眸子不见老迈之人常有的浑浊,而是平静清明之中暗藏锐利,有着不怒自威的威严。 “荣安都做了什么?”她问道。 “回禀陛下,经查实,荣安公主于半年前在平康坊买得一名肖似梅家二娘的女子,名唤红缨。事后又买通河南王府的一名内院管事,将红缨送入府中。五日前,河南王世子肖砚入都,红缨扮作梅家二娘跳入湖中。世子情急之下入水救人,遭她刺杀。” 女帝沉默片刻,继续问道:“如今那婢女在何处?阿玥他们查到哪一步了?” “红缨自那晚之后便不知去向。”男子答道,“那名带她入府的管事在事发的第三天被查出,隔天畏罪自杀。” “畏罪自杀?”女帝抓住这个词汇,“阿玥和他的媳妇,可不是这么粗心的人。” 男子略顿,道:“那人身在奴籍,死后由河南王府自行处置。尸身……未能见到。” 大历朝律令,家仆犯错,主家有将其打杀的权利,无须经过官府审判。 那名管事既是线索,也是人证。 如果他没有利用价值了,就说明已经有了其他的线索,而且不需要他作证了。 …… 这日晌午,一家人聚在肖砚的房间里共进午膳。肖砚坐在床上,其余人围桌而坐。 “已经好久没能吃娘亲亲手做的饭菜了,这几天也算因祸得福了。”肖砚倚靠在床头,看着小厮将小几摆在他身前,梅知雪端了专门为她准备的饭菜过来。 “你若是想吃,我和你娘可以顿顿给你做。”左丘玥将肖墨放到为她定制的椅子上,回头看向肖砚,“倒也不用使苦肉计。” 肖砚闻言一噎,露出带着惭愧的苦笑:“爹,我这不是一时情急才……大意了嘛。” 那刺杀的他的婢女虽然会武功,但也仅限于简单的拳脚功夫。若是平时,根本连近他的身的机会都没有。 “娘亲,爹,你们别担心,我没有伤到要害,只是轻伤而已,很快就能痊愈了。”趁着梅知雪弯腰帮他盛汤,小声对她说了句,“你也别担心。” 梅知雪嗔他一眼。 都在一个屋子里,当别人听不见吗? “你从小到大一直顺风顺水,吃一次亏也不算坏事。”十四道,“希望这次的事能让你记住,同样的跟头,栽一次就够了。” “我记住了,娘亲。”肖砚乖顺地答道,“绝对铭记在心,时时告诫自己。” “娘亲。”他说完之后,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饭菜,又看了看十四他们面前的,两相对比之下,他的饭菜明显寡淡,“我想吃你们的。” 那是火锅呀! “暂时别想了。”十四毫不留情地拒绝道,“什么时候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吃辣的事。” “汤是知雪特意给你煲的,放了补身养气的药材,好好喝吧。”她喊道,“知雪,过来吃饭。” 梅知雪低头掩笑,应道:“知道了姑姑。” 她把盛好的汤推到肖砚面前:“喝吧。” 随后走到桌边,一起坐下享用火锅。 肖砚喝了两口带着药味的汤,忍不住再次看向那冒着滚滚热气的铜锅,只觉得嘴里头更苦了。 “爹……” “你喊我也没用。”左丘玥将烫好的羊肉夹入十四碗中,“乖乖养病,好了再吃。” “哦……” “哥哥,乖乖。”肖墨坐的位置面对着肖砚,虽然会说的话有限,但听明白了刚才几个人谈话的意思。于是抱起特制的小碗将热牛奶喝完之后,看向肖砚哄他。 她嘴边还挂着几滴奶珠儿,仿佛在无声地说:你看,我都在乖乖吃自己的饭,要听话。 “阿芑真是个乖孩子。”十四往她的小碗里又倒了一些牛奶,“哥哥要向你学习。” 梅知雪是侧对着肖砚的,是以肖砚很清晰地捕捉到了她埋头、抖肩的动作。 “王爷,王妃,宫中来人。”小武自外面进来,打破了房中和乐的氛围。 一屋子的人全部看向他。 “什么事?”左丘玥问。 “只说陛下召见王爷,并未说明事由。”小武回答道。 “什么时候?” “过来的内侍说,即刻。” “我知道了,去备马吧。” “是。” “无事,你们继续吃。”左丘玥起身,对十四说完,又看向阿芑,“阿芑,爹爹有事出去一趟。你乖乖吃饭,吃完饭之后跟娘亲回去睡午觉。” 十四送左丘玥到门外:“陛下找你是因为阿砚的事吗?” “大概是。” 十四嘴角微抿,他们刚搜集到足够的线索,宫里就来人了,好快! 左丘玥接过小厮递来的大氅,披到身上,面向十四让她帮他系衣带。 “看来我们的推断结果是对的。”十四道。 种种搜集到的线索都指向一人——荣安公主左丘敏。原本十四还在怀疑,这次是不是和上次的事情一样,荣安公主只不过是背后之人拉出来的替罪羊。 可是现在,似乎不用怀疑了。 女帝直接给了他们答案。 “陛下应该是想保她。”她接着道。 “你怎么想?”左丘玥握住她的手。 凡事都能权衡利弊,但是此事事关肖砚,十四不会用利弊去衡量。 “……先看陛下的态度吧。”十四道,“好在阿砚的伤不算重。” …… 吃过午饭,十四带着肖墨回去睡午觉,仆从将房里收拾干净之后,肖砚的药也熬好了。 “喝药吧。”梅知雪用勺子搅着药汁,感觉温度应该差不多了,才端给肖砚。 肖砚一饮而尽,拿开药碗之后露出紧皱的眉头:“好苦。” “良药苦口。”梅知雪从旁边的小抽屉里拿出一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蜜饯,递向肖砚,“含一个。” 肖砚看了一眼,却没伸手:“这个太甜了,我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那你想怎么样?”梅知雪知道他在故意作怪,也不揭穿,只顺着他,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有一个好办法。”肖砚道。 “什么?” “你过来,我跟你说。” 梅知雪把盛蜜饯的碟子放下,半信半疑地靠过来:“什么办……” “你!”她杏眼圆睁。 反应过来立刻要推开他,却听到肖砚含在喉咙里的一声闷哼。 梅知雪立马不敢动了。 她被肖砚箍在怀里,天旋地转。 第598章 掖庭宫 元亨七年十二月初八,腊八粥的香气萦绕神都城的时候,一道圣旨自皇宫出来,送达至荣安公主府。 荣安公主买卖官职,中饱私囊,扰乱官场。陛下震怒,下旨褫夺其封号,贬为庶人,幽禁掖庭宫。不得赦免,终身不得出。 一时间,坊间朝野皆震荡! 荣安公主,那可是荣宠最盛的荣安公主,陛下最为宠爱的女儿!所有人都知道她恃宠而骄,仗着权势滔天,身有倚仗,这么多年来胡作非为的行径多了去了。可是没人觉得她会有事。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那是先皇和当今的唯一的女儿,律法约束不了她。 买卖官职,仅仅因为这样的罪责就让她被贬为庶人,幽禁内廷,谁都不信。 起码官场上混过的,没有一个人相信这就是真相。 而且这件事这么突然,根本没听说有谁告发。 无缘无故,陛下为什么要发作自己的女儿?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官场上混久了的老油子,已经嗅到了异常在何处。 “听闻昨日午间河南王被陛下传召入宫,停留数个时辰才离开。” 散朝之后,百官自太极殿出来,沿着整洁的石板路往宫门处去。三三两两走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件事与河南王有关?”这人回想这几日左丘玥在上朝时的表现,没觉得他哪里有异常。而且河南王一家常年在封地,他能跟荣安公主起什么冲突? “你们忽略了一件事。”有人提醒道。 “什么事?” “这几日神都在传的,河南王世子遇刺一事。” 这……众人大惊! 数日前便有河南王世子遇刺的消息流传出来,但是左丘玥没主动在朝堂上提起过,不是特别熟的人,总不能主动找上去问:“听说你儿子遇刺了,这事是真的吗?” 但是反言之,传了好几天,也没见河南王府出来否认。 不否认,是不是就代表承认了? 这要是真的,而且跟荣安公主被罚也有关系的话……似乎就能解释通了。 “河南王府,如日中天呐。”有人感慨道,“今非昔比了。” 放在从前,就算是河东王左丘宏最得宠的时候,他也不能撼动荣安公主。可是如今的河南王却能与陛下博弈,轻而易举地将圣宠不衰的荣安公主拉下马。 可见宠信和地位,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 河南道有雄兵十万,土地肥沃,百姓富庶,近些年来更是如有神助,被民间百姓传为人间乐土。更是有言道:能居河南道,不做神都人。 一个名望极高、富甲天下的王妃,让河南王府轻松拢住了河南道数百万百姓的心。 近两年又收服紧邻神都的都畿道,增加兵马数万,百姓百万。 河南王府的实力,说一句可以与朝廷分庭抗礼,也不为过了。 如今这事,便能证明。 “让我想不通的是,荣安公主为何要去招惹河南王府。”一人道,“她身为河南王的姑母,地位尊贵,又不涉党争,缘何要这么做?” “难道是因为前些年议亲的事?” 经这人提醒,众人纷纷记起前几年左丘玥一家入都,荣安公主替自己的儿子蒋荣向河南王妃的义女求亲被拒的旧事来。 “可是求亲被拒乃是常事,婚姻乃是两姓之好,不合适也很正常。而且王妃的义女不是早由王妃做主与人定下了婚约吗?” “你我觉得是常事,咱们的公主殿下何时被人拒绝过?” 这么一说,众人便都明白了。 说到底,都是骄纵蛮横惹的祸啊。 “为一桩旧事,记了两三年,还去谋害别人性命。这……这真怪不得别人。” …… 掖庭宫年久失修,门窗破旧,房舍漏风,宫墙边的枯草比人还高。 荣安公主衣饰华丽,妆容精致,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 “母亲呢?为何带本宫来这里,带我去见陛下!” “殿下,陛下命您在此禁足,不得诏令不得出。”负责押送的是魏亭。 “啪!” 荣安公主给了他一巴掌。 小内侍们吓得跪了一地。 “狗奴才!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本宫做事了?本宫是先皇的女儿,是陛下的女儿,本宫要见母亲。”荣安公主说完便要往外闯。 “拦住她。” 魏亭开口,立即有两名小内侍起身拉住荣安公主。 “放开!你们是不是不想要脑袋了?” 两名小内侍吓得颤抖,却不敢撒手。 “魏亭,你个没根儿的东西,你居然敢这么对本宫?”荣安公主自生来便是天之娇女,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您现在已经不是公主殿下了。”魏亭冷笑,已经有多少年,没人敢这么戳他的痛楚了。 “奴才是皇室的奴才,但你已经不是皇室公主了。记清自己的身份。” 这句话同样戳中了荣安公主的痛楚,她大怒。 “你……” “拖进去。” “是。” 两名小内侍立即发力,当真将荣安公主拖着往里去了。 这位曾经高贵的公主,此时也发出犹如市井泼妇的喊声。 魏亭掸了掸衣裳,朝着荣安公主被拖进去的方向吐了口唾沫:“有你的苦头吃。” 他身为内侍令,自然有许多事情要做的。吩咐完几个小内侍好好关照这位公主之后,便阔步离开了。 破旧的大殿内,两名小内侍将荣安公主扔到地上。她身上华丽的衣群立刻滚了一层灰,有两根镶着宝石的钗子掉到了地上。 “你们敢这么对本宫,你们罪该万死。我要见母亲,我要见母亲!” 荣安公主爬起来再次往外冲,两名小内侍再次把她拦住。 “怎么这么难缠。”一名小内侍嫌恶地说道。 “要不你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另一名小内侍道,“我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你出去就是了。” 小内侍本就不愿再待在这里了,来到这掖庭宫的都是皇家的罪犯,谁知道以后的运道如何。要是这荣安公主还有东山再起的一日,今天得罪她太狠岂不是自绝后路。 “那……交给你了。正好我出去上个茅房,你要是不行再喊我。” “行,你先去吧。” 房中只剩下这二人的时候,小内侍关了殿门。 “你想干什么?” “公主别怕,奴才自然是不敢对您做什么。”小内侍将手摸进胸前的衣襟,掏了一样东西出来,“公主可认得此物?” “……荣儿!”荣安公主从小内侍手里的玉佩抢过来,仔细辨认,确认就是蒋荣之物。 “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奴才就是一个在掖庭宫执勤的小人物,不值一提。”小内侍道,“拿这东西过来只是想提醒公主殿下,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您该明白才是。否则……” 他看向荣安公主手中的玉佩,意思不言自喻。 荣安公主面色发白:“你是她的人?” “公主您明白奴才的意思就行了。”小内侍躬身行了一礼,“您安歇,奴才就告退了。” 第599章 年末 第599章 年末 这日休沐,李若愚来顾家探望好友顾云章。 “听闻下一年的主考官将会在河南王、河东王和淮南王中间选一个,你听说了吗?” 顾云章经过多年寒窗苦读,终于闯进了科考的最后一关。年后春天,便要下场,与来自各地的学子们一起参加省试。 “听祖父提过两句。”顾云章道,“应该是真的。” “那谁来主持的可能最大?”李若愚来了兴趣,“顾相有没有说过这个?” 顾云章摇头,水烧滚了,她开始烹茶。 “那你猜最有可能是谁?” “你又不参加科举,怎么这么关心这个?”顾云章纳罕道,“可别说是为了关心我。” “自然不是关系你。”李若愚道,“如今三王皆被召入神都,很明显……” 她压低声音,继续道:“很明显,陛下已经在为立储做准备了。” “而且我还听闻,上个月女相向陛下献策,建议在之后的科考中实行糊名法。陛下若是采纳,来年的春闱定然就要开始试用了。” 大历朝的官员选拔制度是科举制和推荐制并行的,从前的科举考试中也不存在糊名一说。 像顾云章这样的出身,在省试和殿试中即便不能夺得魁首,但成功走进官场是没问题的。 “这个祖父也跟我提过,陛下已经决定采纳女相的建议了。”顾云章道,“就从年后春闱开始,推行糊名法。考官批卷时将卷子上的姓名、籍贯等统统盖住,只看内容来评判高低。” “那你紧张吗?”李若愚有些小心地问。 “呵。”顾云章发出一声轻笑,透着从容,略带傲气,“我若是害怕这些,便不会走上科举这条路。” 她将烹好的茶倒出两杯,一杯放到李若愚面前:“别担心我,即便这一场不能过,还有下一场。过了年我才十九岁,寒窗数十载考到天命之年也考不中的大有人在,我急什么?” “其实糊名对我而言,并非没有好处。”她道,“若不糊名,日后我踏入官场,难免有那心胸狭隘之徒愤世嫉俗,觉得我是凭家世才得了功名。糊名之后我还能考上,那才是我日后行走官场的底气。” 顾云章这几句话,让已经踏入官场两年多的李若愚深有感触。从前在家的时候,她便已经感觉到同辈兄弟对她的天赋的嫉妒。他们眼红她拥有极高的天分,不好意思直言,便时常提醒她是女儿之身,暗示这样的天赋放在她身上实属浪费。 但到底是一家人,即便是眼红嫉妒,对她还是怀着善意的。 而进入官场之后,她才彻底见识到了大多数男人的自大和狭隘。他们自己平庸无能,便去想方设法地攻击和诋毁有才能的人。他们骨子里看不起女子,即便现实中已经臣服于女子脚下,却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理所应当地认为女子该以他们为中心,是他们的附属。 女人在他们眼中,不像是人,更像是物。区别只是他人的所有物,和自己的所有物。 李若愚近两年时常感谢,自己有一个不错的出身。否则,她现在恐怕寸步难行。 同时她也更加佩服寒门出身的河南王妃,她很难想象她是如何走到今天这样的位置,赢得了那么多人的忠心追随和拥护的。 她也终于能明白,为何先豫王和先太子作为当今的亲生儿子,却宁愿顶上谋反的罪名也要反对他们的母亲。不只是因为如今的陛下不姓左丘,还因为她是女人。 “那就谨以此茶,预祝你科考顺利。”看好友信心满满,李若愚举杯祝贺道,“来日仕途顺遂,官运亨通。” 顾云章举杯相碰:“同贺。” …… 荣安公主被幽禁掖庭宫之后,女帝又赐下大量的珍贵补品给肖砚,食邑增加一千户。 这样一来,让朝中众人更加肯定,荣安公主一案和河南王世子遇刺有脱不开的关系。 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嫡公主,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败在了她的亲侄儿手中。 元亨七年最后一次的大朝会上,河南王左丘玥主动提出明年世子将迎娶世子妃。 女帝立即下旨让钦天监和礼部着手准备,挑选良辰吉日。 下朝后,梅行之回了梅家,已经有许多人前来祝贺。 梅知雪仍旧住在河南王府。对于此事,外面自然有很多非议。 肖砚已经能下床走动了,穿了大氅,梅知雪陪着他来外面赏梅。 “我打算过几日搬回梅家,晚一些去找姑姑辞行。” 肖砚闻言脚步顿住,拉着她的手:“为什么忽然要搬回去?” “不是忽然,是该搬回去了。”梅知雪道,“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们年后就要成亲了,我再继续住在王府里,太引人耳目,而且不合规矩。” 肖砚原本想阻止,但是听了她的话,只能作罢。道:“那你回去住得惯吗?不然直接把你现在住的院子里的人带走吧。” “那是我自己家,怎么住不惯?”梅知雪笑着道,“而且哥哥还在呢,不用担心我。” “之前在寺里的时候我一个人住,衣食住行都是自己来,没有你想的那么娇气。” “那我过去看你。” “好啊,带着阿芑一起来。” “那你是想见阿芑还是想见我?” 梅知雪一愣,噗嗤笑出声来:“你多大了,还跟阿芑争风吃醋?” 肖砚就伸手将梅知雪圈住:“回答我。” 梅知雪立刻推他:“做什么,这是外面,快放开我。” “回答我。”肖砚不松手。 梅知雪杏眼圆睁,瞪他。 肖砚任由她瞪。 “……你你你。”梅知雪败下阵来,“想见你,行了吧。快松开我。” 肖砚低头偷了个香,才放开。 二人都没有留意到的角落里,同样出来赏梅的左丘玥和十四无声地折返回去。 “都是你教的。” “嗯,全部都是我言传身教。” “还挺得意?”十四扭头看他。 “阿砚这么懂情趣,这不是好事吗?”左丘玥眉眼含笑,口气略带邀功的意味。 “过来让我看看,这面皮是不是又厚了几分?” 十四伸手去捏他的脸,他微微凑上去,任由她捏。 还笑着问:“厚了吗?” 他伸手圈住她,就像方才肖砚圈梅知雪那样。没跟十四商量,便吻了过来。 侧旁恰好横斜出一枝红梅,色冷而艳丽,将十四的耳朵都映红了。 (本章完) 第600章 格桑 又是一年除夕夜宴,万国来贺。 与大历朝西南边境接壤的赤面国来使二百余人,并带来了他们的公主。 赤面和凸勒,分别盘踞在大历朝南北两面。就像是两个拳头在挤压面团,险些将陇右道从大历朝的国土上挤出去。 大历朝和这两个国家的关系也很微妙,几乎没有停止过摩擦,但也没有真正断过来往。因为元亨五年上元夜柳小小事件引发出来凸勒细作案,两国的关系到现在也没有缓和的趋势。 南面一只虎,北面一头狼。在已经和狼交恶的情况下,维持好和虎的关系就显得愈发重要。 “尊敬的女皇陛下。”第一轮歌舞表演结束之后,舞姬乐人退出大殿,赤面公主盈盈起身,来到大殿中央,“请允许我献上一舞,恭祝陛下龙体安泰,万寿无疆。” “这位公主的大历朝官话说的倒是很标准,比他们的使臣还标准。”大殿中央赤面公主已经翩翩起舞,顾云章凑到李若愚身边道,“但是她身为一国公主特意出来献艺,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听闻这一趟赤面的使节团足有两百三十余人。”李靖节负责安排来贺的各国使臣们,是以李若愚对这些消息比较清楚,“各色物品近百车,除了贡品之外,还有很多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近百车?”顾云章忽然福至心灵,“她……带的不会是嫁妆吧?” 这种事情并不罕见,为表两国友好并且取得更深一步的信任,和亲是最有效且常用的方式。前朝最后几十年,为了维护邦交,一连嫁了五位公主分别到凸勒和赤面两国。而大历朝强势,都是皇室子弟娶别国公主,目前还没有将公主送出去和亲的例子。 “可是……”顾云章悄悄观望一圈,欲言又止。 李若愚立刻领悟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大历朝皇室如今已经没有适龄又适合迎娶别国公主的男子了。 “不对,有一位!” “谁?”李若愚问。 “淮南王啊。”顾云章道,“淮南王妃的位置,现在是空着的。” 是啊,淮南王妃产子早逝,淮南王现在没有王妃。 二人不约而同地朝长孙静虚望去,只见他紫袍玉带,端坐于案后。手中握着酒樽,正在接受官员的敬酒。 如今朝中局势,河南王府明显独占鳌头,在争夺储君之位中胜算也最大。但要是淮南王娶了赤面公主做王妃,得到赤面国的支持,整个局面立马又变得扑朔迷离了。 李若愚和顾云章的想法,也是此时太极殿内文武百官共同的想法。 赤面公主一舞结束,赤面使臣手捧文书走到大殿中央:“女皇陛下,这是吾主以个人名义献给陛下的书信。为表达赤面与天朝永结友邻的诚意,我们愿意献上我们最美丽的格桑公主。吾主将最爱的女儿托付于女皇陛下,请陛下为她在天朝觅得良缘,结两国之好。” “果然是嫁妆。”顾云章喃喃道。 而在座百官,则等着看这位格桑公主被赐婚给淮南王,成为新一任淮南王妃。 内侍将凸勒使臣手中的文书呈给女帝,女帝看后,对格桑公主道:“你父亲信中托朕替你寻一位如意郎君,不知格桑可有属意之人?” 虽然女帝在问格桑公主的意见,但众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场面话。一问一答,便顺水推舟了。赤面的公主既然要嫁到大历朝来,自然事先已经调查清楚了大历朝皇室如今的情况,能娶她的,只有淮南王长孙静虚。 “回禀陛下,格桑已经有了钟意之人。”格桑公主丝毫不见羞涩,大大方方地回答道,“他就在这里。” 满殿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看着她转身,面向几位亲王落座的方向,对其中一人露出格桑般明艳的笑容:“我要嫁给你。” 等等! 整个太极殿静了一瞬,众人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是重新顺着格桑公主的视线看过去……河南王? 这……这位公主,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您看得这位王爷身边坐着王妃呢,不但有王妃,人家怀里还抱着女儿。没有王妃的在旁边呢,不是他! 不只是文武百官,女帝对此显然也很错愕。 最错愕的莫过于十四,静坐着一边看孩子一边看戏,没想到看到了自己头上。 “公主抬爱。”左丘玥给肖墨擦完了嘴,将帕子收好,看向格桑公主,“本王与王妃已经结发数载,如今儿女双全。公主远道而来,玥谨以此酒,祝公主如愿以偿,觅得良缘。” 话落,他将举起面前的酒樽,将樽中之酒一饮而尽。 “格桑公主,这是我朝河南王殿下,旁边乃是河南王妃。”此时李靖节出言再次介绍左丘玥和十四,同时也是打圆场,“公主初来神都,不识也是常情。” “这位乃是我朝河东王殿下……”他又依次介绍左丘宏、左丘瑶和长孙静虚,其中前面两个都把他们各自的王妃也介绍了一遍,只有长孙静虚是单独一人。 这个暗示,还不够清楚吗? 奈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格桑公主看过一遍之后,视线再次落到了左丘玥身上。 这是其他人的视角,正对着她的视线的十四,则觉察到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这让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挑衅是对着她还是对着左丘玥。他们夫妇是何时,跟这位万里之外的赤面公主结了梁子? “我认识他们,在过来之前,父亲已经将他们的画像都给我看过。”格桑公主道,“我只喜欢他。”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左丘玥。 她的大胆和直接,震惊了整个太极殿内的人。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赤面国的国王不懂礼节,居然怂恿自己的女儿不远万里过来抢有妇之夫,还是感慨这位公主豪迈不羁,公然抢有妇之夫。 而且她抢的,还是河南王左丘玥。 太极殿的氛围非常怪异,以李靖节为首的负责接待外国来使的大历朝官员们不停地向赤面国的使臣使眼色:还不快去劝劝你们的公主殿下! 然而对方却像是瞎了,没有任何回应。 “哈哈哈哈……”终是女帝的笑声,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第601章 逼娶 第601章 逼娶 “格桑,阿玥的确生的俊俏,博女儿家喜欢。但他也的确已有妻儿,我大历朝好男儿千万,你父王既然已经将你托付给朕,朕自然会替你寻得良缘。” 女帝以长辈的口吻发言,还颇带玩笑打趣的意味,众人立即领会,发出适时的笑声。 太极殿内的气氛,看似再次热络起来。 实则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只是表象。 这格桑公主难道真不知道河南王已有妻儿的事?当然不是。 就算没有提前做功课,只要眼睛不瞎,就不会看不见就坐在他身边的王妃和安昭郡主。 她之所以这么做,是有意为之。 赤面虽然是强国,但国力自然无法与大历朝相比。他的国主在天朝天子面前,是要称臣的。如今之所以敢这么放肆,便是仗着大历朝已经与凸勒交恶,不能再和他们撕破脸。 他们在试探,看看大历朝可以容忍到什么地步。 “女皇陛下,在我们赤面,有权势的男子是可以迎娶多位妻子的,在大历朝难道不行吗?”格桑公主用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女帝,天真地发问。 “能倒是能,但是大历朝的男子只有一位妻子,而不像公主所说的那样,可以娶多位妻子。”众人的讶异中,长孙静虚发话了,“除妻子之外,其余皆为妾室。” “公主难道愿意与人做妾?” 这句话,就有些重了。 “王爷,您今日饮酒多了一些。”立刻有人出言打圆场,“今夜虽说是除夕夜宴,举国同庆,但也要注重身体。” 长孙静虚看了说话的人一眼,发出一声轻笑。随即拿起酒壶,往酒樽里继续添酒,又饮了一杯。 “那为何不能是我做妻,她做妾?”另一边,格桑公主顺着长孙静虚的话,指着十四问道,“我乃一国公主,难道配不上一个正妻之位?” “简直岂有此理!”顾云章怒道,“果真是蛮夷之地出来的人,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辈。” 她刚说完,便得到祖母一个眼神,让她闭嘴。 李若愚也气愤非常:“当真是无礼。” 这下,殿内有至少一半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十四和左丘玥身上。 纵然都对赤面国的无礼之举感到气愤,但大多数人,还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思,想看他们夫妇如何应对? 当众被女子求亲,这事已经是第二次发生在河南王身上了。谁让他长了一副众人艳羡的好皮囊呢? “格桑公主,我大历朝敬你远来是客,以礼相待。公主却做出如此无礼之举,是否有些不合适?”左丘玥再无方才的好脸色,语气沉下来。 迎上他一张冷面,格桑公主却笑了,笑得十分灿烂。她没有回应左丘玥的话,而是看向女帝:“女皇陛下,格桑是当真仰慕河南王,也是真心想要嫁给他。我父王将我送来大历,是为了向女皇陛下表示我们赤面的诚意,但同时也希望我能获得幸福,嫁得如意郎君。” “陛下,格桑只有这一个心愿,求您成全我吧。” “荒唐,简直荒唐!”李靖节愤然起身,“我朝向来重礼,一切依礼依法而行。河南王妃并无错处,公主却公然要求河南王贬妻为妾,将礼法至于何处?” 这位忽然发作,众人可不会觉得他当真是被格桑公主不遵礼法的行为气到了。像他这样历经两朝能保证仕途一帆风顺的人,靠的可不是恪守礼法的古板。 当今圣上心思难测,李靖节则是朝中为数不多的,能稍微按准陛下脉搏的几个人之一。 “是啊,不以规矩,不成方圆。河南王夫妇恩爱非常,公主此举实在是强人所难。” 立即有人出声附和,从礼法、夫妻情分、先来后到等各个方面,既有理有据又态度得当地向格桑公主说明她的行为不合规矩。 有人直言,有人委婉,一番配合,天衣无缝。 格桑公主却仍旧从容,待众人说完,不疾不徐地说道:“那不如这样吧,我们俩都做正妻。这里虽是大历,但我来自赤面。你们守你们的礼法,我来守我的规矩。” 她看向左丘玥:“我是真的喜欢你,打从心底里仰慕你,想要做你的妻子。像你这样的好男儿,配得上我做出退让,和别的女子一起成为你的妻子。”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顾云章一掌拍在食案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可惜她自幼受到的教养让她没机会学很多骂人的词,说来说去也只能用有限的词汇来表达内心的愤怒。 “原以为我朝女儿相对于前朝已经十分豪放了,如今看到这蛮夷之地养出来的女子,才算是大开眼界。” 坐在她身后的贵妇官眷们,也忍不住开始议论纷纷。 “是啊,我见过女子主动向人求亲的,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逼着别人娶她的。” “不愧是蛮荒之地,粗野无礼。” “……” “不娶。”左丘玥掷地有声地回答道,“本王此生只有王妃一妻,我们夫妇一体,再无第三人。” 大殿内的气氛迅速冷下来。 “格桑公主,阿玥与弟妹恩爱非常,我们大历有句话,叫做成人之美。”左丘瑶出言道,“公主深明大义,更好的姻缘应当在别处等着您呢。” “可我不是你说的深明大义的人。”格桑公主眨眨眼,道,“我只知道不论是喜欢的人还是喜欢的东西,都要靠自己的努力争取到。” 不论是面对众人的指责还是恭维,她既不恼怒也不退缩,始终保持着她天真无邪的样子。而跟她一起来的使节团,则默不作声,被人提问便一派笑颜,只说这是他们的诚意。 这种情况下,若是言语过重,倒显得大历朝目中无人。 大历朝的文武官员,还从未见过如此泼皮无懒的做派。一个个就像秀才遇上兵,不知如何招架。 “公主说的也不错,喜欢的东西确实要靠自己的努力争取回来。”一直没有开口的十四说话了,“但是不是你的,也要硬抢吗?” 她缓缓起身,和格桑总公主对视,问道:“与强盗何异?” (本章完) 第602章 打架 第602章 打架 “我们那里有句话,换成你们大历朝的话来说就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格桑公主道,“规矩是由胜利者来制定的,失败的才是强盗,但我不会失败。” “本王说过了,不娶。”左丘玥也站起身,“你们赤面所谓的诚意,就是胁迫本王娶妻?” “我没有胁迫你啊。”格桑公主露出无辜的眼神,“我说过了,我是真心仰慕你,我想要嫁给你。我那么喜欢你,怎么忍心胁迫你呢?” “你……” 左丘玥的手被十四握住,轻轻捏了捏。只一个简单的动作,便将他满腔怒火尽数驱散。 他看向她,得到了一个眼神之后,缓缓落座,将有些不知所措的肖墨抱到了怀里。 “我的人,你准备怎么抢?”十四发问,声音并不高亢,却响彻大殿。 以顾云章为首的一众少女被这句带着狂气的话击中了内心,原来女子狂傲起来,也可以这么惹人爱。 “我虽远在赤面,却也听闻大历朝的河南王妃是女中豪杰。”格桑公主道,“听说你是镖师出身,经商起家,然后以二嫁女的身份嫁入了大历皇室。你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我佩服你。” “我出身如何大家都知道,而且比公主知道的更清楚。”十四道,“若是公主觉得用这些话就能击垮我的话,那您大约想错了。您既敢当众逼娶,我又何惧旁人议论我的出身?” “况且如公主所言,能像我这样主导自己命运的人不多,我也十分佩服我自己。换成公主命运与我相同,您做不到。” “噗!”有个武将没忍住,反应过来又不慎打翻了案上的酒樽。连忙埋头收拾,颇有些手忙脚乱。只不过此时的大殿无人关注他的动静。 “所以您的赞美,我受了。”十四接着道,“我当得起。” “我……我……”顾云章捂住肚子,憋笑说话难成语句,“我终于明白,王妃真正的厉害之处在哪儿了……” “你们大历朝女子,不是以含蓄矜持为美吗?”格桑公主反击,“河南王妃这样的,颇为奇特。” “确实以含蓄矜持为美,但也分人。”十四道,“有些人欣赏女子的含蓄矜持,但我觉得公主应该不推崇这种美。您热情豪放,我自当以此作陪。” 左丘玥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了。 “爹爹。”肖墨好奇他为什么这么高兴,“爹爹,高兴。” “娘亲说的很有道理,所以爹爹很高兴。”左丘玥回答女儿的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后面的梅知雪笑得身体打颤,将头别到了肖砚肩后。 “你……”格桑公主天真无邪的脸终于出现了裂痕,就像是一块毫无瑕疵的水晶,滴上了墨汁。 “公主有何指教?”十四摆出勤学好问的姿态来。 “我们不远万里从赤面来到神都,代表赤面子民向女皇陛下表示尊敬,你就是这么对待客人吗?”格桑公主指责道。 “不知格桑公主何出此言,敢问我朝的接待有何处失礼,烦请公主指明。”十四道,“难道是没有将夫婿拱手让人,便是失礼?” “敢问公主,我失的是哪家的礼,你家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方才那名不慎打翻酒樽的武将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由他开头,太极殿内的笑声便像是逢年过节时候燃放的鞭炮,延绵不断地炸裂开来。 “哈哈哈哈……” “你……”哄堂大笑中,格桑公主气得双颊通红。 而看着十四一派从容的神情,她的恼怒迅速攀升至顶点。轻呵一声,出手向十四攻去。 众人从大笑中顿住:“公主这是作甚!” 顾云章蹭地从坐席上站起来,就要往前冲。 “阿章!”幸亏李若愚眼疾手快,拉住了她,“你做什么?” “她……” 另一边,十四已经脚踩面前的食案,一个跃起来到大殿中央,迎上格桑公主。 二人瞬时打在一起。 见此情形,几个冲到一半的武将纷纷停止动作,缓缓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们倒是忘了,这位王妃是镖师出身,据说还是河南道名气最盛的镖师。 而坐在上首的女帝,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默许她们二人继续打下去。 群臣的思绪逐渐清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屏息等待这场武斗的结果。 十四今天身穿宫装,满头珠翠。格桑公主亦是环佩加身,盛装出席。是以两人打起来,不断发出钗环碰撞的清脆声响。像是以钗环代军鼓,为这场比试助威。 “娘亲,腻害!”肖墨兴奋地大喊,“腻害!” 她在军中常见将士比武,也经常看十四和银朱练功切磋。这样的场面总能让她欢呼,用一双肉乎乎的小手不停鼓掌。 而女帝被她的声音吸引之后,露出了慈爱宠溺的笑容。 “……”朝中众臣:不愧是安昭郡主。 一交手十四便察觉到,这位赤面公主是个练家子。不仅拳脚功夫精湛,而且有修炼内家功夫的迹象。 怪不得,赤面国的国主要派她来大历朝。 格桑公主凌空飞起一脚,十四双臂交叉在胸前隔挡。身体在力量的冲击下后退,一只攒珠牡丹钗自发间脱落,飞了出去。 正好落到了顾云章怀里。 “啊。”她如获至宝,连忙双手盖住,仿佛晚一步就要被谁夺了去。 “早知道……”十四和格桑公主再次颤抖在一起的时候,顾云章捧着钗子,满脸艳羡地望着大殿中央矫捷潇洒的身姿,喃喃道,“我也习武了。” 原来女子做出如此刚劲果断的动作,比那轻柔摇曳的舞姿更加赏心悦目。河南王妃,她是那么美。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顾云章这样的小娘子们只看到十四的动作多么潇洒,姿态多么恣意,与人打斗的样子多么耀眼。而大殿内的武将们,则被这两名女子的功夫惊到了。 这二人的功夫根本不是靠练就能练出来的,而是需要经过常年累月的实战,才能磨炼出这样的路数和气势。 这……是杀气! 只有在战场上,经过生与死的洗礼,才能沉淀出这样的杀气。 一位赤面公主,一位天朝王妃。两名身份尊贵的女子的打斗,让一众武将看傻了眼。 (本章完) 第603章 输赢 第603章 输赢 太极殿内的人都知道:事关大历朝的颜面,河南王妃这场比试,必须赢。 格桑公主将十四逼得压低身躯,然后蜷曲食指和中指,以指关节袭向她的太阳穴。同时抬起腿,用膝盖阻住十四的退路。 眼看十四避无可避,懂功夫的人纷纷将心提起来。 下一瞬,却见十四并不躲避,而是反其道而行之,猛一蓄力将身子冲向格桑公主。她偏头,同时以手成爪,袭向对方的喉咙。 这是个两败俱伤的打法! 格桑公主没想到她这么不要命,大惊之下立即躲避。随着身子的闪躲,手上自然失了准头,擦着十四的鬓角掠过去,打散了她一缕鬓发。 这一击二人都没讨到好处,暂时分开,倒退数步,稳住身形。 格桑公主眼中早已没有恼意,渐渐涌上几分欣赏。 “你很不错。”她对十四道。 “你也很不错。”十四礼尚往来,然后道,“不过你今天注定要输。” “呵。”她此时的狂傲让格桑公主更加满意,笑容洋溢,红唇潋滟,随即目光顿时变得锐利,“要输的是你!” 再次交手,格桑公主动了内力。 她的掌风自十四身边刮过,掀翻了离她们最近的一张食案上的杯盘碗盏。恰好坐在这里的是礼部尚书李靖节,一身官袍遭了池鱼之殃。 肖砚坐直了身体,左丘玥将肖墨交给了身后的梅知雪,二人都做好了随时上场的准备。 大殿内的气氛迅速变得凝重。 格桑公主甩出一颗自配饰上掉下来的珠子,十四闪身避过。 珠子击中厚重的食案,嵌在了里面。 食案后的白辅之吓出一身冷汗,却还要维持处变不惊的镇定姿态。 “啊!”他身边的徐氏惊呼一声,白了脸。 “公主这是做什么?”十四质问道,“你我只是拳脚切磋。” “是拳脚切磋呀,我又没有用兵器。”格桑公主道,“一颗珠子而已。” “你无耻!”李若愚出言大骂。什么礼仪,什么矜持,这种人配不上她讲礼! 格桑公主自然不会在意她的辱骂,因为她已经再次和十四交起手来。 交战过程中,十四抬手拔下一只簪子,刺向她的面门。 格桑公主被逼得后退。 十四转身端起早就看好的一樽酒,迎面泼到了她脸上。 水在格桑公主如的面庞上绽开,看得大殿内的众人目瞪口呆。 “你做什么?”格桑公主恼羞成怒。 “一杯酒而已。”十四将酒樽丢到地上,“又不是兵器。” “好!”顾云章直接站起来鼓掌。 顾老夫人没坐在她身边,看着忘我的孙女,恨不得将脸遮上。 然而顾云章站起来之后,李若愚也站起来了,同样高声叫好。 群体总是需要一两个人带头的,她们俩站起来之后,立即又有数道身影从座位上起身。他们有男有女,都是尚未婚嫁的少年人。 李老夫人要叫自己孙女坐下的话停在了喉咙口,罢了罢了,由她去吧。不趁着这个年纪放肆几回,以后再想放肆都没机会了。 “看招!”格桑公主恼怒非常,抹掉脸上的酒水,攻向十四。 十四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交手过程中故意露出要害。 格桑公主蓄力于掌,击向她的没有防备的腰腹。 “王妃!”顾云章的心即将从嗓子里跳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十四凭空消失了。 殿内众人根本没来得及揉眼睛,下一瞬,她的身影出现在格桑公主背后。 手肘击在其后心,然后一个擒拿,将她横摔在地。欺身上去,将金簪簪头抵在了她的喉咙。 “你输了。” 格桑公主并未立刻屈服,还想反击。金簪立即前进,一朵血爆开在她白皙纤瘦的脖颈上。 “王妃手下留情!”这句话是正对着她二人的顾青山喊出来的,“切勿冲动。” 他虽然不懂武功,但是看十四的架势,真不像点到即止的样子。 格桑公主自然是最先感受到十四意图的人,那一瞬间,她毫不怀疑簪子会刺进自己的喉咙。 “公主!”随即大喊的是赤面使臣,用的是赤面语。 满朝文武纷纷站立起来。 “输赢已定。”此时女帝开口道,“十四娘,别吓坏了格桑。” “是。”十四慢悠悠地将簪子收回来,“陛下。” 众人的心扑腾扑腾地跳,有人兴奋,有人唏嘘,有人惊诧,有人劫后余生。 “胜者为王。”十四看着从地上站起身的格桑公主,道,“你没资格跟我抢了。” “哈哈哈哈……”女帝发出愉悦的笑声,“格桑,朕的这位孙媳妇是个强势的,阿玥对她言听计从。你与她共事一夫,可讨不到好处。” 格桑公主的脸色变了几变,很快恢复最初的天真神态。她面向女皇,道:“女皇陛下,格桑愿赌服输,不跟她抢了。” “不是不跟我抢,是你抢了,但是输了。”十四把玩着手里的簪子,补充道。 “贫嘴。”女帝佯装斥责实则是笑着喝了一句,对左丘玥道,“阿玥,还不快将你媳妇带回去。” “陛下,臣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管不了她。”左丘玥起身向女帝行礼,虽是这么说,却笑着来到大殿中央,朝十四伸出了手。 在满殿或羡慕、或嫉妒或意味不明的视线中,十四把手递到了左丘玥手里,由他牵着走回了座位。 “娘亲!”肖墨被梅知雪送回来,一把抱住了十四的脖子。 “娘亲腻害!”她重重地往十四脸颊上亲了两口,这是她给娘亲的奖励。 “阿芑好乖。”十四回亲了她一口,将簪子丢掉了食案上,抚了抚她的小脑袋,“困不困?” 平时这个时候肖墨已经睡了,今天却因为种种原因到现在还没能入睡。 “阿芑。”十四正要抱着肖墨坐下,女帝的声音传过来:“过来太祖母这里,让太祖母抱一抱。” 长孙召儿已经起身走过来,笑意盈盈地朝十四伸手:“王妃,将郡主给我吧。” 方才还是剑拔弩张,立刻便转为阖家欢乐。朝臣们跟着场面迅速调解着殿内的氛围,已经开始了再一轮的觥筹交错,仿佛刚才的插曲根本没有发生过。 (本章完) 第604章 第604章 女帝将肖墨抱到了怀里逗弄,没再提给格桑公主挑选夫婿的事情,格桑公主自己也没再提。 中断的演出得以继续,太极殿内恢复歌舞升平。 聂非烟已经是第五次被请进宫内表演,平康坊第一歌姬几年一换,从没有人能像她稳居这个位置近十年,并且获得五次入宫献艺的殊荣。 “这世间的女子,都想要嫁给河南王这样的丈夫吧。”借着歌舞声的遮掩,一群待嫁的小娘子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 “出身尊贵,俊美非常,手握大权,还不纳妾室。河南王妃是走了什么样的好运,才能嫁给他?” 十四和左丘玥常年定居河南道,神都中人对左丘玥的后宅自然不了解。方才听他亲口说,才知道他身边居然连妾室都没有。 这比他直接拒绝格桑公主让众人更为惊讶。 但凡有些权势的男子,哪一个没有妾室? “我觉得是王妃太过凶悍了,王爷不敢纳妾。”有人小声说出自己的猜测,“都知道王爷不会武功,要是他们俩打起来,怎么可能打得过王妃?” 说这话的人恰好坐在顾云章和李若愚后面,声音虽低,却清晰地传到了两个人耳朵里。 河南王哪里是害怕王妃,那是爱护,难道看不出来吗?而且除了王妃,谁能配上河南王?顾云章正要出言反驳。 却听方才说话的小娘子话音一转,接着道:“我要是也有王妃那样一身好武艺就好了。” 顾云章把跑到嘴边的话咽回去,稍稍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听她们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要是有王妃那样的武艺,就不怕日后的夫君对我不好了。”那小娘子接着道,“我也不让他纳妾,他要是敢私自收别的女人在身边,我就狠狠打他一顿,打到他再也不敢为止。” “噗……”顾云章连忙趴到食案上,低声发笑。李若愚自然也听见了,也跟着笑。 “我觉得要是王妃长居神都的话,定然也会成为神都百姓争相膜拜的人。”顾云章道,“尤其是女子。” “我真的太喜欢她了,又敬佩又喜欢。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她话说到一半不说了,李若愚追问。 “怪不得……”顾云章微顿,趴在食案上扭头看向李若愚,“能生出肖世子那样的儿子。” 李若愚的笑容在嘴角滞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是啊,只有王妃那样的人,才能养出那样的儿子。” “快起来吧,让你祖母看见又要说你。”她拉着顾云章坐直身体,“你的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 “学到这里了。”她指着自己的额头道,“都记着呢,但不想做。” “凭什么都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男人不遵礼仪的多了去了,却没人说。”她道,“我不仅要跟他们一样进官场做官,还要让他们跟对待男人一样对待我。要挑我的错,他们自己先把仪态做好再说。” “你吃醉了。”李若愚捏捏她的手,柔声道,“别说醉话。” 这话别说让其他人听见,就是让她的祖母或是母亲听见,也是要责备她的。 “其实……”顾云章侧身,贴在李若愚耳边,道,“我希望河南王能登基为帝,王妃做皇后。” “你……”李若愚连忙捂她的嘴,“别说了!” 顾云章也许是真的吃多了酒,眼神中添上了几分醉态。她拿开李若愚捂着自己的手,趴在她肩膀上,继续小声说:“自从祖父开始支持我考科举之后,他时常会在跟父亲叔伯他们谈论政事的时候把我叫上。” “祖父平时在家谈论最多的,便是河南道和都畿道的事情。”她的语气里充满着向往,“祖父说河南道最近几年颁布许多新的政令,军饷上涨、兵役和徭役制度都有了改革、税法也有了改革。最关键的是,那里的官府鼓励女子读书识字,或是学习纺纱、织布、刺绣……由官府出面安排她们去纺纱厂或是绣庄,还会给她们按月发放银钱,有个很特别的名字,叫做补贴。” “阿愚,等我考中之后,我就求我祖父,让他将我放出去。最好能到河南道,都畿道也行。我一定会非常努力地做事,认真学习,增长自己的本领。然后为百姓,为咱们女子,做好多事。” 顾云章今年十八岁,家里早在两年前便开始为她物色夫婿。可惜她想嫁的人,已经有未婚妻子了。 其他人,她顾云章看不上。 她不想嫁人,只想考科举,做官,把一生都奉献给自己喜欢的事业。 “阿愚,我真的希望河南王能成为储君。” 这次李若愚不阻止她了,任她说。 “只有他和王妃登临高位,我才能实现我的理想。”她说,“我不要,不要像母亲那样每天待在家里打理后宅里的琐事。我要……更广阔的天地,我要像一只鹰,飞出去。” …… 肖墨在女帝怀中睡着了,左丘玥要将她接回来,女帝却让人安排了寝殿:“今晚就在宫中歇下吧。外头太冷,别冻着阿芑。” “陛下,臣来抱吧。”肖砚上前将阿芑从女帝怀中接过来,由魏亭亲自领着,到内殿去了。 “朕乏了。”女帝从龙椅上起身,“阿玥,到了子时,你领着百官观礼吧。” “明日祭祀祖庙,也由你来代替朕。” “啪。”左丘宏手里的酒樽落到了桌子上。 女帝说完便离开了。 “恭送陛下。”左丘玥和十四跪地相送。 “恭送陛下。”满朝文武紧随其后。 众人此时心里可谓波涛汹涌,各种思绪乱成一团。 前一刻,他们还在为左丘玥拒绝娶格桑公主而不解。娶了格桑公主,就意味着得到整个赤面国的支持。以他现在的政绩和声望,若是再和赤面国联姻,储君之位便是他的囊中之物。可是,他居然避之不及? 所有人都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那么做?难道当真像他说的那样,因为太过惧内? 当众人想着等回家之后再好好分析左丘玥拒绝格桑公主的原因的时候,女帝的决定则像一道惊雷,劈得他们七荤八素。 午夜观礼不算什么,可是明日一早的祭祖大典,是只有天子才能做的事情。天子若身体不适,能代替她的只有储君。 (本章完) 第605章 突变 第605章 突变 元亨八年正月初一的祭祀大典,女帝没有出席。左丘玥身身着亲王礼服,领文武百官一同拜祭左丘皇室先祖。 这天也是肖墨两周岁的生日,十四回到王府之后亲自下厨房准备饭菜,打算等左丘玥回来给他们兄妹俩一起庆祝。 谁知道左丘玥还没回来,倒是来了位不速之客。 “她来干什么?”十四听闻消息的时候正在厨房配菜,肖墨被肖砚抱出去玩儿了,银朱和梅知雪在给她打下手。 传话的小婢女自然是不知道答案的,十四也没想着让她回答。 她道:“把人领进来吧。”说完之后继续低头摆弄手里的牛肉。 格桑公主一身耀眼的红色衣裙,走路带风,裙裾飞扬。被婢女领着一路来到主院的小厨房,看到的就是十四戴着束袖,站在案板前切肉的场景。 她旁边还站着两名年轻女子,其中一个格桑公主也很面熟,不正是昨夜坐在河南王世子身边的未来世子妃吗? “你亲自下厨?”她因为太过惊讶,在门外停顿了一下才抬脚进去,“你不是这座王府的女主人吗?” 十四没回答她的话,而是抬头反问道:“不知格桑公主来此所为何事?” “来看看你呀。”格桑公主自来熟地道,“我觉得我和你特别投缘,用你们大历的话来说,就是一见如故。” 若是只听她的语气,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她和十四是十分熟稔的朋友。 “你这是做给谁吃的?”她还是对十四居然亲手做饭这件事十分好奇,“你们家没有做饭的人吗?要你亲自来做?” “这是我的私事,就不劳公主费心了。”十四的态度不冷不热,却明显带着疏离,“公主想说什么,洗耳恭听。” 格桑公主看了看她手里的菜刀,又看向旁边的银朱和梅知雪,意思不言自明。 “她们俩不用回避,公主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说。” 格桑公主默了默,道:“那好吧。” “我觉得你是一个非常能干的女人。”她对十四道,“又聪明,又貌美,武功还很高,听说还很会赚钱,一点儿都不比你的丈夫差。” 她上来就是一通夸,让十四忍不住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向她,眼中透着不解。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格桑公主道,“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内心的。” “我们这里有句话,不知道公主有没有听说过。”十四道,“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父王在宫廷里为我养了五位大历朝的老师。”格桑公主撇嘴,道,“我听得懂你在骂我。” “不过没关系,你肯定是对我有误会。等误会解开了,你自然就不会觉得我是坏人了。”她脸上再次涌现笑容。 抛开个人恩怨不谈,十四欣赏她格外出色地与人交往的本领。 见十四将切成丝的肉装到干净的盘子里,又拿了一块新的开始切,却没有应声,格桑公主既不急切也不气馁。接着道:“我其实没想抢你的丈夫。” “哦?”十四抬脸看她,“那你昨夜所为是什么?” “我是想嫁给河南王,但是却没想抢走你的丈夫。”格桑公主解释道,“你的丈夫确实很出色,但我并不喜欢,更不爱他,所以不会跟你抢。” “我想要嫁给他,是因为我觉得他是目前大历朝所有亲王中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人。我嫁给他,便意味着整个赤面国都在他的身后支持他。成为储君,登基为帝,不过是时间早晚的区别。” “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不论是丈夫还是皇后的位子。等他成为大历朝的天子之后,皇后之位是你的,我只需要一个皇妃的头衔。” “用一个虚衔,换来整个赤面国的支持,何乐而不为呢?”她看着十四,双眸干净的不像话,让人不忍心去质疑她。 “你们凭什么支持左丘玥?”十四并未否认登临帝位的野心,而是直接质问道,“只求付出不求回报?据我所知,庙里的神仙也没这么好心。” “我就说你是个特别聪明的女人。”格桑公主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赞道,“一眼就看破了。” 她绕着十四走了半圈,从她左侧走到了她右侧。 “其实我是和你们做个交易,那就是赤面帮你的丈夫登上帝位,然后咱们强强两手,吞并凸勒。”格桑公主道,“届时所得战果两国平分,你意下如何?” 十四将菜刀立在了案板上,缓缓转身,看向笑意盈盈的格桑公主。 格桑公主眼中闪过期待。 却听十四道:“我不想和你做这个交易。” 格桑公主眼里的期待变成了失望,问道:“为什么?” “我都说了,我不会和你抢丈夫的。我可以向你发誓,我绝对不会爱上他,你的地位不会受到任何威胁。” “哼。”十四冷笑,道,“你以为我是担心这个?” “难道不是吗?”格桑公主疑惑道。 “你是一个谈判高手,更是一个外交高手。”十四看着她尚显稚嫩的面容,道,“你今年还不满二十岁吧,赤面皇室有你,是他们的福气。” “但是小娘子,谈判桌上,最核心的利益才能打动对方。你觉得我最看重的是皇后之位吗?” 格桑公主面上的天真面具慢慢褪下:“那你最看重的是什么?” “等你……” “王妃!”十四话未说完,小武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厨房门口,“出事了!” 十四心头一跳:“出什么事了?” “王爷……荣安公主于掖庭宫身亡,陛下大怒,王爷现在在太极殿前罚跪。” …… 河南王左丘玥上午刚刚率领百官祭祀完祖庙,仪式结束不到半个时辰却被罚跪在太极殿前。这个消息像风一样迅速刮遍神都城的官宦人家,他们是亲眼看着左丘玥身着礼服,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太极殿前的石阶上下跪的。 原因是荣安公主死了,被贬为庶人幽禁掖庭宫不到一月,便死在了新年的第一天。 宫人发现她的时候,她的尸身用一条由撕开的帔子结成的绳子悬挂在房梁上,早已僵硬多时。 (本章完) 第606章 进宫面圣 第606章 进宫面圣 “娘亲,我要娘亲!”小孩子总是最先感受到不好的氛围,并没有人跟肖墨说左丘玥的事情,她却从午间众人都开始忙碌起来的时候已经感受到了不安,不停哭闹。 然而十四此时却腾不出精力哄她,房间里只有她和梅知雪两人。梅知雪将她抱在怀里,想方设法地吸引她的注意力。 “阿芑乖,娘亲现在有事情忙,等忙完了就过来陪阿芑一起玩儿。”她学着十四的样子跟她对话。 “呜呜呜……娘亲……爹爹……” …… 肖砚居住的东院,康斯穆夫妇、林二夫妇、林三、小武、林九、郑彪、王魁纷纷到场。 “凉月,阿草,你们俩立即返回安西和丰州。”十四捋清思绪,开始发布命令,“清点马匹,做好准备。” “是!” “康斯穆,你跟阿砚即刻动身前往都畿道。调配军队的同时稳住民心,顺便替我给两道节度使各自带一封信,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是,王妃。”康斯穆起身应道。 “娘亲,让阿成去都畿道,我留在神都陪你。”肖砚却道,“我可以帮忙查案。” 十四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他以眼窥心的能力,但是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查案。因为有时候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愿意相信什么。 现在最重要的,是女帝愿意相信什么。 再者,荣安公主在这个关键点身亡,十四的直觉告诉她,她的死肯定和幕后那个人脱不开关系。既然下了手,又岂会留下容易抓到的线索。 “听我的安排,立刻前往都畿道。”十四道,“你在神都之外,我们才有更多胜算。” 经过他们这几年的经营,河南道和都畿道加起来有近二十万兵马。就算是无力转圜女帝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有这二十万兵马在,他们就不会走到绝境。 十四此言一出,房中的气氛再添几分沉重。 这一天,还是来了吗? …… 安排好一切之后,众人离开河南王府。 康斯穆夫妇回府收拾行囊,肖砚过来跟梅知雪和肖墨道别,肖墨睡着了,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梅知雪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出书说话。 二人蹑手蹑脚地来到院子里,这是梅知雪和松果的院子,有一片葡萄架,葡萄架下挂着两个秋千。这还是她们俩第一次住到这里的时候叫人扎的,一晃三年过去了,这片葡萄藤愈发茂盛,秋千架也染上了光阴的痕迹。 “姑姑怎么安排的?”梅知雪问道。 “娘亲让我们全部离开神都,返回封地。”肖砚道。 梅知雪呼吸滞了一滞:这是在做最坏的打算了。 若是眼前之困不能解开…… 肖砚伸手,把她拥在怀中。 “……什么时候出发?”梅知雪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小声问道。 “立刻。”他道,“我不能带你一同离开,你在这里,要好好照顾自己。” “别担心我,做好姑姑让你做的事情。你们在外面好好的,我们在神都就不会有事。” 肖砚转头,亲吻她的耳朵:“除了跟在娘亲身边之外,不要离开王府。东院的书房里有个密道,娘亲过后会带你去看。若有万一,那里可以暂避一时之祸。有娘亲在,你好肖墨都不会有事。” …… 十四换上宫装,入宫面圣。 但是因为没有被召见,所以被拦在宫门外,不得入宫。 见她下跪,守宫门的侍卫立即退避。 “肖十四娘求见陛下。”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宫里来了位内侍,乃是她第一次入宫时陪同她的福满。他一直在长生殿伺候,如今已经做了个小管事。 “王妃,陛下召见。”他腰牌递给守宫门的侍卫,然后上前搀扶十四。 十四心中一松,同意见她,就说明情况还没到不可转圜的地步。 十四将银朱留在了家里保护梅知雪和肖墨,独自跟着福满进了宫。 “左丘玥在哪儿?”十四问。 “回王妃,河南王还在太极殿前。” “王妃!”见十四忽然改了方向,福满连忙追上来,“陛下命小人带王妃前往长生殿。” 十四却不听,一路来到了太极殿前。 寒意料峭的夜晚,左丘玥穿着白天祭祖的礼服跪在大殿前,旁边站着一队穿甲持刀的禁军。 见到她二人走过来,禁军正欲出声制止。 十四却并没有继续靠近,而是立在原地,远远地望向左丘玥。 左丘玥似有所觉,转身,二人的视线便接上了。 继而十四转身,前往长生殿。她一身盛装却大步流星,福满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长生殿早就掌起了灯,靠近大殿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悦耳的琴音。 “是意之大人在为陛下弹奏。”福满解释道,“陛下听琴不喜被人打扰,王妃请在此稍等片刻。” 琴声暂停又重现,十四在外面站了将近三刻钟,才彻底停歇。 墨发半散的魏意之背着古琴从里面出来,无声地从十四身边路过。 十四走进来,偌大的宫殿只有女帝一人。她穿着素白的宽袍,斜躺在软塌上假寐。与装饰华丽的宫殿相比,她的身躯显得那么单薄。听到脚步声,女帝缓缓睁开眼。 “臣妇,拜见陛下。”十四下跪叩拜。 “你要见朕?”女帝开口,声音难辨喜怒。 “是。” “所为何事?” “陛下。”十四抬脸,看向女帝,“左丘玥是冤枉的。” 女帝没说话,房间里出现一瞬间的寂静。恰巧有灯爆开,发出“啪”,“啪”两声声响。 萤萤的烛光映出十四坚毅的脸,女帝望着她,忽然想起多年前的自己。 “那你说,害了荣安的凶手是谁?”她的语气中有着不可见的威压。 十四却丝毫不见畏惧,道:“臣妇并不知加害荣姑母的人是谁,只知道不是阿玥。” “当初阿玥既已答应陛下,不再因阿砚遇刺的事情对姑母怀恨在心,一切恩怨都自她被幽禁掖庭宫之日起结束,我们夫妇就绝不会食言。”她道,“陛下,加害姑母,对我们没有任何一益处。” “而姑母身死,却极有可能让我们夫妇失信于陛下,让阿玥失宠于陛下,便如当下的情景。真正的凶手的目的是什么,昭然若揭。” (本章完) 第607章 破局 “陛下定然也是因为清楚姑母身死的凶手另有其人,才只是罚阿玥跪在太极殿前。”十四接着道,“而之所以迁怒于他,则是因为姑母是陛下的女儿。陛下因为她的死哀痛,却又因为无法找出真凶而恼怒。” “放肆!”女帝坐起身,“你敢这么对朕说话?还从来没人敢这么对朕说话!” “你当真以为,朕不会杀你?” “陛下是天子,掌生杀大权,臣妇自然害怕。”十四道,“但是陛下,阿玥何其无辜?明明是有人欲借姑母之死加害于他,他也是受害者。” “他哪里无辜?若不是他,荣安何至于被幽禁掖庭宫?” “砰。” 琉璃盏撞地碎裂,飞溅出来的碎片滑过十四的额角。片刻之后,鲜红的血液流出,先落到眼角,然后顺着侧脸一路滑到下颌。 而此时她心中却是喜悦居多,因为目的达到了。 她并不再继续和女帝辩论荣安公主被幽禁掖庭宫的缘由,而是静静地,等待女帝发泄完。 长生殿里碎了一台琉璃盏,倒下一尊孔雀头鎏金香炉,十四跪在炉灰与琉璃碎片之间,不卑不亢,垂眸望着地面。 约半刻钟的寂静过后,女帝忽然发出一声冷笑:“阿玥还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媳妇。” 听女帝主动提起左丘玥,还是直呼起名,十四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成了。 “储君之位,朕可以给他。” 十四抬眸,看向女帝。 “但是朕有一个条件,你要做到。”女帝看着十四,道,“朕要你们夫妇保证,无论将来境况何如,都不可杀害左丘氏和长孙氏任何一条性命。” “好,我们承诺……” “先别急着答应。”女帝打断十四的话,“朕要你当着朕的面起誓,如若不守誓言,便叫肖砚横死沙场,叫阿芑少年夭亡。” “……我肖十四娘对天起誓。”十四缓缓伸出三个手指,指向上苍,“来日我与左丘玥若为帝后,绝不杀左丘、长孙二族任何一人。若违此誓……” “……若违此誓,叫我儿肖砚横死沙场,左丘肖墨……少年夭亡。” …… 十四再次来到太极殿前已经是深夜。禁军被传唤走了,左丘玥正在疑惑,扭头便看见一盏灯笼朝他靠近,提灯照明的是福满,十四落后两步。 “我来接你回家。”十四对他道。 左丘玥微愣,十四已经来到近前,把手递给他。 “靠着我。”将人拉起来之后,十四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我撑得住。” “福满公公,把灯给我吧,我们自己出宫,你早些回去休息。” “……哎,是。”福满将灯笼递到左丘玥手里,躬身告退,“王爷,王妃,小人告退。” 福满一路回到长生殿。夜晚寒意难忍,却有人站在园子里已经过了期的腊梅树下望月。其实今天的月亮既不圆也不亮,但他却看得津津有味。 “人送出宫了?”开口,是个极为好听的男声。 “王妃去到太极殿前见到了王爷,然后便让小人回来了。” 对方似乎料到会是这个结果,道:“嗯,回去睡吧。” “是。”福满迟疑了一下,出言劝道,“夜深了,您也早些休息。” 没有回应。 福满又站了一会儿,无声地行了一礼,躬身后退。 …… 左丘玥初一被罚跪,初二早上便毫发无伤地回了王府,这又在官场掀起一阵风浪。 按照休沐制度,大历朝的官员们要休息到初七才正式上朝。初七之前,自然是走亲访友的时间。 河南王府门庭若市。 左丘玥却全部交给小武他们去招待,而他本人,正在寝居中,俯身给十四涂药。 “若是再近半寸,就伤到眼睛了。”他无比心疼。 “娘亲,呼呼。”肖墨站在旁边,扒拉着十四的手,踮着小脚丫,要给她呼呼。 “阿芑别闹,让娘亲安心上药。”左丘玥道。 肖墨撇撇小嘴,她才没有闹,她想帮娘亲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十四侧身把小家伙儿抱到腿上,捏了捏她的胳肢窝。 “哈哈哈……”小孩子纯真的笑声立即让屋子里的空气都充满了欢乐。 “娘亲,呼呼。”肖墨笑完,再次看向十四额角的伤口。伤口本身很细,又涂了一层乳白色的药膏,并不明显。 “好呀,阿芑给娘亲呼呼。”十四把有伤口的一面正对着她。 “呼……呼……”肖墨对着伤处小心地吹了两口气。 “好啦!”十四直起身,面向她,“已经不疼了,阿芑真棒!” 小家伙儿喜笑颜开。 “王妃。” “进。” 银朱从外面走进来:“格桑公主来了。” 十四闻言皱眉:“她怎么又来了?” 这位赤面公主当真是格外闲。 “让小武去应付。”左丘玥听到这个名字比十四还不耐烦。 “小武应付不了她。”十四道,“她来定然是来找你我的,见不到我们怕是不会走。” “那就让她等着,想等多久等多久。” 看着左丘玥这个样子,十四倒是一扫心中烦绪,笑了:“人家好歹是个实打实的美人,倾慕与你而已,你怎么如此不解风情?” “你想我解她的风情?” 眼看着两口子已经将客人置之脑后,一堆事务压在手上的银朱忍不住提醒道:“王妃,格桑公主……” “怎么处理?”十四看向左丘玥。 “说我们不得空,带去正堂,茶水点心招待。” “是,王爷。”银朱领命退下了。 “这位公主野心大着呢。”十四从空间里拿了个肖砚小时候玩过的小玩意儿给肖墨解闷儿,开始和左丘玥说起格桑公主的事情。 她将昨天格桑公主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叙述了一遍。然后道:“她并不是一个拘泥于小情小爱的小女子,人家心里装的是家国天下,想的是为自己的国家开疆拓土。” “呵。”左丘玥哂笑,道,“凸勒和赤面分别在大历南北两面,赤面的国土北至祁连山,双方更是在甘、肃二州之间几近接壤。一旦北面落入赤面的控制,那几乎占据大历朝国土三分之一的陇右道到时候属于谁就说不定了。” “只凭三言两语就想让我们成为他们手里的刀,先占据凸勒,再南北联手割掉大历小半国土,打得一手好算盘。” 第608章 嫁娶 黄昏,仆从觉得正堂里的那位客人需要更换新的茶水和点心了,端着新做好的茶点送过来的时候,却发现那位在这里坐了一天的娇客不见了。 走了吗?送茶点的婢女摸不着头脑:对,银朱娘子说过这位客人要是走了的话立刻跟她说,要尽快过去说。 …… 主院侧墙旁,格桑公主搓了搓自己衣袖上的破口,又看向射进墙体的短箭,神情难辨。她循着短箭射来的方向看过去,却没找到人影。 大白天,见鬼了不成? “谁?出来!” “小的劝公主走正门。”肖十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把格桑公主吓了一跳,他劝道,“王妃不喜欢别人爬我们家的墙。” “你怎知我是谁?” 肖十八笑道:“公主说笑了,您衣饰华贵。但是我朝的贵人们,不会做这样的打扮。” 格桑公主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象征着品级的赤面服饰,接受了他的说法。 “是你射的箭?”她开始打量肖十八。 “不是小的。”肖十八道,“小的见公主衣饰华贵,不想您这身衣裳毁在箭下,才上来提醒的。” 意思很明白:要是再试爬墙,就会有第二根第三根箭射出来。 “我倒是想要走正门,但你们家王妃不让进啊。”格桑公主是个很识时务的人,不让爬那就不爬了,“你是谁?能不能跟你们王妃说一声,让她别躲着我了,我又不吃人。” “公主,小的只是个养的,没那么大本事。”肖十八为了证明自己没骗人,还把手里捧着的盆拿出来展示了一下。 “那我跟你打听个事儿。”格桑公主跟谁都自来熟,“你们世子是不是已经不在神都了?他去做什么了?” 肖十八心中一惊:世子是悄悄离开神都的,她怎么会知道? “公主这就是为难小的了。”肖十八再次举起手里的盆,“小的只能管王府里的草,管不了人,更管不了主子们去哪儿。” “公主,小的告退。”肖十八说完,抱着盆离开了。 格桑公主再次看向箭矢射过来的方向,犹豫了一下,没亲自测试自己的猜想。 她乌黑的眼珠转了两转,往正门去了。 …… 就在格桑公主和肖十八聊天的时候,林九将新接到的密报送到了左丘玥手中。 “这个左丘宏……”十四看着信纸上的内容,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密报来自河东王妃白氏,内容很简单:左丘宏欲休妻,娶格桑公主为河东王妃。 当然,这件事女帝和白家都还不知道。 “呵。”她不屑地笑道,“不是我轻看他,那位赤面国的公主看不上他且不说。要真是他们俩成了夫妻,恐怕他怎么被坑死的都不知道。” “那就不关我们的事情了。” “爹爹,小脑斧……” 左丘玥俯身,替肖墨将掉在地上的小老虎捡起来。就差直接说“爱嫁谁嫁谁只要不嫁给我就行”了。 “赤面的野心很大,而且毫不遮掩。”十四却道,“格桑公主要嫁的不是哪个人,而是大历朝未来的天子。” 而就在昨夜,女帝已经将储君之位许诺给了她的丈夫左丘玥。 左丘玥冷哼一声,道:“异想天开罢了。” “我的意思是,她并不知道储君是谁。”十四道,“若是看到在你这里完全没有可能,会不会转而将注押在别人身上?” 而这个人,最有可能是长孙静虚。 赤面本就在大历朝西南部,跟长孙静虚的封地离得最近。要是他们联手了,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可是格桑公主势必要挑一个人嫁的,要是这么考虑的话,好像让她嫁给左丘宏,反倒是最佳选择。 十四为自己一番推敲推出来的结论觉得有些好笑,说到最后,站在她的立场上,似乎还要支持左丘宏打格桑公主的主意。 外面的喧哗声传进来,下人过来回禀,说是格桑公主站在院门口,说今天一定要见到他们,否则就不走了。 “啧。”十四叹道,“还真是锲而不舍。” “那就让她进来吧。”她吩咐道。 “等等。”左丘玥出言叫住传消息的婢女,然后弯腰抱起肖墨,对十四道,“我带阿芑去书房看书,稍后回来。” 他避之不及的样子,再一次逗笑了十四:“行,去吧。我把她打发走再去找你们。” “阿芑,走,爹爹教你念诗。” “练诗……” “念,念诗,再说一遍。” “练……念……念诗。” “阿芑真聪明……” 父女俩的声音逐渐走远,不一会儿,一抹夺目的鲜红色闯进十四的视野。她略微观察了一下,见不是昨日那套衣裙,看来是她格外爱这鲜艳夺目的颜色。 “听闻肖世子离开神都了?”格桑公主进来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肖砚的去向。 十四并不惊讶,也不问她是如何知道的,只大方承认道:“是,昨日便走了。” “这大过年的,去哪里了?” “这似乎与公主无关。” “你怎么又这个样子?”格桑公主小孩子一样撇撇嘴,不满于十四梳理的态度。 然而十四却不接茬儿,她自己怪没意思的,便自己把自己哄好了。不用十四让,径自坐到了她身边。 “我回去想了一整夜。”她说,“还是没想明白你为什么拒绝我。” “没有别的原因。”十四为她答疑解惑,“我决不允许别人来分享我的丈夫。” 格桑公主对她给的答案很吃惊:“我觉得你不是拘泥于儿女私情的人。” “那你想错了。”十四道,“我很看重这个。” “……可我说过了,我不会抢你的丈夫啊。” “抢他的心是抢,抢他的人也是抢。”十四道,“左丘玥是我的丈夫,有关于他的一切,我都不允许第三人染指。” “你这样会被别人说善妒的。”格桑公主不放弃。 “别人是谁?”十四反问道。 “你……”格桑公主语塞,她从来没碰见过这么难对付的女人。 “我如果嫁给了别人,对你和你的丈夫来说可不是好事。”她直接摊开来说。 “小公主。”十四微笑着,对她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我们不可能事事如意。你还年轻,慢慢就懂了。” 第609章 不懂 第609章 不懂 夜晚,赤面使臣居住的驿馆。 使节团的首领名叫益西平措,他在赤面国被誉为智者,是格桑公主的老师,也是懂她的朋友。 二人坐在驿馆中,用赤面语交谈。 “老师,这个河南王妃真的是一个很难对付的女人。”格桑公主道,“寻常女子爱珠宝,她不爱;寻常女子敬畏丈夫,以丈夫为天,她却不是;寻常女子或害怕强硬的手段,或迷失于好听的言语,她却两个都不接招。她的头脑太清醒了,而且他的丈夫那么支持她。” “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是,他们配合得那么好,很难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们之间产生裂隙。” 格桑公主一连用了两个“很难”,这让益西平措非常吃惊。他骄傲的小公主,从没有人能让她低下高傲的头颅。 “……她的确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益西平措得到了许多关于十四的消息,他在除夕夜宴之上看到过这位河南王妃的真容,又知道了那些夸张的故事,他可以判定,那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 “老师,她比你还要聪明吗?”格桑公主问道。 “我不知道。”益西平措摇头,道,“但是她比我厉害,厉害很多。” 格桑公主年轻的脸庞上出现愁绪,皱起妩媚的长眉:“老师,她跟那个人比呢?” 她问:“你觉得她们两个,谁更厉害?” 益西平措再次摇摇头:“那人我还没有见过,无法评说。” “我也没见过那个人。”格桑公主道,“但是我知道,她也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 “父亲是那么多疑的一个人,他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但是那个人连真面目都没有露出来,就博得了父亲的信任。”她伸手托住下巴,“她让我觉得深不可测,甚至有些畏惧。” “还有那个河南王妃,我觉得她懂得好多东西,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公主,你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益西平措道,“和河南王妃相比,你只是太年轻了。等你到了她这个年纪,你会成为一个比她更加厉害的人。你一出生便承载了我们全部子民的希望,你的父亲看重你更甚于你的那些兄弟,你就是赤面的未来。” “也许吧。”格桑公主很快将愁绪收回来,调整了思路,开始说正事,“河南王不会娶我,我们要想别的办法了。” “大历有四个年轻的亲王,河南王左丘玥,河东王左丘宏,关内王左丘瑶还有淮南王长孙静虚。”益西平措道,“那人说过,长孙静虚不能嫁。如今再将左丘玥排除在外的话,还剩下左丘宏和左丘瑶。” “他们也都已经有了王妃。”益西平措补了一句,“左丘宏的王妃是大历宰相的女儿,左丘瑶的王妃是长孙氏的女儿,和女皇同出一个家族。” “不。”格桑公主却道,“老师,你没有说完。” 益西平措不解。 “大历朝的亲王不止有他们四个。”格桑公主道,“女皇还有一个活着的儿子,就是左丘宏的父亲。除了他之外,她还有一个弟弟,是长孙静虚的父亲。” 益西平措惊讶:“公主,可是他们……” 女皇活着的那个儿子,先天残疾,如今至少年逾五十。而长孙静虚的父亲,便是如今的桓王长孙齐,他已经年近六十了呀! “公主,你才十九岁,就像盛开的格桑,现在是你最好的年纪。”益西平措并不赞成格桑公主的想法。虽然他清楚,这个方式另辟蹊径,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那又怎么样?”格桑公主毫不在意,“老师,是你教会我,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就要先主动放弃一些东西。” “据说桓王长孙齐极爱美色,并且得女皇宠信,他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她道,“他能带给我的,或许比左丘玥更多。” “……公主。”益西平措沉默良久,道,“我们的子民,都将是公主最忠实的信徒,他们会明白你为了赤面都做出了哪些牺牲。” …… 转眼来到春三月,已经彻底和寒冷告别。乐游原上到处可见出来踏青的丽人,她们装扮光鲜,环佩叮咚,就像那被香吸引的蜂蝶,成群结队地行走在碧草如丝的原野上。 这两个多月来,女帝隔三差五就要将阿芑传唤到宫里去陪她。十四和左丘玥一起带着她过去,入宫之后小家伙儿陪女帝玩耍,左丘玥则负责帮女帝批阅奏章。 起初他只是在旁边陪着,将奏章一一阅览过后,分门别类地放好,时而回答女帝提出的问题。一个月之后,女帝便直接将一部分奏章的批阅权交到了他手里,自己则老小孩儿一样跟阿芑玩儿成一团。 十四起初规规矩矩地守在一旁,尽心尽力地演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和母亲。直到有一天,正在和阿芑一起给布偶装扮的女帝忽然抬起头问她:“听说你在封地便时常帮阿玥一起处理政务?” 这话叫十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时间怔愣住。 “要是能帮忙便去帮把手,阿芑朕来看,不用你。” …… “我发现跟陛下接触越多,就越看不透她。” 今日休沐,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出来踏青。青草丛上铺了一块布,十四和左丘玥一起坐在上面,看着肖墨撅着小屁股采。梅知雪和银朱在旁边看着她。 “我也从来没有看透过。”左丘玥正在拿肖墨采回来的编环。 他修长的手指侍弄着五彩的儿、碧绿的梗,煞是好看。 十四歪着头欣赏,静了一会儿之后,启唇道:“你是怎么看陛下的?” 左丘玥极少提他少时的事情,十四从原著里知道一些,但是并不详尽。 因为好奇,她试着用空间里的电脑搜索那本书。但是不出意外,任何消息也没搜到。她的空间单向连接着另外一个世界,但是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电脑里都没有。 左丘玥摆弄草的手指微微一顿。 “没有恨过。”他继续手上的动作,“我幼年也曾在宫里住过两年,但父亲并不希望我和陛下亲近,便将我接回了王府。” 那个时候长孙静虚和长孙召儿也被养在宫里,长孙静虚年长几岁,已经开始学作赋了,他跟长孙召儿还在识字练字。 女帝每隔几天便会亲自考他们的功课,要求十分严格。 后来回到豫王府,父母的心思都在两位兄长身上,再也没人过问过他的功课。 “再后来父兄谋反罪败露,母亲自尽,我跟阿盈是在官兵冲进王府的时候才知道出事了。陛下下了一道圣旨,将我关进了掖庭宫,将阿盈过继给了一个无儿无女的宗室,到别处去生活了。” “左丘盈?”十四说出一个名字。 “是。”左丘玥道,“她是父亲的妾室所出,我们幼时虽住在同一屋檐下,却很少见面,所以并不亲近。” 从掖庭宫出来之后也曾听说过一些她的消息,她早成婚生子,日子过得安稳富足,左丘玥便没有去打扰。 “父亲……”第一次叫这个称呼,十四有些不习惯,“是真的谋反吗?” “陛下觉得是,但他觉得不是。”左丘玥道,“在他看来,陛下才是谋反。” 在掖庭宫度过的那些日夜中,左丘玥也曾思考过,父亲跟伯父身为陛下的儿子,为什么要反对她? 后来渐渐明白,除了不是同一个姓氏之外,他们反对自己的母亲,还因为她是女人。他们绝不允许女人凌驾于他们之上。 (本章完) 第610章 两情相悦 第610章 两情相悦 开年之后,大理寺和刑部都在忙荣安公主身死掖庭宫一案。但是查到最后,却只揪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御膳房里的一名烧火的小内侍。 而他杀害荣安公主的动机,说出来之后让众人觉得匪夷所思,又无从怀疑。 这名小内侍家在神都城外的一个村庄里,幼年双亲俱亡,剩他和胞弟相依为命。 胞弟颇具读书识字的天赋,他自愿进宫做了内侍,用每月的俸银供养胞弟读书。胞弟也很争气,不到二十岁便中了秀才,并且诗才很好,在神都城小有名气。 荣安公主也喜欢吟诗作赋,示意底下的人就经常搜集新出的诗整理成册,博她开心。这小内侍的弟弟写的诗正在其中,并且被荣安公主一眼相中,要见写诗的人。 见到之后之后才发现,此人诗写得好,人长得更好! 此人十九岁被荣安公主相中,入府一年,便成了最得宠的面首。与此同时,自然也跟仕途彻底断了缘分。 然而以色侍人,大多不能长久。几年后荣安公主身边来了新宠,他自然就失宠了。 失宠之后,这人想要离开荣安公主府,过回正常男人的生活。他向荣安公主恳求,却惹得后者不快。 荣安公主不但没有放他,还把他当成礼物送给了一位好友。那位好友有着不可告人的特殊癖好,小内侍的胞弟去到她府上不到半年,便被凌虐致死。 却说无巧不成书,在他死后又半年,荣安公主被贬为庶人,幽禁掖庭宫,正好给了小内侍报仇雪恨的机会。 于是在除夕夜,他跟负责看管荣安公主的内侍暗中勾结,避开其他人的耳目进了掖庭宫。 荣安公主是先被勒死,然后又吊到了房梁上。 …… 是他亲手杀死的荣安公主,所招认的全部细节都和仵作的查验结果对得上。 于是查到这里,这案子自然就该结束了。 这跟十四起初的猜想有很大出入,可是她将案件卷宗来回翻看了数遍,也没发现哪里有漏洞。 难道真的是她多疑了? …… 自荣安公主身死之后,女帝日常进汤药的频率越来越高。不过消息只有内宫知道,并未向外大肆传扬。 这日一家三口如往常一样来到长生殿,殿内的氛围却有些异常。 长孙召儿侍奉在女帝身侧,而地上跪着一个人,一个穿着亲王服饰的人。 十四和左丘玥不约而同地顿住脚步,想要先退出去。 “太祖母。”这个时候肖墨却十分洪亮地喊了一声,夫妻俩只能硬着头皮进了。 看到肖墨,女帝展露短暂的笑颜。 左丘玥将肖墨放到地上,她张着小手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女帝的腿。 十四和左丘玥走近之后,才看清跪在地上的人是谁——桓王长孙齐。 他怎么跪在这里?十四纳闷,这个桓王虽然是女帝一母同胞的弟弟,但才华能力不论跟姐姐还是儿子相比,都可谓是天差地别。在朝中谋了个虚职,享受着亲王的待遇,最关心也最爱做的事情则是到处猎艳。 一般除了大型典礼和宴饮,他很少出现在宫中。 “阿姐。”长孙齐趴在地上,恳求道,“臣弟和格桑真的是两情相悦,求阿姐成全。” 十四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谁? 他跟谁两情相悦? “混账!”女帝气得拿起案上的奏章劈头砸向长孙齐。这气恼不是皇帝对臣子的气恼,而是作为长姐,她因为有这么一个弟弟而觉得丢人现眼。 “阿姐……” “朕没有你这个弟弟!” “太……太祖母……”肖墨从来没见过女帝发脾气,有些被吓住了。小嘴时撇时收,一副要哭的样子。 “阿芑不怕。”女帝的声音立马变得柔和,她抬手抚着小家伙儿的额发,哄道,“太祖母不是跟阿芑发脾气。” “立马给朕滚出去!”压低声音,并没有减少她语气中的怒火,“去祠堂里,对着长孙氏的列祖列宗好好想想!” “阿……陛下,您先息怒。”长孙齐知道女帝就算气急了也不会把他怎么样,所以即便害怕,仍旧装着胆子道,“陛下若是不信,将格桑召来一问便知。” “滚出去!” “叔祖父,您先退下吧。”此时长孙召儿莲步轻移来到长孙齐身边,拉他起来,同时低声道,“叔祖父,陛下近日龙体有恙,不能动气。请叔祖父先行回去,您的事情,召儿会想办法帮您的。” “当真?” “我何时骗过您?” 长孙齐这才听劝,又给女帝磕了个头:“阿姐,您保重龙体。” 然后起身,被长孙召儿扶着一起离开。 女帝没在看他一眼,眼不见心不烦。 “太祖母……”长孙召儿和长孙齐离开大殿之后,阿芑抱住女帝的胳膊摇了摇,“不生气。” “阿芑乖,乖孩子。”女帝搂住肖墨,对十四和左丘玥道,“别站着了。” 二人这才找位置坐下,刚落座便听到女帝问道:“此事你们怎么看?” 这……可真是个难题。十四心想道:原以为那个赤面公主会打长孙静虚的主意,谁知道居然直接选了他爹! 女帝生气,当然不是因为长孙齐此举有违人伦。他每年都要往府里接好几个妾室,那些貌美如的女孩儿当中,大部分都能当他孙女。 女帝生气,是气他老而昏聩,恼他愚蠢无比。 他一个年近耳顺的老头子,居然真以为如年纪的格桑公主公主会和他真心相爱。 他抬回府里的那些姬妾或许对他的权势和财富还有几分真心,但堂堂赤面公主,即便是被送来异国和亲,也不至于被这些打动。 十四和左丘玥对视一眼,斟酌着道:“桓王爱美,众人皆知。格桑公主儿一般的年纪,容颜清丽,自然惹人喜爱。” “桓王对她一见倾心大约是真的,但她怕是另有所求。”左丘玥接话,毫不客气,“赤面将公主送来我朝和亲,实则狼子野心,并未打算与我朝永结友邻。” 这个道理并不难懂,朝中很多人都明白。国家之间哪有长久的情谊,不过都是利益。赤面囯想在大历和凸勒的争端中渔翁得利,换成凸勒站在它如今的立场,也会这么做。 但是明白归明白,却要装作不明白。一群人,做戏罢了。 “人家看上了你,你也不用说话这么难听。”女帝难得地开了句玩笑。 十四以为她会继续说关于格桑公主和长孙齐的事情,然而女帝并没有再提。 过了一会儿,内侍送来了钦天监为肖砚成婚测算的吉日。今年的吉日一共有三个,分别是六月初六,八月初六和九月十六。 “阿砚现在在忙军务?”女帝问道。 “是。”左丘玥应声道,“在登州组建水师。” 肖砚在大年初一那天秘密离都,事后对外的说法是军中有紧急军务,他赶去处理了。 要在登州修建港口和组建水师的事情,左丘玥自然提前送了奏章,女帝是知道的。 “那依你们看,挑哪个日子合适?”女帝问道。 “陛下,您来做主吧。”左丘玥道。 女帝三张写着吉日的木牌拿到面前,低头对肖墨道:“阿芑,你来替你哥哥挑一个良辰吉日。” (本章完) 第611章 榜样 肖墨替兄长挑选了良辰吉日——元亨八年八月初六。 三月下旬,科举考试在左丘玥和长孙静虚的共同主持下有序进行,首次启用糊名法。 四月下旬放榜,此次共取进士三十人,其中出自河南道的占十人,出自五姓七家的占十六人。不论怎么看,河南王府都在此次科举取士中独领风骚。 然而结果出来之后却无任何声音说此次取士不公,因为这是自大历朝建朝以来最公平的一次科举。 稍微有几个不和谐的声音,是在反对糊名法。然而他们提出的反对理由自己都站不住脚,就像是几颗小石子丢进一片极大的水域,无人问津。 科举取士三十名,顾云章的大名位列其中。 放榜的时候,神都许多富商巨贾都在榜下捉婿,看着这名激动到和好友抱成一团的小娘子,许多人都以为她是在为自家考中的兄长开心。 一问才知道,原来她的名字就在上面! 女子可参加科举的制度已经颁布了这么多年,她是第一个做到金榜题名的女子。 “阿章,你好厉害,你最厉害了!”李若愚今天翘了一天班,陪顾云章来看放榜。从在榜上找到顾云章的名字之后,她就表现得比正主还要兴奋。 “你真的做到了,阿章,你真的做到了!”坐上马车之后,她搂着顾云章,“顾云章,你是大历朝的第一个女进士!” 即便是当朝女相,她也没有考中过进士! “去河南王府!”顾云章忽然对着车外喊道。 “是。”车夫立刻应答,语气中也满是喜悦。小娘子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女进士,那是整个家族的荣光。 “等等。”李若愚不解,“你现在不应该立刻回去跟你祖父祖母还有父亲母亲报喜吗?去河南王府做什么?” …… 马车一路行到位于永兴坊的河南王府,顾云章没有提前递拜帖,不确定十四是不是有空见她。 然而进去通传的人却很快给出回复:“王妃正在府中,请顾家娘子和李家娘子进去。” 顾云章和李若愚跟着引路的婢女一起来到主院,十四刚刚将要发出去的信件交给银朱,二人进来的时候,她正在教肖墨认阿拉伯数字。 十四穿着常服,母女俩一起坐在地毯上,身边散落着刻有阿拉伯数字的小方块,从一到一百。 “拜见王妃。”顾云章和李若愚一起行礼。 “免礼吧。”十四笑着望向她们,“听闻阿章金榜题名,恭喜。” “多……多谢王妃。”看榜的时候都从容镇定的顾云章现在却紧张起来,她看向十四,眼中有道不尽的仰慕。 “不用拘谨。”十四道,指着旁边的凳子,“坐下说话吧。” 顾云章却没往凳子边走,而是犹豫一下之后,来到了十四跟肖墨身边:“王妃,我能坐在这里吗?” “行啊。”十四很喜欢这两个小姑娘,笑着回答道,“随便坐。” 王妃好温柔啊,李若愚沉溺于十四的温柔和善。 虽然因为孟常怀夫妇的关系,李家和河南王府来往颇多。但十四鲜少住在神都,李若愚跟她只有过几面之缘。在她心中,十四的形象便如说书先生们形容的那样,雷厉风行、英姿飒爽、文武全才、神女转世……她是第一次在私下里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她。 王妃真的好温柔,好喜欢。 “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见两个小娘子坐下都不开口,十四便主动问道。 “王妃,我来感谢您。”顾云章努力押下内心的激动和紧张。 “谢我?”十四不解道,“因为什么谢我?” “因我是女子,祖父虽然疼爱我,但起初并不赞成我考科举。”顾云章道,“是因为王妃,祖父才支持我走这条路的。” “因为我吗?”十四微微惊讶,“难道不是因为陛下颁布的法令?” “陛下颁布女子可跟男子一样参加科举,是在您向朝廷献出土豆种植方法那年。”顾云章道,“这条法令能顺利推出,是陛下用您的功绩跟群臣博弈的成果。” “祖父全力支持我考科举,也是因为我跟他说,我要成为您这样的人,做出自己的一番功绩。虽然我是女子,但同样可以给家族带去荣耀,我并不会比兄长和弟弟他们差,而是会做的比他们更好。” “我一直把您当成榜样,我希望能追随您的脚步,成为能够被大家记住的人。我也一直在这么做,每当遇到困难或是质疑的时候,这份信念就是支持我继续走下去的力量。”顾云章看着十四,双颊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一双眸子清明而坚定。 “王妃,我会一直追随您的脚步的。” …… “顾家的小娘子今天过来找我说这些的时候,我都愣住了。”夜晚,十四和左丘玥相拥躺在榻上,跟他说白天发生的事情。 “不过能被那么优秀的小娘子当成榜样,还是挺高兴的。” “不止是她,定然还有许多人,将你视作她们的榜样。”左丘玥由衷为她感到欢喜,“我也高兴,为你感到高兴。” 分享了喜悦之后,十四开始说回正事:“陛下最近情况如何,要知雪进去看一看吗?” 女帝近日来身体情况不好,已经半个月没有传肖墨进宫陪她玩耍了。不过早朝依旧如常,是以了解内情的人并不多。 左丘玥轻叹一口气,道:“后日吧,带上知雪,我们一同入宫探望陛下。” 听这语气,十四便知道,情况没有好转。 “左丘瑶那里呢,有没有新的进展?”她继续问道。 关于那个幕后之人,前些时日左丘瑶那边有了新的线索,正在全力追查。 “断了。”左丘玥道,“跟之前一样,查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之后,线索便断了。” 女帝的身体每况愈下,若是不能尽快把那个人揪出来,皇位更替之时一定会出大乱子。 原著里左丘宏登基不久便天下大乱,内忧外患层出不迭。难道这一次,也注定无法避免吗? 还有长孙静虚、左丘宏、北面的凸勒、南面的赤面,都是不可预测的风险。 想到赤面,十四道:“格桑公主和桓王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就在半月前,女帝同意了长孙齐的请求,下旨赐婚,格桑公主即将成为大历朝的桓王妃。 “钦天监今日递了吉日上去,陛下选了七月初八。”左丘玥道,“礼部已经开始准备了。” 七月初八,比肖砚和梅知雪的婚仪还要早一个月。 第612章 争执 顾家。 因为顾云章高中进士,顾青云召集族中子弟,大摆家宴。 宴席上真心为顾云章高兴者有,因为羡慕嫉妒说酸话者也有。若是放在从前,顾云章面对后者定然立即怼回去。 可是今天她表现的格外大方,谁爱说什么便说什么,从始至终都是笑面相迎。 出现这种情况自然不是她个性变沉稳了,而是因为顾青山允诺,要给她安排外放,让她去做黄粱县的县令。河南道嵩州黄粱县,她梦寐以求的地方! 这日宴后,其余族人都离开了,只剩下顾青山夫妇和顾云章一家坐在一起闲谈。 “父亲,阿章今年已经十九岁了。”顾云章的父亲顾大郎对顾青山道,“您看,是否要将外放的事情往后延一延,先给她定一门亲事?” “爹!”顾云章一听就炸了,“我不要定亲!” “愈发没规矩。”母亲顾夫人轻斥道,“长辈说话,不许插嘴。” 由于二老对顾云章宠爱非常,是以这个女儿自幼就在家里横着走。又因为她从小被顾青山夫妇养在身边,性子都是他们纵出来的,是以即便犯了错也都是顾青云夫妇在管教,顾大郎夫妇不好插手。 而相较于其他孩子的乖巧懂事,顾云章从小就显得格外出挑,格外张扬。顾大郎夫妇两人都是循规蹈矩的人,对于顾明璋非要考科举做女官这件事,他们俩打心底里不赞同却又无可奈何。 而对于儿子儿媳,顾青山夫妇也不是很满意。他们循规蹈矩,谨小慎微,极少犯错,却也不会出彩。夫妻两人生养了数个子女,儿孙辈十余人,唯有顾明璋,让他们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 是以虽然她是女子之身,顾青山和顾老夫人却自幼将他当男儿教养。他们不忍心压抑她的天性,埋没她的天赋。 “父亲?”见父亲久久未说话,顾大郎试着又喊了一声。 “阿章的亲事……”顾青云终于开口。 顾云章紧张地望向他,做好了撒泼耍赖也要回绝的准备。 “暂且先放一放吧。”顾青山道,“她如今已经身有功名,官员派遣乃是朝堂大事,岂可因儿女私情延后。先去黄粱上任。” “多谢祖父!”顾云章喜形于色,“孙女定当全力以赴,绝不会辜负朝廷还有祖父祖母的信任。” “可是父亲,她的亲事……”顾大郎还是不死心,女儿家到了年纪怎么能不嫁人呢? “父亲,成亲这件事又不是非做不可,您为何如此执着?”顾云章忍不住道,“而且兄长他们已经有了小侄儿,顾家传宗接代的重任不用我来担。” “你这是什么话!”顾大郎斥责女儿口无遮拦,“女子当恭顺贤良,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成何体统?” 顾云章跟祖父祖母的感情更胜于父母,而且类似于这样的话她听多了,早就不在意了。 “可是我说的是实话,女子并非只有成亲嫁人这一条出路。”顾云章这话已经在心里憋好久了,“女子之所以嫁人,是因为夫家能给她庇护,她则负责替夫家繁衍后嗣,以此作为交换。” “但是我不靠男人一样可以衣食无忧,还不用承担繁衍子嗣的重担,为什么要成亲?” “你……”顾大郎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像看怪物一样。 顾夫人亦是如此。 “阿章。”顾老夫人也觉得顾明璋的言辞有些过激了,给她使个颜色,示意她不要说了。 顾明璋正要张口,看到祖母的眼神,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我不管你怎么想,但是你在赴外任之前,必须把这个亲给我定下!”顾大郎怒道,“否则就别出这个家门!” “父亲!你讲不讲道理?”顾云章的脾气亦是遇强则强,“要定你定,我不定!” “啪!” “住手!” 顾老夫人制止的晚了,顾大郎一巴掌已经落在了顾云章脸上。 “你想干什么?”顾老夫人冲到顾云章身边,推开顾大郎,“我跟你父亲还没死呢!” “砰!”顾青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顾大郎夫妇立即下跪。 “父亲息怒,母亲息怒!” “大……大郎他是一时情急,还望父亲母亲不要怪罪。”见顾青山发怒,顾夫人忙替丈夫辩解。 “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顾青山在这个家有绝对的权威,闻言,顾大郎吓得瑟缩,磕头认错:“父亲莫要这么说,儿子承担不起。” 面对这个榆木疙瘩,顾青山懒得跟他多费口舌。只道:“阿章的亲事,自然有我和你母亲做主,用不着你操心。” 说完之后,拂袖而去。 顾云章被这毫无准备的一巴掌打出了眼泪,她却硬憋回去。道:“我要做官,不要成亲。” 顾老夫人亲手带大的孩子,自然知道她的倔脾气。连忙牵起她的手,拉着人出去了。 …… “陛下现在情况怎么样?”坐上回府的马车之后,十四问梅知雪。 梅知雪什么都没说,只摇了摇头。 荣安公主的死,对女帝的打击很大。 十四看她这个反应,就已经明白了。默了默,问道:“还能撑多久?” 梅知雪思忖片刻,道:“长则两年,短则……半年。” 十四闻言,陷入沉思。 女帝虽然早在正月初就允诺立左丘玥为储君,但是如今四个月过去了,却迟迟没有动静。 这四个月里,她重用左丘玥,允许他入内宫批阅奏章,可为什么就是不正式下旨呢? 十四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那个人,查来查去,却发现一团乱麻,毫无头绪。让十四有一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好像她一切在行动都在对方的计划之中。 这让她非常不安。 或许……她现在离开神都一趟,是不是会有新的转机? “肖墨,知雪。”她道,“我们去登州吧,去看望阿砚和松果他们。” “姑姑,阿砚不是快回来了吗?”梅知雪问道。前几天她跟肖砚通信,他说他最迟六月就回来了。 “带你们去看海。”十四道,“顺便领略一下东海之滨的风土人情。” 第613章 看海 第613章 看海 东海之滨。 从去岁秋天开始,大批的军队、民工迁徙而来,从前荒无人烟的地方迅速聚拢起烟火气。 凌家村是登州最东面的一个小渔村,原本只有二十几户人家,加起来不到一百人。短短半年时间,迅速发展成了一个居民超过三千人的镇子。 其中大部分都是随军而来的士兵家眷,还有一部分则是窥到商机赶来的商人。他们来自河南道、都畿道的各个州县,已经做好在此定居的打算。 “娘亲。”马匹在集市上缓慢行走,十四像小时候载肖砚那样,将两岁多的肖墨放在身前。她被路边小摊上的贝壳风铃吸引了目光,指着它让十四看,“漂亮。” “小娘子想要吗?可以下来看一看。”摆摊的年轻小贩闻言,立即拿起一串热情推荐。 “娘亲娘亲。”肖墨立即被小贩手里那火红色的贝壳风铃俘获了。 “好好好。”十四笑着勒停马匹,看向小贩,“多少钱一串?” “回这位夫人,这里的一百文一串,这里的两百文一串。”小贩对摊子上两种不同的风铃分别做介绍。 “要哪个?”十四问肖墨。 “那个,那个,还有那个!”肖墨一连指了三串。 银朱已经下马,掏出银钱递给小贩,然后将肖墨看中的三串风铃接过来。 “这位小郎君是从哪里过来的?”十四跟小贩搭话,“听上去不像是本地口音。” “夫人慧眼,小的确实不是登州本地人。”小贩热情答道,“小的家在滑州,是半年前才来这里定居。” “滑州?那可是随军而来的?” “夫人见多识广。确实是随军而来,小的父亲是建港口的匠人,兄长在去岁冬月入了伍,所以我们一家便直接从滑州迁来了。”小贩道,“月前世子的学塾落成了,侄儿侄女都已经进了学塾。阿娘和嫂子在家织布纺纱,小的便出来谋了个小买卖。” “来到异乡谋生活,可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十四继续问道。 “这倒没有。”小贩道,“随军来的家属都有官府给的安家银,全部打点下来基本没用到我们自己的银钱。这里的学塾是世子主持修建的,侄儿侄女读书识字都不要钱。而且这里外地人多,大家都是异乡人,没有欺生的情况。最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在哪里住都没有太大差别。” “这位夫人见识多,想必也知道如今这里有世子亲自坐镇。西面八方的商人都抢着过来,这里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发展成下一个小黄粱都说不定呢,我们现在就在跟着沾光呢。” “听小郎君这么说,看来这里的百姓确实过得不错。”十四听得颇为满意,看着银朱将那串火红的风铃递到肖墨手里,对小贩道,“生意兴隆。” “多谢夫人。” 她驱遣马儿继续前行,肖墨手里的贝壳风铃发出轻灵悦耳的声响,引出了小家伙儿的笑颜。 队伍穿过人流密集的居民区,又行了一段距离,才看到前方的海岸,以及正在修建的港口码头。 “这位夫人。”一队巡逻的士兵看到十四一行人要继续往前走,提醒道,“前面正在动工,容易发生危险,夫人带着小娘子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前面正在督工的是谁?”十四问道,“王佑可在?” 几人面面相觑,惊讶于十四居然敢直呼王佑大名。 “敢问夫人是?” 银朱拿出一枚令牌。 半个手掌大的赤金令牌上河南二字十分醒目。 王府金令! “……参……” “不要声张。”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欲下跪行礼,被银朱阻住,“王妃私下来访,不必惊扰他人。” “是,是!” 十四从马上翻下:“阿芑,咱们下来走走吧。” 肖墨张开双手,让十四将她抱下来:“娘亲,哥哥呢?” “哥哥不在这里,在另一个地方。咱们先看海,然后再去找哥哥。” “禀王妃,现在正在现场督工的是宁师傅,王大人下午会过来。”士兵想起十四方才问的问题,回答道。 “知道了,你们去忙吧,我们随便转转。” “是,王妃。” 士兵们立即整队前行,头也没再回一个。然而只有他们自己知清楚内心里的激动:王妃啊!肖娘子啊!他们见到肖娘子了! 肖娘子真美,传言一点儿都不假,美得像天上的神女。是守护河南道的神女。 整个工地上约有近万人,搬石头、抬木头、运沙土,杂而不乱,井然有序。 “哇!”肖墨看到了海,看到一朵围墙一样高的浪从海面上翻滚起来。 “这就是海。”十四跟她解释道,“刚才那是浪。” “爹爹见过海吗?”肖墨惊讶于眼前一望无际、波浪滔天的景色,想起了被留在神都没能一起出来玩儿的左丘玥。 十四眼前立马浮现出一张盛满怨气的俊脸。 “你爹爹呀……”十四想了想左丘玥从小到大的经历,“应该没有见过吧。” “那爹爹什么时候……一起看海?”她的意思是左丘玥什么时候能跟他们一起出来看海,句子有些长,她中间停顿了一下才表达清楚。 “这个……”十四脑海中左丘玥的脸更加幽怨了,“等以后有机会吧,等爹爹不忙的时候。” “阿芑,你知道你刚才买的贝壳风铃是从哪里来的吗?”十四转移话题,道,“那些贝壳就是从海里来的。除了贝壳,还有还有好多鱼,有的像小船一样大。还有珊瑚,凉月姨母送你的红珊瑚手串,就是从海里采上来的珊瑚制成的。” “哇!”肖墨一双瑞凤眼睁得圆圆的,“还有什么?” “那可就多了,过一会儿见到哥哥,让他给你讲。” “好!” …… 一行人在工地旁边走了一圈准备返回的时候,遇到了负责此次工程的宁万年。 十四从前并没有见过这人,之所以能一眼认出他,自然是因为那一副拴在他脚踝上的铁链。 端看这人面相,倒也不像是凶恶之徒。穿一身方便行动的简便衣衫,头发梳得整齐,容长脸,一副书生相。不过看上去要比卷宗上写的大许多,面上带着沧桑。 他首先看到了十四等人,以为是和其他贵妇人一样,闻说东海在修建码头过来参观的。并未多留意。 倒是十四一路上朝他看了几眼,看到他指导工人做事,十分耐心且和善。和卷宗中记录的,经常对妻子拳打脚踢的暴躁脾性完全不一样。 (本章完) 第614章 水师 “肖墨!” “哥哥!” 隔得老远,兄妹两人便互相大喊。 此次过来十四谁都没有通知,肖砚也是临时才知道的。 肖墨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往前跑,一直跑到了哥哥的怀里。 然后被哥哥举高高。 小家伙儿咯咯笑。 “娘亲,知雪。”肖砚将笑得小脸儿微红的肖墨抱在怀里,看向十四和梅知雪,“你们要来怎么没有提前告诉我。” “临时决定的。”十四将他上下打量一遍,不过四个月没见,感觉他又长高了。过了十六岁的生日之后,肖砚的个头就超过她了,要不是有小家伙儿垫底,十四就成了家里最矮的人。 她走到肖砚身边,比了比。 “好像确实长高了。” 银朱和梅知雪因为她小孩儿一样的举动忍不住发笑。 “我什么时候长哥哥这么高?”肖墨问。 “你好好吃饭,不要挑食,乖乖睡觉,很快就能长我这么高了。” 小家伙儿什么都好,就是特别挑食。为了能让她好好吃饭,家里人想了各种各样的法子,然而收效却甚微。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肖砚道,“不信你问娘亲。” 十四配合地点头。 肖墨也认真点头:“我会好好吃饭,乖乖睡觉,长高高。” “那咱们一言为定。”肖砚伸手和她拉钩。 肖墨跟他拉钩。 “娘亲,咱们边走边说吧。” 一行人进了营地,十四问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肖砚离开神都属于突发情况,年前受的伤没有好彻底就出发了。 “早就好了。”肖砚道,“娘亲别担心。” “留疤了吗?”梅知雪趁机问道,“给你的舒痕膏有没有按时用?” 问完之后才想起来肖砚受伤的地方在腹部,有些私密。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收是收不回来了。她只能让自己转换成医者的身份:“舒痕膏除了祛疤之外还有防止伤口在阴雨天发痒的作用,对伤口恢复有好处。” “哦。”肖砚应道,“我用了,但是忙起来之后就忘了,你给的那盒还剩半盒。” “松果他们呢?”梅知雪立即转移话题。 “你们来的不巧,他们带人去训练了。”肖砚道,“从这里乘船出海,航行一个时辰之后有一座荒岛,他们领着人在那里做对抗演练。” “多久回来?” “为期七天,昨天中午刚出发。”肖砚道。 “无妨,这一趟不赶时间,多留几天再走。” “好啊。”肖砚闻言高兴道,“娘亲,你们先休息,明日向你展示一下我们组建的水师。” “好。” …… 如今东海之滨的这支水师,一共两万八千人,比十四当初给他们制定的标准多出八千人。 原本考虑到登州东海周边的几个州人口稀少,所以才从都畿道调来了一万人,计划再招一万人。而肖砚他们在落实的时候,则对十四原本的计划进行了稍微的改动。 他们在东海旁边的几个州县招了一万两千人,嵩州、滑州和汝州等地又招了六千人。就像他们过来时遇到的那个小贩的兄长一样,这六千人大部分都是建造港口的工匠的兄弟或是儿子。 当地官府出面,动员他们举家迁来海滨。安家银给的高,各项福利多,大部分人都接受了动员。 而来到这里之后的生活,也让他们更加确信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你们做的很不错。”十四从不吝啬对孩子的夸奖,“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即便是我亲自来做,也不会比你们做得更好。” “娘亲,夸奖的话先留着,等他们几个回来之后再说。”肖砚笑着道,“阿凛等你的夸奖已经等好久了。” “他原本以为过年能回去听你好好夸奖他,结果因为太忙没能回去。现在事情稍微减少一些了,正准备给你写信邀功呢。如果你这次没有过来的话,最多等他们这次训练结束,他就要写了。” 众人一听,确实像顾凛会做的事情。 …… 后面三天,肖砚向十四展示了他和齐乐成、顾凛以及松果亲手组建的这支水师。 无一处让十四不满意。 看着将士们演示凫水的时候,十四忽然想起松果不会水的事情。 “为了学凫水,松果确实吃了不少苦头。”肖砚道,“她不是学不会,而是害怕下水。” “最后是阿凛想了个办法,就他们两个在场的时候他假装溺水,松果冲进海里去救他,自那之后就敢下水了。” “啊?”梅知雪闻言惊道,“松果没打人吗?” 肖砚闻言用佩服的眼神望向她,道:“打了,两个人在海滩上大打出手。就在前不久,当时还有些凉,第二天两个人就一起病倒了。” “我们去岛上看看吧。”十四忽然说道,“去看看他们的训练情况。” 这趟过来,银朱将她小组里的人都带过来了。对抗演练,他们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 半夜,荒岛。 无人踏足的原始丛林中,起夜的士兵被无声放倒,代表他性命的木牌被取走。 “把他挪一个地方吧,放这里被蛇咬了怎么办?” “那就抬去海滩上。” 二人合力将人抬起来。 “早知道就只取牌子了,真费事。” “别啰嗦了,快抬吧。训练结束的时候就要集合数牌子,我可不想当最后一名。” 除去齐乐成和松果,银朱小组中加上她还有六个人。十四随即抽签,将六个人分成三个小组,比赛摘牌子。 第一名有奖,最后一名有罚。 “你觉得你能赢银朱娘子?” “那也不能垫底吧。受罚是小事,丢人是大事啊。岛上这批都是阿成他们训练出来的,你想在他们面前丢脸?” “不想,快搬。” …… 后半夜的时候,三支队伍都察觉到了异常。队伍里已经有数十人都被莫名其妙摘了牌子,而他们却都不知道是哪支队伍的人干的。 “看到对方的样子了吗?”松果将被摘了牌子的士兵叫到跟前问话。 “天太黑了,没看清。”士兵道,“但是听到声音了,是个女人。” “女人?”银朱皱眉,这支水师两万八千余人,除她之外没有第二个女子。 哪来的女人? 她脑海中忽然爆出一个猜想,却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你确定是女人?” “是……确定。” “命令所有人加强戒备,我们有了第三支‘敌人。’” 士兵有些疑惑,他怎么觉得楚将军心情很好呢? 第615章 捣乱 训练最后一天,松果和顾凛带领队伍在海滩上相遇,双方正面交锋。 见战况愈演愈烈,双方主帅直接深入战场加入决战。肖十七和肖十八商议过后,决定浑水摸鱼,最后再来一票大的。 他们穿着东海水师的装备,挂着随意从摘来的牌子里拿出来的两个牌子,伪装成士兵加入了双方的混战。 一路从外围杀到战场最核心的地方,二人摘牌子摘的欢快。一高兴,就容易上头,他们对两位主帅的牌子起了想法。 在基地的时候,就属他们俩能打。现在有个摆在眼前的机会一雪前耻,还犹豫什么? 说干就干,肖十七把肖十八在混战中交换一个眼神,无声地靠向打得正酣的顾凛和松果。 他们的牌子就挂在盔甲上,盯准它,摘! 肖十七和肖十八一个猛子冲上去,原以为自己能做鹬蚌相争的渔翁,趁着二人打得难分难舍进行偷袭。谁曾料就在他们即将靠近的时候,激战中的二人却忽然停战,转头迎向他们。 中计了! 肖十七和肖十八立刻反应过来。 可惜,已经晚了。 “十七,好久不见呀!”顾凛对上肖十七,笑容里带着恶劣,“来这里做客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 一交手肖十七就意识到,这厮在军队里摸爬了两三年,军中的正气没有沾染半分,路子反倒愈发诡谲了。 第三招的时候,他就被顾凛一个手刀砍在肋骨上,即便隔着甲衣,也疼得直抽气。 “我说你下手能不能不这么黑?”他一边防御,一边对顾凛道,“都当将军了,还搞偷袭!” “好说呀。”顾凛露出和善无害的笑容,“你摘了我手下的兵多少个牌子,交出来。” 交牌子,那是不可能的。 肖十七暗恨这厮比从前更加笑面虎了。 可是单打独斗他肯定不是他的对手,这一点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摘了你手下的牌子我跟十八也很惭愧,不如这样,我们帮你一起对付松果。”肖十七建议道,“这是你们的对抗演练,我们不过是半路跑出来瞎掺和,赢她才是重点。” “他们说要联合我一起对付你!”顾凛应付着肖十七,还能分心跟松果喊话。 肖十七在心里骂了一声娘:心黑手很的家伙,不同意你也别背刺啊! “娘的!十七你出什么馊主意!”这边肖十八是真开始骂娘了。因为顾凛的话,松果忽然加大攻势,他……他承受不住啊。 本来想着借机逃跑……呢——他的牌子被摘掉了。 可是松果拿到手里一看,这是她手下人的牌子。为了区分三支队伍,他们各自在原本相同形式的木牌上刻了自己的符号,肖十八身上挂的这一个正是她这支队伍里的。 “哎哎哎!”肖十八正沉浸在自己被驱逐出局的愤懑中,却见松果再次攻上来,“我已经出局了,你怎么还打?” “你的牌子呢?”松果边打边问。 “我的?”肖十八反应过来,“我没有牌子。我们是王妃临时安排过来的,没发牌子。” 松果没有松缓的攻势无声地表明:她不信。 “不是……你怎么当了将军之后气性更大了?”肖十八被打得节节后退,“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从前她只在遇上顾凛的时候会这么不依不饶,怎么现在连他也有了这份待遇? “演练规则,丢牌出局。”松果言简意赅。 “可我没有牌子……啊!”肖十八腰上挨了一脚,滚到了沙滩上。 “没有牌子,那就抓人。”松果摘下缠在腰间的鞭子,灵巧一挥,缠住了欲趁机逃跑的肖十八的脚腕。 另一边,肖十七也被顾凛面朝着地摔在沙滩上。 “呸!”他使劲吐掉嘴里的沙子,“顾凛!要是能用箭,你早就‘没命’了!” “战场上没有要是。”顾凛把放弃抵抗的肖十七擒住,“姑姑难道没有教过你吗?” 看到肖十七和肖十八被擒,原本和他们打了一样主意的肖五和肖七龟缩在林子里,庆幸他们没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他们俩不是不合吗,怎么这次居然合作起来了?”肖五不解。 “人家是定了亲的。”肖七揪掉一片草叶,“一家人。” 肖五这才想起来,顾凛和松果是已经定了亲的未婚夫妻。不怪他总是忽略这个事实,是这两人平日里表现出来的真不像有婚约的样子。 “那现在怎么办?”肖七道,“一直在这里等到演练结束?” 他们俩把自己包裹成了会活动的草堆,趴在地上和草丛浑然一体。 “……不行。”肖七思忖片刻,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哪里?” “他们有三支队伍在这座岛上做对抗演练,这里有两支,阿成那一支呢?” “……不好,好像中计了!” 二人反应过来,立马起身往林子里跑。 然而跑出没多远,便迎面遇上了带人包抄搜索的齐乐成。 “小五,七七,好久不见呀!” “嘿嘿,那个……”肖五和小七一起往后退,“我比你年长,别总小五小五的喊。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这个嘛。”齐乐成好似闲庭信步,“咱们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而且还都是银朱姐姐小组里面的,谁不了解谁呀。” “那你们遇到银朱娘子了吗?”肖七笑呵呵地问道。 “这个……待会儿再告诉你们,上!” 肖五和肖七立刻鼠窜。 齐乐成带了两百余人,像猎人撵兔子一样在后面追。 …… 正午时分,巨大的号角在海滩吹响,宣告此次演练正式结束。 三支队伍立即集合,小队长负责清点人数。 “将军,我们队里少了一个人!”齐乐成带着战果经过的时候,一名眼熟的小队长清点完人数大声报告。 “少了谁?”齐乐成走上前,“谁最后跟他一起活……” “砰!” 齐乐成丝毫未做防备,他背后队伍里的一个人忽然冲出队伍,以手肘扣住他的脖颈,将其拢倒在了海滩上。 “将军!” 惊变只在一瞬间,众人往上冲的时候,原本向齐乐成报告少了一个人的小队长已经和扣住他脖子的那人配合,摘下了齐乐成挂在铠甲上的牌子。 “别冲动!”齐乐成还躺在地上,就连忙出声叫停冲上来的士兵们。 “银朱姐姐?”他转头,偷袭他的果真是银朱。 “二十三?”而摘他牌子的并非他熟悉的小队长,而是易容成他的肖二十三。 “吓死我了。”肖二十三将牌子挂回齐乐成身上,“给你给你,大将军的牌子果真不是好动的。” 他心有余悸地看向围成一圈的几百个人:“险些被压成肉酱。” 第616章 临近婚宴 “姑姑!” “姑姑,阿芑!” “哈哈哈姑姑我们抓了十七和十八!” 已经回到十四身后的肖十七和肖十八一脸黑线。 “阿芑,来让我抱抱。”顾凛最先冲上来。 “退后。”肖砚伸手拦住他,嫌弃道,“你这一身泥。” “阿凛哥哥,松果姐姐,阿成哥哥。”肖墨乖巧地叫人。 “阿芑,我也一身泥,等回去换上干净衣裳再抱你。”齐乐成原本也想抱的,见状主动不往上靠了,对十四道,“姑姑,你们怎么突然过来了?” “阿芑想你们了。”十四将三人逐个上下打量一遍,“阿成好像黑了些,阿凛长儿了,松果也长了。” “她去年就和我一样高了。”梅知雪站到松果身边,“姑姑,现在我们俩谁高?” 十四瞅了瞅,道:“差不多,松果比你高出半指。” “姑姑,我会不会长得和你一样高?”松果有些期待地问道。 “你还小,还在长呢。”十四道,“说不定过两年就超过我了。” “那我就是最矮的一个了。”梅知雪轻叹一口气,“我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都超过了我。” “你不是最矮的。”肖砚摸摸怀里肖墨的头,“这不是有她垫底嘛。” 肖墨早就能听懂好赖话了,闻言反驳道:“爹爹说过我还太小了,我会长高的!” “哈哈哈……” 沙滩上三千精锐整齐地列队而站,前面几排的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们从未见过三位将军和世子如此……像小孩子的一面。 在这一支他们亲手组建的水师中,肖砚等四人有着绝对的威慑力。没有人会因为他们的年纪而轻视他们,反而时常忘了他们都还是不满二十岁少年人。 “姑姑,这三千人是我们亲自训练出来的队伍。”齐乐成为十四介绍沙滩上的三千将士,“他们由我、松果还有阿凛直接率领,加上阿砚的两千,这五千人是这支水师的精锐。” “参见王妃!”将士们单膝跪地行军礼,整齐划一,声如洪钟。 “好样的!”十四走至队伍面前,朗声道,“你们身后的百姓将守护海滨的重任交付于你们,希望你们不负所托,做好大历朝东边的第一道防线。” “末将等定当不负所托!”十四的话,让齐乐成等人心潮澎湃,三人同样跪地行礼,承诺道,“不辱使命!” “不负所托,不辱使命!” …… 十四在东海之滨停留一月,巡视了军营、听王佑汇报了整个港口的工程进度,然后又带着肖墨到周遭几个州领略了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小家伙儿玩儿得不亦乐乎,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味了。 五月末再回到水师驻地的时候,肖砚呈上近十封书信,平均不到两天一封,全部来自左丘玥。加上他们离开驻地之前收到的,从出神都到现在,他写了不下二十封信。 “娘亲,你们该回去了吧。”肖砚劝道,“再不回去爹恐怕就要出来找人了。” “爹爹。”肖墨这才想起左丘玥还在神都,忽然觉得爹爹好可怜,不能出来玩儿。而且她这些天好像还把爹爹忘了,这么一想,觉得他更可怜了。 “娘亲,咱们回去找爹爹吧,我想爹爹了。” “好,咱们明天就启程回神都。”十四安抚好小家伙儿,又问肖砚,“最近有什么异动吗?” “没有。”肖砚道,“按照娘亲的吩咐,加强了对海滨的巡视,并未发现有何异常。” 十四闻言却并没觉得轻松,反倒是更加疑惑了。 她本以为这一次出来能引蛇出洞,没想到从始至终都异常平静。 “我们明天启程回神都,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好就回去。”肖砚道,“最迟半个月。” “阿成他们可能要晚一些,大概八月初能到神都。” “最迟也就是那个时候了。”正巧齐乐成、顾凛和松果一起从外面进来,“你成亲是头等大事,我就算徒步走也要走回去参加你的婚宴。” “你跟郑家二娘怎么样了?”肖砚问道,“什么时候定亲?” 十四闻言看向齐乐成:“打算定亲了吗?”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齐乐成和郑家二娘认识都一年多了。十四秉持着自己的感情让小辈自己做主的观念,期间并没有询问过齐乐成关于这方面的事。 “姑姑你别听阿砚胡说。”齐乐成将椅子上的肖墨抱起来,自己坐到了椅子上,像变戏法一样变出来两颗。 “哇!”肖墨小手一伸把抓进手里,“谢谢阿成哥哥!” “我作证,阿砚没胡说。”只不过慢了一步,就让齐乐成抢走了肖墨,顾凛十分不满,“姑姑,之前在汝州的时候,每个月他都会去见郑家二娘。即便是来了登州,两个人也一直信件不断,感情好着呢。” 老底都被抖出来了,齐乐成瞪向顾凛这个大嘴巴。 “难道我哪里说错了?”趁他分神,鼓励动作飞快地将肖墨抢了过来。 “你……” “行了,你们都多大了,好歹有个将军的样子。”梅知雪笑着将要再去抢肖墨的齐乐成拦下。 “嘿嘿,知雪姐姐果真明事理。”顾凛得了便宜还卖乖,继续出卖好友道,“姑姑,郑大郎好像已经在说定亲的事情了。” “你怎么知道?”十四好奇。 “前些日子我去他房里找他,他人不在,我不小心看到了桌子上郑大郎写给他的信。”顾凛解释道。 “偷窥非君子所为。”这件事齐乐成自然是知道的。 “我又没说我是君子。”顾凛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杀伤力,“而且你信没看完就那么铺在桌子上,也没写不让看啊。” “你的歪理总是一套一套的。”梅知雪闻言忍不住道,“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没理也被你说成有理。” “哎知雪姐姐你做什么?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抢人呢?”顾凛不愿意撒手,“你一直在神都,我都一年多没见阿芑了,怎么还跟我抢?” “我替松果抢。”梅知雪看出来这二人之间在冷战,松果想抱肖墨,却不想主动跟顾凛搭话。 闻言,顾凛松了手,任凭梅知雪把肖墨从怀里抱了出去,放到了松果怀里。 松果立即展露笑颜:“阿芑。” “松果姐姐。”肖墨给了松果一个香吻,这是女孩子才有的待遇。爹爹告诉他,除了他和哥哥,不能随便亲别的男孩子。 十四由着他们几个闹,认真询问齐乐成的亲事:“郑家既然有意,你是怎么考虑的?” …… 五月末从登州出发,六月初,一行人回到了神都。 神都也一切平静。 六月下旬,肖砚返回神都。亲手打了两只活雁,送到了梅府。 七月初八,桓王长孙齐迎娶格桑公主。 八月初,齐乐成、顾凛和松果回到神都。 一直到八月初五,太原王氏、荥阳郑氏、范阳卢氏、肖七郎一家、方如许肖十六娘夫妇、肖玉禾夫妇、河南都畿两道节度使家眷、以肖砚弟子自称的刘芳世代表的刘家还有各个地方跟十四有过生意合作的商贾,纷纷赶到神都参加肖砚和梅知雪的婚宴。 第617章 婚宴前夜 第617章 婚宴前夜 八月初五夜,左丘瑶坐已经连续在书房里坐了三个时辰。 他面前的桌子上铺满纸张,上面或密密麻麻,或稀稀疏疏,大多是地点和人名。 “啪。”他将手中的笔直接丢在桌案上,拿来一张作画用的宣纸,铺在了其他纸张上面。继而提笔,迅速书写、勾画。 数十个人名、地名快速散落在这张纸的各处,像棋盘上星罗棋布的棋子。左丘瑶弃掉沾了墨汁的笔,改用朱砂笔,在这些做了初步标注的人名、地名上做进一步的梳理。 直至弯月西沉,他终于梳理出最终结果。 将最后一个名字写出来,他手里的笔仿佛有千斤重,久久未能离开纸面。 “……红线。”左丘扔掉第三支笔。 “主子。”红线推门而入,走至近前,“主子有何吩咐?” “备马,我要入宫面圣。”左丘玥吩咐道,“你去通知阿玥,情况有变,婚宴恐生事端,让他做好准备。” “是。”红线应声后,却没有立即行动,而是问道,“主子,您发现了什么?” 左丘瑶皱眉,她从前不会这么没有分寸:“照做便是。” 只见红线缓缓抬头,惹人怜爱的清纯面庞在烛火的映衬下愈发楚楚动人。她望着左丘玥,眉目含情:“主子,奴婢有事禀报。” “何事?”左丘瑶此时心急如焚,语气便有些不耐烦。 “这件事和主子要进宫说的事情有关。”红线缓步靠近,来到左丘瑶身侧。 她虽以婢女的身份待在左丘瑶身边,然二人早已有过肌肤之亲,是以左丘瑶并不排斥她的靠近,亦未做任何防备。 “主子,奴婢要说的是……” 一个手刀劈下,左丘瑶立刻软倒下去。 红线将他接住,放到了椅上。然后转身查看桌案上的纸,一眼就看见了用朱砂笔写出的一个名字。 “主子,您不该这么早发现的。”她面上怜爱之情真切,“您若是愚笨一些,不要发现这些事情,奴婢是能设法保你性命的。” 她轻叹一口气,拿起桌上的纸,来到烛台旁,拿下灯罩,引燃,烧了个干净。 …… 河东王府。 白氏从梦中惊醒,贴身侍女听到动静从外间进来:“王妃。” 白氏粗喘几口气,从床上起身,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帕子擦拭额头上的汗:“几时了?” “回王妃,刚过子时。” “王爷去了谁的院子?” “王爷没有回来。”侍女回答道,“奴婢一直留意着呢,王爷自从傍晚出去便没回来过。” 闻言,白氏眸子低垂,缓缓将手垂了下来。 左丘玥彻夜不归是常有的事,除了烟柳场所之外,他在神都还养了几个外室,这些白氏都知道。可是今夜她却格外惊慌,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拿些银钱,去找经常跟着王爷出去的那几个小厮,看他们有没有人在府里。”白氏吩咐道,“若是在,就多使些银子,想办法套话,问清楚今晚王爷的去向。” “现在就去问吗?” “现在就去。” “是,奴婢立刻去。” …… 河南王府。 今晚的王府格外热闹,府内张灯结彩,子时过后仍有仆从往来奔走,比之除夕夜更加忙碌。 松果去梅府陪梅知雪了,齐乐成和顾凛则聚在肖砚的房间里,把酒言欢。 “第一次见到姑姑和你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一转眼你居然都要娶妻了,娶的还是知雪姐姐。”齐乐成忆起过往,忽然有些感慨,“难怪我很早之前就觉得她对你跟对别人不一样,原来如此。” “按理说咱们几个当中除了知雪姐姐就属你最大,结果阿砚居然比你先成亲。”顾凛道,“郑家兄妹都对你那么满意,还不赶快准备聘礼上门提亲。” “我自然有我的打算。”齐乐成端起酒杯碰了一下顾凛的,“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顾凛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你跟松果还在吵架吗?”肖砚看他的反应,问道。 顾凛放酒杯的动作一顿,没说话。 “他们俩见面就要吵一吵。”齐乐成道,“不吵才不正常。” 闻言,肖砚也不多问了。感情这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插不上嘴。 “话说也奇了怪了,松果那么一个寡言少语的人,其他人想听她多说几句话都难。”齐乐成笑笑,“你却每天都能让她跟你吵一架,这也是本事。” “她那哪里是吵架,根本就不说话。”顾凛闻言眉头紧皱,“要是有什么不满意,她直接说出来也好啊,每次都是不理人,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女人真麻烦。” “哎哎哎,你这话慎言哈。”齐乐成提醒道,“要是让姑姑她们听见了,看你怎么收场。” “我又没说姑姑,你少污蔑我。”顾凛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主动碰了齐乐成的杯子。 齐乐成会意,端起酒杯,道:“放心吧,不会告你的状的。” “阿砚,你怎么不喝?”二人看向肖砚。见他第一杯酒还放在桌上,动都没动过。 “你们俩也少喝点儿,明天还有正事。”肖砚劝道,“时间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你现在是不是很紧张?”齐乐成眼中含着揶揄,“原来你也会紧张啊。” “真的很紧张吗?”顾凛也凑上来,“我怎么没看出来,哪里紧张?” “咱们肖世子,也会有紧张的时候啊?” “衷心劝告,少趁着这个时候惹他。”齐乐成道,除非你这辈子都不用成亲。” “明明是你先起的头。”顾凛这么说着,却自动把身子撤开了。 肖砚噙笑,起身:“好了,今天散了吧。” “散了散了,回去睡觉!”齐乐成和顾凛也站起来,“养精蓄锐,去接新娘子。” 齐乐成和顾凛离开之后,肖砚却没有回卧房,而是进了书房。一个时辰之后才从里面出来,此时距离天亮还剩一个多时辰。 他回到卧房躺下,等到天光大亮,外面候着的仆从正在犹豫要不要敲门的时候,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肖砚没有贴身小厮,也不喜人近身服侍,院子里的仆从平日里只负责院内的清扫和维护,偶尔才有近身的机会。 仆从将热水抬进房中,肖砚沐浴更衣,坐下由人装扮。 替他梳头的是已经在东院待了四五年的小厮,手移到肖砚背后的时候,从手腕上抽出了一根藏在肉里的银针…… (本章完) 第618章 婚宴当日 第618章 婚宴当日 女帝近些时日一直在服用安神的汤药,早上醒来的时间较之从前会晚上半个时辰。 八月初六这日,她从睡梦中缓缓醒来,张口唤道:“来人……” 无人应声,也没有脚步声靠近。 女帝睁眼,转头,只见偌大的宫殿除了她之外空无一人。烛火尚未燃尽,但天光已大亮。 “来人。”她从床上坐起身,“人都去哪儿了?” “召儿?召儿!” 坐在榻上大喊了两声,才听到大殿的门被推开的声音。 前后两人从外面进来,先是一身青绿衣裙的长孙召儿,其次是身穿亲王服饰的长孙静虚。 “子詹?”女帝疑惑,“你怎么过来了?” 今日是肖砚的婚礼,他该去河南王府参加酒宴才对,而且她并未下旨召他入宫。 “姑母。”长孙静虚道,“臣来此,是有一事相求。” “何事?”女帝愈发疑惑,但先对长孙召儿道,“召儿,召魏亭过来。” “陛下找魏公公,是要他去传旨吗?”找孙召儿问道。 册封左丘玥为储君的旨意早前已经准备好了,女帝选在肖砚成亲这日传旨,是想让河南王府双喜临门。 “陛下,魏公公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听候吩咐。”长孙召儿来到女帝身旁,“但是陛下准备好的那道圣旨大约是发不出去了,需要换另一道圣旨。” “什么意思?”女帝看看她,又看看长孙静虚,容色逐渐发生变化。 “其他人呢?来人!来人!” “陛下别喊了,您不把新的圣旨写好,其他人是不会来的。”长孙召儿道,“您先将新圣旨写好,自然就会有人过来伺候。” “什么新圣旨?” “河南王左丘玥意图谋逆,世子肖砚和王妃肖氏为其从犯,一并诛杀。”长孙静虚道,“另,下旨册封淮南王长孙静虚为储君。陛下龙体有恙,即日起,储君理政,左右二相和女相一同监国。” “你……”女帝目光立即变得锐利,“你们二人……” 她指着长孙召儿的手在颤抖:“亏朕如此信任你,你居然背叛朕,胆敢谋逆!” “陛下,谋逆的不是召儿,是河南王一家。”长孙召儿笑靥如,道,“召儿是女子,谋逆做什么呢?” “你……你!咳咳咳……”鲜血从女帝口中呛出。 长孙召儿拿帕子替女帝擦拭,站在两步之外的长孙静虚却无动于衷:“陛下,您姓长孙,咱们身体里流的才是相同的血,为何要将龙椅拱手让与他人?您受左丘氏的掣肘,还没有受够吗?” “呵呵……哈哈哈哈……子詹,召儿。”女帝看着两人,“朕,真是小看你们两个了。” “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勾结到一起的?” “何谓‘勾结’?”长孙召儿搀扶住女帝的手臂,强行将她扶到一旁的书案后,“一笔写不出两个长孙,都是一家人,我和叔父也是为长孙氏全族的荣耀考虑。” “放开朕!”女帝将长孙召儿推开,“朕不写,你能奈何!” “乱臣贼子!”她拿起桌上的镇纸,砸向长孙静虚。 “砰。”白玉镇纸砸在木质地板上,砸出一个凹陷。 长孙静虚望向长孙召儿。 “陛下,这道旨意您不论早晚,都是要写的。”长孙召儿并不因为女帝的态度恼怒,“不过是事先写,和时候补的区别罢了。” 女帝一惊:“你们要干什么?” …… 红线翻遍了整个书房,都没能找到调令禁军的虎符。 她来到密室中,询问左丘瑶:“虎符在哪儿?” “你是谁的人?长孙召儿,还是长孙静虚?”左丘玥反问道,“因何叛变,还是一开始就是怀着目的来到我身边的?” “时至今日,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红线端着烛台从左丘瑶身后绕到他前面,左丘瑶因为不适应突然出现的光亮闭上双眼。 红线将烛台放到一旁,转身面向被铁链束住双手双脚的左丘瑶,缓缓蹲下和他平视:“主子,回答奴婢的问题,奴婢舍不得让您吃苦头。” “我记得你来到我身边那年还不满十三岁,当时我乘着马车经过西市的一条街道,看见你跟两个比你高出一头的男孩儿打架抢食。”左丘瑶忽然开始回忆往昔,他睁眼,看着红线,“那个时候的相遇本就是一场谋算,是吗?” 红线没回答。 “枉我自负聪明,可笑。”左丘瑶自嘲道,“可笑至极。” 他眼中水光莹润,正对着烛火,映出红线的影子。 红线撇过脸,沉声道:“虎符在哪儿?” “红线,你对我,有过片刻的真心吗?”左丘瑶问。 “……虎符在哪儿?”红线掐住他的脖子,“告诉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是真心喜欢过你的。”左丘瑶说,“我想你能够感觉到。” 红线骤然收紧右手,左丘瑶因为呼吸不畅脸部迅速涨红。 即将窒息的前一瞬,颈部的力道却忽然消失,大股的空气灌进左丘瑶的喉咙,呛得他激烈地咳嗽:“咳咳……咳咳咳……呵呵呵……哈哈哈哈……” 他先是低笑,继而大笑,状似疯癫。 红线眸中闪过痛苦和不忍。 左丘瑶是先太子的遗腹子,因为身上流着长孙氏的血脉,所以才得以活命,自幼跟随母亲在外祖家长大。成人之后自立门户,但也是一个富贵闲人,从不干涉朝政。即便受封为关内王,也是最没有威胁的一个亲王。 这是外人眼中的左丘瑶。 而实际上的他,自幼聪慧过人,三岁能吟,七岁会诗,过目不忘。只因为他特殊的身份才不得不藏匿锋芒,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平庸的人。 十七岁的时候被女帝选中,成为九幽坊主,充当女帝在朝中的眼睛。 女帝信佛,他也信佛。对外每一次进宫进献佛经,实则都是在向女帝汇报新收到的情报。 从十三岁到二十五岁,红线在左丘瑶身边十二年。她了解他的聪明,懂得他的骄傲。也明白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至信之人的背叛。 “交出虎符,我会禀明主人是你主动合作。”红线道,“主人是个珍惜人才的人,她会重用你。” “主人,主子……” 左丘瑶比较这两个称呼,让红线的心再次经受一击。 “哈哈哈……噗!” “你怎么了!” 左丘瑶忽然口吐鲜血,红线大惊失色:“主子!” (本章完) 第619章 围攻 迎亲的队伍出发前半个时辰,大批兵士涌入永兴坊,河南王府被围。 各界名流,高官巨贾,这些兵士将大半个大历朝围在了这座王府中。 当上千宾客惶惶不知所措之时,世子肖砚身穿红甲,提刀而至:“大家不必惊慌,立即随护卫退到后院!今日你们来我河南王府做客,河南王府定然保诸位平安无虞。” 齐乐成拔出图南,指天高喊:“大家不要乱,两人一排排成队列,跟我过来!” “还有兵器吗?师父,我和你们一起御敌!”站出来的是刘芳世。 “让人带你去兵器库选兵器。”顾凛闻言道,“御敌就不必了,你跟大家一起去后院,若是遇到突发情况,尽力保护好妇孺。” “行!”刘芳世知道自己在他们面前逞不了能,十分顺从地听从安排。他带着自己的两名小厮,从队伍里走出来,等着人领着他们去拿兵器。 “我学过一些拳脚。”见状,余家长孙也跑出来,“也给我一把刀!” “还有我!” “我也是!” “……” 不一会儿,就有百十来口年轻少壮的站出来领兵器。 肖七郎和肖书昌不顾田巧的劝阻,也跟着站到了队伍里。 女人老人和稚童们已经跟着齐乐成开始向后院撤离,顾凛吩咐身边的人带着他们去领兵器。 最后一波还没能完全离开,第一波箭雨就当空砸下。 “啊啊啊!”有个胆小的小娘子吓得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她脱离了队伍,眼看要被箭雨裹挟。肖砚手持盾牌凌空跃起,一手将人提起,送回了队伍里。 这小娘子还在眩晕当中,根本站不稳。 “把她交给我吧。” 肖砚抬头一看,从人群里跑回来的是李若愚。 “多谢,你也保重自身。”肖砚将人交给李若愚,用盾牌护着她们又前行一段距离,追上大部队,才折返回来。 四面围墙都陷入了激战,众人被齐乐成领到位于王府正中央的主院,暂时没有受到战火的波及。 可是不断传来的喊杀声,让所有人都惊惧不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平盛世,天子脚下,到底是谁敢这么干?” “我怎么感觉……像是在造反。这是亲王府邸,围攻这里与围攻皇宫大内何异?” “造反!” 造反二字一出,立即在人群里掀起一阵风波。 “兵呢?哪来这么多兵马?”有人提出疑问。 但是这个问题无人回答。 “蒋世良。”顾老夫人和李老夫人一起坐在廊下的椅子上,忽然说道,“蒋世良手里有虎贲营。” “蒋世良?”李老夫人从容镇定,闻言道,“他投靠哪一边了?” 和护国公徐英不一样,蒋世良是个老滑头。他的长子娶了荣安公主之后,他本人就越来越低调,高居国公之位,却像是朝堂上的隐形人。以至于众人都快忘了,他手里还掌控着三大京畿近卫军之一的虎贲营。 “看谁想要抢皇位就知道了。”顾老夫人道,“无非那几个人而已。” “眼看陛下要立河南王为储君,有人坐不住了。”李老夫人沉声道,“挑在世子成亲的日子下手,歹毒至极。” “祖母,顾家祖母……”李若愚依偎在两人身边,“河南王会赢吗?” 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安慰,即便是今日王府被攻破,背靠陇西李氏和尚书府,她也不会有事。她担心河南王会输,担心肖砚会输。一旦输了,就是万劫不复。 李老夫人拍拍孙女的手,没有说话。 另一边,肖玉秋和肖玉商被母亲和长姐护在身边,她们觉得母亲和长姐比她们更害怕,所以反过来安慰她们:“娘,大姐,别怕,阿砚哥哥会保护我们的。” “不怕,你们也别怕。”田巧欣慰于两个女儿的勇敢,但也知道她们尚且不明白叛乱的真正含义。 “姑姑姑父呢?阿芑呢?”肖玉秋忽然反应过来,“他们去哪儿了?” 田巧连忙捂住她的嘴:“别说了。” 她一早就发现十四和左丘玥都不在,但是这话不能挑明。如今这上千人被困河南王府,若是河南王和王妃不见了,让这些人心里怎么想? …… “外面到底来了多少人?”顾凛擒住一个从墙头跳进来的叛军,将刀抵在他的脖子上厉声质问。 他带领府兵防守东面院墙,刚刚杀过一批用云梯攻进来的叛军,身上脸上溅满了血。然而不过片刻,第二波攻势就更加强烈地冲了上来。 “五……五千人。”被擒的人完全是下意识地回答。 回答完这个问题之后,喉咙处血流喷涌,再也没了说话的机会。 顾凛将尸体丢到一旁,提刀继续杀。 五千人,他们只有府兵两千,要怎么才能顶住五千人? 眨眼间,顾凛又杀一人。上面有东西朝他砸来,他闪身躲过,陶罐碎裂在地。 “砰!” “啪!” 几十个陶罐被人从外面扔进来。 气味不对……油? “不好!”顾凛话音未落,便有火箭自天而降。 “他们要火攻!” 轰! 带着火的箭矢一经落地,东墙旁边立即变成一片火海。 “啊啊啊!” 一部分士兵没能躲过,瞬间被火包围全身。 “前面有湖!”顾凛不顾士兵身上正在燃烧的烈火,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从地上扯起来,拉着他往湖边跑。 距离东墙十几丈远就是一片湖,身上着火的十几个士兵接连跳到了湖水里。 此时外面已经开始朝里投掷第二批装满油的陶罐。 东墙旁边正茂盛生长的竹林,已经成了烈火的燃料。 东墙靠湖,可是另外三面墙边的情况如何,顾凛不敢想象。 “给我守住!”他举刀大喊,“战至最后一人,也决不能让叛军攻进河南王府!” “是!” …… 其余三面墙同样遭遇了火攻,被火裹挟的士兵没有湖水可以解困,只能大叫着在地上打滚,企图滚灭身上的火。 他们惨叫不断。 这样的酷刑,比让他们死在敌人的刀剑下更加痛苦。 “老子要亲手宰了你们!”齐乐成双目猩红,犹如暴怒的猛兽。 “轰隆!”忽有一道惊雷劈下。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山一般的黑云便压在了河南王府上空。 不过一个眨眼,天上像是破了洞,天河水从这破洞中倒灌下来! 不论是府内还是府外的士兵都被这突然而至的暴雨砸蒙了头,一时间战斗都停止了。 “好!”暴雨中传来一声暴喝,“老天助我!” “架弩机,反攻!” 第620章 反攻 重型弩机是相麻衣带来的,拆成零件藏在了运粮草的车里运进了神都城,在河南王府里组装起来,一共四台。 叫它弩机,是因为它有类似于弩机的外形。若论性能,它则更像大型暗器。一次可以连发一百根箭矢,操纵者可站在其后,利用手柄操纵发射方向。每一台配有一个升降台,最高可升至五丈高空。 借着大雨之势,相麻衣和弩机一起站在升降台上,升到高出王府围墙约半丈的高度。她整个人都隐藏在机体之后,墙对面的人只能看见这台有三分之一马车大的弩机,却看不到她。 连发的箭矢穿破雨帘的声音让相麻衣觉得无比悦耳,她操控着手柄,对着墙外的敌人尽情扫射。 自己人的死伤才会让人愤怒,敌人的死亡引起的是畅快和兴奋。 一百支箭矢很快发射完,升降台下降,早有士兵捧着特制的铁箭在下方等候。 装箭,升高,进行第二轮扫射。 叛军被这忽然冒出来的神兵利器打得乱了阵脚,攻势迅速减缓。 “踏踏踏。”暴雨之中,有大批的马蹄声靠近。 是敌军还是援兵? 在不确定的情况下,所有人的心都惴惴不安。 相麻衣发射完第二批箭矢,壮着胆子偏身往外看。此时雨水势渐缓,士兵能拉开弓了。她刚刚露头,就有一只羽箭飞过来,箭尾的羽毛蹭着她的额头穿了过去。 相麻衣连忙躲到机体后,一只脚因为慌乱滑到了升降台外面。她紧抓栏杆,才没有掉下去。 相麻衣呼哧呼哧地大喘着粗气,脸被雨水冲的惨白,却缓缓咧起嘴,发出由低到高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援兵,是援兵!” 援兵?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援兵!”相麻衣忘了将升降台降下去,坐在台子上大喊,“是援兵!” “援兵!是援兵!援兵来了!”府兵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呐喊。 “是禁军!”顾凛也操控着一台弩机,他清楚地看见骑马奔来的队伍举的是禁军的旗帜。 在一群身穿甲胄的人中间,有个穿广袖长衫的,格外显眼。他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可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搬云梯!”他举刀高喊,“给我杀!” “杀!” 府兵士气大振,飞速搬来云梯,爬上围墙反攻出去。 …… 四周的喊声传到了主院,听到援军来了,众人卡在喉头的一口气终于能缓缓吐出来。 终于……终于来了。 “禁军出动了?”顾老夫人看向李老夫人。 前两次禁军大规模出动,分别是捉拿先太子和先豫王。能调令禁军的,只有当今陛下。 “宫中没有失陷?” 他们既然敢派兵围攻河南王府,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依李老夫人和顾老夫人的猜想,最起码他们已经掌控了宫里。 可是现在禁军来了,说明陛下并没有受控于人。是已经脱困了,还是自始至终就没有被掌控? 若是后者,那这次谋划的人未免太蠢。 “……王爷与王妃好像不在府中。”李老夫人察觉到这一点。 “你是说……” “真相如何,事后自然会大白。”李老夫人道,“这一局,看来是河南王府胜了。” “太好了!”李若愚喜形于色。 李老夫人看着喜笑颜开的孙女,自然知道她如此开心的原因是什么。 可惜,落有意,流水无情。唉。 …… 皇宫。 十四和左丘玥避开层层防守,一路来到长生殿。 门口传来打斗声,殿内的长孙静虚和长孙召儿还没来得及反应,长生殿的大门便“砰”地一声被破开。 一个白影儿飘进殿内,打掉长孙召儿拿出来的匕首,将女帝护在了身后。 与此同时,十四已经和长孙静虚缠斗在一起。 “怎么会是你?”长孙召儿不敢置信地看向左丘玥。按照计划,他们不该出现在这里。 “呜。” 匕首刺进长孙静虚的肩膀,引得他一声闷哼。十四乘胜追击,连刺数刀,将其擒住。 打斗过程中她不禁疑惑,长孙静虚的武功和她记忆中似乎相差甚大。但是现在来不及考虑这些,她疑惑过后未多思索。 禁军冲进殿内,将人押住。 “快去找太医!”左丘玥这才发现女帝衣襟上的血迹,疾呼道。 “是,是!”福满连忙带着人往外跑。 “阿玥……”女帝声音虚弱,看向左丘玥和十四,眼中透出满意,“你们来了……” “陛下,太医马上就来了。”十四将女帝抱至床榻上,“再等片刻,马上就到了。” 女帝却露出微笑:“别怕,阿玥,朕死不了。” “……祖母。”左丘玥跪在榻边,抓住女帝的手,“太医马上就来了。” …… 梅府。 王魁和郑彪疾奔进入府中,见到梅行之。 “到底出了什么事?王府情况如何?”梅行之正在府中等着肖砚来迎亲,谁知肖砚没等来,却见到大批兵士冲进永兴坊。 “禀大人,说来话长。”王魁禀道,“此时王府困局已解,王妃命我二人将您和世子妃护送至王府,以防生变。” “其他人呢?”梅行之问道。今日替梅知雪送嫁,平日里和梅家稍有往来的人家都过来了,现在全部被困在府内。 “大人莫慌,叛军只会挟持您和世子妃要挟王爷和王妃,您和世子妃离开之后,其他人不会有危险。”王魁道,“王府已经派兵前来增援,稍后便到,请大人速速随我们离开。” “你们带知雪去王府,我留在这里。”梅行之考虑片刻,道,“保护好她。” “哥哥!”梅知雪自然不同意,“你不走我也不走!” “我是一家之主,若是临阵脱逃,我愧对祖父。”梅行之将梅知雪推到松果身边,“知雪,听话。你如今是河南王府世子妃,也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可是……” “快走!” “烦请世子妃换上常服。”郑彪道,“喜服太过引人耳目。” “知雪姐姐。”松果牵起梅知雪的手,“我陪你去换衣裳。” 第621章 叛变 第621章 叛变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停之后,不过片刻,又是万里晴空。 方才那河水倒灌一样的暴雨仿佛是一场梦,让人觉得不真实。可是被浇透的衣衫和脚下因为雨势太猛而留存住的积水却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杀,杀,杀!河南王府的人杀红了眼。 打到最后,禁军居然要反过来拦住他们,才能救下那些已经弃械投降的虎贲军。 河南王府这架势,把禁军吓到了。 “世子可在?”现场唯一的便衣人问道。 齐乐成和顾凛体力耗尽,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 “阿砚……阿砚!”齐乐成蹭地起身,转头向府中狂奔。 顾凛紧随其后。 他们俩的反应让众人疑惑。 此时坐在墙根的林九用刀撑着地站起来,走到便衣人面前:“魏大人。” 此人身穿深青色广袖长袍,乌发半束。被雨水浇透的衣裳和发丝都贴在身上,却丝毫不显狼狈。他是在场唯一一个没有沾染血腥的人,一张面白得艳丽,细梁薄唇,眉目如画。 乃是本朝光禄大夫、衡国公,侍奉女帝十余年圣宠不衰的魏意之。 “林管事。”魏意之回礼,“王爷正在宫中一时难以脱身,王府这里情况如何,世子可安然?” “幸得魏大人及时救援,叛军并未攻破王府。”肖砚带人在正门御敌,林九则跟小武一起守西墙,从叛军围府开始到现在还没见过肖砚,“请大人到府中休息片刻,小人去请世子。” “也好。”魏意之抬步,踩着血水前行,“宫中已然无恙,王爷吩咐我守好河南王府。” 另一边,齐乐成和顾凛在王府供门房歇息的房子里找到了昏倒在榻上的肖砚。 二人将他全身上下检查一遍,没有看到伤口,这才放下心来。一放松,直接瘫到了地上。 “累死了,喘口气。”顾凛抹掉脸上雨水和血水,把头靠在了床沿。 齐乐成也曲着腿,靠到了旁边的柜子腿上,把图南横放在腿上。 “他上次在登州召雨睡了两天三夜。”他扭头看着榻上的肖砚,“这一次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醒。” 召唤风雨,是肖砚在东海之滨完成第五次签到之后系统给的奖励。但是使用这个技能需要耗费精神力,第一次使用的时候因为控制不当,超出了自己能承受的范围,过后就一连昏睡了两天三夜。 那一次吓坏了齐乐成、顾凛和松果,幸而肖砚提前给他们留了字条,说明了可能出现的情况,才没让正在组建的东海水师大乱阵脚。 “上一次下雨的时间没有这次长,雨势更是远远不及这一次。”齐乐成皱眉,道,“这一次不会要睡十天半个月吧。” “待会儿等知雪姐姐来了,让她看一看。”顾凛想起梅知雪,就恨不能再出去砍死几个叛军。今天是肖砚大喜的日子,就这么让他们给毁了。 “对了,梅家那边应该没问题吧。” “松果在知雪姐姐身边保护她,郑彪和王魁也领着人过去了。放心吧,不会有事。” “世子?世子!”齐乐成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人喊肖砚。 他起身,开门走出去:“怎么了?” “齐郎君!”来人是梅行之的亲随,“世子可在?我们……我们少主和世子妃出事了!” 齐乐成脸色骤变:“出什么事了?” “郑管事和王管事带人劫走了少主和世子妃,还打伤了楚娘子!” “你说谁?”顾凛从房内奔出来,“谁受伤了?” “楚……楚娘子。” “郑彪和王魁劫走的?”齐乐成抓住来人的肩膀,脸阴沉得能滴水,“劫去哪里了?松果伤得重不重?” “来人!”顾凛已经提刀跑出去。 …… 梅知雪和梅行之被劫,松果受伤的消息很快传到大内。 内狱中,长孙召儿坐在简易的床榻上,细细打理自己散下来的碎发。 脚步声靠近,铁链撞击的声音都没能让她抬头。 牢门打开,十四从外面进来。 “知雪和梅行之在哪儿?” 此时,长孙召儿才缓缓坐正身体,抬头看向十四。她嘴角微扬,目光里带着挑衅:“你来的比我预料的还要早。” “郑彪和王魁什么时候变成了你的人?” 十四负手而站,长孙召儿看她的时候需要仰着头。她不喜欢这样的仰视,遂站起身,和她平视:“时间有些久远,让我想一想。” 她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才答道:“大约三年吧。” 三年前,那就是元亨五年。十四想起来,是她跟左丘玥上次来神都的时候。 “想问我是怎么让他们叛变的吗?”长孙召儿问道。 “并不是。”十四摇头,道,“人心最善变,我只要知道结果就行了,对过程并不关心。” “说你的条件,怎么才能放回知雪兄妹?” “你直接和我做交易?”长孙召儿问,“不准备先审问一番?” “如果审问有用的话,我不会亲自过来。” 长孙召儿闻言笑了,道:“你真了解我。” “确实,如果今夜子时之前他们见不到我的话,梅家兄妹就会立刻没命。”她靠近十四,“现在已经过了正午,离子时越来越近了。” “说你的条件。”十四道。 “放了我。”长孙召儿道,“放了叔父,还有红线。” “至于其他人,就不用我管了。反正你已经在陛下面前发过毒誓,绝不杀左丘氏和长孙氏一人,对吗?” “你和长孙静虚是我抓的,我可以做主。但是关内王的婢女,只能由他自己做主。”十四道,“我想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成交。”长孙召儿沉吟片刻,道。 “去何处交换人质?”十四问她。 “王妃莫急。”长孙召儿道,“这是我的保命符,我自然要谨慎一些。听我安排即可。你放心,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说到自然会做到。” “我想和你真正地较量一场,我们的战场还没有开始。河南王妃,我很期待,你期待吗?还是……害怕了呢?” “怕?”十四道,“你还不至于让我害怕。” 长孙召儿敛容:“既然如此,那就比比看,谁输谁赢。” “奉陪到底。” (本章完) 第622章 大乱 第622章 大乱 傍晚,十几匹骏马护送两辆马车驶出神都城。一直行到城外三十里,于一座荒寺前停下。 “怎么不进去?”长孙召儿从马车上下来,问十四道。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十四道,“叫你的人出来。” 长孙召儿轻笑一声,道:“我不会做玉石俱焚的蠢事。” 过了一会儿,见十四无动于衷,她妥协道:“好吧。” “让你的人去敲门,敲三下,停顿,再敲两下,我的人自然会从里面出来。” 齐乐成走上前,在只剩一扇的寺门上用图南分两次敲出五个响声。 寂静无声的寺庙里很快出现动静,亮起火把,数十名黑衣人在院中聚集。 齐乐成退回队伍中,他们也挟持着梅知雪从寺中出来。 一左一右押着梅知雪的,正是郑彪和王魁。 河南王府众人怒不可遏。 他们两人也不敢直视十四。 “怎么只有一个人,梅行之呢?”十四问长孙召儿。 “他是淮南的臣子,理应回淮南。”长孙召儿道,“人早就走了。” 十四的目光变得尖锐:“你耍我?” “别这么说。”长孙召儿则看向旁边的长孙静虚,“你也早发现他是假的,却将计就计,换了另一个假的过来,不是吗?” 装扮成长孙静虚的肖二十三眸色微变。 “你骗我一回,我诓你一次。我们俩一来一往,不亏不欠。”长孙召儿转向十四,道,“叔父需要梅行之,所以他在淮南不会有事,这一点不用我多做解释你也很清楚。” 十四盯着长孙召儿,半晌没有说话。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你不久就会知道。” …… 神都经过白日的震荡过后归于平静,而此时此时千里之外河南道最南面的一个州,却陷在激烈的战火中。 早在启程前往神都之前,十四就对河南道守备军做了新的部署。五大营不再集中驻扎在滑州,而是分别被调往各处。 其中西大营被调往南面,驻扎到和淮南道接壤的边境处。北大营则在兰泽的率领下前往北面和河东道接壤处。佟羊率领南大营驻扎嵩州,中大营、东大营和齐先的辎重营则继续留守滑州,随时听候调遣。 八月初六这天晚上,忽然有大批的淮南军向北进发,攻打西大营驻守的陈州城。 这次的进攻先前毫无预兆,且敌人的数量远多余西大营的兵马,城中守军死守城池。这一场仗已经打了几个时辰,城中的石头即将投完,却砸不退沿着云梯往上爬的敌军。 陈三参军入伍已经很多年了。起初在东大营,后来五大营重新整顿,他又被调入西大营。那一年军中变化很大,他抓住了晋升的机会,当上了队头。 去年冬天,跟随大军一起开拔,离开滑州来到了河南道最南面的陈州城。如今已经是一名营主,手下管着上千人。 “弟兄们,给我顶住!”他的头被打破了,嘶吼的时候鲜血顺着脸留下来,但他却感觉不到疼。原来这就是战场,他在对抗演练中胜过很多次,也输过很多次,却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 此刻四周喊杀声震天,他不怕,不疼,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和敌人死磕到底,不认输,绝不认输! 他们是河南道守备军,他们的军训是战斗到最后一刻! 敌军攻城之时,谢胜就一边派兵死守城门,一边安排人组织城中百姓从北城门撤离。他给守城士兵下了死命令:百姓全部撤离之前,城门绝对不能开! 又有人从爬上城墙,守在这里的士兵倒下了,陈三立马顶上。他双手握刀,在敌人爬上来的瞬间,就刺进了他的心脏。 然而还没来得及把刀拔出来,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敌军顺着梯子爬上来,跳到了城墙上。 谢胜一脚踹开穿在刀上的尸体,紧接着蓄力横扫向下一个敌军。长刀扫过对方的脖子,将他的脖颈砍断了半根。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终于,陈三筋疲力尽了。上来的敌人越来越多,他却没力气举刀去砍了。 但是他的疯劲让敌军不敢轻举妄动,一个人从他背后偷袭,用长枪扫向他的腿,陈三倒了下去。 有个人趁机冲上来,长刀刺进了陈三的腹部。 这人尚未来得及高兴,却被他奋起抱住身体,一口咬在了脖子上。 “啊!”被咬的士兵发出惨叫。可是不论怎么挣,都挣不脱陈三的手臂。 “一起上!” 见状,五六名攻上来的士兵一起围过来,握紧手里的长刀,先砍向他抓着士兵的手。两条手臂被生生砍断,留在了那士兵的身上。 陈三倒在地上,五六把长刀刺穿了他的身体,鲜血从口中倒涌上来。 他的眼里倒映着火光,听到了远方传来的号角,是百姓已经全部撤离了。 谢将军说过,号角一响,就代表百姓已经全部撤走了。会有人护着他们一路北上,他们全部都安全了。 陈三笑了,轻松地笑了。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可惜,他没能成为荣归故里的大将军。 十七岁从家乡逃荒出来,记忆里的那个故乡对他来说已经太遥远了。他的故乡,是黄梁县。 死后会有人把他们送回故乡吗?应该会有吧。 王妃会下令,把他们每个人都送回故乡。 最后一眼,朝向北方。那里有万家灯火,满城繁华,那里是人人向往的人间乐土,那里是他的故乡——黄梁。 …… 骏马星夜疾驰,带着八百里加急信件飞奔向神都。 淮南,河东,东海,陇西,一夜之间,大历朝乱了。 …… 八月初十,淮南王起兵造反的消息传进神都。 长孙静虚集结淮南道、山南东道两道十二万兵马北上进攻河南、都畿二道,同时相应他的还有山南西道节度使,三道加起来兵马至少十五万。 十四即刻下令,命都畿道六万守备军全部奔赴难免战场,另派肖如茗、钟晏青带兵南下,支援谢胜。 八月十一,河东道节度使拥兵自立,自封河东王。 兰泽带兵镇压,左丘瑶传令关内道节度使前往支援。 八月十三,东海传来消息,海上的俪、倭二国发兵攻打大历。 彼时齐乐成和顾凛已经身在登州,领兵御敌。 (本章完) 第623章 新朝 关内王府的内狱中关着红线,她也是这里唯一一个犯人。 这里的牢房虽然建在地下,可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灯火通明。烛火散布在每个角落,王府的主人不允许它有任何一处暗角。 忙完一天的公务之后,左丘瑶进到这里。他身后跟着两名仆从,各自捧一个托盘。一个上面放着白绫,另一个盛着砒霜。 牢房的门被打开,左丘瑶迈步进来。他喜穿暗色的袍子,今天也一样,穿一身暗青色窄袖长衫,腰束躞蹀带,头戴青玉冠。 红线贴身照顾他的衣食起居,许多衣裳配饰都是她替他搭配。比如今天这一身,便是八月初五那日,她亲手为他挑选的。 从前,红线自以为很懂这个人,比任何人都要懂他。可是八月初五那晚之后,她却忽然发现,她可能从来都没有看透过他。 只有一点她看准了,左丘瑶是一个聪明人,聪明至极。 红线曾愧疚于自己骗了他,却不知道,他有没有过同样的愧疚。 “主子。”她像往日那样唤他,“奴婢有一事不明白,还请主子解惑。” 左丘瑶在三步之外站定,看向被铁链绑在十字架上的红线:“你说。” “那天晚上,主子对奴婢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红线死死盯着左丘瑶,不想错过他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他的情绪没有丝毫变化。始终云淡风轻,让她越来越觉得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很可笑。 “全部。”左丘瑶回答她,“全部都是假的。我那日对你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委曲求全,一时的保命之计罢了。” “……那从前呢?”红线嘴唇颤抖,追问道,“从前那些温情,你可曾用过半分真心?” “不曾。” 斩钉截铁。 “不曾……不曾……”红线重复默念着这两个字,慢慢扬起嘴角,笑出了眼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一直是我自作多情,是我一厢情愿,哈哈哈哈……” 她呕出一口血,下巴被鲜血染红,鬓发散乱,状似疯癫:“主人说的果真没错,女人是不能动情的。我不该……不听她的话。” “白绫还是砒霜,你自己选。”左丘瑶摆手,两名小厮从外面进入。 “你就这么恨我,要亲眼看着我死?” “既无爱,何来恨?”左丘瑶道,“我只是要警告自己,同样的错误,不要再犯第二遍。” …… 八月十五,圆月升上中天之际,女帝溘然长逝。 群臣跪于长生殿外,哀送女帝,恭迎新帝。 满殿宫人跪地哀泣,肖墨趴在女帝床沿,以为太祖母像前几天一样,跟她说着话说着话便睡着了。她疑惑地看向殿内众人,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哭。 她想询问父亲,可是一抬头,看到父亲也落了泪。 “爹爹……” “阿芑。”左丘玥拭去眼泪,弯腰抱起肖墨,“叫爹爹什么事?” “爹爹,你怎么哭了?”她伸出小手,帮左丘玥擦掉他眼角的湿润。 “没什么……”一阵泪意袭来,左丘玥撇开脸。 “太祖母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爹爹舍不得。”十四把肖墨接过来,“阿芑乖,现在很晚了,该去睡觉了,跟银朱姐姐去睡觉。” 十四把她交给银朱,让梅知雪和松果一起跟着离开了。 自有宫人为女帝换衣梳妆,十四和左丘玥一起走出殿外,接受群臣跪拜。大殿正门打开的瞬间,群臣齐声高呼:“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女帝结束了她长达三十二年的统治之后,大历朝的皇位终于重新回到左丘氏手中。 群臣之中,有人振奋,有人恐惧。但更多的,是对整个王朝的担忧。登基大典尚未举办,天下便兵乱四起,大历朝给所有人一种摇摇欲坠的危机感。 “众卿平身。”左丘玥执着十四的手,站在群臣之前,“这几日大家都累了,早些出宫,回家休息吧。” 见左丘玥说完之后便要离去,右相顾青山忙问:“陛下,明日早朝……” “早朝照旧。” 新任帝后穿着家常衣衫,携手前行。他们不急不缓,无畏无惧。群臣看着他们的背影,竟也渐渐安定下来。 这是大历朝的未来。 …… “明天就启程吗?”左丘玥握着十四的手,走在月影下。秋夜的风带着些微凉爽,吹拂着他们的发丝和衣衫。 “算时间阿砚和麻衣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该启程了。”十四捏捏他的手,道,“你稳坐朝堂,我横刀立马,替你荡平四方。我是你手中的刀,你当我后方的盾。” “我有信心,两年之内扫除贼寇,驱逐蛮夷。让大历朝河清海晏,盛景昌明。”她道,“我们既然接下了这个担子,就要稳稳地把它担起来。” 左丘玥无言,停下脚步,紧紧地将十四拥入怀中。 “我信你。”很久之后,他说,“你也信我。” “你做帝王刀,我便是将军盾。” “我当然信你。” …… 元亨八年八月十六,十四集结都畿道十万兵马,向西进发。 八月二十,陇右道节度使拥兵自立的消息历经半个月,终于传进神都。 彼时十四刚出都畿道,正在往甘、肃二州进发。她要抢在凸勒和赤面将陇右道和中原的联系掐断之前占领这片狭窄地界,否则大历朝的领土便会被一下子砍掉三分之一,面临三方大军自西压境的危险。 也是在此时,朝廷众人才明白为什么叛乱的是南北两侧,皇后娘娘却要领兵西进。 未卜先知,未卜先知啊! 天子驾崩,朝臣需服丧二十七天,所以早朝的太极殿上一片缟素。 新任帝王高坐在龙椅上,却没有坐在正中间,因为旁边还坐着一个小小的人儿——当朝安昭公主。 小公主也穿一身素服,安静地坐在父亲身边,听他和满朝文武讨论政事。 新帝上朝第二天便是牵着小公主进来的,抱着她走上高台,把她放到了龙椅上。当即便有数位言官站出来,指责此举有违礼法,让安昭公主立即从龙椅上下来。 小小的人儿刚刚因为找不到母亲哭了一场,眼泪还没完全干掉。被这些人一通指摘,当即泪珠子便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完了,稍微了解新帝的几个朝臣当时便在心中暗呼:完了。 “阿芑乖。”只见新帝抱起安昭公主,从龙椅上站起,然后就那么……走了? “陛……陛下!”文武百官在后面喊,却连左丘玥一个回头都没得到。 “你们这是干什么!”一大堆事情还没来得及汇报的兵部尚书怒到跺脚,冲着几个言官恶狠狠地吼道,“这要不是朝堂,老子的拳头就招呼上去了!” 第624章 了结 第三天早朝,小公主再次被新帝抱放到了龙椅上,昨天那几个发言的言官却不见了踪影。 这一天所有事情都处理的很顺畅,新帝正值盛年,思路清晰,精力充沛,却不会独断专行,而是广纳谏言,并且鼓励群臣就事论事,踊跃发言,是以整个朝堂一片和谐。 下朝之后,兵部尚书忍不住感慨道:“那几个碎嘴子不在,朝堂可真清净。” 当那几人一连三天都没有出现在早朝上的时候,就有人开始疑问了。 “他们几个怎么了?怎么这么多天没来上朝?” “不清楚。” “魏大人,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有人看向新任刑部尚书魏意之。 也是在八月初六那天,众人才知道原来可以调令禁军的虎符在这位手里。 他住在后宫,当了十几年的面首,当时虽然受女帝宠爱,满朝上下却没几个人看得起他。男子出卖色相,比之勾栏妓女更加不如。 然而在八月初六的宫变中,他挟虎符,调禁军,先是镇压宫中乱党,又及时救援河南王府,一日之内连立两功,救先帝、新帝两人。更是在新帝登基后摇身一变成为刑部尚书,不再像从前那样只担任有名无实的虚职。 此次叛乱中涉及到的乱臣贼子,全部交由他来审问处置。未到中秋,刑部大牢就已经住不下了。 此时再看魏意之,再无一人抱着从前看瓶那样的眼光。在当今陛下面前,这位可是排得上号的红人。 “不清楚。”魏意之上下朝都是独来独往,闻言停下脚步,说着不清楚,却又接着解释道,“听说几位大人家中女眷被陛下邀请进宫中做客,正好各家都有几个年幼的孙儿。几位大人,估计在家‘含饴弄孙’吧。” 闻言,众人的脸色说不出的好看。 “那下人呢?”有人追问。 “最近宫中在削减用度,刚遣散一批宫人。”魏意之回答道,“陛下担心夫人娘子们不便,便让他们把小厮侍女都带进了宫里。” “若无其他事情,在下便先走一步。”魏意之看着几个语塞的官员,“几位大人,告辞。” “哎哎哎……告辞,魏大人慢走。” …… 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官员们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让他们独自打理自己的起居尚且困难,更别说在无人帮忙的情况下照顾孙子孙女了。 等各家女眷在宫里住了三天之后回去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凌乱的家、一片凌乱的家主和一片凌乱的孩子…… 自那之后再上早朝,再也没人提肖墨坐在龙椅上不合适的事情。 …… 刑部大狱。 关押死囚犯的牢房里,有个瘦小的身躯蜷缩在角落里。他身上的囚服因为用刑留下斑斑痕迹,裸露在外的双手双脚以及面部都是脏污,头发打结成绺。 “别打了……别打了……”他的嗓音没有寻常男人的粗厚低沉,反而透着女子都没有尖细。 若不仔细辨认,所有人都不会想到,这曾是风光无两的内侍令魏亭。 “踏,踏,踏……” “啊!别打了,别打了!”原本蜷缩在地上的人被细微的脚步声惊起,死命地往墙角缩,恨不得钻进墙里去。 “叔父。”这个声音年轻而有磁性,有让人心旷神怡的力量。 可对于魏亭来说,它却比地域恶鬼发出的嘶厉更加可怕。 “五……五郎求求……求求你,别打了别打了。”魏亭缩在墙角给魏意之磕头,“求求你五郎,别打了,让他们别打了。” “这个场景是不是有些熟悉?”魏意之说,“我记得十七岁那年,我也是这么求你的。” “叔父,可还记得?” 魏亭的声音戛然而止,趴跪在地上,缓缓抬头看向魏意之。 “那年我也是这么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我求你不要把我送进宫,我不要当面首。可是你是怎么回答我的?”魏意之蹲下身,“你和父亲,为了所谓的家族荣耀,强行将我与未婚妻子的婚约退掉,将我带到了陛下面前。并且用魏氏全族的性命相要挟,对我说若我惹得陛下不快,整个魏家上百口人命就会因我而葬送。” “你让我成了全神都的笑柄,而你们兄弟俩却借此青云直上,官运亨通。我的好叔父,这些你都还记得吗?” “五……五郎,你是因为陛下的赏识,才有今日呀。”魏亭终于明白魏意之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这个侄儿从前对他恭敬有加,原来都是装的,是装的! “我当初将你送入宫中,是为了你好,是为了整个魏家好呀。” “这些话,你自己信吗?” “五郎,我说的都是真的。”魏亭此刻只想活命,用尽一切办法活命,“求求你,求求你替我跟陛下求情,我是受了蒙骗,我没有想谋反啊!” “叔父。”魏意之听着这些话,露出嘲讽的笑,“你可真天真啊。” “你以为我今日过来,是来救你的?”他抬手,自有人递上利刃。 “你……你要干什么?” “谋逆乃是大罪,本该诛九族。”魏意之站起来,“陛下仁厚,只赐死你一人。我来,自然是亲手送你上路。” “你……”魏亭双目圆睁,映出魏意之近在咫尺的脸。 他双手握着刀柄,将刀狠狠刺进了他的心脏。 这是魏意之第一次亲手杀人,却只觉无比痛快。 长达十五年的梦魇,他终于亲手将它掐断了。他再也不是那个因为势单力孤而任人摆弄的少年,再也不用以为无可奈何而恨不得自戕而死。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魏亭这张濒死的、惊恐的脸,大大地取悦了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 长神殿的人都知道,魏大人极少大笑。他也很少笑,只在陛下面前,会露出浅浅的笑容。 因为女帝曾称赞过那样的笑容,他便只那样笑。 魏意之松开刀柄,在阴暗的牢房中笑的肆无忌惮。 身后的狱吏将头压得更低,下意识地想要屏息。长久,笑声终于间歇。 “丢去御兽园,喂狼。” “……是!” 第625章 火铳,火流星 第625章 火铳,火流星 河东道节度使名叫林丘坤,是左丘宏受封为河东王之后亲自提拔上来的,深得其信任。 左丘宏参与神都兵变失败的第二天,林丘坤便杀掉河东道一批拥护朝廷的官员,自封河东王。 彼时,神都发生兵变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 河东道有兵马四万。 关内道派出三万兵马自西面徐徐前进,兰泽则率领北大营两万人马自南面疾攻向北。五万人马,压着对方打。 半月之后,便收复河南道一半土地。俘虏叛军八千人。 八月二十三,兰泽首先到达太原府,将林丘坤和两万叛军围堵在城中。 然而从那日起一直到九月初,军队都未能再前进一步——林丘坤以城中百姓的性命做要挟,若兰泽的军队胆敢前进一步,他就直接屠城。 第一天,他就命人将十余名稚童从城墙上丢下,活活摔死,以此威胁兰泽退兵。 兰泽不会不顾百姓死活,但是退兵,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于是双方就在此地僵持不下,就这么对峙近十日。 九月初一,肖砚来了。 他带来了两百支火铳和四百斤火流星。 自元亨六年开始,黄梁县西面那座山的石殿里便开始用肖砚给的图纸研制火铳。火流星则是烟工坊里制作出来的炸药,肖砚给它取名火流星。 元亨七年秋天,十四一家离开黄梁之前,第一批火铳和火药就已经制造出来了。当时兰泽和银朱手下的两个小组就进行过试用。 但他们只在基地里用过,这些东西被禁止带离基地。 这次肖砚把它们带过来,便意味着它们要投入真正的战场了。 兰泽看到肖砚带来的东西,双眼都在放光。 “这些火流星足够炸毁四方城门。”肖砚道,“真正的敌人在北面,河东道必须速战速决。” “末将明白!” …… 暗夜,五十人一组的四支小队分别接近四方城门。 他们成方阵前进,在即将来到城门下的时候被守城兵发现,漫天箭雨瞬间落下。他们提起盾牌,迅速奔跑到城门下箭矢射不到的盲区。 在守城士兵疑惑他们这么一小波人马跑过来干什么的时候,城门处的北大营士兵已经开始训练有素地安放火流星,施放引线。 他们要将引线一直续到二十丈之外,然后将其点燃,这才是此次任务的重中之重。 返程过程中的箭雨比之前更猛烈,有人的腿受了伤,有人的手臂受了伤。 终于走出了城墙上弓箭的射程范围!全员回归! “活了,我居然活着回来了!”队伍里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小兵将脑袋从盾牌后面伸出来,有些不敢相信地惊叹道。因为太高兴,甚至忽略了还插在自己手臂上的箭矢。 “我都做好死在路上的准备了。” 他刚说完,就被人狠拍了一巴掌。 “队头,你打我干什么?”年轻小兵抬手揉脑袋,才反应过来自己手臂上还插着一支箭,疼得龇牙咧嘴。 “什么死不死的,少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这支小队的队头是个四十岁出头的汉子,看这样年纪的小兵就跟看儿子差不多,“咱们是来立功的,不是来送死的。” “就是,你小子以后注意点儿。”另一个年长一些的士兵接话道,“战场本来就是离阎罗地府最近的地方,少说那些丧气话。” “哦。”年轻小兵似懂非懂,但是他很开心,因为他立功了。今晚这个任务,全营的人都在抢,除了立功的机会之外,还因为这次用的是一种叫做火流星的东西,是他们世子,不,现在应该叫殿下了,是殿下亲自送过来的神兵利器。 据说这东西只要用火折子点燃,就能直接把城门毁掉。 他们都想象不到,什么样的东西能把那么大那么重的城门给毁掉? “火折子火折子。” “在这里,给!” 队头接过小队成员递过来的火折子,打开盖子,轻轻吹着。室外有风,需要用手护着。 “呲呲……”引线被点燃,发出漂亮的火。 “这东西我见过!”一人惊呼道,“这不是鞭嘛!” 他说的鞭,是奇货居近两年推出的新商品,同属于烟系列。是将烟做成长长的鞭状,将一头点燃,就会绽放五颜六色的火,可以拿在手里随意挥舞,像挥鞭子那样。相当于将放上天空的烟拿在了手上,极其受欢迎。 当然,价格也极贵。他只在街上看富贵人家的小孩子玩儿过,自己却没有摸过。 为了确保引线不会燃到中途忽然中断,肖砚就把它们做的非常粗,相当于简易的鞭了,这名士兵也不算看错。 “其实刚刚咱们放过去的那些,我也觉得很像人家说的烟。” “是吗?” 他们只看过烟在夜空绽放的样子,并没有见过它们燃放之前是什么样子。只是听人形容,是用竹筒装着,捆成一捆一捆的。外面包着纸,纸上画着好看的山水鸟或者各路神仙的图。 刚才放过去的东西就是一捆一捆的竹筒,连在一起,外面没包纸,也没画画。 “愣什么,快撤退!” “哦!撤退!” 众人这才想起来,训练的时候殿下说了,把引线点燃之后要立刻撤退十丈,然后卧倒在地。 五十人又往自己队伍所在的防线奔跑约十丈,按照之前训练过的方式趴在地上,捂住双耳。 城墙上的士兵看到一朵小火不断往城门处跑,又看见这支小队兔子似的往前蹿了一段距离之后纷纷趴到了地上,全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这是干什么呢? 装神弄鬼。 而这支小队趴下之后过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就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是不是……” “砰!” 话未说完,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自前方传来。 “砰。” “砰。” “砰。” 在相差无几的时间里,又接连响起三声。 前方的城门连着部分城墙轰然倒塌。 紧接着传来的是守城士兵的惊呼和惨叫。 “杀!”后方的兰泽见此情景立刻命令队伍前进。 号角声响起,喊杀声震天。 放火流星的这支小队都蒙了,直到后方的队伍已经跑到他们所在的位置,他们才惊觉现在在打仗,他们是兵,该跟着一起冲锋陷阵。 “杀!” (本章完) 第626章 忏业,断往 第626章 忏业,断往 “不可伤百姓,不可夺财物,若有发现,军法处置!”这是出发之前,兰泽给北大营下的死命令。 是以北大营的士兵冲进城之后,不惊扰百姓居住区,只围攻军事要地。他们迅速经过暗夜下的街道,手里举着火把,像穿梭在城中的火龙。 河东王府。 林丘坤带人来到内狱,欲杀挟持关押在此的王氏一族当人质一起逃命。 忽然从暗处窜出两个黑影,林丘坤的侍从立即将他护在身后。 “来者何人?” 定睛一看,乃是两个穿着僧袍的光头和尚。 这两人二话不说,上来就动手。 他们二人皆赤手空拳,却将林丘坤的护卫打得节节败退。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林丘坤高喝,“谁派你们来的?” “出家人。”二人将林丘坤的队伍驱离内狱大门,双方暂时停手对峙。 “阿弥陀佛。” “王爷,这两个秃驴不好对付,他们已经攻进城了,咱们速速离去才是上策。”侍从劝说林丘坤,“去投奔主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林丘坤只得放弃,被众人护着迅速逃离。 …… 王氏族人死里逃生,对救命恩人千恩万谢。 “多谢两位师傅,大恩大德,无以为报。”王韬夫妇携王氏族人向两人行礼,“请受鄙人一礼。” 同时又疑惑不解,为什么会有两个出家人来救他们?王韬能想到的可能,只有十四或者左丘玥了。 “不必多礼。”断往将王韬扶住,“我二人受师父指引前来救援,也是王氏一族的缘分。” 若是方三娘在此的话,她应该会认出来,眼前这名法号断往的和尚,乃是她的一位故人——少时曾有过婚约的冯静之。 “敢问二位师傅法号?”王韬问。 “断往。”冯静之答道。 “忏业。”李二继答道。 十四也是元亨四年嵩州地动又突发疫病的时候才知道,当初青莲山的匪首冯静之还有曾绑架过梅知雪的李二继,竟然都皈依佛门,到古梁县大慈恩寺修行去了。 此次会出现在太原府,是因为辩苦和尚说他们二人尘缘未尽。云游途中给了他们二人指引,叫他们前来救人。 …… 林丘坤逃跑,兰泽带人去追。 肖砚在河东王府见到了忏业和断往:“娘亲说辩苦大师送了一份大礼过来,果然没有骗我。” “二位师兄,多谢你们相助。” “殿下不必客气。” “这一礼你们当得。”肖砚却道,“除了感谢二位师兄救下王氏一族之外,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忏业和断往对视一眼,看向肖砚道:“殿下请说。” “如今兵乱四起,军中正急需将才。”肖砚直言道,“我想代表大历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请二位师兄留在军中,助朝廷扫平乱党,还百姓四海升平。” “这……”忏业和断往全然没料到肖砚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师父说他们尘缘未尽,让他们来太原府救人,他们便过来了。想的是了却尘缘,真正地皈依佛门。 可是肖砚提出的邀请,却让他们没能立刻拒绝。 肖砚一看他们两人没有马上拒绝,就知道这事有戏。他就知道,娘亲说的“大礼”,绝不会只是救下王氏一族那么简单。 “实不相瞒,娘亲跟我说过二位师兄。”肖砚接着道,“她说你们都是难得的良将,天生就该驰骋沙场。” 肖砚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激起了忏业和断往深埋于心底的少年激情。他们以为这些想法早已和过去一起被掩埋,现在的自己已经和旧时的一切一刀两断。 原来并不是,只需要极其简单的一句话,就能再次激起他们的热血。 “不瞒二位师兄,眼下的内乱只是开端。”肖砚趁热打铁,“真正的战争已经在路上,不久就会。难道你们愿意眼睁睁看着胡人的铁蹄践踏大历国土,蛮夷的刀剑驱逐我朝子民?” “北方胡虏,南方蛮夷,包括那小小的海上岛国,对我朝一直都贼心不死。眼下内忧外患,正是需要我大历男儿浴血奋战的时刻。” …… 登州。 齐乐成和顾凛刚刚结束一场海战,双方都没有尝到甜头。 回营之后听说松果来了,顾凛脸都没顾得上洗就跑了过来。 松果正在指挥着士兵将物资往下搬运,扭头就看见一个满脸血滴子的人抱着头盔朝这里狂奔。但即便看不清脸也没关系,那扎眼的银色的盔甲,整个东海水师没有第二个人穿。 “你怎么过来了?伤养好了吗?姑姑不是说让你好好修养吗?是不是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脚步还没停稳,就发出一连四问。 果然是他,松果心道:话这么多,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姑姑派我过来的。”松果一句话回答了他所有的问题。 “……哦。”顾凛站稳,上下打量她,“你的伤真的都好了?不会是故意逞强吧。” “这么狼狈,打输了?” “谁输了!”顾凛高声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输了?” “没输就好。”松果示意他看对面,“姑姑让我带了新武器过来。” “新武器?”顾凛的情绪被松果一句话安抚好,好奇地看向正从车上往下搬的箱子。一个念头在出现在脑海里,让他的眼神越来越亮。 他冲上前去,直接打开了一个箱子——里面赫然整齐地码放着十支火铳。 “真的是火铳!”顾凛兴奋到想要原地跳起来,像抱宝贝一样抱着装火铳的箱子,转头问松果,“带了多少过来?” “两百支。”松果道,“除此之外还有一千斤火流星。” “火……一千……好!好!”顾凛激动到语无伦次,“哈哈哈哈哈哈,好!一定要好好教训那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岛贼寇!” 这里的人除了齐乐成、顾凛和松果之外,都不知道火铳和火流星是什么。所以看着顾凛这个样子,纷纷侧目,愈发好奇楚将军带过来的这些到底是什么神兵利器? “他们加起来将近十万人,打我们三万人,以多欺少!老子明天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以少胜多!”顾凛抱着箱子不舍得撒手,说出的话却让松果忍不住动容。 东海水师只有两万八千人,却要迎战对方十万人,难怪打得这么艰难。 (本章完) 第627章 战场 海风呼啸,海浪不绝,蔚蓝的海水和天连成一片,却要比天的颜色还要深一些。 整整一个月,双方交战都是俪、倭二国主动发动攻击,东海水师被动迎战。可是今日却颠倒过来,人数完全不占优势的东海水师居然主动发动了攻击。 “预备!” “发!” 数千支箭射向对面,每十支当中,都会有一支上面绑着一个不起眼的竹筒。而射出这些箭的人,是水师里箭术最好的一批士兵。 这些箭矢的目标并不是对面船只上的人,而是那木质的船体:甲板、船帆、舱体。另外九成的羽箭看似射向对方士兵,实则是在给它们打掩护。同时压制住敌军,让他们一时没有反攻之力。 船只上的士兵忙拿盾牌护住自己,却忽略了那些落在船体上的箭。 射完了竹筒,这些弓箭手开始将绑着火种的羽箭搭在弓上。 对方的将领以为东海水师要用火攻,连忙命令士兵们准备灭火。 然而在他们刚刚开始行动的时候,第一颗火流星便在舱体上炸开了。 “砰!” 几名离得近的士兵被直接炸翻到海水中。然而更加可怕的是这一声爆炸只是开始,就像是鞭炮的第一声响,随即而来的才是重头戏。 “砰!砰!砰……” 顷刻间宫殿一样大的船体便陷进火海中,熊熊烈火里是接连不断地爆炸声。 “啊!” “噗通!” “……” 翻飞的尸体像是热锅里被炒焦的豆子,不断地被炸出烈火,掉入海中。 这是前面三艘船上的景象,是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那剧烈的爆炸,那骤然燃起的烈火,除了它们所具有的恐怖的破坏力之外,它们本身的存在就足以让人产生巨大的恐惧。 对于从未见过也无法解释的事物,人们总是会将其向鬼神靠拢。 前面三艘船的惨状让后面几艘直接掉头撤退,不需要东海水师再做什么,他们的军心已经被摧毁。 齐乐成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当即下令:“追击!” 号角吹响,船帆升起,巨大的船只载着振奋无比的东海水师乘胜追击。 “神兵利器,当真是神兵利器!” “小小的竹筒,居然能毁掉一艘船,人间居然有这样的东西!” “听说是楚将军从黄梁带过来的,是肖娘子让她带来的。” “有肖娘子护佑,谁也别想动摇我大历江山!小小岛民,今日就要让他们尝尝厉害!” “杀!让他们尝尝厉害!” …… “他们的船能在海上漂那么久,后方肯定有人定期给他们补送辎重。”齐乐成手里举着的,是奇货居出产的望远镜,镜筒里是慌忙逃窜的敌军船只,“他们是做好了长期打的准备的。” “我们追上去,如果他们在海上设立了辎重传输点,那就一举端掉,把他们撵回自己老巢。” “这一回必须把他们给打疼了,才能长教训。”顾凛双手放在栏杆上,上身微微前倾,试图用肉眼追踪前方的船只,“只想着趁乱打劫,也不嫌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姑姑说了,从前念他们是番邦小国,是以大历朝不和他们争,而是处处包容。”松果道,“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若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把他们赶回老巢之后,自俪国国土西境线以西的海域,全部归大历朝管辖。不论是过路还是打渔,都要交入境钱。”这是十四的原话,松果将其复述给齐乐成和顾凛。 “痛快!”顾凛闻言猛拍栏杆,“咱们从前就是对他们太宽容了。” “如果不是怕狗急跳墙,咱们手上的兵力又不够充裕,我真想直捣他们老巢。他们当附属国当得不开心,索性直接归入大历朝。” “南面战事吃紧,姑姑那里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我们需要求稳。”齐乐成闻言道,“稳中求胜才是上策。” “我也就是说说。”顾凛意识到牛皮吹大了,忙道,“说说而已。姑姑的命令我当然不敢违抗。” …… 谢胜在八月初六的第一战中受了重伤,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军医算是把他的命从阎罗殿大门口拽回来了。 这次齐先送了新的武器来前线,让他们立刻在拉锯战中占领了上风,全军上下一片沸腾。可是谢胜的伤还没好,只能眼巴巴地在后方待着,听别人给他讲战场上的精彩。 “等等等等!”听到激动人心之处,谢胜让小兵停下,问道,“烟我见过,你说的那叫火流星的兵器真的跟它长得差不多?” 谢胜不信,或者说很难想象,那么美的东西,居然也能用来杀人? “不是烟,就是跟烟长得像。”小兵解释道,“都是竹筒装着的,绑成一捆一捆的,用火点燃之后,就‘砰’地一声,能连人带马一起炸到天上,严重的话当场就被分尸了。” “你亲眼看见了?”谢胜问。 “看见了!”小兵使劲点头,“当时我就在边上,亲眼看见佟将军命人把点燃引线的火流星放到投石机上,从城门上投下去。那火流星落地不到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轰地爆开,我看见好多断胳膊断腿四处乱飞。” “你不怕?”谢胜盯着眼前的小兵,他顶多二十岁。因为在上一战中受了轻伤,头上还裹着纱布。 小兵摇头,道:“只要死的不是我兄弟,我就都不怕。” 更可怕的场景他在一个月前就经历过了,染血的城墙、遍地的尸体、一张张熟悉却狰狞的面容……很多人,明明在几个时辰之前还跟他有说有笑,讨论第二天的训练、饭食,讨论家乡的亲人,还有心悦的姑娘。 几个时辰之后,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全部成了横斜在他周围的尸体。有些人在哭,有些人在笑,他们的脸被血包裹,却比活着的时候更加清晰。 这个小兵从前特别怕鬼,那一夜之后,却开始期待那些弟兄能回来找他。原来他以前怕的鬼,都是别人想要见到的人啊。 “小子……”谢胜抚上小兵的肩膀,“你长大了,是一个真正的兵了。” 战场让他成为了真正的兵。 第628章 秦九郎 在甘、肃二州之间的腹地,十四遭遇了三方军队的围堵——凸勒、赤面还有陇右道的兵马。 北风卷地,十月飞雪,一场大战过后,得胜的一方正在清理战场。 尸体里面有都畿道的军队、陇右道的军队还有凸勒人和赤面人。 红肿而皴裂的手将尸体抬到被火流星炸出来的坑洼旁边,用力甩出,堆满之后封上土壤,这便是现成的坟茔。 战争对于底层士兵而言,就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三场大战,卷进数万条性命。 当在凸勒军中看到火铳和炸药的时候,十四终于明白了那个“背后之人”的身份。 …… 寒夜。 前线物资紧缺,军帐里只点了一盏油灯。十四正坐在案后低头书写,灯爆炸发出细微的声响。 信成,墨迹落笔即干。写完之后直接将纸张从案上拿起,大致检查一遍,装进了信封。然后从空间里摸出一枚碧玉扳指,和信封发放到一起。 “来人。” “大帅。”守夜的士兵走进帐中,自这次领兵伊始,军中便改了对十四的称呼。不再称王妃,也不称皇后,而是叫大帅。 “这封奏章送去神都,这封信送去河东道。”十四将之前写好的奏章和信件递给士兵,“八百里加急,快。” “是!” 士兵双手接过然后迅速跑出营帐。 那封和扳指放在一起的信还在案上,十四盯着它们,慢慢出了神。 银朱带着她的小组潜入敌后已经半月有余。尚未传回音讯。 今天白天刚刚结束第三场战斗,各有伤亡,大历对军稍稍占据上风——向西行进了二十里。 整整十天,这是他们前进的全部距离。代价是折损了近万人。 …… 陇右道节度使秦牧野,是上一任陇右道节度使的儿子,二十八岁接掌陇右道,已经稳居此位三十年。 大历朝建朝之初,为了稳固天下局势,高祖皇帝将跟随他一起征战天下的大将分封至四方边境,替他守护大历河山。 然而高祖皇帝去世之后,藩镇节度使军权过盛的弊端便逐渐暴露出来。如陇右道秦家这样,节度使本是朝廷任命的官职,却在他们一姓手里传了五代。和世袭王爵的差别,只有他们没有明确称王而已。 陇右道距离中原大地路途遥远,且和外邦接壤,各方势力纷繁复杂。秦家经过数代经营,在陇右道树大根深。先帝和女帝两朝都曾试图收回,无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最终全部以失败告终。 五十八的秦牧野因为常年习武,身体强健,不见老态。他的府邸像一个小型宫廷,里面养了姬妾百余人。 除了夭折的子嗣,他有十个儿子,十二个女儿。其中年纪最大的长子已经四十岁,年纪最小的儿子上个月刚出生。 十月十五,秦牧野给最小的儿子办满月酒。银朱和肖二十三绑了秦家外出采买的仆人,然后扮成他们的模样进入了秦府。 …… 然而秦牧野能稳居陇右道节度使三十年,又岂是等闲之辈? 刺杀失败,二人分头逃跑。 银朱捂着受伤的手臂跑到一个月洞门前,忽然从旁边伸出一条手臂,将她捞向一旁。 丛底下居然藏着一个狗洞! 狗洞之后不远,又是一个狗洞! 银朱被人拉着贴在墙根向前爬行,一连钻了三个狗洞,最后来到一个不算富丽的小院子子里。眼前的院子当然比一般的民居精致不少,不算富丽,也只是和这座大宅院的其他院落比罢了。 “他们刚刚从我院子里搜完离开,暂时不会回来。”身侧的男子一边拍打着身上沾的枯草屑,一边说道,“等晚一些,你扮成我的小厮,我送你出去。” 银朱没说话,而是转头看向此人。他并没有看过来,而是专心拍打衣裳。将袍子上的草屑跟泥土拍掉之后,才直起身,让银朱看清了他的脸。 “……秦九郎?”银朱不确定的喊出他的名字。 年轻男子一笑:“难为银朱姐姐还能认出我。” 他的笑容和银朱记忆里那个十岁孩童的面貌逐渐重合,才让她更加确信,她没有认错人。 秦九郎……秦九郎! “你是秦牧野的儿子?” “是。”秦九郎点头,“他的第九个儿子。” “你……” “我先替你处理伤口吧。”他打断银朱的话,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往房里去,“有什么疑问,稍后再说。” …… 在嫁给左丘玥之前,十四常年游走四方,大历朝十五个道全部留下过她的足迹。除了走镖做生意之外,她喜欢带着年幼的肖砚多看多听,增广见闻。而路遇不平且觉得可以一帮的时候,她都会伸伸手。 是以在那些年里,像结识相麻衣一样,她结识了很多人。从世家名流到贩夫走卒,从科举士子到街头乞丐,悉数包揽其中。 大约十年前,他们一行途径关内道和陇右道接壤处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从南风馆里逃出来的小孩男儿。男孩儿年纪不大,看上去顶多不超过十二岁。 当时他跑得太急,一下子滚到了银朱的马蹄下,马儿受惊,当场把他踢晕了过去。 就因为那一蹄,让秦九郎和十四结下了缘分。十四出钱将人从老鸨手里买了回来,又请来大夫为他看伤。得知他家在陇右道,十四便将他带到了丰州,请马凉月派人将他送回家去。 像这样出手救人或是帮人的事情,银朱跟在十四身边见过很多。之所以对那个叫秦九郎的男孩儿记忆深刻一些,还是因为当初那一马蹄。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秦九郎居然是陇右道节度使秦府的九郎,秦牧野的儿子。 “当初父亲的仇家报复父亲,我遭了池鱼之殃。”秦九郎替银朱撒着伤药,说道,“他们把我绑走,想要以我要挟父亲,后来才发现父亲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见我没有价值之后便将我卖去南风馆,是故意羞辱父亲。” “没成想我命不该绝,遇到了你和肖娘子,被你们给救了。”上好药之后,他撕下一段白布,替银朱缠住伤口,“回来之后我托人打听过你们的消息,知道了救我的人是河南道黄梁县的肖娘子。后来肖娘子嫁给了河南王,成为河南王妃。现在,则是大历朝的皇后。” 第629章 战局 第629章 战局 “大帅,后方来消息了!” “拿进来!”正在跟军中将领议事的十四直接起身离开座位,迎着送信的士兵接到了后方传来的消息。 信件不算长,用的是他们自己研究出来的加密方法。除了两个小组之外,只有十四和肖砚能看懂。 看完最后一句,得知后方人员全部安好,十四稍稍放下心来。 秦九郎……这似乎是一个机会。 她将信件塞回信封,重新回到位置上和众将领继续议事。 待所有将领都从帐中离开,十四提笔开始写。这一次写得很流畅,从头到尾一气呵成。 写完之后唤人进来,连同那封被扳指压着在她案上躺了一天一夜的信一起,送了出去。 “这份发给后方,这份送去淮南王府。” “是!” ……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 众臣前来紫宸殿找新帝议事,尚未走进殿内,便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朗朗背书声。这乖巧而惹人怜爱的小奶音,来自于他们大历的安昭小公主。 她刚刚启蒙,还不识得很多字,但是陛下有空的时候就会亲自教她背诗,快的时候两天就能教会一首。 这让满朝文武很是惭愧,看看自家的小孩子,两三岁的时候连话都还说不清楚。 要说当今陛下,算得上是有史以来最忙的一位皇帝了。因为除了当皇帝之外,他既当爹又当娘,从小公主的衣食起居到读书启蒙,全部亲力亲为。 这让满朝文武更加惭愧,他们只是看着,就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尤其是那几个被陛下恩赐亲自带过孩子的言官。 朝政很难,带孩子更难! 朝臣们是由衷钦佩他们的陛下,也真心心疼。这是一位雄才伟略的君主,更是一位难得的明君。说句不恭敬的话,他们希望陛下好好爱惜身体,多在皇位上坐几年啊。 然而不论谁来劝,左丘玥的回复一律是:皇后出征在外,阿芑只有朕在身边。 其实朝臣们很想说:陛下,您是皇帝,小公主她是公主呀。你们不是只有彼此。 然而在皇帝眼里,他的女儿只有他了。 所以才两岁半的安昭公主,就已经上了上百次早朝,参与了数十个重要政务和军务的讨论与抉择。 几个官员走到紫宸殿前的时候不约而同地都把脚步放慢了,想等小公主背完这首诗再进去。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爹爹,我背完了。”肖墨坐在左丘玥怀里,扬起小脑袋问他,“后面还有吗?” “有。”左丘玥听女儿背诗的同时,在奏折上留下整齐而悦目的朱批。肖墨背完上次教的内容,他正好将这封奏章上的最后一个写好。 “爹爹教我。”肖墨很喜欢跟爹爹学诗,更喜欢爹爹夸她聪明,学得快。 “今天先不急。”左丘玥从一摞奏章旁边拿过一本单独放置的,一只手将它打开,“今天来看一看娘亲送来的消息。” “什么消息?”肖墨问,“娘亲什么时候回来?” “战场上的消息。”左丘玥道,“娘亲去打仗了,打完了仗就能回来。” “十月初一,到达甘州西部腹地。欲再往西行军时,遭到凸勒、赤面与陇右道军队的阻截,双方在一处人烟荒芜的腹地交战。”令殿外朝臣惊讶的是,左丘玥居然真的跟肖墨说起了军务。 他们刚想往里迈的脚步又停下了。 “凸勒军队出现火铳与火药,第一战,我方折损士兵两千三百一十八人,战马一百零八匹。” “第二战……” 众臣等在殿外,便听清了战场上的伤亡情况:皇后娘娘在陇右的仗,打得不易啊! “顾相……” 兵部尚书和顾青山交换了一下眼神,几个人又相互看了看,一起抬脚向殿内走去。 “众位爱卿来了。” “臣等,参见陛下。” “平身吧。”左丘玥对侍立一旁的福满道,“赐座。” “是,陛下。” 立即有小内侍将椅子搬来,让众人坐下。 御前赐座,是功勋卓著的重臣才有的待遇,普通臣子来到御前哪里有坐下的规矩?是以左丘玥第一次在紫宸殿接见朝中官员并且让人赐座的时候,把所有人都吓得不轻。 后来时间长了,才明白新帝是真心让他们坐,而非考验或是有其他用意。 即便如此,几人落座之后仍旧是正襟危坐,上身挺得笔直,且面容肃目。生怕有一丝怠慢,越了君臣的规矩。 能遇见这样礼贤下士的君主,是做臣子的福气,但臣子也该守好臣子的本分。不以规矩,不成方圆。 其实他们都想多了,左丘玥只是因为养成了和十四一样的习惯,习惯和众人一起坐着谈事情,他觉得那样更自在。 “这是西面传来的军报,众位爱卿都看一看。”左丘玥让福满将他方才给肖墨念的奏章拿给朝臣们。 趁着众人看奏折的功夫,他说道:“皇后带领十万兵马,却在甘、肃二州之间遭遇敌方至少三十万兵马的围堵。对方粮草充足,武器精良,从十月初一到十月十二一共交战三次,我方折损近万,俘虏斩杀敌军两万。” 听着左丘玥的话,再看到奏折上详细的数据,众人的神情逐渐凝重起来。以一万换两万,听上去像是胜了。但是敌军三方联军,至少有三十万兵马。要将这些人马全部打退或者耗完,十万兵马全部折进去都不够。 而且只陇右道,屯兵就不止十万,更勿论凸勒与赤面两国。他们后方兵力无比雄厚,大历朝目前能用的兵马却几乎全部投入了战场。 想要破局,难呐! 就算是不会打仗的人都知道,打仗最好是速战速决,久则钝兵挫锐,国用不足。打的时间越长,国库被掏得越空,老百姓的日子就越难过。 大历朝藩镇割据的弊端早就显现,可是谁也不会想到,内忧和外患会一起过来。 难,难,难啊! “好在南、北、东三方战场都是捷报频传。”顾青山想用好消息缓和一下殿内的气氛,“若是顺利,是否可向支援西面战场?” “不能动。”兵部尚书闻言立即道,“长孙静虚手里有淮南道、山南东道和山南西道三道的兵马,除非将其彻底收服,否则我军一动,他必然会再次向北进军。” 但是收服长孙静虚何其艰难,他是要抢皇位啊。 “北面亦然。”他接着道,“收复河东道容易,难的是守好北境,以防凸勒发兵南下。北面的兵马,更加不能撤。” 这么算起来,只有东海水师是有可能腾出手来的,只要将那两个海上岛国彻底收拾服帖了就行。 但是话又说回来,东海水师不到三万人,杯水车薪啊。 不好意思晚了 (本章完) 第630章 一个不留 第630章 一个不留 大历军队围攻受降城,凸勒士兵出城迎战。从上空俯瞰,下方的人像一片片列队整齐的蚂蚁,南北两大片,逐渐交汇。 前方的军阵冒着箭雨往前冲,后方火流星被不断放在投石机上,向对面投掷。军鼓阵阵,在马鸣风吼中传进将士们的耳朵,鼓励着他们奋勇前进。 这是一场冷兵器与热武器共同共参战的战争,在纷飞的焦土颗粒中,士兵们手持刀枪,贴身肉搏。 “大历人是不是疯了!”一个从城内领兵出来支援的凸勒将领吼道,“他们绝对是疯了!” 这样不要命的打法,在他们的认知里,绝对不会出现在怕死的大历士兵身上。 “这次领兵的是谁?”城门之上,凸勒主将用蹩脚的大历话问身边的秦淮安,“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个打法。” “将军,下官也不知道是谁领兵。”秦淮安道,“他们是从河南道一路北上,应该是河南道守备军。” “河南道。”凸勒主将闻言看向另一侧站着的王魁,“你知道是谁吗?” “……应该是兰泽。”王魁回答道,声音微沉。 十四启程离开河南道之前就把兰泽等人调到了各处,这件事他知道。 那个时候,娘子就已经在为大战做准备了。 “那是谁?”凸勒主将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大历朝的皇后从牙行里买回去的奴隶。”王魁道,“他不是大历人,而是凸勒人,是当年大历军队从战场上抓到的俘虏。” “叛徒!”凸勒主将闻言怒骂道,“凸勒的叛徒!” 王魁和秦淮安都没说话。 郑彪已经领兵进入战场了,王魁时刻留意着他的情况。但是城下的人多如牛毛,他很快就在他的视野里消失了。 兰泽也是娘子亲手带出来的人,也是肖宅的人……王魁在害怕。 “他们的投石机在前进,请诸位将军下城楼。”斥候提醒道。 凸勒主将骂了几句,正欲转身下城楼,却忽然看见一个穿着玄甲的人居然从城下大军中跃出,像长了翅膀的黑鹰一样腾空飞过来。 “那是谁!” “保护将军!” 城墙上的凸勒士兵立即警戒,刀枪对准扑过来的黑影。 肖砚足尖点过他们的头顶,直接来到凸勒主将旁边。 凸勒主将举刀挥砍,肖砚明明穿着厚重的黑甲,身体却敏捷异常,轻松避过横砍过来的长刀,将手里的火铳对准凸勒主将。 “砰!” 一枪打出,凸勒主将将一个小兵拉到身前替他挡了子弹。 肖砚发出不屑的冷笑,立在城墙边缘,再次瞄准。 “放下。”另一侧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王魁。他手中也拿着一把火铳,式样和肖砚手里的略微不同,对准肖砚。 “小郎君,把火铳放下。”他对肖砚道,“我知道你轻功极好,但城墙上都是我们的人,你讨不到好处。” 此时有士兵用长枪刺向肖砚,他旋身避过。与此同时一片发着金光的东西从他手中飘出,落地之后,居然变成几十个金甲士兵!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出现的一幕吓呆了。 “杀。” 肖砚发号施令之后,几十个金甲士兵立即发动攻击。 城墙之上瞬间陷入混战,金甲士兵们手无寸铁,却敢直接冲向拿着刀枪的凸勒士兵。 王魁从震惊中回过神之后立刻朝离他最近的一名金甲士兵发出一枪,然而让他更加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子弹从金甲士兵身上穿过,他居然完好无损! “鬼啊!” 凸勒士兵惊恐的吼叫此起彼伏,他们也已经发现自己的刀砍到金甲士兵身上,枪刺到他们身上,对他们都没有任何伤害。他们不会流血,不知疼痛,身上的伤口转瞬就能自行复原! 鬼,这不是人,这是鬼啊! 王魁的火铳被一个金甲士兵抢去,不得已和他开始了肉搏。 “哪里走?”肖砚落在已经走下一段台阶的凸勒主将面前。凸勒主将这才发现,他的黑甲上系着两个大布袋,像背着两袋粮食。 穿黑甲,背粮袋,这副打扮本该喜感十足,可是此时的城楼上却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他们甚至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因为他们正在经历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真实存在! 这到底是是什么鬼东西! “你……你是什么人?”凸勒主将打过无数场仗,不信鬼神,不惧阎罗,如今却不受控制地哆嗦。 “大历人,肖砚。”肖砚举起火铳,声音在凸勒主将听来森冷如厉鬼,“你不该屠杀城中无辜百姓。” “你……” 子弹正中凸勒主将的眉心,剥夺了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机会。 肖砚收起火铳,拔出长刀。足尖轻点,越到正在跟金甲士兵搏斗的王魁面前。 他一来,金甲士兵立刻退让,肖砚提刀接上。 王魁是十四亲手带出来的,武艺自然不差。可是在肖砚面前,他不堪一击。 …… 肖砚亲手将刀刺进他的心脏。 王魁圆睁着双眼,身体从城墙跌落。 肖砚俯瞰着下方墨点一样移动的人,顷刻之后,将身上的布袋取下。打开,是两袋黄豆。 他从中抓起一把,默念一句口诀,随后撒向城下。和方才城墙上的场景一样,从他手里抛洒出去的黄豆粒粒泛着金光,落地之后立刻变成金甲士兵。 “杀。”肖砚给他们发布命令,“凸勒敌军,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抓豆子,念口诀,撒豆成兵。 他不断重复这个流程,第一袋黄豆撒出一半的时候,第一批出现在城墙上的金甲士兵一同凭空消失,只剩几十粒黄豆滚落在血泊中。 肖砚继续抓,继续撒。第一袋黄豆撒完,便有两万多名金甲兵加入了下方的战场。他们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存在只有一个原因:杀,杀,杀! “够了,够了!”系统发出警报,“你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不能再使用异能了!停手,快停手!” “这些人已经够了,这场仗你们已经赢了。快停手,听见没有!” 然而这些警惕对肖砚任何作用都没有,他撒完了第一袋,继续去抓第二袋里的豆子。 这次变换了方向,撒向了城内——这里面还有未出战的凸勒兵。 “全部诛杀,一个不……留!”他呕出一口血,身体缓缓向后倒去。 (本章完) 第631章 演技 第631章 演技 甘、肃二州之间的战场,以陇右道军队为主,凸勒和赤面为辅。然而十一月初二,陇右道将领忽然接到后方让他们紧急撤退的军令,随即连夜向西撤退。 他们一撤,十四的兵马立即前进。在凸勒和赤面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已经顺利到达肃州州府,一个叫作白银城的地方。 州府主官乃是秦家的家臣,在十四领着大军入城驻扎之后觉得事有蹊跷,立刻写信给秦牧野询问情况。 这封信自然是刚出城不久就被拦截下来了,当天凌晨就来到了十四的桌案上。 “你问秦牧野的问题,我可以替他回答。”十四看着被人押着跪在堂内的白银城主官,顺便将他写给秦牧野的信向他展示了下,“陇右道的军队忽然撤退,当然不是秦牧野亲自下的命令。” “但是军令上盖着他陇右道节度使的印信,所以是正经的军令,不能违抗。” “你……”白银城主官立即明白过来,这是十四用了阴谋诡计,前方的军队上了她的当! “卑鄙!” “噗。”十四当然不在意他什么反应,轻笑一声后,道,“还真是一条忠心的狗,秦牧野有两下子。” “你卑……” 押着他的人自然不会允许他第二次辱骂十四,所以在开口之前堵住了他的嘴。 “先押下去吧。” “是。” 人都退出去之后,堂内只剩下十四一人。她在磨墨,一边将墨条在砚台上轻轻摩挲,一边整理着思绪。 送去淮南的信已经一个月了,要是快的话,最近几天就能收到回复。要是没有回复,就意味着失败了。 长孙静虚若不撤兵,等赤面和凸勒全部准备好之后大举进攻,届时的情况会比现在更加艰难。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墨水浓度正好,十四提笔,开始给北面的肖砚和兰泽写信。 既然总要打,在别人家里打总好过在自己家里打。 …… “我救了你,你就这么对我?”一处简陋的房舍里,秦九郎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对面坐着一身男装的银朱,“银朱姐姐,为什么?” “绑你过来是为了救你。”银朱道,“现在外面已经乱了,你父亲派人全城搜寻你的踪迹。” “发生了什么?”秦九郎面容微凛,“你们做了什么?” “用你的身份,借用了你父亲的印信。”银朱直言道,“所以你现在不能出去,这里比外面更安全。” “什么!”秦九郎要往上站,一瞬间忘了自己还被捆在椅子上,“你为什么要害我?” “银朱姐姐,我感念少时得你和肖娘子相救的恩情,在你危险的时候救你性命。你这是在做什么?想让我死吗?” 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生得很是好看,大约是母亲给了他外域血统,所以他的五官尤其是眉眼,比之大历朝人更加深邃,和康斯穆有些像。一双湖蓝色的眼眸,就像两颗极品蓝宝石,能将人吸进去。 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如果是寻常女子的话,可能就信了他说的话了。好看的皮囊总是能让人多出些信任和怜爱,更何况他的演技如此精湛。 “节度使府守卫森严,一个不受宠的庶出子,如何在里面来去自由?”银朱起身,向秦九郎走了两步,一手负于身后,站得笔直,“而你却轻松地将我送了出来。” “那是我家呀,银朱姐姐。”秦九郎面色不变,“就算我不受父亲宠爱,而且只是庶出,可我终究是秦家的子嗣。在自己的家里自由进出,很奇怪吗?” “但用你的相貌,能自由进出你父亲的书房,这也很正常吗?”银朱问,“我们的人扮成你的样子,才拿到了你父亲的印信。” 秦九郎这次没有立即接话。他和银朱对视片刻,忽然绽放笑容,问道:“所以银朱姐姐想问什么呢?” “不是我想问什么,是你想做什么。”银朱道,“或许我们可以结成盟友,互惠互利。” 她俯身,给秦九郎解绑。 银朱着男装,乌发高束于头顶,俯身的时候从肩膀上滑落下来,正好扫到了秦九郎的鼻尖。秦九郎不改的面色有了变化,将身子后撤,贴紧椅背。 银朱浑然不觉,解开他左手的绳子之后又去解右手的。 将秦九郎双手的绳子都解开之后,银朱直起身,后退一步。萦绕在鼻尖的女儿香忽然远离,让秦九郎的感官本能地怅然若失。 “……这是什么意思?”他问。 “精诚合作的意思。”银朱答,“明人不说暗话,我喜欢直接了当。” “想要秦牧野的命,只有我们能帮你。” 秦九郎闻言沉默片刻,然后弯腰去解腿上的绳子,一边解一边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从哪里知道,我想要他的命?” “你的母亲是外域客商,二十多年前跟随父亲到大历朝做生意,途径此地的时候被秦牧野看中,强行掳去成了他的妾室。你的外祖父死在秦牧野手下手里,你的母亲则死在他的正妻手里。” “而你,自幼不受他的宠爱。此前更有数次被秦牧野儿子的身份所累,险些丢掉性命。不过十五岁之后,你却逐渐受到他的重视。因为分别在六年前、五年前和两年前,你先后替秦牧野挡过三次刺杀。” “有一个云游的道士说过,你是秦牧野命中的贵人,降生成他的儿子就是给他挡灾的。有你在,他的所有灾祸都可以避过或者减轻。” 所以事实是,现在的秦九郎是秦牧最为看重的一个儿子。 “查到了这么多,厉害。”解开腿上的绳子,秦九郎恢复了自由,跟银朱一样站了起来,学着她的姿势将左手负在了身后,“银朱姐姐不愧是银朱姐姐,不愧是皇后娘娘的心腹。” “但是姐姐,有一件事情我需要说明。”承认之后,秦九郎又道,“我可没有骗你说我现在还是不受宠。跟你说这话是在十年前,那个时候说的也是实话。” “姐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秦九郎这辈子骗尽天下人也不会骗你。” “开诚布公地谈吧。”银朱坐回椅子上,“你如今手上的筹码有多少,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本章完) 第632章 金甲神兵 第632章 金甲神兵 “阿砚,阿砚,阿砚?” “大师你快看,他是不是要醒了?” “我看到他眼皮动了,真的!” 乱糟糟的人声和响动传进肖砚的而耳朵里,把他从沉睡中唤醒。但是他感觉眼皮有千斤重,不想睁开。 “阿砚,醒醒阿砚!你睁开眼看看我!” “殿下,殿下……” 但是有人不断地喊他,肖砚在睡和不睡之间徘徊了数次,最终只好用力睁眼。 “醒……醒了!哈哈哈哈阿砚醒了!”齐乐成终于明白什么是喜极而泣,他看着肖砚缓缓滚动的眼珠,慢慢睁开的双眼,一时竟忍不住红了眼眶。 “阿弥陀佛。”辩苦和尚念了一声佛,将肖砚的手臂放回虎皮下面,“有惊无险,转危为安了。” “太好了!”齐乐成激动不已,“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大……”肖砚看清了辩苦和尚,想开口喊人,却发现嗓子干涩,慢慢才适应说话的动作,“大师……” “阿成。”他又看向齐乐成,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大师推测到你有危险,特地赶来的。”齐乐成抢着答道,“我们是在路上遇见的,一起快马加鞭往北来,谁知道还是晚了一步。” “肖砚,姑姑知道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他微怒,“知雪姐姐知道吗?” “你都不知道这些天我们是怎么……” “现在在哪儿?”肖砚打断他,“受降城攻下来了吗?” “……你!”齐乐成一口气卡在喉咙口,但是面对脸色惨白的肖砚,他又说不出重话,“你……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你差点儿连命都没了!” “所以我们胜了吗?”肖砚问,“凸勒十万兵马,有没有逃走?” “……”齐乐成,“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殿下,受降城在半月前已经攻下。”一旁的兰泽上前两步,回答道,“我们现在就在城中。大战当日,凸勒十万兵马已经折损近五万,剩下五万全部被俘,关在城中的俘虏营,听候处置。” “全部斩杀。”肖砚没有丝毫犹豫,他声音虚弱,说出的话却让整个房间里的人都安静下来。 “阿砚……”齐乐成想要开口劝,这五万俘虏已经被那日的金甲神兵打散了勇气和傲气,不论是驯服他们反攻凸勒,还是送到别的地方服徭役,都比直接斩杀更为妥当。 可是想起肖砚这么做的缘由,他又住了口。 “全部斩杀。”肖砚重复道,“然后把他们的尸体埋到受降城百姓旁边,立碑,血债血偿。” “……是,殿下!”兰泽单膝跪地,抱手领命。 辩苦和尚双手合十,闭目念道:“阿弥陀佛。” “殿下静心修养,末将等先行告退。”兰泽起身告辞。 “退下吧。” 兰泽等人走后,辩苦和尚对肖砚道:“阿砚,不论身处何地,切勿迷失本心。” 那一世,肖砚也曾因受降城被屠,怒杀十万凸勒兵。这一世许多事情都变了,他本人的性格与处事方式都跟那一世大不相同。 辩苦和尚推算到他在此地有一大劫,来到之后才知道,殊途同归,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我知道,多谢大师。”肖砚道,“但是该讨的债,一定要讨。” 辩苦和尚明知此乃因果,自然不会多劝。又叮嘱几句注重修养,便告辞离开了。 房内只剩下肖砚和齐乐成二人。 “刚醒过来别操这么多心,睡一会儿吧。”齐乐成道,“现在城中一切如常,凸勒人被你吓破了胆,一连半个月都没什么动静。”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用问了,听我说就行。” 肖砚动了动嘴唇,闻言又合上,示意他接着说。 “你的事情陛下和姑姑已经知道了,你受伤昏迷当天,兰泽就把你的情况和军报一起,加急送去了神都和陇右道。”齐乐成接着道,“不过我跟大师也是在那天赶到的,大师来到的消息也送了出去。” “三天前陛下的私信就传了过来,询问你的情况。当时你虽然还没醒,但是暂时稳住了,大师把你从鬼门关拽了回来。我把情况如实上报,现在消息正在路上,明天差不多就能到陛下手里了。” “至于姑姑那里,一来是陇右道路途遥远,二来是前线情况复杂,目前还没有收到姑姑的回信。”他道,“不过昨天收到了军令,姑姑命令我们夺下受降城之后一路北上,将战场从我朝转移到凸勒境内。” 把肖砚关心的问题都回答一遍之后,齐乐成停下看向他,示意他还有什么问题就问。 “你为什么会过来?”肖砚问,“东边的战场怎么样了?” “我能过来,自然是因为情况已经稳住了。”齐乐成道,“放心吧,一切顺利。” 海上战场只有他们拥有火铳和火流星,所以是单方面碾压式的打。两万八千人对十万人联军,把他们撵回老巢之后又开船在他们国土周边慢悠悠地绕了整整五天,他们一声都没敢吭。 “按照姑姑的意思,在俪国国土西侧的海岸线不远处划线,自那以西的海域全部归我朝管辖。俪、倭二国不论是打渔还是路过,都要交相应的入境费。”齐乐成道,“我们写了奏章上报朝廷,我出发过来的时候正在等陛下批复。” “放心吧,有松果和阿凛坐镇,再加上他们对火铳和火流星的畏惧,绝不敢再作妖。姑姑既然下令让大军继续北上,说明我来的正是时候。” “是。”肖砚弯起唇角,“幸好你来了。” “你给我快点儿好起来。”齐乐成道,“你都不知道,你躺着睡觉这段时间,我跟兰泽忙到脚不沾地。早知道不来了,登州那么清闲,我为什么要自讨苦吃?” “咳咳……咳咳……”肖砚原本想笑,却开始咳嗽。 吓得齐乐成连忙帮他顺气,端温水过来给他润喉。 等肖砚咳嗽声逐渐停下来之后,他把水杯放回去,继而问道:“对了,他们说的金甲神兵是怎么回事?” 齐乐成来到受降城之后,三军上下都是讨论金甲神兵下凡帮他们打凸勒人的事情。他们说是肖砚将那些神兵请了过来,他们从天而降出现在战场上,手无寸兵却神勇无敌,刀枪不入。 帮助大历朝军队打完凸勒兵之后又顷刻间消失,肯定是回了天庭。 (本章完) 第633章 呼延藏 白银城。 转眼进入元亨八年的最后一个月,尽管在打仗,城中也有了年味。 近一个月大历军队轻松了不少,凸勒和赤面两国虽然仍在纠缠,但陇右道的军队不再主动发动进攻。 因为他们后方乱起来了——秦牧野之子秦九郎夺了陇右道近半数兵马,奉天子之命,大义灭亲,讨伐通敌卖国的反贼。 根据银朱传出的消息,陇右道共有兵马三十万,其中十万在前线阻挡十四,后方有十万被秦九郎控于手中,正在和秦牧野手里剩下的十万开战。 这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然而十四却高兴不起来。 肖砚不知道怎么样了,天高路远,战事吃紧,她忧心无比,却不能离开前线一步。 从他两岁开始,她亲自将他抚养长大。这是第一次,他有了性命之危,她却没能在他身边。战场离死亡有多近,十四再清楚不过。因为清楚,所以恐惧。 她相信肖砚,却仍旧会恐惧。 处理完今天的公务已经是深夜,十四披上虎皮大氅,从房中走出。仰头,淡月孤星,孤寂惨淡。 忽有一阵寒风吹来,在这寒夜本无比寻常,却让十四心中一惊,立即生起警惕。 “谁!” 一个黑影闪现在院中。 “保护大帅!”院中守卫立即拔刀向前。 这黑影拿着一把白色的拂尘,轻轻一扫,十几个守卫便向后飞去。重重地落到地上,发出痛呼。 “全部下去!”十四还没看清来者的容貌,就已经猜到了是谁。还有守卫想向前冲,她立即出声阻止:“全部下去,没我的命令不许靠近!” “是,大帅。”守卫们不明所以,但令行禁止,立即相互搀扶着离开小院。 “丹丘子?” “谁给你说的贫道的名号?”丹丘子怪笑道,“是我的那位兄长吧。”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屡次三番为难与我?”丹丘子上前一步,十四并没有后退。 “原因你自己心里清楚,何必再问贫道?”丹丘子将拂尘甩回去,搭在手臂上,“异世之人,不该存在于此。” “哼。”十四闻言冷笑道,“说得好听,替天行道的口号也够响亮。但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放肆!”丹丘子愠怒,话落便冲上来。 然而距离十四约一丈的时候,忽有一道金光打来,以无形的力量将他击得后退数丈。 “知难给了你什么?”站稳之后,丹丘子又惊又怒,质问十四。 十四原本已经要躲回空间里了,忽然看到这一幕,才确信当时知难道人在孔雀谷给她的那个护身符确实管用。刚刚那一幕,让她想起孙悟空在唐僧身边画的圈。 “给了我什么你没猜到吗?”十四无声地从空间里摸出手枪,迅速上膛,对准丹丘子扣动扳机。 “砰!” 这一击是抱着尝试的心态,他们这些人已经能超脱时空的限制了,畏惧一颗子弹的可能性不大。 打出一枪之后,丹丘子凭空消失了。 十四收回手枪,又观察了片刻,确定人已经走了。她越来越好奇,这个丹丘子到底是为什么屡次找她的麻烦? 他自己说的那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她是不信的。 若是因为处处故意和知难道人作对才针对她,还有些可信。可是十四总觉得,除了这个理由之外,一定还要别的原因。 …… 十四转身回房,刚抬步走上第一层台阶,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帅!淮南回信!” “拿过来!” 送信的士兵显然没想到十四会在院子里,惊得顿了一瞬才把信双手呈给她。 十四立即打开信函,把信纸抽出来之后才想起来这是在外面,而且院子里并不像从前在家那样有充足的灯火。 她快步走回房内,信上的内容让她紧绷已久的容颜稍稍展开一些——长孙静虚同意暂时休战,一共抵御外敌。 …… “你再说一遍!” 凸勒王庭中,一名女子身穿描金暗青袍子,坐在主座上,听到汇报之后大发雷霆。 如果大历朝熟悉曾经的女相长孙召儿的人在这里的话,一定会震惊于眼前这名凸勒女子的长相,竟然和大历朝的女相一模一样! 回到凸勒之后,她的名字叫呼延藏。凸勒现任国主的第六个女儿,也是凸勒最尊贵的公主。 别的公主只能享受王女的身份给她们带来的荣华富贵,而呼延藏却可以朝堂议事、调遣兵马,甚至代替国主做决断。 尽管前面三十年,她从未在众人面前出现过。 “禀……禀告公主,淮南王退兵了。”汇报消息的人名叫丘林坤,从前在大历朝的时候,他叫林丘坤。 当日太原府被攻破,林丘坤仓皇逃窜。途中钻进一片乱坟岗中的蛇洞,才得以摆脱追兵,回到了凸勒。 “啪!”上好的冰裂纹青瓷茶盏整套碎裂在地,瓷片碎屑崩到了林丘坤脸上。 但是他丝毫不敢闪躲,因为害怕一个微小的动作,就会让他为之付出惨痛的代价。 一套瓷器还不够,呼延藏起身,疯狂将房内所有能摔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滚!都滚出去!” 包括丘林坤在内的一众侍从连忙躬身后退出去,替她带上了房门。他们站在外面,听见里面传出愈发激烈的物品碎裂的声音。 一个个战战巍巍,不敢出一言。 “哈哈哈……哈哈哈哈……”呼延藏由低笑转为疯狂大笑,笑到最后,不知道在笑别人还是在笑自己。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她笑着流出了眼泪,“男人,果真都是靠不住的东西。果真都是!” 她面上出现狠厉,继而又迅速散去,涌上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妒忌。她自言自语道:“她就那么好吗?为什么不听我的,为什么!” “为什么你宁愿信她也不信我?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怎么就看不见呢?” 呼延藏的双手攥出声响,眼中闪过森冷和阴狠:“肖十四娘,那就让我们较量看看,你这根独木还能坚持多久。” “丘林坤!” “属下在!” “去看看父汗在哪里,我要见他。” 第634章 元亨九年 新帝登基,但是仍旧沿用元亨的年号。 元亨九年正月初一,是安昭公主的生辰。 这日新帝亲自来到御膳房,要替小公主做蛋糕。 陛下亲自下厨啊! 御膳房的总管冷汗涔涔,不知所措:“满公公,是不是小的们手艺不精,惹陛下不喜了?” “你别多想。”福满解释道,“并非你们厨艺不精,是陛下想要亲自为公主殿下做生辰宴上要用的菜品,跟你们没关系。” “可是……” “别可是了。”看着不敢相信的御膳房总管,福满打断他道,“从前在潜邸时候,两位殿下过生辰都是陛下和皇后娘娘亲自给他们做菜。如今娘娘和殿下领兵在外,小殿下过生辰,陛下自然要重视。” “你把新送来的这套厨具洗刷好摆放整齐,等着陛下处理完政务之后过来,再安排个人给陛下烧火就行。” “是是是,小的明白,多谢满公公指点。”御膳房总管已经挑好了伺候烧火的人选,那必然是他自己! …… 白银城。 凸勒军队在除夕夜忽然大举攻城,一夜酣战之后,士兵们正迎着清晨的朝晖搬运伤兵、清理战场。 梅知雪在医疗营忙了一整夜,火头营把早饭送过来的时候,她正在给一个断了手臂的伤员包扎。 “梅先生。”在军中,她既不是世子妃也不是皇子妃,而是梅军医、梅先生。 医工手里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是火头营刚刚下好的:“先吃些东西吧,您已经一夜没休息过了。” “这一夜大家都没休息,不是只有我自己。”麻沸散没有了,梅知雪只能用银针将伤员的筋脉封住,暂时阻止他的疼痛然后缝合伤口。但是这个方法使用时间不能过长,她必须尽快将伤口缝合包扎好。 “你先吃吧。”端着面的医工一直站在旁边,她转头看了一眼,道,“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那……” “梅先生!快看看他,他还有气!”一阵急呼打断医工的话,紧接着便看见两个人抬着一个血人奔进来,“我们在尸体堆里发现的他,他还有气!梅先生你快看看!” “我来。”一名老军医来到近前,对梅知雪道,“伤口缝合我就能做,您快去看看他。” 梅知雪只好将手里的针线转交给老军医,叮嘱道:“半刻钟之内一定要把银针取下来。” “是。” 梅知雪立即来到新送来的伤兵旁边,开始查探他的伤情…… 伤患一个接一个地来,一直忙到太阳落山也没能停歇。战场上用到高深医术的时候很少,绝大部分时间都在重复最基础的操作。 替一个伤员缝合好腿上的伤口之后,她揉了揉酸痛的腰,站起身的时候眼前忽然一黑,整个人便失了平衡。 就在她以为要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搀住了她。她正处于天旋地转中,胡乱说着:“多谢。” 站稳之后抬头一看,肖砚居然站在了她面前:“……阿砚!” 闭眼又睁开,十四正担忧地看着她:“没事吧?” “原来是娘亲。”梅知雪有些羞怯地笑笑,“我把你认成阿砚了。” “你是怎么回事?”十四不敢撒手。 “娘亲,我没事。”梅知雪解释道,“方才坐得太久了,起身的时候没站稳。” “先和我一起去吃饭。”十四原本是过来看望伤员的,来到之后却听说梅知雪从昨天晚上一直忙到现在,饭都没吃一口。 梅知雪也知道自己该去吃饭了,所以并不逞强,点头然后乖巧地跟着十四往前走。 “北边来消息了。”走出收治伤员的院子之后,十四才对她说道,“阿砚已经脱离了危险。” “真的吗?太好了!”梅知雪顿时喜上眉梢,容光焕发,她抓住十四一只手,“娘亲,还说什么了?” 十四拿出一封未拆开的信:“这是阿砚写给你的。” 梅知雪双手接过,视若珍宝。手指不断摩挲着信封,却迟迟没有打开。 十四知道她是想等到一个人的时候再打开,笑笑,将手里另一封已经打开的信抽出来:“阿芑已经开始启蒙了,这封是她写的。” 这一封信用的不是普通的信纸,而是大张的宣纸。上面的字体当然算不上好看,连字形都很不规整,大小也不一样,但是一列一列,写满了整张纸面。 “大,日,天,目,田,木,口……”梅知雪逐个念着上面的字,很是欣喜,“阿芑真厉害。” “受降城一战狠挫了凸勒的锐气,阿砚再领兵出现在阵前,尚未动手敌军便弃城而逃。”十四将肖墨写的信折好收起来,道,“军报传来的那日,他们已经跨过边境线,踏上了凸勒的领土。” “和淮南休战之后,谢胜、钟晏青和肖如茗共同领兵借道河州攻向赤面。与此同时陛下向剑南节度使下令,发兵赤面,命河北节度使出兵凸勒。如果他们都顺利的话,咱们这里的压力会迅速减轻。” 拿下陇右道之后,就是他们全面反攻之时。 端看河北和剑南两道节度使如何反应了。 …… 元亨九年二月初,河北道出兵凸勒。 二月中旬,剑南节度使亲自领兵攻打赤面。 四月,淮南王府出兵攻打赤面。 六月,一直在西面战场牵制十四的凸勒和赤面军队被迫撤军。大历军队顺利西进,和秦九郎与银朱汇合,共同围剿秦牧野。 八月,秦牧野兵败,二十万陇右军投降。 …… 十四代行天子之权,封秦九郎为新任陇右节度使。 这一日,秦九郎和银朱一起来拜见十四。 “末将秦流云,参见大帅!” “秦九郎,秦流云,不错。”十四将他虚扶起来,“看来以后还是要多行善事,说不定哪天就有人来报答了。” “大帅风采依旧,风趣也依旧。” 眼前的十四和秦九郎记忆中的并无很大差别,岁月催人老,但过往这十年光阴似乎对她格外温柔宽容。 “九郎却是有大变化。”十四笑着抬手比划了一下,“上次见面的时候,你才这么高。但是生得很漂亮,我记得当时救下你之后还跟银朱开玩笑,要是你无家可归的话,就把你带回黄梁算了。我们家小孩子多,加你一个更热闹。” “大帅抬爱,是末将福运浅薄,没能得大帅亲自教导。” “都是缘分。”十四道,“当时我们救你是缘分,你回陇右来等我也是缘分。” “陇右道三十万大军,但听大帅驱遣。”秦九郎表态道,“末将亦然,愿为大帅肝脑涂地。” 第635章 无名来信 元亨九年十月,十四在陇右道率领四十万大军开始反攻。 此时肖砚、兰泽和齐乐成率领的队伍已经打到边境线以北百里,拿下凸勒七座城池。南面战场上的谢胜和肖如茗也已经扛过初期的艰难,成功和剑南道大军会师。 …… 赤面国内多山地高原,耕地面积远比不上拥有大片平原的大历朝。几年前土豆传入,因为其对生长环境要求不高的特性,立即获得当地百姓的喜爱,迅速风靡整个赤面。 而打进赤面国内之后,由于山高路远,运粮不顺,军队只得因地制宜地修改食谱。将士们的饮食结构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主食麦和稻的比重大幅下降,土豆的比例不断上升。 三军会师之后,暂时驻扎在一个没有名字的小城里。 傍晚,谢胜和肖如茗坐在火堆前,等着土豆烤熟。 “这里太他娘的冷了。”谢胜裹成了一头熊,他把一根木棍在膝盖处折断,丢进火堆里,“这才十月,耳朵他娘的就要冻掉了。” 怪不得这些南蛮子总是想着沾大历的好处,这里哪有河南道住着舒服。吃没得吃,穿没得穿,麦子都结不出穗儿,跟河南道先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谢胜只想着赶快打完仗,赶快回去。 “你是不知道,我这段日子做梦总是梦见从前在河南道吃过的那些好吃的。”谢胜道,“东大街李记的猪头肉,南北街上的羊肉汤,云香楼里的娘跟葡萄酒……感觉都跟上辈子的事儿一样。” “我看你是最想念云香楼里的娘吧。”肖如茗嗤笑一声,用火棍扒拉出一个土豆,捏捏熟没熟。 “熟了吗?”谢胜倾身问,然后道,“老子一个正值壮年的大男人,想女人再正常不过,不想才不正常。而且我又不像你,已经有家有室了。” “按照你的年纪,早该娶妻了。”肖如茗把熟土豆丢给谢胜,“熟了。” “这不是耽搁了吗。”谢胜用衣裳包住刚从火里扒出来的土豆,一边吹气一边剥皮,“该娶妻的时候在北境战场上,那个时候朝不保夕的,哪有功夫想别的。” 剥开半个之后,他小心地咬了一口,放在嘴里张着嘴晾了一会儿才敢嚼:“后来被调回河南道,回家探亲的时候发现爹娘已经走了好几年了。我家里就一个姐姐,也没有兄弟。姐姐嫁了人那就是别家的人,我这家里就剩我一个了。没人替我操心,我自己也懒得操心。” “你要是不嫌弃,等打完仗回去,我请内子替你张罗。”肖如茗也吃上了土豆,“一个大将军,总要有个替你打理内宅的人。” “瞧你这话说的,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么敢嫌弃。”谢胜哈哈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这媳妇就找你讨了。” “肖将军,有人给你的信。”两人正说着话,有个小兵跑过来,手里还举着一封信。 “谁送来的?”肖如茗疑惑,这个地方还能收到私人信件? “不知道。”小兵道,“一个小娃娃送来的,送完信就跑了。” “你在这个鬼地方还有熟人?”谢胜好奇地凑过来,但信封一片空白,根本看不出什么。 他用手肘戳了戳肖如茗:“打开看看。” 肖如茗疑惑地把信打开,上面只写了一个客栈的名字,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什么意思?”谢胜不解,“你约了人?” “……我约什么人。”肖如茗回神,随手把信折好塞回了信封里,“可能是送错了。” “可是咱们军营除了你这个‘肖将军’之外,还有别的肖将军?” 肖如茗没说话,用一种“你问我我问谁”的表情看着谢胜。 “哦~”谢胜忽然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指点着肖如茗,“老肖啊老肖,你也不是个老实人呐。” 肖如茗一听就知道他往哪儿想了,但是也没心思解释,他的思绪都还停留在那封信上面——那是他父亲肖济的笔迹。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这是要去会佳人吧。”谢胜笑的不怀好意,“你啊你,还说我。我想的好歹是打完仗以后回去干,你这是说干就干呀。” “行了行了,那你抽个空就去吧,左右眼下咱们占了这座城,这就咱们的地盘,想干什么干什么,想怎么干怎么干。” …… 翌日午时,肖如茗来到了信上写的那家客栈。 店主说的是赤面语,他还没学会用这种语言交流,所以提前把想说的话写下来,又找人翻译成赤面语写在纸上,直接拿给店主看。 可是他却忽略了一条——店主可能不识字。 一试,果真不识字。 就在肖如茗打算众人求助的时候,二楼传来熟悉的声音:“六郎。” …… 肖如茗来到肖济房中,一进门就忍不住发问:“父亲,你怎么会在这里?” “过来找你。”肖济今年五十岁出头,双鬓已经斑白,脸上也有明显的沧桑。他目光锐利,体态偏消瘦,因而整个人看起来带着几分凶。 “找我?”肖如茗更加不解了,如今赤面正在打仗,他还是主将之一,有什么要紧事非要现在来找他? “你先看看这个。”肖济将一卷羊皮卷放到桌上,推向肖如茗。 肖如茗不明所以地将其拿到手里,打开。 很快,他的神情便发生了变化。 “父亲,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把羊皮卷放回去,声音微沉。 这张羊皮卷上写的是凸勒语,他能看懂——幼年启蒙时他便是大历字和凸勒语一起学的。 这上面写的是一道命令:让肖济不再隐藏,开始行动,设法给十四制造麻烦。其中提到了肖如茗的名字,他就是那个“法”。 “六郎,为父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可能觉得匪夷所思,但不管你怎么想,都要按照我说的去做。”肖济道,“这是我们的使命。我的父亲,你的祖父,当初远离故土来到万里之外,为的就是这一天。” “如今主人发布命令,我们即便以命相搏,也要做到。” 第636章 捷报频传 “六郎,咱们家虽然居住在大历数十年,但身体流的是故国血,我们还是故国人。”对肖如茗介绍完六十多年前肖氏家族在滑州定居的起因之后,肖济接着道,“我们不姓肖,我们的姓氏是须卜,在凸勒是与呼延同样尊贵的姓氏。” 肖如茗久未言语,他死死地盯着肖济,一字一句道:“父亲,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 他知道肖氏是七十多年前才在滑州定居的,但从祖父那一辈起,他们家就是商户,普普通通的商户而已。怎么突然和凸勒扯上了关系,肖如茗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他甚至在想这只是肖济开的一个玩笑,是在故意捉弄他。 “六郎,我们蛰伏大历数十年,为的就是今天。”肖济观察着肖如茗的神情,“待事成之后,我们就能回归故国了!” “……所以父亲想让我做什么?” …… 南、北、西三面战场捷报频传,神都城的百姓欢天喜地。与此同时,朝廷里则忙得人仰马翻——前线打下来的地方,都要派人去治理呀。 按照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意思,只要打下来的地方,那就都是大历的国土。除了北面和南面,陇右道也需要派驻大批官员。 左右二相、六部官员几乎天天往紫宸殿跑,讨论前线战情、后方补给、人员调配等诸多问题。 虽然忙,但每个人都充满干劲。大历朝的历史,将在他们手中谱写新的篇章。 紫宸殿外的腊梅林中,站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披着同色的狐皮大氅,只不过一个是白色毛边,一个是黑色毛边。 “要哪一支?”高大的身影弯腰询问小人儿。 “那支,那支,还有那支!”小人儿有些激动,伸手往上指的时候还在跳,像是在尝试亲手够到枝头的朵。 “爹爹,折好多支,回去插在白瓷瓶里,好看。” “那我们来背诗,爹爹说上句,阿芑接下句。”左丘玥道,“背一首,就折一支,好不好?” “好呀!”肖砚朗声应道,“我会背诗,这难不倒我!” “既然阿芑这么信心,那我就出难一些的题目。”左丘玥蹲下身,面向肖墨,想了想,才开口道:“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下一句是什么?” “仙人扶我须,结发受长生!”肖墨立即接道,小奶音里都是满满的信心。 “好,一支。”左丘玥接着道:“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两支。”左丘玥当然知道他们后面不远处站了人,但全当不知道,微微转了方向彻底背对着他们,抱着肖墨继续玩儿接诗句的游戏,“我们继续来。君不见,黄河之水……” 顾青山等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陛下跟小公主玩游戏:陛下明明看见了,还故意转身……还有小公主,还不到四岁,这到底背了多少诗呀! 十几年后,当和肖墨同龄的一批官宦子弟成人后,几乎每个人都要找机会吐槽几遍安昭公主从小到大给他们带来的阴影。在他们成长的每一个阶段,都有这么一个榜样把他们衬的一无是处。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等了约两刻钟,左丘玥给肖墨折了一大把梅枝抱着,又把她抱起来,才转身出梅林。看到迎面走来的官员,像是才知道他们过来了一样打招呼:“诸位爱卿来了。” “陛下。”众人行礼。 君臣之间,心照不宣。 “顾相,白相,李尚书,魏尚书,康尚书。”小公主将脸从梅旁边伸出来,软软糯糯的声音喊化了一众大男人的心。 “参见小殿下。” 真想抱回家去呀。 这几个人当中,只有康斯穆是正经跟随帝后从潜邸里出来的旧臣,和肖墨也最熟悉。他快步上前,将笏板插在腰上,朝肖墨伸出了双手:“小殿下,要臣抱一抱吗?” 肖墨转向左丘玥,爹爹说了,男子靠近她都要经过他的同意。得到左丘玥的眼神之后,肖墨才脆生生地对康斯穆道:“好!” 康斯穆将肖墨抱进怀里,可让其他人眼红坏了。 “众爱卿?”看众人还站在原地,左丘玥提醒道,“走吧。” “哦哦,走,走。” 除了要汇报的政务,几个人都在绞尽脑汁地想法子,怎么才能在讨论政事的同时抱一抱小公主呢? “陛下,最新一批押往北境的军粮已经自河南道调出,这是河南道节度使孟常怀送过来的单据。”走进殿内,顾青山最先发言,“上一批送往赤面的军粮已于十日前到达,这里有他们回复的条子。” “这是在去年和今年两年的进士中选取的适合外派的人员,请陛下过目。” “这是俪、倭二国送来的赔款详表,全部赔款分三批支付,第一批已经抵达神都。” “这是初步成文的最新律令,共改动二百三十条,新加一百二十三条,涉及税法、刑罚、兵役、徭役、婚嫁、科考等。” “……” …… 从紫宸殿出来已经是黄昏,几人一道往宫外去。 “听闻魏大人即将迎娶新夫人,恭喜恭喜。”康斯穆向魏意之道贺。 就在昨日,新任刑部尚书向平康坊第一歌姬聂非烟下了聘礼。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他要收聂非烟入府,做妾室。 但是忽地又想起来,纳妾好像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地下聘。 难道他是要娶妻? 于是神都城立刻炸开了儿,魏意之,聂非烟,这两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不明所以的人很多,包括很多朝臣,但是没谁敢亲自来问魏意之。当上刑部尚书一年多,他玉面阎罗的名号早已大街小巷人尽皆知。神都百姓爱他姿容美,却惧他手段辣,这是一位只能远观而不可近看的美阎罗。 同行的其他几人也好奇,见听到康斯穆主动提起,纷纷竖直了耳朵。 只见魏意之扬起唇角,笑着对康斯穆抱手:“多谢,到时候来吃酒。” 居然是真的! 他一个朝廷新贵,居然真的要娶一个平康坊的歌姬做正妻。 他不怕被……哦,他不怕。 新帝登基之后,言官相比从前也懂事了许多,不会再跟疯狗一样乱咬人了。而这位魏大人,别人怕他还差不多。 第637章 选择 深夜,赤面三万大军夜袭大历军队的驻扎地。 从远处望过去,前方的小城如以往一样平静,不知情的人很难联想到它是已经被敌国军队占领的地方。 “怎么这么平静,他们给的消息到底准不准确?”一名骑在马上的赤面将领犹疑道。 “平静说明他们已经放松了警惕。”另一人道,“而且他们的内应是直接和公主联络的,公主都信他,你就别多心了。” “那好吧,咱们前进,今夜一定要夺回属于咱们的城池。” 赤面将领打开肖济送来的大历军队布防图,吹燃火折子看了片刻之后,决定了进攻的路线:“这里防守最弱,咱们从这里前进。然后到西门,送图的人说了,时间一到,会有人从里面为我们将城门打开。” “好!” 子时三刻,赤面军抵达小城西门外,立即发动进攻。 战斗打响不到一刻钟,城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赤面军大喜。 “冲啊!杀死大历狗!夺回属于我们的城池。” 城中的大历军队好像被这一突然发生的变故打散了军心,再不复往日的勇猛,而是在赤面军入城的第一时间就丢盔弃甲,仓皇逃窜。 “大历狗怕了!大历狗怕了!”赤面军将领见状乘胜追击,“给我追!砍掉他们的头颅带回去领赏!” 这城中原本有四万兵马,前几天被肖如茗调走两万,如今只剩下两万。谢胜带着这两万人马拼了命地往西跑。一直跑到天微亮,才敢在稍作停歇。 “禀谢将军,赤面军追上来了!”斥候前来汇报,“目测两万人!” “娘的!”谢胜啐一声,重新戴上头盔翻身上马,“通知大家,继续前进!” 一直跑到黄昏,两万大军跑进了一个死胡同一样的山谷——前面没路了。 …… “哈哈哈哈,这群大历狗,根本不清楚这里的地形,居然跑进了布袋谷。”后方追赶逃跑的大历军队的赤面将领很是兴奋,仿佛两万大历军已经成了他的俘虏,“简直是自寻死路。” “冲!活捉他们!” 两万赤面军急速前进,满怀期待地朝着自己的战功进发。 然而在他们也进入布袋谷之后,另一支队伍如鬼魂一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途径的道路上,沿着他们的踪迹朝着山谷入口处来。 …… 谢胜的军队到底布袋谷最里侧之后进无可进,便知道是到了他们约定好的地方。他坐在马上,掏出昨晚胡乱塞进口袋里的干粮慢慢啃着。 这干粮是用麦子和土豆混合做成的,为了保存的长久,烤得非常硬,硬到硌牙。 “娘的。”谢胜啃了两口之后扶了扶自己的牙,“老子还是等着回去吃热的吧。” 念头刚起,便听到了隐约的动静从谷口的方向传来。 来了! 大历军队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震——鱼儿马上就要上钩了! “将军,冲不冲?”谢胜的副将已经有些等不及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冲你娘的冲!”谢胜把干粮塞进怀里之后腾出手给他一巴掌,“老肖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封口,老子正怕把他们吓跑呢。” “末将明白了,将军深谋远虑。”副将缩了缩脖子,他是太激动了嘛。 …… 元亨九年十一月初三,谢胜和肖如茗合作在布袋谷活捉赤面军一万八千人。 经商谈之后,上奏朝廷,将这一万八千人全部押送回大历,让他们去开荒,种土豆。 左丘玥批准。 于是过来送军粮的辎重营便有了新的返程任务——押送俘虏回大历。 因为赤面境内特殊且复杂的地形,大军深入之后,押送军粮都是齐先亲自上阵:“你们可真会给我找活儿。” “嘿嘿嘿,辛苦齐先兄弟了。”谢胜的皮肤比从前在滑州的时候黑了不少,冬天也没能捂白,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不过这也算是弟兄们替咱们河南道谋的好处,他们全都是去河南道开荒。” 虽然河南道地处中原,但边缘地区仍旧有大量待开垦的荒地。 几年前关内道闹灾荒,大批百姓向河南道逃亡,十四就曾命孟常怀组织过一场开荒。将逃亡的百姓一一登记造册,带他们去河南道和都畿道的交界处开荒种地。承诺他们在那里开垦一定数目的荒地再定居超过三年,就给他们河南道的户籍,享受河南道所有福利政策。 “兄弟我不辛苦,命苦。”齐先道,“粮食是死的,人是活的。运他们比运粮食难多了。” “这个不用担心。”谢胜闻言道,“我已经提前跟他们说了北境受降城那十万凸勒战俘的下场,他们要是敢不老实,就跟他们一样。” 肖砚在受降城斩杀凸勒十万战俘的事迹早已传遍周边各国,不论众人对他此举评价如何,在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形象是实打实地立住了。再加上那越传越玄的金甲神兵,不少人已经将他看做了战神转世,生来就是为了杀伐。 这倒是和河南道从前对他和十四的评价不谋而合,总之都跟神仙扯上了关系。 “对了,佟羊兄弟怎么样?”谢胜问起佟羊,“还守在黄粱吗?” “我这趟过来之前师父下了调令,把他和钟晏青都调去北境战场支援阿砚他们了。”齐先道,“算算日子,早几天就该到了。” “先别说我们了,跟我说说你们俩是怎么活捉这一万八千人的?”齐先对此十分好奇。大历军队已经在这座小城里驻扎两三个月了,赤面军都没敢主动进攻,怎么会突然派兵过来? “这个……”谢胜欲言又止,“老肖在给陛下和大帅写奏章,等他空闲了你去问他吧。” …… 五天后,一具尸体被人丢在小城西门外,上面绑着一个木牌:肖如茗之父肖济。 大历的士兵立即将人带进军营,禀告肖如茗。 对于这个结果,肖如茗并不惊讶。他平静地叫人将尸体抬回自己的居所,亲手替他清洗伤口,换上干净的衣裳,装殓入棺。 “父亲,原谅孩儿不孝。用你一人的性命,换肖氏整个家族上百口性命,孩儿觉得这个选择是对的。” “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当年母亲怀的第一胎其实是个女胎,我那早夭的兄长不是滑州肖家的血脉,当今的皇后才是。” 第638章 徐招 肖砚、兰泽和齐乐成率领的军队先从受降城向北进攻,深入凸勒领土百里之后向西北进发,和从贝尔湖一路向西的河北道军队汇合。 两方大军会师之后,就能将凸勒东南部和大历朝接壤的一大片土地从他们的版图上咬下来。 虽然胜负参半,过程坎坷,但元亨九年腊月末,双方终于实现了会师。 会师之地是一个叫做卡塔城的地方,虽然是唤作“城”,但是并不像大历朝的城池那样有四方城墙。这里只是一片聚居区域,而是地多人少,整个城的面积差不多有三个黄梁县,但其中的居民区不足黄梁的一半。 因为战乱跑了大半,剩下的都是人大概能用四个字概括——老弱病残。 领兵前来会师的是河北节度使的长子徐招,齐乐成带人把卡塔城打下来之后交给了他,让他在这里等着肖砚过来。齐乐成带兵迂回,和兰泽一起将卡塔城周边的凸勒势力清除掉。 元亨九年腊月二十三,完成任务的齐乐成和兰泽正好遇到从另一侧赶来的肖砚,三人一起往卡塔城去。 “那个徐招,的确是个狠角色。”齐乐成评价徐招道,“不论是相貌还是性子,都跟他父亲一点儿也不像。” “可能肖母吧。”肖砚道,“娘亲从前说过,儿子像母亲的比较多,女儿像父亲的比较多。” 这个说法很有说服力,肖砚和肖墨就是两个典型的例子。 “还有不到十天,肖墨就满四岁了。”说到这里,齐乐成就想起肖墨,“不知道等咱们回去的时候,她还能不能认出来。” “要是跟我们认生了可怎么办?”他担忧道。 “小殿下聪颖非常,定然跟普通的孩子不一样。”兰泽接话道,“放心吧,忘也只会忘了你,但是肯定会记得殿下和大帅。” “兰老大,你居然也学会阿谀奉承了。”齐乐成做出一副痛心的表情,“你不学好,等回去以后我要跟银朱姐姐告状。” “打完仗回去,随你告几状。” 兰泽一句话说到了所有人心坎上,是啊,他们都渴望着今早结束战争,回神都、回黄梁,回归正常的生活。 “快了。”看到了前方来迎他们的队伍,握了握马鞭,道,“娘亲说过,两年之内战争一定能结束。” …… “末将徐招,参见殿下。”徐招下马跪拜。 “徐将军免礼。”肖砚亦跳下马背,上前两步将人扶起来,“战场之上不必过多在意这些礼节。” “多谢殿下。” 徐招抬头,兰泽才看清他的面容。是清秀少年郎的模样,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年轻至少十来岁。想起河北节度使黑炭一般的面貌,他明白齐乐成刚才为什么特意提徐招跟他爹长得不像了。 几人相互寒暄过后,徐招引着肖砚等人进城。 卡塔城的城主在大军来临之前挟家眷逃跑了,徐招命人将他的宅院打扫干净,当做肖砚等人临时落脚的地方。 “末将已经命人在正厅摆下酒席,替殿下和诸位将军接风洗尘。” 一进正厅,果真见厅内已经摆满美酒佳肴。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门两旁和坐席两边各放着一个烧的正旺的炭盆。 除此之外,两侧席位中间的地毯上,还跪着两排共十名姿容不俗的年轻女子。 纵然房内炭火烧的足,但她们身着露腰露肩的艳丽舞裙,全部冷的瑟瑟发抖。 齐乐成看向肖砚,目光似笑非笑,似疑非疑。 肖砚还他一个眼神。 齐乐成接收到,将手放在嘴边作势咳了咳:“咳咳,那个……徐将军,这是?” “殿下和诸位将军前线作战辛苦,这是末将特意备下的,供诸位放松片刻。”徐招脸上有着和他容貌不符的老练神情,对前方跪着的女子招手道,“快过来见过殿下和诸位将军。” “哎哎哎,那个那个……”齐乐成被吓了一跳,连忙躲到肖砚身后,把他往前推了一把。 徐招满脸疑惑。 “齐将军可是对在下的准备不满意?”他问道,“这些不合你的胃口?” “阿成正在议亲,徐将军就不要打趣他了。”肖砚适时开口道,“我也已有妻室,内子正跟随母亲在前线救治伤员。” 肖砚拒绝的十分委婉,但落到不了解他的人耳中,会下意识以为他这是口是心非、欲拒还迎。 徐招想的则是:这位殿下在军中威望颇深,对外一直严于律己。想来是不好破坏已经树立下的形象,才假意拒绝。 于是他道:“殿下夫妇伉俪情深,是在下考虑不周。” 齐乐成闻言,心道:还算不难沟通,起码能听进去别人说的话。 像这样的情况他不是第一次遇见,拒绝的太委婉了别人以为他是客气,拒绝的太直接了又怕伤了和气。而且他不想要,其他人想要啊,拒绝太过也会扫了别人的兴致。不得不说,每一次都是对他与人沟通的能力的考验。 “齐将军。” “啊?” 见徐招招呼这两名女子向他走来,齐乐成一脸懵。 “这两个是特意替你挑选的,都是干净的良家子。” 徐招示意,被选中的两人一同向齐乐成行礼:“奴家拜见将军。” “兰将军。”未待齐乐成开口拒绝,徐招紧接着又招手让两个人过来,“这是……” “我也已有婚约在身,未婚妻子随大帅在前线征战。”兰泽直接后退一步,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徐招闻言满脸尴尬:兰泽,果真和传言一样不讲情面。 “啊哈哈哈……”无人给台阶,他只能自己找台阶下,“那就让她们跳舞吧,跳舞。” …… 酒过三巡,席上人看向中间舞姬的眼神可谓泾渭分明——坐在左侧的是跟肖砚一起过来的,纷纷专心致志地吃菜喝酒,而坐在右侧的河北道众将领则已经有些意味不明了。 “这个徐招……我还真是小看他了。”齐乐成跟兰泽咬耳朵,“他要是跟在姑姑身边,早挨军棍了。” “大帅身边不会养出这样的人。”兰泽喝了口酒,道,“河北道的军纪,需要好好整顿。” “打完仗再说吧。”齐乐成道,“眼下只要能打仗,都是好兵。” 他偏着身子和兰泽说话,余光隐约瞥见一抹寒光。 齐乐成以为是那舞姬身上的饰物,本不欲多想。可是当他把端起酒杯想要敬兰泽一杯酒的时候,正在翩翩舞动的舞姬却忽然朝肖砚冲去。方才他看见你的那一抹寒光,竟然是她藏在袖中的刀! 祝大家除夕快乐,新的一年所有愿望都实现! 第639章 刺杀 十名舞姬竟全部贴身藏着匕首,第一个人动手之后,其余人也纷纷亮出兵器,攻向肖砚。 与此同时,坐在肖砚下首的徐招以及一众河北道将领,居然也加入其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第一名舞姬的匕首刺到肖砚面前的时候,席上正巧在举杯喝酒的人杯子还在含在唇畔。 “啪,啪,啪!”所有房门被人从外面关上,随即传来多人跑动的脚步声以及甲胄碰撞的声音。 显然,他们参加的是一场鸿门宴,还是毫无防备地前来参加的。 “徐招你敢谋逆!”齐乐成高喝一声,人已经踏上桌案腾空跃起,落在肖砚身边。 图南出鞘的瞬间,便夺了一人的性命。 杯盘碗盏碎了一地,整个厅堂被刀光剑影充斥。 徐招显然低估了肖砚等人的战斗力,眼看打不过,立即便向门口撤退。 “哪里逃!”肖砚手下的人怎么可能放任他们逃离,兰泽将眼前的人踹出去,一个前空翻落到了徐招面前。 长刀劈下,徐招不用试就知道自己接不住他的刀。于是只守不攻,连连后退。 兰泽紧追不舍,眼看他的刀要砍下来,退无可退的徐招伸手将一名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舞姬扯到身前,推向兰泽的刀尖。 借着这个间隙,撞开窗户逃了出去。 兰泽推开尸体要去追,窗户的破口处却飞入大量的羽箭。他收不住势,贴地翻滚堪堪躲过。 数不清的羽箭穿透门窗射进厅内,显然徐招出去之后,已经不在意厅内河北道众人的死活了。 “他要杀你们,你们还要为他卖命吗?”众人因为躲避羽箭不得不暂时休战,齐乐成抓住机会,喊道,“徐招逃出去之后外面立刻开始放箭,他们根本没有顾忌你们的性命!替这样的人卖命,到底值不值?” 果真有人动摇了,不再急着进攻。而是躲在竖起的桌案后朝外面喊:“我们还在里面,不要放箭!” 可是外面没人听他的话,回应他的只有更加猛烈的箭雨。 肖砚打开躞蹀带上的布袋,从中摸出一把黄豆。自拥有撒豆成兵的异能之后,他一直随身带着少量的黄豆。 藏在柱子后面默念口诀,然后将黄豆抛撒出去。一颗颗金黄的豆粒落地之后,立即变成一个个身穿金甲的士兵。 “冲出厅堂。”肖砚向他们发号施令,“杀!” 数十金甲兵无视猛烈的箭雨,直接撞倒门板,冲出正厅。 “是……是金甲神兵!” “是受降城出现过的金甲神兵!” 外面很快传来惊慌的喊声,针对厅内的攻势也迅速减弱。 这是肖砚时隔一年之后第一次使用撒豆成兵术,齐乐成担忧地看向他:“阿砚,你没事吧?” “别担心,身体早就养好了。”肖砚说着,又从随身的布袋里抓出一把黄豆。 虽然养身体的过程并没有他说的这么轻松,但是齐乐成看着他使用异能的状态,稍稍放下心来。 肖砚则在留意金甲兵的战斗力,果然,相较于上次在受降城召唤出来的那些,这一次的金甲兵武力值更高,杀敌更加迅速,已经比得上精锐部队了。 而相较于他们本身的战斗力,上到战场上之后刀枪不入的特点才是对敌人最重的攻击,不战便可屈人之兵。 外面的防线很快被击溃,堂内的众人终于得以从桌案和柱子后面出来,开始反攻。 齐乐成方才的话起了很明显的作用,箭雨停歇之后,二十几个人当中过半反水,直接冲出去要找徐招泄愤。 又经过一番激烈的混战,兰泽冲出重围前去调遣兵将。肖砚则活捉了徐招,逼他下令停止进攻。 “全部放下兵器,及时悔过者可饶你们不死,否则诛连三族。” 早已被金甲士兵吓破了胆的兵将们纷纷脱盔丢甲,跪地投降。 “谁指使的你?”齐乐成怒问徐招,“你知不知道通敌叛国该当何罪!” 方才的激战中,他们这边有两人重伤,还有一个被箭雨射穿全身,当场毙命。他们都是刚刚在战场上立了功的将领,都是等着荣归故里的好儿郎! 这群人真的该死,该死! 他怒极,出脚,徐招被他一脚踹翻在地,口鼻流血。 “我的兵没有死在和敌人厮杀的战场上,却栽到了你们这群阴诡小人的手里。你们都该死,都该去给他们偿命!说,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徐招被他打得蜷缩在地上,不停发出痛呼。 “阿成。”眼看他下一步就要拔图南,肖砚连忙抱住他,“他还有用,别冲动。” 肖砚要拦齐乐成,所以背对着后方的徐招等人。在他劝阻齐乐成的时候,蜷缩在地上的徐招忽然直起身,朝肖砚冲来——他的腰上有点点火星。 是火流星! “阿砚小心!” 齐乐成一把推开肖砚,拔出图南投向徐招,继而又反身扑到肖砚身上:“卧倒!” “砰!” 剧烈的爆炸掩盖了所有声响,摇动了整座宅院。 正带兵赶来的兰泽声嘶力竭:“殿下!” …… 都畿道,汝州。 绣针刺破了指尖,郑二娘痛呼:“啊。” “哎呀,怎么不小心一些呢?疼不疼?奴婢去给你拿药。”贴身侍女立刻要去拿药。 “不用了。”郑二娘按住被针刺破的地方,“只不过一个针眼,别小题大做。” “只是可惜了这幅绣品。”她十分惋惜地看着即将完工的交颈鸳鸯图样,一滴鲜血滴在了其中一只鸳鸯的身上,渗进了丝线里。 “一小滴血,洗洗就干净了。”贴身侍女道,“不妨碍的。” “不行。”郑二娘却摇头,已经开始动手拆绣布,“战场上用的东西,不能沾染血腥。不好。” 这是她绣给齐乐成的荷包,哥哥说明年春上汝州会有一批粮草运往北境,可以拜托押粮官帮忙送一些私人物品。 想起齐乐成,郑二娘面上涌出淡淡的笑容。 但是随即又想到了别的事情,笑容逐渐落下,眼眸低垂,掩藏着她此刻的神思。 第640章 一颗糖 齐乐成整个后背被炸裂开来,在榻上趴了七天,终于在元亨九年最后一天的最后一个时辰苏醒过来。 “阿成,阿成……” 齐乐成眼皮缓缓掀开,没说话,先扬起了唇角。 “……去年我喊你,今年你……喊我。”他忽然道,“阿砚,小时候欠你的那颗,终于还你了。” 一句话,将二人的记忆拉回到十几年前。 黄梁镖局的练武场上,两个小萝卜头因为打架被十四罚跑圈。两个人加一起一共要跑十圈,十四手里有十颗用来计数,跑完一圈给一颗。 “还有最后一颗。”十四举起最后一颗问,“你们谁跑?” 齐乐成已经比肖砚少跑了一圈,这最后一圈应该是他来跑,可是他好累。 “我们一起跑。”三岁的肖砚仰起头问十四,“娘亲,我们能不能一人跑半圈?” 十四轻轻点头,道:“可以。” 然后他跟肖砚一起出发,朝着相反方向往前跑。两人在起点的对面相遇,一人半圈,跑完了最后一圈。 碰到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一起欢呼,手拉着手穿过练武场,朝十四跑去。 十四把最后一颗给了他们。 …… “……你差点儿就死了!”肖砚不禁动容,然而看着齐乐成还在笑,语气带上怒意。 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他就醒不过来了。 “这不是没死嘛。”齐乐成说话的语气软软的,“而且你不会让我死的,我信你。” “……我不是大罗金仙。”肖砚冷哼一声。 “哈。”齐乐成想抬一抬脖子,但是小看了背上的伤,“嘶!” “怎么……”他表情狰狞,“这么疼啊。” “疼才能让你长记性。” 齐乐成白他一眼,道:“我都伤这么重了,你就不能给点儿好脸色?” 肖砚抿了抿唇,没说话。 “图南救出来了吗?”齐乐成想起他投向徐招的图南,虽然这么问着,但是也清楚凶多吉少,一脸惋惜。 让图南和那个兔崽子一起同归于尽,真的太不值得了,他不配。 “好好养着吧。”肖砚道,“你身上的伤没有一两个月恢复不了。佟羊哥哥和钟将军前几天就过来了,卡塔城内外驻扎有我们二十万兵马,你可以安心在这里养伤。” 齐乐成一听,就知道图南毁了。满脸哀痛。 “哎你去哪儿?”见肖砚起身,他连忙喊住他。 “去议事。”肖砚低头睨着他,“你也想去?” “切~”齐乐成听着他丝毫不掩饰的嘲笑,又翻了个白眼,逞强道,“怎么不能去?我不能走难道还不能让人抬?” “徐招到底是怎么回事?死……”他连忙改口,“伤也要让我伤个明白吧。” “他的同党全部死在了现场,徐家已经被押解入都,等候刑部审问。”肖砚道,“过一段时间才能知道事情真相。” “那……我们的人呢?”齐乐成问,“我们的人……伤亡……多少?” 房内的氛围瞬间沉重下来。 过了一会儿,肖砚才出声道:“算上你,伤五人,死两人。” “这个王八蛋!我要把他千刀万剐!”齐乐成怒到极点,牵动身上的伤,瞬间面色惨白,冷汗直冒。 “他的尸体已经被炸成肉块了。”肖砚过来替他掖了掖被子,缓声道,“好好修养吧。死去的弟兄,不能让他们白死。” …… 元亨十年正月到三月,北境二十万大军以卡塔城为根据点,兵分两路,一路继续深入向北,和凸勒军队展开拉锯战。另一路拉成横向展现,像一把扫帚,迅速将凸勒东南方这一片疆域清扫干净。 与此同时,十四率领的对军和凸勒主力军队进行了十二场大战,零星战役上百场,终于越过横贯在凸勒西南部的金泰山脉,将战场推进了凸勒内陆地区。 经过将近一年半的努力,凸勒终于开始逐渐呈现出败势,大部分战场开始以防守为主。 南面的赤面原本欲越过甘、肃二州向北支援凸勒,冲击数次都被十四打回去,待淮南王府与大历停战之后则是自顾不暇,迅速撤军,支援东部战场。 加之之前凸勒支援的武器已经损耗殆尽,一连半年没能得到补充,如今被大历军队和淮南王府的联军围追堵截,压着打。 三月末,三面战场的捷报一同送进神都。 “哈哈哈哈!魏大人。”和去年的愁眉不展不同,新年开年以来,朝臣们见面寒暄都是笑容满面。 “顾相,康大人。”魏意之在宫门口碰见了顾青山和康斯穆,“二位是进宫,还是已经见过陛下出来了?” “正要进去,正要进去。”顾云章在黄梁县政绩斐然,在县令任上未满三年便破格提升为长史,顾青山这几天的嘴角就没落下去过。 “那正巧,一道进去?”魏意之伸手,示意顾青山先行。 “走,一道进去!” 三人相继跨过宫门。 “魏大人过来,可是为了徐家的案子?”康斯穆问道,“有眉目了?” “有了些眉目。”康斯穆道,“边走边说吧。” 徐招在卡塔城反水刺杀肖砚等人的事情传回河北道当日,其父便留下谢罪书,一条白绫了解了性命。神都过去的人捉拿了他的母亲以及兄弟姐妹,入刑部交由康斯穆审问。 元亨八年,随着长孙召儿浮出水面,从暗处揪出来紧两百个与她相关的人。这些人部分被处斩,部分被发配,还有一部分则仍旧关押在刑部大牢里。这些人并非是罪责最轻的,相反,他们正是整个案件的关键人物。 而此次徐家的案件,果真和元亨八年的案子联系上了。 “凸勒后裔?”左丘玥看完魏意之的奏章以及整理出来的卷宗,又瞟一眼旁边正在练字的肖墨,才看向魏意之,道,“可查实了?” “回禀陛下,已经证实。”魏意之道,“如今的节度使夫人是续弦,徐招的生身母亲才是他父亲的原配。此女表面的身份是河北道官员之女,实则是凸勒送进大历的暗桩。她以大历人的身份嫁给徐招的父亲,但是和暗中和凸勒的联系一直没有中断。” “徐招自幼受她教导,在她因病亡故之后,便接替了她的位置,成为凸勒放在河北道的暗桩。此次刺杀殿下的计划,从徐招领兵离开河北道的那天便开始了。” 第641章 新武器 “小殿下又来信了?”银朱掀开营帐走进来,看到十四案上铺着两大张写好的字。很是稚嫩,但是和上一次送来的相比已经有明显的进步。 “你看看。”十四把纸从桌上拿起来,递给银朱看。 银朱笑着接过,仔细端详片刻,然后道:“小殿下的字和陛下很像。” “当然像。”十四含着笑,道,“他手把手教出来的。” 左丘玥给她的来信中,会用大量的篇幅详细叙述他和肖墨的日常,每日背了哪些诗,认了哪些字,肖墨问了什么有趣的问题,都会一一告诉她。 “陛下日理万机,还对小殿下如此有耐心,大帅可以放心了。”银朱看完,将纸交还给十四。 “我没有担心过。”十四接过来,仔细地叠好,准备稍后收进空间里,“阿芑有他照顾,我很放心。” “来找我什么事?”她示意银朱坐下说话。 “秦流云又攻下两座城池,前进五十里。”银朱将前方传来的军报放到十四案上。 “是吗?”十四展颜。在陇右道遇到秦流云,绝对是意外之喜。不仅收拢了陇右道三十万兵马,还得到了一员悍将。 秦流云带兵打仗的风格和他的相貌给人的印象相去甚远,同时具有兰泽的狠厉和佟羊的狡猾,在战场上就像一匹狼,行军诡谲而疯狂。 他跟银朱作为十四手下两大悍将,在围攻秦牧野一战中一战成名。因为是在陇右道战场扬的名,所以并称陇右二将。 他们的名字,可令敌人闻风丧胆。 “还有一个好消息。”银朱说完半句之后便停下了,看着十四,让她猜。 “麻衣来了?”十四的手指微微蜷缩,眼中逐渐涌现激动。 “是。”银朱亦难掩激动,因为十四说了,相麻衣此次过来会带来新的武器。 她很期待,大帅所说的制胜法宝到底是什么。 “齐将军亲自护送,按日子算最迟十天后就能赶到了。”银朱接着道。 “好!”十四当即决定,“传令下去,暂时修整,原地待命。” “是!” …… 元亨十年五月底,相麻衣和齐先一起抵达十四所在的战场。 “师父!”齐先这两年间一直奔波于各个战场,但却是第一次见到十四的面。 他黑了,也壮了,身上的气势与往日大不相同,站在那里百能给人隐隐的威压。用他自己的话说,那就是像一个将军了。 然而见到十四,还是和从前在黄梁县一样,大喊一声之后,撒腿朝她奔过来。 看得后方一众将士瞪圆了双眼。 “多大了,还没学会稳重。”十四亲自走出大帐迎接二人,“麻衣。” “嘿嘿。”齐先笑了两声,然后正式跟十四行军礼,“末将齐先,参见大帅!” “草民相麻衣,拜见大帅。”相麻衣也要跟着行礼,被十四提前扶住。 “表面功夫就别做了,快让我看看东西。”她催促着,“等你好久了。” 由铁皮包裹的马车被驱车的士兵打开,一门长约半丈,直径约两尺的炮筒躺在滚轮车上,缓缓从车厢内走出。 “一共二十门。”相麻衣在旁边解释道,“五门运去了阿砚他们那里,这里有十五门。” “炮弹一千发。” “够了。”十四望着炮筒的目光有些复杂,既包含着高兴,又有些别样的情绪。 “另一种在后面的马车里。” 闻言,齐先命人将后面一辆马车打开。 这辆马车里装的不再是巨大的炮筒,而是整齐地摞满一车厢的四四方方的木箱。士兵将其中一个木箱搬出来,将其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两行共十枚拳头一般大的铁疙瘩,每个铁疙瘩上面都带着一个圆环。 “这种比较难制作,一共做出来一千枚。”相麻衣道,“按照你的要求,一百枚送去了赤面,两百枚运往北面,剩下的都在这里,一共七百枚。” “这些就足够了。”十四蹲下身,将一枚手榴弹握在手中,轻轻摩挲着表面的纹路,“麻衣,谢谢你。” “是你给的图纸,我只是帮忙造出来。”相麻衣却道,“是我该谢谢你,让我见识到世间原来还有这样的武器。” 大炮和手榴弹制作的过程中自然要经过无数次试验,相麻衣是第一个见识到它们的威力的人。 其实这两种武器都是火流星的另一种模样,制作原理和它异曲同工,发挥杀伤力的都是制作烟的原料。 …… 元亨十年六月十二,十四下令四十万大军一同向东,两个月内,攻占凸勒王庭。 …… 又是一场攻城战,大历军队并未像从前那样派遣先锋部队往前冲,而是将两门大炮推到阵前。 就在城墙上的凸勒士兵还在辨认这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两颗炮弹已经发出。 剧烈的爆炸声落下,城墙轰然倒塌。上方凸勒士兵残缺不全的尸体随着砖块一同滚落,落地便被掩埋。 主将身死,凸勒士兵阵脚大乱。 紧接着又有两枚炮弹连发出去,彻底击溃了守城的凸勒兵将。此时,大历尚未损失一兵一卒。 “冲!” 战鼓雷响,大历儿郎奋发向前。 …… 不到半个时辰,一座城池便被攻下。 而类似的场景,在数个交战区同时上演着。 …… 七月,凸勒军也拥有了的火炮,但是其威力与大历军队的火炮相比远远不如。 并且此时凸勒的败势已经十分明显,再无回天之力。 凸勒王庭中,呼延藏驱散所有人。房中只有一盏灯,她跪在灯前,用自己的血在身前的黄纸上画下符咒,然后将其悬于烛火之上,看着火舌舔舐纸张,然后将其吞没。 待符纸燃尽,她又等了片刻,一抹身影子昏暗中走出。 “师父!”呼延藏转身,朝走出来的人磕头,“求师父帮帮徒儿!” “凸勒大势已去,此乃天命。”暗中有声音传来,“也是你的命。” “可我不想认命!我凭什么要认命?”呼延藏直起身,“我跟她是一样的,凭什么天命偏向她?为什么所有的好运都是她的?这不公平!” 第642章 天女教 紫宸殿。 “大致情况就是臣方才所说的那些,幕后之人建立了一个名为天女教的教派,通过发展信徒的方式来蛊惑人心。很多为她卖命的人,既是凸勒放在大历的暗桩,也是天女教的信徒。” 左丘玥一边听魏意之说话,一边看他呈上来的卷宗。他的御案旁边另置了一张小书案,跟一把小椅子,肖墨不上课的时候就坐在那里读书或者练字。 闻言,肖墨扭头看向他,小脸上充满好奇,问道:“爹爹,什么是天女教?” “阿芑先认真练字,爹爹稍后再跟你解释。”左丘玥放下卷宗,对肖墨道。 “好。”肖墨乖乖点头,提笔继续认真练字。 “你继续说。”左丘玥示意魏意之继续。 “是。”魏意之继续道,“根据目前已经掌握的证据和证词来推断,凸勒早在数十年前甚至更早便已经开始在大历朝计划性地安放暗桩。” “成立天女教则是近二十几年间的事,幕后之人接管了整个凸勒在大历布下的暗桩网之后,在原本的基础上建立了最初的天女教。初期的教徒全部是凸勒的暗桩,后期则不断加入我朝百姓。” “她将凸勒的暗桩变成自己的信徒,又将手下的大历信徒变成了她的眼线,不断为她提供各个渠道的消息。” “徐招的生母、原兵部尚书杨无忌之妻以及关内王的侍女红线,经过查实,这些人都是原凸勒暗桩。而参与元亨八年那场谋逆的其他人,如英国公蒋世良和他的夫人,则是天女教的教徒。” 左丘玥从御案上找出一封密信,递向魏意之:“看看。” 魏意之上前接过:“陛下,这是?” “凸勒传来的密报。” 魏意之了然,凸勒能在大历布置暗桩,大历自然也能这么做。 “呼延藏?” “凸勒国主的第六个女儿。”左丘玥道,“自幼养在别处,两年前才回归王庭。” 两年前…… “长孙召儿?”魏意之并不十分惊讶,整个案件他从头跟到尾,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幕后之人是谁,但他隐约已经有了猜测。 左丘玥的密信,则证实了他的猜想。 “但是凸勒的六公主,为什么会成为长孙家的女儿?”魏意之立即意识到,他在查案过程中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这件事,可能只有凸勒人和淮南王能告诉你答案。”左丘玥道,“毕竟他们连先帝都瞒过了。” 先帝是何等睿智的人物,却直到临终也没能明白暗中操控一切的幕后之人便是被她养在身边的人。 长孙召儿叛逃当天,她名义上的父母便双双吞金而死,他们这条线索便断了。至于长孙氏剩下的人,如果知道什么的话,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当中还有天女教的教徒。 “臣再去掖庭宫走一趟。”魏意之提议道,“重新清查一遍。” 自元亨八年那场宫变之后,参与其中的长孙氏和左丘氏的人全部被幽禁掖庭宫,终生不得踏出半步。 “不必了。”左丘玥却道,“皇后答应过先帝,要善待两族之人。” “可是呼延……” “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左丘玥道,“带皇后得胜归来,一切都会水落石出。你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继续追查天女教,势必将这颗毒瘤从大历连根拔除。” 从林九搜集来的消息分析,天女教不止在大历有教徒。赤面、凸勒、俪国、倭国甚至外域,都有人参与其中,信奉天女。 得知这些消息之后,左丘玥才明白为什么呼延藏能以一己之力掀起五国之战,不止是凸勒,连国力不输于凸勒的赤面以及远在海上的两个岛国都能听她调令发兵围攻大历。 她身在大历,长于女帝身侧,却能在短短二十几年间布下这么大一张网,一夜之间搅弄五国风云。细细思来,令人毛骨悚然。 …… 肖砚率领的大军将凸勒一半军队死死拖在东南战场上,在此期间十四率领的四十万大军则一路势如破竹,于元亨十年八月十四赶到了凸勒王都之下。 在温柔乡中醉生梦死的凸勒国主被战鼓声震醒,目之所及却是空荡荡的宫殿:“……人呢?人都去哪儿了?” 回应他的只有殿外仓皇逃窜的宫人的脚步声。 凸勒国主忙从榻上下来,因为太过匆忙还摔了一跤。他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门口将殿门打开,看到的是大乱的宫廷。 所有宫人都在慌忙奔跑,全然不见平时的秩序。 “来人,来人!到底出了什么事?”凸勒国主站在殿门口大喊,却无一人理睬他。 他冲进殿内,抽出一把剑,再冲出殿外强行拦住了一名背着包袱正往前跑的宫女。 “啊!大汗饶命!” “告诉本汗,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要跑?呼延藏呢,让她来见我!” “大……历军打到城下了,所有人都在逃跑。公主……女婢也不知道公主在哪儿。求大汗饶命,饶……啊!” 凸勒国主将剑从宫女的腹中拔出来,胡乱挥舞着:“呼延藏,你给我出来!你骗我,我要杀了你!” “丹丘子,我也要杀了你!狗屁国师,狗屁高人,都是骗子,骗子!” …… 三十多年前,凸勒国主的第六个女儿出生。在此之前,他已经有五个女儿和七个儿子,所以这个女儿的出生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件普通的喜事。 改变这个情况的凸勒国师的一个预言,他说这个孩子将会是凸勒的转机,她能带领凸勒铁蹄征服天下,助力凸勒国主成为凸勒最伟大的一任国主。 凸勒的国师名叫丹丘子,极受凸勒国主的宠信。他的几句话,便改变了一个女婴的一生。 在女婴降生当日,丹丘子便收她为徒,并为她取名“藏”,呼延藏。 呼延藏自出生之日起便被带离凸勒王庭,直到三十二年后才重新回归。而在之前的三十二年中,她一直用另一个身份生活面向世人——大历朝女相,长孙召儿。 第643章 天女教 第643章 天女教 紫宸殿。 “大致情况就是臣方才所说的那些,幕后之人建立了一个名为天女教的教派,通过发展信徒的方式来蛊惑人心。很多为她卖命的人,既是凸勒放在大历的暗桩,也是天女教的信徒。” 左丘玥一边听魏意之说话,一边看他呈上来的卷宗。他的御案旁边另置了一张小书案,跟一把小椅子,肖墨不上课的时候就坐在那里读书或者练字。 闻言,肖墨扭头看向他,小脸上充满好奇,问道:“爹爹,什么是天女教?” “阿芑先认真练字,爹爹稍后再跟你解释。”左丘玥放下卷宗,对肖墨道。 “好。”肖墨乖乖点头,提笔继续认真练字。 “你继续说。”左丘玥示意魏意之继续。 “是。”魏意之继续道,“根据目前已经掌握的证据和证词来推断,凸勒早在数十年前甚至更早便已经开始在大历朝计划性地安放暗桩。” “成立天女教则是近二十几年间的事,幕后之人接管了整个凸勒在大历布下的暗桩网之后,在原本的基础上建立了最初的天女教。初期的教徒全部是凸勒的暗桩,后期则不断加入我朝百姓。” “她将凸勒的暗桩变成自己的信徒,又将手下的大历信徒变成了她的眼线,不断为她提供各个渠道的消息。” “徐招的生母、原兵部尚书杨无忌之妻以及关内王的侍女红线,经过查实,这些人都是原凸勒暗桩。而参与元亨八年那场谋逆的其他人,如英国公蒋世良和他的夫人,则是天女教的教徒。” 左丘玥从御案上找出一封密信,递向魏意之:“看看。” 魏意之上前接过:“陛下,这是?” “凸勒传来的密报。” 魏意之了然,凸勒能在大历布置暗桩,大历自然也能这么做。 “呼延藏?” “凸勒国主的第六个女儿。”左丘玥道,“自幼养在别处,两年前才回归王庭。” 两年前…… “长孙召儿?”魏意之并不十分惊讶,整个案件他从头跟到尾,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幕后之人是谁,但他隐约已经有了猜测。 左丘玥的密信,则证实了他的猜想。 “但是凸勒的六公主,为什么会成为长孙家的女儿?”魏意之立即意识到,他在查案过程中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这件事,可能只有凸勒人和淮南王能告诉你答案。”左丘玥道,“毕竟他们连先帝都瞒过了。” 先帝是何等睿智的人物,却直到临终也没能明白暗中操控一切的幕后之人便是被她养在身边的人。 长孙召儿叛逃当天,她名义上的父母便双双吞金而死,他们这条线索便断了。至于长孙氏剩下的人,如果知道什么的话,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当中还有天女教的教徒。 “臣再去掖庭宫走一趟。”魏意之提议道,“重新清查一遍。” 自元亨八年那场宫变之后,参与其中的长孙氏和左丘氏的人全部被幽禁掖庭宫,终生不得踏出半步。 “不必了。”左丘玥却道,“皇后答应过先帝,要善待两族之人。” “可是呼延……” “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左丘玥道,“带皇后得胜归来,一切都会水落石出。你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继续追查天女教,势必将这颗毒瘤从大历连根拔除。” 从林九搜集来的消息分析,天女教不止在大历有教徒。赤面、凸勒、俪国、倭国甚至外域,都有人参与其中,信奉天女。 得知这些消息之后,左丘玥才明白为什么呼延藏能以一己之力掀起五国之战,不止是凸勒,连国力不输于凸勒的赤面以及远在海上的两个岛国都能听她调令发兵围攻大历。 她身在大历,长于女帝身侧,却能在短短二十几年间布下这么大一张网,一夜之间搅弄五国风云。细细思来,令人毛骨悚然。 …… 肖砚率领的大军将凸勒一半军队死死拖在东南战场上,在此期间十四率领的四十万大军则一路势如破竹,于元亨十年八月十四赶到了凸勒王都之下。 在温柔乡中醉生梦死的凸勒国主被战鼓声震醒,目之所及却是空荡荡的宫殿:“……人呢?人都去哪儿了?” 回应他的只有殿外仓皇逃窜的宫人的脚步声。 凸勒国主忙从榻上下来,因为太过匆忙还摔了一跤。他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门口将殿门打开,看到的是大乱的宫廷。 所有宫人都在慌忙奔跑,全然不见平时的秩序。 “来人,来人!到底出了什么事?”凸勒国主站在殿门口大喊,却无一人理睬他。 他冲进殿内,抽出一把剑,再冲出殿外强行拦住了一名背着包袱正往前跑的宫女。 “啊!大汗饶命!” “告诉本汗,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要跑?呼延藏呢,让她来见我!” “大……历军打到城下了,所有人都在逃跑。公主……女婢也不知道公主在哪儿。求大汗饶命,饶……啊!” 凸勒国主将剑从宫女的腹中拔出来,胡乱挥舞着:“呼延藏,你给我出来!你骗我,我要杀了你!” “丹丘子,我也要杀了你!狗屁国师,狗屁高人,都是骗子,骗子!” …… 三十多年前,凸勒国主的第六个女儿出生。在此之前,他已经有五个女儿和七个儿子,所以这个女儿的出生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件普通的喜事。 改变这个情况的凸勒国师的一个预言,他说这个孩子将会是凸勒的转机,她能带领凸勒铁蹄征服天下,助力凸勒国主成为凸勒最伟大的一任国主。 凸勒的国师名叫丹丘子,极受凸勒国主的宠信。他的几句话,便改变了一个女婴的一生。 在女婴降生当日,丹丘子便收她为徒,并为她取名“藏”,呼延藏。 呼延藏自出生之日起便被带离凸勒王庭,直到三十二年后才重新回归。而在之前的三十二年中,她一直用另一个身份生活面向世人——大历朝女相,长孙召儿。 (本章完) 第644章 回家 第644章 回家 二十门大炮对准凸勒王都四面城门轰炸,两百枚炮弹全部发射结束之后,十四下令:“攻城!” 号角吹响,战鼓擂鸣。四十万大军一同进攻。 飘飞的鲜血染红了残阳,甲胄的光辉逐渐熄灭。 这一场战争自清晨持续到日落,凸勒王都像是下过一场血色瓢泼,地上的血水将土地变作泥泞,漫过了将士们的脚掌。 星河逐现,静谧的夜幕将人间的杀戮掩盖。 大历军队冲进城中之后,见到凸勒国主跪于皇城外,手持国玺投降。 “凸勒呼延廷,叩见大历皇后!” 呼延廷登基之初,也曾有吞并各国雄霸天下的野心,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日如狗一般跪伏在他人脚下,祈求活命。 “呼延藏在哪儿?”十四骑在马上,向下睥睨,“把她交出来。” “臣……”首次称臣,呼延廷还不习惯,“臣也不知。” “并非臣有意藏匿,呼延藏自攻城之初便不见踪影,望皇后明鉴。” 原来说的次数多了,就习惯了。 “去搜。”十四对银朱下令道,“翻遍整座城也要找到她。” “末将遵命。” …… 银朱在皇宫后面的山上找到了呼延藏,她的尸体已经被野兽啃食得面目全非,凸勒的宫人通过衣饰认出了她。 “你觉得她会这么容易就死吗?”十四亲自看过尸体,将白布重新掩上。 “属下明白大帅的意思。”银朱一直跟随在十四身边,比其他人更清楚这个呼延藏的厉害之处。她也不信她会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十八他们已经带人去搜了。” …… 元亨十年八月十五,十四与凸勒国主呼延廷会于凸勒王庭。 十四让人将提前准备好的文书放到呼延廷面前:凸勒正式投降,即日起对大历称臣。改为凸勒道,隶属大历。封凸勒国主呼延廷为凸勒王,食邑五千户。 大历不日会派遣官员接管凸勒,呼延一族只需安享王室尊荣,无须过问问政务琐事。 呼延廷看着文书上面大历朝的玉玺:这份文书定然是提前准备好的…… 虽然昨日呼延廷便已经将国玺献出,但十四今日仍旧让人将他的国玺和文书一同送到他面前,让他亲自盖下国玺。 此时众人身处的是凸勒国主平日里上朝的地方,大殿中间置有一张长桌,十四坐主位,呼延廷坐在她对面,两边相陪的是大历将领和凸勒朝臣。 呼延、丘林、须卜、兰氏,凸勒四大贵族的代表人物皆出席。 呼延廷手中的文书,他们手里亦有誊抄版本。如此丧权辱国的条约,却像是大历给他们的恩惠一样。他们一条一条地读下去,每个人面上的表情都那么相似,却又各不相同。 同意,凸勒将在他们手中变成别国的一个道;不同意,他们毫不怀疑十四会让他们走不出这座大殿。 呼延廷经过长久的静默之后,望向凸勒的文武大臣,他希望他们给他回应。然而没有一个人抬头和他对视,他从头望到尾,又平静地将视线移到面前的文书上。 手边放着磨好的墨汁与毛笔,笔搁旁边是十四送还给他的国玺。 呼延廷身穿平时上朝穿的朝服,今天,他还是凸勒的国主。 他缓缓抬起手,执笔,在文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丢笔,提印,盖下。 “罪人啊!”席上有人将头磕在案上,用凸勒语嚎啕,“我们是凸勒的罪人!” 随即,其余凸勒朝臣纷纷掩面,嚎啕大哭。 文书一式两份,银朱将其中一份收回,放到十四面前。 确认无误后,十四从座位上起身,其余人见状纷纷起身。 “自今日起,凸勒正式成为大历第十六道,凸勒道。”十四对呼延廷和在场的凸勒官员道,“不日大军将开拔,诸位可随我一起前往神都,拜见陛下,共贺新年。” …… 元亨十年九月初九,重阳佳节,赤面正式投降。赤面国主亲自签下降书,当日夜间,格桑公主自刎于签署降书的大殿。 “是一名烈性女子。”肖如茗评价道,“虽说是她挑起的两国战争,但仍值得钦佩。” “可惜生错了地方,生错了时候。”谢胜道,“她不该和大帅为敌。” 这一场持续了两年的战争,也是三名女子的战场。不只是格桑公主,还有凸勒的那位,不论她们立场如何,但没有人可以否认,她们都是极厉害的人物。 如果她们的对手不是大帅,那结局说不定会是另一番光景。 “可以回家了。”肖如茗转了话题,道,“两年了,终于能回家了。” 没听见谢胜的回应,他纳闷地转头,却见他眼含泪光。肖如茗大为不解:“你这是?” 谢胜用手背抹掉眼泪,但哽咽的声音难以掩饰:“老肖,这两年,我们死了多少弟兄?” 氛围瞬间沉下。 “……我们带他们一起回家。” …… 元亨十年十月初三,驻守在东海之滨的顾凛和松果首先回到神都。 十月初九,齐乐成、兰泽、佟羊、钟晏青入都。 十一月初二,谢胜、肖如茗凯旋。 “爹爹,娘亲和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昨夜下了一场雪,肖墨拉着左丘玥的手,站在紫宸殿外看着宫人们堆雪人。 “快了。” “快了是什么时候?”肖墨追问,“我之前问你好几次,你都说快了,哥哥和娘亲还是没有回来。” 福满在旁边候着,心道:小殿下您就别问了,陛下他比谁都更盼着皇后娘娘回来啊。 “过年之前。”左丘玥蹲下身,跟肖墨平视,“除夕是哥哥的生辰,在那之前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可是除夕还要好久。”肖墨闻言苦了小脸儿,“娘亲已经打了胜仗,为什么还不回来?他们在路上耽搁了吗?” “娘亲去南面了。”左丘玥道,“仗已经打完了,娘亲去南面替爹爹处理一些事情。等事情办完了,就会回来了。” “处理什么事情?” 小家伙儿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意味,左丘玥却不见丝毫不耐:“替爹爹去见叔祖父,和叔祖父讲和。” “大历已经打了太久的仗,大家都不希望再打了。所以娘亲去和叔祖父讲和,我们和平相处,不要再打架了。” (本章完) 第645章 和谈 第645章 和谈 “我没想到,你会亲自来见我。”长孙静虚坐于主位,约见十四于明堂。 淮南道的冬天并不像北方那样冷,且堂内的炭火烧得足,所以他只着暗紫长袍,指上戴着他送给肖墨又被十四送还给他的碧玉扳指。 仆从撩起竹帘,一身月白长袍的十四负手而入,身后跟着肖砚、梅知雪和银朱,除此之外再无旁人。梅知雪见到兄长,笑容满面。 长孙静虚和坐于侧旁的梅行之一同起身迎接。 “朋友一场,怎么不能见?”十四面上有淡淡的笑容,一片和煦。 “朋友?”长孙静虚问,“说的是我还是他?” “你们俩。”也不用人让,十四直接找了位置坐下。自顾自端起案上的茶盏,饮了一口:“淮南之茶天下闻名,其中霍山茶独占鳌首。如今一品,果真名不虚传。” “霍山茶是贡品,当朝皇后还品不到吗?” 长孙静虚的话颇带着些阴阳怪气,堂内人都听得出来。 唯独十四“迟钝”,将茶盏放回案上,道:“在战场上吃了两年沙子,早忘了茶是什么味儿了。” 房内一时寂静下来,梅行之适时接话道:“淮南道除寿州霍山之外,还有光州、义阳郡、舒州、蕲州和黄州,都盛产茶叶。大帅若是得空,可在淮南道多留几日,慢慢细品。” “品茶的功夫还是有的,就看你们王爷舍不舍得了。” “……几杯茶,淮南道还是供得起的。”长孙静虚语气略有缓和,“就看你敢不敢留。” “哈。”十四笑道,“叔父这话说的,我为什么不敢留?” “……你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长孙静虚首先将正题引入。 “仗打完了,过来感谢叔父于家国为难之际舍私仇报大义,我代表大历朝廷以及天下百姓,对你道一声谢。”十四端起茶盏,“先以茶代酒,敬叔父。” “我本是大历人,自然不会让外族欺压我大历子民,践踏大历国土。”长孙静虚知道十四还没说实话,或者说还没把实话完全说出来,“无愧于心罢了,不需要你来谢我。” 他态度冷硬,十四也不恼。喝了口茶,将茶盏重新放下。然后道:“此外,还有一件事要跟叔父商谈。” 堂内人皆知,这才是正题。 “连续打了两年的仗,大历百姓需要休养生息,都不希望再有战争发生了。”十四道,“所以我此次前来,要跟叔父谈的就是这件事。” “朝廷希望与淮南王府握手言和。” “言和?”长孙静虚问,“怎么言和?” “叔父仍旧是淮南王,和从前一样,淮南道的兵马、经济、百姓皆由你统辖。”十四道,“王位世袭罔替朝廷不插手,全部由叔父自己做主。” “呵。”长孙静虚闻言冷笑,“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不言和,我如今坐拥三道。按照你说的办法言和,便只剩下淮南一道。这样的买卖,傻子会做吗?” “非也。”十四却道,“叔父,账不是这么算的。” “那请皇后娘娘告诉我,要怎么算?” “淮南道、山南东道和山南西道三道的兵力加起来,不过二十万。”十四道,“刚刚结束一场战争,三军将士气势正盛。朝廷只是不想打了,而非不能打。” 听着十四的话,长孙静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叔父自己算一算,若是这二十万军队对上朝廷大军,能撑过几时?” “啪。”长孙静虚手边的茶盏被打翻,声响撞破了堂内的沉寂。 “当然。”十四再次开口,道,“叔父不希望看到生灵涂炭,朝廷亦不希望,全天下的人都想要平稳安乐的生活。所以我现在才会坐在这里,跟师父商讨,如何实现大家共同的愿望。” 长孙静虚望着十四,未言语。 “当初祖母让我当着她的面立誓,不论将来发生什么,都要善待长孙氏与左丘氏二族之人。”十四接着道,“叔父,你我和平相处,也是她老人家的愿望。” 提到女帝,长孙静虚紧抿的嘴角出现略微的松动,神情也跟着松缓下来。 “当初叔父提前离开神都,祖母驾崩,应该不在你的意料之中。”十四这句话自然是猜测。 长孙静虚此人,虽算不上重情重义,但对于将他抚养成人的女帝,孺慕之情是发自真心的。他当初提前离开神都返回淮南道,放了一个替身在那里,自然是听了长孙召儿的建议。 可是他应该也没有想到,同样是跟在女帝身边长大的长孙召儿,能下得去狠手,直接在宫变中逼死了女帝。 “言和可以,但既然是双方商谈,我也有条件。”沉默良久之后,长孙静虚说道。 “叔父请说。” “山南东道本就是先帝在世时封给本我的辖地,隶属淮南王府。山南西道可以给你们,但淮南道和山南东道仍归淮南王府管辖。” “祖母当时这么做,是为了压制藩镇权柄,稳固朝廷。”十四道,“如今天下大定,藩镇割据再无可能。叔父,将淮南一道全权交由你来掌控,朝廷已经做出让步了。” “帮你们打了一仗,你们夫妇二人将凸勒、赤面收入囊中,本王的封地却减少大半。”长孙静虚的脸色很不好,“皇后娘娘此举,与强盗行径何异?” “叔父此言差矣,你不是为我们打仗,而是在保卫自己的家国。”十四道,“而将山南东道和山南西道收回,则是为了天下安定。秩序统一,天下才能大定,这个道理想必无须我来提醒,叔父就能明白。” …… 和淮南王府的谈判一共持续了十天,这十天里,十四和肖砚除了要应付长孙静虚,还要和淮南王府一众能臣唇枪舌战。 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挣扎都是枉然。十四手里有刚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近百万大军,便是她最大的底气。 最终,淮南王府做出妥协,一切都按照十四最初说的那样进行。长孙静虚对朝廷称臣,还做他的淮南王。梅行之等一众辅臣,仍旧是淮南王府的辅臣,由长孙静虚自行安排。 这一日,是元亨十年十二月初五。至此,天下终于大定,四海终得归一。 十四骑上快马,踏上归途。 今天早一些,,, (本章完) 第646章 休沐 第646章 休沐 元亨十年腊月底,大历朝外出征战两年多的皇后娘娘终于凯旋。 举国同庆。 因为大历国土足足增加一倍,所以文武百官都忙得不可开交。可就在这个档口,因为皇后回归,皇帝陛下却宣布举国休沐三日,贺大胜之喜。 所有战场的仗早在两个多月前就结束了,那个时候不提,现在却忽然一休三天? 一众朝臣并不迷茫,因为休沐和不休沐,对他们来说唯一的差别就是——不休沐他们上朝议事,休沐的时候在别处议事。 官邸,府宅,到处都是干活儿的好地方。 “这三日,是陛下一家在休息吧。”有个官员真相了。 因为从第一天起,左丘玥就当真不上朝了,紫宸殿也不见人。 “过往两年,陛下未曾真正休息过一日。”魏意之正好经过,听到了这句话,“皇后娘娘则一直在外征战。仅仅休息三天,太少了。” “啊是是是,魏大人说得对,下官也是这个意思。”说话的是户部的一名小官,居然能被这位主动搭话,他很惶恐。 去年左相白辅之告老还乡,他的职务则由礼部尚书李靖节、刑部尚书魏意之和户部尚书康斯穆共同分担。魏意之在朝廷里本就有个玉面阎罗的名号,如今又在左相候选人之列,众人对他的敬畏自然就更上一层楼。 尤其是一些对他了解不多的小官,越是不了解就越是害怕,平日里遇到他几乎要躲着走。 听说这位大人自从娶妻之后,相较于从前已经和善许多了。那没成亲的时候,该是什么样儿啊? “你们康大人在哪儿?”魏意之这趟过来是找康斯穆的,天女教一案,从钱上面查,说不定会有让人惊喜的线索。 “康大人还……没来。” “没来?”魏意之疑惑,“你们户部不忙?” 对方立刻一脸苦相:“瞧大人说的,怎么可能不忙哟。” “那他怎么还没过来?”据魏意之所知,康斯穆可是一个恨不得住在衙门里的人,“身体不适?” “这个下官也不知道。” “行了,去忙吧。”魏意之看着这名被吓得偷偷打哆嗦的小官,知道也问不出什么,便让人先走了。 他猜想康斯穆应该是病了,不然不会这么晚还不来衙门。所以他又从户部衙门转道,来到了康斯穆位于永兴坊的府邸。 魏意之下马,康斯穆出门,两个人正好碰见。 “你这看上去也不像身体不适的样子。”魏意之打量着对方,道,“怎么回事?” 康斯穆则是一脸莫名其妙:“谁跟你说我病了?” “那你怎么现在才出门?”魏意之道,“我有事找你商量,一大早就去了户部。” 康斯穆立刻明白过来,原来是从衙门过来的。 “咳咳。”他解释道,“没什么事,就是凉月回来了,所以出门晚了些。” 马家姐妹虽未在朝中任职,但名头不可谓不响。她们姐妹二人承担了三方战场上超过五成的战马,还跟皇后是微末时候便相识的旧友,两位殿下都要称一声姨母的人。 与黄梁相氏的家主相麻衣并称为肖帅麾下三女杰,其在民间和庙堂之上获得的赞誉丝毫不逊于各个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悍将。 “久闻嫂夫人大名,既然已经来了,自然要亲自拜会。”魏意之对十四麾下这几位女将十分欣赏,早就想要见识一番。 “不是要谈公事吗?” “公事在家里也能谈。”魏意之道,“怎么,舍不得?” 康斯穆自然清楚,他只是单纯佩服并且好奇。伸手做出请的姿势,道:“求之不得。” 能不用去衙门,他怎么会不愿意。 …… “娘亲。” 十四醒的晚,刚一睁眼便看见肖墨扑了过来。再往旁边看,左丘玥已经不见踪影。 “宝贝儿。”十四伸手,把肖墨抱上床,“冷不冷?” “不冷。”肖墨趴在十四身上,双手搂着她的脖子,“娘亲,爹爹说这三天都不用上朝,我们出去玩儿好不好?” “你爹爹呢?”十四看向大殿,见宫人都被遣出去了,现在就肖墨她们两个人。 “爹爹在给娘亲做好吃的,她让我过来看看你醒了没有。”肖墨道,“爹爹说你可能醒了,猜的真准。” 昨天没来得及仔细看,十四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儿:浓密纤长的眉毛、精致灵动的瑞凤眼、直挺的鼻梁、嫣红的嘴唇、微尖的下巴,均匀地散布在雪白的肌肤上,又是一个女娲娘娘的得意之作。 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肖似左丘玥。不只是容貌,连不经意间浮现在眉宇间的神情都如出一辙。 “宝贝儿,你真的太漂亮了。”十四忍不住亲了一口。 “嘻嘻。”这样的夸奖肖墨已经听腻了,但是第一次听娘亲说,好开心,“娘亲也漂亮。爹爹说娘亲第一漂亮,阿芑第二漂亮。” “哈哈哈哈。”十四被逗得开怀大笑,“阿芑最漂亮。” “娘亲最漂亮。”她的小嘴儿像是抹了蜜,“最最漂亮!” “醒了?” “爹爹!”肖墨转头,看到左丘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群宫人,有人抬着桌案,有人端着餐饭。 “睡饱了吗?”左丘玥来到近前,俯身,隔着肖墨吻上十四的额头。又捂住她的眼睛,吻了她的唇。 旁边有人,十四有些不习惯,嗔了他一眼。 这一眼在左丘玥看来却是风情万种,更加激起了他的冲动。 “爹爹……你们在干什么?”肖墨伸手扒拉左丘玥捂在自己脸上的手,抗议道,“我看不见了。” 十四闻言偏过头,叫左丘玥这一吻落了空。 福满等人十分有眼色,将食案和餐饭摆好之后就自动退出去了,无声无息。 左丘玥凭借长手臂的优势,把妻子和女儿一起搂在怀里,搂了好久都没放开。 “你再不放开,饭菜就要凉了。”十四提醒道。 “凉了就再做。” 久违的孩子话,让十四笑弯了眉眼。她从被褥里伸出手,抚上左丘玥的眉眼。手指绕着他的眼睛转了一圈,然后点向他的眉心。微微用力,将人向后推去:“起来了,我饿了。” (本章完) 第647章 封赏 第647章 封赏 元亨十年的除夕夜宴格外热闹。 宴席正式开始的第一个环节,便是论功行赏。 第一道圣旨便是给十四的,但无须她领旨,因为这旨意实则是念给群臣听的。 左丘玥给十四和自己共同临朝听政、参政的权利,封她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掌大历十七道三百万雄兵。 即便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当圣旨的内容全部宣读出来之后,仍旧让满殿朝臣舌桥不下。 这是将天下兵事全部交到了皇后手上……和让她半个皇位有何区别? 从前,左丘玥的祖父欲让女帝临朝的时候,遭到文武百官的坚决反对。 可是现在,左丘玥下明旨将天下兵马交到十四手里,让她一同上朝参政,满殿文武却无一人出来置喙。 在这个男子当权的时代,不服者自然占绝大多数。可是即便不服,他们也不敢发表任何言论。 一是因为当今皇权空前强盛,主强臣弱,他们没有与君主抗衡的底气; 二来,即便没有皇帝的支持,这位皇后娘娘亦不是他们能得罪的人物。在她的手里,大历朝的国土整整扩大一倍。这样的事,从前便是在梦里出现,他们也会觉得离谱。而她只用了两年时间便做成了。 老一代的将领凋零殆尽,新出的名将悉数出自她手下。即便不是皇后,这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位子,谁又能与她争? 殿内鸦雀无声,是肖砚首先端起酒樽,贺道:“恭祝父亲母亲,携手山河,共创盛世。” “恭祝陛下娘娘,携手山河,共创盛世。” “谢诸位爱卿。” 左丘玥和十四共同举杯,与百官同饮。 …… 肖砚被封为河南王,封地河南道。 河南王妃梅知雪,领太医令之职,掌全国医疗。 这两道圣旨下来之后,众人则是一阵疑惑。太医院乃是皇家御用,太医令作为掌管太医院的人,怎么还要掌全国医疗? 还有肖砚的河南王,难道要让他去河南道? 还是说只领一个河南王的头衔,人则继续留在神都参政。 疑惑归疑惑,众人提着的心终究是平稳落下来了——只是河南王,不是太子。 肖砚姓肖,天下人都知道他身上没有左丘氏的血统。即便他战功彪炳、天赋凛然,可不是正统这一点,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而以当今陛下对他的宠爱,立他为储君绝非没有可能。要真是立了,那该怎么办? 百官不禁在心中道:我们就算是磕死在朝堂上,好像也撼动不了陛下和皇后。 话说回来,他们也不能真为这事去死。 既不能同意,又不能反对。如此两难的境地,能晚来一些时候就尽量晚吧。不想面对的事,逃避是上策。 …… 接下来则是一众在战场上立下战功的人依次接受封赏。 兰泽受封宁北候,食邑两千户,同时领凸勒道都指挥使,掌凸勒道军事。 银朱受封镇北侯,食邑两千户,同时领河北道都指挥使,掌河北军事。 齐乐成受封武安侯,食邑一千五百户,同时领河南道都指挥使,掌河南军事。 顾凛受封昌明候,食邑一千五百户,同时领河东道转运使,掌河东钱粮经济。 楚轻戈受封盛景候,食邑一千五百户,同时领河东道都指挥使,掌河东军事。 秦流云受封安西候,食邑两千户,同时领陇右道都指挥使,掌陇右军事。 佟羊受封威远候,食邑一千五百户,同时领赤面道都指挥使,掌赤面军事。 齐先受封威运侯,食邑一千五百户,同时领赤面道转运使,掌赤面钱粮经济。 肖如茗受封文信侯,食邑两千户,同时领都畿道都指挥使,掌都畿道军事。 谢胜受封乐善候,食邑一千五百户,同时领山南东道都指挥使,掌山南东道军事。 钟晏青受封安宁候,食邑一千户,同时领山南西道都指挥使,掌山南西道军事。 李二继受封弘济伯,食邑七百户,同时领江南西道都指挥使,掌江南西道军事。 冯静之受封善缘伯,食邑七百户,同时领黔中道都指挥使,掌黔中军事。 马凉月受封信德候,宁国夫人,食邑一千户。 马得草受封荣德候,虢国夫人,食邑一千户。 相麻衣受封纯钧候,食邑一千五百户。 …… 十几道圣旨接连颁下来,满殿的朝臣心里只有一句话:侯爷遍地走,各个有实权。 继而他们疑惑:都指挥使和转运使是什么官职?以前从来没听说过。 不过这两个官职各自的职务他们倒是听清楚了,一个掌兵,一个管钱——这是把节度使的权柄一分为二了吗? …… “臣等,谢陛下、娘娘赏赐!”众人共同领旨谢恩。 “众卿免礼。” “谢皇后。” 双手捧着圣旨从地上起身,觉得自己整个人飘忽忽的,跟在梦里一样。 封侯,他居然成侯爷了? 从北境战场上九死一生回来,能混上一个总兵,谢胜觉得他这辈子的官运就到头了。南面战场上又到阎罗殿前遛了一圈,没死,回来居然封了侯。 “老肖,我感觉跟做梦似的。”往坐席上走的时候,谢胜忍不住对身旁的肖如茗道,“我一个大老粗,居然也成侯爷了。” “这是陛下和娘娘的封赏,也是你应得的。”肖如茗转身,在自己的席位上坐下,他的席位和谢胜挨着,便继续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谢,你的福气还在后头。” 谢胜听出了一些别的意味,他脑子一转,面露惊喜:“是不是我媳妇儿有着落了?” 肖如茗淡笑,只道:“回去再详说。” 回归的武将坐在一侧,此时另一侧的官员们一起纷纷起身前来贺喜。整座大殿一片推杯换盏,夹杂着酣畅淋漓的大笑,或文雅或直白的祝词,好不热闹。 而这些手握兵权,荣宠正盛的青年将领中,不乏尚未成家的。看着意气风发的他们,各家有待嫁女儿的朝臣们,自然就动了心思。 榜下捉婿顶多能捉住一个还不错的新科举子,而这太极殿上的,可都是万中无一的好姻缘。 年近四十的谢胜被众人盯住,就更不要提正值青春的秦流云和齐乐成了。 这几人身边都围着一堆人,有朝中大臣,也有大臣们的家眷。齐乐成频频向肖砚投来求救的眼神,奈何后者正和梅知雪畅聊,根本没有接收到。 他又看向顾凛……他又惹松果生气了,正小心赔不是呢。这家伙两年学聪明了,每次惹松果不快,便立即伏低做小。油嘴滑舌,巧舌如簧,旁若无人,好不要脸。 “武安侯。” 又一个人端着酒杯走过来,是工部尚书,齐乐成立即举杯相和。” “听闻武安侯极擅蹴鞠,正巧我家明日举办蹴鞠赛。不知武安侯是否赏面?” 齐乐成:谁来救救我? 一早便躲到角落里的齐先和佟羊,正与世隔绝地品酒闲谈。 “阿成被围了,你不去支援一下?” “爱莫能助。”齐先往后扭了一眼,“你别小看这帮文臣,比军营里的汉子都能喝。我也害怕。” “你怕什么?”佟羊轻啜一口酒,因为格外放松,所以眼神有些迷离,又含着笑意。 “明知故问?” “哈哈哈哈。不用怕,你就算过去,他们也不会怎么样。” 齐先倒酒的手一顿,看了他一眼。 也是,朝廷里的人比猴儿精,应该早就知道了。 (本章完) 第648章 一夫一妻 第648章 一夫一妻 “元亨”这一年号用了十年之后正式退出历史,大历自正旦这日启用新的年号——大同。 大同元年的第一个早朝,太极殿上热火朝天——在吵架。 新年新气象,早朝原本在正常地进行着。新收入两个面积广阔的道,又重新改了各道的官制,大大小小一堆事情都要仔细讨论。 众人终于弄清了除夕夜上新出的两个官职名称——自大同元年始,各道取消节度使一职,改由另外四个官职来共同管理道内事务。 这四个官职名称分别为:都指挥使、布政使、按察使和转运使。 都指挥使掌一道军事,布政使掌民政,按察使掌刑名,转运使掌钱粮经济。 在此四职之外,再设巡抚,抚军安民,行监察之责。 让众人惊讶的是,左丞相一职并未落在他们之前一直猜测的李靖节或魏意之身上。左丘玥当朝宣布,任命原河南道节度使孟常怀为左丞相,圣旨已经在去往河南道的路上了。 都是从潜邸便跟随在帝后二人身边的人,而且单论政绩,孟常怀坐上左丞相的位子,也无人多说什么。 这些都是小事,真正差点儿掀翻整个朝堂的,是早朝快要结束的时候由刑部尚书魏意之出面提出的新的婚制——一实行夫一妻制,男子只可娶妻,不可纳妾。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荒唐透顶!这是朝堂众人的第一反应。 即便是几个历经两朝三朝的老臣,如右相顾青山、礼部尚书李靖节也瞬间被惊呆了,愣了许久都没能做出反应。 魏意之能当朝提出来,就说明这件事不是他自己的主张,而是已经和龙椅上的二位通过气了。更甚之,这极有可能就是他们授意他做的。 如今的帝后,是大历朝自建立以来最为开明的上位者,同时也是最强势的,比之开国君主更甚。他们会听群臣提出建议,却不会受任何人左右。 是以朝堂上吵开了,但都是围着违背古礼在诘责,冲着提出这条制度的魏意之在指摘。没有人敢将矛头直接指向帝后。 “儿臣支持魏大人的提议。”一片混乱中,站在百官之首的肖砚出列,高声道,“并愿意以身作则,为天下子民做出表率。此生只娶一妻,永不纳妾。”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哗哗哗!除夕夜宴上受到封赏的人悉数站出来支持肖砚。 …… “魏兄。”下朝之后,康斯穆搜寻到魏意之的身影,“等等我,跟你一起回去。” “我们好像不顺路。”魏意之看着他,“怎么,怕我出事?” “我还真怕。”康斯穆道,“刚才在朝堂上,那些人恨不得生吃了你。” “康大人,魏大人。”二人说话间,佟羊和齐先又走了过来,“同行出宫吧。” 虽然同样都是在左丘玥还是河南王的时候就开始为河南王府效力,但魏意之和佟羊以及齐先从未打过交道,绝对算不上熟。 “师父让我们护送魏大人回家。”齐先看出魏意之的疑惑,解释道,“大人勇气可嘉,我等佩服。” “威运侯过奖。”魏意之道,“多谢娘娘挂怀。” “魏大人不要大意。”佟羊道,“百姓无知,若被有心人从中挑拨,做事便会不计后果。大人今日在朝堂上提出的一夫一妻制,可以说是阻碍了天下男子在女色上的特权。稍作挑拨,大人的安危便有可能受到威胁。” “佟将军说的是,你当心一些。”康斯穆道,“回家选几个身手好的小厮,再往后出门就带着。” “哈!”魏意之笑的洒脱,“只可千日做贼,不能千日防贼。我今日提出这条律令一旦推行,大约全天下的男人都要恨我。律令一直在,他们就一直恨我,我总不能躲一辈子。” “魏大人稍等几日,师父调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齐先凑近一些,低声道,“松果的天问阁里都是江湖好手,师父已经让她从其中挑选四名身手好又稳重的,送给魏大人做贴身护卫。” 天问阁,一听就是江湖组织的名字。对于当今皇后的事迹,魏意之听说过一二。知道她在当河南王妃之前,便富可敌国,手下能人众多。能调动江湖势力,也不让人惊讶。 “那便多谢娘娘,多谢盛景候了。” “魏大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当为吾辈楷模。”佟羊道,“天下女子会感激大人为她们发声。” “威远候过誉了,在下愧不敢当。”魏意之道,“我只是一介俗人,而且是一个俗不可耐的男人。我不是女子,在此之前,从未想过要替女子发声。我反而庆幸自己生成了男人,生下来便拥有女子所没有的自由和权利。” “一夫一妻制,是娘娘提出来的,陛下也支持。我会这么做,是为了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没有陛下便没有今日的魏意之,我当为陛下与娘娘赴汤蹈火,鞠躬尽瘁。” 魏意之听十四提出一夫一妻制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惊奇,没想过他有一天会听到有人提出这样的律法。紧接着便预料到了推行这条律令的艰难,冒天下之大不韪,丝毫都不夸张。 可是现在天下大定,百废待兴,皇权空前强盛,是推行新法的最好时机。紫宸殿内十四提出这条律法的时候已经明示过,若是新法推行过程中遇到阻力,三军刚从战场上退下,刀刃还是利的。 …… 紫宸殿外,跪了一地请愿的大臣——他们在恳求帝后收回成命,妻妾乃是古礼,违背古制只会招致灾祸,于国家社稷无益。 门帘被掀开,福满从里面出来了。 众人大喜,以为左丘玥和十四要见他们了。 然而福满出来之后立即转弯,绕过他们跑走了。 “福满公公,福满公公!” 回应他们的是福满恍若未闻的背影。 “满公公,咱们待会儿回来要怎么办?”跟在福满身后的小内侍发愁道,“看样子他们没打算走。” “回来的时候有小殿下给咱们撑腰,怕什么。”福满一点儿都不担心,那群老头儿敢拦着他不让走,但绝对不敢冒犯小殿下。 “利索点儿,小殿下马上就要下学了。” “诶!” (本章完) 第649章 治理 第649章 治理 紫宸殿内,十四和左丘玥正在讨论赤面、凸勒二道的治理问题。 虽然这两道的皇室都已经向大历俯首称臣,但他们并不能代表所有人的意愿。如今两处皆有多股势力在暗中活动,企图破坏大历在那里的统治,恢复成独立的国家。 是以打仗时的兵将都还驻扎在原地,以防有突发情况。 但是武力压制只能是一时的,真正收服一个民族, 需要从思想、文化、经济、政治等各个层面徐徐图之。要让那里的子民从内心认同自己是大历人,认同凸勒或是赤面和其他道一样,是同属于大历朝的疆域。 所以这两个地方的要员需要谨慎选择,他们要既能融入当地的官场,又能高效率地做事。 十四让兰泽去凸勒道,就是因为他自幼在那里长大,身上有一半兰氏血统, 这样的身份更容易被接纳。 “今年再加一场恩科吧, 现在各个地方都急需用人。”十四道。 元亨八年考过一场,元亨九年和元亨十年分别加过一场,原本两年或者三年一场的考试已经连续举办了三年。没办法,如今的大历朝就像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需要大量的人才去喂养它。 “是要加。”左丘玥道,“如今的凸勒仍旧掌控在呼延、须卜、丘林和兰氏四个家族手里,赤面亦然。收服他们固然重要,但这样的局势长久留存对我们毫无益处。” 大历朝廷彻底瓦解五姓七家对朝堂的掌控,就是通过重用寒门。如今的凸勒和赤面则面对同样的情况,必须将从前固有的结构彻底打散,才能建立新的框架,一个由朝廷完全掌控的框架。 通过科举选拔寒门入仕途,就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一个方法。 “考场设在当地还是神都?”十四问。 “既然都是大历的子民,自然都一样。”左丘玥道, “小考设在当地, 大考全部来神都。” “我觉得不妥。”十四却道, “中原地区的几个道距离神都不远不近,统一过来考试并不难。可是像凸勒西北部、陇右道西部以及赤面西南部的人,他们来一趟神都要走数千里地,只在路上就要浪费几个月的时间。” “阿姐的意识是?” “连同科举考试的制度一起改革。”十四道,“各道可自设考点,最终的考试由朝廷统一配发试卷,考生可在道内参加。若是要防止各地舞弊,可规定本地的试卷送去别道批改,自试卷出考场,全程糊名。” “这样一来需要格外动用许多人马。”左丘玥道,“需要专分出一批人来实行。” “跟从前相比是麻烦一些。”十四解释道,“但是麻烦的是朝廷,却让各地士子轻松很多。尤其针对家境贫寒的士子,免去他们入都考试的费用,对他们来说就减轻了很大的负担。” 左丘玥觉得可行,便在纸上将这事记下,打算明天和朝臣详细讨论。 “顾相的那个孙女。”十四忽然道,“是个聪明孩子。她这两年在黄梁做的怎么样?” “很出色。”以顾云章目前的官职,左丘玥自然不可能了解她的事情。之所以有这个评价,是因为顾青山时常提起这个孙女,每次提起都是暗戳戳地炫耀。 顾云章若不是真的出色,以顾青山谨慎的性格,不会这么夸。 “你是想?”左丘玥看向十四, 忽然提起顾云章,八九不离十是和他们正在讨论的事情有关。 “问一问顾相和她本人的意见。”十四道,“若是愿意,她倒是去凸勒的不错人选。” 除了兰泽这个都指挥使之外,凸勒的布政使、按察使和转运使都有了人选。但是除了这些头部官员之外,还需要一批中低层的官员去辅助他们。 十四最后一次见顾云章,是她考中进士之后跟李若愚一起去王府找她。虽然接触不算多,但那两个小姑娘给十四的印象很好。尤其是顾云章,热情大方,敢想敢做,不拘小节又不失细腻,是个可用之才。 “这事要跟顾相谈一谈。”左丘玥道。凸勒道和河南道,三岁孩童都知道哪个好。而且顾云章是女儿身,去那样的苦寒之地,顾青山能舍得? 十四却摇头,道:“我直接给阿章去信吧。” 这是要挖墙脚了? 左丘玥十分赞成。 此时殿门处传来动静,福满带着下学的肖墨过来了。 “爹爹,娘亲,我回来啦!” 左丘玥立刻从御案后走出来,往前快走两步,将飞奔过来的小家伙儿一把抱起来,还像小时候那样举高高举过头顶。逗得肖墨哈哈大笑。 “今天学了什么?”左丘玥抱着肖墨走回御案,肖墨的小书桌一直摆在那里。 “做了一首诗,跟哥哥学了算术。”肖墨从按照顺序说着,“下午学了画还有琴。” 肖砚回来之后,就担任了肖墨的理科老师。课本编写、授课、考试全部由他负责。 而他至今还没有被授予实职,是因为早跟十四和左丘玥提过,他并不想在朝中做官,而是有另外想做的事。 十四和左丘玥夫妇对他的选择完全支持。 虽然他还没有明确说出来,但十四隐约猜到,肖砚正在准备推广理工知识,在大历朝建立完整的理科教育体系。最近一段时间就时常往空间里跑,应该是在编写各阶段的教学课本。 但是每天腾出一个时辰,给肖墨上课。 “哥哥去哪儿了?”十四问肖墨,“回东宫了吗?” 肖砚如今住在东宫,对,就是太子住的寝殿。他们班师回朝之前,左丘玥就已经安排好了。 “嫂嫂把他喊走了。”说到这里,肖墨忽然神神秘秘地凑近十四,小声道:“娘亲,我看见哥哥亲嫂嫂了。他们以为周围没人,但是我有个问题要去问哥哥,正好跑到他们后面。” “哥哥嫂嫂感情好。”十四笑着捏捏肖墨的小脸儿,“下次不要再偷看了。” “我是不小心看到的,不是故意偷看。”肖墨心道:其实我还看到过很多次爹爹亲你。 但是这话不能当着爹爹和娘亲的面说,跟哥哥或者嫂嫂倒是可以偷偷说一下。 (本章完) 第650章 齐乐成成亲 第650章 齐乐成成亲 传晚膳的时候,肖砚带着梅知雪一起来紫宸殿吃饭。 看见福满正指挥着一群小内侍在殿外抬桌子摆饭菜,有酒,有……凉菜。 “王爷,王妃。”看到肖砚和梅知雪之后,福满忙上前行礼,小内侍们亦然。 “福满公公, 这是?” “哦,是陛下和娘娘体恤各位大人不辞辛劳,特意赏下的一桌餐饭。”福满解释道,“陛下和娘娘还说了,几位大人之后的每一餐都由御膳房负责。” 在地上跪着的众人:“……” “很不错,都是爽口的菜。”肖砚又往桌上瞟了一眼, 然后对众人道,“诸位大人快起身用饭吧,天气寒凉, 放久了不好。” “……”梅知雪低头忍笑。 众朝臣的脸色铁青,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气的。 “二位殿下,里面请,陛下娘娘还有小殿下已经等着了。” “好,辛苦福满公公。”肖砚牵着梅知雪一起进殿。 “……哈哈哈哈。”走到大殿里面,梅知雪扶着肖砚的胳膊笑弯了腰,“我真怕你再说两句,他们当中就要有人晕过去了。” “什么事这么高兴?”十四的声音从内殿传进来。 “母亲。”梅知雪松开肖砚,快步往里去,跟十四解释为什么笑。 殿内一片欢声笑语,殿外,一众官员在寒风中,看着桌上凉拌肚丝、凉拌牛肉、凉拌……瑟瑟发抖。 …… 因为一夫一妻制的提议, 一连四五个早朝朝堂上都只来了一半人。 但这并不妨碍帝后正常上下朝, 告假不来不要紧,自有人愿意代替他们做事。 当二月初, 一名侍郎被皇帝下旨提前告老还乡之后, 早朝终于满员了。 四月, 一夫一妻制的新法正式通过。 紧接着,魏意之又在一个早朝上提出废除内侍净身制度。 虽然这一提议同样惊世骇俗,但是经受了一夫一妻制的冲击之后,朝臣们的接受能力显然提高了。 更何况给内侍净身本身就是为了更好地服侍皇室,如今后宫只有帝后一家人,正宫之下不设三宫六院,净不净身也不那么重要了。 这一制度让已经在宫内的内侍万分惶恐,生怕明天就要被赶出宫。 “福满公公别怕。”下学去紫宸殿的路上,肖墨看穿了福满的心思,安慰道,“父亲母亲不会把你们赶出宫的。” 对于肖墨说出和自己年龄完全不符的话,福满一点儿也不惊讶,毕竟是看着她长大的。 他很欣慰:“多谢小殿下宽慰。” “我没有骗你哦。”肖墨停下脚步,正式地说道,“父亲和母亲谈论过你们最后的去处,要是把你们送出宫,很难有你们的立身之地, 所以你们可以一直待在宫里,在这里住到你们不想住为止。” “真……真的吗小殿下?”福满身边的小内侍激动之下忘了礼数,抢在他之前开口道, “奴婢们真的不会被赶出宫吗?” “不会的。”肖墨脆声道,“宫里可以给你们所有人养老。” “多谢陛下,多谢娘娘,多谢小殿下!”小内侍感激涕零。他原本以为朝廷废除内侍净身制度,是因为主子们厌恶他们这群每根的人。新的健全人进来之后,这宫里就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 原来不是呀,可真是太好了! 陛下娘娘真是仁厚。 “福满公公,父亲母亲这样做可不是讨厌你们哦。”肖墨接着道,“是为了保护你们。” “母亲说这叫……人权,对人权。母亲说每个人都有人权,不管是朝廷官员还是普通百姓,每个人都有。” “好,好。”福满热泪盈眶,哽咽着对肖墨道,“多谢小殿下,奴婢定然好好服侍陛下娘娘,好好服侍小殿下。能遇到陛下娘娘还有小殿下,是奴婢三生有幸。” “不要哭哦,这是好事,好事应该笑。”肖墨伸出小手拍拍福满的手,“我们快回去吧,父亲母亲该等急了。” “小殿下,奴婢背您吧。” “不要不要,我要自己走。”肖墨拒绝福满的提议,已经迈步开始往前走了,“哥哥说我想学武就要先让自己变强壮,要多锻炼。” …… 七月,六礼已经走完,齐乐成要迎娶郑二娘了。 他如今任河南道都指挥使,祖籍也是河南,按理来说婚宴应该在黄梁办。但是他以及顾凛和松果的婚仪,十四皆下令礼部筹备,示意成婚的地点都在神都的侯府。 皇后这么做的用意很明确,那就是向外界表明她对武安侯、盛景候和昌明候这几个自幼在她身侧长大的孩子的恩宠。 沙场立功,封侯拜相,手握兵权,娶五姓女,刚刚二十出头的齐乐成已经完成了很多男人一辈子的梦想,怎能叫人不眼红? 成亲前夜,肖砚、梅知雪、顾凛和松果来到武安侯府,和齐乐成共饮。 “恭喜!”顾凛的两颊已经有些泛红,“作为兄弟,真的为你高兴。” 在外人看来,他们年少得意,风光无两。但是战场上的九死一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齐乐成早就到了成家的年纪,但迟迟不向郑家提亲,就是害怕自己回不来。在一次海战中跟阎罗王擦肩而过之后,他甚至写了一封信给郑二娘,让她另觅良缘。 包括顾凛跟松果,也是在战场上意识到朝夕相处的眼前人很可能下一刻就生死两隔。 “你少喝点儿。”齐乐成道,“明天郑家那一帮障车人,我还指着你跟阿砚替我出力呢。” “这有什么,比文还是比武?”顾凛道,“你可是十二岁就中秀才的人,还怕他们?” “我只是个秀才,人家那里有新科榜眼。”齐乐成道,“还是阿圆的堂兄。” “这个也不怕。”肖砚噙着笑,“你且安心迎你的新娘子,其他的都交给我们。” “哥,你有什么准备?”松果好奇地问道。 “榜眼也不怕,状元和探都在咱们这里。”梅知雪道。 “你把状元和探都找来了?”齐乐成微微惊讶,笑道,“这阵仗是不是有些大?” 肖砚作为帝后唯一的儿子,再加上他特殊的身份,一直都站在风口浪尖上。 “本来就是我们的人,来帮忙也是理所应当。”肖砚知道齐乐成在担心什么,解释道,“他们俩一个人刘芳世的堂弟,另一个出身太原王氏,按照辈分要叫阿窈一声姑母。” “别担心,你想的事不会发生。” 齐乐成无非是担心有人那这件事做文章,给他扣结党的帽子。 “……那还真算是自己人。”齐乐成理清了关系之后,说道。刘芳世尊肖砚为师,刘家又是肖家合作多年的生意伙伴,他们家的人和肖砚走得近也正常。 至于王家子,既叫王舒窈一声姑母,那也算是肖砚的晚辈了。 “不过阿砚,一切还是谨慎为上。”齐乐成道,“神都不比黄梁。” “知道了知道了,我自有打算。明天是你成亲,高高兴兴当你的新郎官吧。” (本章完) 第651章 婚宴惊变 第651章 婚宴惊变 大同元年七月初六,武安侯齐乐成迎娶荥阳郑氏嫡女。 御赐仪仗,河南王和昌明候做傧相。 武安侯府门庭若市,乌头门外车水马龙。 迎亲的队伍还没有回来,齐夫人在后院的园里招待女宾。被一众官眷围在身边恭维,好不神气。 “老夫人看面相就是个有福之人,才能养育出武安侯这样的国之栋梁。” “是啊, 我家三个儿子又有什么用,三个加起来也不如武安侯一人。年纪轻轻就立下赫赫战功,封侯拜相,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呀。” “是啊,我现在只求我家的能有侯爷一半有本事,我做梦都能笑醒。” “是啊是啊……” “皇后娘娘驾到!安昭公主驾到!” “娘娘来了!”园内众人立即将摆正仪态, 等候接驾。他们脸上无不挂满羡慕, 这样的荣宠,什么时候能轮到自家? 齐夫人却有着和众人都不一样的心情, 今天是她儿子的大喜之日,她才是主角。但是十四一来,怎么可能还有人关注她? 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只要是她在的地方,风头永远是她的。不过这话齐夫人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再嫉妒再不高兴,头脑还是清醒的。 “臣妇拜见皇后娘娘,拜见小殿下。”齐夫人跟着众人一起给十四和肖墨行礼。 “免礼吧。大家不要拘谨,我今日是以长辈的身份带着阿芑过来参加她阿成哥哥的婚宴,不是皇后来视察臣子的宅邸。” “哈哈哈哈,娘娘果然风趣。”应声的是孟夫人,从前的河南道节度使夫人,如今的左相夫人。她说完, 众人便跟着附和。 十四也知道她在这里大家都不能放松, 所以便叫上孟夫人、方三娘等几个熟识的, 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去说话了,想着等齐乐成把新娘子迎回来再出来观礼。 肖墨则跑出去跟一帮同龄的小伙伴一起玩耍。 …… 吉时到,齐乐成踩着点儿把新娘子迎进了门。 齐天衡夫妇要把主位让给十四, 被十四拒绝了。夫妻两人被十四亲自按到主位上,颇有些惶恐。 若是从前,他们定然不会这样。可是如今十四贵为皇后,天地君亲师,君臣在父子之前,让当朝皇后坐在他们下首,这是逾矩。 “别误了吉时。”十四不看主位,只对齐乐成道,“快拜堂。” 齐乐成笑着点头,在司仪官的唱喝下带着郑二娘先拜了天地。然后在司仪官进行下一个步骤之前,他出言道:“拜完天地,该拜姑姑了。” 不由分说,他话未说完便面向十四,掀起衣摆跪到了地上。红绸另一端的郑二娘见此,也连忙跟着跪下。 “这一拜既是臣对君,亦是子对母。”齐乐成对十四道,“若无姑姑的教导之恩,我不会有今天。第一拜, 谢姑姑十年不辞辛劳教我成材之恩。” 齐乐成直接将额头磕在了地上。 郑二娘虽然惊讶却不见慌乱,从容地跟着他一起行礼。 起身:“第二拜, 谢姑姑在我年幼最迷茫时替我指点迷津,给我选择做自己喜欢的事的自由。” “第三拜,谢姑姑待我如亲子。齐乐成此生为大历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大喜的日子,说什么鞠躬尽瘁。”饶是十四并非多愁善感之人,也不禁动容,“你就算干到一半嫌累,撂挑子不干了,我也由得你去,不会让人绑你回来的。” 堂内响起笑声。 “这家伙什么时候嘴这么甜了。”顾凛侧身跟肖砚咬耳朵,“他不是一直别别扭扭不好好说话嘛,那才是……” “娘亲!” “母亲!” “义母!” 肖砚、梅知雪和松果第一时间冲向对面。 而离十四最近的齐乐成已经夺过郑二娘手里的匕首,刺进她的左肩。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大部分人只看见十四去扶一对新人,拿着却扇遮面的新娘子却忽然亮出一把刀,直刺向十四。 阿芑就在身边,十四第一反应是去护她。 而郑二娘的匕首在接近十四之后,却忽然被她翻转过来。紧接着自她右手手腕出喷涌出大量的鲜血,浇红了十四的衣襟。 夏日衣料单薄,鲜血迅速渗透她的衣裳,吞噬了她悬在胸前的符咒。 瞬间,十四就明白了她的目的。 当初知难道人给她符咒的时候,便严肃地叮嘱此符不可沾染黑狗血。一旦沾染,符力就会被破,这张符也就成了废纸。 “娘娘!”慢一拍反应过来的众人纷纷惊呼。 而这时,堂外忽然狂风大作,黑云聚集,光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弱。 “不好!”十四紧紧抱住肖墨,准备随时把她送到空间里。那个丹丘子说她是异物,肖墨是她所生,难保他不会对她做什么。 果然不消片刻,从狂风扬起的沙尘中走出一人——穿道袍,拿拂尘,不是丹丘子还能是谁! “大家不要惊慌!”丹丘子的凭空出现引发了堂内众人的恐慌,十四高声喊道,“都留在堂内,不要乱跑!” “听大帅吩咐,不要惊慌!”齐先等武将立即安抚众人,维护秩序,“留在堂内,不要乱跑!” 肖砚护在十四和肖墨身前,眼看着丹丘子不断靠近,他能感觉到十四的紧张。 “娘亲,不要怕。”他从随身的布袋中抓出黄豆,默念口诀,向前抛出,“杀了他!” 二十几个金甲兵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召唤出来,随着肖砚一声令下,全部涌向丹丘子。 “雕虫小技。”丹丘子不以为然,拂尘轻扫,便将一名已经到身前的金甲兵化为虚无,变回黄豆原型。 齐乐成等人大骇:居然连撒豆成兵都能化解! 然而肖砚并不见惊慌,他继续从布袋里抓黄豆,变兵士,围攻丹丘子。 他一下只能消灭一个,他却能一把变出数十个。单凭速度上的领先,就能将丹丘子逼得倒退。 退到庭院中央,他就有机会了。 知道丹丘子是冲着十四来的,齐乐成、顾凛、松果、梅知雪、佟羊、齐先已经接替肖砚的位置,挡在十四和肖墨前面。 最后一把黄豆抛出去之后,丹丘子身边已经围了数十个金甲兵,如肖砚所愿,成功将他逼到了庭院中央,风暴的中心。 “护好我娘亲。”肖砚转头对众人说了一句之后,足尖轻点,施展轻功飞向庭院。同样落在了风暴中心,丹丘子正前方。 (本章完) 第652章 渡劫 第652章 渡劫 “轰隆隆……” 除了狂风和乌云之外,又添了仿佛能将天穹劈开的惊雷。 堂内的众人尚来不及反应,大雨便倾泻而下。这根本不像下雨,而像河水倒灌! 经过两年的修炼,肖砚对于第五次签到获取的异能的掌控程度早已超出常人的想象。如果想,他可以顷刻间淹没一座城。 大雨强势地将狂风和沙尘压下,成了庭院的主角。丹丘子也被淋成了落汤鸡, 宽大的道袍和白的头发紧紧地贴在身上,更显出他满布皱纹的脸,以及被雨水浇得睁不开的眼睛,好不狼狈。 这样的情况下,他消灭金甲兵的速度也变慢了。 “你会召雨!”他惊讶于肖砚居然有如此神通,召雨之能, 即便是拥有千年道行的修士也做不到。 肖砚嘴角挑起,露出轻蔑又狠厉的笑:“你不该过来。” 两年前他重伤十四的事情,肖砚从来没有忘。所有伤害过十四的人, 都必须付出代价! 暴雨之中,丹丘子的符咒施展不了,只能选择和肖砚近身交战。 肖砚今日没有佩刀,徒手去接丹丘子的拂尘。他虽然身有异能,但仍旧是肉体凡胎,对上丹丘子这样的修士自然不敌。没过几招,便完全被他压制住。 丹丘子的拂尘落在肖砚肩上,如山般的威压自肩膀袭向他的五脏六腑,迫得肖砚呕出一口鲜血。 随着他受伤,雨势也骤然变小。 堂内的众人看得清楚,所有人的刚刚下落的心瞬间又蹦到了喉咙口,有些胆小的已经吓得腿软,支持不住瘫倒在了地上。 丹丘子立刻察觉到肖砚虽然有他都不会的神通, 但身体还是凡人的身体, 这就是他的弱点!于是他加急攻势, 早将修行之人不得干预凡尘之事的禁忌抛在脑后。 却没有留意到,肖砚看到他被激怒的样子之后,眼底闪过一抹得逞之色。 丹丘子凌空跃起,双手持拂尘,像挥刀一样朝肖砚劈下。 眼看这一劈就要朝着肖砚当头砸下,堂内的众人忍不住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大雨骤然停止,庭院中的土地开始翻动。 对,是翻动,整个庭院的地面居然从大地分离出来,正堂门口出现一条一尺宽但深不见底的沟壑。 “天翻地覆!”肖砚将所有精神力集中于右手掌心,拍向地面。从他掌心蔓延出两条亮光,想天上的闪电落到了地上。这两道光正处在正块被剥离大地的土地上,像刀切豆腐一样将土地从中间一分为二。 “困!” 随着肖砚一声令下,东西两边的土地像两扇门一样,从中间的裂痕向下陷去。 正好处在裂痕中间的丹丘子身体立即要逃窜,肖砚岂容他逃跑。 “起!” 散落在侯府各处的仆从看到整个后园忽然离开大地升入空中,瞬间便覆盖到前院上方,像一座倒置的山一样压下来。 “啊啊啊啊!” 正堂里有几个人直接吓晕了过去。 欲逃遁的丹丘子被这座土山阻住去路,逃无可逃, 只能再次袭向肖砚。 “收!” 在他到来之前,三座土山随着肖砚的命令立即向中间收拢。在这样的庞然大物之下, 丹丘子显得渺如蝼蚁。 “平!” 最后一道命令,将丹丘子裹挟其中的额土山迅速合成一个,被肖砚操控着缓缓落下去,填充前院的十几丈深的深坑。 令人惊奇的是,那块被剥离出去的土块在空中经过数次变化,再回到地上居然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连上面的青石地板都原封不动地回来了。不同的是上面多出了一座土山,便方才从后园飞过来的那块。 它过来的时候是倒着的山,现在正过来了。原本长在地面的草被压在下面,深埋地下的土壤成了山峰。 丹丘子,则被压在了山下。她趴在地上,只露出一颗头颅跟半个脖子。 一切都安静下来,武安侯府上空的乌云迅速退散,属于盛夏的烈日重现天穹。炽热重新开始蔓延,却久久浸不透侯府被暴雨浇灌后的凉意。 “阿成,借刀一用!”肖砚站在丹丘子面前,高声道。 “取刀来!” 齐乐成令下,侯府小厮迅速将他的佩刀取来。这把刀是肖砚送他的新婚贺礼,两日前刚刚出炉,尚未尝过人血。图南在卡塔城之变中损毁,齐乐成尚未给新刀取名。 过了今日,他的名字就有了——断仇。 齐乐成亲自将刀拿给肖砚。 肖砚就着他的手,直接拔出长刀。 “噌。” 新刀暴露在阳光下,却发出森冷的寒光。 “你伤我母亲,我取你性命。”肖砚提刀走上前,“以血还血,理所应当!” 堂内女眷吓得捂住双眼。 “等等!” “刀下留人!” 落到半空的断仇被从一旁投掷过来拂尘挡住,两道身影如风一般自远处飘来。谁也没有看清他们是怎么来的,影像清晰的时候,一僧一道便站在了肖砚对面。 这名道人的样貌让众人惊得长大了嘴巴,他……他不是…… 又往土山下确认了几眼,才确定这不是方才那个人,只是长得一模一样罢了。 “阿砚,刀下留人。”知难道人开口道,“他一时魔障入心犯下大错,自有天道处罚。他是修行千年的修士,你杀他会损伤自己的命格,切不可冲动。” “师父。” “师父。” 此时十四、梅知雪等人从堂内走出来。两声师父,一是梅知雪唤辩苦和尚,一是十四称知难道人。 “不杀他可以,如何能保证他以后不再主动招惹?”十四抢在肖砚之前开口。 肖砚不想放过丹丘子,想要说话,被十四用眼神制止住。 “贫道自会将他带去海外,设下禁咒,此生再不踏足大历。”知难道人道,“这一劫乃是天意,是上天对他修行之路的考验。” 他叹了口气,满带惋惜:“可惜,他身在局中,没能成功渡过此劫。” “阿砚,不要被杀戮侵蚀本心。”辩苦和尚劝道,“善恶报应,祸福相承,身自当之,无谁代者。” (本章完) 第653章 选择 第653章 选择 肖砚用断仇斩下丹丘子一只手,才同意知难道人将其带离。 晴朗静谧的夜幕下,过来观礼的宾客安静且有序地离开武安侯府。 大战结束之后,肖砚本是要将人带出去的。是齐乐成主动阻止,说:“就在这里吧,我亲自来。” 当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亲自来”是什么含义的时候,就看见庭院中十几丈高的土山轰然离地, 升空,像一片乌云一样滑向后院。 落日的余晖呈现出一片火红,从土云的边际洒落下来,和厚重的阴影一起将庭院割裂成两半。当这条分割线经过肖砚等着所站的位置时,齐乐成忽然举起断仇,挥刀砍下。 “啊!” “啊啊啊啊!” 一声痛呼伴随着一片鲜红, 像开关一样打开了堂内众人的嗓子。他们亲眼看着一整条手臂从丹丘子身体上分离出来, 断口处有血肉包裹着骨头,落地之后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了主人的身体, 还抽动了两下。 齐夫人吓得两眼一黑,直接昏倒在了丈夫怀里。 这个时候刚好阴影从庭院上空彻底撤离,火红的夕阳光将院中人包裹。堂内许多没有见过真正的杀戮的人,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杀人不眨眼。那血染红了齐乐成半边脸,而他缓缓将断仇收入鞘中,仿佛杀的是一只鸡,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 离开这里的人默契非常地向左或向右绕行,完全避过最中间那一片早已被洗刷干净的青石地板。 十四已经带着肖墨回宫,郑氏一族被带入刑部大牢。肖砚等人则留在了武安侯府。 书房里面被烛火照得通明,从外面望去,五个人影或立或坐,散落其中。 里面,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 齐乐成面上的脸污还没有洗掉。小厮又过来敲了一次门, 不用等里面的应声,直接站在门外汇报道:“郎君, 老夫人已经醒了。” “知道了, 下去吧。”虽然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回应,但听见齐乐成的声音直呼,小厮呼出一口气。听见郎君说话,算是完成任务了。 房间里面,因为齐乐成打破了长达一个多时辰的沉默,氛围似乎稍微活起来一些。几人彼此对视,犹豫着要不要说话。 “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齐乐成忽然从书案后站起来。从进到房间坐在这里,他已经将近一个半时辰没有动过了。 这一个动作,让另外四人惊讶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还能干什么,看着你呗。”顾凛从软塌上站起来,直言道。 “看我?”齐乐成露出一个自以为风轻云淡的笑容,“怕我出事?” “真没那个必要。”他道,“我没那么软弱。” “那……” 顾凛刚刚张口,就被齐乐成出言打断:“我虽然视她作未过门的妻子,并且已经做好跟她生儿育女,共度一生的打算。但是她既然想杀姑姑,我就会亲手杀了她。” 其余四人脸色微变。 “阿砚,你替我告诉姑姑。”他从书案后走出来, 对肖砚道, “不必考虑我,请魏尚书秉公执法。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你既然在意娘亲,娘亲又怎么可能会不顾你?”肖砚顿了顿,道,“阿成,在娘亲,娘亲和我们同样在意你。” 一股猛烈的酸涩直冲上来,齐乐成撇过脸,努力压下。片刻后,道:“放心吧,我没事。” “没事就先去把脸洗了,把衣裳换了。”顾凛上前来,一把拢住齐乐成的肩,带着他往外走,“今晚我们就住这里了,走,一起洗。” 他们打开房门走出去,院子里的红绸还没来得及拆掉。还有连成一片的红灯笼,刺得人眼睛发疼。 …… 刑部大狱。 刑架上的郑大郎已经上过一遍水刑,魏意之来到之后,狱吏舀水将其泼醒。 “郑大人。”魏意之落座之后首先开口,“幸会。” “我……我是冤枉的。”郑大郎虽也学过一些功夫,但主要的作用是强身健体。本质上,他还是一个文人。才用了一遍水刑,已经要了他半条命。 “魏大人……我郑氏一族自陛下与娘娘在潜邸时便忠心追随,从未生过二心。请陛下娘娘明鉴,我们真的是冤……” “你们?”魏意之问,“包括你那位差点儿成为武安侯夫人的嫡妹吗?” 郑大郎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煞白,圆睁着双眼看着魏意之,千万句冤枉哽在喉头,一句也说不出来。 “郑大人,想必你也听说过,进了刑部大狱,管你是王侯宗室还是贩夫走卒,都要去阎罗殿前走一遭。”魏意之道,“像你这样跟谋逆扯上关系的,本该用重型。之所以没用,是因为娘娘特意关照。她也不信你有谋逆之心,并且一直记着你郑家的追随之功。” 郑大郎闻言面露喜色:“多谢……多谢娘娘。” “可是大人的嫡妹……”魏意之顿了顿,“她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若非河南王神勇,力阻妖道,今日会发生什么无须我多言。” 郑大郎脸上的喜色消散殆尽。 “若是娘娘有半分差错,你觉得你郑氏一族能留下几条性命?” 刑架上的郑大郎猛地颤抖,他明白魏意之的意思,他在左丘玥手下谋事那么多年,焉能不明白! 倘若……倘若今天皇后真的出了事,他荥阳郑氏一族,将无一人能活命。不只是他们郑家人,一切和郑家有牵连的人,都会都到波及。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按理说,这个案子证据确凿,在场之人都能作证,本不需要再审了。”魏意之接着道,“如今我坐在这里,是娘娘对郑家的恩惠,想要给郑家留一条生路。” “多……多谢娘娘!” “但这条生路要不要走,全在你们。”魏意之道,“郑大人,好生劝劝令妹。让她想一想,你荥阳郑氏一族上千条性命,她是否在意。” 他手指微抬,侯在两边的狱吏立即来到刑架前,替郑大郎松绑。后者站不住,跌在了地上。 狱吏将他架起,带着他往郑二娘的牢房走去。 魏意之看着他们的背影,桃目微微眯起,闪过一抹晦暗。 (本章完) 第654章 处置 第654章 处置 郑家的案子,魏意之并没有在朝堂上讨论,而是在下朝之后来到紫宸殿,私下面见左丘玥和十四。 因为来得晚,肖墨已经下学了。坐在紫宸殿里,左丘玥正在教她弹琴。 十四在一旁批阅奏章。 这幅画面众臣已经见怪不怪了,魏意之更是习以为常。 “臣魏意之, 参加陛下,娘娘,小殿下。”魏意之下跪行礼,忽然想起来前几天过来的时候,听见十四在和左丘玥讨论把跪拜礼废除的事情。 自从一夫一妻制给了文武百官当头一棒,后面再提出任何新的律法, 大家的接受度都惊人地高。虽然总有几个人要跳出来说两句,可无人在意, 因为大家都知道结果。 “免礼。”十四抬头, 问道,“案子有进展了?” “回禀娘娘,是。”魏意之双手呈上卷宗,“这是郑家人的证词和梳理过后的结果,请陛下娘娘审阅。” 福满从一旁走过来,接过卷宗。见十四手里还有一份奏章没有批阅完,想了想,先拿到了左丘玥这边。 左丘玥却头也没抬,摆了摆手,让他送去给十四。 他们俩私下商议好了,郑家的案子全权交由十四,他不管。 七月初六当日,当武安侯府发生的事情传到宫里时, 左丘玥就要诛杀荥阳郑氏满门。是十四及时回宫, 才拦下已经走出紫宸殿的圣旨和暴怒的左丘玥。 后来夫妻两人关于就这个案子争论一番, 到底是十四赢了,抢过了案子的主理权。 “坐吧。”十四一边在奏章上写下朱批,一边对魏意之道,“我看过之后再详细讨论。” “谢娘娘。” 几乎每天都有大臣来紫宸殿议事,是以殿内有专门给他们准备的座椅,魏意之随便挑了一把坐下。 稚嫩的琴音从肖墨手下流出,魏意之仔细听了片刻,不自觉扬起唇角。 纯真活泼,生趣盎然。这是他从肖墨的琴音里听出来的内容,这份心境,独属于心性纯净的稚童。纯净无暇而生机勃勃,极易让人抛却纷乱思绪,沉醉其中。 以至于十四看完卷宗喊他,魏意之都没能及时应答。 “魏大人?” “……微臣一时走神,请娘娘恕罪。”回神之后,他连忙起身告罪。 “魏大人在听肖墨弹琴吗?”十四示意无妨,让他重新坐下,“大人是个中高手,能得你指点一二是她的荣幸。” “娘娘过奖了,微臣惶恐。”魏意之道,“听琴重在听心。小殿下心性澄澈,这份心境是臣万万不能及的。” “郑二娘已经招认, 自元亨元年起, 她已经开始信奉天女教,成为其教徒。”他神色一改,转向正题,“一直到元亨七年,她与武安侯相识,背后之人开始利用她探听消息。” 魏意之说的这些,十四已经在卷宗上看到了。所以她的脸色很不好——如果是这样的话,郑二娘从开始和齐乐成接触,就一直在利用他。 “但是不论是武安侯还是郑大郎,都不会随意将公事透露给外人,所以郑二娘只能探听到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魏意之接着道,“尤其是武安侯,对于军事部署等公务格外谨慎,郑二娘几乎没能从他这里探听到重要消息。” 而这次的刺杀,亦是幕后之人向她下达命令,让她携带能破坏符咒的黑狗血,借机毁掉十四身上的符纸。 符咒一破,丹丘子紧接着就出现了。 十四也是七月初六那日才从丹丘子口中得知,他居然是凸勒的国师,而呼延藏是他的徒弟。他要杀她,也是因为那个徒弟。 有时候事实总是荒诞又可笑,丹丘子高喊替天行道的口号要将她驱逐出这个世界,而这么做的真正原因却是另一个跟她一样的“异物”是他的徒弟。 如此,一切就能解释通了。不论是元亨四年嵩州地动之后的疫病,还是忽然出现险些要了她的命的丹丘子,种种查不到源头的事件,恐怕都和呼延藏也就是长孙召儿有关。 她比十四更加熟悉那本书的内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当真是站在上帝的视角俯视众生。所以她能轻易将众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可以以一己之力挑动五国之乱。如果不是十四和肖砚这两个异端,没有谁能阻止她的计划。 大历、凸勒、赤面、俪国与倭国,三大二小五个国家,就像是她手里的玩具,任她摆弄。 魏意之自然不知呼延藏是异世人这件事,他知道的都是通过一件件案子慢慢剖析出来的结果。他震惊于呼延藏的手笔,并为她接近妖魔的智谋和手段感到骇然。 如今的凸勒不过是大历朝的一个道,但若是没有河南王府,没有二圣与河南王,现在的情况是不是会恰好相反? 这个问题不会有人给他答案,但魏意之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荥阳郑氏有了天女教的信徒,其他世家,也都查查吧。”十四合上卷宗,对魏意之道,“以她的行事作风,不可能只有郑家。” 元亨元年,当时她已经暗中联络了陇西李氏、太原王氏、荥阳郑氏和清河崔氏四大世家,范阳卢氏正在接触中。而博领崔氏曾和长孙氏是姻亲,赵郡李氏在朝中的势力支持左丘宏。这两家,呼延藏想要在里面动手脚更容易。 “是。”这也是魏意之的打算,只不过十四先说出来了。 “手段温和一些,尽量减少朝中恐慌。”十四补充道,“我会让关内王协助你。” “做下过损害我朝利益者,严惩不贷。若只是信奉天女教而并未替他们做过事的,交由他们的家人自行教导。” “微臣明白。” “至于郑家其他人……”十四顿住,一时难以做出决断。 虽说郑家其他人无辜,但按照当前律令,出现这种事情是要诛九族的。十四自然不想处置太重,一是因为除了郑二娘之外的其他人根本没有犯罪,太过无辜。 二来,不讲情面,难免有狡兔死走狗烹的嫌疑,寒了其他人的心。 可要是处置太轻,威慑就不够,散落在民间的天女教余孽可能更加猖獗。 “革去郑家爵位,将其族中在朝为官者,五十岁之下,尽数遣去赤面、凸勒二道,将功赎罪。”专心致志地陪着肖墨练琴的左丘玥忽然出声道,“其余各世家、朝中官宦,自省自查。主动上报者从轻处置,故意藏匿者加重处罚。” “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推行新法。”最后,左丘玥了补了一句。 七大世家在天下文人心中地位超然,若他们带头支持新法,对于法令的推行绝对是一大助益。 不出意外的话,剩下的六家,没有一家能逃过呼延藏的手笔。朝廷可以对他们宽宥处置,相应地,他们也该知道投桃报李。 “好,就这么办。”十四赞同道。她对左丘玥投去赞许的目光,对方却傲娇地扭过头,当做没看见。 气性可真大,十四心道。 “微臣遵命。” “将一切都招认之后,郑二娘还说了其他的吗?”十四又问道。 “禀娘娘,她说想见武安侯。” (本章完) 第655章 黄梁庙 “夫妇为一体,我才是与你长久相伴之人。可是齐乐成,在你心里,有很多人都比我重要。”郑二娘的表情带着疯癫,“你对我的信任,尚且不如顾凛,不如楚轻戈和梅知雪。凭什么?他们凭什么在我前面?” 齐乐成从来不知道,郑二娘心里会有这么大的怨念。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或许他从来没有真正地懂过她。 她也没有真正地懂过他。 齐乐成忽然觉得有些空洞,他以为他和肖砚、顾凛他们一样,找到了可以相伴一生的人。 有些可笑。 “……”齐乐成转身离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身后传来郑二娘歇斯底里的咆哮,“齐乐成!我恨你,我恨你!” …… 刑部大狱里发生的事,很快传到了紫宸殿内。 十四听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一团乱麻。 世间没有那么多刚刚好的缘分,她格外幸运地遇到了,就慢慢遗忘了从前准备独身一辈子的想法。 五个孩子一起在她身边长大,四个都十分幸运地遇到了命定之人,只有齐乐成的运气格外差。 “叹什么气。”左丘玥安慰道,“这一段不是良缘,再找便是,总能找到合适的。” “我能感受到,阿成是动了真感情的。”十四却道,“那孩子重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走出来。” “缘分自有天定。” “娘娘。”魏意之适时问道,“郑二娘如何处置?” 活命,是肯定不行的。他问的,是死法。 “赐毒酒吧。”十四思索过后,说道。 这是要给她留最后的体面,魏意之会意,道:“微臣遵命。” 肖墨还没下学,魏意之离开之后,紫宸殿内只剩下十四和左丘玥两人。十四把自己考虑了几日的决定说出来:“我想去淮南一趟。” 左丘玥手中的朱笔顿住,继而将其放下,同时看向十四:“去哪里做什么?” “会故人。” …… 好好的一场喜宴变成了这副模样,武安侯府成了神都城最近一段时间在百姓口中出现次数最多的词汇。不过故事的主角不是齐乐成也不是郑二娘,而是施展神通勇擒妖道的河南王肖砚。 继北境战场上撒豆成兵的传奇之后,这位已经被大历百姓视作神明的王爷再次展现了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的大神通。 跟那些端坐在寺庙、道观里的神仙佛祖不一样,肖砚是实打实的,看得见摸得着的活神。在朝廷尚不知情的情况下,民间已经有百姓自发为其建造神庙,打造金身,供奉香火。 他们供奉的时候往往有两座神像,一男一女,女像名为“十四娘娘”,男像名为“郎君神”,正是十四和肖砚。 十四知道这件事是从神都出来前往淮南的路上,当时忽降大雨,一行人见旁边有个崭新的寺庙,便进去躲雨。 庙是附近的百姓自发捐钱建造的,规模并不算大,只有一个守庙人,但是香火却格外繁盛。她见堂内供奉的是两尊面生的神像,便问守庙人这两尊神是何方神圣。 “回这位夫人,此乃十四娘娘与郎君神。”守庙人回答道。 “这是什么神?”十四疑惑道,“哪个教的?” 以她对佛道二教浅显的了解,觉得都不太像。 “敢问夫人自何方来?”守庙人反问十四,“没听说过十四娘娘和郎君神吗?” 十四此时心中有一个猜想,但是由于太过荒谬,她选择摇摇头,道:“还请老丈替我解疑。” “这十四娘娘乃是当今皇后,郎君神是她的儿子,大历朝的河南王。”守庙人道,“这庙名叫黄梁庙,十四娘娘和郎君神都是黄梁人。” “……”十四以及一众随从都惊呆了。 “老丈……”她试探着开口问道,“当今皇后和河南王都是活生生的人,为什么要给他们俩建庙塑像?” “他们当然活着,是我们大历的活神!”听十四这么说,守庙人有些激动,“你到底是哪里来的,难道不知道十四娘娘和郎君神为我们大历百姓所谋的福祉?” 于是接下来,这位头发白的守庙人从辣椒说起,按照时间顺序详略得当地叙述了一系列十四和肖砚做过的事情。一直说到雨停,终于说完了前段日子武安侯府擒妖道的事迹。 说完看着十四身后众随从惊讶的表情,他脸上还有些小小的得意,仿佛在自我肯定,他是一个合格的守庙人。 活着时候看到自己和儿子一起被塑成神仙像供奉于庙中,接受百姓香火。这份感受很奇妙,十四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形容。 从庙里出来准备继续赶路的时候,守庙人还特意走过来善意地提醒:“这位夫人面善,看上去与十四娘娘还有几分神似,这就是缘分。夫人若是有心,可以请人塑两尊小一些的神像请回家中。十四娘娘和郎君神一定会保佑你的,比其他神仙佛祖都灵验。” “呃好,多谢老丈。” …… 一行人进入寿州地界不久,就遇上了前来迎接的梅行之。 “麻衣呢?”十四疑惑,以相麻衣的性子,居然没跟来? 这二位用了十年的时间,终于在今年春天修成正果。 相麻衣在黄梁出嫁,迎亲前三天,十四在她原本的封赏上又添了五百户食邑,五千亩永业田,以及梁国夫人的诰命。 肖砚、齐乐成、顾凛、松果、马凉月、马得草、银朱等人以娘家人的身份亲自送嫁,一直送到光州梅行之的府邸。那一场喜宴,吃的在场淮南道官员一身冷汗。 “前几日查出喜脉,胎尚未坐稳,不宜骑马。”梅行之道,“原本想等胎像稳妥之后向神都报喜,没想到你提前过来了。” “真的吗?太好了!”十四闻言大喜。可是想到相麻衣的年纪,又担忧道:“麻衣年纪不小了,你一定要处处留心。” 她今年三十七岁,相麻衣比她小两岁,也已经三十五岁了。这个年纪孕育子嗣,实在是存在很大的风险。 “我明白。”梅行之正色道,“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第656章 往事 十四踏入淮南王府的大门,和梅行之、长孙静虚一起往里走。 走到半途之时,一个小萝卜头忽然从前方拐角处跑出来,后面传来婢女的呼声:“小郎君,您慢一点儿!” “父……父亲……”小萝卜头转过弯看到了长孙静虚,瞬时刹住脚步,一步也不敢再往前进。 父亲? 十四打量着眼前这个三四岁的男童,一身锦衣,眉眼和长孙静虚有五分像,立刻想到了他的身份。 当年王氏女产子不久后便撒手人寰,长孙静虚便将其子送到了太原王氏。眼前这个小男孩儿,应该就是那个孩子了。 十四记得他比肖墨小一岁,现在应该三岁多。刚刚被接回淮南吗? 看了看父子二人的相处模式,这孩子好像很怕长孙静虚。 “为何跑出来?先生呢?” 长孙静虚的话既是问小家伙儿,也在问追着她出来的两名侍女。 两名侍女立即跪地求饶:“奴婢该死。” “我在问你话。” 小家伙儿不敢说话,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十四忽然开口,让他一愣,缓缓抬头看向十四。 “长辈问话,该如何?”见小家伙儿没有立刻回答,长孙静虚再次开口道。他的语气并不带责备,却将小家伙儿吓得一抖,眼看着刚吞回去的眼泪又要流出来。 “叔父,辈分是不是论错了?”十四玩笑着开口,道,“他唤我一声嫂嫂,应该是平辈,哪里来的长辈。” 小家伙儿惊讶地看着十四反驳长孙静虚的话,他从来没见过别人敢这么对父亲说话。 “我叫阿宸。”小家伙儿怯生生地答道,“长孙宸。” “阿宸啊。”十四上前几步,直接矮身蹲在长孙宸面前,,伸手抓住他的小手,握了握,“你是第一次见我,所以不认得。我是你父亲的朋友,也是你的嫂嫂。” “嫂嫂?” “好孩子。”十四低头,从自己腰上解下一枚玉佩,放到了长孙宸小手里,“这是嫂嫂给你的见面礼,手下吧。” 为了行动方便,她穿的是男装,这枚玉佩是身上除了匕首之外唯一的配饰。 然而长孙宸却把玉佩还给十四,指了指她躞蹀带上另一个配饰——匕首。 意思很明确,他想要那个。 “不得无礼。” “想要这个?”十四忽视长孙静虚的话,又低头将匕首从躞蹀带上解下,递到了长孙宸面前。 小家伙儿试探着看了一眼长孙静虚,然后点点头,两只小手一起把十四手里的匕首捧了过去。 这把匕首并不是十四平常用的那把,虽然也具有杀伤力,但是形制更加精巧,手柄上镶嵌有玛瑙和珠玉,很是漂亮。 “这个很危险,你现在还小,以后长大了才能用。”十四叮嘱道。 “嗯。”小家伙儿乖巧地点头,“多谢嫂嫂。” …… 宴罢,仆从将明堂收拾干净之后全部退避,堂内只剩下十四和长孙静虚两人。 还是上次会面的地方,两人仍旧坐在上次的位置。满堂的烛火微微摇曳,映出人与物的影子。 长孙静虚首先开口:“你亲自来淮南,所谓何事?” “天女教。” 堂内静默片刻。 “我有一些问题,想在你这里解惑。”十四道。 “什么问题?” “长孙召儿,呼延藏。”十四说出呼延藏的两个名字,“她的身份,你了解多少?” “我知道的,应该还不如你知道的多。”长孙静虚自嘲一笑,看向十四,道,“你想从我这里解惑,大约是不行了。” “那你当初提前离开神都来到淮南,又举兵攻打河南道,是谁的谋划?” “是她。”长孙静虚道,“但那个时候我仍旧认为她是召儿,是在帮我。” 直到十四一封迷信从陇右道发来,长孙静虚才得知暗中操控凸勒兵马攻打大历朝的呼延藏,就是长孙召儿。 “召儿很聪慧,并且远远超过外人看到的她。”他道,“她向世人展示出来的,也不是她全部的才华。” 这一点十四很认同,因为有事实作为证据。即便是她,也惊讶于那个女孩儿拥有如此大的能量,震惊于她谋划出的一切。 她脑海中长孙召儿的容貌逐渐和另外一个女孩儿重叠,那个可爱的、天真的、喜欢看网络小说的女孩儿。 “所以她一直以长孙召儿的身份在暗中助你?” “是。”长孙静虚点头,他看向十四的目光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十四用眼神询问。 “而且早在十几年前,她就告诫我……” “跟我有关?”十四并不惊讶,长孙召儿定然早就猜到了她的真实身份。 “她告诫我,在你还没有大成气候之前,就杀了你。” 长孙静虚回忆起十二年前的往事,那个时候左丘玥消失半年之后重回神都,所有人都以为是河南道节度使孟常怀救了他。可是长孙召儿却对他说:“救他的另有其人,而且是个很危险的人。听我的,去杀了她,你亲自去。” 然后长孙静虚就去了受降城,并且让梅行之前去相助。 “我事先并不知道你和行之认识。”长孙静虚道,“你和他在客栈相遇那天,我本要杀你。” 受降城的事情太过久远,十四仔细会意片刻,才想起当时的种种细节。半晌后,她道:“我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他跟你认识。难道是因为他,你留了我一命?” 当时长孙静虚并没有杀她,反而和梅行之一起助她和肖砚脱困。 长孙静虚摇摇头,望着十四的目光深邃而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并不是。” “我是为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 “咳咳……”十四摸到案上的茶杯,本想喝口水,却发现里面是空的。 她直起身,若无其事地提起茶壶,发现也是空的…… 淮南王府的待客标准真是下滑了! “你不必装作听不懂。”长孙静虚看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忍不住道,“时过境迁,往事也都成了往事。我说这些也并未他意,你不必过于介怀。” “……没有介怀,我只是口渴了。”十四摇了摇茶壶,“茶呢?” 第657章 往事 第657章 往事 十四踏入淮南王府的大门,和梅行之、长孙静虚一起往里走。 走到半途之时,一个小萝卜头忽然从前方拐角处跑出来,后面传来婢女的呼声:“小郎君,您慢一点儿!” “父……父亲……”小萝卜头转过弯看到了长孙静虚,瞬时刹住脚步,一步也不敢再往前进。 父亲? 十四打量着眼前这个三四岁的男童, 一身锦衣,眉眼和长孙静虚有五分像,立刻想到了他的身份。 当年王氏女产子不久后便撒手人寰,长孙静虚便将其子送到了太原王氏。眼前这个小男孩儿,应该就是那个孩子了。 十四记得他比肖墨小一岁,现在应该三岁多。刚刚被接回淮南吗? 看了看父子二人的相处模式,这孩子好像很怕长孙静虚。 “为何跑出来?先生呢?” 长孙静虚的话既是问小家伙儿, 也在问追着她出来的两名侍女。 两名侍女立即跪地求饶:“奴婢该死。” “我在问你话。” 小家伙儿不敢说话,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十四忽然开口,让他一愣,缓缓抬头看向十四。 “长辈问话,该如何?”见小家伙儿没有立刻回答,长孙静虚再次开口道。他的语气并不带责备,却将小家伙儿吓得一抖,眼看着刚吞回去的眼泪又要流出来。 “叔父,辈分是不是论错了?”十四玩笑着开口,道,“他唤我一声嫂嫂,应该是平辈,哪里来的长辈。” 小家伙儿惊讶地看着十四反驳长孙静虚的话,他从来没见过别人敢这么对父亲说话。 “我叫阿宸。”小家伙儿怯生生地答道,“长孙宸。” “阿宸啊。”十四上前几步, 直接矮身蹲在长孙宸面前,, 伸手抓住他的小手, 握了握, “你是第一次见我,所以不认得。我是你父亲的朋友,也是你的嫂嫂。” “嫂嫂?” “好孩子。”十四低头,从自己腰上解下一枚玉佩,放到了长孙宸小手里,“这是嫂嫂给你的见面礼,手下吧。” 为了行动方便,她穿的是男装,这枚玉佩是身上除了匕首之外唯一的配饰。 然而长孙宸却把玉佩还给十四,指了指她躞蹀带上另一个配饰——匕首。 意思很明确,他想要那个。 “不得无礼。” “想要这个?”十四忽视长孙静虚的话,又低头将匕首从躞蹀带上解下,递到了长孙宸面前。 小家伙儿试探着看了一眼长孙静虚,然后点点头,两只小手一起把十四手里的匕首捧了过去。 这把匕首并不是十四平常用的那把,虽然也具有杀伤力,但是形制更加精巧,手柄上镶嵌有玛瑙和珠玉, 很是漂亮。 “这个很危险,你现在还小,以后长大了才能用。”十四叮嘱道。 “嗯。”小家伙儿乖巧地点头, “多谢嫂嫂。” …… 宴罢,仆从将明堂收拾干净之后全部退避,堂内只剩下十四和长孙静虚两人。 还是上次会面的地方,两人仍旧坐在上次的位置。满堂的烛火微微摇曳,映出人与物的影子。 长孙静虚首先开口:“你亲自来淮南,所谓何事?” “天女教。” 堂内静默片刻。 “我有一些问题,想在你这里解惑。”十四道。 “什么问题?” “长孙召儿,呼延藏。”十四说出呼延藏的两个名字,“她的身份,你了解多少?” “我知道的,应该还不如你知道的多。”长孙静虚自嘲一笑,看向十四,道,“你想从我这里解惑,大约是不行了。” “那你当初提前离开神都来到淮南,又举兵攻打河南道,是谁的谋划?” “是她。”长孙静虚道,“但那个时候我仍旧认为她是召儿,是在帮我。” 直到十四一封迷信从陇右道发来,长孙静虚才得知暗中操控凸勒兵马攻打大历朝的呼延藏,就是长孙召儿。 “召儿很聪慧,并且远远超过外人看到的她。”他道,“她向世人展示出来的,也不是她全部的才华。” 这一点十四很认同,因为有事实作为证据。即便是她,也惊讶于那个女孩儿拥有如此大的能量,震惊于她谋划出的一切。 她脑海中长孙召儿的容貌逐渐和另外一个女孩儿重叠,那个可爱的、天真的、喜欢看网络小说的女孩儿。 “所以她一直以长孙召儿的身份在暗中助你?” “是。”长孙静虚点头,他看向十四的目光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十四用眼神询问。 “而且早在十几年前,她就告诫我……” “跟我有关?”十四并不惊讶,长孙召儿定然早就猜到了她的真实身份。 “她告诫我,在你还没有大成气候之前,就杀了你。” 长孙静虚回忆起十二年前的往事,那个时候左丘玥消失半年之后重回神都,所有人都以为是河南道节度使孟常怀救了他。可是长孙召儿却对他说:“救他的另有其人,而且是个很危险的人。听我的,去杀了她,你亲自去。” 然后长孙静虚就去了受降城,并且让梅行之前去相助。 “我事先并不知道你和行之认识。”长孙静虚道,“你和他在客栈相遇那天,我本要杀你。” 受降城的事情太过久远,十四仔细会意片刻,才想起当时的种种细节。半晌后,她道:“我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他跟你认识。难道是因为他,你留了我一命?” 当时长孙静虚并没有杀她,反而和梅行之一起助她和肖砚脱困。 长孙静虚摇摇头,望着十四的目光深邃而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并不是。” “我是为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 “咳咳……”十四摸到案上的茶杯,本想喝口水,却发现里面是空的。 她直起身,若无其事地提起茶壶,发现也是空的…… 淮南王府的待客标准真是下滑了! “你不必装作听不懂。”长孙静虚看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忍不住道,“时过境迁,往事也都成了往事。我说这些也并未他意,你不必过于介怀。” “……没有介怀,我只是口渴了。”十四摇了摇茶壶,“茶呢?” (本章完) 第658章 出事 第658章 出事 进来送茶的是长孙静虚的贴身侍从,名唤无相。十几年前十四就见过他,在黄梁,长孙静虚和左丘瑶一起去视察辣椒在河南道的种植推广情况。 “无相跟在你身边多久了?”无相给十四上茶的时候,她问长孙静虚道。 “他是家里给我配的贴身小厮,从小就跟着我。”长孙静虚道,“算起来, 有二十多年了。” “回王爷,娘娘,到今年一共是二十三年。”无相将茶水放到十四面前的案上之后,起身,回答道。 “已经这么久了,比阿砚的年岁还大。”十四感慨道。她端起盛了半杯茶的青瓷杯, 无相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而移动。 然而青瓷杯递到唇边之后,十四却没有继续。而是抬眸, 对上了无相的视线。 无相连忙低头。 “啪。”十四将杯子重新放回桌案, 发出细微的声响。 无相的心随着这一声响动,向下一沉。 “那你是何时开始听命于长孙召儿的?”十四的声音幽幽响起。 “噗通。” 无相跪倒在地,面向长孙静虚:“王爷,冤枉……” 他的冤枉喊到一半,骤然停下。恼怒地看向十四:“你诈我!” 没等十四说话,他便暴起,掏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朝十四刺去。 十四起身退避,将食案踢向无相。 与此同时,长孙静虚脚踩食案,越向他们。 “来人!” 堂内打起来不久,就有大批全副武装的士兵冲进来,迅速将无相围在中间。 十四和长孙静虚退出战圈,还没站稳, 就看见被围住的无相忽然面露狞笑,同时伸手向怀中摸去。 “不好!”十四并不确定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但身体已经替她做出选择, 拉住长孙静虚的向一旁扑去。 “卧倒!”卧倒的过程中, 她出言提醒其他人。 “砰!”尾音被剧烈的爆炸声裹挟。 …… 梅行之半夜被人喊起来,匆忙赶到淮南王府。 长孙静虚和十四所在的那间明堂已经全部坍塌,周围被火把照的通明,官兵正在废墟中挖掘。 “怎么回事?”梅行之不敢相信,“王爷呢?娘娘呢?” 负责现场的官兵并不知道十四过来的事情,但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提出疑问,因为据淮南王府的下人说,王爷被一直在明堂里待客,直到爆炸声传出都没有出来! “王爷……在里面。”这名将领自然知道他说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所以脸色煞白,面部的肌肉抑制不住地颤抖。 梅行之大骇,但立即镇定下来,命令道:“封锁消息,没有我的命令,现在府内的所有人不得进出。违者,就地斩杀。” “末将遵命!” “再带调一队兵马过来,将王府各个入口死死围住。今晚都有谁靠近过明堂,全部带来。” “是!”将领道, “大人, 据府中仆从所言, 王府的管家进去送茶水,之后就传来爆炸声。所以管家……也在里面。” 梅行之神色大变,沉声道:“把整座府邸的仆从全部看押起来。” “末将明白!” …… 梅行之深夜忽然离开,相麻衣躺在榻上辗转难眠。 “来人。”她从榻上坐起身,朝外喊人。 “夫人有何吩咐?”守在外间的婢女很快应声,绕过屏风走进来。 “你找人去王府看一看,问问出什么事了,郎君什么时候回来?”相麻衣吩咐道,“尽快。” “奴婢这就去。” 婢女离开之后,相麻衣走到窗边站了一会儿。站累了转身往回走的时候,窗外忽然吹来一阵风,房内的烛火在风中歪斜,几近熄灭。 她心头忽然涌现不好的感觉,心跳立刻加速,像是要从心房里跳出来一样。 “十四……”她忽然想起今日刚到淮南的十四,心头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没事的,没事的,别瞎想。”她自说自话安慰着自己,“她那个杀神,鬼碰到她都要往后退,谁能让她出事?不会有事的,一定一定不会有事的。” “当当。” 相麻衣走回床边正要坐下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敲响了。她以为是去而复返的婢女,疑惑她怎么不直接进来,还敲门做什么? 不对。 她脸色微变,坐到榻边,伸手摸向枕头下方。 …… 淮南王府,两百多个人很快将废墟挖开,将底下的尸体一具一具地往外抬。 每抬出一具,梅行之都要亲自辨认。 将整座明堂清理结束的之后,确定所有的尸体都不是十四和长孙静虚,众人的心却不仅没有跟着放松,反倒是继续往下沉了沉。 造成整座明堂坍塌的无疑是火流星,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大人……”将领的声音在颤抖。他从战场上下来不到一年,不想再卷入一场战争。 就在刚刚,他才得知明堂里坐的不止是王爷,还有当朝皇后。 她不仅是皇后,还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是号令大历朝三百万兵马的人。河南王一怒之下斩杀凸勒十万敌军,要是皇后娘娘在淮南出了事,他不敢想象整个淮南道即将会面临怎样的命运。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将领问。 “继续清扫。”梅行之下令道,“把废墟彻底清理干净,查找明堂当中是否有密道。” 将领闻言双眼一亮,涌现出希望。哪怕是一点点的希望,那也是希望。 “是!” 空间里。 十四在外面的时候能清晰地感知到空间里的一切,但是反过来就不行了。她带着昏迷的长孙静虚待在空间里,对于外面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只能凭借对时间的判断,来估计外面进行到了哪一步。 发生爆炸之后王府没有主持大局的人,梅行之一定会过来。会有官兵立即清理废墟,扒她跟长孙静虚的“尸体”。如果扒不出来的话,大概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认为他们俩被炸成了碎末,已经尸骨无存了。另一种则会怀疑他们出了别的事情,会想方设法通过别的途径寻找。 如果是梅行之的话,他一定会选择后者…… “嘶……”想的太入神,十四不小心动了受伤的手臂,一阵刺痛直钻大脑。这是爆炸发生的时候,她忙着弄晕长孙静虚,一名官兵的刀飞过来留下的伤口。再偏两寸,就能把她的手臂削掉。 好在空间里备着充足的药,用于外伤的药尤其多。十四自己给伤口做了简单地处理之后,就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长孙静虚。倒是不担心他醒,因为进来之后的第一时间,十四就对他用了迷药。 这空间里所有的药都是梅知雪出产,效果绝对有保障。 现在有个最大的问题——她们这两个大活人,该用什么样的借口出去,才能显得稍微有些合理? (本章完) 第659章 姐姐 光州主城最边缘的一角,贫民区一处低矮的房屋里,蒙着黑纱的女人坐在椅子上。豆油灯放在她身侧的破旧木桌上,发出的光辉尚不足以照亮这狭小的空间。 裸露着泥土的地上,跪着一个重伤的男人。他的左臂断掉半截,胸前和后背上的衣裳都破烂不堪,露出里面狰狞的伤口。这些伤口轻重不同,长短不一,若是仔细辨别就会发现,它们并非一种兵器造成的。 女人在听男人汇报事情,听完之后整个房间寂静片刻。女人忽然扬起脚,将男人踹翻在地。 “废物!” “属下无能,请主子降罪。”男人不敢在地上有片刻停留,连忙起身重新跪好。 “连一个身怀有孕的妇人都抓不到,你活着还有什么用?” “主子,她……”这个男人想要解释,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强迫自己吞回去。主子不喜欢听解释,所有的解释在她看来都是狡辩,只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捉不到相麻衣,我拿什么去换长孙宸?”裹在黑纱里的女人因为暴怒,声音变得尖利,能让人明显感觉到她已经在失控的边缘。 “滚!都给我滚!” 地上的男人如蒙大赦,四脚并用地向房门爬去。 “啪!”男人爬出来之后立即关上房门,跟守在门口的两人分别对视一眼,露出无奈又恐惧的神情。 紧接着房里就传来女人的大吼,以及物品跌落的声音。 “哈哈哈哈!长孙静虚,长孙静虚!” “呜呜呜呜……叔父……” 女人一会儿疯狂大笑,一会儿又痛苦嚎啕。充满怨恨地喊完“长孙静虚”,又开始啜泣着喊“叔父”。而满院的护卫十分平静,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不是有人里应外合吗,你们怎么会失手?”距离女人所在的房屋较远的一个角落里,院中的一个护卫在帮受伤的男人包扎。 “那女人随身藏着暗器。”受伤的男人现在想起来他在梅府的经历,还忍不住瑟缩,“而且房里到处都是机关,我就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真有这么厉害?”护卫不信。 “要不然他们几个也不会回不来。”受伤的男人指着左胸处个一个伤口,“你看这儿。” 替他包扎的护卫拿过蜡烛仔细看,从被划开的皮肉的形状来看,像是被钩子钩烂的。 “这是……” “有敌袭!”院外忽然传出一声惨叫。 蜡烛被打翻在地,两人立即提刀冲去。 “主子!”护卫顾不得其他,直接冲进女人所在的房间,急切道,“有人来了,请主子尽快撤离。” 黑纱女人还趴在地上,听到声响反应了一会儿,混沌的目光才变得清晰。 “……圈套!”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双目瞬间变得锐利,像是含了两柄刀子。 此时,天问阁众人已经进到院中,将此处的护卫尽数格杀。 如果站在高处,将视野再拓宽一些,就会发现两条街外有一条火龙正快速向此处游行,将暗夜撕破一条口子。 …… 淮南王府。 十四和长孙静虚是忽然出现的。在废墟即将清理干净之后,淮南道的官兵正在搜寻密道的时候,两个人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已经好几个时辰了,众人都还在晕头转向中。 神迹,又一次神迹! 这是唯一的解释, 对此,十四只能无声地叹口气:这个人设是摆脱不掉了。 明堂毁掉了,议事的地点便挪到了长孙静虚的书房。 “麻衣没事吧?”十四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走进来,看向梅行之,问道。 “没事。”梅行之解释道,“她一直随身带着暗器,房里也设了机关,一般人闯不进去。我方才回去一趟,她还在担心你。听说你也安全无虞之后,便放心了。” “那就好。”十四松了口气。 “你怎么知道她会对麻衣出手?”梅行之问道。 他也是刚刚才知道,十四已经提前在梅府安排了人手。相麻衣能无事,除了那些机关之外,那个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也功不可没。 “给麻衣送亲的时候让松果安排的。”十四拉了把椅子,在梅行之旁边坐下,“呼延藏如果要选择落脚点,九成会在淮南道。凸勒战败麻衣立下大功,再加上她和我的关系,我怕她有危险。” 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居然因此第一时间找到了呼延藏的藏身点。 “多谢。” “不用。”十四道,“麻衣是我的家人,我当然要保护好她。” 二人交谈的时候,长孙静虚始终一言不发。双眸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四面城门已经关闭,抓住呼延藏,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三人唯一要做的事只有等,等着结果到来。 子时过,兵甲撞击声从门外传来。 房中三人同时抬眸。 “逆贼已经抓获,末将前来复命。” …… 淮南王府地牢中,呼延藏静静地站在牢房正中,身上的黑纱略显凌乱。 听到身后的动静时,她缓缓转身,看到了十四。 她穿一身玄色长袍,头发高高束起,眸若星辰,面如白玉。她既不兴奋,也不激动,格外平静。 和初次想见时一样,只淡淡地望着她。 呼延藏眼中的人逐渐和她尘封已久的记忆里的那个人影重合,两世的记忆相互交织,从前种种从脑海中闪过,仇恨,嫉妒,痛苦,所有的情绪一瞬间如海浪般涌来,又瞬间退下。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平静。 “好久不见。”呼延藏笑靥如,看着十四,唤道,“姐姐。” “……好久不见。” “我输了。”呼延藏道,“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你赢了,我输了。” “姐姐,你应该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吧。问吧,我都可以帮你解答。” 两人相对而站,影子被一旁的烛火打在牢房的石板地面上。皆是一身玄色,似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她们四目相对,望着对方。望见了久远的现代都市,霓虹灯撑起黑夜,马路上川流不息。一场爆炸,将所有的画面撕破,展开新的图景。一个不存在于历史上的封建王朝,一本书构造出来的世界。 630章改了三次也不给解禁,让我哭一哭…… 另外,这个故事快要结束了,感谢一直陪伴他们走到现在的小伙伴 第660章 成王败寇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十四问。 呼延藏想了想,道:“记不清了。大约是左丘玥平安回到神都,或者再晚一些。” “左丘玥当初中毒被人追杀,是你的手笔?” “是。”呼延藏直接承认,道,“是我让人下的手。” “你是不是疑惑,我为什么杀他。”未待十四继续发文,她便接着道,“因为我幼年和他一起在宫中长大,只有我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要该表所有人的结局,所有的故事都会随着改变。像他这样的人,我不会放任他活着,来增添我计划中的不确定性。” …… 从呼延藏这里,十四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那一场爆炸,将她们俩一起送到了异世。但是她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却不一样,到今年为止,十四用肖十四娘的身份活了十九年。而呼延藏,已经来到这里三十二年。 她随着凸勒六公主呼延藏的降生而来到这个世界,自出生之日起便被视为凸勒未来的希望。 两岁的时候,凸勒王室将她送到大历,成了长孙召儿。 她清楚地记得书里的每一个细节,了解每一个人的性格,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结局。是以她将自己视作“上帝”,将这片土地看做棋盘,每个人都是任她摆布的棋子。 “我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爱上了长孙静虚。”呼延藏看着十四,似有不甘,“我输给你的不是智谋,而是运气。” “你只是……运气比我好罢了。” “很早的时候我就告诉他,杀了你。但是他没有听我的话。他要是听我的话,左丘玥早就死了,河南王府也不会存在,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就是他。” “我为凸勒之主,他做大历皇帝,这样才是天造地设。” “是受降城那次吗?”十四道,“早在那之前,我已经决定要跟左丘玥携手。” 呼延藏一愣,接着露出凄然的笑:“可是在更早的时候,他就答应跟我结盟了。” “我一心助他登上皇位,他却不信我。”说到这里,她眼中的平静消失不见,隐约有风浪掀起,“你一封信,就让他临阵倒戈,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 “凭什么?你凭什么?” “他不爱你,你不该来怪我。”十四道,“至于说服她和朝廷联手同抗赤面,我要维护大历朝廷和百姓,你想让凸勒称霸天下,你我各自为战,更不存在谁对谁错。” “若说错,是你先挑起的战争。” “呵。”呼延藏闻言冷笑,“真虚伪。” “早在多年前,你就在为大战做准备。这场战争却是是我挑起的,可是最后是你把炸药跟火炮带到这里来,是你带着大历朝的兵马踏上了凸勒和赤面的土地,也是你强迫他们向大历俯首称臣。” “我做的事我敢承认,但你敢说你从来没有觊觎过他国领土吗?凸勒和赤面在大历南北两侧雄踞,你敢说你从来没有动过统一天下的心思?” “如果没有,你就不会做那些准备。” “我做准备,是因为知道未来一定会发生战争,我不想成为被动的一方,河南王府以及河南道与都畿道的百姓也不能成为他人炮火下的牺牲品。”十四启唇道,“我敢说,如果不是你首先挑起战争,我不会让大历的兵马踏足他国领土。” “我的兵只为守护大历百姓而存在,不为侵略他族。可是你们先动的手,就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哈哈哈哈……”呼延藏仰头大笑,笑出了泪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随便你们这些胜利者怎么说。反正不论说什么,世人都会认为你们是对的。” “你来见我,就是为了来耀武扬威吗?如果是这样,那你做到了。” 十四却摇摇头:“我来见你,只是为了见你。” 呼延藏笑容渐收。 然而十四却没有继续说什么:“既然见过了,那我就走了。” 牢门被打人从外面打开,十四没有丝毫留恋,转身离去。 “我要见长孙静虚!”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呼延藏的喊声从牢房里传出来:“让他过来见我!” 回应她的是很快消失的脚步声。 …… 十四在淮南道停留了两月之久,以淮南道光州为中心向外追捕,共抓捕天女教狂热教徒四千余人。 至大同元年十一月,天女教在大历朝的核心力量终于被打散,只在民间还散落着一些不成气候的散教徒。 最后一件事,便是对呼延藏的处置。 大同元年十一月初三,淮南罕下了一场数十年难得一见的大雪。 这一天,呼延藏入狱之后第一次见到了长孙静虚。 他身后跟着一人,捧着托盘,上面放着一壶酒跟一个空酒杯。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最后一面。” “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你来送我。”呼延藏望了一眼他身后的酒壶,面上满是嘲讽。 “长孙静虚,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对你动情。” “召儿。”长孙静虚道,“下一世,不要再遇见我了。” “召儿”二字一出,便让呼延藏泪流满面。她痛恨不可自拔的自己。 长孙静虚从未说过他爱她,一直都是她一厢情愿,是她紧追不舍,是她自甘下贱。她厌恶这样的自己,却怎么也摆脱不掉。 呼延藏端起接过他亲手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白瓷就被摔落在地,碎成数片。 长孙召儿缓缓向倒下,她眼中有不甘,有恨意,最终所有的光芒都逐渐变弱,所有的情绪都被盖在一双眼睫之下。 …… “叔父。”五岁的长孙召儿握着长孙静虚的手,抬起头用一双漆黑如墨的大眼睛望着他,“你会一直疼召儿吗?我下次要是再一不小心掉进水里,你还会和这次一样跳进去救我吗?” “我会看好你。”少年时期的长孙静虚笑起来自带几分腼腆,他轻刮小丫头的鼻头,道,“有我在,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那万一呢?”长孙召儿不依不饶,“万一有呢?你这次因为救我差点儿就没命了,下次还会这么做吗?” “会。”长孙静虚不假思索道,“只要有我在,不会让召儿受伤的。” “真的吗?”长孙召儿的双眸瞬间亮起来,犹如乌云退去星辰出现,“叔父说话算话,我们拉钩。” 她伸出小小的手,勾住长孙静虚递过来的手指:“叔父,你保护召儿,召儿也保护你。你想做的所有事,召儿都会帮你做成。” “好啊,那就多谢我家召儿了。”长孙静虚摸着她的鬓发,笑容中满是宠溺。 …… 淮南道一直向东去,也连接着东海。 海边泊着一条船。 晨光熹微之时,有一辆马车停下。从车上下来一群穿着布衣的男女,将一个长长的布袋从马车抬下来,送到了船上。 船身开动,迎着初升的朝阳和一望无际的海平线,向东而去。 第661章 大结局上 第661章 大结局上 大同三年三月初三,上巳节。 神都城中,曲江池畔人潮涌动。 “这是半个神都城的人都挤过来了吧。”一名身穿禁军服饰的年轻小将一边观察着人流的走向,准备好随时上前维护秩序,一边抬手擦了擦脑门的汗。 上巳节有到水边祈福的习俗,而神都城中唯一的一条大河就是曲江池。因为来水边祈福的人太多,为了维护治安,朝廷派了一万禁军出来执勤。 “半个说的太少了,今天是上巳节,肯定家家户户都出来。”他的同伴搭话道,“应该说是一整个神都城的人,只不过来的早晚不一样。这个时辰,正是人最多的时候。” “听说去年陛下一家也扮成寻常百姓,出来和大家一起祈福了。”年轻士兵眼中出现向往,“我堂哥去年在这儿执勤,离陛下他们就两丈远,看得清清楚楚的。今年好不容易抢到了名额,陛下居然不来了。” 说完之后,他叹了口气。他还没见过陛下跟娘娘呢,还有河南王、小公主,能见一个也行啊。不知道娘娘和河南王跟庙里供奉的神像像不像?听说小公主降生的时候天边出了一只凤凰,她能给整个大历和所有百姓带来祥瑞,真想见一眼啊。 “别想了。”同伴闻言摆了摆手,“听说朝里那帮老头子又闹起来了,陛下娘娘肯定忙得焦头烂额,今年是不会出来了。” “闹?闹什么?”年轻士兵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堂伯在翰林院任职,我听他说的。”同伴道,“陛下和娘娘要推行新法,那帮老头子不同意。然后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已经连续闹了快半个月了。” “新法?”年轻士兵问,“又是什么新法?” 自当今登基以来,大历的律法几乎就没停止过变革。婚制变,商法变,官职也变,到处都在变。 他想起他爹跟她娘吵架的场景,每次吵不过的时候,他爹就骂骂咧咧地说:“要不是现在朝廷不让纳妾,老子一定要纳他十个八个。” 其实年轻士兵心里明白,他爹不是没机会,是没钱。 一夫一妻制是在元亨十年开始实行的,朝廷规定,那一年之后男子娶妻只能娶一妻,不能纳妾,而那一年之前已经纳过妾室的,全部去当地官府登记造册,只要有文书,律法都认。 “听说要要废除奴仆买卖。”同伴道,“以后就不让人牙子再买人卖人了。” “那岂不是没婢女也没小厮了!”年轻士兵惊讶道,“这怎么可能!” “不是不让有婢女小厮,是不让买卖了。”同伴解释道,“我堂伯说陛下跟娘娘的意思是从今以后把买卖人口定位触犯律法的事。大家可以继续使用婢女跟小厮,但只能雇佣,不能直接买回家。” “哦。”年轻士兵懂了,“就是说不能随便打死人了。” 按照旧律,没入贱籍的人生杀大权都掌握在主人手里。杀良民犯法,杀自家的奴隶则是主家的权利。 这条新法……那些达官贵人怎么可能同意? 怪不得要闹呢。 “那你堂伯有没有说,这一回谁能赢?” “那还用说,肯定是……” “你们俩,干什么呢!”二人正聊的热络,来自顶头上司的呵斥忽然传来,“好好执勤,出了岔子看我不扒了你俩的皮!” “是!” 二人连忙住嘴,全神贯注地站岗,再也不敢多聊一句了。 皇宫。 相较于上次推行一夫一妻制,这一次紫宸殿外跪的人多了两倍有余。六部尚书来了四位,左右二相则领跪在最前头。 顾青山和孟常怀都在反对,这出乎文武百官的预料。要知道,自当今登基以来,右相顾青山可是全力支持和辅佐,任何决断他都会站在陛下那一方。三朝元老的他,在这一朝成了名副其实的“保皇党”。 而左相孟常怀,那可是潜邸里就跟在陛下跟娘娘身边的。 他们俩一出面,原本犹豫不决的众人便立刻站了出来。朝堂上能说得上话的官员里,也就剩下刑部尚书魏意之和户部尚书康斯穆依旧站在帝后这边。 当然,分封在各地去掌兵的侯爷们没有算在内。 “顾相,孟相。”肖墨下学之后由福满陪着来到紫宸殿,她没有直接进殿,而是拐道孟常怀和顾青山身边来,看着二人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跪着呀?” “安昭公主。”二人本就跪在地上,就着姿势就给肖墨见了礼。 “爹爹跟娘亲不让你们进去吗?”肖墨问。 二人相视一眼,无言。 他们前几天已经进去过好多趟了,谈不拢,双方谁也不能说服谁,所以才在这里跪着的。早场正常上,没到下朝,就过来跪着,跪到天黑赶在宫门下钥前回府。 他们要以此来表明自己的决心,同时也规劝帝后,听一听他们的建议。 反对新法,他们并不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而是为了社稷安稳。当初一夫一妻制推行的时候,就在民间引发了小股的暴乱。要是废除奴仆买卖的新法开始推行,一定会引出更大更多的混乱。 当前的大历有着前所未有的生机,只要稳步走下去,迎接他们的将士一片辉煌。这个档口,他们要做的就是维稳,不能出乱子啊! “顾相,阿章姐姐最近还好吗?”二人不回答肖墨的话,她也不在意。看向顾青山,闲话家常一样提起了顾云章。 顾青山一愣,随即回答道:“多谢小殿下关心,阿章一切都好。” 顾云章在大同元年春天自请从黄梁调去了凸勒,以二十岁的年纪,女子的身份,当上了一州刺史。 “顾相,阿章姐姐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回来?”肖墨瞪着大大的瑞凤眼,期待地说道,“她要是回来的话,你一定要提前跟我说哦,我要跟她学习。” 这话让顾青山一头雾水。 肖墨解释道:“前年因为推行科举制引发凸勒上层不满,道内发生暴乱的事情爹爹娘亲都跟我说了。” “其实那些事情是爹爹和娘亲已经预料到的,凸勒在并入大历之前从来没有实行过科举制,他们的官员都是由拥有话语权的贵族们选出来的。日久天长,习惯称自然,那里的百姓就认为这样是理所应当的。所以进行变革,一定会让他们产生抵触,反应过激就是暴乱。” “但是娘亲说,没有什么事一成不变的,不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国家,都要在改变中才能越来越好。”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纯真,“娘亲特别称赞了阿章姐姐,说她虽然是文官,但是非常有胆识。在平定暴乱的过程中和军队配合的非常好。凸勒道内的暴乱能够那么快平定下来,极大地减少了不必要的流血和牺牲,阿章姐姐功不可没。” “顾相,我偷偷跟你说哦。”肖墨靠近顾青山,用小手挡住嘴巴,神秘兮兮地低声道,“娘亲说过了今年就要给阿章姐姐升官了。但是这是个秘密,我只跟你说,不要告诉别人哦。” (本章完) 第662章 大结局 中 大同三年十月,朝廷颁下法令,大历朝正式废除奴仆买卖制度。自新法生效之日起,大历百姓再无良民贱籍之分,律法禁止所有形式的人口买卖。 与此同时,数学被正式纳入科举考试的范畴,单独成为考试科目之一。 由肖砚主持修建的理工学院坐落于神都城外一片山林之中,大同二年年底,大同三年九月招收第一批学生。 这里欢迎来自各地、各国的精通理工知识的人才,只要通过入学考试,就能成为正式的理工学生。在这里完成为期四年的学习之后,就可获得官府编织,被派往各地教授理工知识,和官员一样领朝廷发放的饷银。 同年,坐落于各道的医学院相继落成。梅知雪亲自游走各地,说服各个医学世家的传人出任医学院院长或者教习先生,像儒家遍收天下弟子,运用自己所学施惠于天下。 太医院改编为医学部,也像其他六部那样设置各级官员,梅知雪由太医令变为医学部尚书,掌管天下意医疗。各地的院长和先生会成为医学部的官员,拥有正式编制,按月领取饷银。 从前十四和左丘玥因为各自的事务经常分隔两地,没想到肖砚和梅知雪也步了他们的后尘,一个不得不守在神都,一个必须要周游各地。 自进入大同年间起,一连三年,小两口每年相聚的时间都不足两月,其中还包括肖砚手头事务不紧的时候跑去找梅知雪的时间。 是以每年除夕夜宴聚在一起的时候,顾凛都要感慨,幸好当时求姑姑将他和松果分到了一个地方当官。他宁愿不要兵权,改行去管经济,也一定要跟松果待在一起。 “越来越觉得,我当初的决定可太明智了。”又一年除夕夜宴,众臣欢聚太极殿。顾凛看着松果已经明显隆起的腹部,再次感慨道。 梅知雪正抱着小侄女逗弄,闻言忍不住抬首道:“知道你春风得意,也用不着每年都炫耀一回。” “知雪姐姐你别理他。”松果跟梅知雪坐在一起,看着她怀里玉雪可爱的梅若衣,羡慕极了,只期待自己肚子里怀着的也是一个女儿。 “姐姐,你能帮我看一下吗?”她把手腕悄悄伸到梅知雪手边,低声道。 “看什么?”梅知雪以为她是不舒服,便紧张起来,“你怎么了?” “我想看看是男是女。” 闻言,梅知雪才放心下来。将梅若衣放到自己腿上,含着笑摸上了松果的脉搏。 松果一脸期待:“看出来了吗?” “是个侄儿。”梅知雪笑着道,“小家伙儿在你肚子里长得非常好。” “啊,是男孩儿呀。” “你这是什么表情?”梅知雪笑问,“是男孩儿就嫌弃不成?” “当然不是。”松果伸手抚了抚自己隆起的小腹,道,“他是我的孩子,我当然爱他。就是……” “就是你想生个女儿,是吗?”梅知雪了然,道,“急什么,先生一个哥哥,然后再给她添一个妹妹不就行了。你看母亲,她也是先有了阿砚,然后遇到了你,最后又生了阿芑。有儿有女,多热闹。” “那要是下一胎还是儿子怎么办?”松果转头望望坐在左丘玥身边的肖墨,再看看梅知雪怀里的梅若衣,羡慕之情溢于言表。真的很想要一个女儿啊。 梅知雪显然没想好要真是出现这种情况要怎么办,闻言愣住了。 只见松果想了想,然后道:“要真是那样的话,我就像义母收养我一样,收一个聪明又漂亮的女儿来身边养。” 她的思维跳的这么快,也是梅知雪没想到的。 “噗。”她嗤笑出声,“别想那么远了,先把你腹中的小家伙儿生下来吧。他要是知道他娘亲怀着他的时候却在想着收养女儿,肯定会伤心的。” 松果闻言不再说了。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摸了摸,似乎在跟里面的小家伙儿解释。 说起收养,便不得不提银朱和兰泽夫妇。 他们二人一人任河北道都指挥使,一人任凸勒道都指挥使。听着像两地分离,实则一个把军营建在了河北道最西面,一个领着凸勒数十万大军到凸勒道最东面驻扎,两个营地都处在两道的交界处,实际相聚不过几十里地而已。 骑上一匹快马,半天的时间就能横穿。 两人在去年年底完婚,领养了十二名战场遗孤。这些孩子唤兰泽父亲,唤银朱母亲,让他们一下子成为了十二个孩子的父母。 “你们有没有发现今年除夕夜宴跟往年有什么不同?”顾凛从进殿之后就觉得不对劲,一边喝酒一边在打量,终于让他看出了端倪。 肖砚闻言微微抬眸,立刻便懂了他说的是什么。他没有说话,低头继续斟酒。 “有什么不同?”齐乐成应声道,“来的人比往年多吗?” 往年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员才会带着家眷一起过来参加宴会,但是今年却有很多一看就是初入官场的年轻人。齐乐成自然也察觉到了,但是觉得这是帝后有意鼓励青年才俊,就没放在心上。 “是多了不少人。”顾凛看向他,眼神有些奇怪,“那你有没有留意,多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齐乐成被他看得一阵莫名其妙:“你有话直说。” 顾凛神神秘秘地凑近一些,道:“这些多出来的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那就是,都尚未婚配。” 齐乐成:“……” 他又看了一圈,发现顾凛说的确实是对的。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却偏偏来了的那些人,都是年纪轻轻,尚未婚配的。 加上顾云章和李若愚的话,女子有四名,男子则多达十余名。 除了他们,今年来的官眷似乎也多了些,尤其是各家的女儿。 “……我看你是闲得。”齐乐成推开顾凛,“操不完的心。” “我操谁的心你还能不知道?”顾凛又贴上来,把话挑明,“你也是这当中的一名啊。” 齐乐成去拿酒壶的动作一顿,继而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倒酒,像是没听见顾凛的话。 顾凛朝肖砚使了个眼色。 “哦,阿成猜的没错。”肖砚解释道,“娘亲考虑到朝中许多适龄官员都因为公务繁忙没有婚嫁,所以打算在来年春天办一场相亲宴,替大家撮合撮合。” 他看向齐乐成:“你,也在其中。” 第663章 大结局 下 齐乐成的婚事确实是武安侯府一大心病。不是因为他急,相反,就是因为他不急,太不急了。 眼看着过了年他就二十七岁,终身大事却一直没有解决,齐天衡夫妇简直要愁出白头发。 而齐乐成则因为夫妻二人不停的催促,时常宿在军营不回去。老夫妻两个虽然住在侯府里,却和从前住在镖局没有任何区别,都是一样看不到儿子。 齐夫人终于意识到齐乐成早就不是那个任她掌控的小孩子了。从很久之前就不是了,只不过她现在才意识到。 而有齐先在一旁做活生生的例子,她是真怕齐乐成因为郑二娘的事情被女人伤得太深,走上跟齐先一样的路子。 一时间,急得是茶饭不思,天天往佛寺道观跑。香火钱不知道捐了多少,只祈求诸天神佛能保佑她儿子早日成亲,给齐家留下血脉。齐家的香火要是在她这里断了,她就是齐家的大罪人,死后都没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眼见齐夫人几乎要住在山上当出家人了,齐天衡心一横,提笔给十四写了信。恰巧当时方如许调任户部员外郎,要带着家眷入都任职,齐天衡就把信交给肖十六娘,请她一定要亲手交给十四。 于是乎,才有了这一场相亲宴。 原本,齐乐成等人在神都过完年就要各自返回驻地的。但今年十四把众人都留了下来,要他们延后一个月再出发。 虽然她没有明说是为什么,但是小道消息很快传出来,众人也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有人欢喜有人愁。 帝后居所,春秋宫。 十四正跟梅知雪、松果、银朱、相麻衣、肖十六娘、方三娘等人坐在一起看小孩子们玩耍,宫人传话说孟玉章和李若愚来了。 “你们俩过来是为了公事还是私事?”十四看着穿着官袍的两人,问道。 二人对视一眼,孟玉章首先开口道:“回禀娘娘,微臣此次前来既是为了私事,也是为了公事。” “哦?说说看。” “那微臣说了,娘娘可别生气。” “不生气。”十四道,“阿章公差办得好,向来不会出错,我生什么气。” 顾云章抿抿嘴,明白十四这是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可是想了想,这话今天非说不可。于是不顾众人都在场,直言道:“娘娘,臣此一生愿为大历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成家只会阻碍臣办差,是以臣打算……此生不成家。” 顾云章话落,众人面面相觑。 只有十四还算镇定,她望着顾云章,柔声道:“阿章,话不能说的这么绝对。你看银朱和兰泽,就是很好的例子。他们两人都有公差在身,但并不影响他们做夫妻。” “像陛下与娘娘,还有镇北侯和宁北侯这样的佳偶,乃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世间难遇。”顾云章道,“臣自认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语气费力在这上面,还不如多处理几份公务,替陛下与娘娘分忧。”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遇不到呢?”十四道,“还有阿愚,你们年纪轻轻的,看待事物要乐观一些才对。” “这样吧,几日后的宴会会照常给你发帖子,你们也额照常参加。不过姻缘乃是天定,本宫不会强求。你们就当做一场寻常的宴会,多认识几个朋友。” 十四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顾云章二人自然不好再回绝。 于是便接了帖子,正月十五上元节这天,一同来宫中参加宴会。 “嚯,姑姑可真是大手笔。”一进春秋宫,顾凛便被满院繁晃了眼。刚刚立春三天,柳梢初绽新绿,百应该尚未苏醒,今日却开满了春秋宫的院子。 而进入殿内,一个个宫装丽人或站或坐,更是比那院中的繁更加惹眼。 顾凛扫视一圈,得出一个结论:“姑姑对这场相亲宴是认真的。” 一连两句话齐乐成都没接话,他扭头看向他,却见他眉目肃然,仿佛现在身处的不是佳丽环绕的宴会,而是兵将在侧的军营。 “我说,你能不能笑一笑?”他忍不住道,“武安侯,齐将军,你这样很容易把人吓跑的。人家女孩子看到你就怕,谁还敢跟你相亲。” 齐乐成对他的话恍若未闻,环伺一圈之后发现十四跟肖墨都不在,便道:“里头炭火太热,闷得慌,出去透透气。” “哎……” 未待顾凛有反应,他已经大步流星往外走。 两人本就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齐乐成仗着腿长,没几步都跨了出去。 顾凛连忙追出来:“宴会在里面,你跑出来干什么?” 他今天之所以会过来,就是要完成十四交给他的任务:看住齐乐成。 “等宴会开始再回去也不迟。” 他明显是对这场宴会不感兴趣,之所以过来也是因为不想拂了十四的心意。顾凛明白这点,也知道这事强求不来,能把人看住不让他半途溜走就不错了。所以想了想,所有由着他逛,他在旁边跟着及时把他带回宴会就行。 长春宫就在御园旁边,二人出来之后很快来到这里。但是正值开春,这里的儿还不如长春宫的多。 来到一片湖畔的时候,看到天上漂着几个风筝。 不远处传来少女的欢笑声。 齐乐成闻声要转身。 “阿芑,我的超过你的了!” 阿芑? “是阿芑他们在放风筝吗?”顾凛也听到了,“我们去看看?” 话音刚落,便见一只飞的正好的风筝忽然断了线,在风中跌宕了几下之后便簌簌落下来,正好卡在了几步之外的一棵刚刚冒出新芽的柳树上。 带齐乐成将风筝从树上取下来,放风筝的人也从假山的另一边追了过来。只有两个人,跑在前面的是一身淡黄宫装的肖墨,跟在后面的女子比她大,看上去十六七岁左右,着一身浅红宫装,生得明眸善睐。 “阿成哥哥!阿凛哥哥!”肖墨一边跑,一边朝齐乐成和顾凛挥手,“你们已经帮阿窈姐姐把风筝找到了呀。” 听到肖墨对后面那名女子的称呼,又走近看了几眼,齐乐成才认出来:这是河南转运使王佑的女儿王舒窈。近些年她一直跟随父亲生活在登州,上次见面还是五六年前。 “见过武安侯。”王舒窈站在齐乐成面前,因为方才的奔跑面上带着微微的红晕,双眸亮晶晶的,像盛着春日里波光粼粼的湖水。她微微仰头,看着齐乐成:“阿成哥哥,还记得我吗?” 春日里的阳光淡淡地洒在二人身上,男子一身绛紫官袍,长身玉立,手上拿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风筝;女子着浅红宫装,仰头微笑,微风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娇妍明媚,灼若芙蕖生绿波。 这一幅春日好景,悉数收于远方一支的镜筒中。 高台上,十四将望远镜从眼前拿下,唇边渐渐扬起笑意。她看向身侧的左丘玥:“今日,起码能了却一件心事。” “这么有把握?” “那当然。”十四略带傲娇地说道,“我的直觉可是很准的。” 左丘玥一笑,无条件地道:“我信你。” 两人携手下了高台,向别处逛去。 “你真要今年就宣布,不缓一缓?” “早晚都要说,早说的话他们能多一些适应的时间。这样等我们将担子交给阿芑之后,也能放心出去云游。” “那你做好准备,我觉得他们至少要跪在紫宸殿前哭半年。” 自古以来第一位皇太女啊,十四能猜到那些大臣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反应。 左丘玥不以为然:“不论是立阿砚还是立阿芑,他们总要闹,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肖砚无意继承皇位,是以大同元年封了他做河南王。恰巧,自幼在太极殿和紫宸殿长大的肖墨对政事有着浓厚的兴趣。大同元年封赏众臣起,十四和左丘玥已经开始为她铺路。 他们相信,在兄长和一众官员的辅佐下,肖墨能带领大历朝走向新的辉煌。 …… 暖阳普照大地,亲吻着寸寸河山,见证着因为奇迹聚在一起的两个人。以及他们联手打造的,海清河晏,盛景昌明的大历朝。 这个故事到这里就正式结束啦。 这是第一次尝试写超过百万字的长篇,创作过程中发现了很多不足,也学习到了很多。 虽然这不是一个尽善尽美的故事,它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但这是笔力的问题,需要提升的是执笔写下他们故事的人--执笔人威亚。关于故事里的每个人,祝福他们在他们的世界活得幸福,继续接下来的故事。相信即存在。 临近毕业,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全心投入毕设中,再开文的话应该在下半年了。下一段故事,威亚会努力,给大家带来更好的阅读体验感。 衷心感谢每一个喜欢这个故事的朋友,爱你们。 下个故事见~ 第504章 赐婚圣旨 第504章 赐婚圣旨 坐席上的松果和顾凛,呆愣愣地看着十四和左丘玥替他们安排了“婚约”。 “轻戈,阿凛,过来让陛下瞧瞧。”十四笑着唤两人过来。 顾凛和松果一同起身,来到大殿中央,站在了十四身边。 “不……不可能!”蒋荣大叫道,“不可能!” “哗啦!” 他起身太急,撞倒了食案上的杯盏,其中酒水洒落一地。 蒋荣不顾衣裳被酒水浇湿,踉跄着跑到大殿中央来,指着松果和顾凛质问道:“你们要是早有婚约,为什么早不说?偏偏我母亲求陛下赐婚的时候说,分明就是搪塞,就是在撒谎!” “麟德殿启容你放肆!” “母亲息怒!” 女帝因蒋荣失仪发怒,荣安公主连忙拉着他跪地求饶:“荣儿年少,一时情急才有失体统,还望母亲息怒。” “臣知罪,陛下息怒!”蒋荣也连忙认错求饶。女帝虽极宠爱他的母亲,却不喜他这个外孙,蒋荣早就明白。所以母亲可以抛却君臣关系唤女帝为“母亲”,他却不敢喊一声“外祖母”。 每次面对女帝,他亦是谨小慎微,战战兢兢。方才失态,实在是被怒气冲昏了头,一时忘了这是在麟德殿。 “蒋世子少年心性,想来是当真付出了真心,所以闻心上人已有婚约才如此着急。”长孙召儿启唇道,“陛下,这是人之常情,望陛下宽宥。” 有她开口求情,荣安公主顿时松了一口气。 果然,长孙召儿说完,女帝的怒气便被安抚下来,不再追究。 荣安公主连忙叩谢,这才带着蒋荣起身。 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她心中亦然愤恨。凭什么她的兄弟能生出左丘玥、左丘宏那样的孩子,而她却生了蒋荣。 就连肖砚一个随母嫁过来的外姓之子,都能在短短时日之内博得女帝欢心。 而她给蒋荣创造了得天独厚的条件,却都被他生生浪费掉。 “陛下,您不是还要为另外几家适龄的小郎君小娘子指婚吗?”长孙召儿开口,引出今夜的重头戏。顺便道:“既然这位小娘子是河南王妃的义女,不若陛下也一并给她一道赐婚圣旨,以示荣宠?” 她这话后面一半不重要,前面才是重点。 陛下要赐婚?要给谁赐婚? 几家又是哪几家?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宴席开始之前,他们没有收到任何相关的消息。 尤其是当今陛下,本不是一个爱插手朝臣子女婚事的人。前些年的除夕夜宴之上,未曾见她给哪家的儿女指婚。 今夜忽然如此,必然有其缘由。 难怪,难怪方才想要为河南王世子指婚。河南王世子或者说河南王府一开始便在女帝的计划中!众人惊悟。 接下来,便是女帝点鸳鸯谱的时间。 首先被点到的是淮南王长孙静虚,她原配离世多年,如今年近三十,正室之位仍然空悬,膝下更是没有子女。 听闻女帝要给长孙静虚指婚,最开心的莫过于他的父亲桓王长孙齐。 儿子如此出色,比他这个当爹的有本事,一切事情都不需要他操心。但是年近而立却无子嗣,已经成了他以及整个长孙家族的心病。 但是长孙静虚又不是听劝的人,他劝再多都没用。如今女帝降旨,他就一定要遵从了。 长孙齐暗喜,正在猜测女帝会给长孙静虚指哪家的女儿为王妃。可是当听到人选的时候,他只觉一同凉水兜头浇下,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陛下。”长孙齐问道,“您要给静虚指哪家的娘子?” “太原王氏女。”长孙召儿回答道,“此女出身世家,在当地更是负有才名。与叔父相配,再合适不过。” 十四跟左丘玥对视,指给长孙静虚的太原王氏女,是王佑的堂妹,也是左丘玥的表妹。 “陛下,这……” “臣领旨谢恩。”长孙齐欲再开口寻求转圜的时候,长孙静虚已经跪地谢恩。 “婚事便安排在来年六月吧。”女帝看到他的态度面上出现了些微笑容,“由礼部安排。” 礼部尚书李靖节出来接旨:“臣领旨。” “阿宏,麟儿今年多大了?” 果然,下一个是河东王府。 “回禀陛下,过了年满十一岁。”左丘宏起身答道。 “十一。”女帝看向长孙召儿,“你兄长家的五娘,今年多大了?” “回禀陛下,五娘比麟儿小一岁,过了年十岁。” “那年岁正相当。” “是,年岁相当。”长孙召儿道,“五娘跟麟儿从前也是见过的,两个孩子很是合得来。” “那便好,那便好。”女帝便笑着将婚事定了下来,“小儿女之间,合得来最重要。” “麟儿,还不谢陛下隆恩。” 左丘宏带着左丘麟一起谢恩,河东王妃白氏跟着出来行礼,却白了脸。 她原本打算让日子娶娘家侄女的,并且已经跟哥嫂都商议好了。 可如今……却娶了长孙家的女儿。 左丘氏和长孙氏明面上亲如一家,可是实际上……陛下为什么要她儿子娶长孙家的女儿? 指婚给左丘麟的长孙氏的女孩儿是长孙召儿的侄女,因为感染风寒,今夜没能来参加宴席。由他的父亲替他上前领旨谢恩。 两道赐婚圣旨,一道替河南王府和淮南王牵了线,另一道则将河东王府和长孙氏绑在了一起。 众人猜测,若非河南王世子已经有了婚约,要指婚给他的,很有可能就是白家两个女儿其中的一个。 女帝这是要将三个最后可能继承皇位的人“绑”在一起,让他们之间有千丝万缕的牵扯,从而来减弱他们竞争对手的关系。 “陛下此举,是想保全所有人啊。”李靖节与顾青山跟几家道过喜之后,走回坐席凑到一起说话。 “唉。”李靖节闻言,却叹了一口气。 因为皇位,先太子和先豫王以及豫王的长子和次子纷纷殒命。从前杀伐决断,如今却想要保全所有人。李靖节不明白,女帝缘何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难道是已至暮年,心境也变了? 更何况,即将到来的皇位之争不单是简单的夺嫡,还是两个姓氏的争夺。一个姓氏尚不能保全,更遑论两个姓氏。 “一朝天子一朝臣。”顾青山自然明白老友这一声叹息是为了什么,他没接话,只感慨道,“过不了多久,我们这群老家伙也该退了。” “儿孙中没有堪大用的,我只求能安稳退下来,便也知足了。”他道,“倒是伱,养了一个好孙女呀。我要是没记错,你当年少年得意,当上翰林供奉的时候是十七岁。而阿愚,过了年才十六吧。” (本章完) 第630章 撒豆成兵术 第630章 撒豆成兵术 拿下河东道之后,肖砚留出一部分人在后方处理后续事宜,然后领兵继续向北。 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他们刚刚到达丰州,北境便传来兵败的消息。秦淮安投敌,受降城被凸勒军队占领,五天之内屠尽城中十万百姓。 肖砚拿着军报的手怒到颤抖。 “砰!” 一张实木桌案在他掌下顿时四分五裂,将房中的同样怒火中烧的其他将领惊得下意识后退半步,只兰泽还站在原地。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肖砚的脖颈爆出青筋,骤然生起的杀气让他像一尊煞神,“必须让他们用血来偿还!” …… 受降城中。 一队凸勒士兵将俘虏像绑蚂蚱一样绑成一排一排的,每根绳子上绑十个人,一共五百个人,整齐地站在从前最繁华的一条街道的空地上。 上一轮屠杀过后,街道上的尸体还没能清理干净。 旁边有一辆拉尸体的牛车,车上的尸体垒成了小山,记录着这里曾发生的暴行。 …… 王魁从这里经过的时候,正好看见一队凸勒士兵押着几百俘虏往城外走。 他骑在马上,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尸体,咬紧牙关,闭上了双眼,强迫自己不去看。 他和郑彪一起被派到北境战场来,一共十万凸勒兵,跟他们一起领兵的还有一名凸勒将领。说是三人同级别,可是凸勒兵并不买他们两个大历人的账,只认那个凸勒人。 十天之前攻入受降城之后,凸勒人要屠城,他和郑彪竭力反对,并且列出种种弊端试图说服他。然而什么用都没有,十万城中百姓,尽数被凸勒兵残害至死。 城里血流成河的时候,王魁和郑彪站在城头,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在肖宅的一番对话。 当时他们俩刚刚被十四从牙行里买回去,银朱给他们训话。她告诫他们,拥有武力和权势并不是他们为非作歹的底气,倚强凌弱在肖宅是大忌。 当时有人问:“银朱娘子,那要是别人先欺负我们呢?” “那就以血还血,以牙还牙。”银朱说,“钱账钱清,血债血偿。” 以血还血,血债血偿。这两个词这几天一直在王彪的脑子里徘徊不去,包括银朱说这句话时候的神情,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却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这里,也快了吗? “快走,大历狗!”一个凸勒兵的唾骂传进王魁耳中,似乎是为了让那五百个俘虏听明白,所以凸勒兵特意用大历话骂的。不难想象,这是他会的为数不多的大历话之一,其余也都是侮辱性的词汇。 这些词汇很可能是他们在杀人的时候跟受降城的百姓或者投降的大历兵学的,一边屠杀,一边让他们教他们这些骂人的词汇。这能给凸勒兵带来极大的刺激和欢愉,在他们看来,比单纯杀人要有趣多了。 “大历狗。” “南猪。” “低贱人。” “……” 王魁的马走得慢,各种各样侮辱性的词汇传到他的耳中。有大历话,也有凸勒话。还夹杂着凸勒兵的狞笑,得意的狞笑。 两方人马汇聚的时候,作为比他们职衔高出很多的将领,这群凸勒兵应该向王魁行军礼。然而并没有,他们所有人都看到他了,却假装没看到。继续辱骂,继续嘲笑,继续向赶畜生一样赶着已经麻木的俘虏前行。 “停下。” “将军有吩咐?”这个小队的头领疑惑地朝王魁看来,用凸勒话问道。 王魁的凸勒话,是跟在左丘玥身边的时候学的。左丘玥为他们四人专门找了教凸勒话的老师,王魁学的不如林九和小武,但进行简单的交流是没有障碍的。这段时间的生活,则让他的凸勒话突飞猛进。 “见我为何不行礼?” “哦,小的们眼拙,没看见将军。”小队头领十分散漫地给王魁行了一个军礼,眼中有着不加掩藏的不屑。 “看到将军还没行礼?”一礼结束,他瞥向后方小队的成员,笑骂道。 剩下的人像是提不起四肢一样,慢悠悠地,对着马上的王魁行了个军礼:“见过……将军。” “你们这是什么态度!”王魁大怒,下马冲向凸勒兵,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口。 “嫌弃我们态度不好?”凸勒兵并不怕他,“你一个历朝人,想在凸勒获得尊重,是不是有些可笑?” “哈哈哈哈哈哈。”这人说完,立即引来其余人的哄笑。 “你!”王魁欲动手。 凸勒兵的眼里满是挑衅,明晃晃地写着:伱敢吗? 王魁一拳挥下去,将凸勒兵打倒在地。 剩下的凸勒兵见他居然真动手,立刻涌上来。 王魁和他们展开搏斗,旁边五百俘虏静静地看着。 双拳难敌四手,王魁输了。那帮凸勒兵继续押着俘虏得意洋洋地离开,徒留他一人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叮~恭喜宿主完成第六次签到。签到奖励,撒豆成兵术。” 在受降城外的万人坑边,肖砚完成了第六次签到。 他穿着黑色的斗篷,跟黑夜融为一体。刺骨的寒风凄厉呼啸,如万鬼嚎啕。抚过他的指尖,衣摆,透心彻骨地凉。 在确定系统可以和他对话之后,肖砚每次完成签到都会仔细询问奖励的能力具体是什么,怎么使用,要注意的事项有哪些。 然而这一次却什么都没问。 系统自然能感知到他的情绪,过了很久之后,主动说:“本次的奖励顾名思义,你可以拥有撒豆成兵的能力。效果随着你操控术法的熟练度的加深而增强,初期变幻出来的士兵大约可以留存半刻钟,攻击效果和普通士兵相似。” “这次消耗的也是精神力吗?”肖砚忽然问话,倒是把系统惊了一跳。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系统反问他,“你是不是又想透支精神力?” “我要是同时撒出十万颗,他们能战斗多久?” “你不想活了吗!”系统发出惊叫,“你不想活不要带着我一起死!” “十万兵,那要消耗多少精神力?异能不是让你这么用的!” “你只需要告诉我,他们能战斗多久?”肖砚道,“我要根据时间来制定计划。” “……” “你要是不想跟着我一起消失,那就告诉我。” “你威胁我?” “是。” 肖砚的坦诚,让系统语塞。如果它能变换成人的话,此时脸上的表情一定是五彩缤纷的。 它一时不回答,肖砚也不急。他缓缓蹲下身,捧起地上一抔土,装进了随身的荷包。 这荷包是临分别时梅知雪给他的,里面装的是她从大慈恩寺求来的平安符。 “必以异族之血,渡亡魂归位。”他向大地许诺,“十万性命,十万来偿!” (本章完) 第631章 一个不留 第631章 一个不留 大历军队围攻受降城,凸勒士兵出城迎战。从上空俯瞰,下方的人像一片片列队整齐的蚂蚁,南北两大片,逐渐交汇。 前方的军阵冒着箭雨往前冲,后方火流星被不断放在投石机上,向对面投掷。军鼓阵阵,在马鸣风吼中传进将士们的耳朵,鼓励着他们奋勇前进。 这是一场冷兵器与热武器共同共参战的战争,在纷飞的焦土颗粒中,士兵们手持刀枪,贴身肉搏。 “大历人是不是疯了!”一个从城内领兵出来支援的凸勒将领吼道,“他们绝对是疯了!” 这样不要命的打法,在他们的认知里,绝对不会出现在怕死的大历士兵身上。 “这次领兵的是谁?”城门之上,凸勒主将用蹩脚的大历话问身边的秦淮安,“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个打法。” “将军,下官也不知道是谁领兵。”秦淮安道,“他们是从河南道一路北上,应该是河南道守备军。” “河南道。”凸勒主将闻言看向另一侧站着的王魁,“你知道是谁吗?” “……应该是兰泽。”王魁回答道,声音微沉。 十四启程离开河南道之前就把兰泽等人调到了各处,这件事他知道。 那个时候,娘子就已经在为大战做准备了。 “那是谁?”凸勒主将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大历朝的皇后从牙行里买回去的奴隶。”王魁道,“他不是大历人,而是凸勒人,是当年大历军队从战场上抓到的俘虏。” “叛徒!”凸勒主将闻言怒骂道,“凸勒的叛徒!” 王魁和秦淮安都没说话。 郑彪已经领兵进入战场了,王魁时刻留意着他的情况。但是城下的人多如牛毛,他很快就在他的视野里消失了。 兰泽也是娘子亲手带出来的人,也是肖宅的人……王魁在害怕。 “他们的投石机在前进,请诸位将军下城楼。”斥候提醒道。 凸勒主将骂了几句,正欲转身下城楼,却忽然看见一个穿着玄甲的人居然从城下大军中跃出,像长了翅膀的黑鹰一样腾空飞过来。 “那是谁!” “保护将军!” 城墙上的凸勒士兵立即警戒,刀枪对准扑过来的黑影。 肖砚足尖点过他们的头顶,直接来到凸勒主将旁边。 凸勒主将举刀挥砍,肖砚明明穿着厚重的黑甲,身体却敏捷异常,轻松避过横砍过来的长刀,将手里的火铳对准凸勒主将。 “砰!” 一枪打出,凸勒主将将一个小兵拉到身前替他挡了子弹。 肖砚发出不屑的冷笑,立在城墙边缘,再次瞄准。 “放下。”另一侧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王魁。他手中也拿着一把火铳,式样和肖砚手里的略微不同,对准肖砚。 “小郎君,把火铳放下。”他对肖砚道,“我知道你轻功极好,但城墙上都是我们的人,你讨不到好处。” 此时有士兵用长枪刺向肖砚,他旋身避过。与此同时一片发着金光的东西从他手中飘出,落地之后,居然变成几十个金甲士兵!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出现的一幕吓呆了。 “杀。” 肖砚发号施令之后,几十个金甲士兵立即发动攻击。 城墙之上瞬间陷入混战,金甲士兵们手无寸铁,却敢直接冲向拿着刀枪的凸勒士兵。 王魁从震惊中回过神之后立刻朝离他最近的一名金甲士兵发出一枪,然而让他更加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子弹从金甲士兵身上穿过,他居然完好无损! “鬼啊!” 凸勒士兵惊恐的吼叫此起彼伏,他们也已经发现自己的刀砍到金甲士兵身上,枪刺到他们身上,对他们都没有任何伤害。他们不会流血,不知疼痛,身上的伤口转瞬就能自行复原! 鬼,这不是人,这是鬼啊! 王魁的火铳被一个金甲士兵抢去,不得已和他开始了肉搏。 “哪里走?”肖砚落在已经走下一段台阶的凸勒主将面前。凸勒主将这才发现,他的黑甲上系着两个大布袋,像背着两袋粮食。 穿黑甲,背粮袋,这副打扮本该喜感十足,可是此时的城楼上却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他们甚至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因为他们正在经历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真实存在! 这到底是是什么鬼东西! “伱……你是什么人?”凸勒主将打过无数场仗,不信鬼神,不惧阎罗,如今却不受控制地哆嗦。 “大历人,肖砚。”肖砚举起火铳,声音在凸勒主将听来森冷如厉鬼,“你不该屠杀城中无辜百姓。” “你……” 子弹正中凸勒主将的眉心,剥夺了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机会。 肖砚收起火铳,拔出长刀。足尖轻点,越到正在跟金甲士兵搏斗的王魁面前。 他一来,金甲士兵立刻退让,肖砚提刀接上。 王魁是十四亲手带出来的,武艺自然不差。可是在肖砚面前,他不堪一击。 …… 肖砚亲手将刀刺进他的心脏。 王魁圆睁着双眼,身体从城墙跌落。 肖砚俯瞰着下方墨点一样移动的人,顷刻之后,将身上的布袋取下。打开,是两袋黄豆。 他从中抓起一把,默念一句口诀,随后撒向城下。和方才城墙上的场景一样,从他手里抛洒出去的黄豆粒粒泛着金光,落地之后立刻变成金甲士兵。 “杀。”肖砚给他们发布命令,“凸勒敌军,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抓豆子,念口诀,撒豆成兵。 他不断重复这个流程,第一袋黄豆撒出一半的时候,第一批出现在城墙上的金甲士兵一同凭空消失,只剩几十粒黄豆滚落在血泊中。 肖砚继续抓,继续撒。第一袋黄豆撒完,便有两万多名金甲兵加入了下方的战场。他们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存在只有一个原因:杀,杀,杀! “够了,够了!”系统发出警报,“你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不能再使用异能了!停手,快停手!” “这些人已经够了,这场仗你们已经赢了。快停手,听见没有!” 然而这些警惕对肖砚任何作用都没有,他撒完了第一袋,继续去抓第二袋里的豆子。 这次变换了方向,撒向了城内——这里面还有未出战的凸勒兵。 “全部诛杀,一个不……留!”他呕出一口血,身体缓缓向后倒去。 (本章完) 第632章 演技 第632章 演技 甘、肃二州之间的战场,以陇右道军队为主,凸勒和赤面为辅。然而十一月初二,陇右道将领忽然接到后方让他们紧急撤退的军令,随即连夜向西撤退。 他们一撤,十四的兵马立即前进。在凸勒和赤面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已经顺利到达肃州州府,一个叫作白银城的地方。 州府主官乃是秦家的家臣,在十四领着大军入城驻扎之后觉得事有蹊跷,立刻写信给秦牧野询问情况。 这封信自然是刚出城不久就被拦截下来了,当天凌晨就来到了十四的桌案上。 “你问秦牧野的问题,我可以替他回答。”十四看着被人押着跪在堂内的白银城主官,顺便将他写给秦牧野的信向他展示了下,“陇右道的军队忽然撤退,当然不是秦牧野亲自下的命令。” “但是军令上盖着他陇右道节度使的印信,所以是正经的军令,不能违抗。” “你……”白银城主官立即明白过来,这是十四用了阴谋诡计,前方的军队上了她的当! “卑鄙!” “噗。”十四当然不在意他什么反应,轻笑一声后,道,“还真是一条忠心的狗,秦牧野有两下子。” “你卑……” 押着他的人自然不会允许他第二次辱骂十四,所以在开口之前堵住了他的嘴。 “先押下去吧。” “是。” 人都退出去之后,堂内只剩下十四一人。她在磨墨,一边将墨条在砚台上轻轻摩挲,一边整理着思绪。 送去淮南的信已经一个月了,要是快的话,最近几天就能收到回复。要是没有回复,就意味着失败了。 长孙静虚若不撤兵,等赤面和凸勒全部准备好之后大举进攻,届时的情况会比现在更加艰难。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墨水浓度正好,十四提笔,开始给北面的肖砚和兰泽写信。 既然总要打,在别人家里打总好过在自己家里打。 …… “我救了伱,你就这么对我?”一处简陋的房舍里,秦九郎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对面坐着一身男装的银朱,“银朱姐姐,为什么?” “绑你过来是为了救你。”银朱道,“现在外面已经乱了,你父亲派人全城搜寻你的踪迹。” “发生了什么?”秦九郎面容微凛,“你们做了什么?” “用你的身份,借用了你父亲的印信。”银朱直言道,“所以你现在不能出去,这里比外面更安全。” “什么!”秦九郎要往上站,一瞬间忘了自己还被捆在椅子上,“你为什么要害我?” “银朱姐姐,我感念少时得你和肖娘子相救的恩情,在你危险的时候救你性命。你这是在做什么?想让我死吗?” 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生得很是好看,大约是母亲给了他外域血统,所以他的五官尤其是眉眼,比之大历朝人更加深邃,和康斯穆有些像。一双湖蓝色的眼眸,就像两颗极品蓝宝石,能将人吸进去。 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如果是寻常女子的话,可能就信了他说的话了。好看的皮囊总是能让人多出些信任和怜爱,更何况他的演技如此精湛。 “节度使府守卫森严,一个不受宠的庶出子,如何在里面来去自由?”银朱起身,向秦九郎走了两步,一手负于身后,站得笔直,“而你却轻松地将我送了出来。” “那是我家呀,银朱姐姐。”秦九郎面色不变,“就算我不受父亲宠爱,而且只是庶出,可我终究是秦家的子嗣。在自己的家里自由进出,很奇怪吗?” “但用你的相貌,能自由进出你父亲的书房,这也很正常吗?”银朱问,“我们的人扮成你的样子,才拿到了你父亲的印信。” 秦九郎这次没有立即接话。他和银朱对视片刻,忽然绽放笑容,问道:“所以银朱姐姐想问什么呢?” “不是我想问什么,是你想做什么。”银朱道,“或许我们可以结成盟友,互惠互利。” 她俯身,给秦九郎解绑。 银朱着男装,乌发高束于头顶,俯身的时候从肩膀上滑落下来,正好扫到了秦九郎的鼻尖。秦九郎不改的面色有了变化,将身子后撤,贴紧椅背。 银朱浑然不觉,解开他左手的绳子之后又去解右手的。 将秦九郎双手的绳子都解开之后,银朱直起身,后退一步。萦绕在鼻尖的女儿香忽然远离,让秦九郎的感官本能地怅然若失。 “……这是什么意思?”他问。 “精诚合作的意思。”银朱答,“明人不说暗话,我喜欢直接了当。” “想要秦牧野的命,只有我们能帮你。” 秦九郎闻言沉默片刻,然后弯腰去解腿上的绳子,一边解一边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从哪里知道,我想要他的命?” “你的母亲是外域客商,二十多年前跟随父亲到大历朝做生意,途径此地的时候被秦牧野看中,强行掳去成了他的妾室。你的外祖父死在秦牧野手下手里,你的母亲则死在他的正妻手里。” “而你,自幼不受他的宠爱。此前更有数次被秦牧野儿子的身份所累,险些丢掉性命。不过十五岁之后,你却逐渐受到他的重视。因为分别在六年前、五年前和两年前,你先后替秦牧野挡过三次刺杀。” “有一个云游的道士说过,你是秦牧野命中的贵人,降生成他的儿子就是给他挡灾的。有你在,他的所有灾祸都可以避过或者减轻。” 所以事实是,现在的秦九郎是秦牧最为看重的一个儿子。 “查到了这么多,厉害。”解开腿上的绳子,秦九郎恢复了自由,跟银朱一样站了起来,学着她的姿势将左手负在了身后,“银朱姐姐不愧是银朱姐姐,不愧是皇后娘娘的心腹。” “但是姐姐,有一件事情我需要说明。”承认之后,秦九郎又道,“我可没有骗你说我现在还是不受宠。跟你说这话是在十年前,那个时候说的也是实话。” “姐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秦九郎这辈子骗尽天下人也不会骗你。” “开诚布公地谈吧。”银朱坐回椅子上,“你如今手上的筹码有多少,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本章完) 第633章 金甲神兵 第633章 金甲神兵 “阿砚,阿砚,阿砚?” “大师你快看,他是不是要醒了?” “我看到他眼皮动了,真的!” 乱糟糟的人声和响动传进肖砚的而耳朵里,把他从沉睡中唤醒。但是他感觉眼皮有千斤重,不想睁开。 “阿砚,醒醒阿砚!你睁开眼看看我!” “殿下,殿下……” 但是有人不断地喊他,肖砚在睡和不睡之间徘徊了数次,最终只好用力睁眼。 “醒……醒了!哈哈哈哈阿砚醒了!”齐乐成终于明白什么是喜极而泣,他看着肖砚缓缓滚动的眼珠,慢慢睁开的双眼,一时竟忍不住红了眼眶。 “阿弥陀佛。”辩苦和尚念了一声佛,将肖砚的手臂放回虎皮下面,“有惊无险,转危为安了。” “太好了!”齐乐成激动不已,“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大……”肖砚看清了辩苦和尚,想开口喊人,却发现嗓子干涩,慢慢才适应说话的动作,“大师……” “阿成。”他又看向齐乐成,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大师推测到伱有危险,特地赶来的。”齐乐成抢着答道,“我们是在路上遇见的,一起快马加鞭往北来,谁知道还是晚了一步。” “肖砚,姑姑知道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他微怒,“知雪姐姐知道吗?” “你都不知道这些天我们是怎么……” “现在在哪儿?”肖砚打断他,“受降城攻下来了吗?” “……你!”齐乐成一口气卡在喉咙口,但是面对脸色惨白的肖砚,他又说不出重话,“你……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你差点儿连命都没了!” “所以我们胜了吗?”肖砚问,“凸勒十万兵马,有没有逃走?” “……”齐乐成,“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殿下,受降城在半月前已经攻下。”一旁的兰泽上前两步,回答道,“我们现在就在城中。大战当日,凸勒十万兵马已经折损近五万,剩下五万全部被俘,关在城中的俘虏营,听候处置。” “全部斩杀。”肖砚没有丝毫犹豫,他声音虚弱,说出的话却让整个房间里的人都安静下来。 “阿砚……”齐乐成想要开口劝,这五万俘虏已经被那日的金甲神兵打散了勇气和傲气,不论是驯服他们反攻凸勒,还是送到别的地方服徭役,都比直接斩杀更为妥当。 可是想起肖砚这么做的缘由,他又住了口。 “全部斩杀。”肖砚重复道,“然后把他们的尸体埋到受降城百姓旁边,立碑,血债血偿。” “……是,殿下!”兰泽单膝跪地,抱手领命。 辩苦和尚双手合十,闭目念道:“阿弥陀佛。” “殿下静心修养,末将等先行告退。”兰泽起身告辞。 “退下吧。” 兰泽等人走后,辩苦和尚对肖砚道:“阿砚,不论身处何地,切勿迷失本心。” 那一世,肖砚也曾因受降城被屠,怒杀十万凸勒兵。这一世许多事情都变了,他本人的性格与处事方式都跟那一世大不相同。 辩苦和尚推算到他在此地有一大劫,来到之后才知道,殊途同归,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我知道,多谢大师。”肖砚道,“但是该讨的债,一定要讨。” 辩苦和尚明知此乃因果,自然不会多劝。又叮嘱几句注重修养,便告辞离开了。 房内只剩下肖砚和齐乐成二人。 “刚醒过来别操这么多心,睡一会儿吧。”齐乐成道,“现在城中一切如常,凸勒人被你吓破了胆,一连半个月都没什么动静。”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用问了,听我说就行。” 肖砚动了动嘴唇,闻言又合上,示意他接着说。 “你的事情陛下和姑姑已经知道了,你受伤昏迷当天,兰泽就把你的情况和军报一起,加急送去了神都和陇右道。”齐乐成接着道,“不过我跟大师也是在那天赶到的,大师来到的消息也送了出去。” “三天前陛下的私信就传了过来,询问你的情况。当时你虽然还没醒,但是暂时稳住了,大师把你从鬼门关拽了回来。我把情况如实上报,现在消息正在路上,明天差不多就能到陛下手里了。” “至于姑姑那里,一来是陇右道路途遥远,二来是前线情况复杂,目前还没有收到姑姑的回信。”他道,“不过昨天收到了军令,姑姑命令我们夺下受降城之后一路北上,将战场从我朝转移到凸勒境内。” 把肖砚关心的问题都回答一遍之后,齐乐成停下看向他,示意他还有什么问题就问。 “你为什么会过来?”肖砚问,“东边的战场怎么样了?” “我能过来,自然是因为情况已经稳住了。”齐乐成道,“放心吧,一切顺利。” 海上战场只有他们拥有火铳和火流星,所以是单方面碾压式的打。两万八千人对十万人联军,把他们撵回老巢之后又开船在他们国土周边慢悠悠地绕了整整五天,他们一声都没敢吭。 “按照姑姑的意思,在俪国国土西侧的海岸线不远处划线,自那以西的海域全部归我朝管辖。俪、倭二国不论是打渔还是路过,都要交相应的入境费。”齐乐成道,“我们写了奏章上报朝廷,我出发过来的时候正在等陛下批复。” “放心吧,有松果和阿凛坐镇,再加上他们对火铳和火流星的畏惧,绝不敢再作妖。姑姑既然下令让大军继续北上,说明我来的正是时候。” “是。”肖砚弯起唇角,“幸好你来了。” “你给我快点儿好起来。”齐乐成道,“你都不知道,你躺着睡觉这段时间,我跟兰泽忙到脚不沾地。早知道不来了,登州那么清闲,我为什么要自讨苦吃?” “咳咳……咳咳……”肖砚原本想笑,却开始咳嗽。 吓得齐乐成连忙帮他顺气,端温水过来给他润喉。 等肖砚咳嗽声逐渐停下来之后,他把水杯放回去,继而问道:“对了,他们说的金甲神兵是怎么回事?” 齐乐成来到受降城之后,三军上下都是讨论金甲神兵下凡帮他们打凸勒人的事情。他们说是肖砚将那些神兵请了过来,他们从天而降出现在战场上,手无寸兵却神勇无敌,刀枪不入。 帮助大历朝军队打完凸勒兵之后又顷刻间消失,肯定是回了天庭。 (本章完) 第634章 呼延藏 第634章 呼延藏 白银城。 转眼进入元亨八年的最后一个月,尽管在打仗,城中也有了年味。 近一个月大历军队轻松了不少,凸勒和赤面两国虽然仍在纠缠,但陇右道的军队不再主动发动进攻。 因为他们后方乱起来了——秦牧野之子秦九郎夺了陇右道近半数兵马,奉天子之命,大义灭亲,讨伐通敌卖国的反贼。 根据银朱传出的消息,陇右道共有兵马三十万,其中十万在前线阻挡十四,后方有十万被秦九郎控于手中,正在和秦牧野手里剩下的十万开战。 这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然而十四却高兴不起来。 肖砚不知道怎么样了,天高路远,战事吃紧,她忧心无比,却不能离开前线一步。 从他两岁开始,她亲自将他抚养长大。这是第一次,他有了性命之危,她却没能在他身边。战场离死亡有多近,十四再清楚不过。因为清楚,所以恐惧。 她相信肖砚,却仍旧会恐惧。 处理完今天的公务已经是深夜,十四披上虎皮大氅,从房中走出。仰头,淡月孤星,孤寂惨淡。 忽有一阵寒风吹来,在这寒夜本无比寻常,却让十四心中一惊,立即生起警惕。 “谁!” 一个黑影闪现在院中。 “保护大帅!”院中守卫立即拔刀向前。 这黑影拿着一把白色的拂尘,轻轻一扫,十几个守卫便向后飞去。重重地落到地上,发出痛呼。 “全部下去!”十四还没看清来者的容貌,就已经猜到了是谁。还有守卫想向前冲,她立即出声阻止:“全部下去,没我的命令不许靠近!” “是,大帅。”守卫们不明所以,但令行禁止,立即相互搀扶着离开小院。 “丹丘子?” “谁给你说的贫道的名号?”丹丘子怪笑道,“是我的那位兄长吧。”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屡次三番为难与我?”丹丘子上前一步,十四并没有后退。 “原因你自己心里清楚,何必再问贫道?”丹丘子将拂尘甩回去,搭在手臂上,“异世之人,不该存在于此。” “哼。”十四闻言冷笑道,“说得好听,替天行道的口号也够响亮。但伱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放肆!”丹丘子愠怒,话落便冲上来。 然而距离十四约一丈的时候,忽有一道金光打来,以无形的力量将他击得后退数丈。 “知难给了你什么?”站稳之后,丹丘子又惊又怒,质问十四。 十四原本已经要躲回空间里了,忽然看到这一幕,才确信当时知难道人在孔雀谷给她的那个护身符确实管用。刚刚那一幕,让她想起孙悟空在唐僧身边画的圈。 “给了我什么你没猜到吗?”十四无声地从空间里摸出手枪,迅速上膛,对准丹丘子扣动扳机。 “砰!” 这一击是抱着尝试的心态,他们这些人已经能超脱时空的限制了,畏惧一颗子弹的可能性不大。 打出一枪之后,丹丘子凭空消失了。 十四收回手枪,又观察了片刻,确定人已经走了。她越来越好奇,这个丹丘子到底是为什么屡次找她的麻烦? 他自己说的那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她是不信的。 若是因为处处故意和知难道人作对才针对她,还有些可信。可是十四总觉得,除了这个理由之外,一定还要别的原因。 …… 十四转身回房,刚抬步走上第一层台阶,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帅!淮南回信!” “拿过来!” 送信的士兵显然没想到十四会在院子里,惊得顿了一瞬才把信双手呈给她。 十四立即打开信函,把信纸抽出来之后才想起来这是在外面,而且院子里并不像从前在家那样有充足的灯火。 她快步走回房内,信上的内容让她紧绷已久的容颜稍稍展开一些——长孙静虚同意暂时休战,一共抵御外敌。 …… “你再说一遍!” 凸勒王庭中,一名女子身穿描金暗青袍子,坐在主座上,听到汇报之后大发雷霆。 如果大历朝熟悉曾经的女相长孙召儿的人在这里的话,一定会震惊于眼前这名凸勒女子的长相,竟然和大历朝的女相一模一样! 回到凸勒之后,她的名字叫呼延藏。凸勒现任国主的第六个女儿,也是凸勒最尊贵的公主。 别的公主只能享受王女的身份给她们带来的荣华富贵,而呼延藏却可以朝堂议事、调遣兵马,甚至代替国主做决断。 尽管前面三十年,她从未在众人面前出现过。 “禀……禀告公主,淮南王退兵了。”汇报消息的人名叫丘林坤,从前在大历朝的时候,他叫林丘坤。 当日太原府被攻破,林丘坤仓皇逃窜。途中钻进一片乱坟岗中的蛇洞,才得以摆脱追兵,回到了凸勒。 “啪!”上好的冰裂纹青瓷茶盏整套碎裂在地,瓷片碎屑崩到了林丘坤脸上。 但是他丝毫不敢闪躲,因为害怕一个微小的动作,就会让他为之付出惨痛的代价。 一套瓷器还不够,呼延藏起身,疯狂将房内所有能摔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滚!都滚出去!” 包括丘林坤在内的一众侍从连忙躬身后退出去,替她带上了房门。他们站在外面,听见里面传出愈发激烈的物品碎裂的声音。 一个个战战巍巍,不敢出一言。 “哈哈哈……哈哈哈哈……”呼延藏由低笑转为疯狂大笑,笑到最后,不知道在笑别人还是在笑自己。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她笑着流出了眼泪,“男人,果真都是靠不住的东西。果真都是!” 她面上出现狠厉,继而又迅速散去,涌上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妒忌。她自言自语道:“她就那么好吗?为什么不听我的,为什么!” “为什么你宁愿信她也不信我?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怎么就看不见呢?” 呼延藏的双手攥出声响,眼中闪过森冷和阴狠:“肖十四娘,那就让我们较量看看,你这根独木还能坚持多久。” “丘林坤!” “属下在!” “去看看父汗在哪里,我要见他。” (本章完) 第635章 元亨九年 第635章 元亨九年 新帝登基,但是仍旧沿用元亨的年号。 元亨九年正月初一,是安昭公主的生辰。 这日新帝亲自来到御膳房,要替小公主做蛋糕。 陛下亲自下厨啊! 御膳房的总管冷汗涔涔,不知所措:“满公公,是不是小的们手艺不精,惹陛下不喜了?” “你别多想。”福满解释道,“并非你们厨艺不精,是陛下想要亲自为公主殿下做生辰宴上要用的菜品,跟你们没关系。” “可是……” “别可是了。”看着不敢相信的御膳房总管,福满打断他道,“从前在潜邸时候,两位殿下过生辰都是陛下和皇后娘娘亲自给他们做菜。如今娘娘和殿下领兵在外,小殿下过生辰,陛下自然要重视。” “伱把新送来的这套厨具洗刷好摆放整齐,等着陛下处理完政务之后过来,再安排个人给陛下烧火就行。” “是是是,小的明白,多谢满公公指点。”御膳房总管已经挑好了伺候烧火的人选,那必然是他自己! …… 白银城。 凸勒军队在除夕夜忽然大举攻城,一夜酣战之后,士兵们正迎着清晨的朝晖搬运伤兵、清理战场。 梅知雪在医疗营忙了一整夜,火头营把早饭送过来的时候,她正在给一个断了手臂的伤员包扎。 “梅先生。”在军中,她既不是世子妃也不是皇子妃,而是梅军医、梅先生。 医工手里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是火头营刚刚下好的:“先吃些东西吧,您已经一夜没休息过了。” “这一夜大家都没休息,不是只有我自己。”麻沸散没有了,梅知雪只能用银针将伤员的筋脉封住,暂时阻止他的疼痛然后缝合伤口。但是这个方法使用时间不能过长,她必须尽快将伤口缝合包扎好。 “你先吃吧。”端着面的医工一直站在旁边,她转头看了一眼,道,“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那……” “梅先生!快看看他,他还有气!”一阵急呼打断医工的话,紧接着便看见两个人抬着一个血人奔进来,“我们在尸体堆里发现的他,他还有气!梅先生你快看看!” “我来。”一名老军医来到近前,对梅知雪道,“伤口缝合我就能做,您快去看看他。” 梅知雪只好将手里的针线转交给老军医,叮嘱道:“半刻钟之内一定要把银针取下来。” “是。” 梅知雪立即来到新送来的伤兵旁边,开始查探他的伤情…… 伤患一个接一个地来,一直忙到太阳落山也没能停歇。战场上用到高深医术的时候很少,绝大部分时间都在重复最基础的操作。 替一个伤员缝合好腿上的伤口之后,她揉了揉酸痛的腰,站起身的时候眼前忽然一黑,整个人便失了平衡。 就在她以为要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搀住了她。她正处于天旋地转中,胡乱说着:“多谢。” 站稳之后抬头一看,肖砚居然站在了她面前:“……阿砚!” 闭眼又睁开,十四正担忧地看着她:“没事吧?” “原来是娘亲。”梅知雪有些羞怯地笑笑,“我把你认成阿砚了。” “你是怎么回事?”十四不敢撒手。 “娘亲,我没事。”梅知雪解释道,“方才坐得太久了,起身的时候没站稳。” “先和我一起去吃饭。”十四原本是过来看望伤员的,来到之后却听说梅知雪从昨天晚上一直忙到现在,饭都没吃一口。 梅知雪也知道自己该去吃饭了,所以并不逞强,点头然后乖巧地跟着十四往前走。 “北边来消息了。”走出收治伤员的院子之后,十四才对她说道,“阿砚已经脱离了危险。” “真的吗?太好了!”梅知雪顿时喜上眉梢,容光焕发,她抓住十四一只手,“娘亲,还说什么了?” 十四拿出一封未拆开的信:“这是阿砚写给你的。” 梅知雪双手接过,视若珍宝。手指不断摩挲着信封,却迟迟没有打开。 十四知道她是想等到一个人的时候再打开,笑笑,将手里另一封已经打开的信抽出来:“阿芑已经开始启蒙了,这封是她写的。” 这一封信用的不是普通的信纸,而是大张的宣纸。上面的字体当然算不上好看,连字形都很不规整,大小也不一样,但是一列一列,写满了整张纸面。 “大,日,天,目,田,木,口……”梅知雪逐个念着上面的字,很是欣喜,“阿芑真厉害。” “受降城一战狠挫了凸勒的锐气,阿砚再领兵出现在阵前,尚未动手敌军便弃城而逃。”十四将肖墨写的信折好收起来,道,“军报传来的那日,他们已经跨过边境线,踏上了凸勒的领土。” “和淮南休战之后,谢胜、钟晏青和肖如茗共同领兵借道河州攻向赤面。与此同时陛下向剑南节度使下令,发兵赤面,命河北节度使出兵凸勒。如果他们都顺利的话,咱们这里的压力会迅速减轻。” 拿下陇右道之后,就是他们全面反攻之时。 端看河北和剑南两道节度使如何反应了。 …… 元亨九年二月初,河北道出兵凸勒。 二月中旬,剑南节度使亲自领兵攻打赤面。 四月,淮南王府出兵攻打赤面。 六月,一直在西面战场牵制十四的凸勒和赤面军队被迫撤军。大历军队顺利西进,和秦九郎与银朱汇合,共同围剿秦牧野。 八月,秦牧野兵败,二十万陇右军投降。 …… 十四代行天子之权,封秦九郎为新任陇右节度使。 这一日,秦九郎和银朱一起来拜见十四。 “末将秦流云,参见大帅!” “秦九郎,秦流云,不错。”十四将他虚扶起来,“看来以后还是要多行善事,说不定哪天就有人来报答了。” “大帅风采依旧,风趣也依旧。” 眼前的十四和秦九郎记忆中的并无很大差别,岁月催人老,但过往这十年光阴似乎对她格外温柔宽容。 “九郎却是有大变化。”十四笑着抬手比划了一下,“上次见面的时候,你才这么高。但是生得很漂亮,我记得当时救下你之后还跟银朱开玩笑,要是你无家可归的话,就把你带回黄梁算了。我们家小孩子多,加你一个更热闹。” “大帅抬爱,是末将福运浅薄,没能得大帅亲自教导。” “都是缘分。”十四道,“当时我们救你是缘分,你回陇右来等我也是缘分。” “陇右道三十万大军,但听大帅驱遣。”秦九郎表态道,“末将亦然,愿为大帅肝脑涂地。” (本章完) 第636章 无名来信 第636章 无名来信 元亨九年十月,十四在陇右道率领四十万大军开始反攻。 此时肖砚、兰泽和齐乐成率领的队伍已经打到边境线以北百里,拿下凸勒七座城池。南面战场上的谢胜和肖如茗也已经扛过初期的艰难,成功和剑南道大军会师。 …… 赤面国内多山地高原,耕地面积远比不上拥有大片平原的大历朝。几年前土豆传入,因为其对生长环境要求不高的特性,立即获得当地百姓的喜爱,迅速风靡整个赤面。 而打进赤面国内之后,由于山高路远,运粮不顺,军队只得因地制宜地修改食谱。将士们的饮食结构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主食麦和稻的比重大幅下降,土豆的比例不断上升。 三军会师之后,暂时驻扎在一个没有名字的小城里。 傍晚,谢胜和肖如茗坐在火堆前,等着土豆烤熟。 “这里太他娘的冷了。”谢胜裹成了一头熊,他把一根木棍在膝盖处折断,丢进火堆里,“这才十月,耳朵他娘的就要冻掉了。” 怪不得这些南蛮子总是想着沾大历的好处,这里哪有河南道住着舒服。吃没得吃,穿没得穿,麦子都结不出穗儿,跟河南道先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谢胜只想着赶快打完仗,赶快回去。 “你是不知道,我这段日子做梦总是梦见从前在河南道吃过的那些好吃的。”谢胜道,“东大街李记的猪头肉,南北街上的羊肉汤,云香楼里的娘跟葡萄酒……感觉都跟上辈子的事儿一样。” “我看你是最想念云香楼里的娘吧。”肖如茗嗤笑一声,用火棍扒拉出一个土豆,捏捏熟没熟。 “熟了吗?”谢胜倾身问,然后道,“老子一个正值壮年的大男人,想女人再正常不过,不想才不正常。而且我又不像你,已经有家有室了。” “按照伱的年纪,早该娶妻了。”肖如茗把熟土豆丢给谢胜,“熟了。” “这不是耽搁了吗。”谢胜用衣裳包住刚从火里扒出来的土豆,一边吹气一边剥皮,“该娶妻的时候在北境战场上,那个时候朝不保夕的,哪有功夫想别的。” 剥开半个之后,他小心地咬了一口,放在嘴里张着嘴晾了一会儿才敢嚼:“后来被调回河南道,回家探亲的时候发现爹娘已经走了好几年了。我家里就一个姐姐,也没有兄弟。姐姐嫁了人那就是别家的人,我这家里就剩我一个了。没人替我操心,我自己也懒得操心。” “你要是不嫌弃,等打完仗回去,我请内子替你张罗。”肖如茗也吃上了土豆,“一个大将军,总要有个替你打理内宅的人。” “瞧你这话说的,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么敢嫌弃。”谢胜哈哈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这媳妇就找你讨了。” “肖将军,有人给你的信。”两人正说着话,有个小兵跑过来,手里还举着一封信。 “谁送来的?”肖如茗疑惑,这个地方还能收到私人信件? “不知道。”小兵道,“一个小娃娃送来的,送完信就跑了。” “你在这个鬼地方还有熟人?”谢胜好奇地凑过来,但信封一片空白,根本看不出什么。 他用手肘戳了戳肖如茗:“打开看看。” 肖如茗疑惑地把信打开,上面只写了一个客栈的名字,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什么意思?”谢胜不解,“你约了人?” “……我约什么人。”肖如茗回神,随手把信折好塞回了信封里,“可能是送错了。” “可是咱们军营除了你这个‘肖将军’之外,还有别的肖将军?” 肖如茗没说话,用一种“你问我我问谁”的表情看着谢胜。 “哦~”谢胜忽然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指点着肖如茗,“老肖啊老肖,你也不是个老实人呐。” 肖如茗一听就知道他往哪儿想了,但是也没心思解释,他的思绪都还停留在那封信上面——那是他父亲肖济的笔迹。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这是要去会佳人吧。”谢胜笑的不怀好意,“你啊你,还说我。我想的好歹是打完仗以后回去干,你这是说干就干呀。” “行了行了,那你抽个空就去吧,左右眼下咱们占了这座城,这就咱们的地盘,想干什么干什么,想怎么干怎么干。” …… 翌日午时,肖如茗来到了信上写的那家客栈。 店主说的是赤面语,他还没学会用这种语言交流,所以提前把想说的话写下来,又找人翻译成赤面语写在纸上,直接拿给店主看。 可是他却忽略了一条——店主可能不识字。 一试,果真不识字。 就在肖如茗打算众人求助的时候,二楼传来熟悉的声音:“六郎。” …… 肖如茗来到肖济房中,一进门就忍不住发问:“父亲,你怎么会在这里?” “过来找你。”肖济今年五十岁出头,双鬓已经斑白,脸上也有明显的沧桑。他目光锐利,体态偏消瘦,因而整个人看起来带着几分凶。 “找我?”肖如茗更加不解了,如今赤面正在打仗,他还是主将之一,有什么要紧事非要现在来找他? “你先看看这个。”肖济将一卷羊皮卷放到桌上,推向肖如茗。 肖如茗不明所以地将其拿到手里,打开。 很快,他的神情便发生了变化。 “父亲,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把羊皮卷放回去,声音微沉。 这张羊皮卷上写的是凸勒语,他能看懂——幼年启蒙时他便是大历字和凸勒语一起学的。 这上面写的是一道命令:让肖济不再隐藏,开始行动,设法给十四制造麻烦。其中提到了肖如茗的名字,他就是那个“法”。 “六郎,为父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可能觉得匪夷所思,但不管你怎么想,都要按照我说的去做。”肖济道,“这是我们的使命。我的父亲,你的祖父,当初远离故土来到万里之外,为的就是这一天。” “如今主人发布命令,我们即便以命相搏,也要做到。” (本章完) 第637章 捷报频传 第637章 捷报频传 “六郎,咱们家虽然居住在大历数十年,但身体流的是故国血,我们还是故国人。”对肖如茗介绍完六十多年前肖氏家族在滑州定居的起因之后,肖济接着道,“我们不姓肖,我们的姓氏是须卜,在凸勒是与呼延同样尊贵的姓氏。” 肖如茗久未言语,他死死地盯着肖济,一字一句道:“父亲,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 他知道肖氏是七十多年前才在滑州定居的,但从祖父那一辈起,他们家就是商户,普普通通的商户而已。怎么突然和凸勒扯上了关系,肖如茗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他甚至在想这只是肖济开的一个玩笑,是在故意捉弄他。 “六郎,我们蛰伏大历数十年,为的就是今天。”肖济观察着肖如茗的神情,“待事成之后,我们就能回归故国了!” “……所以父亲想让我做什么?” …… 南、北、西三面战场捷报频传,神都城的百姓欢天喜地。与此同时,朝廷里则忙得人仰马翻——前线打下来的地方,都要派人去治理呀。 按照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意思,只要打下来的地方,那就都是大历的国土。除了北面和南面,陇右道也需要派驻大批官员。 左右二相、六部官员几乎天天往紫宸殿跑,讨论前线战情、后方补给、人员调配等诸多问题。 虽然忙,但每个人都充满干劲。大历朝的历史,将在他们手中谱写新的篇章。 紫宸殿外的腊梅林中,站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披着同色的狐皮大氅,只不过一个是白色毛边,一个是黑色毛边。 “要哪一支?”高大的身影弯腰询问小人儿。 “那支,那支,还有那支!”小人儿有些激动,伸手往上指的时候还在跳,像是在尝试亲手够到枝头的朵。 “爹爹,折好多支,回去插在白瓷瓶里,好看。” “那我们来背诗,爹爹说上句,阿芑接下句。”左丘玥道,“背一首,就折一支,好不好?” “好呀!”肖砚朗声应道,“我会背诗,这难不倒我!” “既然阿芑这么信心,那我就出难一些的题目。”左丘玥蹲下身,面向肖墨,想了想,才开口道:“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下一句是什么?” “仙人扶我须,结发受长生!”肖墨立即接道,小奶音里都是满满的信心。 “好,一支。”左丘玥接着道:“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两支。”左丘玥当然知道他们后面不远处站了人,但全当不知道,微微转了方向彻底背对着他们,抱着肖墨继续玩儿接诗句的游戏,“我们继续来。君不见,黄河之水……” 顾青山等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陛下跟小公主玩游戏:陛下明明看见了,还故意转身……还有小公主,还不到四岁,这到底背了多少诗呀! 十几年后,当和肖墨同龄的一批官宦子弟成人后,几乎每个人都要找机会吐槽几遍安昭公主从小到大给他们带来的阴影。在他们成长的每一个阶段,都有这么一个榜样把他们衬的一无是处。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等了约两刻钟,左丘玥给肖墨折了一大把梅枝抱着,又把她抱起来,才转身出梅林。看到迎面走来的官员,像是才知道他们过来了一样打招呼:“诸位爱卿来了。” “陛下。”众人行礼。 君臣之间,心照不宣。 “顾相,白相,李尚书,魏尚书,康尚书。”小公主将脸从梅旁边伸出来,软软糯糯的声音喊化了一众大男人的心。 “参见小殿下。” 真想抱回家去呀。 这几个人当中,只有康斯穆是正经跟随帝后从潜邸里出来的旧臣,和肖墨也最熟悉。他快步上前,将笏板插在腰上,朝肖墨伸出了双手:“小殿下,要臣抱一抱吗?” 肖墨转向左丘玥,爹爹说了,男子靠近她都要经过他的同意。得到左丘玥的眼神之后,肖墨才脆生生地对康斯穆道:“好!” 康斯穆将肖墨抱进怀里,可让其他人眼红坏了。 “众爱卿?”看众人还站在原地,左丘玥提醒道,“走吧。” “哦哦,走,走。” 除了要汇报的政务,几个人都在绞尽脑汁地想法子,怎么才能在讨论政事的同时抱一抱小公主呢? “陛下,最新一批押往北境的军粮已经自河南道调出,这是河南道节度使孟常怀送过来的单据。”走进殿内,顾青山最先发言,“上一批送往赤面的军粮已于十日前到达,这里有他们回复的条子。” “这是在去年和今年两年的进士中选取的适合外派的人员,请陛下过目。” “这是俪、倭二国送来的赔款详表,全部赔款分三批支付,第一批已经抵达神都。” “这是初步成文的最新律令,共改动二百三十条,新加一百二十三条,涉及税法、刑罚、兵役、徭役、婚嫁、科考等。” “……” …… 从紫宸殿出来已经是黄昏,几人一道往宫外去。 “听闻魏大人即将迎娶新夫人,恭喜恭喜。”康斯穆向魏意之道贺。 就在昨日,新任刑部尚书向平康坊第一歌姬聂非烟下了聘礼。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他要收聂非烟入府,做妾室。 但是忽地又想起来,纳妾好像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地下聘。 难道他是要娶妻? 于是神都城立刻炸开了儿,魏意之,聂非烟,这两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不明所以的人很多,包括很多朝臣,但是没谁敢亲自来问魏意之。当上刑部尚书一年多,他玉面阎罗的名号早已大街小巷人尽皆知。神都百姓爱他姿容美,却惧他手段辣,这是一位只能远观而不可近看的美阎罗。 同行的其他几人也好奇,见听到康斯穆主动提起,纷纷竖直了耳朵。 只见魏意之扬起唇角,笑着对康斯穆抱手:“多谢,到时候来吃酒。” 居然是真的! 他一个朝廷新贵,居然真的要娶一个平康坊的歌姬做正妻。 他不怕被……哦,他不怕。 新帝登基之后,言官相比从前也懂事了许多,不会再跟疯狗一样乱咬人了。而这位魏大人,别人怕他还差不多。 (本章完) 第638章 选择 第638章 选择 深夜,赤面三万大军夜袭大历军队的驻扎地。 从远处望过去,前方的小城如以往一样平静,不知情的人很难联想到它是已经被敌国军队占领的地方。 “怎么这么平静,他们给的消息到底准不准确?”一名骑在马上的赤面将领犹疑道。 “平静说明他们已经放松了警惕。”另一人道,“而且他们的内应是直接和公主联络的,公主都信他,你就别多心了。” “那好吧,咱们前进,今夜一定要夺回属于咱们的城池。” 赤面将领打开肖济送来的大历军队布防图,吹燃火折子看了片刻之后,决定了进攻的路线:“这里防守最弱,咱们从这里前进。然后到西门,送图的人说了,时间一到,会有人从里面为我们将城门打开。” “好!” 子时三刻,赤面军抵达小城西门外,立即发动进攻。 战斗打响不到一刻钟,城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赤面军大喜。 “冲啊!杀死大历狗!夺回属于我们的城池。” 城中的大历军队好像被这一突然发生的变故打散了军心,再不复往日的勇猛,而是在赤面军入城的第一时间就丢盔弃甲,仓皇逃窜。 “大历狗怕了!大历狗怕了!”赤面军将领见状乘胜追击,“给我追!砍掉他们的头颅带回去领赏!” 这城中原本有四万兵马,前几天被肖如茗调走两万,如今只剩下两万。谢胜带着这两万人马拼了命地往西跑。一直跑到天微亮,才敢在稍作停歇。 “禀谢将军,赤面军追上来了!”斥候前来汇报,“目测两万人!” “娘的!”谢胜啐一声,重新戴上头盔翻身上马,“通知大家,继续前进!” 一直跑到黄昏,两万大军跑进了一个死胡同一样的山谷——前面没路了。 …… “哈哈哈哈,这群大历狗,根本不清楚这里的地形,居然跑进了布袋谷。”后方追赶逃跑的大历军队的赤面将领很是兴奋,仿佛两万大历军已经成了他的俘虏,“简直是自寻死路。” “冲!活捉他们!” 两万赤面军急速前进,满怀期待地朝着自己的战功进发。 然而在他们也进入布袋谷之后,另一支队伍如鬼魂一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途径的道路上,沿着他们的踪迹朝着山谷入口处来。 …… 谢胜的军队到底布袋谷最里侧之后进无可进,便知道是到了他们约定好的地方。他坐在马上,掏出昨晚胡乱塞进口袋里的干粮慢慢啃着。 这干粮是用麦子和土豆混合做成的,为了保存的长久,烤得非常硬,硬到硌牙。 “娘的。”谢胜啃了两口之后扶了扶自己的牙,“老子还是等着回去吃热的吧。” 念头刚起,便听到了隐约的动静从谷口的方向传来。 来了! 大历军队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震——鱼儿马上就要上钩了! “将军,冲不冲?”谢胜的副将已经有些等不及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冲你娘的冲!”谢胜把干粮塞进怀里之后腾出手给他一巴掌,“老肖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封口,老子正怕把他们吓跑呢。” “末将明白了,将军深谋远虑。”副将缩了缩脖子,他是太激动了嘛。 …… 元亨九年十一月初三,谢胜和肖如茗合作在布袋谷活捉赤面军一万八千人。 经商谈之后,上奏朝廷,将这一万八千人全部押送回大历,让他们去开荒,种土豆。 左丘玥批准。 于是过来送军粮的辎重营便有了新的返程任务——押送俘虏回大历。 因为赤面境内特殊且复杂的地形,大军深入之后,押送军粮都是齐先亲自上阵:“你们可真会给我找活儿。” “嘿嘿嘿,辛苦齐先兄弟了。”谢胜的皮肤比从前在滑州的时候黑了不少,冬天也没能捂白,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不过这也算是弟兄们替咱们河南道谋的好处,他们全都是去河南道开荒。” 虽然河南道地处中原,但边缘地区仍旧有大量待开垦的荒地。 几年前关内道闹灾荒,大批百姓向河南道逃亡,十四就曾命孟常怀组织过一场开荒。将逃亡的百姓一一登记造册,带他们去河南道和都畿道的交界处开荒种地。承诺他们在那里开垦一定数目的荒地再定居超过三年,就给他们河南道的户籍,享受河南道所有福利政策。 “兄弟我不辛苦,命苦。”齐先道,“粮食是死的,人是活的。运他们比运粮食难多了。” “这个不用担心。”谢胜闻言道,“我已经提前跟他们说了北境受降城那十万凸勒战俘的下场,他们要是敢不老实,就跟他们一样。” 肖砚在受降城斩杀凸勒十万战俘的事迹早已传遍周边各国,不论众人对他此举评价如何,在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形象是实打实地立住了。再加上那越传越玄的金甲神兵,不少人已经将他看做了战神转世,生来就是为了杀伐。 这倒是和河南道从前对他和十四的评价不谋而合,总之都跟神仙扯上了关系。 “对了,佟羊兄弟怎么样?”谢胜问起佟羊,“还守在黄粱吗?” “我这趟过来之前师父下了调令,把他和钟晏青都调去北境战场支援阿砚他们了。”齐先道,“算算日子,早几天就该到了。” “先别说我们了,跟我说说伱们俩是怎么活捉这一万八千人的?”齐先对此十分好奇。大历军队已经在这座小城里驻扎两三个月了,赤面军都没敢主动进攻,怎么会突然派兵过来? “这个……”谢胜欲言又止,“老肖在给陛下和大帅写奏章,等他空闲了你去问他吧。” …… 五天后,一具尸体被人丢在小城西门外,上面绑着一个木牌:肖如茗之父肖济。 大历的士兵立即将人带进军营,禀告肖如茗。 对于这个结果,肖如茗并不惊讶。他平静地叫人将尸体抬回自己的居所,亲手替他清洗伤口,换上干净的衣裳,装殓入棺。 “父亲,原谅孩儿不孝。用你一人的性命,换肖氏整个家族上百口性命,孩儿觉得这个选择是对的。” “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当年母亲怀的第一胎其实是个女胎,我那早夭的兄长不是滑州肖家的血脉,当今的皇后才是。” (本章完) 第639章 徐招 第639章 徐招 肖砚、兰泽和齐乐成率领的军队先从受降城向北进攻,深入凸勒领土百里之后向西北进发,和从贝尔湖一路向西的河北道军队汇合。 两方大军会师之后,就能将凸勒东南部和大历朝接壤的一大片土地从他们的版图上咬下来。 虽然胜负参半,过程坎坷,但元亨九年腊月末,双方终于实现了会师。 会师之地是一个叫做卡塔城的地方,虽然是唤作“城”,但是并不像大历朝的城池那样有四方城墙。这里只是一片聚居区域,而是地多人少,整个城的面积差不多有三个黄梁县,但其中的居民区不足黄梁的一半。 因为战乱跑了大半,剩下的都是人大概能用四个字概括——老弱病残。 领兵前来会师的是河北节度使的长子徐招,齐乐成带人把卡塔城打下来之后交给了他,让他在这里等着肖砚过来。齐乐成带兵迂回,和兰泽一起将卡塔城周边的凸勒势力清除掉。 元亨九年腊月二十三,完成任务的齐乐成和兰泽正好遇到从另一侧赶来的肖砚,三人一起往卡塔城去。 “那个徐招,的确是个狠角色。”齐乐成评价徐招道,“不论是相貌还是性子,都跟他父亲一点儿也不像。” “可能肖母吧。”肖砚道,“娘亲从前说过,儿子像母亲的比较多,女儿像父亲的比较多。” 这个说法很有说服力,肖砚和肖墨就是两个典型的例子。 “还有不到十天,肖墨就满四岁了。”说到这里,齐乐成就想起肖墨,“不知道等咱们回去的时候,她还能不能认出来。” “要是跟我们认生了可怎么办?”他担忧道。 “小殿下聪颖非常,定然跟普通的孩子不一样。”兰泽接话道,“放心吧,忘也只会忘了你,但是肯定会记得殿下和大帅。” “兰老大,你居然也学会阿谀奉承了。”齐乐成做出一副痛心的表情,“你不学好,等回去以后我要跟银朱姐姐告状。” “打完仗回去,随伱告几状。” 兰泽一句话说到了所有人心坎上,是啊,他们都渴望着今早结束战争,回神都、回黄梁,回归正常的生活。 “快了。”看到了前方来迎他们的队伍,握了握马鞭,道,“娘亲说过,两年之内战争一定能结束。” …… “末将徐招,参见殿下。”徐招下马跪拜。 “徐将军免礼。”肖砚亦跳下马背,上前两步将人扶起来,“战场之上不必过多在意这些礼节。” “多谢殿下。” 徐招抬头,兰泽才看清他的面容。是清秀少年郎的模样,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年轻至少十来岁。想起河北节度使黑炭一般的面貌,他明白齐乐成刚才为什么特意提徐招跟他爹长得不像了。 几人相互寒暄过后,徐招引着肖砚等人进城。 卡塔城的城主在大军来临之前挟家眷逃跑了,徐招命人将他的宅院打扫干净,当做肖砚等人临时落脚的地方。 “末将已经命人在正厅摆下酒席,替殿下和诸位将军接风洗尘。” 一进正厅,果真见厅内已经摆满美酒佳肴。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门两旁和坐席两边各放着一个烧的正旺的炭盆。 除此之外,两侧席位中间的地毯上,还跪着两排共十名姿容不俗的年轻女子。 纵然房内炭火烧的足,但她们身着露腰露肩的艳丽舞裙,全部冷的瑟瑟发抖。 齐乐成看向肖砚,目光似笑非笑,似疑非疑。 肖砚还他一个眼神。 齐乐成接收到,将手放在嘴边作势咳了咳:“咳咳,那个……徐将军,这是?” “殿下和诸位将军前线作战辛苦,这是末将特意备下的,供诸位放松片刻。”徐招脸上有着和他容貌不符的老练神情,对前方跪着的女子招手道,“快过来见过殿下和诸位将军。” “哎哎哎,那个那个……”齐乐成被吓了一跳,连忙躲到肖砚身后,把他往前推了一把。 徐招满脸疑惑。 “齐将军可是对在下的准备不满意?”他问道,“这些不合你的胃口?” “阿成正在议亲,徐将军就不要打趣他了。”肖砚适时开口道,“我也已有妻室,内子正跟随母亲在前线救治伤员。” 肖砚拒绝的十分委婉,但落到不了解他的人耳中,会下意识以为他这是口是心非、欲拒还迎。 徐招想的则是:这位殿下在军中威望颇深,对外一直严于律己。想来是不好破坏已经树立下的形象,才假意拒绝。 于是他道:“殿下夫妇伉俪情深,是在下考虑不周。” 齐乐成闻言,心道:还算不难沟通,起码能听进去别人说的话。 像这样的情况他不是第一次遇见,拒绝的太委婉了别人以为他是客气,拒绝的太直接了又怕伤了和气。而且他不想要,其他人想要啊,拒绝太过也会扫了别人的兴致。不得不说,每一次都是对他与人沟通的能力的考验。 “齐将军。” “啊?” 见徐招招呼这两名女子向他走来,齐乐成一脸懵。 “这两个是特意替你挑选的,都是干净的良家子。” 徐招示意,被选中的两人一同向齐乐成行礼:“奴家拜见将军。” “兰将军。”未待齐乐成开口拒绝,徐招紧接着又招手让两个人过来,“这是……” “我也已有婚约在身,未婚妻子随大帅在前线征战。”兰泽直接后退一步,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徐招闻言满脸尴尬:兰泽,果真和传言一样不讲情面。 “啊哈哈哈……”无人给台阶,他只能自己找台阶下,“那就让她们跳舞吧,跳舞。” …… 酒过三巡,席上人看向中间舞姬的眼神可谓泾渭分明——坐在左侧的是跟肖砚一起过来的,纷纷专心致志地吃菜喝酒,而坐在右侧的河北道众将领则已经有些意味不明了。 “这个徐招……我还真是小看他了。”齐乐成跟兰泽咬耳朵,“他要是跟在姑姑身边,早挨军棍了。” “大帅身边不会养出这样的人。”兰泽喝了口酒,道,“河北道的军纪,需要好好整顿。” “打完仗再说吧。”齐乐成道,“眼下只要能打仗,都是好兵。” 他偏着身子和兰泽说话,余光隐约瞥见一抹寒光。 齐乐成以为是那舞姬身上的饰物,本不欲多想。可是当他把端起酒杯想要敬兰泽一杯酒的时候,正在翩翩舞动的舞姬却忽然朝肖砚冲去。方才他看见你的那一抹寒光,竟然是她藏在袖中的刀! 祝大家除夕快乐,新的一年所有愿望都实现! (本章完) 第640章 刺杀 第640章 刺杀 十名舞姬竟全部贴身藏着匕首,第一个人动手之后,其余人也纷纷亮出兵器,攻向肖砚。 与此同时,坐在肖砚下首的徐招以及一众河北道将领,居然也加入其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第一名舞姬的匕首刺到肖砚面前的时候,席上正巧在举杯喝酒的人杯子还在含在唇畔。 “啪,啪,啪!”所有房门被人从外面关上,随即传来多人跑动的脚步声以及甲胄碰撞的声音。 显然,他们参加的是一场鸿门宴,还是毫无防备地前来参加的。 “徐招你敢谋逆!”齐乐成高喝一声,人已经踏上桌案腾空跃起,落在肖砚身边。 图南出鞘的瞬间,便夺了一人的性命。 杯盘碗盏碎了一地,整个厅堂被刀光剑影充斥。 徐招显然低估了肖砚等人的战斗力,眼看打不过,立即便向门口撤退。 “哪里逃!”肖砚手下的人怎么可能放任他们逃离,兰泽将眼前的人踹出去,一个前空翻落到了徐招面前。 长刀劈下,徐招不用试就知道自己接不住他的刀。于是只守不攻,连连后退。 兰泽紧追不舍,眼看他的刀要砍下来,退无可退的徐招伸手将一名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舞姬扯到身前,推向兰泽的刀尖。 借着这个间隙,撞开窗户逃了出去。 兰泽推开尸体要去追,窗户的破口处却飞入大量的羽箭。他收不住势,贴地翻滚堪堪躲过。 数不清的羽箭穿透门窗射进厅内,显然徐招出去之后,已经不在意厅内河北道众人的死活了。 “他要杀你们,你们还要为他卖命吗?”众人因为躲避羽箭不得不暂时休战,齐乐成抓住机会,喊道,“徐招逃出去之后外面立刻开始放箭,他们根本没有顾忌伱们的性命!替这样的人卖命,到底值不值?” 果真有人动摇了,不再急着进攻。而是躲在竖起的桌案后朝外面喊:“我们还在里面,不要放箭!” 可是外面没人听他的话,回应他的只有更加猛烈的箭雨。 肖砚打开躞蹀带上的布袋,从中摸出一把黄豆。自拥有撒豆成兵的异能之后,他一直随身带着少量的黄豆。 藏在柱子后面默念口诀,然后将黄豆抛撒出去。一颗颗金黄的豆粒落地之后,立即变成一个个身穿金甲的士兵。 “冲出厅堂。”肖砚向他们发号施令,“杀!” 数十金甲兵无视猛烈的箭雨,直接撞倒门板,冲出正厅。 “是……是金甲神兵!” “是受降城出现过的金甲神兵!” 外面很快传来惊慌的喊声,针对厅内的攻势也迅速减弱。 这是肖砚时隔一年之后第一次使用撒豆成兵术,齐乐成担忧地看向他:“阿砚,你没事吧?” “别担心,身体早就养好了。”肖砚说着,又从随身的布袋里抓出一把黄豆。 虽然养身体的过程并没有他说的这么轻松,但是齐乐成看着他使用异能的状态,稍稍放下心来。 肖砚则在留意金甲兵的战斗力,果然,相较于上次在受降城召唤出来的那些,这一次的金甲兵武力值更高,杀敌更加迅速,已经比得上精锐部队了。 而相较于他们本身的战斗力,上到战场上之后刀枪不入的特点才是对敌人最重的攻击,不战便可屈人之兵。 外面的防线很快被击溃,堂内的众人终于得以从桌案和柱子后面出来,开始反攻。 齐乐成方才的话起了很明显的作用,箭雨停歇之后,二十几个人当中过半反水,直接冲出去要找徐招泄愤。 又经过一番激烈的混战,兰泽冲出重围前去调遣兵将。肖砚则活捉了徐招,逼他下令停止进攻。 “全部放下兵器,及时悔过者可饶你们不死,否则诛连三族。” 早已被金甲士兵吓破了胆的兵将们纷纷脱盔丢甲,跪地投降。 “谁指使的你?”齐乐成怒问徐招,“你知不知道通敌叛国该当何罪!” 方才的激战中,他们这边有两人重伤,还有一个被箭雨射穿全身,当场毙命。他们都是刚刚在战场上立了功的将领,都是等着荣归故里的好儿郎! 这群人真的该死,该死! 他怒极,出脚,徐招被他一脚踹翻在地,口鼻流血。 “我的兵没有死在和敌人厮杀的战场上,却栽到了你们这群阴诡小人的手里。你们都该死,都该去给他们偿命!说,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徐招被他打得蜷缩在地上,不停发出痛呼。 “阿成。”眼看他下一步就要拔图南,肖砚连忙抱住他,“他还有用,别冲动。” 肖砚要拦齐乐成,所以背对着后方的徐招等人。在他劝阻齐乐成的时候,蜷缩在地上的徐招忽然直起身,朝肖砚冲来——他的腰上有点点火星。 是火流星! “阿砚小心!” 齐乐成一把推开肖砚,拔出图南投向徐招,继而又反身扑到肖砚身上:“卧倒!” “砰!” 剧烈的爆炸掩盖了所有声响,摇动了整座宅院。 正带兵赶来的兰泽声嘶力竭:“殿下!” …… 都畿道,汝州。 绣针刺破了指尖,郑二娘痛呼:“啊。” “哎呀,怎么不小心一些呢?疼不疼?奴婢去给你拿药。”贴身侍女立刻要去拿药。 “不用了。”郑二娘按住被针刺破的地方,“只不过一个针眼,别小题大做。” “只是可惜了这幅绣品。”她十分惋惜地看着即将完工的交颈鸳鸯图样,一滴鲜血滴在了其中一只鸳鸯的身上,渗进了丝线里。 “一小滴血,洗洗就干净了。”贴身侍女道,“不妨碍的。” “不行。”郑二娘却摇头,已经开始动手拆绣布,“战场上用的东西,不能沾染血腥。不好。” 这是她绣给齐乐成的荷包,哥哥说明年春上汝州会有一批粮草运往北境,可以拜托押粮官帮忙送一些私人物品。 想起齐乐成,郑二娘面上涌出淡淡的笑容。 但是随即又想到了别的事情,笑容逐渐落下,眼眸低垂,掩藏着她此刻的神思。 (本章完) 第641章 一颗糖 第641章 一颗 齐乐成整个后背被炸裂开来,在榻上趴了七天,终于在元亨九年最后一天的最后一个时辰苏醒过来。 “阿成,阿成……” 齐乐成眼皮缓缓掀开,没说话,先扬起了唇角。 “……去年我喊你,今年你……喊我。”他忽然道,“阿砚,小时候欠你的那颗,终于还伱了。” 一句话,将二人的记忆拉回到十几年前。 黄梁镖局的练武场上,两个小萝卜头因为打架被十四罚跑圈。两个人加一起一共要跑十圈,十四手里有十颗用来计数,跑完一圈给一颗。 “还有最后一颗。”十四举起最后一颗问,“你们谁跑?” 齐乐成已经比肖砚少跑了一圈,这最后一圈应该是他来跑,可是他好累。 “我们一起跑。”三岁的肖砚仰起头问十四,“娘亲,我们能不能一人跑半圈?” 十四轻轻点头,道:“可以。” 然后他跟肖砚一起出发,朝着相反方向往前跑。两人在起点的对面相遇,一人半圈,跑完了最后一圈。 碰到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一起欢呼,手拉着手穿过练武场,朝十四跑去。 十四把最后一颗给了他们。 …… “……你差点儿就死了!”肖砚不禁动容,然而看着齐乐成还在笑,语气带上怒意。 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他就醒不过来了。 “这不是没死嘛。”齐乐成说话的语气软软的,“而且你不会让我死的,我信你。” “……我不是大罗金仙。”肖砚冷哼一声。 “哈。”齐乐成想抬一抬脖子,但是小看了背上的伤,“嘶!” “怎么……”他表情狰狞,“这么疼啊。” “疼才能让你长记性。” 齐乐成白他一眼,道:“我都伤这么重了,你就不能给点儿好脸色?” 肖砚抿了抿唇,没说话。 “图南救出来了吗?”齐乐成想起他投向徐招的图南,虽然这么问着,但是也清楚凶多吉少,一脸惋惜。 让图南和那个兔崽子一起同归于尽,真的太不值得了,他不配。 “好好养着吧。”肖砚道,“你身上的伤没有一两个月恢复不了。佟羊哥哥和钟将军前几天就过来了,卡塔城内外驻扎有我们二十万兵马,你可以安心在这里养伤。” 齐乐成一听,就知道图南毁了。满脸哀痛。 “哎你去哪儿?”见肖砚起身,他连忙喊住他。 “去议事。”肖砚低头睨着他,“你也想去?” “切~”齐乐成听着他丝毫不掩饰的嘲笑,又翻了个白眼,逞强道,“怎么不能去?我不能走难道还不能让人抬?” “徐招到底是怎么回事?死……”他连忙改口,“伤也要让我伤个明白吧。” “他的同党全部死在了现场,徐家已经被押解入都,等候刑部审问。”肖砚道,“过一段时间才能知道事情真相。” “那……我们的人呢?”齐乐成问,“我们的人……伤亡……多少?” 房内的氛围瞬间沉重下来。 过了一会儿,肖砚才出声道:“算上你,伤五人,死两人。” “这个王八蛋!我要把他千刀万剐!”齐乐成怒到极点,牵动身上的伤,瞬间面色惨白,冷汗直冒。 “他的尸体已经被炸成肉块了。”肖砚过来替他掖了掖被子,缓声道,“好好修养吧。死去的弟兄,不能让他们白死。” …… 元亨十年正月到三月,北境二十万大军以卡塔城为根据点,兵分两路,一路继续深入向北,和凸勒军队展开拉锯战。另一路拉成横向展现,像一把扫帚,迅速将凸勒东南方这一片疆域清扫干净。 与此同时,十四率领的对军和凸勒主力军队进行了十二场大战,零星战役上百场,终于越过横贯在凸勒西南部的金泰山脉,将战场推进了凸勒内陆地区。 经过将近一年半的努力,凸勒终于开始逐渐呈现出败势,大部分战场开始以防守为主。 南面的赤面原本欲越过甘、肃二州向北支援凸勒,冲击数次都被十四打回去,待淮南王府与大历停战之后则是自顾不暇,迅速撤军,支援东部战场。 加之之前凸勒支援的武器已经损耗殆尽,一连半年没能得到补充,如今被大历军队和淮南王府的联军围追堵截,压着打。 三月末,三面战场的捷报一同送进神都。 “哈哈哈哈!魏大人。”和去年的愁眉不展不同,新年开年以来,朝臣们见面寒暄都是笑容满面。 “顾相,康大人。”魏意之在宫门口碰见了顾青山和康斯穆,“二位是进宫,还是已经见过陛下出来了?” “正要进去,正要进去。”顾云章在黄梁县政绩斐然,在县令任上未满三年便破格提升为长史,顾青山这几天的嘴角就没落下去过。 “那正巧,一道进去?”魏意之伸手,示意顾青山先行。 “走,一道进去!” 三人相继跨过宫门。 “魏大人过来,可是为了徐家的案子?”康斯穆问道,“有眉目了?” “有了些眉目。”康斯穆道,“边走边说吧。” 徐招在卡塔城反水刺杀肖砚等人的事情传回河北道当日,其父便留下谢罪书,一条白绫了解了性命。神都过去的人捉拿了他的母亲以及兄弟姐妹,入刑部交由康斯穆审问。 元亨八年,随着长孙召儿浮出水面,从暗处揪出来紧两百个与她相关的人。这些人部分被处斩,部分被发配,还有一部分则仍旧关押在刑部大牢里。这些人并非是罪责最轻的,相反,他们正是整个案件的关键人物。 而此次徐家的案件,果真和元亨八年的案子联系上了。 “凸勒后裔?”左丘玥看完魏意之的奏章以及整理出来的卷宗,又瞟一眼旁边正在练字的肖墨,才看向魏意之,道,“可查实了?” “回禀陛下,已经证实。”魏意之道,“如今的节度使夫人是续弦,徐招的生身母亲才是他父亲的原配。此女表面的身份是河北道官员之女,实则是凸勒送进大历的暗桩。她以大历人的身份嫁给徐招的父亲,但是和暗中和凸勒的联系一直没有中断。” “徐招自幼受她教导,在她因病亡故之后,便接替了她的位置,成为凸勒放在河北道的暗桩。此次刺杀殿下的计划,从徐招领兵离开河北道的那天便开始了。” (本章完) 第642章 新武器 第642章 新武器 “小殿下又来信了?”银朱掀开营帐走进来,看到十四案上铺着两大张写好的字。很是稚嫩,但是和上一次送来的相比已经有明显的进步。 “你看看。”十四把纸从桌上拿起来,递给银朱看。 银朱笑着接过,仔细端详片刻,然后道:“小殿下的字和陛下很像。” “当然像。”十四含着笑,道,“他手把手教出来的。” 左丘玥给她的来信中,会用大量的篇幅详细叙述他和肖墨的日常,每日背了哪些诗,认了哪些字,肖墨问了什么有趣的问题,都会一一告诉她。 “陛下日理万机,还对小殿下如此有耐心,大帅可以放心了。”银朱看完,将纸交还给十四。 “我没有担心过。”十四接过来,仔细地叠好,准备稍后收进空间里,“阿芑有他照顾,我很放心。” “来找我什么事?”她示意银朱坐下说话。 “秦流云又攻下两座城池,前进五十里。”银朱将前方传来的军报放到十四案上。 “是吗?”十四展颜。在陇右道遇到秦流云,绝对是意外之喜。不仅收拢了陇右道三十万兵马,还得到了一员悍将。 秦流云带兵打仗的风格和他的相貌给人的印象相去甚远,同时具有兰泽的狠厉和佟羊的狡猾,在战场上就像一匹狼,行军诡谲而疯狂。 他跟银朱作为十四手下两大悍将,在围攻秦牧野一战中一战成名。因为是在陇右道战场扬的名,所以并称陇右二将。 他们的名字,可令敌人闻风丧胆。 “还有一个好消息。”银朱说完半句之后便停下了,看着十四,让她猜。 “麻衣来了?”十四的手指微微蜷缩,眼中逐渐涌现激动。 “是。”银朱亦难掩激动,因为十四说了,相麻衣此次过来会带来新的武器。 她很期待,大帅所说的制胜法宝到底是什么。 “齐将军亲自护送,按日子算最迟十天后就能赶到了。”银朱接着道。 “好!”十四当即决定,“传令下去,暂时修整,原地待命。” “是!” …… 元亨十年五月底,相麻衣和齐先一起抵达十四所在的战场。 “师父!”齐先这两年间一直奔波于各个战场,但却是第一次见到十四的面。 他黑了,也壮了,身上的气势与往日大不相同,站在那里百能给人隐隐的威压。用他自己的话说,那就是像一个将军了。 然而见到十四,还是和从前在黄梁县一样,大喊一声之后,撒腿朝她奔过来。 看得后方一众将士瞪圆了双眼。 “多大了,还没学会稳重。”十四亲自走出大帐迎接二人,“麻衣。” “嘿嘿。”齐先笑了两声,然后正式跟十四行军礼,“末将齐先,参见大帅!” “草民相麻衣,拜见大帅。”相麻衣也要跟着行礼,被十四提前扶住。 “表面功夫就别做了,快让我看看东西。”她催促着,“等你好久了。” 由铁皮包裹的马车被驱车的士兵打开,一门长约半丈,直径约两尺的炮筒躺在滚轮车上,缓缓从车厢内走出。 “一共二十门。”相麻衣在旁边解释道,“五门运去了阿砚他们那里,这里有十五门。” “炮弹一千发。” “够了。”十四望着炮筒的目光有些复杂,既包含着高兴,又有些别样的情绪。 “另一种在后面的马车里。” 闻言,齐先命人将后面一辆马车打开。 这辆马车里装的不再是巨大的炮筒,而是整齐地摞满一车厢的四四方方的木箱。士兵将其中一个木箱搬出来,将其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两行共十枚拳头一般大的铁疙瘩,每个铁疙瘩上面都带着一个圆环。 “这种比较难制作,一共做出来一千枚。”相麻衣道,“按照你的要求,一百枚送去了赤面,两百枚运往北面,剩下的都在这里,一共七百枚。” “这些就足够了。”十四蹲下身,将一枚手榴弹握在手中,轻轻摩挲着表面的纹路,“麻衣,谢谢伱。” “是你给的图纸,我只是帮忙造出来。”相麻衣却道,“是我该谢谢你,让我见识到世间原来还有这样的武器。” 大炮和手榴弹制作的过程中自然要经过无数次试验,相麻衣是第一个见识到它们的威力的人。 其实这两种武器都是火流星的另一种模样,制作原理和它异曲同工,发挥杀伤力的都是制作烟的原料。 …… 元亨十年六月十二,十四下令四十万大军一同向东,两个月内,攻占凸勒王庭。 …… 又是一场攻城战,大历军队并未像从前那样派遣先锋部队往前冲,而是将两门大炮推到阵前。 就在城墙上的凸勒士兵还在辨认这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两颗炮弹已经发出。 剧烈的爆炸声落下,城墙轰然倒塌。上方凸勒士兵残缺不全的尸体随着砖块一同滚落,落地便被掩埋。 主将身死,凸勒士兵阵脚大乱。 紧接着又有两枚炮弹连发出去,彻底击溃了守城的凸勒兵将。此时,大历尚未损失一兵一卒。 “冲!” 战鼓雷响,大历儿郎奋发向前。 …… 不到半个时辰,一座城池便被攻下。 而类似的场景,在数个交战区同时上演着。 …… 七月,凸勒军也拥有了的火炮,但是其威力与大历军队的火炮相比远远不如。 并且此时凸勒的败势已经十分明显,再无回天之力。 凸勒王庭中,呼延藏驱散所有人。房中只有一盏灯,她跪在灯前,用自己的血在身前的黄纸上画下符咒,然后将其悬于烛火之上,看着火舌舔舐纸张,然后将其吞没。 待符纸燃尽,她又等了片刻,一抹身影子昏暗中走出。 “师父!”呼延藏转身,朝走出来的人磕头,“求师父帮帮徒儿!” “凸勒大势已去,此乃天命。”暗中有声音传来,“也是你的命。” “可我不想认命!我凭什么要认命?”呼延藏直起身,“我跟她是一样的,凭什么天命偏向她?为什么所有的好运都是她的?这不公平!” (本章完) 第655章 真心 第655章 真心 刑部大狱的牢房并不都是阴森简陋的,也有干净整洁的房间,虽然陈设极其简单,但起码能保住犯人基本的尊严。 郑二娘就住在这样一间牢房里。 本关进刑部大狱之后,她既没有遭受外界传言的种种酷刑,也没有受到其他苛待。不仅一日三餐正常供应,连左肩上的伤都得到了及时的治疗。 这种异常的情况让她新房加重,时刻提醒自己,这一定是刑部的人的诡计,想要从她口中得到关于天女的信息。 她就这么过了七日。这五天,她思绪纷乱,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 直到浑身湿透、面色苍白的兄长被带到她面前,平静地问她:“二娘,你想害死全家人吗?” 那一刻,郑二娘铸造起来的心防顷刻崩塌。 这是她被关进来的第二十天,刑部应该已经给这件案子结案。 郑二娘呆坐在铺着干净主席和薄褥子的小床上,有人声隐约传来,她无神的双眸像是瞬间睡醒了,露出微弱的光辉。 她急忙起身,来到牢门旁,满怀期待地等待着。 “啪。”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郑二娘的视线越过引路的狱吏,在管线昏暗的窄道内,找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她眼中涌现狂喜,又如瞬间枯萎的朵,从枝头掉落。 牢门被打开了,郑二娘却下意识往后退,一直退到摆放在四方牢房角落里的小床旁。 “侯爷,您请进。”狱吏将门打开之后站在门外,无比恭敬地请齐乐成进去。 牢房内点了一盏豆油灯,让郑二娘得以看清齐乐成的面容、衣着。他穿着一身玄色长袍,腰束躞蹀带,上面缀着匕首、玉剪……香囊。 香囊! 齐乐成在牢房中站定,见郑二娘的视线落到了香囊上。他低头,抬手,将香囊从躞蹀带上取下。 郑二娘的情绪随着他的动作变化,越来越慌乱。 “阿成……” “物归原主。”齐乐成将香囊递上前。 郑二娘在抗拒,继续后退,被床板挡住跌坐下去。 “阿成……” 齐乐成俯身抓起她的手,将香囊放到她手中。继而直起身,后退两步。 “听说你要见我。” “我……”郑二娘想过齐乐成会愤怒,会质问她,甚至对她动手,却唯独没想过他会这么冷漠。这份冷漠让她无所适从。两行泪,沿着面颊滑下。 “既然你不说,那我先来说吧。”齐乐成负手站在对面,豆油灯在他身后。郑二娘抬眼看去,只能看到一抹高大的阴影。 “那年在黄梁,伱和我初遇,是不是有意设计?” 这个问题让郑二娘浑身一震,逃避齐乐成的目光。 见状,齐乐成嘴角涌上一抹讽刺的笑。 “为什么是我?”他问道,“是碰巧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郑二娘沉默。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齐乐成的语气中也带上了嘲讽。 “……当初是兄长向祖父提起你。”郑二娘终于缓缓开口,“他说你文采斐然,武功高强,得王妃宠信,与世子深交。且品性正值,是个难得的好儿郎。若我要择婿,你当为首选……”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起初郑二娘听到齐乐成这个人,听到兄长把他夸得那么好的时候,只是十分好奇,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后来在她跟随郑大郎去往黄梁,郑大郎带着她,偷偷给她指哪个是齐乐成。郑二娘当时很羞涩,因为对方是一个容貌很是出色的美郎君,和她以往见过的从军之人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然后鬼使神差般,她居然带着侍女去偷看他了。 大约是做贼心虚,从石头上滑下来,扭伤了脚。 再后来,在河南王府和郑家两方的促成下,他们顺理成章地开始往一起走。 “我没有抱着不好的心思接近你。”郑二娘道,“阿成,我真的爱你。我们只是信奉不同的神明,可我对你是真心的,从无半分虚假。” 郑二娘满面凄然,哭着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哦?”齐乐成却反问道,“是吗?” 郑二娘哭得梨带雨,闻言一怔。 只听齐乐成继续道:“但是据你兄长所说,当初首先在郑家家主面前提起我的,是你。” “而并非他。” 郑二娘眼中的泪水晃动,原本要落下,却停在了眼眶中。 “所以你们俩说的话,哪个是真的?”齐乐成微微俯身,和郑二娘对视,“我该信谁?” 郑二娘呆愣片刻之后,眼中忽然滑过一抹狠厉。她猛然窜起扑向齐乐成,快到根本不像平时的文弱女子,她的目的是齐乐成悬在腰间的匕首。 齐乐成伸手格挡,却被郑二娘反手抓住手腕,化解掉了他的招式。 匕首被郑二娘拔走,齐乐成只能向后退避。 郑二娘追着上前,转眼间二人便在牢房中动起手来。 “侯爷!”牢房里的动静惊动了守在门外的狱吏,他们立即要开门冲进来。 “守好门。”齐乐成一边去接郑二娘的招式,一边对狱吏命令道。 开门开到一半的狱吏只得将门重新关上,但是看着里面的打斗场景,觉得着事儿还是得报告上司。于是两名狱吏其中一命便飞快跑走,去向上司汇报了。 郑二娘一直隐藏了她会武功的事情,但她的实力只是比一般兵卒厉害一些。和齐乐成相比,有着天然的悬殊。 很快她的匕首就被齐乐成缴下,郑二娘的身体向后飞去,将窄小的木质床榻撞出不小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郑二娘从地上爬起来,却逐渐发出疯狂的笑。她看向齐乐成,脸上一半的哀戚变成了怨毒。 “你一直在防着我,从始至终,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我!”她质问道,“齐乐成,你到底对我有几分真心?” “你问我这个问题,不觉得可笑吗?”齐乐成反问道。 这句话激怒了郑二娘,她大喊:“我承认我一直在设计你,可是我对你的心没有半分虚假。我爱你至深,为了你我宁愿违背天女的神意。可你呢,你对我有几分真心!” (本章完) 第656章 黄梁庙 第656章 黄梁庙 “夫妇为一体,我才是与你长久相伴之人。可是齐乐成,在你心里,有很多人都比我重要。”郑二娘的表情带着疯癫,“你对我的信任,尚且不如顾凛,不如楚轻戈和梅知雪。凭什么?他们凭什么在我前面?” 齐乐成从来不知道,郑二娘心里会有这么大的怨念。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或许他从来没有真正地懂过她。 她也没有真正地懂过他。 齐乐成忽然觉得有些空洞,他以为他和肖砚、顾凛他们一样,找到了可以相伴一生的人。 有些可笑。 “……”齐乐成转身离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身后传来郑二娘歇斯底里的咆哮,“齐乐成!我恨伱,我恨你!” …… 刑部大狱里发生的事,很快传到了紫宸殿内。 十四听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一团乱麻。 世间没有那么多刚刚好的缘分,她格外幸运地遇到了,就慢慢遗忘了从前准备独身一辈子的想法。 五个孩子一起在她身边长大,四个都十分幸运地遇到了命定之人,只有齐乐成的运气格外差。 “叹什么气。”左丘玥安慰道,“这一段不是良缘,再找便是,总能找到合适的。” “我能感受到,阿成是动了真感情的。”十四却道,“那孩子重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走出来。” “缘分自有天定。” “娘娘。”魏意之适时问道,“郑二娘如何处置?” 活命,是肯定不行的。他问的,是死法。 “赐毒酒吧。”十四思索过后,说道。 这是要给她留最后的体面,魏意之会意,道:“微臣遵命。” 肖墨还没下学,魏意之离开之后,紫宸殿内只剩下十四和左丘玥两人。十四把自己考虑了几日的决定说出来:“我想去淮南一趟。” 左丘玥手中的朱笔顿住,继而将其放下,同时看向十四:“去哪里做什么?” “会故人。” …… 好好的一场喜宴变成了这副模样,武安侯府成了神都城最近一段时间在百姓口中出现次数最多的词汇。不过故事的主角不是齐乐成也不是郑二娘,而是施展神通勇擒妖道的河南王肖砚。 继北境战场上撒豆成兵的传奇之后,这位已经被大历百姓视作神明的王爷再次展现了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的大神通。 跟那些端坐在寺庙、道观里的神仙佛祖不一样,肖砚是实打实的,看得见摸得着的活神。在朝廷尚不知情的情况下,民间已经有百姓自发为其建造神庙,打造金身,供奉香火。 他们供奉的时候往往有两座神像,一男一女,女像名为“十四娘娘”,男像名为“郎君神”,正是十四和肖砚。 十四知道这件事是从神都出来前往淮南的路上,当时忽降大雨,一行人见旁边有个崭新的寺庙,便进去躲雨。 庙是附近的百姓自发捐钱建造的,规模并不算大,只有一个守庙人,但是香火却格外繁盛。她见堂内供奉的是两尊面生的神像,便问守庙人这两尊神是何方神圣。 “回这位夫人,此乃十四娘娘与郎君神。”守庙人回答道。 “这是什么神?”十四疑惑道,“哪个教的?” 以她对佛道二教浅显的了解,觉得都不太像。 “敢问夫人自何方来?”守庙人反问十四,“没听说过十四娘娘和郎君神吗?” 十四此时心中有一个猜想,但是由于太过荒谬,她选择摇摇头,道:“还请老丈替我解疑。” “这十四娘娘乃是当今皇后,郎君神是她的儿子,大历朝的河南王。”守庙人道,“这庙名叫黄梁庙,十四娘娘和郎君神都是黄梁人。” “……”十四以及一众随从都惊呆了。 “老丈……”她试探着开口问道,“当今皇后和河南王都是活生生的人,为什么要给他们俩建庙塑像?” “他们当然活着,是我们大历的活神!”听十四这么说,守庙人有些激动,“你到底是哪里来的,难道不知道十四娘娘和郎君神为我们大历百姓所谋的福祉?” 于是接下来,这位头发白的守庙人从辣椒说起,按照时间顺序详略得当地叙述了一系列十四和肖砚做过的事情。一直说到雨停,终于说完了前段日子武安侯府擒妖道的事迹。 说完看着十四身后众随从惊讶的表情,他脸上还有些小小的得意,仿佛在自我肯定,他是一个合格的守庙人。 活着时候看到自己和儿子一起被塑成神仙像供奉于庙中,接受百姓香火。这份感受很奇妙,十四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形容。 从庙里出来准备继续赶路的时候,守庙人还特意走过来善意地提醒:“这位夫人面善,看上去与十四娘娘还有几分神似,这就是缘分。夫人若是有心,可以请人塑两尊小一些的神像请回家中。十四娘娘和郎君神一定会保佑你的,比其他神仙佛祖都灵验。” “呃好,多谢老丈。” …… 一行人进入寿州地界不久,就遇上了前来迎接的梅行之。 “麻衣呢?”十四疑惑,以相麻衣的性子,居然没跟来? 这二位用了十年的时间,终于在今年春天修成正果。 相麻衣在黄梁出嫁,迎亲前三天,十四在她原本的封赏上又添了五百户食邑,五千亩永业田,以及梁国夫人的诰命。 肖砚、齐乐成、顾凛、松果、马凉月、马得草、银朱等人以娘家人的身份亲自送嫁,一直送到光州梅行之的府邸。那一场喜宴,吃的在场淮南道官员一身冷汗。 “前几日查出喜脉,胎尚未坐稳,不宜骑马。”梅行之道,“原本想等胎像稳妥之后向神都报喜,没想到你提前过来了。” “真的吗?太好了!”十四闻言大喜。可是想到相麻衣的年纪,又担忧道:“麻衣年纪不小了,你一定要处处留心。” 她今年三十七岁,相麻衣比她小两岁,也已经三十五岁了。这个年纪孕育子嗣,实在是存在很大的风险。 “我明白。”梅行之正色道,“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