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箭术开始修行》 第1章 世不欲人活 第1章 世不欲人活 “你家男人呢?” “回大人的话,还在病榻上。” “你家的税准备什么时候交?” “您放心,绝不会误了最后期限。” …… 黑暗中,陈三石听到一男一女的对话。 男的咄咄逼人,女的委曲求全。 “嘶……” 他吃力地撑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这是哪?’ ‘我不是在加班吗?’ “嘶……” 陈三石脑袋忽然剧痛,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潮水般涌入脑海,使其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我穿越了?’ 此地名鄱阳县,是大盛王朝的边陲小县。 原身住在县城外的燕边村,是个脱产的穷酸书生,一家人靠着父亲打猎维持生计,日子本来过得还凑合。 直到半年前,父亲连夜上山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家中失去顶梁柱,原身又童试失利,双重打击下终于大病一场。 陈三石这才穿越而来。 “呀,石哥儿你醒了!” 一名女子端着汤药进屋,见到少年苏醒惊喜万分。 她忙不迭小跑到床前,本就有些不合身的衣服跑起来抖得厉害,像是里面有两只兔子在翻滚。 这女子叫顾心兰。 是原身父亲,在原身很小的时候就买来的童养媳。 对方一直像是姐姐一样照顾原身,即便后来父亲去世原身病也不离不弃。 只是…… 原身貌似相当瞧不起这位姐姐。 因为对方是罪民之后,被发配到边疆来,还险些被卖到妓院,是最下等的贱籍。 而原身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将来有朝一日能够考取功名,娶上豪门之女当个乘龙快婿,对方配不上自己,平日里,完全将其当成下人使唤。 “石哥儿,伱咋样了?” 顾心兰在床前坐下,手放在少年额前,讶异地“咦”了一声:“不烧了?” 陈三石坐起来试着活动身子,除去有些虚弱外没什么大碍,病症随着他穿越而来完全消失了。 “真是菩萨保佑。” 顾心兰肉眼可见地高兴:“石哥儿你先把药喝了,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望着对方走路时呼之欲出的磨盘,陈三石了十分钟的时间消化现状。 “既来之,则安之。” 他向来能很快适应环境,既然来到此方世界,就要想办法好好生活下去。 端起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陈三石来到隔壁屋子。 他瞧见顾心兰几乎整个人都钻进米缸里,只剩磨盘卡在外面,在里面吃力地挖着粮食。 结果折腾半晌,也只盛出一小捧粟米。 自从原身父亲死后,家中就失去经济来源,再加上原身不久前生病,彻底光家中积蓄,如今可谓是弹尽粮绝。 “刚刚,是税官来收秋税?” 陈三石站在兰姐儿身后:“收多少?” “三两银子。”顾心兰答道。 “三两?” 陈三石倒吸凉气:“他们这是把爹也算上了?” “嗯。” 顾心兰轻轻点头:“收税的小吏,说没找到爹的尸体就不算死,不能销户,还要照常交税,猎税也不能少。” 陈三石心中骂娘。 大盛王朝的苛捐杂税也十分严重,外加近些年各地频繁战乱,税收还在不断增加。 “石哥儿,你别着急。” 顾心兰眸底忧虑,嘴上宽慰道:“我最近找了个裁缝铺的活计,再加上给人浣洗衣物,多多少少能凑出来一些。” 显然,原身平时是完全脱产的。 即便父亲死后,他也不愿意另谋生路,而是宁愿叫兰姐儿死命多干活。“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这块料……” 陈三石颇感无语,连个秀才都考不上,还梦想着以后能中举,岂不是痴人说梦? 他可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必需找个谋生手段。 否则交不上税,男的发配服徭役,女的卖到妓院,都落得个生不如死。 “我去煮饭。” 顾心兰忙活起来。 不多时,饭做好。 两碗粟米混合谷糠煮出来的主食,连咸菜都没有。 就这大概还是家里最后一顿粮食。 陈三石注意到,自己碗里的粟米比例较多,而顾心兰碗里则绝大部分都是谷糠。 谷糠,就是稻子、小麦、大豆等谷物的皮壳,粗糙干涩,难以下咽。 放在前世,基本上都是喂养家畜的饲料。 “吃吧石哥儿。” 顾心兰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用力吃着,手指肉眼可见地发红,关节处还有小块溃烂。 那是帮人洗太多衣服导致的。 她一个女子,为养家糊口什么都干,就差只有男人干得动的苦力活了。 陈三石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埋头吃着难以下咽的谷糠。 “石哥儿。” 吃到半截,顾心兰放下筷子,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其实除了税银,咱们还欠李婶二钱看病银子。 “不然……我只是提个建议,你再再养几天身子,就也去找个活干吧?月底之前凑不齐税银,听说要把人抓走哩……” 她讲话时悄悄瞧着对方脸色,手指紧张地抠着衣角。 往前每次提起这事儿,石哥儿都会大发雷霆,说读书人怎么能干粗活之类的。 “吃饭吧。” 陈三石往嘴里扒饭,默默在心中盘算着账簿。 顾心兰不敢再提,安安静静把饭吃完,手脚麻利地刷锅洗碗,就匆匆赶去做女工。 陈三石坐着没动,脑子里认真考虑着。 古代不比现代社会,有把子力气就能找到活干。 他家里没有田产,读书又没个功名,唯一能干的,就剩下打猎了。 原身幼时跟着父亲学过几手,这些年荒废大半,但起码的基本功还在,上手应该不难。 再加上横竖都要交猎税,不打白不打。 家里也正好剩下张旧弓。 陈三石来到里屋,将墙上满是灰尘的长弓取下。 “应该还能用。” “只是有弓无箭,还要想办法弄些钱买箭。” 家里为活命,连书籍都几乎卖光,目前也就剩下被原身视为命根子的文房四宝还能稍微值点钱。 没有任何犹豫,陈三石把笔墨纸砚统统打包带走。 即便都是下等货色,也卖了足足二百个铜板,也就是大概两钱银子。 足以证明,穷文富武并不绝对,读书同样是件烧钱的事情。 陈三石拿着钱,来到集市专为猎户服务的摊位。 “小石头,你来买箭?” 摊主老徐头儿军户出身,和原身父亲是老熟人:“你这是准备上山打猎,不读书了?” “嗯,我准备买几支旧箭。” 陈三石从摊位上,挑出五支二手柳叶箭:“多少钱?” “七十文。” 陈三石砍价:“徐老伯,旧箭可不值这个价,五十文最多了。” “成,五十文给你。” 老于头儿倒也痛快:“要我说,你早该上山,把你爹的本事学个七七八八,起码糊口不难,非要读个鸟书,那官儿是穷人家孩子能当的吗?” “老伯说的在理。” 陈三石没有反驳,确认箭矢没有质量问题后,搭在弓弦上对准地面瞄了下。 忽然间,几行小字浮现在眼前。 【技艺:射箭(未入门)】 【进度:(20/100)】 (本章完) 第2章 养家 第2章 养家 卧槽,挂? 陈三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原本,他就算有弓有箭,也没多大把握打到猎物。 毕竟,打猎可是个技术活儿。 真要那么容易,早就人人吃上肉了。 但如今有面板加身,情况就大有不同了! “愣啥子,箭有问题不成?” 老徐头儿伸手在发呆的少年面前晃了晃。 陈三石回过神来,迅速找了个借口:“没事,想起我爹了。” “唉~你爹是个好人啊,可惜!” 提到原身父亲,老徐头儿也是叹息不已。 陈三石没再多说,付完铜钱拿好东西立马走人。 他背着弓箭一路走走停停,径直来到十几里外的虎头山脚下。 山上就是鄱阳县最近的有猎物的地方,也是许多猎人的饭碗。 陈三石大病初愈,又连着走这么远的路,累得气喘吁吁,坐在石头上歇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仔细打量起父亲留下来的弓箭。 从构造来看,属于典型的反曲弓。 竹子做弓胎,以柳木做弓饵,坚木做弓弣,牛筋做弦,拉力大概在四十斤左右,尚且属于软弓范畴。 陈三石举弓,脑海再度浮现之前的面板。 【技艺:射箭(未入门)】 【进度:(20/100)】 【效用:无】 这次无人打扰,他得以静下心来,弄清楚系统的作用。 简单来讲,就是肝! 只要他不断重复认真地做一件事情,就能够获得进度,进度圆满就必定突破。 “如此以来,只要我努力练习,以后岂不是有机会成为整个鄱阳县最厉害的神箭手?” 陈三石心中顿时充满希望,回忆着幼时父亲传授的心得,缓缓举起弓箭。 “四十斤的弓这么重吗?” 他拉弓拉的十分吃力,几乎是咬着牙才能拉满,不敢想象传说中开石弓以上的都是什么人。 “身端体直,用力平和,拈弓得法,架箭从容,前推后走,弓满式成。” 心中默念口诀,陈三石站直身子张弓搭箭,侧对着四十米开外一颗怀抱粗细的树干,左手手掌往前推动弓身,右手三根手指拉动弓弦,箭头稍稍偏下瞄准,松手射箭。 “咻——” 箭矢飞出,偏移目标,射在了另一棵树上…… 陈三石也不气馁,当即从箭袋中取下另一支箭,瞄准目标又是一箭。 这一次,箭矢直接射到了草地里。 “再来!” 陈三石连射五次,终于命中树干。 他上前小心翼翼地把箭矢从树干中拔出来,重复之前的动作。 反复几次,总结出箭法进度提升的规律。 只要全心全意地射出去一箭,不管中没中,就能提升熟练度。 如果不够专心,则不行。 此外,成功命中目标后提升的进度要更多。 陈三石连着射出六十多箭后便有些抽筋了。 他身子骨本来就弱,再加上营养不足,能连续射这么多次已经很不容易。 好在随着每次箭矢射出,熟练度都会提升,并且越往后他的准头就越高,二十步的距离很少再射空。 【技艺:射箭(未入门)】 【进度:(70/100)】 【效用:无】 距离入门已然不远,但陈三石实在不剩多少力气。 他歇息片刻后,开始拎着弓箭在树林子游走,想试试能不能用剩下的气力打些肉食回去吃。 可惜,这一带距离镇子太近,容易抓到的猎物基本上都被抓光了。 他一直逛到傍晚,才找到几只野鸽子,但是距离太远无法命中。 “前世钓鱼就总空军,如今打猎也空军?” 好在倒也没完全空。 陈三石临下山前,找到一片野荠菜,赶忙徒手挖出来揣进怀中,这才下山回家。 途中,他来到集市,得知粮食又涨价了。 由于连年歉收,鄱阳县的米价已经暴涨到每斗米百文,肉价更是贵得夸张,一斤猪肉竟然要十七文,再加上油盐酱醋,布柴炭烛,以及各种苛捐杂税…… 陈三石无法想象,会有多少老百姓抗不过今年冬天。 他估摸着粮价还会再涨,干脆把手里剩下的铜板,全部买成大米和杂粮面,外加几颗咸鸭蛋。 “一斗米,半斗杂面,总共也就够两人吃三五天,要是全部换成粟米掺谷糠的话能多撑几天。” 但陈三石没办法。 既然以后要做猎户,就绝对不能再吃谷糠那种没营养的,要时刻保证体力充足,否则在山上遇到什么危险,连跑都没力气跑。 他早已饥肠辘辘,拿好粮食加快脚步,就想回家生火造饭。 “哟,小石头!” 眼看着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叫自己名字。 陈三石回过头,一名身材高大的粗犷汉子出现在面前。 秦雄。 镇子上有名的恶霸,手底下有群泼皮无赖,靠着放高利贷、买卖良家女子赚钱,镇子上不少穷苦百姓被他坑害的家破人亡。 “好家伙,弓箭?!” 秦雄盯着陈三石身后的弓箭,惊讶中带着戏谑:“你这‘秀才’也打算学人上山打猎?” “生活所迫。” 陈三石对其避而远之,后退半步道:“秦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秦熊勾着嘴角:“上次那事儿,考虑的怎么样了?” 上次? 陈三石心头咯噔一声,脑海中涌起不好的回忆。 半年前,父亲去世后,家里变得很拮据。 刚好秦雄找上门来,原身就动了把顾心兰卖掉换钱的念头。 换成他,自然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秦哥。” 陈三石拒绝道:“我想清楚了,还是不用您的钱了。” 闻言,秦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真想清楚了?” “真不用了秦哥。” 陈三石抱紧怀中的粮食,绕路回家,心中有些忐忑。 他记忆中秦雄的形象,不是个容易善罢甘休的主儿,这件事情恐怕还没结束。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吃饭的事情还没着落,又被恶霸盯上。 陈三石摸了摸腰间的箭袋。 一张弓五支箭,就是他生活在乱世底层的最大底气了。 也不知道面板进度入门以后,能为他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练箭!” 陈三石推开家门,发现兰姐儿还没回来。 她每天上午在裁缝铺,下午去大户人家给女眷洗衣服,很是繁忙劳碌。 他主动劈柴生火,提前把饭菜做好。 白的大米饭配上咸鸭蛋,再加上水煮野菜汤。 对于许多人家来说,这已经是很不错的一餐了。 等到顾心兰忙完回家,平生头一次见到热腾腾的现成饭菜,不由吃了一惊:“石哥儿,家里哪来的白米,还有咸鸭蛋?” “吃吧。” 陈三石招呼其坐下,然后抓起筷子狼吞虎咽。 他早就饿的不行了。 “石哥儿……” “嗯?” 埋头吃了半晌,陈三石才发现顾心兰压根没动筷子。 她眼角不知道啥时候变红,晶莹的泪珠挂在睫毛上抖个不停,哽咽地说道:“能……能不卖我吗?” “啊?” 陈三石愣住,有点懵。 “我听人说,石哥儿今天和那秦雄做了买卖……” 顾心兰声音战栗。 如果不是这样,家里哪来的银子买白米饭吃,甚至还有咸鸭蛋? 她慌乱地从腰间拿出一个打补丁的荷包,倒出里面的几个铜板,哀求起来:“石哥儿,我错了。 “我不劝你去干活了,伱就在家里读书,我能赚钱,能还上税,求你了,别卖我。” 秦雄的名声整个鄱阳县谁人不知? 落到他手中,十有八九会被卖到妓院。 顾心兰这些年之所以死心塌地的待在陈家,不就是因为当初陈三石父亲把她从牙子手里买下来,使其不至于沦为娼妓,所以感念恩情么。 难道最后,还是逃不掉生不如死的命运吗? “兰姐儿,你想多了。” 陈三石明白了,估摸是有人传闲话。 他安慰道:“你是我陈家的人,我咋个可能卖掉你?” 初来乍到,身边有个姐姐一样亲切的人何其可贵,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拱手推开,否则岂不是太过窝囊。 顾心兰没吭声,坐在那里抽泣起来,显然不信。 陈三石无奈,一把拉住她红肿的手儿,将其带到里屋:“粮食是我卖书换来的,不是秦雄给的。” 顾心兰看见空空如也的书案,以及墙上挂着的一张弓箭,不由得怔住:“石哥儿,你把文书四宝都卖掉,换成弓箭啦?” “对。” 陈三石耐心地解释道:“以后我准备子承父业,打猎养家,哪能让你一个女子那么辛苦,手都洗破了。” “养家……” 顾心兰想不到竟然能听到石哥儿说出这句话。 她反应过来自己溃烂的手还被对方握着,有些自卑地想要收回来,结果反而被一把揽入怀中。 “放心吧!” 陈三石干明白对方极度缺乏安全感,沉声道:“阿爹可是说过,你是要给我当媳妇的,哪有把媳妇儿送人的道理?” 顾心兰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感受着这份温暖,她仰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石哥儿,你……你不嫌弃我是贱籍了?” “不嫌弃。” 陈三石坚定道:“喜欢还来不及呢。” “石哥儿,这世上我就剩你一个亲人,你莫骗我。” 顾心兰不再尝试挣脱,试探几次后最终把脸蛋贴在对方胸膛,感受着这份难得的温暖。 “兰姐儿。” “咋了?” “我今个身上有点疼,咱们上床,你给我按按摩吧?” “好。” …… “呀……石哥儿,不是按摩么?” “我给你按。” “唔,唔~” (本章完) 第3章 箭术入门 第3章 箭术入门 次日。 鸡鸣报晓,晨雾薄晞。 陈三石早早醒过来,怀中是滚烫的暖玉。 面颊桃红的顾心兰还在熟睡中,死死抱着他的手臂,几乎掐出印来。 封建社会,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随时可能被当成玩物贩卖,缺乏安全感也正常。 陈三石费了好大功夫,才把胳膊抽出来。 既然要了人家身子,可就更要担负起责任。 话说回来,顾心兰明明那么瘦弱,却又那么……细枝结硕果,真不知道原身哪根筋抽的,不知道好好珍惜。 像这样的,放在前世没有个两百万都娶不回家! 陈三石蹑手蹑脚的下床,拿起墙上弓箭来到宅子外的空地。 “呼——” 连续深呼吸,平静混乱的思绪,他对准一颗歪脖子柳树,开始专心射箭。 经过一夜,准确的说是半夜休息,他精神气力都恢复的差不多了,准头也相当不错。 二十步内,基本上能对半命中。 为减少磨损,他基本上只用一支箭练习,饶是这样,一个早晨也损耗得不像样子。 屋内。 顾心兰通过纸糊的窗户,悄悄瞧着满头大汗的陈三石,莫名觉得安心。 “石哥儿是认真的……他真打算打猎,和我过日子。” 她很快又觉得心疼。 “昨天晚上折腾半宿,石哥儿又这么早就起来练箭,累坏了可怎么办……” 顾心兰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去生火做饭。 …… “成了!” 又是一箭射出,陈三石长长地出了口气。 【技艺:射箭(入门)】 【进度:(0/200)】 【效用:开六力弓,四十步内,箭无虚发】 就在刚刚的某个瞬间,他身体里像是被灌输某种力量,不仅体力提升明显,箭术也突破到另一个层次。 箭术入门! 陈三石观察着面板上的变化。 六力弓,四十歩内箭无虚发。 在大盛王朝,一力等于十二斤,六力弓就等于七十二斤! 据他所知,守城弓箭手,用的也是六力弓。 也就是说,他已经够得上普通弓箭手的水平了。 要知道,古代军队当中,能当得上弓箭手的士卒,都算得上精锐! 后面一句,四十步内,箭无虚发。 大盛王朝的一步,是指左右脚各迈一次,一步约一米四,四十步也就是五十多米。 可不要小瞧这个距离。 普通弓兵实战有效距离,大概在百步开外,但那是对天抛射乱箭齐发,而非瞄准平射。 正常情况下的考核,也对四五十步距离的命中率有要求。 陈三石前世看过的弓箭比赛,一般靶子也大概七十米远,那还是现代弓箭。 而且他是四十步内箭无虚发,箭箭十环,并不是七十米就一定射不中,只是无法保证十环的命中率罢了。 总之,按照面板的显示,他差不多能够考核成为弓兵了。 陈三石迫不及待地尝试起来。 他再度张弓搭箭,动作熟练得如多年老手。 半个时辰前还觉得颇为沉重的四力弓,再拉满竟然相当轻松,甚至可以说毫不费力。 箭术进阶以后,体力也得到巨大改善! 他按捺心绪,试着射了几箭,真的准头倍增,四十步内百发百中,六十步外的目标,命中率也不差。 好! 这个水准,再遇到猎物肯定能打中了! 最关键的是,这只是入门。 陈三石不敢想象,如果要是箭术小成、大成,会怎么样。 “石哥儿,吃饭了~” 屋内传来柔软入骨的声音。 陈三石这才收弓回去。 只见明明才一夜过去,兰姐儿却变化极大,身上多出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搭配上那双杏眼,格外惹人瞩目。 饭桌上,两碗饭。一碗是大米饭配窝头,另一碗则是半碗稀饭。 一钱银子买来的粮食根本撑不住几天,显然顾心兰仍旧舍不得吃饱。 陈三石也没矫情,他练箭消耗颇大,等会还要上山,更需要能量补充,匀给兰姐儿半个窝头后,就把剩下的全都吃了。 吃饱喝足,他就背弓出门。 “石哥儿小心,就算打不到东西也别往深处去,弄点野菜柴火回来就行。” 顾心兰可不认为自家男人才刚刚练箭就能弄到肉吃,还是安全第一。 只要合力渡过眼前难关,就算石哥儿以后还要脱产读书,她也愿意拼命去供。 陈三石走出家门,天光已经大亮。 街坊邻里也都开始一天的忙碌,不少人瞧见他背着弓箭,都觉得很是稀奇。 “呀,石哥儿这是准备上山打猎?” “行不行啊~” “瞧瞧,俺一早就说,他读不明白书!” “去你的吧癞子头,人家好歹会打猎,你会啥?” “小石头,用不用赵叔我带你两天?” “注意安全,伱家可全指着你了。 乡亲们有说风凉话的,不过得益于原身父亲人缘很好,绝大多数都比较好心肠。 陈三石一一打着招呼,脚下倒也没慢,加快速度朝虎头山赶去。 箭术入门之后,他力气变大,能够开六力弓,连带着身体素质都变好许多。先前走到虎头山脚下需要两个时辰,今天只用一个半时辰不到。 沿着人为开辟出来蜿蜒小道,陈三石来到山腰处,搜寻着猎物踪迹。 然而闲逛半晌,除些小虫儿、麻雀外,没有任何发现。 正常来讲,一名合格的猎人还需要猎犬、捕兽夹等工具辅助,但他实在太穷,除了一张弓外什么都没有。 不行,必须要有所收获,否则家里那点儿粮食很快就会吃光。 陈三石闭上双眼,开始在脑海中努力的回忆父亲幼时的谆谆教导。 比如根据粪便判断附近能找到何种猎物;比如什么样的动物喜欢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当中;比如各种动物的习性,再比如在丛林间如何行走才不会惊动猎物等等。 【寻踪匿迹(未入门)】 【进度:3/100】 【效用:暂无】 ? 望着眼前忽然出现的几行小字,陈三石有些懵。 “这也行?” “莫非只要算是个技术活儿,我就都能肝?” “好好好,该我吃打猎这碗饭!” 他按捺住发现自己挂不止一种后的喜悦,开始加倍仔细地搜寻猎物痕迹。 这一搜,就是足足半日。 等到陈三石坐下休息,熟练度也已经上了个档次。 【寻踪匿迹(入门)】 【进度:0/200】 【效用:观察入微,脚步轻盈】 陈三石变得耳清目明,能轻易分辨出林中鸟叫声的具体来源方位,能毫不费力的看清楚地面一只只微小昆虫、蚂蚁的活动,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他重新起身搜寻,这回很快就在一片灌木丛附近发现了动物粪便。 黑色圆形,豆子大小。 旁边松软的泥土上还有椭圆形的脚印。 野兔! “粪便是新鲜的,应该离这里不远!” 陈三石顺着痕迹往前走,在【寻踪匿迹】的效果下,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踏入一片树林,接着就瞧见远处,有一只肥硕的灰色野兔,正趴在那里专注啃草,丝毫没察觉到异常。 “好肥的兔子!” 陈三石目光如鹰,当即张弓搭箭,三根手指牢牢扣住弓弦,整张反曲弓崩得如同蓄势待发的饿狼。 “咻——” 破空声响起。 四十歩内,箭无虚发! 眨眼间,利箭直接将野兔射了个对穿。 中了! 人生第一个猎物! (本章完) 第4章 收税 第4章 收税 陈三石兴奋地跑过去,把兔子从地上捡起来掂量几下,估摸着足有七八斤重。 “按照目前的行情,少说也能卖六十个铜板!” 他没有急着下山,而是把兔子用绳子绑好挂在身上,继续寻找新的猎物。 “咕咕——” 附近仍有源源不断的鸟类叫声。 陈三石在【寻踪匿迹】的帮助下,很快锁定远方树梢的两只鸽子。 他张弓、搭箭、拉弦、放箭,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一道残影闪过,两只鸽子直接被射成一串,从树上“啪叽”掉到地面。 陈三石顺利将其收入囊中。 鸽子大补,价格甚至比兔子还要稍微高些,两只鸽子加起来值三十个铜板。 他还想继续,可惜天色已晚,只能收拾东西下山。 野味售卖,需要去县城里的酒楼。 一路上会经过不少比燕边村还要贫穷的村子,这里的百姓各个面瘦肌黄,还有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 他们看到陈三石手中的猎物,纷纷投来羡慕、贪婪的目光,但看到他身后的弓箭,又只能强行压住邪念。 “八宝酒楼。” 半个时辰后。 陈三石望着高高在上的鎏金大字牌匾,停下脚步。 这里是父亲以前经常出货的酒楼,也是城内数一数二的大酒楼,据说随便吃顿饭都要三五两银子打底。 明明刚才,路边还都是快要饿死的百姓,可此时,他又亲眼看到一位富人把满满一盘子的新鲜肉菜倒在地上喂狗。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粮食歉收? 真要是把所有粮仓里的粮食拿出来,未必不够全城人吃过这个冬天。 陈三石心中感慨。 酒楼来接待他的掌柜,算是父亲熟人。 “八斤二两兔肉,一只半斤重的鸽子,总共予你八十五文钱。” 身材微胖的中年人,手指灵活地拨弄着算盘珠子:“你看可合适?” “合适,多谢刘伯伯。” 陈三石心中有数。 刘宏达笑道:“以后有好货,尽管往我这里来,保证不少你半个子儿。” 陈三石接过铜板。 ‘一天能赚到将近一钱银子,放在平时绝对足够生活。’ ‘可如今马上要交税,还要还钱,这点钱就不够看了。’ ‘还是得打到大型猎物才行!’ 他清点铜钱数目时,又有个黑瘦少年过来卖鱼。 “石哥儿?!” 少年一眼认出他来。 陈三石脑海中也很快浮现出对应名字。 张顺。 李婶家的孩子,儿时光着屁股在一起玩泥巴的关系。 这半年以来,要不是李婶带着兰姐儿做工,还时不时接济一二,恐怕他们早就饿死了。 “顺子,伱来得正好。” 陈三石把还没暖热乎的铜板拿了出来:“欠你家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顺子打断。 “石哥儿不用着急,俺暂时不缺钱用。” 张顺边说边拎起脚边鱼篓,展示里面满满当当的收获,甚至有七八斤重的大鱼:“倒是哥你病才好,用钱的地方多,啥时候手头宽裕再还就行!” “好,谢谢顺子。” 陈三石没过多推辞。 他欠人家两钱银子,一钱也不够,干脆等攒够一次性连本带利还清楚。 “哥,你客气啥,小时候还是你教俺识字的呢!” 两人都住在鄱阳县,干脆一起结伴回家。 路上闲聊,得知顺子全家攒下十几两银子,打算过阵子去武馆学艺。 “习武啊。” 陈三石清楚这个世界能习武,且习武之人地位不凡。 寻常百姓家孩子能够拜入武馆,就算出人头地,若是小有成就,便是光宗耀祖。 他身上有着肝进度的面板,自然也想习武,但那需要不菲的学费,也能先渡过眼前难关,攒够银子再说。 进入镇子,陈三石和顺子告别。 他还没到家,远远就瞧见一道倩影立在门口焦急张望。 自然就是顾心兰了。 她今个儿刻意提前收工回家做饭,结果迟迟等不到男人回来,眼瞅着天都黑了,差点急得上山找人。 “石哥儿!”顾心兰慌忙走来,半关心半斥责地说道:“天都黑了你才回来,想吓死我不成!不是都跟你说,能不能打到东西无所谓吗?” 陈三石没急着说话,笑呵呵地从背后拎出一只灰色鸽子。 “呀,石哥儿打到东西了?” 不等顾心兰回过神,就又有一袋子铜板塞到她手中,耳边同时响起温柔的声音:“今天晚上,吃肉。” 半个小时后。 饭桌上除去咸鸭蛋大米饭,还有一盆香喷喷的鸽子汤。 自从原身父亲走后,他们家也有半年没有吃过荤了。 “石哥儿,你可真厉害。” 顾心兰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听说连村里的赵叔,今天都空手而归。” “我运气好而已,赵叔叔他们都是二重山的老手,一有货就是大货。” 陈三石啃着鸽子腿,吃着咸鸭蛋拌饭,胃脏得到极大的满足。 他刻意没有全部卖成银子,就是为了给自己和兰姐儿都补补。 就是顾心兰仍旧舍不得吃肉。 陈三石再三劝说,才终于吃了根鸽翅膀。 酒足饭饱后,他拉着兰姐儿一起坐在床沿,后者低着头,面色红润,手指紧张地扣在一起。 算起来,今天是他俩大婚后的第一天。 烛光摇曳下,陈三石头一回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兰姐儿的俏脸。 细细的柳叶眉春风动人,杏眼映照着烛光如秋水映月,微红的面颊像是桃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遮不住的风情。 再加上她还识字,懂得刺绣,如果不是身上的粗布麻衣,妥妥就是名门闺秀。 “兰姐儿。” 陈三石不知不觉间就凑到跟前。 “咋了,石哥儿?” “你身上好香。” “石哥儿,我……我还疼着呢。” …… 后半夜。 陈三石依靠在床头,一只手臂仍旧被死死搂着。 “石哥儿~” 顾心兰面露愁容:“咱家是不是得罪那秦雄了?” “秦雄?” “嗯。” 顾心兰点点头:“我听邻居说,白日里姓秦的在咱们家门口转了好半天。” “……” 陈三石记下。 看来那厮果然不肯善罢甘休,我之后要注意些才行。 他安抚道:“睡吧兰姐儿,有我在呢。” “嗯。” 顾心兰早就累得迷迷糊糊,很快就睡着了。 这两日,她莫名安心。 陈三石依靠在床头,发现有本旧书遗漏在床头没卖,就随手拿起来翻阅。 【技艺:读书(入门)】 【进度:(15/300)】 【效用:精神焕发,过目不忘】 “还真行。” 白天打猎领悟【寻踪匿迹】的时候他就琢磨,读书会不会也行? 事实证明,他没猜错。 不仅如此,而且上来直接入门。 看样子原身以前没少积累,怎么就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呢? 面板在手,陈三石估摸着自己再参加科考,肯定能中。 可惜下次科考还要两年,等不起。 他得先活下去再说。 翻书翻了会儿,陈三石也沉沉睡去。 “咚咚咚——” “开门!” “速速开门!” 翌日清晨。 陈三石是被急促的砸门声吵醒的。 他让兰姐儿穿好衣服躲在里屋,自己起身去开门。 (本章完) 第5章 逼迫 第5章 逼迫 门外,是两名官吏。 一人手持册子,另一人手持长鞭。 税官。 不用想,都知道对方是来干什么的。 陈三石客客气气地说道:“两位大人,再给我半个月,税收一定能凑齐!” 按照往年的规定,交税的最后期限,应该还有二十日左右。 他努努力,凑齐三两银子应该不难。 税官却是嗤了声,道:“如今北边蛮子侵扰不断,南边更有贼寇作乱,大盛朝正是需要你们感恩贡献的时候,哪里等得了这么久?” 陈三石问道:“那大人的意思,是多久?” “七日!” 税官伸出三根手指:“七日之内,不论是谁,交不出税银的统统发配去贺州修运河!” 扔下这句话,两名小吏转身就走,报丧似的使劲敲开下一户还没交税的房门,遇到态度不好的,还要给上两鞭子。 “税收怎么提前这么多?” “想必和战乱有关。” 陈三石所在的鄱阳县燕边村,已经位于大盛朝北方边境,再往北是卫所和长城,长城外便是蛮族。 近十年来蛮族侵扰愈发频繁,甚至还出现过小股蛮族骑兵闯入境内,洗劫一整个村庄后又潇洒离去的情况。 直到三年前朝廷重新派来一支精锐之师镇守,情况才稳定下来,但长城附近的小型冲突从来没有中断过。 不光北方,南方也不安宁。 陈三石消息并不灵通,也知道南方起义不断,虽然每次没多久就会被镇压,但总会有新人揭竿而起。 “七天!” “催得这么紧有什么用,老百姓能变出银子和粮食来不成?” 他作为有着基本历史常识的现代人,知道这是王朝末年,乱世将至,老百姓会越来越难过。 “石哥儿,怎么了?” 屋内的顾心兰担忧地询问情况。 “没事。” 陈三石不想多个人瞎操心,假装无事发生,跟往常一样,练完箭吃早餐,然后带上干粮背弓出门。 他既然来到乱世底层,也只能按照规则,想办法生存下去。 七天凑到三两银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陈三石颇有压力。 不光他,村里的乡亲们都叫苦连天。 他快要走出村口的,瞧见几道熟悉身影,眉头一皱想要绕开。 “小石头。” 秦雄领着两个泼皮,主动围了上来:“你躲着我作甚?” 陈三石哪里猜不到对方是打算趁火打劫。 他直截了当地说道:“秦哥,如果还是上回那事儿的话,就不用再说了。” “你忘记税官的话了?凑不够银子,是要被抓去修运河的。” 秦雄装出老好人模样,同情道:“但凡摊上这差事的,还没听说过有谁能活着回来。不如哥哥吃点亏,伱把家里藏的小娘子给我,我替你把税交了,咋样?” “真被抓去修运河,我认倒霉,不劳秦哥费心。” 陈三石面无表情地说完就要走。 箭术入门后,他自恃有两膀子力气,说起话来也硬气不少。 只是,还没必要起正面冲突。 一来,秦雄手底下泼皮成群。 二来,这厮还有个习武的弟弟,据说很厉害,不好招惹。 秦雄也没拦着,只是冷着脸,任由他走远。 “大哥,要我说,直接抢人算了,哪里还用得着给银子?” 一个泼皮骂骂咧咧地说道。 “蠢货!” 秦雄给了对方一脑门子:“你以为大盛朝真没有王法了吗?” 强抢民女这类事情放在曾经时有发生,但自从新任凉州督师来之后,就再也没敢这么干过。“那咋整?” 泼皮问道:“大哥不是还等着用那娘们儿,替二哥送礼呢吗?” “急个屁,他还真能这么快凑够三两银子不成?” 秦雄冷哼,不屑道:“到时候,他被拉去修运河,一分钱都不用!” …… “七天之内,三两银子。” “看来,我务必要打到大货了。” “等把税的事情解决了,再想办法处理姓秦的。” 陈三石来到虎头山上后时间还早,许多大型动物都是日落时分才出没,他也没着急,找到片空地先练起箭来。 他练箭的时候,已经毫不吃力,反而有种得心应手的感觉。 四十步内百发百中不说,五十步内也基本也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十环命中率。 就是有些费箭。 “咔嚓!” 又是一箭正中靶心,但箭矢随之折断。 陈三石颇为心疼。 一支箭要是买新的,起码也要十文钱! 不过箭矢本身就是消耗品,再加上他手里的都是旧箭,损耗很正常。 【技艺:射箭(入门)】 【进度:(128/200)】 【效用:开六力弓,四十步内,箭无虚发】 面板浮现。 “明天努努力,应该就能进入到下一个阶段。” 陈三石吃了些干粮填饱肚子,接着就开始干活。 他五官敏锐,不放过任何细微的踪迹,没费多大功夫,就又通过粪便,在灌木丛附近,找到一只兔子。 毫无悬念的一箭射个透心凉,然后收入囊中。 “就没有大点的猎物吗?” 陈三石自然不满足于此。 可是即便他有寻踪匿迹的本事,一个下午也没发现任何大型动物生活过的痕迹,直到太阳落山,才在半山腰的位置,通过羽毛找到一只野鸡。 箭如惊雷! 箭矢射穿野鸡身体,惯性带着尸体飞出去,钉在旁边的树干上。 “大约四斤重。” “野鸡味美,价格仅次于猪肉,这一只就能卖到七十文左右。” “但,还是远远不够啊。” 陈三石现在能肯定,虎头山外围没有大型猎物。 毕竟他有“寻踪匿迹”的能耐,任何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找不到就说明真的没有。 【寻踪匿迹(入门)】 【进度:101/200】 【效用:观察入微,脚步轻盈】 “寻踪匿迹也快进入下个阶段了。” “或许,我可以尝试去深山看看了。” 越往深处猎物越多,但也越危险,往往都是经验老道的猎人才会去,例如同村的赵叔他们。 从二重山开始,会有野猪,甚至大虫、黑瞎子出没,每年都有不少猎户死在那里。 先前陈三石初涉狩猎,稳妥起见不敢贸然深入,如今看来必须要去了。 不过他箭术马上进阶,也未必不能一试。 “回去好好准备一下。” “明天去二重山转转!” (本章完) 第6章 狼牙箭 第6章 狼牙箭 心中打定主意后,陈三石开始清扫现场。 他弄野鸡的时候用力过猛,不小心把插在上面的箭杆折断。 “二手箭质量堪忧啊!” 陈三石摇摇头,回收箭头,拎着猎物下山。 打了整天的猎,他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但精神依旧十分饱满,时时刻刻都能留意周围的动静。 “应该是【精神焕发】的效果。” “看来以后晚上得抽空多读读书,不能只想着和兰姐儿快活。” “练箭、打猎,读书,我要做一个努力的人。” 今个儿天色还早,经过燕边村时,不少乡亲们看见陈三石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兔,满载而归。 “你小子行啊!” “小石头真厉害,才刚开始打猎,就能天天打到东西。” “嘁~真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癞子头,瞧瞧给你酸的,就见不得别人好。” “我酸啥,这点钱还不够交税的!” “还真是。” 一提到税的事,顿时怨声载道。 多少人一年到头的积蓄,被压榨个干干净净。 “石哥儿等等,我正找你呢!” “顺子?” 陈三石看着黑瘦黑瘦的少年朝自己跑过来:“咋了顺子?” “哥,伱用俺帮忙不?” 提前收税的事情闹得很大,张顺今天卖完鱼就第一时间过来询问情况。 “你……不是还要习武吗?” 陈三石有些意动。 七天凑够三两银子,谁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如果能提前借到这笔银子,自然再好不过。 大不了攒到钱加倍奉还,好好感谢一番。 “习武又不急着这两天,交税是急事。” 张顺挠挠头,憨厚地说道:“哥,你跟俺回家,俺家里有银子。” 三两银子啊! 这对于寻常百姓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 陈三石心头感动:“九出十三归吧,我不能白用你钱。” “哥,你这话说的。” 张顺说道:“你从小教俺识字就不说了,还记得有回咱们下河玩水,要不是你拉俺一把,俺早就淹死了,说这个干啥!” 话是这么说,但肯在困难的时候帮忙,终究难得。 “哥,你等着,俺回家拿钱!” 顺子也不给拒绝的机会,转身就狂奔而去。 人家不肯要利息,陈三石也不好意思白用钱。 他拎着野鸡和兔子跟了上去,准备当做谢礼。 两人家住的不远,十分钟就到地方,顺子的家门也没关。 陈三石刚要登门拜访,一阵风迎面吹来,带来了争吵的声音。 “顺子,三两银子,你疯了吗?” “娘,那是俺石头哥,小时候救过俺命嘞!” “救过你命又咋,咱家又不是没报答过,之前他闹病,看病钱不是咱家出的吗?” “娘……” “咱们全家没日没夜的干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攒下些银子,不就是为了让你能拜入武馆,成为武师吗?最起码,你得可怜可怜你爹吧?你爹跛了半年多都没舍得钱治,你张嘴就拿三两银子给外人?” “……” 陈三石停下脚步,默默放下一只野鸡,转身离去。 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他心中没有任何“升米恩斗米仇”的情绪,反而很领顺子的这份情。 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大家伙的日子都不好过。 还是要靠自己啊! 陈三石更加坚定了要去二重山的决心。 他在天黑之前赶到县城的八宝楼。 兔子跟上回差不多重,卖了七十一文。 拿好钱,他没着急回家,而是又前往集市,为明天进二重山做准备。 “哟,小石头又来了?” 老徐头热情地打着招呼。 “徐伯伯,我想买几支箭。” 陈三石手里的柳叶箭,打一打兔子野鸡之类的还行,真遇到找到皮糙肉厚的大型猎物,杀伤力就不够了。 “你想要什么样的,伯伯这都有。” 放眼望去,摊位上摆放着箭矢足有七八种,质量也都很高,甚至有些一看就不是民间野铺子能打造出来的,属于军械的范畴。 鄱阳县城外五十里有卫所驻扎,集市上有军械流通倒不是值得稀奇的事情。 更别说,这老徐头还是军户出身,儿子接班后还做了小旗,有渠道倒卖点普通军械再正常不过。 陈三石的目光在摊位上游走。 绝大多数箭矢的箭杆都是由杨木制成,尾部挂飞禽羽毛,它们的区别主要在于箭头上。 箭头不同,用途也不同。 有穿透力强的,有创伤面大的、有射马的、有水战的,还有专门用来传递信号的响箭,可谓种类繁多。 他最后选中一款形状特殊的箭头。 狼牙箭。 顾名思义,箭镞两翼三钩,形似凸出的狼牙。 这箭一旦射中,两侧倒钩会牢牢卡在体内,想拔下来,会连带着扯下来一大块皮肉,不拔下来,也会持续绞肉,不管是猎兽还是猎人,杀伤力都极强。 徐老头开口道:“这狼牙箭可是好货,卖给别人二十三文一支,卖你二十文。” “不能便宜了?” “再便宜我就亏钱了。” 陈三石一咬牙,买下五支。 但是磨炼不误砍柴工的道理他懂得,想出货就要舍得下本钱。 要是条件允许,他还想买把重弓呢。 毕竟弓箭杀伤力的大头还在拉力重量上。 他故意多瞅了两眼,这摊位上最重的也就是四力弓,并没有再重的重弓。唯有重弓方可破甲。 看来倒卖军械,也是有底线的。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先前损耗的两个箭头加起来,抵扣十一文钱,最后付款八九十文。 “一天算是白干,还倒贴不少!” 陈三石把狼牙箭收入囊中,往家里赶去。 回去的半路上。 陈三石又遇见秦雄和他手下泼皮,蹲守在自己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 显然是故意用这种方式,来对他进行恐吓。 “阴魂不散,躲是躲不掉了。” “先把税交上再想办法吧。” 陈三石选择无视他们,径直回家。 “大哥,他很嚣张啊!” “不然我去揍他一顿?” 泼皮龇牙咧嘴地议论。 “揍他?” 秦雄指着陈三石身后背着的弓箭,问道:“知道那是什么吗?” “弓箭啊。” “四力弓,够把你射个透心凉了!能耍得动这玩意儿,你以为你打得过他?” 秦雄有些郁闷。 他开始以为姓陈的只是个书生,上山打猎就是碰运气。 结果打听才知道,这小子竟然连着两天都能出货,说明真有两膀子力气在身上,不是闹着玩的。 村里猎户其实都不好招惹。 之前也就是欺负这小子死了爹,是个书生。 当然了,这世道,有力气没用,有钱才行。 兔子和野鸡可不值几钱银子。 过两天凑不到三两银子,照样还是得被他拿捏。 …… 深夜。 陈三石动作轻盈地下床。 至于兰姐儿,则是累得睡着了。 “我还是太年轻气盛。” 陈三石有些懊恼,说好回家读书的。 读书时间没了,练箭可不能再耽误。 上山之前,最好把箭术进阶到下一个阶段。 他取弓出门,来到家后面树林前的空地,开始在月光下练箭。 随着一支支柳叶箭不断射出,熟练度也在不断攀升。 一直练到后半夜,陈三石才回房睡了几个小时,听到鸡叫就立马又起来练箭。 “咻——” 又是一箭射出,直接把一只早起觅食的麻雀从树梢上射了下来。 与此同时,面板发生变化。 【技艺:射箭(精通)】 【进度:(0/500)】 【效用:体质攀升,天生弓手,随手开石弓,七十步内,弹指三射百发百中】 这一次,面板升级的瞬间,陈三石不光力量、箭术大幅度提升,竟然连肌肉和骨骼都发生变化,体质暴涨。 在此体质下,他即便从来没有习武,也能够轻轻松松拉开一石重弓,八十米内箭箭正中巴掌大小的靶心。 大盛王朝一石,约等于一百五十斤。 这个重量的弓箭,基本都是习武之人才会用的。 巴掌大小的靶心,在八十米外看起来,其实也就是个黑点而已。 至于弹指三射。 有佛经曾记载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一日一夜为三十须臾。 按照这个说法,“弹指”推算下来,大概在七秒钟左右。 弹指三射。 也就是说,从张弓、取箭、搭箭再到发射四个动作,两秒钟左右射出精准一箭。 一石弓,八十米,两秒钟。 单独看起来不夸张,但这三个词语结合起来,就很恐怖了。 陈三石有些惊喜。 熟练度竟然不光能提升技术,还能改善体质。 他感觉到自己浑身骨骼变得更加紧密结实,手臂和手指也都变得修长不少。 “也不知道这体质,对于以后习武有没有帮助。” 总而言之,他对于在六天内抓到大型猎物,又多了几分信心。 “石哥儿,吃饭了。” 柔声入耳,令陈三石回过神来。 他匆匆吃过早饭后,把家里剩下的咸鸭蛋全部拿上,又装了半袋粟米。 “这是要干啥?” 顾心兰有些疑惑。 咸鸭蛋能理解,但是生的粟米又吃不了,带到山上做什么? “送礼。” 陈三石简洁地回答完就要出门。 “石哥儿,你最近小心点。” 顾心兰满脸忧虑:“昨个我回来的时候,又看见姓秦的在咱家附近转悠,我害怕……” “我知道。” 陈三石语气坚定:“放心吧娘子,他伤不了你。” 娘子? 顾心兰脸颊有些发烫。 石哥儿这么一说,她竟真的不怎么怕了。 (本章完) 第7章 猎野猪 第7章 猎野猪 二重山,基本上都是老猎户抱团去的。 一方面是因为危险,互相有个照应。 另外则是万一真打到几百斤的大货,总要有人帮忙抬下来。 时间久了,自然就形成一个小群体。 想要加入这个群体,最好有个熟人领路。 否则要是被人见财起意,深山老林的,恐怕连尸体都找不到。 “你要去二重山?” 赵樵有些吃惊:“小石头,你才打几天猎?” “我家今年的税不是还没交么。” 陈三石坦诚地说道:“除了二重山,还有哪里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凑到三两银子。” “唉~” 闻言,赵樵不禁叹口气。 这年头,苛政猛如虎。 他犹豫片刻:“好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空手回来,伱可不能怨我。” “这是自然,赵叔放心。” 陈三石点头。 上山途中,赵樵开始讲注意事项:“深山能出货不假,但也经常出人命,遇到大虫、黑瞎子最好赶紧跑。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避锦衣’。” “避锦衣?”陈三石疑问。 “对。” 赵樵沉声解释道:“穿着锦衣来山里打猎的,要么是武馆的武师,要么是富贵子弟,咱们得罪不起。 “过去就有猎户和老爷争猎物,导致直接丢命的例子。 “所以到后来,咱们猎户的活动范围,也就在二重山南面,很少有人敢再去北面,你记住就行。 “最后,你要是打到什么大件儿自己搬不动,就往天上打哨箭,附近空手的猎户会过去帮忙抬下山,当然你也要视情况给钱。” “要说的就这么多,总之万事小心,乡会亲也有可能坑你。” 他从箭袋中,取出一支骲头箭递了过来。 骲头箭,和鸣镝一样都属于哨箭,不过箭头并非铁制,而是木头做的,其中有镂空,发射出去会异常响亮,没有杀伤力。 “谢谢赵叔。” 陈三石很真诚。 几颗咸鸭蛋换来这些话,绝对划算了。 谈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二重山脚下。 为避免争抢猎物,猎户们一般都分头行动,除非约好集体狩猎猛兽。 二重山幽深茂密。 陈三石踏进林子的瞬间,就在方圆十范围内发现许多藏在泥土里的动物粪便、草丛下的脚印等痕迹。 “有些猎犬都做不到我这样!” “我虽然没有猎犬,但自己胜似猎犬!” “这还只是入门!” 他火力全开,背着弓箭穿梭于丛林当中,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动静。 二重山猎物不少,但绝大多数也是兔子野鸡之类的小东西,大型动物同样不好找。 再加上连年歉收狩猎过度,二重山的猎户们也只勉强糊口,空手下山也是经常的事情。 按照赵叔说法,猎物真正多的地方在山的北面,但那里都是上等人的猎场,穷人没有武功傍身,根本不敢过去。 “连打猎都要被压迫吗?” 陈三石没有急着狩猎。 以他目前水平,兔子之类的东西随时可以猎到,最好还是找找大点的东西,哪怕狍子也行。 专注力拉满。 陈三石非但不觉疲惫,反而觉得世界在他眼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仿佛要进入另外一种境界。 果然,突破临界点后,面板如水波般浮现。【寻踪匿迹(精通)】 【进度:0/500】 【效用:洞察惊人、身轻如燕】 玄之又玄的感觉后,陈三石就感觉到自己的五感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如今的他,甚至能清晰地观察到地面上的动物毛发! 有些野生动物,是会刻意隐藏粪便的。 但它们没办法隐藏自己无意间脱落的毛发! 而且洞察力不光能用在打猎上,箭术同样需要极好的视力。 巴掌大小的靶心,八十米开外只有一个黑点,但他如果能看得清更微小的东西,自然也就射的更准。 这些技能,都可以相辅相成。 “再结合上读书带来的“过目不忘”,我好像开了福尔摩斯的记忆宫殿,只不过是专用于打猎的版本。” 陈三石弯腰,从脚下草丛中,捡起一根黑色毛发。 ‘这根毛发有半根手指长,偏硬,尚且没有腐蚀,说明主人不久前还出现在附近过。’ 几乎每隔十几步,就能找到些同样的毛发,大约百步过后,开始出现清晰可见的脚印。 他开始顺藤摸瓜。 崎岖复杂的山路,在陈三石脚下走起来格外轻松,速度快到出奇的同时还几乎不发出任何异响,当真是个身轻如燕。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轻功。’ ‘有动静!’ 他在一片竹林外放缓脚步,朝着里面声音发出的方向靠近。 一头通体乌黑的强壮野猪,陡然映入眼帘。 野猪身后还跟着五只小猪,它在前头拱泥巴觅食,小猪哼哼唧唧地在后面跟着,一家猪其乐融融,全然没有注意到危险靠近。 “发了!” “这母猪目测起码有三百斤,小猪更值钱!” 陈三石仿佛看见白的银子在向自己招手,他按捺住激动,尽可能地朝着野猪靠近。 他射的远不假,但自然是离得越近威力越大,尤其对付野猪这种东西皮糙肉厚的东西,离得太远难以致命。 直到距离野猪仅剩二十步左右,陈三石才在一处反斜坡停下。 他轻轻取下身后长弓,搭上崭新的两刃倒钩狼牙箭。 四力弓如今在他手里轻飘飘的,几乎毫不费力就完全拉满,感觉再稍微用点力都能拉断。 弦落箭发,瞬息而至! “噜——————” 由于是背后偷袭,这支箭直接扎进野猪臀部,引起一声尖锐的惨叫,大片大片的鸟儿惊惶飞走。 许是因为弓太轻,箭头只扎进皮肉三寸左右。 那野猪竟然也不逃跑,反而进入狂暴状态,也不顾身上血流不止,哼哧哼哧地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野猪,其实也是猛兽的一种。 寻常人若是被野猪撞上,不死也得躺上半月! 陈三石神色镇定,第二支箭矢早已射出。 “呼噜噜——” 野猪身上再添一箭,明显顿了下,但并没有停下,只是以稍稍变慢的速度继续冲撞。 第三箭接踵而至,直接贯穿它的头颅。 这回,野猪才终于直挺挺躺下,一命呜呼。 旁边的五只小猪受到惊吓,朝着不同方向四散而逃。 周围地形复杂,小猪体型有小,换做寻常猎人,怎么也会有两只漏网之鱼,但陈三石箭术非同寻常。 “咻咻咻咻——”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五只小猪就全部被箭矢射穿,死得不能再死。 陈三石箭囊中的箭矢,也刚好用光。 (本章完) 第8章 赔罪 第8章 赔罪 “三百多斤的成猪,再加上五只小猪。” “足够我交上税,还能剩下不少钱!” “就是想弄回去恐怕会有些麻烦。” 此地已算深山,距离县城有好几十里的路程,一个人抬不抬得动先不说,猎物多了根本就拿不下。 陈三石想了想,还是朝天射出一支骲头箭。 “我离分别的位置很远。” “也不知道赵叔在哪,能不能听到我的信号。” 不多时。 竹林外响起脚步声。 但来的并不是赵樵,而是一名身材壮硕,脸上带刀疤的糙汉。 他看到地面的野猪后,先是羡慕,接着看到是个从未见过的年轻人的猎物,又觉得不可思议,最后神色更是古怪起来。 “兄弟!” 汉子大步走来,上下打量这个看起来白白嫩嫩的年轻人:“没见过你啊。” 陈三石自我介绍道:“燕边村赵樵叔带我上山的,我叫陈三石。” “我在附近逛了三四天,也没弄到值钱东西。” 汉子眯着眼睛:“你第一天上山,就搞到这么多宝贝。” “侥幸而已。” 陈三石抱拳:“请兄弟帮个忙,把猎物抬到县城,小弟自会按乡里规矩付报酬。” “帮忙当然没问题。” 汉子嘴上这样说,眼珠子却滴溜溜乱转:“只是从这儿到县城可不近,这个价钱嘛~” 他好几天没收获,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今个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怎么不得多讹几个铜板。 汉子暗自琢磨的时候,耳边骤然炸起雷般的弓弦之音。 他抬头,就见陈三石不知何时已然射出一箭。 远处,一只狂奔中的野兔应声倒地。 这个距离,足有七十步远! 再加上植被繁茂,汉子甚至都没注意到有兔子。 最关键的是,他注意到陈三石刚刚拉弓,貌似只用了一根手指发力,另一只手指仅仅虚浮,用来固定箭矢,根本没有用力! 一根手指的力量,轻松拉满四力弓,再加上这个准头儿…… 条件允许的话,岂不是能开一石弓?! 鄱阳县什么时候出了个这么年轻的神箭手? 汉子哪里还有肠子,顿时挤出灿烂笑容:“三石兄弟,不,石哥! “你别动,我去帮伱捡,帮你抬猎物也不要钱,咱们交个朋友!” 他说着,飞快朝兔子的方向跑去。 陈三石收弓,轻轻摇头。 他洞察力强到连毛都看得清,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家伙一开始就在动歪心思,这才故意展示一手。 想要不被人欺负,还是要表现出实力才行啊! 汉子用柴刀砍了两根木头,和陈三石一前一后,抬着野猪下山。 他自我介绍:“我叫吴达,就住你们隔壁村,今年十六,以后石哥多带带我。” “?” 陈三石看着正冲自己笑的刀疤汉子,一时语塞。 这特么十六岁?! “野猪!” “石哥儿打了一头野猪!” “……” 才刚到燕边村村口,乡亲们就直接炸开了锅。 三百斤重的野猪,虽然也经常有人弄到,但往往是两三人合作的! 一个人就能打一窝野猪,绝对是顶尖的猎人了。 更别说对于乡亲们来说,陈三石是活不下去才打猎的书生。 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个时辰,他就在附近几个村子里出名了。 …… 八宝酒楼。 “母猪三百二十斤,每斤十八文。 “幼崽每斤二十文,五只加起来拢共六十斤零二两。 “总价6964文,我替东家做个主,直接给你七两银子,以后打到新鲜野味,可不能往别家去啊小石头!” 掌柜刘宏达大手一挥,直接扔来个钱袋子。 理论上讲,一千文等于一两白银,但银子属于更硬的通货,不是啥时候都能换到的,兑换比例经常会上浮。 对方直接给银子,显然是照顾。 “谢谢刘伯。” 陈三石接过钱袋,感受着沉甸甸的分量。 七两银子! 不光税钱凑够,就连置办冬衣的钱都有了。 “你小子真可以。” 刘宏达啧啧称奇:“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搬到城里来住,要是能再学上两手武艺,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关于武馆,刘伯有推荐的吗?” 陈三石当前困境解决,接下来当然要开始考虑习武的事情。 “鄱阳县城最有名的,自然是天元、泰雷、云鹤、赵氏这四家武馆,但他们每年只在固定时期招收弟子,今年已经晚了。 “要我说,咱们老百姓,也没必要非得去大武馆,随便学两手架势,能唬住人就行了。 “你要是非去大武馆的话呢,可以去问问顺子。” “顺子?”陈三石没太明白意思。 “这小子最近经常请武馆弟子吃饭,就在对面,这不这不,刚好出来了。” 刘宏达指着他身后。 八宝酒楼对面,就有个相对低级的馆子。 陈三石回过头,正好瞧见张顺和两名白袍青年从饭店里走出来。 “石哥儿?” 张顺见到他,立马撇下两名青年跑过来,面带歉意:“哥,俺这两天一直想找你来着,上回的事……” 陈三石打断道:“顺子,你不用担心我,我凑够钱了。” “你石哥儿今个打了整整一窝野猪,从我这挣走七两银子呢。” 刘宏达替他说道。 “真的?!哥你可真厉害,俺打鱼得多久才能挣到七两银子啊!” 顺子羡慕得不行。 不过他的羡慕很纯粹,没有夹杂其余任何东西。 “对了,这个给你。” 陈三石从拿出三钱碎银,准备连本带利把银子还清楚。 “哥我不能要,上回俺都没帮上你。” “一码归一码,你爹治腿也要钱。”来回拉扯半天,陈三石才成功把银子塞进对方口袋,转移话题道:“你是在请武馆弟子吃饭?” “对。” 顺子压低声音:“这不是错过泰雷武馆收徒时间了吗,俺就想使使法子,看能不能多收俺一个。” 他刚好在武馆外头遇到两个弟子,对方主动说能帮他美言几句,这才请客吃饭拉近关系。 这都已经第三顿饭了。 就算小馆子不像八宝酒楼一样奢侈,也还是了不少钱。 “这样啊。” 陈三石看向街对面的两个武馆弟子。 他们一个叼着牙签,一个拍着溜圆的肚皮打嗝,似乎等的不耐烦了,催促道:“小顺子,你干啥呢?走,不是要去喝酒么?我给你介绍的那位师兄,可是师父看重的,你懂我意思吧?” “两位师兄别生气,俺这就来!” 张顺赶忙告别。 陈三石望着他们走远,总觉得那两个武馆弟子的眼神不太靠谱。 “回头提醒顺子小心点吧。” 他也没再逗留,马不停蹄地赶往衙门,把三两银子的税款交齐。 亲眼看着税官在册子上打勾,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 “就剩下姓秦的了……” “不知道他还会不会通过别的方式来找麻烦。” “我得赶紧回家,不然兰姐儿又要担惊受怕了。” 陈三石急匆匆地回赶。 家门口,顾心兰正被几个妇人拉着闲聊,言谈之间都是羡慕她的男人厉害。 什么又识字,又能挣钱,长得也俊俏。 总之当一个男人能挣钱的时候,坏处也能被说成好处。 “心兰,你可得抓紧给你家石哥儿生一个!” “这个不用咱们担心,心兰屁股那么大,肯定能生儿子。” “……” 妇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兰姐儿说的脸蛋红彤彤的。 “心兰快看,你男人回来了。” “石哥儿!” 顾心兰哪里还有心思闲聊,小跑着上去迎人。 “今天晚上吃兔肉。” 陈三石笑着,拎出没有卖的兔子。 顾心兰看都没看兔子一眼,伸手不停地摸摸这摸摸那:“咋样石哥儿,你没受伤吧?我听说野猪可凶咧!” 陈三石愣了下:“没事,放心吧。” “石哥儿,你下回可千万别再招惹这么吓人的东西了!” 顾心兰确认男人没事儿后才松口气,又帮忙拿身上的东西:“饿了吧,我去做饭。” 陈三石看着兰姐儿忙里忙外的背影,忽然有种特别的归属感。 他在这个世界,也有家了。 …… 没多大会儿,灶房饭菜的香味就扑面而来。 勾的陈三石肚子里的馋虫都躁动不停。 “砰砰砰——” 正要开饭,房门被轻轻叩响。 “谁呀?” “我!秦雄!” 听到这个名字,顾心兰脸色唰的一下白了,拽住陈三石的衣袖,示意他别出去吃。 “没事儿,我去看看。” 陈三石把灶房的菜刀别在腰后,出门迎客。 他以为姓秦的知道自己交齐税款,是要另找新茬或者干脆来硬的,但实际情况,貌似完全相反。 只见秦雄满面笑容,手里还拎了一壶最便宜的黄酒:“哈哈哈哈,老弟!” 陈三石眉头微皱:“你这是?” “老弟啊,哥是来给你赔不是的!” 秦雄边说话边假装随意地拍着对方的肩膀,实际上暗暗用力,结果对方巍然不动。 见鬼! 这小子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他今天刚回家,就听说姓陈的书生一个人打了头野猪回来。 如今是秋季,野猪产仔,最为狂躁,以往猎户被野猪吃掉的例子都有过。 能单枪匹马搞定野猪,绝对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可这家伙明明是个废物书生! 莫非天生有力,只是走错路,耽误了? 总而言之,秦雄打算放弃对顾心兰的想法了。 他这些年能在十里八乡混的如鱼得水,一个人把弟弟抚养长大,又送进最好的武馆,靠得可不真是表面上的鲁莽。 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好惹,他清楚得很。 自己如果真得罪一个厉害的猎户,这辈子可就都不敢往山上去了。 否则保不准就是从背后透心窝子的一箭! 至于女人,再换一家找就是! 陈三石不好欺负,有的是好欺负的人家。 “老弟!之前咱们有些误会,当着乡亲们的面,正好一笔勾销,咋样?” 秦雄刻意抬高说话的声音,把搁家里造饭的邻里都吸引出来围观。 他看着对方半晌不吭声,就在以为这小子不识好歹的时候,才终于听到满意的答复。 “秦哥说笑。” 陈三石露出和善笑容:“我这个人向来不记仇,更何况咱们之间本来也称不上‘仇’这个字。” “老弟果然大气,不愧是读书人。” 秦雄心满意足地放下酒坛:“酒就当是赔罪,我不打扰老弟了。” “好,秦哥慢走。” 关上门,陈三石望向墙上悬挂着的反曲弓。 一笔勾销? 我落难时趁火打劫,想害我家破人亡,如今不好欺负了,就想随便打发开? 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本章完) 第9章 猎人 第9章 猎人 饭桌上。 兰姐儿人逢喜事精神爽,破天荒的给自己夹了两筷子兔肉。 交齐税款,又摆脱恶霸,换谁都高兴。 “石哥儿。” 她颇为崇拜地看着自家男人:“姓秦的准是听说你的本事,不敢和咱们过不去啦,你可真厉害。” 连野猪都能射死,难怪她平日里总觉得石哥儿劲儿大呢! 吃过晚饭,顾心兰习惯性地在床边坐着等候,但对方却一反常态的迟迟没进屋。 她掀开帘子,才瞧见陈三石正坐在烛光下,认真翻阅着书籍。 “今天不早点休息吗?” 顾心兰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很乖巧的没打扰,自顾自先睡下了。 【技艺:读书(入门)】 【进度:(120/300)】 【效用:精神焕发,过目不忘】 陈三石轻轻合上书册,确认兰姐儿睡熟后,他腰间别着菜刀,身后背起长弓,蹑手蹑脚地离开家门,融入夜幕之中。 …… 青楼。 “大爷,在这过夜算了,还回去干啥呀。” “滚滚滚,爷爷我还有事儿呢!” 秦雄推开挽留他的风尘女子,摇摇晃晃地走出青楼。 过夜价钱翻三倍,他又不傻。 家里的钱不能浪费,还得留着给弟弟送礼。 他自幼就没了爹娘,靠着卖炊饼把弟弟拉扯大,后来混出点名堂,又攒钱把弟弟送进鄱阳县最好的天元武馆。 但习武实在是太烧钱了。 报名费、拜师费、药费自不必说,想要得到真传,又是一笔巨大的销。 县城武馆的老东西们,基本上只把武功传给自己亲儿子或者儿徒,外人根本学不到真正的绝活儿。 他弟弟也不例外。 都习武三年多了,也学不到完整功法。 好在弟弟和少馆主走得近,那小子是个色中恶鬼,多弄些漂亮女人过去,或许有希望弄到真传。 “话说回来,姓顾的小娘们儿是真漂亮啊!” “那模样,根本就不像是农村出来的。” “可惜,可惜!” 一想到这件事情,秦雄就憋屈。 他竟然还要给姓陈的赔礼道歉。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 等他弟弟抽出空来,一个猎户算得了什么? 再厉害,还能厉害得过习武之人? 到时候随便这个机会,让弟弟在山上把姓陈的弄死,他家里的小娘们儿甚至可以留给自己享用! “哈哈哈!” 想到小娘子的磨盘一样的臀儿,秦雄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呼——” 一阵冷风拂过,吹得他酒醒大半。 放眼望去,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城,四周黑漆漆的一片,远处偶尔传来两声乌鸦叫,更显得深夜寂静。 “呵,我这胆子倒是越来越小了!” 不止怎地,今天秦雄总觉得瘆得慌,像是有人在背后跟着自己一样。 他自嘲地笑笑,正要回家,忽然间又有道风从身后刮来。 这道风十分纤细尖锐,直刮在后脑勺上,有种透骨的冰凉。 这道“风”从后脑勺扎进去,天灵盖冒出来,就好像脑门上长出独角一样。 秦雄直挺挺地倒下,再也没了动静。 …… “不解恨呐!” 陈三石从远处的林子里钻出,上前查看尸体。 人家习武的厮杀起来,都是刀剑拦路,肉身搏杀。 他只是远远拉下弦,一切就都结束了,连带来的菜刀都没用上,过程实在太快,让姓秦的死的太痛快。 “算了,谁让我心善。” 陈三石从尸体身上,找出约莫三两碎银。 “就这么点儿?”“这厮祸害乡里,每年起码也赚大几十两银子,钱哪去了?” “他弟弟习武这么烧钱?” 揣好银子,他开始琢磨如何处理尸体。 尸体上有箭伤,肯定不能留在这里。 方圆几十里,猎户是有数的。 把脑袋单独切下来,又会把血弄得浑身都是,更不好处理。 “扔山上得了!” 陈三石扛起尸体。 在身轻如燕作用下,背着死人也丝毫没拖慢速度。 仅仅一个时辰,他就来到二重山,把尸体扔在一处隐秘的丛林中,然后在天亮之前回到燕边村的家中。 在熟睡的兰姐儿身边躺下,陈三石长长地出了口气。 “我这也算是为乡亲们除了一害!” “就是不知道他那个弟弟会不会找上门。” “我得尽快习武才行了!” 他是没啥后悔的。 以秦雄的德行,赔礼道歉只是暂时,将来他弟弟得势,肯定会加倍找补回来。 与其坐立不安,不如先下手为强。 …… 翌日清晨,鸡鸣报晓。 陈三石一如既往地早起练箭。 箭术精通以后,熟练度增加速度骤降。 因为弓太轻了。 他如今可开一石弓,四力弓完全起不到锻炼效果。 “重弓可不好弄。” “就连武馆都不敢私藏,否则是会被视为谋逆的。” “除了需要一把重弓,习武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 陈三石在心中默默盘算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另一边顾心兰招呼吃早饭。 “铛铛铛——” 他心不在焉地坐下,才拿起窝窝头,村里就响起敲锣声和呵斥声。 官府! 陈三石心头一颤,不过很快淡定下来。 “不可能是因为秦雄的事儿,他才死一个晚上而已。” “他也配不上这么大阵仗,应该是出了什么别的事儿。” 果然。 县衙门巡捕房的人扯着嗓门,把全村人都喊了出来,宣布一件大事。 有蛮族武者潜入鄱阳县内,刺杀了鄱阳县令。 全村哗然。 县衙的人过来,就是了搜查刺客下落。 把所有村民聚集到一起后,巡捕房的人开始挨家挨户搜查,折腾半天后才悻悻离去。 “县令都被杀了。” 顾心兰小声道:“我记得这一任县令,才调过来不到两年。看来,这官也不是好当的。” “嗯。” 陈三石看着渐渐消失的捕快们,觉得有些奇怪。 蛮族武者杀县令做什么? 负责戍边的是卫所军队,又不是县衙,要是想攻过来,杀军伍里的高手才对。 “算了。” “不关我的事。” 陈三石摇摇头,感慨世道越来越乱,更刺激他要赚钱。 有了钱,才能提升自身实力,在这乱世自保。 胡乱填饱肚子,他便背上弓箭,上山打猎。 (本章完) 第10章 习武难 第10章 习武难 没人找麻烦,陈三石过上安生日子。 连着五天,他日日上山打猎、酒楼出货、回家睡觉三点一线。 至于秦雄…… 尸体第二天就被野狼啃得只剩下骨头架子,他还趁机射死几匹。 “野兔一只六斤,野鸡两只五斤三两,外加一只五十斤的狍子……” 八宝酒楼。 陈三石像是游戏里的任务交付点一样,习惯性的过来售卖野味。 掌柜徐宏达敲打算盘:“正好一两银子,接着!” 一两银子,如果不是兵荒马乱的物价贵,都够维持寻常百姓一个月的生活了。 但他却显得很平静,毕竟不久前一次性挣到过七两银子。 奈何野猪不是那么容易能找到的。 “要是能去北山就好了!” “听赵叔他们说,真正的深山里还有机会找到‘异兽’,一只能卖到十两往上,甚至天价!” “可惜,没有势力背景……” 二重山以北,完全被习武者们霸占,乡下猎人要是敢去,轻则打骂抢走猎物,重则要命都有可能,霸道得很! “还是得打听打听武馆的事。” 这样想着,陈三石就没着急走。 等了大概半个钟头,就瞧见张顺拎着鱼篓过来出货。 一提到武馆,顺子骂骂咧咧起来:“哥,别提了!那两人根本没打算帮俺,纯粹骗吃骗喝,吃了俺足足二两银子,不过……” 他压低声音:“俺也没便宜他们,昨天用陷阱泼他们两个一身金汁儿,也算是稍微解解气!” “他们知道是你做的吗?” 陈三石有些担心。 这段时间他来来往往县城,也遇见过不少武馆弟子,各个蛮横无理,甚至毫无理由当街殴打老百姓的都有。 顺子用这种方式恶心他们,搞不好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有些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才行 “你放心,他们没看见俺。” 张顺换了个话题:“对了哥,你不是也准备习武吗,有啥打算吗?” 陈三石摇摇头:“伱呢?” “唉,俺也愁着呢。” 张顺唉声叹气地说道:“除了四大武馆,县城里剩下的武馆也便宜不到哪去,最关键的入门还要先干两年苦力,没个三五年,根本别想学真功夫。 “但咱们有啥办法呢,俺回头还是打算找家名声好点的武馆试试。” 和陈三石了解到的情况基本一致。 这世道,想靠读书翻身不容易,靠习武翻身更难。 千言万语总之一句话,老百姓,别想有好日子过! 让他去垃圾武馆打造三五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除了武馆,能习武的地方,其实倒是还有一个…… 卫所! 但当了军户,可是要上战场杀敌的,再加上如今兵荒马乱的。 先去问问吧。 陈三石和顺子告别,来到集市找老徐头。 对方听到他的问题后,有些忍俊不禁:“去当军户要多少银子? “小石头你傻了吧,当军户一个大子都不需要,他们还得给你发钱呢! “卫所倒是想招人,有几个愿意去的?” 大盛国祚三百五十余年。 当初太祖建国后,实行卫所都司制度。 简单来讲,就是屯田制。 七分屯田,三分守备。 建国之初,大盛足有三百万军户,且能自给自足。 太祖曾言“我大盛士兵,不需吃百姓一粒米。”。 “竟能如此相像?” 陈三石不禁回想起前世某位开局一口碗,硬生生打下江山的狠人。 跟大明一样,大盛的卫所制度,也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腐化,摇摇欲坠。 五十年前的内阁首辅推行改革,才强行续命到如今。 但听老徐头的语气,似乎改的不是很彻底,只是面上维持住,实际上仍旧在崩溃的边缘。‘三百五十年其实已经不容易了。’ ‘毕竟那个大明才不到三百年。’ ‘大盛朝能比大明多七十年寿命是为啥,因为没有留学生当皇帝?’ ‘还是这个世界有武者,依靠武力镇压,延长寿命?’ ‘……’ 老徐头说道:“小石头,你是想习武?” 陈三石默认。 “你如果只是想强身健体,鄱阳县城的武馆就能满足你,但你要是真想在武道一途登堂入室,他们就不够看了。 “要么,加入州府级别的大门派; “要么,从军。” “但普天之下,还有比朝廷更大更强的门派吗?” 老徐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你考虑清楚吧,你要是真想从军,伯伯能给你送进去。 “不过兵荒马乱的,从军干啥? “老头子我说句真心话,当个老百姓安安稳稳的活着就挺好。 “像我那傻儿子,总想着建功立业,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唉~” “多谢伯伯提点。” 陈三石拱手告辞。 这件事情,的的确确要好好想想。 他心事重重地往家走。 还没到村口,就听见嘈杂争吵声从里面传来。 一名穿着玄青色长袍腰间挎剑的年轻人,领着四五个人在村子里不断拦人,逢人就问话,像是在找什么人。 以陈三石的耳力,隔着老远就听清楚对话内容,但他也没躲,光明正大地走了过去,被不出意外地拦下。 “兄弟,请留步。” 为首青年仪表堂堂,说起话来颇有礼节,但看人的眼神却暗含轻蔑:“你可曾见过我家兄长秦雄?” “秦哥?” 陈三石面色自然:“前几天见过,咋了?” 秦风冷冷道:“五天前,我家兄长就不知所踪,至今杳无音讯。” “失踪了?不可能吧!” 陈三石相当诧异:“秦哥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踪呢?” 秦风摇摇头:“如果有下落,还请告知一二。” “嘶……” 陈三石摸着下巴:“前几天有蛮子潜入鄱阳县,杀了县令,不知道会不会跟这件事情有关?” 秦风没有再理睬,转身去问下一个。 ‘秦雄这弟弟,也不知道习武习的咋样。’ ‘旁边几个弟子都喊他师兄,似乎地位挺高的样子。’ ‘我如果偷袭,能不能一箭射死?’ ‘还是要习武啊!’ 陈三石推开家门,并没有闻到熟悉的饭菜香味。 “兰姐儿还没回来?” “不应该啊。” 直到半个时辰后,门外才响起慌张的脚步声。 “石哥儿!” “出什么事了?”陈三石问道。 “税官,收税……” 顾心兰扶着门框气喘吁吁,有些说不出话。 陈三石想起今天就是交税的最后期限。 往年这个时候,税官会带着衙门的人过来一一清点,再交不上税的就要被带走做苦工。 “你别急,慢点说。” 顾心兰断断续续地说道:“李婶……石哥儿,你快去看看,李婶他们家交不起税款,要被抓走了!” (本章完) 第11章 安稳是种奢望 第11章 安稳是种奢望 “我再问你们最后一遍,这税,交还是不交?!” 税官眯着眼睛,神情不耐地看着面前的一家三口人。 张顺理直气壮地说道:“大人,秋税俺们家十天之前就交过了! 税官举着手里的册子,冷哼一声:“交过了,那上面怎么没有写你家名字?” “不可能!” 张顺大声道:“俺亲眼看着你写的,伱是想故意収俺家两份税!” “血口喷人!” 税官“啪”地一鞭子抽了上去,直接把少年抽倒在地:“老子怎么不重复收别家,就收你家?!” 张顺脸上当场多出一道血淋淋的沟壑。 他咬着牙还要辩解,李婶慌忙将其拦住,赔起笑脸:“顺子,你快闭嘴,大人说没交,那就是没交。” 孩子年轻不懂得税官的厉害。 有句话叫做“不怕官,只怕管”,别看税官只是小吏,有些时候比县令都要可怕! “大人等着,我这就回屋里去拿钱补齐!” 李婶不知道自家啥时候得罪过税官,准备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她连忙回家取钱。 不久后,屋里传来一声崩溃的惨叫。 “老天爷啊!” “钱呢——” 他们家藏在水缸底下的足足十三两银子,全部不翼而飞! 听到动静的跛脚张父,跌跌撞撞地跟了进去,看见原本藏钱的地方空空如也后,一屁股跌坐在地:“贼,有贼!” 税官失去耐心,对准张父背后就是两鞭子:“你在这耍老子呢?!” “大人!” 张父疼得龇牙咧嘴:“我家银子本来就放在这里,有十三两,有十三两啊!” 税官嗤之以鼻:“老子还说我家里有三千两黄金呢,没钱就老实认罪!” “爹——” 张顺见到父亲被打,急得火急火燎往上冲,结果自然是被一鞭子抽倒,整张脸都鲜血淋漓。 他趴在地上,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 直到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两道白袍身影冲他露出得逞的笑容,他才恍然大悟。 “你们,是你们!” 张顺踉跄着爬起来,朝两名弟子冲了过去:“还我银子!” “去你娘的!” 体型微胖的弟子一脚将少年踹翻:“证据呢?!” 张顺怒不可遏:“你们是和税官串通好的!” “血口喷人。” 听到这话,税官抬手又是几鞭抽了上来,把少年打得皮开肉绽。 “妈的刁民! “跟疯狗一样见人就咬,抓起来! “老东西送去沧州修城墙,小的送去贺州修河道!” 围观村民噤若寒蝉。 看到这里,几乎所有人都明白怎么回事,可谁也不敢说啥。 官吏、武者,哪个都不是普通老百姓敢得罪的。 老爷们要你死,你就得死。 张顺身上满是鲜血和泥土,他憋屈至极的大吼大叫。 他起早贪黑的拼命捕鱼,攒了足足四年银子,只为学个三拳两脚,将来混口轻松饭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因为他不够努力吗? “顺子!”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陈三石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他瞧见那两名武馆弟子,立马就把事情猜个七七八八。 顺子泼金汁的事得罪他们,于是蓄意报复,贿赂税官重复征税,还偷走存银,想用这种方式直接害死顺子一家人。 细想起来,陈三石都有些后怕。 秦雄若是舍得银子贿赂,搞不好自己也会落得这种下场。 他上前一步:“大人,在下能否代替交税?” “石哥?” 张顺闻言,惭愧得抬不起头, 之前他都没有坚持到底,把银子拿出来帮石哥儿,怎么有脸让石哥儿帮自己? 李婶夫妇同样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光他们,旁观的乡亲们也面露错愕。 “嗯?” 税官脸色一沉:“小子,你确定要多管闲事儿?” “在下自然不敢干涉大人的公务。” 陈三石拉着税官来到角落,指着张父低声说道:“只是这个瘸子哪干得动活儿,保不齐就得死在半路上,白白浪费粮食。” 税官挑挑眉毛:“你的意思是……”陈三石掏出二两银子悄悄塞到他手里:“大人,瘸子算了吧。至于张顺,他对大人不敬,活该去做苦工。” 他,也只能做到这了。 对方明显是冲着张顺来的,张父只是受到牵连。 陈三石如果强行出头,非但不会改变结果,反而会把祸水引到自己身上。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那两名武馆弟子就在人群中死死地盯着他。 不如能救一个是一个。 毕竟张顺年轻,去服徭役还有两成希望活下来。 “呵呵,你小子倒是会办事儿。” 税官觉得有意思。 他収人钱财答应教训张顺,老头儿本身就可有可无,能多赚二两银子,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里,他不动声色地收下银子,宣布道:“张家户主税款补齐,把他放了吧,年轻的带走,发配贺州!” 结果敲定。 在场的人,也基本都看明白怎么回事。 “小石头这招行嘿,既没得罪人,又把顺子老爹保下了。” “这小子还真是个重情义的人。” “可惜他不读书了,不然将来当个官儿,肯定是好官。” “小石头,我癞子头这回服你!” 乡亲们小声议论着,表示对陈三石的行为表示钦佩。 “顺子。” 陈三石走到黑瘦少年身前,轻轻他的拍下肩膀:“我尽力了。” “哥!” 张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你救过俺命,又救了俺爹的命,俺如果能活着回来,肯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他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你特么唱大戏呢?少废话,赶紧走!” 衙门差役把张顺带走,税官则是继续清点下一户。 李婶看着儿子离去哭的当场昏死过去,张父也整个人麻木地坐在地上。 类似场景,在这秋税最后的一天,还会不断上演。 鄱阳县里里外外,起码有十分之一的男丁会被抓走。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农户。 长达三百年的土地兼并,鄱阳县城里里外外九成以上的土地都成了豪绅和武馆的。 农民,基本上都是佃户。 每年要先交一半的收成当租子,剩下的还要交税,一年到头儿也就勉强果腹。 “大人饶命啊!” “连续数年歉收,每亩田还必须种一成‘灵禾’,俺们实在活不下去了。” “少废话,带走带走!” “……” 大盛朝税收样繁多。 要数最奇葩的,还要属“上仙税”。 三十年前,也就是隆庆二十一年,隆庆帝做了个梦,自称在梦中见到仙人,仙人还给他一批种子,说此种可以种出仙草,以此仙草供奉上仙,可保江山千秋万代。 于是,从隆庆二十二年起,皇帝下旨。 全国所有耕地,必需有十分之一种植“灵禾”,没有耕地的,也要折合成银子交税银。 问题在于,这“灵禾”根本不是什么仙草,不仅没办法吃,甚至还有毒,而且是剧毒! 普通人吃进肚子,当场就得死! 等于白白浪费土地,于是乎本来就勉强活命的佃户们日子更加难过。 陈三石站在田埂旁边,不出半个时辰,就看见起码有三四家的男丁被抓走,甚至连七十岁老人都不放过。 苦啊! 百姓苦! 物质上受到压迫也就罢了,精神上压迫更重,官吏、武馆弟子都属于老爷,哪个敢招惹? 就比如刚才,陈三石救人的时候。 两名武馆弟子看着他的眼神,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仿佛只要说错一句话,就会万劫不复。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就是因为他是草民,就处处受到压迫、剥削,活得小心翼翼。 他忽然下了个决定。 徐老伯有句话说的不对。 在这种世道,安稳活着,对于老百姓来说是种奢望。 唯有奋力去搏,才有机会翻身! “明天,参军!” (本章完) 第12章 参军入伍 第12章 参军入伍 “石哥儿,你真的要去参军?” 卧榻之上。 陈三石和顾心兰依偎在一起。 “是因为顺子家的事儿吗?” “是,也不全是。” 这只是刺激到陈三石的其中一点。 他联想到了秦风。 自己杀死秦雄,虽然没留下任何证据,但谁知道他弟弟会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会不会也用出这种手段,他到时候怎么应对。 再或者,对方万一不讲证据,就是要对他下杀手,又能怎么办? 他甚至连习武之人的境界划分都不知道,光凭一张弓,真能护得住自己这个小家周全吗? 至于安稳? 从他穿越过来,被秦雄盯上的那刻起,就不复存在了。 就算不提前下手,也会被找机会迫害。 参军。 不仅能习武,还有机会获得地位。 往上走,各个方面的往上走,是在乱世求安稳的唯一正确方式。 陈三石轻声道:“怎么,你不想让我去?” “你是一家之主,想做什么伱说了算,我就是怕你有个三长两短……” 顾心兰嘴上说没意见,语气却含着幽怨,杏眼也变得水盈盈的,显然是担心自己变成一个人。 “乌鸦嘴,再乱说给你堵住!” “不要,唔……” 长达两个时辰的激烈商讨后,夫妻两人达成一致意见。 陈三石没有急着睡觉,拿起书本翻阅起来。 不知不觉间,他彻底沉醉其中,熟练度平稳的增加着。 达到某个节点后,他倏忽间有所顿悟,看着书籍上的文字,觉得变得浅显易懂,以前不能理解的东西,全都豁然开朗, 【技艺:读书(精通)】 【进度:(0/800)】 【效用:七窍玲珑、精神焕发、过目不忘】 七窍玲珑? 不同于箭术直接强化身体,读书带来的变化没办法直接看到,需要用心体会。 陈三石最直接的感受,是看书时能够轻松理解内容,并且融会贯通记在脑子里。 “对我习武应该会有很大的帮助。” “就是进阶要求,怎么涨这么多?” “而且仅靠这本书带给我的提升,越来越慢了,看样子要多读不同的书才行。” “箭术也是一样的。” “重弓只有军队才有。” “参军入伍,势在必行!” 合上书,他也沉沉睡去。 …… 次日。 太阳照常升起。 陈三石拎着腊肉和粮食进城。 “县城戒严了?” 他远远就看见城门口有披甲士卒挨个盘查进进出出的行人,打听才知道,先前刺杀县令的蛮族武者不仅没抓到,反而潜伏回来,杀了城南云鹤武馆的馆主。 “狠人啊!” 陈三石感慨。 搜身盘问过后,他顺利来到集市,找到老徐头。“既然你想清楚了,就跟我来吧。” 老徐头儿倒也没客气,收下东西后牵出一辆驴车,带他出城:“我带你去找我儿子。” 大盛军户,是世袭制。 假如你父亲是军户,那么你家祖祖辈辈都是军户。 父亲干完儿子接班,即便没有儿子,也会从族内找其他男丁补充,以此来维持军队数量。 按照老徐头儿的说法,军户户籍是有数的,放在鼎盛时期很少会招收外人,如今想招人,却很难招得到了。 建国初期那会儿,军户待遇很不错,按家里人口发粮饷,免费习武,冬天还发冬衣,生活水平普遍在中农以上。 可慢慢的,一切就都变味了。 军田数量不知怎么就越来越少,士卒们的劳役越来越重。 老徐头儿说他刚参军那会情况最严重。 很多军户仅靠粮饷吃不起饭,不得不去给附近的乡绅、武馆当佃农,更有甚者几乎沦为家奴。 走投无路之下,很多军户干脆逃跑。 有段时间整个凉州卫,逃跑人数达到夸张的一半之多! 直到后来内阁首辅严良上任,耗费十年心血力挽狂澜,才让卫所制度维持至今还未崩溃,但战斗力却是很低下了。 凉州边疆名义上足有二十九卫,十六万余军户士卒,实际上能有十万往上就算不错了…… 真正镇守长城的主力,是督师大人手底下的八大镇北营,那才是震慑蛮族的精锐之师。 八大营待遇优厚,但是只収精锐,只有先在卫所混出名堂,才有机会加入镇北营。 两人一边聊着,不知不觉间就离开鄱阳县城。 鄱阳县城以西,是虎头山脉,以北,是边境长城。 县城和边境长城中间,就是军队所在之处。 卫所驻扎并非电视里的大片大片的营帐,而是建造了一个个居住的乡村。 如果不打仗,士卒们也就过着日出耕种日落回家的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各个乡村之间的军营,相当于指挥所和训练场地。 “鄱阳县虽为边境,但因为有龙虎山脉隔着行军困难,一般不需要直接面对蛮族的大部队,往往都是小股的骑兵,相对而言还算安全。” “吁——” 老徐头儿把驴车停在军营外,示意少年跟着进去。 “你要参军?” 老徐头属于老来得子,他儿子年纪不大,约莫不到三十岁,留着短须,精神十足。 得知是老爹熟人的孩子,也没多问,帮忙登记入册。 “军户每年免粮税。” “如果你是一个人的话,月饷四钱银子,有妻子的七钱银子,五口以上一两银子。” “我爹说你会打猎?” 老徐头抢先说道:“小石头可了不得,鄱阳县城外方圆几十里的村村落落,如今都知道他是打猎的好手!” 徐斌点点头:“你之后如果当不上武卒,也不用去阵卒,可以当弓兵,月饷有一两五钱银子。” 来到军营里负责管理军籍名册的登记上报,又领了一身旧甲,一顶红笠帽,和一册功法秘籍。 泛黄的线装册子封皮上,写着《兵卒基础枪法》六个大字。 拿好东西,才此刻开始,陈三石就是一名大盛朝的边疆士卒了。 他所在的单位全名,叫做“安定府戍边前卫鄱阳左军千户所”。 “最近零零散散,也算是招了些人。” “明天你正式来营报道,到时候百户大人,会在演武场上讲话,并且向你们传授武艺。” “记得好好准备准备,参军一开始的表现,关乎着你一辈子在军中的前途。” “一旦沦为阵卒,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往上走。” (本章完) 第13章 武卒 阵卒 第13章 武卒 阵卒 “这本基础功法,回去后你认真看看,最好能提前记住,对考核会有帮助。” 徐斌强调完,按着腰间挎刀就要离开。 老徐头儿呵呵道:“斌子,你不如提前教小石头两手,到时候也好应付。” 徐斌眉头微皱,瞥了眼陈三石,冷淡道:“我还有事要忙。” “你小子,都是乡里乡亲的,帮帮忙怎么了?” 老徐头儿指着儿子就要教训。 “徐伯伯,斌哥肯定有军务在身,就不必劳烦他了。” 陈三石心中有数。 他和徐斌毫无交情,愿意提点两句已是不错,哪里还敢要求更多? “哼!” 驴车回鄱阳县的路上,徐老头儿没好气地说道:“小石头,伱别跟我那傻儿子一般见识,当个小旗就真把自己当个官儿了,整天鼻孔朝天! “他不讲,老头子给你讲! “习武的前三个境界,分别练血、练骨、练脏。 “练血小成,可为小旗,大成可为总旗,练骨可为百户,炼脏可为千户。 “当然,这只是每个官职大概对应的境界,实际情况可能更复杂些。” 摇摇晃晃的驴车上,陈三石认真问道:“之前斌哥说的武卒、阵卒是什么意思?” 徐老头儿耐心地讲解道。 “不论宗派还是武馆,对于门下弟子都有资质要求,军伍自然也不例外。 “一般来说,参军之后会有考核。 “如果通过考核,就能够成为‘武卒’,反之只能成为‘阵卒’。 “武卒,能够进一步修行武道,得到资源配给,并且保留晋升军官的资格。 “阵卒,则由于天赋有限,不能修炼武道,统一训练兵阵集体作战,没有晋升军官的资格。 “弓箭手、骑兵,都算阵卒的一种,但是待遇稍微好点。” “嘿,老头子我根骨太差,就是阵卒!” 陈三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能够理解什么意思。 武卒的地位,就相当于前世军校毕业大学生,有往上升的可能性,而大头兵,就只能是大头兵。 “我知道的,全都讲了。” 老徐头有些尴尬:“至于功法,我当年就没学明白,还是不误人子弟了,你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鄱阳县城外,两人分别。 陈三石暗自琢磨起来。 我可一定要成武卒啊,否则岂不是白参军了? 也不知道我的习武天赋如何! 回到家里,饭菜早已备好。 家里条件变好以后,基本上餐餐都是大白米,咸鸭蛋,经常还有肉菜。 顾心兰也不再出去做女工,而是专职在家当全职夫人。 饭桌上,她很是诧异地提起秦雄:“石哥儿,那姓秦的失踪了你知道吗? “他弟弟最近到处打听他的下落,都快疯了。 “以前和他有过节的赵三,被当街砍掉一只手臂,听说血飙的到处都是,可吓人咧。” 赵三也是有名的恶霸,但活动范围不在他们这一带。 “幸亏村里人都知道咱们和姓秦的和解,不然指定得找上门。” 当街砍人手臂? 武馆弟子,当真是嚣张得很。 幸好陈三石有了军户身份,秦雄弟弟就算怀疑到他头上,也不敢当街行凶,最多背后下黑手。 不过他也得抓紧时间提升自身的实力了。 吃过饭,陈三石迫不及待地来到屋后空地,在月光下翻看起《兵卒基础枪法》。说是枪法,但里面内容却是一种桩功,完全没有兵器相关内容。 书籍每一页,都画着栩栩如生的图像,代表一个桩功动作,底下还有几行小字详细的描着写注意事项以及修炼心得。 他过目不忘的本事终于派上用场,仅耗费十几分钟,就把三十六个桩功牢牢记在脑海中,开始演练。 陈三石按照册子上画的,脚尖自然向前,含胸拔背,沉肩坠肘,虚灵顶劲,想象头上顶着东西,不能让它掉下来,维持动作标准。 动作看起来简单,但当他真开始练的时候,才发现完全不是表面那样。 按照图像上的动作,维持仅仅几个呼吸之后,陈三石就感觉到身体发生变化。 从脚底开始、到小腿、再到躯体、手臂,全身上下都开始发烫,就好像桩功是某种启动器,打开了人体的某种机关。 在此状态下,陈三石的体力、精力飞速流逝,短短半个小时就大汗淋漓。 要知道他箭术精通后,身体素质大幅度提升,在没练过武的人当中绝对算是拔尖的那批,但即便这样,他在练到第五个桩功后也开始感觉疲惫。 他咬着牙坚持,直到学会正好十个桩功,才终于支撑不住,脸色煞白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多亏箭术精通后给我体质带来的改善,否则我绝对坚持不到第十个桩功!” “就是不知道和别人比起来,我的速度算快还是慢?” 练完功,陈三石的第一感觉,是饥饿,饿到眼睛发昏的那种。 “石哥儿,我做了些吃的,你要不要吃点?” 轻柔女声传入耳畔。 陈三石这才注意到顾心兰竟然没有休息,一直在等他,而且还做了宵夜。 他二话不说冲进屋里狼吞虎咽,一口气吃下五个白面馒头,外加一碗猪油拌饭,就这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习武果然消耗巨大啊! 吃完饭,陈三石看着兰姐儿收拾碗筷的背影,甚至都没那方面的心思了,真累! 感觉得吃肉才行。 饶是他家里条件变好,也不是舍得顿顿吃肉的。 看来要对自己大方点了,打到东西不能只顾攒银子。 精疲力尽的陈三石躺在床上,兰姐儿给他按摩放松身体,很快便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他们还没起床,就听到秦风一大早就又来村里找哥哥,态度明显比之前恶劣,显然是有些着急了。 陈三石没有理睬,吃过早饭就去军营报道。 …… “我家兄长呢?!” 秦风把兄长以前手底下的泼皮无赖,全部聚集在一起,挨个询问。 “二哥,我们真不知道啊!” 一个尖嘴猴腮的泼皮说道:“我们跟大哥最后一次见面,是七天前的晚上。 “吃过饭,他说要去县城里快活,也不带我们去,然后就没见过了……” 另一个泼皮小心翼翼地说道:“二哥,那天晚上刚好县令遇刺,你说会不会是蛮子……” “不可能!” 秦风异常笃定道:“那蛮子此行,绝不会乱杀平民百姓!” 他似乎意识到说错话,顿了顿,又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他乱杀人,只会暴露更多踪迹!” “二哥。” 泼皮们满脸无奈:“赵三也找了,除了他,实在是想不通还有谁敢对大哥不利。” 秦雄树敌众多。 但基本上都是孤儿寡母、鳏夫独女这一类好欺负的人,他们哪有胆子找不痛快? “我倒是知道一个人!” 瘦子泼皮说道:“那陈家的书生以前跟大哥有过节。” “陈家?” “对,就是燕边村打猎最厉害的那小子!” (本章完) 第14章 旗官和选锋 第14章 旗官和选锋 鄱阳县左军千户所。 军营。 “斌哥!” 陈三石准时报道。 徐斌按着腰间佩刀,对于“哥”这种亲近的称呼微微皱眉:“以后在军营里,叫职务。” “好,徐旗官!” 陈三石倒是无所谓。 “嗯。” 徐斌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去换上甲衣吧,然后去演武场集合,百户大人会传授你们武艺。” “好。” 陈三石随便找个角落,就开始换衣服,穿上之前领到的甲衣。 说是甲衣,其实主体还是布,只不过在表面上钉有甲泡。 此甲被称之为布面甲亦或暗甲。 至于真正的,像电视剧上的那种盔甲,则是只有武将能穿。 集合号的声音吹响。 陈三石也刚好换完衣服。 来到演武场,宽阔的平坦的黄泥地上,已经汇聚差不多三十几人,零零散散地站在各处,有的精神奕奕,有的无精打采,有的人高马大,有的骨瘦如柴。 其中约莫一半是本地人,还有一半多不像是鄱阳县的人。 “站好站好。” 有兵士来指挥众人列队。 紧接着,一名留着八字胡的胖子为首,身后跟着两名军官,前后脚走了出来。 他扯着嗓门,自我介绍道:“我姓汪名直,你们可以叫我汪百户。 由我负责传授你们边军基础武艺。 桩功昨天统一发放,伱们应该都已经拿到,桩功之后还有枪法,两者相结合起来练习,就是完整的兵卒基础枪法。 今天,我亲自给你们演示一遍。” 胖子百户扎起马步,臃肿的身体稳如泰山,打起桩功来更是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偏差。 “接下来是枪法。” 他伸手,接住旁边军官扔来的一杆梅短枪。 此枪长度两米五左右,没有超过三米,尚且算作短枪。 方才还稳如山岳的汪百户,在拿到梅枪的那一刻,又变得十分灵活,手中铁枪如同狂风暴雨般不断刺出,撕裂空气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演武场。 看得众人目瞪口呆,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武道。 不等他们回过神,一套配合桩功的枪法就展示完毕。 “没了?” 大家伙看着汪百户扔掉铁枪,显然是不准备再详细讲解。 这么快,谁能看得清? 汪直无视底下的议论,清清嗓子,沉声道: “说一下新兵的考核标准吧。 “三日桩功七日枪法,能够在十日之内把枪法配合桩功流畅打出来的,即为武卒,其余为阵卒。 “武卒,月饷三两起,每七日配给补药一碗,日后依靠修为或功勋,可以晋升军官。 “另外。 “你们这些人当中,谁要能率先练出第一缕气血,直接晋升旗官,外加明年的选锋资格。” 直接晋升旗官!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很意动。 谁不想一上来就当官? 至于后头的“选锋”资格,就很少有人明白了。 台上的百户大人,似乎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最后还是人群当中,一个留着山羊胡体型消瘦的男人拖着腔调讲解起来: “这选锋啊,就是选精锐!三年前,督师大人坐镇整个北境后,就开始从各个卫所当中选拔精锐。选锋成功的人,能够直接进入天策营,成为孙督师的亲传弟子~” “嘁!我还以为能当大官发大财呢。” “就是,谁不知道八大营直面蛮子,天天需要拼命,我可不去。” 一部分人大失所望。 “你们懂个屁!” “想要在武道上走得远,就要有孙督师这样的强者指导,有八大营的资源辅助。” “没错,哪有不拼命就出人头地的?” “……” 另一部分人反驳。 “行了,我要教的都教完了。” 汪百户打断他们,很是没耐心地说道:“接下来,你们就自己练吧。 “桩功和枪法的具体要诀,有不懂的地方,就自行去找旗官请教,哈——” 说完,他打着哈欠,捶肩挠背的离开了。 “就这?”“刚才教的什么来着?” 众人面面相觑。 整个教学过程不超过二十分钟,甚至连一句详细讲解和慢动作都没有,谁特么能学得会? 桩功也就算求,他们人手一本册子,能照葫芦画瓢。 可枪法呢? 谁记得住。 有人去找小旗请教。 一问才知道,是要钱的。 演示一遍三十文钱,手把手教一次五十文钱。 价格明示,童叟无欺。 听到要钱,立马劝退大部分人。 家里有钱,吃得起饭的,谁会来当兵? 当然,也有少部分有上进心,想着混成武卒的人愿意掏钱,从桩功的每个动作开始学起。 看着眼前的荒唐场面,陈三石颇为无语。 这特么是军伍啊! 这都能用来赚钱? 难怪卫所日渐腐败,战斗力越来越低。 他不禁摇摇头。 好在陈三石过目不忘,不需要别人讲解。 他深呼吸,扎桩站稳,熟悉的灼烧感再次袭来。 先前汪百户的每一个动作,都被他牢牢记住,此刻查漏补缺,检查自己有没有偏差的动作。 确认无误后,才开始练习新的动作。 不出半个小时,演武场上三十几个人就倒下一半,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桩功带给身体的负担是难以承受的。 当然,也有不少人在坚持。 陈三石敏锐地洞察到。 有个比他年纪还要小的少年,练习桩功的速度只比他稍微差一些,而且在练桩功时呼吸频率与众不同,似乎有什么特殊窍门。 仔细对照之下,发现和汪百户展示时极其相似。 先前他看出那名百户气息绵长,还以为是习武之人的特点,但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修行功法的一部分。 “我们练的都是残缺的?” “什么意思?” 陈三石看着演武场边上等着收钱的旗官们,哪里还不明白。 呼吸法大概率也是要钱的…… “真是雁过拔毛啊!” “不过按照徐伯伯的话,就这样,军营里想学到东西相对武馆已经容易多了。” “先把桩功练会吧。” 他对自己成为武卒有信心,可能不能直接晋升旗官得到选锋资格,倒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努力吧! —— 不远处。 营帐内。 四五名军官围在桌前喝酒吃肉。 正尽兴,营帐被一把掀开。 一名身穿锁子甲的高级将领大步闯入。 军官们立即放下酒肉,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抱拳行礼:“千户大人!” 千户向庭春看着营帐内的一片狼藉,眉头紧皱,张嘴就是臭骂:“混账东西!整天兵不训,武不练,就知道吃酒!要真是闲得慌,就滚去鄱阳县,帮城卫找蛮族刺客!” 一群百户低着头,不敢吭声。 向庭春一一扫视着他们,目光最后落在一名壮年军官身上:“罗百户,你擢升副千户的事情,我已经上呈给督师大人,不久后应该就能有回信。” “多谢千户大人!” 壮年军官目露惊喜。 “嗯。” 向庭春点点头,又接着对众人说道:“近些年蛮子袭扰不断,我大盛朝正是缺人之际,你们这群人就不要总想着挣那两个三瓜两枣,该教的东西就教。” “是,千户大人教训的是。” 军官们附和着。 向庭春摇摇头,掀开帘帐走人。 不出三秒钟,军官们就又重新端起酒水:“来来来,大家敬罗百户一碗!提前祝贺升任副千户!” “哈哈哈哈——” 他们纷纷对罗百户表示祝贺。 唯有汪直敬酒时嘴巴无声嘀咕着什么,暗暗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本章完) 第15章 杀猪匠和许卧龙 第15章 杀猪匠和许卧龙 演武场。 超过三分之二的人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 其中三分之一是累得练不动,剩下三分之一,则是从一开始就摆烂。 对于他们来说,当兵只是混口饭吃,或者有些干脆是被强迫入伍的。 仅仅剩下最后三分之一,还在苦苦坚持。 其中进度最快是陈三石,练到第二十五个桩功。 其次,是那名有着特殊呼吸方法的少年,练到第十七个桩功。 最后,还有一个络腮胡汉子,也勉勉强强练到第十二个桩功。 他们三个,都是从昨晚拿到功法就开始操练的。 剩下的,最快也才练到第七个桩功。 “看来箭术精通带给我的体质改善效果还算卓著!” 陈三石想不到,一个【天生弓手】的体质,居然令他在习武方面受益良多,不知道下次进阶会怎么样。 一起站桩的少年和络腮胡汉子,都时不时朝陈三石这边看来,仿佛在跟他比赛。 卷你妈呢! 陈三石有些无语。 在练到第二十六个桩功的时候,他感到渐渐力竭,就选择停了下来。 并不是他懒,而是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万一强行练下去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反而会适得其反。 见到他不练了,少年和络腮胡汉子,才紧随其后的倒地不起。 “嘿,你叫啥名字?” 络腮胡汉子用手抹了把汗,喘着粗气地问道。 “陈三石。”陈三石答道。 “陈三石?” 络腮胡汉子惊讶道:“燕边村的那个?” 陈三石诧异:“你认识我?” 汉子哈哈笑道:“乡下谁不知燕边村出了个有情有义的打猎好手?” “不至于吧……” 陈三石觉得怪异。 有情有义,是指他救顺子爹的事儿? 但那也就是二两银子的事情,不至于出这么大的名吧? “伱结义兄弟张顺的老母亲,只因你欠下他们家二钱银子救命钱,就对你又打又骂,还想把你媳妇儿卖给秦雄抵债,你非但不记恨,反而在关键时刻冒着被武馆弟子报复的风险拿出五两银子救人!” 汉子使劲拍打着胸脯子,声音洪亮:“这年头儿,哪里找这种重情重义的主儿?兄弟我佩服你!” “?” 陈三石满脸问号。 他和顺子从小玩到大不假,什么时候成结义兄弟了? 他老娘,啥时候对自己又打又骂了? 还有秦雄的事情,怎么会跟李婶扯到一起去?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能瞎扯。 这就是传说中的以讹传讹么…… “在下姓朱,单名一个仝字!” 朱仝拱手道:“以后不嫌弃,就叫你一声陈兄弟!” 陈三石抱拳回礼。 另一名少年也凑过来:“我叫宋彦,你桩功练得很快,很厉害。” “你也不差。”陈三石说道。 朱仝态度恶劣道:“别理这小子!” 陈三石疑惑道:“朱兄,你这是……” 不等朱仝说出来,宋彦就抢先道:“你们学的功法少了一部分,但是我没少,因为罗百户是我二舅,他提前教我了。你们如果想学,可以拿八两银子去找各个百户求教。” “你小子脸皮倒是厚,有脸说得出来!” 朱仝昨天来军营的时候,恰好见到这小子和罗百户在一起,听到什么呼吸法之类的。 “好,谢谢。” 陈三石点头。 跟他猜的一样。 宋彦也点点头,然后就去找台阶坐着休息。 朱仝从怀里掏出一张带馅儿的烙饼递了过来。 陈三石也没客气,吃着饼和朱仝闲聊,简单了解了下对方身世。 朱仝是朱家村的杀猪匠,不久前因为看不惯乡绅欺寡妇动手打了人,险些被发配去南方做苦工,光家里多半银子运作,才改成在老家参军。“老朱,给我也来个饼子。” 两人聊着聊着,一只手悄悄朝朱仝怀里伸过去,被一巴掌拍掉:“滚蛋!” 陈三石抬头看去,发现是之前给大家伙讲“选锋”含义的人,看起来年近五十,连白头发都有了。 朱仝没好气地介绍道:“这是许文才,朱家村出了名的懒汉。” 许文才不乐意道:“嘿,你说谁是懒汉?” “整天要么窝在家里不干活,要么到处游手好闲,平日里就靠你老娘种地养活你,你不是懒汉,谁是懒汉?!” 朱仝鄙视道:“这不,你老娘死了没人干活挣钱,你交不起税,被押过来充军凑数了。” 交不起税,也是会被送来充军的。 至于张顺被送去修运河,纯粹是得罪人。 “你……你胡说!” 许文才激动道:“我在家里,是读万卷书,我出门远游,是行万里路!我是要做大事情的人!” 朱仝唾弃道:“给自己起个外号叫什么卧龙,结果连个秀才都考不上,还跟我扯淡!” “你……好,我滚之前,给个饼吃行不?” 许文才两天没吃饭了。 这两年的军屯除非打仗,否则连饭都不管。 要是顿顿吃饱饭,也不会没人来当兵了。 “丢人现眼的东西。” 朱仝最后还是扔了张饼过去。 许文才立马欢天喜地的跑到边上,掏出一本书,边吃饼边津津有味的看书。 陈三石注意到,他身后的沉甸甸的包袱里,似乎全都是书籍,以至于压得老书生直不起腰来。 “许兄。” 他主动道:“能不能借本书瞧瞧,看完我就还你。” 他家里就剩下一本书,反复读很难再提升【读书】的进度,去买又浪费钱,接下来习武需要银子的地方还多。 “不借。” 许文才想都没想。 “……” 陈三石犹豫片刻,重新问道:“许卧龙,你借我一本,保证看完毫无损坏的还给你。” “咳……” 许文才险些被饼子噎到,他问道:“你刚刚……说啥?” “许卧龙,我说想朝你借本书看。”陈三石重复道。 “嗯~” 许文才享受的眯起眼睛:“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想来你也是个爱读书的人。” “对。” 陈三石坦言道:“我以前也是个书生,考了好几年也没考上秀才,混不下去才来参军的。” “当真如此?” 许文才来了精神。 “当真如此!” “好啊,我就说嘛!” 许文才义愤填膺地说道:“大盛朝的科举考试就是狗屁,考死文章,有什么用?咱们真正有才华的人,都被埋没了! 你想看什么书,随便挑!” 他直接把包袱在地上摊开,展示出各式各样的书册,从诗词到话本,从史书到怪谈应有尽有。 “如果不是凑钱给我娘买棺材下葬,我还有一屋子的书呢!” “……” 陈三石从中随便挑了本:“谢谢许卧龙。” 卫所不管饭。 一般到点以后军户们都各自回家吃饭。 陈三石也收拾东西。 临走之前,他找到徐斌,询问能不能弄把重弓。 精通就对习武这么有帮助,小成更加可期,所以箭术的修行可不能断下。 (本章完) 第16章 重弓 第16章 重弓 “弓?” 徐斌本来准备回家吃饭。 他和老爹不住在一起,而是住在卫所附近的军屯里,家里还有个发妻。 “你跟我来吧。” 徐斌蹙着眉,脸色不悦。 两人来到卫所武库,跟负责看守的吏员交代以后,就来到专门放置弓箭的仓库。 “你是用来打猎的吧。” 徐斌说道:“正常来讲,正式分配所属之前,士卒是不能私自持有兵器的。不过刚好我不用弓箭,空下来一个旗官名额,你先拿去用吧。” 他顿了下:“另外,我很忙,以后没有什么要紧事情的话,伱去找自己的上级就好。” 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他帮忙拿弓箭,以后不要再来烦他。 “好,三石谨记徐旗官的帮忙。” 陈三石也不是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 只是为了提升,不得不厚着脸皮这样做。 吏员开锁,推开仓库大门。 徐斌则是交代完以后就走了,让陈三石自己选。 库房的木板上,悬挂着满满一面墙的弓。 大盛军伍的制式弓箭,大部分是两种类型。 小稍弓和大稍弓。 大稍弓又被称之为开元弓。 其中拉力,从四力到二石都有。 负责看管仓库的吏员说道:“你能拉多重的弓,就拿多重的弓,然后会给你配套二十支箭,一个箭囊。 “不过这里最重的制式弓箭,也就是二石弓。 “再重的弓,都是武官们才会用的,需要自己去军队的锻造坊订制。 “不过一般人也用不着。” 他眼瞅着陈三石把最角落的一张大弓取下,忙说道:“诶诶诶,你干啥呢,那是最重的二石弓。” “我要的就是二石弓。” 陈三石面板数据是轻松开一石弓,可不是“只”能开一石弓。 能轻松拉开,就说明力气远不止于此。 他估摸着二石弓差不多能拉开,就是会比较吃力。 但是联想到习武之后力气会不断增长,还是提前拿个重些的比较好,免得没几天又要换新弓。 “二石?” 吏员上下打量着眼前年轻人的衣着,明显也不是武官。 他连忙道:“别胡闹!我可提醒你,外面就有靶场,需要六十步外命中靶子才能拿走。” “没问题。” 陈三石没有废话,径直来到仓库外的靶场。 他把弓箭拿在手中,边端详边熟悉手感。 此弓是最重的开元弓,以特殊品质的紫竹为胎,桑榆木做稍,牛角和坚木做弓弣,结构比起反曲弓要复杂不少。 他张弓搭箭,发觉两天桩功练下来,力气竟有明显上张。 习武的效果竟如此立竿见影么? 难怪对人体消耗那么巨大。 二石弓,也就是三百斤。 陈三石咬着牙,后背肌肉配合手臂肌肉一齐发力,额头上都暴起青筋,扣上配箭,缓缓拉开弓弦。 “嗡——” 沉重的声音响起。 弓如惊雷,箭似霹雳! “嘭——” 几乎顷刻间,箭矢就撞在靶子上,发出一声巨响,直接在两寸多厚的靶子上留下一个大洞,然后落在远处的地面。 “靶心?!” 吏员慌里慌张的跑进靶场,瞧着靶子上的窟窿,震惊道:“七十步,两石弓,靶心?!” 陈三石头一回体验重弓,自己都被这沉重的打击感吓了一跳。 这要是用来射人,只怕穿着普通铠甲都挡不住! “你是新来的,刚开始习武?” 吏员捡完箭跑回来:“还没开始练血,就能开两石弓,徐斌还有这样的老乡?” 陈三石问道:“现在我可以拿走了么?” “可以,可以。” 吏员点头如捣蒜:“你过来,再给你二十支箭。 “先跟你说清楚,非战时损坏是要赔的啊,一支箭五十文,省着点用。”重弓,自然配重箭。 价格也会比普通的箭贵。 陈三石刚才一箭射出,就明显感觉到熟练度的提升。 【技艺:射箭(精通)】 【进度:(230/500)】 【效用:天生弓手体质,轻松开一石弓,七十步内,弹指三射百发百中】 加上之前几日打猎积累,熟练度将近一半。 有了重弓,接下来应该不用太久就能进阶到下一个阶段。 “好饿!” 陈三石这半天体力消耗实在过大,一张饼子哪里有用,他索性背着弓箭回家。 卫所军纪涣散。 再加上士卒们就住在旁边的军屯村庄,每天报到完以后,随时都能回家。 陈三石目前连编制都还没有,更没人愿意管。 快到燕边村时,他这一身蓝罩甲红笠帽的装备惹来乡亲们注意。 “我咋说这两日不见人,原来你是当军户去了。” “别说,小石头穿这身,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威风是威风,不过我看啊是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癞子头,你真该死啊!” “呵,你们不信?不信走着瞧!” “……” 闻言陈三石停下脚步,来到一名脑袋斑秃还长癣的中年男人跟前,开口道:“癞子叔,你这话啥意思?” 癞子头左顾右盼,接着压低声音:“我听二狗他们几个人说了,秦雄弟弟准备砍死你嘞。” “秦风?” 还是找上门来了吗? 陈三石丝毫不感到意外,并且也不怕。 自己有军户身份,对方没证据的情况绝对不可能随便伤人。 更别说如今战事不断。 和平时期和战时,军户的地位是完全不同的。 毫无理由的伤害军户,等同于跟朝廷过不去。 况且秦风也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人,否则他哥哥也不必整日费尽心思弄银子供养他习武,最多背后使手段。 “谢谢癞子叔提醒。” 陈三石迈开步子往里走。 一进村,他就看见秦雄手底下的几个泼皮一溜烟儿地去报信了。 …… “二哥!” “陈三石回村了,不过……” 天元武馆。 秦风收起手中长剑,侧目冷声道:“不过什么?” “他穿了身当兵的衣服。” 泼皮道:“我打听了下,这两天他好像去参军,穿着那身皮,咱们是不是就不好直接下手了?” “……” 秦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压制烦躁。 经过他了解,那姓陈的猎户是唯一有实力且有可能导致他哥哥失踪的。 本打算抓到人先砍一臂逼问出兄长下落再说,结果…… “想不到去当了军户。” 大盛朝廷正是战乱不断的时候,他不过一介武馆弟子,当街砍军户纯粹是找死。 “不行,不能让他习武!” 秦风忽然如临大敌:“这小子以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书生,结果拿上弓箭立马就有饭吃,身体底子不差。 “真让他当上武卒再假以时日成了气候,我岂不是徒增困难? “不能让他顺风顺水,绝对不能。” (本章完) 第17章 呼吸法 第17章 呼吸法 回到温馨的小家,顾心兰正伏在安桌案前,一针一线缝制着衣物。 见到男人回来,立马扔下手里的活出来迎。 “我饿了。” 陈三石一说,兰姐儿就在灶房忙活起来。 他则是坐下来,翻阅起从许文才那里弄来的书籍。 书名《大盛书》,一本史书,记载着大盛开国以来的大事件。 大盛之前,是一个类似于五代十国的混乱时代。 当朝太祖曹燮,本是家奴出身,硬生生在乱世杀出重围,把分裂百余年的江山重新统一。 值得注意的是。 曹燮还是一代剑神。 传闻他曾十里之外飞剑夺人性命,还曾一人破军两千三。 “这已经脱离武道的范畴了吧?” 陈三石加快翻阅速度。 果然,盛太祖属于武道绝唱,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如此夸张的单人战力。 往后三百年里,历代皇帝都在武道上追求太祖这般,但没人能成功。 到了隆庆帝登基以后,干脆修道。 甚至舍得拿全国十分之一的土地种灵禾来供奉上仙。 “难道隆庆帝真的见过仙人?” “不然的话,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舍得十分之一的税收来供奉?” “他供奉上仙,让老百姓来买单。” 【技艺:读书(小成)】 【进度:(18/800)】 【效用:七窍玲珑、精神焕发、过目不忘】 陈三石看得来气,索性合上书,饭菜也做好了。 半桶米饭、炒牛肉,咸鸭蛋,再加上一碗鱼汤。 一通风卷残云,全部消灭得干干净净。 陈三石一刻也没闲着,稍稍恢复体力就来到屋外。 “今天晚上得把桩功全部学完才行!” 深夜乡村,一轮圆月,一座旧屋,两道身影。 一道在屋外,矫健高挑,在霜白月光下专心习武。 一道在屋内,绰约多姿,在摇曳烛光下穿针引线。 “呼——” “三十六路桩功,结束了!” 终于练完全部桩功动作,陈三石累得瘫在地上。 桩功练完,明天开始他就要正式开始练习枪法,还有呼吸法,不能忘了。 吃过提前准备好的宵夜,他稍事休息,又准备练箭。 顾心兰跟出来,杏眼藏着幽怨,娇嗔道:“你不要命啦?” “你放心吧,练箭没有习武那么累,我心里有数。” 陈三首说着就举起长弓,结果被一把拽住。 “不许练了,你不心疼自己我还心疼呢,咱家又不是吃不上饭了,这么拼命干什么? “走,跟我进屋睡觉。” …… 次日。 亭瞳初升,薄光开雾。 陈三石早起练箭。 【技艺:射箭(精通)】 【进度:(350/500)】 二石弓拉起来虽然很累,但提升也更快 汗水没有白流。 陈三石很满意。 他看看时候差不多,就收拾东西出门,临走之前,没忘记从箱子里翻出八两雪银。 “真特娘的贵啊!” 刨去这段时间的吃喝拉撒再加上买衣服的布料,他手里也就剩下十二两银子,这一下子基本等于把家底掏空了。 “忙完这阵还是要继续打猎才行,不能丢了吃饭的手艺。” 拿好银子,陈三石换上甲衣去军营报道。 刚出门,就被人喊住。 赵樵和吴达一前一后跑来。 “赵叔?” 陈三石问道:“伱们这是?” “找你商量个事!” 赵樵看着他身上的甲衣没有多问,应该是早有耳闻。“对。” 吴达接过话来:“石哥,你知道虎头山的黑瞎子不?” 陈三石微微颔首。 他早就听说过虎头山上有黑瞎子,而且每年都有猎户惨遭毒手。 “那畜生,又杀人了!” 赵樵咬牙切齿地说道:“隔壁石村的三驴子前些日子上山后就再也没回来过,直到昨天晚上,他爹才找到他,被黑瞎子吃得就剩下脑袋了! “再加上最近实在没啥猎物可打,我们几个人就商量着,看能不能把黑瞎子办了,大家伙也好换点银子过冬。不过光我们肯定不行,你也得来。到时候,看谁出力多,谁就分钱多。” “猎熊……” 陈三石没急着回答。 看样子,周边的猎户们都穷疯了,都开始打上熊瞎子的主意。 以他们的猎弓可根本不够看的。 他倒是正好有重弓,但仍旧有不小的风险在。 “过两天吧。” 陈三石答应下来,和他们简单商量下时间以后分别。 一到军营,他就瞧见朱仝在骂骂咧咧。 “狗曰的东西,八两银子,怎么不去抢?!” 他既来到军营,自然要努力搏一搏。 只是卫所太过腐败。 想习武,先交钱,不知道会错过多少人才! “这都不算什么。” 许文才倒是很佛系:“知道咱俩犯了事儿,为啥不是发配远方服徭役,而是塞到军屯来么?因为最近几年上头查吃空饷,他们在凑人数,不趁机捞点银子,他们觉得亏得慌。” “石头!” 朱仝两人熟络后,称呼也变得亲近,他热心肠地说道:“你学不学呼吸法,我教你!真别说,学了呼吸法之后,练起桩功没那么累了,速度也快不少。” 许文才一把扯住他:“老朱,你不要命了?” “老朱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还是不用了。” 陈三石摇头。 这朱仝真是个没心眼的,要是允许底下人私相授受,上面的人还怎么赚钱? 放眼看去。 差不多有五六个人都学了呼吸法。 他也不打算省钱,问清楚路数后,就拿着银子找到千户所的刘百户。 百户大人瞧瞧他,在询问名字后,旋即拒绝道:“没空。” “郑百户,能不能……” “我还要教别人。” “张百户……” “不教。” “熊百户。” “老子不会。” “……” 陈三石一连找了好几个百户,居然都不愿意传他。 明明是一样的价格! 他心中意识到不对劲,抱着尝试的心态,最后一次走进营帐。 昨天传授他们枪法的汪百户躺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吃着生,脚边满地的果壳。 陈三石抱拳道:“见过汪百户。” 汪直斜眼瞥他一眼,半天才不急不慢地坐起来:“咋,想学呼吸法?” “正是!” 陈三石恭敬道:“还请汪百户不吝赐教!” “好说,好说。” 汪直吐掉嘴里的生皮,摊开一只大手勾勾手指:“拿来吧。” 这么痛快? 陈三石本来都要放弃了,完全没想到。 难不成,这些百户们是提前商量好的,平均分配教学人数? 有些古怪…… 可事已至此,他想学呼吸法只能交钱。 恭恭敬敬的递上八两银子,陈三石站着静静等候。 “你傻站着干啥啊?” 汪百户毫不客气地把钱揣进怀中,接着挥手赶人。 “大人,这是?” “今天本官累了,过两天再教你。” 陈三石心头“咯噔”一声。 (本章完) 第18章 只要思想不滑坡 第18章 只要思想不滑坡 “大人,您还是……” “我说过两天,你听不懂人话是吗?!” 感受着对方语气中的怒意,陈三石不敢再说下去,老老实实地拱手,退出营帐。 等两天? 只怕不是两天之后再两天。 等到十天考核期结束,黄菜都凉了。 “别人掏钱肯教,我掏钱就不肯教?” 傻子都明白是被故意针对了。 陈三石加入军营以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人,谁非要和他过不去? 两种可能。 一,秦风的弟弟! 他身上穿着军衣,秦风不敢动他,又怕他习武有所成就,便用这种方式针对他。 但是秦雄弟弟貌似连真传都混不上,不该有这么大的能量,和百户们搭上关系。 所以第二种可能性,罗百户。 罗百户的外甥目前是练习桩功的速度排在第二。 他担心自己抢了宋彦的前途。 如此,就说得通了。 陈三石倍感压力。 想往上爬,真是一步一个坎啊! “咋样,谁教你的?我听说刘百户教的最耐心,最划算。” 朱仝过来打听,得知结果后大怒:“啥玩意儿?收钱不教?!我去找他理论!” “老朱,去不得啊。” 许文才劝道:“这位陈兄弟八成是得罪了人!” “这……” 朱仝挠挠头:“那咋整?这群人里面,就属石头练功速度最快,那选利的资格非他莫属才对! “不然我偷偷摸摸教?应该没人知道。” “老朱,真不用。” 陈三石不想连累旁人。 即便其余人有呼吸法,他目前仍旧是练习桩功最快的人。 未必彻底没有希望。 如此想着,他从演武场旁边的兰锜之上,取下一杆梅枪,练习起来。 “枪法?” 朱仝震惊:“石头你都开始练枪法了?!” 不光是他,演武场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没事!” 朱仝大声道:“石头这么厉害,大家又不瞎,但凡有一个武官看见上报过去,肯定有大人愿意惜才。” 许文才用看稚童的眼神看着他,微微摇头。 显然,事实并非如此。 大人们不在,倒是有不少小旗,但没人准备多管闲事。 包括路过的徐斌。 他今个儿一到军营,就听武库的吏员说他老乡如何如何神箭手,八成能当武卒,于是就想着过来看一眼。 然后,就见到陈三石被人针对,银子都学不到呼吸法。 “这小子,刚来就得罪人。” 徐斌看了眼千户大人平日里办公的方向,朝那边迈了一步,但很快收回,最后叹口气,回家去了。 “伱二舅!指定是你二舅!” 朱仝扯住宋彦的衣领子:“就是你二舅在给石头穿小鞋。” “我……我不知道!” 宋彦脸色涨红:“我没让我二舅这么干!”“哼!” 朱仝骂道:“依我看,也不用考核了,直接把什么选利的资格给你得了。” “我去找我二舅。” 宋彦挣脱,径直朝军营外跑去。 营帐内,他找到自己的舅舅,道出疑问。 “怎么?” 坐在书案前读兵书的罗百户抬起头来:“这不是好事吗?” 他看着自己外甥清澈的眼神,放下兵书,接着说道: “我确实有这个打算,但休说我还没升任副千户,就算是升任了,其余几个百户,尤其是汪胖子,也不会都愿意听我话的。 “其实是昨天,千户大人派我们配合武馆全城搜捕蛮族刺客,结束以后,天元武馆的少馆主请我们喝酒,酒桌上提了一嘴那个小子的名字。 “天晓得他怎么得罪武馆的人了。 “大家都承蒙天元武馆恩惠多年,自然要给个面子。” “这……” 宋彦低着头:“这会不会对他太不公平了?” “公你……” 罗东泉对于自己这天真的外甥感到无奈,放下险些砸出去的兵书:“彦儿,你管别人作甚,好好修炼拿到选锋资格,将来进入督师府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你知道不知道,没有师承,没有家世,一辈子都不可能穿上绣着仙鹤的绯袍!拜入孙督师麾下是你唯一的指望!出去吧,别再来烦我。” …… 与此同时,汪百户的营帐里聚着两三个百户。 “嘿汪胖子,你倒是够狠。” 熊百户调侃道:“你不教人家也就算了,怎么还把银子也收了。” “哈哈哈哈,回头请弟兄们喝酒。” 汪直很是得意。 “不过……” 刘百户沉声道:“我记得那个陈三石,好像是这一批练桩功速度最快的,倒是可惜了好苗子。” “军中什么时候缺好苗子了,我当年也是一天一夜学会桩功。” 汪直不屑道:“军中缺的是真正的天才,半日桩功,三日枪法,才算值得培养。” “这倒是,毕竟咱们这破地方,资源多分给别人一口,自己就少一口。” 刘百户摸着下巴:“不过这小子不行的话,估摸着选锋资格就落到罗百户的外甥身上了,他要是真能选入八大营精锐,日后搞不好能把罗百户也弄过去,那可就真是飞黄腾达了啊! “话说回来,汪胖子你要是能带个天才,说不定能重回八大营呢,你也不甘心在这破地方待一辈子吧?” “我倒是想,可特么哪去找天才?” 汪直手里把玩着银元宝,终结这个话题。 …… 演武场。 陈三石开始操练枪法。 凭借超强的记忆力,他脑海中仿佛有一部幻灯片,能够循环播放先前汪百户展示枪法时的画面。 桩功,本来就已经十分耗费体力。 再叠加上枪法,陈三石顿时感觉体内气力像是被抽水泵抽干一样,好在早有心理准备,坚持了下来。 每次梅枪挥动,他的心脏都会加速跳动,肺部也憋得难受,就像是跑步到了极点,喉咙里还有血腥味。 呼吸法,大概率就是用来辅助的,能够减轻痛苦,加快修炼速度。 但! 如果仅仅是辅助而已的话,就说明没有呼吸法,也不是不能学会完整的枪法。 无非,是要承受比别人更多的痛苦罢了。 至于速度,只要本身练得足够快,相对减慢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陈三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继续挥动手中铁枪。 (本章完) 第19章 天下大势 第19章 天下大势 三十六路枪法。 每一路,又有十八式变化。 陈三石强撑着练完第前三路。 不过与此同时,靠着呼吸法的加持,宋彦也练完桩功,开始练习枪法,进度追上来不少。 “如果我硬练的速度能更快些就好了!” 陈三石停了下来。 他打算先暂停,把箭术提升到小成水平。 上一次突破精通的时候,曾经对他的骨骼、体质有所改善,如果练到小成,效果或许会更好。 “吃饭!” 卫所距离燕边村二十几里路,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为了节省时间,他就没有再回家吃饭,而是到军屯村庄里,找了家一对退伍老夫妇开的小馆子。 “五斤熟牛肉,一桶梁饭,再来一只鸡。” 陈三石和朱仝点完菜,还没开始吃,就又有人凑过来坐下。 “累死娘的懒汉,你来作甚?!” 朱仝没个好脸色。 “陈兄弟!” 许文才也不看他,朝着石哥儿嬉皮笑脸地说道:“饷银下个月才发,在下两袖清风,实在饿得慌,能跟着吃点吗?” “当然。” 陈三石又加了两碟小菜和一些主食。 “陈兄弟真是个仁义人,以后能成大器!” 许文才毫不客气地扯下一只鸡腿,满嘴流油地吃了起来。 “石头,你就是心太善!” 朱仝骂道:“你给他吃的有啥用,废物一个。” “谁是废物?说不准,以后伱们也得沾我的光呢!再说了,我也不白吃,我给你们讲解讲解天下大势,开开你们的眼界!” 许文才没几下就把鸡腿吃得干干净净,滋滋的嘬着骨头,直到一丝肉都不剩下,他才舔舔嘴唇,用极小的声音说道:“二位,你们觉得大盛气数如何?” “自然是没尽。” 朱仝闷闷地说道:“虽然当官的一个比一个可憎,但毕竟还有两百多万官兵,又有许多大将,我听说南边的叛乱都被顺利镇压了。” “错!” 许文才嘴上不停,手里悄摸又扯下一根鸡腿。 朱仝看看周围,确定没人后说道:“你的意思,蛮子最后会灭了咱们大盛?” “大错特错!” 许文才连连摇头:“蛮子这些年表面凶悍,但有孙督师在,他们终究难成大事。“ “我敢断言,大盛之亡,亡之于民! “你不要看这些叛乱总会被很快镇压,但是很快还会再出现,时间久了,总会有压不住的时候。” 这时,陈三石插入一句话来:“这叫作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嘶——” 许文才听到这话明显怔了下,像是品酒般咂咂嘴,接着猛拍大腿:“妙句!绝妙之句! “我就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陈兄不愧同为读书人,竟然能说出如此妙句!” “这话不是我说的……” 陈三石解释道:“许兄你接着说。” “咳咳!” 许文才清清嗓子:“我断言,这天下不出五年,就会彻底大乱!彻底绞尽大盛朝的气数!到那时,方是我卧龙先生大展宏图之日!” “拉倒吧!” 朱仝只觉得啰嗦:“一天到晚就会瞎吹,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把桩功练会吧,你要是连桩功都学不会,只怕是阵卒都不配,要去养马、修城墙了。” 陈三石看着许文才,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 他受过九年教育,来到这种世道,能看出大盛气数将尽乱世将至不稀奇。 但许文才可是土著,而且是乡下土著,能做出这种判断实属不容易。 虽然他老碰瓷丞相令人有些尴尬,不过应该是真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闲聊结束,几人埋头干饭。 吃饱喝足。 陈三石没再练武,而是拿着弓箭来到靶场上。越是要天下大乱,他就越要强大自己,不光本事强,地位也要高,才能在洪流中安然无恙。 张弓搭箭。 “砰砰砰砰砰——” 演武场上,阵阵如炸雷的声音。 五十多箭射下来,陈三石手臂开始发酸,但他不敢停下,继续一箭接着一箭瞄准发射。 “哗啦啦——” “跟上!” “……” 练到下午,军营里忽然躁动起来。 只见几名百户,各自集结手底下的士卒,一行三百余人,我全副武装匆匆朝着鄱阳县城的方向出发。 ‘不是去长城,说明并非敌寇来犯。’ ‘但鄱阳县有什么事儿值得动员这么多人?’ ‘大概率还是全城搜捕蛮族刺客。’ 前不久,陈三石还觉得蛮族刺客这辈子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现在看来搞不好,他之后也要参与行动。 “算了,继续练箭。” “砰砰砰砰砰——” 率军经过靶场时,百户们都被这震耳朵的箭声引起注意。 “呵,这小子是放弃了?不练功,跑来练箭。” 熊百户嘴里咬着竹签。 “没有呼吸法,修炼功法时的痛苦可是要加倍的,一般人哪承受得住?” 刘百户咦了一声:“两石弓?七十步靶子百发百中?这小子,倒还是个神箭手!” “还真是。” 熊百户也露出惊讶的目光。 刘百户啧啧称奇:“也不知道他哪里得罪了天元武馆,可惜,可惜啊……” “哟呵。” 熊百户挑挑眉毛:“老刘你这眼神,有点暧昧啊,心动了?” “我还真有些惜才。” 刘百户望着靶场说道:“这样吧,回头我问问少馆主,这小子哪得罪了他,要不是什么大事就帮着平了。 “说好,你们可不能跟我抢人。” “我可没这个闲心。” 熊百户看向左边:“汪胖子,你呢?” “我汪直好歹也是在八大营里见过真正天才的人,会瞧得上这种货色?” 汪直不屑一顾:“赶紧走吧,去城里糊弄一下,晚上喝酒。” …… “砰——” 靶场上。 陈三石独自一人,从白日练到黑夜。 为节省时间,甚至连晚饭都没有去吃,只是叫朱仝送了些肉和干粮过来。 体力耗尽。 二石的弓变得无比沉重。 陈三石一点一点抬起胳膊,用颤抖的手指勾住弓弦,拼尽全力射出一箭。 “砰——” 箭矢再次击穿靶子。 与此同时,面板重新浮现。 【技艺:射箭(小成)】 【进度:(0/1000)】 【效用:猿臂蜂腰,骨骼惊奇;三瞬一射,百步穿杨】 (本章完) 第20章 一夜习得 第20章 一夜习得 熟悉的感觉再度袭来。 并且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为强烈。 陈三石站在那里,就能感受到他的箭术水平飞速提升着。 从七十步,八十步,最后直接百步穿杨! 百步之外柳叶大小的目标,对于寻常人来说,甚至都看不见。 可他却能百发百中,而且还是三瞬一射! 二十瞬为一弹指。 三瞬,大概也就是一秒钟。 从拔箭到瞄准再到发射,只需要一秒钟。 连前世最顶尖的狙击手,都需要两秒钟的时间来瞄准! 除去箭术提升之外,更加明显的是身体。 也不知是何缘由,他的身体居然开始第二次生长、重塑,骨骼都跟着产生变化,变得更契合使用弓箭,一直到极端为止。 弓手。 对于弓手来说,手臂越长,越适合拉弓。 于是,他的手臂变得结实修长,好似猿猴。 腰背发力,决定着开弓上限如何。 于是,他背部骨骼变得愈发紧密,腰肢纤细有力。 猿臂蜂腰,骨骼惊奇! 整个过程,像是打了麻药,以极快的速度完成。 连带着陈三石身上的疲劳,都一扫而空,重新变得精神饱满,气力十足。 他重新睁开眼。 不知不觉间,竟然已至夜晚。 偌大靶场空空荡荡,唯有一轮明月高悬。 陈三石简单吃些中午剩下的干粮,就来到演武场内,拿起兰锜上的梅铁,回忆着三十六路兵卒基础枪法,徐徐演练。 桩功叠加枪法的榨取体力,肌肉痛苦之感接踵而至,令人止不住生理性发抖,他几乎将后槽牙都咬碎,但手上没有停顿半分。 之前练习枪法时,他整体像是一台积年累月,生了锈的沉重机器,虽然能够运作,可每次转动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浪费许多时间。 现在箭术小成,身体改造得猿臂蜂腰后,像是为这台机器换了崭新的零件。 因此,机器再度运作起来时,哪怕依旧很沉重,但变得流畅数倍。 第四路枪法,成! 第五路枪法,成! 第六路…… 一路接着一路练习。 没有呼吸法减缓副作用,中间有好几次陈三石感觉到肺部膨胀像要爆开,喉咙腥黏,像是被血液糊住。 每到这个时候,说明身体来到极限,他就会往身上浇一瓢凉水,再稍事休息片刻,然后继续。 陈三石握着白腊木杆,越来越觉得这杆梅铁枪熟悉,练习动作也越来越快。 第十路! 第十一路! 继续! 斗转星移,日月乾坤。 军营内,陆陆续续有士卒来报道,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许文才从帐篷里钻出来,冲天伸着懒腰。 “一日之计在于晨!” 他拿着卷书翻看着,隐隐约约就听到有“喝”声传来,而且是声嘶力竭的那种。 许文才觉得聒噪,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找过去,然后就瞧见这幅场景。 红日初升,霞光漫天。 演武场上,有着一名赤膊少年。 少年块头不大,体型却格外好,流线型肌肉紧实坚韧,骨架上宽下窄,从远处看下来就像是倒着的三角。 只不过…… 少年此刻浑身涨红,双目充满血丝,手中挥舞着一杆梅铁枪,如果一头发狂的饿狼。 “石头练了一宿?疯啦?” 许文才连忙回去把朱仝拽了起来。 他们新来暂时没房子住,就都睡在宿舍帐篷里:“老朱,你快去拦一拦,不然要出事了哩!” 朱仝来到演武场上,看到这一幕后不由得瞳孔猛颤。 这哪里是要出事。 这分明…… 是要练成了! 他看着少年的动作,分明是兵卒基础枪法的最后一路! …… 军营外,甲胄碰撞和凌乱的脚步声一齐响起。昨日离开的士卒们,顶着黑眼圈归营。 不过走在最前面的几名百户,却都神采奕奕,精神饱满。 “春满楼新来的那几个小妞儿,真是滋润啊。” “对对对,嫩的都快出水了。” “汪胖子,以后咱们也算是同道中人了,多多关照啊。” “哈哈哈哈,自然,这是自然。” “两位,这阵子还是消停点吧。” 跟他们不同,刘百户有些憔悴,似乎没休息好:“千户大人大发雷霆,要求我们务必在十日内找到那名蛮族刺客。这次,他是真动怒了。” “老刘,你就是太认真。” 熊百户说道:“那蛮子的实力可不差,咱们这点饷银,拼什么命?” “说得对,鬼知道千户为啥这么着急,保不准蛮子早跑了。” 汪直停下脚步:“什么动静?” 演武场边上,密密麻麻挤满人,一个个伸着脖子争先恐后往里面看。 “搞什么,平日里操练没见你们这么积极,滚蛋!” 汪直踹开几人,让人群让出一条路,腾出视野供他观看。 只见红缨闪烁,一杆梅铁枪在少年手中狂舞不止,引得飙风阵阵,尘土飞扬,正是三十六路兵卒基础枪法,一套完完整整,流畅丝滑的三十六路枪法! “砰——” 演武场上,梅铁枪疾如闪电,一枪扎穿演武场上的假人,稻草四处溅射,如同敌人的血液泼洒向天空。 陈三石也彻底榨干最后一丝气力,再也支撑不住,把铁枪倒插地面作为支撑,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喘着血腥气。 “成了!” 在没有呼吸法的情况下,他也做到练成基础枪法。 不论接下来能不能选锋,起码武卒是保住了。 …… “我日……” 刘百户眼珠子愣直愣直的,伸手拍拍前面人的肩膀:“老熊,他……他昨天不是还在练箭来着?” 熊百户连嘴里的牙签都掉了:“对,对啊,我也记得咱们走的时候是还在练箭。” “那也就是说,他晚上开始练枪,到今天早上就能做到流畅打一遍。” 刘百户重重咽了口唾沫,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一……一个晚上,枪法就能打得如此流畅?” 一夜习得! 这是什么概念? 最关键的,是这小子没有呼吸法啊! 没有呼吸法,会大大减慢习练进度不说,过程中的痛苦,丝毫不弱于牢狱中的酷刑! 得是何等的天赋毅力,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而且,他要是有呼吸法的话,会多久练成呢? 半夜,还是几个时辰,再或者更短…… 不行,这小子得留下! 不管他是怎么得罪天元武馆,自己都会帮他解决。 “老熊,伱不要脸!” 刘百户回过神,陡然发现熊百户早就跃跃欲试得往前凑了。 他上前死死扯住对方手臂:“早就说好的,你们不能跟我抢人。” “放你娘的屁,老子什么时候说过?” 熊百户使劲挣扎。 “憨货,如此奇才到你手里岂不是糟蹋了?!” “你说我?你要不是接你老爹的班,你连个总旗都混不上!” “憨货,来试试手?” “来就来!” 士卒们面面相觑,他们明明听说这小子得罪了人,在军营里应该很快就混不下去,怎么亲眼见到的,是两位百户大人为了争抢几乎大打出手?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 如果少年仅是天赋不错,他们可能会觉得惋惜,但未必会愿意耗费自己的人情帮忙。 可如果能够从他身上看出真正稀有的价值,那点人情就算不了什么了。 就在刘百户和熊百户争的急赤白脸的时候。 一道奸诈的声音响起。 “小石头啊,咱们说好的,过两天我教你。 “来吧,今天就是第二天了。” (本章完) 第21章 浩然呼吸法 第21章 浩然呼吸法 “汪胖子?!” 刘百户和熊百户回头。 汪直不知何时,已悄然走到陈三石身边,脸上挂着平易近人的笑意,亲手将其从地面上搀扶起来。 “姓汪的。” 刘百户指着胖子鼻子呵斥道:“你可是亲口说过,你瞧不上这小子的资质!” “就是!”熊百户附和道:“我看你才是最不要脸的!” “二位兄台此言差矣,这跟资质有什么关系?” 汪直摇头晃脑地说道:“我汪某人向来重情义讲信用,既然收了银子,又怎么能不尽心教导呢?” “好好好!” 刘百户恨得牙根痒痒,手不自觉地按住佩刀刀柄:“死胖子,伱也来跟我抢?三石,你可要想清楚,这胖子视财如命,我可以一分钱都不要教你。” “跟我走!” 汪直半句废话不说,拉着陈三石就跑,几个呼吸的功夫,两个人就不见了。 “死胖子,熊某再也不会跟你做同道中人!” 熊百户两人只能冲着尘埃骂街,无可奈何地离去。 陈三石有些没反应过来。 从无人理睬到被疯抢。 看来背后对他不利的人,没有绝对的地位和权力,否则也不会给他机会翻身。 至于选择哪个百户教他。 他有机会选吗? 汪百户力气极大,几乎把他胳膊拉断。 两人一直到营帐门口才停下。 汪百户松手:“小石头,跟我进来吧。” 走进营帐的瞬间。 汪直又猛地转身,抬手朝他肩膀上按来。 陈三石下意识想闪开,可那只手就像是五指山般无处可躲,重重按在肩膀上,骨头传来剧烈疼痛。 直到摸遍大半个身子,汪直才满意地点点头:“猿臂蜂腰,最主要的是根骨结实,底子真不错。” “猿臂蜂腰……” 陈三石颔首, “习武首重天赋,其次看根骨。” 汪直大摇大摆地在案前坐下,解释道:“天赋就不用我解释了吧? “至于根骨,习武之人首先要经得起折腾,骨骼得结实。除此之外,各种类型的根骨,也代表着不同的擅长。 “就比如弓手,一般都得个子高,手臂长,才容易拉满弓,所以你箭术天生不错。 “猿臂蜂腰,再加上骨骼过硬,算得上是上乘的根骨!” 陈三石点点头:“多谢汪百户赐教。” “你心里对我有怨念吧?” 汪直一双小眼睛里冒着精光:“觉得我收了钱还不教你。” 陈三石坦然道:“不敢。” “不敢,不代表没有。 “行了,你也别觉得委屈,刘百户和熊百户,可给不了你这个。” 汪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重重拍在桌子上。 册子表面,写着兵卒基础枪法几个熟悉的字眼。 看着对方不解的眼神,他又掏出一本兵卒基础枪法:“你对照一下,这两本内容有什么区别。” 陈三石照做。 两本册子,都是完整的兵卒基础枪法,其中包含桩功、枪法和呼吸法。 通过文字,他得知呼吸法的重要性。 缺少呼吸法,多承受些折磨,慢慢习练,或许也能够把枪法完整打出来,但是却绝对不可能凝练出气血。 这两本册子上的内容,桩功和枪法方面都一模一样。 但呼吸法,却有许多不同之处。 第一种呼吸法,是以辅助为主。桩功和枪法过于伤身,故以特殊的呼吸方式作为润滑,减轻练功痛苦的同时,小幅度提升修炼速度。 而第二种,则被称之为浩然呼吸法。 此种呼吸法,修炼起来起不到任何保护的作用,也没办法比前一种呼吸法速度更快,但上面说修炼出来的气血,会比第一种更好。 至于好在哪里,他就不知道了。 汪胖子剥着生米,边吃边讲解道:“我给你的呼吸法,修炼出来的气血会更加绵长耐用刚猛,就像我一样。 “至于另一种呼吸法,虽然快了,但是既不硬也不久,就跟熊百户似的。 “我这么解释你应该能懂吧?不懂也没关系,等你练出气血自然能亲身体会到。” 陈三石若有所思地问道:“还请汪百户赐教,同一种功法为啥会有两种不同呼吸法。” “阉割版呗。” 汪胖子说道:“浩然呼吸法更好,但可不是谁都能学的,根骨要是不够扎实,保不准会把人练废,天赋要是不够好,也会大幅度拖慢修炼进度,而且这玩意儿练起来耗银子得很,一般都是八大营才教。 “两者利害我已悉数告知于你,想学哪个,看你自己决定。” 八大营的功法? 陈三石看看胖子,又看看功法。 “你瞧不起我?” 汪胖子使劲瞪着眼睛:“别看本官如今只是个百户,以前也好歹也是八大营的人!” “汪百户多心了,我没这个意思。” 陈三石很快作出决定:“我练浩然呼吸法。” “好小子,没看错你。” 汪直拍掉手上碎渣子,喊下属从外面拿来一杆梅铁枪,手把手教学。 “站桩,持枪,呼吸,三者合一。 “深吸一口气,你憋气怎么憋,不要直接憋在肺部,你要想象,这口气是你储存在体内的‘力’,每次打出招式时,就用这股‘力’配合。 “不是这么呼的,你这是普通呼吸,你以为浩然法为啥不同? “你要用这股‘力’,来刺激你的穴位! “对,对,就是这样!” “嘶——” 陈三石通过秘籍上的呼吸示意图,再加上汪百户的讲解,尝试几次后,便顺利掌握浩然呼吸法的正确使用方式。 他的一招一式,都有着“气”的配合,这股气转化为“力”,加倍刺激着穴位、骨骼。 原本桩功、枪法的双重叠加,顿时变成三重叠加。 难受的感觉,令陈三石险些干呕起来。 不过与此同时,一道面板在他眼前浮现。 【功法:兵卒基础枪法(未入门)】 【进度:(8/100)】 【效用:暂无】 “呼哧呼哧——” 坚持几秒钟后,陈三石便有些虚脱,脚下一晃险些栽倒。 “行了。” 汪直叫停:“今天到此为止,你一夜习得枪法,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到极限了,万万不可伤了身体。 “尤其是在吃的方面,每天起码要吃五斤以上的肉,野味不错,猛兽更好,最好是异兽肉。 “等到你把兵卒基础枪法练到入门,就算是入了练血境界,真正成为一名武夫! “到时候我会帮你找千户大人。 “至于天元武馆那边,你和少馆主梁展有何恩怨?” “天元武馆?” 陈三石心中了然,旋即道:“我和梁家绝无恩怨。” “哦?” 汪直有些意外,他摸着下巴,眼神忽明忽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 (本章完) 第22章 熊心豹子胆 第22章 熊心豹子胆 “是天元武馆?” 走出营帐,陈三石回忆着刚才的对话。 既然是天元武馆使绊子,说明还是秦风干的。 他居然能找天元少馆主出面帮他办事,说明关系不一般,难不成得到真传了? 另外,百户问他和梁家是否有仇,是准备帮他? 汪直态度转变之快,属于意料之外,但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大概率是自己对人家有价值。 不过陈三石对此很平常心,没有觉得虚伪。 所谓的人情世故,本身就是你帮我我帮你。 非亲非故,哪来那么多的真情实感? 也正因此,陈三石并没有真完全指望汪直帮他解决这事儿,还得自己抓紧修炼提升实力才是王道。 回到演武场。 之前闹得动静太大,此时大家伙都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石头,你是咋做到的?” 朱仝佩服的不行:“我刚才瞧见,宋彦他二舅听说这件事情以后,脸都气绿了!” “……” 陈三石无语。 这是又得罪一个。 不过无所谓了,他总不能因为怕得罪人,就畏缩不前。 “我先回家一趟。” 陈三石没有闲侃,收拾东西离开军营。 总在饭馆里吃不划算,最好还是能买肉自己做。 他走以后,不出几个时辰,没有呼吸法一夜之间练成枪法的事迹,就在整个鄱阳左军千户所传开。 不少本来还有心争一争“选锋”名额的新兵,从心理上崩溃放弃,基本上目标都转为武卒。 直到两天后,才陆陆续续有人,刚刚开始练习枪法。 这批人速度最快的,自然是宋彦。 第三天,他终于在呼吸法的辅助下学会枪法,可仍旧很是挫败。 “二舅,我比不过陈三石。” 一处二进院宅子中,宋彦低着头,语气颓丧。 “比不过也要比!” 罗东泉愠怒道:“还没练出气血,伱就还有机会。” 两名家仆端着托盘来到院子里。 托盘上,是热气腾腾的水煮肉、内脏,最为醒目的,是一颗呈深黄色,细长形状略微扭曲的器官。 “这是豹子胆。” 罗东泉说道:“熊心豹子胆,算得上是大补之药,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吃一颗,不仅能够养身体,还能助力你加速练出气血。这豹子胆十两银子一颗,以那小子的家底消费不起。” “二舅,他是猎户。”宋彦说道:“而且听说是很厉害的猎户。” 听到这话,罗东泉忍不住笑起来。 “猎户?你以为鄱阳县外的那群猎户,为什么穷的税都要交不上了? “虎头山真正值钱的东西,都在二重山以北的深山,那些猎物基本上不会跑出来,猎户们也不敢随便进去。” “为啥?” “为啥?因为他们穷!” 罗东泉沉声道:“穷人,只需要勉强活着就行,赚钱的事儿轮不上他们,就这么简单。 “所以,我才拼尽全力送你往上爬,只有爬的足够高,才可以欺负别人,而不是被人欺负!” “二舅,为啥一定要欺负别人?” 宋彦有些不解。 “蠢货!” 罗东泉来了火气:“好好吃你的豹子胆!至于那个死胖子,挥霍无度又极其贪财,他是断然不会拿真金白银出来支持姓陈的那小子的。” …… “呼——” 一套枪法配合呼吸法打完,陈三石浑身冒汗,直接往身上浇了一桶凉水。 【功法:兵卒基础枪法(未入门)】 【进度:(38/100)】 【效用:暂无】 “练出气血,真不像朱仝说的那么简单。” 他坐在石头上,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陈三石这两天日夜操练,也不过才涨了这么多进度,距离真正入门还有不小的距离。 “石哥儿,吃饭了。”顾心兰喊道。 “来了。” 陈三石上桌,抓起一整块牛腱子就啃。 顾心兰心疼道:“累坏了吧最近。” “还行。” 陈三石问道:“家里是不是快没钱了?” “还剩一两三钱银子。” 顾心兰把家里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倒是还能再支撑几天。” “习武真烧钱啊……” 陈三石颇为无语。 短短几日,他就把家中存银全部吃进肚子。 可即便这样,他身体也还是有气血亏空的迹象。 看来普通牲畜的肉效果有限,必须要吃野味才行了。 陈三石说道:“我今天下午就上山。” “你要和赵叔他们去打黑瞎子?”顾心兰紧张道:“可得小心。” “嗯,放心。” 陈三石放下碗筷,外面房门也被敲响。 正是赵樵等人。 赵樵拎着一箩筐的鱼,吴达拿着一坛子蜂蜜,另外还有个面容憨厚的年轻猎户,牵着条黑灰色的细犬。 经过介绍,得知他姓庄名毅。 四人结伴,轻车熟路的来到二重山上。 “二重山以南,能打的东西不少,但值钱的东西不多。” 赵樵说道:“包括那黑瞎子,其实也是北面的,换成平常轮不到咱们动手。偏偏那畜生染上吃人的习惯,而且聪明得很。“它惹不起习武的人,每年这个时候,就悄悄跑到二重山南边或者一重山去,袭击上山打猎的猎户。” “连畜生,都欺负老百姓!”庄毅忿忿不平。 “到了。” 吴达指着前面:“三驴子和另外几个猎户,都是在这一带出的事儿。” 他们停在一处较为开阔平坦的草地上,把带来的诱饵放在地上,然后躲在远处的树林子里,打算依靠秋风把香味散播出去,吸引黑瞎子过来。 结果一等半晌,也没见动静。 “我来吧。” 陈三石之前是不想抹他们面子,既然这招不奏效,还是不要耽误时间了。 【寻踪匿迹(精通)】 【进度:350/500】 【效用:洞察惊人、身轻如燕】 正好许久没有上山打猎,趁此机会提升下技艺。 他目光如炬,没多久就在附近的草地里,找到一片腐烂的果皮,接着是灌木丛底下,包裹着昆虫的圆柱形粪便。 对于陈三石来说,只要锁定个大概范围,就没有找不到的痕迹。 他找到之后,那条猎犬才跟着过来发现,兴奋地汪汪叫起来,似乎很是崇拜。 被一条狗崇拜,怎么有点怪怪的? “嘿,陈哥你真神了!” 庄毅耿直地说道:“你比狗还厉害!” “你会不会说话?” 吴达拍他后脑勺:“石哥这是大本事,学着点!” 陈三石示意安静,继续往前走。 约莫四里地后,他们来到一处山谷,山谷中间有条小溪。。 隔着老远,陈三石就能看到小溪对面的林子里,有不少中型、大型动物留下的痕迹。 “对面就是北山了!” 吴达感慨地说道:“那里面不光大型动物多,还有几率碰到异兽,一只就能发财。 “可惜,咱们要‘避锦衣’,轻易不敢过去,万一惹到武馆弟子,可是要倒大霉的!” 陈三石早有耳闻:“具体什么叫惹到?” “没有标准。” 庄毅接过话道:“看谁不顺眼谁倒霉。” “不过石哥你不一样。” 吴达说道:“你要是将来能当武官,就不用怕他们了!” 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如果当不上旗官,连打猎的资格都没有,自然也就没有, 没有浪费时间,陈三石继续朝西边走,领着几人进入一片密林。 进入区域后,黑瞎子生活的痕迹一下子变得明显起来。 树干上有爪痕,地面上有脚印,还有被翻动过的石头。 陈三石警惕地没有靠近,搜寻着黑熊的身影。 “有树洞。” 吴达指着前方一颗古树的树洞:“不过好像是空的。” 他说着,就要凑近去看。 “当心!” 陈三石敏锐地察觉到不对,急忙制止:“在你后面!” 几乎同一时间,一道硕大的身影从灌木丛中冒出,朝着刀疤脸吴达身后扑去。 这畜生,等候多时了! 踏入密林后,他就一直没听到任何动静,故而不敢离得太近。 吴达他们看见树洞是空的,就以为黑熊外出觅食,放松了警惕,想不到黑瞎子吃人吃惯了,反过来主动狩猎人类! 怪不得诱饵没有用! “咚——” 这黑瞎子体型超过寻常同类,目测体长有两米五左右,少说也有七八百斤,可以说挨着即伤碰着就死! 吴达连箭都来不及取,弓就被拍成两半截,眼瞅着就要被厚实熊掌拍在脸上。 电光火石之间,一支狼牙箭精准无误地插进黑瞎子的左眼上。 “吼——” 凄厉的吼叫声响起。 赵樵和庄毅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射箭。 然而他们手里的四力弓箭,由于慌张没有拉满,仅仅是穿透皮肤,扎在黑熊脂肪上,没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叫黑瞎子彻底发狂,疯也似的扑向他们。 赵樵和庄毅距离太近,来不及射出第二箭,只好拔腿就跑。 猎犬在旁边狂吠,连靠近都做不到。 “畜生,来追我!” 陈三石说着又是一箭。 由于黑瞎子背对着他,无法命中要害,只能射在它皮糙肉厚的后背。 不过由于弓箭够重,仍旧半支箭都插了进去。 “吼!!!” 黑瞎子狂暴地更换攻击目标,以极快地速度朝着攻击最令它痛苦的人冲去。 它看似笨重,奔跑起来却奇快无比。 看得吴达三人心惊胆战:“快跑啊!” 不过很快他们悬着的心就放下。 因为陈三石的速度更快,灵活的像只猿猴,借助密林闪转腾挪,黑瞎子数次扑空。 狼牙箭的箭头刀刃不断切割在它的骨肉,暗红色的血液浸湿皮毛,速度也渐渐放缓。 陈三石拉开一定距离后,再次张弓搭箭。 “咻咻咻——” 一支箭接着一支箭,几乎没有断过。 二石重弓,连续拉满,这是何等的爆发力? 赵樵几人看得有些呆,不过也没闲着,用他们的轻弓在旁边打辅助。 没多大一会儿,黑瞎子身中数箭,行动变得迟钝。 陈三石确认能够无伤解决这畜生后者,刻意没去射要害,而是把对方引出密林,趁着对方虚弱,提起梅枪迎了上去。 这么好的活靶子,怎么能不好好利用? (本章完) 第23章 以箭挡箭 第23章 以箭挡箭 见状,赵樵和庄毅急忙收箭。 陈三石不疾不徐地扎起桩功,配合呼吸法,用梅铁枪刺向黑瞎子,利用其反抗时回馈的力量来模拟对战。 不得不说,黑熊这类猛兽的力量惊人。 即便身负重伤,拍击的力量也有千斤以上,撞击更是有数千斤之重。 饶是陈三石习武之后力量指数性上升,正面接触后也会在巨大的力量下连连后退,再加上枪法对体力的消耗,他很快满头大汗。 不过同时,熟练度也在以极快的速度提升。 随着身上多出一个又一个的血窟窿,黑熊的攻击变得迟缓到躲都不用躲,眼瞅着失血过多就要不行了。 陈三石才一枪从眼珠子进去,后脑勺出来,扎了个对穿,了解了它的性命。 “轰隆——” 沉重躯体倒地,彻底失去生息。 【功法:兵卒基础枪法(未入门)】 【进度:(47/100)】 【效用:暂无】 这么一会儿,就提升将近十点进度,可见效果极好。 奈何不是一直能有这么好的活靶子的。 “呼……” 陈三石倒插铁枪,深呼吸平复身体状态。 良久后,吴达他们才凑过来,颇有些瞠目结舌。 哪怕那黑瞎子失血过多行动迟缓,也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抗衡的。 这就是习武之人和普通人的差距么? 尤其是赵樵,不敢想象前不久的还找上门让自己带着来二重山的孩子,仅仅半个多月就变得比他们任何人都要强得多。 “赵叔,吴达。” 陈三石说道:“辛苦你们砍些结实的木头来做担架,咱们一起把熊抬回去。” 赵樵三人没有立即动弹,站在原地看着他,脸上有些尴尬。 “小……小石头。” 最后还是赵樵开口道:“我们,能不能拿半成?” 合作狩猎,所得利益自然是几个人分。 可他们属实是有些……没用! 从一开始,就是陈三石找到黑瞎子的栖息地。 然后,他们还被人家救下性命。 今天如果不是陈三石在这里,他们三人恐怕非死即伤。 相反,即便他们不在,陈三石顶多再费些时间,也能凭借速度和重弓把黑瞎子活活耗死。 可他们最近交完税,都穷得要揭不开锅了,这一趟还搭了不少诱饵,要是空手回去实在有些…… 当然,如果陈三石真不给,他们也只能认。 在众人忐忑的目光中,夕阳下的持枪少年露出灿烂的笑容:“赵叔你们说什么呢,半成也太少了,起码一人两成吧?” “啊?” “不不不不不!” 赵樵等人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们哪里配得上拿那么多。 人家愿意给,他们还没脸要呢! 经过激烈推辞,赵樵和庄毅一直坚持最多要半成,吴达想过一成,不过被赵樵瞪了眼后,也乖乖跟着拿半成。 陈三石也没再勉强。 知道他们也不好意思,多劳者多得是理所当然的。 而且一头熊七百斤,还有熊掌之类昂贵的东西,少说也能卖五十两,半成也有二两多银子。 搁在平时,等于打到二十几只兔子,也不算他们白跑。 陈三石也不会觉得心疼。 毕竟来之前,他也不清楚自己能否单独对付一头黑瞎子,所以保险起见和人结伴。 既然选择如此,就不要后悔。 大不了摸清自己实力,以后独自狩猎就是。 “石哥,你以后就是我亲哥!” 吴达笑起来,脸上的刀疤显得很是狰狞。 一行人迅速砍来木棍,再绑上绳子,把硕大的黑熊扛起来,打道回府。 路过山谷小溪边时。 猎犬冲着对岸“汪汪汪”地叫了起来。 定睛看去,有两名长袍青年,远远望着他们肩膀上的黑瞎子,脸上写满不爽。陈三石立马认出他们。 半月多前,就是这两人把顺子坑去修运河! 事情发生后,他暗中打听过这两人的信息。 一个叫李浩,一个叫张超,都是泰雷武馆的人,不过只是杂役弟子,连外门弟子都不如。 学艺数年,都未必能得到呼吸法,练出气血。 想不到,还会再见。 “汪汪汪——” 仿佛感受到两人的恶意,猎狗越叫声音越大。 “小黑子,别叫!” 庄毅赶紧去捂狗子的嘴:“别惹他们。” “怕什么,咱们又不是在对面打的……” 吴达话还没说完。 就瞧见其中一名青年当场拉弓射箭:“好畜生,敢冲爷爷叫?!” 他嘴上说着要射狗,但箭矢分明对准的是人。 一支柳叶箭,呼啸着就朝庄毅射去。 两边人相距不过四五十步,四力弓也足够轻松把人射死! 庄毅瞳孔中的箭矢迅速放大,双腿发软心间拔凉。 兔起鹘落之间,又有一支狼牙箭从侧面飞来,精准无比地把柳叶箭拦腰射断! 以箭挡箭! “什么?!” 张超眼珠子都险些掉下来。 移动靶,如此细小的目标,这么短的时间。 怎……怎么可能?! “边军的二石重弓?” 李浩脸色难看:“是……是伱?” 他们两人也认出陈三石来。 “这厮怎么成军中人了?” “快走!” 李、张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慌忙逃窜,连对话的机会都没给陈三石,直到走远后,才放出狠话:“你等着!” “欺软怕硬之辈。” 陈三石如今,却是不用惧他们了。 毕竟,这是连秦风都不如的货色。 从对方射箭到被陈三石吓走,整个过程也就几秒钟的时间。 以至于吴达三人,好半天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陈哥……” 庄毅声音还有些颤抖:“你救了我的命,我……我……” 他语无伦次,不知该怎么感谢。 “没事。” 陈三石平静道:“我不还击,他们下一箭就该射我了。” 武馆杂役弟子,也敢如此欺人。 看来这个武官,他不得不争! 若有武官身份庇佑,他刚才那一箭,就不是以箭挡箭,而是以箭取命! “下山吧。” 有惊无险,一行人抬着黑熊打道回府。 县城还处于戒严状态,也不知那蛮子藏在什么地方,竟然还没找到。 跟陈三石预算的差不多。 黑熊总价五十一两。 其余几人各得二两五钱多银子。 陈三石留下价值二十两的熊心没卖,又留下三十斤熊肉,最后到手二十两雪银。 “应该够用一阵子。” 荷叶包着还没凉透的熊心,陈三石迫不及待地往家里赶去。 熊心是大补之物,对他近期气血亏空,必定大有裨益。 (本章完) 第24章 练血 第24章 练血 陈三石和赵樵结伴回燕边村。 一路上几乎快被当成英雄。 毕竟这黑瞎子死了,不论是上山打猎、采药,都会安全许多。 有乡亲想把自家孩子送给他当徒弟。 还有人想把女儿给他做小的。 一只熊就是好几十两雪银,在这年头不知道够买多少黄大闺女的命。 陈三石自然是一一婉拒。 甚至他推开家门,恰好有俩媒婆从屋里走出来。 “怎么都找上门了?” 陈三石无语。 “没伤到吧?” 顾心兰一如既往地检查男人身上,确认无恙后才松口气:“你觉得咋样?” “什么咋样?” 陈三石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在说找小的事情。 他连忙摇头:“我要专心习武,哪有这个闲心。” “我道也是,所以帮你回绝了。” 顾心兰帮着卸下身上的弓箭铁枪,轻声说道:“石哥儿什么时候想找,跟我说,我帮你挑个好看的。” 陈三石稍有意外。 看来兰姐儿貌似不在乎这方面的事情。 倒也是,古代女人观念不同。 “兰姐儿,把这个给我做了吧,直接用清水煮,不用加盐。” 陈三石没忘记正事,把将近两斤重的熊心拿出来,隔着荷叶都在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的强劲生命力。 “这些银子伱收好,家里缺东西记得添置,还有这些熊肉,帮我一并处理,过两天我准备带到军营里吃。” 家中有个女主人,他几乎什么心都不用操。 顾心兰在灶房生火。 陈三石来到屋外练习枪法。 几套枪法打下来,他饿得头昏眼,体内明显有种“亏”的感觉,好在饭菜不多时做好。 熊肉、猪肉,大米饭,野菜鸡蛋汤以及最关键的硬菜熊心。 陈三石抱起熊心直接咬上一大口。 血腥味在口腔种弥漫开,然后直冲天灵盖,他险些干呕起来,捂着嘴巴强行嚼烂咽下。 难吃归难吃,可效果是真的好。 熊心入腹瞬间,陈三石就感觉肚子里热乎乎的,像是有团小火苗在燃烧,随着消化系统运作,其中营养迅速被身体吸收,弥补着习武带来的亏空。 他哪里还挑剔味道,使劲往嘴里塞熊心肉。 三分之一的熊心下肚,陈三石浑身像火烧一样,他又胡乱吃些其它东西填饱肚子,就赶紧冲出屋外,继续习练。 熊心不愧大补,他一直练到天黑,也没再出现“亏空”之感,如果不是肌肉需要休息,都打算练个通宵达旦了。 【功法:兵卒基础枪法(未入门)】 【进度:(67/100)】 【效用:暂无】 效率暴涨! 熊心还剩下三分之二,练出第一缕气血,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陈三石收枪回屋后,熊心的大补还在生效,整个人精力充沛。 暖黄色烛光下,顾心兰伏在桌案上赶制衣物。 自从不用出去干活后,她皮肤变得愈发白皙,手指也不红肿了,远远看着,就像是白玉雕刻出来的一样。 为省银子,顾心兰没有去买成衣,而是买来各种布料自己做。 陈三石悄悄走到她背后,突然间贴在耳边说道:“娘子,换上红色那个,我在屋里等你。” “呀……” 顾心兰压根没听到脚步声,被吓得一颤。 她拍着胸口,抬眸看向桌子上的布料。 红色的…… 她脸腾地一下红透。 那是一条半成品的红肚兜。 …… 陈三石在家里待了两天。 到第三天,他估摸着差不多快了,就收拾东西前去卫所。布面甲红笠帽,背弓持枪,派头十足。 乡亲们频频注目。 “石头这是快要当官了啊!” “对,我有个亲戚也在卫所当兵,听说石头混得不错。” “嘁!我看潇洒不了几日了。” “癞子头,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不信拉倒。” 癞子头把嗓门扯的很大,生怕石哥儿听不见。 “癞子叔。” 陈三石来到跟前:“你是不是又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你小子倒是机灵!” 癞子头贴近:“你猜我最近看到啥? “我这两天,经常看见秦雄那个弟弟,请军营里一个胖子大官儿吃酒,你猜他准备干什么?” 胖子大官? 汪直? 陈三石猜测着。 秦风最近经常请汪百户的客? 他倒是不怎么担心。 汪直早知道自己和天元武馆的人有过节,要是存心害他,何必费心思教浩然呼吸法? 而且这家伙,接受请客不代表答应帮忙办事。 他可是亲身体会过的。 秦风十有八九,要白白浪费银子了…… 当然,陈三石也得防着点对方狗急跳墙。 这两天他专门打听过。 了解到秦风在半个月前,突然从外门弟子转为真传,不过由于得到真传时间不久,刚刚突破练血精通而已。 陈三石距离练血入门只差一步之遥。 到时候,未必不能一战。 狩猎黑瞎子的经验告诉他,力量强悍些没什么了不起! 如此想着,他动力十足。 军营入口处,他遇到骑马回来的汪直。 隔着老远就闻到对方浑身的酒气。 “接着!” 他扔来一个酒坛:“里面是鹿血酒,这一坛酒就得三两银子,可是好东西,我专门给你买的! “谁说我汪直视财如命还吝啬的?别听老刘他们放屁,跟着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你也争口气,争取在十日内,给我练出第一缕气血。” “多谢汪百户。” 陈三石抱拳道:“在下习练枪法来到瓶颈,不知道能不能请大人在旁边指点一二,防止出现偏差?” “瓶颈?入门期哪来的瓶颈,等等……” 汪直酒醒了一半:“你,你马上要练血了?!” 演武场上。 陈三石吃下最后一块熊心,又往肚子里灌了几口鹿血酒,浑身燥热无比,气力几乎溢出。 他趁机提起梅枪,操练兵卒基础枪法。 桩功、枪法,呼吸法! 三重加持下,陈三石身体进入全负荷状态,再加上酒肉的补充,手中长枪舞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丝毫不觉疲倦亏空。 他心脏疯狂跳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 ‘这就是气血?’ 陈三石明白这就是练出气血的关键时刻,更加不敢停歇,不断加重每一招一式的力量,疯狂消耗体力,压榨心脏极限。 直到手臂麻木,浑身青筋暴起,他暴喝一声,拼尽最后一口气,一枪刺入演武场边的巨石当中。 终于。 一缕别样的热血,从心脏中流动而出。 【功法:兵卒基础枪法(入门)】 【进度:(0/500)】 【效用:枪势迅猛,耐力惊人】 (本章完) 第25章 汪直 第25章 汪直 练血入门! 陈三石吐出一口浊气。 所谓练血入门。 就是在体内练出一缕特殊的“气血”。 习武之人,能够通过调动这缕气血,来达到强化攻击的效果。 气血越强,保持巅峰战力的时间也就越强。 真如百户所说,达到练血境界后,才能明白气血质量的重要性。 这还只是刚开始,以后普通呼吸法,和浩然呼吸法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刺我!” 耳边传来汪直的喝声:“我让你拿枪刺我!” 陈三石不知所以,但也没客气,抄起梅铁枪,调动气血流转于右臂之上,一枪朝着百户大人的面门刺去。 “铛——” 汪胖子以刀鞘相击,确认这股力量没错:“你真练出气血了?” 这才多久? 满打满算,也就是六天! 一个月内,能够练出气血者,都意味着上限无量。 六天练成意味着什么?! 更可怕的是,他练的是浩然呼吸法啊! 浩然呼吸法更强不假,但也意味着通过此种呼吸法练出气血会更加困难。 即便如此,也还是只了六天! 这是什么天赋? 汪直震惊过后,努力控制面部表情:“你小子马马虎虎还算不错。” “马虎伱妹!” 听到动静,寻过来的刘百户和熊百户也看到这一幕。 六天练出气血,哪怕放在八大营也是顶尖天才吧? 他们两个错过了什么? 这年轻人将来进入八大营,万一被重用,搞不好会扶摇直上,成为封疆大吏,甚至一等重臣。 到时候,哪怕念及香火情稍稍提携,他们也能跟着鸡犬升天。 虽然这只是一种可能性,从手边溜走也是够气人的。 “老熊!” 刘百户摩挲着刀柄:“改天咱俩把他刀了吧!” “不用改天。” 熊百户从兰锜上抄起一柄斧子:“就在今天。” 演武场上很快热闹起来。 当大家伙得知,在有些人还还学桩功的时候,陈三石却已经练出气血,各个都呆若木鸡。 罗东泉也被嘈杂的声音吸引过来,脸色铁青。 他那不成气的外甥,起码也还再要七天才能练出气血,慢了足足一倍。 “滚蛋,我没心情陪你们玩!” 汪直没有理睬两名百户,领着少年来到营帐当中。 他先给自己倒碗酒喝下,然后说道:“今天向千户去县城了,等他回来我就上报,这选锋资格,非你莫属。” “谢汪百户。” 陈三石不敢轻视这位表面贪财的胖子。 这家伙看着不出彩,实力非同寻常。 之前那一枪,他使出全力,对方却仅以刀鞘就毫不费力的挡下。 实力差距如此巨大,当真是不能小瞧任何武官。 “你已算是正经武师了。” 汪直问道:“以后准备主练什么兵器?” 陈三石倒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汪胖子讲解军营里的制度。 “新兵训练时,统一配发短枪。 “等到考核结束后,武卒能够选择自己喜欢或者擅长的兵器,而阵卒只能根据兵种需要分配。 “不过你别以为兵卒基础枪法差。 “这套枪法是大盛太祖麾下第一猛将所创,要是放在江湖上,绝对会被一般的门派当作传家宝。 “之所以用它训练新兵,正是因为它不容易学,能够测试一个人的天赋上限。 “测试完,自然就可以改换选择了。” 陈三石疑惑道:“改换兵器不会影响习武进度吗?” “才刚刚入门,没有深造,改修起来很容易。” 汪直说道:“而且有句俗话,叫做‘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宝剑随身藏’。 “毫无疑问,枪是最难学的,其次是剑。 “以你的天资,如果跟着我学刀,修炼速度会更快,咋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陈三石还是明白的。 将来上战场,长兵器的上限理论上会更高。 况且,枪法虽难,他又不是学不会。他这人向来不追求速成,一步一个脚印提升境界会更扎实。 “我还是继续练枪。” 陈三石作出决定。 “倒是个有志向的。” 汪直没多劝,话锋一转:“不过三石,你被我和老刘几人争抢,是不是觉得自己马上就要飞黄腾达?” “没有。” 陈三石知道他展示出来的价值,或许还算不错。 但他不会傻到真认为“稳”了。 可能性,在没有变为现实之前,就仅仅是可能性而已。 他相信所谓的“天才”,从来都不会少。 但能真正活到最后,站在高处的,未必是这批“天才”。 况且,他也从不认为自己真是顶尖天才。 更多的,还是靠自身努力。 汪胖子跟他说这句话,倒说明真把他当自己人了。 陈三石拱手道:“谢汪百户提点。” “你明白就好,不过你倒也不必过于谨小慎微。” 汪直亲自倒了两碗酒,递来一碗:“我虽然只是个六品的百户,但在鄱阳县地界,还是护得住自己属下的。” “在下记住了。” 陈三石端起碗,一饮而尽。 汪百户也喝干净,然后扔下碗,拍着肚皮出门:“走了,晚上还得和千户大人一起执行任务,浴血杀敌!” “嗡——” 紧跟着,军营里吹响集合号。 汪百户和刘百户,集结手底下的人出发入城。 “又入城,还是搜捕蛮族刺客吧?” 陈三石盘算着:“最近这么乱,还真是不好下手啊……” 但不能再拖了。 秦风已经成真传,越拖只会越麻烦。 换个思路。 既然这么乱,死一两个人,应该很正常吧? …… “汪爷,你好坏哦~” “你好大哦~哈哈哈哈哈!” 春满楼。 包厢里。 汪直左拥右抱,嘴里不停的被喂着葡萄,时不时再来进口美酒,好不快哉。 对面。 坐着两名青年。 一名服装华丽,手拿折扇,翩翩公子,怀里同样搂着娇娘,便是天元武馆少馆主梁展。 另一名青年身穿长袍,也仪表堂堂,正是秦风。 他身边并无女人,只是有些拘束的坐在那里。 “来,汪百户,小弟敬你一杯。” 梁展举杯相邀。 “好好好!” 汪百户痛快喝下。 “汪百户。” 梁展放下酒杯,面带笑意地问道:“那个乡下猎户的事情,你考虑的咋样了?” “梁少爷说谁?” 汪直一脸茫然。 “……” 梁展沉默片刻,从袖子里掏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元宝,笑呵呵地拍了过去:“汪百户,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汪直瞥着眼睛努努嘴,手掌一挥,顷刻间银子就消失不见。 “你瞧瞧我这记性!” 他拍着脑门:“想起来了,是不是住在苏家村姓钱的那个?回头我就收拾他,放心吧。” “汪大人,你记错了。” 旁边的秦风憋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我说的,是燕边村的陈三石。” (本章完) 第26章 去见你哥 第26章 去见你哥 秦风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最近侥幸得到真传资格,和少馆主梁展的关系走得还算可以。 在得知陈三石参军以后,就求着梁展出面,帮忙找关系,看能不能把他踢出军营,好对其下手。 可后来他又被汪直收到手底下。 于是,秦风又委托梁展宴请这位百户。 汪胖子不愧是声名远扬的贪财好色之徒,每次一请就来,几乎是随叫随到。 本来以为事情会非常顺利,结果这一请,就是连请三天。 白天,在八宝楼好酒好肉伺候,晚上春满楼美女作陪。 三天时间,二十几两雪银子白白撒了出去。 秦风自然不敢这么阔绰。 钱都是梁展帮忙出的。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总得把事情聊明白。 所以,秦风干脆把话说破。 陈三石的名字一说出来,包厢里顿时变得安静起来。 汪直没急着回答,而是慢悠悠地咂口酒,才推开两边女子站起身。 他一步一步,来到秦风跟前,嘴角分明勾着,却让人感受不到笑意:“姓陈的啊~我手底下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来说说,你们俩之间有啥恩怨?” 几秒钟还一副糜烂官僚的汪百户,此时此刻,居然让秦风感到巨大的压力。 他下意识地站着答话:“大人,我家兄长失踪了,我怀疑……” “怀疑?” 汪直瞪大右边眼睛,几乎凑到他脸前:“也就是说,你没有证据啊?” “没……没有。” 秦风承认。 可放眼周边大大小小十几个村子,他兄长得罪的人,也只有陈三石有能力下这个手。 汪百户突然脸色一变,朝着公子哥大笑起来:“梁少爷,你瞧瞧伱家弟子多会说笑,他哥失踪了就随便赖别人,这不是闹呢吗?” “汪百户,在下不是胡说,他……” 秦风话说到一半又止住了。 他能怎么说? 说兄长是想抢别人娘子在先? 他向梁展投去求助的目光。 后者没理他,顺着胖子的话说道:“汪百户说的在理,其实我也觉得会不会是一场误会?” “少爷……” 秦风还想反驳,被梁展用眼神示意闭嘴。 “汪百户。” 梁展接着说道:“此事到此为止,咱们继续喝酒,等会儿再叫两个头牌过来。” “不必了。” 汪胖子摆摆手:“近几天不是在跟你们武馆一起搜查蛮子么,已经锁定大概范围,估计今晚就能找到,我也得过去才行。 “不然的话,向千户又要找我的不痛快,改天咱们再继续。 “那啥,你哥的事儿,我估计八成也是蛮子干的。” 他伸出厚实的手掌,在秦风肩膀上拍两下:“等我抓到蛮子,保证帮你逼问出你哥的下落。” 两巴掌下来,秦风险些吐血。 不等他给出反应,汪直拎着佩刀推门而去。 “少爷。” 秦风顾不上肩膀疼痛:“汪百户这是什么意思?” “还用问么?” 梁展脸上的笑容消散:“明摆着是告诉我们不许动那小子,真是见鬼!这汪胖子是远近闻名的奸诈鬼,怎么也会有愿意保人的时候?” 秦风问道:“少爷,那我该怎么办?” 梁展打开折扇,微微摇晃,语气无奈地说道:“你别看这胖子只是六品的百户,背景可着实不简单。 “他是八大营出来的,而且传闻,以前是能够直接跟孙督师说上话的,即便被下放到千户所来,多多少少也能认识一两位高官。 “连我都要对他客客气气。 “能不惹,还是不惹的比较好。 “所以啊,这件事情就此打住吧。”“打住?” 秦风眉头拧起,声音控制不住的提高:“少爷!” “让你打住就打住,听不懂么!” 梁展“啪”地一声将折扇砸在桌子上,毫无征兆地呵斥道:“本少爷几十两银子出去,对你还不算仁至义尽?” “……” 秦风垂首,不敢再说话,只是暗暗握紧拳头。 “呵呵~” 梁展转而又笑着安抚道:“行了秦风,我知道你和你哥感情深,但这不是有汪直护着咱们没辙吗? “俗话说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上次刺客的事儿之后,你都被我爹收为亲传弟子了,只要好好修炼,以后还怕报不了仇?” 秦风沉默。 “行了,坐下来一起玩吧。” 梁展看着窗外的夜色:“今天酉时后就会全城戒严,向千户亲自出手,打算一举抓住那蛮子,你就别出去走动了。” “谢少爷好意,大仇未报,秦某不敢享受。” 秦风明白无论再怎么说,对方也不会再帮忙,便告辞离开。 即将酉时,天色渐渐昏暗。 一路上,他心绪难以平静。 难道真这样算了吗? 还是按照梁展说的,安心习武,日后报仇? 绝对不行。 姓汪的百户如此护着陈三石,说明那小子的天赋恐怕异于常人。 拖延下去,他哪里来的优势? 最重要的,此仇不报,他哪里还能静心修炼。 三岁开始,他们就没了爹娘。 是兄长秦雄靠着卖炊饼,把他拉扯成人,后来实在活得艰难,才不得不做一些高利贷、人牙子的活计。 但他的兄长,是好人! 如今,兄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唯一留下来的,就剩下十岁那年送他的金锁。 等等。 金锁呢?! 秦风往脖子里摸去,惊觉脖子上的长命锁不见了,明明一直贴身佩戴,怎么会…… 汪直! 他陡然想起汪百户朝着自己肩膀拍了几下。 欺人太甚! “陈三石!” 秦风怒不可遏。 没人帮他,他就自己报仇! 练血精通,杀一个刚开始习武的新手,理应轻轻松松。 至于之后会怎么样,他只能赌没事。 秦风下定决心。 他赶在闭城前通过盘查,离开县城,直奔燕边村的家中。 空荡荡的家中,再也没有兄长和人喝酒划拳的声音,更令他急火攻心。 秦风翻箱倒柜,找出一身黑色衣服穿上,再以黑布遮面。 他在椅子上坐下,双手捧着宝剑闭目凝神。 只等着夜深人静时,他好出门杀人。 “嘎嘎——” 午夜子时。 夜鸦鸣叫。 秦风睁开赤红双眼。 正要提剑出门,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幽幽之声。 “秦风。” “你哥叫我来带你见他!” (本章完) 第27章 兄弟团圆 第27章 兄弟团圆 “谁?!” 秦风一激灵。 他立马冲出门外,却只在道路尽头,瞧见有道黑影一闪而逝。 “还敢来找我!” 秦风提气,纵身狂奔。 但他不管拼多大力气,都追不上黑影。 “轻功,你还会轻功?你是不是陈三石?!” 秦风勉勉强强坠在黑影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一追一赶,离开燕边村,径直朝虎头山的方向去。 一直来到二重山。 黑影又是一闪,钻入密林当中,彻底不见踪影。 “铿——” 长剑出鞘,秦风单手持剑,小心翼翼地走进密林。 夜空万里无云,月朗星稀。 惨白色的月光洒落大地,又被茂密的枝丫搅碎,化作斑驳的光影。 秦风每走一步,四周丛林中都会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知道是惊吓到虫蛇走兽,还是有人在暗中窥伺。 他愤怒地朝前挥剑,斩落大片植物开拓视野,却始终不见引他出来的黑影。 “你究竟是谁?” “不是要带我见我兄长么,我兄长人呢?!” 终于,那道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 “伱哥脑袋都快被你踩碎了,你还问我?” 什么? 秦风一惊,低头看去。 只见他脚下泥地当中,赫然有着一个森白的骷髅头。 骷髅头周围,零零散散分布着骨头和衣服碎片。 从衣服的痕迹看,似乎是被野兽撕咬的。 这是…… 秦雄的衣服。 他怎么会忘记?! “哥!!!” “咻——” 秦风咆哮着,心头骤然一凉。 一支狼牙箭,从他背后穿透心脏,又从前面冒出来。 噗通! 秦风单膝跪倒,长剑插入土地做支撑,拼尽全力不让自己倒下,嘴里、鼻子里,血水涌泉般往外冒。 他没了力气,也不再企图反抗,就那么呆呆地望着兄长的遗骸。 盐一般的月光,照耀着他们一人一鬼,两个亲兄弟。 “靠!” “我心善,看不得这画面,既然你们兄弟感情这么深,就成全你们团团圆圆!” 陈三石从阴影中走出。 他调动气血汇聚于手臂之上,梅枪势如破竹,一枪在秦风心脏上扎出个透明窟窿,结果了性命。 从头到尾。 秦风甚至都没能见到杀人者真面目。 这便是远程武器的可怕之处。 只要躲不掉,扛不住,几乎都是一击失去反抗能力。 显然,练血精通还不足以抵抗。 陈三石在尸体上摸索起来,翻找出十两银子。 “倒是比你哥富裕!” 除此之外,还有一把剑。 陈三石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了。 这剑是天元武馆配发的,特征太过明显,没办法往外卖。 为了防止有人看到秦风尸体上的箭伤和枪伤,他先是拔出狼牙箭,又捡起长剑,对准尸体胡乱砍下十几刀,确认伤口无法分辨是何兵器所伤后才满意。 “终于搞定了。” 心头大患处理干净,陈三石觉得舒适。 这一趟下来,他的寻踪匿迹和箭术进度,也长进不少。 【技艺:射箭(小成)】 【进度:(50/1000)】 “寻踪匿迹突破了!” 【寻踪匿迹(小成)】 【进度:0/1000】 【效用:夜如白昼、洞察惊人、身轻如燕、敛息藏身】 在原先的基础上,又多出两个效果。 明明是夜晚,陈三石却能够跟白天一样,看清楚一切细微动静。 敛息藏身,顾名思义,不必多说。 搭配上这两个词条,陈三石完全就是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刺客。 “该回去了。” 今夜县城里有大动作,不知道会不会波及城外。 他不敢久留,在夜幕中以极快的速度原路返回。 经过苏家村的时候,陈三石敏锐地注意到林子里有动静。 他警惕十足,立马攀爬上树,施展刚刚习得的敛息之法。 霎时间,有种自己和树木融为一体的错觉,就连树木上栖息的鸟儿都没有被惊动。 林子里传来摇摇晃晃的脚步声,就像是喝多的醉汉,每走出几步还会栽倒在地上砸断草木,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终于。 声音来源进入陈三石的视野当中。 不过,这并非醉汉,而是一个身负重伤之人。 来人个子不高,衣衫褴褛,通体是血,身上光是刀伤都有十几处,深可见骨,甚至能看到跳动的内脏。这么重的伤,还能走路,简直奇迹。 “哪来的?” 陈三石看着男人的打扮,耳朵打钉,胡子还扎辫,不是本朝人民的风格。 “蛮子?” “那个刺客?” “晚上不是有千户向庭春亲自坐镇,外加上三百人马和武馆数百弟子么,这都给跑出来了?” 他没有轻举妄动,暗暗观察。 “咳咳咳……” 蛮子不断咳出黑血,走着走着一个踉跄倒在草丛里,数次想爬起身又砸回地面,眼看是强弩之末,快要不行了。 只见他趴在地上,用沾满黏稠血水的双手,在一块石头下面,颤颤巍巍地挖起泥巴。 费好大功夫,才刨出个小坑来。 紧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拼尽全力埋进去。 “这是在藏东西?” 陈三石看得认真。 “咳咳咳……” 蛮子把东西埋好后,抓起杂草树枝遮盖痕迹。 到这里,他基本只吸气不出气,已经接近濒死,但仍旧坚持着往前爬,想要远离藏东西的地方。 约莫十几米后,他才身子一僵,彻底不动了。 陈三石在树上等待大概十分钟,确认真的死透,才从树上跳下,用长枪戳开土壤,把藏在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啥东西?” 陈三石把玩着巴掌大小的盒子,思忖起来。 死之前憋着最后一口气也要藏好的东西,肯定很宝贵。 可问题是。 一个刺客,出门执行任务为啥要把带宝贝在身上? 还是说。 蛮子的目的就是来鄱阳县偷这东西? “不对,不对。” 陈三石摇头。 也有说不通的地方。 要是来偷东西,蛮子就更不应该在杀死县令之后逗留此地,期间还又杀死云鹤武馆馆主。 再说了。 小小鄱阳县能有什么宝贝? 情报就更不可能。 事情闹这么大,就算是情报也作废了,还有必要埋起来? 整件事情,从一开始就很奇怪。 衙门和武馆,也从来没有提到过要寻找什么东西,只说搜捕刺客。 “前面!” “快!” “……” 不远处,又传来脚步声,迅猛扎实,显然是搜捕者追来。 陈三石自然不能暴露自己夜晚出行,立即把土坑复原用石头压住,拿着盒子重新回到树上。 追过来的,不是衙门和卫所的士卒。 而是武馆的人,且只有三人。 一名中年男子,领着两名亲传弟子。 看他们的衣服,是赵氏武馆的人。 领头的就是馆主,赵奔。 “师父,就他一个。” “而且,人死了!” 他们找到蛮子的尸体。 赵奔神色一洌,冲过来在尸体身上摸索:“东西呢?!” “给我搜!” “是!” 两名弟子拔出拔出佩剑,在附近搜索。 当然,最终没有任何结果。 “师父,什么都没有。我估计应该是被另外几个人拿走了。” “可恨!就差一点!” 赵奔拳头捏得发白,许久才压抑住怒意:“你们今夜没有走漏风声吧?” “师父放心,除去三大武馆的馆主,就只有少数亲传弟子和千户大人知道,咱们是在搜寻仙宝。 “其余所有寻常弟子和卫所官兵,都以为是单纯搜捕刺客。” “那就好。” 赵奔提醒道:“此事关乎我等百年大计,一旦走漏风声,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哪怕有外人得知半点消息,也要格杀勿论! “回去吧,把蛮子尸体也扛回去剖开,保不准东西就在他肚子里!” “是!” “……” 望着一行人远去。 陈三石了好一阵子消化对话中的信息量。 仙宝? 他们在找仙宝? 千户向庭春也和他们有合作? 还特么外人接触到就格杀勿论,这么霸道? 陈三石掂量着手里的盒子。 “既然如此,就更不可能让人知道我碰过这玩意儿了。” “只好……” “归我了!” (本章完) 第28章 盒子 第28章 盒子 一直藏到后半夜。 确认周遭安全后,陈三石才融入夜色,在天亮之前回到家中。 没有打扰熟睡中的兰姐儿,他在床边悄默默拿出盒子,仔细打量起来。 表面上看,就是普普通通的檀木盒子,表面连装饰纹都没有,一片光秃秃的,唯有一个奇形怪状的锁孔。 他们把这东西称作“仙宝”。 啥意思? 难不成真是神仙留下来的宝贝。 陈三石好奇心浓郁。 他没有钥匙,于是就想直接掰开,结果盒子纹丝不动。 他轻轻松松拉开两石弓的力气,再加上调动气血,竟然完全没办法。 不过说到底也是木头材,肯定能直接砸开。 但陈三石不会傻到真这么干。 保不准里面藏着什么机关,硬来极有可能会把里面的“仙宝”损坏。 他无奈,只能先把东西收好,打算找机会研究明白盒子是什么机关,用什么东西能打开再说。 “呼……” 陈三石长呼口气。 这一晚上,真是够忙活的。 不过如今秦风已除,气血也第一个练成,接下来升任小旗,得到选锋资格,日子应该会过得稍微舒心一些? 胡思乱想着,他把顾心兰当作柔软的抱枕,压在身下,舒适的沉沉睡去。 翌日。 陈三石早早起床去军营。 他还没进门,就听到军屯里所有人都在议论昨夜的事。 “昨天晚上你们没去,不知道城里有多乱,我可是在旁边亲眼看着的!” “连向千户都亲自出手了,配合天元、泰雷、赵氏三家武馆馆主,把那个蛮子刺客堵在一座废弃的院子里。” “眼瞅着就要生擒那蛮子的时候,又冒出来一批蒙面杀手!” “虽然蒙着脸,不过看他们的武功路数,应该也是蛮子,而且甚至厉害,各个都是练骨以上的高手!还有一个,甚至能跟向千户过招。” “他们硬生生打伤泰雷武馆馆主,带着刺客从城门杀了出去。” “当然,他们也死了一大半人。” “……” 听着他们的议论,陈三石才知道,昨天晚上城里恐怕打的很激烈。 而且听着有些不对劲。 刺客被救走了? 那他怎么会重伤而死的。 难不成,蒙面杀手也是为“仙宝”而来,出城以后他们之间又打起来了。 蛮族刺客侥幸逃脱,不过也重伤而死,被他刚好遇到? 如此说来,有没有一种可能,盒子之所以打不开,是因为开锁的钥匙在他们说的另一拨人手中? 这事还真是复杂得很呐。 陈三石来到军营,发现汪直还没来,就准备在演武场上先练一会儿。 “陈三石。” 他才拿起梅枪,就有人喊他的名字。 转身看去,却是宋彦的二舅,罗东泉罗百户。 罗百户面带笑意,冲他招招手:“你来一下。” “罗大人。” 陈三石倒插铁枪,原地不动:“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好。” 罗东泉也不生气,双手背在身后:“我有件事情想求你。” 堂堂一个百户,能有什么事儿求他? 陈三石倒也没过于揣测,问道:“罗百户但说无妨,不过在下地位卑微,只怕没什么帮得上忙的。”“伱天赋很好,是罗某习武以来见过最好的。” 罗东泉叹了口气:“我那外甥,是争不过你了,不过你别误会,本官没有任何要为难你的意思。技不如人,就要服气。 “本官是想求你,把明年上半年的选锋机会,让给彦儿,你去参与下半年的。 “当然,本官也不是空口白牙求你办事。” 他手里拿出一张银票:“这是张一百两的银票,能够助你买许多补血汤和兽肉提升修炼速度,仅仅晚半年而已,应该很划算吧?” 每年两次选锋,上半年一次,下半年一次。 每个千户所,每次最多出一个人。 听起来,晚半年好像没什么。 可他怎么不让自己外甥晚半年? 傻子才会信。 陈三石更不会因为这点银子耽误自己:“谢过罗百户,不过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宋彦天赋不错,他参与下半年的选锋肯定没问题。” 罗百户保持着微笑:“好,买卖不成仁义在,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今天这事儿你别往心里去……” “老罗,你人还怪好嘞!” 一只胖手忽然闪过,直接把银票抄走。 汪直不知何时悄然来到跟前,笑得合不拢嘴:“你这是打算给三石送贺礼吧,好家伙,一百两,这么大方?还是属你最有钱!” “姓汪的!” 罗东泉伸手,想把银票抢回来。 汪直何等眼疾手快,连连后退,边说话边把银票往怀里装:“送礼哪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还是说老罗你不是送礼,是打算威逼利诱人家? “这事儿用不用让向千户知道知道?” “你……” 罗东泉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陈三石看的目瞪口呆。 汪百户好本事,三言两语就是一百两银票到手! “姓罗的找你干什么?” 汪直看着罗东泉的背影吐了口痰。 陈三石如实告知。 “心眼子真坏。” 汪直嗤笑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让你参与下半年的吗? “传闻孙督师年事已高,明年上半年将会是他最后一年收亲传弟子的选锋。 “从下半年开始,就换成别人教了!” 陈三石倒是没有很意外。 “行了,以后少搭理姓罗的。” 汪直说道:“站着等着吧,向千户和张县丞都来了,马上就准备吹集结号,把你们这批人集合检验了。” 他讲解起下流程。 选锋,通常情况下只从当年最新招收的士卒里面选。 短时间内展现出天赋的人,才意味着上限高,值得培养。 等会儿,会由千户向庭春亲自检查修为,再由县衙里的县丞确认参军入籍的时间,以及有没有徇私舞弊的情况。 核实完毕后,再上报给凉州督师府。 再然后,督师府过一阵子会派遣专门的选锋官过来亲自确认是否有假。 最后,才是前往凉州八大营,参加真正的选锋,来确认以后在八大营里的地位和职位。 “嗡——” 汪百户讲完。 集结号也刚好吹响。 (本章完) 第29章 考核 第29章 考核 集合号响。 新一批士卒们陆陆续续赶来,在演武场上排列站好。 不久后。 身披锁子甲,腰间挎刀的向庭春率先出现,紧随其后的,是一名穿着官袍文官。 向庭春脸上没什么表情,径直来到高台上。 他扫视着众人,徐徐沉声开口:“练出气血的,出列!” 三十八人,唯有陈三石向前一步。 向庭春古井无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他下令道:“出来个小旗,跟他切磋一下我看看。” “徐斌,出列!” 汪直抬手指人:“按照规矩来,你也用练血入门的境界,但功法可以随意发挥,陪陈三石练练!” 演武场边,被突兀选中的徐斌一愣,不过还是走了出来。 他看着陈三石,神色有些复杂。 这几日,他的这位老乡可谓出尽风头。 先是当众被几位百户争抢。 接着,又在短短六日内练出气血。 六日! 他当初也就是勉勉强强卡线成为武卒,练出气血用多久,早就不记得具体时间了! 总之在军营数年,他才好不容易混成的小旗。 眼前这小子今日若是能好好表现,怕是能够直升小旗! 如此前途无量。 他…… 却在对方入伍的第一天,就没给好脸色。 更倒霉的是,也不知怎么选中自己来考核。 “愣着做什么,开始。” 向庭春催促道:“用同样境界的气血,全力以赴,正好让我也瞧瞧你们这些武官武艺有没有长进。” “老徐。” “听说这人是你老乡,伱可别手下留情。” “……” 几名旗官和百户在旁边掺和。 他们最近都经常听到卫所来了个天才,早就想看看几斤几两了。 徐斌按照要求,调出一缕气血。 气血多少,是能够控制的。 气血入门,是一缕,精通是两缕,小成,则是遍布四肢。 保持只用一缕气血,就算是把境界压到入门。 不过刀法是经年累月积攒下来,很难克制。 理论上说,两人打起来,他占据绝对优势。 不过即便这样,徐斌也还是稍有紧张。 千户大人亲自观战,还放出这话。 意味着他要是当众输给新人,前途基本完蛋。 相反,要是他能展示些雷厉手段,引起千户的注意…… 他自幼的志向,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奈何生在鄱阳县,连杀敌的机会都没有。 没有修炼资源,卡在炼血境这么多年,几乎看不到上升希望。 今日,却是个机会。 都是为个人前途,他不愿意牺牲自己来帮助别人。 所以,是绝对不可能手下留情的。 希望这位父亲介绍来的弟弟,莫要怪他。 “三石,伤了你,莫怪我。” 徐斌拔刀出鞘,三尺长刀,在烈日下散发寒芒。 “徐旗官尽管来。” 陈三石提枪,严阵以待。 自从习武后者,他还没有和人正儿八经地交手过。 趁此机会,也好试试自己到底什么水平。 “好,看刀!” 徐斌陡然出手。 他身躯微弓,拖刀而行,眼神凌厉,如同一匹饥饿数日后终于见到血肉中的野狼,不过两个呼吸就来到少年身侧,雁翎刀横劈而去。 与此同时,前方一点寒芒闪起。 一念之间,这道寒芒就变作枪尖,在徐斌的瞳孔中迅速放大。 后人发,先人至; 刀短枪长,长兵之道! “好快的枪!” 徐斌哪里还敢进攻,再往前半步,刀没劈到对方,自己怕是先要被捅个窟窿! 他急刹脚步,想以刀砍断白蜡木制成的枪杆。 陈三石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收枪三寸,腰马合一,调动气血于右臂之上,以“拦拿”之势,用枪尖和刀锋相撞。 “铛——” 清脆的兵器交击声响起。雁翎刀颤鸣不断。 梅枪更是抖个不停。 两人同时后退数步。 可对于长兵来说,距离拉开,便是优势! 徐斌才刚站稳,梅铁枪就又迎面扎来,他不得不再次以刀格挡,好在习武多年,这点强度倒是没什么问题,能招架得住。 可是,兵卒基础枪法谁都练过。 为什么陈三石的枪法,其速之快,其势之猛,异于常人? 还有气血。 虽然都是一缕气血,但他毕竟凝练多年,怎么说也应该强悍一些才是。 可正面来的那一下,他居然在力量方面没占据任何优势,仅仅凭借着刀法经验勉强占了一点点的上风。 奇哉怪也! 徐斌脸上无光,担心坏了在千户大人眼中的印象。 他于手上刀法愈发凌厉狠辣,刀刀直逼要害,想要用这种方式耗干对方气血。 “铛铛铛铛!” 金属碰撞声音不断响起,演武场上黄尘漫天。 陈三石不断后撤,以保持长兵的距离优势。 “你娘的。” 汪直忍不住爆粗口。 他还寻思着当初是姓徐的介绍陈三石进军营,才故意喊他出来,结果这家伙玩真的啊? 等下去看他怎么收拾这不长眼的东西。 倒是向庭春眼睛微微眯起,看得颇有兴趣。 “打得好!” 围观的兵士们,也纷纷叫起好来。 “铛——” 又是一次金铁交击。 陈三石好悬中招,关键时刻憋着一口气,挽个枪,才有惊无险的把几乎贴到身前的恶狼重新逼退到七步之外。 徐斌不愧入伍多年。 他几个回合打下来,手臂发麻,肩膀生疼,身上脸上,更是被汗水包裹。 唯独气血仍旧够用。 他还能再坚持下去。 难得有人陪练,他枪法熟练度正在飞速提升,要好好珍惜才是。 “再来!” 徐斌一刀接着一刀地挥砍,眼睛都有些发红。 这都已经八个回合了,他居然还拿不下! 索性都得罪了,不如得罪到底。 无论如何,也不能自己成为千户眼里的废物! 他毫不留手,雁翎刀不断撕裂空气,当真像是一匹横冲直撞的恶狼,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撕咬猎物。 打算用硬碰硬的方式,加快消磨对方,寻找破绽。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 徐斌渐渐察觉情况有些不对。 表面上看,持枪少年一直在防守。 但他的气血始终没有衰竭! 反倒是他自己的气血不断消耗,快要见底。 “怎么会?!” 徐斌的脸上流露惊愕。 不可能! 这小子才刚刚练出气血,再有十回合,肯定耗尽! 如此想着,他刀法更加暴戾。 可事实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又十个回合后,他的气血消耗大半,陈三石却依然没输! 这小子看起来气喘吁吁马上要不行了,却总是能在危机时刻坚持下来,耐力可怕。 “铛!” 徐斌由于气血见底,速度变慢力量减弱。 也就在此时,攻守之势异也,梅枪彻底转防为攻! 一拦、一拿,一扎,每个枪法要诀,都被陈三石施展的稳准狠,搭配气血,如同狂风骤雨般不断扑面而来,一个不留神,就要脑洞大开。 轮到徐斌汗流浃背。 他的气血在酣战中渐渐干涸,握刀的手掌都开始抽筋,他忘记了进攻,或者说再也没有机会进攻,眼里只剩下不断闪烁的寒芒和飞舞的红缨。 这不可能。 陈三石明明才练出气血不久,耐力怎么如此惊人? 有几个瞬间,徐斌差一点就调动其余气血,拿出练血精通的实力,但他清楚自己已经输了。 五年! 习武五年,单纯拼功夫拼不过习武半个月的! “铛——” 恍惚走神间,他手中雁翎刀被挑落,尖锐的三角枪尖紧随其后,抵在了他的喉咙前。 “徐旗官,承让!” (本章完) 第30章 旗官 第30章 旗官 陈三石汗如雨下,连眼睛里面都沁入汗水,体力也接近枯竭,不过要是咬咬牙,好像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这大概就是【耐力惊人】搭配上浩然呼吸法,产生的化学反应吧? 不过,他赢得并不轻松。 说到底,徐斌也是一名习武数年,练血小成的武官。 这一场战斗,没少帮到他。 【功法:兵卒基础枪法(入门)】 【进度:(52/500)】 【效用:枪势迅猛,耐力惊人】 他切身体会到这两个词条的效果。 估计换成任何一个同境界的,七步以内,来不及拔刀就会被他戳死! 他的枪法不光持久,还迅猛。 又久,又猛! “好!” 高台上,向庭春大声叫好,目露欣慰。 观战的兵士们,更是鼓掌喝彩。 “猛!” 朱仝的声音最大。 许文才抻着脖子,也看的来劲:“我观陈兄弟,身上隐隐有一股王者之气,将来必成大器!” “你看有个屁用。” 朱仝骂道:“你还是先琢磨琢磨自己吧,都十天了,你连一个桩功都没学明白,等着被送出去修城墙吧!” “……” “陈兄实属厉害!” 宋彦钦佩不已。 徐斌心如死灰。 他当着上百人的面,输给一个新手。 接下来的军伍生涯,算是没有机会再往上走了。 不仅如此,此番对战,还得罪到陈三石。 以前他对其态度不好,不给好脸色看也就罢了。 这回他出手狠辣,不留丝毫情面,要是被记恨上,等陈三石走上高位以后,岂不是随便给他穿小鞋? “伱赢了。” 徐斌捡起刀,灰溜溜地离场。 陈三石想说话都来不及。 高台上的向庭春,对于这场比试甚是满意,他看向一起来的文官: “先前汪直与本官说,本官还不信,现在看来,咱们鄱阳千户所,还真是出了个大将苗子! “张县丞,没问题吧?” “没问题。” 张县丞已经查过军籍册子:“我回去以后,就呈报凉州督师府,把这位陈三石的选锋资格写清楚。” 这活儿本来应该知县亲自干。 不过知县死了,新任知县还没调过来,就暂由县丞替代。 “嗯。” 向庭春点点头,示意陈三石先退下,继续考核这一批其余新人。 “练出气血的有一个,十日内习得枪法的有几人?” 三十八人中,有六人站了出来。 向庭春下令道:“两两捉对,打给我看。” “是!” 六人领命。 不出一炷香,比试就全部结束,基本上看得出每个人的成绩。 “宋彦不错,再有几日应该也能练出气血。” 向庭春沉吟道:“明年下半年的选锋资格,应该没问题。 “你叫朱……朱仝?你也不错! “这批人能出七个武卒,算是鄱阳县历年来最高的了。 “好了,你们也先退下吧。 “剩下的,直接展示桩功给我看。” 三十二个人,打起桩功。 约莫有十五六个人,连桩功都还没学会。 最夸张的,是有个山羊胡的中年人,一个动作都不会! 看得向庭春眉头紧蹙,没耐心再看下去。 “行了,考校到此为止。 “陈三石!” “在!”陈三石应答。 “即日起,擢升你为旗官,除去旗官应有待遇以外,配上等战马一匹!” 向庭春看向边上:“汪直,人是你带的,以后就归你管了,你手底下有位置吧?” “有有有。” 汪直连忙答道:“空好几个呢。” “……” 向庭春接着说道:“其余人,填补各个百户之下的空缺吧,日后若修为突破,或有战功,再行提拔!”他主持完考核后,就匆匆离去。 留下各个百户,处理接下来的琐碎事宜。 先是划分士卒等级,然后决定归谁管。 每年选锋官来接人时,也是上面派人来调查空饷的时候。 近几年查的越来越严,空饷现象减少许多,但并不是完全不存在。 一个千户所,满编应为1120人左右。 鄱阳县上报的人数是一千人左右。 实际上,只有九百多人。 也就是说,还有将近百人的空缺。 三十几个人,但凡能像个样能应付过去检查的,都被各个武官挑走填补空缺。 陈三石手底下也不满员,有七个人。 有主动嚷嚷着过来的朱仝,有四个老乡,还有两个充军来的。 很快,场上只剩下两三个老弱病残没人要,属于那种还不如临时从街上雇个乞丐像样。 “你特么连马步都不会扎?送去隔壁县修城墙吧!” “别别别啊大人,小人可以干杂役啊!” “杂役,马你会喂吗?” “我可以学!” “学,谁有功夫教你?少废话,拖走吧!” 许文才,便是没人要的之一。 “陈兄弟!” 眼瞅着自己要被架走,许文才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样冲过来,死死抓住陈三石的胳膊:“你手底下缺人不,让我跟着你,让我跟着你啊!” “别来祸害我们!” 朱仝嫌弃至极:“将来上战场,你什么都不会,岂不是拖累死我们!” “谁说我啥都不会的?” 许文才信誓旦旦地说道:“陈兄弟,我许文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擅长排兵布阵懂得管理政事,除了年纪大学不成武艺,我什么都会,要我一个,包你不亏!” “少废话。” 刘百户使了个眼色,有两名士卒上来一把将许文才按住。 这时,陈三石抱拳开口道道:“刘百户,把这个人给我吧。” “你确定?” 刘百户一副不理解的样子:“不怕白白占你手底下一个名额?你可要想清楚。” 空饷的事情,跟陈三石这个新来的无关。 也就是说他不需要凑人数,手底下的人自然战斗力越强越好。 “没事。” 陈三石坚持道:“我回头让他给我喂马。” “成吧。” 刘百户没多说:“随你的便,要是后悔了随时告诉我。” “呼……” 不用去修城墙,许文才长长地出口气:“陈兄弟真是有眼光!” “他就是心太善,被你糊弄了!”朱仝骂道。 约莫半个时辰后,士卒基本全部分配完毕。 负责看管大库的主事,递给陈三石几张条子,告诉他可以拿着条子去领取资源。 有补血汤、兵器条、还有一匹马。 “我还欠徐旗官一张弓呢。” 陈三石不是赖账的人,不过一时没在人群里找到徐斌:“算了,先去看看马吧。” 马。 是非常珍贵的战略资源。 并不是所有旗官都有。 整个鄱阳千户所,拢共加起来,也才三十匹不到。 “陈旗官,你的这匹马可不是普通马!” 大库主事笑呵呵地说道:“是千户大人费好大功夫才从府城弄来的上等白鹄,总共就两匹,舍得给你一匹,足见对你的重视。陈旗官,前途无量啊!” 他吩咐马夫,从马厩里牵出一批骏马。 这匹马通体雪白,肌肉强壮但体态匀称,一阵风吹过,鬓毛随风飞舞,好似天上的云彩。 “陈旗官试试?不过得小心些。” 主事提醒道:“这匹马性子很烈。” “我就喜欢烈的。” 陈三石翻身上马。 【技艺:御马(未入门)】 【进度:(0/100)】 【效用:暂无】 (本章完) 第31章 向庭春 第31章 向庭春 御马也算? “咴——” 不等陈三石仔细琢磨。 白鹄马倏忽朝天嘶鸣,接着冲出马厩,不可控制地狂奔起来,同时不断颠簸,想把身上的人摔下去。 “草!” 陈三石险些整个人飞出去,急忙双手扯住缰绳,双腿踩着马镫的同时死死夹紧马腹。 看别人骑马似乎很轻松的样子,真正骑过的才知道,骑马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脾气暴烈没有驯服的马,一不小心摔下来,是会有可能出人命的! “咴——” 白鹄马嘶鸣着横冲直撞。 陈三石坐在上面,只觉得狂风贯耳,身边景色飞快后移,再加上马匹的反抗,简直像是坐在没有安全带的过山车上一样。 “好畜生!” 他干脆搂住马脖子,想凭借蛮力制服它。 一人一马,僵持足足有半个时辰,硬是没有分出个胜负来。 直到双方都精疲力尽,才算暂时休战。 【技艺:御马(未入门)】 【进度:(35/100)】 【效用:暂无】 “你还是个母马?” 陈三石俯着身子,仔细辨认了下。 他对马了解不多,也知道母马一般体型较小,但眼前这个显然属于异类,强壮得惊人。 “哈哈哈哈哈!” 背后响起爽朗的笑声。 陈三石回头,才发现是向庭春。 此刻的向庭春卸了甲,穿着一身便衣,脸上多了几分和蔼,不过仍旧隐隐透着股威严。 千户为正五品官。 五品放在鄱阳县,已经是天。 不光是官职上的天,更是修为上的天,权势上的天。 “千户大人。” 陈三石抱拳行礼。 “怎么样,这匹马不好驯吧?” 向庭春调侃道:“不好驯就对了。如果不是这匹马太烈,有时候还会伤人,人家也不可能愿意给我,我更不可能愿意送给你。至于能不能驯服,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千户并不是专程来找自己的。 陈三石注意到,不远处有马夫另外牵出一匹白马,应该是千户准备出行,恰好在这里遇。 “好好干吧,有什么需要就找我。” 向庭春说完,翻身上马。 他的那匹很乖巧。 “他这是去哪?” 陈三石心里琢磨起来:“昨天夜里,他们最后有没有找到开启仙宝的钥匙,那些蒙面人有没有全部抓住?罗东泉也在?” 他瞧见离开马场前,又有一匹黑马出现,和白马并驾齐驱。 马上的人,正是罗东泉。 “仙宝的事情,他也有参与?” 这群人,明显是在瞒着朝廷。 他愈发好奇,盒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 “老罗,选锋的事情,伱莫要再提。” 向庭春坚定地说道:“我大盛朝廷缺人之际,再内讧下去,成何体统。” “大人。”罗东泉神情不舍:“明年上半年,是最后一次督师选锋。” “那又怎样?” 向庭春拉着缰绳:“你要明白一件事情,督师权势过重,再加上年事已高,陛下早就想让他退下来了。 “这个时候加入八大营,可未必是好事。 “陛下这些年一直在物色新人,想在北境重新洗牌,八大营以后很有可能打散,调到东西南北各个地方。 “这个节骨眼,如果有人能够脱颖而出,未必不能在未来新任督师的手底下走到高位。” 罗东泉听得入神:“所以大人才打算跟武馆合作,寻找所谓‘仙宝’,可是世上真有让人快速提升修为的神仙之物?” “看武馆那几个老东西激动的样子,不像假的,本官也不清楚,蛮子哪里来的如此宝物。 “难怪从去年开始,蛮子侵扰愈发频繁。” 向庭春顿了下继续道:“你要记住,咱们主要目的不是仙宝。那几个蠢货,也不想想,真有那种东西,他们藏得住?最重要的,是趁此机会,让县里的武馆和豪绅们出出血,好为明年开春做准备。” “大人,你真准备出长城,对宇文部的分支动手?” 罗东泉神色凝重:“住在悉河一带的的蛮子,战斗力起码也有两千五百人,咱们拢共才九百人,而且还要上报兵部,经过兵部的同意后才能出兵。” “所以,我需要战马、弓弩、粮食、药材,也就是需要银子!” 谈话间。 两人来到田野之间。 向庭春举起马鞭,指着辽阔的耕地:“看到了么?这些本该都是我大盛的土地,结果呢?十之七八,都成了武馆、乡绅们的私人田产! “如今战乱不断,需要用钱的时候,他们却一分钱都不愿意出了! “仙宝之事,刚好能助我吓住他们。 “有了钱有了实力,等我们立下不世之功,将来自有更好的去处,何必拘泥于八大营? “老罗,你跟我多久了?” 罗东泉颔首道:“到冬天,正好二十一年。” 向庭春沉声道:“整个鄱阳,我最信任你,才把此事告知与你一人,还望你鼎力相助。将来若是功成,我走到什么位置,你就是什么位置。” “千户大人放心。” 罗东泉拱手道:“卑职愿为大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走吧,去跟武馆的老家伙们谈谈。” 两人骑着马进城,一路径直来到天元武馆。 梁展在门前迎接:“家父和几位叔伯早已备好酒菜恭候多时,两位大人请进!” 迎完客人。 梁展没有急着进门,而是等来一名武馆弟子,他问道:“人找到了吗?” “回少爷的话,没有。” 弟子答复道:“城内师兄弟们居住的宅子里面不见人,燕边村的老家住所里也没有,打听一圈,都说没见过秦风。” “失踪了?” 梁展用折扇敲打着手掌心:“八成是被军队里姓陈的小子弄死了。” “那少爷,咱们怎么办?”弟子和秦风相熟,心思沉重。 梁展冷冷道:“还能怎么办,咱们又没有证据,死了就死了,难不成我给你发把剑,你杀到军营里去报仇?” 弟子不吭声了。 梁展嗤笑。 秦风不错,进他们武馆好几年,任劳任怨,也重情义。 前阵子又机缘巧合,听到他和父亲的机密谈话,看在这小子平日里嘴巴很严的份上没杀,而是收为亲传弟子。 结果自己想不开,非得跑去送死。 他劝也劝了,帮也帮了。 秦风的命对于他来说,也就值那几十两银子。 天元武馆又不是没有别的亲传弟子了,梁展可不会傻到冒风险为其报仇。 “这位陈兄弟倒是颇有意思啊!” “秦风好歹也是练血精通,竟然说被他杀就杀了。” “如此人才,等我忙完这阵子,可得好好结交结交。” “昨晚……也正好是蛮子逃出城的时间,倒是够巧的。” 梁展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本章完) 第32章 玲珑玉盒 第32章 玲珑玉盒 军营。 陈三石和手底下的人熟悉了一遍。 从明天开始,他们就要开始正式“上班”了。 至于工作内容。 汪直不在,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倒是刘百户过来,非常细心地给他讲解了一遍。 汪百户手底下的九十多个人,主要负责“七分屯田三分守备”中的守备。 他们上午要在军营,集体操练战阵,武卒在升官前同样需要参与其中,下午,则是要去长城瞭望,也有可能被派去县城里巡城。 屯兵们,则是半日操练,半日干活。 唯有武官比较自由。 大部分时间都可以用来修炼。 “狼烟起,号角响。” 刘百户指向北方的天空:“要是看到有黑烟升起来,就说明有蛮族来犯,所有人需要第一时间集结,不过咱这地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狼烟飘起来了。 “另外,你是不是还没有住的地方?” 陈三石点头:“参军的时候,管事的告诉我没有多余的房子。” “普通士卒的没有,武官的宅子,倒是还有几间,跟我来吧。” 刘百户在前头领路。 军屯里,绝大多数房子和燕边村的房子一样简陋,以泥瓦房为主。 不过往西走出两里地,来到武官们住的地方以后,就变得贸然一新,全都是青砖实木的独栋院子,有大有小,根据级别不同划分。 “这是百户才能住的房子吧?” 停在一栋二进院前,陈三石说道:“我一个小旗,不合适吧?” “有啥不合适的,保不准你没多久就百户了呢?” 刘百户说道:“再说了,空着也是空着,千户大人也不会管,就算知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成。” 陈三石明白是送人情给他,也没再推脱。 一是他整日军营燕边村来回跑麻烦不说,还耽误宝贵的时间。 二来家里环境实在简陋,换个好些的房子,也能让兰姐儿的日子舒坦些。 从军营里借来拉粮草的马车,陈三石回燕边村搬家。 “石头,你还真当官了?!” “肯定,这都骑马搬家了。” “以后混成官儿,就再也不理我们嘞!” “癞子头这回说的,还是有可能的。” “……” 陈三石刚架着马车进村的时候,乡亲们高兴看热闹,可渐渐的,脸上笑容消失不见。 当官。 也就意味着和他们从此不再是一类人。 “叔叔婶子们说笑,我只是个连品级都没有的小旗,算啥官儿啊?” 陈三石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家里的东西不多,只有几床被褥和锅碗瓢盆之类的,马车都显得有些多余。 “这宅子倒是挺好。” 来到新宅,顾心兰也很高兴,忙上忙下的收拾起来。 陈三石没闲着,把家里最后两斤卤熊肉吃光,就地在院子里练起枪法。 练出气血之后。 熊肉的作用变得远远不如之前。 只相当于练出气血之前吃普通牲畜。 【功法:兵卒基础枪法(入门)】 【进度:(72/500)】 【效用:枪势迅猛,耐力惊人】 一个下午,也才涨了二十点进度。 “看来还是要买熊心之类的大补才行。” “还有汤药!” 陈三石身为旗官,每三天可以领取一碗补血汤,也不知道有多大作用。 他抬头看看天色,发觉已是黄昏。这个点,药房的人应该都不煎药了。 闲着也闲着,他就坐在那里翻了会儿书。 还是之前的《大盛书》。 读到当今皇帝太爷爷的时候,提到其最喜欢设计东西,曾经发明出不少机巧物件,其中有一种专门用来传递情报的木盒子,名玲珑玉盒。 此盒内设机关,必须由特定玉钥打开,否则就会从内向外燃烧,毁掉情报。 不过皇帝死后就失传了。 “这不就是我手里的盒子吗?” 陈三石庆幸他没有蛮力破坏,不然可就真要痛失宝物了。 【技艺:读书(小成)】 【进度:(51/800)】 【效用:七窍玲珑、精神焕发、过目不忘】 …… 次日。 陈三石总算不用再赶远路,吃过早饭后散着步就来到军营,先是练了会儿箭,接着又练了会儿枪。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后,他就去找徐斌。 说来也是缘分,徐斌同样归汪直管,不过他逛了好几圈也没见着人影,只好找其他旗官打听。 “老徐?昨天下午,我看见汪百户把他揍了一顿,然后就没见过了。” “汪百户?” 陈三石一怔。 他反应过来。 昨天比试的时候汪百户之所以选徐斌,极有可能是想令其放水的意思。 “没这个必要啊。” 陈三石有些无语。 要是真放水,对两个人都没有好处。 他询问徐斌的住处,接着便找了过去。 …… “斌子,伱糊涂啊!” 老徐头儿今个从城里来给怀孕的儿媳妇送只老母鸡,结果一进门,就瞧见儿子脸上一个硕大的巴掌印。 平日里徐斌一大早就会去军营习练,今天快中午了也不动弹。 他一看就知道出事了。 逼问之下,才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小石头是咱老乡,他将来要是混出名堂,对你只有好处! “你怎么能下死手呢?该打,该打啊!” 徐斌低着头,不说话。 事实上,从选中他考校开始,就是两难的差事。 他真要是放水,千户大人难道看不出来? 不放水,又得罪汪百户。 唯一的好结果,就是能被千户大人正眼相待。 结果显而易见,混了个最惨的下场。 下来以后,汪直随便找借口扇他一巴掌,还说交二十两银子,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他的饷银都用来习武,再加上日常开销根本什么都不剩下,哪里来的二十两银子? “去找小石头。” 老徐头催促道:“赶紧,给小石头道歉,让他给你平事儿!” “爹,没用。” 徐斌哪里有脸。 比试的时候,他可是往死里来的。 刀剑无眼,搞不好真会见血的。 人家以后不难为他就算不错,怎么可能帮他说话? “砰砰砰——” 敲门声打断父子的谈话。 紧接着,一道和煦暖人的声音响起。 “斌哥在家吗,是我,陈三石。” (本章完) 第33章 巫神教 第33章 巫神教 陈三石打听以后,才知道和徐斌住的很近,就五分钟左右的脚程。 他叩响房门自报身份,不多时一名年轻妇人打开门。 陈三石注意到对方微微隆起的腹部:“这里是徐斌家吗?” “是。” 妇人连忙把人叫出来。 顶着巴掌印的徐斌出来,尴尬地打招呼:“陈、陈旗官。” 犹记得不久前,他还要求对方称呼自己职务。 这才多久,大家已然是一样的职务。 “我真没把自己当官,还叫我石头或者名字就行。” 陈三石笑笑,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条子:“这个还你。” “这是……” 徐斌瞧见是兵器库的条子,想起之前确实借出去过一把弓箭。 “还愣着干啥,给小石头道歉!” 老徐头冲出来,照着徐斌屁股就是一脚。 徐斌顿时憋红脸。 他在军营里从来不会送礼巴结人,都是通过努力证明自己。 “斌子,赶紧啊!” 老徐头急得跳脚:“没石头帮忙,得罪汪百户,以后咱一家老小,怕是要连饭都吃不上!” “我……” 徐斌觉得脸烫得厉害,可他看看妻子隆起的肚子,最后妥协:“陈旗官,我……” “都说了,不用叫旗官。”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三石打断:“以后在军营里称职务,家里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要是不嫌弃,我还是愿意叫你一声斌哥。” “啥?” 徐斌怀疑听错:“你不怨我?” “为啥要怨?” 陈三石坦然。 当初要不是借来重弓,他哪有那么容易得到百户们青睐,更不可能这么快练出气血。 诚然,徐斌态度可能不怎么好。 但帮了就是帮了。 人家完全可以不借的。 “汪百户那人有点……” 陈三石对于汪直的人品,实在无法恭维:“总之,我会去说的,没事了.” “对嘛,我就知道小石头心眼好,怎么可能不帮伱。” 老徐头说道:“还不赶紧谢谢人家?” 徐斌瞅着少年。 这世道,不恩将仇报就算不错。 竟然还有人,愿意不计前嫌,甚至叫他一声哥? 更何况对于他来说,真的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让他情何以堪? 不知道为啥,徐斌再看陈三石时,开始觉得对方身上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令人心生佩服。 佩服这个词还不太准确,可他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更加贴切。 憋了半天,徐斌最后干脆一抱拳:“从今以后,有什么事情,但凭差遣!” 陈三石笑道:“言重了,不过,我还真有个忙想请你帮忙。 “我想请斌哥不忙的时候,能陪我练练枪法。” 上次切磋,受益匪浅。 “随叫随到。” 徐斌一口答应:“不过,这个我真不能要。” 他把条子递还回去。 “我有刀就够,你要是非给我,就说明你心里还是怨我。” “好。” 陈三石没再推辞。 “小石头,你别走,一起吃饭!” 老徐头说啥也不让走。 晌午陈三石和顾心兰都留下吃饭。 兰姐儿和徐斌媳妇童氏,互相认识,加之两人都喜欢针线活,有很多共同话题,十分聊得来,还相约以后作伴。 “嗡——”饭吃到一半,军营里吹起集合号。 “爹,我们得走了。” 徐斌匆匆披甲拿上佩刀:“石头,快!” “这是咋了?” 陈三石特意望天,没有见到狼烟,说明不是有敌寇来犯。 来到军营,他们见到满脸怒意的千户大人。 向庭春当众下令,即日起千户所内一半人手,日日搜城鄱阳,寻找巫神教徒,连武馆也不能放过,挨个严格搜查,一旦有发现,就以通敌卖国罪论处。 巫神教是啥? 怎么连武馆也要一起查,之前不是还合作围剿蛮族刺客吗? “我也不清楚。” 熊百户纳闷道:“只知道昨天千户大人和罗东泉一起去了趟天元武馆,回来以后就大发雷霆,说他们都是朝廷的蛀虫,要给他们长长记性。” “千户大人怕不是准备让县里的老爷们放放血。” 刘百户摸着下巴:“他也不怕上头的人?” 大盛朝廷亏空严重,这是连基层官兵都知道的事情。 早些年卫所里还经常会欠饷。 反倒是武馆和乡绅富得流油。 他们这些百户手里的钱,也不过是老爷们牙缝里的一点剩饭,说好听点叫贿赂,说难听点是打发要饭的。 能从武馆手里弄出些钱财来,自然是好事。 可问题是。 如果真这么简单,朝廷就不会如此艰难了。 武馆、乡绅,许多都是朝中任职退下来的,有些干脆就是当朝大员自己的产业,谁动得起? 面上看,他们千户所是权势最大的天。 实际上,哪个武馆不认识府里、州里的人? 对于向庭春的举动,他们不是很能理解。 “除非,向庭春有他们的把柄。” 陈三石心中想着,没有说出来。 跟他想的没错。 这群人是在瞒着朝廷寻找仙宝。 向庭春就准备拿这件事情勒索武馆,不过看样子谈崩了。 “出发!” 五个百户,领着四百多名士卒,浩浩荡荡地离开军营。 陈三石和他手底下的人,也在其中。 汪直不在,由两名总旗领着他们。 一个姓苗,一个姓方。 “方总旗。” 陈三石问道:“之前不是蛮族刺客吗,怎么又变成巫神教了。” 方总旗摇摇头:“那天夜里半路杀出来救走刺客的蒙面人,上头说是巫神教的人,好像是很厉害的邪魔歪道,别的就不知道了。”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 许文才高高举手,追了上来。 “许先生知道?” 陈三石说道:“请讲。” “咳咳!” 许文才清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讲道:“这巫神教啊,是发源自蛮族的宗教,有两百年之久的历史,不过很早就没落了。 “直到近十年,他们忽然重新活跃起来,还扶持宇文部一举吞并草原三部,从原本的小部落,摇身一变成为四霸之一。这些年来,侵扰大盛边境的蛮族,就是以宇文部为主,其余三霸大多处于观望状态。” “呵,你知道的还挺多啊!” 朱仝半信半疑:“不是编的吧?” “呸!” 许文才骄傲地说道:“我早些年游历四方,你以为是白游的?” “怪不得你爹前些年病死你都不在家!”朱仝心直口快。 许文才脸一黑,不说话了。 “巫神教、宇文部、边境,仙宝……” 连在一起,陈三石意识到,好像是了不起的大事。 五百兵士进城以后,展开挨家挨户的搜查。 不过暂时没有去查四大武馆和一流武馆,搜的基本都是些小武馆和不入流的武馆。 向庭春这是在杀鸡儆猴。 搜城进行到黄昏,他们才离开,中间并没有发生冲突,不过这只是开始。 耽误一下午时间,陈三石回到千户所后直奔武库,准备把兵器条兑换掉,然后再换一碗补血汤。 (本章完) 第34章 枪法精通 第34章 枪法精通 武器条,徐斌不要,当然不能浪费。 刚好,陈三石手里的梅枪过于普通,用起来虽不至于拖累实力,可也没什么提升。 武库内,各类兵器摆满兰锜。 大部分都是制式武器,小部分是武官的精制武器,其中,又以枪的种类最少,仅有寥寥两三样而已。 陈三石的目光,落在最后一排中央的一杆长枪上。 此枪长约丈三,枪头细长如芦叶,刃后配红缨,枪杆比之梅枪略粗,内里同样是白蜡木杆,不过油泡之后又外裹竹条,表面上黑漆,末端还有着一个锥形枪纂。 “此枪名芦叶枪。” 武库看守介绍道:“是以前有位百户留下来的,一直放在这里吃灰,陈旗官要是瞧上拿走就是。” “多谢。” 陈三石取下长枪,在手里掂量着,约莫有二三十斤重,当场在武库外演练起来。 兵卒枪法配套的本身就是长兵。 拿着芦叶枪,他的枪法变得更加得心应手。 练了大概半个时辰,就有气血亏空浮现。 “练武真是无底洞!” 陈三石提着枪离开。 武库不远,就是药房。 隔着老远,就闻到中药材的香味。 药房很冷清,只有一个老头,两个杂役,几个罐子咕咕嘟嘟地煮着。 “老伯,我来领补血汤。” 陈三石递条子过去。 老头收下条子:“练出气血了没,不练出气血,是不能喝补血汤的。” 陈三石没接触过补药,对此一窍不通:“还有这说法?” “当然。” 老头摸着胡须说道:“是药三分毒,只有练出气血的武者,才能在练功的时候把毒素通过汗水排出去,否则喝多会中毒,时间一久内脏都会腐烂,人直接废掉。” 陈三石点头,表示已经练出气血。 “那就好。” 老头这才收下条子,起身去挑选药材,现场熬制。 等待期间,两人互相认识。 这老头姓蒋,是千户所里世袭的医官,没有品级。 静静等候半个时辰,陈三石手中多出碗乌黑的汤药。 他浅尝一口,险些直接干呕出来。 这味道,又苦又涩不说,还隐隐有股臭水沟的味道,难怪有毒! 喝完之后,倒是不像熊心一样立马气血沸腾,而是感觉到腹部有什么异物,令人稍稍感到有些不适。 这应该是药力,需要练功才能消化。 蒋医官说道:“下次你什么时候要喝补血汤,可以提前告诉我,省得来了还得等。” “好。” 陈三石的待遇,是三天一碗补血汤,他好奇道:“蒋医官,如果我的份额喝光,还可以通过什么方式弄到药?” “买。” 蒋医官用蒲扇控制着火候:“不过不是在我这买,你要去外面武馆开的药铺买,一副补血汤的药材十两银子,大概可以熬出两碗。” “多少?!” 陈三石傻眼。 一颗熊心,也就二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够太平丰收年间,普通老百姓活一年了,结果只能换两碗药? “能提升修为的东西,都不是普通药材,动辄要十年八年以上,还很稀有,能不贵?但这也只是其一。” 蒋医官很有耐心地讲解道:“最主要的,还是垄断。” “垄断?” 陈三石问道:“你是指武馆?” “没错。” 蒋医官出着长气,慢悠悠地说道:“专门用于提升修行的药材,对于生长环境要求非常苛刻,适合做药园子的土地就那么多,一大半都倒卖给武馆了,能不贵吗?” “为啥要卖?” 陈三石有些不解,这可是绝对的战略性资源。蒋医官好笑地说道:“还能为啥,当官的缺钱了呗。 “我听我爹说,他年轻的时候,咱们千户所的药园子,零零散散加起来有两百多块,后来换一次县令,就卖掉一部分土地,几十年下来,可不就没有了么? “小伙子伱才来不知道,换作早些年,不光欠饷还欠药,好多人都跑了,宁愿跑去府里州里隐姓埋名给大宗门当家奴,也不在卫所里待着。 “要不是严阁老改革,收回来一部分土地,这才有你们的药喝。 “不过大部分,仍旧握在武馆手里,连百户大人们都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 “夸张。” 陈三石用两个字总结。 都腐败到这个程度,他看朝廷也没几年活头了。 难怪向庭春想做点事情,还要用敲诈勒索的方式,还不一定能奏效。 他告辞,回到演武场上。 芦叶枪舞动。 桩功枪法呼吸法,再加上气血调动,身体开始高负荷运转。 这时候,才体现出药物的效果。 每当气血练到接近干涸的时候,药物就会开始转化,刺激着身体的每一个脏器,加速磨炼气血,循环往复,直至催生出第二缕气血,就算是进入练血精通境界。 几套枪法打下来,陈三石出了一身的臭汗,不过熟练度进度暴涨,照这样下去,不用太久,他就能够枪法精通。 而且那碗药的药力还在,并没有消耗干净,起码还够练两天。 “我境界还低,三天一碗药,目前刚好够用,倒是也不用钱去买。” “中间多买些兽肉,也能把修炼速度拉到极致!” “吃饭!” 天色已晚,陈三石收拾东西回家。 家里早早准备好饭菜,一进门,兰姐儿就帮他卸甲、倒水,吃完饭还烧水洗脚,一套流程伺候的舒舒服服。 “对了。” 顾心兰端着木盆:“今天有人来找你,说想请你明天去做客。” 陈三石问道:“谁?” “天元武馆。” 顾心兰倒完洗脚水,开始给陈三石按摩:“好像还是春满楼那种奢侈地方呢,我没记错的话,秦雄弟弟好像就在天元武馆习武吧。” 陈三石趴在床上,琢磨着天元武馆找他的原因。 秦风?有可能性,但不大。 他如今是选锋旗官,身份是会直接登记在督师府的,如果不是 也可能,是为仙宝。 仙宝之事,纯属巧合。 他去杀秦风之前,鬼想得到会遇上蛮子。 梁家少爷怕不是怀疑他拿到仙宝 好在对方也是臆测,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再加上武馆和军队在闹不愉快,这节骨眼上不敢拿他怎么样。 不过。 他倒是真该加快速度提升势力了。 “以后他们再来,就直接回绝。” …… 接下来数日,陈三石除去执行巡城任务以外,把剩余全部精力投入到习武上。 补血汤,兽肉,再加上徐斌的陪练,超出他的预期,六日后成功突破。 “吭——” 精疲力尽的陈三石把枪纂插入地面,体内涌动出第二缕热血。 不对,跟别人不一样。 他的气血准确的说,不是“缕”,而是“股”。 【功法:兵卒基础枪法(精通)】 【进度:(0/1000)】 【效用:枪势迅猛,耐力惊人、气血雄厚】 (本章完) 第35章 找上门 第35章 找上门 正常来讲,催生出一缕气血便是入门。 催生出第二缕,就是精通。 对于普通武者来说,气血仅有细绳粗细。 可陈三石练出来的气血,却相当于多根细绳缠绕在一起,是普通人的两到三倍之多。 想必有浩然呼吸法的功劳,但肯定也有熟练度面板的因素。 他本身就很持久,气血又变得雄厚,妥妥是契合战场的啊。 战场不是单挑,杀完一个对手就完事,而是要面对千千万万的敌人,基本都是持久战。 这也是军队结阵的作用。 练血大成的武者,也就是总旗档次,战场上面对训练有素的阵卒时,如果被结阵困住,斩杀二十名左右敌军后通常就会因为气血耗尽导致力竭,继而被乱刀砍死。 不是因为武者菜,而是因为阵法强。 这几日操练的时候,陈三石特意跟着一起学习。 以一百人的小型军阵举例。 近距离白刃战之前,先有弓手、弩手放箭,接着是长矛兵突刺,然后还有盾刀手围杀,最后才是捉对厮杀的肉搏。 而且别忘了,敌军也有将领,不是只有你一个武将。 这种情况下,任凭你是再高级别的武者,只要人力有穷尽时,就会被耗死。 除非,你的气血真的,很持久。 不过这些对于陈三石来说还早,一时半会儿也不会上战场。 “伱气血精通了?” 徐斌愣在原地,半天没动静。 这才几天? 这样下去不用多久,就能超过他。 “多亏徐旗官陪练,否则也没这么快。” 突破之后,陈三石身体酣畅淋漓,但心理并没有放松。 最近天元武馆数次派人上门邀请,都被一一拒绝,他清楚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早晚要解决问题。 天元少爷梁展为练骨境界,武馆主更是练骨大成。 练血还处于最底层武者,压根排不上号。 要是能成为向庭春那样的炼脏武者,鄱阳县谁还敢找他的不痛快? “上班上班!” 马上到巡城时间,陈三石收起芦叶枪,把手底下的人找来。 不光他突破,手底下的人也都有进步。 朱仝练出气血就在这两日,还有个叫王力的武卒也不会慢太多,其余五个阵卒,也都学会枪法开始习练军阵。 只有许文才,啥也不会。 前两日去喂马还被踢了一脚,之后怕他死在马蹄子底下,就没叫他再去。 “走,巡城。” 自从出了巫神教的事情后,城里城外,每天都在死人。 传闻是巫神教嗜杀成性。 因此,近期的搜捕格外严厉。 但即便这样,也不允许任何武馆弟子参与其中。 显然,千户大人是想要在武馆之前拿到仙宝,然后再用仙宝胁迫整个鄱阳县的武馆。 陈三石巡城时也格外认真,想试着找到巫神教教徒的踪迹。 可惜暂时没有任何发现。 而且就算真找到,他目前的实力也够呛能拿到东西,所以还是修炼最重要。 气血突破到两股后,三天一碗补血汤大概率就不够用了。 陈三石在巡城间隙,去找武馆买药。 朱仝也跟着一起。 他家里杀猪有些家底,为加快练血,也凑出一副药钱。 四大武馆中,云鹤、赵氏武馆的药材生意最大,占据鄱阳县城三分之二。 其中云鹤武馆的药材质量最好。 来到桂香街,陈三石看见两家云鹤药铺,准确的说,有一家是“芸鹤”药铺。 给人一种雪碧和雷碧的观感。但实际上都是正版。 最近在城里巡逻,他没少听说武馆的消息。 之前县令死后,蛮族刺客又杀死云鹤武馆馆主,导致云鹤武馆分裂。 据说云鹤武馆少馆主的资质平平,快三十岁了还没有踏入练骨境界,而他的叔叔则是练骨小成,在老馆主死后,夺走侄子的继承权当了新馆主。 不仅如此,还把侄子一脚踹了出去,只留给他一批不入流的杂役弟子和一家药铺,连招牌都不让用,就只好起个“芸鹤”二字。 为了竞争,芸鹤药铺还打折,十两的补血汤只卖八两。 比补血汤更高级的,九转补元汤、练骨境界需要用到的药浴等也都相当于七八折,但仍旧贵得离谱。 九转补元汤,一副就要二十五两。 陈三石哪里消费得起。 他卖黑熊攒到二十两,杀秦风得到十两,但平日里开销也大,各种野味兽肉不能断,根本没剩下多少银子。 最后,陈三石买下两副药,费十六两。 “家底又空了。” 陈三石感觉心在滴血。 而且两副药,也就够喝一周左右。 看来,还是得靠打猎手艺挣大钱才行。 好在他已是旗官,能够随意进出二重山深处,猎到值钱东西应该不是太难的事情。 无非,会耽误些习武时间,那也没办法的事情。 听说一头虎能卖百两银子!异兽更贵。 异兽罕见,二重山上大虫的传说却时有听说。 回头打听打听,要是能打到一头虎,挣到的银子就足够我快速练到小成。 回到军营。 陈三石瞧见数日没影的汪百户,后者声称是去府城探亲,在得知他突破精通后,非常高兴。 “好好好,你小子不错,有我当年的风范!” 汪直叫从怀里摸索一个金锁:“这个送你,算是对你修炼勤奋的奖赏。” “长命锁?” 陈三石知道这东西,通常是稚童家中长辈相赠的,汪直愿意送人,说明肯定不是自己的,保不准又是从谁手里坑来的。 “谢过大人好意,这个我还是不要了。” 他婉拒。 “不要拉倒,哪有我这么好的上司,舍得给属下买金子!” 汪百户直接戴在自己脖子上:“你明天要请假上山是吧?去吧去吧。” “谢大人。” 陈三石告辞离开,在快到家门口的时候。 两道身影突兀出现,拦在路中央,一前一后,一老一少,看着像是主仆关系。 “陈旗官,在下数次相邀不成,只好冒昧前来拜访,还请见谅。” 梁展拿着折扇抱拳施礼:“还请赏脸春满楼一聚,美女美酒管够。” “你是挺冒昧的。” 陈三石淡淡道:“我有事,就不让梁公子破费了。” “在下又没有恶意。” 梁展上前半步,压低声音:“放心,秦家兄弟的事情,天元武馆不会追究的。” “什么秦家兄弟?” 陈三石茫然道:“我听不懂。” 对方或许真的不会追究秦风之事。 但更大的可能是想借此套话,问他那天晚上有没有出城,有没有接触到仙宝的可能性。 “陈旗官倒是个装糊涂的高手。” 梁展皮笑肉不笑,冲着身后老奴使了个眼色:“不过还是希望能赏个脸一起吃顿饭。” “请!” 老奴伸出一双枯树枝般的手,就要抓来。 陈三石眉头一皱,握紧枪杆。 (本章完) 第36章 戴罪立功 第36章 戴罪立功 “哟,这不是梁大少爷嘛!” 不等陈三石出手,就有道嗓门尖细的声音响起。 汪直挡在那名老奴身前,笑呵呵地开口道:“哪阵风把贵客吹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不知道梁少爷有何贵干?” 陈三石抢先道:“梁少爷想请我去春满楼做客来着。” “是吗?!” 汪直听到这话,乐了开,绿豆眼都眯成一条缝:“梁少爷你不地道,怎么叫石头不叫我呢,走走走,咱们一起!” 操…… 梁展慌忙后撤,挤出尴尬笑容:“汪百户,其实我是想打听点事情而已,既然陈旗官没空,那就改日。” 他说着就想走。 汪直上前一把搂住肩膀:“他没空,我有空啊!走走走,早就听说春满楼最近有新姑娘,那个水嫩啊~” “汪百户!” 梁展吃力地挣脱:“那个,忽然想起来我也有点事儿,得先走。” “嗯?” 汪直脸一垮:“梁少爷这是和我关系淡了?” “哪里哪里。” 梁展从袖子里掏出锭五两的银元宝:“真有事儿,下次一定!” 他把钱塞到汪直手里,接着赶紧拉上家奴逃之夭夭。 “差点二十两银子不保!” 确认人没跟上来,梁展松口气。 这汪胖子到酒楼以后可不会客气,什么贵来什么,他就算家大业大,也不能扔钱啊。 “少爷。” 老奴问道:“就这样算了?” “你猜我刚才看到什么?” 梁展往脖子上比划了下:“秦风那小子的长寿锁,跑到汪胖子脖子上了,事情跟姓陈的没关系。” “哦?” 老奴讶异道:“那汪百户会不会接触过仙宝?” “不会。” 梁展分析道:“他要是拿到仙宝,还敢把长寿锁挂在脖子上招摇? “看来之前是我多虑,仙宝真的被巫神教的人抢走了。吴伯,咱们可得加紧,想尽一切办法在向庭春之前找到仙宝,不然的话,就要大价钱买喽!” “少爷放心。” 老奴垂首道:“武馆内可信的弟子都派出去了。” …… “这梁少爷真是越来越抠了啊,送你了。” 汪直准备把银元宝丢到陈三石手里,手抬到一半又收了回去,换成二两碎银子:“五五分!” “……” 陈三石倒也不嫌弃少,收入囊中。 “他找伱干啥?” 汪直狭小的眼睛里透出精光,捏着脖子上的金锁:“是因为这小子吧,叫秦什么玩意儿来着?” “我也不清楚。” 陈三石装糊涂。 他倒是想不到金锁是秦风的,难怪刚刚梁展往上面看了好几眼。 秦风的死大概是瞒不住了 不过事实上,只要不牵扯上仙宝,没人会因为一个秦风的死找他麻烦。 “呵,你不信任我?” 汪直觉得有意思:“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有事情不必太谨慎,杀了就杀了,怕个啥?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陈三石保守道:“我真不知道。” 有些事情,即便互相心知肚明,也还是不要说出来好。 “瞧瞧你提防人的嘴脸! “行了,咱也不藏着掖着,免得你老觉得我对你图谋不轨。” 汪直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在鄱阳县,不管你得罪谁,我都会帮你,哪怕是向千户!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将来有朝一日,你若是能进入八大营,成为督师大人的亲传门生,我只求你替我递一句话。 “告诉督师大人,我汪某,想戴罪立功! “只求督师给我个机会,哪怕是当马夫、去送死,我想死在八大营!” 陈三石在军营里,倒是也听过一些传闻。 比如汪直来自八大营,还认识上面的大官之类的。 可是戴罪立功…… 这四个字听起来很严重。 汪直既然是百户,说明境界不会超过练骨。 一个练骨武者,能惹多大罪过,谈得上戴罪立功?而且听起来他以前和孙督师很熟的样子。罢了。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陈三石也得表个态。 他正色道:“汪百户放心,如果我真能不负所望进入八大营见到孙督师,无论如何也会把话带到。” “好,好!” 汪直频频点头:“以后你别叫我百户,自家兄弟,叫我胖子就行。” “合适吗?”陈三石问道。 “矫情!咋不合适?” 汪直骂了一句,挥袖离去:“以后姓梁的再来找你麻烦,告诉我,我晚上蒙个脸,给他宰了。” “……” 此时此刻,陈三石看着胖硕的背影,怎么觉得“贪财如命”、“奸诈小人”这两个词语用在他身上有些违和? 当然。 人不可貌相,更不能轻易相信别人表面上说的话,还是要看具体怎么做。 他不再琢磨,回家考虑着明天打猎的事情。 提升实力,刻不容缓。 这种被人找上家门的感觉,陈三石不希望再发生。 虎! 要是能打到一头虎,就能顶用好长时间! 明天回燕边村问问赵叔。 他们虽然没有打虎的实力,但是在山上混迹多年,肯定知道哪里能找到虎。 虽然他有寻踪匿迹,但也得有个大概范围,否则虎头山脉大了去了,得找到什么时候? 吃过饭,陈三石又熬好补血汤喝下,一直练到后半夜才休息。 …… 次日。 陈三石起个大早。 要去燕边村可不近,他想骑马节省时间。 又失败了。 这匹马烈的厉害,死活不愿意被征服,一直发癫。 好在熟练度涨了不少。 【技艺:御马(未入门)】 【进度:(75/100)】 【效用:暂无】 再有一两次,御马术入门,怎么也征服了。 有个交通工具还是很关键的。 离开军营,径直来到燕边村。 “你要打虎?” 赵樵、吴达,庄毅三人都在,正准备合伙打狼呢。 “对。” 陈三石点头:“赵叔是老猎人,肯定知道。” “行,咱们一起上山!” 一行四人,来到虎头山南北峰交界的小溪边。 赵樵指着西南方向:“五年前,村里的老刘在这个方向二十里外的山洞里见到过大虫,吓得他当场尿裤子,得亏没被发现才跑回来,不过我不确定那大虫如今还在不在。” “谢谢赵叔!” 陈三石拱手,就要跨过小溪。 隔着老远,他就瞧见对面山林里动物留下的痕迹。 都是银子啊! 赵樵三人,则是站在原地眼巴巴地望着他。 “赵叔。” 陈三石知道他们日子不好过:“不然的话,一起?” “不了不了。” 赵樵连连摆手:“黑瞎子都差点要我们的命,更别说大虫,我们只会拖你后腿,可不敢去。小石头你也小心点,大虫比黑瞎子还厉害呢!” “赵叔。” 吴达望着对面郁郁葱葱的树林很是眼馋:“不然咱们也过去,不打虎,哪怕打只山羊啥的也好啊。” “你疯了吧?” 赵樵呵斥道:“你忘了老刘怎么死的了? “他三年前活不下去,跑到对面打了只鹿,结果被武馆弟子看上想抢,那伙人还不愿意出钱买,直接把他活生生射了刺猬!要不是我冒着风险过去找,连尸体都见不着!” “……” 只是因为活不下去跑到对面打猎,就要死么? 陈三石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不敢再劝,自己去对面没问题,可毕竟不是大官,赵叔等人万一出意外,就不划算了。 和三人告别。 陈三石背着弓箭提着枪,纵身一跃跨过小溪,钻进茂密的丛林。 (本章完) 第37章 狩虎 第37章 狩虎 二重山以北。 陈三石【寻踪匿迹】全开,一切痕迹在他眼中无所遁形。 兔子、狍子、山羊…… 只要他想,十分钟之内就可以扛着一只羊下山回家。 但一只野羊百十斤,也就能卖个二两银子。 换作以前不错,如今却是太少。 目标是虎,最次也得是熊瞎子、豹子一类的猛兽。 陈三石按照赵樵的提醒,沿着西南方走去。 一路上,他时不时会遇到锦衣长袍的武馆弟子。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次上山,陈三石是穿着布面甲的。 武馆弟子们瞧见他的甲衣和重弓,果然也不敢找茬,基本上都是看两眼就各自忙活。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陈三石走出五里地,碰见起码有十几个人 就算打猎,也不该如此密集出现才对。 而且很多人手里连弓箭都没有,拿着刀或者剑来回逛,看起来像是在搜什么东西。 巫神教? 又不像。 因为这群人神情很放松,看衣着还大部分都是泰雷武馆的弟子。 陈三石就留意了下。 一阵风吹过,他耳力惊人,听清楚武馆弟子们的对话。 “白鹿!” “馆主受伤,谁要是找到白鹿,就奖励产业!” “难呐!听说白鹿喜欢吃药材,那些药材名字就十几两银子。” “……” 陈三石弄清楚来龙去脉。 秦风死的那天晚上,城里发生战斗。 向庭春和三大武馆馆主一起逮捕蛮族刺客时,遭遇巫神教,泰雷馆主重伤,需要一种异兽白鹿来疗伤,于是设下悬赏。 不论是门下何级别弟子,只要能进献白鹿,立即收为核心真传,将来还能管理一部分产业,他们才跟打鸡血似的全跑山里来。 陈三石在心中记下异兽特征,继续往前赶路。 泰雷武馆…… 倒是没有见到张超那两人。 否则,他高低也要射两箭。 又走出十几里地后,来到一座山峰的半山腰。 曲折狭窄的小路边,站着两名背弓的武馆弟子,其中一个身上的弓目测是七力,已经算是违禁。 他们手中拎着铁剑,神情犹豫地看着前方,踌躇不前。 陈三石无视两人。 “喂!” 武馆弟子叫住他:“你还敢往前走,前面这座峰里有大虫!” “我知道。” 陈三石敷衍着,没有停下的意思。 “那你还去,不怕死?” 武馆弟子注意到来人身后的大弓,顿时眼前一亮,他看了看身边背违禁七力弓的人,得到同意后,开口道:“不如咱们合作?我身边的魏师兄,是练血小成的高手!” 此峰有虎,他们也是最近几日发现的。 奈何朝廷禁重弓,他们修为又有限,平常情况下根本惹不起。 魏旭冒着风险弄来七力弓,也没多大把握能拿下大虫,万一被近距离接触到,练血武者可扛不住老虎的杀伤力。 能碰见一个背着两石弓的军伍之人,算是意外之喜。 “这位兄弟。” 魏旭自信满满:“我练血小成,你我通力合作,拿下大虫不在话下。事成之后,咱们四六分账,我六伱四,如何?” 陈三石听得直皱眉头,懒得再理睬,加快步伐。 “?”魏旭一愣,显然想不到自己被当成空气:“狂妄!” “魏师兄,他不愿意合作,那咋办?”师弟问道。 “那大虫我远远瞧见过一回,厉害得很,他哪来的自信?:” 魏旭愠怒道:“跟上去看看,说不定他被大虫吃了,咱们在后面捡便宜。” …… “这大虫被别人盯上了,我要是再晚来两日,说不定就没了。” 陈三石蹲在地上,捧起一抔泥土,从里面找出两根偏硬的橘黄色毛发,接着是爪痕、掩埋的粪便,以及草丛中干涸的血迹。 这套流程,他早烂熟于心。 就像是一条线,他顺着这条线,在半山腰处找到一个隐秘的山洞。 山洞直径大概五米,被茂密的草丛和枝叶遮住,如果不仔细观察很容易忽略。 洞外二十丈左右的灌木丛中,隐约可见腐烂的衣物和森森白骨,看样子死的有日子了。 “大虫九成九住在里面。” 陈三石当然不可能傻到主动进去。 狭窄空间内,弓箭和长枪的优势荡然无存,得想办法把大虫引出来才行。 “咻——” 陈三石骤然回身一箭。 百余步外,一只蹦跳路过的狍子被箭矢精准地擦过身子,留下一道血痕。 “嘶——” 傻狍子发出刺耳惨叫。 “咻——” 又是一箭,射在它的脚下。 狍子大惊,朝着山洞方向惊慌逃窜。 陈三石是故意不将其射死。 狩猎黑瞎子的经验告诉他,死的诱饵或许没办法引来猎物。 可活的就不同了。 尤其老虎一类猛兽,领地意识非常强烈,不许任何冒犯。 带着鲜血味道的生物在它的地盘乱叫乱跑,肯定不会被大虫容忍。 陈三石爬上一棵树占据制高点,然后不断用箭矢阻拦狍子离开附近,强迫其一直在山洞周围,伤口血液在乱奔中流的到处都是。 过程持续足足五分钟,巨大的动静闹得林子里的鸟儿都被吓得,唯独漆黑的山洞中一片死寂。 “不管用?不应该啊。虎类凶残弑杀,通常情况下不会苟着。” 就在陈山时准备琢磨其他法子的时候,山间刮起一阵阴风。 风从虎,云从龙。 来了! 一道健壮若山又敏捷似豹的黑影从死寂山洞中冲出,不过风驰电掣之间,就将狍子扑倒在地,锋利獠牙不差分毫地咬在颈动脉上。 狍子无力挣扎几下后,便成了死物。 好一头山中之王! 陈三石定睛看去。 猛虎体长一丈有余,重少说有七八百斤,金色皮毛在阳光下甚是耀眼,刀剑般的利爪上沾满血液,橙黄色的瞳孔凶光外露,发出一声仰天长啸,方圆十里都为之震颤。 难怪普通人见到会吓尿。 猎杀狍子后,大虫没有急着进食,显然不饿,纯粹是觉得聒噪才杀出来。 它咬着猎物,就想要拖回洞穴。 正是此时,陈三石手中的两石弓拉满如圆月,一支狼牙箭呼啸而出。 “砰——” 箭矢和猛虎颅骨碰撞,竟发出沉闷之音,最后被硬生生卡住,射穿颅骨,但没能伤到脑干致命! 这么老虎怕不是接近异兽了?! “吼——” 大虫吃痛,咆哮着一爪将脑门上的箭杆折断,接着裹挟阵阵狂风朝着袭击者所在的方位扑杀过去。 (本章完) 第38章 再也不惧 第38章 再也不惧 亲眼看着一头大虫朝自己冲过来,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猛虎下山之势。 陈三石不慌不乱,冷静地张弓搭箭。 又是一箭。 这次,他选择最柔软的眼睛为目标。 狂奔中的猛虎快若闪电,再加上威势慑人,想要移动靶射中眼睛,难度无异于百步穿杨。 偏偏陈三石,就是能做到百步穿杨。 “吼——” 震撼五脏的哀嚎响起,箭矢射瞎了老虎的左眼。 “咻——” 接着,是右眼。 猛虎两只眼睛全部瞎掉,鲜血染红白须。 可怕的是遭受如此痛苦,它仍没有停下冲锋,凭借最后的视野一跃而起,三两下爬上树木,誓要将袭击者撕成碎片。 虎,是绝对会上树的。 陈三石早有准备,提前一步跳到相邻树木之上,同时不忘转身又射一箭。 困兽之斗尤为可怕。 大虫看起来还没死,但也撑不了多久了。 只要拖延即可,心急不得。 猛虎依靠剩下的听觉判断方位,也跟着飞跃过去。 陈三石换树射箭,大虫中箭。 如此循环几次。 老虎再彪悍,也终究是禽兽而已,身负数箭还瞎了眼,很快支撑不住,从十几米高的树上摔落。 失去凶莽的“一口气”,大虫再也无法承受伤痛,胡乱挣扎,挥舞爪牙原地打转,血液染红泥地留下道道沟壑。 结束了。 陈三石正要准备结束这场狩猎,耳朵微动,聆听到快速靠近的脚步声。 之前那两名武馆弟子出现。 “兄弟,我来帮你杀这畜生。” 魏旭说着,拔剑就要冲来。 此时的猛虎已奄奄一息,也就差最后一击,哪里需要别人帮忙? 分明是想借着帮忙的由头分一杯羹。 “滚!” 陈三石惜字如金,顷刻间,开元弓已经射出一箭。 脖颈间一缕凉风吹过,魏旭僵硬在原地,久久没能动弹。 直到殷虹热血顺着脖子流入衣襟内,他才猛然惊醒。 毫厘! 只差毫厘,他的动脉就会被射穿! “师兄……” 旁边的师弟,同样吓得不轻。 这人咋这么狠呐? 他们只是想凑热闹分点银子,从来没有想过要伤人,这厮……这厮怎么上来就是一箭?! 而且,好快的箭! 他们只看见对方手往腰间箭囊里一摸,下一秒箭就射过来了。 魏旭捂着脖子伤口连连后退,哪里还敢上前半步。 还手? 他又不瞎。 那头大虫都快被弄死了,还弄不死他? 树上。 陈三石震慑住他们后,收起弓箭,双手倒持芦叶枪,手臂青筋暴起,如同一条条小蛇缠绕其上,将枪尖对准虎首跳向地面,从天而降。 “呲——” 锋利的枪尖贯穿虎首,将其钉死在地面,他单膝跪压在猛虎身上,感受着气机急速衰弱,直至彻底不动,才拔出粘连着红白之物的长枪。 搞定大虫,陈三石又把先前的狍子拖过来,两头猎物一起抗在身上。 不到一千斤。 对于炼血精通的武者不算什么。 直至此刻,魏旭才回过神来。 他们看着扛着猛虎尸体的少年,不断后退保持距离,说话有些结巴:“阁下何人,如此霸道!” “军中一小旗而已。” 陈三石浑然不惧。 一切,以实力说话。这两人真敢还击,不等抬手就会被他射死。 一句话,扛不住他的箭,境界比他高也没有用。 炼血武者,不具备肉身抗刃的特性。 扯淡! 魏旭没见过箭法如此好的小旗。 而且师父告诫过,最近向庭春正在找茬,千万不要惹军队里的人,否则死了都没人管他们。 他和师弟战战兢兢的让路,生怕对方再来一箭。 陈三石光明正大从他们面前走过。 再也不惧了! 这富裕的二重山深处,他不仅能来,而且能让武馆里的人低头! 这一趟狩虎,两项技能熟练度都得到提升。 【寻踪匿迹(小成)】 【进度:55/1000】 …… 【技艺:射箭(小成)】 【进度:(150/1000)】 箭术倒是提升的愈发慢了。 跟弓有关系。 陈三石先前特意弄的两石弓,在他武道提升后拉起来又变得轻飘飘的。 “看来又要换弓箭。” “两石之上的弓箭,需要自己去千户所的工匠锻造坊订制。” “话说回来,这头大虫的骨头硬度明显超出普通猛兽范畴,能不能用来做新弓的一部分材料?” “多亏赵樵叔,否则的话,这么大的山,我得累得够呛才能找到老虎的藏身之所。” 跨过小溪。 陈三石回到二重山南边。 赵樵、吴达、庄毅三人,出乎意料的都在这里等着。 毕竟是狩虎,他们不放心。 另一个,也害怕少年被武馆弟子针对。 即便就算发生意外,他们也帮不上什么,但还是想等等。 话再说难听点,真出了事,好歹有人收尸,不至于尸骨无存,这也是他们猎户抱团的原因。 看来,是他们多虑了。 “陈哥,你真猛!” 庄毅瞅着大虫的爪子和獠牙,死的他都有些发怵,活的都不敢想得多吓人。 脚底下的猎犬,更是伏着身子,大气不敢出。 吴达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练武术的,能把老虎都打死?” “石头真是出息了,不光能打虎,看样子还没人敢为难他。” 赵樵笑道:“那咱们就快下山吧。” 陈三石看向几人。 对比之下,他们的收入就显得很惨淡了。 无非是野鸡、野兔之类的,没打到任何大货。 “……” 陈三石突然停下,把老虎狍子放到地上,开口道:“赵叔,我搬不动,你们能帮我一起搬到县城里吗,还按照规矩来。” “陈哥,伱都能打死大虫,应该抬得动吧?”庄毅憨憨地说道。 “闭嘴!” 赵樵瞪他一眼。 这憨货,咋看不明白,人家石头是看他们没啥收获,想借着帮忙搬东西的由头,给他们点铜板。 一行四人来到县城。 经过鉴定,这大虫确实不一般,虽算不上异兽,但也不是普通猛兽,价格要相对较贵。 老虎总共重七百斤,总共价值一百五十余两 不过,陈三石把虎心、虎胆、虎皮、虎骨,外加五十斤虎肉留着自用,最后得银六十八两。 傻狍子得钱一两。 “练血小成的资源,差不多了。” (本章完) 第39章 订制重弓 第39章 订制重弓 一切事宜处理完毕,把银子揣进腰包,天色已经渐晚。 赵樵三人急匆匆地往回走。 “最近那什么教闹得凶,天天都在死人,我们就赶紧回家了,石头你也小心点。” 巫神教。 陈三石觉得怪异。 照理来说,这群人藏在鄱阳应该缩着脑袋,怎么还敢跑出来作乱?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他们。 拿着银子,陈三石来到药铺,结果已经打烊。 不光芸鹤药铺,云鹤药铺也关门。 “来晚了?” 他倒是不急于一时,明天来也是一样。 赶回家中,顾心兰和徐斌媳妇童氏,正在院子里纳鞋垫,瞧见有人披着血淋淋的虎皮冲进来,吓得枝乱颤,尖叫不断。 “石哥儿……” 顾心兰心脏突突地跳,不敢置信地说道:“你杀了一头大虫?” 陈三石有些尴尬地扔下东西,朝童氏歉意道:“嫂嫂,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没事,没事儿。” 童氏看着浑身是血的少年,哪里还敢待下去,慌慌张张地走了。 “石哥儿,伱也真是的。” 顾心兰缓过来后,上来卸货卸货:“童姐姐还怀着孕呢。” “怨我。” 陈三石脱下甲衣:“辛苦兰姐儿,把虎心和虎肉一并煮了,虎皮等你闲的时候处理下,做成毯子啥的。” 已是深秋,日子一天天变凉,虎皮可以用来御寒。 “好,你先洗把脸。” 顾心兰转身去灶房忙活起来。 饭桌上,一道道菜肴被端上桌。 虎心虎肉自不必说,牛肉、咸鸭蛋、大白米饭一应俱全,再加上补血药做汤,十分丰盛。 陈三石抱着虎心就啃。 “石哥儿,少……少吃点。”顾心兰咬着嘴唇,面颊桃红,犹犹豫豫地劝道。 “嗯?” 陈三石怔住。 他回忆了下,才想起上回吃过熊心后,好像气血过盛,把兰姐儿折腾得够呛。 “没事。” 陈三石大口吃着:“我如今不比从前,控制得住。” 虎心单独购买,起码也要三十两银子往上,还未必买得到。 毕竟大虫不像兔子一样,漫山遍野都是。 几口虎心肉吃进肚子,陈三石浑身就开始跟着火一样,比熊心的效果还要强烈,除此之外,他还有种暴戾之感。 仿佛他就是那头恶虎,想要疯狂嗜血杀戮。 趁着这股劲儿,陈三石往嘴里塞两口牛肉糊弄肚子,又把熬好的补血汤喝完,接着就提起芦叶枪来到院子里,开始习练。 时值深秋,他们家门外又有许多树木,枯叶被风吹进院子,满地都是。 长枪呼啸,卷起院落中的枯黄树叶,像是成千上万只蝴蝶绕着少年翩翩起舞,偏偏这些蝴蝶又散发着无穷的杀意,它们越飞越快,几乎化作龙卷,势要把靠近的一切都绞得粉碎。 杀意凌然,又美不胜收。 顾心兰看得都有些痴了。 这才多少日子? 一个多月前,他们家还在发愁怎么交上税呢。 如今家里不仅丰衣足食,男人还习得一身好武艺,简直梦幻一般。 一人习武,一人旁观。 不知不觉间红日西落,天色逐渐黯淡,颗颗星辰于夜幕上亮起。 浑身湿透的陈三石才舍得停下。 “呼……” 他长出一口气,直接把长枪插在院子里的梅树下。 【功法:兵卒基础枪法(精通)】 【进度:(120/1000)】 【效用:枪势迅猛,耐力惊人、气血雄厚】 “这虎肉,真是效果拔群!”“明日再买回补药,半个月内,必定可以突破到小成!” “嘶……” 即便连续了数个时辰的枪法,陈三石也还是感觉到虎心肉和补血汤在持续产生作用,令他热血沸腾,但他肌肉又确实需要稍微休息。 “来,擦擦汗。” 顾心兰早已提前备好毛巾,耐心细致地为少年擦拭着额头:“饿了吧,想吃啥,呀!” 她纤细手腕忽然被一把攥住。 “石哥儿,你这是干啥?” “干!” 陈三石直接把兰姐儿横腰抱起,直奔卧房而去。 “都说了,别吃那么多兽心!” …… 次日。 陈三石来到军营门口时,恰好遇见一队人马风尘仆仆的归来。 领头的是骑马的罗东泉。 队伍中间的囚车上,关着一名男子。 男子穿着盛朝百姓的衣裳,但面相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同,显得有些违和。 罗东泉瞥他一眼没有说话,带着人马进了军营。 “熊百户。” 陈三石找到在队伍末端的熊百户:“这人莫非……” “对,是巫神教的。” 熊百户骂骂咧咧地说道:“这小子色胆包天,全城搜捕他们,竟然还跑去春满楼找姑娘!” “这么大的胆子?”陈三石问道。 “可不!” 熊百户说道:“要不是我刚好在隔壁和他抢如烟姑娘,谁能想得到?好一个灯下黑!” “……” 陈三石倒是不关心这个。 他在意的是仙宝:“巫神教的人全都抓住了?” “那没有。” 熊百户摸着鼻子:“不过也快了,抓住一个,还怕问不出其余人躲在哪?也就这几天的事情。” 陈三石松口气。 事情没结束,就说明仙宝钥匙没被找到,还有机会。 当然,他是见机行事,不会为此冒生命危险。 反正盒子在他手中,只需要知道钥匙落在谁手里,徐徐图之即可。 看着队伍进军营,陈三石也忙自己的事情。 他来到工匠锻造坊,提出自己的需求。 负责人姓牛名盖,是个光膀子的中年汉子,浑身横炼肌肉十分夺目。 他停下手头的活儿,用块破布擦去头上的汗水:“你想要多重的弓?” “十石。” 陈三石保留的虎骨不多,只有几块较为较硬的部位。 “虎骨?” 牛盖拿起颅骨在手里摸着:“代替牛角、坚木,用来做弓弣很好,但是做弓胎的话,稍微欠缺韧性,我建议你用五十年以上的变种紫金竹。即便这样,也难以能做出十石弓,最多六七石而已。” “六七石?” 陈三石问道:“怎么才能做出十石弓?” 他还是希望做出起得到锻炼效果的重弓来,免得一直要换弓箭。 牛盖解释道:“一般来说,弓弦都以牛角牛筋为原材料,上限有限,就算强行做出十石拉力的弓箭,实战效果也会很差,虎筋也不行,除非是异兽牛类,或者更好的异兽。” “鹿呢?” 陈三石顿了:“我是说,异兽白鹿。” “鹿筋柔韧,异兽更是如此,当然可以。” 牛盖说道:“你要是真能找到异兽鹿类,我肯定给你弄出一把超过十石的弓。” (本章完) 第40章 围捕巫神教 第40章 围捕巫神教 “不过说好,材料钱得你自己出。” 牛盖掰着手指头:“五十年紫金竹,再加上其余珍贵材料,起码也要五十两。” “多少?!” 陈三石倒吸冷气。 “你当变种紫金竹很好找?” 牛盖直率道:“其实要我说,六七石弓也够用,真打起仗有弩车,何必呢?” “虎骨先存在这里。” 陈三石不准备更改决定:“等我弄到异兽筋,你再做弓。” 看来他还真得想办法弄到那头白鹿。 异兽稀有昂贵,弄到白鹿的话,也不会缺五十两材料钱。 辞别工匠,陈三石回到军营。 上午操练结束后,下午日常巡城。 空隙时,他去买药材,结果就瞧见“芸鹤”药铺的牌子拆了,重新换回“云鹤”。 这是少馆主彻底被叔叔吞掉了,还是怎么回事“” “大人昨日不在,有所不知。” 跟着凑热闹的许文才瞧出他的疑惑:“那云鹤武馆的少馆主,近期突破至练骨境界,于昨天晚上突袭杀死他的叔叔,重新夺回了家产。” “突破?” 陈三石印象中,不是都说云鹤少馆主天资平庸,很可能卡在练骨境界一辈子么? 从被叔叔侵吞家产都如今,拢共才多久,忽然就突破了? 是平日里藏拙,还是另有说法? 好在,云鹤药铺恢复正常营业,也没有因为成功夺回家产涨价,仍旧保持着八折。 “两副九转补元汤。” 两个绳子绑着的纸包递到手上,代价是五十两银子。 打虎挣到的银子还没捂热乎,大部分就又都出去了。 武馆真是……暴利啊! 不过毕竟是投资自己,抠门不得。 买完药,也到换班回营时间。 “许先生。” 陈三石找到老书生:“伱有没有记载奇珍异兽的书?” “有!” 许文才忙不迭去找书。 他的木板床不大,有一半以上堆满书籍,仅剩极小空间睡觉。 许文才都没有翻找,精准无误地拿出一本书来,正是记载奇珍异兽的书籍。 “先前那本我还没看完,回头一起还你。” 陈三石道谢:“麻烦先生了。” “大人何必客气,想看书直接来拿!” 许文才相当殷勤。 “……” 陈三石知道,这家伙是怕自己嫌他没用一脚踢走,最近一口一个“大人”叫的很亲切,拦都拦不住,实际上根本没这个必要。 他拿着书回家,趁着饭菜还没做好翻阅起来。 此书名《山河游记》,是千余年前的一位喜欢游山玩水的旅人记录下的所见所闻。 “又东三百里,曰立山,多水,无草木。有鱼焉,其状如牛,有……” 里面内容的记录方式,和陈三石看过的山海经类似,甚至有一部分生物也雷同。 “又西三百里,曰岘山……其中多鸣蛇,其状如蛇而四翼,其音如磐,见则其邑大旱。” “都是银子啊!” 陈三石看得入神。 又往后翻了几页,终于瞧见他要找的。 “又南一百里,曰虎山,其中有白鹿,头生四角,耳听八方,喜食宝芝,其肉微酸,大补。” 白鹿。 看样子虎头山脉还真有。 “先提升修为,等到练血小成,上山去找白鹿。” 陈三石合上书。 …… 光阴荏苒,眨眼就到了十月份。 北境天气变得愈发寒冷。 一连十日,陈三石都活的按部就班。 练武、吃饭、巡城。 至于巫神教,据说那名俘虏嘴巴很硬,一连受刑七日都不招半个字,最后找到机会直接咬舌自尽。于是线索中断,继续搜城。 陈三石倒是不着急。 东西来得越晚,对他而言越有利。 演武场上。 刚刚喝下一碗九转补元汤的陈三石,感觉浑身每个毛孔都在发热。 补元汤的效果,是补血汤的两倍。 他抱拳道:“徐旗官,今天想辛苦你,使全力。” “全力?” 拿着刀的徐斌愣了下:“你确定?” “确定。” 陈三石点头。 同样境界的情况下,对方早已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压力了。 “好!” 徐斌没有拒绝。 他早就想全力了。 不是想赢,而是同样气血下,这小子实在太可怕。 他在少年面前,就像是个练功木桩,完全威胁不到人家,也就是依靠着多年的刀法强撑着,不至于过于狼狈。 “看刀!” 徐斌暴喝一声,小成级别的气血骤然爆发,狂奔而来迎面就是一刀劈下,好似狂狼从天而降! 陈三石同样火力全开,两股气血凝聚双臂,芦叶长枪化作幻影。 “铛铛铛铛铛——” 金铁交戈。 徐斌惊愕的发现。 他使出全力,竟然也没办法压制少年了,对方练血精通的境界,在纯力量上丝毫不逊色于他,持久度上,更不必说。 不出十个回合,徐斌握刀的虎口发麻,眼缭乱,开始无法判断对方长枪会从哪个方向刺过来,下盘更是越来越虚浮凌乱,最后一屁股倒在地上。 “停停停!不打了!” 他急忙喊道。 “铿!” 陈三石收枪,上前扶人:“辛苦斌哥!” 浩然呼吸法、长兵优势、枪势迅猛,气血雄厚…… 一个又一个的优势堆叠起来,他果然可以轻松打赢练血小成。 “你……你是不是快小成了?” 徐斌看出不对劲:“这才几天?” “可能我吃的补药比较多。” 陈三石看向面板。 【功法:兵卒基础枪法(精通)】 【进度:(910/1000)】 【效用:枪势迅猛,耐力惊人、气血雄厚】 跟他预测的差不多,半个月内就会突破小成。 大几十两的银子总算是没有白。 “以后我陪你练不了了。” 徐斌抹去冷汗。 这也太可怕了。 根本就不是补药的问题。 换做是他,吃再多补药也不可能有这个进步速度,反而可能会中毒。 这小子,这辈子很有可能成为炼脏武者,甚至更高! “斌哥辛苦,晚上请你喝酒。” 徐斌清楚,陪练可不是个轻松活。 “成!”徐斌没客气。 “嗡——” 两人准备走的时候,集合号毫无征兆的响起。 一名传令官骑着快马,奔走于军营和军屯之间,声音洪亮。 “三百守备军集合!” “鄱阳县城发现巫神教踪迹,集合围剿,集合围剿——” (本章完) 第41章 草芥 第41章 草芥 “速度集合!” “都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军令如山,你们不要命了!” 在传令官的催促下,一盏茶时间内,三百守备军全部到齐。 陈三石自然也在其中。 负责领头的,是熊百户和刘百户,不见向庭春人影。 “出发!” 一声令下,全军出击。 “真够突然的。” 陈三石算是头一次执行真正的和敌人面对面的任务:“汪百户呢?” “他不在。” 刘百户走过来说道:“今天一大早,千户大人以宴客的名义,把四大武馆的馆主都聚集到八宝酒楼,然后让汪百户和罗百户领着两百人陪着他们,至今没有回来。” 宴请? 这恐怕是在软禁武馆,不让他们干扰此次行动。 看来今天是真的找到巫神教的藏身之所,向庭春势必要拿到仙宝。 “看来没有时间给我提升实力了。” “随机应变吧!” 还是那句话,陈三石不会为宝物冒太大的风险。 向庭春亲自参与,已经达到炼脏武者级别的争斗,他想卷也卷不进去。 伺机而动。 真有机会的话,他会尝试看看,没有的话就拉倒。 “千户大人抓人就抓人,为啥要把武馆软禁起来?和让他们放血有关?” 刘百户和熊百户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但具体原因,上面不说,他们也不问。 有些事情,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 “三石。” 刘百户拍拍他的肩膀:“等会儿到地方以后,你不用往前冲,领着你的人,待在最后面封路就行。” “汪胖子对伱是真不错。” 熊百户扛着战斧:“为这事儿,他还破天荒地答应回头请我俩去一趟春满楼。” “谢两位百户大人。” 陈三石退下,去找自己手底下的人。 “哈哈!” 朱仝显得有些兴奋。 他突破练血已有几天,正愁没有用武之地:“让我也杀杀蛮子!” 许文才肉眼可见的发抖,结阵用的长矛在他手里完全是个拐棍,结结巴巴地说道:“大人,我听说那巫神教杀人不眨眼,我可是半点功夫都不会啊!” “废物,不然你赶紧跑吧。” 朱仝一如既往对他唾骂不断:“贪生怕死的东西!” “我许某人不怕死!” 许文才抱着长矛,大声道:“我只是怕死的……死的没人知道!” “嘁!”朱仝懒得搭理。 武卒王力倒是较为平静:“旗官大人,咱们等会儿该怎么办?” “听百户大人的安排。” 陈三石看着手底下的人:“都别怕,围剿而已,真正的高手会有向千户对付,估计咱们顶多就是封路而已。再说了,从参军那天起,就早晚会有这一天。” “大人说的对。” 王力附和道:“与其将来真上战场手足无措,不如趁此机会试炼试炼。” 一行人加入队伍。 三百人浩浩荡荡地朝着鄱阳县的方向而去。 但他们的目的,并非县城。鄱阳县城南城门外五里,有一寺庙,名金钟寺,巫神教徒这段时间就藏匿其中,直到昨日才被一名前去拜佛的百户瞥见端倪,上报千户。 …… 南城门外,有一小山。 山脚下,耸立着高两丈的青石碑,雕刻“金钟寺”三个大字。 石碑旁侧,一条蜿蜒曲折的台阶步步高升,虔诚的香客们排着队,通向山腰间的那座朱红庙宇,明明人数众多却格外静谧,唯有古松翠柏掩映中的建筑物中,时不时响起两声钟响,飘出缕缕淡淡香烟。 寺庙外,有家供香客歇息的茶肆。 穿着劲衣便装的向庭春坐在长条板凳上,不疾不徐地抿着茶水。 他的身边,坐着两名同样便衣的百户。 一个姓冯一个姓赵。 冯百户低头轻声汇报道:“大人,卫所军士们半柱香内就会赶到,对金钟寺形成合围之势,不过……咱们不用疏散百姓吗?” “疏散?” 向庭春面无表情,把玩着茶盏:“疏散了他们,不就等于给巫神教徒报信么?” “可是……” 冯百户神情不忍道:“巫神教的人有二十几个,等会肯定要闹出不小的动静,不疏散人的话,恐怕会有不少的无辜伤亡。” 向庭春声音冰冷:“死几个草民,算得了什么?” “千户大人……您……” 冯赵两位百户,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想要做事情,总要付出代价,难道不是么?” 向庭春轻轻放下茶盏,沉声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世界向来如此。” “可他们是平民。”冯百户壮着胆子说道:“我觉得还是……” “行了。” 向庭春打断道:“冯庸、赵康听令! “你二人率一支精锐小队随我扮作香客潜入寺庙,同时务必要让刘金魁和熊秋安堵住下山的每条路,放跑一个,我要你们好看!” “是!” 冯、赵二人不敢再多说,飞身离开,去传达命令。 …… 三百卫所官兵出城之后,就在各个百户的指挥下分散开来,从四面八方包围向金钟寺所在的小山头,整个过程迅速而又安静。 陈三石和方总旗等五十人,被安排在侧翼下山的路口,蛰伏于两侧丛林,负责围堵漏网之鱼。 方总旗用恰好能让所有人听清楚的音量下达命令: “长枪兵负责封路,弓箭手自行寻找视野开阔处,盾刀手掩护长枪兵,一旦有人逼近立即斩杀! “一颗巫神教徒脑袋,武卒赏补血汤一碗,阵卒赏雪银三两!境界高的另当别论! “等到山上有人放哨箭,就代表战斗开始! “千户大人有令,不准放走一个活人!” 布置完毕,将近五十个人各自就位。 “大……大人!” 许文才头上的红笠帽歪斜着,手里的长矛也拿不稳:“我真不会武功!” “朱兄。” 陈三石开口道:“等会儿真打起来,看着他点。” “陈兄,你就惯着这老小子吧!” 朱仝手中拿着长矛,身后还背着一件长兵乌铁锤,正是他选修的功法配套兵器,不过手中也拿着一杆制式长枪。 武卒在成为武官之前,战场上同样需要融入战阵,不能破坏阵型,只有武官可以视情况指挥、自由流动。 “滚过来!” 朱仝像是薅鸡仔一样,把许文才拎到身边。 众人噤声,树林中充斥着紧张的氛围。 他们中许多人都没有真刀真枪的干过,怎么可能不忐忑,好在人够多,倒也不至于太害怕。 “啾——” 不知道过去多久,一声尖锐的鸣叫响起,打破死寂。 (本章完) 第42章 蒙面人 第42章 蒙面人 金钟寺。 后院禅房。 两名假扮僧侣的蛮族人跪坐于于蒲团之上。 门外,兵器碰撞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 “舵主。” 尖嘴僧人惴惴不安:“向庭春派人包围了金钟寺,咱们怎么办,玉钥若是也落到他们手中,岂不是……” 被称作舵主的男人较为平静。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石,交给尖嘴僧人。 “舵主?!” 尖嘴僧人神色慌张:“万万不可,仙宝事关重大,怎能交到我的手上?” “向庭春认识我。” 舵主淡淡道:“他必定会死死缠住我,东西在我手里,反而不安全。我会拖住姓向的,你想办法逃出去,如果实在没办法,就把玉钥藏起来。” 尖嘴僧人小心翼翼地接过东西:“我等今日,真要葬身于此吗?都怨那该死的叛逆,竟然把仙宝拿到这拱手送人,不然的话,拓跋宇文二部早已联合一统草原,攻破大盛朝廷取而代之,指日可待!” “不必如此慌张。” 中年男人真有些像个得道高僧,说话温吞镇静:“就算我等失败,教主和大汗也还有后手,最多也就是和盛朝的老皇帝交换利益。 “他快来了,你走吧。” “是!” 尖嘴僧人拿好玉钥,翻窗消失不见。 “砰——” 一具尸体宛若巨石,轰然砸塌禅房木门。 向庭春踩着尸体跨门而入,手中禾苗长刀不断滴血,一字一顿:“把东西给我。” “唉~” 舵主轻轻叹息,从身后拿出两柄铜锏:“千户大人连仙宝是什么都不知道,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等你死了,本官自然就能弄清楚。” 禅房内,刀光闪烁。 …… 哨箭响起后,过了大概二十分钟。 山上开始有人往镇守小路的众人这边逃窜。 “准备!” 方总旗抬手,准备发号施令。 “救命啊!” “金钟寺的和尚杀人了!” “……” 随着人群越来越近,官兵们看出不对劲。 往山下跑的人起码也有将近百人人。 巫神教又不是大军进攻,走荒山野岭的小路,混入境内几十人还有可能,怎么会这么多? 一看就明白,其中大多数都是老百姓。 “等一等!” 方总旗急忙制止准备放箭的弓手,冲人群喊道:“站住!不许下山,统统站住!” “大人,金钟寺有和尚杀人!” “救命啊大人,让我走,让我走吧!” “……” 慌乱的人群哪里肯听。 “噗呲——” 方总旗拔出雁翎刀,厉声呵斥道:“老子让伱们站住,听不懂么!谁要是再往前一步,就视作巫神教徒,格杀勿论!” 瞧见银闪闪的刀刃,人们这才被迫停下脚步。 陈三石看着眼前的混乱场景,知道今日必然会死许多无辜百姓。 看样子为了不打草惊蛇,这位千户大人宁可多死几个平民。 “统统不许动!谁动就射死谁!”方总旗警惕地说道:“马旗官!巫神教大部分都是蛮族人,你带一队人,上去挨个检查盘问!” 好在终究是异族,即便穿衣打扮伪装,面相口音还是会有区别,再加上盘问家世住处,耗费些时间,总能够分辨出来。 眼瞅着藏不下去。 人群中的巫神教徒按捺不住。 有名扮做富家翁的人,抬手就是一掌,拍在身前一个老头后心上。 老头喷出一口血雾,当场暴毙。 好不容易才被控制住的人群,再次骚乱起来,所有人都尖叫着,惊慌失措地朝着四面八方逃窜。 “弟兄们,杀啊,杀出一条血路——” 巫神教徒再也不装,亮出各自贴身兵刃,趁乱杀将过来。 “不要慌乱!” 方总旗呐喊着,和那名富家翁厮杀在一起,不忘指挥:“各个小旗人手为一队,互相配合,结阵围杀!!!” 巫神教教徒显然是四散而逃的。 所以他们遭遇的人数不算很多,有七八个,且没有练骨境界高手,看样子高手都从别的方向突围去了。 陈三石指挥着手下,和另一位旗官互相配合,将一个独眼汉子团团围住。 朱仝、王力等人拿着长矛,从四面八方朝教徒戳去。 汉子约莫有炼血小成境,他手持双刀,狂劈乱砍,好不容易凭借蛮力接近众人,就立马被盾刀兵逼退,重新陷入苦战。 再加上军队这边,有个同样是炼血小成的旗官配合,巫神教徒不出十个回合就破绽百出,被乱矛扎得浑身都是血窟窿。 这便是军队啊! 江湖上的那些门派,是没有这种战斗力的。 陈三石也没有闲着,会挽大弓如满月,弦动箭出。 狼牙箭从混乱的人群缝隙中穿过,直接把百余步外的一名巫神教徒脸部射穿,脑袋“咚”的一声钉在树干上,毫无痛苦的瞬间死亡。 “去死吧——” 一名炼血小成的巫神教徒从侧翼摸过来,举起手中圆月弯刀想要偷袭。 陈三石的耳力又岂能听不到? 他恭候多时,在对方举刀瞬息就是转身一箭。 两人距离不过十步,二石弓的冲击力携带着偷袭者向后栽倒,不等落地就被一杆长枪追上,枪刃划过脖颈,人首分离,脑袋蹴鞠般,咕噜噜顺着山坡滚出老远。 混战持续的不是太久。 军队这边人多势众,很快就把巫神教徒困住,任他们顽固抵抗,估计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不知道主要战场怎么样了。” 陈三石看向金钟寺方向。 向庭春有没有如愿以偿拿到东西? 他提着芦叶枪,准备帮着快速解决战局。 “窣——” 数十丈开外,树枝被踩断的异动响起。 有人藏匿许久,正要趁乱逃跑。 漏网之鱼! 陈三石立即循着动静追去。 隔着树林,他远远瞧见有道棕黄色身影一闪而逝。 前方树木茂盛,视野被遮挡大半。 陈三石凭借着听觉和地面上的踩踏痕迹一路追踪,同时也保持着谨慎,没有过于冒进,毕竟不知道对方境界如何,小心驶得万年船。 直到走出好几里地,视野变得开阔以后,他才得以看见所寻之人。 一个尖嘴猴腮,穿着僧袍的光头和尚,但这人耳朵上还有佩戴过装饰品的耳洞,显然不是盛朝百姓的打扮风格。 陈三石张弓,正要射箭,又有一拨人迅速靠近。 这群人手中拿着普通长剑,个个穿着黑衣又用黑布遮面,总共有四个人,把去路全部封死,拦下那名尖嘴和尚。 第三方势力? 陈三石觉得蒙面人中有人眼熟:“是他?” 他敛息藏身,暗中观望。 (本章完) 第43章 仙宝 第43章 仙宝 “站住!” 蒙面首领剑锋指人:“巫神教徒?” “阿弥陀佛!” 尖嘴和尚双掌合十:“几位施主可不要乱说,贫僧是金钟寺的僧人。” “僧人?那你慌慌张张跑什么?!” 蒙面人冷喝道:“少废话,就你这张脸,骗得了谁?受死!” 没有废话。 四人同时动手。 和尚也不含糊,双手不知何时,已悄然戴上一副裹着铁丝的手套,直接和剑刃硬碰硬,霎时间火星四射,声音犹如打铁。 “这和尚和领头的蒙面人,都是练骨境界!” 陈三石看得出,他们力量明显超出练血武者的范畴,都是练骨好手。 尤其是尖嘴和尚,看似瘦弱,真动起手来凶猛无比,气势简直就像二重山的猛虎。 除蒙面首领之外,其余人完全不是对手。 没几回合就统统负伤,提着剑不敢再靠近,远远的打掩护。 蒙面首领和和尚陷入鏖战。 难解难分时,又有一道身形无声出现,从后方突袭杀来。 赫然又是一名练骨。 二对一,和尚总算渐渐支撑不住。 “呲——” 蒙面首领找到机会,一剑砍在和尚肩膀。 剑刃没有如想象中那般砍掉整条臂膀,而是在劈开骨头后卡在中间位置,难以完全斩断。 ‘这就是练骨吗?’ ‘骨头居然硬到刀剑都难以砍开?’ ‘怕是我的两石弓,也没办法直接杀死练骨武者。’ ‘看来弄张十石弓,势在必行。’ 陈三石继续观战。 任何境界比他高的厮杀,都有助于提升经验。 战场上,局势渐渐明朗。 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和尚被砍中一剑后,劣势迅速扩大,本来只敢远观的练血武者,也凑上前来寻找机会补刀。 “呲呲呲——” 锋刃撕破衣服的声音接连响起。 假和尚像是被泼了一身的红油漆,骨头虽难以砍断,血肉却不知道被削掉多少块,有些还粘连在身上,要掉不掉摇摇欲坠,看起来十分渗人。 终于,蒙面首领找到机会,一剑插进巫神教徒的颈动脉。 血如喷泉,他直挺挺倒地,死不瞑目。 “搜!” 蒙面人迅速在尸体上摸索起来,但一无所获。 “什么都没,仙宝不在他身上!” “少爷觉得要不要上山?” “东西八成已经到向庭春手里了。” “走吧,本来就是来捡漏的,捡不到就算求,被向庭春逮到就完了。看来,咱们是要出大价钱了。” “尸体抬走,撤!” 听着对话,陈三石确认心中猜测。 蒙面人就是梁展和那老奴! 这位少馆主,传闻整日混迹青楼,修为倒是一点儿没落下,二十五六岁,算他习武十年,能有练骨境界在鄱阳县算绝对算上乘。 “想杀他,我还是要提升实力。” 陈三石不会忘记,姓梁的曾经找上门来,如果不是汪直在,虽不至于伤他性命,也不会有多好过。 受制于人的感觉,实在难受。 他没有逗留,原路返回。 “仙宝真的被向庭春拿到了?” 陈三石觉得惋惜。 但他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仔细想想,巫神教徒混在百姓中,实际上不是脱身的好法子。军队来都来了,就算真是老百姓,也绝对要把祖宗十八代都查个遍,核实没问题后才会放人。 对比起蒙混过关,他们更像是在吸引注意力。 要不是陈三石,在那么混乱的场景下,连几十米外树枝踩断都能听清楚,还真没人发现假和尚。 可他身上也没东西。 藏起来了? 陈三石不禁回想起当初拿到玲珑玉盒的场景。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沿着来时的路搜索,没发现土地有被翻过的痕迹。 “我多想了?” “等等。” 头顶的一声鸟鸣,让他注意到一颗松树树皮,有新鲜脱落过的痕迹。 陈三石立即爬上去,在树干最高处,找到个拳头大小的树洞。 “有蛇!” 他眼疾手快,一把按住蛇头,拽了出来。 是条有毒的青蛇。 再看洞里,没有别的东西。 倒是这条蛇的下颌有血痕,像是被人撕裂过,身上的蛇鳞也有缺失。 “难道说……” 陈三石没有犹豫,双手掰开蛇上下颌,往两边一扯,直接把整条蛇撕成两半,一块碧绿玉石赫然出现在眼前,正是《大盛书》中记载过的玉钥! “把东西塞进蛇肚子里,真有你的!” 他不禁佩服此人脑洞。 就算给蛇做记号,以后也未必能找得到啊。 看来,巫神教是宁愿把东西丢掉,也不想落到别人的手里。 不得不说,这个办法确实有用。 但凡换个正常人来,都不可能找到如此细微的痕迹。 偏偏遇到他。 陈三石把玉石收好,又把蛇胆扯下来。 这青蛇不值钱,但蚊子腿也是肉。 做好一切,他才把蛇尸体扔回树洞,不用多久就会有别的动物循着血腥味来给吃干净。 “看样子向千户这趟是要白干了。” 陈三石回到山脚下,混乱还没有结束。 巫神教徒负隅顽抗,后来剩下的两三个干脆拿老百姓当人肉盾牌,朝着各个方向逃跑。 果然,他们就是在掩护假和尚。 假和尚走后,巫神教徒就开始想办法活命了。 卫所里的人也都四散追捕,人员十分散,没人顾得上注意陈三石的动向。 直到黄昏时分,才把最后一个巫神教徒抓住,开始打扫战场。 伤亡方面,卫所官兵死三人,伤两人。 阵亡的两人里只有一个武卒,其余都是阵卒。 但杀巫神教七人,生擒一人,都是练血武者。 真是人多力量大。 毕竟他们这边有总旗一个,小旗五个,要不是场面混乱,弓箭手无法派上太大用场,完全有可能做到更小的伤亡。 “我杀了一个练血精通,一个小成,也能换几碗补血汤。” 陈三石盘算着。 他手底下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没有伤亡,还合力杀了两人。 “行了,别抱着我了!” 朱仝不耐烦地推开许文才:“都完事儿了,瞧伱这怂样!” “啾——” 哨箭再次打响。 三百守备军被命令在金钟寺门前集合。 衣襟染血的向庭春缓缓走出庙门,他的禾苗刀断裂,嘴角也挂着血迹,唯有手里抓着的一颗人头,宣告着是他赢下这场厮杀。 (本章完) 第44章 灯油 第44章 灯油 两名百户上前,汇报此次行动总结。 大约一月前,巫神教徒潜入鄱阳县内,胁迫金钟寺住持帮他们隐藏身份。 至于具体原因,还不明确。 “大人,此次围剿,我们总共斩杀二十八名巫神教徒,其中六个练骨,十五个练血。 “从数量上来看,和前一次围捕相差不多。 “山上的香客百姓,也都一一盘查过,确认没问题后才放走,任何无法当场确认身份的,都已经押入县衙大牢。” 刘金魁抱着拳头:“理论上来说,很难有人逃得出去。” “很难~” 向庭春双目如鹰,凝视着他们:“也就是说,还是有人漏了?” “大人恕罪!” 刘金魁单膝跪下:“巫神教阴险狡诈,拿百姓当人肉盾牌,场面实在过于混乱,不过就算跑,最多也就走一两个喽啰,日后必定不敢再兴风作浪!” 有些话,向庭春无法明说。 他沉默片刻,重新开口道:“把金钟寺清空,巫神教徒不论死活,全部聚集到一起,本官亲自清点。” “是!” 一场血战,彻底结束。 不过这血,大多数是百姓的。 目测死了起码也有四五十人。 “造孽啊!” 下山的路上,许文才一直在嘀咕:“如果我来指挥,断然不会白白死掉这么多人。” “吹吧你就。” 朱仝对于今日情况也很是不满:“狗日的,我当向庭春是什么好东西呢,搞半天也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主。” “你们两个,舌头不想要了?!” 方总旗投来警告的目光。 “大人,我开玩笑呢,向千户指挥的甚妙!” 许文才立即换了副嘴脸。 朱仝则是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唉……” 方总旗摇摇头,倒也没有追究他们:“好在巫神教徒覆灭,以后不会再死人了。” 最近鄱阳县周围,可没少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踪。 陈三石沉默地走在边上。 对于古代封建王朝的官僚们来说,百姓是什么? 不过是他们的模拟游戏中,创造生产价值的npc罢了,只要个人能够从某件事情中获得更大利益,损失多少npc,对于他们来说也仅仅是个数字。 活该向庭春白跑一趟。 而且他也没办法把事情拿到台面上查。 毕竟是偷偷摸摸背着朝廷干的。 “玉盒、钥匙都到手了。” 陈三石加紧脚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让他们争得头破血流。” …… 不过一声令下,金钟寺上下八十几号僧人全部下狱,整个庙宇被清空封锁,未经允许不得任何人上山。 大雄宝殿内。 二十几具巫神教徒的尸体,被整整齐齐排放在如来佛祖的丈六金身之下,向庭春拿着一柄短刀,挨个给他们开膛破肚,任由血液和脏器流的满地都是。 东西呢?! 舵主杀了,人也抓了。 为此,向庭春还受了轻伤,结果东西找不到? 整座金钟寺,都被他翻了个底朝天。 殿外响起脚步声。 罗东泉跨进大殿,看见地面的污秽后又下意识后退半步,抱拳道:“大人,我回来了。” 向庭春气愤地扔掉短刀,沉声道:“今日设宴,可有武馆主中途离开?” “回大人的话。” 罗东泉答道:“天元、泰雷、赵氏、云鹤四大武馆馆主,一直都在八宝酒楼内,我和汪直一直看着他们呢。” 向庭春又问道:“他们手底下的人呢?” “也都在。” 罗东泉低着头:“练骨境之上的武馆弟子,都被我叫到八宝楼了,一个没少。” “你,确定?!” 向庭春加重语气。罗东泉把头垂得更低,几乎贴在地面:“卑职确定!” “老罗,不必这么紧张,伱办事,我放心。” 向庭春双手负后,在大殿里来回踱步。 他心中郁闷。 看样子,东西大概率是被漏网之鱼带走了。 “大人。” 罗东泉问道:“莫非仙宝没有找到?” 向庭春眯起眼睛,思忖片刻后,开口道: “老罗,你去告诉四大武馆,就说东西在我手上。 “他们想要可以,不过得拿东西来换。 “一、我要充足的药材,卫所每个人的供应量起码翻倍。 “二,四大武馆和乡绅都要捐银捐粮,支撑我明年开春的征战。 “三,城里所有武馆,要给我凑够三百人,练骨不得少于三人。 “做到以上三点,本官就把仙宝给他们。” 罗东泉不敢相信:“大人,这会不会太狠了?” “狠?” 向庭春冷笑:“你可知道,事发那夜,梁老头跟我说过什么? “他说拿到仙宝,二十年内,我就能干到左军都督府大都督的位置,四大武馆也能入驻京城,跻身天下一流武馆。 “相比之下,出些钱放放血,有什么舍不得的?” “大人英明。” 罗东泉说道:“有钱有资源,看来只要兵部批文下来,明年大人就能立下大功。” “对了老罗。” 向庭春换话题道:“你也快炼脏了,刚好我记得梁丰手里有几味好药材,一并要过来,分你一半。” “千户大人如此看重,卑职必将以命相报!” 罗东泉道谢,就要去执行命令。 “还有一件事情。” 向庭春叫住他:“过段时间,新任知县就到了,督师府的选锋官不知什么原因,据说也要提前来,到时候你记得好生安排,千万不要再出上回的事情。” “是!” 罗东泉领命。 向庭春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目光深沉。 仙宝…… 要么是被巫神教顺利带走,要么就是被藏在金钟寺附近。 前者就没办法了,后者还可以慢慢找。 总之,先糊弄着武馆掏钱再说,再拖就来不及了。 “陛下有意在北境培养一批新的将领,只要打出一场漂亮仗就能引起注意。 “等到督师一退下来,我肯定就能被纳入新任督师麾下。” 他们向家,困于鄱阳一县之地足足有三代人之久。 向庭春这辈子,无论如何也要走出去。 哪怕,整个鄱阳的人都成为他的垫脚石,也无所谓。 …… 军屯。 陈三石在配合完清点人数以后,就匆匆赶回家中,从后院地下挖出玲珑玉盒,然后回到卧房关死房门,取出怀中的钥匙。 钥匙是纯玉石打造的,构造十分复杂,纹理繁复不说,前端还是不规则形状,偏偏又刚好能插入盒子的锁孔。 就跟书上记载的一样,一盒对一玉钥,玉钥被毁,神仙来也没办法打开盒子。 插入玉钥,转动机关。 只听“咔嚓”一声,木盒打开。 里面装着另外一个铁盒子。 幸好铁盒子不需要再用一把钥匙打开。 掀开盖子。 里面装满淡黄色不明物体,摸起来手感略微温软,有些像动物油脂。 “灯油?” (本章完) 第45章 练血小成 第45章 练血小成 “仅仅是一盒灯油?” 陈三石不相信。 他重新检查玲珑玉盒,确认里面除了自毁机关之外,没有任何别的东西,也不存在夹层。 巫神教、向庭春、武馆。 各个势力抢破头的东西,就这? 根据陈三石的总结,武馆和向庭春也未必见得清楚仙宝是什么东西,唯一知道内幕的巫神教,又一个个嘴硬无比,不肯说出来。 肯定没这么简单。 陈三石来到灶房门口,用手指抠出极少量的灯油,轻轻涂抹在劈柴用的木桩上面,接着找来火折子吹出小火苗。 “轰——” 在小火苗接触到灯油的瞬间,一道赤红烈焰怦然爆发,好似一条火龙从虚空中钻出,顷刻攀升至两三米的高度。 短短几个呼吸后,木桩就被烧成了灰烬。 要知道,这木桩直径有半米粗,高三十公分,普通火焰想点着都费劲,不劈开的情况下,想囫囵个烧成灰怕是得一天一夜! 隔着两步远的距离,陈三石都感觉自己险些被烤熟! 何等威力? 这是什么动物的油脂,烧出来的烈焰,竟然如此可怕! “确实不是凡品。” 陈三石有些心悸。 东西厉害是厉害,可是他们拼命抢它干啥? 当做武器? 他掂量着半个巴掌大小的铁盒子。 这么点,够用几次。 也不至于抢成这样吧? 陈三石判断,此火绝对另有用途。 他又一次检查玲珑玉盒,反复确认后得出结论。 确实没有其余东西。 看来火焰的使用方法,可能在巫神教手上。 这……就暂时没办法了。 陈三石心中小小失望。 不过此火威力巨大,关键时刻倒是也能派上用场。 至于真正的用途,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当下的目标,是选锋进入八大营。” “还是要尽快提升实力才行!” 陈三石收拾好东西,准备好好休息一晚,养足精神。 他距离突破,只剩层窗户纸。 …… 翌日,军营。 陈三石喝下一碗九转补元汤,趁着气血巅峰之时提起长枪,操练早就已经炉火纯青的兵卒基础枪法。 时值晌午,大日高照。 空旷的演武场上,忽然响起雷鸣般的破空之声。 引得附近士卒纷纷撇头来看。 阳光照耀下,芦叶枪每次舞动,枪尖都会反射出刺目金光,随着长枪挥动速度越来越快,这些金光逐渐连接在一起。 遥遥望去,好似有金蛇虚空狂舞,又像金色画笔在描绘磅礴江山,令人有种想要凑近观看的冲动,但不断响起的狂暴破空声,又在提醒众人,这不是什么美景,而是要命的杀人术! 长枪呼啸,身形腾挪。 光影闪烁的画面,持续足有半柱香之久。 直到某个瞬间,一切忽然静止。 所有金光收拢汇聚于一点,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落在演武场的木桩之上。 “砰——” 有成年男子肩宽、高两米的练功桩,以被刺中部位为核心,轰然爆裂开来,满天遍布木刺、碎屑,飞出许远后,如同箭雨插入地面。 有爱凑热闹的小卒,险些就被木刺击中,向后瘫坐在地上,被吓得不轻。 少年徐徐收枪,他身上流畅紧实的肌肉被汗水覆盖,秋日阳光下,浑身被蒸腾的白烟笼罩,像是从火焰中走出来一样。 小成! 两股气血变为四股,融于四肢! 【功法:兵卒基础枪法(小成)】 【进度:(0/2000)】 【效用:枪势迅猛、耐力惊人、气血雄厚,血生异象】 新增出来的效果,陈三石一时间没有理解。 血生异象。 是指血液在产生变化吗? 他尝试着调动气血,发觉血液格外滚烫,相对原先来讲,每股气血爆发力要更强劲。 会不会和练血后的的练骨境界有关系? “恭喜陈旗官!” 许多人上来祝贺。方总旗感慨道:“如此天资,真是羡煞我等!” “耗费银子多而已。” 陈三石谦虚道:“如果不是打猎挣钱买药,我也不会这么快突破。” “你这话说的,难道打猎不也是本事?” 方总旗更羡慕了。 他们身为练血大成的武师,自然能够轻松拉开重弓。 但拉得开,未必意味着射的准。 就算费大把时间去训练,也达不到太高的水平,更不可能百步穿杨,射中看都看不清楚的目标。 有些东西,真的是天赋决定上限。 陈三石私下找到汪直,请教接下来修炼的问题。 “你又突破了?” 汪直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 此时此刻,他内心不再是纯粹的高兴,震惊的份量大大提升。 习武月余,走完绝大部分人数年,甚至一辈子都走不完的路,老天爷还真是不公。 “汪百户。” 陈三石问道:“练血大成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和练骨境界之间是否有关联?” “悟性不错。” 汪直端着酒碗,讲解道:“练血练血,顾名思义,练的是血。 “大成之后,气血贯通全身,即可开始练骨。 “只有练出的气血质量够高,将来以血淬炼出来的骨骼和肉身才能更好。 “这也是当初,我给你浩然呼吸法的原因。 “练血是基础,基础不牢固,等于从一开始就输了。 “伱应该感觉得到,和你同样境界之人,应该很少是你三合之敌,越往后,差距还会越大。” ‘以血淬骨……’ 血液还真关乎到接下来的境界。 陈三石不清楚“血生异象”是不是熟练度面板独有的,就暂时没提出来,打算看看效果再说。 “你小子,真行。” 汪直掰着手指头算时间:“修炼速度够快,咱们卫所马上又会得到大批药材,你有望在明年开春之前练骨!” 陈三石提取到话中的重点:“卫所马上要得到药材?” “嘿,别提了。” 汪直颇觉有趣,喝了口酒,讲道:“昨天在八宝楼的时候,武馆那几个老王八蛋还横得很呢,说卫所软禁他们,要找人去上面告状。 “结果今个一早,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声称会全力支持咱们千户所明年出征蛮子。 “四大武馆一同意,县里乡绅富商,也都得跟着掏钱。 “咱们这次,可是要发达了。” 陈三石狐疑。 听着话的意思,向庭春是成功拿捏武馆了? 可东西在他手中,武馆凭什么乖乖听话。 除非…… 向庭春在玩空手套白狼! 好家伙,也不怕露馅。 当天下午,接近黄昏时分,汪直的话就应验。 各个武馆弟子成群结队拉着板车,送来数不清的物资。 “药材的仓库在左边!” “粮食右边!” “你这数目不对吧?少了两百石粮食,明日天黑之前务必送来!” “……” 大库主事领着几名吏员,一车车清点物资数目。 军营闲置多年的仓库重新被利用起来,粮仓更是塞得满满当当,麻袋几乎要溢出来。 连年歉收? 大户手里有的是粮食。 “嗡——” 集合号吹响,传令官把所有人叫到演武场上,声称千户大人有要事宣布。 (本章完) 第46章 要打仗了 第46章 要打仗了 演武场。 除瞭望长城的人手外,千户所内所有官兵尽数到齐。 向庭春踏着豪迈的步伐,走上高台。 隔着几十步,大家都能感觉到千户大人心情畅快。 “弟兄们!” 向庭春声音如洪钟大吕:“今日,我有两件事情要宣布。 “犹记得,太祖立国之初,永昌年间,我朝拥有三百余万将士,但无一不丰衣足食,斗志昂扬!” “奈何后来,天灾人祸不断。 “以至于咱们鄱阳县早年间甚至出现欠饷、欠粮现象,导致许多弟兄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被迫出逃成为流民。 “我向庭春坐镇此地,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此,向各位弟兄抱歉! “不过那种情况,从此绝对不会再有。 “鄱阳县城四大武馆和诸多老爷,实在看不下去保家卫国的弟兄们过苦日子,故捐赠大量粮饷、药材以及马匹。 “所以这第一件事情,便是即日起—— “所有阵卒,每月饷银上调一半,额外加一石粮食。 “武卒,每月饷银翻倍,补血汤翻倍。 “武官,各自待遇翻倍。 “并且从此以后,各种药材能够直接在军营购买,价格为外面药铺的半价!” 一番话说完,全场沸腾。 “翻倍?” “每个月一石粮食?” 每月一石粮食,在歉收年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今年,大家伙不仅能过个不饿肚子的寒冬,甚至还有余钱置办冬衣! 武卒们同样兴奋。 来参军的绝大多数都是穷苦人家,哪里买得起十两一副的补血汤? 可单单依靠卫所配给,又远远不够提升修为。 千户大人的话,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 朱仝握着拳头:“补血汤够,我也有机会在武道上往前走一走!” 像他和王力,其实天赋并不差。 就是太穷,拖累速度。 所有人只顾着高兴的时候,许文才却是微微摇头:“怕是要打仗了,而且是场硬仗。” “真的假的?” 朱仝半信半疑:“也对,武馆那群王八蛋,咋忽然舍得掏钱给咱们?肯定有猫腻!” “听我把话说完。” 向庭春示意众人安静: “接下来,是第二件事。 “鄱阳千户所为何建立,想必大家都很清楚。 “是为抵御异族的野蛮人! “千百年来,蛮族抢占我等的房屋、田地,渴望把我等的妻儿老小变成奴隶,再用我们的脑袋肥沃他们的牧场! “是太祖和太宗数次亲征,把他们打得两百年抬不起头来! “可如今,他们又蠢蠢欲动,想要重现前朝之悲剧! “我等好男儿,岂能坐以待毙? “经过兵部批文同意,本官将于明年开春,剿杀悉河一带的蛮子! “因此,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弟兄们能够勤奋操练,接下来好在战场上报效朝廷。 “只要杀敌够多,封候拜将,未必没有可能!” 此番话说完,演武场上鸦雀无声,和之前形成鲜明对比。 封候拜将? 还真没几个人有这么大的理想。 他们无非是想过安稳日子。 但既然身为军伍中人,沙场杀敌,便是躲不开的宿命。 好在,吃饱以后上战场,总比空着肚子强。 这也是为什么,向庭春费尽心思,也要从武馆手里抢来钱粮的原因。 兵不满饷,则无战力! 相反,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一支队伍,只有资源足够,才能拥有战斗力,才不会一击即溃。 提前宣布会不会打草惊蛇,倒是不必担心。 蛮族探子一直都有。 武馆大规模捐赠钱粮,傻子都知道是准备干什么。 与其瞒着众人,不如提前操练,做好心理和身体的建设。 讲完话,向庭春踩着阔步离开,给士卒们消化的时间。 …… 陈三石倒是早有心理准备。 选锋是在春季之后。 也就是说,在前往八大营参与选锋考核前,自己也会参与这场战斗。 “许先生。” 陈三石问道:“你可知悉河一带的蛮族,战力如何?”“大人真是问对人了。” 许文才不假思索地答道:“许某不才,曾专门五年时间研究过蛮族兵力分布。 “悉河部落,是宇文一脉的分支,于此地生活已有数十年,训练有素的兵士,保守估计也有两千人。 “其中炼脏一人,练血、练骨武官数量,和我们千户所相差不多。 “但马匹数量远胜于我们,弓手素质也更高。” 陈三石若有所思:“依你之见,明年开春,咱们胜算几何?” “大人请跟我来。” 许文才领着他来到偏僻无人的角落,捡起一个树枝,在泥沙上勾画起来。 “我盛朝北境几乎所有重要关隘,如今都和蛮族摩擦不断,因此,肯定不会有闲兵调来支援。 “最多,也就是安定府卫再派一个守御千户所来垫后,以保证咱们万一在长城外失利后有人接应,不至于被蛮子攻下鄱阳。 “但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出城参战的。 “也就是说,咱们千户所,等于是一支孤军。” “你俩嘀咕啥呢?” 朱仝悄摸凑过来:“伱拿个破棍子画的啥玩意儿?” “大老粗,你别碍事。” 许文才捋着胡须,望着地面上简易兵力分布,甚是困惑道:“真奇怪,出兵攻伐蛮族乃是国之大事,理应统一策划统一出兵,哪有派出千把来人攻打一个零散部落的。 “成与不成,对大势都不会有多少改变。 “大人对此,有何看法?” 陈三石答道:“这是一场向上司展示工作能力的表演秀。” “大人英明,我也是如此觉得!” 许文才张望四周,接着小心翼翼地说道:“向千户,这是打算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话说的还是委婉了些。 直白点,向庭春准备用鄱阳千户所九百人的命,来换自己的前程! 兵部之所以会同意,恐怕其中还要牵扯到朝中各个势力,水深着呢。 “至于胜算。” 许文才接着说道:“蛮族兵强马壮,但不擅军阵,每年开春又是游牧民族最虚弱的时候。 “如果能有武馆多派些练骨武师相助,再加上安定府垫后,应该能赢,但…… “肯定是场惨胜。” 一直听得云里雾里的朱仝,总算听懂最后一句话:“有多惨?” 许文才重重道:“咱俩都得死!” “那是挺惨。” 朱仝扯着他的衣领子:“懒汉,你不经常吹你会打仗吗,那你想想办法,怎么能不惨?” 许文才正色道:“我倒还真有一策,起码能减少两成损失。” “才两成?” 朱仝嫌弃道:“那和没减少有啥区别。” “我是卧龙,又不是神仙,这种攻坚战,两成就算极大节省兵力!” 许文才丢掉树枝:“我要去给千户献策!” 他说着朝向庭春办公的地方跑去。 朱仝掰着手指头:“咱们卫所九百多人,两成是多少人?” “……” 陈三石无奈道:“是减少两成损失,又没说要全军覆没。” “那又是多少人?” 朱仝更加糊涂。 不等算明白,许文才就回来了。 他连忙问道:“咋样,千户大人咋说的?” 许文才气得满脸通红,跺着脚喊道:“庸将,庸将!” 千户营帐离得不远,刚刚陈三石顺着风声,隐隐听到一个“滚”字。 他摇摇头,起身离开。 这场仗是避不开了,他也没打算避。 不过看样子,真的需要在开春前练骨了。 练骨之后,能抵御刀剑兵刃,在战场上不至于稍微受伤就失去战斗力。 (本章完) 第47章 死人 第47章 死人 自从向庭春宣布完明年开春的计划后,千户所的军纪就变得严厉许多。 每日操练加倍,离营要提前请假。 连几位百户,都不允许再整日吃喝玩乐,也要跟着操练。 不过军户们都很听话。 因为他们实现了吃饱穿暖的日子。 有武道追求的人,也能够喝到更多的补血汤,提升武道。 一连十日,陈三石都在军屯里习武。 【功法:兵卒基础枪法(小成)】 【进度:550/2000)】 【效用:枪势迅猛、耐力惊人、气血雄厚,血生异象】 虎心、虎肉早已吃完,九转补血汤也喝个干净,好在熟练度有很大提升。 再买药材也便宜得多。 九转补血汤军营里也有了,而且只卖十五两银子。 可仍旧是烧钱。 “又要去打猎了。” “无底洞啊!” 如果不是习武,陈三石恐怕早就成富家翁了。 “白鹿!” 猎到一头白鹿,刨去自用部分,也能卖个数百两。 不光练血小成的资源足够,练骨也差不多有着落了。 只是这白鹿,哪里那么好抓。 《山河游记》是千年前的书,写出来以后,不知道多少人争先恐后来虎头山脉捕捉,没灭绝就算好的。 他打听过消息,貌似泰雷武馆找了半个月也没找到。 陈三石来到药房:“军营里有灵芝卖吗?” 白鹿,喜食宝芝。 蒋医官很快就从库房里找来一株褐色灵芝:“二十年生乌灵芝,磨成粉加入汤药里面能够增加补元汤的效果,十两银子。” “有新鲜的吗?” 陈三石看着这株灵芝明显被晒干很久了。 “呵,你运气好,还真有。” 蒋医官又拿出一个盒子,里面盛放着一株火红色灵芝:“这是今天早上云鹤武馆才送过来的,三十年的彤云灵芝,二十两。不过它是疗伤的,对提升气血帮助不大。” 陈三石说道:“没事,只要算是宝芝就行。” “宝芝?” 蒋医官摇头道:“起码也得百年往上,一株价值五十两,二十年的灵芝可算不上宝芝,这么贵的药材,咱们卫所暂时没有,你得去外面买。” “五十两?” 陈三石被价格震撼到。 光是诱饵价值就高达五十两,还未必能抓的到白鹿。 也就是泰雷武馆悬赏极高,那群弟子们才愿意下血本去抓了。 陈三石暂时,还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他准备先去碰碰运气,实在不行再想办法。 做好决定,陈三石跟汪直请假,背着弓箭离开军营。 “石头!” 在经过燕边村附近时,赵樵追了上来。 “赵叔,你没上山打猎?” 陈三石有些意外。 北境寒冬来临之后会大雪封山,很难再打到东西。 猎户们在深秋,应该最为勤奋才对。 赵樵苦着脸说道:“不是不想,是不敢啊!” “不敢?” 陈三石问道:“这是咋了,有人欺负伱们?” “是巫神教!” 赵樵语气中有愤怒,也有恐惧:“最近十天,乡下每天都有人失踪,尤其是周边村子的猎户,有许多上山后都没有回来。” “赵叔确定?” 陈三石郑重道:“之前参与围捕金钟寺的任务,我亲自参与其中,九成九的巫神教徒都被当场斩杀,就算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也绝对不可能再兴风作浪。 “会不会,是有大虫、黑瞎子之类的下山吃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赵樵情绪激动道:“没有尸骨,知道吗石头,连尸骨都找不到!就算是大虫,也应该留下一些骨头啊!” “赵叔,你别激动。” 陈三石安抚道:“你们报官了吗?” “报了,咋没报。” 赵樵说道:“县里的老爷,说会查清楚,让我们等着,可是至今也没有作用,就昨天,隔壁村的小李,为了给怀孕的媳妇打只野鸡补身子冒险上山,至今杳无音讯!” 陈三石蹙眉。 就算真的还有一两个巫神教徒,也不可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这明显还有一拨人! 难道金钟寺只是其中之一? 但同时潜入鄱阳这么多人,也不合理。 而且最近几天,他在军营可没听说过,曾经调人出去查捕巫神教徒。 “赵叔,你放心。” 陈三石说道:“我回去以后,会向上禀告。” “还有个事儿。” 赵樵有些难为情,但还是开口道:“石头,你能不能让我们跟着你上山? “马上就要入冬,家里的木炭、冬衣还没着落,可最近这情况,我们哪里还敢上山?你会武术,连大虫都能打死,跟着你,我们不害怕。” 看样子,他在这条路上等了很久了。 甚至有可能是好几天,才终于等到自己出门打猎。 “当然可以。” 陈三石爽快地答应。 “谢谢石头。” 赵樵有些语塞。 一个月前对方拿着粮食上门,请求他带着上二重山。 一个月后,他反过来需要少年的庇护。 很快,赵樵把吴达、庄毅两人也叫过来,一行四人结伴上山。 还是那条小溪处,几人分别。 陈三石交代道:“赵叔,你们要是遇到危险,就打哨箭,我听到以后立刻就会赶过来。” “好石头,你也小心,虽然……我们帮不上你啥忙。” 赵樵说道。 陈三石转身钻入山林。 死这么多人,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 搞得他都有些紧张。 不过往前走出两里地,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还是有很多武馆弟子在打猎。 泰雷武馆的人,也依旧在寻找白鹿。 “回去告诉汪百户,让他帮忙查查。” 陈三石集中注意力,开始寻找白鹿的踪迹。 不抵以前,不论是大虫还是黑瞎子,都有赵叔指明大概方向。 这次全靠自己,即便有寻踪匿迹,怕也很麻烦。 毕竟书上没记载白鹿生活在什么地方,虎头山脉绵延数千里,真找起来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 “往深处找找吧。” 寻常鹿类,都喜欢生活幽深之地。 白鹿也是鹿,习性未必会差太多。 陈三石开始翻山越岭。 一直到下午,他翻过两座山头,也没瞧见白鹿踪影,不过树木植被越发茂密,几乎快要没地方下脚。 极目远眺,能看到前方五里地外有一处山谷,幽静深邃。 “去看看。” 陈三石提气疾走,准备进去探探。 不等接近,就有数名长袍弟子冲出,结成人墙拦住去路。 “站住!” “不许再往前!” (本章完) 第48章 药谷 第48章 药谷 “站住?” “我为什么要站住?” 说话同时,陈三石手中开元弓的弓弦已然搭上狼牙箭矢。 “你这人,好重的杀性!” 武馆弟子们面面相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数步:“我等又没出手伤你,怎么上来就要射人?!” “没错。” 有人指责道:“我们让你站住,是因为前面是私人领地!” “私人领地?” 陈三石将信将疑。 武馆弟子接着说道:“前面山谷,是我们天元武馆的药园子,可不就是私人领地?” 天元武馆的药园子? 陈三石先前就听蒋医官提起过,附近很多适合种植药物的土地都被卖给武馆,看来是被他误打误撞遇到了。 天元武馆,也就是梁家的地盘。 天元武馆药材生意做的不多,但不代表他家没有自己的药园子。 真是好大一片山谷。 姓梁的二十五六岁年纪能够练骨,药材肯定是没少吃。 “何事吵闹?” “少爷!” 一名拿着折扇的锦衣公子走来,弟子们纷纷避让。 正是天元武馆大少爷,梁展。 “少爷!” 弟子告状道:“来了个卫所的,我们也没怎么着他,上来就要拿箭射人,十分有九分的嚣张!” “哟,陈兄?” 梁展瞧见来人后,冲着手下呵斥道:“我兄弟伱们也敢拦,射死你们活该!” “少爷,是他……” “啪!” 梁展用扇子敲在弟子脑袋上:“退下!” “是!” 武馆弟子们纷纷退下。 “陈兄,别来无恙。” 梁展抱拳:“上次是我唐突上门冒犯,特此赔礼道歉。” “不必。” 陈三石懒得跟此人扯皮,收起弓箭就走了。 杀,暂时是杀不成这家伙的。 对方也不敢轻易动他,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 梁展没有阻拦,静静看着对方远去。 “少爷!” 弟子上前道:“就这么放他走?” “废话!” 梁展骂道:“惹了他,不怕把卫所里的官兵引过来?以后做事情长点脑子,还要我出来给你们打圆场。话说回来,他跑来药谷作甚?” 弟子猜测道:“最近漫山遍野的人都在找白鹿。” “找白鹿?” 梁展摇着扇子:“我记得找白鹿得有宝芝才行吧,咱们药谷里还有没有百年宝芝,有的话采一株,回头给他送去。” “少爷?!” 弟子吃惊道:“百年宝芝,值大几十两银子呢。” “让你送就送!” 梁展转身朝山谷里走。 陈三石习武月余就练血小成的事情,早就从军营里传出来了。 他这辈子做任何事情都会三思而后行,唯一一件后悔的事情,就是为了帮秦风的忙,得罪此人。 可问题是,谁特么能想到一个乡下的穷鬼猎户,会是习武天才? 最可怕的,是这小子记仇啊! 再加上他还找上门,用逼迫的方式问话,梁子结的死死的。 一想到秦风至今连尸骨都没找到,梁展就觉得脊背发凉。 直接杀掉他? 自己还没活腻。 且不说汪胖子护着。 向庭春也是用人之际。 他敢动陈三石,向庭春明年就敢强行把他押到草原上当先锋送死! 现在就怕日子一天天过去,那小子修为飙升,会到达完全不可撼动的高度。 相比之下,要是能提前解开恩怨,些银子算得了什么? 就算解不开,现在也不是翻脸的时候,需要合适的契机才能对其下手。 …… “姓梁的躲在深山老林子里干啥?“不论是采药还是种植,都用不着大少爷亲自来吧,身边还带这么多人,隔着两里路都不让靠近。 “等等…… “山上猎户失踪,会不会和他们有关?” 陈三石心里陡然升起一个可怕的猜测。 但逻辑上面有说不通的地方。 武馆闲着没事杀人干啥? “我想多了吧。” 陈三石重新专注于搜寻白鹿。 可惜一直到申时,也没有半点收获。 “看来,还是得用宝芝做诱饵才行。 “先打别的东西换些银子吧!” 异兽不好找,猛兽却不少。 一片密林中,陈三石从地面找到大型猫科动物的爪印。 “窣窣——” 他才踏入领地,就听到头顶传来轻盈跳跃声,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迅速靠近。 昏暗丛林中,亮起一盏盏幽绿色的光斑。 那是猎豹的瞳孔! 五头猎豹立于树梢之上,从远处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地面的入侵者。 “嗷——” 它们同时发难,以奇快无比的速度呈包夹之势,朝着中间的猎人飞奔而来。 猎豹生来神速。 四五十丈的距离,对于它们来讲,只需要四五秒而已。 对于普通猎人来说,如此短暂的时间也就够射出一两箭。 目标还是高速移动靶,未必能射的中,一旦被近身撕咬,要么肉搏取胜,要么沦为野兽的腹中餐。 地面上。 陈三石深吸一口气。 接着,弓如霹雳弦惊! “咻咻咻咻——” 他化作猎杀机器,连续朝不同方向射出箭矢,每一箭都精准无比地击穿目标心脏。 不过三秒多,四头猎豹应声倒地。 唯有背后方向的一头猎豹,由于有树木遮挡,得以接近,它从树上一跃而起,展示出剑锋般的爪牙,却被一点寒芒贯穿,永远悬停在半空中。 陈三石的芦叶枪,早已恭候多时。 简简单单,猎个豹子。 【寻踪匿迹(小成)】 【进度:105/1000】 …… 【技艺:射箭(小成)】 【进度:(190/1000)】 五头豹子,最值钱的部分留着自用,剩下的也能卖个三四十两银子。 再加上家中存银,勉强凑够买宝芝的钱。 陈三石用把豹子全部装进带来的绳网中,然后抗在身上,原路返回。 小溪边。 赵樵几人一早就等着了。 他们收入惨淡,仅有几只野鸡和兔子。 对于少年打到猎豹,他们已经见怪不怪。 “你们有遇到危险吗?” 陈三石问道。 “没有。” 赵樵摇着头:“我们仨抱着团走的,倒是没碰到危险。” “赵叔,乡亲们失踪,不只有上山的猎户吧?”陈三石追问道。 “那倒不是。” 吴达插话道:“很多人头天晚上还在家里,第二天早上就失踪了。 “不光乡下,县城里也有人失踪,但是数量没有乡下多。” ‘真是我多心了?’ 看了眼药谷方向,陈三石不再逗留,和几人一起下山,心中暗暗琢磨。 ‘此事必有秘辛。’ ‘绝对不仅仅是巫神教嗜杀就能够解释的。’ 他联想到能燃起赤红火焰的灯油。 会不会和灯油有关系? 毕竟一切都是从仙宝出现在鄱阳开始的。 在此之前,鄱阳县属于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来这么多乱子。 哪怕两者关联的可能性不大,陈三石也会试着查查看。 仙宝在手却不知道怎么用,也是令人苦恼的事情。 (本章完) 第49章 能屈能伸 第49章 能屈能伸 县城。 跟陈三石估算相差不多。 猎豹最值钱的就是胆和心脏,剩下的部分,总共卖出四十六两银子。 处理好东西,他在天黑之前赶回卫所。 “来来回回的跑,真是够浪费时间的! “还是要有个交通工具才行。” 陈三石最近没日没夜的修炼,连箭都很少练,马场更是只去过一次。 心里想着,他就没回家,而是来到军营。 “咴——” 才走到马厩,那白马就躁动啼叫起来,还不断跺着蹄子,似乎在表示威胁。 陈三石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打开栅栏的瞬间,白鹄马就发疯般朝着外面冲去。 陈三石一把抓住马鞍,纵身跳上马背,直接就是一鞭子。 白鹄马吃痛后跑得更迅猛,拼尽全力想把身上的人摔下去。 陈三石一边坐稳,一边利用缰绳强迫马匹按照自己指引的方向奔跑。 他练血小成的气力,自然不是一匹马能够反抗的。 白鹄马起初还不断挣扎,但随着时间推移,或许是它精气神耗尽,或许是它意识到反抗无效,总算是慢慢听话。 再半个时辰后,已经如臂使指。 缰绳在陈三石手里,就像是汽车方向盘一样,随心所欲。 【技艺:御马(入门)】 【进度:(0/200)】 【效用:宝马认主,心意相通】 宝马? 面板都称呼其为宝马,看来血统真不差,就是脾气犟了些。 至于心意相通,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很玄乎。 非要形容的话,陈三石觉得明明相处不久的白鹄马,却像是家中养了二十年的老狗一样熟悉,且心有灵犀,能互相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点很关键。 战场上,武将和战马是最为亲密的战友,配合得好,有时候能救命。 他看大盛书的时候,记得当朝太祖曹燮曾为家奴,负责给大户人家养马,和一匹小马驹培养出感情。 后来有次被追杀,曹燮就是被那匹马救下性命。 否则的话,就没有曹家的大盛王朝了。 收服白鹄马,陈三石打算回去休息。 结果到马鹏的时候,白鹄马很是抗拒,表示它不想住在狭窄的马厩中。 陈三石倒是无所谓。 他家里地方大,养匹马绰绰有余,就把粮草石槽一起带回家里。 “石哥儿好威风。” 顾心兰看着自家男人骑着一匹马进院子,不由得心跳了下。 明明还只是个旗官,可在她眼里,石哥儿愈发像话本里的将军了。 饥肠辘辘的陈三石吃过晚饭,又吃下一颗豹子胆,接着就在院子里继续练枪。 枪风呼啸如雷,马儿竟丝毫不怕,就站在桂树下瞧着他,时不时再吃上两口粮草,一直到深夜乏了,才站着沉沉睡去。 练完枪,兰姐儿也烧好热水,为陈三石沐浴更衣。 “你带回来的虎皮被我处理好了。” 顾心兰展示虎皮毯子:“要不然给你改成衣裳,冬天肯定暖和。” 陈三石靠在浴桶里:“你穿上我看看。” “啊?” 不等顾心兰反应过来,就听男人又说道:“我的意思,是不穿别的衣服,只穿它。” “石哥儿……” 顾心兰俏脸红到脖子:“伱、你跟谁学的,样怎么越来越多了。” 哪有让人扮成母老虎的? …… 次日。 白露团甘子,清晨散马蹄。陈三石骑着白鹄马到军营点卯。 操练结束后,他就来到汪直营帐,把鄱阳可能还有巫神教的事情讲了出来,希望他能够跟千户禀告派人调查。 然后,他又请了一天假,准备再次上山。 白鹿,他志在必得。 且不说刚需一把重弓,白鹿本身也是大补之物,对修为的提升速度,比起虎心只快不慢。 即便诱饵需要五十两,也值得尝试。 请完假,陈三石还没走出营帐,手下王力找了过来。 “大人。” 王力禀告道:“有天元武馆的人想见你。” “姓梁的?” 陈三石犹豫片刻:“放他进来。” 既然要见,就在军营里见。 很快,王力领着人进来,但并不是梁展本人,而是天元武馆的一名弟子。 “陈旗官。” 那弟子先是抱拳行礼,接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我家少爷,知道你最近在猎鹿,特意从药谷里摘了一株百年宝芝。 “另外,少爷还让我带句话。 “之前和陈旗官有些误会,希望你收下赔礼,化干戈为玉帛,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少爷一定鼎力相助。” 陈三石品味着对方的意思。 姓梁的,这是害怕他? 不至于吧。 当初秦雄一个地痞,见到他会使弓箭心生惧意能理解。 但这梁展好歹也是练骨武者,那日跟巫神教徒打起来,也是勇猛得很。 怎么犯得着给他一个小小的旗官,练血武者赔礼道歉? 好一个能屈能伸。 此子断不可留! 陈三石如临大敌。 他本打算拒绝宝芝,但看到双目放光的汪百户,又改变主意:“东西我收下,替我谢过梁公子。” 汪直这人身上,还真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对付这种人,完全不必讲什么道义。 衣炮弹。 有时候,就是要吃下,吐出炮弹。 正好。 五十两银子用来买诱饵很奢侈,不如用来买补药提升修为。 “收下就好。” 武馆弟子松口气:“来之前我家少爷交代过,陈旗官不收礼物,就不许我回去。” “我的呢?” 汪直忍了半天:“我和你家少爷可是莫逆之交、同道中人,没有我的?” “汪百户,这个,这个……” 武馆弟神色尴尬地咳嗽两声:“在下还要回去复命,先行告辞。”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 “呸!” 汪直骂道:“梁家还真是个势利眼,知道你将来进入八大营拜入督师府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想着巴结你! “不过……” 他正色道:“你可得加把劲,他们现在越尊重你,将来你要是选锋失利,迎来的反噬也会越大。” 陈三石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那就更该珍惜时间。 他拿上兵器,骑着白鹄马离开军营,直奔虎头山方向去。 有了宝芝。 找到白鹿的概率总该大大提升。 (本章完) 第50章 白鹿 第50章 白鹿 总算是不用再徒步出门,骑着马省力气不说,速度也要更快。 白鹄马全力跑起来,给陈三石一种蹄不着地,好似在天上飞一样的感觉。 怎么也日行千里了吧? 都还没估算时间,就已经来到燕边村,喊上赵樵一起,顺便把马拴在他家门前。 山林崎岖,还有野兽,自然是不能骑马上山的。 一行人来到小溪处。 “赵叔,不然咱们跟着石头一起过河吧!” 吴达忍无可忍地说道:“这山又不是他们的,凭什么不让咱们去?” “叔,我也觉得行。” 庄毅挠着头说道:“跟着陈哥,他们肯定不敢拿咱们怎么样。” “不行!” 赵樵态度坚定:“不许给石头找麻烦。” 他推搡着两人离开。 陈三石没有插话。 他倒不是怕麻烦。 当着面,武馆的人确实不敢拿赵樵等人怎么样。 但分开以后呢? 陈三石要修炼要打仗,不可能有时间一直护着他们。 除非真能让武馆的人从骨子里害怕他。 显然,现在还不是时候。 和几人分别。 陈三石直奔北山深处。 途中遇到猎物也没停留,一直来到山巅,从高处驻足远眺,观察周遭山峰的环境。 其中有座通体赤红的山峰格外醒目。 山上长满枫树,好似汪洋火海。 一般来讲,鹿类理应喜欢生活在食物充足的绿林中。 但异兽之所以称之为异,不光是血统奇异,对于生活环境的要求也可能与众不同。 既然翻遍几座绿林山都没收获,不如去试试看。 两山相距不远,大概十几里地。 陈三石接近枫山,发现附近有不少泰雷武馆的人。 其中,有他认识的魏旭,还有一些其他的人,看起来地位更高。 这群人聚在此地,必然是有所发现,说明他没找错地方。 不出所料,离得近些后,就听到他们议论。 “昨天下午,就在半山腰,五爷差一点点就抓到白鹿!” “但那畜生耳力惊人,隔着好几十丈就察觉有人靠近,一跳几米高,眨个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不过肯定还在这座山上。” “五爷说了,不需要咱们动手抓,只要能帮忙找到大致范围,就重重有赏。” “……” 即便他们把声音压得很低,陈三石也听得一清二楚。 一蹦几米高? 难怪白鹿筋能用来做重弓。 既然出现过,就肯定会留下踪迹。 再微小的痕迹,他也能找出来。 他顿时有了目标,迅速赶去山腰。 “怎么他也在?” 魏旭瞧见披甲少年,不由得心头一慌:“大师兄,这就是我上回跟你们说过的,一个人猎死一头大虫,还射了我一箭的那个。糟了,他不会抢在咱们前面找到白鹿吧?”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找啊!咱们泼天的富贵,可就全指望着白鹿了!” 开玩笑,真要是治好老馆主的伤,随便分到一个铺子,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 半山腰。 茂密的枫木林中,到处都是火红落叶。 几支箭矢插在地面,显然不久前经过一场失败的狩猎。 陈三石俯下身子,在箭矢周围一寸寸搜寻。 很快,他在一片红色的枫叶上找到根雪白的毛发。 寻常鹿类毛发偏硬,有针粗。 但白鹿的毛发像一样柔软,而且比绒毛还细。 每隔三十步左右,就会出现几根这样的毛发。 他连着穿过数片树林,从半山腰追到山峰另一面,直到前路断绝,眼前只剩下一道断崖。 陈三石趴在悬崖边缘,朝下面俯瞰。 悬崖不深,约有四五十米。 好在落脚点足够多,他依仗着身轻如燕的能力,如同灵活的猿猴,三下五除二就爬下山崖。 悬崖底部,一切从火红重新变回森林应有的墨绿色,四周充斥着飞禽走兽,草树木更是种类繁多,可谓是生机勃勃万物竞发。 倒像是白鹿会生活的地方。 陈三石打开带来的檀木盒子,里面躺着一株乌黑发亮,形状似云的灵芝。 微风拂过,有股特殊的香味散发开来,只是闻一闻,竟然都令人神清气爽。 果然是好东西。 把宝芝放在空地上,他则是埋伏在十丈外的密林中,提前搭好箭矢,拉满弓弦。 二石弓一直处于拉满状态,对于常人来讲是极大的体力消耗。 陈三石这样做,是因为知道白鹿“耳听八方”,极有可能听得到拉弦声音,泰雷武馆的人失手,大概率就是被提前察觉。 再加上敛息藏身之法,他整个人就像是完全融入丛林。 期间甚至有鸟儿,落在他的肩头休息,浑然把人当成了木头。 没有等候太久。 约莫十几分钟后,一道雪白灵动的身影,从悬崖中悄然的出现,它竟然不需要落脚地,在近乎九十度的悬崖上奔跑! 原来是住在悬崖半截的某个洞穴中,难怪漫山遍野也找不到。 白鹿明显是奔着宝芝来的。 它起初速度很快,等到接近以后,慢慢变得警惕起来。 基本上每步一停留,但它再谨慎,终究也没发现潜藏在暗中的危险。 “咻——” 眼瞅着宝芝要到嘴边,白鹿才察觉到异样,不过瞬息之间,就原地跳起三米多高。 可惜跳起之前,狼牙箭矢抢先一步,扎穿它的头颅。 “噗通——” 白鹿在半空中暴毙,摔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成了尸体。 “反应真够快的。” 陈三石要不是提前拉弦,还真未必射的中。 翻山越岭好几趟,总算是弄到手了。 一头白鹿带来的资源,足够维持到接近练骨,能够节省大把时间。只是下山路上,可能还会遇到麻烦。 扛着白鹿下山,无异于抱着金砖过闹市。 起初,只有一两个武馆弟子远远跟在后面。 很快,他们就像是闻到血腥味道的豺狼一样,越聚越多,足足有二十几个人紧紧跟随。 可惜陈三石并不是“小儿”。 即便金砖就在眼前,也没人敢轻举妄动。 “五爷都做不到!” 魏旭望着异兽脑袋上的窟窿:“他是怎么射中鹿的!” “先拦下来再说!” 大师兄黄涛说着就要上前。 “大师兄慎重啊。” 魏旭劝阻道:“此人小肚鸡肠,且杀性极重。” “怕个屁!你不说他个小旗么,老子已经练血大成,还用得着怕他?” 黄涛甩开师弟扯着自己的手臂,冲上去拦住去路。 陈三石面无表情,明知故问:“有事?” “兄台。” 黄涛抱拳行礼:“我等准备凑钱买下白鹿,就按照市场价格来,不让你吃亏,如何?” “不卖。” 陈三石说着就要绕开他。 “站住!” 黄涛加重语气:“今日兄台要是不给这个面子,就休想离开,劝伱……” 话才说半截,一道寒芒骤然从他脸边闪过。 只听“啪嗒”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呆滞两秒后,剧烈疼痛传来,黄涛捂着血流不止的面颊哀嚎起来:“耳朵,我的耳朵!!!” “你们,还买吗?” 陈三石收回芦叶枪,一字一顿地说道。 由于出枪速度太快,枪尖之上,竟然连血都没有沾到半滴。 “癫子,你这癫子!” 众武馆弟子骇然:“我们大师兄,又没有怎么样你,凭什么出手伤人?!” 没怎么样我? 陈三石心中冷笑。 是有所顾忌,而不是不想! 这只耳朵,被割的一点都不亏。 “老子弄死你!” 黄涛暴怒,贯通于全身的大成级别气血瞬息爆发,忍着疼痛拔出一柄长剑,就想要劈向少年的面门。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厉喝响起。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飞奔而来,拦在黄涛身前。 “五爷!” 泰雷武馆的弟子们,顿时见到主心骨般聚拢过去。 “五爷,你来的正是时候。” “这小子……” “……” “想必你就是选锋旗官陈三石吧?” 面对七嘴八舌的状告,宋五爷置若罔闻,反而夸赞道:“好枪法,好胆识!被这么多人围着,竟然还敢主动出手。 “五少爷应该看到,是你们的人想强买强卖在先,我只是自我防卫。” 陈三石看出此人,大概率是泰雷馆主的五儿子。 “是他们的不对,活该吃瘪。” 宋老五沉声道:“不过陈旗官,你或许有所耳闻,家父负伤,需要异兽来疗伤,不知道你可否把鹿心卖我,我愿意出远超市场价的银子。” “不卖。” 陈三石直截了当的拒绝。 他跟医官打听过。 白鹿对修为最有益处的,就是鹿心。 属于是有市无价。 再多的银子,短时间内也难以抓到第二头鹿。 他还要趁此机会,赶紧练血大成,准备练骨,怎么可能让给他人。 倒是不必担心对方发难。 要是真想动手,早就抢了,哪里还用废话这么多? “告辞!” 陈三石说着,就扛着白鹿离开。 宋五爷驻足凝视,没有阻拦。 “五爷!” 黄涛不敢置信:“为什么拦着我?应该让我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 “蠢货,我救了你的命!” 宋五爷唾骂道:“割了你的耳朵都反应不过来,你以为你能撑几个回合!” “他……他不是个小旗吗?” 黄涛终于开始感到后怕。 小旗最高也就是练血小成,他可是大成啊! “废物!” 宋五爷怒声骂道:“好几十个人,统统是吃干饭的! “找了一个月,连白鹿屁股都没摸到,人家上山就打到了,废物,全是废物! “耳朵捡起来,我让你把耳朵捡起来!” …… “真憋屈!” 下山路上,陈三石心头郁闷。 他之所以没有拿下武馆弟子的性命,是因为早就注意到在不远处观望的宋老五。 那家伙,是练骨境界! 此行从表面上看,自己并没有吃亏。 但那是因为对方顾忌他的身份。 说到底,是怕向庭春,怕督师府,甚至怕汪直,唯独不是怕他。 而且。 江山是百姓的江山,凭什么打个猎还需要看他们脸色?! 闭关! 唯有自身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 武馆的这群人,就像狼一样整天跟在身后,令陈三石浑身不舒服。 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他要让武馆的人血流成河! (本章完) 第51章 隆庆五十七年 第51章 隆庆五十七年 回到小溪处。 陈三石看见赵樵几人,抬着一头山羊,今日收获似乎不错。 “陈哥也打了一头山羊。” 庄毅远远招手。 “那是鹿,而且还是异兽!” 赵樵指正。 “我滴个乖乖。” 吴达抻着脖子:“这得多少银子?” “有头羊就知足吧。” 赵樵很是满足。 一行人下山。 来到酒楼,陈三石被请到贵宾包厢内,慢慢算账。 鹿血不易保存,留下五斤。 鹿茸最好的部分,都拿走。 鹿心只有一颗,拿走。 每种兽类值钱的部位不同,像白鹿的胆相对而言就不值钱,此类内脏统统被卖掉。 鹿筋也留下。 然后是鹿肉。 异兽之肉如果放的太久,食用效果会大大降低。 陈三石就留下百斤左右。 最后,能卖的卖掉,账面上显示二百八十两。 再加上梁展送的宝芝也卖到六十两 这笔钱换成普通人,去府城过富足日子。都足够了。 但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仅仅是某个阶段的资源而已。 三百多两银子,需要用包袱才能装得下。 陈三石背着沉甸甸的银子,骑着白马来到军营的锻造坊。 “这筋?!” 牛盖拿着白色的筋络,轻轻扯动:“你还真弄到白鹿的筋了?好东西,我肯定给你弄出一把十石以上的弓,三十日后过来取。” 交代完以后,陈三石又打听巫神教的事情。 “说了。” 汪直吃着生米下酒:“向千户气得当场拍桌子,责令罗东泉带人继续去查,务必在新任知县和选锋官到来之前弄清楚。” “选锋官?” 陈三石问道:“之前不是说开春后过来吗?” “不知道啥原因,今年提前了。” 汪直眯着眼睛:“我估计着不是为你,而是为了整风。” “整风?” 陈三石说道:“类似于钦差大臣过来巡视?” “对。” 汪直点点头:“每年选锋官来千里迢迢跑到各个县、府,可不单单是为接人,更重要的是整肃军纪,再杀几个无药可救的家伙。 “就去年,隔壁卫所的千户收受好处,悄悄顶替别人选锋资格,被查出来以后直接押到凉州当敢死队送死去了。 “百户之类的要是查出来,当场格杀的都有。 “不然伱以为,他们为什么害怕督师府,武馆的人又为什么不敢动你? “你看着我干什么?” 陈三石淡淡道:“担心你。” “担心我?” 汪直琢磨着话里的意思,突然明白过来:“你当我也是无药可救之人? “我在你心中如此不堪?” 他破大防,为自己辩解道:“我捞银子,可是有正经用途的。 “等选锋官来了,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什么时候来?”陈三石问道。 “具体不知,但肯定在下雪之前。”汪直答道。 这么说,选锋官岂不是也要参与开春的征伐? 陈三石打听督师府对于此事的态度。 “据说我所知,督师府是不赞成的。”汪直消息灵通:“但这事是兵部批下来的,兵部上面是谁,应该不用我说吧?我估计选锋官提前来,也有想试试看能不能拦住的意思。” 兵部上面,自然就是皇帝和监国太子,最多再加上几个决策层的重臣。 “向庭春个狗日的。” 汪直手指敲击着桌面:“想趁着这个机会,成为太子党麾下,就拿咱们兄弟们当垫背!” 太子? 向庭春讨好的对象是太子党? 自从隆庆三十年开始,皇帝就开始修道,让太子负责监国。 至今隆庆七十二年,太子监国已有四十年。 如今皇帝默许,兵部批准,太子开始在边境挑选武将培养心腹,明摆着是要针对督师府。 “你放心,这种事情不是头一回了” 汪直看出他的想法:“隆庆五十七年,陛下曾经听信谗言,把督师打入诏狱,结果呢? “同年夏天,南方有外敌来犯,没有督师大人坐镇,一个月内被连下七城! “就连我们八大营……也经历惨败,玄武营全军覆没! “还不是重新启用督师,才在半年内力挽狂澜? “三年前,蛮族蠢蠢欲动,又是孙督师坐镇,才使蛮族至今不敢大举进犯。 “所以啊,任由他们闹去吧,大盛朝谁都可以换,唯独孙督师换不下去。” 对于这些,陈三石了解不多。 如果是真的,这位孙督师确实生猛。 可越是生猛,老皇帝恐怕就越是害怕。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汪直深呼吸,沉声道:“我看你痴迷武道,那你知道这世上,谁的枪法天下第一?” “孙督师?” 陈三石都不用猜。 “没错。” 汪直语气崇拜道:“若是想在枪法上登峰造极,最好的老师就是孙督师,你可千万不要因为有小人作祟,就改变去八大营的想法。” “我没打算改主意。” 陈三石即便知道水深,也大概率还是要去八大营的。 不然还能去哪,跟着向庭春不成? “话说回来,汪百户以前是八大营的吧?” 陈三石渐渐和对方熟络,倒是也能聊些话题:“你以前在哪个营,什么职务?” “我在……” 汪直话说到一半又咽回去,打着哈哈道:“忘了!都这么多年了,谁还记得。” 显然不愿意说。 陈三石也没多问。 他最后交代一遍,希望对方帮自己多留意活人失踪的事情,就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回到家里。 吃下煮好的鹿心。 截然不同与熊心、虎心的感觉传遍全身。 自从“血生异象”后,陈三石每次习练枪法,都会感觉到加倍痛苦,就好像身体流的不是血,而是火焰一样,时时刻刻灼烧着身体。 但吃下鹿心后,丝丝缕缕的清凉之意不断从腹部流向四肢百骸,修复着损伤的身体。 以至于陈三石越练越精神,完全不需要休息。 熟练度也以飞快的速度长进。 怪不得一颗鹿心就值二百两,效果不知道比猛兽心脏好多少倍,而且不光有助于修行,怕是还对保养身体有大作用。 “继续!” 陈三石浑然不觉早就是深夜子时。 …… 屋内。 兰姐儿早早换上新缝制的鸳鸯肚兜,坐在床边静静等候。 按照往常的规律,每次少年吃掉野兽心脏后,都免不了一夜折腾,她都习惯了。 今天怎么一反常态? 直等到后半夜,顾心兰困得睁不开眼睛,昏昏沉沉地睡去。 (本章完) 第52章 狼狈为奸 第52章 狼狈为奸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闭起关来,时间过得格外快。 眨眼又是二十日过去。 北境的天气愈发寒凉。 好在加饷以后,鄱阳千户所的将士们手头宽裕,倒也不会受冻。 演武场上。 陈三石正在和方总旗对练。 陪练之人高出一个境界,起到的效果才好。 原本信心满满的方总旗,不出五个回合,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 这特么是练血小成? 力量、速度、持久,哪一样比自己差了? 应该说,比他这个练血大成,还要强上许多! 苦苦支撑到第十个回合,方总旗持刀右手的虎口裂开,鲜血不断涌出,他的手臂更是发麻僵硬,几乎忘记自己学的刀法怎么施展。 周围到处都是围观士卒,大部分还是他的手下。 眼瞅着要支撑不住,方总旗赶紧道:“不打了!平局,平局!” 陈三石收枪:“有劳方总旗。” 方总旗把发抖的右手藏在身后:“你小子快练血大成了吧?” “也就在这几天。” 陈三石没有否认。 【功法:兵卒基础枪法(小成)】 【进度:1855/2000)】 【效用:枪势迅猛、耐力惊人、气血雄厚,血生异象】 异兽之肉效果惊人。 再加上陈三石比较富裕,连补血汤都不喝了,只喝十五两一副的九转补元汤,速度能不快吗? “好啊。” 方总旗感慨道:“等你练血大成,也能升个总旗,跟我平级了。” “这段时间多谢方总旗照顾。” 陈三石修为提升后,晋升总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不过怕会是个光杆司令。 卫所里总共就那么多人。 上哪去平白给他变出五十个人来? 最多也就是待遇按照总旗级别,有名无实。 上午操练,下午巡城。 自从上报活人失踪后,向庭春就立马又开始派人日日巡城。 而且,他火气很大。 总旗以上,基本上每天都要挨骂。 毕竟选锋官马上就要来,且不说仙宝的事,光是天天死人还抓不到凶手,就能治他一个渎职之罪。 问题是。 确实找不到。 死这么多人,绝非一两个人所为。 但鄱阳县屁大点地方,不可能再有一个类似金钟寺的地方给他们藏身。 除非,杀人的根本不是巫神教! 这样以来,找不到线索是理所当然的。 陈三石脑子里,不由得又想起那日在山上遇到的药谷。 隔着那么远拦起来,根本就不正常。 只是想不通,武馆杀人干啥? 上山看看! 正好顺便打点东西。 家里还有将近二百两银子,够用,但随便猎头熊什么的也不错,毕竟不能白跑一趟。 …… 次日清早,陈三石出发。 “最近几天,还是有人失踪,只不过……” 赵樵几人跟在后面:“都是乡下人。” “乡下?” 陈三石沉迷习武,没有参与巡城,只知道死人,倒是不知道还有这码事。 “对。” 吴达说道:“一开始县城里的和乡下都有,慢慢的,就变成只有乡下人失踪,说白点就是穷人。” 陈三石更加觉得不对劲了。 巫神教杀人,可不管你有没有钱。 这种事,还真就“自己人”能干得出来。 上山以后,他奔着药谷而去。 不等他到地方,就远远瞧见通往药谷的必经之路处,站着三道人影。 梁展、宋老五,和另外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 那青年衣襟前有着云纹图案。 再加上他言谈举止和另外两人地位平等,估摸着就是云鹤武馆那位先被叔叔抢占家业,然后又翻盘的年轻馆主了。 怎么最近,他们这群锦衣玉食的少爷,都喜欢往深山老林里钻?一个人也就算了,三个人聚在一起,闲得蛋疼? 再加上,药谷两里地开外,就到处都是武馆弟子警戒,连只鸟都不放进去,明显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仔细回忆下。 云鹤武馆的那位平庸了半辈子,危急关头忽然突破。 县城里,也就是那几天开始有人口失踪的。 还有宋老五。 之前都传闻他爹快不行了,急需白鹿疗伤。 结果呢? 这么久过去,也没听说泰雷武馆举行过葬礼。 再看宋老五,也完全不像着急的样子。 也难怪上回眼睁睁看着他把白鹿带走,恐怕是还有什么特殊法子能疗伤。 一切痕迹拼凑起来。 百姓失踪,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就是暂时没证据。 陈三石也不打算贸然接近。 光是眼前就有三个练骨。 药谷里面,肯定还藏着几个老奴。 敛息藏身又不是隐身术,一旦被逮到,这群人时有可能狗急跳墙的。 先回去突破到练血大成,刚好十石重弓也快做好了。 确保遇到练骨也能全身而退,再来一探究竟。 打定主意,陈三石悄无声息地离开。 …… “不能再死人了。” 梁展冲着身边两人劝诫道:“暂时停一停吧。” “无妨!” 宋五爷却是自信道:“弄来的都是乡下穷鬼,无人替他们伸冤。” “向庭春又开始查了,五哥不知道吗?” 梁展叹息道:“先停一停吧,反正令尊伤已治好,而且咱们还缺少最关键的仙宝,杀再多人作用也不会更大。” “潘兄。” 宋五爷看向云鹤武馆年轻馆主:“伱不会还藏着东西呢吧?” “绝对没有。” 潘权神色一紧:“我是靠着两位帮忙才重新夺回家业的,岂敢继续藏私?仙宝肯定在向庭春的手中,我保证!” “向庭春这个王八蛋。” 宋五爷骂道:“我们给他送了一个月的钱粮药材,他连仙宝影子都不给我们看一眼!” “的确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梁展忧愁道:“搞到现在,咱们都还不知道仙宝是什么东西,哪怕向庭春打开盒子给我们看一眼呢?炼脏武者,欺人太甚呐。” “一边不知道仙宝是啥,另一边就算有仙宝也不知道该怎么用,这事闹的。” “先把钱粮药材停了,不能再一昧妥协下去。” “我赞同这个意见。” …… 离开药谷。 陈三石猎到一头黑瞎子。 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完全能够一个人轻轻松松搞定。 来到小溪边和赵樵等人汇合。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弄到几匹狼。 “最近猎运好起来了啊。” 陈三石先是恭喜,接着泼了盆冷水:“不过我想劝你们,最近先别上山了,可能会有危险。” 都知道是武馆在杀人了,于情于理都应该劝告。 “为啥啊石哥?” 吴达不解道:“我们好不容易才找着一个地方,明天肯定还能射到狼。” “石头还能害咱们不成?” 赵樵年纪最大,知道事出有因:“从明天起,咱们不上山了。” 庄毅为难道:“我们家都快揭不开锅了。” “粮食我给你们。” 陈三石如今不差这点钱。 “不行!” 赵樵拒绝道:“石头,你愿意带着我们上山打猎,我们就很感激了,咋还好意思要你的粮食?” “算我借你们的,等明年开春,你们再还我。” 陈三石如此说,他们才同意。 卖掉黑熊。 陈三石赶回军营,打算一口气突破大成。 (本章完) 第53章 龙象之血 第53章 龙象之血 军营,药房。 “没有药材了?” 前来购买补药的陈三石被通知仓库已空,只剩下补血汤,没有补元汤。 “每月初三,原定是武馆送钱粮药材过来的时间。” 蒋医官用蒲扇控制着火候,不急不慢地说道:“这都迟到好几天了,也不见他们人影。我就说嘛,他们怎么会舍得一直送东西。就这一个月,他们得亏大几十万两银子。” “先给我碗补血汤吧。” 陈三石说道。 他大概能猜到怎么回事。 向庭春空手套白狼差不多到头了。 人家武馆也不是傻子,连东西都没见到,怎么可能愿意一直白白放血。 不知道向庭春接下来如何应对。 反正跟他无关。 无非是药材变贵。 大不了他往山上多跑几趟,异兽找不着,黑熊、大虫总有的是。 一口气喝下整碗补血汤。 陈三石提着长枪来到演武场上,开始做最后的破关。 练血境界,从入门到小成,气血由一缕进化为四缕,流通于四肢之中,达到远超常人的力量。 但任何一门功法,都不是仅仅依靠四肢的。 就比如枪法,不光需双臂有力,腰肢同样需要配合,下盘更是要足够沉稳,才能爆发出足够的枪法。 所以,气血仅仅流通四肢是不够的。 唯有气血大成之后,气血贯通全身,在体内呈现出一个“大”字,充分发挥全身力量,才能真正施展出一门功法的威力。 挥舞着手中芦叶枪,陈三石用心感受着体内气血的变化。 他的四股滚烫气血随着功法操练早已到达极限,处于无法再继续提升的状态,只差一步就能够突破,融会贯通于全身。 偏偏。 总是差一点。 给人一种要出来,每次又憋回去的感觉。 耐心! 别看陈三石习武时间不长,吃得苦绝对比任何人都要多。 吃兽肉、灌补药,都得疯狂修炼才能代谢出去。 每一次扎起桩功,运用出浩然呼吸法,都会很疼,每次! 所以,他不缺耐心。 无非也就是时间问题。 平复着心境,陈三石枯燥的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枪法。 …… 汪直见状,赶紧把向庭春拉了过来。 “你莫要诓骗本官。” 向庭春满脸不信:“满打满算不到两个月,练血大成?” “千户不信?” 汪直笑呵呵地说道:“我听说你从天元梁家手里,弄来不少好药材,其中还有株三百年的血参。” “血参只对练血武者有帮助,你要它做什么?” 向庭春反应过来:“真是稀奇,头一回见伱替别人要东西。好啊,我答应你,他要是突破了,我给他血参。” 两人言语间来到演武场。 当看见空旷之处眼缭乱的长枪时,连向庭春的眉眼间都闪过惊愕。 “汪胖子,他这么快练血大成,不会练成劣血吗?” “放心。” 汪直拍着胸脯子说道:“我教给他的,是天下最好的基础法,牢固呢,起码也是上乘气血,将来走得再高再远都不会拖后腿。” “你倒是个有家底的。” 向庭春倒是没有怀疑,感慨道:“你说说你,当时到底犯了什么事,被发配到我们这里来?本官还专门查过,八大营里有名的将军,没有一个姓汪的。” “千户真是瞧得起我。” 汪直面部没啥表情:“我今年四十有三,还是个练骨境界,怎么可能当得上将军,也就是个打杂的关系户罢了。” 向庭春没有多言,静静看向演武场上的少年。 陈三石练到最后,干脆闭上眼睛,完全凭借着肌肉记忆操练枪法,注意力则是百分之百留在体内,仔仔细细的感受着气血的流动。 他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只觉得眼皮外的光线越来越暗,直至一片黑暗,直至拿枪的双手僵直不再灵活,直至肺部膨胀到极限,随时都会爆开喷血。 怦! 直至肉体来到极限,即将支撑不住时,四股气血全部倒流回心脏,等到它们再流出来时,已然不是四股,而是化作千丝万缕贯流经四肢百骸,贯通全身! 寻常练血大成的武者,气血在体内是一个“大”字。 但陈三石,是遍布周身。 这才是真正的气血贯通! 【功法:兵卒基础枪法(大成)】 【效用:龙象之血】 所有词条效果被“龙象之血”涵盖,效果变得更好,提升显著。 陈三石重新调动气血,能够感觉到“龙象之血”,似乎在淬炼着他的身体骨骼筋络。 难怪练血重要。 练骨境界,要靠练出的气血来淬炼骨骼,气血质量越高,效果自然也越好。 就是不清楚,龙象之血算什么级别。 系统也没有再显示进度,需要更换练骨境界的功法。 一起去找汪直打听打听。 “好!” 出神间,耳边传来一声喝彩。 陈三石睁开双眼。 他这才发现,时间实际上没有过去太久。 看天色也就是两个时辰。 不过动静太大,又惹来很多人围观。 领头喝彩的人,是向庭春。 他目光中欣赏和羡慕夹杂在一起,开口道:“习武两个月,练血大成,我鄱阳千户所,倒是出了个天纵奇才!” 陈三石举着长枪抱拳:“向千户过奖。” “用不着谦虚,即日起擢升你为总旗,不过……” 向庭春苦笑了下:“位置虽有空缺,却没有多余人手分给你。 “先按照总旗的待遇来吧,之后若是再有人参军,一律优先分配到你手下。 “另外,本官再奖赏你三百年血参一株。 “你手底下的人,也都有赏,武卒赏补元汤两副,阵卒赏银二两,这银子,本官自己出!” “谢大人。” 陈三石当然不会客气。 “好啊。” 向庭春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冲围观士卒训斥道:“都好好操练,你们也能有赏!” 训完话,他按着腰间佩刀阔步离开。 回到营帐,罗东泉紧随其后跟进来。 “大人,那群人回话了。” 他汇报道:“武馆说他们竭力支持大人出兵,但是见不到您的半点诚意。他们还说,大人如此遮遮掩掩,莫不是仙宝,根本就不在您的手上,是在耍他们。” 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向庭春转而问道:“巫神教徒呢,找到没有?” “卑职无能!”罗东泉低头。 “给你五百人天天搜城,都找不到?!” 向庭春倍感头疼。 找不到漏网之鱼的巫神教徒,他去哪弄仙宝给武馆? 去他妈的仙宝吧! 无论如何,也不能影响到明年开春的征伐。 看来是不上点雷霆手段,是不能让他们乖乖听话了! “咔嚓——”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向庭春把手边茶盏捏得粉碎:“老罗,想想办法,给武馆安个罪名。” “大人?!”罗东泉愕然:“这不妥吧?” “有何不妥?” 向庭春冷冷道:“他们上边有人,本官就没有人?你以为是谁批准本官出兵的!你给我照做!” “卑职,明白了。” (本章完) 第54章 招人 第54章 招人 “汪百户。 “先前你说练出的气血有质量差别,不知道我的气血算何种质量?” 陈三石道出心中疑惑。 “下乘呼吸法练出来的气血,是一个‘大’字。 “这个大字,越粗越好。 “浩然呼吸法练成以后,起码也会比练普通呼吸法的强盛两倍。 “更多的,就要看天赋。 “能够贯通全身自然最好。 “你问这个,该不会你……” 汪直一只手按在少年身上:“调动气血我看!” 陈三石照做。 “伱这是上上乘的气血!” 汪直感慨道:“跟我当初一样贯通全身,但耗费时间不知道短多少倍,稳了,就算督师亲自来,也会把你收下!” “上上乘?” 陈三石试探地问道:“还有更特殊的吗?” “有,万中无一!” 汪直耐心细致地讲解道:“那些人是先天武学体质,生下来体质就异于常人,练同样的武功,速度往往会更快而且效果更好。” “譬如什么虎煞之体,金蟒之体,他们注定会要在武道上走的很远。 “不过你别灰心,你骨骼绝对够用,一样能走的很高。” 陈三石颔首,心中暗自思量。 真有“异体”,不过都是先天。 他的龙象之血,属于后天,而且还不是“体”,只是气血产生异象。 看样子跟箭术一样。 熟练度面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把他改造成更加适合所修功法的体质。 “选功法吧!” 汪直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三本册子:“练血大成之后,就要开始修炼练骨功法了,这三本都是兵卒基础枪法配套的后续,侧重点各有不同。” 陈三石目光投去,几套功法的名字,分别是。 《飞蛇掠风枪》、《天蟒破阵枪》、《不灭金蛇枪》。 “这些可都是我才有的,千户所其余人只能学《进阶枪法》。” 汪直讲解道:“这三本功法,对应的分别是速度、力量、持久。 “我的建议,首选狂蟒破阵枪,练出来的枪法刚猛无比,上了战场无人可挡!督师大人,年轻时学的就是这个。 “其次,飞蛇枪法,其势如风,二十步内,眨眼可取人性命。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至于不灭金蛇,在八大营又被称作平平无奇枪,论速度、刚猛都不如前两种,唯一的好处是厮杀起来,对气血消耗较慢,不过也只是相对而言,效果因人而异。” 不等他话说完,《不灭金蛇》就被陈三石拿在手中:“我选这个。” “你确定?”汪直认真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想清楚。” “确定。” 陈三石是深思熟虑过的。 论远距离突袭,他有箭术。 论速度和刚猛,他之前就有词条加持,如今被“龙象之血”涵盖,效果只会更好,根本不欠缺。 在他看来,战场上活下去的办法,唯有持久。 犹记得第一次和徐斌切磋。 他就是靠着耐力,赢下比自己境界高的人。 还有金钟寺那回。 巫神教徒里颇有几个猛男。 但有什么用呢,猛不了多久就耗干气血,最后被一群阵卒乱刀砍死。 “你小子,看来是体会到浩然呼吸法的好处,对持久有执念。” 汪直端出酒坛:“各人有各人的路,我也不多嘴。要不要一起喝酒,庆祝庆祝升官?” “不了,我还有点事情。” 陈三石先前答应过,要借粮食给赵樵他们,最好别拖延。 “恭喜陈总旗啊!” 一出去,就有不少人上来祝贺。 不过最高兴的,还是他手底下的人。 老大修为突破,他们居然也能跟着领赏。 两副补血汤,放在外面原价买要六十两银子,什么概念。 “跟着石头跟对了,之前习武的银子,这一下就都回本了。” 朱仝乐得合不拢嘴。 许文才也弄到二两银子,甚是高兴。 他跟在后面:“大人,你是要出营?正好我也要回趟家,咱们一起啊。”陈三石问道:“你家宅子不都没了,回去干什么?” “立碑。” 许文才使劲眨了两下眼睛:“我娘的坟头还是块木头,这不是托大人的福有了赏钱,准备去找师傅立个碑。” “走吧。” 陈三石习惯性地背着弓箭和枪。 他把两袋大米驮在白鹄马上,自己和许文才沿着路边悠闲地往前走。 白鹄马都不用分心牵着,自动紧紧地跟在两人后面。 “大人真厉害。” 许文才拍起马匹:“连这种烈马都能驯服,以后必能成大器!” “……” 陈三石对于如此生硬的捧臭脚,不知道如何接话。 许文才尴尬地清清嗓子,转移话题:“大人,用不用在下帮你写文章,招揽一些人手?” “招揽人手?”陈三石问道:“你是指我手底下的空缺?” “正是!” 许文才郑重地说道:“实不相瞒,在下略通识人观相之术,这阵子相处下来,我是越发觉得大人不同凡响,将来必然大有作为……” “打住打住!” 陈三石尬的头皮发麻,打断道:“招人的事情以后再说,不着急。” “大人此言差矣,怎么能不着急呢?” 许文才绘声绘色地讲道:“想当年,前朝太祖被押送充军的路上,和同乡一起杀官起义,后来那批人,大多成了开国功臣。 “再说说本朝太祖,作为家奴时期结交的义兄义弟,后来都是盛朝初期的建国基石。 “由此可见,想成大事,招揽班底一定要趁早!” “成大事?” 陈三石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你想干什么?!” “咳咳,大人别误会。” 许文才说道:“开春就要打仗,咱们手底下多一个人,也能多一分胜算不是?” “你写吧。” 陈三石这一路走来。 看到许多乡亲还穿着单衣破布,入了军营,好歹能吃饱穿暖。 当然,代价是可能会死在沙场上。 最后能不能招到,随缘。 “好嘞!” 许文才格外激动:“大人瞧好吧!” “……” 陈三石开始怀疑,这家伙天天不操练都在干什么。 两人闲聊着,来到燕边村村口。 “石头,你还有脸回来,乡亲都被你害惨了!” 熟悉的刻薄声传来。 陈三石也不恼:“癞子叔,这是又咋了,我还祸害上乡亲了?” “对,你害惨了赵樵!” “赵叔?” 陈三石蹙眉:“他怎么了,我最近交代过,叫他不要上山。” “谁说是在山上出事?” 癞子头努着嘴:“村里来了好多武馆的弟子把赵樵家堵了,肯定是你得罪了人吧!” “是不是泰雷武馆?” 陈三石问道:“都有谁?” “有上回坑张顺去修运河的,还有一个一只耳的,被他们喊做大师兄!” 癞子头看着翻身上马的少年,警告道:“你真敢去啊,他们一大群人呢,你不怕送死?” “驾!” 陈三石没有答话,骑着白鹄马就冲进村子。 送死? 是谁送死,还不一定呢。 白鹄马眨眼不见,留下许文才在扬起的灰尘里不断咳嗽。 他用袖子堵住嘴,同时问道:“老乡,他们有多少人?” “三十几人!”癞子头瞪着眼睛:“各个拿剑,吓人得很!” 闻言,许文才没有跟着进村,而是转身朝千户所的方向奔去。 (本章完) 第55章 当街杀人 第55章 当街杀人 “你确定,他们和陈三石关系好?” “确定!” 半边脸都被绷带包裹的黄涛坐在板凳上。 他面前,有两个低头哈腰的杂役弟子。 就是张超,李浩。 黄涛被砍掉只耳朵,怎么可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恨军营里的那小子,恨得牙根都痒痒。 奈何打又不打不过。 只能耍阴招。 同门杂役弟子,张超,李浩知道以后,就跑来献计。 说他们有办法,虽然不能杀死陈三石,也能给他长长记性。 那就是对他身边的人下手。 你了不起,你豪横,伱身边的人呢? “确定!” 张超笃定道:“上次我们亲眼看见,姓陈的领着这三个猎户打了头黑熊,还射了我们一箭,关系好着呢!” 他们怀恨在心,又没胆量、实力报复。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当然要参合一脚。 “这一招绝对有用!” 李浩颇为得意的说道:“那小子以前有个兄弟,就被我们弄去修运河了,至今生死不知,他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大师兄,真的想清楚了吗?” 旁边的魏旭有些忐忑:“五爷交代过,轻易不要惹他……” “那我这只耳朵怎么算?!” 黄涛怒道:“不敢杀他,还不敢动几个穷猎户?让他看着有人因为他遭难,也算解气!” “就是。” 张超怂恿道:“咱们今天叫来三十几个师兄弟,他就一个人而已,怕什么? “再说了,光天化日的,他还敢当街杀人不成?” “说的好!” 黄涛大手一挥:“把那几个猎户带上来!” 几名武馆弟子押着三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猎户上来。 自然便是赵樵、吴达、庄毅三人。 “放开老子,草你们祖宗——” “欠抽,骂谁呢?!” 张超上去就是一耳光。 “你、你们凭什么抓我们?” 吴达嘴角都是血:“我们又没犯法!” “没犯法?” 李浩伸手,从衣襟里掏出一块裂开的玉佩:“那这是什么,你偷我们大师兄的东西,还不认账?” “你放屁,你诬陷我们!” 吴达破口大骂。 今天早晨,武馆弟子突然闯入他家中,翻出一块他根本就不认识的玉佩。 说是三个人合伙偷窃。 污蔑手法,简单粗暴,不讲逻辑。 “穷酸玩意!” 黄涛冷冷道:“上山打个猎,还偷老子东西,乡下人就是贱!” “你也是乡下的!” 庄毅大声喊道:“你是不是叫黄涛?你家里以前是钱家村织草席的,后来姐姐嫁给城里七十岁的冯老爷当小妾,你才能去武馆……” “住嘴!” 黄涛恼羞成怒,一脚踩在他的脸上:“再胡说八道,我剁碎你的脑袋!” 赵樵年纪较大,明白争辩是没用的。 他恳求道:“老爷,给指条明路,怎么才能放我们一马?” “赔,你们也赔不起。” 黄涛说出真实目的:“老子大度,给你们个机会,去把陈三石叫过来,让他替你们赔礼道歉!” “我……我们不认识陈三石!” 赵樵语出惊人。 “赵叔?” 吴达和庄毅瞠目,不解何意。 赵樵使着眼色,轻轻摇头。 他算是看明白。 这群人,是冲着陈三石来的。 面前站着七八个,附近还藏着起码二十人,腰间各个挂着宝剑。 明显,他们是不敢去军营找茬,想利用他们把石头哄骗出来,当街为难! 诚然。赵樵知道自己是凭白受牵连。 但之前要不是他们求着石头带他们上山,也不会有这一出。 既然受其福荫,遇到这种情况就不能抱怨。 更不能害石头。 他们不懂得武道,但也知道这可是好几十个武师,就算石头能打虎,来了也要吃大亏。 “不认识?!” 黄涛看出他的心思:“狗东西,给我打!” 张超李浩带头动手。 没几下,三人就浑身是血,遍体鳞伤。 这一幕,燕边村的不少乡亲都远远看着。 但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黄涛失去耐心:“算了,魏师弟,你去卫所里把姓陈的骗出来!” “我?” 魏旭头摇的像拨浪鼓,显然没那个胆子。 他指着张超:“你们两个去。” “啊,师兄?” 张超和李浩连连后退:“我、我们不知道千户所在什么地方!” “哒哒哒——” 耳边骤然响起阵阵战鼓般的马蹄声。 顺着声音看去,只见黄泥路的尽头,掀起满天尘埃。 一匹白色骏马从黄沙当中冲了出来。 马上有一名披甲少年,身后背着弓箭和长枪,灰尘弥漫下,看不清楚他的脸色。 “是他!” 张超和李浩松口气:“他来了!” “来得好!” 黄涛面露喜色。 他朝着少年方向,故意大声喊道:“姓陈的,你乡亲偷我东西,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石头,他们人多,小心……” 赵樵想要出言提醒,但被打得已经没力气出声。 “闭嘴!” 黄涛踹他一脚,继续喊话:“你非要管的话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替他们给我磕头认错!否则,我就砍他们手脚,然后送到县衙大牢!” “哒哒哒哒哒——” 没有回应,只有马蹄狂奔的声音。 “姓陈的,我家大师兄跟你说话呢,你没听到吗?” 张超两人向前一步:“从马上滚下来!” 单独去找他们没胆子。 身后站着三十几位同门的话,胆子就有了,而且很大! 仍旧没有回应。 只有战马在迅速接近。 “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李浩心里有点慌,他瞧见马背上的少年不知何时手里握着的不再是缰绳,而是弓箭,并且对准的目标,就是他。 “砰——” 众目睽睽之下,一道黑影闪过,直接射穿李浩的心脏,他倒头就睡,一动不动。 “啊?!” 张超张大嘴巴。 怎么跟想象中的画面完全不一样。 上来就杀人?他怎么敢的! 他狐假虎威来的胆子顷刻破裂。 第二支箭矢接踵而至,箭头直接射进他的嘴中,又从后脑勺穿出来,使其当场暴毙。 一切发生的过于迅速。 导致不论是黄涛等人,还是偷看的村民,都没反应过来,就这么呆呆地愣在原地,如同石化。 “吁——” 最后,还是少年的声音打破死寂。 “我剩下的箭不多。” 陈三石低头看了眼箭囊,语气平静地说道:“除了黄涛和魏旭,其余想活命的可以走,不过,我只数十个数。” (本章完) 第56章 血流成河 第56章 血流成河 “十!” 随着倒计时的声音响起,众人才幡然惊醒。 “杀人了!” 燕边村的村民们,哪里见过这般血腥的画面? 更何况杀人的。 还是他们曾经最熟悉的石头! 几个月前,还捧着圣人书要考科举的书生。 突然间,就拿着弓,杀了人! “石头这是……当了多大的官,怎么敢当街杀武馆弟子?” “杀得好,杀得好啊!” 十个人里面有八个,都被武馆的人欺负过。 毕竟。 很多农民家中土地,就是在武师们的帮助下,被地主廉价收走的。 “你……你好大的胆子!” 黄涛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一个小旗,当街行凶杀人,还有王法吗?!” 马背上的少年面无表情,徐徐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嘴里说道:“九。” “诸位师兄弟,一起把他拿下!” 黄涛拔剑:“今天就算向庭春来了,也没道理保他!” 铿锵之声不断响起。 一柄柄白的剑刃出鞘,三十几名武者拦在白马前方。 “六!” 倒计时没有停下。 泰雷武馆的人有些慌了。 这人真准备把他们杀光? “怕什么?!” 黄涛吼道:“他就一个人!” “大师兄,不然的话,还是去找五爷吧!” 武馆的人,终究不是军队。 他们这些弟子,没俸禄不说,很多每年还要交学费,喊他们一起仗势欺人还行,卖命? 别开玩笑,没人是傻子。 “对,大师兄,我也觉得应该喊五爷收拾他!” “三!” “二!” “哗啦啦——” 倒计时结束之前,绝大多数武馆弟子扭头就跑。 “你们跑什么?!” 黄涛再怎么喊也没用,很快就仅剩五六个人,要么是脾气大的,要么是跟他关系铁的。 就连魏旭也要跑。 “伱站住!” 黄涛一把将魏旭拽回来:“姓陈的说了,你跟我走不了!” 陈三石抬起长弓: “诸位,时间差不多喽!” 话音落下的瞬间,开元弓弦似霹雳,箭如连珠! “咻——” “咻——” “咻——” 不论是练血入门还是练血小成的武馆弟子,只要还在场的,都一个接着一个被射穿脑袋,即便他们拼命想要近身,却抵不过少年拉弦放箭的速度又准又快。 这些人全都毫无痛苦的瞬间脑死亡,享尽极乐。 “大师兄,我都说了别来别来!” 魏旭声音带着哭腔,连剑都不要,往地上一扔拼命就想跑。 “噗呲——” 他还没抬腿,就后心一凉,中箭死亡。 前后不超过十秒钟,就只剩下黄涛一个人。 他拿着剑的手有些发抖。 这一箭又一箭,百发百中,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驾!” 陈三石收弓纵马,手持长枪以雷霆之势朝着最后一个人冲去。 “老子跟你拼了!” 黄涛退无可退,也只好调动气血面对扑面而来的高大战马砍去。 他首先从胆气上就彻底溃败。 再加上陈三石突破大成,还骑着战马,连一合都没有,芦叶枪就直接贯穿黄涛心脏,扎着他的身体在半空中倒飞出数十丈后才勒马停下,拔出长枪,任由尸体滑落地面。 一切重归死寂。 燕边村的黄泥路上,被鲜血染红。 “诶呦我的娘啊!”癞子头看到这一幕,惊得坐在地上:“疯啦,疯啦!” “石头……” 赵樵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过神:“这,这该怎么收场?” “石哥一个人,弄了他们这么多?!” 吴达先是崇拜,然后是担忧:“杀了这么多武馆弟子,他们马上就会来找你。” “石哥,咱们一起跑吧!” 庄毅提议道:“去隔壁县,当山匪!” 陈三石倒是不慌不忙。 李超、张浩这两人他早就想杀,不必多说。 剩下的,也不能再留。 绝非是他嗜杀莽撞,不计后果。 留着这群人,就会像一群鬣狗般时时刻刻围着他,直到找到破绽就蜂拥而至。 不过他敢杀人,自然有杀人的底气。 最近军需供应被中断,向庭春头疼着呢。 真要是闹到无法收场,陈三石完全可以把药谷的事情捅出来。 向庭春做梦都想有真正能拿捏武馆的把柄。 就算找不到证据,按照他空手套白狼的行事风格,也会创造出证据来。 这个时间段,武馆和军队是对立关系,根本无需担心事情闹大。 做人做事,要判断时势。 此外,泰雷武馆不比其他三家,如今很虚弱。 老馆主重伤初愈,虽然没死,但还在闭关养伤。 在外面走动的,只有一个宋老五。 宋老五练骨时间不长,修的还是江湖上的下乘呼吸法。 陈三石有龙象之血加持,打起来胜算几成先不说,全身而退百分之百没问题。 赵樵自然不了解这些情况,担忧道:“石头,咱们快跑吧!” “赵叔多虑,不会有事的。” 陈三石耳朵微动:“又有人来了,你们先进屋里躲躲。” 他听到村子前后两端,各有一拨人紧急朝这边来。 …… “混账东西!为什么不拦着他们?” 宋老五飞奔着,一名弟子吃力地追在后面。 “五爷,他是大师兄,我们哪里拦得住啊?” “多事之秋,这蠢货怎么就喜欢找麻烦,当初就不应该收他!” 宋老五神情凝重。 几个时辰前,他还在养伤的父亲被向庭春请去八宝楼赴宴,至今没有回来。 肯定是因为钱粮供应的事情。 向庭春一定会想方设法找他们不痛快。 偏偏这个时候,他得知黄涛带人去围攻陈三石了。 要是伤到那小子,岂不是将把柄递到姓向的手里? “你们,怎么回事?!” 宋老五快到地方的时候,遇到大批自家弟子从村子里往外跑。 “五爷?!” 先前被吓破胆的武馆弟子们,见到他以后才把魂找回来。 “五爷,大事不好!杀人了……杀人了!” “你们把陈三石杀了?!” 宋老五觉得不妙。 上次在虎头山上,他见过那小子,虽然厉害,毕竟还是练血小成的小旗而已。 黄涛又带了三十几个同门师兄弟,光是练血小成就有七八个。 围攻的话,陈三石肯定要遭殃。 然而接下来的回答,却截然相反。 “不……” 弟子气喘吁吁:“是那个军户大开杀戒,杀了,杀了咱们好多人!” “什么?!” 宋老五加快步伐。 等到赶到地方,就看见满地的尸体。 黄涛、魏旭外加几名真传。 宋老五看向端坐于马背上的陈三石,勃然大怒。 “竖子尔敢?!” (本章完) 第57章 初见人心 第57章 初见人心 这些真传弟子,都是费大量心血培养出来的。 就这么被杀鸡屠狗一样宰了? 他不是练血小成吗? 又突破了? 但就算是练血大成,黄涛也是,身边还有众多帮手,何至于被杀光,都是废物吗?! 震惊过后,宋老五重新被愤怒笼罩,他暴跳如雷:“你做的是不是太过分了?来人,来人啊,给我把他拿下!” 先前被吓走的弟子们,有自家练骨境界的五爷亲自坐镇,重新鼓起勇气拔出剑锋,小心翼翼地朝着白鹄马靠近。 “谁敢动手?!” 就在此时。 一道老气横秋中,又带着奸滑的声音响起。 只见许文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回来。 他的身后,跟着鄱阳千户所的官兵。 打头阵的是方总旗,接着是徐斌、朱仝、王力等人。 人数加起来,足有四五十人。 “……” 陈三石先前没注意到许文才,看样子是回去摇人了。 卫所官兵拿着长矛,分开排列在他的两侧,和武馆弟子形成对峙。 “大人!” 许文才气喘吁吁地说道:“汪百户、向千户他们都不在营里,我只找到方总旗!” “怎么死了这么多人?” 方总旗看着地上的尸体,知道事情闹大了。 他硬着头皮抱拳道:“宋五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你妈个头!” 宋老五情绪失控:“杀我这么多人,你说是误会? “伱们来这么多人想做什么?,连我也要杀了不成!” “自然不敢。” 方总旗和稀泥:“不如这样,先让陈总旗跟我们回去,等到千户大人回来以后,再商议怎么处理。” “用不着你!” 宋老五怒不可遏:“我今天,要亲自把他活捉,带到向庭春的面前,看他打算怎么给我一个交代!” 他说着从身边的弟子手里,抢来一把剑,就要亲自动手。 “陈总旗!” 方平压着声音劝道:“你先走,我们先拖一拖……等等,你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身边少年已经提枪拍马而出。 “他是练骨啊!” 方平哪里拦得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双方以极快速度对撞。 “练血练骨有着天壤之别,你哪来的狗胆?!” 宋老五气血爆发,体内筋络陡然暴涨,一寸寸攀附缠绕着浑身骨骼,发出爆豆般的声音,通体肌肉虬结,好似人形猛兽。 他动身瞬间,双脚就在黄泥地面留下深坑,两边景色飞速倒退,顷刻间距离白马就仅剩十步左右,手中宝剑轰鸣如雷,速度快如闪电。 奔雷剑法! 宋老五怒火焚身。 他凝视着少年手中高高提起的芦叶枪,准备避开这一击后迅速近身,先把战马斩杀,再斩少年一臂,然后活捉生擒。 大概还有七步左右距离的时候,一道寒光倏忽亮起。 不知道何时,枪尖已经扎面而来! 宋老五明明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长枪上,却连对方何时出手都没发现,怎么做到的?! 他急忙收起进攻姿态,转而以宝剑格挡。 一击交手,双方都没有停下前进步伐,互相交错擦肩而过。 宋老五手中长剑颤鸣不断,他脸上的愤怒减轻,被惊愕所取代。 这一招。 他没有占到任何便宜,最多也就是凭借境界压制,在力量方面占据微弱上风。 陈三石勒马而停,同样不轻松。 宋老五不过练骨入门,就有如此彪悍力量,练骨武者不可小觑。 好在他有龙象之血加持,能够弥补绝大部分差距,接下来只要全力以赴,未必不是对手。 “再来!” 宋老五再度发难。其余人望着他们厮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才突破大成,就能和练骨武者过招?!” 方平不敢置信。 但情况紧急,他也顾不上惊叹:“不能再让他们打下去了,不论伤到谁,都没办法收场。得找千户大人!” 事情真是赶巧。 没多久前,千户所被调走大量人马。 包括汪直、刘金魁等几位百户,押着一车东西往县城去了,看起来像是执行什么任务。 留在军营的,也就他们和陈三石有交情,出事当然得来看看。 目前来看,他是管不了了。 杀红眼,拦不住的。 “弟兄们,杀啊!” “嗯?!” 只见朱仝双目圆睁,抡着战锤就要往前冲。 “杀个屁!” 方平呵斥道:“你以为是在战场上?你没脑子吗!徐斌,看住他们,我去找找汪百户,一定要稳住,不要让事态继续扩大!” 他火急火燎地往县城赶去。 “咱们真就这么看着?!” 朱仝指着武馆弟子:“他们这么多人,都让石头一个人对付?” 宋老五和少年在不远处酣战,武馆弟子们就在旁边蠢蠢欲动,只要少年表现出任何不敌或者受伤,他们就打算上去偷袭。 “姓徐的!” 朱仝骂道:“平日里石头怎么对你的,别让我瞧不起你!” “狗日的,用得着你说?!” 徐斌拔出雁翎刀:“弟兄们,把武馆的人给我围了!” “方总旗说过不能轻举妄动!” 有别的小旗出口阻拦。 徐斌没有理睬。 朱仝说得对。 自从认识以来,石头是怎么对他的,他心里有数。 这种时候要是不帮忙,还算个人? 徐斌一直尽职尽责,手底下的人倒也服他,愿意照办。 王力等人更不必说。 他们才拿到好处,就算不上去帮忙,也不能看着自家老大被人偷袭。 倒是还有一个小旗愿意帮忙。 来到燕边村的五十名官兵,有三十名冲出来,把武馆弟子团团围住。 “你们干什么?!” 武馆弟子看着密密麻麻的长矛:“你们先杀人在先,还敢包围我们,是不是要屠杀良民?!” “去你妈的良民!” 朱仝一锤子砸在说话之人的胸口上,后者当场喷血昏死过去。 其余武馆弟子立马闭嘴。 “都不许动!” 徐斌吼道:“谁敢动歪心思,格杀勿论!” 武馆弟子终究是地痞流氓属性,统统乖乖立正,一个个看向自家五爷那边。 等五爷赢下那小子,他们再豪横也不迟。 相反,没有五爷撑腰,他们真不敢拼命。 …… 徐斌紧张地看着战局。 这两个人打起来,他实在参合不进去。 只希望方总旗叫人来之前,陈三石能够撑得住。 (本章完) 第58章 杀鸡儆猴 第58章 杀鸡儆猴 剑影枪芒,交接闪烁。 战马嘶啸,人影腾挪。 每次兵器对撞,陈三石都需使出全力才能接下。 也难怪宋老五动手前无比自信。 练骨和练血的差距,确实很大。 不过对于陈三石来说,只要撑得住第一轮攻势,就意味着不会输,甚至极大概率能赢。 因为, 他可以一直撑下去! 龙象之血不仅力量强大,利用率更是远超普通气血。 消耗同样气血,常人能打出一击,陈三石起码能够打出三击,此消彼长之下,时间拖得越久,胜算自然也就越大。 对此体会最深刻的,自然就是宋老五本人。 “哪里来的怪胎!” 他的奔雷剑法,在鄱阳这种地方,绝对算得上是极好的剑法。 再加上练骨练血,跨境界压制,没办法迅速拿下就算了,十几个回合下来,他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到能赢的迹象。 少年的枪法炉火纯青,表面看一直处于被动防守状态,但实际上,只要他稍有不留意,下一秒枪尖就会直逼面门。 再加上对方骑着战马,居高临下,配合丈余长枪,横扫四面八方,宋老五压根无法近身,永远只能和锋利的枪尖做博弈,连其胯下战马都伤不到。 他心生躁怒。 “说到底也是练血境界!”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宋老五咆哮起来。 他超负荷调动气血,手中长剑披风斩棘,一刻也不停歇地砍过去,想要逼迫对方大幅度消耗气血,以境界积累取胜。 看得观战者,很是焦灼。 “王力。” 朱仝骂骂咧咧:“等会儿看情况不对,咱俩就一起上去干他娘的!” “成!”王力点头。 赵樵和吴达他们,也悄悄摸摸从屋里拿来弓箭,时刻准备放冷箭。 唯有徐斌越看越觉得熟悉。 对,就是这种感觉。 “用不着咱们,石头九成九能赢!” “你咋看出来的?” “不信你们瞧着。” 果然,又是二十个回合过去。 宋老五的爆发力随着时间推移开始衰竭。 反观少年状态和一开始没有什么两样,根本看不出还能支撑多久,倒是他开始出现破绽,被对方抓住机会反攻。 隔着几米开外,芦叶长枪狂风暴雨般袭来,不是刺面就是扎喉,招招致命,好似一条见血封喉的毒蛇。 “铛铛铛!” 宋老五不断挥剑砍蛇,奈何毒蛇砍死一条又来一条,速度越来越快,数量越来越多,到最后,简直是铺天盖地,挡无可挡。 他只得凭借反应,疯狂扭动脖颈和脑袋来躲闪,看起来就像一场惊险刺激的杂技表演秀。 冷汗从身上渗出,宋老五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再这样拖延下去的话,已经不是能不能赢的问题了,而是会死! 练血大成,力量没弱多少,还能绵延这么长时间,凭什么?! 不能再打了! 宋老五心中的怒火,一点点被浇灭,整个人重新变得理智起来。 “铛——” 他使出全力,一剑砍开枪尖,接连仰身后跳,迅速拉开距离。 陈三石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在半空中呈现猛虎飞扑之势,顷刻重新拉近距离,递出手中芦叶长枪,直扎对方心窝位置。 这一枪迅猛异常,宋老五来不及挡,也不敢挡,就侧身去躲,侥幸使得长枪擦边而过,不过胸口仍旧被枪刃割开一道沟壑,鲜血汩汩涌出。 “砰!” 陈三石没有收枪,体内龙象之血翻涌奔腾,拿着枪杆当长棍,腰马合一爆发出熊罡猛力,顺势横扫在对方胸口。 宋老五仰面倒飞出数丈后砸落黄泥地面,在惯性的作用下连着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满脸的鲜血,身上的锦衣长袍更是变得狼狈不堪。 “住……住手!” 他用长剑支撑着站起身:“我、我认输,杀我弟子之事,不再追究,此事就此作罢!” 全场愕然。 练血武者,赢了练骨?! “告辞!” 宋老五哪里还顾得上形象,扔下句话转身就跑。 “五爷!” 还被包围着的武馆弟子大声叫喊。 可显然,他们五爷并不打算管他们。 “好,到此为止刚好!死几个武馆弟子,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徐斌几人松了口气。 但很快,这口气就重新被提起来。 因为少年似乎,不打算放过这位五爷。 只见陈三石收枪,拿起开元大弓,又俯身从尸体上拔出一根箭矢,拉弓放箭,没有丝毫犹豫。 “咻——” 已经跑出近百步远的宋老五时不时回头留意身后。 他在见到对方张弓搭箭后,就想用剑去砍,奈何慢了一拍,狼牙箭呼啸而至,穿过血肉后镶进胸口,虽没有伤到心脏,但也直接把骨头都撞碎了。 宋老五踉跄着坐倒在地,抬头看着朝追来的少年,面目狰狞:“伱……你杀我弟子也就作罢,真的连我也敢杀?!”“有何不敢!” 陈三石的厉喝响彻村落。 白鹄马应声而来,他再度翻身上马,手中芦叶长枪笔直向前,充分调气血力量,全部汇聚于长枪之上,再配合战马冲锋,不过须臾而至敌前,一枪刺下。 宋老五哪里还挡得住,手中宝剑一触即溃被击落在地。 锋利修长的枪刃势不可挡,轰然凿入他的体内。 “啊——” 宋老五惨叫着躺在地上,用光最后气力死死抓住枪杆,阻止枪尖继续深入伤口。 白鹄马没有停下。 长枪插着对方身体,在地面上摩擦拖行。 宋老五衣衫破烂,后背血肉模糊,握着枪杆的力气也越来越小,他口中一边冒血,一边为活命做最后努力:“我家每年会上供知府大人,你……杀我,是找死……” “噗呲!” 陈三石懒得回答,拧动枪杆,使得枪尖在对方体内搅动,如同钻头般搅碎骨头后捣烂心脏。 宋老五双手一松,没了呼吸。 燕边村,鸦雀无声! 陈三石高高举起长枪: “诸位弟兄放心,宋老五是我杀的,我自会去跟千户大人禀明情况,跟你们无关!” —— 八宝酒楼。 厢房。 好酒好菜摆满餐桌,却没人动筷子。 向庭春端坐于主位之上,在他的面前,是鄱阳县城四大武馆馆主。 “本官话讲完。” 他目光一一扫过几人,字字沉重:“谁赞成,谁反对?” “你休想!” 泰雷馆主宋南山率先开口。 他须发皆白,气息虚弱,俨然大病初愈的模样,但说话极为硬气:“向千户咄咄逼人,我看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了!” 他拄着拐杖就想起身。 守在门前的罗东泉亮出刀刃。 宋南山愠怒质问:“这是什么意思?!” “很明显。” 向庭春自斟自饮,不急不慢地说道:“今天几位不同意也得同意,否则,别想走出这个门。 “宋馆主,这里你年纪最大,资历最老,希望你能带个好头。” “老夫说的很清楚!” 宋南山冷哼:“见不到东西,休想再让我们掏一个铜板!” “说的好!” 天元武馆馆主猛拍桌子,附和道:“向庭春,我怀疑你手里根本没有仙宝,一直在诓骗我等!” “梁馆主,你不用套我的话。” 向庭春眯起眼睛:“本官再说最后一遍,老实配合,开春之后,东西双手奉上!” 宋南山毫不退让:“我们非要先看东西呢?” “那我可能会从你们府上搜出来一些东西。” 向庭春淡淡道:“比如甲胄、比如弓弩,再比如大量长兵器。” “荒谬!” 宋南山的肝火牵动伤势,剧烈咳嗽起来,他指着鼻子骂道:“向庭春,你别忘记咱们是一条绳的蚂蚱,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向庭春眼神阴翳:“威胁我?” 宋南山冲其他人说道:“不用害怕他,虚张声势罢了,兵器甲胄的事情,老夫自会找上官帮忙澄清。仙宝的事情,谅他也不敢捅出来!” 向庭春右手悄无声息地按住藏在身下的刀柄,但迟迟没有拔刀。 对方说的没错。 仅凭派人塞进去的甲胄兵器,还稍微有些不足够。 就算来硬的,也不能把四大武馆全灭了,总得选一个目标杀鸡儆猴。 气氛剑拔弩张之计,外面传来争吵的声音。 “千户大人有令,不许进去!” “还请通报一下,我有急事汇报!” “……” 罗东泉出去查看情况,不多时重新回来,在千户大人耳边轻声汇报:“有个总旗找了过来,叫方平,他说……” 随着听完汇报内容,向庭春瞳孔中的杀意陡然飙升,说话语气更是变得强硬数倍,终于有了合适的目标。 “宋南山,你好大的胆子!” “泰雷武馆弟子当街围杀大盛官兵,此乃数百人亲眼所见,你还说你不想谋逆?!” “受死!” 宋南山还没听明白什么情况,就被一刀砍过脖颈,人首分离。 “传我的令!” 向庭春杀意盎然:“泰雷武馆谋逆造反,即刻出兵围剿,一个不留!” “疯狗!” 其余三名武馆主大惊失色:“向庭春,你这条疯狗!” “没错,我就是条疯狗!” 向庭春双目赤红:“明日黄昏之前,我要看到军营大库重新充盈,否则,就都跟我这条疯狗一起死吧!” (本章完) 第59章 十五石大弓 第59章 十五石大弓 亲眼看着五爷被捅死,武馆弟子吓得魂飞魄散,宝剑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不论是燕边村村民,还是卫所官兵,全都齐齐看向马背上的少年,目光复杂中带着敬畏。 “大人不必忧虑。” 只有许文才凑过来,捋着胡子说道:“咱们直接回去就好,千户大人断然不会苛责你,最多也就是挂个戴罪立功的名头罢了。” “你倒是看得明白。” 陈三石一开始就是如此想的。 且不说军需供应之事。 开战在即,不可能因为外人折煞自己人士气。 他真正担心的,是事情闹得还不够大,没办法把宋家老头也弄死。 好在陈三石有信心开春前练骨,今日之事不论结果如何,都能够从容应对。 他本打算招呼大伙先回营再说,忽然听到有人驰马接近。 “驾——” “宋老五,我要你狗命!!!” 只见汪直肥硕的身体压在一匹棕色战马上,手中握着把修长锋利的陌刀,身后远远跟着上百名官兵,朝着燕边村狂奔而来。 “石头?” 他见到众人后勒马停下:“伱没事吧,宋老五人呢!” “死了。” 陈三石平静的给出答复:“劳烦汪百户带我去找千户禀明情况。” “你给他干死了?” 汪直不信,直到看见胸前有个大窟窿的尸体,才目露惊喜:“好好好,我倒是白替你担心了!” 他不久前被派出去,负责想办法把甲胄兵器弄进武馆里。 事情办妥后,就一直守在县城候着。 八宝酒楼事发后,他才知道燕边村的情况,担心陈三石不是对手,第一时间赶过来。 ‘这小子跨大境界杀人,属实有些妖孽。’ ‘好事!’ 汪百户没有多说,高高举起陌刀,脱口而出的命令,如同惊雷般轰在每个人的耳朵里:“泰雷武馆谋逆,全体诛杀,一个不留!” 短暂的犹豫后,官兵们开始执行命令,对武馆弟子,展开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燕边村村民先是骇然,慢慢反应过来,死的都是往日欺压他们的武师,又开始觉得是在做梦。 “老子早说该杀!” 朱仝可不管命令从哪来,锤子抡得飞起。 “谋逆,灭门?” 陈三石没料眼前的突发状况,询问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一个心狠手辣的向庭春。 为谋前程,简直失心疯,居然用这种方法逼迫其余武馆就范,也不怕同归于尽。 当然了,这无疑替他省下很多麻烦。 陈三石提着枪,静静看着燕边村血流成河。 他知道,今日过后,鄱阳县城再也没人敢跟向庭春作对。 这才是真正的仗“势”欺人! 自身实力够,手下有兵马。 逼急眼谁都不用怕,随时可以掀桌子。 …… 一夜之间,传承将近百年的泰雷武馆土崩瓦解。 从宋家族人到门下弟子,满门抄斩一个不留,所有产业、钱财尽数充公。 但鄱阳县城非但没有因此出乱子,反而一片太平和谐。 尤其是军营。 一连数日,每天从卯时开始,就会有武馆弟子排着队过来捐献军需物资,一车接着一车,要多少有多少,简直可以说是热情主动,慷慨大方。 看的陈三石连连摇头。 武馆和向庭春恢复合作,药谷的事情反而不好捅出来。 此一时彼一时。 这个时候再捅出来,向庭春极有可能会包庇,毕竟还用得着武馆,总不可能全屠掉。 好在陈三石目的达到,泰雷武馆已然完蛋。 药谷的事情,自己去一探究竟便是。他开始闭关,拼命提升修为,想尽快进入练骨境界。 对比《兵卒基础枪法》,《不灭金蛇枪》的桩功数量增加一倍,招式套路也增加到四十九路,而且有很多十分刁钻的动作,习练起来相当艰难。 练骨从入门到大成,对应四个阶段。 分别是练筋、壮骨、练皮、练髓。 练筋,顾名思义。 就是以气血滋养筋络,除此之外,还能初步提升骨骼硬度。 所以练血境界,才是武道最为重要的基础。 唯有练就的气血质量足够高,才能滋养出强悍的体魄,否则一步差步步差,直到拉开天堑,断绝前路。 龙象之血,显然算不错的基础。 枪法配合着复杂的桩功施展开来,在呼吸法调动下,龙象之血有规律的在体内运转着,无时无刻滋养着陈三石体内的筋络。 短短几日下来,他已能体会到筋络变得更加坚韧,许多原本很困难的动作,慢慢能够做到,进而演变成刁钻的招式。 练得累了。 陈三石就生吃一口红色人参。 血参。 之前向庭春给他的。 这东西能够减轻修炼时带来的痛苦,提升气血质量,令他受益匪浅。 【功法:不灭金蛇枪.上(未入门)】 【进度:15/100】 【效用:龙象之血】 练骨境界和练血境界一样,从入门到大成四个阶段,难度会逐渐攀升,入门是最为简单的,大成圆满才是真正的难关瓶颈。 当然了,想入门练骨,难度还是远远高于练血的。 另外,功法不全。 不灭金蛇枪,分为上下两卷,一直可以修炼到炼脏。 但炼脏功法鄱阳县没有。 武官练骨大成后,需要向上呈报审批,由专人来传授炼脏功法,且不得外泄,否则视为谋逆重罪。 这也是朝廷控制地方的手段。 当地江湖势力,不允许出现比军队一把手修为更高的存在。 练到耗尽体力,陈三石停下歇息。 他拿上银子,前往锻造工坊。 从和宋老五的交手来看,二石弓在练骨武者有防备的情况下,很难再一击毙命,这还只是练筋阶段,要是壮骨阶段或者更高,杀伤力只会更低。 弄到一把更重的弓箭,势在必行。 “两天前就做好了,我还寻思你忘了,正打算去找你呢。” 牛盖很快取出东西:“这张弓,十五石的拉力,可以击穿顽石。” 陈三石接过新弓,在手里端详。 这张弓,用得是五十年变种紫金竹为弓胎,极品桑榆木做弓稍,猛虎坚硬的颅骨做弓弣,弓弦是价值上百两的异兽筋络制成,竖着拿在手中,足足有将近一人高,远远看着都有些瘆人。 “我还给你弄了配套的箭。” 牛盖拎来一口箭囊,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崭新箭矢。 修长尖锐的三棱穿甲箭、箭镞扁平宽大呈铲形的齐披箭、金属打造的鸣镝哨箭、中间镂空的纵火铁箭等等…… “火箭?” 陈三石被吸引,专门抽出一支查看。 纵火铁箭。 其余部分和常规箭矢没区别,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箭头前端有一个镂空的铁笼子,里面能够塞上油布,点燃以后发射出去,通常在袭击敌营的时候使用,用来烧毁粮仓、营寨之类的建筑物,单独杀伤力并不大。 陈三石拿起虎骨弓来到门外,搭上支三棱箭,对准百步开外空地上的一块石头,缓缓拉开两千余斤的沉重弓弦。 松手瞬间,弓弦反弹震动的力量都能够轻易割开常人血肉,三棱箭更是化作一道流星轰然飞去,和石头撞在一起后,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箭矢轻轻松松镶入坚硬的石头内。 裂纹以箭簇为中心朝着四周蔓延,半米多高的石块在片刻后四分五裂,碎的满地都是。 【技艺:射箭(小成)】 【进度:(150/1000)】 (本章完) 第60章 统兵之术 第60章 统兵之术 这一箭下去,熟练度提升显著。 陈三石心满意足。 要是再遇上宋老五这般对手,哪里还用得着玩持久战,一箭就射死了。 倒是值五十两银子的价钱。 他告辞离开,前往药房买药。 随着境界攀升,对于补药的需求也越来越高。 每个习武阶段,都有对应的药材。 因此,补血汤对于练骨毫无帮助,补元汤效果也大大降低,有专门的养骨汤可以服用,每副药材原价九十八两,是补元汤的两倍之多。 即便在军营里买,也要五十两银子。 还有更贵的药浴,洗两次澡要一百两银子。 陈三石本来以为自己有二百多两家底,算得上钱人,现在看来,还是个穷鬼。 这些药材如此昂贵,一方面确实稀少,动辄需要数十年的养殖时间。 另一方面。 习武是跨越阶级的通道。 要是穷人们都轻易翻身,老爷们怎么办?世界上能享受的资源就那么多,他们怎么可能轻易让给底下的人? 穷人想上升,不是没可能,但往往要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去武馆当孙子,在军队卖命,哪个不是步步艰辛。 “没银子的话,可以用功勋兑换,但距离打仗还有一段时间,总不能闲着。” “还是得想办法挣钱。” “老虎黑熊也非漫山遍野都是,想用数量凑不太靠谱,最好还是能抓到异兽。” 根据《山河游记》记载,虎头山脉本来有十七八种异兽,如今仅剩寥寥两三种,白鹿算一种,还有一种会模仿人类使用兵器的老猿,不过有二十几年没出现过了。 但好歹是个念头。 尤其是陈三石有【寻踪匿迹】,别人找不到,他未必找不到。 说到底,虎头山脉虽大,但还是贫瘠了些。 陈三石听说,八大营所在的凉州一带,有山脉广袤无边,异兽出没颇多,猛兽更是数不胜数。 看来去八大营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待在鄱阳这种鬼地方,炼脏就算到头,压根没有更高级的修炼资源。 “汪直跟我说,选锋官不日将至。” “要加快提升实力才行。” 陈三石一咬牙,耗费百两巨款,订下两副养骨汤。 “大人!” 正准备回去吃饭,王力找到他:“大人,军营外面来了好多鄱阳县的乡亲,都吵吵着要见你。” “见我?” 陈三石疑惑:“有什么事吗?” “咱们千户所手头宽裕,就想招兵买马把空缺补上,来的人不少,但都吵吵着要见你。” 王力解释道:“他们说,活这么多年,头一回见有人当官后,还愿意管以前老乡的死活,更是没见过有人当街杀武馆的畜生。” “来了多少人?” “一百多号人!” “这么多?” 陈三石连忙跟着过去。 只见军营入口处,有个负责招兵的摊子,此刻被围的水泄不通。 赵樵、吴达、庄毅都在其中。 而且不光是燕边村的,看起来周边村子来的人占比更多。 “大人,这两日你的威名传遍鄱阳!” 许文才很是激动:“我都还没动笔,就来这么多人,大好的机会啊。” “安静!” 罗东泉挎着刀,站在摊子前,冲着人群呵斥道:“我说了,想参军入伍的一个个登记,本官后面自会有安排!” “我们参军不假,但只跟石哥!” 吴达站在最前头,嗓门很大:“让我们进去见他。” “这件事情不归他管!” 罗东泉怎么说都不管用,乱七八糟的声音近乎将他淹没。 “陈哥!” 庄毅十分眼尖,第一个看见来人, “伱们可想好了?” 简单交流后,陈三石认真发问:“马上就要打仗,跟着我是会死的。” “哥,不打仗,我们也会死!” 庄毅脸上还带着淤青:“要不是你,我们已经被武馆的牲口打死了。” “对。” 赵樵也说道:“我跟家里人都商量过了,眼瞧着冬天要到,不参军实在是活不下去,参军好歹还有粮饷。而且我们既然来了,肯定都想跟着你。” “我也要习武!”吴达握着拳头:“将来弄死他们。”“你们想清楚就行。” 陈三石顿了下:“不过我目前为总旗,手底下也就能收四十来个人。你先让大家排队登记吧,乱哄哄像什么样子。” 他这么一说。 刚刚任凭罗东泉怎么吼骂都没用的百姓们,真的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地排起队来。 见状。 罗东泉皱起眉头。 不仅如此。 名额满员后,又有人吵吵嚷嚷起来。 “说清楚啊,我们只跟着燕边村的陈总旗!” “胡闹!” 罗东泉愠怒道:“他不过总旗,手底下最多五十人。” “多几个咋了?” “就是就是。” “实在不行,你们给他升官啊!” “这官是你说升就升的?” 罗东泉神色鄙夷:“军中自有规矩,尔等乡野村夫,莫要在这里胡搅蛮缠!” “去你娘的!” 有脾气火爆的直肠子张嘴就骂:“嫌弃我们乡下人,有本事别到处张贴告示,求我们来参军!” “你又是什么官儿,是不是嫉妒我们来投陈总旗,不投你?” “你起开吧!” “……” “混账!” 罗东泉怒喝着拔出刀刃,声音攀升数倍:“你们想参军就按照规矩来,不然就给我滚蛋!” “你干什么?!” 看见杀人的刀子,百姓们才感到害怕,纷纷后退,不敢再出声。 “我……我们就知道,你们这些狗官不把我们当人看!” “对,粮饷八成也是骗人的,军营欠饷,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快走,快走!” 他们真就不打算继续登记画押,转身要走。 陈三石看了眼罗东泉。 没辙。 谁让自己,确确实实只是总旗呢? 他对于管多少人,也没执念。 只是按照这个态度的话,千户所恐怕很难满编。 “乡亲们,等一等!” 向庭春倏忽现身,挡在险些散去的百姓面前。 他脸上挂着和自身气质有些违和的亲切笑容:“本官保证,粮饷不仅不会拖欠,还会越来越高!” 无人回答。 似乎没多少人相信。 毕竟鄱阳千户所存在数百年,名声早就臭了。 向庭春又说道:“我也可以答应,你们都归陈总旗统率,如何?” 听到这句话。 想走的那些人才停下脚步。 “千户大人?” 罗东泉阻拦道:“一个总旗,怎么能管一百多号人,不符合规矩吧?” “规矩是可以改的嘛,用人之际,哪有那么死板?” 向庭春招呼道:“陈总旗,这里就交给你全权负责。” “属下明白。” 陈三石抱拳。 他在旁边,照看着乡亲们一一按手印。 等到都登记入册后,把人们全部集合在演武场上列队站好,点名核对人数。 也就在这时,熟悉的感觉涌动。 一道面板浮现在眼前。 【技艺:统兵(未入门)】 【进度:0/100】 【效用:暂无】 (本章完) 第61章 皇帝钦点 第61章 皇帝钦点 统兵? 陈三石没有太过讶异。 连骑马都会有熟练度,统兵有也不奇怪。 先前大概率因为他只是小旗,手底下的人太少,构不成这项技艺的激活条件。 看来往后的日子,又多了一件需要忙碌的事情。 箭术、御马、习武、读书、统兵…… 有点忙不过来了啊。 但技多不压身。 既然选择参军,自然要学会领兵打仗,不能真当个冲锋陷阵的死士。 陈三石在演武场上清点完人数。 总共一百一十五人。 比满编百户管的人数,还要多几个。 而且大部分都是年轻人。 比如吴达,才十六岁。 类似于赵樵的中年人也有,但不多。 陈三石过目不忘,把每一张脸对应的名字,都牢牢记在脑海中。 他抱拳,开口道:“承蒙各位乡亲厚爱,愿意跟着我混,从此以后,就是一家弟兄了。大家可以先互相熟悉一下,然后再回家收拾收拾,从明天起,我亲自教你们武艺。” …… 中军营帐。 “大人,不可如此啊。” 罗东泉远远看着演武场上的场面:“这群人本身就是冲着那小子来,又都归于他手下,岂不是相当于在千户所拉了个独立山头?” “老罗,是不是觉得我过于包容陈三石了?” 向庭春提着紫砂茶壶为自己倒茶,语气毫无波澜:“你好好想想,我为什么要这样?” “大人是惜才。” 罗东泉不得不承认:“此子确实天纵之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惜才?哈哈哈。” 向庭春忍俊不禁:“我惜才有什么用,春天一过,人家飞上枝头变凤凰,和我还能有什么瓜葛?” 罗东泉低头:“大人赐教!” “你刚刚说,担心他自己有山头?” 向庭春看向演武场上,连列队都还列不好的百姓们:“伱觉得几个月后,这群人还能有几个站在这里?” “卑职懂了。” 罗东泉了然道:“大人是在笼络人心。 “这样他们才能心甘情愿地去送死。 “那小子即便有选锋资格,以督师府的行事风格,也不会允许他战前脱身,所以说不准也会死在沙场上。” 向庭春沉声道:“你能明白就好。 “所以你没必要因为选锋的事情继续记恨他。 “倘若来年征伐结束后他还活着,只要你够胆,想干什么我都不管。 “但眼下,我们还有很多情况需要应付。” 向庭春沉声道:“我得到消息,新任知县是严阁老举荐,皇上钦点而来的。” “钦点?” 罗东泉理解其中深意。 区区七品知县,哪里用得着钦点。 除非他将要上任的地方,有大事要发生。 向庭春冷笑道:“跟知县一道来的,还有知府。” “为宋家而来?” 罗东泉问道:“会不会有麻烦。” “大家都是殿下的人,他能拿我怎么样,最多就是发发脾气罢了。” 向庭春幽幽叹道:“陛下、殿下、督师府,三方势力在咱们小小鄱阳县汇聚一堂,连本官也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老罗,你可得多多帮衬我。” “大人放心,卑职随时候命。” ——古道西风骏马,夕阳落日红霞。 漫漫无边的官道上,两匹红鬃骏马疾一前一后疾驰着,打头的是名年轻女子,身后紧紧跟着个白面少年,俱是十八九岁年纪。 女子身着红色劲衣,纤玉双手拉马缰,纤腰袅娜挎单刀,天然眉目映云环,玉貌无暇解语,明明雾鬓云鬟,却又英气勃发。 “姐。” 跟在后面的少年同样仪表堂堂,身后背着一杆长枪,和一张弓箭,打着哈欠道:“选锋的事咱们掺和啥呀,一个小小的鄱阳县城,用得着咱俩跋山涉水来吗?” “关门弟子,岂能不慎重?” 女子不苟言笑,声音清冷:“而且咱们,还有别的任务。” “出兵的事?” 少年叹息道:“这事一看就是太子搞鬼,拦不住的~ “父亲明明答应过,蛮族战事结束后就解甲归田,他们还是不愿意等。 “这些年到处培植将领不说,还往凉州派了个巡抚,又在八大营里塞了不少他们的人。 “最可恨的,还是大师兄…… “姐,咱们孙家为了他曹家江山,这些年死了多少人?大哥、二哥、还有……” “不止为选锋。” 孙璃眸光幽深:“还有事情要查。” “查啥,父亲怎么没跟我说?” “跟你说有用?” “……” 孙璃察觉身后突然安静,旋即放慢速度,回头查看情况。 少年不知何时勒马停下,悄无声息地举起一张三石重弓,对准官道侧翼的一片杨树林。 却见七十步左右距离开外的空地上,有只野兔正在啃草吃。 他拉满弓弦似圆月,目光坚毅、姿势标准,再三瞄准,终于找到合适时机,骤然松开手指。 箭矢呼啸而出,威势惊人!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箭头偏斜,射在距离野兔半米开外的一棵杨树树干上。 野兔看看箭杆,又看看他,继续埋头吃草。 “?” 少年大怒,张弓又是一箭。 这回,箭矢干脆消失不见,看不见飞向何方,俨然是严重脱靶。 “欺我太甚!” 少年收弓提枪,策马奔腾,直接冲进杨树林中。 兔子这才意识到危险,想要逃跑却为时已晚。 “呲——” 少年一枪将其扎穿,高高挑起兔子躯壳,心满意足:“中了!” “孙不器!” 红衣女子闭上眼睛,咬着银牙:“你要是真不想去,就自己滚回凉州。” “姐,你别生气啊,这不是赶巧碰到猎物手痒痒吗,这就走这就走。” 孙不器嬉皮笑脸地把兔子收好,重新回到官道上。 “整日射猎打鸟,像什么样子。” 孙璃恨铁不成钢地斥责道:“就你这样子,将来八大营怎么办?” “姐,我可从来没有接手八大营的想法!” 孙不器慌忙道:“咱们等着父亲解甲归田后,一起回老家不好吗,你还真准备继续给老皇帝卖命啊?” 孙璃不再吭声,心头倍感忧虑。 解甲归田? 谁都可以解甲归田,唯独他们家不能。 没有人继续在军中手握兵权,真以为老皇帝会让孙家平安落地? 太天真了…… 姐弟两人继续赶路。 终于在天黑之前,遥遥看见一座小城在视野尽头出现。 鄱阳县城,到了。 (本章完) 第62章 护卫 第62章 护卫 庭院。 陈三石趁着药效,操练着枪法。 养骨汤的药效,随着呼吸法的调动,和气血一起磨炼着筋骨,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倒是对于身体带来的痛苦,没有那么猛烈。 【功法:不灭金蛇枪.上(未入门)】 【进度:65/100】 【效用:龙象之血】 “再有几天,就能练筋。” “练筋之后,我就去药谷看看。” 近期活人失踪的情况大大减少,应该是武馆有所收敛,但并非完全没有。 陈三石又尝试过灯油的其余用法。 比如抠出一点点喂给耗子。 然后耗子就死了…… 显然,这玩意儿不是用来吃的。 大概率还是用来生火。 “呼——” 陈三石擦去汗水,坐在庭院梅树下的石桌前,翻看起几本兵书。 这两天他经过总结,想要提升统兵熟练度,有两种方法。 一、看兵书,学习理论知识。 二、操练,最好是操练军阵。 实战肯定也能提升,但暂时没机会。 “领兵打仗确实是个技术活,绝非是领着一群人干就完事了。” 陈三石受益良多。 从出兵之前半年甚至更久,就得开始筹谋。 需要多少人马多少兵器、需要多少粮草,怎么运输,损耗几何。 如果是出征,还要考虑天气气候,路途行走难度,士兵会不会水土不服,会不会遭遇伏击,会的话大概率会在什么地方…… 在人马数量众多的时候,就连出恭都需要专门安排,不是裤子一脱就来。 打仗是一件极其繁琐的事情,绝非一个人能够大包大揽,需要一个机构集体运作。 这就体现出手下有可用之人的重要。 还有军阵。 根据兵书记载,特殊军阵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提升士卒战斗力。 譬如围杀一个下乘功法练出来的练血大成武者,通常需要二十条左右的人命,在特殊军阵下,数量能够减少到十五条命。 从数字上看不多。 但每个数字,都是条鲜活的人命。 积少成多,一场战役下来也会节省很多兵力。 不过既然都叫特殊军阵了,自然就不是谁都能练得出来。 首先,需要指挥者自己看得懂。 兵书上有军阵演示图,很多都是以奇门八卦为根基打造的,一般人压根捉摸不透,需要耗费时间潜心钻研。 其次。 就算研究明白,也要用得出来。 操练是操练,实战是实战。 阵法再精妙,一冲就烂,一打就乱,等于屁用没有。 因此偏僻之地的军屯卫所,训练的往往都是最简单的基础阵法。 真正的精锐之师,才会在实战中应用特殊军阵。 顶尖军队,更是会有武卒组成的阵法。 “阵法还早。” 陈三石才传授完他们桩功,连武卒、阵卒都还没区分出来,好在传授武艺也算提升进度。 【技艺:统兵(未入门)】 【进度:48/100】 【效用:暂无】 新兵考核结束前,差不多就能入门。 “陈总旗,集合了!” 门外传来方总旗的声音。 “咋了这是?” 陈三石开门,这会还是中午休息时间。 方总旗解释道:“知府大人和新任县令一起来了,要检阅咱们千户所官兵。” “哪个知府,安定知府?” 陈三石询问。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他不禁联想到宋老五死前的威胁。他倒也不紧张,打算先看看情况再说。 跟着方总旗来到演武场上,大部分士卒都已列队站好,等待上官检阅。 理论上讲,大盛朝的文武官员是互相独立,互相节制的两个系统,不存在上下级之说,检阅军队也轮不到知府来。 除非,他是代表支持此次出兵的太子一脉势力。 众人没等太久,大概十分钟后。 向庭春就和两名文官,在众多武者的簇拥下出现。 走在最前面的,一袭尊贵绯袍,身前绣着云雁,印证着四品知府的身份。 另一名穿着青袍,绣鸂鶒图案,印证着七品知县身份。 他们并没有训话,只是互相攀谈着从众人面前经过,一路进入中军营帐。 陈三石注意到细节。 七品知县面对他的上司四品知府,言谈举止之间没有透露出任何讨好的行为,相反还有些傲气。 估摸着,是个有背景的。 知县没有待太久,一盏茶后就离开了,倒是知府迟迟不见出来。 不出所料。 “陈总旗,知府大人要见你。” 刘百户过来传话,小声提醒道:“此人是宋家后台,他们不敢动千户大人,但是查到你参与此事,恐怕要找你麻烦,千万小心。” “谢刘百户提醒。” 陈三石眉头微皱,也不惧怕,径直朝大营走去。 谋逆罪名已经定下,无论如何,明面上没理由动他。 躲着不是办法,见面反而能弄清楚对方目的,接下来也好想办法应对。 掀开营帐。 气氛并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宽敞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 绯袍知府坐于主位,身后站着一名中年护卫。 知府面带笑意地开口道:“伱就是总旗陈三石?” “正是。” 陈三石拱手:“知府大人唤我前来,有何吩咐?” “本官是个心直口快之人,有话就直说了。” 知府开门见山:“陈总旗武道资质惊人,困于鄱阳一县之地,实属委屈。 “不如离开此地,去本官府上做一名护卫,我会提供充足的修炼资源,保证你化劲无忧,如何?” 护卫? 陈三石先是一怔,接着很快反应过来。 这话听起来是招揽。 实际上,是一种别出心裁的抹杀! 宋家灭门之事,知府作为后台如果不管,以后还怎么让各个武馆乖乖上供? 但门是向庭春灭的,他又惹不起千户,就只能找到自己这个小小的总旗。 泰雷武馆谋逆已定,明面上没办法给他安罪名。 再加上对方确实有惜才的成份在,就想把他招入麾下,从鄱阳县消失,也算是给武馆一个交代。 但…… 陈三石好不容易混到今天,马上就要参与前往八大营参与选锋,岂会去给一个区区知府当狗?! 他甚至能猜到,接下来对方会说什么话。 果然。 知府大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陈总旗,本官是为你好,开春征战在即,你修为尚浅,沙场上又刀剑无眼,万一要是有点什么意外,岂不是白白浪费天资?” 言外之意。 要么收下当狗,要么死于意外。 陈三石心中陡然升起浓浓杀意。 从秦雄开始,一桩桩一件件的麻烦事情接踵而至。 他不喜欢打打杀杀。 奈何,每次他若是不先下手为强,就要被别人下手。 ‘我只想安安静静习武。’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逼我!’ 惹不起向庭春,就来欺负他。 什么知府,扛得住十五石弓吗? 陈三石心中打定主意,就要先糊弄过去。 就在这时。 一道清冷女声响起。 “季知府,陈总旗是我们督师府挂名的选锋武官,你这么抢人,不合适吧?” (本章完) 第63章 夜里别出门 第63章 夜里别出门 一名红衣女子,迈步踏入军营。 “请恕本官眼拙。” 季知府不由得打量起对方,疑惑道:“姑娘是?” “小女子姓孙,名璃。” 女子从腰间摘下一枚铜牌高高举起:“奉督师府之命,前来鄱阳选锋。” “孙璃?” 听到这个名字,季知府幡然惊醒,起身拱手:“呵呵,真是想不到,督师大人千金亲自驾到,本官失礼、失礼!” 千金? 陈三石不禁多看女子一眼。 这人是督师大人把亲闺女派到鄱阳来了? 为选锋? 不止。 肯定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不过看样子,暂时有人帮他说话了,自己能省不少口舌。 “孙千金莫要误会。” 季知府语气和蔼不少:“本官也是爱才,就想着给陈总旗多一个选择。” “爱才?” 孙璃毫不客气地说道:“我怎么从知府大人的言谈中,听不出示好,倒是能听出几分威胁意味来?” 季知府辩驳道:“本官绝无此意,孙千金不能乱说。” “开个玩笑,知府别当真。” 孙璃对身边少年轻声道:“陈总旗,我有话要问你,借一步说话。” 季广贤看着两人离开,重新在主位上坐下。 紧接着,向庭春走了进来。 “季知府。” 向庭春面露不悦:“你打我人的主意?” “你向千户一刀下去,知不知道给我惹来多少麻烦?” 季广贤愤愤道:“安定府一十二县,几十家武馆的唾沫都快把本官淹死了,甚至有人靠关系,把折子都递到内阁去了,伱让我如何是好?” “季知府息怒啊。” 向庭春双手一摊,无所谓的样子:“我也是为开春大计,没有银子,我怎么出兵?” “大计?你个小小的千户,也配谈大计,笑话!” 季广贤冷哼一声:“算你运气好,如果不是恰逢太子殿下挑选天下炼脏以上的武将,你人头早就落地了!” “太子殿下?” 向庭春瞳孔颤动:“季知府,太子殿下听说我了?!” “你配吗!” 季广贤言辞刻薄不留情面:“也就兵部高大人对你较为欣赏,你要是真能做出成绩,自会引荐上去加以培养。本官此行到鄱阳,也是带着高大人指派的任务来的。” 被人羞辱,向庭春不动声色,只是沉声问道:“什么任务?” “查案。” 季广贤说道:“你们鄱阳,是不是有巫神教徒藏匿,他们手里好像藏着什么东西,你清楚吗?事关重大,连陛下都钦点知县过来调查,你不要有任何隐瞒。” 向庭春删删减减,把关于巫神教的事情半真半假的讲了出来。 “继续查。” 季广贤严肃道:“这件事情的功劳,不比剿灭蛮族一个部落小,明白吗?” “本官自会查清,不劳知府费心。”向庭春平静回复。 “好了,正事说完,接下来咱们该聊聊私事。” 季广贤怒气难消,指着鼻子说道:“宋家的事情,你总得给我个交代,陈三石不从鄱阳消失,我以后还能在安定府服众?” “不行,我用得上他。” 向庭春冷笑:“而且这话你跟我说不着,应该找孙家千金说去。” “谁也拦不住!” 季广贤语气坚定:“那小子越是天资惊人,越是不能留给督师,最好是能归我所用!” “你也配?” 向庭春找到机会反击,嗤笑道:“人家习武两月直逼练骨,看得上你一个知府? “另外,你想为难他我可以不管,但作为同僚,有必要给你提个醒。 “这小子的为人,说厚道也厚道,可论起心狠手辣,比起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你没办法给他定罪,还要胁迫人家,想想宋老五的下场吧。 “哦对了,他才从锻造坊订制了一把十五石重弓,啧啧…… “知府大人,最近夜里少出门吧。 “要是发生点什么意外,八成连尸体都找不到,本官想帮你报仇,都没证据啊!” “他敢!” 季广贤颇为自信:“倘若如此,正好有理由诛杀!” 向庭春不再多说,用看尸体的眼神看他一眼,摇摇头后,转身离去。 …… 军屯外,田野间。 一男一女,一红一蓝,两道身影并肩走着 孙璃单手习惯性地放在刀柄处:“根据督师府卷宗记录,你于秋收之后开始习武,如今两个月过去,什么境界了?” 她明明是女子,年纪也不大,说话语气却透着股前辈特有的威严感。 “回选锋官的话。” 陈三石如实答道:“正在练骨。” “练骨?” 孙璃眸中先是闪过讶异,接着猛然想起什么:“谁让你急着练骨的?没人告诉你,修炼下乘呼吸法,练骨后气血会定型,锁死日后上限吗?” 正常来讲。 一个选锋武官,在进入八大营后,会根据资质不同得到新的呼吸法。 重新修炼一种中或上乘呼吸法,来覆盖先前的下乘呼吸法。 但练骨之后,就锁死气血质量,再也无法改变。 按照规矩,负责传授选锋武官的人会讲清楚才对。 “嗯?” 陈三石被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怎么了呢,解释道:“选锋官多虑,在下练的是浩然呼吸法。” “浩然呼吸法?” 孙璃惊疑:“谁教你的?” 此呼吸法,确实是上乘呼吸法。 但也是最难学的,是八大营精挑细选出来,确认资质真的很高的人,才会传授的功法。 “汪直汪百户。” 陈三石说道:“选锋官或许认识。” “汪直?” 孙璃追问:“我不认识此人,他长什么样,哪来的浩然呼吸法?” 陈三石简单描述外貌特征。 ‘莫非是他?’ 孙璃眸中涌现一抹难以察觉的杀意:“他人在什么地方,带我去见他。” 陈三石答道:“去府城探亲了。” 几天前,汪直骑着快马离开,至今不见人影。 那个时候,他就觉得不像是探亲,更像是一种跑路。 从孙千金的态度来看,好像猜对了。 汪直这是贪污太多,还是有什么罪过? 他要是犯事太大,自己也未必帮得上啊。 “罢了,等他回来再说。” 孙璃深吸一口气:“我们走吧。” 陈三石没听明白:“去哪?” “去你家。” 孙璃露出微笑:“我累了,想去陈总旗家里讨碗茶喝,不欢迎吗?” “自然是欢迎的,跟我来吧。” 陈三石在前面领路,揣摩着对方的意思。 这算什么,家访? 督师府选人倒是严格,方方面面的情况都要摸清楚。 (本章完) 第64章 统兵入门 第64章 统兵入门 一路上,孙璃都在盘问身世。 陈三石一一作答。 “你倒是不容易。” 孙璃声若冰泉:“将来若是有所成就,希望你不要忘记初心。” “一刻不敢忘。” 陈三石真心道。 “到了。” 叩开家门。 一个面似莲萼,身段婀娜的风情少妇出现在眼前。 自然便是兰姐儿。 “石哥儿?” 顾心兰注意到身边的女子:“这位是客人吧,快快请进。” 她里里外外忙活起来,沏茶倒水,又找邻居帮忙去城里买点心回来,从头到尾,没有多嘴问过一句女子是什么人。 “陈总旗倒是有个貌美贤妻。” 孙璃抿着绿茶,更换话题:“来此之前,我听闻鄱阳县最近不太平,先是巫神教作乱,又是活人失踪,你对此有何了解?” 巫神教。 陈三石了然。 看来督师把亲闺女派来,也跟仙宝有关。 “禀选锋官,最近有人在巡城搜索,但没什么发现。” 最多三五天,他突破到练骨境界后,便去一探究竟,弄清楚药谷里面的情况。 “不用选锋官选锋官的叫。” 孙璃为人严肃,但性子还算直爽:“伱的资质、修为都没问题,等到明年开春跟我回凉州,最差也能留在督师府当内门弟子。大家早晚是一家人,你直接叫我师姐就行。 “所以小师弟,师姐没地方去,准备暂住在这里,你不会赶我走吧?” 小师弟。 都这么叫了,看来初步考核这关,算是通过。 陈三石没理由拒绝,喊顾心兰收拾间客房出来。 也好,这可是督师大人的千金。 见识修为定然不同凡响,白白捡来的陪练教官,岂能浪费? 晚饭时,陈三石吃下大半颗熊心,又喝下一碗养骨汤。 他趁着浑身气血翻涌,提着长枪来到院落,抱拳道:“孙师姐,请赐教!” “你倒是个不吃亏的,好,师姐也不白吃白喝。” 孙璃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淡淡道:“我是练骨圆满,你且出手吧。” 练骨圆满。 也就是接近炼脏。 孙师姐从相貌上看,顶多十八九岁,习武三五年就能有这个境界,绝对算得上翘楚。 难得的好机会! 陈三石呼吸规律变得渐渐复杂,体内龙象之血开始沸腾,浑身力量聚集于双臂之上,手中芦叶长枪在月光下泛着寒芒,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你尽管来。” 只见一袭红衣的孙璃,立于庭院的梅树下,高高扎起的马尾在夜风中激荡,马面长裙猎猎鼓动。 她闭着双眸,单手按着柳腰边的刀柄,迟迟没有出鞘。 直到长枪破空之声距离自身仅剩一步时,才悍然拔刀,一刀劈下! “铛——” 刀枪相撞,好似雷霆般的碰撞声炸响,连院子角落里睡觉的白鹄马都被惊醒。 排山倒海般的力量下,陈三石连退数步,手中芦叶长枪震颤不断,虎口隐隐作痛,手臂更是有些发麻,调动气血才重新稳住。 他毕竟是练血武者。 而对面站着的人即将炼脏,实力仅次于向庭春。 有差距,很正常。 “再来!” 陈三石一枪又一枪地刺向对面。 每次长枪都被精准无误地砍开,反馈回来巨大的冲击力,几个回合下来,他的手臂连同两边臂膀都剧痛无比,数次几乎握不住枪杆。 但这个过程中,枪法熟练度也在迅速增长。 “不灭金蛇?” 孙璃认出枪法:“小师弟当真不赖,练得是不灭金蛇,速度和力量却一点儿也没落下,嗯?” “铛铛铛铛铛——” 少年没有说话,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专注于训练枪法,完全把她当成活的练功桩。 “……”孙璃无奈,只好继续挥刀,应对越来越快的长枪。 她的刀,外观是禾苗刀样式,刀刃中间有一道修长的血红色痕迹,挥砍起来刀光闪烁,好似一朵火红莲华凌空绽放。 月夜下,一条银蛇,一朵莲。 一场酣畅淋漓的修炼,一直持续到深夜。 “你不累吗?” 孙璃开始后悔答应陪练。 这都一个时辰了。 正常练血大成的武者,哪有这般持久力? “还能再练会儿。” 陈三石招式凌厉依旧。 又过去半个时辰,他才终于停下。 【功法:不灭金蛇枪.上(未入门)】 【进度:88/100】 【效用:龙象之血】 越来越接近了。 “辛苦孙师姐!” 陈三石晚上熊心吃得有点多,还是有些意犹未尽,但看得出来孙师姐有些想休息,就没再继续,回房间休息去了。 “呼!” 孙璃倒是不至于气血衰竭,毕竟境界差距太大。 只是她最近几天连夜赶路,精神很疲惫。 收刀归鞘,孙璃来到客房床榻躺下,心中捋着鄱阳县的现状。 “父亲说的没错,陛下真的也派人来了。” “朝中有消息,陛下近期秘密会见过蛮族使者。” “这个节骨眼上,见使者不奇怪,但偷偷摸摸的,显然有鬼。 “和巫神教有没有关系?” “也不知道孙不器查的怎么样了。” “罢了,慢慢来吧,索性是要待到开春的。” 舟车劳顿数日,她早已精神疲惫不堪。 刚要闭上眼睛休息,就听到院子正房主卧方向,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 “……” “他真不觉得累吗?” —— 两日后。 陈三石习惯性早起练枪。 这些天,孙璃都住在他家中。 但每天早出晚归,很少见到人,没再找到机会陪练。 吃过早饭,陈三石前往军营打卡上班。 一路上不少人和他打招呼。 手底下管着一百多号人,不是百户胜似百户,在千户所除向庭春外,也没谁能管他了。 “等到新兵考核期结束,不知道能出多少武卒,多少阵卒。” 陈三石找来老书生:“许文才,你把大伙都集合过来吧。” “好嘞!” 约莫十分钟后,士卒才陆陆续续到齐,很多还打着哈欠。 ‘得抽时间好好管管,不能让他们继续散漫下去。’ 陈三石微微蹙眉:“朱仝,你领着他们先扎一个时辰桩功。” “好!” 朱仝照做。 陈三石在旁边跟着练枪,偶尔停下休息,就会上前手把手指教动作有偏差的人,最近一段时间,他都是如此操练的。 终于,面板波动。 【技艺:统兵(入门)】 【进度:0/500】 【效用:主心骨】 【主心骨:凡主帅所在之处,全体将士临危不乱!】 (本章完) 第65章 孙不器 第65章 孙不器 陈三石看着面板对“主心骨”的解释,很快理解词条效果。 临危不乱。 简简单单四个字,看起来平平无奇。 事实上。 天下所有军队想要成为虎狼之师,首先要具备的素养,就是这四个字! 陈三石看兵书时就想明白这点。 一支军队装备再豪华,见到敌人就发抖有什么用? 还有军阵。 平日里训练的军阵再精妙绝伦,如果不能临危不乱,绝不可能发挥出应有的威力。 大多数古代军队,伤亡率超过两成就会溃败。 陈三石听许文才说过,八大营之所以能够所向披靡,就是因为他们能够做到,半数伤亡而不溃,绝境当中阵不乱。 半数伤亡不溃败,这是何等恐怖的数据? 隆庆五十七年,发生在南方的那场玄武营之战,据说本来有机会撤退,但他们偏要选择迎难而上,死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里面当然会有人活下来,但既然如此记载,就说明至少真有九成人战死。 他们心中,必然有着自己的信仰。 陈三石能够作为士卒们的主心骨,意味着早晚会打造出一支精锐之师。 姓季的知府找他麻烦。 还不是因为他好欺负? 自身实力是一方面,手中无权也是一方面。 都不用太多,哪怕手底下有忠心耿耿的一千人,谁敢轻易招惹他? 上午操练结束后,陈三石来到靶场上练箭。 在习武为主的前提下,他尽量做到每一样技艺都不落下。 “砰砰砰砰砰——” 十五石大弓,每一箭击中目标后都是巨响,草绳编制成的靶子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技艺:射箭(小成)】 【进度:(205/1000)】 值得注意的是,熟练度虽然没有晋级,但他箭术并非止步不前。 现在,陈三石已然能够做到一百五十步内穿杨射柳。 一百五十步,将近两百米的精准射程,比普通手枪不知道强多少倍。 “啾——” 头顶响起一阵嘹亮的嘶鸣,两只鹰雕从靶场上方飞过。 陈三石正好拿来练手,顺便卖点银子。 两只鹰,也能卖几两银子。 蚊子再小也是肉! 习武越往后消耗就越大,他可不会嫌弃。 陈三石目光死死盯着天空,等待两只鹰雕来到合适高度、合适角度,一支三棱穿甲破空而出,毫无悬念的一箭双雕! “啾——” 伴随着悲鸣,两只鹰雕从空中落下,砸在地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陈三石正要去捡猎物,就瞧见一名跟他年纪相仿的少年,满脸不可思议地朝这边跑来。 他过目不忘,肯定军营里没有此人,是陌生面孔。 “这位兄台,你是怎么做到的?” 少年手里也拿着张弓箭,他模仿着拉弓的动作:“刚刚这两只雕,距离地面至少有四十丈,你是怎么做到的!” 陈三石觉得莫名其妙:“什么怎么做到的?”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射这么准的?” 少年很激动:“伱这大弓多重,十石还是十五石?能借我射一箭吗?” “不好意思,我有点忙。” 陈三石实话实说。 他要肝的东西数不过来,要办的事情也很多。 如果清闲的话,倒是不介意多聊几句。 “一百两!” 少年突然开价,语气诚恳:“这位兄台,只要你肯做我射箭师父,在下愿意每个月上交二百两银子!” “多少?” 陈三石怀疑自己听错。 “兄台嫌少?二百两!不能再多了,此行匆忙,在下实在手头拮据。” 二百两,手头拮据? 陈三石上下打量着少年。 对方身上有不少值钱的配饰,腰带、玉佩,手里的弓箭也雕纹精密,用的都是上好材料。 哪来的少爷? 管他哪来的少爷,就算是季知府的儿子,送上门的银子也不要白不要!“成。” 陈三石答应下来:“明天你到演武场来,我教你。” 少年很是高兴:“好嘞师父!” “不必叫我师父。” 陈三石无语,这也叫的太随便了。 他摆摆手,告辞离去。 “小小鄱阳千户所,竟然还有如此生猛的部将!” 孙不器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刚才一幕。 十石以上的大弓,一百五十步外射鸟。 练骨武者,岂不是一箭一个? 二百两银子,能学到这本事,简直划算爆了! 还练个屁的枪啊。 “一百五十步。” 孙不器举起弓箭效仿。 靶场上,压根就没有一百五十步的靶子,最远的是一百二十步,他已经快要看不清楚靶心。 “奇人,真乃奇人呐!” 他正感慨着,后脑勺忽然被人重击。 “孙不器!” 孙璃拿着刀鞘:“你在这里干什么,叫你查的东西都查完了吗?” “姐,你能不能别老打我头?” 孙不器正色道:“你放心吧,都查完了。 “一,是陈三石。 “此人家境清白,参军入伍的时间也没有作假,的的确确是两个月多直逼练骨。 “宋家灭门案,他功不可没。 “好像是因为泰雷武馆的人,欺负他以前的老乡,他看不过去,当街杀了一群武馆弟子。 “胆魄惊人,做人又不忘本,当了官以后还愿意帮老乡,这样的人,爹肯定喜欢。” “嗯。” 孙璃对此表示认可。 几日相处下来,小师弟很不错。 练武刻苦,为人厚道。 唯一美中不足的…… 就是精力实在有点旺盛,每天晚上都要折腾。 不过年轻,倒也说得过去。 至此,关于陈三石的选锋调查,才算是彻底结束。 孙璃又问道:“巫神教的事情呢?” “城里城外都没找到。” 孙不器摸着下巴:“会不会已经逃回草原了?” “城里城外找不到,就去山上找。” 孙璃很快做出判断:“如果山里还找不到,就去官员家里、武馆家里找,包括向庭春在内。” “不至于吧?” 孙不器有些忐忑地说道:“我怎么越查越觉得怪异,爹让咱们两个练骨过来,是不是不够用?” “现在嫌境界低,早怎么不修炼?” 孙璃神色凝重:“爹这样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咱们照做就是。下午我和你一起上山。” “姐,我不需要修炼了!” 孙不器眼睛发亮,信心十足地说道:“我刚刚拜师一位奇人,要是能跟他学成,勾勾手指,就能取一个练骨武者的性命! “诶诶诶,姐你别走啊,我说的真的!一个月只要二百两!” …… “蒋医官,给我准备两副养骨汤。” 药房外,陈三石说道:“对了,药浴也给我准备一副。” “药浴,那可要一百两。” 蒋医官调侃道:“你这么阔气,又打到异兽不成?” “那没有,遇到位阔少爷。” 陈三石闲聊着,掏出五十两银子。 喝下这碗养骨汤,就该突破了。 (本章完) 第66章 九龙活筋 第66章 九龙活筋 练骨境界。 入门到大成,被称之为筋骨皮髓。 但实际每次突破,骨骼强度都随着会提升,改变骨头,是漫长的整体过程,非一日而就。 就像练血大成后,气血定型一样。 练骨大成后,骨骼也会定型。 练筋,便是第一步。 养骨汤入腹。 药力随着龙象之血传遍全身,骨骼筋络酥痒难耐,再加之呼吸法桩功的痛苦,两者相加在一起,形成说不出来的折磨感受。 陈三石脱去上衣,展示出浑身结实的肌肉,在清爽的秋风中闭上眼睛,操练起不灭金蛇枪法最为刁钻的几个招式路数。 他整个人的姿势表面上看诡异扭曲,但实际上每个动作又稳扎稳打。 也就是极难的招式配合复杂桩功,再加以呼吸法,才能把骨骼、筋络磨炼到极致。 陈三石很有经验,心中没有急躁,把一切交给时间。 恰巧回来的孙璃看见这一幕,便立在墙边指点:“小师弟,放缓你气血流转的速度,专注感受筋骨的交互,练出来的筋络越坚韧,对壮骨的好处也越多……罢了,师姐来帮你。” 陈三石专注地舞动着芦叶长枪,顾不上回答女子的话。 只是能听到有轻盈的脚步朝自己靠近。 紧接着,陈三石感觉到有一双冰凉的玉手不断在他身上敲点关节、筋络,显然是在引导练筋顺序。 他用心体会着。 直到某个时刻。 陈三石体内的筋络,活了! 习武者的筋络,包括大筋、小筋,和覆盖在骨头表面的骨膜。 此时此刻。 他通体筋络好似拥有生命般,大筋如龙、小筋似虬,缠绕衔接着他的关节、肌肉,以及骨骼表面的骨膜,不断汲取龙象之血来淬炼骨骼。 【功法:不灭金蛇枪.上(入门)】 【进度:0/500】 【效用:龙象之血、九龙活筋】 【九龙活筋:筋如虬龙,粗壮坚韧,极品筋络方可养极品骨骼。】 九龙活筋? 陈三石调动气血,浑身上下都暴起青筋,尤其是手臂、脖颈和太阳穴这些地方格外明显,好似一条条青龙盘旋在上面,远远看起来极其可怖。 这些筋络不光能带来强悍的力量,更是令骨骼强度陡然飙升。 除非习武之人,否则普通人拿着菜刀,都不可能砍得动他的骨头。 “你这筋络……” 孙璃有些不确定,双手握住他结实的手臂,仔细感受着筋络跳动:“九龙绕骨,小师弟竟是九龙体?难怪,难怪习武速度如此之快。” “九龙体?” 陈三石没有躲闪。 他清楚拜师,早晚都得被摸骨检查资质。 尤其是像筋络,根本没办法藏。 好在按照目前的规律来看,随着境界的提升,面板会不断改善体质,早晚会成为货真价实的特殊武体,也不怕被人看出来。 他趁机补充相关知识:“还请师姐赐教,九龙体有何与众不同?” “很多。” 孙璃解答道:“类似于虎煞体、金蟒体等等,在年幼时就能看出来,而九龙体是随着境界提升,一步步展现出来的。 “比如寻常武者,练骨圆满后牛皮坚骨,能有效抵挡致命伤。 “但拥有特殊体质的武者,练骨圆满后是玄皮异骨。 “所谓玄皮异骨的玄皮,是指皮肤充盈气血后,变得如同玄龟甲壳;异骨,是指骨骼异变,比顽石还要坚硬。实战中,他们很难短时间被杀死。 “九龙体练骨圆满后,也会是玄皮异骨档次。 “每种体质有各自的特殊之处。 “譬如九龙体,最大特点是不断成长,每个境界都能得到一个优势。 “练血境界,能练出九龙气血,练骨能练出九龙活筋……” “九龙血?” 陈三石注意到话中重点。 “九龙体练出的,自然是九龙气血。” 孙璃理所当然地说道:“难怪小师弟气血绵长,经久不衰。” 不对……陈三石的气血不是九龙之血,是龙象之血! 难道面板突破带来的改变,不是同一种体质? 这个,却是没办法再问了。 “恭喜小师弟。” 孙璃祝贺道:“突破练骨境界,恐怕伱跟我回凉州前,还能带来惊喜。” “多亏孙师姐指点。” 陈三石道谢。 练骨境界就能升任百户,名正言顺地管理一百多号人。 而且百户是有品级的。 六品武官。 单从品级上来看,比七品知县还要高。 有朝廷命官的身份在,就更没有人敢无凭无据地动他。 陈三石当即去军营,汇报突破的事情。 向庭春很痛快,马上写折子给朝廷相关机构,提升他为百户。 出来的时候,又见到知府季广贤的身影。 这厮在军营门口坐上一辆马车,朝着县城的方向去。 负责驾驶马车的人,是天元武馆的弟子。 季广贤来到鄱阳后,就住在武馆给他准备的大宅院里面。 想必这段时间,几家武馆没少煽风点火,怂恿姓季的对他下手。 “先从药谷开始!” 陈三石已然练骨,又有十五石大弓,探一探药谷绝对不在话下。 今天晚上,务必搞清楚里面的情况。 他之所以没有把事情捅出来,是知道向庭春如今极有可能会包庇。 至于孙璃…… 刚认识不久,互相信任不足。 贸然透露消息,搞不好对方在药谷找不着仙宝,会怀疑到他身上。 先去看看再说。 要是自己一个人实在处理不了,再想办法。 还有个麻烦。 “白天出门,一路上难免会被人发现踪迹。” “晚上的话,孙璃又住在我家里。” “得让她认为我没离开过才行。” 陈三石思考着,很快有了办法。 是夜,卧房。 “兰姐儿,今天得辛苦你一下。” “怎么个辛苦法?” “你马上就知道了。” “……” …… 客房。 孙璃抱着长刀躺在床上,耳朵里听着主房卧室里传来的动静。 “……” “越来越过分了。” “即便年轻,也不该这般放纵。” “我终究是个女子,这事儿也没办法说出来。” “早知道,就不留宿此地了。” 一直闹腾到午夜子时,才终于安静下来。 孙璃又等了半个多时辰。 确认师弟夫妻二人睡熟后,她才悄悄起身,翻墙离开宅子。 (本章完) 第67章 灵禾 第67章 灵禾 陈三石蒙着面,身后背着长枪和弓箭,一路风驰电掣,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二重山。 夜黑风高,明月不再。 他潜藏于幽深的山谷中,身边除了夜行动物发出的窸窣声,再无别的动静。 唯有药谷方向,亮着微弱的橙黄火光。 入口处,还有不少武馆弟子把门。 “里面没鬼才怪!” 陈三石钻进旁边的密林。 有【寻踪匿迹】傍身,即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环境,他也能轻松洞察周围的一切动静,很快就找到条崎岖难行的小路,能够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接近药谷。 来到药谷侧上方的一颗大树上。 陈三石静静观察着药谷里的布局。 的确是个药园子,并非伪装,里里外外种着不少药材。 “等会儿打包带走。” “早知道带个麻袋过来了!” “都是银子啊!” 他看着都眼馋。 即便最近没少被向庭春放血,武馆也还是富得流油。 “先干正事。” 陈三石仔细清点。 大约有七八个弟子,在药谷的各个入口把守。 好在较为分散,不难处理。 他顺手一摸,从腰间众多种类的箭矢里,准确无误地取出齐梅针箭。 此种箭矢箭如其名,头部平,镞狭长,穿透力强,动静不大,杀起人来悄无声息。 “三更半夜还熬夜加班,也是苦命人,好好休息休息吧。” “咻——” “咻——” 不出半分钟,八名武馆弟子全部倒头睡下,连半点声音都没发出。 陈三石得以顺利进入药谷。 他在山谷深处,找到火光来源。 这深山老林里,竟然有一座宅院。 从外观细节来看,应该才盖没多久。 “啊……” 陈三石还没靠近,就听到里面有人发出虚弱的哀嚎。 …… 宅院内。 本该作为厅堂的房间内,没有摆放任何家具,只有一盏烛台,摇曳着昏暗的烛光。 角落处,有名头发白的药师推着药碾子,时不时往里面加上些材料,发出有节奏的摩擦声。 他的脚边除去草药外,还堆放着一捆新鲜的灵禾。 梁展就在旁边,手中提着长剑,刻苦修炼。 剑影闪烁,眼缭乱。 “呼——” 直至满头大汗精疲力尽后他才停下。 与此同时,一个五大绑的活人,被老奴从隔壁房间拖了出来。 绑着的,是个粗布麻衣的汉子,看起来颇为壮实,但此刻极度虚弱不说,还脸色煞白,脖子上的血管也乌黑发紫,好似一条条蚯蚓爬在上面。 他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嘴里发出“呜呜”的痛苦挣扎声,同时不断吐着黑血。 “他们在干什么?” 房顶上。 陈三石好不容易潜伏过来,掀开瓦砾,就看到眼前这一幕。 此人像是中毒。 武馆抓人下毒作甚,试药? 他目光扫视着房间。 药碾子旁边放的…… 灵禾?! 陈三石瞳孔骤然放大。 军营外面就是大片大片的农田,他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东西。隆庆二十一年。 老皇帝自称梦见仙人赐宝。 醒来以后,就下令占用全国十分之一的耕地种植此草。 但此物名为仙草,实为毒草。 任何人吃下,当场就会暴死,救都救不成。 症状就跟眼前之人差不多,血管发黑,七窍流血。 武馆抓活人,喂他们吃灵禾? 目的呢? 陈三石屏住呼吸,继续暗中窥探。 又过去几分钟,那名汉子果然开始七窍流血,最后一命呜呼。 梁家老奴等候多时,拿出一柄匕首,上去给尸体开肠破肚。 他枯树枝般的手在血肉中撕扯着,掏出一颗乌黑色的药丸,交给角落里一直在碾药的老者。 “毒性已除,少爷可以吃了。” 李药师检查过后,双手呈上。 梁展接过沾满鲜血尚且温热的药丸,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 “嘶!” 吃下药物瞬间,他倒吸冷气,面露痛苦,急忙扎起桩功配合呼吸法,好不容易才压制住体内异常。 “天才!” 梁展感受着强大的药效,赞不绝口:“潘权真是个天才!你们说,他是怎么想到用活人来过滤毒素的? “只需要十个人,就能把毒素祛除九成以上。 “一颗药丸的药效,价值百两银子的药材! “这还是野路子。 “要想真正让灵禾发挥出效果,还得使用仙宝才行。 “可惜向庭春太过霸道,到现在,咱们连仙宝是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 老奴叹息道:“最近鄱阳又是多事之秋,连孙督师的亲生骨肉都来了,好像也在查这件事情。各个武馆都不敢再继续大量抓人。刚刚这个,也是咱们手里最后一个,之后便没有了。” “我还是资质太差。” 梁展感慨道:“即便有灵禾,现在也只是练骨功法精通,离小成还差得远。 “真羡慕姓陈的那个小子啊,习武两个月就练血大成。 “说起来,宋老五仅仅因为手下弟子得罪于他,就落得如此下场…… “当初那秦风,可是想要他命,他将来岂会放过我?” 他越想越觉得可怕:“咱们得催一催季知府了,务必在其练骨之前将其除掉,最起码,也得把他赶出鄱阳县。” “砰——”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耳边炸响起骨骼破碎的声音。 只见一道漆黑雷霆骤然落下,劈在练骨境老奴头上,直接轰开他的头骨,扎了个对穿! “吴伯?!” 不等梁展反应过来,就又是一道黑雷霆落下。 这次,是朝他而来。 “砰!” 梁展的骨骼竟是丝毫抵挡不住,被这道可怕的雷霆凿穿肩膀,整个人直接被钉死在身后的墙壁上面。 那名药师也没有幸免,被黑雷霆砸穿大腿,倒在地上发出凄厉的惨叫。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不过两三秒钟。 直到此时,梁展才反应过来。 哪里有什么黑雷霆。 扎在他身上的,赫然是一支穿甲箭! 什么弓箭,能有如此可怕的威力?! 他可是练骨武者! “轰——” 上方再度传来巨响,屋顶瓦砾化作碎片“哗啦啦”落下大片,房顶塌陷出一个透明大窟窿。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手中拿着弓箭,身后背着长枪。 “好好好,你果然想害我!” 陈三石冷声喝道。 (本章完) 第68章 一切的开始 第68章 一切的开始 “是你?!” 梁展认出来人后,心头震颤。 药谷周围,有八名亲传弟子把守! 他无法想象,这人是怎么做到毫无声息潜入的。 “来人啊——” 梁展一边大喊,一边举起右手长剑企图还击。 “砰——” 他才刚抬手,就又是一道黑雷霆劈来,直接把他手腕射穿,一起钉死在墙壁上,长剑“哐啷”脱手掉落在地,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陈兄!” 梁展冲着眼前蒙面人挤出笑容,不过由于剧烈疼痛,显得有些扭曲:“陈兄,你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吧?” “少废话!” 陈三石扯下面罩。 事实上,他的兵器太过扎眼,蒙不蒙面没啥区别。 唯一安全的方法,就是把事情做干净。 他又朝着梁展左手补了一箭,开口道:“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伱答什么!” 事情太过复杂。 仅凭偷听三言两语,也弄不清楚全貌。 还是要先留个活口,问清楚再说。 “啊——” 梁展疼得浑身生理性发抖,他连连求饶:“陈兄!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 陈三石问道:“仙宝是不是在向庭春手里,他以此威胁你们给千户所捐赠军需。” “你怎么知道的?” 梁展受伤过重,满头都是冷汗:“你说的没错。” 陈三石问道:“仙宝是什么东西?” 梁展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不知道……” “砰——” 瞬息之间又是一箭,把他右腿也钉死。 “啊!!!” 梁展几乎昏厥过去:“陈兄饶命啊,我没有撒谎,我们一直在找,只知道这东西肯定能够萃取灵禾精华……” “从头说!” 陈三石给出最后通牒。 “是蛮族拓跋部!” 梁展咬着牙,忍着疼痛断断续续地说道:“两个月前……” 随着对方详细的讲述。 陈三石才总算大概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两个月前! 那个时候,他刚刚穿越而来,还在为秦雄的事情发愁。 与此同时,遥远的草原上,蛮族拓跋部发生了一场王储之争。 拓跋部的三皇子夺权失败,假死脱身后,逃亡到大盛朝边境。 临走之前,他还偷走拓跋部的宝物,自然就是仙宝,想要凭借此物进献给大盛皇帝,让大盛朝出兵,帮他夺回王位。 来到鄱阳后。 拓跋皇子担心被追杀,就找到当地知县,希望知县能够通知府城,找府城高手护送,一路直达京城。 时任知县的老张在官场混迹大半辈子。 他再清楚不过一件事情。 倘若府城的上官们掺和进来,功劳哪里还有他的份? 于是就找四大武馆帮忙,准备独吞此功。 结果,狗血的事情发生了。 云鹤馆主在听到知县和皇子对话后,起了歪心思。 既然没人知道皇子在鄱阳,他们岂不是可以杀人夺宝? 日后,依靠仙宝做大做强,走出小小鄱阳,成为江湖一流宗门。于是,在美好的愿景下,四大武馆联合动手,先下毒后偷袭,准备把知县跟拓跋皇子一起杀死。 奈何皇子也不是吃素的,在这种情况下,硬生生拿着钥匙逃走了。 四大武馆只得到一个打不开的盒子。 并且没多久,皇子又潜回来,杀死云鹤馆主重新抢回玉盒。 事情闹大。 四大武馆眼看着要瞒不住,就求助向庭春,希望他能出手,承诺得到仙宝后大家一起分享。 再往后的事情。 陈三石就参与其中了。 围捕拓跋皇子的过程中,巫神教横插一脚。 导致皇子重伤逃脱,死在城外。 从而东西被他捡到。 好一场酣畅淋漓的夺宝。 “灵禾呢!” 陈三石打破砂锅问到底:“灵禾是用来干什么的?” “咳咳咳……” 梁展嘴里全是血液,坚持着说道:“皇子透露的东西不多。 “我们只知道,通过仙宝能够提炼出有助于修炼的宝药。 “其中,灵禾是最为重要的原材料之一。 “具体怎么用,我们也不清楚。 “所以…… “才抓人来试验。 “潘权研究出一种特殊药丸,把灵禾磨碎加在里面,吃进肚子后人就会开始吸收灵禾。 “大概十个人,就能把灵禾的毒素祛除干净。 “可惜这个过程,也会把灵禾大部分精华浪费,最后提炼出来的药丸效果有限,也就对练骨武者帮助大。” 陈三石看了眼在痛苦中死去的乡下汉子,听明白怎么回事。 他脸上看不出表情:“你们拿活人当过滤器?” “乡下贱民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梁展语气自然:“野路子弄出来的药,都能有这么好的效果,要是得到仙宝再假以时日,休说是炼脏,化劲都不在话下! “否则,我们为什么心甘情愿给向庭春当他升官的垫脚石?不就是为了仙宝!“ “陈兄,咱们合作吧! “只要你不杀我,今日之事就全当没发生过。 “不仅如此,我梁家还会倾尽全力给你提供资源,以你的资质,炼脏只是早晚的事情。 “等你炼脏,咱们一起干掉向庭春,抢来仙宝,登顶武道!” “你还要杀向千户?” 陈三石故意恐吓道:“你猜我是谁派来的?” 梁展有些发懵,急忙改口:“不不不,陈兄误会,误会啊,你不能杀我! “只要你不杀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钱、药材……” 他目光看着外面:“药园子!你看到这片药园了吗?放我一条生路,东西全都是你的!” “糊涂!你死了东西也全是我的!” 陈三石一句话。 令梁展彻底沉默,半晌说不出话来。 陈三石指着地上试药用的尸体:“你刚刚,说他是什么?” “乡、乡下的贱民啊……” 梁展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他声音放低,为生还做着最后的努力:“陈兄,咱们真的不能合作吗,向庭春不会把你当成自己人的,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升官,谁都可以抛弃!咱们继续抓人炼药,提升修为,难道不好吗?” “梁兄,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 陈三石看着对方惶恐的双眼,沉声道:“我也是乡下出来的。” “咻——” 一支齐梅针箭,直接扎穿梁展眉心,结果了其性命。 陈三石将目光投向角落处,血流满地,奄奄一息的药师: “这里有麻袋吗?” (本章完) 第69章 进来说个事儿 第69章 进来说个事儿 聊聊近期状况。 写这本书之前,作者为了保证代入感,专门坐火车去隔壁市区射箭馆钱体验,老贵了呜呜…… 背景有借鉴明朝的历史。 就专门半个月,钱买史书查资料,跟专门写历史的比不了,但是也能保证让大伙不至于出戏。 别人写书赚钱,我写书还在赔钱(狗头)。 我是个全职老作者,因为想转型,一狠心,沉淀将近一年之久。 也就意味着一年来,我都没有收入,连房租都掏不起,被迫从城市里回到老家。 终于,2024年4月24日这一天,我觉得准备好了,于是发书。 发书一个月来,可以说是每天绞尽脑汁设计剧情。 但到现在,还是差一点点。 追读就差一点点,一点点就能够上三江了。 能不能上三江,很大概率能决定一本书后续的生命力有多长。 不光是为成绩。 三江,对于作者来说也是种荣誉,是种认可。 我热干面,做梦都想上三江!如果差得远就不说了,但真的只差一点点! 只需要各位动一动手指,就上去了。 所以,求求各位帮帮忙,今天是最后一次机会,点个追读吧。 如果愿意,分享一下这本书最新章节,让大家的朋友也来看一下,感激不尽! 如果真能上三江,我天天不吃不喝也爆更报答大家! 五更不够就十更! 当然,上不了,热干面也不会跑路,仍旧会努力更新。 磕头了! 磕头了! 磕头了! —— ps:看到有读者不知道追读怎么点,我回来补充一下。 追读就是指在最新章节停留超过一分钟,翻到最后一页,并且,有效追读是指三个月内充值过的用户,哪怕是一分钱,一点币也算。 这本书有一半都是非充值用户,我希望大家能够一分钱,或者去订阅别人的书,再回来翻看一下最新章节,拜托大家了。 磕头磕头! (本章完) 第70章 杀人放火 第70章 杀人放火 “轰——” 黑夜中,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陈三石扛着麻袋快速离开。 这回,是真发财了! 临走之前,他不光把能带走的东西全部打包,还从药师身上弄到几本医书,最后才杀人灭口。 加起来,也不知道价值多少钱! 另外,由于尸体太多不好处理。 陈三石又担心被人看出箭伤,干脆聚拢到院子里一起焚烧掉。 他这么一闹。 武馆必然不敢再抓活人试药,也算是功德一桩。 陈三石脑中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灵禾竟然能提升修为? 难不成老皇帝还真见过仙人。 他真在修仙? 仙宝怎么使用,用特殊火焰,然后熬制灵禾? 陈三石猜测种种。 总之,灯油加灵禾等于提升修为的宝药。 按照这个方向准没错。 此事告一段落。 又有向庭春主动背锅,没人会怀疑到他身上。 接下来,有的是时间慢慢研究。 陈三石身上扛着三四个麻袋,风风火火地离开虎头山。 这么多东西不好都拿回去,就先藏在燕边村的旧房子里,然后才绕路回到千户所的军屯。 “孙师姐人不在?” 陈三石敏锐地察觉到异常。 客房是空的! 他急忙回自己的卧房,直到从门缝、窗户上各拿起一根秀发,才长长地松口气。 临出发前。 他留个心眼,拔了兰姐儿几根头发,用来做记号。 看样子是他多心。 孙璃没有监视他的意思。 但她大半夜的去哪? 十有八九是查到有关药谷的线索。 “还好我抢先一步。” …… “姐,这里好像已经有人来过了!” 孙不器站在围墙上,看着院子里的熊熊大火,冷静分析。 “还用得着说?” 孙璃看着行凶者刨出的焚尸坑:“这厮还担心引起山火……” “真是个好人呐!” 孙不器发出感慨。 孙璃和孙不器两人,最近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好不容易才察觉到,武馆弟子经常出城上山,就想着今夜过来看看。 在附近发现火光,赶来后就看见眼前这一幕。 “救火,救火!” “……” 附近其他药园子的守夜人发现异常后,领着人手呐喊着纷纷朝这边赶过来。 “先回去吧。” 孙璃幽幽叹息:“改日再查查其他药园。” …… 次日。 陈三石一到军营,就听到不少人在讨论此事。 “你们听说了吗。” “昨天晚上二重山起火了。” “上午巡城的时候,我亲眼看见有人从山上抬回来好几具焦尸!“” “好像天元武馆的少爷都被烧死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起山火?” “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 “谁这么大的胆子?” “……” 陈三石旁听一会儿后,就来到演武场上,集合手底下的人进行日常操练。 有好几个人,跟之前一样,修炼桩功的时候偷懒敷衍。 “你是李庄的赵晋?” 陈三石走到跟前,语气平静地开口。 “对!总旗大人认识我?”汉子惊讶。 “认得。”陈三石问道:“功练得怎么样?” “还行,就是太累了。” 汉子嬉皮笑脸地说道:“比种地还累的多。” “那你回去种地吧。” 陈三石蓦地说道:“许文才,伱领着他去把这几日的粮饷领了。” “大人?!” 突如其来的驱逐,不光是汉子,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正好,我有话跟你们说。” 陈三石清楚,不能再继续放纵他们。 他提气开口,声音洪亮:“我知道,你们来找我参军,是因为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县城外乡下出身的,觉得我会照顾你们。 “没错,我当然会照顾你们! “在这里,别的不敢保证。 “我陈三石,绝对不会克扣你们一粒粮食一个铜板,有天赋的,我也会尽力去传授武艺! “但是! “希望你们能明白,这里是军伍,不是戏班子,不久之后,你们当中就有人要死!是真的会死! “现在不好好操练,将来上了沙场,你们不光会害死自己,还会害死别的弟兄! “所以,我丑话说在前头。 “从今天开始,以后谁要是敢再偷懒敷衍,就都跟赵晋一样直接领粮饷回家种地吧。 “我的手底下,不允许有这种害群之马存在! “你们,听懂了吗?” 一番话说完,演武场上鸦雀无声。 先前偷懒的几个人都面露尴尬。 “听懂了!” 许久之后,他们齐声回应。 对于眼前少年,众人其实还是很佩服的,只是还没有习惯练武。 参军是乡亲们一起商量过后来的。 谁要是被赶走,就丢人丢大发了。 陈三石心中叹息。 他清楚非得抓个典型不可。 否则,总会有人仗着他对人亲和,而显得放肆破坏规矩。 像刚才的赵晋,从入伍第一天就不好好修炼,还经常怂恿别人一起私自出营回家休息。 这样的人,留着何用? “继续吧!” 陈三石一声令下。 士卒们纷纷重新扎起桩功,各个咬着牙坚持,没人敢再偷懒。 恰好此时,昨天那位阔少爷朝这边走来。 真够准时的。 …… 天元武馆。 种满绿植的庭院中央,摆放着许多烧焦的尸体,全部漆黑干硬,好像一条条火柴棍,几乎看不出人形。 “哪个……哪个是展儿!” 馆主梁升之双眼中布满血丝,情绪濒临崩溃:“谁!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他有四个子女,但儿子就这么一个! 还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其余两大馆主也在。 “看来,我们的事情暴露了。” 潘权惊惶不定:“但奇怪的是,怎么没有人来找我们?” 不论是谁发现山里的事情,都不应该如此平静。 最近可是有不少人都在查。 “我的儿!!!” 梁升之悲痛万分,仔细辨认着尸体,想找出哪个是儿子,根本没有心情听他说话。 潘权看向旁边:“赵伯父,你觉得此事是何人所谓?” “我没记错的话,梁兄令郎和那老奴,都是练骨境吧?” 一直沉默着的赵氏馆主,悠悠开口道:“外加上七八名真传弟子把手药园,竟然一个活着逃回来的都没有。 “说明行凶者境界非凡,对付练骨武者如同杀鸡屠狗。 “放眼鄱阳县城,你们觉得谁能做到这个地步?” “向庭春!” 潘权恍然大悟:“他定然是发现端倪,进入药谷窥探秘辛,想要独吞仙宝之秘!” “不错,正是如此。” 赵氏馆主笃定道:“否则的话,事情暴露,怎会没人拿我等问话?如果是向庭春的话,就合理了。仙宝在他手上,他怎么会愿意把事情捅出来?” “姓向的好生歹毒!” 潘权怒骂道:“灭了宋家还不算,这仗着自身是炼脏境界,又有我等把柄,准备步步蚕食,把咱们几家彻底吃干抹净!” “向庭春!” 梁升之咆哮起来:“我跟你誓不两立!就算是做鬼,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本章完) 第71章 灯油和灵禾 第71章 灯油和灵禾 “保持身端体直。” “对,就是这样。” 靶场上。 陈三石细心教导着孙不器。 这位少爷不光阔绰,还提前交钱。 两百两的银票,他也是头回见。 “咻——” 孙不器对准百步之外的靶子射出一箭。 大概得到四环左右的成绩。 他不服气,又来一箭,变成两环…… “……” 陈三石该教的也都教了。 可是这位少爷连着两小时下来,一点进步没有。 明明姿势也对,就是射不准目标。 “师父!” 孙不器非要这么称呼,拦都拦不住:“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箭术和武道,关系不大。 武道境界高低,最多能决定拉开多重的弓弦。 但越重的弓,也就意味着越难以控制。 百步穿杨,谈何容易? 偏偏眼前奇人,何止百步穿杨?最可怕的是百发百中,一次都不会出现偏差。 “怎么做到的?” 陈三石想了想,总结道:“更多的还是靠努力,天道酬勤吧!” “好一个天道酬勤!” 孙不器俨然掌握其中真谛,对未来充满信心。 相对武艺,他更加痴迷于箭术。 武道境界再高,也还是要近距离以命相搏。 但箭术,却能于百步之外取人性命。 他习武,只是为了拉开重弓弓弦。 孙不器动力十足,不断拉弓放箭。 “你贵姓?” 陈三石问道。 对方急于求教,直到此刻才给他机会询问。 孙不器专心致志的练箭,头也不回:“孙不器。” “孙?” 陈三石没听说过鄱阳县还有位姓孙的阔公子。 他不禁联想到红衣女子:“你认识孙璃吗?” “认识啊。” 孙不器自然地答道:“我老姐。” 陈三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 “孙不器。” 一袭红衣的孙璃出现,声音中带着怒意。 “姐,我干正事呢!” 孙不器急忙躲闪:“这位,这位就是我拜的箭术师父,可以百五十步穿杨的奇人!” “?” 孙璃怔了下:“伱叫他什么?” “师父啊。” 孙不器摊摊手:“有什么问题吗?” “小师弟……” 孙璃用手轻轻扶着额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师姐莫怪,我也不知道他是师兄。” 陈三石有些尴尬:“不过师父也只是叫着玩,做不得真。” “你就是陈三石?!” 孙不器先是惊讶,接着激动地说道:“奇人!不光是九龙之体,还有一身好箭术!以后我叫你师父,你叫我师兄,咱们各论各的!” “我弟弟脑子有些问题。” 孙璃本想发作,最后又作罢:“父亲给他取名不器,本来是‘君子不器’的意思,结果成了不成器的东西……” “师姐言重。” 陈三石说道:“不器兄年龄和我相仿,境界却比我高,定有过人之处。” “习武两月和习武三年能比吗?” 孙璃带着孙不器离开:“师弟,我们还有事情要办,先告辞了。” “他们还在查?” 陈三石真是想不到,连孙家少爷也来了。 他最近特意打听过。 孙督师本来有五个子女,但前三个都战死了。 其中习武天资最好的老三,就死在玄武营之战中。 如今,只剩下一儿一女。 就是孙不器和孙璃。 督师仅剩的骨肉都派到这里来,真是不心疼啊。 毕竟他们也都是练骨而已,未必就不会出现意外。“轰隆——” 天空响起一声惊雷,下起倾盆大雨。 陈三石冒着雨前往药房,抱走两个瓦罐。 里面装着他预订好的药浴。 这么两罐洗一次澡,价值五十两。 要不是孙不器出手阔绰,他还真泡不起。 把瓦罐内的汤药倒进木桶中,然后加凉水,调配成漆黑的药浴。 陈三石脱光衣服跳进去。 “嘶——” 明明汤药和水都是凉的,但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就像是滚烫的开水,又像是辣椒水,火辣辣的刺痛感袭击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强劲的药力穿透毛孔进入血肉,淬炼着他的骨骼。 “啊!” 陈三石按照医嘱,盘坐在木桶中,使用浩然呼吸法。 即便这样,也还是坚持不到五分钟,就跳了出来。 他皮肤赤红,从头到脚都肿胀一圈,拿起芦叶枪,冲到院子里习练枪法,利用气血吸收药力,痛苦的感觉才开始减弱。 等到彻底消失后,重新跳入木桶中。 如此循环往复,直至药浴的效果耗尽。 痛苦是真的痛苦。 但是对于修行的帮助也是巨大的。 每隔三天进行一次药浴。 陈三石家中的银两很快耗费得七七八八。 好在修行有不小的长进。 【功法:不灭金蛇枪.上(入门)】 【进度:58/500】 【效用:龙象之血、九龙活筋】 “速度慢下来了啊!” 即便陈三石知道,这个提升速度已然远远超过寻常人,也还是有些不满足。 毕竟马上要打仗了,谁会嫌弃修为高。 “差不多了!” 随着时间推移,药谷事件渐渐平息。 陈三石几日观察下来,确认没人注意到他。 正好家中也没银子了,是时候趁机弄清楚仙宝的使用方法,顺便把其余战利品利用起来。 中午吃过饭。 陈三石就悄悄摸摸的来到燕边村,从小树林绕路翻墙进院,拿出藏好的东西。 药材、灵禾、药碾子、药罐子、医书…… 基本上。 当时能带走的,陈三石全都一股脑塞进麻袋。 “仙宝……” “灵禾。” 根据他的推断,仙宝火焰,极有可能能够祛除灵禾毒素,保留精华。 但仙宝烧出来的火焰温度极高,药罐子或者铁锅能承受得住吗? 陈三石把灵禾放进锅中,往里面加水。 接着在灶台底部塞满木柴,又在木柴上涂抹少量的“灯油”。 用火折子点火。 “轰——” 赤红色的火焰升腾而起,屋子里温度飙升,仿佛瞬间从深秋进入酷暑。 铁锅内的凉水顷刻沸腾。 “呲啦啦——” 但紧接着,铁锅就被烧穿,液体直接蒸发掉。 屋子里顿时被蒸气充斥,直到木柴被迅速烧光,火焰熄灭才散去。 跟陈三石猜想的一样。 普通铁锅,压根承受不住灯油产生的异火温度。 熬药用的砂锅也不用试了,撑不住多久的。 “我直接用火烧灵禾呢?” “异火灼烧,何尝不是一种淬炼!” 他心中想着,手上立马付诸行动,准备尝试可行性。 给大家推荐一本朋友的好书,书名《圣拳!》 简介:白枭降临而至,抬起头,不但看到了这个光怪陆离的瑰丽世界,还看到了自己穿越前下载的职业修改器。 “消耗副职业【生物机甲师】【秘境学家】【特种催眠师】的所有经验,化作百万潜能点,全部提升修改主职业【格斗家】!” “我……得到了金色究极职业【武斗之神】!” 世界最大都市群,暴雨之夜。 地面上,无数杀人鬼和格斗家生死相搏,海量的金属机甲和生物甲胄爆炸自毁。鲜血和火焰揉杂,一切陷入了原始的暴力和混乱。 高塔顶端,白枭静静站在雨幕黑暗中,仿佛一尊生硬恐怖的雕像。他猩红双眼望向下方,克制中带着血腥,冰冷中藏着疯狂。 一跃而下,风衣狂舞。 武斗之神,降临最终战场! 冷酷的声音在城市天际回响。 “接下来,我会杀死在场的所有人!你们如果有能耐,就来阻止我吧……” (本章完) 第72章 灰烬 第72章 灰烬 陈三石觉得。 既然把药丸喂进人肚子后,再挖出来的残留物都有不凡药效。 那么高温烧成草木灰,多少也会有用吧? 如此想着。 他拿起小把灵禾,和引火用的松针堆放在一起,又往上面涂抹极少量的灯油。 不敢靠近。 陈三石远远拿着一根点燃的木棍,小心翼翼地靠近灯油。 “轰——” 赤红火焰轰然爆发。 瞬息之间,灵禾连同松针就都被烧成灰烬。 陈三石等到火焰熄灭,小心翼翼地把草木灰收集起来。 “得找活的实验才行。” 他把屋子里收拾干净,然后又悄悄翻墙离开,直奔二重山而去。 为不伤到猎物,费好大功夫才抓到一只兔子。 “来,吃东西!” 陈三石掰开兔嘴,倒了一点点草木灰进去。 下一秒。 兔子像是打鸡血般疯狂扑腾起来,连力气都变大不少。 但没持续多久,它就像泄气皮球,一命呜呼。 陈三石仔细翻看着尸体,从表面上看没有血管发黑的症状。 但毛发下的皮肤滚烫发红,仿佛鲜血要从体内溢出一样,看起来像是药力过猛,伤及内脏导致的出血。 “它太弱小,承受不住药效?” “得找个大点的东西试试!” 他在山林里搜寻。 没费太大功夫,就找到一片猎豹栖息的丛林。 猎豹直奔他扑过来,被芦叶长枪的枪杆闷在脑袋上,当场砸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陈三石练骨的力量,能够轻松制住猛兽。 他用枪尖撬开猎豹的口腔,把草木灰倒进去:“吃!” “吼!!!” 和兔子反应相同。 吃下灵禾后,猎豹立马变得极度亢奋,约莫五分钟过去,它的症状才平息,虽然没有直接死去,但趴在地上满口是血,眼瞧着也活不了太久。 “的确比兔子撑得更久。” “但也存在内出血状况。” “配合功法修炼,会不会能控制住药力?” “看来动物不行,需要用活人来实验。” 陈三石双眼闪过凶光。 “你们能抓乡下百姓做实验,我就抓不得你们?!” 从偷听梁展的对话来看,四大武馆,没有一个无辜的。 从豹子和兔子的反应来看,不会出现瞬间控制不住的夸张情况,抓个境界低的弟子来试试没什么问题。 正好,二重山药园不少。 就算他们不敢再抓活人,也肯定还是要留弟子看守药园。 陈三石如同鬼魅般在山林中穿梭。 蹲守两个时辰后,就顺利抓到名赵氏武馆练血功法精通的弟子,将其带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内。 都不需要严刑拷打,武馆弟子全部招供。 “吃!” 逼迫对方吃下少量草灰后,修炼本门功法。 陈三石拿着弓箭在不远处观察。 果然。 这名武馆弟子非但没死,反而把一套拳法练得虎虎生风,药效明显。 “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 陈三石目的达成,一箭将其射死,结束这场实验。 “练血吃都没事,我吃肯定也没事。” 他秉承着谨慎的理念,用手指捻起极少量的草灰撒入嘴中。 入口瞬间,难以形容的感觉从口腔开始扩散,继而席卷全身。 这种感觉,和兽心、药物都不同。 它吃下去以后,不是通过脏器消化吸收,而是自动化作奇异的“气”融入身体里,不仅于血液中流淌,更多储存在另外一套“系统”中。 这是…… 经脉? 筋络和经脉,是两种概念。 筋络是器官,割开血肉就能看见的人体器官。 但经脉,是一种玄妙的存在。 既非血管也非筋络,而是人体内另外一套“系统”。 陈三石对此了解不多。 只清楚中医有研究。 习武之人,在炼脏之前也用不到这个概念。 怎么回事? 这灵禾吃下去以后,竟然直接能对经脉产生作用。如果不是习武之人,身体根本承受不住,难怪小动物会暴死。 即便是习武之人,承受能力也有限度,需要及时消耗掉。 陈三石急忙在山洞里操练起枪法。 接着发现,灵禾对于修炼的帮助大到出奇。 基本每演练一遍枪法,熟练度都会有大幅度的提升,比起药浴带来的效果都要好上不知道多少。 【功法:不灭金蛇枪.上(入门)】 【进度:88/500】 【效用:龙象之血、九龙活筋】 一个下午的提升,相当于以往数日! 而且,灵禾还有疗伤的效果。 那股像是气的东西,在体内游走的时候,会修复伤势。 难怪当初泰雷武馆的老馆主没死。 但,它仍旧存在毒素。 就和那股“气”混杂纠缠在一起,留存在经脉之中,只有把气消耗掉的同时,才能把毒素也清除掉。 但是,经脉之毒的代谢速度非常缓慢。 不像普通补药,只要拼命修炼,就能迅速消耗掉。 陈三石也不知道,是否因为他境界尚低,所练功法没有涉及经脉的原因。 总之,他光靠对着空气干练,对灵禾的吸收效率极其低下。 倘若服用过多,导致“气”在体内停留过久的话,经脉之毒肯定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有陪练的话或许效果会好一些。” “实战肯定更好。” 陈三石记得和宋老五对战时,全力以赴血脉偾张! 要是能处于那种状态下,肯定能提升吸收灵禾的速度。 “可惜,哪有那么多实战机会?” “慢慢来吧。” “目前的效果已经足够惊人了!” 陈三石掌握灵禾的使用方法后,信心十足。 按照原本速度,他春季三月份,最快也就是练骨功法精通左右,但现在,极大概率能够炼脏! 也就是再过四个月。 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夸张。 两个月练骨,四个月炼脏,加起来总共半年。 向庭春半辈子才达到的高度,他只需要六个月,而且修炼的还是上乘呼吸法。 仙宝,果然是仙宝! “但实际上,我也是野路子。” 陈三石猜测,完整的仙宝,应该是一套炼药设备。 包含药方、承受得住温度的盛器,以及最重要的,能够燃烧出红色火焰的灯油! 再联系当今皇帝修仙…… 这特么集齐以后,不就是能炼传说中的仙丹?! 怪不得老皇帝都派人过来。 八成是听到什么风声! 陈三石顿觉事关重大。 这要是被人知道,他有多少条命都不够死的。 不对。 跟他有什么关系? 仙宝在向庭春手里! 这家伙当初可是喊出来的,生怕四大武馆不相信。 好好好。 看样子,只要小心些,怎么都查不到他的身上。 陈三石处理掉武馆弟子的尸体,下山回家。 这段时间,他没少山上山下来回跑,一直在锻炼技艺。 【寻踪匿迹(小成)】 【进度:405/1000】 夜里吃过饭。 陈三石开始翻看从药谷弄来的医书。 医书有好几本。 从基础理论,到治疗杂病,再到各种药方,包括习武需要的补药,上面都有记载。 只是单纯看书,提升的都是读书熟练度。 【技艺:读书(小成)】 【进度:(395/800)】 “看样子,我又要学一门手艺了。” 灵禾效果虽好,但经脉之毒代谢较慢,各种补药和药浴的服用也不能停下。 好在军营里就有医官,无非是耗费些时间学习。 说到时间。 明天新兵考核期就结束了。 也不知道,一百号人里面,能出多少可用之才。 (本章完) 第73章 炼脏武者 第73章 炼脏武者 军营点卯。 演武场上。 陈三石开始验收成果。 “练出气血的,出列!” 沉默。 “……” 陈三石改口道:“枪法、桩功都练成的,出列!” 这次。 有十八个人出列。 倒是比陈三石想象得多。 剩下的,自然也就都是阵卒了。 由于大多数人都很年轻,没有出现连桩功都没学会的情况。 这批人当中,天赋最好的,竟然是吴达。 陈三石预测,他会第一个练出气血。 其次是庄毅。 至于赵樵,一般般,但是箭术不错,胜在为人忠厚老实,以后能够另做他用。 除此之外。 朱仝,王力两人,由于军营药材供应足够,也跨入练血功法精通的门槛。 按道理来说,需要等到他们小成之后才能升任小旗。 但陈三石实在缺少人手,就从中挑选一些理论上会最快达到此境界的人,暂代小旗之责,但没有实际的职位。 “大人,我呢?” 眼看着给各个封“官”,许文才坐不住,舔着脸凑过来。 “老许。” 陈三石看着他:“我暂时好像没什么职位能给你。” “我不要职位。” 许文才笑着说道:“给我找点事情做就行,我可以帮着大人操练军阵,监督他们好好修炼,顺便谋划下明年怎么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成。” 陈三石也没拦着。 【技艺:统兵(入门)】 【进度:85/500】 【效用:主心骨】 他经过实验发现,有时候让朱仝等人帮忙传授武艺的时候,熟练度也会上涨,或许是因为包含在他手下的缘故。 但是涨的没有自己亲自教多。 那也等于挂机涨经验,何乐而不为? “大人瞧好吧!” 许文才说道:“我肯定把他们的基础战阵,调教成一流水准!” 新兵考核期结束。 接下来,陈三石也应该有任务,不知是负责守备还是屯田。 屯田的话,需要干很多杂活。 最好能够巡城之类的,有更多的时间操练。 “嗡——” 号角声吹响。 最近向庭春经常训话,大家都习以为常。 将近千名士卒迅速在演武场上集合。 季广贤也领着他的贴身护卫也走上高台,扯着嗓门开口道: “诸位将士们辛苦了。 “本官乃一介文官,是无权插手军伍事务的,所以你们不用紧张,本官只是来慰问一下大家,顺便,送来一份厚礼。 “抬上来吧!” 只见数十个酒坛被抬上高台。 “知道这是什么吗?” 季广贤介绍道:“此乃异兽齿虎之血,酿造而成的药酒。 “此物专门针对练骨武者,内服外用,修为提升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休说是安定府,哪怕是整个云州都没有此种异兽可猎,因此异常珍贵,可以说是有市无价。 “这些,都是兵部高大人从京城千里迢迢送来的。 “高大人说,朝廷兵力紧张,没办法多派遣人马过来,但绝对不会令将士们有功无赏,故此千里迢迢送来这些药酒。 “将来全体将士,都可以凭借军功兑换!” 陈三石没听说过这药酒的名字。 不过,他看其余几位百户神色都很激动。 看样子确实价值非凡。 难怪是非卖品。 这军功,一时半会儿可是弄不到的。 好在陈三石有灵禾服用,倒是不着急。 话说回来。 这个季广贤季知府,想必富得流油! 自从前两日劫掠药谷后,陈三石忽然觉得打猎有点没劲。 辛辛苦苦在深山老林子里钻来钻去,才挣多少银子? 哪有老爷们有钱? 就是季广贤带来的护卫不少,而且不知道最高是什么境界。 好歹是知府,身边极有可能有炼脏武者。 “老陈!” 熊百户找过来:“向千户喊你去一趟。”称呼已经变成老陈,也不顾实际年龄比他们小很多。 来到中军大帐。 除向庭春和罗东泉外,还有两名陌生文官。 “三石啊,伱升任百户的流程走完了。” 向庭春开口道:“这两位都是武选司的大人。” “见过两位大人。” 陈三石配合官员,验明身份。 除了委任状外,还有崭新的官服和甲衣。 百户为六品武官,青色官袍,上有彪图。 陈三石感慨:“我这也算是衣冠禽兽了。” 但是军伍中人,穿得上官服的机会不多,更多的还是甲衣。 甲衣仍旧是布面甲,但要精致得多,多了一顶铁盔,里面要害部位还镶嵌着厚实的铁片,防御力提升不少。 不光是陈三石升官。 罗东泉也升了,副千户从五品。 从吏部官员的言谈间能判断出,此人已经炼脏。 也就是说,千户所内已然有两名炼脏武者。 “三石,你手底下的人应该都结束考核期了吧?” 向庭春说道:“两天后,你顶替赵康,带着人手接替长城瞭望的职责。” 卫所官兵的职责是屯田和守备。 其中守备又分为巡城和戍边。 戍边自然就是去长城瞭望,相对而言较为辛苦。 因为往往需要守夜。 不过鄱阳边境十几年没发生过蛮族骑兵骚扰劫掠的事情,倒也会比较清闲。 对于陈三石来说,只是换了个习武的场地罢了。 他抱拳道:“卑职领命。” “三石啊,跟我来。” 向庭春领着他,来到无人的空地:“拿起你的十五石弓,射我一箭。” 突如其来的要求,令陈三石有些猝不及防。 “没事。” 向庭春爽朗地笑着:“让你射就射。” “好。” 陈三石也好奇,他的弓箭对付炼脏武者会如何。 他没有犹豫,呼吸之间就张弓射箭。 一支穿甲箭破空而去! “锵——” 一道刀光倏忽闪过。 只见不知何时,向庭春腰间的禾苗刀已然握在手中,而那支箭矢则是被劈成两截。 陈三石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但脸色仍旧有些凝重。 对方敢让他射,说明肯定没事。 他本以为会躲开,没想到…… 自从修炼箭术以来,这还是陈三石第一次无法命中目标。 “我是炼脏小成。” 向庭春慢慢把刀刃插进刀鞘,沉声讲解道:“炼脏武者,五感、反应力和爆发力提升极大,你的箭很难命中。除非你射得够快,快到应不暇接!” 陈三石拱手:“谢千户大人指点。” “嗯,不用跟我客气。” 向庭春双手负后:“本官找你来,主要是有话想说。 “新来的季知府是和宋家关系匪浅,对你可能有些意见。 “说起来,这件事情也算是我牵连你。 “我帮你说过话,但最好还是你亲自登门拜访一下,赔礼道歉,以和为贵嘛。 “他目前住在县城的宁丰路,最大的宅子就是,很好找。 “哦对了,他身边的护卫也有炼脏,不过是初入炼脏。” 扔下几句话,他悠闲地离开。 陈三石很快琢磨出话中滋味。 这哪里是让他赔礼道歉,分明是告诉他该怎么杀季广贤! 先是提醒他炼脏武者难以直接用箭射死,再报上家庭地址,最后贴心的提醒护卫就是炼脏,让他尽量选择知府落单的时候下手。 简直一套完整的刺杀情报。 看样子,向庭春和姓季的不和啊。 ‘倒是有意思。’ 看情况吧。 陈三石就算要杀,也是连着护卫一起杀,决不允许留下后患。 而且向庭春,也绝非能够信任之人! 还是实力达到后,才好下手。 看样子,不仅得提升修为,箭术上也要多费些时间了! 还有医术。 他弄了一堆药材藏着,却不知道怎么用。 如此想着,陈三石前往药房,找蒋医官。 (本章完) 第74章 孙璃 第74章 孙璃 “你想学医术?” “对。” 陈三石说道:“药材买起来太贵,我又经常上山打猎,要是学得一二,自己采草煮药,也省得浪费银钱。” “你想的倒是挺美。” 蒋医官调侃道:“九成九的药材都在武馆手里,哪有那么多野生草药给你?不过伱既然想学,我没意见,权当多个干活的学徒。 “六子,你先教陈大人辨识药材,好好讲讲用法。” “没问题。” 六子是医官的儿子,子承父业,也是大夫。 卫所里各个职位,不少都是世袭的。 “陈大人,这个药名马血草,有补血的效果,但是……” 六子耐心地讲解着。 眼前的草药,很快就跟陈三石看过的医书对照起来。 面板浮现。 【技艺:医术.凡(未入门)】 【进度:0/100】 【效用:暂无】 凡? 还有“仙”不成? 陈三石有些费解。 如今的种种迹象表明。 此方世界绝非单纯是武道世界,大概率还有着仙人存在。 这样的话。 大盛太祖曹燮一人对两千多军阵,就合理了。 但问题又来了。 之后为什么再也没有出现过这般厉害的人物? 还有。 老皇帝声称梦见仙人,还给了他灵禾的种子,难道没有给他使用方法吗?还需要派人来鄱阳县城调查。 蛮族部落手中的仙宝,和老皇帝梦到的仙人有没有关联? 敢情蛮族近些年忽然变大胆,是因为手里有了宝贝! 拥有仙宝,的的确确可以打造出一大批高级武者。 毕竟灵禾这东西,到处都是。 至于灯油。 只需要一点点就能够燃烧起来。 接着大量加柴就能维持火焰,不需要继续耗费灯油。 他手里的一盒,够用很长时间。 “日后,我可以挑选部分天赋好,堪重用的手下,暗中投喂灵禾。” “再加上统兵技艺,用不了几年,我就能打造出一支属于我的精锐之师!” “可惜!东西不全。” “要是有仙方和承受得住温度的容器,再配合上我的行医技艺。” “皇帝所求的长生,我是不是也能求一求?” 路阻且远啊! 陈三石长出一口气。 这都是很遥远的事情了,眼下,还是尽快提升修为,准备打仗。 说白了。 首要目的,还是从这场战争中活下来。 否则的话,什么仙宝,什么选锋,一切就都是泡沫! 在药房帮忙到傍晚,熟练度提升显著。 【技艺:医术.凡(未入门)】 【进度:35/100】 时间差不多,陈三石收拾东西回家。 “没钱了啊!” 他穷得叮当响。 灵禾的经脉之毒,和补药的余毒是两码事,完全可以双管齐下的。 可惜,真是没钱了。 他在军营门口,刚好遇到孙璃姐弟两人,他们似乎是刚刚见过向庭春,脸色都不太好。 “师姐!” 陈三石打招呼:“正好一起去我家吃饭。” 饭桌上。 孙璃几乎没有心情动筷子:“小师弟,千户所出兵的事情,你怎么看?” “没什么看法。” 陈三石就算有看法也没意义:“命令是兵部下发的,我只能服从。” “小师弟态度端正,只是……” 孙璃不悦道:“这一仗打的,完全没有意义。主战场明明在西北边境三州,其余地方只需要坚守城池就可以了,何必节外生枝?”“太子殿下一句话,底下可不得挤破头争夺机会?” 孙不器扒着米饭,声音含糊:“要打就打呗,又不是没打过仗。” 孙璃没再理睬他,而是看向灶房:“心兰姐,别忙了,一起来吃吧。” 这些日子。 她和顾心兰相处的很融洽。 别看孙璃刀法练得泼辣,又行事干练英气十足,表面看一副女强人的模样。 但实际上,她居然会对刺绣之类的女红很感兴趣。 闲暇时间,经常会和兰姐儿一起做做针线活,聊聊家常事宜。 就是手艺有点差。 陈三石碰见看到过,对方拿着绣出的鸭子,非要说是鸳鸯的画面…… 唯有顾心兰心灵手巧,孙璃更加悉心求教。 加之对方比她大几岁,还主动称呼一声姐姐,完全没有督师府千金的架子。 还有孙不器,也从不给人高人一等的感觉。 由此可见,孙家家教和家风都是极好的。 “心兰姐。” 孙璃关心道:“你家以前在京城犯下什么案子,流放到边境,还沦落到人牙子手里?” 京城? 陈三石一直知道,顾心兰不是乡下女子。 但具体身世不明。 当初父亲一眼看中她,就是因为长相可人儿,皮肤白净。 乡下娃娃从小就要下地干活,怎么能养得白。 倒是没想到来自京城。 出于尊重,对方不提,他一直也没问过。 估计孙璃是调查他背景的时候,顺便查过兰姐儿。 “璃妹妹,我那时年纪小,不记得了。” 顾心兰抿抿嘴唇:“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一介罪民之后,侥幸被爹爹救下养在家中,才留得一份活着的尊严……” “是我唐突。” 孙璃抱歉道:“心兰姐不愿意提,我肯定不会再问。” “姐,那我先回客栈了。” 孙不器吃饱喝足,放下碗筷。 他和姐姐分工明确,一个负责看着城里武馆,一个负责留意军营官员动向。 晚饭过后。 陈三石丝毫不敢懈怠,喝了一碗补元汤,就准备练枪。 “小师弟还在喝补元汤?” 孙璃看得出他手头拮据,就取出一张银票:“出门带的钱不多,三百两,你先用着,应该能顶一阵子。” “这不好吧?” 陈三石说着收下银票。 修为高低,关乎性命。 他不敢矫情。 有了这三百两,就能够无缝衔接的极速提升修为。 “你练吧。” 孙璃起身,准备和兰姐儿一起去卧房研究女红。 “师姐等等。” “今天晚上,还是想辛苦你一下。” “铛铛铛铛铛——” 院落当中,响起嘹亮的金属碰撞声。 跟他推测一样。 陪练的确有助于吸收经脉中的灵禾,但还是不够。 需要实战才行。 说白了,就是杀人,而且最好是大量的杀。 可惜,哪来那么多人杀? 很快,就到正式执行任务的日子。 陈三石早早到军营点卯,然后在赵康的引路下带着一百多号人离开。 从今天起,他就要负责鄱阳县的长城边防了。 (本章完) 第75章 长城 第75章 长城 长城。 是任何一个古代政权的重中之重。 中原地区作为农耕文明,最大的敌人就是凶悍的草原民族。 在长城出现之前,每年都会频繁出现蛮族骑兵南下劫掠的情况。 而且由于都是小规模骑兵,机动性极强,基本上抢完杀完就走,毫无办法。 直到长城出现,挡住马蹄的践踏。 游牧民族再想抢劫,需要付出巨大的成本。 他们要么攻城,要么徒步翻山越岭。 前者需要人命堆积,后者就算抢到东西,没有战马加持只会被追杀到死。 所以大势逼迫之下,本来零散的草原部落也开始渐渐统一,最终形成几个强大的盟国,集中力量对抗中原国家。 而且。 跟很多人印象不同。 长城绝非是劳民伤财,反而对于国防开支是极大的节省。 陈三石翻看《大盛书》时,曾经记录到开元年间,有一名官员给当时的皇帝算了一笔账。 详细数据过于繁复,总之最后算下来,相较于留大量将士镇守需要消耗的钱粮,建造长城要节省足足十倍之多。 鄱阳地界周围多山,地势险峻。 骑兵和大部队能推进的范围不大,约莫两百里左右,长城就刚好覆盖住这个范围。 离开千户所往北,没走出多远,就能看见一条巨蟒般的建筑物。 “陈百户辛苦。” 赵康介绍工作内容:“十日后,冯百户的人过来换防,你们才能回去休息。” 从今往后,就由他们三名百户轮流负责长城瞭望的职责。 一百多号人,开始接替换防。 光是换防,就是大工程量,所以才十日一换,提升效率。 陈三石骑着白鹄马,沿着长城巡视。 等到换防结束,他也顺着楼梯爬上城墙。 长城高大约七米,基宽六米,顶宽五到六米。 每隔十里,都设置一个烽火台,每个烽火台会留守五名士卒。 两百里长城,刚好是一个百户的人手。 听起来这么长的距离,只有一百个人驻守好像太少,但实际上完全足够。 长城的主要作用,是阻拦战马、迟滞进攻、传递信息。 一旦发现敌情,立即点燃烽火。 狼烟起,鄱阳千户所全体将士,会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整个过程不会超过半柱香。 再加上此地不是主战场,城外的蛮族部落人口不多,基本上还是稳妥的。 由于是头一天,赵康还在每个烽火台上留下老兵传授经验,讲解瞭望注意事项,烽火的各种用途。 烽火,可不仅仅是点个火就完事。 而是一套完整的情报系统。 烽、表、苣、薪四种烽具,通过火、光、烟、标帜物四种信号,外加复杂的排列组合,能够传递出详细的情报。 例如有多少敌军来袭,从哪个位置,等等…… 书上见到,和现实中见到完全是两个概念。 “十天。” “接下来要一次性在这里待十天。” 陈三石身为将领要做表率,不能够偷懒。 但他也不会白白浪费时间。 一个瞭望台里,将士们会轮流休息。 于是陈三石夜里通宵值守,白天趁休息时间骑马回军营在药房帮忙,至于睡觉,每天只睡三到四个小时,幸亏有【读书】带来的精气神在,也算顶得住。 十天下来。 陈三石几乎光师姐给的三百两银子,再加上灵禾强悍的药效,熟练度直逼练骨功法精通! 【功法:不灭金蛇枪.上(入门)】 【进度:410/500】 “这还是在无法快速解决掉灵禾毒素的情况下。” “要是能有实战,还能更快!” 倒也不必担忧进度太快被人看出来。 陈三石专门打听过。 光是八大营里,靠他能打听到的,比自己更快的就有两位。 第一,是孙督师。 第二,是孙督师死去的三儿子。 其余肯定还有,需要抽空找孙璃询问才知道。除去八大营,京城肯定不少,各大势力也有。 所以说。 修为提升的速度确实有些惊人,但仍旧在天才的范畴之内,再加上又被误认为九龙之体,完全说得过去。 暂时还犯不着费尽心思隐瞒境界。 觉得快,很大程度是因为鄱阳一县之地太偏僻。 “铿!” 陈三石长出一口气,放下手中的长枪。 又是一夜瞭望,东方亮起鱼肚白。 他站在城墙上,朝远方眺望。 这十日过得很平静。 草原上没有出现过半个人影。 他倒是希望有小股骑兵来犯,也好在实战中磨炼枪法,辅助吸收灵禾的能量。 但这种事情,不可强求。 好在这么长时间爆肝,医术即将入门,多吃些补药也是一样的。 卯时。 冯百户准时前来换防。 陈三石骑着白鹄马和众将士一起回营。 最近骑着马来来回回跑,再加上亲自喂马也能提升熟练度,御马的技艺也快提升到下一个阶段。 【技艺:御马(入门)】 【进度:(150/200)】 就是有些好奇,马毕竟是交通工具,还能提升到什么程度。 回到军屯,陈三石直奔药房,结果在大营入口处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汪直去府城探亲回来了。 “石头。” 汪直呲着牙子,笑呵呵地凑过来:“最近咋样?我是说,选锋官来的哪位?” “督师大人的少爷和千金。” 陈三石跳下马背:“对了,孙千金还找你来着。” “他们……” 汪直试探性道:“他们咋说的?” “孙千金说不认识你。汪百户,伱改过名吧?” 陈三石说道:“你让我帮你求情,但总得告诉我你以前犯过啥事吧?” “我……” 汪直面露为难,苦笑道:“石头,我忽然改主意,你不用帮我说话了,以后见到孙督师也不用提我,就说功法是你在大街上捡的。” 话说完,他就逃也似的走掉。 “?” 陈三石觉得莫名其妙。 这么怕孙璃姐弟俩? 要是汪直真有重罪的话,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不合理。 想不通,他也就没再想,径直来到药房。 “陈百户真是一点儿也不歇着。” 蒋医官觉得吓人。 这年轻人也不怕累死。 “不敢歇啊。” 陈三石已然轻车熟路,动手帮忙分拣药材,再给武官们加水熬药。 再加上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但凡药房里出现过的药材,其效用药理都被铭记于心,但凡药房熬制过的补药,都被他牢牢记住配方秘诀。 终于。 面板涌动。 【技艺:医术.凡(入门)】 【进度:0/500】 【效用:精通医理,见药识方】 【见药识方:凡俗之药,见之即可破解配方】 (本章完) 第76章 玄武营主将 第76章 玄武营主将 破解配方? 倒是个好能耐。 只是好像暂时用不着。 起码鄱阳县地界上,没什么特殊配方之说。 很多药铺都是给调配好份额剂量,带回家自己加水煮。 但既然武功秘籍都藏私严重,真正高级的药方,肯定也有当成传家宝藏着的。 因此现在用不着,不代表以后没用。 总归是样本事。 此时此刻,陈三石看着火炉上一个又一个的瓦罐,不再仅仅是乌黑液体,而是一道道详细的配方。 每种药材需要几钱几两,需要多少年生的,新鲜的还是晾干的,他都了如指掌。 刚好,师姐给的银子也消耗差不多了。 练武完全是无底洞。 接下来自己弄药材,自己熬制,方为长久之计。 “呼……” 连着来回奔波十日,说不累不可能。 总算是达成阶段性的目标,陈三石长长地松口气,骑着白鹄马往回家去。 推开家门,不见人影。 他猜测是在卧房里做女红。 果然。 而且卧房内,孙璃也在。 她提前听到动静,已经把东西全部收好:“小师弟,你进门怎么也不说一声。” 陈三石道:“孙师姐见谅,我不知道你也在。” “嗯。” 孙璃忽然意识到这是别人家:“小师弟最近尽职尽责颇为辛苦,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她拿起放在桌边的刀,拱手离去。 “石哥儿,看看伱灰头土脸的。” 顾心兰收拾着女红工具:“我先去给你弄些吃的吧。” “好。” 陈三石好奇道:“你们两个绣什么呢?” 他打开收纳盒,发现里面手帕、绣鞋、荷包之类的都有。 还有几个明显线头凌乱,图案扭曲。 “璃妹妹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顾心兰悠悠道:“我听她说,其实她本来不爱习武,奈何家中无兄长,她又想替父亲分忧,才不得不拿起刀。” “是么。” 陈三石不同。 习武虽然累,但他真切喜欢上这种提升自己的感觉。 他张开双臂,让兰姐儿帮忙卸甲。 然后连内衬都顾不上脱,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次日天亮。 上午处理完军营的事情,陈三石便前往燕边村的旧屋中,把所有的战利品整理到一起,然后背在身上重新上山。 在家中熬药,就算遮住烟囱,味道也会飘出很远,肯定不行。 还是得找个隐蔽之地才行。 好在,虎头山广袤无边,偏僻荒凉的地方也很多。 陈三石很快就在一处荒山悬崖的峭壁上,找到个深邃的山洞。 周围多石荒芜,基本上没有猎物也没有植物,平常不会有人过来,况且洞穴还是在悬崖半截的位置,相当隐蔽。 确认没问题后,他开始整理东西。 “这些药材加起来,起码也有大几千两银子!” “除去大部分补血汤、补元汤的材料外,养骨汤、药浴的材料也很多。” “足够我用一个月!” “用光也无所谓,到时候再悄悄去老爷们家里借点嘛!” “反正不会再自己苦哈哈挣钱。” “可惜,补血汤、补元汤如今对我来说效用低下,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利用起来吧。” 陈三石铺开摊子,开始配制药材。 养骨汤和药浴各先调配出十副,然后就在山洞里修炼起来。 一直到天色渐晚才下山回家,还顺手打了山羊、鸽子拿回去做晚饭。“什么声音?” 陈三石隔着老远,就听见军屯里有吵闹、打斗的声音。 而且还比较耳熟。 “汪直、孙不器?!” 他急忙把猎物扔在家门前,赶过去查看情况。 只见一处宅院前,孙不器手中举着长枪拦住大门,不让面前身材肥胖的披甲武官进门。 他往日里都是懒散松弛的模样,目光凶狠,怒火中烧,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好你个汤若山!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原来躲在这里苟延残喘!” “这位少爷……” 汪直也一反平常奸懒馋滑的嘴脸,惴惴不安地说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姓汪名直,不是什么汤若山。” “放屁!” 孙不器咬牙切齿地说道:“休说你就是胖了点,就算是烧成灰,我也认得你,还我三哥命来!” 话音还未落下,他手中长枪就已经刺去。 枪势之迅猛,不同凡响。 汪直不不敢直视对方,只是抽出修长的陌刀横在身前,轻松挡下练骨武者的一击:“少爷,你……你真的认错人了!” “受死!” 孙不器的枪法疾如风,迅如雷,化作狂风暴雨般朝着对方扎去。 但却一一被汪直轻松挡下。 显然,虽然同为练骨,但两人的实力并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即便汪直从不反击只是防守,孙不器也还是渐渐气血衰竭,速度明显放慢。 他此刻才后悔自己没有好好修炼,没办法杀掉面前可恨之人。 “汤若山!你……你个懦夫!” “十五年过去,你连自己名字都不敢认了吗?” “龟缩在这种地方,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 汪直神情一怔,接着“哐啷”一声扔掉手中的陌刀。 他终于承认道:“师弟,杀了我吧。” 说罢,他闭上眼睛,当真不再防守。 “好,我就杀了你!” 孙不器提枪就要朝喉咙刺去。 陈三石正要出手去拦,就又有一道红色身影闻声而来。 “住手!” “姐?” 孙不器硬生生把已经递出去的长枪急停:“姐,你看,这人是谁?!” “我知道。” 孙璃早就猜到了。 她清冷的目光看向汪直:“汤若山,好久不见。” “师妹……” 汪直见到她后,噗通跪下:“你和师弟,就取走我这条狗命吧。” 孙璃面无表情:“留着你的命,死在开春的战场上吧。不器,跟我走。” “姐?” “我让你走!” “哼!” 孙不器这才收枪,跟着姐姐一起离开。 而汪直,则是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起来。 不用去问。 陈三石已然大概知道这场闹剧发生的缘由了。 孙不器提到十五年前,还有他三哥的死。 十五年前,是隆庆五十七年。 那一年,八大营在康宁府和南徐国展开激战。 玄武营,在此战中全军覆没。 时任玄武营主将,汤若山。 副将,孙不悔。 (本章完) 第77章 武圣之上 第77章 武圣之上 “你没事吧?” 陈三石等待一阵子后,上前把汪胖子搀扶起来。 “你都听到了?” 汪直目光呆滞:“没错,是我害死了师弟和将士们……” “那你怎么没掉脑袋?” 陈三石发问。 如果是指挥出现重大失误,导致一个精锐营全军覆没的话,主将绝对是死罪。 “……” 汪直沉默许久,才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当时没得选,没得选伱懂吗?” 他重新在地面跪倒,瘫坐下来。 “隆庆五十七年。 “在首辅严良等人的推波助澜下,朝廷以莫须有的罪名,把督师大人召回京城,打入诏狱。 “同年。 “南徐国,大举来犯。 “八大营被派去镇守、反攻。 “我本名汤若山,时任玄武营主将。 “但是那场战役,不是我指挥失误。 “那个时候,南徐国已经占领包括陵川府在内的诸多战略要塞。 “如果不想办法迅速把陵川府拿下,一旦让南徐国稳住脚跟,南方就大势已去。 “但陵川府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想要攻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先攻下东侧的康宁府撕开一道口子。 “但这道口子,哪里那么容易撕开。 “最好的办法,是等到朝廷其余兵马赶来支援,以数倍兵力猛攻。 “但他们迟迟不动!” 汪直情绪变得激动起来:“皇帝的京军早集结完毕,偏偏不朝康宁府方向开拔,你觉得是为什么?” “等你们送死。” 陈三石给出回答。 “没错!” 汪直声音愤恨:“朝廷想趁此机会削弱八大营的实力,最好再死几位将军,方便他们以后派人接手! “关在诏狱的孙督师,就是用来威胁我们的人质! “如果我们不听话,非要拖延到京军不得不来的时候,更加印证八大营不忠,师父会是什么下场?八大营以后也肯定会被慢慢清算。 “相反,如果八大营这时候站出来表忠心,愿意给京军当先锋打头阵,证明我们还在朝廷控制下,师父和其余人或许还能有条活路。 “这一点,我看得很清楚。 “而且光用血肉替京军攻城还不够,还要再加一个人!” 陈三石眉头微蹙:“三少爷?” 汪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语气变得低沉起来: “你知道八大营是从什么时候建立的吗? “七十二年前,从隆庆元年,当今皇帝登基的第一年! “师父他老人家自幼便和皇帝相识,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否则,怎么可能会给他独立募兵的权力? “甚至就连民间称呼八大营为‘孙家军’,皇帝都会容忍。 “你猜为什么,偏偏到隆庆五十七年,容忍不下去了呢? “因为孙家出了个天才。 “师父他老人家,总共有五个子女。 “老大、老二,很早就战死,就算活着也天资平庸,在武道一途不会走得太远。 “但老三孙不悔,是个天才。 “习武不到四年,就身经百战,百战百胜,在军中威望极高。 “放在以前,皇帝会纵容曹家江山有一个‘孙家军’,是因为他清楚,这种状况早晚会结束。 “等到师父退下或者老死,朝廷白白得到一支精锐之师,简直两全其美的事情,怎么可能有人不乐意? “但孙不悔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不悔师弟,天资惊人,野心又大,居然扬言将来要接手八大营。 “这……就触动了皇帝的逆鳞。 “大盛朝廷,拥有一个孙督师,是栋梁之材,是君臣和睦的表率。 “但孙家要是再出第二个督师,性质就变了。“到时候,八大营可就真的成了‘孙家军’,孙家也不再仅仅是封疆大吏,而是等同于异姓藩王。 “朝廷,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偏偏八大营里的各个将军,还都很支持他。 “皇帝怎么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于是,才会借助朝廷大案,把孙督师打入诏狱。” 原来如此。 以陈三石的视角来看,这种情况下,只有两个解决方案。 第一,孙督师死,孙家被废掉军权,起码圈禁起来。 第二,孙不悔死。 耳边再度传来汪直的声音。 “但我终究是看着师弟长大的,哪里舍得他死? “我想了很多办法,甚至考虑过造反。 “但是师父被关在诏狱,一动手,先死的就是师父。 “而且八大营,当时没有第二个武圣,根本不可能赢。 “最后,我只能带着不悔师弟去攻城,准备和他一起死,用一个营的弟兄,换八大营的退路。 “但……我没死,我没死!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不死。 汪直双眼充血,满脸痛苦:“我是第一个登上城墙的,一步没有退,一直杀到失去意识,但我就是没有死! “等我醒过来是在床上,南徐国已经被打退。 “那时候还是几岁稚童的不器和孙璃,就站在我的床边,问我他们三哥呢…… “师父也回来了。 “他说从此师徒缘分已尽,让我好自为之。” 陈三石问道:“因为督师三儿子的死?” “不。” 汪直浑身发抖:“他老人家没因为这个责怪我。 “说是他无能,护不住自己儿子,也怪师弟年少轻狂,理应承受相应代价。 “之所以赶我走,是因为当时只需要师弟死,不该导致玄武营全军覆没,过于莽撞,不配再为将领……” “后来呢?” 陈三石问道:“就这么算了?” “不,没有算!” 汪直抬起头:“没多久,师父就给我们报仇了! “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回到京城,在皇宫外面一枪捅死了当时迟迟不肯出兵的兵部尚书,然后又光明正大的离开京城。” 皇宫杀人? 岂不是几乎等同于当着皇帝的面? 那之前为什么不动手? 陈三石疑惑。 难不成,是事发之后,孙督师在武道上又有突破? “外界传闻。” 汪直解释道:“师父突破到武圣之上的境界了。” 武圣之上…… 仙道吗? 陈三石觉得遥远。 他目前,连炼脏之上的境界都还很模糊,只知道叫做化劲。 而且都闹成这样了,孙督师还不造反,皇帝还能容他? 除非…… 两个人谁也杀不了谁! 陈三石又想起皇帝修道多年的事情。 总的来看,八大营和皇室的矛盾有些大。 但,督师府还是要去。 因为按照朝廷这般尿性,真要是武道达到一定程度后,指不定怎么想方设法的控制他呢。 相对之下,督师府仍旧是最好的去处。 (本章完) 第78章 拉拢 第78章 拉拢 没想到,汪胖子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话说回来,他练骨境界,凭什么当统领一万人的镇营将军。 跌境了? 似乎看出他的想法,汪直自嘲地说道:“我这条狗命虽然还在,但人也基本上废了。我的经脉、内脏都受损,除非有神仙给我治好,否则的话,一辈子都会卡在练骨圆满境界,再也无法寸进,更别提回到从前。” 还真是跌境。 所以才自甘堕落? 也不对。 说真的,别看汪直揽财不少。 但陈三石从来没见过他钱,这家伙连吃饭都喜欢白嫖别人,坑武馆的钱最多,如今县城里的少爷们都躲着他走路。 有可能,是攒钱买药疗伤。 两个人聊到这里,汪直情绪渐渐恢复正常。 他苦笑道:“我教你功法,私心就是想为师父做点事情。但现在看来,是没法再见到师父了。不过只要你还在鄱阳,有什么事情随时招呼我。” 陈三石用不着去安慰,都是大老爷们,他拍拍对方肩膀,告辞离开。 得知隆庆五十七年的秘辛后。 让他更加迫切想要提升实力。 就连孙督师,都一度因为实力不足,没护住自己的儿子。 但达到武圣之上后,就算当着皇帝的面捅死朝廷命官,也没人敢拿他怎么样。 一切以实力为主。 “加把劲。” 陈三石最多再有十天半个月,就能突破壮骨。 他回到家中。 孙璃姐弟两人都在院子里坐着。 “姐,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姓汤的!” 孙不器还在骂骂咧咧。 “当年的事情,他固然可恨,但换成伱我,又该怎么抉择?” 孙璃眸底复杂:“与其纠结过去,不如好好修炼。 “你学学小师弟,负责长城防务也丝毫不偷懒,修为必定又长进不少。” “三石是九龙体,我哪比得过。” 孙不器双手一摊:“倒是姐,你自己好歹也是火莲武体,你努努力,将来说不定还有希望。” “火莲武体?” 陈三石趁机打听道:“我对于武体的了解少之又少,师姐能不能详细讲讲?” 八大营威震内外,其中资质非凡之辈,绝不可能仅有督师和三少。 他信息渠道闭塞,得到的消息未必准确。 孙不器卖关子道:“你猜猜我姐,习武多久?” 一般来说,习武之人,往往是从十二岁开始打基础。 正式习武,要到十五岁左右。 此方世界的武道对身体负荷极大,年纪太小的话会适得其反。 他看孙璃大概十九岁左右。 但兰姐儿说她不喜习武,再加上既然都这么问了,肯定时间不久。 “一年。” 孙不器自己憋不住了,抢先道:“火莲武体,又被称之为先天刀体,修炼刀法速度惊人。 “一年前,我姐才拿起刀习武,一年后就是练骨大圆满,接近炼脏。 “但还是比不过你。 “目前八大营,比得过你的有,但是不多。 “比如大师兄,混元霸体,当初半年炼脏,一年化劲。 “而且,修炼速度也未必完全跟体质绑定,和悟性关系也很大。 “有位师兄根骨极好,但脑子不太灵光,理论上七个月能炼脏,但是看不明白功法秘籍,硬生生拖到一年半才炼脏。 “也有师兄体质稍差,理论上一年炼脏,但悟性很好,八个月就达成。 “悟性是悟性,体质是体质,两者不是一码事。” 陈三石若有所思地点头。 跟他想的差不多,自己修行速度不错,算是所谓天才,但距离“世间罕见”一词还差得远,也就在鄱阳地界算是绝顶。 或许,跟他体质不完善有关系。 别人都是一种完整的体质。 但他不是。 龙象之血、九龙活筋,明显是散搭的。 对于修炼的提升肯定有,但在凑齐一套之前,未必比得过完整体质。 而且别忘了,他还有读书带来的【七窍玲珑心】,再加上灵禾相助,才有如今的修炼速度。 说到底,还是井底之蛙,目光短浅。 离开鄱阳县,才是真正的世界。“不器师兄。” 陈三石抱拳道:“刚才见你枪法非同凡响,不知道能不能指点一二?” 找人陪练,境界差距其实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比较好。 和孙璃比,有些过大。 孙不器是练骨功法精通,刚好比他高一个境界。 “你确定?” 孙不器信心十足:“箭术我不如你,但是枪法你肯定不如我!” 来到演武场,寻个空旷位置。 孙不器抱拳道:“你练的是不灭金蛇,我练的是飞蛇掠风,特点是比较快,你可要小心了。” 下一刻。 他手中长枪,真个如同飞天黑蛇般瞬息而至。 “好枪!” 陈三石先前见过他和汪直交手,早有提防,但还是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迅猛。 这毕竟是孙家的少爷。 就算平日里再懒散,又能差到哪去。 好在他有龙象之血跟九龙活筋。 力量上丝毫不逊色。 速度也能勉强跟得上。 但还是那句话。 只要一开始没输,对于他来说,就等于很大概率能赢。 演武场上破空之声不绝于耳,惹得方圆数十米都没有人敢靠近。 “这是不灭金蛇?” 孙不器的信心,很快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本以为凭借着功法优势,再加上境界压制,最差也能十五个回合内搞定。 结果二十个回合下来,仍旧无法取胜。 对方只是看起来速度稍慢,但实际上总是能够恰到好处的见招拆招,毫无破绽可言。 “我不信!” 孙不器拼尽全力,枪法愈发眼缭乱。 正常到这个时候,陈三石已经开始找机会反击。 但今日,他不是以打赢为目的,只想竭力维持住气血翻涌的状态,以此磨炼枪法,加快熟练度的提升。 这个过程中。 他能感觉到。 九龙筋吸收龙象之血,再通过骨膜、筋络来淬炼根骨,两种不同的体质特征互相作用,也不知道最后会练出什么来。 “师弟,你果然赢不了我!” 孙不器本来都有些慌了,还以为自己要被越境界拿下,结果后来渐渐稳住,打的愈发来劲。 “这傻子……” 只有孙璃看出来,自己弟弟,在被陈三石牵着鼻子走。 …… “他才习武多久,就能跟孙家小少爷打的有来有回?” 不远处。 路过此地的季广贤驻足观望,他身为文人瞧不出门道,忍不住看向身边的贴身护卫:“这小子究竟咋样,本官是不是低估他了?” “据说是九龙之体。” 单护卫简单直白地讲解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日后最起码也是一方镇营将军。” 精锐营主将,统兵一万。 “哦?你要是这么说,跟着我好像还真有点屈才。” 季广贤摸着胡须,琢磨道:“但要是能献给高大人,献给太子殿下,也算是本官功劳一件。” “恐怕很难。” 单护卫说道:“看起来,他一心想入八大营。” “这小子还是年轻,过于稚嫩。” 季广贤拖着腔调:“象宗老矣,陛下年迈。这天下,终究会是太子殿下的天下! “你讲清楚其中厉害关系,只要是个聪明人,怎么可能拉拢不过来?” “另外,只要愿意跟本官走,我季家的祖传秘药管够,哪里需要在军队里拼死拼活立功兑换?” “是!” 单护卫领命:“大人,我去试试。” (本章完) 第79章 不传秘方 第79章 不传秘方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一晃十日过去。 陈三石每天上午,假装进山打猎,实则熬汤煮药。 回来后,就找孙不器陪自己练枪。 再加上有灵禾相助。 距离突破,仅剩临门一脚。 这还是担心经脉之毒,刻意放慢两天的速度,否则更快。 演武场上。 陈三石和孙不器,第无数次对练。 但今天。 孙不器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察觉到不对劲。 每隔一天,陈三石的枪法都会比之前强一点点。 一开始,他还能勉强稳住。 慢慢的,变成勉强撑住。 再到难以抵挡。 不光是力量,飞蛇枪法特有的迅猛之势,竟然也不能再占到半点便宜,甚至隐隐开始落后。 “你怎么能把不灭金蛇练成这样的?” 孙不器觉得愕然:“有九龙体的原因,但师弟你的悟性也肯定极佳!” 又是十个回合下来。 孙不器头晕眼,气血衰弱,马上就要支撑不住。 “不器,再坚持一下。” 一直在旁边练刀的孙璃,停下手上的动作,对他说道:“小师弟要突破了。” “突破?!” 孙不器怔了下,接着咬紧牙关,使出拼命的劲头。 演武场上两杆长枪,好似两条博弈厮杀的大蛇,呼呼作响,轰鸣不断,惹得方圆百米都没无人敢接近。 陈三石不再维持平衡,施展出浑身解数,他的芦叶枪攻击越来越沉,速度越来越快,招式变化也越来越灵活,甚至称得上是诡异。 到后来,长枪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根本不需要他动脑子,就会自动朝着对手发出凌厉攻击,直到找准时机,把另一条大蛇击倒。 与此同时。 承受龙象之血和九龙活筋滋养已久的骨骼,发生质变。 【功法:不灭金蛇枪.上(精通)】 【进度:0/1000】 【效用:龙象之血、九龙活筋、先天金刚】 【先天金刚:淬骨化铁,练皮为铜,大成之际,金刚不坏。】 寻常练骨,都是异骨玄皮。 铜皮铁骨,恐怕只有先天金刚体的人才能拥有。 ‘我还真成大杂烩了?’ 龙象血,九龙筋,现在又来个金刚体。 陈三石感受着骨骼的强度。 如今还做不到铁骨,但也绝对是刀劈不断,斧凿难开,即便腹背受敌,也会有极高的容错率。 “三个月练骨精通。” 孙不器被忽然攀升的可怕力量击倒在地,自然知道,对方突破成功。 他站起身:“只要你领兵能力说得过去,以后肯定能成一营主将!” “多谢不器师兄陪我练这么多天。” 陈三石知道,这可不是个轻松活。 “客气啥?” 孙不器摆摆手:“不过往后,我是陪不动喽。” “那就要辛苦孙师姐了。” 陈三石厚着脸皮说道。 “呵,伱倒是一点不知道客气。” 孙璃抱着刀:“有空再说吧,我也有事情忙。” 陈三石知道,他们好像还在查仙宝的事情。 还有知县、知府、向庭春都在查。 最近的鄱阳县,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暗藏凶险,不知道何时就会爆发。 各方势力,都不会轻易放弃寻找仙宝。 先不提是不是真能炼出仙丹。 光是异火烧灵禾能极速提升修为这一点,就足够令人疯狂。 以蛮族举例。 上千年来,他们为什么难以攻入中原? 不就是因为资源匮乏,导致高级武者数量不如大盛多。 但灵禾的出现,完全弥补这点。 灵禾一年两熟,到处都是。 基本上等于没有成本。 蛮族人想弄到,太容易了。 他们有仙宝后,就能够批量打造高级武者,只要时间足够,早晚有一天会从武力上胜过中原。 换句话说。 谁有仙宝,谁就能打造出虎狼之师。 包括陈三石自己。 当然,他现在是没资格拿出来使用的。不论是大盛皇帝还是蛮族,都拥有当世最高战力。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想要光明正大的拥有宝物,最需要的,是与之匹配的实力。 否则,就是找死。 “姐,我实在不知道该从哪里查起。” 孙不器郁闷道:“倒是最近武馆,跟知县来往比较频繁,不过新官上任,地头蛇上供是很正常的事情。” 武馆,知县? 这两家勾搭到一起了? 也有可能,是知县在查武馆。 ‘与我无关。’ 即便说话不背着陈三石,他也没有插话。 等到姐弟两人走后。 一名远处观望已久的黑色劲衣男子终于找到机会,面带笑意地走来:“恭喜陈百户武道境界再突破!如此天资,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季广贤的护卫? 陈三石认得。 黑衣男子自我介绍道:“在下单元直,咱们应该见过。” “单护卫找我有事?” 陈三石语气平静。 “上次季知府,有些话没说明白。” 单元直狡辩道:“知府大人的意思,不是让你一辈子跟着他,而是愿意做你的贵人,等到你炼脏之后,直接把你引荐到太子殿下麾下。” “太子?” 不等陈三石回话。 “陈百户为什么非要在督师府一棵树上吊死呢?” 单元直接着说道:“咱们习武,不就是图个锦绣前程? “但你可知道,孙督师老矣。 “万一督师大人有什么不测,他在朝廷树敌众多,到时候你和督师关系绑定过深,又该如何自处? “不如早早改换门庭,寻个可靠的靠山。” 显然。 这是季广贤对他态度产生变化。 先前来硬的不行,就准备来软的。 “单护卫此言差矣。” 陈三石随便想了句冠冕堂皇的官话,糊弄道:“我去督师府,可不是寻找靠山,只为报效朝廷。” “报效朝廷,说的好!” 单元直问道:“朝廷上面坐着的,是谁?” “自然是圣上。”陈三石说道。 “没错,是圣上。” 单元直压低声音:“但圣上已是耄耋之年,倘若驾崩而去,朝廷上面坐着的,又会是谁? “所以,唯有早早投效殿下,才是平步青云之道。” “驾崩?” 陈三石故意提高声音:“单护卫怎么能胡说?陛下乃万寿帝君,成仙之体,何来驾崩之说?” 万寿帝君,成仙之体。 都是老皇帝给自己的称呼。 他说这话。 一方面是为吓唬单元直。 另一方面,是真的难说。 仙宝证明真有仙迹存在。 老皇帝又折腾这么多年,多少得有点收获吧? 这位监国四十年的太子,只怕还得再熬几年。 “你……” 单元直吓得心头一颤,幸好附近无人。 他有些恼怒:“既然如此,就不必多说了!本来知府大人还准备赠你秘药,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 “秘药?” 陈三石眼前一亮:“什么秘药?” ‘果然,提升修为的东西,才能真正吸引武者。’ 单元直觉得有戏,连忙说道:“季知府祖上是做药材生意起家的,手中有一道不传秘方,大人就是靠着献出这道秘方,才得到内阁高大人青睐,过两年就会调到京城,可见此方多么珍贵。但是大人说了,只要你点头,管够!” “空口无凭。” 陈三石说道:“不如这样,你先熬上一剂,拿来我试试。 “此药要是真有单护卫说的这般厉害,我再考虑改换门庭的事情也不迟。” “好!” 单元直一口答应。 给大家推荐一本爆款新书,书名《斗罗:修玄君七章,成慈怀药王!》 简介:“现在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我快死了。” “好消息是我的金手指到账了,但叫玄君七章秘经!” 若干年后,神王临世,怒斥:“竖子!安敢坏我万年大计!已有取死之道!” 面对神王光辉,千手百眼的美丽存在拈一笑,周身响起悠长颂歌。 “药王慈怀,建木生发!莳者一心,同登极乐!” (本章完) 第80章 夜不收 第80章 夜不收 陈三石看着单元直心满意足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窃喜。 真是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医书上面讲过。 每个武道境界,都有对应的,效果最好的补药。 针对练骨精通的补药,千户所也有。 但既然季广贤手里的药方连京城老爷都瞧得上,说明肯定不同寻常。 反正是白嫖,为啥不要? 就算不要,季广贤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又能白嫖东西,又能拖延时间提升修为。 简直是双赢! “这个单元直,是炼脏功法入门。” “对付他,起码也要练骨圆满,再加上箭术大成才会有较大胜算。” 陈三石倍感压力。 他刚刚突破,准备先去看看部下操练状况,再接着修炼。 最近,吴达练血入门,天赋凑合,但为人极度浮躁。 庄毅也快练血。 整体来看,速度还是太慢。 起码要等到有几个练骨境界,才能真正起作用。 路过马场时 里面格外热闹。 空阔的场地上,大约有两百米人在训练骑兵战阵。 想要攻打草原部落,没有马可不行。 为此,前阵子向庭春没少耗费功夫。 敲诈武馆的银子买马,又去府里的卫指挥使司要,再加上兵部的支持,还真给他弄到将近三百匹战马。 不过战马都分给千户所里的老兵兼心腹。 罗东泉、冯庸、赵康。 他们三个的部下,都改造成骑兵。 …… 穿过马场,就到集体训练的另外一个大型演武场。 【技艺:统兵(入门)】 【进度:133/500】 【效用:主心骨】 挂机大半个月,进度才涨这么点。 陈三石刻意没有靠近,远远看着他们的操练。 只见许文才气得满脸通红。 不少人围着他起哄。 “老头,你连桩功都不会,还想指挥我们,滚蛋吧。” 吴达领头,一群人哈哈大笑。 “我早就听说过你,读书到老也没考上秀才!” “还是个不孝顺的东西,有手有脚的,为啥要让老娘养活?” “真不知道,陈百户留你干什么用!” “……” “伱……你们……” 许文才也不辩解,只是握着一卷书,指着刀疤脸:“这是军令!陈大人亲口说的,我来操练你们的阵法,你敢违抗军令?!” “吴达,你别闹了。” 赵樵跟着说道:“陈大人让做什么,咱们得照做。” 在军营里呆的时间长了以后,他们潜移默化变得规矩不少,都主动把对陈三石的称呼,改为大人或者陈百户,没人再直呼其名。 “少吓唬我!” 吴达轻轻一推,就将老书生推倒在地:“马屁精,你准是蒙蔽了陈大人!” “砰——” 一条长棍横扫而来,轰然砸在他的腿上。 吴达双腿剧痛,噗通跪倒在地。 “谁?!” 他愤怒地抬起头,结果看到一杆芦叶长枪,顿时蔫吧:“石……大人,你怎么来了?” “吴达!” 陈三石面无表情:“你是不是觉得,你是这批人里第一个练血的,很厉害?” “大人,何出此言?” 吴达面露惧色:“我没这种想法。” 陈三石眯起眼睛:“没这种想法,那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他怎么说熟练度长得这么慢。 原来是只要他不在。 这群人就各练各的。 听他的话是真听,但是他指定的管事之人,就未必愿意听了。 这样可不行。军队是个机构。 没有人帮着管理,他怎么忙得过来? 上回赵晋的事情,教会他们军纪。 今天,就要告诉他们军令如山。 “大人。” 吴达咽口唾沫,指着老书生:“他什么也不会,你怎么能让他教我们军阵呢?” “他懂不懂军阵,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陈三石一字一顿:“吴达,我给你两个选择,一,道歉受罚,二,回家打猎。” “大人,别赶我走!” 吴达真的慌了,连忙认错:“我道歉受罚,道歉受罚!” “朱仝!拖下去,二十军鞭!” 陈三石下令。 所有人中,最听他话的,就是朱仝。 朱仝也不服气许文才。 但是他说让许文才操练军阵,朱仝就会照做。 “好!” 朱仝二话不说,就招呼两个人,拖着吴达去受罚。 “刚才跟着起哄的,也一样,要么受罚,要么滚蛋!” 陈三石沉声道:“都听清楚,以后我再任命谁做什么,不服的,有意见的,可以来找我告状,但谁要是私下里捣乱,一律重罚!” “是!” 众人连连点头。 心中都是相同的想法。 他们可是知道,吴达是当初跟着陈百户一起上山打猎的,认识的很早,居然连他做错事都要受罚,心中更加敬佩。 “许文才,赵樵,你们两个跟我来。” 陈三石领着他们来到无人处,掏出一锭碎银子交给赵樵:“赵叔,你回头买些金疮药给吴达,别说是我给的钱,他必须要长记性。” “好。” 赵樵拿着银子离开:“他确实该打,这些日子狂得没边。” “大人。” 许文才感激涕零:“多谢大人。” “以后再发生这种情况,你尽管找我。” 陈三石拍拍他肩膀:“不过我也跟你说清楚,如果他们都听话照做,你却没操练明白,以后你也只能干个杂役了。” “大人放心!” 许文才赌咒发誓:“只要他们听我的,肯定没问题。” “嗯,去吧。” 陈三石让其离开。 他平日里不是个苛刻的人,但明白慈不掌兵义不掌财的道理。 一支军队没有铁一般的纪律,最终不会成气候。 当初,萧何月下追韩信。 刘邦忽然对尚且名不见经传的韩信委以重任,其实是很难做的到。 所以,陈三石要提前培养好,底下的人对于他人事任命的尊重和服从。 当然,他也要判断正确才行。 许文才是骡子是马,一验便知。 “老陈。” 熊百户找过来:“走,千户大人有任务要吩咐给咱们。” 中军大营。 中间的桌子上,有着制成不久的沙盘,主座的后面还挂着一张舆图。 千户所除正在巡视长城的冯庸外,其余八位百户全部被召集到一起。 “都到齐了。” 向庭春心情大好,对着众人开口道:“本官和兵部拟定,于四月后,三月末出兵。 “到时候,安定府卫会派来一千人巩固边防不说,还答应再额外增加五百人手助阵! “加上两百名武馆弟子。 “咱们千户所的可用之人,届时将会有一千六百人之多。 “悉河部落有两千人,但他们练骨武者远远不如我们,零散部落又不通军阵,再加上六年没有来犯过边境,必定疏于厮杀。 “所以,我们胜算很大。 “但打仗不是儿戏,以上情报是两年前的。 “在正式制定征伐策略前,我还需要三支小队组成夜不收,去勘探敌情核实情报。” 夜不收。 可以理解为斥候。 但由于孤军进入敌境,往往会比普通斥候更加危险。 基本上可以说,一旦败露,极大概率会牺牲。 “这件事情,就交给罗千户来安排。” 向庭春指着沙盘悉河的位置:“一个月后,我就要情报。” (本章完) 第81章 狼烟起 第81章 狼烟起 “既然大人发话,我就要点将了。” 罗东泉目光从营帐内的几位百户身上一一扫过。 熊、刘等人都不敢抬头。 谁愿意干这苦差事。 猜猜为什么叫夜不收。 很快,罗东泉开口道:“刘金魁、陈三石,咱们仨各从手下挑选十人,一个月后前往草原,务必探清楚悉河部落的虚实。” 向庭春才坐下拿起茶盏,在听到这个安排后不禁眉头微蹙,但也没开口阻拦。 “卑职……领命!” 刘金魁不情不愿地领命。 陈三石不是个双标的人。 军令如山,他自然会服从。 只是姓罗的跟着一起去,怕不是包藏祸心。 “换成我去!” 汪直忽然站起身:“我是练骨圆满,不比他强?” “汪百户。” 罗东泉冷冷道:“轮不到你说话吧?” “老子也没问你!” 汪直冲着主座喊道:“向千户,姓罗的没安好心!” “汪胖子,你什么意思?!” 罗东泉怒目而视:“伱难不成,觉得我会私下里对陈百户不利?” “你心里怎么想的,只有自己清楚!” 汪直坚持道:“向千户,我绝对不是护犊子,陈三石要去可以,但是罗东泉不能去,他们两个人,只能去一个!” “汪直,你敢违抗军令?!” “滚你娘的,当个副千户了不起?” “你信不信我跟兵部参你!” “你尽管参,老子怕你?” “够了!!!” 向庭春拳头轰然砸在桌案:“汪直!你到时候跟着陈三石一起去!” “大人英明!” 汪直立马转变成嬉皮笑脸的模样:“卑职保证完成任务!” 任务安排完,一行人散去。 “老罗。” 向庭春闭着眼睛,质问道:“说好的,冯庸、赵康和刘金魁吗,你怎么擅自更改!我说过,春天过后,你想对他怎么样我都不管,但现在,我用得着此人!” “卑职该死。” 罗东泉单膝跪地:“但是大人,孙家姐弟两个在,季知府也在拉拢他,真等到那个时候,我哪里还有机会下手?” “再等等。” 向庭春眼角褶皱浮现又消失,最终说道:“最起码,他要死在主战场上。” “大人,我明白了。” 罗东泉垂首低头。 …… “狗日的罗东泉!” 一走出营帐,刘金魁就破口大骂:“老子以前没少请他吃饭,如今升官了,就给我派这种要命的差事!” “炼脏入门就敢嚣张!” 汪直啐口唾沫:“换成以前,老子当场给他劈死。” 赵康等人假装没有听见,纷纷离开。 熊秋安跟着骂道:“我早就看出来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石头,你不用慌。” 汪直冷笑:“我跟你一起去,谅姓罗的也不敢怎么样。” “谢了,汪胖子。” 陈三石道谢。 有他陪着,起码不必担心对方会直接下杀手。 “还是我太弱,否则谁敢动歪心思。” 抱怨无用。 他也只能全力以赴去修炼。 草原之行,也要做好准备。 陈三石回到演武场,挑选夜不收的人选。 “朱仝、庄毅、赵樵、李大志、夏二牛。” 他出五个,汪直出五个。 “大人,我呢?” 王力有些意外:“让我也一起去吧。” “你留下,我不在的时候,你负责帮着许文才操练军阵。” 陈三石说道。这个王力平日里不声不响,修炼速度却一点不慢,死死咬在朱仝后面,最关键的是性格稳重,服从安排,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是!” 王力领命。 “你们五个,等会儿去马场,会有人专门训练你们御马术。” 去草原上没有马可不行。 事情定下。 一晃数日。 陈三石照常修炼、熬药。 壮骨之后,是为练皮。 想要练皮,就不能再只靠练功,还需要承受痛苦的打磨。 打磨的道具有两种。 一个是砂石粗盐,另一个是铁砂。 所用道具不同,打磨出来的效果不同。 陈三石自然是选择铁砂。 木桶当中,倒满特制的铁砂。 他光着身子进去,顿时像陷入刀山火海。 饶是陈三石做好心理准备,也还是被折磨到五官扭曲,在里面强撑着十分钟再跳出来的时候,浑身血淋淋的,没有一块好肉。 他急忙拿出药膏。 这黑玉护体膏,价格极其恐怖,每盒五百两,只够用二十天。 才练骨境界,对于资源的消耗就已经是天价。 难怪很多天赋还算不错的武者,都心甘情愿给世家大族或者武馆当狗。 军伍中人拼命,还有希望靠军功兑换,江湖散人,哪里负担得起。 黑色的药膏像是泥巴一样涂满全身,冰凉的感觉席卷而来,丝丝缕缕的药力不断修复着身体表面的伤痕。 用这种方式练皮,非但不会伤皮肤,反而会皮肤愈发光滑细腻。 也难怪是天价。 毕竟里面用的药材都很珍贵。 陈三石破解配方后,调配出一盒左右。 再多,也就没有了。 毕竟从药谷弄来的药材,只是诸多药园子的其中之一,其中大部分是补元汤、药浴的材料。 等到用完。 再去梁兄家借一点吧。 陈三石打定主意。 【功法:不灭金蛇枪.上(精通)】 【进度:105/1000】 太慢! 对于他修炼速度,提升最大的还是灵禾。 但吸收效率,实在太慢! 原本计划,再有四个月时间炼脏,是在不断服用灵禾的前提下。 可是越练,陈三石就越不敢多吃。 经脉之毒,不是闹着玩的。 “罢了……” “急也没用。” 陈三石只能不断安慰着自己,收拾东西离开山洞,下山回家。 正值黄昏时分,落日余晖映照着晚霞,军屯当中一片宁静祥和,家家户户都在生火做饭,袅袅炊烟顺着烟囱爬上天空,好似一条条白色长龙凌空飞舞。 “石哥儿回来了。” 顾心兰出门迎接,徐斌大肚子的媳妇童氏也在,微微欠身行礼:“见过陈百户。” “石哥,晚上童姐姐说叫你去她家吃呢,酒菜都备好了。” “石哥儿,你看什么呢?” “陈大人……烟囱有什么看的?” “……” 两人的话,陈三石压根没听。 他双目看着天空,神情严肃。 只见一条条白龙当中,混进了一条黑龙。 那不是炊烟。 是狼烟! 多年没有经历过战事的鄱阳千户所,燃起烽火狼烟,以至于就连住在军屯里的家眷们都没及时察觉到异常。 “嗡——” “敌袭,敌袭!” “全体将士集合,集合——” 传令官洪亮的声音伴随着马蹄声响彻军屯。 (本章完) 第82章 围杀 第82章 围杀 “集合——” “嗡嗡嗡嗡嗡———” 九百多名官兵,以最快的速度在大演武场集合,军营当中混乱中又没有失去最基本的秩序。 “报!” “边关举二烽,坞上表一,燔一积薪,当有十以上,不超过百骑来犯!” 向庭春迅速做出决断:“赵康听令,你即刻率一百轻骑,火速前往长城驰援,如果来犯数量为百骑,则坚守不出,如果五十骑左右,则出城追击三十里,不论追击成功与否,不得超过三十里。 “刘金魁、熊秋安、汪直,你们三个率领部下,也前往长城巩固防御,有情况及时汇报。” “卑职领命!” 几名百户立即照做。 尤其是赵康麾下的一百轻骑冲出军营时,激起漫天灰尘,不可谓不壮观。 “千户大人。” 陈三石抱拳道:“让我也跟着赵百户一起去吧。” “你?” 向庭春犹豫片刻:“去吧,不过要听从指挥,万万不可擅自行动。” “领命!” 陈三石翻身骑上白鹄马。 不出两分钟,他就追上大部队,来到赵康的身边。 “好马!” 赵康艳羡道:“伱这白马,怕是比千户大人那匹还要快!” 陈三石也能明显感觉道,白鹄马的速度,在随着御马熟练度的增长越来越快。 但他并非此战指挥官,也不敢超出大部队,就紧紧跟在赵康的身边。 “真是见鬼!” 赵康拉着缰绳:“咱们鄱阳地界,都多少年没有骑兵来犯了!” “赵百户,你打过仗吗?” 陈三石问道。 “打过三四次吧。” 赵康沉声道:“第一次,是九年前,有八十蛮族骑兵突袭,凿开城墙后屠了一个村子。 “彼时向千户还是副千户,千户所军纪比你来的时候还要涣散,基本上没什么战斗力,他们杀完抢完就走,留都留不住。 “那天下午,向千户的老娘和弟弟妹妹,一大家子刚好从县城置办东西回来,半路遇到蛮子,一个都没活下来。 “第二年,当时的千户大人升官调走,向大人就任正千户后,军纪才有改观。 “后来蛮族骑兵再来,绝大多数时候都损失惨重,慢慢的也就消停了。 “今天,也是够突然的。” “……” 陈三石了然。 敢情向庭春非要征讨悉河部落,不光是为升官,里面恐怕还夹杂着私仇的原因在。 “吁——” 千户所本就是用来镇守长城的,两地距离自然不远。 他们谈话已经抵达目的地。 由于每逢和谈后,中原和蛮族都会有贸易往来。 因此长城并非是完全必死的,通常会有留有城门。 燃起狼烟的位置,就在城门旁边。 抬起头,就能看到墙垛上,悬挂着两具身中箭矢的官兵尸体。 “老赵,你们来了?!” 冯庸探出头来,大声喊道:“敌军数量不多,只有一个练骨百户,领着五十余精锐骑兵!” 蛮族部落效仿大盛,也实军户制。 而且草原上所有的成年男子,都有出军的义务,全体男儿上马备战斗,下马屯聚牧养,实行兵牧合一的制度, “开城门!” 赵康没有废话:“奉千户大人之令,出城杀敌,速开城门!” “吱呀——” 沉重厚实的大门打开。 一百轻骑蜂拥而出。“追!” 赵康挥刀。 奈何在他们开城门的过程,蛮族骑兵便开始撤退,等到盛朝官兵追出来,已经逃出很远的距离,这个时候,比拼的就是谁的马更快。 向庭春挖空心思弄来的战马都不错,但也不至于比草原的马更好。 随着追击时间拉长,他们和蛮族的距离越来越远。 眼瞧着这样追下去只能是无功而返。 一匹白色骏马一骑绝尘,超过所有大盛官兵之后,几个呼吸之间就距离蛮族骑兵仅剩下一百二十步左右的距离。 虎骨大弓悄然拉开,柳叶箭破空而出,一名蛮族轻骑后心窝被扎穿,直挺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赵康震惊不已。 要知道,站在地上射箭,和在马背上完全是两码事。 可惜这一箭,并不能拉近双方距离,大盛官兵还是被远远甩在屁股后面。 “驾——” 陈三石收起虎骨大弓,手中兵器换作芦叶长枪,一蹬马腹,胯下白鹄马再度提速,直奔着蛮族骑兵而去。 “危险!” 前方是一道斜坡,赵康来不及阻拦,长枪白马就从他们的视野当中消失。 他不禁心头一沉。 虽说蛮子只有一名百户,但也有五十余骑,这样单独冲杀上去必然遭到围攻! “此子天赋虽好,但行事太过莽撞。” “他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姓汪的八成会以为我是跟罗东泉串通好故意害死的他!” “追,给我追!” …… 身披甲胄的蛮族武官策马狂奔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回头问道:“甩干净了吗?” “百户大人,有一个人的白马甚是厉害,竟然追上来了!” “几个?” “一个!” “这么大的狗胆,是向庭春亲自来了不成?” “不是,看甲胄似乎是个百户!” “一个百户,敢追咱们五十人?找死!” 蛮族百户估算着其余追兵赶上来的速度,觉得时间差不多够用,便下令道:“都起开,我亲自割了他的脑袋!” “吁——” 他勒马停下,回头看去。 只见一匹白马武将,提着长枪追赶而来,抬手一枪便直接刺死一名练血武官。 “好狠辣的枪法!” 蛮族百户立马改变主意:“围杀,你们给我围死他!” 骑兵不同于步兵。 在战马的加持下,力量、速度都要比步兵强悍太多。 原本耗死一个练血大成的武者,需要二十个轻步兵,但要是换成骑兵的话,只需要十余骑便足够,一轮接着一轮冲锋,普通武者根本抵挡不住几回合。 况且五十余骑里面,不光有阵卒,还有练血大成武者和武卒,哪怕是练骨武者,怕是也会被活活耗死。 蛮族百户下令后,蛮族骑兵立即调转方向,散开合适距离后,从四面八方将白马团团围住,然后一起冲杀上去。 “噗呲——” 陈三石一枪戳死迎面而来的敌人,他才刚拔出长枪,身后就传来利器撕裂空气的呼啸,当即俯身趴在马背躲开一刀,接着整个人腰如水蛇般扭转三百六十度,手中长枪横扫八方,把其余各个方向想要偷袭的敌军暂时逼退,胯下白鹄马嘶鸣着继续向前冲锋,他把握住短暂时机,又是一枪扎穿前方拦路骑兵,顺利冲出包围圈。 武者再强,也终究是两条胳膊两条腿。 这也是军队存在的意义,只要人足够多,时间够久,配合上特殊的战斗技巧,总能找到机会杀死敌军将领。 这种生死搏命,千钧一发的刺激,令陈三石浑身血脉偾张,气血、筋络乃至于经脉,在求生本能下超负荷运转,体内难以清除的经脉之毒开始迅速消耗掉,枪法熟练度提升显著。 与此同时,蛮子骑兵调整阵型,展开第二轮围攻冲杀。 “来得好!” (本章完) 第83章 单骑斩将 第83章 单骑斩将 这一次,有三杆长矛同时迎面刺来。 陈三石鬼魅般身形腾挪,瞬息之间便不在马背之上,而是一只手抓着马鞍,身体完全悬挂在侧翼,有惊无险躲开这一击。 他在对方收回长矛之前,腰肢发力,弹簧般回到马背之上,直接把扎来的长矛木杆全部揽在腋下夹住,手臂之上肌肉虬结,龙象之血搭配九龙活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轻松折断木质矛杆。 “呼——” 身后又传来锐器逼近的声音。 陈三石凭借听觉,判断出此人聪明,知道他身形灵活难以命中,干脆攻击白鹄马。 “走!” 他纵身一跃而起,于半空中探出长枪,把失去兵器的一名长矛兵扎穿挑起,占据他的马匹,用他的尸体当成兵器砸向后方。 这个过程中,白鹄马不再有负重,前冲速度陡然暴增一截,成功躲开身后的一刀。 心意相通! 直到此刻真的上战场,陈三石才明白这一点有多么重要。 他重新跳回白鹄马身上,连着戳死三名骑兵,再度冲出包围圈。 不过十几秒钟。 就死掉六七名骑兵。 “大人!” 蛮族骑兵一时间竟有些犹豫,没有立即发出第三次冲锋,而是齐齐看向他们的百户大人。 但不等他们得到指令。 反而是白马武将主动杀将而来。 混乱中。 陈三石的视野被刀枪剑戟填满,铺天盖地都是杀机,四面八方全是敌寇,他也没时间区分哪个是武官,哪个是卒子,不断挥舞着芦叶长枪,戳死一个又一个的蛮子,同时还要兼顾各个方向的袭击,鲜血漫天飞溅,好似一场血雨。 如此火力全开的状态下,对于任何武者的气血来说,都是一种极度迅速的消耗。 武者,除去肉身外,是靠气血来强化攻击的。 就相当于一直在使用技能,消耗蓝条。 蓝条一旦耗空,就只能单纯依靠肉身的力量。 还好,他的蓝条比常人多一点点。 龙象之血奔流不息,陈三石浑身发烫,不过丝毫没有感觉到疲惫,手中长枪愈发稳准狠,在他面前,一名又一名骑兵栽落,哀嚎声接连响起。 “给我继续!” 蛮族百户握着弯刀,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局面,准备再消耗消耗对方的气血,就亲自动手。 武者突破到练骨境界之后,提升的主要是防御力,肉体力量和速度,对于气血提升不大。 因此,理论上来讲。 想仅凭骑兵杀死练骨武者,成本会非常巨大。 但用二十余骑的命,差不多就能消耗对方一半左右的气血,这个时候他再出手,就等于占据上风,再有人协助偷袭,完全可以轻松斩首! 二十几条命换一个练骨将领的命,相当划算。 然而很快…… 蛮族百户就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 因为这名年轻的大盛武官,似乎跟刚开始的状态没有区别,一连杀了二十余骑兵,仍旧看不出任何气血减弱的迹象,甚至没有用上练骨武者特有的防御能力。 直白点说,连皮都没破! 连是练骨境界的哪个阶段,都没看出来。 “不可能啊,探子两个月前传回来的情报,只说有个练骨功法入门的年轻百户,哪来的这种战斗力?短短两个月又突破了?而且这看着简直就是小成、乃至大成的实力!” 蛮族百户大脑宕机。 就是因为这个情报,他才决定快速围杀对方。 但现在看来,情报有误。 “没时间了!” 耽误的这会功夫,大盛骑兵快要追上来。 “撤!” 蛮族百户大喝一声,“首当其冲”撤退。 只剩下三十余骑的蛮子们早就不想继续下去,一个接着一个地调转马头往北逃跑。 “大人!” “他还在追!” “什么?!” 蛮族百户微微侧身回头望去,果然看见白马火速而来,胆敢阻拦的骑兵,统统惨叫着跌落草地,势不可挡,眨眼之间就离他不到十丈。 “你非要求死?!” 蛮族百户勃然大怒,说到底他也是练骨小成,一直不用动手,只是为求稳。 退无可退,无需再退! 他趁着对方刺死一骑还未收枪,驾马冲去,手中弯刀化作一轮黑色月光,凌空劈落,直割咽喉。 “呼——” 芦叶长枪以极度不合理的刁钻角度刺出,后发先至,须臾之间便抵达敌将心脏位置。 蛮族百户大惊失色。 他想躲也来不及,只好用裹着护腕甲片的手臂去格挡。 “嚓——”护腕甲片像是纸糊般破开,骨骼坚硬的手臂被毫无难度的扎穿。 蛮族百户忍着剧痛,想要用手去抓住枪杆,来限制对方的行动,再以伤换伤。 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 三米多的长兵器,理应十分笨重,偏偏在对方手中,比一把匕首还要灵活,连看都没看清楚,枪刃就从手臂骨肉中消失,再出现时,已经扎在他的心窝处。 “咔咔!” 陈三石贯彻全身的气血轰然爆发,力量汇聚于筋络虬结的强壮手臂,再传递到芦叶长枪之上,枪尖好似钻头搅动,碾碎骨骼后捣入心脏。 他将咽气的蛮族百户尸体高高挑起,如同旗帜般在空中挥舞一周,然后抛飞出去,将一名趁机逃跑的骑兵连人带马砸翻在地。 一合! 众多蛮族骑兵瞠目结舌。 他们的百户大人,竟不是此人一合之敌! “撤!” “快撤啊!” 主将一死,士气崩溃。 蛮族骑兵惊慌失措,阵型凌乱,纵马逃亡。 奈何白马堵在前方,有谁胆敢靠近就是一枪捅死。 再加上后方还有百余大盛骑兵追赶过来。 前无退路,后有追兵。 明摆着死路一条。 “降!” “大人饶命,我等愿意受降!!” 一名蛮族旗官带头,其余人跟着, 他们纷纷翻身下马。 “降?” 陈三石拧起眉头:“谁允许你们降的?!” “你什么意思?” 蛮族骑兵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白鹄马再度朝他们冲锋,不得不困兽之斗。 …… “搞什么?” 终于赶到战场,赵康看着反复冲锋的白鹄马,和满地尸体,久久没回过神来。 一人一骑。 把五十余骑杀的狼狈逃窜。 五十余骑! 即便是练骨境界,也会被耗光气血,只能凭借着体魄硬抗硬杀! 这也就罢了。 关键人家同样有一名练骨百户! 但凡陈三石露出丝毫破绽,就会万劫不复! 情况紧急,不是震惊的时候。 赵康率领部下加入战场:“弟兄们给我杀,不许放跑一个!” …… 一场追逐战,半柱香内结束。 五十名蛮族骑兵有来无回,绝大多数当场斩杀,只留下两个活口拷问情报。 更是缴获二十余匹战马,长矛、长刀若干。 “陈百户,伱这也太过夸张。” 赵康自惭形秽:“要是换成我,肯定会被骑兵耗掉一部分气血,再被敌方将领趁虚而入,最后乱刀砍死。 “你一人斩杀三十余骑,外加越境界斩杀敌方将领…… “回去以后,常规奖赏自不必说,加授官阶也是肯定的。” “赵百户过奖。” 陈三石浑身是血,心情畅快。 他畅快,不是因为立功,而是因为一场厮杀,效果显著! 体内的经脉之毒几乎祛除干净,枪法熟练度更是暴涨。 看样子,见血厮杀,尤其是在被围攻下激发出的潜能,对比切磋练武效果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简单来讲,就是战斗,爽! 【功法:不灭金蛇枪.上(精通)】 【进度:205/1000】 体内灵禾充分吸收,熟练度直接提升一大截,比得上苦练数日。 赵康指挥着大伙打扫战场,接着迅速返回,凯旋而归。 但迎接他们的,并不是鼓舞庆祝,而是一片庄重严峻的气氛。 “八百里加急战报!” “草原四氏暗中达成同盟,于五日前,突然对西北边境三州全境开战! “另有拓跋四王爷,率领五万铁骑,直攻安定府而来!” “云州,危矣!” (本章完) 第84章 季广贤 第84章 季广贤 中军营帐。 “安定府八百里加急的战报。” 向庭春扔下信笺:“想不到,草原四部明争暗斗多年,竟会一夜之间达成同盟。 “这也就罢了,竟然放着凉州不打,专门调兵五万来打云州,信上说,他们已经在长城外安营扎寨,随时可能开始进攻。云州都指挥使司,命令我们巩固边防,坚守不出,有情况随时向上汇报。 “你们有什么看法?” 所有百户都在站在帐内。 一名姓钱的百户开口道:“今日骑兵突袭,会不会跟此事有关?” “有可能。” 冯庸接过话道:“那股骑兵,不像是来劫掠,更像是试探长城防务虚实。” “哦?” 向庭春正色道:“你们的意思,悉河部落准备主动进攻鄱阳?” “卑职不敢妄言。” 冯庸说道:“以悉河部落兵力,应该没这个胆量,但也不排除他们暗中增兵。” 攻城和守城的难易程度,完全是两个概念。 想要攻城,往往需要以数倍兵力围之。 “这个可能性不大。” 罗东泉沉声道:“西北三州再加上安定府都是险关,起码也要三十万以上的大军才有资格较量,就算蛮族四部联合起来,兵力、物力仍旧都有限,哪里还有心思给悉河部落增兵。” “话虽如此,还是要小心为上。” 向庭春下令道:“夜不收小队提前勘探任务,十五日以后出发,务必弄清楚悉河部落近况。” “是!” 聊完战事,接下来才是杀敌的奖赏。 “陈百户一人破三十轻骑,直取敌将性命,勇猛无敌!” 向庭春由衷感慨:“就连本官当初,也是远远不如你啊! “我会表奏朝廷,加授伱承信校尉。 “军营里的药材,从今以后,药浴之下随你使用,全部算在本官身上! “不过从黑玉护体膏开始,军营数量有限,各位百户都要用,就不能只顾着你一个人了。” 六品百户,初授昭信校尉。 立功或者满任期之后,加授承信校尉。 可以理解为提升军衔。 军衔达到以后,才能继续升官。 如果没有军功、境界又没有较大突破的话,这个过程会很缓慢。 当初就连向庭春炼脏之后,都在副千户位置数年,才熬到正千户。 “除此之外,你还想要什么奖赏,尽管说出来。” “大人,我要马。” 陈三石也不客气:“缴获的二十匹马,能不能给我?” “好!” 向庭春很痛快地答应:“不仅你缴获的二十匹给你,我还会再想办法给你凑三十匹马!” “谢千户大人!” 陈三石抱拳。 他要马匹,一方面是确实有用。 另一方面,是千户所太穷,明显给不起别的奖赏。 鄱阳地界,真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资源太过匮乏。 离开营帐。 单元直等候多时:“恭喜陈百户立下战功!一人一骑近乎全歼来犯骑兵,如此战绩,哪怕是太子殿下见到,恐怕都要多看一眼!”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跟着他们前途无量。 “药呢?” 陈三石也不废话:“单护卫,先前不是说知府大人要赠我秘药吗?” “季知府得知你有投诚的意向后十分高兴,要请你去府里做客,宴席过后,亲自给你熬药。” 单元直做出请的手势:“陈百户,这边请。” “这么贴心?汪直,有人请客!”陈三石大喊一声。 “谁?!” 百米开外的汪胖子好似一阵旋风,眨眼来到跟前:“你是知府身边的护卫?原来是季知府要请客,好好好!” “?” 单元直没料到这一出。 “单护卫。” 陈三石微笑道:“添双筷子,季知府应该不会介意吧?” 这一趟。 季广贤九成九是想示好,并非另有企图。 但是,万事要多个准备,以防万一。 “咳咳,当然不介意。” 单护卫在前面领路。 军营外面,早有辆马车备好。 陈三石还是头回坐马车。 不得不说,有钱有身份的人是会享受。 “呵,石头你真行。” 汪直激动地搓手:“季广贤可是个大户,这把算是捞到了!” 马车摇摇晃晃抵达县城,天色也黯淡下来,最后停在一座阔气的宅院门前。 季广贤穿着便衣,亲自迎接。 “陈百户,你的勇武不到两个时辰就传遍鄱阳。” 季广贤称赞道:“本官真是没有看错人啊,嗯?这位是……” 汪直抱拳拱手,呵呵道:“我姓汪,军中百户,来跟大人讨口饭吃。” “来者是客,请进请进!” 季广贤相当平易近人,而且十分阔绰。 他甚至专门把八宝楼的厨子全部请到家中,饭菜也都是上好的食材,其中不乏有兽肉,甚至还有一条大补的宝鱼,再加上极品鹿血酒。 这一桌子饭菜,就得上百两银子。 ‘没有毒。’ 陈三石得到【见药识方】后,能看得出来任何“药”有关的配料,毒药自然也算药。 只要有人敢在饭菜里下毒,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也不客气,用筷子夹起宝鱼就开吃。 汪直也不甘示弱,吃得满嘴流油。 两人吃喝较为投入,以至于季广贤数次想说话,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他一直等到两人吃饱喝足,才终于开口道:“陈百户,不知道跟我离开鄱阳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季知府,不是要给我秘药吗?” 陈三石直截了当地说道。 “把东西拿上来!” 季广贤拍拍手。 两名貌美丫鬟搬来两只木桶,一只里面是铁砂,另一只里面,是调配好的药浴。 “实不相瞒,本官祖上是做药材的生意的,因此我也略通医术。” 季广贤语气中带着自豪:“听闻陈百户突破壮骨,正在练皮,此药便是辅助练皮的绝佳秘药,名曰‘凝露锻体汤’,最大的特点,是既有‘黑玉膏’护体效果,又有远超寻常药浴的强身疗效,一直能够使用到练骨大成都有不凡效果,你一试便知!” 单元直补充道:“这可是我家知府大人亲自熬制的,耗费一下午的时间呢!” “好。” 陈三石当场就脱衣服,先是借助铁砂磨炼皮肤,接着跳进药浴当中。 不同于普通药浴的火辣。 这药浴泡进去以后,跟“黑玉护体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药水通过铁砂磨出的伤口浸入血肉之内,非但能够修复皮肤,还有滋筋养骨的功效。 难怪凭借此物,能够在朝堂高层抱到大腿! “陈百户。” 季广贤自信满满地说道:“效果如何?” “一般!” 陈三石淡淡答道。 (本章完) 第85章 夜出长城 第85章 夜出长城 “一般?” 季广贤一愣。 “陈百户,你可不要开玩笑。” 单元直说道:“这一桶药浴,就价值三百两纹银,怎么可能一般?” “真一般,也就那么回事。” 陈三石毫不留恋的从木桶中跳出。 搞得季广贤都有些不自信了。 他跑到木桶边,伸手去摸药水,确认没有问题。 他顿时了然对方的意思,笑着开口道:“也许是一次药浴,效果的确不明显,不如这样吧。 “为表达诚意,陈百户可以再来我这里泡三次药浴! “三次之后,再做决定。 “只要你点个头,药浴管够! “而且,专门针对练骨大成的赤虎血酒,本官这里也剩一坛,也是你的!” “好,那就多谢季知府!” 陈三石抱拳。 他又重新跳回木桶,丝毫没有浪费。 坐马车的时候,长枪也一直放在马车外面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就在季知府家里习武起来。 汪直则是吃吃喝喝:“季知府,小人再敬伱一杯!” 两人一直待到子时,才离开季宅。 季知府又派马车送他们回去,车接车送,十分贴心。 “大人。” 单元直看着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这小子也没答应大人的要求,大人怎么还给他药浴?” “元直,这你就不懂了吧!” 季广贤摸着胡须,老气横秋地说道:“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享受过‘凝露锻体汤’,哪里还用得惯千户所里的药?到时候,自然会来求我。” “大人高明!” 单元直恍然大悟。 …… “白蒺藜、血兰草、虎头果……” 马车上,陈三石在心中默默盘算着配制“凝露锻体汤”需要的药材,其中大部分他都有,唯独缺少一样“百年黑参”。 这种珍贵的药材,一般都藏在各个药库,当做压箱底的宝贝。 也难怪凝露锻体汤效果如此出众。 等到抽开空后去搜罗一番,总能弄到些。 再过几日,就要去草原当夜不收。 夜不收,顾名思义。 是夜晚派出去打扮军情的探子。 换成凉州、安定府等重要的边关,会有专门训练的夜不收,而非临时组成。 次日。 边境开战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军屯内外都人心惶惶的,担心战火会不会烧到鄱阳县来。 “爹来信了。” 孙璃拿出驿站才取来的信,轻声道:“信上说,鄱阳恐生变故,叫我们留下助阵。” “变故?” 陈三石问道:“是指悉河部落,还是……” “不知道。” 孙璃摇摇头:“没有明说。” 孙不器很是焦灼,一把扯过信,嘴里也没停下:“爹怎么样了?西北三州的具体情况呢?” “八大营加上西北三境二十九卫,加起来将近二十余万兵力,再加上爹亲自披挂上阵,应该不会有意外发生。” 孙璃还算冷静。 不光是姐弟两人。 整个千户所,乃至鄱阳县,都变得人心惶惶。 边境战事一旦失利,异族骑兵涌入中原,对于百姓意味着什么,史书上说的很清楚。 以至于士卒们的操练,都变得勤奋许多。 卯时。 陈三石才刚到军营,底下的人已经开始操练。 【技艺:统兵(入门)】 【进度:233/500】 【效用:主心骨】 上次教训过后。 众人都老老实实服从许文才的指挥,面板熟练度迅速提升,基础战阵也操练的有模有样,堪比训练多年的老兵。 “许文才。” 陈三石唤来老书生:“你把此次随我出行的夜不收都叫来,训练上次咱俩聊过的‘小车悬阵’,以防在草原上遇到意外不至于坐以待毙。” 车悬阵。 属于骑兵阵法。 比起简单粗暴的突击冲锋,要更加注重骑兵之间的间隔和兵器的配合,在敌人眼中就像是旋转的车轮般。 先前在草原上。陈三石遇到的那伙人,就只会简单鲁莽的包围冲杀,没有极致利用人数的优势。 否则的话,应该会更加难缠才对。 他也亲自加入操练,融入阵法当中。 汪直领过来的五个人中,徐斌、方不平也在。 值得一提的,是徐斌练血小成多年,终于突破大成,可惜没有总旗位置给他。 陈三石又恰好缺人,就顺手要过来,归于自己麾下。 “你小子,都开始占我便宜了?” 汪直记得刚认识他时,还是个十分实诚的少年,如今敢白吃白喝知府大人的东西不说,竟然连他也不放过。 “这话就见外了。” 陈三石淡淡道:“我拿两个武卒给你换,你也不吃亏。” “少来,我给你就是。” 汪直咧嘴一笑:“下回去季知府家里,记得还叫着我。” “这是自然。” 训练几日小车悬阵后,再次轮到陈三石值守长城。 他又开始骑着马匹来回奔波。 练阵、习武、熬药。 期间,又去了一次季知府家中泡药浴,再搭配上灵禾,修炼速度不断攀升。 等到十日后换防,功法进度突破大半。 【功法:不灭金蛇枪.上(精通)】 【进度:655/1000】 …… 【技艺:医术.凡(入门)】 【进度:204/500】 医术也没有落下。 最后,便是白鹄马。 “吁!” 陈三石回到长城,勒马停下,将提前准备好的草料拿出。 说是草料,其实是精饲料,除甘草、苜蓿外,更多的成份是玉米、豆类、杂米等。 比他落难时吃的都要好得多。 这也就罢了。 马的饭量还大,基本上一天到晚都要吃。 一匹战马的食量,就相当于六个强壮士卒的饭量。 养一支骑兵,不知道光粮食每天都要消耗多少。 也正因此。 战马对于中原王朝来说,才是极度珍贵的战略资源。 “跟我也有日子了,给你起个起个名吧,叫啥好呢……” 陈三石有点起名废。 他苦恼间。 面板浮动。 【技艺:御马(精通)】 【进度:(0/500)】 【效用:日行两千里,宝马寻主】 日行两千里? 日行千里,便是一流战马。 两千里,已经超过凡俗马匹的极限了吧? 但既然此世人能修行,兽有异类,马匹肯定也有不同寻常的存在。 只是鄱阳没有罢了。 “怪不得你这么能吃!” 陈三石更加感兴趣的,是“寻主”能力。 【宝马寻主:千里之内,宝马皆可自行寻主,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有【寻主】在,马匹使用起来,不知道便捷多少倍。 “好,暂时叫你小寻吧!” 陈三石胡乱起个名字。 更多的马蹄声响起。 罗东泉、刘金魁、汪直,领着各自组成的夜不收来到城墙下。 “时辰已到。” 罗东泉高坐于马背之上:“陈百户,速速集合你的人手,随我出城勘探!” “领命。” 陈三石抱拳。 时值初冬,寒风萧瑟。 午夜子时,城门洞开。 三支夜不收小队,静默出城,没入辽阔无边的草原当中。 推荐一位好兄弟的爆款书,三江上的爆款,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本章完) 第86章 上架感言 第86章 上架感言 感谢大家,把我抬上三江! 今晚凌晨0:00以后,这本书就会上架。到了真正决定成绩的时刻。 我心里很忐忑。 总算是能尝试着凑点房租、生活费,这么大年纪,总在老家24小时待着,坐在电脑前不出门也不说话,实在有点不像样。 多余话不必多言,多聊聊和书有关的吧。 目前有好几千位读者在追读。 总之,靠大伙了! 再抬我一把! 上架后。 先爆更一万两千字! 然后,再根据24小时首订成绩持续加更。 一千五百订为基础。 在此基础上,每超出五百订,就会加更一章,上不封顶! 还是那句话,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用心写好接下来的故事。 这一卷马上要写完了。 下一卷就是黄袍加身。 咱们,正文见! (ps:貌似今天起点评论会开启审核,导致暂时显示不出来,不过大家的留言我会在后台看到,感谢。) (本章完) 第87章 宇文九皇子 第87章 宇文九皇子 悉河部落。 是为宇文一脉分支,驻扎在四百里外的悉河一带,较为分散。 “汪直,你不用一直盯着我。” 罗东泉冷冷笑着:“我说过,我跟陈百户没有恩怨,是你小肚鸡肠!” “装你娘呢!” 汪直骂道:“七年前,有个入伍新兵天赋不错,伱跟赵康争没争过,后来那人莫名其妙死了,人间蒸发了不成?老子早就看你不爽!” “姓汪的,说话要讲证据!” 罗东泉眯起眼睛:“还有,摆正你的位置,本官不知道你以前在八大营是什么身份地位,但现在,你只是个练骨百户,而本官是副千户,是朝廷册封的从五品武略将军!” “别吵了别吵了!” 刘金魁出来打圆场:“大家都是生死相依的兄弟,有什么可吵的,有什么矛盾回去以后喝顿酒就解决了。罗千户,你还是赶紧分配任务吧,别耽误了时间。” “东北、西北、正北。” 罗东泉指着三个方向:“咱们三支夜不收,各自负责一个方向的勘探,两日后,子时前,回到此地集合,过时不候!咱们执行任务的方位都不一样,姓汪的,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呵,谁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三支队伍,分散开来。 四百里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按照白鹄马的速度,连半日都不用就能抵达目的地。 但他们是哨探,速度不是第一要素。 最重要的是得到情报,活着回去。 贸然前行,极有可能被蛮族骑兵发现。 一旦被发现后遭到大量骑兵包围,连尸体都找不到。 夜不收的不收,不仅仅是指彻夜在外不归,还包含着尸骨无存的意思。 所以在得知被派出来勘探后,刘金魁才骂骂咧咧。 偏偏这种任务,必须要精锐来完成。 “接下来往哪去?” 很快,他们就遇到第一个任务。 辨认道路。 既要保证能顺利找到蛮族部落具体的居住地点,还要不被发现,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陈三石犹记得。 前世无聊翻阅历史故事时,汉朝有一句话,叫做李广难封侯。 此将勇武善战,功勋卓著,就差那么一点点战功,就机会封侯,可他每次出征,要么是遭遇主力,要么是无功而返。 其中很重要一点原因。 就是在大漠之中难以辨别方向,很大程度上要靠运气。 偏偏这一点。 难不倒他。 猎人整日穿梭于丛林之间,方向感是极其重要的。 更别说陈三石目光如炬,即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也能把周围细节看得一清二楚,比如当下,他就能看出地面被马蹄践踏过的痕迹。 “得绕一下,继续顺着这里,搞不好会直接撞上蛮子。” “真的?” 汪直半信半疑,也只能领着人跟上。 一夜往前推进两百里。 期间,陈三石数次发现人类经过的痕迹,而且越来越密集。 天亮之后,他们找到偏僻之地,就地休息。 如此锻炼。 寻踪匿迹的熟练度也在飞快增长。 【寻踪匿迹(小成)】 【进度:605/1000】 陈三石也没想到,打猎的本事还能用在打仗上。 他吃着随身携带的肉干:“咱们这个方向,十有八九会是蛮族部落最大的聚居之地。老汪,你觉得悉河部落增兵的可能性有多大?” “很小。” 汪直倚靠在石头上喝着酒:“因为没有必要。就算草原四氏联合,兵力仍旧有限,集中起来攻打地势开阔平的西北三州都不一定够用。 “分兵打云州就已经很诡异了,打鄱阳县更是没道理,我说这些,你应该明白吧?” “知道。” 陈三石研究过地图和沙盘。 云州真正的要塞是安定府。 就算打下鄱阳,不拿下安定府,也占据不了战略要道,后续兵力、粮草输送都是巨大的问题。 事实上,正如汪直所说,打安定府就足够诡异。 西北三州和云州攻打的难易程度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性价比极低。 所以陈三石也觉得不对劲,故此发问。 仙宝。 是拓跋部流出来的! 搞不好如此大动干戈,会和仙宝有关系。 当然。 目前还只是猜测。 如果悉河部落也增兵的话,才能印证这个猜测。 不论是与不是。 大战都即将来临。 陈三石目前的境界,还是太过弱小。 他片刻不敢耽误,吃些干粮就趁着休息时间继续修炼,体内的灵禾、残余药力都还在,不耽误速度。 差不多晌午过后。 一行人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两百里路,就连汪直他们都能看出人类生活的痕迹,经常还能远远看到成群的牛羊和牧民,终于,在天黑下来的时候。 一顶顶毡帐,出现在视野尽头。 遥遥望去,能看见此处的聚居地内,除去牧民之外,更多的是披甲持兵的士兵,以及通明的火把,戒备森严。 “不能再骑马靠近了。” 陈三石注意到再往前百米,就开始有巡逻的骑兵,一旦被发现,就是万劫不复。他观察着骑兵巡逻规律和周遭地势,很快做出判断:“你们就在周围观察,我试着进去看看。” 不完成任务。 他们是没办法交差的。 “驾!” 陈三石小声驱马,绕路而行,一直来到聚居地的最外围,把芦叶长枪挂在马背上:“小寻,我需要你就叫你!” 白鹄马仿佛能听懂般点点头。 “好!” 陈三石背着弓箭,身形完全融入黑暗,完美避开巡逻的骑兵,潜伏在边缘处,找到机会射死一名出来解手的蛮族士兵,换上蛮族的服饰,挎上弯刀。 这只是个掩护。 他并没有真打算装成蛮子。 事实上,他一路潜入毡帐,根本就没人发现。 “即便如此,手里没有长枪,还是很没有安全感啊!” 芦叶长枪体积太大,太过扎眼,实在是没办法带进来。 陈三石握着蛮子的制式弯刀。 虽说境界在这里,即便不是趁手兵器,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但战斗力终究会大打折扣。 看来以后为了应对特殊环境,我最好再练一样短兵器。 战场上,也可以断绝敌人近身的念想! 习武是为提升境界。 但是我已经有境界,再练别的功法,速度应该会比较快吧? 这都是后话。 陈三石专注于当下任务,在蛮族军营当中幽灵般游荡,收集着一切有用的信息。 军备完善。 粮库充盈。 兵力…… 何止两千! 光是一个军营里面,粗略估计就有三千人。 而且悉河部落,也不是全部聚集在一起,罗东泉、刘金魁他们所去的方向,大概率也能遇到军营,只是可能没有主营的人数多。 “参见皇子——” 皇子? 陈三石藏匿在黑暗中,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靠近。 只见中军大帐前的空地上。 所有蛮族士卒跪成一片。 一名服饰奢侈,满身都是黄金装饰的蛮族少年,腰间挎着一柄镶嵌玉石的宝剑阔步走来。 “参见九皇子殿下!” 部落首领兼千户的男人单手放在胸前,跪在地面行礼:“殿下,您怎么来了?臣下没有接到过通知啊!” “那不重要!” 九皇子双手负后,仰着下巴说道:“听说你们半个月后要去攻打鄱阳,本王是特意前来助阵的。” “助阵?” 部落首领面露惶恐:“殿下千金之体,哪里敢让殿下助阵?” “本王说要助阵,你听不懂么!” 九皇子脸色一变,呵斥道:“凉州不让我去也就罢了,难道一个小小的鄱阳县城,本王也不能拿来练练手吗!” “殿下当然可以……” 首领小心翼翼地说道:“只是臣下仅仅是一个炼脏武将,恐怕难以保护殿下周全,殿下快快请回吧!” “放肆!!!” 九皇子怒道:“本王练剑已有三年,至今没有杀过盛人,这武岂不是白练?!你一个千户要是也敢拦我,本王就砍了你的脑袋。” “……” 部落首领哑然,良久后,叹息道:“既然殿下执意要留,臣下自然不敢有异议。” “这还差不多。” 九皇子顿时心情大好。 “铿——” 他猛地拔出腰间宝剑,剑锋在火光的映照下闪耀着金光,朝着众人展示:“这把‘镇岳剑’,你们可认得?此乃五百年前,我宇文一族从中原前朝皇帝手里夺来的! “父汗在及冠时,将它赐予本王! “本王就要用他斩杀大盛将领,重铸草原儿郎的辉煌! “即日起,本王即刻接管悉河部落,攻打鄱阳,我亲自指挥!” “听令!” 部落首领看着剑锋心里发怵,哪里还敢多嘴,赶紧把皇子恭送进中军营帐休息,同时低声对手下吩咐道:“快马加鞭,速速通知大汗,就说皇子殿下跑到咱们这里来了!” “是!” 蛮子领命离去。 不远处。 陈三石把这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皇子……’ 他怎么觉得,身上有某位故人的影子,不太聪明的样子。 还有那把剑。 虽然光线昏暗,但他看得清楚。 真是一把绝世好剑! 连练枪的陈三石,都不由得感到心动。 “罢了,炼脏武者在旁边守着,拿不到。” “任务已经完成,悉河部落果然增兵!” 他悄然后退,正准备离开此地,耳边骤然响起嗡鸣。 “嗡——” 号角声、鸣镝声、叫喊声混杂在一起。 平静的蛮族军营忽然躁动。 “敌袭!” “大营外五里处,发现盛朝探子!” “追击,追击!” “一个不准放走!” (本章完) 第88章 千军丛中直取敌将 第88章 千军丛中直取敌将 随着洪亮的嘶喊打破草原的寂静,蛮族军营里里外外,瞬间亮起无数的火把,连成一片火海,方圆数里恍如白昼。 陈三石心中一惊。 他还奇怪,自己明明没有被注意到。 直到看着蛮族士卒们朝着另一个方向汇聚,再加上听清喊话的内容,才反应过来暴露的不是自己。 是汪直他们! “他们离得那么远,怎么会!” 陈三石也不敢再停留,趁着混乱离开军营。 但【寻踪匿迹】不是隐身术。 军营里也不是植被茂密的丛林,到处都有藏身之所,先前是蛮子放松警惕再加上光线昏暗,他逆流而行,终究还有是有人注意到他。 “那边那个,大家都在出城追击敌人,你在干什么?!” “咻——” 陈三石哪里废话,一箭将其射死。 “有盛人!这里!” “咻——” 陈三石不断射杀着朝他出来的蛮子,同时吹起嘹亮的口哨,白鹄马早就等候多时,嘶鸣着冲锋而来、 “好马!” 他翻身上马,不出几秒钟,就把身后的追兵远远甩开。 约莫冲出三里地后。 陈三石遇到汪直一行人。 他们在朝着右侧方向撤退,后面追着数十名蛮族骑兵。 “你们怎么被发现的,怎么不往回走,往这边走?!” 陈三石坐在马上喊话。 “狗日的,不知道啊!” 汪直骂骂咧咧地说道:“我们大气都没敢喘,绝对没有暴露!” 徐斌接过话来:“你走以后没多久,有一队蛮族骑兵,就像是知道附近有人藏匿似的,提前堵死了退路,然后地毯式搜索!” “提前知道?” 陈三石联想到什么。 “罗东泉,我日伱祖宗!” 汪直抢先道:“肯定是这王八蛋,用什么方式泄密了!” 他本以为,自己跟着石头出来,就不会有什么意外。 没想到,姓罗的敢玩这一手! “世上真有如此小肚鸡肠之人?” 陈三石觉得不可理喻。 当初他明明是被欺压者,搞得跟抢别人家的东西一样。 真是强者欺负弱者,完全不讲逻辑! “哒哒哒哒哒——” 侧前方,一队在附近巡逻的蛮族骑兵闻声赶来,拦住去路。 “噗呲——” 陈三石一马当先,戳死领头的小旗,呐喊道:“结阵,结阵!” 半个月来。 他们日日操练。 早已把阵法排列烂熟于心。 十一匹战马,默契至极地组成圆形阵法,冲入拦路骑兵的队列当中。 小车悬阵。 与其说,像是车轮。 倒不如说,像圆形切割机! 每一匹战马、一个人,都是齿轮上的利刃。 其中,陈三石和汪直,是最锋利的两个。 徐斌、方不平次之,其余人再次之。 兼顾四面八方,丝毫不用担心被偷袭。 而且十二个人的位置交替往返。 境界修为较低的,主要是充当防止偷袭的身后眼。 陈三石能够全心全意地专注于前方的敌人,手中长枪每一次递出,都会取走一名敌军性命。 聚拢过来的二十人蛮族骑兵小队。 不出几个回合,就全部被斩杀殆尽。 庄毅、赵樵等人,都是第一次见血杀人。 但他们看着陈三石的背影,心中仿佛有所依靠,丝毫没有慌乱,小车悬阵,保持的堪称完美。 主心骨! 主将所在,全体临危不乱! 然而。 战斗力惊人不假。 耽误的这会儿功夫,也足够其余追兵包围过来了。 “哗啦啦啦——” 四面八方,都是黑压压的一片。 也不知道是有多少人,多少兵器,只看得到密密麻麻,无边无际。 “稳住阵型,不要乱!” 陈三石凭借【夜如白昼】的能力,寻找着包围圈薄弱的环节,带领他们突围。 可惜。 这里是敌境! 而且还是敌方大本营! 哪有那么容易逃走? 数百名蛮族骑兵,对他们展开围攻。 车悬阵法旋转着突围前进。 收割的速度也终究是越来越慢。 面前倒下的尸体,几乎快要绊倒战马! “驾——” 敌方将领接踵而至,从百丈之外策马赶来。 “千户!炼脏武者!” 陈三石一眼认出。 部落首领的身后。 又有数百追兵! 陈三石气血再绵长,小车悬阵法战斗力再彪悍,也不可能是炼脏将领,再加上上前骑兵的对手。“看来,今天真是要栽了!” 汪直一刀砍下敌方小旗的脑袋,声音中带着癫狂:“我死不足惜!石头你不能死!你马快,我们给你撕开一道口子,你说不定还有机会能走,回去以后潜心修炼,给我们报仇!” “陈大人,石哥!你走吧!” 庄毅和赵樵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煽你娘的情呢,谁都不用死!” 陈三石一边厮杀,一边问道:“汪胖子,你以前什么境界?” “你问这个干啥?!” 汪直费解道:“我以前再厉害,现在也没用啊!” “我的意思是……” 陈三石枪纂后戳,扎死一名敌寇:“那个炼脏,你能拖多久,得你毕竟是跌境,应该比正常练骨圆满强得多吧?” “那是自然,我境界跌落,但刀法还在,寻常练骨圆满,不是我五合之敌!这个蛮族首领,不如向庭春!我能拖一会儿!” 汪直疑惑道:“你想干什么?” “拖住!你们继续保持阵型,千万撑住!我有办法带你们回家!”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 就看见陈三石毫无征兆地调转马头,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 那里是, 蛮族大本营! “你疯了?!” 汪直想拦都拦不住。 “嗯?站住!” 蛮族部落首领,再看到白马武将改变方向后,登时明白过来,立即策马追去:“受死——” “铛——” 嘹亮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在黑暗中撞出火。 在炼脏武者的可怕力量下,汪直连人带马向后仰起,手臂颤抖不止,不过好歹是挡住对方:“贼蛮子,你哪里走?!” “练骨敢拦我?你找死!” …… “拦住他,拦住他!” “……” 陈三石反向突围,再加上白鹄马的神速,杀死两名练血武官后再也没人追得上他,距离敌军大本营越来越近,他也没有硬闯防守扎实的正门,而是来到最西方薄弱位置,白鹄马一跃而起,跨过两米高的拒马木栅栏,冲入满是毡帐的军营里。 不久前,他就弄清楚军营的布局, 这个位置,负责镇守的都是步兵。 步兵,就意味着追不上,拦不住他! 骑兵赶过来。 需要一分钟左右的时间。 一旦形成包围,陈三石必死无疑。 但一分钟之内,在被包围前抵达目的地,就是生机! “驾——” 陈三石连着刺死七八名步兵,仅仅五十几秒就冲入中军大帐。 一路上绝大多数的士卒,只看见一道白影从面前闪过,刮起寒冷劲风,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谁?!” 帐内。 蛮族九皇子拔剑才刚刚听到动静,就瞧见一匹白色战马,撞飞负责看守营帐的士卒,闯将进来。 “铿——” 他拔剑而起:“来者何人!” “保护殿下!” 被部落首领留下来贴身保护皇子的练骨小成百户,当即抄起手中的兵器。 “砰——” 但不等他动手。 就是箭矢暴射而来。 练骨百户躲也来不及躲,就想用手臂硬抗,毫无疑问被直接射穿心窝,当场暴毙,甚至连交手的机会都没有。 “给本王去死——” 蛮族九皇子也不是草包,突发状况之下很快反应过来,抓住空隙大步上前,手中镇岳剑寒芒四射,斩向马背之上的大盛武将。 芦叶长枪和镇岳剑厮杀交接,发出清脆的响声。 皇族九皇子连退数步,手中宝剑震颤嗡鸣,险些在可怕的力量下直接脱手。 “好厉害的剑!” 对方大概是练骨小成,力量方面不如陈三石,但这一剑下来,居然在他的芦叶枪枪刃之上,砍出一个豁口! “保护殿下——” 与此同时。 中军大帐被彻底包围。 数不清的弓手弩手里三层外三层,可里面的两人相距太近,根本就不敢发射。 一名留守的练骨圆满将领手持长柄大刀冲进来,他想着从身后偷袭,结果才刚靠近七步之内,瞳孔当中就出现一条银蛇。 他浑身汗毛倒竖,本能地挥刀砍去,才勉强在银蛇咬到自己脸颊前将其砍开。 “好快的枪!” 仅仅一次交手,蛮族百户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做好架势准备接下一招。 结果对方根本就没有理睬他,目标仍旧是九皇子。 “铛铛铛铛铛铛!” 陈三石手中的长枪好似瓢泼大雨砸向对面,和镇岳剑接触的声音如同打铁,他能听到有越来越多的人进入营帐,朝自己身后逼近,杀机如海,铺天盖地! 他体内龙象之血狂暴翻涌,手中长枪化作银色幻影,手臂内的血管筋络好似过载的机器,发烫灼热到随时都会燃烧起来。 九皇子支撑不住如此猛攻,右手虎口震得满是鲜血,整条胳膊都快要失去知觉,再也握不住剑柄,任由镇岳长剑被挑飞到空中。 与此同时,芦叶长枪撕裂肌肉,凿开骨骼,穿透他的肩膀。 空中的镇岳长剑则是被另一只手牢牢接住。 陈三石赶在蛮族将领们围攻来的前一瞬间来到九皇子的身后,把镇岳剑锋利的剑刃放在九皇子的脖颈上,一缕鲜血溢出,他发红的双眼看向密密麻麻的蛮族士卒: “都给我退下!” (本章完) 第89章 马革裹尸还 第89章 马革裹尸还 “呲啦——” 蛮族千户找到机会,一刀划在面前身材肥胖的盛朝将领身上,利刃撕开甲胄,割破皮肤、肌肉,最后被坚硬的骨骼拦住,留下一道沟壑。 对方找准时机,也是一刀割来。 刀法之变化灵活,饶是他为炼脏武者,也仅是险险躲开,脸上被留下一道浅浅的刀痕。 “滚!” 蛮族千户再次挥刀,把对方逼退,接着勒马就走,毫不恋战。 这个胖子百户甚是了得。 练骨圆满,能和他炼脏功法精通过这么多招,其刀法之炉火纯青,根本就不像是练骨境界的人。 想要杀死,怕是还要耗费不少功夫。 他没时间了。 那名白马小将朝着大本营冲过去。 虽然不知道一个练骨哪来的狗胆,大概率会被围杀至死,但还是要赶回去才行。 九皇子是大汗最疼爱的小儿子。 要是真出什么意外。 整个悉河部落的脑袋都不够赔罪的。 “嗡——” 方才转身,就又响起刀锋之音。 “你就这么想死?!” 蛮族千户雷霆震怒,一刀挡下此击后化劈为撩,又在对方身上撕开一道口子,左拳好似攻城巨锤,轰然砸在胸口。 汪直倒飞栽落马下,战马受惊逃窜。 “咳咳……” 他吐出一口血水,不知疼痛般立刻爬起,直接抛出手中陌刀,把又想要回营的千户座下战马马蹄切断。 “嘶——” 马匹惨叫。 蛮族千户踩着马背跳起,平稳落地。 他躁怒不已,知道非得把此人杀死才行。 大本营那边,好歹也有练骨圆满,加上两千留守,对付一个年轻百户,应该不成问题,就算对单不行,最多也会在盏茶之间围杀至死。 他之前,或许是有些多虑。 “我真是废了……” 汪直用手背抹去嘴角血液,从地上捡起一把弯刀,砍翻从后面来偷袭的蛮族骑兵,接着又有面对炼脏将领的焊刀,估摸着再撑十个回合,差不多也就得死。 另一边。 小车悬阵失去最锋利的两柄利刃后战斗力降至谷底。 十个人,已然只剩下六人。 庄毅早已身中三刀,即便没有伤及要害,也是强弩之末。 方不平、赵樵同样负伤严重。 徐斌、朱仝倒是无大碍,但气血衰竭,马上就会沦为鱼肉。 “赵叔,这么死也算值!” 庄毅拼尽全力维持着阵型不散:“总比被人欺负死强。” “就是可惜石头……” 赵樵修为最弱,得益于照顾才活到现在。 战场刀光剑影,他们连说遗言的时间都没有。 基本上都是必死之局。 偏偏此时。 一道煞气十足的和声响起:“都给我住手!” 只见大后方。 一匹白马徐徐向前。 马背上。 陈三石一手提枪,一手持剑,怀中挟持着打个半死的宇文九皇子,所过之处,密密麻麻的蛮族骑兵自动退开一条道路供其通行,无一人敢轻举妄动。 “你……” 蛮族千户的瞳孔不断颤动,仿佛怀疑自己出现错觉。 军营里面好几个练骨留守。 都是……废物吗?! 这也不算他疏忽,只是个练骨啊,怎么可能! “都住手!” 蛮族千户不得不喊道:“统统都住手!” 混乱无比的战场,竟然迅速变得鸦雀无声。 “这是什么人?” 汪直单刀拄地,有些没搞清楚状况。 陈三石冲回大本营,就是为了活捉此人? “殿下!” 听到蛮子对被挟持之人的称呼。 汪直哪里还不明白。 这特娘的。 好像是个皇子! 真是见鬼! 悉河部落对标鄱阳,也属于蛮族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会有皇子?! “好哇,把蛮族大汗的狗崽子都逮住了!!” 朱仝哈哈大笑。 所有人,唯独他从头到尾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紧张,只顾着挥舞锤子,打着打着还隐隐摸到突破的门槛。 至于死,等他反应过来好像要死的时候,陈三石就已经领着九皇子回来救他们了。 对于他来说,一切十分平静。 “真是个大心脏……” 徐斌羡慕不已,心仍旧提在嗓子眼里。 只差一步啊! 他们这些人,就要全死在乱刀之下! “放我们走!” 陈三石沉声道。 他们只不过是区区两个百户组成的夜不收。 跟皇子的命比起来,太不值钱了。 “救我……救我啊!” 宇文九皇子脸色傻白,哆哆嗦嗦地说道:“千户救我!” “好,你可以走!” 蛮族千户克制道:“但是,其余人都要留下!” “别跟我谈条件!” 陈三石扫了眼:“我们七个人,一个都不能少!少一个人,我先剁他一根手指头!” “别……别剁我手指头,我还要练剑!” 九皇子眼角噙泪,后悔非要出来打仗。 怎么大盛都是这般猛人儿。 跟他年纪差不多的武将,都能杀入敌营,直取主将,太可怕了简直! 那个孙象宗,不得是三头六臂的怪物啊! “那伱还不赶紧给他们下命令?!” 陈三石收紧剑锋。 “啊——” 吓得九皇子尖叫起来:“那个千户,我不知道你叫什么,总之,听他的话,放他们走,我要是少一根手指头,父汗就屠了你们悉河部落!” “都退开!” 蛮族千户下令。 陈三石和几人汇合:“把死的弟兄尸体带上!”从他打定主意到完成目标活捉皇子,其实来回也就几分钟的事情。 几分钟的时间。 带出来的人就死了四个。 其中就包括他手底下的李大志和夏二牛。 沙场杀敌,必然会有牺牲。 没什么可矫情的。 实在没机会便罢,既然有机会,还是尽量把尸体带回去的好。 “好!” 朱仝和方不平立即照做,要来两匹马,把尸体都驼上去。 “还有闲心搬尸体?” 蛮族千户拳头握得发白。 “退后!” 都不用陈三石教,九皇子就主动下令道:“所有人不许跟着,退后两里,两里!!!” 草…… 陈三石心中暗骂这怂货,怀疑自己要是带着他去宇文氏的大都,是不是会帮着喊开城门。 当然。 对手是这种货色,省心太多。 “退后!” 蛮族千户指挥。 陈三石六人骑着马匹,原路返回。 四百里路,不能再像来时一样全速前进。 从深夜走到天亮,又从天亮到黑夜,错过夜不收约定好的汇合时间。 …… 鄱阳。 长城。 “大人,夜不收回来了!” “哦?” 赵康登上瞭望台,耗费大量时间确认身份,允许对方来到城墙下接受进一步检查。 他敏锐地注意到不对劲:“怎么少人,陈百户、汪百户他们没回来?” “不清楚。” 黑暗中,看不到罗东泉脸上的表情:“定好的子时汇合,迟迟不见人影,总不能一直等着吧?赵康,你火速开门,我等有重要情报要跟千户大人禀报!” “知道了。” 赵康下令道:“开城门!” “嗡隆——” 沉重的城门打开。 二十余骑回归境内,直奔着军营方向去。 唯有刘金魁留下来,冲着城墙上喊道:“赵百户,辛苦你盯着点,说不定老汪老陈他们等会儿就回来了!” “好,你放心。” 赵康面上答应,暗自叹息。 汇合的事情,除非有重大意外,否则基本上是不可能耽误的。 而这个意外,就意味着被蛮族骑兵发现…… 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 “二舅!” 宋彦策马接近副千户,低声道:“陈大人他们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我怎么知道?” 罗东泉冷笑:“出事还不好,刚好你替补选锋资格!” “二舅,我不行的……” 宋彦毫无斗志:“我和陈大人的差距太远了,他已经练骨功法精通,我才堪堪练血小成。” “四个月练血小成,速度慢吗?!” 罗东泉语气带着怨念:“你不比大部分人差,只不过遇到个妖孽!他死以后,你加入八大营板上钉钉。” 越是天资不够的人,越是要争。 就拿他的外甥来举例。 如果待在鄱阳县,上限可能是炼脏。 但要是去督师府,哪怕是外门弟子,也能化劲,是起码化劲,上限或许更高! 怎么能不争? 至于向庭春说的话…… 他最多信一半! 什么陛下针对督师府。 有意义吗? 就算不为选锋。 也为斩草除根! 做事情,一定要做绝。 “彦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太过火?觉得完全没必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罗东泉苦笑道:“给你讲个故事吧。 “很多年前,尚且年轻的严阁老进京赶考,曾经无意间冲撞到当时的一位当朝三品大员。 “那位大员其实也没怎么样他,只是骂了一句严阁老是乡下土狗。 “十五年后,严阁老掌权,找了个由头把大员牵扯进一桩大案,抄家流放不说,几个女儿都被他故意卖到最便宜的窑子里…… “或许陈三石以后会忘记当初的不愉快,也或许不会忘,但我不能赌,不能听天由命。 “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宋彦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嗯。” 罗东泉欣慰地点头。 几个月前,从他尝试着欺骗陈三石让出选锋资格时,梁子就算结下,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会报复他,也要掐灭! 总比有朝一日,听说八大营出了个大将军后整体提心吊胆来得强。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鄱阳马上就要有大军来犯,你到时候一定好好表现!” 罗东泉交代道。 …… 军屯,宅院。 漆黑寒冷的院子里,挂着两盏灯笼,燃着一盆炭火。 顾心兰、孕妇童氏围着炭火,静静等候着消息。 孙璃则是在院子里练刀。 “咋连着好几天也没个消息,以前不管做啥,好歹会留个准信啊。” 童氏紧张兮兮地说道:“我家那个,其实也没打过仗……不过还好跟着你家的石哥儿,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嗯。” 顾心兰柔荑紧紧扣在一起:“肯定没事。” 夜不收属于保密任务,自然是不会通知家眷的。 孙璃倒是知道,但她也不能说,只是安慰道:“放心吧,小师弟的境界,在鄱阳地界上没几个人能拿他怎么样。” “砰!” 话音刚落。 院子大门被撞开。 孙不器慌慌张张地说道:“姐,出事了!我守在军营里面,亲眼看到其余两队人马从城外回来,唯独不见三石!” (本章完) 第90章 隆庆帝 第90章 隆庆帝 “什么?” 孙璃收刀:“没回来?” “对!” 孙不器重重点头:“我问了那个姓刘的百户,他说集合地点等半柱香时间没等到,他们就提前回来了。” “童姐姐!” 听着两人的对话。 院子里的童氏当场瘫倒,险些昏死过去。 顾心兰扶着她,问道:“璃妹妹,是……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你们先别慌。” 孙璃安抚道:“可能是迷路,或者有什么事情耽误,再等等说不定就回来了。” “迷路?” 顾心兰抓住重点:“石哥儿他们出长城了?” 她岂能不了解自家男人。 整日在虎头山上里里外外的跑,怎么可能迷路。 非说迷路,也就只可能是在陌生的草原上了。 “嗯。” 孙璃默认:“再等等。” 宅院的氛围,一下子好似结冰。 直到天亮,也没有半点动静。 到后半夜,就连许文才都领着王力他们过来打探情况。 家中有女眷,不方便接近,就远远站在门外。 “陈大人会不会出什么事儿了?” 王力面色凝重,按着腰间佩刀:“老许,你说话啊,那罗副千户和刘百户都回来了,唯独大人没回来。” 许文才来来回回踱步:“别慌,别慌!大人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 话如此说。 整整一夜过去。 直到天色微亮,军屯里仍旧安静的可怕。 “我早就知道,汤若山是个废物!” 孙不器破口大骂:“当初他害死三哥,现在连三石都护不住!那悉河部落,只有一个炼脏武者!” “悉河……” 顾心兰心头一凉。 鄱阳百姓人人知道。 早年前前来屠村的蛮族,就是悉河部落的人。 这是,被派去敌方大本营? 又迟迟没有归来。 岂不是…… 孙不器焦灼道:“姐,怎么办,不然咱俩借点人马出去看看?” “胡闹!” 孙璃责骂道:“你能抵千军万马?继续等,如果今天还回不来……” 她顿了顿:“那就只能说明,咱们跟这个小师弟有缘无分。” 言语残忍。 但事实如此。 军人。 哪有不死的? 休说是陈三石。 就算是八大营以前,还没成长起来就死掉的天才,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唉!” 孙不器跺脚。 但也只能接受事实。 “呜呜呜……” 童氏哭得稀里哗啦:“非要打仗,天天在家里嚷嚷立功立功,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孩子还没出生呢……” “……” 顾心兰眸子发红,但也没有哭闹。 只是回屋拿出女红工具,坐在石墩上一针一针地缝起来。 东方亮起微光。 人们心中希望熄灭。 “走。” 孙璃最终,还是于心不忍:“不器,伱和我出城一趟,试着找找看吧。” “好!” 孙不器早就忍不住。 姐弟两人离开宅子,准备去牵马。 “嗡——” 也就在这个时候。 震耳欲聋的号角声音响起,滚滚黑烟冉冉升起,遮天蔽日。 “举三烽,坞上表二,燔三积薪,当有两千以上敌军来犯!” 孙不器认出信号。 …… 长城。 负责轮防的赵康熬了一宿,也没等到另一支夜不收小队归来。 “死透了。” 他微微摇头,自言自语道:“天赋好有什么用,还前途无量呢,连鄱阳县都没出就死了,汪胖子也跟着死,这下城里不少老爷要乐坏了。” 赵康回到坞内,靠着墙壁坐下来,准备小憩片刻。 结果刚闭上眼睛,瞭望台上的士卒就大声呼喊起来。 “敌袭!” “大军来犯!大军来犯!” “……” “大军,什么大军?!” 赵康一个激灵睡意全无,急忙顺着软梯爬上瞭望台。 只见十里开外,辽阔无边的大地上,涌现出黑压压的一片铁骑,目测数量,起码也有两千! 悉河部落有两千人不假,但可不全是骑兵。 真的增兵了? 赵康更加懵了。 哪有这样打仗的? 攻城之事,非一日可成。 就算悉河部落想打鄱阳,也应该先找地方安营扎寨,再徐徐图之,哪里有骑着马直勾勾往这边冲的,不是相当于送死吗? 等等! 他们是在追人! 赵康使劲眯着眼睛,想要把视野变得更加清晰。 他看见在蛮族大部队前面。 还有八骑。 蛮族骑兵就是在追逐这八骑,而且似乎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跟在后面,好像有所忌惮。 “驾——” 千户所以最快的反应全军出击。 骑兵率先赶到长城。 向庭春一马当先,飞也似地冲上城楼,罗东泉紧随其后,接着是孙不器、孙璃,最后是王力、吴达等人也骑着战马赶来。 “怎么回事!” 向庭春爬上瞭望台。 太突然了。 他通过罗东泉之口,知道悉河部落增兵。 但这也太快了! 绝对不可能立马就攻打过来。 “大人,是……是陈百户他们!” 赵康总算看清楚前面的八骑。 “小师弟?”孙璃等人也跟着登上瞭望台。 只见走在最前面的八骑中,有一匹白马最为显眼。 马上坐着的,不是陈三石,还能是谁。 他的面前,还挟制着一名蛮族服饰的贵族少年。 “人质?” 众人怎会连这点都看不明白。 显然。 陈三石一行人是被蛮族包围,但又抓到人质,以此威胁敌方来取得生机。 能让两千蛮族骑兵不敢轻举妄动的人质,该有多珍贵? 这么珍贵的人,又怎么会出现在悉河部落?! “怎么会……” 罗东泉下意识身体前倾,手臂按在墙垛上,抻着脖颈往前看, …… “退后!” 数个日夜折腾,众人早就精疲力尽。 就连陈三石,也双目爬满血丝,他声音都变得嘶哑:“退后五里!” “这位小兄弟。” 蛮族千户骑着马遥遥跟着:“你们已到边境,是不是该把殿下还给我们了?” “少废话,等我们进城以后再说!” 陈三石示意九皇子说话。 九皇子心领神会:“照他说的做,退后五里,给他们足够的安全距离进城!” 在上千双眼睛的注视下。 蛮族骑兵不断后撤,不敢上前半步。 陈三石领着众人,顺利来到城墙下。 “小师弟!” 孙璃对着墙下问话:“发生什么了,怎么招来这么多骑兵!” 陈三石答道:“我等在侦查时,遭遇悉河部落骑兵包围,幸得此人,才侥幸得以脱身!” 还真是遭遇骑兵。 这种情况下。 居然还能活着活下来! 简直十年难得一遇。 不仅如此。 众人还看见,有单独的两匹马身上,驮着尸体,甚至连死去战友的尸体都带回来了! 奇功! 向庭春赶忙追问:“此为何人?!” “大概是一个皇子吧!” 陈三石命令道:“你给大家自我介绍一下。” “好……好!你、你们听着!” 皇子说道:“本王乃是宇文一族九皇子!你们要是敢杀我,父汗必定血洗鄱阳县。” 皇子! “九皇子?” 孙不器嘀咕道:“我听说过,宇文大汗有十个儿子,唯独钟爱九皇子,据说当做下一任大汗来培养的。他不在大都待着,怎么跑到悉河部落来,还被三石给活捉了。” 活捉皇子…… 向庭春神色变得激动起来。 奇功! 谁能想得到。 派出去几队夜不收。 居然能把宇文一族,未来的大汗活捉回来! 这是何等的奇功啊! 手下立功 上官也是要跟着沾光的! “好,好,好!” 向庭春连说三个好字:“开城门,快,快把陈百户他们接进来!” 一百余骑兵出城接应。 回到境内瞬间,六个人就倒了五个。 只剩陈三石一个人还能坚持。 他随手把皇子摔下马,立即被官兵制住。 “罗东泉!我要你狗命!” “铿——” 汪直缓过口气后,就从地上爬起来,拔出身边一名士卒腰间长刀,直接就朝着罗东泉劈了过去,可他本就是练骨,又受了不轻的伤,哪里会是对手。 罗东泉横刀格挡,轻松将对方震退:“你疯了?!” “向千户!” 汪直声嘶力竭:“我们在草原上,莫名其妙被蛮族骑兵发现遭到包围,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惊动的蛮子,想置我们于死地!这人就是罗东泉!” “血口喷人!我为何要坑害自己人?!” 罗东泉怒道:“你们自己不慎暴露,跟我有什么关系!三十双眼睛亲眼所见,我和你们走的都不是一个方向!你污蔑我,也得有证据吧!” “刘金魁!” 向庭春质问道:“你说,说实话!” “罗千户说的是真的。” 刘金魁如实陈述:“他在最西北,中间还隔着我,距离陈百户他们非常远。” “嗯。” 向庭春点头:“汪直,应该是误会,泄密谋害同袍可是死罪。再说,你们这不是活着回来了,有惊无险,还立下奇功!” “我……” 汪直语塞。 确实只是猜测,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活着回来? 陈三石心中冷笑。 他是活着回来,李大志、夏二牛几人呢? 证据。 既然难找,就他妈的别找了! 炼脏很遥远吗? 这向庭春,也显然不想把事情闹大。 因为罗东泉是他心腹中的心腹。 不能程序正义。 就只能结果正义。 陈三石面上不动声色,只是说道:“还请千户大人,抚恤死去弟兄的家眷!” “何止?” 向庭春心情大悦:“此事上表朝廷之后,必将朝野震动!你们这一趟,各个都会有赏赐!” “大盛官兵听着——” 城墙外。 有一单独传话的骑兵来到城墙下,高声喊道:“你们再不把殿下送出来,我等必将血洗鄱阳!” “那你大可以试试!” 向庭春一字一顿地说道:“本官就在这里等着你们来!” “好!你们等着!” 蛮族骑兵渐渐退去,消失在目之所及的尽头。 攻城,也不是说攻就攻的,需要诸多准备。 今日,算是下了战书。 …… 七日后,将有一封来自边境偏僻小县的战报,由兵部递交到内阁,转递司礼监,最后递交到万寿宫,由司礼监掌印太监亲自朗读: “十一月初二,鄱阳县六品承信校尉陈三石,率领十人组成夜不收小队,深入敌境,于两千骑兵围困中活捉宇文九皇子,全身而归。” “有点意思。” 幔帐之后,声音古井无波。 “可惜,生错地方。” “罢了,吾有三宝,其一曰慈。” “给这位年轻校尉一个机会吧。” (本章完) 第91章 突破练皮 第91章 突破练皮 回城次日。 陈三石活捉皇子的事情,传遍鄱阳。 他的声望,几乎直接盖过向庭春。 鄱阳县又有两百人前来投军。 向庭春来者不拒,上呈都指挥使司,申请临时扩编千户所。 由于战事将近。 上头必然不会拒绝。 除此之外,向庭春还申请调配兵力来巩固鄱阳防御。 大战,要来了! 陈三石一行人侦查到的情况,总结下来悉河部落保守增兵到五千人。 保不齐。 真的跟仙宝有关。 接下来说不定还有巫神教会潜入鄱阳。 走,是肯定走不掉的。 他一开始就没得选。 要是加入武馆,保不准现在还在天元武馆巴结梁兄,连个练骨功法的没弄到呢。 加入军营,功法是有了,但是需要玩命。 任何一种选择,都有相应的代价。 陈三石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变强! 此次草原之行,收获也不算小。 【功法:不灭金蛇枪.上(精通)】 【进度:885/1000】 生死搏杀,血脉偾张。 临行前吃下的灵禾,基本上全部消化干净,功法熟练度陡然狂增,速度快到夸张。 这几日,就能够突破到练皮。 倒是没有必要再昭告天下,悄悄摸摸突破就好。 之前是为展示天赋。 差不多就行。 接下来还需要应付单元直、罗东泉这些炼脏武者,没必要让他们心生警惕。 最关键的。 炼脏之前,都没办法升官。 何必多此一举? 【寻踪匿迹(小成)】 【进度:705/1000】 …… 【技艺:统兵(入门)】 【进度:233/500】 【效用:主心骨】 …… 【技艺:御马(精通)】 【进度:(109/500)】 说起来。 这次能活下来,小寻的功劳至少要占一半! 没有白鹄马的神速。 陈三石是绝对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活捉九皇子的。 除去各个熟练度提升外。 最大的收获。 应该就是这把剑! “铿——” 陈三石拔出剑锋,把怀里的兰姐儿吓了一跳。 两人也算是生死一线。 见面后,就狠狠地彼此珍惜了一夜。 这把剑。 剑鞘主要是以黑檀木制造,又用黄金在表面勾勒出藤蔓般的纹,中间还镶嵌着一颗红色宝石,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剑身长三尺六寸,暗合三百六十周天,剑宽一寸八分,合天罡半数,通体毫无瑕疵,寒光烁烁,锋芒迫人,手感不沉不轻,恰到好处。 “镇岳剑!” 陈三石在书上读到过。 大盛之前的一统王朝名为大燕。 这把镇岳剑,是大燕中兴皇帝所铸,谁曾想百年之后落入宇文家族手中。 大燕国破后。 中原地区进入长达一百多年的分裂割据。 异族人纷纷“中原化”,读中原人的书籍,穿中原人的衣服,说中原人的语言。 后来被大盛太祖曹燮赶回草原,三百多年来蛮族的“中原化”倒退很多,但语言还是保持一样。 “好剑啊!” 陈三石爱不释手。 这把剑,把他的芦叶枪几乎砍坏,已经送去锻造坊里面维修。 回到鄱阳之后,也没人跟他提剑的事情,理所当然归他所有。 练皮之后,也抽时间练练剑! 至于宇文九皇子。 貌似连夜就被押往府城,再送去京城。 皇子身份尊贵。 他们是没有资格决定去留的。 “这也算是大功一件,不知道老皇帝能不能给我点好东西。” 陈三石心里琢磨着。 但是时值战乱,北境到京城相距甚远,一来一回不知道要多久。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提升实力。 翌日。 陈三石来到军营。 朱仝、徐斌等都在,并无大碍。 他们能活下来六个,车悬阵配合统兵技艺带来的临危不乱,功不可没。 否则的话,几分钟都不可能撑得住,瞬间就会被碾死。 “王力,你应该认识李大志他们吧。” 陈三石拿出二十两银子:“找个时间把银子送到他们家去,顺便看看千户承诺的丧费、补偿有没有给齐,有什么问题回来告诉我。” 虽然只是武卒。 那也是人命。 他不跟向庭春一样,把伤亡看成数字,能力范围之内都会帮衬。 官吏们办事,他也不放心。 鬼知道承诺的抚恤会不会被克扣。 “朱仝,你们疗伤卫所会出钱不必说,接下来修行,练血境界的需要的资源我全包了,补血汤、补元汤随便喝。”陈三石阔气地说道。 向庭春赏不起好东西。 补血汤、补元汤总还是要赏的。 否则的话,鬼还跟着他干。 “谢大人!” 朱仝等人抱拳。 他们这些穷家伙,最缺的就是补药,否则修炼速度远远不止现在。 “胖子,你伤怎么样?” 陈三石询问道。 “好歹也是练骨圆满,挨两刀要不了命。” 汪直牺牲的手下,也算是他亲自教出来的:“就是可恨,杀不死罗东泉!伱知道,他是什么境界吗?” “才升副千户,不是初入炼脏么?” 陈三石略微诧异道:“不止?” “绝对不止!” 汪直跟他来到无人之处,压低声音:“我虽跌境,但对每个境界该有什么样的实力再清楚不过,更别说我还在鄱阳待了十几年,连他练得什么功法都知道。 “他绝对不是炼脏入门,起码也是炼脏功法精通!他在藏境界!” “嗯。” 陈三石颔首,记在心中。 他才动藏境界的心思。 想不到罗东泉早在这样做。 自己准备藏境界是为对付炼脏武者,他是为对付谁? “你也别担心。” 汪直说道:“回来以后,有不器师弟他们两个在,罗东泉是绝对不敢对你下手的,好好修炼就行,你不用太久就能追上他。” “单元直呢?” 陈三石补充道:“此人有没有藏境界?” “没有。” 汪直回答道:“上回在季府,你练武的时候,我借着酒劲试探过,确实是个初入炼脏,但还算扎实,不差劲。” 陈三石了然。 境界这东西。 大多数情况只能高看低,低看高很难看透。 也就是汪胖子的情况比较特殊。 简单聊完,他一天也没有休息,当即投入到修炼当中,准备一口气突破练皮。 …… 家宅。 向庭春在院子中练刀。 罗东泉被丫鬟领着进来:“千户大人,你找我有什么吩咐?” 向庭春没有说话,继续练刀,晾着他一直站着。 直到一个时辰后。 他才收刀停下,接过丫鬟递来的热毛巾擦拭着汗水,仍旧没有急着开口,又坐在藤椅上慢悠悠地喝起茶来。 罗东泉也就这么沉默的站着,一声不吭,如同木桩。 “说说吧老罗。” 向庭春放下茶盏:“为什么非要那么做。” “卑职不知!” 罗东泉低着头。 “泄露同袍行踪,跟通敌叛国有什么区别!” 向庭春站起身,来到对方面前,压制着怒意:“你,就非得,这么急着让陈三石死么,连个面子都不愿意给我?” “大人,我也是为自保。” 罗东泉没再演下去:“他以后在北境有权有势,只需要一句话,就算不要我命,也能断我前程,断我整个罗家前程。” “啪——” 向庭春掌若铁扇,猛地甩在他脸上,发出清脆的巨响:“罗东泉!你别忘了,当年是谁看你可怜,把你带到军营手把手传授武艺,又是谁,给你让渡资源,使你有今日的修为!” “卑职不敢忘!” 罗东泉脸上多出紫红色的巴掌印,丝毫不敢反抗:“千户大人的恩情,卑职一定会用性命报答!” “好在没有证据,此事,本官会帮你压下去!” 向庭春呼出浊气:“但要是再有一下次,你就自求多福吧!滚!” 罗东泉恭敬抱拳,后退数步后才转身离开。 走出大门,他朝着门前吐出一口血水,面无表情。 …… “哗啦啦啦——” 山洞内。 陈三石把“凝露锻体汤”倒入木桶。 最近几日,他都没有再去季府。 而是令其派人把熬好的药水送到家中。 今日就是最后一份。 用完差不多刚好突破,接着也没有凝露锻体汤用了。 先是在铁砂中磨炼皮肤。 等到浑身血淋淋后,再跳进药浴中。 冰凉的药液沁入体内,不断修复着伤口,滋养体魄。 泡上一阵子后,陈三石便跳出来,提起修复好的芦叶枪舞动。 功法施展开来。 先前通过伤口浸入血肉内的药浴,被吸收干净药力之后又通过毛孔溢出来,挂在身上好似一颗颗透明的露珠,故此得名凝露锻体汤。 各种补药、兽肉、再加上最为关键的灵禾。 陈三石再一次来到突破的关头。 他能感觉到。 气血影响的不再是筋络和骨骼,利用气血强化枪法的时候,连同肌肤一起强化,好像整个人从头到脚,多了厚厚的皮甲。 “砰——” 一枪刺出,在山洞的墙壁上凿出个巨大窟窿。 陈三石的综合素质再度拔高,皮肤更是变得厚实坚韧,远远超过牛皮,比之玄皮也要强得多! 【功法:不灭金蛇枪.上(小成)】 【进度:0/2000】 【效用:龙象之血、九龙活筋、先天金刚、皮坚如骨】 【皮坚如骨:气血充沛之时,皮肤坚韧无比,防御力等同外附异骨,刀剑难破。】 “砰砰砰!” 陈三石提起拳头,对着墙壁猛砸十几拳,砸出一个个破洞。 他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皮肤的防御程度,赫然化作无懈可击的骨甲,而且还不是普通骨骼,是上乘功法才能练出来的异骨! (本章完) 第92章 同归于尽 第92章 同归于尽 陈三石拔出宝剑,在手臂上轻轻划过。 一阵刺痛,留下白色痕迹,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这还是镇岳剑。 换成普通刀剑,更难破防。 “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都这般坚硬,需要充血才行。” 陈三石不断尝试着。 在日常状态下,也会比普通人皮肤更加坚韧,但不至于非人类。 “等到大成之后,就是金刚之身!” “没药了!” 陈三石感慨。 兵部送过来用作褒奖的齿虎血酒,向庭春已经赏给他两坛,但那专门针对练骨大成的,医书上说,提前喝非但无用,反而有害,暂时用不上。 “去武馆借点吧!” 百年黑参。 在鄱阳县,基本上都是采摘好放在家里当压箱底的宝贝保存的。 陈三石下山之后,已然是夜间。 他径直来到天元武馆梁家大宅外。 先从这开始。 要是找不到,再去云鹤潘家和赵氏赵家。 天元武馆药铺生意做的不大,但不代表家里没有藏着宝贝。 绕过夜晚巡逻的两个家奴和弟子,陈三石轻盈地跃上房顶,踩在瓦砾之上来回跳跃,在【身轻如燕】的作用下没有发出丝毫动静。 甚至,他连长枪都没有藏起来,就这么背在身上。 长枪、弓箭、镇岳剑,一样不少。 倒不是完全不担心被发现。 只是…… 梁家最好祈祷有人别发现他。 否则的话,鄱阳县就要多一桩灭门惨案。 今非昔比了。 一开始习武时,见到武馆的人,他还得忍气吞声。 如今,武馆的人都不需要动手,勾勾手指拉动弓弦就能解决。 只是借点药材。 希望他们不要不知道好歹。 陈三石很快就找到专门存放药材的库房。 负责看守的人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算是救了梁家上上下下几十口性命。 他从窗户翻进药库,拿起麻袋就开始塞。 不一会儿,就塞得满满当当。 “还真有黑参,数量还不少,够我用一阵子了。” 陈三石在角落里,找到一些单独存放的精致盒子,打开以后,不是人参就是宝芝,还有不少能用来化解各种奇毒的珍稀宝药。 不论用不用得上,他统统打包带走。 安静的梁家大宅内。 唯有一处书房亮着烛光。 陈三石想了想,还是踩着屋檐凑近,掀开一条缝隙朝着里面看去。 房间内,桌案前。 一名头发白的中年男人坐在那里,面前书卷摆得乱七八糟,手中拿着一面折扇,目光呆滞地来回摩挲着。 ‘这是梁展的扇子?’ ‘呵,老东西,想儿子了?!’ 陈三石有些犹豫要不要送他们一家团聚。 “废物!” 尖利的唾骂传来。 一名同样憔悴的妇人从卧房冲出,直奔着书房去,粗鲁野蛮的踢开房门:“老东西,你天天在这里装模作样有什么用?你要是真心疼展儿,为什么不去报仇!” “我倒是想报!” 梁升之咬牙切齿地说道:“可那向庭春是炼脏小成,我岂是他的对手?再加上又没有证据,他断然不会承认!” 向庭春? 陈三石意外。 敢情这口锅,千户大人一直在替他背着。 “那又怎样!” 妇人扯着嗓子喊道:“你可以找别人帮忙啊,那向庭春,还能是天下无敌不成?县令身边、知府身边,不都有炼脏吗,伱去求着帮忙啊!” “没人能帮我。” 梁升之声音带着哭腔:“季广贤和向庭春是一丘之貉,怎么可能帮我杀向庭春?就算是倾家荡产,也出不起这个价钱啊!” “那知县呢?!” 妇人放低声音:“知县最近不是来来回回地叫你们过去吗,就不能请他帮忙吗?” “更不可能!” 梁升之说道:“新来的薛知县听说是阁派来的,连我们的礼都很少收,心高气傲,怎么可能给咱家当杀手? “而且他最近来来回回地喊我们过去,是为盘问仙宝之事! “想让他帮忙,除非……” 他恍然明白妇人的意思:“你疯了,藏匿仙宝,是灭门,不,诛九族的大罪啊……这样做的话,是能给展儿报仇……可我梁家百年基业,也等于毁于一旦!” “基业?” 妇人癫笑起来:“梁升之,你儿子都死了,你的基业准备给谁?而且蛮子马上要攻城,你觉得你能躲在家里?姓向不会拉你当壮丁?” 梁升之慌忙起身:“你这是干什么啊?!” 只见妇人拿簪子抵着自己喉咙:“你要真是个窝囊废,我就自己去找展儿!” “啊——” 梁升之咆哮着掀翻桌子:“你们都逼我,那就一起死吧!向庭春,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好一副父子情深,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人场面! 感人吗? 陈三石冷笑。 这群畜生抓乡下人试药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别人也有家人。 就算杀他们全家,男女老幼一个不放过,也不值半点同情,反而是为民除害。 只是既然他们把锅扣在向庭春身上,又和仙宝有牵扯,就不能乱杀了,否则的话容易节外生枝。 “知县果然是来找仙宝的,而且身边也有炼脏!” “看梁家的意思,是要跟知县告密了。” “向大人,自求多福吧。”陈三石没有再待下去,纵身飞跃,离开梁家宅院后淹没进夜幕当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 “你想练剑?” 坐在石墩上喝酒的汪直抬起头,对少年忽然提出的要求有些费解:“确定?” “确定。” 陈三石重重点头。 他找过孙璃姐弟两个,他们都不会,就只好来找汤若山。 汪直仔细回忆着:“我还真有,跟我来吧。” 头一次进入汪胖子家里,倒是出乎意料的简陋。 院子里无人打理,各个房间也没有家具,只有卧房有张床和上锁的箱子。 汪直打开箱子,从里面搬出一堆功法秘籍,又挑选出来几本剑法,不值钱般扔过去:“看看你想练哪个。别的我没有,就功法多。 “当初卷铺盖卷滚蛋的时候,他们只收走炼脏以上的功法,炼脏以下的都被我留着了。 “这几本里面,最好应该是《点苍剑》,师父同款。” “孙督师?” 陈三石问道:“他不是练枪的么?” “也练剑,印象中突破武圣之前,还练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功法。” 汪直摸着下巴:“这《点苍剑》,是百余年前天下八大宗门之一的苍山派绝学,后来苍山派谋逆被灭掉,功法就到朝廷的手里了。连师父都练它,肯定很好,但也肯定难学,就不担心影响你练枪?” “比起这个……” 陈三石道出心中困惑:“我更好奇,修炼多种兵器能得到何种好处?” 功法一大作用,就是使得肉身突破极限。 但是肉身随着境界提升,重新修炼一门兵器能带来什么? 肉身肯定是不会再有大幅度提高的。 否则的话,早就人尽皆知。 “化劲之前,多练一样兵器功法,会使你气血变得更加雄厚,化劲之后,会使你的真力底蕴更深,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好处。” 汪直边给自己伤口换药,边耐心地讲解道:“所以,一般都是无望突破的高境之人,才会搜罗各种各样的功法来练,以此提升战斗力,毕竟同境界之人到最后,往往拼的就是真气和气血谁能更胜一筹。 “你境界还低,这个时候练意义不大。 “就算练成,实战中两种功法也没办法同时施展,人就一个脑子,怎么能一心二用。 “顶多,也就是一长兵一短兵,防止敌人近身时束手无策,你打的应该也是这个主意吧?” “算是。” 陈三石没否认。 只是心中很快把一些信息联系起来。 无望突破的高境之人。 这句话,也包括曾经的孙督师。 直到隆庆十五年之后,孙督师才忽然突破到传说中的武圣之上。 这和他练剑,有没有关联? 当然,目前仅仅是猜测。 所谓武圣还太遥远。 先练剑试试再说。 “就它了!” 陈三石收下《点苍剑法》。 “随你。” 汪直补充道:“有境界打底,修炼其他功法速度会比较快,但能快到什么地步,就要看你的资质和悟性了。” “谢了!” 陈三石没有浪费时间。 当天就开始修炼剑法。 浩然呼吸法,是通用的。 要学的只有桩功和剑招。 犹记得第一次习武,仅仅做到把桩功、招式流畅地打出来,就耗费将近十日。 如今学剑。 他只用了半日! 【功法:点苍剑法(未入门)】 【进度:0/50】 【效用:暂无】 入门熟练度,只需要五十? 陈三石尝试着正式修炼。 结果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基本上每打一套完整的剑法,熟练度都会显著攀升。 按照这个速度。 只需要一天。 一天之后,剑法就能入门。 “真是好剑!” 陈三石握着镇岳剑,有些爱不释手。 这种传世宝剑,已经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完完全全是无价之宝。 “真是败家啊!” “那个九皇子听说被直接押往京城去了。” 这是好事。 如果九皇子留在鄱阳。 蛮族百分之百会继续增兵,更高级的将领也必不可少,光靠向庭春可撑不住。 如今九皇子被押走。 宇文家族再想要人,就只能找皇帝老儿。 当然,这不代表鄱阳安全,相反,仍旧生死未卜。 悉河部落至少五千兵马,可能实际更多。 对千户所的一千人。 即便是守城方,也有不小压力。 长城内外开始巩固防御工事。 大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本章完) 第93章 速通剑法 第93章 速通剑法 鄱阳里里外外,都进入备战状态。 不光士卒们忙得不可开交。 寻常百姓也躲不开徭役。 边境长城修建已经有将近两百年的时间,每年都需要维护。 如今大战在即,更是要对薄弱环节重新进行加固。 两百里长城。 仅凭千户所的人手压根不够,只能依靠百姓。 “癞子叔,吃点。” 陈三石被派去监工,领着王力给乡亲们送饭。 这种临时的徭役,甚至连饭都不管。 老百姓不干也得干。 否则的话,蛮族破城,活人一个不留。 “窝窝头真香,石头,你当了大官儿,最近没少贪钱吧!” 癞子头接过来就啃,也不说句好话。 “放肆!” 王力怒道:“你这厮,大人好心找千户给你们粮食吃,伱怎么不识好歹?!” “狗嘴吐不出象牙!” 其余乡亲立即唾骂起来。 “癞子头,你去死吧!” “对,出城死在蛮子手里,也算你死得其所!” “……” 陈三石没有理睬,留下王力看着,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粮食,是他让向庭春从库里调的。 这种防守战,没有百姓配合,难度会陡增。 哪有既要马儿跑,又不给吃草的道理? 千户所的粮食储备足够六个月,分给百姓一小部分不打紧。 各个乡绅、武馆老爷的粮仓中,更是囤积无数,就等着冬天加价卖呢。 真要是不够,就去抢武馆。 回到军营。 陈三石借助灵禾的药力,练习两个时辰枪法后,就开始练剑。 《点苍剑法》 总共分为三个部分。 他手里这部分,能够直接修炼到炼脏,总共一十三剑,每剑有足足七十二路变化之多,没有特别明显的特点,如果非要说的话,特点就是注重杀伐,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用来杀人的。 镇岳剑在陈三石的手中嗡鸣震颤,时而快速如疾风骤雨,时而缓慢如流云飘逸,每一剑皆蕴含着风云万变的气势,磅礴大气,劈风撕云。 【功法:点苍剑法(入门)】 【进度:0/50】 【效用:左右互搏,剑道速通】 【左右互搏:一心二用,双持兵器,扬长补短。】 【剑道速通:肉身境界之下,剑法神速,畅通无阻】 剑道速通! 入门之后,熟练度还是只有五十。 也就是说,只要不超过自身境界,突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这样以来。 汪直所说的耽误枪法修炼的顾虑,就完全不存在了。 更重要的。 是左右互搏! 正常人,是没办法一心二用的。 陈三石额外练一样短兵器,也只是想应对特殊环境,偶尔对付能够近身的敌人不至于毫无办法,总比赤手空拳来得强。 但要是两套功法能够同时施展,就会产生质变! 有时候,一加一的效果是远远大于二的! 长枪作为百兵之王,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长,也就是他枪法炉火纯青,目前还没有被人成功近身过,但不代表以后不会。 能够同时施展剑法和枪法,就能完全弥补这点。 陈三石当场尝试起来。 镇岳剑和芦叶枪在他手中,就像是两个人在操控一般,而且是默契到极致的两个人。 尤其是镇岳剑。 左手拿剑,也丝毫不觉得别扭,反而得心应手! “速通!” 陈三石右手枪,左手剑。 仅仅两个昼夜。 就把镇岳剑推进到练血功法大成,体内气血变得更加雄厚,枪法进度也没有受到影响。 “陈大人。” 赵康找到他:“去大帐,向千户有重要事情要跟大家讲。” 中军营帐。 百户们全部到齐。 除此之外,薛知县、季知府,乃至孙璃、孙不器都在。 向庭春看了眼冯庸,示意对方可以开始。 “是!” 冯庸指着沙盘上,长城外二十里的位置,开口道:“两日前,我奉命出城进行新一轮的侦查,发现蛮族开始在此地陆续安营扎寨,并且得到准确情报,最迟五日后,就会进攻鄱阳。 “其中,总兵力大约在六千左右,轻骑兵两千,重骑兵五百。 “炼脏增加到两人,练骨将领数量增加到十人,练血大成若干。 “另外,投石车、攻城车等重型器械一应俱全。 “反观我方。 “可战之兵一千零五十六人,另外加上两百名武馆弟子,会参与战斗的炼脏武者,有三人,练骨武者十二人。 “千户大人,卑职汇报完了。” “嗯。” 向庭春微微颔首:“总体来讲,高境战力我们多,但悉河部落兵力数倍于我等,即便只是坚守,也会很难支撑太久。 “所以,季知府,你能不能帮帮忙,让安定府都指挥使司,再增派一千五百人马?” “这可不归本官管。” 季广贤讪讪道:“再者说,安定府面对的是五万铁骑,哪里还有多余兵力调遣,最多,也就是再从我族里叫来一个炼脏助阵。” 他的任务没有完成。是不能够回去的。 留在鄱阳,也等于要跟鄱阳共生死。 “孙千金。” 向庭春转移目光:“督师府不能调些人来?” “我已写信令驿站火速送去凉州,家父理应会有安排。” 孙璃声音清冷:“在此之前,我和舍弟将会留在鄱阳助阵,绝对不会临阵脱逃。” “好!天下皆知八大营铁血,看来名不虚传!” 向庭春看着众人,鼓舞道:“诸位,连督师大人的千金跟少爷都要死战,我等岂能退缩? “传我的令,明日起,鄱阳千户所全体将士进驻长城,全天十二个时辰待命,随时准备迎敌!” “听令!” 众人领命。 “陈大人!” 本来准备先回家的陈三石被叫住,他停下脚步:“季知府,有何贵干?” “呵呵。” 季广贤笑道:“陈大人只身深入敌境数百里,于重兵围困当中生擒皇子,立下惊世奇功,想必不久后就连京师都会听说你的大名。 “高阁老最为识人,必定会对你委以重任。” “承蒙季知府抬举。” 陈三石敷衍道:“可惜,就算我想离开鄱阳,如今也离开不了,天大的事情,都要等到战事结束以后再说了。” 一个字。 拖! 只要拖下去,等到他境界提升,一切问题就都会迎刃而解。 “陈大人说的有理。” 季广贤摸着胡子:“本官也不会走,会留下来跟鄱阳将士同生共死的,这件事情,的确应该等到战事结束后再议。” “季知府大义!” 陈三石话锋一转:“就是不知……” “没有!” 季广贤打断道:“陈百户,本官出远门,哪里会随身携带那么多药材? “当然,如果陈百户能给本官一个保证,本官也不是不能,派人从安定府,快马加鞭多送些药材过来。” “季知府误会。” 陈三石说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在下还是明白的。 “‘凝露锻体汤’价值非凡,就算季知府慷慨,我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继续白白受用。 “在下是想问,季知府还有无其它秘药?譬如用来疗伤、恢复气血的药物,我也不敢多要,哪怕只够一次使用的份量。” “这个嘛~” 季知府沉吟片刻:“自然是有的!我季家既然是药材生意起家,又怎么可能只有一道秘方?无论是治疗外伤用的金疮药,辅助快速恢复气血的补血丸,我季家的药,都比外面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既然陈百户都开口了,本官又怎么好意思拒绝,回头就着人给你送上一些。” “多谢季知府!” 陈三石抱拳,告辞离去。 “大人。” 单元直笑道:“他开始求药了。” “那是自然,我季家在练骨阶段的药方,可是被殿下收走用来培养心腹的,任谁用了以后都舍不得换药!” 季广贤自信道:“你等会儿给他送药吧,记住,每样只送够用一次的剂量。他求我第一次,就还会求第二次,何愁拿捏不住?” …… “搞定!” 陈三石成功调配出“凝露锻体汤”、“六元补血丸”,以及治疗外伤的秘制金疮药。 凝露锻体汤,即便是练骨小成,也仍旧有用。 【功法:不灭金蛇枪.上(小成)】 【进度:108/2000】 另外两种秘药,作用不是很大,但不要白不要。 还能让知府觉得自家秘药很吸引他,起码在战事结束前都不会来找自己麻烦。 【技艺:医术.凡(入门)】 【进度:403/500】 “医术也快突破了!” 陈三石回到家里。 顾心兰跟往常一样做好晚饭。 夜里。 她拿出耗费两个月,终于缝制完成的玄青色劲衣长袍,亲手为男人穿在身上,检查着有没有不合身的地方,以便连夜做最好的调整。 “大小正合适,石哥儿穿起来真俊。” 烛光下,铜镜前。 顾心兰就这么静静瞧着自家男人,一双杏眼从痴痴的迷离,渐渐变得泛红含泪,她不自觉地抱上去,紧紧搂着男人结实的腰肢,呢喃道:“童姐姐的孩子这两天就要出生了。” “我知道。” 陈三石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还是头回穿如此合身舒适的衣裳。 他整理着衣袖,答道:“徐斌要跟我一起守城,你帮忙照看着点。” “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心兰搂得更紧,声音却变得极小:“我是想说,等你回来,咱、咱俩也要一个吧。” 说到后面。 声音中更多的不是羞涩,而是哽咽。 这句话的重点,是“回来”。 “你放心,我厉害着呢。” 陈三石猛地将其拦腰抱起:“而且这事也不用等回来,现在就行。” “唔~” …… 今夜。 还有无数类似场景会在军屯里上演。 老父沉默、老母叮嘱,妻儿抽泣。 因为谁也不知道,今晚是不是团聚的最后一晚。 从明天开始。 所有将士都要去长城驻扎,抵御蛮族入侵。 战事结束前,一律不得归家。 (本章完) 第94章 神箭扬威 第94章 神箭扬威 卯时。 号角声响彻军屯。 士卒们在家人的送别下前往军营。 孙璃姐弟两人,也披上罩甲,拿着兵器上阵。 “三石。” 孙不器快步跟上:“草原的事情我帮你查过,那个姓罗的千户,手底下的人说其没有单独离开过,有没有可能,是汤若山太废物,导致暴露?” “或许吧。” 陈三石没有反驳,也懒得反驳。 对于督师府的人来说,做事情讲证据。 他不需要讲。 孙璃说道:“小师弟你放心,我们会盯着他的。” 来到军营。 向庭春进行大段的讲话后,全体将士就都进驻长城。 接下来的日子,吃喝拉撒都需要住在长城里面,有事情离开必须经过同意。 以每个百户为单位,各自负责两个瞭望台,也就是二十里的距离。 其余两百名武馆弟子,和两百多名才参军的新兵,被零散地分布在他们中间。 老百姓们,则是负责熬金汁,搬滚木、巨石、箭矢这些工具。 向庭春、罗东泉,再加上单元直,三名炼脏,亲自日夜巡视。 另外,每天晚上都会有一队夜不收出城侦查。 这差事,倒是没有再轮到陈三石的身上。 剩下的就是等了。 三日下来。 陈三石的剑法速通到练骨入门,用起来完全不会拖后腿。 “大人,要完!” 许文才忙活好几日,手搓了个简易沙盘,精确度和中军营帐里的比起来,丝毫不差。 他拿着木棍,面露惆怅:“要完!” 正是吃饭的时间。 大家伙都在烽火台里面围在一起,吃陈三石带来的兽肉,因此都听得清清楚楚。 “完你娘的!” 朱仝上去就是一脚:“等蛮子来了,我先把伱从城墙上推下去,让你先完。” “真要完!” 许文才神色认真。 徐斌凑过来,抻着脖子看到:“老许,兵书我也看过,咱们人不多,但毕竟是守城方,既不缺粮食又有城里的老百姓帮忙,还是很有可能守得住的。” “我不是在说这个。” 许文才朝着陈三石说道:“你们不懂,大人肯定看得出来,悉河部落的增兵很诡异,安定府也没动静,太奇怪了……可惜,情报不够,我看不到其余地方的具体情况,分析不出蛮子到底想干什么。 “但以眼下来看,他们摆出的架势,是铁了心要拿下鄱阳,简直逆天而行!” “嗯。” 陈三石点头,对众人表示他认同这观点。 的确奇怪。 哪怕扯上仙宝,也说不通。 这种事情,不应该偷偷的来吗? 比如多派几个巫神教的高手,炼脏、化劲多多的来。 大军压境是怎么个事儿? 地毯式搜索,也不是这样搜吧。 当然,如果只是六千人,问题还不算太大,顶多就是坚壁清野,所有人退回到县城里面,集中力量守更高的更坚硬的城墙。 但后续会怎样。 谁也说不准。 他跟许文才一样,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大家不是神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大人,不然咱们上山吧!” 庄毅第二次提出这个建议:“领着一百号人直接就跑,找个深山老林子里一钻,你就是大王,建个山寨,招兵买马就干起来。” 朱仝双手赞同:“对对对,咱们也弄个小朝廷!” “你们两个没脑子么,这种玩笑话也能乱说?!” 徐斌急忙拦住他们。 许文才还真跟他们认真分析起来。 最后得出结论,缺少高级功法和资源,一旦做大就死路一条。 当然,其实大家都是在调侃着玩。 因为守城过于枯燥。 陈三石没有参与嬉闹,补充完体力,就继续练枪和剑。 一晃又是两日过去。 【功法:不灭金蛇枪.上(小成)】 【进度:308/2000】 剑法也追赶上自身境界。 【功法:点苍剑法.练骨(小成)】 【进度:0/2000】 熟练度上限增加几十倍。 果然达到肉身境界后,就没办法再速成。 后续还是要以枪法为主。 “话说出来。” “草原之行结束也有十几日了。” “我生擒宇文九皇子的消息,京城应该收到了吧,也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些东西。” 官阶爵位他都不求。 只求一个修炼资源。 凝露锻体汤对于练骨小成仍旧有用,但还不够,他想要尽快练骨圆满,再面对炼脏武者时,不至于束手无策。 “敌袭——” “敌袭!” 长城之上,燃起烽火。 二百里长城,精神紧绷数日的士卒们纷纷操起兵器,来到各自提前分配好的位置上。 陈三石也提枪挎剑,来到墙头。 “咚咚咚咚——” “嗡——” 伴随着响如雷震的战鼓声和气势磅礴的号角声,十里之外的斜坡之上,逐渐浮现出一片黑压压的人影,正是蛮族大军。 他们排列好战阵,搭起望楼车,和大盛官兵遥遥对峙, “驾——” 有一黑骑率先来到长城外,在距离二百步左右的位置停下,开始奔走喊话。 “城里的盛朝官兵听着!” “早早受降,免受一死!” “给你们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若是不主动洞开城门,我天族铁骑,必将踏平鄱阳!” 上兵伐谋者,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即便是彼此异族,血战在所难免,也能够制造出气势,提升自家士气。士气二字,可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盛朝的守城官兵听着!” “给你们……” “咻——” 噗通! 一支箭矢骤然射穿高速奔走中的骑兵面门,使其连人带马栽倒在地,激起漫天尘埃。 陈三石徐徐收弓。 两百步,一箭射杀! “好箭!” “陈大人威武!” “威武!” “……” 数百名官兵齐声高呼。 “好!” 坐镇城门上方堡垒中的向庭春高声喝彩:“好箭法,扬我大盛军威!” 明明蛮族骑兵仅死一人。 大家却觉得取得巨大优势般,连看着黑压压的人群都变得渺小起来,个个心中振奋,摩拳擦掌。 这,便是士气! …… 十里外。 望楼车上的蛮族千户乌木尔,脸色难看。 本来打算先恐吓盛人再攻城,结果适得其反。 “我天族子民,以弓马立足,怎么能输给盛人?!” 他沉声问道:“何人箭术出众?” “我有上将其木格!” 身侧,另一名千户吉仁台开口道:“此人用五石弓,三箭之内,必有一箭百步穿杨!” “好!” 乌木尔下令道:“让其木格上,告诉他,射死刚才那名箭手,赏金二十两,赏银五百两,牛羊三百头!” …… “又来了!” 许文才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望着前方,又一名气势汹汹的蛮族靠近。 “盛人,你们要是有种,就不要以多欺少,用乱箭射我!” 其木格没带其余兵器,唯有一张长弓握在手中,声音洪亮:“叫刚才那名弓手出来,我与他比拼箭术,用性命定输赢!” “我在这儿呢!” 陈三石立于墙头之上,任凭对方接近到百步左右。 “如此狂妄?!” 其木格咬牙切齿,张弓就是一箭。 众目睽睽之下,陈三石不躲不闪,而是也拉开弓箭,放出霹雳一箭。 “叮!” 轻微脆鸣响起。 两支箭矢,居然精准地碰撞在一起,各自偏移方向,落在地面。 “什么?!” 其木格大惊。 城墙上,陈三石居高临下:“再来啊。” “来就来!” 其木格调整呼吸,冷静拿弓,连着放出三箭。 “叮叮叮!” 然而,每一箭都被毫无误差地轻松射落。 “巴图鲁!” 其木格瞠目结舌,直接愣在原地不动,许久后才从噩梦中惊醒,惊恐地高呼起来:“第一巴图鲁,第一巴图鲁!” 以箭挡箭。 如此神技,唯有草原第一巴图鲁才能做到! 小小鄱阳县,怎会又如此了得的人物在? 其木格哪里还敢再比下去,转身就要逃走。 可惜,为时已晚。 “咻——” 一支铲形齐披箭射在马身上。 其木格重重摔落。 不等他爬起,就被一支柳叶箭射穿大腿。 接着是另一只腿,右手,左右。 “啊!” 其木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这么在城墙下放挣扎着哀嚎。 “神箭!” “陈大人,放在天下恐怕都是少有的神箭手!” “弟兄们,有陈大人在,蛮子岂能破我长城?!” “……” 两百里长城。 把所见所闻,互相传递告知,又经过刻意的夸张放大,一时间,千户所官兵的士气到达顶峰。 …… “废物!” 乌木尔破口大骂:“吉仁台,这就是你说的神箭手?!” 吉仁台不语。 其木格,好歹也是练骨小成。 居然就这么……不堪一击? “休整吧!” 乌木尔沉声道:“两日以后,再议攻城。” 连输两阵。 这个时候攻城,只会凭白增加难度。 也只能拖了,拖过对方士气高昂的时间。 不然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他们两个主将亲自去叫阵吧。 那面对的就是乱箭。 有机会杀死主将,就不存在什么“武德”了。 … “大人,好手段!” 许文才惊叹不已:“如此以来,蛮子士气跌落谷底,短时间内,必定不敢再犯!” 长城内外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直到第三日天亮,战鼓声才再次响起。 密密麻麻的黑点朝着长城推进,蛮族正式开始攻城。 (本章完) 第95章 长城血战 第95章 长城血战 “打起精神!” 负责防御长城各个阶段的百户们,开始激励手下全力以赴。 箭术扬威已是三日前的事情,虽然还有余威在,但兴奋劲早就过去。 也是蛮族终于攻城的原因。 城门堡垒中。 向庭春下令道:“放箭!” 立即有传令官接力传令。 每个烽火台都刻意配制有弓箭手、弩手,待到蛮族士兵靠近道两百步左右时,所有人对准前方偏上,乱箭齐发,箭矢呈现出抛物线状态,好似一场瓢泼大雨。 攻城战。 和电视中演绎不同。 绝对不是拿个盾牌加刀,喊杀着就冲上来,真要是那样,绝对来多少死多少。 攻城是需要诸多器械的。 就拿眼前,蛮族最前方几排,全都是木幔车和轒轀车。 木幔车。 是一种安置木板作掩护的攻城车。 车身前面,有着厚实的木板来遮挡箭雨,士卒们躲在后面推车接近,根本不会露面。 轒轀车。 也是类似的器械,全部是铁皮打造,相当于一群士卒在身上扛着铁棚子往前冲。 再加上,蛮子们也摆出箭阵,对着城墙上一顿乱射。 想要仅仅依靠箭雨挡住他们,就不可能了,最多也就是射死少部分士卒,最后,还是要等到对方企图爬上城墙的时候,才能够大幅度减员敌方。 陈三石的十五石弓,面对普通的藤甲盾、牛皮盾以及较薄的铁皮盾都能够轻松射穿,基本上勾勾手指就是一条性命收入囊中。 【技艺:射箭(小成)】 【进度:(508/1000)】 如此磨炼下去,不用多久,箭术就会大成。 但他终究是一个人,哪里抵挡得住千军万马。 很快。 蛮族士兵来到城墙下面,顺利搭起云梯。 云梯。 也不仅仅是一架梯子,而是一辆梯车,是重达千斤乃至数千斤的重型器械,能够灵活调整角度,还有铁钩固定在墙壁上,底部更是能够城墙形成三角形,极其牢固。 一名又一名的蛮子开始顺着云梯往上爬。 擂木、巨石派上用场,如同山崩地裂般朝着下面砸去,等到有勇武之人爬到一半,当头就是一桶烧的滚烫的金汁儿泼下去。 “给你们攒好几天了,尝尝,都给我尝尝!” 朱仝大喊着,一桶接着一桶往下泼。 滚烫的温度一旦伤到皮肤,就会有细菌病毒感染入侵,得不到有效治疗,基本上也就宣告死刑了。 陈三石就站在旁边守着,谁敢露头,三米多的长枪就是一枪捅下去。 守城方,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没多大会,他就捅死二十几人,没有让一名敌军登上城墙。 慢慢的,他负责的区域就消停下来。 长城二百余里。 蛮族不可能全线进攻,主要还是挑选薄弱之处进行攻击。 即便这样,第一轮攻城也没持续太久。 两个时辰后,蛮族鸣金收兵。 攻城,本就是漫长之事。 今日这一波,恐怕也只是试探。 将士们开始打扫战场,总结战况。 这一轮,蛮子消耗掉四百多人,鄱阳千户所则是消耗掉五十几人,大部分都是守城的时候被乱箭射死,战损比看起来很好。 但蛮子今天送过来的都是“老弱病残”。 这点,从他们身上破破烂烂的皮甲就能看得出来,而且直到目前,竟然连一个练骨武者都没有出现,摆明是要用四百老弱病残,摸清楚长城的真实战斗力。 【技艺:统兵(入门)】 【进度:388/500】 实战中。 统兵技艺飞速增长。 在主心骨的作用下。 陈三石手底下的兵,纵使心神紧张,也没有慌乱,始终配合有度,再加上有他在最前面顶着,只战死两个人,受伤三个人。 “懒汉!” 臭气熏天的朱仝,把一直蜷缩在角落中的许文才扯出来:“你不是说要完蛋吗?我看蛮子都是就酒囊饭袋!” “这还没开始呢!” 许文才告知道:“他们连练骨都还没上,掘地、囊土这些手段也都还没用呢!” “……” 陈三石任由老书生给手下科普,自己则是一刻不耽误的习武,顺便找向庭春请假上山,说是要打猎犒劳手底下的弟兄。 他才立下大功,给不起封赏,总要给点特权。 骑着白鹄马,上山泡药浴习武,同时也提升医术。 回来的的时候顺便弄两头猎物带到长城,给大伙分着吃,一连十日都是如此度过,蛮子也没有再急着攻城,而是每天半夜擂鼓,白天派小股人马放箭骚扰。 “疲兵战术啊……” 陈三石清楚得很。 在不缺粮草的情况下,这样耗着对于蛮子是优势,一方面他们人数多,长城士卒们心里压力会越来越大,再加上天气寒冷,天天窝在地上绝对是痛苦的事情。 说起来,都快腊月,北境还是没下雪。倘若下起暴雪,也能逼蛮子。 【功法:不灭金蛇枪.上(小成)】 【进度:899/2000】 修炼速度慢了下来。 凝露锻体汤的效果大不如前。 照这样下去,起码还要二十天才能练骨圆满。 倒是医术临近突破。 蒋医官也随军来到长城,陈三石借口帮忙,实则提升熟练度,推会药碾子后,又开始在画满穴位的木人身上练习针灸术。 医术包含的范围可不止药材,针灸术也是其中的一种。 各个穴位和针法要诀,他【过目不忘】,早早记住,剩下的也就是熟悉手感而已,一个下午,就基本上全学会了。 终于,面板浮动。 【技艺:医术.凡(精通)】 【进度:0/1000】 【效用:见药识方、破解万毒】 【破解万毒:医术超绝,无所不知,以至于凡间之毒,见之即可破解。】 解毒? 陈三石有见药识方本事,能够防范别人在自己的食物中下毒,但没有解毒的本事,不论是江湖中还是战场上,总是会有喜欢用毒的老阴比的。 有这项技艺傍身,基本上就免疫“毒”了。 “咚咚咚!” 时隔多日,耳边再度响起熟悉的战鼓声。 “蒋医官,我先走了。” 陈三石心头一紧,扔下银针就走,来到城墙上后,就瞧见潮水般的蛮子涌动而来,从数量上来看,这回不再是老弱病残,而是全军出击! 数量、质量都要远远超过之前的攻城器械摆放在最前列,盾枪手、弓弩手紧随其后,最后面,是整齐划一的两千骑兵。 另外,还有压轴的五百重骑兵。 这些重骑兵,不光士卒浑身披重甲,就连胯下战马的要害部位也都全部着甲,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上次在草原。 如果遭遇的是这群人。 朱仝他们,恐怕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骑兵停在两里地的位置压阵,其余四千步兵四散开来,部分佯攻,部分主攻,虚虚实实难以辨别,以至于长城防线没办法及时调整。 “咱们这里是佯攻!” 陈三石所负责的位置,一开始还有人冲过来架云梯,但往上面冲的,根本就没几个,没多大会儿人就全都撤掉,只剩下空梯子。 “陈百户!速速率领三十人,前往城门东侧甲字号烽火台支援,赵百户支撑不住了!” 传令官的命令延迟性地传达。 等陈三石带着手下赶到指定地点时,只见到墙头已经被挂上足足四道云梯,赵康正在和一名蛮族百户缠斗,他的手下也都守在云梯周围,俨然顾不上其它情况。 而在云梯后面不远处,还有数辆巨型战车,在趁机推进。 临冲战车! 此战车,是当世最大的战车类型,面前这辆还不是最大,但也高达两丈,宽数丈,车内分为上三层,车中能容纳近百士卒不说,还配有重弩毒矢和重锤。 战车内最上端的士卒能够直接跳进城墙,最下端的士卒则是凿墙挖地,破坏城池。 一旦让他们顺利开到面前,再涌入一批蛮子,长城就会彻底乱套,进而失守都不是没可能! “放火!” 陈三石冷静地下令。 火炬盆早就准备好。 包括陈三石自己在内的弓手们,开始使用带有铁笼子的火箭,先用火炬点燃油布,接着拉弓放箭,攻击临冲战车。 但既然对方敢把战车开过来,又怎么会一点儿准备没有,水龙车就跟在战车后面,箭矢射在上面不等燃烧起来,就会被大量的水浇灭。 好在,水车容量有限。 在汪洋火海般的火箭雨下,最终还是成功点燃两辆战车。 与此同时。 远方的投石车开始大量投掷,一块块巨石好似天外陨星坠落凡间,轰然砸在城墙上面,不出几轮下来,百岁城墙就被砸出一个巨大的豁口。 除非是练血小成之上的武者,否则但凡躲不开,当场就要被砸成肉泥。 种种干扰之下,最终有一辆成功停在城墙面前。 一个接着一个的蛮族士兵蜂拥而出,但绝大多数还没跳出来,就死在一杆长枪之下。 “冲,都给我冲!” “他就一个人!” “先登者立首功!” 只见城墙上方,跟着陈三石前来支援的人,都被迫放下弓箭去帮忙防守即将失守的云梯,战车之前,仅他一人! 蛮子们爆发出惊人的动力,想要立下先登奇功,出笼猛兽般朝着前方涌去。 陈三石丝毫不惧,独身挡在临冲战车前,手中长枪好似漫天飞蛇,密密麻麻不留一丝缝隙,任何敢探头的蛮子,身上都会多出透明窟窿,连着冲锋五分钟下来,尸体堆满战车出口,竟是没有一个人能够踩在墙头超过两秒钟! “都给我滚开!” 战车内,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一名彪形大汉用自家兵士当做人肉盾牌,趁机冲出战车逼近身前,抡着手中的狼牙棒当头劈来。 “铿——” 陈三石腰间镇岳剑骤然出鞘。 众人只见寒光闪过,练骨小成境界的彪形大汉人头落地,不是一合之敌! “啊……” 战车内的蛮子好似被泼了盆冷水,立功的想法彻底被浇灭,求生的欲望涌上心头,百余双眼睛,就这么干瞪着对方,原地踏步,再也没有一人敢往前冲。 反倒是陈三石主动冲入人群当中,右手芦叶长枪横扫八方,左手镇岳长剑收割漏网之鱼,一时间杀得人头滚滚。 不知道谁带头喊了声“撤”,便争先恐后往战车下跳去,跳的稍微慢些,身上就是一个血洞,战车内互相践踏、死伤无数,鲜血到处喷洒,染红战车。 也就在此时。 长城外响起号角,蛮人鸣金收兵。 (本章完) 第96章 圣旨封赏 第96章 圣旨封赏 鸣金之后。 城墙下的蛮族士卒们开始在凌乱中撤退。 “撤了?” 陈三石将长枪倒插,伸手抹去脸上黏稠的血水,站在高处眺望战局。 刚刚其实,正是凶险的时候。 怎么忽然撤了? 肯定是发生什么意外。 果然。 没多久就有消息传来。 刚才蛮子主攻城门的同时,其中一名主将率领三百精锐猛攻西侧薄弱环节,成功凿开城墙杀入城内,一位姓钱的百户当场战死。 好在向庭春和单元直及时赶到,杀死那名主将。 失去一名主将,意味着蛮子仅剩一名炼脏,不得不暂时退下休整。 其实这个时候,往往是出城追击的最好时机。 奈何鄱阳兵力不足,蛮子也特意留有骑兵在后方接应。 士卒们开始打扫战场。 陈三石坐下休息。 一直到黄昏时分,才清点完毕。 这一轮,杀敌一千,损失两百士卒,其中大部分是新招来的兵,另外还死一百武馆弟子,据说剩下的武馆弟子作鸟兽散,已经派人去搜捕了。 也就是说,鄱阳剩下的战力,仅剩九百左右。 “陈大人,向千户叫大家都过去。” 营帐内。 众人经过半日厮杀,都很疲惫,大部分还都负轻伤。 孙璃白皙的面庞上,也沾满血污。 孙不器手臂还中了一刀。 “三石!” 向庭春询问道:“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办?” “撤。” 陈三石给出答案:“战线拉得太长,鄱阳兵力太少,继续这样硬守下去,今日险境马上就会再次发生,不如坚壁清野,退到县城之内,集中兵力固守高墙,还有胜算。” “嗯,你和本官想法一致。” 向庭春甚至没有征询其他人意见,直接下令道:“冯庸、赵康,你们两个负责在明日天亮之前,把城外所有百姓领进城内,务必坚壁清野,不许留下一粒粮食。其余人,今夜继续镇守长城,任何人不得擅离职守!” “是!” 冯庸两人领命离去。 “季知府。” 向庭春继续道:“安定府情况如何?” 季广贤叹着气:“打的正凶着呢,不可能调人过来,向千户死了这条心吧,不过今夜,我族炼脏小成的老奴就能赶到,多少能帮上些忙。” “此次,真要多谢季知府了” 向庭春稍稍松口气。 如此以来,就变成四个炼脏,对付蛮子一个。 再加上守高墙的优势,极大概率能够拖延到安定府腾出手,调来援兵。 以千人兵力守住鄱阳,也算是大功一件。 “向大人不必谢我。” 季广贤淡淡道:“当今殿下素来忧国忧民,他是绝对不希望我大盛朝丢失任何一座城池的,本官帮伱,也是在报效朝廷。” 两人留下谈话。 其余人陆续散去。 “大人!” 徐斌在外面等候多时:“能不能……” “你回不去,我也回不去。” 陈三石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徐斌孩子估计刚刚出生,结果这个时候要坚壁清野,意味着城外所有百姓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在城里睡大街,他肯定不放心。 陈三石也不放心兰姐儿。 他找到孙璃,后者心领神会:“我不归任何人管辖,暂时离开不算擅离职守,你放心,我会安置好兰姐姐,还有……你这个手下的家眷。” “多谢!” 陈三石抱拳。 他重新回到城墙自己的岗位上,清点手下数量。 牺牲二十人。 大部分都是跟他去支援赵康时,守云梯死的。 过目不忘有时候也不完全是好事。 经过一场真正的血战,气氛变得更加肃穆,就连朱仝也不再像往日一样没心没肺的到处嚷嚷,而是坐在墙头安静的闭目养神。 陈三石稍事休憩,就继续练武。 不幸中的万幸是,悉河部落夜间没有再袭击,天亮之后,他们所有人得以顺利退到城内。 鄱阳城墙高三丈,厚两丈,十分坚固,再加上东南西北四面城墙,都有一名炼脏坐镇,蛮族几乎不可能再轻易攻破。 只可惜,城外诸多村落都会被烧个干净,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陈大人。” 一名身材壮硕,面留短须的中年男人登上城墙。 “你是?” 陈三石心生警惕。 眼前之人呼吸绵长步伐稳重,和向庭春非常类似,极有可能也是一名炼脏武者。 “陈大人不要紧张。” 中年男人自我介绍道:“我姓韩名承,是薛知县身边的护卫,你可以叫我韩护卫。”“幸会。” 陈三石拱手。 他先前在梁家,就偷听到薛知县一个小小县令身边都有炼脏,果然是真的。 而且先前长城恶战,也不见此人出手。 他问道:“韩护卫,有何贵干?” “有圣旨。” 韩承做出请的手势。 “圣旨?” 陈三石猜测,是宇文九皇子的事情,京城方面有所回复。 他便跟着对方离开,一路来到知县居住的府邸门前。 “陈大人。” 韩承突然停住脚步:“等下薛知县会念圣旨,让你做什么你就答应,出什么事情……孙督师会给你兜底,记住,无论什么都要答应!” “?” 陈三石一怔。 很快明白过来,眼前的韩承,貌似……居然是孙督师的人。 孙璃姐弟两人私下里说过,薛知县是皇帝的人,身边却又藏着孙督师的人,还让他按照圣旨做。 这么复杂? 也只有进去之后,才能知道究竟什么情况。 “好,我记住了。” 陈三石点头答应。 韩承这才继续带路。 厅堂内,薛知县穿着官服端坐于太师椅上。 他的身边,还站着一名护卫。 难不成又是一名炼脏? 一个知县身边带着两个炼脏? “陈大人。” 薛知县见到他们谨慎,缓缓起身:“本县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薛知县客气。” 陈三石拱手。 单从品级上讲,他比七品知县还要高一级。 “那本县,就开门见山了。” 薛知县清清嗓子,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金黄帛书,徐徐打开,朗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承信校尉陈三石以练骨之境,少年之身,深入敌境四百里,活捉宇文九皇子,忠勇可嘉,特封为五品飞骑尉,赐练骨宝药一盒,御酒一壶,钦此。” “臣,领旨谢恩。” 陈三石双手接过圣旨。 五品飞骑尉,是武官勋级,属于荣誉,并无实职。 此方世界,武勋是跟修行境界挂钩的,他六品官封五品勋级,已经算是破格。 这不关键,他也不在乎。 陈三石感兴趣的,是练骨宝药。 皇帝给的东西,总归是不会差劲到哪里去吧。 抓紧突破到练骨圆满,也好应付接下来的战事。 另外,圣旨上好像也没有什么特殊内容? 还需要孙督师派人交代他会兜底,兜什么底? “陈大人。” 薛知县面露笑意:“年纪轻轻,就得到陛下赏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薛知县抬举。” 陈三石客套,只想赶紧拿到宝药。 薛知县却是不急不忙,从下人举着的托盘当中,拿起玉壶,倒了杯酒递过来:“陈大人,陛下御赐美酒,按照规矩,需要当场喝掉,希望你不要辜负圣意。” 【碧血毒露:无色无味,服下之后融于血肉,三月之内不会发作,三月之后如无解药,肠穿肚烂、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毒酒?!! 老子立功,皇帝老儿赐我毒酒? 韩承指的什么都答应,是这个? 陈三石心中思绪飞快,面上不动声色。 ‘毒酒三个月才发作。’ ‘说明皇帝不是想杀我。’ ‘而是……想控制我!’ 陈三石幡然明悟。 皇帝根本没有杀他的理由。 真想杀他一个小小练骨,哪里用得着偷偷摸摸的下毒,还三个月才发作。 要是想暗中控制他的话,就说得通了。 但控制他做什么? 三个月内,做得好就再悄悄给解药,一切当没发生过。 做不好,就毒发身亡? 喝还是不喝? 看样子,所谓的“兜底”,是孙督师会给他解药,让他先糊弄一下。 当然。 陈三石不会完全信任任何一方。 毕竟他暂时,也就是个挂名选锋,和孙督师没有实际上的交情。 但,事已至此。 不得不喝。 反正,他自己能解毒! 如此想着,陈三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本章完) 第97章 安定府长城攻破 第97章 安定府长城攻破 薛知县盯着他喝下酒,难以察觉地勾勾嘴角。 “好酒!” 陈三石倒悬酒杯,示意喝下:“薛知县,如此好酒,你不也来一杯尝尝?” “这可使不得。” 薛知县后退半步:“陛下御赐之物,外人是不得受用的。” “真是可惜,如此美酒只能我自己享用。” 陈三石又喝下一杯,问道:“在下粗鄙,按照规矩,是需要全部喝完吗?” “那倒不必。”薛知县摇摇头,“剩下的陈大人可以带回去珍藏。” “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陈三石要走。 “陈大人稍等。” 薛知县说道:“本官还有话要说。” 先前不说,要等到喝下毒酒再说。 看样子他的猜得没错。 喝下毒酒,就算听话,值得一用。 不喝就是抗旨,就算不当场格杀,日后也生死难料。 陈三石倒是要看看,皇帝老儿有什么秘密如此见不得人。 “陈大人。” 薛裕平低声道:“你可知,我等为何来?” 陈三石装糊涂道:“自然是来当知县。” “这个是自然,但除此之外,本官还带着别的旨意。” 薛裕平忧愁道:“陈大人在千户所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听说过‘仙宝’一事?” 陈三石茫然摇头。 “陈大人习武不久,接触不到也很正常。” 薛裕平说道:“本官的任务,就是在战事结束之前,找到一样仙人留下来的宝物。” “薛知县岂不是说笑?” 陈三石惊讶道:“世上何来仙人?” “自然是有,当今陛下不就是万寿帝君?” 薛裕平看向另一名护卫,沉声道:“唐鸣,事情查的如何了?无妨,陈百户是自己人,你直说。” “好。” 唐鸣点点头:“武馆明显有问题,尤其是姓梁那家,最近几日一直在县衙外面徘徊,有话要说不说,鬼鬼祟祟。” 梁升之? 陈三石知道他想干什么。 看样子,仙宝的火马上就要烧到向庭春的身上,终究是纸里包不住火,瞒不了多久了。 “恩威并施,不要一味逼迫,抓紧问清楚,有什么罪过可以日后再议。” 薛裕平转移话题:“巫神教有什么动静?” “情报说……” 唐鸣神色凝重:“会有一大批化劲之上的高手来。 化劲之上? 真被陈三石说中。 他先前就觉得,真要是想找仙宝,怎么不派高手…… 小小鄱阳,何德何能? 又是大军压境,又是高手潜入。 但即便如此,还是说不通大军压境。 巫神教来找仙宝能理解,大军压境,实在想不通。 “咱们时间真的不多了,必须要在巫神教来之前拿到东西才行。” 薛裕平起身道:“陈大人,今日之事,务必三缄其口,不得外泄。伱也要帮忙留意仙宝,看看和军中有没有关系,一旦有所发现,就是真正的天功。” 陈三石点头:“在下记住了。” 时间不多? 薛知县怕是知道什么隐情,但也不会轻易透露。 这毒酒,还真是喝对了。 搞不好毒酒之中,就蕴藏着一线生机。 因为喝下毒酒。 就意味着,他是皇帝老儿的人。 谈话结束。 薛裕平让韩承送客。 来到府邸外,韩承低声道:“陈大人,薛知县接下来让你做什么就照做,千万不要有隐瞒,也不要抗旨,陛下的命令,就是天命。” 陈三石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一个小小六品官,练骨境界,胆敢抗旨死路一条。 休说是他,就连当初孙督师的三儿子,不也因为年少轻狂付出惨重的代价? 说到底,还是自身实力不足。 “谢韩护卫提点。” 陈三石抱拳。 很明显,刚刚韩承是在提醒他。 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场面话还是应该说的。 他打探道:“韩护卫,接下来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我不知道。” 韩承摇摇头:“我只是奉督师之命,照顾你一二,其余的还不确定。” “告辞。” 陈三石没再追问。 他骑上白鹄马,跟着汪直一起出城执行侦查任务,和前往草原不同,他们为减少目标,基本上都是单独行动,他半路拐弯,直接奔虎头山而去。 山洞内。在【破解万毒】的助力下,陈三石很快调制出解药。 材料他也不缺。 先前从梁家拿药的时候,把库房里能带走的药材都带走了,其中就包括好几味专门用来解毒的宝药。 “噗——” 伴随着腹部绞痛,他猛地喷出一口黑血,算是解开此毒。 碧血毒露也不算什么天下奇毒,优势在于无色无味,难以察觉。 要不是陈三石能够【见药识方】,恐怕真以为是陛下好意赏功臣美酒,毕竟喝进去以后身体短时间内也不会出现什么异常。 三个月后,他要是真变成皇帝心腹,再派人暗中投喂解药。 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君臣之间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有任何隔阂。 反之,要是没能成为皇帝心腹,自然是莫名其妙地毒发身亡,连自己怎么死得都不一定知道。 好阴险的手段! “好好好,老子就给你当这个心腹!” 陈三石拿出赏赐的木匣子,打开以后,里面摆放着五颗红色的药丸,大概就是所谓的练骨宝药,这次,倒是没有毒。 此药名“玄元锻骨丸”,每一颗都价值五百两以上,这么一盒加起来,就是数千两银子。 陈三石就算破解得出此药如何制作,也很难凑到齐全的材料。 有它们在,很快就能练骨圆满。 没有耽误时间,他收拾好东西后就下山,骑着小寻在城外逛了一圈,发现蛮子果然破墙而入。 当天傍晚。 蛮子就展开新一轮攻势。 仍旧是投石车、箭雨、各种器械不要钱一样砸,好在四名炼脏,各自镇守一面城墙,虽损失不小,总算暂时勉强维持住局面。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恶劣的局面。 三日后,夜不收带回来情报。 蛮族将会在七日之后,完成第二次增兵。 介时,兵力会增至一万,炼脏增至三人! “宇文一族,疯了吗?!” 北城城门附近的一所民宅被征用,成为中军指挥部,向庭春在厅堂内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身上脸上都是血污,他同样从战事开始时就没有再回家过一次,基本上全天候守在城墙上。 “你们说说,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就算拿下鄱阳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他们准备穿过虎头山去围攻安定府?!”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从沙盘上看。 安定府位于鄱阳县的东南后方,中间隔着虎头山脉,就算拿下鄱阳县城,也不可能翻山越岭直接去安定府,粮草、马匹根本没办法通过。 想要去安定府,还需要绕远路到鄱阳西南后方的恒康府,再打下恒康府,然后才能通往安定府,根本就是多此一举,毫无意义。 除非…… 安定府长城先告破! 蛮族大军绕城而行,来到恒康府后侧,和位于鄱阳悉河部落前后夹击,一举拿下恒康府,进而分割各个府镇,把安定府变成一座孤城,再行围攻,风险很大,但却是唯一能够理解的逻辑。 而这一切,都有个先决条件。 攻破安定府长城! 再联系,薛知县所言时间不多的含义…… “向千户!” 陈三石分析明白,迅速开口道:“请你立即派人前往安定府,弄清楚战况如何!” “你的意思,是安定府危?! “如果真是这样,我鄱阳县城,岂不是要沦为瓮中之鳖?” 向庭春神情严肃,立即下令道:“赵康,按照陈大人的吩咐去做,要快!” “是!” …… 又是三日过去。 悉河部落没有再行攻打,按兵不动,显然是在等待增兵。 以至于连着数日,鄱阳县城安静地可怕。 陈三石吃下第三颗玄元锻骨丸,配合着灵禾效力修炼。 【功法:不灭金蛇枪.上(小成)】 【进度:1559/2000】 也就最近几天。 等到把药丸吃光,就能够练骨圆满。 除此之外,箭术也在日夜修炼。 【技艺:射箭(小成)】 【进度:(808/1000)】 要是再来一场攻城战,也能够突破大成! 第四日。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赵康终于回来。 “大人!!” 赵康灰头土脸地冲进来,由于过于慌张、疲劳,直接栽倒在地,他踉跄着爬起来:“大人!陈百户判断的是真的! “驿站方面,从六天前就和安定府断了联系。 “我日夜不停地赶路,到一半的时候遇到逃亡的流民,一问才知道,七天前安定府长城被攻破,蛮族五万铁骑涌入境内。 “如今,安定府退守府城城池,坚守不出。 “蛮族四面围城久攻不下,极有可能会分兵绕路,偷袭恒康府后方,一旦拿下恒康府,就能断绝安定府的粮道输送,整个云州都有可能沦陷!” 轰隆! 这一消息。 恍如雷霆一般,轰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意味着。 鄱阳县几乎不可能再有援兵和补给,需要以九百人,面对上万敌军的围攻! “你确定?!” 季广贤有些不敢相信:“安定府易守难攻,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被攻破!” (本章完) 第98章 练骨圆满 第98章 练骨圆满 “陈大人,你说!” 向庭春习惯性地投来目光。 “火速把消息传递给恒康府。” 陈三石望着沙盘,沉声道:“现在的局势,占据云州绝大部分兵力的安定府被围困,也就只有恒康府或许还能派来援兵。” “没有用的。” 向庭春摇摇头:“早在悉河部落发兵攻打鄱阳之前,我就给恒康府写过信,恒康府说他们是云州最后的险关,除非有调令,否则不会往他处派一兵一卒。 “如今这情况,把战报送到京城兵部,再从兵部传达下来,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怎么可能来得及?” “此一时彼一时。” 陈三石说道:“如今安定府被围困,一旦鄱阳县再失守,恒康府就会腹背受敌,讲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们怎么会一点忙都不帮?” “也只能试试了。” 向庭春颔首:“你们谁去?” “我去!” 汪直挺身而出:“我跟恒康府卫的都指挥使相熟,我去跟他说,起码能调来千人,不,两千人!” 陈三石记得这回事。 汪胖子曾经两次去府城探亲,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想不到去的不是安定府,而是恒康府。 “好!” 向庭春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汪百户,鄱阳数万人的安危,可就全在你的身上了!” “嗯。” 汪直没有废话,拿起陌刀转身就走。 “孙师姐。” 陈三石看向孙璃:“督师府有消息了吗?” 孙璃摇摇头。 ‘不应该啊。’ 陈三石心中嘀咕。 那个韩承的存在。 证明孙督师至少掌握鄱阳的大多数情况。 怎么会一点儿动作都没有? 看样子,西北三州情况要更加危急! “弟兄们,不要颓丧!” 向庭春声音铿锵有力:“当初太祖立国之战,大将尹维镇守濮城,当时他的手里仅仅七千人,而敌军足有十三万! “伱们觉得他守了多久?七天还是七十天?都不是,他守了足足七个月,歼灭敌军十二万,成功给当朝太祖争取到足够时间,继而一统中原,才有今日之大盛! “我们粮草充足,算上新兵还有千余人,再加上有百姓相助,何惧区区一万敌军!” 陈三石读到过这一战。 濮城之战,乃是盛朝建国最重要的三大战役之一。 他印象中,前世的历史上也有过类似战役,叫做张巡守睢阳。 鄱阳县虽然是个县,但由于是边境,城墙修得很结实,要是发动全城百姓,未必不能守上两三个月,再加上汪直的援军,还是非常有希望的。 陈三石真正担心的,是不知道薛知县,或者说皇帝老儿要搞什么鬼。 巫神教也会派化劲之上的高手来。 乱,恐怕会乱在内部! 安排完毕,众人散去,回到各自岗位坚守。 “小师弟。” 孙璃登上墙头,在他身边坐下:“你就不想去看眼兰姐姐?” “有师姐照看,没这个必要。” 陈三石手底下还有七八十号人,哪个也没回家,他不做好表率,还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领着他们卖命。 “嗯,你放心,我专门租了间宅院,兰姐姐很安全。” 孙璃看了眼不远处的徐斌,告知道:“还有你手下的家眷,母女平安。” “多谢孙千金!” 徐斌听到以后,神情一喜,站岗站的都更有劲了。 次日。 冯庸等人到处奔走,发动全城百姓帮忙巩固城防。 先前乡下进来的难民不必说,都十分卖力。 城里面自食其力的普通百姓,也都没有躲着,让干什么都老老实实干。 最后光是聚拢来的百姓,就有五千余人。 各个乡绅老爷们,则是死活不愿意出一份力气,最多就是捐点钱粮,还说什么守城是他们该做的,死在城墙上也是理所当然。 还有武馆弟子,更是能躲就躲,实在躲不掉,才硬着头皮干活。 更有甚者觉得城破事早晚得事情,为出城逃命趁夜间竟然想袭杀守门将士,被全部当场格杀。 这群人,习武多年。 平日里欺压百姓在行,叫他们卖命,是万万不可能的。 全城人精神紧绷数日后,悉河部落增兵完毕,再次发起猛攻。 城墙上。 癞子头死死跟在陈三石的后面,手里帮忙举着箭袋:“小石头啊,不够用你跟叔说,叔去给你拿,你可得护着点叔啊……” 陈三石哪里有功夫搭理他,只是手中不断拉着弓弦,杀死一个又一个沿着云梯往上爬的人,实在杀不过来,就右手持枪左手持剑。 一个上午下来。射了不知道有多少箭,杀了不知道有多少人。 终于。 沉寂许久的箭术面板浮动。 【技艺:射箭(大成)】 【进度:(0/2000)】 【效用:箭发瞬息之间,三百步内,箭无虚发】 从三瞬一射,变成箭发瞬息! 一瞬,为0.36秒。 也就是说,他如今一秒钟,可以射出三箭左右! 已然超越常人的极限! 而且大成之后,箭术竟然还能提升。 但这不是该在战场上考虑的事情。 陈三石举起十五石大弓,堵在云梯上面,拉弦的手臂化作残影,箭矢几乎连成一条不会断开的黑线,只要不是拿着厚铁盾牌,基本上来多少死多少。 “你咋用这么快啊!” 癞子头匍匐在地上,顶着漫天飞箭和飞石,不停地爬来爬去拿箭袋。 “癞子叔,赶紧!” 陈三石一枪戳穿两个人,直到箭袋被送过来才得以继续。 “咚!” 一辆比之前更加庞大的临冲战车,在人海战术下顺利抵达城墙,其中有一名拿着巨斧的蛮人将领,挥手就砍翻五名守城士卒。 从他身上披着的精致全身甲胄来看,应该是名将领,加之出招迅猛异常,恐怕是三名炼脏中的一个! “铛!” 不等陈三石拉弓放箭,刀光闪烁,和巨斧撞击在一起角力。 “陈百户!” 向庭春咆哮道:“他交给我,你看着我后背!” 两名炼脏拼命,彼此都需要全力以赴,混乱之中,有可能会被练骨之上的武者偷袭成功。 陈三石调转弓箭方向,对准临冲战车,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数十个回合后,向庭春以轻伤为代价,顺利割下炼脏蛮族将领的首级。 继而跟陈三石同守此处,两人杀敌无数。 这一轮攻城。 从上午持续到下午,蛮族见实在拿不下来,才不得不鸣金收兵。 双方,都损失惨重。 简单清点过后。 蛮族损失起码两千兵士,其中包含一名炼脏。 鄱阳死亡六百多人,其中五百都是来帮忙的百姓。 百姓实在弱小,又不得不拼死往前冲。 因为他们明白城破人亡的道理。 “诶哟我的天啊……” 癞子头躺在尸体堆里:“平时苦是我们吃,如今打仗,还要用我们垫背,下辈子投胎,我癞子头宁愿当老爷家的狗,也不愿意再当个穷人……” 夜间。 陈三离开被鲜血染红的城墙,在附近找了个偏僻幽静之地,吃下最后一颗玄元锻体丸,准备突破。 练骨四个阶段,筋骨皮髓。 练骨圆满,是为练髓。 髓为人体血之核心,一切血液,都从髓中而出。 唯有练血入髓,再以髓造新血,彻底改造人体之血,接下来才能够炼脏。 皇帝老儿送的药丸,不是专门针对练髓,而是对整个练骨境界通用,而且药力磅礴浩瀚,偏偏又不伤身体,对修为的提升速度仅次于灵禾,不愧是一等一的宝药! 随着手中长枪的舞动,陈三石体内的龙象之血竟然从一开始的灼热翻涌,变得越来越安静,温度越来越低,直至变得跟普通人没有区别。 而其中的精华,却是透骨筋络、骨膜,层层灌输给骨骼,最后沁入骨髓,好似烈火触碰到的易燃物。 “嘶!” 可怕的灼热温度,从骨髓中燃起,陈三石疼得浑身青筋暴起,就连手中长枪都数次险些脱手,他瞳孔赤红,牙齿咬到几乎破碎,以极其缓慢的推动着枪法。 气血精华被吸收干净。 此时他的气血完全成了普通人的气血,演练功法,是一种极其可怕的痛苦。 练到后半段,陈三石眼前发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时间,完全凭借着肌肉记忆来到演练,也不知道过去多久,骨髓之痛终于停止,体内旧血迅速被新血融合覆盖,最终贯彻全身。 【功法:不灭金蛇枪.上(大成)】 【进度:0/0】 【效用:龙象之血、九龙活筋、金刚之体】 【金刚之体:铜皮铁骨,刀枪不入,水火难侵。】 铜皮铁骨! 连陈三石一时间都有些虚脱,连人带枪骤然瘫坐在地上,不过随着全新的龙象之血流通,几个呼吸后就恢复到全盛状态,就连战场厮杀带来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他调动气血,浑身上下,从头到脚每一寸肌肤,都硬的可怕! 拿出镇岳剑轻轻划过,竟然是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之音! 偏偏这种情况下,又丝毫不影响身体的活动,简直不可思议。 他有信心,现在就算站在这里让练血大成狂劈乱砍,短时间内连皮都不会破。 只要气血充足,他在战场上,就完完全全是一台可怕的杀人机器! (本章完) 第99章 向庭春之死 第99章 向庭春之死 连续两天惨烈的攻防战下来。 在全城士卒百姓的齐心协力下,还真就硬生生地守住。 反倒是蛮子再度损兵两千,折损炼脏主将一名。 再加上损失攻城器械无数,不得不偃旗息鼓,数日不敢来犯。 纵观战局。 蛮族目前还剩下六千兵马,鄱阳则是六百士卒,三千肯卖命的百姓。 这些百姓都是普通人。 要是沙场上两军对垒,肯定是纯粹的炮灰。 但在攻防战中,他们只需要搞后勤,修城墙,哪怕是当人肉盾牌,只要能减慢蛮子登城的速度,给士卒们反应的时间,就足够。 蛮子一时半会儿不敢再攻了。 剩下来的六千人,有一半都是骑兵。 只要城墙不破,骑兵就是摆设。 接下来,没有其他意外的发生的话,撑到汪直回来,鄱阳之围就能迎刃而解。 陈三石有些无法想象。 此番功劳最大的,竟然是老百姓。 “开仓放粮!” 军中粮食充足。 向庭春在见识到民夫的作用后,喜欢上这种用最不值钱的命,换取最大收益的感觉,开始继续强征,城里只要是带把的就统统拉上城墙。 他心情大好,在墙头上集合还活着的百户以上武官,挨个亲自倒酒:“诸位弟兄,此番鄱阳解围,大家都是大功一件,等到战事结束,必定得到大量赏赐,升官授勋更是不必说!” “呵呵,没错!” 季广贤穿着红色官袍:“太子殿下要是听说,在我大盛边疆小县,还有这么一群勇武之士,必定会青眼相待!这头功,自然是向千户的,恭喜恭喜!” “哈哈哈,季知府文官之身,却和城池同生共死,何尝不是大功?” 向庭春给他也倒满酒。 显然,这一仗打下来,两人的隔阂都消失了。 城墙上。 就在官员们笑着喝酒,互相提前祝贺升官的同时,衣衫褴褛的百姓们有的来来回回搬运尸体,修补城墙,有的则是神情麻木地坐在地上,吃着好不容易吃上的白米饭。 仗还没打完,就半场开香槟?! 陈三石是没什么心情参与这种庆功宴的。 他敷衍着喝碗酒后,就转身去帮忙搬尸体。 …… 是夜。 自从开战以来,向庭春难得抽空回家和妻子见面。 他卸下沉重的甲胄,抱着年幼的儿子:“你们不用再怕,战事马上就要结束了。” “真的?” 夫人刘氏惶恐不安地说道:“我这心怎么总突突跳个不停,外面的蛮子不会再派人过来?” “你当蛮子的人马都是用泥巴捏出来的?” 向庭春冷哼:“一万人马已经是诡异至极,短期内绝对不可能再增兵,就算强行增派个两千人也没用,除非放弃凉州主战场,那样的话立马就会遭到反扑,等同于找死。”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听得懂这些?” 刘氏拍着胸口:“老爷说没事就好。” “嗯,等到战事结束,我大概率就可以调走。” 向庭春徐徐道:“这次的功劳足够大,说不定我能直接调到繁华的江南府城去。” “那可真是太好了。” 刘氏喜悦道:“咱们总算不用再待在这破地方,整日提心吊胆不说,孩子连个好点的私塾老师都没有,怎么可能考得上功名。” “嗯。” 向庭春拿起碗筷,准备吃顿饭再走。 也就是这个时候,丫鬟进来通报。 “老爷,罗大人要见你。” “他来做什么?” 向庭春抱着尚且年幼的儿子,头也不抬地说道:“有什么事,难不成又攻城了?” “大人,是武馆。” 罗东泉慌慌张张地说道:“梁升之那个老东西,本来负责看守南小门,结果趁着蛮子被暂时打退,自己开城门领着家眷逃跑,好像是要去恒康府。”“跑?!” 向庭春重重摔下筷子:“老东西,活腻了!” 一旦有第一个带头跑的,就会有第二个。 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向庭春当即重新披甲,拿起佩刀骑上战马,就和罗东泉一起直奔城门而去。 “他们多少人?!” “只有七八人,和一车金银珠宝,还拉着马车,应该跑不远,我已经派人去追,说不定已经拦下来了。” “好!把他们的狗头挂在城墙上,我看谁还敢跑!” 向庭春杀意升腾。 事情闹到如今的地步,哪里还需要顾忌什么背景不背景的,临阵脱逃,就连季广贤都会支持他这么做。 两人一前一后,打开城门后狂追五里地。 果然看到前方有一辆马车。 “梁升之!临阵脱逃,伱是死罪!” 向庭春很快超越马车,拦在路前。 “向大人。” 梁升之掀开车帘,冷冷道:“私藏仙宝,才是死罪!” “你说什么?!” 向庭春神色一凛。 四周响起马蹄声。 有三骑从黑暗中出现,拦住退路。 “薛知县?” 向庭春眯起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向庭春!” 薛裕平冷声喝道:“交出仙宝,留你全尸!” “仙宝?!” 向庭春深吸一口气,看向马车:“梁升之,你疯了,要跟我同归于尽?” 梁升之扯着嗓子骂道:“少废话,你用仙宝勒索我等也罢,居然还杀我儿子,独占仙宝之秘,我跟你不共戴天!” “你儿子?” 向庭春也不去辩解,只是苦笑道:“我说仙宝不在我手里,薛知县信吗?” “你觉得呢?” 薛裕平看向身边的韩承和唐鸣:“既然向大人不体面,就帮他体面。” 向庭春缓缓拔出腰间禾苗长刀。 “向千户!” 罗东泉急忙说道:“不如就把东西交出来吧,他们是朝廷派来的,就算杀了他们,仙宝的事情恐怕也瞒不住了!把东西交出来,咱们家眷或许还有条生路。”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向庭春怪笑起来:“罗东泉,真是想不到,我培养你二十年,最后是你把我卖了。” “向大人?” 罗东泉茫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行了老罗。” 向庭春声音冰冷,将禾苗长刀从护腕一寸寸擦过:“别装了,动手吧。” 出城之前,罗东泉说过已经派人去拦。 人呢? 这里可没有一兵一卒。 意味着什么,还需要说吗? “培养?” 罗东泉也不再掩饰,讪笑道:“向大人曾经问过我一句话,开春之后,还有几个能活着?其中也包括我吧? “所有人在大人眼里,都是上位的垫脚石罢了,我也不例外。 “既然如此,何必假仁假义!” “动手!” (本章完) 第100章 统兵技艺精通 第100章 统兵技艺精通 次日。 城外的悉河部落没有再攻城。 而是分散兵力,在鄱阳县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安营扎寨,形成包围之势。 攻城攻不下来,包围自然也无用。 围师必阙,给敌方留一条活路,逼迫其弃城逃跑,才是攻城战中的经典手段。 蛮子如此苦苦相逼,只会逼得城内做困兽之斗。 但在这个关键时刻,鄱阳城主将向庭春,失踪了。 “陈大人,你……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季广贤手背在后面,来回走动:“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失踪呢?” 他的旁侧,还有一名炼脏老奴静静守候。 “在下不知。” 陈三石心中猜测。 十有八九,是仙宝之事东窗事发。 向大人,凶多吉少了。 不过像他这种人,从不在乎别人的性命,也没有必要为他惋惜。 “大人,查到了!” 单元直急匆匆登上城墙:“昨夜子时,有人趁夜色打开南小门逃走,向庭春单骑去追,在城外遭遇蛮族埋伏,向大人战死,只有罗千户领着几名残骑,不久前才逃回来。” 罗东泉? 这厮也有参与,还活着回来了? 背刺? 好啊,此人不仅仅阴险,还是个二五仔。 陈三石心中冷笑。 他握紧铁拳,心中开始盘算接下来怎么处理掉。 向庭春一死。 罗东泉自动升任主将。 他不死,自己还能睡得着觉? 箭术大成,又有金刚之体,真打起来,未必没有胜算。 就算真出什么意外…… 陈三石低头,看向腰间箭囊中的火箭。 还有异火作为杀招。 但,此招轻易绝对不能出。 尤其是不能在人多眼杂的城内用。 找机会吧。 陈三石暂时按下杀意,来到城墙下面,日常清点手下的人数。 两百八十人。 汪直不在,临走前把手底下的人都交给他。 再加上每次有百户战死,向庭春就会把人手平均分配给其余百户,他麾下的人数不减反增。 而且这些士卒经过血战,杀红了眼睛,各个都有虎狼之勇,即便有些人境界较低,也没有一个是孬种。 另有。 还有五百多身强体壮的民夫,也想要参军入伍。 既然城破与不破,他们都要上战场,那为何不直接习武,还能拿一份粮饷,有一个名分。 不仅如此。 这群人,还全要跟着陈三石。 “诸位,我一个六品官,可收不下你们这么多人。” “大人,我们有用,不白吃粮食,伱收下我们吧!” 众人齐声高呼:“陈大人,跟着你,我们心里踏实!” “对!” 百姓们说道:“跟着陈大人,起码有人能记住我们的名字,将来就算死也不算白死。” 兵临城下,不可死守规矩。 陈三石下令道:“王力,你负责传他们功法,只要是天赋好的,练血境界药材管够。” “是!” 王力领命。 事实上,从攻城之初。 空闲时间,就开始有人传授老百姓桩功,其中有部分甚至已经勉强算是武者,不需要太长时间,就能训练出一批阵卒。 和平时期,千户所还会藏私,不交钱,少说得当两三年苦工才会传授呼吸法。 但一开战,就完全不同。 陈三石继续道:“许文才、徐斌,你务必把骑兵阵法训练好,以备不时之需!” 这阵子。 千户所原本的骑兵也要守城墙,死伤惨重,他们留下的无主战马,练用就都被陈三石弄来,给手下训,统一训练和草原之行同款的,十人为一队的“小车悬阵”。 小车悬阵,是最简陋的丐版车悬阵。 真正的车悬阵,能够同时操控数千骑兵,就算等比例缩小,起码也要凑够两百人才能成型,这个人数、马匹如今勉强能够凑齐。 但任何阵法,都需要时间来操练。 尤其是车悬阵,算是比较复杂,包含长矛兵、刀兵、弓兵等数个兵种,不仅仅要做到灵活调动,还需要所有人之间配合默契。 眼下情况紧急,操练阵法自然是越简单越好,尽早派上用场。 安排完毕,许文才立马照做。 没多大会儿功夫,墙头上的陈三石眼前浮现出面板。 最近实战频繁,统兵熟练度飞速提升。 他忙着突破境界,守城杀敌,险些忘记统兵技艺也即将突破。 【技艺:统兵(精通)】 【进度:0/1000】 【效用:主心骨、练兵有方】 【练兵有方:凡练军阵,皆可速成】 速成! 练出一支精锐队伍,不仅仅需要钱粮药材,还需要漫长的时间和大量的精力。 尤其是大型或者复杂的阵法,如果不是日夜操练,把每一个环节都调控好,是不可能运用到实战中去的。 但是要能够速成,性质就变了! “不用再操练小阵。” 陈三石立即来到城墙下方,被临时当作演武场的地方:“改练‘大车悬阵’,人数不够,就等比例缩小!” “大阵?”许文才稍有不解:“大人确定?” “我亲自来!” 陈三石骑上白鹄马,亲自操练。 在他的指挥下。 仅仅六日,车悬阵就训练到能够流畅运转,再有个五天左右,上战场万全没问题。 几百民夫当中,也重新挑选出两百阵卒,十名武卒,其余的没能练成功法,也算是强身健体,有两膀子力气。 如此一来。 在蛮族围困当中,鄱阳城内的守城力量反而变得充足,面对六千蛮人,坚守下去完全不成问题。 “见过陈大人!” 来到临时当作演武场的空地,数百人齐声高呼。 “嗯。” 陈三石点头,看着整齐划一的队列,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众志成城”。 恰巧此时。 统兵技艺再次跳动。 【陷阵死志:血战月余,每每身先士卒,逢敌必先浴血,以至于感染所统部下,如今皆愿追随至死。】 追随至死?! 陈三石不由自主地一怔。 他再看向数百人投来的坚定目光,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 这群人…… 愿意跟着自己去死? 并且【陷阵死志】的词条,明显不仅仅是靠着面板熟练度得来的,而是靠他自己以身作则,再加上同生共死的相处之下,久而久之产生的效应。 只对这批人有效。 也就是说。 从此时此刻开始。 陈三石拥有第一批,属于自己的死忠部下。 但他心里,没有太多兴奋,更多的是责任感。 这可都是一条条人命。 人家愿意跟着他去死,那么自己作为将领的每一次指挥,都要做到能力之内的极致,才能不负性命所托,从而问心无愧。 “许文才,你继续带着他们练吧。” 陈三石给他们打下底子之后,就继续交给许文才指挥,丝毫不会耽误阵法的进度,说明老书生的的确确有两把刷子。 他找到孙璃:“孙师姐,能不能借你红莲刀法看看?” 如今。 他练骨圆满,但是没有炼脏功法。 孙不器距离炼脏远得很,连自己飞蛇掠风枪法的后续内容都不知道,更别提不灭金蛇枪。 如今困于城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离开拿到新的功法。 不如就先练着刀法。 总比闲着强。 “刀法?功法我没带在身上,但是可以教你,不过……” 孙璃没有拒绝,她看着陈三石背上的弓、手里的枪,再加上腰间的剑,调侃道:“你确定你忙得过来么?” “反正也没东西练?” 陈三石表示很无奈。 孙璃回忆道:“父亲有阵子也跟你一样,天天都练乱七八糟的功法。” 陈三石问道:“孙督师有说过,练习不同功法,有什么作用吗?” “没有。” 孙不器接过话:“那个时候,我和老姐年纪很小,也就是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看得多了,所以印象深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孙璃盘算着:“那阵子刚好,是父亲被关进诏狱之前。” 关进诏狱之前。 也就是突破武圣之前! 陈三石来了兴趣:“你们后来,没有问过他练那么多功法有什么用吗?” “问过。” 孙不器两手一摊:“说闲得慌。” “……” 陈三石知道再问也是浪费时间,不过愈发能感觉到武圣之上和修炼多种功法有关系,也就劲头十足,立即就请教孙璃,记住所有的桩功和招式,接着开练。 又是一次酣畅淋漓的速通。 五日之后。 刀法也一路追逐,来到练骨圆满。 仍旧是气血雄厚少许。 除此之外,硬要说的话,就是多了解了种兵器,之后再遇到用刀的敌人,能够更加得心应手。 也就是这一天,汪直回来了。 他浑身是血,领出去的八个人,只剩下两个,显然进城的路上,遇到小股蛮族骑兵阻拦。 “怎么样?” 城门口。 所有人围在他周围。 “蛮子已经绕到恒康府,开始攻城了。” 汪直整个人瘦了一圈,接过旁边递过来的水囊,灌了一大口:“不过,马指挥使还是派来一千人马,我是抄小路回来的,他们还需五天才能来,五日之后,鄱阳围解!” 闻言,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五天。 陈三石望着城外四面八方的蛮子。 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围而不攻。 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在等待什么、 “陈大人。” 韩承找来:“薛知县有请。” (本章完) 第101章 生死抉择 第101章 生死抉择 与城内其他地方的混乱破败截然不同。 县太爷府邸内,一片宁静祥和。 厢房内,备好满桌的酒菜不说,甚至还从春满楼请来两名歌女,一个奏曲,一个跳舞。 薛裕平站在门前等候:“陈大人,请!” “薛知县倒是有闲情雅致。” 陈三石坐下:“有什么吩咐?” “先尝尝饭菜。” 薛裕平不急不慢地说道:“等到唐百户回来之后,再说不迟。” 陈三石故意用满是污垢的双手去抓菜吃,基本上每个盘子都抓上一遍。 “……” 薛裕平放下手中的筷子,没了胃口。 “在军伍中待久了,越来越粗鄙,大人不会介意吧?” 陈三石吃得满嘴流油。 薛裕平淡淡道:“自然不介意,陈大人守城辛苦,请便就是。” 约莫半个小时后。 唐鸣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薛知县,向庭春的全家老少全部拷打致死,还是没有问出来仙宝的下落。” “向大人?” 陈三石装作不知:“薛知县,你们这是……” “陈大人不要慌张,上次我们提到过仙宝的事情。” 薛裕平平静道:“最后查到,是这向庭春私藏仙宝下落,本来就是诛九族的重罪,死有余辜。唐百户,你继续说。” 百户? 此人是军伍中人? 不对。 陈三石联想到另一处有如此称呼的机构。 锦衣卫。 在锦衣卫中,炼脏只能做个百户么…… 唐鸣皱着眉头道:“还有金钟寺,也已经掘地三尺,同样毫无收获。咱们该走了,巫神教的人两日后就会赶到,屠城血祭马上开始,到时候可是一个不留……” 屠城血祭? 看样子不光有神仙,还有邪魔! 陈三石终于明白最近几日悉河部落为何围而不攻,他们是在等巫神教,或许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多的大军! “大人。” 他站在守城武将的角度,说出这个身份该说的话:“巫神教要屠城,朝廷不调兵来援吗?” “朝廷自然想援救。” 薛裕平一副惋惜地说道:“但云州的要害,是安定、泰宁、凌峰三府,只要这三府不破,早晚还能赢回来,必要时,就连恒康府都可以放弃。 “陈大人,你收拾收拾东西,今夜丑时,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走?” 陈三石问道:“薛知县是指弃城?” “不,不不……” 薛裕平连说五个“不”字:“他们还要继续守,陈大人,伱跟我们静默离开,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 “一个人?” 陈三石沉声道:“薛知县,我还有发妻、部下在城内,怎么可能一个人走?” “陈大人。” 薛裕平严肃道:“陛下只调你走,可没有调别人走,至于发妻,女人如衣服的话你应该听过吧?” “你妈是衣服吗?” 陈三石大怒,却没有说出来。 事到如今,他哪里看不出,朝廷这是打算抛弃整个鄱阳! “陈大人,言尽于此。” 薛裕平继续道:“明晚子时,我等会快马加鞭离开此地,你若是非要带个累赘,那就还是留下来继续守城吧,记住,一个人! “韩百户,送客。” 走出府邸。 陈三石心思沉重,不断在脑海中回放着刚才的对话,抓取其中的关键信息。 朝廷是打算只守安定、泰宁、凌峰三府,其余全部放弃? 这三府,从地图上看的话,呈现掎角之势。 只要三府不丢,云州根基就还在,等到西北三州腾出手来,就能够收复失地。 但这期间。 整个云州,还有一十二府,都不要了? 任由蛮族屠戮,完成所谓的血祭? 另外,他们怎么就这么肯定,西北三州会腾出手,而三州不会被攻破? 怎么感觉。 蛮族和朝廷配合的如此默契? “……” 陈三石心中,忽然萌生出可怕的想法。 他看向跟出来的韩承:“韩护卫,你是孙督师的人?” 韩承默认。 “那我问你。” 陈三石接着说道:“他们到底想搞什么?” “我也不是完全明白。” 韩承蹙眉道:“只知道谋划已久,而且为了不引起孙督师的注意,甚至故意没有往鄱阳派遣高境界的武者,包括陛下也是,寻找仙宝,只找了两名锦衣卫百户陪同薛知县前来,暗中调查。” “他们还挺怕孙督师。” 陈三石颔首。 这样的话,才能说得通,为什么仙宝这么重要,偏偏又不敢派真正的高手来,而是按照一个县应该有的最高战斗力来,就是怕孙督师横插一脚,坏了他们的好事。 如今看来…… 似乎,成功了。 “韩护卫。” 陈三石问道:“接下来怎么做,孙督师有说过吗?” “没有。” 韩承轻轻摇头:“我和督师府的联系有迟滞性,上一次还是你草原立功的时候。按照督师原话,叫你自保即可,其他与你无关。”“自保?” 陈三石顿了下:“你的意思,是让我乖乖听话,一个人走?你想没想过,孙璃孙不器也在这座城里,要是薛知县刚才所言为真,他们岂不是也要死在这里?” “督师没有交代。” 韩承挠挠后脑勺,说话变得结巴起来:“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之,你想活命就照做。” “活命……” 陈三石彻底明白毒酒的用途。 他要是老老实实听话,一个人跟着离开,就算是参与一件秘辛,以后有机会培养成为心腹。 反之,只有两个结果。 一,死在蛮族所谓的“血祭”之下。 二,三个月后毒发身亡。 不对,不需要这么久。 他听到这么多秘密,明天晚上要是不老老实实照做,十有八九当场就要被格杀! 毒酒,只是最后的保险! “杀!” 陈三石提出干脆利落的建议:“不能杀了他们?!” 韩承还是摇头:“唐鸣是炼脏大成,我完全不是对手,而且薛知县手里还有一个炼脏。” “你是指罗东泉吧?” 陈三石猜到:“他我能对付,你真打不赢唐鸣?” “他能打两个我。”韩承伸出手指:“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他们此次挑选人手条件十分苛刻,有人能混进来就算不错,哪里还有资格挑选境界高的?” 如此说来,还真是死局。 且不说打不过。 就算能打得过,他杀死知县,以后皇帝必定会想法设法地杀死他。 孙督师真的护得住他吗? 陈三石不想把命运寄托在他人手上。 除非,有另外一波势力出手杀死知县。 如此以来,他就可以彻底脱身。 既能够带人离开,又能够不被皇帝记恨。 “你要是舍不得发妻的话,我可以帮你说两句话。” 韩承说道:“只要你能够跟薛知县保证不拖后腿,或许会答应你把人带走。 “好了。 “我不能跟你待太久,否则他们会起疑,你要是还有什么话想说,就今天晚上子时以后,在城墙东侧的马棚里见面。” 语毕,他就消失不见。 陈三石怀着沉重的心思,回到城墙岗位上。 今夜丑时。 他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决断接下来的去留。 “大人!” 许文才笑呵呵地凑上来:“我研究了十几种计策,面对接下来鄱阳的不同变化,你要不要看看?” “大人!” “大人好!” “大人,这是我娘让俺给你的护身符,说有你在,俺们就有活路!” “……” 一上城墙。 就有一个又一个的士卒开口,语气之中,充满崇敬。 “大人!” 徐斌拿着一张纸:“这是许文才给我闺女起的名字,你瞧瞧哪个好?” “小师弟。” 孙璃抱着长刀走来:“你刀法练得怎么样,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 “三石,你抽空再教教我射箭呗!” 孙不器嬉皮笑脸地说道:“等我学会以后,回去让我老爹也说一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省得他老骂我不成器!” 海量的话语钻入脑海中。 陈三石充耳不闻,从他们面前一一走过,来到蹲在城墙下面的流民前面。 他们守城时极为卖力。 就连顺子的瘸腿老爹都强撑着搬石头。 最后,是演武场上,血战过后刚刚加入队伍不久,还在互相切磋武功的新兵。 “见过大人!” 陈三石从他们脸上扫过,对应名字一一浮现。 【陷阵死志】 就连这些人,都愿意跟着他去死! 所以,就算是薛知县答应他带走兰姐儿,他真的要就这么逃走? 也行! 走了以后,说不定就被皇帝老儿重用,一路升官发财,走上人生巅峰。 无非是后半辈子,睡觉的时候可能会比较不踏实,经常梦到一些熟悉的面孔罢了。 有时候记性太好,真不是一件好事! “我讨厌失眠。” “习武这么久,不就是为睡个踏实觉!” 陈三石的左手,不自觉地死死抓住镇岳剑:“这一走,就真睡不着了!!!” 而且,就算真的投奔狗皇帝,就安全了? 他赐一次毒酒,难道就不会赐第二次? 一辈子忍气吞声,郁郁居于人下?! 非要逼我?! 但又能怎么办? 他太弱小,最多也就处理个罗东泉,还有个炼脏大成,谁来杀? 就算杀了以后,怎么甩干净关系,不让皇帝老儿秋后算账? “嗯?” 陈三石的目光,落在一袭绯红色的官袍上面,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本章完) 第102章 练骨杀炼脏 第102章 练骨杀炼脏 “许文才!” 陈三石一把抓过老书生:“我有个关乎全城人性命的任务交给你,你接得住吗?” “我?” 许文才被吓了一跳,但很快点头:“大人放心,我卧龙,接得住!” “好!” 陈三石附耳低语。 “大人!” 许文才热泪盈眶:“在下,必定不负所托,就算是豁出命来,也绝不会出现半分差池!” 事不密则泄。 陈三石没有告诉第二个人,趁着夜色浓郁,赶在子时之前,前往城东马场跟韩承见面。 …… 丑时。 城墙小南门悄然洞开。 三骑来到城外的林间小道中等候。 蛮族包围也不是在城墙底下包围,而是选择地势开阔的地方,由于人数有限,也不可能真做到水泄不通,总归有几条小路能供少数几个人突围离开。 更别说,三个人里面,有两个炼脏。 “还有多久到丑时?” 薛知县坐在马背上。 唐鸣答道:“半柱香。” “好啊,一个个都有情有义。” 薛裕平冷笑道:“一个要带老婆,一个要带外甥,如此拖家带口,成得了什么大事! “陈大人也就算了,他是受过圣旨封赏的人!罗东泉是什么东西?” 当初。 梁升之主动告密。 之后,薛裕平就派人暗中找到罗东泉,命令他把向庭春骗出城外,就答应饶他不死。 至于梁家…… 上上下下已经被灭口。 其余参与此事的武馆,暂时没顾得上去管。 但两日后,蛮族会从凉州主战场,抽调三万兵力,另外还又有巫神教高手暗中赶来,到时候鄱阳县城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 “韩百户!” 薛裕平冷冷道:“等咱们安全后,把姓罗的也处理掉吧。真是可惜啊,还是没能找到仙宝,否则的话,本官三五年内就能进入内阁!这次,是要让严阁老失望了!” “好,果然是严良干的!” 黑暗中,冷厉的呵斥声响起。 又有三骑,悄然出现。 为首一人,穿着绯红官袍,左右两侧,各有一人。 自然就是单元直,和季家老奴。 他们都身披甲胄,手持兵刃。 “季广贤?!” 薛裕平诧异,咬牙道:“你怎么在这?!” “来找伱算账!” 季广贤指着他的鼻子,声音颤抖:“兵临城下,你们居然杀害向千户,自损我军主将,简直是相当于叛国通敌,岂有此理!” “你不要血口喷人!” 薛裕平辩驳道:“向庭春自己出城遭遇埋伏,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放屁!” 季广贤怒道:“刚刚我才去看过,向千户一家八口人全部死在家中,其中包括五岁的稚童!怎么,蛮子都潜入城内了吗,还专门只杀主将家眷!你们严党,简直丧尽天良!” “你以为你们是什么好东西?!” 薛裕平不再装下去,骂道:“自诩清流,实际上呢?不就是想掌权,想把持朝政吗!” “少说废话!” 季广贤说道:“今日证据确凿,拿下尔等,就是奸臣严良倒台之日!” “你们敢!” 薛裕平丝毫不惧,朝着京城方向抱拳道:“向庭春私藏仙宝,其罪当诛,我等何错之有?!” “仙宝?!” 季广贤眯起眼睛:“这么说,薛知县是已经拿到仙宝了?” “那倒没有!” “放屁!你们严党到底想干什么?” 季广贤高声道:“战事布局如此之诡异,本官早就觉得有问题了!好好的安定府长城,怎么可能说破就破!是不是你们严党搞鬼,你们想整垮大盛朝吗!” 薛裕平失去耐心:“动手吧!把他们一并处理了。” “你有两名炼脏,本官也有!” 季广贤勒马退下,两名护卫迎了上去。 两名? 薛裕平冷笑,看向城墙方向。 且不说,唐鸣是炼脏大成在场没一个是对手。 他手下还有一个,马上要赶过来。 …… “驾!” 罗东泉策马狂奔,宋彦紧紧跟在后面。 “二舅,咱们去哪?” “逃!” 罗东泉幽幽叹息,低声骂道:“向庭春是个蠢货!当初鬼迷心窍,非要跟武馆合作,隐瞒仙宝之事不上报,如今把我也连累进去!拿好我给你的玉佩,你我就此分别。” 宋彦困惑道:“二舅?我不跟你一起吗?” “不,我改主意了。” 罗东泉说道:“我觉得事情很奇怪,他们鬼鬼祟祟的,其中说不定另有秘辛,剩下两个人都是锦衣卫,我一个外人掺和进去,极有可能被灭口。 “出城之后,我跟他们走,就说放弃你了。你连夜往西去,投奔临江的远房亲戚,要是半年之内,我没有给你去信,就说明我死了,你从此以后改名换姓,不要想着为我报仇!” “二舅,我跟你一起吧……” “滚!”罗东泉把对方赶走。 出城之后,他正要去约定地点,耳边忽然响起尖锐之物刺破空气的声音。 炼脏武者的反应能力令他瞬间清醒,直接踩着马背跳起。 “嘶——” 一支穿甲箭射在战马身上,翻滚着栽倒在地。 罗东泉正要去看是何人偷袭,耳边就再次响起箭矢之音。 不是一支…… 是一片! 罗东泉手中战刀挥舞出残影,不断砍开接踵而至的箭矢。 什么人,弓拉的这么快!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遇到一整队的弓弩手! “是你?!” 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赫然有一道身影藏在远处的树上。 “正好杀了你!” 罗东泉双眼布满血丝,一边用刀砍断箭矢,一边飞快地接近,直到面前越来越眼缭乱,感觉仿佛铺天盖地都是箭矢。 他暴喝一声,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几乎化作残影眨眼间就冲出数十丈远,好不容易快要接近,忽然间大腿一凉,整个人失去平衡,险些栽倒在地,硬生生二次爆发才重新稳住身形。 “砰砰砰——” 这么一会停顿的功夫,就又有三箭射在身上。 幸亏他挥刀格挡,才没有伤及致命处。 其中两箭贯穿肩膀而过留下透明窟窿,还有一支箭卡在手臂当中。 以重伤为代价,他终于得以接近对方,手中禾苗长刀狂劈而下,直逼对方面门而去。 “铛!” 芦叶长枪和刀刃碰撞,在黑暗中擦出耀眼的火。 双方各自后退数步,拉开距离。 不等罗东泉站稳脚步,弓弦的声音就好似噩梦一般再次袭来。 他不得不再次挥刀去挡。 这可怕的放箭速度,饶是他为炼脏武者,竟然都难以接近! 世界上,难不成有一门专门修炼箭术的功法?! 瞬息之间起码就能用十五石弓的射出三箭,箭箭精准刁钻,什么概念! 如此箭术下,强行接近的代价,就是露出破绽,身中数箭! “我看你有多少箭!” 罗东泉不敢再硬冲,挥动着禾苗长刀,希望等到对方把箭矢射完再说。 然而…… 等到他伤口的鲜血浸透衣服,箭雨也没有停下,留在体内的铲形箭头,随着剧烈活动,几乎把他的手臂肌肉切得稀烂,即便是武者体魄强健,速度也肯定会放慢。 而一慢下来,就失去普通炼脏武者的优势,身上的箭矢越来越多,直到彻底支撑不住,轰然倒下。 ‘草,射空三个箭袋了! 陈三石带出来五个箭囊,用空了足足三个。 好在。 罗东泉也快成刺猬,躺在地上,瞪着眼睛嘴角溢血,只出气不吸气,眼瞅着就要不行。 陈三石对准脑袋、心脏,各自补上两箭,直到死透后,又上去一剑把脑袋割了下来。 ‘他要是不心急冒进,还能跟我僵持很长一会儿的时间。’ ‘当然,最后大概率还是被我耗死。’ ‘不愧是炼脏武者!’ ‘幸亏不是炼脏圆满,否则还真不好对付。’ 据说炼脏圆满的武者,能够在短时间内进入类似于暴走的状态,身体超负荷运转不说,连疼痛都能够暂时忘掉,完全可以扛着箭伤来硬的。 “李大志、夏二牛。” 陈三石拎着罗东泉的脑袋:“我也算是给你们,和我自己报仇了。” 他可以说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金刚之体没有派上用场。 最后的底牌仙宝异火,也时刻准备着。 当然,能不用是好事,毕竟用一次,就会有被发现的风险。 “二舅!” 几丈外,实在担心罗东泉的宋彦拐回来,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陈三石也听到他接近。 事实上。 宋彦就算不回来也跑不掉。 骑上白鹄马,不出二十分钟就能追上杀之。 做事情,斩草要除根。 “你知不知道你二舅做过什么?” “我知道,他该死!” 宋彦泣不成声:“但他是我二舅,我还是要给他报仇!来吧!” “噗呲!” 练血武者。 哪里是陈三石的一合之敌。 对方拿着刀冲上来,就立马被捅穿心脏,倒在血泊之中,失去呼吸。 “又特么搞得我跟坏人一样!” 推荐一位好兄弟的书,书名《都重生高武了,谁还当舔狗啊》 星空异兽入侵,全球掀起高武狂潮; 重生后,苏夜发现自己正面临着武道高考的最后一年; 身边青梅竹马早已移情别恋。 气血更是全班垫底。 所幸,他拥有系统,修炼可提高身体素质,修炼时间更能转化属性点数!气血加倍提升! 自此,苏夜开启高武最内卷时代。 …… 多年以后。 “苏武神,你看下面工厂那个女人,是不是你高中时代的白月光?” 一名身着漆黑色战甲,在高空中急速飞行武圣的问道。 苏夜淡淡道:“是吗?飞太高没看清,我还以为是条狗呢!” (本章完) 第103章 弃城 第103章 弃城 姓宋的这小子,性子其实还行,可惜跟错人。 “不知道韩承那边情况如何。” 陈三石处理掉尸体后,就在【寻踪匿迹】状态下,朝着他们约定集合的地方赶去。 …… 树林。 单元直、老奴都肢体残缺的躺在地上,用最后一口气完成一生的走马灯,随后便一命呜呼。 “韩承,你,你!” 唐鸣低头,看着忽然扎穿胸口的刀刃,神情愤怒中带着不解:“叛徒,你给我去死——” 即便心脏中刀,他竟也没有立即死去,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可怕的蛮横之力,一掌拍在对方胸口将其打退,然后重新拔出已然归鞘的绣春刀,与之厮杀在一起。 远处。 季广贤和薛裕平坐在马背上遥遥看着这一幕,都是诧异不已。 “姓季的,韩承是伱的人?” “他不是你的人吗?” 季广贤皱着眉头:“莫非,消息是他给本官的?” 不久前。 有人往他的住处塞了封密信。 如今看来,肯定是韩承。 “不是你的人?” 薛裕平很快想明白:“那就是孙象宗的人。” “他也掺和进来了?” 季广贤催促道:“薛知县,还不赶紧从实招来,你们到底在云州搞什么鬼?!” “你不要再胡言乱语了,我只是来找仙宝,其实的事情一概不知!” 薛裕平说着,骑马就要先走。 “驾!” “站住!” 季广贤死死拦在前方:“姓薛的,交出仙宝,然后说出事情来龙去脉,饶你不死!” “季广贤,你算个屁!” “粗鄙!” “好,君子动手不动口,你我二人也比划比划,如何?!” “来就来!” 一名绯袍官员,一名青袍官员,各自下马,摘下乌纱帽、取下腰带,脱下官服,只穿着内衬,撸起袖子扭打在一起。 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 你抓我头发,我扯你胡子。 “卑鄙!” “粗鲁!” “蠢货!” “奸佞小人!” 不一会儿,两位朝廷命官,就互相打得鼻青脸肿。 “两位大人,身手不错啊。” 陈三石悄然出现。 “陈大人?!” 薛裕平大喜过望:“你来得正好!快快动手,诛杀此獠,然后随我离开此地,直达京城!” “陈大人,杀了他!” 季广贤占据上风,骑在薛裕平的身上,死死抓着对方头发:“然后跟我走,内阁高大人会护佑于你!” “呲!” 镇岳出鞘。 季广贤人头落地。 “好!” 薛裕平还没松口气,就看见明晃晃的剑刃朝自己逼近:“陈大人,你干什么,你疯了!” “呲!” 手起剑落,收下性命。 都该死! 都想着用各种手段操控他。 陈三石收剑。 “唐鸣也死了。” 韩承结束战斗,浑身是血,脸色发白,:“陈大人好计策,好一招借刀杀人!若非如此,薛裕平见到你不走,必然会命令唐鸣拐回去,先杀了你。” “你不要紧吧?” 陈三石看出对方受伤。 “死不了,但恐怕也没什么战斗力了。” 韩承咳出一口鲜血,虚弱地说道:“尸体简单处理后留在此处,蛮族探子很快就会发现。日后京城方面查起来,会认定是严、高两党互相残杀而死,至于我,也在回去的路上遭遇不测。 “总之,就算怀疑,也只会怀疑到我身上,再怀疑到督师府身上。 “不用担心,你要是真能救小姐和少爷,背口锅算得了什么,督师府早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接下来的事情,你安排好了吗? “领着小姐少爷一起从小路走? “情报上说,两天后,蛮族就会从主战场抽掉两万兵马来鄱阳,其中极有可能,还隐藏着巫神教化劲高手。 “所以要是走的话,咱们最好今夜就走。 “你带上你发妻,再加上小姐少爷,轻装出行,就从小南门突围,应该不成问题。” “韩百户。” 陈三石目光凝视着城池的方向:“我什么时候说过,只带他们走?” 韩承一愣:“陈大人什么意思?” “都走!” 陈三石声音铿锵:“鄱阳县城,但凡守城时肯出力的,不论是将士还是百姓,一起走!” “怎么可能。” 韩承愕然:“陈大人,蛮族四面围城,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一起离开?” “我有办法,让悉河部落暂退,两日之内,不敢追击半步,从而争取两到三天的撤退时间,然后就能得到恒康府两千兵马的接应,未必没有生路。” 陈三石知道,携民而逃,是累赘。 但那些愿意跟着他去死的将士们,哪个没有家眷?! 留下来,百分之百一个都活不成。 要是走,路上也肯定会死掉许多,但哪怕是多活一个也是好的。 还是那句话。 能力极限之内,他要做到问心无愧。 还有同样重要的一点。 不管血祭有什么用,狗皇帝勾结蛮族想做什么。 他偏要搅一搅局!…… “交钱了交钱了!” 城西。 赵氏武馆赵家的大宅当中,几乎聚拢着全城的乡绅、老爷,他们各个绫罗绸缎、身宽体胖,唯有脸上惶恐不安,印证着最近日子过得并不太平。 汪直站在最高处,嗓门洪亮:“交钱了,只要银票啊,银子不要!” “汪大人!” 赵氏武馆馆主赵善明,脸色有些发白:“一千两银子走一户人家,是不是太贵了些?” “就是,汪直,你这是趁火打劫!” 一名曾经是官员,如今告老还乡的乡绅指责道:“我认识安定府都指挥使司的上官,你小心我去告你的状!” “草你娘的,去啊!” 汪直骂骂咧咧地说道:“安定府还被围着呢,你们尽管去!一群不知道好歹的东西,嫌贵?嫌贵就都别走! “要不是老子平日里跟你们关系好,这种关键时刻还会想着你们?! “最后说一遍,交千两银票,老子就带你们走,去安全的恒康府,不然的话,就留在这里吧!” “一千两……” 众人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不限制每户人家的人数,也算是划算。” “对,走吧!鄱阳待不下去了。” “汪大人,你可不要诓骗我们!” “……” “放心!” 汪直转而露出笑容:“我汪某人收钱办事,一向靠谱! “只要是交钱的,我保证你们能够离开鄱阳! “都赶紧,想活命的,一个时辰之后从西城门出发,过时不候!” “这钱我们交了!” 一群人开始排队交钱。 接着在规定的时间内,匆匆整理完家当,集合各自的人手。 鄱阳城内。 如今还剩下两大武馆,八家小武馆,外加上几十个大户。 最后聚集足足有两千人! 其中,有一千两百多人,都是成年男子,里面又有三百多人都练过武,练血武者也有大几十号人。 但守城月余。 除掉一开始被强行抓壮丁的,这些人没有一个上战场的! “潘权,你特么的还在磨蹭什么呢!” 汪直催促道。 只见潘权、赵善明等,不光拖家带口,还拉着装满金银财宝的马车,珍贵药材之类,更是一样都没有舍得丢掉。 上百年来他们代代传承,也不知道积攒多少家底。 “行了,赶紧!” 汪直下令。 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赵康、熊秋安以及两百名士卒,开始给没有兵器的人派发兵器。 守城以来,缴获兵器众多,数量足够。 一名刘姓乡绅,已是甲之年,他看着递到自己手里的制式长刀:“汪大人,你这是做什么,不是带我们出城逃命,怎么还发兵器?” “突围啊,还能干什么?” 汪直解释道:“四面围城,虽说西城外的防守力量比较薄弱,但也是要突围的,不过你们放心,前面由我顶着,你们拿兵器只需要自保即可。 “出发出发,不等了!” “嗡隆——” 西侧城门,在夜色中洞开。 汪直领人在最前方,赵康、熊秋安分别在两侧。 走出约莫五里地后。 一座座营寨,进入视野当中。 营寨内外戒备森严,更是有一队队骑兵来回巡逻,看兵力的部署,起码也有两千以上,这哪里是最薄弱的地方,分明是主将所在的大本营。 “汪直,你是不是搞错了?” 赵善明追上前去,紧张兮兮地说道:“趁着被发现之前,还不赶紧退回去,另寻出路!” “走错?” 汪直看着他,扯起嘴角:“老子就是要冲他们大本营!” “什么意思?” 不等赵善明想通,耳边就忽然响起震天动地的喊声。 “杀——” “杀——” “轰轰轰——” 赵康、熊秋安等两百余人,毫无征兆地呐喊起来,还不忘举起一根根火把。 “杀!” “直冲主营,活捉乌木尔!” “啊?” 原本以为是突围逃走的老爷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知所措。 “汪直,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善明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 “干什么,你没听到吗?” 汪直大喊:“杀向敌营,活捉乌木尔!” “要送死,你自己去吧!” 赵善明转身就走。 “快跑啊!” 一千多人调转方向,就要重新回城。 这时。 冯庸带着一队人马冲出来,堵住他们的后路,一枪捅死逃在最前面的:“谁再后退一步,就是个死!” “敌袭,敌袭!” 动静闹这么大,蛮族大本营怎么可能没发现。 派出大量兵马,结阵杀来。 “赵善明,潘权!” 汪直用陌刀指着迅速逼近的蛮族大军:“跑你们是跑不了了,要么跟着我一起杀敌,要么就等着被乱刀砍死吧!” 与此同时。 城墙之上。 “大人真是好谋略,即便是我,也不得不佩服啊!” 许文手中不知从哪捡来一把羽扇,他大手一挥:“点火!” (本章完) 第104章 大破蛮军 第104章 大破蛮军 “好。” 徐斌领命。 点燃城墙之上提前准备好的巨大火炬。 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做完事情,徐斌疑惑道:“老许,你确定是陈大人交代的?!” “自然是大人交代的。” 许文才摇着羽扇,端着腔调说道:“你们务必照做,有任何差池,军法处置。” “装模作样,你哪来的扇子!” 朱仝一把将扇子夺过:“说,石头都跟伱说过什么?” 如今,整个军中只有他一人还在叫石头,怎么纠正也没用,成了最特殊的一个。 “大户人家出城,我从地上捡来的,还我!” 许文才伸手去够,怎么也够不着:“老朱,你想受军法处置?!” “哼!” 朱仝这才把扇子还回去:“石头咋就给你这么大权力?!” “许老先生。” 孙璃清冷的声音响起:“你确定舍弟他们虚张声势有用,我还要领着五十骑出去,外面可是有足足六千蛮子,咱们得兵力守城尚可,主动出击,会不会有些风险太大?” 今天一整天,过得都很奇怪。 先是向庭春莫名其妙死在城外。 接着知府、知县乃至于陈三石都消失不见,至今不见回来,给人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但他们全都被蒙在鼓里。 只有许文才冒出来,打着小师弟的旗号,有条不紊地安排任务给他们执行。 他一个接着一个点名点将,流畅的可怕,就好像在脑子里演练过无数遍,如今终于有机会用出来一样。 “孙千金,我相信大人,也请你相信大人。” 许文才极为镇定:“你们只管照我说的做,有大人兜底,今夜会是鄱阳开战以来,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一场胜仗。 “全城数万百姓的身家性命,皆系于此!” …… 蛮族大营。 乌木尔读着送到手中的密信,神情严肃。 副将问道:“大人,是出什么意外了吗?” “巫神教遭遇袭击,死了很多人,不过无妨,还是会有化劲高手随着大军大约两三日后赶来鄱阳。” 乌木尔放下信笺:“鄱阳城破,指日可待。” “大人可知道,巫神教要做什么?” 副将好奇道:“我听说,凡是城破的地方,巫神教都会进去收集活人的心头血,搞得神神秘秘的,心头血有什么用?”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乌木尔沉声道:“我们的任务,只是拿下鄱阳。” 说起来。 盛人的意志力真是可怕。 打了一个多月,守城人数反而越来越多,他们损失惨重,以至于不敢继续强攻,被迫等待大军支援。 可笑的是。 他们内讧了! 乌木尔看着营帐之内的几具尸体,眼神讥讽。 这些尸体,是不久前在城门口发现的。 从身份判断,各个都是炼脏。 再加上探子传来消息主将向庭春失踪,如鄱阳城内,恐怕连炼脏都没有了。 “人人都说盛人内讧严重,朝廷之上数党相争,经常斗的你死我活,以前我还不信,如今看来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副将赞同道:“大人说的是,我看这盛朝的气数快尽,我等天族人民,早晚能够占据中原沃土!” 两人谈话间。 外面响起嘈杂的声音。 “报——” 一名士卒闯入营帐:“鄱阳城里的守军前来袭营!” “袭营?他们死了这么多炼脏,拿什么袭营!” 乌木尔拿起弯刀,匆匆出营,看着西城门方向的混乱场景,很快判断出虚实:“这不是兵士,是城里的乌合之众,他们哪来的狗胆,活腻了不成! “传我的令,把城东的骑兵全部调过来,碾死他们!” 指令传达之后,骑兵迅速赶来。 乌木尔本打算亲自参战,结果这时,东边火起,喊声震天! “报!” 又有一骑赶来:“大人,大事不好!恒康府的援军来了!” “什么?” 乌木尔皱眉:“你看清楚了?!” 数日前,曾经有人突围离开,朝着恒康府的方向而去。 他那个时候就猜测,是去请援兵。 但按照路程推测,恒康府的兵马应该还要四日左右才能赶到,也就是比蛮族大军晚一步,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全都是骑兵? “看清楚了。” 士卒紧张兮兮地说道:“尘埃漫天,喊声震人肺腑,还有漫山遍野的军旗和火把,保守估计,也有两千人以上!” “嗯,恒康府确实有可能派来这个数量的人马……” 乌木尔对副将说道:“你在这里守着,千万不要自乱阵脚,等我亲自去看看怎么回事!” 这种情况下,务必要弄清楚。 军心一乱,容易崩溃。 …… “杀——” “杀——” 城东。 孙不器等人根据许文才的命令,分批次静默出城,在城东聚拢两百新兵,用破布伪装军旗,又点亮漫山遍野的火把,最后就是敲战鼓喊杀。 他费解道:“这老书生,拿三石压着我们,搞这些虚张声势的东西有什么意义?!” “既然是大人的命令,咱们照做就是。” 王力一边说着,一边卖力的漫天撒灰,嘴里扯着嗓子:“杀杀杀——”“来了来了!” 孙不器抱着长枪:“有人来了,来的全是骑兵,中间那个,好像是乌木尔?许文才叫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往山上跑,躲起来,等到鸣镝响起,同时起火,再杀回去!” 王力拿着东西拔腿就跑。 “走!” 孙不器赶紧跟上。 …… “搞什么?!” 终于追过来的乌木尔看着眼前空荡荡的一片,勒马停下:“这就是你们说的恒康府援兵?!” “大人,天色太黑,我们也看不清楚。” 先前报信的士卒生怕受到责罚:“要不要上山看看?” “骑兵上山,但凡长个脑子,能说得出这种话来?!” 乌木尔思忖片刻:“撤!八成是虚张声势,无需理睬!” “咻——” 一行人正要打道回营,耳边骤然响起的箭声令乌木尔心头一颤,他手中弯刀好似匹练般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砍去,顺利斩断一支箭矢,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是你?!” 远处的黑暗中,有一道骑着白马的熟悉身影。 乌木尔岂会不认识! 一个多月前。 就是此子当着他的面,抓走九皇子殿下! 如果不是战事刚起,正是用人之际,他恐怕早就人头落地。 即便是现在,恐怕也免不了秋后算账。 “好快的箭!” 乌木尔集中注意力防御铺天盖地的箭矢,冷静地下令道:“围住他!” 此人箭射的再快,也终究是一个人。 只需要用其余人分散注意力,他就能够迅速逼近。 “孙师姐!” 陈三石大喊一声。 孙璃及时赶到,五十骑分别组成十个小“车悬阵”,冲入蛮族骑兵队伍当中,厮杀起来,尽全力不让他们去围杀陈三石,每个人都以一敌多,她更是一个人面对两名练骨百户。 看着小师弟弓箭对准的目标,她终于猜出来,这一套连环安排是想干什么。 陈三石是想,把乌木尔从戒备森严的中军大营当中引出来,重现草原之行的壮举,只不过不是生擒废物皇子,而是斩杀炼脏主将,从而让敌方化作一盘散沙。 “小师弟,你小心!” 孙璃已然陷入众多骑兵的围困当中:“我会给你争取时间!” 不光是她明白。 乌木尔也明白了。 这小子,是想杀掉他这个悉河部落仅剩的主将。 通过这种方式,来让他的军队崩溃。 但他身为主将,哪里不知道自己的重要性? 之所以敢率领五百骑过来查看情况,就是因为鄱阳城内已知的炼脏武者,都内斗死了! 而此子,不过一介百户! 要是真有杀他的能力,当初在草原上也不至于留个胖子挨刀,自己去找九皇子殿下! “铛铛铛!” “西城门的人也是你派出来的吧?” 乌木尔狞笑起来,一边格挡着箭矢一边说道:“我不会去追你的,你光凭箭也杀不了我,我就这么拖着你,不需要一炷香的时间,西城门的乌合之众就会被碾碎杀光! “还有我身后领着五十余骑的小娘们儿也会被活捉,这么漂亮,到时候废掉修为,给我当奴隶也不错! “最后,等你的箭射光,我再杀你!” 目前来看,这小子能够对他造成威胁的,就是手里的大弓! 只需要小心一些,拖延下去,就是他赢! ‘比罗东泉聪明。’ ‘知道顾忌箭术,不主动来追我。’ ‘要是单打独斗,这么耗下去没问题,可他身后还有五百骑兵。’ ‘汪直、孙璃他们都撑不住太久。’ ‘所以……’ 陈三石毫无征兆地收弓提枪:“我也没打算跟你拖下去!” “敢主动上来?” 乌木尔握紧弯刀:“我倒要看看,才过去一个多月,你有什么进步!” “铛——” 两匹战马交错而过,弯刀和长枪第一次碰撞。 陈三石感受着长枪的震颤,体内气血翻涌,稳住身形。 换作平日里,他完全可以拖下去。 但今天,必须速杀! 他一改往日里的战斗风格,不灭金蛇枪法,硬生生打出破阵枪的气势,进攻迅猛异常,即便在纯粹的力量上和炼脏有所差距,也还是没有退后防守。 而心急,一昧进攻,就会导致露出破绽。 “漏洞百出!” 乌木尔找准时机,弯刀好似黑月落下,撕裂空气,直接劈向对方的面门。 他本以为,面对如此致命一击,对方无论如何也该防守,结果恰恰相反,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非要刺出漏洞百出的一枪。 ‘这家伙觉得自己的脑袋,比我的刀还要硬?!’ ‘死吧!’ 弯刀顺利砍开陈三石的铁盔,不偏不倚地劈在脑袋上。 “呲啦——” 然而乌木尔想象中的红白之物并没有出现,弯刀接触到的是血肉之躯,却发出和金属摩擦般的尖锐刺耳的声音,甚至隐隐有星星点点的火亮起! “金刚之体?” 乌木尔大惊失色。 九皇子的事情发生后,他调查过陈三石,九龙之体的天才少年,督师府的选锋武官,哪里来的金刚之体! 他体内血液流速暴增,弯刀强行收回,在最后一刻,有惊无险地挡下对方刺来的长枪。 “铿!” 就在近身瞬间,少年腰间另外亮起一道寒芒,剑光撕云裂海,一闪而逝! “九殿下的剑……” 乌木尔认出了这柄兵器,随即感觉到地面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可身子明明还坐在马背之上,不等他想明白,世界就陷入一片黑暗。 (本章完) 第105章 太祖陈磊,潜龙出渊 第105章 太祖陈磊,潜龙出渊 草…… 陈三石的铁盔被砍成两半,额头一阵生疼,留下一丝血液。 铜皮铁骨。 不论是铜还是铁,终究也是可以被破坏的。 要是练骨指定破不了他的皮。 但毕竟是炼脏,跨了一个大境界。 好在,终究是挡下来。 陈三石也不是莽撞,先前杀罗东泉的时候,刻意交手过一击,知道炼脏功法精通左右的力量有多大,自己的金刚之体绝对能挡下来,再利用出其不意,斩而杀之。 金刚之体,剑法圆满。 少一个都不行! …… 孙璃凭借一己之力,杀死两名同境界的练骨武者,不过也被偷袭身中数刀,她甚至难以分心去留意几十步外的情况,就又要面对练骨将领加上数十名骑兵的围攻。 这样下去,很快就要气血衰落被乱刀砍死。 带来的五十骑兵,更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只剩下一半…… 也就在此时,一道鸣镝响彻夜空,随之响起的,是洪亮的喊声:“乌木尔已死!恒康府大军到来,尔等蛮贼还不速速受降!” 陈三石用长枪挑着人头,展示给他们看。 “千户大人死了?!” 蛮族骑兵俱大惊。 “杀杀杀——” “杀——” 鸣镝信号发出后,先前躲到山上的孙不器等人重新举着火把,嘶喊起来,战鼓更是擂动得震天动地,山林之间影影绰绰,也分不清楚有多少人。 “援兵!恒康府真的来人了!” “有埋伏,快撤!” “撤,撤!!” “……” 五百骑兵颤栗不已。 “哪里跑——” 陈三石一手枪挑着首级,一手拿着镇岳剑,杀入人群当中。 如此以来,蛮族骑兵对于埋伏更加深信不疑,战意全无,只顾逃命。 “结束了!” 陈三石知道。 这股骑兵回到大本营以后,就是他们的溃败之时! …… 城墙之上。 “懒汉,还不上!汪直他们都快死球了!” 朱仝急得来回打转转。 “大人,大人怎么还没回来?” 徐斌也开始焦躁不安。 “大人必定没事!” 极致的混乱当中,许文才反而是所有人当中最稳冷静的一个,他紧紧握着羽扇:“再等一盏茶,一盏茶之后,蛮族六千大军,弹指可破!” 终于。 东方山上,第二次亮起火光。 “好好好!蛮族大军破矣!” 许文才毫不犹豫地一挥羽扇:“刘金魁、朱仝、吴达、徐斌,传我的令,大开西城门全军出击,骑兵组成车悬阵,在最前方推进,其余人跟在后面,只管见人就杀,记住,声音要大,火把要多!” “许文才。” 刘金魁半信半疑:“我们可是把命都交给你跟陈百户了!” 昨天晚上,经过许文才安排,由孙璃姐弟和汪直带头,忽然开始接管指挥起城内的军务,说是要准备连夜突围。 本来他们是不明白怎么回事的,也不是谁的命令都听的。 可是如今城内一半的人,都是陈三石的山头,其中孙璃姐弟更是身份高贵,他们势微招惹不起。 最重要的,是一夜之间,向庭春、罗东泉等等,全都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明显是真的有大事要发生,而且是关乎到生死存亡的大事,不得不服从。 结果这一通操作下来…… 怎么感觉要完蛋? “出城!” 城门洞开。 城内剩余的所有战斗力,倾城而出,以不足千人的数量,主动进攻六千人的蛮军! …… 西城门。 潘权已经死在乱军当中。 赵善明更是被砍掉一只胳膊,奄奄一息。 武馆弟子、乡绅,基本上死的七七八八,不剩下什么。 汪直等人血战至此,同样死伤惨重。 “许文才莫不是在诓我,石头真是这样安排的?!” 他看着仿佛无穷无尽的蛮子:“去你娘的,大不了就是一死!” 十五年前。 他登上城墙没死。 今日死在沙场上,也算死得其所! “好啊,老子下辈子再跟你当同道中人!” 熊秋安骨头都露在外面,赫然也准备赴死。 “杀!” 他们身后,城门洞开。 火光冲天,喊杀声宛若雷震! 蛮人士卒们被气场震慑住,但还不至于乱,毕竟他们人数众多,只是纳闷鄱阳城今夜为何如此发疯,他们哪里来的底气,真的是送死吗? 直到先前离开的一支骑兵回来报信,给他们解释了这个疑问。 “乌木尔大人死了!” “恒康府三千骑兵来援!” “不,五千骑兵!” “……” “什么?!” 副将呆立当场,不过抱有最后一丝理智:“不要慌!哪里来的那么多援兵!” “乌木尔人头在此——” 一骑白马闯入战场,一颗熟悉的人头被高举在霜白的月光之下:“尔等速速受降!”“大人……” “咻——” 一支穿甲箭飞驰而来,直接把练骨圆满的副将射落马下,化作压垮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主将副将皆死的消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扩散开来,而且越来越夸张越来越夸张,传到最后,变成八大营打赢凉州主战场,孙象宗亲自前来围杀他们。 这一刻。 六千蛮人。 兵败如山倒! 任由鄱阳县的士卒们在后面乱追乱杀,蛮族却连手都不还,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也是直到此刻。 刘金魁、熊秋安、赵康等人,看着在溃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的陈三石,看着他手中芦叶长枪上的炼脏主将头颅,仿佛在看神明! 一夜之间,鄱阳城从深陷重围。 到如今的大获全胜! 若干年后,朝代更迭,这一战载入青史: 旧朝隆庆七十二年腊月初六,当朝太祖高皇帝陈磊,于绝境之中连斩敌将,率领千余残兵大破六千蛮人,史称鄱阳之战,又称,潜龙出渊。 …… 直至天明,六千蛮族士卒,抛弃辎重粮草无数,一路退到长城以外,没有一人胆敢回头。 兵者,天时地利人和! 人数多少,并不能百分之百决定胜负。 只要利用好“大势”,以少胜多,未必没有可能! 蛮族攻城已久,久攻不下,而且从一开始到后来,总共连续折损三名炼脏将领,本来就士气低落,当最后一名炼脏主将也陨落,必定化作一盘散沙。 反观鄱阳。 守城日久,除去乡绅老爷,士卒和百姓斗志空前,众志成城。 其中数百人,更是诞生出【陷阵死志】。 此消彼长之下,差距太大。 再加上恰巧确实有人知道,恒康府极有可能会在近期派来援兵。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一应俱全,蛮兵岂能不败?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为此奇迹兴奋的时候,陈三石陡然宣布另外一个命令。 弃城! “弃城?” “为啥啊?” 赵康等人不解:“蛮族一夜之间死伤过半,光是自相践踏而死的就有数百,如今已经退到长城以外,搞不好直接回大草原了。鄱阳城内粮草充足,咱们应该趁此机会,巩固城防,继续坚守才是!” “蛮族围而不攻已久,伱们以为是在干什么?他们在等待下一次增兵!而且下一次,保不准就有更高境界的将领!” 陈三石在万众瞩目之下,道出残酷的事实:“反观我们,几位大人的尸体在蛮族军营之中被发现,我等连炼脏都没有,怎么继续守下去?” “大人说得对!” 许文才补充道:“昨夜活捉的蛮族心腹百户,亲口说接下来至少有三万人马会开拔来鄱阳!先前被打退的蛮子,也很快会反应过来,卷土重来!为今之计,唯有弃城而逃,方才有活路!” “大……大人,那我们呢?” 众多负责修缮城墙的百姓,听闻守军要弃城,纷纷丢掉手里的工具,一脸绝望。 弃城。 弃的不就是他们吗?! 这样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听说过。 守军逃离,留下百姓被屠戮殆尽。 那他们拼命守的这一个月,又有什么意义呢? 出乎意料的,是百姓们竟然没有闹。 纷纷散去,继续拿起工具去巩固工事,只是神情麻木,动作僵硬,好似丢了魂儿的行尸走肉。 大部分士卒、新兵、和民夫也是如此。 弃城弃城,讲究的就是一个快速逃命。 他们这些人不会骑马,大概率也是被抛弃。 更别说,他们绝大部分人的家眷还在这里,怎么舍得离开。 妻、子、父、母,都留下来等死吗? …… “等一等,我话还没说完!” 陈三石调动气血,提气开口,声音如大吕洪钟,保证在场大部分人都能够听到:“弃城不假,但是我没有说要弃民! “传我号令! “鄱阳城内百姓,凡愿离开者,皆可随军而行! “我等军伍之人,负责垫后!” 此言一出。 不光是百姓。 就连许文才,以及诸多部下都是一惊。 携民而走?还要给百姓垫后? 数千年来,何时有过这种事情? 不担心被拖累? “当然,我不强迫任何人!” 陈三石继续说道:“今日晌午之前,就要从西城门出发,一路往西,暂定的目的地是恒康府,走或者留,全凭自愿!你们可要想清楚,这一走,就未必能够回得来了,死在路上,也是很有可能的!” “大人!” “我等愿往!” “我等生死相随!” 在短暂的寂静后,城内百姓噗噗通通地跪倒一片。 “留在这里也是被蛮子屠城!” 蛮子奸淫掳掠,是绝对不可能留下活口的。 相比之下,走才是唯一的生路。 “叩谢大人!” “大人!” “许文才,你来安排吧。” 陈三石留下一句话后,前往城东马棚,找到重伤虚弱的韩承:“韩百户,督师府有消息了吗?” “还要几天。” 韩承答道:“应该快有信了。” “好!” 陈三石心中回忆着薛知县的话,总觉得去恒康府也未必安全。 他说过。 必要的时候,恒康府也可以放弃! 不过一路向西,出了云州就是幽州,属于西北三州之一。 万一真的整个云州沦陷,就只能去投靠幽州,那里有八大营和督师府,或许会得到更多的接应,也是最后的希望。 (本章完) 第106章 合一枪法 第106章 合一枪法 他们越是惧怕督师府,就越是要往督师府去才安全。 “陈大人,今日之壮举,实乃千年未见。” 韩百户感慨道:“接下来你真要携万民而行?” “话都说了,总不能反悔吧。” 陈三石估算道:“悉河部落才逃出长城,等到反应过来怎么也要一天以后,接着还需要等到后续大军过来,这个时候,我们已经走出三天三夜了。” “不够。” 韩承摇摇头:“骑兵追击,一日数百里,一群老弱病残,一天才能走多少里?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追上。” “所以我才希望韩兄尽快联系督师府,最好是能抽掉兵马过来。” 陈三石甚至有些怀疑,恒康府的两千兵马到底还能不能来,来的话能来多少? “我还是建议……” 韩承有些心虚地说道:“小姐少爷和你的家眷先走。” “行,我帮你问问孙璃,她要是愿意,快马先走便是。” 陈三石也没有驳斥。 “好!大人,那我就先告辞了。” 韩承咳嗽着说道:“明面上,我已经是死人,要是和伱走在一处被人看见,横生枝节,我要是有消息,就以布谷鸟叫唤你,你循着声音来找我便是。 “另外,这个给你。” 他说着,掏出来一本功法。 “炼脏枪法?!” 陈三石捧着这本名字就叫做《合一枪法》的册子:“哪来的,我能练?” “来鄱阳之前,督师派人给我的,好像是他根据军中三种枪法,融合自创的功法,本来不是给你的。” 韩承看着城内方向:“本来是准备等到合适的时机交给少爷,如今看来,我看还是给你比较好。” “孙不器?” 陈三石了然其中深意。 孙督师把孙璃姐弟两人派过来,何尝不是一种历练,准备磨磨不器兄的性子,然后再给一本上乘功法,现在看来…… 反正目前为止,他没见到孙不器练过一次枪,连练骨小成都没有。 弓箭倒是没少练,没什么进步就是了。 “功法给你,你抓紧炼脏。” 韩承声音疲惫:“接下来的路,靠你自己走了。记住,听到布谷鸟叫,来找我!” 他说完,抱拳告辞离去。 “总算是有东西练了。” 陈三石习惯每天练武,如今忽然停下,浑身不适应。 他回到城内,在一处已经无主的民宅里,找到孙璃以及许久未见的兰姐儿。 他守在卧房外面没有进去。 孙璃为帮他拖延时间,受伤不轻,伤及骨骼,顾心兰正在帮她上药包扎。 直到里面结束,他才开门。 “石哥儿!” 顾心兰一头扑了上来。 她摸摸这里摸摸那里,最后注意到男人额头上的伤痕,这分明是差一点,就要被刀劈成两半! “擦了个边而已,身上好着呢。” 陈三石安慰两句,然后看向红衣女子:“孙师姐,多亏你帮我挡住骑兵,我最多也能能单挑炼脏精通,如果不是你,恐怕鄱阳危矣。” “小师弟倒是会说好听话,明明是你大破蛮军,说得好像我首功似的。” 孙璃本就白皙的面孔,由于负伤变得更惨白:“话说回来,你起码也得练骨圆满了吧?怪不得又是练刀又是练剑的,这是没东西可练了。” 这才多久。 回忆起来,她刚来到鄱阳的时候,对方才初入练骨…… 如今,竟然单人斩杀炼脏,率领他们大破敌军。 成长速度,不可谓不惊人。 “孙师姐。” 陈三石问道:“你和不器师兄要不要提前走。” “提前走?” 孙璃倚在床榻上,歪着脑袋看来:“小师弟,你瞧不起我?” “师姐何出此言?” 孙璃有些不高兴,但由于虚弱,说话声音有气无力:“你们都留下来保护百姓,就让我先走,觉得我是女人,还是督师之女比较金贵?” “没这个意思。” 陈三石只是答应韩承问一下,早知道对方不会提前走,可现在看来,伤成这个样子,还真是不能留下来垫后了。 他想了想,开口道:“孙师姐,你身受重伤,留下来等于拖后腿。” “你嫌弃我?!” 孙璃愠怒,才一动就牵动伤口,在剧痛中重新躺下。 “师姐哪里的话。” 陈三石解释道:“不如这样,你也不用提前走,跟着百姓一起走就行,如此以来,既可以帮我照应兰姐儿,也能够护佑百姓,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你要是不答应,我怎么放心乱哄哄的,让兰姐儿单独在人群里? “不光兰姐儿,还有徐家嫂嫂童氏,还有朱仝老娘、还有诸多女眷,总归得有个人照应不是?别人我还不放心呢。” 一大通话说下来。 孙璃最后才总算答应。 “多谢孙师姐。” 陈三石抱拳。 “石哥儿,你跟我来一下。”顾心兰拉着他来到外面,走出很远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有没有能祛疤的药?” “祛疤?” “不是我,是璃妹妹,她哭了……” 顾心兰颇为心疼地说道:“她身上中了好几刀,伤口很深,都能看见骨头,疗伤的药不缺,但她一直掉眼泪,我估计是没有带来祛疤的药,毕竟是个女人家,身子要是了,以后可咋整……” “我知道了。” 陈三石点点头:“出发之前我会给你。” 他精通医术,可不只会调配提升修为的药,各种凡间的疑难杂症也都会治,祛疤不在话下,黑玉护体膏和凝露锻体汤,里面都有类似的药材可以搭配。 没有耽误时间,陈三石来到云鹤药铺,从里面零元购了一批药材,当场调配出祛疤药,还有大量的的季家秘制金疮药以及其它临时止血的药物,分发给手下。 最后,是齿虎血酒。 当初季广贤从京城运过来用作褒奖的酒,但也搬不完,太多事拖累,只在千寻身上挂了六坛,暂时够用就行了。 为了不浪费。 陈三石趁着还有时间,一口气灌进肚子半坛子酒,然后根据【过目不忘】记下来的功法开始修炼。 合一枪法! 飞蛇掠风、天蟒破阵、不灭金蛇。 三种枪法的桩功、招式,被改编融合的恰到好处,就连浩然呼吸法,也有少许的变化。 互相之间,取长补短,攻守兼备,全能无缺! 而且这个名字,明显是随意取的,听起来像是什么平和稳重的枪法,但实际上,陈三石能从文字和配图当中,隐隐感觉到一种“狂”。 与其叫做“合一枪法”,不如叫作“狂血枪法”。 只是相对应的,修炼难度也会倍增。 桩功招式复杂何止数倍,十倍都有了。 换成常人,恐怕是光背都难以背下来。 也难怪要等到孙不器改性才给他,否则的话,给了也是浪费。 炼脏,从入门到大成,对应搬血、淬脏、燃心、暴血四个阶段。 搬血和练血不同。 练血是改易血液,搬血则是进一步运用气血。 炼脏大成之后,方能化劲。 而且陈三石算是切身体会到,炼脏的炼字,为什么用“炼”不用练,强行改变体内血液流速,在增加爆发力的同时淬炼五脏六腑,是件无比痛苦的事情,堪比火炼。 效果猛烈的异兽齿虎血酒搭配上复杂的桩功枪法,他整个人好似跳进火炉当中一样,顷刻之间就大汗如雨,内脏、血管、骨骼、筋络,都好像要融化一样。 好在凭借多种体质糅杂,他一个上午,就能够做到把功法流畅地打出来。 【功法:合一枪法(未入门)】 【进度:5/100】 【效用:龙象之血、九龙活筋、金刚之体】 …… “你这是什么枪法,我怎么没见过?!” 孙不器偷看已久,瞪大眼睛:“我也要学!” “学吧。” 陈三石早就注意到他,而且这本来就是别人家的东西。 “炼脏功法?算了,不学了!” 孙不器翻了几页后就放弃,随即意识到不对劲:“哪来的?难不成是你自创的!不对,是我爹,我爹来了?” “没有。” 陈三石没有跟他继续说下去,转而来到西城门外。 “大人。” 刘金魁、赵康等人跟他明明是平级,却不由自主地如此称呼,甚至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能拿兵器的,愿意跟着留下来垫后的,有一千五百人,其中一千两百阵卒步兵,三百人为骑兵,可以结成大人亲自操练的车悬阵。 “除此之外,还有五百年轻力壮的民夫。 “总计两千。 “百姓方面,粗略统计,有四万余众,皆愿随行。 “另外昨夜一战,缴获兵器、粮草无数、马匹近千,是不是要能带多少带多少?” “尽量吧,尤其是马。” 陈三石吩咐道:“操练战阵肯定是来不及,但是要他们要是都能学会骑马,终归是有益处。传我的令,半个时辰后出发。” “是!” 众人纷纷领命离去。 西城门外,由专门负责引路的士卒在最前方开路,后面跟随着数不清的百姓,浩浩荡荡,进入无边无际的天地之中。 这一路,最危险的是追杀。 粮食反而不用太担心。 鄱阳城内再加上蛮族军营里,光是随军干粮就够吃上很久。 说来讽刺。 这个冬天本来很多会饿死冻死的百姓,在弃城的这一天,穿上了厚衣服,吃饱了肚子。 “出发!” 陈三石坐于马背之上,高声下令。 两千垫后的队伍开拔前进。 他最后回头看了眼鄱阳县城,一蹬马腹,跟上队伍。 (本章完) 第107章 通脉境界 第107章 通脉境界 两日后。 长城外。 溃散的蛮族士卒,最后重新聚拢千余人左右,但却没有人敢再靠近长城一步,径直回到数十里之外的草原当中驻扎,期间派出去的两个探子也都有去无回,更加无人再去。 “轰隆隆——” 马蹄声震天动地。 也就是在这一日。 强行从凉州主战场抽调而来的大军终于赶到,数量比情报更多,足有四万! “混账!” 通脉境界的主将兀良哈,一鞭子抽在士卒的身上:“你们不是应该在围城,怎么在这里!” 这一鞭子下,士卒竟连身子都被直接劈成两半! 如果眼力好的人就能看到。 事实上鞭子,并没有接触到蛮人的身体,而是另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附着在长鞭之上,是这股无形之力,撕开的士卒身体。 “大人饶命啊!” 蛮族士卒纷纷跪倒在地,讲述两天前发生的事情。 “胡言乱语!” “孙象宗尚且在凉州主战场,赶来云州,起码也要半个月后!怎么可能跑来鄱阳,杀一个小小的炼脏将领!” 兀良哈暴怒:“大军随我开拔,直攻鄱阳!我倒要看看,是谁把你们吓成这样!” 四万余大军开拔到城下时。 浮现在面前的,却是一座空城。 不但没有守军,就连百姓都没有! “蠢货,蠢货!” 兀良哈暴跳如雷:“一城数万人,就这么被你们放跑了?不让伱们攻城,你们连围城都做不到吗!进城,给我搜!” 蛮族大军涌入城内。 兀良哈则是独身来到无人之地,静静等候。 不久之后。 一名又一名披着黑袍的的巫神教成员赶来。 为首的,赫然也是通脉高手。 他的手中,拿着一根长锥:“兀良哈将军,你怎么给我一座空城?” “乌木尔是个纯废物!陆陆续续派来的炼脏,不比盛朝少,结果被打得只剩下两千人!” 兀良哈压制着怒火:“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放弃鄱阳?” “不!” 巫神教分堂主阿木古,神情严肃:“当初算计好的云州六十万,一个县城少说也有三万人,放跑他们,万一凑不足数量怎么办?” “那就去追。” 兀良哈沉声道:“这城里的守军脑子不正常,带着百姓一起走,速度必定极其缓慢,我率军走大路,骑兵不用几天就能追上。” “分出三千轻骑去追,几个炼脏领着足够,我另带一队人马,先去趟恒康府,那里人数更多,搞定之后,再亲自去追他们。” 阿木古有条不紊地安排道:“至于剩下的人,你全部带着去打安定府。” 炼脏之上,是为化劲。 化劲之上,才是通脉! “安定府?” 兀良哈没有立即回答:“你确定?不是说好的,对待安定府围而不攻,大事结束后立即告退么?” “这是教主的命令。” 阿木古说道:“恒康府即将告破,要是能把安定府也拿下,就算不能占据云州,也能索要更多的利益。” “好!” 兀良哈应下:“也足够了,这城内守军,最高境界撑死也就是个炼脏,搞不好连炼脏都没有,交给你了。” 指令下达。 蛮族骑兵,很快就沿着弃城守军留下的痕迹追击而去。 …… “呼——” 总算是消化完齿虎血酒的药力,陈三石把长枪倒插在地上,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功法:合一枪法(未入门)】 【进度:45/100】 【效用:龙象之血、九龙活筋、金刚之体】 开始炼脏后,他对于灵禾的利用效率有所提高,再加上有价值不凡的齿虎血酒,修炼速度并不缓慢。 离开鄱阳至今,已有两日半。 再有两天,差不多就能够炼脏入门。 到时候,遇到炼脏将领,只要不是圆满级别,就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生死一线。 但是。 蛮族追兵,大概率也要赶上来了。 “大人!” 王力骑着战马匆匆赶来:“汪大人的援兵前来接应,足有两千人!” 陈三石收枪上马,骑着千寻,赶到前方的岔路口。 先前只叫小寻觉得少些什么,既然能千里寻主,便叫千寻,也算是个完整的名字。 来到指定地点。 就看见一支行军纪律还算不错的队伍。 最前头的,是一名骑着红鬃马的炼脏副将,手中拿着一杆长矛:“这位就是陈百户吧,率领千余残兵大破六千蛮贼,实属少年英雄,杜某佩服。” 汪直介绍道:“这位是,杜荣杜副千户,马指挥使特地派来接应我们的。” “陈大人。” 杜荣端坐在马背上:“恒康府告急,还请你火速与我回去驰援。” “不能直接回去,许文才,把舆图拿来。”陈三石用长枪指向地图:“杜大人,烦请你率军随我走此小路,另外派遣少量人马走大路回恒康府查看情况,确认无误之后,我等再从此山的交界处折返。” “何必多此一举?这一来一回,起码要耽误一天半的时间。” 杜荣琢磨着一惊:“陈大人,你该不会是怀疑恒康府这几天时间,已经被攻破了吧?” 陈三石默认。 “不可能!” 杜荣笃定道:“恒康府依山而建,易守难攻,就算面临大军起码也能坚守五个月以上,怎么可能短短几天就告破。” “烦请杜大人允许我的提议!” 陈三石抱拳:“前方就有数万民众,我不敢拿他们的性命做赌注,如此最为稳妥。” 易守难攻? 鄱阳县仅仅一小城不也守下来了,但是内部出问题,谁能想得到? 最坚硬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先前薛裕平的话,他实在不放心。 杜荣蹙眉沉思,半信半疑:“如果是真的话,那我就更不能跟你们浪费时间,必须立即赶回去才行!” “杜大人,小心为上。” 陈三石最后一次劝告道:“大军先往小路走,最多两天就能有消息,再做决定也不迟。” “不行!” 杜荣拿定注意:“汪直,你那几个子侄,我留下给你按照陈大人的路线走,其余必须立马跟我回府城!” 他说完,就火急火燎地率军原路返回。 刚才还浩浩荡荡的队伍,盏茶过后,就只剩下两百多号人还在。 “……” 陈三石微微叹息。 他劝不住也没办法。 毕竟人老家有危险,心急也是正常的。 他也希望恒康府没事,可万一出事,杜荣九成九回不来了。 不过好歹,又多出两百可用之人。 “汤伯父!” “见过汤将军!” “……” 领头的三名练骨境界武官,对着汪胖子行礼。 “行了,都起来吧。” 汪直上去,一一将他们扶起。 “你在恒康府有这么多子侄?” 陈三石有些好奇,猜测道:“你以前的故旧?” “回陈大人的话。” 一名少年抢先说道:“我们的父辈都是当初玄武营的将领,当年出事之后,汤将军就把我们安置到恒康府,我们习武的资源,都是汤将军出的,没有汤将军,我们境界必定大打折扣。” “别听他们瞎说,是我欠他们的。” 汪直羞愧道:“当年是我贸然攻城,没有上报给天策营,属于私自调兵,又致使全军覆没,不光是我,连带着练骨境界以上的将领都被除名了,以儆效尤。” 陈三石算是知道,这胖子的钱都到什么地方去了。 “报——” 负责在最后方作哨探的吴达骑着战马飞奔而来:“大人,大事不好了,五十里外,发现蛮族三千骑兵!看起来都是精锐!” “吴达,你跟庄毅几人另一队人马留下来,等到我们走出十里地后,放火烧山!” 陈三石果断道。 小路两边,都是山林。 秋冬季节山林干燥,一点就着,完全能够减慢骑兵的速度。 轰隆—— 一把烈火冲天而起,火势迅速蔓延,不久之后连成一片,化作汪洋火海,黑烟冲天而起,方圆百里化作一片焦土。 前来追击的的蛮族骑兵,不得不绕远路追击。 “只是权宜之计啊。” 陈三石叹息,此行道阻且远,只希望他的忧虑多余,穿过这条小路之后,能够绕路去恒康府安置。 可惜,噩耗还是传来。 “恒康府破!” “……” 一日后。 不久前才见过的两千恒康府兵,只剩下十几骑来到汇合地点。 “三日之前,恒康府前卫副都指挥使叛国通敌,偷袭杀死马指挥使后,大开城门,如今恒康府里里外外,正在遭受蛮族屠城! “侥幸活下来的弟兄们,也都四散而逃,不知所踪……” “……” 叛变?! “怎么会这样?!” 汪直一把将对方从马背上拽下来:“马指挥使死了?!” “死了,脑袋就挂在城门上……” “汪大人,云州完了!” “……” 陈三石心头一沉。 恒康府失守,安定府等三府闭城不出,意味着整个云州其余的地方,都会被铁蹄踏平,数十万乃至上百万百姓的性命,恐怕都会被用来进行所谓的血祭! 更可怕的,是他们情况更加不容乐观。 幽州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不远,但最少也要半个月以上的路程,这个时间,绝对足够蛮族追兵追上来了。 “布谷布谷——” 附近山林中,忽然响起布谷鸟叫。 督师府有消息了? (本章完) 第108章 单骑阻千军 第108章 单骑阻千军 陈三石立即下马,钻进声音传来的树林当中。 恰好看见一片乱石堆后面,韩承放走一只外观奇异的海东青,似乎脱离普通飞禽的范畴,算得上是异兽。 “陈大人,督师来信了,咱们有救了……” 韩承靠在石头上面:“督师说,西北三州主战场正是决出胜负的关键时刻,短时间内没办法调八大营或者卫所精锐,但还是凑了五万卫所兵,其中西北三州的选锋预备将领,也都来参战,日夜奔赴云州。” “选锋?” 陈三石注意到重点:“你是指我这种?” “对。” 韩承点点头:“每年开春后的二月份开始选锋,但是很多人会提前到达凉州,只不过要等到人齐之后才正式开始选锋。 “大概七日之后,他们就能抵达云州西北边境的浣温县,以此县为根据,再根据实时战况分兵前往云州各处解围。 “我们距离浣温县的距离不算远,刚好也是七天左右就能到。 “但…… “这条路继续走下去,想要到浣温县,需要渡河。 “洪泽河,是整个北方第一大河。 “想率领四万百姓渡河,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陈大人,我还是同样的建议,别再管这些百姓和普通部下了,领着骑兵快马走吧,只要过了河,就是安全的。 “而且此次,把预备将领们集合到一起,恐怕督师也是起了用这一战考验大家的心思。 “实战!历来是选锋的重要环节。 “选锋选的是武将,如果一个将领不能领兵打仗,境界再高又有什么用? “这次参战云州,肯定至关重要。 “所以陈大人,你最好尽快赶到浣温县,到时候会根据境界修为给你分配兵马参战,错过的话,就等于少了一次给督师大人好印象的机会。 “伱可要想清楚。” “事已至此,韩兄不必多言了。” 陈三石丝毫不觉得惋惜。 他要是一开始就弃城逃跑顶多就是窝囊,半道再跑,可就真睡不着觉了。 选锋的事情,他也不担心。 他修炼速度不算慢,又有【统兵】技艺傍身,就算一开始没有拔得头筹,日后上战场,也肯定会慢慢崭露头角的。 除非…… 督师府跟卫所一样,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但这种可能性不大。 一支队伍真要是腐败至极,绝对不可能有威震天下的战斗力。 就算真是这样,放眼大盛朝,还有他能去的地方吗? “好!” 韩承没有多劝:“陈大人想清楚就行,另外,麻烦你把少爷也找个借口,送到队伍的最前端,不要留下来垫后。” “嗯,我知道了。” 陈三石跟他分别。 他在舆图上找到的位置,重新制定路线,告诉所有人,目的地从恒康府变更为浣温县,一层层传达到队伍的前方。 “七日!” “即便是携民,也差不多能到!” 总比之前的半个月要强得多。 不过接下来肯定难以避免遭遇追击。 三千骑兵,只要没有超过炼脏的将领,未必不能对付。 尽快炼脏,搞清楚敌方虚实,然后再做定夺。 陈三石拿定主意。 接下来连着三天。 他故意慢下来,一个人落在大队伍的最后面,用节省下来的时间修炼,然后再凭借着千寻的神速跟上队伍,如此往复循环。 不得不说,白鹄马作用真是极大无比。 深夜。 陈三石喝掉最后一坛齿虎血酒,往嘴里塞了一小捧灵禾,开始舞动手中的长枪。 月光下。 他手中的芦叶长枪搅动寒风,既有金蛇的稳重,又有飞蛇的迅猛,更是有破阵枪法的凶悍,所有的一切融合在一起。 白蛇吐信、铁牛耕地、燕子夺窝、黄龙卧道…… 一招招一式式,所有的一切融合在一起,手中的长枪已然不能再用蛇来形容,而是蟒,一条狂蟒,一条日后能够化龙的狂蟒! 合一枪法的催动下。 陈三石体内血液仿佛失去控制般,以极快的狂暴,身体内部紊乱带来难以形容的痛苦,好几次他都险些昏厥过去,直到渐渐掌握住其中的规律,使手中枪法与之完美契合,才终于控制住体内躁动的龙象之血,并且使其收放自如。这一刻,在血液的加持下,他的反应速度、爆发力、五感,都得到极大的提升,搬血状态下,能够轻易洞察到四面八方的危机,做出迅速的反应,再加上极其可怕的瞬间爆发力。 难怪。 不论是向庭春、罗东泉、还是乌木尔,都能够轻易挡下他射出的箭矢。 和乌木尔近身交手最多。 这家伙还能够迅速观察出他的枪法破绽。 总结来讲,炼脏前期武者的优势,就在于能够凭借着“搬血”带来的综合素质的提升,化解掉绝大部分的危机,然后再以惊人的爆发力反击。 防守、反击! 而龙象之血、九龙活筋等等体质糅杂之下,搬血的速度,胜过寻常同境界的武者,何止一星半点儿? 【功法:合一枪法(入门)】 【进度:0/500】 【效用:龙象之血、九龙活筋、金刚之体,狂血之舞】 【狂血之舞:搬血极致,狂不可挡!】 狂不可挡! 或许是因为合一枪法,融合多种枪法特点,竟然多了一种狂! 迅猛、凶悍、持久融合起来,可不就是狂,不怕死的狂? 炼脏之后,陈三石的持久优势仍旧存在,并且随着境界的提升变得更好,但是如今,想要体验到他的持久,恐怕需要先抗住一开始的猛攻狂枪! 炼脏大成之前的对手,基本都不是他的三合之敌! “终于炼脏了!” 陈三石稍稍松口气。 他没有跟上队伍,而是暂时跟白鹄马分开,叫它自己先藏起来,潜入山林之间,静静等候着追兵的到来,然后暗中尾随。 不论是撤退还是追击,都需要休息。 也不是所有的马都像白鹄马一样能日行两千里,跑得太猛是会累死的,需要经常停下来修整,吃精饲料才可以。 每次追兵原地休息。 陈三石都会趁着夜色,寻找机会抓到落单的人逼问情报。 最后得出结论。 前来追击的骑兵将领,最高仅仅为炼脏小成。 陈三石就再也没有顾忌。 对于他来说,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高境界武者碾压自己,否则的话,凭借他的枪法、箭术,再加上白鹄马的神速,根本就是游击战的神,只要不主动冲入敌军重围当中,就没人能够留得住他。 “敌袭!” 蛮族骑兵方才停下来休息,就有箭矢铺天盖地接踵而来,一连射死数名士卒。 众人定睛看去,前方却是只有一名白马武将! “盛人的探子!” “追上去,杀了他!” “……” 蛮族骑兵俨然把他当成探子。 然而他们才追出去,白马就消失不见了。 “算你跑得快!” “咻——” 蛮族骑兵才以为人跑了,就又有数箭射来。 “追!” 白马再次消失不见。 反复十几次,都是如此! “欺我太甚!” 骑兵主将终于按捺不住,等到白马武将再次出现时,一骑当先追了出去,身后紧紧跟着十余骑兵。 然而这一次,白马的速度莫名其妙慢了下来。 直到他们接近到三百步之内。 陈三石忽然调转马头,一边朝着他们冲锋一边拉动弓箭,主将身后的十余骑接连倒地,直到十步以内,手中大弓不知何时换做长枪。 蛮族主将手中也拿着长兵器,赫然是一杆长柄大刀,早早就做好准备,偏偏真到交手的时候,他一时间竟然是不知道该如何去接下来这一招,心中竟然诞生出惧意,甚至想要转身逃走。 “噗呲——” 也就是在犹豫的瞬间,芦叶长枪早已贯穿他的心脏。 身后三千骑兵这才追击上来。 白马将军早就再次消失不见,宛如鬼魅,取人性命的狂猛厉鬼! 千军从中取敌将首级。 斩首过后无影无踪! “还……还追吗?” 副将咽着唾沫,久久没有动作。 (本章完) 第109章 炼脏战通脉 第109章 炼脏战通脉 “这枪法,竟然还有震慑敌人的作用!” 陈三石看出,刚才那名敌将死之前,明显被吓到,不知所措。 真是想不到,孙督师融合自创的枪法,竟有如此效果。 武圣之上,该是何等境界。 他的脑海中,不禁又回忆起盛朝太祖曹燮破甲两千三的记录。 曹燮是什么境界? 这两千三是什么档次的军队? 是游击还是被包围? 换做孙督师,又能杀多少。 如今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陈三石往前冲出几里地后,勒马停下,一直等到对方跟上来,就疯狂拉弓放箭,瞬息就是一箭,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射死十几骑。 蛮族骑兵们郁闷到极致。 追追不上,躲躲不开! 最后,他们哪里还敢再上前半步,干脆原地结成箭阵,另外派人暗中绕路,准备派人从侧翼抄过来包围他。 陈三石本来就【洞察惊人】,炼脏之后五感再次提升,对方马蹄声距离自己还有两百步的时候就骑着千寻离开,只留给对面两发箭矢。 三千骑兵,不可能只有一名炼脏。 而且他再持久,也不可能对付这么多人还能保持气血不衰竭,但也确实,不知道自己的极限是多少。 这种玩命的东西,自然也没有人轻易愿意去尝试。 一人一骑,阻挡三千骑兵。 直至天光大亮,仍旧如此。 以至于骑兵前进的速度,慢到甚至连数万百姓都不如。 陈三石也不敢太过嚣张。 阻挡一阵子后,就快马加鞭赶回队伍,留意前方的情况,尤其是西南方向,恒康府的动向。 此次,是有化劲高手的。 薛裕平说过,他没有忘记。 通过先前抓来的蛮族骑兵问话,分析大概率是去了恒康府,随时都有可能调转方向来追杀他们,这才是真正的麻烦。 他的游击战术,也仅限于对方高境界武者不多,且没有能碾压他的情况,一旦有化劲之上,情况就会变成九死一生。 以防万一,他提前在马儿身上挂载着点火用的火把。 最好还是不要用到。 …… “那里来的如此快马!怕不是匹异兽,长了个马的模样!” 三千骑兵,自然不是只有一名炼脏主将。 前中后三军,各有一名炼脏。 中、后两军的主将都被吸引到前方来:“怎么办?我们三千人,就这么被他一个人拦着不敢往前?!” “不用着急。” 另一名主将说道:“消息已经火速传递给恒康府,巫神教的阿木古堂主,估计已经亲自调兵出发围堵,盛人的速度太慢,穿过前方的山岭后恰好会被堵住去路,到时候就是前后包夹,不管是军士还是百姓,一个都跑不掉! “所以,咱们只需要再后面慢慢跟着即可,千万不要做出像乌木尔一样的蠢事。” …… “陈大人这几天在干什么??” “是啊,他神出鬼没的。” 赵康、冯庸几人议论着:“更见鬼的是,按照速度蛮子骑兵早就该追上来,怎么到现在还不见踪影?” “难不成他一个人把三千骑兵拦下来了?!” 想到这里,他们面面相觑,几乎是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这听起来像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除此之外,根本没办法解释追兵为什么还没到。 可怕! 回忆着鄱阳之战,鬼晓得后面在发生什么。 不知不觉当中,这位千户所年纪最小的武将,已然成为他们的统帅,即便还没有正式升官进阶,他们这些人也心甘情愿服从。 某种意义上说,他们能活到现在,这条命都是陈三石给的,否则的话早就死了。 “妈的,幸亏我以前没得罪过陈大人。” 赵康觉得后怕。 “你们几个死定了!” 冯庸指着刘金魁他们,回忆道:“没记错的话,当初招人的时候,你们是不是收天元武馆的好处,不教给他呼吸法?” “对,就是你们!” 赵康幸灾乐祸地说道:“伱们等着秋后算账吧。” “那事儿也不是针对他一个人的,是上一任李千户留下来的规矩,几十年下来,都成传统了,换作以前,谁要是敢不收钱私自传授,是要被李千户责罚的!” 刘金魁心里发慌。 “对,要死也是汪直死!” 熊秋安骂道:“咱们也就是不教而已,那胖子收八两银子还不教,后来看到人家天赋好,又跟狗一样闻着味就上去了,什么东西,该杀!” “去你娘的!你们骂什么呢?! 汪直恰巧领着一队哨探回来:“谁要杀我!” “陈大人要杀你。” 几人几乎异口同声。” “我就狗!癞皮狗,怎么样?” 汪直脸皮极厚:“杀不杀,轮得着你们说,老子先把命寄存在他那就是!” “狗日的,杜副千户他们喊你汤将军,你该不会是隆庆五十七年的死人复活吧?!” “玄武营主将,得是啥境界?” “统领万人以上的主帅,最次最次也得是通脉,换成八大营的精锐,十有八九还在通脉之上,武圣之下。” “那岂不是玄象境界?” “有啥用,他现在还不是跟咱们一样练骨。”“滚滚滚,你们懂个屁。” 汪直沉默下来。 内脏、经脉俱废,倘若能治好,不用几年就能回到巅峰。 可惜,只有神仙能治! “陈大人回来了。” 一群人勒马停下,等待着白马飞速逼近。 “驾——” “情况怎么样了?” 陈三石开口问话。 他每天都会派出好几批人作为探子,收集各个方向的动向,以保证有意外发生的情况下,能够及时作出应对,想要指挥好数万人,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赵康等人聚集在此,就是来汇报情况的。 “我找到了杜荣的尸体,恒康府已经腾出将近两万人,从前方的近路包抄咱们。” 汪直神色凝重:“看样子,是一个都不准备放走!” “舆图!” 陈三石看着舆图,很快做出决断:“此处有峡谷,可以做出最后一次阻击,再拖延两日左右的时间,两日之后,就只有天知道了。你们,还有人想提前走吗?” “陈大人。” “事已至此,还说这些做什么,不光是其余人,我们也愿意跟你一起到最后。” “是啊,我们的妻儿老小,也在前面。” “参军习武,不就是为自家妻儿吗?” “……” “好!” 陈三石开始点将:“汪直,你率领四百人去和恒康府的追兵遭遇,只败逃不许杀敌,把他们引到此处峡谷位置。 “冯庸赵康,你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去峡谷,等到敌众追来,先放箭再滚石檑木,最后放火烧山,不要恋战,做好这一切后就走。” 他这些安排,其实完全是依仗地势的小伎俩,再往前八十里后,将再也无险可依,无山可烧,进入长达千里的平坦荒原。 介时,蛮族骑兵的铁蹄将再也无法阻挡。 他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卑职领命!” “领命!” “……” 一行人,纷纷调兵离去。 陈三石则是返回去,又射杀二十几骑正后方的追兵,叫他们短时间内不敢前行后,才顾得上朝峡谷的方向赶过去支援。 …… “有埋伏,快撤!” “……” 蛮族贼寇追至一处峡谷时,头顶忽然喊声震天,箭矢如雨,接着滚石落木从十几丈的高出萧萧而下,好似山崩地裂,避无可避。 境界稍低的蛮族骑兵顷刻间就被砸成肉泥,能扛得住的胯下战马也要遭殃,一时间惨叫不断,哀嚎四起。 “一群废物!” 终于赶来的巫神教堂主阿木古,看着眼前这一幕脸色难看至极。 如此多的精锐骑兵,追击一股盛人携带百姓的残兵,拖了这么久还没能追上不说,损失还极为惨重,最夸张的是大后方的三千骑兵传来消息。 他们三千人,居然被一个炼脏小将吓得不敢追击! 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们都是阿其那,赛斯黑!” “这种地势,傻子都看得出来有埋伏,为什么还要追过来!” “还不赶紧滚开,从大路去追!” 阿木古一边下令,自己却是独自领着二十几名巫神教徒,骑着最精良的战马,硬生生闯入峡谷当中,一骑当先在前方开路,浑然不惧漫天箭矢和巨石。 “轰隆!” 他抬手一掌,头顶巨石甚至没能砸到他,在还有一寸左右的距离时轰然爆裂,化作数不清的碎石散落一地 “通脉……” 峡谷尽头,汪直看得真切,他大喊:“撤,快撤!”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有通脉开路,二十几名巫神教徒骑着战马迅速赶来。 阿木古手拿着特制的金刚杵,所遇之人皆无一合之敌,就被金刚杵戳穿心脏,从中留下股心头热血储存在内部的机关当中。 几个呼吸之间,就要七八人跌落马下。 “通脉……” 冯庸赵康等人,都是土生土长的世袭军户,从未离开鄱阳县,见过的最高境界武者,也就是炼脏级别,遇到如同传说般的通脉,竟然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滚,快滚啊!” 汪直咆哮着冲了上来。 阿木古目露轻蔑,抬手就是一杵,令他略微诧异的是,对方刀法远超自身该有的境界,居然反应过来挡下此击,当然,也仅此而已了。 可怕的劲力袭来,汪直手中陌刀直接被震飞出去。 阿木古不给对方丝毫喘息的机会,左手几乎同一时间拍向对方胸口,后者横起手臂格挡,可哪里又能挡得住,整个人仰天喷出一口血雾,倒飞出数丈后重重砸在地上,当场昏死过去。 “咻——” 阿木古正要结果其性命,就注意到侧翼袭来的动静。 他抬手一抓,准确无误地接住一支柳叶箭,轻松将其碾碎,定睛去看,却见不远处,有名身骑白马,手持大弓的少年将领。 “是你?” 大后方骑兵所说,一人阻挡三千骑的年轻盛人,必定就是此人。 “来得好,倒是省得我再专门去找你。” (本章完) 第110章 仙宝异火 第110章 仙宝异火 “把汪直带走,这人我来引开!” “陈大人?!” 赵康等人看向白马,俱是担忧:“是通脉!” “少废话,大人让做什么就做!” 冯庸趁着巫神教堂主去追白马,抗上汪直就率军火速撤退。 “也是,那匹白马速度奇快,应该能够甩开。” 赵康慌忙跟上。 …… “小小炼脏,一人阻挡我三千铁骑,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阿木古瞬间对其余人失去兴趣,命令手下去处理,他则是全速前往追杀年轻武将。 “这马?” 他很快察觉到对方胯下白马奇异,速度、耐力都远远超过正常战马,跨入异兽的行列,恐怕价值连城:“归我了!” 两者距离越来越远。 阿木古冷哼着飞身而起,把自己战马当作踏板,一跃跳出十几丈远,钻入密林当中。 抄近路! 白鹄马体型不小,没办法在山林之间保持如此速度。 可他要是下马,即便有【身轻如燕】傍身,也不至于跑得过通脉。 “窣窣——” 右手边山坡上传来迅速毕竟得脚步声。 只见巫神教堂主,短时间爆发出来的速度,使得整个人几乎化作残影,每次眨眼都会拉近一大段距离,在进入开阔之地前,必定会追上来。 “好千寻,你先走。” 陈三石干脆跳下马背,以火折子点燃随马匹携带的火把,然后用以给装有油布的火箭点火,朝着残影连续拉动弓弦,拉弓的速度,同样快如霹雳。 “好箭术!” 阿木古望着接连不断射来的箭矢,发自内心地惊叹道:“骑射水平都是一等一的天才,可惜,你不是我们草原之人!别白费力气了,即便是十石以上的弓,也伤不到我!” 他挥舞着手中的金刚杵,轻而易举地拨开箭雨,好似猛虎一般凌空扑去。 “铛——” 芦叶长枪和金刚杵撞在一起。 霎时间,陈三石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从枪尖传来,轰然传递到手臂之上,龙象之血在体内狂舞,他从头到脚都化作金刚之体,握着长枪的双臂,甚至都发出金属的颤鸣声。 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感觉到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硬木打造的枪杆好似橡胶一样来回大幅度摆动,不得不松手任其掉落。 “受死!” 阿木古须臾之间就来到面前,金刚杵直戳心脏。 “铛!” 又是一声金属鸣叫,仿佛敲响大钟。 陈三石将镇岳剑横在身前,堪堪挡下这一击,觉得好像有一座大山朝他撞来似的,身体失去重心向后飞出数丈后重重砸在一颗树干上,内脏撞得生疼,强行稳住身形,落地后镇岳剑插入地面作为支撑,右手仍旧举着火把,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习武以来,第一次受伤。 不是因为他弱。 而是对手为通脉! 通脉、玄象、武圣。 也就是说,眼前的巫神教徒,距离武圣只差一个大境界。 “不错,接我两招都没死,了不起!” 阿木古嘴上说话,也没有给对方任何机会,再次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杀将过去。 “咻咻咻——” 只见陈三石将火把倒插地面,手中兵器再次换作弓箭,点火拉弓放箭一气呵成。 阿木古接住一支火箭,他的手掌上,催发出看不见的可怕劲力,竟然是直接把火焰压灭,继而把铁笼子碾得扭曲变形。 “咻——” 又是一支火箭射来。 “不见棺材不落泪?” 阿木古故技重施,不费吹灰之力地接住箭矢,本打算直接折断,结果感觉这支火箭好像有点不对劲,有点烫手。 “嗯?” “轰——” 一股赤红色的烈焰怦然窜出,瞬息化作数丈高的火龙,巫神教堂主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这股红色烈焰吞噬,继而化作一堆灰烬。 陈三石长出一口气,瘫坐在地上运用呼吸法,克制着体内的伤势。 终究,还是用出不得已的手段。 他早就做好万全之策。 就算箭矢没用。 镇岳剑上也早就涂抹好灯油,只需要点燃,就能劈开一切。 只是他不舍得,准备最后用。 凡间之剑,同样承受不住仙宝之火。 这么好的剑,要是烧坏太可惜。 至于暴露。 他一直有留意其余的巫神教徒,知道没有跟过来。 就算跟过来。 人数也不多,十几而已,杀掉通脉高手后也不过是杀鸡屠狗。 没跟过来,算他们命大。 “通脉么……” 陈三石看到那人,能够用出一股与众不同的力量,应该就是劲力,还能够附着在身体表面或者兵器上面。 “不知道能不能附着在箭矢上面。” “否则的话,弓箭的杀伤力对于高境界武者的杀伤力有些不够了。” “哪里是炼脏,也需要耗费很多时间。” 他还是喜欢一箭一个的感觉。 “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 陈三石胡乱吃些提前准备的疗伤药丸,然后起身把阿木古留下来的骨灰给扬了,确保没有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接着又是一把火,点燃附近的林子。 脸上传来毛茸茸的感觉。 千寻见到战斗结束后,自动回来蹭他,仿佛在表达关心。 “伤的不重,没事,走吧。” 陈三石捡起芦叶长枪,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 次日,大部队。 “什么?” “通脉?!” 孙不器看着死猪一样的汤若山,瞪大眼睛:“三石呢,伱们留他一个人对付通脉?!” “他命令我们救走汪直,自己一个把巫神教通脉高手引走了……” 赵康等人也是面露忧虑。 但军中首重服从。 既然决定认陈三石为统领,那么就要听指挥,叫他们送死要上,叫他们撤退也要听。 “我去看看。” 孙不器说着就要提枪上马。 “使不得啊孙少爷!” 一群人慌忙将其拉住:“陈大人胯下的白鹄马神速无比,说不定已经甩掉了,你要是这么过去,保不准还要成为拖累。” 孙不器犹豫不定。 “我没事!” 熟悉的声音和白马出现。 众人同时松口气。 “汪直怎么样了?” 陈三石询问道:“死了没?” “没有。” 赵康把手放在其脖颈的位置:“还有一口气在,不过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陈三石把身上能疗伤的药全部找出来,交给胖子的子侄们照料。 至于能不能撑住,只能看汪直自己的造化了。 还是那句话。 战场上,哪有不死人的。 “好死!” 孙不器嘴上骂着,眼里却没有任何兴奋。 他对这胖子的印象,都停留在才记事的童年,自己经常跟在汤若山屁股后面,对方也不嫌弃自己调皮捣蛋,有时候武都不练,也会带着他去爬树,姓汤的能爬的特别高,每次把他吓得尿裤子。 直到后来,三哥跟着他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 其实,老姐说的对。 有些时候也不能只怪汤若山,他也是为救父亲,要怪,还是要怪皇帝。 “舆图!” 陈三石询问道:“追兵怎么样了?” “回大人的话。” 赵康答复道:“峡谷埋伏,能拖延一阵子,前方百姓也加快速度,再有两日左右就能抵达洪泽河,过了河,就是浣温县。 “只是…… “来不及了。 “我们马上进入平原地带,蛮族骑兵很快就会追上来,数量足有两万余,而且会大概率会绕过山岭,直接出现在这个位置,也就是百姓的最前方。 “他们真是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两万……” 一路消耗,陈三石手里目前的可用之人,加上汪直的子侄们,也就剩下千把来人,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生瓜蛋子。 “大人——” 正思索对策时。 许文才的声音响起,他不会骑马,就叫朱仝骑,他坐在后面,一副马上要被甩飞出去的样子。 “大人!” 他面露狂喜之色:“有救了,有救了!” “什么有救了?” 陈三石问道:“莫非有援兵?” “五万人马!” 许文才伸出一个巴掌:“队伍最前方,有大量兵马从浣温县而来,他们打着幽州卫兵的旗帜,说是来救援云州的,正在询问老百姓云州境内的具体情况呢!” 韩承提到的,包含着预备将领的幽州卫所兵,提前到了! “好,我去看看!” 陈三石立即策马前去。 一路走来。 能用的伎俩早就用光。 接下来就算是韩信来、活诸葛来,也必须要短兵相接,绝对没有第二种拖延时间的办法。 但要是真有五万兵马来接应。 所有人都有活路! …… 一望无际的荒原上。 成千上万的百姓背着行囊,互相搀扶着往前走去。 “哒哒哒哒哒——” 忽然间,地面震颤起来。 前方冒起滚滚烟尘。 不久之后,密密麻麻的骑兵涌入视野当中。 百姓们心头一颤,还以为是蛮子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但很快反应过来。 这不是蛮子的骑兵,而是,大盛朝的骑兵! 高高飘扬着的军旗上面,分明绘制着一个巨大的“盛”字,盛世的盛。 最前方的将军们,更是威风凛凛,各个都是年轻才俊! “吁!” 在遇到百姓后,大军放缓速度,零零散散派出骑兵靠近人群。 “军爷!” “……” 老百姓们看到救星,兴奋之色完全写在脸上。 他们纷纷拿出所剩不多的干粮:“军爷一路辛苦,吃点喝点!” “这饼子里面还有芝麻,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的饼,你们尝尝。” “……” 一名二十岁左右,仪表堂堂的披甲将领端坐于马背之上,他俯瞰着粗布麻衣的百姓,声音没有感情:“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回老爷的话,俺们都是陈大人领着,从云州鄱阳逃难过来的!” “鄱阳?什么地方?” “安定府,好像是归安定府管!” “县?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云州具体情况如何。” “什么具体情况,军爷是啥意思?” “是在说打仗的事情吧,这个俺们也不懂啊。” “就是听说好像到处都有蛮子。” “后面就有追我们的!” “不过军爷你们来了,我们就安全了!” “……” 年轻将领见到什么也问不出,渐渐失去耐心,骑着马就要找别人去问。 “等等军爷,你尝尝这肉干,是蛮子留下来的,可香了。” “让开。”年轻将领仿佛听不到。 “拿着带在路上吃也行啊。” “滚!” 年轻将领皱眉,直接用手中的兵器长柄,把百姓横扫砸倒在地。 “噗……” 骨瘦如柴的男人当场喷出一口血来。 “你怎么打人?” “你……为啥啊?” “你们难不成是蛮子假扮的?!” “……” 癞子头就在附近,他远远骂道:“呔!你好大的胆子!” “啪——” “爷打的就是你们这群贱种穷骨头!” 年轻将领抬手就是一鞭子,当场抽死一个老头,接着调动气血,声音洪亮: “你们这群刁民,知不知道挡住了我大军开拔的路线! “还不快快退开! “你们被踩死也就作罢!但要是绊倒一匹战马,你们赔得起吗!” 死寂。 数万百姓齐齐停下脚步,将近十万双眼睛看向马背上的将军,脸上的喜悦激动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他们本该习以为常的 这一刻他们才想起来。 他们是最下层的贱民。 军民和谐的场景,只会出现在需要用他们卖命的时候! 这世界上,或许只有那位姓陈的大人,会对他们说:“凡自愿者,皆可随军而行,我等军伍之人,会为尔等垫后!” “军爷饶命啊——” 这一刻,人们回忆起世世代代烙印在骨子里的恐惧。 哪里还敢接近半步,好似受惊的畜生一样朝着四周散去,把最平坦最好走的道路让出来,供前方打着“大盛”旗帜的骑兵过路。 (本章完) 第111章 孙象宗 第111章 孙象宗 “驾!” 陈三石骑着千寻一路向前。 在来到百姓队伍中间位置的时候,发现前方的异常。 百姓们似乎遭遇到洪水猛兽,原本还算有序的队伍一哄而散,近乎到了不受控制的地步。 “怎么回事,蛮子不可能这么快绕到前面!” 陈三石加快速度,分明看见举着的几面旗帜,都是大盛朝的旗帜,将旗上面,还清清楚楚地写着幽州总兵荆伏护的字样。 “你是哪来的逃兵?!” 先前鞭挞杀死数名百姓的年轻将领迎面而来:“我看你身上穿的甲胄还是将领!云州告急,你怎么能当逃兵!” “?” 陈三石甚至没来得及开口。 “不杀尔等逃兵,难以立我大盛军威!” 年轻将领说着就举起手中的长矛,正要动手,被人叫住。 “住手!” 又有一名黑马将领徐徐而来,他拿着一杆青龙偃月刀,两侧跟着许多身披全甲的将领,清一色都年纪不大,最多也就二十五六。 “世子!” 尹翰文对来人的态度极为恭敬:“此人是逃兵,不该斩吗?” “先问清楚云州的情况再说。” 曹樊眯起眼睛,询问道:“伱是哪来的?” “安定府戍边前卫鄱阳千户所,承信校尉陈三石。” 陈三石自报姓名。 “你就是那个陈三石?” 曹樊略微诧异。 他身后的众人也是互相对视,显然都听说过这个名字。 “就是你,活捉的宇文家那个废物?” 尹翰文颇有兴趣地说道:“战报上面说,你被上千骑兵围困,你一个练骨境界,怎么做到的?” “侥幸而已。” 陈三石能感受到言语之中的轻蔑,他在心中暗暗记下,此刻也不是计较的时候,重中之重,是要先把追兵的事情解决。 可对方,根本就不给 “我就知道,多余问你。” 尹翰文冷笑道:“肯定是落单的时候拿下的吧?战报是当地官员故意帮你夸大的。那宇文家的老九,是出了名的窝囊废,抓他有什么可稀奇的,陛下竟然还亲口夸过你。” “你为何要逃?” 曹樊沉声质问:“据我所知,云州全面告急,你才接过圣旨封赏不久,难道不应该死守所在城池,怎么弃城跑到这里来?过了浣温县,都快到幽州地界了。” “我……” 陈三石心中烦躁。 他看出这群人恐怕都是高官子弟,高傲也算正常,怎么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不是溃军,更不是逃兵!”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孙小姐?” 曹樊熟络地打起招呼:“我怎么说在凉州没有见到你,他们只说你是和不器兄一起去云州当选锋官,想不到竟是去了小小的县城,叫什么县来着?” “世子。” 脸色煞白的孙璃骑着战马靠到师弟身边:“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就说三石是逃兵?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他,我和舍弟,再加上数万军民百姓,早就死在蛮子屠刀下了。” “没错!” 孙不器也赶过来,他一口气把鄱阳之战,千余残兵大破六千蛮贼的事迹讲了出来。 “孙不器,你吹呢吧?” 尹翰文不信:“他一个练骨,杀蛮贼炼脏?” “他是九龙之体,不比你们任何人差!” 孙不器不悦道:“说话客气点。”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 尹翰文说道:“最后不还是弃城了吗?” “那是有特殊原因的!” “不器兄,你这么护着他干啥?你这是徇私啊!私自弃城逃走,是重罪!” “姓尹的,你想挨揍?” “不器兄,你打得过谁?” “……” “行了,别吵了。” 曹樊冲着少年抱拳:“能不能请你告知一下,前方云州境内的具体情况?” 陈三石不得不以大局为重:“正后方五十里,有三千蛮族骑兵,西南方向也有两万蛮贼,我的探子传来的情报,貌似最高是炼脏统领,还有一个巫神教的通脉高手。” “我不是问这个。” 曹樊微微摇头:“此地的追兵不用担心,前方不远处,浣温县已经调来守军三万余众,又有洪泽河作为天险阻隔,他们是不可能打过去的。 “我想问陈兄的,是云州境内的蛮贼兵力分布和具体战况,尤其是安定、泰宁、凌峰三府。” “我来!” 孙不器接过话,将他们所知道的情况一一告知。 “哦?” 曹樊招招手,立即就有两人在他面前铺开舆图:“如此说来,现在的情况是三府还在,那就好办!接下来,我们的兵马只需要分三万兵马去安定府,两万去泰宁府,只要这两府解围,凌峰府自然得救,接下来就能够配合西北三州的主力收复云州全境。” “太好了。” 尹翰文面露喜色:“世子,咱们快快去跟荆总兵汇报,叫他给我们也分配一些兵马用来指挥,选锋还没正式开始,咱们就要立下大功。” “嗯。” 曹樊颔首,示意收起舆图:“陈兄,既然遇到了,就跟我们一起吧。荆总兵会根据境界不同,各自分配兵马给你指挥,可千万不要错过立下战功的好机会。” “这位世子。” 陈三石用长枪指着身后:“当务之急,应该先整顿兵马,解决掉后方的追兵才是。” “嘶,陈兄没听懂我的意思?” 曹樊挑着眉毛:“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后面就是浣温县,我等从最北方的官道走,也不需要遭遇蛮贼,直奔安定府,速度比他们目前所走的路要快得多。 “等到我们提前赶到安定府附近,再寻找地势险要之处,他们只要敢回援,就是死路一条 “此为围点打援。 “他们要是不回援,那更好说,安定府之围弹指可破,这些人最后也只能退到安定府等死。” “世子,不必跟他废话。” 尹翰文不屑道:“他一个小县城出来的,哪里看得懂‘大局’。”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 陈三石做最后的努力:“但要是不先打退后方追兵,从鄱阳县一路流亡到此地的数万百姓如何是好,岂不是要尽遭屠戮?” “百姓?” 曹樊极为诧异:“什么百姓?”“世子,他大概率是指这些贱民。” 尹翰文满脸厌恶地说道:“他们难道不应该留在本地,死守自身所在城池么,跑出来作甚?到了别的地方,岂不是凭白浪费当地粮食?该杀,都该杀!” “哦,是指这些人啊。” 曹樊看着附近灰头土脸的穷人们,恍然大悟:“没错没错,他们也是百姓,赶紧派人,叫浣温县多派些摆渡船来,至于他们能有多少过河,大局为重,实在是顾不上了! “多说一句话,就有可能贻误战机。 “孙千金、不器兄,还有这位……陈兄对吧,我们要赶紧去跟荆总兵汇报然后出发了,你们要是不一起去的话,就自己快马加鞭过河吧,来得及。 “告辞!” 扔下几句话后,他就领着身边几人匆匆奔向中军。 “世子!” 孙璃想拦都拦不住。 五万大军迅速开动。 在数万人的注视下,完全将他们无视,直接绕路最北边的官道而去,不出一个时辰,就全部消失在视野尽头,只留下漫天的尘埃。 等到尘埃落地,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百姓面如死灰! “大人,这……这可如何是好!” 许文才目睹全过程,急得直跺脚:“他们怎么能连一兵一卒都不留下!这可如何是好?” 陈三石静静地望着大军消失的方向,听着百姓惶恐不安的声音。 他面无表情:“最快还要多久过河?” 许文才脱口而出:“一天。” “那我们就再拖一天。” “拖不住。” 许文才笃定道:“此地平原,等到骑兵冲出山岭,我等无一计可施,只能正面对阵,下场就是顷刻被碾碎,连三个时辰都拖不住。” “谁说我要等他们追出来的?” 陈三石提起长枪,一字一顿:“传我号令!全军,反攻!” …… 洪泽河东岸,有几个乡野小村。 只是听说蛮贼入境,早早逃空,往河对岸的浣温县当流民避难去了。 一颗老柳树下,有村民遗留下来的石刻棋盘。 空空荡荡的村落中,竟然还有两人在对弈。 一个看起来五十岁左右,面白无须,穿着青衫长袍,书生儒雅。 只是他的双腿残缺,坐在木质的轮椅上面。 对面。 有个粗布麻衣的老头坐在石头上,银发夹黑,蓄着山羊胡须,手里拿着黑子,犹豫不决,久久没有落子,引来中年儒生的不满。 “师父,你老人家快点吧。” “你急什么!” 老头愠怒道:“你还下不下?” 中年儒生立即住口。 半晌后,他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你真的不管鄱阳?师弟师妹可都在那里。” “哪里有多余的兵马调过去?” 老头儿皱着眉头,不动声色地挪动一颗白棋的位置,再以黑棋占之,终于心满意足地说道:“好了,该你了。” 中年儒生几乎没有思考,就落下一子,嘴里继续说道:“师父,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去,把师弟师妹带回来,总归是没问题的。” “我走?好啊,你去打巫神教主?” 老头再次陷入苦恼,举棋不定:“至于不成器的和丫头,万一真出什么意外,刚好跟那位算一算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账,也不用再活得这么窝囊。” “师父。” 中年儒生养眸底闪过不忍:“师弟师妹毕竟……” “儿孙自有儿孙福。” 老头落下一子,打断道:“放心吧,他们要是真有福气活着回来,我还是会按照之前说的,给他们铺好后路。窝囊点,就窝囊点吧。” “师父,这些年……你有些疯魔。” “怎么跟师父说话呢?” “师父……” “嗯?” “你输了。” 中年儒生重重落下一子,白棋锁定胜局。 “你不知道让着我点?” 老头气呼呼地站起身:“我看你是想气死我!” “师父,不是我,是陛下赢了……” 中年儒生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我们都被骗了,西北三州是假,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云州,如今就算调幽州兵去解围,起码也还要七日。 “算下来十天的时间,够他们完成血祭了。” “呵呵~” 老头忽然自嘲地笑起来,苍老的声音中带着悲凉:“看来,我是熬不过他了。” “整个云州,近百万的百姓啊!” 中年儒生眼眶发红,敲打着棋盘,声音颤抖:“在他的眼里,子民算什么?我们算什么! “还有最后一批选锋预备将领,要么是为功成名就,要么是为师父你手中的仙法,哪里有一个是为天下苍生,是为百姓进入八大营? “这大盛朝,还有救吗!云州百姓,何其哀也!!!” “老四啊。” 老头双手背后,望着远方:“要是三日之内,把他们从西北主战场赶走,我再赶过去,还能救下多少人?” 中年儒生摇头叹息:“除去三府之外,必定一个活口都没有……” “参见督师——” 一道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单膝跪地。 “韩承。” 中年儒生急忙问道:“师弟师妹如何?” “安然无恙!” 韩承抱拳道:“在鄱阳县那位陈大人的保护下,已经快到洪泽河畔了!” “好。” 中年儒生脸上露出少许安慰:“快,派人把他们都接回来,这位陈师弟,救下师弟师妹,是头等大功。” “陈大人恐怕,回不来了……” 韩承低着头:“有件事情,督师大人还不知道,陈大人离开的时候,不单单是就带走少爷小姐,他……他还带了三万多百姓! “为了能让百姓安全渡河。 “他刚刚,领着千把来人,朝着两万余蛮族大军,反、反攻去了!” “什么?!” (本章完) 第112章 为何要忍 第112章 为何要忍 “三石,他们不是我爹的人,我爹的人不可能这样。” 孙不器生怕眼前少年误会什么:“那个姓曹的,是太子殿下的世子,旁边狗腿子是工部尚书的儿子,幽州军,也不是八大营,隶属于左军都督府,归兵部统领。 “西北三州,幽州、凉州再加上雁州,各自有自己的总兵。 “虽说战时,我爹能够调配一切人手的分布,但也只是听调不听宣。 “只有八大营,才是我们真正的自己人。 “就这,近些年来还想方设法的分权,又是派巡抚,又是想把人调走,大师兄也……” “他说的对。” 孙璃有气无力地说道:“八大营并非一地之兵,虽然最早是为了对抗蛮贼,在凉州招募组建的,但是后来哪里需要就往哪里调动,在南方待过,后来去东边打庆国。 “再后来,也就是三年前。 “蛮贼蠢蠢欲动,才又把八大营调来北境。” 陈三石倒是明白这种做法。 防止在一州之地待得太久,真成为当地的土皇帝。 搞不好每次离开,当地敢支持的八大营的世家大族、宗门官员,都还要遭受一次清洗…… 一切都要在朝廷的掌握下。 倒符合用下毒这种下作手段,来杀人灭口的皇帝作风。 可真要是这样。 也能忍得下去? 陈三石扪心自问,如果是他,肯定忍不下去。 孙督师为什么忍得下去? 除非…… 快要死了。 只有一个将死之人,又有着牵挂,才不得不选择忍下去。 虽然仅仅是猜测。 但陈三石觉得,也只有这样,一切的逻辑才说得通。 否则的话。 自己是人间至高战力之一,手底下又有八万精锐,忍?为什么要忍? 除此之外。 还有这次参与选锋的人身份。 身份竟如此珍贵。 太子的世子。 也就是名义上,下下任皇帝。 这种人会缺资源,缺功法? 为什么要跑来参与选锋,给孙督师当弟子,什么东西有这么大的诱惑力? 这些,都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事情。 “反攻?” 很快,武馆们就被集合过来,在听到“统领”下达的指令后,俱是面面相觑。 显然,是有些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反攻,自然是杀敌的。 但他们千把来人,去杀两万人? 其中保不准有多少个炼脏。 怎么反攻? “一天。” 陈三石沉声道:“再有一天时间,前面的乡亲才能开始渡河,我们想拖延一天,在平原上不可能,所以我们要进山,反攻! “许文才,我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起码制定出三个阻击点,找不出来,我砍了你的狗头! “其余人…… “去跟家眷再见一面。 “这可能会是遗言,所以你们可以选择不回来,半个时辰后,如果选择回来,就做好死的准备。” 如此一讲。 其余人才明白。 “遵命! 竟是没有一人提出异议” 所有人陆续散去。 “师弟……” 孙璃看着他,问道:“伱不去跟兰姐姐说话吗,她在前面的马车里。” “不去。” 陈三石取来老书生随身携带的笔墨,草草写了几个字,封好后递过去:“孙师姐,烦请你帮我把东西给兰姐儿,然后务必亲自把她安置好。” “你真不去?”孙璃加重语气。 陈三石还是摇头。 他没有告诉孙璃,自己是害怕。 怕见到在此世唯一的亲人后,不敢再去阻拦敌军。 说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走到这一步。 或许,是因为前方是自己的家眷。 或许,是因为手下弟兄愿意为他去送死,出于责任心还是其它,实在是做不到弃之不顾。 也或许…… 因为他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这话听起来很矫情,非常矫情,但事实如此。 如果非要什么动机逻辑的话,那就是这个。 在陈三石的眼里看来,没有上等人和下等人,只有该死的人和不该死的人。 该死的人,就杀。 不该死的人,就尽力去帮。 他也知道,这一战如果传出去,必定会有人说他伪善、假仁假义。 但陈三石不在乎。 大不了,他就“装”上一辈子。 “你们……” 陈三石看向汪直留下来的子侄,加上他们的手下,也有两百号人:“你们也要留下来吗,前面可没有你们的家眷。” “我们不给汤将军丢人!” 众人异口同声。“好!” 陈三石点头。 最后,就是孙不器,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这种情况下轰他走,反而是种侮辱。 至于许文才早无亲无故,趴在地上研究舆图。 …… 半日后。 黄土岭。 “加快速度!” “务必在盛人渡河之前拦住他们!” 几名巫神教徒混杂在军伍中,他们手中清一色拿着收集血液用的金刚杵, 其中炼脏舵主充当指挥:“到时候一个不留,杀完人之后,记得及时收集心头血!” “阿木古堂主呢?” 骑兵统领必勒格问道:“怎么不见他人?” 两万余追击部队,化劲之上全都调走去攻打安定府。 只剩下他们几个炼脏,实在有些不敢指挥如此多的大军。 唯一的巫神教通脉高手,又消失不见 “阿木古堂主追击一个炼脏小将去了,暂时还不知道动向,有可能在前面等咱们。” 舵主催促道:“加快速度吧!” “炼脏?” 必勒格觉得有意思:“用盛人的话来说,这叫作‘杀鸡用牛刀’,阿木古堂主行事真是狠辣,亲自出手,不给盛人留一条活路啊。” “我接到飞鸽传书,命令我等务必在两日之内,再收集万人左右的心头血作为备用,然后火速撤退,直接离开云州不得恋战。” 舵主冷冷道:“那个白马炼脏死后,前方再无炼脏统领,构不成任何威胁,只剩下练骨境界,所以我等尽管追击。” “火速撤退?” 必勒格琢磨着:“西北要撤军,这么快?” 一场战争,尤其是决定生死的大战,起码也要打上个一年半载。 这才两个多月就撤军,说明从一开始就没有下定决心打到最后。 “我等只管服从命令。” 巫神教舵主提醒道:“前面的盛人可是快要渡河了,再不加快速度,很有可能会让他们顺利逃走,完不成任务你我都是重罪。” “放心吧,冲出山岭,半日以内就能追上去!” “吁!” 两人言谈间,伴随着人仰马翻的声音,前锋部队忽然停下。 “怎么回事?” “大人,前面有埋伏!” “到处都是陷阱!” “起开!” 必勒格亲自去查看。 只见山岭间,不算宽阔的道路上被挖的到处都是深坑,里面布满简陋的陷阱,除此之外,其余能够通行的位置也都被乱石挡住。 最麻烦的,是有很多押送粮草的推车堵在中间,上面装满干柴枯草,一簇簇火焰熊熊燃烧,使得先头骑兵部队根本没办法通行。 必勒格也不着急,高声下令道:“清理路障!” “咻咻咻——” 刚有一批士卒过去处理,前面就涌出一批敌军的弓弩手,漫天放箭。 “雕虫小技!” 必勒格从容不迫地说道:“把后军的厚铁盾兵,叫到前面来顶着!” 两万余人,自然不可能全是骑兵。 其中先头部队,有五千骑兵。 后面都是步兵。 步兵举着盾牌,掩护着其他人清理。 半个时辰后,就恢复路面的通行。 然而他们才走出不远,就又遇到类似的情况,连着两三次,每次都要耽误半个时辰以上,不知不觉,就是足足半日。 “必勒格将军!” 巫神教舵主着急地说道:“不能再这样了,他们这是在拖延时间。” “我难道看不出来吗?” 必勒格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们明显是在逼我带兵走旁边小路,但我想不明白,这里不像之前的峡谷一样,两边的山坡都矮小,根本不适合伏击,就算如其所愿过去,最后也是要正面兵刃交接。 “他们顶天不过千把来人,三百匹马,就算我方骑兵没办法大规模排裂开来形成包围之势,也只需要损失一些兵马,就能够把他们碾碎,想干什么……” “将军,情况紧急,既然你觉得小路不会有埋伏,就赶紧过去吧。” 巫神教舵主心神不宁地说道:“只要能快速离黄土岭,损失一些兵马也无所谓。” “好吧。” 必勒格很快做出决断:“骑兵跟我走小路,步兵绕开障碍,继续从大路通行,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想搞什么鬼!” 蛮人分兵两路。 五千骑兵为赶时间,尽数从小路通行,加上必勒格,足足有五名炼脏。 必勒格走在最前方,一路谨慎地缓慢推进,脑子里拼命地想着这种地势能有什么埋伏,当他来到即将出山岭的岔路口时,终于在小路尽头,宽阔的平地处,遇到盛人的军队。 这里,哪里有什么埋伏。 有的,只不过是数量不过三百的骑兵战阵和区区几百的士卒,他们相当一部分人,连自己的甲胄都没有,穿的都是从悉河部落身上扒下来的,手中拿着的兵器,也都是草原制式,看起来极为扎眼,就这么堵在山岭的出口处,严阵以待。 这一刻。 必勒格终于弄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想方设法,把他们逼到这条路上来。 他们是打算用自己的命,尽可能给前方百姓拖延渡河的时间! (本章完) 第113章 渡河 第113章 渡河 必勒格的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不过很快就被轻蔑取而代之。 “车悬阵!” “冲锋——” 汪直走后。 赵康成为唯一一个练骨大成,他站在最前方,手中拿着禾苗长刀,高声咆哮:“冲锋!” 在五千骑兵难以置信的目光下,敌方区区三百骑兵,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冲了上来,他们的装备虽然简陋,但是施展出来的骑兵阵法,却井然有序。 奔走之间,好似一个巨大的,带有利刃的车轮。 “必勒格,让我来!” 另一名蛮族炼脏将领挺身而出,同样率领部下铁骑拍开队列,呈现出“人”字型的冲锋阵法,数量也在三百人左右。 这就是逼迫他们来小路的原因。 狭路相逢,抵消人数上的优势。 蛮族炼脏将领一马当先,手里拿着流星大锤,就要先砸死面前这个大喊“冲锋”的盛人,然而就在两军即将接触到的时候,赵康忽然勒马急停,在他的身后转而冲出一骑白马,一杆长枪带着股令人恐惧的气势,几乎顷刻之间就来到面前。 蛮族将领惊愕过后,立即挥舞流星锤,他明明觉得自己应该挡住这一击,结果却还是心窝一凉,被扎出个透明窟窿。 主将一死。 蛮族骑兵俱是胆散,在凌乱中后退,被接连斩杀三十几骑,幸亏后方就是接应大军,才不至于亏溃散,很快重整旗鼓,再次排列好阵型。 “白马炼脏,一枪杀将?这莫不是阿木古堂主去追的那个,他活着回来了?!” 必勒格瞳孔一颤,他忍不住问道:“阿木古堂主呢?!” “被孙督师杀了!” 陈三石声音洪亮:“孙督师半个时辰之内就会率领幽州军赶来此处,尔等再不受降,就只有死路一条!” “孙象宗,幽州军?!” 必勒格强壮镇定:“你胡言乱语,幽州哪里顾得上派人来这里!” “因为你们在西北三州,已经败了!” 陈三石字字铿锵:“否则的话,你以为我们这点儿人,为什么敢堵在这里?” “败了?” 必勒格看着对方底气十足的模样,心中惊疑不定。 理论上讲,孙象宗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也不排除,西北三州提前撤军,毕竟任何消息的传递都具有迟滞性,所有人拿到手上的都不是实时情报,往往都是数日之前的消息。 再或者,姓孙的发现血祭的端倪,特意抽身过来查看。 毕竟如果不是有通脉之上的高手前来,阿木古怎么会到现在都不知所踪?! “孙象宗……” “他来云州了?” “他怎么会来这里?!” “……” 听到这个名字后,蛮族队伍中顿时炸开,一个个心神不宁,惶恐不安。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就跟当初在鄱阳一样,半真半假的消息,最能恐吓到敌方。 陈三石知道,眼下的情况光凭几句话唬不住对方,但哪怕拖一分钟也是好的。 他领着大家伙过来,也不是真来送死。 主要还是拖时间。 等到时间拖得差不多以后,再想办法突围。 “伱们慌什么?!” 必勒格到底存有理智,怒声呵斥道:“他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要真是这样,还用得着他们这些残兵败将过来送死?” “说的没错!” 其余炼脏将领说道:“虚张声势,强弩之末!” “所有人听令!” “不得再后退半步,轮番冲阵,杀死白马将领者,赏牛羊万头,奴隶百人。” “给我杀——” 狭路相逢,再也无计可施。 “车悬阵,冲锋!” 陈三石举起手中芦叶长枪,一字一顿,他看着对方人群中的几名将领,忽然觉得,接下来好像也不是一定就没有活路。 很简单。 他把主将杀光不就行了? …… 洪泽河。 数万百姓终于抵达目的地。 在他们的面前,是一条波澜壮阔的浑浊大河,放眼望去,对岸山峰好似一道道青眉,青眉之下有着一座小小的城池,便是浣温县。 想要抵达浣温县,他们还需要渡过足足有三百丈宽的大河。 好在河岸渡口,有提前备好的船只和负责摆渡的民夫。 来自鄱阳的百姓们排着队,开始陆陆续续登船。 “怎么不见陈大人他们?” “……” 很快就有人发现不对劲。 一路护送他们来到这里的鄱阳士卒们,直到现在都不见踪影。 “渡河,渡河!” 许文才终于学会骑马,手中拿着羽扇,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还不赶紧渡河?等到你们差不多渡到一半的时候,大人他们才能撤退!” “啥?” “我们渡到一半,陈大人他们才能走,为啥?” “……” “还能为啥?” 许文才急得脸红脖子粗:“在你们后面,有两万蛮贼,陈大人为了给你们争取时间,领着千把来人反攻去了!” “两万人?” “那不是快抵得上俺们一个县这么多了?” “……” 直到此时此刻,他们才恍然大悟,不久前自家丈夫或儿子突然之间特意回来一趟,原来说的话,恐怕都是最后的遗言。 腊月十六。 这一日,云州终于下雪了。 寒风呼啸,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飘然洒落,染白这片天地。 洪泽河畔。 四万余百姓拖家带口,扶老携幼、号泣而行,两岸哭声不绝。 “快,再快点!” 一叶小舟之上,孙璃卖力地划着船桨,即便每一次有动作都会牵扯伤口导致剧痛也不敢停下片刻:“兰姐姐,你别担心,上岸之后还有守军,我试着看能不能叫他们调兵去支援。” 事实上,她知道这只是个心理安慰。 且不说,自己没有调兵的权力,就算能说服他们,浣温县的绝大多数兵马恐怕也都被幽州总兵带走,剩下来的至多也就几千人,还需要跨越几十里的的距离外加渡一次河,时间方面根本来不及。 孙璃真想立马掉头回去帮忙。 可她身上有伤,个人力量微弱,再加上答应过要先安置好兰姐姐,就必须要说到做到。 顾心兰坐在船沿,手里拿着自家男人留下来的纸条。 上面只写着五个字——就叫渡河吧。 “石哥儿肯定能回来……” 顾心兰仍旧不哭不闹,悄摸地摸着眼泪:“要是不回来,我就去底下找他。”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回军爷的话,我们是从云州鄱阳县来的……” 接近岸边的时候,有道雄浑的声音不断响起。 只见一个身高足有七尺,体型壮硕好似山峰,身上穿着朱黑色重甲的将军站在岸上,他手中拿着一杆方天画戟,逢人就问:“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红衣的女子?!” “没有……” “你们后面还有多少人等着过河?” “好几万人。” “大师兄!不可啊,师父走之前说过,咱们务必要在凉州坚守,一步都不能离开!” “你休要再说,云州出这么大的乱子,偏偏璃师妹就在,我怎么可能不去找她?” “大师兄!” “让开。” 只见那名手持方天画戟的将军,纵身一跃,整个人竟然直接跳出五十丈远,落在洪泽河水面上后好似一颗天外陨石砸下,溅起高达数丈的波浪,接着又是一跃,再现刚才的场景。 “轰——” 他每次落脚,都会使得周围十几艘小船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被直接砸翻,数十名百姓跌落水中。 “对不住了各位!我有要紧的事情!” “三师弟,你赶紧救人,千万别淹死了,淹死一个我找你算账!”“……” “大师兄!” 目睹这一幕的孙璃露出不可思议地眼神:“你在做什么?” “璃师妹? “太好了,看来你没事,我还准备去云州找你呢!” 吕籍急忙踏浪而来,踩在旁边的一艘小船上,他看着周围的落水的百姓,有些尴尬地说道:“师妹,我不会轻功,不是故意的,我这就帮他们渡河!等等,师妹你受伤了?要不要紧,伤哪了?” “我没事。” 孙璃抱拳行礼,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距离感道:“请大师兄帮我救个人。” 吕籍看着女子恭恭敬敬的样子,神色略微不悦,但很快调整过来:“师妹要救谁,尽管说。” “一个还没正式入门的师弟。” 孙璃用刀鞘指着对岸:“他为护送我们渡河,领着千余人去反攻两万余蛮贼,肯定支撑不了多久,希望大师兄能调兵去救。” “师弟?” 吕籍怔了下:“浣温县里没有多少兵,就算是调也来不及了,我亲自去吧,救下他一个人应该没有问题。对了,师妹有见到师父吗?” “父亲?” 孙璃摇摇头,眼中闪过希望:“父亲来了?” “不知道,反正没在凉州,我走了。” “砰——” 吕籍仅仅几个飞跃,就跨过三百丈的洪泽河,顷刻间就从对岸消失不见。 —— 黄土岭。 “噗呲——” “拦住他,拦住他!” 必勒格亲眼看着对方又杀死一名炼脏将领,心中大骇:“快,发射鸣镝,通知歩卒和另外三千骑兵,先来此地把此人围杀,然后再去追杀其余盛人!” 他无法想象,大家同为炼脏,为什么都不是此人的三合之敌! 人群当中。 陈三石以车悬阵为掩护,防止自身被重兵围困,手中的长枪和镇岳剑,已然不知道染上多少敌寇的鲜血,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主将! 从最开始交手后,他就发现 五千骑兵当中,似乎并没有化劲或者通脉高手。 这意味着。 他有机会斩将! 斩将之后,敌军溃散,他们就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换作一个人肯定不行。 但他身后有着两百骑兵和七百多阵卒,能帮他分散大部分的围困,这,就足够了! “拦住他——” 不论必勒格如何喊,白马将领还是势如破竹一般,独身一人朝着这边杀将过来。 他如临大敌:“乌力罕、那日松,我们一起,不能再让他斩将了!” 一千人对五千人的情况下,连斩两名大将。 更加恐怖的是,不光将领如此,他身后的残兵们,好像一个个都不怕死! 尤其是这个像车轮一样旋转的战阵,从一开始运转到现在,不论怎么减员,都丝毫不会乱了阵脚,最多也就是缩小阵法范围,直到后来死的人实在太多,竟然从一个大阵,化作二十几个小阵。 包括阵卒们,也配合的完美无缺,攻防兼备,即便眼前死再多人,都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就立刻替补上去,根本是奔着死来的! 【陷阵死志】! 如此可怕的战斗力和意志力,只有精锐中的精锐才会出现。 可他们明明是从一个小县弃城逃出来的溃兵! 要不是修为太弱,必勒格恐怕都要以为是八大营的雄师了。 以至于蛮族士卒们情绪明显出现变化,外加上此地无法形成合围之势,再这样下去,要是再死主将,搞不好还真会被他们打得溃败。 “杀了白马!他一死,这些人就是乌合之众!” 三名蛮族炼脏将领齐齐出手。 弯刀、狼牙棒、巨斧。 三种凶悍的兵器,从不同的方向几乎同时砸去。 他们都是炼脏,并且都是炼脏小成,距离都炼脏大成都不遥远! 一个初入炼脏,对付三个炼脏小成! 白马将领的枪法诡异张狂,几人就算单打独斗不是对手,配合起来凭借的爆发力也绝对难以抵挡,尤其是四面八方同时攻击。 陈三石以长枪挡下巨斧,又用腰间长剑拦下狼牙棒,接着更是以怪诞的姿势躲开面前的弯刀,接着硬生生把两柄重兵器弹开,空隙间长枪化作一条吞天巨蟒,直接朝着弯刀的使用者吞噬而去。 “铛!” 必勒格手忙脚乱地格挡着攻击,心里清楚三个回合之内自己必定被杀死,但好在他不是一个人,另外两名被暂时击退的弟兄重新杀回来,巨斧、狼牙棒瞬息来到对方的身后,如果不躲开,几乎必死,如果躲开了就意味着要无穷无尽的躲下去。 只要他们能拖住也是好的。 白马将领的部下是不怕死,又不是无敌,也是在不停死人的。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从最开始千余人,已经只剩下七百人左右,这个数量还在不断骤减,更别说发出信号之后,其余的追兵也会朝着此地聚拢,到时候就是两万人的围杀,很快就会全军覆没,然后白马也会陷入重兵围困,从而被活活耗死。 一个字,拖! 然而,令他们想不到的。 是陈三石根本没打算躲,任由狼牙棒和巨斧携带着万钧之力砸在身后,发出“咚”一声的沉闷巨响,仿佛敲响洪钟大吕,内脏被震得剧痛,嘴中喷出一口鲜血,但手中长枪递进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终于在第三个回合成功刺穿必勒格的喉咙。 速杀! 他没有资格拖下去! 唯有速杀,才是生路! “金刚之体?!” 乌力罕、那日松大骇。 少了必勒格一个,需要防守的压力骤然暴降,陈三石右手枪,左手剑,硬扛着身后,追过来围攻的数十名士卒的攻击,数不清的刀枪斧钺、剑戟勾叉,当着他们的面,硬生生地在十个回合之内,杀掉最后的两名将领,浑身浴血,好似天上杀神。 “哗啦啦啦——” 杀死敌方主将之后,他就像是出笼的猛兽,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砍瓜切菜一般连着斩杀将近两百余骑兵,终于杀得他们惧怕,杀的他们胆寒,杀的他们溃败! 剩下的四千余骑兵,好似退潮一般远去,慌乱中数不清的战马互相碰撞,嘶鸣着连带着马背上的骑兵一起翻滚摔死。 陈三石看向仅剩的六百余人,一骑当先在前面开路,所过之处,密密麻麻的敌军自动分开一条路,竟然还是没有一个人敢主动追上来。 “突围!” 他声嘶力竭地喊道。 盘算下来,时间差不多了。 起码也有一半以上的人渡河完毕。 只要他们赶在被包围之前离开此处,就有极大的希望顺利渡河。 然而…… 好像来不及了。 因为他能听到,就在侧后方的土坡后面,起码也有数以万计的步兵抄近路赶来,将会在前方岔路口处堵住他们。 陈三石的伤势还能坚持住,同时剩下一半左右可以消耗的气血,只要没有炼脏之上的将领,凭借千寻的神速,还是能够冲出去,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身后还能剩下多少人。 一百,十人,还是他一个人? 就在他握紧枪杆,准备殊死搏命的时候,追兵的脚步声,几乎同一时间停下了,似乎是前面忽然没有了路,又或者是被什么东西挡住。 使得他们顺利来到洪泽河岸,开始渡江。 “不追了?” 一切戛然而止,陈三石有些不敢置信,浑然像是做了场梦。 …… “好小子,好小子!” “师父,你飞慢点!” 中年儒生死死抓着轮椅的把手,脸部在狂风中吹的扭曲变形:“慢点啊!” “你刚刚看到了吗?” 粗布麻衣的老头儿神色欣慰:“这小子怎么敢的,一个炼脏去挡五千人,还真挡住了,颇有老夫年轻时的风范。” “这不是关键。” 中年儒生数次险些从半空中摔下去:“关键是,他完全可以一个人走的,是为帮那些百姓渡河才选择抵挡大军,如今世上,还有谁能如此?” “老四啊。” 老头目光深邃:“他能成吗?” “有希望。” “好啊,有希望就行。” “师父,你要出手吗,你的寿元……” “稍微挡一下,不要紧的。” “能帮苍生渡河的人,也应该有人帮他渡河。” “……” 蛮族万余大军推进的正前方。 忽然出现两道身影,挡在路中间。 一个粗布麻衣的老头儿,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儒生。 推荐一本好兄弟的新书,《都重生了,谁还不是学阀》 简介:重生一世,我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到学术圈最高,做史上最大的大学阀 (本章完) 第114章 万寿帝君 第114章 万寿帝君 “没有追过来?” 陈三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 万余步卒,随后恐怕还会有三千骑兵。 就这么…… 放他们过河? “轰——” 一声巨响。 陈三石遥遥看见二十里外,似乎有人被掀翻上天,又从天上掉下来,好像撒豆子一样! “砰!” “谁是陈三石?!” 又是一声巨响。 仿佛地龙翻身,整个河岸都剧烈震颤起来。 只见一座山岳轰然砸落,落地以后定睛看去,才瞧出是一个披甲持锐的将军,而甲胄款式上来看,是盛人的铠甲。 “是在下。” 陈三石下马抱拳,气息有些不稳。 “你已经回来了?璃师妹倒是多余担心,赶紧渡河吧。” 吕籍打量完他,注意到旁边的孙不器:“师弟,你也在,伤势如何?” 孙不器身上的衣服早就变得衣衫褴褛,从头到脚都是血污,他把长枪当拐杖,艰难地支撑着,看都没看:“用不着你管。” “嗯,伱没事就好。” 吕籍似乎习以为常,他转身望向远处天上的黑豆子,神色一凛:“糟了,师父!” “砰——” 又是一跳,天地震颤。 他每次跳起有将近百丈,不过几个呼吸就从视野当中消失。 璃师妹? 此人是孙璃的师兄,那他口中的师父…… 孙督师? 陈三石看向本该有万余追兵赶来的方向,眼神不由得复杂几分。 一个人,挡下万余蛮贼? 这还是人吗? 还有孙璃的师兄。 一跳就是上百丈,又是什么境界? 通脉境界绝对没有如此表现力,那就是玄象,更像是传说中的武圣。 鄱阳县当真是一口枯井,只能窥得广阔天地的区区一角。 以后的对手,都会是这种境界的人吗? 陈三石再想想自己。 果然,还是太弱小。 但也不可攀高望远,先定个小目标,尽快炼脏圆满,然后化劲。 “噗通——” “老熊,老熊啊!” “狗剩!” “傻春!” “吴达,吴达!” “……” 终于抵达河岸,身后又没有追兵。 弟兄们再也支撑不住,轰轰隆隆倒在地上。 最初的千余人,已然…… 只剩下四百人! 这四百人,绝大多数都精疲力尽,不少当场昏死过去。 赵康浑身是血:“大人,弟兄们都倒了,怎么渡河……” “大人!” “陈大人!” “……” 洪泽河波澜壮阔的河面之上,忽然间,驶来几艘小船,接着是几十艘,上百艘,数不清的粗布麻衣站在船上冲他们招手。 “渡河吧。” 陈三石松了口气。 在成百上千的百姓帮助下。 他们最后这四百号人,总算是可以躺平渡河。 “石哥儿!” 顾心兰和孙璃划着船赶过来。 “你咋流这么多血……” 顾心兰又是咬又是扯,撕下衣裙袖子的布料,准备临时用来包扎。 “小伤。” 陈三石身上的布面甲早就烂的不像样子,此时此刻的装扮比起乞丐都不如,血液混合着污垢覆盖在表面,也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的。 “夫人,陈大人他一个人,连着杀了五个炼脏!” 赵康记忆犹新,说道:“要不是这样,我们全都得死在黄土岭!” 这也太可怕了。 才习武多久。 那些蛮族将领,其中起码也有两个是炼脏小成,结果都不是三合之敌。 要知道,这还是在重兵围困的情况下。 否则的话,恐怕连三个回合都撑不住! 也就是,陈三石现在能打五个向庭春! “几个?” “五个!” 孙璃也听得脸色发白,赶紧从怀中拿出瓷瓶,里面是陈三石先前亲手给她调配的祛疤药膏,治疗外伤的效果也很好,就要亲手给他涂抹。 “姐,我呢……” 孙不器同样从头追随到尾,也浑身伤痕,只是似乎没人理他。 “师姐,我真没事儿。” 陈三石身体表面都是浅伤,也就是破个皮流点血,用不了几天就能愈合,只是看起来比较吓人。 幸亏是仗着铁骨铜皮,换成普通体质的人,早就被剁成肉泥。 他的伤,最严重的是内伤。 硬抗通脉可不是闹着玩的,后来又被重兵器击打,稍微伤到内脏。 但都问题不大,修养几日也就好了。 “嗯……” 孙璃触碰到伤口后,又像是触电般收回,转而把药膏递给顾心兰:“还是叫姐姐给你上药吧。” “真不用,回去再说吧。” 陈三石躺在甲板上,看着河岸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以及远处渐渐平息的动静。 “真拦住了?” “这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情了。” 总之,他赢了。只是恐怕云州其它府城、郡县、乡村,其它千千万万的的百姓和守边士卒,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诸多事宜。 陈三石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思考。 “好累啊,兰姐儿,我睡会儿。” 两个月来,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如今,总算是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 京城。 皇宫。 “下雪了!” “老天爷降瑞雪了!” “皇上有德啊!” “报喜,去报喜啊!” “……” 朱红高墙,金砖鎏瓦。 天降飞雪,素裹银妆。 随着今年这场迟到的大雪,皇宫内外都变得一片喜气洋洋。 “主子!” “下雪了!” “……” 十几名司礼监的大太监披着厚实暖和的红色大氅,齐齐跪倒在宫殿门外,在他们的头顶,巨大牌匾上刻画着“万寿宫”三个鎏金大字。 明明是在皇宫之中,但此地几乎没有任何明面上的奢华装潢,从建筑到装饰都十分内敛,种种格局布置,看起来反而像是道馆。 唯有懂行的人才能看出来,此地的每一根木材都千金难买,每一块砖瓦都价值连城,这么一座宫殿盖下来,不知道要费多少时间,消耗多少人力钱财。 大太监们就这么跪在门前,即便身上很快被冰雪覆盖也浑然不动,宛如冰雕。 大殿内。 这里也没有龙椅,只有一个个高高在上的道台,被层层青灰色的幔帐遮挡,仅仅能看到里面有道盘膝而坐的身影,难以窥见真容,仅有一片的死寂,仿佛殿内也处于冰天雪地之中。 “陛下,臣知道您心怀天下,但也千万别急坏龙体。” 一名绯袍大员跪在地上,言辞恳切。 在他的身边,有一名老人,但是没有跪,而是坐在小板凳上,徐徐开口:“陛下,从时间上算,黄公公应该快回来了。” 仍旧是沉默。 “大捷——” “西北大捷!” “云州大捷!” 直到急促响亮的报喜声传入殿内,霎时间,整个万寿宫内变得温暖如春。 “奴婢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名鹤发童颜的老太监,穿着黑色劲衣,风尘仆仆地赶进殿内,重重跪在地上行叩拜大礼,接着没有半句废话,从身上拿出折子,高声朗诵: “腊月二十日,凉州八大营于漠丘大破拓跋氏,歼敌三万余众,斩将十员,缴获辎重粮草无数,其余草原三族不攻自破,连夜撤军三百里,退回草原深处。” “腊月二十二日,幽州军抵达云州,安定府危迎刃而解,随后,玄武营、朱雀营率领凉州军加入战局,在七日之内收复全境!” 幔帐后,威严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 “还有呢?” “这是拓跋大汗亲手写的请和书,请陛下亲阅!” 黄公公跪在地上,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小心翼翼地送到幔帐外。 一只大手从幔帐中伸出,迅速把盒子抓走。 “咔。” 盒子打开的声音响起。 片刻后,在场所有人,二十年来头一次听到皇帝发出龙颜大悦的笑声。 隆庆帝声音高昂:“这件事情,严良首功,其余的,也都是大功,都有赏,都有赏!” “主子。” 黄公公在恩准下站起身,弯着腰说道:“奴婢还有件小事儿,没有汇报完。” “说。” 黄公公不疾不徐地说道:“那个云州的承信校尉陈三石还活着,他不仅自己活着,还从鄱阳县救走数万百姓,最后更是为掩护百姓渡江,领着千余人拦住五千铁骑,甚至连斩敌方数名同境界将领,可谓是勇猛无敌。 “最后关键时刻,孙象宗亲自出手。 “孙象宗一枪破甲一千八,击溃将近两万的蛮贼。” “破甲一千八?” 较为年轻的绯袍大员冷笑起来:“提起他我就来气!陛下,我怀疑薛知县、季知府他们死在鄱阳,就是孙象宗干的! “姓孙的已然是风中残烛,竟然还敢玩逞英雄这一套,我看他真是活腻了。” “陛下。” 黄公公压低声音:“当初您下圣旨,是打算提拔陈三石来京城任职的,如今阴差阳错之下,他还是到了督师府,您看该不该赏,还是再下一旨调令。” “赏肯定是要赏的,但调回来,就没这个必要了。” 幔帐后的声音恢复古井无波:“朕,很欣赏这个勇武的年轻人。 “但是孙象宗肯出手,说明他也很喜欢,保不准能得到真传,真要是调回来,岂不是平白毁了人家的机遇? “严良,你怎么看?” “回陛下的话。” 严阁老沉声道:“从上次薛裕平传回来的信来看,陈三石对陛下尊敬有加,圣旨所赐全都当场接下,好好敲打敲打,将来或许是个可用之才。 “再加上太子世子曹樊,未必能够入得了孙象宗的眼。 “不如就把他先留在督师府,看看能走到哪一步。” “嗯,就照严良说的办! “另外携民渡河的事情,不光要赏赐,还要昭告天下,叫天下人都看看,朕的臣子,都是这等仁义之人! “你们刚刚说,下雪了?” 幔帐掀开,露出真龙面孔。 已是耄耋老人的隆庆皇帝,头顶上居然仍旧是以黑发居多,走起路来更是四平八稳,如果不是气息中透露出一股腐朽,还真会让人觉得他能返老还童。 他来到万寿宫门前,望着漫天飞雪,感慨道:“真是祥瑞大雪啊,这雪一下,好消息就接连传过来。好了,战事结束,朕总算是可以安心闭关了,你们都退下吧。” 听到这话,所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跪下。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此一战过后,我大盛江山,必将千秋万代,永世昌盛!” “陛下也必将得道登仙!” “以后我们再见到陛下,可就该喊上仙了。” “万寿帝君,万寿帝君呐!” “你们几个就会拍朕的马屁,赶紧退下吧,不要影响朕清修。” 隆庆帝拂袖回宫。 (本章完) 第115章 炼丹之说 第115章 炼丹之说 浣温县。 一处宅院中。 一名身材矫健的少年光着膀子,在院落中挥舞着长枪,随着长枪的舞动,在周身卷起一道由雪组成的龙卷,使得本就寒冷的冬日,变得更加凛冽。 他没穿衣裳,丝毫感觉不到寒冷不说,浑身蒸腾着可怕的热气,冰雪接触不到肌肤就被融化成雪水,整个人就好像才从炼丹炉里跳出来一样灼热。 一股股热血,从髓而出,在体内疯狂翻涌的同时,淬炼着体内的脏器。 炼脏功法精通阶段,淬脏! 人是一个整体。 习武到这个地步,筋骨皮髓血都练完,自然该淬炼脏器,否则表面力量再强大,内脏扛不住也是虚的。 就像之前。 陈三石硬抗两名炼脏的同时攻击,虽然是挡下了,但也受了内伤。 淬脏,就是淬炼四脏六腑,进一步提升肉身的强度。 “砰——” 陈三石一枪刺出,直接把院子中间的水缸轰得爆裂,里面的数尺寒冰也跟着爆开,化作一根根冰刺扎向四面八方。 【功法:合一枪法(精通)】 【进度:0/1000】 【效用:……,……,玄元五脏体】 【玄元五脏:功法大成之后,淬炼出玄元五脏体】 “得,又多一样!” “我真成大杂烩了。” “好在是终于突破了!” 陈三石收起长枪,吐出一口热气。 从渡河到现在,已经过去十日。 他的伤已经养好,顺便还突破了一个境界。 除此之外。 折腾这么久下来,各项技艺也都得到不小的提升。 【寻踪匿迹(小成)】 【进度:888/1000】 …… 【技艺:御马(精通)】 【进度:(309/500)】 …… 【技艺:统兵(精通)】 【进度:890/1000】 …… 【技艺:射箭(大成)】 【进度:(550/2000)】 …… 【技艺:医术.凡(精通)】 【进度:210/1000】 …… 诸多技艺中,尤其是御马和统兵,基本上一直是在实操,所以提升速度非常之快,需要用的时候,不用几日就能突破。 这场战役,也有了最终结果。 几日前,西北三州决出胜负,草原四族全部撤退。 云州方面。 曹樊等人带兵前往后就顺利解围,再加上八大营后来也参入进去,毫无疑问地收复全境。 只是掐头去尾。 蛮族在云州境内的屠杀,进行了足足有十日! 云州十日! 将近百万百姓。 尸横遍野,鬼哭狼嚎。 这是一场惨败,彻头彻尾的惨败。 虽然没有失去土地,但也是巨大的损失。 光是想恢复过来,恐怕都要十年以上的光景。 据说朝廷下令,开始从各州迁徙流民和没有土地的佃农。 这些穷人终于能拥有自己的土地,真是讽刺。 除此之外,蛮族方面不久之后就会卷土重来。 很简单的道理。如果他们不能从此次云州十日中获得巨大的好处,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配合皇帝下了这么大一盘棋,他们也是牺牲掉三万兵马的。 拿到好处,变得更加强大的情况下,蛮人会做什么? 当然是进攻大盛! 也就是说,不管皇帝到底在干什么,血祭是做什么用的,从结果来看。 他都是在通敌叛国! 这还是在仙宝没有被找到的情况下。 否则的话,蛮族只需要养精蓄锐个十年、二十年,打造出大批量的化劲之上的中坚力量,这仗还怎么打,真就准备凭借人口优势硬换? 说起来。 他们血祭的东西,说不定也和仙宝有关系! 完整的方子、能够承受异火温度的容器,再加上灯油。 三样东西加起来,才是真正的沾上“仙”这个字。 陈三石估计,蛮人派人攻打鄱阳,有相当一部分原因也是为搜寻仙宝,只不过找不到罢了,后续肯定也不会放弃。 这么说来。 要是有一天,他能够杀到蛮人大都,是不是就能够凑齐一套完成的东西? 还真有希望。 传闻孙督师平生最大的夙愿之一,就是能够杀入草原深处,把蛮贼杀得不敢再轻易冒头,还北边百姓一个安居乐业。 话说回来,他到现在之所以还没有这样做,是因为什么? 八大营加上二十万西北军,兵力方面肯定足够,那么就只能是,最高战力不够! 武圣之上,还不够? 陈三石孤陋寡闻,对于蛮人四族,宇文、拓跋、慕容、段氏的最高战力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宇文一族是近些年巫神教扶持起来的。 其余三家,基本上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许文才也是如此。 他就算再有能耐,也不可能了解到超过自身阶级太多的情况。 但是八大营里面肯定清楚。 甚至孙璃和孙不器都可能知道。 只是他一直没问。 也不是不感兴趣,是以前实在没必要。 他当时一个练骨,跑去问别人草原最高战力,不是吃饱了撑的? 但接下来抽空,是要好好了解了解了。 因为仙宝! 以前,是巫神教潜入中原寻找仙宝。 接下来,要攻守易形了。 灯油是从拓跋一族手里偷出来的,血祭巫神教进行的,巫神教代表着宇文家族。 拓跋、宇文。 这两个家族,肯定跑不掉! 陈三石现在心里给自己画了个大大的饼。 只有灯油,确实有些磕碜。 相当于一套设备,他只有个点火设施,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虽然灵禾目前效果还很强。 越是这样他越是好奇,弄到容器和方子以后能炼出些什么东西来。 神仙。 如果真有仙人的话,他们住在什么地方? 这些东西又为什么会到“凡间”来? “一步一步来吧。” 陈三石知道心急不得。 经过两个月的生生死死,一切总算暂时告一段落。 鄱阳县的百姓们,也开始陆陆续续返回。 他们留在浣温县只能当流民。 流民的下场只有两种,一个是饿死,另一个是隐姓埋名,给世家豪族当家奴,从此失去人生自由。 相对而已,自然还是回鄱阳比较好。 至于陈三石,自然是不回去的。 他这两日就要出发去凉州,参与八大营的选锋,就算不是首席真传,也有信心能混个内门,以后大概率是要留在凉州,加入八大营的。 “你怎么又偷偷练功?” 顾心兰出门置办东西回来,看见自家男人手里的长枪后,顿时担心地小跑上来:“璃妹妹都说你伤了内脏,要好好修养!” “我真没事。” 陈三石放下长枪,忽地把兰姐儿抱起:“不信的话,你就试试!” “不要,伱好好休息,别因为这个伤了身子。” “结实着呢。” ‘我可是金刚之体,铜皮铁骨,哪那么容易坏?’ 陈三石心里想着,没有说出来,他还真不敢施展。 “说好的要个孩子,怎么仗打完了,你想抵赖?” 开新卷了,今天少更新一章,大家给我点时间好好整理一下细纲,既要保质又要保量,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恳求大家不要养书了,求求了,养书的影响真的很大! (本章完) 第116章 天下武圣 第116章 天下武圣 三日之后。 浣温县城外,集合一大批人马。 三辆马车,外加数百护送的士卒,组成一支浩荡的队伍。 “站住!你们做什么?” “我们是陈大人的部下。” “我知道,所以你们跟着我们作甚?” “我们能不能一起走?” “不行。” 城门口。 数百名士卒不知所措地望着车队。 对于赵康、王力朱仝等人来说,在一场场血的厮杀下,他们早就把陈三石当成主心骨,要是真被扔下来,以后恐怕连每天该干什么都不知道了。 负责护送的李千总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就是不行。” “李千总,通融一下?” 陈三石亲自前来求情:“在下准备去八大营选锋,就算选锋名次不理想,也会是个低级武将,手底下多多少少需要用人,到时候我也不占用凉州兵力,就继续用他们。” “陈大人。” 李千总无奈地说道:“不是我不通融,而是规矩如此。他们都是安定府都指挥使司旗下的兵,如今战事结束,理应回去待命,怎么能说走就走,这么一来,岂不是乱套了?” “李千总,我记得凉州卫所兵有空缺吧?” 孙璃闻声赶来:“不如就把他们调到凉州卫所。” “我的大小姐。” 李千总苦笑:“你怎么也来逼我,就算要调去,也应该走个流程不是?” 陈三石感到头疼。 他知道,对方不是刻意为难。 真的是不符合规矩。 但他实在也舍不得手底下的这群人。 这是他第一批带出来的兵,如今都是有【陷阵死志】在身上的,要是真扔下来,实在舍不得。 “不然……” 陈三石看向众人:“伱们先回鄱阳等我?我争取选锋拿到好成绩,然后想办法把你们调过去,最多半年时间,我保证一定把你们调过去。” “……”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让他们跟着一起走吧。” 就在大家甚至做好暂时告别的准备时,一名侍从推着一辆木质轮椅出现,上面坐着名身穿青色长衫的中年儒生,手中捧着一卷书。 “房将军!” “参见房将军!” 明明是个残疾的文人,李千总以及其余人见到他后,却都恭恭敬敬地行礼。 “四师兄!” 孙不器眼前一亮冲了上去:“你,你怎么在这儿?” 房青云面带笑意:“当然是来接你跟璃师妹回家。” “我爹呢?” 孙不器左顾右盼:“来了没有?” “来过,又走了。” 房青云语气平静地说道:“他老人家忙得很,不过这次倒是对你刮目相看。” “我爹见到我杀敌了?” 孙不器很是兴奋,殷切地问道:“爹怎么说我?” 房青云笑着说道:“师父说,你虽然不成器,但还算有股子热血。” “就这?” 孙不器觉着也不算是夸他。 这不还是不成器吗? “房将军。” 李千总有些困惑地说道:“你方才说要带他们走?这恐怕不符合规矩吧?” “折子我七天前就写好了,今天刚刚得到回复,李千总看看。” 房青云拿出一张调令:“这批人从今往后就是八大营的人,暂时先安置在我青龙营帐下做勤务,之后再另行安排。” 八大营,青龙营? 冯庸、赵康等人对视一眼,都展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他们寻思只要能进入凉州卫所里面,继续跟着陈三石就成,怎么一下子就混到八大营了? 众人可是听说。 在八大营,哪怕只是后勤杂务,普通的补药也是管够的! 这岂不是等于他们跟着一起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多谢将军!” 陈三石诚恳抱拳行礼:“陈三石记下这份恩情!” 此人说是七天前就写好折子,说明从他们渡河那天就做好准备。 “师弟客气。” 房青云同样抱拳还礼,笑容和煦:“在下姓房名青云,要是瞧得起,以后直接叫我一声师兄就行。” 陈三石改口道:“多谢房师兄!” “大人就是凤雏?” 不远处,许文才激动地冲上来,躬身施礼:“在下姓许名文才,号卧龙,久仰大名!” “?” 众人脑袋上皆是冒出一个问号。 “这厮好厚的脸皮!” 徐斌瞪大眼睛:“你自封的外号,跟别人依声望被主动喊的能一样吗?” 刘金魁急忙喊道:“老小子你快回来,别丢人现眼!” 他们好不容易能得到机会一起去凉州,生怕老书生万一冲撞得了罪房将军,别人一句话他们还是要卷铺盖滚蛋。 “哦?” 房青云看着眼前比他年纪还要大上十岁的寒酸老书生,非但没有觉得被侮辱,反而是颇有兴趣地笑道:“你是卧龙,我是凤雏,如此说来,你我二人在此地相遇,倒是莫大的缘分。” “房先生!” 许文才难得正色道:“实不相瞒,鄙人虽号卧龙,但清楚自己才疏德浅,有许多地方想要跟房先生请教。” “好啊。” 房青云痛快地说道:“等会出发后,你上我的马车,说不定,是在下跟许先生请教呢!陈师弟,人都到齐了吗?” “还差一个。”陈三石回头看向队伍的最末端。 “老六啊老六,别躲了。” 房青云摇着头:“出来吧。” 只见大伤初愈的汪直,低着头走出来,眼神躲闪神情尴尬:“我,我也能去?” “为什么不能?” 房青云反问道:“你以为,你受这么重的伤,是怎么活下来的?” “是师父?” 汪直身子一颤,险些跪在地上:“他不生我的气了?” “气肯定还生,谁叫你当年仅仅因为‘义气’,就带着整个玄武营去攻城,导致多少不必要的伤亡?” 房青云叹息:“但是倒也不至于跟你老死不相往来,你先跟着三石师弟吧,等以后老人家心情好了,我再帮你求求情。” “四师兄,你这腿……” 汪直看着青衫儒生的下半身,关切道:“隆庆五十七年,你去哪了,我一整年都没见到你,当初都说你快要突破武圣,怎么后来搞成这个样子,还弃武从文,被叫作什么鸟‘凤雏’。” “往日之事不必再提。” 房青云笑容中多出一抹苦涩:“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出发吧。” “出发——” 李千总大手一挥。 上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 而且李千总等人都是八大营的,打着八大营的旗号,在西北三州是绝对无人胆敢招惹的,一路上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陈三石没有坐马车。 他把马车让给徐斌的媳妇和兰姐儿坐,毕竟才生完孩子,又连着折腾一个多月实在虚弱,外加上还需要喂母乳,跟着大队伍走路也不方便。 说起来,徐斌生的这个闺女倒是挺可爱。 许文才给起的名字,叫“徐玉环”,实在是有些耳熟…… 除此之外。 徐斌出于对这段时间的感激,还非要让陈三石给他女儿当干爹。 “徐斌,你跟汪胖子一样不要脸!” 赵康直接就骂道:“你以为这是感激,你这是想占大便宜!将来陈大人要是混成大将军,你得高攀多少?!” “就是。” 浑身都是绷带的熊秋安跟着说道:“真是不要脸,不愧是汪直带出来的。” 汪直怒道:“狗日的,你们骂人就骂人,带上我干什么?!” 徐斌被大伙说得面红耳赤,臊得不行。 “行啊斌哥。” 陈三石一口应下:“我就给玉环当这个叔叔。” “这……” 徐斌也意识到不合适:“大人,算了吧还是。” “我都答应你了,你又说算了,这是拿我寻开心?” 陈三石笑道:“就这么定了,我也算有个闺女了。” “好,好。” 徐斌合不拢嘴:“玉环学说话的时候,我先教她喊干爹,没有干爹,她和她娘早就死在人堆里了!” 一桩干亲,就这么认下。 搞得其余人都眼红得很。 冯庸急忙大喊:“陈大人,我也有个女儿啊!” “去你娘的冯庸,你闺女都多大了,给陈大人当小妾还差不多。” “滚滚……” “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说说笑笑,也没有去计算走了几天的路程。 这些天,许文才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上房青云的马车,似乎收获颇多。 好事。 老书生有两把刷子不假,关键时刻也不会掉链子,但受限于出身,很多东西终究是差得远,要是有八大营的将军带一带,能力上面肯定还能再提升很多。 说起来。 这位房师兄当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 和孙璃、孙不器一样。 孙督师亲自带出来的人,一般都不会惹人讨厌。 “汪直。” 陈三石接近过去:“你之前说,房师兄差点就突破武圣?” “对。” 汪直点点头:“当时我们师兄弟中,他是最先摸到武圣门槛的,但隆庆五十七年,南徐国入侵的时候他不见了。后来回来的时候,听说就变成这副样子,实在可惜。 “如今八大营里的,好像只有大师兄是武圣,还有一位师弟近些年也摸到门槛……” 陈三石问道:“这天下,有多少武圣?” “十五年前不多,寥寥三五个。” 汪直仔细盘算,答道:“但是自从我离开八大营后,开始井喷式爆发,如今听说,天下光是武圣就有十几位,不光是朝廷,其中包括天下的几个大宗门也有。 “当然了,武圣之上还是屈指可数。 “我师父,绝对是最强的。” “增加这么多?” 陈三石暂时摸不到这么高层次的境界。 但也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隆庆五十七年。 房青云残疾而归。 同年,孙督师突破武圣之上。 天下武圣,井喷式爆发增多。 那一年,除去玄武营全军覆没之外,肯定还有大事发生。 (本章完) 第117章 女大不中留 第117章 女大不中留 “快到凉州了!” 李千总骑着马奔走相告:“再有最后一段路程,大家就可以休息了!” “总算是快到了。” 陈三石趴在千寻的马鬃上面,百无聊赖地翻着书看。 他倒是不累。 主要是一直赶路,没有太多时间练武,实在是有些心急。 【功法:合一枪法(精通)】 【进度:168/1000】 这么长时间,即便是利用白鹄马的神速来回追赶也才涨进这么点。 还是有灵禾的情况下,否则的话速度要更慢。 陈三石手里拿着的这本书,属于民间禁书,从房青云那里弄来的,叫做《天下宗门录》,里面记载着普天之下的一些大宗大派。 小小的一个鄱阳县,就有四大武馆作威作福。 大地方,自然也有类似的组织存在。 只不过不再叫“武馆”,而是被称作“宗门”。 陈三石总结来看。 此方世界的宗门,很大程度上取代了不能修炼的世界的世家豪族,是举足轻重的势力。 而且《天下宗门录》里面的历史,跟《大盛书》可不一样。 《大盛书》里面,主要记载的是太祖曹燮如何如何英勇无敌,开国功臣的功劳苦劳有多大,对于宗门则是一笔带过。 可《天下宗门录》里,就不一样了。 这上面说,当初曹燮就是得到天下三十六大宗门的鼎力支持,才有机会统一天下,三百年前有的宗门甚至有自己的封地,几乎相当于藩王。 但是曹燮狼心狗肺。 登基不到五年,就来了个马踏江湖,把几个最大宗门的势力一扫而空,之后更是打压宗门,限制弟子人数,限制修为境界。 这种状况,一直到元安中兴才得到改善。 到如今,每每打仗都需要调派宗门弟子参战,算是又得到一些地位,但很有限,仍旧处于世家豪族的范畴,任何一宗一门单独都无法成气候。 值得注意的是。 凉州有两大宗门拥有武圣。 一个是天通剑宗,一个是劈月山庄。 除去普通宗门,世间有一个神秘宗门,让陈三石很感兴趣。 寻仙楼。 此楼神秘莫测,传承有数千年之久,但是极少露面,即便是改朝换代的时候也不会出现。 他们唯一的宗旨,就是寻仙,算是超脱俗世欲望的组织。 再有,就是巫神教。 传闻数千年前,巫神教的巫神就飞升离去,他们信徒的宗旨,也是能够找到通往仙界的路,然后继续追随巫神。 扶持宇文一族,也只不过是为了打造属于自己的势力,以此服务于寻找仙迹,觊觎中原沃土,也是因为中原人杰地灵,更容易找到仙迹。 看样子,真正的顶层人都在修仙。 而陈三石还在习武。 此间差距,可谓是云泥之别。 来督师府还真是来对了。 如今天下武圣不少,武圣之上仍旧凤毛麟角。 拜入督师府,倘若自己摸到门槛,还是很有可能受到指点的。 跟着皇帝…… 就不用想了。 光凭他不姓“曹”这一点,就锁死上限。 皇帝怕孙象宗怕成什么样,怎么可能再培养一个陈三石? 最后。 宗门录里面还记载了一种特殊的习武体质,易形玄体。 这种体质的人,没有习武之前跟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但一旦开始习武,不论修炼什么功法,都会在日积月累之下,把身体改造成最契合所修功法的体质,拥有易形玄体的人,只要资源足够,一定能够走到武圣境界! 因此,易形玄体又和混元霸体等几个稀有体质,被统称为先天武圣之体。 “我是先天武圣体?” 陈三石看到这里,心中难免有些情绪波动。 他倒是不怀疑自己能成为武圣,毕竟有熟练度面板和灵禾在,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只是没想到,面板带给他的改变,并不是毫无逻辑可言。 原来是易形玄体! 陈三石这一路上,本来还在担心自己乱七八糟体质糅杂在一起,要是摸骨的时候被看出来怎么办,看样子是自己多心了。 【技艺:读书(小成)】 【进度:(496/800)】 他合上书册,抬起头来。 在前路尽头,一座城池逐渐浮出地平线,城池很小,比之鄱阳县都有所不如,城门上方写着“东夷城”三个大字。 此地距离凉州城仅有十余里,但是却十分诡异地遭到重兵围困。 军旗之上,赫然有着“玄武营”的醒目标注。 汪直看得一怔,心中有股别样的感觉。 陈三石问道:“围在这里做什么?” “陈大人有所不知。” 李千总语气轻松地说道:“前阵子不是对付蛮子吗,人手不足,就临时调用宗门弟子协助守城,结果这个‘七绝门’居然暗中勾结蛮族通敌叛国,妄图里应外合,配合蛮贼拿下凉州。 “这当然是痴心妄想,一动手就被吕将军镇压,后来领着一千五百名弟子躲到东夷城去了。 “东夷城,西夷城,是凉州城的两座卫城,是专门用来屯兵的,里面没有百姓,粮草囤积的也不多,再加上如今战事结束,就没有急着搭理他们,先围起来再说。 “我们督师大人的用兵策略,从来都是把伤亡降到最低。” 陈三石点头。 这倒是没错。 即便只有一千来人,强行攻城也是会有大量伤亡的。 城里面粮草又不多,拖延下去只有两个选择:一、开门投降。二、活活饿死。 “提前给师弟透个题吧。” 房青云被孙璃推着走过来,徐徐道: “这‘七绝门’只是凉州内的二流宗门,之所以留他们到现在,师父老人家,也是起了用来当做选锋考核的念头,具体怎么考,到时候再看。”“多谢师兄提点。” 陈三石道谢。 “其实也不至于是透题,很多人早就知道,和你说也只是更加公平。” 房青云做了个请的手势:“不知道能不能请师弟借一步说话?” “有何不可?” 陈三石翻身下马,从孙璃手里接过轮椅,推着走到路边的树林中:“师兄有何指教?” “这个给你。” 房青云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瓷瓶:“两个月内,你要是感觉到身体不适,就把这个兑水喝下,要是没事,扔掉即可,权当无事发生。” 陈三石打开瓷瓶,里面是乌黑色的药粉。 【碧血毒露解药】 解药。 是了。 孙督师大概率是知道皇帝给他下毒的。 当初还说叫他照做,显然早就准备好解药。 只是没有明说。 而且还说两个月后再喝,这是在等皇帝会不会给他解药?要是给的话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样做,是不想让他跟皇帝结仇? “在下知道了。” 陈三石没有多问。 “嗯,没什么别的事了。” 房青云轻声道:“辛苦师弟,把我推回去,咱们啊,要到凉州了。” …… 十里之后。 一座巨城映入眼帘。 此城高度足有六丈,目测城墙厚度也有五丈以上,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边际,好似一座匍匐在荒原上的石垒巨兽。 正是北境第一雄关,凉州城。 “开城门——” 验明身份后,千余人的队伍顺利入城。 明明是距离蛮族最近,常年战乱不断的极北边境,城内的繁华程度却超乎大家的想象。 跨过城门,就是一座座楼阁店铺,小贩的叫卖声、百姓的讲价声,以及争吵声,各种声音汇聚在一起,化作人间烟火气,一片车水马龙,安居乐业。 “陈大人请跟我来。” 李千总说道:“伱和贵夫人的住处,房将军已经给你们安排好,至于你的部下,也会妥善安置在军士们囤住的区域,请你放心。” “有劳了。” 陈三石和其余人告辞。 “诶呀,这一趟折腾的我也是够累的,总算是到家了。” 房青云咳嗽两声:“烦请璃师妹推我回家。” “三师兄。” 孙璃开口,声音中带着忧虑:“我之前遇到曹樊、尹翰文几个,他们怎么都从京城跑来凉州参加选锋,至于吗?” “师父最后一批关门弟子,都是奔着他老人家手里的绝学来的,当然至于。” 房青云抬手示意停下,在路边买了几串葫芦,他和孙璃姐弟两人各一串:“不光是他们,这是太子的人,陛下也派了人来参与选锋。 “他们体质好资源好,有些都快化劲了,这一次选锋,恐怕会是历年来最精彩的一次。” “快化劲了?” 孙璃咬到一半,又把葫芦从嘴边拿开:“小师弟才炼脏不久,能是他们的对手吗?” “你停一下。” “嗯?” 轮椅停下后,房青云转过身,就这么看着自家师妹,也不说话。 “四师兄,你看我做什么?” 孙璃费解。 “没什么。” 房青云看破不说破,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就是觉得,你跟这位陈师弟关系还挺好的,这么早就替他担心。” “四师兄。” 孙不器才刚进城,就买了一大堆吃的玩的,慌慌张张地追上来:“曹樊他们好像挺厉害的,不然到时候你帮帮三石啊。 “他的水平,换成往年肯定是首席真传,今年万一要是选不上,岂不是太吃亏了?” “怎么,你想师兄我徇私舞弊?” 房青云拿书卷重重砸在孙不器的脑袋上:“就算我愿意,你以为这是在帮陈师弟?这是在害他! “就拿你来说,体质虽然一般,但是悟性极好,本来努努力,怎么也不会比曹樊他们差太多,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在练骨境界磨蹭吗? “不就是因为仗着师父? “我到现在都记得,你小时候在私塾跟人打架打不过,张嘴就是我爹是武圣,我师兄是玄象,我要喊他们来打爆你全家。 “尤其是汤若山那家伙,每次还真去恐吓别人,不是当面一掌拍碎石狮子,就是倒拔垂杨柳,不把人家吓哭不罢休,彻底把你惯坏! “你怎么可能刻苦修炼?” “没意思,扯什么都能扯到我身上。” 孙不器溜之大吉。 “咦~” 房青云忽然想起什么,眉头一皱:“师妹,我没记错的话,陈师弟已经成亲,有发妻了吧?” “对啊。” 孙璃浑然不觉有什么问题,眼神清澈:“兰姐姐女红很厉害,人也贤惠,心地也好。” “坏了坏了坏了!” 房青云听着不绝于耳的夸赞,先是大喊不妙,最后幽幽叹息一声:“师父他老人家,估计又有的是气生喽~” “师兄,你这一句一句的都不挨着,到底在说什么啊?” 孙璃自认不笨。 怎么今天她听自家师兄说话,跟听打哑谜似的难懂。 (本章完) 第118章 圣旨加授,名满天下 第118章 圣旨加授,名满天下 “陈大人,就是这了。” 李千总停在一座阔气的宅院前,开口道:“房将军提前把宅子都收拾好了,还准备了两个丫鬟,要是不够用的话,你就自己再去买两个。 “最好,是去人牙子手里买穷苦人家的孩子,总比被卖到青楼强不是? “还有句话要提前交代清楚,咱们督师府的人,不能随意打杀下人取乐。 “当然,这是在没有犯错的情况下,要是做错事情,该罚还是要罚。 “好了。 “该交代的我都交代完了,接下来陈大人就安心在这里住下,等待选锋的通知吧。 “嗯,也可能会有人会来登门拜访,毕竟能参与选锋的都是一方优秀年轻俊杰,将来说不定就是一员大将,陈大人看着处理就是。” “有劳李千总,改日请你喝酒。” 陈三石抱拳告别。 这位李千总交代的确算得上事无巨细,也是个辛苦差事。 “到新家了。” 陈三石这才顾得上看向宅院。 好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 换成在鄱阳县,也只有知县和寥寥几个阔户住得起这样的宅子。 而且他其实根本用不着这么大的宅子,幸亏还配了两个丫鬟,否则的话光是打扫都要把兰姐儿给活活累死。 “见过老爷,见过夫人。” 两名尚且是豆蔻年华的丫头出来迎接,躬身施礼。 陈三石摆摆手:“嗯,你们先下去吧,有事在叫伱们。” “老爷……”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怯生生地说道:“你还没赏我们名字。” “名字?” 陈三石这才想起来,卖身为奴之后,是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的。 他实在不会起名:“兰姐儿,交给你吧。” “好,我来吧。” 顾心兰拉起两个丫头的手,温柔地询问起她们的家世年纪以及有什么才艺,最后一个取名司琴,一个取名墨画。 这两人,都是从小就被父母卖掉,专门被培养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的,价格非常昂贵。 “我好像没有银钱养家!” 陈三石忽然反应过来。 他打两个月的仗,身上有个鬼的银钱。 好在身上挂着六品承信校尉的官阶外加五品飞骑尉的勋阶,都是有俸禄的,就是不知道去哪里领,回头还要去打听一下。 “老爷!” 墨画小跑过来,神情有些慌张:“外头有位公公来了,说是叫你出去接圣旨,人特别多。” “圣旨?” 陈三石心中涌现出不好的回忆。 但他和皇帝没仇,也什么可怕的,而且八成还是有什么赏赐。 就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也必须要接旨,谁让目前实力太弱? “走。” 陈三石走出大门。 只见宅院门前,拉着足足有十几辆马车,如此排场,吸引来成百上千的人过来围观。 为首的,是一名穿着尊贵蟒袍,腰间挂玉带的大宦官,脸色煞白如纸,面容阴沉且气息绵长,从姿态来看,理应也是习武之人。 他拖着尖锐到有些刺耳的声音开口:“圣旨到,承信校尉陈三石接旨!” “臣,听旨!” 陈三石率领家眷跪下。 还是那句话,实力弱小,就只能先低头,否则就是白白送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承信校尉陈三石,于洪泽河岸携民渡河,感动天地,朕闻之欲泣,能拥有如此仁勇之将,实乃朕之大幸,大盛朝之大幸。特擢升为五品武德将军,另破格封为正三品上轻车都尉,赐金千两,银五万两,绸缎千匹,炼脏宝药三十枚,御酒一壶,钦此!” “臣领旨,叩谢天恩,皇上万岁万万岁!” 陈三石不得不礼数周全,叩首谢恩。 “这是谁啊?” “新搬来的。” “携民渡河?” “我听说过这事,好像是云州十日的时候,有一个从小县城出来的将领,带着好几万老百姓逃跑,为了帮百姓渡河,他和部下都差点死了。” “还有官愿意为老百姓做到这份上?” “皇上也是圣君明主啊!” “对对对,不然的话也不能封赏这么多,千金万银,千匹绸缎,这都够多少人加起来一辈子的吃喝了。” “这么年轻就授三品勋,都有资格上朝面圣了。” “此人将来必定是一方大员啊!” “……” 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 ‘狗日的,皇帝老儿倒是会占老子的便宜!’ 陈三石心中唾骂。 皇帝老儿通敌叛国,云州十日屠杀百姓将近百万,如今反过来借助赏赐他,换取好名声,简直是不要脸到极致。 东西给少了! 狠狠地给! 不然都对不起这一跪。 “陈大人,不请咱家进去坐坐吗?” 老太监居高临下地说道。 陈三石起身:“公公快请进,墨画快去沏茶。” “老爷,家里没有茶……” 墨画哪里见过这场面,第一天“上班”就遇到圣旨,又是千金又是万银的,太吓人了,吓得浑身直哆嗦。 “公公,我刚乔迁过来,家里实在空空如也。” 陈三石说道:“可能要委屈公公喝白水了。” “老爷,白水也没有……”司琴怯生生地说道:“家里还没置办柴火和茶具……” “罢了罢,咱家就不进去了,就在这里说吧。” 大太监在玄关前停下脚步,叹口气道:“咱家姓候,是西北三州的监军,监管一切军伍,你可以直接叫我候公公。” 陈三石问道:“候公公有什么吩咐?” 监军。监的自然是孙象宗,想必此人在宫里地位也很高。 “你才封五品飞骑尉,这么快就又加封三品上轻车都尉,远远超过你炼脏修为该有的勋阶。” 候公公拖着强调:“陈大人,明白其中的含义吗?” “陛下的天恩,末将必定牢牢记在心里,一刻也不会忘记!” 陈三石一字一顿地说道:“一刻也不会忘记!” “好,你倒是机灵!” 候公公招招手,示意手下太监把御赐美酒端上来:“陈大人,不要辜负圣意。” 【碧血毒露解药】 陈三石端起御酒,一饮而尽。 一直下毒,也不是办法。 因为时间久总会毒发,总不能搞个慢性毒药,每隔一阵子就赏赐些吃的喝的,这样做傻子都会发现不对劲,只会徒增君臣之间的嫌隙。 不如解毒,然后大大的赏赐,反而能够笼络人心。 要不是陈三石通过【见药识方】一早就知道有毒,再加上机缘巧合下知道云州的内幕,恐怕真要以为这是个仁义明君,从而感恩戴德。 帝王御人的手段啊! “好。” 候公公看着他喝下酒,露出笑意:“陈大人接下来要留在督师府选锋,所以……” “公公放心。” 陈三石抢答道:“臣不管是在哪里,永远都记得自己是大盛朝的臣子,是陛下的臣子。” “你小子真是个明白人,咱家喜欢!行了,茶都没有,酒菜肯定也没有,咱家就先走了。” 候公公心满意足地离去。 其余人帮着把东西挪到陈府当中后,才敢走人。 关上宅门。 陈三石当即拿出炼脏宝药,开始修炼。 千金万银再加上千匹绸缎,的确够他用一阵子。 但是真正值钱的,还是宝药! 修为境界来到炼脏之上后,需要的药物基本上不能再用金钱来衡量。 真正珍贵的药材,都是有市无价,毕竟对于年份生长环境的要求过于苛刻,这也是为什么鄱阳县炼脏就算是资源到头。 哪怕在八大营,宝药也不是谁想吃都有。 因为八大营来回调动,自身没有什么固定资产,一应军需物资,同样要朝廷拨款供给,外加上当地的支持来维持下去。 “好在,我暂时是不会缺了。” 陈三石检查宝药没有问题后,就吃进肚子,在强大的药力下配合着练枪。 三十枚宝药,足够支撑到他化劲! 加起来的价值,何止千金? 【功法:合一枪法(精通)】 【进度:288/1000】 再加上灵禾,熟练度提升的效率惊人! 照理来说,进入炼脏以后,修为提升的速度肯定会越来越慢。 但他有信心,在一个月内,突破到炼脏小成。 陈三石本来打算闭关。 但第二天,他的宅子就变得热闹起了。 请帖,从士绅、世家、宗门,再到大大小小的官员,海量的请帖被送到陈府,一时间,门庭若市,往来之人络绎不绝。 圣旨封赏,这么大的排场,即便不是京城的官,也说明将来前途不差,有人想要结交也很正常。 陈三石也没有拒绝。 以后修炼用到的资源会越来越多,保不准就需要用到哪家。 只是暂时,实在去不过来。 “三石!” 这天中午,陈三石吃过饭在院子里练枪。 孙不器找上门来:“走,我替他们来请你去参加宴席,选锋宴席,必须得去。” “选锋宴席?” 陈三石趁机问道:“正好,你给我讲讲,选锋的具体流程有哪些?” 很快,在孙不器的讲述下,他就基本弄清楚流程。 选锋总共分为两个大类,预备武官和预备将领。 能来参与选锋的,对于年纪都有限制。 限制的年纪之内,达到炼脏之上,就能参加预备将领选锋。 另外,每次选锋会收八名内门弟子,但首席真传,只收一名! 考核总有五道。 一、布阵。 二、闯阵。 三、上阵,也就是实战。 四、比武。 五、根骨,来判断上限,再根据上限决定投入资源的多少。 重重考核,基本上等于是另外的武举考试。 区别在于考核通过之后,会直接留在八大营任职,接受孙象宗传授的武艺。 “三石,今年是最难的一次。” 孙不器唉声叹气地说道:“上次你见到的尹翰文、曹樊,就连严阁老的孙子都来了,还有凉州的通天剑宗的少宗主,劈月山庄的弟子,等等等等…… “他们大部分都是炼脏圆满! “而且由于今年人到齐的特别早,选锋十日后就正式开始! “三石,你是不是才炼脏功法精通? “这些人,可跟之前的对手不一样,个顶个都是特殊体质,放在江湖上任何地方,也都是同境界无敌的存在,你恐怕很难再跨境界赢他们。” 在陈三石听来。 这些先放在一边。 他在乎的是,首席真传只有一名! 不仅仅是最后一批选锋弟子,而且还是最后一个首席真传,其中意味着什么,自然不必多说。 仙法。 只有成为唯一的真传,恐怕才有可能接触到,突破武圣之上境界的法子! 今天居然上月票榜了,感谢大伙抬爱,万字更新奉上,希望大家能继续投投月票,不然我的会心理落差很大的(狗头),感谢大家。 (本章完) 第119章 拜码头 第119章 拜码头 “如此说的话。 “我还真是必须要拿到第一才行。” 陈三石也知道,来自天下名门的人,肯定和鄱阳县那种穷乡僻壤之地不一样。 就拿练血境界来说。 鄱阳县大部分人,都只是一个“大”字。 他则是气贯全身,能一样吗? 不论是皇家还是各个名门,再怎么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起码资源绝对是管够的,更别说,天赋也都不差劲。 名门父母双方起码有一个高境界武者,再加上有钱人子嗣多,每代基本上都能出一个天赋还算不错的,运气好的能出天才。 越境挑战肯定是有难度。 而且对于炼脏境界来说,武者能够多一种“爆血”的特殊状态,增幅可怕到极点,跨一个境界都未必能赢,更别说他才功法精通,最起码也要到小成才行。 就是时间上比较紧。 一打仗,把全国各地的选锋官提前招来,导致选锋提前很多。 他想要炼脏小成,最快也得二十几天。 除非能再多一些兽肉,而且还是异兽肉,外加找个人天天跟自己陪练,日夜不停,或许能够更快一些。 “罢了,先去看看吧。” 陈三石跟着孙不器一起坐着马车出发。 县里人第一次进城,他路上也忍不住掀着车帘子欣赏街景,在路过闹市口的时候,凭借眼力看到上面的几张告示。 其中,有两张令他格外留意。 巫神教的通缉令,和他携民渡河的颂词。 陈三石询问道:“凉州城也有巫神教?” “自然是有的。” 孙不器依靠在座位上,吃着不知名的果子,说道:“巫神教到处作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整个天下,基本上都有他们的身影,而且也不全是蛮族人,他们在中原也有不少信徒,很难从外观上分辨出来,终日藏在暗处霍乱天下,搅动风云。 “就比如东夷城的七绝门,依我看来十有八九,是他们煽风点火的。” “嗯。” 陈三石其实很早就听说过巫神教四处作乱,鄱阳县在仙宝事件之前没有,是因为不配。 地方太小,战略价值不够大,以至于巫神教都懒得去。 “还有。” 孙不器坐直身子,正色道:“凉州城内的教徒,专门杀武者,最开始杀低境界的多,到后来杀的境界越来越高,听说前方打仗的时候,连劈月山庄天赋最好的大弟子都死了。” “杀武者?” 陈三石心中暗忖。 巫神教用百万百姓血祭的同时,居然还敢杀习武之人,他们手里拿着的不像神仙之宝,倒像是邪魔之物,都需要用人命当做燃料。 “不过你别担心。” 孙不器补充道:“死的大部分都是宗门弟子和江湖人士,很少敢对八大营的人下手,而且仗打完以后,我爹就要腾出手来好好查一查了。” 当初在鄱阳县,几个武馆天天抓老百姓试药。 如今到凉州,宗门也成了被巫神教迫害的对象。 “阿木古失踪的事情……” 提起巫神教,陈三石就忍不住想起这位通脉境界的高手。 他心中有些担心,虽然当时当着五千骑兵的面,说阿木古被孙象宗所杀,阴差阳错下,后来督师还真的露面,但中间还是有漏洞。 要是孙象宗早就到地方,也用不着他们堵路,导致死伤惨重。 好在,就算巫神教怀疑到他身上,也不会和盛朝分享这个情报。 要是皇帝老儿拿到仙宝,会还给蛮子不成,他们只能偷偷调查。 接下来,无非是要谨慎些。 而且,要是真有再来者,陈三石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会尝试着捉个活口,好好问一问仙宝的事情,跟他猜测的一致不一致。 “三石。” 孙不器打断他的思路:“陛下把你的功勋昭告天下,今天恐怕有不少人都要结交你。” “嗯。” 陈三石点头。 赴宴地点,叫作“仙鹤楼”,可以当做是凉州城的八宝楼,但由于是州城,奢侈程度自然是小县城无法比拟的。 即便这样,今天仙鹤楼也还是被包场。 整条街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奢华马车,可见来参与此次宴会的人身份之尊贵。 “咳咳!” 孙不器清清嗓子:“三石,我先给伱整理一下,今天这里面的人,大概可以分为三批势力。 “这第一,是陛下的人。 “第二,是太子殿下的人。 “第三,是名门的人。名门里面,又各自分化,亲近哪一派的都有。” 哪里是什么普通宴会,分明是复杂的庙堂交际。 “你还能分得清楚这个。” 陈三石感慨,出生不一样,眼界自然也不一样。 他还真需要孙不器跟着,否则的话进去以后两眼一摸瞎,谁也不认识,该怎么应对都不知道。 “宗门的人也能参与选锋?” 陈三石问道。 “当然能。” 孙不器回答道:“各个地方的田地、药园子,甚至是山,都被宗门大族占下大头儿,任何军需都需要他们来帮忙分担,相对应的,自然也要给他们机会。” 土地吞并,阶级固化的现象,自然不可能只存在于鄱阳县。 整个大盛朝,都是如此。 想要宗门老老实实配合,就需要给机会,给机会当官以后,地位就更加稳固,如此循环下来,要是再没有限制,宗门就是土皇帝。 陈三石不禁回想起,前世读历史小故事,东汉开国皇帝,“位面之子”刘秀就是得到中原世家豪族的支持,才能够成就大事,和曹燮当初,如出一辙。谈话间,两人就走进仙鹤楼。 进门以后,没有任何嘈杂,只有小声交谈的声音,和幽幽奏乐之声,来来往往局势达官显贵,没有一个是白丁。 就连选锋者,也只有炼脏以上才有几个来参加此宴会。 有熟人。 曹樊、尹翰文。 “恭喜世子、尹公子,在云州立下大功!” “……” “……” “不器兄来了?” “不器兄,好久不见!” 有不少人上来跟孙不器客套:“你身边这位,就是陈大人吧?” “诶哟,携民渡河,天下皆知!” “陈大人这么年轻,就得到陛下赏识,将来必定平步青云啊!” “……” 很快,陈三石身边就围了一大圈子。 大部分都是年轻一辈的官宦子弟。 孙不器介绍道:“这位是通天剑宗的少宗主,路书华。这位是灵虚门的楚天舒,这家仙鹤楼就是楚兄的产业。” “路兄,楚兄。” 陈三石一一应承着,算是不卑不亢,没必要去讨好别人,也不会得罪谁。 “路书华是你的强力竞争对手之一,天生剑心体,已然炼脏圆满,剑法超群,实力不俗。” 孙不器指着远处,跟曹樊站在一起的宗门弟子,压低声音说道:“那个是劈月山庄的少庄主温秋实,最近一直巴结世子,还有边上那些,都是。” 事实上。 放眼仙鹤楼里里外外,确实是曹樊身边的人最多,各个对其恭敬有加。 所有人进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去给他敬酒,然后才是跟其余人互相攀谈结交。 “唉~” 孙不器叹着气说道:“如今又是巡抚又是监军太监,八大营里面有两大营的坐营将军是太子的人,他们看出来我爹快要解甲归田,这么早就开始搞人走茶凉这一套!” 解甲归田? 陈三石心道恐怕没这么简单。 眼前的场景,越看越跟他之前猜测的一样,孙督师,活不久了。 这群人,就是前来瓜分八大营势力的。 孙督师之所以任由如此,大概率也是在想方设法,给自己仅剩的两个孩子寻求退路。 因为…… 好像没有听说另外有哪个真传弟子突破到武圣之上,能够接替孙督师护佑家人。 …… “假仁假义!” 尹翰文怒气冲冲地骂道:“世子,此人虚伪至极!我怎么说当时放着战功不要,非要留下来掩护百姓渡河呢,无非是想用这一套,给自己赚取名声,偏偏当今圣上仁厚,还真被他给蒙蔽了。” “是啊世子。” 温秋实附和着说道:“他竟然也不主动过来给你敬酒,封个三品勋,真当自己金贵了?” 曹樊端着酒杯,缓缓道:“何止皇爷爷,连我父亲也对他欣赏得很呐,还希望本世子跟他好好结交一下,我也是苦恼的很呐,不知道一个乡下来的炼脏,就算是九龙之体,又能怎么样。” “是啊,世子你可是龙心虎骨,先天武圣之体。” 尹翰文钦佩道:“此次选锋,没有人能对你构成威胁。” “嗯,这是自然。” 曹樊语气平静:“父亲倒不是担心这个,大概率是想要把他收为己用吧。” “我去让他来给世子敬酒!” 温秋实说着就要过去,不曾想,对方主动前来。 “参见世子。” 陈三石先是行礼,接着敬酒。 他没忘记对方在洪泽河岸的傲慢轻蔑,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就一口咬定他是逃兵。 但场面上最好还是不要撕破脸皮,这样就算以后真有什么需要稍微处理一下的小矛盾,也不会轻易被人怀疑。 曹樊似笑非笑:“陈兄这酒,敬的是不是有些晚了?” “世子莫怪,在下第一次见到大场面,难免有些失礼,我自罚三杯。” 陈三石说着,连续饮下三杯。 “好酒量。” 曹樊这才心满意足。 在场的,也不全是富贵子弟,也有一些来自小地方,穷苦出身的天才。 换作以前的选锋,这场聚餐其实真的就是互相结交一下。 但由于是孙象宗的最后一次,再加上连太子世子都来了,局面就变得复杂起来,成了一场朝堂交际,选择码头的契机。 督师府、太子、还有严党。 严阁老的那位孙子也在现场。 三个码头,看各自如何选择。 由于孙督师威望过大,仍旧有一半拜的都是督师府的码头。 剩下的则是看出局势微妙,要么选择曹樊,要么选择严阁老的孙子。 知道来参与选锋的大概都是哪些人后,陈三石也就没有兴致再待下去,他无论如何都是要想办法去争一争第一名的,拜码头没意义。 他放下酒杯,正准备领着孙不器一起离开的时候,忽然有人端着酒杯来到面前,声音铿锵有力,响彻全场。 “在下广陵县白庭芝,久仰陈将军大名! “陈将军携民渡河,感天动地,实乃我辈习武之人、从军之人楷模! “我,干了!” (本章完) 第120章 选锋开始(大章) 第120章 选锋开始(大章) 此人声音极度洪亮。 以至于几乎所有人都纷纷侧目看来。 白庭芝目不斜视,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等待着对方的回话。 “这人是哪来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看打扮,也是个乡下来的……” “他进门以后,应该先给世子等人敬酒才对,想要结交陈大人,也应该私下里悄摸的,这么大声喊出来,等于是在……” 拜码头! 可问题是,陈三石还是个新起之秀,修为境界也不算高,更没有深厚的背景,根本没有资格开自己的码头。 “等会。” 温秋实眯起眼睛,责问道:“世子站在你面前,你不先给世子敬酒?!” “世子?” 白庭之耿直地说道:“我不认识世子,只认识陈将军!” 如今陈三石被册封为正五品武德将军,的的确确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将军。 “哪来的憨货!” 尹翰文愠怒道:“你家陈大人还得给先给世子敬酒呢,伱懂不懂规矩?!” “白兄弟,快快给世子敬酒。” 陈三石都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险些没反应过来:“别愣着了。” 他一眼就看出,这年轻人是个愣头青,完全不懂规矩。 这一下子,算是把本就心高气傲的世子给得罪了。 “你是世子?陈将军叫我给你敬酒!” 白庭芝再度语出惊人:“干了!” ‘这人怎么跟朱仝一样缺心眼?’ 陈三石不忍直视。 曹樊被气得嘴角跳动,眯起眼睛:“哪来的野狗,也配跟本世子喝酒?” “不喝就不喝,你骂人作甚?” 白庭芝怒目而视:“你想打架?!” “滚出去!” 又有一名锦衣华服的少爷走来,赫然便是当今内阁首辅严良的孙子严长卿,他抱拳行礼道:“世子,此人一看就是乡下土狗不懂规矩,你何必跟他计较?” 在陈三石的眼神示意下,白庭芝才抱拳离开。 “严长卿,轮得着你说话?” 曹樊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敌意:“你哪来的狗胆,跑到凉州来跟我争选锋?” “选锋本就是公平竞争,而且在下也是奉圣命前来。” 严长卿低着头,言辞恭敬,但语气很是平淡:“还请世子莫怪。” “好,那就走着瞧吧。” 曹樊冷笑,看向陈三石:“陈兄,我可提醒你,严家父子属于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不要站错队,后悔都来不及。” 俨然,这是把他当成严党的人了。 事实上,就算严长卿不站出来帮忙说话,也逃不掉这一层关系。 朝堂之上党争复杂。 最明显的就是严党,以及高党。 台面上不能说。 但实际上,朝堂上的人基本都清楚两党背后,分别是皇帝和太子。 陈三石才接圣旨,自然容易被认作是皇帝的人,也就跟严党比较亲近。 他就算有一千个不愿意,也不得不被卷入党争。 这是在朝为官难以避免的事情。 幸亏他不在京城,起码不需要天天勾心斗角,否则的话,上朝的时候哪只脚先迈进皇宫都要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恐怕。 这也是皇帝有意为之。 把手底下的人分成几批,彼此之间各自制衡,方便皇帝老儿掌控。 “陈大人,方才一直没顾得上打招呼,见谅。” 严长卿送走世子,悠悠开口道:“不过你以后,可要管好自己的手下,好在是私下宴席,倘若要是在朝堂上……” “此人不是我手下。” 陈三石答道:“不过,还是多谢严少爷。” “陈大人客气。” 严长卿走到跟前,带着笑意说道:“你我都是陛下臣子,接下来选锋还要互相帮助扶持才行,我若是拿到首席得到真传,将来陈大人必定是我麾下一方镇营大将。” “严兄。” 孙不器打断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三石能自己拿到首席真传的名额?” “哦?” 严长卿挑挑嘴角:“绝非在下轻视,只是陈大人貌似才入炼脏不久吧?我等几人最差也是炼脏小成,就比如我,差一步就能够化劲。前面暂且不说,最后一关比武,恐怕无论如何都过不去。 “至于我,纸面上比世子差上一些,但只要在近期突破到炼脏大成,就未必没有机会赢下世子。” 这位也马上要炼脏大成。 陈三石不由得感慨。 看来他无论如何,都得在近期突破到炼脏小成才行,否则的话,就真的没有多大把握能赢下选锋。 一场宴席,进行到深夜。 陈三石自然是提前离场。 他开口问道:“不器,我以前看记载,凉州附近的罗天山脉里,有很多异兽出没吧?” “对,我知道在什么地方。” 听到打猎,孙不器的神色变得兴奋起来:“你准备打头异兽,提升修为?” 陈三石默认。 药物已经堆到极致。 接下来再想提速,只能从食物方面下手。 异兽和宝药一样,属于有钱都难以买到的珍惜资源。 基本上只有习武之人会去狩猎,弄到手肯定先自己吃,剩下没有的边角料才会拿出来往外面卖。 而且很多异兽,需要新鲜的效果才好,一旦放置时间长了,立马就会流逝大部分价值。 “兜兜转转,我又要干老本行。” 陈三石打听起罗天山脉里面的具体情况。 “有不少,比如剑齿虎,它的血酿出来的酒能够促进炼脏,身上其余地方更是大补,但是凶得很,一头剑齿虎基本上就相当于炼脏武者的战斗力。” 孙不器掰着手指头:“还有巨猿、烈熊、影豹等等,种类挺多的,一个比一个大补,但也一个比一个危险。而且不好找。 “而且狩猎需要注意,不能往深山里面去。 “里面有很多毒兽。” “毒兽?” 陈三石疑惑:“详细说说。” “这毒兽,是最近这些年才出现的。” 孙不器摸着下巴讲道:“毒兽不同于异兽,它们有异兽的战斗力,但是肉不能吃,吃了以后会伤及内脏和经脉,而且深山里面,有时候甚至会出现成群结队的情况,一旦遭遇围攻,会有危险不说,就算把它们全杀死得不到任何好处,谁还愿意白费功夫。 “而且毒兽跟会传染似的越来越多,有一片区域,本来出没着一种会模仿人类使用兵器的老猿,身上出现种种毒素, “据说,在罗天山脉最核心的地方,还栖息着一条巨蟒,几十年前有人见到过,据说长足足有五十几丈,粗也有一丈粗!” 这特么还是蛇? 陈三石更加好奇前者:“毒兽出现的这么突兀,没有人去查吗?” “当然有,查不出来个所以然。” 孙不器耸耸肩膀:“最后也就不了了之,很少有人再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陈三石在心中暗暗记下,有机会肯定要多留意下。 自从他知道习武到巅峰之后,大概率可以踏入仙途,就对这些事情格外感兴趣。 “还有件事情,你也不知道。” 孙不器很是享受这种“为人师”的感觉,侃侃而谈:“化劲之后,所用的兵器,也不能再是普通的兵器,而要用玄兵。“所谓化劲,就是把气血化出一股劲力来。 “这个时候,就需要运用到兵器上。 “有些兵器,能够很好的传导劲力,几乎做到无消耗,而普通的兵器,会大大弱化劲力的传导,导致实力没办法完全发挥出来。 “你的那把镇岳剑,就是玄兵,但是芦叶枪就不行,以后需要换。 “山上有些异兽的材料,是可以用来锻造玄兵的。 “不过那也是等你化劲的事情了,还早,我只是提前告诉你。” “劲力,玄兵?” 陈三石若有所思:“劲力能不能用在弓箭上?” 他早就觉得弓箭越来越鸡肋了。 杀个炼脏费劲的要命,需要长时间的消耗拖延,直到对方眼缭乱再也接不住。 导致他后来,不得不一直提着长枪拼命。 但要是能把劲力运用在弓箭上…… 陈三石对于巫神教通脉高手阿木古的攻击手段记忆犹新,很多攻击根本就不需要皮肤接触到,而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想必就是劲力。 要是能把这种劲力,附加在箭矢上,岂不是等于远程劲力打击? 再配合上更加沉重的弓,或许又能做到练骨境界时,杀同境界武者跟杀鸡屠狗一样简单。 但接下来,孙不器的回答令他大失所望。 “不行。” 孙不器答道:“劲力是依附于人体或者兵器瞬发的,玄象之后化劲为罡才能够离体,但也说不准,等你入门以后,问问我爹吧,他可能知道。” 陈三石颔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还是不要好高骛远,先弄头异兽,尽快在选锋比武正式开始之前,炼脏小成才行。 凉州城,这次真是龙争虎斗! 天下最顶级的势力都来了,全都奔着武圣之上的法子。 陈三石试探性地问道:“不器,你父亲的几位亲传弟子,没有一个突破到武圣之上,是天资不够,还是……” “大部分是天资不够。” 孙不器情绪变得低落起来:“大师兄貌似摸到门槛,但我爹一直没传他,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家伙活该,最近几年,跟朝廷里面的人走得很近,帮着他们分我爹的权。” 大师兄。 陈三石回想起洪泽河边,拿方天画戟的猛人。 “陈将军!” 先前在仙鹤楼胡乱拜码头的白庭芝拦住马车,他身后背着一柄阔刀:“我是来给你道歉的!他们说,我刚才那样做,会给你带来麻烦,对不住。” “……” 陈三石示意无妨,也没有多说,就要马夫驾车离开。 “陈大人,让我跟着你吧!” 白庭芝追着马车跑:“我就是仰慕你的为人,这辈子跟定你了!” “白兄。” 陈三石说道:“你别胡闹,我目前在凉州连个职位都没有,你跟着我做什么?” “做什么都行!” 白庭芝直愣愣地跟着:“大人,我是穷苦人家出身,自幼习武,就是为找到值得效忠的人,朝廷里的狗官都不行,我就乐意跟着你!” “先选锋吧。” 陈三石说道:“好好选锋,说不定你名次比我高呢。” 能参与宴会的,资质境界都不会差。 “那我也跟着你!将军就算名次差,也是一时的,而且我觉得肯定能夺魁!” 白庭芝笃定道:“将军,今天的事情对不住!我回头弄头异兽给你赔礼道歉。” 陈三石略微诧异道:“你知道哪里有异兽?” “知道。” 白庭芝说道:“我来凉州都有三个月了,身上又没有钱,想提升修为就只能靠大山,摸索两个月,前些日子总算找到异兽出没的痕迹。” “那好。” 陈三石答应道:“明天你到我府上找我,我跟你一起上山。” “是,将军!” 白庭芝这才没有继续跟下去。 “这算什么,我迷弟?” 陈三石看着对方狂热的眼神,有些不适应。 洪泽河一闹,再加上皇帝老儿昭告天下,他如今貌似真成了名人。 只是修为境界太低。 换成平时没问题,今年天下各个天才都一窝蜂跑到凉州来,把选锋档次提高何止一倍,就显得有些不够用了。 回到府里,司琴、墨画早就把一切安排妥当。 陈三石只需要吃饭、练武。 【功法:合一枪法(精通)】 【进度:423/1000】 晚上,自然是行夫妻之事。 次日一早。 白庭芝就在门前等候。 但不等他们出发上山打猎,就被李千总找到:“两位,烦请先跟我去一趟八大营,房将军会给你们公布此次考核的第一道大题。” “选锋不是十日以后开始吗?” “陈大人去了以后就知道了。” 八大营不同于卫所兵,属于精锐中的精锐,所居住的地方,自然也不是营帐,而是有专门的区域,可以说是城中之城。 一路上遇到的巡逻士卒,无一不是穿着精致的甲胄,拿着精良的兵器,而且各个精神十足,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拥有不俗的战斗力。 演武场,更是大大小小有几十个。 中军演武场上,房青云坐在高台之上,底下集结着此次选锋的预备将领。 每个人的手中,都发了一张阵图。 陈三石拿着阵图,轻松就认出这是四门兜底阵。 此阵按照九宫排列,一般阵法展开之后,每格兵将穿插,逐渐如同一体,互相交叉,不管敌人在哪种方位都会觉得自己被团团包围。 属于是上等难度的阵法,对于士卒的配合、默契,以及能不能维持下去我,都有极大的考验。 “诸位!” 房青云徐徐开口,声音清亮:“选锋,选的是统兵领军的将军,如果一名武将连排兵布阵都不会,那他永远只能负责冲阵,当一个匹夫。 “所以,选锋的第一道考核,便是布阵! “你们当中,熟读兵法的人应该已经认出来,此阵名为‘四门兜底阵’,是上等难度的阵法。 “接下来,咱们的凉州的赵总兵,会从他的手底下抽调一批人马过来,都是凉州卫所兵马中精锐中的精锐,你们每个人都能够亲自从里面挑选人手。 “然后,你们有九天的时间排阵操练,九天之后,就在这里进行考核。 “到时候,督师大人、巡抚、监军,还有几位将军都会前来观阵,谁操练出来的阵法最流畅,最结实,不会在混乱中溃散,谁就胜出! “好了,你们可以去找赵总兵领取人马了,今天就开始操练!” 一通规则宣布完毕。 众选锋将领们,径直朝着赵总兵而去,准备前去另外一个演武场挑选自己的兵马。 布阵! 陈三石有【练兵有方】在身,就算给他一批新兵,只要是已经学会桩功的,也有信心在九天之内把阵法操练出来,保证流畅。 但就是不知道后续考验阵法结实不结实,用什么方法考验。 相对之下,他还是更加信任自己手底下的人。 那批人,可都是有【陷阵死志】的。 想到这里,陈三石上前问道:“房将军,我能不能用我从鄱阳带来的人?” “哦?当然可以。” 房青云颔首道:“不过你可要想清楚,其余人用的可都是凉州卫所的精锐,不久前还跟蛮贼在长城外面厮杀过。你从鄱阳带来的人……” “我确定!” 陈三石坚定道。 (本章完) 第121章 督师赠弓 第121章 督师赠弓 “你真确定,是全部?” 房青云重复询问。 他跟那位许先生,最近有过几次交流攀谈,还算投机聊得来,对方也确实是个有大才之人,只可惜出生决定眼界,很多东西需要重新学习,不过假以时日,必定能成大器。 再加上一个汤若山,就算经脉废掉,也能拉出来用用,至于其他的人么,就没什么了解了。 “我确定!” 陈三石的声音洪亮。 不远处,凉州总兵赵无极瞥来目光,善意地提醒道:“小子,我的凉州兵就算比不上八大营,也都是身经百战的。” “赵总兵莫怪。” 陈三石抱拳:“在下只是用习惯以前的弟兄而已。” “这有什么可怪的。” 赵无极淡淡道:“本总兵就是不理解,别人都拼命地去挑选精锐,你却给自己找劣势,图个什么。最简易的四门兜底阵,也需要五百人,你人数够不够?” “刚刚好。” 陈三石过河时,差不多还有四百多人,还有一批负责协助百姓渡河的人,加起来差不多五百出头,如今都被安置在八大营里面暂时当勤务兵。 这也是符合规矩的。 试问哪个将领没有自己的心腹亲兵? 任何一个选锋将领,如果有自己的部下,都可以拉过来的上阵。 反而能更好的体验出带兵的真实水平。 只是选锋预备将领来自大盛朝一京三十六州,相当一部分还没有打过仗,并无自己的下属,有些则是路途遥远,无法调过来。 因此考核为公平起见,手底下没有兵马的,都可以从凉州卫所里面自行挑选。 “房将军。” 陈三石又说道:“此次选锋,我准备一直用原先的部下,如果他们表现过关的话,是不是能够留在八大营,提拔为战卒?” “当然。” 房青云肯定道:“先前把他们放在勤务,也是因为对他们的具体素质不知,要是真能够从头走到尾,就证明素质没问题,自然可以提拔为战卒。” “陈兄,伱糊涂啊!” 严长卿冲过来阻止道:“万万不可啊!你从鄱阳带来的溃兵,怎么能用来参与选锋考核,一旦阵法溃散,第一轮就会淘汰,转而去参与副将的选拔,很难再拿到指挥的位置!” 鄱阳。 乡下一小县尔。 大盛朝乡下的卫所的兵什么样,大家嘴里不能说出来,但心里都一清二楚。 很多地方,吃空饷到一半之多,甚至连箭、兵器都拿出去卖钱了。 也就是近几年,孙象宗搬迁到凉州来以后,对北方进行整顿,吃空饷的情况才渐渐减少,但战斗力也仍旧低的发指。 “陈兄!” 严长卿附耳低语:“我知道你这人讲义气,但就算念及旧部,也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只要你选锋拿到好名次,在八大营稳住脚跟,早晚能把他们拉上来。” “严兄不必替我忧虑。” 陈三石坦诚地说道:“我用旧部,主要是省得再耗费时间磨合,而且我对他们也有信心。” 事实上,鄱阳县算是好的,向庭春胸怀大志,上任千户以后,一直拼尽全力厉兵秣马,但其中的腐朽依然存在。 直到后来一场大战,大火炼金,如今活下来的都有几分真本事。 “哟,这是体会到好名声的好处。” 另一侧,尹翰文故意高声道:“要把假仁假义进行到底,也不怕坏自己前程。” “没办法啊,伪君子,最能收买人心!” 温秋实附和着,故意给周围的人听。 “其实我觉得,应该不是假仁假义。” 诸多选锋将领中,也有不少明事理的人。 其中有一个身材相对而言较为瘦小的青年,低声嘟囔道:“那位陈大人,为了携民渡河差点把自己的命都搭上,怎么可能是假仁假义?” “唐盈科,你究竟是哪边的?” 尹翰文瞪着他:“帮着他们说话,你疯了?” 唐盈科立即闭嘴。 从仙鹤楼开始,他就跟着曹樊几人,显然也是京城来的少爷。 “他不敢说,我来说!” 白庭芝破口骂道:“你们自己虚伪,就见不得别人是君子?什么东西!还有这个世子,我昨天晚上听说,他手里的兵都是从京师调过来的,还用得着比吗?直接让他赢得了。” “嘶,又开始了……” 陈三石真是有些无力,嘴长在别人身上,他能怎么办。 曹樊的人,都是从京师调来的? 显然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可能做到绝对公平。 任何一个穷苦出身的预备将领,都能领到凉州精锐,已经算是不错。 而且,布阵只是第一重考核,接下来还有很多内容。 综合下来成绩最好的,才是首席真传 “混账东西,你还敢冲撞世子?!” 尹翰文大怒,当场就要拿兵器。 世子曹樊拦下他,也不恼怒,只是声音冰冷:“你叫白庭芝?”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白庭芝挺直腰杆。 “好一个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曹樊扭头看向陈、严两人,阴森道:“白庭芝,你真是一条会帮主子咬人的好狗,可惜你的主子不是我,你也选错了主子。你觉得,他们护得住你吗?” “你不用威胁我!” 白庭芝丝毫不惧地说道:“殿下要是想动手,现在就可以动!” “够了。” 房青云徐徐开口中止他们的争吵,声音明明仍旧很轻,却能让人感觉到莫名的威严:“有什么矛盾就考核场上见,谁要是敢私斗,就取消选锋资格。” 两人这才作罢。 选锋将领们各自散去。 陈三石也在临时划分给他使用的演武场上,见到几日未见的部下们。 一晃这么久过去,这些人自然也都有境界上的提升。 朱仝、王力,练骨就是最近的事情。 其余人也都各有提升。 “大人放心!” 众人都是信心十足:“论修为境界我们可能比不过,但论起布阵配合,谁比得过我们?现在站在这里的,可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没错,不管什么阵法,我们都能最快学会。” “……” 汪直打包票道:“三石,你就放心交给我跟许文才吧,用不着九天,五天时间,就能把四门兜底阵给你训练到能上战场。” 话是这样说。 陈三石当然还是要亲自留来看的,直到下午,确认没问题以后才拿上长枪弓箭上山。 期间,他还了解了下白庭芝的背景。 出身于幽州广陵县,父亲是个秀才,他则是独爱习武,主动参军后被摸出来是货真价实的金刚之体,期间还受到过欺压,有人想抢走他的选锋名额,被他直接杀死,得罪当地不少人。 幸好选锋官抵达广陵,把他接走,才能安然无恙。 到今天,白庭芝是炼脏功法入门。 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天才。 修炼的速度比之陈三石都没有慢多少,就是为人处世实在有些鲁莽,一来就各种得罪人,就算他不想认这个手下,别人恐怕也认定。 这次上山打猎,孙不器、白庭芝都在。 孙不器的手里拿着弓,身背着个巨大的匣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啥。 趁此机会,陈三石正好把【寻踪匿迹】突破一下,看看大成之后会有什么效果,谁能想到本来打猎的技艺也能用在行军打仗上? “千寻,你也要去,我打猎你去做什么?” 他看着跟过来的白鹄马,轻轻拍拍脑袋:“你无非就是想自己出去玩罢了,你去吧,天黑之前到罗天山脉山脚下找我。” 千寻点点头,撒着欢跑得无影无踪。 “三石。” 孙不器看着飞一样的白马:“你这马不对劲吧,绝对算得上是异兽了。” 陈三石趁机问道:“有异兽马吗?” “自然是有的。” 孙不器点点头:“但非常稀有,而且外观上也跟普通马匹不同,就比如我大师兄的火烈马,跑起来的时候双目血红,浑身热气蒸腾,再加上通体血红的毛发,就像是着火一样,故此得名。 “你这匹白马,外观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怎么就能跑得这么快?搞不好是什么变异种,被你给遇上了。” 陈三石其实一直也很好奇。 再厉害的宝马,日行千里也是极限,需要休息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缓过来,直接累死都有可能。 但千寻不会。 从离开鄱阳算起,一直到幽州,就没有停下过马蹄子,一直全力奔跑,不管再累,只需要吃一些粮草就能够缓过。 而且随着【御马】技艺的提升,千寻的速度还在增加。 照这样下去,以后岂不是得起飞? 向庭春当初,倒是送了匹好马给他。 如今再看,白鹄马当初不好驯服没人要,都是有原因的,人家血脉就不一样,普通的驯马方法当然不管用,当初他可是折腾了好久才制服千寻,比练武都要耗费时间。 “到了。 “钻过前面的林子,就是罗天山脉的一重山。 “罗天山脉蔓延数万里,总共有六六三十六重山,想找到异兽,起码也要到七重山以后,就算咱们习武,赶过去也要一天多的时间,肯定要在山上过夜。” 孙不器期待至极:“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我爹知道是跟你上山猎异兽,不仅没骂我不务正业,还叫我把这个带过来给你。 “我一高兴,差点把这个都忘了!” 他说着把身上的木匣子取下来,放在地面缓缓打开,里面摆放着一张还没有组装好的大弓,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 但陈三石一眼就看出材料不凡,属于跟异兽一样,市面上根本买不到的好东西,而且它的拉力,恐怕会大的吓人。 “我爹年轻时候玩过的弓。” 孙不器展示道:“五十石,你先装上弦试试看。” (本章完) 第122章 观气术 第122章 观气术 “这把弓的弓胎,是千年血木的异种打造,弓弦是五百年的异兽筋糅合其余材料而成,都是市面上很难买到的东西。” 五十石。 拉力换算下来,也就不到万斤。 对于炼脏武者,自然是能够拉得开的。 陈三石蹲下身子,用工具把弓箭组装好后拿在手里校准,就连握把处的皮恐怕都是异兽皮,拿在手中的触感令人舒适。 等到差不多,他在气血的配合下缓缓拉开弓弦,对准两百步之外的一棵直径约莫在二十公分的松树树干射出一箭。 “嗡——” “砰——” 撕裂空气的声音在耳边呼啸而过,不过须臾之间就洞穿第一棵树的树干,接着是第二棵,直到第三棵树才终于把箭矢卡住,前两两棵松树身上,都留下一个刺目的透明窟窿。 “好箭!” 弓箭拉力越高,威力越大,箭矢的射速也越快。 这把五十石弓,即便是炼脏武者,也绝对不可能跟当初对付罗东泉等人时一样,需要耗费那么长的时间了,如果对方不抓紧近身,十五箭之内,必定会露出破绽! 十五箭,对于他来说,也就是五秒钟而已! 陈三石就像是一名剑客得到绝世好剑一样,比得到金银财宝高兴得多。 他抱拳道:“不器兄,替我谢谢督师大人。” “客气啥,你好歹算是救了他的亲儿子和亲闺女。” 孙不器说道:“这点东西算什么,要我说,他就该直接把你收成真传,还选什么锋,也就是他太死板,不愿意破坏规矩。” “不器。” 陈三石问道:“这把弓,能够释放劲力吗?” “不能吧。” 孙不器说道:“这弓好像是很多年前,我爹年轻时候用过的,后来他也不用弓,所以虽然珍贵,但也就那么回事,你收下就行。 “至于劲力的事情,我在家里帮伱问过。 “我爹说,有些特殊的材料能够做到暂时存劲,但是买不到,需要自己收集。” 陈三石颔首:“好,我记下了。” 这么说来,还是有希望。 当然,这把五十石的弓暂时也够用。 化劲的事,等到化劲之后再说。 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抓到异兽,尽快提升修为才行。 陈三石可不会觉得,自己救过督师子女,算得上有恩情,就能够摆烂躺赢。 诚然。 有这层关系在,他将来肯定多多少少能得到一些关照。 但是能不能得到真传,最好还是要看本事。 毕竟要是没有那个能力,就算传你,也未必学得会,起码要先证明自己有资格,才有机会接触。 “上山!” 陈三石拿着五十石的大弓,心情大好。 罗天山脉绵延数万里,只有走进来以后才能切身体会到,放眼望去,一重山叠着一重山,仿佛无穷无尽没有边际。 凉州也下了雪,不过是小雪,山林之间被浅浅覆盖一层,不会影响上山打猎,就是冬季动物的外出活动会减少。 虽说陈三石能慢慢找,但罗天山脉广袤无边,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将军,请走此小道!” 白庭芝在前方领路。 陈三石和孙不器跟在后面。 一路上,他都在磨砺寻踪匿迹的本事。 不得不说,罗天山脉的确是猎物繁多。 基本上每走出两里地,都至少会有一头大型动物。 “有毒兽!” 孙不器指着百步开外的一片乱石堆喊道。 顺着手指方向望去,就瞧见一匹野狼。 这匹狼的体型,比普通狼类要大上足足一倍,而且瞳孔发红,好似随时会滴出血来,正趴在地上吃着一只死去不久的傻狍子。 “别动,别动,都别动!” 孙不器拿起被陈三石淘汰下来的十五石弓,光是瞄准就瞄了足足有十几个呼吸,等到自信满满的时候才松开弓弦,但还是歪得可怕,距离目标偏移差不多十几步的距离。 白庭芝直言不讳地说道:“孙少爷,你也太次了!” “嗷!” “小心,这畜生来了!” 正常来讲,除非是虎、熊之类的大型动物,否则的话遇到人类第一时间绝对都是逃跑。 但眼前这匹狼非但不跑,反而主动朝着他们冲过来。 “我来!” 孙不器不停地张弓射箭。 直到野狼距离他仅剩二十几步的时候,硬生生是一箭没射中,旁边的白庭芝,都已经取下背上的阔刀随时准备动手了。 “给我中!” 孙不器恼羞成怒,提起长枪施展出飞蛇掠阵,一枪把野狼戳了个透心凉,总算是心满意足。 他把尸体挑到面前:“三石,你看,这就是毒兽。” 陈三石俯身查看。 这批野狼除去体型外,最与众不同的就是血红的眼睛,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再找什么特殊。 “看眼睛就行。” 白庭芝接过话:“毒兽和异兽的区别,就在于眼睛,这些毒兽的眼睛,清一色发红,晚上还会发光,它们的肉不能吃,吃的话会中毒。” “什么原因造成的?” 猎户出身的陈三石真是好奇得很。 “不知道。” 白庭芝摇摇头。 “继续往前吧。” 一行人继续翻山越岭。 陈三石的【寻踪匿迹】的熟练度不断的攀升着,他看周围的景色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不仅仅是毛发,到后来,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够透过生物的身体,看到里面的情况。 一阵恍惚。 面板浮动。 【寻踪匿迹(大成)】 【进度:不可提升】 【效用:观气术】 【观气术:观天地人之气,使其无处藏匿】 冥冥中,陈三石感觉到有股玄妙的力量涌入体内,最后汇聚在双目之中。 他再看天地万物,都有一股气! 雪地里的灰兔、天上路过的鹰隼、藏在树洞里冬眠的黑熊、躲在洞穴中的地松鼠,等等! 包括人! 这股气,在孙不器身上显得很缥缈,但在白庭芝的身上,显得很旺盛,而自己,则是最强大的。 或许,跟修为境界有关。 陈三石又看向死去的野狼,见到它身上的气,居然跟所有生物或者是人都不一样,是血红色的,虽然颜色很淡,也能从中感觉到诡异。 异兽呢? 异兽的气是什么样的? 这观气术是什么原理,为什么人人身上都有一股气? 就连大地也有! 陈三石看着大地,分明呈现出一片驳杂之气。 人们之所以能够修炼武道,打破肉身的极限,是不是就跟这些气有关系? 他当即调动呼吸法。 果然! 桩功加持呼吸法,就能够把天地之间的驳杂之气吸入体内,再通过这股气来改造身体。 原来如此! 【观气术】的作用不仅限于此。 在一定的范围内,陈三石能够发现所有生物的气,自然也就能够防止任何人藏匿偷袭,也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真是把【寻踪匿迹】做到极致! 可惜,接下来不能再提升了。 “三石,你在看什么呢?” 孙不器在他面前招招手:“走啊,还远着呢。” “嗯。” 陈三石回过神来,跟着两人继续赶路。 途中,他注意到右手方向有气一闪而逝。 罗天山脉这么大,不知道养活多少人,自然不是只有他们上山打猎。 “就在前面!” 大约傍晚时分,白庭芝停下脚步。 “前阵子,我在附近远远见到过剑齿虎捕食白鹿,但是巢穴具体在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还要辛苦大人跟我一起找找。” “足够了。” 陈三石双目如电,周围的一切“气”都被他尽收眼底,两百步内,基本上免疫任何偷袭! 除此之外,以前类似于【洞察】、【身轻如燕】这些效果,也都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强。 他很快,就通过野生动物受惊逃跑时留下的痕迹,锁定剑齿虎日常捕猎的范围,继而找到一处不算隐蔽的山洞。 “等会儿吧!” 陈三石在附近的丛林中蹲下。 剑齿虎不同于普通大虫,是极其凶猛的异兽,其战斗力堪比炼脏武者。 出于一个猎人的专业素养,他准备先找别的猎物来把剑齿虎引出来。 “大人,我来做你的先锋!” 哪成想,白庭芝取下背后的阔刀就径直冲入虎穴,拦都拦不住。 “吼——” 紧接着。 是一声震得人浑身发毛的咆哮和打斗声。 “这畜牲甚是厉害!” 只见白庭芝慌里慌张地从洞穴深处跑出来,身上的衣服都被撕成好几条,显然是和剑齿虎交过手,还凭借着金刚之体硬抗了几下。 “吼!” 又是一声虎啸,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洞穴深处狂奔出来。 好畜牲! 这异兽齿虎,单单是高目测就有八尺,体长更是有一丈半,血盆大口之中,两颗锋利的獠牙突兀而出,就好像嘴里长了两柄长剑,它的前肢爪子,同样像是钢铁打造的刀刃,甚至能够在夕阳下闪耀着红芒。体型巨大也就罢了,它的爆发速度更是快到可怕,甚至达到炼脏小成的水平,一步飞跃何止十丈,挥舞着刀锋利爪就轰在白庭芝的后背。 “呲啦——” 金刚之体施展开来,响起刺耳的金属摩擦之声。 白庭芝整个人向前飞出数丈后栽进丛林之中。 “咻咻咻——” 孙不器胡乱拉弓,总算是命中两箭,但都不是要害,反而更加激怒剑齿虎。 “吼吼吼!” 剑齿虎暴怒地朝着追杀目标,从斜坡高处纵身飞扑,就好像是从天而降的杀神化身,势不可挡! “砰——” 直到一根重炮般的箭矢精准无误地扎穿它的心脏。 杀神骤然陨落,直挺挺从半空落下,连着翻滚数圈后才停下。 五十石弓! 畜牲可跟人不一样。 只要没有灵智,不知道去躲闪,中上一箭基本上就意味着死亡不远。 “确实厉害。” 陈三石感慨。 这剑齿虎心脏中了一箭后,竟然还没有死透,趴在原地挣扎着想要起身,生命力顽强的可怕。 “砰砰砰——” 他毫不犹豫地又补上两箭,才总算彻底结果齿虎性命。 “好箭法!” 白庭芝灰头土脸地站起身,崇拜不已。 剑齿虎这么快的速度下,还能一箭命中心脏,得是什么样的箭术! “三百步内,三石都能穿杨过柳,厉害着呢!” 孙不器见怪不怪:“我的箭术,也是他亲手教的。” 白庭芝忍俊不禁。 陈三石没有顾得上理睬两人,而是走向庞大的剑齿虎尸体,若有所思。 他刚刚看得清楚。 剑齿虎身上的气,是淡蓝色的。 它是怎么做到吸收淡蓝色的气的呢? 这天地之间的种种气,必定跟仙迹脱不开关系。 可惜,他暂时弄不清楚。 世上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知道。 境界在武圣之上的孙督师,有可能对气有研究,甚至突破武圣之上,就需要用到理解并且运用不同的气。 孙督师身上的气是什么样的? 陈三石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见到过他老人家一面。 不过也快了。 选锋考核的时候,不光是督师,还有巡抚、监军,以及不少凉州军中有威望的人物都会来旁观,据说还有些人会因此成为将门女婿。 就跟京城里面的达官显贵,喜欢从状元郎当中挑选女婿是一样的道理。 “陈大人,还有毒兽!” 陈三石本打算去搬剑齿虎的尸体,耳边就再次响起白庭芝的声音。 他也注意到东侧林子里的动静。 那是一只小猴子,通体棕色,唯独头顶有着一撮白毛,双目赤红,浑身是血,受伤很重。 等来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便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死了。 “哪来的小畜牲。” 白庭芝过去查看:“怎么还受伤了?” “不好,快走!” 孙不器大声提醒道:“是‘兵猿’的幼崽,这些猴子会模仿人类使用兵器,在罗田山脉里面数量很多,实力不一,关键时报复心理极强! “不管谁杀他们的幼崽,他们都会成群结队地去报复,不知道有多少上山狩猎的武者被围攻到死。 “后来,这些兵猿被毒化,成了毒兽,就彻底没人愿意招惹他们了!” “嗷嗷嗷嗷嗷——” 话音未落,四面八方就被猿猴的啼叫包裹。 一只又一只的长臂猿或奔走跳跃,或在树梢间飘荡,不出几个呼吸,就密密麻麻封住去路,它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有陈旧的有崭新的,有破损的也有精致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上山打猎的武者死在它们手中。 其中为首的,是一只白毛老猿,手中拿着一柄陌刀。 它们无一例外,体内都流淌着血红的气。 白毛老猿的气最为强盛,实力恐怕比剑齿虎还要高一个档次,最关键的是,它似乎拥有判断力和思想,此时此刻看着地面上的猿猴幼崽尸体,又看着几个人,龇牙咧嘴,怒不可遏地挥动刀锋。 “嗷!” 铺天盖地的猿猴朝着众人袭杀而来。 “该死,这猴崽子哪不死,怎么偏偏死在我们跟前?” 孙不器脸色难看:“而且附近不是兵猿的栖息地,它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还能因为什么…… 因为有人故意为之! 陈三石再次注意到有气一闪而逝,同时也听到密林中的动静,只是视野遮挡,没办法看到具体是什么人。 比我的气强。 大概是炼脏大成。 “是他们……” …… “世子!” 尹翰文躲在树后,悄悄观望着被围困的众人,幸灾乐祸地说道:“他们三番两次对你不尊敬,尤其是姓白的小子,给他们点教训瞧瞧!” 他们通过几人离开的方向,判断是来山上打猎,于是就起了歪心思。 既然八大营内不让私斗,那他们就在外面动手。 而且也不亲自动手,利用毒兽的习性来,就算出什么事儿,也没人能联系到他们身上去。 “嗯。反正姓陈的也是严党那边的人,没必要再拉拢。” 曹樊沉声道:“另外几个死了没事,孙不器也在这里,不会有事吧?” “世子放心。” 尹翰文说道:“咱们在这盯着,真要是出事再去救孙不器也不迟。” “尹兄,你们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唐盈科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劝说道:“他们是对世子有所不敬,但也罪不至死吧……” “姓唐的!” 尹翰文压着声音骂道:“咱们才是一起的!” “我倒是担心。” 温秋实接过话说道:“这些兵猿够不够围杀死他们?” 尹翰文趴着说道:“谁知道呢,正好借此机会试试看他们都有什么能耐。” “诶!” 眼瞧着几人开始跟兵猿厮杀。 唐盈科再也看不下去,提起剑就奔跑出去:“不器兄,我来帮你们!” “姓唐的,你想死?!” 温秋实想要去抓,但已经来不及。 “让他去!谅他也不敢说出来是咱们谋划的。” 尹翰文骂骂咧咧地说道:“他爹在朝里就是个墙头草,他也是这个德行,回头狠狠地收拾他!最好是直接死在这里!嗯?” 他们三个人,都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 只见面对兵猿的围攻,陈三石手中的弓弦好似霹雳般不断响起,每支箭矢射出,都会有一只兵猿应声倒地,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射杀三十几只兵猿。 就连那只作为统领的老猿,也仅仅是用兵器格挡五箭之后,就被一箭射穿脑袋。 “这弓,三十石以上!” 曹樊看得出来:“此人箭术怎么如此了得!” “世子无须担心,选锋又不考箭术,毕竟箭术对于高境界武者来说,作用不大。” 尹翰文握着拳头:“只是可恨,指望不上这些畜牲了。” “那就快走!” 温秋实有些紧张:“要是被他们发现告到督师府,孙象宗可是不会顾忌咱们得身份的。” “走!” “小心!” 就在他们起身的同时。 陈三石又射出一箭。 表面上是在射一只兵猿,但实际上是对准他们而来的。 “砰——” 箭矢竟然是直接射穿树干,然后轰然击穿尹翰文的肩膀,只要再偏差个一寸,就是心脏位置! “啊!” “住嘴!” 曹樊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使其无法出生,然后抗在身上就走。 “他绝对是故意的!” 跑出两里地后,尹翰文终于忍不住,开始鬼哭狼嚎:“世子,他……他敢射杀我!” 他如果不是躲在树后,对方没有视野,可不就要当场暴毙么? “那又能怎么办?” 曹樊咬牙切齿地说道:“谁让你出的主意,我们见不得人?等到选锋开始,再在演武场上教训他吧!” “我……我恐怕是参与不了选锋了……” 尹翰文惨叫不断。 选锋还没开始,他们就被迫退出一人,还无法声张,不得不吃下这个哑巴亏。 推荐一本游戏频道大神的新书,大家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本章完) 第123章 统兵突破,岂曰无衣 第123章 统兵突破,岂曰无衣 “结束了?” 唐盈科才提着剑杀死一只毒兽,就看见作为首领的老猿,已经身中数箭从树上衰落下来,其余普通兵猿更是死个干干净净,连一个都没跑掉。 ‘算你们命大。’ 陈三石看着世子等人离开的方向,目光冰冷。 自从来到凉州后,他已经尽力去不得罪人,该尊称尊称,该敬酒敬酒,绝对算得上规规矩矩。 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考核,争取在选锋中拿到好名次,这群人偏偏要找上门来恶心自己。 甚至有想取他们性命的打算。 当真是忍无可忍! 这不仅仅是因为白庭芝。 还有严长卿的因素在。 在朝为官,讲究的就是一个站队,即使他再不愿意,也多多少少会被认为跟严党脱不开干系,自然也就会被另一派针对。 而且官越大,就越是要纳投名状 这个官当的,是真没什么鸟意思。 刚刚那一箭,陈三石是胡乱射的,听动静是命中目标,可惜没射中要害,留下一条狗命。 事已至此,也没必要再退让下去。 反正接下来选锋,还是要得罪,他总不可能因为怕得罪人,就放弃首席真传的机会。 而且这次,是他们暗算在先,有督师府的规矩在,明面上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这一箭无论如何,都是白挨的,不射白不射。 “唐兄?” 孙不器戳死一只兵猿,看向加入战场的公子哥:“你怎么在这?” “没事……” 唐盈科收起剑:“我来山上打猎,听到有动静就过来查看,见到是你们遭遇毒兽围攻,就想过来帮忙,结果好像用不着我。” 他有些后悔。 这位年轻的陈大人箭术实在有些夸张。 这些多的兵猿,三下五除二的全部解决掉。 早知道,他就不用出来掺和。 “伱一个人来打?” 就连白庭芝都看出来不对劲:“那个什么鸟世子,是不是也跟着呢,猴崽子是不是就是他栽赃给我们的?!” 他说着,拎着刀去附近张望,没能找到人影。 “不不不!” 唐盈科慌忙辩解:“跟世子他们没关系,我真是一个人上山的。” “唐兄,你怕什么?” 孙不器咬着牙说道:“我回去跟我爹说,取消他们的选锋资格!” “不器,你不要血口喷人。” 唐盈科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高声道:“世子他们真的不在,我真的只是路过而已,既然你们没事,那我就先告辞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在路过陈三石身边的时候,停下来抱了一拳,接着很快消失在山林当中。 “他是吏部尚书的儿子。” 孙不器介绍道:“唐兄跟世子几人不一样,为人不算坏,就是生在京城,不得不受到他们裹挟,否则的话,连他父亲也会受到牵连。” 陈三石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个。 人家无论如何,都算是站出来给他们帮忙。 同样是官宦子弟,也不全都是一丘之貉。 这些都是插曲。 重点是狩猎异兽的目的达成。 罗天山脉确实资源丰富,才上山一天,就毫不费力地猎杀一头异兽,哪里跟资源匮乏的虎头山似的,为了找一头白鹿弄得满城风雨,几百号人差点没找到。 看样子接下来,还是免不了要经常上山。 权当是修炼箭术。 【技艺:射箭(大成)】 【进度:(750/2000)】 寻踪匿迹大成之后,带来的观气术绝非人间之术。 射箭大成之后还能提升至,下一次突破会有什么效果? 陈三石站在高处,打量着地势,观察着哪一座山峰看起来更加可能会有异兽出没,好缩小下次上山的搜索范围。 骤然间。 他看到一股浓郁的黑气在山脉的最深处翻涌奔腾,好似有一片黑色的海洋藏匿在大山深处。 不等陈三石想要仔细去看,黑气就消散不见,也不知道是真的消失还是距离太远导致的。 毕竟他的观气术大概只有两百步的观察范围,黑气冒出的方向,恐怕是罗天山脉的最深、最核心的位置。 “三石,那边可不能去。” 孙不器强调道:“三十重山以后,是整座罗天山脉最危险的地方,里面如今基本上全都是毒兽,有些比玄象境界武者还要可怕,近乎于传说中的妖物!” 陈三石记得对方提到过的百丈巨蟒。 黑气会不会就是巨蟒发出的? 不像。 那黑气分明是从大地中发出的。 黑气跟毒兽身上的血气有些类似,但明显要更加强大,相对而言,血气就像是黑气的弱化版。 罗天山脉最近二十年,涌现出诸多毒兽,会不会就是受到黑气的影响? “还有这么厉害的毒兽?” 白庭芝难以置信。要知道玄象境,距离武圣仅有一步之遥,基本算得上是人间一流战力了。 “说不定还有更厉害的。” 孙不器郑重道:“玄象境之前,最好都不要贸然前往,而且里面异兽也不多,大部分都是毒兽,拿不到任何好处。” 未免也太过诡异。 陈三石陷入沉思。 貌似隆庆皇帝下令全国种植灵禾,也是近二十年的事情。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否则的话,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上供”的事情? 结合武圣增多,出现武圣之上的存在。 听起来,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在发生变化,只是他们这些修为低下的人层次不够,对于自身没有任何影响,也就完感知不到。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太弱! 倘若他也是武圣之上,才有资格去追寻此类仙迹,眼下还是好好修炼,先把选锋的事情搞定再说,万万不可好高骛远。 “下山吧。” 陈三石从山顶下来,扛起剑齿虎领着两人连夜返回,询问他们要不要分一些肉,结果两人说什么都不肯要。 “将军,我哪里有脸要?” 白庭芝愧疚道:“虽然是我领的路,但最后还是大人自己找到的洞穴,大人亲手射杀的,我根本没有帮上什么忙。更别说,兵猿的事情,也是我连累的大人,大人如果非要分给我虎肉,我还不如一头撞死!” “我就更不用说。” 孙不器说道:“剑齿虎是给炼脏武者的补品,我才练骨功法精通,拿着也无用。” “好吧。” 陈三石没有过度客气。 他的的确确需要虎肉来提升修为。 一行人加快速度赶路,在天亮之后,走出罗天山脉。 千寻早就等候多时。 陈三石扛着剑齿虎翻身上马,提前回到府里。 司琴、墨画早早起床干活,出来开门的时候,见到獠牙凸出似剑的、浑身是血的庞然大物,都被吓得枝乱颤,躲得远远的。 陈三石就在院子里,用镇岳剑把剑齿虎解剖,光是心脏就足够吃上两三顿,其余大补的部分自然是不必多说,接下来半个多月都不用愁。 吃下清水煮得半生不熟的虎心,他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杀伐之气,配合炼脏宝药、灵禾,三种强大的效果在体内交织,使得自己浑身像是要爆开一样,直到拿起芦叶长枪演练枪法,才慢慢觉得舒服起来。 这一练起来,就是昼夜不分,不知疲倦。 一连八日。 陈三石每天上午去军营操练战阵,下午一直到深夜都在练武,每天最多睡两个时辰,吃饭也是胡乱几口剑齿虎肉,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拥有观气术后。 他能够看到自己在修炼时,会不断地吸收天地驳杂之气,乱七八糟什么样的气息都有,唯独没有异兽体内天蓝色的气。 而且,他也没办法控制吸收哪种气,基本上照单全收。 【功法:合一枪法(精通)】 【进度:910/1000】 “还是差一点点!” “天一亮,选锋考核就要正式考试。” “好在头一天不需要比武,等到明后天,我怎么也突破小成。” “……” 【技艺:统兵(小成)】 【进度:0/2000】 【效用:主心骨、练兵有方、岂曰无衣】 【岂曰无衣:沙场之上,麾下兵马生死同心,士气倍增,施展阵法无不发挥到极致,整体战斗力提高三成以上】 生死同心! 战斗力提升三成。 可不要小看三成,这是能够一定程度上弥补境界的差距的,真到战场上,发挥出来的效果恐怕会大得吓人,更别说这批部下,是能够做到死不溃阵的。 这第一道布阵考核,陈三石信心十足。 不论再怎么样比,他也绝对不可能会被淘汰,就算拿不到魁首,起码也会是甲等一流! “老许又进步了!” 陈三石感慨。 最近即便挂机,熟练度的涨进也很快。 都要仰仗许文才。 他听说为了忙着考核,老书生最近废寝忘食。 真是想不到,他从鄱阳县挖到这种人才。 先不说其余作用,光是挂机就能给他的统兵技艺涨熟练度,就是其余人根本没办法比拟的。 “石哥儿。” 顾心兰亲手为他穿好衣裳,又跟着司琴、墨画一起把他送出门,颇有种家属送人去参加高考的感觉。 事实上,选锋也就是相当于武举。 一连五日的考核结束后,就会决定每个人日后能得到多少资源,晋升速度是快是慢,以及最重要的,能不能得到首席的位置,成为孙象宗这辈子的最后一个真传弟子。 来到陈府大宅外。 陈三石一吹口哨,千寻应声赶来,他翻身上马,直奔八大营而去。 (本章完) 第124章 天下生死,全系一人 第124章 天下生死,全系一人 最近几日,城中戒严,通缉令贴的到处都是。 听说死掉很多宗门的高境界武者。 凉州七大宗门的通玄宗和落霞山庄,一夜之间在,各自被杀死五、六名真传弟子,外加几十名内门弟子,其中还有一位是熊罡霸体的天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一个目击证人。 但他们死后都被取走心头血,自然也就被认为是巫神教所为。 “不应该啊。” 陈三石想不通。 能同时闯入两家宗门腹地,并且杀死这么多人,说明巫神教肯定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伙人,但这里可是凉州,有八大营在,有孙象宗在。 真要是有大量巫神教徒藏匿,总得有个藏身之地,怎么可能一直找都找不到。 就连向庭春,当初都能从金钟寺找到线索。 没道理。 除非巫神教还有什么特殊的手段。 陈三石倒也不是瞎琢磨。 等到他在八大营就职,十有八九也会参与搜捕巫神教。 而他也很想通过高级巫神教徒的嘴里,问到有关于“仙宝”配套设备的下落,以及先前的血祭究竟是想干什么,杀武者又有什么用? 山里的黑气…… 会不会跟巫神教有关? “吁!” 脑海中胡思乱想着,陈三石就来到屯兵内城的入口,翻身下马。 千寻则是自己一匹马出去玩。 简直就跟放养在外,到点准时回家吃饭的家犬一样,区别在于随时都能叫回来,不会需要的时候没马骑。 军城之内,演武场上。 各个选锋将领已经来的七七八八。 包括曹樊、尹翰文等人。 只是房青云宣布,尹翰文放弃此次选锋考核,自动弃权。 “尹兄!” 陈三石一把拍在尹翰文的肩膀上:“你怎么弃考了。” “啊——” 尹翰文五官扭曲地哀嚎起来,险些倒在地上。 “陈大人,你做什么?!” 温秋实暴怒,急忙上前将其扶住。 “啊?” 陈三石面露惊讶:“实在对不住,在下不知道尹兄受伤了。怪不得放弃参与选锋,怎么搞的,该不会是巫神教徒干的吧?” 尹翰文疼得满脸冷汗,咬牙切齿地说道:“正是,前些日子从酒楼回府的路上,遭遇一伙巫神教徒,中了一剑,可惜没能拦住他们。” “这么说,尹兄是唯一的目击者啊!” 陈三石问道:“你可见到他们躲往何处?如今全城都在搜捕巫神教,要是能把他们找出来,绝对是大功一件。” “呵呵,这倒是没有。” 尹翰文狞笑道:“他们轻功了得,一眨眼就不见影,没能追上他们。” “原来如此,尹兄好好养伤吧。” 陈三石抱拳,转身离去。 看样子,他射中的就是这个尹翰文了。 肩膀上多个透明窟窿,连骨头都少了一截,即便是有疗伤的宝药,恐怕也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 …… “世子!” 尹翰文疼得声音都有些变形:“伱看到了么,他好嚣张啊!” “主意是你出的,受伤你就撑着!” 曹樊面无表情:“不过翰文放心,我会给你报仇的,他射你一箭,我起码也要斩他一臂,把他废掉。” “多谢世子。” 尹翰文恨恨道:“此人炼脏功法精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狗胆敢还手,等到比武的时候,五个回合之内世子就能把他拿下。” “还用得着世子?我碰上也能废了他。” 温秋实不屑道:“不对,好像用不着我们亲自动手,保不准他第一轮布阵都过不了。” “也是。” 尹翰文哂笑道:“拉着一群乡下来的溃兵,再怎么练也是溃兵,任凭多么精妙的阵法,就算施展的出来,也是一冲就散,一杀就烂!” “我听说督师也是爱兵如子,他这一招,会不会就是专门用来表演给督师大人看的?” “此子果然心思沉重,知道自己出身寒微,天赋不错但也算不上绝顶,想要得到好的前程,就必须吸引到上面的注意,先是携民渡河得到陛下赏识,如今又想来证明自己心怀旧部有情有义,讨好督师,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你想多了,督师欣赏有情有义的人不假,但他拉着一帮没用的废物上场,孙督师难道瞧不出来他是作秀?只会适得其反罢了。” “没错,说到底考验的还是带兵的能力。” “叫他假仁假义,咱们等着看笑话吧。” “……” 诸多世子的拥趸者七嘴八舌地说着。 倒是曹樊本人沉声开口道:“未必。” 温秋实狐疑:“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派人看过他手下的兵是如何操练的。” 曹樊不疾不徐地说道:“那些从云州小县城里跑出的兵士,在一个老头的指挥下,把阵法操练得十分扎实且流畅,别看他们是小地方出来的,好歹也一路经历过生死厮杀,没你们说的那么逊色,这第一道考核,依本世子之见,他应该没问题。” 京城方面特意给来过信,叫他有机会的话,可以结交一下陈三石,试试看能不能拉拢过来。 本来他还有些奇怪,区区九龙之体,就算不多,也绝对不是没有,何必屈尊讨好一个乡下佬。 直到几日前,曹樊在山上见识到陈三石的箭术,算是有所改观,后来又亲自去观看其练兵,发现的的确确是练兵有方,说明此人的确有过人之处,修为上弱点将来也能是一员可堪重用的大将。 但还是两个字,可惜。 对方明显没有投诚的意思。 严长卿先放在一边不说。 这小子…… 居然真有跟他争夺选锋魁首的意思! 曹樊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来,有种志在必得的坚定,简直是霸气侧漏,找死! 孙象宗作威作福这么多年。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他快要油尽灯枯,怎么可能让突破武圣之上的仙法再落到“曹”姓以外的人手上,光凭这一点,姓陈的就该死。 好在,此人虽有几分能耐,但境界太低,到现在也还是炼脏功法精通,就算最近能够突破到小成,也不可能是炼脏圆满的对手。 当然,最好还是能在比武环节之前将其拦住废掉,毕竟接过圣旨,他要是亲自动手,搞不好又要惹得皇爷爷不高兴。 曹樊已然安排妥当。 就算姓陈的过得去布阵这一关,也会在倒在第二关闯阵。 “世子真有大将风范!” 温秋实急忙附和道:“这叫作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对对对!” “……” 一群人又开始拍马屁。 “尹兄。” 唐盈科凑到跟前:“你的伤不要紧吧?” “滚!” 尹翰文冷笑道:“要不是你主动暴露,我怎么会挨这一箭?等到选锋结束,回京城以后,有你好看的!” “温兄,昨天我……” “姚兄……” 唐盈科不管跟谁说话,要么被嗤之以鼻,要么直接被无视。 …… 这一幕,陈三石收入眼底。 只是因为帮他说过话,就要被孤立,恐怕接下来的选锋也不会好过。 “喂!” 白庭芝找到单独在角落,无人理睬的唐盈科:“那群人把你欺负成这样,你何必还要继续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不如和我一起,跟着陈将军吧,以后必定能闯出一番事业来。” “庭芝,你不要在这里撺掇人家。” 陈三石抱拳道:“多谢唐兄之前出手相助。”“陈大人客气,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唐盈科叹息道:“大人也不必替我担心,此次前来选锋,我本就只是为历练而来,无心争夺魁首,等到比武阶段要是真遇上世子他们,我就弃权认输。倒是陈大人得注意,我今天上午看到有人跟负责第二关的……唉,总之大人当心!” 他说着站起身告辞。 “第二关,闯阵?” 不等陈三石猜测,演武场上就吹响号角,擂起战鼓,宣布着选锋考核正式开始。 “诸位将领!” 房青云坐在高台之上,悠悠开口,清亮的声音响彻演武场:“选锋开始,第一道大题,布阵! “接下来,会有人按照顺序念你们的名字。 “喊到名字的将领,请领着手下到五里地外的另一个封闭演武场去,在里面进行正式的考核,标准就是看谁的阵法最经得起实战。 “孙督师、刘巡抚、候监军作为主考官,来亲自判断考核成绩,以甲乙丙丁划分等级,等到全部考核结束之后根据综合成绩来判断名次,确定此次选锋的魁首。 “除此之外……” 青衫儒生面带笑意,风趣地继续道:“幽州、凉州、雁州,不少三州的大人都会来旁观此次选锋,他们其中有不少,都是有待嫁千金的,所以诸君,可要好好表现,不要错过当金龟婿的好机会!” “……” 听到这里,演武场上的气氛都变得轻松不少。 其中也有几个事出身寒门,或者普通百姓家的天才将领,心中都是一紧,显然都准备牢牢抓住此次翻身的机会。 光会打有个屁用。 出来混,讲究的是势力,是背景。 在朝为官,更是如此。 “好了,开始吧。” 房青云主持完开场,就被一名士卒推着离开。 留下李千总拿着册子,喊道:“崔永平!” “到!” “出发!” 年轻将领领着五百名部下,径直朝着北边开拔而去,行军队伍整齐有序。 在五里之外,有一座封闭式的演武场,四周都被高达三丈的墙壁包围起来,因此外面的人根本无法看到里面发生什么,自然也就无从知道检验阵法的具体方式。 甚至考核结束后,他们也不是原路返回,而是从另一端离开,保密措施做得相当好,在最后公布结果之前,大家伙绝对不会提前了解到内幕。 …… 封闭演武场。 数丈高的城墙之上,搭建有许多亭子,两边的小亭子都被幔帐遮住,里面坐的都是前来看热闹的官员家眷,最中央的大亭子最中央,则是坐着此次选锋的三名主考官。 孙象宗、刘巡抚以及候公公。 他们身后,则是各个州的巡抚、总兵等等官员,最差的也是知府,可谓在场全是高官,也算作是监考官。 既然是另类的武举科考,自然不可能全听孙象宗一个人说了算,需要许多人来见证,以保证相对公平的同时,叫参与选锋的将领知道,他们是朝廷的兵,而不是孙家的兵。 这规矩,也是近十年才开始有的。 十年之前,还真就是孙象宗一个人说了算。 “孙督师。” 刘巡抚放下手中的茶盏,带着笑意开口道:“这次的年轻俊杰可不少啊,有好几个只需要稍加培养,将来必定是一员大将。” “是啊。” 粗布麻衣的孙象宗半眯着眼睛,依靠在太师椅上:“也是老夫最后一次收弟子,希望能给老夫些惊喜吧。” “刘巡抚。” 候公公发出尖细的声音,拿茶壶的手更是翘着兰指:“你这次看好谁?” “自然是世子殿下!” 刘巡抚笃信道:“太子世子龙心虎骨,一杆陛下御赐的青龙偃月刀,使得炉火纯青,如今已是炼脏大圆满,距离化劲只差一线,此次魁首非他莫属!孙督师要是能收世子为关门弟子,保不准将来就是龙师!” “刘大人未免太武断。” 候公公表达出不同的意见,缓缓说出几个名字:“我觉得严阁老的孙子严长卿就不错,就在昨天,他也顺利突破到炼脏大圆满。 “根骨上面,也是必定成为武圣的麒麟之体,在京城,不少人都称呼他为麒麟子。 “另外,还有凉州本体通天剑宗的少宗主路书华,天生剑心,将来必定成就一代剑圣。 “再有劈月山庄的温秋实、京城落云门的少门主文少阳、幽州费玉良、雁州解思述,都是极其有利的竞争者。 “如此多的俊杰,刘大人都没看到?” “呵呵~” 刘巡抚笑了笑:“俊杰虽多,但是注定能修成武圣的就那么两三个,候公公不要忘记,最后一关摸骨也是要计入总考核成绩的,而且分量很重。 “摸骨的一个甲等,等于其余考核的两个甲等。 “毕竟选锋魁首,能够得到朝廷最好的培养待遇,光是宝药就不知道要消耗多少珍贵药材,自然是要选择上限最高的将领。” 有些体质,会在前期展现出惊人的修炼速度,但成为通脉、玄象境之后速度就会骤降,甚至还会卡死,永远不可能突破。 例如幽州费玉良的天罡之体,会比同龄人都更加迅速地进入到玄象境,但一辈子都无望武圣境界,再高就更不用说。 这种人,当做一员大将来培养没问题。 可要是真夺魁,又不值得全力培养。 因此,摸骨的权重占的非常高。 当然,武圣之体也不是年年都有的。 放在往年,有天罡之地就绝对算得上是一等根骨。 谁让今年是最后一次选锋,孙象宗最后一个关门弟子,吸引来的,都是全天下真真正正的天才,选锋的档次也被拔高何止一倍? 恐怕就连真正的武举,都远远比不上这场选锋的难度高。 “就算如此~” 候公公坚持道:“严长卿、路书华、再加上解思述,也都能成为武圣。” “没了?” 孙象宗苍老中带着雄浑的声音响起:“你们看好的,就这几个?” “孙督师觉得还能有谁?” 刘巡抚摸着胡须:“炼脏大圆满的就这几位,其余的也有不错的,但夺魁恐怕差得远。” “……” 孙象宗手指敲打着椅子扶手,不咸不淡地说道:“依老夫看,这规矩得改改,武圣之体也没什么用,老夫有三个徒弟都是所谓的‘先天武圣之体’,结果不也就出了一个武圣,其余两个指不定要在玄象境卡多少年呢,除去根骨,也要靠悟性。” “孙督师说得有理。” “督师大人还是一如既往,挑剔得很呐。” “就是这规矩恐怕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 身后一排,才刚刚登上城墙的房青云问道:“不器,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陈师弟应该是九龙之体对吧?” “对,当初我姐亲眼看到他练出的九龙活筋,还能有假?” 孙不器颇为苦恼地拍着脑门,叹息道:“三石要吃大亏,九龙之体只要有资源,下限也是玄象境,也就是一方大将,但上限也是玄象…… “九龙之体,放在往年摸骨成绩拿个甲等没问题,偏偏今年先天武圣之体这么多,一窝蜂全来参与选锋,九龙之体就显得没那么值钱,恐怕要跟温秋实他们一样拿个乙等,岂不是太拖后腿,四师兄,你看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 “倒是个麻烦事。” 房青云对着身后的手下吩咐道:“去把我屋里有关于‘武体’的书全部搬来。” “诶?” 孙不器似乎没料到自家师兄如此反应:“四师兄,看来,你也很想三石夺魁啊。” “想他夺魁的,可不是我。” 房青云看向最前方的粗布麻衣的老头儿,说道:“是他老人家。” “我爹?” 孙不器更加惊喜。 他没想到自己老爹,对三石喜欢到这种程度。 “唉~” 房青云长出一口气:“可惜规矩就是规矩,刘巡抚、候公公都在这里,外加上三州各大官员看着,师父他老人家也不好偏袒任何人。 “我先查查吧,只要千年来有一个九龙之体突破到武圣的例子,就也勉强能算得上是甲等根骨。” 只有他知道。 此次选锋陈师弟能不能夺魁,绝不仅仅是最后一个关门弟子这么简单,而是关乎一场,能够影响八大营,乃至影响整个天下的重要布局走向。 这局棋,八死,一残,一生。 是生是死还是残,全看这位从鄱阳县来的师弟,最终能走到哪一步。 (本章完) 第125章 孙象宗的雄图 第125章 孙象宗的雄图 “培养好最后一批弟子,孙督师就可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 候公公拖着腔调:“咱家真是羡慕得很呐。” “是啊。” 刘巡抚跟着说道:“孙大人为朝廷操劳一辈子,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接下来北境边防和八大营的重任,就由我等小辈来替朝廷担负吧!” 孙象宗端起茶盏,打着茶沫子,没有说话。 “孙督师。” 刘巡抚身子前倾:“南徐国近期和蛮族使者多有往来,蠢蠢欲动,青龙白虎还有朱雀这三营的主将副将,等到选锋结束,也差不多该去协助镇南王了,南方边境需要他们这样的将才。” “急什么。” 孙象宗不急不慢地喝着茶水:“到时候再说吧。” “孙督师,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巡抚显然没料到得到如此回答,他郑重道:“咱们之前可是说好的。” “此一时彼一时。” 孙象宗拿掉杯沿的茶:“云州十日之前,即便是刘巡抚这样的人留下来,有八大营在,也能勉强看得住北境,但云州十日之后,恐怕就够呛了。” 即便,勉强…… 听着如此形容自己的词汇,刘巡抚维持着笑意:“那孙督师,是什么意思?” “云州十日,他们在云州进行了一场目的不明的血祭,这点二位应该都很清楚,继续拖延下去,蛮人恐怕会越来越强大,直到彻底控制不住。” 孙象宗风淡云轻地说道:“老夫在解甲归田前,起码要打掉蛮人两个部族,以保证五十年内无人敢来大规模犯边。 “我那几个弟子,还得留下来给我帮忙,一时半会儿恐怕是调不走了。” “另外,老夫要扩军。 “八营扩至十二营,总兵力扩充至十五万以上。 “所需钱粮药材,老夫都已经计算妥当,希望朝廷能够配合。” “扩营?” 刘巡抚和候公公俱是一愣,然后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孙督师,事关重大,可不是您一句话就能说了算的。” 孙象宗把手伸进怀里,动作缓慢地拿出一封写好的信笺:“折子我已经写好,烦请候公公代为转交陛下,陛下看过之后,应该会恩准的。 “二位激动什么。 “老夫是个将死之人,无非是希望在临终之前,再为百姓做些事情,等到我死后,休说是十二营,就算是二十营,不也都是陛下,是朝廷的,还担心老夫造反不成?” “孙督师言重,普天之下岂会有人怀疑您对朝廷的忠诚?” 候公公收好信笺:“这封密信,咱家会尽快交到陛下手里的。” “好了。” 孙象宗重新半靠在太师椅上,眯起眼睛:“看选锋吧。” “嗯。” 刘巡抚重重点头:“要是陛下真批准孙督师的折子,这批年轻人,可就是接下来的新开四营中的中坚力量了。” “铛——” 李千总擂响战鼓:“进场!” “嗡——” 封闭演武场的木门打开。 第一名预备选锋将领崔永平开始考核。 不久之后,三名主考官商议之后给出评级,乙等。 “阵法算是流畅,但一开始遭遇突然袭击后陷入混乱的时间太长,即便最终稳住阵型没有溃散,也最多就是个乙等。” “下一个!” “解思述!” …… “下一个,陈三石!” “……” “陈三石?” 刘巡抚啧啧道:“不就是那位携民渡河的少年将军吗?” “正是。” 候公公说道:“陈大人受到陛下赏识,被破格封赏为三品勋,日后要是再立下战功,封侯在望啊。” “本官混迹官场大半辈子,到现在也就是任二品巡抚,勋二品正治上卿,他这么年轻就三品勋位,当真是前途无量。” 刘巡抚感慨道:“只是可惜不懂得洁身自好,早早跟严家少爷混在一起,将来免不了同流合污,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刘大人,说话要注意啊。” 候公公反驳道:“严阁老德高望重,怎么到你的嘴里,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奸佞之臣?” “难道不是么?” 刘巡抚冷哼道:“三十年前的京城抄家案,二十年前的毁堤淹田,十五年前的……总之,一桩桩一件件,严党害死多少忠臣?仗着曾经推行新政,陛下对其信任有加,就肆意妄为,难道不是奸佞之臣?还有安定府长城失守,负责长城的大将李源,不也是严良曾经的门生?搞不好,就是他通敌叛国!” “没有证据的话,刘大人也敢胡乱说出来,咱家这种宫里人要是敢乱嚼舌根,都活不过三天。” 候公公冷笑:“严阁老是忠是奸,自有圣君辨明,至于伱刘大人,咱家真想提醒一句,当今陛下修道有方,保不准将来就能飞升成仙,你们跟着高大人,频繁地跟东宫太子联系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安的什么心思。别忘记,不管是严阁老、高大人还是太子殿下,一律都是陛下的臣子!” “用不着候公公提醒。” 刘巡抚冷哼道:“我等对于陛下的赤诚之心,日月可鉴!” “给他们两个人一人发把刀。” 孙象宗忽然开口。 “是,师父!” 一名虎背熊腰,明明身披甲胄,偏偏又光头带戒疤,脖子上还挂着硕大佛珠的将领遵命,直接从身后两名士卒的腰间抽出两柄明晃晃的刀刃,丢在争吵不休的两人面前。 “孙大人。” 刘巡抚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娘们儿唧唧的!” 光头将军骂骂咧咧地说道:“你们把洒家师父吵得都快睡着了,真要是互相看不顺眼,就滚下去用生死定高下!哦,洒家忘了,候公公本来也没有那东西!“ “你……” 候公公气得脸色发青,用兰指指着对方:“蒙将军,你敢羞辱咱家?!” 蒙广信丝毫不惧。 他们注意到面无表情的孙象宗,终于是不敢再吵,一个个都安静下来,等待着观看下一场选锋。 …… “陈兄,拿个乙等也行。” 严长卿安慰道:“等到我选锋夺魁,稳住脚跟以后,会多多提拔你的。” “那可真是要提前谢谢严兄。” 陈三石没有废话,率领部下出发。 封闭演武场内空间很大,足足能容纳上万人,头顶的城墙之上,更是坐着几百号观看选锋的人,而且体内蕴藏的气,一个比一个强。 陈三石凭借目力,一眼就看到候公公和身边的两人。 一个穿着锦鸡补子的绯红官袍,另一个则是粗布麻衣的老头儿。 从他们坐着的位置来看都是主考官,绯袍官员自然就是刘巡抚,而粗布麻衣的老头,大概率就是孙象宗孙督师。 没想到,威名赫赫的督师,竟然如此其貌不扬。 不仅如此,他体内流淌着的气,也与众不同。 在场所有习武之人,体内无一不是透明的气,区别在于浓厚和稀薄,比如候公公体内的气就极度浓厚,近乎化作实质,刘巡抚也不差,还有那名光头和尚模样的将军,以及其余的将军们。 但是。 孙象宗体内流淌着的气,是青色的! 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有些近似于异兽体内的淡蓝色气,但要更深,用青色来描述更为贴切。 武圣之上,果然与众不同。 甚至修炼方法和普通习武之人,都是完全不一样两种方式。 可是…… 陈三石遍观天地之间,根本就没有这股“青玄之气”,难道不是靠汲取,而是靠自己凝练出来?还是说只有境界到达一定程度后才能发现。 “铛——” 李千总站于高台之上,开口道:“选锋将领请上高台,于高台之上指挥部下,不得亲自参与其中,两盏茶时间之后考核开始。” 布阵,自然比的是指挥、统兵的能力,要是事事亲为,也不能叫做将军,而是匹夫。 陈三石登上高台,注意到地面上有被清理过的痕迹,其中包括血迹,看样子演习真的有人会死,倒是也能够理解,如果没有真正的生死危机,是无法考验士卒真实战斗力的,就是不知道会用什么法子。 “吼……” 他耳朵微动,听到城墙之内传来的低吼:“原来如此。” 陈三石冲着人群中的许文才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布阵——” 许文才一挥羽扇。 五百余人以最快的速度排列成简易的四门兜底阵。 “考核正式开始之后,会有一队咱们自己的骑兵冲出来闯阵,他们可能会伤人,但绝对不会要你们的命,这点你们可以放心。” 李千总高声道:“你们的任务很简单,只有一个,那就是维持住阵型。” 不会要命? 未必吧。 这显然是想通过突然袭击的方式,来考验临阵应变的能力,看看面对战场上的突发情况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和效果。 不过陈三石对于部下有信心,没必要坏规矩去提醒。 “这不是凉州卫所的兵吧?” 刘仲显身为巡抚,协助督师节制三州兵马,自然能看得出来。 “还真是。” 候公公也有些惊讶:“是哪里的兵?” 同样在观众席的赵总兵回答道:“是鄱阳县弃城逃出来的溃兵。” “溃兵?” 刘仲显忍俊不禁:“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怎么能让陈大人用溃兵呢?” 候公公斜眼看向身后,尖锐的声音冰冷刺骨:“赵总兵,陈大人可是陛下封赏的将军,莫不是有人敢针对他,不给他兵马?” “候公公,赵某绝对不会做出此事。” 赵总兵回答道:“是陈大人坚持要用他的旧部,很多人都能够证明,而且二位大人没必要过于轻视,据说这股子乡下来的溃兵,被操练得很是不错。” “哦?” 候公公饶有兴趣地说道:“陈大人这是准备给大家展示他带兵的本事啊。” “别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 刘仲显拭目以待。 孙象宗依旧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 “咚咚咚——” 四周战鼓敲响。封闭演武场,简直就像是一个大型斗兽场,伴随着战鼓声,斗兽场的八门同时洞开,每一门各有二十骑入场,径直朝着四门兜底阵而去。 以汪直为核心的阵法运转开来,在没有任何路障的情况下,阻挡着骑兵一次次的冲锋,阵法丝毫没有混乱的迹象。 四轮冲锋过后我,骑兵陆续离场。 “就这?” 赵康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完事了?” “都别放松警惕,维持住阵型不许散开!” 处于阵法最中心的许文才大声喊道:“在考核官宣布结束之前,谁要是出半点差错,回去之后军法处置!” “是的,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汪直在心中默默说道。 他在八大营待那么多年,自然知道考核的难易程度在什么范围之内。 即便是每年的具体考核方法都不同,也不会是这么轻松的试题。 “吼——” 果然。 就在最后一个骑兵离开后,四面八方骤然响起千奇百怪的兽吼,紧接着,一头又一头的野兽从八门冲出,有狼有虎,有豹有豺,它们的体型都远超正常同类,双目赤红宛若滴血,口中獠牙锋利好似刀刃,流淌着黏稠的口涎,也不知道多久没有进食,终于见到新鲜的血肉,疯狂地扑向演武场中央的人群。 在众人的眼中,根本就是一场无处躲避的兽潮。 最关键的是,是这些猛兽太诡异了,体型异常还双目血红,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妖兽! “难不成全是异兽?” 绝大多数人刚来凉州,是还没有听说过毒兽这个词汇的。 他们心里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就是异兽,任何猛兽成为异兽之后,战斗力都是飙升的,如此的异兽,换成寻常人吓都吓尿了。 尤其是在骑兵冲阵时给大家一众不会有人伤亡的错觉,反差如此之大,难免慌乱,一慌乱就要见血,两者相加,阵法就容易溃散。 “一群畜牲罢了,都不要乱,杀!” 汪直咆哮着拿刀顶在最前方。 负责指挥的旗官们,挥舞着手中的阵旗,灵活地调动阵法,把四门兜底阵的优势发挥到极致,把四百多头猛兽分割开来,明明人数和毒兽的数量差不多,但看起来就像是数倍于毒兽一样将它们牢牢困住。 这些毒兽的力量极其可怕。 尤其是几头毒兽化的猛虎,力量简直可以跟练骨境界的武者媲美,一上来就掀翻好几名士卒,可阵法非但不会凌乱,反而有人迅速补充上缺口,密不透风,有些士卒为防止出现差错,甚至宁愿用身体去硬抗,来拖延那么一秒两秒的时间给阵法复原。 何等的战斗意志,明明只是一场考核,却打出生死决战的气场,似乎每一个人都不怕死,到死也要顾全大局维持住阵法。 【陷阵死志】叠加【岂曰无衣】,这场兽潮,甚至都还没有激发出士卒们的全力。 畜牲终究是畜牲,很快就被一面面盾牌搞得不知所措,接着是铺天盖地的长矛和箭矢,演武场俨然变成屠宰场。 再这样下去,不用多久诸多毒兽就会被毒杀干净。 “停!” 李千总急忙敲响铜锣:“阵法散开,这些毒兽还要留着下一道考核用,别杀光了!” “轰——” 几名通脉境的副将涌出,把毒兽全部驱逐清场。 事实上,之前他们也都一直在暗中看着,不会让任何士卒死在毒兽的口里,最多就是重伤,关键时候会出手去救。 当然,他们一出手去救,就意味着容易搅乱阵型。 但眼前这批人根本用不着他们,也就是一开始事发突然,受伤几个,然后很快就稳住局面,通过的很漂亮。 “真不愧是一起携民渡河的汉子!” 候公公赞叹道:“孙督师你可曾看到,这些人仅仅面对一场考核,就能把生死置之度外,要是真上沙场,定然会英勇无敌,比前面有几个将领统御的凉州兵还要强得多。” 目前考核进行过半。 差不多四成的人拿到甲等。 其实兽潮的难度并不大,不会真的屠杀士兵,只要能稳住四门兜底阵,完全可以轻松过关。 只是在很多士卒的心目中,觉得这只是一场考核,而不是真正的战场,连受伤都不值得更不要说卖命,自然就容易慌乱。 能不能做到军令如山,也是对于统兵将领的一大考核。 三名主考官都注意到。 指挥这道阵法的,竟然是最中间的一个老书生。 儒生指挥战阵。 八大营里,目前还只有一个房青云。 这也侧面说明,陈三石对于麾下兵法的统御能力极其出色。 “这位陈大人,当真是有本事啊。” 赵总兵不得不佩服:“就是可惜天资不够,否则的话也会是首席真传的有力竞争者。” “将来当个主将,也算是不错了。” 三名主考官没有争议地给出“甲”等的评价。 受伤的士卒,抬下去接受最好的治疗。 其余人在指挥下离开。 “师父。” 房青云自己推着木轮来到老头的身边:“你看到老六了吗,他这些年倒是变得沉稳不少,跌落到练骨境界在县城千户所当一个小小的百户,还能踏踏实实的,确实不容易。” …… 第一道选锋大题很快就结束,结果也随之公布。 陈三石是毫无疑问的甲等。 除此之外,拥有京军的曹樊自然也甲等,路书华也是甲等,还有…… 也有少部分自己修为不错,但带兵能领太差,例如雁州解思述,先天武圣之体,在这一关,只拿到丙等成绩,基本上淘汰一半。 “真让世子说中了。” 温秋实听着宣布的结果,感到诧异:“姓陈的真能在这一关拿到甲等!” “有什么用。” 尹翰文伤口崩裂,脸色煞白:“又不是只考这一关。” 曹樊看向已经开始布置第二关的演武场,目光阴沉。 休息半个时辰后。 紧接着就是选锋第二关,闯阵。 李千总扯着嗓子,宣布着规则:“接下来,八大营中会抽调出四万人,在演武场上布置出简易的九宫八卦阵,你们的目标,就是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入阵再闯出阵! “是不是被这个人数吓到了。 “别害怕,这一关,主要考验的你们面对重军围困时会作出怎么样的应对,会布阵,又能不能破解阵法找到生路,阵法中的将士们会主要以活捉为目标,不会真的取尔等性命,而且因为人数多,阵法当中最高也就是练骨圆满的武者,没有跟你们同境界的炼脏,你们只需要找到阵法中蕴藏的活路突围即可。 “一炷香内冲出九宫八卦阵的,算是甲等,后续没多出半柱香的时间,就会降一级,如果被活捉,就会从主将的考核中直接淘汰,可以去参加隔壁的副将考核,当然也不必颓废,日后如果顿悟或者立功,一样有机会成为一方主将。 “阵法已经布置完毕,跟刚才一样,我点到名字的准备闯阵! “崔永平!” “轰隆隆——” 一个声势浩大的阵法,在众人的眼前排列开来。 旌旗狂舞,鼓声震天。 如果站在高台上俯瞰,就能够看到此阵就像是一道八卦阵图变成活物,其中奔走的士卒,暗合天地之象,隐隐能够拔高士卒的战斗力! 奇阵! 唯有奇阵,才有如此效果。 这次,没有再进行封闭考试,所有人都能够观看上一名选锋将领的考核过程。 因为九宫八卦阵是活的,无时无刻都在变化,更别说众人不允许站在高处,平视状态下只能看到最前面的几排,后面甚至还有八尺高的玄铁重盾挡得严严实实,根本就无法看清楚深处的情况,看得久了反而会给人压迫感。 又一次打头阵的崔永平拍马上阵。 大约半柱香之后传来结果。 “崔永平,被活捉,淘汰!” “……” 接着陆陆续续进场八个人,光是被淘汰的就有一半,其余的最高也就是乙等,连一个甲等都没有出现过,搞得人心惶惶。 “先天武圣之体的雁州解思述,也只拿到一个乙等!” “这阵法好像会吃人,进去就出不来了!” “去年选锋考的不是这个阵法吧。” “今年怎么这么难……” 就连路书华、曹樊,严长卿这些被看好的夺魁的天才,也都十分紧张,这可是四万人的大阵,虽然只是围困不需要厮杀,也是一个绝对可怕的难度。 “陈三石!” 早就做好准备的陈三石走向前方。 “这是马,这是兵器!” 这场闯阵关卡,争取的是时间。 马匹越好,自然优势越大。 有些王侯将相家庭出身的,保不准就有一批异兽战马。 为了公平起见,所有人都不允许骑自己的战马,而是由八大营统一配发。 分给陈三石的是一匹黑马,跟千寻差的何止一星半点,但也算得上是优良的战马,检查没问题后,他又拿到一杆没有开刃的芦叶长枪。 所有人的资料早就记录下来,用什么兵器自然也是公开的。 之所以发放没有开刃的兵器,一是增加难度,二来是防止选锋将领们杀红眼,这些天才杀个两三百人还是有可能的。 毕竟只是考核,伤亡难以避免,但也不可能真的不顾自己人的性命,就连之前的布阵关卡,也都有通脉高手看着,防止真出太多人命。 故此,这一关用不开刃的方式减少伤亡,提醒将领手下留情。 镇岳剑也没法带进去。 因为如此神兵利器,属于化劲武者才会使用的玄兵,也有些不公平。 陈三石倒是无所谓,突破炼脏之后,剑法和刀法他都还没有顾得上练,就算带着进去作用也不会太大。 他确认马匹没有问题,兵器表面上看也没什么问题,但究竟里面有没有藏着问题,不经过实战是无法判断的,他也没时间去测试,因为桌案之上,用来计算时间的檀香已经点燃,接下来的每一分一秒都无比珍贵,时间不等人! “开始!” “驾!“ 陈三石策马闯入战阵,一人一马,如同钻进一头巨兽的血盆大口之中,消失不见。 九宫八卦阵又名八门金锁阵,是千年前发明的阵法,失传九百多年,直到十几年前被房青云成功复原,并且拿出来实战。 他凤雏的名声,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打响的。 此阵玄妙莫测,复杂无比,就算懂得九宫八卦的布局,也还要判断得出真假虚实才行,前面连着数名将领被活捉,也算正常。 好在陈三石很久之前,就熟练地掌握此阵。 真的只是演习的话,他相信很快就能够突出重围,绝对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就是…… 他五感超群,又怎么会察觉不到,世子曹樊一直盯着自己的,阴森森的眼神。 再加上唐盈科先前还提醒过他,自然清楚这一关可能会遇到麻烦。 但这种事情在发生之前,就算说出来也无从查证,难不成指望对方自己主动招供承认? “也罢,我的道路向来曲折。” 陈三石握紧手中的芦叶长枪,凌然不惧:“真要是有人刻意为难,没有开刃的兵器,一样能够杀人!” (本章完) 第126章 没有枪尖,也能杀人! 第126章 没有枪尖,也能杀人! 九宫八卦阵复原出来后,渐渐流落到民间。 曾经闲来无事时,陈三石就和许文才一起研究过,早就烂熟于心,只不过手里没有那么多兵马,无法布置出来罢了。 要是实战中,是不存“生门”这一说的,生门会被重军保护,反而成为真正的死门,整个大阵根本无法破解,除非依靠蛮力把阵法杀垮,杀到主动溃散。 但既然是演习,而且还要求竞速,就肯定会拥有生门,考验的是主将自己对于军阵的了解程度以及随机应变的个人能力。 一进入战阵,四面八方就有数不清的斧钺钩叉袭来,基本上全都是奔着胯下战马去的。 眼前的情况下失去战马,无异于折断双腿,很快就会被重兵围困再也无法逃脱。 不过八卦阵内的军士们,没有什么杀意,能活捉最好,不然就拖延时间。 一炷香,也就是半小时左右,想闯过四万人的大阵,光是走路都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更别说这些阵卒,还都是八大营的精锐,即便炼脏以上的将领都挑出去,留下来的最高只有练骨,硬闯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有找到生路才行。 “西北乾宫,五行属金,开门。” 陈三石在不断格挡着各个方向袭击而来的兵刃,同时在人山人海中中迅速判断着自身所处的位置,很快就找到唯一的生路。 他的左手边,就是三大凶门的伤门之一,看似兵力薄弱,但闯进去立马就会被死死拖住无法离开,右手边为惊门,虚实结合,后面恐怕还藏着死门。 唯有正前方的休门,是目所能及的唯一“吉门”,偏偏又被八尺高的玄铁重盾阻挡,看起来一副固若金汤的模样。 弄虚作假! “驾!” 陈三石暴喝一声,手中没有开刃的长枪好似攻城巨锤一般轰然砸下,竟然是直接把盾牌连带着举盾的重甲兵一起掀飞出去,在重重包围之下打开一扇大门,连人带马好似鱼入海洋,再也没有任何阻挡,一路畅通无阻地朝着前方冲去。 “好!” 城墙之上。 官员们以上帝视角观看着地面上的九宫八卦阵,纷纷拍手叫好。 “陈大人了不起啊!” 赵总兵发自内心地赞叹道:“到目前为止,他是最迅速找到生门所在的方向的,就连先天武圣之体的解思述,也是吃了好几个大亏之后才找对路子,导致最后只是个乙等。” 候公公也是欣赏不已:“九宫八卦阵当初房将军破解之后,就连咱家也是研究足足三年才弄明白,陈大人入伍才多久,武道造诣直逼京城天才不说,在兵法上面也有如此雄厚的实力。” “嗯,还凑合。” 孙象宗嘴角微微挑起,回到座椅上边喝茶边看。 “挺行啊。” 蒙广信抻着脖子:“老四你弄出来这个什么阵,在洒家眼里,就像是一个个圆圈来回打转转,这小子真行,一下子就给破了。” “不然的话,你以为是怎么做到千余残兵破六千蛮贼?” 房青云丝毫没有感到意外:“然后又领着千余残兵一路护送好几万百姓过河,只靠一身的蛮力绝对不可能,还需要对兵法的领悟和灵活运用。” “兵法,我也会。” 蒙广信摸着光头:“没有你说的那么复杂,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闯阵关卡的第一个甲等,不用看了。” 孙不器更是直接宣布胜利。 除掉主考官、监考官和官员以外,看热闹的女眷们看不懂门道,也能看得出来只有这位年轻将军进入战阵以后没有被困住。 “孙璃,这就是伱说的那个陈三石吧?” 几名高官千金坐在幔帐后面,看的津津有味。 孙璃也在其中。 她今日没有穿适合打斗厮杀的劲衣,而是上身穿着白色纱质立领袄,透着内衬的淡粉色,下半身则是孔府鸟裙,搭配上挽起的发髻,连眉眼之间的英气都被淡化不少。 “嗯。” 孙璃淡淡应答:“是他。” “是挺厉害的哈,就是听说资质不够。” 闺友说道:“这回啊,能夺魁的只会是曹樊、严长卿,路书华这三个人里面的其中之一,诶,说到这个,孙璃,你爹就没有考虑过你和皇室联姻吗?” 她们虽然是女儿家,但毕竟是高官家庭,平日里耳濡目染,多多少少也能知道一些朝堂局势。 在这些人看来,孙家权势太大,想要安全落马的最好方式,就是成为皇室自己人。 “没有。” 孙璃平静地答道。 是真的没有。 不仅她没有,父亲也从未有过类似的想法,不会跟其他高官家庭一样世代联姻。 而且孙家的情况特殊,仅仅靠着联姻是不可能解决问题的。 这也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练刀,尽量变得更强一些。 “我回去了。” 想到这里,孙璃也坐不住,起身就想要离开。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惊呼。 “这个将军的兵器怎么断了?” “……” 城墙之上观战的人,显然都没有料到眼前的突发状况。 只见重阵之中的年轻将领,手中的长枪在连续轰开数面盾牌之后断裂,只剩下一根木杆,没了枪尖。 …… “他的枪断了,不要给他机会抢走兵器!” “……” 战阵之中,八大营的士卒们互相传递信号。 “曹樊动的手脚?” 陈三石看着断口,倒是有心理准备,反而觉得可能还没有结束,或许还有其它的绊子,否则的话影响根本就不大。 任何枪法,去掉枪尖就是棍法,要是连棍都没有,就是拳法。这也是枪为百兵之王,难学难精的原因。 他本来想尝试着去夺一杆长矛来用,但八大营的士卒们早就有所准备,纷纷后撤不给他任何短时间内得逞的机会,要是专门停下来夺兵器,哪怕只耽误三五秒钟,也会被追兵追上。 九宫八卦阵不是死阵,是会变的,这才是此阵真正厉害的地方。 前一秒走过的生路,下一秒就会变成死路。 走到这里,只要再闯过前方的“杜门”就能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生门,彻底通过此关,目前檀香燃烧已经过大半,他不可能在此浪费时间。 毕竟整个大阵没有炼脏以上的武者,再加上士卒们只攻击马匹不攻击人,没有任何杀意,几乎意味着不可能有人拦得住他,对于他来说,也就是个人墙组成的迷宫罢了,还是毫无难度的迷宫。 “驾!” 陈三石没有理睬,一头扎入前方由长刀骑兵组成的杜门位置的战阵。 “砰——” 长棍在他的手中俨然跟自身融为一体,明明是木头材料,却像是钢铁一样,不管扫到哪里就是连人带马倒下一片,一柄柄刀刃连对招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一波! “嗡——” 就在陈三石带着警惕心冲向最后一波人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 几名手持长刀的骑兵从左右两边涌出,开始拼尽全力阻止他跨过最后一道防。 杜门本就是小凶,也为中平。 有点难度很正常。 让陈三石感觉到不对劲的,是这里面藏着炼脏! 说好的,九宫八卦阵里面最高就是练骨,可为什么会有炼脏,而且这些人,还带着杀意,不是奔着活捉来的! 不仅攻击他胯下的战马,还往他喉咙、心脏等致命部位偷袭。 “砰!” 陈三石又是一棍顺劈而下,直接砸得一名骑兵连人带头盔都烂掉,警告道:“炼脏,你们坏规矩了吧?” “放屁!老子是练骨!” 一名独眼的将领边说,边把手中的长刀挥出残影。 至少,有四名炼脏小成! 而且他们十分狡猾,没有使出炼脏特有的爆发速度,而是只用强盛的气血,如此以来,城墙之上的主考官们的肉眼一时半会看不出端倪。 只有真正交手的人,才能立即体会到不对劲。 而且八大营高境界武者众多,炼脏小成都未必能混成千总,城墙上的考官们地位太高,又不是人人都有过目不忘,恐怕根本就不认识他们,真是个阴险至极的手段,就算没办法杀死他,也能拖延不少时间,使得后面的骑兵追上来把他团团围住,最差也是落得个淘汰的下场。 明明瞧不起他是个炼脏功法精通,偏偏又要设计阻难,还真是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也算是个领兵的将才。 可惜…… 炼脏小成拦不住他! 而且,他也不准备走。 “闯阵关卡,本意是不杀自己人,但,你们坏了规矩,自然也就不算自己人。” 陈三石的脸上没有情绪波动,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自己主动去认罪,要么就死在这里吧。”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坏规矩?” 独眼将领狞笑。 他们会在下场考核开始之前换回原本的人,神不知鬼不觉。 “至于死。”独眼将领轻蔑道:“大家境界差不多,你连枪尖都没有,又杀得了谁?” “谁说没有枪尖,就不能杀人?” “噗呲——”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杆仅仅剩下木杆的长枪,悍然扎穿独眼将领的喉咙,速度之外,以至于没有人看清楚长枪,不,应该说木棍是什么时候刺出的。 “还不赶紧拿出你们炼脏小成的实力,或许还能多喘两口气。” “噗呲——” 又是一名炼脏将领被捅穿喉咙。 剩下两名炼脏骇然大惊,哪里还敢留手,纷纷爆发出炼脏应该有的速度,朝着对方砍去,左右夹击,然而很快就发现,就算全力以赴他们也不是对手。 陈三石手中的长枪没有枪尖,只有殷红黏稠的鲜血,在两名炼脏将领的眼中,就好像是一条红血色发狂的巨蟒,令人心中发怵。 合一枪法,狂不可挡! 两人再想逃跑,哪里还有机会,喉咙一个接着一个被血色狂蟒咬穿跌落马下,在血泊之中心脏停止跳动。 领头的死掉以后,其余部下慌乱而逃,结果被其余看清楚全程的八大营士卒团团围住,无路可逃,任由陈三石展开一场屠杀! “这位将军,他们真要是坏了规矩,就是该杀!” “只需要留下一个活口,回头问清楚怎么回事就行。” …… “他怎么大开杀戒了?!” 城墙之上。 刘巡抚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开口道:“那些人明明拦不住他,为什不直接闯出战阵,结束他的考核,非要留下来杀人?” “你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 候公公冷冷道:“你没看出来那几个人死之前展示出的实力,都是炼脏?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选锋里面动手脚,简直岂有此理!” “真是炼脏!” 就连孙不器都看出来,里面混进去炼脏:“四师兄,怎么回事?” “枪法练得不错。” 孙象宗面上波澜不惊,但响起的声音使在场所有人都喘不过气,仿佛被人卡住喉咙。 “老夫真是不中用了,都开始欺负我耳聋眼瞎了。” “老五,下去查查是谁干的,然后都带过来。” (本章完) 第127章 武圣,算什么东西?(三合一大章) 第127章 武圣,算什么东西?(三合一大章) 九宫八卦阵外。 不管阵法核心深处发生什么,站在最前面的选锋将领们都看不到也听不到,只知道檀香不断燃烧,马上就要见底。 “乙等?” 赵康等人远远望着,比自己参与考核还要紧张。 “事出反常必有妖。” 许文才晃着羽扇:“九宫八卦阵我和大人早就研究透彻,算时间也该结束了,到现在还没出来,绝对是有意外,再看看。” “……” “陈将军怎么还没出来?” 白庭芝想要往高处爬,查看里面的情况,被兵刃挡了下来。 “这位将军请守规矩,否则的话就要取消你的资格了。” “……” 唐盈科坐在石墩上,拿剑划着地面。 “兄弟!” 白庭芝凑过来:“上次我看你嘀嘀咕咕跟陈将军说了一堆,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和我也说说呗。” “没事。” 唐盈科回避道:“陈大人有本事,死不掉的。” “死不掉?” 白庭芝再缺心眼,也听得出来有问题。 闯阵本来就不会死人。 这么说,就是有问题! …… “就这?” 尹翰文看着马上燃完的第一根檀香:“九宫八卦阵我都能破,我还以为这小子有多大的本事,第二关就倒下了。” 温秋实跟着说道:“还是逃不过世子的手掌心。” 曹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等待着结果宣布。 乙等么,还不够! 他希望就算不死,起码也弄废掉,免得日后经常在面前晃来晃去碍眼。 而且今日的安排万无一失,帮他做事的,可是一位武圣,后面还有更大的谋划,关于八大营的布局。 “嗡——” 耳边突然响起重兵器破空的声音。 曹樊眉头一皱,拿起青龙偃月刀。 只见白庭芝举起阔刀就朝这边砍来:“什么世子,我宰了你!” “果然是条咬人的好狗!” 曹樊以前听父亲说过。 世上有一种直臣,真要是认了主子,会忠心到难以想象,要是能得到此种将才,绝对是一大幸事。 看来,真的有这种人。 可惜,不是他的。 “伱做什么?” 曹樊沉声道:“无故袭击世子,你想诛九族?” 白庭芝直截了当地说道:“你说,是不是你在阵法里面动了手脚?” “荒唐!” 曹樊哂笑道:“姓陈的自己废物闯不出阵法,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胡乱咬人?” 不用他亲自动手,面前就被层层挡住。 白庭芝知道接近不了,就冲着旁边的李千总喊道:“这位大人,阵法绝对有问题!” 他也不是妄自揣测。 那个唐盈科明显知道内幕,只不过没有讲出来罢了。 “没有证据,你也敢胡闹?” 李千总皱着眉头:“要是真有问题,主考官们自然会公正处理,用不着你在这里大呼小叫!把他拿下,等到这场考核结束,决定要不要取消掉你的选锋资格!” “哗啦啦——” 数名炼脏圆满,负责维持考场秩序的将领上前,把白庭芝死死按倒在地。 李千总转头看向桌案上的檀香,心中叹息,估摸着也是个乙等,看样子房将军弄出来的九宫八卦阵实在是不好破。 “考核结束!” “陈三石,甲等!” 一道洪亮的声音伴随着铜锣声响起。 与此同时,桌案上的檀香恰巧熄灭。 “第一个甲等!” “甲等!” 先前几名被淘汰,或者拿到乙等的选锋将领,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比如崔永平和谢思述等人,他们甚至觉得,乙等就是这场考核的最高成绩。 因为九宫八卦阵,太难了! 纸上谈兵很容易,他们每个人都知道阵法运行原理,可当真闯入四万人的大阵当中以后,一下子就成了无头苍蝇,什么九宫六门,六仪三奇,脑子明白,人傻了,根本看不出哪里是哪里。 这个境界比他们还要差一些的乡下将领,竟然能拿到甲等,可见对于兵法的造诣有多深,临场应变能力更是出奇。 “甲等?” 前一刻还在幸灾乐祸的尹翰文等人,表情一下子僵住。 尤其是曹樊,他都没有十足把握拿到甲等,更别说他在里面还安排的有绊子,连兵器都做过手脚。 ‘真是有本事啊……’ 他心中也有几分佩服,此人如果不是非要争夺选锋魁首,又不愿意投奔自己的话,还真是个可用之才。 ‘好在。’ ‘你过得了关,你的狗过不了关!’ 他来到维持秩序的将士们身前:“李千总,你也看到了,陈大人顺利过关,这场考核哪里来的什么不公平,可见此人是在故意破坏考场秩序,还不赶紧取消他的选锋资格,然后押下去问罪?” “砰——”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从天而降,砸在众人的面前。 陈三石空着手出现:“李千总,白庭芝没有胡说,有人确实在大阵当中做过手脚,还请不要责罚他。” “千总大人,我们作证,陈将军说的是真的。” 有目睹全过程的将士们也都跟过来,齐声说道;“杜门位置的人被替换过,其中有好几个炼脏,而且还是奔着杀人去的,都押上来!” 几个领头的炼脏死掉,他们手底下的士卒也没能幸免,全都被青龙营和朱雀营的士卒们打个半死后拖过来。 “这些败类,真坏我们八大营的名声!” 将士们义愤填膺:“李千总,还请禀告主考官大人们,此事务必严查严惩!” 不等他们去汇报,已经有一名通脉副将走来,宣布道: “选锋考核暂停!” “在查清楚是何人徇私舞弊之前,所有人不得离场。” 考核暂停,查案! 短短两句话,如同一道惊雷般砸在人们的心头之上。 “徇私舞弊?” “还真有人敢在选锋里面动手脚!” “谁这么大的胆子?” …… “世子!” 看着高台上摆出的阵仗。 尹翰文心慌起来:“糟了,督师好像真要查,搞不好要出事。” “……” 温秋实同样紧张地说道:“世子,不会对咱们接下来有影响吧?” “本世子何时说过,我对选锋动过手脚,你们两个莫名其妙的慌张什么,这点胆量将来能打仗?” 曹樊格外镇静:“你们放心吧,查不到本世子身上,而且查到最后倒霉的,会是孙象宗自己。” 最后几个字,他格外加重语气。 “嗯?” 尹翰文和温秋实对视一眼,觉得这句话有些匪夷所思。 孙象宗倒霉。 谁能让这位名震天下的老人家倒霉? “他老了。” 曹樊明明二十出头,却给人一种老谋深算的感觉:“收拾陈三石是目的,但也不是全部的目的。 “你们以为本世子蠢么,怎么可能会做出引火上身的事情,在选锋的时候凭白给自己找麻烦? “此计本来,就也是为孙象宗准备的。 “只要他敢查就等于跳进坑里,自损威望晚节不保,你们几个看着就是了。” 曹樊身份尊贵,又怎么可能真的只是一个纨绔子弟,费尽心力冒着风险,就为了对付一个竞争压力实际没那么大的人。 这场选锋,他们有两个主要目标。 其一,夺魁后从孙象宗手里拿到突破武圣之上的法子。 其二,进一步渗透八大营,稀释孙家的权力。 “自损威望?” 尹翰文同样是高官出身,一点就通,他恍然大悟:“世子大人,此计甚妙!想不到今天,有一场好戏看。” 其余众人也还在继续窃窃私语。 “到底怎么搞的?” “这种事情,自从有选锋以来,就没有发生过。” “选锋动手脚,相当于科举舞弊,都是杀头的死罪,一个都跑不了!” “说是这么说,但哪有这么简单?” “敢在选锋动手脚的,恐怕地位会高得可怕。” “真要是这样的话,最后怎么收场?” 大家众说纷纭,没有先例,他们也都不知道后面结果会如何。 要是犯事的人地位太高,真要杀头吗? 不杀的话,以后选锋的威信岂不是要暴跌? 但话说回来。 此次选锋,似乎本来也是督师亲选的最后一次。 再加之几乎所有人都多多少少,听说过督师告老还乡的传闻,再加上近些年的让权,坊间甚至有句话,叫作“象宗老矣,尚能饭否?” 所以今天的事情,会不会就这么算了? 谁还会在隐退之前,再得罪了不得的人物? “不管是谁,查出来必须要杀!” 白庭芝一如既往地耿直道:“否则的话,这种选锋我不参与也罢。” 他不去参加过两年的武举,而是跑来选锋,不就是因为听说公平? 之前也确实如此。 连大家伙的坐骑、兵器都要尽量保证差不多,偏偏紧要关头弄出这档子事情。 不光是他。 天下武人蜂拥而来,基本都是奔着孙象宗的名头。 这次,要是不能给个妥善的处理结果,怕是要寒天下武人的心。 “闹大了……” 唐盈科刚刚松口气,悬着的心就又被提起来。 在他看,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其实是最好的。 反正都顺利过关,还是甲等,也不算造成实质性的影响,忍一忍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非要继续闹下去,恐怕非但不会有什么好处,反而会闹得很难看。 毕竟做手脚的人可是太子世子,将来的储君,帮他做事情的人,保不准在八大营内有多高的地位。 说不定连督师大人都要晚节不保。 何苦呢? “唉……” “这位陈兄,不懂得忍让啊。” “……” 事实上,陈三石何止忍让,简直就差拜码头,对方非要他去当狗才满意,自己又能怎么办?真去当狗? 再继续忍让下去,对方会放过他?不,只会变本加厉! 而且那几名炼脏,临死前都出过手,暴露了真实实力,主考官们应该都看到,即便不举报接下来也会处理。 再加上就算他能忍,青龙营的将士们貌似也忍不了,都不用说,就主动帮忙杀的杀捉的捉,跑前面来告状。 有些不对劲。 陈三石注意到,考官们宣布暂停选锋后,曹樊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慌张,就好像一切尽在掌握当中。 他又看向督师身边的两人,察觉到局势的微妙。 局中局,而且还是针对督师的阳谋么? …… 在众目睽睽之下。 三名主考官在甲士们的簇拥下来到演武场的高台坐定,开始安排人手去调查,青龙、朱雀、白虎,三营主将联合去查。 “两位。” 孙象宗目视前方,面庞上的带着无法描述的表情:“你们也觉得,应该公开查,而且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查?” “查,必须严查!” 候公公气愤地说道:“好大的胆子,陈大人可是陛下钦封的将军,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下手,简直是无法无天。” “嗯。” 刘巡抚也跟着说道:“候公公说的没错,是要查个明白。” “好啊。” 孙督师叹着气:“老夫还说,赶紧查完赶紧结束,不要耽误选锋的时辰,想不到二位还有这么正直的一面,非要老夫当着十几万人的面查。” “这是自然。” 刘巡抚一副青天老爷的架势:“不查清,难以安人心啊。” “是啊孙督师。” 候公公接着说道:“两年后,重新选锋后,就是由我们主持,这个时候要是传出选锋丑闻,对我们两个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希望督师能帮我们两个做出最后的表率啊。” “你们能这样想,老夫很欣慰。” 孙象宗像是村口晒太阳等死的老头,有气无力地说道:“好啊,那就按照两位的意思,公开查现场解决。” “如此甚好。” “咱家同意。” 明明不久之前,还互相羞辱谩骂,就差直接打起来的刘巡抚和候公公,居然在这个时候又变成统一战线。 气氛,有些微妙。 “四师兄。” 孙不器觉得怪怪的:“这事儿不应该速战速决,赶紧把动手脚的人揪出来继续选锋吗,为什么要搞这么大的排场?” “因为……” 房青云轻声道:“他们想让师父他老人家下不来台。” 自从他们来到凉州之后,朝廷又是巡抚又是监军,还把八大营中的三大营主将调换成朝廷的人。 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分权,最终控制八大营嘛。 但真想做到这一步,就需要很重的威望。 不光巡抚、监军的威望要重,同时还要削弱孙督师的威望,此消彼长之下,才能进一步夺权。 不知不觉间,这一场徇私舞弊案能不能处理好,成为关乎八大营接下来话语权的重中之重的大事件! 很显然。 幕后指使者的地位会非常之高。 万众瞩目之下,一旦孙象宗没能处理好,本来就因为年迈退让而有所下降的威望,就会更加衰退,然后就是无可挽回的权力流逝。 接下来就算真的扩军,也是督师、监军、巡抚三人甚至更多人同时掌权,而不再是任何一人说了算。 等到孙象宗告老还乡后,更是能够平稳过渡,绝对不会有任何波澜,八大营会名正言顺地成为朝廷的精锐。 “啊?” 孙不器心惊道:“那怎么办,我爹真就顺着他们来,真老糊涂了不成?” 就连他这个儿子心中,也没有什么底气。 因为这些年,老人家任由他们分权,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前不久更是同意把最后几位师兄调走,完全就是准备解甲归田的样子。 “看着吧不器,你从小被保护的太好,以至于懒散单纯,希望今天的事情,能够让你奋进一些。” 房青云没有多说:“我被点到名字,要过去查案了。” 孙不器满脸费解。 他想找别的师兄询问解决办法,结果发现,明明不久前还在旁边的二师兄和七师兄等人,忽然之间消失不见,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只剩下五师兄蒙广信还在。 …… 半个时辰之后。 足足有三十几名将士,押送到高台之下,跪倒在地。 “师父、刘巡抚、候公公。” 房青云坐在轮椅上拱手一礼:“事情的大概脉络已经查清楚。这些人是临时抽调过来配合九宫八卦阵的。” 八大营每营有一万余人,但是九宫八卦阵起码也要四万人才能布置出来,自然免不了从每个营里都抽调一些人手负责阵法的一个部分。 “其中,隐藏在杜门里面的炼脏将领,都是个百总,负责调遣、安排他们行事的,则现任千总,名叫邹耕道,这些人……” 房青云说到此处稍微停顿,才继续说道:“都是云中营的人,归于宁长群宁将军麾下统辖。” 云中营! 八大营中。 如今有两名武圣,一个是孙督师的大徒弟吕籍,另一名则是朝廷三十年前,陛下钦点的武状元宁长群。 宁长群原本在京城外面,皇帝亲军中任职主将,三年前调来凉州,接管云中营和天狼营,两大营的一切军伍。 论起单打独斗的战斗力,他目前在整个凉州能排进前三! 表面上看,刘巡抚和候公公是朝廷派来监视孙象宗的,但实际上,宁长群才是真正切身实地接管军权的人! 他的话语权,甚至比两人加起来还要重。 而且宁长群练兵有方,上任之后在短短的半年之内,就把从副将到百总,只要是不服气的全部都清扫出去。 几年下来他的声望愈发高涨,完全可以跟吕籍媲美。 坊间都在传闻。 等到孙督师退下来以后,要么是吕籍接任督师的位置,要么是宁长群,由于后者是皇帝钦点的武状元,可能性甚至还要更大一些。 前前后后十万人,都没有想到徇私舞弊的乱子,会是云中营的人弄出来的。 按照纸面上的规矩。 出现这种事情,哪怕是云中营的主将也要遭到牵连的。 但一个即将退下来的人,真的敢动继任者? 不对,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根本就不能动!因为这是皇帝的人,就算是处罚,也只能象征性地罚一下,不可能真的重罚。 可这件事情要是高高拿起再轻轻放下,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孙象宗将会威望尽失,就算是反悔不想隐退,也不得不退。“好棋。” 陈三石立马猜到这群人的心思。 这局不是曹樊布下的,而是太子、皇帝多方联合布下来的,他只是其中的一环,或者说因为他的出现,把局稍微提前。 就算他今天不把事情捅出来,这些人也会想别的办法逼孙象宗下场,要是督师装聋作哑不吭声,就更加会失去对凉州的掌控。 …… “嗯。” 孙督师看着面前跪着的将士们,徐徐开口道:“宁长群何在?” “末将在!” 宁长群应声而来,挺身抱拳道:“这件事情,末将完全不知情,请督师随意询问、处置他们。” “邹耕道。” 孙象宗语气平和地问道:“说说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需多说!” 邹耕道毅然决然地说道:“事情是我做的,要杀要剐,任凭督师处置!” “孩子,你先别急啊。” 粗布麻衣的孙督师不像是在审问犯人,反而像是平易近人的老头在聊天:“凡事总得有个原因,你是跟那个姓陈的年轻人有过节,还是受人指使,亦或者是受人胁迫,说清楚,你也可能罪不至死。” 邹耕道干脆把脸扭到一边,当作没听到,闭口无言 “你们呢?” 孙督师又把目光看向其他人:“你们也没有什么想说的?” 沉默。 三十几人,俱是不作声。 “混账!” 候公公呵斥道:“督师大人跟你们说话,你们没听到吗,说话啊,就都这么想死吗?说出来,说不定还有条活路呢!” 仍旧是沉默。 整个演武场上,一片鸦雀无声。 孙象宗,这位名义上的凉州最高军事统帅,八大营的缔造者,此时此刻竟然是连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跪着的三十几人,全都慷慨待死,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也没有半分的尊敬。 “大胆!” 蒙广信勃然大怒,抄起一把月牙铲就要冲下去:“你们这些人,当真是活腻了吗,敢对洒家师父如此不敬!” “老五!” 房青云将其拉住,使了个眼神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后者虽然迟疑,但最后还是强行压下怒火。 其余几名亲传弟子,也都脸色难看到极致。 主帅的话没人搭理,这是比打败仗还要严重折损威望的事情。 “这些人都是挑好的!” 孙不器有印象:“他们都是当初宁长群从京城带过来的,当然不听我爹的话,这不是明摆着给我爹难看吗?” 反观孙象宗,神色如常:“都不说话?” “督师莫怪。” 宁长群开口道:“他们跟着我久了,眼里只有我的将令,不听其他人调遣,还是让我来问吧。 “督师问你们话,你们就说!” 果然,他一开口,立马就得到回应。 “回宁将军的话!” 邹耕道跪在地上,声如洪钟:“我们在不久前,和姓陈的发生口角,看他不顺眼,故此想要阻止他闯阵,毁掉他的前途!” “就因为这个?”宁长群扫视其余人,厉声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回宁将军的话,确实如此!” 宁长群极具威严地说道:“本将再问你!你们这种行为该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死罪!” “我等愿以死谢罪!” “说的好,该杀!” “咔嚓——” 宁长群举起开山斧,一斧砍掉邹耕道的脑袋,临死之前,邹耕道眼睛都没眨一下,甚至主动伸出脖子,引颈就戮! 他一个眼神,旋即就有一队手下过来,给跪着的将士们每人一柄凉州制式雁翎刀。 “你们还等什么,都需要本将军亲自动手吗!” “不劳烦将军!” 将士们毫不犹豫的捡起雁翎刀,如同操练过无数遍般,动作整齐划一地割开自己喉咙,自裁而亡! 热血喷涌而出,三十几个人齐齐倒下,地面汇聚出一片血泊。 何等的威望! 此时此刻。 足足有十万人以上,目睹眼前这一幕。 统帅需要有什么样的威望,才能够做到只听将令,说死就死,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完全就是传说中的死士! 在场之人,无一不愕然失色! 什么样的统帅,才能培养出这般意志力的军队,一支完全由死士组成的军队,会是什么样的战斗力,即便是一个妇道人家都能想得明白。 也只有年轻时的孙象宗,能够把兵带到这个份上! 没错,年轻的孙象宗! 如今,他老了! 十万人亲眼所见。 孙象宗的帅令无用,但宁长群将令好用! 真可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英雄。 宁长群毫无疑问,就是新的孙象宗! “唉~” 旁观的不仅仅有数以十万计的将士们,更有来自西北三州,甚至于京城的达官显贵,无一不是摇头叹息,感慨英雄迟暮。 他们可不会在乎,这些人针对陈三石的理由是真是假,只知道孙象宗是真要隐退,此乃大势所趋,不可阻挡! “督师!” 宁长群转过身,抱拳道:“我已经全部处理完了!” 他说话时的自称,俨然从末将变成“我”。 整件事情处理的过程,更是没有问过督师的半句建议,完全是一言堂,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岂有此理,我去宰了他!” 蒙广信差点把后槽牙都咬碎,再次被房青云阻拦。 “师父,你说句话啊!”蒙广信急得团团转。 孙象宗则是十分悠闲,倚靠在太师椅上,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扶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就像是在戏园子里,沉浸于看戏的老人,一言不发。 “呵呵~” 刘巡抚高兴地鼓掌道:“看这位宁将军的行事风格,颇有孙督师年轻时的风范啊!” “是啊。” 候公公附和道:“督师大人可以安心隐退,北方有宁将军在,何惧蛮贼?就算接下来扩军开战,咱家看也完全可以叫宁将军当个副手,好好辅佐督师。” …… “世子,绝妙!” 尹翰文等人彻底看明白。 只用一些千总、百总的命,就制造出如此好的效果! 曹樊露出胸有成竹的笑意。 今日过后。 八大营人心自动溃散一半,不知道会给他们剩下多少麻烦! 威望垮掉,等到他选锋夺魁之后,孙象宗更加要老老实实交出突破武圣之上的法门。 世上的一切,最后都是他们曹家的! “如此甚好!本官也觉得可以让宁将军当副手,磨炼的同时,也能给督师大人分忧。” 刘巡抚故作姿态:“督师意下如何?” 然而。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情,基本上告一段落的时候、 沉默许久的孙象宗再度开口。 “好,好一个霹雳手段。” 孙象宗仍旧有节奏地敲打着扶手,不疾不徐地说道:“不过宁长群,老夫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要他们的命吧?” “反正都是死罪无疑!” 宁长群自信十足地说道:“我替督师大人分忧,也无不可。” “宁将军。” 房青云推着轮椅向前,悠悠地说道:“你的行为可不像是分忧,急不可耐的样子,倒是像极害怕出现意外,紧赶慢赶着杀人灭口。” “房将军?” 宁长群一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房青云声音清冷:“就算不是杀人灭口,在没有经过主帅同意的情况下,擅自杀死这么多将士,该当何罪? “还有,他们都是宁将军手底下的人,他们如果都是死罪的话,宁将军身为主帅,难道一点儿责任都没有吗?” 宁长群冷哼道:“我说过,本将军毫不知情!” “知不知情,不是你说了算。” 房青云高声道:“老二老七,把人带出来吧!” 话音落下的同时。 又有两名将军,押着一名副将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此人,是宁长群的副将沈常。 沈常浑身是血,他跪在地上:“是宁长群指使,然后我安排下去的!” “什么?!” 全场哗然。 宁长群如此果断地斩杀众人,还真是为杀人灭口? 在众人心目中刚刚升起来的格调,一下子不知道降低多少倍。 “沈常,你……” 宁长群显然没有料到这一幕,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房将军,在下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联合这个卑鄙小人一起陷害我? “我吃饱了撑的,要去针对一个参加选锋的小小炼脏将领? “如果真是我干的,我手底下的弟兄,会心甘情愿去死?” “那是因为他……” 沈常受伤很重:“他软禁了那些弟兄的家眷,说事成之后保荣华富贵,事不成则灭族,所以那些弟兄才甘愿去死!” “放屁!” 宁长群雷霆大怒:“凭你一张嘴,大家就要信?” “说的好,空口无凭!” 唤作老七的将军招手道:“把人都带上来!” “哗啦啦——” 一群甲士们,带着一群家眷前来。 众人在看到满地的尸体后,无一不嚎啕大哭。 房青云眯起眼睛:“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宁长群,你这出猴戏唱得不错,老夫很久没看过这么精彩的猴戏了。” 孙象宗语速均匀:“不过祸乱选锋,擅杀将士,都是死罪啊。” 他说话的声音语调明明跟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偏偏宁长群感受到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诬蔑!督师,房青云污蔑我!” 他冲着家眷们喊道:“你们告诉大家,我软禁过你们吗?说啊!” “呜呜呜……” “没有,宁将军没有威胁过我们!” 众人不断哭着否认,显然不敢招惹对方。 “督师,末将没撒谎吧?” 宁长群说道:“这些弟兄的妻子,绝对不会说我一句坏话!我绝对没有祸乱选锋! “至于手底下的人,的的确确是我监管不力,我甘愿受罚还不行吗?禁闭、军杖都可以!” 他看着眼前的场面。 知道他们辛辛苦苦准备这么久的局,恐怕早就被发现了。 否则的话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家眷都找来了? “二位觉得,该怎么处理?” 孙象宗看向身边的两人,等待着答复。 “督师!” 刘巡抚连忙说道:“此事非同小可,那些家眷也没有指认,等下去之后再仔细盘查即可,不用这么着急下定论。” “是啊孙督师。” 候公公起身道:“没必要这么急躁,这件事情可以私下里慢慢来。” 虽然万万想不到,姓孙的早有准备,但他们还能赢! 今日之事就算暴露也无所谓。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宁长群是幕后主使又怎样? 把事情压下去。 回头最多把宁长群调走。 事情不了了之,同样能够挫败孙象宗的威望,说明他已经没办法做到赏罚分明,还谈什么治军? “是二位说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今天必须要给个结果,怎么临了反悔?” 孙象宗淡淡说出两个字:“斩吧。” 不光宁长群本人,就连其余人也都被吓了一跳。 事情还没有真正核实! 就要杀人? 这不是别人,是武状元,是武圣啊! 命令下达,蒙广信,老二、老七几名大将迫不及待地聚拢过去,他们早就忍无可忍,终于等来时候。” “不能杀!” 刘巡抚态度变得强硬起来:“孙督师,监管不力,最多也就是贬黜,怎么可能直接要命!” “没错。” 事已至此,候公公也跟着说道,声音中带着威胁:“孙大人,宁将军岂是说杀就杀的?” 然而 不管他们怎么说。 三名得到命令的主将也没有停下脚步,甚至已经把兵器握在手中。 在远方。 更是有一道拿着方天画戟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 另一个武圣,吕籍! 刘巡抚和候公公意识到。 这是真的…… 要杀! 胡闹! 朝廷培养出来一个武圣,要多少年,多少资源? 更别提一个忠心的,肯听话的武圣! “孙督师,你疯了!” 刘巡抚指责道:“你连证据都没有就乱杀人,不怕陛下知道?这可是京军的调来的主将!” “孙象宗!” 宁长群直接撕破脸皮:“证据不足,你真有胆子杀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是隆庆四十二年,皇上亲点的武状元! “我是天下有数的武圣! “你凭什么杀我!” “武圣?” 孙象宗敲打扶手的手指骤然停下。 这位老人在万众注视下,竟然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以至于所有人都愣住,有些不知所以然。 直到笑声戛然而止。 “状元,算什么东西?” 孙象宗再开口说话时,再也不像街坊市井的普通老头,他的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将近百年厮杀积攒下来的煞气,每一个字,都透着统兵无数,睥睨天下的威严。 在场十几万人,竟然同时难以呼吸! “武圣,又算什么东西?” “……” 宁长群不停地咽着唾沫,来缓解心中的压力。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孙象宗命不久矣,可就是这么一个将死之人,压得他这个人间武圣,大脑一片空白! “虚张声势!” “孙象宗!” 极度的恐惧过后,带来的是拼尽一切力量的自我保护意识。 宁长群握住开山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有十几年,没有亲自出过手了吧?以前你瞧不起武圣没问题,但现在! “你,真的还能打赢武圣吗?或者说,你连武圣都不算?!” 是的。 在所有人的记忆当中。 孙象宗的上一次出手,还是十五年前。 这十五年来。 他再也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出手过。 所有人只知道他越来越衰老,如同风中残烛。 “轰——” 宁长群的气息节节攀升,身体周围竟然凝聚出一股近乎化作实质的恐怖力量,他脚下自杀将士的尸体,纷纷在这股力量下化作肉泥! 武圣! “我来看看!你还剩下多少能耐!” 蒙广信、老二、老七等人都不是武圣,仅仅是玄象境,全都被这股来自武圣的力量震退十几丈远。 而那名拿着方天画戟的大师兄,还在赶来的路上。 宁长群顷刻之间来到孙象宗的面前,手中的开山巨斧好似天神开物般劈下,石头搭建的高台轰然碎裂,数不清的甲士被直接掀飞,刘巡抚候公公,各自迅速暴退逃离此地,开天辟地的力量仿佛要把整个军营,把整个凉州城都劈成两半。 方圆百米都被狂风裹挟,所有人耳鸣不止,内脏仿佛随时都会搅碎,绝大多数人想要逃跑都来不及! 直到粗布麻衣的老头,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条银色长龙。 于是,树歇风止,一切归于平静。 没有人看清楚具体的经过。 只知道武圣宁长群的整个身子都空了,定然是被那条银色长龙吞噬殆尽,只剩下几截残肢混杂着血肉,好似雨水般洋洋洒洒的落下,又被老头身体表面一层看不到的屏障阻挡,他的粗布麻衣之上,没有沾染半点污秽,明明处于血肉横飞之中,却像是从天上而来仙人一般神威无暇! 这一刻。 十几万人同时回想起起孙象宗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想起孙督师曾经一人破甲两千二,想起隆庆五十七年死在皇宫,死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的兵部尚书。 那位尚书,也是一名武圣! 没错。 他是老了。 但他还活着。 只要他还活着一刻。 就永远是那个威震天下,那个令无数蛮人闻之胆寒,足足四十年不敢来犯边的人间第一枪圣,孙象宗。 (本章完) 第128章 重掌威望,麒麟之心!(三合一) 第128章 重掌威望,麒麟之心!(三合一) 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只持续了一个瞬间,就好像是一道晴天霹雳,结束过后仍旧万里无云,如果不是地面上多出的几滩血肉证明着发生过什么,十几万人恐怕会怀疑是不是幻觉。 武圣! 武圣啊! 休说是在凉州,哪怕放在整个天下,都是排得上号的强者。 在这名将近百岁的老头儿面前,竟然不是一合之敌,准确地说,连一回合都没有,甚至称不上敌人,完全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 明明十几年没有出手,明明在所有人眼中,已经是风中残烛,只等着入土为安的孙象宗,此时此刻的雷霆一击,就像是在每个人的心中,敲响一口洪钟大吕,震人心肺,久久无法平静。 “威武!” “督师威武——” 军城之内。 在长达半柱香的死寂、震惊后,有人在人群之中喊出十年没有出现过的声音。 “督师神威!” “哗啦啦啦啦——” 这一刻。 十万精锐甲士齐齐跪倒在地,声如雷震,响彻整个凉州城。 这一日。 早就是耄耋之年的孙象宗,用一条武圣的命,捡起他曾经故意放下,又轻松拿回来的威望! 今天的布局,是朝廷想要夺权。 又何尝不是孙象宗的将计就计! 今日之后。 坊间“象宗老矣,尚能饭否”的传闻,恐怕会变成“象宗老矣,尚欲反否”! “督师神威!” 声浪一重高过一重,足足半个时辰也没有停下。 有些年纪较大的将士,甚至喜极而泣,最后发展成抱头痛哭。 他们有的,从年轻的时候就跟着孙象宗。 如今四五十岁,基本上跟了一辈子! 直到这些年沉寂下来,所有人都亲眼看着督师日渐衰老,对于军务的管理越来越少,随时都会离他们而去。 也不怪大家这样想。 事实就是如此。 换作以前,孙督师怎么可能会允许身边存在什么巡抚、监军,更不可能把八大营中的三营都拱手让人。 这样做,不就是在告诉大伙,准备解甲归田,告老还乡吗? 今日的闹剧,不少人都看得出来是在故意刁难督师。 孙象宗要是不反击,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他们也就彻底失望了。 但现在,将士们明白,督师还是那个督师! 这些年,督师只是休息一下。 现在休息好了,就回来了! 一时间,此种气氛的带动下,西北三州以及京城的官员们,都险些跟着下跪,直到最后一刻才反应过来,他们不归孙象宗管,险些弄出僭越的大罪来。 …… “砸了。” 曹樊心头一沉。 他们费尽心机设计的陷阱,成了给自己挖的坑。 本来这些年孙象宗的威望有所下滑,这么一闹,就全涨回去了,接下来朝廷再想接手八大营,麻烦会多得要命不说,最终还要看老头的脸色。 “这还是人吗……” 尹翰文和温秋实等人,仍旧沉浸在刚才的交手中。 武圣,那可是武圣啊! 他们都没看清怎么回事,就变成烂肉了? 怨不得全天下这么多武道天才,都前来参与选锋,谁不想跟这样的人学,这才是武道之圣啊! 曹樊的眼中,更是充满渴望。 选锋夺魁,他势在必得! …… “青色的气……” 十几万人在震惊的时候,陈三石通过观气术,看出武圣和武圣之上的不同之处。 他亲眼所见。 孙督师出招时,体内分明涌现的就是跟所有人都截然不同的青玄之气,也难怪武圣连一招都扛不住。 力量来源都不同,怎么打? 而且,陈三石注意到那杆长枪,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但就是这惊鸿一瞥,让他头回对兵器感觉到惊艳,比之镇岳剑还要好得多,甚至觉得人间都没有第二杆同样品质的长枪。 除此之外,兵器是从哪里取出来的? 他可以肯定督师身上没有携带过兵器,事发的时候也没有人给他送过去,就好像是凭空变出来一样。 陈三石又仔细看。 孙象宗连身上的衣服都打着补丁,唯有右手拇指上带着的亮银扳指看起来价值不凡,说不准也是仙物。 …… “孙象宗!” 刘仲显直呼其名:“你好大的胆子啊,宁将军是朝廷册封的一品上柱国,你、你有什么权力杀他!” “督师,伱做事情未免也太不计后果。” 候公公回过神来,心有余悸地指责道:“你就不怕朝廷责罚下来?” “请罪的折子提前写好,已经交给候公公了,公公尽管交给陛下就好,有什么责罚老夫担着便是。” 眨眼之间,孙象宗又恢复成村口大爷的模样。 他有些驼背地转过身:“老四啊,没伤到吧?” “师父多虑。” 房青云神色如常。 “折子写好了?” 候公公从怀里拿出选锋开始前,督师交给他的折子,里面不是扩军的事情吗,难不成连杀宁长群都一并提前写好了? 那今天要是没有这场戏呢? 宁长群也会在折子送到京城之前死?! 刘巡抚和候公公对视一眼,心中不知道打好多少弹劾奏章的草稿。 孙象宗到底想搞什么! 这些年来。 老东西明明一直很配合放权,今天忽然搞这么一出,究竟是什么意思? 反悔了?! “两位。” 孙象宗重新看向他们,徐徐口开道:“老夫可是在帮你们,宁长群这孩子祸乱选锋,要是不严肃处理,以后你们怎么接手?” “……” 刘巡抚和候公公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这意思,是没有反悔? 杀宁长群,是为立威,为接下来打蛮人做准备? 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武圣啊! “孙督师!” 刘巡抚壮着胆子说道:“就算宁长群死,后面京城也还是会派人来继续接管云中营和天狼营,后续扩军,人事也应该交给朝廷和兵部安排!” “好啊,老夫也没拒绝过你们呀,说话声音不用这么大。” 孙象宗“嘶”了口气,突然想起什么:“刘大人,候公公,你们说,这个宁长群会不会也是受人指使?” 刚刚缓和下来的氛围,再度降至冰点。 候公公一个纵身,好似蜻蜓点水般,直接来到百丈之外,然后才赶紧说道:“咱家不知!就算有,也跟咱家无关!陈大人的圣旨,还是咱家宣读的,怎么可能害他!” 他确实没有参与。 但也能猜到是太子那边的人安排的。 “候公公轻功不错啊。” 孙象宗称赞着,又看向刘巡抚:“刘大人,你觉得呢,宁长群后面还有人吗?” “本官不知道!” 刘仲显声音都有些颤抖,也想赶紧拉开距离,结果一转身,就看见蒙广信和另外两名将军拦住他的去路。 “督师!我真的不知道,十有八九,就是宁长群自己的主意,他一个武圣,哪里还用得着别人指使!”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就看见老头儿缓缓朝自己走来。 “孙象宗!你干什么,真的跟本官没有关系!下去之后,我可以继续帮你查,帮你查清楚,你……你不要过来,不要乱来啊!” 惶恐、惊惧、心虚。 种种情绪夹杂在一起,最后变成自保的原动力。 “砰——” 面对着孙象宗迎面拍过来的大手,刘仲显仿佛看见一个大大的“死”字,他体内的罡气爆发,身上的绯红官袍鼓荡开来,头顶的乌纱帽也被掀飞,就连头发也炸开倒竖,脚下的大理石更是寸寸炸裂,爆发出浑身上下的解数来面对接下来的危机 可他的罡气在那只苍老的大手面前,就好像纸糊的一样脆弱,休说是连阻挡,就是连减慢速度都做不到。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刘仲显死不松口,双眼带着血丝,声音中甚至隐隐带着哭腔,脑海中飞快闪过自己这一生的记忆,如何习武,如何踏入仕途,如何得到赏识,一步步走到今天,成为二品的大员,以及尚且在京城家中的妻儿老小。 终于。 大手还是不可阻挡地落下。 最后关头,刘巡抚心如死灰,收起护体罡气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当大手落在他的肩膀上后,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轻轻拍了两下,耳边响起苍老平静的声音。 “刘大人这么激动干什么,老夫也没说跟你有关系。” 扔下一句话,孙象宗双手负后,步伐缓慢的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当中。 高台上。 二品大员,玄象境界,突破武圣就在近两年,被朝廷寄予厚望,将来极有可能接管凉州政务的巡抚刘仲显,披头散发,狼狈至极地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只是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好似痴傻一般。 “怂货!” 蒙广信哂笑道:“这几年耀武扬威的,洒家道是什么英雄好汉。” “噗通!” 刘巡抚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废了……” 远处,曹樊不忍直视:“巡抚要换人了,这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还节制个屁的兵马!” …… “来人,快快把刘大人带下去好好休息!” 房青云留下来主持局面:“诸位,事发突然人虽然杀了,但接下来还有一大摊子的事情需要处理,所以选锋不得不暂停一日,还没有进行考核的,可以先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想想怎么破解阵法,都散了吧。” 在甲士们的驱赶下。 众人才终于从刚才的一切当中回过神来,陆陆续续散场离去。 “不器。” 等到人走得差不多后,房青云单独说道:“你看明白了吗?” “看明白了!” 孙不器重重点头:“这些人是想夺我爹的军权,输了,而且输得很惨!但是怎么不继续查下去,这个刘巡抚也没有杀?” “还用得着查吗?” 房青云笑笑:“是谁干的,一开始就是明摆着的,做事情要讲究个张弛有度,只要达到目的就是赢,有时候赶尽杀绝反而会适得其反。” 杀一个宁长群没问题。 再杀下去…… 就是跟朝廷开战了。 说到底,八大营目前还不够资格跟朝廷翻脸,威望拿回来就算大功告成。 接下来不管朝廷再怎么安排人过来,也不可能再轻易夺权,更不可能架空。 “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尤其是那个宁长群,不管去哪里干什么派头都足得很,听说前阵子打蛮贼的时候,他还曾经擅自调兵,不服从整体安排,虽然是立功了,但明显就是在夺权。” 孙不器摸着下巴:“不过师兄,我爹早怎么不这么干,非得等到这个时候?” “世间万事万物都非一成不变。” 房青云耐心地教导道:“做任何事情,都需要根据局面的变化来决定,云州十日之后,蛮人的事情不能再拖下去。而且,也有陈师弟的原因在。” “三石?” 孙不器惊讶道:“还跟他有关系?” “嗯。” 房青云没有详细说,转而问道:“行了,你该看的也看了,师兄问你,今天这一场戏,你从里面学到了什么?” “我爹真厉害!” 孙不器思索半晌,给出答案。 “……” 有那么一刹那,房青云差点双腿痊愈,跳起来打人。 …… “恭喜大人!” “第一个甲等!” “……” 离场的时候,不少人前来恭贺。 陈三石倒是没有多少高兴。 前两关他本来就有九成以上的把握,接下来实战不好说,比武才是最难的环节,他必须要赶紧突破到炼脏小成才行。 好在这么一闹,选锋暂停两天,时间倒是足够。 来到军城外面,千寻早早在此迎接。 一路上,陈三石也在回忆今天的事情。 其实,不管怎么明争暗斗,最后都逃不过一个定律,那就是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够赢下游戏。 孙督师明显就是要拿武圣的命来立威。 这首先,就需要真有碾压武圣的实力才行。 那一枪,真是惊世骇俗。 也难怪天下人都挤破头要来争这个真传。 另外。 陈三石还好奇一件事情。 皇帝老儿不也是在修道吗,必然是有所建树的,甚至可能和孙象宗平分秋色,才能把僵持的局面维持这么多年。 否则哪怕只有一方占有明显优势,都不会闹成现在的尴尬局面。 但假设。 皇帝老儿也有突破到武圣之上的法子的话,为什么他不直接教给儿子孙子,还要让他们来跟孙象宗学? 除非。 皇帝老儿的法子,只有他自己用。 而孙象宗的方法,不说很多,起码有一部分特定的人群都能用。 “第三道大题,上阵,也就是实战。” 陈三石回忆着来凉州时,路过的东夷城,也不知道具体是用什么样的方式考核,但是抓紧提升修为准没错。 到家以后,他发现来了客人,自己的干女儿徐玉环。 童氏领着女儿去凉州城南门外的道观祈福。 由于军士们居住的地方在城北,一来一回实在太远,完事之后就在相对较近的陈府住下,三进的院子本来也是空着,又有干亲的关系在,长住也没什么关系。 “玉环,来让干爹抱抱。” 陈三石伸手就把还只会嘤嘤嘤的丫头抱在怀里。 “石哥儿,你别吓到孩子!” 顾心兰要去夺孩子:“你先去洗洗。” 陈三石反应过来,他刚杀完很多人,身上脸上都是血。 小丫头竟然完全不怕,还“咯咯”的笑着用手扒他的脸。 顾心兰这才放下心来。 陈三石说道:“兰姐儿,过几天你拿金子,去找些师傅给玉环弄个金锁,我这个当干爹的,还没有送过礼物呢。” 他如今也算是狗大户,金子银子有的是。 “大人能愿意当这个干爹,已经是我家高攀了,这又让大人破费……” 童氏无以言表:“真希望我家那口子能争点气,给大人派上些用场。” “斌哥挺好的。” 陈三石说道:“今天的考核,他也很稳重,没少帮我的忙。” 资质这种东西,锁定的是上限。 对于士卒们的意义不大。 来到八大营后普通的补药量大管饱,他手底下的人境界都在飞速提升,徐斌不用太久,也能够练骨。 就是可惜,没什么能成长到一定高度的人才。 除非…… 用灵禾,或者是跟灵禾配套的设备搭配起来。 【陷阵死志】啊! 陈三石要是真需要培养高等武将的话,自然是优先培养这批从鄱阳过来忠心耿耿的弟兄。 只是灵禾这东西,暂时还是不敢拿出来用。 尤其是看到督师的实力以后。 再等等吧。 起码,也需要等到他不惧怕别人找上门才行。 陈三石逗着丫头,两名妇人则是在院子里聊天。 “心兰,慈云观里的师父们可厉害了,跟他们祈福灵得很!” “是吗?” “对,自从有了玉环以后,我每天都累得很,今个儿去了趟慈云观,就感觉神清气爽。” “这么厉害。” “慈云观是凉州香火最旺盛的地方,不光是咱们,就连大官儿,还有大宗门的武师们也喜欢去。我今个儿还碰到一个,听说是劈月山庄的庄主,武圣,厉害着呢。”童氏看了眼远处的陈大人,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心兰,你不是也准备和将军要一个嘛。” “嗯。” 顾心兰脸颊微红:“这不是还没动静嘛。” 她心中嘀咕,大婚也有半年,明明平时两个人也没少折腾,怎么就还没有喜象,她都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有问题,万一生不出来孩子咋整。 “下次你跟我一起去慈云观。” 童氏拉着她的手:“里面也有不少人求子的,听说也可灵了,正好等你跟陈将军有孩子,也能跟玉环做个伴儿。对了,你把陈将军一起带过去,听说效果更好。” “好啊。” 陈三石接过话。 他也不想听,奈何耳力惊人,都在一个院子里,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得过几天,我最近忙着选锋的事情,等选锋结束吧,我陪着兰姐儿去逛逛,童嫂嫂一起。” 陈三石听得也有些兴趣。 整个凉州城都去道观,尤其是连武圣都去。 虽然今天见到武圣被秒杀,但他可不会因为这个就觉得武圣不行,怎么说也是人间有数的战斗力。 只能说孙象宗太妖孽,不能说武圣太弱。 “童嫂嫂。” 陈三石好奇道:“你们过去求平安,武师过去求什么?” “好像……” 童氏仔细回忆着:“也是求的平安。” “也求平安?” 陈三石更加觉得好奇,甚至都觉得有些怪异。 习武之人,靠的是自己双手求平安,怎么还需要去求神拜佛? 要是说,这个慈云观是拥有武圣的大宗门还说得过去。 但他来凉州的时候就把宗门大概都记住,休说是武圣级别,连二流宗门里面都没有慈云观的名字,恐怕要排到三流往后。 有什么可拜的? 要么真灵,要么有鬼。 想到这里,陈三石更加不可能放心兰姐儿一个人去。 …… 三进院子的后院,是陈三石专门用来练武的,就算有客人在也不会被打扰。 他填饱肚子以后,就开始习武。 灵禾、宝药再加上兽肉。 三重增益叠加,修炼进度飞快。 眨眼就是两日过去。 陈三石又一次来到突破的临界点。 融合三种枪法而来的合一枪法,已然在他手中登峰造极,快、猛、久,拥有其中任一特性的武者都能够在武道中拥有一席之地,但他,全都有! 并且三种特质合在一起产生奇妙的反应,隐隐演变出一种“狂”的势,这便是枪势! 任何一种兵器,都有势,练出势来,才有可能成为一代宗师,否则就是死的套路功法,在面对同体质同境界的武者时,就不会有任何优势。 跨境对敌,枪法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陈三石手中的长枪呼啸着,似乎在某一刻真的化作狂蟒,练着练着,甚至有从头顶路过的鸟儿被惊得跌落下来,庭院当中才栽下不久的桂树,更是摇摆不止,仿佛随时都会在狂风中折断。 “砰!” 陡然间,心脏开始狂跳,超越常人能够承受的极限。 但这不是身体上出现问题,而是突破的征兆! 心脏,是五脏六腑最强大的位置,同样是人体力量来源的重要根基,一切血液,都是通过心脏供养给身体各个部位的,心脏越强,爆发出来的力量也就越强。 “咚咚咚!” 在心脏的输送下,陈三石体内的龙象之血进一步提升,速度、反应以及力量都提升将近一倍。 炼脏小成,燃心! 【功法:合一枪法(小成)】 【进度:0/2000】 【效用:……,……,玄元五脏体,麒麟心】 【麒麟心:玄元五脏之一,结合七窍玲珑,战斗天赋超绝常人,三十个回合之内,必定能破解敌方招式套路!】 麒麟心! 陈三石最近又恶补不少书,对于各种武道体质也有所了解,不再像之前那般见识匮乏,什么都不知道。 麒麟体,同样算是武圣之体。 而且它是唯一一个,能够增加习武悟性的体质,不单单是肉身上的提升。 严阁老的孙子严长卿,就是此种体质。 其中最重要的麒麟心,被熟练度面板单独薅出来安在身上了,而且还和读书技艺带来的【七窍玲珑】结合产生反应。 三十个回合之内,必定破解敌人的战斗套路! 这是什么概念。 也就是说,不论什么境界,只要撑过三十个回合,就能够找出对方的破绽,再击而破之! 撑下去,对于持久的陈三石来说,向来不是问题。 当然,前提是境界差距不那么大。 就比如让现在的他去打孙督师,自然就屁用没有。 打炼脏大成或者圆满的话…… 人人都知道,炼脏小成和圆满两者之间的差距是天堑。 因为燃心不过是炼脏圆满后暴血的雏形,雏形打完全体,意味着什么自然不必多说。 之前陈三石还真没有太大的把握。 如今拥有【麒麟心】后,倒是多出几分胜算,但也丝毫不敢轻敌大意,毕竟那群人都是货真价实的天才,体质、功法以及使用的药物都是极品,跟以往任何对手都不一样。 总之,不论胜算几何,都没有时间了。 几天后就第三关上阵,然后紧接着就是第四关实战,再加上第五关摸骨,一口气全部考核完成。 他只能够尽人事听天命。 另外。 选锋考核昨天下午继续,到今天,关于闯阵的结果已经出来。 只有路书华、曹樊、严长卿等寥寥几个人得到甲等,而且全都是擦这边过的,差一点首根檀香就要烧完。 这些人,也就是接下来真正的对手。 “老爷练完了?” 司琴早早蹲在门外,听到没动静后才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得到同意后端着一碗汤药进门:“夫人亲手熬的大补汤,吩咐奴婢务必伺候老爷喝下。” 自从说要孩子后,顾心兰就去外面买来补药顿顿喝,两个人一起喝。 这药主要是养生,没什么副作用。 “你告诉夫人,再给我补,我怕她受不住。算了,我亲自去吧。” 陈三石把药倒掉,径直去了前院主卧。 …… 军城。 几日下来,舞弊案的痕迹,早就被抹除得干干净净,演武场内一切跟往常一样,就是主考官少了一个。 刘巡抚最近抱病不出,还写折子要辞官,说什么也不肯干了。 据说朝廷已经临时从隔壁州抽调一位武圣过来,担任新的巡抚。 至于宁长群的死,压根没人再提。 朝廷也没有任何对于孙象宗的惩罚,看起来真的就这么不了了之。 李千总等到人到齐后,高声宣布第三关的内容。 “各位将领,想必你们很多人来的时候,已经注意到东夷城的情况。 “是的,那就是你们的第三道大题! “上阵,杀敌! “考核的内容很简单,今天晚上东夷城里的叛徒们会出城突围,到时候你们谁杀敌多,谁的成绩就好! “杀敌四百人以上,为甲等,三百人乙等…… “一个练骨等于四十人,一个炼脏等于一百人,更高的就不用你们负责了。” “都听清楚了吗? “好,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准备,一个时辰后,出发!” “……” 杀敌。 陈三石还以为会考验谁能带兵把城池攻下来,没想到考核内容这么直截了当,说白了就是比谁人头多。 仔细想想也对。 选锋将领人数众多,给多少人马、谁先攻城,攻城伤亡过大怎么办这些都是问题,也只有直白的考试内容才能做到相对公平。 他拿起五十石大弓。 一个时辰后所有人集结完毕,在几名镇营副的带领下出城。 此时此刻的东夷城,足足五万好似铁桶般的众多兵马团团围住,其中一万人是玄武营,其余四万都是凉州卫所兵。 统率玄武、飞雄两大营,督师弟子中唯一一个武圣,曾经被认为是接班人的吕籍将军,也在这里。 “孙象宗,我操你娘!” 城墙之上。 一名手持长刀的中年男人,情绪激动地叫骂着:“我恨不得食汝肉寝汝皮,早晚要让你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你有本事就出来,亲自跟我决一死战,把我们堵在城里,自己当缩头乌龟,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么恨督师?” 陈三石隔着许远都能感觉到泼天的仇恨。 “这人是七绝门门主,张怀民,通脉境界。” 李千总解释道:“五年前,八大营刚调到凉州的时候,整个西北边境烂的不像样子,贪官污吏自然数不过来,草菅人命的事情也是天天都有,最夸张的时候,这群宗门弟子走在大街上,看见谁家娘子、女儿好看直接就抢走,甚至还有夜间闯入百姓家门,当着别人丈夫的面…… “督师整顿完军伍后,就派出几千号人出去,费三年时间,把整个北境数州,从府到县全部扫了一遍,查到一个杀一个,才让他们有所收敛。 “这个张怀民自身没做过什么恶事,但他的子嗣十分骄纵,什么事情都做过,可谓恶贯满盈,自然是难逃一劫。 “姓张的一直怀恨在心,前阵子和蛮人开战的时候,就找个机会通敌,企图用这种方式来报复。” 在陈三石的记忆中,对这事儿有印象,督师调来之前,整个北境真是彻底无法无天,光天化日杀人的都有。 只要关系够硬,县衙根本就不会多管,要是银子送的够多,搞不好还会倒打一耙,害得人家破人亡。 “吕将军!可以开始了!” 等到选锋将领到齐之后,吕籍冲着部下点头。 副将心领神会,立马开始传达命令。 很快,东夷城的西城门外的将士全部撤走,只留下三千飞雄营的将士,看起来成为东夷城内叛徒们的唯一活路。 围师必阙。 攻城的话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逼迫他们出来,是考核的最好办法。 而且他们肯定会出来。 因为城内断粮足有半个月,恐怕连观音土都吃干净了,再困下去就得人相食,倒不如出来拼一把,哪怕逃走一个两个也是希望。 “我是玄武营的参将,姓关名继增,也是你们接下来的主监考官。” 关继增操着震耳欲聋的嗓门,给众人讲述更加细致的规则: “等会儿城里的人出来以后,我手底下的弟兄会上去杀敌,你们需要跟着一起,不会有人给你谦让,所以你们要用出各自的本事,能抢到多少是多少,会有人给你们记着数,记住了吗?” 就在他们后方二里地,已经用木头搭建起十个高达八丈的云楼,每个云楼上面都站着负责计数的人。 “还需要抢?” 选锋将领们面面相觑。 城里面总共也就一千五百名弟子,而跟守在外面的飞雄营将士,就足足有三千人,而且个个摩拳擦掌,完全不会故意给他们机会。 杀到四百人才是甲等! 虽然说高境界武者一个会抵很多,但飞雄营也有很多将军在,同样能够在击杀高境界武者。 无异于虎口夺食,真是难度颇高! 所有人根据关继增的安排,在西城门外三百步左右的距离排列开来,故意留下突围空间,等待着城内的人出来。 选锋将领们则是站在最前沿,全神贯注地盯着城门,准备第一时间冲上去抢着杀敌,生怕凑不够人数。 这一等。 就是足足三个时辰。 从下午一直等到天黑。 城内的人也不傻,哪里看不出来,这是等着他们送死,肯定还是要犹豫的,直到亥时,也没个动静。 有不少选锋将领,都等得把兵器放下,坐下来闭目养神了。 “莫不是全都饿死了!” 白庭芝急得想去攻城。 “嗡——” 就在所有人以为恐怕要等个两三天的时候,午夜子时,城门终于洞开。 西城门是小城门,一共只能容纳四人并肩而出。 “突围,师兄弟们,突围!” “……” 先是嘈杂的声音配合上脚步声,最后,第一批七绝门的弟子们冲了出来。 “来得好!” 选锋将领们纷纷打起精神,只等着七绝门弟子来到军阵前方,和他们短兵交接,然后奋勇杀敌,争夺斩首数量。 “咻——” 然而,第一个七绝门弟子刚刚出现,迎接他的便是一支穿甲箭矢,被直接射穿面门,当场暴毙! “咻咻咻咻——” 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城门本就不宽,宗门弟子几乎是还没跨出大门就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尸体不一会儿就堆积成山,根本就没有一个能跑得出来的。 看起来有足足一整队的弓弩手堵在城门前! 搞什么?不是让他们杀敌吗,拿弓弩手堵着作甚?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 哪里有什么弓弩手,只有一名穿着玄青色长袍的年轻将领在不断拉动一张等人高的超级大弓,他有手握着数不清的箭矢,拉弦的动作快到出现残影,每一箭射出,都是一条人命收入囊中。 “陈三石?” 曹樊大怒,也拿起自己的弓箭去射。 弓箭,自然是人人都可以使用的。 事实上,很多人也都带了,早就想到用远程攻击争夺数量的好办法。 但…… 为了给城内指人留下逃跑的空间,引诱他们出来,大家伙可是在三百步开外啊! 在军伍中混的。 说完全不会箭术绝对不可能,精通箭术的也有不少,但最多七八十步能射中目标就算是不错了。 这三百步开外百发百中是什么鬼! 而且放箭的速度,眨眼之间就是两三箭,刚好把西城门堵的死死的,一个都出不来,哪里还有别人的份。 “陈将军威武!” 白庭芝大声喝彩:“神箭!神箭!” “你是傻子吧,他也是你的竞争对手!” “我早晚都是要跟着陈将军的,有什么大不了?” “……” “该死!” 曹樊、路书华的箭术都还不错,也拿着二十石左右的弓箭,但是射不准啊! 这么远的距离。 五六箭射中一箭就算不错! 眼看着陈三石已经杀死几十号人。 他们也顾不上颜面,脱离军阵,冲到百步左右的距离,即便是这样,也还是根本没法儿比。 拉弓、搭箭、瞄准,哪一个不需要时间? 偏偏姓陈的就是不需要! “一百五十七,一百五十八……” 陈三石在心中默默计数,手上也没有停下。 这些人大多数是练骨、练血,偶尔有初入炼脏的也因为空间狭窄无法躲闪格挡,就算身上穿着城内的甲胄,三箭之内必死,根本出不来,以至于真正的厮杀还没开始,他就凑够甲等标准的三分之一。 但估计对方也要改变策略,不可能继续白白送死。 果然。 城门安静下来,等到再有人的时候,已经举着玄铁重盾。 四面盾牌如同铁山顶在前方迅速推进。 “铛铛铛——” 大弓再厉害,也还不够射穿厚重的钢铁盾牌。 等到盾牌在城门口立住以后,众多宗门弟子鱼涌而出,朝着四面八方逃窜而去,又被飞雄营的将士们拦住。 厮杀正式开始! 但这丝毫不影响陈三石的收割速度。 他寻个高处,基本上放出一箭就是一条命。 其余人则是加入混战之众,拼命去跟飞雄营的人抢着杀敌,费力气不说还有遭遇高境界武者的风险,最关键的是效率低下! “三百九十九!” “四百!” 陈三石刻意挑选练骨、炼脏境界,收益最大的武者来射杀,所以没多久,就成为第一个完成甲等考核目标的。 他正准备继续的时候,忽然察觉到异常。 用观气术来看,眼前密密麻麻的人,都是强弱不同的气。 而在众多的“气”中,有一道极为特殊。 不是因为有多强,而是因为与众不同。 黑红色! 毒兽! 和毒兽体内的气相似! 但是看起来颜色更深。 毒兽的气,怎么会出现在武者的身上! (本章完) 第129章 妻怀身孕,争夺魁首!(三合一) 第129章 妻怀身孕,争夺魁首!(三合一) 散发着黑气的人没有露脸,而是躲在城门口的盾牌后面,伺机而动。 从刚才捕捉到的一瞬间来看。 这股气息,不比许多通脉境界的将领弱。 观气术不会直接把境界描写出来,只能判断个大概,陈三石目前只有炼脏,判断能力自然也有限。 如果是通脉的话…… 张怀民! 七绝门作为凉州的二流宗门,上上下下只有一个通脉和四个化劲。 也只能是张怀民了。 这人身上怎么会有黑气? 而且时而涌现,时而收敛,不是一直都有。 是吃了毒兽得到的。 还是把猛兽变成毒兽的力量源头导致的? 陈三石没有靠近。 炼脏之上,不在他们的负责范围,再加上人数凑够,完全没有必要去逞能冒险。 他一边继续用弓箭收割低境界武师,一边用观气术探查其余人,最后发现只有张怀民身上有黑气,或者说只有他展露出来过。 “师兄弟们,冲啊!” “只要能出长城,我们就是草原天族臣民!” “……” 事已至此。 七绝门的弟子们无路可退,就算投降也是杀头,不如殊死一搏,夺取最后的一线生机,宗门弟子爆发不可思议的战斗力,堪比【陷阵死志】。 只可惜。 硬实力的差距过大。 飞雄营的精锐们战斗素质极高,又有许多化劲之上的将领打头阵,不出两盏茶的时间,一千五百名七绝门弟子,就只剩下最后两三百。 这下,还没凑够人数的选锋将领们更加慌了。 曹樊、温秋实、路书华等人顾不得危险,冲入人群当中寻找炼脏境界的武者厮杀。 “站住!” 温秋实手中拿着双刀,追杀着一名看起来初入炼脏的武师。 他的环首双刀抡起来,好似两道弯月从天而降,一刀接着一刀,一重叠着一重,一招比一招更加凶险,仿佛无穷无尽。 劈月刀法! “刀法不错。” 陈三石凭借【麒麟之心】分析着对方的路子,很快就看出门道,知道对方这套刀法的特点是什么。 当然,不亲自过招,只是用眼睛看,还不至于能找到破解的方式。 这个温秋实。 别看整日跟个哈巴狗一样,但和他一样是个炼脏小成,据说只差一线就能炼脏大成,刀法也练得很好。 没辙,毕竟是劈月山庄的少庄主,有个是武圣的爹。 “铛铛铛铛!” 温秋实整个人好似旋转的刀轮,不断轰击着一名七绝门弟子的长剑,双方同样是炼脏小成,但差距很大。 不出十个回合,就招架不住,连手里的剑都脱手掉落,整个人被直接从中间劈成三份,热血四溅! “还差一个炼脏!” 温秋实心中盘算着,他冲到城门附近,注意到盾牌后面藏着的人影:“张怀民?!” “砰!” 一声巨响。 沉重的玄铁重盾直接掀飞朝着他砸过来,好像一座从天而降的钢铁巨山般无处可避,温秋实双刀齐出,暴血状态下火力全开,总算是把盾牌砍飞出去。 不过与此同时。 先前一直躲藏在盾牌之后的张怀民已经来到他的身前,手中的长剑就要直指咽喉,电光火石之间,又有一杆长矛挡下剑刃。 “你去别处!” 关继增拿着长矛:“炼脏之上,不需要你们参与。” “多谢关将军!” 温秋实心有余悸的抱拳,赶紧操着刀前往别处。 “张怀民!” 关继增以长矛指着对方:“你束手就擒吧,就算是能离开东夷城,前面也还有长城,即便真到了草原,伱以为蛮人会瞧得起你?” “少废话!你们这些孙象宗的走狗,都该死!” 张怀民咆哮着,手中长剑被一股透明的气包裹着,和关将军的长矛厮杀在一起,足有二十几个回合。 两人境界都是通脉。 但或许是久经沙场,或许是功法特殊,关继增逐渐占据上风,在双方兵器对峙的时候找到机会,一脚踏在敌人胸口。 劲力包裹下,其中力量何止万斤。 张怀民整个人好似断线风筝般飘出去,硬生生在城墙上撞出一个人形凹陷,眼耳口鼻鲜血四溢。 关继增就要上去结果其性命。 “不好,黑气又出来了。” 一直在留意这边的陈三石敏锐地发现,七绝门门主体内飘忽不定的黑红色的气,陡然变得浓郁起来,彻底覆盖原本正常的无色气息。 “咻——” 陈三石拉弓一箭,想要帮助关继增赶紧解决对方。 虽然还不清楚黑气在人身上会有什么样的效果,但也知道绝对不会是好事,能弄死还是赶紧弄死。 然而。 本该身受重伤的张怀民竟然是直接跳起,在体内黑气的作用下,身体周围的气息节节攀升,最后近乎化作实质。 同样的力量曾经体现在刘巡抚的身上过。 这是……罡气! 玄象境! “突破?” 陈三石蹙眉。 黑气能助人突破? “什么?” 关继增自然也看得出来:“张怀民,你什么时候突破到玄象境的,以你的资质,起码也还要十年才有机会突破。” “我成了?我成了!” 张怀民看着身体周围的罡气,似乎连自己都没有想到:“老天都要助我报仇,杀杀杀,杀死你们这些恶人,为我儿报仇!” “铛——” 又是一次交手。 劲力化罡之后,对于实力的提升何止倍增? 只有通脉境界的关继增怎么可能还是对手,仅仅两个回合便败下阵来,腹部被剑罡戳穿,倒在地上吐血不止。 “杀!” 张怀民陷入癫狂状态,剑刃裹挟着罡气夺命追杀。 就在此时。 远处一声巨响。 疏忽之间,好像一切都被静止。 夜空之上。 一道伟岸的身形陡然显现,他的甲胄在霜白月光下形同发黑的烈焰,手中方天画戟更似天降神兵。 “轰隆——” 方天画戟伴随着惊涛骇浪般的力量从天而降。 “吕籍!你也该死!” 张怀民完全不惧,脚下一踩,提着剑直冲云霄,在数丈高的半空中对上方天画戟。 “咔——” 下一刻。 张怀民手中的剑刃断裂,如同炮锤般砸落回来,在坚硬的黄泥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躺在里面浑身骨骼粉碎,再也动弹不得。 手持方天画戟的吕籍落地,砸出另一个深坑。 他大步走过去,像是拎鸡仔般把张怀民拎起来,然后又抛飞出去,脑袋在城墙上砸个稀巴烂,结束这场战斗。 初入玄象境,和武圣之间的对决! 陈三石看的认真。 这还是头一回直观看到武圣的战斗力,真不愧是一个“圣”字,根本就不是人类的范畴。 但即便如此,也还是被孙象宗秒杀。 “师父!” “门主!” “……” 七绝门的弟子们彻底变得六神无主,很快就被屠戮殆尽,一个活口都没有剩下。 最后,算上陈三石在内,这场考核只有四个人得到甲等,其余全都是乙等及以下。 “进城搜捕漏网之鱼。” 数千名将士涌入城内。 吕籍把关将军扶起,关切道:“如何?” “无大碍!” 关继增抱拳:“末将无能,连张怀民即将突破都不知道,险些酿成大错,造成巨大损失。” “不怪你,我也没想到。” 吕籍拍拍肩膀:“下去疗伤吧,换别人来收尾。” “谢将军!” …… 东夷城战役结束。 飞雄营的将领们负责打扫战场,剩下的数万兵马则是都有序地各自归营。 两日以后,举行选锋考核的最后两关,比武和摸骨。 “没有人发现异常么。” 所有人都把张怀民的临终突破当成一场意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毕竟战斗中突破并非不可能,有不少这样的例子。 恐怕只有拥有观气术的陈三石,看出不对。 他还注意到。 张怀民在爆发出玄象境实力不久之后,体内的气就开始极速衰落,不光是黑红色的气息,自身的气息也在衰落。 按照那个状态下去,就算吕籍不出手,大概不用多久,七绝门门主也会气血衰败导致暴死。 看样子,那股黑气能够带来力量上的短时间爆发,但代价是燃烧性命吗? 好诡异的手段! 通脉到玄象,听起来只是一个境界,其实中间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不知道把多少人一辈子卡的死死的。 而且境界越高,差距就越大。 玄象就是一方主将。 整个八大营也就那么几位。 倘若换成地方上非精锐军队,玄象境完全可以是最高统帅。 那位凉州的赵总兵,貌似就是玄象境。 武圣近些年再怎么爆发式增多,终究也就那么几个,仍旧是凤毛麟角,人间稀有,否则也不敢称圣。 如果那股黑红色的不明玄气,能把一个通脉境界的人拔高到玄象境,那么有没有可能把玄象境拔高到武圣境界? 这是多么可怕的能力! 更加诡异的是。 张怀民自己好像不知道。 没错。 凭借陈三石的洞察力,能够看清楚任何人的微表情。 突破到玄象境界的时候,张怀民明显是处于狂喜的状态,连自己都没有任何准备,对于罡气的运用也不熟练。 再加上黑气时而出现,时而消失,根本不受到他本人的控制,也不知道是藏在体内什么地方,何时会被调动出来。 要真是这样的话…… 难不成是有人把黑红色的气,“种”在他体内的,目的是什么,怎么做到的,是什么人干的? 巫神教? 这种诡异,类似于邪魔所为的事情,陈三石唯一能联想到的,就是进行过血祭的巫神教。 意义何在? 朱黑之气,又是从哪里弄来的? 山里? “下次打猎的时候,要试着往深处走走看看。” 陈三石心中想道。 这可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从云州十日的经历来看,要真是巫神教捣鬼,就绝对不可能是针对一个人,说不定就要对付八大营,对付孙象宗,甚至整个凉州。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当然,这些还都只是猜测,甚至是臆测,没有任何证据线索的无端联想,也有可能是错的。 但无论如何都要试着查查看。 “好马儿!” 离开东夷城不久,千寻就跑来迎接,陈三石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技艺:御马(精通)】 【进度:(409/500)】 御马技艺也快突破。 如今都日行两千里以上,再突破就真成异兽了。 除此之外。 医术暂时被搁置,等到选锋结束还是要捡起来才行,见药识方这类都给予自己不小的帮助。 读书技艺提升的越来越慢。 陈三石总结发现,需要不断翻阅不同类型,甚至是不同文字的书才能得到提升,街面上常见的书本,对于熟练度的提升慢到可怕。 读书真是一件难事。 “城门怎么关死了?” 他们暂时不归任何人管,考核结束后自然是各自离去,再加上白鹄马的速度,陈三石是第一个回到凉州城的。 但此时此刻的城门,被闭得死死的。 负责看守城门的千总严肃地通知:“今夜宵禁,所有人不得出入城池,包括负责围剿东夷城的弟兄,也辛苦在城外找地方住一晚上!” “这位千总!” 陈三石高声问道:“城里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确实出事了,而且很大。” 千总核实过他的身份后,开口道:“不过不是机密,告诉你也没事,半个时辰前,玉女阁内门一百多号弟子,包括门主在内,几乎同一时间死亡,嗯,大概率是巫神教干的,所以封闭城门,全城搜捕。” “这么多?” 陈三石惊讶。 玉女门是和七绝门一个档次的二流宗门,门主是通脉境界。 能短时间内杀死一百多号人还能逃走,起码也要二十人以上同时动手吧,更别说还要加上通脉境界的门主。 如今一封城,这么多人无论如何也该抓到一两个。 “在下知道了!” 陈三石勒转马头。 其余陆续赶来准备进城的将士们,也都被劝返。 …… 封城持续足足三日,连选锋都都被延后。 陈三石被安置在西夷城的军营里面暂住,期间也没有闲着,借助灵禾的效果抓紧修炼,虽然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突破,但能提升一点是一点。 【功法:合一枪法(小成)】 【进度:129/2000】 值得一提的是。 随着境界的提升,他对于灵禾的吸收效率也变得增高不少,因此修炼的速度,不会因为大多数人一样因为境界高难度大而减慢。 这天下午,他们终于得到通知,可以进城了,选锋两日后继续。 但是,这次搜城似乎,一无所获。 没错,一个人都没有抓到。 巫神教杀完人以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无影无踪,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难道杀人的不是巫神教,是鬼不成?” 白庭芝抓着头发:“咋可能逮不到人呢!” “是啊……” 唐盈科跟着说道:“凉州城是很大,但藏身的地方就这么多,事发之后立马封城,照理来说怎么也能找到线索。” 他被排挤后,就跟白庭芝熟络起来。 “怕什么,是鬼也被督师镇住了!” 有一名通脉境界的将军十分不屑:“等着吧,早晚的事情。” 能不能抓到不好说。 但有一点倒是真的。 巫神教真的不敢对军队里的人下手,死的都是宗门子弟,偶尔世家豪族也会遭殃。 “陈大人再会!” “再会。” 陈三石点头回应,态度不冷不淡。 一次是在山里,一次是九宫八卦阵。 两次的紧要关头,对方都出言提醒,无论如何也算是一份人情。 至于顾忌世子不敢跟他走得太近,完全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唐盈科父亲在京城为官,就算他不怕,也要为父亲考虑才行。 又不是所有人都像白庭芝一样天不怕地不怕,连个亲人都没有。 陈三石本打算请对方喝顿酒,但曹樊等人在旁边看着,实在担心连累对方,就没有多说话。 凉州城很大。 即便一夜之间死人众多,表面看起来也还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回到陈府。 陈三石还没进门就听到很热闹。 “老爷。” 司琴躬身行礼,上来牵马。 陈三石下马问道:“又来客人了?” “嗯嗯。” 司琴应道:“来了几位客人,就在专门接待待客的厢房里,老爷可以去看看,有喜事儿。” “哦?” 陈三石来到厢房。 墨画把他领进去。 就瞧见屋里都是女眷。 童氏,一些部下的发妻,以及孙璃都在。 “陈大人回来了!” “见过陈大人。” “大人回来了,那我们就不打扰,先告辞了。” “……” 女眷们迅速离去。 最后只留下孙璃。 “石哥儿。” 顾心兰起身解释道:“这两日城里不是出事儿,璃妹妹担心我,专门来护着我。” 孙璃回来以后潜心练刀,如今也是名炼脏武者。 “多谢师姐!” 陈三石抱拳。 “都这么熟了,你还跟我客气。” 孙璃难得笑着说话:“恭喜啊师弟。” “恭喜我?” 陈三石看向脸颊微红的兰姐儿,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有了?” “嗯。” 顾心兰咬着嘴唇。 “好啊。” 陈三石心中情绪有些复杂,谈不上高兴,也谈不上忧虑,毕竟是两辈子头一回当爹,没有什么经验。 他拉着兰姐儿坐下来号脉,确认真的是喜脉。 孙璃打趣道:“小师弟,你还会号脉?”“以前跟蒋医官学的。” 来到凉州后,蒋医官他们还在药房工作。 陈三石说道:“兰姐儿,以后你别再出去抓药了,不管是吃的还是喝的,都由我亲自负责,两个丫鬟不够用的话,我再去雇两个。” “你兰姐儿我有这么难伺候吗。” 顾心兰说道:“司琴和墨画都机灵勤快,你忙你的就行,实在抽不开身不回来也行,家里有璃妹妹看着呢。” “不回来也行?” 陈三石心说怀孕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这是播种完成就用不上自己了。 “是啊小师弟。” 孙璃正色道:“明天就是选锋最后一关,你还是全心全意准备吧,我爹……对你寄予厚望,虽然他这人嘴有时候比较硬,但我能看得出来。 “你的九龙体比不过他们,最好在比武的时候多赢几场,这样起码也是个内门弟子,这样的话过两年,还是有机会升为真传的。” 选锋结束以后,会根据成绩不同划分地位,决定接下来分配到资源的多少。 但并不是一成不变。 总不可能有人后来屡立战功,又有顿悟或者奇遇致使境界突飞猛涨,只是因为选锋成绩不佳就完全不给机会。 其中七师兄,曾经就是内门弟子,后来立下战功突破玄象后升到真传的。 当然,最差也得是内门。 “可惜。” 孙璃惋惜道:“其实还是能夺魁最好……” 陈三石颔首。 他明白孙璃的意思。 外界都在传,今年谁夺魁,谁就能得到真传,其中很可能有包含武圣之上的法子,和先内门后晋升成真传完全是两个概念。 所以,能夺魁还是要夺魁。 炼脏圆满! 哪怕是温秋实,也是个不错的对手。 比武对于陈三石来说,就是最后一关! 他不歇片刻地修炼两天一夜,直到考核前一天才睡了个好觉来养足精神,然后就接到通知去参加比武。 “全力以赴吧!” 陈三石在心中给自己打气,骑上白鹄马来到军城。 演武场上。 擂台已经搭建完毕,总共有十几个擂台。 仍旧是李千总负责宣布规则。 “这些竹签是甲乙丙丁戊己…… “你们都上来抽签,抽到相同的即为对手,在擂台上进行比武对决,谁能把对手打下擂台就胜出。 “胜出者对战相应场地的其余胜出者,依次循环,主考官们会根据名次不同给出成绩,直到最后两位,争夺魁首。 “所有的比武,会在今天一天时间内结束。 “另外再提醒一句,虽然可以认输,认输之后,也会有人去救你们,但到底是刀剑无眼,也还是有可能重伤,甚至出人命,想弃权的话就尽快。 “等到比武开始以后,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反悔就来不及了。 “还有,不管在座各位的令尊是何方神圣,事后都不得进行报复,否则的话,一切成绩取消,而且会一查到底! “好了,还想继续参与选锋的,都上来抽签吧!” 选锋将领们陆陆续续抽签的时候,城墙之上的主考官、监考官,以及来自各地的官员也都慢慢到场。 候公公跟往常一样,坐在第一排右手边。 而左手边坐着的,则是新来巡抚,裴天南,朝廷如今的八大武圣之一,权力更是极高,节制两州兵马不说,最关键的,他是侯爵! 隆庆七十多年来,仅册封过三个侯爵,他就是其中之一。 永义侯! “裴大人!” “裴大人好久不见,雄风依旧不减啊!” “……” 进场的官员,无一不是先跟他打招呼。 “候公公。” 裴天南悠悠开口,语气当中带着质问:“你和刘仲显失职失的是不是太严重了?宁长群是陛下钦点的大将,太子殿下更是对他青睐有加,说死……就死了,还当这么多人的面?你们让朝廷的颜面往哪里放!就不知道拦着点吗!” “呵呵~” 候公公翻着白眼:“裴大人,你可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那孙象宗十五年前,当着你的面捅死当时的兵部尚书陈大人,那可是你的恩师,也没见你拦着点儿啊。” “他就不会老么!” 裴天南握紧拳头:“明明都说他快死了!” “咱家怎么知道。” 候公公阴阳怪气地说道:“不然等会儿他来了,裴大人先过过招,探探虚实?” “你!” 裴天南冷哼道:“反正,本侯爷不会跟你们一样丢人现眼,起码不会跟刘仲显那个废物一样,被吓成傻子!” “算侯爷有骨气,咱家今天就看你的……” 候公公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裴天南倏忽起身,冲着前方抱拳一礼,恭恭敬敬地说道:“见过孙督师!” “嘁~” 候公公白眼快到天上去,跟着起身行礼。 “是小裴啊,不用拘谨,坐。” 孙象宗自顾自地坐下。 裴天南亲自倒茶。 孙象宗看着茶碗,问道:“听说前几年,你也突破到武圣了?” “不敢不敢,哪里敢在督师大人面前称圣。” 裴天南笑呵呵地说道:“算起来,我也就是你的徒孙辈的……” 当年。 兵部陈尚书,就是得到孙象宗的指点才突破武圣。 “别,老夫可担待不起。” 孙象宗喝着茶:“行了,让他们开始吧。” …… “来的竟然是他……” 侧翼角落,房青云收起手里的书卷。 巡抚是临时抽调来的,事先没人知道。 “这人我没见过。” 孙不器嘀咕道:“不过看他这低三下四的样子,估计还不如刘仲显呢,也就是名头吓人。” “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此人是出了名的笑面虎。” 房青云教导道:“有时候懂得以退为进的人,才不好对付,明白吗?” “咋样,你查到了吗?” 孙不器看着地上的一摞子书:“有九龙之体成为武圣的吗?” “目前没有,倒是你姐的火莲武体五百年前出过武圣。” 房青云重新打开书:“我再查查看吧。” …… 抽签结束。 比武总共五轮。 第一轮,陈三石对战的是一个来自幽州武将世家的官宦子弟,炼脏精通修为,两个回合都没撑住,就被他抡下擂台。 看得城墙上观战的老爹眉头紧皱。 第二轮,陈三石对战的是个雁州的宗门子弟,境界跟他一样,是炼脏小成,七个回合的时候被他赢下。 换做鄱阳的炼脏小成。 根本不可能撑得过三个回合。 但参加今年这场选锋的都是天才,自然没那么容易。 当然,也没什么压力就是了。 最主要的,还是不是奔着杀人去的。 虽然比赛的规矩,是意外致死不需要负责,但绝大多数人互相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喊,除非是胜负难分,否则的话也都会有留手,不会轻易伤人性命。 陈三石也是如此, 他都是想办法把对方打下擂台,否则全力以赴,五个回合之内绝对可以搞定。 第二轮结束后,人少了一半。 留下来的,绝大部分都是炼脏小成以上的人,只有白庭芝例外,他近两天突破到炼脏精通,刚刚还越境打赢一个炼脏小成的宗门弟子,虽然赢得很辛苦,打了足足有将近一百个回合,但的确是赢了,打到最后两个人都气血枯竭,拼起肉身的力量,自然是金刚之体赢。 严长卿十分倒霉,才第二轮就遇上路书华,这位本来被不少人寄予厚望的“麒麟子”,在一场酣战之后早早被淘汰出局。 接下来有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中午一过,就是第三轮。 陈三石再次轻松赢下。 对手五个回合后就直接认输,他自然也没有必要苦苦相逼。 倒是有人就没那么轻松了。 雁州谢思述,对上通玄剑宗的少宗主路书华。 这两个人,都是炼脏圆满外加先天武圣体,打得难解难分,互换一剑之后,路书华惨胜。 但这也意味着他接下来要吃大亏。 白庭芝也没能继续走下去,倒在第三轮的擂台上。 “温兄,咱们切磋二十个回合,我回去能跟父亲交差以后就认输,如何?” 唐盈科客客气气地说道。 他此行本来就是被父亲逼着来的,说是要提升经验,好好磨练磨练,但自己清楚自己什么水平,走到这里已经算是不错。 “好啊。” 温秋实拿着双刀:“那就赶紧的吧。” 两人的话是站在擂台上说的,声音不大。 比武开始。 二十个回合,很快结束。 唐盈科也的确不是温秋实的对手,打到这里也差不多来到极限,他本来打算收剑,结果诧异地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劈月双刀的力量一刀比一刀更高,刀刀都带着可怕的杀意,在他的双眼中,几乎化作一道可怕的,由刀刃组成的龙卷风! “温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盈科拿剑右手的虎口鲜血四溢:“咱们说好的……” “谁跟你说好的?!” 温秋实面目狰狞:“今天,你不留下一条手臂可不行!” “为什么!” 唐盈科不解:“就因为我没和你们一起……” “你还敢说!” 温秋实恐吓着,手中的环手双刀挥舞得更加眼缭乱:“谁让你帮不该帮的人,站不该站的队!” 本来在闭目养神,等待下一场比赛的陈三石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这位唐兄必须要赶紧认输才行。 “认输,我认输!” 唐盈科显然明白这点,一边高声喊着,一边拼劲最后的力气格挡招架。 负责这片区域擂台的通脉将领,闻声后立刻冲上擂台。 “咔嚓!” 但在最后关头,唐盈科还是没能撑住,手里长剑被打落在地,环首刀悍然劈在他的肩膀上,撕裂肌肤,劈开骨骼,就要把整条臂膀连根斩断! “住手!” 通脉将领抽刀弹开对方:“他已经认输,差不多够了。” 温秋实被震退数步,不得不停下来:“算你运气好!” “啊!” 唐盈科倒在地上哀嚎起来。 他的整条右臂被砍开一半,就剩下少部分还连在身上,必须用最上等的宝药才能治好,即便如此没有个一年半载绝不可能恢复,想要继续习武,需要的时间更久,等于接下来两三年,一个年轻武者最宝贵的时间,彻底报废! 陈三石闭上眼睛,惨叫声格外清晰,激起一股无名之火。 仅仅,是因为唐盈科帮过他,就一定要废掉? 他退让的还不够多么? 就是因为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甚至没有跟唐盈科说过几句话,连对于曾经善意的提醒,一点谢意都没表达过。 难道,这还不够? 非要做到这份上? 这还只是帮他说过话而已,其余人呢? 通脉将领扛着唐盈科下去疗伤。 陈三石问道:“这位将军,喊认输之后,还伤人不算犯规吗?” “这算什么犯规?” 将领头也不回地说道:“全力比武,哪有说收得住就收的,死了都不犯规。” “谢将军告知。” 陈三石颔首,面无表情 第一轮抽签过后,就划分了场地,接下来不需要再抽签,根据场地的胜者进行比武。 接下来。 他的对手,刚好是温秋实! …… 这一轮结束后,全场只剩下四个人,也就是半决赛。 曹樊、重伤的路书华、温秋实,以及陈三石。 “好!” 城墙上面。 不少官员都对比武发出喝彩。 “今年的选锋,甚至精彩!” “可不,往前最高的也就是炼脏入门,大部分都是练骨甚至练血大成。” “温庄主的儿子不错啊,内门弟子是妥妥的。” “是啊,温庄主本身就是武圣,儿子又能成为孙督师的弟子,劈月山庄搞不好就能成为凉州第一宗门。” “那个陈三石,倒是大家都没想到能走到这一步!” “他好像选锋开始之前才突破到小成的。” “此人也算将才,他可有娶妻?” 有人开始打听。 选锋进行到这一步,基本上算是尘埃落定,很多人都开始挑选金龟婿了,比如谢思述等人,已经被人相中,等到结束后就要洽谈婚事。 他们虽然被淘汰,也都是内门弟子,前途无量。 “有了。” “听说很早就有发妻,倒是可惜!” “是啊是啊。” “……” 听着他们的话,孙象宗眼皮跳了跳。 “严长卿可惜了。” “路书华更可惜。” “他受伤不轻,但曹樊世子可还处于全胜状态,看样子今年的选锋魁首,非世子莫属了。 “说得好像世子占便宜似的,世子不也遇到过炼脏圆满的对手,怎么没受伤,还不是技不如人。” “要说运气好,陈三石和温秋实运气都不错。” “但没什么意义,比武到最后争夺的是魁首,其余反正也都是内门弟子。” “你们觉得这俩人谁能赢?” “温秋实吧,陈大人才突破不久,根基肯定不扎实。” …… “真是想不到,姓陈的能一路甲等到这里。” 尹翰文恨恨道:“那些人真是废物,他运气也是真的好!” “世子放心,我会帮你搞定他的!” 温秋实连赢几场,信心十足:“只要在监考将军登上擂台之前,即便要他的命,也不会有任何麻烦!” “对。” 尹翰文的箭伤仍旧隐隐作痛,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温兄,你可要替我报仇!” “他也突破了,你不要轻敌大意。” 曹樊提醒道:“能废掉就废掉,实在打不过,就赶紧喊认输,不要伤到自己。” “谢世子关心!”温秋实低头:“我饶不了他!” 又是两个时辰的恢复时间结束。 第四轮选锋比武开始。 所有人的兵器跟以前一样,都被统一更换成同品质。 这回,还有人特意反复帮陈三石检查,确认不可能有问题以后才交到他的手上。 而且观众席的角落里,又多出两道身影。 通玄剑宗宗主,以及劈月山庄庄主。 两名武圣! 他们都是来观看自己继任者的比武。 “邵兄,你这位儿徒怕是要到此为止了。” 温植说道:“恐怕不是世子的对手。” “用不着你说。” 邵玉京双手负后:“我倒是担心万一夺魁,怎么处理跟世子的关系,如此也好,省了许多麻烦。” “你倒是看得开。” 温植叹息道:“其实我倒是真想让我那犬子争一争,武圣之上啊,你我站在武道巅峰多少年了,无论如何都摸不到更高的门槛,只有孙象宗有办法做到,要是能得到他的真传,说不定才有机会看一看,武圣之上是什么样的。 “可惜啊,我等都是曹家的臣民,哪里敢去争,就算敢,也不是世子的对手。 “世子的天赋好,又勤奋,说不准将来就是一代明君。” “温兄。” 邵玉京淡淡道:“就算没有世子,令郎也走不到最后吧。” “你……” 温植看向擂台上提着长枪的年轻人:“你的意思,犬子不是这位陈姓将军的对手?怎么可能!犬子再不成器,刀法也是我亲手教的!” “你的刀法厉害,还是孙象宗的枪法厉害?” 邵玉京笑道:“你猜猜,这位年纪轻轻就有三品勋阶的陈大人,练得又是谁的枪法?” 温植心里咯噔一声。 …… 擂台。 “陈大人!” 温秋实把双刀抗在肩膀上,讥笑道:“唐盈科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吧?劝你等会早点喊认输,否则的话,我担心监考将军来不及救你!” 陈三石持枪而立,沉默不语。 他的双眸幽深无比,无法从中看出任何情绪,以至于显得整个人都十分冰冷。 “咚!” 铜锣敲响。 “故作高深,我看你有几分……” 温秋实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点寒芒闪过,须臾之间,长枪就已经来到他的面门前,明明只是细长的兵器,但在他的眼里,却看见了一条血色巨蟒张开血盆大口,狂中带着怒意,吞噬而来! 合一枪法,狂不可挡! 等到温秋实从震慑中回过神来,早就失去先手的机会,只得不断用手中双刀去格挡防守,拼尽全力阻止血色狂蟒扑到自己。 劈月刀法的特性是一重力高过一重力,直到气血耗光,是需要类似于蓄力的方式来达到火力全开的! 但眼下的情况,他根本……连劈月刀法的第一招第一式都施展不出来,对方,想直接秒杀他! 先前他一直在比武,此时亲自交手才明白,对方能够一直走到这里,哪里靠的是什么运气! 这枪法…… 温秋实失掉先机之后,竟然是再也找不到任何反击的机会。 不仅如此。 此人的枪法也有类似劈月刀法的性质,一枪比一枪更加迅猛,温秋实甚至出现幻觉,觉得眼前的血色狂蟒越来越大,最后化作一条吞天巨蟒! 认输! 短短两个回合后。 温秋实就快速的接受一个事实。 他,居然不是对手! 认输就行,反正本来也没有打算争夺魁首。 把这个人交给世子处理就是! “呲!” 面前一阵凉风刮过。 芦叶长枪找到极其微小的破绽,在他的脸前闪了一下。 起初,温秋实并不知道自己伤到哪里,直到嘴里忽然变得火辣辣的,温热的血液流满下巴,难以忍受的剧痛迟钝的传来。 “呜……呜!!!” 他的嘴巴连同舌头,赫然被刚才的那一枪戳得稀巴烂,血流如注,已然没有办法再开口说话,包括喊出“认输”两个字。 (本章完) 第130章 至死方休 第130章 至死方休 “犬子倒是挺有毅力!” 温植感慨道。 选锋考场不是菜市场,自然不是谁都能进来,即便是武圣也不允许随意靠近。 温植和邵玉京两人,都是临时起意过来的,没有去专门观战的区域,被诸多甲士用长矛拦着,只能远远看着。 刚好,温秋实又背对着他们,看不见正面发生了什么。 只看出来陈三石的枪法无比凌厉,很快在这场比武中占据上风,并且呈现出一边倒的迹象。 但是温秋实也没有放弃,仍旧在苦苦坚持着。 温植分析道:“这枪法的确不像是军伍中普遍流传的那几套枪法,感觉像是集众家之所长,融合自创出来的枪法,孙象宗创的枪法? “可问题是,选锋都还没有结束,他哪里来的枪法?孙象宗难不成早就相中他了?” “姓陈的年轻人和孙家少爷关系好,学点枪法不是很正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些天才,哪个学的是正常功法。 “嗯,犬子输得倒是不冤。” 温植看向城墙之上,老态龙钟的督师:“即便是我等武圣,在年老体衰的时候实力也会大大下滑,都说他快死了,怎么还能一招杀死宁长群?那宁长群,比你我二人都要强!咱们还要继续忍他多久?” 八大营的军需,相当一部分是需要他们捐赠的,而且是巨额数字。 再加上管得宽,他们各个方面的收入也要下降。 可以说,八大营每到一个地方,没有人不恨孙象宗。 但恨也没用,也只能在心里恨,盼着对方赶紧死。 “先别聊这个。” 邵玉京说道:“令郎再打下去都要死了,还不认输?” …… “呜呜呜……我……” 温秋实想要喊出“认输”两个字,但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他的嘴巴稀巴烂,牙齿碎得跟沙子一样,混着粘稠血液不断吐出来,即便拼命地用双刀格挡,漏洞也还是越来越多。 “呲!” “呲!” 他的每一次破绽,都会被精准无误地捕捉到,身体接着就会多出一个血窟窿,即便不是要害,也撑不了多久。 大活人能承受得住几个窟窿? 温秋实甚至连逃跑跳下擂台的机会都没有,他一旦停下来,就只有一个死字,只能不断忍着剧痛发出“呜呜啊啊”的凄惨声音,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别人看出他认输的意图从而得救。 …… “认输!” 场外,温植大声呐喊起来:“住手,认输,我们认输!” 没人理睬。 他想要入场,结果再次被一杆杆的长矛拦住。 “温庄主,谁也不能扰乱选锋秩序!” “这位将军。” 温植指着擂台,堂堂武圣说起话来的语气竟是极其慌乱:“我儿在认输,他已经认输了,快快上去把他们拉开!” “胡说。” 一名年纪较大的通脉将军说道:“令郎分明在全力而战,妥妥的铁血好汉,温庄主这个当爹的,可不要惯坏儿子。” “嘴!” 擂台上两人的调转方向。 温植才终于得以看到儿子正脸血肉模糊的样子,咆哮起来:“他喊不出来认输,快救人,快啊!” “哦?” 老将军眯起眼睛看过去,不急不慢地说道:“好像还真是。” …… 擂台打到这个地步,观战的人们也都注意到不对劲。 “嘶!” 候公公看的投入,啧啧道:“这位陈大人倒是有意思,把对方嘴伤了喊不出话来,就能一直打下去,他这是准备杀人啊!” “年纪轻轻,就如此狠辣。” 裴天南评价道:“陈大人还真是带兵的好料子,但是不是有些过分?” “过分?” 候公公冷笑道:“裴大人先前没看见,温秋实对着唐盈科也是下死手吗?” “哦?” 裴天南说道:“候公公的意思,是陈大人在给唐大人的少爷报仇?” “然也!”候公公点头。 唐盈科就在演武场角落里紧急处理伤势,他哪里会看不明白,瞳孔不断颤抖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唐兄,你看到没有!” 白庭芝兴奋地说道:“陈将军在给你报仇!伱可得好好记住这份恩情!” …… “住手!” 负责监考的将军总算确认,这位劈月山庄的少庄主呜呜啊啊说的话,是想要认输结束,他赶紧狂奔过去。 “呜呜啊——” 温秋实的招式套路彻底慌乱,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但能听出来明显的哭腔,身上除了要害部位,足足有七八个血窟窿! 而从比武开始到此时此刻。 仅仅过去三个回合,也就是几次深呼吸的时间。 其余人能够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已经算很快了。 陈三石眼看着监考将军朝他而来,体内龙象之血再度加速翻涌,搬血极致之下,手中的长枪力量速度再上一层楼。 这个温秋实的实力当真不错,他习武以来,还是头一回感觉到杀人如此困难,那两柄环首刀总是能够在最后时刻护住要害保全性命,但推算下来,时间也差不多足够,只要再快一点点! “陈大人,你疯了!” 附近也有不少淘汰下来的选锋将领观战,他们都露出难以理解的神情。 非要杀人? 他不怕吗? “温秋实他爹,是劈月山庄的庄主,是武圣!” “陈大人,收手吧!” “……” 擂台上刀剑无眼,生死都不需要负责。 话是这么说。 但实际上,有几个人真的敢? 还不是背景雄厚的,基本上不会受伤,就算对手更强也会都尽力留手,而没背景的,就没有那么多顾忌,往往需要直面对手的全力以赴。这陈大人…… “疯子!” 严长卿看得心跳不断。 擂台上。 温秋实的左右双手的手腕,像是被毒蛇咬到,手筋直接挑烂,再也握不住环首双刀,自然也就失去保命的最后依仗。 他举起双手,就要跪下来求饶。 可惜。 他连下跪的机会都没有。 “住手!” “住手——” “噗呲——” 芦叶长枪在对方跪下来的前一瞬间抵达终点,贯穿他的心脏,热血喷洒而出,在空中四处溅射,好似一朵盛开的血色莲。 “嗡!” 监考将军的大手抓住枪杆。 可惜,为时过晚。 在长枪的支撑下,温秋实的身体呈现出想要下跪,但只跪到一半的僵硬状态,头颅无力地垂下,血液顺着下巴滑落,由于黏稠又没能直接滴在地面,而是就这么悬挂在半空中,整个人俨然已是一具死尸。 “你……” 监考将军看着持枪之人,脸色有些复杂:“他都认输了,你还下死手。” “将军,他没喊啊。” 陈三石满脸茫然:“我这个,不算犯规吧?” “不算。” 监考将军反而笑了起来:“死了算求。” 先前。 唐盈科喊“认输”的时候,也是他负责叫停比武。 人家可是实打实的喊出来。 姓温的也没给他面子。 死了,活该! 只能说是自作孽,不可活。 监考将军松开手,连尸体都懒得管,就转身跳开,跟他有个屁的关系。 “我儿!!!” “轰——” 远处。 温植一掌劈开面前的长矛,想要冲上擂台,结果又被一堵新的人墙拦住,在他的身侧,更出现一道山岳般的身影。 “吕籍!!” 温植硬生生停下脚步,没有继续往前,声音发颤:“我儿,他杀了我儿!” “令郎没有喊认输。” 吕籍面色平静:“监考官也去救过,一切都符合规矩,我们没有偏袒任何一方,希望温庄主还是不要无理取闹。” “啊!我要杀了他!” 温植咆哮着:“吕籍,你非要挡我?!” “死一个儿子而已,你激动什么?” 吕籍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不耐烦:“你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吗,最小的那个,还是武圣之体,重新培养就是。规矩就是规矩,奉劝你不要做出一些追悔莫及的事情来,到时候我想帮你都帮不了。” “你……” 温植面庞煞红,青筋暴起,他看看城墙之上毫无反应的孙象宗,又看看吕籍,最后只能一拳轰出,把演武场边缘的一颗数丈高的巨大石柱轰得粉碎。 他咬牙切齿,声音中带着讥讽:“吕籍,你不用吓唬我!你还是先考虑考虑你自己吧!你武圣多少年了,到底是不能突破,还是孙象宗不教给你?如今这最后一届选锋,却要传给别人,你还站在这里,给他当狗?!” “这个,就不用温庄主操心了。” 吕籍闭着眼睛:“来人,把温少爷的尸首给温庄主搬过来。” “是!” “啪!” 很快,鲜血淋漓的尸体便被放在面前。 “既然来参加选锋,就是要入伍,入伍哪有不死人的,这是每个人早就该做好的准备。” 那名年迈将军鄙夷道:“温庄主,不要让我们瞧不起你。” “老温。” 邵玉京拍拍他的肩膀:“冷静啊,你家二郎、三郎还等着你回去呢,走吧。” 温植又朝着地面轰击十几拳后,狠狠地看了眼擂台上的陈三石,然后才抱起长子的尸体转身,踩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军城出口处,他又被一架轮椅拦住。 “房青云?” 温植质问道:“你又想干什么?” “来提醒温庄主一件事情。” 房青云清亮的声音缓缓道:“按照规矩,你私下里也是不能进行任何报复的,否则的话……” “我知道,用不着你说!” 温植一字一顿:“让开!” “嘴上说没有用。” 房青云不疾不徐地说道:“接下来这段时间里,陈三石包括其家眷,哪怕是府里的一个丫鬟,但凡有人出意外,温庄主最好能拿出充分的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不然的话,免不了被盘查。” “这是孙象宗的意思?他……这么护着此人?!” 温植面部扭曲:“怎么,最近要是有别人要杀他,我还得给他当保镖不成!” “这就看温庄主是怎么想的了。” 房青云瞥了眼演武场:“总之,规矩如此,如果是因为武圣的儿子被杀就要遭到报复,以后也就不用讲什么赏罚分明,散了得了,这是我八大营的立足根本,你应该明白。 “最后再多说一句,我师父他老人家这两年情绪有些不稳定,所以……” “我,知道了。” 温植艰难地憋出几个字。 他能怎么办? 是武圣又怎么样? 放在别的地方,武圣的确是圣人! 但在这里,八大营在的地方,还真……狗屁不算! 也只能,盼着孙象宗早早去死,还天下一个太平安宁。 (本章完) 第131章 师兄师姐 第131章 师兄师姐 擂台之上,陈三石吐出一口浊气。 事已至此,这人,他是非杀不可的。 他就算不杀,只是赢下比赛,起码也要打伤对方。 这个姓温的下去以后,肯定也还会无穷无尽的找麻烦,最后找上家眷也不是没有可能,难道一直忍让下去? 既然早晚都要杀。 最好是在擂台上杀! 光明正大的杀。 如此以来,起码他那个当武圣的爹,不敢明面上报复,这就足够。 闹成这样,还担心什么得罪人。 第四轮擂台,也很快结束。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最终的决赛。 最后一场擂台赛之前,还有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陈三石就随便找个地方坐下,闭目养神。 【功法:合一枪法(小成)】 【进度:329/2000】 最近几日的修炼,再加上今天的比武,无一不是在快速提升熟练度,只不过仍旧距离炼脏大成还很遥远。 他决出胜负后没多久,半决赛的另外两人也分出胜负。 由于路书华提前负伤,世子曹燮基本上没费太大力气就胜出。 “他,把温秋实杀了?” 当他得知消息后,怒火抑制不住地爆发出来:“杀本世子的人,看来,他是真的不把我放在眼里,接过两回圣旨,就真把自己当成朝廷重臣了,到底也不过是三品而已!” “世子,他太嚣张了,我们杀他可以,他凭什么杀咱们的人!” 尹翰文目睹全过程,越想越觉得可恨:“你刚才在比武没看到,他为了有足够的时间杀死温兄,甚、甚至先把温兄的嘴巴用枪戳烂了……世子,他今天敢杀温秋实,明天就敢杀我!再往后……他造反都不是没可能。 “世子,此人留不得啊,日后必定是我大盛朝的心腹大患! “可恨,可恨! “刚才要是我,就算不能杀死他,也能赢下这场擂台,偏偏在山上的时候中了一箭负伤。” 他也是炼脏圆满,距离化劲只差一线。 当时在山上躲在树后,根本毫无防备,这才中了一箭。 “你说他,不到五个回合,就杀死温秋实?” 曹樊冷静下来后,更加好奇细致的过程:“你仔细给我讲讲,他的枪法是什么样的?” “我认不出来,跟大盛军队里的枪法都不一样。” 尹翰文仔细回忆着,但凭借他的眼光很难完整讲清楚:“世子,没必要吧,凭借伱的势实力,无论如何都能轻松碾压他,还用得着了解他的枪法套路?” “擂台形同战场,上阵杀敌,岂可轻敌?” 曹樊到底是皇室子弟,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睥睨众生,从地位上瞧不起人很正常,但不代表着他就会轻敌大意,两者并不冲突矛盾。 他沉声道:“此人一路走到现在,绝非是依靠运气,他的枪法必定非同小可。 “虽然理论上讲,我对他有着境界压制,但最好还是能够做到知己知彼,免得在阴沟里翻船。” “世子真乃帝王之才!” 尹翰文苦恼道:“只是我实在看不出来。” “嗯。” 曹樊没有责怪,看向城墙上的裴天南,自言自语地说道:“要是裴巡抚能给我讲解一二就好了。” 武圣境界,看低境界武者,基本上能够一眼看透,所修炼的功法再精妙也是如此,起码能够做到了解对方大致的路子,实战的时候不至于手足无措,能够更加从容地寻找破绽,找到赢的机会。 只可惜,他不敢去找,担心给孙象宗留下不好的印象,在拿到突破武圣之上的法子之前,都需要恭恭敬敬才行。 “罢了!” 曹樊拄着青龙偃月刀:“我谨慎些就是,终究还是有境界压制在,赢还是没问题的。” 他本来打算找个地方先休息休息,一名甲士走到身前,声若蚊蝇:“世子殿下,将军请你过去,说……” “哦?” 曹樊眼睛一亮,立即跟着甲士离开。 …… “真是想不到。” “一开始,咱家还以为最后一场比武,会是世子和路书华的。” “已经结束了。” 裴天南沉声道:“这位陈大人就算同境界无敌,也不可能是世子的对手,炼脏小成和圆满的差距,无异于练血对上练骨,这最后一场比武,其实比不比都是一样的,更别说最后还有摸骨。” “看看也无妨。” 候公公说道。 “老夫以为,越境取胜,理应等同于两个甲等。” 孙象宗蓦地开口:“两位以为如何?” “本该如此。” 裴天南痛快地说道:“陈大人要是真能赢下世子,算他两个甲等又何妨。” “不错。” 候公公附和道:“但要是这样算的话,摸骨之后,两人岂不都是六个甲等,成绩持平?但魁首不是只有一个?” 孙象宗说道:“那就收两个。” “两个,督师大人,这恐怕不太妥当吧?” 裴天南用征询的语气说道:“选锋魁首,其实最主要是分配资源,历年来的选锋魁首,珍贵宝药都是管够的。“这些宝药,动辄就是几百年上千年的年份,采一株就少一株,即便是朝廷也很紧缺,哪里匀得出来第二份?” 历年来的选锋魁首,是督师的真传弟子不假,但何尝不是朝廷全力培养的人才,而且都是奔着武圣,起码也是玄象境大将的方向去培养的。 因此,还有条不成文的规矩。 选锋之后,内门也有机会继续跟魁首竞争,军功、境界等等方面。 逻辑很简单。 这里是朝廷的军队,不是宗门弟子。 江湖宗门之中,只要宗主喜欢这个弟子,又能镇得住长老们,就随便给资源,哪怕后来证明是个废物也无所谓。 但军队不可以,军队是要打仗的。 拿到相应的资源,就要作出相应的贡献。 要是拿着最好的资源,又完全做不到相应的作用,是可以被撤换下去,被体质优异的内门弟子顶替的。 这对于真传弟子和内门弟子,也都是种鞭策和激励,人不能躺在功劳簿上吃饭。 顶替成功的例子,以往不是没有过。 汤若山当初选锋就是内门弟子,当时的首席真传嚣张跋扈,后来又打了败仗,就被他取而代之。 除此之外,选锋比赛,只能判断出来武力,判断不出来人品,后续的人品同样是能不给你得到真传的关键。 曾经有一名选锋魁首,才入门一年,就开始干强抢民女的勾当,位置自然也是由别人顶替。 不论怎么说,资源有限,都只会有一名真传。 “老夫老了,最后一次收徒,多收个又有什么关系?” 孙象宗不咸不淡地说道:“再说,谁缺药用,还能缺了曹家人的?” “看来孙督师,很是喜欢这位陈大人。” 裴天南好歹也是武圣境界,一早就看出那枪法不是军中普遍流传的三套,就连江湖上也没有过,是一套全新的枪法。 世界上有几个人能自创功法,这里面又有谁用枪? 一想,就明白了。 他也不去反驳,笑着说道:“就按照督师大人说的办,合情合理,合情合理。” “合理,确实合理。” 候公公跟着点头:“能越境打赢对手,要是跟打同境界对手得到一样的成绩,反而显得不公平。” 他们两人嘴里说着,神色都异常放松。 督师大人再喜欢也没有用,硬实力的差距摆在这里。 九龙之体的炼脏小成,对付龙心虎骨的炼脏大圆满,根本就不可能赢。 就算是孙象宗,也不能耍赖。 临近最后一场比武,演武场上慢慢变得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很期待这一场比武。 就连几位主将,只要有空的也都来了。 毕竟谁要是赢,接下来就是他们的师弟。 名义上讲,不论内门、外门还是真传,私下里都可以师兄弟相称,但只有真传弟子会排顺序。 孙不器来回踱步,手心都是汗:“能赢吗?” “够呛!” 蒙广信耿直地说道:“曹樊自认金贵,但练武一直很刻苦,又不是个轻敌大意的人,那位姓陈的师弟,赢面很小。” “这可咋整?” 孙不器焦灼地说道:“难不成,真让曹樊给我爹当徒弟?” 他平日懒散,但也不是傻子。 孙家和曹家的恩怨,他难道不知道? 但选锋的规矩就是如此,夺魁者得真传。 此次曹家,颇有一种要把孙家吃干抹净的感觉。 “七师兄!” 孙不器来到面白瘦弱,穿着劲衣,隐隐有些男身女相特征的师兄面前:“你要不要想想办法?” 七师兄叶凤修闭目不语。 “二师兄!” “虽然我也恶心曹家,但境界摆在这里,又能怎么办?” 二师兄身材发福,看起来像是饭店掌柜:“我没办法。” “九姐!” 九师姐荣滟秋,是除去孙璃这个亲生女儿外,督师门下所有弟子中,唯一的女性,更是世间罕见的女子将军。 从外貌上来看,她约莫三十左右,明明是军伍中人,却浓妆艳抹,衣着打扮也很招摇,她手里玩着一朵梅:“这位小师弟长得倒是挺俊,九姐也喜欢,不过姐实在是没这个本事多管,总不能上台帮着作弊吧? “不如,你去求求老大,他懂得多,说不定有办法破解曹樊的刀法。” “大师兄……” 孙不器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壮硕如山的吕籍:“算了,找他也不会帮的。” “洒家去!” 最后,还是老五蒙广信站出来,骂骂咧咧地说道:“洒家可不想跟曹家的人师兄弟相称,想想都恶心,恶心!” 荣滟秋喊道:“死和尚,你可别误人子弟。” 今日是选锋的最后一场。 他们几个又刚好在凉州,都是专门赶回来观看的。 (本章完) 第132章 夺魁之战 第132章 夺魁之战 “陈三石!” 闭目养神中的陈三石被人叫醒,睁开眼就看见一名留着大胡子的光头和尚,偏偏身上又穿着甲胄。 他听孙不器提起过,此人孙督师的五弟子,叫蒙广信,自幼就出家当了和尚,后来发现佛法救不了人,就投军习武。 “见过蒙将军。” 出于礼节,陈三石起身抱拳:“将军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蒙广信连着念了两遍佛号:“洒家来教你怎么赢姓曹的!” 陈三石问道:“蒙将军,这不犯规吧?” “这犯什么规?场外教导很正常,前面几场很多人都有长辈跟着,你没看见罢了!” 蒙广信拿着手里的月牙铲:“你学好我这三十六路‘慈悲超度杖法’,保准伱能赢姓曹的!” 他说着,当场就开始展示桩功和杀招。 每一招打出,近乎实质性的罡气都会在地面留下一个大坑,没多久方圆百步就变得千疮百孔,尘土漫天。 “谢蒙将军好意。” 陈三场拦都拦不住:“不过,哪里现学现用的,来不及了吧?” “也是。” 蒙广信摸着自己的光头:“这样吧,忘掉你的枪法,用我这三招……” “和尚!” 一道有些阴柔的声音响起。 七师兄叶凤修赶来,阴森森地骂道:“和尚,你不要在这里误人子弟!你的那点路子,没有十年八年的修炼根本打不出效果来。” “阴阳人,那你说还能怎么办!” 蒙广信扯着嗓门说道:“曹樊龙心虎骨,又有境界差距摆在这里,不剑走偏锋怎么赢?” “你不用理他,没脑子的。” 叶凤修语气没有温度,但说出来的话很有耐心:“曹樊练的是《金乌天龙刀法》,这套刀法是武宗皇帝亲手所创,特点只有一字,那就是烈,极致的烈,再加上他体质又好,同境界基本没有对手。 “其实那个路书华,就算走到最后,也很难赢。 “对于你来说,想要输得不那么难看,最好的办法是找一个同样练过《金乌天龙刀法》和你切磋,可惜这套刀法是皇室秘法从不外传。 “所以,我们都帮不上你。” “嘿!” 蒙广信盘着手串:“阴阳人,你今天话还挺多,比你一年加起来的话都多,看来,你也不想让姓曹的赢啊。” 叶凤修冷哼一声,没有理睬他,对陈三石微微点头算是鼓气后就走了。 “多谢将军。” 陈三石冲着背影道谢。 “陈大人。” 严长卿也找过来,他忧心忡忡地说道:“你弃权吧。你杀了温秋实,曹樊恐怕不仅要赢你,还要找机会要你的命,你现在就算认输,也是个内门弟子。” “严兄不必替我担忧。” 陈三石坦然道:“我心中有数。” 从在鄱阳的时候,他的目标就是参与选锋拿到好名次,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怎么可能放弃。 再说他就算放弃,曹樊也不会放过他的。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 曹樊的刀烈。 他的枪也未尝不猛! “说的好!” 蒙广信喝彩道:“我佛不渡怂货!” “唉。” 严长卿叹息道:“再提醒最后一句,我刚才看到曹樊走了,这个关头离开,说不定是找人指点。他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傲慢,实际上心很细,不会轻敌大意给你可乘之机的,自己当心吧。” 几人话说完,休息时间刚好结束。 演武场的四面八方都擂起战鼓。 陈三石和曹樊各自登上擂台。 最后一场比武,在中央演武场最大的擂台上进行,光是来观战的都有五万人以上,可谓是声势浩大。 “我家璃妹妹也来了。” 荣滟秋看着一袭红色劲衣的师妹,伸手去掐脸颊:“你皮肤,练武练得越来越嫩,都快能掐出水来了,平时没少偷着用昂贵的护肤药材吧?” 孙璃也不躲,任由对方肆虐,清冷的声音中带着担忧:“师兄师姐,三石师弟能赢吗?” 她才陪完兰姐儿就赶过来。 师兄师姐们纷纷摇头。 “我听说他和曹樊结下死仇。” 孙璃看着擂台方向:“这人从小就报复心极强,不能赢也算了,可千万别再出事。” “哟~” 听到这话,荣滟秋调侃道:“难怪老四说我家小师妹快嫁人了,我一开始还不信,看来是真的啊。” “嫁人?” 孙璃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意识到话中的意思后慌忙解释道:“九师姐,你、你胡说什么呢,他是咱们的师弟,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担心不是应该的吗?” “两者又不矛盾。” 荣滟秋搂着她的纤细的柳腰,在耳边吐着香气说道:“妹妹你害羞什么呀,女儿家嫁人不是很正常吗,姐姐跟你说,那种事儿可有意思了,学会之后就总想要……” “九姐!” 孙璃不是个容易害羞的人,也被说得脸颊发红,她赶紧躲开:“你、你能不能别这样。” “好好好,你放心吧。” 荣滟秋也不再逗她:“有师姐在呢,我等会儿亲自去看着,保证不让曹樊伤到他一根手指头。” 战鼓声越来越急促。 城墙之上,裴天南和候公公极为感兴趣地认真看着下面,就连从选锋开始以来,一直像是来晒太阳的孙象宗,也坐直了身子。 …… 擂台。陈三石拄枪而立。 在他的对面,便是身材健壮,手持青龙偃月刀的世子曹樊。 两人的兵器都是更换过的。 因此曹樊手里那杆天下排名有数的兵器无法使用。 陈三石最大的压力,来自于炼脏圆满的暴血状态。 暴血状态下,甚至可以做到短时间内忘记疼痛,进入一种彻底狂暴的状态,战斗力飙升。 犹记得当初在鄱阳,韩承率先偷袭唐鸣心脏一刀,最后都还被打成重伤。 这是炼脏圆满和小成之间差距最直观的体现。 陈三石最大的依仗,则是合一枪法的狂势以及麒麟之心。 “陈三石!” 曹樊眯起眼睛,沉声开口道:“看在皇爷爷欣赏你的份上,自断双臂再废掉修为,我饶你一条命。” “……” 陈三石可没有动手之前先聊天的习惯。 “你敢无视我?” 曹樊死死握着长刀的刀柄:“好,看来你是真的活腻了,就用你的血,来为我在八大营立威吧!” “咚——” 铜锣敲响的瞬间,就有一条血色狂蟒悍然涌现,兔起鹘落之间就来到心脏之前。 “铛!” 曹樊仿佛早有心理准备,丝毫没有被这条突然出现的狂蟒震慑到,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出现在恰到好处的位置,直接把蟒蛇砍得倒飞许远。 一股可怕的力量顺着长枪的枪杆传递到手臂上,陈三石运转龙象之血,在九龙活筋的加持下,身体灵活到诡异的程度,以近乎扭曲的姿势递出一枪。 再次对方轻松挡下。 连续两招没能奏效,曹樊开始展开反击,他也没有试探对方虚实的想法,根本不打算给任何机会,直接使出全力,进入暴血状态! 在他的胸腔之中,一颗龙心开始狂躁跳动,血液在心脏的推动下,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运转,直到蔓延至奇经八脉四肢百骸,贯彻全身。 曹樊双目发红,身体陡然膨胀两圈有余,把原本合身的劲衣都撑得撕裂开来,露出里面横练的、野兽一般的肌肉,人体在此刻突破本该有的极限,力量、速度、反应暴增不知道多少倍! 他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从天而降,好似不是刀刃,而是一只从天而降的金乌,他把天上的太阳砸了下来! “轰!!!” 一击交手。 陈三石终于明白为什么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会输,龙心虎骨、炼脏圆满,每一样都是天大的优势! 跟以前对付过的任何一个对手都不一样。 这种压迫感,仅次于曾经对付通脉境界的阿木古。 不同的是,这次他无法使用仙宝取巧,只能依靠自身的实力获胜。 青龙偃月刀每一次落下。 芦叶长枪都哀鸣不止,枪杆以可怕的幅度来回摆动着,仿佛随时都会断裂,陈三石不断格挡着攻击的同时,一直在想办法利用合一枪法的综合特性找机会反击,但奇怪的是,对方似乎对他的枪法很有了解,根本不给任何机会。 简直就像是在开战之前,有人给他演示过合一枪法。 换成任何其余炼脏小成,在如此攻势之下,绝对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住。 即便以陈三石的实力,能这么继续撑下去,恐怕也不能单纯指望像以前一样,用耗干对方气血的方式取胜。 因为这是世子! 是皇室未来的储君! 他的体质,修炼所用到的资源,都是普天之下最好的。 要是跟其余武者没有区别,才是真正的奇怪。 气血的优势仍然存在,对方比不过自己,这是毫无疑问的,如今撑过最开始的几个回合,只要拖延下去,早晚能够开始反击。 但问题是现在跟平时不一样,对方不需要让他死,他一旦离开擂台就算输,必须保证在一定的范围内才行,这无疑是提高难度。 好在陈三石,还有麒麟之心! 对方的每落下一刀,他的双臂骨肉都会剧痛,但是对于金乌刀法的理解就会清晰一分,如此下去,不多不少,三十个回合左右,就能弄清楚对方的每一招一式。 这是用言语难以描述的感觉。 就像是在解一道难题,需要在脑海中推演一种种破解方式。 又像是在谱一首曲子,每一刀都是一个音符,等到凑够完整的旋律,就能够通过乐谱完整了解对手,从而做到全面反击。 “铛铛铛铛铛——” 夕阳之下。 擂台之上。 仿佛有一条烈日大龙,不断轰击在一条血红蟒蛇。 龙对蛇。 压制无疑! 就算是不习武的人也看得明明白白。 “好刀法!” “好枪法!” 城墙上,候公公和裴天南发出赞叹。 “如此年轻就有如此造诣,此二人以后都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陈大人还是要输,主要还是境界方面压制,炼脏小成无法进入暴血状态,否则的话,这一战还真难说。” “你这么一说,连我也觉得有些可惜了。” “十个回合吧,第十个回合我,陈大人应该就会支撑不住,要么选择离开擂台,要么就在世子的倒下重伤,甚至死亡。” “嗯?” 裴天南把刚刚端起的茶盏又重新放下:“候公公判断的不对,你自己看,陈大人虽然一直处于被压制状态,但也仅此而已,他没有陷入更大的劣势当中。” “此子的气血,竟然如此雄厚?” 候公公诧异道。 低境界面对高境界武者时,往往需要调动更多的气血来弥补差距,因此消耗也是十分巨大的。 但陈三石竟然在如此强大的压制力下,还能保持得住,得是多么可怕的气血底蕴在身上才行? “好,本侯爷倒是要看看,他还能撑多久!” 看到有读者说大章不方便用章节卡,所以我以后还是尽量分开发吧,感谢大家支持 (本章完) 第133章 首席真传(万字大章) 第133章 首席真传(万字大章) “轰!” 金乌烈日,天龙坠地。 陈三石再次接住这排山倒海的一击,脚下的岩石都被踏出凹陷,暴血的力量实在可怕,在他破解对方的招式之前,根本无法正面对抗,即便是防守都很勉强。 “你居然还能撑得住!” 曹樊赤红双目中流露出惊讶:“本世子,倒也是头回遇到九龙之体,以前听说过此体质练出来的气血极为绵长,倒是料不到有这种程度!” 他在比武开始之前,有人演示过几遍合一枪法,真正做到知己知彼,这一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输! 一声又一声的兵器碰撞声,如同炸雷般接连响起。 有些境界较低的人,看的心惊胆战。 眼下这种情况,但凡要是出现一点儿失误,是根本来不及喊认输,就会被直接一刀劈死的! “好重的杀意。” 二师兄程位啧啧道:“看样子,世子殿下是铁了心要杀掉这位陈大人。” “可不是嘛。” 荣滟秋把玩着梅:“依我看啊,陈师弟还是赶紧找机会跳下擂台为妙。” “九师姐!”孙璃急切道。 “好好好,你慌什么,我去看着还不成么,小丫头还挺会心疼人。” 荣滟秋说着,朝擂台方向走去。 “姐?” 孙不器看着亲姐姐,多少听出来不对劲:“你干啥,伱要让三石当我姐夫?” 孙璃气哼哼地瞪他一眼:“滚。” 叶凤修倚靠着石柱,沉默不语。 “输是输定了。” 蒙广信扛着月牙铲:“曹樊要是赢了,今天晚上洒家就找个机会把他弄死!” 程位赶紧道:“你疯了,你不要命了?” 蒙广信咬牙切齿地说道:“要命有什么用?姓曹的要是天天跟洒家走师兄弟相称,洒家不如死了算了!曹家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老五啊,我佛慈悲啊,你可不要乱来。” “杀曹家人,就是大慈悲!” “……” 孙不器看着擂台上焦灼的场面,心里竟然从一开始的慌张,莫名升起少许希望:“有没有一种可能,咱们都小瞧三石了,他说不定……能赢呢?” “轰!” 金乌蔽天,烈刀难挡。 陈三石在强横的力量下被震退出十几步,直到龙象之血调动到腿部,一脚在地面踩出凹陷,才勉强稳住身形。 “第十六个回合!” 他在心中计数。 连换口气的时间都没有,金乌大刀再次从天而降,血色狂蟒狼狈支撑着来回躲闪,看起来就像是遭遇天敌的猎物。 只是金乌和天龙无论如何追赶,也只能伤到狂蟒,而无法将其斩杀。 曹樊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 输是不可能输的。 只是想杀对方或者废掉对方,短时间内会非常困难。 而且对方明知道不敌,一直这样支撑下去的意义在哪,难不成有什么依仗? 曹樊思考的同时,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也没有停下,刀光闪烁连成一片,真个如同一条青龙临凡。 “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 他的暴血状态,大概可以持续到六十个回合,在这之后,即便是他也要气血衰竭。 但如今将近二十个回合过去,姓陈的竟然还跟刚开始一样。 一副要撑不住的模样,但就是不破防,不露出最后的破绽彻底败下阵,就像是打不死一样。 曹樊不敢大意。 他心中的目标,从斩杀对方,渐渐转变成把对方赶下擂台。 先赢! 先赢下再说,大不了,以后再寻找机会击杀此人,此行的目的是孙象宗手里突破到武圣之上的法子,不能节外生枝,主次不分。 如此想着。 曹樊改变策略,青龙偃月刀的每一招一式,不再是为杀人,而是把对方轰下擂台,并且效果变得十分显著。 因为对方,竟然宁愿多承受打击,也不愿意多退后几步! 显然,是死也不打算输下这场比武! 如此一来,只会陷入更大的劣势,给他更多的进攻机会。 “好,舍不得下去,你只会死得更惨!” 曹樊终于找到对方最大的弱点,兴奋地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暴血状态再度加剧,从原本能维持六十个回合,缩短到五十个回合。 但他有充足的信心,如果陈三石还是逞强坚持,四十个回合之内,必死无疑! “陈大人,可真是够拼的啊。” 城墙上,裴天南看得连手里端到嘴边的茶水都忘记喝:“他的确是超出我的意料,如此年轻就能把气血修炼的如此绵长。 “他的气血,能够维持很久,但这是在实战的情况下,擂台上空间有限,没有那么大的地方给他用来拖延时间。 “陈大人如果把自己困在某一个范围,就等于失去最大的优势,最多再坚持十个回合,到时候就算是想跳下擂台,都来不及了。” “这是连命都不要了,真是够疯的。” 候公公有些难以理解。 荣滟秋来到擂台下。 饶是她身为玄象境的一方主将,也看得有些心惊肉跳,因为真的是在搏命,她从陈师弟的身上,隐隐看到一股类似疯魔般的气场。 事实上。 他也不用这么拼命的。 荣滟秋早就听说师父对他青睐有加,前阵子甚至不惜损耗寿元,拦下数万敌军帮他渡河。 做到如此份上…… 恐怕就算是内门,老人家过两年也会把他升为真传的。 陈三石就算不知道损耗寿元的事情,多多少少也能感觉得出来师父对他的欣赏吧? 搞不好,以后都得直接喊老人家岳丈…… 何苦呢? 但是荣滟秋转念一想也对。 如果没有这股拼劲儿,师父又怎么会看得上他? 本来就是因为这股子心气得到师父的欣赏,而不是为了表现才如此拼命,两者不能本末倒置。 多少年了…… 老人家一辈子这么多徒弟,还是头一个没入门就被看重的。 虽然,这只是他们猜测的,师父从头到尾都没有明说过,但大伙都看得出来与众不同。 “糟了。” 荣滟秋看着眼前的局面,差点就直接上去叫停,最后硬生生控制住自己。 只见陈三石的嘴角,开始不断溢出鲜血。 内伤! 两名武者厮杀,说到底还是拼肉身的强度。 炼脏圆满不仅仅能够暴血,对于体内的脏器淬炼更是要高一个档次,能承受得住更大的冲击。 但炼脏小成不行。 如果是宽阔的场地,陈三石还能借助地势来缓解压力,但是为不离开擂台的范围,他只能选择硬抗数倍于己身的力量,玄元五脏体还没有练出来,脏器自然不如对方,此时此刻已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跟我争,天下都是我曹家的,你争得过我吗?!” 曹樊血肉鼓荡,一杆长刀宛若能够开天辟地,说话的同时丝毫没有影响杀意继续扩张:“给我,死——” 连环十八刀之后。 他趁着对方被击退的距离,先是把刀镶入地面,接着人形凶兽般朝着前方冲去,过程中重新拔起青龙偃月刀,从头顶举过,伴随身体在空中旋转数周,在源源不断的气血加持下,以“狮子斩”的招式悍然砸下。 “大日灼天!” “轰——” 顷刻间。 天地黯然。 苍穹之上的红色夕阳,仿佛都被曹樊抓在手中,和长刀融为一体后化作一条不可阻挡的神威天龙,携带着天地之力轰然砸下。 这一刀。 是《金乌天龙刀法》中最强大的杀招。 陈三石本来是有机会躲开的。 但他不能退,因为他的双脚,已然踩在擂台的最边缘,再退半步,就等于前功尽弃! 于是。 一条悍不畏死的狂蟒,主动迎向神威天龙! “嗡隆!” 芦叶长枪的枪刃出现巨大的豁口。 就连青龙偃月刀也颤鸣不断地暂时退开。 代价,是陈三石的五脏六腑如同千刀万剐,喉咙中充斥着血腥的味道,一口血水被他硬生生又咽回肚子,就连脚下的擂台都塌陷数寸,半边身子都在擂台之外,距离淘汰只差一线,没有任何后退,他把所有的力量都硬生生抗在身上,而青龙偃月刀只是短暂休整后就再次卷土重来! “算了吧。” 荣滟秋甚至没忍住,把话说出口来。 再坚持下去,也就两三个回合的事情了,基本上败局已定。 她不知道陈三石听没听见,只看到对方竟然,又向前两步! “如此求死!我成全你!” 狂蟒哀鸣。 天龙神威! “能坚持这么久,已经算是奇迹。” 裴天南放下茶盏。 “不然的话,叫停吧。” 候公公紧张地说道:“陈大人受的内伤恐怕不轻,又死活不愿意认输,这样下去,担心伤及根基啊。反正胜负已定,不如就提前宣布世子夺魁。” “候公公,你偏袒此人?” 裴天南笑着说话,言辞却截然相反:“没有喊认输,死在擂台上也是应该的,哪里有提前坏规矩的?” “裴巡抚用词不当吧?” 候公公反驳道:“咱家只是担心伤到大盛朝自己的人才。” 裴天南挑挑眉毛:“候公公的意思,温秋实不是人才?” “你……” 候公公冷哼,没有再答话,转头继续去看擂台。 “轰!” 在接下不知道第多少次来自青龙偃月刀的狂轰滥炸后,陈三石眼前都有些发黑,之所以会受伤,完全是因为他在用自身劣势,去对抗敌人的优势。 二十六…… 二十七! 每度过一个回合。 他体内的伤势就会加重一分,但同时也会更加熟悉对方的路数。 “铛铛铛!” “啊——” 曹樊近乎癫狂地挥舞着青龙偃月刀,每一次砸下都能看到对方嘴角溢出的一缕鲜血,而这鲜血,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种令人兴奋的大药。 “你还在坚持什么!” 他本来还以为对方有什么类似于自己“大日灼天”的杀招没用出来,结果到现在看,哪里有什么杀招,根本就是在硬抗。 真是想不到。 一开始想杀对方杀不成。 放弃杀人的念头,只想赢下比武后,对方反而主动送上门来受死。 曹樊和温秋实没什么感情。 对方只不过是他来到凉州后,上门讨好的一条哈巴狗而已。 但是俗话说得好,打狗也要看主人。 姓陈的杀了他的狗。 他这个当主人的要是不报仇,以后还有什么人敢来投靠? 更别说,从头到尾,陈三石都没有畏惧过他! 一个臣子,居然不畏惧帝王家,该死! 最后一击! “铛!” 曹樊怀着必杀的决心,再度使出狮子跳斩,大日灼天。 然而,预想中终结击杀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大日灼天不仅被挡下来,而且对方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方式,远远比上一次更加轻松,那是一股无法形容的巧劲,不可思议地化解掉这狂躁暴烈的一刀,连半步都没有再后退。 曹樊目光顺着兵器移动,最后和一双泛着血光的瞳孔对视上,心头一颤。 三十! 陈三石默念着数字。 第三十个回合! 谱成,曲响! 刹那间,他觉得世间的一切都慢了下来,尤其是站在他面前的对手,一举一动都变得清晰无比。 金乌天龙刀法。 这套在同境界中,堪称没有敌手的刀法。 这一瞬起,在陈三石眼中变得漏洞百出,那杆青龙偃月,动作变得更是无比缓慢。 濒死的狂蟒重新睁开瞳孔,向着神威无穷的天龙,展开一场反向狩猎! “怎么可能?” 曹樊眉头紧锁,满脸愕然。 他的最后一招,就算不能杀死对方,也绝对可以使其彻底失去战斗力,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里来一股劲,竟然开始……反击?! “什么!” 城墙上。 裴天南和候公公几乎是同时猛地站起身子,各自上前几步,来到墙垛之上,想要看得更加清晰。 就连孙象宗,也微微坐直身子。 “好!” 孙不器拼命抻着脖子。 叶凤修更是直接踩着轻功,来到数丈高的石柱之上,俯瞰擂台,只为看个明朗。 “怎么了,是不是用了洒家的慈悲超度法?” 蒙广信看到一半觉得没希望,就坐下来开始喝酒,看见他们的反应,又火急火燎地起身看热闹。 夕阳余晖。 擂台之上,狂蟒猎天龙! 不久之前还烈到难以招架的金乌天龙刀法,此时此刻在陈三石的眼里变得破绽百出,他再也不用生挨硬抗,而是能够根据刀法每击不同,以特定的角度,特定的气血强度来进行化解,接着伺机反击。 要说体会对明显的,自然还是曹樊本人。 他身上的自信一点点溃散,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难以理解,不明白为什么,从某一刻开始,自己不管如何攻击,都会被轻松拆解,就好像能够提前看见未来,预判到他的攻击,做出最优解。 不对。 更加像是破解了他的刀法! 比武开始之前,曹樊得到助力,了解到“合一枪法”的特质,提前知道“狂”势,因此做到从容不迫。 而陈三石给他的感觉,远不止如此,仿佛是亲手练过无数遍刀法,对所有的招式都了如指掌。 但这更加不可能! 《金乌天龙刀法》就连皇室也不是谁都能学的,必须要经过严格的资质考核以后才能够修炼,世界上绝对没有曹家以外的人会。 那就只能是…… 在这三十个回合的战斗中。 对方渐渐熟悉,并且破解了刀法。 曹樊心中大骇! 这是什么妖孽? 用三十个回合的时间,破解传承数百年,世间绝顶高手亲手创造出来的天下一等一的刀法! 他宁愿是有曹家人把功法给过陈三石,也不愿意对方是如此妖孽之才! 一直处于被压制状态的狂蟒,随着比武延长,展开凶猛凌厉的反攻,渐渐变得势均力敌,难分胜负! “难怪……” 荣滟秋难以置信:“连我都开始有些崇拜他了,别说小师妹……” “夺魁,陈三石要夺魁?” “……” 现场的观众足有数万。 他们后知后觉的幡然惊醒,意识到要发生不得了的事情。 这场选锋,全天下的人都觉得会是曹樊夺魁。 要是出现第二种结果,天知道会掀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不可能吧?” “炼脏小成能跟圆满打成这样,本来就世间罕见,至于能赢,岂不是天方夜谭。” “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 在数万人震惊不已,好像炸开了锅一样的时候,另外有一群人则是显得格外平静,仿佛完全不感到意外。 “我赢了,十两银子拿来!” “放屁!这还没结束呢。” “那位世子,肯定撑不到五十个回合,别琢磨了。” “谁说的,有机会!” “……” 在所有人,从一开始就认定魁首会是皇室世子的时候,来自鄱阳县卫所的将士们,在角落里开了一场赌局。 他们在赌,曹樊能撑多久。 有人下注三十个回合,有人四十,也有五十…… 唯独没有人下注曹樊赢。 是的,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家将军会输,从没有! 在大家心里,那个把他们从鄱阳带到这里,一路面对数万敌军围追堵截还能护送数万人渡河的人,早就是天神一般,天神,怎么可能会输? “废物!” 有人小声骂道。 “狗日的,你敢骂世子,你不想要命了?” “嘴巴上尊敬点,别连累到将军!” “……” …… “就算你能破我的刀法,也赢不了我!” 曹樊心中不管再怎么震撼,始终没有慌乱而导致出现更多的破绽,算是做到临危不乱,处变不惊。 他刀法的优势就算消失,也还有境界压制在! 纯粹力量上,对方是比不过他的。 他的暴血状态,还能再支撑十个回合,到时候,总该能耗光对方的气血吧? 直到又是八个回合过去,眼看着对方还是没有任何气血衰败的迹象,曹樊脸上的惶惶不安再也压制不住,他简直怀疑对方是一名化劲高手,否则的话哪里来的如此雄厚的气血。 “不可能,不可能!” 感受着体内气血的流逝和干涸,曹樊不甘心地咆哮着,他手里的青龙偃月刀,再也没有进攻的机会,需要全力防守。 在众人的眼中。 血色狂蟒也从难分胜负,开始占据上风。 “裴大人,快,你快去看着!” 候公公出言提醒:“打红眼了,很有可能收不住手,千万不能再出茬子!” 他自然是在担心,陈三石把曹樊杀死! 回忆起温秋实的死,仍旧心有余悸。 他们暂时顾不上震惊为什么会打成这样,心里更多的是害怕! 要是曹樊死在擂台上,事情就真大发了。 “咔嚓!” 裴天南扔掉茶盏,直接从数丈的高处,沿着城墙墙壁下去,以最快的速度来的擂台旁边,随时准备出手。 第四十九回合。 曹樊坚持不住,暴血状态戛然而止,浑身开始陷入到一种极度的虚弱状态当中,暴血本就是超负荷运转,一旦结束,副作用就会随之而来。 相对应的,他的刀法烈度骤然下降,就连防守都开始变得勉强。 不甘心! 种种情绪抛之脑后,所有的一切最后都转化为不甘心,三个字! 他是出生皇室不假,但自幼练武,就没有偷懒过一丝一毫,相反,在所有同龄人当中,绝对是最勤奋的。闻鸡起舞,是他的日常! 再加上体质、资源,这些年来别说是同境界,就连寻常的化劲高手,都能过一过招,从来就没有失败过,从来没有! 今天,他竟然要输给一个乡下走出来的同龄人,区区九龙之体,连武圣都没办法达到的次等体质,这是何等的耻辱?何等的耻辱! 说明,他努力的还不够! 这个陈三石,肯定比他更加努力! 天道酬勤! 今日败局已定! 曹樊拿刀的手开始发颤,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陈三石! 这个名字,将被他牢牢铭刻在心中,如果以后不把此人打败,他此生都会有难以忘却的阴影,刀法再也不可能像之前那样如当空烈日。 今日输便输了! 但他一定要找机会赢回来! 哪怕去修炼完整版的金乌刀法,折损寿元也要赢回来,否则以后史书上都会记录下他的奇耻大辱! “嗡——” 擂台之上,一幕奇景。 青龙偃月刀败下阵来,被芦叶长枪高高挑飞! 蟒蛇吞龙! 这一场龙与蟒的厮杀,最终彻底扭转,以狂蟒的胜利,宣告结束! “我……认输!” 在枪尖抵达喉咙的前一刻,曹樊的声音在演武场上响起。 认输。 世子认输了?! 陈三石,真的赢了。 全场数万人,无一不是瞠目结舌。 炼脏小成,赢炼脏圆满! “嘶……” “陈三石真的走到最后,而且经历过的所有考核,都是甲等!” “……” 城墙上的众多官员,也都很长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 严长卿汗颜,选锋开始之前,他竟然说过叫对方辅佐自己的话。 他一开始就被淘汰,陈三石却是实打实地走到最后,赢下理论上来讲所有人中最强的世子。 “嗡!” 陈三石手臂筋络虬结,气血翻滚奔腾,强行收回枪尖,砸在地面之上。 不是他想收手,而是来不及了。 裴天南早就来到擂台上,刺下去也是被挡住的结果。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跟温秋实不同。 杀这个人,不能摆到明面上。 他暂时,没有这个实力敢跟曹家翻脸! 实力,不够! 好在,总算是赢了! 陈三石沐浴在夕阳当中,吐出的一口长长的浊气。 他体内有伤,但气血仍旧充足,至少还能再打六十个回合。 “世子!” 裴天南顾不得其它,急忙上前询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 曹樊闭上眼睛,只是有些消耗过大虚弱而已。 他没有必要死撑下去,那样只会输的更难看,张嘴认输,好歹能留下一个体面,不能太让皇室丢人。 “世子,怎……怎么会……” 裴天南身为武圣,都有些无法接受。 “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 曹樊拳头握得发白:“而且,不还是有最后在一关呢吗?” 摸骨环节,一个关卡的甲等,相当其它两个甲等。 算来算去,最后还是他赢。 “最后,世子,我……” 裴天南说出比武开始前,他们跟孙象宗的对话。 “什么?混账!” 曹樊暴怒:“你的意思,是让本世子跟他同为真传,日后兄弟相称!而且此次选锋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谁也不知道孙象宗是不是真的会把突破武圣之上的仙法拿出来,但是大家可以肯定,这是唯一有可能得机会,错过,就真的再也没有了。 “世子息怒,这件事情的确怪我。” 裴天南心中暗骂。 谁能想得到,姓陈的竟然能赢! 这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裴侯爷。” 曹樊两人来到擂台下的角落中:“先不说仙法的事情,光是夺魁以后的宝药,你知不知道需要多少!你以为,朝廷里有多少宝药能够挥霍!” “世子,臣自然记得。” 裴天南说道:“还好,只是口头约定,做不得数,我、我来解决!” “咚——”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监考将军敲响铜锣,宣告着选锋最后一场比武的结束。 “陈三石胜出,甲等!” “……” “小师弟。” 荣滟秋登上擂台搀扶。 她从峰峦起伏的怀中拿出一个瓷瓶:“这是治疗内伤的宝药。” 陈三石看了眼,确认没有问题,抱拳道:“多谢……” “九师姐。” 荣滟秋伸手去掐他的脸:“小师弟可真厉害。” “……” 陈三石下意识地向后躲开。 “真赢了?” 蒙广信揉着眼睛:“好好好,这一场比武打得好啊,总算不用跟曹家称兄道弟!” “老五,你高兴早了。” 二师兄程位说道:“你忘了吗,接下来还有摸骨呢,小师弟的九龙之体,怎么比得过先天武圣之体的龙心虎骨。” 蒙广信觉得恶心。 他来到轮椅旁边:“老四,你翻书翻好几天了,咋样,千年来有没有九龙之体突破到武圣?赶紧把姓曹的撵滚蛋,别天天留下来碍眼。” 房青云摇摇头:“没有。” …… 选锋结束。 三名主考官都来到高台之上。 李千总敲着铜锣,宣布进入到选锋的最后一个环节。 摸骨! “摸骨?” “我差点忘了,还有摸骨!” “……” 刚才这一场比武过于跌宕起伏,以至于大部分人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还有最要的环节摸骨。 为确定武者上限,摸骨占据的权重还是最大的。 “嘶~” “陈大人要吃大亏了。” “没办法,体质有限,终究难成武圣!” “……” 高台上,一直沉默到此时的孙象宗徐徐开口:“两位,之前说的话可还算数?” “自然算数!” 裴天南笑呵呵地说道:“督师,从明年开始,比武跨境界胜出者,算作两个甲等。” 孙象宗斜了他一眼:“哦?明年?” “对啊孙督师。” 裴天南连着后退数步:“规矩哪里能说改就改,未免也有些太过于儿戏,下回选锋开始之前张贴告示广而告之,才能算是公平。候公公,你觉得呢?” “咱家……赞同裴侯爷的观点。” 候公公也是先拉开十几丈远的距离,然后才说道:“朝廷资源有限呐,陛下也很欣赏陈大人,但他终究无法成就武道之圣。” 他不属于太子一脉的人,但在这件事情上也要保持一致。 仙法。 最好还要是掌握在曹家人的手中。 “两位,说话就说话,离老夫这么远作甚?” 孙象宗双手负后,不疾不徐地说道:“老夫最后一年选锋了,多收一个,有什么不行的?最后不都是为我大盛朝培养人才。” “孙督师!” 裴天南挂着恳求的表情:“您还是要慎重考虑,” “小裴,你还真是随你师父。” 孙象宗摇着头,竟是有些发笑:“说话都跟放屁一样。” “……” 裴天南怔了下:“督师过奖!” “如果……” 孙象宗朝他看来:“老夫非要收两个呢?” “督师!” 裴天南再次暴退出百丈以外:“宝药都是从京城运输过来的,您收弟子没人能管,但宝药能不能运送到凉州来,就不好说了。” 选锋本质上就是一场资源上面的争夺。 没有资源,名义上的魁首就等于毫无意义。 “候公公?” 孙象宗又看向穿着蟒纹袍子的大太监:“你也反悔?” “孙督师,你就别为难咱家了。” 候公公苦着脸:“朝廷确实资源有限。” “你们两个,都回来。” 孙象宗招招手:“站到老夫旁边来。” 裴天南和候公公互相对视,都用眼神示意对方先过去,半天也没有一个人动脚步。 “孙督师。” 裴天南挤出僵硬的笑容:“晚辈还是得说句话,宁长群的事情,虽然他祸乱选锋罪该万死,但对于督师的先斩后奏,陛下还是有些生气的,只是念在您老功高劳苦,才没有计较,要是再……” 孙象宗置若罔闻,一字一顿地说道:“让你过来,就过来。” “……” 裴天南用手去摸腰间,确定东西带在身上后,算是有些底气。 他之所以被安排在凉州隔壁,为的是什么,不就是防着孙象宗发疯,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依仗的。 朝廷赐给他的东西,保命应该没有问题。 思来想去,最后他一咬牙,还是回到孙象宗的身边:“督师大人,你可要三思而后行。” 见他回去。 候公公也才跟着走回来。 两个人,都是提心吊胆。 然而孙象宗却是冲着底下的人吩咐道:“去通知他们过来,准备开始摸骨吧。” 裴天南长长地松了口气:“看来督师,还是以大局为重,晚辈佩服得很呐。” “开始之前,老夫最后确定一下。” 孙象宗斜眼看着他,声音有些嘶哑:“真的不能两名魁首,到时候可不能再反悔。” “魁首魁首,自然只能有一个。” 裴天南笃定地说道。 “好,机会给过了,可怨不得老夫。” 孙象宗点头示意开始。 机会给过了? 裴天南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半儿也想不通是哪里。 很快。 曹樊登上高台,冲着老者躬身抱拳,恭恭敬敬地说道:“见过督师大人!” “嗯。” 孙象宗沉声开口道:“世子就不用摸了,龙心虎骨天下皆知,甲等无疑。” 李千总拿着册子,在旁边宣布最终成绩: “世子曹樊,共得五甲!” “多谢督师大人!” 曹樊喜悦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定然不会忘记传道之恩,日后必定重重回报!” 他口中的日后,自然就是自己父亲登基之后。 孙象宗死后,孙家人能不能平安落地,当今太子会起到很大的作用,这也是他敢来参与选锋的原因。 “今天不是拜师大典,世子还是先下去吧。” 孙象宗悠悠说道:“下一个。” 陈三石应声上台。 “可惜!” “……” 他一露面,台下便是一片唏嘘声。 “和我一样,输在体质上面。” 叶凤修喃喃道。 他的体质不假,走到今日,完全是靠悟性,颇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体质有什么用!” 蒙广信操着粗犷的声音:“洒家就是武圣之体,不也卡在玄象境界二十年!” “你还挺骄傲?” 荣滟秋惋惜不已:“师父、璃师妹再加上不器都这么喜欢他,以后咱们多帮衬帮衬,看看有没有机会通过战功夺回真传的位置。” …… “见过督师。” 陈三石来到凉州将近月余,还是头回如此近距离的见到传说中的督师,要不是体内的青玄之气缭绕循环,看起来真跟村口的老头儿没有什么区别。 他抱拳,没有刻意引起他人注意,低声道:“多谢孙督师上次在洪泽河的救命之恩。”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 但基本可以当时就是孙象宗出手,否则的话,自己恐怕还会有大麻烦。 “嗯。” 孙象宗微微颔首,声音如同惊雷般砸在每个人的耳郭当中:“甲等,下去吧。” 旁边的李千总,紧跟着总结道: “陈三石,选锋五关,共得六甲,此次选锋名列第一,是为魁首,将被收为督师府首席真传弟子!” 甲等! 曹樊如遭雷击,慌忙抬头。 “孙督师说什么?” “他不是九龙之体吗?” “九龙之体不是武圣之体吧?今年最多只能算乙等!” “在乙等里面,也不能算最好的。” “……” 将士们、淘汰的选锋将领们,蒙广信等师兄弟,几乎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直到李千总又一次把刚才的内容重复了一遍。 “督师,你、你搞错了吧?” 裴天南打断道:“我没记错的话,陈大人应该是九龙之体吧,千年内都没有出现过武圣,怎么能算是甲等呢?” “是啊。” 候公公跟着说道:“而且督师大人,摸骨摸骨,你都没上手摸呢,怎么就给个甲等?” 他们觉得奇怪。 孙象宗就算偏袒,也不该用这么低级的手段。 “裴大人,候公公,在下不是九龙之体!” 陈三石脱下长袍,露出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龙象之血在体内奔腾,一条条虬龙般的筋在身体表面缠绕着,身体表面的肌肤,更是露出金属般的光泽。 他第一场选锋开始,到最后一场。 比武的时候,虽然开始的时候一直被曹樊压制着,但由于没有外伤,所以从来没有直观的展示过金刚之体的防御能力,再加上穿着衣服,除非眼力过人,否则根本没办法看出来,这也是摸骨需要亲手摸的原因。 “九龙筋,金刚体,陈大人莫非……” 候公公走上前去,从衣袖中滑出一柄匕首,在皮肤表面轻轻划过。 “呲啦——” 金属摩擦的声音,此时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金刚之体!” 裴天南也上前来摸骨:“多种体质融合,你,你是罕见的易形玄体?!” 易形玄体! 虽然少年,但了解过武体的都知道,自然也是先天武圣之体的一种! 懂得门道的人面面相觑。 这人竟然是易形玄体! 难怪,难怪! 先前一切的诡异,在众人的眼里又顿时变得合理起来。 这才对嘛。 天才对天才! 如果说陈三石也是先天武圣之体的话…… 那么就意味着,六甲对五甲,他真的赢了,毫无疑问的是此次选锋的魁首,将会成为首席真传弟子,更有可能,接触到天下武梦寐以求的仙法! “倒是我自作多情,白费功夫了。” 房青云笑着丢掉手里的书卷:“诸位师兄弟,咱们啊,真的要多一位小师弟了。” “本次选锋,魁首陈三石为真传,其余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稍后会以告示的形式张贴公布! “七日之后,拜师大典,传道受业!” 原来章节卡可以一起用,那没事了,有什么意见大家尽管提,我都会尽量满足。 其实发大章,主是为冲成绩,所以也恳求大家先不要养书了,最好能开一个自动订阅,上架前两个月数据真的很重要,我想再往上冲一冲,摸一摸梦寐以求的门槛,感谢大家,过了这两个月大家再慢慢养也不迟。 这个门槛,跟当初三江一样,能不能摸到,全靠大家的抬爱。 我一定认真写书回馈大家,拜托了。 (本章完) 第134章 仙法(万字大章) 第134章 仙法(万字大章) “等一等!” 裴天南质问道:“陈大人,你为什么隐瞒你的体质,你有舞弊的嫌疑!” “裴侯爷堂堂武圣,总不会连易形玄体,是随着境界提升才会慢慢展露的都不知道吧?” 房青云解释道:“当初选锋官去接他的时候,展示出来的的的确确是九龙之体。 “最关键的,舞弊难道不应该是谎报体质,就比如有剑心体和通剑体,不仔细分辨很有可能弄混,前期的修为实力也不会差太多,用这种方式来骗取甲等。 “哪里有把体质往差处虚报,这不是给自己找亏吃?” “伱!” 裴天南语塞。 “……” 曹樊的脸色复杂。 一方面,他因为自己没有输给一个区区九龙之体感到些许安慰。 另一方面,他这次是真的,输了。 而且还是搬起石头自己的脚! 本来,是可以两个人都当真传的。 早知道…… “督师大人。” 裴天南一抹脸,笑容满面地说道:“要不然,您今年还是收两个?” “小裴啊,你说话放屁无所谓。” 孙象宗语气平静地说道:“但这么多人看着,老夫可不能学你。” “……” 裴天南嘴角抽搐着:“督师大人,说得有理!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哪里还不明白。 他们眼拙,没办法隔着衣服看出来易形玄体,但孙象宗恐怕在比武一开始的时候就清楚了! 甚至暗戳戳地给过他们机会,是他们自己不要! 如此一来,就算是曹家知道来龙去脉以后,也没什么话可说。 而且越是身份尊贵,越要遵守规矩,起码表面上要做到,因为要给这么多将士看,要保持威信。 “好阴险!” 候公公生于皇宫大内,怎么可能不懂得玩人的手段,先前完全是迫于对方的武力难以思考。 现在反应过来,他们都被玩了,姓孙的就是吃准他们不会松口。 不幸中的万幸。 是陈三石,也算得上是陛下的人,以后万一真拿到什么仙法,大概率还是愿意奉献给朝廷。 此人为人忠义,自然也会念及陛下的恩情,毕竟陛下才是第一个赏识他,赐爵赐药给他的人。 ‘陛下真是识人善用啊!’ 候公公感慨。 “世子,老夫尽力了。” 孙象宗走过去,特意拍拍他的肩膀,平易近人地说道:“不过往年也不是没内门晋升真传的例子,汝当勉励之!” “谢……督师大人提点!” 曹樊抱拳,心中思绪复杂,面上仍旧恭恭敬敬。 “好了,都散了吧。” 房青云推着轮椅:“小师弟,回去好好养伤,七天以后回来入门大典,我是老四,以后叫我四师兄就好。” 陈三石点头:“我知道了,四师兄。” “另外。” 房青云正色道:“小师弟,你夺魁之后,接下来会有很多人找上门,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你要自己判断。” “多谢师兄提醒。” 走出军城。 各路官员早就在此等候。 “陈大人!去寒舍坐坐?” “大人,仙鹤楼请!” “陈将军,老夫有一孙女,给你做侧室也可。” “……” 选锋夺魁,又是武圣之体,换成在京城,那就是武状元。 意味着假以时日,就算他跟蒙广信一样悟性太差,保底也是个玄象境的主将。 八大营的主将,可都是二品大员,有功劳的甚至有一品爵位,自然免不了许多人想要讨好巴结。 陈三石一一谢绝。 他不缺钱财,这些人又没有办法给自己资源,暂时无需结交。 如今选锋夺魁之后,陈三石开始在心里规划接下来需要一步步实现的目标。 其一,自然是拜师学艺。突破武圣之上的法子,能学到最好,谁不想看看更大的世界,当然目前还很遥远。 其二,尽快提升实力到炼脏圆满,接着化劲。 在凉州,区区炼脏的实力实在是不够看。 更别说得罪不少人,还都是高官世家,都等着想要他的命呢,也就是碍于规矩暂时不敢动手。 但等到选锋风波结束后,还能不能按捺得住就不好说了。 而且,八大营似乎也不全都是一条心。 回忆起最后的比武,陈三石明显感觉到曹樊对于合一枪法有所了解,说不准有人给他演示过几遍。 这也很正常,亲生兄弟分家产都要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都有,更别提师兄弟,有心思很正常,全都齐心协力才诡异。 接下来要留个心眼,有防范之心。 其三,调查巫神教和黑气。 巫神教的抓武者是做什么,包括那场血祭,到现在也不知道最终的目的。 乌黑玄气为什么会出现在武者的身上,跟山里的毒兽有没有关系。 一桩桩一件件,都需要慢慢来。 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他要当爹了。 选锋结束后,总算是有时间陪兰姐儿几天,那个什么道观,也能顺便去看一看。 他对神佛不感兴趣,但对武者们拜的神佛,很感兴趣。 陈三石骑马回去的路上,还看到一个熟人。 温秋实的父亲温植。 此人就站在路边,用布满红色蜘蛛网般的眼睛望着他,隔着十几丈远,都能感觉到一股子杀意。 世家豪族,宗门帮派,欺人太甚。 他们儿子来欺负你,甚至杀你都没问题,你只要敢还手,敢不摇尾乞怜,就是惹祸上身! 武圣,就武圣吧! 陈三石也没什么好怕的。 这家伙越是光明正大的站在这里,越是说明不敢动手,单纯的恐吓罢了。 “还是要加快修炼才行。” 一如当初在鄱阳,需要炼脏境界才能够横行。 在凉州,抛开孙象宗以外,起码也要武圣才行。 道阻且远! 还有离开之前,四师兄房青云提醒说有人会找他。 是指温植,还是另有他人? “老爷回来啦~” 司琴在门前迎接。 陈三石下马之后,直奔药房而去。 他在院子里,单独腾出一间柴房来当作药房,还叫司琴墨画,按照写的方子买回来不少药,亲手给兰姐儿熬药补身子,同时提升医术的熟练度。 【技艺:医术.凡(精通)】 【进度:291/1000】 “这项技艺跟读书一样,来一定层次后进度极其缓慢,需要继续学习更加高等的医术才行。” 来到凉州后,他不光是对于武道的认知更大,对于医术也有新的认识。 据说真正厉害的医师,能够利用“劲力”或者“罡气”来辅助提炼药物,通过这种方式来减少药物的“毒性”,从而让武者能够在短时间内吸收更多的补药。 宝药的制作,就有如此过程。 不论是对于药材的年份,还是医师的手法,都有着严苛的要求。 但是据说学会用劲力萃取药物,也是一门技术,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去学习,得到的收益往往又没有那么大,因此绝大多数还是普通医师,就像是蒋医官他们,只有少数突破无望,又对此感兴趣的人才会愿意去干这个。 而凉州的军伍里面,就有两名珍贵的通脉境界医官。 “等到拜师大典结束之后,看能不能请教请教。” …… “石哥儿,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晚上躺着床榻上,顾心兰搂着男人的手臂,呢喃低语。 “我全都要。” 陈三石答道:“起码也得一儿一女吧?” 顾心兰问道:“万一一直生男孩儿或者女孩呢?” “那就多生几个。” “我不是成母……唔,石哥儿你手往哪放呢,我有喜了,不能,你忘了?” “我知道,我又不干啥。” “哒——” “啊!” 前院忽然响起尖叫声。 司琴! 陈三石抓起墙上的弓箭和角落里的长枪就冲了出去:“怎么回事儿?” “老爷,有、有人!” 司琴声音发颤,指着屋檐上面:“刚才有人站在上面,往院子里扔东西。” “砰!” 龙象之血顷刻贯通全身,配合上【身轻如燕】,陈三石一跃来到房檐上,远远就看见一道身影在夜幕中狂奔而去。 他确认腰间箭囊里面有鸣镝后,就放开追了去。 凉州最近死了这么多人,自然是戒备森严的。 不管前面的人是什么境界,只要他往天上射一支鸣镝,立马就会有大批城卫军赶来围剿。 陈三石的速度也不比对方慢,奈何对方提前太多,一直保持在数百步之外的,又十分熟悉凉州城内的地理地势,没有多久就在一个拐角处消失不见,无影无踪。 “什么人?!” 他站在房檐上,陷入沉思。 不像是巫神教,但还能是谁? 曹樊他们? 也不像。 这人轻功不差,恐怕是故意让司琴发现的,暴露之后也没有伤人,说明没有什么恶意,但身份不明的情况下,入侵宅邸,本来就是一种极大的冒犯! “人在这!” 妻子还在家中,陈三石不敢追出太远,本打算立即回去,月夜下又出现一道身影。 只见劈月山庄庄主温植,拖着一名黑衣人飞身而来。 “你……” 陈三石看看黑衣人,又看看温植,很快想明白。 这位死敌武圣。 好像在给他看门,当保镖?! “你现在不能死,你死了,姓孙的找我算账!” 温植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红得发紫,牙齿更是咬得咯咯作响。 他带着儿子的尸体回去以后不久,就听说选锋夺魁的结果,心里顿感一阵绝望,真传弟子,意味着就更不可能轻易去动。 尤其是是这个节骨眼上。 或者说。 谁都能来杀陈三石,但他最近不可以! “……” 陈三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督师的威慑力这么大吗。 也对。 宁长群的死,可是十万人亲眼见证的。 练血或许没那么害怕,但武圣是一定害怕的,而且非常害怕。 两人从屋顶来到地面。 温植指着黑衣人,声音颤抖地质问道:“他为什么要杀你!” “不知道。” 陈三石坦然道。 “不知道?你究竟得罪过多少人!” 温植一掌拍在黑衣人身上,后者喷出鲜血,哀嚎惨叫。 他心里这才好受一些:“此人区区炼脏圆满,又被我打成重伤,接下来该怎么处理,是杀掉还是交给你?” 陈三石考虑片刻后,开口道:“交给我吧。” “哼!” 温植像是丢垃圾般,把半死不活的黑衣人丢过来。 他冲着年轻将军的背影喊道:“陈三石,我必杀你!” “温庄主。” 陈三石停下脚步,蓦地说道:“你觉得你很委屈?” 温植一怔。 “你儿子要杀我,在下难道就只能当砧板上的鱼肉?送你一句话吧。” 陈三石面无表情:“子不教,父之过。” “你,你的意思,难不成还是我的过错?!” 温植不服气道:“那我也要杀你,我要和你公平决斗,分高下,决生死!你不是易形玄体吗?我就等到你突破到武圣!” “好。” 陈三石承诺道:“温庄主真有此意,我到时候跟你上擂台。” “子不教,父之过……” 温植站在夜风中,默默品味着这句话。 他又何尝不知道,是自己儿子为难在先。 但血海深仇不报,念头难以通达! 公平决斗,是对方自己答应的。 到时候,就算是把他打死在擂台上,孙象宗也无话可说! “我一个炼脏,跟武圣定下生死局。” 陈三石有些无奈,扛着黑衣人回家。 “老爷……” 司琴墨画一直守在门口,吓得容失色。 陈三石问道:“你们刚才说,往院子里丢东西了?” “嗯嗯。” 司琴拿来一封信笺,上面还捆着石头。 “好,不要惊动夫人,告诉她没事,早点睡觉。” 陈三石交代完以后来到柴房。 他用绳子把昏迷中的黑衣人五大绑,接着摘下面罩,露出藏在下面的一张清秀脸颊,看起来跟司琴墨画年纪差不多。 “还是个女的?” 陈三石看着对方的一马平川,实在有些没想到。 他拿起箭矢当做匕首,先把黑衣人的手筋、脚筋都给挑掉,确保对方无法行动后,又上药止血留下性命,最后才在旁边坐下来静静等候。 他把人要回来,是有原因的。 因为…… 他从此人的身上,看到了一抹青玄之气! 没错。 跟孙象宗体内一模一样的气。 只不过微弱到极致,不仔细看甚至都看不到,很容易就忽略掉。 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皓月和萤火的区别。 所以陈三石,才选择将其要带回来问个究竟。 而且对方差点直接被打死,说明这点微渺的青玄之气,不足以令她有保命的手段,否则的话早就用上了。 当然保险起见,还是先废掉比较好。 “果然有吸收青玄之气的方法吗?” 陈三石相信绝对不是巧合。 他也不清楚自己拜师之后,能不能窥得一二。 眼前这人,要是问不明白,也可以带到督师府去。 他拿出信笺,拆开以后里面只有寥寥几个字。 “请陈将军三日之后,来红袖楼一会。” “红袖楼?” 陈三石回忆着这个名字,好像是凉州很有名的勾栏。 请他去做什么? 之前不请,偏偏在他选锋夺魁之后找上门来,明摆着有所企图。 … 大约两三个时辰后。 黑衣女子渐渐醒来。 然后,她哭了。 陈三石呵斥道:“闭嘴!” 女子哭得更厉害了。 “我让你闭嘴!” “铿——” 陈三石拔出镇岳剑,抵在对方脖颈处。 黑衣女子这才安静下来,但仍旧止不住地抽搐。 “你是什么人?” 陈三石警告道:“我没有耐心问第二次。” “寻、寻仙楼……” 女子抽泣:“疼,疼……” “寻仙楼?” 陈三石想起《天下宗门录》中的记载。 神秘宗门,传承千年,只为寻找仙踪。 “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我师父让我来的……”黑衣女子委屈到极点:“我就是送封信,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废话!” 陈三石冷冷道:“送信为什么不走正门。” “因为我们神秘。”黑衣女子理所当然地答道。 什么鬼理由? 陈三石追问道:“找我去红袖楼作甚?”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只是来送信,没有恶意……” 黑衣女子又害怕又无法动弹,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哆嗦:“我只知道好像跟仙法有关系,你放过我吧,求求你呜呜呜……” “仙法?” 陈三石沉默。 对于她的话,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 倒是能判断出来,的确没有恶意。 但他也没什么愧疚的。 哪有好人上门拜访,选择深更半夜还穿着夜行衣的? 没直接被武圣温植打死都是运气好,挑掉手筋脚筋只能算是对于冒犯的小小惩罚,而且是轻的那种,否则的话他家以后恐怕真要成菜市场。 再说,要是这个小娘们真是寻仙楼的,这点伤肯定还是治得好的。 杀也不至于。 寻仙楼神秘莫测。 陈三石实力不足,没必要得罪死,至于去不去赴约,等到拜师大典之后再说吧。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你可以走了。” “呜呜呜……” 黑衣女子只是哭。 陈三石反应过来,人被他暂时废掉,没有宝药治疗的话很长时间都会处于瘫痪状态。 他思来想去,重新把女子抗在身上出门。 女子带着怨念,哼哼唧唧地说道:“你把我送到红袖楼就行。” 今天真是她这辈子最倒霉的一天。 好端端的送个信,怎么能遇上武圣。 这家伙又问都不问,就直接把在她身上下了那么多的刀子,简直是穷凶极恶,哪里是什么传闻中携民渡河的大英雄,大好人,根本就是坏透了。 好在对方到底是没有敢杀她,看来寻仙楼的名头还是很有用的。 “等等,你要把我送去哪?” “……” 才松口气的女子忽然意识到方向不对:“这不是去红袖楼的路。” 扛着她的男人跑得飞快,两边街景迅速变化倒退。 大约半个时辰后,一座府邸出现在眼前,黑色的牌匾上面书写着三个大字——督师府。 孙象宗的私宅。 时值卯时,东方才亮起鱼肚白。 出乎意料的是,作为战时节制军政的北境第一人,竟然没有巡逻的士卒都,大门前更是连个看门儿的都没有,只有两尊巨大的石狮子。 “你,你要干什么?” 女子拼命挣扎:“放开我,放开我!你混蛋,混蛋!” 陈三石本来是打算直接扔大街上的。 但转念一想,还是送到督师府来吧。 虽然没杀,但终究是被温植打成重伤,也算是得罪,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变脸。 再加上寻仙楼是在选锋之后找过来,说明肯定跟孙象宗有关系,再加上那抹青玄之气,他怕里面水太深,自己区区一个炼脏把握不住。 更何况,是瞒不住的。 只有两个人知道的话还好说,连温庄主都见过,本身就不是什么秘密。 “砰砰砰!” 陈三石叩响大门。 半晌后,才有一名仆人打着哈欠来开门,睡眼惺忪地说道:“哪位,找谁?” “在下陈三石。” 陈三石自报家门道:“我要见督师大人。” “是陈大人啊,稍等片刻。” 仆人显然也听说过今年选锋的魁首。 他转身进去通报。 大约盏茶之后,仆人推着轮椅回来。 “小师弟,师父他老人家还在休息,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 房青云看着对方肩头上浑身是血的女子,疑惑道:“你这是……” “四师兄。” 陈三石把人扔到地上,简单描述之前发生的事情:“具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交给你了。” “寻仙楼?” 房青云饶有兴趣地说道:“倒是很多年没露过面,想不到这么快就找上你。 “小师弟不用管了,把她留下就行,接下来他们也不敢再去找你。师父最近比较忙暂时没办法见你,等到拜师大典之后吧。” “多谢四师兄。” 陈三石抱拳告辞。 他走出几步后,最后回头看了眼女子身上如同萤火般的青玄之气。 看来,世界上不止有孙督师有吸纳青玄之气的法子,寻仙楼,恐怕也多多少少也摸到一些门道,只是相对而言比较磕碜,磕碜到几乎没用,至少黑衣女子身上没有任何作用。 陈三石身上的内伤还有些作痛,懒得继续走路,把家里还在睡觉的千寻唤出来接驾。 回去的路上,他在府邸尽头街道的拐角处,看到坐在茶肆摊上,彻夜未眠的温庄主。 ‘这是替我守了一夜的大门?’ “陈三石!” 温植发问道:“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哪门哪派,为何要杀你,你速速都告诉我!” “不劳温庄主操心了。” 陈三石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以为我想管!” 温植霍地起身。 最起码选锋刚结束的几天内,这小子要是死了,他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把人送去督师府了,温庄主想知道的话就去问吧。” 陈三石用马鞭轻轻抽打有些起床气的千寻,加速离去。 “欺人太甚!” 温植咆哮着把面前的桌子轰个稀巴烂。 “你,你这人……”老板惊恐地指责道:“我要去督师府告状!” “闭嘴,我赔你银子!” “……” …… 陈三石费两天的时间,用九师姐给的疗伤宝药养好内伤,然后就开始继续修炼,想要在这个月结束之前,突破到炼脏圆满。 小成和圆满,的确是天差地别。 倘若他也能够暴血,对付曹樊哪里还用得着这么吃力? 【功法:合一枪法(小成)】 【进度:829/2000】 武道境界越往上走,提升的速度自然也就越慢,即便是武圣之体也不例外,否则的话也不会大把人在某一个境界卡的死死的。 能有目前的速度,灵禾都要有一半的功劳。 要是外人知道,肯定会惊叹提升神速。 但陈三石还是不满足。 倒不是贪心,而是真的不够用。 曹樊、寻仙楼、劈月山庄这么多人盯着他,总不能一直靠八大营跟督师的庇护活下去,毕竟哪怕是神仙也有分身乏术的时候。 更别说,平日里他们都很忙。 最近各营主将齐聚一堂的情况,只是因为大战刚刚结束需要修整外加上恰好选锋。 估计不久之后,就要分散到西北三州各地。 说到底,还是要靠自己。 “仙宝的开发程度实在是太低!” 陈三石对于异火的应用,简直就像是刚刚学会使用火的原始人,吃下肚子的灵禾,都是直接烧成灰的,也不知道浪费掉多少精华。 要是能找到承受得住异火温度的容器就好了。 铁锅试过了…… 玄兵! 他忽然想起孙不器提到过的玄兵,用来打造玄兵的金属,是能够传递劲力的,质量肯定不同寻常,这一点从镇岳剑上面就看得出来。 要是有打造玄兵制造出来容器,就算没办法百分百承受住异火的温度也是可以的,大不了就当成消耗品使用。 八大营里面,有通脉境界的医师,他们用的有可能就是玄兵打造的容器。 当然,目前还只是猜测。 要是不行的话…… 就只有打猎了。 陈三石思来想去,能加快修炼速度的就只剩下老本行了。 宝药、灵禾都不缺,剑齿虎肉也差不多吃完。 也只有继续狩猎异兽,才能把修炼速度提升得更快。 正好,也可以找机会弄清楚山里面毒兽和张怀民身上的黑气,有没有什么关联,这很可能也关乎到某种仙法,而且从表现力上看起来更加夸张。 通脉,直接跨越到玄象! 陈三石胡思乱想着,又打了两遍合一枪法后,就放下兵器,回到卧房里换身干净衣服,然后和顾心兰一起出门,去慈云观。 自从怀孕之后,顾心兰就经常念叨着去给孩子祈福求平安。 她也是第一回当母亲,紧张很正常,如果去道观逛逛能得到安抚的话,自然是件好事。 徐斌夫妇,也早早在院子里等候。 路上。 徐斌讲起慈云观:“将军,我们来到凉州之后,平日里比较清闲,所以我没少四处溜达,中间还去逛过两次慈云观,里面香火鼎盛得很,不光老百姓,还有很多习武之人也喜欢去。” “斌哥,老百姓们喜欢拜神拜佛,是为了求个心里慰藉,我能理解,那些武者喜欢去上香参拜是因为什么?” 陈三石觉得只有一种可能:“莫非会给武者提供好药。” 这些东西,童氏一个妇道人家是肯定不懂得,之前问也是等于白问。 “大人猜对了。” 徐斌回答道:“去上香的香客,要是愿意出三十两银子香火钱的话,就能得到一碗秘方熬制出来的‘养神汤’,据说喝下之后心平气和,对于习武修炼有巨大的帮助。就是,价钱实在贵。” “难怪。” 陈三石来了兴趣。 慈云观坐落在凉州南门外,三十里的望云山中,走到山顶,还需要爬几十里的山路。 “兰姐儿累不累,我来背你吧。” “哪里有当家的背着走的,呀……” 顾心兰话都没说话,就脚下一空,爬在了结实的后背上,她慌忙挽住脖颈防止自己摔下去。 “不是背你,我背孩子!” 百十斤的重量,对于陈三石来说几乎相当于没有。 一路上,他果然看见不少习武之人。 有些还主动过来给他打招呼。 顾心兰多多少少也有听说:“石哥儿,你这么出名呢。” “斌哥,你继续说。” 陈三石问道:“讲讲慈云观的来历,还有里面道士的修为境界。” “据说大盛朝建国的时候,慈云观就在了,香火也一直很旺盛,但是没什么高境界的武者,几百年来,只有当今的观主进入到化劲圆满,快要突破到通脉境界。” 徐斌讲解道:“其余最高也就是化劲,所以慈云观一直算是三流宗门,除非是本地人,不然的话可能听都没听说过。” 总结,有绝活,没高手。 当然,化劲或者通脉对于目前的陈三石来说,也算是高手。 来到山门之外,一名穿着白色长袍的中年男人上来打招呼:“陈大人,恭喜恭喜啊,夺得选锋魁首,不日之后就将拜入孙督师门下,前途无量!” 陈三石回忆起来,这人当时和温植站在一块,他抱拳客气道:“是通玄剑宗的邵宗主吧?晚辈有礼了。” 连堂堂武圣都亲自过来,也不知道这药究竟有多大的好处。 “客气客气,我一介白身,哪里受得住朝廷命官的礼。” 邵玉京笑道:“陈大人也是冲着养神汤来的吧?” “正是。” 陈三石坦率道:“连邵宗主都亲自前来,想必效果定然非同寻常。” “呵呵,养神汤的确是好东西,每回喝下后都能够静心宁神,是整个凉州独一份的好药。” 邵玉京做了个请的手势:“陈大人请随我来,你一试便知。” 陈三石看着大殿方向:“不用先去上香?” “走的时候再上香也来得及。” 邵玉京微笑道:“监院邱明子真人就在隔壁药房里熬制养神汤,这会儿过去时间刚刚好,错过的话就要多等好几个时辰。” “如此,多谢前辈。” 陈三石示意徐斌他们跟上。 一行人跨过山门后一路朝着东边,来到一个单独的大院子,看到满地晾晒的药材,以及正坐在火炉前熬药的邱明子。 只见他的面前,摆放着口暗银色的炉鼎,底下的火炉是特制的,燃烧的烈焰十分强盛,基本上快要把整个炉鼎吞没。 邱明子的双手迸发出肉眼看不见的劲力,硬生生把火焰隔开,然后有规律地击打着炉鼎,发出“嗡嗡”的沉闷响声。 “劲力淬药?” 陈三石想不到,会在这里先见到。 “陈大人还懂这个?” 邵玉京说道:“这可是一门技术活啊,即便是我,真学起来也要费不少时间,还有这口鼎,也是打造玄兵的玄铁材质,这么一口价值三千两。” 两人谈话间,邱明子暴喝一声,双手猛然拍在炉鼎之上,发出撞钟般的声音。 旁边立即有小道士上前泼洒准备好的凉水,用最快的速度把火焰浇灭。 “呲呲——” 霎时间,白烟弥漫。 邱明子端着炉鼎来到旁边的亭子里,然后才回来对着几人行礼:“福生无量天尊,贫道见过两位施主。” “真人,你我都是熟人,还用得着这么客气。” 邵玉京说着,介绍身边的陈三石,互相寒暄客套两句。 邱明子给他们分别盛了碗养神汤。 【养神汤:服用之后静心凝神,有助于修为突破。】 不光是药效,其中配方、制作方式,陈三石也轻松破解,只需要等到化劲之后,自己也可以熬制此药。 他确认没问题后,就把汤药喝下,然后给徐斌也要了一碗。 三十两银子。 对于陈三石来说不算什么,对于徐斌他们目前来说,还是极为昂贵的,想必之前来也都只是祈福,八成没舍得喝药。 而且这东西,好像对于提升修为的帮助不大,主要是平心静气,比贤者模式还要更甚几分! 这种状态下,的确会有助于修为突破,不过对他没什么用。 陈三石赞叹道:“邱明子真人劲力淬药的手段真是绝妙,陈某今日算是大开眼界!” “施主过奖,秘法是老祖宗传承下来的,贫道还差得远。” “真人。” 陈三石把手放在炉鼎上面:“实不相瞒,在下也对医道略有研究,等到化劲之后也想要学习劲力淬药,就是缺少一口炉鼎,不知道真人能不能赠我一口? “哦,在下回头会给祖师孝敬五千两的香火钱。” “施主如此诚心,贫道岂能拒绝?” 邱明子当即说道:“炉鼎观内确实还有几口,下山之前,派人给陈大人带上一口便是。” “多谢真人。” 陈三石抚摸着炉鼎,感受着与众不同的手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能扛得住异火的焚烧。 不行拉倒,五千两银子而已。 “陈大人有些失望,觉得养神汤不过如此?” 邵玉京似乎猜到他的想法:“这东西是好,但确实对修为的提升微乎其微,但我等要的就是心平气和,只有静下心来,才能有所顿悟! “唉……说起来,邵某突破武圣境界已有十余年,但直到今天,都迟迟摸不到更高的门槛,也就更加渴求通过心境上的感悟来突破。 “慈云观每个月,还会举办一次讲道大会,凉州很多武者都会来。 “这几年听道,邵某还是受益匪浅的,坚持下去,说不定有朝一日就能够悟道! “陈大人要是感兴趣的话,下次可以一起参加。” 陈三石理解对方的心理。 正常门路走不通,就难免会往别方面动心思。 “真是羡慕陈大人呐~” 邵玉京感慨道:“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孙督师的真传弟子,他老人家,可是天下武圣毕生渴望的目标,将来陈大人很有可能,看到更大的世界。” 陈三石说道:“邵宗主,在下都还没正式入门,目前还是炼脏,哪里敢奢求这些?” 两人喝完养神汤,就一起去大殿上香。 来来往往的香客络绎不绝,整个道观从里到外都热闹非凡,檀香的味道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想躲都躲不掉。 毕竟武圣都来参拜的地方,寻常武者当然容易跟风,这些身份金贵的人来,老百姓们自然也就觉得灵验觉得好。 大殿之内,供奉着的是天尊像,也是所有香客的都要祭拜的地方。 无量救苦救难天尊。 跟前世的道教名字类似,实际上不是一尊神,但也有异曲同工的感觉。 贡品顾心兰早就准备好,香火也提前在门前请好。 点燃三支檀香后,她来到神像前躬身敬礼,接着按照规矩,先中间,接着左、右,保证三支香火高度一致,最后是行跪拜礼。 也就在此时。 一抹淡淡的紫色气息,从顾心兰的头顶飞出,飘向供案前的一口香炉,香炉吸纳气息后迸发出耀眼的紫光,顷刻后归于平静。 陈三石瞳孔猛颤。 他再向其余人,也是如此。 只要是诚信参拜的百姓,身上都会诞生出一抹紫气,然后飘飘然融入香炉当中。 这是什么? 香火气? 自从知道有突破武圣之上的仙法之后,陈三石的接受度很高,看见香火气也不会太过震惊。 可问题是…… 香火不应该是供奉给神像的吗? 怎么…… 吸进供案上的香炉里了! 建群有段时间了,可能有读者不知道,感兴趣的可以加下群,我偶尔会发点小福利,就当是送大家章节卡。 (群号在书籍详情页的简介最下面) (本章完) 第135章 传授法术(万字大章) 第135章 传授法术(万字大章) 香火。 香炉! 漫天紫气! 陈三石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如何判断局面。 先把世上还有香火之气的事情抛开,重点是区区一个慈云观,为什么会拥有能够收集紫气的宝物? 用来做什么的? 如果说是提升修为,怎么会只有一个化劲圆满? 姑且算云游在外的观主,已经是通脉境界,那也还是太低了吧? 分析过后,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香火是从最近才开始收集的。 就跟陈三石一样,手里拿着仙宝,但由于时间不久,在武道境界上暂时还没能走到一定的高度。 要么,这炉子根本就不是他们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观气术,或者有办法感知到天地间不同的气息,因此香炉就算摆在这里吞噬香火,慈云观的道士们也可能完全不知道。 至于是两种可能性的哪种,就不得而知了。 陈三石仔细端详着。 只见青铜香炉表面竟然纹着不知名的凶兽,张开血盆大口,不断吞噬着本该属于神像的香火,贪婪、诡异,不似凡间之物。 “这东西,很大概率能承受住异火!” 他心动不已。 但终究不是自己的东西。 如果慈云观知道香火的事情,那么就绝对不可能卖掉。 如果不知道,幕后是谁在收集香火?能跟这种玄而又玄的家伙扯上关系,在没有绝对不被发现的把握下,还是不要轻易尝试的好。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慈云观也没招惹他,凭啥拿别人东西。 种种思绪糅杂,最后又都被压制下去。 先凑合着用玄兵炉鼎吧,或许也能行。 “石哥儿,你也来拜拜呀~” 顾心兰招招手:“对孩子好。” “是啊陈大人。” 邵玉京拜完起身:“仙道渺渺,我等要心诚,将来才有机会。” “嗯。” 陈三石没有拒绝。 这个时候他要是不拜,反而显得古怪。 通过观气术,自己处于主动状态,要是被有心之人注意到异常,就会处于被动。 他没有矫情,请香参拜。 只是…… 并没有一缕紫气从他身上出去。 他从来没有信过神佛。 这倒没什么。 现场心不诚的也大有人在,有些人头磕得咚咚响,就是不见紫气。 拜完神像,陈三石和妻子下山,没忘记拿走玄兵炉鼎,告诉小道士回头去陈府取银票。 五千两银票,这么大的数额,他也不会随便带在身上。 邵玉京说道:“陈大人,月底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来听一听邱明子真人讲道,说不定对你以后也有帮助。” “邵庄主都开口相邀了,在下自然要来。” 陈三石没有拒绝。 他对于香火的事情很感兴趣,有个借口多来几趟,说不定还会有新的收获。 回家的半途,千寻来接驾。 陈三石就把兰姐儿搂在怀中。 千寻似乎知道女主人有身孕,连走路都变得格外稳健。 在经过一片繁华的街道时,红袖楼三个大字格外醒目。 六层高的楼阁,除去最后一层外,每层都有眼缭乱的女子冲着他抛媚眼,当真是满楼红袖招。 “哟,这才憋几天,石哥儿就想这种地方了?” 顾心兰注意到他的目光。 “没,我有正经事。” 陈三石挪开目光。 寻仙楼。 大概率是有人藏在红袖楼里面,而不是整个勾栏都是寻仙楼。 前几日夜里的那名女子,也不知道怎么样。 不过要是督师都处理不了,他发愁也没用。 再过几日就是拜师大典,见到督师以后,应该就能够弄清楚一切。 在此之前,还是先继续修炼,玄兵炉鼎能不能承受异火,也要慢慢寻找地方,那么大的动静在家里不被人注意到才怪。 一连四日。 陈三石除了陪妻子,基本都在练武。 【功法:合一枪法(小成)】 【进度:1055/2000】 熟练度进度总算是过半。 按照目前的速度,两个月内,应该就可以炼脏大成。 除此之外,这几天宗门也还是在陆续死人。 只是死的没有那么多。 “真是越来越诡异。” 在拥有观气术前,陈三石相当于是个瞎子,无法窥探到高层次的秘密。 直到现在,他愈发觉得,所有的一切,可能都看似分散,又联系在一起的。 凉州乃至整个天下,搞不好都要有天翻地覆的事情发生。 “老爷,孙少爷来了。” 司琴过来通报。 “我知道了。” 陈三石在墨画的服侍下换上件兰姐儿新缝制的青色袍子,习惯性地拿上大弓和芦叶枪,再加上腰间的镇岳剑,这才出门坐上马车。 “拜师大典要开始了。” 孙不器讲解道:“今天的流程,大概就是所有真传、内门、外门弟子一起,看着今年新入门的弟子行礼,统一划入预备营,然后再根据境界和选锋成绩划分职位。” “预备营?” 陈三石问道。 “对。” 孙不器点头:“八大营的空缺不够,再加上我爹想要扩军,就干脆先把弟子,再加上凉州兵先组成一个预备营。扩军之后,再从这批弟子里面挑选人手去新开的四营。” 新开四营。 这意味着督师府的兵力,将会扩充到十二营,届时将会有十五万以上的兵力。 当然,扩军是个漫长的过程。 筹措军需、训练兵源,合成编制,就算是从现成的卫所兵抽调过来,起码也需要一年半载时间才能完成。 来到军城。 从入口开始,就有披甲持锐的将士排成整齐的队列,他们手中的矛枪斧钺,组成通往典礼的道路。 参与拜师大典的人数很多,但其实并不奢侈,基本上没有任何劳民伤财的装潢,只有一个木头打造的高台,入门弟子根据成绩不同,分别排列站队。 由于人数众多,也没有太繁琐的礼节,上百号人同时喝下一碗酒,就算是拜师礼毕。 接着。 是分配职务。 营兵制的职务也跟卫所制度大有不同,相对而言要复杂得多。 简单总结。 预备营总共一万两千人。最高统领是镇营将军和副将,剩下的一万两千人,被分为前后左右四部,每部设置一名参将,总共四名参将。 再往下千总,统管千人。 把总,统管五百人。 百总、统管百人。 队甲,统管十人。 换成正规八大营,需要化劲才能是千总,通脉是参将,玄象境则是主将,副将可能是玄象也可能是通脉境界大圆满。 预备营,由于是临时抽调凑出来的人数,再加上本来就是用以给选锋将领们实践的机会,因此普遍要低一个档次。 陈三石得到千总的职位,倒是刚好跟他五品武德将军的官阶对应。 内门弟子,也基本都是千总。 曹樊、路书华、严长卿、白庭芝、谢思述等等。 温秋实死掉,他的位置由别人替补。 唐盈科身上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也暂时没有过来。 陈三石手下的兵源比较复杂。 四百人,是从鄱阳带出来的,另外六百人,有幽州、凉州、雁州,三州的卫所兵,堪称大杂烩,好在不用从头开始操练,都是有完整的体系在里面,只需要慢慢熟悉,将来也可能换掉相当一部分人。 “赐甲!” 房青云亲自下来,挨个颁发甲胄。 每个千总,都得到一套锁子甲,材质上面要比卫所甲胄好上太多,基本上做到全身覆盖,再加上武者自身的防御力,能够有效应对低境界武者的偷袭。 当然,也不全指望铠甲。 人力无穷,境界越高破坏力越大,普通的铠甲根本挡不住,除非是用玄铁打造的重甲,有些甚至能够抵御部分劲力和罡气,但是造价太高,基本上只有参将以上才能够配备。 也有少数营中,拥有少量的玄甲重步兵和重甲骑兵,但那都是精锐中的精锐,造价成本极高,不到关键时刻根本不会拿出来用。 赐甲之后,是功法。 外门弟子可以去藏书阁任意挑选,在修炼的时候得到玄象境界主将的指点,前提是有空。 内门弟子,则是孙象宗根据他们每个人的特点,亲自挑选的适合体质的功法,接下来修炼困惑的地方都可以写成信呈到督师府,都会一一给予回复。 要是在突破的关头,还会叫到府上去,手把手指点。 至于亲传…… 不在此地传授,等到拜师大典结束以后,去督师府一对一谈话。 每个层次的对应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 也不是故意区别对待,而是分身乏术,上百号人要是都亲手教,根本就不可能忙得过来,更别说还有大量的军政要务需要处理。 房青云不急不慢地说道:“除此之外,每个内门弟子,都可以去武库挑选领取一柄玄兵,外门弟子等到境界突破或者立下战功,同样可以兑换玄兵。” “房将军!” 一名身材强壮的内门弟子,沉声开口,语气中满是不甘心:“伱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没有宣布完,可不要偏袒陈师兄。” “我正要说,别着急。” 房青云点点头:“最后,所有弟子,不论是内门还是外门,只要在摸骨环节得到的是甲等根骨,三年之内,就都有机会晋升成为真传弟子。 “晋升条件也很简单,只要能够超过真传弟子两个小境界,再在军功上也压过一筹,半年后,你们就可以再次挑战他,跟他打擂台,并且不得拒绝。 “成功之后,你们就能顶替他的位置,成为真传弟子。 “他的资源,也都会转给你们。 “所以选锋失利是一时的,诸位师弟不要气馁,多加勉励,这里是军队不是宗门,说到底一切还是要以实力说话。” 规矩一直都有,算是激励所有人的方式。 话音落下。 曹樊、路书华等人,几乎全都朝着陈三石投去一股坚定的目光,俨然都成为决绝的挑战者。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 突破武圣之上方法无所谓,朝廷给的资源,是无限量的,一直会供给到三年境界无法突破才会停下! 即便是路书华他们这样家大业大的二代,想要培养出来一个武圣,也需要榨干全部家底,有时候还不够,需要看运气。 放在往年,其实动心思的人不会这么多。 因为魁首基本都是碾压式的赢下比武。 但今年不同。 陈三石只是炼脏小成! 他们很多都是炼脏圆满,不久之后就能够化劲,有很大的希望能够夺走真传的位置。 拜师大典结束之后,人群各自散去。 从明天开始,他们每日都要来军营报道,操练或者执行任务。 “世子,你……你快化劲了?” 尹翰文发自内心地关切道:“世子,你跟我透露过,完整的《金乌天龙刀法》会更快的提升境界,但是会伤身,世子还年轻,以后……” “天道酬勤!” 曹樊打断道:“压制他一个小境界,尚且打不赢,本世子要是被他赶上,岂不是更加狼狈,我若是不努力,怎么能行?” 先前他还是依仗着擂台比武,有规定范围的优势取得压制,否则的话输的只会更快,更惨! 着让他心中压力、动力都十足。 “而且……” 曹樊继续说道:“你别忘了,此次我来凉州,一方面是为孙象宗,一方面,是为了在军中立威,要是能够拿到北境的军权,我的位置也会更稳。” 皇室,大部分情况下都不会只有一个子嗣。 别说是太子的位置有竞争,世子的位置何尝没有? 他家里,可是还有好几个弟弟呢…… 尤其是上回进宫,看到最小的弟弟骑在皇爷爷的脖子上。 要是能在北境做出一番成绩来,才算是高枕无忧。 “世子……” 尹翰文愁容满面。 他平日里是巴结不假,但跟温秋实不同,他和曹樊从小一起长大,是有真感情在的。 “翰文,你不懂。” 曹樊嘴角挤出稍许苦涩中带着自嘲的笑意:“我们曹家人,生下来就尊贵,但也同样活得很累,一旦输了,丢的不是位子,而是身家性命,不拼一点怎么能行?” “世子!” 尹翰文握着拳头:“翰文能做的,也只有用这条命来全力辅佐世子。” “翰文,你我的关系,私下里可以不用叫我世子的,叫我樊哥就行。” 曹樊拍着他的肩膀,老气横秋地说道:“如果有一天,我真能坐上那个位置,也还是要靠你来当左膀右臂啊。” “不敢。” 尹翰文恭恭敬敬。 “唉~” 曹樊没有多劝,只是看着陈三石离去的背影,拿着青龙偃月刀的手愈发用力,插入地面数寸有余。 他一定要赢回来,拼尽全力! …… “小师弟请进吧。” 督师府门前,房青云笑着说道:“师父他老人家在后院等你。” “师兄,我来推吧。” 陈三石从仆人手里接过轮椅,抬着他进门。 正式跨进门槛,他莫名感觉到有些紧张。 “少爷,是不是你把奴婢的龙骨车弄坏了?” “……” 他们一回来。 就有丫鬟找上来,语气尊敬是真的,但责问也是真的。 “我就碰了下!” 孙不器狡辩:“你那东西本来就是坏的,少赖在我身上。” “少爷,你必须得给奴婢修好,奴婢亲手弄了一个月才弄出来的。” 丫鬟拽着孙不器就往侧院走,临走之前还不忘给他们行礼。 “……” “房将军!” “见过陈大人!” “……” 类似的情况还在不断发生。 督师府里的下人们守规矩,但从他们身上看不出丝毫压抑,给人的感觉像是保姆,而不像是奴隶。 路过一座别院的时候,甚至还听到朗朗读书声。 “府上有私塾。” 房青云解释道:“不管是丫鬟还是家丁,都能去读书,要是通过府里的考核,就可以脱去贱籍,去参加科举考试,习武也可以,府里有专门的教习。 “但近几年停下了,因为这么做,京城会认为是在培养心腹,渗透朝廷。 “他们就算读书习武,也没办法脱去贱籍,全凭自己的兴趣。 “小师弟怎么不说话?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这里跟圣人书里说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上下尊卑有别,等级森严的描述完全不一样。” “嗯。” 陈三石微微颔首:“是很惊讶。” 但他惊讶的是这画面不该出现在此方世界。 “你似乎,也没有觉得很震撼?” 房青云有些意料不到。 他没有纠结,解释道:“师父他老人家,是奴隶出身,曾经因为不服管教,险些被活活打死,幸亏遇到当今陛下给他赎身,又给习武的机会,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但他老人家没有高兴过。 “尤其是年纪越大,走的越高、看到的越多,就越觉得不开心,但是又找不出问题在哪里,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后来,师父遇到过仙人,仙人给他指点迷津,就把府里改造成这样,果然,从那里以后他老人家心里就舒坦多了。” “仙人?” 陈三石注意到关键词:“世界上真有仙人,督师……师父还遇到过?” “或许是仙人吧,至少师父是这么称呼他的。” 房青云回忆着,语气中带着崇拜:“梅先生,他在师父的一生中出现过三次,青年、中年、晚年,每一次都会给师父指点迷津。 “虽然没有在修炼方面,提供任何或者助力。 “但对于心境上的提升,是无比巨大的。 “师父说过,没有梅先生,他不可能坚持到今天。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见上梅先生一面。” “没有帮忙提升修为……” 陈三石好奇地问道:“那从什么地方判断出来是仙人的?” 他听起来觉得不像是仙人,倒像是一位能够解答心理疑惑的得道高僧。 “不老。” 房青云加重语气:“师父他老人家耄耋之年,这辈子不知道送走多少人,唯独每次见到梅先生,都是容颜不老的模样。” “真有仙人啊……” 陈三石沉思。 看来,皇帝老儿见到仙人,八成也是真的。 “师弟。 清冷的女声响起,打断陈三石的思绪,他抬起头,看见穿着白纱粉裙的孙璃打招呼,甚至微微款身一礼,搞得险些没认出来。 “师姐,我哪里受得住你的礼。” 陈三石惶恐。 他想不到孙璃还有这样一面,妥妥的闺秀,跟在外面天差地别。也对。 当初兰姐儿说过,她担心身上留疤还哭过。 骨子里还是个女儿家。 “师妹她啊,是近一年才开始习武的,以前都不怎么出门,更别提打仗。” 房青云说道:“武道一途忐忑痛苦,大家都心疼她,开始没人愿意教,后来天天来缠着我,实在没办法,才开始教她练刀。” 他顿时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跟平日里稳重的模样截然不同,强调道: “小师弟,你别看师兄我现在是个废人,年轻的时候,你师兄我可是八大营里的第一天才,老大都比不上我。” “那是自然,看得出来。” 陈三石心里门清。 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已然残废,还能作为一营主将,手底下的人又服服帖帖。 “到了!” 穿过一道拱门,沿着鹅卵石小路来到尽头,赫然看到一片难以望到边际的湖泊。 孙象宗坐在石头上,手里拿着钓鱼竿。 “师父!” 陈三石改口道:“弟子见过师父。” “小点声。” 孙象宗强调,把鱼竿支好后示意几人来到旁边的亭子中。 中间的石桌上,堆着密密麻麻的书山。 陈三石稍微看了眼,好像全都是功法秘籍,什么类型的都有。 他眼疾手快,抢在督师前一步上去斟茶倒水:“师父,喝茶。” 于情于理,倒茶都是应该的。 师父身份不说,更对他有救命之恩。 “嗯。” 孙象宗看着紫砂茶壶,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听说你跟你发妻的感情很好?” “很好。” 陈三石如实答道。 “是吗?” 孙象宗挑挑眉毛:“老夫还说,帮你找个将来能对你前途有帮助的闺秀,让你把发妻改成侧室呢。” “多谢师父的好意,弟子不需要。” 陈三石抱拳道:“内人是从吃不上饭的时候就跟着弟子的,要是弟子才小有成就立即踢开,岂不成了狼心狗肺之徒。” 他说话的同时,心里慢慢反应过来,好像有点不对劲,怎么一上来先聊这个。 “好啊,好啊。” 孙象宗握着茶盏,脸上没有表情,话锋一转:“寻仙楼的人找你了?” “正是,他们还约弟子去红袖楼见面。” 陈三石早就想问:“不知道师父是怎么处理的。” “放了。” 房青云接过话:“师弟,你要是想去,大可以去红袖楼看看,他们不会伤你,说不定还能给你一些好处。” “好。” 陈三石记下。 “好了,聊正事吧。” 孙象宗喝了两口茶:“孩子,说说吧,你为什么要拜我为师?” “一开始,是为了不被人欺负。” 陈三石不假思索地答道:“现在,是想在武道一途走得更远,外界都传闻,师父你老人家手里有仙法,有机会的话,弟子也想学。” 孙象宗和房青云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好小子,够直接! “不像有些人,心里明明想的是好处,嘴里全是大义,老夫听着都烦得慌,想学什么就说,拐弯抹角的有什么意思。” 孙象宗问道:“那老夫问你,假如你有一天,真的走的很高,你会做什么?” “不知道。” 陈三石坦然道:“还没有想过。” “没想过,是啊,老夫在你这年纪的时候,也没有想过,倒是为难你了。” 孙象宗又问道:“你觉得你最大的缺陷是什么?” “我……” 陈三石思来想去:“好色吧。” “……” 孙象宗拿着茶盏的手抖了下。 “师父。” 房青云开口解释道:“年轻人嘛,血气方刚很正常嘛,再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年轻的时候,不也是风流倜傥,没少给师父你惹祸。” “你闭嘴,那为师年轻的时候怎么知道一心习武,不近女色?” 孙象宗瞪着他们:“好好改改,好色的确是大毛病!” “师父教诲的是。” 陈三石有些尴尬。 “行了,你想学的,为师教你。” 孙象宗正色道:“不过为师的仙道是个很漫长的过程,你先好好打磨武道,给你三年时间,练到武圣之后,我自会带你入道。” “三年?” 陈三石盘算着:“师父,会不会太急促了些?” “你只有这么多时间,实在不行的话,就到时候再说吧。” 孙象宗指着桌面上堆积如山的册子:“这些就是你接下来要练的,化劲枪法也在里面,等你都练完以后,再来找我要后续功法。” “都练?” 陈三石目测有上百本,甚至同一种兵器有好几本不同的功法。 “对你以后有用。” 孙象宗说道:“总不至于还需要老夫手把手教你桩功吧?” “应该不用。” 陈三石看着功法,压力山大。 “师父。” 房青云投来眼神,似乎在询问什么。 “老夫没忘。” 孙象宗一把将手放在关门弟子的身上。 陈三石浑身一怔,明明也不疼,但就是动弹不得。 他亲眼看到,有抹青玄之气,顺着师父的手臂钻入自己体内,游走一圈后消失不见,无影无踪。 “咦?” 孙象宗略微讶异,欣慰道:“老四,他还真行,跟你一样。” “恭喜师弟。” 房青云笑道:“如此,你就有两条道可走。” “两条道?” 陈三石听得云里雾里:“师父,分别是指什么?” “另一条路,是当今陛下走的,法门在他手里,不可能舍得拿出来给别人,连太子都见不着,你就不用想了。” 孙象宗摆摆手:“倒是有个小仙法,你可以试着练练。” “仙法?” 陈三石没有掩饰期待。 房青云从怀中拿出一页发黄的残卷,外加一本册子 “你四师兄当年,就是为争这些东西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孙象宗补充道:“你也别太期待,练它一方面很难,一方面所需要用到的东西,为师手里没有了。” 隆庆五十七? 陈三石记得汪直讲过。 那年房青云失踪,回来以后就双腿瘫痪修为尽失,原来是去寻宝? 他拿册子和残卷。 残卷上面记载的文字稀奇古怪,像是鬼画符,根本看不懂什么意思。 而另外一篇册子,竟然是翻译神秘文字的词典,看起来像是房青云亲手写出来的。 对照之下。 残卷上面记载的是…… 法术! 这竟然是一道法术! 练成之后,能够弹指杀人! “怎么跟你解释呢。” 房青云扶着额头:“练‘仙法’,需要用到一种特殊资源,你可以理解成为‘宝药’,如果没有的话,就绝对不可能练成。” 是指气吧? 陈三石心中默默道。 师父和师兄,都不知道他拥有观气术,自己也没办法解释。 但大概率指的就是师父体内的青玄之气! “三年吧。” 孙象宗幽幽道:“三年之内,老夫会给你找来资源,在此之前,你努力尝试即可,练成当然是好事,练不成也没有关系。寻仙楼的人,你可以去见见,他们手里保不准还有一些。” 三年之内,找来青玄之气的意思吗? 陈三石拱手道:“多谢师父!” “小师弟,就在这里看,不许带走。” 房青云严肃地说道。 “好。” 陈三石就坐在亭子中,认真翻阅起来。 他终于搞明白。 青玄之气是什么。 灵气! 不论是修炼仙道还是法术,灵气都是不可或缺的能量来源。 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方天地之间,根本就没有灵气。 至少陈三石目前找不到。 而这道法术的全称,就简单粗暴地叫作“剑气术”,通过经脉吸收灵气,再以特殊的方式释放出去转化成攻击。 上面还说。 这是仙途中最低等的法术,因此即便没有正式开始修炼仙法,只要体质允许,凡人也能够修炼。 东西既然给他,说明他的体质可以。 陈三石如痴如醉的看起来,一直到下午,总算是把内容看个明白,确认全部没有任何误差地记在心中后,他盘膝而坐,开始尝试着修炼剑气术。 霎时间,仿佛体内某个开关被打开,像是什么根基,连通着体内的经脉,开始从天地之间汲取着青玄之气。 经脉! 灵禾也是通过经脉来吸收的! 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可惜。 灵禾当中并不蕴含青玄之气。 天地之间,更是没有丁点儿灵气可言。 陈三石按照残卷上记载的方式冥想修炼,乱七八糟的驳杂之气在身体周围形成一道道漩涡,但就是吸不进体内,身体的经脉想吸吸不到,时间久了,开始火烧一样疼,他慌忙停下。 本来的目的,也只是记下修炼方式而已。 正如记载所言,没有青玄之气,就练不成气候。 “师兄,还你。” 陈三石双手把残卷递回去。 “看完了?” 房青云收好东西,提醒道:“这件事情到目前为止,只有你、师父跟我知道,其余师兄弟包括不器姐弟两人都不知道。 “所以,你不许跟任何人透露半个字,否则的话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即便是师父,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你,明白吗?” “师兄放心,我记住了。” 陈三石扭头看,才发现师父早就回到湖边钓鱼去了。 他抱拳高声道:“多谢师父传道,弟子回去以后,一定勤奋修炼,争取早日有所成就。” “混小子!” 孙象宗愠怒,压着声音呵斥:“我的鱼跑了,快滚!” “对不住师父……” 陈三石连忙噤声。 “你去吧。” 房青云说道:“今天你正式拜师,其余师兄弟们都在当归院等着给你庆祝呢,过阵子大家就要各奔东西,再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赶紧去吧。” “好。” 陈三石把上百本秘籍装进提前准备好的包袱当中背在身上,再次躬身抱拳后,就转身离去。 房青云吃力地推着轮椅来到湖边:“师父,您老人家是一次性把老底都给师弟了啊,也不说再观察观察,也不怕出现什么变故。”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老夫打仗如此,教徒弟也是如此!” 孙象宗沉声道:“再说了,哪里还有那么多时间啊,一个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护送百姓先过河的人,日后就算再败类又能败类到哪里去。” “嗯。” 房青云回忆着师弟对于府上安排的态度:“师弟心性确实不错,以前有师弟看到咱们这么对待下人,就差跳脚说礼制崩坏了。” “好个屁!” 孙象宗毫无征兆地发怒:“好色之徒,他自己都承认了!老夫能放心把女儿交给他吗,更别说,他还有发妻!我孙象宗的女儿,难不成要给别人做小!” “师父此言差矣。” 房青云反驳道:“小师弟要答应把共患难的发妻一脚踹开,师父才真的要重新考虑,审视他的为人吧?” “唉~” 孙象宗叹息道:“那个顾心兰,你查没查?” “查了,但还没查清楚。” 房青云说道:“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罪民之后,万一要是真跟多年前的京城大案有关,搞不好从身份上叫,还真比师妹更加尊贵,正室的位置,怎么也足够坐了……” “那你说,怎么办!” 孙象宗说道:“老夫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偏偏很多人,就认老夫这层关系!” “这件事情,其实最重要的,还是看师妹自己的意思。” “那她怎么说?” “我旁敲侧击地问过,师妹并不反感,再加上经常往师弟家里跑,连照顾孩子都不介意……” “不孝!老夫的孩子跟徒弟,没有一个孝顺的,你也不孝!” “我?” 房青云不乐意:“师父,您老人家可别乱骂人。” “先别说话。” 孙象宗神色一紧,急忙提竿,结果只拉上来一团水草,使得本就烦躁的他更加不痛快。 “都怪你! “还有姓陈的小子,吵吵闹闹的,把我的鱼都给吓跑了! “老四,你今天要不给我重新找个好地方钓到货,我……老四,你往哪里跑!” “吱呀吱呀。” 只见房青云轮椅推得飞快,眨眼之间就消失在视野中。 …… “见过各位师兄师姐!” 当归院的厢房内,早已备好满桌的酒席。 二师兄、五师兄、七师兄,以及九师姐都在。 “哟,我的小师弟,想死师姐了~” 荣滟秋扑上来亲昵地搂住他。 “师姐……” 陈三石想躲都躲不开,被按着在她身边坐下,和几位师兄一一认识,又各自敬了杯酒。 “行了~” 荣滟秋手搂在陈三石的脖颈上:“你们几个当师兄,还不赶紧拿见面礼出来?老二,从你开始!” “呵呵~” 长相富态的二师兄走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师兄思来想去,也不知道送些什么好,最后觉得还是银子比较实在。” “才五百两?老二,你能不能再抠点!” 蒙广信骂道:“而且你送银子也太俗了点,还是洒家的见面礼有意义。” 他说着从座位旁边拿出一个木鱼。 “师弟,这是洒家亲手打造的木鱼,敲一下就能积攒一点功德!” 陈三石没有推辞:“多谢两位师兄,却之不恭,师弟就收下了。” “你们两个,能不能送点有用的东西!” 荣滟秋冲着他们翻白眼,起身去隔壁房间,拿来一套甲胄,从款式上看也是锁子甲,但颜色要更加深沉,接近乌黑色,明显材质不同。 “玄铁打造的甲胄。” 二师兄程位啧啧道:“九师妹,这得大几千两银子吧?” “谁跟你们一样抠抠搜搜的。” 荣滟秋看过来:“小师弟,喜欢吗?” “老七,你呢?” 蒙广信扯着嗓子说道:“到现在屁都没放一个,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准备。” 叶凤修眉头微皱,也没有理睬,只是看眼墙角,那里有着有一道被粗布包裹起来的长条形状物体。 “什么东西。” 蒙广信跑过去拿起来,扯开布条之后,一杆崭新的银枪映入视野当中。 此枪长度有丈余,枪头一尺三寸,其锋三寸,精钢玄铁混金,光是肉眼看着就能感觉到锐利无比。 “这也得七八千两银子吧?” 叶凤修一把夺过,扔给师弟:“你试试顺不顺手,时间太紧来不及订制,我是从一名使枪的锻器大师那里买过来的,名‘五虎断魂枪’。” “多谢诸位师兄师姐赠礼,师弟不胜惶恐!” 陈三石再次道谢。 “老大跟老三呢?” 二师兄程位开口道:“他们不来?” 蒙广信不屑道:“不来拉倒,谁想见他似的,看见他就烦。” “老五,我好歹也是你大师兄。” 雄浑的声音响起。 一道如山般的身影出现。 (本章完) 136.第136章 慈云仙迹,玄鼎炼药! 第136章 慈云仙迹,玄鼎炼药! 吕籍由于身材过于高大,几乎是侧着身子才勉强挤进房间。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应该就是三师兄。 “大师兄,三师兄。” 陈三石起身打招呼。 “师弟,聚会仓促,师兄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 吕籍取下身后的匣子。 匣子很巨大,但在他身材的对比下,就显得异常精巧。 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张大弓。 但弓胎居然不是木材制成的,而是一张铁胎弓,看材质也是玄铁打造的,价值不菲。 “听说师弟喜欢箭术,我就弄来一张铁胎弓。” 吕籍抱歉道:“但是由于时间太仓促,没能弄到弓弦,找到合适的弓弦搭配的话,这弓是张百石弓,希望师弟不要嫌弃。” “我弄了些箭。” 三师兄聂远拿出箭囊:“箭镞是玄铁的,有些寒碜了,师弟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可以说出来,我去帮你弄。” “两位师兄言重,都是如此贵重的东西,师弟怎么会不知道好歹?” 陈三石保持着礼数周全,请他们各自落座。 “这还差不多!” 蒙广信满意地说道:“老大,你这些年越来越不像话。” 老七叶凤修沉默不语。 “哟,和尚,你怎么跟大师兄说话呢?” 荣滟秋阴阳怪气的说道:“人家老大进过京城,说不定抱上哪根大腿,还是咱们当中唯一一个封侯爵的,身份高贵着呢~” 这些年朝廷封过的侯爵就那么几个。 其中之一,就是武定侯,吕籍。 “嘿!还能是哪根的大腿,曹家的呗。” 蒙广信跟她一唱一和:“说不定都把沟子卖给曹家了,不然舍得给他封侯?” “老五老九!” 三师兄聂远厉声道:“大师兄是有苦衷的,伱们……” “苦衷?” 荣滟秋打断道:“他能有什么苦衷,早点接班啊?” 蒙广信骂骂咧咧地说道:“就是,但凡老四不废,都轮不上你天天在这里耀武扬威!” 任由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吕籍也没有还口半句,只是端起带来的酒坛,给面前的杯子一一倒满。 “好了好了。” 老二程位站出来打圆场:“大家难得聚一次,有什么可吵的?大师兄这些事情又不是偷着做的,师父不也没说什么。” 陈三石以前通过孙不器的言辞间,也能听出来他对大师兄不满。 如今看来,不止一个人。 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因为吕籍跟曹家人走得比较近,搞不好之前分权架空督师也有他的份,所以师兄弟们才会对其心生嫌隙。 之前曹樊熟悉合一枪法…… 不知道是不是跟大师兄有关系。 但这种事情,摆在桌面上吵也不会有用,还会搞得自己这个刚入门的师弟尴尬。 “师兄师姐,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陈三石站起身道:“我先敬各位一碗,干了!” 烈酒入腹,灼烧浑身。 这酒也不是普通的酒,用了特殊手法酿制,哪怕是武者喝多也会醉。 “是啊是啊。” 程位附和道:“怎么说也是咱们的大师兄,我也干了。” “师弟好酒量!” 吕籍站起身,同样一饮而尽:“今天是师弟的入门宴会,不管你们这些年对我有什么意见,都等到以后再说吧。” “嘁,小师弟,你别被骗了,他这人看起来长得五大三粗的,其实心眼子可多着呢。” 荣滟秋不屑道:“不过今天给小师弟个面子,懒得跟你计较。” “阿弥陀佛,希望佛祖早日超度你。” 蒙广信骂着喝酒。 总算是不再争吵。 但酒桌的气氛也不怎么融洽,无非是陈三石来回倒酒,然后大家沉默着干掉。 直到酒过三巡后,师兄们才开始嘀咕个不停。 “苦啊苦啊……” “这仗打得没劲!” “咱们这些年死了多少弟兄,多少师兄弟,他曹家倒好,用完就想踹开。” “可不,前阵子差点就把洒家调到南方,跟着什么狗屁镇南王,不就是明摆着要分而食之吗?” “唉~好在师父他老人家,用征讨蛮族为借口,算是暂时稳住局面。” “咱们又要牺牲多少弟兄,给他曹家做嫁衣?” “等打完蛮子呢,还不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师父他老人家是为大义,你们懂什么……” “……” 这酒甚是厉害,几坛子喝下来,竟然是把这么多主将都喝趴下。 只剩下陈三石、吕籍和三师兄聂远还坐着。 “让师弟见笑了。” 吕籍放下酒碗,自嘲地说道:“我这个当老大的,头回正式见面,先被师弟师妹们数落了一顿,着实有些汗颜。 “师弟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对我有想法?” “岂敢对大师兄不敬。” 陈三石平静道。 “你多少会有想法吧。师弟,你理解什么叫责任吗?” 吕籍看向窗外的月色,怅然道:“八岁那年,我的家乡经历一场战乱,我全家都死了,师父伸手,问我要不要跟他走,我点了点,一晃就是三十多年过去。 “所以,我从小是跟着师父长大的,我比大少爷还要早,就在孙家了。 “我是真真切切,把师父当成父亲的。 “但师父老了…… “这之后,我身为大弟子、大师兄,必须要担负起孙家的重担,所以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 “大师兄说的是。” 陈三石未知全貌,没必要给予评价,多说多错,听着就好。 吕籍亲手给他倒酒,转而问道:“师弟可知道,你是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 陈三石答道:“不胜荣幸。” “他老人家这个岁数,还要坚持再收一名弟子,想必……” 吕籍夹着菜,看似不经意地问道:“是有什么秘法要传吧?” 图穷匕见! 铺垫许久,又是说苦衷又是聊感情。 恐怕这句话,才是真正的目的。 陈三石有点很奇怪。 师父和四师兄交代过,仙法的事情绝对不能外传第四个人,自然也包括吕籍。 但如果大师兄是师父儿徒的话,的确跟亲儿子没区别,偏偏三十多年不传他法门,到底是为什么? “教了我很多。” 陈三石指着放在墙边椅子上的包袱:“上百本秘籍,本本都价值连城!” “哦?” 吕籍看看包袱,又看看他,抿着酒没有说话。 “大师兄帮我看看?” 陈三石主动道:“大师兄武圣境界,肯定能给师弟一些指点。” “好、好啊,师弟都这么说了,师兄自然不敢藏私。” 吕籍放下酒碗,当真去打开包袱翻看起来,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他眼中的失望之色愈发浓郁,最后深吸一口气:“师弟,这套拳法师兄也练过,其中要诀是……” 他连着说出十多套功法的心得要法。 陈三石抱拳道:“多谢师兄赐教。” “嗯。” 吕籍缓缓放下册子:“为兄还有军伍在身,就不久留了,还望见谅。” 他说完话,重新挤着出门。 “师弟再会。” 三师兄聂远也慌忙跟上。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才开口道:“大师兄,怎么样?” “什么也没有。” 吕籍摇摇头:“那些功法,只要是真传弟子,就都可以练。” “会不会……” 聂远琢磨着:“师父收关门弟子只是个幌子,实际上没有打算传仙法?” “也有可能,是他才入门。” 吕籍虎虎生风地走着:“哪有入门第一天就传核心秘法的,等等看吧。” “那大师兄,用不用我帮你盯着他点,说不定藏在某个地方。” “嗯。” …… “当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陈三石重新坐下。 如此看来,合一枪法很有可能就是大师兄泄露的。 “小师弟~” 他思考间,面前忽然扑来一阵香风:“送我回家。” “师姐,我去帮你叫个丫鬟吧。” 陈三石慌忙拿开对方乱摸的手,然后收拾东西离开厢房。 “师弟,你别介意。” 房青云坐在轮椅上,望着月亮等候:“九师妹是故意逗你的,她就这样。” “我知道。” 陈三石闲侃道:“想不到师兄师姐们都这么年轻。” 粗略估计,孙象宗也有九十多岁,但徒弟们年纪最大的,也就是吕籍,大概在四十岁左右。 “因为师父收徒收的晚。” 房青云解释道:“八大营一开始,是师父和他的前辈们一起招募的,后来前辈死掉,就变成兄弟,兄弟死完换成晚辈,花甲年纪才开始选锋收徒。 “包括不器他们也是。 “师父前半生痴迷习武,痴迷建功立业,花甲之年后才想起来续香火,剩下五个子女,如今还剩下不器和孙璃。” “花甲之年才娶妻?” 陈三石觉得不可思议。 习武之人身强体壮,这个年纪没问题,就是前六十年真能忍得住吗? 是个狠人,也难怪有如今成就。 “我在这里等你,是想跟你交代一下,两天后,我就要和师父启程进京。” 房青云没有等对方询问,接着解释道:“扩军事关重大,光靠一道折子不管用,我跟师父要亲自进京面圣,说服陛下同意。” 陈三石理解。 兵力扩充到十五万,是个极其可怕的数字,自然不是儿戏,甚至也不是陛下一个人说了算,需要多方面商讨后敲定。 “老二、老五、老七,也都要回各自驻地。” 房青云说道:“老大老三会在凉州,不过……还有九妹也会留下来陪你一阵子,她可以信任,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去找。”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半年,一年?也可能更久,什么时候事情办完,什么时候回来。” 房青云估算着:“城内还有巫神教作乱,你一定要万事小心。” “巫神教……” 陈三石早就想问:“师兄,真的找不到这群人的藏身之处吗?” “很诡异。” 房青云摇摇头:“后续城卫军还会继续查下去的,你们预备营也要参与其中,谁要是能查到巫神教的踪迹,也算是大功一件。” “那师兄,再会。” “再会。” 陈三石抱拳告辞,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离开督师府。 等他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子时。 “老爷。” 司琴在书房掌灯,伺候着琐碎事情。 陈三石把所有收获在地上摊开。 玄铁锁子甲。 将来在战场上的作用,自不必多说。 五虎断魂枪。 陈三石仔细打量,比不上镇岳剑的质量,也绝对是上乘的好兵器,能够极好的传导劲力,在玄象境之前估计都不用再发愁兵器的事情,除非遇到更好的。 至于铁胎弓,也不错,但是还缺少一根弦。 日后再说吧。 他还是希望能够把劲力运用在弓箭上,从而对高境界武者造成杀伤力,不然的话白白浪费一身百发百中的好箭术。 师父给他的化劲功法,名曰《镇国龙枪》,也是经过老人家亲手改造的极品枪法,特点是练出来的劲力霸道又不失绵长。 但这都是后话。 当务之急,是先闭关突破到炼脏圆满,不然的话,就真要被其余内门弟子远远超过。 “闭关!” 次日,陈三石报到以后,就跟吕籍请长假,部下操练的事情全权交给许文才和汪直负责,他则是进入闭关状态。 一眨眼,就是将近一个月过去。 宝药、灵禾,种种加持之下,熟练度不断攀升,合一枪法也被演练到极致。 暴血! 顾名思义,是一种暴走状态。 此种状态下,武者能够通过内脏,来压榨气血,让身体在短时间内进入超负荷状态,甚至能够一定程度上忽视伤势,从而把综合实力拔高到极致。 谁能把这种暴走状态维持的更久,实战中也就是自然能够更强。 但由于消耗大,绝大多数武者,也就能维持十个回合左右,天赋好些的,差不多三十个回合,天才能维持四十回合,曹樊大概在五十个回合左右。 因此,暴血状态,基本只会用在生死关头。 陈三石的五虎断魂枪在手中狂舞,他能感觉到体内龙象之血奔腾速度再次达到巅峰,直到某个时刻,一切戛然而止。 他体内血液骤然停止流淌,毫无挣扎地化为一潭死水! 霎时间,无法言喻的痛苦席卷而来。 这是…… 死亡的感觉! 陈三石眼前一片漆黑,感觉浑身轻飘飘的,脑海中近乎失去意识,但他的双臂仍旧凭借着肌肉记忆操练着合一枪法,直到彻底陷入沉睡的前一刻,体内的血液才再次被激活,开始缓慢的倒流,一个周天的沉寂之后,陡然爆发出更加澎湃的生命力! 如果以前搬血状态像是湍急的洪泽河水的话,那么此时此刻,就就像是一场滔天骇浪,毁天灭地的力量贯彻全身,再通过枪法施展出来,对于战斗力的提升,何止一个档次! 【功法:合一枪法(大成)】 【进度:暂无】 【效用:……、玄元五脏】 【玄元五脏:麒麟心、神兽四脏,合而为一,生生不息,奔流不止。】 生生不息,奔流不止! 暴血的消耗是极其恐怖的。 但陈三石此时此刻,能够明显感觉到体内气血急速消耗的同时,五脏六腑也在不断地提供恢复,能够极大幅度的延长暴血状态。 至于究竟能维持多久。 总之他不管怎么练,也没有感觉到气血有枯竭的迹象。 一百个回合,两百个回合,还是更久? 这就需要实战中才能知道了。 但起码,也是曹樊这种天才的三到四倍! 当时在擂台上,陈三石就是耗干对方气血取胜的。 倘若对方有自己这种雄厚的气血,恐怕真的要立于不败之地。 这就体现出持久的重要性。 “总算是炼脏圆满了!” 陈三石一刻也没有停下,又花费两天时间,学习镇国龙枪的桩功,把面板肝出来。 【功法:镇国龙枪.化劲(未入门)】 【进度:5/100】 【效用:暂无】 下一个目标,化劲。 化劲境界之后,才符合精锐队伍的千总实力。 只是…… 两天练下来,他能明显感觉到境界提升的速度变得更加缓慢,要是继续这样下去,没有两个月别想化劲成功。 太慢了! 毕竟师父老人家给他定下的目标,是三年突破到武圣,可照这样下去,起码也得七八年之后才有可能摸到门槛。 习武十年突破武圣境界,换成谁听到都觉得夸张到离谱。 但陈三石还是不满足。 危机四伏,没有足够的实力傍身,根本睡不着觉。 自从寻仙楼来过一次后,陈三石连晚上睡觉都要竖着一只耳朵,哪怕有只老鼠路过都会醒过来,好在没人再上门冒犯。 “看来,玄兵炉鼎的实验要提上日程了。” “家里不行,还是要去山上找个地方。” “但最近又多出来个新麻烦……” 陈三石这阵子大部分时间在练武,但只要一出门,就有人跟踪,导致无法独自行动。 好在他心中有了主意。 想好怎么解决后,他放下长枪,到膳房吃饭。 怀孕一个多月,顾心兰的肚子还不明显,但是经常感觉很疲惫,孕吐也是日常,这些症状连治都没办法治,只能硬撑着。 吃过饭。 陈三石穿上玄铁锁子甲,前往军营报道。 才任职就请假月余,再不去就不合适了。 师父和四师兄他们很早之前就离开凉州,八大营其余的师兄们也都陆续离开,如今凉州是裴天南、候公公再加上吕籍三个人协力管理军政要务。 这一个月。 陈三石的部下也有所长进。 朱仝、王力、徐斌、吴达等人,在八大营的补药之下突破到练骨境界,其中吴达随着境界提升,渐渐展露出不俗的悟性,将来有机会成就通脉甚至更高。 炼脏方面,则是有冯庸赵康。 他们两个本来就练骨十年有余,经历过一场又一场的血战有所顿悟,来到凉州后的资源加持,再加上陈三石时不时的赠予接济补药,突破到炼脏也不奇怪,只是由于根基不稳,算是低档次炼脏武者,跟天才们没办法比,但他们暂时当个把总也够了。 朱仝等人,自然就是百总。 最后是赵樵,由于年纪大,修炼起来实在力不从心,就负责协助许文才搞后勤去了,他为人踏实肯干,也适合搞后勤。 其余从卫所来的兵力,有个叫魏源的不错,剩下都一般般。 这些是部下。 管着陈三石的参将叫于松,通脉境界。 他的同僚,分别是白庭芝、路书华、谢思述,三位千总,其中两个都对他虎视眈眈,等着夺走首席弟子的资源。 而且,曹樊化劲了,是所有人中最快突破的。 “陈千总,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参将于松戴上头盔,指挥道:“从今天开始,你也得负责一块城区的治安巡逻,主要还是搜查巫神教的下落。” 陈三石问道:“于参将,最近有没有什么线索?” “稍微有点头绪。” 于松神神秘秘地说道:“最近可能抓到大鱼,陈千总最好随时待命,不要错过立功的大好机会。” “好。” 陈三石领取任务后,就带着手下的人出发巡逻,十个人一队,总共分成一百个小队,城里城外都需要负责。 他领着一队人前往城南,准备下值后,顺便去趟慈云观。 今天刚好是一个月一度的讲道大会。 整个凉州受到邀请的武者都会过去,基本上还都是宗门宗主级别的,最次也是化劲境界之上,他算是例外,受的是邵玉京的邀请。 光靠养神汤可不能留住武圣的香火,每个月一次的讲道,里面肯定也有玄机。 除此之外。 陈三石还想要伺机研究一下香火。 天地之间没有修炼法术需要的灵气,不知道能不能用香火替代。 窃取香火的人,会不会就是为这个? 可是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发现有哪个道士身上有异样的气,是云游在外的观主? “城卫军,你们这群废物!” 路过一处宗派山门时,有人指着他们骂起来。 “你们什么时候能查到巫神教!” “知不知道,我们死了多少人!” 渔阳宗。 凉州城曾经的二流门派,也有两百年的历史,由于近两任宗主不过初入化劲,沦落到三流末端宗门,靠着手里有条河,收渔民的渔税维持。 要是顺子出生在凉州城,打渔还得被再剥削一层。 “看看能不能把顺子捞回来。” 陈三石琢磨着,他如今多少也是个官,回头找找关系,捞个服徭役的应该问题不大,要是能弄到凉州来还能给他做个帮手。 “老子跟你们说话呢!” “……” 一名弟子拿着鱼叉就要冲上来。 “你找死?!” 朱仝怒目圆睁,当场就要杀人,其余弟兄更是拔刀将其团团围住。 “住手!” 陈三石示意弟兄退下,他对宗门弟子向来反感,但还不至于滥杀:“巫神教我们在查,有结果自然会通知你们。” “放屁,这都多久了!” 宗门弟子不依不饶:“依我看,保不齐就是你们八大营干的!” “对对对!” 其余弟子跟着附和道:“不然的话,为什么你们军伍里面基本没有死过人,死的都是我等宗门子弟。” 陈三石懒得废话,带着手下离开。 晚上,他出银子给弟兄们去酒楼里吃饭,自己则是独身前往慈云观听道。 “陈大人!” 山门处,遇到邵玉京和温植两人。 “邵宗主。” 陈三石打招呼道:“温庄主。” “你怎么也在这!” 温植看向身边:“老邵,是你喊来的?” 邵玉京默认。 “哼!” 温植拂袖而去。 “呵呵,陈大人别见怪,虽然上擂台等于签生死状,但毕竟死的亲儿子,温庄主心里难免有怨气。” 邵玉京在前面带路:“走吧,传道大会马上开始,每次听完邵某都收获颇丰,再有个三年五载,说不定真能悟道突破!” 陈三石婉拒道:“邵宗主,你先去吧,我准备先去参拜上香。” “看来陈大人心很诚啊。” 邵玉京先行离开。 陈三石来到大殿外,再次见到一缕缕的紫气顺着香客的身上飘出,最后统统纳入香炉当中,紫气氤氲,无比诱人。 他真想当场修炼“剑气术”,尝试香火能不能取代灵气。 可惜就算旁边没人,自己也不敢轻易尝试,谁知道香炉里的香火减少,会不会被幕后人看出来。 凉州还有一些别的寺庙、道观。 陈三石准备抽空去看看。 他敷衍地上了几柱香后,就前往讲道的地方,听听大师有什么样的口才,引得武圣都前来听道。 讲道地点在慈云观后山的一处别院内,以露天的形式进行,岩石地面上铺设着一个个的蒲团,来这里的最次也是化劲,渔阳宗宗主也在。 所有人都盘膝坐在上面,静静的聆听者邱明子真人的教诲。 陈三石找个角落坐下听了会儿,发现全都是些晦涩难懂的句子。 “五炁玄元真,演法度迷津。像外无法像,真中求至真。” “……” 他听得枯燥乏味,就差昏昏欲睡,因为讲的东西基本都是假大空。 好在讲道持续的时间不久,天黑之前就宣告结束。 “陈大人来晚了。” 邵玉京笑着说道:“讲道开始前,大家都会喝上一碗养神汤,如此才能心平气和,进而对大道有所领悟。” “邵宗主所言极是。” 邱明子拿着拂尘走来:“世人皆心浮气躁,习武之人尤其如此,陈大人下次早点过来,不要错过静心祈福的环节。” “一定一定。” 陈三石嘴上答应,心里想不通。 如果仅此而已的话,邵玉京他们来这里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修仙要的是灵气。 光在这里听道士嘀咕两句,有什么用?他又不把香火拿出来给大家伙用。 胡乱想着,陈三石多看了眼装着养神汤的药罐子。 罐子里的汤药基本上被分干净,只剩下些许药渣子,也就是这些要渣子,令他心头一颤。 【养神汤:服用之后静心凝神,有助于修为突破。】 【??:???】 在他眼中,药罐子里面装的不仅仅是养神汤,还有另一种药! 而且这种药,自己认不出来! 【见药识方】的词条,能够破解凡俗一切药方。 识别不出来,就只能说明…… 罐子里装的另外一种药,不是凡俗之药! 仙药! 这里怎会出现仙界之药? 是凡人用仙药,还是诞生过仙迹?! 慈云观果然有大问题。 “陈大人?” 邱明子幽幽的声音响起:“贫道最近比较空闲,所以近期可能还会讲道,到时候陈大人可以早些时候过来,喝下养神汤后听道,必然会有所收获。” “好。” 陈三石反应迅速,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答应道:“有时间一定来。” 讲道结束。 武者们陆陆续续下山,路上互相讨论着此次对于心境上的收获。 陈三石更加觉得诡异。 邱明子给这些人喝的是什么东西? 毒药?仙药? 有什么作用? 陈三石跟邵玉京打听,得知讲道是近半年才开始的。 他又旁敲侧击地询问经常喝养神汤有没有什么副作用,得到的答案是完全没有,只会让人神清气爽,心平气和。 “香火、仙药……” “慈云观想要做什么?” “总不会真的是做好人好事,帮助各个武者突破吧?” 慈云观不能再来了! 起码化劲之前是这样。 师父四师兄他们大半个月前就启程去了京城,就算还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起,他的【观气术】等很多东西都没办法解释。 而且也不知道慈云观到底是在搞什么鬼,目前来看的确没有害人,也只好先暗中观察,弄清楚对方的目的后再说。 辞别邵玉京。 陈三石唤来千寻,故意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凉州城宽敞的官道上兜起圈子。 又有人在跟踪他! 对方境界比他高不少,所以只能依靠着观气术侦测到存在,但始终无法确认身份,曹樊、劈月山庄、甚至大师兄,都有可能。 这也是他迟迟没有拿着炉鼎上山,做异火实验的原因。 真是麻烦! 跟踪者追在白鹄马屁股后面跑上几圈后,就意识到自己早就暴露,完全是在被当成猴耍,也就选择放弃,没有继续追下去。 陈三石转而去了趟劈月山庄,扔给守门弟子一张纸条后才打道回府。 家门前,司琴等候多时。 “老爷,候公公来了,在前院的客房里等您。” “他?带我过去吧。” 陈三石心中大概知道对方是来干什么的。 “陈大人,好久不见呐~” 候公公起身道:“自从你选锋夺魁之后,咱家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 “候公公快坐。” 陈三石吩咐道:“司琴,你快和墨画去请些好厨子来家里,今天我要陪候公公好好喝几杯。” “不必麻烦,咱家是来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候公公用眼神吓退丫鬟,接着压低声音:“不知道陈大人入门之后,孙督师都传授过你些什么?” “……” 果然。 陈三石猜测的没错。 这个大太监跟吕籍的目的相同,都是来打听仙法的。 区别在于大师兄是为自己。 而眼前的太监,是替皇帝办事! 今天恐怕,又要考验他的忠诚度。 皇帝老儿,真是无聊透顶。 “都在这。” 陈三石把秘籍,连同的师兄们送给他的礼物,包括木鱼在内都在桌面上摆开。 “这……” 候公公拿着敲打木鱼的犍稚,轻轻敲了两下:“没有了?” “没了。” 陈三石言辞恳切:“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督师他老人家就扔给我几本册子,没有传授突破武圣之上的法子。” “你怎么知道咱家想问什么?” 候公公笑着说道:“陈大人,真是机灵得很呐!” 这种情况下,陈三石越是装傻充愣,对方越是会怀疑他手里有东西,不如坦诚一些,反而能显得清白,免得遭怀疑。 “全天下的人都是奔着仙法来的,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沉声道:“劳烦公公向陛下转告一句话,倘若有朝一日,督师真愿意传微臣法门,微臣必然第一时间上交给朝廷,绝对不敢私藏。” “陈大人实乃我大盛朝的忠臣良将啊!” 候公公甚是欣慰:“陛下听说以后,肯定会龙颜大悦。那就这样,咱家就先走了。” “候公公且留步。” “陈大人还有事?” “有要事。” 陈三石附耳低语,说完之后,又从袖子中取出一张三千两的银票递过去:“这是早就该有的孝敬,请公公务必收下。” “哟~” 候公公收下银子,笑得合不拢嘴:“陈大人放心,你跟咱家同为朝臣,咱家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那就辛苦公公了。” 陈三石抱拳。 是夜。 他一个人在膳房吃着小菜配着小酒,等待着好戏上演。 约莫两更天的时候,外面终于响起打斗声。 但持续的时间很短,连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 “结束了?” 陈三石拿上兵器,快速出门。 只见府邸附近的一条巷子中,站着两道人影。 温植和大太监候保。 他们两人似乎刚刚联手对付过同一个敌人,此时正在互相议论着那人的境界。 “陈三石!” 温植怒气冲冲地过来:“你真把我当成你的看门狗用了不成?!” 今日。 这厮居然派人送信,说有人要杀他,叫自己过来帮忙看着,免得引起误会。 偏偏选锋余波尚未结束,这个时候出事,孙象宗回来一准找他问话,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他堂堂武圣,居然被一个炼脏如此羞辱,简直欺人太甚! “有劳温庄主。” 陈三石非常不喜欢敌在暗他在明的感觉。 有人跟踪他,就务必弄清楚是谁才踏实。 既然对方境界高,自己查不到,那就摇人! 而且也不怕对方狗急跳墙,既然只是跟踪,就说明不敢光明正大的下手。 如果温植不来,他的嫌疑就最大。 如今敢来,说明是其他人。 “陈大人,那人也是一名玄象境大圆满。” 候公公严肃地说道:“而且身手了得,咱家和温庄主联手都没留住他,不过也打了他一掌,咱家的掌法是带毒的,他起码得养上两个月!” “玄象境大圆满?” 陈三石心中大概知道是谁了。 三师兄! 如今二、五、七师兄都不在凉州。 房师兄又交代过九师姐是完全可以信任的,大师兄特征太过明显,不适合干跟踪的活儿。 其余有玄象境的宗门,和他没仇,跟踪的可能性不大。 那么,就只剩下三师兄。 大师兄指使的么…… 他在心中暗暗记下。 “候公公。” 温植气愤地说道:“你是亲眼看到的,此事与我无关! “姓陈的小子要是死在那人手上,别赖在我身上,告辞!” 他是故意没有出全力,把人放走的,怎么可能真给杀子仇人当喽啰使唤? “陈大人。” 候公公问道:“用不用咱家,在这帮你守到天亮?” “那倒不用。” 陈三石谢绝好意:“贼人被公公吓破胆,定然不敢再回来。” 这么一闹。 不管跟踪者是不是真的是三师兄,最近几天肯定都不敢再来。 至于之后…… 就再说吧。 “公公早些回去休息吧。” 陈三石恭送道:“还有我兄弟顺子的事情,公公千万别忘了。” “咱家办事,你尽管放心!” 候保捏着兰花指,信誓旦旦地说道:“儋州的监军,是咱家自幼的玩伴,只要你兄弟张顺还活着,就肯定能找回来。” “如此,多谢!” …… 侯府。 聂远倒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师弟。” 院落当中,深夜仍旧在习武的吕籍急忙上前搀扶:“你怎么会搞成这样?” “咱们这个小师弟,厉害得很呐……” 聂远胡乱往嘴里塞着解毒、疗养的宝药:“也不知道他怎么察觉到我在跟踪的,然后居然把温植和那个阉人找过来,阴了我一把。” 吕籍关切道:“不要紧吧?” “养几天就好。” 聂远说道:“还跟吗?” “你再跟下去容易暴露,先休息一阵子吧,过段时间如果还是没有发现,就算了。” …… 【功法:镇国龙枪.化劲(未入门)】 【进度:15/100】 数日过去。 陈三石没有再遭到跟踪,只是化劲功法的进度实在缓慢。 “是时候了!” 他趁着夜色,扛起玄铁炉鼎出门,直奔着罗天山脉而去。 如果容器真能扛得住,哪怕只能用一次,淬炼出来的灵禾效果,也必定要强上很多倍! 137.第137章 药膏似丹药,寺庙借香火 第137章 药膏似丹药,寺庙借香火 峭壁,山洞。 陈三石闯入一头异兽白鹿的洞穴当中。 “砰砰砰!” 顷刻之间就是三箭射出,把白鹿射死在地面。 “归我了。” 陈三石提着镇岳剑,从外面砍回来大量的木柴,又用玄铁炉鼎在附近的小溪中盛满水,然后把在田间地头薅来的灵禾塞在里面。 最后,便是点火。 他心中有些紧张。 要是再失败,连玄铁炉鼎都承受不住的话,恐怕真的就只有慈云观里的那口香炉可以了。 “轰——” 火苗触碰到涂抹有干柴的瞬间,就化作赤红色的火龙,把整口炉鼎都包裹其中。 “成了!” 陈三石松口气。 这口玄铁炉鼎虽然在异火的灼烧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但短时间内完全可以承受得住,不会直接损坏。 他开始大量的添加木柴。 只要使用灯油点火,就会是异火,但对于燃烧原料的使用量非常夸张,手臂粗的木头基本上要一根接着一根,稍微停下来就会熄灭,必须再浪费灯油重新点火。 如果东西真是来自仙界的话,肯定有特定的燃烧材料,不可能这般麻烦。 没一会儿功夫,陈三石就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幸亏山上木柴多,否则的话根本不够用。 “嗡!” 玄铁炉鼎在异火的灼烧下发出嗡鸣,直到呲呲地冒起青烟,意味着里面的水分蒸发干净,于是他停止添柴,任由火焰熄灭。 整个过程,其实也就盏茶左右的时间。 等到温度冷却,陈三石掀开炉鼎盖子朝里面看去,只见灵禾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黑糊糊的一片,就像做饭糊锅一样。 他拿木棍刮出来放在鼻腔前闻闻,有股清香的味道。 “这算什么,药膏?” 陈三石不敢贸然尝试,又抓来大大小小十几头动物,其中还包括一匹毒兽狼,挨个拿来试药,很快就总结出大概的规律。 从兔子开始,体型越大,副作用就越小。 到豹子的时候,已经不会死了! 棕熊更是安然无恙。 “吃!” 他最后掰开毒狼的嘴。 这次,毒狼非但没有产生副作用,反而变得更加强壮、凶残! 陈三石立即拿起镇岳剑,把它脑袋砍了下来。 “看来没问题。” 他深吸气,往嘴里塞了些药膏。 登时。 一股别样的感觉从腹部扩散开来,流经四肢百骸,最后充盈在经脉当中。 陈三石拿起五虎断魂枪,修炼化劲功法。 化劲,顾名思义。 是要把体内的气血,转化成劲力,而这个过程,需要一直维持着“暴血”状态进行,在不断挑战极限的过程中感悟到如何化劲。 因此对于绝大多数武者来说,是个极其缓慢且艰难的过程,毕竟他们最多也就能够支持二三十个回合。 陈三石不一样,起码也能两百个回合。 而且他在修炼的同时,灵禾药膏不断进一步强化着肉身和气血,能够带来极大的帮助,效果超过草木灰三倍不止! 经脉之毒仍旧存在。 但是通过水煮的方式萃取出来的药膏,毒性不知道减少多少,而且精华保留的更多。 从深夜练到次日黄昏,熟练度攀升不少。 【功法:镇国龙枪.化劲(未入门)】 【进度:20/100】 按照原计划。 陈三石最快也要两个月才能化劲。 但现在,只需要不到一个月。 这个速度,即便是在天才中,也能够超越九成九的人。 至于曹樊化劲。 那是因为他炼脏圆满有好几个月,又有皇室资源加持,再不化劲才不正常,甚至可能还有些保密的底牌能够提升修为。 不管怎么说。 总算是解决一大难题,接下来能够快速化劲,然后通脉。 但三年之内突破武圣…… 人世间恐怕没有超过三个人能做到。 还是有很大的难度。 全力以赴吧。 “也不知道我如今年的实力,遇上化劲武者如何?” “应该也能过一过招吧!” 陈三石心中想着,开始打扫现场。 他拿出装药丸的瓷瓶,把药膏一点点的刮进去。 当时带来的灵禾,基本上把整口炉鼎塞满,结果就练出来薄薄的一层药膏。 “这算不算仙丹?我算不算是在炼丹?” “大概是不算的。” 陈三石吃下药膏后,并没有发现任何能辅助修炼法术的效果,他的眼前也没有浮现出一个【炼丹】的熟练度面板,提升的是【医术】的熟练度。 【技艺:医术.凡(精通)】 【进度:491/1000】 如今看来,后面的“凡”字是有迹可循的,以后说不定有机会修行仙界的医术。 但如果这样的话。 仙人为什么要求皇帝供奉灵禾? 明明此世毫无灵气,种植出来的灵禾也不蕴含神异,难道说只是一种原材料? 除此之外,还有个问题。 那就是玄铁炉鼎烧坏,看样子还能再用一回,之后就需要换新的。 一口玄铁材质的炉鼎,不管在什么地方买,都需要三千两银子以上,而且问题关键是,玄铁属于极度珍贵的资源,自己就算有钱,隔三差五去买一口,也早晚被人盯上。 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还是需要真正能够承受得住异火温度的炉鼎才行。 “罢了,先去军营里买两口,也够用一阵子。” 陈三石离开罗天山脉,把白鹿带上掩人耳目,又叫来千寻迎接。 他忽然想到什么,拿出装满药膏的瓷瓶:“千寻,我这里有好东西,你要不要吃?” 如果说毒狼吃都没事的话,千寻应该算作异兽,肯定也没事。 而且他也不强行喂,白鹄马有灵性,给它自己判断。 千寻嗅了嗅,接着疯狂点头。 “你还真吃啊?” 陈三石也没吝啬,喂它吃下两口。 出乎意料的是,白鹄马吃完之后表现出心情愉悦,但并没有展现出过于强烈的反应,更不会像寻常动物那样陷入极度亢奋的状态,它更像是吃到爱吃的零食,用脑袋蹭着主人表示还想要吃 “你是哪来的怪物?” 陈三石讶异。 白鹄马的耐受力怎么会这样强? 连他吃完以后都需要抓紧修炼才能消化吸收,千寻就跟完全没事儿一样,真不知道向庭春是从哪弄来的马,根本不合常理。 【技艺:御马(精通)】 【进度:(459/500)】 最近骑马比较少,熟练度自然不可能再像逃离云州时那样日日暴涨。 “伱要是会说话就好了。” 陈三石翻身上马:“走吧,回家,你还想吃?我都不够用,没你的份了!” 千寻有些闹脾气,挨了几鞭子后才老实。 事实上,白鹄马即便是被驯服后,也经常闹小心思,尤其是吃饭越来越挑,不满足的话就耍性子。 好在它分得清楚时候,关键时刻,比如在战场上,是绝对不会出岔子的。 这也更加说明白鹄马的灵性。 …… 数日后。 陈三石跟往常一样前往军城点卯。 上次于松提到有巫神教的线索,他估摸着最近几天也该有消息,就是不知道会藏在什么地方。 “陈大人。” 入口处,他遇见到坐在马车里的唐盈科。 唐盈科叫停马夫,主动下来打招呼:“将军,你不用再躲我了。” “嗯。” 陈三石当然明白,事已至此早就翻脸,也不需要再忌惮其余人的看法:“多谢唐兄前两次出手相助。” “大人千万不要这样说!” 唐盈科重重一揖,几乎贴到地面:“将军替我报仇,不惜得罪世子,在下全都看在眼里,铭记于心。反倒是在下先前踌躇不决,没有对大人鼎力相助,实在是惭愧!” “你言重了,你我非亲非故,唐兄冒险相助,已然是难得,在下岂能升米恩斗米仇?” 陈三石看着马车:“唐兄这是要走?” “正是。” 唐盈科给出肯定的答复:“实不相瞒,在下本来就不喜欢习武,只是家父一直苦苦相逼,不得不前来试炼,如今选锋结束,我又刚好受伤,父亲便没有理由再留我在凉州。 “马上就是春闱,唐某准备赶回京城,参加科举,将来以文官之身,做出一番事业。” “哦?” 陈三石打气道:“那就提前祝贺唐兄金榜题名,体验到‘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心情。” 大盛朝的京城不在北境,而是在中原腹地,恰好叫作长安,跟此诗吻合。 “好诗!” 唐盈科赞叹道:“早就听闻陈大人以前同为读书人,只不过后来投笔从戎而已,想不到还有如此诗才,若是坚持,想必远胜于我。” “唐兄谬赞。” 陈三石道别。 “辞别之前,在下还有几句话想提醒大人。” 唐盈科压低声音:“大人杀死温秋实,又夺得魁首拿到真传弟子的位置,不论是世子还是尹翰文肯定都不会甘愿服输的,接下来肯定还要找大人的麻烦。 “尤其是曹樊,最近修为突飞猛进,据说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 陈三石思忖。 看来曹樊的突飞猛进,果然是有原因的,就是不知道代价是什么。 “除此之外,军伍里面,陈大人也要当心。” 唐盈科凭借着他自幼积累的见闻和人脉,讲述道:“预备营的兵力,是从三州各个卫所调来的兵组成的,里面有很多在朝中都有关系。 “主将目前还没有选出来,副将沙文龙,跟尹家和高党脱不开关系,还有其他一些人来不及查了,但也多多少少沾点关系。 “督师大人不在,陈将军,务必提防他们! “日后若是在下能在朝中说上话,无论如何也会为将军助力! “在此,别过!” 他说着,再次深深一揖。 凉州之行,陈三石强行在擂台上杀死温秋实的事情令他有所感悟,做人做事,如果一直瞻前顾后,恐怕永远不会取得成就。 世上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一往无前之路。 “再会!” 两人道别。 “沙副将……” 陈三石目前为止,还没有见过此人,但预备营的副将临时监管一切,最起码也得是通脉圆满,或者是玄象境界。 他提防的不仅有预备营,就连八大营,也有两到三营是朝廷的人。 即便是宁长群死后,也肯定还是要调新人过来坐镇,更别提之后扩军,扩军四营,就需要四个玄象境的将军,师父手底下哪里有这么多人,自然也是朝廷派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陈三石能做的,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于松是通脉境界。 回想起当初的阿木古,他仍旧心有余悸。 如果对方真动什么心思,情急之下仙宝异火足够将其杀死,但还是那句话,仙宝用一次就增加一分暴露的风险,而且还需要提前准备好火把,要是事发突然的话,真不一定来得及。 剑气术! 师父传给他的剑气术,要是能够修炼成功的话,才是真正的保命手段。 可惜没有青玄之气。 今日巡城结束后,去别的寺庙、道观里试试看。 如果还是不行的话,就只能去红袖楼里面找寻仙楼的人,师父和师兄说过,他们手里可能还有一些,就是不知道愿不愿意拿出来。 “陈大人。” 蒋医官找过来说道:“你要的两口玄铁炉鼎都准备好了,钱医官还等着传授你劲力淬药的手段呢。” 路过演武场,陈三石看到在练刀的曹樊,确实已经化劲,尽力加持下,再配合上极品玄兵青龙偃月刀,轻而易举就把面前的巨石轰碎,引得喝彩连连。 他们的身边,还有两名老奴。 陪在世子身边的老奴,可能是通脉境界大圆满。 尹翰文身边老奴的“气”,明显要弱不少,推测在通脉境小成之下。 毕竟是文官家庭出身,要是各个家里都藏着大将级别的玄象境武者那还了得? 忽视他们,陈三石径直前往药房。 …… “呼……” 修炼结束,曹樊脸色煞白,极度虚弱地找地方坐下,同时往嘴里丢两颗红色的药丸,花费许久时间才终于恢复过来。 “世子,你不能再这样练下去了。” 尹翰文指着陈三石路过的方向,不屑地说道:“姓陈的不过区区炼脏圆满,正常来讲化劲怎么也要三个月后,世子你就算不练《金乌血烈刀》,继续练之前的功法,到时候也能轻松碾压他。 “更别说,他最近又是上山打猎,又是去道观参拜,我听说接下来还要学炼药,如此三心二意,都不用世子,恐怕没多久,就会被路书华他们远远甩开!” “不,此人绝非你想的那么简单。” 曹樊目光深沉得说道:“你可能还不明白,他从鄱阳那种破地方走到这一步意味着什么。在那种小县城,最开始习武的时候恐怕连一碗最低等的补血汤都要去争。 “这种情况下,他能在一年之内炼脏圆满,来到凉州有宝药的助力下,只会更快。 “而且,你不要看他表面上天天浪费时间,说不定私下里怎么拼命修炼,只是你没有看到罢了! “我如果不更加努力,随时都有可能被他超过。” “世子……” “你不必说了,我意已决!” 曹樊重新起身:“我向来信奉天道酬勤这句话,在赢得下一次擂台之前,我是不会停下来的。” “……” 尹翰文知道劝不动,就找到陪同世子的老奴:“郑公公,你不劝劝吗?世子很久之前跟我提到过,金乌烈刀是会折损寿元的,他还这么年轻!” “尹公子,世子下定决心的事情,谁都拦不住,而且他压力大……” 郑公公轻声说道:“这次没能夺魁,太子殿下已经对世子有意见了,再加上小皇孙深受陛下的喜爱,除非……那个姓陈的死了,否则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要拼一把的。” “那就让姓陈的死!” “尹公子,你可不要乱来。” 郑公公神色凝重:“私下里下杀手,就算孙督师不在,将来也是会彻查到底的,万一被查出来,只会连累世子。” “公公放心,我自有妙计!” 尹翰文发自内心地说道:“世子的寿元何等金贵,怎么能浪费给这种下贱之人!” …… 八大营的药房不再是茅草屋支的摊子,而是一座座独立的院子,隔着老远就能闻到浓郁的药香,医官也不再是没有品级的吏员,而是四品大员,官职的名称叫做提举,待遇十分优厚。 “见过江提举!” “陈千总倒是有意思。” 江提举说道:“那些才入门弟子,都在想方设法的提升修为,你却还想要抽空来学习劲力淬药,也不怕浪费宝贵的时间。不过既然你想学,到时候,老夫定然倾囊相授!” 劲力淬药,需要等到化劲境界功法精通。 陈三石今天来的主要目的,还是把两口玄铁炉鼎取走。 他入门之后,有一柄玄兵的份额没有领取,就兑换成炉鼎,另外一口,则是实打实花费三千两银子买来的,不可谓不贵。 就算家里有银子,也不可能舍得这样花,但为提升修为,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处理好琐碎事宜。 陈三石离开军城,把凉州城的寺庙、道观,挨个逛了个遍。 香火同样存在。 只是对于慈云观,少得可怜,而且都有人看着,根本没办法实验。 直到傍晚时分,他才找到一处破旧的山神庙,香火稀薄到几乎看不出来,庙里也没什么香客,天黑之后更是没有半个人影。 “老山神,借你点香火用用。” 陈三石盘膝而坐,尝试着修炼剑气术。 “香火真的能用!” “但是,我抢不过他!”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在运转法术的时候,体内连接着经脉的“根基”,在努力从神像上吸引香火紫气进入体内。 只不过失败了。 老山神捂着石像上那点儿微薄的紫气,不舍得分给他半点儿。 “抠抠搜搜。” “我还说你要是肯分给我,回头请我手底下的弟兄都来祭拜你呢,一千多号人呢!” 仍旧没有反应…… “真是死板,不懂得变通。” 陈三石无奈起身。 今天这一趟,总算是确定香火真的能够替代灵气修炼,只是必须有工具,才能窃取神明的香火,比如慈云观的那口香炉。 可惜,他没理由,也没实力去碰。 “看来,明天真的要去一趟寻仙楼了。” 如此想着。 陈三石收拾东西回家,结果远远就瞧见自己门前有许多甲士骑着马,手里还举着火把,司琴墨画站在门口解释着什么。 “怎么回事?” “陈大人!” 领头的是赵康,他恭恭敬敬地躬身一礼:“于参将有令,命将军带着我们我们速速赶往城东,参与围剿渔阳宗!” 138.第138章 围剿渔阳,强杀化劲! 第138章 围剿渔阳,强杀化劲! “咱们就剩下半个时辰,幸亏大人及时回来,否则的话说要军法处置。” “渔阳宗?” 陈三石一边吹口哨唤来白鹄马,一边在路上询问具体情况。 但赵康只是个把总,负责传话,具体规划没有资格知道。 “走吧!” “驾——”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赶到军营后,演武场上早就聚集四千余人。 预备营总共一万两千人,分为前后左右四部,陈三石所在的左部全体到齐,由他们负责今天晚上的任务,副将沙文龙亲自指挥,于松负责协助。 具体的作战策略,则是在营帐之内,只有千总之上的人可以参与。 白庭芝、路书华和谢思述都在。 然后,就是陈三石头一次见面的,预备营将军沙文龙。 沙文龙是幽州调来的,本来是荆总兵旗下的猛将,生得容貌粗犷,而且曾经在战场上被射瞎一只眼睛,因此戴着眼罩,手里的兵器是一把龙鳞阔刀。 他身上的气比起曹樊老奴的要更强,看样子确实是玄象境。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要动渔阳宗,难不成跟巫神教有关系? “于参将!你来宣布吧。” 沙文龙说完,就拄着刀闭目养神。 “是!” 于松讲述道: “近日巫神教猖獗,但又始终找不到踪迹,就怀疑会不会是有宗门勾结巫神教,沙将军便暗中在不少宗门里面收买弟子做暗探,终于有所收获。 “渔阳宗的一名内门弟子,说他曾经在夜里亲眼看见一名黑衣人用金刚杵杀完人后没有下山,而是躲进渔阳宗宗主黄天荣的住处。 “所以,我们怀疑黄天荣跟巫神教合作,或者说,他就是巫神教徒! “今天晚上的任务,就是活捉黄天荣,而且在调查清楚渔阳宗弟子有多少人跟巫神教勾结在一起之前,一个都不许放跑!” 渔阳宗勾结巫神教? 陈三石竟然有些不相信。 一个三流宗门,根据现有的情报,宗主只不过是化劲入门,在凉州属于最下等的势力,竟然敢去勾结巫神教?要知道,就连先前差点灭门的玉女门,也是货真价实的二流宗门,宗主通脉境界。 他们有几条命够用?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胁迫的,就跟当初的金钟寺一样,是巫神教用来藏身的地方。 究竟怎么样,就要等到去了以后才知道。 白庭芝开口道:“于参将,我有一个问题。” 于松拿出舆图,在桌面上缓缓铺开,头也不抬地说道:“说!” “渔阳宗最近,没少有弟子离奇死亡吧?” 白庭芝严肃地说道:“他们如果真勾结巫神教的话,怎么还有这么多弟子被杀?” “很显然。” 路书华怀中抱剑,沉声开口道:“区区掩人耳目的手段而已。” “路兄说的没错。” 谢思述接过话:“他们越是跟巫神教有合作,就越要对自己人痛下杀手,以此来证明自身的清白,从而立于不败之地。” 白庭芝若有所思地说道:“要真是这样,那是挺该死的。” “沙将军。” 于松指着铺好的凉州舆图,抱拳道:“卑职讲完了,该您亲自部署了。” “沙将军!” 路书华抢先道:“请派卑职和部下,去最危险的地方!” “我也一样。” 谢思述紧跟着说道:“卑职万死不辞。” “说得好听,你们不就是想立功!” 白庭芝一语道破。 争夺首席真传的位置,不仅仅需要境界超过当今真传弟子,在战功上也要多出一个乙等战功才能开启擂台挑战。 “将军自有安排!” 于松呵斥道:“你们只管听令!” 沙文龙缓缓睁开双眼,来到舆图前,沉声开口道:“由于不是所有渔阳宗弟子都跟巫神教有勾结,我等也不能滥杀无辜,否则的话会对八大营造成无法挽回的负面影响。 “所以今天晚上,大军主要是用来包围,而不是屠杀。 “黄天荣也不用伱们,而是由我和于参将亲自动手。 “你们几个的主要任务,是各自带着二十人潜入渔阳宗,然后分别拿下这几个地方。” 他说着,用手在舆图上选了几个位置。 众人仔细一看,发现整个渔阳宗内部的结构画得清清楚楚,包括每一个别院,每一个条小路,都精细无比。 “这几个别院,各有一名炼脏弟子居住,是黄天荣的核心真传弟子。 “他们要是配合就活捉下山,要是不配合的话就格杀无论! “只要把黄天荣和他们几个拿下示众,其余渔阳宗弟子断然不敢再有半点反抗之意,能把这件事情的影响降低到最小。 “你们,都听懂了吗?” “领命!” 众人异口同声。 “巫神教事关重大,再任由发展下去,不一定会闹出多大的乱子。相反,要是能够通过渔阳宗顺藤摸瓜,查清楚幕后真相,咱们预备营就是大功一件!” 沙文龙说道:“除此之外,你们只要完成各自的任务,就都算作一次丙等战功。” “出发!” …… 预备营左部四千人全军出击,于夜色中静默出城,在渔阳宗下山的各个路口,以一千人的重兵把守,确保不放过一个人。 “赵康、王力、朱仝、徐斌,你们各挑五个人随我上山,冯庸,你领着其余的人在山口守好!” 陈三石很快分安排完毕,领着他们潜入渔阳宗。 渔阳宗建立在城外的一座山头上,说大不大,但地形复杂,一个院子接着一个院子,跟迷宫一样,中间还有不少弟子负责巡逻,想要在晚上快速找到目的地,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幸亏他把地图记得门清,又能在夜间看清楚东西,才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目的地,一座大门禁闭的宅院,连接着后山。 奇怪的是,这里并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大门上面结着蜘蛛网,院子里面也一片死寂。 “不是说好的,每个人负责一名真传弟子么,为什么这里没人?” 为防止搞错,陈三石还专门跳上房檐,用观气术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百分之百可以确认这里没有人居住,不禁令他心生警惕。 事出反常必有妖! 联想到白天唐盈科跟他讲过的话。 沙文龙…… “让我扑空,无法立功?” “应该没这么简单。” 一个区区丙等战功,还不至于能撼动他首席真传的位置。 那么就是有危险! 难不成藏匿在巫神教徒,不久之后会出现在这里? 不清楚。 目前只是猜测,也有可能是他多心。 但即便对方真的有所企图,他也无法离开。 一句话 军令如山! 擅离职守,尤其是战场上,是绝对的死罪。 他越是督师的真传弟子,越是要做好表率,否则的话会更加难处理。 “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弄清楚这座院子是做什么的再说。” 陈三石下令道:“搜!” …… 黑暗中。 黄天荣在前,身后跟着七八名真传弟子和十几名内门弟子,他们神色慌乱地往前面拥挤,时不时还回头看两眼,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师父!” “他……他们还真把咱们包围了!” “要不是师父反应快,咱们恐怕已经被关进大牢了!” “马师弟真是该死,平日里看着老实,居然用这种方式陷害咱们,亏得师父还想把他当成下一任宗主培养!” “勾结巫神教?可笑!咱们死了那么多的师兄弟,怎么可能跟巫神教扯上关系!” “他们抓不到巫神教,压力太大,就想拿咱们来顶锅!八大营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师父……八师弟他看到的,会不会是真的?” 一名弟子说出与众不同的话语。 走在最前面的黄天荣停下来,回头看着他,愠怒道:“你竟然怀疑为师? “巫神教杀了我渔阳宗几十名弟子!其中还有你们的三师兄,他可是最有希望突破到通脉境界,重新壮大我渔阳宗的人!为师怎么可能自毁祖宗基业!” 几名弟子面面相觑,也觉得不符合逻辑。 “师父,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要不然去解释清楚?” “解释个屁!” 黄天荣骂道:“你觉得他们出动这么多兵马,是准备听你解释的吗!你们谁想留下来等死,为师不拦着!想活命的就跟我走! “这条地道是祖宗当年留下来的,就是为了有现在这种灭顶之灾来临的时候,不至于彻底断绝传承! “地道的终点是后山小院,里面埋着金银,拿上东西,咱们师徒直接离开凉州,去明州投奔眉山梁大王!” “梁大王?” 弟子惊讶:“那岂不是要上山当匪……” “没错,就是要上山当匪!” 黄天荣气愤地说道:“自从孙象宗来了以后,不肯加老百姓的税,偏偏喜欢让宗门掏钱,短短五年时间,夺走咱们多少资源? “如今来这么一出,八成是看上咱们祖师爷传下来的大漯河,想要据为己有! “这样的朝廷,不如反了!” 一帮弟子都觉得分析的有道理。 “你们留下来死路一条,但跟着为师,有着光明的前程!将来封侯拜相,也未必不可能!” “快,快走!” …… “大人,搜出来很多兵器和金银!” 赵康指着院子中间堆积的财宝:“藏得很隐蔽,都是掘地三尺才找出来的。” “这地方还真不对劲……” 陈三石暗暗思忖。 什么样的地方会用来藏钱财? 这里显然不是戒备森严之处,那么就只能是最后的退路! 他也大概猜到,今天会发生什么。 沙文龙等人杀到黄天荣的住处后扑空,后者早就得到消息提前逃走,而这里就是他们的终点,只要翻出去就能够进入大山,逃出生天! “所有人离开院子,跟我到外面埋伏!” 陈三石下令。 重新锁好院子的大门,来到外面的树林中潜伏。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就看到一群人慌慌张张地跑来。 “果然……” 跟陈三石猜想的一样,此地就是这群人最后的退路! 沙文龙把他派到这里…… 极有可能就是故意让他和化劲武者遭遇,借刀杀人! 这一点,只需要对天鸣镝,看看他们的支援速度就能知道! “不好!” 黄天荣拿出钥匙,还没走到门前就意识到不对劲:“快走!” “放箭!” 陈三石大喝。 然而面前的武者,最低也是练骨境界,只有他能够做到一箭放倒一个,其余人弓箭的杀伤力实在是有限。 “不要慌,他们人数不多!” 黄天荣究竟是当师父的,极为老道,很快就判断出来形式:“迅速杀掉他们,然后拿上银子走人!” 他一边格挡着箭矢,一边挡在最前面杀将过来,手中一杆鱼叉好似蛟龙出海,呼啸着直刺陈三石的面庞而来。 五虎断魂枪和鱼叉撞击在一起。 一股有别于气血的力量轰然袭来,陈三石即便进入到暴血状态,仍旧还是后退半步,但也仅此而已。 化劲功法入门,是为内劲,外劲之前,跟炼脏圆满的差距放在常人身上会很巨大,但对于他来说,似乎……没有那么可怕! 暴血状态下,撑得住! 而且,貌似也没有其余巫神教的高手在,情况没有太过严峻。 当然,如果附近能有援军过来最好! “是你?陈三石!” 黄天荣在慈云观跟他打过照面:“你一个炼脏也敢拦我!受死!” 事已至此,休说是孙象宗的弟子,就算是孙象宗亲自来了,他也不得不拼命! …… “沙将军,怎么没人?” 渔阳宗另一端,宗主居住之地,只剩下一些女眷蜷缩在地面上惊恐的抽泣。 “还用问吗?” 沙文龙看着脚下的一具尸体,是渔阳宗给他们报信的弟子:“肯定是这个废物走漏风声,让黄天荣有所察觉,提前跑了。” “那怎么办?该去哪里找?” “本将军怎么知道!” “啾——” 议论间,东南方向的天空上方,连续射出数支鸣镝。 “沙将军,有信号!” 于松说道:“来之前有过规定,除非是发现黄天荣,否则不得惊动其余人,黄天荣是化劲境界,千总们还都是炼脏,不论是谁遇上都会有危险,咱们赶紧过去吧!” “不着急。” 沙文龙面如平湖:“说不定是黄天荣的调虎离山之计呢?再在附近找找。” “好、好吧,卑职领命!” …… 二十个回合过去。 陈三石仍旧在化劲武者交手,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从一开始的被压制,渐渐转变成稳住局面。 “狗日的!” 旁边在跟渔阳宗弟子厮杀的弟兄们骂道:“信号发出半晌,怎么还没有人过来支援!” “还用问么……” 陈三石眼神冰冷。 他们被设计了! 姓沙的十有八九,就是受到尹翰文或者曹樊的指使! 好在…… 随着交手他发现一件事情。 化劲武者,也没什么了不起! 先前跨境对付曹樊困难,是因为此人也是绝世天才。 但不是所有人都是天才。 黄天荣显然也不是,否则也不会堂堂一宗宗主仅仅是化劲。 一步差,步步差! 他的气血,也必定会远远不如自己! 此消彼长之下,两人的差距进一步缩小! “怎么可能……” 动手之前信心满满的黄天荣,脸色很快就变得铁青,他无法想象,为什么自己一个化劲武者,迟迟没办法拿下对方。 这家伙的暴血状态一上来就火力全开,后面竟然是用气血,抵挡住他的劲力! 气血对抗劲力! 何其可怕,天方夜谭! 他渐渐明白过来,一个能从一京三十六州的众多天才中脱颖而出的魁首,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根本就不能以寻常人的境界划分来看待! “陈、陈大人!你我也算点头之交,各自退让一步,你放我走,如何?” 回答他的,只有银枪! 陈三石在玄元五脏体的加持下,体内的龙象之血彻底进入狂暴状态,又有【麒麟之心】破解对方的招式套路,整个人如同化作天上降下来的魔神。 明明是跨境界对敌,偏偏打出压制的效果! “铛铛铛——” 黄天荣手里的鱼叉变得愈来愈沉重,愈来愈难以控制,体内的劲力也在以极快的速度消耗着,很快就接近枯竭。 炼脏武者的气血有限,化劲武者的劲力,也并非无穷! 劲力耗光之前没有拿下对手,优势就会变得荡然无存! “铛!” 又是一次金铁交击。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黄天荣手里的鱼叉,断了! …… “沙将军!” 于松心神不宁,总觉得今天晚上有些怪怪的。 他说道:“不然您在这里,卑职去鸣镝响起的地方看看?” “嗯,看样子不是调虎离山,本将军跟你一起去。” 沙文龙说着动身。 四十个回合的时间! 差不多了。 尹公子交给他的任务,足够完成! 黄天荣就算是再废物,好歹也是个化劲武者,应该能杀掉那小子。 今晚的安排堪称完美! 一切都可以用意外来解释。 战死沙场,就算是督师的弟子也没什么可找麻烦的! 以前的真传弟子,也不是没有战死过! 这般想着,沙文龙加快脚步。 直到他赶到地方后,刚好看到…… 一杆长枪在月光下化作银龙,贯穿黄天荣的心脏! “铿!” 几乎是同一时间。 陈三石拔出镇岳剑,割下黄天荣的头颅,直接砸在沙文龙的面前,鲜血溅的对方满身、满脸都是。 “沙将军。” 他一字一顿:“看来,你扑空了!” 139.第139章 寻仙楼,得灵气! 第139章 寻仙楼,得灵气! 沙文龙看着脚下的人头,仅剩的左眼瞳孔颤动了下,眉头更是微微皱起。 炼脏,杀化劲? 这可是跨大境界,不是小境界! 渔阳宗的宗主,真是个废物。 问题是…… 巫神教呢? 藏在这里的巫神教徒,为什么没有出手? 不光是黄天荣被杀。 其余宗门弟子在支援人手赶来之后,要么当场死于乱刀,要么束手就擒,不敢再反抗丝毫。 “陈千总,你……” 于松更是难以置信。 他本来都以为要出事,结果是黄天荣出事…… 气血对抗劲力,这是什么概念。 良久之后,沙文龙才终于平复情绪:“陈千总干得好,那名暗探弟子自己暴露身份,险些让他们逃跑,幸亏陈千总凭借一己之力杀死渔阳宗宗主,才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此次任务你是首功。” “多谢沙将军。” 陈三石抱拳,面无表情。 “我们没有勾结巫神教!” 一名渔阳宗弟子声嘶力竭地咆哮着:“你们诬陷我们,无非就是想要走大漯河,伱们自己拿来收钱!” “混账东西!” 于松上去就是两脚,接着拿出一根金刚杵:“那你看看,这是什么?从你们宗主房间里搜出来的!” “……” 几名弟子看着金刚杵,满脸的不敢置信。 这东西,就是巫神教徒用来收集心头血的工具! “不可能!” “师父他怎么会勾结巫神教徒呢。” “死掉的三师兄,是他最喜欢的弟子!” “……” “还敢嘴硬?你们跟着黄天荣一起逃走,难道不是心虚?!” 于松下令道:“把他们全部抓回去,关进凉州的死牢,听候发落!把黄天荣和这几个死掉的真传弟子人头公之于众,让他们所有人配合调查,胆敢反抗就视为巫神教同谋,格杀勿论!” 他们陆续离去。 陈三石则是看看黄天荣的无头尸体,目光凝重,久久没有动弹。 不是因为还在愤怒。 而是…… 黄天荣临死之前,他从此人的身上,看到一抹黑气! 跟当初七绝门门主张怀民身上的黑气一模一样,只是相对而言,要淡化不少。 陈三石之所以没有活捉,而是在最后一刻将其杀死,就是因为担心对方会跟张怀民一样,忽然间境界暴涨,那可就麻烦了。 毕竟,没人会帮他,还是要以自身的性命为主。 “到最后也不见巫神教徒露面。” 他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黄天荣看起来不像撒谎,难道他真的没有勾结巫神教,而是被冤枉的,那么身上的黑气是怎么回事? 慈云观…… 陈三石忽然联想到一种可能性。 张怀民是通脉境界。 那么就极有可能也参与过讲道大会,喝下过来源不明的养神汤! 会不会就是他们体内黑气的来源? 也不对。 如果仙药里面蕴含着黑气的话,【观气术】应该看得出来才对。 总之。 接下来要更加小心慈云观。 “将军!” 赵康说道汇报道:“收拾完了,咱们要不要下山?” “嗯。” 陈三石点头,领着部来到山下等候。 后续事宜,不由他负责。 预备营控制住渔阳宗之后,展开三天三夜的全面搜查,但是没能发现更多他们勾结巫神教的证据,最后得出结论,只有黄天荣和少数真传弟子有罪。 但拷打还活着的弟子数日,一直到死也没能问出个所以然。 于是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告一段落。 最后,就是论功行赏。 营帐内,沙文龙对着众人宣布道:“陈千总越境杀敌,是为此次首功,记一次乙等战功,赏银三千两!” “……” 路书华和谢思述面露难色。 五个丙等战功,才能相对于一次乙等战功。 接下来哪里还有这么好的立功机会,乙等战功之上的甲等战功,可是需要正儿八经地打仗才能够拿到。 看来首席真传的位置,他们是注定没有资格竞争下去了。 而且炼脏对化劲,即便是三流宗门的化劲,难度也是极大的,恐怕也就只有曹樊,能跟此人拼上一拼了。 “陈千总,恭喜!” 路书华和谢思述上前祝贺。 意味着他们算是彻底放弃竞争。 “你们本来也不该动什么心思!” 白庭芝耿直地说道。 离开之后,陈三石再次在演武场上看到正在修炼的尹翰文和曹樊,心中陡然升起浓郁的杀意。 此次乌龙,必然是姓尹的指使的。 沙文龙是玄象境,暂时不好杀。 但是尹翰文这条狗! 陈三石不想他再在面前晃来晃去的恶心自己。 要是留着不杀,以后不知道还要在背地里放什么冷箭! 就是尹翰文的身边吗,有个通脉境界的老奴。 陈三石目前还没化劲,就算化劲也不可能去杀通脉。 但要是用法术呢? 剑气术! 好歹也是仙人使用的法术,杀个通脉境界,应该不在话下吧? 唯一的问题,就是没有青玄之气,或者说灵气! 寻仙楼! 不得不去了! 陈三石打定主意,浑身是血的回到家中。 司琴墨画渐渐习惯,为他准备热水沐浴更衣。 如今妻子怀孕,还是注意些比较好,免得吓到孩子。 …… 次日一早。 陈三石才洗漱完,墨画就找来,说外面有人要见他。 只见府邸门外,站着一名小道士,自然便是慈云观的道士。 “福生无量天尊!” 小道士行礼:“施主,我家师父今天要讲道,特意叫我来请你。” 居然找上门来了…… 什么意思? 难道说,是非要让他喝下养神汤? 这养神汤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我知道了。” 陈三石不动声色地说道:“劳烦你告诉邱明子真人,只要有时间,在下一定过去。” 肯定不能直接拒绝,否则的话对方很有可能察觉到不对。 就是不知道自己不去,对方还会不会被再邀请,要是一直不去的话,会不会来硬的。 身无利器,真是没安全感! 而且最近…… 跟踪又开始了! 陈三石出门后就注意到那股熟悉的气再度出现。 “看来得找个人处理一下才行。” 他如此想着,出门买来许多药材,利用每天下值回家,修炼之余的空闲时间,做了很多美容养颜的药膏和胭脂水粉,然后亲自送到督师府去。 “小师弟真是懂得心疼女人呢。” 荣滟秋闻着胭脂的香味:“这些材料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你没少花心思吧,是准备托我送给璃师妹?” 陈三石摇摇头:“不,是送给师姐你的。” “我?” 荣滟秋很快反应过来,翻了个白眼:“小师弟,你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 “谢谢师姐。” 陈三石没有客气,把所求讲出来。 “行,包在我身上。” 荣滟秋把东西交给下人,吩咐道:“你去把这些交给璃师妹,就说是陈大人亲手给他做的。” 交代完以后。 她神色顿时变得肃杀起来,拿上兵器就跟了上去。 没多长时间。 果然就发现有一道人影鬼鬼祟祟的跟在师弟后面。 “唰——” 一条铁刺鞭骤然扫出。 人影大惊,也是从身后取出两柄短刀格挡,但他身上有伤明显不是对手,一击交手之后就踉踉跄跄着倒退,嘴上大喊:“九师妹,是我,住手!” “老三?” 荣滟秋脸色更加冰冷:“小师弟才入门多久,你们就要跟踪他?” “不,不是跟踪!” 聂远慌忙解释道:“我只是在暗中保护师弟!” “你觉得,我能信你吗?” 荣滟秋没有废话,手中铁刺鞭狂风骤雨般挥出,很快就打得聂远旧伤复发,吐出一口鲜血。 他单膝跪在地上:“九师妹,你难不成要因为一个才入门的师弟,杀了你的师兄吗!” “杀你不至于,但是……” 荣滟秋冷哼道:“你和老大,也早就不算我的师兄了,跟我走!” 她的铁刺鞭直接捆住对方脖子,像是牵着犯人一样直奔武定侯府,一脚踹开大门,惊动里面正在练武的大师兄。 “……” 吕籍看着浑身血淋淋的三师弟,只觉得头疼,不用去问,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但他还是沉声道:“九师妹,过分了吧?” “过分?” 荣滟秋觉得可笑,一脚踹开聂远,声音中带着厉色:“老大,你丢不丢人?心思都打到自家小师弟身上来了。怪不得老四临走前,特意嘱咐我在凉州多留一段时间,原来就是为防你这个白眼狼!” “我……真的只是想暗中保护师弟。” “保护?” 荣滟秋在院子中间坐下,自顾自地倒水喝:“这话你也有脸说得出口,前几日夜里,师弟执行任务遭遇化劲,怎么不见你们的保护?” 吕籍淡淡道:“战场是战场,平时是平时。” “行了,老娘懒得跟你废话,” 荣滟秋觉得烦躁:“从现在起,你们要是再敢跟踪陈三石,别怪老娘跟你们翻脸,玩命的那种翻脸,听得懂吗?” “好。” 吕籍平静地答应道:“我答应你。” “我在凉州没有权力,这里是你的地盘,有个人你要帮我处理了。” 荣滟秋继续说道:“沙文龙。” “为什么?因为渔阳宗的事情?” 吕籍在她对面坐下:“不合适吧,那只是意外。” “意外?” 荣滟秋嗤之以鼻,说道:“我查过,沙文龙他们家从父辈开始,就曾经是尹家的门生,发生这种事情你跟我说是意外?他要是在我手底下,这会儿已经被卸成十几块了。” “师妹,凡事要有证据……” “老娘偏不讲证据。” 荣滟秋态度强硬道:“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要么撤掉他,要么把他掉到别的部分,否则的话,我就要亲自动手了。” “九师妹,你别太过分!” 聂远有些忍无可忍。 吕籍将其拦住:“师妹,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伤小师弟性命的意思,你的要求,我也可以答应去办,但是…… “师弟入门才多久,你就这样护着,至于吗?” “老娘不是护着他。” 荣滟秋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只是信任师父。” …… 陈三石停在花柳巷最大的青楼门前,看着牌匾上的几个大字——红袖楼。 他来到此世之后,还是头回进这种地方。 “这位公子,快请进。” 在门口停留还不够两个呼吸,陈三石就被两名负责迎客的女子拥簇着进去,跟想象中的情形不同,上等的青楼之内不单单是左拥右抱、酒醉金迷,还有各式各样的才艺表演,尤其是各种乐器,光是听着就能感觉到水平极高,没有十年八年的苦修根本弹不出来,再加上不少文人吟诗作对,完全是大俗大雅结合在一起,也难怪京城经常传来某某才子和青楼女子的恩怨情仇。 “公子。” 一名老鸨恭恭敬敬地问道:“您是来找人的,还是头一回来?” “头回来。” 陈三石张望四周。 寻仙楼的信上直说叫他来这里,却没有说找谁,怎么找,搞得自己毫无头绪。 不过既然对方这样安排,想必是会主动找上门来。 “公子快快请坐。” 老鸨慌忙给他找个席位,又开始介绍起姑娘和流程,极为复杂。 陈三石一坐下,就需要参与“点茶花”,掏十两银子的茶钱,其实就相当于是入场的最低消费,接下来要是看上哪个姑娘作陪,则是另外的价钱。 姑娘也分三六九等,最贵的自然是花魁,光有钱不行,还需要吟诗作对,用诗词吸引到人家的注意力才有机会过夜。 “这个我会啊。” 陈三石光是脑子里还记得的诗,就能狠狠的在这里装上一把。 可惜他没什么心情。 今天是来办正事儿的。 凉州城表面上平静,私下里危机四伏,一切时间都要用来提升实力,好色也要分个时候。 一等就是半个时辰,也没有任何动静。 陈三石除了门票钱一文钱都不花,引得老鸨子直翻白眼。 寻仙楼没等到,最后倒是等到熟人。 孙不器、严长卿,以及几名官宦子弟。 “陈大人要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咱们结伴前来多好。” 严长卿过来敬酒:“在下是这里的熟客,能给你引荐几位难得一见的姑娘,都是这里的头牌,保准你满意。” “三石,你怎么也在这儿?” 孙不器惊讶:“你以前可不是这种人!” “……” 陈三石想躲都躲不掉,干脆说道:“最近修炼疲惫,来玩玩放松放松。” 寻仙楼是秘密,自然不可能昭然示众。 “三石,你这样可不好啊!” 孙不器说道:“嫂嫂还怀着孕在家里等你呢,快走,咱俩上山打猎去。” “?” 陈三石看着他,觉得不对劲。 “三石!” 孙不器正色道:“这多人认识你,你不怕明天传开,大家伙都知道了?” “我有什么可怕的。” 陈三石十分坦然。 师父讨厌好色之徒,但是来这里是找寻仙楼的,他老人家知道。 此方世界,男人逛青楼在正常不过,需要怕人? “你、你……” 孙不器有些着急,:“三石,我姐也在你家照顾嫂嫂呢。” 孙璃? 陈三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这段时间一直以来,都觉得大家有些怪怪的。 拜师大典后,师父甚至还说过要给他娶妻,今天九师姐也提到东西是不是送给孙璃的,结合孙不器的态度,该不会是想把闺女嫁给他吧? 为什么? 这种事情在陈三石看来,需要两厢情愿才行。 人家孙师姐愿不愿意? 嗯,师姐很漂亮。 但他还真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 还是那句话,目前没这个心思。 “不器,坐下吧。” 陈三石没有离开:“喝喝酒听听曲而已,晚上咱们两个就走。” “好。” 孙不器这才在旁边坐下:“说好的不过夜啊。” “倒是你小子……” 陈三石调侃道:“常客?看不出来啊,回头我得跟师父讲讲。” “别啊三石,不带你这样的。” 孙不器慌忙道:“我不告你的状,你也装没看见不行么?” 陈三石笑笑,跟他碰杯。 一直到戌时,青楼内变得愈发热闹。 多才子开始争相出价,竞争红袖楼头牌们的过夜权。 其中花魁凝香一晚上,竟然达到五千两的恐怖价格,再添些银子,都足够买两口玄铁炉鼎了,除此之外,凝香姑娘还要求作诗,只有诗写的足够好的同时还能出得起钱,她才愿意给机会见上一面。 注意,是见面,不是过夜。 见面之后,能不能过夜,还要看表现。 也不知道是有多漂亮,能把这群人迷成这样,别不是什么幻…… 幻术! 陈三石手里都有法术了,寻仙楼的人有幻术,很合理吧? 该不会这花魁,就是寻仙楼的人? “凝香姑娘,见一见在下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首首诗词写好送上阁楼,竟然是没有一个人被叫上去。 不少人急得团团转,有些喝醉的甚至想要直接往上冲,有专门维持秩序的武者将他们拦住。 “陈兄!” 严长卿拱手道:“你不试试?‘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这种词句都写得出来,一准儿能得到凝香姑娘的欢心。我可是听说,但凡上过楼的人,都会神魂颠倒,没有个三天三夜都缓不过来,其中滋味,啧啧……” 想不到唐盈科临走之前,还把这诗留下来。 陈三石真不想当文抄公。 而且万一凝香要不是寻仙楼的话,岂不亏大发了? “几位公子。”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花钱,甚至考虑走人的时候,耳边响起一道好似清泉,有些熟悉的女声。 年轻女子穿着暖黄色衣裙的,低着头给他们上酒上点心,嘴里说道:“请慢用~几位公子也可以写诗,说不定就能得到我家姑娘垂青呢~” 临走之前,还朝着陈三石投来一个带着怨念的眼神,又悄悄做了个鬼脸表示鄙夷,看着她体内那一点微弱的萤火般青玄之气,不是那日闯入他家的黑衣女子还能是谁。 “……” 陈三石哪里看不出来暗示。 估计就等着他写诗呢,哪怕写的狗屁不通,也会把他喊上去。 ‘非要搞得这么复杂吗?’ 思来想去。 陈三石最后还是叫来笔墨纸砚,胡乱从脑子里回忆两句诗词就写下来,然后交给负责传递诗词的侍女送上楼。 果不其然。 侍女很快回来,先是躬身一礼,然后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公子,凝香姑娘要见你,公子先把银子交了,然后就可以跟奴婢上楼了。” 五千两。 陈三石哪里带这么多钱,他开口道:“严兄,能不能先借我些银子?” “你还说你不会写诗!” 严长卿好奇到极点,不过还是拿出银票:“陈兄回来之后,可要跟我们好好讲讲怎么个体验。”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陈三石跟着侍女上楼。 “严长卿,你怎么能借钱给三石!” “为什么不能借?怎么,不器兄你还因为这个吃醋?” “不是,他说好的不过夜。” “过不过夜跟你有什么关系?” “……” …… 红袖楼总共有六层,即便是在凉州城,也绝对是地标级别的建筑物。 六层楼越往上走就越贵,从第四层开始就都是花魁们的地方。 顶层更是空荡荡的,只有凝香一个人居住。 “哼哼,你还真敢来啊!” 穿着暖黄色衣裙,侍女打扮的小姑娘掐着腰,气呼呼地说道:“你也不怕我师父替我报仇?” 废话,要报早就报了。 陈三石看着小姑娘,发现她大部分伤口都痊愈,只有右手手腕处,还留着一条浅浅的疤痕,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武者用的药效果很强,理论上只要能治好,就不会留疤才对。 “看什么看,本姑娘是故意留着的!” 昭昭主动展示手腕的疤痕,瞪着清澈的眸子说道:“留着它,我就不会忘记你,等我打得过你,就找你报仇!” “昭昭,不要闹了。” 慵懒中带着妩媚的声音响起。 昭昭乖乖闭嘴让路。。 陈三石还没进去,隔着房门就通过观气术看到一股青玄之气。 比起孙象宗,还是要弱得多,但比起这个叫昭昭的丫头,就显得很强大。 来都来了,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推开门,算是见到一群人抢破头的花魁的真面目。 幽幽闺房,袅袅熏香。 幔帐轻飘,倩影悠然。 只见一名穿着淡紫色长裙的艳丽女子,轻轻地依靠在床榻之上,她面颊犹如三月桃花,有股藏不住的风情月意,在袅袅香烟笼罩的朦胧之下,更显得摄人心魄,倘若要是打开门窗,定然能勾得蝶狂蜂乱。 真可谓是“玉貌妖娆花解语,窕芳容窈玉生香”。 陈三石抬手就是一拳轰了上去。 紫衣女子脸上浮现过诧异,接着轻盈一跃躲开攻击。 “轰——” 只是床榻就没那么幸运,顷刻间轰得稀巴烂。 “公子……” 紫衣女子神情幽怨:“你这是何故?” 昭昭在旁边指责道:“师父,我早就说了,他歹毒得很,根本就不是外界传闻的大好人大英雄,上回差点要了弟子的命。” “姑娘。” 陈三石看着花魁,沉声道:“你不打招呼就派人闯入陈某宅邸在前,如今一上来又要动手段乱我心智,是何居心?” 他注意到,自己进门之后,女子体内的青玄之气就开始调动,虽然不知道是要做什么,但也不可能傻乎乎地站着。 凝香咬着嘴唇,委屈巴巴地说道:“奴家可没有恶意,只是想先跟将军玩乐一番而已,谁知道将军一点儿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不愧是军伍出身的人。” “凝香,对吧?” 陈三石开门见山地问道:“找我来有什么事,请说吧。” 紫衣女子示意昭昭把门关上,然后步履翩翩地来到桌前端茶倒水。 她开口道:“将军对我们寻仙楼可有了解?” “粗略知道一些。” 陈三石没有喝茶:“还请姑娘步入正题。” “将军真是猴急呢。” 凝香觉得无趣,只好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们寻仙楼传承千年,势力遍布大江南北,但从不参与凡俗世界的纷争,只为有朝一日能够找到通往仙界的大门。” “仙界……” 陈三石问道:“世界上真的存在仙界吗?” “自然是存在的。” 凝香不急不慢地说道:“否则的话,我们寻仙楼内怎么会有仙法呢?只可惜,两千多年来天地灵气枯竭,纵然是有仙法,也难以练成气候。” 灵气枯竭。 陈三石早就知道,他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用?” “如今全天下,也只有皇帝陛下和孙督师,可能还要再加上巫神教教主,这三个人,在仙道上有所成就。 凝香说道:“其中,又以孙督师和仙人接触的最多,而你作为他的关门弟子…… “既然你敢来这里,肯定也是督师点头的。 “这更加说明,将军是唯一能够继承督师仙法的人,也是有机会接触到仙法、仙人乃至仙界之门的人。 “奴家邀请将军前来,只有一个请求。 “倘若有朝一日,将军能够踏入真正的仙界,能够把我和徒儿也带上。” 陈三石无奈地说道:“凝香姑娘,跟我一个炼脏武者聊这些,不觉得在说笑吗?” “武道是武道,仙道是仙道,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紫衣女子解释道:“论起武道,奴家也不过是炼脏圆满,但即便是通脉站在面前,奴家也是能够轻易将其杀掉的。 “但孙督师不同,他是以武入道,是最难的道。 “将军的话…… “能不能,让奴家摸摸?” 炼脏也能修仙? 陈三石记得师兄跟他说过,自己有两条路可以走。 那不就是现在也能修仙? 只可惜…… 没有修炼仙道的功法,师父以武入道,大概率也没有,不然的话应该会拿出来。 如今手里面,只有一道法术,还没办法修炼。 “将军别误会,奴家只是想看看将军能不能走另外一条路。” 凝香凑过来:“如果可以的话,只要将军点点头加入寻仙楼,再发下血誓,奴家就会跟楼主申请传你修仙法门。” “不必了。” 陈三石对于再加入一个组织不感兴趣,而且还要发什么血誓,听起来就不好事情。 “凝香姑娘。” 他说道:“你打算让我白帮你的忙?” “这个,自然不会。” 凝香从胸口中拿出一个荷包::“别这么看着奴家,如此要紧的东西,自然要贴身保管才放心不是?” “师父!” 昭昭心疼地说道:“咱们就剩下这么点儿灵砂了,真的要给这个混蛋吗?” “昭昭,不得无礼。” 凝香娇嗔道:“做生意总得拿出诚意来才行。” “灵砂?” 陈三石伸手去拿,结果对方又把手收回去。 “诶~将军!” 凝香垂头侧肩,做出楚楚可怜的模样:“你拿了东西,将来可要讲信用,不许把奴家吃干抹净后一走了之哦。” “我答应你便是。” 陈三石没有犹豫太久。 仙界的事情,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但眼下,他亲眼看到荷包当中,透露着浓郁的青玄之气! 有了里面的东西,定然就能够修炼法术! 得到保证后,凝香才放心地把荷包交到对方手上。 陈三石打开荷包,发现里面是萤火色的砂石,从材质上看,就像是玛瑙石碾碎后的样子。 “此为灵砂。” 紫衣女子缓缓解释道:“上古天地初开之际,天地之间灵气充沛,只是不知道因何缘故,近几千年来迅速枯竭,到如今,人们只能够通过驳杂之气修炼武道。 “但想要修炼仙道,就必须拥有灵气。 “所以就只能通过一些上古遗留之物,汲取其中的灵气。 “灵砂就是。” “我知道了。” 陈三石收下荷包。 “对了。” 凝香话锋一转,说道:“对了,凉州可能有乱子要发生。” 陈三石问道:“姑娘是指巫神教?” “是,也不全是。” 凝香推开窗户,望向罗天山脉的方向:“罗天山脉深处,有煞气。” “煞气?” 陈三石联想到他曾经在深山中看见的冲天的黑色玄气。 这种气,叫做煞气? 他问道:“凝香姑娘所说的这种煞气,和先前所言的灵气有什么区别?” “灵气和煞气,都是仙界之气,但后者属于暴戾之气,不适合用来修炼,一般也不会自然诞生,罗天山脉里面的煞气,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它一天比一天更加强烈,就好像会成长一样。” 凝香双眸中流露出忧虑:“巫神教最近滥杀宗门弟子,不知道是不是跟此事有关,如果是的话,天知道最后会闹出什么样的乱子。” “既然这么担心……” 陈三石问道:“你们怎么不去看看?” “奴家当然想,如此磅礴的煞气,里面说不准就有什么关于仙界的秘密,只是,奴家可没这么大的能耐~” 凝香关上窗户:“山里面受到煞气影响的毒兽厉害着呢,我的这点法力经不住这么消耗,高境界的武者说不定可以。” 高境界武者? 陈三石听着,怎么修仙还不如练武的。 “奴家是踏入仙途,又不是得道飞升,离真正的仙人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凝香似乎看出他的想法,解释道:“更别说此间灵气稀少,根本就难以提升修为,所以将军,你要明白灵砂的宝贵,以后不要忘了奴家。” 陈三石颔首。 看样子,毒兽是受到煞气影响而诞生的。 但是目前为止,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罗天山脉中的煞气逐年增加。 仙迹么…… 但这就是很遥远的事情了,恐怕需要玄象,甚至武圣之后才能前去探索。 目前的首先任务,是先化劲、再加上修炼剑气术,解决掉尹翰文这个麻烦。 “多谢姑娘,告辞!” 陈三石说着要走。 “诶,将军,你可走不得。” 凝香急忙阻拦:“你花了五千两的大价钱,这一走,万一被外面的人看出来端倪,暴露身份怎么办?休息一个晚上,明天再走也不迟嘛,要是想干点儿什么,也不是不行。” “……” 陈三石拿到别人的东西,多少也要尊重一下。 他也没拒绝:“你们寻仙楼,非得在这种地方吗?” “小女子也是要生活的。” 凝香解释道:“你以为寻仙问道不要花银子的?” 陈三石没有再多说,叫她给自己找来一把唱戏用的花枪,就在屋子里修炼起来。 他可不敢沾染来路不明的女子,更别提跟仙法扯上关系,就算没有性命之忧,也难免会不会有别的圈套。 体内灵禾药膏的效果还在。 最近一段时间,他的进度也没有落下。 【功法:镇国龙枪.化劲(未入门)】 【进度:71/100】 不知不觉间就练到天亮,陈三石再看凝香和昭昭,一个躺在只剩下半截的床上睡着,一个则是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他临走之前,叫醒凝香:“喂,把银子还我吧。” 那可是五千两! 冒着生命风险杀一个黄天荣也在得到这么点赏赐,怎么可能白白留在这里。 灵砂的事情,是另外一笔交易,与银子无关。 “将军想白嫖?” 凝香一脸怒意:“将军把床都玩塌了,竟然连一个铜板都不愿意掏!” “你这女人,我哪里碰你了!” 陈三石催促道:“没心情跟你废话,我还要回营点卯!” “凶什么凶嘛~” 凝香就像是真的害怕一样,手忙脚乱地找来几张银票。 陈三石把银票揣进怀里,大步离去。 他走之后,隐隐约约听到后面响起哭声。 “唉,戏精。” 陈三石无力吐槽,唤来千寻后直奔军城而去。 点卯之后,他就得到一个消息。 沙文龙被调换到天狼营去,预备营的副将更换成一位云中营的副将,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 是件好事。 顶头上司憋着坏心思要杀自己,绝对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尤其是在军伍之中,很多命令不得不服从,即便是让他去送死。 就是不知道,是谁办的事情。 最有可能的,只能是九师姐了。 正如房师兄所言,荣滟秋师姐算是可靠,回头真要好好感谢一番。 …… “是你做的?” 演武场上。 曹樊发出质问:“别装糊涂,我是指渔阳宗的事情,是你让沙文龙设计他遭遇化劲武者,想要以此借刀杀人?” “世子,是我……” 尹翰文解释道:“我是想帮世子殿下分忧!你的寿元担负着大盛朝一京三十六州的重任,怎么能为了跟这种人争夺一时取胜而浪费掉? “世子别担心,他没有任何证据,沙文龙是咱们的死忠,更不可能说漏嘴,大不了以后再慢慢找机会。” “你走吧。” 曹樊没有责怪,只是淡然道:“反正你也没有参与选锋,目前在凉州没有职位,我担心以后督师回来,万一查起这件事情,说不清楚。” “孙督师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而且世子,你还不信任我吗?” 尹翰文急忙说道:“就什算是查到我,也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觉得查到你身上,本世子脱得了干系么?”” 曹樊皱起眉头:“就算我将来赢下陈三石,也还是要取得督师的好印象,否则一样得不到真传。” “世子,这件事情,是我的错!” 尹翰文终于想通:“我走,不留下来连累世子。” “嗯。” 曹樊拍拍他的肩膀:“多帮你父亲做做事情,将来也好助我一臂之力,等到我在凉州军中拥有威望后,就把你请回来。” 尹翰文答应道:“这个月底我箭伤养好就走。” 曹樊没有再说话,而是拿起青龙偃月刀继续练武。 最近这段时间,他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该死!” 尹翰文走出距离后,一拳轰在练功桩上:“姓陈的怎么能炼脏强杀化劲!凭什么!这样下去,他以后真的会给世子造成巨大的麻烦,不行,绝对不能留着他! “卫老,你要帮我!” 他把目光投向自家供奉的通脉武者:“帮我杀了他!” “少爷,使不得啊。” 卫老劝告道:“在凉州城内杀人,肯定会被一查到底。” “那就等咱们离开凉州以后,而且走的时候要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走了,洗清嫌疑!” “然后,卫老你折返回来杀人,嫁祸给巫神教! “卫老,全靠你了!” 推荐一本好兄弟的书,大家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140.第140章 法术杀人,天书奇兵! 第140章 法术杀人,天书奇兵! “陈兄,陈兄!” 陈三石修炼完一阵子,放下长枪小歇,就看见严长卿神色激动地跑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不少军伍中人,都是一样的表情。 “了不得,了不得啊!” 严长卿拍手叫绝:“陈兄真乃是吾辈之楷模!” “什么楷模?” 陈三石一愣。 “你瞅瞅,还装就没意思了。” 严长卿坏笑道:“都传开了,如今整个凉州城都知道,你和凝香姑娘的风流故事!” “可不是么。” 谢思述跟着说道:“陈大人施展金刚之体,连床都塌了,今天一大早,我准备走的时候亲眼看到的,侍女们从六楼抬下来一张烂床。” “嘶~” “大人擂台上生猛,床榻上也是生猛无比啊……” “……” 陈三石猜到,是因为被砸烂的床榻没办法解释,就只能光明正大地抬出来再编个故事,以此来保证身份不暴露。 “还有陈兄写的半首诗,‘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乌山枉断肠’!” 严长卿啧啧道:“你还说伱不会写诗!” 此世没有巫山,但恰好有乌山。 陈三石默写的时候就改了一下。 “后半句呢!” “是啊,陈兄写诗写一半可不是个好习惯!” 这些官宦富贵子弟,哪怕是习武,自幼也要读书,有些甚至不比文人差,只不过内心更推崇力量。 “陈兄的诗才,要是参加科举,早晚能中状元。” “……” 陈三石觉得自己要是专攻读书,肯定也能有所成就,别的不说,在京城那种地方随便抄几首诗词就能名誉全天下,只是没什么用罢了,就算功成名就,也需要雇佣高境界武者贴身保护,更别说此世甚至还能够修仙。 “就是陈兄有个习惯可不好。” 严长卿话锋一转:“你怎么能……不给钱呢?” “是啊。” “都传开了,你临走前,还从凝香姑娘拿走五千多两的银票,算起来还赚了!” “楷模,楷模啊!” “什么楷模,我觉得陈千总这件事情做的有些不妥,人家挣的是辛苦钱,怎么能赖账?” “……” 陈三石趁着他们七嘴八舌,找个机会脱身,没有时间在这里耽误,临走之前,他还从大库里拿走几卷大盛朝的舆图。 听说最近到处都不太平,外患刚平,内乱又起,接下来很有可能又要打仗,预备营的兵也会拉出去实战。 他身为一个领兵之人,自然时常要把地图放在面前,便于随时能够分析局势。 唤来白鹄马,他在回家之前,又来到繁华的露华街,这里一整条街都是售卖女子首饰、胭脂水粉之类的,寻了家生意最好的,一口气买了几百两银子的首饰,这才打道回府。 还没到家,陈三石就遥遥看见,府邸门前站着一名穿着道袍的小道士。 慈云观又来了。 “施主。” 小道士行礼道:“前两日的讲道大会,怎么不见施主去参与?” 陈三石下马道:“小师傅,劳烦你告诉邱明子真人一声,在下最近军伍繁忙,什么时候有空的话,一定去参拜天尊,捐赠香火。” “那陈大人下次一定不要忘记,我家师父说大人是有道缘的人,只要坚持前去的话,就必定能够参悟道统,错过机会的话实在可惜。” 小道士又是一礼,转身离去。 “真被盯上了么。” 陈三石目光深沉。 他专门打听过。 军队里面,基本上没有高级将领去慈云观参拜。 一方面是因为行伍中人跟他一样,都不信这些。 另一方面,是督师不喜欢,底下人的也纷纷效仿,自然没什么人会去。 ‘师父他老人家,知不知道这其中的端倪?’ ‘要是知道的话,为什么没有处理……’ 化劲小成! 陈三石没记错的话,邱明子只是个化劲小成,在他的身上,也没有发现青玄之气或者紫气,但是有香火这种诡异的东西在,谁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保命的底牌。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果对方真要是苦苦相逼,也只有冒险一搏。 当务之急,还是先突破化劲,同步修炼剑气术。 “老爷回来了~” 司琴墨画一齐在门口等着。 墨画牵着白鹄马进院子,司琴则是小声说道:“老爷,夫人生气了呢。” “因为红袖楼?” “嗯嗯。” 司琴点头如捣蒜:“奴婢今个儿上街,路过茶馆的时候,满大街都传遍啦,他们说督师大人的弟子,名满天下的武德将军,去逛青楼不给钱,青楼的花魁都派人满大街找您呢。” “没事,我去解释解释就好。” 陈三石推开卧房门。 看见兰姐儿跟往常一样,坐在桌前,葱茏玉指捻着绣花针灵活游走,从表面上看不出来有什么生气的。 越是这样,搞得他越心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 “石哥儿回来了。” 最后,还是顾心兰主动开口。 “嗯。” 陈三石在对面坐下,拿出几个盒子:“回来的时候,顺路给你挑了几样首饰,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我去换新的。 “娘子,你别不说话啊。 “不然我亲手给你做些胭脂,用最贵的宝药做,不伤孩子还能护肤。 “或者,你……” “噗呲~” 听着听着,顾心兰忽然轻轻掩面而笑。 陈三石更懵了。 “行啦,逗你呢。” 顾心兰娇嗔道:“你上次不是说过,有正经事情要去办,你当我真生气呀?” “额……” 陈三石有些没搞懂,那怎么连司琴墨画都知道她在生气。 “做做样子而已。” 顾心兰瞧出他的想法,解释道:“逛个青楼闹出这么大动静,肯定是为掩人耳目吧?我这个夫人要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才不正常。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有习武,在外面帮不上你的忙,在家里总不能再拖后腿不是?” “我家兰姐儿这么聪明?” 陈三石有些没料到,从后面将其搂住。 “别闹,伤了孩子。” 顾心兰把他的手打掉,正色道:“石哥儿,我是不在意,但是璃妹妹今个儿上午来的时候,心情可不太好。” “不至于吧?”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璃妹妹天天过来,你真以为是单纯为照顾我呀?” “半真半假吧,主要没那个心思,而且就算孙师姐愿意,她的位置往哪放?” 师父的女儿,怎么可能做妾。 他老人家当时没说,估计也有点生气这事儿。 “石哥儿,我可以……” “别说。” 陈三石捂着她的嘴:“不可能因为这事儿影响到你的,师父他老人家宽宏大量,也不会真生气,你好好歇着,我去修炼了。” 他来到后院,把院门锁死,拿起五虎断魂,还有督师府发下来的宝药,开始修炼。 这也是选锋夺魁的最大好处。 每个境界都有足够的宝药服用,不用担心缺乏资源,再搭配上效果更加夸张的灵禾药膏,熟练度突飞猛进。 每日卯时报到,除去巡城之外都在修炼。 陈三石对于镇国龙枪的招式也愈发熟悉,渐渐达到炉火纯青的水平。 他维持着暴血状态,整个人隐隐有些陷入癫狂的状态,体内气血的极致运转,导致他根本没有时间顾得上思考,眼中只剩下一条蟒蛇,一条通体散发着玄妙气场,仿佛随时都会发生蜕变,进化的大蟒。 两百个回合! 暴血状态维持到两百个回合。 饶是陈三石的玄元五脏,也开始有些力不从心,就好像被抽干血液之后,还要继续敲骨吸髓,榨干体内的最后一分潜能。 但与此同,他也隐隐体会到“劲力”的存在。 “一点点!” “就差一点点!” “化劲!” 就在陈三石感觉整个人被烘干,体内再没有一滴气血可用的时候,一股别样的力量诞生于气血当中,融汇在手臂虬结的肌肉当中,最后加持在长枪之上,向前刺出的同时,发出一声龙吟般的咆哮! 【功法:镇国龙枪.化劲(入门)】 【进度:0/500】 【效用:劲力绵长,气镇山河,大成之后,劲化真龙】 化劲入门! 化劲境界,和练血境界十分相似。 都是先练出一缕劲力,然后劲力贯彻全身,紧接着是外劲,外劲之后,就能够把劲力附着在兵器之上,这个时候,玄兵就能派上用场。 化劲大成后,则是能够劲力一定程度上离体,包裹在兵器周围,形成一股无形的力量。 【劲力绵长,气镇山河】 陈三石放下长枪,对着院子里的一颗专门用来练武的巨石练起拳法,通过实打实的借助来体会词条的具体效果。 他体内的劲力,在强化攻击后,似乎不会立即消失,而是会绵延许久后逐渐散去,实战当中硬碰硬,肯定有不俗的效果。 气镇山河。 则是镇国龙枪的特点,把原本的“狂”势转化为“镇”势,镇倒一切的枪势,比起狂势恐吓敌人,镇势是真正的能够震慑到对手。 最后的【真龙劲】,是什么效果暂时就不得而知了,需要等到大成之后才能切身体会到。 “终于化劲了。” 陈三石完成阶段性目标之一,吐出一口浊气。 比起原计划两个月,要提前一个月,如今已然是春天。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从炼脏大成突破到化劲,即便是早就炼脏圆满的路书华等天才,恐怕也还要在炼脏境界浪费不少时间。 这还要多亏灵禾药膏的助力。 就是太不禁用,中间他又上山补充过一次,还是再次用光了,接下来又要找时间上山炼药,而且原本那口玄铁炉鼎也彻底烧穿,需要换成新的。 这般看来的话,灵禾表面上没有成本,但实际上一次也要几千两银子的锅钱! 他当初总共得到五万两银子的赏赐,这段时间花费下来,也就还剩下一半。 就这,千寻每天还非得吃两口。 “最好能有个容器啊。” “短时间内武道境界不会再突破,专心修炼几日法术吧。” 陈三石锁好院门,盘膝坐在空荡荡的厢房地面,拿出寻仙楼给的荷包,把里面的灵砂倒出来握在手中,开始根据残卷上记载的方式,调动经脉来修炼法术。 闭目凝神,他能够感受到自己丹田附近,有着一道有形而又无形的根基。 按照房师兄翻译的“词典”上的说法,这东西应该叫作灵根。 只有拥有灵根的人才能够修炼法术,就连师父他老人家貌似都练不成法术,只能以武入道。 而且法术和仙道是两码事。 仙道是为修长生,法术则是护道。 修炼法术,远远要比习武难得多,而且是百倍的难度! 他光是学会如何通过灵根牵引青玄之气到体内,就花费足足三天时间,如今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也还是没有入门。 【术法:剑气术(未入门)】 【进度:78/100】 【效用:暂无】 好在,也快了。 只是灵砂消耗的速度实在有些快。 一个荷包,总共就那么一小把,没多长时间就消耗掉将近一半。 寻仙楼里面肯定还有,但恐怕对方不会再平白无故送给自己。 除此之外。 陈三石还观察到一个现象。 那就是,他吸收到身体内的青玄之气无法储存积累,而是在经脉之中不断流传,并且以缓慢的速度消散,通俗点来讲就是存不住,无法通过青玄之气在体内的留存而改造肉身。 相对而言,师父体内的青玄之气,就明显存得住。 他存灵气的方法,大概需要武圣以后才能够学会。 而另一条道路,陈三石没有对应的功法。 寻仙楼有,只可惜对方不会给,就算愿意给,也没有足够的灵气用来修炼,否则的话她们自己不会那么弱。 目前还是安心把法术修炼好就行。 不知不觉间,就又是一日过去,直到司琴敲响院门,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候公公来了,在客厅里等着见您。” “好。” 陈三石估摸着是顺子的事情有消息,正好他没日没夜练得也累,就吩咐司琴去准备酒菜,自己也放松一下,休息休息。 他来到客厅,抱拳道:“候公公贵客临门,在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陈大人不必拘谨。” 大太监候保放下手里的茶水:“今个儿过来,是交代一下陈大人兄弟的事情。” “候公公请说。” 陈三石上前亲自帮忙添茶:“有消息了吗?” “有,但是陈大人别高兴太早。” 候保不急不慢地说道:“七个月前,前往儋州修运河的民夫名单上,确实有个叫“张顺”的,但是三个月前,儋州发生了一件大事。 “流沙河决堤,民夫们在河底挖出一尊独眼巨人的石像,在当地几个宗门的领头下,喊出‘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流沙天下反’的口号,杀了河道监管官员,然后上山落草为寇,又接触八百里水泊的地理优势,建立山寨招兵买马,准备伺机谋逆。 “陈大人的兄弟张顺,也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就无影无踪。 “不知道是死在兵变之中,还是也……” 他停顿了下,加重语气:“上山为匪!” “闹这么大?” 陈三石在北方,可几乎没有听说过。 他拿来舆图,看着儋州的地理位置:“公公,他们有多少人?” “八万之多。” 候公公哀叹道:“这群刁民,不懂得感恩朝廷,竟然一个个都想着造反,简直是应该千刀万剐!而且他们在造反之前,很多人暗中习武,连甲胄都准备好了。 “这件事情,恐怕是早有谋划, “事发之后,沉寂十几年的南徐国再次蠢蠢欲动,所以咱家来看,跟南徐国,以及儋州的世家大族和宗门帮派都脱不了干系! “好在,造反的刁民终究还是乌合之众。 “等到朝廷先把南徐国按住,就去收拾这群刁民!” 陈三石知道。 这么一闹,顺子是肯定找不回来了。 十有八九,也成了山匪。 “陈大人。” 候公公捏着尖细的嗓门说道:“咱家可提醒你一句,趁早跟你的兄弟切割干净吧,咱家会替你保密的,千万不要连累到你的前途。” “公公的提醒,在下心里有数。” 陈三石心中觉得反得好。 从他在鄱阳的时候,就知道老百姓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后来的云州十日,更加说明朝廷当亡。 只是还不够…… 大盛朝的疆域很大。 听起来只有三十六州,但其中有些州的占地面积极广,比如一个凉州,就抵得上两个半云州,所以朝廷的兵马才会显得紧张。 而且儋州是南方小州,要是南徐国战败的话,就等于孤立无援,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在山上苟延残喘。 说白了,他们也是被人挑拨利用。 真想要闹乱子,还是要拥有至高的武力才行。 尤其是陈三石在知道还有仙法之后,更加认定这一点。 “最近几年,真是天下大乱呐~” 候公公感慨道:“明州也不安份,如今督师大人进京,反贼们就像是解开封印的小鬼一样上蹿下跳,更有西齐国和南徐国串通,蠢蠢欲动。” “明州也有反贼?” 陈三石看着舆图上的地理位置。 明州紧邻着雁州,也是一个大州,地势多山多河,十分复杂,再往西,就是西齐国。 大盛朝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 分别对应的是,北蛮、南徐、东庆、西齐国。 其中,最强大是联合起来的蛮族,然后是东庆,接着是西齐和南徐实力相差不大,几乎所有人都在觊觎大盛朝这块肥肉。 跟蛮族同样的原因,大盛朝资源多。 大盛朝玄象境武者,基本上每个州起码会有一个,但其余诸国都做不到,武圣更是凤毛麟角。 “不光是明州,幽州、雁州甚至凉州都有反贼,云州十日那阵子想跟蛮族里应外合的,有山贼、有宗门,也有刁民。” 候公公语气较为轻松地说道:“不过都没来得及成气候,就被腾出手来的孙督师镇压,如今西北三州算是重新归于安定。 “只有明州腹背受敌,被一伙山贼聚拢人马和朝廷形成对峙,如今占据六城,粮草充足。 “咱家提前跟陈大人透露下吧,要是最近几日还不能解决,凉州就要调兵过去支援,你们预备营,必定也在其中。” “公公。” 陈三石疑惑:“明州的山贼是什么成份,竟然能成气候?” “说起来,也是古怪得很。” 候公公嘶着冷气说道:“眉山贼寇自称赤眉军,他们的领袖甚至不是习武之人,而是一名落榜的秀才。” “落榜秀才?” 陈三石更加好奇。 “没错~” 候公公详细讲述道:“此人从十六岁开始参加科举,如今到中年也没有个像样的功名,每次进京都是名落孙山,导致被当地人瞧不起,连喜欢的姑娘都要嫁给别人。 “于是在两年前,他投奔眉山当地的一伙山匪,领着人去抢亲,杀了那姑娘要出嫁的那户全家,然后带着姑娘一起上山为匪。 “接着没多长时间,他就成了眉山新的大当家,后来趁着蛮贼作乱的时候起兵造反,在当地世家大族的支持下,成了气候。 “据说,他能得到支持,是因为得到一卷记载兵法的天书,里面有真正的奇门阵法,使得他成为练兵奇才,但凡是他亲自操练出来的军阵,都能够展现出远超于士卒修为的战斗力,故被推举为首领。 “当然,他们手底下没有武圣,最高战斗力是一名玄象境界宗门宗主,真要是对付起来也不算太难缠。 “但是明州总兵董安,需要专心防备西齐国,实在抽不开身。 “所以,过段日子,需要凉州抽调三万兵马前去讨伐。” 记载兵法的天书? 这是有什么奇遇吧? 他一介书生,不但能守得住奇遇不被夺走,还能成为首领? 其中,必定有诸多蹊跷。 “多谢候公公告知!” 陈三石道谢。 “陈将军最近务必要勤奋操练,争取在明州再立奇功,加官进爵。” 候公公捏着兰花指:“将军也不必跟咱家客气,咱家不过是陛下的一条家犬,你该感谢的是陛下,若是有朝一日孙督师传法于你,务必……” “上交朝廷。” 陈三石抢先说道:“公公尽管放心。” “好,好的很呐!” 候公公满意地点点头。 谈话间,酒菜也准备好,全是花大价钱请仙鹤楼的厨子做的。 大太监候保吃得很是满意,酒足饭饱后,还要拉着陈三石一起去青楼,被他婉言拒绝,只是掏出千两银票当做贿赂。 “这怎么好意思呢,陈大人的兄弟咱家也没能找回来。” 候保嘴上说着,手里已经把银票揣好:“那咱家,不打扰陈大人了。” “司琴,送客!” 送走太监之后,家中再次恢复安静。 陈三石得以继续修炼剑气术。 又是连着数日的三点一线。 自从去过红袖楼到如今,已有将近一个月,顾心兰怀孕,也有两个多月,腹部的变化还不明显,但是孕吐、嗜睡之类的症状更加严重。 未到卯时,陈三石就已经提前熬好养身体的汤药,交代司琴墨画务必伺候夫人喝下后,就前往军营点卯。听过候公公的透露的消息后,他也开始加紧对手下的操练。 这么长时间的磨合,不论是原本的亲信,还是来自各个卫所的士卒,也都算是做到言听计从,【统兵】技艺的熟练度也得到提升。 【技艺:统兵(小成)】 【进度:355/2000】 他手底下的兵,唯一的缺陷,就是修为境界太低,炼脏武者有些不够用。 八大营的普通补药配给充足,但也是有限制的,体质不够的情况下,喝多了会无法消化余毒,导致在五脏六腑溃烂自损根基。 而熬制出来的补药,残余毒性的多少,则是需要考验医师的功力。 如果用通俗易懂的量化标准来表达的话,普通人,类似于蒋医官他们熬制出来的药材,十成里面会含有四成左右的毒性。 而江医官这些通脉境界高手,用劲力萃取出来的药物,则是只有两成左右的毒性。 不要小看这两成,每减少一分毒性,都代表着武者们能够多喝一点补药提升修为,日积月累下来,能够给军队的整体境界带来很大的提升。 “劲力淬药,需要达到外劲。” 陈三石到时候真要仔细研究研究,要是能够把毒性减少到更小,也是变相提升手底下人的实力。 “嘿!将军,告诉你个好消息!” 白庭芝心情颇为不错地找过来:“姓尹的那条哈巴狗,明日一早就准备走了,可算是不会继续留在这里碍眼。” “走?” 陈三石忙问道:“你确定?” “确定!” 白庭芝笃定地说道:“他买来酒肉在军营里,正在请跟他关系好的人喝酒呢,听说晚上还要逛青楼,那群巴结他的人,还口口声声说舍不得他走。” 陈三石看得出来,此人对于曹樊忠心耿耿,还以为会一直留在凉州当助手,如今怎么突然要走? 估计是上次调走沙文龙,导致他们觉得自己暴露,不敢再继续逗留下去,担心被查? 姓尹的,甘心就这么走了? 曹樊他们几个,要说最恨自己的,肯定是尹翰文,当初还被射过一箭。 而且…… 这厮又不是个穷光蛋,践行酒在军营里摆酒席不可能是为省钱,更像是昭告天下,告诉所有人他要走了,给谁看呢? 陈三石难免不往最坏的可能性去联想。 就算不是要对自己下手,也不能放过他! 剑气术还差一点点能够入门,明天之前肯定来得及,但在此之前,还需要做好准备。 正好,从下午开始,就轮到他们休沐。 陈三石不动声色地离开,转而来到督师府。 渐渐熟络之后,他已经不需要再等候通报,而是自由出入,在一个丫鬟的领路下,径直来到荣滟秋的住处。 “小师弟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荣滟秋裹上轻纱,秀发和脸颊都湿漉漉的,显然刚刚是在沐浴。 她用手指点着师弟的胸口:“说吧,找姐姐什么事儿。” 陈三石后退半步,把手里买来的礼物递上:“来看看师姐。” “嘁~这会儿装什么正经,不是你跟小婊子把床弄塌的时候了。” 荣滟秋鄙夷地穿好衣服,瞥了眼首饰盒:“少来这一套,说吧,又想让老娘做什么?” “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师姐。” 陈三石作揖道:“我接下来要休沐两日,准备利用这个时间上山打猎,看看能不能找头异兽,但又实在不放心内人一个人在家里,所以能不能请师姐去寒舍住两日?” 既然对方要走,他自然是要出城杀人最为稳妥,有千寻在不怕追不上。 但又担心家中无人,有危险的时候无法及时赶回来。 “你瞎担心什么。” 荣滟秋认为是三师兄聂远的事情,她信心满满地说道:“你放心上山就是,不会有人再跟踪你的,你家里也没人敢去。” “还是希望师姐亲自照看。” 陈三石恳请道。 “行吧。” 荣滟秋点头道:“你都这样说了,师姐还能不答应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家璃妹妹又经常去,就去玩两天呗。 “不过先说好,你可不准再去红袖楼找小婊子鬼混啊。 “上次叫我帮你揪出跟踪的人,结果你倒好,反手就去青楼里出名,气死我了。” “不去了。”陈三石答应道。 “这还差不多。” 荣滟秋忍不住翻白眼:“真不知道我家师妹怎么就被你迷了心魂,换成是老娘男人敢去鬼混,早就挂在城墙上了。你猜你的孙师姐怎么说? “人家说,‘师姐你就别多管闲事了,小师弟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办’,听着都恶心。 “你天天给我买礼物,不知道给你孙师姐买啊?她长这么大,可从来没动过心思,这会儿估计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动心了,你可别辜负人家。” “我知道了,下次一定备好谢礼,” 陈三石想了想,觉得人家天天照顾兰姐儿,不送点东西也不合适。 他抱拳道:“我上山了。” “走吧走吧。” 荣滟秋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媳妇和我没出生的师侄交给老娘,保证不伤一根汗毛,你啊,真是谨慎过头了。” “告辞!” 陈三石交代完毕,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下,片刻不敢耽误地骑着白鹄马直奔罗天山脉而去。 他的剑气术还差一些才能入门,必须抓紧时间。 虽然说有师姐保护,做到万无一失,但他也不会放过对方。 来到炼药的山洞,陈三石盘膝而坐,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吸收着灵砂中的青玄之气。 直至次日,山洞外面天光大亮时,他蓦地睁开眼睛。 【术法:剑气术(入门)】 【进度:0/500】 【效用:灵气凝剑,弹指杀人】 弹指杀人! 习武之人,达到玄象境之后,身体表面能够覆盖一层护体罡气。 但通脉,是没有的。 劲力,绝对不足以抵挡法术! 陈三石越是修炼,就越能感觉到它的威力。 他运转体内经脉中的气,通过特殊的游走方式,将灵气凝聚都右臂、手掌,最后在指尖上方的虚空之中,凝聚出一道极其微小、缥缈的剑影,比起绣花针大不了多少。 “成了!” 陈三石散去剑影。 他能感觉到,即便是自己的金刚之体,也会被一剑洞穿,无需再去实验威力,即便是最低级的法术,也能做到击杀通脉境界的武者。 而且体内灵气有限。 陈三石估算,全力一击之后,体内好不容易积攒的青玄之气就会差不多消耗干净,之后还需要重新吸取灵砂凝聚,不可能奢侈到乱用。 大功告成,他看着天色也差不多,便以最快的速度下山,在山脚处和千寻汇合。 …… “世子,告辞!” 尹翰文最后重重弯腰行礼,便坐上一辆马车,在七八名侍从的护送下,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 约莫走出半个时辰后,他开口道:“卫老,差不多了,你现在折返回去,潜伏到天黑,动手杀人,记住全家一个不留!东西准备好了吗?” “在这。” 卫贡拿出金刚杵:“巫神教杀人后,都会用它来取走心头血,但是……少爷,他毕竟是孙督师的弟子,你真的不担心酿成无可挽回的后果吗?” “犹豫就会失败!” 尹翰文言辞激烈道:“卫老,他体质比我都好,又有督师指点,倘若世子不能夺走他的资源,将来大概率会成为武圣,甚至更高! “而且从他强杀温秋实来看,你觉得他将来会放过我吗? “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况且这绝非只是一己私仇,杀掉他,世子在北境就再也没有任何阻碍,将来掌握军权,对朝廷都有莫大的好处。” “我知道了。” 卫贡叹息道:“少爷,天黑之前,我如果没有回来,你就不要再坐马车了,务必快马加鞭离开此地。” “卫老,你的意思……” 尹翰文担心道:“杀区区一个炼脏大成,不至于有什么风险吧?” “少爷放心,就算有风险,也由我一个人担着,绝对不会连累到少爷和世子。” 卫贡没有多言,骑上快马原路返回,背影中带着决绝。 杀人容易,出城难! 万一真要是惊动城卫军无法逃离,他自然会毁掉面容自尽身亡。 他是个江湖人。 受到尹家恩惠多年才有今日,这条老命,为尹家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卫老……” 尹翰文一直目送到看不见对方,才放心上马车的帘子。 卫老从小看着他长大,两人感情很深,甚至他的武道都是卫老传授的,算半个师父,要是真出事的话,还真有几分舍不得。 “但即便如此,也值得!” 尹翰文狠下心来,闭上眼睛等待着好消息。 他开口道:“老张头,说段书听听。” 车夫老张,也是陪着他长大的,为了哄他开心,还专门学过说书。 “好嘞!” 老张声音洪亮,上来就是一首定场诗。 “说书唱戏劝人方……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 “上回书说到……” 一路摇摇晃晃,尹翰文不知不觉间便沉沉睡去。 直到某个瞬间,世界陡然变得无比安静,就连马车也停下不动,耳边只剩下官道两边“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老张,怎么不接着说了?” 沉默。 “咱们这是到哪里了?卫老回来了吗?” 仍旧无人应答。 “本少爷问你们话呢!” “少爷,快跑——” 声嘶力竭的提醒声响起,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轰在尹翰文的心头,他反应迅速地拿起放在身边的玄兵铁剑,直接跳出马车。 放眼望去,荒山野岭之中,遍地都是尸体! 他的八名护卫,悄无声息地死亡,心脏位置处全都被一支利箭穿透。 实际上是炼脏境界的老张头是最后一个死的,倒在马车的侧面,用身体替他挡下数支利箭,那声大喊,也是他发出的。 “谁!” 尹翰文惊恐无比的同时,紧紧抓握着手中的宝剑。 “嗡!” 耳边传来利器撕破空气的声音,他慌忙去挡,结果在可怕的冲击力下直接倒飞出去,手中的宝剑更是脱手掉落。 不是一合之敌! “是你!” 倒地的瞬间,尹翰文总算是看清楚来人。 拿着长枪,身后背弓,还能是谁! “你……你化劲了?!” 尹翰文瞠目结舌,一时间甚至忘记害怕。 世子殿下不惜以寿元为代价提升修为,也不过堪堪化劲,这小子,是怎么做到的,就算是易形玄体,也不可能! 陈三石没有半句废话,正要取其性命,一块巨石被人投掷而来。 “砰” 长枪一击,将巨石轰得粉碎。 黑影闪过,救走尹翰文。 “卫老?你怎么回来了!” 尹翰文惊喜若狂。 “这小子知道咱们要杀他,提前把荣滟秋请到家里去了。” 卫贡沉声道:“老夫说怎么不见他人,竟然敢追到这里来主动出击,真是好谋虑好胆量,但是,你也太瞧不起老夫了吧!” “陈三石,天上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尹翰文狞笑起来:“在城内我等还有所顾忌,但在这里,你只会死无葬身之地,卫老,杀了他!卫老?卫……” 只见一道银光闪过。 他甚至都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通脉境界小成的卫贡,便是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只有眉心处多出一个红点,丝丝缕缕的鲜血从中涌出,好似蜘蛛网般流遍整张面孔。 141.第141章 香火炉鼎,出征明州 第141章 香火炉鼎,出征明州 化劲…… 化劲怎么可能杀通脉! 尹翰文的表情,如同见了鬼一般。 这也就罢了。 从头到尾,陈三石根本就没有动过,他只是、只是手指轻轻一点! 然后,卫老就死了! 怎么做到的? 仙法! 仙法!!! 尹翰文恍然大悟。 世人皆传闻,孙象宗手中有仙法。 如今看来,是真的! 而且,已经传给陈三石! 怎么会! 他才入门几天?! 尹翰文哪里还有半点儿反抗的想法,屁滚尿流的想要逃跑。 陈三石拔出镇岳剑追上去,一剑将其捅死,结束这场战斗,或者说,屠杀! 师父他老人家传给自己的法术,的确有些吓人。 连他自己都被震撼到。 难怪不过炼脏境界的凝香姑娘,说她能够轻易杀死通脉,便是如此手段吧! 修仙和习武。 根本就没法打! 而且这还是最低级的法术,只要有灵气有灵根,哪怕没有正式踏入仙途的人也能够修炼的。 就是不知道,玄象境之后的护体罡气,能不能抵挡得住这一击。 “先处理现场吧。” 陈三石拔出一具具尸体身上的箭矢,然后捡起地上的金刚杵,覆盖他们心脏前的箭伤。 金刚杵的创伤面积很大,一杵下去,根本看不出来原本伤口是什么样。 原本他还需要一具具抛尸,有金刚杵在倒是省事不少。 只有那名说书的车夫,身上箭伤太多,最后还是要抛掉。 卫贡眉心处的伤口也被砍个稀巴烂。 做好一切后,陈三石才提起长枪,迅速返回罗天山脉当中。 不久之后,就会有路人发现尸体,然后交给凉州驻军处理。 陈三石也不担心会联系到自己身上。 毕竟很多人还不知道他已经突破化劲,就算知道,化劲杀通脉也属于天方夜谭,根本没人猜得到是他。 至于法术…… 就更不会有人能联想到。 因为这玩意儿,好像就连师父都不会,一直藏在房师兄身上没有拿出来过。 “榨干了!” 陈三石感受着体内的干干净净的经脉,就像是攒了很久的钱一次性消费完一样空虚,剩下的灵砂,最多也就够再积攒一次。 世间没有灵气供给修炼,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香火或许可以一定程度上代替灵气,但是弄不到,想从寺庙里供奉的那些人手里弄到香火,就必须要有那口香炉才行。 回到山洞中。 陈三石开始闭关修炼。 如果候公公说的是真的,他们接下来可能很快就要出征,所以能提升一点修为是一点,另外还要把灵禾药膏和宝药携带够,防止路上没得用,凉州跟明州之间,很是有一段距离。 兵法天书…… 听起来很是荒诞。 但陈三石自己刚刚才使用过法术,也就显得没那么不可思议。 不知不觉,又是一日过去。 天亮之后,他没有继续修炼,而是砍来大量的木柴,烧制灵禾药膏。 赤红色火焰灼烧下,玄铁炉鼎扭曲变形。 很快,锅底就出现黑乎乎的一片不明物体。 陈三石小心翼翼地将其收集起来,还试了下能不能搓成圆形吃起来方便,结果浓稠度达不到,就只好放弃,老老实实地装进瓷瓶当中。 简单收拾好东西,他拿上弓箭离开山洞,踏入无边无际的山林当中。 今天晚上就要回家,总得扛两头猎物回去才行。 有异兽最好。 吕籍送给他的那张铁胎弓,还缺一根弦,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异兽作为材料,还有劲力附着弓箭的事情,他也一直在翻书。 陈三石五感依旧超群,但他拥有【观气术】后,寻找猎物不需要再像之前那样麻烦,只要是在观测范围内,几乎没有生命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才走出没几步,就碰到一头散发着漆黑气息的毒兽。 煞气! 凝香姑娘讲过,这种黑玄之气,是为煞气。 这些飞禽走兽,就是受到煞气的影响,才变成毒兽的。 巫神教、煞气……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起。 罗天山脉的最深处,必定有仙迹! “以我现在的实力,能走多远?” 陈三石心中忽然动了念头,猎杀毒兽本身也算是修炼,能够提升枪法的熟练度,只要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当成试炼。 更别说他有【观气术】,遇到不对劲的毒兽可以立即撤退。 寻仙楼的人讲,高境界武者有机会走到最深处。 他何尝不想看一看里面有什么? 索性也要打猎,不如就往前走走看,如此想着,陈三石忽视掉眼前的猎物,继续朝着深处走去。 如果把罗天山脉也按照一重重来划分的话,目测有十四重,目前他所处的位置,大概在第四重,当初煞气爆发的地点,则是在最后一重。 调动气血,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山林间穿梭。 走的越深,遇到的毒兽就越多。 豺狼虎豹,珍奇走兽,千奇百怪。 陈三石边走边杀,杀得浑身是血,不知不觉间就来到八重山的位置,见到一团比先前都要浓郁的乌黑煞气在前方树林中若隐若现。 他施展【敛息藏身】的手段,放慢速度慢慢接近。 那是一头外观怪异的奇兽! 单从外观来看,像是一头通体赤红的豹子,但它体长足有一丈多,身后还长着五条尾巴,头顶处长着一支角,双目赤红,正在用一口细小锋利的牙齿,撕扯着一头恶虎的尸体,整张兽面上都沾满鲜血,胡须还有着黏稠拉丝的不明物体,狰狞无比。 此兽名曰,狰! 陈三石在《山河游记》中见到过它的记载,面目狰狞这种形容,就是从它身上传出来的。 还有狼狈为奸,也是两种兽类。 狰本该是异兽。 但此时此刻,他能够清晰地看到它体内流淌着的黑色煞气,赫然也成为毒兽。 一路走来,有不少异兽都被煞气污染变成毒兽,可谓是浪费不少资源。 毕竟有些异兽,食用的效果甚至比宝药还要好,好在毒兽虽然不能吃,但身体有些部分还是能够用来当做兵器、甲胄材料的。 “这头狰……” 陈三石看着其体内浓郁的煞气,一时间,甚至没有底气自己能否将其杀死。 “先试试!” “不行的话就跑,实在跑不掉……” 他还有仙宝异火。 在深山老林子里,倒是不必担心有人发现。 心中所想,立即付诸行动。 陈三石会挽雕弓如满月,一支三棱穿甲箭携带着破空之声暴射而出。 凶狰尖尖的耳朵微动,竟然仅仅凭借风声就反应过来,转身就是一爪挥下,锋利的爪子直接把箭矢从中间切成数段! “砰——” 它发出巨石撞击般的怪异咆哮,四肢先是微微后曲,接着庞大的身体赫然也化作一支箭矢,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飞扑而来。 这一跃,足足有百步远! “咻——” 饶是陈三石保持在三百步外,仍旧不过瞬息之间就被畜牲近身,他立即收弓换枪,五虎断魂枪好似一条蛟龙出海迎面刺去。 凶狰凭借着自身的灵活躲开这一击,而后利爪劈头而下。 陈三石自然是调转枪头,与之碰撞在一起,发出金铁交击的声音,在可怕的力量下,不得不开启暴血状态再加上使用劲力,才勉强抵挡下来。 这畜牲,有化劲大成,甚至圆满的实力! 而且稍微有些灵智,不会硬冲硬扑,知道躲闪还懂得接招,跟一名武者没有任何区别,肉身还要比武者强大得多。 陈三石本来就是尝试,发现有难度,自然不会托大,一击之后立即后退,凶狰的速度虽然快,但毕竟体型大,在浓密的林子中受到限制。 它一边愤怒的追击,一边接连撞倒数棵大树,惊得一片片鸟儿乱飞,走兽四散。 陈三石没有回头,迂回的同时已然取出提前准备好,涂抹有仙宝的箭矢,但等他走出一段距离后身后渐渐没了动静。 凶狰没有再继续追,大概是离开它的领地。 “罢了。” 陈三石想了想,还是没有折返回去追杀,真要是用异火烧掉,就会只剩下一堆灰烬,什么都得不到。 他看凶狰速度奇快,弹跳能力也格外惊人,要是完整杀死取下来的兽筋,说不定能够用在铁胎弓上,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珍惜资源。 八重山! 陈三石第一次尝试,走到了八重山,对于他来说想要再往前深入,需要化劲小成,【敛息藏身】不是隐身术,尤其是受到煞气影响,谁知道毒兽会不会有什么特殊能力,万一出现意外,需要保证全身而退才行。 他没有再冒进,原路返回,同时寻找猎物。 回到六重山附近的时候,陈三石在一片灌木丛中,发现一团淡蓝色的气。 异兽! 没有被污染的异兽。 他小心翼翼地接近,发现是一只甚是可爱的“耳鼠”,名字叫作“鼠”,但是它的体型很大,皮毛像老鼠,脑袋像兔子,身体像麋鹿,叫起来像是犬类,还有几分可爱。 陈三石一箭将其脑袋射出个窟窿,顺利收下。 不是所有异兽都有很强大的战斗力,耳鼠便是如此,人畜无害,但是不仅能够解百毒,还是大补之物,这么一头,相当于许多宝药。 如此以来,他就有灵禾药膏、宝药、异兽三者相加,最近这段时间,修为还能够突飞猛进! 淡蓝色的气…… 他倒是有些好奇,异兽体内的气,既不是灵气也不是煞气,到底来源于何处,有机会的话问问寻仙楼的人,他们肯定会知道。 “还有?” 陈三石抗上耳鼠本来都准备走了,结果注意到密密麻麻的杂草当中,还生长着一株别样的朵。 “紫寒!” 属于异草。 就像是异兽区别于普通走兽一样,异草就是植物药材中的异类,宝药的原材料都是异草,十分珍贵,比如眼前的紫寒,开之前跟杂草没有任何区别,二十年开一次,期只有短短的一天,不是运气好找都找不到,只可惜不能用来提升修为,属于治疗外伤的特效药,没有伤的话用起来也能护肤养颜,据说还能够延缓衰老。 对于陈三石来说没什么用,但白捡的怎么可能不要,顺手就摘下来收好。 罗天山脉深处,真是宝物众多啊! 等他下次再来,弄死毒兽取下兽筋,就能够制作出完成的百石弓。 但光靠拉力重不行,杀伤力对于化劲大成之上的武者还是不够,哪个高境界的武者没有几万斤十万斤以上的力量? 只要能反应的过来,就能够轻易挡下。 连刚刚的畜生都能接住,别说是武者了。 这也是为什么很少有人痴迷于弓箭的原因,境界上来之后,作用实在不大。 要是有什么天材地宝,能够储存劲力就好了,这样的话射出去的每一支箭矢,都会相当于一次带着劲力的攻击,劲力越强,也就越难以阻挡。 看来还是要继续翻书查阅资料。 “下山!” 陈三石返回途中,又遇到不少没用的毒兽,全都杀掉一个不留,这阵子的勤奋修炼,让他化劲功法的熟练度也有不少长进。 【功法:镇国龙枪.化劲(入门)】 【进度:65/500】 箭术也有明显提升。 【技艺:射箭(大成)】 【进度:(750/2000)】 等到他离开罗天山脉,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在山里足足待了三天三夜。 “千寻!” 陈三石站在山脚下呼唤,白鹄马很快出现。 他扛着耳鼠一进城,就看见到处都贴着通缉令,巫神教最近几天又动手了,累积杀死五十几名宗门弟子,尹翰文的事情更是闹得沸沸扬扬。 尹翰文再怎么不堪,好歹也是先天武圣之体,而且他的父亲在朝中位高权重,是吏部尚书,二品大员外加上内阁成员,绝对是重大案件。 “翰文……” 曹樊看着煞白的尸体,大手轻轻拂过,为他闭上眼睛,沉声问道:“谁干的?” “回世子殿下的话。” 仵作躬身道:“他们的心脏都被捣烂,从伤口看是金刚杵,也就是巫神教取人心头血喜欢用的兵器,应该错不了。” “巫神教……” 曹樊拳头握得发白:“沙将军,你怎么看?会不会是别人杀的?” “应该是巫神教,错不了。” 沙文龙眉头紧皱:“从尸体上看,卫贡和尹少爷都死得毫无还手之力,凉州城内有这个实力的,也只有潜伏的巫神教徒。” 曹樊沉默不语。 他怀疑过是别人。 比如陈三石,他是有动机的,但是没有实力。 炼脏大成,怎么可能杀死通脉,而且还是毫无还手之力。 以目前的现象来看,出手的起码也是玄象境,也只有玄象境,能够做到轻而易举地击杀通脉高手。 “翰文,我会替你报仇的。” 曹樊眼神阴翳。 “世子殿下,尹公子的死,在下也很难过。” 沙文龙家族和世代受尹家恩惠,就算没有私人交情,也属于一条战线上的,发生这种事情多多少少也会感觉到愤怒。 他顿了下:“但暂时不是哀恸的时候,再过几日,咱们就要出征了,前往明州剿灭叛军。这次,一方面是立功,更重要的,是能够在军中立威。” “沙将军放心,我不会因为意外动摇自己的心境。” 曹樊说道:“此次出征,还希望沙将军鼎力相助。” “世子放心。” 沙文龙平静道:“进入明州之后,我负责坐镇,然后找机会把天狼营交给世子指挥布局,功劳全都是世子的。” 上阵立功,并不一定要斩杀敌将。 战略指挥,反而是更重要的。 斩杀敌将只是过程,打胜仗才是最终的目的。 “多谢沙将军!” “世子跟我有什么客气的。” …… 浑身是血的陈三石,扛着耳鼠回到家中。 “好可爱的野兽,这是什么啊老爷。” 司琴觉得可怜。 “耳鼠。” 陈三石把东西扔进灶房:“剥皮,然后把心脏掏出来煮成半熟我晚上吃,剩下的肉也都一并煮了。” “好的老爷。” 司琴拿起菜刀开始干活。 “我说怎么大动静回来,小师弟回来了啊。” 荣滟秋闻声而来。 “九师姐!多谢师姐这段时间对内人的照顾。” 陈三石说着,从怀里拿出紫寒:“这……” “诶~” 荣滟秋瞪着他,使了个眼色:“你给谁呢?” 陈三石明白:“我知道了。” 紫寒性寒,是不能给孕妇用的,容易导致堕胎。 他找到在二进院里练刀的孙璃:“孙师姐,送伱个礼物。” “嗯?” 孙璃停下手中的动作。 “紫寒,捣碎以后加水,直接敷在皮肤表面,能够养颜防衰老。” 陈三石说道:“从云州开始,师姐一路上都在照顾兰姐儿,我也一直没表达什么谢意。” “哦。” 孙璃接过朵,放在琼鼻前嗅了嗅,淡淡道:“还挺香的。” “师姐喜欢就好。” 陈三石没有空多聊,吩咐司琴去把仙鹤楼的厨子请来好好招待两位师姐,然后就吃下耳鼠心脏,继续修炼,片刻不敢停歇。 次日清早。 府邸宅门轻轻叩响。 陈三石刚好要去“上班”,就亲自去打开门,瞧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邱明子! 他亲自来了。 “福生无量天尊。” 邱明子挽着拂尘,笑呵呵地说道:“施主,好久不见。” “真人好久不见。” 陈三石心知肚明:“不知道真人亲自上门造访,有何贵干?” “贫道近期多次派人上门相邀,施主都不曾前去参加讲道大会,想必军伍繁忙,贫道不是故意来叨扰的,只是想奉上一样礼物。” 邱明子从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一个香囊:“施主上次捐赠香火,贫道还没有机会回礼。听闻贵夫人怀有身孕,贫道就亲手制作了一道护身符,可以养神保胎,还请施主笑纳。” “好。”陈三石拿下香囊。 “另外,贫道的师弟,当今慈云观观主云游归来颇有感悟,准备为大家传道解惑,希望陈施主能去,对你会有帮助。当然,去不去还是看施主自己,贫道只是告知一下。” 话说完,邱明子行道家抱拳礼,告辞离去。 【护身符:清神草、兰幽子……】 【?:??】 这护身符里面的香料和药材,的确有养神保胎的作用,但里面跟养神汤一样,掺和了别的东西! 陈三石心中勃然大怒。 他不去参加什么狗屁讲道大会,居然把主意打到家里来了,而且还要给有孕在身的兰姐儿,简直岂有此理。 “轰——” 陈三石把香囊扔进灶房的火堆里,烧个干干净净。 他知道,护身符很有可能是次试探,想要看他是不是察觉到异常,即便如此也还是不能留,鬼晓得东西留下来会造成什么不可估量的后果。 慈云观! 陈三石得想个办法,探一探这个道观的底细。 有时候,打草惊蛇不是坏事,而是一种计策。 尤其是这种对方已经盯上他的情况。 否则的话,接下来出征明州,一走可能就是半年,哪里放心的下老婆孩子? 收起种种思绪。 陈三石回屋在司琴的伺候下披挂战甲,然后骑上白鹄马前往军营报道。 他才一到地方,就得到通知。 三日之后,大军开拔出征,围剿明州赤眉军的反贼。 此次出征,凉州总共会派出四万人马。 分别是,预备营、天狼营、以及凉州两万精锐卫所兵,由于天狼营和预备营的将军都才上任不久,所以此次出征,由赵总兵挂帅。 吕籍等人则是需要坐镇凉州,随时应对蛮族再犯。 “集合!” 号角声吹响。 演武场上。 预备营副将,实际上目前是主将的将领开始作战前动员。 此人名叫袁岱,是从幽州调来的,玄象境界初期,手里拿着一杆丈八蛇矛,但是人长得比较儒雅,身材高大但也不过分。 他们预备营的任务,主要是协助,主攻的任务由天狼营承担。 讲话过后。 由专门的人给每一名士卒发银子、衣裳和粮食乃至额外份额的补药,并且交代所有人提前跟家眷告别。 “许文才,王力、徐斌,冯庸……你们几个,跟我过来。” 陈三石点名,然后进入营帐。 他身为千总,自然也是有自己的营帐的,只是不大而已。 营帐内、舆图,沙盘一应俱全,都是老书生提前准备好的。 “聊聊吧,有什么看法。” 陈三石叫进来的,都是手底下有点脑子的。 他听候公公讲过之后,没事的时候就会研究舆图,发现明州局势有很奇怪的地方。 大战略轮不到他指挥,但总归还是要做到心里有数的,真有什么情况,也可以去找赵总兵说明。 “大人,小的不才,在来凉州的时候,就跟房先生聊过明州的情况,因此,倒是真有几分见解,先说说具体的兵力部署。” 许文才拿着羽扇,在沙盘上比划着,侃侃而谈:“明州,位于雁州之后,大盛朝的最西方,朝廷方面,拥有八万兵马,叛军则是两万。 “总兵董安,在明州西方边境,跟西齐国十数万大军对峙。 “而赤眉军,则是在雁州最南方的眉山附近,趁着外敌兵临边境,腹地兵力空虚之际起兵谋逆,到上个月底,已经占据六城之多,兵力更是扩张到三万之众。 “如今被拦在金泉府一带,算是暂时稳住局势。 “董安董总兵最多只能抽调出三万兵马来围剿叛逆,兵力不足,故此兵部批准调遣四万兵马前往驰援,以收复全部失地,诛杀叛逆梁纪年为最终目的。” 基本情况由他总结完毕。 来到凉州后,房青云帮他不少。 如今许文才眼界已然变得更加开阔,对于天下兵马的了解也透彻许多。 陈三石站在沙盘前,目光深沉:“老许,别端着了,知道你还没说完,继续。” 他摇摇头。 这老书生,还怕抢了自己风头,心眼子倒是不少。 “大人英明,想必大人早就看出来端倪,那小的就讲了。” 许文才先是拍完马屁,接着说道:“叛军以两万兵马,用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接连拿下六座城池,就算明州腹地再空虚,也不该如此。” “大人,在下听说……” 赵康得到准许后,说道:“这个梁纪年是有什么神仙之物,叫什么来着……” “天书!” 冯庸补充道:“外面都传遍了,说他是见过仙人的天命之子,手里有一卷奇兵天书,厉害得很。靠着天书,再加上几大宗门的鼎力相助,倒是也有可能打到这个地步。” “你们说的没错。” 许文才摸着胡须说道:“他手里有天书,但假设天书真的这么厉害,他们为什么会在金泉府被拦下来?金泉府守军不过五千,董总兵的三万援军,可还没有到呢。” “地理优势吧。” 赵康说道:“金泉府易守难攻,堪比云州的恒隆府,只要不内乱,很难攻得下来。” 他们来到凉州后,除去修炼,平日里没少看兵书,就是为不拖大人后腿。 “好,你们说的都对,那么接下来就是最大的疑点!” 许文才微微眯起眼睛:“既然云州境内都乱成这样,西齐国为什么还不全军出击,为什么到现在还只是试探性的攻击?王力,你说说。” “这个……” 王力摩挲着刀柄,眉头紧皱认真思考道:“他们暂时还没有把握,在等一个契机。” “等什么?” 徐斌嘀咕道:“确实奇怪,等到咱们的援兵过去,西齐国不就错失战机了吗!” 这么一分析,几个人才觉得不对劲。 “大人。” 许文才好奇地问道:“咱们凉州兵马,进入明州之后,准备怎么部署,怎么歼敌,粮草辎重从哪里运送,吃当地的还是运输?” 陈三石没有回答。 这些东西,不是手底下该知道的。 战略部署,属于机密。 只有五品以上的将军都知道的不全面,他也是靠着三品的爵位才能旁听,就算再信任许文才,也是不可能透露的。 根据策划。 凉州兵马,将会全部轻装而行,通过雁州直入明州腹地,粮草辎重,都会有明州方面接应,毕竟“兵贵神速”,思路是没问题的。 但万一出现意外,无法及时得到明州接应,凉州兵马就会变成孤军,连座修整的城池都没有。 要让陈三石来指挥,肯定会选择更加稳妥的方法。 思来想去,他最后开始来到赵总兵的营帐,准备献策。 “哟呵,陈千总来了。” 赵无极也在研究沙盘,热情地打招呼道:“陈千总手底下兵马操练的如何了,这次可是立功的好机会啊。” “赵总兵。” 陈三石开门见山:“末将关于此次平叛的兵马布置有个建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讲,当然可以。” 赵总兵打趣道:“论起勋,你可不比我低。” “大人。” 陈三石指着明州沙盘:“我觉得咱们此次行军的安排,有些不稳妥,不如这样如何,大军进入明州之后,先不要急着南下,先在号称固若金刚的谷雨府驻军休整,等待西边明州军向前推进,然后我们再在此处汇合,合兵一处,循序渐进,蚕食对方。 “另外,我建议从雁州、凉州各调粮草过去,不要完全指望明州,否则万一出现什么意外粮草中断,军心大乱,后果不堪设想。” “嗯,很稳,但是……” 赵无极敲打着沙盘:“陈千总没有指挥过万人以上的大军作战吧?你可知道,大军推进,每天人吃马嚼需要多少?运输粮草,从凉州送到明州,更是十不存一,十石粮食运到前线,最多也就剩下一两石,明州军粮草充足,何必多此一举? “至于你说的合兵一处,是很稳,但也会损失最大化。 “赤眉军不是傻子,你整合的时间,他们就会做出防范,万一反应过来退回到城池里面,攻城战会有多惨烈,陈千总应该是知道的。 “还是说,你有什么其他担忧的地方,不妨说出来。” “末将也说不清楚。” 陈三石颔首:“只是觉得西齐国迟迟不动,是不是有什么谋划。” “他们只是不敢动而已。” 赵无极平静道:“董总兵,当年可是能跟房青云将军掰手腕的人,虽然夺魁失败,但也是兵法大家,有他在,西齐国自然不敢轻举妄动,而是会观望,观望赤眉军的成果有多大。 “但他们终究是连武圣都没有的乌合之众,就算有什么狗屁天书又如何?天书真要是那么厉害,也不会停滞不前了。” “赵总兵说的都对。” 陈三石说道:“但我还是感觉……” “打仗靠感觉可不行啊,陈千总!” 赵无极拍拍他的肩膀:“本官相信,你将来必定会成就一方大将,武圣也是很有可能的,但现在还是年轻,需要成长。 “平叛计划是我跟吕将军、候公公共同制定的,来不及改也不可能改。 “这次,就是你随军学习大军作战的宝贵机会。 “你也不必过于忧虑。 “不管怎么说我,明州三万加上凉州四万,七万对叛军三万,优势在我!” “……” 陈三石无法反驳对方。 因为他确确实实,不知道西齐国在等什么。 如此大的战役,也不可能靠他一个千总的“感觉”行事,目前的方案理论上来讲是没问题的,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那末将就告辞了。” 陈三石退出营帐。 他看着来来往往的士卒们,不禁有些感慨,又要打仗了。 这年头,真是兵荒马乱。 不过在出征之前,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 慈云观的道士! 他要想个法子,先收拾下对方,顺便试探下虚实。 …… 次日,慈云观。 偏院凉亭。 一名面色红润的中年道士盘膝而坐,闭目养身,春风拂面而来,他几乎垂到胸口的胡须,连同宽大的道袍随之飘动。 此人正是慈云观现任观主,玉虚子。 邱明子出现,打断道士的入定。 良久之后,玉虚子才徐徐睁开双眼:“师兄回来了。” “师弟!” 邱明子开口道:“东西我拿给姓陈的那个小子了,情况如何?” “我的蛊没有反应。” 玉虚子微微摇头:“东西要么被他扔掉,要么直接毁了。” “难怪三番五次相邀,都不愿意来参加讲道大会,看来这小子是真的察觉出什么异常。” 邱明子觉得古怪:“可……养神汤里面的东西不是凡间之物,他是怎么看出来的,难不成是孙象宗……师弟,事关重大,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再试探试探,不行的话,就找个机会杀了吧。” 玉虚子淡淡道:“他毕竟只是个炼脏而已,我已通脉,杀之易如反掌。” “观主、监院!大事不好了!” 两人谈话间,一名小道士跌跌撞撞地闯进来。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邱明子责骂道:“有话快说!” “凉州兵,凉州兵!” 小道士指着山下的方向说道:“那个吕籍,忽然间领来数千兵马,把山围了,说有人揭发咱们窝藏巫神教徒,要搜山检查。” “什么?” 玉虚子慌忙起身,跟师兄一起来到山门前。 只见走在最前面的,正事如同山岳般的吕籍,他的身边,则是一名拿着青龙偃月刀的年轻将领。 曹樊满脸怒意地指挥着手下:“给我搜,掘地三尺,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观主,此人是当朝太子的长子!”邱明子小声地说道。 “贫道见过世子殿下。” 玉虚子行礼:“殿下这是何故?” “本世子怀疑你们勾结巫神教!” 曹樊呵斥道:“道士,你三天前在什么地方!城外的车队,是不是你杀的!” 玉虚子连忙解释道:“殿下,冤枉啊!” “冤不冤枉,不是你说了算!” 曹樊眼神示意。 沙文龙忽然出现,他手中的阔刀悍然带着无穷无尽的杀意劈下。 “铛!” 玉虚子大惊失色,立马抽剑格挡,但还是连连后退数步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你是通脉?” 吕籍质问道:“道长,我大盛律令明文规定,宗门之人每年需要测试境界,不得有任何隐瞒,你既然突破通脉,为何不上报?” 玉虚子抹去嘴角的鲜血:“吕将军,冤枉啊,贫道一直在外云游,方才突破,就是要赶回来上报,只是还没来得及……” “你确定?” 吕籍五指山般的大手朝对方按去,压制的对方丝毫动弹不得,直到确定对方没有隐藏实力后才松开手:“把他带下去盘问,其余人,搜!” 一声令下,数百号人涌入山门开始搜索。 “吕将军。” 曹樊急忙问道:“怎么样?” 吕籍说道:“就是通脉初期。” “这么说,不是他?” 曹樊昨夜得到消息,慈云观跟巫神教有关,他第一时间就联想到死去的尹翰文,然后找人杀了上来,想要报仇。 但能做到瞬杀卫贡的,起码也是玄象境。 眼前的道士显然不够格。 也只能看看还有没有窝藏其他人。 “搜!” “搜仔细喽!” “……” 陈三石指挥着手下,自己则是来到大殿之内四处翻找。 自然就是他暗中举报的,而且最好把自己择出去,免得将来慈云观出事有人联系到他的身上。 曹樊对这件事情真积极。 看来他和尹翰文是有几分真感情的。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陈三石一方面是想看看,慈云观会不会真的跟巫神教勾结。 张怀民、黄天荣,两人体内都有煞气。 而他们的共同点,就是都来过慈云观,喝过养神汤。 另一方面,是想看看慈云观的观主什么实力。 陈三石自己一个人,是不敢冒险来的。 如今来看,真的突破通脉。 但体内没有青玄之气,也没有紫气。 能杀! 前提是再等一等。 不过陈三石还需要时间,重新积攒灵气。 他以搜查为借口,拿起紫气氤氲的香炉,狠狠的感受了一把,简直就像如鱼得水一样舒畅! 要是能把它拿回去,完全可以把剑气术修炼到精通甚至小成! 当然,现在不行。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个香炉回去,谁都看得出来有鬼。 陈三石只能把他的香炉暂存在慈云观。 等到明州战事结束,他立马来取回家。 炼药炉、修炼用的香火,一下子就都齐全了! “冤枉啊!” 道士们还在喊冤。 直到不久后,一名将士从后山找来还带着血的金刚杵。 曹樊雷霆震怒:“老东西,你还说你没有勾结巫神教!” “世子殿下,这是污蔑,污蔑啊!” “来人!” 吕籍沉声道:“把慈云观所有道士关进凉州大牢。” 亲眼看着玉虚子师兄弟两个被拖下去。 陈三石稍稍松口气。 进了大牢,不死也得脱层皮,短时间内不可能出得来。 他总算是可以放心出征了。 新的一个月开始了,看在我天天爆更的份上,大家能不能上几张月票ovo (本章完) 142.第142章 乱世之争,苍天不仁 第142章 乱世之争,苍天不仁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直接弄死他们。” 陈三石估计够呛。 只有物证没有人证,倒也不足够定罪。 尤其是眼下关头。 很多宗门,对于凉州军伍意见非常大。 再加上渔阳宗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有个说法,很多宗门都开始说,官府是故意的,目的就是从他们身上榨血,更有甚者,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巫神教,一切都是官兵自导自演。 慈云观三流宗门不假,但是有名望,估计就连劈月山庄和通玄剑宗都会帮忙说话。 但关起来也足够了。 陈三石主要是为家人的安全考虑。 “搜到没有?” “除了那根金刚杵外,什么也没搜到。” “那就封山!继续搜,挖房子,看看有没有地道密室之类的!” “留下两千人,其余人回去吧。” “……” 世子面子真大啊。 陈三石感慨。 一句话,连证据都没有,就带着这么多人过来搜山。 他没有跟着继续忙活,领着手下陆陆续续离开。 仅剩的一天。 他也没有闲着,基本都在修炼。 直到临出征的头天晚上,才把大家聚到一起吃饭。 孙不器姐弟、荣滟秋师姐、候公公,就连大师兄三师兄也主动过来。 不管底下怎么样,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毕竟是同一个师父。 “预祝小师弟旗开得胜!” “干!” 一直到子时,大家散去。 夜里。 陈三石借着烛光翻阅书册。 此书名《百草图》,是专门记录奇珍异草的。 有关于打造兵器的材料书籍基本上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能储存劲力的材料,不久前研究医书的时候又偶然见到能短时间增强劲力的药材,于是就把思路打开,连着医书一起翻找。 最后一页。 鬼脉木:千年而成的异木,捣碎以水熬制,汤药能够使将死之人回光返照,树干有留存劲力之效,但容易折损,不合适作为玄兵材料。 陈三石看得坐直身子。 能短暂留存劲力! 如果较为脆弱的话,确实没办法作为兵器的材料,如剑柄、枪杆、矛杆等,因为用不了几下,就会断掉,但…… 用来做箭杆,却是刚刚好。 如此说的话。 还差一个箭簇的材料! 就能够凑出一把能够射出劲力的百石弓! “铁料……” 陈三石有些头疼。 这个是真的找不到了,实在不行的话就用玄铁代替,有鬼脉木做的箭杆,总比普通木头强得多。 扔下书册,他来到隔壁屋子,抓起灵砂补充灵力。 【术法:剑气术(入门)】 【进度:15/500】 这点灵气,用来蓄力没问题,但想要提升熟练度,就不太可能了。 陈三石准备再积攒一次剑气术当做保命的底牌,剩下的,还是要等出征回来,拿到香火炉鼎之后再说。 一直练到三更天,他才蹑手蹑脚地回房间睡觉。 翌日。 天光微亮。 顾心兰为将军穿上新制作好的朱红色战袍,又为他披挂甲胄:“以后石哥儿每次出征,我都会提前准备好战袍。” “成,每次都穿新衣裳。” 陈三石在铜镜前整理仪容,最后戴上铁盔:“我走了,等我回来,孩子估计也快出生了。” “嗯。” 经历过云州的跌宕起伏后,顾心兰仍旧担心不假,但也有些习惯了,再加上听说这次是大军开拔出征,跟上回逃亡是两码事。 她倚着门沿,目送男人离去。 “恭送老爷!” 司琴墨画也在大门前躬身行礼。 “你们两个。” 陈三石从腰间摸出两块金子丢过去:“自己去打两样喜欢的首饰,我不在的日子,照顾好夫人。” “老爷,我们不用这个……” 司琴墨画自从来到陈府后,顿顿有肉吃,由于地方大,很多房间都闲着,甚至还有单独的房间住,简直就像是嫁了个好人家,哪里还敢再有奢求。 “给你们就拿着,我回来要是知道夫人有半点委屈,就把你们卖到青楼。” 陈三石也是把她们当住家保姆看待的,但又有所不同,因为这两个丫头的身家性命都在他手中,再加上平日里又守规矩,从不恃宠而骄,给些赏赐无所谓。 “老爷放心。” 司琴墨画身为奴婢,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只能默默收下。 “好千寻。” 陈三石轻轻抚摸着马鬃:“每次还是伱陪着我。” 战马当真是最亲密、值得信赖的战友。 他本打算快马加鞭去军营,结果在拐角处遇到又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混蛋!” 昭昭故意把说话的声音弄得很大:“上次你走以后,我家姑娘天天哭,也不见你再去!准备出征,连个招呼都不打吗?!” 陈三石勒马停住,缓缓靠近后,居高临下地低声问道:“凝香要见我,有什么事?” “你小点声! 昭昭凑过来,两只手放在嘴巴前:“有重要情报。” “明州的吗?” 陈三石立即策马前去烟柳巷。 跑出没多远,就听到昭昭一边远远追在后面,一边喊道:“你等等我呀,没有我你见不到我家姑娘!” 陈三石这才调转回去,把她拽上马背。 “你、你这马怎么这么快!” 昭昭坐在后面,只觉得像是飞起来般,双手死死地抱着陈三石的腰,后半截身子也还是飘在半空中,她咬着银牙:“你就不能慢点吗!” “吁!” 来到红袖楼附近后,陈三石下马。 “走后门!” 昭昭坐在马背上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瞪了他一眼后,跳下马背解释道:“魁们晚上才会接客,你现在属于是跟我家姑娘私会,私会,自然是要走后门的。” “……” 这群人隐藏身份真是麻烦。 陈三石跟着她绕路。 来到后门的时候,竟然还看到一个熟人。 同样穿戴甲胄的严长卿,正在跟一名女子依依不舍地告别。 “陈兄?” 他瞪大眼睛:“你、你该不会是来跟凝香姑娘……” “嗯。” 陈三石顺便归还上次借的银票,接着从后门一直来到六楼。 “将军!” 一进门。 半遮半掩的凝香就扑来。 陈三石侧身闪开。 凝香扑空,但还是梨带雨地说道:“将军真是狠心,一夜过后就再也没来过,奴家想将军想的好苦……” “……” 陈三石尬的头皮发麻。 他也注意到外面有侍女。 这些侍女听到动静后立马去楼下跟老鸨子传话。 魁私会是大忌,否则要是都这样谈情说爱,青楼也不用挣钱了,对于他们之所以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陈三石接过圣旨又是孙象宗关门弟子,身份高贵。 “行了,人都走了,别演了。” 陈三石关上门:“半个时辰后,我还要去军营集合,抓紧吧。” 凝香确认无人偷听后,也正襟危坐,认真地开口道:“将军此次出征明州,对于赤眉军首领梁纪年,可有了解?” “落榜秀才,手里有一卷奇兵天书。” 陈三石问道:“凝香姑娘,是想跟我聊天书的事情吧?” 寻仙楼寻访仙迹,自然会很感兴趣。 “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将军呢。” 凝香幽幽地说道:“那将军,对于天书的具体作用知道多少?” 陈三石摇摇头。 “奴家还是有点用的吧?” 凝香柔荑沾水,在桌面上轻轻拨弄起来:“根据寻仙楼在明州分舵传回来的消息,这个梁纪年手里的宝贝,能够在将士们战斗时借助天地之势,最强盛的时候,只需要两千人就能把玄象境界的大将困死,战损不会超过七百人。 “明州本来还有一名玄象境初期的将军,就是这样死的。 “按照这种战斗力推测的话,调来五千人,战损不超过一千五,就能够围死一名武圣,哦,是在他们没有玄象境参战的情况下,仅仅凭借通脉以下的将士。” 效果这么强? 陈三石都有些敬畏。 很久之前,他看《大盛书》上的记载,曹燮一人斩杀两千三百敌军的事迹,来到凉州后跟房师兄又了解过更加详细的情况。 曹燮杀这两千三百人,是在敌军有一名武圣,三名玄象境的情况下。 否则的话,会更多。 房青云讲述,如果在敌军没有同境界武者的情况下,一名比较强的武圣,完全可以一个人斩杀两千五百名以上的敌军才会力竭。 但是赤眉军,却能够做到用一千多人围杀死武圣,等于整体战斗力提升一倍! 在战场是,是何等恐怖的概念。 要知道,这只是用武圣来打比方,战场上的实际情况是,明州没有武圣,他们遇上其余军队,简直就是天兵天将。 难怪区区三万多人,几个月内势如破竹,拿下六座城池之多。 “但是呢~” 凝香话锋一转:“这也是最强的一战,此站过后,赤眉军就再也没有展示出过如此强大的战斗力,如今也停滞在金泉府一带,没有继续推进。 “因此我们推测,梁纪年手里的宝物,或者说天书,也像是灵气一样,是会不断消耗,有用光用尽的时候,但是还能不能重新积累,用什么方式积累,就不得而知了。” 陈三石若有所思。 直白来讲,就是赤眉军正在变弱。 这对于他们来讲,无疑是件好事。 但更加勾起他对于“天书”的好奇心。 “凝香姑娘。” 陈三石问道:“你们的人,有没有见过天书?” “没有,别说是我们。” 凝香用手指轻弹水洒在男人身上,被对方投来不耐烦的眼神后“嘁”了声,重新正色道:“就连赤眉军自己人都从来没有见过。” “也就是说,是不是真的有天书,还是两说。” 陈三石分析着可能性:“也有可能是梁纪年编出来的,毕竟天书的名字好听,容易得到更多人的臣服,用以招兵买马。但不论怎么说,他手里是一定有仙界之物的。” “所以,今天把将军请过来,就是想请将军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 凝香不疾不徐地说道:“等到凯旋归来以后,告知我等,如果是通往仙界的法子,希望将军能够与我等共享情报。” 陈三石问道:“你们寻仙楼怎么自己不去?” “整个寻仙楼,也就百十来号人。” 凝香解释道:“你以为在明州能有多少人手,掺和得了这种规模的战事,仙途法门要是暴露出来半点,后果就更不用说。” 陈三石理解。 寻仙楼的人一旦漏出踪迹,第一个癫狂的估计就是皇帝老儿,免不了全境搜查他们。 “如果只是跟你们共享情报的话,没问题。” 他答应道:“但是我在军中不过一千总,上头还有一堆将军,最后未必能接触得到所谓的天书,你别抱太大希望。 “另外,我也有一件事情相求。 “不知道凝香姑娘,能不能弄到可以储存劲力的铁料?” 陈三石还是想试着找找看。 在寻找奇珍异宝方面,寻仙楼肯定比他要强得多。 “储存劲力的铁料?” 凝香认真思考着说道:“还真是没听说过呢,不过将军想要的话,奴家自然会尽力找找看,正好也还有一笔交易要跟将军谈,等到将军回来再说吧。” “行。” 比起欠人情,交易反而更好,谁也不欠谁的。 又闲聊几句后。 凝香挽袖斟酒:“那就预祝将军,马到成功。” 陈三石看了眼酒,确定没有问题后,跟她碰杯,一饮而尽。 即便是里面有仙药,他也能看出来,只是分辨不出是好是坏,具体是什么成份罢了。 “告辞。” 陈三石匆匆出门。 凝香扶着门框,泫然欲泣地说道:“将军,说好的,等你回来为奴家赎身!” “……” 陈三石火速离开。 寻仙楼对他有用,也无所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师父。” 昭昭等到人走以后,嘟着嘴说道:“你干嘛这么讨好这个混蛋,他上次还拿刀子割我呢。” “投资而已。” 凝香轻轻关上门,神情宛若换了个人:“只要能有一丝进入仙界的希望,都要牢牢抓住,姓孙的不理睬我们,也就只能找他徒弟。” …… “日月精气。” 陈三石回忆着最后的对话。 异兽吸收的气,既不是灵气也不是煞气,而是日月精气,也不需要懂得什么功法,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动就能够吸收,吸收的效率跟血脉有关,血脉越强大,吸收的就越快。 如果经年累月,异兽也能够获得神异,甚至变成传说中的妖精,只是受到驳杂之气的影响,就连日月精华都变得很稀薄。 故此,异兽的数量也不多。 仙人、妖精…… 如今看到的,可能不过是冰山一角啊。 陈三石不禁疑惑。 师父见过仙人,那么仙人平日里都待在什么地方。 梁纪年也自称见过仙人。 看来此次明州之行,还是很有必要的。 不光是对于行军打仗的历练,也可能接触到真正的仙迹。 “驾!” 陈三石加快速度前往军营报道。 出征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很久之前,高层就开始暗中准备。 四万余人的大军,也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整合,然后按照不同的顺序出发。 只是这段时间,所有人都不准再离开军营。 一直到第三日黄昏时分。 终于轮到陈三石所在的预备营开拔出征。 夕阳西下。 数以万计的将士们陆陆续续出城,由于人数众多,先头部队早已没入荒野当中,后续部队还处于城门口的位置。 官道两边,密密麻麻的家眷们排着队目送。 这一去,不知道又有多少女子失去丈夫,多少老人失去儿子,又有多少稚童失去父亲,战争,便是如此,残酷且无法避免。 “师弟!” “哒哒哒——” 身后传来马蹄声。 陈三石回过头,只见是三人前来相送。 荣滟秋、孙璃姐弟。 九师姐今日也披着甲胄,手中更是拿着铁刺鞭,明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浑身却透露着满满的杀意,这是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人,才能养出来的“煞气”,简直跟毒兽有几分相似。 “师弟,借一步说话。” “九师姐,怎么了?” 陈三石来到旁边的树林中。 “给你一样东西,或许用得着。” 荣滟秋吹着红色的天空吹响嘹亮的口哨。 不久之后,一只海东青飞翔而来。 这东西陈三石见到过,当初在鄱阳的时候韩承也有一只,是用来传递情报的异兽,不是寻常海东青,十分珍贵而且难以培养。 如果不是特殊情况的话,只有一营统帅万人的主将,才有资格拥有。 “老娘给你要了一个特权。” 荣滟秋说道:“此次明州平叛,你有资格获取一切最高等级的情报,便于你了解全局,锻炼你的大布局经验。” “多谢师姐!” 陈三石伸出手臂,海东青落在他的手臂上。 这可是好东西。 战场上要是没有情报,再厉害的人也没办法及时做出准确的判断。 虽然轮不到他来指挥,但是当一个睁眼瞎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这海东青是我的,就这一只,你可别给老娘用死了!” 荣滟秋警告道。 “师姐放心,我一定好生喂养。”陈三石保证道,“不过师姐,你不需要用吗?” “我又不参与这次平叛,而且马上要回雁州处理点事情,嗯,等到回来的时候,你们战事差不多也结束了。” 荣滟秋调侃道:“说这话有点矫情,不过师姐还是得说,悠着点,别光顾着立功,最后死在明州,老娘倒是不在意,就是可怜师父他老人家,最后一个弟子了。” “师弟,你保重,兰姐姐有我照顾。” 孙璃大大方方地拿出一个荷包:“嗯,这个是我给你绣的护身符,其它的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 陈三石接过来看了眼,做工还是一如既往的潦草。他有些忍俊不禁:“谢谢孙师姐,有它在我肯定平安无事。” 孙师姐看出他的笑意,十分认真地问道:“绣的难道不好吗?” “好,好得很。” 陈三石回头看了眼渐渐远去的部队,不敢再闲聊下去:“九师姐,孙师姐,不器,告辞!” 说完,他就拍马而去。 荣滟秋鄙夷道:“我的好妹妹,老娘以前年年打仗,怎么不见你给我绣一个?” “我也是才学的。” 孙璃解释道:“下次师姐再出征,我肯定也会准备好。” “得了吧。” 荣滟秋冷冷道:“姐姐也提醒你一句,你的心上人儿临走之前,又去了趟窑子,好像还要给那个小婊子赎身来着,五十万两呢!老娘都没这么多银子! “你还满不在乎的样子,从小就傻,练武后更傻,小心被人吃干抹净! “我走了,你回去照顾你那个兰姐姐去吧,说不定以后都睡一张床了。” 语毕,她策马回城。 “……” 孙璃没有说话。 孙不器十分郑重地问道:“姐,你真要让三石当我姐夫啊?” 孙璃思考许久:“我、我不知道。” 她不是个拧巴的人。 一开始遭人调侃的时候还有些难为情,时间久了,也就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孙璃也不清楚,这位父亲的关门弟子,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的“心上人”。 但她知道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 以前有人上门提亲,自己总是很反感。 可对于陈三石,她就没有这种感受,反而有种莫名的……安心? 这种心理。 大概是从鄱阳之战开始的。 “姐啊姐,你真糊涂!” 孙不器平日里明明跟陈三石关系很好,可对于这件事情,就是有些不爽:“他哪里都好,就是染上逛青楼的毛病!他在青楼写的诗,都快传到京城去了,我亲眼看着他写的,是什么‘一枝红艳露凝香’,总之,他以后指不定就要怎么在外面沾惹草,八成要跟二师兄一样,三妻六妾!” 孙璃对于前半部分置若罔闻,抓住后半句的重点:“你出息了。” “嗯?” “谁允许你去青楼的?” “我……诶,你打我干什么!你怎么不打陈三石!” “人家有正事要办!你呢?你武不练,书不读,到现在还是练骨,你有脸说自己姓孙吗?” “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你想让他当姐夫就当吧,我不拦着还不行吗?” “……” 两人打闹间。 大军彻底消失,只留下漫天的灰尘。 孙璃姐弟两人,再加上十数万百姓几乎是同一时间安静下来,沉默地望着远方,久久无言。 …… 明州。 “王力,你这烧饼不错,是李寡妇给你的吧?” “拿来我尝尝!” “不是哥哥说你,你特娘的年纪轻轻的,干嘛非要跟一个寡妇勾勾搭搭,正经儿找一个不好吗?” 王力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寡妇怎么了,总比有的人喜欢青楼里的妓女强!” “诶哟哟,这话可说不得啊!” 熊秋安一把捂住他的嘴:“你舌头不想要了?” 王力这才反应过来,最近凉州城内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 红袖楼,凝香,赎身…… “你们聊什么呢?” 陈三石骑着马赶过来。 “没什么没什么!” 熊秋安笑着说道:“大人,闹着玩儿呢。” “饼子不错。” 陈三石从王力怀里拿来一个烧饼,咬上一口后,递过去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置办个小宅子,回头我去喝喜酒。” “多谢大人!” 王力拿着银票,手有些发抖。 “嗯,你喊上许文才、赵康……拿着舆图跟我到前面的空地。” 陈三石下令。 很快,舆图就在面前铺开。 明州。 是一个极其怪异的地方。 他是大盛朝的边境,但是最东边被罗天山脉隔开,中间还有一片无人居住的大荒,和凤州不接壤,能够过去的只有凉州和雁州,而雁州兵力又不多,驰援围剿的任务自然就落在凉州身上。 他们也要穿过一条巨大的峡谷,然后才能正式进入明州境内。 目前的情况。 叛军主要在明州南方、东南方,和中部地区,其中又以东南为主。 他们的大军,要直入中部腹地,和明州军,从西、北两个方向,夹击金泉府外的叛军,过程中,需要依靠阳春府支援粮草辎重。 到时候,就是七万大军对地方三万。 赤眉军只有一名玄象境武者。 大盛则是,有袁岱、沙文龙、赵无极。 另外还要加上,明州总兵董安的副将,吴悠。 不管怎么看,纸面上硬实力的差距都非常之巨大,就算有所谓的“奇兵天书”,硬碰硬的话,赤眉军也是根本不可能赢这一仗的。 他们最好的结果,就是及时退回乌水河以北,和洪泽河岸以东,固守如今已经拿下的城池,即便是这样,被逐一蚕食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大人,您行军谨慎,是不是多虑了?” 赵康说道:“卑职觉得,路上只要注意伏击就不会出现问题。” “或许吧。” 陈三石嘴上这样说,但心里还是觉得诡异。 西齐国,到底在等什么? 赤眉军在南方祸乱,此乃二十年不遇的天赐良机,真要等到他们进入峡谷,得到阳春府的补给后,赤眉军很快就会被平定,到时候再想打进来,就是痴人说梦。 陈三石问道:“我的卧龙军师,你有什么头绪吗?” “大人别急,就差灵光一现!” 许文才眉头紧锁:“马上了,等小的再换个思路。” “是啊,我也该换个思路了。” 陈三石命令他们收起舆图,继续赶路。 此去明州,光是路途就要将近一个月。 也是赵无极等人坚持不从凉州运输粮草的原因,成本太高了。 行军,是极度枯燥的。 每天除了走路就是走路,吃饭睡觉都是就地解决,真可谓是风餐露宿。 好在陈三石准备周全。 灵禾药膏、宝药,再加上耳鼠肉都带着,没有白白浪费时间。 他跟云州时一样,依仗着白鹄马的神速,故意落下半日的行程用来习武,剩下半日用来赶路,一眨眼,就是二十八天的时间过去。 【功法:镇国龙枪.化劲(入门)】 【进度:395/500】 再有个十天半月,就差不多能够化劲功法精通。 “快到了!” 陈三石估算着,今日天黑之前,就能够穿过剑门峡谷,进入明州境内。 海东青扑扇着翅膀找到他,带来前线最新的部署和安排。 天狼营和两万凉州兵,负责前鹰嘴山一带,和赶来金泉府的明州军,一起围剿赤眉军的主力,争取不给他们退回乌水河以北的机会,速战速决。 而预备营则是垫后,暂时不需要遭遇敌方主力,负责清扫燕凌山一带,各个小城外的小股叛军,并且等到正式开战以后,维持阳春府外的粮道。 毕竟预备营才成编制不到四个月,整体实力比起其它各个营的主力都要低一等,还是以历练为主,实在不行的话才用得着他们。 “气死我了!” 白庭芝骂骂咧咧地赶来。 他的身边,还跟跟着路书华和谢思述,三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陈三石问道:“怎么了这是?” “姓曹的不要脸!” 白庭芝丝毫不惧有人听到:“沙文龙说他们天狼营缺人用,然后把曹樊他们的右部三千人,调到最前线对付赤眉军主力去了,这不是明摆着给他们立功的机会吗!” “白千总,慎言!” 谢思述警告道:“你敢骂曹姓,无异于辱骂当今圣上,不追究便罢,真追究起来,是要砍头的。” “唉……” 路书华感慨道:“看来咱们这一趟,注定只能捡点旁枝末节的小便宜了。” “我无所谓,倒是陈千总……” 谢思述颇有深意地说道:“世子殿下前往鹰嘴山直面对主力,沙文龙又十分愿意给他机会,是很有可能拿到甲等战功的,再加上他已然化劲入门,回到凉州之前恐怕能达到化劲精通境界,所以……” 首席弟子的位置会被夺走! “多谢提醒。” 陈三石根本不担心。 因为等他回到凉州,至少也会是化劲小成,曹樊就算再玩命,也不可能有这个速度。 很多人,连他早就化劲还不知道。 “到了!” 剑门峡谷! 此峡谷和东侧的罗霄山脉相连,算是罗霄山脉的尽头,也是凉州进入明州的最近路径。 这座本该连绵不断的山脉中央位置,出现一条巨大的沟壑,而且是笔直的,峭壁呈现出九十度,没有半分倾斜,看起来就像是曾经有人用一把大剑,硬生生砍断这条山脉。 故此得名,剑门山脉。 此时此刻。 先头主力部队,大概率也已经过了阳春府,马上就要跟赤眉军交战。 预备营剩下的前、后、左三部分,也朝着不同方向剿灭小股流寇。 “陈三石,白庭芝听令!” “末将在!” 于松下达指令:“斥候传来消息,此去西方一百五十里的白沟县,有七百名流寇步卒攻破城池后正在屠城,本将命陈三石带领麾下一千兵马,再加上白庭芝的五百兵马火速前往围剿,两日之内结束战斗,然后立马回来跟我们汇合! “其余人,随我前往阳春府接应粮草!” “遵命!” “弟兄们,全速前进!” 陈三石麾下的一千人,全部都是骑兵,资源非常之好,这也是他夺魁之后的奖励之一。 换成白庭芝他们,最多也就两三百匹马 一百五十里的距离,即便是普通骑兵,战马需要走走停停的休息,也能够在一日之内赶到。 可等他们抵达目的地之后,还是为时已晚。 白沟县这种处于一州内部的小县城,是不会像鄱阳县那种边境城池一样高沟壁垒的,城墙往往都很薄很低,真的只需要搭个梯子就能爬上去,里面的守军,往往也不会超过五百,有些甚至只有一百城卫军,外加上不到一百的衙门人手。 赵康说道:“将军,白沟县好像已经完了……” 陈三石勒马而停。 遥遥望去,只见白沟县城门早就烧得只剩下焦炭,年久失修的城墙更是塌陷大半,他隔着许远都能看见里面人间炼狱般的场景。 “赵康,你先领十骑进去探探,以防有埋伏。” 这种小规模的流寇,一般是杀完抢完就走,不存在守城这一说,更不会有什么高境界的武者,最多也不会超过炼脏。 但轻敌是兵家大忌。 陈三石的用兵之道是以谨慎为主,绝对不会冒进。 “遵命!” 赵康丝毫不惧,领着人马进城,很快折返回来:“大人,一个叛逆都没有,只有满地狼藉。” “进城看看。” 陈三石指挥道。 “爹爹……” “啊——” “呜呜……” 率军进入城门的瞬间,眼前的场景就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满目疮痍,什么叫做鬼哭狼嚎,什么叫做尸横遍地,什么叫做,人间炼狱! 熊熊燃烧的民宅,血流成河的街道。 尸体横七竖八地挡在路中间,他们不得不下马而行,跨过死尸寻找着活人问话。 “吱呀!” 衣衫不整的女子踉踉跄跄地从民宅之内走出,她秀发蓬乱、神情麻木,双目更是空洞,好似行尸走肉一般在尸体堆中寻找着什么。 “爹爹!” 只有五六岁的小丫头,趴在一名中年男人的尸体上,不断糯糯地叫着,却怎么也得不到回应,好长时间之后才意识到爹爹再也醒不过来,哇哇地哭起来。 “救我!” 有人朝着陈三石的脚脖子抓来,他下意识地躲开。 那人仅此一抓之后,便彻底咽气。 “哐啷!” 众人继续往前走。 身后骤然响起兵刃落地的声音,回头看去,原来是刚才那名女子终于找到她要找的东西,那是一把刀,用来自尽的刀。 这,便是乱世了。 一千五百将士,一时间竟是无一人出声。 尤其是鄱阳县走出来的弟兄,感触最深。 当初,如果不是陈将军,他们和他们家人的下场,必定也是如此。 “赤眉军……” 陈三石闭眼。 这种本该是人民起义反抗压迫的军队,因为没有正确的思想指导,在得到力量之后,化作比原本压迫他们的人,更加可怕的恶鬼,亲手制造一场又一场的炼狱。 流寇思想! 成不了气候! “小丫头。” 陈三石走过去,俯瞰着小姑娘:“要不要跟我走?” “呜呜呜……” 小姑娘只是抽泣,不说话。 “你们是什么人,可是大盛朝的官兵?!” 街道尽头,一名家仆打扮的冲着他们大喊。 赵康回答道:“我等乃是凉州八大营的将士,奉命前来围剿叛逆!” “官兵,是官兵!” 家仆兴奋地大叫。 很快,他的身后就出来七八名武馆弟子打扮的人朝这边而来。 “大人!” “你们可算来了!” “……” 陈三石看着他们手里的剑,根据体内的气来判断,都是练血境界,其中还有练骨的武者。 他面无表情:“你们躲在什么地方?” “大人请跟我来!” 武者在前面带路。 在白沟县的东南区域,赫然有着一座巨大的城堡,入口处写着“李家庄”三个大字,门前站着许多武者,其中还有穿着甲胄的官兵,他们面前,堆积着大量百姓的尸体。 “凉州八大营的精锐来了!” 家仆在门前大喊。 城堡大门打开。 一名锦衣华服的中年人率先出来,身后跟着县令和守城将领。 陆陆续续聚集出来足有七百余人,而且全部都是年轻气盛的战斗力,不是老弱病残。 “在下白沟县李家家主李长生,见过大人!” 中年人恭恭敬敬一礼。 “谁是守将?” 陈三石面无表情:“白沟县城是如何破的?” “大人,在下胡文,是白沟县的巡检。” 胡文解释道:“沟县城墙年久失修,赤眉军来势汹汹,再加上他们有仙人赐下的奇兵天书助力,我等不是对手,故此退到城堡内坚守,等待援兵到来!” 陈三石颔首,沉声道:“也就是说,你们根本没守?” 胡文沉默不语。 “大人。” 李长生接过话,指着南方说道:“赤眉军烧杀抢掠之后,径直往南城门逃了,你们现在骑马去追,应该很快就能追得上!” “确定方向没错?” “确定!我保证!” “嗯。” 陈三石率军朝着南城门方向开拔。 他凭借着超强的五感,顺着风声听到李长生几人本该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对话。 “怎么样,就说了不用守城!” “谁玩命啊!” “凭什么玩命给这些贱民守城!” “没错,如今大军一来,赤眉退散!本官还是县令,李老爷还是老爷,胡巡检也还是巡检。” “用不了两年,白沟县一切照旧!” “凉州兵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来给咱们卖命了?” “……” “嗯?” “你们干什么?!” 李长生说着说着,发现他们忽然被凉州兵马团团围住,一张张弓箭对准他们。 “你……”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 赵康面色冰冷,声音洪亮地宣布道: “白沟县令、巡检,未战先降,等同于通敌叛国,全部处死!” “放箭!” 由于时间紧,地图画的还不够完善,也不够准确,大家可以先参考,之后有补充的话再更新。求月票,求月票! (本章完) 143.第143章 必死之局,分兵两路 第143章 必死之局,分兵两路 “咻咻咻——” 一声令下,箭如雨下。 白沟县的众人根本就没有防备,几轮箭雨下来,除去练骨武者外,基本上死的七七八八。 “大人!冤枉啊大人!” 胡文慌忙解释道:“白沟县城墙薄,我们人少,根本就守不住。” “放你娘的狗屁!” 汪直怒目而视:“城内上万百姓,发动起来,守不住?!” “贱民,贱民会帮我们守?” “懒得跟你讲道理,你不配听!” “杀——” 箭雨结束后,便是军阵冲锋。 白沟县只有一名炼脏武者,被冯庸赵康联手斩杀,其余人更是一个都没有剩下。 而凉州兵马,则是做到零死亡,只有几个人受了轻伤。 预备营再差劲,也是跟八大营比起来。 跟其余州府的卫所兵比起来,都是全副武装的精锐,更不用说一个小县城的武馆弟子加少量的巡城军,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这群人,留着也是早晚叛国!” 赵康说着,又往尸体上多砍两刀。 “三石,搞定了!” 汪直追上来:“一群孬种!” “好,师兄传我号令,全军追击!” 陈三石倒是要看看,奇兵天书,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大的作用。 “师兄……” 汪直自嘲地笑笑。 赵康冯庸都炼脏了,他还是个练骨圆满,怎么配得起师兄这个称呼。 “出发!” 一千五百骑兵稍作休整之后,很快就在南城门聚拢,全速奔赴下一个战场。 陈三石正要策马离开,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他回过头。 看见是方才的小女孩儿。 她也不再哭闹,只是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带着血的小手紧紧抓住千寻的尾巴,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圈发红,就这么望着马背上的将军。 “伱这是想清楚了?” 陈三石从行囊中拿出干粮丢过去:“丫头,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打完仗回来接你,如果到时候你还能活着的话,就说明你我有缘分。” 小女孩儿拿着干粮,绷着嘴一言不发,只是听话地松开白鹄马的尾巴。 “希望你我有缘吧。” “驾!” 陈三石很快消失不见。 府里多养个孩子倒是没什么,也用不着他带,有司琴墨画照顾,也好给还没出生的孩子做个伴,但现在实在是不方便。 这场仗,还不一定要怎么回事呢,带个孩子,确实是个累赘不说,刀剑无眼,还有可能会害了她。 至于能不能在人间炼狱中活下来,就只能看她自己的命数了。 白鹄马速度飞快,好似蹄不着地,凌空而行。 【技艺:御马(小成)】 【进度:(0/2000)】 【效用:日行三千里,马首是瞻】 马首是瞻:凡麾下统帅战马,皆听从白鹄马号令,不惊不惧,配合有度,至死方休。 这个词条,本该是用来形容属下听从上级的命令,竟然也能用在“马”身上。 “?” 陈三石低头看着马鬃:“你也要当将军?!” 千寻甚至还停下来,点了点头。 “你是妖精吧!” 陈三石心说怪不得天天想吃灵禾药膏,这畜牲绝对有自己的思想,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还在不断“进化”。 他问道:“咱家的骑兵,你都能指挥?” 千寻又点点头。 “好啊好啊。” 陈三石知道麾下将士的战斗力将会再度提升。 以前的军阵,需要骑兵操控战马来配合。 但现在,在千寻的指挥下,战马可以主动配合,两者展现出来的效果不可同日而语。 并且不惊不惧。 意味着就算发生什么意外,战马也不会散掉。 甚至晚上休息的时候,都不需要专门拴马、看马,一切都可以交给千寻来处理,好一个马中将军,还是个女将军。 骑兵一路朝着南方追击。 途中,还遇到少量逃亡的流民。 一个半时辰后。 他们终于追上叛逆,赤眉军! 这些人身上都穿着罩甲,手里拿的也是制式兵器,头上裹着红巾,眉毛都用颜料涂成红色,故此得名赤眉军,他们在前面走,中间还推着几辆车,有掳掠来的金银财宝,甚至还有漂亮年轻的女子,看起来还没有碰过,只是用绳子五大绑,也不知道是准备回去献给谁。 “车悬阵!” “马弓手!” “放箭!” “冲锋!” “……” 赤眉军在前面走着,只听得身后忽然间响起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接着是宛若倾盆大雨般的漫天箭矢。 “敌袭!” “结阵!” 七百多名赤眉军,在死掉一百余人迅速反应过来,纷纷拿起铁皮圆盾,摆开阵势和骑兵短兵相接,他们的阵法果真是操练有素,在这种突发情况下没有混乱不说,还完全能够施展开来。 “狗日的官兵!” “杀了朝廷的走狗!” “弟兄们,杀啊,杀啊——” “……” “诛杀叛逆!” 白庭芝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 两方人马厮杀在一起。 “气!” 陈三石没有急着入场,而是勒马在旁侧观察。 直接陷进去的话,是没办法更清晰的看清楚局面的。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便是如此。 通过【观气术】来判断,这七百名赤眉军,大多数都是阵卒,有少量练骨,只有两名炼脏,不存在化劲或者更高。 但他们战阵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根本就不比预备营的将士们差多少。 一方面是因为阵法确实诡异。 似乎每一个脚步都在跟天地呼应,借助天地之势,就连陈三石也无法第一次遭遇就彻底看透,需要专门时间来研究才行。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 陈三石目光深沉。 他看到赤眉军阵法的上方,有着一股别样的气。 这股气从外观上来看,跟习武之人体内的透明的气很像,但根本不是一回事,他能感觉得出来,也无法用来修炼法术,只能用来暂时强化军队的战斗力。 “这就是奇兵天书真正的作用吧?” 陈三石恍然大悟。 在这股气的加持下,再搭配上诡异精妙的战阵,从而做到起兵之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路推进直到有了今天的结果。 但“气”不是无限的。 而且也有强弱之分。 面前的小股流寇等级的叛军,拥有的这股神秘力量,自然不可能跟赤眉军的主力媲美。 步兵阵法在气的加持下和预备营相差无几。 但…… 他们是骑兵! 这就是天然的巨大优势。 陈三石双目如炬,很快锁定到“玄气”的来源。 一名炼脏小成左右的将领处于战阵核心的位置,一缕缕的“气”从他的头顶涌出,像是雾气一样弥漫开来,加持在其余人的身上。 他找到目标后,没有再耽误时间。 实际上,从一开始交战到现在,也不过是几个呼吸而已。 “咻咻咻——” 顷刻间便是三箭射出。 赤眉军的炼脏统领挥刀格挡两箭,第三箭射穿他的手臂。 与此同时,陈三石杀将过来,所有胆敢阻挡他的赤眉军,都活不过一个眨眼,五虎断魂枪在劲力的加持下,直接扎穿铁皮盾牌,继而穿透赤眉统领的肩膀。 他故意留下活口问话,确保其重伤无法逃走后,就继续屠杀其余赤眉军。 一场遭遇战,持续大概两盏茶。 七百名赤眉军尽数被歼灭。 而陈三石手底下,牺牲四个人,七个受伤,白庭芝的部下则是牺牲十几个。 对方阵法就算再强大,士卒的质量终究低下,数量也不多。 而且,陈三石麾下的弟兄也是有各种词条加持的,如果不是赤眉军有“玄气”加持,战损比只会拉得更低,做到零伤亡也不是没有可能。 战场上,只剩下那名赤眉军统领还在挣扎。 白庭芝冲上去,把他拖了回来。 “你们这些朝廷的狗官!” 赤眉统领面目狰狞地唾骂道:“只会欺负我们这些百姓,都该下地狱,下地狱!” “傻狗!” 朱仝骂着,冲上来就是一顿抡锤子,直接把这家伙的手臂砸成肉泥才作罢。 “我问你。” 陈三石拎着他的衣襟:“你是什么人,在赤眉军中是何职位?” 直接问天书的事情,是不可能问出来的。 不是此人肯不肯说的问题,而是他的地位最多也不会超过千总,不可能知道这么高级别的机密。 “老子是眉山出来的绿林好汉!” 赤眉统领咬牙切齿地说道:“现在,是赤眉军里的千总,接受过梁大王的天书赐福,专门来杀你们这些狗官!” “天书赐福……” 陈三石问道:“你见过天书?” “天书是仙人赐予梁大王的,哪里轮得到我等凡人见识?” 赤眉统领满脸不屑:“梁大王是仙人选出来的,早晚颠覆这江山,你们这些朝廷的走狗,就等死……” “铿!” 陈三石一剑砍去其脑袋,没有继续废话。 “回白沟县!” 剿灭完叛逆后,众人回到白沟县外休整。 陈三石没有再见到那个小丫头,不知道躲到哪里去,还是已经被城内的什么幸存下来的人杀掉。 他铺开地图。 再次研究起当前的局面。 穿过剑门峡谷后。 四万大军,相当于进了一个巨大的口袋。 只不过这个口袋,东、西、北方都是自己人,只有口袋最底部的南方是敌军叛逆。 陈三石开始反推。 他在思考。 这种情况下,到底怎么做,西齐国才能够收益最大化。 他们一直拖到现在。 假设他们有着必胜的把握。 那么明州内部,出现什么样的变化,才会让他们赢? 抛弃逻辑,完全当成臆测。 陈三石把自己当成西齐国的皇帝,他如何才能拿下明州,看着长城位置,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心中渐渐萌生,要是明州总兵董安投敌的话,不就可以了吗?! 抬起头,他和许文才四目相对。 “大人,我想到了!” 默契之下。 几乎不需要说出来,两人就知道想到一块去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那么情况就会围剿叛逆,变成被叛逆围剿! 只要把剑门峡谷封死,就等于羊入虎口,在劫难逃! “坏了!” 许文才开始原地踱步:“真是这样的话,赤眉三万,明州八万,说不定还要加上西齐国的一部分兵马,算下来十几万大军,吃掉咱们四万,易如反掌!” 在这种可能性下。 陈三石再重新从里面寻找逻辑。 他说道:“老许,这个董安的资料,你还记得吗?” “记得,痴迷于兵法。” 许文才用羽扇指着董安大本营的城池:“很多年前,他是房将军一起参加选锋的,但是那年他的成绩第二,干脆连内门弟子的名额也不要,直接又去参加武举,成了第二年的武状元,后来陛下一路提拔,他一步步做到今天的位置。明州巡抚兼任总兵,统管一州的军政大权。” “看得出来,此人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心里可能也对房师兄羡慕妒忌,要是心眼小的话,有会记恨,但是还不够,造反的理由还不够。” 陈三石手指敲打着舆图,分析道:“选锋失败,又拒绝内门弟子的身份去参加科举,基本上等于跟八大营切割干净,陛下对这样的人喜欢还来不及,自然会多家重要,培养起来后是限制督师府的死忠势力。 “所以,受到陛下如此多的恩惠,他的地位本身又很高,再过几年突破武圣境界,封侯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完全没有叛国的理由。 “但他…… “还是兵痴!” “大人说的没错!” 许文才如醍醐灌顶:“房将军跟我提到过,这人当年还和他竞争谁能先复原出九宫八卦阵,最后慢了一步,据说气得练武的时候出了岔子,大病一场。 “按照这个思路的话,一切就都通了! “有那么一种人,他们只想赢,其余的什么都不在乎,名、利,都无所谓,只要能赢,什么都愿意付出,什么都可以。 “对于一个兵痴来说,还有什么比奇兵天书的诱惑力更大?神仙之物,就是最大的变数! “假如,赤眉军的统帅梁纪年,用他手里的宝物作为交换,西齐国那边再许以承诺,比如封侯、封地,就完全有可能把他拉过去。” “真的假的?” 白庭芝站在边上,跟赵康等人都听得糊里糊涂。 “大人!” 许文才拱手道:“接下来如何是好?” “我把想法写下来,呈递给赵总兵他们吧,但是够呛能听,毕竟只是猜测,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而且这个猜测有些过于……荒诞。” 陈三石和老书生,完全是以西齐国必胜,我军必败的方向来强行推测的。 连他们自己都不确定,这种情况是不是真的会发生。 写好书信。 他吹响口哨,唤来海东青,把情报送往前线。 然后,所有人在白沟县休息一夜。 等到次日天明,于松派来传令官,带他们前去阳春府外两百里的地方集合,接着就地安营扎寨,开始维护粮草的运输。 战争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尤其是涉及一州如此大的战局。 一晃,就是十几日过去。 陈三石填饱肚子后,就找了个片无人的地方练枪,来到明州之后,由于准备充分,熟练度的长进一点儿也没耽误。 暴血状态下,他不断通过龙象之血催生着劲力,消耗掉,再催生,如此循环,日复一日,不断淬炼着劲力的强度和纯度。 他能感受到,随着时间推移,劲力有一种要冲出肉体的力量,但每次不等离开皮肤,劲力就会消散,只能咬牙坚持,继续枯燥的重复。 终于。 在陈三石筋疲力尽的前一刻,一股劲力顺着手臂流淌而出,通过枪杆传递到抢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突破外劲! 【功法:镇国龙枪.化劲(精通)】 【进度:0/1000】 【效用:……、蓄劲】 在原本词条的基础上,增加了新的效果。 【蓄劲:积攒劲力,一次爆发】 化劲境界功法精通之后,是为化劲中期的“外劲”,在整个大境界当中,算是过度,为小成的“劲力持兵”做铺垫。 主要作用,就是做到劲力离体。 通俗点讲,就是隔空打物。 陈三石把长枪插入地面,一拳打出,拳头明明没有接触到树干,但还是轻而易举地把面前一颗碗口粗细的树木拦腰打断。 这个境界的武者,拿起兵器的话,效果其实一般。 因为他们的外劲无法持续,就像是弓箭一样,只能一支一支地发射出去,而且很弱,但要是可以蓄劲的话,就完全不同了。 陈三石握着拳头,能够感觉到劲力在手臂上慢慢积蓄,很快就远远超过外劲境界应该有的强度,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蓄力,完全可以在某一次攻击中,爆发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灵砂用完了。” 他的法术也没有落下,又重新积攒出一次剑气术。 【术法:剑气术(入门)】 【进度:35/500】 只是熟练度的进展可怜。 灵砂也彻底消耗干净,变成一堆毫无光泽的普通砂石。 等到回去之后,务必要拿到慈云观的香炉才行。 陈三石出发前,不光观主和监院关进大狱,整个灵雾山都被封山,查清楚之前所有道士不得离开山门半步,香炉自然等于被牢牢保护着,不必担心丢失。 能不能回去,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是眼前该考虑的问题。 他传递给赵无极等人的情报得到回复。 内容很简单,他们会注意。 事已至此,前线早就安营扎寨,开始跟赤眉军主力对峙,想原路返回也来不及了。 阳春府的粮草运输,倒是还算顺畅。 “希望是我想多了。”陈三石看着渐渐落下的夕阳,自言自语道。 又是十日过去。 “五日之后!” 回到营帐,于松下达新的指令:“预备营全军开拔,前往鹰嘴山,加入主战场,参与决战!” “连预备营都要上吗?” 谢思述问道:“于参将,前方的情况如何?” “三胜一负,剿灭八千赤眉叛逆,我军战损三千。” 于松沉声道:“这群反贼士气甚高,仗着他们有神仙赐的天书,居然能够做到败而不溃,而且这两个月,又从宗门、各地山峰,再加上训练出的新阵卒,又笼络出来一万人。 “等于打到现在,他们还是三万余人。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董总兵留下副将吴悠镇守长城,亲率三万人前来参战,马上就会赶到金泉府,到时候两面夹击,半个月内就能歼敌半数,两个月内,平复全境! “到时候,咱们就能够回凉州了!” 又笼络出来一万人。 真可怕啊,才多长时间? 这样算起来,几乎等于半个明州的宗门子弟和江湖武者,都加入赤眉军。 这就是“神话传说”的魅力。 “仙人赐宝”,而且赐的还是专门打仗用的奇兵天书,含金量无异于“受命于天”,而且是货真价实有神仙背书的。 光凭这一点,接下来就还会有更多的人投奔。 如果不是有“天书”,这场叛乱根本就闹不大。 换句话说。 不论接下来的局面再糟糕,核心点都在于眉山的梁纪年,只要把眉山府拿下,让叛军们失去心中坚持下去的“信仰”,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 当然。 前提是打赢接下来的这场大决战。 他的职位还是太低,能做的事情有限。 “王力。” 陈三石问道:“剑门峡谷有消息了吗?” “快了。” 王力回答道:“再有几天,赵康他们应该就能回来。” “好,去吧。” 陈三石数日前就派人回剑门峡谷打探情况。 如果他的推测成真,那么西方边境肯定会有大批兵马绕到后方,在剑门峡谷附近安营扎寨,封死他们的退兵之路。 …… 眉山府城。 知府宅邸。 “手握乾坤杀伐权,斩邪留正解民悬。 “天书奇兵承仙赐,诗章凭据诵爷前。 “龙潜眉山恐惊天,暂且偷闲跃在渊。 “等待风云齐聚会,飞腾六合定江山!” “好诗,好诗!” 厅堂内。 一名书生提笔,雪白的墙壁上写下一首诗词,引得众多将领拍手叫好。 书生本人却并没有兴奋之意。 他缓缓放下笔,扫视着诸将:“乌水以北的情况如何了?” “回大帅的话。” 一将抱拳道:“大帅神机妙算,贾五爷他们败了几阵后,成功诱敌深入,凉州军已经跨过鹰嘴山一带,还把最后方的预备营也拉上来,准备在金泉府外决战。” “董安呢?” 梁纪年问道。 “也已经就位!” 项田回答道:“董总兵率领的五万大军已经赶到金泉府,到时候我们会再败退一阵,然后假装跟他们合兵一处,他们做梦倒不会想得到,援军是来要他们命的! “此计若成,四万凉州兵马,必定全军覆没!” “剑门峡谷呢?” 梁纪年手中拿着戒尺,指着沙盘上的地形:“剑门峡谷务必要拦住,不许放走一个,还有阳春府也要做好准备。” “大帅用兵谨慎,我等实在钦佩。” 众人又是一顿吹捧。 梁纪年拂袖道:“行了,快安排下去吧,千万不要贻误战机,我等身家性命,皆系于此一战!” “大帅,你……你还没有赐我等天书神力!” 堂堂玄象境宗门宗主,项田单膝跪在书生面前:“请大帅赐法!” 他一跪,立马跟着跪倒一片。 梁纪年眉头微皱:“此战将会是八万对四万,还是突然袭击,这也需要本帅赐法?” “大帅!” 项田抱拳道:“咱们赤眉军最近一个月过的太苦了,每天风餐露宿的,弟兄们只有得到您的仙法赐福,才能够士气高昂。” “法不可轻传,更不可滥用!” 梁纪年扔下戒尺:“传本帅的口谕,就说天书上写了,这一战是必胜的,只要赢下这一战,就挑一座小城,奖赏弟兄们屠城三日!” 明州穷,他们赤眉军穷,所有的物资,要么是靠西齐国供给,要么是靠临近府城抢来的,平日里根本没有什么能奖赏给部下的,也只有屠城才能够激发出最原始的渴望。 “遵命!” 项田等人领命而去。 厅堂之内变得空空荡荡。 梁纪年坐在太师椅上,感受着体内的仙物,脸色难看:“怎么会这样……” “夫君。” 一名女子端着食盒款步走来,她动作娴熟地往桌面上摆放着碗筷:“来吃点东西吧。” “没胃口。” 梁纪年闭着眼睛:“娘子自己吃吧。” “夫君都快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高佩雯拉着男人:“来嘛,就当陪我一起吃点。” “好,那就吃点。” 梁纪年这才起身。 “唉声叹气的,这是怎么了?” 高佩雯一边为书生盛汤,一边问道:“是不是那东西……” “嗯。” 梁纪年点头道:“快用光了,之前每次打胜仗都会暴涨,但最近……应该是局面僵持的原因,等到接下来这场仗打完,肯定就能锻造出一支真正的无敌之师。” 他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从投奔眉山山寨开始,能被一群群穷凶极恶的家伙推崇为首领,全靠手里的仙物,要是没有仙物,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相反,只要牢牢把东西掌握在手里,这些人就会乖乖听话。 “夫君,不然算了吧。” 高佩雯担忧道:“你我二人远走高飞,何必整日打打杀杀。” “妇人之见!” 梁纪年愠怒道:“都到这一步了,你觉得还有可能脱身吗?而且等到这场仗打完,西齐国就会封我为明州王,给我大量的封地!到时候,我就能招兵买马,养精蓄锐! “只要时间够,再加上仙物,这江山,我也未必不能争上一争! “一开始,我只是想中个举人,现在,我要杀光天下的举人! “我要叫他们,再也不敢抬头看我!” …… 鹰嘴山。 “再有最后两天!” “马上就要到了!” “咱们预备营左部,是最后一个到的,精神点,别丢份!” “……” 前方传来消息。 赤眉军又败一阵。 如今,凉州兵马已经追至乌水河岸一带。 陈三石看着舆图上的位置,只觉得心惊胆战。 这样以来,基本上就等于把背后完全交给金泉府,局势的发展,越来越跟他的猜测吻合,赤眉军不像是败退,更像是诱敌深入。 也不是凉州兵马缺心眼,只有他跟许文才聪明,只是除掉他们以外,谁也不会去匪夷所思地联想明州巡抚投敌,这可是朝廷一州的封疆大吏,明面上看,什么都不缺,将来还有机会封侯,吃饱了撑的用身家性命去冒险投敌。 不对,有一个人可能会联想到。 四师兄! 他和师父很早之前就离开凉州,说是去京城,也没有听到京城传来什么消息,倒是扩营的事情在他们出征前开始有序推进。 明州平叛的事情,也不是八大营规划的,而是京城兵部,远程遥控指挥的。 吕籍、候保、赵无极等人,都只是负责执行。 但是这么久过去。 师父和四师兄,也该知道了,甚至有可能,已经做出弥补。 但路途遥远,联系的迟滞性太强。 “陈千总,你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心急。” “竟然还要留到最后护送粮草,也不怕赶到以后黄菜都凉了。” “我们先走了!” “……” 路书华、谢思述等人觉得不可理喻,要不是见过此人当着大家的面强杀温秋实,都要觉得这家伙是怯战,害怕了。 看着他们渐渐远去,陈三石仍旧没有加快半点速度,再加上要负责押送粮草,会比其余人晚个三五日才能抵达目的地。 “赵康还没回来?” 又是两日过去,他正要派人去催促,就看到大后方扬起的尘土。 只见赵康浑身是血地回来,带出去的十骑只剩下最后两骑兵。 许文才猛地跺脚:“坏了!” “……” 陈三石悬着的心总算是死了。 接下来赵康的汇报,跟他猜想的几乎一字不差。 “大人,出……出大事了! “剑门峡谷,不知道从哪里多出来三万伏兵,西方更是发现大量西齐国的兵马入境,具体多少人不知道,咱们的四万兵马,马上就被前后包抄了! “怎么回事啊大人,西境长城难不成已经被攻破,明州总兵董安手底下的人,难道都是吃干饭的吗!” “……” 早有心理准备,陈三石合上双目,短暂的思考后,迅速做出决断:“扔掉所有粮草辎重,在前面山谷设伏,准备接应我方败军!” “是!”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照做。 翌日黄昏。 守在山谷附近的将士们,先是看见漫天灰尘,接着是…… 兵败如山倒的凉州兵马! 他们在见到山谷有伏兵以后,险些吓得二次溃散,直到发现是自己人以后才慢慢稳住阵脚。 “你……你早就猜到了?!” 沙文龙身上的甲胄都烂透掉,旁边的曹樊同样负伤。 他没有多说,只是下令道:“全军后退两百里,在两百里外的龙阳县休整,然后、然后再做接下来的打算!” 败军继续后撤。 直到遇到悻悻而归的于松等人后,才弄清楚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通敌,通敌!!!” 于松双目血红:“在乌水河决战之际,一直在后撤的赤眉军忽然发动反攻,董安更是率领五万大军从侧后方的金泉府杀来! “幸亏……幸亏赵总兵听了你的意见,对董安他们有所防范,没有合营一处,否则的话,恐怕已经全军覆没!” “陈千总,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思述满脸惊恐:“怪不得你一直不肯往前,你早就猜到董安叛,为什么你能猜到,你有什么情报吗?!” 路书华同样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只是没有开口说话。 白庭芝扯着嗓子说道:“早点让陈将军当大帅,哪里来这么多狗屁事,草包,什么狗屁沙文龙袁岱,还有那个赵无极,全都是草包!” 陈三石没心情议论这个,他急忙问道:“于参将,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天狼营损失三千兵马,主将袁岱和前后右三部参将,全部战死! “凉州两万卫所精锐,只剩下最后七千,其中四千跟着我们逃回来,另外三千人包括赵总兵在内被打散,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预备营同样损失惨重。 “折算下来,四万大军,损失过半!” 损失过半! “快,快离开这里!” “你们这点人数的伏兵挡不住的,后面有五万大军追杀,快走!” “先去龙阳县!” “如今袁岱死了,赵总兵失散,沙文龙就是最高指挥!” “快走!” “要是被追上来,一个都跑不掉!” “……” “撤——” 全军火速撤退。 一路上,丢弃粮草辎重无数。 三日之后。 大家在龙阳县城集合,商议接下来如何是好。 遭遇如此大败,整个军营内,士气无比低落。 更加可怕的是,在得到完整的情报后,大家发现已经不仅仅是要打败,而是要全军覆没! 剑门峡谷封死之后,西齐国六万大军从西边一路奔袭而来,南方更是有赤眉军、明州叛军累计八万,加起来十四万大军! 整个明州,成了一个封死的大口袋。 他们全部都要,被闷死在口袋里面。 一个都,跑不掉! 明州,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援军,我们还有援军!” 深夜。 一只海东青飞回来。 带来最新的情报。 十日前,凉州从幽州、稻州调集五万兵马,再加上接壤的雁州三万,其中包含荣滟秋的朱雀营、二师兄的白虎营。 凤州空虚,只能拿出来不到一万人,但是已经有八万皇帝亲卫军从遥远的京城赶来,准备穿过大荒,从明州最南方加入战局。 这一切,都是在房青云和孙象宗在知道兵部的部署后,立马做出的弥补。 甚至很久之前,四师兄就跟朝廷提到过这件事情,奇兵天书很有可能会诱导董安叛变,但朝廷怀疑八大营是想清除异己势力,就没有理睬,从而酿造出如今的局面。 而且这件事情的主动权,真就掌握在西齐国和梁纪年的手里,姓梁的不愿意交出来的话,即便最后兵败也会将其毁掉,绝对不会,不存在董安亲自去夺这一说。 最后两边总计,大盛朝十七万对西齐国十四万。 这场战争从剿灭赤眉叛逆,一夜之间转变成为国运之战! 然而。 就算援军再多,最快的一批也要一个多月以后才能抵达。 而他们目前的情况,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 如何撑过去,就成了眼前的首要问题。 陈三石看着明州舆图,看着洪泽河和乌水河,以及最南面的大荒出口,勉强找到一线生机,但前提条件是,所有人都听他的! “去阳春府!” 中军大帐内。 曹樊手掌按在阳春府的位置:“现在离我们最近的,可以坚守的城池,就是阳春府,叛军在东边兵力空虚,三日之内就能拿下此城!里面说不定还有粮草,运气好的话,可以坚守一段时间!” “不行!” 陈三石立即否决道:“沙将军!阳春府去不得,我敢肯定,先前运输出来的的粮草是用来迷惑我们的,现在里面绝对没有粮草!这个时候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哦?” 沙文龙独眼投来目光:那依陈大人的想法,我们该去什么地方?” “渡河!” 陈三石说道:“东渡洪泽河,攻打河对岸的城池!” 曹樊反驳道:“陈大人,洪泽河东岸的城池,都是些小县城,墙薄又矮年久失修,根本就守不住,一旦敌军兵临城下,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就不守!” 陈三石解释着战术:“总比被困住强,我们的目的是不断迂回,然后寻找机会南下,进入大荒,逃出生天!” “荒唐!” 沙文龙冷冷道:“你以为叛逆都是傻子?从此处过河再南下,其中费的时间,完全足够敌军在大荒前方布下重兵,无异于自投罗网! “世子殿下说的是对的,当今我等唯一的活路,就是快速攻打下阳春府,然后坚守不住,等待救援!” “沙将军!” 陈三石加重语气:“还请你慎重考虑!此战损失惨重,再这样下去,是会全军覆没的!” 沙文龙一拳砸在桌子上,厉声质问:“不听你的,就要全军覆没?” “难说!” 事关重大,陈三石无论如何都要坚持到底。 “混账!就算本将军死了,也还有参将指挥,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千总?!” 沙文龙正要发作,但看到旁边曹樊投来的眼神后忽然间想到什么,他顿了下,沉声道:“你确定,你想要渡河去打那几个县城?” “陈千总,董安叛变的事情,你确实料事如神,但是……” 于松跟着劝说道:“我也觉得守阳春,是目前唯一的上策,你还是老老实实服从命令吧。” 陈三石坚决道:“我确定!” “好!” 沙文龙态度毫无征兆地翻转:“休说本将军不听谏言,既然陈千总这么坚持,那就纳了你的策略! “于松听令! “我命你率领预备营左部三千人马,按照陈千总说的,东渡洪泽河寻找落脚点,要是出现重大伤亡,你们两个就自行了结!” “我?” 于松有些懵逼:“沙将军,末将没有说过要东渡,我也想留下来一起守阳春。” “就这样定下了!” 沙文龙没有理睬:“其余诸将都有,即刻随我动身,前去攻打阳春府!” 自此,凉州败军分兵两路。 一路三千人马东渡,另一路一万八千人马攻打阳春府。 (本章完) 144.第144章 二渡洪泽河 第144章 二渡洪泽河 “陈千总,你真是害惨了我啊!” 中军大帐外。 于松气得想骂娘,就差直接说出“想送死你自己去,别带上我”这句话了。 “于参将。” 陈三石沉声道:“按照我说的走,不一定能活,但是跟着他们,绝对是个死!” 一万八千人,活到最后的不会超过一百八十人。 “唉!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 于松满脸无奈:“陈千总,你要是把我害死,我……我就不说了,我家八个娘子,十二个孩子,肯定要找伱拼命!走吧!” 指令传达。 路书华、谢思述等人,也是满脸惊愕。 “搞什么?” “陈千总你疯了!” “不跟着大军一起,单独行动,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 “荒唐!” 路书华抱着剑,面露不悦:“同样是千总,我们为什么要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脱离大军,要去你们自己去,我去找沙将军!” “路兄,你等等我,我也去。” 谢思述快步追上。 “你们两个是不是缺心眼!” 白庭芝嘲讽道:“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但路书华和谢思述很快就被赶回来。 沙文龙的命令已经下达,不会再随意更改。 “你们这些千总,参将的,怕个什么鸟儿?一群窝囊废!” 朱仝骂骂咧咧地说道:“想当初,石头在鄱阳县带着我们用残兵干翻蛮狗两万人,然后又在数万大军的追杀下,带着四万百姓,一路从云州到幽州,最后不也活下来了!一群傻狗!” “大胆!” 谢思述怒目而视:“你一个百总,也敢跟我说话不干不净?找死!” “我看这位兄弟说得很对!” 白庭芝扛起阔刀:“怎么,你不服气?” “铿——” 一片拔刀之声响起,两边人马针锋相对。 “够了!” 陈三石沉声道:“生死关头,你们还要内讧?!朱仝,你给我退下!路兄、谢兄,也请你们相信我,如果渡河之后,咱们真的遭遇重大损失,你们两个尽管来砍我的头,我绝对不还手!” “好!” 路书华这才作罢:“这可是陈千总自己说的,大家都做个见证!” 他和谢思述只是放弃竞争首席真传的位置,但他们身上属于天才的傲气从来没有减少过半分。 尤其是路书华,还有个武圣师父,自然也是将来的剑圣,怎么可能会愿意被人牵着鼻子走。 “许文才!” 陈三石高声道:“拿舆图来!” …… “世子殿下好谋略。” 沙文龙赞叹道:“此行在阳春府分开以后,他们只要敢过河南下,就必定是死路一条,我们靠着阳春府,起码也能支撑二十日。” “不是我好谋略,是他自己急着去死。” 曹樊坐在马背上,单手拖着青龙偃月刀:“能成全他,何乐而不为?” “好啊,此子早就该死。” 沙文龙何尝不知道,自己被调走是因为露馅。 他是最不希望对方成长起来的人,否则的话恐怕会有灭顶之灾。 “董安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曹樊唾弃道:“当年,他选锋输给房青云,要不是我皇爷爷钦点他当武状元,又给足修炼的资源,到今天撑死也就是个一营副将,怎么可能做到巡抚的位置,统管一州军政要务!” “奇兵天数的诱惑力太大了。” 沙文龙猜到缘由:“世子殿下,倘若有人以武圣之上的法子为诱惑,叫你拿东西去换,你肯定也会换的吧?更别说,江山又不是他的,对于他来说,无非是换个主子罢了!” “真该死!我大盛朝宽仁待人,偏偏养出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孙象宗还好,起码他这么多年立下过诸多功劳!董安,真是该千刀万剐!” 曹樊脑中复盘着明州目前的局势:“沙将军,你还记得陈三石刚才说的话吗,他说,阳春府内不会有粮草,要真是这样,我们该如何是好?” “沿途搜集吧!” 沙文龙对于这件事情,采取谨慎的态度:“在赶到阳春府之前,还会路过不少县城,把他们的存粮调走。。” 毕竟守城,最大的问题就是粮草。 只要粮草够多,城墙够高,就能够一直守下去。 “明州今年的情况也不是很好。” 曹樊说道:“很多地方闹灾,听说连税都收不齐,只依靠官府的存粮,只怕是不够。” “那就再从百姓手里征调一部分。” 沙文龙说道:“无非是苦一苦百姓罢了,世子无须担心,骂名我来担。” “沙将军大义!” “……” …… 鹰嘴山。 赤眉军主力营寨。 中军大帐。 沙盘前。 贾四爷自幼就被父亲带上眉山投奔山匪,侥幸拜了个好师父,习得一身武艺,后来更是把山寨发扬光大,吞并整个眉山区域的所有山寨,一家独大,拥有两千多兵马。 他知道,山贼大到一定地步后,就必须变得更强大,否则下一步就是覆灭。 但贾四爷光凭着自己,根本就没有能力继续扩张,直到忽然有一天,一名书生来到山寨,说要帮他们做大做强,将来当个明州王也不是没可能。 一开始,贾四爷对此是嗤之以鼻的。 因为这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说是要上山为匪,结果连个投名状都没有,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书生跪下来说,给他三个月。 三个月后,他把眉山山匪变成正规军队,做不到的话,就以死谢罪。 但要是做得到,就帮他去抢亲杀人。 贾四爷觉得有点意思,就给了他这个机会。 等到三个月过后。 他手底下的弟兄们,真的就像是换了一批人似的,不仅仅军纪严明,而且能使得出军阵,简直就跟明州官兵一样,不对,比明州官兵强得多! “先生大才!” 当时贾四爷就跪了,知道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人留下来,立马领着弟兄们下山帮他抢亲。 书生喜欢一个大户人家的姑娘,两人私定终生。 一开始,大户人家也没说什么,因为书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秀才,大家都说他早晚有一天会是举人,直到一年年过去,一年年的名落孙山。 书生成了十里八乡的笑话。 大户人家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让他哪远滚哪去。 后来,书生和小姐就相约私奔,被发现后打断了腿,还把小姐许配给当地的一个官员的傻儿子。 嘿! 这小子还是个情种,而且够狠! 抢完亲之后,连夜就把官员全家上下五十几口杀个干干净净,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结束之后,书生还躲在外面没有走。 问他做什么,书生说:“肯定还有躲起来的小孩儿没出来。” 还真被他说中了! 半个时辰后,一个十岁不到的少年从地窖里爬了出来。 书生上去就是一菜刀,把少年脑袋剁了下来。 有本事,还狠! 回去以后,书生就坐上眉山第二把交椅。 时间久了。 他们发现,书生手里有仙物,天书! 天书上面,记载的是各种借助天地之势的奇门阵法,他就是靠着天书练兵的。 贾四爷几个人动起歪心思。 可等他们把天书抢过来以后才发现,没有用,根本就看不懂,后来慢慢明白,这书生是被神仙选中的人,就是来带领他们推翻腐朽的大盛的。 于是,梁二当家就变成了大当家。 他们招兵买马,起义造反。 一开始的时候,简直是一呼百应。 有好几座城池,都是老百姓主动开门放他们进去的。 慢慢的。 梁大当家,就成了梁大帅。 然后,还能跟西齐国的皇帝书信来往,又用天书收买了明州巡抚董安,之后更是跟他们几个人制定下一个三分天下的策略,准备用五到十年的时间,成就一方霸业。 到时候,他作为起义元老,起码也能封个侯爷,老贾家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做到人为天这么好。 “项宗主,怎么样,当初你加入我们,是你最正确的选择吧?你是玄象境界,将来混的肯定比我强得多!” “哈哈哈哈!” 项田放声大笑:“贾四爷说的没错,真是要多谢四爷当初的密信,否则的话,我到现在还在跟其余几个宗门低三下四呢。” 他们宗门本来是超一流宗门,但是近百年来后继无人,再也没有出过武圣,到他这一代,后辈更是连出个玄象境的资质都没有,这样下去沦落成二流三流宗门是必然的事情,产业更是只会越来越少,如此下去,不如放手一搏,拼出个天地来。 “来来来,倒酒!” 贾四爷笑呵呵地端起酒碗。 “混账!” 正要饮酒的时候,大帐忽然间掀开,一名穿着玄铁重甲的将军阔步闯入,他神色鄙夷地看着众人,呵斥道:“战事尚且没有结束,谁允许你们私下饮酒,耽误大事,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董大人言重了不是。” 贾四爷满不在乎地说道:“大局已定。” “凉州兵还没有全军覆没呢!” 董安怒喝:“本帅问你们,是谁走漏风声,让赵无极拒绝跟我合营的!” “董大人息怒。” 项田接过话,解释道:“绝对不是我们!根据抓来的活口问话,应该是后方预备营里面传来的情报。” “预备营?他们当中有人能猜到此策?” 董安眯起眼睛:“袁岱?不,他要是能猜到的话,就不会被我砍死,预备营都有谁,把所有的参将名单给我!” “在这!” “这些参将,都是酒囊饭袋,不可能是他们!那个世子曹樊,懂得兵法,但很死脑筋,也不是他!” 董安问道:“还有吗?” “没了。” 贾四爷说道:“除此之外,就剩下一堆千总,不过这些千总不一般,都是此次选锋出来的,有好几个武圣之体,哦对了,孙象宗的关门弟子也在。” “我知道。” 董安扔掉名单:“那个渡河的陈三石,对吧?十有八九,是房青云那个残废提前告诉过他什么,又是这残废坏我好事!” “董大人,咱们接下来……” 项田说道:“怎么安排?” “我刚刚得到情报,大盛朝廷已经派来十七万兵马前来明州!你们还有心情喝酒!” 董安指着沙盘:“我们务必在盛朝大军赶来之前,把明州境内的凉州军全歼,然后全力应对外敌,绝对不允许在内部留下刀子!” 这四万凉州兵,不论怎么说都不能留下。 这可是四万精兵! 就算盛朝地大物博,也是极其惨痛的损失。 更别说,其中有五个武圣之体,还包含一个皇长孙 只要他们死后,整个北境未来五十年都会青黄不接,拿下北境只是时间问题。 “传我的帅令!” 董安俨然成为最高指挥,他用长刀指着沙盘:“他们现在只有一条退路,那就是阳春府,把剑门峡谷,还有洪泽河东岸的兵力全部调过来,把他们给我全部围死,项田,你和我亲自去!” 西齐兵马还需要在雁州进入明州的入口设防,不可能全部调过来,但他们的兵力也足够多了,目前能随意调动的,差不多有十二万人。 只要吃掉这两万人,就是大局已定! “是!” 项田领命下去传达。 “你姓贾?” 董安看向贾四爷:“你们家梁先生指挥的水平不错,是个将才。” “那是!” 贾四爷说道:“我们家大帅,是神仙选中的奇人。” “希望也是个讲信用的人。”董安沉声道:“别忘了你们答应过我的东西。” “董大人放心!自然不敢忘记,就算我们反悔,西齐国也不会同意的。” …… 阳春府外两百里,荒野之中,分兵而行。 陈三石拿来舆图。 于松等人,在他身边围成一圈。 只有许文才一个大头兵也在。 路书华和谢思述,更加觉得不靠谱。 “陈千总,你疯了!性命攸关,你怎么能拉一个老书生老掺和!” “他是房将军的朋友!” 陈三石搬出背书人,说道:“房将军曾经跟许文才畅谈三天三夜,你们觉得他会没有用?” 几人果然不再有异议。 “许文才,你先说!” 陈三石把说话的机会给对方。 “谢大人!” 许文才躬身一礼,然后也不怯场,拿起羽扇侃侃而谈:“在此地分兵之后,我预测七日之内,沙将军他们就能够拿下兵力空虚的阳春府,沿途收集来的粮草,也够他们撑上一阵子。 “但是! “很快就会有至少五万大军,两到三名玄象境武者前去攻城,就算一时间攻不下来,每日也会损失惨重。所以,大人带着我们走是唯一的活路。 “接下来,咱们要做的,就是趁着敌军所有兵力集中在阳春府的时候,东渡洪泽河,一鼓作气拿清波、涧口,等四县,来作为临时的休整地点,然后再伺机南下! “只有能够南下进入大荒,明州不可能派出太多的追兵去追击,我等自然就能够重获新生,说不定还有机会大荒中遇到朝廷的京师大军,然后再折返回来,杀贼军个片甲不留!” 大概思路讲完。 没有人反驳,但也没有人称好。 在他们看来,不过是狼狈逃窜罢了,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要被一网打尽。 “嗯,就这样办吧。” 于松最后拍板:“这几个县,修为最高的巡检也不会超过炼脏,拿下来肯定没有问题,至于南下能不能成功,再说吧!” “出发,出发!” “快,都跟上!” 三日之后。 众人一路上没有遭遇到任何敌军,顺顺利利地来到洪泽河岸。 但很快,就有一个严肃的问题摆在他们的面前。 怎么过河! 这里没有大船,小舟的数量也很少,他们只能通过原本就有的浮桥通行,但如果这样的话,他们的战马怎么办? 如今,他们的左部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有三千八百多人。 其中,战马有足足两千五百匹。 这些马可没办法过浮桥。 “战马怎么办?!” 谢思述问道:“这浮桥都是百姓们粗制滥造的,人走在上面都要小心翼翼,根本就承受不住战马的重量,留下来重新修建结实的浮桥,我们又根本没有这个时间!之前是没事,但最多也就再有一两天,敌军就会发现我们的动向,然后前来追击!” 陈三石给出两个字的答案:“放了!” “放了?你胡闹!” “陈千总,你知不知道,这些战马有珍贵!” “而且它们使我们行军速度的关键,你是在破坏大家活路的依仗!” “这‘依仗’正在破坏活路!放掉,统统放掉!所有人徒步过河!” 陈三石顿了下:“以后要是再有需要,也不一定没办法把他们找回来!” “陈千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松不解:“这些马难不成还能原地等着大家。” “千寻!” 陈三石大喊一声。 “嘶——” 千寻仰天发出一声嘶鸣。 其余人胯下战马,一个接着一个地响应,甚至不顾士卒的指挥,朝着白马聚拢过去。 “这……” 众人面露惊愕。 这白马是什么异兽不成,怎么能控制他们的战马! “都下马!把粮草坨在马背上,让它们自己带着!” 陈三石高声道:“我的白鹄马,会带着你们的马找地方躲起来,如果用得着的话,会再回来接应的!” “这也太神了……” 谢思述忍不住凑近,想要仔细看看,结果险些被踹到:“你……”他想发火硬生生没敢。 “千寻,过来。” 陈三石抚摸着马头,轻声说道:“我封你为御马大将军,你可要好好干活,知道吗?一定要躲好,别被人抓到,等到下次回来,我赏你灵禾吃。” 千寻点点头,又是一声嘶鸣,领着两千余匹马离开,当真如同一支军队,很快就消失不见。 “……” 饶是陈三石自己,也有些被震撼到。 “过河!” 于松下令。 三千余人徒步过河后日夜兼程,很快就来到几座县城外。 整个东部的守军早就全部调走,要么南下,要么向西去围剿凉州主力,这些城池空虚的要命,基本上都只剩下几十个捕快衙役之类的,连守都没有人守,见到敌军以后先是震惊,然后立马开城门投降。 他们不断向南,最后在涧口县停下来休整。 一路行军,在地图上看起来只是很小一段距离,但真的徒步走起来,都是数百里数千里来计算的,在没有马的情况下,即便是武者们体内的气血也是有限的,急行军过后如果不停下来休整,绝对是件要命的事情。 自从渡河之后。 已然过去十五日之久,他们几乎没有任何伤亡,只不过是疲惫而已。 “啾——” 海东青落在手臂上,带来最新的情报。 阳春府外,有七万大军围困,日日猛攻,这些日子下来,从一万八千人变成一万五千人,损失惨重,虽然依靠着阳春府的城墙坚固还能再坚守一阵子。 但是最快的援兵也还要二十几日才能抵达,而且是雁州军,从明州舆图最西侧的入境,和东边相隔十万八千里不说,还需要先跟西齐国开战。 至于其余的守军,就更不用说了。 城墙之上,陈三石拿着五虎断魂枪,没有耽误日常的修炼。 【功法:镇国龙枪.化劲(精通)】 【进度:256/1000】 只是没有千寻在,他的时间也不多,幸亏有灵禾药膏和宝药,才没有显得进度缓慢。 一眨眼。 出征将近三个月,已然是隆庆七十三年的五月份。 兰姐怀孕也有五个月,肚子应该都特别明显了。 凉州的诸位,知道明州的情况以后,想必会很担心,说不定还以为他们早就都死了,没办法,消息传递不出去。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便是如此。 海东青也是要用来获取情报的,不可能奢侈到用来送信。 “陈千总!” 于松风尘仆仆地回来:“后方传来消息,剑门峡谷调来一万西齐国的追兵,咱们不能再停留下去了,计划是你制定的,接下来怎么办,你来说。” “南下。” 陈三石早就做好打算,他敲打着舆图最南方的关卡:“直奔罗天关!先试试看能不能撤出明州!” 罗天关,是南方最后一道关卡。 只要能够穿过这里,就能够逃出生天! “好!” 于松点头:“听我号令!全军开拔,直奔罗天关!” …… 阳春府。 “杀!” “弟兄们,坚持住!!” “……” 沙文龙一刀把冲上城墙的敌军将领砍成两半,总算是暂时击退敌人的攻势。 旁边,曹樊更是筋疲力尽,在听到鸣金收兵后的瞬间就瘫坐在地上。 十五日! 这十五日来,他们一刻都没有合眼! 基本上不是在守城,就是在修筑工事,损失更是一天比一天巨大,粮草也在不断减少,这样下去,根本不可能等得到援兵打过来。 “去吧。” 沙文龙从海东青身上取走情报后,任由其飞走。 “咳咳……” 曹樊咳嗽两声:“沙将军,是陈三石他们来信了吧,怎么样了?” “还活着。” 沙文龙握紧拳头,罡气直接把情报绞得粉碎:“准备带着于松他们南下去罗天关。” “罗天关,不如叫天罗地网关!” 曹樊冷笑:“他们仅仅三千多人,就有三个武圣之体,不管是董安还是西齐国,都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马上就会以重兵加持罗天关。他们死定了,咱们接下来,只需要等着死讯就可以了。” 海东青的主人死后。 海东青会立马就近投奔另外一位拥有海东青的将领。 这也意味着,原本的主人已经死了。 “只可惜啊……” 曹樊闭着眼睛:“咱们也不一定能活下去了。” “世子不要灰心。” 沙文龙征战多久,镇静地说道:“就算是城破,我也有办法带着世子离开此地,到时候姓陈的死了,世子回到凉州,自然就能接替真传的位置。” …… 城外。 叛军中军大帐。 “报——” 一名斥候冲进营帐,单膝跪地道:“董帅,预备营有不到四千人东渡之后一路南下,看样子,是想准备攻克罗天关,然后从大荒逃走。” “嗯。” 董安面色深沉。 他们在来到此地后,就得到情报,凉州兵马在阳春府外分兵而行,一路东渡,一路留下来攻城然后守城,还通过抓来的一名千总口中得知,这个策略是孙象宗的关门弟子,那个陛下封赏过的陈三石提出的,甚至还一度跟沙文龙爆发过争吵,最后强行领着不到四千的人马走了,过程中还把战马都弃掉。 “好魄力!知道留下来守城必死无疑,竟然敢违抗主将的命令独自行动,将来定然也能成气候,可惜,他们没有将来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不同空间。 眉山梁纪年,和阳春府外的董安同一时间下达命令。 “告诉西齐国在剑门峡谷的将领,立刻再多抽调两万大军从后面追击,另外在罗天关提前准备好三万大军,在派一名玄象境将军镇守,务必在这里把他们全部歼灭!” …… 罗天关前。 小罗县。 离开这座县城,前面就是罗天关。 阳春府的情报已经回来。 跟他预料的一样,损失惨重,在做困兽之斗。 除此之外,赵无极也有消息了。 先前被打散之后,他领着剩下的残兵逃亡西边,在各个县城之间来回逃窜,他们想要拿下最西边兵力较为虚弱的梧桐府作为安身的地方,但是手里的兵力不够,如果再有三到四千人的话就没问题,询问他们能不能派些人手过去支援或者汇合,梧桐府易守难攻,里面还有大量的粮草,只要能够拿下来,就肯定能守很长一段时间,四十日以上。 陈三石一行人在城门外,等候着最后一份,情报来做最后的决定。 “报——” 赵康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大人,大事不妙!罗天关……罗天关目测起码有三万以上的兵马,其中,好像还有玄象境的将军!” “报——” 后方再次传来慌张的声音,一名斥候汇报道:“后方又增添追击大军,没办法准确判断出人数,但至少也有两万人以上。” “这……” “这可怎么办?!” “……” 谢思述急得原地打转:“前有狼后有虎,后退是死,前进也是个死!都说了不能来罗天关不能来罗天关,偏要来,陈千总,现在怎么办?!” 路书华眉头紧皱,死死盯着陈三石:“早知道,不如跟世子他们一起守城,多几千人马肯定能多守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撑到援兵到来!” “陈千总,主意是你出的!” 于松拔出战刀:“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实在不行,咱们杀回去拼了?” “舆图!” 陈三石招手。 许文才早就准备多时,立即把舆图铺开。 “二渡洪泽!” 陈三石一掌拍在舆图西侧。 “还渡河?” 谢思述满脸不解:“我们现在的位置往西面走以后,就是鹰嘴山和金泉府,不久前沙将军他们才在那里跟赤眉军决战大败而归,你们还要过去,疯了不成!” “此一时彼一时。” 陈三石不得不耽误时间,来为他们解释。 还是那句话。 他的职位太低,权力太小,甚至没有指挥过大型战役,也没有任何威望可言。 用解释的方式来说服大家,是他必须要做的。 “你们难道忘了,现在敌军的主要兵力都在做什么了么? “有一半以上,在西部地区,准备迎接雁州军,其余大部分,都在攻打阳春府,再加上追击我们的五万兵马,鹰嘴山附近,乃至于金泉府,兵力绝对不会超过两千,而且还是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 “我们现在过去,不仅仅能够暂时甩开追兵,说不定还可以烧了他们的粮仓!增大他们接下来和我朝大军对决的成本! “你们放心,兵力空虚的事情,在西侧的赵总兵可以佐证,不信的话你们看。” 众人半信半疑。 最后还是于松看到赵无极通过海东青送来的情报以后,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好,那就按照陈千总说的,咱们二渡洪泽,直奔金泉府去,反正留下来也是个死,要是成了,咱们就跟赵总兵汇合,有玄象境主将在,怎么也等于多条活路!” 赵无极…… 陈三石叹息。 路途遥远,他们恐怕没有机会跟赵无极汇合。 但是现在还不能说出来。 只能先用他们愿意信服的方式,把他们带出去才行。 “出发!” “等等于参将,还不能走。” 陈三石说道:“还要留下来一批人佯攻垫后,拖延渡河的时间,上岸之后,战马会回来找咱们,他们就再也追不上了!” 于参将扫视着其余人:“你们谁愿意去?” “我去!” 白庭芝毫不犹豫地向前一步:“我愿意为陈将军垫后!” “是佯攻,不是真的垫后!” 陈三石提醒道:“每隔一段时间,弄出一些动静来就好,不要真死在这里了!”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白庭芝朱仝都属于“没头脑”。 路书华和谢思述目前,又不可能愿意。 “大人,我留下吧!” 在汪直等人惊愕地目光中,许文才有些紧张地站出来:“大人,有我在,有办法让他们相信是真的要打罗天关,你们只管放心大胆的往前走,不用回头!” “懒汉,你……你啥时候这么大胆子了?” 朱仝不不敢相信地说道。 “老朱,我许某人从来都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许文才反驳道:“如今,正是我发挥作用的时候!” “好!” 朱仝拍着胸脯:“老子跟你一起留下来,给你当贴身护卫,只要我不死,就没有人能上你一根毫毛!” “白庭芝。” 陈三石嘱咐道:“你要是相信我的话,从现在开始,你跟你手下的人,务必要尊重许文才的意见,他没问题的。” “遵命!” 白庭芝抱拳道:“有将军这句话在,许先生就是我的大帅,所有人听令,跟我一起,进攻罗天关!” “辛苦了。” 陈三石自身不能去垫后,他要是一走,这些人过完河十有八九要去找赵无极,然后死在半路上。 他们立即出发,第二次渡过洪泽河。 “马!” “是我们的马!” “……” 将士们看着早早在河岸恭候的战马,纷纷惊喜无比,简单清点数量之后,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多出一百多匹马,也不知道千寻是从哪里拐来的,甚是神奇。 “快走,不要浪费时间!” 陈三石大喝。 骑上战马,部队火速离去。 在许文才得指挥下,也顺利吸引到敌军大部分注意力,无比相信他们是想要强行冲过罗天关进入大荒逃出生天。 可等到追兵们,真的赶上来的时候,众人早就在数百里开外的鹰嘴山附近,在敌军的眼里,这三千多人明明前一刻还在逼近罗天大关,结果硬是一个人影没有找到,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 …… “消失了? 董安看着最新消息,眉头紧皱。 “奇怪,这还能去哪?” 项田看着舆图,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会飞?” “飞个狗屁!上当了!” 董安很快反应过来:“他们必然是二次渡河,想要趁着中部兵力空虚,在鹰嘴山一带迂回,然后穿过金泉府,去跟四处流亡的赵无极等人汇合,等等……金泉府还有多少守军?” “两千多吧,” 项田回忆着说道:“绝大多数都在咱们这里,还有一部分去西边,追击赵无极等人了,剩下的就是些没有战斗力的民夫。” “糟了!粮草!足够我方大军,再加上西齐国大军一年的粮草!” 董安指挥道:“快,命令洪泽河岸以东的大军全部集合在一起后,立马西渡,然后沿着最近的路线去金泉府!还有,通知西齐国的钟将军,令他再调遣一万人去西南,务必在陈三石等人跟赵无极汇合前把他们拦截下来,梧桐府失守的话问题虽然不会很大,但总归是件麻烦事情!” “哦、好,我知道了。” 项田听得云里雾里,也顾不上去问,赶忙照做。 “陈三石,有意思!” 董安拿出毛笔,在舆图上判断出他们目前的行军路线,看着大胆的决策,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这种感觉…… 将近三十年前! 在跟房青云竞争选锋魁首的时候出现过! 上一个房青云还没有死。 难不成,又要出一个房青云?! “呼……” 董安深呼吸,平复着情绪:“不,我是不可能输给他的,要是输给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战争。 就等于棋盘。 两边的指挥将领,就像是两名棋手,而且是无法见面的棋手。 只有等到对方落子后,才能知道接下来如何应对。 目前的情况,是对方处于劣势,但找到先机,必须迅速按死才行。 “粮草毁了就毁了!” “这一小股人马,一定要死!” …… “粮草不能毁,该死!” 眉山。 梁纪年得到具有迟滞性的情报后,拳头不断锤击着桌面:“一年!足够一年的粮草!要是真的毁了,我怎么跟齐国交代! “蠢货!董安离得那么近,为什么拦不住他们,难怪他被凤雏压了一辈子,都说是个兵痴,我看就是个痴人! “西齐国,如今在西北方向安营扎寨,就等着金泉府的粮草呢!要是再从境内运输,这一仗不知道又要增加多少成本!” 他未来想从西齐国手里得到地位和资源,都是要靠此一战争取来的。 更别说,身上的仙物,也需要胜利来增加威能。 要是被烧掉粮草,如此大的失败,说不定又要减少! “大帅息怒!” 一名将领连忙劝说道:“还有什么补救的方法吗?” “现在,立刻,马上!” 梁纪年说道:“从眉山府分兵一万坐大船,以最快的速度过河,试试看能不能看在半路拦住他们!” “一万……” 将领担忧道:“大帅,咱们眉山府本来有五万兵马,调出去三万,如今还剩下两万,确定还要再分出去一万吗?” “我有乌水天险!怕什么!再说,不是还有一万人呢吗!” 梁纪年催促:“快,不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是!” —— 战局如下图所示。 注:黑色为敌军追兵,红色为预备营行军路线。 (本章完) 145.第145章 京城震动 第145章 京城震动 凉州。 “候公公,裴巡抚,本侯出征明州,凉州军伍就全系在你二人身上了,长城务必要盯紧,一旦蛮贼有情况,可以坚壁清野退到凉州城内坚守不出。” 宛如山岳的吕籍坐在烈火马上,嘱咐着留守的候公公等人。 “吕将军放心。” 裴天南保证道:“北境交给本侯,绝对不会出现问题。” “大师兄!” “不器?” 吕籍看着骑马赶来的少爷:“你做什么?” “我也去。” 孙不器展示着手里的长枪:“我练骨圆满了,能帮得上忙。” “不行。” 吕籍拒绝道:“你和师妹,都老老实实待在凉州吧,用不上伱们。” “等等!” 孙不器追问道:“大师兄,你实话实说,明州的情况怎么样了?为什么你们又开始调大军过去,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董安。” 吕籍没有回头,拿着方天画戟策马离开:“叛国了。” 董安叛国! 这种高层情报,其余人根本就不知道。 孙不器如遭雷击:“姐,我姐夫……” 孙璃就在不远处,只是没有上来跟吕籍说话。 “舆图!” 孙不器快速弄来地图:“要是董安叛国的话,那整个明州岂不是……姐,怎么办?” “二师兄他们来信,说已经派人过去了。” 孙璃嘴唇咬得快要出血:“别告诉兰姐姐,知道吗?” “你还顾得上这个,三石完了,完了!” 孙不器说道:“不光是他完蛋,整个明州都完蛋了!你在这里待着吧,我回去看看能不能联系上爹!” “……” 孙璃默默骑马回到陈府。 “妹妹。” 顾心兰挺着孕肚在门前相迎:“咋样了?” “挺好的。” 孙璃下马,挤出一个没有什么笑意的笑容:“打赢了,我这个小师侄出生之前肯定能回来。” “好,那就好。” 顾心兰拉上她的手:“妹妹,我教你给小孩子做衣裳。” “哦,好啊。” …… 雁州。 “老二!” 荣滟秋追上前方的二师兄程位:“来信了吗?” “来了。” 程位放走他的海东青:“咱们这个小师弟还活着,但情况不乐观,现在十几万大军在围剿他们,只怕是撑不住太长时间。 荣滟秋眼神阴森:“姓董的真有意思,老四是成他这辈子的心魔了,为了赢老四,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别让我抓到他。” “哎呀~” 程位注意力不在此处,他手里拿着算盘:“完了完了!” “完什么完!” 荣滟秋冷冷道:“二十日之内,打进明州!” “二十日不行,至少还需要四十日。” 程位敲着算盘珠子:“如今西齐国在南下的必经之路上设下重兵,又有明州境内源源不断的粮草供应,短时间内根本就拿不下。 “这一战,西齐国占尽便宜,不仅在我们的地盘上打,死的都是我们的百姓,消耗也是我们明州的存粮,简直就是一笔只赚不赔的买卖。” “四十日太久!” 荣滟秋瞪着他:“老二,你平日里不是最会算计,三十日内无论如何也要想个办法冲进去!” “我又不是神仙,你让老四来也是一样!” 程位收起算盘:“除非,中部空虚,有人能去金泉府,把他们的粮仓烧了,西齐国自己境内的粮草运输,需要两个月之久。 “粮草一断,他们自然要先后退,如此我们才有可乘之机。 “但你觉得可能吗?赵无极自身难保,沙文龙一行人被困在阳春府,小师弟东渡洪泽河企图南下,谁能去?” …… “有敌军!” “有敌军!” 金泉府外。 负责押送粮草的叛军看着迅速接近的漫天尘埃,纷纷惊慌失措,他们想不明白人是从哪里来的,而且还是一股骑兵! “杀——” “……” 不等他们做出判断,骑兵就已然冲杀上来,几乎势不可挡,两千叛军顷刻间就崩溃,放下粮草辎重转身就跑,民夫更是四处逃窜。 “烧了!都烧了!” 陈三石下令道:“然后去金泉府!” “好,快,按照陈千总说的去做!” 于松看着如此轻易就得来的胜利,一时间有些恍惚。 包括谢思述,路书华两人也是。 他们无法理解。 为什么陈三石能够如此精准地判断出敌军的动向和位置,然后几乎是从无数条死路当中,找到一条缝隙,从缝隙当中钻了进来。 “前面还有人!” 路书华指着前方树林中的人影:“弟兄们,追!” “别动手,是我,是我!” “……” 这群人,明明穿的是赤眉军的衣服,但却主动朝他们靠近,人数也不多,目测只有二十几号人,而且各个都灰头土脸的,瘦得皮包骨头,仿佛一阵风吹过就会倒一样。 “陈兄,是我啊!” “严长卿?” 陈三石很快认出此人:“你怎么在这里?” “陈兄有所不知。” 严长卿气喘吁吁地说道:“决战的时候,我们在此地被打散,我就领着弟兄们钻进老林子里当了几个月的野人……总算,总算是等到你们了!怎么样,现在局势如何了?你们怎么又打回来了,是不是反败为胜,开始反攻了?” 不是所有人都拥有提供情报的海东青。 对于他们来说,在战场上跟睁眼瞎没有什么区别。 谢思述简单讲述当下情况。 “什么?” 严长卿怀疑听错:“你们只有三千人左右,沙将军和世子都被困在其他地方了?那你们是怎么做到出现在这里,还把他们的粮草给烧了,这么大的胆子!” “没时间说这些了。” 陈三石问道:“严兄,你可知道金泉府如今的情况?” 严长卿毕竟一直在这一带游击,多多少少了解些情况:“非常空虚!不过除去护送粮道的两千人,城里面肯定也还要两千人左右,而且据我所知,守将是通脉小成,副将也是化劲圆满接近通脉。如今粮道被劫,他们肯定立马就会出城追杀!” “还有两千人……” 陈三石知道,看来必须要打一场硬仗才行。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战争不是游戏,他也做不到真的完全对敌方具体兵力了如指掌,只能预测个大概,两千人的误差根本就不算大。 “大人!” 前方斥候来报:“金泉府有大军出来了!” “来的真快!” 于松沉声道:“快烧,烧完粮草,就地摆开阵型和敌方对峙,他们人数没有我们多,慢慢来,必定能将其击溃。” “不行!” 陈三石打断道:“于参将,我们应该摆开‘天地三才阵’,直接冲过去跟他们拼了!” “陈千总,你用兵不是一直谨慎吗?” 于松觉得这小子变来变去的,好奇道:“要是冲进去混战的话,咱们多出来的人数优势就荡然无存了,还有溃败的风险。” “兵者,诡道也!” 陈三石说道:“而且于参将,你别忘了,咱们后面可能还有大批从东岸追击过来的敌军,而且乌水河以北就是赤眉军的大本营,或许有大军正在渡河而来。 “一旦在原地停留太久,就会遭到三面数万大军的夹击! “所以,眼前的风险,我们必须冒! “而且也不要以杀敌为目的,而是溃敌,开战之后,你我和路兄谢兄以及严兄直奔敌军将领而去,只要主将和副将一死,敌军自然战斗意志全无! “就是不知道,对方通脉小成的守将,于参将能不能搞得定?” “比我高一个小境界……” 于参将握紧手里的兵器:“没问题,老子拼了!” “好!” 陈三石单手勒紧马缰:“化劲大成的,交给我!” “你?” “我化劲了。” 陈三石没有过多解释,来到明州这么长时间,化劲合情合理。 “弟兄们——” “听我说——” 于松调动气血,保证声音覆盖大部分人:“随我杀向前方,只要过了这道坎,我们就能跟赵总兵汇合,然后一举拿下梧桐府!梧桐府内资源充足,到时候再想办法发动百姓一起守城,我们完全可以坚持到援军到来! “所以,一起拼了!” “拼了!” “杀叛军,攻梧桐!” “杀叛军,攻梧桐!” “……” 听到只要打赢接下来的一仗就能够活命,他们手底下的人爆发出极高的士气。 陈三石没有告诉他们接下来的打算。 有时候,人是需要以短期目标为驱动力,这就叫做“望梅止渴”,如果告诉他们接下来可能还要漫漫道远的走下去,有不少人都会心生绝望。 因为大家,太累了! 来到明州数月,没有一个人睡过好觉,吃过一顿热乎饭。 当真是铁打的身子都扛不住。 撑到现在,完全就是靠着一股子意志力,这口气一旦泄了,就完蛋了,再厉害的精锐都不行。 就这,还仅仅是在一州之地奔波,且能够不断获得补给的情况下。 …… “冯将军,预备营的残部就在前面!” 副将胥凯说道:“只是粮草恐怕来不及挽救了!” “真是见鬼!” 冯将军也是才接到通知,说可能会有一批人马从东部冒出来劫掠粮草,叫他们火速出城围剿:“他们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传我的令,发现敌军以后,在二十里外摆开阵型,能不开打就尽量不开打,我们的目的是拖延时间,等到其余追兵赶过来,他们自然就成为瓮中之鳖!” 然而。 等他们摆开阵型以后,愕然发现敌军根本就没有打算对峙,而是摆出冲锋战阵,直接朝着他们的军阵死了过来,喊杀声震天动地。 “他们这是不要命了?” “……” “小车悬阵!” 大部队摆开天地三才阵,而他们所有的武将则是集合在一起,呈现出小车悬阵,顶在最前面硬生生闯开一个口子。 “咻咻咻——” 陈三石坐在马背上,在陷阵之前就连续射杀将近百人,直到对方调来玄铁重盾才不得不换成长枪,镇国龙枪在烈日的照耀下金光闪烁,携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直接把面前的盾牌砸飞,接着一枪戳死拦路的叛军,再把他的尸体抛出去砸倒一片。 “主将在西北方向,跟我冲!” 他在密密麻麻的“气”当中,很快就锁定最强的两股,接着直奔副将而去,手中长枪见人就刺,一扎就穿,一路冲锋也不知道杀死多少人。 有时候身后、侧翼发起的偷袭,只要是炼脏以下的,陈三石连躲都不躲,任由他们砍在身上,跟玄兵锁子甲碰撞之后溅射起打铁般的火。 偶尔有人砍在他的脖子上、甲胄没有覆盖的到的空隙,也都在金刚之体的颤鸣之下硬生生抗下来,对于高等级的武者明白这是特殊体质,但在绝大多数普通叛军的眼里,这根本就是一尊天上降下来,刀枪不入的杀神,带来的震撼是难以言喻的。 这些叛军是董安的手下,身上没有那股玄妙的,暂时不明白为何物的‘气’加持,在车悬阵的掩护下,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来到叛军主将副将所在的位置。 只是他身后不剩下什么人了。 毕竟是陷阵。 路书华、谢思述、乃至严长卿等人,都在冲锋的过程中被敌军拦下,陷入死战。 他们都是炼脏,敌军也是有炼脏武者的。 如今只剩下陈三石和于松。 “叛逆受死——” 于松咆哮着,和主将厮杀在一起。 陈三石则是提枪刺向副将。 胥凯手中拿着一杆势大力沉的陌刀,在惊慌之中挥下刀锋,和五虎断魂枪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金属嗡鸣声,他的不安也随之稳定下来。 眼前的年轻将领,劲力无法长时间加持在玄兵上面,说明不过是化劲精通而已,但他是货真价实的化劲大圆满,再有两年就能够跨入通脉境界。 “我道你是什么东西,原来是个莽夫,受死!” 胥凯再也不惧怕,手中陌刀, “都他娘的给我往前冲!” 汪直声嘶力竭:“给三石作掩护,给他创造一对一的环境!” 本身就是跨越两个大境界,要是再有几个炼脏或者化劲初期过去干扰,就会增加困难。 “杀!” 鄱阳县的弟兄们各个都像是打了鸡血。 “……” “轰——” 胥凯的陌刀再度砍下。 在陌刀锋刃的表面,有着一层无形的力量包裹,这是化劲大圆满的武者才能做到,不仅仅能够把劲力加持在兵器上,还能够一定程度的外放,相当于在兵器表面再加一层锋刃。 五虎断魂枪首先接触到的是这层劲力,等到把劲力破开,和陌刀真正接触的时候,力量自然也就被消磨许多,换成平常武者,化劲功法精通面对化劲圆满,绝对不超过十个回合就会被轻松斩杀。 “铛铛铛铛!” 几个回合过去。 胥凯惊喜地发现,这小子竟然连断断续续的劲力加持都没有了,显然是劲力被耗干净,说明他甚至是不久前才进入化劲功法精通的境界,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弱小。 唯一令人惊讶的,是他的肉身力量强的可怕,没有劲力加持,也能靠着一杆长枪硬生生撑过十几个回合,但也仅此而已了。 胥凯心中的杀意越来越浓,施展出来的刀法招式也愈发凌厉,全部都是他最擅长的狠辣杀招。 果然! 敌将支撑不住。 在第十九个回合的交手之后,敌将趁着空隙调转马头,拖着长枪想要逃回己方军阵当中。 定然是劲力和气血同时枯竭,想要保命! “哪里跑!” 胥凯大喝一声,策马追上去。 对方白马的速度不快,他跟对方的距离很快拉近。 三十步! 二十步! 十步! 最后五步! “啊————” 胥凯好似野兽般嘶吼,高高举起手中的陌刀,凝聚出一股劲力加持在刀锋上面,就要直接从后背把敌将劈成两半。 “嗡——” 也就在陌刀砍下的同一时间。 先前明明一直在败退,逃跑的敌将,忽然以极度诡异的姿势向后下腰,手里的那杆长枪须臾之间刺面而来,烈日之下,就好像一条镇国之龙从大日中冲出,其势镇天,其力开山,一股无法形容的震撼涌上心头,胥凯竟然硬生生震撼住半个眨眼的时间。 回马枪! 好刁钻的回马枪! 而且这枪法,也不是普通的枪法! 预备营里用枪的…… 这人是陈三石! 身为董安麾下兵马中的精锐,他自然多少知道凉州的选锋。 这小子一直在藏拙! 目的就是诱敌深入,然后用回马枪偷袭! 好谋略! 不愧是能想到率军过来烧粮草的人! 大才之人! 可惜。 要死了! 胥凯心中冷笑。 他可是化劲圆满,只要挡下这一枪后,取其项上人头易如反掌! 这可是选锋魁首,孙象宗的关门弟子! 把他杀掉,大功一件! 金银自不必说,将来得到的资源,完全可以让他再在武道之上走远一些。 “受死——” “轰——” 胥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动力,全身血液狂奔不止,裹挟着可怕劲力的陌刀以扭曲的姿势硬生生拐回来,砍在五虎断魂枪上。 然而……他想象中轻而易举把长枪轰开的情形并没有发生,反而是自己迎上一股无比强悍的劲力,双臂顷刻间麻木颤抖,再加上没有心理准备,陌刀直接脱离掌控,飞向半空中。 这股劲力! 明明连扩散到兵器外围都做不到,为什么一击的力量,比他还要强大! 不可能,这不可能! 胥凯在恐慌中伸手,想要去重新抓住半空中的陌刀。 “铛!” 一声绝望的脆鸣响起。 陌刀直接被长枪再次挑飞,旋转着飞出数十步后才落下,砍死一名自家将士。 “噗呲——” 不等胥凯想明白一切是怎么回事,胸口就被一道金光贯穿,骨骼连同心脏一起绞的稀巴烂,直挺挺地从马背摔下去,死不瞑目。 蓄劲! 陈三石从一开始就在准备了,看来蓄劲之后,他的某次攻击完全可以胜过寻常化劲大成的武者,只要把握好机会,就能够一击必杀。 当然,一次不成也可以重新再来,只是会浪费很多时间罢了。 另一边。 于松以重伤为代价,越境击杀掉敌方主将。 主将、副将,再加上路书华等人拼命割下的中级将领的头颅,瞬间就让叛军失去主心骨,军阵不攻自破,好似受惊的鸟兽一样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化劲大成……” 于松趴在马背上,好几次险些没有办法坐起来,连着吐出好几口血才缓过来一些。 跨境界对敌,真不是人干的事情。 可等他看刀长枪上挑着的副将人头的时候,顿时遭受到沉重的打击。 化劲大成,就这么死了? 不仅仅动作比他还要快,身上还一点儿伤都没有受,无伤跨两个境界杀敌! 化劲和炼脏一样。 大成之后,不要说是跟入门或者精通,就是小成之间,也有着鸿沟般的差距。 算了。 也没什么可震惊的。 这小子从选锋的时候就这个样子。 当时越境打赢曹樊那种天才的难度,应该是要比眼前的情况更加艰难的。 路书华、谢思述等人也看到这一幕。 明明离开凉州之前,大家都还是炼脏圆满。 怎么这会儿,这小子已经还是杀化劲大成了?再下一步,岂不是就该杀通脉了?! “不要恋战!” 陈三石奔走相告:“火速前行,先去金泉府补给!快!” 由于大战持续的时间不久,敌军溃散的太快,他们只损失两百人左右,而且阵型也没有散乱,甚至都不需要停下来整理,直接就奔着金泉府去了。 “大人。” 赵康骑着马凑近:“老许和白千总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应该差不多了,你们先过去吧。” 陈三石朝着东边走出二十里地,果然遇到回来的许文才和白庭芝等人,出乎意料的是,他们有损失,但是不惨重,佯攻的九百多人,回来的有八百多人。 “懒汉,你可真行!” 朱仝一改之前的态度:“罗天关的缺心眼被咱们耍的团团转。” 许文才的脸上没有任何得意之色,他踉踉跄跄下马,抱拳道:“大人,正后方的追兵大概有十天的时间就会追上来。” “不止。” 陈三石用长枪指着南方:“眉山府十有八九,也在派人渡河,七日之内就能赶到,走吧,咱们先去一趟金泉府,弟兄们太累了,要稍微休息一下。” …… 阳春府。 “南城墙塌陷!快调人去修缮!” “箭矢!箭矢不够用了!” “快啊!” “滚石檑木呢!” “没了!” “没有就给我去拆民宅,把城里所有百姓的房子都给我拆了,哪怕百姓家里的一条狗,也要给我强行拉到城墙上来助阵!” “将军!” “没有粮食给他们,再加上城外的董安十分奸诈,往城里散发大量的劝降书,上面说保证进城以后不伤一个百姓,还要给大家免税,他们……他们都不愿意上来帮忙!” “不愿意那就杀,杀到他们愿意为止!” 沙文龙的阔刀上都砍出豁口,身上的甲胄更是从玄兵铁甲换成普通的甲胄,连他都疲惫不堪地坐下来,拿起一块马肉开始往嘴里塞。 城里的粮草快没了。 已经开始少量宰杀战马维持。 他们的兵力也在不断减少。 刚进城的时候还有一万八千人,现在就剩下一万人左右。 “沙将军。” 曹樊走过来:“怎么样了?” 沙文龙回答道:“不乐观,雁州军快到南边跟西齐国大军开战了,但估计也还是要一个月打进明州,调兵过来支援,需要更久。吕将军也来了,他要从剑门峡谷强攻。” “剑门峡谷,是所有进攻明州最难的路线。” 曹樊感慨道:“他还真是千古无二的猛人啊。” 八大营里每位主将都有自己的特色。 吕籍特特点就是勇猛无敌。 世上流传着一句话,叫做籍之神勇,千古无二。 但是再怎么神勇,打进来也是需要时间的,至于朝廷从大荒进来的京军,肯定是最晚的,想都不用想。 而对于他们来说,时间就是生命,不过也只能再坚持坚持看看了。 “陈三石他们呢?” “没消息。” 沙文龙讥笑:“大概率已经死在东岸了吧。” “死了好啊,死了大家都省心。” 曹樊苦笑。 这恐怕是困境当中,唯一能够让他感到慰藉的事情了。 又是两日过去。 第三日的时候。 城外的攻势忽然暂停了! “怎么回事?” 沙文龙急忙问道:“难不成是援军已经到了?” “报——” 斥候回来汇报。 二十名斥候出去,每次能回来的最多也就两三名。 他欣喜若狂地说道:“沙将军,城外的叛军粮草在三日前中断了,他们现在被迫暂停攻势,派人去西北调粮去了,城外的兵力减少三分之一!” 粮草一般都是提前计算好。 然后在用完之前新的运到,中间出现任何纰漏就会导致粮草中断。 这也是很多时候为什么要兵马未到粮草先行。 如今城外的叛军饿肚子,军心就开始乱,这个时候强行攻城,说不定会导致重大损失。 “好啊,好啊!” 曹樊赶紧问道:“是不是西北大捷,朱雀营和白虎营打进来了,不对,那他们还怎么去西北调粮……难不成是剑门峡谷?不可能这么快。” “的确是奇怪,明州总共有一大一小两个粮仓,最大的就是金泉府,其次是位于西北的鸣镝府,是小粮仓,粮食并不多。” 沙文龙看着舆图:“照理来说,城外叛军的粮草,应该是由金泉府供应,跑到西北去干什么?难道……金泉府的粮道被劫了? “不可能! “这个位置不可能出现我军!” “赵总兵!” 曹樊眼前一亮:“沙将军,有没有可能,是赵总兵在梧桐府外用出什么奇兵,吃掉后面的追兵后杀回金泉府了?” “这是唯一的可能性了!” 沙文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此的话,赵总兵等于是立下天大的功劳,金泉府的粮草被烧掉之后,鸣镝府的粮仓根本就不足以同时供给赤眉、叛军、西齐三方军马,最多也就是短时间内不至于动摇军心,后面想打持久战,就必须要从长城外面运粮食进来,这成本,可就海了去了,对于接下来的整体战局会有巨大的帮助!” “啾——” 两人议论间。 晚霞当中,飞来一只海东青。 “世子请看,是陈三石的那只,估计是已经死了,接下来这只海东青可以给世子用……嗯?上面有情报?” 沙文龙取下纸条,看完之后虎躯一震,硬生生是后退两步。 “沙将军?” 曹樊站起身:“他没死不成?” “何止、何止没死!” 沙文龙的手有些发抖:“他们在东渡南下的过程中忽然调头,让数万大军扑了个空!然后又一路朝着西边而去,粮道就是他们烧的,目前恐怕已经拿下金泉府。 “看他们目前的行军路线,估计不久之后,准备继续向西跟赵无极汇,攻打梧桐府,如果是这样的话,梧桐府撑得或许比我们还要久! “这小子、这小子是怎么想到的,他好大的胆子,难道就不怕在过河之后遭遇大军!” 情报必须共享,而且必须是真实的。 这是军中的规定,而且是死规定。 就算是他们之前再不和睦,也要互通有无,否则的话就会等同于谋杀右军,要是造成严重的后果,还会被视为通敌叛国,满门抄斩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完这番话。 曹樊握紧拳头。 他开始拼命在舆图上寻找“死”路,绞尽脑汁之后总算是找到破绽:“来不及了!西北方向的西齐国就算之前不管,在粮草焚毁后,也肯定会调军队南下去围剿赵总兵,这个时候过去汇合,会刚好迎面撞上西齐国的大军,还是死路一条,梧桐府,他们拿不下来!” “世子不愧熟读兵书,连我都疏漏了,你说的没错,他们还是要死。” 沙文龙满意地点点头:“区别在于临死之前,还帮我们减轻了一些压力。” “这家伙……” 就连曹樊都开始有些惜才。 假如能回到选锋开始之前,他不是等着对方讨好自己,不单纯将其当成需要选主人的“狗”来看待,有没有一种可能将其收为己用? 皇爷爷真有本事啊,早就看出来此人非同凡响。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此人最好还是死在梧桐府一带,否则真要是给他活到最后,就有大麻烦了。 城外。 中军大帐。 “这么快?果然没有拦住么……” 董安闭上眼睛,心里有种莫名的憋屈。 他真的被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摆了一道。 “孙象宗的弟子,都该死,都该死!” 董安几乎要把舆图敲烂:“围死他们,在金泉府后面的位置围死他们,我要人头,我要见到姓陈的人头,听懂了吗!” “是!” …… 雁州边境,西齐国大军营寨。 武圣钟无心看着粮仓烧毁的情报,脸色阴晴不定,最后所有的情绪转化成一声冷笑:“早知道董安这么废物,就不该听他的建议玩这招“关门打狗”,现在好了,粮草没了,不如让梁纪出来指挥,说不定还能好一点。” “大帅,接下来怎么办?” 副将问道:“咱们大齐自己粮草,还需要二十日才能运到,中间的空缺……” “后撤吧。” 钟无心说道:“留下两成守军,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撤,其余人提前撤出两百里,到景安府休整,等待粮草恢复供应。这个任务是你的,本帅要亲自去剑门峡谷,会一会吕籍。 “你也无需担心,这一战无非是成本增大,哪怕接下来我们无法在短时间内赢下盛朝,但只要梁纪年在,奇兵天书在,天时地利人和就仍旧在我们这边。” 因为,这是一个信号! 一个神仙赐宝的书生,在明州稳住根基,无异于向着全天下昭告,大盛气数已尽,想要造反的,犹豫要不要造反的和已经造反的,都一起疯狂起来吧! 用不了半年,盛朝内部就会彻底陷入一片混乱。 到时候北方蛮族、东庆、南徐国,一拥而上,每个都能分到一大块肥肉,占据中原数百年的曹家,也该把位置让出来了。 国运之战! 这是真正的国运之战! …… 京城。 万寿宫。 “董安,呵呵~” 龙椅之上。 隆庆帝手里拿着战报,嘴角诡异地扬起弧度,带着笑意说道:“董安,董安~你们谁还记得,他是朕钦点的武状元,他的婚约也是朕赐的,就连前些年他的儿子得不治之症,也是朕亲手找来宝药给他治好的,他倒好,为了连见都没见过的天书,反过来捅朕一刀。有意思,真的有意思的很呐!” 诸多衮衮红袍的大员跪成一片,就连内阁首辅严良都不例外,他们全都脑袋贴着地面,没有人敢抬头多看一眼。 只有角落里的一张轮椅上,坐着一名面容平静的儒生。 陛下真正发怒的时候,不会大吼大叫,他会笑着说话,就是像现在这样。 “陛下息怒!” “大军早就开拔前往平叛,相信半年之内,肯定能够安定明州!” 任谁培养的心腹背叛,而且还造成如此巨大的影响,恐怕都会难以接受。 “孙象宗人呢?!” 隆庆皇帝甩动道袍宽大的袖子,搭在龙椅两边:“自从朕准了他扩军以后,人就不见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应该亲自回去?房青云,别装聋作哑,朕就是在问你呢。” “回陛下的话。” 房青云开口道:“臣也不知,臣也是被扔在京城的。” “他去哪了,做什么,总得有个大概说辞吧?” 隆庆微微眯起眼睛:“是去找地方养伤了?可以跟朕说嘛,他是朕的弟兄,朕会不帮他?何苦一个人白费功夫。” “陛下,臣,真的不知道。” 房青云叹息道:“他老人家不是什么都肯跟我说的。” “呵呵~行,那就随他。” 隆庆没有继续追问:“房青云,你说,接下来明州的局势会如何发展?哦,陈爱卿也在里面,他是你们的小师弟,死在里面,你们不心疼?” “战死沙场,本就是八大营的宿命,有什么可心疼的。” 房青云悠悠地说道:“而且进一步的战况还没有传回来,说不定也没有这么糟糕。” “哦?” 隆庆皇帝勾起嘴角:“怎么,剩下的两万人还能给朕创造一个奇迹不成?” “谁知道呢。” 房青藏住心底的忧虑:“在尘埃落定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这其实,是他的祈祷。 “行了,我只给吕籍、姜元伯他们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内要是再没办法解决。” 隆庆帝骤然起身:“朕就御驾亲征。” …… 金泉府。 长途跋涉两个多月的预备营将士终于得到一日的喘息时间。 紧接着就有一个新的问题摆在眼前,后续去哪。 “赵总兵来信了!” 于松看着情报,激动地说道:“他说咱们前后夹击,吃掉西边的小股兵马,肯定能拿下梧桐府,再坚守两个月,怎么也能等来援兵了!” “来不及了,赵总兵他们游荡的时间太久,给足敌军反应的时间,最多再有几天,西北齐国军队就会南下而来。” 陈三石泼冷水道:“这个时候过去肯定会撞上。” “什么?” “陈千总,你在耍我们?!” 谢思述瞪着眼睛说道:“弟兄们拼了性命,才从鹰嘴山杀到金泉府,你现在又告诉我们不去梧桐府了?” 陈三石反问道:“我只说要来金泉府,什么时候说过要去找赵总兵?” 众人哑然。 “咳咳咳……” 重伤的于松擦去嘴角咳出来的血液:“都安静!陈千总,那你说,接下来我们去什么地方?如果说去不了梧桐府的话,不如就地留下来守城如何?金泉府内还有粮草,要是再发动百姓一起守城的话,说不定也能坚持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反过来,让赵总兵想办法来投奔咱们,不是一样的吗?” “对!” 严长卿跟着说道:“发动百姓!咱们这些日子每次进城对百姓秋毫无犯,名声极好!尤其是陈兄的名声,昨天进驻金泉府的时候,还有不少百姓出来看,说想看看哪个是渡河的陈三石,陈兄去说话,肯定能发动不少百姓。” 陈三石说道:“咱们没有高境界武者,就连于参将都受伤了,倘若来一个玄象境,如何应对?”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谢思述问道:“那陈千总到底是什么意思,咱们总不能留下来等死吧。” “当然不能,所以……” 陈三石一掌拍在舆图东侧:“再渡洪泽河!” 三渡洪泽河! (本章完) 146.第146章 三渡洪泽,化劲小成 第146章 三渡洪泽,化劲小成 “你在耍猴?!” “我们已经渡过两次河了,再渡就是三次,你上瘾了?” “疯子,真是疯子,屁股后面五六万的追兵,你还要回头过河,伱觉得你过得去吗?” “再说了,此去返回,又要半个月的行程,我是走不动了,要走你们走吧!” 谢思述说着自顾自地坐下来。 路书华抱着剑:“于参将,我还是建议去找赵总兵,或者留下来守城,你才是我们的将军,没有必要什么都听他的。” “唉……” 于松取下头盔抓起头发想,显然很是纠结:“陈千总,你确定吗,我们再往回走,不会遭遇大军吗?” 他是有些不理解这个路线的。 可是前两次渡河已经证明一件事情。 陈三石不是想当然! 他有着自己的逻辑和想法。 大家理解不了,只能说明大家水平不够。 他老于这个人,没有别的特点,就是愿意听人劝,也知道自己不行的时候,就要适当的把位置让出来。 “有几率,但不大。” 陈三石在地图上指出一条路线:“出城之后,我们往中部地区,接着穿过龙阳县,贴着鹰嘴山再次渡过洪泽河。如今,后方所有的追兵都被我们吸引到金泉府,中部地区极度空虚,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阳春府城的敌军,尽量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阳春府?” 听他这么一说,路书华终于慢慢有点明白过来其中用意,他灵光一闪:“我有一计,如果我们真能穿过龙阳县,那岂不是可以跟阳春府内的世子他们来个前后夹击。” “不行!” 陈三石驳斥道:“我们的兵力不够,而且等我们到龙阳县之后,阳春府多多少少也会得到消息,有所防备,我们过去,非但没办法帮助阳春府解围,反而等于送死。 “所以,我们的首要目标,仍旧是渡河! “你们要明白一点,如今这个时间段,基本上所有的大军都在咱们屁股后面,正是罗天关空虚的时候,我们是有概率出其不意逃出生天的。” “好!” 于松心一横:“老子听你的,他娘的,这次真是把命交给你了,我的八个娘子,十二个孩子还在家里等着我呢,说好的回去以后亲手教我那几个儿子练武的!” “于参将?” 路书华和谢思述不解。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场仗打着打着,一个千总成了明面的上的指挥,堂堂参将还愿意老老实实听话,说是唯命是从都不为过。 “但是丑话说在前头。” 于松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再遇到通脉,老子打不动了,陈千总你得自己处理了。” “但愿不会遇到吧。” 陈三石在心中测算着路程需要的时间:“立马出发,可以在阳春府外叛军反应过来之前顺利渡河。” “好!” 于松猛地起来,由于身体的伤势一个摇晃险些栽倒,他拄着兵器当做拐杖:“传我的将令,天亮之前离开金泉,继续赶路!” “是!” 路书华、谢思述乃至严长卿等人,自然是不敢抗命的。 “于参将,不要紧吧?” 陈三石在怀里摸索着,找出来一个瓷瓶,里面是出发前大师兄给他的疗伤宝药。 “这药可金贵。” 于松也不客气,接过去就倒进嘴里,稍微舒服点后,他看着北方,阳春府的方向,冷不丁地开口说道:“之前沙将军他们非要让我跟着你东渡,是想害死咱们啊,陈千总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意思?” 陈三石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呵。” 于松冷笑,一改平日里沉稳的样子,唾骂起来:“真他娘的小肚鸡肠,自己选锋输掉,不服气就算了,等到回去以后光明正大的打擂台不好么?在战场上,用这种不要脸的方式坑害同袍!为了显得不是针对,还把老子连带着手底下的三千弟兄一起算计进去了! “这里面,可是好几个武圣之体,是八大营乃至北境未来的希望! “这曹樊还是世子,从顺序上来讲,是将来的皇上呢,这样的人,也配得上大盛江山? “老子从玄武营出来的,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人!” “玄武营?” 陈三石好奇道:“于参将是哪一年入的玄武营?” “隆庆五十八年。” 于松回忆着说道:“老子最佩服的就是汤将军,身先士卒,死在城墙之上也不后退半步,哪里会跟这些人一样祸害同袍?将来八大营要是交到他们手里,不出十年肯定完蛋。” 五十八年…… 陈三石心中嘀咕。 玄武营是隆庆五十七年全军覆没的。 也就是说,于松根本没有见过汪直,不知道“汤将军”一直跟着他们,而且因为境界限制,不过仅仅是百总而已。 “陈千总。” 于松说道:“你年纪轻轻就修为高,脑子也好用,将来北境真是要靠你们了,这么一说,你们还真是无论如何都得活着离开这破地方才行,我身为你们的主将,也有这个责任。” “于参将过奖了。” 陈三石看着东方亮起的鱼肚白:“我们该出发了。” “嗯,出发!” …… 雁州。 “老二,你看了吗!” 荣滟秋冲进大帐,惊喜地说道:“粮草!小师弟还活着,不仅活着,还把金泉府的粮仓连带着粮道一起烧了!” 她当时看到情报,差点以为是假的。 三千来人,分兵之后非但没有死在围剿之下,还把敌军最重要的粮草破坏了,不管接下来的明州局势如何,都绝对算得上是大功一件。 “是啊。” 程位打着算盘:“这下好了,西齐国这一仗的成本会倍增,估计钟无心气得够呛,小师弟死的也算值得。” “死?” 方才高兴没多大一会儿的荣滟秋,像是被人泼了盆冷水:“老二,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用得着我说吗,九师妹又不是不通兵法。” 程位不急不慢地说道:“这一战过后,他们还能往哪里去?” “……” 荣滟秋沉默:“来得及吗?” “不用想了,不管是我们,还是老大那边,都来不及救他们的。” 程位平静地说道:“不过没关系,小师弟帮咱们省下这么多功夫,我会记住他的,以后每年的忌日,少不了去烧纸。” “老娘把你烧了!” 荣滟秋直接把算盘夺走:“老二,你少给我来这一套,快说,小师弟他们怎么才能活?” “……” 程位无奈地说道:“九师妹,你逼我也没有用,是真没办法,除非他们自己找到本就不存在的那条活路,否则的话谁来都没有用,还是提前准备纸钱吧。” “放屁!” 荣滟秋懒得再问,她嘀咕道:“你找不到活路,小师弟难道找不到吗?火烧粮仓的事情,你不也没想到,天天就只会敲算盘,脑子都坏掉了。” “也是。” 程位不得不承认:“小师弟堪比老四啊,这方面我不如他,那就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吧。” …… 金泉府西方四百里,赵无极残部大营。 “走了?他们怎么能走!” 赵无极看着海东青带回来的消息,五官僵硬:“不跟我汇合,他们能往什么地方去,梧桐府才是接下来最好的落脚点!” “大帅,大帅不好了!” “西方向两百里外,发现西齐国两万大军,还有两名玄象境统领!” “陈三石早就知道?” 赵无极火速找来执笔:“等等我不行吗,我去投奔他们!” 只怕是来不及了。 即便是海东青也有很大的迟滞性。 他今天才得到情报,但估计于松早就率部走出好几天的路程了,休说后面还有金泉府的追兵,就算是击溃这股追兵,等他们到金泉府的时候,数万敌军恐怕也刚好到了。 “这小子……” 赵无极有些绝望地瘫坐在石头上:“把自己人都给耍了……” 就连他,看着预备营的行军路线,一度都无比坚信是来投奔自己的。 好啊…… 他能不能活不知道,但那小子能有胆子使出这种胆子的谋略,八大营恐怕又要出一个房青云,不,说不定要比房青云更强。 “悔不当初啊!” 赵无极要是早些更改策略,他们凉州兵马何至于如此? “全体都有,突围!” …… 阳春府,叛军大营。 董安看着挂在墙上的舆图,神情凝重,在他的面前,还摆着一盘棋,一盘他和陈三石的棋,自己执黑对方执白,但他只能看到对手的上一步棋,目前在下什么棋,只能靠猜来做出应对,每次预判错误,都会酿出难以挽回的后果,他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下去了。 对于他来说,无关乎这场战役的胜利。 而是,一个统兵之人的尊严!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便是如此。 房青云也就罢了。 倘若,他董安真的输给一个年轻人,那还有什么颜面继续活下去,还有什么脸敢对房青云发起挑战?这家伙就连习武都不过一年左右。 “啪嗒~” 最终,他的手指还是捏着棋子重重落下:“死!” 金泉府原本的守军到现在都没有传回来消息。 说明粮草没了。 就连金泉府都很有可能失守。 好快的速度! 他们来回渡河,是绝对不可能有马骑的,除非战马也会行军打仗,提前在河边等着他们! “绝对有一匹异种宝马,而且是世间最珍贵的几匹之一,他一个千总,哪里来的如此异兽,这本就是不合逻辑的事情。所以,这一败,还算是有情可原!” 董安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好在,到此为止了!” 一切行军打仗的测算、损耗甚至于士气,都在他的脑海中一一浮现而过,这是他的本事,独一无二的本事,自己的脑子,生下来就是用来打仗的。 按照他的估算。 预备营接下来不论是投奔赵无极残部还是留守金泉府,都只会是死路一条,最多也就是这两日,便会有消息传来。 “大帅,粮草到了!” “到了就继续攻城,还需要来问本帅吗?” “可是大帅,你已经好久没有理会过阳春府城里的那些人了,确定不用重新制定一份新的攻城策略吗?何必整日盯着那几千人的残兵败将。” “你懂什么!” 董安呵斥道:“城里面关着的是死物,战场上最怕的,是出现变数!既然粮草到了,你们就只管继续猛攻就好,预备营残部不死,我一刻也不会离开中军大帐!” 眨眼。就是两日过去。 “大帅,你要不要吃些东西?你已经五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情报呢!负责追击的大军情报呢?” “报——” “金泉府来报!” 听到这个声音,董安豁然站起。 一名将士火急火燎地闯进营帐,单膝跪在地上,张了张嘴,最后又什么都没有说。 “你在磨蹭什么?!” 董安瞳孔里布满血丝,他冲上去一把揪住对方甲胄下面的衣襟,几乎提到半空中:“为什么不说话,你不要告诉我,他们还真顺利和赵无极汇合,一路打到梧桐府去了。” 将士结结巴巴地说道:“这倒不是……” “嗯。” 董安悬着的心才放下,就听到对方继续说道:“但、但是他们也没有被剿灭,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大军扑空了。” “扑空?” 董安眼皮不断跳动:“你再说一遍,说清楚!” “大帅,当时去追击的兵力,不光光有从洪泽河东岸追出去的,就连乌水河以北眉山府都派出大军,加起来总共也有四五万之多。 “可是…… “等到他们到达金泉府以后,发现是一座空城。 “预备营的残部,早就不见了。” “第二次人间蒸发?!” 董安难以置信,他扔下将士,三两步冲回舆图前面,重新审视着局势,不知不觉间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简直就像是才与人大战三百回合。 预备营残部的情况。 是前后都有追兵,南下过乌水河也不可能。 那么就只剩下一条路。 北上! 穿过中部地区。 他们要做什么? “轰隆隆——” 恰逢此时。 不久前还晴空万里的苍穹,忽然变得乌云密布,数道闪电亮起后,下起瓢泼大雨。 董安恍然大悟。 他们要偷袭! 如果真是北上的话,要么两天,要么五天就会到龙阳县附近,然后跟被围困在阳春府里的沙文龙等人来一个前后夹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还真有可能突围出去! 然后,再去剑门峡谷,去帮助马上就要进场的吕籍等人打开局面。 好计! 好计! 可惜,他提前一步猜到了! “传我帅令!” 董安兴奋地说道:“全军戒备,另外排出五千人马,南下五十里安营扎寨,一旦有敌军袭营,只许败不许胜,假装溃不成军然后撤退,把阳春府里的人勾引出来主动进攻咱们的大营,然后再在这个位置设下埋伏,看清楚没有?只要府城里的守军赶出来,就是死路一条!” 他总算是看透这小子的意图。 “聪明反被聪明误!” “本来沙文龙他们当乌龟躲在城里面,一时半会儿还真啃不下来,如此以来倒是好办许多,就算他们最后能突围出去少部分人马,也没办法再在明州境内掀起任何风浪,重新拿回阳春府,也可以慢慢重新整合一条新的,更加安全的粮道。 “这小子算是帮了我一把!年轻!还是太年轻!” “妙计!” 几名参将也都听懂:“要真是这样,凉州军就彻底完蛋了!” …… 城内。 “陈三石没有去找赵无极他们,而是朝着我们的方向来了。” 沙文龙眯起眼睛:“好大的胆子!但还真让他给跑了,如今已经到龙阳县一带了。” “到我们这里来了?” 曹樊一惊:“他们准备做什么,来帮我们解围?” “不知道,但不论他们是不是这么想的,我都会要求他们这么做!” 沙文龙冷冷道:“如今暴雨恐怕还会持续几天,这个时候忽然杀出来一支奇兵,肯定会乱了叛军的阵脚,然后就是我们突围的好时候!” “可行吗?” 曹樊琢磨着:“董安毕竟是兵痴,他会想不到这一点?” “想得到又如何!” 沙文龙环顾四周:“世子殿下,我们突围,又不是全体将士一起突围,一万人,只要有一千人能走得出去,不就行了吗?总比继续困下去来得好。” “将军说得有道理。” 曹樊担忧道:“但是陈三石他们会老老实实照做吗?毕竟就算咱们顺利突围,他们恐怕也活不下来多少人了,接下来更是无处可逃。” “由不得他不照做!军令如山!” 沙文龙沉声道:“就算姓陈的小子不愿意,于松也得照做,这可是八大营的规矩,哪怕是他们自尽,都要没有任何迟疑的照做!” …… 龙阳县。 陈三石收起长枪。 【功法:镇国龙枪.化劲(精通)】 【进度:755/1000】 来到明州数月。 他每天都不睡觉,有任何多余时间都会用来提升实力,毕竟于松重伤,万一要是再遭遇敌方将领就只能靠自己,好在不缺资源,而且用的还都是最好的资源,距离化劲小成也不远了,到时候就能够劲力加持兵器,实力提升不止一倍,即便遇到通脉境界的敌将,也绝非没有机会赢。 “西边、剑门峡谷都开战了。” 陈三石一刻也不停歇,前往大家休息的敌方,告知当前的重要情报:“只是他们一时半会儿仍旧打不进来,暂时指望不上援兵,还是要靠我们自己才行。” “陈千总,接下来怎么走?” 于松问道:“直接渡河?” “渡河之前,还需要人去佯攻,假装袭击敌营。” 陈三石解释道:“不然的话,他们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在我们渡河渡到一半的时候,阳春府完全可以分出一部分围城的兵力过来,一旦行军的速度拖慢,后方大军也会追上来。” “好。” 于松说道:“白庭芝,佯攻的任务还交给你,如何?” “没问题!” 白庭芝保证道:“把老许给我,叫他来带着我们!”“小心吧。” 陈三石提醒道:“这次佯攻,会比上次更加凶险,我估计你们的损失不会小。” “大人放心。” 许文才拱手道:“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在不引起敌军怀疑的情况下减少伤亡,不过佯攻的时间可能要比预计晚上半日,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我想等雨停下来以后,方便用火,人数不够的情况下,一火二鼓三旗,是迷惑敌军的最好方式。” “你确定雨马上要停,老许,你还懂天象?” 陈三石答应道:“没问题,你有一天的空余时间,自己安排。” “是!” 许文才下去安排。 “这位老弟兄倒是个人才。” 于松调侃道:“陈兄竟然能在鄱阳一县之地淘到宝贝,连个职位都没有,真是委屈他了。” 一路走下来。 许文才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 唯一可惜的地方,就是没有修为傍身。 “是啊,要是能活着回去。” 陈三石说道:“我就亲手写折子,看看能不能求陛下给老许封个职位,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此方世界的军伍,绝大多数还是以武者为主。 就连房青云,人家以前也是武道天才。 “好,那咱们也准备出发吧。” 于参将本准备命令剩下的人准备继续赶路,就看见又有一只海东青飞来,看方向似乎是阳春府那边的,陈千总拿到情报之后陷入沉默,久久没有出声,他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了?” 陈三石回答道:“沙将军命令我们调转方向,从侧后方袭击敌营,帮助他们突围,最后是能把阳春府外的叛军一举击溃。” “这不是跟我之前的想法一样吗?” 路书华说道:“要不要试试?” “试个屁!” 于松破口大骂:“事到如今,你们难道还不相信陈千总的判断吗!没有他,你觉得我们能活着走到这里吗?” 路书华沉默不语。 严长卿跟着说道:“是啊路兄、谢兄,连我都看得出来,这是命令咱们过去送死,用咱们的死,来换取他们的活路。”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于松的语气中带着怒意:“要是换成平时,沙文龙是大帅,他叫我们死,我们就不得不死!但是姓沙的不久前干过什么,你们忘了吗! “为了针对陈千总,把我们也一起赶出阳春府,逼着我们一起东渡! “这样的人,还配得上给他卖命吗?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你们可能不知道。 “渔阳宗那次,你们记得吗? “当时我一直跟沙文龙一起,我怎么说听到鸣镝信号以后,他说什么担心调虎离山,迟迟不肯过去帮忙,后来才明白,是想借刀杀人! “想用渔阳宗宗主黄天荣,来杀死陈千总,然后好让曹樊上位! “老子这次要是能活着回去,肯定上折子参他,还去带着弟兄们救他,你们觉得可能吗?” “可是于参将……” 谢思述说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而且军令如山啊!” 是啊。 军令如山! 这也是陈三石发愁的原因。 主帅要求协助突围,他们要是因为知道有危险就不去,这何止是死罪…… 而且抗命的责任,一般都是最高的将领来承担,也就是于松。 “怕个鸟?” 于松骂道:“我说不去就是不去,至于抗命,追究不到你们身上。” 陈三石提醒道:“于参将,这是死罪。” “死罪?本来也不一定能活着出去。” 于松转而笑道:“真要是活着出去,不是还有烧粮仓的功劳呢吗,功过相抵,陈千总又有人脉,到时候再帮我说说好话,不就可以了吗?” “好。” 事关重大,陈三石也暂时顾不上这些。 实在不行的话等到回去,他想办法求情就是。 “出发!” 于松下达命令:“按照原计划进行,白庭芝去佯攻,其余人,三渡洪泽河!” …… 阳春府城。 “差不多了!” 沙文龙说道:“按照我的命令,两个时辰后他们就要发起袭击,等到底下一乱,咱们就全军出击,争取在北方杀出一个缺口,然后直奔剑门峡谷。 “吕将军已经在那里开战,还回复了咱们,只要咱们能离开阳春府,他会拼尽全力接应的。” “好。” 曹樊顾虑道:“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照做,毕竟这无异于要求他们用性命来掩护我们突围。” “于松是玄武营出来的,不会抗命的。” 沙文龙说道:“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咱们可以先在城内准备,等到城外有动静以后再出去也不迟嘛。 子时。 黑云压城城欲摧。 城内幸存至今的将士们悄无声息地整装完毕,随时准备出城突围。 五个多月了! 自从来到明州,不知不觉间就过去快半年的时间。 这段时间,和这些将士们同生共死,曹樊心里慢慢也对他们有了感情,这是以前他在京城,在皇宫里无论如何都不会有的。 “我也算是真正领过兵打过仗的人了。” 他感慨道:“沙将军,你说今夜突围,这些人最多还剩下千余人,损失会不会太大了,不如再坚守一段时间看看?” “世子殿下,你应该知道城内粮草耗尽,就连战马也杀个七七八八了,再拖下去,他们本来也都要死,饿肚子饿得久的话,搞不好还会有人兵变,据我所知,已经有人蠢蠢不安了,再说了……” 沙文龙顿了下,接着说道:“他们的命,哪有世子的命值钱?别说是一万人,就算是两万,五万,只要世子能活着出去,也值得!” “报——” 议论间。 一名斥候骑着快马回来,重伤倒在地上,强撑着汇报道:“城外、城外开战了。” “战况如何?” 沙文龙追问道:“有没有按照命令,全力袭敌营?” “火光冲天,声势惊人!” 斥候说道:“城外叛军已经败退五十里!” “好!说明他们在老老实实按照命令行事。” 沙文龙高高举起阔刀,高声喊道:“弟兄们,随我一起出城突围,逃出生天,就在今夜!” “杀——” 阳春府城门大开。 九千名将士蜂拥而出,最后留有一千人垫后。 一开始。 一切都顺利。 直到来到城外四十里的位置,四面八方忽然出现密密麻麻的伏兵。 “不要慌!” 沙文龙早有预料:“撑住!他们马上就要回头去对付于松残部,兵力很快就会减少!” 然而。 局面很快就脱离掌控。 包围他们的敌军数量非但没有变少,反而越来越多。 “怎么会这样!” 沙文龙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他们三千多人,又是突然袭击,怎么也能分散走一万兵力去围剿才对!难不成他们跑了?!” “沙文龙,受死——” 混乱之中,敌军的玄象境大将项田领着一队精锐人马杀来。 “不好,出不去了,快撤,快撤——” 沙文龙哪里有心思恋战,立马带着将士们原路返回:“世子跟紧我!” 但出城容易回城难。 一夜鏖战。 幸亏提前在城内留下千余人垫后,才不至于全军覆没,在天亮之后侥幸回到城内,但损失也是无比惨重的,一万人,仅仅剩下最后三千人! “啊!!!” 沙文龙愤怒地咆哮,找到之前报信的斥候,险些一刀将其劈死:“混蛋,你不是说亲眼看到他们在南边开战,杀得敌军都溃败了吗!” “将军,是真的,我发誓,我亲眼看到的!” 斥候说话带着哭腔:“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快就撤了。” “啾——” 终于。 之前派出去的海东青飞回来。 “混蛋——” 沙文龙拿着情报的手都在发抖:“抗命!姓陈的敢抗命!外面的攻势是佯攻,他们的人马,已经贴着鹰嘴山朝着东边去,准备第三次渡过洪泽河!” 三渡! “我就知道……” 曹樊倒是没有太过意外:“陈三石肯定不会愿意为咱们卖命的。” “他又不是参将!我把他分兵出去之前,还专门给他安排了一个参将!” 沙文龙怒不可遏地说道:“于松怎么也敢抗命,他活腻了吗,我要杀了他,回去以后,我要把他的脑袋挂在凉州城门上示众!” 原本还能再坚守一阵子。 但如今只剩下三千人。 他们破城,也就是最近的事情了! “他们三渡做什么,还要南下?” 曹樊皱着眉头:“想跑?” “他们跑不掉,做梦!” 沙文龙说道:“眉山还有兵力,侧翼也有大军追击,” …… 与此同时,叛军大营。 “驾——” 董安亲策马狂奔,身后是五千精锐。 阳春府的蠢货基本上已经搞定,不用多久就要城破人亡,他的首要目标,是亲手拧下陈三石的脑袋来解开心头之恨。 连着耍他两次! 预备营残部最高不过通脉境界的参将,他亲自过来,绝对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弟兄们,谁能砍下陈三石的脑袋,赏千金,我直接保他到通脉的资源!” “给我杀——” “吁!” “你、你们在做什么?” 董安看着眼前提前布置好,本来这个时候应该正在和预备营残部交战的部下们悠闲的样子,心头一沉:“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人呢!” “大人,没……没人!” 将士们哆哆嗦嗦地答道。 “没人?胡说,之前那么大的动静,是……是佯攻?他们不来打阳春府,还能去什么地方,难不成……” 董安忽然间联想到什么,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挺挺从马背上栽倒下去。 “大帅!” “大帅你怎么样?!” “……” 不知道过去多久,董安才缓缓睁开眼睛,这一瞬间仿佛苍老十岁,二十岁,从开战时的意气风发,变得宛如暮年之人。 “快……” 他仿佛身受重伤,声音虚弱到极致:“他们一定是三渡洪泽河了,快、快通知贾老四,我没记错的话,他上次追到东岸以后,是不是留在东岸了,告诉他,一定要拦住陈三石! “还有眉山梁纪年,让他务必根据形势判断罗天关的兵力部署,千万不要让他们出大荒,否则的话就再也追不上了。” “是!” “扶我起来、扶我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一名堂堂玄象境的大帅,为什么仅仅因为敌军逃窜,就变成一蹶不振的样子,又不是他们打了败仗。 董安在搀扶下起身,自嘲地笑起来:“三次!他耍了我三次!每一次,我都比他慢半步,就差半步!” 偏偏这半步,是要命的! 要是有人能够俯瞰大地一样俯瞰明州。 就会看到陈三石他们的人这一次,几乎是擦着大军的边缘逃走的,擦肩而过!就差面对面打个招呼了!他打了一辈子的仗,为什么会被耍成这样? 房青云教给他的? 不! 房青云也做不到! 换成房青云,最多也就做到烧毁粮草,然后去攻取其它城池! 这小子这么年轻,为什么能用的出来这种计策?难道真就是天生适合打仗,还是跟谁学的?! 他在牵着十几万大军的鼻子走! 三千人,戏耍十几万大军! 接下来。 是最后的机会! 要是罗天大关失守,就等同于放虎归山! …… 洪泽河。 陈三石率领众人再次度过河流。 千寻带着它的部下找地方躲了起来。 负责垫后的白庭芝和许文才也准时赶回来,这次损失较为惨重,去了九百人,回来只剩下六百多人。 “大人!” 许文才气喘吁吁地说道:“阳春府要守不住了,探子传回来消息,昨天夜里沙文龙他们突围失败,退回城里,最多也就剩下三四千人,再有几轮猛攻,要么城破人亡,要么弃城逃跑,被追杀到死。” 闻言。 路书华、谢思述以及严长卿等人都觉得后怕。 看来董安真的早就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往里面钻,幸亏最后听从陈三石的建议三渡洪泽河,才能侥幸夺得一线生机。 此时此刻,他们三个人心里面哪里还敢有半分的傲气? 一路走来,就算是再顽固的人,也会在陈三石一次又一次的正确判断下折服,潜移默化中,他俨然成为当下实际上的最高统帅。 “陈千总,咱们又过河了,然后呢?” “是啊,后方马上就会有大部队追来。” “我们都听你的,保证不再有异议。” “……” “原地休整三日!” 陈三石说道:“三日之后,我们先南下,中间可能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然后再做打算。” 他心里有大概得规划。 可是战局实时变化,提前说出来是没有用的。 从鹰嘴山到现在,又是差不多二十天过去。 地图上看着不算远的地方,真要是走起来,是很夸张的,这也是为什么追兵一直被远远甩在后面,难以追上来的原因。 之所以原地休整三日,一方面是大家快要累垮了,另一方面,是他快突破了。 不论后续走向如何,都必须有一个人站出来。 于松当时身上被扎穿好几刀,距离要害位置就差半寸不到,想要恢复到全盛状态还需要两个月,扛大旗的也只能是自己。 “呼!” 陈三石强撑着疲惫的身体,把仅剩的灵禾药膏吃个干干净净,然后开始操练枪法。 三日后。 有过无数次突破瓶颈的经历,这一次格外顺畅。 随着招式的施展,他能明显感觉到迸发出的外劲开始越来越连贯,从一开始的一次次潮汐,变成连绵延续的海浪,最后变成遮天蔽日,源源不断的海啸。 “嗡——” 终于,陈三石手中的五虎断魂枪开始发出持续不断的嗡鸣,意味着劲力做到在玄铁之中流通加持,能够爆发出极大的威力 【功法:镇国龙枪.化劲(小成)】 【进度:0/2000】 【效用:……、劲蓄于兵】 化劲小成,劲力持兵! 【劲蓄于兵:一重过一重,势大力沉。】 跟之前单纯的蓄劲不同,如今陈三石只要把兵器握在手中,就能够在体内积蓄,然后爆发出一次比一次强大的劲力。 和劈月山庄的劈月刀法有点相像,只要自身劲力不衰竭,威力就能越来越大。 当然是有上限的,不可能一直增加下去。 陈三石简单体会,可以肯定的是,再遇到上次的胥凯之流,五合回合之内可以轻松拿下,哪里还用得着什么回马枪之类的算计。 至于通脉…… 其实他不算是真正和通脉交过手,先前那两次纯粹都是把对方秒杀掉,所以不清楚通脉境界的极限有多高,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绝对不会无法应对。 这就足够了。 玄象境就那么几个。 明州的武圣更是只有西齐国的钟无心一个。 这些人都离着十万八千里。 只要能够对付通脉,不论再发生什么局面,就都能够从容许多。 “出发!” “南下!” 三千将士整装完毕,再度启程。 (本章完) 147.第147章 四渡洪泽,直捣黄龙 第147章 四渡洪泽,直捣黄龙 凉州。 六月二十七。 “砰!” “断了断了,全都断了!” 孙不器冲进院子,说道:“最后一次得到消息,是三石烧了粮仓,之后就彻底没动静了!” “小点声!” 孙璃看了眼屋内:“兰姐姐再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了,别让她听到。” “唉!” 孙不器手里抱着一卷舆图,他直接在地上铺开:“姐,这么长时间过去,现在的情况,是大师兄、九师姐他们都开战了,就连京师的兵马也进入大荒,最多再有一个月,肯定至少有一波援兵能够进入明州腹地,可问题是……三石他早就失去联系了…… “姐,你别哭啊。 “我也不是说三石一定死了……” 他倒好,还需要反过来安慰:“上次三石失去联系不也有两个月,最后不也没事,这次肯定也没事的……” 真是见鬼。 长这么大,他上一次见到姐姐抹眼泪还是娘去世的时候。 “吱呀——” 屋门推开。 穿着宽大衣裙的顾心兰,在司琴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你们在聊什么呢?” 孙璃慌忙擦了擦眼泪:“没什么兰姐姐。” 她一边说,一边使劲拧着孙不器的胳膊,连气血之力都用上了。 “嘶!” 孙不器疼得面目扭曲,慌忙把地图收起来。 “兰姐姐,咱们回屋里吧。” 孙璃连笑都笑不出来:“我觉得我这次给师侄做的衣裳还挺好看的。” “行了,我都听到了。” 顾心兰拿出手帕,在对方眼角轻轻擦拭:“是明州出事了吧,我上次就看出来不对劲了,没关系的,那个混蛋就喜欢玩失踪这一套,过阵子就回来了。” 她说着,把孙璃搂在肩膀前拍打着安慰。 “倒反天罡!” 孙不器看不下去,拿上地图起身跑路。 …… 明州。 涧口县。 “闺女,闺女!” “四爷,求求你,放了我闺女吧!” “去伱娘的!” 贾老四不耐烦地抽出一柄明晃晃的雁翎刀:“老头儿,你想死就直说!” 在他身后,一名黄大闺女被强行捆绑后扔上一辆马车。 “四爷,您大慈大悲行行好,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噗呲——” 刀光一闪。 老头儿当场就被劈成两半。 “下一家!” 贾老四收刀入鞘:“弟兄们抓紧啊,再给你们两个时辰,该抢的抢,想杀的杀,完事儿以后咱们去下一座城。” “哈哈哈!” “好好好!” “……” 赤眉军挨家挨户地搜刮着。 “四爷!” “当初你们打涧口县,城门还是我们老百姓给你开的!” “你们以前还说过,说要给我们发粮食吃,怎么全都变了,全都变了!!!” “……” “开门的时候你们有用,现在你们还有个屁的用,活着就是浪费粮食!” 贾四爷看着两边哀嚎的百姓:“屠城吧!娘的,老子最近连着屠了两座城,本来都累了,准备在你们这里稍微抢一下就走,结果你们不识抬举,老子只好再辛苦辛苦!弟兄们,放开了吧!” 一股股血液从民宅的门缝当中溢出,慢慢汇集到街上,形成一条殷红的长河。 “四爷!” 一名赤眉军将领从巷子里走出来:“差不多了,咱们该去罗天关了,董安那边派人送来消息,说是预备营残兵极有可能逃窜到咱们的位置来,叫咱们做好防范。” “扯淡!你当老子不知兵?” 贾四爷满不在乎地说道:“他们一个个的又没有翅膀,两个月前不是才特娘的从这里跑出去吗,后来还烧了金泉府,怎么可能这么快跑到这里来?” “四爷,我觉得咱们还是谨慎点比较好。” 将领劝告道:“您仔细想想,等到打下整个明州,乃至半壁江山以后,眼下的这点享乐算得了什么?” “嗯,你说的有道理。” 贾四爷咧着嘴说道:“那就催催兄弟们赶紧完事,然后走就是了,而且你慌什么,罗天关不是还有三千人镇守呢么?就算他们真过来,一时半会儿也冲不出去……” “四爷,四爷,来了!” 一名赤眉军步卒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扯着嗓门喊道:“城外发现大概三千人以上的敌军!” “还真来了,怎么做到的?” 贾四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正色道:“还有多远?” “就在城门外!” “什么?!” 贾四爷上去就是一脚:“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天黑,看不见啊四爷!” 赤眉军步卒跪在地上求饶:“天一亮,我们才看见密密麻麻都是人,就跟山里冒出来的孤魂野鬼一样,吓人得很!” “废物!” 贾四爷倒是也没有慌乱:“快!集合所有人守城!” 城墙上面还有几百名守军。 就算他们已经在城墙外,也还能阻挡一阵子,这段时间,足够他们集合了。 预备营残部撑死不过三千来人,而且如此快速的来到此地,说明肯定没有辎重以及攻城器械,即便赤眉军只有两千人,也足够耗死他们。 毕竟在他们屁股后面,还有好几万的追兵才对。 “嗡——” 号角吹响。 尚且处于兴奋的禽兽状态的赤眉军脑子瞬间清醒,火急火燎地从一间间民宅当中冲出来,有的在提裤子,有的在往身上塞银子。 “乡亲们!跟他们拼了!” “开城门!” “我听到了,是以前在咱们涧口县驻扎过的陈大人!” “……” 城门附近的百姓,在听到局势以后,一个接着一个地从藏身地点冲了出来。 他们绝对不是不敢反抗。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别说是人! 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他们当然知道拼命。 只不过他们手无寸铁,哪里赤眉军的对手,也只有逃命的份。 但城外有人攻城就不一样了! 他们只需要把城门打开,外面的人自然就可以杀进来。 而且听说是预备营的! 那就是陈大人他们回来了! 渡河的那个陈三石! 而且几个月前,预备营驻扎在涧口县的时候就秋毫无犯,他们能杀进来,大家就都不用死。 “冲啊!” 一时间。 锄头、筢子、镰刀乃至菜刀,数不清的百姓喊打喊杀,朝着城门涌去。 “你们做什么!” “刁民!” “妈的,怪不得以前官老爷瞧不起你们!” “……” 城墙上,赤眉军不知所措,犹豫是下城墙杀百姓,还是继续在上面守城墙。 城门附近,只有十几个赤眉军,而且都是连境界都没有的阵卒,境界高有地位早就到城内去烧杀抢掠去了,哪里会干守城这种苦差事。 十几个赤眉军在杀死几十号百姓以后就彻底被淹没,在锄头镰刀下化作一滩滩肉泥。 “住手!” “贱民,贱民!!!” 城内的赤眉军,就算反应再迅速也需要时间。 等他们赶过来的时候已然来不及,亲眼看到城门洞开,数千名穿着制式甲胄的精锐将士们井然有序地冲进城内。 “杀——” “诛叛逆,平西北!!” “不要给他们列阵的机会!” 陈三石注意到。 这伙赤眉军身上的“气”要远比上次在白沟县遇到的要强得多,如果任由他们施展出阵法,只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四爷!怎么办啊?” “撤不撤?” “撤个屁,你觉得还来得及吗,再说了,你们慌什么!” 贾老四说拔刀:“情报上说过,预备营只有一个通脉,老子也是通脉,给我杀,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 “有通脉!” 于松砍翻面前的赤眉军后,担忧地说道:“这人的画像我见过,早在出征明州之前,赤眉军高层的画像就下发过给我们,他就是眉山山寨以前的大当家,真名贾有田,大概是通脉入门,我境界比他高,但是受伤严重,单打独斗恐怕不是对手,陈千总,咱们两个一起?我主攻,你想办法偷袭。” “于参将,你去杀化劲,通脉……我来!” “砰——” 话音落下,不等对方反应过来,陈三石轰然暴走,双脚在原地的石板路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眨眼之间,就在数十丈之外了。 “你……” 于松硬生生愣在原地两个呼吸。 ‘他该不会已经能杀通脉了吧?’ 顾不上震惊,他拖着重伤的身体加入战斗。 “呲——” 贾老四一刀砍死面前的大盛士卒,然后就看见有一个提着长枪年轻将军朝着他这边冲过来,速度之快,好似异变的绝影豹,在他眼里留下道道残影。 年轻、长枪、勇武。 陈三石?! “呵,找死!” 贾老四神情阴翳。 阳春府传递来的情报,有专门强调过,要求他如果遇到陈三石,务必将其斩杀,竟然还真的送上门来了,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此人的凉州出征的时候,应该还不过是炼脏圆满。 这小子好大的狗胆! 于松不来,他凭什么敢上来找自己。 就算他如今化劲。 又怎么可能是通脉境界的对手? 正好! 杀了他,去换一座大点的城池屠一屠! 附近的几个县实在穷的可怕,还是府城里面,大户人家的娘们水嫩! “咻咻咻——” 在对方奔跑的同时,不知道什么时候使起弓箭,还没注意就是一支接着一支的箭矢接踵而至。 “五十石弓?” 贾老四冷笑着,轻轻松松地把箭矢抵挡下来:“玩的倒是挺厉害,就是这破玩意儿,对化劲以上的武者可没什么用!” 在还剩下几十步距离的时候。 陈三石手中重新握紧长枪,暴血、蓄劲、玄元五脏、龙象之血、九龙活筋等等,所有的强化同时加持在肉身之上,爆发出可怕的劲力之后融入五虎断魂枪之上,在嗡鸣声中撕裂空气,化作一条出海的蛟龙。 贾老四从一个山匪混到通脉境界,有了今天的地位自然也不是单纯的草包,他手中的雁翎刀悍然上挑,来了一招拨云望日。 两股劲力撞击在一起,发出金铁交击之声。 紧接着,双方各自后退十几步。 谁也没有占据上风! “搞什么?!” 贾老四难以置信。 他能感觉到,对方是化劲不假,可是爆发出来的劲力,竟然丝毫不必他这个通脉差。 “嗡——” 不等贾老四想通,长枪就再次袭来。 他挥刀格挡。 又一次碰撞。 这一回合,他隐隐落入下风,对方的劲力竟然还在加强! “荒唐!” 贾老四甚至以为自己得癔症,他暴喝一声,终于不再敷衍,使出全力和对方厮杀在一起。 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大事不妙。 这小子的进攻,一次比一次凌厉,爆发出来的力量一次比一次强大,如同没有止境一般,不仅如此,自己的刀法随着时间推移,似乎也在慢慢被破解,对方总是能够准确无误地预判他的下一步动作。 “你是化劲!而且还不是化劲大成,最多也就化劲小成!怎么可能劲力强悍到这种程度!去你娘的,不打了! “老子不能死,老子将来还要封侯,要当人上人!” 贾老四的求生欲望涌上心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拼命砍下一刀把对方暂时击退,可不等他趁机逃走,银枪就会再次抵达心脏,不得不停下来继续鏖战。 如此反复。 每次短暂拉开距离后,他需要面对的都是更加强悍的攻击,直到再也招架不住,刀法漏洞百出,下盘更是虚浮不稳。 “噗呲!” 蛟龙抓住某个瞬间,直接在他的手腕上咬出一个血窟窿。 自此,胜负已定! 五个回合之内,贾老四身上就被捅成筛子,最后武魂断魂枪更是直接从他的嘴里扎进去,又从后脑勺冒出来,彻底结果其性命。 陈三石拔出长枪,在尸体倒下之前用镇岳剑将其脑袋割下,一跃而起来到房檐之上,俯瞰街道巷子中的惨烈厮杀,厉声喝道:“贾有田已死,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四爷,四爷死了!” 赤眉军纷纷抬头看来,哪里不认识自家老大,纷纷惊呼着四散而逃。 就算他们有“气”加持,也终究是乌合之众。 休说是陈三石拥有【陷阵死志】的部下,意志力连预备营普通将士都比不过,只有领头的一死,剩下的自动化作一盘散沙。 而且也不能放他们走,一旦逃出生天,不知道又有多少县城的百姓要遭殃。 溃军往往比山匪可怕百倍万倍! “杀——” 敌方将领遭遇斩首,预备营士气暴涨,场面基本上变成单方面的屠杀,从清晨杀到黄昏,这场战斗才结束,尸体堆满街道。 “累死我了……” 谢思述扔掉兵器,直接躺在尸体中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些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 每天不是风餐露宿,就是在拼命杀敌,片刻不得歇息。 涧口县的百姓们也一直在参与,只是他们开完城门之后,就帮不上什么忙了,此时见到战斗结束,纷纷出来鞭尸,然后跪倒一大片。 “陈大人!” “多谢陈大人的救命之恩!” “我们涧口县的老少爷们给你磕头了!” “……” “站起来,有什么可跪的。” 陈三石也有些疲惫,他抬手道:“要说谢,也是我该谢你们拼命开城门,不然的话想攻下来还是要死不少人的。” 路书华看着地上贾四爷的脑袋,用脚踢了踢:“陈千总,你、你是怎么杀他的?” “可不咋地。” 于松把手里的陌刀当成拐杖,慢悠悠地走过来:“你连通脉都能杀,看来我这个参将,真该让出来给你做。” “于参将,别开我玩笑了,好好休息吧。” 陈三石也闭目养神:“天亮之后,咱们还要继续赶路。” 【技艺:统兵(小成)】 【进度:1555/2000】 这几个月的厮杀下来。 统兵技艺的熟练度,暴涨一千多,但大成估计还需要些时日。…… 阳春府。 “沙将军!守不住了!” “咱们就剩下最后两千人!” “城里的百姓怎么杀,他们也不肯上来帮忙了!” “怎么办!” “不然开城投降吧!” “外面的人说了,只要咱们投降,就让我们加入西齐国,沙将军你也还是大将军!” “……” “你说什么?!” “噗呲!” 沙文龙一刀砍下去,劝降的士卒脑袋当成飞出去老远,鲜血好似喷泉一样从颈动脉爆发出来,溅射的满地都是。 他面目狰狞地对着手下吼道:“谁再敢动摇军心,就跟他一个下场!” “哗啦……” 曹樊扔掉青龙偃月刀,一屁股瘫坐下来,满脸绝望:“沙将军,你若是想降便降,本世子是绝对不会怪你的。” “世子,你在胡说什么?!” 沙文龙急忙单膝跪下:“我沙文龙,清楚自己不是什么正派之人,但也懂得知恩图报,我世世代代都蒙受陛下的皇恩,连尹少爷都愿意为世子赴汤蹈火,我又何尝不是?” “完了……” 曹樊苦笑,神情都有些麻木:“守不下去的,粮草彻底没了,连马都没得杀,将士们没有任何守城的意志,还怎么守下去?” “那就不守!” 沙文龙一把扯下眼罩,露出狰狞可怖的瞎眼:“先把城里的百姓驱逐到一起,给他们发兵器,然后我们都换上百姓的衣服,让百姓在前面当垫子,你我二人也不随军而行,就混在逃亡的百姓当中,只要出城五十里钻进深山老林子里,谁也找不到我们!而且别忘了,吕将军开战已久,以他的神勇,必定有机会大破剑门峡谷,到时候,就是你我二人得救的时候!” 直白讲,就是抛弃所有人! 两个人逃跑,活命的概率是最大的。 “日久见人心,患难见真情!” 曹樊感慨道:“真是想不到,我曹家在北境,还有你这样的忠臣良将!对了,沙将军的体质有没有希望突破武圣?” “有,但不大。” “那就是能!” 曹樊说道:“此次只要我能活着回去,就会恳求父王全力培养你,忠臣良将,可比一个天才要强得多!” “谢世子殿下!” 沙文龙即刻动手,去安排百姓们先冲出去。 …… 城外。 叛军大营。 董安连甲胄都没有穿,身上穿着便衣,头发一夜之间变得白,看的将士们都触目惊心,他们根本就无法理解。 不就是放走几千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何至于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董安一边看着舆图,一边自己下棋。 “报!” “大帅!” 将士冲进来报信:“不好了,阳春府城门洞开,差不多十万百姓朝着四面八方逃窜,我们估计城里的守军也混在其中,这可如何是好?” “哒~” 董安沉默不语。 “董将军,你倒是说句话啊?” 项田凑上来:“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盯着预备营的残兵,贾老四还在那里,罗天关也有兵力,他们跑不出去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城里的沙文龙杀掉,然后活捉世子曹樊!” 董安仍旧不说话。 时不时还要拿起笔,在舆图上勾勾画画。 他在复刻之前的对战,就像是复盘棋局,看看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报——” 斥候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大帅!董安涧口县传来消息!” “贾老四……” 董安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嘶哑:“应该已经死了吧。” “将军,您、您怎么知道的?” 斥候惊讶,然后说道:“负责追击的大军,路过涧口县的时候,贾四爷和他的部下就已经全部死了,没有发现预备营残部的消息,应该是继续南下,直奔罗天关而去了,如今罗天关兵力空虚……” “告诉梁纪年。” 董安沉声道:“在罗天关堵死他们,而且要用兵谨慎,注意他们的佯攻,前面两次我们都是被佯攻给骗了,不要再上当了。 “还有这里,这里,都要布置重兵原地不动,防止他们故技重施,杀个回马枪原路返回,侧翼也要布置重兵,无论如何,一定要彻底围死他们! “我之前…… “太小瞧他们了! “陈三石有脑子,这个于松也不差劲,别忘了,他才是预备营残部的主将。 “金泉府当时的守将是通脉小成,贾老四也是通脉,连着斩杀两名通脉,在同境界当中也绝对是翘楚,所以接下来,除了陈三石以外,于松的动向也要格外注意,他只要不露面,就大概率是佯攻,把这一点,给梁纪年讲清楚。” “是!” 斥候领命离去。 他们负责把命令写在纸上,然后再送到黑鹰的身上。 “董大人!” 项田着急道:“那边安排完了,咱们这里呢?” “你看着办吧。” 董安淡淡地说着,目光仍旧没有从舆图上挪开。 “看着办?” 项田再也忍不住:“董将军,何必呢?几千人就算是跑掉又能怎么样,管他们做什么,把阳春府拿下才是重中之重。” “你懂什么?!” 董安投来虎狼般的目光,语气狠辣:“项田,你知不知道,预备营残余意味着什么?里面光是武圣之体就有四个!更别说,还有一个远胜于房青云的陈三石! “不仅会打仗,将来武力值也会是世间顶尖!别忘了凉州的传闻,孙象宗将来是很可能把仙法传给他的!这种人不除掉,别说是对咱们,对大盛都未必是什么好事情! “你还愣着做什么?阳春府里的两千人,你还搞不定吗?” “是,我知道了。” 项田领命,慌慌张张地领命离去。 “只要、只要接下来能把姓陈的按死,就说明房青云已然不是我的对手。” 在董安的心里。 才和他隔空对弈不到半年的年轻将领,早就超过房青云,成为他视为宿命之敌的人。 有些人活着,是为了钱,有些人是为权,也有些喜欢色的,但他生下来的追求,就是成为全天下的兵家第一人! 就像是千年前的兵圣一样。 等到他死以后,大家学习兵法,读的都是他流传下来的兵书。 所以赢下这个人,对于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只要赢下这一局,之前的输就不再算什么。 因为所有的一切,都会变成经验,都被他消化,变成自己的东西,将来在其余战场上用出来! 必须,赢! 这场仗,大于他的生命! …… 眉山府。 “还在减少!” 梁纪年焦虑地感受着体内的变化,不停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一定是他们又打了败仗,又打了败仗!才会导致这样的!” “报!” 情报终于送过来。 梁纪年第一时间拆开查看,还不忘记汇总之后再舆图、沙盘之上复刻一遍:“好一个明攻阳春府,暗渡洪泽河!这种伎俩,他们二渡的时候就用过一次! “贾老四呢,贾老四有没有把他们拦住?” “报——” “东岸战报!” “贾四爷等人在涧口县全军覆没!” “什么?他死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梁纪年有些气急败坏:“预备营一路行军,疲惫不堪,先是在金泉府斩杀通脉、化劲正副守将,然后又在涧口县杀了四爷。 “看来,我们之前都小看于松了,此人勇猛无敌,将来必成大器!” “大帅!” 将士说道:“接下来怎么办,咱们在罗天关只有两千守军,一名通脉,按照这个战斗力,他们还真有可能冲出去,要不要再从眉山府调一部分兵力过去?” 梁纪年没有急着做出决断,而是看着舆图和沙盘,分析道:“他们现在的位置,大概率是在涧口县以南,快要到小罗县。 “按常理来说,咱们要想堵住他们,的确应该立马调兵过去。 “但是别忘了! “上一次,他们就是在罗天大关虚晃一枪之后调头西渡,把我们耍的团团转,所以这次,不要着急。 “咱们眉山府,最多还能聚拢来多少人马?” “回大帅的话,最近的名册上,是一万零五百六十二人。” “好!” 梁纪年把玩着戒尺,眯着眼睛说道:“传我的令,调出八千人在洪泽河边驻扎,其中三千人过河去罗天大关支援围剿,剩下的人随时听候调遣! “如果是真的主攻罗天大关,就全军出击! “如果是佯攻就原地不动,随时准备回防,或者北渡包围! “这次,他们必死无疑!” “大帅妙策!” 一名参将感慨道:“如此安排,就既能保证不让他们从罗天大关逃走,又能防止他们再次渡过洪泽河,继续再明州境内跟咱们绕圈子。” “这位陈三石仅仅有三千人,就跟我们耗着么长时间,已经够厉害了,即便是比起我也不遑多让。” 梁纪年心情舒畅不少,放下戒尺后说道:“我听说,他以前也是个读书人,而且连秀才都考不上,我倒还是真有点惺惺相惜了。 “可惜,敌人就是敌人,杀死他,也是我对他的尊重。 “这样吧,他死以后记得留个全尸,然后送到眉山来安葬。” “大帅仁义!” “……” …… 阳春府城,叛军大营。 董安看着传回来的消息,只觉得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 “好,好啊!梁纪年不愧是得到天书的人,不是个蠢材,如此安排可以说是万无一失,结束了! “这次,真的要结束了! “嘶……” 他想站起身,结果脑袋一晕,险些栽倒在地上。 “大帅!” 心腹侍从急忙上前扶住:“您最近七八天就喝了一碗粥,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咱们习武之人,更该多补充肉食才对!” “是吗?我这么久没吃东西了?” 董安笑笑:“我自己都不知道,去吧,给本帅弄些烤肉过来,烤只羊,再弄些酒,算了,酒还是不喝了,弄些肉汤吧。” “好。” 侍从立马欢天喜地的去照做。 大帅心情大好,说明接下来的战局要完全走向优势。 …… 小罗县。 “又回来了。” 陈三石看着破败的城门,和于松一起率领弟兄们杀了进去。 小罗县如今一个守军都没有,唯有的负责维持治安的衙门捕快,其实也是大盛朝的人,之前无非是迫于赤眉的压力才不得不归顺,见到他们简直就是夹道欢迎,甚至连饭菜都提前准备好了。 吃上一顿热乎饭,短暂休息半日之后,他们就继续南下,直奔着罗天大关而去,一直到距离两百里外的荒山附近才停下来,等待着斥候的消息。 “报!” 赵康连脚上的鞋子都跑烂掉,他汇报道:“罗天大关果然兵力空虚,我们试探之后,最多也就是两千多人!” “好好好!” 严长卿大喜过望:“活了,咱们都活了!” “没错!” 谢思述同样一扫身上的疲惫:“京军三天前就进入大荒了,咱们只要杀出去,一个月之后就能跟京军汇合,到时候再跟大军一起杀回来,报仇雪恨!” “咱们……” 路书华没有急着表态:“还是先看看陈千总的意见吧?” “你们知道就好。” 于松投来目光:“陈千总,大家都等着你下‘命令’呢,赶紧吧。” 来来回回这么多次。 他们上上下下也算是彻底服气,哪里还敢再自作打算,胡言乱语,之前的每一次都说明,三千多人距离死亡只差半步。 “罗天大关,应该是出不去了……” 陈三石先是给他们泼冷水,然后耐心地解释道:“咱们每次过河之后都没有足够的战马骑,导致行军速度骤减,我本来也是尝试,现在看来果然来不及。 “咱们来到小罗县之后,估计不管是阳春府的董安,还是眉山府的梁纪年,也都得到消息,肯定会提前派兵马前来支援的。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冲出罗天大关就需要速战速决。 “但罗天大关不同于涧口县的贾有田等人,他们本来就是负责守备的,时刻都会保持警惕,再加上请君入瓮,吃掉凉州兵马的计策早就定下,罗天大关也修缮的十分完善,上次许文才他们亲眼见识过,即便只有两千人,我们没有攻城器械,还需要现去搜寻或者制作,算下来也最短也要二十几天才有几率攻下来。 “这么久的时间,不光是足够援兵抵达罗天大关,就连我们身后的追兵也会铺天盖地的追过来。 “故此,继续南下强行攻打罗天大关,我们必死无疑。” 一同话说下来。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一群人也还是被说的陷入死寂。 “那……那怎么办?” 半晌过后,谢思述才说道:“这次真的死路一条吗?” 陈三石幽幽道:“办法有……” “有陈千总还不快说,你想吓死我们吗?” “对对对,都到这个份上了,我们肯定服从你的命令,你让我们往东,我们绝对不会往西!” “是啊陈千总。” 于松伤势恢复大半,脸色好看不少:“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没关系,尽管说出来。” “嗯。” 陈三石颔首,开口道:“各位,你们觉得这场仗打到现在,最关键的节点是什么?” “剑门峡谷?只要吕将军打进来,以他的神勇,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不对,我觉得是雁州,白虎营和朱雀营对决的是西齐国大军,再往西就是长城,他们要是赢的话,西齐国会有巨大的压力。” “看来你们说的都不对,陈千总没有表示赞同。” 于松苦中作乐地笑着说道:“那我就猜是京军,将军从罗天大关打进来以后,咱们大盛朝就从兵力方面超过敌军,自然能慢慢取得优势。” 陈三石还是摇摇头:“老许,你来说。” 许文才手中的羽扇一挥,落在眉山府的位置:“大人莫非,是想说这个梁纪年不成?” “没错。” 陈三石继续说道:“赤眉军的兵力不多,但要是没有赤眉军,就不会有这场明州大乱,归根结底的因素其实也不是梁纪年,而是他手里的……天书奇兵!” “你们明白吗?” 他顿了下,“不论是西齐国还是叛将董安,他们都是奔着奇兵天书而来的,诸位只知道兵法,不知道打仗其实争的无非是一个‘势’。 “而仙人赐宝,奇兵天书的噱头,就是最大的势。 “如果不出许某人所料的话,明州这么一闹,全天下都会蠢蠢欲动,因为人们都会崇拜仙人,他们相信仙人都支持造反,说明大盛朝气数已尽,就会不要命的闹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赤眉军一开始不过几千人,能闹到今天这个局面的原因。 “但恰恰相反! “如果关于仙人的传闻打破掉,那么敌军的‘势’就会不攻自破,后续战局将会扭转攻防之势,敌军再也没有任何天时地利人和,会陷入一场无比艰难的拉锯战, “所以,我们要——” 陈三石在众目睽睽之下,手指如同定海神针一般,重重地敲打在洪泽河西岸,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般在他们的脑海中回荡。 “四渡洪泽,直捣眉山!” 直捣黄龙的黄龙是地名,陈三石为了便于他们理解,就改为眉山。 四渡! “妙计,不,神策,此乃神策!” 许文才倒吸一口气,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他自持精通兵法,而且耗费多年时间,研究过上千年来的知名战役。 明州之乱一开始的时候,他还能跟得上大人的节奏,可等到三渡之后,就有些恍惚了,但如今更是陷入迷茫,直到听到四渡这两个字后,才如同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 他为其余还处于迷惑状态的人讲解道:“如今大部分兵力都在咱们身后追击,唯一能够做到最快调兵支援的,只有赤眉军的大本营,眉山府! “可是仗打到现在,眉山府城也不会剩下多少兵力,最多不超过一万五,几千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一旦他们分兵支援,就会导致大本营空虚,咱们可以趁机向西四度洪泽河,然后直接攻打眉山府! “梁纪年一个儒生,连阵卒都不如,身边又没有什么高境界的武者,只要咱们打进去,他就只剩下死路一条! “等到梁纪年一死,奇兵天书拿到手。 “不光咱们能够得救,对于明州战局都会有巨大的帮助! “这就是大人所讲的。 “四渡洪泽,直捣眉山!” 但…… 陈三石之前一直没说,是因为还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需要慎重部署。 (本章完) 148.第148章 一将功成 第148章 一将功成 四渡洪泽,直捣眉山! 其余几人,在许文才详细的讲解下,也渐渐都回过味来。 他们瞳孔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动着。 什么意思? 这是不打算跑了。 而且直接…… 打胜仗?! 原本。 他们三千人烧掉粮草,接下来不论如何,只要是不投敌,都会在此次战役结束的时候,在功劳簿上名列前茅,要是再把赤眉军的大本营捣毁,抢到传说中的奇兵天书。 那岂不是…… 天功! 真正的天功! 三千人,影响到双方加起来三十万人的大战走向! 每个人,都是天功! 这不是异想天开! 几个人在听明白以后,也都觉得这个方案可行。 “那还等什么?!” 路书华站起来:“陈千总,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卯时就出发。” 陈三石指着舆图,分配道:“这次,我和于参将带领一千人留下来垫后,然后,许文才,你领着路兄他们前往西渡洪泽河,在洪泽和乌水的交叉的位置隐蔽起来,等到我们的方向有烧山的信号以后,你们立马抢渡乌水河,直奔眉山府城而去,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梁纪年,同时把天书夺走。路兄、谢兄还有严兄,你们几个要是信得过我,就听许文才的指挥!” “好!” 路书华重重点头:“陈千总伱放心,我们听你的,把指挥权交给许老先生,但是……” “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谢思述接过话,说出后半句:“这次佯攻,为什么需要你和于参将亲自留下来,你们两个是咱们目前武道境界最高的人,都留下来是不是有些……” “无妨。” 陈三石沉声道:“赤眉军本来就是山匪,他们近年来聚拢的人数就算再多,高境界武者也始终就那么几个,等到他们渡河而来后,眉山府剩下的将领,最高也不会超过化劲,这都快半年了,路兄,昨日我看你习武,你也差不多要化劲了吧?” “正是。” 路书华没有否认:“只差一线,今夜应该就能突破!” “那就没问题了。” 陈三石说道:“再遇到化劲将领,就交给你了。” “将军!为什么不让我来垫后!” 白庭芝满脸不解地追问道:“你和于参将一个是指挥,一个是主将,你们两个留下来做什么?” “我自有安排。” 陈三石说道:“火速安排下去吧,没时间再解释了。” 他说完,就提着长枪一个人离开,很快不知所踪。 “这……” 路书华等人面面相觑。 “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是啊。” “他们两个留下来佯攻,是为什么?” “用不着啊!” “……” 于松不说话,几乎快要趴在地面的舆图上,动作显得有些笨拙,仔仔细细地观看起来。 “许老先生,你知道这么安排的原因是什么吗?” “……”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佯攻!” 许文才猛然想到什么,一时间竟然是老泪纵横,嘴里嘀咕着:“何等仁义!得此明主,我许某人此生无悔矣!但是绝对不能这样做,绝对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 “你在说什么?” 路书华等人更加懵逼。 “我拦不住大人的,必须找个能拦得住的!” 许文才环顾四周,最后慌慌张张地朝着后方,大部队休息的地方而去。 “草你娘的!” 汪直一巴掌敲在冯庸的脑袋上:“上次明明是老子杀的多,十两银子,赶紧拿来,你别想赖账。” “放屁!” 冯庸不服气地说道:“老子杀的都是练骨,一个顶你十个!” “……” 打完贾有田一战后,将士们趁着休息,互相清算着彼此的赌债,也算是苦中作乐,反正对于他们来说,只需要服从命令。 这半年来,不论其余部分的将士怎么慌张,他们相对而言都很平静。 “汪大人!” 许文才打断他们:“能否借一步说话?” “有事不能直接说?” 汪直看看他,犹豫片刻还是答应道:“行!” 两人来到无人的角落。 汪直嘴里叼着草根子,开口道:“老许说吧,怎么了这是?” “汪大人!” 许文才问道:“你应该就是原玄武营镇营主将,汤若山吧?” 汪直一愣。 “哦。” 许文才解释道:“许某人上次是无意间听到大人喊你师兄,故此推测的,事关重大,还请汪大人不要有所隐瞒。” 汪直正色道:“你说。” “是这样的……” 许文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复述一遍。 “这小子是想重蹈我的覆辙?” 听完以后,汪直的眉头几乎皱成“川”字,喃喃道:“我知道了,我拼了命也要拦住他!” …… 另一边。 于松趴在地图上半天后,总算是明白过来,他嘴里骂骂咧咧地就拿起舆图,朝着先前陈三石离开的方向找过去,最后在一条小溪边发现陈三石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发愣。 “陈千总,你怎么躲到这来了?” 于松在他旁边坐下,悄悄摸摸地怀里摸出一个水囊,打开以后放在鼻子边闻了闻:“你猜这是啥?” “酒?” 陈三石都不需要洞察,塞子打开的瞬间就闻到扑鼻的酒香。 “对喽!” 于松炫耀似的介绍道:“这酒叫作‘醉倒圣’,据说连武圣喝几口都会醉,价格贵着呢,这么一水囊就得好几百两银子! “是我从凉州出发的时候带出来的,本来准备打完胜仗分给弟兄们都尝尝,结果谁知道他娘的这一打就是半年过去,到现在也没有机会尝上一口。 “来点?” “好。” 陈三石没有客气,抓过水囊喝了一口。 这酒属于药酒,再加上异兽泡制而成的,入腹以后浑身上下都火辣辣的,仅仅一口就开始有点上头,他还真是头一次喝这么烈的酒,难怪叫作‘醉倒圣’。 “哈哈哈!” 于松笑着抢过水囊,也喝下一大口,一遍呲牙咧嘴地忍受着烈酒带来的辛辣,一边把舆图在面前铺开。 他指着舆图:“陈千总,我刚才又好好地看了一遍咱们来到明州之后,从头到尾的行军路线,你简直是神了,不看不知道,一看才明白,你一直在领着大伙戏耍十几万大军。 “我估计他们都被气坏了,尤其是董安,这个人很出名,打败仗比要他的命还要难受得多,更别说咱们才三千多人。” 陈三石没有说话。 “你小子怎么不说话,瞧不起我不成?我好歹也在行伍中混这么多久,又走到参将的位置,多少还是懂得兵法的!” 于松继续用手比划着说道:“这次,你之所以让咱们两个留下来垫后,是因为佯攻不管用了吧?” 陈三石没有否认。 “可一可二,没有再三再四!同一个套路用的多了,是头猪都能明白过来,更别说是活人! “不论是董安还是眉山的梁纪年,都不是草包,否则的话姓梁的也不会得到什么仙人赐宝,所以……” 于松加重语气:“咱们不能再佯攻,只有真正的进攻,才能够把更多的兵力吸引过来,从而造成眉山府兵力空虚的状况。 “可是该怎么让聪明绝顶的梁纪年和董安相信,咱们是真打而不是假打呢? “没有什么比主将出现在罗天关,更令人信服了吧? “所以,你才会要求咱们两个留下来垫后。 “咋样,我老于分析的没有错吧?我这些年的仗没白打吧!” 陈三石颔首:“于参将说的一字不差。” “好啊,好啊!这叫什么?叫做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 于松感慨道:“陈千总当真是神机妙算,千古难遇的帅才! “我之前就觉得,你将来一定会成为八大营首屈一指的存在,超过吕将军也不是没有可能,八大营未来的希望都在你身上。 “但……” 说到这里。 于松话锋一转,忽然间冲过来狠狠扯住陈三石的衣襟,恶狠狠地说道:“老子错了,你他娘的是个懦夫,懦夫!” “于参将……” 陈三石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有些茫然。 “陈三石!” 于松双目发红地咆哮起来:“老子问你,一个合格的将军,一个合格的统兵之人,他的任务是什么,责任是什么?” “你不说? “好,我来告诉你! “一个将军,需要在尽量减少损失的情况下达成战略目标! “就这么简单! “这一句话就够了! “你,在干什么?!” “于参将……” 陈三石眸光复杂:“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还在跟我装傻充愣!” 于松一把将其推倒在地,毫不客气地骂道:“垫后,只需要我一个人就够,你为什么要跟着一起?是因为你的计策需要我去死才能成功,所以你于心不忍,你愧疚,你觉得是你害死了我!对吗?回答我!” “对!” 陈三石承认。 他从军以来,还没有故意用弟兄们的命来换取胜利过,而且还是这么多人的命。 当然,他也不是真的去送死,身上有异火和剑气术作为底牌,还是有概率能够活下来的,只是风险比较大而已。 “懦弱之举,妇人之仁!” 于松眼神中流露出鄙夷:“你觉得这件事情,要是换成是房将军,换成是孙督师,他们会怎么决定?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留下我垫后,然后率领大军去打眉山府! “如果我的死,能换来这场战役的胜利,那我这个参将的命就赚大发了,史书上从来就没有这么划算的记载! “我告诉你,如果咱们两个位置对调,我也会让你去送死,而不是像个娘们儿一样在这里磨磨唧唧! “老子问你! “你要是留下来跟我一起死了,路书华他们真的能够完成任务吗?他们真的行吗! “那个许文才是算厉害,但他终究连个阵卒都不如,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他死了,还有谁能指挥?剩下的人行吗! “一乱起来,要是没能打下眉山府,所有人不都白死了吗! “能设计出来这条计策,说明这些东西你比我清楚,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你的命,知道有多宝贵吗!你就算死,也该死在前往攻打眉山府的路上,而不是死在罗天大关!” 陈三石闭上眼睛:“你说的没错。” 他何尝不明白这些,在对方的告诫下,算是斩断心中最后的枷锁。 战场就是如此。 没有牺牲,就没有胜利。 “知道我说的对就好!” 于松看着他,声音由于激动而有些颤抖:“所以,收起你那可悲的、懦弱的同情心,怜悯心吧!义不掌财,慈不掌兵! “战场上,向来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但是只要死得值!弟兄们就绝对不会有一句怨言! “你不要再说了!” 他看着对方准备开口,将其打断道:“你小子是个人才,但有个最大的缺陷,还是太年轻,所以对于自己人心太软!老子希望等到这一仗之后,你能够转变,能够成长,能够成为一名真正的将军,将来做一名真正的大帅! “你也没资格拒绝。 “老子之前听你的,是因为你说的都对,但这一次,你错了! “而且别忘记,我才是预备营的参将,你只是个千总,军令如山,你没有资格抗命!” “我知道了。” 陈三石没有矫情,重新睁开双眼时,目光已经变得无比坚定:“天亮之后,请于参将挑选一千人马去攻打罗天大关,动静越大越好,但头两天不要真的有太大的损失,拖延的越久越好,另外派人在南荒山一带瞭望,一旦看到洪泽河西岸,眉山府方向有大军赶过来,就立马放火烧山发出信号,然后我会在这个时候趁机抢渡乌水河,直奔眉山府而去。 “这之后,于参将可以自行突围,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哈哈哈哈哈哈!” 于松听完以后,重新放声大笑起来:“这就对了!你早就该这么安排,如此以来,眉山府自然就完蛋了,明州之乱,等到朝廷大军一到,不用多久就能平息! “来,庆祝你我立下天功,喝酒!” “我去,打只兔子来烤。” 陈三石拿起弓箭,钻进前面的林子里,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弄来一只野兔,然后拿镇岳剑,在小溪旁边宰杀干净,生火烤肉。 两个人吃着兔肉喝着酒,不知不觉间就从黄昏到了深夜。 “行了!” 于松带着醉意说道:“我得练练功醒醒酒,等到天亮之后还要出发呢,陈千总也赶紧去准备准备吧,千万不要贻误战机。” “末将领命!” 陈三石抱拳,转身走出两步后又停下来:“于参将,你有什么需要嘱咐末将去办的吗?” 说是嘱咐,其实就是遗言,两人心知肚明。 “差点忘了这个。” 于松咧着嘴说道:“还真有点事情想求陈千总去办。我家里有三个儿子,不愿意读书,都喜欢习武,其中老大体质不错,以后也没有督师的选锋了,所以就请陈千总抽空的时候传授两招,你是督师大人的关门弟子,你来教就等于督师亲自教没什么两样,哈哈,比我强得多,我捡了大便宜。” “令郎资源,我将来一并供给,直到他的尽头!” 陈三石承诺,而后抱拳离去。 树林外。 汪直和许文才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们。 “好像,不用咱们劝了。” “是啊……” 许文才松了口气:“大人什么都好,对待敌人也够狠辣,唯独对待自己人的时候会心软,但是这次以后,我猜测大人就不会如此了……” “师兄。” 陈三石停在汪直的面前:“你去见见于参将吧,用另一个身份。” “我?我这副样子,哪里有脸见人啊。” 汪直苦笑:“罢了,你都这样说了,我就厚着脸皮去聊两句,说真的,我一起留下来也行,我遇上炼脏也是能过过招的。” “师兄。” 陈三石否决道:“你有用,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能治好你的旧疾!” 仙都能修了。 一个练武之人的经脉伤势,未必没有机会。 “好吧。” 汪直提着刀走去。 次日一早。 兵分两路。 陈三石率领两千人西渡过河,在洪泽河和乌水河交界的位置暂时潜伏。 …… “杀!” “一个都不要放过!” “世子曹樊和沙文龙就在这些百姓里面!” “……” “军爷饶命啊!” “我们是老百姓,不是官兵啊……” “噗呲——” 阳春府外,荒山野岭当中。 到处都是百姓。 后面是追杀的叛军。 混乱之中。 沙文龙和曹樊两人扮做平民,连武器都丢掉了,狼狈不堪地朝着前方逃窜。 “我走不动了……” “噗通——” 曹樊跑着跑着栽倒在地。 他已经有十天没吃过东西,要不是靠着武者强健的体魄,早就活活饿死,但也正是因为习武,身体的消耗很大,饥饿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世子殿下稍等!” 沙文龙纵身离开,不久之后就从逃亡的百姓身上抢来几口干粮:“殿下吃吧,吃完咱们继续赶路。” 他们两个不仅仅穿的是破衣烂衫,脸上还用简单的易容术伪装过,看起来根本就是两个乞丐,哪里像是大将军和世子殿下。 至于其他人…… 估计也死的差不多了,给他们争取到不少时间。 两千人的名,换他们两个的命,太划算了! “世子,我刚刚去林子里,接了海东青的情报!” 沙文龙欣慰地说道:“吕将军马上就要攻破剑门峡谷来接应我们,当真是籍之神勇,千古无二,咱们有救了!世子?你……你受伤了?” “咳咳……” 曹樊擦去嘴角的鲜血,瘫倒在地上:“守城的时候受的内伤,沙将军可以不用管我。” “荒唐!我沙文龙是盛臣!” 沙文龙直接把世子背在身后:“殿下千万别放弃,陈三石他们这次真的死了,只要出去以后,咱们跟着吕籍立几个功劳,等回到凉州你就是首席真传!” …… 罗天大关。 于松带领着一千余人,在关外三十里的平原位置安营扎寨,拿着沿途搜集来的布料当作军旗,战鼓擂的震天动地,俨然一副大军压境,马上就要尽管关卡的架势。 关内城堡。 负责镇守的刘守将站在高处,看着气势汹汹地大盛官兵,神情凝重。 “将军,怎么办?!”部下慌乱地问道:“来了这多人,咱们要不要立马通知梁大帅,让他把西岸的兵马全部调集过来。” “你急什么,万一是虚张声势的佯攻,岂不是会导致眉山府陷入险境?这是梁大帅交代过的!” 刘守将沉声道:“传我的令,暂且坚守不出观察敌情,等到对方开始闯关以后,派出两名化劲将领去探虚实,除非能够确认他们的主将于松在,否则的话,就一律认为是佯攻!” 一日之后。 “报!” “将军!方才敌军攻城,我们派出去凿阵的两名化劲都被斩杀,而且通过打探,绝对可以确定,外面在攻城的就是通脉境界的将军,除了于松,还能有谁!” “他们现在人呢?” “天亮之前就退回去了,损失也很惨重,粗略清点他们光是阵亡的就有四百多人,是主力无疑了!” “哦对,还有一个拿着长枪的年轻将领,听他们喊话,好像就是那个陈三石!” “好!” 刘守将大喜:“如此说来,于松、陈三石都在,快去写信,告诉梁大帅立马让西岸的兵力渡河过来围剿,越快越好,千万不要再给他们迂回逃跑的机会!” 情报很快写好,绑在一只黑鹰的腿上飞向西边的眉山方向。 这黑鹰神速无比! 是赤眉军和西齐国合作以后,西齐国派人送来的,价值连城,比之大盛朝喜欢用的海东青都还要珍贵许多。 …… 预备营,营寨。 黑暗中。 明明只剩下五百人的大寨,却仍旧烛火通明,所有的士卒都拿着火把四处巡逻,没有一个人休息,从而营造出大寨兵力充足的现象。 “咋样小钱,今天扮演陈三石,过瘾不?” 于松看着身边的炼脏年轻人,打趣道:“给罗天关的傻子唬的一愣一愣的。” “过瘾是过瘾,就是我修为有点低,好几次差点露馅!” 钱把总有些尴尬地说道:“幸亏他们派出来试探的人也没什么太厉害的,又有于参将帮忙掩护,才算是勉强蒙混过关。” “小钱,委屈吗?” 于松把最后剩下的醉倒圣递过去:“你才二十五六岁。” “当初是我非要跟着您的,有什么可委屈的?” 钱把总笑道:“再说了,陈大人他们要是成功以后,就等于立下天大的功劳,到时候咱们得家人肯定都会重重有赏,也用不着咱们替家里人操心。” “嗯,你说的对。” 于松站起身,眼神中竟然藏着一丝丝的兴奋:“咱们行伍之人,谁没有立下天功的志向,能实现志向,也算是死而无憾! “而且陈千总这次过后,就算是真正指挥过大型战役的人,积攒下丰富的经验,等到督师大人退下来以后,八大营也有希望!你我之辈,有幸参与这场仗,没有枉活一世!” 钱把总看着东方的鱼肚白:“于参将,现在的问题是,咱们撑不了多久了……” 他们终究只有一千余人。 几轮冲杀下来只剩下最后一半。 再来两轮就会露馅。 “算算时间,应该快了。” 于松静静地看着前方空旷的荒野,陷入沉默当中。 …… 眉山府。 “夫君,把药喝了吧。” 高佩雯拿着调羹,劝说道:“你身体要是坏了,还怎么做你说的大事?” 梁纪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舆图,喃喃自语道:“我不能再输任何一场,仙物的作用越来越微弱了,要是再输一场……罗天大关应该有消息了才对……” “啾——” 一声尖锐的鸣叫声响起。 黑影直接从窗户飞进屋内,落在书生的面前。 梁纪年快速取下黑影腿上的情报,读过以后脸上浮现出压抑不住的喜色:“好!预备营残部的主将于松确认在罗天大关,这次他们死定了! “来人,来人! “传我的帅令下去,全军渡河,直奔罗天大关!剿灭预备营之后,就地留在罗天大关,等待跟后续赶到的董安部汇合,准备迎击从大荒赶来的盛朝京师人马。”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只要成功剿灭预备营残部,就能够顺势稳定住东南角落的局势,然后把盛朝过来的京师堵住,最差的结果也是和盛朝兵马陷入长时间的拉锯战,明州大局,已定! …… 罗天关外。 东方苍穹,冉冉升起一轮红日。 一匹快马从朝阳之中奔来,马上的斥候发出洪亮的声音:“报——” “洪泽河西岸,眉山府方向至少有七千大军渡河而来!” “按照路程判断,最多再有一天半,就能够来到罗天大关!” “好!” 于松大喜,挥手下令道:“放火,烧山!” “其余人,随我朝着大荒突围。” “突围——” …… 乌连山。 此地是洪泽河跟乌水河的交界处。 陈三石率领众人早早在此等候。 “陈千总。” 路书华掐算着日子:“咱们在这地方躲着有四五天了,怎么还不见于参将他们的信号,实在不行的话,咱们调转回去?” “再等等。” 陈三石平静地说道:“于参将他们可以的。” “烟——” “火!” 话音刚落下。 众人就看见东南方向冒起的滚滚黑烟,犹如一条冲天而起的黑色巨龙,盘旋在罗天大关的上方,疯狂吞噬着赤眉军的大势。 成了! 由于双方间隔过大,为保证短时间内互通消息,就以烧山为信号。 如今山火蔓延百里,说明于参将他们成功把赤眉军最后的精锐兵力吸引过去,如今他们的大本营眉山府处于前所未有的空虚状态。 接下来! 便是此战的最后一舞! 抽车,将军! “传我的将令!” 陈三石的瞳孔在日光下泛着决绝的光辉,他的声音好似洪钟大吕,响彻在两千将士耳畔:“全军渡过洪泽河后,抢渡乌水河,然后直奔眉山府,活捉梁纪年!” “活捉梁纪年!” “活捉梁纪年!!!” 两千人齐声呐喊,士气空前高涨。 这一刻。 在陈三石的眼中,再次浮现出【陷阵死志】的词条,即便严长卿等人由于身份地位不同,心中会有其余心思,但至少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心里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杀贼!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弟兄们,过河——” 他们早就准备完毕,短短两天的时间内就第四次渡过洪泽河。 千寻等战马早在河岸等候多时。 乌水河,是有大桥的! 他们的战马可以一路畅通无阻,将会以最快的神速,如同天兵下凡一样忽然间出现在眉山府一带。 …… “突围——” 预备营于松残部。 仅存的最后三十人骑着抢来的战马,一路放火烧山,在强闯罗天大关失败以后不得不原路返回,想要西渡洪泽河再次进入明州腹地迂回。 可惜,他们的前后左右早就都是敌军,围得密密麻麻好似铁桶一般。 在一处山谷。 他们再也无路可退。 “怎么会就这么点人?” 刘守将勒马停下,看着他们面前仅仅三十余骑的场面,眉头紧皱,高声质问道:“于松!你们其余人呢?说出他们的下落,饶你不死!” 他们是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理论上来讲不应该有人逃得出去。 可目前才杀敌不到一千,预备眼残部明明有三千余人才对。 回答他们的,只有拔刀之声。 “预备营,冲锋——” 于松高举陌刀。 预备营最后三十余骑,冲入数万敌军的军阵,顷刻之间就被淹没,好似泥牛入海,悄无声息…… …… 阳春府。 叛军大营。 董安在侍从的服侍下披挂上全身甲胄,拿起一柄禾苗长刀,比起前些日子神色好了不少,眸光当中更是充满自信。 “报!” “城外五十里疑似发现沙文龙等人的踪迹!” “项将军已经去追了。” “大帅你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嗯,我知道了,等眉山府的战报来了以后本帅就亲自前往。” 董安拿着毛笔,在舆图上勾勾画画。 但他不是在关注预备营残部的动向,而是在统筹规划接下来的明州大局。 预备营那伙人不可能再活着,罗天大关的部署万无一失,佯攻的那一套,不会再有人上当了,姓陈的小子,终究是黔驴技穷! 等到战报抵达确认结果和自己预测的无误以后,董安就会亲自披挂上阵,先去追杀沙文龙两人,然后再去剑门峡谷协助钟无心对战吕籍。 不过后面的战局就没什么意思了,无非是比拼兵力和后勤补给,不会再出现什么太大的变数。 “报——” “罗天大关传来消息,预备营残部全军覆没!” “参将于松的人头,正在送来的路上!” “……” “嗯,等等……” 董安听出不对劲:“只有于松?陈三石的人头呢?” “大帅……” 将士低着头,不敢直视对方:“还有个重要的消息,根据刘安兴传来战报,他们斩杀的敌军大概在一千人左右,另外两千人不知去向……” 董安厉声呵斥道:“混账!把话说清楚!” “大帅,卑职已经说完了!” 将士声音有些发抖:“就是单纯的没找到人而已。” “而已?两千人不知所踪,你跟我说而已?!” “砰——” 董安一脚踹下去。 那名将士当场口吐鲜血而死。 营帐之内一片死寂,将士们没有一个敢出声说话的。 董安回到舆图前,重新拿起毛笔勾画,自言自语地分析道: “不可能!” “预备营的前后左右四个方向,都有大军包围过去!” “他们在进攻罗天大关之后,根本就不可能来得及撤退!” “除非…… “除非他们这两千人,根本就没有去打罗天关,而是早早藏起来!” “也就是说……” “这次攻打罗天关,又是一次分兵佯攻!” “不对!” “主将都在!” “于松的人头已经被割下来,这是多方核实,不可能搞错的!” “主将都战死的” “荒唐!” “天下怎么会有主将给他的部下垫后送死的例子!” “假设真是这样,那他们想干什么?” “其余的两千人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董安不惜耗费大量时间,弄来一幅全新的舆图,然后再次复盘明州战役从头到尾的战况,直到深夜子时,天空一声惊雷炸响,他手里的毛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哗啦啦啦——” 明州再次下起倾盆大雨,浇灭他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完了……全完了……” “噗通——” “大帅!” 众将士们慌忙上前。 这一次。 足足两个时辰后,董安才重新睁开双眼,他躺在卧榻之上,嘴唇发白,宛如从鬼门关走过一趟:“去告诉梁纪年,叫他快跑……算了,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什么来不及了?” 将士们听得云里雾里,看着大帅的模样,心里也没来由的发慌。 “大帅!” 一名副将凑到卧榻边上,认真地问道:“大帅你说清楚啊,你神机妙算,怎么可能来不及,哪怕是派我们止损也行啊。” “……” 董安闭目不言,再也不说半个字,宛如将死之人。 “这……” 众人无奈,也只能去通知梁纪年。 …… 与此同时。 眉山府。 “岂有此理!” 梁纪年咬牙切齿地拍着桌子:“两千人!刘安兴怎么能放走这么多人,然后跟我说一句不知所踪?!” “大帅,他们能在什么地方?” 眉山府最后一名守城将军贺先良问道:“从攻打罗天关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应该再也没有任何逃走的机会!” “不好!” 梁纪年骇然失色:“他们根本就没有攻打罗天关。” “这、这怎么可能呢。” 贺先良说道:“大帅,预备营残部主将于松的脑袋是货真价实的,主将还能留下来垫后,用性命打掩护不成?” “正因如此,才把我们所有人都骗了!奸诈,奸诈小人!” 梁纪年想要掀翻桌子,奈何力气不足,最后反而使自己摔倒在地上,他面目狰狞地咆哮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就算再厉害,也是个千总而已! “一个千总,能命令主将心甘情愿地去死,这中间根本就没有逻辑! “于松是怎么愿意的! “来人,快来人! “贺先良,咱们还有多少人?” 贺先良回答道:“大帅的亲卫,再加上最后城卫军,总共还剩下两百余人,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两百余人,守不住城了……” 梁纪年一把扯过舆图:“等等,我记得临河县里面,是不是还有一千八百多人在屠城?” “是的大帅。” 贺先良说道:“这些人都是眉山山寨当初的元老,打完中部地区的胜仗之后,他们就回来了,是大帅奖赏他们屠城来着。” “来得及!” 梁纪年下令道:“火速召他们赶回眉山府,务必在半路拦住预备营残部!” “什么?” 听到这里,贺先良才终于明白大帅为何如此慌乱,他难以置信地说道:“大帅,你的意思,该不会……这不可能吧?” “大帅,大帅不好了!” 一名赤眉军屁股尿流地闯入厅堂:“城外百里,发现、发现大概两千人左右的骑兵,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自称是天兵天将,要来收回大帅手里,仙人赐下的天书! “这……” 贺先良陷入震撼。 预备营的残部,真的跟大帅所言一样出现在这里。 这和真的天兵天将有什么区别! “混账东西,他们是预备营的残兵,哪里是什么天兵!” 梁纪年怒道:“他们这样说,无非是想恐吓你们!” 他知道,如果真让他们成功的话,叛军大势就会顷刻瓦解。 全天下人都会认为他无德无能,天书归为大盛,说明大盛气没尽,一切不过是一场平平无奇的叛乱而已! “好,我就用天书,跟你们决一死战!” 梁纪年从身上取下几页黄金般的纸张,上面流淌着玄妙的图文阵法。 贺先良立即跪下:“请大帅赐法!” “轰——” 一股凡人不可见的玄气涌入贺先良的体内。 “去吧。” 梁纪年拂袖:“赐法之后,你等必有一战之力!” “大帅放心!” 贺先良领命而去:“于松已死,就算真是那个陈三石带人杀过来,他最高也不过是个初入化劲,末将好歹也是通脉小成,再加上有大帅的赐法,末将以性命起誓,必定能赢下此战,然后拎着姓陈的脑袋回来献给大帅!” “快去吧。” 梁纪年没有多说,只是看着他的背影,缓缓闭上眼睛哀叹一声。 赤眉军高级将领太少,是他们的致命缺陷。 但贺先良好歹也是大宗门出来的通脉小成,那陈三石再厉害,也未必是对手。 总之。 此战若成,一切为时不晚。 此战若败,他命休矣。 —— (本章完) 149.第149章 定大局, 得天书 眉山府外。 乌云遮天,雷霆滚滚。 狂风暴雨,煞气升腾! 两千余骑裹挟着滔天的杀意,从乌水北岸一路南下而来,漆黑的天穹之上,每次打起闪电,都会照亮出密密麻麻且整齐划一骑兵阵型,当真如同天公震怒,神兵下凡。 一路沿途经过县城,无一不胆战心惊。 “赤眉无德,天将来收!” “……” 震耳欲聋的口号,很快响彻乌水北岸,又在一个个百姓的口中传播开来。 此为。 杀势! “报!” 赵康骑着快马而来:“大人,前方十里处,出现一支军阵拦在前往眉山府的必经之路上,看位置是从旁边的临河县赶过来的!” “陈千总!” 路书华问道:“你说,咱们怎么办!” “杀!” 陈三石吐出一个字。 不是永远都有策略可以用的,必要的时候,只有一个字,杀! 雷电交加下,两军正面遭遇。 放眼望去。 赤眉军摆开阵型,是兵书上没有的阵法。 天书之阵! 他们的阵脚井然有序,隐约之中,仿佛在借助天地的力量,更有一股纯白色的的玄气在他们的上方盘旋,远远望去,就像是雨夜之中升起弥天大雾。 “弟兄们!” 贺先良在阵法的中央,高高举起手中的长矛,发出的声音震动着脸上的雨水:“大帅刚刚给咱们赐法过,我等才是真正的神兵天降,天书上说过,此战乃是咱们替大帅定乾坤的必胜一战! “前方的兵马,不过是预备营残兵败将,就像是一只过街老鼠一样在明州境内四处乱窜,领头的陈三石,不过区区一千总,本将弹指可将其斩落于马下! “所以弟兄们尽管冲杀!一个人头,就是一两黄金!” “杀,杀,杀!” “咚咚咚!” 贼势同样滔天。 “天书……” 陈三石望着他们头顶的白色玄气,目光坚定地将五虎断魂枪牢牢握在手中。 他倒是要看看,什么仙人赐的宝! 赐给赤眉军这种屠城杀民的败类! 如果是真的。 那么这个仙人。 也该杀! “杀——” 再也没有任何策略。 预备营将士们同样摆开阵型,以一字长蛇阵冲锋,临近敌军后变化为天地三才阵凿阵,接着以四门兜底阵围杀,然后以五虎群羊阵穿插协助,直至最后,两千余人渐渐融为一体,化作九字连环阵,最后,赫然转变成十面埋伏阵! 此为。 兵家十阵! 反观赤眉军,他们的阵法要更加复杂,在如同雾气的玄气助力下,借助天地之势,爆发出远超本该拥有的战斗力。 以至于起初几轮冲杀下来,双方的损失相当,预备营的年轻精锐们,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陈三石以【观气术】在瀑布般的雨水中寻找着,最终在敌方阵法的核心位置,找到他们的主将,比之前贾老四身上的气息底蕴还要强大的不少,目测是通脉小成左右的境界。 又是一个棘手的麻烦! 这也是于松出现在罗天大关后,敌军为什么如此笃信,预备营是真的全力进攻罗天关,从而放松警惕的重要原因。 他们没有高级将领了! 离开于松这个通脉境界的战斗力,他们的威胁会骤减许多,就算真的出现在眉山府外,也还需要面对通脉小成的高级将领。 陈三石快速在脑海中判断着目前的形势。 除去境界的压制之外,还有个关键点。 他注意到一切的“白色玄气”,都来自于敌军这名将领的身上。 只要把他杀掉! 敌方的“天书”加成自然就会溃散! “路书华、谢思述,你们一左一右,掩护我!” 陈三石下达指令,接着提枪拍马直冲而去。 “是!” 路书华两人依命行事,就这样紧紧跟随在他的身侧,阻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袭击。 “铛——” 兵器交击的声音和天空中的惊雷同时炸响,劲力碰撞之下,在空中炸开一团水花,可怕的冲击力下,陈三石在龙象之血奔腾下的金刚之体开始发出颤鸣,连人带马高高仰起,在闪电光辉下宛如一幅画卷。 毕竟是通脉小成! 如果不是白鹄马非同寻常,这一击下来他的马匹恐怕都要承受不住。 “化劲小成?!” 贺先良面露惊愕。 情报上写得清清楚楚,这才选锋结束后,出征明州之前仅仅是炼脏圆满而已,最多也不过化劲入门级别,仅仅半年的时间,就化劲小成? 这是什么速度! 好在,终究是化劲小成! 他是通脉大成。 这中间,横跨三个境界! 一击交手之后,两匹战马冲刺着擦肩而过,紧接着就调转马头,发起第二次交手,长枪和长矛不断碰撞着,宛如两条蛟龙缠斗,都想要借助这场天降大雨飞升成龙,前提条件是,吞噬掉对方为自己助力! 通脉境界最为特殊的地方,就是正式开始运用经脉! 肉身、气血、劲力,都拔高到极致,为下一步玄象境界打基础。 就像是练血和炼脏的区别一样,之间的差距,不可谓不大。 这是实打实的三个境界! 而且…… 贺先良是实打实的宗门天才,底子扎实,不是寻常山匪一样的虚浮修为。 陈三石每次过招都需要承受剧痛,好在有蓄劲和玄元五脏傍身,他能够撑得下去,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赤眉军身上的玄气加持越来越明显! 贼军使出的阵法隐隐和这场雷电暴雨契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玄妙,即便预备营的阵法同样是日夜操练出来的阵法,也还是渐渐落入下风,继而不断扩大劣势,伤亡数量开始不断增加。 陈三石从鄱阳县带出来的嫡系凭借着默契还好,但其余人的手下,就没那么幸运了…… 再这样下去。 他们这边的阵卒很快就会全部牺牲,局面继而转化成敌方军阵围杀我方各个武将,又有玄气加持,路书华他们能撑得住多久很难说。 不能再让伤亡继续扩大了,这一仗,死的人够多了! “铛!” 陈三石的长枪再次被强悍的力量震开,他没有继续反击,而是顺势纵马拖枪而走,连续戳死几名拦路的赤眉贼军以后奔向雨幕当中。 “休走!” 贺先良没有丝毫犹豫地追赶而来。 在双方距离拉近到一定程度之后。 五虎断魂枪骤然回击。 回马枪! “雕虫小技!” 贺先良早有心理准备,手里的长矛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格挡下长枪,继而将长枪直接挑飞向半空当中,然后以诡异的角度调整方位,直接朝着敌将的心脏刺去。 “咔嚓——” 恰逢此时,穹顶黑幕之上,划过蜘蛛网般的可怖雷霆。 贺先良借着电光,看到敌将在失去兵器,陷入必死绝境之后非但没有任何慌乱,反而一脸淡然的看着他,就仿佛自己早就防备对方用回马枪,对方也早就料到会被挡下来。 那他为什么还要用这一招? 在他不断放大的瞳孔中,映照出如下画面。 这个在明州境内四渡洪泽,以三千兵马把十几万大军耍的团团转的年轻将领,在这生死关头不想着如何躲闪活命,居然是掐起手决来,看起来就像是一些神神叨叨的道士。 紧接着。 贺先良就亲眼看见,对方的手指之上,凝聚出一道虚影,看起来……像是一柄剑,只不过这柄剑很小很小,简直就跟绣花针一样。 这是什么?! “轰隆隆——” 电光闪过之后,雷霆轰然响起,年轻将领手上的虚影消失不见。 贺先良只觉得眉心一凉,而后再也看不清楚这个世界,笔直地从马背上栽落到泥泞之中,眉心处涌出一缕缕的鲜血,又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混杂着一起流入泥土当中。 这一切,都不过是瞬间发生的事情。 陈三石伸出手,接住先前挑飞到空中的五虎断魂枪,一枪刺下在尸体的头颅上,制造出一个巨大的血窟窿,来遮盖剑气术带来的伤口。 他之所以把对方引到这里,可不是为了用回马枪偷袭,当境界差距过大的时候,小伎俩是没有用的,只是为了远离主战场,不让其余人发现自己用法术罢了。 “贺先良已死!” “尔等叛逆,速速受降——” 在气血的加持下,陈三石的咆哮声一度压过雷霆,震耳欲聋。 他看得到。 在贺先良死后。 盘旋在赤眉军上方的雾气以极快的速度散去,不出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荡然无存。 贼寇们看着在闪电下亮起又熄灭的头颅下的狰狞可怖的面孔,心中的战意瞬间全无,一个接着一个地转身逃跑,先前的玄妙阵法自然也是完全崩溃。 战局须臾之间扭转,变成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 眉山府城。 “大帅,大帅——” 一名赤眉军踉踉跄跄地跑进来,浑身是血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说道:“完了,完了!贺将军被那个陈三石割了脑袋,弟兄们死的七七八八,预备营剩下的人正在直奔府城而来,最多再有半日就能抵达!” “这么快?!” 梁纪年好像被人抽了筋一样瘫坐在椅子上:“陈三石最多是化劲,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杀掉贺先良,更别说,我……我还给他们赐了法!” 性命攸关,他没有丝毫保留。 最后这一战,几乎是把所剩不多的仙物,全部用出去了! “我……我们也不知道啊大帅!” 又有几名提前逃跑的赤眉军回来,他们跪成一排:“那个陈三石根本就不是人,一打起来什么都不管,就直接奔着贺将军去,就像是疯子一样!” “大帅!” “大帅怎么办!” “……” “聒噪!” 梁纪年心如乱麻:“援兵,最快的援兵要多久能到!” “大帅,最起码也要十五日以后了!” “……” “你、伱们先收拾东西,带上夫人,拿上一些金银钱财,然后在这里等我!” 梁纪年步伐虚浮地离开府邸,骑上一匹快马来到附近的一片树林中,直接跪了下来,仰面对着天空恳求起来:“仙人、仙人救我! “仙人!是梁某人无能,打输了这一仗,辜负了仙人赐宝! “还请仙人出手相救,再给在下一个机会,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呐!凭什么他们这些狗官整日耀武扬威,我们就要低三下四的活着!他们凭什么瞧不起我,我想报仇,我想杀光所有的举人,仙人助我! “仙人——” 然而。 无论他如何呐喊,也得不到半分回应。 梁纪年苦笑起来,重重地磕了个响头:“看来仙人是对我失望了,在下告辞!” 回到府邸。 东西已经收拾完毕。 总共有七八名赤眉军,再加上一名女子和一名花甲老人。 只是赤眉军们,看着金银财宝和容貌俏丽的夫人,眼珠子开始来回挪动。 “还愣着做什么?” 梁纪年下令道:“赶紧走,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大帅,没了!” 一名留着络腮胡的赤眉军说道:“我们就算不懂得兵法,也知道接下来九成九是个死字,除非不带累赘……” “是啊大帅!” 另一人紧跟着说道:“还是说,大帅再用个厉害点的仙法!” “对对对。” 其余人也附和道:“否则的话,他们就是奔着大帅你来的,你往哪去都跑不了。” “你们……” 梁纪年暗暗握紧宽大袖子下的拳头,最后硬生生遏制住怒火,做出一副镇静自若的姿态,淡淡道:“用不着仙法!方才我去请了天书,又一次得到仙人的指引,仙人告诉我,出南城门,往眉山方向去,自会有仙人庇佑我等!” “当真?” 赤眉军几人互相对视,半信半疑:“大帅还能见到仙人?” “混账!你好大的狗胆!” 梁纪年眯起眼睛:“你们也敢怀疑我?把他给我砍了!” “这……” 几名赤眉军犹豫着,但看着书生底气十足的模样,又始终不敢违逆,最后真个忽然间一刀,把刚才发出质疑之人捅死。 “大帅!” 他们重新跪下来:“你下令吧,我们护送你和夫人出城!” 梁纪年指挥道:“你们先去挑马过来,只要黑马,今日只有骑黑马能见到仙人,快!” “是!” 赤眉军纷纷离去。 厅堂内,只剩下女人、老人和他。 “吴伯!” 梁纪年一股脑地把金银财宝全部塞给他们:“我能相信的只有你,你一定要带着佩雯去西齐,那边的张相会安置好你们!” “小梁,这、这是打败仗了,没事,你别难过。” 吴管家有些糊涂地问道:“咋了这是,咱们一起走不行吗?” “是啊夫君。” 高佩雯轻轻握住书生的手:“你、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不行!” 梁纪年表情挣扎着说道:“大盛官兵目标是我,是我这个赤眉统帅,有我在的地方,你们一定跑不掉!只有跟我分开,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年郎!” 高佩雯梨花带雨地哭泣起来,扑进书生的怀中。 “吴伯,拜托你了!” 梁纪年安慰过后,强行将其推开:“如果不是您老人家当初,从你们府里偷偷拿吃的和书给我,我恐怕大字都不会识一个,您的恩情,我来生再报!” 他说着,重重一揖,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小梁,你、你放心吧,我就算是豁出这条老命,也要把你娘子护送到西齐去!” “夫君!” “砰!” 吴管家从后面一棒子将其打晕,然后又唤来两名丫鬟一起,从后门坐马车离开去了。 “快走!” 梁纪年来到大门前,几名赤眉军果真凑够七匹黑马,他们纷纷上马,直奔着东城门而去,可在逃出二十里之后,一匹白马一骑当先领着千余人包围而来,前后左右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帅,你……” “姓梁的,你骗我们!” 此时此刻,几名赤眉军才反应过来。 梁纪年哪里是领着他们逃跑,更不存在什么去见仙人,而是纯粹带着他们送死,这样做的目的,只是给他家里的那个娘们儿争取逃跑时间! “哈哈哈哈哈!” 梁纪年癫狂地笑起来:“没错,你们这些匪寇,死何足惜!” “操你娘的!” “老子砍死你!” “别杀他,拿他的命,换咱们得命!” “砰!” 络腮胡赤眉军一脚踹出。 梁纪年当场倒飞出去栽倒在地,连着滚了十几圈后才停下来,嘴里不断咳着鲜血。 “娘的!” 赤眉军纷纷上马,冲上去将其死死按住,然后一起冲着大盛官兵跪倒在地。 “大人饶命!” “我们都是良民,被逼无奈才加入赤眉军!” “对对对,我们绝对没有造反的意思。” “我们将功折过!” “此人就是眉山梁纪年,赤眉军的统帅,我们把他献给大人!” “……” “天书呢?!” “扒出来!” 赤眉军又粗暴地搜身,最后从里面找出几张金黄色的册子,看起来就像是把黄金千锤万打锻造成薄薄的纸张一样。 “此乃天书!” “一并献给大盛!” “只求绕我们一条性命!” “……” “咻咻咻咻咻——” 话音未落。 只见骑着白马的盛朝将军没有半句废话,手里的大弓弓弦响如霹雳,一支接着一支的箭矢接踵而来,精准无误地射穿他们的心脏,七个人眨眼之间就当场暴死。 “吁!” 陈三石勒马而停,居高临下地看着书生,平静地问道:“你就是梁纪年?” “是我……” 梁纪年用沾满泥浆的袖子擦着下巴上的血液,抬起头来:“你就是陈三石?陈兄!你我二人无冤无仇,何至于此?” 陈三石不语。 “陈兄!” 梁纪年挣扎着爬起来:“大盛腐朽,气数已尽!你何必替曹家卖命,你有如此雄才大略,何不与我共图霸业,这江山将来姓陈也说不定!” 没有得到回答。 梁纪年捡起金色册子,继续劝说道:“陈兄!你看到了吗,这是天书,仙人赐给我的天书!你要是把我杀了,天书是要献给朝廷的,你什么都得不到,但你要是跟我合作,东西我可以给你!” 死寂。 他总算是明白,如今真的是穷途末路。 “好吧,动手吧……” 梁纪年闭上眼睛。 可是想象中的死亡迟迟没有来临,他睁开双眼,质问道:“姓陈的,你还在等什么,想要羞辱我不成!” 陈三石没有理睬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南方。 终于,一队骑兵朝着这边赶来。 一名女子和一个老头被押送过来。 “大人!” 赵康抱拳道:“他的家眷都抓到了,两个丫鬟杀了,其余只有这两个!” “娘子!” “啊啊啊!!!” “姓陈的,我杀了你!” 梁纪年捡起地上的战刀就要拼命。 “跪下!” 赵康一脚上去,直接把他的右腿踢断,疼得其在泥地里滚成泥人。 “啊啊!” 他挣扎着往前趴着,语气从愤怒变成恳求:“陈三石、陈大人,我求求你,与我娘子无关啊,造反与她无关啊!祸不及家人,你放了她吧,哪怕是凌迟处死我也行啊!” “祸不及家人?” 陈三石终于开口,他微微压低身子,一字一顿:“梁纪年,你知道我们一路走来,看到你手底下的人屠过多少城么?你有家人,他们就没有吗?” “我……” 梁纪年一怔,哑口无言。 “自己给你的女人体面吧。” 陈三石沉声道:“不然的话,就要把她押走了,到时候负责看押的弟兄怎么样,我就管不着了。” “啊!” 梁纪年痛苦地抱头嘶吼。 “年郎,我不怨你。” 高佩雯从地上捡起一柄刀,不等书生反应过来,就自刎而死。 紧随其后的,还有吴管家。 “杀了吧。” 陈三石淡淡下令。 “咔——” 禾苗刀闪过,梁纪年人头落地。 陈三石这才翻身下马。 “陈千总,这、这不活捉吗?” 路书华疑惑道:“活捉的功劳,比之前斩杀要更大。” “后面还有追兵,带着活人不方便赶路,咱们真正脱离险境,还需要一段时间。” 陈三石平静地说道:“有他的首级和天书,就足够击垮所有叛军的士气,没有必要再带个累赘。” “有理!” 无人有异议。 陈三石走上前去,弯腰将天书起来。 这东西拿在手里的质感,就像是金箔一样。 他瞥了眼后面的几人:“想看就过来看。” “多谢陈兄。” 严长卿第一个凑上来。 路书华和和谢思述得到允许后也靠近。 白庭芝则是丝毫不感兴趣,跑过去挨个检查尸体,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大人,这上面的字,好像不是咱们中原的文字,也不像是周边四国的!” “对,真是仙人写的!” “……” 陈三石轻轻翻动着册子。 他看着上面流淌的金色文字,发现和四师兄翻译过的“词典”,也就是记载“剑气术”的文字相同,别人看不懂,自己却看得懂。 里面写着的,的确是一些阵法。 不光有军阵。 还有一些真正的法阵。 但是这些法阵,需要各式各样的神仙法器才能打造出来。 其余以人组成的阵法,有大型军阵,也有小型阵法。 小型阵法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剑阵、法阵、镇妖阵、诛邪阵等等,他确实看得懂每一个符文,但全部联系在一起后就又看不懂了。 这些东西,都需要“修仙之人”一起,才能够使得出来,凡人拿在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用。 大型军阵也是如此。 阵法的的确确能够借助天地之势,但前提是使用阵法的人,也有修为打底,习武之人不行,普通人也就是阵卒,更不行。 那么赤眉军是怎么做到的呢? 气! 那股白色的,像是烟火,又像是雾气一样的玄气加持,能够一定程度上代替修为来形成阵法。 但是天书上面,没有任何关于“气”的记载。 “严兄,天书交给你保管,没问题吧?” 陈三石【过目不忘】,看过一遍之后,就把看得懂的和看不懂的全部深深镌刻在脑海中,天书本身是没有任何特殊作用的,他拿着也没有用,反而会凭白遭到朝廷的猜忌。 而且…… 就在梁纪年死后。 其余人身上【陷阵死志】的词条还在,包括路书华和谢思述,这两个一开始对他强烈不满的人,仍旧愿意冲锋陷阵。 反而是从在凉州开始,两人表面上看起来关系不错,在明州也还算支持自己的严长卿,身上的词条消失了。 他,终究是朝廷排来的人。 是内阁首辅的孙子。 代表的是朝廷,是皇帝的利益。 大战结束之后,两人就不再是一路人。 “不妥吧?” 严长卿婉拒道:“我还没化劲,此物事关重大,还是陈兄保管为妙。” “好。” 陈三石对着众人说道:“那就请弟兄们做个见证,东西我先收下,等到战事结束之后,立马上交给朝廷。” “陈千总,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路书华和谢思述一左一右,在将军的面前拉起舆图。 “等。” 陈三石指着罗天大关的位置:“此处的兵力,这会儿恐怕还不知道眉山府的事情,再等十天半个月,来自朝廷的京军也差不多该穿过大荒攻打罗天关了。 “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和京师前后夹击,拿下罗天大关,然后以此为根基,稳住明州南方的阵脚,和其余吕将军、荣将军他们配合,徐徐吃掉其余叛军和西齐国的兵马。 “这几天,大家可以在眉山府成好好休息几日了,记住我们的规矩,不得扰民不得欺民,否则的话我见一个杀一个。” “遵命!” 大军缓缓入城。 陈三石的灵禾药膏早就吃完,到最后千寻也一口都没混上,他只剩下朝廷给的宝药,吃下以后就继续修炼,没有片刻停歇。 【功法:镇国龙枪.化劲(小成)】 【进度:566/2000】 直至深夜。 他没有骑马,徒步潜入黑暗当中,以观气术确认没有尾随后,离开城门后一路来到东城门外数十里,尸体堆积的荒野之中。 陈三石找到没有脑袋的梁纪年尸体,拿出镇岳剑剖开肚子,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他之所以杀死梁纪年,不仅仅是带着活人麻烦,还有其它原因。 姓梁的藏了东西! 他没有说实话。 天书是天书,白色玄气是玄气,两者相辅相成,但实际上是两码事,两样东西。 从见到梁纪年开始,陈三石就注意到他体内的“气”,猜测如果不是有修为傍身,就是在体内藏有什么宝物,如果是前者自然是没办法,后者的话则是能拿出来。 果然 没过多久,他就从血肉中摸到一个圆圆的手感冰凉的东西,拿出来以后,发现是一颗类似于水晶球的珠子,但是表面流淌着反复玄妙的符文,大雾般的气息就蕴藏在其中,只不过珠子里面的气已经很微弱,微弱到几乎快要彻底消散。 “就是它!” 陈三石可以肯定。 梁纪年只是借用所谓“天书”上的兵阵来操练阵法,真正威能强大的东西,实际上是这颗珠子,只有它其中诞生出来的气加持,才能够发挥出奇兵阵法的部分威力。 如今看来,天书恐怕还真是书生编造出来的,目的就是掩人耳目,从而保护真正的宝物珠子! 只要没有珠子,其余人就算是拿到天书,也看不懂,即便看得懂,也没有个什么鸟用,久而久之,自然就会认为梁纪年是真正的天选之人,与众不同,只有他才能操控天书,继而臣服。 “倒是耍的一手好心机!” “不知道,珠子如何使用,里面的‘气’如何积攒?” “赤眉军最开始开战的时候,据说就像是天兵一样,后来越来越弱,肯定是因为珠子里面的‘气’用光了。” “那梁纪年为什么不蓄气?看来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说不定,连他都没摸索清楚东西的用途!” “罢了,先收起来吧。” 陈三石找了个泥坑,用里面的积水把珠子表面的血液洗干净,然后揣进怀里。 不管东西从何而来,有什么用,怎么用,总之,归他了。 真以为他会给皇帝老儿白打工呢? 观望四周,确认无人后,陈三石选择小路回城。 雨过天晴,风停浪止。 …… 剑门峡谷,玄武营大军营寨。 三师兄聂远灰头土脸地走进营帐,来到吕籍面前后先抓起水囊狠狠地灌了一通,然后才开口说道:“这个钟无心的水平,比二十年前高得多,咱们要想打进剑门峡谷,恐怕还要费不少功夫,不如还是徐徐图之吧。” “恐怕不行,世子和沙文龙就在他们后面等着咱们,不能再拖下去了。” 吕籍不急不慢地宣告道:“传我的帅令,从玄武营挑选三千名陷阵军,明日子时,随我一起强攻剑门峡谷,不惜一切代价打开口子!” “好吧,那我留下来镇营。” 聂远叹息道:“这样做损失还是太大,而且就算打进去最多也就是救下世子他们,西齐国的大军后续仍旧可以在明州西方稳住,跟咱们打拉锯战,要是他们内部能混乱就好了。” “联系上董安手底下的那两名副将了吗?” 吕籍手指敲打着桌案:“告诉他们,这次反叛跟他们无关,全都是董安一个人的责任,只要他们能够弃暗投明,朝廷非但不追究责任,反而会给他们加官授爵,赏赐资源。” “这件事情,我早就试过。” 聂远无奈地说道:“但是那几个人,都是董安的死忠,再加上这些年,朝廷的资源大多数都往西北三州去,明州的武将们资源不足,早就心存怨念,对于造反的决心都很坚定,否则的话,明州的这场乱子也闹不出来。 “想让他们再次反水是不可能了,除非……除非董安暴死,不然的话,这场仗起码还要打一年才行。” “我知道,那也要再试试,哪怕他们当中有一个愿意反水,都会有巨大的帮助。” 吕籍沉吟着:“其余动向呢?” “赵无极残部上次传来消息的时候,只剩下最后几十个人,如今不知是死是活。” 聂远说道:“还有咱们那位小师弟,八成……” “啾!” 还没说完。 就有一只海东青飞入营帐,落在大帅树干般粗壮的手臂上。 “这不是九师妹给小师弟的那只吗?” 聂远不敢置信地说道:“都多久了,他还活着?真是无法想象,老大你快看看,他们这次又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嗯。” 取下海东轻腿上的情报,打开看完以后,征战多年,素有着神勇无二称号的吕籍,竟然是如遭雷击,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老大?” 聂远疑惑道:“怎么了这是?小师弟又使出什么了不起的策略,把敌军戏耍了?” “戏耍?何止戏耍!” 吕籍展示着手中的情报,脸上的表情已然不是震惊,而是多种情绪糅杂在一起,有兴奋、有惊愕、有忧虑,甚至还有一丝不悦,种种情绪全部融合,转化成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表情,用有些发抖的声音说道: “咱们的小师弟非但没有死在罗天大关,反而四渡洪泽河之后,抢渡乌水河,然后直奔眉山府,诛杀梁纪年,拿到了奇兵天书!南方大局,已定!” “你说什么?” 聂远一把夺过情报,逐字逐句地反复观看起来。 …… 西齐国大军营寨。 武圣钟无心几乎是同一时间拿到眉山府附近传递回来的消息。 他根本就无法相信上面的内容:“梁纪年死了?谁确定的!就算他们直奔眉山府,也只剩下一个陈三石,不过化劲修为,梁纪年手里不是还有天书吗,他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了,荒谬!这消息是真是假?!” “大帅,是、是真的!” “十日前,罗天大关收到梁纪年的求救信,然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派过去在乌水河一带打探消息的斥候,可以肯定陈三石他们在临河县附近和眉山府最后的兵力打过一仗而且大获全胜。” “如今,梁纪年的人头就悬挂在眉山府城的城墙之上示众。” “还有一句口号,叫什么‘赤眉无德,天兵来收’,几乎传遍乌水河南北两岸,所有的老百姓都知道。” “所以……肯定是真的!” “……” 钟无心胸有激雷,但面如平湖,只是声音冰冷地说道:“想不到,我大齐谋划五年,本该必胜的一仗,居然会毁在盛朝一个小小的千总手里,简直是奇耻大辱。” “大帅,如何是好?” “不要慌!” 钟无心镇静地说道:“我们在明州的根基尚存,无非是要丢掉南方和东方,立马传令董安,让他率领部众火速向西撤退,我们把所有的兵力集中在明州西部和盛朝打持久战,进可攻明州,窥凉州、雁州,退可返回长城以西! “这一仗,只是没有办法必胜,但不是不能继续打下去,无非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罢了。 “而且董安的八万明州部众必须保住! “没有这八万兵马,这一仗就真的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必要了。 “我听说,这家伙被姓陈的四渡之后搞得一蹶不振,务必稳住他!” “是!我这就去传令董安。” “……” …… 阳春府,叛军大营。 一连半个月,董安都在卧榻之上极少起来,闹得人心惶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报!” 一名将士进入营帐,他单膝跪在地上,张了张嘴,又犹犹豫豫没有敢开口说话。 “是眉山府的情报吧。” 董安撑着坐起身:“念吧。” “是!” 将士这才把情况详细读了一遍,最后说道:“梁纪年的人头挂在城墙上,奇兵天书大概率也、也落在那个陈三石的手里了。” 他至今记得上一次罗天大关放走敌军后,前来汇报的将士的死状有多惨,一边说这话,一边流了满身的冷汗,嘴里更是不停地咽着唾沫。 出乎意料的是,董安在听完以后表现得格外平静,平静到……像是一潭死水,他只是接过情报拿在手里,用嘶哑虚弱的声音说道:“知道了,下去吧。” “报!” “钟无心将军来信,说希望大帅立即领着我们西撤!” “你也下去吧。” “这……” 两名将士对视一眼,不得不暂时退下。 “呵呵~” 董安看着手里的信笺,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这笑意里面包含着绝望,也包含着释怀,他轻轻松开手,任由纸张缓缓飘落,然后起身走向挂在将军座位后面的将军剑。 …… “大帅这是怎么了?” “想必是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赢了,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吧。” “咱们大帅哪都好,就是个死心眼。” “快去劝劝他吧。” “这个节骨眼上,谁敢去?” “可是西齐国那边下令,叫咱们即刻西撤!”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去!” 最后,是一名副将鼓起勇气走进营帐。 “大帅——” шwш ? Λn ?¢ ○ 然后,就是一声愕然的大喊。 众人慌忙冲进营帐。 只见一身内衬长衣的董安,头发蓬乱地坐在主座之上,手中握着将军剑支撑身形,脑袋宛若无骨般自然垂落,殷红的血液从他的脖颈位置不断滴落,在脚下汇聚出一滩血泊。 董安,自刎了。 150.第150章 威震天下 第150章 威震天下 眉山府。 【功法:镇国龙枪.化劲(小成)】 【进度:855/2000】 城墙之上,陈三石放下长枪。 灵禾药膏消耗干净后,修炼速度明显减慢许多。 从诛杀叛逆梁纪年到如今,已经足足过去足足十日。 “啾——” 陈三石终于等来海东青的回复。 这一次它是从东南方,大荒外飞回来的,是来自京城京军的回复! 打开情报。 陈三石得知领军的人是武圣姜元伯,他们最多再有十日就会抵达罗天大关。 此时从眉山府出发,刚刚好。 只要能跟大军汇合,就算是胜利。 “传我将令!” “开拔——” …… 剑门峡谷。 西齐国大军营寨。 “留下一万人马在峡谷垫后!” “其余人静默撤离!” 钟无心在黑暗中指挥着将士们:“十五日之内,务必回到西北!” “报!” 一名将士骑着快马匆匆赶回来,几乎滚落马下。 “如何?” 钟无心抢先问道:“董安部撤走没有?” “大、大帅,不好了!” 将士惊慌失措地说道:“董……董安他,自尽了!” “自尽?你在跟本帅开玩笑?!” 钟无心简直怀疑是太久没有休息从而出现幻觉,他一把扯住对方:“原因呢?” “不知道啊!” 将士回答道:“明州军的人,就说董安看到梁纪年的死讯之后,没多久就自杀了,一句话都没有跟他们多说!” “痴人,董安真是个痴人!” 钟无心即便是城府再深,在得到这个消息后也终于还是控制不住情,他破口大骂:“这个混账一死,我大齐复兴大业毁矣!” 他稍加思索,就明白姓董的为什么要选择自杀。 其一,是输给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打击太大。 这个董安是出了名的兵痴,从十岁开始就研究兵法,后来遇到房青云算是碰上此生最大的心魔,于是便以在兵法上赢过房青云为最大的目标,这也是他会他投靠西齐国的重要原因。 结果…… 连房青云还没赢过,就又跑出来一个更可怕的陈三石。 而且四渡洪泽河的手法,恐怕是房青云都做不出来的神来之笔! 不,应该说是全天下人! 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这一仗! 重新在舆图上复盘一遍就会知道,究竟有多么可怕,这才是真正的兵法,真正的战术,陈三石不指挥自己人,他直接…… 指挥敌人! 太可怕了! 即便是到如今,钟无心也对那位尚且没有见过面,只听过姓名的年轻人,有着一种深深的敬畏感,此人不死,将来必定能够超过吕籍,超过孙象宗,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一仗,如果是从说书先生的嘴里编出来的。 那么这个说书先生,一定会被人骂死,被人砸臭鸡蛋、烂菜叶,说他是胡编乱造! 但偏偏。 四渡洪泽,是真的! 此一战过后。 那个年轻人的名字,必定响彻天下! 从此以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如此沉重的打击下,董安怎么承受得住? 其二,自然就是天书。 不同于梁纪年造反,是为图谋权力,董安造反,纯粹就是为了天书。 如今天书跑到陈三石的手里,他怎么也不可能再拿到。 对于董安来说,这一战自然也就失去意义。 双重叠加之下,焉能不自杀? 只是他一条命不要紧,要连累整个大齐遭殃! “混账东西!” 钟无心不断重复地骂着:“早知道,哪里用得着什么‘瓮中捉鳖’之计!” 原本。 他们大齐是准备直接大军开拔进入明州境内的,然后正面对战盛朝的兵马。 是梁纪年和董安共同出策。 说他们有办法,能够先吃掉大盛朝四万兵马,外加上一堆先天武圣之体,直接拿到“大势”,然后趁着孙象宗不在,一鼓作气打垮凉州和大盛。 结果…… 哪里是什么瓮中捉鳖,明明是自食恶果,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早知道这样,直接开战,就算代价大一些,总归是有五成赢面在的! 如今,却是一成都没有了! “大帅,卑职的话还没有说完。” 将士接着说道:“董安的副将李天成他们,貌似正在朝咱们这边靠拢,说是失去主帅以后不知道如何是好,希望跟咱们合并一处后再做打算。” “不好!” 钟无心立即反应过来:“他们不是来合兵,他们是反水了,要跟吕籍前后夹击咱们!快,快撤,一个人也不要留下来,全军连夜撤退,直接退回长城以西!” “那岂不是……” 几名副将一直在身侧旁听,他们问道:“不打了?” “还打个屁!” 钟无心怒道:“董安活着还有机会,他和梁纪年一起死了,‘大势’就彻底断送,再打下去必败无疑,撤的慢都不行,快!” “撤——” …… 玄武营大军营寨。 “老大!” “好消息!” “天大的好消息!” 聂远神色兴奋地闯入营帐,拿着手中的密信。 “老三,你怎么也愈发不稳重?” 吕籍刚刚穿好战甲,拿上硕大的方天画戟:“能有多大的好消息,董安死了不成?” “对!董安死了!” 聂远一巴掌将密信拍在桌子上:“李天成等人来信,声称他们答应将功折过,正在朝着剑门峡谷的方向全速前进,准备跟咱们前后夹击,一举吃掉西齐国!” “当真?!” 吕籍急忙问道:“董安怎么死的,李天成等人联手将其刺杀?” “不。” 聂远一字一顿地说道:“是被小师弟活活气死的。” “……” 吕籍沉默。 这一刻起他知道。 八大营里将会多出一个什么样的人。 “报!” “吕帅!” “斥候传来消息,半日之前,钟无心大军的主力开始陆续撤离剑门峡谷!” “那还等什么,追!” 吕籍没有在巨大的变故下冲昏头脑:“三千陷阵军跟我在前冲锋追击,其余人在后方分成左右两个部分,防止李天成等人是诈降!” “擂鼓,进军!” …… 阳春府外,荒野。 沙文龙赤手空拳杀死三十余骑的追兵后,带着曹樊继续流亡,也就在此时,海东青带着来自剑门峡谷的情报回来。 “吕将军说剑门峡谷告破,叫我们尽管往前走!” “吕将军果真神勇……” 曹樊感慨道:“剑门峡谷易守难攻,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 “但是……” 沙文龙的脸色阴晴不定:“不是吕将军打下来的,而是西齐国主动撤退,因为、因为陈三石四渡洪泽河后,直奔眉山府诛杀了梁贼,然后又活活气死董安。” “你说什么?!” 闻言,曹樊身上的伤势一瞬间都似乎痊愈,他骤然从地面上跳起来:“沙将军,伱没有搞错,这不是敌方的假情报?” “世子,这确实是真的。” 沙文龙长叹一声:“你自己看看吧。” “他是怎么做到的?!” 曹樊双手不断地颤抖着,目眦欲裂,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四渡之后的战果,直接……导致西齐国全军撤退,也就是说……此次明州战役,相当于是陈三石仅仅率领三千人就平定叛乱! “一人,定一州! “这何止是首功,是天功! “是我大盛朝三百余年来,能排在前十的天功!” “世子!” 沙文龙眼瞅着对方要到下,慌忙上前扶住:“世子!” “沙将军,我争不过他了……” 曹樊不得不承认道:“不光是我,从此以后年轻一辈,没有人争得过他。” “树大招风,未必是好事,以后他需要面对更多的麻烦!” 沙文龙劝说道:“而且世子以后,也不是没有机会了,回去之后,休整一年半载,紧跟着就征战草原,讨伐蛮族的功劳,可要比平叛大得多!” “沙将军。” 曹樊咬着牙齿说道:“你说于松为什么抗命,他不抗命,结果就应该是姓陈的他们统统死在攻打阳春府的路上,你跟我领着一千余骑突围,从后方袭击剑门峡谷,跟吕将军里应外合,大破敌军。这天功,本该是你跟我的,是咱们的,咱们得!” “世子说的没错,他一个参将,怎么敢抗命!” 沙文龙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等到回去以后,我自会把他的罪状罗列清楚!倘若所有将领都像他这样,我看这仗也不用打了,全都乱套了得了!” …… 罗天大关。 “梁纪年已死!” “尔等叛逆速速受降,否则诛灭九族,一个不留!” “……” 陈三石部众仅剩一千五百余人,所过之处,无一不望风而降,直到跟京师亲卫军汇合,彻底打通罗天大关,稳住南方局面。 与此同时,也得到董安自尽的消息。 “这人,倒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 陈三石知道。 董安一死,就意味着这场仗结束了。 “陈千总!” 路书华等人都很兴奋:“你领着我们立下此等天功!” “是啊。” 谢思述跟着说道:“不光是立功,这次跟着你,我们都学到不少东西。” “何止!” 严长卿钦佩地说道:“回去以后,我要把此次明州平叛战役的全过程好好在舆图上复盘,然后整理以后写下来,相信用不了多久,全天下的兵家之人都会视若珍宝!” “陈千总!” “姜大帅他们带来的有好酒,今天晚上咱们可要一醉方休啊!” “走走走!” “……” 在一群人欢呼庆祝的时候。 陈三石默默离开,骑着千寻在罗天大关附近的荒郊之中搜寻着,最终在数十里外的山谷当中,发现三十几具尸体。 附近的野狼很多。 许多尸体都被啃得不成样子。 他好不容易才通过曾经装有“醉倒圣”的水囊,辨认出于松残缺腐烂、没有首级的尸体。 “千寻。” 陈三石拍拍马头:“去,喊赵康他们过来,把弟兄们的尸体都搬回去好生安置。” 他回头可以就地取材,搜罗一些药材,防止尸体进一步腐烂,然后尽量在战事真正结束以后都运送回凉州,落叶归根。 只是目前大局虽然已定。 但接下来还要两三个月的时间收尾。 好在后续,不会再出现任何危险,陈三石等人只需要跟着京师大军一路平推,绝大多数情况下,估计都不需要亲自上阵,只用在旁边看着就好。 …… 京城。 万寿宫内。 朝中重臣全部到齐,气氛一片凝重。 因为明州战事迟迟没有结果传回来,皇帝准备御驾亲征。 “陛下,慎重啊!” 严良等人叩首恳求:“您乃真龙之体,一国之君,怎么能轻易前往征战!” “是啊陛下。” 兵部尚书高渤重重道:“陛下是我大盛朝的定海神针,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可轻易挪动。” “父皇,儿臣愿往!” 头发白的当朝监国太子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进殿内,他放下拐杖缓缓跪下来:“父皇,让儿臣挂帅前往吧!” “你先起来吧。” 幔帐掀开,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的隆庆皇帝来到太子面前,亲手将其扶起:“朕不是早就赐过你不拜吗?你腿脚不好,不要伤身体。黄鸿,给太子赐座?” “多谢父皇!” “是!” 穿着一身便衣的大太监慌忙拿来一个小马扎,然后扶着太子爷坐上去。 “嗯。” 隆庆皇帝微微眯起眼睛:“太子,你方才说什么?” “父皇,儿臣想要亲征明州!” 太子神色凝重地说道:“明州北可窥探雁州,东可虎视凉州,南下穿过大荒,更是能够直接威胁到兵力空虚的凤州等地,实乃我大盛之门户,绝对不能出现闪失!父皇就让儿臣率军前往明州,儿臣以性命保证必定能够在三个月内平定叛乱” “陛下!臣附议。” 兵部尚书高渤跟着说道:“臣愿意陪同前往,有姜元伯、吕籍,再加上太子跟微臣,绝对能够万无一失!” “呵呵~” 隆庆帝没有急着回答他们,而是拂袖转身,来到龙椅之上坐下,良久后才悠悠地回答道:“太子多病,此去明州路途遥远,还是朕亲自前往吧,就这么定了。” 太子和高渤暗中对视一眼,脸上都流露出几分失望。 “陛下英明!” 先前不甚赞同皇帝御驾亲征的严良,在听到太子想去以后,也开始赞同:“万寿帝君亲征明州,必定旗开得胜!” “陛下一到,必定贼寇闻风丧胆!” “……” “行了,你们都不用拍朕的马屁。。” 隆庆皇帝沉声道:“你们以为是朕想去么?朕是不得不去!都说我大盛朝人才济济,可真到用的时候,有几个能独当一面的?说到底还是可用之人不够多,忠心之人也不够多!” “臣等无能!” “陛下恕罪!” “……” “房青云!” 隆庆帝看向角落里的儒生:“你随朕一起去吧!” 房青云微微低头:“微臣领命。” “嗯,然后……” 隆庆皇帝正要继续点兵点将,外面就忽然响起嘹亮的喊声。 “捷报——” “明州大捷——” 战报一层一层递送进宫殿内。 大殿之内,文武官员都听得清清楚楚,每个人的脸上都面露喜色。 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立即出去迎接。 “姜元伯不愧是年轻一辈的第一人!” “是啊,这么快的时间。” “吕籍,一定是吕籍!” “说的没错,攻坚战是吕侯爷最擅长的!” “……” 隆庆皇帝开口道:“快念,直接当着大家的面念。” “得令!” 黄鸿打开折子,高声朗诵。 然而很快,文武高官的表情就僵住,连隆庆皇帝古井无波的面庞上,都浮现出克制不住的情绪波动。 火烧金泉、四渡洪泽、直捣眉山、气死董安…… 这一桩桩一件件,任何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是泼天大功,偏偏它们结合在一起,最后全部都归于一个人的身上。 武德将军——陈三石! “轰隆隆——” 京城万里无云,可在众人耳朵中,分明听到滚滚雷霆的嗡鸣。 一时间。 整个万寿宫内鸦雀无声。 竟然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大家互相对视着,连震惊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黄鸿!” 最后,还是龙椅上的隆庆皇帝的声音把众人从失神状态拉回来,他用手指着大太监,命令道:“你速速把此次明州平叛战役的全过程画下来,给大家都看看,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官,都给我背下来,学学什么叫将军,什么叫统帅!” 大太监立马找来几名小太监,把明州的舆图挂在众多官员的面前,然后整理明州所有的战报,开始一笔一划的复盘全过程。 “这……” “这看起来也太过荒谬!” “每回都是跟敌军擦肩而过。” “西齐加上叛军,总共有十几万,居然被这个年轻人几千人就给打垮!” “……” “我那不争气的孙儿,能参与此等战事,实乃三生有幸!” 内阁首辅严良苍老的声音说道:“大盛朝能有如此年轻将才,亦是大盛之幸,是陛下广修功德,带来的福报!” 太子拄着拐杖,脸几乎要贴到舆图上面:“神将天赐神将……” “看来陛下和殿下,谁都不用再去明州了。” 高渤叩首道:“此战过后,相信最多再有三五个月,明州之乱就会彻底平定!” “嗯,倒是替朕,替朝廷省下太多心了。” 隆庆皇帝看向角落里,问道:“房青云,你说话,这些东西是你教的?” “回陛下的话,非微臣之策,说来惭愧,明州开战之后,微臣就和陈三石没有联系。” 房青云说道:“这一切,恐怕都是他自己随机应变。” 他望着舆图上朱笔描绘的路线,恐怕连自己回去以后,都要好好研究一番,然后记录下来才行,这一战即便换做自己来,也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最多也就是保全一条性命。 四渡洪泽。 这四个字,注定载入史册,录入兵书,供百年、千年之后的兵家弟子,学习瞻仰! 他才…… 十八岁! 总共数千年的历史,十八岁的名将,有几个?! “随机应变?” 衮衮诸公在听到跟“凤雏”完全无关后,纯粹是陈三石独立指挥得到的结果,更加表现出无法想象。 “神将!” “天赐神将!” 众多官员重重叩首。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好啊。” 隆庆皇帝喜怒不形于色,可他眼神中的高兴是藏不住的,大手一挥:“赏,朕要狠狠的赏他,这样吧,等到明州之乱彻底平定之后,找个时间,宣他进京!朕,要好好见一见这位,十八岁的将军!” 房青云有些踌躇地说道:“陛下,这……” “怎么?有什么不妥的吗?” 隆庆皇帝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难不成房爱卿,还怕朕抢了你们八大营的人?” “陛下此言令臣惶恐。” 房青云解释道:“不论是八大营还是天下,本来就都是陛下的臣民,何来抢人一说。” “瞧瞧把你吓的,朕就是逗逗你。” 隆庆皇帝靠在龙椅上:“那就这样定了,战事结束之后其余人酌情封赏,武德将军陈三石,就等到进京以后再说吧,正好这段时间,也能让朕考虑考虑,该赏他些什么!” “陛下圣明。” 房青云垂首作揖。 他回头看向大殿外,北方的天穹。 明州之乱,结束了。 …… 隆庆七十三年。 七月二十五日,明州南方平复。 八月初六,剑门峡谷一带的钟无心率部撤离,在定西府暂时稳定局面,一边应对来自雁州的大盛兵马,一边循序撤离。 八月二十二日,朱雀营、白虎营攻入明州西部,和吕籍等人追上钟无心部,西齐国兵马折损八成,战死玄象两名、通脉二十,其余不计其数,一路退回长城以西,得到西齐国境内兵马接应后又连败两阵,才借助地利稳住局势。九月十二日,大军清扫明州境内剩余叛逆。 九月二十一日,明州平定。 九月二十八日,京军班师回朝,其余兵马各自归于原处,预备营凯旋而归。 “老赵,咱们是一月来的还是二月?” “不记得了。” “这仗一打就是快一年。” “是啊。” “这次咱们家大人好像出名了。” “可不咋地,那个京城的武圣姜什么玩意儿来着,看见大人以后都要礼让三分!” “奇怪,他们为什么在知道战果以后,都满脸震惊的样子?” “就是。” “跟着大人打胜仗,难道不是很正常,很合理的事情吗?” 回凉州的路上。 其余各个部分都还在议论着四渡洪泽,只有鄱阳弟兄异常平静,他们只是觉得有些愧疚。 “弟兄们,咱们回去以后要加把劲修炼了。” “是啊,能派上的用场实在太小了。” “话说,你们看到大人了吗?” “好像是去白沟县了吧。” …… 白沟县。 断壁残垣之下,仅剩下一半的城门在秋风中摇摇欲坠。 陈三石骑着千寻缓缓进入城内。 不久前,朱雀营和白虎营来过这里。 街道上的尸体都消失不见,想必是大军统一处理,要么焚烧,扔到哪座山里乱葬岗里,县城变得空空荡荡,除去偶尔有一两个眼神麻木的幸存者游荡之外,就只剩下过街老鼠,偌大一个城池,宛如一座鬼城。 此战过后,西齐国损失不小,应该很多年都不敢再动心思。 但同样的,明州也损失巨大,需要五到十年的时间休养生息。 陈三石骑着白鹄马在城里城外转了一圈,最后也没能见到想找的身影,心中感慨看来是没有缘分,就调转马头准备离开。 “爹爹……”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怯生生中又带着勇气的奶音响起。 陈三石回过头。 只见一道瘦弱渺小的身影,从狭窄逼仄的巷子中钻出来,身上本来就打满补丁的衣衫早就褴褛不堪,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死老鼠,一双大眼睛在满是污垢的脸蛋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清澈。 天知道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你刚刚……” 陈三石俯身:“叫我什么?” “爹爹。” 小丫头没敢靠得太近,站在七八步远的位置,认真地说道:“阿爹告诉我,等到他不能说话以后,我就往外走,遇到男的喊爹爹,遇到女的喊娘亲……” “好啊。” 陈三石翻身下马,伸手双手,尽力让声音显得温柔:“爹爹带你回家。” 一场场厮杀下来。 他的身上早就沾染上说不清道不明的煞气。 但小丫头仅仅是犹豫片刻后,就踩着小碎步走了过来。 陈三石一把将其抱上马背:“坐过马吗?” “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叫溪溪。” “姓什么?” “爹爹姓什么?” “我姓陈。” “那我、我就叫陈云溪。” “……” “溪溪,你把老鼠丢了吧。” “饿……” “爹爹这里有肉干吃,还有饼子。” “哦。” “……” “爹爹,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不是跟你说过,回家吗?” “哦,谢谢爹爹,我有娘亲吗?” “有的,算日子,你马上要当姐姐了。” …… 十月二十二日。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凉州。 陈府。 “啊——” 卧房内传来痛苦的挣扎。 “呀呀呀!” 司琴和墨画手忙脚乱:“怎么办呀,怎么办呀。” “你们大呼小叫地做什么?” 凉州城最好的接生婆不耐烦地说道:“本来一切顺利,吵得人头疼,都出去!孙小姐,你也出去!” “哦、哦好。” 孙璃反应过来,领着两名丫鬟离开。 “砰砰砰——” 从中院来到前院,才听到有人一直在敲门。 孙璃打开门后,发现是孙不器。 “姐!” “捷报!捷报!” 孙不器大喜过望地说道:“姐,我姐夫,不对,三石他们回来了!怎么说呢,你自己看吧!” 孙璃快速阅读着文字,眸中神情复杂难以言说。 “太神了!神了!” 孙不器激动地来回乱跳:“四渡洪泽,你懂吗?你不懂!我是看明白了,回头画下来给你好好讲讲!这次三石不光是要在凉州出名,整个大盛,不不不,应该说是整个天下!包括东庆、北蛮,都要记住这个名字!” “他们人呢?” 孙璃问道:“回来没有?” “快了,今天就能到。” 孙不器指着南城门的方向:“大家都在那里等着呢。” “走,去看看。” 孙璃牵来马匹。 姐弟两人前往城门的途中,还遇到一辆来自红袖楼的马车。 “姐,这不是红袖楼的婊子吗?!” 孙不器大怒:“她怎么也来凑热闹。” …… 荒原。 大军在走上一道斜坡后,一座匍匐在荒野当中的巨兽,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尽头。 凉州城! 回来了! 作为此战的首功,陈三石骑着白鹄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怀里是昏昏欲睡的陈云溪,为方便她靠着,连甲胄都没有穿。 【技艺:御马(小成)】 【进度:(855/2000)】 …… 【技艺:射箭(大成)】 【进度:(1250/2000)】 …… 【功法:镇国龙枪.化劲(小成)】 【进度:1455/2000】 连带在身上的宝药都吃个干净,不过好在,距离化劲大成也就是最近两个月的事情,然后就要冲击通脉境界,争取尽快进入玄象境界。 …… 【术法:剑气术(入门)】 【进度:135/500】 灵砂彻底用光,熟练度基本上没有什么涨进不说,陈三石暂时也没办法再使用法术,等到安定之后,还是需要尽快弄到慈云观里的香炉。 罗天山脉深处的探索也要继续,巫神教在明州搞得鬼也要查下去,还有弓箭材料也要准备…… 这是私事,军务方面,大概明年就又要征讨草原,会是一场规模超过明州战役的真正大战,凶险程度只会更高不会低。 毕竟这次明州说到底,他也没有正面对上高境界的武者,但要是主动朝着别人的老家进攻,是肯定要遭遇到高境界武者的。 所以还是要快速提升实力。 通脉都不够,最好是在征伐草原之前达到玄象境界。 不算还好,这么一算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真是一刻也不得歇息…… “爹爹,到了吗?” 陈云溪睡醒过来,朦朦胧胧地问道。 返回凉州的途中,陈三石专门在府城逗留过两日,给捡来的便宜闺女找地方洗洗澡,换了身干净好看的衣裳,丫头长得机灵可爱,就是瘦了点,有些干巴巴的。 “到了。” 陈三石以马鞭指着前方:“那就是咱们的家。” “爹爹,他们在唱什么呀?” “凯歌。” “……” 明州平叛大军凯旋而归,打得西齐国损失惨重,自然是要庆祝一番的。 凉州城大大小小的官员早就出城相迎。 二十里开外,就能看到仪仗队和酒席。 裴天南、候公公等人自然就在最前方。 吕籍他们都在后方,还要一些日子才能陆续赶回来。 陈三石明明不是主帅,但仍旧成为唯一的焦点。 “陈大人!” 候公公端着酒杯上前:“你的功劳,我们所有人可都听说了,这一仗打得,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佩服得呐!” “是啊。” 裴天南没有多说:“世子殿下他们呢?” 曹樊和沙文龙两人,在最后于剑门峡谷附近被吕籍率部众救下,后来跟着玄武营又立下一些扫尾的小功劳。 “世子殿下在后面。” 陈三石淡淡道。 他自然没有忘记对方曾经在战场上一次又一次的背后捅刀子,而且还都是阳谋,属于就算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也没办法,最多只能归咎于指挥失误。 偏偏最大的锅都扣在董安的身上。 朝廷的意思是,此次一切的失败不会追究各部将领,因为哪怕是兵部也料想不到董安的叛国,包括明州叛军归降以后也不会全杀了,最多只杀一部分,剩下的则是打乱以后调到其余各个地方,交给别的州府军队吸收消化,这可是七八万人,真要是杀起来,是大盛自己的巨大损失。 “多谢陈大人。” 裴天南得到消息后,就去后面找世子去了。 陈三石喝过候公公给的酒以后,就继续骑马前行。 城门附近黑压压的一片,全都是老百姓,目测起码也有十几万人,简直漫山遍野不着边际,他们听着凯歌、奏乐,一个个踮着脚尖抻着脖子,在队伍之中寻找着自家的丈夫、儿子或者是父亲,有人家人立功而归喜极而泣,也有人直到队伍彻底进城也没发现熟悉的身影,只有最后方拉着的一车车尸首,顿时控制不住情绪,开始哀恸哭泣,然后冲上去认领尸体。 几家欢喜几家愁,几度悲秋几分凉。 一将功成万骨枯,北凉荒冢几添新。 “三石!” “小师弟。” 男女混杂在一起的声音响起。 孙不器和孙璃异口同声。 “不器,师姐。” 陈三石微笑道:“你们也来了。” “你太狠了!” 孙不器赞叹道:“快一年的时间,我们都以为你死了,结果你倒好,非但不死,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恭喜你小师弟。” 孙璃清冷的音色都变暖不少:“这一仗下来,你真的是要威震天下了。” “咦~” 孙不器注意到他怀里的孩子:“三石,你从哪领回来的小丫头。” “爹爹,我该怎么称呼他们?”小丫头说着,轻轻扯动男人的衣袖,显得有些局促。 爹爹? 这才多久? 孙不器:“?” 孙璃:“?” “他们两个都是你师叔。’ 陈三石介绍道:“别害怕。” “溪溪见过师叔。” 陈云溪糯糯地喊着。 “嗯,小丫头好……” 孙璃反应过来,伸手拍拍陈云溪的脑袋。 他们仔细一想就能明白。 虽然离开一年,但也不够生个孩子的,更别说孩子看起来都五六岁了。 十有八九是在哪个荒乱之地捡来的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 就跟大师兄当初一样。 “兰姐儿呢?” 陈三石问道:“她怎么样了?” “你快回去吧。” 孙璃说道:“算时辰,我小师侄也快出生了,而且,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你平安无事的消息。” “驾——” 他们话还没有说完,陈三石就骑着千寻扬长而去,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 …… 陈府。 “哇呜——” 伴随着响亮的啼哭声,一个新生儿呱呱落地。 面色惨白的顾心兰将孩子抱在怀中,眼圈有些发红。 “呜呜呜……” 司琴墨画也跟着抽泣起来。 “唉~” 接生婆更是一声叹息:“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听说这次去明州好几万人……不过陈大人与众不同,吉人自有天相,夫人不用担心。” “呜呜呜,夫人!” 司琴忍不住,难过地哭起来:“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你伺候好的。” “我们也会把小少爷伺候好。” “哭什么,老子没死!” 房门骤然打开。 一道矫健挺拔的身形出现。 “石哥儿?” “老爷?!” 陈三石火急火燎地冲到床边。 “石哥儿……” “你别动。” 陈三石没有去看孩子,而是询问其余人道:“我走之前,留下来给夫人养身体的药都好好用了吗?” “你别管我了。” 顾心兰强撑着想要起身:“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我多结实,你不知道?放心吧。” “你真是吓死我了……” “……” “哇哇哇——” 两人说了半天话,直到婴儿再次哭泣,陈三石才反应过来,他把孩子抱起来:“还真是个儿子,渡河的名字没有起错。云溪,这是你弟弟,床上的是你娘亲。” “娘、娘亲。” 陈云溪有些结巴地叫道。 “好孩子。” 顾心兰同样猜到来由,温柔地轻轻搂住小丫头。 司琴墨画眼力见十足,一起躬身道:“见过小姐,见过少爷。” “恭喜陈老爷。” 接生婆笑呵呵地说道:“这一下子,就子女双全了。” “喏,辛苦了。” 陈三石掏出几锭银子。 “诶哟,谢谢老爷!” “劳烦你们先照顾着夫人和孩子,我还有些军伍没有处理完。” 陈三石确认都没事以后,就直奔着军城方向赶去。 队伍回来以后还要集合再清点一次任务。 趁此机会,他也有要紧的事情打听。 军营。 “别提了,你们不在的这一年,巫神教是一点儿也没消停,对了……” 李千总满脸发愁地说道:“就前阵子,慈云观里的那两个道士都死了。” “死了?” 陈三石追问道:“我记得这两个人不是没定罪,后来找到证据了?” “那倒是没有。” 李千总解释道:“拷打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实在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再加上不少大宗门都来帮忙说话,私下里还对凉州军颇有不满,碍于压力本来都准备放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 “准备放人的前一天晚上,他们两个就死在大牢里面。” “是吗?” 陈三石之前为不引起注意,跟李千总足足闲聊半个时辰,才东扯西扯的扯到慈云观上面,他继续问道:“怎么死的?” 李千总说道:“自杀的!” “自杀?” 陈三石装作单纯吃瓜的模样:“怎么个自杀法?” “自己把自己的脑袋一掌拍碎了。” 李千总啧啧道:“也是够见鬼的,他们都是单独关押,谁知道为什么要自杀?他们死的倒是轻松,现在外面都说是凉州军滥杀无辜。” 陈三石心中清楚,这自杀当中必定有着蹊跷。 他打听道:“我没记错的话,抓起来的那两个人,一个是观主,一个是监院,他们两个都死了的话,那慈云观岂不是要关门大吉?” 他最担心的是香炉还在不在,会不会被人取走。 “慈云观好好的,底下的道士也没查出有没什么问题。” 李千总说道:“而且听说他们还有个什么师叔,过阵子准备回来接受慈云观,要我说也肯定有人接盘,每年光是香火钱都不知道能挣多少,简直就是摇钱树!真不知道,那些武圣是怎么想的,拜拜神仙,自己就能成仙了?真是可笑。” 又有人要来…… 陈三石知道,要动手的话,就得抓紧了。 推荐一位好兄弟的书。 书名:精灵:开局熊徒弟,以拳击碎苍穹 简介: 在站在你面前的是—— 战术大师、大师级训练家、引领世界和平之人…… 回忆往昔,传奇训练家李轩还只是“普普通通”的训练家。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他捡到了幻之宝可梦——比克提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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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151.第151章 忠烈牌匾,香火神教 第151章 忠烈牌匾,香火神教 师叔…… 慈云观的确有不少在外云游的道士,但这个节骨眼上回来,只怕是和“仙药”以及“香炉”都有着莫大的联系,说不准就是一切的幕后主使。 要是等到对方回来,再想拿香炉就会多一重麻烦,甚至香炉直接取走也不是不可能。 不能再拖下去了。 要趁着慈云观无人。 “李千总说的对。” 陈三石嘴上没有忘记回话:“我也去过两次,老道讲的都是些假大空的东西。” “是吧,我也说。” 李千总继续说起其他近况。 例如巫神教闹得厉害,各个宗门的反应越来越激烈,开始自发私下里组织队伍去搜查教徒的藏匿之处,还骂凉州军都是废物之类的。 其中劈月山庄的庄主温植,又死了两个他非常喜欢的弟子,天天就像是发疯一样到处巡逻,对天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把巫神教徒揪出来之类的。 “行,那就先不聊了。” 陈三石告辞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去吧。” 李千总打趣道:“陈千总,你这次立下大功,武勋不好说,但五阶最起码也要再升一品,在军中的职位也至少要变成参将,等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就要叫你一声陈参将了。” “借李千总吉言。” 陈三石抱拳道:“回头咱们相熟的弟兄都聚拢一下,我在仙鹤楼请客。 “好啊,那到时候我们可要狠狠地宰伱一顿!” “回头回头!” 等到处理完军伍以后,已经临近午夜子时。 陈三石回到卧房内,就见到兰姐儿在给孩子喂奶,而且床上似乎没有他的位置,因为云溪也在这屋里睡,显然是兰姐儿担心她认生。 “爹爹。” 陈云溪喊道。 从明州回凉州也要一个多月的路程。 两人相处一个月,也算是熟络。 “行,那云溪就在这里陪着你娘亲和弟弟吧。” 陈三石说道:“过阵子你再回自己的房间,我最近先去后院住。” 正好,也方便他办一些事情。 “好。” 陈云溪重重地点头。 来到后院,陈三石在司琴的服侍下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然后就躺在床上休息,同时拿出那颗“珠子”。 这东西能够诞生出不知名的“玄气”来加持阵法,所以他暂时将其称之为“玄珠”。 先前一路上人多眼杂。 直到现在,陈三石才有机会好好研究研究。 值得一提的是,玄珠自从到他的手上以后,里面蕴含的玄气开始不断增加,从一开始的微弱一缕,到如今化作一小团白色的烟雾,看样子还在逐渐增多,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陈三石把玄珠握在手中,而后闭上眼睛,用当初修炼剑气术的状态来进行感知,没多久就和玄珠建立起某种特殊的感应,继而能够操控里面的“气”加持在自己身上,只是似乎没什么卵用,对于单体战斗力没有提升,他又尝试着,能不能用玄珠的气来修炼剑气术,结果也失败了,好像只能对军阵有用。 即便这样,也绝对是至宝了! 或者说,对于单纯的武夫没有用,但对于领兵之人来说,是无上的珍宝。 赤眉军最强的一战,就是靠着玄珠大破敌军,据说展现出来的战斗力,甚至要超过八大营,要知道赤眉军组建起来不超过一年,就连大部分高境界武者,都是从各个宗门收拢来的。 而且后续不知道是何原因,玄珠里面储存的气越来越少,导致赤眉军的战斗力大幅度减弱,即便这样,当初在眉山府外也让他的部下陷入苦战当中,要是能够积攒出足够多的玄气,然后集中用在某一次战役当中,不敢想象会爆发出何等的战斗力。 “就是不知道怎么积攒……” “看样子天地之间前的玄气种类繁多,我等还是知之甚少。” “罢了,反正暂时也用不上,它又在慢慢变多,先攒着就好。” “至于天书……” 陈三石打算过两天就交给候公公,免得又被找上门来问话,也是够烦人的。 他如此想着,开始闭目养神,差不多等到二更天,大家都睡熟以后才悄悄起身,带好兵器直奔慈云观的方向而去。 此事宜早不宜迟! 剑气术带来的受益太大了。 这还仅仅是入门,要是练得小有成就,哪怕遇上玄象境高手应该都不需要太怵。 灵雾山一片死寂。 慈云观夜里也没有什么巡逻的弟子。 陈三石早就在心里演练好无数遍潜入的路线,一路畅通无阻,又有【敛息藏身】和【剑气术】的帮助,可以肯定没有暴露,顺利来到大殿之内。 望着眼前紫气氤氲的香炉。 他再次确认无人跟随,然后才缓缓走上前去。 本来打算直接扛起来跑路,结果离得近些以后,发现在香炉底部,还沾染着一丝红光,这是……血! 陈三石心生警惕。 这血光的位置极为特殊,必定是有人刻意为之之,而且看样子,十有八九是某种定位,防止东西被人偷走之类的。 “嗡——” 他正琢磨接下来怎么办的时候,怀中的玄珠忽然产生某种感应。 玄珠好像…… 可以储存香火! 陈三石立即拿出玄珠。 果然。 在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下,香炉当中不知道积攒多久才得来的紫色香火,全都被吸纳进玄珠当中,和里面本来就有的白色玄气互不干扰,并且,似乎还有一定程度的屏蔽效果,如果不是拿在手里面,根本感应不到里面还有香火。 “这珠子,竟然还有这种作用。”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香炉里面的紫色香火就被洗个干干净净,一缕都不剩下。 拿到香火,陈三石本打算转身走人。 但他还是觉得可惜。 玄铁炉鼎承受不住异火的温度,而且这些东西很少有地方卖,一直买新的回家必定会引人注意的,还是缺少一个能够承受异火的容器。 香炉里的香火虽然用光,但要是这么放在这里实在可惜。 拿走的话,又不知道幕后之人是不是有什么追踪的法子。 经过短暂的思考后,陈三石心中很快有了主意。 他最后还是把香炉拿走,离开慈云观之后直奔着罗天山脉而去,沿途还搞来大量的灵禾,接着也没有去本来的秘密基地,而是随便找了个老虎洞,把熟睡中的老虎宰了,然后就地开始用仙宝炼药。 “东西既然没办法久留,那就一次性炼够数!” “轰——” 赤红色的火龙升腾而起,很快就将香炉包裹其中。 在可怕温度的摧残下,香炉没有像玄铁炉鼎一样扭曲变形,说明的确不是凡间之物,但貌似炼出来的灵禾效果,也没有比玄铁炉鼎好到哪里。 一物有一物的用途。 香炉就是用来吸收香火的,而不是用来炼药,能凑合着用就不错了。 陈三石维持着火焰的同时,一锅又一锅地熬制着灵禾药膏,很快就把于参将留下来的水囊都塞得满满当当,又把提前准备好的药葫芦也都装满。 这些加起来,足够用个一年半载的了! 如此以来的话,香炉留着也没有太大作用,他更不可能明目张胆地拿去寺庙里抢香火,留在手里完全是个祸端,当然也不会还回去,自有别的用途! 处理好现场。 陈三石扛起炉鼎,直奔着城内而去。 他就是负责巡城的,对于哪里有多少人再清楚不过,这就是所谓的家贼难防,轻而易举地来到一座硕大的府邸之前。 即便府邸门前没有挂牌匾,也能看得出来住的是大户人家。 这里,是曹樊的住处。 陈三石准备把带有血光标记的香炉送给他当做礼物。 如此,幕后之人就算是找,也只能找到姓曹的身上。 要不是顾忌这厮身边一直有个通脉大成境界的太监,陈三石今天夜里就要当一把巫神教徒,要了他的性命,只可惜当初对付通脉小成都很吃力,通脉大成更不用说,怎么也要等到自己也通脉之后再说。 说起来,这个老太监当初打仗的时候因为有沙文龙保护,倒是没有跟着过去,毕竟没有职务在身上,单纯是世子的大伴。 要是香炉的主人找过来以后,直接取走他们的命,就省下自己许多麻烦。 借此机会,陈三石也想看看收集香火的人是什么来头。 他纵身一跃来到屋檐上方,通过观气术找到通脉境界太监的位置,确认对方在休息以后直接来到后院。 这座府邸很大,后园甚至还有一片池塘。 陈三石轻轻把香炉沉水,然后又轻轻地离开,没有出发丁点动静。 他回到家中,在床榻上盘膝而坐,开始把玩玄珠,但是没有贸然修炼剑气术。 单从感应上来讲的话。 紫色的香火玄气是肯定可以一定程度上代替灵气的,但是真吸到体内以后会有什么差别,暂时不知道,还是先不用乱动。 实在不行的话,找机会问问四师兄。 问题是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而且海东青打完仗以后自己就找九师姐去了,就算在手里,也不敢用它来送关于仙法之类的消息,那可是京城,万一出现闪失落在皇帝的人手中又是个麻烦。 就近来讲的话,可以试试能不能从寻仙楼的嘴里旁敲侧击打听出来一些相关的知识,之前还有何她们的交易没有完成,是该抽空去一趟。 “这香火好像不多的样子……” 陈三石拿着玄珠,感应到里面的香火,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多,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被人取走过一次“存货”。 这也正常,既然有人收集,自然也就有人取用。 “先等等吧!” 一场大战结束,陈三石得以稍稍休息几日。 陈三石除去练武,空闲的时间用来陪孩子。 云溪这孩子懂事的令人心疼。 来到家里的第二天,起的比司琴和墨画都要早,跑到灶房里面给大家煮了一锅粥,再不然就是洗衣服、打扫卫生…… 后来为防止她干活,干脆送到督师府启蒙念书去了。 一晃。 又是十几日过去。 【功法:镇国龙枪.化劲(小成)】 【进度:1855/2000】 再有一阵子,就能够化劲大成,然后便是冲击通脉。 …… 早晨吃过饭,有人上门通知,叫他们去军城集合。 “千寻,你做什么?!” 陈三石敏锐地察觉到,胯下白马在闹情绪。 “……” “好吧,是我的问题。” 主宠心意想通,陈三石很快知道,千寻生气的原因是他食言了,之前渡河的时候说好给它吃灵禾,结果全部自己吃干净。 “晚上回来给你,行了,别耍性子了,赶紧走吧。” 陈三石催促着,马蹄子还没蹬开,就又看见一个熟人。 “陈大人!” 昭昭讽刺地说道:“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回来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去见见我家姑娘?” “我正准备去呢。” 陈三石答应过分享给对方情报,还请对方帮忙找弓箭的材料,再加上香火的事情,本来也准备过去一趟的。 他说道:“劳烦你家姑娘今晚等我,还有,你这丫头片子以后跟我说话客气点,不然的话,小心我再在你脸上留到疤。” “你……” 昭昭本来想还嘴,但回想到这家伙是真敢这么干,立马就蔫了:“你等着,我早晚报仇!” 她留下一句狠话后就逃之夭夭。 陈三石也懒得理她,骑着千寻来到军营报道。 预备营的全体将士,都早早在演武场集合完毕。 明州扫尾也彻底平息。 吕籍等人即日归来。 今日。 是他们论功行赏的日子。 大太监候保,站在高台之上,亲自宣读圣旨。 预备营残部,活着回来的每一个人,都得到赏赐。 最后一个,才是陈三石。 “擢升陈三石为三品怀远将军,任参将职。” ‘就这?’ 底下跪着的一群人心中犯嘀咕。 他们家大人可是立下天大的功劳,怎么就这点赏赐,连金银财宝和勋阶都没有? 不等他们感到奇怪,就听到候保继续说道: “另,着陈三石于凉州听候调遣,择日进京封赏!” 进京封赏! 这…… 得是多大的赏赐? 需要进京? 进京面圣,和接旨封赏,完全是两个概念 “陈兄,怕是真要一步登天了……” 严长卿在心中感慨。 圣旨宣读完毕,众人一起叩首。 “臣等叩谢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候公公!” 陈三石找到空隙,插话道:“我想问一下,于松于参将和钱呈钱把总他们的赏赐呢?” “于松?” 候公公想了想,回答道:“此人在战场上抗命,如果不是陈大人力挽狂澜,明州恐怕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当时的情况,根本就不适合攻打阳春府,绝对不是刻意抗命。” 陈三石解释道:“而且这策略,是我们一起商议之后才执行的,非要说抗命的话,那也是我们大家一起抗命!” “对。” 路书华第一个附和道:“候公公,陈将军说得是真的。” 事实上,他们当时也是不同意渡河的,完全是在逼迫下抗命。 但到如今,都很佩服于松将军。 “候公公,于将军对大盛忠心耿耿,当有赏赐才对!” 谢思述说道:“他家中妻儿老小,也需要一个交代!” “还请为于将军正名!” 跪在地上的,只要是有官职的,基本上都在替于松说话。 只有严长卿默不作声。 “候公公!” 陈三石正色道:“如果没有于参将最后舍身强攻罗天大关,唬住眉山梁纪年,就不可能有最后的大胜!” “这个咱家自然是知道的。” 候保操着尖细的声音说道:“正是因为这个,朝廷才不打算责罚他,否则的话,抗命是要杀头的,要是造成严重后果,诛九族都不为过……陈大人要是实在于心不忍的话,私下里给些银钱就是。” “候公公!” 陈三石正色道:“这岂是银钱的事情?于参将当初主动去罗天关,又不是为身外之物。” “陈大人,咱家就欣赏你仁义的这一点,但你也要明白一件事情,抗命就是抗命,这是死的规矩,现在来看的确没有造成恶劣后果,但要是以后人人都效仿,都觉得自己抗命以后就能立下天大的功劳,打起仗来岂不是乱套了?” 候公公顿了下,压低声音说道:“如果真如陈大人所言,抗命的策略是你提出来的,咱家把话说难听点,要是没有于参将在前面替你顶着,连你都是受罚的。” “候……” “陈大人,不要再说了。” 候保打断道:“陈大人你要是真不满意的话,可以自己写折子走通政司,然后递交到内阁去,你就算跟咱家磨破嘴皮子,咱家也替你做不了这个主呀。” “我知道了。” 陈三石心绪有些复杂。 于松抗命。 那沙文龙和曹樊想害死他却是只字不提…… 反而,把他们分兵出去,算是有功劳,至于为什么不大军一起渡河,就解释成稳健用兵,不敢冒着全军覆没的风险。 这简直是颠倒黑白。 偏偏,又无从反驳。 因为没有证据。 “……” 陈三石心中憋着一股无名之火。 一个有通脉大成贴身保护,一个是玄象境境界的大将…… 他还是太弱。 只要有足够的实力把事情做的够干净,姓曹又如何? 之前他没能力。 但接下来,他会去尝试。 “候公公,借一步说话。” 陈三石做了个请的手势。 候保没有拒绝,但一边走一边说道:“陈大人如果还是想说于参将的事情的话,就不用……” “这个劳烦候公公,替我转交给陛下。” 陈三石拿着几张金箔一样的册子。 “这……这是天书?” 候公公看得有些入神:“咱家本来准备私下里询问此事,结果陈大人倒是主动呈上来了。” 陈三石背出早就想好的说辞:“承蒙陛下的恩情一刻也不敢忘,征战之中有所收获,又怎么敢藏私?” “好啊,陈大人真是忠臣良将,不,忠臣神将啊!” 候公公试探性地问道:“陈大人,不知道你有没有研究过此物?” “实不相瞒,研究过好几日,只是上面的文字如同鬼画符,实在是看不明白有什么具体的含义,还真是‘天书’。” 陈三石把东西拿在手里几个月,说没有研究过鬼才会相信。 当初遇到京城来的武圣姜元伯以后,本来是准备给他的,结果说回去以后交给候公公最好,说明此人是陛下心腹中的心腹。 他顿了下,继续说道:“想必,也只有当今陛下能看得懂吧。” “此物咱家暂时保管,随后宫里会派人来取。” 候公公说道:“如果真是天书,陈大人又是大功一件!啧啧,你才参军多久,就一次又一次的为朝廷立下天大的功劳,这真是天佑我大盛,我朝国祚注定万年不衰。” “公公过奖,在下也只是普通朝臣而已。” 陈三石说道:“话说,公公能不能透露一下,陛下择日宣我进京,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是天大的好事!” 候公公轻声说道:“陈大人有所不知,陛下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夸你,你啊,真是要平步青云了!” 陈三石问道:“那陛下有什么说是什么时候?” “这个倒是还没定下。” 候保叹息道:“最近两年,四面八方都蠢蠢欲动,就连陛下都开始减少闭关了,等到什么时候空闲,自然就会宣你。”“多谢候公公。” 陈三石拿出一张银票塞过去。 “陈大人,这可使不得。” 候公公笑着拒绝道:“咱家可不敢再要你的银子了,陈大人真要是有心,以后有机会的话照顾咱家一下,咱家就感激不尽了。” “如此,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陈三石行礼,转身离去。 于松的事情,跟这太监说也什么用,还是回去写折子试试吧。。 至于天书…… 他们就更不可能怀疑了。 因为天书本来就是真的,如果皇帝老儿真在修仙的话,一看就能认出来,不过只真一半,还有一半在他的手里。 而这点,全天下除梁纪年外,恐怕只有仙人知道了。 提到这个。 陈三石开始好奇。 梁纪年,是否真的见过仙人? 在哪里见的? 他本来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 但联想到四师兄说师父也见过仙人,又觉得确实有很大可能性是真的。 这样的话。 仙人开始频繁下凡? 他们想搞什么名堂? “可惜师父不在。” “否则梁纪年的事情可以好好问问。” “罢了,先安心修炼吧。” 陈三石没有再胡思乱想。 …… 候公公目送着陈三石离开之后,找到严长卿,拿出天书:“严少爷,你仔细瞧瞧,这东西是不是当初梁纪年手里的?” “错不了。” 严长卿笃定地说道:“是真的。” “那就好。” 候公公啧啧道:“看来陈大人,还真是没有任何私心呐~” …… 次日。 陈三石处理完军伍后,领着几名弟兄进城。 一路上,不少民宅门前都挂着白灯笼,街面上满地都是纸钱。 他们停在一栋三进的宅子前,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的哭声。 只见院子中央,摆放着一口棺材,周围都是披麻戴孝的女子以及半大孩子,时不时也有几名凉州军里的熟人前来吊唁。 陈三石走进院子,默默来到火盆前烧起纸钱。 路书华、谢思述也跟着照做。 “您是陈三石陈大人吧?” 一名妇人开口,在得到默认以后领着全家人躬身行礼。 她便是于松的发妻宋氏。 “夫人,节哀。” 陈三石不会安慰人,只是说道:“以后在凉州城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派人去找我,就住在清泉巷。” “对对对。” 谢思述跟着说道:“能办的事情我们都会办。” “嗯。” 路书华也说道:“不论何时,通玄剑宗都把夫人当成座上宾。” “谢谢几位大人,好意我心领了。” 宋氏拿手帕擦干眼泪:“也请几位大人不要太过于替我家老于难过,这话奴家说出来不适合,但死在战场上对于他来说,也、也确实算是死得其所吧。” “呜呜……” 旁边的小妾抽泣着说道:“是啊,老爷活着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在战场上立功,然后扬名立万。” “这次立下这么大的功劳。” “头功是陈大人的,次功怎么也是老爷的,也算是了却他的一桩心愿。” “……” “陈大人。” 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认真地问道:“我爹这次,应该能得到忠烈勇将的牌匾吧?” “是啊,忠烈牌匾,是阿爹最大的心愿了……” 年纪最小的稚童说道:“吴二狗子,就经常跟我们炫耀他家里的牌匾!” “……” 陈三石看着他们,一时间竟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正常来讲。 一个武将在立功的情况下战死,昭告天下是自然的,如果是重大功劳还会追封爵位和谥号,但是于松职位不高不低,暂时还得不到爵位和谥号。 即便如此,按照大盛朝以往的惯例,也应先昭告天下,然后赐一块类似于忠烈的牌匾挂在家宅门前,子嗣如果习武的话也会得到武道资源,将来境界满足以后,能够继承父亲的职位。 但这些,于参将都没有。 休说是封赏,恐怕就连一块牌匾都得不到。 就是因为所谓的抗命! 抗个什么鸟命?! 路书华和谢思述等人,也都心生愧疚。 他们不敢再留下去,吊唁完毕后就各自离开。 陈三石开始在心里打腹稿,琢磨着折子怎么洗,才有可能把于参将抗命的污名洗掉。 “晚上回家就写。” 他离开于府后,径直前往红袖楼,轻车熟路地从后门上楼。 今日。 陈三石是带着剑上楼的。 他拇指轻推,露出剑鞘下的寒芒,示意凝香不要往身上扑。 “装什么矜持!” 凝香用轻纱遮住香肩,娇嗔道:“你不就是担心本姑娘有什么仙法给你下套,否则的话有便宜你会不占?有色心没色胆的东西。” “你也就一般吧。” 陈三石来过数次,也算是混熟了,说着话就走向桌子前坐下,检查过酒壶就没问题后就给自己倒了一杯。 “一般?!” 凝香怔住,连忙问道:“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陈三石抿着酒,又拿起两块糕点吃起来。 “好啊,你个狗男人。” 凝香俏脸浮现出一抹怒意:“早晚把你收拾了。” “说正事吧。” 陈三石直截了当地说道:“天书的事情结束了,东西我已经上交给朝廷,应该是跟通往仙界的方法没有什么关系,只适合用来带兵打仗。” 他们之间的交易,本来就是“通往仙界”的方式和仙人的踪迹,其余的自然没有必要多说。 聊起这个。 凝香也正色道:“其它的呢,赐梁纪年仙宝的仙人,你见过没有?” 陈三石摇摇头。 “好吧。” 凝香略显失望:“可惜,没有机会亲眼见见天书,陈将军回来以后也不说先拿着来见见奴家。” “给你看?小心陛下找上你。” 陈三石转移话题道:“上次我托姑娘找的箭簇材料,可有着落?” “陈将军真是运气好呢,奴家那么一打听,还真从寻仙楼其余分舵手里,找到了将军想要的东西。” 凝香使了个眼神。 “哦。” 昭昭不情不愿地去翻箱倒柜,最后从装满肚兜的箱子里拿出一块铁坨子,重重放在桌子上:“喏,给你。” “这是……” 陈三石拿起乌黑发亮的铁坨子,并没有在书籍上见到过,单从触感和外观上来看的话,有些像是玄铁,但又能明显感觉到有区别。 “此物没有名字。” 凝香介绍道:“非要说的话,它也算是玄铁的一种吧,只不过诞生的位置特殊,受到过特殊玄气的滋养,诞生出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寻常的玄铁,只能够‘传导劲力’,但是它能够用来储存‘劲力’,时间不久,大概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吧,而且很稀有,总共就这么多,拿来打个枪头都不够的。” 陈三石凝聚劲力,传导到黑铁上面之后,发现果然能够在上面短暂留存,虽然真的很短,而且材料也很少,但足够了! 用来当箭簇,刚刚好! 只要再找到出征明州前,在《百草图》里面见过的能够储存劲力的鬼脉木,就能够打造出发射出去以后带有劲力的弓箭! 这次明州之行,弓箭的作用面对高境界武者的作用实在是小得可怜,基本上只能够用来清理一些炼脏之下的武者。 上次甚至连罗天山脉里的那只凶狰都伤不到…… 真是难怪没有什么人喜欢用弓,走的越高,作用就越小,绝大多数武者狩猎异兽,也宁愿拿着近身兵器搏杀,而不是用弓箭。 但要是能储存劲力以后就不同了! 别忘了,他还能够蓄劲。 “凝香姑娘。” 陈三石没有急着收下东西,而是轻轻放在桌子上:“说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去明州之前两人就说好的,这是一笔交易。 “我还以为你又想白吃白喝呢~” 凝香在桌子下面轻轻伸出修长的双腿,脱掉绣鞋去触碰对方,风情万种地说道:“想拿走很简单,将军跟奴家快活一夜就行,将军的金刚之体,奴家很想试试呢~” “嗯,行吧。” 陈三石颔首,故意道:“虽然一般,为了玄铁,我也可以。” 凝香顿时兴致全无,使劲踹了他一脚,气呼呼地说道:“你真当我稀罕啊?行了,铁料给你,作为交换,你要去罗天山脉里帮忙找一味治疗外伤的药材,叫做‘断续草’,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断续草。 陈三石脑海中浮现出对应的作用,配合另外几味价值连城的药材以后,可以用来接续断肢,但是这东西很少见。 他说道:“这我没办法给你保证。” “那就请将军尽力而为。” 凝香说道:“即便找不到,铁料也可以给你。” “我尽量吧。” 陈三石装起铁料:“姑娘还有要说的事情?”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凝香姑娘幽幽地说道:“陈将军听说过,香火神教吗?” “香火……” 陈三石没料到他还没来得及打听,对方就主动聊到这个话题,正色道:“没听过,说来听听。” “世间修仙之法千千万万,香火神道也是其中之一。” 凝香姑娘解释道:“其中,有一个香神教,他们有着特殊的法子,能够窃取神灵的香火为己用,只是由于行踪诡异,对于他们的详细情况知之甚少,只知道最喜欢潜藏在一州一府香火最鼎盛的地方,当然,有时候也会故意藏在香火较差的地方隐藏身份。” “香火也能修炼?” 陈三石趁机打探道:“和所谓的灵气修炼起来,有没有什么不同的差异?” “自然是有的,修炼也分为入道,和不入道。” 凝香耐心地说道:“在不入道的情况下,可以一定程度上利用香火代替灵气,但如果入道的话,就无法再更改,而且据说香火修炼,需要承担一些代价,但具体代价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入道?” 陈三石更加困惑:“凝香姑娘,能不能好好说一说什么叫做入道,什么叫做不入道?” “入道。” 凝香讲解道:“当你通过灵根吸收‘气’,储存在丹田之中以后,便是为入道,其余的,如果仅仅是借助灵气修炼一些小法门的,没能在丹田中储存后改造身体,就不算是入道,香火也是如此。” 陈三石了然。 他只是修炼剑气术的话,就不算是入道,也就无需担心香火会带来不良影响,可以放心去用。 “我来给将军展示一个小法门吧。” 凝香勾勾手指:“昭昭,你过来一下。” “我?才不要。” 昭昭话还没说完,就瞧见凝香黑色的瞳孔在青玄之气的调动下泛起粉红色的微光,在跟她对视以后,昭昭变得痴痴傻傻的,抱着凝香的大腿流口水。 “……” 陈三石看这样子,还真像是幻术。 难怪传闻见过凝香的客人回去以后三天都回不过味来,怕不是脑子都傻掉了…… 凝香伸出纤纤手指,在昭昭脑门上轻轻一点之后,后者才恢复正常神态。 她妩媚一笑:“怎么样啊将军,要不要加入寻仙楼,奴家可以教你哦。” “不感兴趣。” 陈三石问道:“话说回来,你忽然之间跟我聊香神教和香火,莫非……” “将军真是聪慧,一听就知道奴家想要说什么,根据可靠消息,香神教在凉州有分舵。” 凝香看着窗户的方向:“慈云观前阵子死的那两个道士,大概率就是香神教的人,他们死以后,据说有京城附近的教徒在火速赶来的路上,目的不明。” 这说的,大概率就是慈云观的那个师叔了…… 陈三石思忖道:“慈云观存在已久,他们是香火神教的人,你们之前怎么不知道?” “有猜测,但是没证据,毕竟我们又不懂得怎么运用香火,也不会贸然过去查看,而且再者说,你之前也没来问奴家。” 凝香继续说道:“现在说出来,是因为他们最近可能有大动作,叫你注意些。” “大动作?” 陈三石好奇道:“关于凉州的?” “不。” 凝香轻轻摇头:“关于京城的,根据我们的人传来的消息,香神教的人最近这段时间,开始从各地收集东西,然后送往京城,大概率收集的是香火吧,只是不知道送这么多香火到京城去,是想要做什么。” 收集香火去京城。 陈三石下意识地怀疑跟皇帝老儿有关系。 类似于之前的巫神教。 但只是个可能性。 凝香也是如此说:“香神教的行踪我们能摸索到一些,但是平日里他们在接触什么人,做什么事情,就一概不知道了。” “嗯,这应该跟我没什么关系,不过还是多谢凝香姑娘告知。” 陈三石说道。 跟他没关系。 但是跟曹樊恐怕脱不了干系。 慈云观的香炉还在姓曹的家里后院池塘里面泡着呢,而且里面的香火也吸收个干干净净,不知道香神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情,在下就先告辞了。” 陈三石抱拳,挎着长剑离去。 但他没回家,而是转个方向,去了其它的青楼过夜。 由于曹樊住的地方比较繁华。 因此附近刚好有一座青楼高层,能够看到宅子的情况。 陈三石准备瞧瞧,香神教是不是真的能找过去。 白天修炼、晚上来青楼睡觉。 一连两天过去。 直到第三天深夜子时,陈三石终于等来情况。 只见有两道身影飘忽一闪,翻墙进入到曹樊的住处内。 …… 两名道士一前一后,在黑夜中无声前行。 “想不到,邱明子那两个人,当了叛徒,居然跟巫神教勾勾搭搭,咱们还没有来得及问话,就又死在狱中!舵主,巫神教在凉州搞什么鬼?” “大概率和罗天山脉深处有关系,暂时不要去管,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先把京城的大事做好,之后再来参与凉州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把香炉给偷走了。” 世子府邸前,两人停下脚步, “舵主,咱们确定没有弄错吗,香炉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 “血光之术,怎会出错?” 两人的声音细若蚊吟,议论间就来到后院假山附近。 为首的老道望着池塘,沉声开口道:“东西就在下面。” “好。” 另一人轻轻潜入水下,不出几个呼吸就扛着香炉重新上岸:“舵主,真的在此,而且……里面的香火没有了!” “什么?!” 老道拿起香炉,捧在手中仔细感知,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舵主!” 手下说道:“是不是这个世子干的,我这就去找他问话!” “别动!” 老道皱着眉头:“此事为重要机密,你且不要声张,是不是曹樊,我等只需要回去以后问一下就行。” “也对。” 手下困惑道:“如果是曹樊的话,不应该把东西藏在水里,他完全可以直接告诉咱们的,但是凉州城内,还有谁懂得香火之术? “寻仙楼?不对,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香火是怎么收集的。 “孙象宗?他也没怎么接触过香火,而且人现在根本就不在凉州,连皇帝都不知道他在哪,还能有谁?绕来绕去,还是曹樊的可能性最大。” “吱呀——” 远方传来开门的声音。 两名道士没有逗留,纵身一跃跳上围墙,接着再次没入黑暗当中。 …… 青楼内。 陈三石有些失望。 没动静? 他还以为今天晚上会有一场大戏看呢,结果白蹲守这么多天。 这么多的香火遭到窃取,香神教的人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不成? 是惧怕姓曹的。 还是另有隐情? “罢了……” 陈三石清楚,看来想要给自己和于松报仇,还是要亲自动手才行。 最近几日,先突破到化劲大成,同步修炼剑气术。 (本章完) 152.第152章 化劲大成,战事再起 第152章 化劲大成,战事再起 陈府,后院。 “嗡——” “呼——” 司琴端着吃的喝的停在后院的入口处,听着里面的动静,吓得硬是没有敢靠近,明明只有一门之隔,听起来里面就是在刮狂风。 她也没有敢出声打扰,把东西轻轻放在门口后就溜走了。 又是一年深秋。 院子当中厚厚的一层落叶,在蛟龙般的长枪舞动下渐渐汇聚到一起,继而化作一道金色的龙卷,所过之处,搅碎一个又一个的坛,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不断响起。 陈三石体内的龙象之血沸腾奔涌着,玄元五脏更是全负荷运作,维持着暴血状态,不断催生着劲力,继而又把源源不断地劲力灌输到五虎断魂枪之上。 武道一途。 一步差步步差。 从气血开始,如果一开始就比别人差,那么随着境界越走越高,同境界之间的差距也就会越来越越大,最终形成难以逾越的天堑,这也是当初选锋把摸骨环节视为重中之重的原因。 只有体质强大的武者,修炼出来的根基才会更加扎实。 此时此刻。 陈三石正在不断挑战极限,以此来淬炼劲力的纯度和强度。 化劲小成,是为劲力加持兵器。 而大成,则是劲力外放,能够在兵器周围,形成一圈包裹的劲力,从而达到可怕的攻击力,哪怕是兵器锋刃没有接触到对手,也能够造成杀伤力。 如果不拿兵器,而是徒手的话,也能够依靠劲力空手接白刃,前提你是真的比对手的劲力要更加强大,不会伤到自己。 陈三石每次刺出长枪,都能感觉到加持在枪尖上的劲力强大一分,渐渐地能够溢出枪尖,继而再向外扩散,一直刻意消耗,直到筋疲力尽,把体内的最后一缕劲力榨干。 接着,便是质变。 极致的痛苦之后,他的肉身再度升华,气血和内脏催生出来的劲力也变得更加精纯,加持到玄兵之上后,好似一把能够延伸的利剑般不断扩张,直至传递到枪尖以后,形成一股无形的力量稳定在锋刃周围。 突破! 化劲大成! 【功法:镇国龙枪.化劲(大成)】 【进度:0/0】 【效用:……、真龙劲】 【真龙劲:劲力肆虐,形同真龙】 寻常人的劲力,简单形容,就是相当于在兵锋之外,再加上一层无形的锋刃,是死的,单纯有强弱,不具备特殊性质。 但真龙劲的劲力,是活的! “嗡——” 陈三石双手横握着枪杆,加持劲力,就见到五虎断魂枪颤鸣不止,尤其是枪尖的嗡嗡声,就像是有几条小龙盘旋在锋刃之外。 他既没有使用招式也没有让枪尖真正接触到物体,只是加持真龙劲后缓缓推动长枪,在距离一株盆栽还有足足一寸多远的时候,陶瓷盆就轰然爆裂开来。 参照物太弱,还是无法直观体现出威力。 非要形容的话,陈三石觉得他的枪尖外面的真龙劲,像是电锯一样,在和敌人接触以后能够二次攻击,实战中必定能够发挥出不俗的作用。 “成了!” 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长长地松口气:“接下来就该冲击通脉了。” 通脉境界的功法。 回到凉州后不久,孙璃就拿来给他了,仍旧是镇国龙枪,而且是一路到玄象境界的完整功法,里面还附带有批语和心得。 先前没有一次性给他,应该就是后来又添了这些东西上去。 话说出来。 师父他老人家自从去京城之后,就没了动静,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没有露面,包括之前明州之乱,传闻陛下都差点御驾亲征了。 估摸着,是有什么更加要紧的事情要去做。 但说实在的,就算师父对于他的修为来说,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俗话说的好,“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功法已经给他,宝药也一直都没有断过。 剩下的也只有靠自己的努力才行。 说起来,陈三石如今吃起宝药来根本就不节省,只要能消化的,就会不停地吃下去,化劲之后,每颗都价值几千上万两,就算是大部分官员都难以负担得起。 当初。 师父要求他三年之内达到武圣。 如今一年过去,还差两个大境界,通脉、玄象,最后才是武圣。 有足够的资源在,大概…… 差不多? 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陈三石稍事休息之后,把放在门口的饭菜吃了,然后又回到屋里锁死房门,拿出装满白色玄气和紫色香火的玄珠,开始修炼剑气术。 确定仅仅是修炼法术不会受到香火的影响后,自然也就能够放心大胆地使用。 陈三石盘膝而坐,闭目凝神。 他手中握着玄珠,在灵根的牵引下,把香火之气源源不断地引入体内,然后根据剑气术的路子来在经脉内部运转。 【术法:剑气术(入门)】 【进度:435/500】 这段时间白天练武,晚上练法,剑气术的熟练度也在不断提升,马上就要突破。 唯一可惜的是。 香火的数量不够多,也不知道能用到什么时候,而且经过这次之后,慈云观恐怕会有所防备,再想下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提起这个。 陈三石不禁再次想起凝香的话。 京城要出事。 香神教敢在京城闹什么乱子? “该死。” 陈三石想到,他过阵子有可能要听宣进京,该不会刚好赶上吧。 可他仔细想想,又觉得有些杞人忧天。 朝廷光是明面上就有八大武圣,这是八个将军,京城里目前就有两个,这还是在没有算上大内皇宫里面太监们的情况下。 这些太监可小看不得。 能从皇宫大内选拔出来得到资源,也都是个顶个的上等体质。 外加上一个实力不明的隆庆帝。 香神教想在京城闹乱子,恐怕没那么容易…… 不知不觉间,又是一夜的时间过去。 差不多三更天,陈三石才躺下来休息,早上起来以后,他就见到司琴墨画又开始一天的手忙脚乱,不是换尿布就是给夫人煮饭。 陈云溪则是坐在院子的石桌上读书识字。 倒是真成了一个热闹的家庭。 “怎么样?” 陈三石在丫头身边坐下:“溪溪认识多少字了,在督师府待得开不开心,有没有欺负你?” 陈云溪摇摇头:“漂亮师叔,天天都给我买葫芦吃,还说过几天要给我做衣裳,里边的阿哥阿姐也都喜欢跟我玩,还有一位先生,教我识字。” “庄先生以前可是举人。” 陈三石说道:“他是看不惯朝里的风气才去督师府当的私塾先生,厉害着呢,你跟他好好学。” “可是爹爹,我说的不是庄先生。”陈云溪摇摇头:“我说的是另外一位先生。” “另外一位先生?” 陈三石问道:“李夫子?” 陈云溪又摇摇头:“是位年轻先生。” “……” 陈三石最近没少去督师府,可从来没见过私塾里面有年轻的先生。 他问道:“伱确定是督师府里面的人?” “对。” 陈云溪点点头:“他还问溪溪,溪溪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你怎么说的?” “我说、想给爹爹帮忙。” “你帮我什么?” “不知道哇。” “……” 陈三石倒也没多想。 督师府里面有个年轻的才干,倒也算是正常。 他拍拍丫头的脑袋后,就出门前往军营,如今稍微闲暇下来,也该好好学一学劲力淬药,看看有什么效果,借此提升一些熟练度。 要是有办法,给底下的弟兄们提升提升实力就好了。 赵康他们什么都好,就是境界不够用。 除此之外。 吕籍等人也陆续回来。 赵无极也还活着,只是很狼狈,全军覆没,就剩下他一个人夺马而归,侥幸留下一条性命。 吕籍等人同样论功行赏。 而且听说,东边也在打仗,不久前才打起来。 算时间,差不多是明州刚刚溃败的时候,东边东庆国东动的手,他们想要趁着大盛朝内乱火速出击,结果刚动手,四渡洪泽河恰好结束…… 东庆国直接懵了,弄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打下去。 这些,他们都是才知道的。 东庆和大盛两国的国境线之间没有长城相隔,平日里也有贸易往来,还有许多商人在两边都安置的有家眷,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矛盾,但其实两国之间的恩怨已久。 东庆最西边的八州之地,曾经都是大盛的地盘! 大盛立国时,太祖曹燮就是在东庆国紫微山封山登基称帝的,后来在宣明帝朝的时候,遭受过一次四面同时夹击,东庆国顺利啃下来一块肉,然后答应出兵帮助大盛打北蛮和南徐,条件就是八州之地彻底归东庆所有,自此东庆慢慢在八州稳住脚跟,彻底壮大起来。 而当时的大盛朝,正值鼎盛时期,一下子丢掉这么多的土地,其中还包括皇室太庙以及紫微山所在的地方,可谓是遭受到沉重的打击。 至此之后,大盛朝开始走下坡路。 当时大盛上上下下的人,甚至连老百姓,都觉得耻辱无比,这件事情,也被称之宣明之耻。 后来,大盛的历任皇帝,都以收复东部八州为最高目标,只不过没有一个人做得到而已,到如今更是千疮百孔,要不是猛将多,人口多,恐怕都无法应对四面环伺的强敌。 候公公透露,陛下之所以没有召他进京,就是准备等到东边战事结束后,把所有的功臣聚拢到一起封赏,而且目前的形势一片大好,八州之地全部收复不可能,但保不准真的有可能收复紫微山,到时候再在紫微山祭祖后再封赏,不论对于皇室还是臣子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镇国剑…… 军营点卯之后,上午仍旧是日常的操练。 陈三石说是参将,但预备营从明州回来之后……还是一千来号人,后续的人员扩充,需要等到扩军结束后重新分配。 而且这次扩军会比较特殊。 按照目前得到的消息,接下来会扩四个大营。 每个正规营前后左右四部,每部四千人,一营就是一万六千人,四个营加起来,就是六万四千人,而且明州战役中,天狼营和云中营都损失惨重,也需要人员补充。 一时半会儿,根本就凑不到这么多的人。 如果想要快速产生战斗力的话,最好的办法是从周边卫所调人过来,这也需要经过周密的计算,防止一次性窟窿太大,导致拆东墙补西墙。 “江提领!” 陈三石来到药房,抱拳道:“劳烦了!” “不麻烦,正好要熬一炉药,不过……” 江提领上下打量着对方:“陈大人来学习劲力淬药,岂不是已经化劲小成甚至大成?” 陈三石没有否认。 “这才多久……” 江提领难以置信地说道:“你这个修炼速度,连吕将军都不如你,目前来看,恐怕也就只有督师大人年轻的时候,和……和当初的三少爷了。” “不敢跟师父和三哥攀比。” 陈三石说道:“我也是依靠着宝药才勉强追赶上来,实际上还差得远呢。” “陈大人不要过于谦虚了,行了,咱们开始吧。” 江提领在火炉前坐下:“接下来我会演示三遍,还请陈大人看好了!” “嗡——” 他说着开始调动体内的劲力加持在双掌之上,然后再通过特制的玄铁炉鼎传递到里面,在猛火和劲力的双重加持之下,淬炼药物的毒素,提取药材的精华。 “世间炼药师,劲力淬药的水平,大致可以分为三流。 “如果连外劲都修不出来,那就是三流。 “二流炼药师,熬制出来的补药,能够祛除六成毒性,余下四成。 “一流炼药师,则是余下二到三成。 “世间最顶级的炼药师,则是只会余下一成,这些高人基本上都在太医院内,陈大人平日里吃的宝药就是出自他们之手。 “在下不才,自幼就喜欢行医。后来知道淬药还需要劲力,就又半道习武,如今日日修炼,大半辈子下来,也就是个一流炼药师,距离顶尖炼药师,还差得远。” 太医院…… 陈三石忽然想到。 如果说太医院的医官们都是化劲之上的高手的话,关键时刻岂不是一股极为可怕的战斗力? 这是大夫? “看好了!” “砰!” “嗡——” 江提领手上的动作令人眼缭乱,看起来就像是一种单独的功法。 但其实不然。 他只是纯粹在使用劲力,并不是某种功法,最大难点在于用力的多少和时间,以及跟火候之间的配合,然后熬制每种补药,又需要重新更改一次。 因此,是个技术活儿,更是个熬人的耐心活。 “江提领,你是……” 陈三石看着对方的肌肉:“金刚之体?” “正是!” 江提领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金刚之体练出来的金刚劲,其实不适合行医,不然的话,老夫也未必不能成就炼药宗师!” 很快,三遍打完。 一炉八大营里针对炼脏境界的珍贵补药出炉。 紧接着,江提领又把其它境界的补药,每个种类也都展示三遍。 “陈大人要真有心学,还有空闲时间淬药的话,也是好事一桩。” 江提领叹息道:“劲力淬药毕竟有门槛,药房里面其实也就我们几个老家伙能做到,队伍里面这么多人,我怎么忙得过来?” 哪怕人不全,精锐营也有好几万人。 陈三石目测药房里懂得劲力淬药的,也就是只有四五个人。 因此,这些药材基本上也都是供给炼脏以上武将准备的,普通武将补药也很多,但都是蒋医官他们这些普通人熬制出来的,效果不佳。 当然,这也是相对而言。 要是跟鄱阳县比起来,这里的资源已经算得上是“洞天福地”级别的了。 陈三石学会劲力淬药之后,索性也要练习,就刚好给他的部下们熬制药材,既能提升医术的熟练度,也能够给部下们提升实力,一举两得。 他看完江提领的演示之后,在【麒麟之心】加上【过目不忘】的配合效果下,牢牢把每一种补药的炼制方法都镌刻在脑海中。 接着。 陈三石在药房里要来一间屋子当做他以后的炼药房,当即就开始练习劲力淬药。 上手之后,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而且他的真龙劲,似乎对于淬药大有帮助。 看来劲力越精纯,淬药的效果就越好。 只是世间又有几个武圣之体的人愿意来当个炼药师呢?故而,也就导致炼宗师的稀缺。 一连数日的习练。 陈三石熟练掌握几种补药的熬制过程,然后请来江提领鉴定。 “这么快?!” 江提领端起瓷碗,放在嘴边抿了一小口,汤药下肚,震惊却是浮现到脸上,他瞪大眼睛:“陈大人,你、你这才几天,就能达到二流炼药师的水准了?” “真的假的?” 过来凑热闹的其余几个炼药师,也都挨个品尝,然后露出同样的表情。 “老夫早就说过,武圣之体都是天生当炼药师的苗子!” “真是羡慕得紧呐!” “散了散了!” “回去以后好好修炼,将来要是能够玄象境界,用罡气炼药,还是有机会冲击一下炼药宗师境界的!” “……” “大人,这是……” 赵康等人被叫过来,看着眼前的药炉子。 “以后我会经常抽出时间来给你们熬药。” 陈三石亲手给他们盛药汤:“后面要是能再在山上打到异兽,我也会分给你们一些,好好修炼,争取今年多出几个炼脏,出一两个化劲。” “多谢大人!” 赵康抱拳作揖:“我等一定不会辜负大人的期待!” 冯庸把汤药一饮而尽:“大人这药熬的竟然和药师相差不大,这药平日里我们都是要排着队才能领到的,大人竟然能亲自熬出来!” 陈三石话是这样说。 但其实心里清楚,最多也就出一个化劲。 虽然还有白庭芝、路书华他们几位天才可用。 但即便这些人如今愿意跟着他,等到扩营完成以后,划分职务的时候也肯定是会分开的。 怎么可能把几个武圣之体都交给他一个人当手下? 所以最后,还是要指望老弟兄们。 体质不够,就只能药材来凑! 【技艺:医术.凡(精通)】 【进度:895/1000】最近提升的熟练度,基本上都是靠着劲力淬药,不知道小成之后,会有什么效果。 熬完药材,陈三石又拿着弓箭来到靶场上练箭。 【技艺:射箭(大成)】 【进度:(1550/2000)】 箭术距离突破,也不是很遥远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孙不器最近经常跟着他练箭,水平总算是有所长进,十五石弓拿在手里,七八十步内基本上都能命中目标。 上午操练结束之后。 下午陈三石领着一队人马,进城巡逻。 领过旁边校场的时候,看见到在练武的曹樊,貌似是突破到化劲功法精通。 看到这位。 陈三石的脑子里就不由得回忆前几日夜里的事情。 香神教,真的就这么算了? 听说慈云观的那位“师叔”已经来到凉州,下午去例行检查的时候,说不定能借机见上一面,看看到底是什么来路。 …… “呼哧、呼哧…… 曹樊放下青龙偃月刀,面色血红,其中还透露着一种不自然的惨白。 “恭喜世子突破!” 负责陪练的沙文龙放下刀:“没记错的话,路书华他们最高也才不过化劲功法入门而已,谢思述跟严长卿,更是还处于炼脏圆满阶段,世子已经压制他们两个境界了。” “陈三石呢?” 曹樊咳嗽着询问道:“他是不是也化劲了?不然的话,当初怎么可能杀到眉山府去!” “这……” 沙文龙有些犹豫地答道:“确实也化劲了。” “入门?不对……” 曹樊皱着眉头:“应该是精通,对不对?” 他心中五味杂陈。 从选锋结束后,自己为了能够维持住在境界上的压制,甚至不惜折损寿元修炼极度刚猛的功法来快速提升,结果事到如今。 功名是对方的。 境界上,恐怕对方也追上来,持平了! “世子……” 沙文龙没有回答。 曹樊的脸色一僵,追问道:“什么意思,难道不止?” “世子殿下,无所谓的。” 沙文龙转移话题道:“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可以先回京城,如今南方贼寇、东边东庆国,都有机会立下战功,没必要非得留在北境。” “冯公公!” 见到他不肯说,曹樊就转向贴身大伴:“你说实话,难不成,他突破小成了?!” “世子,您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冯公公苦笑着说道:“几个时辰前,奴婢听说药房的人在传,他好像化劲小成,也可能已经大成……” “噗——” 曹樊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堵住一样,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地向着身后倒去,口中更是仰天喷出一口鲜血。 “世子!” 沙文龙急忙将其扶住。 “诶呦喂,世子爷!” 冯公公更是急得哭腔都出来,一边拿手绢给他擦血,一边从身上找疗伤的宝药。 世子修炼的路子本来就伤身体,如今又气急攻心,两者相加之下,竟然是直接承受不住,垮掉了。 “为、为什么……” 良久后,曹樊才重新睁开双眼:“他才习武两年,苍天为何如此不公!我每天只睡两个时辰,维持精力靠药材,难道还不够吗,我还不够努力吗……” “世子殿下。” 沙文龙无奈地说道:“此人妖孽,如今展露出来的各个方面的天赋,已然不亚于当年的孙象宗,跟他比,实在是没有必要。” “对啊世子。” 冯公公附和道:“您是尊贵的皇室,何必跟匹夫争一时之勇?他就算再厉害又能如何?孙督师堪称天下第一武人,还不是曹家的臣民?” “啊……” 曹樊无法呼吸。 问题就在于。 他不是唯一的继承人。 只是名义的上最大顺位而已。 如果自身没有卓越的功勋和过人的才华,随时都会被其他兄弟顶替下去。 这点。 不光是他。 就连他的父王都是如此! 太子监国四十年,又何尝不是日日殚精竭虑? 几位叔叔,哪一个不是对着太子的位置暗中窥探? 曹樊无数次看到父亲处理公务到三更天,平日里还需要应对来自各方势力的明枪暗箭,身子是一天比一天差劲。 尤其是云州十日之后。 朝中有一项十分重大的变动。 从二十几年前就开始沉迷修道的皇爷爷,闭关次数开始大幅度减少,用来处理政务的时间越来越多,大有重整山河的架势。 可问题是…… 父王监国四十年,势力遍布朝野。 曹樊从小熟读史书,自然知道接下来朝堂之上,必定会有一场腥风血浪。 更加可怕的是,皇爷爷的身体,据说一天比一天好。 算算年纪。 皇爷爷今年九十有八,百岁老人! 反观他父王,监国四十年,身子早就累垮。 话说难听点…… 谁熬得过谁,还不一定呢。 曹樊本来想着,自己要是能在北境做出一番成就,给自己打下基础的同时,也算是为父王分忧解难,可偏偏…… 偏偏出了个陈三石! 数十年来! 整个天下,什么时候出现过这样的妖孽? 不公啊,不公啊! “冯公公,我、我们走吧,回京城……” 最终。 曹樊发出嘶哑的声音:“让他自己留下来,以后跟武圣争,跟吕籍争吧,本世子是,争不过了……” “好,好。” 冯公公擦着眼泪:“这破地方,咱们不待了,也没什么好的。” “嗯。” 曹樊目光有些空洞:“先回京城看看父王,看看需不需要我去东庆,或者留在朝中打打下手……” “奴婢回去就帮世子写辞呈。” 冯公公哽咽道:“咱们先在凉州休养好身子,烈刀咱们不练了,就练普通的刀法,你的身子可不能跨,咱们回家。” …… 慈云观。 “例行检查!” 陈三石和李千总,领着二三十人登上灵雾山。 山门处。 一名看起来已有甲之年的老道出门相迎:“贫道霄云子,是慈云观的新任观主,不知道两位大人想要检查些什么?” “还能是什么!” 李千总没给好脸色:“起开!” “你们别太过分!” 老道身边,还有名相对年轻的中年道士,他愠怒道:“你们活活逼死贫道的两位师侄还不算完吗,你们还想怎么样!” 不光是他。 慈云观其余远远围观的道士们也都投来记恨的目光。 这也是如今凉州的现状。 很多宗门都看不惯凉州军的行事。 有的怀疑是凉州军敷衍,所以这么久查不到人。 有的干脆就说是凉州自己干的,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巫神教。 “少废话! 李千总丝毫不怵,呵斥道:“我们过来,就是为帮你们查清楚,邱明子他们两个为什么要自杀!起开!” “你……” 中年道士还想说话,云霄子打断道:“师弟,就让几位大人进来查吧。” “查!” 李千总挥手。 陈三石等人立即进去。 他绕两圈以后,来到大殿的位置,见到香炉已经更换,不再是以前的那口能掠夺香火的宝物,而是一口普普通通的香炉。 慈云观新来的云霄子和那个中年道士,确实就是香火神教的人。 因为陈三石在他们体内,看到储存在丹田位置的紫色香火玄气。 香火神道! 【观气术】的作用就像是透视,这些人在他面前都会暴露老底。 他也旁敲侧击,跟凝香打听过,她们能不能发现别人修炼法术或者仙道,答案是否定的,除非有人专门修炼过探知法门,或者仙道境界极高,否则的话是无法通过肉眼看出来别人底细,只能通过肉身接触或者发生打斗以后体会到。 而调转法门,往往是需要调动体内的玄气的。 这点,通过剑气术和凝香的魅术就能观察出来规律。 云霄子两人体内的紫色香火一直处于沉寂状态,没有任何调动的迹象,说明他们也不存在探知的法门在。 令陈三石觉得有意思的是。 慈云观里面还有高手。 那是两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小道士。 但他们体内隐藏着的气来看,恐怕起码也是通脉功法精通。 这两个人,自己见过。 陈三石【过目不忘】,基本上记得慈云观的每一张脸,他上次见到这两个小道士的时候,还只是初入练血的档次,怎么一年不到,就直接通脉了? 看样子…… 是换人了。 至于为什么相貌一样,他猜测大概率是有什么易容术。 小小的慈云观,可真是藏龙卧虎啊。 不仅如此,云霄子等人没有注意到他,反而是这两个人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但可以肯定的是,和死在大牢里的两个道士脱不开干系。 邱明子生前盯上过他。 可能把消息透露过这两个人。 巫神教? 陈三石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之前“养神汤”里面加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会不会香火和养神汤,本来就是两拨人做的两件事情? 也可能是邱明子他们是二五仔,明面上是香火神教的教徒,背地里还和其他势力有勾结? 这日这一趟,来的也算是值得。 起码知道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能够时时刻刻有所防备,不至于完全蒙在鼓里,直到危险上门才后知后觉,如今,自己才是主动的一方! 但看来还是要尽快提升实力才行,化劲还远远不够,还有弓箭的材料,也要尽快凑齐,只要猎掉凶狰,再找到鬼脉木,理论上来讲就能够凑到一张能够携带着劲力的百石大弓,而且还是真龙劲! “大人,没查到什么东西!” “我这边也没什么。” “……” 很快,一轮搜查就进行完毕。 “云霄子真人。” 李千总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发现什么异常情况,还请你务必要告知于我等!” “一定一定。” 云霄子行道家抱拳礼:“那就恭送两位大人!” “舵主。” 中年道士低声道:“消息我打听过,不是那个世子干的,他对于咱们神教毫不知情。” “果然不出我所料。” 云霄子目光阴沉:“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有人捣乱,连查都无从查起,真是愁人啊~而且此人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吸收走如此大量的香火,来头只怕不小!” “那舵主,还查吗?” “不查了,少这一口香炉的香火也不算少。” “那巫神教呢,也不查了?我听说之前邱明子他们一直在办什么讲道大会,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也不查了,等到日后再说吧,咱们当务之急,是先处理好京城的事情,过些日子你我就走。” “是,舵主,我知道了。” “……” …… “跟我?” 陈三石留意到后方的动静。 正是慈云观里的两个小道士。 只是也没有跟到底,在快到陈府的时候就撤走,显然是不敢在城内动手。 “上山一趟就是好几天,还真不放心把一大家子留在府里。” “好在,九师姐来信,雁州军伍处理完毕,马上就要回凉州一趟,正好请她来当保镖。” “老爷!” “爹爹!” “干爹~” 陈三石一进门,院子里一片热闹景象。 司琴墨画自不必说,孙璃姐弟也在,然后就是陈云溪,最后还有抱着孩子的童氏。 “玉环来了,来,干爹抱抱。” 陈三石抱起一岁左右的小丫头,她张嘴学说话后的第一句,还真就是干爹,也不知道童氏是怎么教的。 晚上一大桌子人,一大桌子菜。 热热闹闹的吃过之后,干脆就都在前院厢房留宿,反正都是女眷,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倒是给陈三石省下哄孩子的麻烦,得以专心在后院修炼。 通脉境界! 顾名思义,打通体内的窍穴,像在血管中流淌血液一样,把劲力储存在经脉之内,不需要再跟化劲境界一样,动手之后再利用气血催发,同时,也是给玄象境界打基础的关键,只有经过劲力的淬炼之后的经脉,才有概率能够催生出罡气,继而迈入玄象境界。 通脉境界的桩功十分复杂,呼吸法也从浩然呼吸法,变更为问道呼吸法。 当然,这些东西对于陈三石来说根本不算阻碍。 仅仅两天,他就把通脉功法烂熟于心。 【功法:镇国龙枪.通脉(未入门)】 【进度:5/100】 师父留下来的字迹上说,不光要练枪法,还要把先前给他的那一大堆功法,都要全部练到通脉,对将来好处多多。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基本上每种类型的都有。 陈三石费五天时间,先把经常使用的镇岳剑剑法,速通到化劲圆满,其余的则是要抽时间。 修炼完武道,还要修炼法术。 他盘膝而坐,手中握着玄珠,吸收着其中蕴含的香火玄气,在体内经脉流转之后,又通过特殊的周天运转汇聚到指尖之上,只差临门一脚,便能够突破精通。 跟修炼武道必经痛苦不同,修炼法术是一种难以言说的体验,明明不疼不痒,但他结印的右手就是在控制不住的发抖,指尖上方的小剑虚影不断溃散然后又重组,如此反复循环,玄珠里面的香火也在以极快的速度消耗着,直到彻底掌握其中玄妙之法,才算是大功告成。 “嗡!” 一柄紫色的小剑,在虚空中悬浮。 比之前入门时,小剑从绣针大小,变成袖珍挂件的大小,看起来也要更加结实一些,不像之前几乎是一道虚影。 【术法:剑气术(精通)】 【进度:0/1000】 【效用:斩劲断罡】 “斩劲断罡?” 陈三石看着词条效果,陷入沉思。 他完全没有跟玄象境武者交过手,不知道罡气的力量到底如何,剑气术能硬拼什么程度的罡气,单纯手感上来讲,玄象境入门? 不确定。 这种东西也没办法尝试。 等到九师姐回来,可以用陪练为借口,见识一下罡气,就能做到心中有数。 没记错的话。 沙文龙是从其余州调过来的,境界没有很高,也就是玄象境界功法入门而已。 如此想着,陈三石散去指尖的剑气术。 他没有入道,无法把香火储存在丹田之中,每次积攒只能使用一次,之后就需要重新积攒。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且不说没有香火神道对应的功法,就算是有,他也不敢随意去练,谁知道会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尤其是这些香火还不是自己,是窃取来的,想想都知道不靠谱,还是老老实实等到一定境界之后,跟着自家师父修行正统的入道法门为妙。 香火和剑气术,就当做是目前的底牌使用。 (本章完) 153.第153章 箭术圆满,不可躲避 第153章 箭术圆满,不可躲避 武道和法术的阶段性目标都达成。 接下来,就该上山打猎了。 “于参将的折子我已经写过,而且走的是通政司六千里神鹰加急,算是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 “不知道皇帝看到折子后,会不会给于参将正名。” “另外,许文才的功劳也一并写上去了。” 明州平叛之后。 预备营活着回来的人都得到大量的赏赐。 许文才由于没有任何修为,连武卒都不是,只是得到一些金银,实在有些不公平,这老书生的理想是能得到正儿八经的卧龙封号。 但是有房青云珠玉在前,这种齐名的封号,只怕是很难得到,不过弄个武勋或者文勋也是好的,只能说是尽力为之。 另外京城也有个值得一提的消息,就是在他们当初开战之前,科举考试出了一个新科状元,是他的老熟人,唐盈科。 想不到这小子说考还真就考上了,肚子里还真是有点墨水。 …… 京城。 万寿宫。 内阁成员尽聚于此。 “捷报!” “自从跟东庆国开战以后,安东侯孟去疾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接连拿下八府之地,如今已经打进莱州腹地,可谓是连战连捷,大有不可阻挡之势。 “情急之下,东庆派唐王率领十万大军进驻通州。 “接下来如果东庆唐王再败,就能一举收复莱、通、凌三州之地,其中两州都是丰腴之地,还包括紫薇山在内。” “好!孟去疾有什么需要,都尽力去满足他,缺粮就凑粮,缺饷银就拨饷银,只要他能拿回三州之地,朕就加封他为国公!” 隆庆皇帝龙颜大悦。 议事完毕之后,他转移话题:“对了,有关于陈三石的封赏,诸位爱卿都有什么建议?不妨说来听听,严良、严茂兴,你们父子二人先说。” “回陛下的话。” 严良坐在小马扎上,悠悠地答道:“陈大人过于年轻,官阶受到武道境界的限制,陛下恩赏的话也只能从勋位方面赏赐。 “再加上携民渡江之后,陈大人就已经受封三品上车轻都尉,如今又在明州立下如此大的奇功,理论上讲,应当直接跳过从二品,直接加授正二品的上护军爵位。另外武道资源方面给他的,也已经最好的,也只能再赏赐一些金银。” “陛下,微臣赞同!” 严茂兴躬身道:“十八岁的正二品护军,已然是我朝极其罕见的高度。” 兵部尚书高渤附和道:“臣附议。” “呵呵,低了。” 隆庆皇帝打断道:“朕,准备直接封他为正一品上柱国,如何?” 一片哗然。 “陛下,这是不是太高了点?” 严良犹豫道:“他才是十八岁,参军为将也不过短短两年而已,这个晋升速度,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是啊陛下。” 高渤沉声道:“他年纪轻轻就如此大功,要是封赏过厚,难免心高气傲,不然就先二品护军,等个三五年再加授上柱国。” “臣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 礼部尚书,唐盈科的父亲唐然开口道:“陈将军四渡洪泽河,如今已经载入兵家兵法,如果不是他立下此等旷世奇功,明州之乱,断然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平息!” “唐大人,公是公,私是私。” 户部尚书不明意味地说了这么一句,但也没有挑明。 当初选锋的事情,他们有所耳闻。 据说陈三石强杀温秋实,就是为了给唐然的儿子唐盈科报仇。 只是场合不同,很多话都需要拐着弯说。 不能像在凉州的刘巡抚等人,直接跟候公公吵起来。 “我就是在议公事!” 唐然坚定地说道:“陛下的决定极为圣明,上柱国正合适。” “太子~” 隆庆皇帝拖着腔调:“你觉得呢?” “父皇圣断,何须儿臣插话?” 坐在马扎上的太子表示赞同。 底下的官员还是在议论。 “这也太年轻了……” “是啊,当初孙象宗这个时候,都还没有显山漏水呢。” “这以后要是再立功怎么办?” “岂不是二十岁就要封伯爵?” “……” 按照大盛朝的勋阶制度,一品勋阶再往上,就是超品的伯、侯、公、王,一个比一个少,能当王爷的更是只有曹家人,国公目前只有寥寥两三个,侯爵也很少,伯爵有几个,但都是老资历,所以一品上柱国才会显得很高,基本上跟很多老前辈老功臣同等地位了。 “谁让朕喜欢的将军,就只有十八岁呢!” 隆庆皇帝从道袍宽大的袖子中拿出几页金黄色的册子,高高举起给众人展示:“你们看到这是什么了吗?天书! “董安不惜背叛朕,背叛大盛,造反也要得到的奇兵天书! “但是陈三石,他拿到手以后,没有任何贪恋,立马就上交给朝廷,更没有弄虚作假。 “这样的忠臣良将,难道担不起一个一品爵位上柱国吗? “朕,就是要给天下人看看,让他给天下青年才俊做一个表率。” 诸多大臣沉默。 “陛下说的有理,但是……” 半晌后,严良嘶哑地说道:“陛下,上柱国是有硬性规定的,至少一次天功,外加上数次甲等战功,陈大人天功有了,甲等战功的数量却是不够。” “好办。” 隆庆皇帝倚靠着龙椅,不急不慢地说道:“过阵子把他调去东边战场上,再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便是。” “东边……” 兵部尚书高渤琢磨道:“陛下,凉州在最西,距离莱州的距离是否太过遥远,从凉州调兵过去成本恐怕有些过于高了。” “朕也没打算从凉州调兵。” 隆庆皇帝沉吟道:“就从京师周边的几个亲卫营里,给他调三千玄甲军,好好的一位将帅之才,手底下没有人用怎么能行呢?” “陛下圣明!” “行了,都退下吧,太子留下,房青云留下。” “……” 偌大的殿内,很快就只剩下寥寥数人。 “太子。” 隆庆皇帝平静的语气当中透着威压:“伱说那个沙文龙,当初为什么不肯听陈三石的建议,直接全军东渡洪泽河?” “为将者,以稳为重。” 太子思忖道:“万一全军东渡遭遇堵截,就会酿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这么说,朕倒是该赏他们?” 隆庆皇帝没有深入下去,话锋一转:“房青云,你怎么一直当哑巴,上柱国的事情你意下如何?” “微臣也觉得有不妥之处。” 轮椅上的房青云不急不慢地说道:“他毕竟还是太过年轻,上柱国三个字带来的声望有些过于高了。” “呵。” 隆庆皇帝难以察觉地扯动下嘴角,同样点到为止,再次更改话题:“陈三石给朕写折子了,折子里说他手底下有个叫许文才的,希望朕能给一些封赏,对于这个人,房爱卿有多少了解?” “许先生大才,比起微臣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不是出身寒微,早就是一方儒将。” 房青云回答道:“他一直跟在陈三石身边,想必在四渡洪泽河的时候也没少出力,确实当有封赏。” “连你都这么说,看来又是一个人才。” 隆庆皇帝沉吟道:“希望朕给许文才封个官职,可朕怎么听说,这位许先生平生最大的理想,是有朝一日能够得到‘卧龙’的封号,陈三石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朕,是担心朕小气,舍不得封不成?” “陛下真是无所不知。” 房青云平静地说道:“许先生确实对于封号有执念。” 隆庆皇帝幽幽道:“‘卧龙’的封号,跟你的‘凤雏’是一个级别的,你没有意见?” “臣的绰号本来也就是江湖传闻,只不过传着传着就成真的了,许先生又不比在下差,有何不可之处?”房青云说道,“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会有相应的压力在身上,不知道他能不能扛得住。” “有压力?有压力才能激发出来潜力嘛!朕,偏偏就要给他这个‘卧龙’的封号。” 隆庆皇帝说道:“没记错的话,幽州边境还有一些小股叛军和山匪,就叫‘卧龙’领兵去剿了,也给他一个独立立功的机会。” “如此甚好。” 房青云意味深长地说道:“陛下这样安排,想必许先生一定会感激涕零的。” “莱州接下来的战事,你也跟着去吧。” 隆庆皇帝缓缓起身,把天书递过去:“还有这个,你也拿着。” “陛下这是何故?” 房青云没有接:“此乃天书,微臣……” “你小子装什么?” 隆庆皇帝眯起眼睛:“朕知道你看得懂,自己背下来以后再还给朝廷,到了东边以后,你想教给陈三石就教,朕准了。” “微臣遵命。” 房青云这才收起天书。 隆庆皇帝拂袖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层层幔帐之中。 几名太监也紧跟着离去。 大殿内,很快就只剩下太子爷和房青云两个人。 “哒哒~” 太子爷拄着拐杖站起身,颤颤巍巍地来到儒生的面前,把拐杖交给对方后,双手抓住轮椅的把手,推着他往前走:“房将军走吧,本宫送送你。” 轮椅来到大殿门槛处时,他抬不动,又唤来外面的几名小太监帮忙抬出去,然后继续慢悠悠地推着往前走。 一阵秋风拂过,前后两人都是咳嗽起来。 “房将军,可要注意身体啊。” “殿下才应该多加小心,还是不要再推臣了,臣自己来就行。” “不打紧不打紧,你我二人之间难得一聚,一起走走聊聊,也是应该的。” 沉默。 约莫走出万寿宫,来到皇宫外围之后,房青云从怀里取出天书,向后递去:“殿下想看?” “呵呵,瞧瞧也行。” 太子驻足停留,翻看着天书:“看不懂啊,还是请房将军翻译之后,也给本宫抄录一份吧。” “陛下真是大方啊。” 房青云收回天书:“这里面记载的,都是货真价实的仙界阵法,竟然就这么公之于众。”“ “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对你们这么大方?” 太子重新推起轮椅,微微弯腰,几乎是用讲鬼故事的语气说道:“扩营的事情都能答应,还把天书也拿出来给你们分享。” 房青云撇向身后:“殿下想说什么就说,何必拐弯抹角?” “孙督师,快不行了吧?” 太子看似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扩营之后,凉州的队伍是会壮大,但是里面也会有很多的新人,而且是非常多,这意味着什么,不用说的太明白吧?房将军,你就没有想过,几年之后,你们八大营何去何从?” 房青云理所当然地说道:“自然是听凭陛下调遣。” “……” 又是沉默。 “房将军。” 太子重新开口道:“你说心里话,本宫怎么样?” “殿下监国四十年,一直殚精竭虑,兢兢业业,是公认不争的事实。” 房青云斜着身子说道:“不过如今陛下闭关结束,殿下总算是可以好好休息休息,调养身子了。” 后半句话,他刻意加重语气。 “……” 太子爷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动几下:“其实父皇这么大年纪,才应该好好休息的,大盛朝的担子,由我这个儿子来担就好,房将军难道不这样觉得吗?” “是吗?” 房青云拉长腔调:“我觉得陛下正值春秋鼎盛。” “是啊,春秋鼎盛,咳咳咳咳……” “春秋鼎盛,真好,本宫也为父王高兴,咳咳咳咳……” 房青云听着身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吃力地扭身看去,才见到人早就悄悄拿回拐杖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坐在轮椅上,经受着秋风落叶的吹打。 他急忙喊道:“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好歹把我送到有人的地方啊,殿下?!” 从这里到有人的地方,起码也有五里路! 这五里路,都要自己转轮子! …… 陈府。 “九师姐,欢迎回‘家’。” 陈三石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在二进院子,按照你的喜好,给你布置了一间厢房,你看还缺什么用的,有什么需要的我立马就去准备。我家溪溪、渡河,就连玉环都喜欢师姐喜欢的不得了,你以后回凉州,不嫌弃的话在我这里住着就行。” “你小子心眼子怎么这么多?” 荣滟秋把信笺绑在海东青的腿上,放走以后,翻着白眼说道:“不就是想让老娘给你家当看门护院的么?说得好听。你来给师姐按按肩膀,再好好讲讲,你当时是怎么想出四渡洪泽河的,师姐要是听得高兴,就答应给你当看门狗。” “师姐干啥说得这么难听。” 陈三石上前按摩。 一直到把对方伺候满意后,他才步入正题:“九师姐,你能不能给我讲讲玄象境界?” “这么快就要了解玄象,难不过你马上就要通脉了?” 荣滟秋略微惊讶,而后便说道:“玄象境,就是把劲力转化为罡气,整个境界都是在提升对于罡气的运用。 “功法入门,你可以理解为,把加持在兵器上面的劲力转化为罡气,这罡气更加具有实质性,不仅仅用来进攻,也可以用来防守。 “精通之后,能够把罡气打出去,相当于一种隔空攻击的手段,但往往不会太远。 “小成,就能够拥有护体罡气,只要自身不力竭,在战场上同境界以下的人,基本上是不会被人破开防御的。 “大成之后,则是能够罡气化形,并且离体十丈,比如……” “唰——” 她骤然间打出一掌,一道近乎于透明罡气出现,在虚空中转化成一条蟒蛇的形状后暴射而出,落在前方的盆栽上之后将其炸的四分五裂,吓得恰好经过的司琴一声尖叫,差点直接跳起来。 即便仅仅是展示。 陈三石也能感觉出可怕的威力。 他问道:“入门级别的罡气呢?” “你来刺我试试。” 荣滟秋就坐在原地,冲着他勾勾手。 “师姐,得罪了!” 陈三石没有客气,抓起一旁的五虎断魂枪,体内的种种加持开始层层叠加,最后化作真龙劲灌输在长枪之上,在嗡鸣声中悍然刺出。 荣滟秋不闪不避,染着淡紫色指甲的右手好似莲一样迎了上去,在罡气的裹挟下,居然徒手抓住锋利的枪刃。 也就在接触到枪刃的瞬间,她的慵懒状态一扫而空,急忙发力推开枪刃,同时一个燕子翻身躲到旁边,不悦道:“你是真龙劲,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师姐也没有问我啊。” 陈三石摊摊手,表示无辜。 “去去去,不跟你玩了,才染的指甲都劈了。” 荣滟秋冷哼一声,起身走进厢房里,关上门不知道捯饬起什么。 “嘶……” 陈三石收起长枪,活动着发麻的手臂。 即便师姐刻意压制到玄象境界入门级别,差距也还是这么大吗? 刚才荣滟秋之所以躲闪,绝非因为不是对手,只是一方面确实没有防备,遭到真龙劲的二次绞杀,另一方面是不想继续投入罡气伤到自己。 但……剑气术可以! 陈三石亲身体会过后能够肯定,剑气术破开玄象功法入门武者的罡气绝对没有问题。 曹樊、太监、再加上沙文龙。 这三个人要处理,干脆就一起处理。 沙文龙一道剑气术就能够解决,那么后续就只需要处理掉贴身太监即可,通脉大成,又是皇宫大内当中千挑万选出来的,即便身体残缺,体质方面也大概率是个天才,不是明州叛军或者赤眉军力的人能比拟的,很简单的道理,如果不是天资过人,皇宫里面那么多太监,为什么培养他? 锦衣卫、太监,都不可小觑, 稳妥起见的话,需要通脉功法精通,能够有十足地把握将其快速击杀。 倒不是功法入门完全没办法打,陈三石追求的就是速杀,而一旦陷入酣战缠斗,就容易出现漏网之鱼,暴露自己的身份。 “大弓有必要升级了!” “九师姐也在家里住下,可以放心出去几天。” …… 罗天山脉。 【功法:镇国龙枪.通脉(未入门)】 【进度:68/100】 山洞内。 “通脉也不远了!” 陈三石稍事休息之后,就提着长枪没入山林之中。 他出门之后,慈云观的两个道士就开始跟踪,但是出城之后很快就被千寻甩开,没能追进罗天山脉之内,最后不了了之。 如今能够确定。 在养神汤里面下“毒”的,就是他们,和香神教不是一拨人,两伙人有着两种完全不相同的目的,只是都以慈云观为锚点藏身而已。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巫神教的人。 他们做事情,极有可能是围绕着罗天山脉深处的煞气做文章,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东夷城外张怀民的境界攀升至今历历在目。 但那件事情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只是一直死人、死人…… 搞得如今凉州城内有些二流宗门都快完蛋了。 再这样下去,逼得他们造反都不是没有可能。 “如今我已化劲圆满。” “上次走到八重山,看看这次能走到几重!” 两个日夜兼程之后。 陈三石回到八重山附近,再次进入凶狰的领地。 “砰砰!” 未见其形,先闻其声。 犹如石头撞击般的咆哮声响起,一团漆黑的煞气从天而降! “嗡——” 五虎断魂枪在嗡鸣声中化作一条出海蛟龙,和几乎是顷刻间就来到面前的黑影撞击在一起,响起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惊得四周鸟儿惊慌失措。 这畜牲爪牙的锋利程度,竟然是堪比金属,纯粹力量上竟然丝毫不比有劲力加持的化劲圆满武者弱,甚至在兽类体型的加持下隐隐还要强上一些。 然而,在双方接触到之后,枪刃之上的劲力仍旧在持续绞杀,就像是静态的兵器,遇到会转动的电锯一样,发出“咔咔嚓嚓”的声音,星星点点的火更是不断溅起。 最终,还是凶狰输下一筹,庞大的身躯在冲击力下倒射出去,重重砸在一颗树干之上后匍匐着稳住身形,不等它站稳脚跟,银色的蛟龙就再次追杀而来。 毒兽的爪牙和枪刃不断碰撞。 直到几个回合后“咔嚓”一声,凶狰的利爪再也无法承受住真龙劲的撕咬断裂开来,它也彻底失去跟武者对抗的能力,强健的身躯之上,很快出现一个又一个的血窟窿,最终忽然倒地,失去生命迹象、 “这畜牲,比一般的化劲大成武者都要强得多!” 陈三石虽然没费什么力气,但还是不得不感慨,罗天山脉深处的可怖,后面肯定还会有更强的毒兽或者异兽,难怪需要高境界武者才能杀进来。 他拔出镇岳剑,俯下身子给凶狰剥皮抽筋。 这毒兽的筋弹性和柔韧性都极其惊人,他尝试着发力,竟然在短时间内难以扯断,难怪它一个跃扑就是数十丈,要是离得远些看起来就跟在飞一样,用它当成主要材料制作出来的弓弦,拉开百石的铁胎弓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毒兽的肉是没办法吃的,骨头坚硬,但是也不如玄铁好用,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接下来又还要往前走,就只把筋收起来,尸体留在原地。 九重山。 陈三石一边继续往前探索,一边搜寻着他想要东西。 鬼脉木和断续草。 前者是箭杆的材料,拿到以后就能够凑出完整的,能够携带着真龙劲的大弓,后者则是答应过凝香姑娘的交易。 “呲!” 陈三石一剑斩落面前不知名毒兽的脑袋,再次跨过一道山谷,进入到十重山之内,周围的植被变得更加茂密,他一进去就看到密密麻麻的毒虫朝着自己的方向蠕动,离得近的更是纷纷翘首以待,渴望新鲜的血肉。 “还有瘴气。” 他早有准备,从怀中拿出药丸吃下后继续加快脚步。 “天地之间的气在变化!” 陈三石留意到,天地之间的驳杂之气中,开始夹杂着一些丝丝缕缕的玄黑煞气,只是很稀薄,稀薄到即便是他也需要十分仔细才能观察出来。 “这山里面……” “搞不好真的有仙迹。” “算了,这些还太遥远,先找鬼脉木吧。” 鬼脉木,通常生长于瘴气丛生的阴暗之地,伴随着众多毒虫,因此本身也是有毒的,在用它给将死之人回光返照之后,使用者死状往往会很惨,而且需要承受极大的痛苦。 《百草图》上记载过。 前朝大燕的皇室就曾经用过这东西。 因为当时的老皇帝临死之前,没说清楚是传位给二子还是十二子,皇子们就给他用了鬼脉木,硬生生逼着活过来说清楚然后再在折磨中死去…… “还真有!” 陈三石很快就从前方的林子中找到目标。 罗天山脉,当真是资源丰富 鬼脉木的生长极其缓慢,他找到的这一颗,仅仅只有婴儿拳头粗细,一人多高,最多也就能造出来几十只箭杆。 “再找找看!” 陈三石又连着击杀四五头堪比化劲大成的毒兽之后,他终于进入十重山的范围,瘴气比之前的更加浓郁,天地之间的煞气也明显增多。 “鬼脉木……” 不等深入腹地,他就看到瘴气环绕的环境中,生长着一颗承成人抱粗细的鬼脉木,起码生长有八百年,如果整颗伐掉,能做出用不完的箭杆。 可陈三石没有贸然靠近。 因为就在鬼脉木旁的另一颗大树树洞内,有着一团浓郁的淡蓝色玄气,目测恐怕有通脉大成甚至玄象境的实力,在这种地方,居然还会出现异兽,说明也不是所有的走兽都会变成毒兽。 “吼——” 低沉的咆哮声响起,一头庞然大物从树洞内缓缓钻出。 这是一头黑熊! 而且它身上还披着陈旧的袈裟,脖子上挂着佛珠,手里还拿着月牙铲,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哪个倒霉武者撞见以后死在它的手里。 如果不是知道五师兄蒙广信的下落,陈三石简直要怀疑是自家师兄惨遭毒手。 “吼!” 黑熊出来以后,先是在树干上蹭痒痒,然后就开始在它的领地内巡视。 陈三石果断撤退。 他的剑气术是有数的,用一次就要消耗一次香火,还是留着保命比较好,而且这熊是异兽,最好留个全尸留下来食用。 如此想着。 陈三石折返回去,砍掉先前遇到的鬼脉木。 几十支箭杆,也足够用一阵子。 而且寻仙楼给的铁料,最多也就够做出来十几个箭簇,真砍回去那么多树干也用不完。 幸运的是,在九重山和十重山交界处的一片山谷之内,全然没有瘴气,陈三石不仅仅在里面打到足足三头异兽,还找到寻仙楼要的断续草,可谓是收获颇丰。 扛着所有的东西回到凉州城内,已经是数日之后。 陈三石留下一头对于高境界武者帮助不大的异兽在军营,剩下两头全部扛回家里交给司琴墨画处理,然后拿上铁胎弓、凶狰筋,再加上鬼脉木,来到锻造坊。 高等炼药师需要有修为,锻造兵器的工匠也是如此。 锻造坊的负责人是个浑身肌肉的老头,据说是很年轻的时候就跟着孙督师,也属于是心腹的一批老弟兄,通脉大成的境界,这些年或许还有希望冲击一下玄象境界,据说八大营的大部分主将的兵器都是出自他手,包括吕籍的那杆方天画戟。 “你想学打铁?” 庞老头儿饶有趣味地说道:“听说你前阵子还在学劲力淬药,这就又要开始打铁,小伙子你是真的不觉得累吗?” “技多不压身嘛。” 陈三石抱拳道:“还请庞老前辈赐教。” 他倒也不是隐瞒材料特殊,将来在战场上使用之后,大家早晚都会知道,而且又不是什么神仙之物,凡间就能找到,知道也没什么。 但是在此之前,还是希望能留存一次一鸣惊人的机会,不要一开始就让对手有所防备,另外技多不压身,也是内心真实的想法,两者并不矛盾。 “呵,老夫年纪大了,换成别人来了肯定不教,但是你无论如何也是要教的。” 庞老头很快就从其他地方拿来一本册子:“这是一套锤法,你先回去练会,然后回来找我。” 陈三石说道:“我已经学过了。” 剑法速通之后,这几日他专门抽时间又练了两样兵器,一样是刀,一样就是锤子,老前辈拿来的功法,刚好是他练的。 “哦?” 庞老头儿惊喜地说道:“那太好了,咱们直接开始!” 他来到锻造台前。 “三百六十行,任何一行都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就拿打铁锻造兵器来说。” “也分为上中下三等外加上极品。” “像你手里拿着的五虎断魂枪是上品,镇岳剑就是极品,怎么也够你用,其实没有必要学着打铁的。” “既然你要学,就看好了!” “打铁说难不难,但里面门道也有很多。” “比如烧到什么程度,用多高的温度,淬火的时候水温等等……” 一通忙活下来,庞老头儿打造出一柄玄铁利剑:“这把剑,上等玄兵,怎么样,你学会了吗?可以先从普通的铁料尝试。” “差不多。” 陈三石当场上手,一遍就打造出一把在普通铁料中算是极品的宝剑。 【技艺:锻器.凡(小成)】 【进度:0/2000】 【效用:无有不成】 【无有不成:凡俗之兵,一次即成】 庞老头:“?” 他夺过剑,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确认是货真价实的极品,不由得连连倒抽冷气:“你小子,是人么?” 连陈三石自己都有些愣住。 上手就是小成? 连入门的流程都不用走了? 仔细想想也对。 【七窍玲珑】、【过目不忘】、【麒麟之心】,种种相加之下,要是再学不会才是真的白痴。 而且的确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复杂。 首先是打铁的锤法本身就会,利用劲力打铁,又和淬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学起来毫不费力,真的是一看就会。 陈三石看着词条后面的【凡】字,知道恐怕不仅有仙人,更是有仙兵,令他想起当初师父杀宁长群的时候,手里出现的那杆银色的长枪。 “行了,我看也没什么需要我教的。” 庞老头有些颓废地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活的似乎没什么意思 他又拿出一些书册:“不同兵器的锻造方法都在里面记载着,你自己照着打就行,不要再来找我了。” “多谢庞老前辈。” 陈三石抱拳行礼。 他在锻造坊里面单独要了间屋子,然后一连在里面泡了三天三夜,顺利把锻器技艺爆肝到距离大成只差一线,基本上能够淬炼掉铁料内的杂质。 紧接着,他就用寻仙楼给的铁料,再加上鬼脉木打造出十二支能够储存劲力的箭矢,最后,又找来材料辅佐,以凶狰筋为主,制作出铁胎弓的弓弦,宣告着大功告成。 “成了!” 陈三石拿着铁胎弓回到家中后院,锁好门后搬来一块半人多高的石头当作靶子。 这张铁胎弓,光是自身的重量就远远超过寻常兵器,在弓稍的两端,还各自装着有一柄锋刃,就算是拿来当作近身兵器杀敌,都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嗡——” 他搭上弓箭后,轻轻拉动弓弦。 百石弓。 也就是大约一万五千斤左右,对于化劲武者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这也是大家都不用弓箭的原因,即便再重的弓,没有特殊力量的加成,高境界武者也都能轻松挡下。 但,从此以后。 从他手里的这张铁胎弓开始,一切都将会改写。 弓箭将会在战场上,大放异彩! “嗡——” 陈三石体内的龙象之血开始沸腾,缓缓拉开万斤重的弓弦,气血催生出的真龙劲汇聚在手臂上之后又扩散到弓身之上,最后又凝聚在鬼脉木打造出的箭杆,继而传导到箭簇之上,整张大弓就像是蓄势待发的神兽一样嗡鸣不断,蠢蠢欲动,仿佛随时都会挣脱束缚,冲出封印。 “轰——” 松手瞬间,便是一声巨响。 乌黑玄铁打造而成的箭矢裹挟着磅礴浩瀚的真龙劲力,在空中化作一条无法阻挡的蛟龙,轰然撞在半人多高的巨石上面。 “砰!” 坚硬巨石顷刻四分五裂。 这哪里还是弓箭,分明是弓炮! 要是打在普通士兵的身上,在真龙劲的加持下,起码也是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窟窿,连是不是箭伤都恐怕都很难看得出来。 陈三石把玩着铁胎弓,有些爱不释手。 日后再遇上对手,只要是劲力不比他更加强大的,不管境界多高,都能够瞬间取走他的性命。 比如目前。 陈三石遇上化劲入门、精通基本上就是一箭一个。 小成的话,看天资。 如果是天才的话,能抗五箭,如果是中庸或者以下,最多三箭! 三箭之内,必定能够敌将性命! 三箭听起来很多,可别忘记对于他来说,射出三箭只不过是一瞬间就能完成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浪费时间,在战场上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跟他同等境界的话,只要箭的数量足够多,同样能够射杀。 除非比他境界更高,才不会直接死在弓箭之下。 这还只是化劲! 等到他通脉、乃至玄象! 只要他的弓箭材料足够强,外加上能够携带出劲力或者罡气,即便是玄象境界,一方镇营主将,也不过是箭下亡魂尔! 而且。 箭术快突破了。 陈三石又费数日的时间,使用普通的箭矢,待在靶场练箭。 如今他射箭,都是以动态靶子为目标。 孙不器站在三百步以外,往天上胡乱射箭,陈三石的靶子就是这些漫天乱飞的箭矢,仍旧是百发百中,箭无虚发。 到最后,他只觉得手里仿佛不存在弓箭,自己仅仅是用眼睛看到目标,箭矢就自己射了过去。 终于。 沉寂许久的箭术面板再度浮现。 【技艺:射箭.圆满(破限一阶)】 【进度:(0/2000)】 【效用:凡出之箭,不可躲避】 【不可躲避:人箭合一,避无可避,三百步内,自动索敌,无法闪避】 不可躲避! 陈三石能感觉到。 他拿起弓箭后,三百步以内的任何目标,都无法躲开他的箭矢! 这也意味着。 所有人都必须硬抗! 除非自身力量强大,或者有足够优秀的防具,否则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 (本章完) 154.第154章 卧龙出师表,一箭杀通脉 第154章 卧龙出师表,一箭杀通脉 陈三石注意到圆满后面的标注。 破限一阶。 看样子还能够继续提升。 提升的方向,大概率会是射程的准确度和拉弦射箭的速度。 目前是三百步内不可躲避。 算下来四百多米,将近一里路,这个距离,怎么也够用。 收起弓箭。 陈三石下午进城巡逻,晚上回家的时候,收到驿站送回来的奏章批复,有关于许文才的建议准奏,但是于松的事情,提都没提,当成空气完全忽略。 他看上面的内容,也不像是皇帝亲自动笔,大概率是内阁或者司礼监呈奏之后代为批复的。 “……” “一块牌匾,有这么难吗?” 非要等到他进京之后,当面说出来吗? 好在,许文才的官职应该是有了,但是回答的同样很模糊,没有说具体封赏内容。 …… 军城。 兵卒居住区域。 凉州城内,基本上北城区的一半,都是兵卒的家眷在居住,房子也跟普通的民宅没有什么区别,同样是根据军中职位来划分。 但即便是最低等的宅子,也足够一家五口人生活,只不过会拥挤一些。 北街胡同,丁字号宅子内。 轮到休沐的几位鄱阳老弟兄,在院子里摆上酒菜,一边喝酒一边玩骰子。 “出息了,我现在大小也是个将军了。” 冯庸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从五品的武略将军。” “老子是武毅将军,比你还高一头!” “家里赏赐的银子也不少,过阵子准备搬出去了,不在这破胡同里住了,正儿八经弄个大院子!” “我这次赏赐的主要是补药,我马上也快炼脏了!” “好好好,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真是多亏咱们家大人。” “是啊,要不是他领着咱们打胜仗,哪里混到今天,在鄱阳县那破地方,就算是不死,一辈子也晋升无望!” “等到扩营之后,咱们肯定还能继续往上走一走。” “诶,老许!” 朱仝看着在吃生米的老书生:“咋没听说你升官,好像就给了你一些银子?” “啥情况?” 赵康放下筷子:“就因为伱没修为没职位,就真当成阵卒了,有些不公平吧?” “的确。” 冯庸说道:“我记得有两次垫后,都是你跟着隔壁白将军一起去,差点都回不来,危险着呢,好歹也是你指挥的,怎么不也得给你封个官儿当当?” “嘿~” 许文才喝得有些醉意,他看似不在乎地说道:“实不相瞒,许某人不在乎~只要我这一身才华有地方施展,活得就不算憋屈!” “装什么呢?!” 朱仝一语道破道:“从明州回来以后,就是你个老小子经常躲着喝闷酒,以为我没看到?” 许文才不语。 众人沉默。 一开始陈三石安排他来管理大家,很多人心里都是不爽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个也就都服气了。 许文才的辛苦不显山不露水,但大家都牢牢记在心里。 平日里训练、执勤安排、作战前的战略部署、粮饷、阵亡家眷的抚恤工作,以及其它后勤,一两千人的管理工作,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负责主要统筹规划的。 因为陈三石平日里太忙,这些琐碎事务总得有人管理。 所有的担子,自然也就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在军营里的时候,他们经常三更天起来尿尿,还看到许文才在处理公务。 这要是只赏赐一些银子,实在有些太不公平。 “大家别急。” 汪直开口打破安静:“三石你们还不放心吗,他平日里忙着修炼还不忘记给你们熬药喝,头几天还给你们弄了头异兽开荤,怎么可能忘记老许的事情?” “对对对。” “跟着大人好好干。” “你那个卧龙封号有些大了,都跟青龙营主将一个档次,暂时弄不到,不过低一点的官肯定没问题!” “……” “虚名而已!” 许文才嘴硬道:“我许某人,从不在乎这些虚名,有没有官职在身无所谓,有没有封赏也无所谓,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我一心做事,不图……” “圣旨到——” 一声嘹亮的呼喊,令所有人肃然起敬。 赵康捂着嘴巴小声嘀咕道:“咱们这附近住的最高不过千总,圣旨怎么会跑到咱们这里来,谁家的?” “砰砰砰!” 破旧的木门重重敲响。 外面传来催促的声音。 “大胆!圣旨到,尔等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呢?还不速速出来接旨!” “咱们的?!” 众人面面相觑,慌忙起身。 他们来到门外。 只见胡同当中,站着一名蟒袍太监,手中捧着金黄色的圣旨,身后跟着几名带刀侍卫。 “还不跪下接旨?!” “哗啦啦啦——” 大家不知道发生何事,都赶紧跪下来听宣,甚至互相暗中观察,怀疑是不是他们中间有什么人犯了什么大事儿,要被满门抄斩。 “许文才,接旨!” 候公公缓缓打开圣旨,咬字清晰地朗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预备营阵卒许文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天象,精通兵法,明州平叛之时,曾数次以身犯险阻击追兵,为后续四渡洪泽攻克眉山府立下不可磨灭之功,朕甚是欣赏,决定委以重任,特此,赏赐文勋武职,擢升许文才为幽州都指挥使司正三品指挥佥事,加授正三品中资治尹,另赐封号‘卧龙先生’,令许文才前往幽州协助,幽州都指挥使司指挥使杜士光平叛剿匪,十日内启程,钦此!” 当“钦此”两个字落下后。 众人还在回味着圣旨的内容,一时间,他们竟然都忘记磕头。 这…… 这是什么?! 皇上封许文才几品? 三品?! 他们没记错的话。 陈将军目前暂时也不过是三品的怀远将军。 虽然大家都知道,大人后面是要面圣的,封赏的肯定更高,暂时只是临时给个职位而已,但即便如此…… 三品也太高了吧?! 一州的都指挥使司,是管理整个州府所有卫所的机构,加起来有数万人! 他在里面当都指挥佥事,就是负责训练、管理、谋划战术,基本上就等于是最高层,能够参与到打仗时候的指挥。 这…… 简直就是一飞冲天! 还有后面的卧龙封号…… 是什么情况?! 这特娘的不是跟房青云齐名了吗? 虽然只是个虚名,没有实际的品级,但许文才真的能接得住吗?! 这是谁求来的? 陈大人求来的? 这么大的面子?! “臣——” “许文才!!” 就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许文才一边痛哭流涕,一边颤抖着大喊起来:“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四十八! 他今年四十有八! 从十六岁开始科考,一辈子只是个童生! 今日,总算是熬出头了! 只是…… 其中似乎有些怪异。 ‘老许怎么要调走了……’ 汪直是第一个意识到的。 但这就轮不到他们插话了。 在大太监的眼神示意下。 除了许文才以外,其余人都识趣的离开。 “许大人。” 候公公亲自上前搀扶:“别跪着了,快快请起吧。” “谢公公,公公辛苦。” 许文才抹着眼泪起身,他懂得规矩,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这是他此次明州战役得到的全部家当,总共只有一百两。 “这~” 候公公也没有嫌弃,不动手色地收下之后,牵着他的袖子走进院子里,感慨道:“许大人不容易啊,科考三十年都怀才不遇,家里甚至穷到连老娘都活活饿死,唉~好在,也算是熬出头了。” “是啊,是啊。” 许文才请太监坐下,拿起破碗用袖子擦干净,然后倒了碗酒:“许某人是个不孝子,前半生基本上都趴在书卷里。有一次侥幸抄录来几本奇书,沉醉其中,一连数月都不抬头,家里粮食都没了,老母也不告知一声,把仅剩的存粮给我吃,自己饿着肚子……等到在下发现的时候,老、老母已经咽气了……” “啧啧~” 候公公颇为同情地说道:“许大人对于卧龙称号素有执念,想必也跟家里人有关系吧?” “在下年轻的时候夸下海口,说要全天下都喊在下一声卧龙,带家父家母还有阿姐过上好日子,可是……” 许文才没有再继续讲述不堪回首的往事,千般万般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好在,如今得到正儿八经的封赏,来年忌日烧纸的时候,也算是有脸跟他们说说话。” “轻舟已过万重山!” 候公公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许大人,你的好日子开始了。” 许文才连连点头:“多谢陛下,多谢大人……” “大人?许大人莫非是在说陈将军?” 候公公勾起嘴角:“陈大人在折子上,可没有提过卧龙封号的事情,完全是陛下欣赏你,许大人能不能明白咱家的意思?” 本来勾着头擦眼泪的许文才,在听到这句话后眼神瞬间清澈,他微微眯起眼睛,但是很快又调整回去,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直接跪下来,感激涕零地说道:“臣许文才,叩谢天恩。” “你心里有数就行。” 候公公端着酒碗,闻了闻酒水的问道,又有些嫌弃地放下:“许大人只要心里时时刻刻弄清楚自己的位置,日后自然有施展抱负的机会!” “公公放心!” 许文才拍着胸脯,然后又试探性地问道:“公公能否透露一下,陈大人都在折子上怎么说在下的?” “这个嘛~总之没有提封号的事情。” 候公公捏着尖细的嗓音说道:“毕竟像许大人这样的人才,谁不想一直归于自己麾下呢?” “岂有此理。” 许文才咬着牙,用很低的声音偷偷骂道:“他怎么能如此对我,要不是我舍命,当初就凭白庭芝那个没脑子的……” 言外之意,怎么能限制他的前途。 “哦?” 候公公眸中略微闪过讶异,似乎没有想到效果如此之好。 “罢了!他毕竟于我有恩。” 许文才叹息道:“在下将来还是会帮他,报答当年把我带出鄱阳的恩情,但是却不会再为其卖命了。” “看来许大人确实是个念旧情的人,咱家敬佩。” 候公公恭贺道:“许大人到了幽州以后就如同鱼入大海,广阔天地,任由你施展才华!” “幽州的情况,在下早就清楚。” 许文才拨弄着羽扇:“今天连夜就制定详细的剿匪、平叛计划。” “好,不过咱家还要再多提醒一句。” 候保说道:“有房将军的珠玉在前,想要担得住‘卧龙’两个字,只怕还需要承担很大的压力,大人可要努力立功,正三品都指挥佥事只是个开始,等到将来扩营完成,未尝不能成就一方坐营儒将。” “在下明白,此为试剑!” 许文才拿着羽扇抱拳道:“在下必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望!” “那大人就好好准备准备吧,日子一到,就即刻动身。另外,许大人毕竟是文人之身,带兵打仗没有护卫可不行,就连房将军都需要玄象境界的副将辅佐,这两名侍卫——” 候公公指向门口站着的带刀侍卫:“都是从禁军里挑选出来的将领,都是通脉境界的参将,以后就是许大人的贴身护卫。” “末将参见许大人!” 两名侍卫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咱家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就不在此久留了,许大人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了。” 候公公交代完以后,就离开宅子。 许文才坐在长条登上,轻轻摇晃着羽扇,看着门前的两名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侍卫,陷入到沉思当中。 “砰!” 房门直接被人一脚踹开。 朱仝大大咧咧地走进来:“嘿嘿嘿,你小子出息了啊!” “是啊!” “三品!” 其余人也陆陆续续挤回来凑热闹:“你真是发达了!” “真把你封成‘卧龙’,怎么回事?” “老许,快给我们讲讲!” “……” 许文才悠悠地开口说道:“叫我许大人,或者卧龙先生。” 众人一愣,但也没较真,只当是开玩笑。 “老小子,你真是出息了!” “是啊是啊,这不得请我们吃一顿好的。” “……” “两位将军。” 许文才来到侍卫身边,不等开口,后者就主动拿银子,他抱拳道:“多谢,等到幽州上任,在下就还给你们。朱百总,赵将军,走吧,今天仙鹤楼请客。” “你还真装上了,私底下称什么职位?” “就是就是,看给他得意的,三品确实是大官了。” “走走走,今天务必要宰老小子一顿。” “……” 仙鹤楼内。 大摆宴席。 但是大家伙总觉得有些不痛快。 自从接到圣旨以后,他们就觉得许文才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大家中间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壁障,说话喝酒总感觉没有以前那么痛快。 大家的酒兴,也越来越低。 几乎快要到不欢而散的地步。 最后。 许文才端起酒杯,朗声道:“诸位老乡,咱们一起从军的两年,感谢你们的配合,也感谢在战场上的照顾,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喝完这杯酒,许某人就要去幽州走马上任,从此以后,咱们之间的交际,恐怕就会越来越少了。” 他这话说的还算委婉。 但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也能听出其中的疏离感。 翻译过来,就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以前大家是兄弟,以后嘛,就是普通同僚,属于是跟他们切割。 “砰!” 听到这里,冯庸拍案而起:“老许,你来真的?” “你真把自己当个大官儿了?! “你接圣旨还没有半天呢,就摆出这副嘴脸,给谁看呢?” “你们懂什么?人家要调走,到幽州去了,以后说不定能混成多大的官儿呢,用得着还在陈大人的手底下吗?” “你们的意思,是他以后不准备跟石头混,准备自己当老大?” 朱仝是最后一个明白过来的。 “不然呢,你以为他是什么意思? “我早就看出来他有野心,有好几次夜里,趴在那里看整个大盛的舆图,不就是想自己当统领,放开手脚指挥吗?” “你想当统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但你也不至于跟我们切割吧,咋地,我们还影响到你了?” “说个话还拐弯抹角的,恶心!” “走走走!” “谁稀罕他这一顿酒,把钱给他。” 众人纷纷从腰间拿出银子扔在桌子上,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席而去。 “奸懒馋滑,小人得志!” 朱仝憋了半天,总算是想到两个词语,骂出来以后拿起锤子离开。 饭桌上,只剩下汪直和许文才两个人。 许文才看着满桌的银子和残羹剩饭,久久无言。 汪直拿上刀站起身,他相对平静地说道:“马上要走了,还有什么话需要我帮你给三石带吗?” “劳烦汪大人,帮我把这封信带给陈大人。” 许文才从袖子中拿出,他趁着大家喝酒时在隔壁厢房写好的信笺。 “嗯,告辞。” 汪直抱拳离去。 …… 军城。 小校场。 陈三石一如既往地刻苦练枪。 宝药、灵禾的双重加持之下,熟练度不断攀升着。 通脉境界,四个阶段,分别有着不同的效用。 入门境界,又被称之为通窍。 通窍之后,就能使得气血淬炼出来的劲力,能够在体内流转,提升经脉和肉身强度的同时,爆发力更加惊人,自此以后,武者不再单纯是依靠肉身,人体内潜藏的经脉开始派上用场。 精通境界,称之为开脉。 人体总共有十二条大经脉,外加上奇经八脉,总共是二十条主经脉以及无数条小经脉,开启十二条大经脉后,就算是开脉成功。 开脉之后,劲力可以在十二条经脉内储存,储存的多少,取决于经脉的拓宽程度,和打通小经脉数量的多少。 化劲武者的劲力,完全靠着消耗气血来催发,攻击性要远远超过气血不假,但对于气血的消耗也是无比巨大的,几乎相当于炼脏境界的三倍以上。 一旦气血消耗干净,劲力也会催发不出来,所以很多化劲武者在战场上不到拼命的时候,基本上不会使用劲力,而是继续利用气血杀敌,直到碰到势均力敌的对手后才会使用劲力。只是陈三石太持久,从来没有过这个顾虑。 但武者们在达到开脉境界之后,就大不相同,平日里能够在十二条经脉内存满,足够在一次消耗很久,在战场上需要很多条性命,才能把他们拼干净。 通脉小成,则是学会让劲力在经脉之内以周天运转,继而打通二十四条小经脉,进一步提高劲力的强度和纯度。 最终的大成,便是打通奇经八脉。 到达大成境界之后,就再也不需要利用气血来制造劲力,而是直接通过奇经八脉源源不断地催发劲力,持久度和强度,根据以前的基础牢固不牢固来决定,也可以说看体质。 从通脉境界开始, 武者才真正开始朝着玄妙的方向前进,而不再是单纯的依靠肉身力量。 “嗡——” 陈三石挥舞着长枪,明显感觉到从脚下的位置开始,体内有什么机关正在被一重重打开,赫然便是人体的窍穴。 七百二十个窍穴,不是一个个打开。 而是平日里不断磨炼,在突破瓶颈之时,一次性全部贯通,每开启一个窍穴,都是撕心裂肺的剧痛,足足七百二十次的折磨后。 他体内的窍穴终于全部打通,一道道劲力冲入十二条大经脉之中。 如果说。 在此之前的武者都是把劲力当做一种兵器来使用的话。 那么此时此刻起,劲力算是彻底和武者合二为一! 武者本身,就是兵器! “终于突破了。” 【功法:镇国龙枪.通脉(入门)】 【进度:0/500】 【效用:劲合于身,身合于兵,三者合一,无懈可击】 无懈可击! 除非是纯粹实力上的碾压,单纯凭功法,不会出现任何破绽。 陈三石把长枪倒插入地面:“通脉之后,我也算是配得上参将的职位了。” 精锐营的参将,也就是通脉境界,他总算不再是超前任职,符合平均水准。 他闭上眼睛,仔细体会着通脉境界的感觉。 无色无形的劲力在体内流淌着,和经脉之中的紫色香火气息互不干扰。 人体的经脉是本身就存在的。 明明只要拥有灵根,就能够吸收天地灵气进入经脉,但是想要把劲力练进经脉,却需要日复一日的习武,耗费巨大的功夫。 一个是借助天地之灵。 一个是凡人之躯,逆天而行。 这大概,就是以武入道吧。 收起长枪,陈三石来到药房内炼药,对于劲力淬药的套路也做到炉火纯青,基本上每一次都能够做到当前境界的极限,而且形成肌肉记忆,基本上不需要再有任何思考。 “嗡——” 很快,一炉帮助炼脏武者提升修为的大补之药就淬炼出来,药香透过炉鼎扑面而来,继而在整个屋子里蔓延开来。 【技艺:医术.凡(小成)】 【进度:0/2000】 【效用:……、炼药宗师】 【炼药宗师:淬炼之药,余毒仅一】 一成! 陈三石熬制出来的药材,仅仅只有一成的余毒,直接跳过一流水准,迈入宗师境界! 这意味着。 本来因为消耗余毒,一名武者每三日最多喝一碗的药材,如今可以喝两到三碗,对于修炼的提速,想想都知道有多明显。 “大人!” 赵康进来以后,奉命喝药,紧接着就感觉到不对劲:“大人、你这熬的药,怎么比江提领他们熬的药力还要好,而且余毒好像更少!” “不用声张,把练骨以上的都叫过来,我给他们也熬了。” “是!” 很快。 屋子里就聚集十几个人,他们喝下药后,都是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明明是普通的补药,但效果之好,根本就没办法形容。 “从今日起,你们抓紧修炼。” 陈三石嘱咐道:“我会按照每个人最高的消化能力,来给你们熬药喝,自身份额如果不够的话,我来出钱给你们买,一个月内,我要你们中间多出五个炼脏,半年之内,要出至少一个化劲,能做到吗?” “大人放心!” 刘金魁保证道:“我有这药在,我最多再有半个月,就能突破到炼脏。” “我也能!” “我也差不多!” 他们很多人,本来就是练骨圆满 “多谢大人!” 众人说着,纷纷单膝跪下,发自内心地感激不尽。 他们这些人…… 真的是一群不成器的家伙,硬生生抬到现在。 哪里有上司亲自熬药,还出钱给他们买药材的? “这两日怎么没见到许文才?” 陈三石最近忙着突破通脉,也就没有去问。 “大人还不知道?” 赵康皱起眉头:“姓许的调走了,前两日……” 他们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讲述一遍。 “大人,许文才跟我们摆架子就算了……” 冯庸说道:“他都要走了,居然也不来跟你说一声?” “呸!” 吴达骂道:“这老东西,要不是大人,他算个什么东西?当初参军的时候就要被拉去修城墙,说不定直接埋在墙上了!” “……” 陈三石没有急着说话。 而在脑子里分析着听到的内容。 三品指挥佥事,再加上卧龙的封号…… 这封的也是够狠的。 看样子,皇帝是真想把许文才当做下一个房青云来培养,而且是一个更加好控制的房青云,如今三品指挥佥事恐怕只是个起步,要是真能在幽州做出成绩来,后面还会升的更高。 ‘我倒是低估了朝廷的情报能力。’ 陈三石在奏折上,对于许文才从军以来的功劳写的非常详细,但是毕竟没有独立的功劳,因此没敢直接把封号“卧龙”的请求写出来,准备先弄个官职后面慢慢来,毕竟有时候要是一下子架的太高未必是什么好事,尤其是留在八大营里的话,其余几营的人要是听说他一个参将手底下有个卧龙,不闹腾才怪,因为这对于房青云来说有些贬低了…… 只是没想到。 皇帝不仅仅知道许文才的生平夙愿,而且还直接干脆利落的把人给调去幽州参与战事,要是立不了功,搞不好要人头落地。 当然,陈三石相信老书生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至于为什么不来跟自己辞别。 也是很简单的道理。 切割。 皇帝给他这个机会,就是看重他一没有修为,二没有派系。 要是继续跟自己深度绑定,就不可能再继续往上走。“ “这老小子太气人了。” 冯庸骂骂咧咧地说道:“如今还没立功,就不把大人放在眼里了,将来要是真闯出个名堂,岂不是要鼻孔朝天。” “行了。” 陈三石叫停他们:“老许有自己的路要走,这件事情以后不要再提了。” 他了解老书生,此人油滑但并非小人。 小人得志的事情,许文才干不出来。 他注意到,人群最后的汪直在给自己使眼色,于是就把其余人都赶了出去。 关上门后,陈三石问道:“六师兄,有事?” “对。” 汪直从怀里掏出一张封好的信笺:“这是老许让我转交给你的,我觉得他有点怪怪的,他不像是那样的人,其中怕是有什么隐情。这两天你又不吃不喝的练武,我在旁边看着,也没敢上去打扰你,咋样,通脉了? “是。” 陈三石没有隐瞒。 他接过信封拆开以后,看着上面工整的字迹,开始在心里默念。 结果开头第一句话,就给他干懵了。 “臣本布衣,游手好闲于鄱阳,幸得大人不弃……” 前半段,基本上全都是在写如何感激知遇之恩。 后半段,则是开始描述宏图大略。 总结下来的意思。 就是切割是装样子,希望自己不要介意,只有装得像一些,才有机会真正掌握到兵权,指挥佥事还远远不够,说到底也就是个副职,给他个机会,一年之内,给自己带回来两万精兵…… “我要这么多兵做什么?” 陈三石心中给自己定下的目标,还只是一营主将而已,也就是一万多人,老书生张嘴就是给他笼络两万多人回来。 还有这个“臣”字。 用在和他的对话中,怎么也不合适吧? 搞什么东西? 信上的最后一句话,如下: “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 陈三石看完以后,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来得好。 “咋样?” 汪直好奇地问道:“老许信里面说的啥?” 陈三石抱歉道:“师兄见谅,他不让我外传。” “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了,就说这老小子不对劲。” 汪直心领神会,他压低声音:“我估计,是皇帝派锦衣卫查过许文才,确定他可用之后,就准备把他笼络走,而且这种事情你还没办法说,你要是不乐意,就是不大度,就是限制手下的前途,往大了说,叫做结党营私。 “咱们这位陛下,别的本事没有,分权制衡有一套的,跟当年如出一辙。 “你等着吧,扩营结束之后,起码有一半以上的武将都会是朝廷的人,而不是八大营自己的人。” “是啊。” 陈三石又何尝不知。 但这些问题,暂时不是他需要考虑的,就算为之苦恼也掺和不上。 他可不敢让许文才的信给第三个人看到,里面很多言辞简直是大逆不道,一旦走漏风声不知道会惹来多大的麻烦和风波,当场就把信笺丢进炉子里烧成灰烬。 汪直也准备走。 “师兄。” 陈三石叫住他:“你等等我,我相信肯定有治好经脉的法子。” “我……” 汪直有些汗颜:“师弟,你不用管我,我这样也挺好的,手底下人少,责任也小,睡觉睡得香甜。” “得了吧。” 陈三石说道:“除了你,其余人体质太差,我也只能指望师兄你。” “……” 汪直握着刀,欲言又止。 他本来想说当初那八两银子的事情。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完全准备白拿。 当初天元武馆的人使绊子,言辞之间有要陈三石性命的意思。 汪直拿了银子,一开始确实没准备传授呼吸法,但实际上是准备保他一次性命的,八两银子换一条命,在他看来,怎么也是划算的。 他贪财,但从来不害命,贪的大部分也都是武馆的银子。 只是有些事情,过了那个时间段,好像也没什么解释的必要了。 而且陈三石貌似也真的没记恨他。 思来想去,汪直最后还是推门离去。 “……” 陈三石跟着起身,回到演武场上练武。 傍晚时分。 他收拾东西,唤来千寻准备回家时,附近响起震耳的马蹄声。 只见大师兄吕籍,骑着一匹通体赤红,不断冒着白烟,远远看起来就像是从火焰中钻出来一样。 “吁——” “师弟!” “刚刚接到你的调令!” 他勒马而停:“兵部令你挑选二十人随从,然后启程,前往莱州参与东征讨庆!” “东征?” 陈三石疑惑道:“就二十个人吗?” “此去路途遥远,带的人多是个麻烦,速度也太慢,你们南下之后,将会直接走水路,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东境。” 吕籍沉声道:“陛下已经给你准备好三千玄甲军,只要你赶到地方,他们就会完全服从你的调遣。” “玄甲军?” 陈三石听说过。 这可是皇帝亲军当中最精锐的部队。 所有人都穿着玄甲,战马也都是上上等的极品战马。 “还有。” 吕籍继续道:“老四也在目的地等你,你收拾收拾快出发吧,据我所知,这次是陛下为了给你更高的封赏,专门给你的立功机会。” 陈三石问道:“大师兄可知道如今东边的战况如何?” “一切顺利。” 吕籍认真地回答道:“不出意外的话,一年之内,就能够收复三州之地,到时候陛下将会在紫薇山大祭,有功之人也会在太庙旧址论功行赏…… “畜牲,你做什么?!” 两人说话间。 吕籍座下的火烈马,朝着白鹄马慢慢靠近,然后……被千寻直接一脚踹开,继而高傲地扭过头去,不去看它一眼。 火烈马委屈中夹杂着愤怒,嘶鸣着还想凑近。 “啪——” 吕籍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拍在它的脑袋上:“畜牲!你活腻了?!” 陈三石:“……” 吕籍有些尴尬地说道:“这畜牲平日里不这样的,让师弟见笑了,总之,师弟回去以后好好准备准备,三日之后,你们一行人就要从凉州出发了。” 陈三石抱拳道:“多谢大师兄告知!” “嗯。” 吕籍点点头,策马离去。 “这才回来休息两个月……” 饶是陈三石也觉得有些疲惫。 可是活在乱世,又有谁不累? 他算是好的了。 “回家吧千寻,这次你又有三千骑兵能指挥了!” 陈三石轻轻抚摸着马鬃:“都说我立功,其实每次打仗,你也是头功,少了你真不行啊。你觉得我小气?不行啊,药膏我自己还要吃,等着吧,你再立功的话指定赐你。” 主宠两个一边聊着,一边来到督师府的门前。 “爹爹~” 陈云溪在一名丫鬟的照看下,等候着父亲接她。 “来,溪溪。” 陈三石把丫头抱上马背,路上给她买来几串葫芦。 他最近专门去督师府里找过。 结果连溪溪自己都找不到她当初见过的年轻先生,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又来了……” 陈三石注意到。 离开督师府后不久,慈云观的两名道士就又开始远远地跟着。 他在陈府前不动声色地停下,说道:“丫头先回家吧,快入冬了,我上山一趟打只老虎,给你和弟弟作两张毯子。” “见过小姐。” 司琴伸手抱走陈云溪。 陈三石则是骑着马出城。 这两人不过通脉精通。 自己突破之后,还没有与人动手过。 正好先拿这两人试试箭! 另外最好留个活口下来,假如他们是巫神教的人,试试看能不能问出来在搞什么名堂。 “哒哒——” “嗡——” 有节奏的马蹄声中,忽然混杂一道霹雳般的弓弦声。 两百步外。 跟踪的一名道士根本就没看到对方是什么时候拿起弓箭的,反应过来的时候,箭矢已然距离他的心脏只剩下几步的距离。 他先是一惊,接着眼神轻蔑地一掌拍出,就想要把箭矢击飞。 ‘此子甚是可笑!’ ‘高境界武者,弓箭有个什么用!” 然而,道士裹挟着两成劲力的手掌在接触到箭簇的瞬间,脸上的神色就瞬间僵住。 这是…… 劲力! 真龙劲! 弓箭,怎么会有劲力?! 轰! 再也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携带着磅礴劲力的箭簇,轻而易举地凿穿小道士用来格挡的掌心,继而穿过身体,绞烂心脏后又飞出十几丈远,才抛物线形落下,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 一箭,毙命! (本章完) 155.第155章 凉州十月下东南,通天江边烧龙庙 第155章 凉州十月下东南,通天江边烧龙庙 另一名道士,眼睁睁地看着同伴直挺挺地倒下,瞳孔震颤着猛然缩小。 纵然是没有防备。 那也是通脉境界! 怎么会死在弓箭之下! 这人的弓箭,为什么能够携带劲力,什么材料制成的?! “嗡——” 这一次的箭矢,是朝着他而来的。 道士哪里还敢大意,拔出腰间长剑,劲力加持之下,朝着箭矢砍去,下一刻,却感觉自己砍在一条出海蛟龙之上,可怕的冲击力下,剑刃直接被震荡出去,他本人更是踉跄着连连后退,好不容易才扶着大树站稳,紧接着就是下一支箭矢接踵而至。 他连换气的机会都没有,就不得不再次去应对箭矢。 这一次。 弓箭蕴含的劲力更加磅礴。 明明是在格挡箭矢而已,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在跟一名武者厮杀! 而且是一名没有弱点的武者! 因为他就算把箭矢砍断又怎样?! 隔着如此远的距离,根本就伤不到发射弓箭的人分毫! “嗡!” 第三发箭矢射来。 道士手里的软剑好似在承受绞杀,在“咔咔”声中扭曲变形,箭簇势不可挡地贯穿他的大腿,连带着骨头扎出个巨大的透明窟窿。 “啊!” 他哀嚎着开启暴血状态想要逃跑,可是那匹白马疏忽之间就追上来。 陈三石连长枪都没用,直接把手中的铁胎弓当做兵器,狠狠砸在道士的胸口上,后者仰天吐出一口血雾后砸在地上,连暴血状态都被打破,只是挣扎着爬行,再也难以起身 这两个人的劲力真弱啊! 他跳下马背,用普通箭矢把道士的四肢在地面钉死,然后才走到跟前问话:“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慈云观的道士!” “啪!” 陈三石上去就是带着劲力的一耳光,打掉他的半口牙齿,然后在其身上翻找,很快就找到一柄金刚杵:“巫神教?” “陈三石,你逃不掉的!” “孙象宗逃不掉!” “你们凉州所有的人都逃不掉的!” “啊!” 巫神教徒骂着骂着,就直接暴毙而亡。 陈三石撬开他的嘴后,发现在里面藏着自尽用的毒囊。 这些巫神教徒,嘴巴都这么硬? 所有人都逃不掉,说得这么吓人,他们在搞什么东西? 可以肯定的是,巫神教徒找上他,是因为自己当初识破“养神汤”里的秘密,可事实上他至今没搞清楚,汤药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而且自从邱明子两人死后,讲道大会也已经停止。 但是宗门弟子的死亡人数,仍旧在不断增加。 他们的血…… 陈三石把玩着金刚杵:“是用来做什么的?” 直觉告诉他,恐怕跟罗天山脉最深处的冲天煞气脱不开干系。 要真是这样的话。 巫神教恐怕还有真正的高手潜伏在凉州城,只不过一直没有露面。 事出反常必有妖! 凉州的“妖”,就在罗天山脉深处。 可惜,他暂时还进不去。 玄象境。 一场战争,少说也要一年半载,等到他从东境回来,不是玄象境,也是通脉境界大成了,应该能撑着走到最后两重山。 陈三石开始回收箭矢,又在另外一个巫神教徒的身上,扒出一本册子,《易容术》。 他简单翻着看了看,前期并不复杂,无非是借助一些材料来改易面容,但要是学到后面,竟然还可以缩骨,再往后甚至能够隐藏修为气息。 技多不压身,回去以后可以试试看。 处理好现场。 陈三石扛着尸体钻进罗天山脉,亲眼看着他们喂狼吃光,然后又打了一头虎扛下山,在天黑之前回到家中。 饭桌上。 他把马上再次出征的事情讲了出来。 “又要走?” “伱才回来多久?” “爹爹又要去打仗?” “……” “军伍之人,身不由己。” 陈三石抱拳道:“九师姐,这次我走后,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还请你务必多多照顾我这一家子妻儿老小!” “放心吧。” 荣滟秋捏着一块糕点:“就算是我有事情要回雁州,也可以把她们送去督师府嘛,那里多安全。” 督师府里,自然也是有高境界护院的。 陈三石颔首:“嗯,也行。” “话说回来。” 荣滟秋挑挑柳眉,问道:“这次东边的情况,你有了解吗?” “大概情况都知道,孟将军很厉害,这一仗打得很漂亮,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想要收复三州之地的话,兵力还是稍微有些紧张。” 陈三石干脆拿着酒杯和饭碗当做舆图:“大盛朝最主要的问题,还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目前西齐国暂时没缓过来,可是南徐国、草原蛮子们,仍旧虎视眈眈。 “尤其是南徐国,他们和东庆同样接壤,这仗再打下去,搞不好南徐国会出援兵。 “因为东境三州之地一旦丢掉,大盛日后就可以俯瞰南徐,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会不懂得。 “要是东境继续增兵,北、南,都会再起战事。” “你说的没错。” 荣滟秋用修长的指甲点着桌面:“朝廷也有这方面的顾虑,据我所知,一个月前,镇南王就跟南徐国开战了,虽然把他们的两个武圣都拖在南边,但南徐国这些年养精蓄锐,只怕是还能抽调出许多兵马出来,无非是没有武圣,算是稍微减轻些压力。至于蛮子,我们跟老大都留在北境没动,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小心巫神教。” 陈三石提醒道:“巫神教和蛮子等于是一伙的,他们闹得厉害,只怕是对蛮子也有什么帮助。” “这个我知道。” 荣滟秋说道:“小师弟也得小心哦,上回明州大家都以为是碾压过去,结果还不是出了意外……得了,我跟你说这话都多余,你那鬼脑子比我好使,再加上老四这次也在,应该没什么问题,那就跟上次一样,祝你立下天功,然后在紫薇山受封领赏!” 孙不器也一起敬酒。 喝过酒,大家陆陆续续散去。 “老许不在,不然还能聊两句。” “估计很长时间都要见不到他了。” 陈三石没记错的话,幽州以东,不光有叛军和山匪,临近的还有一个“魏国”,处于东庆和大盛之间,是一个只有两州之地的小国,而且连武圣都没有。 那边的乱子,怕不是跟魏国也有关系。 罢了。 这些军伍上的事情有的是时间考虑,就算走水路最快也要一两个月才能到地方。 最近两天,还是好好陪陪老婆孩子吧。 陈三石送走客人后,来到二进院的主卧房里。 床榻上。 顾心兰怀里抱着儿子,陈云溪则是学着针线活。 “石哥儿,你又要走呀。” 顾心兰不舍得说道:“等你再回来,儿子都会说话了。” “咳咳!” 陈三石清清嗓子:“溪溪,今天夜里你跟渡河去隔壁屋子里睡好不好啊?” “好呀,爹爹跟娘亲住。” 陈云溪放下手里的东西,有些吃力地抱着弟弟去找司琴墨画了。 “哇哇哇哇!” 陈渡河似乎十分不情愿,放声大哭起来。 “啪!” 陈三石迫不及待地上床。 “石哥儿,你、你干啥?” “你说呢,这都一年了,我当了一年和尚了。” 生完孩子将近三个月,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等一下。” 顾心兰指着上锁的箱子,俏面发红地说道:“里、里面有上次你交代让我做的那种,不完整的衣裳……” …… 后半夜。 该死的陈渡河哇哇大哭,只好抱回去喂奶,陈三石就只好卷铺盖回到后院,睡到快天亮的时候,就起来继续修炼剑气术。 【术法:剑气术(精通)】 【进度:255/1000】 距离小成还有一大段的距离。 但是香火明显有些不够用了。 “此去东境,一路上会路过不少州府。” “肯定也有不少寺庙道观之类香火鼎盛的地方。” “找机会再去取上一些。” 陈三石握着玄珠,如是想道。 如果说,剑气术精通就能够杀死玄象境界入门的话,那么修炼到小成乃至大成,还是很有必要的,战场上或许能够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且香火神教的香火,本来也是窃取神灵的。 他再窃取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不知道,香神教收集香火的用途。 凝香姑娘说,京城有要事要发生。 但他去东边的话,近期应该是怎么也不会掺和到其中。 好事。 “可惜,要是玄珠里面的玄气能派上用场就好了!” 陈三石眼瞅着里面积攒的玄气,回忆着当初赤眉军的军阵 要是用得好。 将会是一支奇兵! 可惜,天书他假装看不懂,没办法操练里面的阵法。 随机应变吧。 这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真轮不到他做什么事情了,貌似东境光是武圣就有两个,玄象境界也有四五个,兵马更是有十五万。 东部人口本来就多,再加上从中原地区调人过去,可以说是大盛五分之一的力量了,其余五分之四各有用途,不能随意调动,已然是东部的极限。 清晨。 顾心兰推开房门,拿来一身纯白色的劲衣长袍:“说好的,每次打仗都穿我给你做的新战袍。” “合身。” 陈三石整理着衣襟:“兰姐儿,我也给你梳梳头发吧。” 夫妻两人最后闲聊几句之后。 陈三石就披甲持枪,走出庭院,快速跟所有人辞别一遍,来到门口后一招手,千寻默契地赶来接驾,他翻身上马,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娘亲。” 陈云溪小声嘀咕道:“非要打仗吗?” “这个娘亲也不懂。” 顾心兰抱着丫头:“谁也不想打仗,你爹爹每次打完仗回来,都要在一本名册上添很多名字……” “那娘亲,庆国远不远?” “庆国啊……” 顾心兰眸子当中,闪过一缕难以察觉的异样,她轻轻抚摸着丫头的脑袋:“很远,很远。” …… 军城。 “我点到名字的,跟我出征,东征讨庆!” “赵康、冯庸……吴达、庄毅!” “卑职在!” “给你们半日的时间和家眷告别!” “遵命!” “陈参将!” “陈兄!” “带上我们啊!” 路书华、谢思述、还有严长卿三人凑过来。 “你们?” 陈三石说道:“单从职位上来说,其实你们不归我统领,当时在明州,也只是临时的而已。” “跟着你打仗,过瘾。” 路书华平日里话就不多,说的简单干脆。 “是啊陈兄,如今你是参将,我们还是千总,你也算是我们的上司。” 谢思述恳求道:“你就让我们跟着一起去吧,二十个人,你手底下也凑不够这么多武将吧?” “对啊陈兄。” 严长卿附和道:“跟着你,我也好混混功劳。” “陈将军,我我我!” 白庭芝刚才不在,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以后,骑着马冲了过来:“将军,我给你垫后啊!” “……” 陈三石扫视着他们。 除去严长卿之外,其余三人都还是【陷阵死志】的状态,带着确实是个帮手。 再加上调令上也没限制他带走的人选,琢磨片刻后就点头答应:“成,都回去准备准备吧,今天下午就出发。” 调令上是三日。 但打仗这种事情,肯定是宜早不宜晚。 更别说,还有三千玄甲军等着他去磨合适应呢。 “陈参将,你又要走了啊。” 李千总刚好路过:“我还寻思你下午再跟我一起去一趟慈云观呢。” “哦?” 陈三石问道:“出事了吗?” “可不咋地。” 李千总回答道:“就上次的那两名老道士,跑了,说是云游去了,但我感觉不对劲,这才回来几天?给人的感觉,是回来拿什么东西,然后跑路,会不会是关于巫神教的证据?” “可能吧。” 陈三石知道他们是回来取香火的。 “祝陈参将凯旋,我去巡城了。” 李千总拱手离去。 陈三石也骑着白鹄马,前往寻仙楼。 通过后门轻车熟路地来到香烟缭绕的房间内,他拿出装在盒子里,用特殊泥土保持鲜活的断续草,亲手交给对方。 “奴家就知道将军一定能找到。” 凝香打开盒子看了眼:“将军今日怎么穿着甲胄来奴家这,而且匆匆忙忙的,难不成是又要出征,最近东边在打仗,莫不是去讨庆?” “嗯。” 陈三石没有否认:“凝香姑娘,后面如果还有上次那种铁料的话,劳烦你再帮忙收集一些。” 毕竟不是所有时候,都来得及回收箭矢的。 箭矢对于弓手来说,就像是子弹对于枪手,自然是越多越好,多少都不会觉得累赘。 “行,奴家再帮将军打听打听。” 凝香收下断续草:“说来巧合,将军此去东境,恰好是香神教最活跃的地方,再加上他们最近的异常,将军可要多多留意。” “香神教……” 陈三石打听道:“姑娘可知道,香神教有何神异之法?就比如姑娘,能够用幻术来迷惑人的心神,香神教教徒入道之后,有何神异?” 他也算是跟香神教有牵扯。 日后要是遭遇上,也好提前有个防备。 “入道之法,可不是人人都能学的。” 凝香讲述道:“你别以为香火容易收集,但其实利用程度远远不如灵气,收集个一年半载,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毕竟都是从凡胎肉体身上催生出来的,质量自然没办法跟天地自然诞生的灵气相比。 “所以,香神教在大江南北收集香火,但绝大多数底层教徒,也是没有资格修炼法门的,就比如死在大牢里的邱什么子他们。” 陈三石颔首。 他对于香火不经用,是深有体会的,消耗的速度比灵砂要快上不知道多少倍,凡人的香火之力,还是太过于微弱,只有积少成多才能够产生质变。 “至于其他的……” 凝香摘下一颗葡萄送到将军的嘴边。 陈三石检查没有问题后,就张嘴吃了下去。 “还是那句话,我们对于香神教了解不够充分,可以肯定他们教主之流的高层,肯定有入道之法,可其余的人……” 凝香指甲拨弄着对方的下巴:“是不配入道的,上百年来,寻仙楼和香火神教也有过几次交手,他们的高层教徒,例如舵主之类的,最多也就是会一种‘护体之法’。 “该怎么形容这种法门呢,你可以理解为护体罡气,有的还不如真正的罡气厉害,甚至有可能被通脉境界武者的劲力破开,具体强弱,要看他们各自得到香火的多少和自身修为如何。” 香火护体么? 陈三石在心中记下。 他推开女子的手臂:“我还有军务在身,就先告辞了。” 寻仙楼,还真是有用。 不少消息都是通过她们嘴里得知的。 而且要是东边香神教猖獗的话,想必沿途真能收集不少香火,也算是好事一桩。 陈三石简单收拾东西后,来到凉州城门,二十名部下早就在此等候多时,他们需要先骑马到凉州下辖的清河府,走最近的漕运码头。 不同于上次出征,浩浩荡荡的数万人,十几万百姓家眷相送,这次出城,只有几十人相送。 其中包括武圣邵玉京,也就是把路书华养大的师父,相当于亲生父亲。 “走了好啊。” 邵玉京面色阴沉:“最近城里又死不少年轻的武者,你虽然入伍,但也算是宗门的人,我实在有些放心不下,还不如跟着陈大人出门历练。” “师父。” 路书华行礼:“多多保重。” “通脉了?” 温植悄然出现,他看着年轻将领,冷冷道:“好啊,你最好死在战场上,不然的话按照这个速度,用不着几年就能武圣,我就要动手杀你了!” “那我还是尽量回来留给温庄主杀吧。” 陈三石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后,就率先驶向荒原,其余十九骑紧紧跟随,几个呼吸之后,众人眼前就只剩下大雾般的灰尘。 “老邵,最近有线索没?”温植脸色阴沉:“这些教徒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邵玉京沉默着表示回答。 “他们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温植不解地说道:“最近连通脉都开始死,说明他们的境界不低,人数也不会少,怎么就偏偏找不到呢,而且城卫军每天都出动几千人巡城,日夜搜查,就没有停下来过。” “你真觉得,他们想找到么?”邵玉京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 温植一怔:“你的意思,是凉州军真的和巫神教勾结?” “勾结不勾结,我不确定。” 邵玉京眯起眼睛:“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孙象宗多少知道一些内幕。” “这老东西。” 温植暗暗骂道:“他要钱咱们出钱,要粮咱们出粮,就连大部分补药都是我们分出来的,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什么不管我们的死活!” …… 清河府。 码头。 早就有一艘大船停泊在此处。 通天江贯穿南北,是大盛朝最重要的漕运渠道之一。 陈三石领着手下上船。 目的地不缺战马,所以除了千寻以外,其余的马匹都留在清河府的驿站内。 而且他,还见到熟人。 曹樊和沙文龙也在。 陈三石之前明明听说,姓曹的写了辞呈后准备回京,没想到也临时指派到东境去了,这倒是给他保留了下手的机会。 而且…… 有古怪。 他看着曹樊等人的船舱中,有着一团强盛的气。 武圣! 只是这位武圣躲躲闪闪,没有公开露面。 “裴天南?” 陈三石暗暗猜测。 北边就那么几位武圣。 裴天南要是去支援的话很正常,但他何必偷偷摸摸的? 除非,调令上面没有调他! …… “说好的回京……” 曹樊沉思着:“兵部怎么忽然把咱们调去东境。” “我想……” 沙文龙推测道:“是给殿下寻找立功的机会吧,这次东境战事的意义十分重大,不仅仅是因为三州之地,更因为紫薇山和太庙旧址。谁能做到收复紫薇山,把太庙还于旧地,就能配享太庙,这是何等的荣誉啊。” “孟大帅在,哪里轮得到我们?” 曹樊分析道:“而且,裴侯爷为什么要假扮成侍卫随行?” 船舱角落里。 裴天南听到以后笑呵呵地说道:“自然是暗中保护世子殿下,还请殿下不要声张。” “是么?” 曹樊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根据京城的官员调动,心中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劲,此次战事结束之后,只怕……还有大事要发生。 …… 顺着通天江一路南下,路程也要将近两个月。 船上的日子十分枯燥。 【功法:镇国龙枪.通脉(入门)】 【进度:255/500】 陈三石每日卯时起来,在甲板上修炼,下午则是熬汤煮药。 他早有准备,从凉州出发的时候,把玄铁炉鼎也带来,还用好几匹马驮来大量的药材,提升医术熟练度的同时,也让部下快速提升实力。 “香火快用光了。” 船舱内,陈三石收起玄珠:“试试看有没有地方补充。” 路途遥远。 大船也是需要补给的,基本上每到一个较大的城池都会停下来一次,也给船上的人下去透气的机会,一路南下,风土人情也在不断变化。 基本上每到一个地方, 空闲时间。 陈三石开始研究《易容术》。 他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草药等材料,制作成不同的易容工具后,开始给自己更改面容,他想尝试一下和自己差别比较大的。 癞子头吧! 选择他,一方面是跟自己外观差距大,另一方面是易容起来有难度,有助于提升熟练度。 拿着铜镜,一遍遍地尝试着。 调制的草药,陈三石很熟悉,因此学起来不难,他的面容也在随着勾勒变得越来越陌生,直到彻底更换成另外一张脸。 【技艺:易容术(入门)】 【进度:0/500】 【效用:改头换面,声如其人】 直接入门! 如此,陈三石办事情的时候能够更加放开手脚。 就是兵器过于扎眼,长枪大弓加上一把镇岳剑,三件套加起来谁都认得出来是他,好在如今刀法也速通到通脉境界,也提前准备的有玄兵禾苗长刀,临时出去办事完全够用。 “咚咚咚——” 外面响起震天的鼓声。 陈三石抹掉脸上的妆容,离开船舱来到甲板上,查看动静的来源。 他们出发已有月余。 此地位于通天江的较为狭窄的位置,能够清晰地看到江水两岸聚集着成千上万的百姓,其中有许多精壮汉子光着膀子,头上戴着红巾,手中更是敲锣打鼓,排成整齐的队列,踩着有节奏的舞步,看起来像是在举行某种大型的祭祀仪式。 “通天龙王。” 严长卿讲解道:“天南地北,老百姓的习惯也大不相同,东南区域的百姓,因为靠着通天江水讨生活,所以比较信奉龙王。” “通天龙王。” 陈三石在书上看到过。 传闻,万年前天坠神龙,落于此地,躯体化作长江,灵体化作神明,自此以后,中原大地才开始繁衍生息,人口不断增多。 他看着前方的场景:“这是,在用活人祭祀?” 只见江边岸上,捆绑着一排排的活人,有童男童女,有少男少女,成年的也有不少…… “我在书上看的,是三年大祭一次,每次九个童男童女,怎么这么多人?”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管他呢。” 严长卿打着哈欠:“他们乐意祭祀就祭祀呗。” “是啊。” 陈三石说道。 真要是百姓自愿祭祀,官府还真管不着,除非内有隐情。 “临江府是个大地方。” 严长卿伸着懒腰:“这次要停到明日早晨,要不要一起去勾栏放松放松?这一个月的船,坐的我是浑身难受,吃不好睡不香的。” “不了。” 陈三石婉拒道:“弟兄们去吧。” “行,你有凝香姑娘,自然是瞧不上一般的胭脂俗粉,我也去找找我的艳遇!” 很快。 大船靠岸。 严长卿他们,包括赵康等人都陆陆续续进城去找乐子。 陈三石则是待在房间当中,暗中观察着曹樊等人的动向。 裴天南一直护在他们身边,实在是没有机会下手。 武圣贴身保护,就算会点法术恐怕也没什么用,好歹也是人间之圣,不至于最低级的法术都扛不住。 这一点,光从当初在洪泽河初遇大师兄就能看得出来。 事实上,武圣之体,已然非人。 只是宁长群的表现…… 拉低了武圣两个字在大家心里的地位。 “罢了!” 等到东边以后,就不信找不到机会。 陈三石眼看着他们没有下船的意思,干脆趁着夜色在【敛息藏身】的状态下悄悄下船,又在偏僻无人之地改换面容,摇身一变,成为癞子头的模样,腰间还挎着一柄禾苗长刀,俨然一副江湖流氓的模样。 整个东部,都供奉龙王。 自然也就有龙王庙。 在去之前,他还打听了下关于祭祀的事情。 原来,大规模祭祀是近几年才开始的,因为龙王发过怒,表示对以前祭祀十分不满意。 “龙王爷怎么个发怒法?” 陈三石操着癞子头的声音,询问才收工的一个渔民:“你详细说来给我听听。” “洪水,三年前,发了一场大洪水。” 渔民放下手里的竹篓,神情黯然地讲述道:“从那之后,打鱼的渔民就开始大量失踪死亡,有一段时间,闹得很多人没了生计。后来龙王庙里的庙祝,说是俺们对龙王爷太抠搜,要求我们加大祭祀的人数和次数,另外要多多参拜,俺们照做以后,果然江面上就再也没有出过事,就是……祭祀的人数有些多,每个府城每年要上百号的人,去年……” 说到这里,他有些哽咽,“去年俺的闺女也投进河里去了。” 陈三石模仿着记忆中癞子头的作风,挑着眉毛说道:“装模作样!这么心疼,那你干啥还要献祭?” “我们又不是自愿的!” 渔民痛苦地说道:“是轮着来的,城里城外,每个村每条街坊每年都要出人,轮到你就必须得出,不然的话就要被活活打死,或者,你要愿意给村长银子,也可以往后挪一挪,可俺们打渔的,一年到头儿也就勉强养活五口人,哪里还有余钱……” “有个屁的龙王!” 另一个渔民听到对话,愤愤地骂道:“依我看,就是有水猴子杀人罢了,根本就不是龙王爷发怒!庙祝那样说,根本就是骗银子!你是没见过,庙祝在城里的宅子有多大!” “这话可不能乱说!” 同伴急忙捂住他的嘴巴:“要是庙祝听到,非把你儿子投河给龙王爷恕罪!” “哼,赏你的!” 陈三石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丢给回话的渔民。 “诶呦喂,多谢大侠!” “……” “儿子!爹来救你了!!!” 祭祀还未结束,不远处就是祭坛。 有汉子拿着菜刀往前冲,但很快就被打倒在地。 显然,当地百姓也并非都是自愿的。 陈三石按着刀柄离去。 他听起来,整件事情的经过不像是龙王爷发怒,而是有人在借机刺激香火,就如同慈云观利用养神汤来打造名望一样。 事到如今,他不怀疑世上有仙人,有龙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只是劳工的话里有着明显的逻辑漏洞,祭祀的人数是流传千百年的,要发怒早就发怒了。 想要确认是不是人为制造,只需要去龙王庙里看一看就行。 如果发现有香炉窃取香火,就跟香火神教脱不开干系。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 龙王庙内,龙王像前。 一口几乎跟慈云观相同的香炉,散发着氤氲紫气,每当前来祭拜的百姓,头顶诞生出一缕香火气息后,香炉都会如同貔貅一般将其纳入腹中,后面的正主龙王爷,只能干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吃不上一口热乎的。 如此,情况便很清晰了。 香火神教为给龙王庙招揽香火,故意杀害渔民制造恐慌。 但是大量的献祭,就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这些香火……” 陈三石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参拜完以后,在龙王庙附近观察起来。 龙王庙。 不同于道观和佛家寺庙的宗门属性,往往是当地居民自发建立起来的,理论上来讲只会有一两个维护打理的庙祝,但这里…… 他粗略算了下,起码也有三十几人。 不过大部分是连修为都没有的普通人,其中炼脏有三五个,庙祝是个化劲,而且体内也没有紫色的香火玄气,想必是个香神教的小头目。 陈三石弄清楚以后,不动声色地离开。 直到夜深人静后,他才重新潜回来,在香炉前取出玄珠,跟上次在慈云观一样,把里面的香火气全部吸收个干干净净,一缕不剩。 “什么人?!” 身后响起呵斥。 一个巡夜的香火教徒发现动静后冲了上来。 “铿——” 陈三石腰间的禾苗长刀瞬间出鞘,一刀下去直接将其从面颊到整具身体都劈成两半! “快来人!” “有人破坏香火!” 五六名炼脏教徒,包括那名化劲庙祝赶到,可他们哪里是通脉武者的对手。 龙王庙内,刀光剑影。 几个呼吸过后,就只剩下满地的尸体。 化劲庙祝也重伤倒地,他满脸惊恐地不断往后爬着,直到撞到墙壁以后才停下来,哆哆嗦嗦地质问道:“你、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懂得香火之术!” “鄙人,张癞子!” 陈三石冷哼,尖细的声音响彻云霄:“回去告诉你们的舵主或者教主,我癞子头看不惯你们香神教的行为,今日就行侠仗义,烧了你们的破庙!” 他说着,一脚踢倒烛台,整栋建筑物很快就燃烧起熊熊大火。 “噗呲——” 在普通人的注视下,陈三石一刀砍掉庙祝的脑袋,而后迅速撤离,几个眨眼之后就没入黑暗当中,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根据凉州的情况来看。 最近到处都在回收香火,要动手就要趁早,不宜拖延。 …… 火光冲天而已,惊得方圆数十里乱作一团。 更是有数百名城卫军干赶出城外来查看情况。 香火神教的人死后,通天江边还没有完成的祭祀没有打手镇压,也不得不停下。 一场大火,持续到天蒙蒙亮才渐渐平息。 与此同时。 一片树林当中。 “舵主!” 凌虚子火急火燎地来跑回来。 “怎么样?!” 才从凉州赶到此地的云霄子急忙问道:“查清楚是什么人干的没有?!” “张癞子!” 凌虚子说道:“昨天夜里,他杀人的时候许多百姓都见到了!上次在凉州的香火,肯定也是这个癞子头偷走的!” “癞子头……” 云霄子苦思冥想:“哪里多出来这么一号人?而且他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收走三个月的香火,说明对香火之术造诣极深。” “舵主,这可如何是好?” 凌虚子脸色难看:“他明显是一路尾随我等,后面恐怕还要继续抢夺咱们的香火,就算是通知当地分舵也需要时间!” “来不及了。” 云霄子说道:“上船吧!” “你是指……” “裴天南他们如今走水路前往东境,船就停在码头上,咱们直接上船。” “可是那个曹樊不是还不知情么……” “无所谓了,他早晚都要知道的,也算是自己人。” “好,那咱们快出发吧。” …… 客船。 日出东方。 陈三石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来到甲板上练枪。 不久后。 路书华等人也都陆续回来。 “大人!昨天晚上出事了你知道吗?” “那个龙王庙,被一个江湖侠客放火烧了!” “好像是叫什么……癞子头!” “张癞子说,龙王庙里的庙祝,是什么香火神教假扮的,把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 “狗日的。” 徐斌摸着脑袋:“这名字咋这么熟悉?” 吴达嘀咕道:“我记得燕边村是不是也有个癞子头?” 庄毅跟着说道:“莫非,癞子头是隐藏的绝世高手? “别扯淡了,怎么可能?” 事实上,除留在凉州搞后勤的赵樵以外,其余人都不是燕边村的,就算听说过,也不认识癞子头。 在他们议论着火烧龙王庙的时候。 陈三石却是注意到有两个人混上船只,然后径直奔向曹樊等人的船舱。 在他们的身上,流淌着丝丝缕缕的紫色香火玄气。 云霄子! 陈三石认得他们。 这些人…… 怎么去找曹樊了? 难怪当初在姓曹的住处发现香炉后也没有怎么样。 香神教,莫非是皇帝的人? 还是另有靠山? 聚集到东边来,是想做什么? 推荐一位好兄弟的书。 简介:落地安提戈,把克莱恩安排得比原著更加紧密,来看克莱恩在人性大爆发的情况下逆天改命。 (本章完) 156.第156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第156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太子? 皇帝之外。 陈三石能想到的曹家靠山,也就只有太子了。 隆庆皇帝年轻的时候生了不少皇子,镇南王还是武圣,但却是个武痴,为不卷入漩涡,是主动调到边境戍边的。 其余几个皇子,例如四皇子,八皇子等…… 在朝里也都有势力。 但香神教既然来找曹樊,意思就很明确了。 还有裴天南,貌似也属于太子一脉的人。 太子监国四十年。 这四十年,隆庆皇帝经常闭关,有时候一闭就是半年,太子的势力,早就遍布大江南北,明面上的兵力,恐怕有一半在他的掌握中。 据说自从云州十日后,皇帝老儿很少再闭关,一副励精图治重整山河的模样,朝中不少官员也有调动。 再加上裴天南明明没有接到调令,却是暗中相随,一个武圣,偷偷摸摸擅离职守,很难不让人有所联想。 但寻仙楼给的情报,明明是香火神教在京城有动作,往东边去做什么? 陈三石没有再继续瞎琢磨,练会儿枪后就回到自己单独的船舱内,关上门后拿出了玄珠,他简单感应,这次收集的香火不少,可还是不够修炼到小成,最多把熟练度拉到一半,凡人之力实在太薄弱,更别说香火就像是韭菜,香神教一直在收割,而不是一直攒着。 不论怎么说,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龙王庙烧掉,祭祀暂停,他还以癞子头的名义把香神教昭告天下,接下来他们必定不敢再在临江府光明正大的杀活人祭祀。 话说回来。 易容术的作用还真不是不小。 以后只要能保证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就算使用法术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找也只能找张癞子,找不到他陈三石的身上。 另外,不仅玄珠内的香火数量增多,白色玄气也明显增多,至今不明白是什么原理。 “这气到底是什么,如何收集?” “要是能运用在此次东征上就好了。” …… 船舱。 曹樊看着突兀闯进房间,粗布麻衣打扮的两人,他很快认出来:“你们,你们两个不是慈云观新来的老道吗?” “世子殿下莫要激动。” 裴天南和气地说道:“自己人,自己人。” “自己人?” 曹樊蹙眉:“胡说!他们慈云观有跟巫神教勾结的嫌疑,尹翰文就有可能死在他们的手里!” “殿下,误会。” 云霄子解释道:“邱明子两人,是我们当中的叛徒,也确实跟巫神教有牵连,他们死有余辜,但我们香火神教,和世子算是坚定盟友。” “盟友?” 曹樊起初感到困惑,但很快想明白:“你的意思,是我父王?!冯公公,伱是不是也早就知道?” 冯公公等人没有说话,算是表达默认。 “香火神教,父王……” 曹樊整理着头绪,隐隐有猜测,但又不敢相信,脸上阴晴不定,许久之后才沉声道:“我,明白了。” …… 一晃,又是一年腊月。 大盛东南气候相对温暖,即便是冬日里也没有过于寒冷。 陈三石站在甲板上,望着东方冉冉升起的红日,吐出一口浊气。 【功法:镇国龙枪.通脉(入门)】 【进度:418/500】 距离通脉精通,也不远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 犹记得当初在鄱阳县的时候,他还在为步入练骨发愁,如今却是已然通脉,再往上进入玄象境界后,就算是真正在武道上,做到世间顶尖的一批,能够独当一面了。 不光是他。 这两个月。 手底下的人还真出来五个炼脏,而且有三个都是后起之秀,分别是吴达、庄毅和王力,上了战场,他们也总算是能够有足够的实力自保。 医术的熟练度,也得到可观的提升。 【技艺:医术.凡(小成)】 【进度:782/2000】 仅仅是小成,就能够达到炼药宗师的水平,大成之后,效果肯定更好。 “快到了!” 负责掌舵的武官说道:“最多再有两个时辰,咱们就要进入潼南府的码头了,各位大人可以提前准备准备了。” 潼南府,是东境边界之地,但不是目前的前线。 因为战线已经推到莱州。 潼南府是作为休整的粮仓,也是陈三石接收三千玄甲军的校场。 “许文才,舆图!” 陈三石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没人应答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老书生早就不在身边了。 “大人!舆图!” 白庭芝闻声而来:“大人,我来帮你参谋参谋!” “你?” 陈三石婉拒道:“快到地方了,还是收拾收拾,准备下船吧。” 这一路上。 他没能再找到机会窃取香火。 因为每当云霄子两人下船的时候,裴天南也会跟着一起,几乎坐实了香神教的靠山就是太子爷。 想不到,隆庆皇帝修炼仙法,他的儿子也在偷偷参与香火神道,而且有九成的可能自身就在修炼,就是不知道练到什么程度。 一个和巫神教勾结屠城。 一个利用香神教活人祭祀。 这就是曹家人吗? 好一个大盛王朝。 在此之前,其实陈三石听到的关于太子的评价,都是比较正面的,监国四十年一直勤勉政事,扮演着缝补匠的角色,结果做出来的事情,和他爹没什么两样。 这次。 香火神教沿途收割大量香火,给人一种急不可耐,要把韭菜连根拔起的感觉,也不知道是遇到什么重大的、紧急需要处理的事情。 曹家的争端,与他无关。 只是希望不要影响到自己接下来要打的这一仗。 船速开始减慢,最终停靠在人来人往的码头上。 一道穿着青衫,坐于轮椅上的身影格外醒目。 没有许文才,但是有四师兄在。 “师兄!” 陈三石抱拳打招呼,然后很自然推起轮椅。 “师弟,一年多不见,你又精壮不少。” 房青云闲聊道:“怎么样,听说你都儿女双全了?” “是啊,在明州打仗,还得了个闺女。” 陈三石问道:“师父呢?怎么一直也没个动静?” “为八大营,不对,应该说是十二大营做后续准备去了。” 房青云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怎么样,舆图我准备好了,你我二人先聊聊当前的局面?也让我这个师兄,也见识见识指挥出四渡洪泽河的奇才。” “师兄过奖,我只是侥幸而已。” 陈三石在儒生的指引下,来到城内的一座大宅。 厅堂之内,早已准备好沙盘和舆图。 两人没有废话,直入正题。 “庆国。 “在草原四部不联合的情况下,是除去大盛之外的第一强国,明面上的武圣有六个之多,总兵马也有六十万之多。 “只是七年前,他们发生了夺门之变,一夜之间死了三个武圣,高境界武者数量大打折扣,这次他们本来是想趁着明州内乱动手,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房青云早就在舆图上做好标记:“两个月前,东庆国的异姓王唐王,率领十八万大军进驻莱州,结果被孟去疾打得丢盔弃甲,杀敌七万,俘虏两万。 “如今东庆剩下的九万大军,在莱州上千里的战线上,被分割成零散的状态,无法连贯在一起。 “其中五万精锐,更是被困在永乐府城内。 “局面,算是暂时陷入僵持。” 陈三石颔首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永乐府是前燕的都城,大盛朝建国的时候,也差点定都永乐,后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改到长安。 “永乐府,也被称之为天下五大坚城之一。 “里面有五万精兵,再加上武圣的话,强攻之下,想必会付出非常巨大的代价,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维持目前的形势,一直围下去,围到他们粮草断绝,需要多久?” “六个月。” 房青云指着城池:“永乐府本身就是东庆边境的第一粮仓,足够五万精兵吃上半年之久。我跟师弟是同样的看法,最好的策略就是围下去。 “只有莱州告破之后,才能进入凌州,收复紫薇山。 “前方兵力还是比较紧张的,毕竟对方是十八万大军,目前零零散散加起来也还有将近十万,只不过是被切割成块而已。” “六个月不行,太久了。” 陈三石看着舆图的南方:“继续拖下去,局面恐怕会对我方不利,得想办法速战速决才行,否则等到敌方援兵过来,最严重的话可能会前功尽弃。师兄,敌军兵马的成份你可知道?” “自然是知道。” 房青云徐徐道来:“困在永乐府的五万精锐身经百战,其余的,大多数都是从庆国各地征调而来的卫所兵,再不然就是当地的驻军,我亲眼见过,虽然有高级武将,但底下的人大多数也就是大盛二流卫所兵马的水平。” 庆国国祚也有两百五十余年之久,腐朽是必然的。 卫所兵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只怕不高,否则的话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打成这样。 “要是这样的话。” 陈三石思忖道:“他们是有很大概率投降的,抵抗到如今,肯定有原因。” “看来师弟心里有想法了。” 房青云说道:“你有一个月的时间,跟陛下赐给你的玄甲军磨合,一个月后,咱们就要正式进入莱州战场,直赴永乐府听候调遣。” 初步分析完局面。 两人就来到潼南府卫指挥使司的军营里。 其余部下,也都在这。 演武场上,黑压压的一片全甲精锐。 在见到陈三石后,他们齐刷刷地单膝跪下。 “参见陈将军——” 陈三石接过名册,简单熟悉了下。 三个千总,都是化劲圆满,接近通脉的高境界武者。 不愧是最精锐的玄甲军。 曹樊等人,在另外一个演武场。 那边有五千虎贲军,是太子的亲卫,嫡系中的嫡系,如今统领他们的玄象境有两名,,一个是崔从义,另一个是沙文龙。 另外还有两万虎贲军,在前线主战场上,由武圣范天发带领着,跟随孟去疾一起,攻打永乐府,再加上暗中前来的裴天南。 也就是说如今在东境,太子手里有两万精锐加上两名武圣,玄象若干,其余各部兵马当中,也可能有太子的人,具体人员和数量未知。 五千虎贲军集合完毕以后,当天下午就在崔从义的带领下奔赴前线,两名香火神教的教徒,也跟着消失不见。 根据已知的消息,他们先去攻打莱州第二大城池昭通府。 陈三石和玄甲军,则是还需要在潼南府暂留一段时日,进行操练和磨合。 “师弟。” 房青云开口道:“我比你来的早,为了帮你减少操练的时间,就自作主张,提前帮你练了一些天书上面的阵法。” “天书?”陈三石问道,“莫非陛下……” “嗯。” 房青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书册:“陛下把天书交给我翻译,然后拿出来运用于军阵当中,我也试着操练过,里面的阵法确实非常玄妙,其中也隐隐有借助天地之势的感觉,只是总觉得差点什么,可能真的只有所谓仙人选中的人才能够制造出赤眉军大捷时的声势吧。” “师兄,其实……” 陈三石刚张嘴,就被房青云打断:“师弟,你不用什么都告诉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很正常,陛下看到的天书是真的,就足够了。” “谢师兄。” 陈三石两人心有灵犀,都没有深入聊下去:“那我就开始操练了。” 他把带来的二十位弟兄,也打散之后分入玄甲军的各部,然后便开始费时间操练天书上面的阵法,由于时间紧迫,三千人又不多不少,便主要操练冲锋阵法和游击阵法。 一个叫做九霄天兵阵,一个叫做罗天鬼雾阵。 其中,九霄天兵阵。 就是赤眉大捷时曾经使用过的,最强大的阵法,也是他们主要操练的。 在【练兵有方】等词条,以及御马大将军千寻的加持下,短短十日的时间,就在原有的基础上,把九霄天兵阵操练的紧凑有序,在漫天五颜六色的旗帜和战鼓以及号角声中,在玄铁甲胄、极品战马的搭配下,远远看起来,当真如同三千天兵降下凡间。 这对于陈三石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 皇帝把天书上的兵法拿出来以后,玄珠就有机会派上用场。 “师弟,你这……” 房青云坐于高处,看着底下的阵法,竟是忍不住身子微微前倾:“你练兵的手段丝毫不逊色于我,再加上这匹白马,怕是已经超过我了,这阵法如此复杂,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完全消化掉,实在是有些……” “师兄过奖,主要是千寻作用大。” 陈三石看着奔跑于战阵中的白鹄马,只觉得省时省力,如果不是许文才不在,他完全可以直接当甩手掌柜,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修炼上面。 【技艺:统兵(小成)】 【进度:1825/2000】 统兵技艺,也临近突破。 原定一个月的操练时间。 实际上,二十日后,陈三石就彻底掌握这三千精锐玄甲军。 初出茅庐,和有名气后再练兵,是两个概念。 要是搁在以前,没有个半年的时间,是不可能控制得住这群骄兵悍将的,但是在四渡洪泽河后,陈三石这三个字的的确确做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玄甲军中的三名千总。 分别是夏琮、萧诤、游季可,其中夏琮还是一名先天武圣之体,习武不过四年,就马上要进入通脉境界,将来也是一员大将。 这三个人,在刚看到陈三石年轻面孔时,头两天还有些无法跟四渡洪泽河联系在一起,甚至怀疑是不是假的,但相处下来没多久,也就心服口服。 主要还是数千年来,史书上从未记载过如此年轻的将帅,就连孙象宗年轻的时候也不过是在武道方面出名,二十五岁之后才开始从军。 整装完毕之后。 一行万余人开拔到前线。 永乐府。 战争不仅仅残酷,而且还枯燥。 尤其是陷入长时间僵持的时候,负责围城的将士们要经受风吹日晒、雨淋电打,天寒地冻或者酷暑难耐,光是如何稳定住军心和士气都是大难题,这也是很多记载中的奇兵战术会奏效的原因,人不是机器,是会感觉到疲惫,是会懈怠的。 面对天下五大坚城之一的永乐府,八万大军早早在城外四十里的位置砍山伐木,安营扎寨,赫然也成为一座座简易的城池,把永乐府城团团围住,将士们日夜操练,一切生活井然有序,仿佛不是在外攻城,而是在老家的城池之中。 从这些细节方面,就能够看得出孟去疾的治军水平极高。 房青云开口道:“师弟,对于孟侯爷可有了解?” “既然要来,自然是专门打听过的。” 陈三石点点头:“孟大帅也是大盛朝最有名的几位猛将之一了,当初是从锦衣卫中走出来从军的,仅仅用二十年的时间,就一路打拼到侯爷的位置。 “他的用兵策略,主要就是一个‘稳’字,纵观孟侯爷军伍生涯,从来没有过‘以少胜多’或者‘奇兵制胜’的记载,都是四平八稳的结局。 “但是,正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越是这样的人,说明水平越高,因为他永远不会大败,只要不大溃败,就永远有翻盘的机会。 “就比如此次讨庆,一路把战线推进到莱州府邸,切割粮道,围困庆国十万大军,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战术,战报上面只有两个字——‘大捷’,这样的人,其实比董安他们要可怕得多。” “师弟倒是了解的详细。” 房青云提出此话题的本意,是想看看对方会不会因为屡立战功而骄傲自满,如今看来担心根本是多余的。 “哗啦啦!” 甲胄互相碰撞的声音响起。 中军大帐之中,数名大将在侍从簇拥下,步伐沉稳地来到他们的面前。 其中为首一人,赫然便是此番讨庆的三军大元帅,孟去疾! “房将军,别来无恙啊!” “别来无恙。” “末将陈三石率部前来报备!”陈三石抱拳行礼:“见过孟大帅!” “你就是陈三石?” 孟去疾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没有掩饰脸上的欣赏,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总算是见识到十八岁写入兵书供天下兵家学习的天才了。你来的正是时候,本帅这就下令把你来到东境的消息散播出去,给困在永乐府里的庆军,再上一上压力。” “是啊。” 副帅詹台明说道:“陈大人来了,也好给我们参谋参谋目前的局面!” “两位大帅过奖。” 陈三石说道:“末将不过一个参将,只是前来听候调遣的。” “无须妄自菲薄,房将军,陈将军,请吧。” 孟去疾心情大好:“凤雏、陈三石都来了,胜算立马又多出两成啊!” 中军大帐内。 一群高级将领,互通有无,聊完当前的局势。 陈三石是唯一一个参将。 “陈参将!” 孟去疾说道:“昭通府来信,说他们人手不够,本帅准备派你去协助崔从义,沙文龙等人继续强攻昭通府,你意下如何?” 沙文龙? 陈三石心中冷笑。 这独眼瞎子,只怕是想让自己去当炮灰。 真是贼心不死。 如果不是有裴天南暗中保护,早就要了他们几个人的狗命。 而且抛开私人恩怨,强攻昭通府的路子也是行不通的。 “不必拘谨!” 孟去疾开口道:“‘凡大战事,皆需吸纳陈三石意见’,这是陛下从皇宫里带出来的口谕,也是你的特权,所以有什么话,就尽管说。” 两名武圣,数名玄象,此时此刻,把所有的目光都投在一名通脉境界的参将身上。 他们也都很好奇。 这位鄱阳用千余残兵大破两万蛮军,携民渡江后又四渡洪泽的将军,究竟是不是浪得虚名。 “那末将便斗胆直言了。” 陈三石抱拳道:“不妥。” “哦,有何不妥之处?” 孟去疾指着沙盘上的城池,侃侃而谈道:“按照之前的规划,我等围而不攻,最短也需要半年的时间才能耗光永乐府的粮草,实在是太久了,且不说庆国正在全力调遣其他州府的兵力,南徐国怕是也已经有所动作,这半年的时间,足够产生太多的变数,想要加快速度,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把战线拉短,把尽可能多的兵力集中到永乐府一处,不惜代价猛攻拿下。 “而问题也出现在这里。 “如今,我十几万大军,为了分割战场,不让庆国部众连贯在一起,绵延在九百里战线之上,各自围城,陷入僵持状态。 “其中昭通府是莱州第二粮仓,距离永乐府又太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出来的,吸引了我等的大量兵马。 “如今,崔从义、沙文龙两名玄象境界,外加三万兵马都在此处。 “城内的守军只有九千,但他们的守将邓丰勇猛无敌,再加上有十几万百姓全力相助,四十余天下来久攻不下! “偏偏此城拿不下来的话,就没办法解放三万精锐兵马回来攻打永乐府,再拖下去,局面只会渐渐地开始对我们不利。 “所以,我才想让陈参将率部前往昭通府,早一天拿下昭通,就能让永乐府外的力量再增大一分。” “是啊。” 虎贲军统领范天发沉声道:“陈参将,你还是速速前往吧,事关重大,要是能拿下昭通府,也算是你的大功一件。” “不行。” 陈三石直截了当地反驳道:“休说是三千人,就算是再派去一万人,昭通府短时间内也是不可能拿得下来的。” 他顿了下,接着忽然提升声音道:“我有一计,可不战而屈人之兵,能够不费一兵一卒,令除永乐府之外的敌寇,尽皆望风而降!” 不费一兵一卒? 尽皆望风而降。 孟去疾半信半疑道:“快说来听听。” 陈三石问道:“孟大帅,咱们之前是不是屠过城?” “嗯。” 孟去疾坦然回答道:“屠过七八座城池吧,一开始攻打边境的时候,在雷山府附近我方惨胜,将士们需要奖赏也需要泄愤,便也没拦着。” 屠城。 在古代战场中,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平叛时面对自己的子民还好,尤其是面对敌国,屠城本就是一种提升士气和震慑敌人的手段。 对于绝大多数士卒来说,他们打胜仗,本来就是为奖赏,为升官发财,要是拼死拼活之后,还得不到足够多的好处,难免心生怨念,继而不明白拼命的意义是什么。 “这就对了,所以才会激起十几万百姓的拼命抵抗,因为他们知道,一旦城破死的不单单是守军,还有他们自己人。” 陈三石说道:“所以,劳烦孟大帅传令下去,不要再继续屠城了,士兵的奖赏,最好还是由朝廷来出,不知大帅有没有难处?” “没问题,本来也只是挑选几座负隅顽抗的城池做个威慑而已。” 孟去疾一口答应:“如果真能收复三州之地,这些人自然就是我大盛的子民,要是都杀光,就等于只拿到一块死地,我马上就传令下去,不得再继续屠城。陈将军如此安排,莫非是想劝降昭通府内的守军?” “正是。” 陈三石没有否认:“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如果能劝降城内守军的话,不仅仅能减少大盛损失,也能够节省时间,争取到宝贵的战机。” “陈大人,你以为我们没有试过吗?” 虎贲军统领,武圣范天发说道:“早在战事开始之前,我们就屡次劝他归顺,甚至连伯爵的条件都开出来了,但此人又臭又硬,无天山一战庆国溃败之后,他三万人打到剩下一千多人,最后硬生生突围出去,进入昭通府城之后一直坚守至今。 “可以说,这个邓丰对于庆国忠心耿耿,他就算是战死在城墙上,也断然不会投降的,否则也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范将军此言差矣,有时候一座城池降或者不降,不是主将一人说了算。” 陈三石不急不躁,道出心中的想法:“只要城内的百姓失去抵抗意志,八千守军也很难再有信念继续坚守下去。” 百姓之中,包括当地驻军的家眷。 一如当初在鄱阳。 弟兄们拼着性命和他一起护送百姓渡河,不是因为大家无私,而是因为前方是自己的家人。 相反,要是能够确保家人安然无恙,抵抗意志就会大大减弱。 尤其是如今兵临城下,看不到希望的情况。 “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副将詹台明,提出异议:“光凭一张嘴,就能让他们相信,然后开门投降?” “自然不是,所以,我们要做给他们看。” 陈三石说道:“比如,释放降卒。” “释放降卒?这恐怕不妥吧。” 范天发眉头紧锁:“庆国百姓可免死罪,但要是放掉俘虏,岂不是等于放虎归山?” 孟去疾抬起手示意他停下,也没急着反驳,而是耐心地问道:“你想放多少。” 陈三石吐出两个字:“全放。” “这就有些荒唐了。” 孟去疾冷静地拒绝道:“这两万降卒,将来是可以消化成大盛自己的人的,是我等用不小的代价换来的,要是这么轻易放掉,前面的仗岂不是等于白打了?” “是啊。” 范天发有些失望,他说道:“陈参将,你的四渡洪泽确实一鸣惊人,但不是所有的仗都有能投机取巧,有时候,必须要打一些硬碰硬的仗。依我之见,还是不要浪费时间讨论下去了,你火速率领部众前往昭通府,也能给崔从义他们分担一些压力。即便是付出一些代价,只要能打下昭通府,也不算是吃亏。” 其余几名将领,也都是默认。 他们还以为是什么惊天计策。 陈三石只能参谋,没有最后拍板决定的权力。 释放两万俘虏,确实是个匪夷所思的主意。 但他觉得,真的可行。 “我赞同陈参将的看法。” 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房青云接过话题:“据我所知,这两万人不是精锐,都是当地卫所兵而已,本来也没有多高的战斗意志,经过俘虏之后,脑子里也只剩下活命的想法,想要消化成自己人,怕是得两年的时间,对于当前的战局毫无帮助,只会凭白增加粮草的消耗。 “而且陈参将的意思,也不是真的放虎归山。 “此去北部,有一条鬼门峡谷,地势险要,只能供两人并肩而行,极其狭窄逼仄,进去以后没有回头路,不存在反攻的可能性。 “出峡谷以后,更是距离庆国其余会出现主力的地方数千里,半年之内都不可能再重新归纳收编,对于我们来说,跟死掉没有任何区别,但对于其他守城的庆国士卒,是唯一活下去的希望,有了希望,便不会再做困兽之斗。 “诸位要明白,任何战役开战之前,都要明确己方的真实目的。 “而我们此次的主要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吃掉永乐府内的五万精锐和城内唐王,其余人都无所谓,只要他们没了,东庆在边境就大势已去,不得不放弃三州之地。 “陈参将,我说的没错吧?” 陈三石赞同道:“房将军所言,和末将所想一字不差。” 打仗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达成战略目标。 是屠还是仁,都要根据当时的实际情况来,哪种策略能赢,就用哪种。 “连房将军都觉得可行?” 孟去疾开始犹豫。 显然在军中,资历才是真正重要的话语权。 他沉吟道:“可不管怎么说,如此多的降卒放回去,仍旧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孟大帅最好如此照做。” 房青云态度强硬:“若是此计不成,再遣玄甲军前往昭通府也不晚,至于释放两万降卒的损失,由我一人承担,我会写折子呈给陛下。” “好!房将军都这么说了,本帅要是再不尝试,确实显得过于谨小慎微,那就按照陈参将说的办!” 孟去疾最终拍板:“传我的帅令,把炼脏以上的降将留下,其余的,分批次把降卒送入鬼门峡谷,每次不超过五百人,另外派人把守好峡谷!陈参将,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 “我要除永乐府外,所有兵马的临时指挥权和调遣权!” 陈三石抱拳道。 这是必要的。 否则他在某处劝降,另外一个地方还在攻城或者屠城,非常容易坏事。 “好,我给你这个权力!” 孟去疾痛快答应,接着加重语气:“但是陈大人,军中无戏言这五个字,你应该明白吧?” “末将愿意领下军令状。” 陈三石补充道:“但是释放俘虏的事情要尽快,如果末将所料不错的话,南徐国的援兵快到了。” “是啊。” 孟去疾说道:“这也是我所担心的,目前是我大盛朝占据上风,可一旦南徐的援兵赶到,情况立马就会变得严峻。” 南徐派兵,是所有人都默认的事情,是必然的。 …… 永乐府。 “报!” “王爷,盛朝又有兵马增援了。” “慌什么?” 唐王李恭用匕首割着面前热腾腾的烤羊腿,不急不慢地问道:“有多少?” “八千虎贲军,外加上三千玄甲军。” 副将愁容满面地说道:“其中玄甲军,是由那个四度洪泽河的陈三石带来的。” 听到这个名字,李恭割肉的动作明显迟滞了下,旋即淡淡道:“不要慌乱,此人大概率是派过来蹭功勋,然后升爵位的,目前莱州的局面,多他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王爷。” 副将叹息道:“这次陛下对我们的意见很大,当初就不同意我们出兵。” “明明是陛下太保守。” 李恭嚼着羊腿肉,不疾不徐地说道:“不要慌乱,只要我们再坚守三个月,大庆的援兵就会陆续赶到,南徐大军也会直逼虎牢关。 “到那个时候,孟去疾等人自然要退回边境,然后才是这场战争真正开始的时候。 “想办法通知其余各个城池的所有守将,坚守不出,静待天时!” “是!” …… 昭通府。 “弟兄们!” “父老乡亲们!” “盛朝的官兵一旦攻进来就会屠城,男女老少一个不留,桂海、涟水、景谷三府就是例子,他们和草原的野蛮人没有任何区别!所以想活命的,就都给我上来助阵!” “咔——” 守将邓丰的青龙偃月刀轰然劈下,砍掉攻上城墙的大盛将领半截身子,结束一轮惨烈的攻防战,城外的大盛部众后退十里,不再贸然攻城。 城外。 崔从义、沙文龙等人率领虎贲军暂时退回到二十里外的大营当中。 “这个邓丰,好生厉害!” 沙文龙将阔刀倒插地面:“你我二人联手,竟然也拿他不下。” “毕竟是玄象大圆满。” 崔从义较为平静地说道:“休整半日后,继续攻城吧。” “两位将军。” 曹樊忧虑道:“继续强攻下去,只怕也难以拿下。” “不攻不行啊。” 崔从义说道:“这是太子殿下给我等的死命令,而且有时间限制。” “等援兵吧。” 沙文龙说道:“陈三石手里还有三千玄甲军,到时候令他的人在前面顶着,我等一鼓作气冲上城墙,就不信拿不下来。” “啾——” 海东青带来情报。 “如何?” 沙文龙问道:“他们还有多久到。” “不用等了。” 崔从义拿着信笺,沉声道:“他不来了。” “还敢抗命?!” 沙文龙大怒:“上次八成是于松替他抗的,这次还有谁能替他抗?房青云?!” “不,不是抗命,非但没有抗命,反而……他命令我们所有人不得继续攻城。” “崔将军在说笑?” 沙文龙不解道:“他一个参将,拿什么命令你我?!” “自己看吧!” 崔从义愠怒道:“孟去疾大帅有令,他如今是除永乐府以外的统领。” “什么?” 沙文龙夺过信笺,嗤笑道:“我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领了军令状,说要在两个月内,让昭通府开城投降,真是好大的口气!” 曹樊也拿到手里亲自阅读,忧虑地说道:“这个人没有把握的话,是不会夸下海口的。” “我不信。” 崔从义用沾满鲜血的长刀指向城墙:“邓丰义勇无比,他会出城受降?!” “其实,我也不信。” 曹樊苦笑:“可他叫陈三石。” “这……” 沙文龙也有些不敢再下断言,毕竟上次的教训还历历在目。 “二位多虑!” 崔从义冷笑道:“军令状上有时间限制,两个月内让邓丰开城门受降,我倒要看看届时邓丰不降,他该如何收场!” …… “昭通府守将邓丰,玄象境圆满。” 房青云拿着最新调取来的情报:“此人本来就是莱州巡抚,在本地名声极好,素有邓青天之称,但对于庆国十分忠心,想让他开城门投降难度还是不小的。但是师弟既然敢说,想必自有打算,就放手去做吧,我不适宜到处奔波,就不跟着你当累赘了。” “师兄,告辞!” 陈三石没有耽误时间,率领三千玄甲军,直奔远方而去。 卡着点写完的,地图还没来得及画。 推荐一位好兄弟的书。 (本章完) 157.第157章 兵者,势也 第157章 兵者,势也 陈三石率众离去,又行出五十里后,在荒野中一处官道岔路口停下来。 “许……” 他实在是喊顺口,一时间难以纠正:“拿舆图来。” “谁有舆图?快!” 赵康等人翻翻找找,半晌也没个动静。 “大人,我这里有。” 夏琮早有准备,他第一时间把舆图拿过来,恭恭敬敬地在其面前:“卑职有些拙见,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这一路上,他听得出来,将军分明是想喊那位被封为卧龙先生的许大人,说明将军缺一位左膀右臂,他恰好取而代之,日后也好跟在将军身边多多学习,成为一名心腹嫡系。 陈三石看着地图,头也不抬地答道:“但说无妨。” “多谢大人!” 夏琮拱手弯腰:“卑职觉得,即便是释放降卒以后,直接劝降也仍旧没有作用,一定要先兵,后礼,先打下来一座城池,然后用行动做表率。” “嗯,思路没错。” 陈三石看了他一眼:“继续说。” 得到肯定后,夏琮面露喜色,把脑子里早就想好的分析,一股脑儿地全部说出来:“昭通府内,如今还有八千守军,其中两千是当地驻军,六千是其余地方征调而来的精锐营兵,再加上百姓相助,直接打昭通肯定是行不通的。 “所以,卑职觉得,先去攻打距离昭通较近的松林府如何?那里的敌军守军数量不多,本身就遭遇围困已久,要是再加上三千玄甲军猛攻,是有很大概率强攻下来的。松林府陷落后,自然会对昭通府造成动摇,然后再去劝降方能起到作用。” “不,远远不够。” 陈三石否定道:“先不说这个代价需要多大,光是时间就不是我们能耗得起的,而且你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在两个月内,拿下昭通府么?” “除去需要更多的兵力集中攻打永乐府以外,卑职想想……” 夏琮只觉得像是在参加考试,十分认真地答道:“两个月后,庆国的援兵很有可能会赶到,保守估计也在五万以上,而想拦住他们,最好的位置就是在绿岭山外二十里处安营扎寨,但这就需要绕开昭通府,不把昭通府拿下,就意味着在我方的后路留着一把刀子,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冒出来偷袭我们。 “要是这么一说…… “咱们的形势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乐观!” 他神色凝重起来,“要是等到绿岭山外的庆国援兵赶到,我们无法抽调出足够多的兵力去阻拦的话,就意味着有可能要被迫放弃继续攻打永乐府,另择城池驻守。 “在这种情况下,局面就会从大盛朝围困敌军,变回双方割据僵持。 “原本庆国在莱州的一盘死棋,就全都活过来了。 “要是再加上虎牢关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南徐国援兵…… “大盛朝在莱州的一切,搞不好都要前功尽弃,收复三州之地会变成奢望。” 旁侧。 另外两名玄甲军千总,萧诤、游季可听完以后也是神情严肃。 “你们几个还算是清醒。” 陈三石继续说道:“所以,我们要做的事情,是争夺时间,时间就是战机,越快处理掉各个城池的兵马,聚拢我大盛朝分散在各地的兵马,才能够有充分的准备,去应对接下来会出现的变化。 “而攻城最快的办法,就是让敌军开城受降,要是打起来,即便是再小的城池,也要耗费不少时间和兵力,将近千里的战线上不知道多少城池,累积起来的时间,我们根本就耗不起。 “一座松林不够,一座昭通也不够。 “我要的,是除去永乐府之外,整个莱州境内,三十六府,全部望风而降!” 三十六府,全部望风而降! 夏琮几人面面相觑,显然是有些难以相信。 而且,军令状上。 只要求他们搞定昭通府,真的有必要搞这么大吗? 萧诤困惑道:“大人,卑职斗胆,这难度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是啊大人,卑职不是怀疑你,只是……” 游季可附和道:“劝降一两座主要的城池,已经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三十六府尽数招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哼!大惊小怪!” 朱仝不屑道:“连老子都懂,先这样,再那样就行了!” “老朱,伱别捣乱。” 庄毅把他拉下去:“好好听大人讲话就行,你懂个屁!” 不过鄱阳出来的弟兄,确实反应较为平淡,因为他们丝毫不怀疑自家将军能够达成说出口的战略目标。 “游季可,有一件事情,你说错了。” 陈三石的目光没有从舆图上挪开:“有时候,让一州诸多城池归顺的难度,往往要比单独劝降一两座城池容易得多,此为,势。 “有人说,兵者诡道也,有人说,兵者王道也,也有人说,兵者先立己于不败之地,以待敌之败,最重要的是一个求稳之道,而我说——” 他在此停顿后,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敲响一次洪钟大吕:“兵者,势也!” “势也?” 夏琮恍惚。 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抱拳道:“大人赐教!” “天下的一切,不过都是一个势字。” 陈三石从戎以来,大大小小也算是参与过不少的战事,略微有些感悟:“攻城有攻城的悍不畏死之势,守城有守城的宁死不屈之势,冲阵有冲阵的陷阵求死之势,决胜有决胜的不可阻挡之势,同理,溃败有一溃千里之势,就连投降,也有一蹶不振,望风归顺之势。 “此势一旦养成,敌军自会如同丧家之犬、斗败雄鸡,不会再诞生出半点反抗的想法,他们只会剩下一个念头,降。 “我们要做的,就是打造出‘归降’的大势。” “兵者、势也!” 夏琮有些不明所以,他问道:“那大人,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打造出大势?” “总共五步棋。 “这第一步,我称之为围师必阙。” 陈三石下令道:“传我的将令,除永乐府外,各部将领立即停止攻城,并且留一条小路出来,给他们的斥候,留下互相传递消息情报的途径。 “夏琮,你把原话写下来,然后用海东青传达给各部即可。” 这次他用的,是四师兄的海东青。 “然后便是第二步,跟我走!” “驾—— 一行人全速前进。 很快就来到。 最近的,看押降卒的城池。 武将和阵卒,都是分开关押的。 其中炼脏及其以上的武将,大部分还会用玄铁钩锁打穿琵琶骨等部位加以控制,防止生出乱子。 但是阵卒没这个必要。 阵卒脱掉甲胄、放下兵器,然后打乱各自的编制,在没有武将带领的情况下,就是一盘散沙,跟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区别不大。 陈三石勒马而停,高高举起手中的令牌,大声问道:“谁是此地看押降卒的将领!” “陈将军!” 一名参将早早接到指令,出城迎接:“在下朱七,这里的降卒都由我负责看押,陈将军有什么交代的吗?” 陈三石淡淡道:“舆图。” 夏琮立即照做。 “笔墨呢?” 陈三石补充道。 “卑职该死,以后时时刻刻备着笔墨!” 夏琮火急火燎去准备,然后递来蘸好墨的毛笔。 陈三石拿起毛笔,在舆图上勾勒出一条行动路线,吩咐道:“朱参将,你释放降卒的时候,务必按照我画出来的路押送,给他们发放干粮,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这些路……” 朱七看着黑色的线条:“这不是在招摇过市吗?我懂了,陈将军的意思,就是要让他们所有人都看到,咱们把降卒释放了,削弱其余各个城池里的守军抵抗意志。” “嗯。” 陈三石颔首:“除此之外,挑选两千名嗓门洪亮的降卒留下,暂时不要释放,另做他用。” “嗓门洪亮?” 朱七没能理解如此安排的意义何在,但他还是点头道:“我知道了,陈将军放心吧,我会准确执行,保证不出任何差错。” “出了差错,要你脑袋!” 陈三石提醒道。 “领命!” 朱七转身去照做。 陈三石高坐于马背之上:“接下来,就是第三步!” …… 昭通府。 城外。 崔从义看着最新的命令,久久没有说话。 “崔将军。” 沙文龙问道:“姓陈的是不是又给咱们下达什么命令了?” 他们坐营主将级别,如今却是要天天等着一个参将的命令行事。 “嗯。” 崔从义说道:“他叫我们停止攻城后,每日派人送一封劝降书,外加日夜不停的喊话,然后城外的兵马,要做到围三缺一,放昭通城内的探子和斥候出去打探情报。” “荒唐!” 沙文龙实在无法理解:“围城战役,要的就是极致的压迫感,压迫到城内的敌军心神不宁,而切断他们之间的通信,就是制造压力的最好办法,放他们出去,不是在给他们希望吗?” 凭借一两只黑鹰传递的情报,终究是有限的,毕竟只有高级将领才能作为落地。 更多的详细情报,往往还是需要依靠斥候打探。 把所有的斥候锁死在城内。 就意味着,在城内守军的视野当中,除永乐府等少数几个地方外,其余是一片漆黑的。 可要是把斥候放出来。 就意味着各个城池之间,能够互通有无,商量对策,给他们一种互相支撑的感觉,坚持下去的信心自然也就越大。 “这不是在给咱们攻城制造难度吗,真是胡乱指挥!而且就不怕真把他们放跑了?” 说到这里,沙文龙眼前一亮:“我有个主意,不如故意放出去一些人,尽量把损失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然后就说是姓陈的指挥失误,砍了他的脑袋,如何?” “你想多了。” 崔从义冷笑道:“陈三石有令,让我们务必控制住缺口的大小,只放斥候不放敌军,要是有人借此突围成功,他先砍我们的脑袋。” “他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大帅给过令牌,你要是敢抗命,他就算砍你都不能还手。” 崔从义扔掉信笺:“沙将军,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恶心!” 沙文龙不得不执行命令。 “不管陈三石在搞什么鬼,只要是他真能逼得邓丰出城投降,也算是好事一桩,先不说父王跟香火神教对我们的要求……” 曹樊沉思着:“就算是对于整个莱州都是极有利,一者,昭通府的地理位置十分关键,关系到后续的局势走向。二者,邓丰名气很高,‘邓青天’,义薄云天‘邓三爷’等都是他的绰号,此人若是肯降,必然能够带动诸多城池投降。 “可问题是,他该怎么做到呢? “这一眨眼就是将近七日过去,也见不到他的人影,两个月的时间恐怕来不及吧?” 自从他放弃竞争首席弟子以后,惊讶地发现,自己对于陈三石的记恨开始迅速减少,反而更多的是欣赏,只是眼下的局面,实在想不通这家伙在打什么主意。 “先按他说的做就是。” 崔从义隐忍道:“反正要是不起作用,贻误战机导致出什么严重的后果,不需要你我负责,索性也就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崔将军。” 云霄子穿着大盛甲胄,扮成官兵的模样出,提醒道:“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等务必拿下此城才是!” “道长放心吧。” 崔从义说道:“就算拿不下此城,太子殿下交代的事情也一定会办妥当,不会耽误大事的。” “贫道也只是提醒。” 云霄子说道:“而且定成败的地点,最好还是能在京城以外的地方,” “这个就很难说了。” 崔从义皱眉道:“眼下的情况来看,三州之地,还真不一定有多大的把握收复,总之事不成的话,再另择时间地点。” “好吧。” 云霄子没有再多说,悄悄退下。 …… 昭通府,城内。 持续四十余日的惨烈攻防战之下,城墙之上早就变得满目疮痍,尸体堆积如山,将士和民夫们更是衣衫褴褛疲惫不堪。 但在这一天,一切戛然而止。 城外的敌军忽然间没了动静,只剩下寥寥两三个人骑着马匹在城墙下面劝降喊话,偶尔射到墙头上的箭矢,也都携带着劝降书。 “城里的庆人和庆军听着!” “早早开城投降,饶尔等一条性命! “否则的话,城破人亡,一个不留!” “尔等何必苦苦死守!” “你们是等不到援军的!” “……” 城墙之上,趁着战事停歇修补工事的民夫和将士们都是半信半疑。 “大将军!” 庆国将领汇报道:“盛朝的兵马全部退回到营寨之中偃旗息鼓,看起来短时间内不会再继续攻城,不仅如此,我们这次派出去的斥候,也终于成功突围出去,很快就能带回来附近其余城池的战况,这是不是说明城外的敌军放松警惕,咱们要不要找个机会试试突围?” “不可。” 玄象境圆满的昭通府城大将邓丰,此时正在亲自搬运滚石,他平静地说道:“这围三缺一的手段,大概率是在诱骗我们出去,城外必有埋伏,继续守城就是!” “三爷,我、我们还能守多久?” “是啊,这样打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据说永乐府那边也被团团围住,莱州是不是要完了?” “唉,如今已经是一月份,眨眼之间我等就离家数月,至今连一封书信都没有办法送给家里。” “是啊是啊。” “……” 将士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城内的百姓同样是苦不堪言。 比起守军,他们每天死人才是最多的。 “大人……” “您给个准话吧,到底啥时候才能结束。” “是啊,多久能把城外敌军打退。” “我爹的尸体,从城墙上摔下去,到现在还没机会收尸呢……” “……” “砰!” 邓丰忽然间把怀中巨石抛下,发出一声巨响,他的声音铿锵有力: “你们问本将,要守到什么时候?实话告诉你们,至少也还要六十日!你们要是实在不愿意继续守下去,可以去开城投降,去啊,本将不拦你们,只要——” 他刻意顿了下,然后加重语气,“你们敢相信盛人的话!” “这……” 将士和百姓们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是啊。 盛人的话,能信吗? 据说当初攻打雷山府一带的时候,也曾说过类似的话,然而当地百姓的结局如何,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足足五府之地,变成人间炼狱! “看来,你们还不算愚昧!” 邓丰走上高处,用他雄浑有力的声音发问道:“另外,你们再想一想,盛人明明已经攻城月余,为何如今突然停下来? “没错,就是因为他们发现攻不下来,不得不放弃! “劝降书不该是使我等动摇的东西,而是他们即将溃败的凭证!” “将军说的有道理!” 众人恍然大悟。 “他们停下来,正好说明他们打怕了!” “怪不得,之前跟疯了一样,结果忽然间停下来。” “咱们可不能上他们的当,一旦打开城门,盛狗们肯定疯狂地展开报复!” “是啊!就算他们不杀百姓,也不会放过咱们这些卒子。” “要是当了降卒,倒霉的直接当成奴隶,或者干脆被当成畜牲虐杀!” “盛朝有个女将军叫荣滟秋,据说她每天都要杀十几个活人,不然的话睡不着觉!” “就算运气好,接受他们的收编,得到的粮饷、药材,也是最差的,将来上战场必须要冲在最前面给他们当挡箭牌!” “而且,还要跟家人分离!” “……” “诸位弟兄,父老乡亲们!” 邓丰的声音在气血的加持下,响彻方圆数里:“你们不要恐慌,如今城内粮草充足,兵力稍微逊色,但是有十几万百姓! “外面的崔从义、沙文龙,对于我邓某人来说,不过是蝇营狗苟之辈,不值一提! “只要我们二十万人齐心协力,城外的区区三万人,何足道哉?! “而且还有一个大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们! “最多再有两个月,我大庆皇帝陛下就会御驾亲征!到时候,昭通府非但能活下来,还能立下大功,守城的所有将士和百姓,都重重有赏! “免税三年,不,五年! “我邓丰在此承诺,此战过后,整个昭通免收税粮五年! “另外传令下去,开仓放粮,接下来的两个月里,白米饭、大白馒头管够!” 五年! 免税五年是什么概念? 意味着这五年,百姓们很可能吃饱肚子,说不定还能攒下来一些余钱,再也不用过那种,每年春耕时节,还要借高利贷买种子的日子。 一通演讲下来。 十几万人再次重新燃起希望。 一句话,守下去,不仅能活,还能免税! 相反,如果开城投降,死路一条。他们士气空前高涨,纷纷加快动作巩固防御工事。 然而等到当天下午的时候。 城墙之上,有一名庆国的士卒眯起眼睛眺望起远方,他指着空旷的平原上:“你们快看,那边穿着红衣服的,好像是我们大庆的弟兄!” 各国的将士,甲胄、内衬都不相同。 庆国大部分都是罩甲,里面是大红色的内衬,非常容易分辨出来。 “援兵?是不是援兵?!” 有人兴奋地大喊起来。 “不对!” “你们再仔细瞧瞧!” “盛狗们好像不打算管他们!” “而且,他们怎么没有穿戴甲胄,手里连兵器都没有?” “狗日的,他们是归顺盛狗的俘虏!” “见鬼,俘虏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 听到动静的邓丰也登上城墙查看,他立即派人去调查什么情况。 恰好,先前派出去的斥候匆匆回来。 “报——” “大将军!城外确实是我们的弟兄!” 邓丰压制着怒意:“他们是不是叛国了?!” “回大将军的话,没有!” 斥候跪在地上:“据属下打听到的消息,盛朝如今在释放俘虏。” “释放俘虏?” 邓丰蹙眉:“放到哪里去?” 斥候结结巴巴地说道:“放、放回咱们大庆了。” “你放屁!” 邓丰怀疑自己听错,他一把扯起斥候:“你再说一遍,” “大将军,千真万确啊!” 斥候自身都有些不敢相信:“据说盛朝要把抓来的两万降卒,全部通过鬼门峡谷放回大庆境内,他们不仅放人,而且还发放干粮,腿脚不便的,甚至还配驴车。” ‘荒唐!’ ‘他们这一仗岂不是白打的?哪有把敌军送回去的道理!’ 邓丰心里想着,没敢把话说出来,追问道:“谁下的命令?” 话音没有落下。 他就已经注意到周围将士眼神的不对劲。 好生歹毒的计策! 明显是在用这种方式,动摇他们的军心! 换做孟去疾,肯定会想办法利用这两万人当挡箭牌送死,而不是全部放掉,毕竟其中有着不小的风险,走鬼门峡谷,亏能想得出来! 斥候哆哆嗦嗦地说道:“听说,是那个陈三石……” “陈三石?” 邓丰怎会不知道这个名字。 他们大庆,就是被此人害惨了。 此人在两年前携民渡江,就已经闹得名满天下,就连大庆的百姓都赞不绝口,说他是天下少有的英雄好汉,青天老爷。 后来夺魁之类的自不必说。 在明州的四渡洪泽河,更是天下皆惊,无一不知无一不晓,搞得大庆进退两难,落到如今几乎快要丢掉莱州的局面。 休说是大庆,就是南徐和北蛮子,恐怕也早就在研究四渡洪泽河了。 此人…… 居然也派到莱州来,一上来就用如此毒计! “假的!” 邓丰很快做出反应:“弄虚作假,目的就是乱我军心!外面的降卒,都是假扮的,一身红衣服而已,难道还不好找吗?” “将军、说得对!” 众人连声赞同。 “盛人最为奸诈!” “以前通商互市的时候,就属他们最喜欢骗人!” “但是,刚才不是说,是陈三……” “……” “都别愣着了!” 邓丰高声打断,不让他们再继续这个话题:“忘记我之前跟你们说的了吗,他们明显是慌了,连这种低级的小伎俩都用上了,我们只需要再坚守最后两个月,不,用不到两个月! “你再派一队人马出去,想办法通知其余各个城池,也让他们不要中计!” “……” “是!” …… 永乐府。 “啾——” 一只黑鹰从万丈飞如永乐府城池之内。 这些传递情报的异兽,不仅仅能够精准定位目的地,还能够在高空中规避敌方的箭矢,基本上不可能被敌人射落。 唐王李恭站在作为中军指挥处的大宅门前,伸出手臂任由黑鹰落下,然后取下上面的情报,旋即脸色便露出喜色。 “王爷。” 副将知道有好消息:“快说呀,让弟兄们高兴高兴。” “陛下来了!” 李恭把纸张交给他们自己看:“陛下率领七万大军御驾亲征,再有五十日左右就能够抵达绿岭山,再有八十日左右,南徐国的十万大军也会抵达虎牢关!” “太好了!” 副将以及其余几名大将为之一振:“七万大军一到,盛人的兵马就要被迫放弃蚕食各处的部署,把所有的兵马聚拢到一起,永乐之围,解矣!” “还有一个关键的节点!” 李恭郑重道:“通知邓丰,叫他务必坚守昭通府,给其余各个城池做好表率,只要在陛下赶到之后,我们保存下来的兵马足够多,就完全可以自己应对盛人,不需要再放南徐入境!” 南徐国答应出兵帮忙。 一方面是唇亡齿寒,另一方面自然也是想趁机索取好处。 “王爷尽管放心!” “邓丰忠勇无比,他肯定没问题的!” “……” “对了。” 李恭转移话题道:“陈三石的卷宗你们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末将就是来送卷宗的。” 副将说着,递上一张纸:“他这两年名声太盛,身世背景非常好查,不过没什么特殊的,就是一个从穷苦之地走出来的穷苦天才罢了。” 李恭看着上面的字迹:“顾心兰,这就是他的妻子?” “王爷要查他的家室?” “不是我要查,是陛下要查,本王可没这个闲工夫。” 李恭念道:“顾心兰,贱籍出身,是陈三石父亲买回家的童养媳,就这?没了?哪一年,哪个地方,什么原因入的贱籍,都没有?” “没了。” 副将尴尬道:“王爷,兵临城下,实在是做不到事无巨细,这些东西还是四度洪泽河消息传来的时候收集来的。” “我知道了。” 李恭沉默着,思考皇帝陛下为什么会对别人的家眷感兴趣。 …… “所以大人,第三步到底是什么?” 夏琮吃力地追上来。 “第三步。” 陈三石一字一顿地说道:“攻城掠地,蓄势待发!” “攻城?大人,您不是说咱们以劝降为主,不攻城么,好吧……” 夏琮不敢质疑,拿出舆图:“咱们走出半个月的路程,如今在莱州最贫瘠的东北区域,这里去年遭大旱,颗粒无收,今年打起来以后,就连此地最大的城池兴化府粮草都够用,需要依靠其他府城调过来,即便如此,粮草也还是很紧张,最多也就再支撑一个月左右。 “我知道了! “大人就是要趁着粮草不足,攻打兴化府,据我所知,兴化府城内的守将马虎,仅仅通脉小成,城里有四千守军,而城外我军有八千人,外加一名通脉参将,兴化府的地理位置一般,打下来以后的意义不大,但好歹也是个府城,大人主要是想造势,倒也算是合适。” “不打兴化府。” 陈三石坐在马背上,用长枪指向一旁,在舆图上显得十分渺小的城池:“先打梅子县。” “梅子县?” 夏琮更加困惑:“大人,梅子县是莱州腹地的小县,要粮没粮,要人没人,里面的守军不过百余人,主要还是用来维持秩序的,战斗力很低下。” 陈三石补充道:“所以好打,不是吗?” “好打是好打,基本上不会有伤亡……”夏琮问道,“可是打下来有什么用呢,这座县城的位置,简直就是毫无作用。” 陈三石没有无止境的解释下去,只是淡淡说道:“出发吧,天黑之前,我要拿下梅子县。” …… 梅子县。 薄薄的城墙之上,七八名面黄肌瘦的士卒,拿着锈迹斑斑的长矛眺望,一阵寒风吹过,竟然是硬生生地吹烂墙垛上的砂石,吹出一个豁口来,士卒身上破旧的甲胄也跟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哒哒哒——” 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后可以看看清楚,大概是十几名骑兵加上二十来步卒,他们打着大庆红甲军的旗号,穿着精致的甲胄,各个生得高大强壮。 当首一骑,纵马上前,高声喊道:“还愣着做什么?速速打开城门!” “怎么又是兴化府的人?” 负责瞭望的士卒皱起眉头,一边吩咐人开城门,一边说道:“快去把王巡检喊来!” “吱呀——” 城门打开。 红甲军涌入城内。 梅子县巡检王峰,急匆匆地赶过来迎接:“杜百总,你怎么又来了?” “粮草!” 杜百总没有下马:“兴化府急需粮草,来你们县里征调。” “又来调粮草?” 王峰苦着脸说道:“杜百总,几个月前,我们梅子县粮仓的粮食就让你们兴化府搬干净了,如今哪里还有粮草?” “少废话!” 杜百总十分急躁地说道:“王巡检!盛人大军兵临城下,没有粮草,我们怎么守城!兴化府城要是告破,你觉得你们底下这些县城守得住吗?盛人残暴!到时候涌入境内到处屠城,男女老少一个不留,相比之下,这点粮食算得了什么?!” “唉~” 王峰长叹一声,实在没有找到反驳的理由:“不久前,才从百姓手里又强征了几百石粮食,就在县衙的粮仓里面,你去取吧。” 杜百总质问道:“只有几百石?” “这些已经是百姓的口粮了!” 王巡检无奈地说道:“城里每天都有人饿死,武馆和乡绅也死活不肯再捐,四百石已经够多了,再多实在是没有了!” “好吧。” 杜百总没有再继续苦苦相逼,率人把四百石粮草装车,然后火急火燎地出城而去。 “杜百总,你们能不能调些人马来梅子县?” 王峰追在后面问道:“我们这些的人手实在太少了,万一盛人杀过来,根本抵挡不住,城里好歹也有将近万余的百姓呢!” “放心吧,盛人都在兴化府城外,再说了,你们梅子县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盛人吃饱了撑得来打你们?” 杜百总说完,就头也不回地押送着粮草扬长而去。 “去你娘的!” 王峰在后面唾骂:“就知道抢我们的粮食,不管我们的死活!” 他唉声叹气的来到城墙上。 兵荒马乱,饿殍遍野! 偏偏这仗又不得不打。 敌国入侵,跟土匪没有任何区别,一旦城破,他们这些当兵的先死绝,然后就是一城的百姓遭殃,就算是撑不住,也要硬撑着。 雷山府等几个地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哒哒哒——”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王峰眼睁睁看着,才离开不久的杜百总等人,又惊慌失措地逃了回来,而且刚才拉走的粮食也不见了。 他忙问道:“杜百总,什么情况?!” “快开城门!快!” 杜百总满脸惊恐地喊道:“盛人,盛人的兵马来了!” “你刚才不是还说不会有人来打梅子县吗!” 王峰脸色煞白:“多少人!” “三千以上,而且是盛朝最精锐的玄甲铁骑!” 杜百总声音都在发抖:“领头的是个拿长枪的年轻将军,他们打着陈字将旗,还有二十里就要到了,快开城门,发动全城的百姓上城墙助阵!” “铛铛铛——” 梅子县的大街小巷都响起铜锣。 由于太过仓促,赶过来的百姓不多,而且来不及准备滚石檑木,只能胡乱拿着菜刀锄头,石头瓦片,基本上没有任何杀伤力。 “玄甲军,三千人!” 王峰着急地不停跺脚:“精锐三千人,领头的起码也是个通脉,怎、怎么就奔着咱们来了!” “还能是为什么?!” 杜百总说道:“发泄!再穷地方,也有银子和女人,盛人打进来,不就是为的这个吗!” 王峰目眦欲裂,决绝地抽出腰间战刀:“弟兄们!今天就算是死绝了,也不能让盛人踏进城门一步!” “杀贼!” “拼了!” “……” 梅子县的士卒们都是当地的驻军,即便手在发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举起各自的兵器。 远方响起震天的马蹄声。 很快,潮水一般的玄甲军就来到城门外五百步的位置排列开来。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没有直接攻城。 而是派来一员将领,纵马来到城墙下喊话。 “梅子县的人听着!” “我们是大盛朝怀远将军陈三石旗下的玄甲军,特来招降尔等!” “只要老老实实开城投降,我们陈将军保证,不但不伤百姓一根毫毛,还会给你们发放粮食!” “反之。” “如果尔等不识好歹,负隅顽抗,城破之后,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选择哪条路,你们自己选吧!” “……” 城墙之上。 王峰等人听得真切。 他们互相对视着。 “真的假的?” “不屠城就不错了,还说什么秋毫不犯。” “还发粮食?” “不可能,一听就是在骗人!” 杜百总咬着牙说道:“你们当盛人是来打仗的,还是做善事,施功德的?!” “等等!刚才这人说什么,他们领头的将军是陈三石?!” 王峰壮着胆子喊道:“你们的头儿,是哪个陈三石?” “还能是哪个陈三石!” 夏琮声音洪亮:“自然是携民渡江、四渡洪泽河的陈三石陈将军!” 携民渡江的陈三石! 城墙上方的众人一下子炸开锅。 携民渡江的事迹,早就在一年多的时间内传遍天下,很多饭馆茶楼里面的说书先生,最喜欢的就是这一个桥段。 不是因为那一仗有多难打。 而是因为,有一个将军,他宁愿冒着自己去死的风险,也要护送老百姓先渡河,这是千古未有的奇闻。 对于兵家来说。 四渡洪泽河,或许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 但对于老百姓来说。 携民渡江,才是更加值得他们记住的。 别人的话他们不信。 但陈三石这样一个爱民如子的将军说出来的话,会不会是真的? “陈三石在哪里!” 王峰扯着嗓子问道:“让我们见见他!” (本章完) 158.第158章 千军万马避白袍 第158章 千军万马避白袍 “大人!” 夏琮骑着马匹回来:“他们没有投降,说要见你。” “犯得着跟他们废话?区区一个县城,都不用大人动手,我领着三十余骑就能搞定,杀几个人以后,他们自然就老实了。” 萧诤征求同意道:“大人,下令吧!” “不能见血。” 陈三石予以否决:“要见我而已,让他们见就是。” 他说着脱下甲胄铁盔,把兵器交给赵康保管,然后只身一人骑着白鹄马脱离军阵,径直朝着城门方向而去。 萧诤担忧道:“大人就这么一个人去吗?” “这个倒是不必担心。” 夏琮把长枪插入地面:“城内最高不过练骨境界,以大人的武道造诣,真要是想拿下来,一个人就能够拿下来。只是小小一梅子县,就算收降之后,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大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什么叫作,蓄势待发?” 后半句话他在心里想,并没有说出口。 梅子县城墙之上。 王峰等人在夏琮离开后,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会是什么,搞不好三千铁蹄就要直接冲过来踏平城池。 “你们说,陈三石会来见咱们吗?” “应该会吧……” “说不准啊。” “这个人听说打仗很厉害,咱们毕竟是敌国的人,一怒之下杀过来也是有可能的。” “……” 任何消息的传递,都需要时间,携民渡江的事情由于是民间传播,速度远远没有四渡洪泽来得快,差不多也就是半年前,传到他们兴化府一带的。 最近两个月,才是最火热的时间。 说书先生天天都在讲,说什么白马长枪,一人一骑破甲一千五,说什么七进七出,只为救一名死去弟兄的家眷。 简直就是当地最红,最出名的戏文人物。 有些人甚至上午还在茶楼里听过这一段故事,结果下午就有人告诉他——陈三石打过来了,叫咱们赶紧投降呢! 实在是有些过于缥缈虚幻,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不真实。 “来了,这个是不是!” “快看快看!” 城墙上的众人,指着底下喊道。 夕阳西下,漫天红霞。 一匹白马,一名白袍。 陈三石骑着千寻,只身一人来到阵前,手里没有拿兵器,身上甚至没有穿戴甲胄,而是穿着一身兰姐儿亲手给他缝制的白色长袍,为的就是收敛锋芒,尽量展示出亲和的一面。 他抓着马缰,不疾不徐地喊道:“梅子县的乡亲,想要见我?” 众人发问:“你就是陈三石?!” 陈三石答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陈三石!” 城墙上,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怎么样?” “是不是真的?” “骑着白马,又仪表堂堂,跟说书先生讲的一样,应该是真的!” “也对,他们倒是不至于自己人冒充自己人!” “……” “陈将军!” 王峰改口喊道:“伱刚才说,只要我们开城投降,你就保证不伤人,是不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陈三石控制着气血,明明没有卖力嘶吼,只是坐在马背上平静开口,但说出来的话语,仍旧让城墙之上的每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诸位!” “方才我部下说的话,都是真的!” 他看着犹豫的众人,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其实,你们完全没必要把我当做敌国或者异族人来看待。 “因为莱州之地,自古以来就是大盛的土地! “换句话说,你们的先辈,本来就是我大盛朝的子民! “如今,只不过是回归大盛,又何至于大动干戈?!” 一通话下来,几乎是精准无误地说中痛处,直接打消掉城墙上人们心中的大半顾虑。 是啊! 莱州本来就是大盛朝的。 按照这个说法,他们就算归降之后,也不会跟当初蛮子入驻天下时一样,把中原地区的人都列为二等,三等人。 他们可以继续过他们的日子,无非是上面的皇帝换了一个,但皇帝是谁,对于他们底层的将士和老百姓来说,有什么区别吗? “怎么样?” 王峰咽着唾沫问道:“杜百总,要不要降?” “降吧……” 杜百总本来想说不降,可是他再清楚不过,梅子县的城墙恨不得一脚就能踢倒,而且事发匆忙,城里的百姓也没来得及动员多少,守城的工具更是一样都没有提前准备。 真要是打起来。 最多一轮冲锋,城门就会直接被攻开。 他们降或者不降,有什么区别么? “不能降,不能降啊——” 一名青袍官员,慌慌张张地登上城墙,赫然便是梅子县的父母官知县大人,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王巡检,不能降啊!” “大人,这是我们想降吗?!” 王峰指着外面:“三千玄甲军,就算是挡也挡不住啊!” “那也不准降!” 李知县抽出一名兵卒的佩刀,指着他们厉声呵斥道:“谁敢开门投降就是叛国,本官就有权力,砍了他的脑袋!听本官的命令,所有人死战到底!” “李大人,你、你无非就是害怕大盛官兵进城以后,拿掉你的乌纱帽,保不住你知县的宝座罢了!” 王峰一语道破:“凭什么让我们给你卖命,来人,把他绑起来!” “你们敢,你们……” 性命攸关,哪里还管他是不是县令,众人一拥而上就将其五大绑。 “陈将军!” 王峰抻着脖子,声音有些发抖:“你可不要骗我们,粮食我们不要,你只要答应进城以后不屠城,我们这就打开城门!” 即便是对方进城以后。 小规模的烧杀抢掠,他们也认了,总比屠城来得好。 “尽管放心!话说得难听些,你我双方实力差距悬殊,我若真是想屠城,直接就冲进去了,用得着在这里浪费口舌吗?” 一袭白衣的陈三石,脸上保持着平和,但语气中渐渐催生出一股威压: “只要在城墙上竖起我大盛的旗帜,就绝对不伤一草一木,一兵一卒,所有的俘虏,如果愿意归顺的就是我大盛自己的人,不愿意的,也绝对不为难。 “但是—— “我等行军也是有限制的,要是误了时辰,就不得不被迫使用一些伤和气的手段,所以还请诸位不要浪费太多时间,你们只有一盏茶的时间考虑!” “别别别!” 王峰哪里还有半点反抗的念头:“陈将军,我们归顺,归顺啊!!” “开城门!” “归降——” “嗡——” 用不着盏茶的时间,城门就直接洞开。 城内百余名驻军、大小几十号官吏,全部出城,跪倒在官道的两边。 其中李知县,更是被五大绑着押出来,王峰等人把他的官印、官帽也一并献上,至于百姓们则是躲回城内,远远观望着城外的动静。 梅子县里里外外,陷入一片死寂当中。 尤其是王峰等人五体投地地趴在地面上,在内心的惶恐不安下,一个个都抖若筛糠,他们完全就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偏偏又别无选择。 抵抗死路一条,他们只能赌。 赌这个名满天下的年轻将军,能够说到做到。 “陈大人饶命!” “……” 在陈三石的示意下,玄甲军迅速上前,收走所有的兵器甲胄,把仅有的两名武将控制起来,然后大军直接进城而去。 就在王峰等人刚刚松口气的时候,就看到玄甲军的忽然间开始在城内空荡荡的街道上策马狂奔,一边敲锣打鼓,一边高声呼喊。 “所有的百姓!” “到城门前来集合!” “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 “……” 另外有一批人,开始挨家挨户地驱赶,强制性地把所有的百姓从家里轰出来。 “陈大人!” 王峰急了,他红着眼睛喊道:“说好的不屠城,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姓陈的,你言而无信!” 杜百总破口大骂:“你诓骗我们,不得好死!” 陈三石高坐于马背之上,淡淡地瞥他一眼,没有理睬。 “老子跟你拼了!” 王峰亲眼看着自己的一家老小也出现在街道上,咆哮着就要去夺取兵器,结果被一脚踹翻在地,明晃晃地刀刃把他团团围住。 “都给我老实点!” 萧诤不耐烦地说道。 “看到了没有!” 李知县跪在地上,劈头盖脸地责骂道:“本官早就说过,盛人最为卑鄙,是你、你们害死了全城的百姓,到了阴间地狱,大家也不会放过你们!” 王峰和杜百总羞愧无比,无地自容。 差不多天快要黑的时候,城门前总算是聚拢来差不多城内六七成的百姓,他们一个个都穿着打满补丁的破衣烂衫,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瞳孔凹陷,目光里面有仇恨、有麻烦、有恐惧,也有敬畏…… 万众瞩目之下。 陈三石高高举起臂膀。 然而,当他的手臂落下后,百姓们迎来的并不是冰冷的刀刃,而是…… 粮食! 一辆又一辆的板车,推到人们的面前。 赵康等人维持着持续,高声喊道:“排队排队,不要挤不要急,人人都有份!” “轰——” 短短一句话,在万众之中,掀起轩然大波! 发粮食? 敌国的军队打进来以后,不仅不屠城寻乐,还……还发粮食?! 天方夜谭,天方夜谭啊!!! 这句话,玄甲军刚到的时候他们就听过,只是这种说辞基本上都是敷衍,没有人会真的相信。 但陈将军他…… 真的放粮! 基本上每个人,都拿到一斗大米! 一万人算下来,就是一千石粮食! 每个人到手的都不多,但关键时刻也足够救命! “诸位!” 直至此时,陈三石才再次开口,他翻身下马,来到高处站立:“我等一路急行军,携带的粮食实在不多,不可能让人人都吃饱喝足,还望乡亲们海涵见谅!” “大人!” “青天大老爷啊!” “这就是携民渡江的陈将军,除了他,还有谁?!” “还不快跪下谢恩!” “……” 上万名百姓,几乎是同一时间跪下。 “陈某知道从去年开始莱州一直闹灾,如今也只不过是尽绵薄之力而已。” 陈三石继续说道:“你们在周边的县、府里面,如果有亲朋好友,也可以奔走相告,只要是归顺我大盛朝的地方,所有百姓,都能分到粮食! “萧诤!” “在!” 陈三石命令道:“你去找梅子县里的乡绅、武馆,让他们把粮仓里的一半粮食拿出来分了。” “大人,他们要是不愿意呢?” “他们会愿意的。” “是!” 萧诤渐渐醒悟:“大人这是在用庆国自己的粮食,来收买他们自己的人心,真是妙计!” “陈将军!” “将军真乃仁义之将!” 王峰趴在地上连连磕头:“大人,我、我愿意归降大盛,做你麾下的一名马前卒!” “起来吧。” 陈三石看向旁边身穿精致甲胄的将领:“你是兴化府出来的?” “正是。” 杜百总哆哆嗦嗦地说道:“我也愿意,归顺在陈将军的麾下。” “不必为难。” 陈三石淡淡地说道:“你和你的弟兄,可以原路返回兴化府。” 什么? 杜百总还以为自己是否听错,难以置信地说道:“大人,你、你要放我走?” 这是,瞧不起他,觉得他没用,还是在试探他? 陈三石没有否认,只是让手下撤开对他的限制。 “大人!我有用啊!” 杜百总急忙说道:“我可以回兴化府,劝降马将军,马将军是我的远房亲戚!” 陈三石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平静地重复道:“你可以走了。” “这……叩谢陈将军不杀之恩!” 杜百总慢慢站起身,确认自己安全后,领着弟兄们骑上马火速出城离去,和来时唯一的区别,就是身上的甲胄和兵器没了,除此之外没有伤到一根毫毛。 “李知县!” 王峰指责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幸亏我们没为你卖命,否则的话,岂不是等于逼着陈将军造杀孽!” 李知县脑袋磕的“砰砰”响,在石板路上留下殷虹的血迹:“陈大人饶命,饶命啊!小人也愿意做一名大盛的子民!” “子民?” 陈三石反驳道:“为什么不能继续做知县?” “嗯?” 李知县磕头的动作硬生生怔住,他缓缓抬起头:“陈将军,这、这是何意?” “周边几个县城的知县,李大人应该都认识吧?” 陈三石沉声道:“只要你能成功劝说一名知县归顺,等到莱州战事结束之后,你就还是知县,要是劝说的人数足够多,加官进爵也不是没有可能。” “果真如此?!” 李知县两眼冒光:“好好好,隔壁的淇门县和彰德县的知县,都是小人当年的同窗好友。陈将军如今亲临此地,麾下又有玄甲雄狮,再加上小人去游说,肯定没问题!” “好,那就辛苦李知县了,你也告诉你的好友,但凡是归顺的,一律都是同样的待遇,我大盛朝仁义之师,只是来收复失地,不是来屠戮百姓的。” 陈三石将其扶起:“来人,给李知县准备一匹快马,另外再派两人沿途护送!” “是!” 很快,一切都安排妥当。 梅子县的百姓领完粮食,杜百总回到兴化府,李知县前往各地游说…… 只是从表面看起来,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仿佛他们真的只是费尽功夫,拿下一座无用的贫瘠小城而已,但实际上,大势已成,接下来要做的,就只需要等待,这就叫作蓄势待发! “传我的将令!” 陈三石高声道:“全军在梅子县休整十日,在这期间,不得叨扰百姓分毫,违令者斩无赦!另外传令给其余各个城池的各部,务必坚持原本的部署,任何擅作主张者,同样斩无赦!” “十日?!” 夏琮倍感困惑,他谏言道:“咱们要在这种地方停留十日之久?岂不是等于浪费大把的时间?大人,咱们如今被梅子县内的百姓感恩戴德,又有庆国的县令帮忙劝降,难道不就是大人想要的归降之势吗?为何不趁热打铁,一鼓作气连下城池?” “夏琮啊,你太心急了,把弓箭给我。” 陈三石伸出手,负责背弓的赵康立即拿来。 他张弓搭箭,对准足足三百步,也就是将近一里地之远的树梢上的一只麻雀:“看到这只麻雀了吗?” “嗡——” 弓弦响起。 一支柳叶箭破空而出。 “大人。” 夏琮越来越糊涂:“这跟麻雀有什么关系?!” 话音落下。 柳叶箭准确无误地射穿麻雀。 “让箭,飞一会儿。” …… 永乐府外。 大盛军营。 “报——” “孟大帅,庆国境内的探子传来消息,七万大军已经开拔,预计最多再有五十日左右就能够抵达绿岭山一带!” “这么快?” 孟去疾略微讶异。 “如何是好?” 副将詹台明眉头紧锁:“咱们必须在庆国援兵抵达之前,在绿岭山一带组织兵力抵御才可,偏偏各部都还处于僵持状态,要是全部放弃的话,就意味着要放弃莱州的一大半!” “陈三石呢?” 孟去疾问道:“他不是领下军令状,说两个月内让昭通府开城投降吗?这都半个月过去了,他们人在什么地方?” “没错。” 范天发指着舆图:“别的地方先不管,只要先把昭通府拿下来,咱们也可以想办法挤出一部分兵力去面对援兵。” “报!” 一名部下汇报道:“盏茶之前来过消息,陈参将和三千玄甲军一路北上,如今在兴化府辖下的梅子县。” “梅子县,在哪呢?” 孟去疾眯起眼睛在舆图上搜寻,结果半天下来硬是没有找到这么个地方。 “在这!” 最后,还是詹台明手指放在一粒灰尘般的城池上面。 “搞什么鬼东西,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送我都不要!” 范天发重重敲打着舆图:“而且兴化府和昭通府,一个在最南一个在最北,他难不成是准备从最北边,一个个全部打下来?光是府城就有三十六座之多,加上县城,几百座城池,他准备打到五年以后去吗?” “陈参将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孟去疾也有些看不明白,下令道:“快!火速传信给陈参将,不管他是什么策略,我希望他立马赶回南部,先拿下昭通府再说!” …… 梅子县。 陈三吃过灵禾和宝药之后,就在城墙之上修炼,一杆五虎断魂枪好似龙蟒幻化,携带着磅礴劲力在寒风中狂舞,渐渐在周围掀起一阵肉眼无法看见的劲力龙卷,唯有不断炸裂的城墙砖瓦能够证明其存在。 通脉功法修炼到精通的地步,称之为开脉! 一如通窍是打开人体窍穴,开脉,自然就是打通人体的十二条主经脉,用来储存劲力,储存劲力的多少,就取决于以往的积累。 还是那句话,一步差,步步差。 这一次突破瓶颈。 是陈三石有史以来最容易的,他基本上每操练一遍镇国龙枪,就会打通一条主要经脉,仅仅半个时辰之后,十二条主经脉就尽数打通。 但他并没有停下。 “还没结束!” 陈三石能感知到,自己在用劲力穿过窍穴,冲开经脉之后,变化还在继续! 每当他搭配枪法控制着劲力在体内运转一个周天,已经被打通的经脉就会继续扩宽一分,这次是真正的开脉! 绝大部分武者,在前一步就算结束,但对于天资好的武者来说,此时此刻,才是真正的开始,接下来需要耗光体内所有的劲力来冲击经脉,劲力越多,经脉拓宽的程度就越大,将来能够储存的劲力自然也就越多。比拼的,就是谁能在开脉状态下坚持的更久。 而持久,向来是他的强项! “轰——” 陈三石的肉身进入超负荷运转状态,龙象之血奔流不息,渐渐转化为暴血状态,以常人无法企及的速度催生着劲力不断冲击自身的经脉,最后再以金刚之体硬撑着一切带来的痛苦,他的一切优势,在此时凸显的淋漓尽致,足足百余个周天下来,也丝毫不觉得疲倦,经脉一次又一次的强化,一次又一次的拓宽,直到三百个周天之后,他才渐渐开始感觉到疲惫,然后一咬牙,继续坚持下去。 期间,海东青携带着情报回来,都顾不上去看,全部由夏琮代替接收。 直到六百个周天后。 陈三石浑身早就被汗水湿透,好似才淋过一场瓢泼大雨一般,面色更是透露出极度虚弱的煞白,通体的青筋暴起,面前明明空荡荡的一片,但他却宛若在和可怕的对手搏命。 这个对手,就是他自己! 八百周天! 陈三石的双目充血,已然变得如同毒兽一样,他的心脏化作战鼓,响声就连不远处的部下都能听到,肺部麻木,从喉咙到口腔都充满作呕的血腥味道,更有滚烫的白烟不断从身体表面散发出去,远远望去如同神魔,只不过是,濒临死亡的神魔! 九百周天! 他的双臂失去知觉,下盘不再稳如山岳,眼前阵阵发黑只觉得天旋地转,不知今是何年何月,身在何处,仅存的意识全部集中在长枪之上,凭借着肌肉记忆推进枪法,直到彻底榨干最后一缕气血,最后一丝劲力,才终于轰然倒下。 一千! 足足一千个周天! 寻常武者,最多不过一百,天才,也往往不会超过三百! 【功法:镇国龙枪.通脉(精通)】 【进度:0/1000】 【效用:……,劲似瀚海】 劲似瀚海! 如果说寻常通脉武者在体内储存劲力的数量,是一条小溪的话,那么他,则是浩瀚无穷的海洋! “将军!” 两名部下想要上来搀扶。 陈三石抬手示意他们不必,自己扶着城墙原地喘息,吃下两粒补充气血的丹药后,很快就恢复状态。 “将军!” 夏琮这才敢开口:“信上说,庆国皇帝御驾亲征,再有五十日左右就会抵达绿岭山。孟大帅询问我们到底在做什么,希望我们能够火速折返回去,最好直逼昭通府,不要节外生枝,以免贻误战机。” 陈三石听完以后,平静地问道:“今天是第几天了?” “才第二日。” “也就是说,还有七日。” “可是……” 夏琮拿着信笺:“孟大帅希望……” “所以是建议,不是命令,我们可以听从,也可以不听。” 陈三石说道:“你如实告知大帅我们的真实打算,但是计划不变,我们仍旧要在此地继续驻留七日。” “是!” …… 莱州。 自从去年十一月份,就展开一场双方总兵力达到三十万的国战。 腊月初六。 庆国异姓王李恭在无天山战败,导致雷山、桂海等五府失守,安东侯孟去疾率领的十五万盛国兵马一举攻入庆国境内,以雷霆之势分割莱州战场,切断庆国粮道,欲分而破之,逐一歼灭后再集中优势兵马猛攻永乐府,定下此战胜负。 因此,莱州境内基本日日夜夜都在进行着惨烈的攻防战。 直到腊月底,盛国从西北边境调来的一名陈姓将军,下达了一条全军静默,围三阙一的命令,于是长达千里的战线,一夜之间陷入死寂,就像是一场雷电暴雨,在下到最猛烈的时候戛然而止,但是天上的乌云没有散去,仍旧覆盖着整片天地,笼罩着莱州境内大小两百余座城池,陷入一种极度诡异的死寂当中。 在一座座庆国的城池内,守军每天都能看到城外视野宽广的地方,有他们自己的弟兄排着整齐的队列朝着大庆深处走去。 他们,回家了! 这是庆国斥候,得到的一模一样的情报, 大盛在释放降卒,他们对于抓来的俘虏不仅不杀不虐,而且还发放干粮,派人护送他们一路东下回家。 也就是说,即便是他们打输这一仗,只要乖乖投降,就不会有任何代价,可以在一个月内回到老婆孩子的身边团聚。 再加上每一座城池外的盛国士卒日夜劝降,闹得庆国城池内的守军全部都人心惶惶。 只是…… 每一座庆国城池的守将,都在告诉他们的部下。 “弟兄们,再坚持几日!” “我们的援军马上就要来了!” “最后四十天!” “不,三十天!” “……” 为了给足大家坚持下去的信念。 各城主将都用出“望梅止渴”的心理战术,把援军到来的时间说的短一些,让弟兄们鼓足精神。 事实上。 庆国的援兵,也确实快要到了。 境内的探子几乎每天都会传回来新的情报,每一次庆国援兵的距离都会推进一大截。 因此,不光是庆国将士惴惴不安,盛国的将士也很焦灼,他们不明白明明一直处于上风,为什么打着打着要停下来。 继续攻打下去,多久能打下城池,大家心里也没数,但他们知道如果继续这么干耗下去的话,只会等来庆国的援兵,搞不好就是一场大溃败。 永乐府外。 大盛军营。 “疯了!!!” “砰——” 范天发刚刚看完梅子县传回来的情报,险些直接把整座沙盘掀翻:“孟大帅,陈三石疯了!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他不但拒绝前往昭通府,还要在梅子县滞留十日!十日!再等这十天过去,庆国的援军就要到了!” “这可如何是好?” 詹台明来回踱步,愁容满面:“孟大帅,我的建议,是收回你给陈三石的指挥权,下死命令让他去昭通府吧!” “嗯……” 孟去疾沉吟着陷入思考。 目前的局势,如果再拿不到昭通府就这么无止境的拖延下去,真的会变得岌岌可危。 他叹息道:“是我太相信陈三石了,责任在我,本帅这就收回他的统辖权,然后下死命令让他去昭通府,不管是劝降还是强攻,只要能拿下昭通,就算他过关。” “诸位,稍安勿躁!” 就在此时。 一名侍从推着房青云,来到中军大帐内,他悠悠地开口道:“诸位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当初陈参将跟我们说的,可是拿下整个莱州全部三十六府,而不是某一府。” “我们难道看不出他的想法吗?一头扎进东北方向去,不就是想从北到南,一路平推下来,但是这怎么可能?需要多少时间!” 范天发焦灼地说道:“我们没要求这么多,连军令状上都只写的是昭通府,只要能拿下昭通府就算不错了!” “是啊房将军,陈参将奇谋用多了,有些过于贪心,不适宜眼下的情。” 孟去疾沉声道:“当务之急,是拿下昭通府后,分兵去绿岭山应付庆国的援兵,其它的只能再视情况行事。” “不够,一个昭通府不够。” 房青云举起一封信笺:“我刚刚得到情报,南徐国的靖王聚拢十万兵马,如今已经在边境待命,十有八九,会和绿岭山外的庆国援兵一起抵达。” “多少?” 孟去疾神色凝重:“十万之多,徐国不是还在跟镇南王僵持吗,他们又抽调出这么兵马,是准备举全国之力援助庆国?” 真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些东西,都是由明州之乱引起的,这些敌国早就开始准备。 幸亏明州之乱平复及时,否则的话,真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嗯。” 房青云继续说道:“届时,庆、徐两国的联军就会达到二十万之众,如果我们不能在此之前吃掉所有的城池,并且集合全部的兵马,是不可能应对这么多的人。 “所以,昭通一府不够。 “陈参将的策略是对的,只有把三十六府全部吃掉,后续面对二十万大军,我们才有斡旋的余地,不至于兵败如山倒。” “话虽如此……” 孟去疾用刀鞘指着沙盘广阔的地势,说道:“只剩下四十几天的时间,怎么拿下三十六府?他们要是投降,早就降了,也不需要在一个梅子县拖延到现在,分明是劝说不动。” “可能性的确微乎其微,但是……” 房青云反问道:“诸位有的选吗?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相信陈参将,要么趁早撤军。” “撤军?” 范天发说道:“那岂不是要让陛下大失所望?而且我们都打这么久了,现在撤军,之前的努力不就全都白费了吗?对于军心,会有多大的影响。”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再等等看?” 房青云看着他们,耐心地劝说道:“也就过去十天而,离两个月还早着呢,说不定陈参将就真的做到了呢?” “房将军。” 孟去疾察觉到异样:“你如此相信陈参将,莫非是猜到他的策略了?” “隐隐约约吧。” 房青云感慨道:“而且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这一计策其他任何人用都不行,只会碰得一鼻子灰,偏偏陈参将用出来,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为何?” 孟去疾问道:“因为他指挥出来四渡洪泽河,是兵家奇才?” “不。” 房青云顿了顿:“仅仅是因为陈三石这个名字。” “随你的便吧。” 孟去疾没有心思继续刨根问底,他平生从不弄险:“两手准备,一方面让陈三石继续做他想做的,另一方面做好撤退的准备,房将军,撤退路线的规划交给你来安排,务必保证不能乱,撤退的时候一乱,是什么后果,不用我说吧?” …… 梅子县。 第十日。 城墙之上,闭目养神的陈三石蓦地睁开双眼。 “集合!” “开拔!” 号角吹响。 在此地养精蓄锐十日之久的玄甲军在城门前集合。 梅子县数千百姓夹道相送。 哪里是敌国军队攻打进来,简直就是送自家军队出征! 这十日。 玄甲军不仅仅开仓放粮,甚至还杀了几个贪官污吏,和当地最臭名昭著的恶霸乡绅,俨然受到当地百姓的强烈用户,名声早已经传出方圆数百里,且还在不断继续扩散下去。 “大人!” 夏琮急切地问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时间不多了,就算直接一路南下,时间也只是刚刚好,恐怕没有任何多余停留的时间。” “第四步,其势已成,滚滚东流不可阻也!” 陈三石策马前行:“此去东南,沿途经过的所有城池,不论大小,必定会直接归降,尔等做好接收官印、安排降卒的准备,务必有条不紊,不要出任何乱子!” 淇门县。 “大人!” “来了!真的来了!玄甲军,三千玄甲军!” “领头是白袍白马的陈三石!” “梅子县的情况怎么样,真的是跟李知县所说一样?” “一模一样!” “玄甲军不光没有杀一兵一卒,还开仓放粮食!” “李知县也官复原职!” “那还等甚?!” 赵知县站在城墙上,看着黑压压的一片,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快开城门!恭迎我大盛将军驾到!” 城门洞开。 知县、巡检出城投降,缴纳官印兵器。 停留不足半日。 玄甲军就继续南下。 …… 彰德县。 “玄甲军来了!” “白袍白马,错不了!” “千户大人,降还是不降?咱们城里有一千人,打的话能撑两天!” “打个屁,两天以后不还是个死?!” “开城门,投降!” …… 翠野县。 “怎么样?隔壁两个县降了没有?” “降了!” “快快开城门,恭迎陈大人!” “对了,把兴化府那几个顽固不化的斥候绑好,一并送给大人!” “……” 短短五日! 兴化府一十二县,全部归降。 仅剩下兴化府城还在苦苦支撑,城内尚且拥有四千守军。 城墙之上。 “大人!不好了!” “整个兴化地区全都降了!如今就剩下咱们了!” “不光降了,翠野县还把咱们的斥候扣下了!” “城里的粮草,对外声称二十天,实际上只够最后十天了!” “三舅老爷!”杜百总劝说道,“投降吧!陈将军率领的玄甲军是仁义之师,在他们手里投降是最好的下场了!” 马虎质疑道:“他们真的不杀我等?!” “不杀!” 杜百总指着自己:“不然我怎么回来的?” “报——” “核实过了!” “降卒的确都走鬼门峡谷回家了!” “咱们也回家吧!” “对,回家吧!” “开城!” 马虎一咬牙,城里粮草不足,本来也等不到两个月后的援军:“降!” …… 潜江府。 “白袍白马,陈三石领着玄甲军来了!” “咱们还有三千弟兄,粮草三个月,可以撑到援军抵达。” “有个屁的援军!” “有援军兴化府怎么会投降?十有八九,是在糊弄我们坚持下去罢了!” “开城投降!” …… 垣曲府。 “将军,降吧!隔壁都降了!再不降,就没机会了!” “去你娘的,老子生是大庆人,死是大庆的鬼,绝对不叛国!” “将军,不用叛国!” “投降以后,咱们可以走鬼门峡谷回大庆,几个月以后就可以杀回来报仇!” “对啊,这不算叛国,这就权宜之计,反正也是一座空城,降!” “……” …… 沂州府。 “大人,百姓反了!” “大胆刁民,老子在苦苦替他们守城,他们怎么敢反!” “他们说开城门就有粮食吃!” “放屁你告诉百姓,盛人在骗他们!” “百姓说,盛人会骗他们,但携民渡江的陈三石不会!” “而且玄甲军所到之处开仓放粮,已经是人尽皆知之事,不可能有假……” “大人,百姓疯了!” “乱了,全都乱了!” “……” …… 一路南下。 陈三石白马白袍,率领玄甲军所过之处,无不望风而降。 各个城池外的大盛兵马,立刻将降卒全部控制起来,一路畅通无阻。 直到此时此刻。 夏琮才终于幡然醒悟:“我懂了!大人当初在梅子县所作所为,就叫做蓄势,其实莱州各个城池的守军,早就到了极限,只要能让他们信服投降以后没有代价,就会彻底崩溃,一个带头投降的,就能带起来一片,这就叫做一蹶不振,望风而降之势!” …… 二十日后。 永乐府城外。 大盛军营。 “怎么一连二十日,都没有陈三石的消息?!” 孟去疾双手负后,在大帐内来回走动:“房将军,真不能再拖下去了,不如提前撤退吧?” “报——” “降了!降了!” “玄甲军战报送达,二十三府全部投降!” “三千玄甲军一路南下,马上就要到昭通府了!” “你说什么?快拿来!” 孟去疾一把抓过,顷刻浏览完毕。 一月二十八日,石桥府三千守军出城归降。 二月初一,崇左府副将叛国,斩杀主将后率领两千守军,出城归降。 二月初八,黄陂府百姓造反,城内大乱,最终出城归降。 二月…… 至二月十九日,莱州境内已有二十六府开城投降,俘虏敌军累积多达五万余人! “大人!” “神了,真是神了!” “前方弟兄传回来的消息!” “只要是陈将军路过的地方,要么直接开城投降,要么内乱告破,他们从兴化府一路南下,甚至连一个人都没有杀过!” “纵使敌军有千军万马,也都像是在故意避着陈将军一样!” 归降之势北境起,千军万马避白袍! (本章完) 159.第159章 四面楚歌【感谢“珈零”的盟主】 第159章 四面楚歌【感谢“珈零”的盟主】 “你说什么?” 范天发一把夺过信纸,看着上面的字迹瞳孔不断颤动:“真、真降了?他们一点儿抵抗都没有?” “没有!” 部下笃定地说道:“前线的弟兄们都是亲眼看到的,玄甲军只需要打着陈字将旗在城门外站一会儿,城池就会自己打开!” “好啊,好啊……” 孟去疾庆幸自己还算是听劝,没有强行下命令把人调回来。 他看向旁侧一言不发的青衫儒生:“房将军,你快给大家讲讲,是怎么做到的?” “……” 房青云沉默地望着沙盘,好似生根的树木,久久没有动作。 “房将军?” 詹台明小心翼翼地打断道:“你这是?” “我知道了。” 半晌后,房青云忽然间开口,清亮的声音中带着惊喜,就像是一名老算师终于解开谜题,又像是一名工匠大家,终于研究某道机关的破解之法。 “我知道陈参将是怎么做到的了。” “哦?” 孟去疾迫不及待地说道:“快说来听听!” “孟大帅。” 房青云带着笑意问道:“我问伱,你的道是什么?” “我的道?房将军是指在兵法上的造诣吧?” 孟去疾很快给出答案:“那么我的道,自然是不败之道。凡兵家大者,皆需先立己于不败之地,以待彼之败。” 房青云看向下一个人:“范将军呢?” “我?” 范天发自豪道:“范某人信奉的就是一个王道,王道者,奉天子之命,出正义之师,凡到之处得天之所助,必然所向披靡,天下归心。” “在下倒是不配论道。” 詹台明坦然得说道:“我乃孟大帅麾下的副将,如果非要说的道的话,我平日里喜欢用的,是吕籍将军最擅长的霸道。当然了,比起吕将军,在下只不过是拙劣至极的模仿而已。 “吕将军才是真正的兵家霸道,所到之处,敌军无不闻风丧胆,只要取到一次优势,就再也无法阻挡,敌军必然一溃千里! “明州便是如此!那钟无心同样是武圣,结果呢?八万大军,在吕将军的追杀下,最后活着回去的就剩下一万多人,听说还有不少人吓得肝胆俱裂,当场吓死的都有。 “吕将军,实乃吾辈之楷模也!” 朝廷有意如此安排,他作为副将和孟去疾一稳一霸,目的就是为了关键的时刻形成互补,从而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说句心里话,我们在兵法上的造诣,都不如房将军你深。” 孟去疾感慨道:“我们各自的‘道’,不论是王道、霸道,亦或者是稳道,都是在兵书上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然后发扬光大,但是房将军你,可是开创了‘诡道’的大家,是真正的一派之鼻祖,将来肯定是要位列武庙的。” 房青云没有去谦虚也没有自夸,而是在这个时候话锋一转:“那诸位可知道,陈将军的兵法之道,走的是哪个道?” “这个……” 孟去疾摸着短须,很快断定道:“诡道!” “我也如此看。” 詹台明附和道:“如今看来,陈将军走的道,是诡道无疑!其实,我是仔细看过陈参将的作战卷宗的,当初在鄱阳千余残兵杀溃两万蛮族大军的时候,就用过类似于虚张声势、声东击西,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的策略,符合诡道。” “是啊。” 就连范天发也赞同道:“四渡洪泽河,在小小的明州境内来往迂回,最后干脆不逃跑,直捣眉山府,不就是跟房将军当初写下来的‘兵者,诡道也’么?不愧是房将军的师弟,将来搞不好要在诡道一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房青云笑而不语。 “哦?” 孟去疾来了兴趣:“房将军,你就别卖关子了,难道是其它道,比如仁道、狂道亦或者是少之又少的纵横之道?” “都不是。” 房青云摇头:“你们有所误会,从陈参将的卷宗来看,一开始确实是有诡道的路子,但往后看就知道,里面绝对不单单是诡道。 “我也不知道他的兵法是跟谁学来的,但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而且事到如今。 “不管他以前是跟谁,跟多少人学来的,也早就全部融会贯通,化作自己的道了。” “自己的道?” 孟去疾品味出话中意味:“房将军的意思,难道……” “不错!” 房青云一挥衣袖,高声宣布:“诸位,做好准备吧,不久之后兵家八卷,就会变为兵家九卷,这是独属于陈参将的‘道’,也是一条明明一直存在,但却又是一条全新的‘道’! “这一道的名字,叫做——势! “兵者,势也!” …… 长亭府。 “将军!” “咱们北边的弟兄全都降了!” “城里没有粮草了!” “咱们也降吧!” “不能降,我们还有四千弟兄,你告诉我降?!” “将军!陈将军只给我们三个时辰的时间考虑!你是无所谓,你是外地调来的营兵,就算城破了无非也就是死自己一个人,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我们都是当地的驻军,城里面有我们的妻儿老小,再抵抗下去,一旦城破之后,他们也要受到牵连!” “少废话,让你守就给我守!” “呲——” “你、你!” “将军,是你逼我的!” 都指挥使马国成一刀扎进对方的心窝,几名手下一拥而上,从后半将其砍成肉泥。 随后,马国成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刀:“开城门,降——” “嗡隆——” 长亭府坚固的城门洞开。 大大小小的官员出城归降。 “陈将军!” “还请手下留情!” “我等都是当地的驻军,开城投降之后,不走鬼门峡谷,从此以后就是大盛朝的人!” “……” 白马白袍,入驻长亭。 一路奔波,玄甲军也需要稍事休憩。 “第二十七府!” 夏琮在心中默默计数。 这一路走下来。 他和萧诤、游季可等人,眼睁睁看着所过之处,敌众尽皆望风而降,真的没有耗费一兵一卒,从年久失修的小县城,到坚不可摧的府城,统统全部归降。 他们头一次见识到,原来攻城掠地,可以如同探囊取物一样容易! 一袭白袍,一匹白马。 千军万马,尽数归降! 何等威风! 夏琮几人,都是从京城精挑细选出来的,各个都算得上是天才,自幼也都饱读兵书,因此遇到战事自然都有自己的想法。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理解自家将军的所作所为有何意义。 之所以会听令。 一方面是因为过硬的素质,他们不同于腐朽的卫所兵,作为精锐,做到军令如山是第一要素,就算质疑也必须要严格执行命令。 另一方面,是陈将军四渡洪泽河的实在惊艳,他们耐着性子,想要看看最后会怎么样。 结果…… 便是如此! 夏琮几人无一不是心服口服,恨不得跟着归降的敌军一样五体投体。 只不过,即便他们一直跟在将军身边,也做不到完全理解其中的法门。 相对而言。 路书华几人亲身体会过四渡洪泽河的震撼,情绪上的波动相对而言要小很多,但他们不是不震惊,只是震惊到有些麻木罢了。 “降的是不是太快了?” 谢思述骑马追上来:“大人,很多地方都没有留多少看管降卒,会不会根基不稳?” “快么?” 陈三石反问。 一点都不快。 这才是正常的! 首先,不是所有的兵卒,都跟他手下鄱阳的弟兄一样有【陷阵死志】,绝大多数人守城只不过是因为无路可退,这就叫做守城的宁死不屈之势。 可当大盛释放降卒招摇过市之后,这股守城之势立马就破掉大半。 紧接着,就是每到一处开仓放粮,得到百姓的拥护,在百姓不帮忙的情况下,守城的难度就会倍增,更别说有些地方因为打仗,征粮食实在太多,百姓饿肚子,一听到大盛官兵要来,直接就造反。 最后。 很多城池里不光有外地的营兵,也有很多当地的驻军,这两者本来就不是一条心。 对于外地兵来说,就算打输也不用承担任何后果,甚至可以放下兵器回家过节,就跟没来过一样。 对于当地驻军来说,就算开城,他们的家眷也会安然无恙。 输赢都一样,为什么要拼命? 有时候两者发生矛盾,另一方就会制造内乱。 种种相加之下,根本就没有不投降的理由。 至于谢思述担忧的,招降的太快会不会导致不稳,就更加是杞人忧天。 主动归降和陷入包围被迫投降是两个概念。 开城之后。 城里的守军是可以自行离开。 这些阵卒人微言轻,再加上人数太多,就算逃回庆国境内也是法不责众,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但是下令打开城门的将领呢? 他们真的,敢回去吗? 回去以后,庆国还敢再用他们吗? 既然回去没有前途,搞不好战后还要遭到清算,将领们真的会回去吗? 不会! 不仅不会,他们后面还要尽可能的反过来帮大盛镇守城池! 很简单的道理,降一次或许可以是无奈之举,但没有人会容忍反叛两次的将军! 就如同当初在明州。 董安麾下的副将李天成等人,明面上没有惩罚,可实际上他们现在人在什么地方,又有谁知道? 更别说,还有类似于李知县的底层官员,他们会是大盛朝最疯狂的拥趸! “全军休整一夜!” 陈三石下达命令。 他进城以后,以巡视为借口,骑着千寻到处逛了逛,最后在一座送子观音庙里,找到几名伪装成和尚的香神教徒。 当天夜里,他就再次潜伏回来,把几名教徒悄无声息地杀掉,然后用玄珠取走香炉当中的香火玄气。 每次进城,他都会找一下。 莱州境内最多的,就是送子观音庙,香火十分鼎盛,当地老百姓说十分灵验,怀不上孕的女子只要一去,没过多久准怀上。 至于原因嘛…… 在菩萨像的后面,有一条密道通往地下,那里有一张床,每天夜里床边都会有七八个大和尚…… 香神教的活,是真的多。 为了诓骗香火,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 陈三石找了处荒废的宅子,在里面先是练枪,然后拿出玄珠修炼剑气术。 【术法:剑气术(精通)】 【进度:688/1000】 一路走来,没少收集香火,只是消耗的速度实在太快,恐怕还要再收集好几座小庙的香火,或者一座大庙才能够小成。 昭通府。 是莱州最大的城池,里面的观音庙也是最大的,以前不少其它府、县的百姓甚至会千里迢迢去参拜供奉。 这是私人好处。 从大局来说,昭通府也是重中之重。 如今莱州三十六府,已有二十七府归降,剩下最后的九府都是硬骨头,其中以昭通府为首,守将邓丰名气很大,很难拿下。 但相对应的,只要把邓丰拿下,对于庆国的士气就又会是一次重大打击,其余八府就会彻底崩溃,立马跟着出城投降。 这之后,大盛才有机会收拢兵马,应对接下来战场的局势。 仍旧不容乐观! 除此之外,这一路招降有一点是陈三石感到意外的。 那就是他的名字,出乎意料的好用! 谁也想不到。 当初携民渡河,能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投降的二十七府,起码有十座府邸是百姓造反导致内乱无法守城,陈三石这三个字起到的作用起码在三成以上,这也是大势的一种。 “玄珠里的香火基本上得到多少消耗多少。” “但是……” “白色的玄气倒是越来越浓郁。” 他看着手中的玄珠不禁陷入沉思。 从梅子县开始。 几乎每到一个地方,白色玄气都会增加几分,基本上和他们战线推进的速度一样。 莫非…… 是大胜之势,能够转化为玄气? 感觉是,但又不是。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陈三石暂时顾不上去仔细考虑,因为不知不觉间,天已然大亮,他们马上就要再次出发。 这一次的目的地是,昭通府! 时间不多了! 绿岭山的大军马上到。 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让昭通府开城投降! 硬骨头,也要啃! …… 永乐府。 “混账!” 唐王李恭看着送来的战报勃然大怒,直接把桌子上的烤肉连同饭菜全部打翻:“短短三十天!二十七府全部归降?! “降卒五万人! “这五万人,就算是伸着脖子让盛人去砍,也要砍上三天三夜!他们就这么一箭不放的开城投降?!” “这是姓陈的走到哪里,哪里就开门恭迎吗? “你们确定这是在打仗,不是姓陈的巡视他的地盘?荒谬,简直荒谬至极!” “确实荒谬。” 副将愁容满面地说道:“很多城池的将领不光自己投降,投降之后还主动去当说客,劝说其他城池的弟兄投降,慢慢下来,投降就成了一种大的风向,止都止不住。如今,陈三石率领玄甲军,已经直奔昭通府而去。” “只要昭通府不丢,就还有挽救的余地!” 李恭很快冷静下来,他用筷子指着舆图:“包括昭通府在内的余下九府守将,要么是邓丰的故旧,要么是十分尊崇邓丰,只要邓丰不降,其余人就断然不会降!” “那就没问题。” 副将笃定道:“邓家七世忠烈,当初大庆开国时就是首功之一,谁投降,邓将军都绝对不会投降,我这就去信给他,令他再坚守最后二十日,短短二十日而已!” “快,快去!” 李恭催促道:“另外,通知南徐国朝着虎牢关开拔吧。” “好。” 副将一边吩咐人写信,一边担忧道:“王爷,之前你不是担心南徐狮子大张口……” “如今看来,不掉块肉是不可能了。” 李恭冷笑道:“但是这块肉,不能出在我们身上。只要昭通府不丢,我等三面夹击之下,未必就不能击溃孟去疾部,到时候,就不单单要收复莱州失地,我要一举攻入盛国境内!” “是!” …… 昭通府。 城外。 大盛军营。 “二十日内,连下二十七府!” 曹樊看完战报,目光中满是藏不住的惊讶和嫉妒:“他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仗还可以这么打?先是四渡洪泽河,然后是千军万马避白袍,为什么,他总是能够以一种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达成战略目标?” “世子殿下,你无须担心。” 崔从义冷静地分析道:“先前的一座座城池,听起来虽然吓人,但是各个城池里的主将,不过都是土鸡瓦狗之辈,投降很正常,换成殿下去肯定也可以,说不定还会更好,毕竟你可是皇孙,说话的份量难道不比他一个参将要重的多? “接下来的昭通府,才是真正的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这个邓丰更是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咱们在这里围城足足两个月,什么条件都开出来了,他毕竟只是玄象境大圆满,连侯爵都承诺了,他还不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这样的人,会投降?!” “崔将军说的没错。” 沙文龙不屑道:“就剩下二十天的时间,怎么也不够用了,咱们就等着姓陈的完不成军令状上的任务然后掉脑袋吧!” “话虽如此。” 曹樊轻声道:“拿下昭通府必定对于大盛朝和你我都有益处。” 崔从义称赞道:“世子殿下真是贤良。” “哒哒哒!” 马蹄声响起。 打着“陈”字将旗的玄甲军裹挟着漫天尘埃,出现在视野的尽头处。 “他们来了!” 很快,一行人就停在大寨外。 只是陈三石身为名义上的统领,世子曹樊毕竟是皇孙,身份是尊贵的,但是其余人,竟然没有一个出来迎接,反而都坐在大帐之内,甚至连他进来以后也没有站起身行礼。 “崔将军、沙将军!” 夏琮拿着长枪,质问道:“陈将军是永乐府以外的统领,你们怎么能如此无礼?” “统领只是下达命令,我们必须遵从而已。” 沙文龙不屑地说道:“他一个参将,也配让我们行礼?” “你们……” 夏琮想反驳,但是在陈三石的示意下住嘴。 “几位。” 陈三石平静地问道:“情况如何?” “按照你说的做了,没有任何作用。” 崔从义说道:“陈参将,我可要提醒你,时间不多了!前方庆国的援军,距离绿岭山可是越来越近了。实在不行的话,现在立马攻城,说不定还来得及。” “崔将军。” 陈三石下令道:“你亲自去城外劝降,这一次要态度强硬,告诉他们十五日内如果再不投降,我们就不会再机会,届时征调大军来” “十五日?要给他们这么久?!” 崔从义费解道:“陈参将,庆国援军再有二十天就能抵达,他们万一不降,你是准备用最后五天的时间攻下城池吗?!” “攻城?呵呵!” 沙文龙哂笑起来:“五天时间,恐怕撤退都来不及!等到庆国大军一涌而入,我等向前不可进取,向后没有退路,还要面对二十万大军夹击,到时候,就等着兵败如山倒吧!” “沙将军。”陈三石面无表情,“你们说谁兵败如山倒?” “呵,还能是谁?” 沙文龙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是我们!” “崔从义、沙文龙!” 陈三石骤然间提高声音,好似晴天之上忽然炸响雷霆霹雳。 他的语气更是变得温度极低,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好似一柄寒冰凝结而成的利刃,刺在在场每个人的耳膜之上,落地可闻。 “念在你们两个,毕竟是我大盛朝的大将,又是我的前辈,对于你们的无礼,我可以不计较! “但是谁要是再敢说‘兵败如山倒’之类,丧我军威,摇我军心的言辞,本将就要行使假节钺之权,砍了你们两个人的脑袋!” “你、你说什么?!” 沙文龙大怒:“老子说的难道不是实话?邓丰不可能投降,你再在这里耽误十五天,接下来怎么办?” “来人!” 陈三石冷冷道:“把沙文龙给我拖出去砍了!” “遵命!” 赵康等人纷纷拔刀。 他们一群炼脏武者,竟然是丝毫不惧地朝着玄象境界大将围了过去。 “陈三、陈参将!” 沙文龙想不到这小子敢玩真的,他高声质问道:“你有什么权力杀我!” “令牌在此,如何杀不得?!” 陈三石高高举起令牌。 “你,我……” 沙文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语无伦次,他下意识地去想要拿刀,但是知道眼下还不算严重,既没有真的抗命,也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事情,实际上罪不至死,还有辩解的机会,但要是一拿刀反抗才是真正的死罪,最后硬生生地控制住怒意,任由几个区区炼脏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陈将军!” 曹樊走出来,求情道:“沙将军没有抗命,也没有再说兵败如山倒之类的丧气话,就算是顶嘴,也、也不至于是死罪吧?” “是啊。” 崔从义维持着表情,但额头上不断跳动的青筋证明着他压抑在心中的怒火有多旺盛:“陈将军,世子殿下说的没错,沙将军只是疑问,疑问而已,你就算有统领之权,难道我等连谏言的资格都没有了吗?要是真就这样斩掉沙将军,你是否也有滥用权柄之嫌?” 陈三石置若罔闻。 “陈将军!” 曹樊上前两步:“两军阵前,先斩己方大将,岂不是更加折损己方士气?再者说,沙将军也确实只是谏言而已。 “沙将军,还不快快跪下给陈将军赔罪!” “世子?!” 沙文龙瞪大仅剩的一只眼睛。 曹樊提醒道:“你没看到陈将军手里的令牌,杀了你,就算孟大帅也不会说什么的。” “我……唉!陈将军,是我的过错!” 最终,沙文龙极其艰难地单膝跪下,极度屈辱下,说话的声音颤抖不止:“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口出妄言,动摇军心,还请陈将军给我一个将功折过的机会。” “最好如此。” 陈三石示意部下收刀,然后领着他们离开中军大帐。 他的目的,本就是震慑一下这几个人,免得后续不听指挥,徒增麻烦。 至于死罪,确实还不至于。看着他们走远以后,沙文龙也久久没有站起来,他支撑着地面的左手罡气缭绕,在黄泥地里面绞出一个凹陷,牙齿更是咬得几乎破碎。 “欺人太甚!我沙文龙,好歹也是二品大员,一方镇营武将,他怎么敢……怎么敢如此辱我!” “谁让他手里拿着大帅给的令牌呢?” 崔从义同样觉得屈辱。 他们戎马半生,竟然要看一个毛头小子的脸色:“先忍一忍吧,二十天,很快就过去了,到时候他军令状期限一到,咱们就能亲眼看着他的脑袋搬家!” “说的没错。” 沙文龙沉声道:“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让邓丰开城门投降!” …… 昭通府,城内。 城墙之上,众多将士眺望着远处,又是一队降卒释放,朝着大庆的方向走去,一个个眼中都生出羡慕之意,恰逢此时,城外扬起漫天的灰尘和震天的马蹄声,一杆陈字将旗在狂风中显得格外醒目。 “不好了,不好了!” “陈三石来了,陈三石来了!” “白袍白马,黑甲玄军,错不了!” “降不降?” “……” “混账东西,哪个敢言降?” 邓丰冲上城墙,冲着他们怒骂道:“你们忘记本将军跟你们说过的话了吗?援军马上会抵达,到时候昭通之围不攻自解,为什么要降?!难道就凭他一个通脉境界的参将,陈三石?!” “可是将军!” 副将宋洪彪抱拳道:“刚刚得到消息,他、他们都降了!” “他们是指谁?” 邓丰蹙眉:“谁降了?!” “二十七府!” 宋洪彪说道:“从昭通府开始,往北边,所有大大小小的城池,全部都降了!” “什么?!” 邓丰从他身上找出情报,看完以后紧闭双眼,比起愤怒,更多的是怒其不争:“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大庆待这些将领不薄,他们怎能如此不忠不义。” “城里的人听着!” 与此同时,崔从义亲自骑马来到阵前,声音洪亮,响彻云霄:“我乃上将崔从义!城内的庆国守军听清楚! “如今莱州境内,大大小小上百座城池皆已归顺我大盛朝,只剩下尔等冥顽不化之徒在负隅顽抗,我们也没有耐心再耗下去了!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火速出城投降,那么就还能按照之前的约定,不伤你们一丝一毫,但要是不听劝的话…… “十五日后,就准备好决一死战吧,到时候城破人亡,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玄象境界武者的高声喊话,在场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不久之前,盛人还在想尽办法劝说他们投降,一副想打又不敢打的状态,怎么忽然之间又放出狠话,要一个不留?! 难不成,莱州真的大势已去?! “大人……” “二十七府都降了,咱们也降吧!” “是啊将军!” “都给我闭嘴——” 邓丰声音虽然高昂,但是没有发脾气,他只是喊道:“诸位弟兄、乡亲!我就问你们一句话,我邓某人,人品如何?!” “这……” “邓将军忠勇无双,是我大庆国屈指可数的猛将!” “邓青天,这还用问大家吗?” “是邓将军开仓放粮给我们这些百姓。” “否则的话,我们早就饿死了!” “……” 邓丰问道:“既然如此,那我说的话你们相不相信?!” “自然是信的!” “那你们为什么不听我的?!” “可是二十七府都降了啊!” “这就意味着仍旧有九座城池的弟兄,在和我们一起坚守!” 邓丰卖力地喊道:“这九座大城,才是莱州的坚固之城!他们根本打不下来,所以才会在这里恐吓!如今又过去二十日,再有最后十五日,皇帝陛下就会御驾亲征而来!” “将军,是真的吗?” “最后十五天?!” “没错!最后十五天!” 邓丰知道,实际上援军最快也还要二十天,才能到达绿岭山。 但是在对方的恐吓之下,他必须把日期提前,以此“望梅止渴”,诱导大家再坚持坚持。 只要坚持过这十五天,就能继续守下去! 因为十五天一过,盛朝军队如果真的强攻昭通城,那么将士和百姓为了活命,自然要殊死抵抗,盛朝军队如果不攻,那么就真的会等来援军。 再坚持最后十五天! “好,将军!” “我们相信你!” “弟兄们,再一起坚持十五天!” “半个月后,大家升官发财!” “对对对,咱们老百姓也能够免税粮!” “……” 在邓丰费尽心力的宣告下,总算是暂时稳定住军心。 昭通府再次陷入死寂。 一眨眼,就是三日过去,并没有人开城投降。 …… 第四日。 昭通府在城墙上的人们,亲眼看到玄甲军离开了。 “他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看方向,是准备绕开昭通府,先去打别的城池!” “你们说,其他几座城池,不会也降了吧?” “要是这样的话,整个莱州可就真只剩下咱们昭通府在坚持了!” “笑话!” 邓丰日日夜夜都守在城墙上,目的就是有什么情况能够及时站出来安抚部下:“去得好!其余几座府城里的将领,都是本将军的故旧,生死弟兄!只要我不降,他们是绝对不可能降的! “陈三石这是拿咱们没办法,只好先去打其他地方,但是这样,正中本将军的下怀! “总共就剩下这么点时间,你们觉得他们能打下来哪一座城池?!一来一回耽误的时间,都够陛下的大军赶到了!” “果真如此的话,再好不过。” “那就相信将军的话,再等等。” …… 永乐府。 “七天了!邓丰果然没有让本王失望!” 唐王李恭松了口气。 时间,站在他们这一边! 援军,马上抵达! 城外。 大盛军营。 “七天了,昭通府还是没有降。” 孟去疾心中着急,但不再向之前那般焦躁,他耐心地问道:“房将军,你之前讲的所谓‘大势’,看来也不一定能够吞掉昭通府啊!这个邓丰威望极高,这种情况下竟然都能够稳住军心!这可如何是好?只剩下最后十几天的时间,终究是来不及了!” 他这辈子打仗,从来没有像这回一样提心吊胆过。 换作以前遇到这种情况。 早就撤退了。 只要撤退的够快,就永远不会战败。 “再等等。” 房青云在想明白陈三石此次所用的策略之后,整个人平静的可怕,闲来无事的时候还会吹吹笛子,简直就是胸有成竹的模样。 见他这般。 又有上次的教训。 不光是孟去疾,就连范天发和詹台明,也只是出于稳妥,离开大营去准备撤退事宜,但是嘴上并没有说上门而。 那就再等等! …… 三千玄甲军,绕过昭通府后,继续一路南下。 “前面四步走完,大人,咱们接下来是不是该第五步了?” 夏琮跟在身边:“咱们这次,是要先劝降其他的城池,把昭通府变成一座孤城,然后再压迫他们投降吗?好计策!” 陈三石以长枪指着视野尽头的落英府:“你去吧,劝降。” “我?是!” 夏琮没有犹豫,立马领人直奔城门而去。 但是很快就折返回来,一脸的难看:“大人,落英府的人跟之前遇到的不一样,他们竟然……不降!” “大人!” 萧诤补充道:“不然你亲自去试试?毕竟之前归降的城池,都是冲着你的名号,或许是我们这些部下不顶用。” “不用,继续去下一府。” 陈三石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就策马前行。 “啊?” 夏琮等人慌忙跟上。 “涟漪府不降!” “婺源府不降!” “鹿苑府也不降!” “大人,你真不亲自去劝吗?这些人都是邓丰的死忠,都不愿意降。” “而且咱们这一来一回,等到回到昭通府的时候,估计都已经是第十三天了!” 夏琮询问着。 只是他们如今提问题不再是质疑,纯粹是想要学习,想要理解。 “是吗?” 陈三石疑惑道:“他们不是已经降了吗?” “这……” 夏琮如醍醐灌顶:“绝妙,我懂了大人,咱们说降了,不管降没降,在昭通府城守军的眼里,这些城池就是降了!因为距离公告的攻城日期,只剩下最后的两天,他们根本来不及核实!再加上之前降的二十七府,他们会认为大势所之下,八府也降了!只剩下他们一座孤城!” “夏琮!” “卑职在!” “你火速前往关押降卒的城池,把剩下的两千名降卒,全部送到昭通府城外,分散在城门的各个方向。” 夏琮才觉得自己通透没几个呼吸,立马就又跟不上思路了。 ‘这是准备让他们自己人劝降自己人,还是准备用来攻城?’ 他只觉得自己愚钝,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领命!” 他立即执行命令。 …… 雷山府。 在最开始的一场大战之后,此地便成为关押降卒的地方。 两万余庆国的降卒,本来以为他们接下来的命运会很悲剧,结果不久之后,大盛就开始放人了,让他们回家,甚至还发干粮 一个月下来。 两万余人,只剩下最后的两千余人! 这两千人惶惶终日,寝食难安。 因为他们是特意被隔开的,其他的弟兄放的放,走的走,唯独他们从头被关押到尾。 不仅如此,他们还听说,莱州境内全部都降了,就剩下他们这些人。 “怎么会这样?” “大人,为、为什么不放我们?” “难不成咱们倒霉,要留下来供人杀戮!” “大人,饶了我们吧!” 他们纷纷跪倒在地。 “住嘴!” 负责看押此地的朱七骂道:“你们的死活,轮不着你们决定,大盛让你们死就死,让你们生就生!” “朱将军!” 夏琮赶到:“陈将军有令!把这些人火速押送到昭通城外!” “昭通?” 降卒们骇然大惊。 “这、这是要让我们去先登?!” “最后,还是逃不了一死吗?” “好狠毒,好狠毒啊!” “……” “少废话!” 朱七立即动身,押送着他们出发。 …… 第十四日! 这一日 庆国大军直逼绿岭山。 再有最后三五天的路程,就要进入莱州境内! 永乐府外。 孟去疾已然做好撤退准备。 昭通府外,大盛军营内的沙文龙等人,则是忧虑当中夹杂着窃喜。 忧虑是他们担心局势接下来的走向。 窃喜是因为有人立下军令状! 十日前。 陈三石劝降昭通府不成之后,领着人继续南下。 直到不久前,他们才折返回来。 结果…… 根据真实的情报,一座城池都没有拿下来! 也就是说,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往南边跑一趟,然后再跑回来,白白浪费十几日的时间,明天就是第十五日! 也就是之前说好,让昭通府开城的日子。 过了今夜! 昭通府再不投降,攻城是不可能的,他们就要火速撤走了! 也就是说。 陈三石没能完成军令状! 他之前的所有嚣张,都会迎来最终的清算! …… 昭通府。 城墙之上。 庆国将士和百姓亲眼看着玄甲军回来。 紧接着,就是斥候传回来的消息。 “大事不好了!” “城外盛人军队都在疯传,其余的八府也降了!” “就跟之前的二十七府一样,陈三石每到一个地方,当地的主将就全部都主动开城投降吗,不放一箭!” “什么,真的假的?!” “邓将军不是说,其余八府不会降吗?” “嘘~~小点声,你难道忘了,二十七府降之前,邓将军也说的不会降吗,结果呢?” “你的意思,是将军一直在骗我们,就是想让我们死撑着?” “不然呢?” “那这、这可怎么办?” “其实完全没必要的,开城门投降就是了,何必苦苦支撑,其余各府投降的人,这会儿都已经到家了!” “……” “你说什么?好大的胆子,妖言惑众,乱我军心,受死——” 邓丰登上城墙,恰好听到一名部下私下里说的话,他雷霆震怒,手起刀落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将其脑袋削去,鲜血从脖颈断口出喷涌而出,带着温热的触觉洒落在周围人的身上。 他捡起人头:“你们给听清楚,外面的消息一定是假的!本将军不降,八府根本就不可能降!谁要是再敢妖言惑众,就是这个下场!” “这、这……” 众人惊恐后撤,在也没有人敢议论。 但邓丰知道,需要靠着杀人才能稳定人心的时候,就说明已经到了极限! 好在,再坚持坚持! 这根弦,只用再绷最后一夜! 明日一早。 就是大盛声称攻城的时间。 只要他们一攻城,双方杀红了眼,就能够继续守下去! 五日后,大军就会到达! …… 城外。 大盛虎贲军中军大帐。 “再有几个时辰天就亮了!昭通府的人要是还不开门投降,就意味着姓陈的军令状不可能完成!老子到时候亲手把他抓起来押到孟大帅的面前,我看房青云怎么救他! “陈三石人呢?该不会躲起来了吧?!” 沙文龙眯着独眼,手中不断摩挲着阔刀的刀刃,脑海中满是自己给姓陈的跪下认错的画面。 “回沙将军的话,陈三石就在东城门的大帐中!” “他在做什么?” “不知道,貌似什么也没做。不过卑职看到,玄甲军好像调来很多降卒。” “降卒?” 崔从义挑眉道:“他调降卒来做什么?” “不知道!玄甲军的人没有透露!” “报——” 另有一名将士冲进大帐内,跪地汇报道:“陈将军有令!命令我们在卯时时分取消围三阙一的策略,彻底把昭通府锁死,然后擂动所有的战鼓,在城池四面摆开军阵,准备好所有攻城器械。” “好啊!” 沙文龙忍不住大声冷笑:“我知道了!他要降卒过来,是想逼着降卒去当挡箭牌先登,然后咱们跟着攻城!看来,他也总算是醒悟过来,知道城里的人不可能投降,必须要攻城才行! “可惜,晚了! “现在黄菜都凉了! “只要一见血,就会惹来城里人的拼命,五天时间根本不可能攻下来!庆国援军马上就到! “他这是贻误战机! “崔将军,快快去信! “咱们距离永乐府很近,天亮之前海东青就能飞回来,让孟大帅拦住这小子!现在这个时候攻城,根本就是在找死! “撤了他的假节钺,咱们把他拿回去问罪!” “是!” …… 玄甲军。 在一片焦灼之下,陈三石就在大帐门前修炼枪法。 直到夏琮匆匆赶来汇报,他才停下,不急不慢地接过赵康递来的粗布擦汗:“都安排好了吗?” “大人!” 夏琮抱拳道:“两千降卒全部就位,分散在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其余各部也做好准备,天亮以后就准备攻城!所以大人,这第五步,还是要攻城吗?” 路书华、萧诤等人,都投来不解的目光。 在他们看来。 现在攻城,是不可能来得及的。 但是既然大人要这么做,就说明肯定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攻下来。 只是具体用什么方法,他们就猜不到了。 然而他们得到的答案,却和猜想大相径庭。 “不攻城。” “不攻城?那、那还是要劝降?可是大人,咱们又是找来降卒当挡箭牌,又是命令其余各部准备攻城器械,不是攻城,是用来吓唬人的吗?” “你们一直在问我,招降莱州的第五步是什么。” 陈三石的手掌来到沙盘中,昭通府城的上方,摇曳的烛光下,阴影覆盖整座城池。 他缓缓开口,字字铿锵:“第五步!四面庆歌!” “庆歌?是指庆国的山歌吗?” 夏琮等人几乎彻底乱套:“大人,这又是什么安排?” “传我的号令!午夜子时以后,让两千名降卒,唱山歌!” “庆歌响起后,东方日出时,就是莱州城破之刻!” “砰!” 陈三石五指山般的手掌重重落下,沙盘上的昭通府城,拍成粉末! 第五步! 四面楚歌攻心箭,箭开城门定莱州! 推荐一位好兄弟的书。 (本章完) 160.第160章 收邓丰,定莱州 第160章 收邓丰,定莱州 夕阳落下,夜幕升起。 昭通府城内,一片死寂。 数千将士,十几万百姓,全部都拥挤在各个城门附近,城墙上、街道上、家门前,看起来就像是灾荒年间的流民聚集在一起,没有人敢回到屋子里休憩,因为谁也不知道城外的敌军会不会提前攻城,神经紧绷到极致。 六个时辰! 距离盛人给的最后期限,仅仅剩下六个时辰! “报!” “将军!不好了!封死了——” “城外的敌军不再围三阙一,咱们的斥候彻底出不去了!” “敌军还准备好各种大型攻城器械……看样子天亮之后,他们真的准备攻城!” “慌什么?!” 邓丰雄浑的声音响彻在黑暗中:“让他们攻!他们攻得上来吗?” 几名部下问道。 “大将军,可……可是您不是说,天亮之后,咱们的援军十五日之后,也就是明天天亮就会赶到吗?” “……” “对,没错。” 邓丰不得不给出肯定的答复:“天亮之后援军就到了!到时候,陛下的七万大军,加上永乐府的五万精锐,总共十二万大军,盛人必将兵败如山倒,今夜,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一个字,拖! 他也算是镇守边疆大半辈子。 从来没有像如今一样,承受如此巨大的压力。 而且这一切的压力,都来自于一个年轻人,陈三石! 这个人! 在短短一个月内,竟然把大半个莱州都收入囊中! 千军万马避白袍! 何等手段! 最关键的是…… 根据他得到的消息来看,绝大多数城池都是自愿的,就算守军不愿意,城里的老百姓也是一百个愿意,不少甚至造反,因为玄甲军所到之处,杀贪官、开粮仓、与民秋毫无犯,话说难听点,比……比他们大庆国自己人对自己人都要好! 邓丰早就听说过这个人“携民渡江”的事迹,内心深处一直半信半疑,如果是真的自然是值得敬佩的,但事情毕竟是大盛皇帝亲自昭告天下传出来的,有非常大的造势的嫌疑。 可如今看来,似乎是真的! 一个所到之处,百姓宁愿冒着死在守军刀下也要归顺的人,必然是真心对待百姓的,就算是装的,他也必须一直装下去。 从这种角度来说,天下有这样一位将军,或者大庆要是有这样一位将军,该多好!将会是庆国之大幸,百姓之大幸! 可惜,他是敌人! 一个强劲且前途无量的敌人! 好在。 他们还能赢! 只要拖到天亮! 打起来,见到血以后,便是攻守之势异也! 如果能活捉陈三石,让他归为大庆所用,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邓丰继续镇压着军心:“八府也不可能归降,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他们仍旧在跟我们一起坚守!目的就是乱我阵脚,盛人的话,大家一句都不要相信!” 在苦口婆心的劝说下。 城内的骚动再一次艰难地平息。 “援军……” 部下和百姓不知道,但是作为副将的宋洪彪一清二楚,援军明天根本就到不了,至于五天以后是不是真的能到,谁知道呢。 搞不好,唐王李恭,也在和邓丰一样把援军抵达的日期故意往前说,来诓骗他们守城。 …… 永乐府。 “好!” 李恭在得到昭通府尚且没有失守的情报后,心里的大石头算是彻底落下:“最后五天!盛人已经不可能再打下昭通府了!收复莱州全境,继而窥探盛朝中原,指日可待!” “邓将军不愧是我大庆脊梁!” 副将赞叹道:“王爷,局势已稳!” “是啊。” 李恭抬手下令:“通知城内全体将士,尤其是骑兵,日夜整装待发,以我对孟去疾的了解,三日之内他必定撤军!城外撤军之时,就是我等出城反攻之日!” “是!” …… 城外,大盛军营。 “南徐十万大军直逼虎牢关!” “昭通府里的邓丰还是没有降,这次,是真的没时间了!” 孟去疾叹着气把情报的递给其他人看:“房将军,真的要撤退了,再不撤退就真的来不及了!” 他平生尚且未有过败绩。 继续拖下去,溃败的风险会超过六成,他是断然不会冒这个险的。 “再等等。” 房青云还是同样的说辞:“陈参将说得很清楚,十五日内令昭通府出城投降,少一个晚上,哪怕一个时辰都不是十五日,所以,为什么不等到天亮以后,再说呢?” 詹台明跟着劝说道:“大帅,事已至此,不如就再等等!” “永乐府离昭通府很近,通信时间大概六个时辰,那就等到明日黄昏,这是……最后的期限!” 孟去疾已然觉得是在冒平生最大风险:“另外同意沙文龙和崔从义的建议,如果天亮之后,昭通府城内的人还是没有出城投降的话,届时收回陈三石的假节钺之权,绝对不能让他攻城,已经没有时间了!然后,命令沙文龙等人把他带回来听候发落,我大军立即撤退,回到大盛境内,驻守边关,以静制动!” 在他看来,军令状陈三石是不可能完得成了。 但是这件事情,也不能怪陈三石,二十七府望风而降,已然是惊世骇俗,昭通府拿不下来也算是正常,但军中无戏言,必须先押回来,然后再看看具体怎么处置。 …… 昭通府城外,大盛军营。 “大帅同意了。” 沙文龙起身下令:“前后左右四部参将听令,你们去盯着陈三石,天亮之后,立即把他拿下,然后我等火速撤退!” “是!” 几名参将领命离去。 “不行!送他回去,他必定不会死!” 崔从义说道:“你看孟大帅的意思,分明是觉得错不在他,估计到时候最多也就是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无非是戴罪立功,屁用没有!” “那也要先把他押回去再说!” 沙文龙冷哼道:“最好是他抗命,继续强行攻城,这样你我二人,正好有理由要了他的性命!”” …… 玄甲军大帐。 【功法:镇国龙枪.通脉(精通)】 【进度:155/1000】 距离最后的时辰越来越近,陈三石仍旧在不慌不忙地练枪。 “大人!” 夏琮来到身边,附耳低声道:“沙文龙他们的几个参将跑到咱们军营里附近来,不知道在做什么。” “不用理会。” 陈三石淡淡道:“原计划进行,让崔从义,沙文龙他们几个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天亮之前渎职,我照样可以砍他们的头。” “是!” 夏琮离去。 “大人。” 赵康趁着四下无人,小声说道:“这个沙文龙实在该死,从那次在渔阳宗就不来支援咱们,在明州也一直针对,要不是属下无能,现在就去把他的头砍下来!” “伱也去忙你的。” 陈三石没有接话。 裴天南,还在呢。 香火神教的两个人也在。 表面上看是两个玄象大将,实际上,背地里还有个武圣,外加上两名修炼香火神道的教徒。 他们守在这里,只怕是也有什么企图。 莱州城内,还有一座大庙,但要是单纯收集香火的话,肯定不至于这么多人待在这里。 但,他们总有分开的时候。 癞子头,早晚有出手的机会。 “大人。” 路书华匆匆赶来:“时间差不多了。” “铿!” 陈三石停下手中的动作,用枪纂把长枪倒插进黄泥地中:“开始吧。” …… 城内。 午夜子时,夜深人静。 困在城内将近三个月的庆国守军,渐渐支撑不住疲惫,但身子仍旧紧绷着,最多也就是维持着半睡半醒的状态,没有一个人真的能够睡着。 “咕~” 饥肠辘辘的声音接连响起,所有人都有气无力地等待着今日的粮食发放。 “将军,粮草……” “没了!” 宋洪彪说道:“就算是减少供给,也只够最后两天了,要不要先把百姓的粮食停一停,先把弟兄们顾好……” 昭通府作为莱州的第二大粮仓,粮草还算是充足,只是城里的百姓太多了,十几万百姓,一天的消耗量不知道有多大。 可是又需要大家守城,即便后来每天减少配给,粮仓也还是渐渐见底。 “不要声张!” 邓丰盘膝坐在地上,迅速做出决断:“不要减少供给,把所有粮食全部拿出来,让大家吃个够,熬过今夜,就都不是问题!” 之后打起来,就算是饿着也能撑几天,援军到来就好了。 “是,我知道了!” 宋洪彪领命离去。 很快,一桶桶的蒸熟的粟米饭,开始按照顺序发放。 “吃饭了!” “咦~” “今日不是稀粥了。” “将军还杀了马!人人碗里还有一大块肉!” “邓将军真乃仁义之将啊!” “是啊,不过听说那个陈三石也这样。” “是吗?” “真的,听说要是城里粮食不够,他还会调大盛军队里的粮食给老百姓,有好多闹饥荒的地方,快要饿死的人都活过来了。” “唉……” “两个好人,为什么非得拼个你死我活呢?” “是啊!” “算了,明天一早,援军赶到,咱们反正也能得救,再坚持坚持吧!” “对,再坚持一下,邓将军对咱们不薄!” “睡一觉起来,就得救了!” “……” 百姓和将士们吃饱喝足,才总算是再也压制不住困意,依偎在一起渐渐睡去,只留下少部分人继续巡逻、负责警戒。 梦乡中。 他们好像等来援军,打赢了这场仗,将士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家乡,当地的老百姓也过着跟以前一模一样的生活,再过几日就是大庆的庆歌节,家家户户都团圆在一起,唱起他们的歌曲。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猃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 这一刻,仿佛他们的回到故乡,亦或者是回归日常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日子过得贫苦,但总算是有家人相伴。 不对…… 好像真的是有人在唱歌! “谁在吟唱?” “好像是城外!” “好多人在唱,听起来,就像是成千上万人一样!” “……” 在一片“窸窸窣窣”的动静中,十几万人一个接着一个惊醒。 “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歌声不大。 但是贯彻四面八方,笼罩整座昭通府城,期期艾艾,茫茫然然,在每一名百姓,每一个将士的脑海中回荡,余音婉转,深入人心。 此歌名为采薇,恰好是一首在庆国境内流传极为广泛的曲子,而且内容刚好是表达出征将士的思念故乡,和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简直就是天造地设,完美契合。 再加上歌词内容,都是用纯正的庆国山地方言唱出来的,感染力极强,慢慢的城里人,开始情不自禁地跟着一起哼唱。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歌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十几万人齐声跟唱,声音刺破夜幕,响彻整个昭通府城。 城墙下,帐篷里。 一直在闭目养神的邓丰猛然睁开双眼,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 “糟了!” …… 城外。 大盛军营。 “什么动静?!” 一直等待着天亮之后拿人问罪的沙文龙,坐在大帐内小憩,忽然之间被震天动地的歌声所惊醒,他起初还以为有敌袭,仔细听了以后,才发现是有人在唱歌。 不光是他,隔壁的崔从义,曹樊也闻声而来。 “将军!” “是降卒!庆国的降卒!” “陈将军之前不是调来两千多名降卒吗,这会儿就是他们在唱歌。” “降卒?不用他们当挡箭牌,喊过来唱歌?!” 崔从义循着声音来到他们附近降卒聚集的地方。 只见这些庆国的降卒,一个唱的比一个卖力,而且十分投入,甚至有些一边唱一边哭。 崔从义像是抓鸡仔一样,一把拎起一名瘦弱的降卒,质问道:“你们在唱什么呢?” “陈将军说,只要我们卖力的唱,唱到天亮,就放我们回家!” 降卒带着哭腔说道:“我们想回家啊……” 他们这些人,唱的发自肺腑。 毕竟两万降卒,就剩两千人还没能走,早就归心似箭,不可阻挡。 “儿戏!” 沙文龙根本无法理解如此安排的用意,他嗤笑起来:“崔将军,姓陈的这是狗急跳墙,这种闹着玩儿一样的伎俩都用出来了,我看他是真没什么辙子了!” “是啊。” 崔从义勾着嘴角:“黔驴技穷,他还能靠着唱歌把城门唱开不成?” “唱吧,让他们唱!” 沙文冷哼:“唱到天亮,也算是给姓陈的送终!” 曹樊沉默,他只觉得心神不宁。 …… 昭通府城,城内。 “够了!” 邓丰火烧眉毛地冲出营帐,气血全开,好似天上洪钟般的声音强行压过歌声:“你们唱什么呢?!不要再唱了!” 即便如此。 也还是足足一盏茶,大家伙唱的都有些累了以后,才渐渐停下来。 “援军!” “是不是援军来了!” “对,都是地道的庆国方言,肯定是咱们自己人!” “四面八方都是自己人!” “有了,有了!” “走,去看看!” “你们做什么?!站住!” 拦都拦不住。 数以万计的百姓,纷纷涌上四面八方的城墙,挤破脑袋朝着外面看去,然而很快……他们就大失所望,因为哪里有什么援军,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仍旧牢固无比的大盛军营,身披精致甲胄的将士们举着火把,井然有序地巡逻者,一切没有任何变化。 至于歌声…… 是从大盛军营里面传出来的。 由于距离太远,再加上是夜晚,他们也看不清楚有多少人,只知道几乎每个军营里都有,也就是说,他们庆国的自己人,在帮着盛人包围他们! “这……” “哪里来的这么多自家弟兄!” “错不了!他们的声音、唱腔,百分之百就是咱们的同胞!” “就算有一个两个能模仿唱腔,也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多人!” “五千人?” “不对,起码一万,两万人!” “五万!” “哪里来的这么多人,之前的降卒不是都释放了吗?” “昨天玄甲军才回来,人是他们从八府带回来的,新的降卒!” “也就是说,八府,真的降了!” “……” “胡说——” “八府不可能降!” 邓丰冲上城墙:“假的!都是假象!” 恰好此时。 黑夜当中,在两柄火把的护送下,一匹白马一身白袍的将军来到城门外三百步的距离。 “这人是谁?” “白马白袍,陈三石!” “还能是谁?!” “快来看!那个就是陈三石!” “露面了!” “……” 陈三石抱拳,冲着城墙上的邓丰高高抱拳一礼:“怀远将军陈三石,在这里见过邓将军!” “陈三石!” 邓丰怒不可遏,指着他呵斥道:“你搞什么鬼把戏?你以为区区一首乡歌,就能动摇我方的军心吗?!” “邓将军误会陈某了!” 陈三石客客气气地说道:“晚辈,是来救邓将军,和这一城十数万百姓的。”“荒唐!” 邓丰冷冷道:“本将军尚且有八千精兵,城内粮草充足,援军即刻抵达,用得着你来救?!” “粮草真的充足吗?” 陈三石坐于马背上,五官没有过于明显的波动,但声音铿锵有力:“陈某人一路走来,看到莱州大部分地方都在闹饥荒,自从去年十一月开战之后,又征伐不断,各个城池所有的粮草,都是从百姓手中所征调而来,百姓苦不堪言! “昭通府,作为莱州第二大粮仓,粮草确实应该充足,起码供养八千守军吃个一年半载是没有问题的。 “可偏偏邓将军是个爱民如子之人,所以将军定然会把城内的粮草分给百姓! “十几万百姓,即便是昭通府的粮草也不够吧?” “胡说八道,你少给我戴高帽!” 邓丰驳斥道:“城内粮草充足!城内的弟兄们,刚刚才吃过饱饭,姓陈的,你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 “粮草的事情,只需要查看一下粮仓就知道了,就算还有,剩下的恐怕也不多了!就算邓将军非要自欺欺人,我们可以先抛开粮草的事情,谈谈兵力!” 陈三石继续说道:“如今不光八府全部归顺,就在两个时辰前,永乐府也已经告破,唐王李恭的脑袋如今就悬挂在永乐府城的城墙之上! “也就是说,你们昭通府,彻彻底底的沦为一座孤城! “军营里面唱歌的,就是从八府和永乐府归降而来的庆国降卒,他们不希望跟自家弟兄自相残杀,所以才用歌声相劝!你们难道,非要跟他们自相残杀吗?你们之间有些人不但认识,说不定还是乡亲吧!” 此言一出。 众人立即陷入一片惶恐。 “粮食没了?” “城里的粮仓空了?!” “怪不得夜里大家吃的忽然变好了!这是打算给咱们吃最后一顿好的!” “永乐府也被攻破?” “就连唐王都死了!” “那岂不是,莱州只剩下咱们?十五万大军,马上就要调头来打咱们!” “……” 陈三石再次补充道:“邓将军!在下说的这些,你应该心知肚明,但是将军为什么还要瞒城里的弟兄和百姓?难道非要等到我大盛调集来更多的大军,打出一个城破人亡,尸横遍野的局面,才肯低头吗?” “心知肚明?我心知肚明什么?!” 邓丰难以再顾得上形象,放声大喊起来:“大家不要听他胡说八道,这些东西我都不知道,不,我的意思是,他的嘴里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邓将军!” 陈三石声音拔高:“我也知道邓将军忠义,但是你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忠’,就拉着全城的人跟你一起陪葬吧! “刚刚收到军令,孟大帅命令我天亮之后攻城! “所以,你们剩下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言尽于此! “也希望城里的弟兄和乡亲,能够劝一劝邓将军! “告辞!” 语毕。 他勒马而回,消失在军营大寨当中。 城墙之上。 百姓和将士们炸开了锅。 “将军!” “八府之类的我们看不到,但是粮仓呢?” 众人问道,“是不是真的空了?!” “能不能让我们去看一眼粮仓?” “空了,粮仓真的空了!” 有好事之人,早就在听说这话的时候就偷偷摸摸溜走,如今赶回来大声宣告:“以前粮仓只是不让偷拿,但是可以过去,如今粮仓有好多兵把守,连看都不让看一眼。” 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什么吗? “粮仓,是空了!” 邓丰不得不承认道:“但是空了又怎样?除了粮仓以外,其余他说的话,全都是假的!外面唱庆歌的人是从哪来的我不知道,但是我敢用自己的性命起誓,八府绝对还没有降不信的话,可以尝试着派人突围出去查看情况!” “将军!” “离得最近的城池,一来一回也要两日,可……可您不是说,明天援军就来了吗?就算八府真的降了,咱们是不是也没必要去问了,毕竟天亮以后,援军就会赶来!” “难道,你在骗我们?!” “……” “轰隆——” 众人抓住邓丰言辞间露出来的破绽,疯狂追问。 邓丰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在心里痛骂陈三石,原来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先是利用降卒唱庆歌动摇军心,然后再把一切都推到他的身上,挑拨部下、百姓和他的关系,形成如今百口莫辩的困境! “我只是要跟你们证明八府未降,没说援军不回来!” 邓丰硬着头皮说道:“明日一早,援军准时……抵达!” “既然如此,我等就再相信将军一次。” “弟兄们,再坚持到明天早上!” “……” 人群陆陆续续散去,但是骚动再也没有平息过。 副将宋洪彪担忧地说道:“将军,你明知道天亮之后援军来不了,为什么还要这么说?” “天亮之后,只要打起来,就不会再有投降的机会,不管是弟兄们还是百姓,都必须以死相抗!”邓丰说道,“所以,只要拖到天亮就行!” 他别无选择。 现在要是承认。 城内立马就会乱起来! “将军!” 宋洪彪皱着眉头,有些犹豫地说道:“可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意味着城里的弟兄再也没有退路?” “你什么意思?” 邓丰察觉到异样:“你也想投降不成?我不是告诉过你,再有五日左右,陛下就会率大军赶来吗?” “真的吗?” 宋洪彪壮着胆子说道:“将军,你就实话实说吧,五日以后,真的能来吗?” 在他眼中看来,八府已经归降,粮草的事情也有所隐瞒,在这种情况下,援兵会不会……也是假的? 毕竟这些情报都是将军看过以后,才到他手上的。 “你、你也不相信本将军?!” 邓丰据理力争道:“宋洪彪,我问你,永乐府尚且存在的情况下,你觉得陛下可能会放弃莱州吗?!” “可……” 宋洪彪忧虑道:“方才盛人说,永乐府也告破了!” “连你也被骗了?!” 邓丰再次在心中暗骂。 姓陈的太过卑鄙,抓住了“十五日”的期限,在这个关头上,任何信息都没办法核实! 他邓丰有底气,不相信这些鬼话,没关系! 因为,其他的人会相信! “无耻,无耻之徒!!!” 邓丰从未有过如此郁郁憋屈的感觉。 四面庆歌还在继续。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整个夜晚,期期艾艾的歌声隐隐约约,像是一场绵绵细雨,不断浇灌在人们的身上和心间。 城内十数万人,尤其是八千守军,心中的悲恸哀伤之情随着时间推移愈发强烈,他们战意全无,只等着天亮之后有人来救援。 一夜恍恍惚惚。 终于。 斗转星移,日夜乾坤。 天,亮了。 悬挂一夜的明玉渐渐落下,一轮带着红晕的亭瞳然然初升,十数万人登上城墙翘首以盼,等待着一杆“庆”字大旗出现在视野中。 然而…… 非但没有大庆军旗。 反而是更多的大盛军旗,出现在四面八方,影影绰绰,也看不清楚有多少人多少马,在漫天尘埃中迅速朝着城池靠近。 “将军,援军呢!” “说好的援军呢?!” “实际上算起来,今早已经算是第十六日了!” “援军没到!” “将军,我们出城归降吧!” “来不及了!” “……” 众目睽睽之下。 邓丰走上高台,语气中带着愧疚地说道:“其实……援军还要五天才能到!” “还要五天?!” “……” “大家听我说!” 邓丰举起大刀:“之前本将军说十五日,只是为了鼓舞大家的士气,但这次是真的,最多再有五天,皇帝陛下就会亲临绿岭山,到时候,城外的虎贲军和玄甲军,必定会一同退去!” “将军,小人斗胆说一句,上次您也说过类似的话。” “还有粮草……” “将军你已经骗过我们很多次了……” “将军,怕不是五天之后还有五天!” “根本,就没有援军!” “……” “不好,大家快看!” “盛人准备攻城了!” “还有最后一盏茶,就到时辰了!” 城外的庆歌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震天动地的战鼓,和气势恢宏的号角,以及攒动的军旗在狂风中飘舞,一道道军阵排列开来。 更有临冲战车、云梯、轒轀车,撞车等等,一辆辆大型器械,推上前方! “怎么办?!” “再不降,就真的来不及了!” “……” “将军!既然没有援军,就降了吧——” “不准降,不准降!!!我对天发誓,援军真的会在五日之后抵达!” 邓丰拼尽全力地吼着,却再也没有人愿意听话,在一次次的谎言告破之后,他的威信大减,说出来的任何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将军!” “不好了!” “东城门的守将刚刚企图开城门!” “找死!” “轰——” 邓丰好似猛虎一般,直接踩着墙壁冲下城墙,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东城门,一刀将守将劈死,才刚刚放下刀,就又听到部下汇报。 “南城门守将,在放火烧城门!” “受死——” 邓丰重复之前所为,当场杀无赦。 “将军!” “不好了” “王林安千总……” “还有赵千总……” “大事不好,有一伙百姓,他们……” “……” 然而,无论邓丰怎么做,都阻挡不住众人的行为,他产生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只觉得自己好像在面对一场山洪海啸,即便是再高的武道境界,也终究是一届凡人,不可能阻挡得了天地之势! 这股大势。 早就存在! 而且是一路从北境而下,曾经被他以一己之力,短暂的阻拦过。 但终于,大势难挡! 在姓陈的一步步的攻心之下,今天升起的太阳,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至此! 归降之势,便是一场无法阻止的瘟疫,在城内蔓延开来。 守城! 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休说他是玄象境大圆满,就算是立马突破到武圣境界,在四面八方到处都要投降的时候,又能怎么办? 难不成,还能杀光城里的十万百姓? “轰隆隆——” 最终,他还是分身乏术,南边的城门轰然洞开。 带头的第一批官员、将领出城,迎接那名早已等候多时的白袍白马。 “陈将军!别攻城,别攻城!” “我们降!” “我们降啊!!” “……” 城内彻底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数不清的庆国兵卒,从邓丰的身边跑过,生怕出城的晚一步错过投降的时间。 只剩下最心腹的宋洪彪以及少数几个将领还在犹豫,但眼神也都飘忽不定。 “哈哈哈哈哈!” 就在此时,邓丰忽然仰天自嘲大笑起来,直到笑到气息耗尽,才用发颤的声音冲着苍天喊道: “吾,败矣!!!” 他看着潮水般从身边流过的人群,明明空有一身武艺却无处施展,整个人,彻底被一种无力回天的绝望感包裹,几近窒息。 他闭上眼睛,手里的青龙偃月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接着,拔出腰间的将军剑,就要朝着脖颈砍去。 也就是这一举动。 反而让城内的混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停了下来。 “将军!” “不可啊将军!” 宋洪彪以及几名心腹部将冲上来,一拥而上:“将军!你要自尽,就先杀了我们吧!” “邓青天?!” 百姓们也是愣住。 想不明白,为什么开城投降,会让邓青天宁愿自杀。 他们之所以不顾一切的去投降,只不过想活命而已,但从来没有想过要让邓将军去死。 毕竟陈三石将军承诺过,开城投降,不论是将领、百姓还是兵卒,都是一个不杀的,既然不死人,为什么不能投降?! 何至于此?! “邓老爷!” “不可啊二爷!” 顷刻之间,不论是百姓和是兵卒,就都跪倒一片,竟然没有人再朝着城门逃窜,仿佛忘了投降活命的事情。 “你们不是要降吗,你们去降就是,管我做甚!” 邓丰双眼布满血丝:“邓家六世皆为大庆忠烈,我邓丰,岂能做一个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我若是不自尽,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轰——” 他身上的罡气爆发,直接把几名部下掀飞出去。 正要对自己下手。 一道声音响起。 “邓将军,何出此言!” 只见一名穿着白袍,骑着白马的将军火速赶来,他的身边跟着另外两员大将,一个是沙文龙,另一个是同样玄象境界大成的崔从义,外加上虎贲军和玄甲军,把他们团团围住。 崔从义三人,脸上仍旧充满震撼。 就在不久之前。 他们甚至拿着兵器,已经准备去拿下陈三石撤军。 也就在同一时间得到消息。 昭通府城内乱,东城门打开了! 他们率军进入以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数千铁甲,尽数缴械投降! 姓陈的,真的做到了! 明明头一天还坚不可摧的昭通府城,竟然一夜之间,开成投降了,而且看样子主将邓丰没有要投降的样子,是他控制不住,城内彻底乱套了! 以邓丰的威望,居然会发展成这样的局面! 凭什么?! 就因为昨天夜里,陈三石派一群降卒,唱了一夜的歌,然后又喊了一通话? 可明明! 喊话的内容,跟他们之前的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凭什么陈三石说出来有用,他们说就没有用?! 如今绝大部分将领已经控制起来,大军全部进入城内,基本上已经稳定住局势。 也就是说,昭通府拿下了! 在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最后一刻,归降了! 曹樊已然有些麻木,此时此刻,他身为皇室,一名堂堂的皇孙,甚至有些不敢睁眼去看这名跟他年纪相仿的将军。 自惭形秽! “陈三石!” 邓丰看着蜂拥而至的大盛铁骑,控制不住地破口大骂:“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骗开城门算什么本事,你怎么不自己先登攻城,你……” 他骂着骂着,自己都觉得没劲。 因为他心里清楚。 这根本不是什么阴谋诡计,是一种大势,他亲身体会到这种不可阻挡的大势! 这个年仅十八九岁的将领,居然懂得用一种,以前在战场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法门! 终究,还是小看他了。 罢了! 反正城门已破,城内的百姓也不会遭到牵连,多说无益,一死谢罪便是! “邓将军!” 陈三石急忙下令:“崔从义、沙文龙,你们两个快把他控制起来,千万不要让他自尽!” “遵命。” 昭通府城池既然归降,那么姓陈的自然还是统领,他的命令必须服从。 “你们两个废物,想来送死?! 邓丰怒目圆睁,脚下一踩,就把青龙偃月刀重新握在手中,一道道虬龙般的霸道罡气怦然爆发,就要朝着两人动手。 “邓丰,你好大的胆子!” 崔从义冷呵道:“你这是准备降而复叛?准备让你的部下跟你一起死吗!?” “你、你!” 邓丰知道自己一个人,就算能打赢崔从义加沙文龙也会负伤,后面还有千军万马,最后大概率还是连累其余部下和百姓。 也就是说,反抗的结果,不会收复城池,只会导致一城百姓遭遇屠戮。 高境界武者之间的对决是犹豫不得的。 几个呼吸的功夫。 沙文龙和崔从义早就冲到面前,他们手里拿着专门对付高境界武者的玄铁锁链,裹挟着罡气,直接打穿的邓丰的一身数十个窍穴,就像是一条条黑色蟒蛇贯穿他的身体一样,最后更是锁住琵琶骨,彻底将其控制住。 这种状态下,即便是通脉境界的武者,也能看得住他。 可怕的剧痛下,邓丰只是闷哼,没有发出半点惨叫。 “把他押下去!” 崔从义对着两名通脉小成的参将下令:“好生看管!” (本章完) 161.第161章 太子造反 第161章 太子造反 “邓将军!” 眼睁睁看着其押送下去,将士们和百姓,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陈将军!” “归降不杀,这是你说过的,可……可千万不要伤了邓将军的性命啊!” “对啊!” “邓将军义薄云天,自从来到莱州后,不知道做了多少好事!” “……” “混账!都给我闭嘴!” 沙文龙不耐烦地骂道:“他死与不死,轮得到你们来议论?” “崔从义,沙文龙!” 陈三石发号施令:“如今昭通已降,后方不再有后顾之忧,我命崔从义率虎贲大军前往绿岭山安营扎寨,阻拦绿岭山的庆国援军。沙文龙率领三千人,回到城外三十里的营寨中安置降卒,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进城!另外,世子曹樊携带二十余骑,火速返回永乐府跟孟大帅复命,其余人随本将军在城内待命!对了,把邓丰也给我留在城内。” “遵命。” 崔从义不情不愿地领命离去。 “不让我进城?” 沙文龙心中暗骂,也不得不服从。 他和曹樊来到城门外,忽然间有些担忧地说道:“世子殿下,姓陈的如此安排,只给你二十余骑让伱返回永乐府,会不会是有所企图?” 听到如此说,曹樊心中一惊:“他会吗?” “为什么不会?” 沙文龙压低声音,分析道:“他这样安排,分明是想把我们分开!” “无妨!” 阴影中,一道人影缓缓走出。 裴天南躬身一礼:“世子殿下,我亲自陪你回永乐府复命。” 曹樊问道:“那城里的事情呢?” “一口香炉而已。” 笑面虎裴天南笑眯眯地说道:“交给云霄子他们收集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情,依我看,昭通府是不好动了,另择他处吧!” “如此最为稳妥。” 沙文龙赞同道:“那就如此吧!” 很快,各就各位。 崔从义率领虎贲军作为先头部队直奔绿岭山,沙文龙在城外看管降卒,不得命令无法入城,曹樊则是带领二十人前往永乐府。 陈三石亲眼看着。 在曹樊离去的队伍中,有着一道强大磅礴的气。 除了武圣裴天南以外,还能有谁? 包括那个姓冯的太监也跟在队伍里面。 也就是说,如今只剩下两名慈云观的道士,可能混进城内还没有走。 根据记忆。 这两名老道,一强一弱,一个是通脉境界,身上有香火法门傍身,紫色玄气的程度一般,另一个化劲境界,身上香火玄气很稀薄。 陈三石如今已经是通脉功法精通,再加上剑气术精通,对付此二人不在话下。 安置好城内军伍后。 癞子头悄然出现,直奔着昭通府的送子观音庙而去。 …… 永乐府。 唐王李恭披挂上阵,城内两万铁骑整装待发。 另外,更有三万余兵卒准备就绪。 战鼓震天动地,喊杀声此起彼伏。 副将匆匆赶来:“王爷!太好了,城外的孟去疾他们,已经开始准备撤退,连许多攻城器械、粮草都不要了!” “好!再探再报!只要他们一撤退,我等立即以雷霆之势出城追击!” 李恭高高举起手中将军剑,刚要下令,就有一只黑鹰盘旋着落在他的手臂上。 “这……” “是邓丰送回来的消息?他这个时候送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他拆开信笺。 里面是几行十分潦草的字迹,匆忙到来不及用笔墨,而是用血写下来的。 “邓丰无能,昭通府城恐要失守,邓某唯有以死谢罪,请王爷小心行事。” 失守? 看完内容,李恭耳鸣不止,仿佛有一只毒蜂钻进脑海当中,他神色阴晴不定:“失守?邓丰在跟本王说什么胡话,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一夜之间,昭通府会被攻破?” “什么?” 副将愕然:“王爷,这、这怎么可能呢?短短一夜,除非是城墙塌了……” “或者!” 李恭眼皮跳动:“他降了!” “这就更不可能了!” 副将拿着血书:“要是降了的话,邓丰又何必说他要以死谢罪呢!” “报——” “王爷!” “其余各府传来情报!” “昨天夜里,昭通府城内大乱,邓将军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难以平息动乱,被……陈三石生擒,如今就关押在军中!” “八府还说,到底还有没有援军,没有的话……他们也准备降了。” “他们敢跟本王这么说话?混账东西!” 李恭难以控制情绪,几乎咆哮起来:“主将未降,城内先乱,究竟是咱们高估邓丰的能力,还是姓陈的有什么妖孽法术!” “王爷息怒!” 副将有些六神无主:“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邓丰倒下,其余八府必定也会像之前二十七府一样望风而降,咱们可就成一座孤城了……” “慌什么!陛下就要到了!” 李恭终究是一员大帅,迅速恢复理智做出判断:“而且,本王刚刚得到消息,南徐国的狗东西们,居然在没有经过同意的情况下,提前进入我大庆境内了。” 副将闻言满脸厌恶:“徐国的杂种们,真就像是见到血的鬣狗一样!” “是啊,但是这样也有好处。” 李恭沉声:“他们会比预期抵达虎牢关的速度,要快许多!如今盛人虽然拿下莱州全境,但他们又没有翅膀,收拢兵马、集合、调遣,都需要时间! “更别说,他们还需要先派一大部分人去绿岭山,留下来包围本王的人也不敢减少,最多,也就是派个几千人前往虎牢关。 “南徐,十万大军! “几千人,守得住吗? “算下来,优势仍旧在我们这一边,只不过给了盛人斡旋的机会罢了。 “传我的令下去,全军戒备,准备迎接盛人的猛攻。 “然后…… “想办法通知邓丰,让他火速自尽!不要再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一个玄象境界大圆满,再过两年就能突破武圣的人,被一个通脉境界的参将俘虏,他是怎么有脸活到现在的!” “是!” …… 城外。 大盛军营。 “太子殿下亲临督战,再有半个月就要到了。” 孟去疾看着刚刚得到的消息,脸色有些难看:“偏偏这个时候,咱们要撤退……” “是啊。” 詹台明说道:“这不是打了太子爷的脸吗……” 虎贲军大统帅范天发开口道:“孟帅,不然的话再坚持坚持?” “坚持不住了!” 孟去疾指着舆图:“你们好好看看吧,再不撤退就真的来不及了,先撤回去再看情况,说不定还有机会再打回来!至于陛下那边的压力,有我一个人顶着就是!还是那句话,只有不败,才能伺机找到敌军的破绽! “只是…… “算时间,沙文龙他们怎么还没有带着陈三石回来?我们可没有时间等了!” “报——” “大帅,世子殿下领着二十余骑回来了。” “二十人?” 孟去疾冲出营帐。 “孟帅。” 曹樊下马打招呼。 “人呢?!” 孟去疾朝着后方张望:“其余人呢?” “大帅,没有别人了。 曹樊答道:“昭通府……拿下了。” “四面庆歌,活捉邓丰?!” 孟去疾、范天发包括詹台明听完以后,俱是面面相觑,邓丰不死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攻下昭通府?实在是有些过于匪夷所思。 “好啊……” 在听完详细的解释以后,孟去疾忍不住勾起嘴角:“亏这小子想得出来!” “呼~” 不远处,一直在做担保的房青云,也算是松了口气。 他再怎么相信师弟,终究不是自己亲临现场,对于局势的发展只是猜测而已,时间又越来越紧迫,不担忧是不可能的。 他忍不住感慨道:“这位邓将军真是了不得,完全是凭借着一己之力抗衡整个莱州的归降大势,差一点点,咱们就要前功尽弃了。” “是啊。” 范天发赞同道:“而且少了此人,对于接下来的局势,也有莫大的帮助!” “可惜!” 詹台明惋惜道:“此人过于忠义,即便是遭到生擒,也必定不会为我大盛所有,按照规矩,七日之内生擒武将不降,且没有更大情报价值的情况下,就要直接斩首。” “多亏房将军苦苦相劝!” 孟去疾感慨道:“否则的话,险些误了大事。” “情况仍旧不容乐观!” 房青云把大家拉回正题:“后续如何安排,还需要好好规划。” “对!” 孟去疾单手抓起轮椅,直接把儒生连人带轮椅凌空抬起,飞快地冲进中军大帐的舆图前:“房将军,咱们目前的主要任务有两个。 “其一,是想尽一切办法,吃掉永乐府里的李恭。 “其二,是阻挡绿岭山的大军! “根据我知道的,庆国武圣如今所剩不多,他们也需要坐镇自己边境的敌人,调不出多余人手来,所以庆国皇帝才御驾亲征。 “除了崔从义,范将军也必须要尽快赶去绿岭山才行! “咱们这里,还需要等待太子殿下的援兵,然后再猛攻永乐府,但问题是…… “虎牢关怎么办? “南徐国十万大军,很有可能在近期就会抵达,如何应对? “镇南王在南边牵制住他们的两名武圣,外加一半的精锐,根据情报,如今这是十万大军的统领,是南徐的两名玄象境界王爷。 “可咱们得玄象也不够用,而且由于之前全力攻城,在虎牢关内几乎没有设防。 “如今算下来,最快速度能赶到虎牢关的,好像只有陈将军的三千玄甲军,其余的大军集合后再分调过去,至少也要三个月以后 “这仗,还是很难打。” “难打,也要打。” 房青云拿着笛子,指着虎牢关的位置:“此关,乃天下排名前四的险关,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再加上十万大军,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近两年操练起来的新兵,三千玄甲,未必就不能守不住三个月。” “这会有很大的风险。” “风险越大,回报才会越大。” “我的意见,是放弃虎牢关,以昭通府城为节点,和敌军形成割据。” “这样的话,这仗至少要再打两年,这两年下来,要消耗多少粮草,国库多少银两?反之,虎牢关只要能坚守三个月,这三个月期间,吃掉李恭部,绿岭山的庆国皇帝自然会撤退,南徐国也不得不放弃,所以,守虎牢关,仍旧是最好的选择。” “万一守不住三个月呢?房将军,你敢和我保证,真的能守住虎牢关吗?” 这一次,房青云不敢再打包票:“坚守不住,五成吧。” “这就对了!” 孟去疾说道:“五成概率,即便是喜欢出奇兵的房将军,也会觉得太低了吧?” “孟帅,事关重大,不是你我二人能决定的,不如这样吧。” 房青云说道:“分别询问陛下、殿下的意见,最后让陛下来决定,是割据持久打下去,还是冒险守虎牢关,尝试着尽快吃掉永乐府,就能逼退敌军,收复三州。” “好!” 孟去疾没有拒绝:“殿下离我们不远,陛下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在昆仑山感悟大道,距离边境也不像京城那么遥远,如果用太子殿下的神鹰的话,速度还会更快,时间上来得及,就这么办!” …… 潼南府。 太子住处。 年过六旬的太子殿下,正在和一名黑衣僧人对弈。 期间,有太监端着膳食上来,轻轻摆在棋盘边上。 堂堂太子殿下,监国储君,平日里的伙食却是极为简朴,只有两碟青菜,外加一碗米饭。 “这么多年,殿下还是如此简朴。” 僧人拨弄着佛珠,缓缓落下一子:“吃得比贫僧这个出家人,还要清淡得多。” “本宫不节省一些,怎么能做好表率,让百官和本宫的儿子也跟着节省,大家都不省,如今这打仗的银子,从哪里来?” 太子爷拿起筷子,把碗里一半的米饭都拨给对方,然后才开始吃饭。 黑衣僧人眼神复杂地说道:“几年不见,殿下如今,竟是连一碗饭都吃不完了?” “年纪大了,咳咳……” 太子爷把脸扭到一边咳嗽几声,用手绢擦过后,才继续说道:“不打紧,咱们继续,一边吃饭,一边下棋,什么都不耽误。” “唉,殿下监国以来日夜操劳,实属是把身子骨累坏了。” 黑衣僧人拿起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上。 “殿下!” “神鹰急报!” “念吧。” 太子爷一边观察着棋局,一边小口往嘴里送饭。 “是!” 侍从打开折子,逐字逐句地朗读。 随着详细内容浮出水面,太子爷和黑衣僧人的神情也跟着不断变化,一时间甚至忘记继续面前的棋局,听得有些入神。 “奇才,陈三石实乃是天降之帅才!” 太子爷的欣赏之意,溢于言表:“从当初生擒宇文皇子到现在的四面庆歌,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不是亘古未有之奇功?本宫断定,这些词语会流传千秋万代,比我,比父皇,都要存在的更久。” “殿下何出此言?” 僧人轻轻落子:“有贫僧在,殿下也未必不能千秋万代。” “老姚啊。” 太子爷放下筷子,叹息道:“本宫从来没有跟父皇一样,追求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之路,我只是想做好这一世之功。连年征伐,战乱不断,贪官污吏横行,武馆宗门欺凌百姓,这天下,该整治了!可是没办法再往上走一步,本宫终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黑衣僧人问道:“所以,殿下认为,接下来是守虎牢、据莱州,亦或者是大祭之后,直接撤回边境,另择他日?” “割据起来,至少打上两年之久,国库里的银子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四十年,好不容易才攒下这些家底,真要是打上个两三年的时间,恐怕十年都缓不过来,更别说后续还要应对北边的蛮族。撤走的话,下次机会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太子爷下定决断道:“坚守虎牢关,值得一试,能不能守得住,暂且不提,本宫只想问一句,成功收复三州之后,在紫薇山上,有多大的胜算?” “在京城,赢不了。” 黑衣僧人盘算道:“但是在紫薇山上,我们也只有七成胜算,并不能保证必胜,殿下可以仔细考虑考虑,现在反悔,来得及。” 聊到这里。 太子爷没有再说话,而是看着棋盘,沉默地吃起饭菜,一直到把小半碗米饭吃得干干净净,又拎起茶壶倒入碗中,把仅剩的一点儿油水混合着茶水统统喝进肚子。 他放下碗筷,缓缓拿起黑色棋子,再最后两秒的犹豫后,重重落下手中棋子,整个棋盘都跟着震颤:“既然要下棋,就下到底吧!” …… 昆仑山。 洞天福地。 这里本是一个天然山洞,多年前隆庆皇帝游山玩水时,曾在山洞内小憩,也就是在这座山洞里面,皇帝陛下梦到仙人。 此后。 隆庆皇帝就开始安排工匠,把山洞改造成一座隐蔽于山体之中的行宫,并且每年都会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陛下!” 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拿着奏章匆匆而来:“东境的战报。” 隆庆皇帝穿着一身看似朴素,实则用料极为讲究的道袍,在听到太监的话后仍旧盘膝闭目,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黄鸿十分有默契地轻声念诵。 无非是重复虎牢关的事情。 结尾时,他总结道:“守虎牢关风险极大,但相对应的,收益也极高。目前,房将军、太子殿下,都赞同这个策略。殿下在折子的上的原话,是——‘儿臣愿亲临战阵,即便以身殉国,也要光复大盛江山,完成父皇在紫薇山封禅的夙愿’。” 听到这里,隆庆皇帝才终于轻笑两声:“朕的这个儿子,打小就孝顺。” “陛下,那……” 黄鸿低声问道:“这一仗,怎么打?” “就按照他们说的打。” 隆庆皇帝的声音古井无波:“你告诉他们,就算虎牢关失守,也要给朕不惜一切代价打下去,朕也不要什么伤亡数字,朕只要紫薇山。另外,孙象宗的下落有了吗?” “回陛下的话,没有。” 黄鸿垂首道:“自从扩军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那就把房青云也塞到虎牢关去。” 隆庆皇帝平静地说道:“朕就不信,这个房青云残废以后,手里就一点儿手段都不剩下,正好也借着这个机会,逼他拿出来用一用。” “房青云去,的确合适,那陈三石还用跟着去吗?” 黄鸿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您之前不是说,陈三石有待成长,将来是用来做大事情的,要是折在虎牢关,岂不是太可惜了点?” “紫薇山就是天大的事。” 隆庆皇帝不疾不徐地说道:“哪怕只拖两个月,也算是陈三石死得其所,朕自然会妥善安置他的家属,给他追封谥号。” “奴婢明白,这就去安排。” …… 昭通府。 观音庙门前。 一男一女携手而来。 “老爷,非得现在来拜吗,兵荒马乱的……” “你懂什么?庙里的大师说了,今天是个吉利日子,今天来拜,一准儿能怀上!再说了,仗都打完了,陈将军进城以后,与民秋毫无犯,以后都安宁了,你怕个什么?”“哦……” “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记得一定要拜够三个时辰,要诚心!” “……” 女子金莲款款,快速进入庙内。 “啧啧!” 癞子头悄然出现:“我说老小子,你也别拜菩萨了,不如拜拜我张癞子,比庙里的菩萨好用,一准让你娘子怀上!” “嗯?” 富家翁打扮的中年男人看着腰间挎刀,相貌丑陋的江湖侠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这是啥意思?” “啥意思?” 陈三石冷笑道:“意思就是我张癞子的家伙事,比和尚的家伙事好用!” “啊?” 中年男人这才听出话外之意:“你、你的意思,怀上的孩子不是菩萨送的,是和尚的种子?师傅们德高望重,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陈三石没有理睬,是纵身一跃,跳上不够高的围墙,进入寺庙之内。 中年男人看着对方消失后心里发慌,想要走正门也进去看看,结果被守门的和尚拦下,这让他更加没底,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最后壮着胆子搬来石头垫脚,也跟着翻墙进了院子。 在这深夜子时,偌大的寺庙一片漆黑寂静,唯有供奉着送子观音的大殿内,摇曳着昏黄的烛光,一名穿着粉色衣裙的年轻妇人跪在蒲团上,虔诚地上香祭拜。 “嗡隆——” 就在她默默许愿的时候,菩萨像后面,忽然打开一扇密室大门,紧接着,一道又一道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最后足足有七八个人高马大的和尚把妇人团团围住。 时至此刻,女子哪里还不明白为啥观音庙里求子灵验。 她红着脸,站起身就想走。 结果被领头的大和尚一把抓住衣袖:“阿弥陀佛,夫人,你想去哪?” “我、我要回家。” “夫人,哪里走,你难道不想要孩子了吗?” “不要了。” “站住!夫人,你以为你还走得掉吗?” “老老实实听话吧,我们八个人给你开光施法,回去以后保准怀上!” “啊——” “老子跟你们拼了!” 中年男人亲眼目睹这一幕,登时怒不可遏,赤手空拳就冲了上去。 “嗯?!” “淫僧,淫僧!” “施主,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等只是准备给夫人开光而已!” “砰——” 为首和尚,抬腿一脚就想要朝着男人踹去,可才抬起腿,就有道寒芒闪过,他只觉得腿上一凉,再看时,就少了半截,继而便是喷涌而出的鲜血。 “啊!!” 他哀嚎着倒在地上,抱着断腿挣扎起来。 “呲呲呲!” 陈三石手中的禾苗长刀不断挥舞,刀光连成一片,宛如一朵绽放的莲,不出几个呼吸,脚下就变成了一片血泊,八名香火神教教徒,尽数咽气。 “杀人了!” 中年男人带着妇人,惊慌失措地逃窜。 陈三石没有急着取出玄珠,因为他知道面前香中的香火已经被取走,之所以来这里,就是为了引蛇出洞,赚一把大的。 “阁下就是张癞子,张大侠吧!” 果然,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 云霄子和凌虚子一前一后,来到大殿之内。 “正是在下!” 陈三石控制着说话语调和行事风格,保证和自己本人完全不同。 “张大侠!” 云霄子眯起眼睛,警惕地说道:“我们香火神教,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屡次三番抢我香火,杀我门徒!” “你们香火神教,窃取神灵香火,坑害百姓,人人得而诛之!” 陈三石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受太子指使的!” “啊? 云霄子骇然大惊:“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天底下,就没有我癞子头不知道的事情!” 陈三石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思索起来。 他随口一诈,这两人就招了。 还真是太子所为。 今日之所以来这一出,一方面是因为还差些香火,就能够把剑气术修炼到下一个阶段,另一方面,则是确实想知道太子他们在搞什么鬼。 毕竟这里可是战场,要确保没有人在后面捣乱。 “这……” 云霄子脸色不停变幻,本打算杀人灭口,但是联想到对方吸收香火的速度之快,说明造诣深的可怕,最后还是没敢轻举妄动。 他试探性地问道:“张大侠,何苦呢,难道你非要和我们,和殿下过不去吗!你有一身本领,不如加入我们,事成之后,也是个从龙之功!” 从龙之功? 陈三石好像无意间得知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香火神教是太子的人。 然后又说有从龙之功。 太子…… 要造反,弑父? 他保持着平静的面色:“笑话!我乃求仙之人,对朝堂之事不感兴趣!” “张大侠,先别急着拒绝!” 云霄子说道:“不如这样,你且等贫道回去跟殿下禀告一声,,阁下如此高人,殿下必定欣赏有加,到时候开出的条件,阁下未必会拒绝。” 陈三石不答话,做出要动手的姿态。 “何至于此?!” 云霄子连连后退:“张大侠,不如这样,四个月后,你且在太湖府的山神庙跟我们会面!到时候看条件满不满意,再决定合作与否也不迟!” “没错。” 凌虚子跟着说道:“阁下既然对朝堂之事不感兴趣,想必也不会对外泄露此事,剩下的,咱们到时候再慢慢商榷!” 太湖府。 陈三石日日夜夜都要看舆图,怎么会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太湖府旁边,就是紫薇山! 也就是说。 太子如果要造反的话,会选择在紫薇山动手,也就是说,前提是收复三州之地以后。 原来。 寻仙楼给的消息是对的,香神教真的要在“京城”有大动作。 只不过这个京城指代的不是地名,而是人,是皇帝! “为表达诚意……” 云霄子从怀中拿出一口袖珍香炉:“这些香火,就当做是送给张大侠的见面礼物,之前的事情,我们香火神教保证不追究,如何?” “嘁!” 陈三石瞪眼道:“还不快滚!” “快走!” 云霄子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迅速撤退。 陈三石以观气术确认他们走远后,才打量起地上的香炉,这口袖珍香炉不足巴掌大小,但是紫气氤氲,香火充沛,底部同样留有血红的印记。 “这些香火,足够剑气术突破了。” 他拿出玄珠,把香火尽数吸收干净,然后把香炉随手丢掉。 上面有印记,拿着会被跟踪。 而且经过试验之后,香炉炼出来的灵禾效果,并不比玄铁炉鼎好,因为这根本就不是用来炼丹的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 药膏,他现在也不缺。 今日这一趟,收获不小。 只是…… 太子造反,为什么一定要选在紫薇山? 他稍加思索,也就理解了。 不管是逼宫还是造反,手里都要有足够的人用,而太子在京城内的势力,想必是比不过皇帝老儿的,即便是在京城周边,调动兵马的动静也太明显,容易遭到察觉。 但是紫薇山,刚刚合适! 战事结束后,皇帝必定会来封禅。 而三州战事刚刚结束,有兵马在此,再正常不过,再加上早早暗中赶来的裴天南等人,一切就合理了起来。 只是…… 仗还没打完,太子就早早布局。 万一后续要是打输,或者没有收复三州之地呢? 这个“宫”,太子就不逼了? 罢了。 这些跟他都没有关系。 对于陈三石来说。 给他下毒,亲手打造出云州十日的老皇帝该死,拿活人祭祀的太子,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谁当皇帝,没有区别。 唯一值得考虑的,是接下来,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有没有可能从香火神教手里面诓骗到更多的好处。 而且看样子…… 云霄子把他当成什么高手了。 当然,陈三石也不是纯粹在装。 他的观气术,能够判断出实力。 那个云霄子体内的香火玄气,甚至还没有自己浓郁,真打起来,无非是用剑气术杀之。 皇室,真是没有亲情! 陈三石略微感慨后,就离开大殿跳出寺庙,再次没入黑暗中。 闹得再大,也要先把眼前的仗打完才行。 好在确定,不会跟云州一样,皇帝亲自捅刀子,就能放开手脚施展了。 根据他的判断,东境的局势仍旧不容乐观。 大盛不论是兵马,还是高级将领,都有些不够用,纸面上大盛毫无疑问仍旧是最强的,可四面环敌,每个方向都需要兼顾,也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 那个邓丰…… 要是能归顺的话就好了,会对接下来的局面很有帮助。 而且陈三石仔细查过。 此人人品贵重,是当世少有的,不欺压百姓,同流合污的好官。 也正因为这样,他数年之前才从京城发配到边疆来。 人是好人,但这种人往往也骨头硬。 要不是早有准备,喊着崔从义和沙文龙一起进去,再晚一步就给他自杀成功,能不能说服归为己用,也只能试试看。 实在不行的话,那就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战场上,不能是友,只能为敌。 回到安排给自己的住处后,陈三石没有声张,而是抓紧时间,修炼一夜的剑气术。 【术法:剑气术(精通)】 【进度:855/1000】 直到次日天亮,他才开口道。 “夏琮!你去邓将军的卷宗,生平事迹,都给我调过来。” “是!” …… “邓将军,你降了吧,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沙文龙手里拿着铁刺鞭,看着卸下铠甲,只剩下一身满是血污的内衬长袍的邓丰,不耐烦地说道:“规矩你知道的,高级将领看押起来太过麻烦,所以一般情况下,七日之内不降,就要斩首示众!” 邓丰不但浑身都是玄铁锁链,如今手脚更是都钉死十字木桩之上。 他紧闭双目,一言不发。 “邓丰!” 沙文龙呵斥道:“你一个败军之将,大盛朝廷连侯爵都许诺给你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好,老子算你骨头硬,你家人呢?!来人,把姓邓的家眷都给我押上来!” 很快,就有老老少少十几名家眷,两个儿子三个女儿,以及老母亲和妻妾被推搡着进入营帐当中。 邓丰充耳不闻。 “邓将军!” 沙文龙说道:“你一个人死就罢了,真的还要连累你的妻儿老小吗?” 这次。 邓丰终于睁开双眼,但他不是求饶,而是冷笑道:“快杀!把他们,连我一起都杀了!” “你?!” 沙文龙一怔,万万没想到连这招都不管用。 “杀啊!” 邓丰竟然是催促起来:“他们活着的时候,受我福荫,如今我兵败,给我一起死也是理所应当!你怎么不杀!” “好啊,老子就杀给你看!” 沙文龙最近憋了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方发泄,欲要动手时,一袭白袍的年轻人走进营帐。 “沙文龙,差不多行了。” “陈三、陈将军。” 沙文龙强忍着不直呼其名:“邓丰死活不降,直接杀了吧!” “你出去吧,把邓将军的家眷好生安置。” 陈三石下令道:“要是有一个人,尤其是女眷,受到半分侮辱,我上折子,斩你全家!” “我知道了。” 沙文龙隐忍着,领着邓家家眷离去。 陈三石又下令,让夏琮等人隔绝营帐两百步,两百步内,不允许有人。 “姓陈的。” 邓丰讥笑道:“你以为安置我家眷,就能收买我?” “不,没准备靠着这个收买你,只是我知道杀了没用,就先留着,等到七日之后跟你一起杀,算是出于对你的尊重。” 陈三石说着,在帐内的椅子上坐下,翻看着几册卷宗,没有再急着说话。 反而是邓丰有些憋不住,他不甘心地说道:“陈三石!我只输给你半个时辰!天亮之后,你们是准备撤退的,对不对?也就是说,再有半个时辰,城内不乱,你就输了!” “嗯,你说的都对。” 陈三石停顿了下,“但是这半个时辰,是天堑,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你是不可能赢的。” 这次战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信心,但确实掌握了一种属于兵法,而且是从先贤的事迹再加上大大小小这么多起战役中领悟出来的。 在当时的情况下,百姓和守军无非是求一条活路,活路既然有了,根本就没有继续守下去的意义。 也就是邓丰威望过高,不然的话第二天就开门了,连四面楚歌都用不上。 “罢了。” 邓丰懒得再争论:“成王败寇,动手杀了我吧,邓某绝对不做不忠不义之人。” “忠义,好一个忠义。” 陈三石拿着卷宗,念道:“邓将军,我问你一句话,守城的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保护百姓!” “如今城破,百姓可有受伤?甚至城里面,有几个你以前碍于朝廷背景,没敢动的贪官酷吏,今天早上也被杀了,百姓一片叫好,这对于百姓来说,难道不是过的更好了吗?” 邓丰:“……” “还是说,邓将军觉得非要继续打下去,再多死一些百姓,才叫做保护?” “……” 邓丰改口道:“我是为报效朝廷!” “哦?” 陈三石拿着卷宗:“庆历一百九十二年,邓将军那个时候才十六岁,初出茅庐,就写下过一首轰动文坛的诗。 “苦读圣贤立生民,往继绝学开太平。 “手提三尺青锋剑,扫尽天下腌臜物。 “那么我想问问,对于邓将军来说,是报效朝廷更重要,还是这个你曾经立下的宏愿更加重要?” 邓丰皱起眉头:“这矛盾吗?” “矛盾,当然矛盾!” 陈三石说道:“据我所知,庆国贪官污吏横行,税收年年叠加,百姓苦不堪言,每年叛乱起码也要十几起,在这种腐朽已深,积重难返的朝廷继续待下去,邓将军觉得,可能做到所谓的万世太平吗?甚至……连为生民立命立命,扫尽天下腌臜物都做不到吧?否则的话,城里的几个官员,也不用等到我来杀了。 “如此以来,报效朝廷,和天下太平,难道不矛盾吗? “将军继续留在庆国,不是在破坏自己的宏愿? “还是说……” 他顿了下,接着声音陡然提高:“邓将军只不过是一个贪慕虚荣,虚伪伪善之徒!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保住所谓‘六世忠烈’的名头!” “你放屁!” 一直像是死狗一样的邓丰,终于被刺激到神经,他破口大骂:“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难道不是吗?” 陈三石站起身:“假如,昭通府城真的因为邓将军的忠勇无敌守下来了,那么,城里那位家族背景深厚,算得上是庆国皇亲国戚的知府少爷,岂不是可以继续祸害百姓,强抢民女,你就算上再多的折子,又有什么用呢?最多也就是罢官罚俸,大不了他们换个地方,继续做以前的事情,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这些受害的百姓,可不可以认为是邓将军守城导致的? “所以,报效庆国朝廷和开万世太平,难道不矛盾吗? “只要邓将军继续作为庆国之将,就算再有一千年,也实现不了这个愿望吧?” “可笑,可笑!” 邓丰找到破绽,开始疯狂地反击:“你说这么多没用的废话,还不是想让我投降?庆国是贪官污吏络绎不绝,百姓苦不堪言,但是你们盛国呢?云州十日,连我都看出来不对劲!那可是将近百万的百姓!要说烂,你们盛国更烂!” “邓将军!” 陈三石一字一顿:“我说过,我效忠大盛,或者自诩大盛忠烈之类的话吗?” “轰隆!” 这一句话。 好似晴天霹雳般,在邓丰的脑海中炸响。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本章完) 160.第160章 虎牢之战 第160章 虎牢之战 “邓将军如此惊讶做什么?” 陈三石打趣道:“你莫非真觉得我是大盛忠烈?” “难道不是吗?” 邓丰认真地说道:“你的一切,都是盛国皇帝赏赐给你的,” “他赏赐给我?确实,赏赐给我过一杯毒酒。” 陈三石觉得好笑:“我陈某人,本来只有一个理想,那就是打猎挣银子,学两手拳脚,踏踏实实当个富家翁,结果呢?是他们一步步把我逼到今天的,恶霸害人无人管,武馆杀人没人查,就连参军之后,想要往上走也有人拦着。 “后来的云州十日,正如邓将军所言,里面有很大的问题。 “这么大的问题,得是多高位置的人才能制造出来,就不用我明说了吧? “从云州徒步走到幽州,一路上死了多少弟兄,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我都记得,携民渡江,伱以为我想啊?还不是被逼的。 “这样一个朝廷。 “你让我给他当忠烈,他配吗?!” 邓丰听得有些发愣。 他想不到。 这个参军短短两年就名扬天下的大盛年轻将军,实际上居然一点儿也没把朝廷放在眼里。 “邓将军! “我接下来的话,要是被人听到,是诛九族的大罪,但我还是要跟你聊。” 陈三石缓缓靠近,声音不大,却震耳欲聋:“不管是庆国、大盛、南徐,甚至是蛮族,其实……都烂透了!我虽为盛将,但所做的一切,从来都不是为了所谓的朝廷。 “首先,是为了我自己,其次,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处理一些我看不惯的事情,比如宗门子弟,比如贪官污吏……但这远远不够,还是有很多我处理不了的事情。 “就比如你说的云州十日! “我就算知道有猫腻,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只能装傻。 “我能做的,只有不断提升实力,一直到无人敢欺我,无人阻我,只有这样,才真正叫做‘手提三尺青锋剑,斩尽世间腌臜物’! “我跟将军说这么多,无非是觉得将军被一个所谓的‘忠’字遮蔽双眼,看不清楚这世上真正的弊病,恰巧是你忠的朝廷!” 此时此刻。 邓丰作为一个读圣贤书,自幼被教导要忠君报国的武人,在听到这些话后,脑海中对于这个世界的观念,都有些颠覆。 暂且把一切的情绪抛开。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要造反?什么时候?!” “……” 这回,轮到陈三石被问住。 他暂时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可是…… 刚才说出来的话,好像的确是这个意思。 皇帝老儿毒酒之仇,肯定是要报的。 但暂时来看,这个目标还很久远,脚踏实地一点来说,下一个目标仍旧是主将。 毕竟。 他休说武圣,连个玄象境界都不是。 皇帝却是个修仙的。 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 “邓将军。” 陈三石转移话题道:“我说的这些话,你能理解吗?” “我……” 邓丰神色凝重到极致,显然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姓陈的,按照你的意思,这天下之所以会痛苦,是因为朝廷是烂的?!不是因为贪官污吏?” “所以。” 陈三石说道:“邓将军的‘忠义’,究竟是对黎民之忠义,还是对一家一户,门户私计之忠义?” “不对,你说的不对!” 邓丰有些痛苦:“圣贤书上,不是如此描述,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才是真理!” “食君之禄?!” 陈三石再次发问:“皇帝发给你的俸禄,是哪里来的?” “轰!” 邓丰再次如遭雷击。 “圣贤书是人写的,就如同武圣同样是圣,难道他们的话就是真理?” 说到这里,陈三石骤然停下:“邓将军,好好想想吧。你若是继续忠于庆国,除去一个六世忠烈的虚名以外,还能得到什么。 “言尽于此。 “我不会再继续劝说将军。 “如果七日之后,将军还是自诩庆国沈家皇室的忠烈,那就当是我看错了人,你也只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徒而已,我会让他们砍了你和你家眷的脑袋,悬挂在城墙上示众。 “或者…… “你能想明白,选择活下来做事,等待有朝一日,‘扫尽天下腌臜物’。 “如何抉择,全凭将军自己一念之间。 “告辞!” 语毕。 他离开营帐。 留下满身血污的邓丰,悬挂在木桩上,陷入无尽的震撼和困惑当中。 ‘这样的人,想让他背叛一个朝廷,效忠另外一个朝廷,是绝对不可能的。’ 陈三石心知肚明,所以干脆就表明立场。 修炼! 他返回城内,日以继夜地修炼枪法。 期间,派出夏琮等人,去招降其余八府。 八府在得知昭通府归降之后,自然是不会有一丁点儿的反抗,全部都老老实实打开城门,恭迎盛国军队,至此,整个莱州就只剩下永乐府还在支撑。 永乐府的五万精兵,是异姓王李恭多年以来积攒下来的亲军,再加上粮草充沛,兵马足够,短时间内军心是很难出现太大动摇的,投降更是不可能。 如今的局面。 “大人,要不要舆图?” 夏琮早已准备好。 “嗯。” 陈三石颔首。 夏琮立即把舆图铺开。 “绿岭山,除庆国皇帝之外,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武圣,因此需要极大的兵力部署来抵御防备,把他们拦在莱州之外。 “另外,还需要准备好迎接随时可能出现的南徐国大军。 “要么割据,要么…… “固守虎牢关三到五个月,等待吃掉永乐府,敌军自退。 “这也是最好的方法…… “只是目前来看,莱州境内,短时间内抽调不出太多兵力,最多也就几千人,而且还是…… “我!” 陈三石在心中默默分析着。 很快就得出结论。 如果要守虎牢的话,这个很可能丧命的任务,估计会落在他的身上。 具体是割据还是守虎牢。 就要看皇帝对于紫薇山有多渴望了。 【功法:镇国龙枪.通脉(精通)】 【进度:496/1000】 …… 【术法:剑气术(精通)】 【进度:955/1000】 一晃眼。 就是两日过去。 陈三石枪法进度马上破半,剑气术也即将突破。 第三日清晨。 他才刚刚走出住处大门,游季可就前来通报。 “大人!” “有两万虎贲军从永乐府赶来!范天发将军,给你带来了大帅的军令!” “千寻!” 陈三石呼唤一声,坐上马背后直奔城门而去。 “陈三石听令!” 范天发举着统帅令牌:“南徐国大军进犯,直逼虎牢关而去,大帅令你率领麾下三千玄甲军,十日之内赶到虎牢关,不惜一切代价固守虎牢百日!做不到,提头来见!” 果然…… 这累活又是自己。 陈三石早有心理准备:“末将陈三石,领命!” “嗯。” 范天发问道:“房将军随后就到,会帮着你出谋划策,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想要的……这话,其实我问也是白问,目前的情况下,就连粮草调度都要很长的时间,也给不了你什么,只能说尽量吧。” “缺大将。” 陈三石颔首道:“范将军,我只是通脉境界,就算虎牢关地势再险要,不给个玄象境界的大将,也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吧?如果实在抽调不出别人的话,把沙文龙给我吧。” “好,我答应你。” 范天发没有拒绝:“沙文龙余部即刻随我奔赴绿岭山,他本人跟着你一起前往虎牢关。” “范将军!” 旁侧,沙文龙差点吐出来。 他好不容易熬到昭通府城破,难不成还要留下来继续服从一个通脉参将的命令。 “多谢范将军!” 陈三石也不喜欢此人。 可没办法,手里没人用。 而且现在的情况,不论是太子还是皇帝,都很想要收复紫薇山,战场上,这个沙文龙还是会听话的,毕竟是他主子的利益。 范天发诚心道:“希望你二人能完成这个任务,立下此番战役几个头等大功之一。” “范将军!” 沙文龙跟在他后面,等到没人的地方后再次说道:“能不能换个人,把崔从义换过去也行啊,只要不让我去虎牢关,我宁愿去陷阵!” “沙将军!” 范天发提醒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快速收复三州,不仅仅关乎到大盛江山的未来,也关乎到殿下的大事,你跟着陈三石,要是真能守下来,是多大的功劳,你应该很清楚,服从命令吧。” “我知道了。” 沙文龙无法反驳:“我就是担心,我一个人跟着他,他会公报私仇。” “公报私仇?” 范天发反问道:“你跟我说说,你们之间有什么私仇?” “我……” 沙文龙哑口无言。 “行了。” 范天发拍拍他的肩膀:“他真要是敢公报私仇,等到战事结束之后,你上折子参他就是,公报私仇,可是重罪。行了,赶紧去准备吧。” “驾——” 他整顿完兵马后,就率领部众扬长而去。 …… “师兄。” 陈三石亲自骑着马来到五里开外,接到行走不便的房青云。 房青云手中拿着长笛,打趣道:“师弟,你这大势,甚是厉害,真是让我开了眼。” “师兄过奖。” 陈三石推着他回到营帐内:“还有两天时间,你快帮我分析分析,后续虎牢关的形势,详细的内容,你应该知道的比我清楚。” 舆图铺开。 两人相对而坐。 “这次南徐国趁虚而入,十万兵马浩浩荡荡。” 房青云讲述道:“这十万兵马,有五万精锐,通脉境界众多,剩下的五万操练时间不久,但也都是合格的阵卒,的确是来势汹涌,难以阻挡啊。 “敌军唯一的缺陷,就是没有武圣,但是也足足四名玄象境界。 “其中,光是皇子就有两位,主帅樊叔震和樊嘉孝,他们是南徐如今十四位皇子中的第八子和第十四子,另外,还有一个侯爷和两员大将。 “大将当中,冉敬轩值得单独拿出来的说几句。 “师弟对这位可有了解?” “自然知道。” 陈三石说道:“天下排行前列的军师,卧龙、凤雏之后,此人绰号‘灵狻’,是南徐第一谋士‘冢虎’之子。” 隆庆五十七年。 南方的那场大乱。 就是出自冢虎的策划,狠狠伤了大盛的元气。 只不过冢虎年迈,很多年前就归隐,他亲自教导出的儿子冉敬轩,则是渐渐活跃。 十几年来。 “灵狻”冉敬轩在南徐国内立下大小功劳无数,还在南徐的最南边,一举从敌国手中夺走两州之地,一战成名,算是南徐如今最有名的武之一,甚至有“智谋无双冉灵狻”的说法。 “冢虎,是师父他老人家曾经斗了半辈子的对手,他亲手调教出来人不可小觑,更别说冉敬轩也不年轻,早就过了不惑之年,身上不会有年轻人的心浮气躁。” 房青云继续说道:“除此之外,他们的主帅樊叔震,也是南徐目前诸多皇储中,继任最有竞争力的四人之一,他火急火燎地领兵赶过来,也是想要借助这一战立下不世之功,好在将来的竞争中有更多的话语权。 “总得来讲,他们四名玄象境大将,都是南徐的勋贵高层,通脉众多。 “而我们只有一个沙文龙,纸面上的差距比较大。 “师弟,你剑气术练得如何了?” “还行。” 陈三石坦然道:“玄象境界,应该能尝试一下,但大成也够呛。” 剑气术,是师父和师兄传授给他的,就连寻仙楼给灵砂,他们也是知道的,本来就是送给他的保命底牌,算是没有隐瞒的必要。 房青云点点头:“好吧,但也多多少少能增加些胜算。” “师兄,就算能杀死玄象,剑气术真的能用吗?” 陈三石疑惑道:“仙法在战场上,就算不被看到,敌军大将的死,总得有个解释吧,总不能说是我这个通脉夸大境界杀了玄象。” 房青云拿着笛子,指了指自己:“这不是有我呢吗?” “你的意思?” 陈三石领会道:“说是你用的?” “正是此意。” 房青云淡然道:“你还年轻,但我和师父,早就死猪不怕开水烫,陛下盯着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与其当他注意到你,不如继续盯着我们。” “我知道了。” 陈三石这才想到。 调令上面把身为残疾人的房青云也送到虎牢关去,可不就是指望他能爆发出来点手段,打造出一些惊喜来。 皇帝老儿,可真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啊。 只是…… 还是很难! 剑气术终究是真正的仙人之术,并且也没有修炼到圆满,战斗力仍旧不足,好在,还有玄珠可以使用,也算是另外一个底牌。 “邓将军!” 陈三石来到营帐:“考虑得如何了?” 蓬头垢面的邓丰,低垂着脑袋,瞳孔中满是血丝,没有答话。 帐外苍穹之上,时不时就会响起两声鹰唳。 这是李恭在提醒他想办法自尽,不要丢大庆的颜面,保全忠烈的名节。 “我说过不会再劝你,过来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我要走了。” 陈三石说道:“明天一早,就要开拔去别的地方,你没有七日那么久的时间考虑了。” 邓丰:“……” 陈三石没有多说半句,直接离开,就在城外操练起玄甲军。 对于这些从小读圣贤书,灌输思想严重的人,要是转变得太快,才不正常,毕竟都是些“大逆不道”的道理,当然需要一些时间来接受消化。 三千玄甲军。 结成“九霄天兵阵”,在荒野平原之中呼啸奔腾,气势恢弘,颇有不可阻挡之势。 而且。 陈三石的玄珠,白色气息更加浓郁了! 看来,有八成概率,就是胜势所化,接下来打过一场硬仗后,就能核实是不是真的如猜测这般。 如此充沛的白色玄气,要是一次性全部用掉,必定能够做到奇兵之势。 只是…… 南徐毕竟是十万大军。 三千奇兵再怎么强悍,也不可能正面打赢。 可这,就要走一步看一步了。 又是一夜休憩。 卯时天亮,亭瞳初升。 陈三石率领三千玄甲军,开拔虎牢关! …… 关押营帐内。 沙文龙拖着阔刀走入。 大军马上离开,抽不出两个通脉来押送大将,按照规矩只好杀掉。 姓陈的,也不是什么都行! 几日前,单独在营帐里,不知道叽叽歪歪说了半天,最后还不是屁用没有。 “邓丰!” “你日子到了!” 沙文龙握紧刀柄,缓缓举起阔刀:“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降,还是不降?” 邓丰:“……” “那就受死吧!” “嗡!” 沙文龙的阔刀之上,罡气缭绕,就要一击斩首。 也就在这时,形同行尸走肉般的邓丰,终于发出嘶哑的声音。 “叫陈三石来!” “嗯?” 沙文龙一怔,好不容易收住刀:“你要是降的话,直接跟我点头就行,何必找他来?你要是不降,他也救不了你的命!” “我让你叫陈三石来。” 邓丰缓缓抬头,用嫌弃的目光看着他:“姓沙的,你不光眼睛瞎,耳朵也聋?” “你!” 沙文龙冷笑:“好,那就让姓陈的杀你吧。” ……陈三石闻讯赶来。 “邓将军早该如此,何必受这么多天的皮肉之苦?” 他上前,亲手为对方拔下一颗颗婴儿拳头粗细的铁钉,打开蟒蛇般的玄铁锁链,留下一个个的血窟窿。 “你?” 邓丰额头青筋跳动,在剧痛下没有哀嚎,他极度虚弱地我从十字木桩上脱落,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好不容易才站稳后,开口道:“我什么都没说,你就把我放了,不怕我暴起杀了你?” “你如果不是改变主意,何必叫我过来多此一举?” 陈三石说道:“战事尚未结束,有邓将军助力,胜算何止多出一筹?” “先说好!” 邓丰没有否认:“我降的不是盛。” “你说。” 陈三石问道:“有什么条件。” “我会帮你。” 邓丰缓缓地说道:“就像你所说的,走上去,然后我等着看你,怎么扫尽天下腌臜物,倘若有朝一日,你功成名就,忘记今日之话,我定然取你项上人头!” “好!” 陈三石一口答应。 “噗通!” 只见邓丰毫无征兆地单膝跪下:“邓丰,参见大帅!” “邓将军。” 陈三石将其扶起:“何必行此大礼,你是我前辈,又是玄象境界大成的武者,我哪里受得住?” “此一时彼一时!” 邓丰连声音都恢复中气:“答应你之前,我怎么直呼你名都行,但点头之后,就要摆正自己的位置,这是规矩,无关其他。” “好吧。” 陈三石没再矫情。 “能否,告知邓某,如今的局势如何?” 邓丰顿了下,“不行的话就算了。” 他心中有数,自己说到底也是个刚刚归降的敌将,想要继续混在军伍中的话,接下来还还需要戴罪立功,缴纳投名状。 “有什么不行的。” 陈三石把当前的局面,托盘相告。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虎牢关。” 邓丰沉吟道:“三千人守十万,还要三个月之久,盛朝的皇帝,就这么想要紫薇山?罢了,你觉得能守,就守吧。请主公,把我府上的另一套甲胄,以及先前被收缴的兵器取来。” “邓将军不用将养几日么?” 陈三石看着他浑身的血洞:“你这伤可不轻。” “无妨。” 邓丰答道:“邓某是混元不灭体,又没有伤及要害,不用多久就能恢复战斗力!” 混元不灭体。 先天武圣之体之一。 特点就是抗造,一般情况下只要死不掉,恢复的速度会比其它人快得多。 “好!” 陈三石拿出几枚朝廷给他的疗伤宝药。 邓丰没有客气,一股脑儿全部吃进肚子:“这药甚是宝贵,等咱们到虎牢关之后,我就能恢复个七七八八!” 很快。 赵康等人就取来甲胄,兵器,以及干净的衣裳。 穿戴完毕之后,邓丰俨然又恢复成威风凛凛的模样,跟在陈三石后面,走出营帐。 沙文龙险些怀疑自己看错。 “这……” 房青云看着眼前的一幕,同样是感到讶异。 他早在开战之前,就把莱州知名将领的卷宗全部背下来,其中自然也包括邓丰,按照常理来说,此人就算是遭遇诛灭九族的大难,也不会归降才是。 真是不知道自家师弟,用了什么话术,什么手段,竟然连这种人都能归为己用,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邓将军,久仰。” 房青云抱拳道:“此次虎牢之战,能得邓将军助力,实乃一大幸事!” “阁下就是房将军吧。” 邓丰回礼:“久仰大名!” “既然如此,我等就不要再在此地耽误时间。” “传令!” “开拔!” “虎牢关!” …… 潼南府。 时值三月,恰好是东部地区的春耕时节。 农夫们拖家带口,在田间地头里忙活起来。 “去年收成如何,有余钱否?” 太子爷换了身粗布麻衣,手里拄着拐杖,站在田埂之上,询问着一名老农。 “去年俺们潼南府收成好,但是有什么用呢?” 老农站在泥泞当中:“先是春税,然后是秋税,中间还收过两次剿税,过冬的时候,前边打仗,又征走一笔粮食,这些还是说得明白的,说不明白的,什么过桥税、打猎税、柴税、草鞋税,甚至养鸡鸭鹅,都要交一笔税,外加上各种徭役差事…… “丰收年间,也只是勉强活命而已,哪里还有半个子儿的余钱? “万一要是跟庆国莱州北边一样闹旱灾,当年就得活活饿死!” 有许多地方,水利并不发达。 所以可能会出现某一州的旱灾,洪灾,旁边的州却没事。 “等等。” 太子爷正色道:“老乡,你刚刚说什么税?养鸡鸭鹅也要交税?咱们大盛朝没有这一项税收吧?” “怎么没有!” 老农怒道:“每养一只鸡,都要交一笔钱!连母鸡下的鸡蛋,都恨不得要上缴!” “荒唐,简直荒唐!” 太子脸上浮现出怒意。 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来到一边,对着随从的侍卫发问:“东南地区的柴税和猎税,本宫记得四年前不就已经停了吗?还有什么鸡鸭鹅税,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这些银子,可没有半个铜板儿进入国库!当地哪个官员,有这么大的狗胆!去给我查,查……咳咳咳咳……” 说到后半段,他明显气息不足。 “殿下……” 心腹侍卫韩宴满脸为难地说道:“这、这还用查吗?当地的官员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把税银全部塞进自己的兜里,这肯定是严、严党的人干的,严党之上……总之,陛下每年的开销有多大,殿下你也是知道的,光是寻仙和炼丹这两项,就……占据每年税收的三分之一以上……” “那也要查!” 太子声音发抖地说道:“查!!” “是,属下回头就查!” 韩宴连忙道:“查到一个杀一个,查到一双杀一双,殿下息怒啊,保重身体要紧。” “现在就去!” “是、是!” 韩宴匆匆离去。 “殿下,何至于动如此大怒?” 黑衣僧人加快脚步赶来。 “没事,没事……” 太子爷喘着粗气:“说吧。” “香火的事情出了点问题。” 黑衣僧人低声道:“底下的人说,江湖上出了一个叫癞子头的侠客,一直沿途破坏我们的香火,而且貌似他在香火上的造诣十分夸张,不管是多少香火,一把抓住,顷刻就能炼化! “最关键的是,这个张癞子好像知道咱们的事情。” “是谁泄露出去的?” 太子没有慌张,很快就推断道:“这位张大侠既然到现在还没有揭发,就说明他对这件事情不感兴趣,应该是位高人,只要不得罪他,应该不要紧。另外,可以尝试一下能不能把他拉拢过来,会是我们的一大助力。” “好。” 黑衣僧人微微点头:“贫僧知道了。” “老姚,等一等。” 太子爷抬手,示意他停下。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黑衣僧人问道。 “老姚。” 太子爷拄着拐杖,总算是慢慢缓过气来,他幽幽道:“邪神道的代价究竟是什么?” “代价?” 黑衣僧人眼神中藏着古怪:“只是对于香火的消耗更大而已,殿下不是早就知道吗?” “说实话吧。” 太子爷看着远方的天边:“本宫不瞎,这一路走来,通天龙王祭,南山山神祭,还有各种河神祭……都是你们搞出来的吧,所谓邪神道的代价,就是要用活人的性命,对么?” “贫僧欺瞒,是贫僧的死罪。” 黑衣僧人不得不承认道:“可是殿下有所不知,这是邪神道必经之路,如果不定期活人祭祀,邪神就会震怒,就会遭到反噬!” “呵呵~我就知道,天下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太子爷先是自嘲地笑笑,接着看着田野间忙碌的农夫们,陷入久久的沉默。 “阿弥陀佛,殿下不必自责。” 黑衣僧人劝说道:“这件事情,都是贫僧一手安排的,罪孽也是贫僧一人承担,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祭祀的人相比起云州十日,只不过是九牛一毛。 “事成之后,殿下登临大位,一扫天下腐朽,还大盛江山一个吏治清明,这些百姓也算是入大慈悲道,来生必定善缘得报……” 太子爷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拄着拐杖上前,搀扶了一把从面前经过,险些摔倒的老樵夫一把。 等到四周无人后,他才唉声道:“去做吧。” “阿弥陀佛。” 黑衣僧人又说道:“殿下,其实目前莱州已定,有许多州府,要是能够增添数量,说不定可为你延寿啊,你的身体……” “够了!” 微风中,太子爷回过头,使劲用拐杖砸了两下地面:“你还想要本宫说多少遍,本宫不要什么千秋万代!本宫只想用残生,重整我曹家的江山!” “贫僧绝不再提此事。”黑衣僧人急忙保证。 “哒……” 太子爷手中的拐杖掉落,竟然是缓缓跪倒在地,脑袋重重磕在泥地当中,留下一个深深的凹陷,他克制着声音,眼眶发红:“我曹家,欠子民多矣!” “从明年开始,东部地区,所有牵扯到祭祀的地方,统统免税五年,休养生息!” “阿弥陀佛,殿下真乃菩萨转世。” 黑衣僧人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而后转身离去。 …… 永乐府。 惨烈的攻城战已经展开 “轰——” 武圣孟去疾提着长矛先登城墙,一矛下去,可怕的力量直接将面前五六名庆国士卒炸得粉碎,肢体碎块好似冰雹般砸向四面八方。 “孟去疾!受死——” 唐王李恭骤然从侧翼现身,他手中的玄铁亢龙锏呼啸而去。 “轰——” 两股排山倒海的力量碰撞,发出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他们脚下的砖瓦寸寸炸裂,在城墙上留下一个巨大的豁口。 不久之后。 孟去疾被迫退下,大盛兵马也鸣金收兵,两边暂时偃旗息鼓。 “姓孟的真该死!” 李恭一边朝着中军大帐走去,一边骂骂咧咧:“打着打着,竟然连石灰都撒出来了,好歹也是个武圣,连这种小孩子伎俩都用出来了,真是够不要脸的!” “是啊。” 副将刘焕荣跟着骂道:“他撒出来的东西里有奇毒,王爷是不要紧,但旁边的弟兄们就惨了……” “此人当年就是从市井无赖出身!” 李恭不屑道:“如今身居高位,也还是一点儿脸面都不要!” “不过今日试探之后,想必他也该清楚强攻不上来。” 刘焕荣右臂夹着铁盔:“王爷,咱们还是……” “报——” 一名部下打断对话:“南徐国来信!他们已经抵达凌州紫薇山,再有三五日,先头部队就能开拔到虎牢关外。” “嗯。” 李恭没有停下脚步,一边走一边问道:“盛人呢,他们怎么部署的,以昭通府为分界线,和咱们打持久的拉锯战?” “不。” 部下汇报道:“他们派了三千人去守虎牢关。” “三千人,守虎牢关?” 听到这里,李恭猛地停下脚步:“你确定没有搞错?还是说,范天发没去绿岭山,去了虎牢关?” “千真万确!” 部下笃定地说道:“而且,他们高境界将领暂时不充足,目前是由陈三石挂帅,然后是房青云和沙文龙,算日子也快要到虎牢关了。 “谁?又是那个陈三石?” 李恭不敢轻敌大意。 可他再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一个通脉境界,领着三千人,守得住十万大军外加上四个玄象境界的大将? 思来想去。 盛人如此部署,只能说明他们山穷水尽,无人可用! 这是铁了心,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紫薇山。 不惜代价,就说明他们冒险,冒险就会大溃败! “盛人真昏了头!未免也太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李恭冷哼道:“陈三石一个通脉,沙文龙不过玄象境界入门,也就一个早就残废的房青云,手里说不定还有点威胁,凭这三个人,守虎牢关?天大的笑话! “把情报传递给凌州的樊叔震,告诉他虎牢关只有三千人,命令他火速开拔,猛攻虎牢! “拿下虎牢关的速度越快,我们赢的就会越多。 “三州之地收回来还不算完,只要孟去疾一死,我们有九成的概率拿下盛国东境五州,这五州依靠着通天江,都是丰腴之地!” …… 凌州。 十万大军穿过紫薇山,进入平坦的荒原当中,人数之多,好似一条从地底涌出的巨龙般,看不到首级也看不到结尾,仿佛无穷无尽。 此次北伐,总共有五名高层,统领大军。 这五人,分别是: 主帅,八皇子樊叔震。 副帅,清河侯尤景志。 大将兼军师智囊,“灵狻”冉敬轩。 大将,彭允亨。 以及十四皇子,樊嘉孝。 中军。 五名高层中,此时三名都汇聚于此处,商讨着接下来的战事。 “这次北伐,我们的目标,就是拿下凌州这块膏腴之地!” “当然,要是能够吃掉盛国的整个东部五州,是再好不过!盛人坐拥天下最肥沃的三十六州三百多年,也该吐出来一些了!” “……” “盛人也好,庆国也罢!” 一身黄金甲的樊叔震开口:“谁能给我们好处多,我们就帮谁,可不要真的想着去帮庆国卖命,当然,目前来看,帮庆国是我们能得到最多好处的选择,而且孙象宗失踪了,这是我等的大好时机!” “是啊八爷。” 副帅尤景志看着面前的舆图:“就是不知道,盛人会不会已经撤军,毕竟继续打下去,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就算撤军,庆国也要把凌州割让给我们,十万大军,难不成还能白跑一趟?” 作为此次十万大军军师的冉敬轩,娓娓道出自己的打算:“八爷,尤侯爷,我已部署好了,不管接下来如何,咱们都能坐收凌然,这是我分析的两种局面,你们看……” “啾——” 几人议论间,苍鹰落下,带来最新的情报。 “什么?” “盛人疯了?!” “要守虎牢关?还只有三千人,这是多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 “陈三石挂帅,房青云打副手?有意思!” 樊叔震放下信笺:“二位怎么看?” 冉敬轩泰然自若地说道:“房青云就不用多说了,是我们的老熟人,这个陈三石短短两三年,就打出一场又一场的惊天胜仗,以前的携民渡河自不必提。 “四渡洪泽一鸣惊人,想不到这么快又跑到东边来,弄了一出‘千军万马避白袍’,这世间纷扰百年,都没有他一年风头出的多! “只是…… “盛人脑子怎么想的?这个陈三石就算计策再天下无双,他也是个通脉,手底下区区三千人而已。 “把他丢在这里守虎牢关?这不是想害死他么。” “嗯,我也觉得奇怪。” 樊叔震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舆图:“盛人的皇帝,就非要这个紫薇山不可吗?” “倒也能够理解。” 尤景志回忆道:“紫薇山可是盛人太祖封禅登基的地方,当初明宣之耻的仇恨,他们可没有忘记,历代皇帝都想要靠着收复紫薇山来证明自己的功绩。” “不对。” 冉敬轩眯着眼睛:“你们是不是还忘了一点?隆庆皇帝追索仙道,而当年关于盛太祖曹燮的传说可不在少数,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曹家的什么宝物,还留在紫薇山上?”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这个可能性,只是……” 尤景志说道:“紫薇山都落到庆国手里上百年了,就算有宝贝,也早就被拿走了吧。” “此言差矣。” 冉敬轩说道:“盛人皇帝如此急切地想要收复紫薇山,就说明东西有概率还在,当然,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他单纯是得一个中兴之主的好名声。” “好办。” 樊叔震下达指令:“传令给大后方的彭允亨,让他去紫薇山找找看,有收获最好,没有收获也无所谓。 “形势已经明了,冉军师,你开始你的部署吧。” “好。” 素有“灵狻”之称的冉敬轩,大手一挥: “彭将军在后方紫薇山,搜寻宝物的同时稳固后方。 “尤侯爷领一队人马,先把凌州腹地的几个重要城池控制下来,此战不论结果如何,我们都务必要把凌州拿下,绝对不能还给庆国人。 “至于八爷,暂时还是坐镇中军。 “另外传令在前方的十四爷,在虎牢关外五十里安营扎寨。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后。 “我大徐十万兵马,直抵虎牢关!” (本章完) 161.第161章 大庆女帝,败势已成 第161章 大庆女帝,败势已成 虎牢关作为天下有数的险关,坐落于两座山峰这中间,前可俯瞰凌州平原,后可奔袭莱州盆地,在和平时期无甚作用,可一旦打起仗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也不仅仅是因为地势险要。 更重要的是,虎牢关把控着闸南河,闸南河贯通莱州一半地区后,直接连接到通天江内,是重要的漕运渠道。 行军打仗。 最重要的就是粮草供应。 走陆路的损耗,十不存一,但要是有水路,效率就会陡然拔高数倍不止,这也是为什么必须要守虎牢关,一旦失去虎牢关,粮草就会源源不断地通过闸南河进入莱州,继而形长达两年甚至数年的持久战,相反,如果能再守虎牢百日,永乐府的粮草就会耗尽,战事会在几个月内结束。 “虎牢关,到了。” 遥遥望去,在十里之外,一座巍然巨城匍匐于天险之中,旁边的两座山峰就像是两根镇妖柱,中间的关隘则像是镇压在此的妖虎。 “报——” “末将梁丕,是虎牢关的守将。” 一名参将前来迎接。 “梁丕。” 陈三石发问道:“你跟我讲讲,虎牢关现在的具体情况。” “兵力不足三百,粮草也不充足。” 梁丕看着玄甲军一匹匹高大威猛的骏马,忧虑地说道:“尤其是这么多的战马,只怕是每天消耗的粮草都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房青云问道:“调粮来需要多久?” “离得近的八府早就没粮了,要从通天江的码头运过来,算下来也要百日左右。” 梁丕抱着拳说道:“另外,虎牢关里有叛徒,一个百总收受南徐国的好处之后经常会泄露情报,人已经杀了,首级就挂在城墙上。 “我知道了。” 陈三石部署道:“从现在开始,你领着你的人都离开虎牢关,负责粮草调度的事情,关内的一切防务,都由我来接手。” “遵命!” 梁丕领命离去。 进入虎牢关后,陈三石吩咐道:“赵康,伱领一队人马,去关外勘探,弄清楚先头部队的将领和人数,然后再回来汇报。” “是!” …… 永乐府。 “报!” “王爷!” “不好了!” “……” 午夜子时。 依靠在太师椅上休息的李恭被部下匆忙的声音吵醒,他缓缓睁开双眼:“说。” “南徐!” 部下禀告道:“南徐的狗东西进入凌州以后,没有立即去攻打虎牢关,他们一部分人去了紫薇山,另一部分则是控制凌州要地,想反抗的官员,都被杀了。” “无耻!” 副将刘焕荣破口大骂:“他们这是来当盟军的?!” “稍安勿躁。” 李恭冷笑道:“从把他们请进来的那一刻起,凌州就注定拿不回来了,修书一封,告诉樊叔震,凌州可以给他,但还是那句话,火速拿下虎牢关!目光不要过于短浅,局限于区区一州之地!” “王爷。” 刘焕荣嘀咕道:“还有件事情有些奇怪。” 李恭瞥了他一眼:“你是想说紫薇山吧?” “对。” 刘焕荣分析道:“盛人这次冒的风险极大,总觉得有些不正常。” “紫薇山。” 李恭沉吟道:“在我大庆手里已有百年,历代先帝都找过,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东西,要么没有,要么就是只有曹家人才能找得到。” “跟仙道有关吗?” 刘焕荣说道:“隆庆皇帝,据说已然算是真正的仙人。” “他是,咱们陛下难道就不是?” 李恭冷笑道:“你以为,咱们京城那位一介女流之辈,凭什么短短几年时间就在先帝眼皮子底下笼络一大半的官员,夺门之变后,又能快速稳住局面,你真以为,她只是靠权术?” “这……” 刘焕荣大惊:“王爷,这、这些卑职从来都不知道。” “这天下,早就变了!” 李恭目光深沉:“太祖曹燮的事迹,都是真的!他之所以能破甲两千多,是因为他本来就不单纯是一个武夫。数百年过去,这天下只怕是又要涌出诸多类似的事迹,仙人仙迹,将会不断涌现,你我之辈,不过是井底之蛙而已。” “要真是这样的话……” 刘焕荣说道:“南徐也必定有仙迹,那紫薇山真就这么给他们?” “这是陛下该考虑的事情,跟你我无关。” 李恭沉声道:“你我只管打好这一仗就行了,另外,陈三石家眷的消息,又查了没有?” “用神鹰调集我们在盛人境内的密探,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终于弄到详细卷宗,就是白天连着杀了好几阵,我差点忘记这事。” 刘焕荣一拍脑门,连忙说道:“那个顾心兰,是隆庆五十五年,从盛国流放出来的罪臣之后,那一年发生的事情,想必王爷比我更清楚,只是她姓顾,是一名盛朝顾姓官员的后人,和咱们陛下有什么关系?” “如果她不姓顾呢?” 李恭颔首道:“我大概知道她是什么人了,这件事情先保密,等到战事结束以后再说吧,还有,告诉樊叔震,我要陈三石的脑袋!” “对了,还有,邓丰死了没有?” “已经派黑鹰过去提醒过他自尽,如今玄甲军开拔往虎牢关去,想必已经死了,而且后来有人禀告,当时昭通府城,其实邓将军是坚持到最后一刻,甚至是为不牵连部下和百姓,才没能成功自尽。” “嗯。” 李恭满意地点点头:“算他对得起我大庆,等到战事结束后,让陛下给他追封谥号吧。” …… 虎牢关。 “报!” 赵康汇报道:“城外五十里,发现南徐的先头部队,领头的是皇十四子樊嘉孝,保守估计也有两万余人,在银松崖一带安营扎寨。看他们的架势,后续十万大军估计也快到了。” “皇十四子樊嘉孝。” 房青云回忆着此人的履历:“年仅二十五就已然通脉大成,只差一步就能够坐镇一方,算是南徐国年轻一辈当中的翘楚。” “从他们的行军规划来看,这是准备稳扎稳打。” 邓丰判断道:“十万大军集齐之后,要是日夜不停的打下去,只怕是很难守得住。” “这一仗,根本就没法打。” 沙文龙掰着手指头算道:“十万大军,四个玄象!就算是邓将军和我在前面顶着,又能撑得住多久?最多一个月,不,二十天。”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房青云神态自若地说道:“那就是拖延他们集结的时间。我的建议,是出五百骑兵,出虎牢关后绕路而行,午夜子时袭营,纵火焚烧辎重后火速撤退,之后在天亮之前,第二次袭营,把他们的先头部队搅成一锅粥。 “当然。 “这么做,也只能拖延五到七天的时间。 “而且他们不是傻子,必定有所防范,这五百人极有可能损失惨重。 “师弟呢,你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陈三石经过盏茶的沉思后,缓缓开口道:“师兄,不能守。” “呵,这还用得着你说?” 沙文龙冷哼道:“可不是不能守又能怎么办?这是上头给我们的军令!就算是死,也得死虎牢关上,不能后退半步!我沙家世代蒙受皇荫,也是该报效朝廷的时候了,陈将军,希望你可不要心生退意。” “独眼龙,你闭嘴。” 邓丰满脸嫌弃地骂道:“听将军把话说完。” “师兄。” 陈三石看着青衫儒生:“你认为,守城最好的方式,是什么?” “哦?” 房青云很快给出答案:“兵家之祖曾言,攻者,天守也。正所谓主动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我方才之策,也算是附和这句话。” “还不够。” 陈三石说道:“师兄之策确实为上策,符合兵祖之言,也契合师兄的诡道,但是对于目前的形势来说,还不够。” “所以,你不准备用袭营的方式动手,而是正面?” 房青云猜到师弟的想法:“你又要开始蓄势,你……” 想赢! 说到这里。 坐在轮椅上的房青云,心头一颤。 他抬起头,看向自家师弟。 忽然间明白陈三石的想法。 这一仗! 三千,守十万。 师弟他。 不但不想输。 他还想,赢! 三千人,想要赢下十万大军。 能否成功不说,光是这一份魄力,世间几人能有? “师兄懂我。” 陈三石说道:“所以,我要打掉他们进攻的锐利之势!夜间袭营固然有用,但是效果远远不如光天化日之下来的猛烈。” “问题是……” 房青云好奇道:“师弟,咱们兵马不足,夜间袭营也是无奈之举,正面的话,你准备用多少人?” “让我去吧!” 邓丰迫不及待地说道:“给我三百骑,我保证斩首五百以上,斩将五名!” “邓将军确实合适。” 房青云微微颔首:“师弟意下如何?” “不妥。” 陈三石否定道:“敌军先头部队暂时没有大将,用不着邓将军动手。” “我来?” 沙文龙倒是不惧:“没问题。” “也不是你。” 陈三石起身,缓缓为自己戴上铁盔:“此次虎牢关,敌众皆知,主将是我陈三石,只有我亲自过去,才能把效果最大化。” “嗯。” 沙文龙问道:“你准备用多少人?” 陈三石提起角落的长枪,淡淡道:“吾一人足矣。” “你一人?” 沙文龙愣住:“不要命了,陈、陈将军,你可不要逞能!” 虎牢关重中之重,陈三石身为主将,是不能以身犯险的。 当然,如果这小子不听劝,死了就死了。 反正还有房青云坐镇,无非是少一名通脉而已。 “陈帅。” 邓丰问道:“不如让我同你一起前去。” “你先不要露面,另有他用。” 陈三石接过部下递过来的铁胎弓,转身离开大帐。 不久之后。 虎牢关大门洞开。 众将士在数丈高的城墙之上,亲眼看着眼前的画面。 一名玄甲将军,身后背着大弓,手中提着长枪,大步流星地朝着荒野当中走去,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从疾走变成狂奔,犹如逃出虎牢关,重获自由的归山妖虎,去势汹涌,携风卷云。 “嘶!” 一声龙吟般的马啸声响起,和将军的路线渐渐重合,继而合二为一,眨眼之间就消失在无尽的荒原之上,只留下漫天飞扬的尘土。 长枪白马铁胎弓,虎牢关外奔敌营! 虽千万人,吾往矣! …… 银松崖。 南徐先锋部队。 大军营寨还在井然有序地建造中。 南徐皇十四子樊嘉孝亲自盯着兵卒的动作,即便是安营扎寨,也马虎不得。 他腰间挎着宝剑,指挥道:“营帐一定要建牢固,还有周边的防范也一定要做好准备,千万不要给敌军袭营的机会! “尤其是房青云。 “刚才冉军师专门派人提醒过,他极有可能用劫营的方式来延缓我大军集结整装的速度,不论白天晚上都要做好防范!” “十四爷放心。” 参将郎济平是为国舅爷之子,年仅二十二,已然是通脉小成境界。 此次南徐出征,可谓是勋贵无数。 他说道:“稍后,我便亲自领人出去巡视,虎牢关可能通往我军大营的方向,全都会严防死守,绝对不出现任何意外!等到大军一到,我等攻破虎牢关,十四爷拿下陈三石和房青云,此一战后便会扬名天下。” 樊嘉孝感慨道:“大家年纪相差不多,这个陈三石却是已然列入兵书,本王来之前,皇宫南书房里的子弟们,都已经开始学习四渡洪泽了。本王真是想见识见识这位白袍将军!” “报——” “军营外一里地,有人前来叫阵!” 樊嘉孝连忙问道:“多少人?” “一个!” “什么?”樊嘉孝以为自己听错,“一个人?谁?你确定不是来送信的信使,而是来叫阵的?” “陈三石!” 部下答道:“他自称是陈三石,要见十四爷你。” “好!” 樊嘉孝眼神中闪过杀意。 “十四爷,不可!” 郎济平慌忙将其拦住:“此人诡计多端,怎么可能一个人跑到阵前来送死?依我看十有八九,是调虎离山之计,我率领五百轻骑前往即可,十四爷还是要坐镇大营,防止他们袭营。” “嗯。” 樊嘉孝很快冷静下来:“那你去吧,切记小心。” “十四爷放心,他一个人而已,还能杀光五百骑不成?最多也就是想办法把我引进埋伏,我不上当就是了。” 郎济平说着,匆匆离去。 南徐大寨门外。 陈三石高坐于马背之上:“南徐贼寇听着,吾乃怀远将军陈三石,率领三万兵马,前来据守虎牢,只待永乐府一破,就要南下凌州,绞杀你们十万乌合之众!今日来此,是给你们一个招降的机会,如若不识好歹,就只有死路一条!” “休要听他胡言乱语!” 郎济平骑着战马匆匆赶到大寨门口:“你就是陈三石?!我道是什么足智多谋之人,原来也只不过是会逞逞口舌之利罢了!你虎牢关不过区区三千人,到你嘴里,就成了三万!” “笑话,陈某人有必要给你说假话吗?” 陈三石冷笑道:“我所料不错的话,三千这个数字,应该是唐王李恭告知于你们吧?” 郎济平沉默,算是表示默认。 “你们南徐仔细想想!” 陈三石声音高昂:“他要是把实话告诉你们,你们还会帮着他打虎牢关吗?他当然要把我大盛的兵马数量往少了说,这样才能骗你们替庆国卖命,不是么?如果陈某人没猜错的话,李恭应该还会告诉你们,虎牢关内无大将,是否?” “废话!” 郎济平眯起眼睛:“若是还有大将,轮得到你来挂帅?!” “有或没有,你们不久之后自会知道!” 陈三石说道:“接下来庆国一旦战事不利,反过来跟我们一起南下进攻你们徐国也说不定!在下说这么多,也是不想让贵国被庆人蒙在鼓里,你们可要当心了!” “满口胡言乱语!” 郎济平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阴森的笑意:“姓陈的,你以为本将军在这里跟你废话这么久是想干什么?下马受降吧,说不定还能饶你不死!” “哒哒哒——” 就在话音落下的同时。 两侧的平原之上,响起震天的马蹄声,左右各自百余骑朝着中间包夹而来。 “陈三石!” 郎济平讥讽道:“什么狗屁四渡洪泽,千军万马避白袍,我看今天,怎么离开我大徐军营,弟兄们,给我上!” 前、左、右。 三个方向。 足足有五百余骑。 这些,是在郎济平刚刚来的时候就部署好的,谈话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把陈三石包围起来。 就算他再能打,只要被骑兵拖延一时片刻。 身后大营里的弟兄们,很快就会无穷无尽的赶来,淹都能活活把他淹死! 并且,以目前的距离来看,已经不可能跑掉了。 “你们南徐,果然都是奸诈之徒!” 只见马背上的陈三石不慌不忙地骂道:“陈某人好心来劝你们,你们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害我,告辞!” “告辞?只怕是辞不了!” 郎济平马鞭一挥,胯下战马全速奔向前。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前方的白马一声嘶鸣,顷刻之间就化作一道白色的残影,马蹄就好像不沾地面,在虚空中飞行一样,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硬生生在合围之势完成之前,逃脱出去,几个呼吸后就把他们远远甩开。 “好快的马!” “此马是异兽!” 郎济平咬牙切齿。 他顿觉面红耳赤。 先前说出口的大话都成了笑话。 人家陈三石一个人前来叫阵,是有所依仗的,甚至早就算好自己会暗中调人包围。 “郎参将,还追吗?” 另一名参将岳宸问道。 “追个屁!” 郎济平咬着牙说道:“他这样做,肯定是有埋伏,追过去岂不是着了他的道!回营!” “咻——” “呲——” 锐利的风声刮来,继而是铁甲撞击的声音。 一名披甲将士,直接被一支锋利的三棱穿甲箭射穿心脏,结实的铁甲就像是纸糊的一样阻挡不到分毫。 “将军!”“姓陈的又回来了!” 只见三百步外,才逃出生天的陈三石又折返回来,他举起手中的铁胎,也看不见如何动作,只听到“咻咻咻”的声音响起,就又是三名骑兵落下马来。 “欺人太甚! 郎济平骂道:“早就听说此人猎户出身,使得一手好弓箭,三百步外,竟然能有如此威力,看来不光是准头好,他的箭也是五十石以上的!” “高境界将领,弓箭有个屁用!” “老子就不信!” 岳宸说着拔出腰间长刀,一骑当先冲了出去,他亲眼看着对方再次张弓搭箭,轻轻一挥长刀,就要把箭矢拨开。 “嗡!” 下一刻。 他只觉得飞到面前的箭矢,好似是一名武者亲手砍出来的杀招般,携带着磅礴霸道的劲力,直接把长刀震飞出去,紧跟着喉间一阵冰凉,窒息感袭来,头发晕,眼前阵阵发黑,最终失去意识,睁着双眼直挺挺地摔落在草地上。 一箭杀参将! “哗啦啦——”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五百名骑兵骇然大惊。 “你这箭,能携带劲力?!” 郎济平难以置信。 他从未有听说过,世界上还有这般神兵利器。 “咻咻咻——” 箭矢再次接踵而至。 陈三石就坐在千寻身上,两边挂着七八个箭囊,手中的弓弦“嗡嗡”作响,几乎像是乐器一样,只不过每个音符响起都是一条性命。 “马弓手愣着做什么,还击,还击啊!” 躲在人群当中的郎济平放声大喊:“其余人,给我顶上去,他就一个人,还能把你们全都射死光不成,给我上,谁要是能杀,不,谁要是能留住他,赏千金,连进三级!” 在重赏之下。 骑兵们鼓起勇气,操控着战马朝着前方的白马冲了过去。 然而…… 这名年轻将领拉弓射箭的速度之快,还是超乎众人的想象,基本上每次眨眼,都至少有两名弟兄落下马来。 黑压压的一片骑兵,等冲到面前之后,已经死伤众多,变得稀稀疏疏连阵型都难以维持。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陈三石再次后撤,轻而易举的地拉开距离。 至于南徐的马弓手…… 他们的有效射程不过一百多步。 而白马将军的射程,是三百步! 将近一里地! 在这种距离,他们看清楚白马将军的轮廓都有些吃力。 如此大的差距之下,他们手里的弓箭,完全成为摆设! 几轮冲刺下来。 五百骑兵! 只剩下最后两百名! “将军!追不上啊!” 数百名骑兵,就像是对方的玩物一样。 “撤!” 郎济平憋屈的要命。 他甚至懒得再去管什么伏兵,只想追上去杀之而后快,可问题是…… 根本追不上! 再这样下去,只怕是要一个接着一个,全部都死在对方的箭下。 一声令下。 残余的两百余骑调转方向,朝着大寨外面逃走。 然而。 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 撤不掉! 一如之前逃走不费吹灰之力,那匹白马追上来同样异常轻松,紧紧跟在后面,不多不少,刚好三百步的距离,马背上的陈三石则是收割着性命。 一人一马轻松的像是出来散步。 但对于南徐骑兵们来说,却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追不上,跑不掉! 他们仿佛不像是人,而是掉进老猎人陷阱中的猎物! “将军!我、我们被包围了!” 可怕的压迫感下。 南徐骑兵只觉得屁股后面跟着千军万马,一个个崩溃地大叫着,再也没有任何反抗的想法,只盼着能够回到大寨躲起来,留的一条性命。 “一群废物!” “都给我先滚!” 郎济平恼羞成怒,忽然间调转方向迎面朝着白鹄马冲去,手中拿着一柄狼牙镐,选择亲自垫后。 如此以来。 白马要是撤掉,其余部下也能活命。 要是白马不撤,他很快就能够近身,也算是能够寻找机会交手,不至于死的不明不白。 “咻——” 携带着真龙劲的三棱穿甲箭呼啸而来。 郎济平哪里还敢轻敌大意,几乎使出全力朝着箭矢砸去,总算是格挡下来,但在可怕的冲击力下,他胯下的战马竟然能是有些承受不住,前蹄仰天。 紧跟着又是一箭射来,这一箭,直接结果战马的性命。 “轰!” 郎济平稳稳落地 白鹄马前冲的速度没有停下,此时他们相距不过百余步而已。 郎济平的暴血状态全开,劲力也全部加持在速度之上,高境界武者短时间的全力爆发,是完全可以超过大部分异兽马匹的,只不过持续的时间不久而已。 他也不打算再硬抗弓箭,那样只会消耗自己,而是打算用爆发的速度来躲避箭矢的同时快速接近。 交手! 这两个字,成了郎济平此时此刻最大的想法。 他就算再差劲,也不至于连对方传承自孙象宗的枪法都见识不到就死掉吧,只要能交上手,就算是死,也死而无憾! “砰——” 在肉身超负荷的运转下,郎济平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以难以言喻的速度朝着前方逼近而去,身法更是鬼魅般飘忽不定,没有固定的规律。 八十步! 五十步! 最后三十步! 姓陈的只是拉满弓弦,却没有再放箭。 果然。 在这种速度和身法下,姓陈的根本就没办法瞄准! 直到最后二十步。 “嗡!” 弓弦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郎济平早就做好准备,他以及其诡异的姿势强行调转方向,须臾之间就离开原本的位置,然而……并没能躲开这一箭。 他明明看到,刚才射的不是这个方向。 应该已经躲开了才对! 怎么可能! 他没有时间去思考缘由,只能再次把劲力灌输到玄铁狼牙镐上,朝着箭矢砸去,想要故技重施,再次挡下这一箭。 可这一次…… 他看到的不是箭。 而是一条…… 蛟龙! “轰——” 这一箭之上,蕴含着磅礴似海的劲力,犹如一条发狂的蛟龙般吞噬而来,和狼牙镐撞击后,发出敲击铜钟般的声音。 郎济平的手臂发麻,虎口裂开,他即便是拼尽全力牢牢握住兵器,不使其脱手,身体也还是在蛮横的力量下震飞出十几步,砸在坚硬的黄土地上。 “嗡——” 第三箭来的并不快。 给的时间,足够郎济平重新站稳身子,他像是濒死的野兽般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朝着侧翼躲去,这次看得真真切切,绝对能够躲开。 可偏偏…… 还是没躲开! 此人射出来的箭矢,真的就像是一条活着的蛟龙般,避无可避,夺命索魂! “呲——” 护心镜怦然炸裂。 一支三棱箭凿开甲胄后,又轻而易举地撞碎骨骼,最后贯穿心脏后彻底扎透身体,即便没能穿体而过,其中蕴含的劲力,也把他的心脏炸得稀巴烂。 “嗬……” 郎济平瞳孔凸出,血水涌泉般从口中溢出,他抓着胸口的箭杆,身体僵硬地朝着后方倒去,至死都想不明白,并且至死也没能交上手,只是交手,都没有资格! 最终,他在血泊之中失去呼吸,只是双眼再也没能闭上。 “噗呲!” 陈三石骑着千寻路过,顺手回收镶在对方体内的箭矢,这些鬼脉木打造出来的存劲箭,只有十二支,自然是不能浪费。 他先前之所以没有急着射箭,是在蓄劲。 这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参将,毕竟是通脉小成境界,如果不蓄劲的,单纯用通脉精通级别的劲力的话,只怕是三支鬼脉箭不足以杀死。 “驾!” 回收之后。 陈三石再次追上逃走的南徐骑兵。 先前的一切,也不过就耽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罢了。 随着一支又一支箭矢射出,仅剩的百余骑很快就只剩下十几骑,基本上都是化劲境界的武将,需要用鬼脉木才能快速击杀。 这里距离敌军大营很近,不适合久留,可陈三石想要节省时间,又舍不得浪费鬼脉箭,最后干脆提着长枪冲进人群,无人是一合之敌,五虎断魂枪每次闪起寒芒,就是一声尸体落地的响声,接着是受惊的战马落荒而逃。 “轰隆隆隆隆——”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起,又有南徐国的三千余骑兵赶来。 陈三石故意留下两个活口后就勒马而去,消失不见。 …… 樊嘉孝在军营中实在放心不下,在做好防止敌军袭营的部署后,就准备领人出来看看。 看看陈三石只身一人,跑到南徐军营前是要搞什么名堂。 然后…… 他就看到满地的尸体! 几乎每一具尸体的胸口前心脏位置处,都镶嵌着一支箭矢,看起来起码也要数百号弓箭手结成箭阵,而且各个都是万中无一的神箭手! “有埋伏!” “列阵!” 樊嘉孝大喊。 三千骑兵摆出防御阵法,缓慢向前推进。 又往前几百步后。 迎面看见两名残兵惊叫着逃回来。 “怎么回事?!” 樊嘉孝质问道:“郎参将呢?伏兵在什么地方!” “十四爷!没有伏兵啊十四爷,我们被包围了……全是箭,到处都是箭!” “噗通——” 好不容易侥幸逃回一条性命的百总直接从马上摔下来,他时不时地回头望去,想要看一看索命的白马有没有追上来,连说话都语无伦次。 “没有伏兵,被包围?!” 樊嘉孝皱起眉头:“混账!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是陈三石,那个骑着白马的陈三石!” 另一个人稍稍留存理智:“他一个人,挡不住,也追不上,更跑不掉!!” “你的意思是说,他一个人,杀了我大徐五百骑?!” 樊嘉孝从对方吓破胆的脸色上得到答案:“怎么可能!五百骑!这可是足足五百骑!里面光是通脉就有两个,化劲不计其数,他陈三石就算是智谋策略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通脉境界而已,你们都是猪吗?!” 更加可怕的是。 从尸体上来看。 绝大部分都是死于箭伤。 一个人,一张弓箭,一匹白马! 还有,弓箭是怎么杀得死通脉境界将领的,这不是荒唐吗! 在樊嘉孝身后,数千骑兵更是炸开锅,像是听到天方夜谭一样。 “五百人……” “两位将军!” “连摸都没摸到,就全被杀了?!” “……” “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猛人?” “这怎么可能!” “……” 就在南徐骑兵处于震撼之中的时候,一道洪亮的声音响彻天地。 “十四小儿——” “陈某人先前找你说话为何不来,实在无礼,吃某一箭!” 一里地外。 出现一道看起来,只有一个白点的身影。 等到他们听到声音的时候,已然有一道箭矢迎面而来,樊嘉孝大惊失色,急忙拔出腰间佩剑格挡,然后才反应过来这箭可能不同寻常。 “铛!” 金铁交击的声音响起,箭簇在剑身之上凿出星星点点的火。 即便是最后时刻,樊嘉孝及时用劲力加持,也还是在排山倒海的力量下向后飘出,跌落马下,惊得一片骚乱。 “保护十四爷!” “结阵!” “轰隆隆!” 骑兵团团围住组成人墙挡在前面。 “咻咻咻——” 又是十几支箭矢接连不断地射来,除去高级将领外,全部当场暴毙! “盾牌!” “盾牌!” 玄铁重盾姗姗来迟。 “这该死的箭,竟然能储存劲力!” 樊嘉孝捡起射他的箭矢,气得一把将其折断丢掉:“给我追!” “十四爷,人不见了!” “……” “咻咻咻——” “追!” “人又走了!” 如此反复五六次。 南徐骑兵又折损百余人。 短短半个时辰,就被一个人击杀六百! “退!” 饶是樊嘉孝也开始心惊胆战:“快退回营里,所有人务必坚守不出!” 即便是他们退回军营之后。 白马将军也硬生生追上来射杀十余人。 直到在外围布下盾牌阵法之后才算是彻底平息。 “埋伏!给我去侧翼提前埋伏!他再敢来,就让他有来无回!” 樊嘉孝回忆着刚才的场景,仍旧心有余悸:“快去后方找我八哥,让他务必尽快派一位大将军过来,快去——” 如此看来。 前军如果没有一名玄象境界坐镇,别说是进攻,只怕是连扎寨都难以安稳。 …… 中军。 冉敬轩轻轻放下手中的情报:“咱们只记得陈三石的兵法奇谋,却是忽略他习武两年就通脉的修炼天赋了啊……” “这也太夸张了些。” 樊叔震难以接受道:“正常来讲,玄象境界陷死阵,在敌军有同境界将领的情况下,最多也就是额外破甲五六百,更别说前军当时有两个通脉,他还全身而退,不对,应该说是一根毫毛都没有伤到,这要是等到他日后境界再拔高一些,仗还用不用打了?” “通知彭将军吧。” 冉敬轩无奈道:“让他从紫薇山上回来,直接去前军,你我二人在稳定住凌州局面后,也立刻动身前往虎牢关。” “军师。” 樊叔震问道:“等彭允亨到了以后,要不要先让他们去攻打两轮试一试底细?毕竟那个陈三石可是说虎牢关里有三万,李恭在骗我们。” “不行。” 冉敬轩否决道:“陈三石这一手不是为逞能,他是有意而为之的,这一闹下来,前军的将士恐怕都要吓破胆,还没开战,士气就跌落到谷底,这个时候再强行攻城,去多少都是送死,不可能打得下来。这样吧,把左军换成前军,等彭将军到达前方,休整七日之后再行攻城之事。” “听军师的。” …… 傍晚。 陈三石没有再继续重复之前的套路,一次两次出其不意还行,如今再折返回去,肯定会掉进提前准备好的包围圈。 【技艺:射箭.圆满(破限一阶)】 【进度:(248/2000)】 正如之前他所预料的那样,能够储存劲力的弓箭,在战场上完全就是追魂利器,再搭配上千寻,展现出来的效果就连武圣都做不到。 武圣也需要面对面的厮杀。 但他来无影去无踪,一里地之外取人性命,敌军岂能不惧? 目的达成。 这不单单是士气的问题! 从此时此刻起,敌军的溃败之势已悄然无息的出现。 十万大军? 三千玄甲,未必破不得! (本章完) 162.第162章 白袍列天阵,玄珠显神威 第162章 白袍列天阵,玄珠显神威 【技艺:御马(小成)】 【进度:(1089/2000)】 “好千寻。” 陈三石轻轻抚摸着马鬃,后者则是索要奖励,外加上还要洗澡。 最后几轮厮杀下来。 他和白鹄马浑身都是血。 “你真是越来越矫情了。” 陈三石感慨。 千寻对于吃的要求越来越高,生活环境也是如此。 当然。 不能既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 况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千寻的作用是任何武者都比不上的,能满足还是要尽量满足。 主宠两个来到虎牢关后的片叶河一带。 片叶河算是闸南河的分支,不算宽广无法走大船,但是周围的牧草极为繁茂,适合用来放马。 虎牢关中缺粮。 回头可以让千寻领着三千匹战马来放牧,只是这个位置,南徐的斥候能够看得到,当然,有时候给敌人看到自己的动向,反而是件好事。 陈三石在心中记下任何有用的信息,然后就在河水里洗了个澡,顺便给千寻刷了毛发。 等他们回到关内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天明。 “大人!” 夏琮守了一夜,慌忙上来迎接:“你昨日是去何处了?” “是啊大人。” 其余人也跟着凑过来,几乎围成一圈。 昨日。 他们见将军消失,还以为出事儿,然后就派斥候出去打探。 结果发现…… 南徐的人在收尸! 还有不少受惊失去控制的马匹,在荒野上到处狂奔。 军营大寨前,戒备森严不说,还列着盾牌阵法。 看起来,就像是遭遇过一次袭营。 可明明…… 将军是一个人去的! “打猎。” 面对众人的询问,陈三石淡淡答道。 闻言,房青云总算是明白师弟只身一人出去做什么了。 他微微摇头,颇有些感慨。 自己先前还没明白,一个人能用出什么策略。 可有时候,根本就不需要谋略,或者说,超乎想象的战斗力,才是真正无法破解的阳谋。 他这个师弟…… 实在是有些可怕。 一张弓箭,玩出法术杀人的感觉。 “师弟这么一闹,七日之内,敌军必定不敢再来进犯。” 房青云开口道:“但是按照师弟目前的打法,应该是不打算给他们这么久的休养生息,调整士气的时间,应该是准备进一步打击他们的先头部队吧?” 他很清楚。 此次过后,南徐大军就要调遣玄象境界的大将来前军坐镇,如果想要进一步打击敌军的话,最好的办法是在卡在这个节点之前。 “师兄说的没错。” 陈三石说道:“五日之后,我们主动进攻。” “……” 沙文龙听得有些发愣:“主动进攻?” “将军。” 路书华说道:“根据斥候传回来的消息,南徐大营坚守不出,戒备也格外森严,贸然接近,只怕……” “到时候,我自有办法把他们引出来。” 陈三石说道:“这几日,你们先去找来二十套将军甲胄,其中一半要庆国的甲胄。” “将军甲胄?”路书华请教道,“弄这么多高级甲胄有何用?” “好办。” 邓丰说道:“我令人去把附近八府的庆国降将的甲胄都拿来。” “嗯。” 陈三石另外吩咐道:“除此之外,从今日起,每日卯时派出两千人去片叶河牧马,申时而归,长期如此,且不必隐藏踪迹。” “牧马?虎牢关内粮草不足,这个我知道。” 沙文龙困惑道:“可是去牧马,用不着两千人吧,城内总共就只有三千余人。” 陈三石没有理睬,下达完命令以后,吃了些肉食补充体力,然后带上足够的粮食,又骑着千寻出城,消失在无边无际的荒野当中。 他绕着大圈在外围观察,很快就判断清楚自己最远走到什么位置不会陷入包围,倒是没办法再靠近大营,但也不影响在外围继续打猎。 “咻咻咻——” 南徐军营。 但凡是出来巡逻的小队,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回去。 短短两天,又有两百余人死在箭下。 搞到最后,就连出来巡逻的小队,手里都拿着厚重的盾牌,一听到风水草动立马就竖起盾牌躲在后面,有些人要是躲得不严实,就落得个残疾的下场。 这么一晃,就是五日过去。 名义上的十万大军,除了安营扎寨之外,竟然再也没有其它任何有实际意义上的行动,甚至就连巡逻放哨的范围都越来越小,不敢超过大营二十里。 “奇耻大辱!” 樊嘉孝在军营当中大发雷霆,气得一把将面前桌子掀翻:“我十万大军,真就因为他一个人止步不前吗?!” “十四爷,我们真的没办法啊!” “现在的情况,是露头就死!” “最主要的还是他那匹马!” “实在是追不上!” “……” “彭将军还要多久能到?” “距离太远,怎么也要七八日以后!” “那就先找我八哥!” 樊嘉孝说道:“让他先把他的青骢马借给我,再调来一批便于骑兵携带的厚铁圆盾,另外问清楚李恭,让他说实话,虎牢关到底有多少人,莱州局势究竟如何,我们也好判断出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千万不要有任何隐瞒!” …… 永乐府。 “一群酒囊饭袋!” 唐王李恭接到密信。 他们在南徐大军里面,也收买的有几个中层军官,能够得到前线的消息。 “王爷。” 刘焕荣被吓了一跳:“何至于动如此大怒?” “伱自己看!” 李恭重重地把密信拍在副将胸前,控制着怒火骂道:“先头三万部队,足足五天时间一步都没有前进!” “这……” 刘焕荣浏览着上面的内容:“陈三石一人一弓,把先锋部队射破胆了?他们还说,现在派出去巡逻的兵卒,要加钱,否则的话没人愿意去,这也太荒谬了些。” “轰隆隆——” 投石车的巨响传来。 意味着新一轮的攻城战开始。 李恭一边拿起兵器,一边吩咐道:“去信!告诉他们,永乐府形势一片大好,城外盛军疲惫不堪,这个时候要是能打进来,必定能够一举击溃盛军,不要害怕伤亡,不要只顾着保存实力,更不要不信任我们! “我李恭以信誉保证,用全家性命发毒誓,虎牢关真的只有三千人,玄象境大将只有一个初期的沙文龙,再没有第二个人! “只要打,就能赢!” …… 荒野。 一片偏僻无人之地。 陈三石藏在乱石堆当中修炼枪法。 人体内,十二条主经脉和奇经八脉,再加上千条小经脉。 通脉功法小成,便是要打通二十条小经脉作为基础,开启的小经脉越多,周天运转就越复杂,淬炼出来的劲力就更加精纯。 之前开脉,主要是提升持久力。 而通次要经脉,目的是为更强大的力量。 没有任何瓶颈。 陈三石轻而易举地打通二十条经脉,然后直接来到百条,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师父让自己修炼不同那么多不同兵器不同功法的作用。 每一种功法,都会多打通一条小经脉! 正如当初孙师姐所描述的那样,高境界武者,基本上不会去修炼别的功法,因为效率太低,每一种功法带来的提升的确有,但实在太小。 即便是武圣,修炼任何功法也是需要时间的,人力有穷尽,功法是无穷尽的,很多人其实不是不想练,而是根本来不及练。 除非…… 真的有人能够再短时间内练成成百上千种功法,积少成多,形成可怕的差距。 而他,恰巧可以! 等到突破结束时,陈三石已经足足开百脉。 第一部功法,打通的小经脉数量是最多的。 天资差的武者,在这个境界往往是最低标准二十条,天才则是五十条,他起步就是百条,最关键的是……还能继续提升下去。 目前开百条,是因为没时间,只练了几十种功法而已。 并且直觉告诉他,经脉开通的多少,关乎到武圣之上的境界,不单单是跟同境界的人比拼劲力。 “轰!” 摒弃脑海中的一切杂念,陈三石一枪刺出,真龙劲翻涌奔腾,面前的乱石堆轰然爆开,仿佛这一枪扎烂了一座巍峨山岳。 【功法:镇国龙枪.通脉(小成)】 【进度:0/2000】 通脉境界,小成! 由于准备充分,此次陈三石突破十分轻松,他看着时间差不多后,就返回虎牢关内。 二十余骑兵,其中有十名都穿着庆国通脉以上将领才能穿的甲胄。 “全体听令!” 陈三石下令道:“随我直冲南徐贼寇大营,记住,你们没有一个是通脉以下的,二十个人,全是通脉之上,我们有三万大军!” “这一招叫虚张声势。” 夏琮领悟道:“但是大人,不会露馅吗?毕竟境界的高低,只要一打起来是装不出来的。” “是啊……” 路书华等人面面相觑,都是有些心虚:“我们最高的才是化劲。” “那也要打起来才能露馅。” 陈三石说道:“而且,我要的就是他们起疑心,起了疑心,他们才会中计!师兄,剩下的事情,就全部都交给你了。” “师弟,再等三个时辰。” 房青云仰面看着天空,然而清亮的声音徐徐道:“今日黄昏时分你再动手,效果起码拔高两筹以上,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 “好,听师兄的。” 陈三石答应道:“接下来这一场,我只负责引蛇出洞,后面一系列的安排,恐怕都要交给师兄来做,毕竟我不可能兼顾首尾两端。” 好端端一个凤雏,怎么可能让其一直闲着。 况且打仗,绝非是一人之事,想要赢,就更不能想着抢风头抢功劳,只有身边所有人的作用发挥到极致,才有可能出奇制胜。 更别说…… 房青云一介残疾之人,至今都是青龙营的主将,甚至副将还是玄象境界大成,如果没有真本事,怎么可能服众。 这种需要用到奇谋诡道的手段,交给他实在是再合适不过,哪里用得着自己处处操心。 听着两人的对话,众人则是满脸疑惑。 他们怎么感觉一切的安排。 只有房青云一个人能明白且帮上忙。 剩下的所有人,都像是傻子一样,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只能做到指哪打哪。 “我呢?” 邓丰有些按捺不住:“陈帅,我不用跟着过去?” “差点忘了。” 陈三石补充道:“劳烦邓将军脱下庆国将军甲,换一身我大盛的甲胄,手里的兵器也换一把不同的,” “这是要我假扮做其他人?” 邓丰心中有些不痛快,觉得自己本来就是降将,还要一直藏着掖着,给人一种见不得人,丢脸的感觉,实在是憋屈,他也想立功,而且比任何人都想。 当然,他不会有任何不悦:“我领命便是!” “邓将军稍安勿躁。” 陈三石告知道:“一直把你藏着,是有更大的用处,将军一人可抵三员大将。” “是啊邓将军。” 房青云开口道:“而且我也需要用人,少了你,则计不可成。” 交代完毕。 陈三石领着二十名部下匆匆离去。 中军大帐内。 只剩下房青云,沙文龙、邓丰三人。 “房将军尽管吩咐。” 邓丰抱拳道:“邓某人别的不说,武圣之下我皆可斩杀而杀之,武圣之上,也能过上几招,有什么需要硬骨头,尽管交给我便是!” “房将军……” 沙文龙跟青衫儒生说话时,语气明显客气起来:“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陈参将在南徐大营的喊话。” 房青云悠悠道:“你们可还记得,他说虎牢关内有多少守军?” “三万。” 沙文龙吐槽道:“直接吹嘘出十倍的兵力,这种程度的虚张声势,只怕是没有多大的意义吧?” “虚张声势?不。” 房青云一改往日的和煦,看着沙盘的眼神骤然变得肃杀,手中落在地形上的玉笛,好似一柄锋利宝剑:“师弟说三万,那我这个当师兄的,就给他变出三万人来。 “传我军令! “今日申时,三万大军倾巢而出,直击南徐大营!” …… 银松崖。 南徐营寨。 “好马!” 樊嘉孝坐在青骢马上,只觉得两边景色迅速倒退,整个人好像是在凌空飞行一样。 此马。 是南徐仅有的三匹异兽马之一,其最大的特点就是爆发力,能够日行两千余里不说,爆发起来的速度,就算比起玄象境界武者也不遑多让。 除此之外,还有人手一面的厚铁盾牌。 那陈三石就算是再厉害! 也终究不过是通脉武者! 甚至几个月前在明州的时候,还不过是个化劲武者,就算他再天才,如今就算是撑死也不可能超过通脉精通,就算再逆天一些,已经小成。 他也是大成的通脉武者,而且是先天武体,根基扎实无比,在同境界之中几乎没有对手,更别说面对低境界武者。 如今有青骢马加上厚盾牌,就能够完美解决对方凭借战马神速和诡异弓箭的游骑战术。 更别说,他手里的盾牌还是纯玄铁打造! 军中大多数号称玄铁的制式兵器,其实都是合金,掺杂了一部分的玄铁而已,毕竟玄铁极为珍贵,谁也做不到大批量生产。 但高级将领的除外。 樊嘉孝手中的盾牌就是纯玄铁打造,能够灌输劲力,防御力十分惊人,就算是玄象境界的大将来,也要砍上几刀。 只要能够近身,姓陈的灵活的优势就荡然无存。 至少,能给对方一个威慑! 否则的话,每天跑过来射死十几骑然后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对于军心的影响实在是太大,如今甚至已经发展到,夜里没人敢出来尿尿的程度! 就连出恭,都要三五结伴,一个人方便,另外几个人举着盾牌。 这…… 太他娘的憋屈了! 纵观古往今来,谁的部队,被一个人吓成这副鸟样子?! 而且不久之前,唐王李恭来信。 这次,他担保虎牢关里真的只有三千人,玄象境界大将也只有一个,也就是说,姓陈的先前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就是因为手里没有兵马,所以不得不冒险只身前来,通过此种手段来延缓他们的推进速度。 英雄! 的确是英雄! 但终究是弄虚作假的纸老虎,一戳就破。 “报——” “怎么,姓陈的又来了?” 樊嘉孝看着对方的眼神,就明白答案,他冷冷道:“如今营寨周围布下诸多盾伏兵,他还敢一个人来送死?!” “这次不是一个人。” 斥候说道:“他领着二十余骑,而且全都穿着精制将军甲,号称是二十个通脉将军,也不靠近营寨,就在外面杀咱们得伏兵,一个时辰下来……已、已经死了两百多号弟兄了!” “二十个通脉将军?天大的笑话!” 樊嘉孝骂道:“我十万大军,总共也才不过三十几名通脉,休说他三千人,就算是真有三万人,最多也不会超过十个通脉,除非他是把主力全部调到虎牢关来,这个姓陈的,虚张声势的有点过头了。” “其中……” 斥候说道:“有一半的人都穿着庆国的甲胄。” “庆国甲胄?” 除非永乐府完蛋,否则哪有这么多庆国通脉降将? 而且降将一般只会零散分开来用,从来没有听说过谁这么大的胆子,把才投降不久的降将聚在一起用,还出来游击,怎么可能? “假的!” 樊嘉孝笃定,然后问道:“他们现在在么位置?” 部下立即取来舆图,圈出二十余骑所在。 “不要声张!” 樊嘉孝决断道:“也不要让通知这个方位的弟兄撤退,让他们再杀两波,假装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一步步诱敌深入! “其余人听令! “张参将,我命你率领前军左部三千人,从西北方向绕路,直接锁死他们的后路,高参将、刘参将,你二人再叫三名参将,然后左、右两部各自挑选两千人从左右两翼夹击,前部再出四千人加一名参将,跟我从正面追击,所有化劲以上的将领给我拿着盾牌顶在最前面!其余两万人依旧是坚守军营大寨!一旦有任何情况,再择机出营接应!” 南徐武圣不多 但这些年养精蓄锐,中层战将还是不少的,能够做到每三千人一个通脉参将,跟八大营的通脉数量比起来一点不少。 一万人,外加上足足六名通脉,前军通脉几乎出动大半。 就不信还围杀不死二十人! 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有几个真实的通脉! “十四爷。” 张参将犹豫道:“会不会有埋伏?” “埋伏?” 樊嘉孝冷笑道:“你以为对付区区二十骑,我为什么要调一万人!就是要等着他们的埋伏!在三千人守城的情况下,最多也不过调出一千人来打埋伏,毕竟总要留人在城内接应以防出现意外。 “区区一千人,就算有埋伏,再加上沙文龙也在,我们一万人又能吃多大的亏?更别说大营里面还有两万余人接应!” 他也知道,此去必有埋伏。 可问题是这一仗不得不打了。 完全是被逼的! 这是阳谋! 八哥和冉敬轩他们尚且在处理凌州,彭将军还要几日才能赶回来,再给他们这样杀下去,后面还攻城? 攻个屁! 先锋先锋,怎么担得住一个“锋”字! 要是锋先没了,怎么可能还打得下来城池? 这两日,他也按照冉敬轩的吩咐,把前军和中军对调,结果刚刚换过一批新人,短短几天又被吓破胆子,再这样下去,从心理上大徐部队就要崩溃,无论如何,也必须要遏制住他们的嚣张气焰才行。 这也绝对不是轻敌和冒进。 樊嘉孝对于敌军的战斗力、兵力都有真实的数据参照,是根据数倍于敌人的力量进行的部署,万无一失! “轰隆隆——” 恰逢此时。 苍穹之上响起一声惊雷。不知何时,晴朗的天空已经覆盖上一层厚重的黑云,在闪电过后下起瓢泼大雨,很快就把荒野浇灌成泥泞之地。 “下雨了将军,还追吗?” “废话!” 樊嘉孝拔出宝剑:“杀陈三石者,封侯——” “轰隆隆——” 万余大军,以最快的速度冲入雨幕之中。 由于这场雨来得太急,太大,以至于铺天盖地,如同九天落下来的瀑布般浇在每个人的身上,对视野造成严重的阻碍,可见度就极其低下。 …… “呲!” 陈三石一枪戳死此地仅剩的哨兵,看着如此恶劣的天气,心中了然师兄是所以让申时之后再动手,就是在等这场大雨。 天象! 和许文才一样,房师兄也会看天象。 有这个能耐,再加上对于时机的精准判断,天时地利人和中的天时,就永远能够牢牢握在手中,这天下,不止有他一个将帅之才。 这一场仗,也好见识见识师兄的手段。 当初招降莱州的归降之势分为五步。 此次。 南徐十万大军的溃败之势,也分为四步! 他一人一箭,射杀六百,是为第一步,起势,今日这第二步蓄势,就交给师兄来完成。 说到天象。 陈三石不禁想起老书生。 算起日子,许文才到幽州边境对付叛军,以及暗中支撑叛军的魏国,也有数月,不知道他那边的战事情况如何。 “杀——” “轰!” 震天的喊杀声混杂在炸雷中。 “将军!” 夏琮匆匆赶来,他用手抹去脸上的雨水:“来了,到处都是人,如今咱们只能往东北方向逃走,否则的话很快就会被包围!” “是啊。” 萧诤跟着说道:“雨太大,看不清楚,光是从声音来判断,每个方向也有几千人!” “来这么多人?!” 严长卿讽刺道:“这个南徐国的十四爷,想杀咱们真是想疯了,用这么多人,来杀咱们二十个人!” “按照夏琮说的。” 陈三石指挥道:“往东北方向走!” “大人,有个问题!” 路书华说道:“此去东北,岂不是距离返回虎牢关的路程越来越远?” “此去东北,会进入银松崖的峡谷,房将军、邓将军等人自会在那里接应!” 陈三石策马先行。 其余人在后面紧紧跟随。 “大人!” 夏琮担忧道:“追兵会不会太多,房将军他们挡得住吗?” “无需废话!” “驾!” 陈三石加快速度。 一方面,他心中有数,另一方面,自己也信任房青云。 况且。 一名主帅。 如果不懂得用人,任何事情都亲力亲为,那还叫主帅吗?那叫先锋,匹夫! “嗡!” 陈三石听着后方的马蹄声,转身就是一箭,携带着真龙劲的柳叶箭撕裂雨幕,精确度和强度在劲力的辅助下竟然是丝毫没有受到大雨的影响。 一里地! 他的有效射程不是必须突破才能提升,只是日常的提升不明显,破阶之后会有暴涨而已,如今随着熟练度提升,正式从三百步四百多米,提升到一里地! 在这种距离,外加上泼天大雨,根本就看不清楚,更听不到拉弓放箭的声音。 直到箭矢距离自身仅剩二十步的时候,骑马冲在最前面的樊嘉孝才一个激灵,慌忙把劲力灌输在玄铁盾牌之上挡在身前。 “嗡——” 即便如此。 巨大的冲击力下也还是令樊嘉孝身体后仰,但总算是没有受伤,他心中一喜:“果然有用!弟兄们,拿好你们的盾牌!没有弓箭,陈三石就是个废物!” “杀——” “咻咻咻——” 陈三石连着射了几箭,每次回馈回来的声音都金属碰撞之音,显然都被格挡下来。 事实上。 就算有盾牌,普通骑兵拿着也没有用。 光是纯粹劲力的冲击力都能把他们掀飞出去。 问题在于…… 鬼脉箭数量太少。 手里只剩下最后十支了,实在有些舍不得用光。 看来回去以后,还是非常有必要把黑熊搞定,砍走另外一颗粗壮的鬼脉木,要是寻仙楼能够再给些铁料,就能够实现鬼脉箭自由。 不过…… 射不死人,还射不死马吗! 陈三石隔着瀑布般的雨幕,以观气术锁定目标,准心稍稍下移,呼吸之间就是三发箭矢射出。 “嘶!!” 战马的哀嚎声响起。 数名骑兵栽倒在地,后方的骑兵冲锋向前根本来不及停下,要么直接把倒地的战友活生生践踏而死,要么就连人带马被绊倒,接受更后方的踩踏…… 基本上每倒下一个,都会带倒一大片,就算是摔不死一时半会儿也站不起来。 漆黑的雨幕中,响起远比雷霆更加嘹亮的洪亮声音。 “南徐贼寇!” “还敢来追?尔等已经被我三万大军包围,还不快快下马受降,否则今日都要死这银松崖内!” “放你娘的狗屁!” 樊嘉孝破口大骂:“你虎牢关内最多不会超过三千人,少在这里装蒜!” “不信?那你们就继续追吧!” 陈三石的白鹄马速度够快。 但其余部下,就显然不够看。 以至于他不得不垫后不断放箭。 即便如此,双方的距离也在不断拉近。 直到前方出现两座巨大的山峰,二十余骑借助雨幕钻进峡谷当中,忽然之间从视野当中消失不见。 “轰隆隆——” “吁——” 樊嘉孝勒马停下,身后数千骑兵加上数千步卒纷纷照做。 “将军!” “此处地形狭窄,必有伏兵啊!” “怕个屁,给我冲进去!” 樊嘉孝咆哮着挥动长剑,凌然不惧,好似下山猛虎般率先冲锋,身后骑兵紧跟其后涌入峡谷之内。 “杀——” 也就是在这同一时刻。 “咻咻咻!” “轰隆隆——” 峡谷之上,数不清的箭矢顺着瀑布般的雨水浇下,更有无边滚石落木萧萧而下。 “伏兵!” “有伏兵!” “……” “你们快看峡谷上面!” “咔嚓——” 雷电响起。 峡谷之上,人头攒动,密密麻麻。 最高处,更是有一轮椅悄然出现,借助电光,众人才勉强看到是一名儒衫书生,如此派头,除了人尽皆知的凤雏房青云外,还能有谁。 汪直站在轮椅之侧,居高临下地喊道:“青龙营坐营主将房青云在此,尔等已经落入包围当中,还不速速受降免去一死!” 房青云! 看起来。 所有人都只顾着去关注白马陈三石,却是忘记了还有一位凤雏先生房青云。 “啊!” 峡谷之中。 受到埋伏的骑兵就接二连三地死去,顷刻之间伤亡就过百之众。 然而就在这时。 人群中的樊嘉孝忽然之间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峡谷巅峰之上,汪直厉声呵斥道:“呔!你这小儿,死到临头笑个什么” “我笑——” 樊嘉孝朗声大喊:“我笑那白袍无谋,凤雏少智! “你们真当本王是傻子! “明知道峡谷里面有伏兵,还要钻进来加大自己的损失?! “本王只不过是以身作饵,钓你们这条大鱼罢了! “房青云! “看看峡谷两边吧,你们被包围了——” “轰隆隆——” 只见在银松峡谷两侧。 各有三千精兵奔袭而来,他们打着大徐的旗帜,悄无声息地侧翼,朝着峡谷之上,猛攻而去。 “房青云、陈三石!你们不要再在这里虚张声势了,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总共就只有三千人吗?!调来埋伏我们的,最多也不会超过两千!” 樊嘉孝举起剑锋,指天喊话:“而我今日调出来的,足足有万余人外加上六名通脉,并且早就做好进入埋伏的准备,就是为了引你们出来! “等到拿下你二人,我前军立即开拔虎牢关! “杀白袍、擒凤雏,守虎牢! “今日,就是我樊嘉孝扬名天下之日!” 这是何等的奇功,百年未有之奇功! 峡谷巅峰处,房青云端坐于轮椅之上,伞盖之下,任凭倾盆大雨泼天而落,他的身上不沾滴水,只是用手中长笛指着下方骑着青骢马的年轻将军,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他的笑声不大。 听起来像是在指导一名孩子下棋时,发现对方一步充满童趣的错棋,声音当中不带有丝毫的嘲讽之意,反而带着几分关切。 “房青云!” 樊嘉孝怔住,先是觉得受到侮辱,接着心中没来由地发慌:“你又在笑什么?!” “我啊~” 房青云摇着头:“我笑我自己多年没有行军打仗,如今连一个黄口小儿,都要生擒活捉我。” “少在这里装镇静自若!” 樊嘉孝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你手底下只有三千人,一个玄象境入门,是庆国异姓王李恭亲口所说,这点人手,即便是你,今日也要被我活活围死!” “哦?” 房青云轻笑道:“我说十四郎,有没有可能,李恭是在故意骗你们,我们实际上有三万呢?” “放屁!” 樊嘉孝反驳道:“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子糊弄?!” 他嘴上这样说,却是不敢再在峡谷里待下去,举着玄铁盾牌借助青骢马的爆发力几个呼吸就冲出箭如雨下的峡谷,回到宽阔的荒原之中。 同一时间。 各种坏消息不断在耳边响起。 “不好了!十四爷!” “左右两边,都是他们的人!” “我们被包围了!” “要是继续攻打山顶,就要被前后夹击,不得不来跟你汇合!” “……” 只见刘参将、张参将他们没有去攻打山顶,而是纷纷率领部众朝着这边聚拢,一万余人,在漆黑的雨夜之下惊恐万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樊嘉孝在雨水中吼道:“他们最多不过三千人,怎么可能包围我们一万人!” “十四爷,是真的,千真万确!” “……” 樊嘉孝看看在悬崖峭壁之上俯瞰他们的房青云,彻底没了底气:“既然如此,那就撤!” 他是不相信盛人有三万人的。 这也不单单是盲目信服李恭,而是根据局势的判断。 盛人的兵力再多,也终究有限。 部署在莱州,同时对付绿岭山的庆国皇帝大军,再加上永乐府,理论上来讲,来得及调往虎牢关的数量,最多不过五千。 除非…… 李恭实际上早就溃败,永乐府的兵力只剩下最后不足一万,这种情况下,盛人才有可能调出三万多的兵马来虎牢关。 但这也不是很可能。 永乐府不管怎么说也是天下最坚固的城池之一,粮草又还有好几个月,再加上李恭是武圣,即便在武圣当中战斗力也是偏上的那种,怎么可能败得这么快? 此一战。 房青云多半是在用什么阴谋诡计。 他可是诡道的创始人。 只是…… 樊嘉孝没有必要继续冒险下去。 目前也就损失几百人,撤回大营之后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撤——” “十四爷,撤不掉了!” “真的被包围了!” “让你撤就撤,全军随我撤退!” 樊嘉孝高声呼喊着,率众朝着南方向撤退。 “咔嚓——” 恰巧此时。 一道闪电亮起,照亮前方宽阔荒野中的景象。 雨夜,荒原,雷电。 千军,万马,兵戈! 放眼望去,平原之上,黑压压的一片,全都是人,无数寒芒在电光下闪烁,好似阴间出关来索命的阴兵,在闪电提供的短暂视野中判断,起码也有一万人! “南方有人,往西撤!” 樊嘉孝指挥着大部队调转方向。 然而,不出一里地,刚才的景象就再次出现。 “往东!” 同样如此。 荒野之上,人群奔腾,战马嘶啸,影影绰绰也看不出有多少人,最后就连刚刚撤出来的峡谷也死死堵住,好似四面八方都是敌军,铺天盖地都是追兵。 难道! 真的有三万人? 樊嘉孝骇然大惊。 异姓王李恭不仅仅在说谎,甚至连他自己也溃败了? 否则的话,哪里来的这么多人?! “定国将军沙文龙在此——” 面目狰狞的沙文龙举着一口沉重的阔刀杀将出来,身后是密密麻麻的玄甲铁骑。 “不要慌乱!” 樊嘉孝是跟着冢虎跟冉军师一起学习,在这种不明敌情的情况下,不久之后还是稳住心神:“玄铁盾,困将阵! “不要怕! “沙文龙不过玄象境入门!三名通脉大成的参将结阵,用两千人就能困住他,其余人继续突围!” 一声令下。 南徐军队还是在三名通脉大成参将的指挥下,用两千人马布下重阵,把沙文龙困在其中。 “咚咚咚——” 步卒们举着一面面一人多高的玄铁大盾组成铜墙铁壁,展开厮杀。 沙文龙不断斩杀敌军破坏阵型,但终究是被困在其中。 “果然只有他一个玄象!” 瞒报敌军数量也就罢,李恭要是连大将的真实数目都不说出来,就说明他根本就是在坑大徐。 就在樊嘉孝才松口气时,就见到不远处有一将冲阵而来。 那人穿着庆国的铠甲,骑着一匹黑马,生得高大勇猛,在战场上居然赤手空拳,他一拳砸下,罡气化形成为一头巨大的猛虎,直接撕碎面前的十几名士卒。 刘参将怒喝着迎面杀过去,结果被一拳直接连带着头盔砸穿脑袋,留下一个透明的血窟窿,接着是张参将大刀劈砍被这名猛将徒手接下,然后像是拎鸡仔一样把张参将凌空举起,接着……生生撕成两半! 此人似乎嫌弃胯下战马跑得太慢,干脆徒步奔走,一把抓起战马,把那匹黑马当做武器,接连又砸碎好几十人,直到战马肉身烂得不像样子,他才继续赤手空拳杀敌。 玄象境…… 大成! 甚至可能是圆满,只差一步进入到武圣之境! 虎牢关里挂帅的不是陈三石吗? 怎么会有如此猛将! 这战斗力,已经不比八大营的任何一名主将差了! 而且接近武圣档次,在没有同境界武者的情况下,完全能够改变战局。 李恭…… 连这个也不说?! 他怎敢如此坑害盟军! 这么看来,那些庆国降将,搞不好也是真的,只有如此猛将,才镇得住这么多的通脉降将! “也给我围住他!” “撤——” 樊嘉孝哪里还有半点继续打下去的心思,他只想着用人命拖延住那名猛将,然后火速突围。 …… “差不多了。” 房青云在汪直的推送下,已然离开山巅,他淡然道:“师弟,目的已经达成,放他们突围吧,他们毕竟有一万人,而咱们带出来的,只有一千五百人,不过是借助这场大雨布下的疑阵而已,如果一直追杀下去,容易露馅,这里距离南徐的大营又不算太远,一旦支援过来,会很麻烦。” “不,再试试!” 陈三石看着雨夜之中混乱的厮杀,开口道:“师兄,你觉得十八冥丁滚雷阵如何?” “你是指天书上的阵法?” 房青云了然道:“我知道了,那接下来就交给师弟了,我的任务完成,下雨天凉,先回去休息了,老六,我们走吧。” “老子看你成残废可怜,才推你一把,你真把我当下人使唤了?” 汪直骂骂咧咧,推着房青云离去。 陈三石坐于马背之上,缓缓闭目,仔细感应着藏在怀中的玄珠,一缕缕的白色玄气好似烟雾在雨水中扩散,缭绕在他的周围,然后反馈给所有的部下。 天书天阵,玄珠借势! 拿到玄珠这么长时间,也该小试牛刀,看一看到底有多大的作用。 “结阵——” 瓢泼大雨中。 陈三石的声音盖过天空中的滚滚雷霆。 “十八冥丁滚雷阵!” (本章完) 163.第163章 神雷天降劈南徐,天公助阵破万军 第163章 神雷天降劈南徐,天公助阵破万军 “十八冥丁滚雷阵——” 声波荡开雨幕,传入每个人的脑海中。 玄甲军。 作为大盛最精锐的队伍。 临阵做出改变,是最基本的素养,整个大盛总共也就只有五万玄甲军,而且是从隆庆二十年到现在,积攒足足五十年才出来的家底,每一个兵卒都是自幼培养,每一个将领都有人专门教导。 在听到主将的命令后。 从千总开始,消息传递到把总再到百总最后队甲…… 再加上【主心骨】的词条,即便是在这倾盆大雨的夜幕之下,也没有丝毫凌乱,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列阵,井然有序,秩序森严。 光是这一点,就碾压世上七成以上的队伍。 十八冥丁滚雷阵! 十八冥丁,是为辽阔天地之山脉,滚雷自然便是苍穹之雷霆,再加上一场夜间的暴雨,达成使用此阵的最好条件。 “轰隆隆——” “杀——” 雷霆滚滚,天雨漫漫。 电光一闪,神兵下凡。 光是这一幅气场,就把南徐大军吓得不轻。 “这是何阵?!” 樊嘉孝强行稳住心神:“莫慌!不管他们是什么阵都没用,毕竟只有三千人而已,你们也给本王列阵,天地三才阵!” “快,快啊!” “……” 混乱中。 南徐大军用不算快也不算太慢的速度摆出实用阵型。 “咔嚓!” 也就在这时。 闪电划过天幕。 玄甲军冲杀而来。 【岂曰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阵法威力提升三成。 在普通战阵下,或许不够明显。 但现在…… 是天书奇阵! 仅仅一轮冲杀,就把南徐大后方垫后的队伍冲的七零八散。 惨叫声、金铁交戈声、雨声、雷震声、马蹄声、铠甲破裂声…… 所有的一切,最终化作混沌。 “哗哗——” 瀑布般的暴雨还在浇灌大地,稍有停滞,天河之水就会覆盖面部,遮蔽视野,又是漆黑深夜,南徐大军根本就看不清楚敌军具体动向,只能每当闪电划过时,看见不可阻挡的天降骑兵。 他们居高临下,好似从天而降。 他们势不可挡,如同千万天兵! “到底有多少人?!” “一万两万还是十万!” “……” “撤!” “快撤啊!” “不要乱!” 樊嘉孝一剑砍死破坏阵型的部下:“维持着阵型突围,就算他们真的有三万人,也能撤走!” 没错。 就算盛国真的凭空变出三万人来。 他们一万人,只要能维持住突围的阵法,怎么也能突围出去一半,不可能全军覆没。 “想活命!” “就听指挥!” “各个千总、把总,给我稳住你们的部下!” “不要害怕,他们只是借助这场大雨虚张声势而已,你们也是我大徐的精锐,何惧之有!” 为将者。 就是要在关键时刻稳定军心。 听到这番话。 大徐将士才算是惊魂稍定。 眼下虽然遭遇埋伏,但他们并不需要留下来拼命,只不过是准备突围而已,一万人齐心协力,活命的机会才会更大。 更重要的是,十四爷说的没错—— 他们也是精锐! 既然大家都是普通人, 在樊嘉孝拼尽全力的努力下,总算是暂时控制住局面,最后选择西南方向突围。 也就在这个时候。 黑幕之上,再次亮起雷霆。 湛蓝色的雷霆,好似一道蜘蛛网般在漆黑的苍穹之上蔓延撕裂,照亮辽阔的荒野战场,在泥泞中映照出千军万马的影子。 这一瞬间的画面,好像被定格般,世间的一切都变得缓慢起来。 天幕之上,脉络般的雷霆渐渐扩散开来,在笼罩大半个天穹后又慢慢消逝,只留下其中一道久久没有褪去,而是—— 劈了下来! “咔嚓——” 一道湛蓝色的巨蟒骤然间从天而降,轰然砸在银松崖之上,峡谷之巅轰然炸裂,数不清的巨石从天而降,砸在战场上后,打破定格画面。 “天公助我——” 山巅之上。 雷霆落下之处。 一袭白袍高高在上,一杆银枪朝天而指,声如山崩,气可裂地:“南徐贼寇,岂敢与天作对?!” 刚刚稳住阵型的南徐大军,再次陷入惶恐之中。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一直处于被压制的状态。 玄甲军的阵法,隐隐契合天地之势! 不是南徐将士们见多识广,精通阵法,而是他们的亲身体会! 只有身陷阵中,才能够真正明白对方阵法的玄妙之处,玄甲大军的一举一动,都和这场天降暴雨乃至于穹顶之上的雷电完美契合,所以他们才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够选择突围。 再加上白袍的一声厉喝和从天而降的雷霆,令他们幡然惊醒,这阵法根本就不是凡间之阵,而是天上之阵,仙人之阵! “赤眉军!” 有一名参将忽然之间回忆起来:“伱们还记不记得,赤眉军统帅梁纪年手里,仙人赐予他的奇兵天书!这天书,落到姓陈的手里了!” “否则的话,他如何召来雷霆!” “……” 仙人之阵! 仙人之宝! “有天助!” “盛人有天助!” “白袍有仙人赐法!” “快跑,快跑啊!” “……” “装神弄鬼!!!” 樊嘉孝声嘶力竭地喊道:“就是一道霹雳落地,巧合而已,跟他有什么关系?!每逢雷震,天雷劈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你们怎么什么都信!他要是真有这个能耐,用天雷劈山做什么,直接劈人不好吗?!” 几乎是在天雷落下的同一时间,又有一道雷霆滚滚落下。 这一次—— 劈的是人! “轰隆隆——” 一道丈余粗细的雷霆从天而降,撕裂瀑布般的雨幕后劈在南徐大军正中心的位置,顷刻之间就有十几骑连人带马化作焦炭。 这一劈。 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引雷! 大盛的军阵! 能够引天雷助阵! 怎么打?! 难道跟老天爷,跟天雷去打吗?! “救命……” “快跑,快跑啊——” 这一刻。 南徐大军的溃败之势再也无法阻挡,好不容易才组成的突围阵法,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变作受惊的林中野兽,在泼天大雨中四散而逃,即便有一两个将领想要指挥,也彻底遭到无视,一切都变得不可控制。 “弟兄们!” 夏琮举着长枪,在雨水中兴奋地大叫:“你们看到了吗?天助我军!杀啊——” “杀——” 玄甲军的将士们,在这一幕下,士气、杀意都陡然飙升到极致,他们只觉得身后有千军万马的弟兄,有天地都在助力,早就忘记其实只有一千五百人,俨然把自己当成十五万人,必胜之势。 此消彼长之下。 南徐岂能不溃,岂能不败! “杀!” “呲呲!” 兵刃撕裂血肉的声音不断响起。 一个又一个的南徐骑兵倒下,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一人胆敢还手,一边扔掉兵器一边扯掉铠甲,只想减轻重量让胯下战马跑得再快一些。 远处。 陈三石感受着怀中的玄珠。 他本人都有些意外。 想不到奇兵天书里面的阵法配合玄珠里面的白色玄气,不仅仅能够契合天地之势,还能够借助天地之力,这才是真正的仙人之宝! 而且根据此番实测,天书阵法展现出来的威力,基本上取决于储存白色玄气的数量多少。 刚才两道雷劈下来…… 就消耗足足三成。 而且这雷霆也是不可控的,落地点完全随机,只是不会伤到自己人。 但这也足够了。 在战场上,能召唤出雷霆来劈人。 哪怕只是一道,也能把千军万马劈个肝胆俱裂。 目前来看,要是把玄珠里面积攒下来的白气消耗光,还能再引几道雷霆下来,只是没这个必要。 陈三石说起来没有刻意去做什么,但白色玄气也是积攒差不多半年时间才有这个数量,一次性用完未免也太过奢侈,起码不能用在这一万人身上。 后面,还有南徐国的十万大军。 况且,目的完成。 这一万人已经完蛋了。 “轰隆隆——” 天雷配合闪电,还在不断轰鸣。 每一声雷震,都吓得南徐国将士们心惊胆战,还有不少人跑着跑着,吓得直接落下马来,屁滚尿流,先前负责困住两名玄象大将的士卒们,哪里还有半分胆量,一个个惊叫着想要逃亡。 这种情况下对于玄象境界大将来说,就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屠杀。 两名通脉参将想要逃跑。 穿着大盛甲胄的邓丰直接抢来一匹战马,追出一段距离后猛然跳起,把胯下战马当做跳板,一脚将其踏死借力,整个人在电闪雷鸣之中飞出二十丈远,直接落在两名骑马逃亡的参将中间,然后一手一个把他们从马背上扯下来,裹挟着罡气往中间互相碰撞。 两名通脉参将直接撞个稀巴烂。 然后,邓丰又拎起两匹战马当做武器,每一次砸下,都是数条人命,完完全全就是一头无法阻挡的人形猛兽,使得本来崩溃的南徐将士更加雪上加霜。 这次。 就连樊嘉孝本人也遏制不住自身的恐慌,脚下用力一踢马腹,青骢马就爆发出神速,也不顾其余部下,只身一人朝着黑夜中逃去。 “哪里逃——” 邓丰不断手撕敌军,但就算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木头人,也终究会放慢速度,而青骢马爆发出来的速度不比玄象境界武者慢,他只能看着敌将渐渐远去。 “将军喜欢此马乎?” 陈三石出现在身侧,看着南徐十四皇子逃亡的方向:“今日便赠予你!” “驾——” “嘶!” 一声嘶鸣。 千寻在瓢泼大雨中骤然起步,地面的烂泥丝毫没有影响速度,很快就紧紧跟上提前逃走的青骢马死死咬在后面。 “该死,该死!” “再快点,再快点!” 樊嘉孝催促着胯下马匹。 可是青骢马是以爆发为主,日行两千里的持久力比起宝马来说自然算是极好,但跟白鹄马比起来就有些不够看。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樊嘉孝知道几乎不可能跑掉,他心下一横,左手拿盾右手持剑,忽然间调转方向,直接朝着白袍将军砍去。 “姓陈的!” “你最多不可能超过通脉小成,怎么敢一个人追出来的!” “受死——” “铛——” “轰隆隆——” 长枪和长剑锋刃碰撞的声音和滚雷之声同时响起,荡开一层又一层的雨水,之后两匹战马交错而过,双方各自调转马头。 樊嘉孝感受着手中宝剑的嗡鸣,神色变得无比凝重。 对方劲力的强,不比他这个通脉大成差! “凭什么?!” 樊嘉孝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你在出招的时候调动气血,说明你尚且没有打通奇经八脉,怎么可能跟我不相上下!” “就凭你练一种功法,我练百种!” “铛!” 陈三石和千寻默契到极致,早在第一次交手之前就开始蓄力,五虎断魂枪在泼天的雨水中彻底化作入海蛟龙,一次比一次强横,一次残暴。 眼前的这个樊嘉孝不是草包。 他也是同龄人中的天才,压制一个境界不说,手里还拿着一面玄铁盾牌,但即便是这样,也没能撑过十个回合。 “咚!” 又一次交手。 樊嘉孝再也拿不住盾牌,身躯无法控制地朝着后方飘去,不等他落在泥泞当中,就有一杆长枪刺来,扎穿他的手腕。 “啊!” 他哀嚎着想要去抓枪杆 但长枪拔出刺下的速度快到只能看见残影,只觉得自己身上不断传来冰凉的感觉,剧痛几个呼吸之后才延迟传来,浑身上下早就满是血窟窿,再也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直到暴血状态结束,彻底昏死过去。 这人留着有用。 抓来皇子,自然是不能随便就杀。 将其搞定之后,陈三石注意到想要逃走的青骢马。 “嘶——” 结果这畜生凶的厉害,还想要攻击自己。 陈三石差点就是一枪下去直接将其扎死,终究是没有舍得,可他不痛不痒的攻击就算强行控制住青骢马,稍微找到机会也还是挣扎着试图脱离。 异兽马都是这样。 有灵性,认主过后,如果不是主人的命令,基本上不可能服务另外一个人。 “哒哒!” 就在这时。 千寻走到身边。 “你来?” 陈三石半信半疑,不过最后还是松开手,退到旁边默默地看着。 “嘶!” 青骢马先是冲着白鹄马嘶鸣发怒,但是真等到对方靠近以后,就不敢再吭声,低垂着脑袋,慢慢地后退。 千寻绕着它转了一圈。 也听不懂两匹马在说些什么。 只看到最后千寻一脚把青骢马踹翻,等到此马再站起来的时候…… 就服气了。 老老实实地来到陈三石的身侧。 “?” 陈三石拍拍千寻的脸:“真有你的。” 千寻点点头。 “打完仗。” 陈三石说道:“打完仗给你吃。” “哒哒哒——” 身后响起马蹄声。 夏琮等人赶来。 主战场也宣告结束。 “将军!” “此战斩敌六千!” “俘虏三千!” “我军伤亡不过二十人!” “还有大概千余人朝着西南去了,要派多少人去追?” “放他们回去。” 陈三石答道:“打扫战场,卯时前火速返回虎牢关!” 恐惧,是会蔓延的! 这亲眼目睹天降雷霆的一千人,活着回到南徐军营里不是什么好事,关键时刻,甚至会成为搞垮大军的助力之一。 “是!” 夏琮领命离去。 “邓将军!” 陈三石牵着青骢马:“我观你在战场上没有合适的战马,这可不行,此马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将军可以试试是否满意?” “多谢陈帅赐马!” 邓丰没有客气。 他阔步朝着战马走去。 本来已经算是安抚下来的青骢马,在见到他后,止不住地往后退了几步,最后还是被牢牢抓住。 邓丰骑着马感受过后,神色大喜:“此马甚好!有它在,接下来的战事,邓某人必定送给陈帅一颗玄象境小成以上的人头!” “好,你爱惜着骑就行。” 陈三石嘱咐道:“然后你我也收拾收拾,准备走吧。” 【技艺:统兵(小成)】 【进度:1955/2000】 统兵技艺。 只差一线,就能够突破。 光是【岂曰无衣】等词条配合玄珠就有如此效果,大成之后,战斗力只怕是提升的更多。 雨,终于停息。 天穹也慢慢亮起微光。 荒野之中,哪里有什么三万大军,不过都是些草人草马而已。 真真假假,变幻无常。 是为诡道。 很多时候,你的手底下有多少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敌人觉得你有多少人。 …… 南徐军营。 中军。 “什么?!” “银松崖一战,前军溃败万人!” “我十四弟也失踪了?!” 樊叔震豁然站起身。 “三万大军?!” “虎牢关哪里来的三万大军!” 几名一路赶来中军大营的百总,作为亲身参战者,几乎是带著哭腔说道。 “千真万确啊八爷!” “我们在银松崖!本来是想包围他们的,结果被反包围!” “密密麻麻,到处都是人!” “是凤雏房青云的计策,他把我们所有人都骗了!” “还有武将!” “也不止是那个沙文龙一个人!” “有一个差不多武圣的猛将,赤手空拳,逮到人就是撕成两半,勇猛无敌!” “还有那个陈三石!” “他手里有当初在明州赤眉军那里得来的天书!” “他能召唤天雷!” “当时成百上千道雷霆劈下来!” “直接劈死了好几千人!” “……” “够了!!!” 樊叔震听得自己都有些害怕。 要是真按照这几个百总说的,虎牢关只怕是三万人都不止。 这怎么可能?! 还有赤手空拳的猛将,是谁?! 大盛京城调来的?! 京城还藏着猛将,是必然的事情,倒是有可能。 另外…… 就是天雷! 这说的也过于夸张了些。要是有人能够操控天雷,还用打仗?赶紧撤军吧! “军师!” 樊叔震焦躁地说道:“他们说的这些,可信度有几成?” “天书……” 冉敬轩神色凝重:“我们怎么都忽略了这一点。” “你的意思,都是真的?” 樊叔震急忙道:“那个陈三石能召唤天雷劈死几千人?那后面还用打吗?” “几千人倒是不至于,至多也就几百人。” 冉敬轩分析道:“而且我推测,必须要在雨夜雷电之下才能用的出来,其余限制肯定也有,否则的话他们早就主动杀过来了。 “总结来讲。 “就是虎牢关内的大将数量不对,兵马的数量也可能超过三千。 “只怕,有八千人以上。” 樊叔震冷哼一声:“我看李恭是在坑我们!” “不要着急!” 冉敬轩劝说道:“再问一问李恭,另外我们在永乐府里如果还有探子或者的话,想法办让探子核实一下,虎牢关里究竟有多少兵马。” “那我十四弟呢?” 樊叔震着急地说道:“我十四弟失踪,十有八九是生擒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十四子樊嘉孝,自身境界不算太高。 但他的生母家族地位极高! 樊叔震日后想要夺权上位,就少不了得到十四弟家族的支持,结果他把人家带出来,要是弄丢性命的话,就算是少了一大助力。 “军师!” “怎么办!咱们总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吧?!” “……” 冉敬轩思考着,最后下定决心:“莱州局势已经稳定,并且又吸收了两万余庆国的将士,我们仍旧有十一万大军,四名玄象大将,就算虎牢关内有五千兵马两员大将,纸面上和我们的差距仍旧很大,稳扎稳打,影响不是很大。” 什么天书。 就算有用,也终究有限制。 是唬不住他的。 要是真有那么浮夸,去年赤眉军也不会败在一千多人手里。 当然…… 确实是个麻烦。 接下来无非要更加小心行事。 “八爷传令吧。” 冉敬轩说道:“让彭将军先去试探,最好是能把十四爷要回来,你我即刻动身排兵布阵,十万大军直抵虎牢关给他们施加压力,绝对不能再给任何机会! …… 永乐府。 “好!” 孟去疾看着刚刚得来的情报,大声叫好:“虎牢关外,房将军和陈参将联手,一千五百人大破敌军一万,生擒活捉南徐皇十四子樊嘉孝! “如此以来,起码又能给我们拖延十几天的时间!” “是啊,想不到这师兄弟两人当在一起,竟然是打出此等效果。” 詹台明感慨中带着担忧:“只是情况仍旧不容乐观。 “先前这几场小胜,是因为樊叔震他们忙着跟李恭斗智斗勇,在控制凌州局势,所以前军只是安营扎寨,也没有大将坐镇。 “说白了,就是内斗。 “如今,凌州算是彻底归南徐所有,也就是意味着内斗结束。 “他们的四名玄象大将,就要倾巢而出,打起来,就算是有邓丰在,只怕也很难抵挡太长时间。” “是啊,所以咱们也要加快速度。” 孟去疾往嘴里猛塞几口兽肉:“给我多准备点金汁儿,里面多加毒药,今天晚上继续攻城,就算是打不死李恭,我也要恶心死他!” “是!” …… “孟去疾!” 李恭咆哮着离开城墙。 他的甲胄上面,沾满金黄色的不明物体,浑身散发着恶臭。 这厮! 竟然冒着自己受伤的风险,短时间击破护体罡气后,浇了一桶金汁,虽然有玄铁甲胄护体,但也实在是太恶心了! “等老子抓到他,先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尿壶!” “……” 副将刘焕荣下意识地保持着距离:“王爷,南徐的先锋部队在银松崖附近败了一场,先锋将军皇十四子樊嘉孝还被活捉了……” “废物!” 李恭骂道:“早就告诉他们,不要只顾着凌州,这下叫房青云他们找到可乘之机!” “是啊,损伤的人数不算很多,毕竟咱们又给他补充两万人,加起来还是有十一万之多。” 刘焕荣困惑地说道:“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们另外一名玄象境大成的武将是哪里来的?” “鬼知道!” 李恭也想不明白:“估计是盛国太子来边境以后暗中派过去的,那绝对不可能是玄象境界大成! “玄象境界大成武者的数量,都是摆在台面上的,而且一个萝卜一个坑,都调来东边,南边、北边和西边还要不要了! “此人究竟是何人,你让樊叔震他们派人去试探一下,一试就知! “至于兵力…… “真的只有三千人! “房青云最擅长的不就是这种虚张声势的东西吗?说我谎报军情,简直是放屁!” “是啊。”刘焕荣发愁地说道,“只是嫌隙已生,咱们再怎么说,只怕是也没有那么容易相信了。” “把我儿子送过去!” 李恭咬着牙说道:“本王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们总该相信了吧?!” 他的长子,就在凌州西边的遥州做官。 “告诉他们,再不攻城就要贻误战机!” …… 虎牢关。 “啥?!” “昨天夜里,你们一千五百个人,干翻一万多人?!” “还有雷公相助?” “可不咋地,就在我面前,片刻前对面的大胡子还在瞪我,片刻后就成黑炭了!” “看来我大盛玄甲,真有天助!” “废话,这可是天书上的阵法!” “……” 城池内。 玄甲军互相之间绘声绘色的讲述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士气也在随之不断攀升。 “过瘾!” 就连沙文龙都痛快无比:“房将军名不虚传!” “是啊师兄。” 陈三石说道:“你这一场大雨,只怕是要把他们的胆子都吓破了。。” “师弟就不用吹捧我了,没有意义。” 房青云淡然道:“你我二人,还是继续商量接下来的对策吧。这两场小败之后,只怕南徐的诸多大将都要到前方来了。 “这四名玄象,光是大成就有两个。 “师弟,快说说你的破敌之策吧,师兄好奇得很呐,等着跟你学习呢。” “师兄过于自谦,岂不是让我惶恐不安?” “行了,不说笑了,议正事吧。” 房青云说道:“按照师弟之前的安排,是准备让徐、庆两军互相猜忌,摸不清楚虎牢关内实力究竟几何,以此拖延他们攻城的时间,但是具体到底怎么破敌,我一时间是真难以想到。” 毕竟。 这可是十万大军! 先前的胜利确实是打击到士气,但也仅此而已。 “光是互相猜忌还不够。” 陈三石徐徐说道:“我料定唐王李恭,接下来会想尽办法争取南徐的信任,所以南徐大军还是会来攻城,我们要要再继续杀他一轮,杀到他们不光互相猜忌,还对虎牢关有所忌惮,然后才会出现真正致命的破绽! “传我的令,两千人每日的牧马要继续,不能停。 “另外师兄,劳烦你把最近半个月的天象全都写下来给我。 “最后,其余所有将士,日夜操练天书阵法,不得有任何懈怠!” 一连数日。 将士们就在虎牢关外,根据接下来的天象,操练对应的阵法,以备不时之需。 终于。 久违的统兵面板再次浮现。 【技艺:统兵(大成)】 【进度:0】 【效用:……,战争狂热】 【战争狂热:统兵手段睥睨天下,麾下兵马操练之后皆可成为虎狼之师,见血狂热,威势重重叠加,直至不可阻挡】 蓄势! 更加简单的来解释,就是陷入酣战之后,只要拥有优势就能够不断扩大,直到全体将士陷入一种战争机器的暴走状态,能够持续到一场战事结束。 全员暴走! 当一支军队,全员进入悍不畏死,脑海中只剩下“杀敌”二字的时候,就会化作真正的战争机器。 再加上【主心骨】带来的临危不乱,保证阵型不会溃散,【岂曰无衣】提升阵法强度和将士们的默契,最后再加上天书和玄珠。 只要敌军没有能够碾压队伍的高境界武者,在同等水平的情况下,就会是一路平推,直接碾压的状态。 问题,也就出在这里。 对方玄象境界大成,就足足有两名。 这就需要看接下来,大破十万大军的第三步! 除此之外。 在最终决战之前,还要把剑气术也突破到小成。 香火是够用的,就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报——” 赵康匆匆赶来:“大人!南徐大军已经尽数抵达五十里外的大寨,他们浩浩荡荡,号称自己有二十万,四员玄象境界大将,其中一个姓彭的大将,如今就在前军坐镇,他还亲自率领两百余骑,在城门前叫阵。” “彭?” 陈三石很快想起此人。 彭允亨。 玄象境界大成。 也算是南徐境内排得上的猛将。 “跟我登墙!” “……” …… 南徐军营。 “好!” 樊叔震看着面前遥州布政使,终于下定决心:“军师、尤侯爷,李恭把他家中的独子都送来助阵,再加上咱们在莱州境内的暗探传来的情报核实,虎牢关内,兵力不会超过三千,至多不会超过五千,前几日夜里的那名大将,可能是盛国太子带来的,但是也绝对不会再有第三名玄象,叫我等尽管攻城。” 说是助阵。 其实就是人质! 就这么一个儿子,都过来当人质,说明李恭没有撒谎。 “无需着急,我已然派出彭将军去虎牢关外叫阵。” 冉敬轩泰然自若地说道:“彭将军是玄象境界大成,沙文龙不是对手,只能把那名赤手空拳的猛将交出来应战,只需要试探过后,就能摸清楚实力,然后择机进攻虎牢关。” “倘若……” 尤景志说道:“他们不出城应战呢?” “那就正合我意。” 冉敬轩说道:“不出城应战,就说明他们怕,他们怕,我们之前先锋部队丢失的士气,就会一点点涨回来,揭露他们虚张声势的真面目。” “如此最好。” 樊叔震说道:“最主要的,还是要保住我十四弟!” …… 虎牢关外。 彭允亨率领两百余骑,在城外高声叫骂。 “尔等城内!” “不过三千余人,两员大将!” “之前不过是靠着耍一些阴谋诡计,取得两场小胜!” “今日我大军兵临城下,尔等怎么做起缩头乌龟?” “速速放回十四爷,绕你们一条性命!” “……” “放屁!” 沙文龙站在城墙上,按照之前陈三石的交代反击道:“我城内三万大军,外有三员玄象境大将,对你们何惧之有?!” “三员玄象……” 彭允亨心中嘀咕。 这个沙文龙,赤手空拳的猛将,还有第三个人? “少在这里装蒜!” 彭允亨拿着一杆开山巨斧:“嘴上说谁不会,老子还说,我大徐军营内有两百个武圣呢,你们要是真的有人用,敢不敢也领着两百人出来! “我们两百人对两百人,杀上一阵! “我若是赢了,你们就老老实实把十四爷放了! “敢与不敢!” 沙文龙哑口无言。 在他看来,是不可能出城应战的。 彭允亨可是玄象大成! 最主要的。 赢了又怎么样? 南徐的军营中,可是还有三名玄象坐镇,出去打这一场得不偿失,不如坚守不出,继续拖延下去,算起来,也算是拖延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再有最后两个月! 永乐府就能告破。 他们就算是立下大功,没有必要继续冒险。 …… 得不到回应。 南徐骑兵们的士气开始慢慢提升,接二连三的辱骂起来,一句话比一句话难听。 对于攻城方来说。 能把对方引出城来,自然是最好的。 “岂有此理!” 邓丰在城墙上脸色阴沉无比,恨不得直接冲下城墙,但得不到命令,他也只能忍着,甚至因为没有让自己暴露,连还嘴都做不到,简直憋屈至极。 “邓将军。” 陈三石赶来。 他看着城墙下的场景:“这个彭允亨可是南徐的猛将之一,邓将军如何看待?” “此人我知道!” 邓丰沉声道:“不过是一个老匹夫而已,根本没有传的那么夸张,而且他初期资源不足,导致很多根基不稳,武道一途,一步差步步差,不是邓某人吹嘘,他断然不如邓某,但具体差多少,还需要上手以后才能知道。” “哦?” 陈三石说道:“既然如此,将军可敢与我出城,你我二人,共闯敌营,诛杀此僚?” “当真如此?!” 邓丰先是兴奋,但很快一愣,有些不爽地说道:“陈帅,你未免有些太欺负人,刀也不让我用,甲也不让我穿,对方毕竟是玄象大成,我赤手空拳,如何杀得?” “不必再藏了。” 陈三石望着城外叫骂的南徐骑兵:“邓将军这把刀是时候亮出来了,此刀一亮,南徐十万大军,就会化作惊弓之鸟,摇摇欲坠,之后陈某人弹指可破。” “邓某如若能起到如此作用,死而无憾!” 邓丰听到不用再隐藏身份,大喜过望:“只有你我两个人?” “没错,只有你我。” 陈三石接过赵康递来的弓箭,开始披挂:“不仅如此,我们还会遭到成千上万敌军的追击包围,邓将军,怕乎?” “怕?” 邓丰放声大笑:“早就跟陈帅说过,武圣之下,邓某就算不赢,也绝对不会败,敌军十万,可除去樊叔震以外,在邓某眼中,都不过是酒囊饭袋!” “好!” “邓丰听令!” 陈三石声音铿锵:“随我出城,直取敌军上将首级!” …… 城外。 彭允亨骂了足足一个上午,一直到口干舌燥后才停下。 “走吧!” “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 “咱们才两百人,他们都不敢出城,说明城内守军空虚,甚至那个赤手空拳的将军也根本不是玄象境大成,否则的话没有理由不出来。” “回营!告诉八爷他们,三日之后,十万大军就直接攻城!” “……” 彭允亨说着,率领两百余骑原路返回,就在距离大营只剩下最后十几里的时候,身后隐隐约约传来马蹄声。 回头望去。 只见荒原之上,一匹白马狂奔而来。 “彭老儿!” 陈三石声如洪钟:“先前陈某人小憩片刻,醒来以后才听说你一直在城外嘤嘤狂吠,故此提枪出来寻你,你怎提前跑了?还不快快提着你的人头回来,省得陈某人再费力气追你!” “你就是陈三石?!” 彭允亨眯起眼睛:“你好大的狗胆!敢一个人追过来?受死——” 他猛然调转马头,高高扬起手中开山巨斧。 也就是在同一时间。 斜坡位置,又有一匹红棕马飞天而出,,马背上也坐着一名高大威猛的将军。 “来得好!” 彭允亨还以为是那名擅长使用双拳的将军终于出来应战,结果定睛看去,来将身上明明穿的是庆国将军甲,手中提着一杆青龙偃月刀,和先前描述的猛将相差甚大。 “来者何人?!” “邓丰是也!” “邓丰?!” 彭允亨自然知道此人,不禁骇然大惊:“莱州邓丰,你怎会跟在盛人的旁边?!” 这就是沙文龙说的第三员玄象大将? 可问题是。 按照此人的名声,莱州只要有一丝取胜的希望,就不可能归降才是。 难道…… “李恭已败!” “庆国不仁!” “邓某人早就归于陈帅麾下,老匹夫还不快快受死——” “轰——” 一击交手之后,彭允亨就确认此人真是邓丰,他心中倍感不妙,调转马头就要撤退,毕竟此番的任务本来就是试探出城里究竟是不是真的有玄象境界大成的武者,有的话有几个。 结果没想到遭遇邓丰! 此人在中原大陆东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根本没有与之拼命的意义。 然而…… 当彭允亨想要撤走的时候才发现根本做不到。 因为邓丰胯下骑着的。 赫然是樊叔震的青骢马。 这两个人骑着的都是异兽战马! 岂是普通战马能够甩的开的? 万般无奈之下,彭允亨只能硬着头皮与之厮杀。 危急时刻,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陈三石、邓丰!” “真以为我怕你们!” “你们两个人,也敢追到这里来!” “前方二十里外,就是我十万大军的军营!” “你们两个,就一起死在这里吧!” “啾——” 彭允亨身边的骑兵,开始不断朝着天上发射鸣镝。 南徐军营内。 数万大军顷刻出动。 樊叔震、尤景志再加上冉敬轩,三名玄象境界倾巢而出,只需要半个时辰不到就能个赶到地方,千军万马,前来围杀两人! 陈三石在二十里外,都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动:“邓将军,惧否?” “何惧之有?!” 邓丰一边厮杀一边回答。 “好!” “十万贼寇,后续能不能破,就看你我这第三步棋,走得够不够好!” 这句话。 陈三石是在心里说的,嘴上并没有喊出来,只是不断拉弓放箭,射死一名又一名的骑兵,有盾牌的则是射死战马。 他是故意不在虎牢关外,直奔十万敌营而来。 在千寻的两边,负重挂满山岳般的箭矢。 之前。 陈三石不敢再只身来打游击,是因为他担心玄象境界武者近身之后无法处理。 但今日。 他有上将邓丰! 有两匹绝世好马! 敌众千万,又何惧哉?! 这第三步棋。 就叫做—— 惊惧南徐十万甲,踌躇不前终败北! (本章完) 164.第164章 三千,破十万! 第164章 三千,破十万! “轰隆隆——” 玄象境界武者,就算远远不如武圣,也早就非人。 两人每次交手,都会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荒野之上,才下过雨尚且湿润的泥土,在罡气的绞杀下炸得漫天都是带着草皮的土块。 “邓丰!” 彭允亨手中的开山巨斧和青龙偃月刀僵持,进行着纯粹的罡气比拼:“中原东南都说你忠义无比,怎么也会为了活命,甘心跟着一个黄口小儿?看来,你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贪生怕死之辈!” “老匹夫!安敢辱我?!” 邓丰有口莫辩。 不管怎么说,叛徒降将的名声他是已经背在身上。 而且这段时间。 他又是不能动手,又是要假扮他人,上了战场还不能用兵器,心中早就憋着一股无名之火,此时此刻在敌将的辱骂下,再也遏制不住彻底爆发出来。 轰隆隆! 青龙偃月刀之上,近乎化作实质性的罡气好似一头猛虎,死死咬住开山巨斧,似乎想要直接把巨斧的锋刃咬断。 对面的彭允亨手臂止不住地发抖。 他暴喝一声,拼尽全力把庆国降将击退,接着边打边退:“掩护我!” “咻咻咻——” 然而。 等彭允亨回头以后才发现,身边的骑兵不知不觉间,已然死去大半! 陈三石拉弓的手臂速度快到几乎虚化,弓弦的声音好似琴弦,一支支箭矢几乎连成一条条黑线,没有盾牌的骑兵顷刻死亡。 有盾牌的,胯下战马先死,骑兵摔在地上后露出破绽的瞬间就会被射死,也就是多抗一箭而已。 “化劲、通脉,给我顶在最前面!” 彭允亨咆哮:“他就一个人!杀白袍者,不论境界如何,都可封侯——” “杀!”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两名参将举着盾牌,四名化劲紧紧跟在后面。 这些人,都是彭允亨在叫阵时,从各个部分挑选出来的将领。 “铛铛铛——” “嘶——” 箭簇击打盾牌的声音不断响起。 即便是胯下战马阵亡,将领们也能快速起身,毕竟都是中高级武将,在对方没有逃跑故意拉扯距离的情况下很快近身。 “姓陈的,爷爷的侯爵,就靠你了!” “去死吧——” 足足七名将领,从四面八方同时出手。 “诸位何必如此急不可耐,,把项上人头送到陈某人的面前来?!” “铿——” 镇岳剑出鞘。 剑光闪烁。 当即就有两名化劲头颅落地。 在左侧,一名通脉参将手中拿着陌刀,悍然劈下,却是被那张铁胎大弓死死挡住,不仅如此,在这张大弓之上还缠绕着活动的劲力,使得他自己在可怕的力量下被震飞出去。 铁胎弓玄铁打造,弓稍位置还开有锋刃,本身就是一种神兵利器。 陈三石手中的大弓舞动着,杀人效率甚至比放箭来得还要快,不出十几个回合,七八名中高级将领就全部死在马蹄之下。 然后,就是一场彻彻底底的狩猎屠杀。 二百余骑。 在他们距离大盛军营仅仅剩下七八里地的时候,就死得仅剩下最后二十几人。 另一边。 邓丰也再次追上彭允亨,他的长刀好似穹顶落下,刀罡滚滚而来,几乎要撕裂大地。 “轰!” 彭允亨再次举斧格挡。 但这一次,他不再有余力用罡气保护战马,座下的马匹哪里扛得住如此冲击力,通体骨骼寸寸炸裂,折断的四肢更是直接陷进泥地当中 失去战马,彭允亨不得不徒步战斗。 这种时候,有一匹坐骑的优势就展现出来,居高临下、冲击力、持久的速度…… 彭允亨本身就逊色于对方,哪里还是对手。 他不得不爆发出玄象境界武者的速度,化作一道残影朝着前方狂奔而去,就剩下最后一段距离,就是自家大军,还有三名玄象大将来接应自己! “八爷!” “救我——” 他的声音响彻荒野。 数里之外。 纵马赶来的三名玄象境大将,以及数万大军,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彭将军的声音吗?” 樊叔震眉头皱成川字形:“命他去叫阵,被人打成这样?那名赤手空拳的将军,如此勇猛无敌?!” “糟了!” 冉敬轩神色凝重,他看着身边将士们脸上的异常:“又中计了,他们故意不在虎牢关外,而是把战场引到这里来,目的就是让将士们都看到彭将军的狼狈。” “老彭何至于此?!” 尤景志不敢相信地说道:“那人真能把他打得求饶求救?” “定然是大军出击!” 樊叔震沉声道:“告诉将士们,前方极可能有盛人的主力,直接碾压过去全歼敌军,说不定虎牢关不攻自破!” “哗啦啦——” 大军很快冲上斜坡。 总算是隐隐约约看到五里之外场景。 只是…… 哪里有什么大军。 盛人,只有两骑! 一人追着彭允亨打。 另一人,追着众多骑兵杀。 区区两个人! 彭允亨先前明明带出去两百余骑,被两个人杀得,就剩下七八个人了?! “此为何人!” 冉敬轩如临大敌:“他手里拿着青龙刀,和银松崖一战不似同一人。” “李恭骗我?!” 樊叔震咬牙道:“这么算下来,虎牢关里面起码有三名玄象境,外加上会用天书的白袍陈三石,凤雏房青云手里说不定也有孙象宗留下来的仙法,在兵力也不确定的情况下,还怎么打?” “八爷莫慌!” 尤景志拖着一条锁链,锁链的末端是玄铁飞爪,他眼神肃杀:“很简单,把他们两个留在这里不就行了?!” 经过提醒。 樊叔震才反应过来。 这两人未免也太过猖狂! 两个人,怎么敢闯十万大军的军营?! 而且此地地势宽阔,是不可能有伏兵这一说的! “杀!” “不惜一切代价,把前面这两人给我留住!” 樊叔震朝着前方的部队大喊。 “老彭!” 尤景志提醒道:“再快些,他要撑不住了!” …… “砰砰砰!” 罡气加上肉身的配合爆发,彭允亨起初顺利拉开一段距离,但终究不是持久之计,很快就被青骢马追赶上来,又是几个回合的交手。 他的身上开始负伤。 一步错,步步错! 在交手中,往往出现一个破绽后,就意味着马上会有无数个破绽出现。 很快。 彭允亨身上的玄铁甲胄就变得破损不堪,十几处刀伤交叉叠加,鲜血流淌而出。 这莱州邓丰…… 何止是玄象境界大成! 他恐怕早就圆满,再往前一步,就是武圣! “轰!” 青龙偃月刀,真个好似一条青龙被邓丰抓在手中,携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从天而降,先是撕开彭允亨的斧罡,接着是护体罡气,最后轰然砸下,他手中的巨斧脱落,身体更是向后飘出三十几丈远后才以违反常理的姿势落地,喷出一口鲜血。 不等他喘口气,敌将就再次赶来。 “啊!” 彭允亨咆哮着,抱起旁边的巨石砸向对方,然后不管不顾地逃跑起来,在他的前方,已经有千军万马的南徐队伍,甚至亲眼看到夹杂在洪流中间的樊叔震等人。 “八爷!” “救我——” …… “快!” 冉敬轩大声催促。 可惜…… 还是来不及了! 就在双方距离仅仅剩下最后两里地时。 邓丰还是追上。 “老匹夫,哪里逃——” 刀落。 人亡! 在千军万马,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的先锋大将,此次出征的最强战斗力之一,被人一刀劈成两半,可怕的罡气下,半截身子炸成碎块,另外半截则是直接飞了出去。 “哗啦啦!” 冲在最前方的南徐骑兵,目睹此幕后,险些停止冲锋,直到后方传来提醒后,才继续硬着头皮向前,但气势上面已经垮了三分。 “这么多人?” 邓丰看着密密麻麻涌来的骑兵洪流:“陈帅,接下来怎么办?” “跟在我身边!” “保证伱我不被留住,然后……” “杀千军!” “驾——” 陈三石非但不走,反而迎着敌军而去,直到一里地才放缓速度,手中的大弓再次火力全开,明明只有一个人一张弓,可是射出来的箭矢却在天上连成一片,最后像是雨水般落在密集的敌军当中。 “哗啦啦——” “嘶——” 顷刻间,就有十几骑倒下。 与此同时。 洪亮的声音响彻大地。 “陈某人猎户出身,自从军之后鲜少有机会上山打猎,今日正好拿你们这十万猪狗好好练练手,免得丢了吃饭的本事!” 十万猪狗?! 这次,休说是樊叔震等人三名主将。 就连寻常将士们,都感觉到莫大的羞辱,一个个都怒火中烧,恨不得立马就把陈姓将军抓过来剥皮割肉,可惜他们的怒火,很快就被箭矢所化的雨水浇灭。 每往前追上一丈距离,就有七八名同袍倒下,心中的愤怒和屈辱随着身边人数减少,一点点转变成恐惧。 “盾牌!” “盾骑兵在前!” 有参将大喊指挥。 南徐大军迅速做出对应调整。 “盾牌?” 驰骋在荒原之上的陈三石只觉得有意思。 举着盾牌,鬼脉箭不够用,确实射不死人。 但是射不死人? 难道还射不死马?! 你南徐骑兵,又有多少马能给我杀! “嗡——” 弓弦继续抖动。 一匹又一匹战 这些战马,无一不是耗费大量大量人力物力培养出来的珍贵资源,杀一匹就少一匹,且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地方补充。 不出几个呼吸,就又有几十匹马死去。 南徐将士们很快就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根本追不上! 纵使他们有千军万马,此时此刻也只能在一里地外不停地吃箭加死人,构不成任何威胁,完全就是在被戏耍,两个人戏耍数万人! 他们真的…… 成了十万猪狗! 他们对于“猪狗”一词,从最开始的怒不可遏,到后来的麻木,再慢慢变得,觉得没什么问题。 这不就是一群猪狗。 在追一名猎人吗?! 在一重重叠加的打击下,十万大军,面对前方两骑,竟然是战意全无! 最前方的骑兵更是故意放慢速度。 不敢再追下去。 谁也不愿意去送死。 还是那句话。 只有精锐中的精锐,才有战斗到死的意志,其余队伍人数就算再多,也是会恐惧死亡的,尤其是当他们知道反抗无用的时候,就会彻底放弃。 实在不行,也只有让这两个人嚣张的来,再嚣张的走。 然而…… 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在他们故意放水的情况下,前方的两骑,竟然不逃了! 他们也停了下来! “南徐贼寇,如何不追了?陈某人可还没有过瘾呢!” 那名陈姓将军,就站在原地不动,射箭杀人! “玄铁盾!” “快!” “让开路!” “等后面的将军们追上来!” “……” 数万人的大军。 自然是不可能一起出动的。 当时听到鸣镝信号之后,负责巡营的骑兵们会率先追出来,主将们所在的中军随后才会赶来,此时还在万军众中,虽然能看得见前面的情况,但还是需要时间赶到最前。 眼下的情况,也只能交给将军们。 “咚咚咚!” 一面又一面的玄铁重盾结成铜墙铁壁。 这次,才总算是免受箭矢之痛。 见状。 前方的白袍将军,忍不住大笑起来。 “在草原上,蛮子把猪狗叫作阿其那,赛斯黑,说你们是,你们还真是纯正的阿其那,赛斯黑!怎么追着追着,把自己关在猪圈里了?! “邓丰,把他们的猪圈拆了!” “得令!” 青骢马爆发加速,邓丰单人单骑闯入敌阵,一刀好似攻城巨锤,直接把玄铁重盾组成的铜墙铁壁砸出一个巨大的豁口,然后便是一通乱杀,把他的防御阵法冲的稀巴烂,然后在遭遇包围之前,又凭借异兽战马冲出重围。 “猪圈”拆掉之后,箭矢再次接踵而至。 一个又一个的南徐将士倒下,十万大军,先头部队如果不是心里还有将军们作为依托,恐怕已经调转方向撤回大营了。 不过此时…… 三员玄象境界大将总算是追上来。 “吃我一刀!” 尤景志一跃而起,离开战马之后凌空飞出二十几丈,总算是勉强追上,手中斩马刀悍然劈下。 “轰!” 下一刻,他自己却是震飞出去,在虚空中翻转数周后才落回地面,连连后撤数步,直到有将士用盾牌格挡,才算是帮他稳住身形。 “八爷!” “此人十分了得!” “只有你能对付得了!” “……” “留住他!” 冉敬轩说道:“八爷,只要能留住他们片刻,大军包围之下,他们必死无疑啊!绝对不能让他们跑掉,否则的话……” 他看着身边的将士,顿了下继续说道:“士气就全垮了!重新养士气,又要起码半个月的时间!” “交给我吧!” 樊叔震一马当先,很快脱离军阵。 “咻咻咻——” 一支又一支的箭矢扑面而来,他全部用手中的无锋大剑格挡掉。 拖住! 他们说破天也只有两个人! 但是骑马,根本就追不上! “啊——” 樊叔震暴喝一声,浑身肌肉虬结,青筋暴起,肉身暴涨一圈,甚至连玄铁甲胄都撑得鼓胀起来,也不知是用何功法,只见到他脚下一踩,在地面留下巨大深坑后,整个人就好似猛虎生翼,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竟然是在短时间内,活生生追上两匹异兽战马。 “这是本王的青骢马?!” 离得近些,他总算是认出自己的战马:“畜牲!你还不快快停下来!” 青骢马见到自己的原主人,明显犹豫了一下。 但在旁边千寻的眼神下。 青骢马很快浑身一紧,跑得更快了。 “畜牲——” 战马被夺走,帮着别人杀自家弟兄。 樊叔震陷入暴怒之中。 好在刚才青骢马稍稍犹豫的一下,给了他可乘之机,无锋巨剑轰然砍去,和邓丰一击交手,两人不分上下。 可是…… 依靠着超负荷运转带来的爆发是有时间限制的,不可能无止境持续下去,仅仅两三个汇合后,樊叔震就有些力不从心,速度被迫慢下来,只能站着原地眼睁睁看着一白一红两匹马扬长而去。 “咻咻咻——” 又是几道箭矢从他头顶飞过。 直接射死身后的数名骑兵。 然后。 是白袍将军狂妄至极的声音。 “猪狗太多,利箭太少!” “今日陈某也累了,改日再来继续!” “……” 目的达到。 陈三石示意等邓丰跟上。 今日他们两个人。 当着十万大军的面,强行杀死一名上将,外加将近千名的士卒,足以吓得南徐大军惊疑不定,踌躇不前,然后就可以顺利进行最后一步。 …… “本王的马!” “本王的马!” “啊!!!” 樊叔震无能狂怒,站在原地乱劈乱砍。 十万大军。 除了被人射杀了一通之后,又不得不原路返回军营,士气大挫。 “邓丰!” 中军大帐,樊叔震扔掉兵器,毫不遮掩的破口大骂:“这个邓丰,能和我打成平手!虎牢关外,为什么还有如此一员猛将!把……把李恭的儿子给我带上来!” 很快,一名年轻的庆国官员来到营帐,只是连连解释,绝对是个误会。 “误会?! “你知不知道,因为有这么一个人李恭隐瞒不报,给我们造成多大的损失!玄象境界大成,本王的彭将军!!!” 樊叔震咆哮着说道:“现在就给我去问李恭!他要是不给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一仗老子不打了!” …… 永乐府。 “什么?!” “第三名玄象?” “两个人,当着十万大军的面,杀了南徐上将彭允亨,又射杀将近千人后夺路扬长而去?” “邓丰?!” “是邓丰?!” 在看到虎牢关的战报之后。 唐王李恭的手都在发抖:“邓丰,没有自尽?他、他投敌了?!” “怎么可能呢?” 刘焕荣难以置信:“邓将军六世忠烈,岂会叛国?” “他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装的,什么忠义无双,全都是装出来的!” 李恭从未有过如此愤怒。 他费半晌才平复情绪:“就不能直接攻城吗?为什么,为什么明知道陈三石和房青云诡计多端,还要一次次给机会!” “末将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刘焕荣无奈道:“南徐是来发财的,不是来拼命的,犹豫不决也很正常。” “攻城,十万大军一拥而上,哪怕死个两三万又怎么样!我唯一的儿子都给他们了,为什么还是不相信我,为什么?!” 李恭绞尽脑汁:“把舆图拿来,告诉他们只要真的能打下虎牢关,将来要是能够吃掉盛国整个东部,我们只要千州和鸟州,其余的全给他们,不要再犹豫了,要是再犹豫,老子也不打了! “老子直接突围,永乐府不要了! “三州也不要了! “让他们十万大军,自己跟盛人打去吧!他们连个武圣都派不过来,等着大溃败,死去吧!” 他在边境打了一辈子仗。 从来,没有这次这种恶心的感觉。 明明有那么多的同盟军队,但他们…… 就是不上! 主打一个友军有难,不动如山! 恶心! 就跟吃了苍蝇一样! 和那个孟去疾一般恶心! …… 南徐大营。 “混账!” “李恭还反过来放狠话!” 樊叔震拍打着密信:“他威胁我们,要是继续拖延下去,他就跑路,三州也干脆不要了,明明是他先瞒报军情在先,害得我们接连损失,军师,你快说,如何是好?” 冉敬轩闭着眼睛,回忆着信中的内容:“看起来,李恭不像是在说假话。” “是啊是啊。” 李恭之子急忙说道:“家父派我前来助阵,诚意难道还不够吗?”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冉敬轩做出判断:“李恭也中计了,他也受到误导,误以为虎牢关里面只有三千兵马,这是房青云有意而为之的,也是他最擅长的诡计。” “哦?”尤景志急忙问道:“那以军师之见,虎牢关内究竟有多少兵马?” “斥候呢?” 素有“灵狻”绰号的冉敬轩问道:“这些日子,你们可有按照我的要求打探情报?” “将军!有!” 部下答道:“虎牢关里的人,每天都会去片叶河一带牧马,卯时而出,申时而归,负责放牧的人数众多,具体数量没办法清点,但看起来起码也有两千余人。” “光是放马就两千人?” 尤景志讶异道:“岂不是兵马众多?会不会是假的?” 斥候再次保证,千真万确。 “片叶河一带视野宽阔,隔着河水看得一清二楚,当然,将军们的判断力远远强过卑职,不如亲自去看一看。” “嗯。” 冉敬轩即刻动身。 吃过两次大亏之后,他们再也不敢大意。 直接观察足足五日。 放牧的人数,果然超过两千。 “莫非……” 樊叔震说道:“真有三万人?” “不至于。” 冉敬轩沉吟道:“真要是有三万人,李恭不会一点儿都不知道,但是也绝对不可能是三千人,我推测,虎牢关内,有一万五千兵马,三员玄象大将,外加上天书和可能懂得仙法的房青云,这就是他们的真实兵力。” “一万五……” 樊叔震摩挲着兵器:“虎牢关可不好打啊!真要是全力攻打,咱们只怕是要折损四万人马才能在短时间内拿下来,四万,损失也太大了些。” “可是四爷……” 冉敬轩耐心地提供思路:“虎牢关不破,凌州难以坐稳,一旦李恭真的撤退,盛人大军南下虎牢关,只怕我们真的要白来一趟。” “那你的意思,是打?” 樊叔震想争大位,就要有自己的地盘,凌州无疑是最好的地方,况且打下虎牢关后,还有机会得到更多,只是损失也太大…… 这十万人。 可是他的基本盘啊,一下损失将近一半,恐怕需要五年到十年才能恢复过来。 “八爷!” 冉敬轩瞧出他的想法:“成大事者,岂可优柔寡断?一句话,想要凌州甚至更多,就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瞻前顾后的话,最后只会什么都得不到。” “那就打!” 樊叔震心一横:“但是我十四弟呢?” 老十四的家族,很重要! “八爷,你错了,我们犹豫不决,才会把十四爷置于险境,相反,只有大军压境,才有可能逼迫他们把十四爷还回来。” 冉敬轩顿了下:“而且某有一计,能够减少损失。” “军师快说。” “再等几日。” 冉敬轩望着片叶河方向,缓缓道:“还记得开战之前,虎牢关里暗探传递给我们的消息吗?他们城内粮草不足,只够两三千人士卒吃饱,连马匹的粮草都没有。 “如今,他们日日去片叶河放牧,也恰好印证这一点。 “再等十天半个月。 “他们粮草耗干净以后再动手,也可能会减少战损。”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顿了下,加重语气,“李恭说得对,不能再给他们机会了! “传令下去,大营前压二十五里! “十日之后,直接大军压境。 “他们再敢出来玩游骑那一套,我们就直逼虎牢关!” …… 虎牢关。 “大人。” “粮草不多了。” “如果把所有的战马放回永乐府的话,只给人吃的话,我们还可以继续坚持下去。” “否则的话就算有片叶河的牧草,也不够了。” “……” “报——” “南徐大军前压二十五里!” “他们还派人喊话,说如果我们把那个十四皇子送回去,还有得谈,否则的话,城破之后,一个不留。” “……” 一桩桩不好的消息传递进来。 “看来……” 房青云停止吹奏笛子:“他们这次是铁了心要攻打虎牢关,任何谋略都没有用了,接下来才是我们最大的难题。” “这几日,打的是热闹!” 沙文龙说道:“可是算下来,也才不过守了一个月,我们还要再守两个月,怎么守?!” 大军压境。 先前出去骚扰的办法,就不管用了。 “既然如此。” 陈三石说道:“那我们就和谈吧。” “和谈?” 众人更加困惑。 一会儿要主动进攻一会儿请和,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的? 也难怪。 每次敌军都会中计。 休说是敌军,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在搞什么东西。 “这是在……” 沙文龙嘀咕道:“用缓兵之计!我懂了,陈将军,你也觉得守不住,所以是准备用缓兵之计吧?” “大概率是。” 几乎所有人都是如此认为。 “看来师弟有良策。” 房青云单单问道:“只是师弟如何确定,他们会接受谈判?” “这就是前面几步棋走的意义了。” 陈三石缓缓讲道:“谈判桌,是另外一个战场,历来唯有有实力的人才有资格在谈判桌上开口说话。 “如果按照之前。 “我们虎牢关内只有三千人,一个沙文龙的话,是没有资格谈判的。 “但现在,不同了! “在南徐的眼里,我们有三名玄象,大军一万以上! “所以在他们心里,默认攻城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但是由于不想白跑一趟,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攻城。 “要是在这个时候告诉他们,还有另外一种选择,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够得到足够多的好处,那你们觉得,他们还会继续攻城吗?” 一个沙文龙没资格谈判…… 沙文龙听得眼皮跳动。 “陈帅说得有理。” 邓丰困惑道:“可他们毕竟是庆国的盟军,真的就会这么放弃吗?” “盟军?” 陈三石和房青云相视而笑,后者说道:“邓二爷,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讲义气,所谓盟军,不过是两条抢肉吃的狗而已,一条饱了,还会管另外一条的死活?” 南徐要是真的铁了心帮庆国,哪里还会拖得到现在? “告诉南徐!” 陈三石说道:“只要他们答应两个月内不进攻虎牢关,等到战事结束后,我们就拿岚州和墨州跟他们换。 “这两州,都是南方的膏腴之地,南徐国觊觎已久,对于他们来说,远远比区区一个凌州诱惑力更大,最关键的是,他们不用任何损失,还有那个皇十四子樊嘉孝,也可以还给他们。 “他们必定会心动!” “搞了半天。” 沙文龙讪讪道:“前面打这么多场,都是为了和谈而已?也是,本来也守不住,如果真能谈的下来的话,也不算是坏事,只是……是否有些亏了?” “是啊。” 严长卿跟着说道:“陈将军,这么大的事情,咱们可做不了主啊。” “这个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陈三石说道:“十日之后,邓将军、沙将军,你们两人进入南徐中军大营,跟南徐谈判。” “去他们中军大营?!” 沙文龙怀疑听错。 那可是十万人! 进去以后,要是万一谈判不成功,岂不就是成了待宰的羔羊?!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 陈三石驱逐道:“师兄和汪直留下。” 很快。 房间里就只剩下三个人。 心腹赵康等人。 负责看守,不让外人靠近。 包括夏琮等人也不行。 “这……” 夏琮本来想负责守门,不禁有些失落。 看样子,他还不是陈将军的心腹。 …… “呵呵~” 房青云调侃道:“师弟,如果师兄没猜错的话,你是准备让我们两个人也一起去敌军大营谈判吧?” “不错!” 陈三石坦然道:“只是沙、邓两人去的话,大计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要是师兄两人也去的话,就有足够的把握。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想问师兄一件事情,倘若遇到危险,你可有活保命的手段?” 他的剑气术,都是房青云传授的。 这位师兄甚至搞了一本仙界语言文字的翻译词典。 而且…… 他还是师父最信任的弟子,恐怕没有之一。 谁都比不上。 什么事情,应该都是他们两个人商量着来的。 再加上四师兄毕竟是个残疾之人,手里没点保命的手段,是断然不可能的事情。 “有。” 房青云点点头:“但也真的只是保命而已,如今所见,我是个废人,休说是剑气术之类的,就连是武道都修炼不了。” “那……” 陈三石问道:“假如玄象境界杀你,你能撑多久?” “不确定。” 房青云说道:“用过几次,很脆弱了,但撑一会儿还是可以的。 “师弟,不论你要做什么,总之如果需要的话,就按照你的想法来,为将者,不能犹豫不决,我们两个人的安危,不需要你来操心。” “老四说得对,犹豫就会败北!” 汪直赞同道:“不过听师弟你的意思,是这场谈判很可能会失败?” 陈三石没有否认:“既然如此,就辛苦两位师兄走着一趟。” 他在明州之战中,从于松将军的死里,学会了取舍,不会再有任何扭捏的情绪: “除此之外,割地的事情非同小可,你我做不了主,需要孟大帅的帅印一用,另外还需要殿下等人的配合,就劳烦师兄写信通知他们了。” “没问题。” 房青云一口答应下来。 “等等。” 汪直一怔:“三石,我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沙文龙、邓丰他们都是有名有姓的虎牢关内的守将,我去干什么?” “你也有名有姓” 陈三石说道:“你叫汤若山。” “啥玩意儿?” 汪直没懂。 “老六。” 房青云说道:“银松崖一战的那名将军,就是你,师弟这是顺便想让你立功,然后回来。” 玄象境界。 一个萝卜一个坑。 就算有秘密死士。 也不会出现在战场上,而是在某些暗杀当中。 也只有汤若山,对于南徐来说,可信度会更加充足。 “回去?我咋回去?” 汪直摆摆手:“让我去我就去,至于别的,我一个练骨,自从跟着你们以后,还不如在鄱阳过得快活。” “你经脉问题,应该可以治好。” 陈三石琢磨着。 后续敲诈香火神教的时候,说不定就有治疗经脉的东西。 就看他们舍不舍得给了。 “好了,就这样定了。” 陈三石部署完毕:“两位师兄,去准备吧。” …… 永乐府。 “好,好一个双骑闯敌营!” 孟去疾疲惫地放下长矛,才回到中军,就开始听副将念诵虎牢关送来的战报:“真是想不到,虎牢关三千人就接连得胜,如今更是斩杀一名上将!只可惜兵力实在不足,否则的话,虎牢关何须我等担心?” “是啊,南徐大军开拔了,恐怕近期就会开正式开始攻城。” 詹台明看到后半段:“咦?请和?孟帅,你快看,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大概率是权益之计,毕竟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拖住对方不要攻城。” 孟去疾推测道:“给他们盖印吧。” …… 南徐军营。 “请和?” 樊叔震看着使者送来的信:“军师,盛人说不想跟我们斗个两败俱伤,还承诺战事结束之后,要拿岚州和墨州跟我们换凌州。” “岚州和墨州,只为了换凌州?” 尤景志说道:“要真是这样的话,咱们岂不是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南方最膏腴的两州之地,那继续打下去的意义何在?” “是啊。” 樊叔震心动不已:“军师,拿下这两州,足够我韬光养晦,十万大军也不用再有任何折损,再过几年,就能变成十五万大军!” 十五万大军! 谁还能跟他争夺大位?! “等等。” 冉敬轩思忖道:“这样做对于大盛来说不是太吃亏了?他们打这一仗,得到的东部三州加起来,也不如岚、墨二州值钱,是否有些不合理?” “合理,我觉得非常合理!” 樊叔震灵光一现:“我知道了!他们是奔着紫薇山去的!我能理解盛人皇帝的想法,紫薇山上,一定有宝贝!” “八爷这么说的话,确实如此。” 冉敬轩知道。 盛人之所以冒着巨大风险打这一仗,本身就是为凌州。 “不如谈谈?” 樊叔震说道:“谈谈的话,也没有什么坏处,起码能先把十四弟救出来。” “八爷,当心中计啊~” 冉敬轩半信半疑地说道:“我怀疑他们这一出,不是诚心谈判,只不过是缓兵之计,拖延时间而已。” “万一是真的?” 樊叔震补充道:“那我们岂不是赚大了?紫薇山对于我们的价值,远远没有两州来的大,就算上面有宝贝,咱们也找不到,毕竟庆国都找了百年有余!” “想拖延我们罢了。” “如果真要谈的话,也不是不行。” 冉敬轩沉吟片刻后,做出决断:“这样吧,八爷告诉他们,想谈和可以,但是要先把十四爷送回来,然后……至少派遣两名以上的玄象境界大将还有房青云,都来我们十万大军中间谈判! “他们要是真敢这么做的话,咱们就和他们谈谈也无妨,毕竟信上所说的交换,对于我们来说,已经远远超过攻打虎牢关的价值。 “但要是不敢的话,就说明他们在撒谎!” “彩!” 樊叔震大喜,立即差人回信。 …… 一晃又是数日过去。 这段时间连着下起绵绵细雨,雨水不大,但却使得本就潮湿的东南,变得更加隐晦,尤其是对于十万大军来说,他们没有太好的遮风挡雨的地方,就算有军帐也是直接接触地面,简直就是一种长时间的折磨。 将士之间怨声载道。 “怎么还没有动静!” 樊叔震来回踱步,耐心一点点流逝:“说好的谈判,一连数日没有消息,李恭那边基本上每天都在催,我脑袋都快炸了。” 尤景志说道:“看来,真的只是缓兵之计而已。” “混账!敢耍本王!” 樊叔震大怒:“军师,动手吧!” “铿——” 冉敬轩拔出腰间长剑:“传我号令!” “嗡——” “轰隆隆——” 一声令下。 十万大军。 由于人数众多,摆出巨型大阵,蔓延足足二十里! 浩浩荡荡,声势震天动地! 镇压虎牢关而来! 城墙之上。 即便是屡屡得胜的玄甲军将士们,在看到这一幕后,心中也难免有些发怵,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十万大军,而他们清楚,自身只有三千人! 但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 一名信使来到敌营。 “答应了?” 樊叔震看着上面的字迹,再次变得心情大好:军师!你快看!虎牢关的信使,说他们愿意接受你的条件!” “哦?” 冉敬轩略微感到讶异:“他们愿意出两名玄象大将来我大营谈判?!” “不。” 樊叔震说道:“是足足四个人,沙文龙、邓丰,那名姓名未知的猛将,还要再加上房青云,看来,紫薇山对他们真的很重要,他们是诚心来谈判的。” “全来了?” 尤景志听得有些难以置信:“这岂不是,把虎牢关内九成的力量都拱手送到我们的大营里来,诚意真是够足的,军师,我觉得可以谈谈。” “要真是这样的话……” 冉敬轩说道:“是可以试着跟他们谈谈,但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军师,这次恐怕是你多虑了!” 尤景志急忙说道:“三名玄象大将都在我中军大营,就连房青云也在,进到我军大营之后,就如同待宰的羔羊,难道他们都不要命了? “况且,这几个人出来了,留在大后方的陈三石,就算再诡计多端,恐怕也是有力使不出吧?” 没有玄象境将军。 说破天,剩下的陈三石也就是个通脉境界。 即便是先前的银松崖天书阵法,也需要有那名赤手空拳的猛将,后来的双骑闯营,更是依靠邓丰来抵抗同境界武者。 没了他们,陈三石还能怎样? “这点倒是没错。” 冉敬轩仍旧有些踌躇:“只是……” “军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樊叔震说道:“盛人的隆庆皇帝昏庸无德,还记得云州十日否?十有八九就是他干的!要是紫薇山上真有宝贝,对于他来说,拿两州之地来换,算得了什么。” 冉敬轩一想,还真是。 而且他思来想去,是对方羊入虎口,而且说到底也不过是谈判而已,又不是决战,如果谈不妥,那就再接着打也不迟。 “军师。” 樊叔震在旁边继续劝说道:“别忘了,十四弟还在他们手里呢,就算谈不拢,起码也能把十四弟救出来不是吗?” “好吧。” 冉敬轩最终还是被说服:“既然如此,就先放他们进来谈谈,但要是谈不拢……”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阴翳,“他们也就不用走了! “传我的令! “在中军大帐周围,提前布置好困将大阵,听我掷杯为号! “然后…… “迎客吧! …… “嗡隆——” 虎牢关城门洞开。 房、邓、沙、汪四人,没有携带任何随从,径直走向十万大军,黑压压甲士像是潮水一般从中间褪开一条道路,最后把他们四人吞噬。 “大人……” “这、这是不是太过于冒险了?” 就连赵康等人都看得心惊胆战。 “是啊。” “房将军他们全都过去,这毕竟是十万大军!” “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岂不是……” 没有人出得来! 毕竟说到底。 对方还是有三名玄象境界大将,其中樊叔震不逊色邓丰,剩下的,就只有一个沙文龙,一旦出事,就意味着虎牢关真的要完蛋! 陈三石俯瞰着荒原,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中有着必胜的坚定。 “夏琮,听令!” “全军整装待发!” “明日一早,出城决战!” “决战?!” 夏琮差点以为自己听错:“大人,不是在和谈吗?怎么忽然又要决战了!房将军他们还在里面呢?” 陈三石的沉默,给了回答。 夏琮等人哪里还敢有异议,立即领命离去。 这场安排。 是和谈,更是决战! 这就是第四步棋,也是此次虎牢关之战的最后一步棋。 三千,破十万! (本章完) 165.第165章 九霄天兵临凡间,虎牢关外终决战 第165章 九霄天兵临凡间,虎牢关外终决战 虎牢关。 陈三石盘膝而坐。 吸收着玄珠内的香火。 在他右手上方,一柄小剑不断凝结又消散,只是每一次出现都要比上一次看起来更加结实,散发出来的威能,也要更加强大。 如此循环。 直到某一次,小剑具象之后彻底稳固,隐隐散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变得有巴掌大小,而且锋芒毕露,看起来就像是真的有一把剑刃凌空飞行。 剑气术,突破! 【术法:剑气术(小成)】 【进度:0/2000】 【效用:……,百丈飞剑】 【百丈飞剑:百丈之外,杀人无形】 威力、距离都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陈三石仔细感知着。 如今一道法术下去,杀个玄象境小成,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他亲眼看着邓丰与人交手,基本上摸清楚玄象境界武者的战斗力和防御力。 “大人!” 门外。 隔着很远的距离,赵康小心翼翼地通报道:“咱们虎牢关里的粮草昨天就断了,不过刚刚得到通知,两个时辰后,会有一批应急粮草押送过来。” 这位孟大帅,还算是靠谱。 陈三石知道,这么短的时间运输粮草过来,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那就造饭吧,决战之前,让弟兄们吃饱喝足。” …… 南徐大营。 邓丰四人穿过一层又一层的军阵,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人山人海,十几万人,光是列开阵法,都要绵延二十里。 他们抵达中军,都要走个十几里路。 沙文龙心中发怵:“这要是和谈不成功,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汪直瞥了他一眼,说道:“无非是陷入包围,谁有本事谁活,谁没本事谁死。” “……” 沙文龙一个玄象境界入门,毫无疑问是最弱的。 南徐剩下的三个人。 樊叔震自不必说,尤景志也是玄象小成,只有以谋略为主的冉敬轩是玄象入门。 整体来说。 一旦出事他们就要完蛋。 但应该不至于…… 毕竟,就连房青云都在,不可能拿着性命冒险。 只希望和谈能够顺利。 …… 中军大营。 “八爷,他们人快到了,你先去看看,务必保证他们都是本人前来,防止偷梁换柱。” 冉敬轩越想越不对劲:“尤其注意那名赤手空拳的将军,我现在开始怀疑,是不是邓丰自己假冒的,他们没有两个玄象大成。” “好!” 樊叔震亲自出去迎接。 双方在营帐外见面。 “十四弟!” “快,扶十四弟下去休息!” 樊叔震救走浑身打满玄铁锁链樊嘉孝,然后开始扫视其余人。 “房将军、邓将军,沙将军!” 他一眼就确认这三个是本人,然后目光落在最后一人的身上:“这位将军……” “樊老八!” 汪直摘下铁盔,狞笑道:“不认得你爷爷了?” “你……” 樊叔震一怔,几个呼吸后,猛然把这张面孔和记忆中的一个名字对照上:“汤若山!伱没死?银松崖一战,是你?!” 不远处。 营帐内的冉敬轩手中按着剑柄,只等着要是来的人有问题就指挥部下动手,结果却听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 当年玄武营。 就是在他父亲手中全军覆没的! “哗啦!” 冉敬轩一把掀开营帐。 他很快也确认,真的是此人:“汤若山,你真的还活着?!” 难怪。 当年南徐将士说是玄武营全军覆没。 但事实上,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谁?” 沙文龙更是怔住。 这位是玄武营当年的将军? 那可是十五年前的玄象大成! 彼时天下武圣,哪里有如今这么多?玄象境界大成,就已经算是天下一流的战力。 这人…… 混成百总了? 他怎么说这么重要的事情,还要安排一个百总跟着。 “你爷爷哪有那么容易死?” 汪直说道:“倒是樊老八,当年你四叔的脑袋,被汤某人拿走当了几年的尿壶,还是好用的。” “你、你!” 樊叔震询问道:“汤若山,你这些年躲到哪里去了?” “这用得着你多管闲事?” 汪直理直气壮地说道。 身份确认完毕,樊叔震、尤景志乃至于冉敬轩,三人交换眼神。 看样子,谈判是真的。 虎牢关内所有的战斗力,已经全部聚集于此。 “陈三石呢?” 樊叔震询问道:“他是主帅,他怎么不来?” “八王爷。” 房青云徐徐开口道:“你总得给我们虎牢关留一个管事的人?” “房将军说的是,都不要在这里干站着了。” 冉敬轩调节气氛,说道:“过往恩怨不必再提,冉某已经准备好酒肉饭菜,几位快快请进,停战之事,咱们慢慢商议。” “你还想要兵器?!” 沙文龙看着周围的士卒:“怎么,你们想直接把我们杀了?!” “哪里的话。” 冉敬轩下令道:都让开,请几位将军拿着兵器进去。” 这里是十万大军的中军大营! 拿着兵器,又如何? 如果他们连兵器都不拿,反而说明有鬼。 “军师。” 樊叔震安排侯爷去陪客,自己则是留在外面,单独商议道:“李恭的那个儿子闹起来了,他好像知道咱们和谈的事情,而且看样子已经通知给庆国那边了,李恭肯定会发脾气,怎么处理?” “让他通知,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冉敬轩老谋深算地说道:“正好借此机会,让庆国也开开价码,问他们愿不愿意把遥州和雷州给我们,根据双方答复,再决定最后跟谁合作。” “彩!” 樊叔震连连称赞:“这就叫做待价而沽,本王怎么没想到呢,如此以来的话,不管是哪种结果,咱们都赚大发了。 “至于李恭的儿子……” 冉敬轩冷冷道:“如果和盛人谈判成功,就直接杀了,拿他的人头当做见面礼,反之亦然,无非是割下房青云的脑袋。不管哪种结果,主动权都掌握在我们的手中。” 樊叔震心头舒畅无比。 “本王有十万大军!” “看来,有这十万大军握在手上,不管是谁来,都得低着头跟本王说话!” 果然。 实力才是最大的本钱。 …… 永乐府。 “和谈?!” “是世子传回来的消息,他亲眼看到房青云等人进入中军大帐。” “这他娘是友军?!” 唐王李恭忍无可忍:“老子在这里辛辛苦苦等他们,他们偷偷摸摸地跟盛人谈判?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等等……” “报——” “樊叔震密信送到!” 不等李恭发怒,就有新的消息同步抵达。 他看完以后,已经是气到发不出火。 “王爷……” 刘焕荣问道:“庆人怎么说的?” “趁火打劫!” 李恭连连冷笑:“樊老八,居然开始搞上拍卖了,他说盛人愿意出岚州、墨州,问我们愿不愿意也拿出两州之地。” “欺人太甚!” 刘焕荣同样觉得恶心:“王爷,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要是不答应,就相当于局势反转,南徐成盛人的援军,可要是答应的话,咱们这一仗实在是太吃亏,太憋屈了,而且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他们已经在南徐中军大营里开始谈判了。 “等等!” 李恭联想到什么,打断道:“你可知道,进入到南徐大营里谈判都有谁?” “世子在密信上面写的很楚。” 刘焕荣说道:“沙文龙、邓丰、房青云还要再加上一个失踪多年的汤若山。” “也就是说,虎牢关里所有人都去了!” 李恭忽然间萌生一个大胆的策略,他果决道:“快,修书给陛下,恳求她答应南徐的所有要求,我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要这几个谈判上将的人头!只要这几个人一死,虎牢关不攻自破,南徐十万大军进入莱州境内的速度,要比直接攻打快得多,有可能直接歼灭孟去疾部。 “到时候,再联系草原上的蛮子在北边动手,还有西齐也卷土重来,这一场仗,说不定可以打成盛国的灭国之战!” “王爷。” 刘焕荣有些心疼:“果真?” “自然是真的!” 李恭心下一横。 既然如此,那就打个大的! 他咬牙道:“南徐小儿目光短浅,鼠目寸光,我们不能学他们!是房青云加上陈三石两个人的命,就值得拿一州去换。 “而且这次,是最后一次迂回。 “盛人,开不出更好的条件! “樊老八他们,没有还不动手的理由了。” …… 虎牢关。 一车车的粮草,在夜色中运送而来。 负责押送的参将梁丕,还负责传达信息,告诉陈将军无论如何也要继续坚守下去,然后,他就看到如下场景…… 虎牢关内全体将士披挂完毕,整装待发,就连马匹都列好战阵,所有人都在城门后面等待着,看这阵仗,哪里是要守城,完全是要冲出去拼命。 经过询问。 得到的答案,也是肯定的。 天亮之后,就是决战。 三千! 去打十万人?! “大人!” 梁丕找到主将:“孟帅有令,让你们想尽办法利用谈判拖延时间的同时,务必坚守不出,再支撑最后两个月,大军就能攻破永乐府!” “两个月?” 陈三石平静地答道:“梁参将,虎牢关外十万大军压境,一旦开始攻城三十日内必定城破人亡,哪里守得住两个月。” “那也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吧!” 梁丕难以理解,在他看来,三千冲出去打十万,跟肉包子打狗没有任何区别。 他劝告道:“虎牢关失守,后果不堪设想啊将军,事关重大,这是不是应该通知孟帅一声?” “自然。” 陈三石唤来师兄的海东青,把一封提前写好的信笺装载好:“我已提前写好战报,这就禀告孟大帅,无需你操心了。” 他之所以没有把真正的计划说出来,就是因为担心上面不同意,尤其是孟帅。 这人过于稳健,要是听说出城决战,绝对会疯掉。 所以才在临开战之前说实话。 这样以来,不管谁想否决都来不及了。 而且…… 谁又想冒险呢? 如果陈三石手里有一万,不,哪怕只有七千兵马,他都有信心再守两个月,但问题是真的只有三千人,其中通脉更是少之又少,全靠邓丰一个人撑着。 继续拖延下去,死路一条。 不想输的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赢! 从头到尾,他也只想赢。 …… 永乐府。 又是一轮血肉横飞的厮杀。 一个多月下来,双方都损失惨重。 庆国兵力折损过万,盛国也差不多是这个数目。 大盛最大的优势,在于永乐府内的粮草支撑不了太久了,粮草耗尽之时,就是城破人亡之时,但是还是虎牢关的问题,好似悬在心头的利剑,随时可能要命。 “能不能想办法,再抽一些兵力去虎牢关?” 孟去疾用沾满血的双手拿着舆图:“先前庆国的降卒,差不多可以用一部分了,咱们永乐府再出一部分,你算算,能调去多少人?” 詹台明估算道:“最多再挤出两千余人,而且最快也还要十几天才能抵达虎牢关,高级将领,更是一个都没有。” “那也行。” 孟去疾吩咐道:“就这么办,人不多,但也聊胜于无,说不定就能多撑几天。” 就在两人绞尽脑汁,琢磨该如何帮助虎牢关的时候。 部下送来情报。 “不好了!” “大帅,虎牢关,虎牢关出大事了!” 听到这话。 方才坐下的孟去疾骤然起身,几乎是冲过去,如临大敌地说道:“谈判不管用,南徐攻城了?是不是撑不住了?不行,詹台明,你亲自过去!” 他没有跟部下说完话的机会,就开始想尽办法部署挽救。 “我?” 詹台明犹豫道:“大帅,我去了,你怎么办?” “太子殿下!” 孟去疾说道:“太子殿下说过,他还会再尝试着调人过来,至于什么时候不确定,总之……你不用管我,虎牢关是最要紧的,实在不行的话……” “大帅……” 报信的部下扯着嗓子打断道:“卑职还没说完!是陈将军准备领着三千玄甲军,出城决战。” “决战?” 孟去疾简直觉得,是自己日夜不眠过于疲惫故而导致产生的幻听:“虎牢关外面,不是有南徐十万甲士吗,他要跟谁决战?” “就是跟十万大军决战。” 部下回答道:“大帅,刚才你在攻城,你可以自己看看密信。” “哪呢!” 孟去疾看过内容后,险些眼前一昏栽倒过去,他踉跄着扶着桌子:“陈三石要做什么?说好的和谈拖延时间,就连太子殿下都给他盖印配合了!谈判起码也能再拖延个十日八日,保不准咱们这边就有所突破呢,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快去信!” 詹台明吩咐道:“务必拦住陈将军,告诉他,我们可以给他抽调援兵!” “来不及了,等信送到,他们只怕是已经打起来了。” 孟去疾长叹一声:“老子这辈子打仗,从来没有这么心惊胆战过,陈三石真是够折磨人的,他不光折磨敌军,还折磨自己人。” “大帅……” 詹台明焦灼地说道:“那怎么办?” “怎么办?” 孟去疾扶着额头:“现在还能怎么办,只能选择相信他了,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南徐大军从虎牢涌入莱州,咱们从永乐府撤离,打割据持久战,这也是我原本的想法……” …… 南徐军营。 中军大帐。 对方有三名玄象大将在此。 为防止意外发生。 南徐三名上将军,也都聚集在一起,并且还在大帐周围提前安排好众多的参将、化劲,和大量的精锐,以此做到万无一失。 虚假客套的酒席过后,双方正式开始谈判。 樊叔震看着盛国的请和书,再三确认上面的大印都是真的。 他开口问道:“房将军,如果真是如此的话,贵国不知道需要多久的时间来兑现承诺?” “三个月。” 房青云平静地答复道:“割让城池土地,牵扯到大量且繁多事宜,自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的。” “太久了。” 冉敬轩直截了当地说道:“你难不成想让我大徐大军在这里傻等三个月?那恐怕你们都安定莱州了吧?到时候你们要是反悔,又该如何是好?” “直说吧。” 房青云说道:“怎么样你们才肯满意,从凌州撤军?” 冉敬轩给出答复:“你们命令镇南王立刻从南方撤走,换成我大徐南方的大军进驻长城以北的德化、莽山、荔湾三府,另外再把……这样的话,可以在半个月内就全部完成,咱们双方都不耽误时间。” “过分了吧?” 沙文龙有些听不下去:“这三府到你们手里,几乎就等于掌握南方的命脉,万一你们到时候还不满意,大举北伐进攻该如何是好?” “这~” 冉敬轩双手一摊:“就跟我们没有关系了,如果几位不同意的话,那就请回吧,我们继续攻打虎牢关就是。” “给我们一些考虑的时间吧。” 房青云很是纠结的样子:“毕竟,事关重大。” “好!” 樊叔震一口应下:“那几位今夜就在账内休息,明日一早,就请给我们答复,否则的话,本王就只能认为你们是在用缓兵之计,没有任何诚意了!” 交涉完毕。 樊叔震三人陆续离开。 账内只留下盛国将军们。 “这、这可如何是好?” 沙文龙急得来回踱步:“他们也太过分了,真要是按照他们说的做,以后南方的防线压力会有多大,可是不答应的话,只怕咱们是回不去了!” 他何尝不知道,几人早就深陷重围。 “不如这样!” 沙文龙继续说道:“咱们先假装答应,等到回去以后再反悔就是。” “好主意。” 汪直答应道:“就把沙将军留下来当人质吧。” “嗯?!” 沙文龙急了:“房将军,邓将军?” 房青云闭目养神。 邓丰则是研究起沙盘。 没人理睬他。 …… 不知不觉间。 就是数个时辰过去。 眼看着天就要亮起。 永乐府的飞鹰终于赶到。 “好!” 樊叔震神色激动:“军师,李恭真的同意了,怎么样,要不要直接动手?” “别急。” 冉敬轩说道:“再问问盛人,看他们还能不能出更高的价码。” …… 虎牢关。 陈三石以长枪指着荒野之上,潮水一般的南徐大军,开口问道: “敌众十万,我军三千,你们,怕也不怕?!” 众人沉默。 他们怕倒是不至于,只是单从人数上来论,差距实在太大。“看来,你们心里还是没有底气!” 陈三石声音铿锵:“在你们看来,敌众来势汹涌,但在我看来,敌军破绽百出,故尔,我军有十胜,而贼军,则有十败,两者相加之下,我军岂有不必胜之理?” 夏琮请教道:“将军,弟兄们愚钝,您能否告知,敌我双方,分别是哪十胜,哪十败?” “好,那我就给你们讲讲!” 陈三石调动着将士们的情绪: “南徐贼寇,不过是趁着我大盛边境开战,偷偷摸摸来讨食吃的鬣狗,而我大盛将士,则是来收复失地,光复太庙,此为第一胜,道胜! “我军从纸面上看起来人数不多,但却人人披挂玄铁全甲,刀劈不开,斧砍难破,就连胯下的战马,也无一不是上好的极品宝马!反观敌军,半数旧甲,大半无战马,此为第二胜,器胜! “贼众虽广,可他们其中有一半,操练不过两年,玄甲军的弟兄,哪个不是自幼习武,哪一个不能以一敌百?此为第三胜,人胜! “…… “…… “敌寇自从来到凌州,未尝一胜,而我军,可曾有一败?!” 众将异口同声。 “不曾败过!” “此为第九胜,大势之胜!” 陈三石眼看着部下的神情一点点变得狂热起来,道出最后一句: “最后! “诸位弟兄可曾记得,银松崖一战?天公助阵? “敌众十万,不过凡俗之辈,乌合之众,而我玄甲大军,凡列之阵,皆为天书之阵,凡出之兵,皆为天助之兵,岂是土鸡瓦犬之辈可挡乎! “此为,第十胜! “天时之胜! “有此十胜十负,敌众虽广,也不过是泥沙捏出来的老虎,只需要弹指之间,就会土崩瓦解!” 天公助阵! 玄甲军的将士,自然知道他们日夜操练的都是天书中,神仙记录下来的仙兵阵法,可如此说来,难道银松崖一战的天雷不是偶然巧合,今日大决战,还会有天雷助阵?! 似乎看出他们的想法。 “今日,何止天雷?!” 陈三石再度开口:“半个时辰之后,九霄落下,天兵天将莅临凡间,和我等融为一体,届时我等就是天兵天降,只需一轮冲杀,十万贼寇,自会丢盔弃甲,四散而逃!” “九霄落下?!” “当真?!” 将士们变得异常亢奋。 “真与不真,一试便知!” 终于。 天穹之上,东方渐渐亮起鱼肚白。 但众将士的视野并没有变得开阔起来,甚至南徐敌寇的十万大军也消失不见。 因为…… 三月二十五,天降大雾! 朦胧的雾气笼罩数百里的荒原,白汽缭绕仙雾氤氲,一片苍茫大地,好似化作人间之仙境,可不是就是九霄万云坠落凡世?! “天时已至!” “列阵——” “九霄天兵阵!” “阵成之时,我等羽化天兵——” 陈三石高举长枪,胯下白马前蹄高高扬起,在他的怀中,玄珠之中积攒至今的白色玄气,一次性消耗殆尽,浓郁到极致的玄气,化作一条天龙,在三千玄甲军的头顶上空盘旋。 “轰隆隆——” 早就演练过无数遍的玄甲军,在最短的时间内列阵完毕。 与此同时。 玄而又玄的事情发生了。 列阵之后的玄甲军,好似在天地之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方圆数百里的弥天大雾,渐渐地全都被牵扯过来,彻底笼罩住三千玄甲,而其余的地方,则变得一片清澈晴朗,以至于玄甲军好像完全消失不见一样,从外面看去,只有白蒙蒙的一片。 在如此玄妙的神迹之下,在浓郁到极致的雾气包裹之下,玄甲军将士们的士气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此时此刻,他们彻彻底底的相信。 这一战。 一如那银松崖天雷落地般,会有天兵天降,下凡助阵! 玄珠! 仙人之阵,借天地之势! 在天书记载中,几乎每一种天象都有对应的阵法。 雷暴、大水、狂风、天火,甚至……星辰! 每一种阵法。 结合对应的天时,都能够爆发出非同寻常的威能,威能的强弱,取决于玄气,或者列阵之人的强弱。 如同当初银松崖的天雷能够接引天雷般,如果有大火,就能够借助火势…… 那一道借助星辰之力的阵法,倘若是会观天象,恰好遇到流星划过苍穹,在玄气足够的情况下,甚至能够跟接引天雷一样,把星辰接引下来! 只是从目前使用的经验来看,需要海量的玄气才能够做到。 不过眼前的玄气。 足够施展出九霄天兵阵的威力。 南徐十万大军,岂能与天兵相抗? 他们败局,已定! “三千玄甲!” “随我!” “冲阵——” …… 与此同时,南徐军营。 中军大帐。 这一场大战。 所有的玄象境界高手,还在……谈判。 “房将军,你可想清楚没有?” 樊叔震下达最后通牒:“真的不同意再加一州?” “这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 房青云经过漫长的思考后,缓缓拒绝道:“樊王爷,我看你们是没有一点谈判的诚意,这简直就是漫天要价。” “哦?” 樊叔震眯起眼睛:“那房将军的意思是,不用谈了?” “容某再想想。” 房青云淡淡道:“你们逼得实在太紧了些。” “最后半个时辰!” 樊叔震沉声道:“房将军还是尽快做决定吧。” …… 前军。 本来已经列好战阵,只差战鼓一响就要冲向虎牢关的南徐将士们,在昨天晚上忽然间接到通知暂停攻城。 于是乎。 前前后后绵延二十里的十万人,就这样在荒原上足足等了一夜的时间。 这一夜,他们没敢睡觉。 直到天亮之后,也没个动静,实在是有些支撑不住,哗啦啦坐下一片。 “这仗到底还打不打了?” “可能不打了。” “我听说都开始谈判了。” “要是不打最好,我听说虎牢关里面也有三万人呢!” “而且,那个白袍陈三石,还能召唤天雷劈人!” “……” “都给我站起来!” 参将程广耀负责坐镇前军,他坐在马背上呵斥道:“维持住阵型,谁再胡说八道,割了谁的舌头!” “好大的雾啊!” “是啊,啥也看不清了。” “……” 伴随着天光渐亮。 荒野之上弥漫着朦胧的雾气,导致众人的能见度变得极低。 “起雾你们也大惊小怪!” 程广耀开始拿着马鞭抽打偷懒坐在地上的士卒:“给我滚起来,一会儿雾就散了……咦,怎么散的这么快?” 他骑着马走出没多远。 就注意到刚刚才起的雾,又迅速消散掉,速度快到有些不正常。 仅仅过去盏茶不到的时间,雾蒙蒙的天气,就变得一片晴朗。 “真是见鬼。” “什么天气?” “是啊,从来没见过散的这么快的雾!” “不对!” “你们仔细看,雾不是散了,雾是……” “跑了!” 没错。 雾跑了! 在他们的头顶。 遮天的雾气全部都朝着一个方向飘去。 可…… 明明没有风! 这些雾气就像是拥有生命一样,被什么东西吸引过去了。 “嘿!” “真神了!” “怎么回事?” “哗啦啦!” 在此奇景之下,本来熬了一宿无精打采的南徐将士们,一个接着一个地站起身,纷纷抻着脖子往前去,想要看个清楚。 前面是北方。 也就是虎牢关的方向。 愈来愈多的雾气在北方聚拢,以至于最后把整个虎牢关都遮住,彻底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南徐国多山多水。 雾气这东西,他们再熟悉不过,也正因此,才更加确信眼前的情况不正常。 “搞什么?” 程广耀自己都看得有些入神,连维持秩序的任务都忘了。 “雾!” “雾又回来了!” “你们快看,快看!” “……” 只见虎牢关外,遮天蔽日的大雾在聚拢到极致之后竟然又开始移动,朝着大军所在的方向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啥呀这是?” “我滴娘啊!” “这雾活了? “……” 等到雾气距离近些,隐隐约约能听到里面有声音。 好像…… 有马蹄声。 有战鼓声! “咚咚咚——” “哒哒哒——” 声音越来越真切。 南徐将士们开始感觉到地面的抖动,五脏六腑也开始在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中不断震颤,几乎是顷刻之间,明明先前还在数里开外的大雾,就已经来到南徐前军的面前。 “不好!” “是敌……” 程广耀恍然大悟,不等喊出口,就有一支箭矢好似雷霆般从大雾中骤射而去,上面携带着磅礴浩瀚的劲力,猝不及防下直接贯穿他的喉咙。 “咚!” 他直挺挺地从马背上倒下。 “敌军!” “有敌袭——” 时至此刻。 南徐将士们才终于反应过来,这场大雾里面,是敌军! 可惜。 已经来不及了。 弥天大雾顷刻之间就把先锋军全部吞没。 进入到大雾之中后。 南徐将士们才看到…… 一支天军! 天兵天将! 乌黑玄铁甲胄,金戈铁马交融; 九霄云雾氤氲,神兵天刃锋芒。 恰逢日出。 一缕缕金光透入大雾,洒在玄甲之上,光辉熠熠,神圣肃杀。 好似天神下凡界,真乃人间登仙兵! 一时间。 南徐将士们看得竟然是有些发愣。 休说是反抗,连逃跑都忘记了。 “咔嚓——” 直到钢铁洪流轰然而过,白雾之中不断溅起血泉,南徐将士才幡然惊醒,落入到无穷无尽的恐慌之中。 “神仙!” “有神仙!” “天兵天将!” “……” “噗呲——” 一种名为“恐惧”的瘟疫,开始在这十万大军中蔓延。 “不是天兵天将……” 参将辛启帆亲眼看到,在这大雾之中,有一杆玄黑色镶嵌着朱红锦边的将旗在狂舞,上面书写着一个杀气凌然的鎏金大字——陈! “陈”字将旗! 是大盛! 是白袍! “是虎牢关里的人杀出来了!” 辛启帆大声嘶吼:“稳住!列阵,列阵啊——” “怎么回事!” “不是在和谈吗?” “怎么又打起来了!” “三万!” “他们有三万多人!” “是三十万!” “你们快看!” “放你娘的狗屁,最多五万,哪里来的三十万!” 辛启帆一刀下去斩死动摇军心的部下。 然而,还是无法扭转混乱的局面。 南徐大军。 根本就毫无准备! 更为关键的是…… 没人指挥! 眼下这种情况下,最需要的是有人出来稳定住局面! 他们这些参将,根本做不到! 起码需要大将来才行。 可问题是…… 他们都在十里之外的中军大帐,谈判! “啊!” 哀嚎声接连而起。 先锋前军开始控制不住地崩溃。 “快跑啊!!!” “……” “将军!” “快去通知王爷和将军!” “敌袭!” “大盛冲阵了!” “……” …… 中军大帐。 “房将军!” 樊叔震提醒道:“到时间了!” “是啊房将军。” 冉敬轩问道:“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 “好。” 房青云悠悠道:“我都答应。” “都答应?!” 樊叔震冷笑。 这话,鬼都不信。 要是真的,可就是天上掉馅饼了。 “好啊。” 冉敬轩也没有戳破,只是说道:“既然如此,房将军就代表盛国签字画押,然后即刻按照我们说的执行,然后,就都随我们回大徐吧。” 言外之意很明显 要留人质。 “沙将军!” 房青云点名道:“你留下,我们走。” “?” 不等沙文龙反驳。 冉敬轩就否决道:“房将军,这可不行,事关重大,几位在尘埃落定之前,一个都不能离开。不过你们放心,只要你们真能按照契约上面说的做,大徐保证把你们作为座上宾对待。” “都留下?” 房青云说道:“总得出人回去报信吧,不光我们要有诚意,你们南徐是否也应该拿出一些诚意?” 争论不休间。 外面忽然间响起嘈杂之声。 “怎么回事?!” 樊叔震大声呵斥。 “王爷!” “王爷!” 一名参将跌跌撞撞地闯进营帐,语无伦次地说道:“不好了,不好了!虎牢关里的盛人忽然间发动袭击,进攻咱们得军阵,不知道有多少人,根本挡不住,挡不住啊……” “呔!!!” 樊叔震勃然大怒,瞬息之间就把兵器抓在手中,厉声质问道:“房青云,这就是你说的谈判?!” 冉敬轩更是愕然无比。 他简直无法相信。 虎牢关内,大将尽数困在此地。 陈三石领着他那点人手,冲阵来了? 这不是…… 找死吗? “陈三石打进来了?!” 沙文龙抓耳挠腮:“他疯了吗!” 这他娘的。 不是要害死他们吗! “王爷,不要慌!” 冉敬轩安抚道:“他这样做没有意义,把这几个人宰了,虎牢关里就等于一个玄象都没有,姓陈的冲进来就是在送死。” “军师言之有理!” “我有十万大军,岂会怕一个小小通脉!” “来人啊!” 樊叔震以无锋巨剑指着房青云等人,一声令下。 早就准备多时的伏兵一涌而出,数不清的刀枪剑戟,玄铁重盾,将中军大帐层层包围。 “误会,误会啊!” 沙文龙慌忙解释道:“樊王爷,我们真的是来谈判的,姓陈的是自作主张,跟我们没有关系!对不对房将军……” 他这才注意到。 房青云和汪直两个人,脸上根本没有任何诧异,仿佛早就预料到事情的走向。 “你……” 沙文龙难以接受:“你们早就知道,是计划好的?!” 他完全不知情。 事实上,邓丰也不知道,但他无所谓,无非是服从命令,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死也无妨。 “房青云!” 樊叔震愤怒地讥讽道:“亏本王真心跟你谈判,结果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居然敢耍我,动手!” “受死吧——” (本章完) 166.第166章 虎牢收官,白袍扬威 第166章 虎牢收官,白袍扬威 樊叔震说着,手中的巨剑已然劈下。 一道剑罡化作奎狼,直扑向轮椅上的青衫儒生,沿途所过之处,留下一道巨大的裂痕,仿佛大地都被这一剑撕开。 “轰——” 几乎同一时刻。 邓丰也出手。 青龙偃月刀落下,轻而易举地将剑罡所化的奎狼从中间劈成两半,然后迅速溃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邓丰交给我!” “一人一个!” 樊叔震说着,冲上去和邓丰厮杀在一起。 “尤侯爷!” 冉敬轩拔出佩剑:“冉某人不胜武力,只能对付对付沙文龙,那个汤若山就先交给你,杀了沙文龙,在下立马就去帮你!” “你也瞧不起我?!” 沙文龙雷霆大怒,手中阔刀好似山岳坍塌般朝对方砍去。 “困将阵!” “列阵!” “轰!” 在几名大将酣斗时,另有一名名的将士举着玄铁盾牌向前。 这些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冒着生命风险上去偷袭,虽然绝大多数都是暴死,但无疑也是在加快消耗对方的罡气。 在有同等境界武将的情况下,围死一名玄象境界武者,也不过就是五六百条命而已。 尤景志没有急着动手。 毕竟在意识中。 汤若山也是玄象境界大成。 直接动手,自己只怕不是对手,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用手下消耗外加上拖延,等到其余两人分出胜负之后再来一起杀他。 可就在他紧张兮兮,准备先动手试探一下的时候。 汪直…… 跑了! 装了半天高手的汪直,三下五除二,就从南徐士卒手中夺来一把兵刃,砍死两名士卒后就跑到轮椅旁边。 从他的招式。 尤景志看出来。 此人哪里是玄象境界,休说是罡气,连劲力都没有,难道是个炼脏或者练骨,还是仍旧在隐藏实力,勾引自己动手?! “唰!” 尤景志思考再三,最后选择挥舞手中铁链,末端的铁爪好似流星一般砸了出去,就要使出几分力气,试试看此人如今势力究竟如何。 “轰隆!” 汪直早就抢来玄铁重盾,更是把数名南徐将挡在身前,几名兵卒当场暴死,飞爪携带着罡气落下后,他也倒飞出去,就连玄铁重盾都握不住,咳出一口鲜血。 “娘的,练骨?!” 尤景志大声宣告:“八爷,军师!汤若山是个废人,他只有练骨!” “什么?!” 正在和沙文龙交手的冉敬轩,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不敢光明正大的露面,跟我猜的一样,先前赤手空拳的猛将,也是邓丰扮演的!” 如此都说的通了! 毕竟。 赤手空拳的猛将唯一现身,还是趁着夜色分看不清面容,足以证明一切。 “侯爷还愣着做什么?!” 冉敬轩大喜:“杀了汤若山和房青云,大局已定!” 现状来看。 除了邓丰和沙文龙外,在场的人根本就没有任何战斗力。 也就是说,只有一个玄象大成和一个入门! 简直,不堪一击! “老四,咋整?” 汪直身中数刀,死死护在轮椅周围:“伱是残废,我是废物,有什么手段就赶紧用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吹笛……” 只见混战之中。 青衫儒生神色凝重,但却没有丝毫的慌乱,而是有条不紊地从怀中取出一直随身携带的长笛,轻轻放在嘴边,似乎是要吹奏。 “留着到阴间去吹吧!” 尤景志说话间。 他的飞爪再次破空而出,就像是一只来自阴曹地府的鬼爪,径直朝着青衫儒生的天灵盖抓去。 与此同时。 玉笛,响了! “呜呜~” 宛转悠扬的笛声飘然响起。 在这金铁交戈,嘈杂无比的战场上,竟然格外的清晰,就像是独立在人间之外,是从另外一个空间传来,紧接着,所有人的脑子,就像是有无数刀刃切割般剧痛。 “啊——” “噗!” 有些阵卒,甚至当场脑子爆开。 不少境界低的武卒,也都口吐鲜血或者七窍流血而死。 “嗡!” 包括尤景志都眼前一黑,直到护体罡气全开,才算是勉强抵御住,他能够感受到,有股无形的力量伴随着笛声不断攻击着自己的罡气,就像是有无数看不清的武者在对他刀劈斧砍。 就连樊叔震和冉敬轩,也多多少少受到影响,导致和对手的厮杀中出现破绽,险些遭到致命的攻击。 “什么东西?!” “一杆笛子,为什么能有如此威力?” “仙器!” “这是房青云手里的仙器!” “他果然有东西!” “……” “老四,你哪来的这东西?!” 汪直看得眼神发愣。 没有回答。 房青云只是用手势示意他。 走! 汪直注意到。 这才一会儿的功夫,房青云的脸色变得煞白。 显然使用如此手段,是有代价的。 “我知道了。” 汪直推着轮椅往外跑。 所过之处,包围圈在笛声的屠杀下,自动退开一条道路。 “不能让他们走!” “杀!” 冉敬轩境界低下,受到的影响最大,他面目都有些扭曲:“杀了房青云!” “啊!” 尤景志暴喝一声。 护体罡气陡然攀升。 总算是彻底阻挡住笛声的攻击,他手中的飞爪在罡气的附着下化形,彻彻底底变成一只修长无比,形同枯树枝般的可怖爪子,再度从天而降。 “轰!” 笛声音调变高。 一股无形的力量碰撞。 居然硬生生把来自玄象境界小成武者的全力一击轰开。 “我就不信!” 尤景志大怒,继续疯狂地攻击轮椅上的青衫儒生。 就在大将们厮杀时。 南徐十万大军,也彻底陷入无穷尽的混乱中。 大雾! 弥天大雾! 这一场大雾,遮蔽住半个天下 南徐的将士们。 亲眼看着大雾所过之处,留下遍地尸体…… 白雾、血雾糅杂在一起,金戈铁马、乌黑玄甲若隐若现,形成一幅难以描述的神威和血腥并存的画面,直到人看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 没人知道大雾里面究竟有多少敌军。 也没人知道他们是什么境界。 南徐将士们只知道,挡不住! 不管是多少人去挡,是骑兵还是步兵,是原地防守还是列阵对拼,总之都是遭到碾压,只会留下一地的尸体,这场大雾,在众人的眼中渐渐幻化成吞天巨兽,所过之处,就算是再多的将士,也都要被吞噬。 在这种情况下。 南徐将士的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逃! “站住!” “都给我站住!” “……” 几名参将站出来指挥。 “不要慌乱!” “在外围结阵!” “困住他们!” “我们有十万大军!” “……” “噗呲!” 然而。 这些参将要么直接被一杆长枪从千军万马中捅死。 要么就是指挥不动。 毕竟一个参将最多指挥几千人,其余人根本就不听他们的。 陈三石以观气术寻找着,专门挑选武将杀。 “王爷呢!” “将军呢?!” “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群龙无首。 十万大军,不过是一盘散沙。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输了!” “我军败了!” “……” 当九霄天兵阵冲刺到侧翼后。 原本是前军,后来被调到左部的南徐将士。 在这一刻。 想起了他们出恭都要举着盾牌的恐惧。 虎牢关之战开始后,陈三石三番两次要么是单骑闯阵,要么是双骑斩将,本来负责前锋的兵卒早就吓破胆子,指望他们攻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为了不影响士气,早就数次对调部署。 但此时…… 这些打乱在各处的兵卒们,成了引爆瘟疫的种子。 陈三石安排的每一步。 就像是一道道连环锁扣般,开始发挥作用。 “陈三石!” “快跑啊!” “打不赢,根本就不可能赢!” “他们两个人,杀了彭将军,好几万人都追不上!” “如今大军冲击,怎么可能打得赢!” “……” 于是。 在这辽阔无边的荒野上。 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溃败,再也阻挡不住,他们甚至分不清楚方向,朝着四面八方胡乱逃窜,就连少数还在支撑的将领,都被自己人趁乱砍死。 战事之中。 手下兵马的多少,各有优劣。 人少,也意味着灵活。 人多,就意味着笨重。 当兵卒达到一定数量级后,对于统帅有着极高的要求,如果不是真正天生的兵法大家,是根本不可能指挥得动这么多人的。 尤其是对于许多将领。 他的才能,只能统领几千人或者一两万人。 多多益善。 不是谁都可以的。 更别说,南徐大军里面,有才操练两年的新兵,外加上两万庆国的同盟军,简直混乱无比,在三员玄象大将都不在的情况下,就是纯正的乌合之众。 接下来。 只要解决掉主将。 十万大军,就算是彻底告破! “夏琮、萧诤,你二人继续冲杀,但是不要一股脑地往前冲,斜刺着冲出去,然后再斜刺着冲回来!” 陈三石嘱咐完毕后,就直奔着中军大营而去。 此时此刻。 玄甲军在种种叠加之下,早就进入到【战争狂热】的极致状态,眼里只剩下杀敌二字,再加上最重要的玄气和天书,面对只知道溃逃的敌军,如入无人之境。 …… 中军大营。 在笛声的支撑下。 邓丰等人硬生生在包围中撑到现在。 尤景志的数次攻击,都没能伤到房青云分毫。 反而是溃败的战报接二连三的传来。 “将军!” “完了!” “全乱了!” “你们要是再不出去主持大军……我十万大军,就要崩溃于此了!” “……” “废物!” 和邓丰打得不相上下的樊叔震,破口大骂:“十万人,他就一个通脉?虎牢关里不过万余守军,你们都挡不住吗!” “王爷!” “天兵天将!” 那名参将惶恐不安地说道:“他们有天兵上身!” “人数也分不清楚多少,但肯定不是万余啊!” “……” “天兵?” 樊叔震反应过来。 又是天书! 他收剑就想要亲自出去坐镇,但是根本抽不开身,身中数刀的邓丰再次冲出包围,朝着他杀来。 “尤侯爷!” 冉敬轩也是同样的境地:“既然杀不掉房青云,就走,去杀陈三石,他一死,敌军自然崩溃!” 他搞错了! 之前,一直以为房青云连带三名大将在此就能高枕无忧,但其实,陈三石才是真正的核心,即便他只有通脉境界! 也就是“通脉”这两个字,大大降低他们的防备! “好!” 尤景志果断放弃青衫儒生。 跟他猜想的一样。 自己杀不掉他。 但是这个残废,同样杀不掉自己,他的笛子更多是用来保命,进攻手段对付低境界还行,对付高境界武者还是有些不够看。 “糟了!” 眼看着对方骑马离去,汪直担忧道:“老四,怎么办?!” “跟上。” 房青云说道。 …… “不要慌乱!” 尤景志在乱军丛中,想要重新挽救局面,可惜为时已晚,各个部众早就乱成一锅粥,就算是大小武将们想听令也做不到了。 好在,他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黑压压的一片南徐大军中。 有一匹白马独闯敌阵,一手拿枪一手持剑,无人是一合之敌,不,准备地说,基本上没有人敢去阻拦,所有人都屁股尿流地让开,连一个眼神都不敢跟对方对上。 以至于,如此混乱不堪的战场上,竟然出现一条宽阔的大路! “陈三石休走!” 尤景志一夹胯下马腹,就径直迎面追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 陈三石竟然没有逃走,反而是同样策马狂奔而来,在他的身后,裹挟着漫天大雾,铺天盖地而来,将方圆数里笼罩,他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不见。 “什么妖法!” 尤景志陷入短暂的慌神中。 先是银松崖的天雷。 今日又是一场诡异至极的大雾。 天书阵法真有这么厉害,当初的赤眉军是怎么败的? 梁纪年,又是怎么死在区区一两千人手里的? 毕竟是一员上将,还是勋贵侯爷,即便是行军打仗水平一般,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很快就稳住心神,就算雾再大,也只是雾,区区障眼法而已! 要真是有用! 自己已经死了! “哒哒——” “呲啦!” 尤景志终于根据马蹄声判断出来东西,姓陈的居然没有凭借着大雾偷袭自己,而是先去杀附近其余的士卒,这是为什么?! “轰!” 他舞动铁爪,精准无误地朝着马蹄声响刨去。 然后就传来格挡兵器碰撞声。 中了! 尤景志立即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赶去,但到地方以后却扑了个空,在他的面前,是满地部下的尸体,方圆数里的大雾之中一片死寂。 除了他自己以外,再没有肉眼可见的第二个活人。 清场? 灭口?! 姓陈的要做什么?! 在他正前方的雾气中,忽然间出现一点紫光,紫光撕裂大雾,展露出真容。 那一柄剑! 一柄通体散发着氤氲紫气的剑,只有巴掌大小的,但是看起来精妙无比,上面流淌着玄光,勾勒出蚂蚁般密密麻麻的神秘符文。 仙法! 不久前才见识过房青云的笛子。 尤景志也算是有心理预期,他本来就很警惕,手里的铁爪混杂着罡气就砸在紫色小剑之上。 “嗡!” 在两者接触到的瞬间。 尤景志就感觉到一股难以匹敌的力量袭来。 明明只有巴掌小的紫剑之上,却仿佛凝聚着一整座山岳的重量,凭借他玄象境界的小成的实力,竟然是抵挡不住。 在这一刻。 仿佛,一切都放慢了。 尤景志的锁链铁爪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荡飞,暂时失去控制,而紫色小剑须臾间就来到面前。 他的衣衫鼓荡,铠甲猎猎作响,磅礴的护体罡气在周身怦然爆发,化作一面透明屏障,好似凝固的胶状物。 “轰——” 紫色小剑撞击在罡气之上后,明显迟滞片刻,但最终还是层层割破屏障,一路勇往无前,势如破竹,最终成功抵达终点,再也没有任何阻碍地贯穿头颅。 一切。 不过是兔起鹘落之间发生的事情。 “嗬……” 尤景志僵直地站在原地,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自己是谁,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直到一缕温热的血液顺着伤口好似猩红蛛网般布满整张面孔,他才轰然倒下,失去呼吸。 “玄象武者,竟然如此顽强!” 陈三石从浓郁的雾气中钻出。 他小成的剑气术,也就是刚好杀死玄象境界小成,哪怕是大成的武者,只怕是都要活下来。 哪里跟之前杀通脉境界一样。 通脉武者基本上连看都不看不明白怎么回事,就当场一命呜呼。 看来。 高境界武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孱弱。 最起码,面对低级仙法是有能力一战的。 玄象尚且如此。武圣应该更强大。 陈三石先是用长枪捣毁伤口,然后用镇岳剑割下首级,唤来千寻才冲出没多远,就遇到两位师兄,在他们的身后,尚且有数百兵卒和大小武将的追杀。 青衫儒生脸色发白地坐在轮椅上,依靠笛声抵御着后方的兵卒。 “轰——” 直到一杆长枪如龙而至,把这些最后的精锐杀得崩溃。 “大势已成!” 陈三石说道:“两位师兄,收尾吧!” 中军营帐早就烂得不成样子,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 邓丰在重重包围之下,早就遍体鳞伤,身上的铠甲都变成朱红色,在他的对面,有千军万马助力的樊叔震渐渐占据上风。 可偏偏这时,一颗熟悉的人头落在他的面前。 尤景志! “怎么可能!” 樊叔震骇然大惊。 不是派他去杀陈三石,怎么…… 方才大雾遮住了视野。 难道又是房青云用了什么仙法! 沙文龙看着人头,也是一惊,觉得奇怪。 与此同时。 三千玄甲铁骑。 经过数轮冲杀后,彻底杀垮前军和中军,携带着弥天大雾来到此地,杀了太多的人流了太多的血,原本浓郁的白雾,彻彻底底变成殷虹的血雾。 在这一场血雾当中。 有着三千杀神! 三千杀神势不可挡,把中军最后负隅顽抗的大徐精锐绞杀殆尽。 局面。 从樊叔震等人围杀邓丰沙文龙,一下子彻底翻转。 变成他们困在浓郁的血雾之中,面对着早就杀红眼的玄甲军,一个个悍不畏死地冲锋而来,很快让邓丰抓住破绽,反过来将其重伤。 “轰——” 一杆“大徐”的军旗轰然坍塌。 “来人!” 樊叔震声嘶力竭地喊着。 却是再也叫不来一名部下! “军师!军师救我!” 他最后,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集中在灵狻的身上。 却见冉敬轩在围杀下支撑不住,和沙文龙互换伤势后单膝跪在地上,面色难看,心如死灰:“王爷,我们败了……” “败了?就这么败了?!” 樊叔震只觉得稀里糊涂:“十万大军,我有十万大军!这才哪到哪?!” “王爷,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吧。” 冉敬轩绝望地说道:“队伍,早就散了……” 在前方大溃败的情况下。 后军亲眼看着中军大帐的“大徐”旗帜倒下,又遭到血雾吞噬围杀,只认为是彻底完蛋,一箭不放,转身就跑。 中军大帐的三员大将都被拿下。 他们。 还打个屁? “啊!” 樊叔震咆哮着,和邓丰又是一招对拼后,艰难地支撑着身子,不甘心地问道:“军师,败在何处,败在何处啊!” “败在,优柔寡断,犹豫不决!” 冉敬轩悔不当初:“我们不该一心算计自身得失,当初直接全军攻打虎牢关,就算损失再大,也肯定能够拿下来,何至于遭遇如此大败?” 围杀停止。 三千玄甲分出两千人,继续去屠杀其余人。 一千人留下来,围而不攻,等待着两人油尽灯枯。 “我有一事不解!” 冉敬轩咳出大口鲜血,他看着骑着白马,缓缓逼近的年轻将军,开口问道:“虎牢关内,究竟有多少大将,多少兵马?两万?还是三万?” “三千。” 大局已定,陈三石无需再虚张声势:“三千兵马,外加两员玄象。” “什么?!” “噗——” 听闻此言,本就重伤的冉敬轩气急攻心,又喷出一大口血雾,许久之后,他自嘲地大笑起来:“我冉敬轩堂堂灵狻,统领十万大军,最后竟然是败在区区三千人的手中!” 重新回忆,恍如隔世! 他终于明白。 自己十万大军抵达虎牢关的那一刻起,或者说,从陈三石第一支箭射在巡逻哨兵身上时,就是一场注定的大败。 他们后来所做的一切。 都在陈三石的手掌心中! 甚至说,全都是安排好的坑,他们接连不断地往里面跳,也不为过。 三千玄甲! 一名通脉! 大破十万大军! 冉敬轩仰天大呼:“我还有何颜面,存于这世上——” “咔嚓——“” “本来也没打算让你活!” 邓丰手起刀落,一颗人头便在地上咕噜起来。 “樊叔震!” 陈三石以长枪指着对方,厉声呵斥道:“就剩你一人,还不受死……” “噗通!” 然而。 话音未落。 前一刻还有万般不甘的樊叔震,居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倒在地,态度翻转简直像是乾坤颠倒,没有任何前兆也没有任何过渡,他大声喊道:“陈将军,且绕我一命啊!我乃大徐八王,在朝中遍布故旧,留我一命,必然不会亏待于你!” “你?” 陈三石俯瞰着他,冷冷质问道:“樊叔震!我大盛前来收复三州失地,故此与东庆国开战,跟你们南徐有何关系,竟然动用十万大军,以举国之力越境而来,犯我兵锋!” 樊叔震跪在地上,几乎是脱口而出一句惊世之言,使得在场上千人,都是哑口无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甚至连杀人的念头都荡然无存。 他即便身负重伤,声音也铿锵有力: “今不自来,恐烦远取!” “……” 陈三石一时怔住。 樊叔震继续说道:“陈将军乃天纵奇才,兵家之圣,将来必定南征北战,和我大徐交锋也是必然的事情,真是那样的话,陈将军还需要亲自率兵跨国千山万水才能俘虏某人,如今在下自己把自己送过来,岂不是帮陈将军省下天大的麻烦?” 同一时间。 外围的乱军之中,再次传来一声呼喊。 “吾乃大徐皇十四子樊嘉孝,谁要一场富贵!” “……” 很快。 重伤未愈的樊嘉孝,就押送过来,一起跪在地上。 “八哥!” “十四弟!” 两人相视而泣。 “你们南徐都是属狗的?变脸比翻书还快!” 汪直骂道。 这两个人,一个不久前还在大喊不甘心,另一个在银松崖还要斩首白袍生擒凤雏,结果转眼之间就跪在地上摇尾乞怜,这真的是一个人吗? “你们兄弟两个,可真行!” 汪直一眼断定,此人绝对杀不得! 最好是放回南徐。 要是让他当了皇帝。 不出二十年,南徐必定天下大乱! “饶命可以。” 陈三石没有拒绝,沉声道:“但你接下来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亲自交代了吧?” “陈将军放心!” 樊叔震心领神会:“我这就去收拢旧部,只要是能喊回来的,全部都归降于大盛!” “呲呲!” 脱下甲胄。 玄铁锁链很快就把他们兄弟两人锁死,然后又放在青骢马上,陈三石骑着千寻跟在后面,很快就追上尚且在溃逃之中的南徐败兵。 樊叔震扛着大盛军旗,声如雷震,开始聚拢部众。 这一场虎牢关大战。 宣告彻底结束。 斩敌两万! 俘虏四万! 有四万余不知所踪,或涌入庆国境内,或原路返回,逃回南徐。 倒是还有几名死忠的参将,就连王爷的话都不管用,领着残余的几百骑兵,在荒野上伺机而动,陈三石责令沙文龙率兵前去歼灭殆尽。 其余人,则是留下来打扫战场,稍作休整。 “痛快,痛快!” 邓丰直呼舒畅。 “这才是打仗!” “这才是打仗啊!” “三千人,破敌十万,亘古未有,亘古未有啊!” “陈帅!” “我输得不冤!” 他不断感慨着。 和这一站比起来。 当初昭通府不攻自破,又算得了什么?! 玄甲军也是亢奋到极致。 他们当初从京城掉走的时候,有不少人心里是不痛快的。 毕竟,他们可是皇帝亲卫军之一,待在京城周围的京军,忽然之间就要发配到边境去,也就是当时“四度洪泽河”的名声足够响亮,大家也想看看这个年轻将军是不是真的名副其实。 结果来到莱州之后。 一桩桩一件件,哪里还有人半分不服? 不仅如此。 这次的大功。 他们人人有份! 如此大的功劳,光是奖赏下来的金银不知道有多少,再加上武道资源,等于所有人的前途都要再进一步! “很正常。” 赵康等人面面相觑:“我们经常这样,已经习惯了。” 鄱阳的老弟兄们,一如既往的平静。 从来到虎牢关,他们就开始打赌,多长时间能赢,怎么赢,最差的也觉得是守三个月,怎么守,总之没有人觉得会败过。 “将军!” “请受我等一拜!” 夏琮、萧诤,游季可三人齐齐拜倒在地:“从此以后,我等上忠于陛下,下听命于将军,为我大盛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起来吧。” 陈三石没有多说:“打扫战场,尽快安置好降卒,还有一些小股的游骑兵也务必歼灭,留下五百人驻守虎牢关,其余人全部返回莱州境内,协助大帅他们攻打永乐府。” “遵命!” …… “话说回来,天书真是神了!” “是啊!” “这次打仗,又是天雷,又是大雾,天地大势都在帮助我们!” “……” 荒野上,负责围剿最后两百多负隅顽抗的玄甲军将士们一边骑着马搜寻,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场战事的经过。 “还有仙法!” “你们没听说吗?” “在中军大营里,房将军靠着一支笛子,就在千军万马中活了下来!” “何止?!” “好多人都死了!” “好像他们那个清河侯,也是死在房将军的仙法之下!” “房青云?未必吧!” 沙文龙在心中想着,没有说出来。 他当时看得清清楚楚。 尤景志走了! 去找了陈三石! 再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一颗脑袋。 比起房青云,更加有可能是陈三石杀的! 一个通脉,怎么杀玄象境界小成? 答案只有一个。 仙法! 陈三石也学了仙法! 孙象宗这么快就交给他了? 这家伙居然没有呈交朝廷! 还有…… 沙文龙猛然回想起,当初死在凉州城外的尹翰文等人,最大的嫌弃人,本来就是陈三石,只不过他那个时候只不过是炼脏,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没有人往这个方向联想罢了。 现在看来…… 人很有可能是他用仙法杀的! 然后栽赃嫁祸给巫神教! 通了! 这小子! 死定了! 沙文龙不动声色地说道:“你们几个,往东边去搜搜,我去西边看一眼,半个时辰后回到此地汇合,咳咳咳……” “遵命!” “……” 安排完毕后,沙文龙就只身脱离队伍。 他身负重伤,其中好几个地方伤到要害,如今的他,只怕是连个通脉都打不过,毕竟本身就只是个玄象境界入门。 即便如此,还是强撑着来到僻静之地,从内衬衣襟里撤下一块布来,咬破手指后就开始写密信。 海东青也落在他的肩膀上。 准备用最快的速度送出消息。 “咻——” 也就在此时。 一支箭矢飞来,直接把刚刚起飞的海东青扎个对穿,从半空中跌落。 “沙将军。” 手持大弓的陈三石悄然出现:“写什么呢,怎么不回关内用纸笔,非要用血,这么着急?” “你、你……” 沙文龙顿时慌神,很快就强装震惊道:“你好大的胆子,这些异兽飞鹰多么珍贵你不知道吗?” 陈三石没有理睬,只是捡起海东青,打开上面帮着的布条:“沙将军,你我也算是同生共死一场,想不到居然要这般陷害我,谋杀朝廷命官、藏匿仙法,连意图谋反的帽子都给我扣上了,好毒的心啊。” 事情败露。 沙文龙不再演示:“陈三石!尹少爷是你杀的,对也不对?!” 没有应答。 他只是看到,一柄紫色的小剑,在陈三石的手指上方缓缓凝聚。 “你、你要做什么?!” 沙文龙瞪大独眼。 他猜的果然是对的。 姓陈的学了仙法! 只是眼下顾不上惊愕,他更多的是惧怕:“你敢杀我?怎么解释!” “沙文龙将军,负伤前往追击南徐残余骑兵,不幸遇伏,死于乱刀之中,这个解释,沙将军觉得如何?” 陈三石语气平静得可怕。 “砰!” 沙文龙明白在劫难逃,起身就要逃跑。 紫光闪过。 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很快失去呼吸。 陈三石上前,处理尸体。 此人。 也算是死得其所。 至少在死之前,耗尽仅有的那么一点儿价值。 并且。 在如此大胜之下。 死一个玄象境的将军。 实在是…… 太正常了。 要是一个大将不死,战报反而会显得有些不真实。 陈三石看得出来此人受重伤,所以才选在在这里下手。 之所以用剑气术,主要还是为了图个干脆。 修炼剑气术消耗香火巨大,但补充一次使用消耗并不多,只不过需要稍微费些时间罢了。 这一场虎牢关之战。 算是,彻底宣告结束! 根据陈三石的的判断,等到他们赶回莱州以后,很快就能拿下永乐府,绿岭山外的庆国大军也会很快退兵,收复三州之地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会再出现任何意外。 但有一件事情尚且没有结束。 太子造反! 三州平定,就意味着紫薇山到手。 太子爷和香火神教准备动手的地方。 皇帝很快就会莅临紫薇山封禅,届时,文武百官也都会陆陆续续抵达凌州,这么说来,凌州岂不就真的成了京城? 陈三石他们这些功臣,同样会留下来等候封赏,甚至包括明州之战的一些人也可能会过来。 到时候可是会热闹非凡。 就是不知道这出大戏,会怎么上演。 事实上,陈三石更加关心的,是癞子头能从中捞到什么好处。 罢了。 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干净。 他处理完毕虎牢关的军伍后,次日天明,就率大军返回莱州,直奔永乐府而去。 …… 永乐府。 孟去疾连续数日无眠。 “虎牢关怎么样了!” 他日日夜夜提心吊胆:“撤退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 詹台明摘下头盔喘口气:“虎牢关一旦有任何意外,咱们就立马放弃攻打永乐府,后退两百里,以昭通府为分界线,和庆国、南徐廖军分庭抗礼,后续粮草辎重等供应也都安排妥当,绝对不会出现太大的乱子,只是一年之内,怕是不可能分得出来胜负了。” “这一仗,我至今不明白为什么要打,早就该撤的。” 孟去疾唉声叹气地说道:“可偏偏,就连一向谨慎行事,每次出兵拨款都要压缩到极致的太子殿下也主张继续打下去,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雪耻。” 詹台明说道:“大帅,当年的明宣之耻,确实是我大盛朝前所未有之奇耻大辱,陛下和殿下都想要收复三州,我是能够理解的。” “是啊,三州要是拿回来,大盛确实能继续昌盛。” 孟去疾惋惜道:“只是可惜虎牢关的陈三石他们,不该让他们冒险去守关的,一开始就该直接打割据战,如今倒好,他们守不住也就罢了,还要主动出击,极有可能要全军覆没。 “三千人,人数是不多,但是里面的将军,一个个都是大盛之瑰宝啊! “房将军,和庆国的降将邓丰自不必说,陈将军才多大的年纪?就这么死在虎牢关,实在是暴殄天物,他将来的成就,是有机会和孙象宗比一比的。 “如今……却是昙一现!” “算时间。” 詹台明说道:“虎牢关的战报也快传回来了。” “报——” 就在两人谈话间。 虎牢关战报如期而至。 “真快啊……” 孟去疾不忍心去看这份噩耗:“老詹,你看吧,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就不用说出来了,免得听得人心里郁闷。” “好。” 詹台明拿着战报,瞳孔一颤,然后整个人都开始跟着发抖。 “如何?!” 孟去疾最终还是忍不住:“有没有人活着回来?” “没了,全没了!” 詹台明眼眶含泪,情绪激动。 “呵,我就知道。” 孟去疾摇摇头,站起身就要去安排撤退事宜。 “不,大帅,你误会了!” 詹台明举着信笺,声音高亢,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不,不是陈将军他们没了!是南徐,南徐没了!” “十万大军没了!” “虎牢关外,陈将军三千破十万!” “杀敌两万!” “俘虏四万!” “……” (本章完) 167.第167章 皇帝亲临,太祖遗宝 第167章 皇帝亲临,太祖遗宝 “癔症?!” 孟去疾压根就没有信:“老詹,你先去吃两颗安神药,等撤退结束以后好好睡一觉吧。” “大帅!” 詹台明用手指着信笺:“我不是在胡说八道,是真的啊!” “真的?” 孟去疾使劲给自己一耳光:“三千人,去打十万人,没有全军覆没,大破敌军?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帅!你自己看!” 詹台明把战报塞到对方手中:“杀敌两万,俘虏四万不说,尤景志冉敬轩全部战死,樊叔震和樊嘉孝,两人被生擒活捉!其中樊嘉孝,还被活捉两次!” “这、这是真的假的?” 孟去疾即便是亲眼看着白纸黑字,也久久没能接受:“本帅,是不是起猛了? “还是说,这是南徐的诱敌之计! “他们吃掉虎牢关后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活捉海东青,送来的假情报,目的就是诓骗咱们继续停留在永乐府,一口气把咱们包围! “对,一定是这样!” “大帅,怎么可能。” 詹台明说道:“海东青要是被人活捉过,回来以后是会拼命鸣叫提醒的。” “下药了,对不对?他们给海东青下药了。” 孟去疾死活不相信。 世界上会有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 直到…… “报——” “大帅!” “陈将军!” “将军他们已经从虎牢关开拔,准备返回永乐府助阵,是我亲眼所见!” “轰隆!” 孟去疾竟然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开始觉得耳鸣心跳,就好像不是打了一场大胜仗,而是打了大败仗一样。 足足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后。 他才终于缓过来:“快!先把这个消息通知给永乐府里的人,让他们出城投降,如果不听话,就开始围而不攻,我倒要看看他们的粮草还能支撑多长时间。” 虎牢关安定。 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可以继续采用围而不攻的策略。 …… 永乐府。 “见了鬼了。” 李恭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本王已经把条件开到天上去,樊叔震他们怎么还不动手!” “算时间,这会儿房青云的人头应该已经挂起来了。” “尤其是那个邓丰!要把他千刀万剐,剔骨抽筋!” “……” “报——” “王爷!” “不好了,城外的盛人喊话,说南徐十万大军已破,让我们出城投降,否则的话等到城破之后一个不留。” “笑话!” 李恭冷笑:“孟去疾这个无赖,是彻底被本王给逼疯了,连这种梦话都说得出来口。” “啾——” 话音未落。 一只黑鹰飞来。 “王爷。” 刘欢荣说道:“这是世子的信,快,应该是虎牢关有消息了。” “嗯。” 李恭淡定地取出密信,随后额角的青筋就开始像是活过来一样疯狂跳动,拿着纸张的双手更是遏制不住地发抖。 “王爷?莫非是南徐小人,还在继续加价,摇摆不定?” 刘焕荣见状不对,小心翼翼地凑到旁边。 然后,就看到上面的详细内容。 南徐大败,世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十万人!” 李恭崩溃地咆哮起来:“十万人!这是可是足足十万人! “你知不知道。 “十万人,每天要吃多少粮食? “十万人,他们的兵器需要消耗多少铁矿?” “十万人,他们的甲胄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打造出来! “还有四名玄象大将!四名! “他们就算全都是野猪,一股脑儿地冲上虎牢关,也该攻下来了,怎么、怎么会打成这样,滑天下之大稽,滑天下之大稽!” “王爷,这可如何是好?!” 刘焕荣同样是不知所措起来:“南徐十万就这么没了,绿岭山的战事又迟迟没有突破,最关键的是咱们城里的粮草不多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岌岌可危了。” “岌岌可危?不,本王偏要继续守下去!” 李恭把纸张捏得粉碎,声如怒涛:“他陈三石三千人马,能破南徐十万大军,我四万精锐,难道就不能在十万人面前守住一座城池吗! “给我继续守! “粮食吃没了就吃马,滚石檑木用完了就拆房子,给我一直守下去!” 他心中的怒火已经无法再控制。 永乐府城。 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 “王爷!” “不好了!” “又有什么不好?!” “陈三石率部来了!” “怕个屁!” 李恭最近几日,整天粗口,早就不再有任何勋贵的形象:“他三千人来就来了,又能怎么样!” “王爷,不是三千人……” 刘焕荣脸色难看地说道:“陈三石带来了四万人!” “四万?胡说!” 李恭骂道:“他哪里来的四万人!” “南徐,都是南徐的人!” 刘焕荣同样愤怒:“樊叔震那个狗娘养的为了活命,他堂堂一个皇储,竟然是归降大盛,指挥他剩下的几万人准备给盛人当挡箭牌!加起来,城外现在有十五万大军! “王爷! “真守不住了! “粮草就剩最后两天了! “陛下那边也迟迟没有动静!” “都该死,他们全都该死!” 李恭除了发狂,再无无法做出任何有用的决断。 他最后不得不压着声音:“刘焕荣,伱通知所有人,今夜子时出城反攻,另外……把参将以上的将领聚集起来,随我一起率领五百轻骑,趁机弃城……突围!” “是,王爷! …… “轰隆隆——” 子时。 永乐府内的庆国守军忽然间全体反攻。 陈三石看出,这是彻底守不下去,准备出城反攻了,但这些孟去疾也想得到,并且提前做好准备,不用他去负责。 武圣级别,他暂时参与不了。 玄甲军才立过大功,但也同样疲惫,基本上都在大方后负责护送粮道。 一夜厮杀。 直至天明。 永乐府宣布告破,城里最后的两万人也全部投降。 但是唐王李恭等人,不知所踪。 …… 山间。 突围的五百骑兵,早就不复存在。 只剩下最后寥寥三五人,弃马钻入山林,徒步而逃,准备局势稳定下来之后再想办法逃回庆国。 其中。 武圣李恭遭到孟去疾偷袭暗算,外加上大军的围杀,身负重伤。 但好在,对于武圣来说,只要留得一条性命在,恢复之力后很容易就能回到庆国。 “此山之中,有兽有果有野菜,足够我等藏匿数月!” “数月之后,就是我等逃出生天之时!” “只可惜,三州之地必定失守!” “回去以后,我们可以考虑,和古族人联手复仇了。” 每个朝廷都有邻国。 区别在于大盛四面环敌,其余几国也都各自有敌人。 大陆很大,无边无际,若是算上大海,则更是不知尽头在何处。 “王爷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就在李恭等人才松口气的时候,林子的四面八方忽然间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是影影绰绰的身形,很快把他们团团围住,封死所有退路。 “李王爷!” “给你一条活路,要还是不要?” …… 永乐府告破后。 东境战事就开始进入到尾声。 没几日,东境庆国大军就宣布退兵,而且送来一封请和书,答应把三州之地归还给大盛,以此归于和睦,两家不再起兵戈。 事实上。 莱州彻底丢失后,庆国就算是心有余也力不足,根本就不可能继续打下去,要是再输,就相当于会动摇国之根基,放弃三州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说主动归还,只不过是保留最后的体面罢了。 后续在两个半月内。 三州之地,尽数收复,其中自然也包括紫薇山在内的凌州。 随后。 朝廷下达命令。 此战所有功臣,前往太湖府休整。 绝大部分兵马,则是调往玉山府、景阳府、莱西府,这三座府城当中,这三府,已经成了新的边境,只有稳住三府的局面,才能够保证庆国不会杀个回马枪,从遥州忽然反击。 只是,暂时没有武圣坐镇,只有詹台明这个副将。 孟去疾、范天发、崔从义等人,都留在府城内休息。 陈三石则是没闲着。 基本上不是在修炼就是在修炼。 【功法:镇国龙枪.通脉(小成)】 【进度:788/2000】 打通奇经八脉之后,就可以开始为突破玄象境界做准备了。 【技艺:射箭.圆满(破限一阶)】 【进度:(1518/2000)】 …… 除此之外。 凌州等地也缴获很多药材。 陈三石空闲时间,也都在给部下熬药,帮助他们提升修为。 【技艺:医术.凡(小成)】 【进度:1252/2000】 “和香火神教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陈三石开始加紧修炼易容之术。 【技艺:易容术(入门)】 【进度:355/500】 再突破一次,就能够缩骨,算是彻底不会再露馅。 大胜的战报,也不断传向四面八方。 …… 庆国。 临时行宫。 殿内。 一道道橘金色的幔帐落下,在微风中轻轻浮动,偌大的空间内缭绕着袅袅熏香,只是这香不似烟柳青楼的勾人之香,也不似大家闺秀的楚楚之香,更不同于寺庙道观中的肃穆之香,而是一种纯粹的……威严! 明明没有经过特制,也没有添加任何药物,就是普普通通的熏香,可在众人的鼻腔之中,闻到的就是一种无上的威严。 一名接着一名,身披甲胄浑身杀意的将军,在跨过大殿门槛的瞬间,身上的煞气就被冲刷地一干二净,他们搁在数十丈外的位置就纷纷跪下,竟然是不敢抬头去看幔帐,眼神望着地面,只有深深的敬畏。 “陛下……” “结束了。” “三州已经被盛人控制住。” “唐王李恭……” “不知所踪!” “三州之内的八万大军死一半降一半,基本上等同于全军覆没!” “此一役后,三五年内,我庆国边境只怕是都要休养生息。” “……” 没有应答。 沉默。 就仿佛他们说的东西,根本就是废话。 可是也没有让他们离开的意思。 于是,所有人就这么跪在地上,足足两个时辰没敢动弹。 “这……” 为首的一名大将,壮着胆子说道:“陛下,还需我们汇报什么吗?” “对了对了!” 角落里的一人猛拍脑门:“陈三石,那个陈三石的卷宗末将带回来了,险些忘记,罪该万死,请陛下恕罪!” 一名女官走来,把卷宗拿走,然后又送到幔帐之后。 “哗啦——” 静谧的大殿内,响起纸张轻轻翻动的声音,清晰无比。 羊脂玉般的柔荑顶端,是腥红如血的蔻丹,熠熠金辉的龙袍宽袖和泛黄的纸页交叠在一起,良久之后,它们的主人才发出一声冰凉中透着威压的冷笑: “一个山野猎户,倒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 潼南府。 “殿下!” “胜了!” “胜了啊!” 侍卫跌跌撞撞地冲进院子里,跪倒在围炉煮茶的老者身前。 “三州已经!” “全部光复!” “……” “三千,破十万。” 黑衣僧人倒抽一口冷气:“阿弥陀佛,即便是兵家之祖,也无此耀眼的记录啊!更不要说,当时的虎牢关,只有两名玄象,其中邓丰,还是庆国的降将,在这种情况下,本来只是让他去坚守,结果……大破南徐,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是啊。” 太子爷说道:“将来我大盛有此良将,即便有众多外敌,又有何惧哉?” “对了殿下,此次战事陈三石所用的战术固然高明,但其中也还是有些古怪的。” 黑衣僧人顿了下,“据说,银松崖一战,有天降滚雷,虎牢外三千破十万的那天,也起了一场诡异的弥天大雾,还有房青云的笛子…… “天书是陛下赐下来的,但是列出战阵的效果,却是出乎意料。 “想必是房青云他们手中有什么使用之法。” “这些都是后话。” 太子爷给自己斟茶:“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去招惹房青云,事成之后,孙象宗的势力也是稳定局面的一大关键,只可惜啊,本宫多次暗示,他们也不肯相助。” “阿弥陀佛,想必是督师大人和皇室结怨已深。” 黑衣僧人说道:“好在督师寿元无多,扩营之后只需要火速分割控制八大营,凉州从此以后就算是彻彻底底掌握在朝廷的手中,等到殿下登临大位,务必处理好这一辈年轻武将,绝对不能再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 “是啊,我大盛朝看似风平浪静,但其实早就岌岌可危。” 太子看着天空:“老姚,如今东境大局已定,剩下的事情就靠你了,事成之后,你为国师,以后再也不需要偷偷摸摸的收集香火。” “多谢殿下,除此之外……” 黑衣僧人说道:“殿下难道不觉得,这次东征,陛下有些过于支持了吗?甚至还不惜动用内帑,贫僧觉得……” “太祖之宝?” 太子爷猛然想起关键信息:“据传,太祖立国之后,给后世儿孙留下过镇国之宝,至今不知在何处,父皇当年甚至不惜挖开过太祖的陵寝,也没能有所收获,莫非……在紫薇山的太庙之中。” “很有可能。” 黑衣僧人郑重道:“殿下,事关重大,我等最好是能够先探寻一番,要是能够抢先一步得到太祖之宝,决胜的概率必然要大上许多。” “那就安排人去找。” 太子说道:“当然,最好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 “殿下!” 院落门口,侍卫通报道:“世子和崔将军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 太子招手。 “父王!” 曹樊急匆匆地走进来,先是一拜,紧接着就说道:“父王,沙将军死了,你知道吗?” “沙将军?你是说,那个沙文龙吧。” 太子爷淡淡道:“这么一场大仗,才伤亡三五百人,牺牲一名玄象大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等到论功行赏之后,本宫自然会给他应尽的封赏,不会亏待我大盛的任何一位忠臣。” “不是决战死的!” 曹樊补充道:“父王,是大战结束之后,陈三石安排他去清剿残余骑兵……” “等等。” 太子敏锐地察觉道话中的异常:“说吧,你们在凉州,都给本宫结了多少仇家!” “噗通” 曹樊跪倒在地:“父王,儿臣没有啊,儿臣只是按照您的吩咐,去争夺选锋魁首,试着看能不能把督师拉到咱们这边,但是魁首只有一个,我和他有不愉快,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父王明鉴啊!” “殿下,奴婢作证。” 冯公公连忙跟着跪下:“世子殿下在凉州一直行事低调,为人谦逊,从来没有惹事生非,为了争夺选锋魁首,甚至不惜去修炼烈刀,以至于折损寿元!” “你……”太子看着世子,忧愁地说道:“罢了,确实是本宫让你去的。” 当初的携民渡江。 从兵家上来讲其实不算什么,毕竟当时蛮族的主力都在安定府,连个将军都派不过去,所以在大多数人看来不过是冒险的行径罢了。 谁能想得到,一个乡野走出来的村夫,能有如今的成就? “父王!” 曹樊控告道:“当初选锋的时候,儿臣和他打红过眼,后来在明州战事中,沙将军也只是不同意他的策略,起过争执而已,他就……此人阴险毒辣,儿臣只怕将来……” 崔从义也跟着说道:“殿下,沙将军离开之前,确实说过,陈三石可能会公报私仇,当时他还跟范将军提出要求换个人过去。” “行了。” 太子打断道:“本宫知道了。” “殿下。” 黑衣僧人说道:“如果贫僧所料不错的话,接下来玄甲军也会被安排到紫薇山,三千玄甲虽然没有武圣和玄象,但多少也是股力量。” “……” 太子一只手捏着茶盏:“老姚,有可能把他拉拢过来吗?” “可能性不大。” 黑衣僧人分析道:“此人是陛下一手提携的,严良的儿子也一直跟在他手底下,再加上还有孙象宗这层关系在……当然,如果能拉拢的话还是尽量拉拢,就算拉拢不成,此良才也尽量不要伤了,事成之后,他自然也还是殿下的臣子。” “父王!” 曹樊恳求道:“陈三石他……” “你是世子,他岂敢?” 太子爷叹息道:“罢了,崔从义,接下来你和曹樊一起行动吧,还有那位张癞子的事情,也一并交给你们去处理,记住,冤家宜解不宜结,在这个关键时刻,不要去惹任何麻烦!” …… 昆仑山。 “陛下!” 大太监黄鸿呈来战报:“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呵呵~三千破十万。” 隆庆皇帝亲自浏览完毕,眼神中的情绪已然不是单单的震惊和喜悦,其中,也包含着忌惮:“黄鸿啊,你说说,换成孙象宗指挥,能做到这一步吗?” “只怕也做不到。” 黄鸿低着头说道:“那可是十万人呐,更为关键的是,陈将军手底下的三千人马,才磨合不足两个月,这一场大战下来,伤亡不过三五百人。” “这么说,他比孙象宗还要强?” 老皇帝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的淡淡弧度:“朕的大好江山,还真是人才辈出。” “奴婢以为,主要还是天书。” 黄鸿徐徐道:“上面的阵法在他们手里,可肯在京城里练出来的效果不一样啊,诶哟,奴婢多嘴……” 隆庆皇帝冷哼:“朕就知道,房青云他们藏着东西,随他们去吧,朕也不是什么心胸狭隘之人,只要是能对我大盛朝有用的,就都是功臣。 “不管怎么说,这次收复三州,光复太庙,也是天大的喜事,, “黄鸿,叫司礼监拟旨吧。 “还有礼部也要着手开始准备。 “紫薇山封禅祭祖,京城内的文武百官,还有着这几次战事的功臣,全部都要去太湖府等着。 “朕,也要亲下东南。” …… 太湖府。 此地是三朝古都,本就是东境最繁华的府城,没有之一,再加上凌州战乱主要是在虎牢关一带,其余地方的绝大多数百姓幸运的没有受到直接波及。 但也仅仅是没有受到直接波及而已。 整个东境三州,近些年都收成不佳,一场大战下来,再加上南徐十万大军入境强征,短短几个月就吃掉百姓的大部分口粮。 又刚好是春季,本来就是最难熬的日子,很多地方都在闹饥荒,再这样下去,很快就要开始饿死人。 陈三石本打算按照之前的做法,直接杀几个名声臭的官员、宗门,然后开仓放粮,结果遭到上面的拒绝,声称这些人已然归顺大盛,接下来地区的长治久安还要靠他们来维护,不能滥杀“无辜”。 恳求调用少量军粮,孟大帅也是婉言拒绝,说军中粮草要时时刻刻保证富裕,百姓可以死,当兵的不能饿死。 至于从其它州府调粮食过来…… 就更加难如登天。 陈三石根本没这个权力,也没这个能力。 可是。 日日又有百姓来寻他,不是告状就是求吃的。 贪官,陈三石是杀不成了,能做的也只有自己出钱,买来一些粮食,日日在门前施粥,基本上每天卯时他所住的府邸门前都会排起长长的队伍。 他如今,钱是够用的。 武道境界越往上,需要用到的资源也不是钱能买得来,能帮就尽力帮。 房青云也跟着掏银子,汪直也拿出许多,但是他们都嘱咐,这件事情不要闹大,否则的话会对朝廷造成不好的影响,给自身惹来麻烦。 陈三石便把事情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做。 “家书!” 数日过后,来自各地的书信送达。 骑兵挨家挨户地送着信笺。 战事结束,自然也就意味着畅通无阻。 绝大多数兵卒,都能和家里取得联系,只不过时间比较漫长。 陈三石的信,是督师府海东青加急送来的,要快上许多。 他放下手里的长枪,拆开信封。 信里的内容,大概就是家中一切安好无需挂怀,不知不觉间又是半年过去,连陈渡河都开始咿咿呀呀,再有半年就能开口说话了。 孙不器突破炼脏,孙璃突破化劲。 如此种种…… 基本上都是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总之,平安就好。 “香火又用光了。” 陈三石拿着玄珠,感知着里面的存货。 香火这东西,真是不禁用。 【术法:剑气术(小成)】 【进度:405/2000】 上次香火神教给的香火可不少,但也仅仅是提升了四分之一而已,想要修炼到大成,要么灵气,要么还需要大量的香火。 还有白色玄气。 虎牢关之战。 陈三石一次性把积攒的玄气用个精光。 结果。 三千破十万的大胜,竟然是没能把消耗的玄气一次性补充回来。 “补充玄气的方式,不是单纯的打胜仗?” “……” 好在。 白色玄气也不是彻底枯竭,还是在缓缓恢复积攒。 这些仙界的宝物,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总之,好用就行。 陈三石连着闭关半个月也有些乏了,于是就让手下打开府门,接待了一些客人。 一个月过去。 京城陆陆续续来了一大批的官员,不少都上门来拜访他。 包括当地的大户,也经常登门求见。 任谁都知道。 等到紫薇山封禅之后,这位年轻的将军,会成为未来朝堂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告诉当地的宗门和归降的官员,想结交我的,就出钱出粮食,出的粮食够多,就是我陈三石的朋友,有时间自会去赴宴。” “是,大人!” 提前来的基本上都是些边缘官员。 接下来,太湖府还会更加热闹。 据说其余几位皇子也会跟着过来。 四皇子、八皇子、年纪最小,但是习武天赋堪比镇南王的十二皇子等等。 又是几日闲散过后。 陈三石再次接到任务。 他和手底下的人,要在皇帝陛下驾到之前,和太子殿下的虎贲军一起负责打理好紫薇山,同时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直到封禅大典正式开始。 这活儿,本来应该是金吾卫干的。 但是他们还没到。 就暂时由同样从京城而来的玄甲军和虎贲军一起来干。 紫薇山! 传说,八千年前天降紫微帝星落于此地,遂化作巨峰,至此以后,历代帝王登基之时都要在此封禅,也只有在此地封禅的人,才能够算得上正统皇帝,是一种身份的认可,所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就是如此。 所以。 当年丢掉三州之后,对于大盛来说才是奇耻大辱。 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说,东庆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天子”,也就是定国玉玺还在大盛手里,否则的话就真的名不正言不顺了。 “大人!” “这里有封请柬很奇怪,是……青楼的。” 赵康说道:“好像是太湖府最大的青楼,他们的魁想请你过去。” “你疯了吧!” 刘金魁骂道:“青楼也配巴结大人?下次这种请帖,就不要再往里送了,直接丢……” “给我吧。” 陈三石淡淡道。 “……” 刘金魁满脸尴尬。 两人递出请柬之后,就赶紧退下。 “老刘,你脑子有问题吧,我就知道大人好这一口,所以才专门挑出来的。” “这……我也没想到啊。” “听说太湖府蕴秀楼的魁,也是一绝。” “仗也打完了,大人也该快活快活了,你见他闲着过吗?每次见到手里要么是长枪要么是弓箭,有点吓人了。” “不如去买几个美女,献给大人?” “你懂什么?这种事情必须亲自去勾栏,才有那种氛围,懂么?” “……” 陈三石看着他们嘀嘀咕咕离去的背影,没有理睬。 他拆开请柬。 看上面说话的语气,不出所料,是寻仙楼的人。 十有八九,是跟香火神教后续动作有关。 “可以去看看。” 陈三石如今和寻仙楼称不上朋友,也是互相交易的对象。 他跟知情的师兄交代一声后,当天夜里就前往蕴秀楼,只是没有再和红袖楼一样走繁复的流程,而是有专人接引,径直走后门上楼。 推开房门后。 里面的人也不是此地的魁,而是一个男人。 一个穿着普通长袍的中年男子,面色虚白,留着短须,气息深沉,最关键的是,此人体内流淌着明显的灵气,比之凝香还要强上不少,可能已经入道。 不等陈三石开口。 中年男人就主动起身相迎:“陈大人,久仰久仰!我姓廖名世中,是寻仙楼的人,多谢陈大人出手相助!” “哦?” 陈三石疑惑道:“廖前辈何出此言?” “陈大人可还记得~” 廖世中拖着腔调:“你在罗天山脉中寻来的断续草?” “断续草?” 陈三石自然记得有这回事。 如此说来的话,断续草可能就是给此人疗伤的。 他打猎时得来的技能没有生疏,凭借自身洞察力,看出此人易容改面,用的是假身份,只是易容水平不高,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胡子是粘上去的。 此人说话声音也有些尖细,气质方面更是和候保候公公如出一辙。 宫里的太监? 寻仙楼居然还在皇宫大内藏的有人。 他不动声色地答道:“廖前辈不必谢我,在下和寻仙楼也是各取所需,不存在谁欠谁的人情,不知道今日叫我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正是。” 廖世中请他坐下:“陈大人可知道,紫薇山?” “自然是知道。” 陈三石说道:“不然这一仗,打得是图个什么?” “那陈大人又知不知道~” 廖世中神神秘秘地说道:“皇帝和太子,为何不惜一切代价收复紫薇山?” 太子是因为想造反,但又出于某种原因没办法在京城动手,皇帝基本上又不会离开万寿宫,想让他出门,就只有借着紫薇山封禅的机会。 那么…… 皇帝呢? 陈三石先前忙碌于战事,还真没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对于皇帝老儿来说,一个收复紫薇山的功绩,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还是说。 里面有什么东西,是皇帝渴望得到的? 毕竟三千去守虎牢关这种事情,把他派过去恐怕就没想着让他活着,纯粹是要不惜一切代价争取时间的决定而已。 如果不是依靠着天书和随缘得来的猛将邓丰,这一战硬打下去,只怕是要让国库亏空一大半。 这么做,肯定有着更重要的目的。 “有东西?” 陈三石问道。 “没错。” 廖世中讲道:“太祖曹燮,飞剑杀人,一人破甲两千二,杀死四名武圣,这些记载,想必陈大人是看到过的,但你肯定不知道,曹燮创业初年,曾经消失过五年。 “我们猜测,这五年,他极有可能是去过仙界! “在那里学了仙法! “所以回来之后才能够一跃成为人间武道第一,打下这三百年的大盛基业。 “数百年来,我们寻仙楼也一直在尝试着沿着曹燮的足迹重新走一遍,可惜没有太大的收获,只知道他在死后给后世留下过东西。 “皇帝如今又如此急切地想要收复紫薇山,说明东西极有可能就在太庙里或者紫薇山的某处。” “所以……” 陈三石问道:“前辈找我来,是想……” “没错。” 廖世中坦诚地说道:“陈大人的玄甲军是京城来的,接下来很可能会负责紫薇山行宫的安全,所以希望大人能够多多留意此事,如果有发现,及时与我商议,要是真能够找到通过仙界的秘法,寻仙楼愿与陈大人共同分享。” “我知道了。” 陈三石没料到,紫薇山上还有如此一桩秘辛,难怪会闹成这样,而且看样子接下来的水,会比他想的要更加深且浑。 剑气术带来的好处,他切身体会过,如果真有机会的话,自然会去试一试,当然,是在保证自身性命安全的情况下。 “廖前辈。” 他转移话题:“在来凌州之前,你们寻仙楼里的其他人曾经告诉过香火神教会有大动作,如今可否知道究竟是什么?” “不知。” 廖世中摇摇头:“他们一路沿途收集香火之后就销声匿迹,诡异的很呐~” 陈三石颔首。 他不确定事情发展到现在,寻仙楼是真的仍旧不知情,还是不愿意告诉自己。 算起来,也差不多到他和香火神教约定见面的时间了。 对方不聊此事,陈三石也就没再问:“廖前辈,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在下先告辞了,太祖遗宝的事情,我留意的。” “陈大人请便。” 廖世中带着笑意说道:“再次感谢陈大人的断续草,这草药,可是不好找得很呐!” 陈三石没有再逗留,起身离开。 在他下楼的时候,注意到廖世中也跟着下楼,进了一名红倌人的房间,很快里面就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 这位公公,竟然是功能健全! 他算是猜到,断续草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可是太监一般不是很小的时候就进行阉割吗? 怎么接上的? 能保存这么多年不成?! 该不会是用别人的? 想到这里,陈三石顿觉一阵恶寒,加快脚步离去。 而且,如果此人真是宫里的太监的话,只怕是接下来也会留在紫薇山的行宫当中,非要把这个消息分享给自己…… 寻仙楼的人,也不能完全相信。 并不是说一定会害自己,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包括凝香也是一样。 在触及到根本利益的时候,交易伙伴算得了什么。 离开青楼的时候尚早。 陈三石沿途回住处的时候,发现街道上忽然之间变得干干净净,休说是饥民,就连一个乞丐,一个摊贩都没有。 直到他回到住处门前。 瞧见早有一队队人马布满巷子,他们全都穿着威风凛凛的飞鱼服,腰间挎着绣春刀,赫然是大盛朝的锦衣卫。 “哗啦!” “参见陈大人!” 这些直隶于皇帝的精锐武官,竟然是齐刷刷地朝着他抱拳行礼。 不等陈三石做出反应,就有一名穿着锦衣华服,气宇轩昂的贵族公子小跑着来到面前,伸手抱拳一礼:“陈大人!久仰大名,总算是见到你了! “哦,险些忘记自我介绍。 “我姓曹名芝。” 曹芝? “殿下。” 陈三石回礼:“你贵为皇族,臣岂敢受你的礼?” 曹芝。 皇十二子。 他没记错的话,如今在京城皇宫之中,任锦衣卫都指挥使司指挥使职,掌管包括南北镇抚司在内的所有锦衣卫。 看样子,皇子之中他是第一个到的,而且还大晚上的找到自家门前。 “诶,应该的应该的!” 曹芝丝毫没有架子,笑意满面地说道:“陈大人乃是明州和东征的第一功臣,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加应该受到礼待!” “殿下哪里的话。” 陈三石面上没有波澜,但心中却是稍稍讶异。 因为…… 皇十二子的体内,有灵气! 这曹家,还真是精彩。 (本章完) 168.第168章 探秘境 第168章 探秘境 当朝老皇帝,修炼仙法,道行未知。 当朝太子,勾结香神教,底牌未知。 如今,又冒出来一个十二皇子,体内流淌着灵气,同样是实力未知。 后面没露面的,还有四皇子、七皇子、八皇子、十皇子和十一皇子…… 难怪在香火神教的口中,凌州就是京城,京城就是凌州。 不过,如果说世上谁最容易接触到仙法的话,自然就是曹家人,只是这么多年来,貌似只有皇帝老儿有所成就。 但即便他们不止一人接触到仙法…… 也都还是对孙象宗手里的东西异常渴望。 只能说,师父大概率是独树一帜,与众不同。 “殿下。” 陈三石做出请的手势:“快快请进。” 他吩咐赵康等人沏茶。 茶具、茶叶都是最近几日临时从集市上买来的。 曹芝没有急着喝,只是一手拿着杯子,另一只手轻轻扇风,嗅了嗅,随即说道:“如此粗茶,怎能配得上陈大人这般英雄?” 陈三石淡淡道:“确实是粗茶,寒舍也是临时借用之地,还请殿下不要嫌弃。” “无妨,我早有准备。” 曹芝说着,轻轻拍手。 “是!” 一声令下。 立即有人把提前准备好的茶叶、茶具,甚至还有一张珍贵异种楠木制成的茶桌搬进来,又在他们周围摆上屏风,最后又有两名美人进来伺候。 “殿下倒是个‘雅’人。” 陈三石看着如此排场,面无表情地说道:“出门在外,竟然还随身备着茶具。” “见笑见笑。” 曹芝解释道:“本王平日里爱茶,又实在喝不惯外面的茶,走到哪里,就干脆随身携带了,陈大人快尝尝,这茶是初春的第一茬嫩叶,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都是豆蔻少女用粉唇衔下来的,喝起来有股别样的清香。” “……” 陈三石没有继续唠闲话:“不知道殿下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诶,陈大人误会!” 曹芝郑重其事地说道:“本王在此声明,我只是特别敬佩陈大人的才华和英雄气,故来上门交朋友,绝对没有别的任何意思!”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两本册子。 “陈大人。” “这是你从军以来所有战役的舆图行军记录,本王都快背下来了,实在是对你佩服得很。” “殿下是王,末将是臣。” 陈三石回应对方的恭维:“王和臣之间,只有本分,殿下如此说,是陷臣于不义。” “生分,还是生分!” 曹芝调侃道:“陈兄,我和我那几位哥哥不一样,没有那么多规矩,大可不必如此生分,陈大人如果愿意的话,你我今日就结拜为异姓兄弟! 他屏退左右, “我是隆庆五十三年腊月生人,比陈大人还要小上半岁, “不如以后,就对陈兄以大哥相称,伱放心,此事就你我二人知晓,不会给大哥带来任何不好的影响。” 皇十二子。 是隆庆皇帝修道之后,唯一的子嗣,也是最后一名子嗣,年纪比之皇孙曹樊还要小上一些。 “殿下……” 陈三石才张嘴,就又被打断。 “陈兄莫不是担心,你我二人结拜之后,小弟将来在朝堂上以此来捆绑陈兄?小弟对天发誓,断然不会! “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十二皇子曹芝,直接跪倒在地,脑袋更是重重叩在石板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一套流程走下来。 陈三石甚至连拒绝,不,是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跟皇子、曹家人结拜。 非但不是好事,反而天大的麻烦。 他又如何看不出来,这位殿下是故意为之。 好歹也是曹家皇室,脸皮竟然是厚到这种程度。 好啊。 既然不给拒绝的机会。 那就不拒绝了。 反正你磕你的头,喊你的大哥,将来有事上不上,就很难说了。 “殿下请起吧。” 陈三石扶都懒得去扶。 “这么说,大哥同意了?” 曹芝这才起身,仔细地掸去锦衣之上沾染的灰尘:“太好了,我也算是有自己的亲人了。” “亲人?” 陈三石故意顺着对方的话询问:“殿下光是兄长,就有……” “唉!” 曹芝叹息道:“大哥有所不知,皇室之人,何来弟兄?小弟是父皇最小的儿子,自幼便没有任何野心,只想做个庸碌无为的闲散王爷,偏偏父皇找人传授我武艺,一不小心,就成了天才。 “后来又被安排着,经手一些政务。 “然后……就被几位哥哥盯上了! “倘若不是还有个锦衣卫指挥使的差事在手上,只怕性命都难以保全。” 皇室争端。 个人、家族、皇帝、朝中故旧,错综复杂,很多时候个人的想法并不重要,自然会有势力推着你往前。 但。 陈三石没心情听此人半真半假的诉苦。 他问道:“殿下跟我说这些,是有何用意?” “大哥别误会,小弟虽然跟大哥初次见面,但是一见如故,故此按捺不住,倾诉心中苦楚,同时,也是给大哥提个醒。” 曹芝郑重道:“过两日,我四哥、八哥他们肯定会来拉拢大哥,大哥千万要明哲保身,不要贸然参与进任何一方!” “哦?” 陈三石说道:“殿下何意?” “小弟得到消息,此次紫薇山封禅,他们要对太子下手!” 曹芝感慨道:“大哥千万不要参与其中,否则的话,万劫不复啊。” 太子…… 陈三石心中暗忖。 难怪太子忍不住要动手。 再不动手,其他兄弟就要先下手为强了。 太子监国四十年。 势力辐射极其广泛。 整个东境、西境的一半,北境的三分之一,外加上中原地区的一半,也就只有南方和西南是四、八两人的势力范围,而且近些年还在不断遭受蚕食。 根据曹芝所言。 此次,四、八联手,准备最后一搏,以太子推荐培养的“董安”为由头,再加上虎贲军近些年的扩张,又罗列了一些其他的罪名,准备先撤去他的监国之职。 只是…… 他们恐怕想不到。 太子不陪他们玩了,要直接来更狠的。 “殿下不该跟末将说这些的。” 陈三石起身道:“末将行伍之人,只想杀敌,对朝堂争端,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就好,小弟也是好意提醒。” 曹芝又说了几句闲话后,才起身告辞。 茶具之类的东西,也有人随后收走。 “没野心?” 陈三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怕你才是野心最大的。” …… “殿下!” 出门之后。 一名锦衣卫凑上前来:“您方才在陈三石面前的姿态,是否有些太低了。” “低吗?” 曹芝阔步往前,嘴里啃着不知名的果子:“要是我这样对孙象宗,你觉得还低吗?” “这……” 锦衣卫张昭回答道:“不低,但他只是孙象宗的弟子而已。” “你错了。” 曹芝往地上吐着果皮,淡然地说道:“他以后会比孙象宗强。” “殿下对他的评价这么高?” 张昭意料不到:“就是看起来,他没那么容易拉拢啊……” “废话。” 曹芝满脸无所谓。 他在演戏。 对方知道他在演戏。 那又如何? 名义上的关系,这不就有了吗? 以后能不能是朋友,以后再说。 他在朝中根基弱,连锦衣卫都掌控不住,弱就要有弱的觉悟,低个头而已,万一真拉拢到身边,简直就赚大发了。 当年父皇上位。 不就是靠着孙象宗他们? “嗒~” 曹芝把吃了一半的果子,顺手丢在路边。 立马有一名乞丐从阴暗的巷子中爬来,伸出黑黢黢的手想把半个果子捡走,却看到一双精致奢华的靴子出现在手边。 他缓缓抬起头,对上一双带着古怪笑意的双眼。 “老爷,你、你还要不?” 乞丐没敢去拿,而是恳求道:“俺饿得慌。” “不不不,你不能吃这个。” 曹芝在对方敬畏的注视下,轻轻动动手指:“来人啊,把这个……带下去,给他买个宅子,再赏他些银子,以后不要再出来乞讨了。” “诶哟!”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乞丐连连磕头。 就在两名锦衣卫把人带走后。 夜风中。 曹芝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低沉嘶哑的质问:“张昭!本王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最看不得人间疾苦,让你把这一路清理干净。” “殿下,卑职死罪!” 张昭惶恐道:“应该是都清理了的,不知道怎么漏了一个……” “下不为例。” 曹芝拂袖而去。 …… “咔咔~” “嘶!” 陈三石一遍遍按照易容术中记录的缩骨之法操练,直到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通过错位骨骼来改变形体,才算是大功告成。 【技艺:易容术(精通)】 【进度:0/1000】 【效用:……,缩骨改形,真假难辨】 他先是改换面容,然后施展缩骨。 这下。 不光是脸,就连体型也彻彻底底成了另一个人。 然后便悄然出门,前往山神庙。 紫薇山神庙,不同于其它地方的山神庙,来头很大,传闻是紫微帝星的护卫之神,封禅之前,就连皇帝都要来祭拜。 而且庙宇建立在人多眼杂之地,来来往往到处都是行人,也算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安全保障。 这个节骨眼上,香火神教是最不敢引起更多注意的。 尤其是在太湖府这个地方 陈三石挎着刀进入庙内不多时,就有一名庙祝前来低声询问:“阁下就是张大侠?” “不然呢?!” 陈三石说起话来居高临下:“让你们管事儿的出来跟本大侠说话!” “张大侠,您来早了。” 庙祝说道:“距离约定的日子,还有几天呢,你要是有什么话可以先让小的帮你传递。” “告诉你们的殿下!” 陈三石挑挑眉毛:“本大侠原来是不准备跟你们合作的,毕竟,你们也没什么东西是我瞧得上的,不过算你们运气好。 “吾有一友,近期负伤,需要能够修复经脉的大药。 “这是谈判的条件! “后续想要我帮你们,就要看你们有多大的诚意了!” 既然对方把他当香火道的高手,自然也就不能随随便便张嘴要东西,得想法子让对方主动给才行。 “小的记下了。” 庙祝回答道:“三日后,还请大侠再来此处,自会有人和你商议。” 陈三石不屑地冷哼一声,转身离去,消失不见。 …… 紫薇山。 三千玄甲军,和抽调出来的三千虎贲军,聚集于山脚下。 在得到命令后。 就上山清理。 其实,就是打杂。 在几名提前到来的礼部官员的指挥下,先初步布置好山上的东西。 紫薇山高数百丈,但是修有大大小小十几条通往山顶的台阶,而且山上还有一座行宫,其规模也就仅次于各国京城的皇宫。 据说当初光是修建就耗费数年的时间,财力物力人力更是不必多说。 因此。 就算是紫薇山易手到庆国手中,也没人舍得去破坏,就连盛人的太庙都没有拆掉,而是单纯封死,然后在旁边重新建了一座更加恢弘的新庙,来表示“气量”和强大。 当然,这是官面上的话。 在陈三石看来。 庆国八成也是想找曹燮留下来的东西,担心有遗漏之处,所以才留着而已。 这么多人,找了上百年都没找到。 他心中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嗡!” 就在陈三石心中嘀咕时,怀中玄珠像是感应到东西般,忽然间震动起来。 “此物与我有缘!” 他不动声色地来到偏僻无人之地。 这玄珠,还能寻宝不成? 看来,是真有几分缘分在。 陈三石倒也不至于太激动。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先试试看,真有机会弄到手的话自然是好事。 根据玄珠的感应方位,判断大概在东南方向。 他借助职位之便赶去。 目的地,赫然是一片深潭。 白天不方便。 陈三石不动声色地等待到夜间,易容之后,潜入潭水之中,又按照冥冥中的感应朝着深处游去,也不知游动有多久,直到他钻过一个狭隘的小口之后,前方豁然开朗,进入到一个四通八达的地窟。 怪不得百年来无人寻找到此地,实在太过隐蔽。 正常人。 就算想得到下水去找,也不可能在乱七八糟的谭底石堆之中找到正确的洞口,然后再绕过跟迷宫一样的水下洞窟找到正确入口。 这地方,外人根本就不可能找得到。 大概率是只有历任的皇帝能得到线索。 所以一有机会,隆庆皇帝才会如此迫切地收复紫薇山,就是不知道,这里面都有些啥东西。 “嗡!” 玄珠的感应还在继续。 陈三石腰间的禾苗刀出鞘,谨慎地往前靠近。 在蚂蚁洞穴般的地库里,又走出大约半个时辰后,才终于看到前方出现一道石门。 他捡起几块石头朝着石门砸去,确认没有器械机关,然后又用观气术反复观察,最后才提着刀小心翼翼地靠近。 打不开! 这扇石门明明只有一人多高,看起来也不沉重,但就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开,想必是有什么特殊的机关或者禁制。 他重新退回百余步外,重新搬起一块巨石,而且抛出去的时候配合气血和劲力,直接朝着石门砸去,休说是石门,正常情况下来说铁门都要变形。 “轰隆隆——” 这次。 在观气术的观测下,明显看到石门之上升起一道薄薄的红光。 “仙法!” 陈三石更加确认,自己找对地方。 他不再犹豫,直接施展剑气术。 “轰!” 可结果是一样的。 陈三石不管用出什么样的手段,最后都会被红光挡下,石门纹丝不动,想要用蛮力打开,难如登天。 看来。 仅凭他自己一人,是不太可能搞得定了。 和寻仙楼商议? 不。 比起寻仙楼。 陈三石更加愿意相信师兄。 剑气术,寻仙楼,本就是师父两人在后面背书,自己才有资格和凝香等人交易,如果不是孙象宗弟子的名号,只怕是没人理睬他。 先前。 很多事情没有分享。 正如师兄的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不是不能,而是没必要。 除非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 如此想着。 陈三石原路返回,连夜来到房青云的住处,把寻仙楼太监提供的情报和自己的发现,大概讲了一遍。 “嗯……” 房青云已然睡下,只穿着内衬,本就虚弱的脸色在烛光下更加显得发白。 “是因为笛子吗?” 陈三石注意到,自从虎牢关结束后,师兄就开始抱病疗养。 “不。” 房青云轻轻摇头:“笛子会损耗我的精血,但是伤病已久,与此无关,师弟你继续说。” “……” 陈三石讲道:“……,大概就是这样。” “果然。” 房青云并没有感觉到意外:“三十年前,陛下就要求师父攻打三州,但那时候才经历过数年大战,师父不想穷兵黩武,就以闭关为借口躲起来了。“他如此急切,我们猜到紫薇山上可能是有什么东西。 “想不到,师弟竟是在机缘巧合下找到。 “根据你的描述,那里应该是有禁制,需要用特殊的法门才能打开,门开之后,里面也可能还有危险,可惜……师兄实在是帮不到你。 “师父也不在…… “师弟如果真的想要里面的东西,可以试着跟寻仙楼的人合作,但是切记切记,放在平日里他们还算可靠,可一旦跟仙迹扯上关系,就会变得癫狂,他们自己人都有可能自相残杀,更别说是你。 “另外。 “我推测,想拿到东西,还是需要曹家人最容易。” “毕竟是太祖留下来的东西,肯定不想随便便宜外人嘛。” 陈三石颔首道:“师兄,你说曹燮留下来的,会是什么宝贝?” “大概率……咳咳咳……” 房青云咳嗽起来。 陈三石急忙去弄来热水:“师兄,不然我先回去,等你伤势好些再聊吧。” “不必,不打紧。” 房青云深呼吸平复情绪:“曹燮留下来的,自然是能帮助他稳固曹家江山的东西,也有可能,有能够通往仙界的宝物。” “通往仙界?” 陈三石有些向往:“真有仙界?” “有。” 房青云话锋一转:“这些东西,师父和我,本来是准备等到你再成长些以后再说的,想不到这么早就遇到,既然如此,那就先聊聊也无妨。 “师弟。 “在你的概念中,什么是仙界,什么又是仙人? “这个问题不是我问的,是梅先生很久以前问师父的。” 梅先生? 那个仙人? 陈三石想了想,理所当然地答道:“仙界不就是神仙之地,景色优美无边无际,仙人,自然也就是潇洒自在,万寿无疆的世外高人。这些,不也是寻仙问道之人所追求的吗?” “师父和我以前,也是这样认为的。” 房青云坐在院子中,看着夜空中的皓月,神情黯然:“但事实不是这样,仙人们,是我见过的最自私,最贪婪的人,他们奸诈、贪婪、为求长生不择手段,和这凡世间的官吏没有任何区别。 “你知道吗,师父他老人家,是主动放弃仙途的,否则的话,他现在应该还很年轻…… “往日之事不必多说。 “总之,师兄想告诉你,求仙之路可能会让你很失望,即便如此,你也还是想试试吗?” 陈三石的沉默,给了他的答案。 “也罢。” 房青云释然道:“师父和我,本意都不希望你走这条路的,但既然你想,自然是随你,没人去拦着你。 “而且,即便你不接触这些,有师父在,将来你的成就也不会比陛下差。” “不看看,怎么能知道呢?” 陈三石来这世上一遭,自然是要走走看看。 至于仙人们到底什么样…… 一看便知。 “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房青云提醒道:“注意安全,凡是量力而行。” “这个师兄放心,我不会强求的。” 陈三石说着,把师兄送回房间休息,然后才告辞离去。 …… 【功法:镇国龙枪.通脉(小成)】 【进度:1250/2000】 两日后。 陈三石早起后,先是练枪,然后就前往紫薇山上打杂。 行宫已经收拾出来一部分。 太子和十二皇子,都在偏宫住下,也开始有一些地位较高的官员,则是安置在太湖府内,最后,就是宫里的太监。 光是太监就来了有好几百个。 其中司礼监的大太监都在。 包括…… 那名寻仙楼的太监,廖世中。 他的易容术比较粗糙,再加上陈三石有观气术的手段,武道修为再加上灵气修为都一模一样,很容易就判断出来是一个人。 嫪公公。 这是他真正的称呼。 两天观察下来,寻仙楼里的人不少。 粗略估计也有十几名,有的是官员、有的是太监、有的混成干活的吏员。 然后就是香火神教。 香火神教要更加干脆。 直接假扮成虎贲军。 这观气术真是好用。 对于陈三石来说,就像是开了身份查看,谁的成份如何,一眼就能看出来。 “陈兄!” 严长卿找过来:“家父在府上备好酒席,邀请陈兄前往赴宴,还望一定要给个薄面。” “严兄的父亲?” 陈三石怎么会不知。 严长卿的父亲,自然便是内阁首辅之子,素有小阁老之称的严茂兴,兼任多职,其中包括工部尚书,是如今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朝中都传闻,严良年事已高,等到他彻底退下来,严茂兴就会接任内阁首辅之职。 “有什么事吗?” “应该是没什么事。” 严长卿说道:“陈兄,可一定要去啊,你要是不去的话,回去我爹肯定要打我板子。” “我知道了。” 陈三石敷衍着。 才走出没几步,面前就又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陈将军。” 曹樊挡住去路:“今夜能否赏个薄面,一酒泯恩仇?” “恩仇?” 陈三石说道:“世子何出此言,你我何仇之有?” “我知道,沙将军不是意外。” 曹樊继续道:“过往之事,我都可以不计较,算是本世子的错,我、我在这里……” 他憋了半天,最后终于十分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我向你赔不是!” 曹樊双手抱拳,重重一揖。 “世子万万不可!” 陈三石慌忙将其扶起,然后回敬一礼:“以后有机会,在下请世子殿下喝酒。” “这么说,陈将军是愿意两清了?” 曹樊急忙说道:“择日不如撞日,陈将军今夜是否愿意去我府上?我父王也一直想见见陈将军。” “这个……” 陈三石糊弄道:“世子殿下,在下今夜还有巡山的军伍,只怕是不方便,下次一定,告辞!” 说完。 他便是绕路而行,径直下山。 无关乎其他,自己除非是疯了,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跟太子的人扯上关系。 曹樊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脸色愈发难看。 他眼看着这个乡野村夫一步步壮大,直到彻底失去掌控,自己甚至连朝对方下手都变得极其困难,再加上父王对自己凉州的结果很不满意。 所以,曹樊今日才鼓起勇气过来,想试试看能不能化干戈为玉帛。 要是真能把三千玄甲军拉拢过来,也算是替父王分忧解难。 可…… 很明显。 失败了! 姓陈的是在敷衍,根本不打算跟自己化解仇怨。 真要是让他继续在朝堂中混下去…… 就连父王都对他欣赏有加! 某种意义上说,姓陈的甚至能够威胁到自己世子之位的稳固! 再加上沙文龙的下场…… 选锋时,此人还只是个炼脏! 一年多以后,就连玄象大将都要遭遇毒手! 曹樊只觉得脊背发凉。 他先是恐惧,而后又渐渐地转化为愤怒,拳头握得发白,牙齿更是咬的咯咯作响:“为什么,我都已经低头了,就连对于我救命之恩的沙将军都不再追究,难道还不够吗?! “他还想要我怎么样? “难道让我堂堂皇孙,给他下跪磕头?! “冯公公! “他近期肯定要对我下手,想办法,咱们要先下手为强!” “世子,万万不可啊。” 冯公公劝说道:“太子爷交代过,最近千万不要招惹是非。” “不是我想招惹!” 曹樊恨恨道:“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你难道要看着我死吗?崔将军、范将军,你能不能帮我说动他们?” “这……只怕不行。” 冯公公说道:“范将军有要务在身,崔将军倒是会负责保护殿下,但太子交代过,他未必会愿意动手杀人,毕竟这个节骨眼上……至于奴婢,只怕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这么说,我就只能等死?!” 曹樊满脸痛苦。 他绞尽脑汁之后,终于眼前一亮:“我知道了!还有一个人!” “殿下是说谁?” “张癞子,张大侠!” …… “陈兄,世子是不是想请你?” 先前被隔离开的严长卿追赶上来,提醒道:“你可千万不要去!据我所知,最近秦王、齐王他们,收集了不少兵部尚书高渤等人的罪证,这些人都是太子一脉,所以陈兄应该明白我这话的意思吧?最近千万不要和他们走得太近。” 皇帝很少上朝。 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在万寿宫开内阁会议。 这次紫薇山封禅,是难得的文武百官齐聚一堂的盛大场景。 因此,也成为其他皇子弹劾夺权的好机会。 “严兄,我知道了,有时间的话会去赴宴的,要是实在抽不开身,还请你替我跟令尊赔个不是。” 陈三石听得耳根子有些疼。 这就是在朝为官么,才多久,便一个接着一个地上门,基本等同于逼着他站队。 他宗旨是中立。 能不站队就尽量不站队。 太子和皇帝谁死都行。 可问题是,他人微言轻,实际上没有中立的资格。 要是非逼得紧的话…… 那么陈三石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谁赢。 他帮谁。 果不其然。 陈三石还没到家门口,就瞧见一辆辆的马车和排列整齐的侍卫。 “陈大人!” 一名管家模样打扮的人说道:“在下是严府的管家,奉小阁老之命特此恭候陈大人,还请陈大人前往一叙,哦,陈大人也不必担心军伍的事情,我家老爷会替你安排好,绝对不算擅离职守。” “……” 陈三石压根就没有拒绝的借口。 严党起码是皇帝的人,跟他们稍微来往,总比卷入几个皇子中间来得好些。 躲是躲不开了。 他也没有再拒绝,总之到地方之后不作出任何承诺便是。 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 足有半个时辰后,车才停在一座王府前。 这里本来是庆国一位王爷的府邸,如今,竟然是被严茂兴当做临时住处。 府邸内外,戒备森严。 陈三石进去以后,就连严长卿这个自家少爷都被拦在门外。 他顿觉奇怪。 “陈大人!” 一袭绯红官袍,衣冠整齐,气度不凡的严茂兴阔步走来迎接:“可算是把你盼来了,数次征战,你对犬子照看有加,跟着你立下不少战功,早就想好好感谢一番!” “严大人客气。” 陈三石跟着进入厢房内。 只见圆桌上,另外还坐着两名中年男人,从服饰上来看,无疑都是贵族。 “陈大人,我给你介绍一下。” 严茂兴说道:“这位是秦王,这位是齐王。” 秦王齐王,对应四皇子和八皇子。 “……” 陈三石有些意外。 怎么,这是死活躲不掉? 而且有些不对劲…… 严党是皇帝的手套。 他是看得出来的,在这种情况下,严茂兴怎么敢卷入皇储的争端?这不是犯下天大的忌讳? 不仅如此。 而且陈三石听严长卿说,他的爷爷严良由于年迈,暂时还没有到。 再加上府里的戒备,给人的感觉像是偷偷摸摸。 严茂兴,在背着他爹接触皇子? 真够乱的。 父子君臣,都在互相耍心眼子。 好在酒桌上。 严茂兴等人只是话里话外的拉拢,没有明着要求他做什么,这么一顿酒席,算是糊弄过去。 齐王和秦王两个身上,并没有再出现灵气或者香火之类的东西,只是正常的习武之人。 “我得搬去和师兄住了。” 陈三石打定主意:“免得这些人再一直上门找我,顺便也能给师兄调理下身子,对了,今日该去一趟山神庙。” 他易容改面,再次化作癞子头的模样,趁着上午人最多的时候来到山神庙当中,一把扯住庙祝的衣领子,高高在上地质问道。 “小子!本大侠要的东西有还是没有!” “大侠!有人在等你!” 庙祝恭恭敬敬地说道:“就在旁边的小殿内。” “想必阁下就是张大侠吧?” 穿着布衣的曹樊现身。 在他的身侧,是云霄子等人。 “正是!” 陈三石眯着眼睛打量对方:“小儿,你是何人呐,速速把本大侠要的东西拿出来吧!” “张大侠!” 曹樊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此药堪称半颗仙丹,就连我父王也仅此一枚,可谓是诚意十足,还请张大侠笑纳!” “算你老子识相。” 陈三石毫不客气地收入囊中,然后斜着眼睛打量他们:“还有呢?” “还有……” 云霄子和凌虚子对视,只觉得此人有些贪得无厌。 他颇有些心疼地从怀中拿出一口香炉:“张大侠,这是此间山神庙积攒足足有四个月的香火,如今我们神教也很缺,再多实在是拿不回来了,但只要事成之后,肯定给大侠管够!” “就这?!” 陈三石一脸不满。 “你……” 云霄子等人想说什么 但是被曹樊拦住:“张大侠,你还想要什么,尽管开口,能满足的,我们一定满足。” “你们最近……” 陈三石打量着对方:“在紫薇山上找东西吧?” 隆庆皇帝想要紫薇山上的东西,太子是一定知道的,而且肯定也会尝试着去寻找。 既然曹燮留下来的密室,有特殊的禁制,很可能需要曹家人才能打开,那么为什么不试着利用呢? 反正仅靠他自己一个人的能力没办法打开密室。 那么不管是曹家还是寻仙楼,能借助自然是都借助为妙。 “张大侠连这件事情都知道?” 曹樊有些惊讶。 这个张癞子真是世间少有的高人,简直没有事情能瞒得过对方,而且他也听明白话中的意思,觉得有些为难:“大侠是想分我太祖留下来的遗宝?这恐怕不妥吧?” “抠抠搜搜,毫无诚意!” 陈三石说着,收起炉鼎就要走。 “且等等,借一步说话!” 曹樊一咬牙:“这件事情,我会跟父王禀明,也未必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在此之前,在下还有一件事情,想求大侠帮忙。” 陈三石瞥着他:“你且说来我听听。” “大侠帮我杀个人!” 曹樊压低声音:“只要大侠帮我诛杀此獠,就算父王不同意,要是真能找到太祖遗物,我也会想尽办法和你分享!” “哦?” 陈三石问道:“何人?” “陈三石!” 曹樊一字一顿地说出名字:“此人阴险毒辣,卑鄙无耻,他若不除,在下实在是辗转难眠!” “呔!” 陈三石猛地大喝一声:“你不知道,此人是孙象宗的弟子吗,你想给本大侠惹麻烦?!” “大侠,孙象宗失踪了,他是不可能出现在太湖府的!” 曹樊连忙劝说道:“起事之时,紫薇山必定大乱,大侠只需要趁乱出手,必然是神不知鬼不觉,就算孙象宗事后想查,也无从查起!” “如此~” 陈三石做出十分为难地模样:“你小子给我的,可都是空口无凭而已,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好!” 只见曹樊似乎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此物,是父王才给我的保命之物,但是需要修炼香火神道之后才能使用,我目前拿着也没什么作用,就先交给张大侠保管! “事成之后,我会信守承诺,和大侠分享太祖遗物,到时候大侠再把东西还给我就可以。” “嗯,这还像那么回事。” 陈三石摩挲着玉佩:“既然如此,本大侠就答应你吧,陈三石的人头,我自会取来予你。” 给大家推荐一本好兄弟的书。 书名:《从奴开始长生不死》 简介: 陆先穿越而来成为奴。 奴终日养护妖异灵。 死后仍要沦为灵饲料。 修者大宗诸孽缠身,行邪祟之事。 【邪淫孽】【妄杀孽】【虚诳孽】 【妒憎孽】【婪酣孽】【痴恨孽】 恶孽横行,魔道猖獗。 陆先凭一口血纹青铜壶与天地争命。 炼恶孽,化浊炁,养仙躯。 从此,入厄渊,夺大道。 既要快意恩仇!更求长生不死! (本章完) 169.第169章 面圣,斩龙,刺杀 第169章 面圣,斩龙,刺杀 “如此,就多谢大侠!” 曹樊欣喜不已。 心头大患,总算是能除掉了! 陈三石没有再废话,把所有东西打包好后离开山神庙,在半路上又拐到无人之地,把香炉中的香火全部吸收后随手丢掉。 这个曹樊。 竟然想雇凶杀他。 真可谓是阴险。 做好一切后,他才在荒山野岭中拿出那块玉佩,放在手中打量起来。 说是玉佩,但形状是四四方方的样子,没有丝毫美感,看起来也十分陈旧,上面光是裂纹就有七八道,唯一玄妙的,便是上面有些纤毫到极致的神秘符文。 所以…… 怎么用? 或许是真把张癞子当成高人,因此香火神教根本就没有赠送几样普通法术,就连这块玉佩的使用方法,也没有说出来。 他只能自己尝试着摸索。 “嗡!” 陈三石调动体内的香火之力,玉佩果然发生反应,开始吸收香火玄气,紧接着通体迸发出紫光,在操控下,它又好似巨龙吐珠一样,把香火气全部吐出来,转化为一种攻击方式。 “轰轰轰!” 在他面前的一条小溪当中,炸起一团又一团的水。 只是威力非常一般。 还不如小成的剑气术。 “这玉佩能够吸收能量,再释放出来。” 陈三石差不多摸清楚用途。 他又开始尝试,能不能干脆吸收剑气术储存进去,这样的话刚好能够弥补剑气术一次只能一发的缺陷,可惜,失败了。 这玉佩只能单纯吸收能量,已经成型的法术则做不到。 也对,要是能吸的话,岂不是能格挡别人的法术。 “还能吸收什么……” 陈三石希望尽量开发玉佩的用途。 又经过反复尝试后。 他惊讶的发现,玉佩还可以吸收火焰。 灵气也可以。 只是他手里没有。 火焰…… 异火岂不是也行? 陈三石就在太湖府城外的一座荒山上,找到一个老虎洞,一拳打死老虎后,在洞内砍柴涂抹灯油,然后小心翼翼地点燃。 “轰——” 赤红色的火焰升腾而起,照亮幽暗的山洞。 “嗡!” 果然。 在陈三石的操控之下,玉佩就像是龙吸水般开始吸收仙宝异火。 但似乎它的承载能力是有限度的。 不久之后,上面的裂纹开始增多,陈三石立即停止。 他估摸着,这东西怕不是最多用个一次就报废了。 倒也正常。 毕竟曹樊根本没有修炼香火法术,给他更好的东西是糟蹋。 “轰——” 陈三石控制玉佩。 一团赤红色的火球从中发出,怦然砸在山洞的岩壁上,竟然是直接把石头都融化掉。 “好东西!” 他总算是不用再用“火箭”之类的手段,那样太麻烦,毕竟中间还需要一个点火的过程。 有这块玉佩在,算是多了个真正的杀器。 “姓曹的为了杀我,还真舍得下本!” “剑气术也要突破。” 陈三石心中盘算着,当场就开始用刚刚得到的香火修炼。 【术法:剑气术(小成)】 【进度:1508/2000】 事实上。 在香火充足的情况下,修炼法术的速度要比练武更快。 再加上这两个月,他也悄悄去周边收集香火用来修炼,距离剑气术突破也不遥远。 异火,再加上剑气术。 有这两者傍身,陈三石就有底气和寻仙楼交易,且不至于遭到背刺的时候毫无还手之力。 处理好一切。 陈三石才换回本来面容,回到太湖府城内。 次日一早。 他们就又接到一道新的命令。 皇帝驾到。 这一日。 太湖府城里里外外进入最高戒备状态,官道清理的干干净净,而且围观之人不得出现任何衣衫不整、有损体面的人,说白,就是把饥民、乞丐这些轰出城去。 皇帝驾临的队伍浩浩荡荡。 最前方的礼仪队伍,从上午就开始入城,一直到中午皇帝陛下的龙辇才抵达,明明前前后后费无数,偏偏龙辇却是显得十分朴素,没有任何奢华的装潢,灰色幔帐拂下,上面还绣着太极阴阳鱼图案,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里面有道盘膝入定的人影,看起来仙风道骨,就好像出行的不是皇帝,而是某个道门的掌门天师。 皇帝陛下,径直前往紫薇山行宫而去,另外通知文武百官,五日后的卯时去紫薇行宫的养心殿里举行朝会,陈三石也要去。 主要还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昭告收复紫薇山,至于一众人的封赏,还是要等到封禅过后。 陈三石有些担心。 老皇帝会不会一上山就直接取走谭底密室中的宝物,幸运的是,老皇帝也只不过是派诸多太监在山上寻找,但是范围要小很多,非常接近后山深潭,显然还是有线索。 得尽快了! 再这样下去,只怕是真要让老皇帝找到。 当天夜里。 陈三石就再次易容改面。 …… “什么人?!” 方才忙活完一天,正要回去休息的嫪公公,忽然注意到前方的有人影闪过,他当即追了上去,直到来到一片竹林后,才看见一道背对着他的身影。 此人穿着靛蓝色的长袍,腰间挎着禾苗长刀,夜风之中,颇有几分高人风采。 “阁下何人?!” 嫪公公在宫中混迹多年,心思缜密,判断出来对方是故意吸引自己到此地来。 他单手负后,掌心之中捏着有毒的飞镖,眯着眼睛质问道:“这里可是圣上行宫,阁下擅闯等同于刺客,是诛九族的大罪!” “鄙人,张癞子!” 长袍侠客转过身,露出和气质不相符的丑陋面容。 “张癞子?” 嫪公公在脑海中回忆着。 他倒是有所耳闻。 这个张癞子貌似最近和香火神教闹得不可开交,能活到现在,说明有几分本事在身上 他问道:“不管你是谁,这里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阁下要是不能给咱家一个合适的解释,只怕是没有机会离开了。” “呵呵~” 陈三石开口道:“要是公公寻仙楼的身份曝光,只怕是同样走不掉吧?” “你、伱到底是什么人!” 嫪公公大惊失色。 这个张癞子不仅能找到香火神教,竟然还知道他们的身份,真要是捅出来…… 他警惕道:“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公公不必紧张。” 陈三石平静地说道:“邀公公前来,是想和你分享藏在这紫薇山上的天大仙缘。” “仙缘……” 嫪公公哪里还听不明白:“你连这个都知道?而且听你这语气,你有所发现?” “然也。” 陈三石继续说道:“不知道公公,是否愿意与鄙人结为盟友?所得之物,你我二人平分如何?” 与其用真实身份,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以后会被寻仙楼缠上。 不如用假身份合作。 成与不成,另说。 “……” 嫪公公沉思半晌,最终应下:“呵呵,阁下如果真有所发现,咱家必定全力相助!” “随我来吧。” 陈三石在前领路。 两人很快就来到深潭之处。 “这谭底,咱家很久之前就找过,不曾有任何发现,你想诓骗咱家?” 嫪公公没有轻易相信。 “你先下去,便知道了。” “你若骗我……” “来都来了,公公还想走,难不成是准备叫人来杀我?!” “……” 嫪公公见对方态度如此强硬,反而是相信几分。 他也拿不准对方有何手段。 巨大的诱惑之下。 他潜入水下。 陈三石就跟在他的后面,一手握刀,一手指路。 在水下七拐八拐。 两人终于来到地窟之中。 “这深潭之下,竟然还有此等隐蔽之地!” 嫪公公难以置信地观察着:“张大侠,你是如何找到的?” “休说废话。” 陈三石领着对方来到石门之前:“这门,你来开。” “哦?” 嫪公公跟陈三石当初一样,先是各种试探,最后才敢接近,仔细观察起来:“这门上有禁制,寻常人开不了。” 陈三石催促道:“公公能不能开?” “这个……我且试试。” 只见嫪公公以身子遮挡住视线。 陈三石看不清楚他究竟用如何手段,只瞧见道道灵气在太监的身上涌现,不久之后听得“轰隆”一声,石门竟然是缓缓洞开。 寻仙楼还真有几分本事,这门竟然就这么打开了。 这一趟要是真能有所收获再好不过,也就不用再理睬曹樊他们,怕就怕盛太祖留给后人的东西,只怕没那么容易落到外人的手中。 “轰——” 石门打开瞬间。 前方出现一条甬道。 甬道两边,升腾起一根根火把,照亮幽暗的环境。 “张大侠,快,咱们快进去吧!” 嫪公公神情有些激动。 “阉人,你活腻了!” 陈三石警告道。 “哦对对对。” 嫪公公这才反应过来:“咱家见到梦寐以求的仙缘,一时间冲昏脑子,险些忘记里面可能有危险,不如这样,你我二人先出去,抓几个活人来探路,如何? “呔!” 陈三石呵斥:“我张癞子行事光明磊落,岂会用这种下作手段求仙?” “想不到,张大侠还真是侠义心肠,难怪在通天江边上烧了香火神教的龙王庙。” 嫪公公犹豫道:“可你我二人,总不能贸然这么进去吧?” “吱吱~” 陈三石耳朵一动:“你且在此处等我!” 语毕。 他重新钻回潭水之中。 不多时,就拿着一只耳朵蒲扇大,体型像兔子的老鼠回来。 “异兽避水鼠?” 嫪公公认出:“此兽虽为鼠,但生活在水边,以捕鱼为生,甚有灵性,让它来探路再好不过!” “去!” 陈三石随手一丢,就将其扔入甬道中。 避水鼠惶恐不安,但它想回头有两个人堵着,也只能小心翼翼地朝着深处砸去。 陈三石两人对视一眼,紧紧跟在后面。 甬道之内,并无机关。 穿过狭窄逼仄的甬道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更为宽广的大道,以及雕像,放眼望去,基本上每隔百步,都会有一尊雕像。 这些雕像都是木头雕刻的,旁边还立着一块碑文,上面凿有字迹。 第一尊雕像。 是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在喂马。 “盛太祖!” 嫪公公辨认出:“道友快看,这些雕像,似乎都是曹燮的事迹!” “道友?” 陈三石困惑:“为何如此称呼我?” “寻仙问道,求得长生,这是一条大道,你我之辈,都是走在这条路上的人,仙人残卷上面,都是如此互相称呼的!” 嫪公公眼神中有抑制不住的喜悦:“道友,咱们只要跟着曹燮的路走一遍,定然能够得到前往仙界,脱离凡俗的方法!” 陈三石没有多言,只是认真观察起雕像旁边的碑文。 “曹某年幼时,家境尚可,一日偶遇前燕皇帝莅临,看着他高高在上,万人拥趸的样子,曹某脱口而出,彼可取而代之。” “十二岁,曹某家道中落,家父遭人暗算,满门抄家流放,曹某也沦为奴身,给一名周姓官员当养马奴。” “十五岁,曹某得到周家护院的欣赏,传给我两手拳脚,自此开始接触武道。” …… 第二尊雕像。 是曹燮穿着一身宗门子弟的服侍,手中拿着一柄木剑,神情决绝。 “二十岁,曹某脱离贱籍,入九元宗,侥幸得宗主小姐青睐,一路披荆斩棘,成为宗主嫡传。” “二十二岁,曹某已然同龄无敌,至此开始养势,广交豪杰,培养名望,不出两年,名震江湖。” “二十五岁,天下大乱,曹某杀官起义。” 第三尊雕像。 曹燮穿着一身铠甲,坐于马背之上,以剑指天。 “二十八岁,曹某割据一方,成为诸侯。” “三十岁,曹某北伐无果,困于一隅,至此,开始寻仙问道。” 第四尊雕像。 曹燮扮做江湖侠客,背着行囊,行于途中。 “三十五岁,遇仙人,得紫薇福地。” “三十八岁,天下无敌。” 第五尊雕像。 曹燮手持杯盏,高举敬天。 “四十岁,重整山河,再出发。” “四十五岁,一统天下。” “四十八岁,于紫薇山封禅,登基称帝。” “五十岁后,曹某亲手筑造开元盛世,创下万世基业。” “……” 第六尊雕像,也是最后一尊。 “八十岁后,曹某传位于皇长孙。” 根据史书上的记载。 开元三十二年。 盛太祖曹燮崩,葬于京城皇陵之中。 “曹某一生无憾,最大的牵挂,便是儿孙能否守住,朕亲手打下来的这大好河山。” “故此,留镇国之宝与寻仙机缘在此。” 读到这里。 陈三石感觉奇怪。 碑文上的字迹,看起来不像留给后辈子孙,更像是对外人说的。 抬起头。 最后一尊雕塑,赫然是年迈曹燮,他端坐于龙椅之上,一身九爪龙袍,威严凌然,明明是木雕的双眸,此时此刻却像是活过来般,阵阵难以言喻的压迫扩散而出,好似一只只龙爪,掐住活人的脖颈,几乎令人窒息。 也就在此时。 石碑上的文字忽然间全部消失,最后只化作一行猩红剑刻的凌然字迹。 “尔等草民奴婢,既见君父,安敢不拜!” “太祖皇帝在上,奴、奴婢死罪,死罪啊!” 先前一直看得入神的嫪公公,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头咳得砰砰作响。 “轰!” 曹燮,动了! 他木雕的眼睛陡然睁大,好似恶龙开目盯着面前挺直而之人。 “草民!” “缘何不拜!!!” “铿——” 刀光一闪。 曹燮人头落地。 陈三石缓缓收刀归鞘,俯瞰着脚下的木质人头,声如雷震:“冢中枯骨,岂敢造次!” “啊?” 旁侧。 嫪公公看着曹燮的龙首,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尖叫连连。 “阉人!” 陈三石厉声呵斥:“区区旧帝,把你吓成这般,也配自称求仙之人?!” “呼……” 嫪公公这才惊醒。 他心有余悸地拍打着胸口:“道友见笑……不对,道友,这雕像之上明显留有某种术法,绝对不单单是咱家胆小懦弱! “奇怪…… “怎么对道友没有用? “这帝王之怒,道友真的一点儿都不怕?” “怕?” 陈三石单手按在刀柄上,平静地答道:“明明是我怒!” “高人!” 嫪公公钦佩道:“张大侠果然是高人也,咱们继续,继续!” 前方不再有雕塑。 而是一方石台。 石台之上,摆放着一个匣子,以及…… 一柄镶嵌在石台之中的剑。 这把剑,剑身的大部分都镶嵌在石台之中,只留下龙首剑柄在外面,此刻“嗡嗡”作响,和陈三石怀中的玄珠互相共鸣。 就是这把剑。 在呼应他找过来。 “公公。” 陈三石问道:“你可知此剑为何物?” “莫非……” 嫪公公说道:“是传说中的龙渊剑?当年太祖,就是用龙渊剑征战四方,可是后来传下来的剑是龙泉剑,龙渊剑失踪不见,原来,是藏在紫薇山上。” “龙渊剑……” 陈三石奇怪,玄珠为什么会和这把剑有所感应。 可是当他真的企图通过玄珠去控制留原件的时候,又受到莫大的阻碍,就好像另外有一根粗壮结实的绳子绑在剑上面,连在另一个人的手中。 两人此时距离石台,有大约百步远的距离。 “龙渊剑不是关键!” 嫪公公说道:“道友,你刚才应该看到碑文上所写的东西了吧,旁边的匣子里,装着求仙之缘。” 就在他迫不及待地朝着石台走去之时。 一道道透明的玄气从龙渊剑涌出,又在空中分散,落在一尊尊曹燮雕塑的身上。 不好! “快走!” 陈三石反应迅速,以最快的暴退回石门处。 与此同时。 从马奴少年开始,一尊尊的雕塑……活了过来! 他们浑身裹挟着强大的气息,目光齐齐落在太监的身上。 “这、这……” 嫪公公也察觉异常,他倒也没有完全因为仙缘失去理智,最后还是一咬牙,好似蜻蜓点水般飘忽撤走,可他还是慢了半步。 在甬道之中,被马奴少年追上,一拳朝他砸来。“轰!” 嫪公公递出一掌。 拳掌相撞。 太监抵挡不住,重重砸在甬道之上。 电光火石间。 穿着飞鱼服的太监双手结印,竟然是在身前凝结出冰霜,最后化作一轮冰刃砍在马奴少年身上。 马奴少年被斩落一臂。 不等嫪公公趁机撤退,宗门时期的曹燮就接踵而至,手中的木剑直劈面门,这次,他却是没有机会再出手。 “嗡!” 禾苗刀出鞘。 陈三石同样是难以抵挡,踉跄着后退的同时祭出一发剑气术。 “轰!” 紫色小剑一闪,直接炸开宗门曹燮的脑袋。 趁此空隙。 陈三石和太监齐齐撤出。 在宗门曹燮身后,还有三尊木人。 根据时期不同,强弱也不同! 后面三尊更加强大! 幸亏是晚年曹燮从一开始就被陈三石砍死,否则的话,他们只怕是真的要死在这里。 “嗡——” 在三尊木人追杀而来时,嫪公公身上灵气闪过,重复某种手段,成功让石门重新开始闭合。 那只避水鼠也想跟着逃出来,可惜晚了一步,直接被骑马的曹燮木人踩成肉泥。 几乎就在三尊木人马上就要杀出来的前一瞬间,石门踩终于彻底闭合,在“咚咚”的两声巨响之后,一切渐渐平息。 “呼……” 嫪公公大口大口地喘气,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满脸不甘地跺脚道:“一步,就差一步!仙界机缘,近在咫尺!这些木人,竟然有如此强横的力量,当年曹燮在仙途上,究竟走到何种地步?” 陈三石也有些好奇这个问题 从这些木人的手段来看,只怕比记载中的只强不弱,可这样一个人,只活了八十多岁? 就连隆庆皇帝,如今都九十有八,身体倍棒。 总之…… 跟预想的一样。 里面的东西,没那么容易拿到。 还是要拉着曹樊下水来试试。 里面的机关,明显能够辨认外人! “道友!” 嫪公公抱拳道:“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道友,咱家今天只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你记着本大侠的恩情就好!” 陈三石维持着说话的语调,尽量和真人天差地别。 他既然跟对方合作,能帮自然还是要帮。 更别说后续,还需要用到寻仙楼。 “咱家一定记着。” 嫪公公拿出手帕,擦去嘴角的鲜血:“只是里面的仙缘,该如何才能拿到?” “不能再贸然来了。” 陈三石回忆着龙渊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激活木人的玄气,也有些不同寻常,既不是灵气也不是玄珠里的气,更不是香火气,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玄气。 这就是曹燮留给儿孙的东西么? 龙渊剑…… 还和另一人有联系。 谁? 老皇帝?! 那他为什么没直接来取?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是否能感知到? “快走!” 陈三石当机立断。 他们潜回谭底后,迅速逃离。 好在并没有再遇到危险。 也不知道刚才所为究竟有没有引起注意。 “道友。” 嫪公公说道:“你以为,何时再来比较合适?” “到时我自会寻你,告辞!” 陈三石没有久留,三两个闪身,很快就消失不见。 再来。 最好是等到天下大乱之时。 也就是太子造反的时候。 到时候老皇帝和各个最强的战力都会乱做一团,反而是最安全的时候。 …… 陈三石改换真面,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径直来到师兄家中,亲手熬了两碗药,也顺便提升下医术的进度。 “六师兄。” 他看着过来凑热闹的汪直,调侃道:“给你个宝贝你要不要?” “宝贝?你有狗屁的宝贝。” 汪直咧嘴一笑:“话说回来,最近请你去做客的不少吧,你要是一直躲着就太傻了,不如来者不拒,咱哥儿俩挨个走一趟,这样也不算站队任何人,顺便,再管他们弄些宝贝,看看谁舍得出血,便宜不占,王八蛋!” “……” 陈三石没接这个话茬,而是从怀里掏出瓷瓶丢过去:“我真有宝贝,你打开看看。” 这药的成份。 他只认得一半,其中有两味药材不是凡品。 “这啥?” 汪直打开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药……该不会?这、这你是从哪弄的?!” “这你就别管了。” 陈三石说道:“你交给四师兄,让他们给你检查检查,要是没问题的,你以后应该可以重新习武了。” “我……” 汪直由于激动,变得有些语无伦次:“老、老四,真的假的?” “我怎么知道。” 房青云摊摊手:“你小子运气真好啊。” “如果是真的,只需要一年,不,说不定不用一年!” 汪直紧紧握着瓷瓶:“我就能恢复到玄象境界大成!” “这么快?”陈三石好奇:” “这是自然。” 汪直说道:“练过的功法,早就刻在我的脑子里,只不过是经脉和内脏限制了我的发挥而已,要是真的能治好,一个月就能个攀升一个境界!” “老六。” 房青云正色道:“实力恢复之后,你不要声张。” “为啥?” 汪直不解:“老子都憋多少年了,这下不得大杀四方!” “扩军要结束了。” 房青云直视着他:“等我们从凌州回到凉州,就要面对北境的新一轮调整,明白吗?” “这……” 汪直颔首:“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另外,明州之战大师兄也是首功之一,他在赶来的路上,到时候不要忘记去迎接一下,毕竟是我们的大师兄。” 房青云抬手推动轮子:“行了,都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文武百官都要在养心殿朝会,可千万不要迟到。” 上朝。 陈三石倒还真是第一回。 就连他官袍都是前几日有吏员送来的新的。 他心里不是很感兴趣,闲着没事儿,谁又愿意去给人磕头呢。 明天朝堂之上,大概率会有一出好戏看。 就是不知道秦王和齐王,准备怎么个弹劾法。 光靠着折子和几张嘴,想要搬倒监国四十年的太子,只怕是不太可能,必须要来一些猛料才行,至于是什么猛料,就不得而知了。 夜间。 陈三石就在院子里修炼。 法术要提升,武道境界也不能落下。 毕竟如今看来,即便是遇上普通的修仙者,武圣也是有一战之力的。 【功法:镇国龙枪.通脉(小成)】 【进度:1650/2000】 …… 次日。 他早早起床,自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官袍穿好。 陈三石如今的任职是正三品的怀远将军,绯红官袍,绣着老虎补,正式加入到衣冠禽兽的行列。 四师兄房青云的官袍上,则是绣着一品和二品的共同使用的狮子,和他的气质看起来,稍微有些不搭。 紫薇山下。 衮衮诸公早就到齐。 今日皇帝陛下,会亲自徒步上山,重登封禅之路。 如此重要的日子,自然是无人敢迟到。 “陈大人!” “房大人!” “久仰久仰!” “三千破十万,亘古未闻之事啊!” “私下里说两句,我听说房将等到封禅之后要封侯了。” “……” 在朝会正式开始前。 官员们趁机互相攀交情。 “陈大人!” 一名绯袍文官来到面前:“你可认得我否?” “这位大人……” 陈三石回礼:“您是?” “在下姓唐名然,现在朝中任礼部尚书。” 官员客客气气地说道:“陈大人,多谢你在选锋时,对犬子的照顾,以后在朝中有什么事情,只要是老夫帮得上忙的,就尽管说出来。” “原来是唐兄的父亲。” 陈三石问道:“唐兄没来?” “没有。” 唐然说道:“他……” “皇上驾到——” “咚——” 伴随着一声尖细嘹亮的呼喊。 上百号人恭候已久的皇帝陛下,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这也是陈三石头一次,见到这位感觉很熟悉,实际尚未谋面的皇帝。 九十八岁的老人,满头的银丝之中,竟然隐隐生出黑发,在如此正式的场合,他也没有穿龙袍,而是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道袍,手臂上还搭着一根拂尘,走起路来凌然生风,在他后面的太子,则是拄着拐杖,憋红了脸去追赶,再往后则是秦王、齐王,以及其他几名皇子。 “这……” “这成何体统。” “怎么能穿道袍。 “堂堂九五之尊……” “……” 官员们心里纷纷嘀咕,尤其是礼部官员,唐然险些直接冲上去,还是其他两个朝中的好友将其死死拦住。 “臣等参见陛下!” 百余名官员整齐划一地跪下,齐声山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隆庆皇帝没有理睬,径直从众人面前走过。 司礼监的太监们急忙招呼大家跟上。 “陛下心情大好!” “准备先登山赏景,然后再朝会!” “都跟上!快!” “……” 养心殿在半山腰的位置,只需要一个多时辰就能走到。 可山顶由于越来越陡峭,一趟折腾下来起码也要大半日,可皇帝陛下高兴,谁也不敢有异议。 于是乎。 文武百官就陪着,爬了足足三个时辰的山。 武官们自然是闲庭信步。 但有一部分文官是真的从小没练过武,还有些年迈的,就遭老罪了,其中太子好像数次险些昏厥过去,硬咬着牙撑到最后。 终于。 在晌午时分。 他们登上山巅。 隆庆帝在山崖前驻足,眺望看着高耸入云的山峰,张开双臂,感受着山河大势,久久没有出声。 群臣也都低垂着脑袋,静静等候。 “巍巍高山顶,云海接天边。” 一袭道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皇帝,忽然开始吟诗: “松石千年守,泉水绕青岩。 “群峰披翠袖,万壑生霞烟。 “风动松涛韵,日照普天光。 “极目穷无际,天地广胸怀。 “凌巅观众岭,浩荡我心宽!” 一诗吟毕。 群臣立马称赞。 “陛下,好诗才!” “快,快差人抄录下来,回头在这里立碑,镌刻下来!” “……” “百年了!” 隆庆帝挥动拂尘:“三州之地,丢失百年,如今光复,朕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和天下的百姓!” “全是陛下英明!” “陛下收复紫薇山,功绩已然超越前人!” “万古流芳!” “……” “……” 隆庆帝静静地听完后,悠然开口:“这也不光是朕一个人的功劳,孟去疾有功,陈三石有功,房青云也有,这一战的将士们都有功! “行了,山也登了,景也赏了,去养心殿吧。” 一众年迈老臣如释重负。 “陈三石。” 隆庆皇帝在原路返回,路过群臣的时候,冷不丁地招招手:“你过来,到朕身边来。” “陛下。” 陈三石来到跟前:“陛下有何吩咐?” “了不起啊。” 隆庆帝打量着他:“正可谓是少年出英雄,朕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会因为一点小事,喊孙象宗去敲人的闷棍,整日只想着如何取乐,你倒好,四渡洪泽,三千破十万。那个樊叔震,连‘今不自来,恐烦远取’都说出来了,你比朕强啊。” “陛下此言,令臣不胜惶恐。” 陈三石急忙道:“臣岂敢跟陛下,跟师父比。” “有什么不能比的?朕也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隆庆帝姿态随和:“孙象宗也是个假正经的,他是不是经常跟你们吹嘘,自己如何痴迷习武,如何刻苦?告诉你吧,他年轻那会儿,没少因为跟人抢姑娘争风吃醋,每次去讨好姑娘的银子,还都是找朕要的呢。 “这时间过的,是真快啊。 “一晃眼,竟然就是一个甲子还多的时间过去,都老了,老了啊……” “陛下春秋鼎盛,何出此言?” 陈三石说的是真心话。 这老皇帝。 体内蕴藏灵气的浓郁程度,堪比师父。 “聊到这个。” 隆庆帝不经意地问道:“陈爱卿可知道,你师父他如今在什么地方?” 图穷匕见。 陈三石如实答道:“臣不知。” “你师父要不行了。” 隆庆皇帝直截了当地说道:“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朕一直想帮他,但他这些年跟朕生疏,死活也不愿意开口,以后有什么事情,你要多多跟朕讲讲,朕也好知道该怎么帮他,毕竟,朕在这世上,也就剩下他这么一位老弟兄了。” “臣记住了。” 陈三石答道。 言语之间。 他们已经走在下山的路上。 “窣窣……” 也就在此时。 两边的树林当中,忽然响起脚步声,有数团浓郁的气朝着他们的队伍靠近,几乎没有给任何反应的时间,就有数道黑影冲出。 总共四人。 从他们身上的气来看,三名玄象,一名武圣! 竟然有如此多的高境武者! 四个人,四把刀,全都朝着隆庆皇帝砍去。 一切发生的突然、迅速…… 陈三石在心中暗骂。 这就是秦王、齐王的手段?! 派几名死士刺客,在他们死之前,留下有关于太子的线索,就可以说太子意图行刺,谋逆篡位。 简单,粗暴。 至于有没有效,很难说。 不对。 秦王、齐王,手底下有武圣? 他们哪里有这么大的能耐? 难不成,还真是太子的刺客? 今日就是决战? 不可能。 皇帝老儿修仙,太子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费尽心力的去跟香火神教勾结在一起,就算派来个武圣,又有什么鸟用。 电光火石之间。 陈三石就判断出形势的微妙。 他看着皇帝体内跟师父相差无几的灵力,又看着贴身的太监武圣,以及不远处的锦衣卫,当即大喝一声:“陛下快走,有刺客!” 然后,他便选择刺客当中最弱的玄象境界精通冲了上去,一击交手,成功阻碍对方的进攻,但自己也被罡气震退出去,倒在地上后拼尽全力,总算是勉强吐出一口鲜血,高声大喊:“保护陛下——” 蒙面人中的那名武圣,眨眼之间已经来到皇帝面前。 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抬掌与之交手。 “轰——” 两名武圣的对拼。 光是余波当场就震死两名文官老臣。 刺客武圣倒飞出去。 与此同时,更多的高境界武者已经赶来。 刺客出手,一击不成,基本就意味着不会再有机会。 那名蒙面武圣,似乎是觉得就此失败不甘心,干脆开始无差别攻击,眨眼就是十几名太监死去,外加上七八名官员。 刀光很快就再次闪烁,目标直指齐王和秦王。 “轰!” 绯袍官员中,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年武圣出手,挡下这一击。 其余三名玄象刺客,则是又直奔着太子而去。 这次,虎贲军的范天发挡下。 可边上的七皇子就没那么幸运了,当场人头落地 锦衣卫副指挥使,也在跟蒙面武圣的交手中落败,被一刀搅烂大半个身子。 黄鸿和范天发同时出手。 蒙面武圣竟然是抵挡下来,但他真面目也展示在众人的面前。 庆国唐王,李恭! 推荐一本好兄弟的书。 (本章完) 170.第170章 逼宫政变 第170章 逼宫政变 人群当中。 立即有人认出唐王的身份。 李恭? 陈三石没有见过此人。 当初永乐府城破之后,李恭就是失踪不见。 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 当时负责攻城的,是孟去疾。 据陈三石所知。 孟去疾,是皇帝留在东境的唯一心腹。 皇帝总不会自己抓人刺杀自己? 再不然…… 太子? 可问题是。 太子闹这么一出,对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三名玄象,一名武圣。 除去四名高境界武者后,四面八方又涌现出十几名化劲、通脉的蒙面刺客,同样是直接无差别攻击。 “轰——” 就在短短几次交手之后。 锦衣卫、虎贲军、西厂,各路人马接踵而至。 李恭还不作罢。 他竟然硬生生在两名武圣联手的情况下,边打边退,最后一跃跳下山崖,顺着陡峭的岩壁深入山谷,很快消失不见。 黄鸿、范天发对视一眼后,一起追了过去。 其余人,则是包围住剩下的三名刺客。 “保护陛下!” 身穿绯红官袍的陈三石身上没有兵器,就这么赤手空拳地护在皇帝身前,脸色煞白,嘴角溢血。 “父皇!” 时至此刻。 秦王、齐王才反应过来,从锦衣卫手里夺过一把刀后,争先恐后地冲过来,挡在皇帝的身前:“父皇莫怕,有儿臣在,刺客绝对伤不到父皇一根毫毛!” “父皇!” 锦衣卫指挥使十二皇子曹芝,也提着绣春刀匆匆而来,他看了眼陈三石,表示关切,然后提着刀就去跟刺客搏杀。 “铛铛铛!” 兵器撞击、撕裂的甲胄的声音响起。 三名刺客很快彻底被吞没。 最后留两名活口。 一场混战宣告结束。 “陛下!” 慌乱的群臣纷纷询问:“陛下可有受伤?” “臣等死罪!” “死罪啊!” “太医,传太医!” “……” “轰!” 树林中传来打斗声。 几名太医,一人提着一具刺客的尸体来到皇帝面前:“陛下安然无恙乎?” 从头至尾。 隆庆皇帝都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就这么古井无波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跟他没有关系,直到事件尘埃落定,才缓缓朝着人群中走去。 他看着地面上七皇子的尸体,龙目平静,看不出情绪。 “快!” 几名太监招呼道:“护送陛下回寝宫!” “寝宫?” 终于,隆庆帝幽幽开口,似冥龙出声:“养心殿,朝会。” “朝会!” “还愣着做什么,百官上朝!” “……” 留下锦衣卫等人处理后续事务。 百官陆陆续续来到养心殿内。 “师弟,你不要紧吧?” 房青云推着轮椅靠近:“伤的深不深?” “还行。” 陈三石控制的还算不错,不会影响接下来自己办事,又确确实实受了伤。 他是真的不想参与这些破事。 可问题是…… 偏偏让他跟皇帝走在一起的时候刺客动手。 这种情况下,他别无选择。 要是不护驾,就等于死罪。 怎么也要演上一演。 “狗日的。” 汪直趁着周边无人,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说,是谁干的?太子不会这么蠢,如果是陷害的话,手段同样有些低劣。” “看着就行。” 房青云淡淡道:“与我等无关。” 等到所有人来到养心殿内后。 隆庆皇帝早已在崭新的龙椅之上端坐。 这龙椅,是半年前打造好,耗费极大物力从京城运过来的。 在太监的示意下。 群臣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是在呼喊万岁的时候,大部分人还心有余悸,毕竟许多同僚前一刻还在身边说话,后一刻就倒在血泊之中,以至于声音都有些发颤。 隆庆帝没有说话,只是抬手示意平身。 然后,就把他们晾着。 一晾,就是一个时辰。 老皇帝自己,则是依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直到黄昏时分,夕阳的光辉斜斜地洒入大殿内。 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和虎贲军统帅范天发,以及孟去疾等人赶回来汇报情况。 “如何了?!” 严茂兴厉声质问道:“刺客抓到没有?” “陛下,臣死罪!” 孟去疾跪倒在地,重重磕头:“刺、刺客跑了!” “跑了?!” 全场一片哗然。 “你在胡说什么,怎么能跑了?” 秦王站出来,问道:“山上里里外外加起来有两万余兵马,伱们三个武圣,能让李恭一个人给跑了?” “陛下,臣等无能!” 范天发愧疚道:“追到山崖之下后,那李恭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忽然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黄公公?” 白发苍苍的内阁首辅严良缓缓抬头,投去目光。 司礼监掌印太监,自幼和皇帝一起长大的太监黄鸿出声:“陛下,范将军和孟将军说的都是实话,李恭确实消失了。” “荒唐!” 严茂兴愤怒地指责道:“一个敌国刺客,在万军从中刺杀诸多官员,其中甚至还包含一名皇子,然后……就这么走了?有内鬼,一定有内鬼!” “对啊对啊。” “肯定是有内应。” “否则的话,他连上山都不好上。” “抓内鬼!” “千刀万剐!” “一定要把这该死的内鬼抓出来!” “……” 文武百官七嘴八舌地说着,他们各个都感到愤怒,一方面是觉得恐惧,另一方面是觉得屈辱。 掌印太监黄鸿缓缓起身,来到皇帝身边站定。 他看着闭目的皇帝,在得到微微点头的肯定后,开始问话:“孟将军,永乐府是你攻打的,李恭也是你领人去追杀的,你来说说吧,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臣、臣不知啊!” 孟去疾脸色难看:“当初全歼永乐府内的庆军以后,臣率领三千轻骑朝着西边追杀,逼得他们弃马而行,可是等到五寨山一带时,他们忽然就消失了,臣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紫薇山之上。” “臣有一言!” 小阁老严茂兴打断道:“自从四月起,紫薇山的清理和安保工作,都是由玄甲军和虎贲军来负责,直到十日前,京城的金吾卫才前来接替核心区域。 “但是外围之地,还是由虎贲军和三千玄甲军负责。 “所以,最有可能放他们进来的,无非就是陈大人的玄甲军和虎贲军!” 玄甲军和虎贲军。 众所周知,玄甲军是皇帝亲手培养的两大京军之一。 就算陈三石要刺王杀驾,玄甲军也未必会听命。 更别说,这位陈姓将军和朝中各个势力牵扯不深,根本就没有理由这么做。 那么…… 小阁老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虎贲军! “咚!” “陛下!” 范天发五体投地,惶恐万分地说道:“臣有疏忽,臣甘愿领罪,可、可是人绝对不是臣故意放进来的啊,陛下明鉴啊陛下!” “好啊,你这就招了?” 严茂兴攻击道:“范天发!你勾结敌寇行刺陛下,图谋不轨,意欲何为!” “招?我招什么了!” 范天发慌忙道:“严大人,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当时攻打永乐府的时候,我还在绿岭山和庆国大军血战!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李恭!当时都有谁在永乐府,最有嫌疑保住李恭一条性命,你们自己好好想想!” 孟去疾。 严党门生,陛下亲手一路提拔。 这是朝野皆知的事情 范天发显然是在反击。 “胡说八道!” 严茂兴驳斥道:“范将军,你当时确实不在永乐府,但是有人在!” 话中之意。 直指太子! 听到这里。 老态龙钟的严良神情明显一变,他斜着眼睛瞥了眼自己的儿子。 这一幕。 陈三石收入眼帘。 看来…… 严茂兴还真的是背着他老子参与皇储之争。 “父皇!” 秦王跪在地上,往前攀爬数步:“父皇,今日那刺客谋害父皇不成以后,明显是冲着儿臣和八弟来的,儿臣险些……险些就再也没办法孝顺父皇了!” “是啊陛下!” 严茂兴补充道:“臣观李恭出手,本意似乎并非陛下,而是秦王和齐王,是什么人,非要杀死秦王和齐王呢?” 秦王、齐王一死。 除去镇南王之外,就再也不可能有人争夺皇储之位。 谁受益最大,自然就是谁。 一时间。 群臣纷纷把目光投向跪在地上保持沉默的太子,纷纷议论起来。 “太子爷~” 龙椅之上,隆庆皇帝闭着眼睛,刻意加重最后的“爷”字:“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咳咳咳……” 太子先前受到战斗余波的冲击,孱弱的身子变得更加虚弱,咳嗽半晌后,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儿臣无话可说!虎贲军是儿臣负责的,出了纰漏,自然是儿臣的责任!” “陛下,事有古怪啊!” 兵部尚书高渤帮腔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看起来就像是有人在故意栽赃陷害,陛下明察秋毫,想必一定不会被这种低劣的手段蒙蔽双眼!” “栽赃陷害?” 严茂兴瞪着眼睛:“高大人倒是说说,在座的各位,还有谁能控制得住李恭,让他老老实实卖命,谁有这个能力!” “严大人!” 高渤反问道:“你不如明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陛下,臣有本启奏!” 严茂兴从怀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奏章:“这些,都是高渤高大人这些年来和大盛各地官员的来往通信,在信中,高大人各种许诺官爵,拉拢人心,上至一品大员,下至七品知县,脉络之广,简、简直触目惊心,其中甚至还包括不少军政要员! “就在东境开战之后,高大人就修书给孟去疾将军,说只要他点个头,将来就给他封国公。 “那可是国公! “高大人一个兵部尚书,他有什么资格去给一名封疆大吏封国公?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要代替陛下行天子之事?!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陛下!” 言谈之中。 句句不提太子,句句又都是太子。 “陛下……” 先前被咬一口,正处于愤怒状态的孟去疾附和道:“严大人所言不假,臣不久前确实收到过一封信,但是臣绝对没有理睬!” “高大人。” 隆庆皇帝先是喊人,停顿数个呼吸后,才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要不要看看,给朕也封个什么官儿当当?” “陛下,臣、臣绝无此言啊!” 高渤连忙解释道:“臣下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出这种话来,严大人这是疯了,他想用这种栽赃陷害的方式,来掩盖他贪赃枉法的事实! “去年,他们工部光是修战船,就费上千万两银子,结果最后就造出来四艘船,给的借口,是出海的时候沉了! “这一沉就是十艘,这不是骗傻子的话吗? “还有前年修贺州运河,也是他们负责的,结果修好不到半年,就被一场洪水冲垮! “还有南方的丝绢案…… “如此种种! “臣敢打赌!严大人家中的银子,只怕是比我大盛朝的国库都要多!” “你放屁!” 严茂兴丝毫不顾斯文,在朝堂之上破口大骂:“你说的这些,每一条损耗都写的都清清楚楚,对得上帐!” “是啊,对得上。” 高渤冷哼道:“查粮仓就起火,查土地就死人,怎么可能会对不上?” “高大人,你休要血口喷人,顾左右而言他!” 严茂兴意识到话题偏移,急忙说道:“今日我等再议论是谁行刺谋逆!” “父皇!” 八皇子齐王开口:“儿臣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情!如今父皇和一众文武大臣都在紫薇山,负责卫戍的兵力主要有三,孟将军的镇东军,虎贲军,和金吾卫!在这种情况下,高大人拉拢孟将军的镇东军,意欲何为啊!真要是让高大人成功的话,他一声令下,岂、岂不是十万大军就能包围紫薇山!” “朕听明白了。” 隆庆皇帝睁开双目,他身子微微前倾:“你们是不是想说,朕的儿子想杀朕?” 此话出口的瞬间。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养心殿,一下子安静的落针可闻。 这话。 一群的大臣可不敢说。 “父皇。” 这时,齐王开口道:“其实,这件事情也未必跟大哥有直接的关系,儿臣和四哥,都相信大哥绝对没有谋逆的心思!” “对对对。” 秦王附和道:“严大人,你也不要太过激进,太子殿下以仁孝治天下,他是断然不可能做出如此悖逆天理之事的!只是……” 他顿了下,“但大哥手底下管着的人太多太杂,就算太子殿下没这个心思,他手底下的人未必没有这个意思!” “四哥说的好!” 齐王跟他一唱一和:“这些人居心叵测,自己想在朝廷上更进一步,就瞒着太子殿下胡作非为!” “说的就是你,高渤!” 严茂兴丝毫不拐弯抹角:“高大人不仅仅想当内阁首辅,他甚至曾经在酒醉过后,放话想要让我大盛朝恢复相制,他想当宰相! “只是想不到…… “他狼子野心到此种地步,竟然连这种手段都用出来了! “这不仅仅是谋逆,也是在陷太子殿下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真该千刀万剐,最后再五马分尸!” 隆庆皇帝听着喋喋不休的状告,手里慢慢地翻阅着弹劾兵部尚书高渤的折子,最后统统往前一抛,洒落得满地都是。 “陛下!” “陛下息怒啊!” 群臣重新叩首,额头紧紧贴在地面,只听得耳边传来不怒自威的悠长雄浑的声音。 “紫薇封禅,本来是我大盛朝百年来的头等喜事,怎么就被你们搞成这副样子。” “一会儿是朕的儿子要杀朕,一会儿又是朕的爱卿要杀朕,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多人要杀朕?还是说,朕真的就这么不堪?” “陛下息怒啊,臣等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严茂兴解释道:“臣等只是想铲除奸佞,还我大盛朝廷一个朗朗乾坤呐!” “陛下。” 高渤不甘示弱地说道:“究竟谁是奸佞,只需要去家中一查便知……” 两人虽然还在争论。 但是随着皇帝的发话,声音愈来愈小,不敢再大声喧哗。 “诸位大人,不要再吵了。” 掌印太监黄鸿开口,语气中带着警告的意味:“今日之事究竟如何,陛下自有圣断,不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严茂兴,高渤立即闭嘴。 只见一袭道袍的隆庆皇帝,缓缓从龙椅上站起,恰巧一阵清风刮进殿内,吹得长袍鼓荡,胡须飘飘,他没有急着给出结果,而是念诵起诗词:“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云在青天水在瓶! “你们这些人,有些是水有些是云。 “奸佞?” 他挥动拂尘,目光在百官身上一一扫过,继续说道: “哪里来的奸佞? “在朕眼里,你们没有奸佞,都是忠臣,无非是所做的事情不同罢了,在朝堂之上争来争去,像个什么样子? “朕的儿子要杀朕,朕打死也不信。 “高渤要杀朕,朕也不信。” “陛下,明鉴!” 高渤五体投体。 “不过你们有一点说的是对的。” 隆庆皇帝看着不断咳嗽的太子:“太子殿下监国多年,累坏了身子,朕听说现在每天喝的药比吃得粮食都要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从今日起,监国的担子,太子就先放一放吧。 “太子爷,你意下如何?” “全凭父皇吩咐!” 太子没有半句反驳。 一场朝堂争锋。 到此,基本上落锤定音。 表面上看 皇帝没有直接给此次刺杀嫌疑最大的太子定罪,但还是拿掉其监国的位子,对于秦王、齐王来说,算是大功告成。 安静看戏的陈三石,注意到到一个问题。太子和其他几位王爷的矛盾不是一日两日,有两位王爷甚至遭遇永久圈禁,秦王和齐王也一直低着头做人,好几年都躲在封地不敢回京。 直到最近两年。 也就是云州十日之后。 秦王和齐王的势力,一夜之间变得壮大起来,能够在朝堂之上说得上话,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能够有这个能力的,怕是只有老皇帝了。 四十年前,隆庆修道,只在内阁开小会,几乎不上朝。 四十年后,隆庆出关。 可是太子的党羽已然遍布朝堂,上至朝廷大员,下至县城的芝麻官。 就比如当初的向庭春,就相当于是太子一脉最末端的底层。 太子的控制力,已然来到此等地步。 真要是造反成功,江山不会出现任何动荡,会平稳到极致的完成过渡。 隆庆皇帝能忍吗? 他想收回权力的最好办法,自然就是直接换太子。 说白了,卸磨杀驴。 但这种事情,他自然不会亲自动手。 于是乎,秦王和齐王自然成为达到目的的最好工具。 但是…… 今日这场刺杀,还是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李恭不太像是皇帝派来的。 当时的情况,只差一点点,就能够逼皇帝出手,显然是来真的,更别说死的好几个老臣外加一个七皇子,皇帝老儿,是真的愤怒。 他没有大吼大叫,但每个人都听得出来语气重的帝王怒意。 也正因此。 更不像是秦王、齐王派出来的。 他们真要是敢用如此粗糙的手段,只会给皇帝留下坏印象,即便没有证据,太子倒台后只怕也轮不到他们两个人。 事实上,这种坏印象,大概率已经在皇帝脑海中留下。 太子…… 就更不可能了。 他图个啥,明知道单纯武圣杀不死皇帝,还来这么一出,上来就把监国的位子玩丢,图个什么? 还有第三方啊…… 谁获利,谁就有嫌疑! 陈三石的脑子里,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好一招搅混水! “报——” “急报——” 一封来自边境的战报层层传递,最后由守在养心殿门外的太监呈递到龙椅前。 “告诉他们吧。” 隆庆皇帝轻轻扫过,就拿给身边的太监。 “东境来报。” 黄鸿念道:“负责镇守遥州边境玉山府的詹台明起兵谋反,和庆国边军里应外合,纠集八万大军,准备反攻凌州,直扑紫薇山!” “轰隆!” 这道战报,好似一道晴天霹雳打在众人身上。 詹台明! 此人本来是金吾卫中的一名主将。 在凌州开战之后,就把他派到东边来当孟去疾的副将,让二人扬长补短。 战事结束之后。 詹台明就负责坐镇边境。 他…… 怎么会谋反? “这、这可如何是好?” 群人再度陷入慌乱之中。 “一旦让他们打进来,凌州境内就再也无险可依,一路畅通无阻,紫薇山危矣!” “怎么会这样!” “詹台明将军,可是金吾卫出来的人啊!” “他此次立下战功,马上就要接受封赏,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叛国?根本就不符合逻辑!” “……” “如今~” 黄鸿继续说道:“其余两府的人已经把他们拦住,但是兵力不足,希望朝廷至少抽调两万人前往边境驰援。” 三万! 东境之地,大盛如今有十几万大军…… 但,那是分散在三州各地的! 刚刚收复三州,每个重要的府城都需要大量的兵马来维护稳定,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抽调出来,最快的方法还是凌州境内。 孟去疾手里还有两万镇东军,虎贲军还有两万,再加上五千金吾卫和三千玄甲军。 这里是孟去疾的地盘。 正常来讲,他需要立马带兵过去镇压。 不管庆国是用什么手段和条件引诱玉山府的守军造反,里面终究是有孟去疾的旧部,包括其余抵抗的两府也都是他的部下。 派孟去疾立即前往是最优解。 可这样的话…… 就会造成一个局面。 紫薇山。 只剩下太子的虎贲军! 这样以来,就真成了太子的天下! 如果说,先前还有些官员认为太子造反是无稽之谈的话,那么此时此刻,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 詹台明是京城的金吾卫出身! 也就是说,太子是有机会买通他,然后亲手捏造出眼前的戏码。 目的。 就是把镇东军全部调走! “这可如何是好?” “该派谁去?” “……” 兵部尚书高渤提议道:“自然是派孟将军去最为合适。” “陛下,臣愿往!” 孟去疾抱拳:“臣不知道詹将军为何如此,但其中肯定有古怪,而且他用的也都是我的人,臣过去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平息这股战乱。” “万万不可!” 严茂兴连忙否决:“陛下,臣以为,还是派范天发范将军,率领虎贲军前去比较合适!” “臣附议!” 武官们纷纷赞同。 任谁都看得出来,今天这档次事情过后,绝对不能单纯把虎贲军留在紫薇山上。 “范天发。” 隆庆皇帝沉声道:“你愿不愿意去?” “臣愿往!” 范天发抱拳道:“陛下放心,臣必定以最快的速度平息叛乱,不负所托!” “陛下~” 内阁首辅严良,说出他此番朝会的第一句话:“老臣以为,陛下应该移驾回京,推迟紫薇山封禅日期,等到一年后东境局面彻底稳定下来也不迟。” “是啊是啊。” 群臣附议。 “陛下,您是万金之躯,可千万不能留在这里冒险啊。” “……” “朕哪也不去,朕就在这紫薇行宫里等着,封禅大殿也不允许有半日推迟。” 隆庆帝起身,拂袖而去。 片刻后。 黄鸿返回来,传递皇帝口谕。 “今日负责镇守山门的玄甲军和虎贲军,统统斩首示众。” “责令怀远将军陈三石,率领玄甲军负责后续紫薇山的卫戍工作,另外配合安东侯孟去疾继续搜查,务必找到唐王李恭的藏身之地,不得再出现任何意外。” “退朝——” “臣,领命!” 陈三石抱拳。 朝会结束。 群臣在窃窃私语声中陆陆续续离去。 今日这一遭,可谓是热闹到极点。 先是有人刺王杀驾,然后又是詹台明造反,明明是一天,对于群臣来说却像是一年一样漫长。 表面上,太子殿下没有遭到处罚。 但实际上,失去监国之职,不得再参与政事,不出两年,手底下积攒多年的势力就会被其他几名皇子瓜分个一干二净。 太子之位,也会变得摇摇欲坠。 “这个反,太子还造不造?” 陈三石心中嘀咕。 他还等着天下大乱以后,在想办法取走深潭里面的宝物呢。 “大哥!” 一身飞鱼服,腰间挎着绣春刀的十二皇子曹芝小跑而来,他拿出一个装满疗伤宝药的瓷瓶:“大哥,今日护驾小弟看到你受伤了,情况怎么样,要不要紧?” “见过殿下,臣不打紧。” 陈三石躬身一礼。 “大哥,你瞧瞧,又来这一套。” 曹芝搂着他的肩膀:“都说了,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殿下,臣还有事情,先行告辞了!” 陈三石没有多说,找个借口离开。 “大哥,你把药拿着诶!” 曹芝没能喊住对方也不恼怒,只是笑着把药重新收回怀中,又掏出一把生米往嘴里慢悠悠地丢着。 “殿下!” 锦衣卫张昭赶来:“南镇抚司里的那几个钉子都死了,死的几个老东西,有一半应该也能换成咱们的人,就是可惜剩下的太难处理。” “七哥啊七哥。” 曹芝嚼着生米,看着远处在打扫血迹的太监:“你说说你,弟弟我就这么一个保命的差事,你还总想着抢走,何苦呢。” …… 太子接下来会怎么做? 就连虎贲军都调走,等到这一仗打完,恐怕里面大大小小的将领也要清洗,到时候,太子爷可就真的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他就真准备这么等死? 陈三石不信。 策划筹备多年的大计,仅仅因为一场意外就破灭? 他也没闲着。 当天夜里,就变身成为张癞子,来到山神庙之中。 不多时。 “张大侠!” 曹樊的身影出现,他急忙上前:“张大侠,你来的正是时候,计划有变,我们准备在紫薇山封禅之前动手,今夜就要商讨大事,张大侠快快随我等一起前往!” “本大侠说过~” 陈三石拖着腔调:“要帮你们了吗?” “张大侠,你这……” 曹樊一时语塞。 在他的身后,云霄子和凌虚子脸上更是露出杀意。 “呵呵~” 陈三石冷冷一笑:“逗你的,带路吧!” 他好说也收下人家那么多东西,要是再不答应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而且这也关乎到后续能否拿到深潭宝物,自然是要过去看看的。 “就知道张大侠是个讲信用的人!” 曹樊大喜,竟然是放下架子,恭恭敬敬地请对方先走。 他们在夜色中悄然前行,最后离开太湖府,来到城外一座荒废的破庙当中。 昏暗的大殿内,破落的神像之前,几支蜡烛不断摇曳,散发出微弱的火光。 在这里,陈三石见到几名熟人。 范天发、崔从义、四名太监、几名锦衣卫,再加上几名金吾卫的将军等等…… 加起来,足足有二十余人! 基本上,每个机构都有太子的人,真是钉子遍布朝堂上上下下。 “真该死!” 范天发忍不住骂道:“我等的计策,本来是万无一失,怎料今日半路杀出来个李恭,彻底打乱了咱们的计划!” “四叔、八叔他们彻底疯了,竟然下这么毒的手!” 曹樊皱着眉头:“他们一旦露馅,自己也会跟着完蛋!” “是啊。” 崔从义跟着说道:“就算不露馅,恐怕陛下的心里面也会有疑虑,对他们将来没有什么好处。” “只是不知道……” 曹樊说道:“李恭是他们从哪里弄来的,当初我是跟着孟大帅一起追杀的,真是走着走着就不见了,跟人间蒸发一样!” “还有今天不也一样?” 范天发眯起眼睛:“两个武圣去追都没追上,罢了,决胜的时候到了。” 决胜…… 陈三石听出。 太子这是要放手一搏。 可是这个范天发,明天就要出征,难不成今晚就动手,未免也太仓促些。 而且这人手也不够吧? 先不说皇帝自己,身边还有个太监武圣,金吾卫的统帅姜元伯也是武圣,锦衣卫之中也有一名武圣,据说是十二皇子的舅舅。 光是这些加起来就有三名武圣。 破庙里面,好像就范天发一个。 去送死? “还有人没到齐吧?” 陈三石问道:“你们可不要浪费本大侠时间!” “什么都瞒不住张大侠。” 短短几日,曹樊学会放下架子低头,姿态极低地说道:“还请张大侠稍微等等,我们还有两名武圣参与起事,马上就到!” 破庙之内,一下子陷入寂静当中。 门口,两名香火神教教徒负责放风。 直到半个时辰后,才终于响起脚步声。 紧接着,两道身影走入殿内。 为首一人,是个穿着黑色袈裟的和尚,手中拿着一串佛珠,在他的体内,蕴藏着浓郁的紫色香火玄气,深不可测。 另一人…… 穿着粗布麻衣,由于身材过于高大,进门的时候,甚至还要微微低头,行走之间,更是给人一种莫名的威圧感。 大师兄! 吕籍! 昨日。 四师兄房青云还告诉陈三石,近些日子,大师兄也会来参与封禅,之后接受封赏。 想不到,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起了波澜。 但仔细想想。 这完全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犹记得当初选锋。 曹樊破解了自己的枪法! 当时在场的,有谁能教他?! 只怕是在很久之前,大师兄就归属于太子党了。 这…… 师父知不知道? 竟然不去管? 平日里和太子有关系也就罢了,如今…… 可是诛九族的谋逆大罪! 他也要参与? 一旦出事,恐怕整个八大营都要遭受牵连。 “吕大哥!” 曹樊激动上前,称呼亲昵:“大哥,你可算是来了。” “嗯。” 吕籍微微点头:“前几日领着一队人马,去草原上杀了两阵,来的有些迟了。” “大哥。” 曹樊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在密信中提到过的张癞子,张大侠。” 吕籍扫视癞子头一眼,微微点头示意。 陈三石斜着眼睛,将其无视。 “大哥别介意。” 曹樊连忙打圆场道:“张大侠性格有些孤傲,但人很靠谱。” “无妨。” 吕籍沉声道:“来的都是生死同盟,吕籍岂会因为这一点点小事而挂怀。” 陈三石暗自寻思。 还有一名武圣没有来…… 放眼凌州,他是想不到什么人了。 莫非也是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的? 听闻镇南王和太子关系不错,莫非是镇南王? “阿弥陀佛!” 黑衣僧人拨弄着佛珠,幽幽道:“最后一位施主来了。” 最后一人。 踩着沉稳的步伐,身形挺拔,气息绵长,他来到破庙门前之时,似乎有所犹豫,停顿了片刻,不过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跨过门槛。 “孟将军!” 曹樊上去迎接:“此次,全靠你了!” “是啊老孟。” 范天发感慨道:“想不到关键时刻,你还是答应跟我们一起。” “孟某人生平从不弄险。” 孟去疾嘴角挂着一抹苦笑:“唯二弄险,一次是和陈三石一起打仗,第二次,就是答应跟你们一起,行此谋逆之事。” 孟去疾! 陈三石先前还在思考。 就算他们能凑够三名武圣。 可接下来呢? 还有两万镇东军。 在凌州仅剩的虎贲军掉走之后,他们不可能再拿出两万兵马来和镇东军对抗。 想不到…… 孟去疾,竟然也投了太子! “孟将军。” 曹樊承诺道:“此番之后,你至少也是国公之爵。” “免了。” 孟去疾目光深沉:“我最后答应,可不是冲着爵位去的,而是觉得不能再让那位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了。云州十日,我等有多少边关将士遭受无妄之灾! “都说孟某人是撤退将军。 “但这一次,孟某不打算再躲下去了!” “孟将军大义!” 范天发说道:“当初整个云州一切都过于诡异,镇守安定府、恒康府的人忽然投降,都是有人在幕后指使的!当初殿下想要彻查,可是查到最后……” “阿弥陀佛。” 黑衣僧人开口道:“人已到齐,接下来,就是聊正事的时候了。” (本章完) 171.第171章 紫薇风起,皇家之殇 第171章 紫薇风起,皇家之殇 陈三石打眼一扫。 这基本上等于是凌州七成以上的力量。 “殿下如今困在东宫之中,受到严密的监视,因此,由贫僧来负责此次一应事宜。” “陛下不在京城。” “因此,不必担心他背后的神秘仙人。” “我等到时候,首先要控制住上山剩下的三千金吾卫,以及金吾卫统帅姜元伯,这个任务交给孟将军,不知道是否可行?” 黑衣僧人不疾不徐地部署着。 “嗯。” 孟去疾说道:“我的部下之中,有八千可用之人,到时候我会先找个借口把其余弟兄都调走,就用这八千人对付金吾卫,姜元伯,我一人也能够困住。” “阿弥陀佛,孟大帅办事,贫僧放心。” 黑衣僧人继续说道:“接下来要议论的,就是第二人,锦衣卫指挥同知长孙旭升,此人多年前就隐退朝堂,后来是为护佑他的外甥,也就是十二皇子殿下,重回锦衣卫坐镇。此人,需要由范天发将军来对付,不知道可有把握?” “范某明日就要出征。” 范天发说出打算:“到时候,会令心腹假扮范某,我真人则是原路返回紫薇山,起事之时,尽我可能的拦住长孙旭升。” “还有……” 黑衣僧人加重语气:“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此人已成武圣多年,实力深不可测,且一直是陛下的贴身心腹护卫,是绕不开他的。” “此人,交给吕某便是。” 吕籍沉声道。 “如此甚好。” 黑衣僧人说道:“另外,就是陛下暗中供养的十二名死侍,这些人都是从民间各地选取来的绝顶天才,只不过还在成长期,倒是没有武圣,这些人,就要交给诸位公公和将军了。” “圣僧放心!” 几名太监、金吾卫中的暗子答应下来。 “最后……” 黑衣僧人顿了下,“就是陛下了,自从陛下修道以来,从未有人见过他出手,知晓他实力的恐怕只有孙象宗人,也是最难对付的。 “但是这个无需诸位操心。 “贫僧和殿下自会联手,劝谏陛下。 “张大侠,到时候你也要跟我等一起,在此之前,也可以多多留意太祖遗物,最好是能够顺利将其找到,否则的话,总归是个隐患。” “本大侠自然是没有问题。” 陈三石淡淡道。 “还有个需要注意的地方。” 黑衣僧人拨弄着手中的佛珠,开始在破旧的殿内踱步:“各方人马都算尽,可是别忘记,如今紫薇山上还有一股力量。” “圣僧,你是指……” 范天发问道:“三千玄甲军?” “这个倒是不必担心。” 崔从义说道:“三千玄甲都是年轻人,陈三石行军打仗厉害,也终究不过是个通脉,他就算想插手,只怕是也插不上手。” “话虽如此。” 黑衣僧人反驳道:“三千玄甲终究是股力量,而且别忘记,里面还有个玄象境界大圆满的邓丰,事关重大,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不如,直接杀了?” 范天发沉声道:“先前殿下不让我们动他,是因为担心节外生枝,如今马上就要动手,在动手之前把他解决掉。” “甚好!” 曹樊赞同道:“既然拉拢不过来,也就只好当成敌人对待。” “不可。” 吕籍忽然开口:“他是我师弟。” “大哥?” 曹樊一怔:“不是我心胸狭隘,实在是此人心狠手辣,要是再不找机会下手,只怕沙将军的下场,就是我的下场。” “他毕竟,是我师弟。” 吕籍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强调道:“我答应过师父,要照顾好师兄弟,无论如何,不能伤及性命。” “……” 曹樊语塞。 “到时候,你们想办法把师弟引出去就是。” 吕籍平静地说道:“至于伱和他的恩怨,事成之后,他就是殿下的臣子,就算心中有恨,他又能如何?” “那就听大哥的。” 曹樊表面答应下来,实际上把目光投向张癞子张大侠,后者和他对视,两人默契地点点头。 “……” 陈三石心中暗骂。 自己本来是不想掺和这些事情的。 结果弄来弄去。 玄甲军也成为一股势力。 而且他稍微惊讶。 大师兄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会站出来保自己。 当初选锋泄露枪法…… 后来派人跟踪自己是否得到真传。 如今又是这般。 人真是复杂。 这也说明几位师兄之间同门情谊深厚,一般情况下,怎么也都不会闹到打生打死的地步。 很快,起事的部署就彻底安排完毕。 “诸位!” 黑衣僧人说道:“成败与否,在此一役,事成之后,各位施主就都是从龙之功,是我大盛江山的社稷功臣,大盛江山能否在千秋万载下去,全靠各位了!” 一名香火神教的教徒拿来一坛子烈酒。 在场之人举杯共饮。 陈三石检查确认没有问题后,也跟着喝下。 “七日之后!” “紫薇行宫,点火为号!” “……” 然后,就分批次散去。 “张大侠,且留步!” 黑衣僧人叫住蓝袍侠客。 “和尚,你有何事?” 陈三石侧着身子。 “阿弥陀佛!” 黑衣僧人双手合十:“听世子殿下说,张大侠香火神通造诣极高,不知道如今境界几何,贫僧遇到瓶颈,能否跟大侠请教一二?” “嗯?” 陈三石摸着腰间的刀柄,斜斜地看去,没有说话。 见状。 黑衣僧人果然赔笑:“是贫僧唐突破坏规矩,道友之间不该互相打听,在这里跟道友道歉了。” 陈三石冷哼一声,离开大殿后,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他自然知道对方在试探自己。 这种情况下,说得越多,错的越多。 什么都不说,才是正确的选择。 至于明明不知道底细,却还是让“张癞子”参与到如此重要的事情当中,道理也很简单。 在太子一脉,乃至香火神教的眼中。 张癞子是本来就知道他们的密谋的。 而且还是一个实力未知的高手。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能做的只有想尽一切办法拉拢,至于是不是真的帮忙不重要,只要不倒戈泄密,对于太子等人就是胜利。 所以,这无关乎于信任。 或者说,也不需要信任。 更何况,要是张癞子想泄密,他们早就完蛋了。 “距离事发还有七天!” 陈三石开始闭关。 这七天。 他要把剑气术修炼到大成。 武道境界也要提升到通脉大成。 混乱之中,提升一分,就能多得到一分机会。 …… “好枪法!” 次日。 陈三石在房青云住处的院子中舞弄五虎断魂枪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响起,好似山岳般的大师兄,一手拎着酒坛,一手拎着吃的喝的,走进院子当中。 “半年不见,师弟都要通脉大成了。” 吕籍感慨道:“看来不久之后就能突破玄象,等回到凉州之后就也是一员镇营主将,以后在战场上,跟师兄师姐们也能平起平坐了。” “还是要多多跟师兄请教。” 陈三石将长枪倒插在地面:“大师兄,之前还说要去接你,怎么不声不响就一个人来了。” “习武之人,哪来的这么多规矩?” 吕籍把东西都放在庭院中央的石桌上:“这酒有助于蕴养罡气,肉是我来的路上,去山上打来的异兽,把老四和老六他们都喊出来,一起吃点吧。” “哟,这不是老大么。” 汪直推着房青云出来:“你这些年可真够威风的。” “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吕籍掀开酒坛子倒酒:“想不到是归隐,然后又阴差阳错跟着小师弟回到凉州,缘分这东西,真是妙不可言。” “跟死了没有区别。” 汪直尝了口酒:“老大,你欺负我?!这酒通脉以下喝多了,是会死人的!” “给你准备的有。” 吕籍又拿出一壶酒:“养内脏的药酒。话说回来,真治不好了?” “治不好了。” 汪直扯下一只烧鸡的鸡腿:“我这辈子就准备跟着小师弟混了,当个百总也不错。” 师兄弟几人,吃吃喝喝。 酒过三巡,聊起这次紫薇山封禅和刺杀的事情。 “老四。” 吕籍装酒用的器具明明是碗,可在他硕大的手掌之中,就像是小酒盅一样,放在嘴边轻轻一抿就一饮而尽:“你怎么看?” “能怎么看,坐着看。” 房青云无所谓地说道:“曹家的争端,跟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毫无关系。” “嗯……” 吕籍沉吟道:“老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能帮对人,是不是就可以化解凉州的危机的,不需要再跟京城里的人勾心斗角?” “帮错了,万劫不复。” 房青云徐徐道:“帮对了,也未必有用。” “我不这么认为。” 吕籍放下酒杯,说道:“帮对了,就有资格提条件,提出条件才能变得更加强大,强大之后,我等同门师兄弟,才能有更好的出路。” “你要干什么?” 汪直听出话中意味:“老大,我劝你不要瞎掺和。” “呵呵~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吕籍慢慢站起身:“将来有我在朝堂之上,你们不管走到天涯海角,都能睡一个安稳觉。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几位师弟,就先告辞了。” “这……” 汪直看见对方出门以后,拿起蕴养罡气的烈酒喝了一口,顿时面目扭曲地说道:“老四,他啥意思?眼前这情况掺和进去,不怕惹一身骚?” “随他吧。” 房青云释然道:“老大心思太重,拦不住的。” “嘿,这肉真是好东西。” 汪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撕扯着异兽肉:“来,三石,这颗心脏你吃下后这两日就能突破,剩下的我就不客气了。” 他搂着东西,嬉皮笑脸地回屋。 “师兄。” 陈三石打听道:“你说,假如太子造反的话,有几分胜算?” “难说。” 房青云看似没有参与,其实心中有数:“太子之位,只能上不能下,昨日紫薇山上闹这么一出后,他是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的。 “只是……思来想去,能跟陛下斗一斗的,寻仙楼、香火神教再加上巫神教。 “就是不知道,太子殿下后面藏着的是哪个了。 “无所谓了。 “对了师弟,虎贲军调走之后,你的玄甲军就算是‘禁军’之一了,要是真出什么乱子,你准备怎么办?我的建议……” 陈三石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谁赢,就帮谁。” “哎呀,我也是多余提醒你。” 房青云看着紫薇山的方向:“其实,如果太子能赢的话,对于我们是有好处的,他需要八大营,但……同样是治标不治本,所以还是随缘吧。” 要是两个都死了。 最好不过。 这话。 两人都没说出来。 “咳咳……” 房青云说道:“你继续练你的吧,我回去读读信,看看草原的近况,回到凉州之后,就要开始准备北伐蛮族了。” 北伐蛮族。 已经准备许多年。 扩军结束之后,就差不多要正式开始。 如今,东庆、南徐、西齐,都或多或少遭到冲击,最近两年是北伐蛮族的大好时机,要是真能重创蛮族,就意味着接下来二十年乃至三十年,整个大盛朝的北方都会安定。 “嘶!” 陈三石吃下一口不知名异兽的心脏,明明是凉的,吃进肚子里以后就开始像火焰一样乱窜,最后更是好似刀子一样切割着腹部。 他立即拿起长枪,准备做最后的突破。 通脉境界大成! 打通奇经八脉! 这一闭关,就是足足五日。 直到第六日。 终于开始打破门槛。 如今。 陈三石体内的大经脉贯通,小经脉也开拓至百条,只要再打通奇经八脉,就能够摆脱对于气血的依赖,在体内催生出更加纯粹的劲力,也只有经过这一步,将来才能够为化劲为罡打好基础。 其实。 整个通脉境界,都是玄象境界的铺垫和过渡。 玄象之后,和普通武者的差距,堪称云泥之别。 奇经八脉,分别是指督脉、任脉、冲脉等,每一脉,都起到连接其余大小经脉的作用。 “公孙冲脉胃心胸,内关阴维下总同;” “临泣胆经连带脉,阳维锐眦外关逢;” “……” 陈三石心中默念着口诀。 伴随着桩功、呼吸法以及枪法,再加上灵禾、宝药和异兽,重重叠加之下,他能够感觉得到所谓的“任督二脉”在劲力的冲击下缓缓打开。 也就是在这紧要关头。 他的气血忽然之间变得完全不受控制,催生出劲力变得极其困难。 本来一直游刃有余的陈三石,不过两三个呼吸,就好似彻底虚脱,他只能拼尽全力控制着体内仅存的劲力,继续去冲关。 呼吸法! 他领悟到。 此时此刻的呼吸法,变得比桩功更加重要。 气! 陈三石开始能够利用呼吸法,更加切身的感受到这天地之间的气。 驳杂之气! 寻常武者,在这一关卡只能凭借感觉。 但他还有观气术辅佐。 天地之气,万炁交杂。 呼吸法。 便是把气纳入体内,通过凡胎肉眼不可见的气配合功法改造身体,从而突破肉身的上限。 但是。 并不是所有的气都有用,驳杂之气中,绝大部分都是无用的废气,夹杂着吸入体内的越多,对于修炼效果的影响就越大。 想要打通奇经八脉,就要进一步开发呼吸法,在过程中只提取有用的气,抛弃无用的气,把天地之间的驳杂之气运用到极致。 在搞清楚这点后。 陈三石很快就掌握窍门,就像是堵住溪流的巨石挪开,劲力在他的经脉之中肆意奔腾起来,再也没有任何阻碍。 督脉、任脉…… 直到最后的阳跷脉。 至此。 人体内所有的经脉连为一体。 伴随着呼吸法。 一阵阵精纯的劲力在体内生成。 通脉大成之后。 人体内的气血得到解放,可以全部用来强化肉身,因此五感和爆发力陡然拔高,战斗之中,可以通过呼吸法来补劲力,只不过速度比较缓慢,遭遇到围杀的话仍旧会入不敷出,气血算是最后的储备。 通脉大成! 【功法:镇国龙枪.通脉(大成)】 【进度:0】 【效用:……,百劲合一,真龙肆虐】 【百劲合一,真龙肆虐】:习武百种,融会贯通,劲力入体,如真龙肆虐,摧枯拉朽,直捣心脏。 真龙劲! 根据以往的经验。 这应该才是真龙劲的完整版本。 “嗒~” 陈三石捡起石子,控制好力度从天上打下来一只不知名的鸟儿,抓在手中后,往它的体内灌入一丝劲力。 “吱吱——” 鸟儿当即惨叫着死去。 在它的体内,五脏六腑搅得稀烂。 通脉大成之后,陈三石的真龙劲得到进化,不仅仅是在交手的时候有用,打进对手的体内之后,还能够留存一段时间。 可以说,即便是擦伤手臂,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也会有可能在劲力的肆虐下伤到要害! 有此真龙劲! 陈三石即便是遇到玄象境界入门的将军,应该也丝毫不怵,可以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除此之外。 剑气术这两日也马上要大成。 再加上从曹樊那里诓骗来的玉佩,应对接下来的大乱,应该没什么问题。 说起玉佩…… 这东西在其他人手里,作用还真不会有想象中的大。 因为。 玉佩说到底是储存自己的力量,再打出来,充其量就相当于一块不怎么持久的备用电池,而且还是破损不堪的,甚至可以说有些鸡肋。 否则的话,也不可能随随便便交给曹樊,曹樊又轻易的抵押给张癞子。 但是。 陈三石有仙宝异火! 他对于修行仙道的境界划分,暂时还不清楚,但能够通过威力感知出来远超剑气术,即便是寻常入道之人,也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 算是真正的杀器。 唯一可惜的就是,只能用一次。 不过本来也是白捡来的,用它去换深潭之中的仙缘,也算是划算。两日之后,就是大乱之时。 说是闭关,其实大多数还是在晚上,白天相当一部分时间,陈三石都要在紫薇山上警戒,眼看着天光微亮,他干脆也不睡觉,提着长枪出门而去。 紫薇山上,戒备森严。 基本上每隔几百步就能遇到巡逻的甲士。 先前消失的李恭,也彻底不见,再也找不到任何踪影。 太子处于拘禁状态。 而秦王和齐王,在持续指使人上折子弹劾,翻起旧账,说当初六皇子谋反,完全是被太子陷害,理应结束圈禁之类的。 “陈大人。” 一名小太监悄无声息地出现:“陛下宣你觐见。” “见我?” 陈三石回答道:“烦请公公带路。” 金阙宫内。 隆庆皇帝盘膝坐在蒲团之上。 “参见陛下。” “免了!” 隆庆皇帝打断道:“赐座吧。” “谢陛下。” 陈三石作揖。 “你不怕吗?” 隆庆皇帝补充道:“那日在山上,刺杀朕的都是玄象境以上的高手,你那样挡上去,不怕死吗?” “实不相瞒。” 陈三石回答道:“当时事发过于突然,臣不知道他们是何境界,心里只知道护驾是臣一介武官的职责。” “好啊。” 隆庆皇帝感慨道:“你是个忠臣,跟孙象宗年轻的时候一样。那一年,也是刺客,要不是孙象宗替朕挡了一剑,朕早就是一抔黄土了。 “说说吧。 “你觉得刺客是谁派来的?” “陛下。” 陈三石敷衍道:“臣实在不知,若非要说的话,那太多人都有嫌疑了。” “人心难测啊。” 隆庆皇帝没有继续逼问,而是看着寝宫外的山景:“朕这一生走来,见过太多人太多事,至今不明白,人为什么会变,明明朕从不曾亏待任何人,他们却始终不满足,总是要跟朕作对,总是要逼朕。” “……” 陈三石一时间语塞。 他没想明白,皇帝老儿忽然之间拉着自己过来搞这一套煽情的言论有何目的。 “七十年了。” 隆庆皇帝话说的语气,忽然之间变得苍老起来:“七十年前,朕初登大位,内有权臣,外有强敌,身边只有孙象宗他们三五个,从王府里带出来的弟兄能用,大盛江山几乎可以说是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轰然坍塌。 “是朕,推行新政,一扫腐朽。 “是朕,募兵养将,平定四方。 “是朕,力挽狂澜,打造出隆庆中兴,盛世降临。 “三十年兢兢业业,换来江山稳定。 “为此,朕恶疾缠身,当时的太医号脉之后,私下里告诉皇后,朕最多只能再活两年。 “那个时候,朕才反应过来。 “朕的一生就这么过去了…… “甚至连自己亲手开创的太平盛世,都来不及好好看一看,走一走。 “为了治病,朕不得不寻仙问道,后来也不得不经常闭关。 “朕只是想活下去,然后继续守护我曹家的江山,难不成还是朕错了?” 大盛王朝,七十年前的乱象比如今还要夸张。 俨然将要亡国的趋势。 确实是隆庆皇帝登基之后,一扫颓势,硬生生打造出二十年的中兴盛世。 并且。 在这个武道入圣的世界。 隆庆皇帝是一个文人,或者说习武天赋差到极致,而当时的朝廷之上,有着两名摄政武圣和一名三朝元老,在这种情况下,他仍然能够在短短几年内就完成朝堂上的清洗,说明其谋略和能力,都是世上一等。 可这一切,都伴随着他开始闭关修道而急转直下。 “如今一切安定。 “朕也不需要再日夜闭关,但时过境迁,太多的人都变了。 “他们变得朕不认识!” 说到这里。 隆庆皇帝的苍老颓丧之气一扫而空,阵阵难以言喻的帝王之气开始攀升。 “陈三石,你也会变吗?” 在一句令人窒息的质问后,他的语气又陡然恢复得随和起来:“罢了!你不必回答,朕心中有数,还是说说你的封赏吧。 “四渡洪泽平明州,千军万马避白袍定莱州,虎牢关三千破十万。 “这些都是天功。 “说吧,你想要什么封赏? “只要你说出来,朕都可以答应你。” “臣暂时没有仔细想过。” 陈三石说道。 宝药是肯定会赏赐的,然后就是官爵金银。 再然后,如果非要说还对什么感兴趣的话,那就是皇帝修炼的仙法了。 “好啊,那就只有朕替你决定了。” 隆庆皇帝闭上眼:“今日算是你我君臣谈心,希望你回到凉州之后努力统兵,争取跟你师父一起把草原上的蛮夷扫清。 “行了,下去吧。” “遵命!” 陈三石作揖行礼,躬身离去、 等到他离开金阙宫,外面天色已晚,跟其余人交接防务后,他提着长枪回到住处,然后就看到一名龟公在家门前等候。 “哟,陈大人!” 龟公挂着讨好的笑容:“上次你在我们蕴秀楼欠的银子还没结清呢。” “银子?” 陈三石立即反应过来,是寻仙楼的人约他见面。 来到顶楼。 很快就跟廖世中,或者说嫪公公会面。 “陈大人!” 嫪公公笑呵呵地说道:“今日我前来,是有一样天好消息要告诉你。” “哦?” 陈三石试探道:“莫非……” “不错!” 嫪公公给出肯定的答复:“太祖遗物,有下落了!最近几日,我们就准备下手去取,陈大人要是有意的话,可以一同前往。” “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陈三石问道:“公公可需要我做什么?” “陈大人只需要跟着一起助力即可。” 嫪公公说道:“取得仙缘,寻仙楼愿意和大人共同分享。” “是吗?那就多谢公公了。” 陈三石嘴上说着,心里却是思忖起来。 寻仙楼这么友善? 真就是免费分享线索,甚至免费分享宝物? 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他暗中瞥了眼墙壁上的一幅画,很快就猜到大概,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是表面上答应,然后就告辞离开,在经过旁边包厢的时候,再次确认自己的发现。 错不了! 就在他们谈话的隔壁包厢,另有一人在窃听。 隔着墙壁,陈三石能够看到两股熟悉的气交织在一起。 不论是灵气,还是武道修为,都跟那位一模一样。 十二皇子,曹芝。 “原来,他是寻仙楼的人。” “这就对了。” 如此。 才能解释的清楚,曹芝体内的修为从何而来,以及如何控制住李恭,令其为自己办事。 从明面上来看。 曹芝在朝廷当中最大的依仗,就是母亲一族的背景,以及身为武圣的舅舅长孙旭升,但这还不足以打造出那日的刺杀。 也只有寻仙楼,能够在孟去疾等人的眼皮子底下劫走李恭,接着放出来刺杀,最后再在数名武圣的眼皮子底下把人救走。 看来。 这一场紫薇山封禅。 就算是太子和秦王他们不下定决心分个死活,这位十二皇子也会在后面煽风点火,一直把事情闹到最大才肯罢。 就是不知道。 曹芝和寻仙楼究竟是什么关系。 寻仙楼。 说好的只寻仙迹,不参与凡俗之事呢? 想想也是。 谁让如今所有的仙迹,都出现在皇帝身边,也必须掺和进来了。 “曹芝拐弯抹角地拉我下水,想做什么?” “真准备送我这个‘大哥’仙缘?” 或许有可能。 但代价也是一定的。 陈三石不会往坑里跳。 反正任凭他们这群人怎么勾心斗角,参与进去的都只会是张癞子,而不是他陈三石。 …… “少主!” 嫪公公来到隔壁:“你吩咐的事情办妥了,到时候只要他一去,就跟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再也脱不了身,会为殿下和寻仙楼所用。” “我这个大哥没那么傻。” 曹芝捏着咬掉一半的糕点:“他精着呢。” “哦?” 嫪公公说道:“少主的意思,是他未必会去,那怎么办?” “能成则成,不能成则罢。” 曹芝把剩下的糕点丢进嘴里:“准备吧,我四哥和八哥那里要是没有动作,就再帮他们添一把火,百年封禅,自然是要热热闹闹的。 “等到他们争起来,就立刻去深潭动手。 “太祖遗物只有这一次机会,务必要拿到手!” …… 府邸。 陈三石一手拿着玄珠,一手结印,通过灵根牵引着紫色的香火玄气进入体内,只是由于缺少功法,香火玄气并不能彻底炼化后停留在丹田之内,而是转而进入经脉之中,再经过特殊的周天运转方式,转化为法术。 “嗡——” 一柄紫色小剑不断出现又消散。 每次重新凝聚,都会肉眼可见的变得长一分,强一分,直到如此反复成百上千次,几乎快要把玄珠之内的香火消耗干净的时候。 终于,眼前的面板浮动。 【术法:剑气术.大成(可破限)】 【进度:0/0】 【效用:……,万剑天来】 【万剑天来:藏剑于身,待时而动】 万剑天来! 剑气术到目前为止,最大的弱点,就是一次只能够射出一发,在面对多个敌人的时候,没办法做到无差攻击,但是在拥有【万剑天来】词条之后,就意味着能够弥补这个缺点。 但是,需要提前消耗大量的香火储存。 【术法:万剑天来.一阶】 【进度:0/1000】 【效用:十剑齐发】 十剑! 陈三石当即开始继续吸收玄珠中的香火玄气。 只可惜。 香火又没了。 他只凝聚出五道剑气术,就彻底榨干净,但这也足够了。 有五道剑气术和仙宝异火在,即便是遭遇到众人的围攻,也应该能够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时间刚刚好! 今夜就是起事之时。 …… 紫薇行宫。 “四哥!大事不好!” 齐王神色紧张地拿着密信闯入殿内。 “八弟,你慢慢说。” 秦王起身:“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接到一封密信!” 齐王指着字迹:“大哥最近两日,就要对我们下杀手!” “情报可靠吗?” “可靠!这人是我培养的探子,之前每次传递的消息都是准确的!” “如此说的话,李恭又潜回来了?” 秦王大惊:“山上里里外外这么多人,都是废物吗!” “这、这可如何是好?” 齐王慌慌张张地说道:“咱们不知道李恭潜在什么地方,身边又没有武圣贴身保护,不如咱们直接去父皇的寝宫躲躲?正好再拿这密信,告他一状!” “没有证据,父皇不会管的。” 秦王平复情绪,分析道:“父皇生性多疑,咱们要是太过火,反而会让父皇觉得咱们是在挑拨离间,不,父皇很可能已经这么认为了!” “四哥……” 齐王愁眉苦脸地说道:“那怎么办?不然去把孟将军找过来?” “不!” 秦王的眼神渐渐变得狠辣:“他既然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哦?” 齐王压着声音:“四哥,莫非你是准备,风险会不会太大了?” “太子殿下一直疾病缠身,近日先是遇刺遭到武者余波攻击,然后又被撤去监国之职,两者相加之下,气急攻心,恶疾突发而死,难道不是很合理的事情吗!” 秦王说道:“负责看守他的金吾卫是咱们的人,再把几名太医叫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搞定一切,否则的话,他真有可能狗急跳墙!” “好,就听四哥的!” “八弟!事成之后,你我共享天下!” …… 太子寝宫。 寝宫内外,房门禁闭。 一名名披甲持锐的金吾卫紧密巡逻,说是保护安全,实则是严密监视。 太子爷拄着拐杖,站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的繁星,恰好一阵凉风吹过,他止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主子,您快把药喝了吧。” 寝宫内仅有的一名老太监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药追赶出来:“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太子爷没有理睬,而是问道:“都安排妥当了吗?” “殿下放心吧。” 老太监说道:“姚大师办事,殿下难道还不放心么,而且如今里里外外一大半都是咱们的人,起事之后,必定势如破竹,天亮之前就平息。 “所以说,殿下您的肩膀上还担着我大盛朝的一京三十六州的重担,身子可千万不能垮了,还是赶紧把药喝了吧。” “给我。” 太子爷这才用颤颤巍巍的手接过碗。 “唉~” 老太监小心伺候着:“殿下这病,甚是奇怪,治了这么多年,用了这么多的宝药,怎么就是不见好……” “哗啦啦——” 主仆两人说话间。 外面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不过很快平息。 “这……” 老太监愣了下:“莫不是提前起事了?” “不对!” 太子爷神色凝重:“不是老姚他们!” “嗡!” 寝宫的大门推开。 七八个人涌入院内。 其中领头的。 赫然是身宽体胖的的四皇子秦王,身侧,是留着长须的八皇子齐王。 在他们后面。 还跟着三名太医院的医师,以及两名侍从。 “四弟、八弟。” 太子爷用拐杖支撑着身体:“你们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看望大哥!” 秦王满脸关怀地说道:“听说大哥病情忽然加重,所以就跟佘太医他们过来看看,还带来了一味据说可以治百病的宝药。” “二位王爷,还是请回吧。” 老太监拦在太子殿下身前,警惕地说道:“方才殿下才服过药,而且二位王爷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闯进来,实在是有些不合适吧?” “贱奴婢!” 齐王厉声呵斥道:“我们看望自己大哥,用得着通报吗?你又是哪里来的贱人,敢跟本王这么说话?!” “你、你……” 老太监自然看出来不对劲,阵阵劲力鼓荡来开,威慑道:“两位王爷,再不出去,就休怪奴婢不客气了。” “轰!” 也就在此时。 站在秦王和齐王后面的几名太医悍然动手。 其中甚至有一名玄象境界的高手! 他们很快就把老太监制服,开始往他的嘴里灌药。 “佘太医!” 太子爷用手指着太医:“你、你怎敢如此!” “哈哈哈哈!” 秦王冷笑起来:“大哥,你以为这些年,你的病为什么非但治不好,反而越来越严重?” “老四,老八!” 太子爷声音发抖:“你我虽不同母,但也都是父皇的骨血,你二人怎么能歹毒到这种程度?” “大哥!弟弟也是看你太累,想让你好好休息休息。”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伺候太子殿下服药?” 推荐一本好兄弟的书! (本章完) 172.第172章 得仙缘 第172章 得仙缘 “抓刺客!” 紫薇山。 山门前。 负责外围巡逻的陈三石,忽然间听到四处的喊声。 “抓刺客!” “哗啦啦——” “砰!” 只见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孟将军?” 陈三石故作糊涂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有刺客,而且人不少!” 孟去疾神色凝重地说道:“我去前面追,陈将军带着人抄小路,务必在二十里外的官道上截住他们!” “好。” 陈三石答应:“玄甲军,搜捕刺客!” 玄甲军。 本身就只负责外围安保。 金吾卫是不会轻易离开紫薇山的,出现问题理论上来讲,确实应该玄甲军负责。 只是陈三石心中清楚。 哪里有什么刺客? 无非是兵变开始,要把他这股力量支开而已。 “邓丰。” 陈三石嘱咐道:“附近地势复杂,让弟兄们结成小队,分开去找,有发现的话就以鸣镝为信号。” “好!” 很快。 玄甲军分散开来。 陈三石也趁着混乱消失在黑暗中,改容换面,变成癞子头的模样,轻车熟路地穿过山门,回到紫薇山之上,直奔行宫而去。 …… 紫薇行宫。 眠月门。 从此门入,可直抵皇帝夜间休憩的云宫。 眠月门前。 负责镇守此处的金吾卫参将朱建梁,立于门边,按着腰间的佩剑闭目养神,脑子里却是在琢磨着,何时能回家与京城的妻儿团聚。 “咔咔!” 甲胄碰撞的声音响起。 另有一队金吾卫风风火火地前来。 “老潘?” 朱建梁睁开眼,笑呵呵地打招呼:“老潘,你怎么过来了,还没到换防的时辰吧?” “今天我替你。” 潘成说道:“明日我有些私事处理,到时候你替我。” “哦?” 朱建梁没急着答应:“潘兄,最近多事之秋,不好随便调整吧,万一要是出什么事情,伱我都说不清楚。” “无妨。” 潘成语气变得愈发客气:“姜统领那里,我打过招呼了,不信的话兄弟可以去问问。” “行。” 朱建梁打起哈欠,招招手就要领着手下离开:“那我们就喝酒去了。” 但也就在路过这些人身边的时候,他忽然间察觉到不对劲。 “老潘?” 朱建梁悄无声息地缓缓拔剑:“这些人怎么这么面生?这次来紫薇山的金吾卫,可没有新人啊。” “你就别问了。” 潘成皱着眉头:“都是生生死死走过来的兄弟,通融通融,我明日真有事情要办。” “有什么事?是庆功宴吧?!” “铿——” 朱建梁腰间长剑骤然出鞘,寒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向对面。 可也就在与此同时。 有一名假扮的金吾卫,身上迸发出氤氲紫气,好似贴身铠甲般包裹在周围,赤手空拳,就把这全力一剑,硬生生挡了下来。 “这……” 朱建梁难以置信:“妖法?!” “噗呲——” 也就是在他震惊的刹那,潘成的刀子已然刺进他的心脏:“兄弟,本来是想让你走的,对不住了!” “嗬嗬……” 朱建梁睁着双目,轰隆倒地,死不瞑目。 只可惜这么一闹。 终究还是做不到无声进入寝宫。 附近成百上千的金吾卫及时反应过来,纷纷叫喊“有刺客”之类的话语。 “轰——” 行宫火起。 眠月门前。 很快就汇聚上千名的金吾卫。 “好大的胆子!” “潘成,你这是要做什么?!你也是刺客?” “……” 潘成声音高亢:“当今陛下年老昏聩,身边奸臣环伺,以至于蒙蔽圣听,致使我大盛江山满目疮痍,我等奉天之命,前来清君侧!” “你要造反?!” “你们的幕后主使是什么人?!” “……” 没有应答。 金吾卫副统领尉迟凌杰,厉声呵斥:“来人,把他们拿下!” “将军!” “不好了……” 言谈间。 部下慌慌张张地前来汇报。 “镇东军!” “镇东军反了!” “……” “你说什么?” 尉迟凌杰目似铜铃:“反了?!有多少人!” “不知道……” “天太黑,看不清楚!” “四面八方都是人!” “……” “报——” “将军!” “我得到消息!有八千人!” “孟去疾一个时辰前,把一万两千人调走,然后剩下的八千人,直奔紫薇行宫而来!” “……” “孟去疾?!” 尉迟凌杰破口大骂:“这个乌龟将军,岂敢如此!” “孟某行事稳健,但遇事绝不会犹豫不决!” 孟去疾提着长矛,悄无声息地出现:“把他们全部拿下!” 整个紫薇行宫。 只有三千金吾卫,而且是分散在四个宫门。 他们很快就各自遭遇包围。 “尔等把路让出来!” 孟去疾洪亮的声音响彻紫薇行宫:“都是自家弟兄,孟某也不想伤及大家的性命,只要你们不反抗,天亮之后,一切就都跟往常一样!” “孟去疾!” 尉迟凌杰用双锏指着他,唾骂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造反而已。” 孟去疾平静地说道:“尉迟将军,束手就擒吧!” “去你娘的!” 尉迟凌杰挥动手臂:“弟兄们,给老子杀!” 混战开始。 “住手,住手啊!” 黑夜中。 一袭红袍匆匆赶来。 就住在山脚下的严茂兴不知如何得到消息,及时赶来。 几名香火神教的教徒当场就要动手。 但是被孟去疾拦下。 “孟去疾!” 严茂兴径直来孟去疾的面前,质问道:“你是不是疯了!” “孟将军没疯!” 同样穿着绯袍的兵书尚书高渤也亲自现身:“孟将军,是要举义!” “高渤,好啊!我早就知道你要造反,只是……” 严茂兴跺着脚说道:“只是想不到,想不到孟去疾竟然会跟你们混在一起! “孟二狗! “你忘了吗,当初要不是我父亲,哪里有你这个武状元! “就连你孟去疾这个名字,都是我爹给你取的!” “去疾、去疾……” 孟去疾重复着两字,而后说道:“当初严大人给我改这个名字,意为祛除朝廷的沉疴顽疾,可如今……你们就是顽疾!孟某此行,也算是问心无愧! “姜统领,出来吧,我知道你一直在看着!” “呲——” 伴随着长刀拖地的刺耳声音响起,金吾卫大统领,武圣姜元伯从阴暗中走出,他并未出手,但所过之处,数名镇东军的将士暴毙而死。 “轰!” 长矛和长刀撞击。 好似天上的洪钟大吕。 武圣之间的厮杀开始。 “严大人!” 高渤撸起袖子:“老夫也是略通两手拳脚的!” “砰砰!” 他抬手两拳下去,直接把严茂兴身边的随从活活打死。 此时此刻。 两名武圣互相酣战,镇东军也在跟金吾卫混战。 严茂兴仅剩的侍卫也没了。 他顿时慌乱不已:“粗鄙!君子动手不动口!你、你要干什么?!” “站住!” …… 一片混沌之中。 一道道身影顺利进入行宫,径直朝着寝宫的方向而去。 化身癞子头的陈三石,出现在曹樊的身前。 “张大侠!” 曹樊大喜:“他们提前动手了!你我速去趁乱杀掉陈三石,如何?” “小子。” 陈三石瞥着他:“你就这么急着去杀他?” “自然!” 曹樊咬牙道:“我和陈三石不共戴天,张大侠,你不是答应过我了吗?” “答应你的事情,本大侠自然会办到,但是在此之前……” 陈三石挑着眉毛说道:“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我已找到太祖遗物所在之地,今夜再不去取,只怕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大侠,找到了?!” 曹樊讶异。 他们这么多人,在紫薇山上找了个一个月,也没有半点线索。 结果这位神秘的张大侠,说找到就找到? “然也!” 陈三石告知道:“小子,孰轻孰重,你可要想清楚!” “……” 曹樊沉默着思忖起来。 今夜。 是定大事之夜。 成,则一劳永逸。 败,则父王一脉无一能够幸免于难。 若是能拿到太祖遗物,说不定还可以帮父王一把。 至于陈三石…… 等到大事完成以后去杀,也不迟。 “张大侠,你觉得这样如何?” 曹樊下定决心:“咱们先去取宝,然后去寝宫助我父王,最后再一起去杀陈三石。” “甚好!” 陈三石赞赏道:“小子,看得出来,你还是有几分胆魄的。” “多谢大侠夸奖!” 人生遭遇重大事件,曹樊一夜之间变得无比谦卑:“今夜,就全靠大侠了!” 他也想着尽力讨好眼前之人,要是能与其搞好关系的话,将来说不定也能够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回过头来想想。 他自幼在皇宫里长大,修炼天赋又是一流,再加上是曹家嫡长孙,所有人见到他就要称呼一声世子殿下,居高临下惯了,以至于太过傲慢! 当初,在凉州和陈三石争强斗狠的行为,实在是幼稚至极。 倘若不去刻意为难,即便不能成为朋友,也不会多一个敌人。 他成长了! 好在,亡羊补牢尤时未晚! 杀掉陈三石,解决掉这个心腹大患之后,日后必定要礼贤下士。 “小子。” 陈三石问道:“你准备带多少人跟我去?” 他之所以要领着对方一起前往。 一方面,是非曹家人,很可能无法取走宝物。 另一方面,是曹芝和寻仙楼的人应该也会动手。 一个人去跟一个宗门打交道,不如把局面彻底搞乱,相对而言还更加安全一些。 别忘了。 他的“把兄弟”曹芝,还想把他骗过去呢。 谁知道有没有陷阱。 “这几位都会跟着我。” 曹樊说道。 在他的身后。 有云霄子、凌虚子、崔从义,再加上七八名香火神教的教徒。 “差不多了。” 陈三石一挥手:“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 他在前头带路。 十几人都在后面跟着。 很快就来到后山的深潭位置。 寻仙楼的人,果然也已经到位。 仍旧是嫪公公带头,只不过他乔装打扮,没有以真实身份示人,其余寻仙楼的人,也都蒙着面,瞧不清楚面容。 “张大侠?!” 嫪公公问道:“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取东西!” 陈三石简单清点。 寻仙楼的人也有十几个。 他问道:“道友,这仙迹洞窟是本大侠发现的,怎么你这样子,是准备吃独食?” “呵呵~” 嫪公公否认道:“怎么会呢,在下迟迟没有下水,不就是在等道友,道友要是再不过来,我也是准备派人去请你的,只是……” 他警惕地说道:“道友怎么带这么多人过来,是何用意?” “此为当今皇孙,世子殿下!” 陈三石明知对方清楚,但还是介绍道:“根据我的判断,太祖遗物,没有皇室之人,是不可能取得走的,故此请来协助。” “这位前辈。” 曹樊开口道:“底下是我曹家先祖留下的宝物,你们这样……只怕是有些不太合适吧?” 崔从义,云霄子等人,做出准备动手的架势。 “哦?” 嫪公公冷笑:“世子殿下这般说话,是准备跟我们动手?” “小子。” 陈三石提醒道:“密室入口有石门,这位道友能够打开,如今时间紧迫,本大侠奉劝你们,不要再这里浪费时间。” “呵呵~” 最终。 曹樊做出决断:“前辈不要误会,既然大家都不可或缺,那就交个朋友。” “嗯,世子殿下好气量。” 嫪公公试探道:“可是……这么多人一起下去,也不是很妥当吧?” 最后。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张癞子身上,等待着他给出答案。 “这样吧。” 陈三石清清嗓子,仰着下巴说道:“我、廖世中道友,再加上曹樊,三个人一起下去,其余人都在这里候着,这样对于大家来说也都算有保障,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也好有人接应。” “我没问题。” 嫪公公笑呵呵地说道:“我和道友也算是生死之交,上次如果不是道友的话,只怕我已经死在下面了,我信得过道友。” “世子……” 冯公公等人却是有些紧张。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不论是张癞子还是寻仙楼,实际上都是陌路。 和张癞子合作,完全是因为忌惮他知道秘密,又摸不清楚实力。 他们甚至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寻仙楼的人。 “无妨!” 曹樊决断道:“我跟他们下去,崔将军你们先在此等候。” “得到的东西,这样如何?” 嫪公公说道:“如果能平分就平分,如果无法平分就共享。” “那还等什么!” 陈三石示意两人先下水,然后才不急不慢地由浅到深走入谭中,消失不见。 “世子殿下,变化真大啊。” 冯公公看着潭水:“若是换成以前,断然不可能会做出如此妥协,那可是太祖留下来的东西,怎能与外人……” “世子做的没错,不过,这也只能是权宜之计而已。” 崔从义沉声道:“眼下的情况,不允许我们在此浪费太多时间,而且也不清楚这些人的来头和实力,最起码也要先等东西拿出来,趁着还有时间,冯公公,你快去让范将军顺便过来一趟,太祖遗物同样至关重要,不可以落到外人的手里。” “我这就去。” 冯公公消失不见。 “福生无量天尊!” 云霄子吟唱道号:“今夜过后,想必世子殿下会有大蜕变,将来必然能够成为一代明君。” 两拨人马。 寻仙楼和香火神教,就这样在潭水旁边开始对峙。 …… 密室。 石门。 “嗡隆隆——” 嫪公公故技重施,顺利打开石门,然后就是甬道中的火把逐一亮起,跟上次前来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他和陈三石都没有急着进去。 站在门口足足等候盏茶时间后,才并肩朝着里面走。 很快,就来到宽敞的通道,看见上次险些要他们性命的曹燮木人。 马奴时期的曹燮,和宗门时期的曹燮,化作一滩烂木头,散落的到处都是,剩下的争霸时期、寻仙时期,和初登帝位时期这三尊,则是归于原位。 “太、太祖?!” 初来乍到的曹燮,在见到这些木雕和碑文上的文字后,陷入到深深的震撼当中。 直到他看到最后一尊雕像,脚下的脑袋后,骇然大惊。 “这……这是怎么回事?!” “何人敢对我曹家祖宗如此不敬……” 这话。 曹樊没有说出口。 他大概猜到,张癞子等人已经来过此地,只是没办法取走东西,才又把自己拽过来的。 “砰砰砰!” 曹樊整理衣衫,姿势标准地跪下,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响头:“祖宗,孙儿不孝,来叨扰您老人家了。” 做好这一切后。 他才小心翼翼地捧起人头,重新放在龙椅之上。 “两位,咱们继续吧。” 又往前走出百余步,就再次见到石台。 “龙渊剑!”曹樊一眼认出:“这就是太祖当年破甲两千的神剑,旁边木匣子里……应该就是太祖给后人留下来的仙缘了,嗯?两位,怎么不过来?” 他回过头,就看见张癞子和嫪公公保持着一定距离。 “小子。” 陈三石告知道:“你祖宗的雕像会攻击我等,你且试试看,能不能把东西拿过来,可要当心了。” “嗡!” 话音落下。 龙渊剑开始颤鸣。 一股股透明的玄气喷涌而入,然后又好似雨水般落在三尊木雕的身上。 木雕,活了! 三尊木雕,几乎是同一时间朝着曹樊而去。 “太祖爷!” 曹樊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再次跪下来磕头:“晚辈是曹家血脉,不是觊觎太祖遗物的窃贼,还请太祖明鉴啊!” 然而。 不管他怎么说,三尊木雕都没有停下。 其中将军时期的曹燮,已然是举起木剑朝着他砍来。 “闪开!” 陈三石的禾苗刀不知何时劈出,和木剑碰撞在一起,仅仅是一个瞬间,就几乎支撑不住,好在旁边的嫪公公没有隔岸观火,也及时出手,裹挟着罡气的手掌推来,齐心协力格挡下这一击。 紧接着,两人十分默契地施展出法术。 一道剑气术,外加上一道冰霜凝结而成的冰刃。 两道法术同时轰击下,将军曹燮踉跄着后退,胸口也炸开一大片,但这次,他没有损坏,仅仅是僵直不久后,就继续朝他们而来。 “这木雕,甚是诡异!” 陈三石注意到。 它们身上藏着玄妙的符文,和曹樊给自己玉佩上面有些类似,也不知道盛太祖是从哪里弄来的,竟然如此厉害。 而且,也没办法准确的用凡俗世界的武道境界来划分木雕的实力。 总之,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尊比一尊更加难缠。 嫪公公眼看着其余两尊木雕也快要来到面前,他边施展法术拖延,边大声喊道:“道友,如何是好?不如先撤出,以后再想办法?” “不。” 陈三石否决。 趁着今夜大乱,就是最好的时间,要是再晚,只会更加困难。 “小子!” 他命令道:“把你的手给我,咱们再试试。” “铿——” 禾苗刀闪过,在曹樊的掌心割开一道深痕。 陈三石寻思。 既然曹燮是给后人留东西,总不至于子孙来了也要杀吧? 不过木雕毕竟不是活人,就只好用血来试试。 如果还是不行的话 就说明另有其它办法,就只好暂时放弃。 先前才击退的将军曹燮再次杀回来,陈三石和嫪公公联手抵挡,曹燮也跟着打出一掌。 在他血液接触到木雕的瞬间。 将军曹燮便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崩溃,先是手里的木剑脱手,接着是手臂、双腿乃至头颅,不过三几个呼吸就彻底化作一堆烂木头。 “呲啦——” 在确认有用后,陈三石毫不客气地又在曹樊身上砍下数刀,制造出更大的伤口,来让血液达到飞溅效果,单单是将军曹燮就如此,后面的寻仙和登基,只怕是更加强大。 他们根本没必要冒着风险去近距离接触。 鲜血喷涌而出,成功溅射到剩下两尊木雕的身上,顺利化解危机。 “道友真是足智多谋!” 嫪公公赞叹道:“咱们快取宝吧!” 三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百余步的路程,硬生生走了盏茶的时间。 幸运的是。 没有再遇到更多的机关,他们顺利来到石台之前。 “嗡~” 龙渊剑寒芒耀眼,并且颤鸣不止,边上的黑匣子,则是死寂沉沉。 “曹家的世子,你去!” 嫪公公冷冷道:“把匣子拿过来,然后打开。” “好。” 曹樊应下。 他也不敢用手,而是用青龙偃月刀把黑匣子推过来。 匣子大概只有菜盘子大小。 经过仔细的观察后,基本确认就是普通的匣子,外面的铜锁也是寻常百姓人家都用得起的,曹樊仅仅是用刀刃轻轻一砍,就顺利打开匣子。 “吱呀——” 只见匣子里面,有三样东西。 一样是块玉牌,第二样,是一本书册,最后一样,则是没有信封的信。 “拿出来看看!” 曹樊屏住呼吸,用沾满鲜血的手把信封拿出来,没有触发什么隐藏机关,才算是松了口气。 纸条上的内容如下: “朕自诩仙人,但最后关头,终究还是对这座自己辛辛苦苦数十年打下来的江山,以及骨肉血脉有所牵挂,故尔留下这间已然枯竭的洞天福地。 “匣子里装着的,是求仙问道之机缘。 “凡俗武道有句俗话,叫作‘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求仙之路亦是如此。 “朕能留给你们的,也就是这一些。 “通往仙界的钥匙、问道之法,以及,半座江山。 “此去东南出海,直到天涯海角,便是求仙之地,机缘与风险并存,切记,切记。 “最后,望我曹家江山,大盛王朝,千秋万代,永寿无疆。” 读完信。 几人都没有说话。 而是用最快的速度消化着信中的内容。 洞天福地? 深潭之下,竟然真的是一座洞天福地,只不过已经枯竭? 这个枯竭,指的是不是灵气? 这里曾经有过灵气? 还是其它的? 然后,信中的重点就是三样东西。 仙界钥匙、问道之法、半座江山。 前两者指的,应该就是匣子里的玉牌的书籍,最后的半座江山…… 指的是龙渊剑? 以及。 东南出海,天涯海角,可入仙界? “咳咳!” 嫪公公清清嗓子,开口道:“两位,匣子里面的东西看起来是没办法平分了,只能共享。” “啪!” 陈三石扣上盒子:“既然如此,那就先出去再说吧。” “这把剑……” 曹樊目光当中充满向往:“我去拔出来?” “嗡!” 几人议论间。 龙渊剑颤鸣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变得愈发剧烈,仿佛要活过来般。 陈三石怀中的玄珠,也有所感应。 但还是跟以前一样。 每当他尝试着想要去操控的时候,就能亲身体会到这把剑跟另外一个人建立的有联系。 不是曹樊! 如果不是观气术,陈三石绝对不可能放任曹家人去碰这把剑,风险太大了,谁也不知道剑出鞘的时候会有多大的威力。 但他现在可以肯定。 跟龙渊剑建立联系的,绝对不是曹樊。 “你去试试!” 嫪公公说着,暗中调动灵气,时刻准备结果眼前之人。 得到允许后,曹樊跳上石台,深吸一口气后猛地双手抓住剑柄,劲力气血齐用,浑身青筋暴起,但是龙渊剑没有拔出丝毫,反而是他自己遭受到莫名的力量,整个人震飞出去。 他狼狈地爬起来:“两位,不行,这剑我拔不出来。” “我来试试!” 嫪公公有些忐忑把后背交给别人,但在巨大的诱惑下,还是选择上前。 任谁都看得出来。 龙渊剑的价值,只怕是不比匣子里的东西低。 灵气涌现。 陈三石看不清楚对方施展何种法术。 总之。 折腾半天下来,嫪公公也险些负伤。 他不得不退下来。 “道友?” 嫪公公问道:“你要不要试一试?” “不了。” 陈三石光是凭借观气术,就知道驾驭不住。 拿到匣子里的东西,就算是大功告成。 只是这把剑…… 忽然。 他想到一件事情,把最近的种种串联起来,再看着眼前越来越活跃的龙渊剑,猛地想明白一件事情。 “不好!” “快走!” 陈三石大喝。 “道友,那这东西谁来保管?” 嫪公公眯着眼睛。 “交给张大侠吧!” 曹樊建议道:“他拿着最合适。” 对于他们来说。 张癞子是中间人,而且外面没有势力。 “好吧。” 嫪公公没有拒绝:“道友,请!” 陈三石拿起盒子。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地窟,回到潭水之上。 岸边。 两拨焦躁不安的人马终于等到他们回来。 “如何?!”崔从义问道:“太祖之宝到手了?” “嗯。” 曹樊点头示意。 “道友!” 嫪公公喊了一声:“既然东西到手,咱们是不是应该按照约定就地共享。” 陈三石点头。 可也就在同一时间。 他注意到寻仙楼的这些人完成眼神交换,然后有人体内的灵气就开始调动运转。 顿时。 陈三石心中一阵恶寒,然后便是无名之火燃便全身。 他是真准备共享的。 但这些人,显然没这个打算! “轰!” 一道剑气术轰然发出。 抢在寻仙楼前,把想要动手的人当场击杀。 “道友,你这是何意!” 嫪公公倒打一耙:“你竟然想杀人越货!” 他嘴上说话,丝毫没有耽误双手结印,当即就是一轮冰刃切割而来。 又是一道剑气术与之对撞,互相抵消,谁也没能伤到对方。 “咱家道你是多厉害的人物!” 情急之下,嫪公公险些忘记控制说话的习惯:“原来也不过如此,还不快快动手,连同曹樊他们一起除掉!” “贫道早就知道你们不安好心!” 云霄子等人的身上攀升出紫色的铠甲,纷纷杀了上去。 “……” 曹樊大惊,他还没能突破到通脉,在眼前的局面实在是插不上手。 “砰!” 陈三石脚下一跺,就要往旁边的乱世堆中撤去。 见状。 嫪公公领着寻仙楼的四人脱离战场,单独追过来。 “铿!” 禾苗刀闪过。 成功斩杀一名,寻仙楼弟子。 灵气珍贵。 自然不是所有人都能修炼仙法。 追过来的这五人当中,也只有两个人体内的灵气较为浓郁,看起来都是寻仙楼的高层。 “不要怕!” 嫪公公对着同伴说道:“此人在我面前两次出手,只有一道攻击法术,没有其余能耐,你我二人一起,定然能将其击杀!” 他们两人同时施法,一人冰刃,另一人则是结印,双手之中生长出两根铁链,朝着几十步外的陈三石夹击而来,避无可避。 陈三石先前出手,其中有一次,甚至是为了救下太监的命,对方反而当成试探他的实力。 “罢了。” “就不该对你们有分毫的信任。” 兔起鹘落之前。 一枚玉佩在面前飘然而起,散发出炽热的红光,在夜幕中,如同一块烧熔的铁块,继而迸发出赤红色的火焰,好似龙头一般,眨眼之间就吐出数颗火球。 “什么?!” 嫪公公骇然大惊。 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法术,在接触到火球的瞬间就灰飞烟灭。 然后火球以不可阻之势,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来到面前。 “轰轰轰——” 两名寻仙楼的高层,在接触到异火的瞬间就彻底被吞噬我,好似点燃的稻草般,连两个呼吸都没撑住就变得只剩下骨灰,又在夜风中飘散,和泥土、树木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 武圣范天发也匆匆赶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香火神教的高层。 “轰轰!” 陈三石干脆把玉佩之内,储存本数量本就不多的异火一次性用干净。 又是两颗火球。 直接又烧死寻仙楼数人。 只剩下寥寥两三人逃窜而去,不知所踪。 “这……” 曹樊以及赶来的武范天发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 “张大侠!” “真乃仙人也!” 曹樊瞠目结舌。 就连范天发,也颇为忌惮,保持在百步开外,不敢靠近。 陈三石不动声色地将破损的玉佩碎块收起。 这东西…… 实在是不禁用。 再加上异火甚是厉害,玉佩难以承受。 刚才就算停下来,九成九也是要损坏。 所以。 陈三石就干脆全部用出来,也好给香火神教的人一个威慑,免得再有人起歪心思,如果实在不管用的话,就只能把剩下的剑气术一股脑儿用掉,然后趁机脱身。 但是很明显,非常奏效。 在见识到异火之后,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敬畏。 “东西本大侠来保存!” 陈三石把匣子里的书籍和玉牌收入怀中,看着众人,淡淡道:“谁赞成,谁反对?” “无人反对。” 范天发开口道:“张大侠先保管着就是,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去行宫之内,圣僧他们应该已经快到地方了,没有时间继续浪费了。” “快走!” 一群人,领着香火神教的教徒,朝着紫薇行宫的方向赶去。 陈三石起初跟着他们,不动声色地使出【敛息藏身】的技艺,然后在快到地方的时候忽然一拐,就直接消失不见。 开玩笑。 这些人都等着天亮之后杀“陈三石”。 张癞子岂会真的去帮忙卖命? 而且…… 他之所以会急着离开地窟,就是因为忽然想通一件事情。 衡量着今夜胜负的这杆秤,只怕是已经出现了倾斜。 “邓丰!” 陈三石集合还在搜山的玄甲军:“命令所有弟兄,跟我回紫薇山!” …… 紫薇行宫。 黑衣僧人和吕籍并肩,阔步朝着皇帝就寝的太真殿走去,在他的身后跟着几名香火神教的高层,以及暗中留下来没有离开的百名虎贲军精锐。 沿途之中。 所有胆敢阻拦的人,全部当场格杀。 在他们快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暂时停下脚步。 范天发等人及时赶到。 然后,是朝廷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所有参与此次行动的人员。 有武将、有太监、有虎贲军、有金吾卫,甚至还有一些地位辈分比较高的文官老臣…… 这些人,本来有些在明,有些在暗。 但在今日这个关键时刻,他们全都浮出水面,打算孤注一掷,彻底结束一切。 “怎么不见长孙旭升?!” 黑衣僧人拨弄着佛珠:“锦衣卫的高手,也都没出现。” “圣僧。” 范天发说道:“锦衣卫本来就不负责卫戍寝宫,其中相当一部分还在城内搜捕李恭,按照时间推算,他们会在半个时辰以内赶到。” “阿弥陀佛,那我们就抓紧吧。” “等等!” 曹樊打断道:“张大侠呢?” “明明刚才还在!” 众人回过头,才发现人早就消失不见。 “被耍了!” 范天发大怒:“此人拿到太祖遗物,看来是不打算帮我们了!” “阿弥陀佛,随他去吧,本来也没有指望他。” 黑衣僧人出乎意料地淡定:“这个张癞子实力深不可测,他不跟我们作对就算是极好的,至于太祖遗物,等到事成之后,贫僧自会调动全教的人手去搜他,早晚能找到,还是先专注于眼前吧,动手。” “咔嚓!” 又是两名负责守夜的太监倒下。 前方再也没有任何阻拦。 黑衣僧人示意众人跟上,动作并不粗暴,轻轻推开红木大门。 “吱呀——” 殿内。 一盏盏烛台彻夜燃烧,将偌大的空间都填充成暖阳色,直到房门打开,夜风灌入殿内,光线才开始变得忽明忽暗。 空荡荡的的大殿内。 身穿道袍的老皇帝盘膝坐于蒲团之上,闭目入定。 对于缓缓涌入殿内的众人,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仿佛彻底进入另一个世界,感知不到外界的动静。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陛下!” 黑衣僧人双手合十行佛礼。 其余众人,也都跟着行跪拜之礼。 “臣等参见陛下!” “……” 然后。 寝宫之内就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皇帝陛下。” 黑衣僧人说道:“贫僧知道你能听见。” 朗朗悠长的声音绕梁而起,响彻在寝宫之内。 “昨日开满树红,今朝落万枝空。” “滋荣实藉三春秀,变化虚随一夜风。” “物外光阴元自得,人间生灭有谁穷。“ “百年大小荣枯事,过眼……浑如一梦中!” 一诗吟毕。 隆庆皇帝终于慢慢睁开双目。 他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甲胄,和沾满鲜血的兵刃,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面如平湖,声音更是古井无波,跟往日没有任何区别: “诸位爱卿。” “深夜前来见朕,不知是有何要事?” (本章完) 173.第173章 请父皇赴死 第173章 请父皇赴死 “陛下。” 黑衣僧人恭恭敬敬地说道:“贫僧有一事相求。” “何事?” 隆庆皇帝挥动拂尘:“但说无妨。” “阿弥陀佛。” 黑衣僧人幽幽道:“素闻大盛皇帝陛下想一心向道,是个内心清净的出家之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可……” 他话锋一转,“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陛下既然身为一国之君,就应该以江山社稷为重,此乃应尽之责任。 “修仙问道之事,本该是贫僧这种山野之人才能去做的。 “若陛下执着于此…… “不如让出大位,也好专心潜修,说不定反而能在仙途之上取得更大的突破。” “是啊陛下。” 一名百余岁的前朝老臣,皮肤像是枯树皮般,在数人的搀扶下好不容易跪下。。 此人。 是皇帝之师,当初的太师,以文封国公爵位,在朝中威望极高。 “陛下!” 他的声音由于过于衰老,已然有些听不清楚:“纵观古往今来,陛下已然是在位最久的帝王,将来必定名留青史,倘若再行上古三帝的禅让之事,就是真正的千古一帝。” “徐太师,朕早就赐过你上朝不拜的特权,何必行礼呢?” 隆庆皇帝竟然是直接对着前来逼宫的人们下令:“你们还不赶快把太师扶起来赐座?” “这……” 范天发等人一怔。 但最后还是按照吩咐去做。 “陛下!” 徐太师坐在椅子上,也还是坚持说道:“老臣有没有椅子休息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大盛朝的江山需要休息。” “行了,朕听明白你的意思了。” 隆庆皇帝打断道:“伱们无非是觉得朕老了,昏聩了,想让朕退位,好啊,那你们说说,朕退位之后,你们举荐何人继位?” “阿弥陀佛,自然是太子殿下。” 黑衣僧人转动着念珠:“于情于理于礼,都应该由监国已有四十余年的太子殿下继承大统,方能安定天下,令大盛朝继续昌荣。” “太子是不错。” 隆庆皇帝心平气和地说道:“他打小就孝顺,人也勤奋,抱负也够,能力也不差,你们说的这些都没有错,朕是应该传大位于太子。” “……” 黑衣僧人拨弄佛珠的手指停顿。 从他们闯入寝宫之后。 一切都太平静了。 老皇帝对于他们的态度,简直就像是一场普通到不能再不普通的朝会,仿佛真的是在议论退位立储的事情,而不是一场逼宫政变。 但皇帝是老,不是傻。 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大多数人看来。 老皇帝无非是体面识相。 “陛下如果真这么认为,就再好不过。” 黑衣僧人双手合十:“那就请陛下拟诏吧,贫僧在此许诺,陛下退位之后为太上皇,可以居于昆仑山潜心修行,绝对无人打扰。” 他说话间。 早就人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笔墨和帛书。 “好啊,好啊,看得出来,你们都是有忧国忧民之辈,今日所为,也是为我大盛朝的社稷着想,大盛朝能够你们这么一群忠臣良将,江山无忧,只是……” 隆庆皇帝顿了下,明明音量没有变化,偏偏说出来的话,令人不寒而栗:“朕,真的老了吗?” “……” 群臣沉默,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从年纪上说。 今年陛下九十九岁,马上就要过一百岁。 自然是老得不能再老。 老百姓有句话,叫作“人过七十古来稀”,就算是高官家庭,靠着宝药养身体,能过八十就算是高寿,活得更久的,万中无一。 余太师如今一百零二。 是活得久,但是眼看就是近两年的事情。 但反观皇帝陛下…… 中年时期病魔缠身,即便后来修道,也三天两头抱病,五六年前,更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直到两年多前,一切忽然好转。 别的不说。 数日前。 皇帝率领文武百官登山赏景就看得出来,年纪越来越大,但身体越来越好。 “都不说话?呵呵~” 隆庆皇帝轻声笑道:“看来,在你们的心中,朕也不是老的马上就要死啦,又何故提出退位之事,就不怕朕退之后,天下大乱?” “陛下,此言何意?”黑衣僧人说道,“太子继位乃众望所归,又怎会天下大乱?” “太子是储君没错,可是诸位爱卿……” 隆庆皇帝语速依旧不疾不徐,声音依旧令人如鲠在喉:“你们是不是忘了,太子多病,今日又受惊扰,好不容易才卸下监国重担,准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养养身子,你们就跑来闹这么一出戏。 “是准备让太子拖着病体继续操劳国事,然后活活累死? “他是太子,是储君,更是朕的儿子。 “你们不心疼,朕这个当爹的心疼。 “如果你们非要继续坚持要把太子推到台前来的话…… “那朕就可真要怀疑。 “在这群忠臣良将之中,真的有那么一个两个害群之马,别有用心之人了。 “曹樊,皇爷爷说的对还是不对?” 最后。 他轻轻抬眸,看向站在角落里一直没敢说话的曹樊。 “皇爷爷……” 来之前。 曹樊再次三定决心,可当他真来到这位面前的时候,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恐惧,他来到众人前,轻轻跪在地上:“皇爷爷说的对,父王他身子确实一直不好。” “看吧,朕的孙子也知道。” 隆庆皇帝坐在地上,可是眼神像是在从天上俯瞰他们:“朕记得,前朝燕国的孝宗皇帝就是如此,在病重的时候硬生生逼着上位,不出两年就操劳而死,留下尚且青涩的太子,留下主弱臣强的局面,然后就开始祸乱朝政。 “前燕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由盛转衰,不久之后又发生了七王之乱。 “看来。 “你们当中有人,书读的不错,还懂得活学活用啊。” 一场逼宫政变。 本该来势汹汹,速战速决。 结果从进门之后就不对劲。 几句话辩论下来。 本来以“社稷”为理,想逼迫皇帝退位的群臣,逐渐失去继续下去的理由,竟然是不知道该如何答话,也失去了一开始的气势。 “陛下。” “我等绝无此意!” “我等都是日月可鉴的大盛忠臣,所作所为,都是为江山社稷!” “……” “朕相信你们,你们也是受到奸人挑拨,一时糊涂。” 隆庆皇帝沉声道:“现在醒悟还不晚,都先出去吧,有什么事情明日早朝的时候再说吧,朕有些乏,准备休息了。” “这……” 群臣不知所措。 “阿弥陀佛!皇帝陛下,倒是有一手诡辩的好手段!” 关键时刻。 黑衣僧人加重语气,他清楚是没有办法维持住表面上的客气了,只得开始抨击:“那我们就来谈谈,陛下闭关修道的这些年,纵容奸佞之臣制造出的朝廷乱象,导致天下百姓苦不堪言,而不得不退位的七宗罪。 “一,数十年前,陛下强制要求全国种植无用之灵禾,占据足足十分之一的耕地,这十分之一,恰好就是百姓每年仅有的余粮,至此之后,丰年百姓勉强果腹,每到年末家家干干净净,一旦灾年,就是饿殍遍野,民不聊生!敢问陛下,这些毫无用处的‘仙草’,每年收入国库之后,到底用来干什么了?除去削弱我大盛国力之外,还有什么作用?! “二,二十年前,陛下光是修建万寿宫,就耗费当年国库一半的银子,所用木材都是从数千里之外耗费无数人力运去京城,导致当年连赈灾的银子都没有,接连引起三场叛乱。 “三,南方的土地…… “…… “七,也是陛下所作所为之中,最令天下百姓无法忍受的,云州十日!当时的云州,处处透漏着诡异,怎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门户大开,任由蛮族之人屠戮我大盛朝的百姓! “开战之前! “陛下还私下秘密接见蛮族使者! “试问陛下,是否串通巫神教徒,用我大盛朝的百姓,进行了一场血祭! “云州十日之后,蛮族厉兵秣马,愈发强盛,陛下所作所为,岂不是在等于帮助贼寇对付我大盛。 “陛下,何故叛国?! “有此七宗罪! “陛下还有何颜面自称君父,自称大盛天子?!” 随着一桩桩罪行摆出。 先前在老皇帝诡辩之下有些茫然的群臣,再次变得群情激愤。 隆庆皇帝听完对方的一条又一条的陈列罪状,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反应,但既不是愧疚,也不是愤怒,而是……轻蔑! “仙人自有仙人事,庸人自有庸人扰! “臣子自有臣子该做的事情,君父也有君父要解决的困难。 “你们说…… “灵禾无用! “尔等臣民可知,如今西齐、东庆乃至南徐,也都在种植灵禾,难道他们也是故意损耗自己的国力? “如果不是朕和仙人沟通,这天下,早就大乱! “是朕,替天下,替文武百官,承担了这骂名! “至于其他的…… “朕是君父,没有必要事事向你们解释。 “都给朕——退下!” 一声龙吟。 在队伍的末端,竟然是有数人吓得当场跪下。 “阿弥陀佛!贪婪无德之人,还在这里空口狡辩!” 黑衣僧人同样提高声音:“诸位施主,还不赶紧,请陛下退位?” “请,陛下退位!” 事已至此。 就算是心中有惧怕。 在场之人也明白早已没有退路,他们齐声高呼,如同雷震。 “离九霄而应天命,情何以堪;御四海而哀苍生,心为之伤~” 隆庆皇帝没有再答,而是再念出两句诗词后,重新闭上双眼,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其无关。 “铿——” 兵刃出鞘的声音不断响起。 “陛下!” “今日,你是无论如何也糊弄不过去了。” “如果不体面,贫僧就只能帮你体面!” “……” 黑衣僧人点点,示意众人动手。 “好大的胆子!” 也就在与此同时。 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领着十几名大太监从殿后出现。 在他们的后方。 也有早已准备就绪的锦衣卫动拦住退路。 其中领头的便是锦衣卫中的武圣,长孙旭升。 最后。 还有十二名蒙着脸的死侍。 “看样子陛下早就知道今日之变。” 黑衣僧人面色凝重。 这些人,很明显是提前埋伏好的,只等着他们过来。 是谁泄露的? 张癞子? 不应该! 姓张的明显是奔着太祖遗物去的,以皇帝的作风,绝对不会把曹家的东西分给别人。 无所谓了。 眼前的这些人。 本来就在黑衣僧人的计算之内。 只不过,决战的地点发生改变,不在行宫,而在寝宫。 从战斗力上来看,仍旧是他们占优。 黄鸿眯起眼睛,发出的声音好似针尖般刺痛着众人的耳膜:“尔等乱臣贼子,还不速速束手就擒,听候发落!” “阉人!本将军早就看你不顺眼!” “砰——” 范天发大骂一声,直接从原地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是在黄鸿的头顶,他的手中拿着一杆陌刀,爆发出来的可怖力量在大殿穹顶之上轰出一个巨大的窟窿,好似要把整座宫殿都从中间一分为二,狂风鼓荡之间,屏风、桌椅和装饰四分五裂。 太监黄鸿,赤手空拳,便是接下这一刀。 “轰——” 两股力量相撞之下。 黄鸿脚下的地板怦然塌陷数寸,他的另一只手,以诡异的姿态朝着前方抓去,后者侧身闪躲,白骨般的爪子落在木头上,发出“呲呲”的响声。 “你们这些阉人,就喜欢玩阴的!” 范天发杀红了眼。 …… “上!” 锦衣卫指挥同知长孙旭升抽出绣春刀,部下早就和十二名死侍一起,朝着黑衣僧人带来的手下们动手,数十人混战在一起。 香火神教之中。 有一名须发皆白的教徒,他的武道境界不过堪堪玄象境界,竟然是朝着锦衣卫之中的武圣而去,手中的软剑好似一条灵蛇。 “铛!” 长孙旭升的眼中闪过轻蔑:“受死!” 绣春刀呼啸而出,其上裹挟着武圣才能够拥有的“真力”,就要把罡气所化的灵蛇拦腰斩断,可也就在两者相撞的前一刻。 一道道紫色的光晕从香火神教教徒的身上闪烁而起,继而化作凡人难以理解的力量,缠绕在剑身之上,软剑所化的灵蛇如同妖物,咬向刀刃。 绣春刀躲闪不及,险些直接失去控制。 长孙旭升本人,更是踉跄着连连后退数步,他大惊:“妖法?!” “此乃香火神道!” “凡人,还不受死!” 不光是剑。 香火教徒全身都裹挟着香火神力,他一个箭步就再次来到武圣面前,软剑刺出的同时,另一只手掌上的紫气也化作魔爪,双边齐下。 “狗屁神道!” 长孙旭升没有惧怕,浑身真力激荡,以至于衣袍几乎倒竖。 这一次。 他全力以赴,也算是和此人不分上下。 ……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黑衣僧人淡淡道:“吕将军,还请你去助力苗香主,尽快拿下长孙旭升,越快把他们收拾掉集中注意力,最终的胜算就越大。” “我知道了。” 体如山岳的吕籍,穿着一身朱红玄甲,他当即朝着锦衣卫武圣而去,可就在刚刚走出两步之时,阵阵霸道的真气骤然从体内爆发,手中的方天画戟,好似天柱一般,轰然向着身后砸下。 “轰隆隆——” 这一击。 整座寝宫都跟着震颤,好似地龙翻身! 方天画戟砸下的地方,更是出现丈余深坑,一道道蜘蛛网般的裂痕以此为中心扩散蔓延出方圆数丈,地板、基石轰然爆裂,化作漫天的粉尘弥漫开来,遮蔽住半个宫殿的视野。 只是…… 原本站在此地的黑衣僧人,早已消失不见。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黑衣僧人立于房梁之上,俯瞰着雄壮的将军:“吕将军,何故欺我?” “乱臣贼子!” 吕籍缓缓抬起方天画戟:“人人得而诛之!” “大哥,你、你……” 曹樊满脸震惊:“你怎么能如此背信!” 如今看来。 难怪走进寝宫以后就不对劲。 泄密的人。 是吕籍! “唉~贫僧早就提醒过殿下,是殿下相信你,可惜,殿下是要失望了。” 黑衣僧人微微摇头:“既然将军是此无信无义之人,就休怪贫僧手下无情了。” 他手中的佛珠迸发紫光,颤鸣不断,拇指轻轻往前一推,就有一名带着佛家符文的珠子朝着下方之人激射而去。 “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妖人的妖法,究竟有多厉害!” “轰!” 吕籍堪称人间第一霸道的真气和佛珠对撞在一起,阵阵余波迸发开来,一根两人怀抱的柱子在可怕的威能下寸寸开裂,然后连带着宫殿的一片穹顶轰然坍塌,片刻之后,佛珠倒飞出去,但是它没有坠落,而是在紫气氤氲下悬浮于半空中,然后飞回到主人的面前。 “去。” 黑衣僧人再一挥手。 这次,足有五枚佛珠,好似炮弹般接连不断地砸去。 吕籍丝毫不怵,像之前一样硬抗,直接把所有的攻击尽数格挡回去。 如此来来回回,足足有十几次。 佛珠的数量也增加的八颗。 “吕将军不愧是人间武圣之中名列前茅的存在,看来贫僧一时半会儿,是奈何不得你了。” 黑衣僧人失去耐心:“既然如此,就只有先请将军稍事休息。” “嗡——” 他双手一扯。 整串佛珠彻底崩开,足足有七十二颗佛珠密密麻麻的漂浮起来,铺天盖地朝着吕籍笼罩而去,它们之间相互共鸣,在紫气的加持下,最终化作一道圆形的紫色屏障,好似一口大碗般将其困在其中。 “咚咚!” 吕籍手中的方天画戟,每次轰击都会在紫色光幕上砸出一道裂痕,但终究暂时是被困在里面,无法脱身。 在这一场混乱的厮杀之中。 一袭道袍的隆庆皇帝,从始至终都盘膝坐在地上,即便有好几次,暗器擦着他的脸边飞过也纹丝不动。 黑衣僧人右手一探,手中凭空出现一根禅杖,他轻如纸人般从房梁处缓缓飘落,然后不再废话,一杖朝着皇帝的身体砸去。 隆庆皇帝仍旧没动。 只是在他面前,突兀出现一尊大印,迸发出透明玄气迎接杀机的到来。 “嗡!” 黑衣僧人手中的禅杖震荡开来,险些失去控制,身子止不住地向后滑去,直到脚下一踩,踏穿地面后,才终于固定住身体。 他目露愕然:“定国玉玺?!”定国玉玺。 是传世之宝。 从上古三帝开始,一直流传至今,有数千年的历史。 只不过,传说虽有,却从未有人见识过它的作用,更多的是象征意义。 怎么…… 在老皇帝的手中。 真的成为法器! “再来!” 黑衣僧人身上的香火神力浓郁程度再度攀升,手里禅杖的末端,更是在紫气的加持下,幻化的无比巨大,好似一块天降巨石重重落下。 “轰!” 然而连着数次用出浑身解数的攻击,也还是无法伤到皇帝丝毫。 “黄鸿!” 隆庆皇帝闭着眼睛,胡须在狂风中飘荡,他缓缓开口:“朕都一百岁的人了,跟人打打杀杀还像什么样子?朕赐你定国玉玺,镇压这些乱臣贼子。” “轰—— 只见定国玉玺迸发出更加强大的气息,将黑衣僧人震退,然后来到酣战之中的范天发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上方,悍然砸下。 势均力敌的两人,在这突然出现的变化中迅速分出胜负。 “轰!” 范天发不得不分心格挡砸下来的玉玺,黄鸿的左手得以死死握住对方的陌刀,右手毒掌找准时机落在其胸口,真力夹杂着毒药,透过铠甲侵入体内。 两者相加之下。 范天发一样都没能挡住,先是遭到玉玺轰击,又中了一掌,整个人化作断线风筝向后飘去,直到砸穿墙壁后者才衰落在地,接连咳出漱口黑血,他不得不立即敲击穴位进行排毒。 黄鸿没有过来追杀,而是一手托着玉玺,直接来到黑衣僧人面前,与之厮杀在一起,虽然没有占据上风,可也算是拖住时间。 另一边。 困住吕籍的紫色结界早就满是裂缝,像是支离破碎的瓷器,只差某次关键重击,就能将其彻底摧毁。 长孙旭升在摸索清楚“妖法”的路子后,也稳住情况,逐渐形成压制。 其余的,十二死侍等,也都明显处于优势。 依照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这一场叛乱,很快就要以遭到镇压而宣布结束。 “贼人们,还不束手就擒!” 长孙旭升厉喝。 …… 紫微行宫外。 “站住!” 火光冲天的混乱中。 高渤撸着袖子追逐。 严茂兴在前方狼狈逃窜。 “拦住他!” 他冲着前方几名金吾卫大喊。 但是大部分金吾卫都在跟镇东军厮杀,少数能抽出身来管他的,也都是些阵卒,三下五除二就都被炼脏境界的高渤打死。 高渤顺势从地上捡起一把雁翎刀,就要继续追杀。 “诶哟……” 严茂兴慌不择路,脚下一个趔趄失去平衡,咕噜噜顺着山坡往下滚,身上的官袍被树枝、石子之类的尖锐物划破,身上更是布满血痕。 “严贼,受死!” 高渤手起刀落,就要拿下人头。 “铛!” 一杆长枪悄无声息地出现,死死挡住刀刃,再也无法前进半寸。 高渤缓缓抬起头,就看见一张年轻的面孔:“陈大人?玄甲军?!” 只见陈三石不知何时返回紫薇山。 在他的后方,更有三千玄甲军正在赶来。 “高大人。” 陈三石问道:“你和严大人有何等仇恨,以至于要刀剑相向,夺人性命?咦?怎么火光四起,乱作一团,难不成是庆国人打过来了?” “陈将军!” 严茂兴大喜过望,一边爬起来一边指责道:“造反!高渤和太子他们,想要造反谋逆,你来的正是时候,快快把他拿下!” “哦?” 陈三石满脸不信:“高大人,果真如此?” “当啷!” 高渤知晓不是对手,干脆把刀一扔:“陈将军,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我们只是在清君侧而已,铲除掉这些奸佞,还我大盛朝一个朗朗乾坤! “你来的正好! “加入我们,就是天大的功劳。” “抱歉了高大人。” 陈三石淡淡道:“我不清楚你们究竟是谁在祸乱,也没有接到任何的军令,还是先等我去弄清楚状况吧,来人,带两位大人下去休息!” “是!” 赵康等人立即上前,把严茂兴和高渤都领走。 “大人!” 夏琮望着眼前的场景,满脸焦灼:“大人,究竟是谁在造反,我们要保护陛下啊!” “我怎么知道谁在造反?” 陈三石下令道:“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先试试看能不能问清楚情况,我也去看看,听我的鸣镝行事!” “是!” “……” 交代完毕。 陈三石独身快速朝着行宫靠近。 途中。 他看到姜元伯和孟去疾两名武圣的厮杀,可谓是山崩地裂,除此之外,不远处又有两道身影,护送着一名老态龙钟的老翁匆匆前来。 严良! 真是热闹。 陈三石没有管他们,趁着混乱溜进行宫之内。 …… “轰——” 姜元伯和孟去疾两人,上百个回合打下来,互有所伤,继续打下去也难以分出胜负。 “住手!” “住手啊!” “你们不要再打了!” “……” 严良咳嗽着朝这边走来。 “严大人!” 孟去疾双眼布满血丝:“你说什么都没有用!” “二狗!” 严良跺着脚:“能不能听老夫说两句话!姜统领,你也先停手!” “嗡!” 姜元伯收刀。 两人保持着距离,彼此都在调整状态的。 “二狗,你过来!” 严良这才慢慢靠近,他拉着对方来到角落:“你一直以来都对朝廷忠心耿耿,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云州十日?!” “正是!” 孟去疾回答道:“我孟二狗的一切,都是朝廷给的,我愿意给报效朝廷!可是……我报效的人,他不能在背后捅我们的刀子!” “所以,你才跟着高渤他们一起谋逆起事?!” 严良年老体衰,每说半句话,都需要经过喘息后才能继续:“二狗!云州十日是谁策划的,咱们先不说,老夫,就告诉你一件事情! “你真以为,高渤他们当初,没有机会阻止一切的发生吗?” “你……” 孟去疾一怔:“严老,你这是何意?云州十日,太子殿下毫不知情!否则的话,怎么会纵容事情发生!” “他们一开始,的确可能不知情,但是后来,绝对有所察觉,至于为什么不阻止,也很简单……” 严良压着声音:“因为这是罪证,用来搬倒老夫的罪证!今夜他们若是真的成了,就是占据大义的一方,而我们,就成了遭到谴责的一方,不管怎么对待我们,都是理所应当,他们会赢的很彻底!” “什么?!” 孟去疾难以置信:“高大人他们当初不阻拦,只是为了所谓的罪证,就放任云州边境那么多弟兄白白死去?!” “这一招很有用,不是吗?” 严良强调道:“你不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倒戈参与的吗?少了你这个武圣,你觉得他们会少多少胜算?” “不可能!” 孟去疾说道。 “有什么不可能的?!” 严良语重心长地说道:“二狗,老夫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一样,曾经为了新政一往无前!可是后来才发现,很多事情不是我们个人能够决定的! “想要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就必须想尽一切办法! “高渤他们自诩清流,实际上呢?不过是假借清流的名义,来污蔑我等,占据道德层面的至高点罢了!背地里做的事情,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老夫跟你说这些,是想劝你就此收手!武圣命贵,只要你现在收手,老夫还可以尝试保你一条性命,最不济,也不会牵连你的家眷啊!” “我不信,我要亲自去问个清楚!” “砰——” 孟去疾骤然动身,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 “严阁老!” 见状,姜元伯愠怒道:“你不是来劝降的吗?怎么把他放跑了,万一让他闯进寝宫,陛下有个三长两短,如何是好!” “我已经成功劝降了。” 严良在侍从的搀扶下缓缓坐下。 “什么?” 姜元伯看着孟去疾离去的方向:“什么意思?” “我了解二狗,他跟着高渤他们,其实无非是想讨要一个说法,如果这个说法不存在了,他也……” 说到这里,严良苍老浑浊的眼珠当中,闪过一抹阴森:“等于是死人了。” …… 寝宫。 “打得这么热闹?” 陈三石还没靠近,就听到寝宫内“轰轰隆隆”的响声,简直就是在爆炸,连宫殿都出现一部分塌陷,何止是“烛光斧影”,简直就是两军对阵。 他没敢再往前去,而是在附近找到一棵树爬上去,用观气术确定自己这个位置不会有人注意到后,开始通过寝宫的缺口观察里面的战况。 “搞什么?” “大师兄反水了?” …… “轰——” 方天画戟又一次砸下,终于彻底轰开困住他的佛珠。 吕籍黄鸿联手,再加上定国玉玺。 黑衣僧人很快就支撑不住。 而且定国玉玺。 说起来是黄鸿在用,但实际上,老皇帝还是在暗中操控。 一击落下。 定国玉玺限制住禅杖,吕籍和黄鸿同时出手。 黑衣僧人周身缠绕着的护体紫气开始摇摇欲坠。 “吕将军!” 黄鸿大喊。 只见吕籍手中的方天画戟,在真气的加持下,化作一头足足有丈余高的狮虎,仿佛天上降下来的神魔一般,咆哮之间震荡空气,携带着无穷尽的力量扑杀下来。 这一次。 黑衣僧人终于是抵挡不住,护体香火神力彻底崩溃,他整个人好似陀螺般倒飞出去,倒在地上后数次想起身都没能做到。 好霸道的真气…… 他挣扎着抬起头。 就看见吕籍拖着方天画戟缓缓走来。 他厉声暴喝:“尔等反贼,还不伏诛?!” “副教主!” “圣僧!” “……” 众人侧目看来,一时间都是有些慌神。 前来助威,远远旁的文官,也都脸色难看。 眼前的局面很明显。 他们要败了! 造反失败的后果是什么,所有人的心里都很清楚。 “都住手!” 黄鸿声音高亢:“圣上仁慈,现在停手,说不定还能留得一条性命,家人也不会受到牵连,再继续下去,株连九族,一个不留!” “这……” “怎么办?” “圣僧他们都倒下了!” “……” “咳咳咳……”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殿外忽然响起咳嗽声,而且愈发剧烈,剧烈到听起来似乎随时都会断气。 恰好此时。 所有人都暂时停手。 显得咳嗽声更加清晰。 “哒哒~” 紧接着,是拐杖触碰石板路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朝着大殿门口看去。 直到一道有些佝偻的身影出现,由暗到明,有些费劲地跨过门槛,露出一张憔悴的面容。 “殿下!” “殿下你怎么来了?” “……” 范天发强撑着起身:“事情还未结束,殿下不该露面的!” “都停下吧。” 太子爷收起嘴边的手帕:“你们都是我大盛朝的顶梁柱,如若两败俱伤,是我大盛朝自己的损失。” “……” 隆庆皇帝抬眸,就这样看着他,没有说话。 “儿臣,参见陛下!” 太子爷缓缓下,吃力地磕头。 “起来吧。” 隆庆帝悠悠道:“你不该来的,来人啊,太子身子不好,快把他扶回去休息。” “父皇!” 太子抬手,示意不要靠近他:“儿臣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说完。” “说。” 隆庆皇帝吐出一个字。 在所有人看来。 事情都已经结束。 后续,无非就是挨个慢慢收拾。 太子就算这个时候,认错,也于事无补了。 “儿臣,请父皇退位!” 太子陡然提高声音:“大盛的状况,不允许父皇继续劳民伤财下去了!太多的百姓难有活路,太多的冤屈需要大白,太多的弊病需要医治,父皇的位置,该换一个人了! “父皇退位为太上皇,儿臣必定尽孝道!” 隆庆皇帝终于有了情绪:“太子,你还没闹够!” “儿臣,请父皇退位!否则的话……” 太子支撑着徐徐起身,字字震耳欲聋:“儿臣就只有,为了这座天下,做出不孝之事了!” “殿下!” 大太监黄鸿提醒道:“你没看出来陛下想把影响控制到最小么,如今大局已定,你就算非要继续为难自己,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太子殿下。 拿掉这个尊贵的身份,无法就是个老弱病残。 他们真是想不通,为什么还要过来。 皇家在乎体面。 只有他本人不露面,后面都有办法斡旋,好歹不至于丢掉性命,如今亲自出马,没什么用不说,还会令皇家颜面扫地。 “教主!” 只听得黑衣僧人一声呐喊:“不要再犹豫了!动手吧!” 教主?! 闻言。 在场所有人都怀疑出现幻觉。 这个走路都需要拄着拐杖的老翁,是香火神教的教主?! 休说是连外人。 就是范天发都不清楚。 “嗡——” 一椭圆形的香炉悄然浮现在太子爷的身前。 香炉表面,一个接着一个的符文亮起紫光,直到彻底连结起来,迸发出耀眼的紫光,充斥着整个寝宫,好似紫色的太阳。 上方。 一道诡异的虚幻神龛出现。 然而…… 化作一缕缕的紫气,灌顶钻入太子的体内。 “快拦住他!” 黄鸿等人虽不知道接下来具体会发生什么,但也明白不能放任不管。 吕籍方天画戟连着打出数招,都被香炉中的神秘力量所阻挡。 “父皇,此为邪神道!” 太子爷任由神龛所化的紫气灌顶,发出的声音像是两个人同时说话:“施展之后,儿臣将无法控制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询问父皇,可愿退位?!” 隆庆皇帝的沉默给了他的答案。 太子爷失去最后的顾忌,彻底和神龛融为一体,双眸彻彻底底化作紫色,身形挺直,神色大变,仿佛彻底换了个人: “那就只好…… “请父皇赴死!” (本章完) 174.第174章 大乱平定 第174章 大乱平定 紫薇山。 一道身影轰然落下。 “武圣!” “孟大帅?!” 夏琮等人看着提着长矛出现的身影,都不明白怎么回事。 “都给我滚开!” 孟去疾直奔人群中的兵部尚书高渤。 凡阻拦者,他也不杀,只是随手一挥,就将其尽数轰开。 “孟将军?” 兵部尚书高渤皱起眉头:“你不用管我!有机会的话,直接去寝宫啊!” “高大人!” 孟去疾一把抓住他的领子:“你骗我?!” “你、孟……将军,此言何意?” 高渤不解道:“老夫何时骗过伱?” “云州!” 孟去疾厉声质问道:“你当初是不是知道他们有做什么,但是没有阻止?你最好说实话!” “孟将军……我……” 高渤不敢直视,最后说道:“我知道的时候,为时已晚,就算去阻拦,也只能保住一部分边关将士而已。” “所以,你真的知道!” 孟去疾强调重点:“但是没有去拦而已!” “没错!既然死一千人是死,死一万人也是死,那就干脆让北边乱起来,这样对于我们会更加有利!如今,我们手里有他们的罪证!” 高渤说道:“事成之后,把罪证公之于天下,‘清君侧’就会名正言顺,我们就是正义之师,而不是乱臣贼子!” “死一千人是死,一死一万人也是死……” 孟去疾重复着兵部尚书的这句话,连着数遍之后,不由得冷笑起来,直到最后双目血红,咬着牙齿问道:“在高大人的眼里,我们边关的弟兄,就只是一个数字吗?!” “……” 高渤愣住。 他似乎没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高渤!你们在朝堂上争斗,为什么要拿我们的性命当玩笑!我们、我们在前方替你们卖命啊!” 孟去疾的情绪有些崩溃。 他几乎是吼着说道:“我孟二狗不懂得什么大义,也说不出什么为了苍生百姓的话来,我只知道,弟兄们把命交给你们,你们就算不鼎力相助,也不能在背后捅刀子!” “至于吗?!” 高渤完全无法理解:“孟将军,你在这里跟我发什么疯?” “至于吗?好一个至于吗……” 孟去疾冷笑着,缓缓松开手:“你们都一个样,既然如此,谁赢了又能怎么样呢?我替谁卖命,又有什么意义!” “你真疯了!” 高渤提醒道:“孟将军,你也算是兵法大家,难道不明白事已至此早就没有退路了吗?快快前往寝宫,事成之后你还是头等功臣!相反,若是事不成,你我人头都要落地! “还是说,你现在要反水去帮严良他们! “两边,你总得选择一个!” “总得选一个?” 孟去疾的冷笑忽然间化作狞笑:“我要是谁都不选呢?” “都什么时候了?” 高渤劝说道:“孟将军还以为自己能抽得了身么!” “我也没说过,要抽身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等高渤问清楚,面前就有一阵罡风爆发,震得他官帽飞起,乌发凌乱,再睁开眼时,孟去疾早就在百丈之外。 他没有想着下山逃跑,而是径直朝着紫薇行宫而去。 “轰隆隆——” 也就在此时。 整个紫薇山般剧烈颤抖起来,其幅度之大,导致数不清的树木轰然倒地,土坡崩裂滑落,就连石板路上,也不断涌出巨大的裂痕,仿佛一场天灾降临,整座紫薇山都要崩裂。 “怎、怎么回事?!” “……” 可怕的异象。 导致就连混战中的镇东军和金吾卫等,都被迫停手。 …… 寝宫。 “请父皇赴死!” 在说出这句话后。 太子爷已然彻底化作另外一人 他的身形似虚似幻,整个人混杂在紫光和红光之中,双手一抹,面前凭空凝聚出一柄香火神力构建而成的长剑,握住长剑,缓缓朝着皇帝走去。 “你、你要做什么?!” 蒲团之上。 盘膝而坐的隆庆皇帝,脸上终于开始浮现出情绪,他的瞳孔在一瞬间发生无数次变化,种种感受融为一体,化作难以言说的复杂:“朕最孝顺的儿子,要弑君杀父?!” “陛下,当心啊!” 黄鸿的掌心之上汇聚真力,形同一道深海漩涡,轰然朝着如神似魔的太子爷拍去,后者抬手一剑,紫光闪过,真气破裂。 他旋转着飘出去,最终重重砸在柱子上,等到落地以后才能看到,从额头到身体,出现一条贯穿全身的血痕,如果不是护体真气,当场就要被劈成两半! 即便如此。 他也没有放弃,一边吐血,一边丢出定国玉玺。 定国玉玺颤鸣着,好似镇妖宝塔朝着年老体衰的他太子殿下砸下来。 可这一次。 玉玺不再像之前那般无往而不利,跟香火神力碰撞在一起后,陷入到僵持之中,并且很快就压制不住对方,在数次碰撞后失去控制,“啪嗒”一声摔在地面,然后又滚落到皇帝的面前。 吕籍及时出手,但同样数次遭到击退,拿对方没有丝毫的办法。 “陛下,咳咳……” 黄鸿高呼:“陛下还击啊!” “朕不会还手的。” 隆庆皇帝纹丝不动:“朕儿子要杀朕,就让他杀,朕就去死好了,无论如何也不会对着自己的后人下杀手的。” “陛下!” 黄鸿明白。 民间尚且“家丑不可外扬”,更不要说皇室。 儿子弑父本就是奇耻大辱。 如果父亲再还手,恐怕会直接令曹家的颜面扫地。 “来吧!杀了朕,这个位置你来坐!” 隆庆皇帝引颈就戮:“就算你有错,将来也会由祖宗的在天之灵来惩罚!” 这一幕。 令在场众人都有些意料不到。 闹到这个地步,皇帝居然还不敢出手? “为了皇家颜面,真是够能忍的。” 寝宫外。 地动山摇还在继续。 陈三石蹲在摇晃不断的树杈上,把里面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太子藏得够深的。 连他都没看出来。 通过观气术,明明可以确认,这老头就是正常的普通人。 也就是说。 香火神教的神通,能够让一个普通人在短时间内快速拥有如此等级的战斗力,之所以拿活人献祭,大概就是为了这个。 从事发到现在。 其实也就不过半个时辰而已。 他也没有着急,继续暗中观察。 “窣窣~” 这时。 他注意到,另有一队人马,出现在广场的角落中。 “真热闹啊。” 曹芝躲在石头后面,朝着殿内张望:“看来就算不用本王帮忙,这次紫薇封禅也不会冷清的,你们说,这香火神教用的是什么手段,给我大哥一个病秧子弄得这么厉害?” “根据最新的消息,好像是什么正神道和邪神道。” 张昭说道:“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再等等,现在也不是咱们能掺和得上的。” 说话间。 地面的颤动更加剧烈。 “搞什么?!” 曹芝单手支撑着地面,问道:“地窟那里怎么样了,他们还没回来?” “少主!” “不好了!” “……” 两名幸存回来的寻仙楼弟子,踉踉跄跄地赶回来。 “嫪公公呢?” 曹芝察觉到异常:“怎么就剩下你们两个,发生什么事了?” “张癞子,是张癞子!” 寻仙楼弟子满脸恐惧地说道:“他用天火,把嫪公公等人直接全部烧死,然后把太祖遗物都拿走了!” 曹芝有些不信:“哪里又冒出来这么一个实力强劲的修士?” …… “皇爷爷!” 曹樊看着一袭道袍爷爷,稍微有些于心不忍:“父王绝对没有要害你性命的意思,他如此这般,是因为借用神力之后失去控制,皇爷爷现在退位,一切还来得及!” 闻言。 隆庆皇帝顿时看向黑衣僧人:“妖僧,你对朕的儿子做了什么?” “殿下是我香火神教的教主!” 黑衣僧人用禅杖支撑着身体:“他为天下苍生,宁愿放弃正神道,去修炼邪神道,即便如此,殿下也没有大规模献祭来增加寿元,否则的话,何至于体弱多病! “殿下如此为国为民,陛下还不敢到惭愧而退位吗!” 后面的话。 全部都遭到忽略。 只见隆庆皇帝渐渐抬头,面容之上龙威渐现,没说出一个字,令人窒息的感觉就加重一分:“朕就说,朕的儿子向来孝顺,怎么会一夜之间跟变了个人似的,做出此等忤逆之事,原来…… “是有你们这些妖人从中作梗! “先是在朝堂之上搅弄风云,然后又用妖法控制朕的儿子,你们这些妖人,其心可诛,其罪当灭。” 三言两语。 今夜发生的一切,就从逼宫政变,变成邪教作乱。 不管接下来闹成什么样子。 都算是保住了皇家的颜面。 “……” 陈三石心中暗道。 皇室真是麻烦,动个手,都要先找上乱七八糟的一堆理由。 “皇帝老儿!” 太子殿下说话的声音,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好似来自冥间炼狱,轻蔑道:“还不叩首拜见本尊,或许还能留你一尊全尸。” “何方妖孽。” 隆庆皇帝与之对视,淡淡道:“报上名来。” “妖孽?” 太子爷发出无法分辨男女的冷笑:“本尊是神明,汝不过一介凡俗帝王,修得皮毛仙法,也敢口出狂言? “陛下!” 黄鸿高呼:“请万寿帝君出手,降服妖人,救下太子殿下!” “修道四十余年,朕从未出过手。” 隆庆皇帝悠悠道:“今日,也是该小试牛刀了。” 先前在百步之外的太子殿下,不知如何已然来到身前,手中香火神力所化的剑锋,直接就要劈在老道的头颅之上。 隆庆皇帝终于,动了。 他猛地挥动搭在手臂处的拂尘,迸发出耀眼的金光,明明是麈尾的拂尘,在金光的加持下,竟然是能喝和紫光流转的剑锋角力。 一击交手。 一袭道袍的老皇帝飘飘然向后而去,稳稳落在地面。 太子爷也是虚空中的稳住身形。 “哗——” 隆庆皇帝又是一挥拂尘。 这次。 一道道帷幕从大殿的顶部落下,恰好遮住他和太子的身影,以至于后续的交手,其他人无法再亲眼目睹,只能听到轰隆巨响以及闪烁的光辉。 很显然。 帷幕是早就准备好的。 事到如今,隆庆皇帝也还是要在众人面前隐藏实力。 但是从陈三石的【观气术】来看。 两人体内的“气”浓郁程度相差不多,要是这样打下去的话,只怕是短时间内难以分出胜负,但恐怕他们也都还没有使出底牌。 帷幕之前。 吕籍等人也再次开始混战,展开第二轮高境界武者的厮杀,以黑幕为分界线,半个宫殿都损坏的不像样子,只怕是此战过后就彻底报废。 他们从殿内打到殿外。 “嗡——” 先前灌顶太子爷的那口香炉之中,再次喷涌出一道道紫色的香火玄奇,如同一场天降的流星雨,落在香火神教教徒们的身上。 本来,已经落入下风的香火神教,再得到神力的加持后,又开始顽强支撑。 等到香炉之中的玄气耗尽。 香炉本体寸寸开裂,最后直接炸开,撕裂帷幕前去为太子助阵,激起雷声滚滚,狂风滔天,整座宫殿都摇摇欲坠,燃烧起熊熊火焰。 几个呼吸之后。 一直动荡不安的紫薇山,震动再次拔高一个档次。 陈三石藏身的树木,都开始迅速倾斜,直至彻底倒地,不得不另换藏身之处。 在他的眼中。 东南方向的地窟之中,有清气冲天而起,好似一道没有颜色的彩虹,呈现出拱形,连接在寝宫之内,就好像是一条巨大的绳子,牵扯着另外一端。 直到寝宫之内发出动静,这条“绳子”开始收缩,就要把什么东西收回囊中,伴随着山崩地裂的响声,一缕金光从山体之内迸发而出,发出一声响彻九霄的龙吟。 “这、这是什么?!” “龙!” “真龙!” “快看!” “有真龙现世!” “……” 紫薇山里里外外。 不论是镇东军、金吾卫还是太监们,这一刻都齐齐抬头朝着天上望去。 甚至就连太湖府的百姓们,都注意到这一步。 “这就是你们说的太祖留下的龙渊剑?” 曹芝仰面看着天穹:“太祖到底是何等神圣,竟然能留下此等宝物!” “轰——” 再众目睽睽之下,龙渊剑掀开大半座宫殿,落入寝殿之内。 金光闪烁,滚雷轰鸣。 几个呼吸之后。 寝宫之内,一切风平浪静。 那道遮挡住众人视野的幕布,更是彻底化作齑粉,里面的场景重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只见太子殿下拄着拐杖,有些佝偻地站在那里,他的身上并无伤势,只是白的头发披散而下,看起来像是又苍老了十岁。 十步之外。 隆庆皇帝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双手掐着印,面色有些虚弱,在他的面前,一柄好似真龙般的长剑,插入地面,仍旧散发着熠熠金光,只是变得极为安静。 殿外。 厮杀也进入尾声。 在那口香炉的最后用不知名玄妙神通的加持下,双方基本上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就连吕籍都受伤不轻,只能以方天画戟强撑着,显然是已经伤及经脉,黑衣僧人还在和他对峙,谁也不能离开。 这种情况。 同样发生在太监、范天发,长孙旭升等人的身上。 每个有武圣战力的人,都是强弩之末。 “皇帝受伤了!” 黑衣僧人一边提防着吕籍,一边不顾嘴里鲜血四溢:“还不快去!老皇帝一死,就是我们赢了!” 他从怀中拿出最后一颗佛珠,直接将其捏碎,制造出一个小型结界,暂时困住长孙旭升,以及诸多司礼监的太监和死侍。 “苗香主,快领着剩下的弟兄们去!” “……” 在这种情况下,反而境界不高的将领或者教徒们较为活跃。 因为他们不会跟武圣等级的人一样难分胜负,要么直接死了,活下来的受伤都不算重,很快就纠集出二十几人,径直朝着寝殿之内而去。 也就在苗香主才跨过门槛之时,耳边忽然响起凌厉的破空之声。 他回身一剑。 和一支携带着劲力的箭矢撞在一起。 “啾——” 几乎是同一时刻。 天空之上鸣镝四起。 “玄甲军,护驾!” “……” 众人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手持长枪的年轻将军,带领着黑压压的甲士们一路冲杀进入紫薇行宫之内。 “快动手!” 苗香主命令两人在后面阻拦,自己直奔着皇帝而去。 长枪舞动,不过一个照面,两名香火教徒就倒地暴毙。 “找死!” 苗香主暴怒不已,被迫回身反击,他的软剑之上罡气夹杂着香火神力,化作一条毒蛇和出海蛟龙对冲而过,摩擦声尖锐刺耳。 毒蛇明明是咬在枪刃上,陈三石却是感到手臂生疼,趔趄着连连后退数步,直接把木门撞烂后才站稳脚跟,重击之下,金刚之体也嗡鸣不断。这个香火神教的高层,从体内的气来判断,武道境界大概在玄象境界入门,香火神道修为未知,但是炼化的玄气基本上用光了。 也正因如此。 陈三石才敢一个人杀上来。 对方总体的实力刚好比自己高一层,用来当做试炼再合适不过。 最近实在是有些太过于依赖法术了。 可今日这一场大战证明。 武道不弱。 尤其是武圣。 每一个都能够和修炼法术的人硬碰硬,且未必逊色多少。 所以在正式踏入“仙途”前,还是不要舍本逐末。 好在。 他也没有手生。 三五个回合之后就渐渐掌握住对方诡异剑法的特性,只不过在境界压制加上香火神力的双重助力下,显得十分吃力。 在外人眼中,完全是在拼命,拼死护驾。 “嗯?” 隆庆皇帝看着眼前这一幕,瞳孔微动,甚至有些感慨,心中道:“孙象宗当年,也如同这般,他老了,倒是又收了个好徒弟。” “陛下快走!” 陈三石支撑到第三十个回合。 在【麒麟之心】的效果下,不但彻底熟悉对方套路,而且轻而易举地找出破绽。 反观苗香主,体内的紫色玄气用尽枯竭,开始纯粹用武道对敌,很快就连罡气也有些维持不住全盛状态,他从进攻转为防守,只觉得铺天盖地都是枪刃,四面八方全是杀机。 通脉! 这人不过是一介通脉! 他好歹也是玄象,竟然有些招架不住。 “破绽!” 苦战之中,苗香主心中的压力越来越大,好不容易从对方的枪法上找到漏洞,毫不犹豫地一剑刺去,罡气撕开肩甲,又破开铜皮铁骨的金刚之体,然后留下一个血窟窿。 相对应的,他只是手臂处稍稍擦伤,留下一道小口子,本来不甚在意,可下一刻。 一股可怕的劲力,就通过微小的伤口钻入体内,开始疯狂肆虐,绞烂肌肉后攻击骨骼,然后不断深入,前往要害死穴。 真龙肆虐! 真龙劲! “该死!” 苗香主慌忙用另一只手去封死窍穴来掐灭体内的真龙劲,也就在与此同时,长枪直接捅穿他的心脏,然后开始缓缓转动,心脏在利刃的切割下稀烂,更多真龙劲鱼涌而入。 他再也握不住兵器,任由软剑脱手,即便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去抓住枪杆,也没能阻挡分毫,很快就耗尽最后的气力,垂首而死。 “呲啦——” 在身后。 数名香神教徒疯也似的把刀刃砍在陈三石的后背之上,撕开金刚之体,留下一道道血口子。 “何等、何等猛将忠臣!” 身负重伤的大太监黄鸿,看得触目惊心。 “陛下!” 陈三石暴喝一声,拔出腰间的镇岳剑,收割掉偷袭者的性命,然后又朝着想要去刺杀陛下的人追去,浴血奋战。 “给我杀了他!” 侧翼。 又有数名投靠太子的金吾卫将领杀来。 “父皇、陈大人!” 这时。 十二皇子曹芝领着一批锦衣卫赶到,他们拦住金吾卫;“陈大人,快带我父皇走!” “陛下,快走!” 浑身是血的陈三石来到隆庆皇帝的面前,把他搀扶起来:“玄甲军马上就要杀进来,大局已定,叛乱马上就要平息,陛下保重龙体要紧!” “把剑拿上。” 隆庆皇帝没有拒绝。 “是!” “铿!” 陈三石拿起龙渊剑,顺势一剑挥出,直接把一名金吾卫连人带着甲胄劈成两半,可谓是削铁如泥,比之镇岳剑都要好上不少。 而且他即便将其拿在手中,也没能真正控制住它。 主人仍旧是皇帝。 但是连接皇帝和龙渊剑之间的玄气有些躁动。 看样子,皇帝也还没能完全控制住剑。 但他的体内尚且有大量灵力。 今日之战,显然还是没有出全力。 事实上。 在看到龙渊出世时,陈三石就知道胜负已分,自己想看到的同归于尽的场面,是不可能发生的,于是就赶紧喊部下过来护驾。 皇帝一直都能跟龙渊剑建立联系! 在地窟之中就能看得出来! 但为什么没有去地窟取宝。 他猜测,要么是完全炼化,成为龙渊剑的主人之前,没办法感知到具体位置,要么就是……故意的! 龙渊出世。 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闹得天下皆知。 如此的话,这些“反贼”就不会跳出来。 今晚参与逼宫政变的,来自于朝堂内外上下各个机构,皇帝就算是有通天的能耐也不可能把他们一一找出来,除非…… 他们自己跳出来! 皇帝在来紫薇山之前,就有所察觉,太子党按捺不住要造反! 这一切,不说早就预料到,起码也是早就做好准备的! 今夜之后。 太子监国四十年来,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势力,将会一扫而空,朝堂之上将会迎来新的局面,短时间内再也不会有人能够左右皇帝的决定。 他赢了。 陈三石护佑着皇帝,一路从寝宫前往养心殿。 这场逼宫,开始进入到尾声。 …… “……” 孟去疾来到行宫之后,开始无差别攻击,不管是太子的人还是皇帝的人,只要拦路都是一矛戳死,直奔着寝宫而去。 既然帮哪边都对不起弟兄。 就只有哪边都不帮! 事已至此,没有退路。 与其逃走,不如乱杀一通,就算是死在这里,也算是替边关的弟兄们报仇。 前方又有一道身影拦住。 “给我滚开!” 孟去疾咆哮着,丈八蛇矛裹挟着云雾般的滚滚真力轰去,和一杆青龙偃月刀撞击在一起。 拿着青龙偃月刀的人向后倒飞出去,直到数十丈后才成功卸力落地。 “玄象能抗住武圣的一击安然无恙,你倒是不错!” 孟去疾定睛看去,旋即微怔:“邓丰?你在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拦住孟将军。” 邓丰看了眼寝宫的方向:“大局已定,将军此时再过去,怕是只会白白死去。” “那又如何?!” 孟去疾充满敌意地说道:“姓邓的,你要是想活命,就不要在这里拦着!” 邓丰非但没有让开,反而把青龙偃月刀倒插入地面,以表示自己没有恶意,他开口道:“孟将军!你先前和高大人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你现在这样发疯,无非是不明白自己活下去有什么意义,想求死来个痛快,邓某说的对吗?” 孟去疾沉默不语。 “实不相瞒,不久之前,邓某也和你一样。” 邓丰沉声道:“彼时困惑不解,茫茫然不知日后该如何是好。” “少废话,你无非就是怕死归降,也不是什么忠义之士!” 孟去疾没有耐心,就要离开。 邓丰冲着他的后背喊道:“孟将军,既然朝堂之上两党相争你不想容忍,那为什么不跳脱出来,加入第三股势力?” 这次。 孟去疾停下脚步:“第三股势力?你是想说秦王、齐王,还是马上要结束圈禁的六皇子?他们跟严党高党有什么区别?” “不。” 邓丰平静地说道:“都不是。” “都不是……” 孟去疾扫视着对方,忽然想到什么:“邓丰,你该不会是在跟我说陈三石吧?” 邓丰的沉默,给出答案。 孟去疾嗤之以鼻:“胡闹!他同样在朝为官,还不是一样?而且很多人都知道,他虽然没有明确战队,可是跟严党关系暧昧。” “陈帅不一样,他是不会参与这些所谓的党争的,就算是有牵扯,也是碍于身份的权宜之计而已。” 邓丰继续道:“如果陈帅和朝堂之上争权夺利,不择手段的衣冠禽兽一样,邓某是断然不会担着骂名选择追随的!这一点,从陈帅来到太湖府后,想尽一切办法救济饥民就能看得出来吧?他可是散尽手上大部分的银子,有几个做官的舍得?” “……” 孟去疾知道此事。 当初,陈三石还来找过,被他拒绝了。 相对于百姓,自己还是更加在乎手底下的弟兄能不能吃饱。 “陈帅对手下的弟兄有多好,你应该也能打听到。 邓丰讲述道:“当初陈帅从鄱阳县起家,领出来一帮弟兄,这些人天赋平庸,但是至今还在玄甲军当中,陈帅每个月更是会自掏腰包给他们购买补药,每逢战士有死伤的弟兄,也都会给予相应等级最高的抚恤。他这样的人,可能跟朝堂上那些人一样,做出云州十日那种,把边关将士当作数字来的事情吗?” “陈三石是个人物。” 孟去疾心知肚明:“但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孟将军还听不懂么,既然朝堂肮脏,就不跟他们了!” 邓丰铿锵道:“和我一起跟着陈帅,有朝一日,‘手提三尺青锋剑,扫尽天下腌臜物’!” “等等……” 先前没有往深处想。 聊到这里,孟去疾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劲:“你们要干什么?!” 这是在结党营私啊! 而且还不是明面的朝堂上,是私下里…… 不对。 已经不叫结党营私,应该说是暗中培养势力! 邓丰说道:“孟将军这反应,倒是跟邓某当初一模一样,总之,邓某可以保证,陈帅和他们都不一样,只要你答应下来,日后自然会相信。” “不管你们想做什么,未免也都太弱小了些吧?” 孟去疾盘算道:“这次仗打完,充其量陈三石手底下也就是一万人的兵马,区区一营主将,能做什么?” “所以,才需要孟将军的加入。” 邓丰劝说道:“再加上我,不久之后,陈帅手底下就有两名武圣!而且,这恐怕是你唯一一个,能真正替云州将士们报仇的机会。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有数名结义兄弟,外加上一个心仪的女子,当初都不明不白的死在云州了吧? “你就算冲过去,又能杀几个人? “要报仇,就报个干干净净!” 这些结义兄弟。 是孟去疾很早的时候拜的。 兄弟们各方面都不如他,混的最高的也就是个参将,其余千总、百总都有,那女子,也是一名兄弟的妹妹,这些人地位都不高,死在云州,朝堂上的人恐怕以为没人会在意。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我很少跟外人说起!” “孟将军。” 邓丰沉声道:“你忘了吗,我在边境就是负责守着你的,我把敌军主将的底细摸查清楚不是合情合理吗?该说的都说了,是留着一条性命将来报仇,还是去送死,自己决定吧。 孟去疾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重新抬眸时,神情已然变得坚定:“好,只要你们能说到做到,我可以替你们卖命,但是还有个问题,我这次把两边都得罪了。 “陈帅…… “休说是他,就是陈帅师父来了,也保不住我吧?” “你先躲起来便是。” 邓丰交代道:“一个武圣,自己保住自己的性命总归是没问题的吧,后续的事情,等到我禀告陈帅之后,他自会处理。” 议论间。 远处有身影在快速接近。 姜元伯! “此地不宜久留,你先自己想办法活下来吧。” “好吧。” 一股子怒意消散,疯意也跟着退散,孟去疾使出浑身解数逃之夭夭,他一生行事稳健,今日这作风,是头一回。 …… 太子一脉的人开始逃窜。 在玄甲军加入战局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还手之力。 凌虚子当场死去。 重伤的云霄子领着曹樊和几名侍从逃跑。 “陛下!” 陈三石一直把老皇帝护送到养心殿,又调来一千兵马,然后把龙渊剑双手奉还:“你没有伤到吧?” “小伤,不要紧。” 隆庆皇帝瞥着他的肩膀汩汩冒出的血水:“倒是你,看起来伤的不轻。” “臣命硬,不要紧的!” 陈三石是测算好的,无非是些外伤,回去上药以后很快就能痊愈,就算还需要战斗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毕竟没有伤及经脉和骨骼。 大殿门推开。 姜元伯匆匆赶来:“陛下,臣护驾来迟!” “姜统领来的正好。” 陈三石说道:“还是你来负责陛下的安全比较稳妥,我去外面追剿杀叛逆!” “好。” 姜元伯点点头:“陈大人辛苦了。” …… “父王!” “殿下快走!” “……” 曹樊在树林中,每走出几步,都要回头去看火光冲天的紫微行宫:“我父王呢?” “世子糊涂!” 云霄子说道:“太子殿下还活着,陛下是不会轻易杀自己的儿子的,最多也就是圈禁罢了,但是世子还年轻,准备一辈子待在宗人府里面吗?” “是啊世子。” 冯公公抹着眼泪说道:“太子爷早在起事之前就交代过,要是发生意外,就让你前往香火神教,神教里还有大祭司在,也能保你一生平安无虞。” “又是陈三石,又是他!” 曹樊回忆着最后的画面,心中痛苦万分。 先前明明还有最后一搏的机会! 偏偏这个时候玄甲军杀出来,掐灭他们最后的希望。 “世子想要报仇,更该跟我们回神教,将来要是修炼有成,再回来杀他这个凡夫俗子也不迟!” 云霄子劝说着。 在他们前方树林的出口,不知何时出现一道黑影。 “何人!” 冯公公呵斥。 “是我!” 一张熟悉的丑陋面孔出现。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张癞子!” 云霄子本来想骂,可是最后又没敢:“你、你先前为什么弃我们于不顾!” “哼!” “龙渊剑摆在那里,我早就知道情况不对!” 陈三石说道:“你们这是准备去什么地方?” “回神教!” 云霄子说道:“张大侠要不要一起前往?你也是修行香火神道的,如今神教损失惨重,你去当个副教主也无不可!” “跟你们回去……” 陈三石沉吟道:“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有的是好处!” 云霄子说道:“咱们边走边说,来不及了!” “等等!” 曹樊打断道:“张大侠,在走之前,能不能……先把答应我的事情做了?” “哦?你是指?” “陈三石!” 曹樊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和他不共戴天!张大侠,只要你答应我把他杀掉,太祖遗物……就全部归你一人所有!杀掉他一个通脉,对于您来说,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吧?” “说的没错,我先把你们送到山下吧!” 陈三石说着,悄然把众人护到身前,走出几步后忽然间拔刀,先是砍死两名侍从,接着又消耗掉仅剩的剑气术,把云霄子两人也杀死。 眨眼之间。 就只剩下曹樊一个人。 “张大侠,你、你何故如此?!” 曹樊骇然大惊,他既委屈又愤怒:“太祖遗物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甚至云霄子他们,还想请你去当副教主! “当初,也是你亲口答应,要把陈三石人头拿来给我! “做人,怎么能如此无信无义!” “小子。 “你抬起头来好好看看,本大侠是谁?” 只听得张癞子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熟悉。 他伸手在脸上一抹,展露出另一张面孔。 “你……” 曹樊露出见鬼一般的表情:“怎、怎么可能是你!张癞子,一直、一直都是你?你把所有人都骗了?!” 一桩桩一件件。 现在回忆起来。 这场大乱。 最大的赢家不是皇爷爷也不是严党。 恐怕是眼前的陈三石! “咔嚓!” 一刀斩下。 曹樊人头落地。 陈三石开始在他们的尸体上摸索起来,最后,成功找到一张羊皮卷。 (本章完) 175.第175章 册封爵位,开营洪泽 第175章 册封爵位,开营洪泽 陈三石仔细端详着。 羊皮卷上,记录着两种功法。 一种是正神道。 另一种是邪神道。 所谓正神道,是通过信奉正统神明来得到力量,能够随着修炼境界的提升,不断获得神通法术,直到无限接近神明,并且还有可能证道成神。 缺点。 是需要替侍奉的神明做事,维护好信徒。 那名黑衣僧人,就是修炼的正神道。 至于邪神道。 相比较于动辄需要数十年乃至上百年时间修炼的正神道,邪神道可以在短短的十年乃至几年内,让凡人和邪神达成交易。 一种是自己修炼,另外一种是请神龛上身,短时间内借用神明的力量。 很显然。 太子爷就是后者。 邪神道的缺陷有很多。 基本上正神道有的它都有,正神道没有的它也有。 比如要满足神明的喜好…… 先前的通天江祭祀就是如此。 除非能把邪神伺候的非常满意,否则的话邪神道是不能够增加寿元的。 “寿元……” “修炼仙法真的能增加寿元。” 陈三石很快浏览完毕。 这香火神道还是不练的好。 看上面的描绘,练到头儿也是给神明打工。 还是等事情结束之后,好好研究一下太祖曹燮留下来的东西。 那些应该才是真正的仙法。 他先把东西收起来,处理完尸体后火速离开现场。 一场大乱,直至天明,彻底平息。 太子党武将中的高层绝大部分当晚就死掉,文官则是全部羁押起来听候发落,也有几个漏网之鱼逃之夭夭,开始全城搜捕。 第二天早上。 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就对外传话昭告,给这件事情做了定性。 香火神教用妖法控制太子,祸乱朝政,意图谋反颠覆大盛江山。 幸得皇帝陛下,万寿帝君出手,请镇国之龙渊剑,斩妖除魔,诛灭邪祟,如今乱局平定,天下太平,择日进行封禅祭祖,以告天地。 太子殿下受到妖人妖法侵蚀,神智受损,日后不再经手政务,回京之后将在西宁宫长期休养。 兵部尚书高渤,勾结妖人,谋逆祸乱,株连九族。 其余一并武将,根据是否知情等具体情况,各个处理。 一场大洗牌正式开始。 朝堂上上下下,江湖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受到牵连。 之后,也不知道是何方势力要崛起。 …… “陛下。” 死侍和太监在前面开路。 皇帝亲自来到深潭岸边。 一名名死侍潜入。 两个时辰后。 他们才终于有所发现。 “陛下!” “找到了,深潭下面有龙渊剑轰出的巨缺,顺着洞口进去以后,里面有个地窟。” “……” 皇帝亲自下水。 此时的地窟石门已然崩塌。 他跨过废墟,看着眼前狼狈的情景,有些感慨:“太祖护佑我皇室子孙,竟然还留下这么一处密室。” “陛下。” 一名死侍搜查完毕之后,说道:“什么都没有!” “根据活捉的香火神教的人说……” “有个叫张癞子的,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卷走后逃之夭夭了。” 听闻此言。 隆庆皇帝面上无甚表情,眼角止不住地跳动:“给我找到这个张癞子!入仙界之法,是祖宗留给朕的,是朕的,都是朕的!” “陛下息怒!” “已经在查了!” “……” 隆庆皇帝走上前方,探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石台,反复确认,真的没有其它机关,所有的东西都落入他人之手。 “入不了仙界!朕,就永远要受制于仙人! “都说灵禾劳民伤财,朕难道就不知道吗? “要是换成粮食,不也是朕的么?! “当初仙宝找不到,灵禾算是彻底没用。 “如今,祖宗留下来的东西都丢了。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陛下!” 雷霆震怒之下。 众人纷纷跪倒在地。 “奴婢无能!” “卑职无能!” “请陛下恕罪!” “……” “朕,替这座江山,担负太多了。” 隆庆皇帝挥挥衣袖:“都出去吧,接下来几日,朕就要在这里闭关,封禅的事情好好准备,不要,再出岔子了。” 死侍和太监们退下。 很快就只剩下黄鸿一人。 他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掸子,一边清理石台上的碎石和灰尘,一边汇报道: “陛下,昨天一夜,我们就损失两员武圣。 “范天发斩首,孟去疾失踪,损失可不小啊。” “朕知道。” 隆庆皇帝闭着眼睛:“十二死侍里面,挑两个境界高、资质好的出来吧,把当年从遗迹里得来的东西给他们用了,尽快突破到武圣。还有,裴天南呢?” “裴侯爷当初假意答应他们谋逆,在抵达东境以后,又找个借口去香火神教总舵,想要替陛下把这个邪教连根拔起,但是至今还没有消息。” 黄鸿顿了下,“奴婢会想办法和他取得联系,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就把他叫回来。” “嗯。” 隆庆皇帝颔首:“好了,你也下去养伤吧。” “奴婢领命。” 黄鸿打扫完毕,将蒲团放好,然后才恭敬告退。 …… 直到第二日傍晚。 陈三石才从紫薇山上回到师兄的住处。 “三石!” 汪直和房青云早就在门前等候多时。 “咋样了?” 汪直扫了眼师弟身上的血,知道多余关心,直接问道:“听说昨天晚上是什么香火神教造反?我在屋顶上看着紫薇山都要塌了!” “进屋说吧。” 房间内。 陈三石光着膀子,自己给自己上药缠绷带,嘴里也没停下,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太子是香火神教的教主?!” 汪直嘀咕道:“这狗日的藏得真深啊,还有老大,真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后面朝堂之上,只怕是要有重大变化了,老四,你怎么看?” “太子之反,很早就有端倪,闹到这一步,也不算是意外。” 房青云手里捧着一卷书:“这次过后,按照我的推测,朝堂之上,崛起的应该会是六爷党。” “六爷?” 陈三石对此人没有什么概念。 “此人多年前就两次短暂的取代过监国的位置,母亲贤妃的族人,也是数一数二的勋贵世家,在朝中仅次于太子,只是后来输了一筹,落得个圈禁终生的下场。” 房青云讲述道:“但如今,应该是要放出来了。按照皇帝陛下的作风,道他还是会继续修的,不可能真的全心全意处理朝政,也不可能让严阁老一党独大,这个时候把六皇子拉出来,就能维持原来的制衡,而且相对而言要更加容易掌控。 “说起来…… “龙渊剑倒是有意思。 “听伱的描述,它里面盛载的好像不是灵气,而是太祖曹燮留下来的某种特殊力量。” “好家伙。” 汪直感兴趣道:“老四,你们都玩上这么玄乎的东西了,能不能教教我?” “你不行。” 房青云耿直地说道:“仙途你是没指望了,练你的武吧,武圣之上,你有希望,不比修仙法的弱小。小师弟,你也马上就要玄象境,加把劲,争取在一年半内,突破武圣。” “师兄放心,我会尽力而为的。” 陈三石说道。 “对了。” 房青云提醒道:“你有几封家书,前些日子不在,就放在你房间里了,快去看看吧。” “好。” 陈三石起身离去。 回到房间内。 果然,又是家里来的信。 总共有三封。 分别是他家兰姐儿、孙不器和孙璃,三个人,每个人都写了一封。 寒暄的话半个月前才说话,这次大家来信,都提到一件事情。 家里多了个女客人。 兰姐儿说是故人。 孙璃说是怪人。 孙不器说是不速之客。 都希望他赶紧回去看看。 女客人? 陈三石寻思自己也没有再外面招惹过女人,谁会找上家门去? 好在,从兰姐儿的语气来看,不会有什么危险。 等到封禅结束,也可以回家看看了。 “……” 陈三石收好几封信,然后拿出此次得来的太祖遗物。 《五行决》 其中的册子上,写着三个大字。 翻开以后。 陈三石的瞳孔渐渐明亮。 这好像…… 是真正的修仙之法! 这上面记载着,正式进入仙途之后,前期的修炼境界,分别是炼气、筑基、金丹…… 手里的《五行决》,就是炼气初期的功法。 而且不是人人都可以修仙。 必须要有灵根才能够修仙。 金、木、水、火、土五行,对应五种绝大多数的灵根,另外有一些特殊的灵根,比如雷、音之类的,属于是天才独有的灵根。 每一种灵根,也都有对应的修仙法门。 太祖曹燮亲自留下字迹。 他不可能预测到后人是否有灵根,又是何种灵根,故而只留下《五行决》,不管是哪种灵根都可以修炼,等到中期之后,自行更换对应灵根的功法,不会有任何影响。 关于武道。 太祖曹燮也有所阐述。 武圣之上的实力,堪比炼气后期甚至圆满,就算是进入修仙界,也能够受到上等待遇,不至于随时陨落,或者遭遇意外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他说最好的方法,是先以武入道,再以武道护法。 当然,这东西要随缘。 既要修仙灵根,又要习武天资,而且还是世间绝顶,实在是有些可遇而不可求。 因此。 他建议只要有灵根的话,还是尝试着直接修仙法比较好。 修炼仙道。 需要天地灵气供应,来洗涤凡胎肉体。 可是。 天地之间没有灵气。 功法上面附带的亲笔信说。 上古时期这里曾经灵气充沛,人人皆可修仙,直到一场大战之后,整座大陆的灵气开始迅速枯竭,甚至最后和其它世界分隔开来,成为一隅之地。 上古三帝的传说是真的。 但也是修士最好的辉煌,此后进入末法时代,直到千年前彻底灭绝。 所以。 这座山河之人,如果想要修仙,除非能找到残留的灵石,再不然,最好的办法就是拿着传送玉牌,在天地开一线的时候前往修仙界,那里机缘和风险并存。 而且修仙界,对于此方世界的限制是单向限制,只要成功进入一次后,就能够自由往返。 当初曹燮就是寻仙成功,进入修仙界取得成就后回来夺取的江山。 此去东南,海角天涯,就是大机缘。 在那里,仙界的入口,每五十年会打开一次,如果要去,最好趁着年轻寿元充足,否则的话会影响到日后的上限 最后,他强调,玉牌无比珍贵。 来自此方世界各个大陆的求仙之人,经常会在天涯海角游荡,为的就是能够通过天地一线,进入仙界,所以尽量不要暴露。 “……” 看到这里,陈三石拿起玉牌仔细端详起来。 有些发白的玉牌,表面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和先前曹樊给他的东西从表面上看有些相似,但它无法储存法力,完全是两种用途。 五十年一次。 他看着曹燮特意留下来的落款日期,然后对照着年份。 最近的五十年,好像就在不久之后! 此次如果错过的话。 下一次仙门大开,他岂不是成为七八十岁的老头儿了? 而且。 武道一途属于逆天而行,以人力超脱脱俗,在突破到武圣之上前,是不会增加寿元的。 这点。 陈三石有切身体会。 基本上每次突破都是对肉身的摧残提升,这种方法得来的力量,不折寿就算是不错了。 只是这么短的时间…… 他怕是还来不及突破到武圣。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三石!” 房间外响起汪直的声音:“邓丰在外面求见你。” “他?” 陈三石把东西收好,然后来到府邸门前。 “陈帅!” 邓丰抱拳道:“我有要事跟你汇报,请跟我来。” 陈三石跟着他,来到一处偏僻的宅子内。 推开门,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只见一名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麻衣的男人站在院子里。 通过观气术能够看到,此人体内浓郁强盛的气。 武圣! “你是?” 陈三石只觉得对方的面容熟悉。 “陈大人,是我。” 孟去疾用手一抹,露出本来面容。 “孟将军?” 陈三石有些讶异。 此人的易容术竟然是也不差,他要不是有观气术,还真认不出来。 邓丰把事情大致讲出来。 “陈大人。” 孟去疾沉声道:“事发突然,你可能还不知道,你若是愿意收留我,以后孟某这条命就是陈大人的,若是不愿意,我立马就走,绝对不牵连大人。” “……” 陈三石确实没料到这出。 他底下的这些人想干什么。 许文才去凑兵。 邓丰更是连武圣都拉拢过来了…… “陈帅。” 邓丰谏言道:“如今我等实力薄弱,有孟大人在,以后也好多个帮手。” 紫薇大乱。 让陈三石见识到武圣的作用。 他手底下要是有个武圣的话,很多事情办起来,也确实会方便不少,只是…… “陈帅!” 邓丰说道:“我和他虽然不是友人,但也跟他打过很多年的交道,靠得住。” “嗯。” 陈三石倒是不担心这个。 如今孟去疾把皇帝、太子两边都得罪了,如果不投靠敌国的话,也就只能另择安身之处,跟着自己应该也是真心的,不然的话没必要搞这一套。 见到他默认答应。 孟去疾当即单膝跪地:“陈帅!以后有什么事情,但凭差遣,只要陈帅不弃,孟某人必当竭尽全力辅佐。” “邓丰,你来安排他吧。” 陈三石交代道:“等到封禅之后,暗中跟随我们的队伍回凉州,孟将军的家眷,我也会想办法替你保全的。” 孟去疾不久之前才东征立下大功,再加上毕竟没有亲自对皇帝动手,把锅都推到香火神教身上,然后再有人求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最好的下场,也得抄家流放。 但只要能活着就行。 嘱咐完毕之后。 陈三石回到住处,开始练枪。 距离紫薇封禅还有时间,修炼也不能落下。 一连七日。 他都在闭关修炼。 【功法:镇国龙枪.玄象(未入门)】 【进度:16/100】 【效用:暂无】 “呼……” 又是一夜的苦练,陈三石直至看到天亮,才把长枪放下。 “看刀!” 他才松口气,耳边就传来呼啸,当即重新拿起枪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挥去。 “轰!” 那一柄裹挟着凶悍劲力的陌刀。 “这么快?” 陈三石加大力度,将对方震开:“师兄,你已经通脉了?这才几天?!”“狗日的,你小子的体质太畜生,又是金刚体又是真龙劲……” 汪直踉跄着后退,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咧嘴笑道:“嘿!我现在三五天就是一个小境界,比想象的还要快,你等着,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到玄象大圆满,到时候再好好调教你。” 与此同时。 一袭绯红官袍的房青云才推着轮椅从房间里出来,头顶上的官帽就被两人交手掀起的狂风吹飞出去,一脸无奈地说道:“行了,赶紧收拾收拾上山吧,今日大典过后还要在朝堂上论功行赏,之后咱们就可以启程回家了。” “好好好。” 汪直心情大好,捡起帽子扣在房青云的头上:“这就收拾。” 师兄弟三人,全部都穿戴整齐。 紫薇山上。 经过数日的修缮,绝大多数地方,也已经看不到战斗的痕迹。 这一日。 钟乐齐鸣,人潮汹涌。 百官齐拜,帝王登封。 一场盛大的封禅大典,光是耗费的银两就有数百万两,牛羊不计其数,其余人力物力更是多到无法统计,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 封禅大典,持续数日。 直到结束后,才进行朝会。 养心殿内。 群臣行排列整齐,各就各位。 东边站文官,西边站武官。 一直到皇帝陛下,亲自入座,两边还响起隆重的乐器声。 此次大典。 皇帝陛下也总算是穿上一身龙袍。 群臣行跪拜大礼。 一切无意义的闲话之后,司礼监的太监,开始宣读此次功臣的名单。 “威武侯吕籍,从军以来屡立战功,令草原蛮夷闻风丧胆,镇守北境六年,功高劳苦。隆庆七十二年,于明州之乱中,大破西齐钟无心部,斩敌四万,俘虏两万,平息叛乱,安定边境,乃头等大功,此次紫薇山邪神作祟,以身犯险,识破奸计,后又鼎力护驾,为大盛朝屈指可数之猛将良臣。综上,特加授吕籍为正一品特进光禄大夫,节制三营兵马。” 三营兵马! 群臣心中盘算着。 这样下来的话,就算将来北境营兵扩充到十二营,吕籍也一个人控制四分之一! 太监还在继续宣告。 紧接着,还有几名将军的功劳得到封赏。 直到…… “前玄武营主将汤若山,陵川之战后身负重伤隐姓埋名,甘愿在鄱阳一县之地为百总,苦劳身高,其心可鉴,于虎牢之战中深入敌营,以身犯险,协助主帅取得大胜,将功折过,恢复二品武勋上护军,加授正四品明威将军。” 汤若山! 群臣心里再次犯嘀咕。 这人竟然没死?! 武勋给的很高,但是武阶只给四品,只怕是跌境了。 “预备营左军参将陈三石!” 在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 在场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去听。 陈三石这三个字。 出现在朝堂之上不过两年的时间,但是次次都是声名如雷,震人肺腑,此番来到东境,更是接二连三立下大功,在他们看来,上柱国是跑不了了。 只听得黄鸿嘹亮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明州之乱,怀远将军陈三石四渡洪泽河,直捣眉山府,气死叛将董安,为明州战役的首功之一。 “东征莱州,白袍白马,四面庆歌,所过之处望风而降,天下臣民,归心大盛。 “虎牢之战,三千破十万,一战擒双王,更为亘古未有之兵家大奇,三场战役所用之谋略,已尽数录入兵法书册,供天下兵家学习。 “三桩天功,俱乃千古之功,流芳万世。 “香火神教叛乱中,陈三石以身犯险,拼死护驾。 “如此种种,实乃我大盛栋梁之材,天下未有之忠臣良将。 “特此,加授为武义伯。” 伯爵?! 先前传出来的消息,不是一品上柱国吗? 怎么就伯爵了?! 他才二十岁。 普天之下,放眼五国,哪里有这么年轻的伯爵?! “另!” 黄鸿的声音还在继续。 “加授为从二品镇国将军,任精锐营主将职,开营洪泽!” 一营主将。 开营洪泽! 从此时此刻起,北凉新开的四营当中,有一营已经有了名字。 洪泽营! “赏金万两,银十万两,丝绸八千匹,赐武义伯牌匾一副!” “……” 后续。 又有诸多将领得到封赏。 不过基本上都是较高等级,千总之下由于人数太多,就不在朝堂上宣告,而是结束之后,再另行封赏。 其中。 为作表率。 庆国降将邓丰,直接保持在本国的侯爵,以及一品武阶,随后先进京,然后再调遣职位,日后可能调到北境,也可能调到三十六州的任何一州。 最后,就是参与叛乱的臣子们的处置。 绝大部分都是株连九族,只有少数几个立下过大功的人独死,部分家人幸免于难,皇帝为展现自己宽容,还给叛乱的三千镇东军一个去前线卖命的机会。 孟去疾是东征的首功之一。 最后,他遭到通缉,家眷全部抄家流放。 至此。 东征彻底结束。 朝会完毕。 养心殿后。 有一单独的休息场所。 “臣参见陛下。” 吕籍作揖行礼。 “吕籍,你这次干得不错。” 隆庆皇帝赞赏道:“如果不是你第一个告诉朕,朕只怕还要被蒙在孤鼓里一段时间,也不可能提前做好完全的准备。” “是陛下英明圣断。” 吕籍恭敬道:“臣也只是尽臣应尽的本分而已。” “你啊,这点比你师父强。” 隆庆皇帝满意道:“你又是大师兄,八大营将来由你接手再好不过,朕对你也放心,说说吧,还想要什么赏赐?” “陛下!” 吕籍抱拳:“臣想让陛下赐一桩婚事。” “你堂堂吕籍,就连好几位皇室老人都想把女儿嫁给你呢,喜欢哪家姑娘娶不到,还用得着朕亲自来帮你提亲?” 隆庆皇帝调侃道:“说吧。” “孙璃。” 吕籍吐出两个字。 隆庆皇帝脸色一变,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似是冷笑,又像自嘲:“这事儿,你不应该去问你师父愿不愿意吗?” 吕籍沉默不语。 他自然早就问过。 师父只有一句话。 “问你师妹自己去。” …… 他加重语气:“还是恳请陛下赐婚!” “孙象宗就这么一个闺女,还是让他自己做主吧。” 隆庆皇帝冷冷道:“你有喜欢的公主郡主,哪怕是敌国的也行,尽管开口。” 吕籍低着头,没有说话。 “行了,你也没有多喜欢孙璃,无非是想在外人眼里,正式继承你师父的衣钵而已,没有必要非要如此,男女之事还是你情我愿最重要。” 隆庆皇帝依靠在椅子上:“你手下已经有三营兵马,其余几营主将也都是你的师弟师妹,扩营结束之后,朕派去的新将军,也都对你尊敬有加,你已经算是继承衣钵了,不然,朕现在就加封你的爵位,再把督师的头衔给你?” “臣不敢! 吕籍慌忙单膝跪下。 “吕籍啊,其实你不用太在意这些,不论在军中还是朝堂上,都还是威望最重要,有时候头衔反而是种拖累。就拿当年,我和你师父两个人。 “一个是最没权势的皇子,连个王爷都封不上。 “一个是家奴出身的武将,手底下只有四千兵马。 “我们两个一文一武,还不是打出一片天下,让里里外外心服口服?” 隆庆皇帝遵遵教诲道:“草原上你好好立功,以后自然无人敢不服你,你想要的,也早晚都会有的。你是孙象宗的儿徒,也是朕在年轻一辈中最喜欢的臣子。” “臣谨遵圣言!” 吕籍沉声道。 “赐婚的事情朕满足不了你,就拿别的东西来补偿你吧。” 隆庆皇帝拍拍椅子扶手。 “吕将军。” 黄鸿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这些,都是你的了。” “这是……” 吕籍抬起头,只见橙黄绸缎上面,摆放着几张羊皮卷,以及碎裂成片的香炉。 他哪里会认不出来。 这就是那晚太子殿下所用的法器! “朕,知道你一直渴望更进一步,但是你师父迟迟不教你,他不传你没关系,朕传你!” 隆庆皇帝说道:“以后北方大庙,都归你取用,但是不能祭祀的方式来祸害朕的臣民,你能明白吗?” “臣明白!” 吕籍双手接过托盘,双目之中有抑制不住的激动。 “对了。” 隆庆皇帝问道:“他不传你,可有传给陈三石?” “应是没有。” 吕籍正色道:“他毕竟才入门,而且目前的境界也比较低。” “嗯,你心里有数就行。” 隆庆皇帝摆摆手:“回去吧,好好养伤,准备好来年征讨草原的蛮子,不能再给他们养精蓄锐的时间了,就算是代价再大,也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吕籍拿着托盘,重重叩首。 …… 战船。 陈三石站在船尾的甲板上,对着后方的一艘小船上的草人练箭。 朝会结束之后,他们当天晚上就乘船返回凉州。 东边的战事也早就结束。 詹台明的叛乱根本就是假的,他是受到挟持,部下造的反,而且目的也只是把一部分军队引走,在知道吸引过去的是虎贲军后,很快就平息。 凌、莱等三州,还是交给镇东军负责镇守。 只不过封疆大吏换了个人。 貌似是死侍里面的一个武道天才,马上就要突破到武圣。 邓丰也被调走。 陈三石来这一趟,最大的收获就是孟去疾和三千玄甲军,而且是经历过一场大战,真正的虎狼之师,哪怕是放在凉州八大营,也觉得算得上是精锐,就是主将有点弱,还是个通脉大成…… 坐在船上闲来无事,他光练枪也枯燥,抽空就开始练箭。 面板浮动。 【技艺:射箭.圆满(破限二阶)】 【进度:(0/2000)】 【效用:……,一瞬两射,六百步外百发百中】 破限二阶,主要提升的还是拉弓射箭的速度和有效射程。 一瞬两射,相当于每秒钟可以射出五箭左右,之前是三箭,一个箭袋的箭,基本上很快就能用完。 六百步,也有八百米,一个活人站在那里,也真的只能看到一个黑点。 事实上。 箭术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世间巅峰。 这次在虎牢关,用特制的箭囊,挂满千寻的两边,再加上邓丰的青骢马也挂满,身上再背满,加起来也就不到一千支箭,还是不够用。 所以更重要的,还是提升每一箭的威力比较好,毕竟有【不可躲避】的效果。 回去以后,有必要砍伐鬼脉木,然后再通过寻仙楼弄些铁过来。 又练了一会儿后,陈三石就收起弓箭,回到船舱内和师兄聊起天涯海角的事情。 “此去东南,天涯海角。” 房青云默默念着,自嘲一笑:“我的这双腿,就是在那里废的。真是想不到,曹燮给曹家的后人留的东西有它。” “师兄原来去过?” 陈三石好奇。 “何止去过,你这玉牌,以前我也有过。” 房青云释怀道:“师弟想去?也是,要是再等一个五十年,休说是我早就不在人世,连师弟你也是垂垂老矣的老翁了,只是,此行凶险啊,师父又不在。” “师兄。” 陈三石问道:“能不能透露一下,师父去什么地方了?” “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 房青云苦笑:“只知道和罗天山脉里的异象有关,也和你有关,大江南北,他什么地方都可能在,恐怕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我可以试着帮你联系一下。” “罗天山脉里的异象……” 果然。 和陈三石想的一样。 毒兽这么明显的事情。 整个凉州的人都知道,师父他老人家怎么可能会不知情。 这也是他当初没有多余去问的原因。 “先回家一趟吧。” 陈三石淡淡道。 眨眼。 又是一个月的时间过去。 【功法:镇国龙枪.玄象(未入门)】 【进度:46/100】 距离玄象境界,也不远了。 战船停泊靠岸。 陈三石等人换马走陆路。 去的时候。 不过二十余骑。 但是回来的时候,是浩浩荡荡的三千铁骑! 为了把三千玄甲军,连同三千多匹战马一起拉回来,光是动用的大型战船就足足有数十艘,沿途耗费的粮草更是不计其数。 一路上。 马儿们只有在靠岸的时候才有短暂的活动机会,早就憋坏了,如今终于“重获自由”,在荒野间宽敞的管道之上一路奔腾,激起漫天的尘土和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凉州。 城门口。 孙璃、孙不器以及童氏等家眷,得到消息后,早早在城门前等候。 “三石太狠了!” 孙不器神色激动:“三千破十万,这是人能打出来的仗?要是哪个说书先生敢这么编,肯定要被人把嘴都打肿!” “可不是嘛~” 恰好在凉州休息的荣滟秋感慨道:“这个小师弟可是真了不起,才十九岁就封了伯爵,将来最差最差也是个侯爵。 “主要是这打仗的本事…… “只怕是比师父和老四还要厉害几分。” “我决定了!” 孙不器握紧拳头:“从今往后,我也要参军,我也要领兵打仗!” “别别别!” 荣滟秋吓坏:“我的少爷,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吧,可千万别让我们替你操心了。” “嗯?你们不相信我的能力?” 孙不器看向身边:“姐,你觉得我行不行?我可以先从百总干,起步比三石还要高不少,我的箭术又是跟他学的,外号我都起好了,以后,我就叫‘小白袍’孙不器,如何?” 他说着说着,开始自我陶醉起来。 “啧啧,真霸气啊!我也是白袍长枪加大弓,我等于陈三石!” “溪溪!” 孙不器清清嗓子,举起手里的长枪,在身边的小丫头面前摆起姿势:“怎么样?你觉得我有没有这个资质?” “哇~” 陈云溪仰起小脸,十分捧场的鼓掌道:“师叔好帅气。” “哈哈哈!” 孙不器仰天大笑:“好丫头,以后你想习武射箭,我来教你!” 孙璃眉眼之间的嫌弃已经难以掩饰,拉着溪溪下意识地远离几步。 “回来了!” 不远处。 同样是来迎接家人的路书华和温植也在。 他们指着前方。 “轰隆隆——” 地面忽然间开始震颤! 黄色的沙尘冲天而起,好似一场吞噬天地的沙尘暴涌来。 直到离得近些,人们才看到。 这场沙暴之中。 是一支玄甲铁骑。 冲在最前方的,赫然是白马白袍,手持长枪,负后背着一张大弓的年轻将军。 “哟~” 荣滟秋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调侃道:“奴婢参见武义伯。” “师姐,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陈三石勒马而停,挥手示意玄甲军有序进城,然后翻身下马,一一打招呼。 “孙师姐!” “不器,你这……” 他看着对方近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打扮,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爹爹!” 陈云溪扑上来。 陈三石将其抱在怀里,后者在他的脸上蹭了几下。 他笑道:“怎么样丫头,想我没有?” “日日都想爹爹。” 陈云溪奶声奶气地说道。 “好啊。” 陈三石看着丫头变得活泼不少,说明大半年和其他人相处的还算是不错。 “姓陈的!” 温植走过来,打眼一扫:“你玄象了没有?!” “快了。” 陈三石头也不回地答道:“温庄主再等等,不用太急。” “哼!” 温植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其余从凉州出发的弟兄们,也都开始在城门口跟家人寒暄。 “兰姐儿呢?” 陈三石抱着丫头四处张望,始终没有找到想看见的身影,问道:“她怎么不在?是身体不舒服吗?” “兰姐姐她……” 孙璃想说话。 但是被荣滟秋打断:“小师弟,你快回去看看吧,你家里来了位女客人,厉害得很,对谁都没有好脸色,而且还赖着不走。 “今天,也是她拦着,不让你妻子出来接你。” 推荐一本好兄弟的书。 (本章完) 176.第176章 遇仙人 第176章 遇仙人 “师姐,她在府里待这么久,你都……” 陈三石试探地问道。 荣滟秋没好气地说道:“我打不过她,不过好在,她除了摆着张臭脸,倒也没有出手伤人,否则的话就要调大军,请武圣来围剿了。” “辛苦师姐,我去这就回去看看,千寻!” 陈三石把溪溪交给孙璃,然后骑上马就火速进城。 来到陈府外,看起来一切和往常没有区别。 “呀,老爷回来了!” 司琴墨画出来迎接。 陈三石递了个眼神。 司琴心领神会,小声道:“就在卧房。” “嗯。” 陈三石下马进院子,还没推开卧房的门,就看到里面的两股气。 其中一人,体内有着浓郁的灵气,其程度不比皇帝老儿弱多少,还真是……不速之客。 “吱呀。” 他推开门。 只见。 充满着香的房间内,顾心兰在做着女红,而床榻上,则是另有一名黑衣女子盘膝而坐。 这女子,黛眉似翠羽,肌肤若脂玉,桃娇靥衬,金丝绕鬓饰,黑绡飘舞浓似墨,珠翠高簪光辉洒,好似天上仙子,却又规模端庄,仙容难描,威严难画。 再仔细看,她的眉眼之间和顾心兰颇有几分相似,只是整体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注意到有人进来,她缓缓睁开双眸,黝黑深邃的瞳孔中,蕴藏着居高临下的威压。 “呀,石哥儿回来了?” 顾心兰放下手里的活计起来迎接。 简单寒暄过后,陈三石直入正题:“兰姐儿,这位姑娘是?” “陈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 女子的黑袍之上绣着金边,绛唇微张,声若九霄而落,如同瑶宫之音:“陈大人才在三州耍完威风,令朕损兵折将丢失国土,这就忘了?” 朕? 陈三石重新审视此人。 女子没有看他,淡淡道:“朕姓沈,名归荑。” “原来是庆国的皇帝陛下。” 陈三石颔首发问:“就是不知道你跑来一个盛臣的家里,是何缘故?” “你怀里搂着的人,本名沈虞枝,是……” 女帝顿了下,“朕同父同母的亲姐姐。” “伱……” 陈三石看看女帝,又看看怀里的兰姐儿,消化其中的信息,最后得出有些难以相信的结论:“庆国的皇帝,是我的小姨子?” “小姨子?” 女帝黛眉微蹙,显然不理解:“此言何意?” “石哥儿,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 顾心兰解释道:“那时候我还小,要是传出去,会给咱们一家惹来杀身之祸的。” “我知道。” 陈三石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一个乡野猎户,连功名都考不上的秀才。” 女帝的语气中带着轻蔑,也带着愠怒:“居然七两银子,买来大庆长公主当童养媳,像是奴婢一样伺候你。” “归荑!” 顾心兰不高兴了。 她指责道:“我家石哥儿现在怎么说也是伯爵了,这些年打仗有多厉害,你自己再清楚不过吧?还有什么好挑的?! “当初要不是爹看我可怜凑银子把我买下来,我现在指不定死在哪座青楼里了。 “至于你说的伺候人…… “陈家当时又不是大家大户,女子哪里有不帮着分担的道理? “你看现在,不是都好起来了吗?” 闻言,女帝眉梢微动,朝着姐姐投去眼神,似乎在提醒什么。 “你这丫头,我都答应不去城门接人,还没给足你这位‘皇帝陛下’面子呀?” 顾心兰说道:“还不赶紧喊姐夫?” “阿姐,你……” 女帝有些无奈。 她堂堂一国之君,在这名女子面前也是发不出脾气来,最后,只能幽叹道:“他终究是凡夫俗子。” “归荑,你这架子可是越来越大。” 顾心兰不悦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就真生气了。” “罢了,木已成舟,朕也没什么可说的。” 大庆女帝起身,离开卧房。 “兰姐儿。” 陈三石这才问道:“事到如今,总归是没什么好瞒的了吧?” “嗯,石哥儿你先坐。” 顾心兰扶着夫君坐下,又沏了杯茶:“石哥儿,你应该知道‘质子’吧?” 陈三石点头。 “当年,我的父亲,就是从庆国派来的质子,庆、盛两国互换质子,以此结好互市,共同抵御蛮族。” 顾心兰轻声细语地讲述道:“庆国和盛国不同,愿意出去当质子的皇子,会被视作立功,当时我父王基本上已经定下皇储,准备在大盛境内待上几年以后,就回去接手监国。 “结果…… “当时皇爷爷忽然病死,我的三叔上位。 “之后,三叔又陷害父王,把父王卷入盛国皇子的争端之中,按了个谋逆的罪名,要致我们一家人于死地。 “那一桩大案,盛国死了很多大臣,流放的人也数不清。 “当时只能救走一个人,我就让妹妹走了,自己运气也不算差,用一名顾姓大臣的假身份保住性命,只是流放,没有杀头。 “再然后,石哥儿…… “应该就知道了。” 党争一直都有,十年八年来个大清洗,很正常。 这些事情,陈三石还真的不知道。 他调侃道:“这么说,我还是真是捡了个便宜?” “石哥儿,你还取笑我?” 顾心兰娇嗔道:“我反正是看明白,皇室没什么好的,当个普通人也不错,而且咱家现在过得也挺好的。” “皇室……” 陈三石回忆着紫薇山上的种种。 确实如此。 一旦成为皇室,父子、兄弟也要反目成仇。 老皇帝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有一点是真的,他很孤独,没有朋友。 这点。 从总是跟自己聊往事就能看出来。 “然后呢?” 陈三石问道:“你妹妹后来去了什么地方?” 他问这话。 实际上是好奇女帝体内的灵气。 据他所知。 女帝消失多年。 直到两年前的夺门之变,一举大功告成。 “当年……” 顾心兰仔细回忆着:“她跟着族里的前辈逃走,连庆国境内都回不去,只能四处躲藏伺机而动,具体去了什么地方,我也不是很清楚。” 天涯海角。 陈三石寻思着。 他这个小姨子,只怕也是一名修仙者。 否则的话,怎么可能这么年轻就能成为一国之君。 “咦?” “渡河呢??” 该聊的聊得差不多,陈三石才猛地想起来,好像把自己儿子给忘得一干二净。 “呀,我也不记得了。” 顾心兰回头一看摇篮,早就不见踪影:“今个儿只顾着你回来,再加上归荑也在聊事情,就忘记了。” “……” 陈三石【寻踪匿迹】和【观气术】全开,在家里找起儿子,一路来到后院,才找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落在藤椅上,安静地睡着了。 边上。 是一袭黑袍的女帝,伸出腥红蔻丹轻轻放在他的身上,灵光流转,旋即有些失望地喃喃道:“又一个凡夫俗子。” “庆帝陛下。” 陈三石喊来司琴抱走渡河,试探道:“怎么喊谁都凡夫俗子?” 这家伙,好像根本没有掩饰自己修仙的意思。 “你倒也不算。” 女帝面无表情地说道:“孙象宗的弟子,可以走以武入道的路子。” “妹妹。” 陈三石在她面前坐下,问道:“你大老远来这么一趟,除了跟你姐姐相认,可还有别的事情?” 如果只是相认。 完全没有必要等到他回来。 堂堂皇帝陛下潜入敌国境内,还是有很大风险的。 毕竟,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修仙者。 对于“妹妹”这个称呼,女帝有明显抵触,但也没有否认,只要她还认自己的姐姐,眼前的男人确实就是名义上的姐夫。 “你倒是明白。”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姐姐的丈夫:“我要带她走,出于对阿姐的尊重,才等到你回来通知你一声。 “你说什么?” 陈三石直视着对方的眸子:“就算你想回庆国,你姐姐也不一定愿意吧?” “她说了不算。” 女帝冷冷道:“陈三石,你还不知道吧,凉州马上就要生灵涂炭。” “你说清楚。” 陈三石思来想去,也只能联想到一件事情可能会造成“生灵涂炭”这么大的后果。 罗天山脉! 犹记得。 他当年初来凉州,第一次进山打猎,就看到冲天而起的黑玄之气,再加上各种各样受到感染异变的毒兽,寻仙楼的人称之为煞气。 一切早就在酝酿。 而且四师兄还说,师父也在处理此事。 只是严重到这种程度么…… 生灵涂炭。 “还不算太笨。” 女帝悠悠道:“朕无法预料到接下来走向会如何,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跟着你留在此地,总归是不安全。” “山脉里面,究竟有什么?” 陈三石询问:“凉州兵力充足,光是武圣就有好几位,真的处理不了?” “有胆子,就自己去看吧。” 女帝没有明说,扔下这句话后,便是不再谈论此事。 “看,我自然是要看的。” 陈三石本来也会进山猎兽,外加上砍伐鬼脉木。 他脑子里考虑这件事情的同时,也没忘记让司琴他们去准备饭菜。 离家大半年好不容易回来,自然是要聚一聚的。 只是女帝不和众人打交道,待在兰姐儿的房间里面不吃不喝,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次日。 陈三石脑子里想着罗天山脉里的事情,人却必须要先去一趟军营,回来之后,有非常多的事情需要处理,不能耽误。 扩营已经完成大半,人数差不多凑够,都是从各地卫所挤出来的兵马,只需要经过操练之后就可以用,但是还没有正式划分编制,需要等到武将们也抽调过来之后。 目前他的手底下加上玄甲军,有四千多人,但名义上还不算是洪泽营,仍旧是预备营。 包括严长卿、路书华、谢思述、白庭芝等人。 已经调走。 不再归他统领。 这么多天资卓绝之人,其中三个都是武圣之体,自然是不可能给他当手下,先前几场战斗说白了都是试炼而已。 最后。 陈三石还是要靠自己的手下。 夏琮、萧诤、游季可,三名通脉。 这三人执行力、能力都不错,对于朝廷效死忠。 他手底下,也终于有了一个通脉,自然便是汪直。 然后是朱仝、赵康、王力等人化劲。 陈三石很欣慰。 这些人用的,都是最好的药材,总算是稍微有些成就,但是还不够…… 洪泽营正式成立之后,预测前后左右中,五个部分,每个部分三千人,总共一万五千人。 怎么说,也得有五个通脉才行。 处理完繁琐军务之后,陈三石就来到药房之中,开始熬药。 回来的途中,他抽空也会练习。 到如今,距离医术突破到大成,也就只剩下最后的门槛。 “轰!” 他的双掌开始不断击打着淹没在熊熊火焰之中的玄铁炉鼎,重重助力的叠加之下,如今炼药的手艺已经不能用炉火纯青来形容,而是登峰造极。 许多医师光是学会劲力淬药到合格,都需要耗费数年的时间。 但在陈三石的眼里,这些东西莫名很简单。 一上手就会,每次实操都有提升。 此时此刻。 他仿佛隔着炉子也能够看见汤药里面的毒性,总是能够精准无比的用劲力,再加上利用到极致的火候将其炼化掉。 “嗡!” 掌法打完,一炉专门针对化劲武者的大补汤药炼制完毕。 他的面前,也再次浮现出面板。 【技艺:医术.凡(大成)】 【进度:0】 【效用:……,凡间医圣】 【凡间医圣:淬炼之药,余毒尽消】 余毒尽消! 这是什么概念? 意味着只要是陈三石炼出来的药,喝起来就像是喝水一样,意味着就算有些人天赋不高,也能够通过灌药来达到本来不可能达到的高度。 他看着双手,连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干脆拿汤匙来,自己尝了尝药。 说是完全没有毒性,也不至于,里面还是有极少量的残余,少到难以察觉,如果非要量化的话,九成九的毒性都通过劲力和烈焰淬炼出去了! 如今,只要是身体承受得住药力,并且代谢得出去,就能够不断地喝补药,不需要担心余毒而间隔,浪费大量的时间。 “去把大家都叫来。” “……” 很快。 来自鄱阳,境界炼脏以上的弟兄们,就聚集在药房里。 “大人,这、这药怎么没有余毒!” 赵康反复品尝。 要不是药力带来正面作用确实存在,他还以为是在喝水呢! 其余人,也都是如此反应。 “不要声张。” 陈三石平静地说道:“跟以前一样,我只要有时间就会亲自给你们熬药,不够的我来买,你们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操练,等到明年结束,征伐草原,会是一场硬仗,没有化劲,别说是立功,只怕你们想活下来都十分困难,修练,是给你们自己练的。” “大人……” 众人互相对视,心中有中说不出来的滋味。 “大人!” “弟兄们何德何能!” “是啊!” 他们是不如玄甲军,更不如萧诤等人的。 本以为这次战事结束,回到凉州就要成为次要部队。 想不到…… 大人还是没有放弃他们! 而且这一手炼药的能耐,简直就是出神入化,说是仙人手段都不为过。 “你们!” 赵康警告道:“不要在外面张扬,给大人惹来麻烦,知道吗?” “明白。” “……” 其实。 陈三石也只是尽量让他们保密住。 真要是传出去也无所谓。 因为他相信,京城的太医院内,肯定也有凡间医圣,多的不一定,一个或者两个肯定有。 但人力有穷尽。 一两个医圣不会影响什么。 就拿陈三石来说。 他最多也就是能供给十个左右的份量,再多的话根本忙不过。 更别说,他自己还要修炼,不可能真的当个全职炼药师。 “大人。” 众将感激不已。 “大人如此,姓许的老小子还不知道好歹!” “就是!” “跟着大人有什么不好?” “难道将来还少得了他的官当?” “听说他还在打仗,最好是死在那里!” “……” 由于作戏逼真。 弟兄们如今,对于此人是深恶痛绝,都认为是卖主求荣,背信弃义之徒。 说起来。 陈三石回到凉州后,得到过关于许文才消息。 两个月前。 许文才就剿匪结束。 如今朝廷给他派了一名武圣,领着数万兵马直接去攻打幕后的始作俑者魏国去了,据说连战连捷,曾经还孤军深入,用出过“空城计”、“火烧七山”之类的谋略,如今也广为传播,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时候。 陈三石看着这些熟悉的字眼,心中忽然有种想法。 会不会…… 此世没有诸葛,于是许文才,便是此世真正的卧龙。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不仅如此。 说书先生们还把他两个的关系拉出来魔改一番,已然成了生死仇敌,传的十分夸张。 “……” 等到陈三石忙活完,走出军营的时候已是戌时,他想了想,干脆先转身去了一趟红袖楼,轻车熟路地从后门来到顶层。 结果房间里,已经有一个竞拍上楼的少爷,好像还是凉州知府的儿子。 “你怎么不告诉我?” 陈三石质问昭昭,后者对他扮个鬼脸,显然是故意的。 “陈大人?”知府少爷惊讶。 “你走吧。” 陈三石表示今天自己要在这里。 “这、这不妥吧!” 知府少爷不情不愿地说道:“我是打茶围,写诗,又了好几千两的银子,才好不容易能上来和凝香姑娘说说话,陈大人赶我走,未免也太霸道了些。” “银子给你,赶紧走。” 陈三石取出银票,重复道。 “我……” 知府少爷哪里敢招惹他。 论陈三石的名号,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不仅是孙象宗的关门弟子,如今还是伯爵爷,休说是自己,连知府老爹来了也得罪不起,最后也只好忍痛离去。 “太欺负人了!” 陈三石摇摇头。 这小子还不知道,自己算是救了他。 否则就算能留下来,无非也就是银吃一道幻术,回去以后要傻好几天…… “将军~” 凝香故意香肩半露:“想不到将军也会为奴家吃醋呢~” “我吃醋,你可要吃苦了。” 陈三石早就习惯对方的说话方式。 “果真吗?” 凝香有些期待地说道:“奴家也想吃吃金刚之体的苦~” “我说的是皮肉之苦。” 陈三石调动劲力,以示警告。 “嘁~” 凝香翻了白眼:“话说回来,这次在紫薇山,我们寻仙楼应该有人去找过你吧?” “嗯。” 陈三石心中暗道,何止是找。 十二殿下想坑他,嫪公公想杀他。 “将军可要小心。” 凝香提醒道:“寻仙楼里的其他人,可不会像奴家一样对你百般真诚,他们可坏着呢,也怪奴家没有提前提醒过你。” “哦?” 陈三石问道:“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寻仙楼的里的人不是一条心?” “亲兄弟都不是一条心,遑论是一个门派。” 凝香理所当然地说道:“所谓寻仙楼,主要的目的还是寻仙,而仙缘罕见,若是不争,难不成还能排着队分发给每个人? “就比如这回,他们在紫薇山上找到盛太祖遗物,里面就有仙界玉牌,结果被一个叫张癞子的半路劫走,吃了个大亏。 “我要说也活该。 “不然的话,东西也只会便宜楼主,哪里有我们的份。” “凝香姑娘。” 陈三石没有闲侃下去:“上次托你找的东西,如何了?” “有了。” 凝香的语气像是在邀功:“而且这次的量很大,质量也更好,为了将军,奴家可是耗费很多心血,将军要记住奴家的好。” 昭昭搬着一块人头大小的黑色铁块,“咚”地一声放在桌子上。 “多谢姑娘,在下欠姑娘一个人情!” 陈三石抱拳,就要告辞。 “诶,将军等等。” 凝香忽地扯住他的衣袖:“将军上次可是说过,要给奴家赎身的。” “你来真的啊?” 陈三石说道:“我不喜欢公车私用。” “公车私用,是何意?” 凝香用哀求的语气说道:“将军要是嫌贵,奴家这些年自己攒的也有一些银钱,自己出赎身钱还不行么。” “……” 陈三石看得出来,对方有些古怪。 如果是认真的话…… 怕不是想通过自己脱离寻仙楼? 那就更不可能理睬了。 他把才到手的玄铁放下:“抱歉,你这个忙我可能没有能力帮,东西还你。” “将军不愿意要我便罢~” 凝香幽怨道:“东西将军还是留着吧,一块铁石,可抵不上赎身这么大的人情,奴家心里还是有数的。” “当真?” “嗯。” “好,再需要采药的话,你可以找我。” 陈三石重新拿起铁石,起身离去。 凝香玉手托着香腮,静静地看着他离去,幽幽叹息。 “师父,我早就说过,这家伙不会帮咱们的。” 昭昭一改往日的活泼,发愁地说道:“接下来怎么办,楼主他们很快就要派人找过来,不然先走吧。” “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呢,我的好徒儿。” 凝香处在香薰缭绕中,语气无奈地说道:“这世上,如今只有皇帝陛下和孙象宗能护住你我,真去皇帝那边,只会死得更惨,也就剩下孙象宗了。” “师父……” 昭昭说道:“不然的话,把东西还回去吧,说不定楼主……” “住嘴!” 凝香愠怒道:“东西本来就是祖上留给我的,我父亲的死,也是拜他所赐,如今只不过是取回自己的东西,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把东西再还回去。” 昭昭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昭昭。” 凝香语气又转而变得温柔起来,伸手轻轻抚摸徒弟的脸颊:“你走吧,东西在我这里,没人会为难你的。” “我不走。” 昭昭坚定道:“师父在哪我就在哪。” “那咱们就再试试。” 凝香望着陈府的方向:“就是不知道孙象宗现在跑去什么地方,说不定和楼主他们在找的,是同一样东西,实在不行的话,可以先试着联系他师兄房青云。” …… 陈府。 陈三石趁着夜色抱着铁坨在城区的屋檐上轻盈跳跃,快到自家府邸的时候,就看见屋顶上坐着一名身穿黑衣的女子,在月色下投来冷冷的目光。 “哟,妹妹这么晚还没睡。” 陈三石嘴上说着,就要直接跳进院子。 “青楼?” 女帝眸眼微垂,语气中透着凤威:“你家里有我阿姐,再加上一个师姐还不够,一回来就去青楼?” “妹妹,你没有男宠吗?” 陈三石也懒得解释。 女帝闭上双眼,没有再说话。 一通折腾下来。 没过多久就天光微量。 女帝便看见连一个时辰都没休息到的陈三石,就又骑着马背着弓箭出门。 “罗天山脉?” …… “鬼脉木!” 陈三石骑在千寻身上,心中规划着此行的目的。 鬼脉木肯定要砍。 然后就是异兽,能不能尽量多猎两头。 争取在这个月内,突破到玄象境界。 最后,就是尽量往深处走走,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看看里面有什么,就算处理不了也能做到心中有数。 “去吧。” 快到山上的时候,陈三石轻拍马背,示意千寻找个安全的地方候着,然后就提着大弓跨入山林。 一重重山爬过。 很快,他就来到布满瘴气的九重山。 这回陈三石的准备更加充分,避瘴的药丸价值数百两,基本上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然后又凭借着记忆力,轻而易举地找到那颗鬼脉木。 在他手里,铁胎弓开如满月,之后,一支蓄劲的鬼脉箭怦然爆发出去。 “吼!” 大树的树洞之内,还在酣睡中的黑熊发出痛苦的咆哮。 “竟然没死,这么抗揍?” 陈三石当即又是一箭。 “铛!” 这次,响起金铁交击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黑影以奇快无比的速度从树洞之中冲出,几乎是顷刻间就来到面前。 这是一头黑熊。 一头穿着袈裟,手里拿着禅杖的黑熊,它好似身宽体胖的武者般,熊掌拿着的禅杖呼啸生风,携带着千钧之力悍然砸下。 “咚!” 五虎断魂枪与之碰撞。 黑熊身上才中一箭,哪里还是对手,在这一击下踉跄着后退,破绽一出,就再无还手之力,要害部位很快就多出血窟窿,哀嚎着轰然倒地,继而失去呼吸,只剩下强劲的熊心还在跳动。 “铿!” 陈三石又抽出镇岳剑,开始砍树,很快就把鬼脉木放倒,又分成数段,光是转移出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安置,都费许久的功夫。 然后他才又折返回来,继续往深处走。 换作以前,这头异兽黑熊足够。 但现在,就有些不够看。 即便是有灵禾和宝药,他也想再通过异兽来提提速,别的先不说,光是不久之后的征讨草原,也需要更强的实力来应对。 十重山! 他再一次深入。 基本上,每走出百余步,就能遇到毒兽,实力不一,后来也开始主动避着,以免浪费时间。 又走出几百步。 前方便响起奔走追逐的声音。 在他眼中,是几团黑气和一团淡蓝色的气。 只见足足有四五头浑身长满鳞片,双目赤红的巨型恶狼,在追逐一头异兽,这头异兽体型像马,但是眼睛像羊,头上长着四角,尾巴又像是牛尾,发出的声音像是嗥狗。 峳峳! 陈三石在《山河游记》上见到过,是一种珍稀的异兽,肉吃起来有助于蕴养罡气。 峳峳面对数头恶狼的围攻,一边反击一边逃走,但这些恶狼还懂得配合,已然有两匹绕路到前方,彻底封死它的去路。 “嗡!” 一支裹挟着劲力的箭矢直接准确地射进恶狼的血盆大口之中,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不到两个呼吸。 这些恶狼就全部倒地身亡。 “汪汪!” 峳峳得救,高兴地叫了两声,然后就看见直立猿手中的弓箭,不知何时已经对准了它。 “咻——” 一箭射穿头颅,当场毙命。 陈三石把尸体藏在就近的树洞里,然后用巨石堵住,继续往里面走。 十一重山! 十二重山,就算是核心区域的深处。 “吼——” 一团强盛的气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吼声袭来。 “咻——” 陈三石一箭射出后被直接拍断,没有继续浪费,直接提着枪上去,两者相撞后,他竟然是招架的有些吃力,踉跄着后退数步,金刚之体颤鸣不断。 定睛看去。 这是一头看起来像大虫,但是身上长满七彩斑斓的鸟类羽毛,体长丈余,但是尾巴比身躯还要长,此兽名驺吾,对于玄象境武者帮助极大。 而且它的实力,也和寻常玄象境界武者相差不多。 这也是寻常武者不敢往山深处来的原因,到处都是凶残的毒兽不说,还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堪比顶尖武者的异兽。 陈三石敢来,也是仗着有仙宝异火来兜底。 只是不到必要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用。 毕竟一把火烧掉的话,就什么都没了。 “嗡隆隆!” 就在他琢磨着怎么处理眼前局面的时候,脚下的地面开始小幅度的震颤。 “吼!” 驺吾似乎是感知到某种恐惧,吼叫一声之后转身就跑。 陈三石朝着东方望去,只见在山林之间,有一道黑影若隐若现,明明前一刻还在山头,过一阵子就出现在山腰,不久之后又出现在数里之外。 不对…… 不是移动速度快,而是它的体型巨大! 巨蛇! 这应该就是当初,孙不器他们提到的那条巨蛇。 站在这里,也看不清楚它是有多巨大。 但是地面的震颤,也不是巨蛇引起的。 另外还有许多强大的异兽,也开始在山林之间奔走。 “轰——” 与此同时,在正前方,一道黑气冲天而起,漆黑中带着猩红,直抵云霄,仿佛是连接天地的天柱一般,明明隔着上百里的距离,陈三石竟然是汗毛倒竖,浑身不适。 他心里没有恐惧,这些反应都是身体本能发出的。 那里…… 是十二重山! 和他现在的位置,中间还隔着数座山峰,因此看不真切里面到底有什么。 “这,就是感染出毒兽的根源?” 冲天的煞气持续大概仅仅几个呼吸后就很快退散,山林之中渐渐恢复平静,然后…… 陈三石看到。 有几道人影在天上飞行,随后落入十二重山当中。 距离很远。 但是他的目力惊人。 这些黑点,就是人! 一个个的人! 他们有的踩着剑,有的干脆凌空行走,还有的骑着会飞的兽类…… 这…… 仙人?! 深山之中,竟然有这么多仙人? 从这个角度看起来,再过一重山后,简直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陈三石有些想不通。 这里距离凉州说近不近,毕竟隔着诸多大山,他光是来到这里就日夜兼程的费许多天的时间,可真要是说远也没有多远。 仙人要是存在这里,怎么可能没人发现? 而且,他们在这里是干什么? 明显和煞气有关。 这里面,有没有巫神教的人? 和一直以来,遭到杀害的宗门弟子,又有没有关系? 诸多线索此刻变作一团乱麻,令人难以理清其中关系,只是好奇任由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 生灵涂炭。 陈三石脑海里开始不断回荡。 他也是生灵之中的一员! 真要是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别说是他,凉州所有人都逃不了。 可…… 很显然。 眼前的事情,根本不是他能够参与的。 陈三石不敢再贸然靠近。 要是被那些“仙人”注意到,只怕是想走都没机会。。 他扛起峳峳的尸体就原路返回,等回到罗天山脉入口的时候,都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情了,好在提前让千寻去叫人来帮忙,东西没费什么力气就搬了回去。 山脉核心的画面。 好像是幻灯片般不断在他的脑子里回放。 “如何?” 府邸中。 女帝看着他心事重重的样子,用调戏凡人的语气,开口道:“都看到了?” “那些都是什么?”陈三石问道,“能不能说得明白些?” “你看到的那些人,大部分都不是此世之人,对于你们来说,确实算得上仙人。” 女帝平静地说道:“他们聚集在这里,有很大的预谋,朕也没跟他们打过交道,只知道一旦功成,不要说是凉州,整座天下都要剧变。” “包括庆国?” 陈三石在得到默认后,继续道:“那你不出手?” “朕,为什么要出手?” “你不是说庆国也会受到影响?” “朕不在乎。” “……” 陈三石知道没必要再聊下去。 “有今日见闻之后,你可愿意让阿姐先跟朕走?” 女帝补充道:“跟着朕,起码可以保她性命无虞,如果事件有机会平息,她实在放不下你的话,朕会再亲自护送她回来,虽然平息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嗯。” 陈三石没有拒绝的理由:“辛苦你照顾兰姐儿一段时间吧。” 顾心兰很快就知道这个消息。 她哪里肯走:“这是咋了,石哥儿,为啥要让我走?” “你妹妹还要回去处理政务,又舍不得你,可不就只能把你接过去?” 陈三石编造着借口:“这么多年没聚,你们姐妹是该好好团圆团圆,就怕兰姐儿你回去过上贵族的生活,舍不得回来。” “胡说八道。” 顾心兰娇嗔着,使劲掐了下他的胳膊。 她不傻。 能看得出来是出事了。 越是这样,她越不会胡闹,清楚自己留下来完全是拖后腿。 耐心的劝说之后,也就答应下来。 “渡河呢?” 顾心兰问道:“孩子还没断奶呢。” “他也留下。” 女帝的脸上没有表情:“朕只带阿姐一个人走。” 陈三石看得出来。 他这个小姨子,怕是除了对姐姐有感情外,什么都不在意。 “没事兰姐儿,就让渡河留下来,回头给他找个奶妈就成。” “……” 不多时,事情安排妥当。 “看在你这两年对阿姐还算不错的份上,朕赐你一些东西吧。” 女帝一挥衣袖。 陈三石的手中,就多出一个大号锦囊。 隔着锦囊,他能看见里面无比浓郁的青玄之气。 灵气。 推一本玄幻文:《二郎真君:从七十二道神通开始》 文笔和节奏都不错,开局得二郎真君传承,搜山降魔,逐步解锁七十二道神通。 (本章完) 177.第177章 技艺:驭仙 第177章 技艺:驭仙 “这东西,你现在用不上,武圣之后也能用上,当然,前提是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 陈三石没有客气。 他的香火早就用完。 各个寺庙换成朝廷的人,很难去取用。 而且对于他来说,香火终究是个替代品。 有了这些灵气。 就意味着…… 他可以修炼曹燮留下来的《五行决》,踏入修仙一途。 如今看来,根本没有给他突破到武圣之后才入道的时间。 天涯海角的大门,下次开启要五十年后。 罗天山脉里,又有一群仙人不知道在搞什么幺蛾子。 不论怎么说,入仙途之后,也能多些保命的手段,比如说剑气术不用再依赖香火。 夜间。 陈三石来到卧房。 女帝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茶盏把玩:“出去。” “妹妹,这好像是我的房间吧?” 陈三石说道:“客房已经给你收拾好了。” “是呀归荑。” 顾心兰附和道:“明个儿就要跟伱回大庆,今天还不能让你姐夫和我好好聚一聚?” “给你一个时辰。” 女帝有些嫌弃地看了眼“姐夫”,最后重重放下茶盏,出门而去,听动静没有去客房,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我这个妹妹,也不知道怎么弄的。” 顾心兰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总觉得她怪怪的,连亲侄子渡河都瞧不上眼。” “可能人家是皇帝陛下吧。” 陈三石知道。 大概率是因为她自诩仙人的缘故。 “依我看,她是这些年吃苦太多。” 顾心兰琢磨道:“我还是要把渡河带走,一来交给奶妈不放心,二来有个孩子,也能让提她整天不要板着个脸。” “先不聊这个。” “公主殿下。” “嗯?” “你该侍寝了。” “……” 翌日。 清晨。 暖阳透过窗棂,化作一缕一缕的金光洒落屋内。 铜镜前。 顾心兰坐于梳妆台前,瀑布般的长发披肩而下。 “别动。” 陈三石拿着木梳,为其梳头发。 “石哥儿,那我等会儿可真走了。” “嗯,走吧。” 等到两人温存完。 一身黑袍的女帝悄无声息地出现。 “阿姐,走吧。” 只有跟姐姐说话时,她声音中的居高临下才会短暂褪去。 “嗯?” 女帝看着姐姐怀里的侄子:“说好的……” “那我不走了。” 顾心兰不悦道:“你这一趟,谁的好脸色还没给,还要让我跟孩子分开呀?他才半岁多一点,我可放心不下,你要是真不让我带孩子,我就留下来。” “……” 最终,女帝选择答应。 姐妹两人抱着孩子从府邸后门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等陈三石出来送的时候,已经消失不见。 罢了。 总归是兰姐儿的亲生妹妹,实力又够,也算是一种保障。 但是罗天山脉,包括天涯海角的事情。 真该和师兄好好聊聊。 但是还要先等师兄和师父取得联系。 少了个婴孩的哭闹,家里一下子变得清静不少。 陈云溪坐在前院的亭子里小声念书。 司琴墨画各司其职,准备早膳、打扫卫生。 陈三石也没闲着,在后院练武。 有异兽肉加持,修炼速度又快了不少。 一闭关就是十日之久。 化劲为罡,是为玄象! 拥有罡气之后,已然不算普通人。 根据陈三石的观察。 不管是香火神教还是寻仙楼,他们如果没收护体之法的话,罡气足以摧毁他们的肉身。 “嗡——” 五虎断魂枪舞动着,不断和劲力产生共鸣。 陈三石的体内。 大小经脉包括奇经八脉像是超负荷运转中的机器一样,不断催生的着劲力,再通过枪法消耗干净,中途配合着呼吸法,如此循环往复。 不知道重复多少次后。 直到某个瞬间。 他体内的劲力彻底榨干。 武者失去劲力,就好像一台机器,失去能量供应的来源,彻底变作死物。 在这种情况下。 陈三石不得不“手动”推动机器,在没有劲力加持的情况下,强行操练玄象境界才能使用的功法,刹那间,他能够感觉到“机器”在疯狂损耗,体内的痛苦,就像是有人往经脉里灌辣椒油一样,晕厥、窒息等等痛苦到极致的感觉接踵而至。 他凭借着模糊的意识,一点点恢复呼吸法。 天地之间的在驳杂之气通过鼻腔进入体内,经过气管、肺腑等等气管之后,其中有用的成份化作“燃料”和身体融为一体,无用的废气,又随着呼吸排出体内,重新汇入大千世界。 每一次呼吸。 吸收的有用之气都会变多一份,呼出的驳杂之气也会更多,把天地之间的一切气都利用到极致,直到在他即将倒下的前一刻,天地之间的一切,忽然变得通畅起来。 每次呼吸,九成以上都是有用之气。 在如此多的“燃料”灌输下,停止工作许久的奇经八脉再次开始运转,真龙劲力开始再次涌现,但这次的劲力纯粹到极限,继而产生质变。 罡气! “嗡!” 金刚之体好似大钟般响起。 陈三石手中的长枪轰然刺出,携带的罡气直接一座假山炸得粉碎。 面板浮动。 【功法:镇国龙枪.玄象(入门)】 【进度:0/500】 【效用:玄武之息】 【玄武之息:呼吸改易,催生罡气,沉稳持久,生生不息】 又来个玄武? 陈三石亲身实操。 他的罡气,堪称世间最势大力沉的罡气之一,而且呼吸法顿悟之后,恢复起来的效率也奇快无比,以一敌多不是问题。 总算是玄象境界了! 但实际上算下来。 他习武才两年多。 来到凉州,更是只有一年多。 如此短的时间里,突破玄象境界,一营主将,当世这一辈,他是唯一,不对,就算再往上攀百年,也无人能比。 孙不器的三哥孙不悔,也赶不上这个速度。 “这枪,该换了。” 陈三石看着数次征战杀伐下来,枪杆上出现的细微裂痕。 一营主将,自然是能分配到武器资源的。 只是他不准备去领,而是想要亲手打造一杆兵器。 索性也要打造鬼脉箭,顺便还可以吧【锻造】技艺也提升到大成。 “溪溪,走了,送你去督师府念书。” “好。” …… 陈三石和丫头一起坐在马背上。 “爹爹。” 陈云溪仰着脸,看着父亲的下巴:“最近我又见到那位先生啦。” “那你有没有问问他叫什么?” 陈三石问道:“到底是哪位先生?” 陈云溪摇摇头。 “……” 陈三石暗暗记下,轻轻把闺女抱下马,亲眼看着她到督师府里以后,才策马前往军营。 锻造坊内。 他去库房拿来大块的玄铁铁料,然后就开始忙活起来。 “铛铛铛——” 打铁的声音不断响起。 数日下来,打造出百余个箭簇,鬼脉木箭杆也在慢慢制作。 “铛!” 【技艺:锻器.凡(大成)】 【进度:0】 【效用:锻器宗师】 【锻器宗师:亲手打造的凡间之兵,皆为极品玄兵】 极品玄兵,能够更好的承载罡气。 就连许多锻器大师,打造出极品玄兵的概率也不是很高,因此极为珍贵。 这些东西。 陈三石以前关注的不多。 因为自从来到凉州之后,就没有缺过资源,宝药、兵器,除了异兽需要自己打以外,可以说是要什么有什么,就显得这些都不值钱。 锻器大成,开始打造新兵器! 他找来一本《枪兵录》,很快就从里面挑选到心仪的“战友”——沥泉枪。 此枪,长一丈八尺。 最大的特点,是通体都是玄铁打造,包括枪杆也是,不再使用任何木料,打造的时候需要一气呵成,一旦失败就要报废一整块极好的玄铁料子。 陈三石深吸一口气,做好一切准备之后,开始忙活起来。 高境界武者打造兵器,由于有劲力或者罡气的帮助,往往不需要太长时间,仅仅七日之后,一杆崭新的极品玄兵就基本完成。 “呲呲——” 淬火之后。 又做了些后续的处理。 沥泉枪,大功告成 此枪,长约一丈八尺,通体都是一块铁料打造而成,颜色如墨玉般漆黑,旁边熔炉的火光摇曳,在枪杆上流转。 枪刃锋利无比。 枪如其名,好似一汪寒泉凝结而成,泛着冷冽的银光,枪身之上,他还雕刻些纹路,神兽盘旋缠绕,似欲腾飞,握柄处缀有红绸流苏,随风轻舞,增添几分威严。 陈三石将其拿在手中舞弄几下,对于手感很是满意,只怕在凡俗之间,也算是能够排得上号的兵器,稍稍灌输罡气,长枪更是像是有生命般,颤鸣不断。 可惜! 也只是凡间而已。 他现在一想到那些在天上乱飞的仙人,就有些睡不着觉,不是害怕,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受,只觉得自己的认知还不够,实力还不够,没有安全感。 生灵涂炭? 这些仙人连面都不露,就准备让凉州生灵涂炭? 什么狗屁仙人? 这个仙。 你们修得,我修不得? 提着长枪离开锻造坊回到军营。 青龙营的一名参将找过来,说房将军要见他。 “千寻。” 陈三石唤了声,在霸凌几匹战马的千寻立即乖乖回来:“你老欺负别的马做什么?你也练兵呢?” “啪!” 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两边的景观开始迅速飞退。 走个神的功夫,便抵达目的地。 督师府后山湖边。 房青云在凉亭内等候多时:“两件事情,第一,你妻子的身世我弄清楚了,包括你家里的那位不速之客,嗯,看你的表情,无需我多说了。 “那就直接聊聊第二件事情吧。 “师父来信,说如果你打定主意的话,直接去天涯海角便是,在你出发前,我会想办法给你寻两个靠谱的随行之人。” “多谢师兄,另外……” 陈三石把山脉核心的见闻简单讲出。 “仙人?” 房青云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我也只是听师父提到过……这些人开始明目张胆地在山里出现,只怕是快要大功告成了。你且去吧,一路小心,说不定还有可能遇到师父。” “我记住了。” 陈三石补充道:“我走以后,对外宣称闭关,这个谎还需要师兄来帮我圆,然后溪溪和府上的两个丫鬟,也要辛苦师兄多多照顾,” 前去修仙界。 这要是让皇帝老儿知道,可是要命的事情。 “我自会安排妥当。” 房青云说道:“你妻子的妹妹,也就是那位庆国女帝,手里可能有灵气,你可以去找她要一些或者借一些,入道之后再去,总归是安全些。” “好。” 实际上陈三石家里就有,只是还没来得及用。 他来到前院,准备陪一陪闺女,毕竟马上又要出远门。 “爹爹要关门练武啊。” 陈云溪拿着葫芦,才咬到一半硬生生愣住:“爹爹什么时候练完。” “半年吧。” 陈三石摸着她的脑袋:“最近你多在你师爷家里玩玩吧,不是说这里的阿哥阿姐都很好吗,还有你师伯师叔,也挺喜欢跟你玩的。 “咦?你这葫芦,是谁给你买的?” “先生买的。” 陈云溪递过来:“爹爹要吃吗?” 又是那个人? 陈三石检查葫芦没问题后,也没拒绝闺女的好意,接过来尝了尝,自己很多年没吃过这东西,还真是挺好吃的,不知不觉就连着吃下五颗。 “?” 陈云溪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有些愣住。 陈三石看着手里的空竹签,有些尴尬地轻轻嗓子:“小孩子吃甜食太多牙齿会烂掉,爹替你吃了。” “云溪小姐!” 一名督师府的丫鬟寻来:“夫子要考你呢,赶紧过去。” “爹爹,我先走啦,不然的话要被打板子。” 陈云溪抿了抿小嘴唇上的霜,然后赶紧去找丫鬟。 院子里。 一下子变得空荡起来。 陈三石坐在石凳上,把玩着竹签,心里琢磨起此行的路线,以及还能准备些什么。 有灵气在,剑气术肯定能用,然后再把《五行决》入门,最后还有玄珠…… 自打从东境回来之后,玄珠里面的玄气就在一直不断地增加,而且速度不慢,这样下去不用多久,就能恢复到“九霄天兵阵”的程度。 话说起来。 天书之中的阵法,本来就是仙人所用,要是两者叠加下来,效果会不会更好? “小兄弟。” 一道和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三石抬头,是名年轻先生。 先生一身已经褪色有些发白的整洁长袍,腰间系着旧布带,上面挂着一卷旧书,脚上穿着布鞋,衣着打扮看起来寒酸,但是身上又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 从容貌来看,他也就不过二十出头,但双眼中仿佛藏着沧海桑田,轻轻开口:“小兄弟,准备去寻仙?” 出于礼节。 陈三石站起身,抱拳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我姓梅,单名一个笑字。” 梅先生很随意地聊着:“陈兄弟,可能听过我的名字。” 梅笑。 梅先生。 陈三石自然记得这个名字。 四师兄说过。 这就是曾经指点过师父他老人家的……仙人! 他竟然出现在督师府,又以如此平平无奇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阁下是仙人?” 陈三石作揖:“见过前辈。” 此人如果是师父的指点者话,确实应该礼恭敬。 “比起仙人,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先生。” 梅笑示意他不必多礼:“闲来无事,我喜欢到处教教书。” 果然…… 溪溪之前多次提到的人。 就是这位梅先生。 “多谢梅先生对小女的教导。” 陈三石道谢,同时心中也有些防备:“梅先生此来,有何深意?” “小兄弟不必紧张。” 梅先生请他坐下:“闲来无事,聊聊天,玄珠好用乎?” “玄珠?” 陈三石记得。 那梁纪年对外宣称,玄珠和天书就是仙人赐给他的。 难不成,就是眼前的梅先生? 这是来把东西要回去? “东西是我的,但不是我给梁纪年的。” 梅先生似乎看透他的心思:“你也不必归还,此物有缘之人皆可拥之,至于能发挥出几分作用,就全看自己了。” “谢过先生。” 陈三石更加困惑,不知这位“仙人”此行目的。 “小兄弟此去天涯海角寻仙,可要万分当心。” 梅笑顿了下,说道:“可否把玄珠借来一用?” “自然。” 陈三石信不信任对方,也要拿出来。 此人能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督师府内,又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就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 而且…… 他的观气术,看不透此人。 梅先生没有去拿玄珠,只是手掌轻轻在上面一点,便有一道青玄之气涌入其中,旋即归于平静,他淡笑道:“此物,可禁万法,算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至于如何使用,何时使用,小兄弟就自己慢慢摸索吧。” 禁万法?! 陈三石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理解的一样。 要是的话。 岂不是有些夸张了? 而且就这么送给他,为何? 非亲非故。 因为师父?“好了,走之前,再问小兄弟一个问题。” 梅先生收手,徐徐道:“小兄弟认为,‘仙’人这个字,该如何解读?” 此世的文字,也是象形字的演化。 很多字大同小异,一模一样的也有,仙就是其中之一。 “仙……” 陈三石说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仙’字,便是隐居在深山之中的高人。” “小兄弟,不妨换一种思路。 “梅某看来,所谓‘仙’,便是‘人’和‘山’。 “人的尸体堆积如山,便是‘仙’。” 说到这里,梅笑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人都说,修得与天地齐寿,逍遥畅游自得身,便是是为仙,其实,无非是享无穷之私欲,纵无穷之贪念而已。 “当然,这只是梅某人自己的看法。 “至于陈兄弟如何看待,就要走自己的路,找自己的答案了,你我有缘再会,告辞。” 语毕。 身影倏忽消失不见。 陈三石面前变得空空荡荡。 他抬头去找。 又在前院的另一处,见到同样的身影。 可是看起来…… 和先前有些不同,比起跟自己谈话的梅笑,看起来要更加“年轻”,更加的意气风发,似乎在和什么人争论,也似乎在立宏愿,只能看到动作听不到声音。 不等陈三石靠近,人影就消散了。 这次,是真的消散了。 “奇也怪哉。” 他没有再逗留,离开督师府后,径直回家。 住处府邸的牌匾,如今也从“陈府”更换成皇帝御赐的“武义伯府”。 “老爷。” 司琴墨画在门口牵马。 陈三石径直来到后院,拿出玄珠仔细查看起先前梅先生送的礼物。 那是一缕青玄之气。 或者说,是一股力量。 他尝试着去催化利用,结果失败了。 也不知道是玄珠中的白色玄气不能用,还是目前的程度不足以调动那股力量,只能感觉到那缕力量很神秘强大,自己暂时无法使用。 禁万法! 这三个字,对于才接触到修仙两字的陈三石来说,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要是真的话。 拥有如此强大的神通,梅先生是何方神圣? 换句话说,如果他也是修仙者的话,是什么境界?炼气、筑基? 这么来无影去无踪的,起码也是个金丹吧? 此时此刻。 陈三石有种强烈的渴望。 既然能够修仙,他也必然要去,否则的话,就会像只蝼蚁一样,连自己命运都没办法控制。 他拿出沈归荑给的锦囊,是一块湛蓝色的玉石,晶莹通透,看起来十分华丽,其中更是蕴含着浓郁的青玄之气。 这应该就是曹燮提到过的灵石。 相对而言。 寻仙楼以前他的,大概率是些灵石碎片。 锦囊之内,除去大灵石外,还有几块小灵石。 小灵石呈青色,不仅灵气的存量少,质量也不如大灵石,应该是有品质的区别。 这小姨子,算是大方。 陈三石感受着里面的灵力,估摸着够用一阵子。 他将大灵石握在手中,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回忆《五行决》的内容,正式开始自己的仙途之路,心中期待的同时也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的修仙天赋如何。 武道一途。 乃凡人从天地驳杂之气中窥得一线生机,以承受巨大的痛苦为代价不断提升肉身的上限,直到超凡脱俗,入圣人境界。 此为,逆天而行。 仙道一途。 修士借助天地之灵力,炼化己身,直到褪去凡胎肉体,成就仙人之躯。 此为,借天地之势而行。 灵气,便是修仙者最关键的资源。 “嗡——” 由于修炼过剑气术。 陈三石基本上很快就通过“感气”阶段,开始根据五行决上的方式,自行测试灵根天赋,一缕缕灵气在灵根的牵引下进入体内,在繁复无比的周天运转方式中,开始渐渐炼化。 修仙不似习武那般痛苦。 更多的,是考验耐心。 也不知过去多长时间。 终于有第一缕灵气经过炼化,化作一缕雾气般的存在,储存在丹田之中。 【功法:五行决.炼气初期(未入门)】 【灵根:金木水火土(劣等杂灵根)】 【进度:0/100】 【效用:暂无】 金木水火土? 陈三石乍一看,寻思这不是挺好的,什么都有,五行俱全,应该是全能才对,可后面的劣等杂灵根,显然不是什么好描述…… “我不是天才了?” 他心中有些感慨。 自己在武道途中,好歹也是先天武圣之体,怎么到修仙的时候就变成最下等的天资了? 落差实在有点大。 不过。 陈三石很快就稳住心境。 无所谓。 回想当初,他不也是从一个文弱书生,一步一个脚印,靠着自己的辛勤于汗水得到今天的成就。 仙途,也一样! 天道酬勤! 如此想着。 陈三石动力十足。 这一练。 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 等到他再睁开眼时,只觉得神清气爽,竟然丝毫没有觉得疲惫。 【功法:五行决.炼气初期(未入门)】 【进度:41/100】 【效用:暂无】 “砰砰砰!” “老爷,你……你不要紧吧?” 后院门外,传来两名丫鬟的声音。 陈三石收好东西,前去打开木门:“怎么了这是?” “老爷,你没事啊……” “吓死我们了!” 司琴拍着胸口,墨画松了口气。 原来,他这一修炼,足足过去数日之久。 以前。 陈三石就算是闭关练武,每天也要吃东西的,而且都是兽肉补药一类的昂贵东西。 司琴和墨画,每天三顿饭都会过来放在后院门前,老爷有空的时候自己取走吃。 可这次…… 连着这么久,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送来的饭菜也没动过。 她们两个人又不敢随便打扰。 硬生生憋了五六天,实在担心出事儿,才壮着胆子敲门。 “没事,养伤呢。” 陈三石随便编个借口:“最近我可能经常这样闭关,吃的东西我会自己去山里解决,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好的老爷。” 司琴墨画应下。 陈三石先是去军营,给手下又熬制几锅汤药,然后才前往督师府,准备和师兄交代一声后就出发去天涯海角,等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估计也差不多进入到炼气初期,只要小心些,去探一探路应该没有问题。 “师弟此行,一人过于凶险。” 房青云放下手里的书籍:“我为你找了个两个人,结伴同行,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陈三石问道:“何人?” “凝香、昭昭。” 房青云淡淡道。 “她们?” 陈三石不久前才拒绝过凝香赎身的请求,想不到她们又找了师兄:“靠谱吗?” “那个凝香……” 房青云悠悠道:“本来是寻仙楼第五十任楼主的继承人,结果被现任楼主连同资源一起抢走,直到不久前,寻仙楼一部分人去紫薇山,楼主则是去他处。 “凝香趁着总舵空虚,杀回去取走祖传宝物和一些资源。 “如今,在被寻仙楼追杀。 “我答应她,只要陪着你安全走一趟,师父就会庇佑于她。 “修仙之人最为奸诈,她们也不例外。 “你可以自己再去一遭,和她们好好聊聊。 “如果她们能做出相应的保证,有人陪着你也是好事一桩。” “我知道了。” 既然如此。 陈三石也没急着走,当天夜里就又来到红袖楼。 “将军。” 这次。 凝香和昭昭师徒两人,出乎意料的十分正经。 “见过将军。” 凝香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一礼。 昭昭也跟着,就是动作有些不标准。 “将军。” 凝香姿态极低地说道:“奴家知道你有顾虑,所以就去找了房将军,现在房将军代替你师父答应,将军是否能给个机会?” “其实不管怎么说,一来二去你们和我也算是有几分交情。” 陈三石顿了下,“但是,我该怎么相信你们?” 紫薇山上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当时,他是诚心诚意和寻仙楼合作,还出手救过太监的命,结果换来的是什么? 背刺。 陈三石可不会因为眼前的两个人是女子,看起来没有威胁就轻而易举地相信她们的承诺,上次还只是遗物,这次可是实打实的去天涯海角,极有可能去修仙界。 其中的诱惑力对于修仙者有多大,他心里面很清楚,因此遭到背叛概率,实在太大。 “将军,我是认真的。” 凝香泫然欲泣,楚楚可怜地哀求道:“将军,只要你答应收留奴家,奴家什么都可以给你。” “你如果继续这样的话,咱们就没必要聊下去了。” 陈三石转身欲走。 他注意到。 凝香低头说话的时候,体内的灵气在悄然调动,大概率又在使用迷惑人心智的小法术,故而表现出来的模样格外令人同情。 “等等!” 凝香知晓被看破。 她似乎下定决心:“我愿意签下血契,甘愿为奴。” “血契?” 陈三石颔首:“继续说。” “将军可能还不知道血契为何物。” 凝香认真地介绍道:“以特殊的纸张和墨迹,加上修士的精血和咒语,然后再对天起誓,许下的诺言就必须完成,如果有人撕毁契约,会对低境界的修士造成致命伤害。” “师父……” 听到这里,昭昭神色一紧:“师父,你这不是……” “住嘴。” 凝香继续说道:“只要将军同意,奴家这条命就是将军的,如何?” “至于吗?” 陈三石坦诚地说道:“把命交给别人,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既然都是死,为何不争一口气?” 凝香黯然的神色中带着仇恨:“奴家只有一个条件,倘若奴家真的身死,将军要么把奴家身上的祖传之物毁掉,如果想留下来自己用的话,有招一日,将军实力足够的话,请替奴家报仇,起码……东西不能给他。” 陈三石看得出来。 这女人和寻仙楼楼主确实有深仇大恨。 如果这样的话。 再确认血契之事为真,或许可以答应。 不是他非要手握别人性命,而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等到时机成熟双方真的互相信任之后,再把终止契约也不迟。 想到这里,陈三石最终点头:“好,我答应你。” “另外,血契只签奴家,不签奴家徒弟。” 凝香强调道:“奴家是为争一口气,和昭昭无关。” 陈三石看向一马平川的小姑娘,注意到她体内稀薄可怜的灵气:“没问题。” “喂,你什么意思?” 昭昭掐着腰,怒道:“你瞧不起我?你等着!” “既然事情定下~” 凝香又恢复成风情万种的模样,款款凑到面前,带来一阵香风:“那将军快替我赎身吧?” “你这是?” 陈三石很快理解对方的意思。 这是准备昭告天下,也告诉寻仙楼别再来找麻烦。 看样子,师父他老人家的面子还真大。 他伸出手:“银子。” “好啊。” 凝香翻了个白眼:“奴家把命都给你,连点银子都不舍得给?” “姑娘太贵,我穷。” 陈三石没记错的话。 红袖楼的头牌赎身价,要上百万两银子! 这些魁,本来就是金字招牌,青楼是不可能舍得轻易放走的。 除非他用自己的身份硬抢,就有些不太合适了,并且自己是有钱,但白瞎在这种地方,还不如多买些药给手下提升实力,将来在战场上作用更大。 “昭昭,去拿银票过来。” “啊?师父,楼里的妈妈说要两百万两,咱们这些年靠着贩卖宝物,再加上那些臭男人,总共也就攒这些钱,以后岂不是要成穷光蛋了。” “我看你是笨蛋。” 凝香伸手点了下徒儿的脑瓜:“咱们以后要跟着伯爵爷,还能缺你吃喝不成?” “哦。” 昭昭这才从上锁的箱子里,翻出来一摞银票:“喏,给你。” 陈三石接过钱,找来寻仙楼的老鸨。 “诶哟喂!” 老鸨极尽谄媚地说道:“陈大人瞧得上我们家姑娘,红袖楼说出去都有面子,快,把凝香的卖身契拿来,以后她就是陈大人的女人了,再备一辆马车,把大人恭恭敬敬地送到府上。” 足足两百万的巨款交出去之后。 陈三石才终于“抱得美人归”。 “少了凝香这个头牌,咱们生意不知道要亏多少,何止二百万两?” 看着他们坐上马车,老鸨才开始骂骂咧咧:“这陈大人也真是的,什么样的找不到,非要把千人骑的货色领到家里去! “赶紧,你们把这件事情散播出去,就说陈伯爷大闹红袖楼,赎走凝香姑娘,传的越夸张越好。” 编故事,本来也是青楼吸引客人的一种方式。 …… 督师府。 后山湖边,凉亭内。 “这些材料,都是寻仙楼总舵才有的。” 凝香当着房青云的面,写下血契,念定咒语:“房将军,你们可要守信用。” “姑娘放心。” 房青云仔细检查,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把契约收起来:“契约我先替师弟收起来,等到师弟平安回来以后再还给他,如若中间出现什么差池…… “你死了,你这个徒弟也逃不掉,你爹的尸骨在哪,我也知道。 “姑娘,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血契都签了,还不够诚意么?” 凝香幽怨道:“好歹我也是个有灵根的人,如今却是逼迫成奴仆。” 她看向身边的白袍男子,“主人,是不是该带我回家了?” 又多了两个人。 自然要重新准备准备。 回到伯府,开始给她们安排日后的住处。 前院是两个丫鬟,中间是兰姐儿和陈云溪,也只有后院还够住。 “呀,老爷……” 司琴看着老爷领回来两个女人。 墨画冲她使个眼色,赶紧拉着一起躬身行礼:“见过姑娘” 她们心里嘀咕。 怎么夫人才不见两天,老爷就有新欢了。 “堂堂一个伯爷,住的宅子也不大嘛。” 凝香四处打量起来,然后又很自然地在床榻上躺下:“将军家的娘子不在?正好,要不要去她的床上……” “差不多行了啊。” 陈三石满脑子都是天涯海角和罗天山脉里的异象,哪里有心思插科打诨。 如今身边又多了两个帮手。 貌似这个凝香的见识不少,应该能派上用场。 除此之外…… 他在想还能准备些什么。 天书阵法。 天书之中,不光有大型军阵,也有一些小型阵法。 而且里面的阵法,本来就是为修士打造的。 只不过凡人军队没有修为,必须要用玄珠里面的白色玄气来取代灵气。 此行要是能够练出一两个仙阵,肯定要减轻不少压力。 “你们两个出来一下。” 陈三石摆摆手:“接下来,我传你们一套阵法,我为阵眼,你二人为辅,明白吗?” “仙阵?!” 凝香神色一怔:“你还懂这个?这么说,传闻银松崖召唤天雷,和虎牢关天降大雾,都是真的?” 如果说,之前她签下血契,是为活命伺机复仇不得已而为之。 那么此时,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对了一个选择…… 跟着此人,说不定要比寻仙楼有意义得多。 在陈三石的指挥下。 三人呈特定方位盘膝坐下,各自调动灵力,渐渐连接成阵法。 与此同时。 一道面板浮现。 【神通:驭仙】 【进度:0】 【效用:暂无】 (本章完) 178.第178章 南境遭叛军,千寻开灵窍 第178章 南境遭叛军,千寻开灵窍 驭仙? 这是类似于统兵? 陈三石从军以后,操练兵马,即得到统兵技艺。 如今。 手底下有两名修仙者,就得到“驭仙”? 而且是神通,不是技艺。 这也算是…… 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 半个时辰后。 陈三石告知她们停下。 就算是练凡俗之兵,也非一日可成,仙阵更是如此,即便是简单最基础的配合阵法,也需要一段时日的磨合,不可能一蹴而就。 【神通:驭仙(未入门)】 【进度:5/100】 【效用:暂无】 就是不知道,入门之后会有什么效果。 陈三石挑选出来的阵法,叫做“三聚灵阵”,是一种较为简易的阵法,其作用只有一个,两名辅佐修士,把体内储存的灵气归于自身使用,以此来让“坐阵修士”的法力更加持久,就像是练血武者的气血更多一样,可以理解为能借用他人的气血。 通俗点来说,充电宝。 没办法。 他们人实在是太少,哪怕是凑够七个人,也能使一使天罡北斗阵之类的,偏偏只有三个人,而且境界都不高,能发挥出来的阵法就那么几个。 三聚灵阵,算是比较用得上的。 次日。 天还没亮。 他们就坐上督师府准备好的马车,秘密离开凉州,没入昏暗的荒野之中。 “天涯海角。” 凝香提前做好规划:“将军,按照你的描述,咱们此行走水路最快,要是不嫌辛苦的话,水陆兼程,一个月之内就能抵达东南海口。 “然后再想办法找船出海,预测两到三个月之后就找到目的地,当然,前提是运气好能找对路。 “真是想不到,大家梦寐以求的求仙之路,需要离开这片大陆。” 陈三石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你们以前没有试过?” “自然是有人试过的。” 凝香幽幽道:“只是出海的人大多数都没再回来,大家都以为海上凶险,慢慢的也就无人再往这方面想,如今看来,这些人要么是成功,要么是在天涯海角遭遇什么意外,绝大多数应该是后者,前者寥寥无几。 “对了。 “另外有个消息要跟将军汇报一下,寻仙楼核心近期有很大的动作,正在漫山遍野的找东西,和紫薇山的事情是同步进行的。” “具体点。”陈三石道,“又有类似于曹燮遗物之类的东西?” “谁知道呢。” 凝香咬着银牙:“姓荀的狗东西,早就把我排挤在外,这种事情是不会让我知道的。” “在外面不要叫我将军。” 陈三石说道。 他是悄悄出来的,自然不能暴露身份。 “知道了,主人~” “……” 来到距离最近的码头后,四师兄连船都提前准备好了,他们不需要操任何心,直接一路南下到底,然后再前往东南海口。 旅程是枯燥的。 无非是练武、修仙、锻炼阵法。 一眨眼。 就是月余时间过去。 陈三石的仙道境界,也到了突破的关键时刻,在灵根的牵引下,不断通过经脉周天炼化,直到某个瞬间,像是打开体内的某个枷锁,丹田之中的灵气可以随意运用。 【功法:五行决.炼气初期(一层)】 【进度:0/500】 【效用:五行俱全,登峰造极】 【五行俱全:五行灵根俱全,修炼底蕴深厚,但速度缓慢,可以通过选择一种单独属性的灵根功法修炼,来达到登峰造极。】 这是…… 陈三石结合自身丰富的经验,很快就理解词条的含义。 路上和凝香聊过。 灵根品质的优劣,对于修士来说,就相当于习武之人的体质好坏。 灵根分为劣品、下品、中品、上品然后是极品、天品…… 除去这些。 又分为单灵根和杂灵根。 杂灵根顾名思义,就是多种灵根属性糅杂在一起。 灵根属性越多,就会导致修炼速度越慢,可以理解为种植一棵树和五棵树,需要养分不同,要是灵根的品质再差一些…… 修炼速度就会慢到要蜗牛上树一样,需要的灵气也很大。 而陈三石。 五毒俱全。 不仅五种属性都有,而且还是劣等灵根。 但,根据以往的经验。 他只要努力,就会天道酬勤,身体的素质也会朝着最适应功法的改变进化。 【五行俱全】。 词条的意思,是指如果修炼某种单一属性的功法,就能够提升对应的灵根品质,直到天品以后,更换功法继续提升下一种灵根。 比如要是修行木属性功法,就能把灵根之中的木属性提升到一定的高度。 “还是要靠自己努力啊……” “初期的路,会难走一些,需要咬牙坚持。” 陈三石在心中为自己打气。 还有一点。 修仙之路漫漫无边。 动辄就需要数年乃至数十年之久,才能突破一个境界。 炼气初、中、后,又详细划分为一到九层,每三层算作是一次正式突破,能够提升一次灵根的品质。 目前。 他便是炼气一层,炼气初期的修士。 随着时间的推移。 陈三石开始渐渐感受到“漫漫无边”这四个字的含义。 又是十余日过去。 熟练度的涨进少到微乎其微。 【功法:五行决.炼气初期(一层)】 【进度:10/500】 不仅如此。 沈归荑给的那块灵石也在飞速消耗,不太可能撑得到突破。 “你这块中品灵石,抵得上百块下品灵石,给伱的人真是够大方的,这么一块就足够入道后使用很久,但是吧……” 凝香讲解道:“灵石再多,也承受不住长时间的消耗,这也是我们寻仙楼一直渴望进入仙界的原因,据说那里的天地之间充盈着灵气。” “中品灵石。” 陈三石检查家底。 一块中品灵石,再加上五块下品灵石,又从凝香身上搜罗来两块,总共七块下品灵石。 这些东西都是重要的资源,要好好保管才行。 《五行决》之中。 还附带几种法术,有攻击类型,也有防御类型…… 杀人方面。 陈三石有剑气术,相对而言更加缺乏的是防御手段。 其中有一道,名为《厚土决》的防御法术,可以通过灵力在面前凝聚出屏障,能够格挡一次法术攻击,在炼气初期算是极好的法术,缺点是崩坏之后需要时间重新结印施法,对于灵力的消耗非常巨大,期修士很难支撑得住,一般都是在关键时刻用来格挡保命。 这道法术也是基础法术,不算困难。 仅仅半日。 他便成功学会。 【法术:厚土决(入门)】 【进度:0/500】 【效用:蓄而不崩】 【蓄而不崩:以灵续法,不崩不散】 寻常修士的厚土决,相当于一次性屏障,但在他的手里,相当于可以一直举着的玄铁盾牌,但是需要一直消耗灵力来维持。 而且…… 陈三石感受,发现厚土决的防御力,比普通玄象境界小成武者的护体罡气要强上一些,但没有强太多,估摸着和“防御体质”为主的武者的护体罡气差不多。 从这个角度来看…… 武道也不算太弱。 大多数情况下,之所以不是“仙人”的对手,只是因为仙人们的手法太诡异。 就比如剑气术,极难提防。 反过来说。 要是武道修炼者能够近身修仙者。 那么,寻常的修仙者,肯定扛不住罡气。 至于武圣,就更不用说,真气肯定是能够直接硬抗一些法术的,这点从在紫薇山上,大师兄吕籍的出手就能看得出来。 遑论还有武圣之上。 曹燮在信上所说,只要达到武圣之上,就能够在修仙界有立足之本。 但这个“上”,究竟能上多少,没有更详细的说。 炼气大成或者圆满,也未必就是极限。 这是两种,不同的道。 当然。 这些都是陈三石根据体验的推测,究竟如何,还要等到真的见识到修仙界以后再说。 一路南下。 武道的修炼也没有落下。 【功法:镇国龙枪.玄象(入门)】 【进度:260/500】 最后。 便是技艺【读书】。 这一项技艺,自从他读书万卷之后,进度就几乎停滞不前,直到从剑气术开始,接触到修仙界不同的文字以后,才开始再次浮动。 【技艺:读书(小成)】 【进度:(655/800)】 读书技艺带来的【七窍玲珑心】等效果,不像武道那么明显展露出来,但其发挥的作用是十分大的,基本上跟所有的修炼相辅相成,能够提高不少效率。 “呼——” 陈三石吐出一口浊气,来到甲板上透气。 他望着面前一望无际的湖泊,和两岸黛眉般的青山,询问道:“咱们这是到哪了?” 开船的。 是督师府派来的暗子,都是通脉之上的境界。 这么多年,督师府自然也有自己积累下来的势力,而且师兄派来的这些,都相当于“死侍”级别,嘴巴很严,也很听话。 “回大人的话。” 侍从挎着刀过来汇报:“如今是在贺州,只要出了这八百里水泊,再走半个月的陆路,就能到距离最近的出海口。” “贺州。” 舆图早就刻在陈三石的脑子里。 这里是镇南王的地盘。 不久前。 南徐十万大军溃败之后。 樊叔震和樊嘉孝兄弟两个也没有死。 而是在封禅大典结束后,放回南徐,还用他们两个换到不少好处,如此大败之后,此二人由于家族势力庞大,甚至没有受到过重的惩罚。 只是冉敬轩的父亲,那位隐退朝堂已久的冢虎重出江湖,貌似有什么大动作。 “大人还是不要在甲板上久留,这里不是很太平。” 侍从说道:“此湖名梁山泊,前些年有一伙修运河的民夫造反以后,就退守到这里,然后又在南徐的扶持下稳住脚跟,如今在此地拥兵七万,还有南徐、当地造反宗门派来的大将,以及懂得妖法的道人,再加上易守难攻的地势,一时间也是拿不下来。” “梁山泊……” 陈三石觉得有趣,还是同样的感慨,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他说道:“你详细说说妖法。” “是一名道人,能使得一些诡异手段,让之前好几次前来剿匪的朝廷兵马都吃了大亏,再加上南徐的压力,就暂时没有再管他们,至于更具体的,在下也不是很清楚,还请大人恕罪。” 侍从说道:“总之,大人想要出海的话,此地是绕不开的必经之路,只希望快些通过,免得节外生枝……” “不用想了,这个‘枝’是生定了。” 陈三石说着,转身走进船舱。 等到再出来的时候,已然是癞子头的模样,腰间也挎着一柄禾苗长刀。 “呜呼——” “……” 在他们大船的四面八方。 有数不清的小船在快速靠近,每一艘船上都沾满穿着甲胄的兵卒,他们挥舞着兵刃,大声喊叫着,俨然一副土匪的作风。 负责给陈三石他们开船的侍卫,叫作秦长旭,看着眼前这一幕倒也没有慌张,知道没办法脱身就命令手底下的人停船。 然后,他冲着前方的敌船抱拳:“各位梁山泊的好汉们!我等是北方的商人,准备从贵宝地接过,去大徐做生意!大徐的贾先生诸位好汉应该都听说过吧?我们和他是朋友!” 既然敢从这里路过,自然也是有所准备的。 敌船之上。 首领是个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他摸着胡须:“你们当真是贾先生的朋友?” “自然!否则的话,怎么会敢从此地路过?” 秦长旭说道:“诸位弟兄,咱们都是一家人,可千万不要伤了和气。” “就算你们是贾先生的盟友,也需要经过检查才能走!” 八字胡男人挑着眉毛说道:“前些日子,有一船人马,也声称是去大徐做生意,结果后来才知道,是你们朝廷的锦衣卫,跑过去搞刺杀的。” “这位当家的如何称呼?” “梁山泊六当家靳兆福是也!” 靳兆福。 原本是南方一流宗门的宗主,为了将来突破武圣的资源,选择加入梁山泊,和南徐合作,在这伙反贼里面是排得上号的人物,如今也是玄象境界精通,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一员主将的档次。 “原来是六爷!” 秦长旭抱拳道:“那就请六爷上来吧,我们船上只有七个人而已,还都是些老弱病残!” “好!” 靳兆福脚下轻轻一点,就跳上他们的甲板。 又有二十几名弟兄搭好梯子,接二连三地爬上来,开始在船上搜查。 放眼望去。 这艘船上。 只有秦长旭一个青壮。 其余的确实都是老弱病残,船上很多的伙计,要么是缺胳膊少腿儿,要么是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有一个相貌奇丑无比,腰间佩刀的家伙。 “六爷。” 秦长旭拿出一袋金子和几张银票:“规矩我们懂,行个方便。” “嗯~” 靳兆福不动声色地收下钱财。 “六爷,都搜过了,确实都是老弱病残。” 部下前来汇报。 靳兆福问道:“船舱里呢?” “船舱里只有两个女眷。” 秦长旭说道:“还是不用搜了吧?” “哦?” 靳兆福捏着胡须,颇感兴趣地说道:“女眷?女子就不能是刺客?” 他说着,不顾阻拦地朝里走去。 掀开主舱的幔帐,就看见一名在熏香缭绕中的紫衣女子,那小模样,简直就像是天上来的仙女一般。 “怎么样六爷,都说了是女眷。” “刺客,绝对是刺客!” 靳兆福回过神来,眼睛都有些发直:“来人啊,把这两个小娘们儿带回去好好拷打拷打!” “是!” “六爷不可啊!” 秦长旭连忙阻拦道:“此二人是我们老板的女人,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怕是没办法交代。” “你就实话实说。” 靳兆福满不在意地说道:“就说是我靳六爷留下来了,过一阵子再给他送回去。” “六爷!” 秦长旭见说好话无用,只得强硬道:“你这不合规矩吧?!” “规矩?” 靳兆福冷笑:“在这八百里水泊,老子就是规矩!” 言谈之间。 秦长旭率先拔刀。 “找死!” 靳兆福后发先至,腰间的长剑轻松挡下这一击。 秦长旭不过通脉大成,哪里撑得住,当即便倒飞出去,后背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 剑光闪烁。 靳兆福直接朝着他的面门劈下。 “铛!” 兔起鹘落之间。 禾苗长刀死死将其挡住。 靳兆福抬起头,就见到是先前那名面容极其丑陋之人:“好啊,有玄象!你们果然是朝廷的走狗!弟兄们,把这一船的人都给我拿下!” “铿——” 兵刃出鞘的声音不断响起。 其中一名梁山泊的小头目,举刀就要朝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头儿砍过去。 “砰!” 下一刻。 一股可怕的劲力怦然爆发,徒手接住他的刀,紧跟着一拳砸来,整个人直接失去意识。 “通脉!” 其余弟兄大惊。 这个老头儿竟然是通脉。 “这个瘸子是化劲!” 船上各处,都在重复类似的情况。 更有一名无臂老人,用衣袖卷着一柄长剑,乱砍乱杀。 哪里是什么老弱病残。 都是武林高手! 事实上。 这些人都是从八大营退下来的老人,自然不是闲杂人等。 大船之上,展开一场混战。 甲板之上。 靳兆福手中剑锋一挥,便是有一道剑罡劈出,所处之处,地面上的模板寸寸炸裂。 玄象精通。 罡气外放! “嗡!” 陈三石的禾苗长刀闪过,击碎这道剑罡。 看见他的防守方式,靳兆福顿觉心中有数:“好啊,不能罡气外放,玄象入门而已,去死——” “铛铛铛!” 刀剑交接。 “真龙罡?!” 然而。 很快靳兆福就意识到不对劲。眼前之人境界不高,但势大力沉,而且是“活”的,每次交手都像是有数不清的钢牙利齿在啃噬他的剑锋,短短几个回合下来,剑刃之上居然出现豁口! 然后…… 他的罡气就开始不足,渐渐落入下风,直到露出破绽,只觉得脖子一凉,然后就看着甲板在视野中不断放大,直到砸在脸上,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瞧见自己的身体还站在原地,脖颈动脉之处,血水涌泉喷出,旋即就进入到无尽的黑暗之中。 “六爷!” 见到头领死去。 匪徒们顿时慌了神。 督师府的侍从们展开一场屠杀。 那名无臂老人,更是直接跳到附近的一艘小船上,鲜血很快就染红湖面。 “快!” “快去叫人啊!” “……” 梁山泊的匪徒们,一边放箭雨,一边去叫人。 船上的人,都是化劲之上。 短时间内倒也不惧怕这些箭雨。 “张大侠!” 秦长旭对外不会喊出真名:“如何是好?直接抢一条小船,然后杀出去吧!不然的话等到大军围过来,会有些麻烦。” “咚!” “咚!” 说话间。 船身忽然间开始震颤。 “不好了!” “船底舱漏水了!” “有人在水下凿船!” “……” “轰隆隆!” 梁山泊的匪徒们开始放火箭。 很快,整艘大船就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九爷来了!” “你们死定了!” “……” 梁山泊的众人开始大叫。 “九爷?” 陈三石把昭昭拉过来,让她帮自己挡着箭雨,问道:“秦侍卫,这个人你可有了解?” “知道的不多!” 秦长旭严肃地说道:“只知道是个年轻人,好像是从北边发配来服徭役的,修运河的时候跟着一起造反上山,靠着一手打异鱼的好本领得到赏识,自己也是个习武天才,貌似后来,不知道又从哪学来一些妖法。” “鸟甚的妖法!老夫去会会他!” 那名无臂老人说着就跳入湖水当中。 “砰——” 大约几个呼吸之后。 只听得一声巨响。 那名无臂老人从水中倒飞出来,另一名老弟兄慌忙上前去将其接住。 “砰!” 湖面之上,忽地炸起水。 一道矫健的身影,竟然是踩着水柱现身,居高临下地呵斥道:“尔等朝廷的走狗,岂敢来犯我水泊,又杀我弟兄!” “妖法!” 船上身经百战的众人,直到此时才有些慌乱。 此人竟然能够御水,不是妖法,又是什么! “轰!” 九爷大喝一声,便有一道水柱如同蛟龙般砸来。 “铿!” 陈三石一刀将水柱劈开,同时高声道:“张顺!可认得你爷爷我是谁?!” “管你是谁,都得死在……” 半空中,张顺话说到一半忽然愣住,他看着甲板上的丑陋之人,脸上的神情越来越难以置信:“癞子叔?你是绝世高手?!” 他自幼和三石关系密切,常在燕边村玩耍,怎么会不认识这个人人厌恶,奸懒馋滑的家伙,此人经常连小娃娃都欺负,只不过没有太坏的心眼。 这家伙怎么…… 是玄象境的高手?! 而竟然能劈开自己的法术,莫非也是修仙者? 好歹也是老乡故人。 自然不能再这么不清不楚地打下去。 “住手!” 张顺赶紧下令。 “九爷?” 手下们面面相觑:“他、他杀了六当家!” “让你们住手,听不懂吗?我先上去和他们谈话,然后再做定夺!” “遵命!” “……” “哗啦——” 伴随着大水,张顺落在甲板上,他抱拳道:“癞子叔,换个地方说话吧?” 大船已经沉了一半,马上就要支撑不住。 这一幕。 凝香等人同样搞不懂。 怎么陈三石易容还能遇到熟人? 他平日里装的是谁? 在张顺的命令下,很快就有一艘腾空的小船来到面前。 陈三石和他单独来到船舱之中。 “癞子叔,你藏得好深啊!” 张顺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确认就是癞子头无疑。 他说话时,也有着警惕:“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怎么和靳兆福他们打起来的?” “路过而已。” 陈三石告知道:“那厮觊觎船上的女眷,我也逼不得已才出手。” “这家伙……大当家早就下令,不准干这种事情,真是本性难移,死了也活该。” 张顺语气变得平和不少:“癞子叔,你以后还会不会回北边?” “应该吧。” 陈三石说道。 “太好了。” 张顺冲着外面大喊:“你们给我拿笔墨来!癞子叔,我写封信,如果你回到北边的话,请你去一趟凉州,替我把信交给我哥。 “石头,陈三石!癞子叔你还记得吧? “你肯定也听说过! “我哥现在可威风了,四度洪泽,虎牢三千破十万,听说都已经是伯爵爷了。 “当初燕边村一别,不知不觉就是好几年过去。 “我一直也没机会报平安,如今也抽不开身去北边,所以就只能麻烦癞子叔……” “顺子,你再看看我是谁?” “我还能不认识癞子叔……” 话说到这里。 张顺听出声音有些不对劲,他瞳孔猛颤,直到做好心理准备后才抬起头,出现在眼前的,竟然真的是那张熟悉有陌生的面孔:“哥……石哥?!” 噗通! 他丢掉手里的兵器,猛地跪下。 “石哥!” “顺子终于见到你了。” “这些年,多谢你对我爹娘的照顾!” 当初。 云州十日后。 张顺的心都凉了。 结果后来就听说携民渡江。 鄱阳县的老百姓绝大多数都活了下来,在战事结束后又返回鄱阳。 半年前。 他好不容易暗中和父母联系上,得知这两年一直有人在暗中给他们家送银子。 这份恩情,他岂敢忘记? “起来吧,多大点事情。” 陈三石将其扶起,上下打量着:“行啊顺子,几年不见,都混成‘爷’字辈,真够威风的。” “哥你可别这么说,跟你比起来算个啥?论地位不如,论武学我也只是通脉,也就是运气好,得了些机缘,能在这梁山泊有立足之地。” 张顺一拍脑门:“说到这里,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检查,确定船上没有其他人后,关好舱门,然后从怀里掏出几块灵石,以及一张明明在水里,却没有腐烂的黄纸。 纸张上面勾勒着玄妙至极的纹路,像是雕刻上去的,又像是用笔墨画上去的,时不时还有一缕缕的灵光闪过。 “石哥,我看你刚才出手,身上有灵力迸发,再加上是要去东南,我猜不是去南徐,而是要去寻仙吧?这些东西,你肯定用得上!” “你这是……” 陈三石看着对方毫无保留地样子:“都给我?” “对!” 张顺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听说,到那边以后,没有灵石就跟咱们这里的灾民一样,寸步难行,石哥还是多带着些好。这张黄纸叫作符箓,催发以后能够有护体的效果。” “你自己留着用吧。” 陈三石谢绝好意。 很明显,顺子就这么点家底,他怎么可能好意思厚着脸皮收入囊中。 比起这个。 他更加好奇。 顺子哪里来的修仙之法。 再三推辞之后,张顺只好把东西收回去:“说来话长,那时候我才来梁山泊,靠着打渔换一些习武的资源,也就是个小头目。 “那天我跑到隔壁的大河里去捞鱼的时候,遇到了一位仙人,然后……他就收我当了徒弟,赐予我功法和灵石,说等到他办完事情,就带着我去修仙界,就是不知道要多少年。 “功法不得外泄,不然的话也可以给石哥看看。 “对了。 “听我师父说,最近不少仙人都来到凡间,好像是在争抢什么东西,此去东南可能会遇到,有不少百姓都遭受牵连而死。” 又是仙人…… 再加上罗天山脉里的异象。 这些人,修仙就修仙,非要出来祸害凡间,应了那句“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石哥。” 张顺又说道:“你在凉州怎么样?以后……” 聊到这里,他意识到自己和大哥好像是对立面的阵营。 “你要不要走?” 陈三石说道:“我帮你换个身份,跟我去凉州,再把你爹娘悄悄接过去。” 说到底,这是一伙反贼。 之所以到目前没有平定,其实还是因为镇南王没能腾出手来。 “石哥,唯独这个不行。” 张顺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朝廷的这些狗官,我这辈子也不想跟他们打交道,所以给朝廷卖命就算了,但是石哥你将来要是需要我尽管说,我在梁山泊上,也算说得上话。” “好吧。” 陈三石没有多劝。 其实。 不管在哪里,还是要分人。 凉州的风气相比于其他地方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 再大宗门也不敢跟当初鄱阳的几个武馆一样横行霸道,否则有人把状告到督师府,是真的会有人管的。 一旦犯事儿,不管是谁,都会依律处理。 也正因此。 孙象宗才得罪这么多人。 估计绝大多数的宗门和官员都盼着他老人家早点暴毙。 “那你我,就在此作别。” 闲聊间,陈三石已经用随身携带的材料,把面容恢复成癞子头的模样。 “万分小心!” 张顺忧虑地说道:“东南最近还出了个专门杀仙人的魔头,唉,山上最近事情多,朝廷一直虎视眈眈,我实在是走不开,不然的话我也想跟着你一起去,虽然……作用也不大。” 他也不过就是炼气一层。 御水也只是小法术,更大的意义还是用来唬人。 “专门杀仙人的魔头?” 陈三石来了兴趣:“修仙界的魔头?” “听说是武夫。” 张顺神色敬畏地说道:“是修仙界的武夫,还是凡俗武夫就不知道了,总之仙人一边通缉他,一边又躲着他,你一定要小心,据说这魔头心狠手辣。” “好,我知道了。” 陈三石起身,他看着彻底沉默的大船:“这个……” “我们这别的没有,就是船多,我这就差人给你们换艘好船。” 张顺拍着胸脯说道:“死的人你们也不用管,他本来也不是跟我们一系的,你们又是打的贾先生名号,我自会交代清楚。” 一场风波,宣告平息。 半日之后。 他们就换了艘新船,又经过数日的路程,才终于停泊靠岸。 这里,已经算是南徐境内。 “大人!” 秦长旭说道:“此地再往东南是偏僻荒芜之地,我等再跟着也无用,会在就近的小城里恭候,为你们安排回去的准备。” 督师府派来的这些人,并不知道是去寻仙,只知道是秘密任务。 他们不会多问半句,十分有规矩。 而且都是些忠勇之士,对孙象宗就如同鄱阳出来的将士对陈三石一样。 “辛苦诸位一路同行!” 陈三石重重作揖:“等回到凉州,找机会好好款待各位。” “大人何必如此多礼?” 秦长旭说道:“我们虽然已不是军中人,但还是督师府门下之人,奉命行事理所当然,再会!” “再会!” “千寻,我们走!” 陈三石招呼一声。 “来了!” 由于心意相通。 他甚至有些幻听,就好像千寻开口说了人话。 先前在船上的时候,千寻有专人保护,船沉以后也自行跳到小船上,只要不是被人针对,基本都不需要专门操心。 但其实…… 这一趟。 陈三石本意是不想带它来的,毕竟是去传说中的仙界,自己都没多大把握,带着一匹战马,实在是有些危险。 可千寻对此表示的很兴奋,起初不带它来,闹过好几次,后来再三保证自己不做拖油瓶,最后也就带着它了,说不定也派的上用场。 恰巧此时。 面板浮动。 【技艺:御马(大成)】 【进度:0】 【效用:……,开灵窍】 【开灵窍:人有灵根,兽有灵窍,人开灵根可入仙途,兽开灵窍,亦可入道】 “?” “哒哒!” 千寻跺跺马蹄,高傲地扬起头来。 “你也要修仙?” 陈三石抚摸着它的马鬃,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是面板的效果,还是千寻自身不同寻常,再或者是两者都有? 他尝试着拿出一块灵石:“你能用吗?” 然后,就瞧见一缕缕的灵气,从灵石之中汇入到千寻体内。 陈三石慌忙把灵石收起来。 总共就七块,暂时可供养不起…… “你这马儿不是凡品,但应该也不是什么神兽。” 凝香分析道:“我看记载上说,神兽都会比较明显的特征,但能修炼总归是好事。” “出发吧。” 陈三石骑着千寻。 凝香两人则是在后面跟着。 目前为止,除自己以外,千寻好像只让陈云溪那个丫头骑过。 不过凝香她们有武道傍身,又使了轻身的小法门,放慢速度倒是也能跟得上。 一行三人。 在山野之间走走停停。 越往南方去,周边的空气就愈发湿润,走到最后甚至有种水汽糊在脸上的感觉,一连穿过数座山峰,又是几日之后。 在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小镇。 这里是抵达海岸之前,最后一个有人居住的地方。 南岭镇。 镇子不大,但是该有的都有,客栈、饭馆、茶楼…… 由于这里靠海。 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海腥味。 跨过“南岭镇”的界碑之后,两边就有摆摊卖海鲜的,而且价钱还不算贵。 大徐有一条海岸线。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海鲜这东西,不论是庆国还是大盛,都是没有的,也算是领略一番风土人情。 来之前。 凝香和昭昭也都提前换好朴素的南徐服饰,不需要陈三石交代,就主动去走街串巷的去打探消息,然后就得知…… 此地有仙人。 “当然是真的!” 一个老头儿说道:“我亲眼所见,那天夜里有神仙踩着一把宝剑在天上飞!” “还有妖怪呢!” “你们是府城来的?” “该不会也是来求见仙人的吧?” “告诉你,不光有仙人,还有魔头呢!” “之前有个仙人,就死在我们镇子门前!” “呐~前面就有魔头的通缉令!” “……” “赏!” 易容的陈三石丢出一锭银子。 他注意到。 街上有很多南徐的高境界武者。 他们身上穿的是当地衙门捕快的衣服,但在这种偏僻之地,炼脏也就到头,怎么可能这么多化劲之上……甚至连玄象都有。 显然。 南徐的人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暗中派人过来。 这一趟。 本来是陈三石寻找仙界的入口,结果来到这里以后,“仙人”们竟然是扎堆往“凡间”来,说明此地恐怕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还有杀仙人的魔头,南徐的官府都要通缉。 他沿着街道往前走,很快就在菜市口看到了通缉令。 上面,有着一幅画像。 (本章完) 179.第179章 魔头诛仙,灵脉复苏 第179章 魔头诛仙,灵脉复苏 画像之上。 是一个戴着鬼面面具的人,没有名字,只有一个“鬼面老魔”的绰号和悬赏。 悬赏非常之高,除去大量的凡俗金银之外,上面还说只要能提供此人的线索,就能得到仙人的奖赏,要是能杀掉他,更是能得到赐法之类的。 杀仙人。 这鬼面老魔如此凶恶? 如果不是杀得连仙人都害怕,又怎么会和凡俗之人合作,张贴通缉令。 陈三石和凝香两人汇合。 她们得来的消息也是差不多的内容。 近期小镇附近频频出现仙人、妖怪、甚至是异兽下山吃人这些异象,惹得南徐府城都开始派人过来调查情况,闹得很大。 “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陈三石他们接下来还要出海,但此时天色已晚,晚霞红透半边天,眼瞅着就要黑下来,只能明天再去码头上面找出海的船。 随着往镇子深处走,他通过【观气术】发现,这些所谓的仙人,居然乔装打扮之后,就隐藏在“街头巷尾”之中! 他们有些扮做江湖侠客、有些扮做当地居民…… 一家酒肆门前,便有一个牵着毛驴的老翁看似在买酒,实则体内灵力流转,浑浊苍老的双眼散发着凡人不可见的流光,扫视着街道上的每一个人。 包括,陈三石三人在内也没能逃过。 他估摸着应该也是类似于【观气术】之流的法术。 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看穿别人,如今遭人看穿,这种感觉令人十分不舒服…… 看来要是真的进入到修仙界,有必要寻一门藏匿修为的法门。 好在有一点与众不同。 这些“仙人”探查他人需要调动灵力。 而陈三石纯粹是用肉眼,不需要消耗任何灵力,能够让对方没有察觉。 “老东西!” 一名较为年轻的修士出现,冲着那名老翁警告道:“再用你那‘探查术’乱瞧,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珠子!” “嘿嘿,道友莫怪。” 老翁连连嬉皮笑脸地抱歉道:“我这不也是探探清楚,说不定就有线索了呢。”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也没有刻意隐瞒,说明这些人要找的东西,是修士之中公开的秘密。 陈三石加快脚步,准备前往镇子上的客栈留宿一夜,天亮之后再想办法出海。 为不引人注目,白鹄马在凝香的障眼法下,变成一匹红棕马。 凝香和昭昭也在他的易容手法下,变得样貌寻常,免得再跟之前一样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镇子不大,只有一间客栈,好在还有上等的住,陈三石直接包下一座院子,以此方便行事。 出门在外,衣食住行。 这些都安排好以后。 陈三石准备买些饭菜,一路奔波,确实没怎么吃东西,也尝尝当地的特色。 “这位客官!” 掌柜说道:“你别看我们店小,但是吃的可不含糊!各种武者老爷们喜欢的异鱼、异兽,我们这里应有尽有。” “是么。” 陈三石问道:“伱们这里还有异兽肉吃?” “有,有的是!” 掌柜骄傲地说道:“如今周边几个府城,都靠着我们镇子供货,山里面还有不少大官派来的猎户呢!” 供这么多府城…… 陈三石趁机询问道:“你们这里,一直都这么多宝贝吗?” “那倒也不是。” 掌柜掰着手指头说道:“实不相瞒,也就是最近一年的事情,旁边的山里和海里,值钱的宝贝越来越多,小店天天爆满,这些江湖大侠们,就是奔着吃口新鲜的来的。 “怎么样,要不要来点将军蟹、或者牛角鱼?” 他看着癞子头腰间的佩刀,“您一看也是府城来的大侠吧,这就对了,吃小店的兽肉,对武道都大有帮助!” “掌柜的,你光一张嘴说,糊弄鬼呢?。” 陈三石故意道:“东西好不好,要亲眼看到才知道,不然等你做熟变成菜端上来,还不是想要多少钱就要多少钱?” “没问题,客官跟我来!” 掌柜痛快答应,找来活计看店,然后领着他们来到隔壁大宅。 只见偌大的院子内,摆满铁笼子和水缸,里面有着各种各样的异兽,可谓是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宅子里面,还有数名通脉,一名玄象坐镇。 果然。 如此巨大的利益出现时,就轮不到当地的百姓捡便宜了,这些人看样子都是南徐的高官或者宗门之人,包括这家客栈的东家,如今只怕也身份极高。 数量众多的异兽。 哪怕是作为老猎的陈三石也眼前一亮,这可都是顶好的补品,每一头放在大盛都是无价之宝,属于有钱都买不到的珍贵资源。 居然会在南徐的一个小镇出现这么多,难怪会有这么多的仙人聚集在此地。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种情况,倒是和罗天山脉内的情况完全相反,一边是毒兽层出不穷,一边是异兽扎堆涌现,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陈三石通过【观气术】观察着,目光很快就锁定在一条赤红色的海鱼身上,这条鱼体内流淌着的气不似异兽体内的淡蓝色,而是一种深邃的青色。 这只怕已经不是异兽,而是“灵”兽,要是能将其吃掉,只怕是 他当即问道:“掌柜的,这条鱼多少银子?!” “诶哟,大侠真是识货。” 掌柜地说道:“这条鱼是今个儿才从海里打上来的,实在是不好运走,而且也养不住,不然的话早就被府城的老爷们买去了,也不贵,只要六千两银子。” 五千两银子。 确实值得这个价钱。 而且应该还是在掌柜看不出鱼儿是灵兽的情况下,否则的话只怕是天价。 “好,这条鱼我直接生吃,然后再把那边的白玉兔、将军蟹,再加上那只紫衣鸟,都按照你们最拿手的做法烹调,然后送到我的包厢里去。” 陈三石开始点菜。 “好嘞!” 掌柜手里拿着算盘,一通噼里啪啦之后说道:“给您去个零头,正正好好一万四千两,小店的规矩是先结账后开刀,毕竟都是些宝贝承受不起亏损,还请大侠见谅。” “嗯。” 陈三石伸手去取银票。 来之前,督师府也提前准备好南徐大票号的银票。 就在马上要钱货两讫的时候,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 “慢着,这条鱼,我要了!” 只见一名络腮胡汉子扛着蛇皮袋走来。 “这位客官……” 掌柜张嘴,正想说什么。 就看见“咚”的一声,络腮胡汉子把身上的蛇皮袋放在地上,然后扯开口子,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金灿灿的砖头:“五千两黄金!” “这、这……” 掌柜瞳孔放大,有些不敢相信地拿起一块沉甸甸的金砖咬了几口,再三检查后说道:“当真?!” “废话!” 汉子冷冷道:“卖给我还是卖给他,你自己选吧!” 掌柜地看向身后,院子里坐镇的玄象境武者,在得到肯定后对着癞子头说道:“咳咳,这位客官,小店有个不成文的个规矩,价高者得之,您要是不能出更高的价钱……” “老小子!” 络腮胡汉子环眼圆睁:“你确定要和我抢?!” 言语间。 此人身上大约在炼气三层左右的灵力波动,以示威胁。 不仅如此。 陈三石亲眼看到。 在打开麻袋之前,汉子还往麻袋里面灌输灵气,这些金子多半也是假的…… 这是连公平竞价的机会都不打算给。 片刻之后。 他平静地开口道:“这位兄台出价更高,东西理应归他。” “哈哈哈!算你小子识相!” 汉子放声大笑,徒手抓起水缸里的灵鱼,一边往外走,一边开始生啃,连带着鱼鳞都一起吃进肚子。 “客官。” 掌柜赔着笑脸:“要不然的话,您再看看别的?” “那只碧树蛙给我吧。” 陈三石的运气不算太差。 在角落里又找到一只灵兽,只是比起那条鱼质量要差许多。 这次没有人再来抢。 厢房内的餐桌上,很快就摆满一桌子菜肴。 昭昭眼睛发亮,拿起筷子就开始吃菜。 “将军。” 凝香拿着筷子往陈三石的嘴里喂了口肉,问道:“咱们要不要在这里停留两日,此地这么多仙人,定然有大机缘。” “直接走。” 陈三石果断道:“只要找到出海的船就走,不要在这里逗留。” 他这一天观察下来。 出现在这座小镇里境界最高的修士,有炼气圆满,其余大部分也都是炼气中期,像刚才那个炼气三层左右的,已经算是境界较低的存在。 这场争端,他想要掺和上,起码也要突破到武圣才行。 “听你的。” 凝香服从道。 大量的异兽肉下肚,陈三石关好门后,就在院子里修炼起来。 这次出门,弓箭和长枪都带了。 但是带的不是沥泉枪,而是直接从兵器库里取出来的另一杆玄兵,同样是全金属打造,但是有拆卸机关,能够分成数段,需要的时候再组装起来,算是方便携,名字叫作虎头湛金枪。 铁胎弓也带着。 和长枪一并放在一个木匣子当中,平日里都是昭昭背在身上。 【功法:镇国龙枪.玄象(入门)】 【进度:401/500】 陈三石一直练到后半夜,浑身湿透之后才放下长枪,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旁边的凝香,立即拿着手帕上来帮忙擦拭汗水。 “你不必如此讨好我。” 陈三石淡淡道:“你我虽有契约,但只要你不动歪心思,我是不会以此要挟你做任何事情的,回去以后,也可以跟你解除契约。” 他对捏着别人性命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此次出行,无非是因为不信任对方,不得不做出的自我保护手段。 “将军此言当真?” 凝香有些难以置信。 在寻仙楼内,想要从楼主手里得到真正的资源,是必须要签下血契的,而且终身无法解除,目的就是永永远远地控制住人。 哪有人得到个不得不卖命的死侍之后,还要去解开契约的,岂不是相当于青楼里的老鸨子给姑娘免费赎身,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我有必要骗你?” 陈三石不冷不淡地说道:“并且,督师府也会继续庇佑你,不会用完就把你踢开不管,所以你不需要再刻意讨好我,做好该做的事情即可。” 语毕。 他就又回到房间内,准备修炼《五行决》。 “……” 凝香瞧着他的背影,眸子有些荡漾。 “灵气真是不禁用!” 陈三石取出中品灵石,眼看着里面的存货越来越稀薄,颇有些心疼。 “轰——” “有仙人!” “……” 就在他刚准备修炼的时候,外面忽然间传来巨响。 “去看看。” 陈三石当即提刀起身。 不是为看热闹,而是当下诡异,要时时刻刻弄清楚自己所处的境况才知道该如何应对。 声音发出的方向就旁边。 他跳上院子的屋顶之后,就清晰地看见事发地点的画面。 另一座客栈的院子内,站着一名戴着鬼面面具的白发老人,他的手中拿着一杆长矛,脚下踩着一具修士的尸体。 屋顶上,站着四名修士,从身上溢散的灵力波动来看,大概都是炼气中期或者更高的境界。 其中一人,身穿白色长袍,手中拿着一柄青锋剑,夜风之中衣袍鼓荡,风骨凌然,好似一名下凡的剑仙,或者说,对于凡人来讲,他就是剑仙。 剑修对着院落中鬼面老人冷声质问:“老魔,你还不速速把脉灵交出!” 鬼面老人发出轻蔑的笑声:“老夫不给,你们又能如何?” “老魔,你跑不掉了!” 剑修威胁道:“如今大泽坊市之内,到处都有你的悬赏任务,你一日不交出脉灵,前来杀你的修士就会络绎不绝!” “方道友说的没错。” 旁边的老妪说道:“如此天地之宝,你为何非要一人独吞,你真以为自己吃得下吗?” “是啊是啊。” 另有一人穿着斗笠,说起话来笑眼眯眯:“只要你交出脉灵,修仙界内,可是允诺给你泼天的好处,何必在这里打生打死呢?” “还是说……” 最后一名修士神色厉然:“你真的要跟普天之下所有的修士作对?!” “诶!” 鬼面老人打断对方:“这点,还真被你说对了。” “找死!” “嗡——” 只见那名剑修手中青锋剑悬空而起,一化二,二化四,最后足足八道剑光,铺天盖地的朝着院落中央的老魔而去,然而…… 院落中的那道身影,早就无影无踪。 “道友,小心!” 可怕的杀意从身后袭来。 剑修心中大骇:“你是武修,何来遁法?!” “轻功而已。” “轰——” 鬼面老人的长矛递出,剑修只觉得有一条吞天狂蟒袭面而来,手上掐诀念咒把八道剑光召唤回来,然而这些剑光在长矛的面前,好似玻璃一样脆弱,顷刻间就支离破碎,狂蟒势不可挡,一口咬下剑修的脑袋,后续的余波,更是把整面墙壁轰塌。 与此同时。 那名穿着斗笠修士掐诀念咒,然后脚下一跺。 塌陷墙壁以及周遭的土地开始如同波浪一般涌动,电光火石之间就将鬼面老人困在其中,趁此机会,一名修士举起一柄散发着紫色雷电的巨锤悍然砸下,剩下的老妪则是在身前凝聚出一团毒雾,化作一只只黑色的蝴蝶飞去,三人齐心协力,配合默契。 然而…… 众人只看到在层层包裹中的土墙之下迸发出一股气浪,紧接着先是土墙寸寸炸裂,毒雾所化的黑蝴蝶也跟着烟消云散,那名手里拿着巨锤的修士更是直接被掀飞出去,一杆长矛中从尘埃之中刺出,直逼拿锤修士的心脏而去,途中又有数道法术袭来,也不过是以力破之,近乎是不可阻挡之势追了上去。 尚且在半空中的修士捏碎一道符箓,化作金色的流光融汇在身上后,变成一双光翼展开,以违反常识的姿态稳住身形,咆哮着压榨出自身的极限,手中的大锤紫电缠绕朝着长矛砸去。 “轰!” 雷震般的巨响激荡开来,长矛直接断裂,但鬼面老人没有受到任何伤势,反而是修士七窍流血,被追上来的鬼面老人一拳打烂半个身子。 “先走!” 斗笠修士大惊失色,抬手召来一块巨石砸去,然后就想要走,可惜为时已晚。 那鬼面老人拿着死去修士的大锤,先是砸碎巨石,接着从天而降,把斗笠修士砸成肉泥,又把携带着无穷真力的锤子朝着逃出百丈之外的老妪抛去,毫无意外的血肉横飞…… 整个过程,大约在七八个呼吸左右。 四名修士就尽数灰飞烟灭。 这一幕。 陈三石尽收眼底。 大泽坊市? 是修仙界的地名吗? 这个老魔被修仙界通缉,是从修仙界逃出来的? 实力何等强悍! 然而目测还是一名武夫,实力比起大师兄等人都要远远超过,这些炼气圆满的修士竟然都是不堪一击。 战斗结束之后。 鬼面老人开始……摸尸。 他在几人的尸体上摸索半晌,似乎没什么收获。 夜幕之上。 又有越来越多的修士御空而来,目测数量起码也有二十几人,而且其中一部分,身上的灵力波动要比之前死人更强。 “呼……” 鬼面老人往面具下面塞了几颗药丸,接着扛起锤子,轻轻一跃,消失不见。 二十几名修士扑了个空。 陈三石回到房间内。 他问道:“你可知道他们所提到的‘脉灵’是什么东西?” 凝香轻轻摇头:“听起来跟天地灵气有关系。” “天地灵气……” 陈三石琢磨着。 此方天地何来灵气,又有什么宝物,值得这么多的修士从修仙界来到凡俗,甚至不惜以身犯险。 但不论如何,只怕也都不是目前自己能掺和的。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已经是三更天。这么一场大闹之后,也没有人还睡得着觉。 陈三石静静等到天亮,就领着凝香她们前往码头,只想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南岭镇五成以上的百姓都是渔民。 不过刚刚卯时,码头附近就已是热闹非凡,有人准备出海,也有人出海数日归来,附近更是有大量的官兵维持秩序。 大家都在议论着昨天晚上的事情。 一群群仙人踩着剑在天上飞。 对于生活在这偏僻之地大半辈子的老百姓们来说,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不仅如此,据说南徐也准备派大军前来交涉。 “站住!” “刁民!岂敢私藏宝鱼!” “……” 不远处。 有一名出海归来的渔夫,被几名官兵发现藏有宝鱼想要带走,当场就是一顿暴打。 “没天理啊!” “我们世世代代都是这里的渔民!” “以前吃不上饭的时候没人管!” “如今有了宝鱼!异兽!全都被你们接管了!” “刁民,找死!” “……” 打听过后才知道。 南徐不久前派人来到南岭镇,先是封山不许当地的猎户再打猎,然后又派人来码头收鱼,规定渔民每个月要上缴多少条宝鱼,当做税收,而且必须要卖给官府,至于价格么…… 有些心黑的吏员,甚至一个铜板都不给,全收进自己的兜里。 对于武者或者修仙之人来说,这里或许是一场天大的机缘,但是对于南岭镇的百姓而言,反而成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灾难。 “……” 陈三石沿着码头,打听“天涯海角”的事情,但当地人都纷纷表示没听过这个地方,于是他只好直接询问有没有渔夫干送人出海的活计。 一开始,人们听说丰厚的报酬都跃跃欲试,可当听到他要在找到天涯海角后一直走下去时,顿时就吓坏了。 仔细问才知道。 此去出海四千里,便是尽头。 四千里之外的海面上全是大雾,开进去的船就没有能回来的。 “大雾……” 闻言,陈三石更加确认此行找对地方,而且听起来,有一种此方世界被修仙界特意用某种手段隔绝的感觉, 他继续打听着“天涯海角”,大海茫茫,最好还是有经验丰富的人带路。 一直到晌午时分,多个才终于有个老头儿表示自己有所了解。 “天涯海角啊……” 老头儿眺望着无边无际的海洋,说道:“五十年前,有不少江湖之人来我们镇子上,也说是要去什么天涯海角。 “当年,他们就是找我爹开船,然后再也没回来过。 “这位大侠,糟老头儿奉劝你一句,好好活着,没事儿别想不开。” 他说什么也不愿意带路。 即便是陈三石把价格开的再高也态度坚决,倒是愿意把船卖掉,但他仔细一想,连经验丰富的老渔民们进入大雾之后都无法应对…… 而且,他对于“天涯海角”只知道一个模糊的方向,真要是自己开着船在大海上去找,说不定要找到猴年马月。 “这位道友,莫不是寻仙之人?” 耳边响起苍老的声音。 陈三石转过身,见到是那名牵着毛驴买酒的老翁修士,有些东西是装不来的,他索性也是假身份,就没有否认:“正是。” “那道友不用费劲了。” 老翁笑呵呵地说道:“此方天地有上古大能布下的结界,凡俗船只,是没办法抵达天涯海角的,道友若是硬着头皮闯进大雾之中,九成九是要命丧其中,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除非……” 他话锋一转,“道友给我两块灵石,你我交个朋友,我为你指一条明路,如何?” 两块灵石…… 抛开中品灵石暂时不动,陈三石如今的身家性命有七块,两块几乎相当于三分之一,真是令人有些肉疼。 可他这大半日打探下来。 几乎肯定要是无人帮忙的话,基本上不可能抵达天涯海角。 最后,他也只能和对方协商:“道友当真?” “两块灵石而已,老朽还不至于骗你。” 老翁拿着酒葫芦抿了一口:“道友可要快快考虑清楚,时间不等人。” “成交!” 陈三石别无他选。 也只能用两块灵石赌一赌。 “啧啧~” 老翁枯树皮般的手往前一探,就把灵石收入囊中。 “道友。” 陈三石故作不舍地说道:“我浑身上下只有四块灵石,这一下子等于全给你了。” “放心放心。” 老翁不急不慢的说道:“老夫是不会诓你的,老夫姓莫名竹,你也可以直接叫我莫老头儿。” “在下姓张,名癞子。” 陈三石自我介绍道:“你可以直接叫我癞子头。 “好,癞道友,咱们边走边聊。” 莫竹牵着毛驴,两人在海边漫步,他颇有些感慨地说道:“真是想不到,这次天地开一线,凡俗竟然有这么多人要前往修仙界。” “哦?” 陈三石问道:“人很多?” “多,都在天涯海角呢,有的拿着玉牌等待天门开启,有的在那里跪求仙人收徒。”莫竹悠悠地讲解道,“可不是单指你们这个什么徐国之类的,来自九洲大陆的人,如今都在那里聚集。” “五十年……” 陈三石又问道:“前辈,敢问天地为何每五十年才会开启一次通往修仙界的大门?” 他既然了灵石,自然要把能问的都问清楚。 “说来久远~” 莫竹倒也不吝啬:“老朽也是在书上看的,据说是上古时期的一场神魔大战之后,打崩了天地之间的灵脉之祖,不但导致灵气迅速减少,还诞生出种种驳杂之气污染大千世界,就像是……凡俗界的瘟疫一样,如果不及时制止的话,会蔓延到所有地方。 “于是,上古大能就出手,把这些地方全部封死。 “至此之后,凡俗之人再想要进入修仙界,就必须通过传送法阵,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天地一线’。 “这个限制是单向限制,对于修仙之人是不存在的,当然,我们闲着没事儿也不回来的凡俗,如今你所见,是因为…… “你们这一方天地,灵气要复苏了。” “灵气复苏?” 陈三石寻思,要是灵气复苏,自己是不是就不用费尽心里地去天涯海角。 “对。 “上古的那一场大战造成的损伤遭到修补。 “这些遭到封印的地方,每隔一段时间,都有概率自行修复,诞生出新的灵脉。” 莫竹猜到他的想法:“你就不用想了,灵脉是各种天地之脉中复苏速度最慢的,至少也要上百年的时间,你要是在这里等到那个时候,恐怕早就变成一抔黄土喽~最好的选择,还是去距离这里最近的大泽坊市,寻一条灵脉用来修炼。” 百年…… 陈三石确实等不到那个时候,他继续道:“既然如此,诸位道友前来是为何故?” “在修仙界,一般来讲,哪个势力先找到灵脉,就归哪个势力所有。” 莫竹说道:“不久前大泽坊市内张贴悬赏,谁要是能找到灵脉复苏的位置,就能换得一份筑基丹的天材地宝,每条灵脉诞生之前,都会催生出一只脉灵,只有跟着脉灵,才能够找到灵脉所在的位置。” “如此说来。” 陈三石颔首:“道友也是来找抓灵脉换悬赏的?难怪昨天晚上,那个鬼面魔头遭到围攻,想必是脉灵就在他的手中。” “老夫修为浅薄,哪里拼得过那些人,我只是来捡漏的,每逢灵脉复苏,会有一些灵兽出现,拿回去也好换些灵石,至于你说的那个魔头……” 说到这里,莫竹的语气颇有些忌惮:“他是个疯子!” “疯子?” 陈三石问道:“何出此言?” “你等一下。” 莫竹四处张望,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才继续说道:“那个鬼面魔头,他数十日前就找到脉灵,可是却不拿去坊市内领赏,而是一个人藏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坊市里的势力去找他要,死活谈不妥,最后逼不得已才下手。然后……他就开始乱杀。 “我是真想不通啊,拿到脉灵捏在手里不领赏有什么用。 “他一个人,又没有势力依靠,难不成还打算一个人包揽一整条灵脉?” “行事这么古怪?” 陈三石打探道:“他什么来头?” “不清楚。” 莫老头儿答道:“只知道很多年前在坊市出现过,再出现就是不久前,而且此人跟你我不同,他是只练武不修仙,我是不打算招惹他,这两天再逛逛,要是还捡不到漏就准备回去了。 “今夜子时,你来此处。 “到时候会有专门的大船来接我等修士回去,不过每个人需要一块灵石的船费,你自己备好。” 还要一块…… 真是跟顺子说的一样,处处都需要用灵石。 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把中品灵石破开,也不知道还值多少…… “如此,便多谢道友。” 陈三石抱拳行礼。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道友何须客气?话说回来……” 老翁说道:“其实我是一名符师,道友要不要买两张符箓傍身,我这里价格便宜,童叟无欺……” “道友见谅,你也知道在下是凡俗之人出来的,哪里来的这么多灵石?身上总共就四块,再就真的没有了。” 陈三石告辞道:“将来若是有需要,在下一定从道友这里购买。” “那今日你记得按时来。” 莫老头儿提醒道:“晚的话他们可不会等你。” “自然。” 陈三石没有再攀谈,得到信息已经够多,还需要再多方核实一下是不是真的。 船,不是随便就敢乱上的。 还有灵气复苏…… 实在是匪夷所思。 如果这里是灵气复苏的导致仙人汇聚的话,那么凉州是什么情况? 以及那名鬼面魔头,是想做什么? 伴随着种种想法。 他回到客栈,和先前分头打探消息的凝香碰面。 “公子,小女子就先回去了~” 客栈门前。 只见凝香正在和一名年轻俊朗的公子说话。 不仅如此。 凝香哪里是往日青楼里风情万种的模样,脸上蒙着紫色的面纱,言谈举止之间处处优雅无比,有些像是大家闺秀,偏偏在轻纱的遮掩下又透着股缥缈朦胧的美感,为之增添几分仙气,真有种仙子下凡的感觉。 站在她对面的年轻公子,面上维持着礼节完整,但双眼早就掩饰不住地发直,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说话间嘴角仿佛随时都要流口水。 “凝香姑娘,你、你可一定要来,那咱们就再会!” “咦~” 他转过身,就看见陈三石:“这位是……” “刘公子,这位是小女子的表兄。” 凝香款动金莲来到“表兄”的身边:“不知道可不可以……” “可以,当然可以!” 刘公子抱拳道:“这位道友既然是凝香姑娘的表兄,自然也就是我的朋友,今夜子时一并跟着上船就是,船费我包了!” “公子这多不好意思。” 凝香婉言拒绝道:“小女子只是说,能不能结个伴,哪里能让公子出钱。” “无所谓,几块灵石而已!” 刘公子拍着胸脯说道:“就这么说定了,告辞!” 语毕,他匆匆离去。 “怎么样表兄~” 回到院子里的瞬间,凝香就恢复成妩媚的模样,带着香风贴到身前:“奴家还是有点用的吧?一切都搞定了。” 陈三石谨慎地说道:“你不会是用什么幻术了吧?” 要真是这样的话,基本上是等于找死。 这里不比凡俗。 修士就算中招只怕是也能缓过来,到时候就麻烦了。 “我哪有那么蠢。” 凝香娇嗔道:“放心吧,奴家是纯靠魅力,修士也不过如此,看来男人不管到什么地方,是什么身份,都是好色的东西。昭昭,你好好学着点。” “嗯嗯。” 昭昭认真用力地点点头。 “行吧。” 陈三石光是打听个消息,就费两块灵石。 结果换到凝香身上,非但不需要销,反而还有人主动送灵石,最关键的,是甚至连半点儿语言上的便宜都没有给对方占到,就是简简单单正常交流。 那个人,就那么傻的? 罢了,还是先互换消息吧。 交流之后。 他们得出结论。 莫老头儿说的话不是虚言。 此地真的要灵气复苏,想要前往天涯海角,也必须通过修士们的船。 如果不是巧合…… 放在上一个五十年,想要去天涯海角,困难的程度何止百倍。 当晚。 他们三人就收拾好,在午夜子时准时来的码头。 这里。 早就已经聚集大量的修士。 “张道友也要走?” “赶紧走,咱们本来就是散修,冲着悬赏来的,何苦留下来卖命?” “是啊,灵脉的事情,还是让该操心的人操心吧。” “我这一趟,好歹也捡了两只灵兽。” “哈哈哈!老子用一堆石头,骗来了一条宝鱼!” 昨日那名用障眼法买走宝鱼,然后又用武力威胁陈三石不准戳穿、不准竞价公平买卖的修士也在其中,后者也注意到了他,直接将其无视。 众人在原地等候大概半个时辰后。 就看见一名体型微胖的修士御剑而来。 “徐道友,你可算来了,还等什么,快开船送我们走吧。” “……” 徐友亮看着他们,发出有些尖细的声音,问道:“诸位道友这么急着要走,真不打算再等等?哪怕只是提供脉灵的线索,也是能够得到大量灵石奖赏的。” “就怕是有命拿,没命!” “昨晚去追那魔头的道友,又连着死了五名,谁还敢去追?” “我辈修士,最好还是不要打打杀杀。” “是啊是啊。” “……” “也罢,随你们吧。” 只见徐友亮的掌心之中,凭空出现一艘核桃雕刻而成的袖珍小舟,猛地抛向大海之中,虚空中灵光一闪,等到落下的时候,已然是一艘真真正正的大船。 他瞥着众人:“老规矩,一人一块灵石。” “我来我来!” 刘公子抢着要掏灵石。 “不必!” 陈三石抢在那名刘姓修士之前,付了三块灵石。 从此人嘴里套些消息也就足够,真要是用了他的灵石,以后还不知道要沾上什么样的因果。 “道友,你倒是个实在人!” “……” 很快,所有人都交完灵石。 而且上船之前还需要检查身份。 陈三石的凡俗寻仙身份,有莫竹帮忙解释清楚,得以顺利上船,两块灵石倒也算是没有白。 船内的环境非常好,每个修士都有单独的小船舱。 他是倒数第几个上船的,位置在底舱尽头处,才刚要找地方坐下,就通过【观气术】看到隔壁的罡气波动一闪而过,随处便是另一道灵气的熄灭。 “……” 该死! 陈三石体内的灵力缓缓调动,就要施展防御法术,时刻准备逃跑的同时尽量闹出动静把船里的修士都叫过来。 与此同时。 一道声音响起。 “咦~真是奇怪。 “修士们的探查术只能观灵气,老夫方才特意只用武道罡气杀人,并且没有发出半点儿动静,你小子连这都能察觉? “老夫和你并无过节,不会跟你动手。 “你也跟老夫没有过节。 “不如咱们都不要声张,船到地方以后我自会离开。 “互相行个方便,如何?” (本章完) 180.第180章 御兽技艺,仙界收徒 第180章 御兽技艺,仙界收徒 “前辈说的有理。” 短暂权衡之后,陈三石果断答应。 就从之前的情况来看,自己未必能从此人的手里活下来,其余的修士也不一定会救自己。 最关键的是…… 自己确实和此人无仇。 “魔头”的称呼,无非是争夺脉灵而已。 最关键的也在于此。 自己没资格参与,也不打算参与。 所以,他不在乎灵脉的争端。 “这就对了。” 船舱之内的声音平和不少:“老夫最不喜欢打打杀杀,都是他们逼我的,你可不要被什么魔头的名号吓到。” “我懂,我懂。” 陈三石敷衍着,就想要离开。 “你急着去哪,老夫一路枯燥,好不容易结交你这么一位朋友,不妨就进来陪老夫说说话,如何?” “……” 陈三石没急着动弹。 在他身后,凝香的瞳孔绽放出粉色灵光。 “叫伱那位朋友停下,非要逼老夫吗?” “……” 陈三石示意凝香两人退下。 他能看得出来,对方确实没有动手的意思,否则也不用废话到现在,便保持着警惕状态走进舱门。 只见船舱内。 一名白发老人放松地坐着。 在他身边,一名修士睡的十分安详。 老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孔:“来,坐。” “在下张癞子,见过前辈。” 陈三石在旁边坐下。 “嗯,老夫鬼七。” 鬼七打量着他:“面生,散修还是凡俗寻仙之人?” “寻仙之人,从大徐来的。” 陈三石操着一口标准的南徐口音。 “徐国人啊~老夫是大泽坊市里的人。” 鬼七幽幽道:“这船需要十日才能抵达目的地,且等着吧。” 语毕。 两人陷入沉默。 鬼七开始在死去的修士身上摸索,半晌之后也没找出东西,低声骂道:“这群饕餮,出来之前十有八九是把家底都留在修仙界内,和他们打杀真是纯粹白白浪费力气。” “……” 陈三石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似乎是觉得无聊,鬼七把修士的尸体丢进海里后,便掏出一根线来,末端带着鱼钩,绑在那柄昨夜夺来的大锤之上,透过窗户开始在海里面钓鱼。 船已经开始行驶,诡异的是,陈三石对此丝毫没有感觉,是无法再看到码头之后才有所察觉,他们早就没入到茫茫大海之中。 偌大的核桃船上,几乎没有人说话。 所有修士都在闭目养神,显得格外安静。 陈三石担心遭到惦记,不敢把中品灵石露出来,硬生生和鬼七玩了四五天的干瞪眼,然后看着这老头儿一点点的变烦躁,因为一条鱼也没钓上来,有好几次看着有大鱼跳出水面,险些都要直接跳进海里去抓鱼。 钓鱼佬都这样容易气急败坏? 直到第六天。 鬼七才终于在钓上来一条小臂长短的赤红海鱼:“来,一起吃点。” 这鱼体内的灵气和那日在客栈见到的差不多,价值非凡,陈三石没有客气,连着吃下半条鱼,这才借助得到的稀薄灵气开始修炼。 此时的大船,早就进入到茫茫大雾之中,甲板上几乎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在行驶的过程中,船体表面时不时会亮起金色的结界,其上有玄妙的符文流转,竟然会和白茫茫的雾气发生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难怪凡俗之人无法出海太远,若是没有特殊的方法,这大雾和吃人的猛兽没有任何区别。 “癞子道友。”鬼七倚靠在座位上,“我观你武道玄象,即便在凡俗之中高官厚禄也是唾手可得,为何还是要冒着生命危险千里迢迢的前往天涯海角?” 陈三石没有正面回答。 他只是说道:“前辈何必说我,前辈的武道境界若是放在凡俗之中,只怕是无人能敌,还不是要和这满船的修士为敌,独占一条灵脉?” “独占灵脉?” 鬼七闻言笑了两声:“老夫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不过是他们自行臆测后强加在老夫身上而已,再者说灵脉复苏之后,覆盖的范围几乎相当于一整座山脉,我一个人哪里守得住?” “……” 陈三石心中好奇不是想独吞的话,又是想做什么。 但他和对方毕竟不熟,也就不好再问下去。 谁成想,鬼七语出惊人地主动说道:“老夫找灵脉,是要将其连根拔起然后毁掉,免得再生祸端。” “前辈说什么?” 陈三石不解道:“好端端的灵脉为何要毁掉?” 按照莫老头儿的说法,灵脉复苏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大好事,有了灵脉之后,修士们才能多一个修行的地方,要是毁掉的话,此方世界岂不是要继续处于隔离状态。 鬼七却是不再回答。 他转而问道:“癞子道友,要不要留下来助老夫一臂之力,事成之后,必然是有你的好处。” “前辈说笑。” 陈三石连忙拒绝道:“晚辈修为浅薄,这种事情恐怕是没资格参与,就算是想帮助前辈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寻思着。 灵脉这种东西。 既然是天地之大造化,只怕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能力去摧毁的吧。 “也罢,世人皆向往登仙之路,老夫曾经也不例外,但是……” 鬼七顿了下,“癞子道友,我想问问你,你的出身如何?” “甚好。” 陈三石脱口而出:“否则的话,哪里来的这一身武艺。” 他心中却是明白,自己不过是山野猎户,即便算上前世,也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芸芸众生的一员。 “这样啊,那就难怪了。” 鬼七感慨道:“本就处于高位的人,是很难跟普通人共情,你我不是一路人,就此别过吧。” 两人说话间。 外面传来徐友亮的声音。 “诸位道友,准备下船了!” “……” 不知不觉间,核舟渐渐驶出大雾。 透过窗户,能够清晰地看到在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之中,一座岛屿浮出水面,岸边更是耸立着一座高达数十丈的石碑,上书“天涯海角”四个大字。 核舟的速度开始放缓。 鬼七消失不见。 陈三石赶紧回到自己的船舱内。 凝香见到他平安无事,长长地松了口气:“那人莫非……” 陈三石点头表示默认。 “这魔头好生厉害。” 凝香忌惮地说道:“先前隔着船舱,奴家才要施法,他就提前预知……而且还能难以察觉地混入修士众多的船上,又神出鬼没地离开。” “是啊。” 陈三石也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而且毁掉灵脉…… 怎么听都觉得不像是正常人要干的事情。 大船停泊。 修士们陆陆续续下船,无人在意船上少了一人。 只见海岛岸边,提前聚拢许多人。 陈三石放眼望去。 其中有一部分武者,也有一部分修士,只是境界低微,有相当一部分甚至还没有入道。 他们纷纷朝着核舟聚拢过来。 “仙人!” “仙师!” “能不能给我等一个机会!” “这位仙师,能否收我为徒?” “……” “我是种地的,收什徒弟?” “不收,散修哪里来的资源分给别人。” “……” 在这里聚集的,全部都是来自九洲大陆的寻仙之人。 但真正的修士们并没有理睬众人,有不少直接御空而行,迅速离开此地。 倒是也有一部分留下来。 只是他们也并非是做好人好事,而是索要好处。 就比如莫竹牵着毛驴:“两块灵石,老夫给你指条明路……” “……” 陈三石估计,老头儿这一趟能赚不少。 而且莫竹似乎还跟那名络腮胡汉子见过,两个人言谈间还投来眼神,不知在议论何事。 他也没有得罪过对方。 当初那条鱼也识趣地让出来,应该不至于有什么麻烦。 “灵石?什么是灵石?” “……” 有些人压根就不知道何为灵石,甚至也不知道修仙境界的划分如何,完全是靠着运气摸索到这里来的,单纯是为“寻仙”。 “灵石?这个是不是就叫做灵石,这东西我有啊!” 忽地。 一名少年打开身上的行囊,里面装满五颜六色的灵石。 这一幕。 令在场所有修士为之一怔。 “小子,你过关!” 徐友亮抢先一步,猛地抓住少年的手臂,往其体内灌输一缕灵气:“下品三灵根,也算是凑合,跟我走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子!你这些灵石就是拜师费,没意见吧?” 少年欢天喜地的把灵石双手奉上,当场磕头拜师。 其余修士眼神之中,羡慕、嫉妒等种种情绪夹杂在一起,最后又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去,显然是不敢招惹徐友亮。 “起~” 徐友亮双手掐诀,召唤出一把飞剑,领着少年凌空飞行离去。 少年兴奋大叫:“我有仙人师父了!” “还真有傻子能找到这里。” 凝香称奇。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灵石珍贵,还对少年十分羡慕,只恨自己没有那种会发光的石头。 “莫道友。” 陈三石找到老头儿,询问道:“能不能透露一下,既然你们可以自由来往,为何不带一些人回修仙界?” “这个啊~” 莫竹不吝赐教地说道:“先前聊过,此方天地是有封印的,我们是能自由通行不假,但是需要通过传送阵,强行开启天地一线,每次只能通过一个人,还需要消耗大量的灵石。 “这次的传送阵,也是坊市里的几大家族出灵石开启的,为了找灵脉可是下了血本,就连我们也只有一次免费通行的机会。 “凡俗修士,自然不可能轻易占得到便宜。 “十二块灵石,老夫带着道友通过,如何?” “在下实在是没有这么多灵石。” 陈三石打探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那就只能依靠玉牌,找到古传送阵的位置。” 莫竹讲解道:“古传送阵只有玉牌能齐用,据说这玉牌要是拿到坊市当中,能值不少灵石,道友可有此种玉牌?” 陈三石摇摇头,哀叹道:“在下一无灵石二无玉牌,这趟只怕是要白走一遭……” “倒也不一定。” 莫竹说道:“每次到五十年古传送阵开启的时候,也会有一些修仙界的势力出来收徒或者找人,前者需要是天才,后者需要是凡俗的武道之圣。 “言尽于此。 “道友要是没有灵石买传送名额的话,老夫也要赶着回去了。” 语毕。 他便是骑着毛驴离去,很快消失在视野当中。 “莫老头儿!” 络腮胡子汉子追赶而来:“咋样,那个凡俗散修有没有玉牌?一块玉牌,能换到一座一阶上品的洞府呢!” “问过了,没有。” 莫竹往嘴里灌着酒:“我说李胡子,你这趟出来怎么尽打些歪心思?” “还不是穷的,还差些灵石才能买到的突破瓶颈的丹药,只能出来寻摸寻摸。” 李胡子骂骂咧咧地说道:“那个徐友亮的运气可真特娘的好,遇到个大傻子,两百块灵石就这么到手了!不行,我得去传送阵附近守着,说不定能逮到有玉牌的人。” “李道友,你这是要干劫修的勾当啊。” 莫竹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有多少人都因为贪心太大而断送性命。” “我劫的不过是凡俗修士,又不会被通缉,怕个甚?再者说,我等修士漫漫长路,不就是夺天地之造化机缘么?你说对吧,老莫!” 李胡子话音未落,背在身后的双手轰然朝着骑在毛驴上的老头砸下,其上携带着熊熊烈焰,势要吞天灭地。 “轰隆——” 地面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但是莫竹早已在数十丈外,手中捏着一张黯淡无光的符箓,质问道:“李胡子,你这是想干什么?” 一击失手,李胡子也不再追击,脸皮极厚地说道:“开个玩笑,莫道友不要生气。” “李胡子,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莫竹用酒葫芦指着对方,丝毫不惧地说道:“一张遁符足足值五块灵石,就这么被你的玩笑毁掉,我可要去坊市告你的状!” “我赔,我赔还不行么?” 李胡子眯着眼睛:“再说了,来到凡俗之后的事情坊市是不会管的,你告状也未必有人理你,还是和气生财比较好。” 莫竹冷哼一声,消失不见。 …… “玉牌竟如此珍贵。” 陈三石心中盘算着,回头和凝香两人汇合。 “陈三石!” 昭昭扛着比她还要高的装满兵器的匣子小跑过来,有些气息不匀地说道:“我在那边找到好多人,听说是有宗门要收弟子,我师父叫我喊你一起过去看看。” “嗯。” 陈三石叫他在前面领路。 “喂,东西能不能你自己拿着?!” 昭昭忿忿不平地说道:“你真把我当成丫鬟使唤啊?帮你背一路了。” 陈三石没有理睬。 来到凝香所在的位置。 在这座荒芜的岛屿上,竟然是有一座道场。 此时的道场上搭起高台,有许多炼气大成乃至圆满的修士聚集在此地,数十名前来求仙的凡俗之人排起长队,似乎在挨个接受什么检查。 “这位弟兄。” 陈三石随便拉住一人,询问道:“前面是什么人在收弟子?” “听说在修仙界都是大宗门!” “要是能成为他们的弟子,就能直接一飞冲天!” “……” 那人说着激动地挤上前去。 “师父。” 昭昭跃跃欲试地说道:“咱们要不要也过去,以前在书上看,要是能进入修仙界的大宗门,能少走很多弯路。” “呆瓜。” 凝香平静地说道:“他们说自己是名门正宗,你就真信?当心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陈三石的想法也是如此。 他们初来乍到,可以说是“人生地不熟”,还是不要贸然去接近任何势力比较好,就算真的需要,最好也要等到熟悉修仙界的环境之后。 更别说观察之后,这个宗门对于“资质”的要求极高。 他这个五行俱全的劣等灵根,还是不要上去自取其辱了。 收徒的宗门不止有一个。 “金木水火土,还是劣等灵根,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凡俗种地吧!” 一个年轻人备受打击,瘫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动弹。 “……” 陈三石总觉得自己被骂。 这场测试,持续两个时辰,在场来自九洲万方百余人,绝大多数人都连边都沾不上,最后只有一名年轻女子被收走,其余的全都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仙人们飞天而去。 “凝香。” 陈三石问道:“你是什么灵根?” “我呀,有点特殊。” 凝香卖了个关子:“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 陈三石也懒得再问,他转而道:“古传送阵的位置呢,找到没有?” “路是明着的。” 凝香已经探查清楚:“跟我来吧。” 沿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往东二十里后,就瞧见一条通往岛屿深山的古道,岔路口处,聚集着七八人,有些是修士,有些是纯粹的武者,其中还有两名武圣。 “这位兄台。” 一名抱剑的年轻人注意到陈三石:“你也是要去古传送阵的寻仙之人吧,要是有玉牌的话,不如和我们结伴同行?” 陈三石没有急着说话。 领头的一名武圣身后背着巨刃,他过来解释道:“这位兄弟不必过于谨慎,情况是这样的,据我所知,玉牌在修仙界颇值些灵石,因此遭到一些修士的惦记。 “古传送阵十日之前就已经开启。 “有不少寻仙之人独身前往之后,遭人袭击而死。 “所以我才没有过去,而是在这里等候,准备聚集一些有玉牌的寻仙之人,大家结伴而行,这样安全也更有保障。” 他说着,直接把自己的玉牌亮了出来。 其余几人,也跟着照做,通过这种方式来展示他们的诚意。 有观气术在。 陈三石基本上可以确认他们真的都是寻仙的凡俗之人,再加上手里的玉牌也都是真的,应该暂时可以信任,在三思之后,答应下来。 他和几人简单认识。 这名武圣名为陆伯钦,来自一个“大离”王朝,据说是再此岛屿的北面。“咦?” 陆伯钦疑惑道:“张道友,你怎么还带着两个家眷?” 旁边的人热心解释道:“张道友还不知道吧,一枚玉牌只能绑定一人,是没办法带同伴的。” 这个。 陈三石还真不知道。 “没关系。” 戴着面纱,穿着普通衣裙的凝香开口,声音又变了个人似的,十分清冷地说道:“我们本来也只是护送表兄的,还请这位陆大哥让我们两人同行。” “想跟着就跟着吧。”陆伯钦顿了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若是敢动歪心思,我等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这是自然。” 凝香平静说道:“小女子把表兄送到之后,自会离去。” 商议完毕。 一行足足有七八人结伴同行。 这些人的仙道境界或许不高,但是武道境界最低也都是玄象境界,结伴在一起,还是颇有威慑力的,一直抵达目的地,也没有遇到任何不开眼的来招惹。 岛屿深山之巅,在万丈悬崖之上。 一座圆形的巨大石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充满岁月痕迹的石台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符文,这些符文绽放着湛蓝色的光芒,以特定的轨迹流动着,就好像拥有生命一般,隔着数丈远,都能够感觉到其中可怕灵能波动。 这便是天涯海角通往修仙界的上古传送阵。 每五十年,会随机开启十到二十天的时间。 如果错过。 对于普通人来说,基本上等于不会再有任何进入修仙界的机缘。 “陆大哥!” 几名武者问道:“这传送阵该如何使用?” 陈三石弯腰,捡起石子屈指一弹,就把从附近飞过的一只老鹰打了下来,然后直接把昏迷的老鹰抛向石头,只听得“轰”地一声,老鹰在可怕的灵力激荡下,直接化作肉泥血雨。 “嘶……” 眼前的场景,令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最后。 还是那名抱着剑的年轻人凑上前仔细观察:“你们仔细看,整座石台被划分成十二块区域,每个区域上面有个凹槽,好像跟咱们手里的玉牌形状契合,我推测,是不是只有拿着玉牌的人才能够安全站在上面,把玉牌放在凹槽上之后,就能够传送离开。” 话是这么说,可刚才的那只老鹰的下场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甚至有人往里面丢了几块巨石,也都是顷刻间化为齑粉,自然没有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尝试。 “陆大哥,你、你这是做什么?!” 大概沉默几个呼吸后。 陆伯钦毫无征兆的出手,携带着滚滚真力的拳头化作虎首,悍然朝着一直对其尊敬有加的抱剑年轻人砸去,后者猝不及防,护体罡气怦然爆的同时用剑鞘格挡,可即便如此身体还是失去和地面的接触,飘飘然向后而去,穿过激荡的灵气之后重重砸在石台之上。 他当场吐出一口鲜血,好在身上的玉牌闪耀着光辉将其庇佑,没有像之前的老鹰一样血肉横飞,说明确实拿着玉牌就能够安然无恙。 “陆大哥,你怎能如此?!” 抱剑少年勃然大怒。 这是拿他当成实验品! 陆伯钦满脸无所谓的说道:“呵呵,汤兄弟莫怪,既然想法是你提出来的,当然应该由你来查,而且这不是也没事嘛,皆大欢喜。” 他的如此作为,众人虽有不满,但也都没有说什么,反正都已经到地方,自然不会有人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发声。 姓汤的年轻人,自然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毕竟对方堂堂武圣实力强大,就算是暴起把他杀掉,也不会有任何代价。 ‘这同盟真是够脆弱的。’ 陈三石一直都走在队伍的最末端,就是担心类似的事情发生。 “既然如此。” 陆伯钦沉声道:“大家还等什么,传送阵开放的时间不确定,随时都有可能关闭。” 他说着率先走进传送阵。 其余人也纷纷效仿。 “你二人带着千寻,找个安全的地方在这里等我。” 陈三石转身交代。 凝香应道:“表兄放心去便是,我们会把马照看好的。” 陈三石这才跟着走上石台,学着其他人的动作,把玉牌放入脚下的凹槽当中。 霎时间。 他们八个人都被刺目的白光包裹。 凝香、昭昭连同白鹄马的眼睛都险些受伤。 等到她们好不容易睁开眼的时候,传送阵上早就变得空空荡荡,先前的八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消失的无影无踪。 “师父。” 昭昭叹息一声:“咱们跑这么一大趟,好不容易修仙界近在咫尺,最后还是进不去。” “别着急。” 凝香倒是十分平静:“有件事情你可能还没明白。” 昭昭在石头上坐下,把沉重的匣子放在地上:“什么事儿?” “咱们要是继续留在寻仙楼,大概率要老死在青楼。” 凝香望着空空如也的石台,幽幽道:“可现在就不一定了。” 昭昭还是没听明白。 她歇了一会儿后,就想趁着姓陈的不在,骑着马回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白鹄马突然不受控制地冲向石台。 “诶?!” 凝香想要施法阻拦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进入到传送阵中。 出乎意料的是。 处于石台上的白鹄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反而是再次触发传送阵,顷刻间消失不见。 …… “轰——” 陈三石觉得身体陷入到一个永远不会有尽头的深渊当中,眼前更是一阵天旋地转,只能看到五颜六色的灵光,身体感到极度的不适。 这个状态大约持续有十几个呼吸。 等到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仍旧在石台上,其余八个人也都是如此,就连脚下的玉牌也都还在凹槽当中,但放眼周边的环境,早已换了人间。 这里…… 好像是一片森林。 陈三石用【观气术】观察,也没有在附近发现灵气,看来所谓的上古大战,对大千世界都造成严重的破坏,倒是天地间的驳杂之气明显要少许多。 “呼……” 他平复呼吸,取下玉牌后站了起来。 一行八人走出石台后,传送阵就消失不见。 “果然!” 汤敖说道:“跟我看到的记载一样,古传送阵的位置是一定范围内随机的,这里应该不会再有修士蹲守我们了。” “既然如此。” 陆伯钦说道:“那我们就继续结伴,去寻找能修行的地方吧。” 七人在前面走着。 陈三石趁着他们不注意到的时候没入丛林当中。 傻子还继续跟着一起。 先前是没办法。 一路上有不少修士虎视眈眈,单靠自己九成九走不到地方,如今…… 那两名武圣就成了最大的危险。 要是再遇到什么情况,八成又要抓人来当挡箭牌。 陈三石伸手一抹,恢复成本来的面目,又把身上的两层衣服里外颠倒,彻底换了一个风气,然后才继续往前走。 “千寻?” 他的心中有所感应。 不久之后,白鹄马就出现在视野当中。 先前遇到不少修士,倒也没有人特意注意过千寻,说明它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不会遭到觊觎,所以跟着来完全没问题。 之所以留在岛上,完全是因为不确定玉牌能不能连带着坐骑一起庇佑。 想不到千寻竟然自己跟过来。 它没有玉牌,是怎么跟着过来的? 陈三石问道:“那你能不能不用玉牌就带人启动传送阵?”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好吧。” 陈三石翻身上马。 不管到什么地方,不需要自己走路,终归是件令人舒坦的事情。 【技艺:御兽(未入门)】 【进度:0/100】 【效用:暂无】 面板浮现。 这么说…… 千寻的真的进化成灵兽了。 陈三石没有过于惊讶,骑着马就正式出发,他也有些好奇,修仙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在原本的想象中。 修仙界的修士们,就应该是无拘无束,逍遥自在的快活日子。 可不论是从梅先生口中,还是途中的见闻,都能看出不是那么回事儿。 尤其是作为货币的灵石。 说明修士们也需要劳作,也会有各种各样的争端。 “有人烟?” 陈三石看着正南方向的天空上一道道的袅袅炊烟,立即让千寻加快速度赶去,大概半个时辰之后…… 一座山野小村就浮现在面前。 没错。 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落,简易的砖瓦房,来来往往的百姓,以及嬉戏打闹的孩童,和互相追逐的黄狗,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凡俗中再常见不过的画面。 有那么一个瞬间,陈三石甚至出现自己回到燕边村的错觉,仿佛自己刚刚打完猎准备回家。 “灵禾?” 视野宽阔之后。 大片大片的农田映入眼帘之中。 这里的百姓种植的农作物主要是稻谷,基本上每一片农田,都有着将近四成灵禾,有些地方更是足足有一半都种植着灵禾。 “哈!” “呵哈——” “……” 村口的大槐树下,一名看起来六七岁模样的孩童,手里拿着一柄木头削出来的剑,没有任何章法地胡乱挥动着。 “小娃娃。” 陈三石在他身边停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没有理睬他。 孩童继续专心练剑。 陈三石翻身下马,问道:“你这么小,练剑做什么?” “杀仙人!” 男娃头也不抬地说道。 “哦?” 陈三石继续问道:“你为什么存杀仙人?” “杀了仙人,就不用再种毒草,我娘亲就不会饿死,我爹就有银子治病!” 男娃字字沉重,手里毫无章法的木剑也隐隐有了几分杀意。 陈三石俯下身子:“我教你剑,你学不学?” “你是什么人?” 男娃终于停下,他用充满敌意的目光,扫视着眼前的外乡人:“你也是仙人?!仙人的剑,我不学!” “我不是仙人。” 陈三石答道:“我跟你们一样,也是普通百姓,最后问你一遍,我教你剑法,你学还是不学?” 听到对方不是仙人,男娃的态度才变得缓和起来,他认真地问出一个自相矛盾的问题:“可你不是仙人,你教的剑,能杀仙人吗?” “那……” 陈三石顿了下:“就要看你的水平了。” “好,我学!” 男娃重重点头,然后直接跪倒在地:“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 这倒是有些突然,陈三石毫无准备。 他把对方扶起。 目前他所会的最好的剑法,便是“点苍剑法”,能够一直修行到武圣境界,于是就想试着先传授两样桩功给这孩子。 结果实践起来。 陈三石发现此方世界由于驳杂之气中“废气”较少,所以修炼起来给身体带来的副作用应该会小上许多,意味着可以从很小的年纪就开始修炼。 而且出乎意料的是,眼前的小子竟然是一遍就把桩功连同呼吸法记了下来。 “武圣之体。” 陈三石上手一摸,便摸出其骨骼与众不同。 这也是够巧的,他初来乍到,随便在一个荒野乡村,就收了个先天武圣之体的徒弟,这大概……也是缘分吧。 眼下也没有特别着急的事情。 他就想着多教一会儿。 结果便有一个老头儿匆匆而来,一树枝打在男娃的身上:“平安,不是让你去放牛么,你又在这里干啥呢!?” “爷爷,我学到剑法了!” 李平安躲也不躲地说道:“我以后可以杀仙人!”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 老头儿慌忙捂住男娃的嘴巴:“你想要了全村人的命吗!赶紧给我回去!” “老伯留步。” 陈三石问道:“能不能告知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外乡人?” 老头儿有些警惕。 “哦,你放心,我不是仙人。” 陈三石连忙保证。 老头儿这才开口说道:“这里是九天宗下辖的天水洲,我们这里叫做小石村,等等……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该不会是从外面世界来的?” 陈三石没有否认:“但我真的不是仙人。” “这……” 老头儿犹犹豫豫,最后四处张望后说道:“你跟我来吧。” 陈三石跟着爷孙两人,来到村子尽头的一个篱笆院内。 院子里有一头驴,然后就是大捆的柴火。 “平安。” 陈三石闲聊道:“你家的牛呢?” “师父,我家哪来的牛?” “先前你不是说放牛吗?” “那是黄老爷家的牛。” “……” 陈三石微微怔住。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那就是自己实际上成为“有钱的老爷”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都快忘记,像这种过于贫穷的村子里的百姓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牛的,有不少都是靠人力耕种,需要的时候,回去找老爷们“租”牛。 “你坐吧。” 老头儿请他在长条登上坐下。 一名颤颤巍巍的老妇人,拿着破旧的土陶碗,倒了一碗热水。 热水便算是普通百姓招待客人的礼数。 要知道柴也是很值钱的。 可这里…… 不是修仙界么? “老伯,你是猎户?” 陈三石注意到墙上挂着的反曲弓。 “我哪里打得动猎,那是我儿子的,他没银子看病,已经死了……” 聊了一盏茶的时间后。 陈三石算是对此方世界有了相对比较深入的了解。 他没来错地方。 这里就是修仙界。 只不过仙人们只会定居在特定的地方,一般情况下不会到凡俗来。 而且这里的统治方式和外面不同。 这里的王朝只是傀儡。 真正的主子是各大仙宗。 农田里种的灵禾,就是上缴给仙宗的税。 ‘看样子,灵禾在修仙界有固定需求的资源。’ 陈三石联想到大盛。 皇帝老儿怎么也上缴灵禾? 难不成也是送到这里。 他很早之前就跟此方世界的仙人甚至仙宗联系上了? “你也是个寻仙之人吧?” 老头儿似乎见过不少。 他指着东南方向:“你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走五百里,那里有一个大泽坊市,就是距离最近的有仙人的地方。” “师父,你不是说,你不是仙人吗?!” 李平安有种遭到欺骗的感觉。 “我真不是。” 陈三石解释道:“你没看我连飞都不会?我就是过去看看。” 他把热水喝光,然后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 “多谢李老伯款待,我就不继续叨扰了。” “千寻!” 陈三石骑上马背。 “你……” 李平安拿着木剑追出来:“那你还教我练剑吗?” “教。” (本章完) 181.第181章 大泽坊市, 金弓银弹 第181章 大泽坊市, 金弓银弹 院子门口。 爷孙两人亲眼看着那名外乡人骑马扬尘而去,直到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 李平安看着手里的木剑,还在比划先前的桩功。 “嘶……” 忽地,耳朵一阵撕裂剧痛。 只见先前还算客气的李老头儿勃然大怒:“狗崽子,这人也是一个寻仙之人,将来八成也要飞天遁地,你跟他说什么杀仙人的话,真……真是想害死全村人!” “我要报仇!” “咔——” 李老头儿一把将木剑折断,作势要打,但最后又停在半空中:“孩子啊,认命吧……” …… 这所谓修仙界,人们过得竟然连大盛都未必比得上。 修士们需要这么多的灵禾…… 为什么不能自己种? 想到这里,陈三石自己都觉得问题有些白痴。 他加快速度。 按照李老头儿所说,一直往东南五百里。 然后,便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挡住去路,除此之外还有几道熟悉的身影,是不久前才分开的陆伯钦等七个人,显然他们也找到这里来了。 山脚下云雾缭绕,一棵棵参天大树拔地,但是他们并没有找到上山的入口,陆伯钦派了两个人一头扎进大雾当中,不久之后又折返回来。 “陆大哥,不行啊,里面就像是迷宫一样,不管怎么走都会回到这里。” “唉……” “我出海寻仙已有五年之久,真就是步步艰辛,步步难啊!” “……” 就在众人发愁,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 大雾之中。 缓缓走出两道身影。 一名腰间挎着酒葫芦的老翁,牵着一头毛驴。 莫竹冲着众人笑呵呵地说道:“几位道友,可是寻仙之人?” “正是。” 陆伯钦抱拳道:“阁下就是大泽坊市内的修士吧,不知道能不能告知我等,该如何才能进入坊市之内?” “十块灵石~” 莫竹抿了口酒:“老夫给诸位指一条明路,如何?” “十块?” 陆伯钦皱起眉头,沉声道:“阁下莫不是把我等当成傻子?” 他们这些人,对于修仙界的知识储备明显要强过天涯海角的大多数人。 “嘿~” 莫竹说话间带着醉意:“你们这么多人,十块下品灵石,哪里贵了?” “两块。” 陆伯钦颔首道:“我们一起出两块灵石,这个生意,你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做就罢。” “唉,老夫就吃点亏吧。” 莫竹自然是答应下来。 陆伯钦等人开始凑钱。 十颗灵晶,等于一颗灵石。 他们按照人头均摊成本。 “那边的弟兄。” 陆伯钦注意到一直在张望的骑着白马的陈三石:“伱若也是寻仙之人的话,不如跟我们一起?” “也好。” 陈三石没有拒绝。 他取出一块灵石,兑换成十颗灵晶,然后掏出自己的份额。 这莫老儿,真是会做生意啊。 他估摸着这一趟下来,少说也能赚几十块灵石。 凑够两块灵石。 莫竹开始带路。 原来这里是一道迷踪阵,目的是防止外来的凡人误入其中,扰到修士们的清修,需要按照特定的走路方法和咒语才能够通过。 穿过层层迷雾,走出大概五百步之后,众人总算是来到梦寐以求的之地。 修仙界。 大泽坊市! 放眼望去,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青山绿水,灵药仙草遍布田野,七彩光芒时隐时现,灵泉汩汩,奇珍异兽来来往往,碧蓝穹顶之上,也有仙人修士凌空而行,驾驭四方,当真是传说中的仙境之景。 看得陆伯钦等人,都不由得有些呆滞。 “终于到了!” 汤敖神色激动地说道:“我们接下来,是不是随便找个地方就可以开始修炼了?” “呵呵,小道友,你想的太容易了。” 莫竹捋着胡须:“天地之间灵力有穷,而人无穷也,若是人人都可占据灵力,怎么可能会够?我等修士,想要得到充足的灵力修炼,就必须要有灵脉洞府。 “咱们边走边聊吧。” 他在前面带路,用手遥遥指着前方云雾缭绕的山间的亭台楼阁:“此地名曰大泽坊市,有一条二阶主灵脉,和一阶分支灵脉。 “灵脉的高低划分也有说道。 “简单点儿来解释,灵脉的品阶越高,对于修士修炼的帮助就越大,不过筑基期之下,一阶灵脉就算够用。 “咱们大泽坊市里最多的,也就是一阶灵脉。 “先介绍一下大泽坊市的规矩吧。 “大泽坊市,目前由家族打理。 “外来修士,想要留在此地,就必须先要去执事堂登记身份,然后购买洞府,否则的话是不能够在此地久留的。” “这修仙界,怎么还有如此简陋的住所?” 穿过景色优美的田野后,前方道路两边,忽然间出现许多茅草房,看起来连凡俗的乡野百姓都远远不如。 “这些,便是灵脉洞府。” 莫竹介绍道:“还是那句话,天地灵气有限,每一条灵脉都要运用到极致,拥挤一些也是在所难免的,你们看到的这些是一阶下品灵脉的洞府。 “下、中、上,分别对应炼气初、中、后期。 “如果想条件好些的话,可以去买中品、下品洞府,当然相对应的价格也会昂贵很多。 “不过下品洞府的修士们,往往也会在凡俗购置大宅,在休息的时候用来放松享受。” 很快。 他们来到半山腰。 周围的景致再次变得繁华起来。 一条条街道四通八达,修士们来来往往,两边不仅仅有摊位,还有各式各样的商铺,一副车水马龙,人潮汹涌的热闹情景。 跟凡俗不同的是,这里拉车的不是马,而是异兽,摊位、商铺贩卖的也不是凡间之物,而是丹药、符箓、法器等等…… 看的几人都是目不转睛。 很快。 他们就抵达目的地。 这是一座在坊市最高的阁楼,牌匾上面写着“大泽执事堂”几个大字。 进门之后。 陈三石再次见到熟人。 先前靠着无知少年大赚一笔的修士,徐友亮,他便是这里的执事之一。 “哟~老莫。” 徐友亮打眼一扫,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你这个老小子会赚灵石啊!” “赚点辛苦费罢了,老夫这一路上嘴皮子都快要磨破了。” 莫竹告辞道:“人带到地方,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诸位道友后会有期,哦对了,要是需要买符箓的话可以找我,价廉物美,童叟无欺。” “行了~” 徐友亮招招手:“你们都回来登记吧。” 一行人上前留下姓名,记录身份,然后每个人得到一块木牌,算作是身份认证,以后能够自由出入大泽坊市。 但是没有洞府的话。 他们每日停留不得超过两个时辰。 而这洞府的价格,也十分昂贵。 下品洞府,每年需要三十块灵石。 中品,五十块。 上品,更是要一百块。 “诸位都是自己找过来的凡俗散修,能走到这一步,想必身上都是有玉牌的吧?” 徐友亮说道:“你们身上如果没有灵石的话,可以选择拿玉牌出来兑换,按照目前的规矩,一块玉牌能够兑换到一座上品洞府二十年的使用权。” 先前听到价格之后,众人都听得头皮发麻。 直到听到玉牌这么值钱后,才都松口气。 “你们这些外来人手里有玉牌,可比当地的散修要强上太多。” 徐友亮讲解道:“你们一来就能住到上品洞府,对于将来的修炼可是大有裨益,不像当地的散修,基本上只能挤在下品棚户区。” “那还等什么?” 汤敖迫不及待地拿出玉牌。 “不过有一点我要提前说清楚。” 徐友亮强调道:“交易完成之后,玉牌就归坊市所有,没有反悔这一说,失去玉牌后,你们基本上也就没有机会再回到凡俗世界了。” “没有办法再回凡俗?” 汤敖问道:“先前在天涯海角,不是有很多修士都是从坊市里面出去寻找灵脉的吗?” “你也知道是为了寻找灵脉。” 徐友亮挑着眉毛:“如果不是事出有因,坊市是不可能下这么大血本的维持传送阵,等到事情结束后,传送阵立即关闭。 “当然,你们也可以费灵石再次开启传送阵,但价格之高,恐怕你们很多年都负担不起。” 听完这话。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有些犹豫。 如今的情况是,拿出玉牌,他们就能够在修仙界有个落脚之地,但也意味着从今以后彻底和凡俗世界告别。 “我家中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我有个儿子。” “我答应过,要给阿妹找个好人家。 “……” “啪!” 踌躇不决间,陆伯钦重重地把玉牌拍在桌子上,同时沉声道:“诸位弟兄,看来你们的求道之心不够坚定啊。” “是啊。” 另一名武圣也跟着交出玉牌:“我等既然踏入仙道,就已经不再是凡人,将来若有所成,寿元动辄数百上千年,纵然在凡间有万般割舍不下,也早晚都要摒弃。” “屈兄所言甚是。” 有两名武圣带头,剩下的人也没有再纠结,一个接着一个地拿出玉牌。 “这位道友?” 徐友亮伸手:“你的玉牌呢?” “我~” 在众人的目光中,陈三石婉拒道:“还是不了吧。” 他此行来寻仙。 最重要的原因,是皇帝、香火神教等人的出现,证明世间有更大的超凡力量,如果不弄清楚的话,将来很有可能无法应对。 另外。 就是罗天山脉中的异象。 生灵涂炭。 这四个字,至今在陈三石的脑海中回荡。 不说为别人,就算是为自己,也得想办法快速提升实力。 想要对付仙人,自然最好是也学会仙法。 所以他的目的。 并不是单纯的觅长生。 长生只是顺带提升实力才是目的。 真要是留下来,能不能成还不好说,老婆不要,孩子不要,手底下的弟兄们全都不要了? “哦?” 陆伯钦看着他:“看来这位兄弟的凡心重得很。” “是啊。” “这位兄弟,莫非是要放弃长生路?” “……” “长生之事,天下又有谁不想?” 陈三石反问道:“不过几位,在下诚心想请教一下各位的想法,大家苦苦追寻长生,是为了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 陆伯钦思之发笑:“当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陆兄说的对。” “仙人者,无所拘束,逍遥自在!” “……” “那在下可能跟各位稍微有些区别。” 陈三石坦然地说道:“我求仙道,并非是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为了,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不都是一个意思?” 陆伯钦等人只觉得故弄玄虚,非要与众不同似的。 “徐执事。” 陈三石问道:“不知道有没有其它办法能赚取灵石的?” “有啊,有的是。” 徐友亮指着楼梯:“下楼以后,大厅内就有各种招收学徒的告示和悬赏任务,都能赚灵石,感兴趣的话就自己去看吧。” 其余几人办理洞府手续。 陈三石则是独身一人下楼。 只见墙壁上,挂满各式各样的告示。 【金灵山,招收矿工五百名】 【每日两颗灵晶,月结,】 两颗灵晶?! 陈三石在心里估算。 岂不是相当于一个月才六块灵石,一年才七十块,光是一座下品洞府一年都需要三十块,等于一年的一半收入都需要上缴。 这也太狠了些,而且还不是底线。 【大泽坊市,招收灵农】 【每亩灵田,根据品质不同,租金每年五十块灵石起步。】 …… 【百丹坊,收炼丹学徒】 【要求:学费八块灵石,十年学艺,三十年效力】 …… 【吞火山庄,收炼器学徒】 【要求:学费十二块灵石,十年学艺……】 …… 诸如此类种种。 简直令人咂舌! 陈三石仔细盘算了下。 想要靠着出苦力在大泽坊市定居修炼,不出意外的话,每年大概会维持在收支平衡的样子,恐怕攒不下多少灵石。 而丹器符阵这些技术活,似乎是比较挣钱,但是想要学会,也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动辄就是几十年的时间浪费在上面。 这是修仙? 看来底层修士的日子,不比凡俗世界百姓的好过。 陈三石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他身上有的那块中品灵石,价值一百块下品灵石,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 自己这个小姨子。 出手竟如此大方。 不对…… 沈归荑哪里来的这么多灵石? 她的仙法又是从什么地方学到的? 【大泽坊市,招收执法执事】 【要求:武道二境及以上】 【每个月二十块灵石起】 武道二境…… 陈三石简单打听后得知。 在修仙界,武道的境界和凡俗不同。 第一境,蜕凡。 第二境,真力。 凡间的武圣,就是属于真力境界,战斗力不俗,只要肯替人卖命,往往能得到相对优厚的待遇。 陈三石如今,玄象境精通,即将步入到小成,还算是蜕凡境中期。 要尽快突破到武圣才行啊! 就以目前来看,武圣不管走到哪里,都有自保能力和立足之地。 除去以上这些。 修士们想挣大钱的方式也有 比如悬赏、打猎。 悬赏的种类有很多,包括不限于替修士杀人,寻找珍贵的灵药…… 打猎。 则是需要去打灵兽或者妖兽。 罗天山脉的异兽都堪比高境界武者,修仙界的妖兽,必定也有比肩修士的实力,猎户向来都是玩命的行业。 至于悬赏,就更不必说。 不仅需要胆子,还需要实力。 【鬼面魔头】 【悬赏金额:一万块灵石,另附上品洞府永久使用权】 多少? 一万! 在绝大部分修士一年挣不到一百块灵石的情况下,鬼七的悬赏金额居然高到浮夸的地步,看来灵脉的收益果然极高。 也难怪那么多修士冒着性命危险去围剿鬼七。 一万块灵石要是到手,只怕是许多年都不用再发愁收入的问题。 鬼七的武道境界…… 大概是真力? 和师父他老人家有些相似。 从【观气术】来看,鬼七体内的灵气比之师父还要强上一些。 等等,师父呢? 陈三石回想起,在出发前,四师兄曾经说过他可能会遇到师父,两个人境界相差不多,又都是武夫……该不会真是一个人吧? 相貌不同、武器不同。 仔细想想,他自己不也完全是两幅面孔。 但终究是没有任何证据…… 而且根据消息,鬼七是来自修仙界的人,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要是认错师父的话就有些滑稽了。 …… 陈三石开始计算自己的家底。 打听消息两块,坐船三块。 下品灵石,只剩下最后两块不到。 中品灵石修炼的时候消耗大半,不知道还能值多少,撑死也不可能超三十块下品灵,最多也就勉强够一年的下品灵脉洞府。 但陈三石是不可能留下来的。 至少目前不可能。 但是这一趟也不能白跑。 他离开执事堂,开始在坊市交易区闲逛,准备看看能买些什么回去。 聚宝楼。 最终。 陈三石的脚步停在一家商铺门前。 “道友需要些什么?” 一名面带微笑的女修主动迎接上来。 “我随便看看。”陈三石望着墙壁上悬挂着的一件件法器,旁边都会附带有介绍详情的木牌。 【归元剑】 【品质:一阶下品法器】 【售价:二十块灵石】 …… 【紫金锤】 【品质:一阶中品法器】 【售价:五十块灵石】 …… 这些法器,一样比一样昂贵。 真去挖矿,得一年才能攒够多余的灵石买来一样。 【金弓银弹】 【品质:极品一阶上品法器】 【售价:两百块灵石】 陈三石顿住脚步。 “道友真是好眼光。” 女修热情地介绍道:“这张金弓银弹,只要你能射得准,每一颗法弹的威力,都堪比炼气圆满修士的全力一击。仅此一张,卖掉的话就没有了,道友可千万不要错过。” “真好啊……” 陈三石心动不已。 只可惜。 他没有这么多的灵石。 就算是有,以目前的炼气一层的可怜修为,也驱使不动这个等级的法器。 不如买把飞剑? 陈三石没有记错的话,炼气中期之后就能够御剑飞行。 但仔细想想还是免了。 他没有灵气修炼…… 仅仅靠着一块中品灵石,恐怕连炼气二层都修炼不到,否则的话,此方世界的修士们也不会挤破脑袋购置洞府。 而且“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他还是想着能不能用这点家当,换一些可持续发展的东西,于是又开始在专门拜访各种功法的区域浏览起来。 不同于凡俗的功法秘籍都用纸张装订成册。 这里的大部分功法,都只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简,修士需要往里面注入一丝灵力后,才能查看到其中的部分内容,购买后则是能够得到完整版。 【养元丹.丹方】 【清神丹.丹方】 【……】 “这位道友,莫不是想学习炼丹?” 女修似乎看出他是才入修仙界不久的散修,提醒道:“我们这里的丹方,都是比较基础的丹方,而且也不是卖给普通散修的。 “道友如果想要学习炼丹的话,还是去百丹坊当学徒比较好。” “必须要当学徒,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陈三石从怀中摸出一颗灵晶:“姑娘,能不能辛苦你仔细讲讲?” “道友倒是不吝啬。” 女修收下灵晶:“在修仙界,有上百种技艺,其中最为上乘的,分别是丹、器、符、阵这四种,只要掌握其一,就算是在修仙界拥有安身立命之本。 “但是谈何容易,这四种技艺大部分都被各个势力垄断,能够掌握的散修少之又少不说,其难度也是非常之大的。 “就拿道友感兴趣的炼丹来说,如果没有人指导的话,在前期会造成极大的资源浪费,天资平庸之人也不可能会有什么成就。 “即便你是丹道天才,也绕不开走学徒这条路。 “丹方、丹炉这些都不必说,如果不追求品质的话我们这里也有。 “光是丹火这一点,就不是寻常修士能够负担得起的。” “丹火?” 陈三石追问道:“何为丹火?” “丹火,顾名思义,自然就是炼丹用的仙火,不管是炼器还是炼丹,都需要用到特殊的火焰,只有专门炼丹的势力手里才有火脉。 “如果没有火脉…… “那么就只能够去购买异火。 “道友请看这里。” 女修打开柜台上的匣子,里面摆放着几根木柴。 这些木柴的表面有光泽流传,一看就不是凡间材料。 “这木柴燃烧起来的异火,足够炼制一阶下品和中品的丹药,但是每次消耗,大概都需要数块灵石,与其说是烧柴,不如说是烧灵石,如果不是炼丹老手的话,基本上都会亏本。” 陈三石微微颔首。 异火。 他有啊! 如此说来的话,丹器符阵中,炼器和炼丹是最适合自己学习的。 只要搞到丹方和丹炉,根本就不需要再购置火焰。 “多谢姑娘指点,我再自己看看。” 陈三石不动声色地开始搜罗着目标。 正如女修所言。 店铺内基本上没有什么能够增进修士修为的珍贵丹方,都是些边边角角的丹方,但幸运的是,其中包括能够提升武道蜕凡境的丹方——养经丹。 他刚好能用得上。 只要能炼出几颗,效果也是远远超过宝药的,可以快速帮助他渡过玄象境界,朝着武圣境界努力。 事到如今。 他真是越来越渴望突破武圣。 武圣之下…… 面对如今的局面,作用实在低下。 就比如罗天山脉里的情况来说,想要跟修士们过过招,起码也要武圣才行。 偏偏按照如今的速度,至少也还要大半年的时间才能修炼到玄象境界圆满…… 单纯论速度来说,已然是世间罕见。 但还不够。 他必须再快一些,来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包括草原的巫神教! 云州十日。 死了上百万的人。 如此大规模的血祭,恐怕不是凡俗之间该有的手段,再加上又养精蓄锐数年,鬼知道开战之后会发生什么,突破到武圣境界,真的迫在眉睫! 由于蜕凡境界的武者在修仙界作用不大,这道丹方的售价也不算太贵,正正好好二十块下品灵石。 只是还需要凑齐丹炉和待料。 “丹炉的话我推荐这口,两百块灵石。” 女修介绍道:“足够炼制所有的一阶丹药。” “……” 陈三石感到牙疼,心中大失所望。 在修仙界起家需要这么多灵石吗? 也对。 真要是那么容易的话,挖矿、种田这些活计就不会有人干了。 他最后试探地问道:“炼丹必须要用特制的丹炉吗?” 香火神教的香炉行不行? 如果可以的话,他回去以后可以试着弄回去一口,再想办法清除上面的追踪痕迹。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当然要用特定的丹炉,丹炉的品质会影响出丹率和丹药质量,若非如此的话,岂不是随便找块打造法器的铁料弄成容器的形状都可以炼丹?” “好吧。” 陈三石不感到意外,这点从当初用玄铁炉鼎和香炉炼制灵禾药膏出来的效果没什么区别,就能够得到佐证,既然如此,也就只能买现货了。 好在价格也相对便宜,五块灵石就能买到一颗。 “真力境界的丹药你们有吗?” “自然是有的。” 女修的纤纤玉手托着瓷瓶,介绍道:“此丹名‘真武丹’,同样出自百丹坊,每颗两百块灵石,服下之后,资质足够之人可以极大的缩短修炼所需要的时间,即便是资质不足的修炼者,也有百中取一的概率突破到真力境界。” 两百? 都跟丹炉一个价格了,简直贵得令人发指。 但仔细想想…… 这丹药珍贵的地方,似乎百分之一的概率,能够让资质不足的人突破到武圣境界。 而武圣之后,就能够在大泽坊市获得一席之地。 恐怕是专门给资质不足的武修准备来赌博的。 这么低的概率,不知道有没有人会赌。 说起来。 光从所需资源的价格差距直达就能看出来,武道第一境和第二境,完全是两种级别的存在,其中恐怕是天差地别,应该还关乎到武圣之上的境界。 毕竟第一境蜕凡武者,基本上扛不住法术的攻击,在修仙界的作用实在有限。 他的中品灵石,最多也就值个三十块灵石。 不可能买得起。 最起码买得起“养经丹”,能够快速突破到玄象境界大圆满,也不算白跑一趟。 陈三石当即拿出中品灵石。 里面残余的灵力不多,最后只能兑换三十二块下品灵石,又费二十块灵石,购买四颗养经丹,身上还剩下最后十四块灵石。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钱货两讫之后。 陈三石便收拾好东西,骑着千寻离开大泽坊市。 下山的途中,他看到棚户区的修士们忙碌的身影。 有的扛着妖兽回来,身上带着伤痕。 有的灰头土脸而归,和同伴讲述着灵石矿洞里对人的折磨和忽然出现的危险。 也有修士扛着道侣的尸体归来,神色黯然。 “你的洞府到期了!” “再宽恕几日,我去接悬赏,一个月内就能凑够灵石!” “少废话!那就等一个月后重新回来租赁!” 几名执法执事不由分说的,把一名散修轰出坊市。 眼前的一幕幕,更加坚信陈三石离开此地的决心,看来想要在修仙界有立足之地,要么把武道突破至真力境界,要么掌握一门修仙技艺。 否则的话,就陷入到一种苦苦挣扎的恶性死循环。 如今他在凉州还有大把的事情要做,再加上手持玉牌日后能够自由往返,不需要等待五十年那么久,干脆就等突破到武圣境界之后再回来也不迟。 离开大泽坊市。 陈三石回到小石村。 “你这……” 李老头儿有些惊讶:“陈老爷,你不是要去寻仙么?” “寻完了,不适合我,准备走了。” 陈三石客客气气地说道:“天色已晚,想在李老伯家里留宿一夜,明个儿天亮就走,不知道行不行?” 他初来修仙界。 自然是不敢在野外留宿的,最好还是有个落脚的地方。 “准备走?” 李老头儿还是头回见到外来人主动离开。 但无论如何,这人也不是他敢得罪的,连忙把人请进屋子里。 陈三石发现屋里多了一篮子鸡蛋。 “我还有个孙女儿,已经嫁人了。” 李老头儿给他倒热水,“给城里的人当小妾,丫头顾家,隔三差五也会拿些东西回来,托她的福,这两年日子过得其实还算不差。 “老婆子,快把猪油拿出来,给这位仙、大侠,用鸡蛋炒个荤菜。” 老两口忙活起来。 晚饭过后。 陈三石吞下一颗养经丹,在村子里寻了个无人的竹林,拿着一根竹竿当做长枪修炼起来。 五块灵石一颗的丹药。 可是货真价实的仙丹! 他吃下肚子的瞬间,就感觉到一股令人舒适的凉意传遍四肢百骸,基本上没有凡俗猛药带来的痛苦,随着功法的修炼,大部分的药力渐渐集中在奇经八脉当中,蕴养经脉的同时,不断提升罡气的精纯程度。 “咔嚓!” 竹棍哪里承受得住罡气,顷刻间就化为无数的木屑飞溅。 但练武练到这个阶段,哪里还至于非要兵器在手才能修炼。 更何况。 拳法和枪法,本身就是相通的。 “要突破了!” 陈三石心中感慨,突破的速度之快,远远要超乎他的想象。 他的拳头每次挥出,都会掀起可怕的气浪。 以至于旁边的竹林像是卷入风暴当中,“窣窣”狂响呈现出接近九十度的弯曲,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折断,看得李平安目瞪口呆。 此方世界修炼武道的人少之又少,在民间,武道第二境界更是禁法,他平日里只见过在天上飞的仙人,哪里见过如此强悍的武者。 玄象境界精通,罡气外放! 突破之后,武者的罡气就能够达到三丈之外的距离。 陈三石的拳头每次挥出,释放出的拳罡都会远一分,在仙丹的助力下,头一次不需要精疲力尽就成功掌握住其中的诀窍。 他猛然一拳打出,罡气撕裂空气,隐隐约约似乎有虎啸之声。 只听得“轰”的一声,整片竹林都炸成碎片,数不清的竹片化作锋利的箭矢四处乱飞,吓得李平安急忙躲在一块巨石后面。 【功法:镇国龙枪.玄象(精通)】 【进度:0/1000】 【效用:……,白虎杀罡】 【白虎杀罡:杀伐之罡,摧枯拉朽】 突破! 陈三石缓缓收功。 他能够感觉到。 养经丹的药力还在持续,要是再吃两颗,不用多久就能够突破到玄象境界小成。 “你能杀仙人吗?” 李平安认真地问道。 “没打过,不知道。” 陈三石摸着男娃的脑瓜子:“回去睡觉吧,我走之前,会把完整的剑法给你留下,你好好练,但是在有把握之前,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展露出来,明白吗?” “好。” 李平安暗暗记下:“师父,你说你要走,那你还回来吗?” “应该吧。” 陈三石琢磨道:“过两年就回来,到时候看你练得怎么样,还有,你要是惹出祸来,不要提为师的名字。” 他早知道。 就不用真实身份来教徒。 不过也无所谓,要真是出事儿,他也可以易容成他人的模样。 两界的文字差距不大。 陈三石连夜就把完整的剑谱写完,交代李平安藏好,然后便在屋内盘膝打坐稍事休息,次日天还没有亮,他便骑着千寻原路返回。 这一趟旅程也该告一段落,先回凉州把要紧的事情处理好再说。 只可惜啊…… 没有灵石! 买不起丹炉、丹方和材料。 否则要是能炼出两炉真武丹的话,完全可以赶在草原大战前突破到武圣境界,罗天山脉里的事情也有资格插手,不至于是坐以待毙的状态。 这个仙,真是修不起! …… 天涯海角。 古传送阵。 穿着草鞋的少年背着行囊,踏上属于他的寻仙之旅。 他名司南,本来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凡俗武者,但是习武天资奇差无比,习武数年也没有任何成就,家中实在是负担不起。 郁闷之下,他便开始游山玩水,结果偶然得到奇遇,得到一块玉牌和灵根测试法。 他是天品雷灵根的天才,外加上天生至尊骨。 按照仙迹上面说的。 只要能够进入到修仙界,将来必定是一方大能,是所有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真的是这条路吗?” 他打听数日,才知道走这条古路能够通过传送阵。 “这位小兄弟!” 一名络腮胡汉子凑过来:“你也是寻仙之人?” 司南警惕地望着对方,没有回答。 “别害怕,我也是!” 络腮胡汉子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你看。” 司南定睛看去,还真跟自己的玉牌一模一样,顿时松了口气。 “兄弟。” 络腮胡子真诚地说道:“我听说有人会抢玉牌,你我二人结伴,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如何?” “好!” 司南重重点头。 两人结伴而行。 半路中,忽然杀出一人。 司南大惊。 络腮胡汉子出手,三下五除二就将其打得狼狈而逃。 “多谢兄弟!” 司南心有余悸。 “咦~” 络腮胡汉子问道:“小兄弟,我看你没有练武?” “嗯。” 司南耿直地说道:“我武道天赋极差,但我是天品雷灵根,外加上至尊骨,听说在修仙界很厉害!今日你我算是生死之交,入了修仙界以后,我必定报答今日之恩。” “这么说~” 李胡子狞笑:“我李胡子也算是杀了一个未来的大能。” “什么?” 司南一怔。 他只见对方的手中金光缠绕,一拳朝着自己的头顶砸下,世界顿时变得漆黑。 “到手了!” 李胡子从他的尸体上摸索出一块玉牌:“一点儿武都没练过,怎么走到这里的?亏我还试探半天!” “李胡子!” 另有一名修士从草丛中跳出来,显然是他的同伙。 “他说他是雷灵根,你怎么把他杀了?他要是真成大能,也算是你我的机缘啊!” “糊涂!” 李胡子骂道:“咱们两个早就是修士,等到他修炼有成,一查就会知道,到时候还有命活吗?!” “哎呀。” 修士只觉得可惜。 早知道如此,他们就光明正大的出来护道,真的要飞黄腾达了。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李胡子不以为然,他手里拿着两块玉牌:“到手了!两座上品洞府!就算是拿出去卖掉,也值不少价钱!” 这个少年,已经是他们蹲守的到的第二个人。 此次天门大开。 他们当中,真是有不少人都发财了! “李胡子,说好的!” 同伙说道:“咱们两个一人一半。” “当然当然。” 李胡子说着,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翳。 他刚要动手,就瞧见前方的古传送阵闪耀光辉。 又有人来了! (本章完) 182.第182章 武道弑仙,师徒相认 第182章 武道弑仙,师徒相认 随着古传送阵的灵光亮起又熄灭。 李胡子和树道人齐齐抬头。 只见石头上。 出现一名白袍男子,身后牵着一匹白马。 “真是稀奇~” 李胡子嘀咕道:“只听说过拼了命要进修仙界的,还从来没见过进去以后要走的。” “可不咋地。” 树道人眯起眼睛:“这小子八成是什么杂灵根,自知修行无望,就打算打道回府。” “炼气一层!” 李胡子轻蔑地说道:“既然玉牌在他手里没用,就不要浪费了,道友,准备动手吧。” “且等一等。” 树道人提醒道:“你没看到他的腰上的佩刀么,万一是个真力武者也很麻烦,还是先试探试探比较好。” “成!” …… “这位兄台!” 李胡子浑身江湖气地迎上来,抱着拳说道:“前面不是修仙界吗,兄弟怎么进去以后又出来了?” 陈三石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平静地说道:“不修了,没劲。” “怎么个没劲法?” 李胡子凑过来:“能不能给兄弟仔细讲讲。” 他掏出玉牌自证身份。 “兄弟别紧张,你看,我跟你一样,都是寻仙之人。” “哦?” 陈三石看着玉牌,顿时笑道:“原来也是兄弟,那我就跟伱讲讲……” 两人一路走着。 忽地。 一道碧绿色的剑气从树林中骤然发出,直扑陈三石而来。 “兄弟,小心啊!” 李胡子大声提醒。 “轰——” 陈三石当即掐诀,一道剑气术发出,紫色剑气和绿色剑气碰撞之后互相抵消。 与此同时。 又有一块遮天巨石出现在头顶,好像整座山岳直接砸下般。 “铿——” 禾苗刀出鞘。 刀罡咧咧作响,好似虎啸般迸发而出,直接将俱是从中间切成两半,而后化作无数的碎块如雨般落下。 “罡气,蜕凡武者。” 李胡子一眼看出。 修仙界。 武修对于资源的依赖,甚至要超过正常的修士,而且上限极低,所以武修的数量一直很少。 其中。 第一境武修蜕凡,哪怕对于炼气期的修士来说,也脆弱的像张纸一样,只需要一道法术就能够将其轻而易举的灭杀,如此以来就更加没有多少人愿意修炼武道。 只要不到近身,对于炼气修士就造不成任何威胁。 再加上眼前之人,使出的法术也不过是炼气一层强度。 基本上等于任人宰割的鱼肉。 树道人没有再隐藏,主动从树林中走出:“小友,既然你也不打算留下来继续修行,不如就交出你的玉牌,留你一条性命,如何?” “是啊小子。” 李胡子同样不再掩饰:“快快把东西交出来。” “这位大哥。” 陈三石满脸惊讶中带着愤怒:“你和他是一伙的?” 说话间。 他伸手拍拍马屁股,示意白鹄马先走。 李胡子两人扫了眼白马,似乎觉得不值钱,也没有去阻拦。 “少废话!” 李胡子催促道:“玉牌交出来,你还有一条活路。” “当真?” 陈三石看着他们两个,而后问道:“给谁?” “当然是给!!” 树道人双手掐诀的速度快出残影。 在他身后。 树林中的植物仿佛活过来般,一根根颜色各异的藤蔓化作天罗地网,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四面八方没有留给任何退路。 刀锋寒芒闪起。 白虎杀罡硬生生从中间砍出一个豁口,在藤蔓落到身上之前,陈三石找到空隙逃脱出去,明明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植物,坚硬程度竟然能能够比拟钢铁。 剑气术! 紫色小剑再次凝聚。 电光火石之间便来到树道人的面前。 “哗啦啦!” 所有的藤蔓收拢回去,在树道人的身前凝聚成一面厚实的草盾,远远看起来,就像是用一根根的藤条编织而成,只不过其上灵光流转,氤氲不断,证明着这是某种仙人法术,剑气术落在上面,发出呲呲的响声,烧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腐烂,但是并没能将其击穿。 “炼气一层的剑气术,也想破我的本命法术?!” 树道人刚要开口说话,就瞧见剑气术之后,还有三道剑气。 “轰轰轰!” 每一道剑气落下,都会撕开一层草盾,直到彻底轰开口子,最后一道剑气术再也没有阻拦,直接洞穿树道人的身体。 “啊!” 树道人倒在地上哀嚎起来。 他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见了鬼! 剑气术! 是最低级的法术。 这道法术的威力,取决于自身境界修为的高低。 炼气一层,就算练得再好,也不过尔尔。 最关键的是…… 这道法术每次只能发出一道剑气! 想要继续。 需要重新结印施法,战斗中浪费的时间自不必说,光是对于灵力的消耗都是非常巨大的。 但树道人刚才看得清楚。 这家伙。 只掐诀念咒一次,就连着发出四道! 这看起来哪里是剑气术。 倒像是高境界修士用的高级法术! 唯一值得庆幸的。 是确确实实是炼气一层而已,法术的威力不够,前后加起来总共五道剑气术,也差不多该消耗干净了。 “李胡子!” “还不动手!” “……” 看似斗法几个来回,其实时间仅仅两个呼吸而已。 李胡子也没有袖手旁观。 他身后一摸,从腰后摸出一柄圆月弯刀,没有像习武之人一样拿着上来厮杀,而是直接抛向前方,弯刀凌空绽放出耀眼金光,好似一轮月牙旋转着切割向前方的敌人。 陈三石禾苗长刀竖劈而下。 白虎杀罡就爆发出去,但在金光飞刀的面前脆弱无比,在触碰到的瞬间就烟消云散,继而和禾苗长刀绞杀在一起。 “呲呲啦啦!” 金属摩擦的声音像是有锋利的爪子在撕裂人的耳膜。 片刻之后。 禾苗长刀直接崩裂。 陈三石只觉得像是有一头龙象朝着自己撞来,身体不受控制的脱离地面,朝着后方飘去,不等他坠落,金光飞刀就好似夺命镰刀般追逐上来,眨眼之间距离喉咙便只剩下数寸。 厚土决! 他丢掉断裂的刀柄,双手快速结印。 霎时间。 丹田之中本就不多的灵气开始火速消耗,就像是抽水泵般,通过灵根把经过炼化的灵气牵引到四肢百骸的经脉之中,最后又通过特殊的周天运转化作法力,牵引着天地之元素,橙黄色的光辉下,地面的泥土渐渐剥离,继而在他的身前组合成一面土墙。 “轰!” 土墙怦然炸裂,干黄的泥土漫天如雨,扬起巨大的灰尘,但与此同时,先前就连禾苗刀都挡不住的金光飞刀,竟然是反弹回到主人的手中。 “厚土决?” 李胡子啧啧道:“你个从凡俗来的炼气一层,竟然还会两种法术,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厚土决。 在炼气期算是不错的防御法术。 缺点是消耗大,格挡攻击之后就会自行溃散。 等等?! 李胡子一怔。 他亲眼看着…… 本该属于瞬间型的厚土决,重新在对方的面前凝聚成型。 然后…… 对方举着土墙朝自己冲了过来。 怎么可能! “炼气一层的灵力,能连着使出五道剑气术后,还能接着施法厚土决?!” 走神的功法。 对方已经来到二十步外的距离。 李胡子慌忙再次控制金光弯刀,携带着滚滚法力化作流光切割而去,准备再次轰开厚土决,然后再用别的法术将其击杀。 “轰!” 诡异的事情发生。 这一回。 飞刀撞击在上面后,土墙承受攻击瓦解的同时,竟然没有溃散而是自行补充恢复,聚而不崩。 这特娘的哪里是厚土决,和高级修士使用的土元法有什么区别?! 两次施法不成。 陈三石顺利来到修士跟前,携带着磅礴罡气的拳头,好似一头下山猛虎,扭曲空气之后轰然落在对方的胸前心脏位置。 李胡子骨骼寸寸断裂,心脏更是遭受冲击,鲜血涌上喉咙,他强撑着伤痛操控飞刀,再次被厚土决挡下,旋即又是一拳打在脸上,整个人彻底失去平衡倒飞出去,砸在地面后接连吐出几口鲜血,就连双臂都控制不住地发颤,一时间连结印施法都做不到。 果然! 陈三石在肉搏之后,切身体会。 所谓修士,肉身孱弱! 当然。 这个孱弱是相对于武修来说。 要是换成普通人,刚才的一拳完全能够将其身体打烂掉,如今只是打伤而已。 但也印证一件事情。 玄象境界武者,足以对低阶修士产生致命威胁。 唯一的缺陷,是难以近身。 但只要能够近身,就都不是问题! “接枪!” 恰好此时。 远处一抹银光激射而来,赫然便是虎头湛金枪。 陈三石牢牢将其接在手中,发出一阵金属嗡鸣,他没有给对方喘息的机会,追魂般来到李胡子身前,长枪在对方恢复状态之前轰然落下,寒光四溢的枪刃,犹如白虎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将其脑袋咬得稀巴烂,像是凿开一个西瓜,红白之物飞溅,那柄弯月飞刀之上的金光,也随之熄灭。 “咔嚓——” 他身体做弓,长枪做箭,猛地转身一掷,携带着滚滚白虎杀罡的长枪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的,直接扎穿遭到剑气术重创想要逃跑的树道人的心脏,当场一命呜呼。 这两人。 一强一弱。 李胡子炼气三层。 另一个使用木属性法术的只有炼气两层。 肉身不过如此。 难怪武圣能够在坊市得到立足之地。 如今回想起来。 当初紫薇山上的战斗,隆庆皇帝等人只怕都是灵元后期甚至以上,在凡间达到这个等级,只怕是笼络大半个天下的修仙资源。 “还是头回和修士厮杀。” 陈三石炼气一层,再加上玄象境界功法精通。 两者都不算高。 但是叠加起来,就能够对付炼气三层的修士,倒也不算是太过差劲。 “如何?” 凝香步伐轻盈,好似蝴蝶般落在身边,她的瞳孔也亮着粉色玫瑰般的光泽,面前更是悬浮着一道银色的精美圆环,开口道:“可有受伤?” 昭昭也随后和千寻一起赶来。 她们最近两日一直守在传送阵附近没有走远,就是担心有什么情况无法及时帮忙。 “没事。” 陈三石看出,这女人还真有些家底。 “这两人。” 凝香挥袖,银环变幻成手镯回到皓腕上:“最近杀了不止一个寻仙之人,身上必定有东西。” “……” 陈三石微微摇头。 这是修仙之人,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但是仔细想想坊市里的底层修士,好像本身也跟仙人的“逍遥自在”之类的字眼沾不上边,同样需要日夜操劳,为“生计”奔波。 真是不管到什么地方,都要弱肉强食,然后弱者向更弱者开刀。 他没有继续胡思乱想,俯下身子开始摸尸。 “玉牌?” 很快,陈三石就找到两块玉牌。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那柄金光飞刀,大概也就是下品法器,而且上面有不少豁口,说不定还是二手的。 至于灵石,在两人身上加起来,只找到二十一块。 最值钱的还是玉牌,两块玉牌要是不拿来兑换洞府的话,换到的灵石,肯定足够凑齐一整套炼丹设备和材料,说不定还有多余的。 陈三石当即易容改面,把两块玉牌交给凝香两人:“我们回去一趟!” …… 不久之后。 大泽坊市执事堂。 “道友说什么?” 徐友亮困惑道:“你不兑换洞府,而是想把玉牌卖掉?” 陈三石肯定道:“正是。” “也不是不行,但这个价格嘛就要亏损一些。” 徐友亮摩挲着玉牌:“一块玉牌,能兑换一千四百块灵石。” “这么少?” 陈三石没记错的话。 上品洞府的费用是一百块灵石。 玉牌能够兑换二十年,也就是两千块灵石,折现出来,竟然才一千四百块灵石,折价四分之一还要多。 仔细想想。 他便也明白。 整条灵脉都是坊市主人的,洞府说白了不过是在灵脉上搭建的房子,要是有闲置的情况下等于一文不值,兑换玉牌反而是坊市主人赚。 但要是换成灵石的话。 可是实打实的“现金”。 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 陈三石估计,修仙界肯定也有类似黑市的存在,应该可以把玉牌卖的更高,但他以目前的实力,万万不敢胡乱闯荡。 卖给执事堂价格不高,但胜在稳妥。 “道友,我还是建议兑换成洞府。” 徐友亮说道:“就算你有灵石,最后不也还是要寻找洞府修炼?” “不用考虑了,一千四就一千四。” 陈三石拿定主意。 “成。” 徐友亮也不多劝,按照规矩钱货两讫。 “你也要换灵石?” 半日后。 又有一名女修找来,拿着玉牌兑换折现。 “是呢道友。” 凝香的声音宛若秋水缠绵:“不知道值多少灵石?” “一千四,不,一千五!’ 徐友亮盯着对方白皙细腻的双手,以及那双好似勾魂般的眼睛:“道友,悄悄告诉你,换成别人我都只给一千四,但是你我给一千五!” “真的?那小女子在这里谢过道友。” 凝香后退半步,款款一礼。 徐友亮痴痴然地笑着:“道友是外来寻仙之人,还是坊市中人偶然得此玉牌?不知道方不方便留个姓名住处,日后我也好照拂一二。” “小女子是来投奔表兄的,等到安定下来后,再来登门感谢。” 凝香婉拒,然后拿上灵石,踩着翩翩步伐离开执事堂。 “师父。” 昭昭紧紧跟在后面,又是心疼又是不解:“上品洞府,姓陈的怎么想的,这么换岂不是亏大发了?难不成他不打算留在修仙界,准备回去?” “还不够明显吗?” 凝香很是平静。 “咱们呢?好不容易找到修仙界诶!” 昭昭看着一名天上御剑飞过的女修,羡慕不已。 “呆瓜,就算给你块玉牌换个洞府,你就能在这里安身立命?” 凝香一路走来,基本上也观察明白:“我问你,你准备靠什么本事挣灵石为自己提供修炼资源?挖灵矿当学徒,再或者……我看这修仙界也有青楼,你去卖身?” 以往在凡俗用幻术糊弄男人的手段,在这里只怕是玩不转,去那种地方,怕是真要成玩物。 “不卖。” 昭昭连连摇头:“那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入道。” “等机缘。” 凝香明白有事情强求不来:“快走吧,他还等着咱们呢。” …… “一千五?” 陈三石知道自己被坑,那个姓徐的必然私自克扣。 而且他估计。 玉牌真实的价格可能比四百还要高一些,但也不会高太多。 罢了。 执事堂是整座坊市管事儿的地方,他总不可能去执事堂告状,这个哑巴亏也只能先吃下,好在加起来两千九百块灵石,足够起家了。 陈三石开始四处购置材料。 【炼丹炉,费两百块灵石。】 【金烟木,费二十块灵石。】 这种木头不能靠自身燃烧出仙火,主要的作用是耐用,即便是仙火也能烧很久。 陈三石回去以后炼丹的话需要使用仙宝异火,普通的木柴禁不住烧,需要一直往里面加,据说炼丹一炼就是数日,不知道要烧多少木头,总不能把一整片林子都砍掉,那样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不对劲。 【养经丹丹方:五十块灵石】 【真武丹丹方:两千一百块灵石】 【养经丹材料x20:二十块灵石】 【真武丹材料x5:五百块灵石】 养经丹相对便宜。 但从真武丹开始,价格就变得极其昂贵。 尤其是真武丹的丹方,贵的简直吓人。 【辟谷丹丹方:二十块灵石】 【辟谷丹材料x50:五颗灵晶】 想要炼丹,肯定要从最简单的练起。于是,陈三石就买了最便宜的辟谷丹丹方和辟谷丹材料,到时候用来练手。 【储物袋:二十块灵石】 最后。 陈三石发现一样有意思的东西。 储物袋! 巴掌大小的锦囊,可以装下诸多东西。 这一趟,他们在坊市购买如此多的东西,带在身上实在显眼,就通过之前李胡子那些人德行来看,要是招摇过市百分之百还要遭到劫修的攻击。 自然还是要买个储物袋比较好,而且这东西回去以后还有别的用途。 比如装兵器。 陈三石以后就不用再担心长枪过长不好随身携带。 还有箭矢! 箭矢也可以有大量的备用货。 自然不能心疼,果断买下。 买完所有需要的东西,总共费两千九百三十块灵石外加一颗灵晶,一笔还没暖热乎的巨款,就这样消费个干干净净,身上只剩下最后几块灵石,外加上一口飞刀法器。 摸不清楚黑市门路之前,他是不敢贸然前去的,再加上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就索性留着自己用,对于普通武者来说也是一种大杀器。 几家店铺乐歪了嘴。 尤其是聚宝楼。 据说由于武修稀少,真武丹动辄数年没人买,更不用说两千多块灵石的丹房,放在那里更是足足有百年之久。 为了投资自己! 真可谓是奢侈! 根据陈三石所知。 普通散修想要炼丹,往往是攒灵石买来二手炼丹炉,从辟谷丹开始炼起,一颗灵晶一颗灵晶的回本,然后再一步一个脚印的往上走,其中耗费的年月,动辄就要数十年。 陈三石费如此大的价钱,也是为尽快突破到武圣境界。 处理好一切。 他们通过古传送阵的方式离开。 玉牌只剩下一枚。 离开全靠千寻来回运送玉牌。 最后回头看了眼修仙界,陈三石的心中略带遗憾。 长生不死,人人都想。 只可惜目前实力不足,哪怕是遇上炼气中期只怕都要遭殃,而且凉州还有诸多的事情需要处理,他不可能抛弃一切在这里一待就是数年乃至数十年。 缘分未到! 等突破武圣,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并且处理好凉州的事情后,再回来看看,到时候也差不多能掌握炼丹技艺,一切都会轻松得多。 不再犹豫。 陈三石把玉牌放置在凹槽处,伴随着传送阵带来的灵力激荡,他顺利回到天涯海角的岛屿上。 “我打听过了。” 凝香细致地说道:“最近这段时间每隔几日,都会有坊市内的摆渡船,我们坐船就可以回到南岭镇,然后原路返回,两个月内就能回到凉州。” 陈三石几人绕开传送阵的古道,回到天涯海角的海岸边,没有再遭到觊觎。 此时的海岛上。 仍旧聚集着大量的寻仙之人和凡俗散修,他们既进不去修仙界,也不甘心回凡俗,还有小部分人来时是靠着各种奇遇,如今没有灵石,就算是想走也走不掉,大概率只能留在这里等死。 看起来。 陈三石等人一路顺畅。 但事实上寻仙之路何其艰辛,不知道多少人死在半路上,其中恐怕不乏各种天才。 最近的一艘摆渡船,就在明日午夜子时。 他们找个角落坐下,本来打算安安静静地等到明日,结果到后半夜的时候,只见西南方向接二连三地飞出十几名修士,落在人群当中,然后天涯海角之上就陷入骚动之中。 “我去打听。” 凝香很快回来,面纱下的语气变得凝重:“是鬼七。 “大泽坊市里的修士们,在天涯海角发现鬼七的踪迹,在把他抓住之前,要彻底封死这座岛屿,咱们走不掉了…… “至于骚动。 “是修士们说,不论是谁找到鬼七,就免费将其带进修仙界。 “如今,岛上的寻仙之人都发疯一样开始寻找。” “又是鬼七。” 陈三石有些牙疼:“当时急着从南岭镇离开,就是为躲着这老家伙,想不到在船上遇见,如今着急走也有这方面的顾,结果又碰上了。这老家伙莫非是我的煞星?” “癞子道友,你怎么还背后说人坏话?” 身后传来的苍老声音,令他身子猛地一僵,眼角的余光能够看见。 一名穿黑袍的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边。 “嗡!” 凝香皓腕处的银环法器才开始波动,就听见黑袍老者沉声道:“丫头,你若是想活命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弄出动静。” “……” 凝香识趣地停手。 “鬼七前辈……” 陈三石眼角跳动两下,转移话题道:“你来找晚辈,是有什么事儿吗?” “还真让你说对了。” 鬼七在他身边坐下,淡淡道:“等会儿帮老夫个忙。” “前辈。” 陈三石婉拒道:“在下境界低微,只怕是……” 鬼七直截了当地说道:“不帮就别活了。” “帮。” 陈三石一口答应:“前辈你说。” 他哪里有拒绝的资格,也只能先答应下来,然后再伺机行事。 “这就对了,放心吧。” 鬼七拍拍他的肩膀:“不需要你动手冒险,事成之后,老夫自会带着你一起离开。” 离开? 此人不是回修仙界,而是要走? 难不成真是…… 陈三石试探道:“前辈武道超绝,前途无量,却为何要摧毁灵脉,主动脱离修仙界?” “小友,你话是否有些多了?” 鬼七的语气中带着警告。 “……” 陈三石目前觉得鬼七和师父有四成相似。 但终究是相似而已。 世上修士众多。 武修也不可能只有一个。 不能觉得武道超凡就是孙象宗。 他还想再试探。 但鬼七没有给机会,丢来一颗珠子和一张符箓:“半个时辰后,我会把岛上的人都吸引到五十里外,你拿着珠子,根据它带来的感应去找。 “一直到感应最强烈的地方,先用符箓布下结界,然后往珠子当中注入一丝法力,再然后什么都不用管,坐在那里等老夫去接你便可。 “这个丫头是你什么人?” 他指着昭昭发问。 鬼七出现之前。 昭昭正在往嘴里塞在修仙界买来的灵米制成的糕点。 鬼七出现之后。 她连嘴里的东西都忘记咽下去,鼓着包子脸,就这么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啊。” 陈三石回答道:“是我妹妹。” “好!” 鬼七像是拎鸡仔般将其提起:“她先跟着我,防止你小子耍样!要是事情办不好,她先死,然后老夫再去找你。” 语毕。 不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魔头眨眼就消失不见。 “昭昭!” 凝香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 “走。” 陈三石轻声道:“我们按照他说的做。” “昭昭她……” 凝香焦急不已。 “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 陈三石笃定道。 “不对……” 凝香察觉到异常:“你怎么好像忽然变得很相信那个魔头?” “你猜他是谁?” 就在刚才。 对方从怀里取东西的时候。 陈三石分明看到鬼七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吊坠。 那吊坠…… 实际上是一个戒指! 这戒指他很久之前见过。 选锋之时,杀宁长群的时候。 师父他老人家,就是从戒指当中取出一杆长枪! 以前不知道。 现在看来。 分明是储物戒! 再仔细想想。 这个鬼七前辈。 似乎一直没有趁手兵器的样子。 一开始的长矛用几下就坏掉,显然是凑合,后来又抢走修士的锤子用…… 九成九! 陈三石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鬼七就是师父! 除非师傅死了,戒指落到别人手里。 至于师父认不出来他们…… 一则是因为全员易容。 二则是这里距离凉州太过遥远。 凝香两人的事情是四师兄一人做主,师父并不知情。 “……” “当真?” 凝香难以置信:“鬼七是督师大人,他、他跑到天涯海角来做什么,还要摧毁灵脉?” “不知道,照做吧。” 陈三石起身。 且不说是师父。 就算不是孙象宗,他们也别无选择。 目前展露出来的实力,反过来杀掉他们易如反掌。 “这珠子……” 陈三石端详起来。 珠子大概掌心大小。 从外观上来看,和玄珠有些相似,但从感知来看完全不同,握在手中,能体会到其中蕴含着无法估量的狂暴法力,就像是有人把大海强行压缩在小小的珠子之内,此时此刻渐渐压制不住,只需要外界稍微助力,就要如海啸般爆发出来。 这珠子也是容器。 但储存的不是玄气,而是某种神秘力量。 拿着它。 陈三石明显和什么东西产生感应,珠子就像是指南针一样。 他在夜幕中潜行,凝香紧随其后。 两人一路朝着岛屿东南方向而去,来到距离古传送阵大约百里外的山谷之间。 “就在这里。” 陈三石蹲在一片水洼前。 “嗡嗡!” 珠子开始剧烈抖动,像是活过来般想要挣脱束缚。 陈三石几乎是用尽全力才不至于脱手。 灵脉! 他靠着珠子感知到,此处地下,似乎有一条灵脉! 只是这条灵脉,似乎还在沉睡当中,如果没有特殊道具辅助的话,根本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师父让我们来找灵脉?” 陈三石意识到什么,“他要让咱们用这颗珠子,摧毁底下的灵脉?” 割裂感! 他忽然有一种极强的割裂感。 传送阵内。 数不清的修士,为了得到一间建立在灵脉上的洞府苦苦挣扎。 但在这座岛屿上。 有人要把本来能换成数不清资源的灵脉摧毁! 这完全是两种极端! 为什么? 师父要毁掉灵脉? 而不是留下来换取资源。 以师父的天资,肯定能够在仙途上更进一步才对,而且所有人都说师父寿元无多,难道不能在靠着灵脉在仙界换到续命的法子么? 失踪两年。 费这么大的功夫,只会找到灵脉然后摧毁。 动机何在? 此时距离跟鬼七分别不多不少,恰好半个时辰,岛屿西边响起巨大的声音,显然是故意制造出的动静,以此作为通知的信号。 还是那句话。 即便鬼七不是师父,他也只能选择照做。 陈三石拿起那张符箓,通过法力将其激活,一缕缕金光从符箓中涌出,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最后形成一道结界,将其笼罩其中。 他即便是从未接触过符箓之道,也看得出来是某种防御结界,而且等级非常高,绝对不是一阶、二阶的符箓,至于究竟有多高,无法准确判断。 陈三石把凝香拉入结界,然后朝着早就蠢蠢欲动的珠子内注入自己的灵气。 珠子再也不受控制,化作一抹流光飞至夜空当中,继而越来越亮,越来越亮,从星辰变为皓月再从皓月化烈日,将整座天涯海角照耀得如同白昼,紧接着,阵阵符文从中涌泉般爆发出来,迅速结成一道道阵印,将岛屿笼罩其中。 “这……” “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快看! “……” 来自大千世界的寻仙之人,纷纷仰头望去,无一不是瞠目结舌。 “轰!” 鬼七一锤子将面前的修士砸成肉泥。 在他身边,还有十几名修士。 他们看着笼罩整片天地的异象,俱是面露惊恐。 “大阵?!” “这是什么阵法?” “鬼七,是你干的?!” “你要做什么?!” “……” 扔在一边的昭昭,更是迷迷糊糊。 “鬼七!”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也都不可能靠着一个人独吞灵脉!” “老夫,何时说过我要得到这条灵脉?” 鬼七冷笑起来:“你说说你们,天天争来争去,活得累不累?老夫帮你们把它毁掉一了百了,大家都落得个轻松自在!” “什么?” “毁灵脉?” 修士们面面相觑,怀疑自己听错。 “你疯了?!”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 “灵脉乃天地之造化!” “只有真正的大能才有将其摧毁的能力,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 鬼七只是冷笑:“老夫能与不能,你们一看便知!” “这阵法……” “是几阶?!” 随着阵法组成,强大的威能之下,修士们愈发惶恐不安,他们甚至判断不出来是什么阵法,多高等级的阵法,只觉得深不可测。 “难不成他真能摧灵脉?!” “快!” 领头的修士大喝:“找到阵眼所在……” 话说到后半段。 连他自己都失去底气。 如果真有能够摧毁灵脉的阵法。 岂是他们这些炼气修士能够阻止的? “嗡——” 众目睽睽之下。 一只精灵般的鹿儿,从夜幕中的灵珠之中钻出,然后朝着山谷方向飘飘然而去。 “脉灵!” “……” 凡灵脉复苏者,必先诞生脉灵! 只有等到脉灵成长以后,和地脉融合,才能催生出一条真真正正的灵脉,而想要提前找到灵脉的位置,最好的办法就是抓到脉灵。 陈三石亲眼看到脉灵在他的面前落下,然后好似没有实体般,飘入地底当中。 片刻之后。 从地底深处开始,阵阵灵气好似波浪般荡漾开来,很快覆盖天涯海角,并且愈发浓郁。 “灵脉复苏!” 整座天涯海角的修士都感觉到天地之间变得灵气充裕! “二阶!” “刚刚复苏就有二阶的浓度!” “……” 修士们遇到灵气,就像是鱼儿遇到水般畅快。 “轰——” 然而。 不等他们仔细感受浓郁的天地灵气。 穹顶之上的灵珠,也就是这座大阵的阵眼,朝着山谷之间,轰然迸发出一道炽热无比的金光,好似来自烈日的能量般落下,穿透地底,直逼灵脉而去。 紧接着。 这条才刚刚复苏的灵脉就开始迅速衰败,天地之间的灵气也不可逆转的消散。 灵脉,在被摧毁! “轰隆隆!” 山崩地裂。 以金光落点为核心,可怕的余波扩散开来,一座座山峰崩塌,整座岛屿剧烈地震颤起,仿佛随时都要沉没,陷落进茫茫大海之中。 陈三石面前的大地,更是出现一道望不到的尽头的天堑深渊。 整个过程无人可以阻止,甚至没有人能够干扰。 持续足足半个时辰。 最终。 那只精灵鹿儿再次出现,天地之间的剩余的所有灵气收缩凝聚在它的身上,继而脉灵的身躯彻底溃散,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辉,融入到天穹之上的灵珠之内。 金光熄灭。 大阵散去。 灵珠再次化作流光降落,回到陈三石的手中,他即刻感知到其中磅礴的灵力。 灵根没有彻底摧毁…… 其中相当一部分吸收到灵珠之内。 此时此刻。 这颗灵珠。 就相当于一条一阶灵脉。 给大家推荐一本好兄弟的书: (本章完) 183.第183章 人间镇守使,隆庆下南徐 第183章 人间镇守使,隆庆下南徐 “鬼七——” 就在阵法熄灭的同时。 整座天涯海角,被一阵洪钟大吕般的声音笼罩。 “你哪里来的灭灵大阵?你究竟是何人?” “此条灵脉,极有可能是东胜神洲的四大祖脉之一,你此行径,是毁了无数生灵的机缘,毁了万万人的造化!” “……” 祖脉?! 怎么听起来有些大发。 陈三石拿着珠子,感受着其中浓郁的灵气。 天地之祖脉?! 东胜神洲? 是指他们所在的这片大陆? 而且说话之人来自何方? 凭借陈三石超强的五感,竟然无法分辨声音具体来自哪个方向,只觉得铺天盖地,其中透着的威压,更是令他难以承受。 话音落下。 天涯海角的正上方,虚空撕裂,渐渐浮现出一道传送大阵。 “鬼七!” “你走不掉了!” “……” 只见传送阵后。 一名又一名的白袍剑仙从中飞出,径直朝着地面的面具老魔而去,剑气激荡,灵光闪烁,好似仙界真仙,下凡诛。 剑如暴雨。 狂风席卷。 鬼面魔头身上的黑袍鼓荡,就这样站在原地不动,直到漫天剑光来到面前,才悍然挥动手中的紫金大锤,真力狂暴肆虐,顷刻间搅碎剑光,真力翻涌之下,数名剑修直接化作肉泥。 夜幕之中,炸开一团团血雾,好似幽冥绽放的彼岸。 彼岸越开越多,越开越多,直到填满整片夜幕,把天涯海角变作阴曹地府,九幽黄泉,好似幽冥炼狱,又似诸神深渊。 “结阵!” “嗡!” 百余名剑修们摆开阵法,他们所有人松开剑柄,使得飞剑在胸口前方悬浮而立,接着掐诀念咒,漫天咒语好似仙庭罗浮,金光飞剑在天空中连成一片,组成剑雨铁幕,继而变幻不停,直到一把横亘天地的巨剑出现在上方,而后极速朝着大地坠落,仿佛要刺穿这座岛屿。 地面之上。 更是有数不清的金光铁链翻涌而出,犹如一条条蟒蛇将鬼面魔头缠绕其中,死死将其束缚在原地,再也无法脱困。 于此同时。 长达十丈的巨剑,也在快速坠落,其中散发出来的威能,令大海咆哮,巨浪翻涌,就要将魔头彻底镇压,碾为齑粉。 生死刹那。 鬼七身前一抹寒芒闪过。 于是。 便有一条银龙出世。 金光锁链寸寸炸裂。 银龙自深海而出,直冲云霄九万里。 “轰隆隆——” 巨剑。 银龙。 法力。 海啸。 地动山摇。 处在核心区域的昭昭在狂风之下头发散乱,死死抱住一块礁石才不至于被掀飞出去。 师父! 如果说之前,此人有九成九概率是孙象宗的话,那么当这一杆银枪亮世的时候,便是再也没有任何疑问,鬼七就是孙象宗,孙象宗就是鬼七。 几个呼吸之后。 银龙胜出,巨剑崩裂。 数不清的剑仙从空中陨落,或砸在地面,或落入海中。 “鬼七!” “你究竟是何人?!” 穹顶之上。 最大的传送阵后面,再度响起威压十足的声音。 “呵呵~” 鬼面魔头冷笑着,一把将银龙握在手中,而后腾空而起,立于传送阵前,字字如同雷震:“东胜神洲镇守使,孙象宗!” “镇守使?” 传送阵后的声音又惊又怒:“你们这些魔道妖人,其罪天地震怒,合该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 “无能狂怒。” 孙象宗持枪而立,直视着传送大阵,厉声喝道:“你可敢出来,和老夫过过招?” “老匹夫!你可敢进来?” “你可敢出来?!” “你进来!” “出来!” “……” “老匹夫,受死——” “轰隆隆——” 一只紫色大手,从传送阵中缓缓伸出,其上携带着无上威能,仿佛弹指之间就能让整座岛屿灰飞烟灭,地面上离得近些的寻仙之人,有不少当场肝胆俱裂而死。 然而。 在接触到此方世界之后。 这只大手的威能开始迅速衰败,等到彻底离开传送阵后,威能已经不足原本的百分之一。 “轰!” 银枪如银龙出世,和这只大手撞在一起,紫色大手崩溃,黑袍魔头也倒飞出数百丈后,才在空中稳住身形,冷冷口开口:“老王八,你到底出来不出来?” “借着天道压制叫嚣的蝼蚁!” 传送阵后的大修怒意滔天:“大泽坊市的修士们听着,此人不过凡俗武夫且寿元将尽,尔等无需惧怕,一拥而上必可拿下!不论是谁,提着鬼七的人头,皆可入上宗,享受真传弟子的待遇!” “嗡——” 穹顶传送阵内,又有数十名修士蜂拥而出,大泽坊市的传送阵,也有上百名散修赶来、 却见孙象宗不逃反攻,直接拎着一名可以控制入口的修士,闯入大泽坊市传送阵中,消失不见。 “他还敢入修仙界?找死!” “追!” “……” “咚咚!” 几声战鼓般的声音后,天涯海角上空的修士们尽数消失不见。 山谷。 防御结界的符箓渐渐消散。 “快走!” 陈三石明白此地不宜久留,他拉上凝香起身就走。 灵脉摧毁。 绝大多数修士都去追鬼七,但肯定也有人会往这边来查看情况,毕竟刚刚所有人都看到,所谓祖脉就在这个位置。 果然。 冲出山谷之后,迎面而来的便是两名炼气一、二层的修士。 “两位道友。” 一名老者拄着拐杖:“你们刚才在此地,可有发现?” “何来发现,发现什么?” 陈三石满脸困惑。 “装蒜!” 另一名中年汉子当即掐诀施法,一颗火球发射出去。 方才。 灭灵大阵之下,连岛屿都几乎要崩塌,寻常修士哪怕是靠近都要灰飞烟灭,这两个人待在山谷里面,连头发都没乱,没有问题才怪。 厚土决催发,轻松将火球挡下。 金光飞刀接踵而至,直接将中年汉子的脑袋割掉。 老人暴喝一声,手中的拐杖化作腾蛇,瞬息之间就来到面前,张开巨口露出獠牙,裹挟着浓郁的毒雾,就要把活人毒死后吞入腹中。 凝香柔荑轻佻,皓腕处的银环便浮于身前,发出乐器般清灵的声音,将所有的毒雾连同腾蛇挡下,之后带着幽幽紫光飞去。 老年修士收手不及,横死当场。 “他们手里有宝贝! 又有数名修士赶来,都以为两人在山谷间得到什么宝物,各个都红了双眼,就像是闻到鲜血的鬣狗一样扑上来。 这些人,应该不属于任何势力。 单纯是想要当强盗! 明明无冤无仇! “噗呲——” 陈三石从储物袋中取出长枪,直接捣烂一名修士的脑袋,另一只手同时掐诀,凝聚出剑气术刺穿想要偷袭的修士。 另一边。 也有两名父子修士前去围杀凝香。 “儿子!” “动手,这娘们身上肯定有好东西!” 中年修士使出冰系法术,凝聚出两根冰刺,将其中一道好似箭矢般发射出去,另一道握在手中当做兵器,冲上去近身搏斗。 “嗡!” 凝香操控着银环挡下冰刺。 “爹!孩儿来助你!” 年轻修士手里拿着紫光氤氲的法器飞剑,就要绕到侧面偷袭,正要出手,就和一双甚是好看的眸子对视在一起…… “小娘子!” 中年修士拿着冰锥,和银环僵持在一起,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法力不支在迅速变弱,嘴角不由得勾起狞笑:“把宝贝交出来,饶你一条性命,如何?!” 凝香没有说话,只是调动法力苦苦支撑着,娇躯渐渐开始发抖。 中年修士更加拼命。 祖脉! 祖脉之地! 两个人从祖脉之地出来,天知道手里会有什么样的宝贝! 说不定拿到宝物后,他们老李家也能买一块有灵脉的地,在修仙界开枝散叶,建立一个修仙家族! “不知好歹,受死!” 中年修士右手拿着冰锥,左手则是腾出来,法力加持之下,在皮肤表面凝结冰霜,发出“咔咔”的响声,最后化作冰爪,就要夺走女修性命。 也就在此时。 女修忽然楚楚可怜地冲着他身后喊道:“公子救我。” “什么?!” 中年修士意识到情况不妙。 他回过头,就看见一柄紫光飞剑朝自己砍来。 “儿子,你做什么?!” “老东西,受死!” “噗呲——” 中年修士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剑:“妖女,你这妖女,我要……” 他分心之间,也和那双甚是好看的眸子对视在一起。 登时。 心神一荡。 中年修士转身就朝着年轻修士杀去:“兔崽子,敢和你爹抢女,要不是老子,你能踏入仙途?!” 父子两人厮杀在一起,很快就两败俱伤。 凝香趁此机会操控银环,夺走两人的性命。 她自身也脸色煞白,体内灵力几近枯竭。 “当心!” 在操控着银环,帮着前方身影挡下偷袭的一击法术后,也彻底来到极限,身子一软向后倒去,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炼气一层。 使用法术控制境界比自身还要高的修士,本就难如登天,完全是靠着体质的特殊才得逞,几轮消耗下来,再也支撑不住。 好在。 当凝香再抬起头,就看到满地的修士尸体和一道持枪而立浑身是血的身影。 “窣窣——” 四面八方还有修士在靠近。 陈三石不敢耽误,甚至连摸尸都来不及,一把将凝香背在身后,在其余修士赶来之前离开山谷,甩掉众人后来到海滩。 “昭昭。” 凝香虚弱至极,用细若蚊吟的声音说道:“若是走不掉,你把我留下,带她走就行。” 师父呢? 之前不是说好会回来接人…… 仔细一想。 陈三石便知道。 师父后来也有可能认出自己。 而且从南岭镇开始,师父就戴着面具,连称手的兵器的没用,明显是在隐藏身份。 只是刚才。 穹顶之上,第三道传送阵打开后。 逼不得已之下用了枪法。 基本上也等于明牌身份,干脆就不再隐藏。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要是带着他们一起走的话,肯定会被人察觉到,所以干脆选择杀回大泽坊市,吸引注意力。 不过他觉得,师父应该会留下来离开此地方法,至少也会给些提示。 一路来到海边。 到处都是修士的尸体,幸存下来的散修们,开始摸尸捡宝,还有不少人为此大打出手,其场面之混乱,简直无法描述。 陈三石在海岸的礁石群后面,找到半截身子泡在水里的昭昭。 此时的昭昭,手里掐着法印,紧张兮兮地张望着,忽地感觉脖子后面有一双大手按下,不等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离开地面。 “是我!” 陈三石眼看着对方要动手,出声道:“我都到你身边了都没反应,你能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 昭昭觉得自己遭到严重的侮辱,最后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说道:“喂,陈三石你快放我下来,我跟得上!” 陈三石松手。 昭昭“哗啦”一声掉进海水里,落汤狗似的钻出来:“你不能提前说一声?陈三石你欺人太甚!” “别废话。” 陈三石问道:“他有没有说过,咱们怎么离开天涯海角,或者有什么安全的藏身之地?” 眼前的乱象。 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再逗留,只会有解决不完的麻烦。 “这是那个魔头抢来,然后给我的,说让咱们开着它先走。” 浑身湿透的昭昭,从平坦的衣襟中,拿出一艘小船,然后神色严峻,一脸认真地分析道:“不过我觉得他肯定没那么好心,说不定里面有什么陷阱,咱们还是谨慎为妙,” “……” 显然。 她还没认出来鬼七就是孙象宗。 “赶紧,开船!” 陈三石眼看着又有修士朝这边投来不善的目光,大声呵斥加催促道:“没听到吗?!” “你凶什么嘛!” 昭昭被吓了一跳,眼眶当即就有些发红,但是手中的动作没停,当即就按照鬼七教的方式掐诀念咒,本来只有巴掌大小的木船,化作一抹流光飞出,等落在海水中后,已经变成一艘两丈多长的灵舟。 这艘穿比起徐友亮的要小很多。 但也足够十几号人乘坐。 陈三石身后背着凝香,一只手提着昭昭,轻轻一跃就来到甲板上,然后把两人都扔下。 最后,便是千寻自己跳上灵舟。 昭昭爬起来后,从怀里摸出一块灵石,安置在灵舟的机关上,然后咬着银牙注入法力,在她的操控下灵舟顺利启航。 “嗡!” 橙黄色的结界展开。 在结界的笼罩下,灵舟展现出不可思议的速度,短短几个呼吸之后,海岸上的人群在他们的眼中就变得只剩下蚂蚁大小。 没入到无边无际的浓雾中后,结界发出呲呲啦啦的响声,抵御着外界的侵蚀,一切进入到平稳当中。 陈三石得以在甲板上坐下。 他看着昭昭吃力的模样,担忧道:“你不会把船开歪,去了别的地方吧?” 大海茫茫。 航线稍微出错,目的地就是天差地别。 而且此地十分诡谲,开到另外一片大陆去都有可能。 昭昭浑身还在“滴答滴答”地往甲板上滴水,她颇有脾气地说道:“要不然你来开?” “……” 罢了。 陈三石估摸着师父应该教过,就也没再反驳。 终于赢回一局,昭昭心里舒畅不少。 “呼……” 陈三石躺在甲板上,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刚发生的画面。 东胜神洲。 镇守使。 祖脉。 这些东西,听起来实在是玄之又玄。 半年之前。 在陈三石的概念中。 师父也只是个境界在武圣之上的武夫。 如今看来…… 老人家只怕是早就在面对更加辽阔的世界。 皇帝等人的背后。 肯定也有更大的秘密。 而且先前提到过。 这条灵脉是四大祖脉之一,意味着这片大陆,也就是他们口中的“东胜神洲”,可能还有着其它的灵脉没有苏醒。 师父身份被迫暴露。 这么一闹,只怕是很快全天下都要知道。 人间镇守使…… 镇守使? 守的是什么? 仙人称呼师父他老人家为妖人。 这一切…… 会不会跟梅先生有关系? 陈三石感受着怀中的玄珠,里面还有一道玄妙的力量无法启用。 他最担心的,还是师父的安危。 本来他可以直接走的。 完全是掩护自己,回去吸引注意力…… 可担心也没有用。 自己的实力还是太孱弱。 休说是高境修士,哪怕是遇上炼气中期的修士,都够喝上一壶的。 回去以后,当真是要尽快突破到武圣境界才行。 如此想着。 陈三石躺着都觉得羞愧,当即从储物袋中取出虎头湛金枪开始修炼。 一晃 就是数日过去。 在养经丹的助力下,熟练度每天都在暴涨。 【功法:镇国龙枪.玄象(精通)】 【进度:398/1000】 按照这个速度。 等回到凉州后,差不多就能突破到小成,然后半年内大成,朝着武圣之境突破 这艘小船的速度,比大船还要稍微快一些。 大概八日之后。 他们就穿过浓雾,来到正常的海面上。 遥遥望去,能够看到远处有民间的渔船在劳作。 “这个,给你?” 恢复过来的凝香,拿来一柄崭新的飞剑。 “你自己的战利品,自己留着吧。” 陈三石随口道。 “当真?” 凝香也没有太客气,上前为其捏肩:“怎么样,这趟下来,奴家和将军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呢。” 陈三石没有说话,手里把玩着装载着灵脉的灵珠。 这东西…… 相当于一阶中品灵脉。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 他有些担心,会不会另有用途,自己拿来修炼会影响以后的效果。 还是等师父回来以后再说吧。 当天夜里。 黄昏时分。 大海在夕阳的余晖下染成红色。 港口码头,一切还是和之前一样。渔夫们清点着收获。 官兵挨个检查,任何企图偷偷带走宝鱼、灵鱼,或者没有凑够应该上缴数量的,轻则毒打强行赶回海里,重则直接发配充军。 这一片海域,在灵脉复苏之下。 不知道有多少宝鱼,山里不知道要催生出多少宝药、多少异兽。 不久之后…… 南徐的整体实力只怕是要大幅度增强。 这大概也算是南徐的机缘。 灵脉哪里不复苏,偏偏复苏在他们的境内。 “南岭镇戒严了。” 凝香前去探查情况,很快回来说道:“南徐十万大军,在附近安营扎寨,层层包围水泄不通,而且到处都是孙督师的通缉令,他们的武圣、冢虎之类的也都来了。” 又是十万? 徐、盛、齐、庆四国,其实都是大国,单从人口来讲,只要粮饷足够,征调出两百万以上的兵马都没问题,倒是在意料之内。 至于师父的通缉令…… 应该是有修士赶来通知的。 怎么离开此地,然后畅通无阻地回大盛,成了首要的问题。 南岭镇此刻。 不光是凡人无法离开,就连修士都要经过严格的盘查。 最关键的。 压根也没有修士想要离开此地。 毕竟。 不少来自大泽坊市的修士们,都在山野之间和海面之上打来打去,目的就是想弄一些灵兽、灵鱼回去换灵石,回坊市还说得过去,谁要是朝着反方向去,就是进入大徐境内,再往前是大盛,是凡俗世界,压根就没有一个人要去凡俗世界。 陈三石他们只好暂时先在客栈落脚,幸好癞子头先前就在这里露面过,掌柜的替他担保是寻仙之人,修士们才没有过于为难。 即便如此,也还是要求在发现孙象宗的踪迹之前,不得任何人离开。 …… 大盛。 京城。 自从紫薇山之乱,圣驾回京后的第三个月,太子爷就病逝在西宁宫当中,他的所有子嗣,都离开京城,前往偏僻的封地之中。 秦王、齐王在大乱中安然无恙,正式开始参与处理政事。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当初…… 是他们的大哥没有下杀手。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太子爷在说完这句话后,就当着他们的面离去。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说得真好啊。 怪不得大哥会失败。 他还是太仁慈! 秦王、齐王劲头十足。 只是尘埃落定后,六皇子就结束长达十年的圈禁,一回归朝堂就立马有大量的门生故吏拥趸,老十二也跟在后面辅佐,声势浩大。 至于皇帝陛下。 回来以后,闭关修炼的日子时少时多,比以往要强上不少。 万寿宫。 “陛下!” “陛下,有大事!” “……” “站住!” 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将报信之人拦住,接过信笺后自行送入大殿内。 幔帐之后。 隆庆皇帝深沉开口:“念吧,是找到那个张癞子了?” 他回京之后,总结多方情报。 越是仔细盘算,就越能算出来。 这个张癞子两头通吃。 先是从香火神教那里搞到好处。 又趁着紫薇行宫大乱,取走太祖遗物。 那是他曹家的东西! 其中必定还有进入仙界的法门,怎么能容忍就这样落在外人的手里。 “陛下,张癞子还在查,暂时没有消息,这上面……” 黄鸿的声音有些颤抖:“是孙督师下落。” “他?” 皇帝古井无波地说道:“说说吧,他这两年躲到什么地方了?” “孙督师,他在天涯海角……” 黄鸿顿了下,把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全部讲述出来。 “你说什么?” 幔帐掀开。 隆庆皇帝走下高台,他紧紧捏着拂尘,消化着得到的信息:“天涯海角在南徐……每五十年的洞开就在不久之前,孙象宗毁了灵脉……” “陛下。” 黄鸿说道:“根据南岭镇的修士透露,孙督师确实凭借一己之力摧毁灵脉,杀了许多修士,武道境界,已然是深不可测,他若是……” 隆庆皇帝看向幔帐之后的龙渊剑,呼吸在短暂紊乱后恢复平稳,淡然道:“他是朕的弟兄,如今又寿元无多,无需过于猜忌。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还在天涯海角。” 黄鸿答道:“有大量仙人要围杀他,南徐也调了十万大军过去。” “你替朕想想法子。” 隆庆皇帝说道:“这件事情,我们该如何插手?” “陛下,这恐怕有些困难。” 黄鸿发愁地说道:“南岭镇的位置,处于南徐最东南,中间隔着不知道多少山多少水,大军几乎不可能短时间内打过去。而且那里如今都是仙人,派大内高手过去也无济于事……” 隆庆皇帝沉吟道:“照你这样说,孙象宗凶多吉少了?” “奴婢实在不知。” 黄鸿弯腰垂首:“但是孙督师既然敢去,想必肯定有把握在。” “不行……” 隆庆皇帝踱步至大殿门前,望着凉州方向,似乎是下定某种决心:“朕要去看看他在做什么。” “陛下?” 黄鸿一路跟着皇帝走到如今,彼此之前心有默契:“您莫非……” “对外宣称,朕闭关修炼,不得走漏任何风声。” 隆庆皇帝下令道:“另外,让老六暂代监国之职。” “陛下,不可啊陛下!” 黄鸿出言劝阻道:“您贵为天子,万金之躯,怎么能以身犯险?” “黄鸿啊。” 隆庆皇帝颔首,沉声道:“仙界之门就在眼前,朕岂能不亲自一探究竟?!” “奴婢无能!” 黄鸿惭愧万分:“不能替主子分忧。” “行了,朕意已决。” 隆庆皇帝拂尘一挥,便是换了身衣裳,容貌也变作另外一人。 他扔下拂尘,伴随着“嗡隆”龙吟,一抹金光落在他的手中,平息之后,赫然便是那柄太祖遗留的龙渊之剑。 “陛下!” 黄鸿担忧道:“不用派几个随从跟着您吗?” “一群累赘!” 隆庆皇帝御剑而去,眨眼之间便消失在天际。 …… 南徐。 南岭镇。 陈三石困在这里,一困就是大半个月。 他亲眼看到,南徐的一名武圣,和一名炼气圆满的修士走在街上,显然已经达成某种合作。 据说南徐很兴奋。 他们准备在这里帮助修士们困死孙象宗,然后立马挥师北上。 “这可如何是好……” 昭昭趴在桌子上,拨弄着恢复成掌心大小的灵舟,时不时用手拿着在半空中划过。 据她所说。 这艘灵舟,只有主人才能够驱使。 原先主人的印记抹除,如今主人便是昭昭,算是彻底成她的东西。 “是啊。” 凝香思忖着法子:“这样困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我去找个南徐高官,或者初期修士将其控制住,让他们带我们走?” “不妥。” 陈三石否定这个提议,凝香的魅术有用,但自身境界太低,很容易就会被境界更高的人识破,这样做只会惹来更大的风险。 最好的办法,是想个法子让他们乱起来。 但这点…… 他的实力只怕是做不到,也只能静观其变,同时不能浪费时间。 这些日子。 他日日都会在院子里练枪。 【功法:镇国龙枪.玄象(精通)】 【进度:598/1000】 “呼!” 直到精疲力尽。 陈三石才停下来,他将虎头湛金枪收入储物袋,然后腰间挎着刀出门,准备看看今天戒备有没有松懈一些,有没有机会离开。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整个南岭镇里里外外两百里,都保持着“只准进不准出”的状态。 理由就是孙象宗可能会伪装成任何人离开。 除非确认孙象宗真的在大泽坊市之内,否则的就要等下去,多久也要等。 “罢了,另想他法吧。” 陈三石回到客栈,准备点些异兽当做菜品。 恰巧此时。 天上有一名剑修划过,徐徐落在客栈门外。 对于如今的南岭镇来说,本该是再寻常不过的场面。 但陈三石却是一怔。 因为…… 他分明看到那名修士脚下踩着的飞剑有些眼熟。 不。 不是眼熟。 就是龙渊剑! 表面做过简单的伪装,但陈三石【过目不忘】,不会记错任何细节。 事实上,龙渊剑也没几个人见过,伪装的意义不大,如果不是刚好遇到自己,没人认得出来。 而且,就算是他肉眼出错,怀里玄珠的感应也不会出错。 龙渊剑…… 皇帝?! 他怎么跑这里来了? 冲着师父来的?还是仙界? “……” 陈三石心神一紧。 皇帝老儿。 是来帮师父,还是还害师父的? 一时间。 他甚至有种火速返回大泽坊市,把这个消息想办法通知给师父的冲动。 但理智告诉他。 不能这么做。 师父当时没有强行突围离开,目的就是帮助他们隐藏身份先走,贸然违背安排回去,说不定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带来负面影响。 而且别忘了。 不论修为多高。 师父统领八大营,名震天下的孙督师孙大帅。 他如今也是从二品的镇国将军。 都是领兵之人。 不能冲动行事。 但是… 隆庆皇帝扮做平平无奇的老年修士,他轻轻一挥手,就将龙渊剑收入袖中,而后阔步走进客栈大厅之内。 糟了…… 陈三石是以癞子头的模样在此地行事。 皇帝虽然没有亲眼见过。 但容貌特征终究明显。 而且又是在天涯海角附近。 他低着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就想要先离开此地再说。 “道友,请留步!” 然而,那名老年修士还是主动找来。 陈三石顿住脚步:“这位道友有何事?” 倒是也不必过于紧张。 就算皇帝老儿心生怀疑,最多也就是试探试探,断然不敢在此动手。 此地又是南徐腹地,外面就是十万大军和武圣,还要再加上跟南徐合作的仙人们,大盛皇帝的身份一旦暴露,会有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老夫姓徐,单名一个辽。” 老年修士抱拳道:“想跟道友打听些事情,不知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陈三石不为所动。 “实不相瞒,老夫是寻仙之人,想问一问如何前往天涯海角。” 老年修士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块灵石:“请道友笑纳。” “这个……” 陈三石收下灵石:“你自去码头,寻摆渡船即可。” “老夫寻过。” 老年修士平静地说道:“他们说最近不会有船来,就算是有船,也需要有玉牌才能够进入坊市,道友可曾见过玉牌?” 果然在试探。 “呵呵,我若是有此物,还会困于此地踌躇不前?” 陈三石本来想直说自己是坊市内的散修。 但只要皇帝一打听,就知道在撒谎,不如先糊弄一下。 “不过……” 他拿着对方递来的灵石:“道友出手如此阔绰,想必颇为富裕,就算是没有玉牌,也能够费灵石,走大泽坊市的传送法阵,一样可以进入修仙界。唯一的难点,就是需要渡河的摆渡船。” “原来如此。” 化名徐辽的老年修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友和我都是寻仙之人,今日在此相识也算有缘,不知道道友尊姓大名,又来自何方,他日再遇,也算是朋友。” “在下姓张名顺。” 陈三石抱拳道:“就是南徐本地人,阁下来自哪?” “老夫来自大庆。” 老年修士没有继续纠缠:“既然道友要忙,老夫就不再叨唠,有缘再见。” “告辞!” 陈三石抱拳离去,心中忽然有了脱身之计。 …… 隆庆皇帝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这名相貌丑陋的散修离去,数次险些取出龙渊剑动手斩落此人的脑袋,以示帝威浩荡。 八成! 他看此人,八成就是张癞子。 偷了他曹家的东西,跑过来寻仙问道! 但这一趟。 隆庆皇帝也总算打听清楚。 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 大概就是玉牌和一道修炼功法。 前者可以用灵石弥补,后者他早就得到。 最重要的龙渊剑没有丢。 这样算,倒也不算损失太重。 此人最该死,但不能冒着暴露的风险在此地动手,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三思之后。 隆庆皇帝选择暂时放过对方。 等到夜间。 他再次来到码头,寻找通往天涯海角的摆渡船。 “两块灵石!” 一名牵着毛驴的老翁悄然出现:“老夫给你指一条明路。” “……” 隆庆皇帝知晓对方要价很高。 但情急之下,他也不在乎这点灵石,当即掏给对方。 “呵呵~” 莫竹收下灵石。 他才回到坊市不久,就听说那个魔头鬼七闯入坊市,吓得又赶紧出来躲两天,不曾想还有生意做,甚是美妙。 他清清嗓子:“最近几日摆渡船极少,倒是刚刚瞧见有位年轻女修开着灵舟回来,道友可以去问问,只要灵石足够,总归是没问题的。” 没有半句废话。 隆庆皇帝沿着海岸码头寻找。 很快。 他就找到一名才从摆渡船上下来的女修,外貌上看也就是少女模样,年纪不大。 “道友。” 隆庆皇帝开口道:“不知可否渡我一趟?” “不渡。” 少女摇摇头:“如今天涯海角乱糟糟的,我也是才回来。” “五块灵石。” 隆庆皇帝说道。 “这不是灵石不灵石的问题。” 少女仍旧拒绝:“实在是……” “十块灵石。” 隆庆皇帝提高价码:“小姑娘,或者你把船卖给我,我自己去。” “那可不行。” 少女连忙道:“我在坊市也靠着它打灵鱼,是吃饭的东西,无论如何也不能卖掉。不如这样吧,我远程给你开船,就不跟你过去了,如何?” “可。” 隆庆皇帝答应。 他拿出灵石交给对方,然后便登上灵舟。 灵石的激发下。 灵舟开始行驶。 不多时,就进入到茫茫大海之中,直到彻底被大雾吞没。 “这雾……” 隆庆皇帝看着灵舟泛光的结界,心生警惕,直到确认没问题后才专注地望着前方。 并非是他轻易相信修士,而是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在此地理应没有任何仇敌,修仙界就算是再诡谲狡诈,也不至于走哪都有人要算计他。 而且刚才的那名女修,不过是炼气一层,真要是耍样,弹指之间便可诛杀。 “大泽坊市!” 隆庆皇帝望着前方的浓雾,眼神深沉。 这一趟,也不光是孙象宗。 他若是趁此机会,掌握住自由来往修仙界的通道,再在里面站稳脚跟,日后也能够不再受制于人,暗中提升实力。 “嗯?” 如此想着。 隆庆皇帝明显察觉到脚下的灵舟速度变得缓慢下来。 灵光一闪。 灵舟忽地开始迅速收缩。 不过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他整个人脱离结界的保护后,浓郁大雾顷刻间将其包裹。 隆庆皇帝捏碎符箓,在周身形成一道防御结界。 大雾吞噬而来,发出“咔咔”的声音,仿佛有数不清的铜牙利齿在撕咬结界。 “找死。” 隆庆皇帝倒也不怒,自己还不至于栽在这么幼稚的手段之下,就是又要耽误些时间。 他心下升起浓浓杀意就要飞回大雾之外,去找那名女修算账。 也就在此时。 大雾之中,隐隐约约看到,又有船只靠近。 (本章完) 184.第184章 洪泽营满编,备战草原 第184章 洪泽营满编,备战草原 隆庆皇帝悬浮在大雾之中,耳边是雾气攻击结界的“咔咔”声,他没有轻举妄动,谨慎地看着浓雾之中的船只越来越近。 “这位道友!” “我等乃至九天宗的修士!” “你乃何人,报上名来!” “……” 道道金光照耀而来,撕开幕布般的大雾。 一艘灵舟停泊,上面站着数名剑修。 “老夫姓徐,名辽。” 隆庆皇帝平静地说道:“是从大庆而来的凡俗散修,听闻最近仙门大开,特此来寻仙问道,几位道友是有什么事情吗?” “徐辽?” 领头的剑修毫不客气,厉声呵斥起来:“鬼七,撕下你的人皮面具!” 鬼七? 隆庆皇帝先是困惑,接着很快明白过来。 定然是那张癞子认出他,引仙人们前来围杀自己! 不对! 他用过易容法术,就连带来的龙渊剑表面都做过伪装。 那个癞子头,是怎么认出他的? “诸位道友。” 隆庆皇帝解释道:“在下并非鬼七,真的只是寻仙之人。” “少废话!” 剑修两指在眼前一抹,双目绽放紫光,继而便识破对方的易容法术:“果然改头换面,把他带回去交给执法堂细细盘查。” 这里是南徐的地盘。 真要是落入这些人的手里。 还有脱身的机会? “诸位道友,能不能给我行个方便。” 隆庆皇帝顿了下,“也给你们自己留条活路。” “狂妄!” “拿下!” “嗡嗡嗡!” 五六名剑修结印施法,灵力激荡,法海磅礴。 无尽妄海之上。 遮天大雾之中。 隆庆皇帝悬空而立。 龙渊出鞘。 劈开汪洋。 …… 南岭镇。 “快!” “海上打起来了!” “果然是鬼七!” “拿下!” “……” 空中。 密密麻麻的修士们凌空而去,直扑海面,外围戒备一下子变得空荡起来。 “快走。” 陈三石领着凝香两人,匆匆朝着山林之间的小路而去。 他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脱身。 想不到皇帝老儿送上门来,当然要好好利用。 能坑死在这里最好,坑不死也无所谓。 山林之间的小路,原本有五六名修士拦路盘查,如今只剩下一人,而且鬼鬼祟祟的样子。 “哼!” “一个月几块灵石,让我去卖命!” “……” 他嘟嘟囔囔间,就看见带着杀意的陈三石等人出现。 “……” 几人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 修士识趣地把他们当成空气,追逐其余同门师兄弟而去:“你们等等我!” 陈三石等人得以顺利脱身。 离开南岭镇后。 秦长旭等人迎接到他们,径直前往水泊梁山。 一晃,便是数日。 …… 大泽坊市。 执事堂。 “啪!” 徐友亮重重地把一张崭新的通缉令贴在告示栏上。 【悬赏:剑修徐辽】 【金额:两千块灵石】 “道友。” 陆伯钦已经应聘成为大泽坊市的执法修士,他问道:“这人……” “不错,就是前几日在海面上连杀上宗二十几名修士的那个散修,身份暂时不明,如今极有可能也潜伏在大泽坊市之内。” 徐友亮发愁不已地说道:“最近可真是够乱的,连上宗老祖都出手了,要是再找不到人,老祖一生气,说不定咱们整个坊市都要被夷为平地,准备好提前跑路吧。” “这么严重?” 陆伯钦心头一紧:“能否告知一下,那个鬼七所说‘东胜神洲人间镇守使’,究竟是何意义?怎么上宗老祖如此震怒?” “东胜神洲啊。” 徐友亮说道:“大概就是指外面封印的那方世界吧,至于人间镇守使,我也没听说过。” “……” …… 茶楼。 “道友,我们这里的茶,都是灵植师种植出来的上品灵茶,就比如我们的招牌青龙茶,喝起来不仅仅口感极佳,有静心养神的效果,对于修为也有是大有裨益的,要不要来上一壶?只要五块灵石。” 头发苍白的老年修士虚弱地咳嗽两声,从怀里摸出几颗灵晶:“一壶养经茶即可。” “就要青龙茶。” “嗒!” 五块灵石轻轻扣在桌面。 又有一名头发白的老年修士悄然出现。 “好嘞,两位道友稍等。” 店小二收下灵石,下去准备沏茶。 老年修士在他面前坐下。 鬼七没有抬头,只是咳嗽着往嘴里塞入两颗丹药。 “这是把灵石都买疗伤丹药。” 老年修士悠悠道:“连喝茶钱都不剩下了?” 鬼七没有理睬,吃下丹药后闭目调理。 他们二人都易容做当地有名有姓的散修,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 很快。 沏好的上品灵茶端上桌面。 店小二帮他们倒好。 茶盏内,一片片绿叶伴随着灵光在水中流转,真个好似一条青龙。 “好茶。” 曹楷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旋即便称赞不绝:“苦而不涩,香气清幽而悠长,茶汤入口如清泉流过,灵气婉转养身,确实是仙人才能享用的好东西啊,这修仙界,确实是个好地方。多像当年啊,你在兵器铺里瞧上一杆枪,也是我替你出钱买下来的。” “曹楷,我一直好奇一个问题。” 孙象宗缓缓睁眼,发出沙哑的声音:“你睡得着觉吗?” “……” 曹楷拿着茶盏的手一僵,神色瞬间阴沉下来。 “罢了,老夫多余问你。” 孙象宗没有去喝青龙茶,而是坚持喝自己的养经茶:“你如愿了,如今又找到这里来,可以继续为你的千秋万载努力。” “我不单单是为这个。” 曹楷放下茶盏:“老弟兄遇难,我岂能不来相助?” “用不着你。” 孙象宗淡淡道:“我自己能处理。” “当年,朕也是这么说的,也没能拦住你。” 曹楷说道。 闻言。 两位百岁老人相视而笑。 只是这笑,更多的是冷笑,笑意中包含着种种情绪,最后化为沧桑。 “你为朕护驾一生。” “嗡——” 说话间。 龙渊剑崭露出鞘。 剑鸣龙啸,震耳欲聋。 “如今,朕已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王爷。” “也让朕。” “为你护道一次吧。” “随你吧。” 一条银色长龙从戒指当中攀出,绕着白发老人盘旋数周之后落于手中,化作一杆亮银长枪。 茶楼内饮茶的修士,纷纷侧目往来,继而心惊胆战地逃离此地。 两名百岁老人,一名持枪,一名持剑,并肩踏入坊市之内。 “朕帮你弄清楚了,上宗老祖最快也要半个时辰才能赶来此地。” “半个时辰之内,你我杀出去即可。” “……” …… 梁山泊。 战船上。 陈三石舞动着手中的长枪,在尽力的控制之下,减少对船只甲板的破坏,在周身凝聚成罡气龙卷,远远看起来,连空气都大幅度扭曲,以至于甚至看不清楚里面的人影。 随着时间的推移。 在这杀罡之下,又渐渐催生出一缕缕别样的罡气。 玄象境界小成。 达到此境界的武者,能够通过对罡气极致的掌控,进而在周身凝聚出罡气屏障,便是护体罡气,能够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当然,是在罡气足够的情况下。 这两次突破境界,陈三石有仙丹的加持,基本上没有承受太多的痛苦,只是此次突破,更多的还是耐心的细致活。 护体罡气,主要的作用是用来防御。 但他的罡气,糅合真龙罡和白虎杀罡,基本上全是主杀伐的特点,暴戾无比,想要控制起来形成护体罡气,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即便陈三石拼尽全力,罡气龙卷在维持大约十几个呼吸之后,还是止不住扩散开来,好似一条条奎龙,又似一头头煞虎,龙吟虎啸,威力惊人。 “轰轰轰!” 船板炸裂,木屑飞溅。 “再来!” 陈三石深呼吸,周而复始地练习起来。 第二次…… 第三次…… “大人!” 秦长旭小声提醒道:“再这样下去,咱们就要换船了。” “……” 修炼入神的陈三石,这才反应过来,注意甲板在他的摧残下已经满目疮痍,干脆命令靠岸,先在山林之间修炼,之后再骑着千寻追赶队伍。 终于。 他渐渐找到玄武之息带来的沉稳,凭借着这股子势大力沉强行压制着白虎杀罡和真龙罡,直到能够长时间把两种罡气尽可能地控制在身体周边。 护体罡气! 只是再怎么压制,也不可能抹除掉两种罡气的杀伐。 于是。 在陈三石身体表面缠绕着的护体罡气极为特殊,并非是单纯罡气凝结而成的屏障,而是好似有一头头猛虎和一条条真龙缠绕,是护体之气,亦是杀伐之道! 【功法:镇国龙枪.玄象(小成)】 【进度:0/2000】 【效用:……,龙吟虎啸,混元护体】 【龙吟虎啸,混元护体:攻防兼备,遭遇攻击之时,有反伤效果,效果强弱,取决于自身武道修为和敌方修为】 反伤效果! 陈三石估摸着,要是有境界低于他的人,打在混乱护体罡气之上,直接会把自己反震成重伤甚至死亡,毕竟其中还包含着真龙罡。 只要受伤,真龙罡就会直接侵入敌人体内,狂暴肆虐,只能依靠着自身境界强行压制。 还差两步! 距离武圣境界,只剩下最后两步! 武圣之后,就算是真力武者的初期,即便是在修仙界也不再是最底层。 顺利突破之后。 陈三石很快就骑着千寻追上大船,此次路过水泊梁山时,他们一路畅通无阻,没有再遭到任何为难。 船上的日子。 他也没有闲着,接连吃下剩余的养经丹,日复一日修炼着枪法。 一个月之后,他们改水路为陆路,距离回到凉州也仅仅只剩下几日的路程。 【功法:镇国龙枪.玄象(小成)】 【进度:588/2000】 不知不觉间。 这一趟出门寻仙,又是接近半年的时间过去。 如今已是深秋九月,不就之后就要入冬。 算起来。 八大营的扩营也应该差不多结束。 洪泽营不出意外也已经满编。 接下来就是操练军阵,时刻准备着明年对草原的征伐。 除此之外…… 还有罗天山脉里面的麻烦事要处理。 只怕里面的凶险程度,自己暂时很难参与,最好还是要靠师父来解决。 说起来…… 过去这么长时间。 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情况如何。 还有皇帝老儿,有没有死在天涯海角。 …… 南岭镇。 南徐十万大军军营。 中军大帐。 樊叔震和樊嘉孝兄弟两人都在此地。 “怎么样?” “找到孙象宗没有?” “回王爷的话,还没有!” “……” 一个月前。 孙象宗杀出大泽坊市,然而又在南岭镇销声匿迹。 根据仙师们所言,是隐藏在某处大山当中。 南徐大军在地面上层层围困,就连空中也有不少修士,连一只鸟儿都不放过,势必要将孙象宗困死在此地。 “好好好!” 樊叔震兴奋不已:“孙象宗一死,大盛朝就再也没有武圣之上,我等跟仙师合作,挥师北上,直接拿下大陆!” “是啊八哥,你我二人,赶来此地,也算是将功折过。” 樊嘉孝两人。 上次在虎牢关一战中,被白袍三千大破十万,可谓是丢尽颜面。 好在家族势力够重,才能留得一条性命回到大徐,再加上那位冢虎复出朝堂之后,也鼎力支持他两人,如今在夺嫡之争中,非但没有落入下风,反而占据优势。 就是…… 威望有些不够。 但这次,是弥补威望的好机会。 虎牢关的屈辱,没有办法从陈三石身上找补回来,就从他师父身上找回来! 还有什么是比杀死大盛第一人,更能名震天下的? “冉丞相交代过,咱们不能轻敌大意。” 樊嘉孝有些紧张:“孙象宗毕竟纵横天下一个甲子,当年在幽州洪泽河外,还有破甲蛮族一千八的记录,还是小心为妙。” “十四弟说的没错,不过……” 樊叔震沉声道:“我们毕竟有十万大军! “这次,孙象宗连三千人都没有。 “最关键的是,咱们有仙师! “他还能翻了天不成?!” …… 龙岭山。 山间大河岸边。 两名百岁老人各自拿着鱼竿钓鱼。 大盛皇帝曹楷身边摆放着用现编的竹篓,里面装着五六条活蹦乱跳的鱼儿,其中甚至有两条是极其珍贵的灵鱼。 不远处。 大盛英国公,北凉总督师孙象宗的身边,同样有笼子,只是里面空空如也。 “诶!” 曹楷察觉到动静后急忙收杆,又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宝鱼收入囊中。 孙象宗斜着眼瞥去,眼皮子跳了跳,一言不发地拿着鱼竿提着竹篓换了个位置坐下来,挂好鱼饵后重新抛竿,继续静静等候。 约莫盏茶后。 两人的鱼竿同时钓到东西。 “来了!” 孙象宗神色一喜,真力爆发猛地收杆。 一团水草! “哗啦!” 隔壁的曹楷,则是再收获一条价值连城的灵鱼。 他随手将其丢入竹篓:“子瞻啊,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比不过朕啊,下棋只能靠耍赖,垂钓也从来钓不到东西。” 没有听皇帝说话,孙象宗目光落在百丈之外,似乎发现什么。 银光一闪。 他便从原地消失不见。 “轰!” 随即,远处炸开巨浪。 孙象宗再出现时,手里已经提着一条半人多高的巨大灵鱼。 不久之后。 篝火旁边。 这两位可以说是君臣、也可以说是兄弟,更可以说是仇敌的老人,就这样在河边不急不慢地吃起烤鱼。 “接下来该当如何?” 一如当年。 在北凉边境。 尚且是末流皇子的曹楷,看着手底下仅有的几千老弱病残,和马上袭来的数万贼寇,也是如此发问。 “子瞻,接下来该当如何?” “殿下且看便是,我自有破敌妙计。” …… 只是这次。 得不到回应。 “呵呵~” 曹楷冷冷笑了两声,自言自语般说道:“你我二人,随时都能从这围困之中杀出去,可之后呢? “你毁了灵脉。 “修仙界内的上宗会放过你? “即便是受到天道压制,真正的大能无法下凡,他们也会派出无穷无尽的修士来追杀你的。 “此次,你真是闯了天大的祸啊! “朕就算是想帮你,只怕是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所以……” 他顿了下,“为什么,你到底为何非要如此? “所谓东胜神洲镇守使,又是哪里封来的官职? “据我所知,修仙界内,可没有一个这样的势力。” 祖脉。 那可是祖脉之一。 倘若祖脉复苏。 东胜神洲定然会催生出许多支脉。 大盛也会有灵脉。 到时候。 这方世界就不会困于封印之中,也会成为一片真正的修仙界。 “曹楷。” 孙象宗直呼其名:“你觉得,就算天地之间重新变得灵气充沛,轮得到你分几阶灵脉?二阶,一阶?你曹家,又算什么东西?” “朕知道。” 老皇帝不恼不怒:“光是朕认识的那些仙人,就从不把朕放在眼里,所以朕何曾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好奇,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做,朕会尽其所能帮你。” 仙人插手凡俗。 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尤其是对他这个大盛的皇帝。 任何一个帝王。 都不会允许自己是别人随时可以替代的傀儡。 “古籍记载。” 孙象宗咳嗽两声:“上古大战之后,祖脉崩溃,天地之间驳杂之气如同瘟疫般扩散,为了不影响到大千世界,便有大能联手设下封印结界,把东胜神洲隔离开来,只留下数量有限的玉牌,算是给此方世界的生灵一线造化机缘,故此称之为天地开一线。 “如今。 “不知是数万还是数十万年过去,封印渐渐松动,只需要耗费资源就能够重新建立传送阵,任由低阶仙人们来往凡俗。” “所以呢?” 曹楷问道:“绕来绕去,你还是没有说该如何解决遗留的麻烦,你我要是真就这样回到大盛,就是大盛灭国之时。祖脉之事闹得太大,朕背后合作的仙师也帮不了朕。” “很简单。” 孙象宗扔掉手里的鱼骨头:“既然封印松动,就加固一样。 “让这些‘仙人’,不要再轻易插手人间之事。” …… 南岭镇。 “仙师,可有孙象宗下落?” 军营内。 樊叔震找到和南徐合作的仙师。 洪峻仙师。 据说,此人是来自仙界一个大宗门的弟子。 置若罔闻。 完全遭到无视,樊叔震多少有些尴尬。 他恭恭敬敬地递上灵茶:“仙师,这是在下托其他仙师从仙界弄来的灵茶,您尝尝?” “嗯。”好似冰山般的洪峻终于有了反应,他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不错,你有心了。” “仙师!” “噗通!” 樊叔震趁机跪倒在地:“仙师,在下对仙途亦有向往,不知道可否给个机会,入道仙途?!” 据说。 此次仙界的仙人们,先杀掉孙象宗之后,是准备倾巢而出,在东胜神洲寻找其他祖脉所在之地,提前保护起来,避免再发生类似的情况。 为此。 可能要费大价钱,把传送阵长期开放。 也就是说。 以后人人都有机会入仙途! 不光如此。 他们大徐的冢虎,也就是冉丞相的幼子,半个月前甚至被发现是天品灵根的天才,已经有人将其接走,到修仙界修仙去了。 他也要把握住机会! 若是真能成为一名修仙之人。 将来也好雪耻虎牢关之战。 打仗打不过你陈三石,但我要是成仙人呢? “嗡!” 洪峻仙师没有说话,而是猛地把一只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注入一丝灵力,旋即露出微微讶异的表情:“上品土灵根,不错。” “上品,我是上品?” 樊叔震隐约感觉到其中不凡。 “等到事情结束吧。” 洪峻仙师平静地说道:“我自会禀告师门,看看是不是要收下你们。” “多谢仙师,多谢仙师!” 樊叔震大喜。 他也不顾自己皇室尊严体面,姿态极低地磕头感谢。 “我呢?” 旁边的樊嘉孝也问道:“仙师能不能给我也测测?” “你……” 洪峻仙师没有拒绝:“水木双灵根,整体算是中品,勉强也算可以。” “拜谢仙师!” 樊嘉孝大喜。 跟着八哥一起磕头。 就在他二人内心激动间,天穹之上,忽然间响起洪亮的声音。 “南赡部洲的修士们!” “滚出来!” “老夫有话要跟你们讲!” “……” “孙象宗!” 洪峻仙师神色一紧,急忙走出营帐。 时值黄昏。 夕阳西下。 煌煌赤日之前,红霞苍穹之上,一名老人凌空而立,在他的身边,一条银龙不断盘旋环绕。 “鬼七!” “把他拿下!” “杀鬼七者,赏灵石万块,三阶上品洞府一座,金丹之前,每次突破,都能够得到对应境界的最好法器和功法!” “另,收为宗门真传!”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光凡间如此,这句话在修仙界同样适用。 只有修士们才知道。 这个价码有多么的优厚。 其诱惑力,足以让全天下的修士为之疯狂。 足以见得,老祖真的怒了。 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杀死鬼七。 杀死这个摧毁祖脉,断绝万万人,不,不单单是人,包括一切生灵造化机缘的人。 “轰!” 一道道身影飞上高空,法术璀璨耀眼,好似一场烟。 然而…… 不论有多少人冲上去,下场都只有一个。 被那条银龙贯穿。 一场血雨从空中落下,洒在南徐将士们的身上之后尚且温热。 “此人!” “恐怕已经超过武道第二境!” “入了极其少见的第三境!” “第三境?” “怎么可能!” 武道一途,不仅对于资源要求极高,而且前途断绝,是有上限的,无法达成长生,与天地齐寿的,所以就更加导致武修稀少的情况。 可如今。 一个凡俗的武修,除非有天大的机缘造化,否则的话,怎么可能在东胜神洲这种灵气枯竭堪称瘟疫之地的地方修炼到第三境。 简直是匪夷所思! 倘若真是第三境的话。 恐怕就算他们一拥而上,也不可能结果其性命。 “洪峻师兄!” “他是武道三境!” “如何是好?!” “……” 直到接连死去二十余名修士后,剩下的修士们才终于不敢再继续往前,但由于不敢违抗命令,也都硬着头皮没有逃走。 他们惶恐不安地望着下方。 希望此次宗门任务的负责人给个主意。 “困死他!” 洪峻也看出这鬼七简直逆天而行。 但他很快做出判断:“把尊上给你们的符箓都拿出来,然后再结阵,一点点磨死他!” 此人毕竟是凡俗之人。 而且老祖说过。 鬼七寿元无多! 当时在天涯海角的交手,也必定令其有所受伤。 如今恐怕也是油尽灯枯之人。 若是将其困住,再用大量的灵石维持阵法,早晚能将其活活耗死! “结阵!” “……” 修士们纷纷拿出原本不舍得使用的符箓,又根据提前操练过的方位组成阵法,最后更是有一面面阵旗在空中排列开来,再加上海量的灵石注入灵力。 “嗡隆隆——” 罗天大阵施展开来。 将黑袍魔头困于其中。 灵石作为能量来源。 大阵不断释放出法术攻击,不痛不痒,但胜在能够一直消耗对方。 “看看你们急赤白脸的模样。” 孙象宗不断格挡着攻击,冷笑起来:“老夫本来也只是要跟你们说几句话,是你们自己非要上来打打杀杀,弄得老夫嗜杀成性似的!” “鬼七!” “嗡——” 只见天之南方。 一抹流光好似星辰般从天涯海角的方向飞来,最后停在魔头的身前。 其中。 发出那名老祖的声音。 “说!” “其余三条祖脉在何处?!” “本座还可以饶你在凡俗界的血亲一条生路!” “……” “灵脉之祖没有。” 孙象宗冷冷道:“煞脉之祖倒是有一条,你要不要帮帮忙,去把古魔一族除掉?” “煞脉……” 流光之中,响起冷哼:“少在这顾左右而言他,本座最后问你一遍,要是再不配合,本座杀光你的血脉,说到做到!” “轰!” 孙象宗没有再说废话。 他猛然提起长枪向前刺出。 一击之下,便将流光击碎。 “鬼七,你……” 那名老祖的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尔等修士听着!” “即日起!” “不得再入人间,插手凡俗之事!” “现在走,还来得及!” “狂妄!” 洪峻驭空而来:“将死之人,还敢口出妄言!” 只见层层阵法之中。 魔头鬼七缓缓拿出一张符箓。 只是他这符箓。 和修士们所用的完全不同。 并非是符纸。 而是一块玉牌。 凭借在场修士的眼里,甚至无法分辨出它是几阶符箓,又有何种作用,只能看到随着一抹灵力注入其中,一阵阵浓郁压缩到极致的法力从中波动而出。 好似…… 在这天幕之上。 凭空出现一片湛蓝海洋,然后又突兀爆发一场海啸。 “轰隆隆!” 顷刻之间。 数百名修士齐心协力布下的阵法就支离破碎,他们骇然大惊,像是受惊的飞鸟一样四处散去。 在这道蓝光冲天之后,并没有直入九霄,而是在千丈高空中遭到阻拦,就像是有一面盾牌挡住它的去路,这面“盾牌”随之浮现。 那是…… 封印! 不知多少年月前,上古大能留下来的封印! 放眼望去。 在这天之尽头,地之边际,都亮起一层淡淡的金光。 他们这片世界。 整座东胜神洲,都在金光的笼罩之中。 就像是倒扣过来的大碗一样,把他们和大千世界分割开来。 但这只“大碗”在岁月的洗礼下变得陈旧,以至于边角之处,出现密密麻麻的细微裂痕,天涯海角的传送阵,就是布置在裂痕连接的缺口处。 “嗡隆隆——” 玉符化作流星飞至苍穹,而后一缕又一缕的流光从中飞出,精准无误地落在封印出现裂痕的地方,就像是在缝补破裂的衣物,流光落下之处,封印渐渐恢复。 携带着老祖声音的光团再次出现。 “快!” “他在加固封印!” “阻止他!” “……” 封印一旦加固。 修仙界内的人再想要来到凡俗,只怕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光和心血! “杀鬼七者!” “保族人仙路!” 价码再次拔高到另一个维度。 可眼前的场面。 哪里是他们这些低阶修士胆敢插手的。 “上古大能的封印,你怎么能加固?!” “那玉符究竟是何物!” “……” 天方夜谭! 修士们根本就无法想象其中的牵扯有多深。 很快。 老祖传音。 洪峻代替老祖下达命令:“既然无法阻止封印加固,就先撤离此地!” 上百名修士留在凡俗,足够报复孙家,也能够寻找其它祖脉之所在,为他们宗门占得先机,等候有朝一日重新打开一线天地。 “走?” 然而。 玉符之中的法力再度拔高,直接形成一道结界,横亘整片天地,挡住所有前往凡俗的路线,其中更是有一条条锁链伸出。 “老夫绝非嗜杀之人。” 孙象宗在银龙缠绕之下,双手掐诀,声音好似洪钟大吕:“此地的所有修士,可以选择返回天涯海角,否则的话,就都把命留在这里吧!” “轰!” 玉符之中的锁链好似藤蔓般蔓延开来,好似抵御的索命钩锁一样,穿透每一名修士的身体,百余名修士毫无还手之力。 不仅如此。 这些锁链甚至还能够找到试图躲藏的修士。 眨眼之间,就又是二十几名修士失去性命。 离不开,躲不了。 就连洪峻也不得不承认,继续留下来毫无意义,只不过是白白送死。 “老祖!” “还请老祖出手!” “弟子们无能,实在无法和此等级别的博弈对抗!” “……” “都给我滚!” 老祖的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 一道紫色的身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竟然是顶着天道压制而来,即便是每前进一丈距离都会变得虚幻一分,也在坚持着,直奔着玉符而去。 身外化身! “老祖亲自出手!” “我们快撤!” “撤!” 得到允许后。 修士们再也不敢逗留片刻,争先恐后地朝着天涯海角返回而去。 若是在封印加固完成之前回不去,就只能死在这里! …… 老祖的身外化身和玉符相撞,迸发出震天动地的激荡。 整片天空都不再有人能够停留,稍微触碰就要灰飞烟灭。 就连魔头鬼七自己也落回地面。 其余的修士们,更是贴着地面飞行。 一声声的巨响之后。 老祖的身外化身崩坏。 彻底没有东西能够阻止玉符加固封印。 …… 见状。 洪峻也要离去。 “仙师?!” 直到此刻,樊叔震才中震撼之中回过神来,他一把抓住仙人的衣袖:“你、你们都走了,我们怎么办?” “你……” 洪峻指着前方的黑袍老人:“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杀了!” “我?!” 樊叔震一愣。 “对,把他杀了!” 洪峻说道:“他也只是靠着玉符逞能,又是强弩之末,你们只要把他杀了,上宗保你樊家仙途无忧!若是轻易放走,等到封印重开之日,我们回来找你算账!” 语毕。 他也使出遁术,很快消失不见。 “八哥,怎么办?!” 樊嘉孝眼看着最后一名仙师也离去:“照做吗?!” “干!” 樊叔震一咬牙:“我有十万大军!传我号令!围杀孙象宗!” 然而…… 闹出如此可怕的天地异象。 凡人军队早就吓破胆,从一开始就溃散,哪里还调度得动。 “轰——” 忽地。 前方真力翻涌。 就有数百将士死去。 须臾之间,黑袍老人便打开一条道路,然后腾空而去,消失在视野尽头。 半个时辰过后。 天地之间的异象才消散。 空中的玉符彻底耗尽其中蕴含的法力,随之崩溃破碎。 东胜神洲的封印裂痕,也基本修补完毕。 一切。 归于平静。 …… 修仙界。 “混账!” 某上宗之内。 老祖雷霆大怒。 几名长老,也在各个山峰之上隔空对话。 “看来~ “还是让那妖人镇守使得逞了。 “从灭灵大阵到玉符,只怕都是大能留下来的。 “如今东胜神洲封印加固,可如何是好?” “无妨!” “方才我的身外化身,稍微减弱了玉符的威能,封印仍旧有松动之处,只不过需要费一些时日罢了。” “古传送阵受到的影响较小,不久之后应该还能继续使用,只是传送玉牌,从各个坊市收来之后都会立即炼化,其中秘法取走后就会失效,如今所剩无几,毕竟谁也想不到他竟然还能加固封印。” “能凑一块是一块,等到古传送阵恢复后,立马派人出去!” “……” …… 凉州。 此次是秘密出行。 陈三石等人入城也是趁着夜色悄悄行事。 回到阔别已久的府邸。 他的第一感受。 有些空荡荡的。 毕竟顾心兰和陈渡河很早之前就去了大庆,家中只剩下陈云溪和两个丫鬟。 算算时间,渡河只怕是已经能开口说话。 陈三石悄悄来到闺女的房间内。 月光下,陈云溪睡得香甜。 他在床边坐下,轻轻捏了捏丫头的脸蛋,确认她安然无恙后也算是松了口气,本打算悄悄离开,结果耳边就想起糯糯中带着困意的声音。 “爹爹?” 只见不知何时。 陈云溪醒了过来,揉着尚且朦胧的双眸:“爹爹回来了?” “是我,吓到你了?” “爹爹抱。” “你继续睡吧。” 陈三石轻声道。 “爹爹,这里有娘亲的信。” 陈云溪指指床榻。 陈三石从枕头下面找到一摞信封,看着上面的落款,顾心兰每个月都会往家里寄信。 他一边搂着丫头,一边一封一封地拆开读起来。 【夜如白昼】 他也不需要蜡烛。 见字如面。 宛若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石哥儿。” “归荑逼着我,学习处理她们庆国的国事。” “大臣们都不知道,每日上朝,在幔帐后面坐着的其实是我。” “但我真的对这些不感兴趣。” “归荑刀子嘴豆腐心,总是说什么渡河是凡夫俗子,但其实也经常偷偷逗孩子玩。” “对了,昨个儿渡河会说话了。” “不过是先叫的姨母……” “总之。” “我一切安好。” “石哥儿安好?” “……” 一趟寻仙之旅,恍如隔世。 陈三石搂着闺女,读着信笺,有着莫名的安定感。 要是非得留在大泽坊市才能修仙。 那这仙他宁愿不去修。 最后。 还有一摞是四师兄每日整理的情报。 从上面得知。 洪泽营建制完成,满编一万五千人,俱是凉州精锐,只等着他操练之后,就能够正式征战。 推荐一位好兄弟的书 (本章完) 185.第185章 北凉大点兵,卧龙灭魏国 第185章 北凉大点兵,卧龙灭魏国 北边大漠蠢蠢欲动,已经往各个部落调集兵马。 为应对。 西北三州的边境,也都纠集大量兵马,与之形成对峙,其中大师兄吕籍还连杀数阵,总计斩敌千余人,将领一名。 除此之外,还有关于巫神教的消息。 巫神教短暂平息过半年。 就在月余前,又重新开始对宗门弟子的“迫害”,至今无法查明是何人所为,哪怕是和罗天山脉里的“仙人”有关系,也应该有人看到才对。 煞气…… 回忆起罗天山脉中的异象。 陈三石如今觉得,恐怕也和灵气复苏有关,看来有必要找个时间再进山一趟。 这次回来之后,也算是涨些见识,试试看弄清楚这些修士在做什么。 凉州是他的家。 就算不扯上修仙界。 类似云州十日的事情也绝对不允许再发生。 收起万般思绪。 陈三石才发现怀中的女儿已然睡着,轻轻将其放回床上,本来准备离开,结果发现丫头的小手还紧紧攥着衣袖,担心强行挣开会把她吵醒。 最后。 他干脆坐在床边,本来打算仔细思考下后续的规划,结果不知怎地,回到家里后积攒的疲惫一涌而上,就这样坐着睡着了。 等到再睁开眼,窗外天已微亮。 小丫头正在往他的身上盖虎皮毯子。 “爹爹醒了?” 陈云溪跑下床,等到回来的时候,就端着热水和毛巾。 “我走了。” 陈三石胡乱洗了把脸后,就骑上千寻,前往阔别已久的军营。 “咚咚!” 正好是卯时。 点卯之后,将士们正在操练,隔着许远都能听到震天动地的战鼓和喊杀声。 “大人!”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夏琮匆匆赶来:“你闭关结束了?” “嗯。” 陈三石望着洪泽营所在的方向:“如何了?” “都完善了!” 夏琮说道:“如今十二营主将全部在凉州,不久之前六皇子殿下也奉皇命前来,就等着你出关以后大点兵,然后开拔呢。” “等我?” 陈三石知道这一闭关就是半年,就算四师兄再怎么帮忙掩饰也该露面了。 他打听到六皇子殿下,如今就在中军大帐,便主动前往。 …… 中军大帐。 “房将军。” 六皇子曹焕站在沙盘前:“陈将军的闭关什么时候结束?这个月之内大点兵之后,就要进入下一阶段的操练,随时备战草原。” “先开始吧。” 轮椅上,青衫儒生说道:“陈将军闭关到了紧要关头,还是不要去打扰为好。” “嗯,也罢。” 曹焕对着身边人吩咐,准备安排具体事宜。 也就在此时。 大帐掀开。 一袭白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殿下,是末将来迟。” 陈三石抱拳道:“可以点兵了。” “你就是陈将军?” 曹焕主动上前迎接:“久仰大名!本王这两年即便是在西华宫里,也时常能听到将军的名号,将军真乃是天赐我大盛之良将。” “殿下过奖。” 陈三石客套着,顺便将其上下打量一番。 这位六皇子殿下年纪不算大,也就是四十岁出头,但或许是圈禁多年的缘故,已经是满头白,眼角的褶皱更是透着股沧桑。 这便是皇家子弟的命运。 踏足朝堂之后就再无退路,除非一开始就激流勇退。 “既然陈将军闭关结束,那想必是已经有所突破?” 曹焕闲聊道:“闭关之初,听闻将军是玄象境界入门,如今可有精通?” “侥幸突破至小成。” 陈三石平静地如实说道。 其实按照军营里的规矩。 境界是不能隐瞒的。 主要目前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小成?” 闻言。 不光是曹焕,在营帐里的将军们俱是一怔。 啥玩意儿? 玄象境界小成?! “哗啦啦——” 甲胄碰撞的声音响起。 所有将军肃然起敬。 此人才习武多久? 也就两年多以前。 选锋的时候。 没记错的此人还处于勉强化劲? 两年的时间。 从化劲一路飙升到玄象境界! 这是什么概念? 事实上。 陈三石自己也有些恍惚,并不觉得是十分夸张的事情。 但在外人眼里,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武道一途逆天而行。 资源、体质、悟性…… 一重重难度叠加在一起,每次瓶颈都会卡死无数人。 就比如最难的化劲。 世上八成的武者都会卡死在这一步。 剩下的两成,又会在突破通脉、突破玄象各自卡死,就算是天才们也是需要大量时间来修炼慢慢提升的。 可这家伙…… 习武总共三年,来到凉州才两年多! 人比人,气死人。 眨眼之间。 那名选锋的武官,已经成长为堂堂正正的一员阵营主将。 而且别忘了他还是武圣之体。 这样下去。 只怕是很快就要成为整个北境数一数二的人物,仅次于吕籍将军。 “既然陈将军闭关结束。” 震惊过后。 曹焕继续议论正事:“那两日之后,就开始点兵吧。” …… 在大盛朝,点兵的含义有二。 一是出征点兵点将。 二是阅兵。 这次点兵的目的,自然就是第二。 扩营耗费足足两年,其中耗费银两不计其数,自然要有朝廷“钦差”来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出现纰漏,有没有人胆大包天贪腐导致出现吃空饷的状况。 十二营,每营一万五千人。 总计足足有十八万人! 战时再加上民夫。 完全可以对外号称三十万人。 当然。 这还不是极限。 西北三州仍旧有大量的卫所兵马存在。 大盛疆域辽阔,人口众多。 只要有粮饷,就能源源不断找来兵马。 一场浩浩荡荡的大点兵就这样开始筹备。 中军大帐内人太多,房青云也有军伍要处理。 陈三石就没急着聊天涯海角的事情,而是提着长枪离开,准备先去洪泽营看看。 “见过诸位师兄,师姐!” 他在半路上,遇到许久未见的师兄们。 大点兵,各营主将自然都要回来。 “你好啊小师弟~” 荣滟秋一反往常的样子,没有上来热络闲聊,而是倚靠在石柱上,百无聊赖地玩着一朵。 二师兄程位,更是愁容满面地打着算盘,看样子简直就像是才做了一大笔亏本买卖的商人。 五师兄蒙广信,盘膝坐在地面闭着眼睛,“哒哒哒”地敲着木鱼,焦躁的情绪根本控制不住,每次敲击木鱼都会出现裂痕,直到“咔嚓”一声稀巴烂。 他提着月牙铲起身,来到七师兄叶凤修的身前:“老七,来打一架!” “滚。” 叶凤修的凤眸中满是杀意,显然不想理睬。 “轰!” 然而不管他答不答应,蒙广信都挥着月牙铲携带着磅礴罡气砸了上来。 “非要找死,我就成全你!” 叶凤修拔剑出手,和对方厮杀在一起。 “这……” 陈三石自然看得出来他们不对劲。 “跟我走。” 困惑间,汪直出现。 陈三石跟着其离开:“师兄,这是怎么了?” 汪直一字一顿:“八大营,没了。” “什么?” 陈三石心中有所猜测:“具体怎么回事?” “扩营之后,各营的参将及其以上都遭到调换。” 汪直讲道:“调来的兵马,也基本上都不听从督师府的号令。” “那师兄师姐他们呢?” 陈三石问道:“也被调了?” “嗯。” 汪直点点头:“以前每位师兄弟,手底下都起码有一营,但现在压缩到两个人共同管理一营,为正副将军,手底下的基层将领也换了一半,估计以后还要调出北境。 “除了老大和老三之外。 “十二营里面,加上你的洪泽营,我们如今只剩下四营。” 八大营。 只剩下四营! 几道圣旨,再加上一通调度。 多年的心血。 就折损足足一半。 而且这恐怕…… 还只是个开始。 等到草原征战结束之后,肯定还要继续下刀,直到把原来的八大营彻底打散打乱,再也没有凝聚起来的机会,直接解甲归田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只是还需要时间找到新生代将领彻底替代。 “咱们洪泽营,也没逃掉。” 汪直指着前方的操练中的军阵:“从参将开始,都是朝廷自幼培养的人,跟着你打仗肯定没问题,就是怕将来……” “去看看吧。” 陈三石打断道。 …… 洪泽营大营。 “凭什么把我们调到天狼营?!” 熊秋安、冯庸等鄱阳弟兄们聚集在一起,大声质问着前方的几名将军。 萧诤、游季可、夏琮,再加上另外两名年纪较大的参将,冷冷地看着他们。 其中,更是有一名玄象境界的副将,楚仕雄。 他面对众人质问,面无表情地给出答案:“洪泽营一万五千人,除去三千玄甲军之外,剩下的一万两千人,也都是从京城附近整建制调度过来的,实在是没有你们的位置。” “你胡说八道!” 刘金魁破口骂道:“我们从鄱阳开始就一直跟着将军。” 说到这里。 他冲天抱拳,然后才继续骂骂咧咧:“四渡洪泽河、虎牢破十万,我们哪一次不在中军,你若是把我们调到其余四军也就作罢,直接调到天狼营去,凭什么?” “凭什么?!” 楚仕雄眯起眼睛:“就凭你们不配!” 不配! “楚将军,话说的不必这么难听。” 旁边,另一名参将孟鼎新将其拦下,说话的语气要平和不少,只是内容仍旧不留情面:“你叫什么来着,算了,不重要。 “鄱、鄱阳对吧? “诸位鄱阳的弟兄。 “我知道你们一路跟着陈将军功高劳苦,但是今非昔比,如今洪泽营是北凉军实打实的精锐,而诸位…… “绝大部分还是炼脏左右吧? “化劲都没有几个,更不用说通脉。 “最主要的,还是体质所限,不会有更高的上限。 “你们要是再赖在洪泽营,就等于是拖累将军! “陈将军仁义,念旧情! “但不能因为这个,就拖累一支队伍的战斗力。 “你们去天狼营,还能根据境界保持原本的武职,但洪泽营实在是没有位置。 “再说了。 “天狼营也是北凉军的一部分,你们一样可以继续为朝廷效力,和陈将军同进退共生死。” 言辞之间。 满是鄙夷轻蔑。 可偏偏。 鄱阳县的武将们难以反驳。 正如孟鼎新所言,他们不论是出身还是资质都要差上一些,而且也没有什么通脉,但各司其职实际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这分明就是在故意把他们踢出去。 不仅仅是武将,就连鄱阳出来的千余阵卒,也要跟着调去天狼营。 可是…… 对方以“朝廷”为借口施压,他们也无法不听命。 这个时候,陈将军又不在。 哪怕是许文才在也行。 以往陈大人不在的时候,老许遇到情况都会及时处理妥当,最起码也能给个主意,可这老小子……不提也罢! “不行……” 赵康较为沉稳。 他没有上去大吵大闹,但是也知道不能妥协。 要是真去了天狼营,恐怕就再也没机会回来。 “大人!” “大人回来了!” “……” 就在两边陷入僵持的时候,忽地有人喊道。 众人纷纷侧目。 “大人!” 他们顿时心中有了底气。 “卑职夏琮!” “卑职!” “参见将军!” “……” 副将楚仕雄包括五名参将,齐齐抱拳行礼。 他们对于这名接连打出惊天战役的年轻将军,十分恭敬有加。 陈三石简单扫了眼,看着几张生面孔,没有说话。 “卑职姓楚名仕雄!” 楚仕雄抱拳垂首:“如今是从二品的定国将军,也是咱们洪泽营的副将,日后便是陈将军的左膀右臂,有何事尽管吩咐!” 武阶从二品。 从初授“镇国将军”,升授“定国将军”,再到加授“奉国将军”。 理论上来讲,三次加授后,才能继续升任到正二品的骠骑将军。 像陈三石这种从六品承信校尉跳到从二品镇国将军,本来就是逆天速度的提拔。 眼前的楚仕雄,单从武阶上来说,比陈三石还要高一阶。 “卑职孟鼎新!” 孟鼎新同样自我介绍。 “卑职董宇林。” 另一名参将接着说道。 来的路上。 陈三石和汪直聊过。 已经对这三人有过简单的了解。 楚仕雄。 曾经是金吾卫的一员主将,玄象境界大成,还是先天武圣之体,距离突破并不遥远,这样的人,却是派来当一名副将。 其余两人,一个出自玄甲军,一个出自锦衣卫。 总之。 都是来自京城的精锐。 “哦,陈将军无需顾虑。 楚仕雄觉得自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急忙恭恭敬敬地说道:“末将自幼熟读兵书,最佩服的就是兵家八卷的兵法大家们。 “万万想不到,当世竟然又出了陈将军这么一位大家。 “陈将军历来的征战卷宗,末将是日日看夜夜看,对于将军的钦佩也是逐日增加。 “因此,末将是主动向陛下恳请前来当副将的,绝对不会因为武职变低心里就有所抵触,相反,十分珍惜能跟将军一起行军打仗,北伐蛮族的机会! “所以,将军日后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末将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听明白了。” 陈三石平静地开口:“楚将军说这么多,是怕我担心自己官阶、境界不如你而命令不动你?” 楚仕雄抱拳更紧,自忖他此番表态不错。 然而…… 他没有听到应有的客气话和恭维,而是平静如湖般的三个字。 “你也配?” “……” 楚仕雄虎躯一颤。 其余几人,也都是神色一凛。 “楚仕雄。” 陈三石把手中的长枪丢给赵康拿着,双手负后,面无表情,不急不慢地说道:“我听你这话的意思,怎么好像这洪泽营主将的位置……” 他顿了下,忽地加重语气:“是你让给我的?” “末将不敢!” “咚!” 闻言。 楚仕雄急忙单膝跪下:“末将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对方境界不如他 但此时此刻,他发自内心地感受到惶恐,好似有一枚大印压在自己身上,有些抬不起头来。 陈三石没有再说话,而是拂袖进入中军大帐。 不久之后汪直出来,示意他们都跟着进去。 “刚才你们在吵什么?!” 汪直故作不知地问道。 “大人!” 赵康一五一十地讲出来龙去脉:“我们不想离开洪泽营!” “是啊。” 徐斌跟着说道:“大人,我们就算是死,也只想死在洪泽营。” “楚仕雄。” 陈三石坐在主座上,发问道:“把人调走,是你的安排?” “末将哪里敢擅作主张。” 楚仕雄解释道:“此次北凉军扩营,一应人事任命,都是兵部安排的,末将也只是依命行事。” “兵部这个安排不合理,他们不了解情况。” 陈三石沉声道:“鄱阳军的弟兄关乎到军阵运转,是不可取代的,他们必须留在洪泽营。” “将军,洪泽营满编了。” 楚仕雄为难道:“没有这么多武将的位置。” “简单。” 陈三石拿着名册:“把你的人调走一部分。” “这是兵部……” “折子,我来写。” 陈三石一字一顿:“我会直接把折子递到万寿宫,听得懂吗?” “遵命!” 楚仕雄不得不领命离去。 鄱阳弟兄们互相对视,心中也算是松口气,也纷纷告退离去。 如今。 陈三石也算是有属于自己的中军大帐。 但他坐在太师椅上,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今日这千余人留下来不算难事。 毕竟人数不多,也没什么高境界的武者。 但这是一个信号。 一个朝廷从今以后要牢牢控制住北凉军的信号。 其实。 陈三石读大盛史书就知道。 当年太祖开国之后,对于兵权的控制方法十分牢固。 以卫所举例子。 最高将领的官职是都指挥使。 但都指挥使是没有调兵之权的。 每逢有战事发生,朝廷会临时任命一位总兵挂帅,战事结束后收缴兵权,总兵也会回到原来的任职之地。 这种安排可以防止武将拥兵自重,但是也会导致无法及时应对战事,贻误战机。 后来战事四起,基本上每年都有大大小小的战乱,慢慢的就变成当地的将领只需要经过兵部批准后就能够出征。如今的趋势。 是准备在草原战役之后改回祖制。 确实是个好时候。 南徐、东庆、西齐都有损伤,只要再把草原蛮子重创,接下来十年之内都不会有突发的战况,就算是有临时派人挂帅也来得及。 只是…… 那他不是白打工了? 从始至终。 陈三石习武、从军的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能够自己决定命运。 他这些年,也算是风里来雨里去,南征北战,刀山火海走过来的。 拼死拼活。 难不成真给皇帝那个老东西打工? 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打造出一支虎狼之师,然后拱手送回去? 欺人太甚。 可眼下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只能先把草原的仗打完,然后再和师兄师姐们商量着来。 总之。 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自己命,真交到朝廷手里。 遑论老皇帝是个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再来一次“云州十日”的“仙人”,就算是个千古明君,他也不可能拱手交出兵权。 伴君如伴虎。 他可不伴。 说起来。 又是数十日过去,不知道天涯海角如何 老皇帝要是死在那里真是皆大欢喜。 师父又如何了。 “先备战吧。” “一边备战一边炼丹,争取早日突破到武圣,也好在这凡俗真正站稳脚跟。” “还有罗天山脉里的异象需要处理。” “真是多事之秋。” …… 随着陈三石的出关。 点兵也正式开始。 原本预计的十二营兵马,据说临时提升到十四营,多出来的两营兵马,也不知是从何而来。 总之。 十四营兵马。 十四员主将。 累积高达二十一万精锐将士。 尽数聚集于凉州城内。 点兵名单如下: 首先,便是不在场的孙象宗孙督师,战时统领一切军伍,节制北方兵马,麾下亲兵营,名天策营。 吕籍,副手三师兄聂远。 节制三营兵马。 分别是,玄武营、白虎营、天狮营。 房青云,蒙广信为正副将军,统领青龙营。 荣滟秋、叶凤修为正副将军,统领朱雀营。 二师兄程位,和总兵赵无极一起统领凉州卫所兵。 其余各营,皆由朝廷调来的将领担任主将之职。 白庭芝、路书华、谢思述、严长卿等人,全部都打散在各个营中,担任参将之职。 然后,便是洪泽营。 洪泽营职位如下: 陈三石,任镇营主将。 副将,楚仕雄。 前军参将,董宇林。 左军参将,萧诤。 右军参将,游季可。 后军参将,孟鼎新。 中军参将,夏琮。 其余千总、百总,各司其职。 总计一万五千兵马。 最后。 在点兵进行七日,马上就要结束的时候。 又有两营兵马,陆陆续续来到凉州城内。 随之而来的是一则重磅消息。 卧龙灭魏! 一年前。 许文才受命前往幽州以东,短短四个月就平息所有叛乱,然后没有收兵,而是在得到兵部的批准之后,一路东进,在六个月内接连拿下四十余座城池,直到两个月前,拿下魏国京城,活捉魏国皇帝。 即便魏国是小国,但也终究是一国。 其中。 据说许文才料事如神,神机妙算,其所用之军阵和白袍相差无几,再加上数次使出的奇谋,同样声震天下。 册封从一品柱国爵位,任镇国将军。 世人排列当代兵家四圣,四中有三,皆在大盛北境。 于是。 朝廷改卫所为营,特意为许文才设立两营。 镇标营和北府营。 两营兵马的配置和其余北凉军并无差别。 不过是临时来凉州,主要是配合征战草原,结束之后据说就要南下或者镇守西边。 “这老小子……” 鄱阳弟兄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都是难以相信的表情。 “灭国啊!” “虽然魏国不大,那也是一国!” “这老小子手无缚鸡之力,真能镇得住一群武将?!” “……” 在万众瞩目之下。 浩浩荡荡的镇标营跨过城门。 在最前头的。 便是许文才。 不过此人竟然没有骑马,而是坐在推车上面,其衣着打扮更是羽扇经纶,排场十足。 “嘿!” “这老小子!” “他好好的有腿不走路,坐什么轮椅?” “八成是学房将军!” “可笑!” “……” 又是一日。 直到黄昏时分,这场大点兵宣告结束。 点兵也不是所有兵马都聚集在一起。 其余兵马检阅完毕之后,只留下主将,早就提前离开。 如今演武场上,倒也不剩下太多人。 北凉军的各个主将们聚集在一起,准备开一场晚宴,互相熟悉认识一下,毕竟不久之后就要跟草原开战,大家便是生死战友。 “恭喜许大人啊!” “是啊许大人,真可谓是大器晚成!” “……” “见过陈大人!” “久仰陈将军大名,今日总算是得见真容,三生有幸!” “……” 将军们互相打着招呼。 “许大人。” 陈三石也上前抱拳:“恭喜啊,灭国之功,可入史册。” 不曾想。 许文才瞥了他一眼,只是“嗯”了一声,便去和他人攀谈,近乎于将其无视。 这一幕。 其余将军看在眼中,都是一怔。 他们听说此二人关系不合,但想不到居然到这种程度,连面上都不装一下。 “老吴,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我听说啊,是许文才立功以后,陈大人按下不表,想要将其牢牢掌握在手底下。” “这是断人前途啊!” “和杀人父母没什么区别。” “难怪难怪!” “……” 于是乎。 此事越传越开。 几乎整个凉州都知道。 陈三石与许文才不合。 两边的手下,还数次大打出手,甚至到了见血的程度,各自遭到严厉的责罚。 “狗日的!” “弄死这老小子!” “弄死倒不至于!” “找个机会套上麻袋,打他一顿!” “行了!” 赵康呵斥道:“以后不相来往便是,哪里到打生打死的地步?” “走!” “大人叫我们今夜静默去找他,必然有要紧的事情。” “……” …… 督师府。 陈三石坐于后山湖边的凉亭中,把在天涯海角的遭遇,简单告知一遍,希望能够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某种意义上,你也算是仙人了,只不过涉足仙道还不深,事已至此,有些东西也就没有必要再瞒着你。” 房青云沉声道:“隆庆五十六年,对,就是老六全军覆的前一年。 “师父在极北之地,冰川之下,发现了一处古墓。” “修士的墓?” 陈三石猜测。 “算是吧,准确地说,是一处战场。” 房青云说道:“师父打开古墓,但是自己受伤,被迫暂且回到凉州。 “当时的伤势很严重。 “朝廷察觉到以后,就趁机罗织罪名把师父下狱,准备对当时如日中天的八大营下手。 “结果次年,南徐就大举北上。 “在此期间。 “我代替师父去了一趟极北之地,那个时候,其实我已经是武圣。 “我和朝廷的人在墓场内遭遇,各自得到一些东西。 “之后,我也去过天涯海角。 “长话短说,等我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你见到的样子,成了废人。 “同一时间。 “南徐势如破竹,不得已之下,他们又把师父放出。 “战事结束后。 “师父又去过一趟极北之地。 “但是具体事宜我就不知道了。 “只知道回来之后,师父实力再次暴增,你所说的灭灵大阵,东胜神洲镇守使,可能就与极北之地有关,具体细节我就不知道了。 “只知道朝廷也从中得到不少好东西,足够培养许多武圣和玄象大将。 “前些年的井喷式增长,就是如此。” 极北之地…… 陈三石问道:“师兄可还记得梅先生?” “你是想问,和梅先生有没有关系?” 房青云微微摇头,表示不确定:“总之,你不必担心师父,事情没处理完之前,他肯定会安然归来的。” 聊完天涯海角。 陈三石又提起兵权的事情。 这次,房青云只是露出一抹苦笑,没有说话。 “师兄这是何意?” 陈三石说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如今是动权。 他估摸着再下一步,就是要动人。 “师弟。” 青衫儒生摊开双手:“朝廷对八大营觊觎已久。 “如今总算是找到机会。 “草原征战,恐怕便是最后一舞。 “这之后,八大营能指望谁呢? “世人谬赞于我,称呼我一声凤雏先生,但说到底,不过是个残疾的废人罢了。 “其余师兄弟,也至今没有武圣,怕是不会有多少话语权。 “犹记得前朝大燕,镇守边境五十余年的异姓王李巍,在他死后,麾下十二义子,赐毒酒的赐毒酒,杀头的杀头,废功的废功,也有人不得已去投靠蛮族…… “哦。 “差点忘了,我们有老大。 “有他在,想必是不至于跟前朝大燕的李家义子一样这么惨吧。 “谁知道呢,听天由命吧。” 说话间。 房青云已经推着轮椅渐渐远去:“师弟啊师弟,你来的不是时候啊,若是早些年来八大营,还能仗着风头正盛过几年好日子,偏偏在最后几年光景来了凉州,当了关门弟子,唉……” 声音落下。 青衫儒生也彻底没入黑暗当中。 陈三石又不是傻子。 当然听得出来师兄话中的意思。 若是忧伤感怀,何必加上最后一句。 这是点他呢。 回想起来。 三年的武圣之约,只怕是早有打算。 学了师门武艺,也要担负起师门责任。 而且…… 这也不算是顺着别人的心愿走。 路。 本身就是自己走的。 当初。 无非有两条选择,一,去京城当狗。 二,来边境搏一搏。 事已至此。 何必犹豫? “啪!” 陈三石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而后重重放下杯子,回到府邸。 武义伯府。 后院连接的是一处偏僻小巷。 今夜后门大开。 赵康等人陆陆续续赶来。 等到人到齐以后,一名小丫头把后门锁死。 院落中,是扑面而来的药香。 陈大人坐在石凳上,面前就是数口沸腾的的药炉。 “怎么样?” 他开口问道:“最近几天,在军营里憋屈吗?” “憋屈!” 熊秋安骂骂咧咧地说道:“都快憋屈死了!” “是啊。” 冯庸接着说道:“大人你把我们留下来之后,那些狗日的对我们意见更大。” “那么……” 陈三石问道:“你们为什么就只能憋屈着呢?” 众人沉默。 还能是因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境界不够。 否则的话,也能名正言顺地竞争。 “大人,是我们无能!” “……” 陈三石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盛出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吴达,你先来。” 吴达体质是必定玄象之体,再加上极佳的悟性,如今已然是这群人中境界最高的。 “好。” 刀疤脸吴达二话不说端起来干掉。 随后。 他便感觉到一抹清亮的感觉,入腹之后流经四肢百骸。 这种药效…… 比宝药还要强! 吴达喝完以后,当场尝试着修炼,便立即感受到进步的神速。 “这……” “大人!这是什么药?!” “怎么可能?!” “……” “就是普通的药。” 陈三石淡淡道:“我能帮你们的,就到这里了。” 灵禾。 他把灵禾药膏,掺入极品补药当中! 而且这灵禾。 是他用从修仙界买回来的炼丹炉熬制的。 经过测试以后,发现不知道要比玄铁炉鼎熬制出来的灵禾效果要好上多少倍,而且只要境界达到炼脏之上,服用起来基本上没有任何副作用。 鄱阳的手下们。 战场上的应变能力够,忠心也够。 唯一的缺陷,就是资质不够。 凡间没有办法弥补。 那么,他就用仙人的手段来弥补! 如今的洪泽营,跟着他去打蛮人没有任何问题。 但…… 终究不是自己人。 想要将其真正变成属于自己的洪泽营,首先要有足够的心腹将领。 至于灵禾之事…… 去过天涯海角以后,倒也显得不再那么不可示人。 真要是实在露馅,也有的是办法弥补。 虽然至今还不清楚仙宝究竟是什么东西,但炼制灵禾的法子,在此次天门大开后有的是解释,不需要再继续捏在手里。 随着境界的提升,灵禾药膏对于陈三石的作用不再那么大,可对于手下来说仍旧是一等一的宝药,一直藏着太浪费了。 吴达之后。 剩下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喝下混有灵禾药膏的补药。 “五个通脉,十五个化劲。” 陈三石给出要求:“半年内,要是还达不到这个要求,自行离开洪泽营吧。” 靠着灵禾,再加上不限量的补药。 要是连这点儿境界都没有,就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大人!” “没问题!” 赵康信心十足地说道:“有此神药,两个月内,我就能够达到通脉!” 通脉和化劲。 等同于参将和千总。 也是控制军队最主要的将领。 只要有足够的人手,闹出多大的乱子,陈三石都有信心牢牢把洪泽营控制在手中,他又给众人交代些具体事宜后,才让他们离开。 不知不觉间。 天便已经大亮。 他也顾不上休息,就又披挂完整,前往军营点卯。 从今日起。 洪泽营要负责一段距离的长城瞭望,以及应对小股骑兵的试探和骚扰。 当陈三石领着兵马来到长城,只觉得此情此景十分眼熟,一如当年在鄱阳,区别在于如今他统领万人,自身也更是玄象大将。 “大人!” 夏琮主动拿来舆图:“大人请看,这是草原四部如今的兵力分布。 “不光是咱们在积极备战。 “蛮子也有所察觉,在半年前就调集大军往前沿部落警戒。 “咱们最前方的,是宇文部的大军!” “如今,大约有两万兵马,宇文的国相就在其中坐镇。 “这是局部的情况。 “纵观全局的话,我们兵力加起来有二十万,蛮族四部的盟军,更是多达四十余万。 “北伐正式开始以后。 “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反应过来,所以会是一场正面对决的硬仗。” 宇文部落。 陈三石也算是打过交道。 他站在瞭望台上,朝着一望无际的北方大漠眺望。 那里,有蛮族的大都。 (本章完) 186.第186章 凉州大乱,战事再起 第186章 凉州大乱,战事再起 蛮族居于大漠。 要么没有城池,都住在各式各样的帐篷之内。 要么绝大部分城池都是类似于小镇的程度,主要的作用是聚集、交易,基本上没有什么防御力。 至于蛮族的几座大都。 距离凉州边境,足足有上万里路程。 陈三石心里默默盘算着这笔账。 北凉军十四营兵马,二十余万人,真要是全军出击的话,后续辎重需要的民夫,加起来的人数恐怕要达到五十万左右。 五十万大军! 这个人数,对于疆域辽阔人口众多的北境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资源的消耗是无比巨大的,尤其是远征对于粮草的消耗是无法估计的。 这一仗。 即便大胜凯旋。 只怕是不光大漠二十年恢复不过来,就连北境也需要十数年的光景休养生息。 诚然,有些事情拖不得。 但还是给人一种大家都很急的感觉。 匆匆扩营,匆匆开战。 师父他老人家,无非是想尽快给北边一个安稳日子,否则的话隔三差五就有蛮族骑兵来到城外烧杀抢掠,然后立马就跑,实在是不得安稳。 而京城朝廷同意。 只怕是安着尽快平定乱局之后,收复北境兵权的心思。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云州十日。 蛮族得到了什么,整体实力提升有多少? 这些,都还不得而知。 看来,需要找个机会,少带领一批人马,进入大漠当中试探试探才行。 “将军!” “所有的交接防务都安排妥当了。” 夏琮前来汇报。 “嗯。” 陈三石拍拍他的肩膀:“不要懈怠。” 交代完毕后,他便骑着千寻离开。 身为主将,自然不可能亲自瞭望,主要的职责还是巡视检查,结束之后便自行离开。 洪泽营负责瞭望的人手,大概两千人左右。 长城的主要作用还是瞭望,自然不必留过多人手。 【功法:镇国龙枪.玄象(小成)】 【进度:988/2000】 又是一日修炼结束,陈三石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而后从储物袋中取出炼丹炉,就在柴房之内摆开摊子,准备开始他的第一次正式炼丹。 “将军这是要炼丹?” 凝香总算知道,先前在坊市中的一大笔灵石,都用来做什么了。 “辛苦两位帮我护法。” 陈三石淡淡道。 他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索性先在家里炼丹。 修仙百艺, 但是排在最前面的四大艺,便是丹器符阵。 其余灵植、御兽,傀儡等,地位都不如四大艺。 而四大艺中,又以炼丹为首。 丹器符阵,其余三样都是外在的提升。 唯独炼丹,是吃进肚子,实打实的提升修士自身。 丹道者,可通长生! 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帝王都想要通过炼丹来追求长生之法,其中不乏有明君因为晚年痴迷炼丹,导致国事变得一塌糊涂。 事实上在修仙界内,真的有能够延寿的丹药,更有许多有助于提升修为的丹药,只不过无一例外都极其珍贵,就连修士们都要为之争破头,更不用说凡俗之人,光是材料就不可能凑齐。 说到材料。 灵禾。 是修仙百艺的通用材料! 不论什么丹药,第一大基础材料便是灵禾。 包括符箓,制作符纸的材料也包含灵禾,甚至就连炼器和布阵都不例外,其余御兽之类更是如此。 灵禾对于修士们来说。 就相当于普通人的粮食。 最可怕的是,灵禾不依赖灵气,即便是在凡俗的土壤中,满足一定条件后也能够正常生长,所以才会大规模在凡间种植。 只不过…… 对于普通人来说,灵禾是剧毒的毒草,非但占据耕地,种植年月过长的话还会消耗地力,导致良田变成劣田,直到彻底贫瘠。 而且炼丹对于灵禾的消耗量十分恐怖。 就拿眼前准备上手的“辟谷丹”来说,一颗辟谷丹就需要压缩一石的灵禾。 包括灵禾药膏也是如此。 每次熬一锅,都需要薅走许多灵禾。 因此可想而知,在修仙界灵禾的消耗每天都是海量的。 摆好炼丹炉。 陈三石先往里面加好水。 低阶丹药还可以用普通的水,高阶丹药的话就连水都有所要求。 接着。 他取出金烟木,在上面涂抹上仙宝灯油,最后用火折子点火。 赤红色的火焰腾空而起。 但和以往情况都不同,这次异火并没有狂暴肆虐,燃烧起来不久之后,炼丹炉就像是有感应般,表面上的湛蓝色的阵纹一道接着一道亮起,底部更是好似漩涡,把所有的异火都吸入其中,继而发出“嗡嗡”的响声,开始炼制炉中的东西。 这一口丹炉的价格,就抵得上普通修士数年乃至十数年的努力。 底下的金烟木,也不像普通木柴一样顷刻间灰飞烟灭,但是消耗的速度也比想象中的要快。 “这异火实在是厉害。” 好在陈三石提前准备的足够多,也可以再适量添加一些凡俗木柴,能节省一些事一些。 没有耽误时间。 他开始往丹炉当中添加材料。 提前准备好的灵禾药膏、人参、灵芝、灵米…… 其中人参、灵芝这些,也都是生在修仙界中真正的灵物,换算成灵石价格不贵,但也不是凡俗药材能够比得了的。 每一种材料,都按照特定的比例,特定的时间加入炼丹炉中,不能够出现任何偏差。 这些对于陈三石来说倒是简单。 难点在于“开光”。 炼制的过程中。 他需要把双手放在丹炉之上,通过阵纹往丹炉之中输送法力,协助异火炼制丹药,多一点不行少一点也不行,强弱更是有着严格的要求。 前面的几个步骤,丹方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 但是这一步。 由于每个人修炼的境界、功法、乃至体质都不同,无法准确量化,就完全需要凭借自己的感觉来,和菜谱里面的“适量”两个字没什么区别。 而且其中,还牵扯到一种叫做“神识”的神通。 在仙道初期,修士的神识很弱,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但是并非没有,想要准确地控制好炼丹的火候,就需要利用神识来感受炼丹炉中丹药的细微变化。 陈三石闭上双眼,调动《五行决》,耐心地感受炼丹炉内的变化,也不知过去多久,直到某一刻,他感觉自己变得虚无,然后钻进炼丹炉当中,能够亲眼目睹着到炼丹炉里面的变化。 这不是炼丹。 而是一场大道修行! 炼丹炉内,包含天地万象,大道衍变! 其中每一次碰撞,都会影响最终炼出来的丹药质量。 “砰!” 耳边响起爆炸声。 陈三石幡然惊醒。 此次炼丹已然失败。 他施法打开盖子,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炼丹炉内黑糊糊的一片。 炼丹,既然包含大道变化,自然也是有危险性的。 在聚宝楼消费之后,他们还赠送过册子,大概就是炼丹的基础常识,越高阶的丹药,危险系数越大,甚至有可能把自己炸死。 【技艺:炼丹(未入门)】 【进度:2/100】 【效用:暂无】 再来! 陈三石放在已然摸到一些门道,再加上辟谷丹比较简单,其中只包含十二道变化,后续倒也没有废太大的功夫,仅仅五次之后,就顺利掌握住其中的诀窍。 阵法、火焰、天材地宝。 淬炼。 结合。 熔炼。 他人明明在丹炉之外,却能够模糊感应到里面的变化,然后再通过法力加以调节,直到顺利掌握住其中十二道变化。 丹成! “嗡!” 一声嗡鸣,丹炉盖子打开。 丹炉底部干干净净,静静的躺着五颗丹药。 即便是同一炉丹药,也会出现质量参次不齐的情况。 就比如这一炉的五颗辟谷丹,其中两颗极品,两颗良品,还有一颗劣品,要是按照价格和成本来算的话,是要亏本的。 修仙百艺,谈何容易? 否则的话。 也不会有那么多修士被迫去挖矿、种田,乃至于卖命来换取灵石,争取修仙资源 按照册子上所说。 炼制辟谷丹,十次以内成功一次就算是天赋中庸。 陈三石五次成功。 已然算得上是极佳。 灵根差,但悟性还算不错。 这其中,也有【七窍玲珑】的加持所在。 【技艺:炼丹(未入门)】 【进度:20/100】 【效用:暂无】 学会辟谷丹的炼制方式,还不足以入门炼丹之道。 看来,后续还要炼制养经丹,真武丹才行。 幸好早有准备。 对于陈三石来说,也就是时间问题而已。 他拿起一颗极品辟谷丹,放入嘴中之后,本来打算咀嚼,结果丹药就好像有生命般,好似一颗星辰,自行飞入腹中,而后便是神情气爽和精力充沛,其中还蕴含着少量的灵气。 吃下一颗辟谷丹,即便是一月不进食,也不会感到饥饿,而且还有恢复武者气力的作用在其中。 这么几颗捏在手中,足够……在战场上永不力竭! 真不愧是仙丹。 即便是最低级的仙丹,也能够有如此大的作用,辟谷丹,并非字面上只能填饱肚子的意思。 吃下丹药之后。 陈三石浑身都是力气,就提着长枪来到院子里面继续操练。 【功法:镇国龙枪.玄象(小成)】 【进度:1288/2000】 大成在即! 再提提速! 去罗天山脉内,找到上次逃走的驺吾,再加上养经丹,不需要多久就能够玄象境大成,然后就可以开始着手准备突破武圣境界。 武圣之后,休说是在凡俗,即便去修仙界,也不算是底层。 如此想着。 陈三石尽快完成当日的军伍。 他如今的主要任务有二。 一,巡视长城瞭望。 二,安排人手巡城,搜捕巫神教徒。 如今凉州城内,囤有四营。 洪泽营,和大师兄的三营。 其中又有两营在东夷城和西夷城内,还有一营在前线对峙。 等于说城内就只有洪泽营来负责。 巫神教…… 是该抽空亲自好好查一查。 提着长枪,拿着大弓。 陈三石在罗天山脉之中奔波数日,一路上斩杀数不清的毒兽,总算是来到十二重山,几乎是踏入分界线的瞬间,他感觉到天地之间气的变化。 “煞气!” 黑色的煞气,已然开始污染附近天地,就在驳杂之气之中,飘荡的稀薄的煞气。 “这煞气……” 陈三石感受到,五行决似乎可以吸收天地之间的煞气。 灵脉?! 不对。 应该说是煞脉! 煞脉复苏! 在这罗天山脉之中,竟然还隐藏着一条煞脉! 看来。 东胜神洲不光是灵脉复苏,煞气也在复苏! 所以才导致罗天山脉之中,越来越多的毒兽出现。 只是这煞脉…… 根据陈三石所知,不是人族修炼能用的。 他把【敛息藏身】发挥到极致,隐藏在边缘观察,不久之后,就再次见到几道身影在空中来来往往,最后落入深山。 如此事关重大,师父肯定早就有所察觉,失踪的两年,只怕是也和为应对此事有关。 “嘶嘶……” 除此之外。 陈三石还再次看到那条巨蛇在远处的山脉中游荡。 这条蛇…… 只怕是非武圣之下能得罪的起的,否则的话拿来当做弓箭,必定是十分不错的材料。 先去找驺吾吧! 陈三石继续在山林间穿梭,很快就找到一头异兽。 一只白毛猴子。 这只猴子,坐在一颗高达十数丈的树干之上,像是人类般盘膝而坐,吸收着日月精华之气,直到忽地沾染上煞气,然后,它先是痛苦地挣扎,接着再也控制不住,源源不断地吸收着煞气,最后变得癫狂暴虐。 “嘶!” 它注意到脚下的来人后,龇牙咧嘴地扑了上来。 陈三石抬手一枪,将其戳个透心凉。 他看着尸体,总算是弄清楚毒兽怎么诞生。 罗天山脉之中,血脉比较特殊的兽类,可以被动吸收日月精华,或者天地灵气来修炼,但是它们不懂得分辨,煞气也照单全收,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变作毒兽。 只是不知…… 在操控煞脉复苏的是何人,只怕又跟大千世界的其他世界有所牵扯。 或许,跟凉州城内的巫神教作乱也有关系。 如果真是联系在一起的话,保不准还和接下来的这场战事有关。 陈三石收起思绪,清楚还是要先做好眼前的事情。 没有耗费太久。 半个时辰之后,他就找到那头驺吾。 “吼!” 遭到领地入侵的驺吾咆哮着扑上来,其战斗力已然达到玄象境界小成级别。 只可惜。 陈三石已然不是半年之前的他,仅仅两个回合,便是一枪捅穿驺吾的头颅,鲜血溢出,染红五颜六色的羽毛,结果其性命。 “这身羽毛和皮囊,只怕也价值不凡。” 他扛起尸体,原路返回凉州城。 进城没多久,就恰好遇到一队玄武营的兵马匆匆忙忙奔向东城,似乎是有什么需要尽快处理的事情。 “这是有什么事?” 陈三石问道。 “是陈大人啊。” 领头的千总抱拳道:“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有个二流宗门,非说根本就没有巫神教,人都是北凉军杀的,要造反,我们过去看看,应该很快就能搞定。” 宗门这是…… 要被逼疯了。 陈三石摇摇头。 能不疯吗?身边每天都在死人,至今没查出个所以然。 明日轮到他巡城,也该亲自下场,多注意下这方面的事情。 扛着驺吾的尸体回到家中。 才一进门,就有一只女人的手挥来,就要揪他的耳朵。 陈三石下意识地闪开:“师姐?” “你还躲?” 九师姐荣滟秋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怎么,境界涨进以后就要欺师灭祖?想跟你师姐我过过招?” “不敢不敢。” 陈三石费解道:“就是不知道师弟怎么了,惹师姐这么生气?” “你说呢?” 荣滟秋瞥了眼后院方向:“你小子真行,不光是逛青楼,还把骚娘们领到家里来?” “师姐你听我解释。” 陈三石把师姐的手拿掉,旋即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干脆转移话题,展示着方才的收获:“师姐,你看看着异兽怎么样?等我把皮毛剥下来送你做一件大氅,指定漂亮极了。” “送我?” 荣滟秋没好气地说道:“你是真不长记性?” “先送孙师姐!” 陈三石做恍然大悟状:“我今天就去。” “师弟。” 荣滟秋正色道:“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 “师姐尽管说。” “孙璃师妹今年也二十有一,已经是大姑娘了,有事情该办就得办,你这样拖着……” 荣滟秋顿了下,“是准备让师父亲自跟你开口,还是让璃师妹自己说?” “知道了。” 陈三石其实没什么扭捏的。 说起来。 他似乎是有大半年没见过孙璃姐弟,今日有空,明天开始又要忙不完的事情,合该过去一趟。 处理好驺吾的皮毛。 当天下午。 陈三石就来到督师府。 “三石!” 孙不器很是兴奋:“总算是见到你人,真不容易啊!” 与他寒暄两句后,陈三石找到在后山湖边练刀的孙璃。 她体质不差,资源又够,境界也已经是通脉。 “师姐。” 陈三石托着驺吾的皮毛:“你拿着,做个大氅。” “羽毛真漂亮。” 孙璃内里女子气重,但平日里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接过:“谢谢。” “我教你练刀?” 陈三石说出这话,顿觉有些倒反天罡。 明明在鄱阳的时候,还是他求着师姐赐教。 在督师府待到晚上。 夜里又跟四师兄以及孙璃姐弟吃过饭,陈三石才告辞离去,途中他停留数次,想试试看能不能再见到那位梅先。 罗天山脉的事情,梅先生或许能讲讲。 可惜未能如愿。 次日。 陈三石就继续操心着军伍的事情,上午操练、巡视长城过后,就亲自领着一队人马进城,准备试着查查看巫神教的事情。 “啊!” 在路过劈月山庄附近的时候。 前方忽然间传来咆哮。 “庄主!” “庄主冷静啊!” “……” “轰——” 只见山门崩塌。 披头散发的温植,手持双刀冲下山来,双目赤红,宛若癫狂入魔,来到山门前一通乱砍,连官道都出现数个大坑。然后,他便是要往城里的方向去。 “庄主,使不得啊!” “都给我滚——” “庄主,我们连巫神教徒在哪都不知道!” “……” “铿——” 关键时刻。 一道剑光闪过。 将飞跃至半空中的温植击落。 “老温。” 只见邵玉京持剑立于竹林顶端,他的面容同样憔悴:“你这个状态闯进城里,只会伤及无辜,先冷静冷静吧。” “用得着你来多管闲事?!” “轰!” 温植提刀而起,和对方厮杀在一起。 约莫十几个回合后。 兴许是心中的郁气得以发泄,兴许是知道再打下去也难以脱身,温植最终停手,双刀插在地面,渐渐恢复清醒的神智。 劈月山庄的弟子们,急忙搀扶着把师父搀扶回山上。 不远处,洪泽营将士恰好赶来。 “邵宗主。” 陈三石职责所在,开口询问:“怎么回事?” “唉……” 邵玉京徐徐收剑,长叹一声:“老温他,又死了一个孩子……” “怎么死的?” 陈三石问道:“巫神教?” “正是。” 邵玉京凝望着劈月山庄方向:“就在昨天夜里,老温的次子暴死在自己的房间里,心脏烂掉,有人取走心头血,不是巫神教,还能是谁干的? “不光是他。 “我也有两名真传死去…… “陈将军!” 他停顿了下,加重语气。 “我承认。 “在八大营初来凉州时,我们通天剑宗和劈月山庄是带头不配合。 “可是后来。 “我们终究是都按照督师大人的要求去做。 “开放山林,让猎户去打猎。 “大部分田地的租子,也都减少到最低。 “答应分担的军伍开支,也一个铜钱都有少过。 “这些年,能让出来的利润都让出来了。 “结果这两年…… “巫神教不断残杀我宗门子弟。 “你们北凉军到现在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一连串的质问下来。 洪泽营的将士们听得都有些惭愧。 可他们的老大,却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陈大人?” 邵玉京微微一怔:“你什么意思?” “邵宗主。” 陈三石反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你们这些宗门愿意把自己的钱粮拿出来帮助朝廷,帮助百姓,显得非常菩萨心肠,割肉喂鹰?” “菩萨心肠,倒不至于。” 邵玉京回答道:“但凉州百姓,还是应该对我们心怀感激才对。” “邵玉京!” 陈三石直呼其名,字字铿锵如雷:“你当本将没有看过凉州这些年的卷宗?! “自隆庆二十年开始。 “凉州城内的税本、鱼鳞册、黄册,哪一年是的对得上的,多出来的税收没有进国库,去了哪里,邵宗主可敢跟我好好算算账? “后来圣上下令种植灵禾,为何也不见你们宗门的农田里有?反而是百姓的田地里被迫要多种一成来弥补空缺。 “然后,灾年贱价买良田,丰年逼百姓贷高利贷,各种巧取豪夺数不胜数。 “怎么让你们吐出来一部分,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还要百姓感念你们的恩情?!” 听闻此番言语。 邵玉京瞳孔数次变幻。 就好像,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些一样。 他坚持道:“陈将军所言,和巫神教徒之事有何关联?无论如何,你们北凉军,也不能对我们宗门的死活不管不顾吧?!” “又没有关联了,先前邵宗主不是还在以此要挟我北凉军?” 陈三石反问一句,看着对方的沉默,继续说道:“而且,我们也从未说过不管,只是一直没能查到具体的线索罢了。 “上山!” 他一声令下。 调集来数百人,径直跨过劈月山庄山门。 以往。 陈三石是个千总,主要的任务还是巡城,具体的调查事务轮不到他,如今有机会,也是该试着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找出些线索。 东夷城张怀民。 慈云观的不明药物。 这两件事情至今都还没有弄清楚。 “将军?” “你们这是?!” 劈月山庄的人看着甲士们招呼也不打的闯入山庄,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北凉军查案!” 夏琮指令道:“留下一人,详细讲述最近的情况,其余人都退下!” 最后。 劈月山庄挑选出一名年纪较大的武者,四大长老之一,柳荣泉。 “见过陈大人!” 柳荣泉恭敬道:“不知道大人想怎么个儿查法?” 陈三石淡淡道:“最近四个月内,你们劈月山庄的弟子是怎么死的,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死的,死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全部都跟我讲一遍。” “是这样的……” 柳荣泉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 “确实古怪。” 就从陈三石听到的总结。 这些弟子。 绝大部分都是死在宗门之内,而且死的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基本上都是第二天见不到人,去找才发现的尸体。 死亡时间。 大概都在午夜子时之后。 据悉。 劈月山庄并非没有警戒,相反他们自从两年前就安排有缜密的巡逻,一天十二个时辰,从不间断,偏偏就是没有任何发现,该死的人还是死,起不到任何效果。 “就在昨天夜里。” 柳荣泉说道:“二少爷也遭难,就在前面。” “旁边就是温庄主的住处?” 陈三石站在屋顶上观察着地势。 “没错。” 柳荣泉说道:“为防止意外发生,庄主就住在隔壁院子里。” “这也太近了些。” 陈三石看着两座院子相距不过百步远。 对于武圣来说,基本上等于住在一起,有任何动静都应该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到才对。 偏偏,儿子死在身边都一无所知。 也难怪温植会发疯。 “走。” “去通天剑宗。” “……” 很快。 陈三石就领着人来到下一个宗门。 数日下来。 他基本上凉州城内外,大大小小的几十个宗门都摸个遍,得到的情况几乎相同。 整件事情的诡谲程度。 就像是这些宗门子弟的死,并非他人所为,而是自己自尽一样。 “这事确实古怪。” 夏琮百思不得其解:“就算是巫神教主过来,也未必能够全然无声无息吧?而且就咱们查的这两日,还在接连不断地死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既然整件事情,本身就不符合常理。 陈三石也就不再按照常理去思考。 结合上慈云观的所见,他心中已然有了大概的猜测。 “呵,也算是他们自己的报应。” “夏琮,你去找吕将军一趟,不要声张,就说……” …… 是夜。 劈月山庄。 温植共有五名子女。 其中三个天赋都不错。 长子温秋实,死。 次子温不华,死。 如今,只剩下最后的小女儿温成芮为武圣之体,也是劈月山庄仅存的独苗传人,其余一子一女,资质过差,都不修炼武道。 “小姐!” “您快回去吧!” “是啊,搜山的事情交给我们!” “你要是再出意外,庄主就真的要疯了!” “……” 在一众人的劝说下。 身穿白衣,酷似儒生打扮,腰间挎着双刀的年轻女子才最终答应。 她回到院子后。 外面立即就有数十名弟子团团围住作为安保。 “吱呀~” 温成芮轻轻推开卧房门。 她一个习武之人的房间里,却挂满各式各样的水墨画,桌案之上更是有上好的文书四宝,以及种类齐全的书册。 大盛朝女子不能参加科举,书读的再好,也只能当成爱好。 温成芮拿出火折子,点亮蜡烛。 房间内亮起微弱的火光。 温成芮轻轻把蜡烛放在桌案边,纤手刚要去拿毛笔,余光猛地注意到在房间的角落中,藏着一道陌生的身影,她身子微微一僵,装作没有发现异常,手却是悄悄摸向腰间佩刀,嘴巴更是张开就要喊人。 也就在此时。 她注意到,那道同样穿着白袍的身影将一根手指放在嘴前,示意噤声。 “你?” 温成芮的黛眉微微蹙起:“陈三石?” “不要出声响。” 陈三石平静地说道:“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无视我就好。” “是他们放你进来的?” 温成芮松开握住刀柄的手:“你要待在这里,蹲守来刺杀我的巫神教徒?” 陈三石没有否认。 “没用的。” 温成芮很快就淡定下来,取下双刀挂在兰锜之上,一边为自己研墨,一边说道:“我劝你还是出去的好,你这种方法早就试过,最后得出的结果,无非是多死一个人。” “你们温家不应该盼着我死才对。” 陈三石望着窗外的月色,随口说道。 “盼着你死,为什么?” 温成芮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她想了想:“因为你杀了我大哥?” 陈三石没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仇恨,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微微侧目,看向这名眉眼之间带着英气和儒气的女子。 “擂台比武,本就生死无常。” 温成芮的嘴角竟是勾起冷笑:“而且以他的德行,死了倒是能少祸害一些人。” “算你书没白读。” 陈三石也不知道此人真是通情达理到大义灭亲的程度,还是温秋实以前真的做过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连自己的亲妹妹都看不下去。 他也不在乎。 房间内陷入到沉默当中。 不久之后。 温成芮按照以往的作息吹灭蜡烛,同样坐在桌案后面静静等候。 这一等。 就是两个时辰。 直到二更天,也没有任何动静。 “想必今夜不会来了。” 温成芮开口道:“你走……” 话才说到一半,就看见房门微动,继而轻轻打开,犹如夜风吹过,一道身形飘忽出现在门外,他从黑夜中一闪,便来到温成芮的身前。 “爹?!”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 温成芮看到眼前之人,正是自己的生父。 她才要松口气,就注意到父亲冰冷至极的表情,就如同陌生人一般,手中……更是拿着泛着古铜色光泽的金刚杵! 兔起鹘落之间。 月色下闪起寒芒,一条蛟龙出海而来。 温植手持金刚杵,回身便是一击砸在蛟龙龙首之上。 “轰!” 真气激荡。 陈三石手中的沥泉枪哀鸣不断,自身更是不受控制向后倒退,双脚在地面上踏出一道长长的沟壑,直到金刚之体的后背撞击在墙壁上才稳住身形,再加上护体罡气,才算是没有受伤。 这便是武圣么? 他还是头一次和武圣交手,终于切身体会到真气的可怕之处。 真气和罡气,完全是两个档次的存在。 这一击要是换成寻常玄象小成的武者,只怕是都挡不住。 “爹?!” 温成芮的脸颊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是你,你杀了其他师兄弟和我二哥?” 事实上,温植手中的金刚杵,和深夜突然造访后出手伤人,已经说明一切,只是她实在无法想象到其中的缘由。 虎毒尚且不食子! 这可是数十名师兄弟和亲生骨肉! 果然。 陈三石猜的没错。 之所以这么长时间来,不管闹出多大动静死多少人,都没人能找到真凶,不是因为巫神教徒隐藏的多好,而是凶手就在内部! 不仅仅在内部。 而且还是各个宗门的宗主! 只有他们,才能够做到在宗门内部悄无声息的杀人取血! “爹,我是成芮,你不认识我了吗?” 温成芮看着父亲陌生的模样,不断地往后退去。 “别费劲了,他们被控制了。” 陈三石能够清晰地看到,在温植的体内腹部位置,有一抹玄光在不断蠕动,虽然不知道是何物,但可以肯定就是它在控制人体。 当初慈云观讲道。 这些宗主们喝下去的东西,应该就和此物有关。 今夜,同样的情况还在凉州城各个宗门内发生。 通天剑宗。 “师父?!” 路书华难得从军营里回宗门一趟。 结果…… 深更半夜,就看到师父手中拿着带血的金刚杵,出现在自己的床边。 “师父,是我啊!我是书华!” 一道雄伟的身影出现。 方天画戟好似天柱倒塌,和长剑撞击在一起。 “轰!” 两股真气碰撞,好似爆发海啸。 即便在数丈开外,路书华也还是被掀飞出去,落地后喷出一口鲜血。 两名武圣,则是各自后退。 “邵宗主。” 吕籍看着眼前之人,困惑道:“你何故要对自己的真传弟子下手?” 他也是不久前接到师弟的通知,叫他暗中前来通天剑宗,想不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一直以来。 屠杀宗门子弟的,就是宗门自己人! 而且看样子。 这些人似乎是遭到某种手段的控制,连自己的意识都没有。 邵玉京只是提着剑再次冲上前方,与之厮杀在一起。 …… 劈月山庄。 荣滟秋、蒙广信同时出现。 他们一人手中拿着铁刺鞭,一人手中拿着月牙铲,从两翼杀来。 “轰!” 温植手中双刀化作两轮皓月,可怖真气爆发而出,直接将他们震飞出去,好歹是武圣之境,当然不是玄象境界能够轻易困住。 他也不恋战,脚下一踩就腾空而去。 “站住!” 荣滟秋勉强追上,铁刺鞭竖劈而下,直接轰塌半座房屋,罡气化作腾蛇咬向对方后背。 温植转身一道。 真气激荡而来,轻易击碎罡气后,顷刻便来到荣滟秋的面前。 “师姐当心!” 陈三石三种罡气一齐爆发,帮师姐挡下余波。 温植提着双刀,面容狰狞地就要先解决掉碍事之人然后再走。 陈三石已经做好使用法术的准备。 “爹!” 温成芮的声音响起:“您到底是怎么?停手吧!” 蓦地。 温植的双刀悬停在半空中。 他的面部不断抖动,浑身都在挣扎,似乎在和什么东西做搏斗。 与此同时,三师兄、七师兄都在赶来。 “砰!” 温植脚下一踩,火速离去,留下一句痛苦中带着苍凉的声音。 “陈三石!” “求求你,求求你保住我劈月山庄的最后传承!” “……” “哗啦啦——” 提前准备好的数千名甲士一拥而来。 “大人!” “不好了大人!” “长城起烽火!” “有敌袭!” “城内的各个宗门也都乱起来了!” “凉州大乱!” (本章完) 187.第187章 蛮族天都,狼居胥山 第187章 蛮族天都,狼居胥山 “许多宗门,说北凉军要抄他们的家,已经开始造反了!” “……” 不需要部下汇报,站在劈月山庄的高处,也能够看到凉州城内的四处火起。 武圣只有两个。 但是拥有玄象坐镇的宗门的,还是颇有几个的。 突然这么一闹,会引起很大的麻烦。 更不用说,城外还有敌袭。 “楚仕雄!” “你率领左右后三部兵马,围住劈月山庄,稳住他们情绪,说清楚怎么回事,天亮之前务必控制住局面。” “前部、中部兵马,跟我去长城!” “……” 乱局之中。 最可怕的就是混乱,一旦乱起来,就算有再多的兵马都没用。 如今城内最快调动起来的,也只有洪泽营。 其余玄武营等,都需要时间,不如干脆留下来平息城内的乱局。 “大人!” 夏琮汇报道:“三苣火,三积薪,当有两千人以上来犯!” “再探再报!我要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 “报——” “长城西北角出现缺口,有千余蛮族骑兵已经涌入长城以内,如今在枫溪村一带烧杀抢掠!” “……” “中军去缺口堵死退路!” “前军即刻前往枫溪村!” …… 枫溪村。 村尾破瓦房。 屋内。 一名女子在昏暗的烛光下给破损的衣裳缝制着补丁。 “呼~” 似乎是有些心疼蜡烛,她轻轻吹灭火光,就借着月光继续缝制,偏偏又时不时向窗外张望,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嘶……” 不出意外的,针尖刺穿手指。 女子倒也不在乎,只是把手指放到嘴边,等到血止以后就继续缝制,只是动作越来越越焦躁不安,最后实在是没办法静下心来,干脆放下东西起身。 “阿弟怎么还没回来。” 苏雯和弟弟自幼相依为命。 弟弟苏灿不爱读书。 如今攒够银钱,买了把弓箭,学着村子里的长辈们去山上当起猎户。 只是今个儿…… 这么晚都还没回来。 听说山里大虫、黑瞎子多的是,还有一种双眼发红有毒的凶兽,最近村里不少人都遭难,弟弟万一要是……这日子也就没办法再过下去。 这般想着。 苏雯打开窗子,半个身子都伸出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村口方向,就是瞧不见人影。 就在她心急火燎间,忽然有只手拍在肩膀上。 “啊!” “阿弟?!” “你吓死姐了!” “怎么回来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 苏雯看着熟悉的少年,总算是长长松了口气。 少年苏灿身上背着弓箭,左手拎着兔子,右手拎着野鸡:“阿姐,有肉吃了!” “下次你可千万别这么晚回来了,我都要被你活活吓死。” “放心吧阿姐。” 苏灿一边卸下身上的装备,一边说道:“我打听过了,入宗门习武太难,过阵子我准备参军,先入凉州卫所,后面表现好的话,能够直接入北凉军。 “说不定,还有机会入洪泽营,跟着那位将军呢。 “入了洪泽营,咱家的日子就好起来了!到时候,阿姐也能嫁个好人。” “你要参军?” 苏雯只觉得担心:“阿弟,你没听说马上就要打仗了吗,这个时候去参军……” “没事的阿姐。” 少年笃定地说道:“真要是能入洪泽营,是不可能打败仗的。” “那也……” “行了阿姐,这年头不习武怎么安身立命,阿弟心里有数,我饿了,家里有吃的吗?” “我这就给你煮饭。” “……” 苏灿端起碗拿起筷子,刚要吃饭,桌面就忽然震动起来。 不对…… 整座房子,整个村子都在震颤! “哒哒哒——” 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乡亲们惊恐的喊声。 “蛮子!” “蛮子打过来了!” “……” 惨叫声,狞笑声,刀兵声,火光声,种种嘈杂之声糅杂在一起,在短短盏茶的时间内,将原本还算是安宁的村子化作人间炼狱。 “蛮子!” 苏灿咬牙。 当年。 他们的父母,便是死于同样的动乱! “阿姐,快走!” 苏灿抓起弓箭,拽住姐姐出门。 邻里也是如此。 有不少乡亲是从熟睡中惊醒过来的,裹挟着老婆孩子急匆匆地往城里跑。 “阿姐,你也往城里去!” “阿弟,你做什么?!” 苏雯伸手抓了个空,眼睁睁的看着弟弟提着弓箭冲入火海当中。 …… “闺女!” 中年汉子眼睁睁看着自家女儿被蛮人掳上马背,拿起叉子就要上去拼命。 可他哪里是习武之人的对手,反而是自己被震飞出去。 “碍眼的东西!” 一名蛮人怒目圆睁,挥舞着手中弯刀就要将其一刀劈成两半。 恰巧此时,一条黑蛇闪过,直接贯穿他的喉咙,使得举到一半的弯刀先是一僵,然后“咣当”一声掉在地面,整个人更是随之从马背上栽落下来。 “苏灿?” 中年汉子转头,就看见火光中的持弓少年。 “徐叔!” 苏灿大声喊道:“你快带着灵儿走,城里肯定会派人过来的!” “好好,我知道了。” 中年汉子扛起由于惊吓过度而昏迷的女儿:“灿子,你呢?!”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拿着弓箭没入火光当中。 “咻咻咻——” 箭矢不断激射而出。 每次都能正中蛮子的喉咙。 不多时,便是十几条性命收入囊中。 苏灿双目如鹰,不断拉弓放箭。 很快,也就惹来蛮人的注意。 一名练骨境界的蛮子策马便朝着少年杀来。 “咻咻咻——” 苏灿连射数箭。 然而,全都被对面手里的圆盾挡下。 眼看着蛮子到面前,他弯腰捡起一把长刀就砍了过去。 霎时间。 少年只觉得自己和一座山岳迎面撞上,手臂骨骼寸寸断裂,长刀直接脱手飞出数丈,他本人更是狠狠的砸在墙壁之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震得粉碎,嘴中接连涌出数口鲜血,倒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刀芒在他的面前亮起。 就在此时。 龙吟响起。 只听得轰隆一声,好似一条黑龙呼啸而过,蛮子将领的整颗头颅都炸裂开来,红白之物好似大雨般落下,洒得苏灿满身都是。 “咚!” 伴随着沉默的响声,黑龙在身边落下。 那是一支泛着黑色光泽的箭矢。 再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便在混乱的火光炼狱之中,看到一道矫健的身形坐于白马上缓缓收弓,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后策马离去,手中长枪银光闪耀,所过之处蛮人尽数坠落马下,直到彻底消失在黑暗尽头。 “北凉军!” “北凉军来了!” “是洪泽营陈三石!” “……” 坠入名为慌恐泥潭中的村民,好似抓住救命稻草般高呼起来。 北凉军犹如烈日驱散乌云。 不出一刻钟。 枫溪村内的蛮子就荡然无存。 “鸣镝!” “令长城中军收缩包围圈,一个不准放跑!” “……” “驾!” 陈三石拍马提速,手中大弓嗡嗡作响,不断收割着蛮人的生命,直到杀得兴起,干脆提着长枪闯入人群当中,目之所及皆为敌寇,他便长枪横扫四面八方,罡气搅动如同龙卷,如入无人之境不可阻挡。 数百蛮人骑兵肝胆俱裂。 北凉军中上一个如此可怖之人还是吕籍! 都说此人擅使箭术。 这枪法又是何等恐怖! 血雨刀光。 陈三石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总之见人就是一枪刺出,直到身边之人的甲胄全部换了个款式和颜色,他才勒马而停。 再回首。 满地贼寇。 “大人!” 夏琮禀告道:“长城缺口已经堵住,侥幸进来的蛮族骑兵也已经全歼!咱们接下来是回城还是……” “驻留长城!” 陈三石下令。 城内,有大师兄他们处理,更要紧的事情还是长城。 “是!” “……” 很快。 陈三石就来到长城镇北门的城楼当中。 他站在城墙边缘,看到数里之外影影绰绰的蛮族骑兵陆陆续续退走,貌似是不打算继续攻城,先前的进攻大概率只是试探而已。 直至天明。 又有几支夜不收小队回来。 “大人!” “在虎丘山一带发现蛮族新搭建的营寨!” “玛瑙河一带也有。” “……” “……” 情报汇总之后。 基本上可以得知,蛮族在北境全线压境。 但是具体情报,暂且不够明晰。 “再探再报!” “弄清楚虎丘山一带具体有多少兵马,谁坐镇。” “是!” “……” 差不多晌午时分。 城内传回来消息。 各个宗门的动乱基本上平息。 只是邵玉京、温植,以及不少玄象的高境界武者全部消失不见,不知道去往何方,这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如果不是及时发现这些人遭到控制,真要是等到开战以后留在大后方,还不一定会出多大的乱子。 “……” 陈三石回忆起来。 昨天夜里,基本上就在发现宗门端倪的同一时间,长城之外出现敌袭。 基本上可以肯定。 两者之间必定有着联系。 这场北伐之战,怕是不能够再拖延下去。 “大人!” “殿下召集十四营主将,回城议事。” …… 万里之外。 天都城。 宇文、慕容、拓跋、段氏,是为大漠四雄主。 他们同为蛮族,但上千年来实际上并不和睦。 彼此之间的厮杀时常有之,都想要吞并对方。 直到近百年来,为了对抗大盛,蚕食更加丰腴的中原大地,才渐渐联合在一起,组成草原同盟,每逢有对大盛的战事,都是一起出征一起退兵。 但即便如此,也还是人心隔肚皮,免不了互相算计。 但此时此刻。 今时今日。 四部大汗,竟然是空前绝后的聚集在一起。 狼居胥山! 草原大漠,也是分贫瘠之地和富裕之地的。 阴山山脉,就是漠南漠北的分界线。 山脉以南,气候相对温和,适合放牧牛羊。 蛮人之所以能够日渐强大,就是依靠着漠南的资源丰富。 狼居胥山,则是阴山山脉之中的群山之一,传闻上古时期曾有万妖聚集于此,直到天降神狼驱逐万妖,人族才得以在此地繁衍生息。 故此,这里是蛮族四部心目中的圣地。 其地位就等于紫薇山之于中原人而言。 这一日。 蛮族四部的大汗,罕见共同会面。 在此地登山祭祖! “三百年前!” “我天族曾经入主中原百余年!” “不曾想!” “那盛太祖曹燮横空出世,致使我天族不得不退回大漠,蒙受足足三百年的屈辱!” “但也到此为止了!” 草原四部中,又以拓跋最为强大。 拓跋大汗举起酒碗,对着其余三位大汗说道:“盛朝腐朽,气数已尽! “此次我等有巫神教和古魔族仙师相助! “不仅仅可以拿回中原大地! “更能血洗中原,踏入长生之道! “从此以后,中原人再也没有抬头之日!” “那盛人皇帝甚是可笑!” 宇文大汗冷笑起来:“如果不是他相助云州十日,我等也没有机会通过血祭打开一条天地封印的裂痕,得到古魔仙师们的相助!” “是啊。” 慕容大汗跟着说道:“盛人的老皇帝为了自己多活两年,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数百万的百姓,啧啧,哪怕是杀牛杀羊,我们也要费一番功夫。” “他得逞了,续命二十载,能够继续追寻他的仙道。” 段氏大汗冷笑道:“只可惜,他的江山恐怕没有这么久的寿元了。” “古魔族的仙师说过。” 拓跋大汗说道:“这次的关键,就在于孙象宗!” “所以,大教主才把血祭的阵眼建立在这煞脉的末端,大阵和煞脉复苏启动之后,就算是姓孙的,也无计可施。” “为天族贺!” “贺!” 就在大汗以酒敬天的同时,在祭坛边缘,一袭黑袍鼓荡的巫神教大祭司,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睁开双眼,神情变得冰冷凝重。 “这……” “大祭司。” 拓跋大汗问道:“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极阴蛊。” 大祭司沉声道:“埋在城内的暗子暴露了。” “怎么会暴露?!” 宇文大汗紧张地问道:“对大计可有影响?” “无大碍。” 大祭司冷冷地说道:“血祭本来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干脆提前开始就是。” …… 凉州城。 六皇子曹焕把北凉军十四营主将全部聚集一处,在巨大的沙盘前,商议着昨夜的情况以及接下来的战事该如何安排。 “此番。” 曹焕开口道:“多亏陈将军提前发现城内各个宗门的端倪!真是想不到,这些宗主自己就是最大的元凶,要是开战之后还把他们留在城内,后果不堪设想! “孙督师尚且没有回到凉州城,今天本王把诸位将军请过来,就是想先商议一下,接下来该如何打算? “原定计划,是在五个月后,开春之际北上进军,昨夜之事后,大家认为是应该继续保持现状,亦或者是做出一些改变?” “自然是要保持原计划。” 天鹰营主将起身道:“众所周知,蛮人以游牧为主,每逢深秋,牧草充足,人强马壮,是他们最强盛的时期。相反,到了冬季,他们粮食、牧草都会贫瘠,经过一段时间的消耗,到来年开春,往往是最虚弱的时候。 “反观我北凉军,粮草提前数年就开始储备,完全没有此种顾虑。 “等到来年开春。 “以我之强击敌之弱,此消彼长之下,必定能够一击制胜!” “李将军说得对!” “我赞同李将军的说法。” 有几名主将出言附和。 “吕将军!” 曹焕点将道:“如今在座,你在军中资历最老,经验最为丰富,你认为接下来该当如何?” “依我之见。” 吕籍不疾不徐地说道:“昨夜之事绝非巧合,再加上他们在前线的动作,说明必定还有更大的图谋,继续拖下去的话就等于是在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处于被动之中,不如出其不意主动出击。” “陈将军。” 曹焕又问道:“你如何看待?” 众人纷纷瞥来目光。 如今的陈三石。 已经是北凉军中,威望前列的存在。 “我和吕将军的看法一致。” 陈三石坦率地说道:“提前动手吧,房将军意下如何?” “嗯。” 房青云身体原因,此次的安排是坐镇凉州城。 他微微颔首:“不光我们懂得蛮人春季孱弱,他们自己也懂,偏偏这个时候敢跑到前线来,说明必定有所准备。出其不意,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许先生。” 曹焕转移目光。 许文才摇晃着羽扇,幽幽道:“微臣以为,是该动手。” “……” “……” 最终。 保守和进攻各占半数。 但是同意进攻的,都是陈三石、吕籍他们这些威名赫赫之人。 最后。 曹焕拍案道:“孙督师回来之前,本王暂代统帅之职,有决议之权。本王行军打仗不多,但也知道战机贻误不得。 “传令下去,北境二十万兵马整装待发! “一个月后,出征草原! “然后,我们再好好商讨下,这一仗究竟该怎么打。” “……” 十几名将军议论起来。 得出的结论,是无论如何也要先把虎丘山拿下。此山位置特殊。 后续进军数千里的话,需要一个锚点来稳定粮草运输。 虎丘山就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至今为止。 大家对于蛮族在虎丘山的兵力部署,还不够清晰,只知道宇文部的相国坐镇其中。 “光靠着斥候和夜不收带回来的消息未必完全准确,兵者诡道也得道理他们也很清楚,此次是关乎国运的大战,马虎不得。” 曹焕说道:“本王没记错的话,虎丘山的位置正好是你负责瞭望的区域内,你对那里的地理地势应该是最熟悉的。五日之后,你点八百轻骑,前去试探一番,可否?” “没问题。” 陈三石应下。 他也正有此意。 一场军政要议,持续到戌时。 等到诸将离开王府以后,外面早就是漆黑的一片。 而且从今日起凉州城内宵禁,就更加显得寂静。 “诸位师兄弟。” 房青云出现在街道尽头:“先不要走,大战在即,咱们一家人,聚一聚吧。” “好好好!” 蒙广信大喜:“洒家记得你以前藏过一坛好酒,也是时候该拿出来了!” “走吧。” 程位说道:“咱们师兄弟本来见面的时间也不多。” “我打了一头驺吾。” 陈三石说道:“派个人去取一趟吧,当下酒菜。” 十名师兄弟,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 单论武道境界来说,其实最弱的还是陈三石,师兄师姐们都是玄象境界圆满,卡在武圣的瓶颈而已。 来到督师府。 孙不器和孙璃也在。 “就差师父了。” 三师兄聂远低声道:“咱们才算是真正的团圆啊。” “可不咋地。” 蒙广信大大咧咧地说道:“都多久没有见过师父他老人家了。” “最近五六年都很少见。” “……” 陈三石倒是才见过,但也不知道眼下师父在何处,在做什么。 “诸位将军,酒宴在当归院。” 一名丫鬟领路。 只见。 酒宴没有备在屋内,而是就这么摆在庭院中央的桂树下,两边是诸多的绿植和盆景,头顶的夜幕之中悬挂着一轮皓月。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坐于主位之上。 “师父?!” 众人纷纷露出惊喜之色。 但很快,这份惊喜就荡然无存。 因为他们注意到。 师父的脸色奇差无比,仿佛消失的不是两年,而是在他身上又度过二十年的岁月,沧桑和衰老层层叠加,看起来有种……行将就木的感觉。 “师父?!” 众人异口同声。 一向沉默寡言的叶凤修扔下怀中的佩剑就冲了上去:“您这是怎么了?” 师兄弟们围做一团。 “你们想堵死老夫?” 孙象宗不耐烦地挥挥手:“都起开。” 众人也只得照做。 “师父。” 只有荣滟秋赖在身边:“您这是怎么了?” “老夫今年正好一百岁。” 孙象宗理所当然地说道:“老点不正常?你们在座的有几个活得过我?” 这倒是实话。 大家心里还是不舒服,但气氛总归是变得好些。 督师府的管家搬来一坛子酒,开始挨个倒酒。 “这酒是灵酒。” 孙象宗缓缓道:“不光喝了会醉,就算是运功消化掉,也会经脉疼痛数日。 “你们十个人,挨个把自己修炼的功法打一遍给我看,老夫每挑出一个毛病,就喝一碗。 “老大,从你开始。” “是,师父。” 吕籍拿起方天画戟,打出一套大开大合的王霸戟法。 然后是老二、老三…… 一直到老十五的陈三石。 是的,论起排行,其实他是第十五个弟子,前面还有五位师兄,在一场战役中集体丧生。 “老二,你的枪法还是狗屁不通,喝五碗。” “老三,你的剑法过于急躁,喝四碗。” “老……” “老六,别憋着了,老夫还能不知道你回来了?还是跟以前一样,早就说过你练短刀合适,非要练陌刀,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使劲喝,五碗,再疼也给我忍着!” “小九,你不错,喝三碗吧。” “不错也要喝?” 荣滟秋拿着铁刺鞭的一僵。 “让你喝就喝!” “陈三石!你滚蛋,懒得看你练。” “……” 本来都拿着长枪准备好的陈三石,有些尴尬地收手。 “咳咳咳……” 一阵夜风吹过,孙象宗把拳头放到嘴边轻轻咳嗽起来:“行了,你们也就这点出息了,跟我这个年纪比差得太远,坐下来吃饭吧。 “丫头,你也过来。” 他看向孙璃,“你哪都好,但既然不喜欢练武,何必非要强迫自己?以后不要再练了。” “对!” 蒙广信大声道:“有我们呢,师妹你不用练了。” “嗯。” 吕籍开口道:“师妹,有师兄在,何须再修炼?” “没错。” 孙不器自然而然地说道:“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开玩笑。 这一桌子都是玄象圆满和未来的武圣。 他打小就知道练武没用,摇人才是正道。 “你给我滚出去,没让你上桌吃饭!” 孙象宗一拍桌子,又咳嗽两声。 “诶诶诶?” “师兄,你干什么?” 蒙广信拎着孙不器,直接把他扔出院子:“师父,你别生气!” 孙象宗给自己倒杯酒,抿了一口后,开始吃菜。 师父动筷。 徒儿们才敢跟着开吃。 一场酒席。 持续到子时才结束。 他们的聚会地点,也从院子里挪到厅堂里,从喝酒变成喝茶。 荣滟秋和孙璃一左一右,扶着孙象宗在太师椅上坐下:“老二,你跪下。” “啊?” 程位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即照做。 “你啊,打小就心眼小,到现在也没变。” 孙象宗说道:“有时候,过于精细的算计不是什么好事,回去以后,你把这本心经抄一万遍。” 旁边,管家早已准备好东西。 “师父……” 二师兄程位,忽地明白师父今日突然之间把所有人都叫来是想做什么,跪在那里捧着心经,身子有些发抖,久久说不出话来。 “老三!” 孙象宗叫来下一人。 聂远重重跪地:“师父请讲!” “你先前的剑法不适合你,或者说,天底下没有适合你的剑法。” 孙象宗咳嗽着说道:“老夫,给你创了一门新的剑法,应该要比你之前练的强些,回去以后好好试试。” “多谢师父!” “砰!” 聂远重重叩首。 “老五!” 孙象宗招招手:“这一仗打完,你就走吧,去灵隐寺,那里有你的位置,为师知道,其实你是师兄弟中最慈悲的人,这些年来委屈你了。” “师父……” 蒙广信双手合十。 “老六。” 孙象宗继续道:“你可知错?” “弟子知错。” 汪直痛哭流涕:“弟子不该意气用事。” “你还知道!孙不悔的命是命,玄武营一万五千将士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幸亏你运气好,跟着你师弟又杀了回来,不然的话,老夫一辈子都不想见你!” 孙象宗真的动怒,一通呵斥之后,渐渐平息下来:“这里有一些宝药,是我去极北之地弄回来的,你拿着吧,既然选择回来,就要时刻清楚自己的位置该做什么事情。 “老七。 “为师去了一趟庆国,找老友给你打了一把剑,你也收下吧。 “你打小就心思重,没事多出去走动走动,别老一门心思惦记着仇家,你喜欢的姑娘,师父帮你提亲了,打完仗你就去完婚吧。” “师父……” 叶凤修双手接剑:“孩儿记住了。” “小九,你也是。” 孙象宗说道:“当年的事情,导致心思太重,杀性太重,你以后闲下来跟着老五念念佛经,洗洗杀性吧,为师也给你创了一套鞭法,还有一些丹药。” “小九谨记!” 荣滟秋叩首。 “陈三石。” “徒儿在。” 陈三石轻轻跪下,聆听师命。 “你是老夫最小,也是关门弟子。” 孙象宗悠悠道:“你的师兄、师姐们,许多都是打小就跟着老夫,有些更是老夫养大的,就算是选锋来的,也跟着我很多年了。 “平心而论,你和老夫的感情理应不如你师兄师姐们深厚,但不论怎么说,你我也是师徒一场,将来希望你好好照顾一下孙不器那个兔崽子和你师姐。” “师父言重。” 陈三石忙说道:“弟子拜入师门不久,但既然习得师门武艺,又蒙受师父诸多照顾,心中自然应把师兄师姐们当成家人。” “呵呵,你小子。” 孙象宗似乎有些感慨:“有很多地方,跟老夫年轻的时候一样,但又有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将来要是遇到同样的难题,希望你能比为师做得更好。 “其余人,先出去吧。” 出去? 房青云点点头,示意其余人照做。 顿时。 师兄师姐们就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今日…… 师父明显是在安排后事。 每个人都得到赠予,而且都无比珍贵。 只是唯独小师弟单独留下,这是在告诉他们…… 要传衣钵! 老大呢? 倒也不一定。 老大也还没有说话。 他们来到院子中,就看到吕籍站在门口徘徊,再三纠结过后,才选择走出房间。 “师父。” 陈三石找到机会取出灵珠:“天涯海角一别,此物还没来得及归还。” “小子。” 孙象宗没有去接,而是语气平和地问道:“觉得修仙界如何,以后还打算走这条路吗?” “仙界残酷,更甚凡间。” 陈三石颔首:“但来日弟子还是会去闯一闯,毕竟长生二字,人人渴求,弟子也不例外。” “老四应该和你说过,老夫原本是不希望你去的。” 孙象宗幽幽轻叹,而后沉声道:“但既然你想走这条路,为师也别无所赠,唯有一条灵脉赠予你,希望能对你的仙途有所帮助。” “给我?” 陈三石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 他恐怕是唯一一个,不需要前往修仙界,也能够修炼仙道的散修,可以规避掉数不清的危险,节省下大量的资源。 这份礼物,很重。 “等我死后。” 孙象宗敲打着戒指:“你把它拿走,里面有武圣之上的功法和一杆长枪,有龙胆亮银枪在,他们会认你,不过也需要你自己有威望,懂我的意思吗? “明州之战,你不是跟着八大营打的。 “东庆,也不是。 “只有草原这一仗打好,你才能真正让北境,让八大营心服口服,记住了吗?” 真是安排后事。 陈三石没有矫情,脑门重重磕在地上:“弟子谨记。” “行啊,不是个扭捏的人。” 孙象宗扯起嘴角:“老夫就说,一百岁的人了,早该入土,也不知道他们在难过个什么劲儿。 “记得你答应过老夫的,好好照顾孙不器姐弟两人,就当是老夫拿家当跟你换的。 “行了,你去吧,顺便把你大师兄叫进来。” “是!” 陈三石起身离去。 孙象宗才端起茶盏,见到他真就这么走了,故意咳嗽起来,重复道:“老夫让你好好照顾孙不器姐弟两个,你记住了吗?!” “弟子记住了……” 陈三石停下脚步,反应过来师父的意思。 他连忙转身,重新跪下,高声道:“师父在上!弟子喜欢孙师姐,想把师姐明媒正娶回家,聘礼明日就会送到府上,还请师父恩准!” “嗯,老夫考虑考虑。” 孙象宗满意地挥挥手:“去吧。” 娶师姐。 这几个字。 陈三石的声音很大。 院落里的师兄师姐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种事情,本身就是光明正大,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哟~” 程位笑道:“小师弟行啊!” “阿弥陀佛!” 蒙广信吟诵佛号:“善哉善哉。” “还行。” 荣滟秋松了口气:“他要是再不开口,就太不懂事了。” “啊?” 院门口的孙不器也听得真切:“陈三石真成我姐夫了?姐,你听到了吗?” 黑暗中,看不清楚孙璃的表情,只听她说道:“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 大家都很高兴。 只有吕籍的嘴角,是强行扯出的弧度。 但是还没到他,还有希望。 “吱呀~” 房门打开。 “大师兄。” 陈三石说道:“师父唤你进去。” “好。” 吕籍阔步向前,来到屋内后关上房门,然后重重跪下:“师父!” “三十几年了。” 孙象宗看着他,缓缓道:“把你从战乱之地捡回来,也有三十几年了。” “师父的大恩大德,弟子没齿难忘!” 吕籍叩首,嘴上没有说话,但心中十分期待。 “你不用想了,龙胆亮银枪是你师弟的。” 孙象宗直截了当地说道。 “……” 沉默。 大概十几个呼吸的沉默后,吕籍的声音再次响起:“弟子……知道了,龙胆亮银枪也就罢了,但弟子想知道,师父为何连功法都不愿意传授与我?” “好,很好。” 孙象宗扣上茶盏的盖子:“心里有怨就应该说出来,你能直接说出来,为师反而更瞧得起你。” “所以……” 吕籍敬重道:“师父能否告知弟子,究竟是弟子资质差,还是什么事情做错了……” 他顿了下,似乎回忆起什么。 “还是当年的事情?” “师父!” “当年的事情,弟子已经知错,也已经认真悔过,死的每一个人,弟子都把他们的名字镌刻在碑上,安置在山水最好的地方!” “十年。” 孙象宗淡淡道:“老夫曾经把装有功法的戒指埋在那块碑下十年,可你只是立碑给为师看,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只要你去看过一次,哪怕一次,也能发现戒指,但你偏偏一次都没有去过。” 吕籍虎躯一颤,愣在原地。 他梦寐以求的功法。 就这么…… 埋在泥巴里面十年? 他哪怕去一次,去一次就到手了! “孩子。” 孙象宗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心性如此,改不掉了,你我终究师徒一场,我只希望有朝一日,你不会跟你师弟们反目成仇。” “师父!” 吕籍声音颤抖:“可否,让弟子看一看功法?” “既然已习香火神道,又何必再苦苦相求呢?” 孙象宗放下茶盏,闭上双眼:“都进来吧。” “师父!” 师兄弟们纷纷进门。 他们看到大师兄脸色不太好看,知晓有些事情可能已经定下。 “最后再说一句话。” 孙象宗徐徐道。 “师父,是要说接下来的战事?” 汪直说道。 “是啊。” “师父你是督师,也是北凉军的统帅,包括六皇子殿下,也一直在等你呢。” “为师就是要告诉你们。” 孙象宗平静地说道:“为师打不动仗了,从今以后,北凉就要靠你们了。” “师父放心!” 众人齐齐跪下。 “武有老大,策有老四和小师弟!” “我等此战,必定一举歼灭蛮贼四部主力,还北境一个太平!” “师父您老人家南征北战一辈子,也是时候该好好休息休息,颐养天年了!” “对。” “师父,等打完仗,我们都辞去职务,来给您养老送终。” “呵呵,都下去吧,老夫要休息了。” 孙象宗轻轻挥手:“以后的路,就要你们自己走了。” 给大家推荐一本好兄弟的书。 (本章完) 188.第188章 八百洪泽军,大雪袭敌营 第188章 八百洪泽军,大雪袭敌营 “师父!” “砰——” 九名弟子,齐齐跪倒在地,重重叩首。 而后。 他们在管家的示意下,没有继续打扰,陆陆续续地离去。 吕籍,是最后一个走的。 “老大!” 三师兄聂远追上去:“怎么样?难不成……” “师父都给师弟了。” 吕籍神色黯然地往前走着:“龙胆亮银枪,和武圣之上的功法。” “这……” 聂远盘算道:“这是传了衣钵给小师弟啊!这为什么呢……小师弟是不错,可他终究是入门才两年多而已,师父这么是不是有些草率。” “是啊,为什么呢……” 吕籍猛地停下,接着一把扯住师弟的衣襟:“师弟,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论修为资质,我是最好的,论军功声望,我也是最高的!论情义,我难道不会把你们当做亲生兄弟吗! “真的就因为那些不痛不痒的人,就否定我?真的……至于吗?! “想不明白,我真的想不明白! “那些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对师父又有什么关系!” 话说到最后,他松开手,克制地用拳头砸着地面。 “唉……” 聂远叹息道:“说句实话,师父是个怪人……但也有可能,是正是因为小师弟入门不久,师父才对他多加照顾。” “师父隐去后。” 吕籍沉声道:“督师的位置就会空缺,只有我坐上那个位置,才能护得住你们。” “应该没问题。” 聂远分析道:“就算师弟继承龙胆亮银枪,又……娶了师妹,手底下也就一营之兵,论起资历还是不如大师兄,而且陛下应该也会更加偏向大师兄。” “这一仗要打好。” 吕籍将拳头从凹陷的石板地面缓缓拿出,声音变得格外沉重而坚定:“打给北境,打给天下人看!我吕籍,才是孙象宗门下的大弟子,是北凉军未来的众心所归!” …… “砰砰砰!” 清晨。 雇佣而来的乡亲们,将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和丝绸放在督师府的院内,又有凉州城内最知名的媒婆前来说话,算是正式提亲。 婚期就定在草原大战结束之后。 当务之急,还是先打好这一仗。 罗天山脉的事情,师父没有开口,就说明另有打算,自己还是专注于军务即可。 另外。 迎娶孙师姐的事情,也要跟兰姐儿说一声。 顾心兰肯定没问题。 就是宅子有些不够住了。 三进的院子。 第一进丫鬟,第二进兰姐儿,后院则是自己修炼,和凝香他们一起住的地方,如今再加上孙师姐,至少还要有一进院子。 更别说…… 陈云溪一天天长大,陈渡河以后也要有自己的住处。 是该换个大些的宅子。 当然。 这对于陈三石来说不成问题,银子他有的是。 “老爷回来了。” 司琴墨画在门前迎接。 陈三石没有耽误时间。 过几日就要出发去虎丘山勘探,在此之前,能够突破到玄象大成最好。 养经丹吃完,单纯练肯定是来不及。 但要是能再炼几颗养经丹出来,搭配上驺吾心脏,几天时间足够! “又要我干啊?” 昭昭开始劈柴添水,为炼丹做准备工作。 “这是学徒。” 凝香敲打道:“在修仙界都是要交灵石才能学的。” “轰——” 赤红色火焰攀升而起。 炼丹炉的阵纹层层启动,将异火吸收其中,再传导到内部。 陈三石则是站在旁边,根据时间的不同,逐一往里面增加天材地宝。 灵禾便是最基础的原材料。 而且在炼丹炉的加持下,灵禾入水即化,很快就把一炉的水都染成青绿色,而且需要一直不停的大量,分批次添加。 然后,便是其余材料。 寒金草、宝芝木、舒经…… 这里面每一样都是从大泽坊市买来的天材地宝,需要在灵气充沛之地,再加上漫长的岁月才能够生长出来,任何一样单拿出来,在凡间都是难以估量的价值。 养经丹,其中蕴含三十六道大变化和六十三道小变化,比之辟谷丹要复杂不少。 “轰!” “嗡隆隆!” 材料添加得差不多后,炼丹炉就开始发出剧烈的反应,仿佛其中压制着山呼海啸,随着都会爆发出来,陈三石调动法力,双手放在上面,通过阵法和丹炉“合二为一”,再经过神识感应着其中的变化。 即便不是第一次使用。 他也还是感慨炼丹炉的玄妙之处。 材料、阵法、形态…… 不论哪一样,都绝非是一朝一夕能够窥得其中奥秘的。 炼丹炉内。 他隐隐约约在一份份天材地宝变得无比巨大,它们异火和法力的加持下,互相之间不断碰撞,每一次碰撞产生的变化之中,都蕴含着大道真理。 不出意外的,第一次炼制养经丹再次失败。 而且后续浪费的材料,比之辟谷丹还要多,足足尝试七八次,才炼制出一颗劣丹,直到第九次的时候,他才终于彻底掌握住诀窍,熟练掌握住其中大小九十六道变化。 “嗡!” 恰好此时,金烟木烧光,炼丹炉的阵纹就好像失去能源供应一般,一个接着一个黯淡下来,炉子打开,展示出其中一颗青绿色的丹药。 养经丹,良品。 陈三石松了口气。 总算是没有把材料全部浪费掉。 就这,也是大亏特亏! 他炼丹天赋算是上乘的情况下,初期炼丹也一直在亏损状态。 修仙百艺,谈何容易? 据说。 绝大多数炼丹师,平日里都只会炼一道两种最为熟悉的丹药,来保证稳赚不赔,极少有人会炼制多种丹药,不仅浪费时间,往往也还会赔钱。 陈三石显然是这个例外。 【技艺:炼丹(未入门)】 【进度:50/100】 【效用:暂无】 进度过半。 陈三石估摸着,等到他把真武丹炼出来以后,就差不多能够入门,到时候再炼制丹药,想必便不会再这么费劲。 大功告成。 他挥挥衣袖,就把所有的东西收入储物袋中。 “对了,差点忘记一件事情,凝香,你过来一下。” 陈三石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卷。 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契约。 昨天晚上酒宴结束之后,四师兄就归还于他。 他问道:“这个,该怎么解除?” “解除?” 凝香凑过来,秋水眸子有些摇晃:“将军当真?” “赶紧。” 陈三石催促道:“我还要修炼。” “先念咒,再施法,最后再把这张契约撕毁即可。” 凝香在他身边坐下:“将军,奴家来教你。” 手把手教着。 陈三石一一照做,最后更是当着凝香的面,用异火将其烧成灰烬。 他开口道:“从此以后,你是自由身,愿意走现在就可以走,要是想留下来,我也会代替师父,庇佑于你二人。” “将军如此仁义,奴家也必定不负将军。” 凝香衣袖飘落,以手指天,神色严肃地说道:“今日凝香在此起誓,今生今世,愿做陈三石护道之人,侍奉左右,若有违背,五雷轰顶,断绝轮回。” “师父?你你你……” 昭昭有些结巴地说道:“你怎么连天道大誓都发了,这以后岂不是真没办法改变主意了?” 陈三石对于她的突然发誓,觉得有些不解:“天道大誓?” “天道大誓和契约不一样。” 昭昭好为人师地解释道:“契约者,主人可以掌握其生死,比如你之前若是不高兴把契约撕毁,完全可以要了低阶修士的性命。 “但天道大誓不然。 “你没办法凭借着誓言,主动对我师父怎么样,反倒是我师父自己不能违背誓言,否则的话将来每一次修炼突破都会遭到心魔或者天罚,直到身死道消。 “最关键的,是契约有办法解释,而天道大誓是要伴随终生的。 “师父,你这是何必?” “聊表诚意而已。” 凝香正经行礼,而后说道:“将军,奴家自幼便无依无靠,如今和寻仙楼反目,当真是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从今以后,就真要跟着将军了。” “随便吧。” 陈三石大概听明白。 他也没办法多说什么,而且这也是对方自愿主动。 再者说…… 天涯海角回来之后,某种意义上来,这女人确实是最能信任的之一。 “你们先出去吧。” 陈三石把她们打发出去,然后一口吞下养经丹,开始进行最后的突破。 丹药入腹,灵气流转,滋养肉身,增补经脉。 他手中的沥泉枪挥舞着,先是一层龙盘虎踞的护体罡气,然后是阵阵枪罡凌然杀出,方圆数丈的空气都陷入扭曲当中。 化罡成形,是为玄象! 玄象境界大成。 便是要根据自身修炼功法的“意”,把这股“意”通过罡气凝聚出来具象化,算是罡气外放的强化版本,但其中包含着“意”带来的增幅,和普通的罡气不可同日而语。 并且。 也只有玄象境界大成之后,才能够把罡气淬炼到极致,为下一步突破武圣的化罡气为真气打好基础。 院落之中,不断响起雷震般的声音。 随着愈发投入。 陈三石手中的长枪好似一条青龙狂舞,而他则是抓着青龙的尾巴,令其如臂指使,周身的罡气更是随着凝聚成青龙之形。 青龙形! 紧接着。 是白虎形! 玄武形! 以及最后的朱雀形! 四形罡气,任意变幻,随心而动,随枪而形! 玄象境大成! 【功法:镇国龙枪.玄象(大成)】 【进度:0】 【效用:……,四象天罡】 【四象天罡:震慑普罗,包容万象】 简单来讲。 就是在四象的加持下,陈三石的枪法,如今几乎拥有所有普通玄象境武者的强势之处,堪称万象之王,同境之内,无人能敌。 再往前一步。 便是人间武圣! 在隆庆五十七年以前。 普天之下的武圣,一只手都能够数得过来。 后来。 在极北之地。 不知道朝廷得到什么宝物,导致武圣的数量井喷式增加,而且听四师兄的意思,至今为止东西还没有用完,朝廷手中还有。 但不论怎么样。 突破到武圣以后。 就算是在这凡俗之间,立于最高层次,完全可以镇守一方,只要不主动去给人当狗,很难需要看别人的脸色,哪怕到修仙界,武圣也是相当于炼气中期,武圣之上,可达后期甚至圆满。 而武圣。 不过是武道第一境巅峰,尚且不算是真正的第二境。 由此可见,武道的强度,不比仙道弱。 若是两道齐修,更能为长生护道。 陈三石目前便是如此打算。 长生仙途要修。 武道也要练。 他身为玄象武者,修炼两道法术之后,就丝毫不惧炼气初期的修士,等到武圣之后,对付炼气中期的修士也应该不在话下。 突破之后,陈三石没有片刻休息,当即便继续修炼武圣境界的功法。 即便是他。 在看完功法之后也觉得有些吓人。 其中光是桩功就包含上千种,枪法套路招式更是数不胜数,不光包含着世间所有枪法的长处,还有着上百种长兵器的功法精髓,所有的一切融合在一起,变为镇国龙枪。 何为武圣? 人间之圣,便是在一个方向登峰造极蜕变凡胎,任何一名武圣,如果愿意的话都可以开宗立派,流传数百年之久。 桩功虽多。 陈三石过目不忘。 招式套路虽然繁复。 可他早就习练过数百种功法。 仅仅两天之后。 他就彻底掌握住武圣境界的功法。 【功法:镇国龙枪.武圣】 【进度:5/100】 【效用:暂无】 接下来这一步。 看似只是跨过一道门槛。 但也就是这道门槛,不知道卡死凡间多少习武天才。 就拿陈三石的师兄师姐们来说,其中也不乏有武圣之体,但就是卡在玄象境界大成多年,苦苦不得突破,可见其难度有多大。 他卡住倒是不至于,但也需要有时间。 最好是炼制出真武丹,能够大幅度缩短速度,但眼下没时间了,炼丹最快也要数日,明天一早他就要去军营点兵,然后北出长城去虎丘山试探敌情。 不出意外的话,接着就要打仗。 如此大规模的战役,恐怕是要打上一年半载。 好在如今有储物袋,炼丹炉以及材料都可以随身携带,可以利用打仗的空隙时间来炼丹。 “在走之前,还得去一趟督师府。” 陈三石看看时辰,差不多已是子时。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两味灵草,配合上一些宝药,制成简易的护体膏,然后径直来到督师府。 “来找小姐的?” 管家一口拒绝:“按照规矩,定下婚事之后,你和小姐在大婚之前就不能再见面了,快快回去吧。” “没事,说两句话就走。” 陈三石身形一闪,绕开管家,进入到府邸之内,消失不见。 “嘿!你小子!” 管家也是玄象,他本想去拦,结果发现自己竟是追不上:“这小子,又突破了?!” …… “哒哒!” 摸索到师姐的房间外。 陈三石轻轻敲响窗户。 “谁?!” 孙璃清冷的声音响起。 陈三石贴着窗户:“我,师弟。” “师弟?” 屋里传来孙璃的声音:“你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没事儿。” 陈三石轻声说道:“我知道规矩,我不看你,这不是明天就打仗去了,过来送你个东西,你快把窗户打开。” 几个呼吸之后。 窗户打开一条缝。 “沐浴时倒在水里即可。” 陈三石把瓷瓶放在窗台上,转身就要走。 “诶,你等一下。” 月光下,一只柔荑伸出,提着护身符:“这个,给你。” “又是护身符?” “你什么意思?” “我看看做工有没有长进。” 陈三石攥住师姐的纤手,在她掌心之中观察起护身符。 “诶,你?” 孙璃微微一僵,倒也没有挣脱。 陈三石没料到习武女子,手也如此娇嫩,看来平日里真没少用宝药保养。 沉默。 两人都没有说话。 就这样待了大概有盏茶之间。 “咳咳咳!” 远处的院落里,忽然传来咳嗽声。 “师姐,我先走了!” 陈三石连忙松手,收好护身符后转身就跑。 …… 落叶院。 卧房。 孙象宗没好气地拍在桌子上:“混小子,什么便宜都给他一个人占完了!” “呵呵,年轻有为,朕的侄女也不算委屈。” 曹楷幽幽开口道。 “说吧。” 孙象宗瞥了他一眼,不冷不淡地说道:“你又来做什么?” “天涯海角回来之后,朕见你受伤太重,就专程帮你求来仙药。” 隆庆皇帝说着,一挥衣袖,桌子上便多出诸多瓶瓶罐罐。 “曹楷啊曹楷。” 孙象宗冷笑道:“你是不是龙椅坐的太久,以至于不管到哪里,不管做什么都非要装模作样? “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不管是你之前去天涯海角寻我,还是找来这些疗伤的丹药,无非是怕我死以后,罗天山脉里的事情无人处理。 “曹楷,你真精明啊! “精明到连老夫都发自内心的怕你! “两年之前。 “云州十日发生以后。 “老夫曾经想过。 “你跟巫神教以及蛮人合作,真的就不担心他们壮大以后反噬自身,反噬你曹家的江山么? “后来忽然间。 “老夫明白了。 “你不担心! “因为……” 说到这里。 孙象宗停了下来:“因为凉州,还有老夫这个将死之人!“你知道不管闹成什么样。 “最后都有老夫和凉州十几万将士给你收拾烂摊子! “呵呵~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曹楷,你还真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在你眼里,所有人都是棋子。” “……” 隆庆皇帝的脸色阴沉下来。 他徐徐开口道:“朕,终究是把你当弟兄……” “弟兄?” 孙象宗不屑道:“你以为,老夫不知道四弟当年是怎么死的?你派他去护送太子回京,结果两人一起莫名死亡。 “是你! “令王永贵告知四弟,叫他动手杀死太子! “然后为了洗脱你的嫌疑,又让四弟自杀! “弟兄在眼里,算个狗屁! “今日你来老夫家中。 “表面关心。 “无非就是想提醒老夫,老夫最后这点寿元,要用来帮你处理掉罗天山脉里的事情,否则的话,我孙家灭族,对也不对?!” 曹楷沉默。 许久之后,他的眼神变得威严冷厉,帝王之威散发而出:“孙象宗,这是你身为北凉督师府督师,应该尽的责任,也是你做为臣子,该做的事情。” “用不着你说,老夫为凉州的百姓,也会把事情处理妥当。” 孙象宗冷冷道:“明日天明,你与我一同进山,其中还有些古怪没有弄清楚,你总该也出一份力。” “朕自然会去。” 隆庆皇帝答应下来。 孙象宗懒得再和他同处一室,双手负后推门离去:“有时候老夫在想,那张龙椅之上,是不是藏着阴魂厉鬼,坐上去的人都会被夺舍躯壳,然后变成所有人都不认识的样子。 “以后不需要再假惺惺的跟老夫称兄道弟。 “老夫的兄弟曹楷,早就死了。” …… 卯时。 陈三石来到主卧,取出兰姐儿提前为他准备好的白袍,穿戴整齐后又把护身符塞入怀中,然后便是背上弓箭,提起长枪,腰间再垮上镇岳剑,最后,又检查了一遍储物袋中的玄珠。 经过这段时间的积累。 玄珠里面的白色玄气,早就自动恢复到虎牢关的程度,甚至还要强上一些,关键时候拿出来列天兵阵法,就是一大助力。 在他回来之前。 四师兄就默契地帮忙提前操练过各种阵法。 陈三石这阵子也没少操练,完全可以随时使用。 里面还有梅先生留下来的清气,仍旧是处于无法催动的状态,暂时还是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我走了!” 督师府门前。 陈三石把闺女从马背抱到地上,轻轻拍拍她的脑袋后,便策马扬长而去。 来到军营。 洪泽营将士们早就全体在演武场上待命。 点卯过后。 陈三石开始挑选人手:“楚仕雄、夏琮、孟鼎新,你三人挑选八百轻骑,今日天黑之后,随我夜入漠北,前往虎丘山试探敌军虚实!” “遵命!” 是夜。 八百洪泽轻骑,在长城出口处准备就绪。 六皇子曹焕、监军候公公、大将军吕籍以及四师兄房青云亲自前来相送。 “陈将军!” 曹焕再三嘱咐道:“此次出城,主要目的还是探听虚实,弄清楚外面的兵力部署,我等才好安排接下来的战略。记住,主要目的是勘探,遇到情况千万不要恋战,你可是我大盛朝名列前茅的猛将,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是北凉军的重大损失。 “这只海东青从不久前培养好的,从此以后,就归陈将军了。” 他说着伸出手臂,将一只刚刚成年的海东青递出去。 这只海东青,浑身羽毛是漂亮的青山色,鹰眼则是湛蓝色,甚至漂亮。 陈三石也总算是有了自己的“通讯设备”,不需要再借用他人的。 他用枪尖划破手指。 海东青立即张开嘴,把滴落下来的血液喝掉。 此为滴血认主。 训练是在成年之前就完成的。 成年之后,海东青就会滴血认主。 如果主人死掉,它会很快把丧报及情报带到附近的另一员大将的身边,完成最后的任务后,绝食而死。 “以后就叫你青鸟吧。” 陈三石随口起个名字。 海东青歪着脑袋看他,似乎想要认真记住这张脸和主人的气味,随后便扇扇翅膀,表示着认主完成。 “出发!” “驾!” “……” 八百轻骑兵趁着夜色陆续离开城门,随后便没入无边无际的草原大漠当中。 一连数日勘探。 他们大概搞清楚兵力的部署。 全线开战。 可不单单指的是凉州。 而是西北三州,再加上北方其余两州,总共五州之地共同开战,其中也包括云州。 十四营兵马,会根据敌方的兵力部署,做出相应的安排。 因此。 不光是陈三石率领兵马出来勘探敌情,其余几州也在照做。 凉州对应的是宇文部,外围布置的兵力总计大概在四万左右,数量不多,而且还在安营扎寨,没有要急着进攻的迹象。 “这么稳扎稳打,不慌不忙?” 一座山丘后。 陈三石坐在地上,面前是铺开的舆图。 他们观察下来,发现凉州外面的蛮族兵力并不算多。 要知道,大盛和大漠蛮族之间的纷争,由于地理位置再加上其它因素,主战场向来都是凉州城,其余几州更多的是辅佐。 凉州城内,如今有五营兵马,再加上卫所兵力,累计起来有十余万,其中还有武圣吕籍,以及在上次太子之乱中安然无恙的裴天南,再加上师父他老人家。 师父是老了,寿元无多。 但是还没死呢! 就从天涯海角的情况来看。 陈三石坚信。 只要他老人家一刻没有闭眼,就不是任何凡俗之人能伤得了的。 所以…… 罗天山脉! 陈三石忽然间意识到。 师父他老人家之所以不坐镇指挥前线战事,只怕是想要留在后方,解决罗天山脉的问题。 但不管怎么说…… 凉州城外总共只有四万蛮人的兵力,数量也实在太少了些。 而且就他们的观察来看,城外的蛮贼给人一种有条不紊,稳操胜券的感觉,就好像不是来打仗,而是来等着摘果子一样。 区区四万人,凭什么? 当然。 也有可能蛮族只是提前安营扎寨,等候大军前来而已。 具体如何,还要纵观全局来看。 “算算日子,其余四州的情报汇总之后,也差不多该送到了。” 如此想着。 陈三石命令部下就在此等候。 “下雪了。” 几名手下轻声议论。 如今是十月中旬。 对于北凉来说,下雪并不稀奇。 只是这场雪似乎有些大。 伴随着凛冽的寒风,只见天穹之上不知何时被浓密的乌云覆盖,鹅毛大雪自九霄之上飘飘然徐徐而下,落在将士们的铠甲上后久久没有融化,大家很快就变成雪人,好在都是习武之人,挑选出来的又都是精锐,不至于这点寒冷都受不住。 “怎么感觉一下子到腊九寒天了?” “是啊。” “而且凉州最近几年也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吧?” “……” 陈三石伸出手掌,接住一片雪,半晌之后才渐渐融化成雪水。 这雪…… 不对劲。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罗天山脉的方向。 恰好此时。 青鸟带着情报回来。 陈三石收回思绪,知晓还是专注于眼前事为妙。 情报上面,是蛮族在其余地区的兵力部署。 他看完以后,转交给楚仕雄等人看。 “怎么会?!” 楚仕雄虎躯一颤:“蛮族在幽州布置十五万大军,集中绝大部分的武圣力量,已经十日之前,开始攻城了?!” 地域辽阔。 情报延迟是常有的事情。 “不可能吧。” 夏琮难以置信地说道:“他们不打凉州,跑去打幽州?!这不是找死?” “对啊。” 孟鼎新更是无法理解地说道:“咱们身后的凉州城内,可是还有十余万兵马,只要在一个月内调兵过去,岂不就是前后夹击,全歼敌军的局面?!” “不对,肯定没这么简单。” 萧诤跟着说道:“蛮人不是傻子,他们这样做必定有着其目的!” “大人!” “您觉得蛮子是想做什么?” 最终。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洪泽营主将的身上。 陈三石没有急着说话,目光深沉地盯着舆图。 幽州! 他没记错的话。 幽州目前也有两营兵马,是许文才在那边镇守,就算是兵力不足,短时间内也不会出现问题,等到援军一到,蛮人就等于完蛋。 真要是这样做的话。 蛮子也未免太蠢。 局面,愈发诡异了。 类似于的情况。 曾经发生过。 云州十日! 当初。 蛮人不打凉州不打幽州,偏偏去打最没用的云州,后来揭露出来的结果,证明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土地,而是屠戮百姓进行血祭。 如今。 他们又是不打凉州,转而去打幽州,而且一上来就是十几万兵力的猛攻,想在幽州血祭? 可能性不大。 即便是皇帝老儿,也没这么大的胆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跟蛮子合作再来一次血祭,或许在他的眼里百姓不过是祭祀的牛羊。 可牛羊,也是银子啊。 云州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据说四成以上的土地还荒芜着,要是幽州再来上一次,北境除了凉州以外就真的完了。 更别说,有上次的经验在。 师父他老人家也绝对不会再被骗一次。 所以,这种情况可以排除。 那么…… 蛮子火急火燎地打进幽州想要做什么? 真不怕凉州十余万兵马倾巢而出,断了他们的后路直接全军覆? 罗天山脉! 舆图上画的很清楚。 幽州也是紧邻着罗天山脉的。 准确地说,是罗天山脉把幽州、凉州从中间分割开来。 蛮子和巫神教,果然在依靠深山里面的山脉布大局! 甚至。 连师父都不是完全清楚! “走!” 陈三石下令道:“去虎丘山,先把我们此行的任务完成,然后再回去商议后续敌情。” 他们的任务是弄清楚蛮子在凉州的兵力,不能因为幽州出事就半途而废。 …… 虎丘山。 蛮族宇文部军营。 中军大帐。 “腾格尔将军,来来来,干杯!” 相国宇文承昭举着酒杯和麾下两名将军一起饮酒:“要不了多久,凉州就会人畜无存,然后便是我天族人入驻中原!” 他既是相国,又是皇室,在宇文部可谓是位高权重的存在。 “哈哈哈哈!” 腾格尔将军干掉烈酒:“盛人怎么也想不到,咱们在凉州城外拉这么长的战线,只是用以迷惑他们,我们目标是幽州,只需要在幽州坚守几个月,祖脉复苏之后,血祭大阵成型,凉州数百万盛人,都要化作我们的养料!” “什么孙象宗、什么吕籍,还有那个穿着白袍打仗的陈三石,他们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不对,估计到时候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达日阿赤说着放声大笑。 “不错!不过还是要小心一些。” 宇文承昭摸着下巴上编成麻的胡子:“听说最近有一小股骑兵在咱们附近游荡,领头的说不准是个大人物,不要阴沟里翻船。” “区区几百人而已!” 腾格尔重重放下酒碗,阴沉地说道:“像苍蝇一样四处飞来飞去,我早就想把他们捏死了!” …… 军营外。 “呲啦——” 问过话后,楚仕雄一刀把捉来的蛮子士卒砍死。 “将军!” “问清楚了。” “虎丘山这里,大概有两万兵马,都是精锐。” “负责坐镇的是宇文部的相国宇文承昭,再加上手底下的两名副将,总共有三名玄象境界大圆满。” “不好招惹。” “……” 听完手下的汇报,陈三石确认道:“你说,虎丘山有两万兵马,三名玄象大圆满?” “没错,足足有三名玄象圆满,战斗力确实很强,要是再算是附近两个驻地,兵力也能达到三万左右。” 楚仕雄重重点头,面色凝重地说道:“咱们既然打听清楚,就赶紧回去吧,他们巡逻的的被抓来好几个,很快就会察觉到异常,要是被他们的重骑兵包围的话就麻烦了。” 说话间。 远处已经有火光亮起,显然是已经发现情况。 弟兄们都做好准备,等着主将一声令下,就先离开此地。 然而…… 他们却看到自家大人翻身上马,杀意自他身上扩散蔓延,凝视着前方的中军主将,声音好似战鼓: “没有武圣,两万人也敢在我面前安营扎寨?! “八百轻骑听令! “随我直冲蛮子中军,斩杀主将,活捉宇文承昭!” “什么?!” 楚仕雄一怔:“大人,他们有两万人啊。” “我自能在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 陈三石缓缓提起长枪:“尔等只管冲杀,另外修书一封给青鸟,命令长城内的洪泽营全军出击,天亮之前,赶过来接手虎丘山驻地!” 暂时还不清楚蛮人的意图。 但他可以肯定一点。 不能够在城内坐以待毙。 先把虎丘山占下来,即便是后续前往幽州支援,也能够保证凉州免受袭扰! 陈三石附近瞭望虎丘山将近两个月。 他还以为,有相国这种身份的人在,最起码也会有个武圣坐镇,结果居然没有。 三名玄象境界大圆满。 听起来是够唬人的。 可陈三石…… 已经不再是那个打起仗来必须要东躲西藏,绞尽脑汁来找到敌方的破绽的通脉参将。 武圣之下。 如今没有人能够阻他! 只要不能把他困住,多少兵马都没有用! 力竭? 他才吃下一颗辟谷丹,哪里来的力竭这一说?! “驾!” 不等手底下的将士们反应过来,那一袭白袍白马,早就已经没入满天雪的黑暗当中,直冲着火光明亮处而去。 那里。 是敌营中军大帐! “大人!” 楚仕雄瞠目结舌。 两万人! 冲进去不是个死么?! 就算是玄象大成,杀个千余人也会力竭,要是对方有同境界武将,最多也就杀个几百人! 更别说,对方足足有三名玄象境界大圆满! 再加上两万人! 就算是八百人全部进去,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来到凉州之前。 楚仕雄对于这位武义伯的想象,更多的是一名智将,哪里料到还有如此悍勇的一面,不对,这不单单是勇,简直就是莽夫行径! 就算是寻常的武圣,在地方有三名玄象的情况下,也不敢这样乱冲啊! “将军,跟上吧!” “说的好!” “将军说他们是狗屁!那他们哪怕有十万人,也就是狗屁!” “杀!” 虽然无法理解。 但夏琮等人本来也从未猜透过将军的心。 他们只知道,服从命令。 就有胜仗! 这便是威名带来的作用! 无可匹敌的士气! 即便只有八百人,他们也都带着必胜的信念排开阵型,带着滔天的煞气和滚雷般的马蹄声直奔敌方大营而去。 八百轻骑,大雪袭敌营! …… 凉州长城。 六皇子曹焕亲力亲为,每日都会详细过问前方的情况,就等着虎丘山外的敌军情况如何,然后最快的速度做出应对。 “殿下!” “不好了!” “海东青带回来消息!” “陈将军……” “领着八百轻骑直接杀向敌军大营去了,说要在今夜直接拿下虎丘山,方便我军后续进军和支援幽州。” “你说什么?!” 曹焕一把扯过情报,总觉得自己看错了。 他们只有八百人! “本王让他去侦查试探,没让他去歼敌啊!” (本章完) 189.第189章 八百斩一万,蛮人肝胆裂 第189章 八百斩一万,蛮人肝胆裂 这八百轻骑,本质上就是大号的夜不收小队,也可以说是斥候。 任务,也是去探探虚实,然后就回来。 哪有斥候在外面溜达着溜达着,直接冲进敌军大营的? 这是斥候? 在大漠之中。 一旦遭遇包围,是几乎没有地势可以迂回,只能硬碰硬突围,神仙来了都无计可施! “一名玄象大成的武者,若是遭到重军围困,力竭之前能够斩杀千余人。” “但问题是……虎丘山的相国营帐内并非没有大将,而是有三名啊!” 曹焕焦灼地在沙盘前来回踱步:“陈将军让本王下令,命洪泽营全体将士连夜出长城,准备接收虎丘山的敌军营寨和俘虏。房将军,你觉得应该如何是好?” “殿下放心,陈将军不会贸然行事。 “他既然去了,就按照他说的做吧。” “是啊。” 同样留守在凉州的赵无极也跟着说道:“陈将军应该是在用什么奇谋,需要大部队在后面接应,要是耽误的话可就不好了。” “既然如此,那就照做。” 六皇子曹焕招手道:“快去下令,让洪泽营将士从正北方向出城,直奔虎丘山而去,务必在一日内抵达目的地。” 洪泽营一万五千人,全部都是骑兵,十分珍贵。 当然,最珍贵的还是陈三石。 他要是出什么闪失,绝对不止一万五千人的损失。 以前在京城的圈禁之中。 曹焕得到外面的消息全靠情报,也是通过一张张的信纸,看到“四渡洪泽河”、“三千破十万”这些仿佛虚构的战绩。 他当时就在想。 这几场战役,负责坐镇的统帅,手底下有这样一个惊喜连连的将领是什么感受。 如今…… 曹焕明白了。 这不是惊喜。 这是惊吓! 心惊胆战啊简直!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里仿佛不是在军营,而是在赌场,自己就像是赌徒一样,不停地往里面加注。 而陈三石就是那个摇骰子的人。 在他打开盖子之前。 没人知道结果如何。 事情定下之后。 房青云推着轮椅来到院子里,仰头望着鹅毛大雪:“凉州好多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瑞雪兆丰年。” 曹焕跟着出来,身上披着黑色的大氅:“这雪怎么这么凉?” “报——” “殿下!” “十二殿下来了!” “十二弟?” 闻言。 曹焕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亲自出门相迎。 大雪纷飞中,十二皇子曹芝策马而来,他翻身下马,笑着抱拳行礼道:“见过赵王。” “十二弟,你我之间还需要如此多礼?” 六皇子曹焕将其扶起:“你来了也好,我身边也算有个帮手,对于你来说,能够参与到如此大的战事当中,多少也是个历练。” “多谢六哥给臣弟这个历练的机会。” 曹芝抻着脖子朝里面张望着:“陈将军呢?” “走了。” 曹焕如实说道:“领着八百斥候歼灭敌军去了。” “斥候,歼敌?” 曹芝抬起头:“六哥你在说什么?” “哦,是这样的。” 曹焕把情况道出。 “六哥让我也去吧。” 曹芝说道:“我跟城内的洪泽营一起前往虎丘山!” “也好。” 曹焕嘱咐道:“万事小心。” “放心吧六哥。” 曹芝才下马,就又急匆匆地翻身上马,径直朝着军营的方向而去。 …… 罗天山脉。 两名百岁老人并肩而行。 “子瞻。” 曹楷幽幽地开口道:“此番如此重大的战事,你当真全权交给他们了?” 孙象宗双手背在后面往前走着,时不时用手轻轻拨开挡路的植物,没有理睬皇帝的问话。 “呵呵,也好。” 曹楷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北境年轻一代,各个都是俊杰,即便是没有前辈为他们开路,也肯定能打好这一仗。” 恰好此时。 一只海东青飞来。 “说战事,情报就来了。” 因为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在这里。 隆庆皇帝用的只是普通的海东青,他缓缓打开情报,看完以后,不由得轻轻挑眉:“有意思,你那个关门弟子,领着八百斥候去袭营了。 “说起来,此次蛮人的布局怎会如此古怪? “不来打凉州,而是去打幽州,他们想做什么?” “这就得问你了。” 孙象宗冷冷道:“过几日幽州会不会城门大开,主动把蛮子放进去?” “孙象宗,你休要空口胡言。” 隆庆皇帝否认道:“幽州乃是重地,朕岂会放虎入羊圈?” “你有什么不会,无非是看你想不想罢了。” 孙象宗驻足停下,凝视着前方的第十二重山,也就是罗天山脉最核心的部分,声音变得沉重几分:“不过老夫可要提醒你。 “煞脉要是不解决。 “休说是百姓生灵涂炭,你曹家的江山,只怕是也保不住了。” 在他们前方。 能够清晰地看到,有修士在天上飞行,而后又落在深山之中。 “最近,朕也查过古籍。” 隆庆皇帝眯起眼睛:“这煞脉复苏之后,修仙界的古魔一族就能够免受天道压制,降临人间,之后会用煞气侵染东胜神洲,改造成适宜他们修炼的环境。 “所以。 “他们收集武者的心头血,是跟煞脉复苏有关?” “这还要多亏陛下的帮助啊。” 孙象宗说道:“否则的话,这么大规模的血祭,哪里这么容易成型。” “够了!” 曹楷袖中龙吟不断,怒音一字一顿:“朕自会与你一同斩断这煞脉,再诛灭这些妖人!等到战事结束北方平定,天下自会太平! “朕,自会打造出第二个隆庆盛世,太平降临!” 孙象宗微微摇头,自顾自地加快脚步。 …… 虎丘山。 冰雪飘零,寒气漫天。 “不好,有一队巡逻的弟兄失踪了。” “是那支盛人的夜不收!” “快,前面有动静!” “……” 发现异常的蛮一支骑兵小队,朝着外围探查而去,在漫天大雪中,他们隐隐约约看到前方有一道身影主动朝这边来。 “自家弟兄?” 蛮族参将哈日巴日扯着嗓子问道。 没有回应。 他们只听到马蹄声飞速接近,大雪中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匹白马。 马背上面,是一名年轻将军,这名将军的身上没有穿甲胄,而是一件和大雪颜色相同的长袍,战马上挎着长枪,他的手中则是举着一张玄铁大弓,等他看清楚以后,在纷飞遮目的大雪之中,铁胎弓也已经开如满月,一支色泽暗沉的箭簇,对准了他的面门。 白袍、白马、长枪、大弓…… 莫非是?! 哈日巴日骇然大惊。 “轰——” 雪幕炸开。 一条黑色的蛟龙呼啸而出。 哈日巴日腰间的佩刀已然握在手中,身体在一瞬间进入到极限爆发状态,气血、劲力,再加上肉体本身,所有的一切力量都加持在弯刀之上,他面目狰狞无比,咆哮着朝面前的蛟龙砍去。 “铿——” 下一刻。 伴随着清脆的嗡鸣,弯刀在可怕力量的摧残下直接崩裂,蛟龙不可阻挡地迎面落在脸上,参将哈日巴日的世界就陷入到漆黑之中。 “碰!” 一颗头颅好似西瓜般炸开,血雾腾然升起,和雪雾融合在一起,在白茫茫的天地之中,突兀展开一朵血红色的莲。 蛟龙没有停下。 在贯穿哈日巴日的头颅之后,继续向着前方呼啸,所过之处,都会盛放火红色的朵,不过是一息之间,就便有一连串的血绽放。 足足五六名蛮族骑兵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直挺挺地从马背上跌落。 “陈三石!” 直到此刻。 这支巡逻小队幡然醒悟。 那个传说中的白袍将军,来了! “是陈三石!!” “快!” “快鸣镝……” “……” “咻咻咻——” 又是一个呼吸。 这支巡逻小队便是全部死在箭下。 如此大的动静。 自然也引起注意。 方圆数里之内,鸣镝不断响起,惊恐的声音更是接二连三。 “陈三石!” “陈三石带着大军来袭营了!” “……” “拦住他们,我让你拦住他们!” “……” 调度之下。 在陈三石的前方,很快就出现数百人阻拦。 然而…… 他们连短兵相接都做不到,只能看到大雪之中有一道道箭矢飞来,随后就一个接着一个地落下马来。 不远处。 楚仕雄等人也遭遇越来越多的蛮族骑兵。 在他们眼前,能够看到主将一马当先,一往无前,也渐渐带动起他们的胆量和杀意,各个悍不畏死地跟蛮人骑兵厮杀在一起。 中军营帐。 “报!” “相国!” “不好了!” “出大事了!” “陈三石!” “盛人的那个陈三石,带领大军前来袭营了!” “……” “什么?!” 宇文承昭险些被碗里的酒呛到喉咙,他扔掉酒碗,大声问道:“你说谁?没搞错?” “就是陈三石!” “绝对错不了!” “相国,快想想办法吧!” “陈三石距离中军大帐只剩下不到两里地了!” “……” 宇文承昭和另外两名将军交换眼神,他们三人也没能意料到这个突发状况,但都是位高权重之人,还不至于陷入慌乱之中。 “不可能。” 腾格尔沉声道:“我们的哨探遍布边境,要是有大军突袭的话肯定会有所发现,既然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就说明绝对不是大军袭营。” 他话说的不慌不忙,甚至还用刀子割下两片烤羊腿放入嘴中咀嚼。 “嗯,腾格尔将军说的没错。” 宇文承昭点点头,然后对着手下呵斥道:“不要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快,弄清楚他们究竟有多少人。” “是,相国!” “……” 营帐内。 三人不慌乱,但也没有任何轻敌,趁着情报汇总的时间,纷纷都从身边拿起自己的兵器。 “报!” 不多时。 消息就传递回来。 “报相国!” “敌军大概不过千人左右。” “往低了说可能只要六七百,最多也不会超过一千二!” “领头的,也确实是陈三石。” “他们好像就是最近一直在附近来回游荡的那支盛人夜不收。” 这里是他们的中军大营。 附近全都是自己人。 想要弄清楚对方有多少人,再容易不过。 “不超过一千人?” 宇文承昭眯起眼睛:“该不会是临时起意,领着带出来的斥候袭营吧?” “这不是天大的笑话?” 达日阿赤冷冷道:“不是都说这个姓陈的足智多谋,怎么也有如此莽夫行径?” “本相还是觉得奇怪。” 宇文承昭轻声道:“他难不成觉得,自己一个人能抵千军万马?未免也有些过于荒谬了。” “来得正好!” 腾格尔拿起一杆狼牙棒:“我早就想跟此人交手!” 达日阿赤说道:“此人一年前,还是通脉,如今就算他天资卓绝,顶天也不过是玄象功法入门,且算他精通,这不是来送死的?” “眼见为实。” 宇文承昭拿着兵器:“命令大军火速形成包围圈,我等亲自参战!” “咚咚咚!” 大雪之中。 鼓声震天。 黑压压的蛮族骑兵,好似潮水般从四面八方而来。 “真的只有七八百人?” “好啊!” 腾格尔拖着狼牙棒登上云楼,眺望着一里多外的战场,他再三确认,盛人前来袭营的,只不过区区七八百人,而且已经陷入到重军围困之中。 “既然敢来,就不用走了!” “嗡——” 话音未落。 忽地有一支箭矢破空而来,其上裹挟着滚滚罡气,缠绕之下,好似有一条青龙在盘旋。 这里距离姓陈的,足足有一里多地! 他是怎么射到这里的? 而且这箭上,竟然还能携带罡气! 好在。 陈三石的箭术天下闻名。 腾格尔的心中早就有所准备,阵阵罡气从他身上扩散而出,凝聚在狼牙棒上悍然砸下。 “轰!” 两股刚猛的罡气碰撞,掀起巨大的气浪。 木头搭建的云楼哪里承受得住,更是当场轰然坍塌,腾格尔从数丈的空中重重落地,脚下踏出一个巨大的凹陷。 早就听说此人有诡异的弓箭,能够携带着罡气,果不其然。 不过从强度来看。 大概也就是他们预测的玄象境界入门。 腾格尔杀性大起,也不骑战马,仅仅三两个跳跃就跨过千军万马,落在战场正中心,距离围困中的白袍只有百余步。 又是两道箭矢迎面射来,他不断挥动着狼牙棒将其击飞,再次拉近距离,只剩下最后的五十步,就能够和白袍交手。 杀! 只需要杀此一人,抵得上千万军功! 如此想着。 腾格尔手臂之上的青筋暴起,浑身肌肉虬结,呼吸法施展到极致,体内奇经八脉运转周天,将天地之间的驳杂之气呼入体内,转化成纯粹的罡气之后再反哺出来,凝聚在狼牙棒之上,层层叠加直至幻化,化作一头巨大的凶兽! 在旁侧蛮族士卒的眼中。 他们的将军手里拿着的仿佛不是兵器,而是一头丈余高的熊罡。 熊罡于暴雪中现世,紧紧跟在腾格尔的身侧,一跃来到数丈的高空之上,以泰山压顶之势朝着大地轰然坠落,其势惊人,其力无穷! 玄象大成,罡气化形! 一上来,便是全力一击! 空中。 腾格尔的脑海中已然浮现出白袍连同胯下白马变成肉泥的画面,脸上更是浮现出嗜血的兴奋神情,然而很快,他的五官就变得僵硬。 只见。 地面上。 白马之上的陈三石早就张弓搭箭,但迟迟没有松开拉满弓弦的手指,一阵阵罡气顺着他的臂膀传输到大弓之上,再通过鬼脉木流淌汇聚在箭簇之上,进行着源源不断的积蓄。 箭簇之上的罡气越来越强悍,越来越磅礴,直到达到箭矢承受不住的极限临界点,才怦然爆发开来,展开……一双羽翼! 一双罡气凝聚化形而成的翅膀陡然张开,扇动雪飞舞激荡,刺骨的冰雪顷刻间融化蒸发,空气扭曲之下,一头火焰般的神兽露出全貌。 那是…… 朱雀! 霎时间。 众人仿佛能够听到一声嘹亮的凤鸣! 朱雀形! ‘罡气化形?’ ‘他也是玄象大成?!’ 怎么可能这么快?! 绝非是腾格尔轻敌,而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偏偏发生了! 亘古未有的修炼速度! 他没有自乱阵脚,而是咬着牙五官扭曲地再次压榨自身的极限,使得身边的熊罡之形变得更加殷实,咆哮着扑杀而去。 “嗡——” 弓弦如惊雷。 朱雀融化冰雪,化作一道青烟骤然而出。 熊罡! 朱雀! 两者在数丈的半空中碰撞。 只听得一声震动五脏的巨响,层层气浪以交手之处为中心扩散开来,硬生生在这漫天大雪之中,震撼出一片清亮的天地。 待到风平浪静时再看,那头熊罡早就荡然无存。 地面的深坑之中。 腾格尔直挺挺地躺在里面,整个右半边身子都烂掉,赫然是血肉模糊,他神情木讷地望着空中重新飘落的雪,再撑过两个呼吸后,就脑袋一歪,毙命当场。 一箭。 杀玄象!“腾格尔!” 几百步外。 匆匆赶来的宇文承昭两人在见到这一幕后慌忙硬生生勒马停下,不敢再贸然往前半步,两人俱是瞠目结舌,久久没能反应过来。 发生什么了? 他们两个一直就跟在后面,不过几个呼吸。 腾格尔的人…… 就没了? 一箭? 一箭就把玄象境界大成杀死了?! 即便腾格尔在三人之中,是体质最差的那一个,即便他才突破不久,那也是货真价实的玄象大成,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够进入武圣境界! 就这么…… 轻而易举地死了? 他们两个人已经顾不上去震惊白袍的境界为什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飙升到玄象大成,而是更加困惑…… 就算你是玄象大成,也不可能碾压同境界武者吧! “相国……” 达日阿赤踌躇中带着恐惧地说道:“如何是好?!” “围杀!” 宇文承昭看着聚集完成的两万兵马,心中迅速恢复底气:“区区八百,安敢来犯?!今日休说你是玄象大成,就算是武圣,也要给我死在这里! “动手! “杀陈三石者,封侯!” 此时此刻。 北凉八百轻骑进入到厮杀之中。 但是他们没有资格莽撞,而是在最外面的侧翼冲锋杀一阵,然后再杀出去,通过游击的方式来杀敌,再加上玄象大成的楚仕雄亲自打头阵,只要不遭遇重兵围困,基本上不会出现太大的损失。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是陈三石一个人! 吸引了绝大部分! 也就是两万兵马的注意力! 只身一人,陷入重围! 陈三石放眼望去。 四面八方除去冰雪之外,就只剩下敌军,心中再也没有任何顾忌,呼吸之间,驳杂之气尽数在体内转化为四象天罡,手中兵器也从大弓换成沥泉枪。 “杀了他!” “杀!” “……” 数不清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从各个方向落下。 然而在他们手中兵器距离白袍身体还有寸余的时候,就再也无法前进分毫,无形之中,好似有一条条奎龙缠绕在白袍白马的周边,更有一头头猛虎撕咬着他们手中的兵器,紧接着一阵可怖的力量震荡开来,直接把数十人轰飞出去,境界不足之人,当场便是七窍流血而死。 护体罡气! “困将阵!” 高境界武者,在力竭之前几乎是不可能被杀死的。 故而,也有各式各样的阵法被设计出来,目的就是在消耗敌方大将的情况下,尽可能减少己方的伤亡人数,等到消耗得差不多,再由己方大将出手,更加轻松地将敌方大将斩杀。 “咚咚咚!” 一面面七尺高的长方形玄铁重盾砸在雪地之中,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形成四面铜墙铁壁,将白袍白马困在其中后缓慢推进,缩小包围圈。 举着玄铁重盾的,其中有七八人都是通脉境界的参将,剩下最低也都是化劲境界,全部都是高级将领,他们躲在盾牌后面,只从缝隙之间伸出一杆杆裹挟着劲力的长兵器向前攻击,用这种方式来一点点消耗。 在他们身后,更是还有高级将领等着替补,势必要将此人活活困死。 楚仕雄领着八百轻骑杀到土坡上之后,亲眼目睹这一幕。 “将军!” “大人!” “楚将军!” 赵康厉声大喊:“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此战术,我等是没有什么危险,但是大人一个人置身险境,快快下令,让我们一起杀回去吧!” “我们区区八百人,在外围游击是最好的选择!” 楚仕雄神色凝重地说道:“一旦陷入重围,他们再派一员大将与我纠缠,根本就撑不住多久就会全军覆没!” “那就全军覆没!” 徐斌举刀大喊:“而且别忘了,大人说过要生擒宇文相国,就一定能做到,我们要是再跟不上去,说不定会拖累大人!” “说的好!弟兄们,直接冲阵!” “站住!” 楚仕雄呵斥道:“再等等!” “楚将军,末将也觉得不能再等下去。” 夏琮抱拳道:“直接冲阵吧,否则的困将阵之下,再……” 话尚且没有说话。 他就浑身一僵。 只见! 前方! 困将阵中,铜墙铁壁之内。 忽然间传来震天巨响。 “轰隆隆——” 好似有雷霆自大地之中炸响,又像是大漠山丘崩塌,只觉得地动山摇,天塌地陷,只见万军从中,风暴涌动,数不清的蛮人士卒飞向天空。 气浪吹开大雪,得以窥见真相。 只见陈三石手中的沥泉枪,明明是全玄铁打造,坚硬无比的硬兵器,在他们的眼中,却是赫然化作一条长龙,青龙于风雪之中呼啸,在万军从中穿梭,滚滚罡气绞杀之下,一片片破碎的甲胄漫天飞溅,一条条残肢断臂横空而起,血液和尸体混杂着在气浪的裹挟下震到半空,而后又冰雹般落下,发出哗哗啦啦的响声,白马白袍所过之处,只留下遍地的尸体。 螳臂当车! 这是洪泽军将士们能想象到的最好的形容词! 明明只是一匹白马,却像是山岳般的玄铁战车,而敌众虽广,看似锋利,却像是螳螂的手臂,脆弱无比,一碾就会化为齑粉! 不过盏茶时间。 蛮人…… 已死千人! 千人! 最关键的是,白袍…… 还没有力竭! “他哪里来的用不完的罡气!” 得知突然袭营。 宇文承昭没有慌乱。 得知来的是陈三石,他也没有着急。 即便是看到一箭射死腾格尔,他也保持着镇静。 直到杀死千余人仍旧没有罡气枯竭的迹象,宇文承昭两人才再也稳不住心神,在大雪中开始浑身冒汗,胯下的战马更是数次失控。 一人斩杀千余人,在两万人的数量对比下,看似不多,但其实已经把大军杀到崩溃的边缘! 因为…… 在蛮族将士们的眼里,他们所面对的,已然不是人。 而是…… 神! 杀神! 一个无法杀死的杀神! 眼看着将士们渐渐被恐惧包裹,再下一步就是大溃败,宇文承昭两人不得不亲自来到阵中,硬着头皮朝着白袍冲去。 “相国!” “他终究是已经杀了千余人,就算是神仙也该耗掉一大半法力了!” “你我稳住阵脚,再让部下耗他一耗,然后左右夹击一同出手,总该是能将其拿下!” “你说得对!” “咔嚓——” 宇文承昭手中的大刀落下,直接斩杀数名露出退意的部下,同时高声大喊:“哪怕是能拿到陈三石一根手指头,也封侯!但是谁要是敢退一步,其所在的部落不论男女老少,一律贬为奴仆! 他们二人亲自压阵,总算是稳住局面。 “马!” “把他的马拦下!” “对!” 不少人都意识到,白袍之所以势不可挡,和他胯下的那匹宝马有着巨大的关联,枪法神勇,再加上宝马神速,他们自然阻拦不住。 很快。 就有将士在指挥下,从大营之中搬来铁蒺藜,拒马桩横栏在冲锋路上,更有一柄柄专用的砍马枪伸出,就要先杀白马,再擒白袍。 铁蒺藜。 乃是纯金属打造的不规则尖锐陷阱。 拒马桩。 则是布满尖刺的高大木栅栏,士兵就躲在后面,高高举起长矛,攻击范围,足足有丈余之高。 然而就在和数不清的陷阱撞上的前一刻。 陈三石一跃而起,来到数丈的高空之上,手中的长枪向后高高举起,罡气凝聚之下,飞雪卷入其中,在罡气的影响下有了形状。 整杆长枪,从青龙化作一头杀神白虎! “嘶——” 战马嘶鸣。 白鹄马纵身而起,如同会凌空飞行,丝毫没有受到陷阱的任何影响,在空中接住主人,而后携带着白虎从天而降。 “吼!” 一时间。 地面上的人分不清楚到底是枪鸣还是虎啸,只见到气浪翻滚之下,又是数不清的人飞上天空,血肉横飞,鲜血四溅! 这一跃,足有数十丈! 等到再落地后,已然来到宇文承昭两人的面前。 “相国,当心!” 达日阿赤的巨斧挥舞而下,犹如一头神狼降世,但在和白虎相遇的顷刻间就崩溃消散,继而整个人在巨力下倒飞出去。 “嗡——” 陈三石没有给他落地后卷土重来的机会,而在汇聚罡气之后,直接将沥泉枪当做远程武器投掷出去,在暴雪中化作青龙。 这一击。 长虹贯日! 同为玄象大成,亦有差距。 达日阿赤的实力,比之腾格尔要强上不少,他玄象大成已久,早就是圆满之境。 他和白袍的交手,只是招架不住震退,只要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可以卸力之后平稳落地,但偏偏,他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没有。 长枪瞬息而至。 达日阿赤再次调动的罡气不足以抗衡青龙,当场便被贯穿心脏后直接钉死在雪地之中,真龙罡在体内暴虐,彻底损坏他的经脉和所有内脏,断绝生机。 又死一员大将! 宇文承昭也没有傻看着,早在对方出枪的同时,就将一柄携带着万钧之力的阔刀砍向对方的面门,这厮为强杀达日阿赤,竟然是连兵器都抛弃出去,他心中底气倍增,刀罡如狮,狂暴无比。 “铿——” 镇岳出鞘! 玄武形! 镇! 神兽再现,雄狮退散。 宇文承昭看不清楚对方拔剑的动作,只见到剑芒闪过,他慌忙格挡,直到露出破绽肩头一凉,整条右臂便是连带着阔刀飞了出去,掉在雪窝之中翻滚起来。 “啊!” 断臂之痛下,他仍旧没有放弃反抗,左拳砸去,再次折断。 同为玄象! 他们竟然。 都不是此人的一合之敌! 陈三石从箭囊之中取出箭矢,代替玄铁锁链,弓弦如同霹雳,准确无误地射穿宇文承昭的每一个窍穴,使得其好似刺猬般,短时间内再也没有战斗力,然后一手抓着他的脖子高高举起:“尔等还不降我大盛!” “相国!” “相国?!” “……” 血河之侧,尸山之上。 两万蛮族将士,亲眼目睹这一幕幕。 单骑杀千军! 万军丛中,连斩三员大将! 三员! 全部的大将! 他们只要还是人,不,即便是嗜血的野兽也会感觉到本能的恐惧,心中哪里还有半分战意,拿着兵器的手都在发抖。 “不准降!” 然而。 浑身是血的宇文,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不用管本相的死活!你们不准降,可以撤退,撤退!他们只有八百人,你们可以逃回最近的部落!” 他死便死! 又岂能把两万人白白送给盛人当苦工! 只要他这个相国不配合,八百人是不可能降得住两万人的! 陈三石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当初在虎牢关,三千降数万,还要多亏樊叔震的配合。 想不到,这个相国还有几分骨气。 他也懒得与其废话,干脆重重将他砸在地面,而后马蹄后仰,提枪高呼,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好似神灵自九霄而下,威震人心: “不降者,杀无赦!” 打仗! 要清楚战略目标! 此次北征大漠,最大的目标,是歼灭蛮族的有生力量,而不是攻占土地。 一片大漠…… 除了玛瑙河一带打下来以后可以用来养马,其余的地方对于大盛来说,留守的话收入和付出不成正比,所以还是要以歼敌为主。 “这……” 蛮人们面面相觑着,都有些犹豫不决。 但最终,他们还是撤,而不是降。 相国说的没错。 盛人只有八百人。 他们打不过,还跑不了吗?! 只需要回到自己的部落,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要是当了俘虏,可就未必了! “快走!” “撤!” “……” 在几名参将的指挥下,两万大军调转马头,朝着最近一个部落的方向而去。 “逃得好,逃得好!” 身负重伤的宇文承昭露出惨笑:“我天族男儿只要还活着,就早晚能回来,抢光你们盛人的土地,喝光你们盛人的血!” 陈三石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这些人,如果愿意归降,他们留得一条性命,大盛也少个后顾之忧。 但如果不愿意,那么就只好…… 杀! 杀到他们愿意为止! 蛮人们没有理会,勉强维持着阵型,朝最近的拥有武圣的部落逃跑。 八百洪泽骑兵也只能在后面追杀,阻挡不住一心想要逃跑的大军。 “铿——” 白驹过隙。 陈三石拔出插在达日阿赤尸体上的长枪,之后消失在宇文承昭的视野当中。 再出现时。 已然是一人一枪,拦在千军万马的去路之处! “我说过!” 大雪中。 陈三石的声音再次回荡。 “你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归降,要么受死,没有第三条活路!” “你……” 蛮人又惊又怒:“你欺人太甚!” 打不过,还不让逃! 无异于把他们往死路上逼。 霎时间。 这一万九千人,变成了困兽,恐惧在生存本能下转化为凶性,反而是从溃败变得重整旗鼓,朝着大雪之中那道孤独的身影一拥而上。 “你能杀一千人!” “还能杀光我们两万人不成!” “……” 然而…… 很快他们就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 这人,真能! 白袍的气力仿佛永无止尽! 有许多次。 他们看到白袍停下,以为终于力竭,然而……只是擦了擦枪杆上的黏稠血迹,就继续朝着他们冲过来,根本看不出力竭的迹象! 蛮人们从一开始的有序撤退,化作无序溃散,但是即便如此,也鲜少有人能够逃掉,那匹白马完全是索命厉鬼,只要想离开就会发现他出现在身后。 虎丘山一带地理位置特殊,能活命的道路就那么两条,再加上八百轻骑查漏补缺,就好像赶羊一样把他们不停地往回赶。 心中只有逃跑的蛮人,再也没有任何杀伤力,彻底变做待宰的羔羊。 两千人! 三千人! 八千人! 一万! 直到次日天明,这场大雪骤停,阳光普照大地,杀了足足一夜! 终于! 蛮人彻底被恐惧吞噬! 肝胆俱裂地恐惧。 就像是在屠宰场中被驯服的猛兽,再也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念头! 甚至,连逃跑的念头都没有! “哗啦啦!” 兵器、盔甲好似泄洪般丢弃。 最后的一万蛮人,像是风吹稻草般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归降!” “归降啊!” “啊!” “啊——” 条件反射之下,甚至有人看着白茫茫的一片,觉得到处都是白马白袍,当场吓得疯癫! “……” 远处,已经被赵康等人控制住的宇文承昭彻底麻木,只是呆愣愣地看着前方的将士们匍匐在地上受降,以及浑身是血,仍旧不知疲倦的白袍将军。 他一个人…… 今夜杀的恐怕就有四千余人 尚且没有力竭! 一人,杀一军! 宇文承昭浑身发颤。 他能够肯定。 世间,再也没有第二个这般悍勇之人。 这一场败的,不冤! …… 洪泽营。 曹芝在前,跟参将游季可共同领着一万五千骑兵赶来。 他们前面不远处,就是虎丘山,蛮族的大营。 “怎么这么安静?” 曹芝面露担忧:“咱们没走错地方吧?” “不会走错。” 游季可笃定地说道:“我曾经亲自带领夜不收小队来勘探过一次,宇文相国的大营就在前方。” “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不会出事了吧?” 曹芝嘀咕道。 八百轻骑,还是斥候! 本来去歼灭敌军,就是一件极其荒唐的事情,如今此地又是一片寂静,怎么能让人不担忧。 洪泽营内。 大部分将士尚且没有真正跟着陈三石一起打过仗,不禁小声议论。 “咱们将军该不会……” “是啊,毕竟八百人。” “据说虎丘山的蛮子,有足足三员玄象境界大将军。” “一旦被包围……” “都别胡说八道!” 汪直骂道:“动摇军心是死罪,你们不知道吗?!” “汤将军。” 曹芝说道:“不如大军停驻此地,你我二人率领五十轻骑去虎丘山,先看清楚情况再说,如何?” 弄清楚情况之前。 他们的大军是万万不可贸然靠近的。 要是八百骑真的完蛋…… 意味着前方很可能有提前布置好的包围圈,只等着他们往里面跳。 “我师弟不会莽撞的。” 汪直认真地分析道:“先前八百骑兵袭营可能是个幌子,他叫我们率大军前来,或许另有打算。走吧,去看看再说。” 他们点了五十轻骑,以最快的速度来到能看见敌军大营的斜坡处。 然后就看到…… 在一片白中带红的雪地之中,金黄的暖阳之下,密密麻麻的蛮人将士们排成整齐的队列,一个个低着头,乖巧无比地往大盛的方向开拔。 在他们身边甚至没有多少看押的将士。 后方的中军大帐处,军旗…… 早已换成一杆盛字大旗,和一杆陈字将旗。 看到这里。 曹芝和汪直他们哪里还不明白。 虎丘山…… 已经拿下了! 八百人,拿下了两万兵力,三名玄象大将的相国大营! 而且这么多人,面对着八百人,甚至连跑都不跑,就好像心甘情愿归降一样。 再从地上的尸体来看。 光是斩杀的敌军就有万人左右! 这是被杀怕,杀得胆寒! 可是他们只有八百人…… 要是控制住对方的头目逼迫归降倒也能够理解。 但斩敌如此之多,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在杀人…… 还是在割草?! (本章完) 190.第190章 血祭凉州城,孤军入大漠 第190章 血祭凉州城,孤军入大漠 那可是一万人! 真就是排着队,也要杀个整整一夜! “陈将军……” 曹芝看向身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不是以智谋扬名的吗?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 汪直挤着绿豆眼,似乎想要看得更清楚,而后扯着嗓子喊起来:“那、那个,赵康,你特娘的过来!” 恰好在不远处的赵康听到动静后,骑马过来。 “这位是?” “这是十二殿下!” 汪直介绍完以后,迫不及待地问道:“昨个晚上,三石又带着你们使什么计策了?八百杀了一万人?!” “计策?没有计策啊。” 赵康展示着身上盔甲的沾染的血液:“计策就是杀,大人一个人……” 随着他的娓娓道来。 曹芝的眉毛挑起以后,就再也没有落下过:“你说什么?陈将军,一个人,万军丛中连斩三员敌将,然后又在两万大军的围困之中,孤身斩敌四千余?!你在跟本王开玩笑?!” “燕王殿下,卑职骗你作甚。” 赵康平静地说道:“尸体就摆在这里,我们又只有八百人,怎么作假,总不会是蛮子自己杀自己吧。” 再三确认之后,曹芝只觉得有些耳鸣。 一箭…… 杀玄象大成? 剩下的两个人也都不是一合之敌。 他什么时候玄象大成的? 上次在紫薇山见面,两个人还都是差不多的境界。 如今,他通脉大成。 陈三石却是玄象大成了?! 最关键的。 是他怎么一人斩杀数千人而不力竭的?! 就算是抛开敌方也有同境界武者,再厉害的玄象,最多也就斩杀千余人后必定力竭,四千人,那可是四千人,其中不乏有各个境界的蛮族武将! 怎么可能?! 休说是武者。 哪怕他不是人! 按照曹芝的了解,就算是修仙界内寻常的仙人来了,杀个千余人,体内的法力也要消耗干净,要是没办法遁走,也要死在乱刀之下! 四千人! 他怎么做到的?! 太祖曹燮当年也才破甲两千,虽然面对的都是武圣,但数字上,陈三石也远远超越了这个记载。 “燕王殿下?殿下?” 赵康小心提醒道:“大军既然来了,就赶快进驻前方大营吧!” 曹芝才平复心中的波涛汹涌,开始安排人进驻蛮族大营,同时把战报用最快的速度传递回凉州城内。 中军大帐外。 陈三石换了身干净的袍子,正在擦拭长枪,便听到前方响起的震天马蹄声,以及领头的熟人。 他放下长枪,上前抱拳道:“末将见过殿下。不知殿下如何大驾光临?” “陈将军跟本王何必客气?” 曹芝慌忙下马:“实不相瞒,我这次前来,是想跟着将军历练一番,结果一来就听到将军如此的惊天战绩,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扯着陈三石来到角落,单独说道:“大哥,说白了,小弟就是想跟你混一混军功,你不会嫌弃小弟吧?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殿下能来,末将自然不胜荣幸。” 陈三石敷衍道。 身边跟着个王爷,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 但他也没办法将其赶走,又能说什么? “大哥,你还是把我当外人!” 曹芝说话间,还是在上下打量,实在是忍不住问道:“大哥,怎么杀的?” 陈三石说道:“什么怎么杀的?” “四千人。” 曹芝伸出手指:“大哥,你不会力竭吗?” 陈三石淡淡道:“杀他们,也费力气?” “……” 顿时,曹芝不知道该如何把对话继续下去。 “既然来了,就正好跟我一起,参谋一下后续的进军计划吧。” 陈三石说着,自顾自进入帐内。 他在主座桌案前铺开舆图,命令手下去把参将及其以上全部叫来。 曹芝在旁边坐下。 他命令贴身侍卫拿来酒杯,找了坛蛮子大仓内没有开封的酒,不急不慢地品尝起来:“去,再杀头羊烤了。” “是!” “……” 很快帐篷内就烤好一只肥羊,肉香四溢。 “燕王殿下真是会享受。” 陈三石没有理睬递过来的羊腿,而是专注地看着舆图:“幽州的情况如何了?” “没这么快回来。” 曹芝只吃两小口最嫩的部位后就停下,正色道:“按照之前的打算,十日之内,凉州及周边就会调集至少五营兵马,从长城以内的安全区域,奔赴幽州支援。 “如今,陈将军你把虎丘山拿下,意味着开拓出一条奔赴幽州更近的路线,而且有机会出奇兵,直接绕到幽州长城外的蛮族身后。当然,也要两个月的时间。” “将军,你觉得咱们该如何给凉州建议?” 楚仕雄如今再说话时,语气中的敬畏更重几分。 杀神! 在场的人中,他的境界最高,自然也看得清楚。 昨夜大雪。 白衣杀神! 这位大人,在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 直接杀到蛮人,连逃都不敢逃! 这是什么概念?! “……” 陈三石看着舆图上的罗天山脉,未知全貌,终究是难以做出完全准确的决断。 他思忖之后,开口道:“修书凉州,就说希望他们能够再调两营兵马出长城,来虎丘山与我等汇合,然后再做打算。” “好,我亲自写。” 曹芝当场提笔。 在大战略定下之前,陈三石也只有率部先在此等候,好在蛮族提前帮忙扎好的大营,帮他们省下不少麻烦。 “呼——” “呼——” 就在此时。 外面忽然狂风四起,刮得帐篷“哗啦啦”作响,仿佛随时都要被掀飞。 “好大的风!” “怎么起这么大的风?” “……” 听着外面议论。 陈三石放下舆图走出营帐。 只见晴朗不久的天空,再次被乌云密布,一场更加浩大的暴雪,洋洋洒洒而下,其程度足以影响到接下来的战局。 “陈将军。” 写到一半的曹芝出来:“这么大的雪,粮道没办法维持吧?” “是啊。” 楚仕雄凝望着天空,发愁地说道:“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雪?” “真要是这么继续下去,仗恐怕没法打了。” 曹芝说道:“陈将军,还要坚持原计划吗?大雪之下就算勉强深入,后续也是不会有任何补给的。” “搞不好……” 楚仕雄看着泼天的风雪:“这一仗会取消,我等也要全部撤回到凉州城内,只通过长城以内支援幽州防守,不再主动进攻,北征之事,八成要等到来年开春以后。” “真是古怪得紧。” 曹芝嘀咕道:“难不成蛮子是预料到这场大雪,所以才去打幽州,吃准咱们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大军深入?” “继续!” 两人议论间。 耳边响起不容置疑的威严声音。 只见白袍拄着长枪立于漫天风雪之中,下达命令:“告诉凉州方面,无论如何也要派遣出至少两营兵马来虎丘山,要快!” 曹芝说的没错。 这一仗。 蛮子之所以敢如此毫无顾忌地进攻幽州。 并非是他们不怕遭到前后夹击。 而是…… 他们恐怕早就知道。 大盛的大军无法远离凉州城! 越是这种情况,就越是要尽快调兵马出城待命,以备不时之需。 敌人想做什么,偏不能让他如愿! 即便付出再大的代价! 而且真的只是依靠这场雪吗? 陈三石看着罗天山脉的方向,心中知道,未必! 只怕还有更大的图谋。 连师父他们都还不清楚。 …… 玛瑙河。 蛮族大寨。 宇文部、段氏二部,总共五万兵马聚集此地。 其中。 宇文一族的武圣,大汗的亲哥哥,左贤王宇文景温,更是亲自坐镇此地。 他的侄子。 宇文九皇子,不久前从大盛“留学”归来的宇文信,也在此地。 “信儿!” 宇文景温粗犷的声音充满着宠溺:“你真的不走,非要留在这里?” “不走!” 宇文信的身上还穿着盛人的服饰,他坐在鹿皮大椅上:“四叔,我要留下来,等着去报仇!” “好!我侄子真有出息!”宇文景温笑呵呵地说道:“你等着吧,不久之后,凉州城内就男女老少一个不留,你的仇也就报了。” “我也要生擒陈三石!” 宇文九皇子握着拳头:“然后再把镇岳剑夺回来!” “侄子,其实你也不必如此念念不忘。” 宇文景温沉声道:“如今看来,当年并非是你大意,而是那个陈三石不简单。” 说起来。 宇文九皇子。 当初在鄱阳县外的悉河部落,初次遭遇陈三石。 那时候。 陈三石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千户所里的百总。 结果短短两三年。 就名震天下。 如今更是册封伯爵,统领一营兵马。 只能说,他侄子不冤枉,能活下来就算是不错。 “报——” “王爷,大事不好了!” 忽地。 一名将士闯入账内,由于过度慌张,以至于踉跄着一头栽倒在地:“相国,相国!” “相国?” 宇文景温身子前倾:“相国怎么了?” “虎丘山外,陈三石率领八百斥候,斩杀我一万将士,俘虏一万,然后生擒相国,送回凉州去了!” “什么?” 宇文景温站起身,匆匆来到将士面前:“你刚才说什么,再重复一遍。” “王爷,是……” 将士上气不接下气地,尽量把事情的完整过程叙述一遍。 八百斥候…… 把虎丘山的驻军歼灭了?! 腾格尔和达日阿赤,当场战死?! 陈三石一个人斩敌数千?! 荒谬! 未免也太过荒谬! “王爷!” “这些都是我们在附近驻地的友军得来的消息,绝对不会出错。” “……” “他一个玄象,能杀几千人不力竭?!” 宇文景温无法想象。 “我当时!” 宇文九皇子说道:“身边连个通脉都没有,如此看来,我还是最强的!” “此子妖孽,更甚孙象宗!” 宇文景温咬着牙道:“大盛果然是人杰地灵,孙象宗还没死呢,就又冒出来这么一个人!” “四叔!” 九皇子宇文信说道:“咱们怎么办,要不要大军开拔过去,救我七叔?” “来不及了,等我们赶到地方,七弟恐怕早就押回凉州城内。” 宇文景温闭上眼睛:“而且算算日子,煞脉大祭也快开始了,七弟在凉州城内,只怕是凶多吉少……” “啊?” 宇文信问道:“不想想办法吗?就跟我一样,通过谈判的方式救出来啊。” “没时间了!一切以大祭为主!七弟的牺牲,我天族人会记在心里的。” 宇文景温的神色变得冰冷:“而且如此暴雪,想必盛人不久之后就会退兵回长城以南,然后等待他们的,就是炼化! “我天族和凉州的血海深仇! “也会有个结果!” …… 狼居胥山。 “荒唐!” 宇文大汗同样收到消息。 他险些把面前的桌子掀翻。 战事一开始,宇文部就连折三员大将! 其余三部落大汗的脸上,多少都有些幸灾乐祸的神情。 “稍安勿躁!” 祭坛之上。 巫神教大祭司双手迸发出黑红色的煞。 “大祭开始!” “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 凉州。 王府。 六皇子、吕籍以及房青云等几名将军再次等候。 在焦灼中,曹焕终于等来前线消息。 “也不知道本王派大军去的时候及时不及时,有没有接应到陈将军,虎丘山的情况如何?” 他心中想着,拆开信笺亲自浏览战报,然后便是一怔。 “殿下?” 吕籍见此反应,沉声道:“莫非出事了?” “是出事,出大事了!” 曹焕把信笺拿给他们,大喜道:“陈将军于昨夜,率领八百轻骑连斩一万敌军,生擒宇文相国。这会儿,一万俘虏和宇文承昭,已经在押送回来的路上了!” 闻言。 吕籍急忙拿起信笺,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都说陈将军智谋无双,如今看来悍勇也能冠绝三军!” 曹焕赞叹不已:“目前来看,也就仅次于吕将军了!” “是啊吕将军!” “你们真不愧是同门师兄弟。” “陈将军智谋堪比房将军,悍勇又直追吕将军!” “孙督师的这个关门弟子,真了不得啊!” “北凉日后有陈将军在,无忧矣!” 屋内。 许多都是北凉军的老将。 他们或许境界和地位不够高,但每个人都是领兵多年的参将,手底下有不少人,军中威望也极高。 听着他们的话。 吕籍目光愈发幽深。 “虎丘山已定。” 三师兄聂远说道:“但是这场雪越下越大,咱们接下来如何是好?” “按照常理来说,如此暴雪,是该全军收缩回来,想办法调动兵力去幽州防守,而不是进攻。” 曹焕纠结地说道:“但是陈将军在信上说,希望我们再调两营兵马出城,可这样岂不是连粮草都跟不上?” 战争。 向来都是兵马未到,粮草先行。 无法维持后勤补给的情况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贸然出兵的。 “这场雪不对劲。” 房青云推着轮椅来到门前,望着院子中的鹅毛大雪:“开战之前的半年,我就日夜留意天象,硬是没留意到这场大雪。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蛮人刻意制造出来,目的就是为了阻拦我们进军,好方便他们攻打幽州一样,处处透露着诡异。 “我和陈将军的看法一样。 “越是如此,越不能如他们所愿! “就算是短时间内受到天象影响无法大规模北征,也绝对不能龟缩在城内坐以待毙,应当挑选两营兵马出城,抄近路前往幽州。” “我赞同。” 吕籍接过话道:“凉州和幽州之间隔着罗天山脉,如今大雪封路,即便是从长城外的近路走都未必来得及,更不要说走长城内。 “不如,就由我带领玄武、白虎两营北出长城,先去虎丘山和陈将军汇合,随后三营兵马直接前往幽州,争取在一个月内赶到支援。” “嗯……” 曹焕沉吟道:“粮草呢?还有,吕将军不怕这是蛮人的计策,在前往幽州的路上遭遇伏?” “一个月粮草足矣。” 吕籍沉声道:“至于埋伏,若是真有埋伏,那么就打破埋伏便是!” “好!不愧是‘马中火烈,人中吕籍’!” 曹焕下决心道:“本王相信你们的判断!就按照几位将军的建议,玄武营、白虎营携带三十日粮草,立即北出长城!” “末将领命!” 吕籍抱拳,匆匆离去。 三师兄聂远紧随其后。 他轻声道:“咱们的小师弟也太过妖孽,虎丘山之战不久之后就要传遍凉州,到时候整个北凉军都要知晓其勇武,刚才那几个老将,明显是欣赏有加。 “嗯,所以我们不能等下去,也要打出两场硬仗来。” 吕籍走路间甲胄碰撞:“此次北境之战,我要拿头功,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督师之职,只有如此,我才能护佑诸位师弟师妹。” “大师兄说的是。” “就是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情,师父真的不出来主持局面吗?” …… 罗天山脉。 十二重山。 核心处。 主峰之下,祭坛耸立,煞气冲天起,阵纹阵阵高。 一名又一名黑袍修士,手中拿着金刚杵,以特定方位站定,操控着阵法展开,大地之下煞脉随之复苏,磅礴的煞气好似海洋般以十二重山为圆心,朝着天地扩散。 阴煞之气,改变天象! 使得北境大漠,温度不断降低。 整条煞脉,南起罗天,北至狼居胥,贯通数万里,所过之处,全部下起暴风大雪,罗天山脉,好似一座座雪山。 祭坛之上。 更是有数名来自修仙界古魔族的修士。他们依靠着煞气修行,浑身上下透着股阴森杀气,面部在煞气的侵蚀下,黑色血管蔓延,好似蜘蛛网般布满脸庞,双目之中,更是血红无比。 “诸位仙师!” “阵法已成!” “……” 巫神教教主伊勒德出现:“要不要开始?” “别急。” 修士中的首领,是一名拿着剑,外貌上看起来不过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但他腥红的瞳孔中,却透着股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客人还没到呢。” “邓仙师,依我之见,姓孙的也毫无办法。” 伊勒德冷笑道:“否则的话,他早就来了。” “嗯。” 邓仙师开口道:“开始吧。” 话音未落。 一条银龙从天而降。 邓仙师连同几名古魔修士早就有所准备,他们五人法器齐出,动手之时,祭坛阵法调动祖脉之杀煞气,为之加持力量,赫然也化作一条黑色煞龙。 “轰隆隆——” 相撞之后。 黑龙溃散。 但银龙也是倒飞出去。 最后,落入到一名突兀出现的百岁老人手中。 在他的身边,另有一名穿着道袍的老道。 “见过大盛皇帝陛下!” 巫神教教主伊勒德不阴不阳地问道:“看样子延寿丹效果不错,你我也算合作愉快。” “伊勒德!” 曹楷置若罔闻,只是指责道:“伊勒德,你竟敢勾结修仙界魔族,修炼魔功,企图复苏煞脉,你可知煞脉复苏之后,魔族涌入人间,到时候将生灵涂炭!” “那又何妨?!” 伊勒德冷笑道:“我巫神教,本就是上古时期一位古魔大能创下,我等只是认祖归宗,到时候,你们都是我天族的养料!” “给你们个机会。” 孙象宗幽幽开口:“滚回自己老家,老夫就只毁煞脉,不要你们性命。” “孙象宗,你未免也太过狂妄!” 邓仙师声音嘶哑:“不如说省着自己的老命,赶紧躲起来多喘两年气来得好!” “既然知道老夫时日无多,那你们更应该惜命才对。” 孙象宗说罢摊开手掌,一颗镌刻有灭灵大阵的灵珠展露而出,阵阵浩瀚的法力渐渐爆发开来:“老夫可不会惧怕煞气带来的反噬。” “灭灵大阵?” 邓仙师看出门道:“难怪你这么多年没来处理煞脉,直到今时今日才赶过来,原来是去四处想办法来给灭灵大阵充能。” 也正因此。 他们才没有等待煞脉在漫长的岁月之下自然复苏,而是布下血祭大阵来提前催发, 两边都在抢时间! 古魔一族想要在孙象宗找到封印煞脉的灭灵大阵之前复苏煞脉。 终究,还是撞在了一起。 “孙象宗!” 邓仙师提着法器飞剑,凌空而立:“你以为,只有你有大能留下来的阵法么?想毁掉煞脉,先毁掉血祭大阵再说吧!” “启阵!” 他一声令下。 旁边,伊勒德立即把从古魔族手中得来的法器金刚杵,镶嵌入祭坛的凹槽之中。 其中,蕴含着云州十日,数十万人的血液,再加上这些年来缓缓收集的武者精血,通过法器保存至今,在这一刻,统统注入到祭坛之中,继而在原本的复苏大阵之上,又叠加了一层猩红色的阵法,它们以埋藏在地底深处的煞脉为能量来源,肆无忌惮地膨胀增强,直到一道血红色煞气凝成的光柱冲天而去,阴煞之气在穹顶之上徐徐展开,好似一道血红色的帷幕在天空上方缓缓拉开。 结界! “嗡!” 在此结界下。 灵珠熄灭。 跌落回孙象宗的手中。 灭灵大阵,失灵了! 万物相生相克,阵法也不例外! 曹楷颔首道:“受此阵影响?” “是啊,多亏陛下。” 孙象宗不得不暂时收起灵珠:“云州数十万百姓的精血于此,再加上煞脉作为法力供应,结成这道血祭大阵,想要启用灭灵大阵,就要先毁掉血祭大阵。” “血祭大阵。” 隆庆皇帝发问:“此阵有何作用,保护煞脉?” “何止?!” 巫神教教主狞笑着替他解惑:“血祭大阵成型之后,范围直接囊括整个凉州,到时候,此城的五百万百姓,都将化作煞脉的养料!” “孽障!” 曹楷道袍飘荡,龙渊剑嗡鸣而出:“朕,毁了此阵便是!” “凭你?!” 邓仙师领着几名古魔族修士一拥而上,与之纠缠斗法,剑气凌厉好似龙卷,惊得山林之中数不清的飞禽走兽慌乱逃窜。 巫神教主伊勒德手中捏着一个铜铃轻轻摇响,不知对着何人下达命令:“还不动手?” “轰!” 树林两边。 各自冲出一道身影。 一人拿着长剑。 一人拿着双刀。 赫然便是被蛊虫控制住的邵玉京和温植两人,他们一左一右,朝着手持长枪的老督师杀去。 一人是人间剑圣。 一人是双刀武圣。 放在凡俗,俱是在武道登峰造极的人物。 “原来是蛊虫所控。” 孙象宗说着,真力阵阵透体而出。 “轰隆隆!” 磅礴浩瀚的力量下,方圆十丈的在气浪之下土崩地裂,砂石飞溅,尘土漫天,遮蔽住了所有人的视野,无人看清楚其中发生什么。 …… “我儿!” “我儿!” 温植陷入到一场巨大的恐怖梦魇当中。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亲眼看着自己,拿出降魔杵捣烂了儿子的心脏,不久之后,又要对女儿下手,是一杆长枪拦住了自己。 陈三石! 这个杀掉长子的仇人,却是又救了他的女儿。 再然后,温植就失去意识。 直到此刻。 才再次清醒过来。 ‘发生了什么?’ 温植看到自己手中握着双刀,身上满是鲜血。 ‘我……’ ‘我又杀了谁?!’ 他缓缓抬起头,就看到一副满头白发的苍老面孔。 “孙督师?!” “我杀了孙督师?!” “咳咳咳……” 几声咳嗽打破温植的幻想。 他这才看到,自己的双刀跟邵玉京的长剑,根本就没有刺进老督师的体内,只是隔着一层护体真力,寸进不得。 “行了,就你们两个的把势能杀得了谁?” 孙象宗任由他们两个的兵器砍在身上,不急不慢地掏出两颗丹药吃下:“还不赶紧起开,老夫最后一道清神符也用在你们身上了,若是不快点杀了巫神教主手里的母蛊,你们还是无法摆脱控制。” “这……” 温植颤抖着收回双刀:“督师,多谢孙督师出手相救!” 孙象宗没有理睬他二人,身形一闪就直奔着祭坛而去,手中的银龙呼啸之间,就是数名巫神教徒血肉横飞,眨眼之后就只剩下最后寥寥三五人活着。 巫神教主掐诀施法,双手化作血红色的魔爪。 然而他也不是对手。 仅仅两个回合之后便负伤而逃。 另一边。 曹楷也连斩数名,活捉一名魔修。 “仙人?!” “你们都是仙人?!” 温植和邵玉京难以接受。 “你二人,还不速速协助?!” 曹楷冷声呵斥,随后御剑飞行,直奔着剩下的魔修而去。 见状。 温植和邵玉京也没有再继续光看,一个上去帮忙,另一个去控制活捉来的古魔族修士。 “轰隆隆——” 击退巫神教主后。 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拦。 银龙由天而降,真力澎湃之下,轰然撕裂黑色的煞气,将祭坛击碎。 然而…… 天空中的血祭大阵,并没有停下! 此处,不是真正的阵眼! 孙象宗苍老的面容上,第一次闪过一丝凝重。 “姓孙的!” 远处。 巫神教主露出得逞的笑容:“你中计了!” 孙象宗取出灵珠,感应着这条煞脉的分布,又查看起祭坛上留下的阵纹,很快就弄清楚所谓血祭大阵的运转原理。 此地是煞脉源头。 真正的阵眼,应该是在煞脉末端,也就是蛮族天都……狼居胥山! “曹楷,此地交给你!” 孙象宗没有半句废话,就要腾空而去,离开凉州,然而在天幕之上,有着一道结界阻拦,就连他也无法强行将其击破。 “别费劲了!” 邓仙师讥讽道:“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从此时此刻开始,凉州再也没有一个活物可以通行!” 这本就是他们的阳谋。 此次血祭大阵,总共有三处阵眼,二主一辅,恰好对应煞脉最重要的三个方位,遥相呼应,能够源源不断地抽取煞脉中的能源来完成血祭大阵。 孙象宗就算再厉害,也只能破坏一处。 另外两处阵眼可以继续发挥作用。 “嗡——” 曹楷飞上高空,一剑斩下,同样没能撼动分毫。 他看向督师:“如何是好?” “辅阵眼在东方,幽州方位。” 孙象宗眯起眼睛。 他没有亲自参战,是用最后的精力处理罗天山脉中的异象,但是对于前线的情报,也并非完全不理不睬。 难怪蛮族之人用兵反常,主要去攻打幽州。 那里。 是辅助阵眼。 也是生门所在! 只要毁掉辅阵眼,就能够打开一道生门。 万事万物,皆有弱点,阵法也不例外,这道生门,就是血祭大阵的弱点之一。 只要蛮族死死控制住幽州边界的阵眼,就能够做没有一人逃出生天。 而且孙象宗推测。 这个时间点…… 幽州已经破了! 准确地说,是被撕开一道口子。 蛮人目的不是幽州,而是幽州边界的朱陀关! “咳咳咳……” 孙象宗咳嗽几声,再次大量服用丹药后维持住状态,给出隆庆皇帝最优的解决办法:“要么,差人去朱陀关找到生门所在,要么,去狼居胥山,毁掉另一个主阵眼。” 此地的阵眼已毁。 若是能毁掉两个主阵眼,仅仅靠一个辅阵眼,大阵就不可能再运行下去。 “狼居胥山?” 曹楷眼角难以察觉地扯动了下:“那里是蛮族的大都,距离此地,足有万里之遥。” 他此次调动兵马挥师北伐,也从来没有想过打到阴山,最大的期望便是能打下玛瑙河一带,以后用来为大盛培养战马。 狼居胥山…… 未免有些太过遥远 “先把这几人处理了再说!” 曹楷心中一怒,提剑就要杀向巫神教主和邓仙师等人。 “我等敢来此处,自然有所依仗!” 邓仙师双手一挥,身前出现一面面阵旗,在他们最后活着的几人身边落下,而后出现一道结界将其笼罩其中。 几次试探之后。 隆庆皇帝便感受到,这道结界隐隐和天穹之上的血迹大阵一体。 “别白费力气了!” 邓仙师狞笑道:“除非血祭大阵先破,否则的话,这道结界是不会破的!” 他们直接借用煞气祖脉的力量,岂是低级阵法能够比拟。 与此同时。 在他们的头顶。 血祭阵法在穹顶之上,凝聚出一道黑红色的漩涡,滚滚猩红色的血雾飘荡而出,万丈高空之中,一只异兽雄鹰在接触到血雾的瞬息,血肉连同骨架就化作血水,尽数被大阵吸收,然后变成煞脉复苏的养分。 等到血雾从上而下,填满天地之后。 凉州城内,不论是人还是牲畜,都将遭到祭炼,生灵涂炭! “咳咳咳咳……” 孙象宗的咳嗽愈发剧烈,不得不就地盘膝而坐,运功调养。 “生门,生门。” 隆庆皇帝的嘴中念叨着:“朕不能死在这里,也不可能死在这里,既然有生门,就一定能够打开,拿下幽州便是。” “啾——” 他唤来海东青,从储物袋中取出纸笔,就要给前方下令。 见状。 躲在结界之内的巫神教教主嘲笑起来:“曹楷!你糊涂了?!结界已经封死,你们的大军拿什么出去?!” 这也正是隆庆皇帝担心的地方。 按照原定计划,外面此时只有八百轻骑! 从其他地方调兵去幽州,根本来不及。 “呵呵~” 如此严峻的形势之下,盘膝调养的孙象宗竟是冷笑起来。 “子瞻,何故冷笑?” 隆庆皇帝说道:“若是无法离开此地,你、朕,都要死在这里。” “老夫在笑,笑那位躲在京城龙椅上执掌他人生死的帝王,也会有慌张的时候,真可谓是自作孽,现世报!只可恨……” 孙象宗骤然加重语气:“只可恨,你一人贪生作孽,却要连累凉州数百万百姓跟你一起枉死!曹楷,你永世不得超生!” “云州十日,与朕无关。” 隆庆皇帝也不恼怒,写完书信后让海东青带走,感受着手中的龙渊剑,目光渐渐变得深沉。 龙渊剑中,尚且有半座江山! …… 凉州城内。 “看!” “你们快看,天上是什么?!” “……” 如此巨大的异象,休说是凉州,就连周边府城都看得一清二楚。 在罗天山脉上方。 漫天乌云之中,突兀出现一道漆黑的漩涡,阵阵血红色的诡异雾气从中落下,遮蔽住整片苍穹,好像是一口血红色的大钟,把万千生灵困在其中。 “怎么回事?!” “……” 长城边缘。 六皇子曹焕、房青云,以及几名老将亲自前来,为出征的玄武营和白虎营送行。 也就在两营兵马离开后不久。 天地之间就出现血红色的雾墙,边缘位置,大概在长城的两里地之外。 “这……” “这是什么妖法?!” 曹焕有些紧张道:“快,你们去看看!” 一名将士骑马来到雾墙边缘,他在好奇之下,伸出手臂去触碰。 “呲啦啦!” “啊——” 顷刻间。 这名将士的手臂就化作血水,他倒在地上哀嚎挣扎起来。 “什么?!” 城墙之上,目睹这一幕的众人,无一不是骇然大惊。 “是结界。” 房青云终究是见识博广:“我们应该是被困住了。” “困住?什么意思?” 曹焕无法理解:“这血雾,能把凉州几百万人困在其中?!” “啾——” 一只海东青飞来。 他匆匆取下信笺。 “父皇?” 曹焕看着无比熟悉的字迹,认出是父皇的亲笔:“父皇在凉州?他什么时候来的?” 再往下看。 内容更是惊悚无比。 简单总结下来。 就是他们如果不能在限定的之间之内,赶去幽州找到罗天山脉里的特殊祭坛,凉州城内数百万的将士和百姓,就要全部…… 化作血水! 就跟刚才的那名将士一样! “啊!” 惨叫声还在继续。 那名将士在疼痛中跌落马下,即便他只是手臂沾染到血雾,身体其他部分也在迅速融化,就好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很快整个人就荡然无存! 人间蒸发! 真正的人间蒸发! “幽州!” 眼前的一切,实在太过诡谲,常人无法理解缘由,但曹焕明白想要活命,保住凉州城,就只能按照父皇说的做。 “快!” “调集所有兵马……” 话说到一半。 他忽然愣住。 因为他意识到。 哪里还出得去! 凉州城内空有十余万兵马,绝大多数都被困在城内。 如今在长城之外。 只有陈三石和吕籍,领着三营兵马,而蛮族在幽州足足有十五万兵马! (本章完) 191.第191章 抗命虎丘山,直取大都城 第191章 抗命虎丘山,直取大都城 如今。 凉州城内绝大部分兵马都困于结界之中。 外面仅有三营兵马! 这三营兵马,还是在陈三石的坚持下,强行调拨出去的! 若是按照曹焕等人的打算,如今只怕是外面没有一兵一卒,十余万大军全部都要被困在长城之内。 “房将军!” 曹焕感慨道:“多亏你们的坚持,否则的话,我等就真的只有等死的份了。” “既然如此,也不容乐观。” 赵无极说道。 即便有三营兵马在外。 也要想办法取得联系。 整个天穹都笼罩住的情况下,海东青之类的传信异兽也没办法再任意通行。 “老大!” 二师兄程位,几个跳跃便来到雾墙之前,调动雄浑的气血冲着外面喊道:“吕籍!外界还能听得到声音否?!” 结界之外。 吕籍、聂远二人,才率领兵马离开长城不到二十里,后方就突发异象。 他们亲眼看见。 以罗天山脉的天空之上为源头,天空好像破了个洞,猩红色的血雾从中喷涌而出,染红整片天幕后化作结界落下。 凉州城,被困住了! 不论人畜! “老大……” 聂远勒马而停:“这、这是怎么回事?” “罗天山脉。” 吕籍很快做出判断:“我道师父他老人家此次完全不参与战事,原来是山脉的核心之处出了问题。” “跟毒兽有关?”聂远问道:“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回去看看。” 吕籍命令部队暂停进军,骑着火烈马飞速来到结界之外,继而手中方天画戟携带滚滚真气悍然落在血雾之上,结果直接打了个空,就好像这雾气真的是普通的雾,他的方天画戟结结实实地砸在地面,气浪之下,激发起雾气朝自己席卷而来。 他慌忙后撤,拉开距离。 “好生诡异的结界!” 他们眼前看到,一只麻雀飞如雾中,然后就化作血水。 紧接着,里面就响起二师兄程位的声音。 “老大,你们可能听得到声音?” “老二?” 聂远急忙回答道:“能听到!” 顿时。 两边都稍微松口气。 大阵本质上,是炼化血肉,还不至于使得内外彻底断绝联系,要是真的连通信都没办法保证的话,就真的只有等死了。 “吕将军!” 曹焕大声道:“大事不好,我们必须在限定的时间内解决麻烦,否则的话,凉州数百万军民都要尽数被这诡异的血雾炼化! “你此去虎丘山,跟陈将军汇合以后,立即去幽州助阵,去山脉之中毁掉阵眼。” “幽州。” 吕籍颔首:“我知道了。” “后续呢?” 赵无极说道:“我等如何保持及时通信?” 战场上瞬息万变,即便是有海东青也未必能保证第一时间掌握情报,总不能一直靠人隔空喊话,那样未免也效率太低。 吕籍看着接触过血雾后安然无恙的方天画戟,很快就摸清楚阵法的规律,他取来一张铁胎弓,拉满之后对着雾墙射出一箭。 “咻——” 雾墙之内。 曹焕等到顺利见到这支箭矢。 “如此即可。” 吕籍给出办法:“还是用海东青传递信笺,只需要留人在雾墙内外等候,再把信笺绑在箭矢上穿过血雾。” 确定好最便捷的通讯方式后。 曹焕干脆把皇帝的亲笔信送到血雾之外。 “陛下?” 吕籍看着信笺,神色变得更加沉重:“陛下如今竟然也在凉州城内?” 他心中明白那就更耽误不得,立马率领大军,朝着虎丘山进发。 …… 狼居胥山。 “大阵已成!” 祭坛之上。 巫神教大祭司幽幽开口:“只需静待时日,凉州就会人畜无存,煞脉复苏之后,古魔仙师一涌而入,休说是凉州、大盛,就是整个天下,整个东胜神洲,都要是我等的!” 如今。 他们通过巨大的代价,也只能把送来寥寥数名仙师。 但要是煞气复苏,天地封印就会自动解除,到时候想,这里会完完全全变成古魔族的领地。 凡人。 岂能与神魔抗衡?! “好啊。” 宇文大汗对着另外三人说道:“几位,咱们是不是可以商议一下,后续疆土的划分了?” “好啊。” 拓跋大汗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舆图。 这一仗。 他们打得实在轻松。 只需要守住阵眼,剩下全部由古魔族的仙师解决。 后续,他们不仅仅能得到天下,也能够修炼魔功,走一走长生不老的仙道。 …… 玛瑙河。 宇文景温一大早就站在高坡之上眺望南方,直到预料之中的异象发生,才满意地冷笑起来:“好啊,开始了!侄儿,你看到了没有?凉州城内数百万人再加上数不清的牲畜,都变成炉鼎里面的材料了。” “四叔,不对。” 宇文信补充道:“你忘了吗,还有陈三石的八百轻骑,他们打下虎丘山之后,肯定还会派人过去进驻,说不定有两营兵马。” “嗯,你有长进。” 宇文景温身材高大如牛,他拍拍侄子的肩膀:“我已经差人去探查情况了。” “报——” 风雪之中,一骑匆匆赶来。 “说情报,情报到!” 宇文景温沉声道:“说吧,如今有多少人逃出凉州城外?” “虎丘山,有北凉洪泽营一万五千人。” 将士跪在雪地之中:“长城结界边缘,目测有两到三万兵马,领头的是吕籍,推测是率领两营兵马前往虎丘山跟洪泽营汇合。” “也就是说,大漠之中,如今有三营兵马?” 宇文景温沉吟道:“在如此暴雪的情况下,他们还敢往外调兵,连后勤补给都不顾了,谁的主意?肯定是陈三石了。” 他自问自答。 宇文信盘算道:“三营兵马,按照他们的建制,大概就是四万五千人左右,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四叔,要是他们去幽州的话,会不会出事儿?” “问题不大。” 宇文景温耐心地为侄子讲解局势:“幽州角落,大概率已经撕开一道口子,牢牢镇守住朱陀关,而且我天族四部不仅有十五万兵马和武圣,还有仙师助阵,就算他们三营兵马赶到,也不过一个武圣,根本无济于事。 “最关键的一点,侄子你不要忘记。 “我们根本就不需要打赢这一仗,只需要保护阵眼,拖延时间,等到血祭大阵炼化完成,煞脉复苏之后,剩下的一切自然有古魔族的仙师们来处理。” “那四叔的意思……” 九皇子宇文信似懂非懂:“不管他们?” “任由他们去吧。” 宇文景温满不在乎地说道:“三营兵马就算真的去了幽州,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 虎丘山。 洪泽军大营。 “大人!” “你快看凉州方向!” “……” “结界?” 陈三石来到云楼上,亲眼目睹腥红血雾笼罩凉州的全过程。 事情,变得愈发棘手。 看来还是罗天山脉里的事情难以处理。 洪泽营的将士们纷纷张望起来。 他们的妻儿老小尚且在城中,岂能不心思慌乱。 “大哥!” 曹芝登上云楼来到身边:“这可如何是好?” 陈三石没有回答。 他也在等。 终于,风雪中。 青鸟带来的情报。 看字迹,是四师兄房青云亲自写的。 信中。 房青云和师父通信后,把罗天山脉中详细的情况描述了一遍。 “我六哥在城内,父皇也在城内!” 曹芝同样看得真切,声音有些颤抖:“这么说,血祭大阵结束后,他们岂不是都要离我而去?” “燕王殿下,你可要看完整。” 陈三石提醒道:“煞脉复苏之后,修仙界古魔族的修士就能够畅游天地,到时候就不单单是凉州城覆灭这么简单了。” “对对对,我知道。” 短短两个呼吸内。 曹芝脸上的神情迅速变化,惊讶、兴奋、激动、失落,再到最后的凝重:“大哥,咱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舆图在我这。” 他亲自打开舆图,“和吕将军合并一处之后,立即去幽州?” “未必来得及了。” 陈三石示意他收起舆图。 “来不及?” 曹芝问道:“那大哥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等吕将军到了以后再说吧。” 陈三石估摸着,最多再有半日,玄武营和白虎营也该到了。 他让曹芝先帮忙整顿军伍,自己则是找到一个僻静之地,提起长枪修炼。 武圣。 形势愈发严峻,自己必须要在最终决战之前突破到武圣境界,才能多争取几分胜算。 这一站,很可能要直面仙人。 武圣境界。 化玄象罡气为真气,就算是来到第一境蜕凡境的巅峰,再往后就是武圣之上。 但这一步谈何容易? 即便陈三石资质绝巅,又有灵禾相助,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突破成功的。 正常情况下,还需要大半年。 也就是来到凉州之后正好三年。 师父当年定下的时间。 【功法:镇国龙枪.武圣】 【进度:20/100】 行军之后。 他每日也会挤出一部分时间来修炼,实战中,对于枪法也能有提升,即便如此,进度也还是不过五分之一而已。 真武丹! 如今看来,想要再提速。 就只炼制出真武丹才行。 丹炉、材料他都有,但眼下没有时间。 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除此之外。 便是各项法术。 他在知道师父将灵脉赠予自己后,就在抓紧提升。 法术的提升,比起《五行决》速度,要快上不少。 【法术:厚土决(入门)】 【进度:200/500】 …… 【术法:万剑天来.一阶】 【进度:258/1000】 剑气术当初破限之后,就变成万剑天来。 不单单是法术。 陈三石的手里还有从天涯海角得来的战利品,一柄金光飞刀,但只是一阶下品法器,最后再加上两百支鬼脉箭,算是所有的家当。 法术和法器。 不到万不得已。 他是不会使用出来的。 但眼下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边缘。 他算算时间差不多,就回到军营之中,不出盏茶时间,部下就前来汇报情况,玄武营和白虎营,到了。 …… 幽州。 鲤城府。 此地。 是幽州的门户之地,大战突兀开启之后。 许文才就匆匆赶往此地做坐镇。 外面。 是蛮族十五万大军,足足四名武圣。 他们手里,只有两营兵马三万多人。 倒是有两名紧急调来的武圣。 一个名范海凌。 是当初攻打魏国时,他的老搭档。 另一个裴天南,则是先前的凉州巡抚,也算是熟人。 两名武圣,三万多人。 兵力悬殊极大。 再加上一场异常的大雪, 凭借着鲤城府坚固,一开始也能勉强守住。 直到这一日…… 在混乱的攻城战中。 天之边际,一人御剑凌空而来。 这仗,没法打了! 许文才就算是再神机妙算,也终究不过是真正的儒生,在蛮力之下,又能有什么办法?! 幸运的是。 他发现武圣在“仙人”的面前,倒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因此仍旧处于苦苦支撑的状态,不至于立即就落得个城破人亡的下场。 “许大人,该当如何?!” 笑面虎裴天南脸上已无笑意。 “我看他们是疯了!” 范海凌重重拍打着桌面:“来打幽州,图什么?!” “是啊。” 裴天南跟着说道:“而且看他们这动向,就算拿下鲤城府,我们也还有东边的绿湖府和吉安府,短时间内不可能吞并幽州全境,不如先撤吧?” “撤!” 许文才一挥羽扇,宣布撤军。 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他明白,知晓蛮族异常的兵力部署之中必定暗藏端倪,但没办法,继续守下去无非是城破之后全军覆没。 为今之计,也只有退出鲤城府后,去守另外两府,然后等待援军。 留下两千幌子。 其余人连夜撤退到绿湖府内。 也就在当天。 罗天山脉中的异象。 震撼北境。 “这是何方妖法?” “就像是一头猛兽,把凉州整个吞入其中!” “……” 他们率先的消息。 是此为血祭大阵,不久之后,就能炼化凉州城内,万千生灵! 而进入幽州之后。 蛮族大军如他们所料,没有继续进攻幽州,而是转兵去往朱陀关,镇守辅助阵眼,也就是凉州唯一的生门活路。 “蛮人,竟能跟仙人合作?!” 范海凌气息不稳地说道:“这、这是要直接吃掉我整个大盛啊!” “而且我们的援兵没了。” 裴天南继续念诵着情报:“只有在大漠之外,剩下三营兵马。” “三营,加起来也就是四万五千人,一名武圣而已。” 范海凌发愁地说道:“反观蛮人,四名武圣不说,还有两名仙师相助,仍旧是力量悬殊!” “快说。” 许文才催促道:“哪三营兵马?” “玄武、白虎。” 裴天南停顿了下:“还有洪泽。” “洪泽。” 许文才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悬着的心,却是终于有了一丝希望。 “等吧。” 裴天南沉声道:“其余地方的兵力根本就来不及调过来,我们也只能等吕将军领着兵马来支援了。” …… 罗天山脉。 孙象宗和隆庆皇帝,就在此处和巫神教教主等人形成对峙,以防止这些人轻易离开,或者去其他地方继续作乱。 躲在结界之中的邓仙师,面前浮现出一张黑色的符箓。 此为传音符箓。 建立练习之后,能够隔空万里传信,即便在修仙界,也算得上是珍贵之物。 和巫神教大祭司互相交换消息之后。 邓仙师露出阴森的笑意:“孙象宗,与你谈个条件如何?你放我二人离开凉州,我就对你后人网开一面,把你的儿子和女儿救出此地。 “先别急着拒绝。 “血祭凉州已成定局, “本来,你们若是能破坏掉辅阵眼,在凉州东侧打开一道生门,还能保住凉州的小部分人。 “但如今,就连幽州朱陀关都拿下,你们再也没有任何逃出生天的方法。” 在他们的对面。有凉州城内的将士聚集过来,搭建了帐篷供给孙象宗和皇帝休息,同时及时传递情报,凉州的监军候公公也在此处。 他本就是宫里出来,皇帝的心腹之一。 否则的话,也不会安排到如此重要的凉州来当监军。 “甭想了!” 候保代替皇帝陛下和督师大人开口:“你们休想再走!” 旁侧。 就是邵玉京和温植。 “巫神教的孽障!” 温植双目赤红,手中拿着双刀:“就算是凉州一个不留,我也要跟你们同归于尽,为我儿和徒弟们报仇!” 遭人控制。 亲手杀死诸多爱徒和亲生儿子。 如此沉重的打击。 他到现在没有彻底疯癫,已然是心理承受能力极强。 “你们这孽障,还没有赢呢!” 候公公把战报扔在他们的面前:“我大盛在凉州城外,尚且有三营兵马,这道生门,未必就不能打开!” 巫神教教主嗤之以鼻,没有去看。 营帐内。 “想不到,幽州这么快就撕开口子。” 隆庆皇帝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再去一封信给虎丘山,让吕籍和陈三石他们两个,务必立即制定攻打幽州的计划,不得有误。” …… 虎丘山。 “大师兄,三师兄。” 陈三石亲自离营两里地迎接。 “师弟。” 吕籍没有闲叙:“情况紧急,我才得到幽州的急报,你我二人先去大帐商议一袭吧。” 中军大帐内。 舆图、沙盘一应俱全。 吕籍用最快的速度把当前的情况复述一遍:“如今幽州已破,蛮族大军陆陆续续抵达鲤城府,奔赴朱陀关,镇守凉州唯一的生门。 “依兄之遇,你我兄弟二人,理应即刻动身前往幽州。 “三营兵马,四万五千人 “为兄为主力,你为辅助,你我二人通力合作,四万五千人,未必就不能拿下朱陀关,毁掉罗天山脉外的阵眼。” “是啊小师弟,咱们别耽误时间了,出发吧。” 聂远说着,见到白袍没有动作:“怎么师弟,你有别的打算?” “两位师兄。” 陈三石否决道:“不能如此行事。” “哦?” 吕籍微微颔首:“说说你的想法。” “如果幽州尚且没有告破,大师兄的安排就没有错,我们是该立刻动身前往幽州,可如今蛮族大军尽数涌入之后,就断然不能如此。” 陈三石的语气保持着对师兄的尊敬,平和地解释道:“二位师兄,鲤城府易守难攻,朱陀关本身不重要,可他的地势险要,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在已经遭遇敌军占据的情况下,想要强攻下来,只怕是需要大费一番功夫。” 吕籍沉声道:“为兄自当以力破之。” “大师兄之勇猛,人尽皆知,我也相信假以时日,大师兄能够做到攻破朱陀关,但是别忘了,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陈三石掀开大帐,看着远方天穹之上的血雾:“这一方血祭大阵日日运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炼化完成,所以朱陀关的蛮族不需要打赢我们,只用拖延时间。” “小师弟说的有几分道理。” 吕籍平静地问道:“你说的这些我心里有数,只是眼下的情况,我们除去攻打朱陀关之外,只怕是没有更好的策略。 “此次凉州大危,本就是死局。 “想要破解死局,就只能以力破之,再说直白些,就是赌,拿我们的命去赌。” “大师兄说的好!” 陈三石肯定道:“但是既然要赌,不如索性就赌个更大的。” “更大的?” 聂远有些困惑:“师弟是指?” 只见白袍拔出镶嵌在地面的沥泉枪,而后寒芒一闪,枪刃直指沙盘最边缘处,阴山山脉,蛮族大都,狼居胥山! “二位师兄,不要忘记一件事情。 “朱陀关只是血祭大阵的辅阵眼,就算是将其毁掉打开一道生门,也是在大山之中,凉州疆域辽阔百姓众多,又能有多少人,来得及穿过生门离开凉州。 “相反。 “若是毁掉狼居胥山上的最后一道主阵眼,血祭大阵顷刻就会土崩瓦解。” 此言一出,营帐之内,顿时陷入到一片死寂当中。 包括楚仕雄、曹芝以及各营的将军们,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要再来一次,在明州战役中的直捣眉山?! 可此一时彼一时。 那可是蛮族大都! 路途遥远不说,其中艰难险阻不知道有多少。 最关键的。 他们是一支孤军! 一支孤军,想要直接打到别人的京城去,实在是有些无法想象。 “你的意思,是直接打到蛮族天都?” 聂远无法理解:“师弟,你这已经不是大胆,是否稍微有些异想天开?” 其余人。 也都是如此想法。 “师弟,为兄并非不采纳你的策略。” 吕籍指着沙盘,反问道:“你可知,此地距离蛮族大都足足有上万里的路程? “你可知,此次蛮族四部同盟兵马,多达四十余万?在幽州的,也只不过是一部分而已,大漠各地仍旧有二十余万兵马在观望。 “你可知,咱们只有四万兵马,并且……没有补给!如果不尽快抵达幽州的话,就会粮草断绝。 “你可知,大都附近,可能同样有仙人镇守。 “综上所述,去蛮族大都,难道不是比去幽州更加浪费时间么?” 然而。 即便他条理清晰地指出四个反驳点。 陈三石也还是坚持道:“不,一定更快!” 吕籍和陈三石对视起来。 营帐之内,陷入沉默。 一直在旁边的吃东西的曹芝,见到这一幕后,颇有兴致地期待起来。 “大师兄,小师弟。” 聂远见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道:“只是议事,互相之间不要伤了和气。” 对视之后,吕籍和陈三石没有再争论下去,而是相视而笑。 “师弟啊师弟。” 吕籍沉声道:“看来,你我是说服不了对方了。” “师兄莫怪。” 陈三石说道:“我确实认为如此。” “你我如今在军中职务平级,谁也命令不了谁。” 吕籍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先整军待发,我估计,陛下的圣旨马上就要送到,到时候再做决定,如何?” 陈三石无法拒绝。 三营四万多兵马就在虎丘山附近排列整齐,等候着来自凉州城的军令。 约么两个时辰后。 “啾——” 伴随着嘹亮无比的鹰啸,一只金色神鹰划过天空,穿过茫茫风雪,来到虎丘山的上空。 这神鹰。 是圣上的御宠! 神鹰落在吕籍的身边上,他拆开匣子,取出里面的圣旨,旋即递到旁边:“师弟看吧,陛下的圣旨,命令我们即刻动身前往幽州,不得有任何延误。” “……” 陈三石沉默地看着圣旨,久久没有出声说话。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动身吧!” 吕籍一声令下。 大军就要开拔,直奔幽州而去。 洪泽营的将士们见到他们将军没动静,就也只好跟着一起走。 “轰隆!” 恰好此时。 天穹震动。 却见那凉州方向,血祭大阵,开始加速运转,阵阵血雾从中涌出,把整片苍穹都染成血红色。 也就在见到这一幕后。 白袍白马忽然间高高举起长枪,洪亮的声音犹如天降神雷:“洪泽营听令!调转方向,随我,直奔蛮族大都!” 这一声军令。 盖过大雪,盖过狂风,清晰地响彻在虎丘山四万五千将士的每一个人的脑海中。 “洪泽营,听令!” 徐斌第一个拔刀附和。 接着,是来自鄱阳的其余弟兄。 对于他们来说,脑海中只有将令! 将军说大军奔赴何方,他们就只管冲锋。 而且…… 在他们眼中,只要是将军指挥的战役,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从鄱阳开始,到虎牢之战。 哪一次,不是外人眼中的不可能? 可哪一次,他们又没有做到?! 这一次,也不例外。 既然将军说,去打蛮族大都,就说明,能打! 在他们的带动下,绝大部分将士们也纷纷跟随。 “洪泽营,听令!” “……” 不同于各个参将。 他们这些底层武将和阵卒,虽然也是来自于其他地方,汇编在北凉军洪泽营,但也正因地位不高,接触到更多的是将军,服从的是将令。 况且。 白袍将军不是要做别的,而是要带着他们去打胜仗,去救凉州城,救数百万百姓,其中包括圣上,也包括他们的家人。 在此之前。 一次次胜仗积累下的名望,于此刻转化为威望,能够稳定军心,控制军队的威望! 而且。 他们也不仅仅是听说白袍的厉害,而是亲眼目睹的。 就在这里。 在虎丘山! 在这座蛮族搭建起来的营寨! 八百人。 一夜之间斩敌一万! 直到现在,敌军的尸体还埋藏在雪地当中,到处都是人形冰雕,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陈将军说这一仗怎么打,必然是有其打算的。 听令,就对了。 “洪泽营,听令!” 然后,是早早就跟着陈三石的萧诤、夏琮等参将。 他们是莱州境内,千军万马避白袍的见证者,是虎牢关外,三千大破敌军十万的参与者,早就对于陈将军心服口服。 在气氛的带动下,也纷纷表示听令。 “你、你们疯了?” 洪泽营副将楚仕雄看着弟兄们亢奋的样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师弟?!” 吕籍更是没能料到这一幕,他骑着火烈马过来:“你这是何故?圣旨都已经下了。” “大师兄,非我不愿听命,实不能也!” 陈三石抱拳道:“你看看凉州方向,谁也不知道血祭大阵什么时候就会炼化完成,就算是在彻底炼化完成的前一刻,我和大师兄一起,顺利攻破朱陀关,打开一道生门,也不能停止祭炼,只能留下极短的时间给人们撤走,又能活下来多少人?!” “那又如何呢?” 吕籍理所当然地说道:“师弟,你要明白,圣上如今在凉州城内,师父也在,还有将近十万的大军,只要打开生门,最起码师父和陛下,还有孙璃师妹和孙不器师弟能在,剩下的弟兄和百姓,能走多少是多少,难道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吗?” “大师兄,你相信我,我绝对不是冒险!去朱陀关,我只有五成把握,但去蛮族大都,我有七成以上,若是师兄跟我一起,有八成以上。” 陈三石坚定地说道:“我若是没有一定的把握,怎么会非要如此?” 他看着沉默的吕籍,知道对方和自己的想法完全不同,索性不再劝下去。 “开拔!” 一声厉喝。 “洪泽营,听令!” 这次。 洪泽营一万五千将士,齐声呐喊,声震天地,动摇冰雪。 随后。 一匹匹膘肥马壮的战马,带着身披甲胄的将士,秩序森严地没入到北方,漫无边际的大漠之中。 “楚将军!别犹豫了!” 夏琮劝说道:“快快跟随大军出发吧!” “这是抗命!” 楚仕雄提醒道:“你们都疯了吗?圣旨上面说的清清楚楚,让咱们率军前往幽州,不是北上,更不是去什么万里之外的蛮族大都!” 底下的将士们仗着人多,或许不会受到单独的责罚。 可他是副将啊! 副将的职责之一,本来就是和主将互相掣肘,保证服从朝廷的命令,不出岔子。 闹这么一出,还得了?! “楚将军,世界上,还有人比陈将军更忠心吗?!” 夏琮认真地说道:“陈将军,可是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啊!还有之前的战事,哪一次不是临危受命,替朝廷,替陛下分忧解难? “对了。 “还有在紫薇山上。 “刺客行刺的时候,陈将军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去帮陛下挡刀子! “大乱当晚,也是陈将军带着我们三千玄甲杀入大殿护驾。 “就算是在战场上,我也从未见过陈将军受伤。 “偏偏那天晚上,陈将军身上受伤无数,不知道挨了多少刀,多少剑,浑身都是血,即便这样也还是拼死保护陛下的安全。 “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不成?” “夏参将说的对。” 萧诤也跟着说道:“陈将军今日又不是故意抗命,明显是他认为如此,才能更好的把圣上从凉州的危机当中解救出来!” “将军不是说了吗,听他的有八成能解救陛下,听吕将军的,只有五成。” 游季可说道:“我选择相信将军。” “好吧!” 楚仕雄本身和陈三石并无矛盾。 他也十分敬佩这位白袍将军,在确信将军只是想更好的护驾后,便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当即答应,带着自己亲信跟上前方的队伍。 “师弟!” 聂远骑着快马追赶上来:“这可是圣旨的命令,你抗的是陛下的命,你要想清楚! “更何况,拿下蛮族大都,比去朱陀关要凶险得多,一旦出现任何差错,万劫不复啊! “师妹。 “对,孙璃师妹还等着你回去成婚,我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师兄,还是那句话!师弟我绝非冒险逞能之人,只是按照我的思路,确实认为如此胜算更大,为将者,难道不应该坚持自己的见解,选择胜算更大的策略吗?” 陈三石一字一顿地说道:“至于抗命,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陛下毕竟困在凉州城内,很多情况他不清。 “回头,我自会修书给陛下解释清楚,陛下乃罕见明君,必定会理解我!” “本王也会帮忙解释,和陈将军一起承担后果!” 言谈间。 队伍末端的曹芝不知何时也过来,还冲着白袍挑了挑眉毛,一只手放在嘴边,低声说道:“大哥,我身家性命,押给你了!” 眼看着无论怎么劝都没用,三师兄聂远也只好放弃,眼睁睁地看着洪泽营渐渐消失在视野的边界。 “罢了。” 吕籍高高坐于马背之上:“师弟不是武圣,再加上洪泽营也不多,攻打朱陀关,少他一个也不算少,由他去吧。” “是啊将军。” 玄武营的一名参将说道:“此战,正是将军真正扬名立万的时候!若是凭借两营兵马解凉州之危,再凭借多年积攒下来的威望,必定能让整个北凉军心服口服,顺理成章地继承督师衣钵! “那个陈三石,不过是督师大人最晚收的弟子,结果这两年风头大盛,前些日子,一些老将们私底下讨论谁继承督师的位置,有些人,竟然把他还排在将军的前面。 “此次,正是让他们看清楚的机会。” 不光陈三石有死忠。 吕籍征战多年,手底下的死忠将士同样不在少数。 吕籍淡淡吐出两个字:“多嘴。” “末将该死!” 参将连忙扇自己巴掌后退下。 “其实他说的对。” 三师兄聂远缓缓道:“有些事情,师父一个人说了不算,不是他想把衣钵传给谁,大家就认可的,老大你是大弟子,大部分人还是更加服气你,这一仗打好以后,等于是立下天大的功劳,陛下封你为督师,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且咱们这个小师弟,自从参军以来未尝一败,也是时候该栽一跟头沉淀沉淀了。 “只是希望,他不要死在大漠深处吧。” “无需多言,出发吧。” 吕籍勒马,率领大军出发。 …… 凉州城。 结界出现之后。 为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六皇子曹焕不惜以身犯险,就住在长城附近的帐篷当中。 他看着结界,焦灼地来回踱步。 “幽州!” “希望吕将军他们能够尽快抵达幽州。” “许先生他们做得很好,没有硬守,而是保存了实力。” “等到两边兵马汇合止之后,面对蛮族十五万兵马,应该有一战之力。” “朝廷也在从各地调兵遣将!” “只希望能够尽快毁掉阵眼。” 房青云,程位,赵无极等人都在此处。 “是啊。” 赵无极也很心急:“不知道他们到什么地方了。” “咻——” 几人议论间。 一支带着情报的箭矢射在结界边缘。 立即有人取来。 “来得及,应该来得及。” 曹焕稳着心神打开情报。 可下一刻,他就整个人僵在原地。 “殿下?” 二师兄程位问道:“这是又出什么事了?是虎丘山附近其他部落出兵阻击,还是他们在进军的途中遭遇埋伏?” “都不是……” 曹焕的声音有些发抖:“陈三石,陈三石抗命! “他没有去幽州。 “而是领着洪泽营继续北上,说是要直取万里之外的蛮族大都!” (本章完) 192.第192章 背水一战 第192章 背水一战 “什么?!” 虎丘山八百斩一万后。 曹焕本以为自己已经适应陈三石的惊悚指挥方式,结果发现…… 根本没人适应得了! 抗命! 这是抗命! 而且抗的还是圣旨的命! 他怎么敢的?! “咳咳~” 二师兄程位说道:“殿下稍安勿躁,我师弟此行也是为解凉州之危,陛下之危啊,绝对不是有意抗命,而且他分兵也不算多。” “本王也略通兵法。” 曹焕焦灼地说道:“先抛开他抗命的事情不说,你们没看到他要做什么吗?他要北上,去漠北深处,直捣眉山!” 大都! 一万余里! 没有补给! 大漠之上,至少还分布着二十余万兵力,光是已知的玛瑙河,就还有一名武圣,大都之内,还有巫神教的高层,留有仙师也说不定。 在种种不利于己方的情况下。 率领一万五千人去攻打,万里之外的蛮族大都! 这已经不是天方夜谭,简直就是一场噩耗! 就算! 他能做到。 费的时间,又需要多少? 怎么可能比攻打幽州更快? “快!” 曹焕急忙道:“取金牌来,把他给我拦住!” “来不及了殿下!” 部下汇报道:“吕将军他们不敢耽误,已经星夜前往幽州,陈将军他们,只怕也已经北上数百里……” “如何是好?!” 曹焕拍着双手:“房将军,你给本王说说,如何是好啊?凉州城数百万的百姓,岂能冒如此大的风险?” “正因为有成千上万的生灵,才值得冒风险。” 轮椅上的房青云咳嗽两声:“殿下,事已至此,你就算着急也没用了,而且其实,情况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峻。 “首先,陈将军必定有他的想法,不是单纯莽夫行径,这点应该没有人会怀疑吧?” 曹焕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其余几名老将也是如此。 一桩桩一件件大胜不必细数,自然都在他们心中。 “但是单从此次来看,陈将军终究还是有些年轻。” “论起攻坚战,吕将军是强项,跟着他去幽州其实才是最好的选择。” “就算是他有什么想法,也有逞能的嫌疑。” “还是年轻,浮躁了些。” “……” “好,就算你们说的没错。” 房青云继续说道:“幽州不是还有吕将军呢吗?有许文才两营兵马和其他各路援军前往,其实多陈将军一个洪泽营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既然如此,那么…… “我们为什么干脆不分出一营兵马,多留一份希望呢?为什么要把赌注全部押在幽州呢?” 一番话说下来。 曹焕不再恼怒。 “罢了。” 他挥挥衣袖:“事已至此,本王说什么也没用了,就由他去吧,若是出现什么意外,再拿他问罪就是……怕就怕,凉州百万生灵炼化,他在大漠之中,也不会有任何活路。” …… 罗天山脉。 营帐内。 隆庆皇帝。 就在盏茶之前,看完了前方的战报。 虎丘山外分两路兵马。 洪泽营北上而去。 曹楷不满如此冒险的行径。 但他更不满…… 抗命! 陈三石。 抗命了! “陛下息怒。” 候公公连忙道:“陈将军也是为万千生灵。” “朕,让他去幽州。” 隆庆皇帝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 候公公跪倒在地。 “报——” “陈将军急信到!” “……” “拿来。” 隆庆皇帝亲自接过急信,拆开浏览,看完以后,神色依旧深沉:“候保,你也看看。” “是。” 候公公双手接过信笺,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旋即便笑着说道:“陛下您看,陈大人说的很清楚,他也是护驾心切,甘愿等到战事结束以后辞官罢爵。 “还说陛下是千古一帝,万世明君,明白战场瞬息万变,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道理,若是陛下在虎丘山,说不定还会亲自御驾亲征,奔赴狼居胥山呢。 “陛下,这陈大人言辞恳切,句句真诚,看得出来,抗命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眼下的情况,实在是万分火急。” “这是把朕高高架起来了,让朕没办法责罚他。” 曹楷的声音古井无波,令人听不出情绪:“候保,你觉得陈三石的行军策略如何?” “这……” 候公公坦诚地说道:“只怕是凶多吉少。” “他若是真死在是漠北,朕倒是可以原谅他的抗命,再给他加封谥号。” 隆庆皇帝看向幽州方向:“传令吕籍,不惜一切代价,攻打朱陀关。” “是!” “……” 太监离去之后。 曹楷缓缓从蒲团上起身,来到营帐外打坐疗养的孙象宗身边,把情报、急信丢到他的面前:“看看吧,你的好弟子。” 孙象宗睁开双眸,扫了眼后,没有理睬。 “好大的胆子,他跟朕夸下海口,说要把蛮族四部的大汗活捉回来,让漠北从此没有蛮族作乱,如今领着洪泽营,已经北上去了。” 隆庆皇帝俯瞰着老人:“他恐怕还不知道,狼居胥山上有修士吧?他一个玄象大成拿什么去打?此去只怕是凶多吉少,朕要损失一位将军,你也要损失一名爱徒了。” …… 幽州。 “援军还有多久到?!” 范海凌站在城墙之上,拖着一柄长刀来回踱步,发出呲呲啦啦的响声。 “范将军。” 裴天南实在是听不下去:“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我怎么消停?” 范海凌指着罗天山脉:“眼看着蛮族大军陆续进驻,真要是让他们把凉州炼化,下一个不就是咱们?那些在天上飞的妖人,可是说过要把咱们都炼成丹药的!” 那些协助蛮族的人。 绝对不是什么真正的“仙人”。 因为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他们身上的血腥和煞气,比自己这些行军打仗多年的人还要重。 而且“仙人”的黑袍之下,一张张面孔都布满红紫色藤蔓般的血管。 分明就是妖人! “你着急也没用。” 裴天南说道:“而且算日子,虎丘山的援兵也已经启程,这不……” 他指着出现在视野中的海东青,“来信了。” 范海凌吹了个口哨,召唤海东青落下,然后迅速拆开信笺,阅读里面的内容。 “范将军,情况如何?我就说不用太着急。” 裴天南问道:“三营兵马抵达幽州以后,再加上咱们本身的两营,也有将近八万兵马,又有吕将军和陈将军在,只要我等同心协力,拼死一搏,还是能争取到一线生机的。” “没了,陈将军没了!” 范海凌意识到话中歧义,连忙解释道:“洪泽营不来了!” “不来了?” 裴天南坐不住了,急忙问道:“不来幽州,还能去哪里?” “漠北!” 范海凌拿着信笺的手有些发抖:“陈将军领着洪泽营分兵,直奔着漠北去了,好像说是要直取蛮族大都,直接毁掉狼居胥山得到” 在他们身后就是城楼。 先前在里面休息的许文才按捺不住,拿着羽扇走了出来,他没有说话,只是拿过信笺亲自再看一遍。 “蛮族大都,我没记错的话,距离虎丘山足有一万里地吧?而凉州到幽州,只有四千里,为什么要多走六千里地,这样不是更浪费时间,而且攻打大都的难度只会更大吧?!” 裴天南说话都有些结巴:“这这这,这是怎么个打法,许先生,你怎么看?” “舆图!” 许文才吩咐道:“快把舆图取来,范将军,你再把信中所说的行军路线跟我复述一遍。” 部下取来舆图。 范海凌也复述完毕:“许先生,按照他们的位置,别的不说,再往前几百里就有蛮族设置的关卡,几乎不可能快速通过。” 根据洪泽营的行军路线。 许文才手中的羽扇,最终停在一条大河附近。 玛瑙河! “这里,就是陈将军马上要面临的巨大阻碍!” 裴天南皱着眉头说道:“玛瑙河一带,牧草肥沃,向来是宇文部落的重要关隘,如果所记不错的话,那里如今最起码也有四到五万兵力镇守。 “宇文的四贤王,宇文景温就在这里,他可是武圣。 “兵力、战力都要远超陈将军,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浪费时间绕开,一旦逗留过久,就会遭遇四面八方的大军围困,然后……全军覆没!” “这位陈将军生平喜欢弄险!” 范海凌说道:“这次,是要栽个大跟头了!” “许先生?” 裴天南问道:“你有何见解?” “此子骄狂,活该有此大败!” 许文才挑着眉毛如此说道。 但他心中,再次踏实不少。 大人这般行事。 说明…… 还有救! 凉州还有救! …… 玛瑙河。 宇文大寨。 “四叔!” 九皇子宇文信,腰间挎剑,携带着一身的雪走出大帐:“前方的消息送回来了!” “嗯。” 宇文景温平静地说道:“应该都去幽州了吧?” “是去了,但好像没有全去!” 宇文信指着信纸:“我们在虎丘山东侧有几个部落,他们借助地势观察到盛人的动向,确实发现有大军奔赴幽州前线,但是数量不够三营,大概只有两营兵马,领头的是吕籍,该死的陈三石,和他的洪泽营消失了。” “消失?” 宇文景温闻言,十分重视地起身来到沙盘之前。 “四叔。” 宇文信不解地说道:“他们离开虎丘山之后,目前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朝着西方雁州,那里没有遭到血祭大阵的结界控制,说白了就是撤退!但是我觉得,姓陈的性格,应该不会懦弱地逃跑。 “要么…… “就只有北上! “他们一没有足够的兵马,二没有武圣,三没有补给,四没有时间,凭什么这么做?” “侄儿分析的很对。” 宇文景温说道:“但是我们不能轻敌大意,姑且按照他北上吧,吩咐各个部落警戒,并且密切注意洪泽营的动向,一旦有任何发现立即向我汇报。” …… 大漠。 狂风。 暴雪! 一支骑兵在恶劣极端的天象之中推进着。 “大哥!” 曹芝跟在身侧,脸上挂满冰霜:“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陈三石淡淡道:“说。” 曹芝披着貂毛大氅,胯下也是一匹珍贵的异兽战马:“先前吕将军的四问,你还没有回答,能不能给小弟弟解惑?” 四问。 无非是,路途远、蛮族兵力多、大都可能有仙师,再加上没有后勤补给。 行军枯燥,陈三石没有拒绝。 他缓缓道: “其一,此行虽然有万里,但是我们不需要攻城拔寨,所以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路途遥远,但若是把在幽州攻坚诸多城池的时间算上,其实也就差不多。 “其二,蛮族兵力虽众,但是分布在大漠各处,调度起来需要时间,只要我们不停下来,很难遭到围困。 “其三,不管是巫神教还是妖人,不光狼居胥山有,幽州也不会少,打哪边都是一样的。” “大哥果然心中有数。” 曹芝点点头,而后问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补给呢? “凉州被困,外面又大雪封路,就算是从雁州调拨粮草,也根本不可能跟得上孤军深入的速度,我们……是一支彻彻底底的孤军。 “先前玄武营分兵的时候,只带走十天随身干粮和马匹粮草,如今消耗得差不多了,再这样下去,咱们可就要吃雪了。” 他短短随军洪泽营数日。 就看出来。 这是一支…… 真正的虎狼之师! 即便是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也能做到丝毫不乱。 但是再厉害的虎狼之师,也需要粮食填饱肚子。 “问得好!” “嗡——” 陈三石手中沥泉枪突兀出现,遥遥指向前方风雪之中,隐约浮现的一座城寨:“殿下,你看到这是什么了吗?” “蛮族城池啊。” 曹芝往嘴里丢着肉脯:“兵马一万五,守将两员,为了不拖大哥后腿,来之前我可是把所有的情报硬生生背下来了。” “不。” 陈三石声如雷震:“敌军所在之处,就是我军的粮仓!” …… 风霜城。 说是城池,但这里其实并没有城墙,更像是一个小镇,主要的作用是供方圆千里的蛮族各个部落互市交易。 此地驻军也有一万五,由段氏和慕容氏两族共同管理。 主将则是一名段氏的皇室成员,名段喆,玄象大成境界。 他在族内的地位不高不低,混不到最核心的高层,索性就主动选择来此地驻守,既能躲避纷争,又有大把的油水可捞。 “可惜啊!不久之后,我天族就要入主中原,到时候这风霜城也就没那么值钱了!” 段喆正感慨间,部下送来情报。 “将军!” “宇文四贤王来信!” “……” “他?” 段喆满不在乎地说道:“闲着没事儿给我来什么信,前线的战事又用不着我,有盛人打过来不成?” 他拆开信笺。 旋即,神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将军?” 副将慕容超问道:“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盛人这两年声名大振的那个陈白袍你应该知道吧?” 段喆看完以后,把信纸丢到炭盆之中烧成灰烬:“他朝着漠北来了,宇文老四说可能会出现在咱们附近,叫咱们务必小心提防。” “啥?” 慕容超一愣:“凉州血祭,大雪封路,他还敢往漠北来?” “报——” “城外二十里,发现敌军接近,数量不明,主将不明!” “真来了?” 慕容超也不惧怕,而是冷静地分析道:“肯定就是陈三石!他手底下的洪泽营一万五千人,咱们也一万五千人,同样是两个玄象大成,何惧之有?!只需要拖上几天,附近部落就会调兵来援!正是你我二人立下天大功劳的时候!” 他和段喆不同。 并非是自己主动前来此地,而是受到排挤,心中一直渴望着建功立业。 “传我的将令!” 慕容超举起战刀:“慕容部将士们集合,前往城外列阵,准备和盛人决一死战!” 他和段喆二人名义上有正副之分,但实际上谁也不归谁管,各自拥有此地的一半兵马。 “段将军,你还在等什么?” 慕容超催促道:“快去调集你部的兵马啊,不要贻误了战机!姓陈的竟然敢孤军深入此地,简直就是在找死。” “说得好啊,简直就是在找死。” 段喆一口答应道:“你先去城外列阵,我去取兵器,然后调集兵马,随后就过去与你同进退,共生死!” “好!” 慕容超拎着长刀就冲出城外。 漫天风雪之中。 慕容超坐于马背之上,身后就是大军,七千余人严阵以待。 而在他们前方,风雪遮蔽下的模糊视野里,能够看到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中,突兀出现一块黑色,直到铺满前路。 “咚咚咚!” 伴随着震天的战鼓声和轰鸣的马蹄声,黑影穿过雪幕,逐渐展露出真容,那是一支秩序森严的虎狼之师!即便是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也维持着复杂的军阵,本身就是冰天雪地,可慕容部的将士们在见到这支队伍后,却额外感受到一股透骨的寒冷,令人汗毛倒竖。 好似,一头在苍茫大地上推进的钢铁洪兽! 钢铁洪兽当中?,一杆朱红色的旗帜在狂风中飘荡,上面书写着一个大大的“陈”字。 白袍陈三石的将旗!风霜城内的蛮族将士们,自然也听说过这位威名赫赫的将军,而且他们尚且处于懵逼状态,因为谁也不知道,这支可怕的军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漠北深处。 如此想着。 他们不禁有些心神不宁。 “弟兄们,不要怕!杀掉此人,我等尽享荣华富贵!” 慕容超回头:“段将军呢?他的兵马怎么还没有调集过来!” “报——” “将军,不好了!” “段将军……” “领着段氏部落的人逃跑了!” “你说什么?!” …… 五里开外。 段喆拉着金银财宝,带着本部兵马,逃之夭夭。 “说陈三石找死?我看你才是找死!” 他说着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觉得这慕容超是真的没有脑子。 不久之前。 姓陈的八百轻骑,就把虎丘山的宇文相国部落杀穿,那里可是有三名玄象大成,他们两个守得住个狗屁,留下来纯粹是送死。 或者说,拼命有什么用? 血祭马上就要完成,随陈三石折腾吧,他们天族人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这个时候死了岂不是亏大发,不如保存实力,就近投奔其他部落才是活路。 …… “狗日的段喆,真是个懦夫!” 慕容超破口大骂。 “将军!” 部下声音发抖地问道:“那咱们怎么办?少了段氏部落,咱们就只剩下七千多人……” “他陈三石八百杀得一万,我慕容超七千人,难道就杀不得一万?!” 慕容超高高举起长刀:“弟兄们,给我杀……” “嗡——” 话音未落。 只见前方,一里地外。 雪幕忽地撕开。 那是一只朱雀,融化冰雪,扭曲虚空,带着磅礴似海的罡气袭面而来。 慕容超暴喝一声,呼吸法和体内的奇经八脉顷刻间就运用到极致,施展出浑身解数,手中战刀化作狂狮,不躲不避,朝着朱雀扑杀而去。 “轰——” 可怖的余波形同海啸般,直接以慕容超为中心爆发开来,掀飞十几名士卒,方圆数丈都炸得白茫茫的一片。 等到雪雾散去。 将士们就看见…… 慕容超奄奄一息地躺在雪地当中,七窍流血,只出气不吸气,眼看没有多久的活头。 一箭! 一箭,几乎要了他们主将的性命! 而且这一箭…… 还是在一里地之外! “洪泽营!” “冲锋——” 与此同时。 远方的虎狼之师声震天地,骤然提速冲锋,滚滚煞气几乎融化冰雪,毫无破绽地朝着他们厮杀而来。 “撤,撤啊!” 慕容部的士卒们哪里还有半分战意,顿时就陷入到无穷的混乱之中,光是互相碰撞践踏就死亡无数,直到洪泽营冲入阵中,展开一场血腥无比的屠杀! 半个时辰后。 风霜城便收入囊中。 “杀牛!” “杀羊!” “弟兄们尽管吃喝!” “吃饱喝足之后,打开仓门,拿走他们的干粮和肉干!” “如果有谁的马匹冻伤、累死,就直接在他们的马匹里面挑选最精壮的! “……” 长时间行军。 许多马匹,自然是承受不住。 但! 蛮族人最不缺的,就是战马! 每个部落,都有着大量的精良马匹! 这些马匹本来就是经过训练的。 再加上有千寻在,基本上立马能够化为己用! 补给? 敌军就是补给! 此去一万余里,到处都是零散部落。 武圣又有几个? 又有几人,挡得住他的去路! 草原的羊肉,可谓是一绝! 在大盛,鸡肉、猪肉乃至牛肉都有,唯独羊肉是稀罕物,价格是猪肉的两倍以上。 对于将士们来说,也是一场饕餮盛宴,毕竟行军的时候也就是吃些干粮,连口热乎的都吃不上,更别提肉了。 一间木屋内。 陈三石和几名部下围着篝火坐下,商讨着接下来的去向。 “大人,我们如今的位置,在这里。” 夏琮指着舆图,说道:“按照将军的部署,我们如果想要尽快打到蛮族大都去的话,就必须渡过玛瑙河,只是……” “玛瑙河有大寨。” 楚仕雄接过话说道:“光是大寨当中,就有四到五万的兵马,我们一旦过河,就会被拦住脚步,之后附近零散部落迅速朝着此地聚拢,不出数日就能够凝聚出总共十万兵马。陈将军,这如何是好?” “好说。” 陈三石淡淡道:“在合围之前,把宇文景温的大寨拿下不就好了。” “这个宇文景温是武圣,多年的武圣,我等众人,只怕无人能敌!” 楚仕雄强调道:“而且大寨里面的五万兵马,都是宇文部的精锐,我们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拿下大寨,离开那里?” “陈将军,我不是怀疑你。” 曹芝补充道:“还有一点你应该清楚,我们在此之前,还必须搭建浮桥渡过玛瑙河,然后……便再也没有退路,此为背水一战啊。”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这场大雪来得突然,但时间尚短,还不至于把以湍急著称的玛瑙河河面冻住,肯定不足够承载一个人的重量,更不用说马匹兵器。 “这个你们不用管了,我自有安排。” 陈三石下令道:“告诉所有弟兄,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卯时,继续开拔!” …… 玛瑙河。 大寨。 “啪!” “废物东西!” 九皇子宇文信刚刚看完风霜城的战报,气得一巴掌把面前的桌子拍碎:“风霜城是我蛮族重要的交易之地,就这么没了?! “那个慕容超他们,手底下也有一万五千人,兵马不比姓陈的少一个,怎么会连一日都阻挡不住?哪怕阻挡一日呢! “慕容超也就罢了! “那个段喆,竟然是直接领着手下跑路了! “怎么,一点儿骨气都没有?!” “呵呵~以陈三石之勇猛,慕容超那种酒囊饭袋拦不住,也算是正常。” 宇文景温只是笑笑,似乎对此并不意外:“好侄儿,你不要光顾着发脾气,好好想想,你觉得洪泽营接下来会去什么地方?” “这……” 九皇子宇文信看着沙盘,颇为苦恼地说道:“我怎么感觉,凉州封死之后,姓陈的无家可归,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草原上四处乱撞来发泄愤怒?” “不对不对。” 宇文景温耐心地说道:“你再想想,此子怎么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呢?你站在敌人的角度思考,他做什么,对凉州最有益处。” “莫非……” 听到叔叔如此提醒,宇文信恍然大悟,随后瞪着眼睛,不敢相信地说道:“姓陈的想直接杀去大都,毁掉狼居胥山上的主阵眼?!” “没错。” 宇文景温沉声道:“他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荒谬!” 九皇子宇文信冷笑道:“他真是狗急跳墙,连这种办法都敢尝试!” “正所谓困兽之斗,他应该是料到幽州不可能攻破,所以才选择冒险殊死一搏。” 宇文景温教导道:“弄清楚敌军的意图以后,你再看看洪泽营的行军路线,他们接下来会出现在哪里?” “玛瑙河!咱们这里?!” 宇文信领悟道:“去狼居胥山最近的路线,就是跨过玛瑙河,然后就不可避免的遇到咱们。好啊,他死定了! “咱们大寨之中,尚且有五万精兵。” 他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敌军不过一万五,而且大寨有四叔你这个武圣,他们则是没有武圣,只要打起来后,不需要多久,四面八方就会有援兵过来把他们包围。 “另外,还有再算上敌军日夜奔袭,疲惫不堪,而我军一直在大寨内镇守,养精蓄锐,这在兵书上面叫做‘以逸待劳’。 “两者相加之下,陈三石岂能不败? “果然。 “人只要一着急就会犯错误,练武如此,行军打仗也是如此,陈三石也不例外!” “不可轻敌。” 宇文景温面如平湖:“正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这陈三石也是一头虎,传令下去吧,提前让各部落聚拢兵马赶来。另外,派出大量斥候,在玛瑙河附近打探情报,务必找到他们的准确动向。” “好,我这就安排下去。” 宇文信说着要走。 “等等!” 宇文景温将其叫住:“信儿,这一战,是你雪耻,证明自己的好机会,明白吗?” 一直以来。 宇文信都是宇文一族最受宠信的皇子。 他的五哥虽然能力强,帮手多,但就是在父汗那里不得宠。 直到…… 鄱阳之战。 宇文信在万军从中被陈三石生擒活捉,然后一口气在大盛朝住了足足两年。 他的五哥,渐渐有崛起的趋势。 九皇子宇文信,也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危机感。 “四叔放心!” 他摸着腰间的佩剑:“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我宇文信,早就不是以前的宇文信了,绝对不会让父汗,让四叔失望的!” “嗯,去吧!” …… 风霜城。 这场雪时大时小,飘忽不定。 天色尚且没有放亮。 吃饱喝足,养足精神的洪泽营将士们就开始整装,准备出发,不少人还换了全新的马匹,有不服气的,只需要千寻调教,就会变得服服帖帖。 城外,土坡后。 陈三石将沥泉枪插入雪地之中,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功法:镇国龙枪.武圣】 【进度:40/100】 还是差得远! “师弟!” 汪直只身一人找过来:“你单独找我,是有什么安排?” “对。” 陈三石问道:“师兄境界,恢复如何了?” “我啊……” “看刀!” 厉喝声响起的瞬间。 阵阵沉重的罡气就从汪直的体内迸发出来,身上的铠甲凌冽作响,周身的雪遭到吸引,在其身边凝聚成一阵龙卷,手中的陌刀悍然劈下,化作一头巨大的玄武。 罡气化形。 玄武天罡! “轰——” 陈三石抬枪接刀,气浪以他们两个为中心迸发开来,冰雪崩裂,大地震颤,许久之后才恢复平静。 他祝贺道:“恭喜师兄,重回玄象大圆满之境。” “嘿嘿!” 汪直乐呵呵地说道:“多亏你给我的灵禾,再搭配上宝药,效果好极了,境界每天一个样,在还有师父那日给我们喝下的灵酒……” 提到师父。 他脸上的得意之色渐渐消失,“不说这些了,师弟,你找我究竟有什么安排?” “哗啦——” 陈三石来到土坡后,打开一张舆图:“师兄,我要拨给你两千人,单独走一路,偃旗息鼓,悄无声息地过河,然后在这座山,兰陵山内等候,等到青鸟给你信号,就直接杀入敌军大寨。 “更多详细的规划,我提前给你写好了。” 他说着,拿出一个锦囊交给师兄:“切记,隐蔽是最重要的一环!我会尽可能弄出声势,帮你吸引注意力,凉州数百万生灵的性命,就全交给师兄了!” 先前。 陈三石还有些担心。 汪直的境界恢复不够,如今看来,担心多余了。 “我知道了。” 汪直接过锦囊,顿觉心中安稳:“看来,师弟果然早有打算,跟着你打了这么多场仗,我也总算是有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你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 “打赢这一仗,回去喝你跟师妹的喜酒! “我去也!” 他领命而去。 陈三石则是没有着急跟随大军离开,而是就地取出炼丹炉和材料,准备尝试着炼制真武丹。 想要在狼居胥山的最终决战提高胜算,就必须要突破到武圣境界。 风雪之中。 一条赤红色的火龙升腾而起,随后就被炼丹炉的底部阵法吸入其中。 陈三石提前往丹炉内加过冰雪,顷刻之间就融化成水,接着便是往里面添加灵禾,然后是各种珍贵的天材地宝。 真武丹。 成丹一颗两百块灵石,光是材料就价值一百块灵石。 他手里总共只有五份材料。 务必谨慎再谨慎。 若是能节省下来几份材料,将来不管是拿到大泽坊市里卖灵石,还是留作它用,都是一笔珍贵的储蓄。 等到流程差不多后。 他便把双手放在炼丹炉上,往其中注入法力。 真武丹,共有七七四十九道大变化,外加上八八六十四道小变化,比之养经丹更要复杂不少,陈三石一开始还能掌握自如,但差不多到二十多道变化的时候就有些失控,三十多道变化的时候再也支撑不住,只能任由天材地宝在异火的摧残下迅速腐败。 “砰!” 一声巨响。 丹炉炸开,阵阵灵能波动而来。 陈三石慌忙捏起厚土决格挡。 还好只是一阶丹药,没什么杀伤力。 他看向丹炉内,只剩下乌漆嘛黑的一片,顿时觉得心疼得厉害。 不过炼制丹药沉没成本也是不可避免的,至少会一次比一次熟练,剩下的四份材料,肯定能够炼制出一颗真武丹来。 仅此,就够了。 收拾好东西。 陈三石估算,已经过去四五天的时间。 要赶紧追赶大部队了。 “千寻!” 他唤来白鹄马,从怀里摸出一颗劣品辟谷丹:“天寒地冻,你也不容易,吃点吧。” 千寻闻了闻,似乎知道这是劣品,颇有些嫌弃,但最终还是选择吃下去,登时浑身即便在大雪之中也保持着温热,体力更是无比充沛。 它带着主人,很快就追上洪泽营。 “大人,你可算回来了。” 夏琮汇报道:“凉州方面一连来了七封急信,都是六殿下亲手写的,甚至还让神鹰带来了金牌,还是希望我们能够调转方向,现在回去,还能够赶得上幽州后续的战事,再往前,就是全军覆没。” “不必理睬。” 陈三石想了想:“我亲自告知他们行军路线,再做一番解释。” 能让他们理解最好。 尤其是对于朝廷的那帮人来说,有时候态度,比做什么事情更重要。 洪泽营一路北上。 途中,接连横推数个小部落,斩敌将近万人,逃跑也有数万。 只是这次,陈三石没有去追,就任由他们逃了。 还是那句话。 任何战役,都要弄清楚自己的战略目标。 虎丘山的时候,北征还是为了歼灭有生力量。 如今,已经变成尽快赶往狼居胥山,毁掉阵眼,破除血祭大阵。 “将军!” “前面就是玛瑙河!” “河面上都是薄冰,人马都无法通行,需要搭建浮桥!” “还用我说么?” 陈三石下令道:“火速搭桥,尽快过河。” “可是大人……” 夏琮呈上信笺:“凉州方面又来信了,殿下说,我们安插在漠北各个部落的暗探来信,蛮族提前预知到我们的动向,宇文景温已经调动大军前来包围,数量恐怕达到十余万之多,我们过河之后,就再也没有退路。” 战争双方之间,往往都有对方的间谍或者暗探,或许无法得到机密情报,但是往往能够知晓对方大军的动向。 眼看着将军没有动摇。 楚仕雄再次提醒:“大人,十万大军,还有武圣!宇文景温也不是慕容超之流的酒囊饭袋,他是宇文一族有名的猛将。过河之后,想退真的就晚了!” “没有退路,那便不退!” 陈三石知晓再怎么说都没用,干脆不再解释:“修书凉州,告诉他们,我就是要过河,就是要…… “背水一战!” (本章完) 193.第193章 杀武圣 白茫茫的大漠之上。 洪泽营将士们开始利用一路从蛮族部落收集到的材料,在宽阔的玛瑙河上开始搭建浮桥,这种短时间搭建的浮桥,基本上只能供一人通行。 大军过河之后必然会被发现,到时候想要再撤退,让敌人看着你一个个的过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 过河之后,不胜便死。 没有退路。 而他们。 一万五千人。 需要面对十万大军的围追堵截的情况下,攻下前方有武圣镇守的大寨,补给之后,迅速北上离开此地。 即便是任何一名兵法大家看到,都会说,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 玛瑙河。 蛮族大寨。 “报——” “王爷!” “风霜城过后,洪泽营一路北上,屠戮我五个部落,声势浩浩荡荡,如今已经来到玛瑙河边,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快要渡河完成了!” “……” “四叔,他们果然来了!” 九皇子宇文信,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握着剑的手心之中都是冷汗,他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是陈三石的宿敌! “当初,他不过是名不见经传一个小卒而已,第一个敌人就是我! “如今,他声震天下,拦在前进之路上的,还是我! “我宇文信,是陈三石的宿敌!” “好,要的就是这股气势!” 宇文景温沉声道:“传令下去,全军戒备,只要洪泽营真敢过河,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 凉州。 “轰隆隆——” 血祭大阵加速运转。 黑色漩涡之中翻涌而出的血雾彻底遮蔽住整片天穹。 然后…… 天塌了! 没错,就是天塌了! 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天空变得越来越低,血雾跟地面的距离则迅速缩短,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把大地彻底吞噬其中。 “哒哒哒——” 行走在街道上,时不时就会有翅膀触碰到血雾的鸟儿从高空坠落,砸在地上后,又在人们的眼中化作血水。 “天谴!” “这……这是老天爷在做法吗?!” “老天爷啊!” “不要慌乱——” “没有什么天谴,都是巫神教的妖人在作乱!” “我北凉军就在城外想办法解救大家!” 困在城内无法离开的北凉军,自然就要负责维持秩序。 “妖人?!” “巫神教的妖人,能把天都给遮住了?!” 越是这样说。 人们就愈发感觉到惶恐。 “都说了不要乱!” “城外有大军会营救我们!” “这位大人,你们不都在城里吗,城外都有哪几位将军?” “吕籍,吕将军,和陈三石,陈将军!” “陈将军在外面?!” 闻言。 人们的情绪顿时稳定不少。 “有救!” “我们还有救!” “陈大人一定会救我们的!” “对对对!” “奇怪……” 一名参将拦住一名百姓问道:“你们咋不提吕将军,只说陈将军?吕将军不勇乎?” “天下谁人不知道吕将军勇猛?!” “但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 …… 督师府。 “这可如何是好啊!” 孙不器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谁能想到。 一场好端端的北伐,变成这个样子。 “这次,就连爹也被困住了!” 孙不器说道:“全都要靠大师兄和三石了吗,可是我听说三石没有去幽州,而是跑到漠北,该不会出什么事吧?那我姐岂不是还没成婚,就要守寡?” “少爷,你再胡说八道,我可要替老爷教训你了!” 管家撸起袖子作势要打。 他说是管家,其实也是最早跟着孙象宗的弟兄。 孙璃坐在房间内,透过窗户望着天空上的红云,脸颊连带着瞳孔都映照成腥红颜色,以至于看不清楚真实的神情。 “二娘亲,天上的云儿,怎么变成红的了? 陈云溪躲在女子身边:“外面都说,有妖怪要吃掉我们。” “溪溪别怕。” 孙璃攥着丫头的小手:“你爹爹肯定会接我们走的。诶,你刚刚叫我什么?” “二娘亲啊。” 陈云溪认真地说道。 …… 长城。 “怎么样?!” “信都送出去了吗?” “殿下,都送出去了!也已经告诉他们,玛瑙河一带如今重兵围困,无论如何都去不得。” “希望陈三石能及时醒悟过来吧。” 曹焕踱步个不停,实在是累得慌后才坐下:“调头回去,还来得及参与幽州的战事,否则的话,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差不多。” 程位拨弄算盘,精细地计算着路程时间:“吕将军差不多已经赶到幽州,陈将军原路返回的话,也就耽误二十天左右的路程,没什么问题。” “嗯,那就……” “报!” 一匹快马来到营帐前。 “王爷,不好了!” “陈将军回信!” “他们非但没有回头,反而加速过河,说是要背水一战,砍下宇文景温的脑袋让神鹰带回来给殿下!” “什么?本王不是已经告诉过他,蛮族大军在向玛瑙河聚拢吗?背水一战,岂不是荒谬?” www ▲ án ▲c○ 曹焕本就由于对方的抗命而心生不满,再三劝说无果后,更是怒意涌上心头,他指着舆图之上的玛瑙河:“此河宽阔,一旦过河就再也没有退路,本王只是想救他,难道他看不出来吗?” 再怎么说到底。 陈三石也是大盛朝的宝贵“财富”之一。 曹焕是舍不得让他死的。 有时候发火。 更多的是一种担心损失。 “背水一战……” 赵无极嘀咕道:“从以往的情况来看,陈大人在战场上,最喜欢积攒大势,我倒是能明白他的想法,只是这回情况不同。 “背靠玛瑙,相当于困兽之斗,理论上对于士气,有短暂的激发作用,可对面毕竟有武圣,一旦战局出现任何不利的情况,玛瑙河的作用,就会从提升士气,变成压垮将士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因为他们知道连逃都没地方逃,只会彻底崩溃,直接投敌也是有可能的。” 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句话听起来容易,但实际上的困难,只有真正领兵打过仗的将军们才知道,难如登天! 因为当一群人在面对绝境的时候,比起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斗意志,更有可能……吓尿! 虎牢关一战,就是最好的印证。 “俗话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一名老将说道:“既然真的拦不住,就随他去吧。” “是啊。” 曹焕放下信笺,哀叹一声:“只希望吕将军,不要让我等失望啊。” …… 幽州。 一路长途跋涉之后。 吕籍终于率部抵达幽州。 放眼望去,数千里的长城之中,出现一道巨大的缺口,看起来就像是一条龙蟒巨蛇,被另外的猛兽从中间硬生生啃断。 也就在这断口处,有着数千留守的蛮族将士 “老大!” 聂远追上来:“摸清楚了,前方有五千蛮族兵马,其余有五万在鲤城府,十万大军则是在朱陀关附近安营扎寨。 “穿过前方长城,就进入幽州地界。 “要不要我先派几十轻骑试探试探长城驻军的虚实?” “不用。” 吕籍手中拿着方天画戟,双目似乎,凝视着前方的长城,沉声道:“传令下去,从白虎营调来一千陷阵军随我直接冲入阵中!” “好!” 聂远立即去安排。 他们师兄弟两人搭档已久。 向来都是如此战术。 遇到敌军,吕籍一个人带着少量兵马冲进去陷阵,但凡能够取得优势,大军就会随后一拥而上,直接击垮敌军。 若是陷入埋伏,索性也不过损失千余人,吕籍自能杀出来,聂远则负责大军垫后。 当然,绝大部分情况,都是吕籍率领千骑杀入敌军当中之后,直接将其杀破胆,然后就是势如破竹,直到取得大胜为止。 这便是吕籍行军的霸道,依靠勇猛无敌和血腥杀戮,来震慑敌军,从而让敌军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 今日,也不例外! “咚咚咚——” “嘶——” 火烈嘶鸣,蹄声如鼓,红鬓似火,吐息生烟。 马背之上。 一员猛将身披朱漆铠甲,一杆方天画戟拖在地中,撕裂大地,留下沟壑。 一人一马,好似山神降临,直冲敌阵而去。 “盛人!” “敌袭!” “是吕籍!” “……” 驻守长城缺口蛮族大将当即就分辨出来人:“快去通知王爷和仙师,吕籍来了,其余人跟我列阵阻击,拦住他,拦住他!” “轰——” 军营前方。 不论是铁蒺藜还是拒马桩,在火烈马和方天画戟面前,就好像纸糊一般脆弱,连片刻都阻挡不住。 “啊!” 眼看着敌军闯入大营,蛮族大将暴喝一声,拿起一杆斩马刀就迎面冲去。 “轰——” 然而。 不过一击之下。 蛮族大将就连人带马化作一摊烂肉。 大将一死,驻军顷刻间化作一盘散沙,吕籍彻底进入到狂暴状态,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一千陷阵军,杀得五千蛮人将士丢盔弃甲。 半个时辰后。 玄武营、白虎营就杀入幽州境内,跟许文才等人在一处小城汇合。 “吕将军,总算是等到你了!” 范海凌欣喜若狂,如同见到救命稻草般。 “是啊将军!” 裴天南也上前迎接:“最近几日陆陆续续抵达的各地援兵,再加上玄武营和白虎营,我等如今也有将近八万的兵力,又有三名武圣,未尝不能和他们一战!” “只可惜,洪泽营没有到。” 范海凌说道:“否则的话,我们就有将近十万的兵力,基本上和蛮族没有太大悬殊,胜算还是要高上几筹,只可惜啊……” “吕将军。” 许文才拿着羽扇靠近,问道:“玛瑙河的兵力如何?” “我也是才得到消息。” 吕籍用带血的手指着舆图:“宇文景温从附近各个部落,调集将近十万兵马围追堵截,一旦渡过玛瑙河,就是死路一条。” 他的行军策略,是以霸道为主不假。 但绝非是不做任何判断,而是在确定胜算几何,如果失败后需要承受什么代价之后,才会去殊死一搏,用残暴的方式震慑敌军。 如果见到敌军就打上去,那不是霸道,那是没脑子,粗中有细,保持不败的霸道,才是真正的霸道,才能令敌军闻风丧胆。 也正因此。 在他的判断之中。 北上大漠,不仅路途遥远,还需要面对武圣以及更多的兵马,两者难度基本上差不多,自然要选择更加节省时间的方式。 诚然。 毁掉主阵眼后,所有人都会得救,而辅阵眼,或许来不及救走所有人。 但人生,总是要做出抉择的。 “宇文景温,擅使流星锤,是宇文一族的名将,以勇猛沉稳著称,而且还是一名武圣,还有如此多的兵马,不论怎么盘算,陈将军也不可能顺利离开玛瑙河。” 裴天南问道:“不知道有没有把这个情况告知给陈将军,让他立即调转回来,或许赶不上攻打鲤城府,但在最后朱陀关决战的时候,应该能相助我等。” “殿下、我,都一连修书数封给他。” 吕籍顿了下,“但是陈将军仍旧坚持自己的想法。” “这……” 范海凌啧啧道:“真是可惜啊!” 其实。 对于他们来说,一万五千兵马倒也不是致命的损失,只是可惜陈三石这么年轻的一员名将,就此在历练中丧生。 “不说这个。” 许文才打断道:“我们还是聊聊,怎么拿下鲤城府,然后快速开拔进攻朱陀关吧,那血祭大阵的威力,可是越来越强了。” …… 大庆。 京城。 皇宫,御书房。 熏香缭绕,静谧安详。 幔帐之后。 女帝手不沾墨,只是腥红蔻丹轻轻挥过,面前的奏章就自动翻页批注,即便如此,面对堆积如山的奏章,也还是花费足足四个时辰,从上午到黄昏时分,仍旧还有许多没处理完。 “姨、姨母……” 含糊不清的娃娃音响起。 “别吵了,朕嗯,嗯。让你别吵了。” “哇哇哇哇哇——” 摇篮中,半大婴孩放声大哭起来。 “……” 女帝实在不耐,才纤指一点。 一抹灵光流转,落在摇篮上后,自动摇晃起来。 “阿姐,这凡夫俗子饿了。” 女帝注意到身边无人:“阿姐?” 无人应答。 “来人,看好太子。” 女帝吩咐一声后,便放下手头还没有批阅完毕的奏章,朝着宫殿的深处走去。 她一走。 婴孩再次大哭起来。 “是!” 守在殿外的两名宫女,听到呼唤后慌慌张张地来到殿内,又是摇拨浪鼓,又是扮鬼脸儿,想尽一切办法逗婴孩开心。 “太子殿下,您、您能不能不哭闹了。” “等会儿陛下回来该责罚我们了!” “……” “诶,你说太子是陛下和谁生的?” 玲儿小声嘀咕。 虎牢关之战结束后。 他们的大庆皇帝陛下就出门远行一趟,等到回来之后,就多了这么个孩童,以及一名女子。 陛下说。 孩子是她的孩子。 女子是孩子的姨母。 但是谁也不知道,陛下的夫君,或者说孩子的父亲是何人。 “你舌头不想要啦?” 宫女春儿提醒道:“守好自己的本份。” …… 宫殿最深处,开着一扇门。 穿着端庄华贵服饰的顾心兰站在门前,白皙鹅颈露出,望着天穹远处的一点红光,黛眉之间写满忧愁二字,双手柔荑的更是紧张地扣在一起。 “阿姐?” 女帝有些不悦地说道:“不是说好,你跟着我学习处理政务?” “归荑,你来得正好,你快看呀。” 顾心兰拉住妹妹的手,指着西方向:“那里是不是凉州,这是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天都变红了?” 她走之前,也猜到要出事,但只想到可能是打仗。 万一打起来,跟鄱阳的时候一样,来来回回迁徙,带着她也是个拖累,所以才带着渡河来大庆,结果没想到,这个“事”居然大到这种地步。 “阿姐莫怕。” 女帝声音冰冷,但说出来的话却有温度:“巫神教的妖人若是真成,古魔族修士涌入东胜神洲,我自会带你离开此地,想办法回修仙界。 “若是妖人的预谋失败,就更不用担心。” “我不是在说这个。” 顾心兰解释道:“你姐夫,你姐夫还在凉州呢,他怎么办呀?归荑,你不是会术法么,不然你过去看看,把你姐夫也带过来。” “阿姐,你怎生日日夜夜念叨那个逛青楼的登徒子?” 女帝冷冷道:“你可知道,你才走半年,他就跟孙象宗的女儿订婚了?” “这不是好事吗?” 顾心兰理所当然地说道:“难道你我父王,当初没有纳妾?而且孙督师是你姐夫的师父,师父的意思就是父命,难道还能违背? “都不说他。 “就说说你,朝里上上下下都在传,说你有十八个男宠哩!” “……” 女帝忍不住打断道:“阿姐,姓陈的有什么好?你怎么就是忘不掉,他能给你的朕都能给,他给不了你的朕也能给! “若是巫神教此次没能成功。 “将来这大庆,就是我留给你和陈渡河的依仗,姓陈的能给你什么?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介人臣,盛朝的老皇帝昏聩多疑,说不定哪日就要取他性命,你跟着他过不了安心日子。” “不能把你姐夫也接过来吗?” “他不可能愿意的。” “那也得救他呀。” “救不了,看他自己造化吧。” 女帝拖着龙袍离去,消失不见。 …… 玛瑙河。 大雪河岸。 洪泽营全体将士,顺利通过浮桥。 在他们前方五十里,就是方圆数千里,蛮族最大的营寨,坚固程度虽然比不上真正的城池,但也不是普通的营寨可以比拟的。 最关键的是,里面有武圣坐镇,有五万以逸待劳的兵马,四面八方,更是有数不清的蛮族部落在聚拢过来。 十日! 十日之内。 若是没办法离开此地,等待他们的就是十万兵马围困,外加三位武圣! “大人!” 夏琮抖掉身上的冰雪,抱拳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安排?” “大人,不如……原路返回吧?” 楚仕雄收起刚刚接到的情报。 凉州方面见到给陈三石来信无用。 干脆就开始给楚仕雄来信。 他说道:“趁着开战之前,还来得及。” “谁再言退,斩首祭旗!” 陈三石的声音压过风雪:“我在虎牢关,只有三千人,尚且大破十万,活捉樊叔震!今日,我有一万五千人,难不成,你们这些新加入洪泽营的都是孬种?反而拖累我军的战斗力?!” “将军!” “我等誓死不退!” “誓死不退!” “斩首宇文景温!” “……” 鄱阳的弟兄们、当初的三千玄甲,一齐高呼,其余洪泽营将士也跟随呐喊,声音浩大。 “来人啊,给我把浮桥拆了!” 陈三石下令道。 “是!” 几名参将立即照做。 当着一万五千将士的面,把浮桥拆个干干净净。 破釜沉舟! 勇往无前! 楚仕雄哪里还敢再提撤退的事情,他问道:“将军,既然如此,咱们就尽快进军吧,我先前去勘探过,前方十里处,也就是蛮族大寨外,地势开阔,适合我等骑兵排列阵型,万一要是出现差错,还能往西北方向的小路迂回一段时间。” “不,传我军令!” 陈三石站在高处:“就在此地,玛瑙河岸,布置军阵!” “就在这儿?” 楚仕雄回头,看着脚下冰冷的河水:“后退一步,可就要掉进河里面了。” “那就,一步不退!” “列阵!” “……” …… 蛮族大寨。 “四叔! 九皇子宇文信急匆匆地来带大帐内:“来了!都来了!昨天夜里,陈三石顺利过河!” “嗯。” 宇文景温问道:“他们主力是否在我大寨之外十里处安营扎寨?” “没有。” 宇文信回答道:“过河之后,他们先是自己拆掉浮桥,然后一步也没有往前,就在原地排开军阵。” “哦?拆了浮桥,还背靠玛瑙河?” 一直波澜不惊的宇文景温,此刻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些许讶异,眯起眼睛凝视着舆图上的玛瑙河:“看样子,这小子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在此地和我决一死战啊! “好侄儿,你确定洪泽营全军都在吗?” “确信!” 宇文信笃定地说道:“我们来来回回探查许多遍,河岸边上,最起码也有一万两千人以上,基本上就是全军。” 毕竟不是排着队挨个点名,观测敌军人数不可能准确到个位数,基本上只能有个大概的估计。 一营满编,一万五千人。 至少一万两千人,再算上一路以来的减员,差不多就是所有的主力,在这里可不会有盛人的援军。 “最后一个问题。” 宇文景温问道:“陈三石和楚仕雄都在吗?” 姓陈的诡计多端。 他也要防备有大将提前埋伏。 “都在!” 九皇子宇文信说道:“不光陈三石和楚仕雄在,盛朝老皇帝的十二皇子燕王曹芝也在,绝对不会出错!” “再试试。” 宇文景温没有着急。 “报——” 恰逢此时。 士卒来报。 “陈三石、楚仕雄两人,领着几百人来到大寨外叫阵!” “来得好!” “哗啦——” 宇文景温猛地起身。 只见他的双臂之上,缠绕着一层厚厚的玄铁锁链,走起路来发出“哗哗啦啦”的响声,右手锁链的末端,则是连接着一团硕大的金属。 流星锤! 圆形的锤子,表面布满一根根的尖锥,直径足足有半人多高。 “轰隆!” 在体型魁梧如牛的宇文景温拖拽下,流星锤开始挪动,好似一座铁山挪动。 “四叔。” 九皇子宇文信说道:“你这么快就要亲自动手,不再等等,先派两员大将出去和陈三石较量较量再说吗?” “侄儿,叔叔问你。” 宇文景温踏入风雪中,边走边说道:“你可知道,虎牢之战,南徐樊叔震坐拥十万兵马,再加上冢虎之子,灵狻冉敬轩当军师,却为什么还是败了吗?” “因为……” 宇文信认真思考后回答道:“陈三石诡计多端?” “不对。” “我承认,他是勇猛无双。” “不对,再想想。” “难不成,是因为他当时身边有庆国的降将邓丰和凤雏先生房青云?” “都不对。” 宇文景温悉心教导道:“樊叔震之败,败在犹豫!” 中原人都说蛮人不通兵法。 可实际上。 他们每个人自幼都熟读兵书。 每逢有战事发生,也都会根据收集来的情报一一复盘。 可以说,陈三石的每一场仗他都研究透彻。 虎牢关,自然也不例外。 当初。 南徐十万大军如果不是在凌州犹豫不决,而是直接攻打虎牢关,哪里还有后面那么多屁事儿? 犹豫,就会败北! 今日,也不例外! 既然弄清楚敌军的动向和人员分布,还有什么好等的? 派大将出去试探? 那不是试探。 是送死! 宇文景温知道,如今这世上除了武圣,只怕是没有人能够挡得住姓陈的。 开战之前,若是己方先死大将,只会凭白折损士气。 他亲自出手,是最好的选择。 任凭你陈三石有再多伎俩,只要一巴掌拍死,就一样也使不出来! …… 大寨前。 “蛮贼!” 楚仕雄举着手中的陌刀,冲着哨楼上的蛮族士卒大喊道:“尔等蛮夷,不是以勇武著称么,怎么见到我们,就龟缩于城内,莫非是怕了?!” “大胆盛人,你们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蛮族大将马嘎塔勒忍无可忍,当即就点三百轻骑出城迎战。 也就是他才出城门。 就看见在楚仕雄的身侧,大雪之中,一名白袍将军张弓搭箭。 “嗡——” 一条黑色的蛟龙撕破空气,突兀出现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间。 马嘎塔勒暴喝一声,就要用手里的弯刀将这条蛟龙斩首,可随着箭矢越来越近,他才感受到上面携带着的罡气何等磅礴暴戾,自己的罡气与之相比,就如同是星辰见皓月,还未触碰到箭矢就已经预知到自己的下场,蛟龙在他眼中迅速扭曲变形,好似一个扑面而来的大大的“死”字。 “轰——” 就在马嘎塔勒几乎放弃抵抗的时候,一座铁山落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一往无前的箭矢,砸碎了那条黑色的蛟龙! “王爷?!” 他回过头。 就看见一匹健壮无比的黑马之上,体型魁梧如山,穿着貂绒铠甲的的宇文景温,缓缓收回流星巨锤,在他的身后,大寨大门彻底敞开,排列整齐的蛮族骑兵蜂拥而出。 他在看到一里地外的陈三石和楚仕雄,确认是他们无疑之后,心中就再也没有任何顾忌。 首战,即决战! “马嘎塔勒,给你留两千人,守好大寨。” 宇文景温洪亮的声音几乎改变风雪的轨迹,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朵当中: “其余所有弟兄,跟我一起出寨! “盛人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再也无路可退,我们只需要推进过去,他们后退半步,就要跌落在玛瑙河当中! “此次战役,凡斩首一人者,将来就能够在中原换到五亩良田,两个女奴隶! “跟我一起,杀盛人一个片甲不留!” 大漠稀缺的土地! 容貌不同的中原女人! 财富,地位! 打赢这一仗后,一切就都有了! 凉州马上就要炼化,仙人准备出手拿下东胜神洲交给他们统治的事情人尽皆知,如今,正是立功争取好处地位的时候。 “杀——” 一时间。 蛮族骑兵杀意滔天,排开整齐的队伍,朝着前方冲锋而去,声势之浩大,以至于附近的山坡之上,雪层在大地震颤下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落。 …… “走。” 陈三石没有恋战,领着部下回到玛瑙河边。 在他的面前。 是同样排列整齐,秩序森严的洪泽营一万三千将士! 赤红色的军旗在暴雪中狂舞。 战鼓好似雷公助阵。 不止蛮族知道,得胜之后他们能拥有什么。 洪泽营的将士们更加清楚,失败之后,会迎来怎么样的结果。 不单单是自己战死。 而是他们父母、妻、子,乃至于所有的故人都要沦为炉鼎材料。 所以。 这一战。 只能胜,不能败! 其气势,其杀意,其必死之意志,没有一样,比蛮族差,若是有人能够飞到万丈高空之上俯瞰战场,就能看到有两股无形的气,盘旋在两军的上方。 “洪泽营!” “冲锋——” 阵前。 陈三石勒马而停。 他长枪赫然指向,涌动而来的蛮族骑兵。 “杀!” “杀——” “杀!!!!!” “轰!” 洪泽营一个接着一个地从陈三石身边冲过,好似分流的大河,又在前方重新汇聚,而后变得更加汹涌澎湃,和五万蛮族兵马短兵相接,当即便是双方战马互相碰撞发出的巨响,远远望起来,如同爆发的浪潮撞击在一起,陷入到一场无比盛大的混战当中。 这一战。 陈三石虽然用出的是天书之中的奇兵阵法,但是并没有动用玄珠,所以不会有天象助阵,全靠着弟兄们,用血来战! 混战之中。 他眺望大寨方向。 这个时候,汪直也该动手了。 …… 大寨之内。 马嘎塔勒来回踱步,心中有些羡慕外面的弟兄。 这一战过后,多少人都要得到赏赐,自己却是要在这里守营。 但转过头来想想,如果不是王爷出手,他只怕是已经死在白袍的箭下,留得一条性命,倒是也比什么都要强,功劳以后有机会慢慢挣。 “报!” “将军!” “不好了!” “有敌军!” “西北方向,忽然出现一股子骑兵,也打着洪泽营的旗号!” “……” “你说什么?” 马嘎塔勒询问间。 大寨西侧,已经传来打斗厮杀的声音。 大寨不比城池,都是木头搭建,如果没有足够的人防守,轻而易举就能闯进来。 “多少人?!” “约莫两千人!” “不要慌乱!” 马嘎塔勒镇定道:“陈三石和楚仕雄都在外面,来的顶多不过是一个参将!” 玄象大将。 都是有数目的! 玄武营、白虎营的玄象之上总共有三名,吕籍、聂远,再加上一个关道武,都已经在幽州露过面,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姓陈的无非是狗急跳墙。 想玩劫营这一套! 马嘎塔勒当场便调度人马,和闯入大寨的敌军厮杀起来。 混乱中。 他很快就锁定敌方的将领。 玄象…… 是玄象! 只见那人群之中。 一人手持陌刀,每一刀都携带着滚滚罡气,鲜血四溅,血肉横飞,两名试图阻挡的参将当场就人首分离,死无全尸。 “不可能!” 马嘎塔勒惊骇道:“你是何人!” “老子就不喜欢让人死明白!” 眨眼间。 汪直就来到马嘎塔勒的身前。 他的玄武天罡势大力沉。 仅仅七八个回合之后。 马嘎塔勒就招架不住,身体表面没有伤势,但内脏早就溢出鲜血,伤势由内而外,直到影响至经脉,开始破绽百出。 汪直一刀插穿对方的心脏,马嘎塔勒死死抓住刀刃不让其拔出,他便抬腿一脚,好似拥有龙象之力,直接将其踹飞出去。 马嘎塔勒倒在地上后,先前抓刀刃的手指更是散落一地,心脏不断涌出的鲜血很快染红雪地,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勉强支撑着。 “铿!” 陌刀在头顶举起。 可将死之人的马嘎塔勒,竟然是狞笑起来,咬着牙说道:“陈三石还是真是诡计多端,居然还藏了你这么一个玄象大成! “不过,你们还是输定了! “这里又没有城池。 “你们就算拿下来,有什么用?! “只要王爷还在,不用一个时辰,就能全歼你们,你们……“ “咔嚓——” 汪直哪里有心情听他废话,当即就是手起刀落,结果其性命。 在他的带领下,仅仅以一百人的伤亡为代价,用最快的速度拿下了这座大寨,然后按照锦囊上的要求开始布置。 但…… 他的脸上并没有喜色。 而是来到哨楼之上,眺望着远处的战场,神色无比凝重。 马嘎塔勒说得对。 想要依靠袭营夺寨的方式大破敌军,要么是兵力悬殊不大,要么是斩杀敌方主将,制造出群龙无首的局面,使之陷入大乱。 可眼下的情况,他们只有两千人。 至于大将。 那宇文景温是一名武圣。 除非…… 师弟能够斩杀这名武圣。 否则的话,什么计谋都是白搭。 …… 玛瑙河。 战场上。 起初。 蛮族骑兵凭借着人数占据上风。 但很快,洪泽营将士们就稳住局面。 【主心骨】 全体将士,临危不乱! 【岂曰无衣】 全体将士,同心协力,阵法战斗力激增! 【战争狂热】 浴血之后,彻底暴走。 一万五千人的暴走! 他们忘记了恐惧,忘记了一切,脑海当中只剩下“杀敌”二字。 在一个个词条的加持下。 洪泽营即便面对数倍于己方的敌军,即便身边的战友无时无刻不在倒下,仍旧冰冷机器般维持着阵型,可他们的血,又是热的,没有人后退! 他们做到了,即便死亡的弟兄再多,也没有人后退一步! 就算是死! 也死在玛瑙河岸之上,没有一个人,尸体落入河水之中。 如此可怕的战斗意志。 是任何人都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就连宇文景温也发自内心的佩服。 洪泽营满编才多久? 陈三石就能将其打造成死侍一般的虎狼之师! “轰——” 宇文景温心中怒意盎然,流星大锤从天而降,真个如同一颗天降陨石,直接将十几名洪泽营将士砸成肉泥,激起的气浪更是又掀飞二十几人! “王爷!” “不好了!” “大寨!” “大寨被敌军占领了!” “嗯?” 混战之中,唯独宇文景温所处的地方一片空荡,他听到如此消息,也丝毫没有慌张:“我不是留了马嘎塔勒守营么,他还不至于废物到被一个参将杀死吧?” “不,他、他们也有一个玄象大成!”部将结结巴巴地汇报道:“好像是,好像是那个汤若山!” “原来他还藏了一个玄象境界大成。” 宇文景温冷笑。 开战之前。 他早就考虑到所有的可能性。 包括洪泽营提前留出一两千人袭营。 但他,不在乎! 没错! 即便是多出一个玄象境界大成,也无所谓! 大营没了又怎么样? 本来,就不需要大营! 只需要把玛瑙河边的洪泽营杀光,区区两三千人,能掀起什么浪花?! 而且这一刻,不远了! 就算洪泽营不怕死,也不代表他们不会死! 不会崩溃,更不代表他们不会战败! 坚持到现在。 洪泽营的战损可是实打实的。 这一仗,继续打下去即可! 而且…… 宇文景温抬起头,在人群之中找到同样正在杀敌的白马白袍。 他准备提提速了! 开战之后。 陈三石故意躲着他,去杀参将、大将。 但也到此为止了! 把这个人一杀,一切都会结束。 那名白袍年轻将军,同样投来一个带着无穷杀意的眼神。 今日这一战。 是洪泽营的背水一战。 又何尝,不是他陈三石的背水一战! 双方主帅的想法不谋而合。 杀死对方,就会结束! 杀,武圣! 194.第194章 玛瑙大胜,饮马冰河 第194章 玛瑙大胜,饮马冰河 “嗡——” 陈三石连续数枪横扫,清理掉周围的敌人之后,拿起弓箭对准敌方主帅,那位体型魁梧宇文一族的王爷兼名将。 弓弦响起。 箭矢飞出。 罡气滚滚,幻化作朱雀形,融化冰雪之后,撕裂帷幕,瞬息之间就从百步之外,来到黑马的前方。 马背之上。 宇文景温巍然不动,他的左手掌心上面,凝聚出一团真气形成的球体,而后直接将其捏碎,丝丝缕缕的真气融入到拳头表面缠绕的锁链之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箭矢,直到那只朱雀距离面庞不过数寸,罡气掀起的狂风已经吹得他头发、胡须向后倒飞时,左手才猛地向前一探,直接死死掐住朱雀,而后……将其捏得粉碎。 他眯起眼睛,看着手里的碎屑:“鬼脉木,再加上特殊玄铁,打造出来能够储存罡气的箭矢,从而做到在数百步之外射杀敌将,你这弓,本王要了!” 自言自语间。 白袍在须臾之间就又接连射数支箭矢。 白虎罡、青龙罡、玄武罡! “砰砰砰!” 铁拳挥动之下,尽数化作齑粉。 “四象天罡。” 宇文景温啧啧称奇:“即便是易形玄体能够自动适应所修炼的功法,也未必会适应出来最顶级的体质,这说明你的悟性也是极佳,若是有朝一日让你突破到武圣之上,我天族只怕是就再也没有翻身之日了,可惜啊可惜,你现在终究只是玄象而已。” 他又伸手挡下数支箭矢后,便没有再试探实力,缓缓牵动手臂之上缠绕的铁链,末端的流星巨锤开始在头顶舞动,发出“嗡嗡嗡”的沉闷响声,真气激荡之下,以自身为中心在这场大雪之中制造出一场龙卷风暴,将一名又一名身穿铠甲的敌军卷入其中,使得雪龙卷又变成黑色龙卷,直到蓄力至极致,才猛然抛出流星巨锤,好似一头畸变的黑龙,从高空之中骤然坠落。 “轰隆隆——” 顷刻之间,就有数十名洪泽营的将士化作齑粉,前方的道路变得空空荡荡,再也没有任何阻拦之物。 宇文景温再次挥舞流星巨锤。 这次,他的目标便是白马。 只是白袍显然没有要跟他正面厮杀的准备,骑着白马转身就走,眨眼之间就消失在漫天的风雪之中。 “你走不掉了。” 宇文景温一夹马腹。 他的胯下。 赫然也是一匹异兽战马,名黑风! “嘶——” 伴随着嘶鸣。 黑风浑身虬结肌肉寸寸爆发,马蹄踏雪,真个化作一道黑风,直直追向远处的白影。 “四叔!” 宇文信一剑劈死一名将士后,见到叔叔追杀白袍而去,顿时也想跟去,走神间,便是有一道刀光在面前闪过,他慌忙抬剑格挡。 徐斌手中的雁翎刀,好似一匹雪狼般不断落下:“宇文小儿,还记得你叔叔乎?!” “滚开!” 宇文信自幼读书过目不忘,因此得到父汗宠爱,自然对于这张脸有印象,似乎是当初在鄱阳生擒他的时候,这个人就跟着陈三石,想不到如今已然快要通脉。 “将军,帮我拦住他!” 他数次想走,结果都遭到纠缠,只得喊来几名参将,这才得以脱身,领着一小队人马去寻找:“我要助我叔叔杀白袍!” …… 大漠之中。 一黑一白。 一前一后。 在荒原大漠,好似两道互相追逐的飓风。 黑风短时间爆发出来的速度,比之邓丰的青骢马还要迅猛,即便是做不到追上白鹄马,也始终没有落下多少距离,就这样紧紧地咬在后面。 “呼呼——” 马背上。 宇文景温再次挥动流星巨锤,直接跨过百步的距离,来到白马的头顶。 奔走之中。 陈三石能够感觉到仿佛天空忽地被什么东西遮蔽。 那是…… 一座铁山! 一座布满尖刺,携带着毁天灭地的真气的铁山! 刹那间。 在陈三石的眼中,世界仿佛变慢,他在冰雪之中施展呼吸法,将天地之间万千玄气吸入体内,而后精准无误地将所有有用之气归为己用,呼出无用的驳杂之气,奇经八脉在气的加持下,源源不断地催生出阵阵的罡气,而后反哺到肉身,再传递到那一杆沥泉枪之上,最终在狂风中幻化成形,那是一头浑身铠甲似山岳,兽首似龙又似蟒的威武神兽。 玄武,镇! “轰隆隆——” 一头玄武冲天而去,和铁山撞在一起,伴随着滚雷般的巨响和滔天的风暴,玄武终是在铁山之下溃散,但铁山自身也倒飞出去,不等落地,就被末端衔接的铁链收拢而归,回到黑风宝马的身前。 堪堪接住这一击。 陈三石的沥泉枪嗡鸣不断,金刚之体更是嗡嗡震动,只觉得手臂有些发麻,连带着胯下的千寻都一个趔趄,陷入到更深的雪地之中。 这是…… 仙凡之别! 只有武圣之后,才算是真正脱离凡俗武道,向着更高的境界进发,武道第一境的名称,就是“蜕凡”,何为蜕凡? 蜕去肉体凡胎! 武圣和玄象,看似只是一境之差。 但其中犹如天堑! 就连诸位师兄师姐,也都困在玄象大成多年,不曾有办法突破瓶颈。 “千寻,走吧!” 陈三石翻身下马。 在面对更高境界的武者时,他需要全神贯注,顾不上坐骑的安危,而对面那匹黑风马,似乎主要特性是速度,但是承受不住主人的真气跟巨力,不得不脱离主人后,它十分躁动不安,好像遭到挑衅,很快就控制不住情绪,追杀白鹄马而去,很快消失不见。 “不错。” 宇文景温走起路来铁链“哗哗”作响,扎成鞭子的胡须也在风中飘荡:“玄象境界,竟然能接得住我的流星锤,本王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你废话,可真多!” 陈三石脚下一踩,手中沥泉长枪赫然化作一条青龙。 宇文景温只看到寒芒一闪,再看见对方身影的时候,枪芒就已经来到七步之内,他再次舞动铁链末端的流星巨锤。 这条铁链,长达数十丈。 流星锤本身,更是有千斤之重。 本该是十分笨重的兵器。 但在这名宇文一族的王爷手里,灵活的就像是一柄匕首,眨眼之间就追上鬼魅般疏忽而至的长枪,紧接着便是一记猛击。 “铛!” 金属撞击下,在大雪中激起星星点点的火,只见得一袭白袍倒飞出去,又以诡异的姿势落在雪地之中,后退数步后稳住身形。 交手带来的气浪。 掀起一场冰雪大雾。 将两人的视野同时遮蔽住。 但是宇文景温凭借听觉,判断白袍还在原地没有挪动。 正当他困惑时,感知到雪雾之后,有奇怪的杀意波动。 那是…… 一柄紫色的光剑! 须臾而至! 宇文景温眉头一皱,真气包裹的流星锤如臂指使,精准无误地撞击在紫色光剑上,他竟然是感觉到一股远超玄象境界该有的力量,脚下加重力气来稳固下盘。 法术! 他切身感受到,光剑击碎之后就彻底消散。 这是仙师们修炼的法术! 这个姓陈的,莫非还是一名修士? 但他很快稳住心神。 从法术的强度来看,不过尔尔! “嗡嗡嗡嗡——” 又有四道剑气接踵而至。 “来得好!” 宇文景温流星巨锤连续挥出,每次落下都会击碎一道剑气,直到将四道剑气尽数击碎之后,那一抹寒芒再次袭面而来。 又是一声撞钟之音。 流星锤和白虎杀罡厮杀在一起。 但这回。 流星锤不再是单纯的势大力沉,而是化作一条龙蟒,击退白虎之后又层层缠绕上去,直到将其彻底绞杀至死亡为止。 陈三石手中的沥泉枪发出哀鸣,枪尖、枪杆都遭到铁链的缠绕,一时间难以挣脱,更有可怕的力量想要把他拉扯向前,于是双脚发力,直接把自己半条腿插入到土地当中,气血滚滚奔涌,金刚之体层层激发,整个人好似铁桩般牢牢钉死在原地。 宇文景温见到无法夺走长枪,干脆主动近身,魁梧如山岳般的身躯在大雪中一跃来到十数丈的半空当中,右臂仍旧扯着流星锤,左拳之上真气汇聚凝聚层层风暴,恍惚间,他好似拥有龙蟒的身体,魔牛之首,真气滚滚化作撞山牛角,轰然撞向地面上,那一袭渺小无比的白袍,只需要牛蟒触碰之时,就是白袍变成肉泥之刻! 也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宇文景温亲眼看到。 雪层之下。 大地瓦解! 承受月余冰雪,早就坚硬如铁的泥土,竟然是层层剥离地面之后,在白袍的身前凝聚成一面土墙,表面之上灵光流转,熠熠生辉。 牛蟒不可改变地撞击在土墙之上。 “轰隆隆——” 霎时间。 风雪倒灌! 他们脚下的土地层层崩裂! “又是法术?!” 宇文景温注意到面前的土墙有龟裂破碎的趋势,便源源不断的往拳头之上增加真气,想要速战速决,强行打破法术后直接取走白袍性命。 这堵法术凝结而成的土墙,每次濒临溃散的时候就会自行修复,拥有着极强的韧性,但好在,并非是坚不可摧! 他连同护体真气一起调动,全部凝聚在左拳之上,魔神牛蟒变得更加殷实,力量陡然倍增,隐约之间,仿佛能够听到牛蟒的咆哮。 终于。 厚土决破碎。 牛蟒再也没有阻拦地一往无前。 与此同时。 漫天冰霜尘土之中,忽地闪起一道金光。 那是一柄散发着熠熠灵光的刀刃。 法器! 魔神牛蟒,只得调转方向,和金光飞刃撞在一起。 为摧毁厚土决。 牛蟒本就消耗大半真气,又和法器撞在一起,顿时哀嚎着消散如烟。 即便如此。 宇文景温也没有躲闪,暴喝一声,气血进入暴走状态,肌肉连续膨胀,本就魁梧的身材再次陡然拔高,瞬间撑爆身貂皮外袄,露出古铜色的狰狞肌肉,以及上面绑着的蟒蛇般的锁链。 他的真气再度凝聚,拳头绷紧锁链,就要直接轰开金光飞刃。 他能够感知到。 这金光飞刃的强度,没有比之前的剑气术强到哪里去。 事实也的确如此。 宇文景温充斥着真气的铁拳,轻而易举地挡住金光飞刃。 “铛!” 清脆的声音响起。 金属相撞,激发出璀璨的火星。 就在宇文景温稍微放松对法器的警惕时,在火星的激发之下,金刀的表面,又陡然升起一团赤红色的火焰,在白茫茫的天地中,显得格外刺眼,更是在瞬息之间就融化掉大片冰雪,绽放出烈日般的灼烧。 “这火?!” 他瞳孔中流露出惊愕,几乎是在赤红色火焰燃烧起来的同时就收手躲闪。 但即便如此,拳头也被点燃。 妖异可怖的烈焰,好似能够吞噬一切,在接触到皮肤之后就以奇快无比的速度在拳头上蔓延开来,所过之处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不论是血肉还是骨骼,全部都尽数化作灰烬,而后迅速朝着小臂扩散,再之后就是大臂、臂膀,乃至整具身体。 最多一个呼吸! 一个呼吸。 他就会丧生在这火焰之下! “咔嚓——” 电光火石之间。 宇文景温拉扯收缩锁链,直接在肘关节的位置,把整条手臂硬生生绞断,在赤红色火焰继续往上吞噬的前一刻与之分离。 “啪嗒——” 手臂掉落在雪地中,很快就在烈焰中化作灰烬,方圆数尺的冰雪更是连带着,融化为一滩水洼,宇文景温的断臂处,更是不停地往下滴血,把水洼染成红色。 “大哥,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旁边的斜坡上一道蛰伏已久的身影浮现,便是披着大氅的曹芝,他双手结印,灵光流转,法力涌动。 在宇文景温的脚下。 刚刚才融化的冰雪,再次凝结成冰,而后化作一条条冰霜蟒蛇缠绕住他的双腿,限制住其行动。 不远处。 那一袭白袍不知何时脱离控制,出现在两百步之外,身边是一根点燃的火把,手中是一张铁胎大弓,一只只真正的朱雀在赤红色的火焰下形成,犹如一颗颗太阳暴射而来。 又是那诡异的火焰! 宇文景温真气爆发,顺利挣脱掉限制他行动的冰霜法术,流星巨锤疏忽而至,砸在锦衣皇子的身上。 “咔!” 曹芝的身前,也召唤出一面屏障。 但与厚土决相比,脆弱的就好像纸糊一样,一触即溃,他当场就在巨锤的轰击之下倒飞出去,一直砸到数百丈之外的雪地中后失去身影,不知是死是活。 宇文景温眼看着赤红色的朱雀袭来,本打算躲闪,结果惊愕地发现,此人射出的箭矢竟然有一种跟着自己移动的感觉,压根没办法躲开。 他心中凶性彻底爆发,发出牛蟒般的咆哮,舞动着流星巨锤,不退反进,携带着滔天的杀意奔向远处拉弓的白袍,过程中,所有的箭矢都被直接击落。 这火焰甚是恐怖。 流星巨锤每次与之接触,都会熔化出一个凹陷。 但也仅此而已了,终究是没办法把金属当做薪柴燃烧。 兔起鹘落之间。 宇文景温就来到攻击包含的范围之内,流星锤幻化牛蟒,在茫茫雪地之中曲折蜿蜒,而后又陡然现身,从高空坠落。 他最后只看到陈三石高高举起铁胎弓格挡,而后,其身影就在交手产生的雪雾之中彻底吞没,唯有一张断弦的大弓飞出,插入远处的雪地。 待到雪雾散去。 就看见那一袭白袍以长枪作为支撑,单膝跪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俨然是一副受伤的模样。 “好诡异的火焰。” 宇文景温心有余悸地看着地面上的大弓,沉声开口道:“这,就是你的底牌?!本王怎么说,你一个玄象,就敢跑来攻打玛瑙河,原来,是仗着这异火!” 他脑中记得。 许久之前,蛮族曾经在鄱阳县丢失过仙宝,姓陈的就出自鄱阳,难不成,异火就是丢失的仙宝? “罢了!” 宇文景温嘴上在说话,但动作从来没有慢下来过,并不打算给白袍喘息的机会,已然拖着铁链追击过来,再次操控铁山砸下。 “既然你的底牌用光,就不用再挣扎,乖乖受死吧——” “底牌?” 苍茫大地之上。 只见那一袭白袍缓缓起身,从冰雪当中拔出长枪,他声音当中没有情绪,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实:“你说错了,法术不是我的底牌,异火更不是……” 他顿了下,“我的底牌,从来,都是我自己!” “铿——” 镇岳出鞘! 沥泉亮芒! 一枪一剑,一龙一虎。 就在这暴雪之中,和武圣厮杀在一起。 “镇岳剑?还回来吧!” 宇文景温,仿佛丝毫没有因为断臂受到影响,流星巨锤仍旧保持着势大力沉,每一击砸下,都会使得方圆百丈的大地震颤。 陈三石的一枪一剑,交替迎接着流星锤。 每一次。 他都会后退。 每一次。 他体内的伤势都会略微加重。 但每一次。 他都,撑住了! 这,就够了! “铛铛铛!” 兵器碰撞的声音接连响起,在玛瑙河畔,宛若有着一个大型的锻造坊。 数百步之外。 曹芝艰难地从昏迷当中苏醒过来,眼耳口鼻之上全都是鲜血,他胸前的外甲早就破烂,露出里面的金色软甲,再加上防御法术,才算是在武圣的一击之下保住性命。 他这趟跟着洪泽营,而不是跟着玄武营,本就是在赌博。 曹芝在赌。 姓陈的能赢。 如此以来。 不仅仅也是他的军功。 同生共死之后,也能拉近些和白袍的关系。 所以刚才。 曹芝才冒着生命危险出手相助,虽然没有什么用就是。 话说回来。 他这个便宜大哥,身上藏的东西真是不少,又是法术又是诡异火焰。 只可惜…… 仍旧不是对手。 宇文景温名不虚传,绝对算得上宇文一族首屈一指的猛将。 要知道。 武圣之间,亦有差距。 这个宇文景温,即便再武圣之中,恐怕也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看来…… 他是要赌输了。 不过无所谓。 赌博总有输赢。 曹芝还给自己留了一道遁符,只需要留得一条性命在,就什么都好说。 他连续吃下数颗丹药调理伤势,然后从雪地当中爬起来,本打算先离开此地再说,然后就听到“当当啷啷”的打铁声。 “还在打?” “他还撑得住?!” 那可是武圣啊,在武道一途上,是质变,夸张点来说,根本就是凡人和仙人的区别! “咳咳……” 曹芝用腰间的佩剑当拐杖,踉踉跄跄地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靠近,来到山坡上趴下,朝着地面望去。 只见厮杀仍在继续。 一人白袍,枪剑双持,另一人赤膊上身,挥舞着流星巨锤。 两人也不知道打了多久。 只看到。 陈三石处于下风,一直在苦苦支撑。 而独臂的宇文景温,看似占据绝对优势,但始终没有办法再进一步。 一个玄象武者。 竟然能撑到现在?! 曹芝收起跑路的想法,选择继续看下去。 …… “还不死?!” 宇文景温的手臂连同铁链早就彻底化作残影,双眼之中更是只有对手,没有世界,早早进入到全力以赴,甚至超负荷的状态。 可是…… 白袍就是不死! 无论他使出何等杀招,用出何等战术,每次会差一点点。 偏偏这一点点,好似天堑般难以跨越,无论如何都抵达不了。 武圣并非没有痛觉,也并非无视伤势。 先前。 宇文景温完全是凭借强悍的体魄,暂时无视掉断臂伤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久久无法止血的断臂开始隐隐作痛,失血过多带来的副作用更是慢慢出现。 “啊!” 他咆哮着,挥锤的速度再度加快,打铁的声音再也没有间隔,彻底连成一片:“玄象,你只不过是个玄象,你还能耗过我?本王要看看,你究竟还能撑多久!” “撑多久?” 白袍染血的陈三石丝毫没有力竭的迹象:“知道么,对我说出这句话的人,都已经死了。”“放屁!” “轰隆隆——” 又是十个回合下来。 宇文景温惊骇的发现。 他的锤法,在战斗中被对方彻底摸透。 陈三石就好像能够卜算未来一样,提前预知他后续的进攻,然后再以巧妙的方式化解,不再是强弩之末的,而是游刃有余起来。 “荒唐,荒唐!” 宇文景温一直沉稳的心境,再也抑制不住地掀起波澜。 因为他的真气…… 快要耗光了! 明明站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人。 可是他消耗出去的真气,足够杀死千军万马! 这一个人。 就抵得上千军万马! “不可能——” “今日就算是跟你同归于尽,本王,也绝对不会让你离开玛瑙河半步,绝不!” “……” 洪泽营若是不死在玛瑙河。 后续就再也没有能够阻挡的大军。 他们…… 将会一路直抵蛮族大都,然后前往狼居胥山。 那里,有着血祭大阵的主阵眼! 如此想着。 宇文景温如同发狂的野兽,不惜以损伤根基,战后跌境为代价,再次强行拔高战力。 终于! 力竭了,这家伙力竭了! 他明显能够感觉到。 白袍的罡气也在衰弱。 这才对! 一个人就算是抵得上千军万马,也总归有人力穷尽之时。 然而。 就在宇文景温愈发狂暴,想要吊着撑着一口气将其碾碎时,却看到对方不知怎地,体内忽地又升起一股怪力,就好像休息过后,重新回来厮杀一样,甚至隐隐有恢复到巅峰的迹象。 【玄元五脏】 生生不息,奔流不止! 这一刻。 陈三石才拿出最后的底蕴。 龙象之血在体内奔腾,玄元五脏配合十倍于同境界武者的经脉开拓数量,以一种几乎疯狂的速度帮助他恢复罡气。 再加上动手之前,提前吃下的辟谷丹补充肉身的气血。 他的字眼里。 没有力竭两个字! 不管有多少敌人,有多强的敌人,只要杀不死他,那么等来的,就只会是绝地反击! 目睹这一幕的同时,宇文景温最后的一口气也消耗干净。 他只能不甘心地看着对方转防为攻。 自己则是从招架得住、到勉强支撑、再到手忙脚乱,直到…… 彻底力竭! 这一战! 宇文景温爆发出来的极限,若是没有同境界武者阻拦,足够他一人屠杀五千左右的士卒,完全能够把一支军队杀到崩溃。 可他面对的只是一名玄象! 而且…… 还败在这名玄象的手中。 这世上。 哪里有武圣,败给武圣之下的?! 这是耻辱…… 是宇文一族的耻辱。 更是。 天下武圣的耻辱! “铛铛铛铛!” “轰——” 破绽出现。 流星锤遭到击飞,铁链再次缠绕在长枪之上。 但这一次。 是长枪扯住铁链,让他无法回放。 “吼——” 镇岳剑寒芒闪烁,化作一头白虎扑面而来。 宇文景温下意识地想要用左臂去格挡,却只感受到麻木的凉意,他哪里还有左臂…… 剑锋穿皮肉,割开喉咙,脊骨,直到彻底从他的眼皮子底下划过。 一切。 骤然平息。 在短暂的死寂之后。 宇文景温的头颅缓缓滑落,掉落在地面,涌泉般的血液从断颈中喷发而出,化作一场温热的赤红雨水,洒落在白袍的身上。 “轰隆——” 魁梧的身体倒地。 这一场厮杀。 宣告结束。 陈三石也终于支撑不住,连忙拿出大量疗伤的丹药,一股脑儿地塞进嘴中吞进肚子。 这一战。 他算是把什么都用上了。 金光飞刃提前涂抹好灯油,烧了一通后直接报废。 铁胎弓的弓弦也断裂。 自己也受伤,好在不是致命伤,路上慢慢恢复即可。 只能说…… 武圣和普通武者的差距实在是太大。 好在他也不算是普通武者。 当初在劈月山庄,曾经和温植短暂交手,大概知道武圣的杀伤力如何,所以才敢领着兵马一股脑扎进来,不是单纯莽撞。 当然。 宇文景温比起温植,要强上不少。 “四叔——” 赶来的九皇子宇文信,只看到叔叔无首的尸体,以及浑身是血的陈三石。 怎么可能?! 他的四叔。 堪称宇文一族的最强勇士。 怎么会,就这样死了?! 而且还是死在一名玄象境界武者的手里?! 宇文信先是惊骇,然后是大怒,拔出佩剑就要往前冲。 冲到一半。 坐在地上调养的陈三石猛地睁开双眼。 宇文信顿时不敢再往前半步:“我、我跟你拼了!我要给我四叔报仇,你来啊,你过来啊!” “是你啊。” 陈三石认出来人后,平静地说道:“殿下,你还在看戏?” 话音落下。 九皇子宇文信脚下的冰雪化作锁链,将其牢牢困住。 尚且没能完全从震惊当中回过神的曹芝走下来,他难以置信地说道:“想不到,大哥的武艺绝顶到如此程度,玄象杀武圣,天下未尝有之!” “殿下也不赖,竟然习得仙法,难不成是陛下所授?” 陈三石明知故问。 这人,只怕是和寻仙楼牵扯颇深。 他本意是不想暴露法术和异火的,奈何此人一直跟着,而且手里只怕是还有保命的底牌,想要将其杀掉灭口,怕是没那么容易。 好在他也知道曹芝的把柄,捅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都知道一些对方的秘密,就等于都不知道。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正面战场! 必须要尽快清理掉蛮族的五万大军,简单休整过后立即离开这里,否则的话还会有源源不断的蛮族大军赶过来。 稍微恢复之后,陈三石就把该收拾的东西全部收拾好。 千寻也自行回来。 那匹黑风马则是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千寻也打赢了。 …… 玛瑙河。 正面战场 宇文部落的将士们人数占据优势。 但是他们面对的盛人将士…… 竟然是一点都不怕死! 就好像没有感情的战争傀儡一样,就算有再多的同袍死去也会立马添补空缺,维持着阵型不混乱。 这番气场。 足够震慑住蛮族将士。 眼看着他们开始心生退意,蛮族大将在混乱中大声呵斥稳定军心:“不要慌乱,他们马上就支撑不住了!那个白袍陈三石都跑路了!” “还真是!” “你们的主将都跑了,你们还在这里打什么?!” “放下兵器,加入我天族,让你们当二等人!” “……” “陈将军……” 浴血奋战的楚仕雄心头一点点变得冰冷。 他是亲眼看到宇文景温,去追击陈三石,到现在已经有一炷香的时间。 武圣去追杀玄象。 结果怎么样。 自然不必多说。 陈将军一死,军心必定涣散,到时候,他们也是死路一条! 就在双方陷入僵持中时。 一阵洪亮的声音。 响彻天地。 “宇文景温已死!” “尔等还不归降!” 宇文景温,已死! “胡说八道!” 蛮族大将冷笑道:“何人虚张声势,看我取你性命!” 众目睽睽之下。 一匹白马来到山坡之上,居高临下地俯瞰战场,白袍刚刚举起手中的长枪,枪刃之上挑着的人头,赫然便是宇文四贤王,宇文景温! “九皇子宇文信在此!” 曹芝则是拎着活捉来的九皇子:“尔等败局已定,何必苦苦挣扎!” “轰隆隆——” 霎时间。 如同有两道惊雷,劈在蛮族将士们的心脏之上。 “王爷……” “真的是王爷!” “陈三石,杀了王爷!” “白袍杀了王爷!” “武圣!” “他也突破到武圣了!” “……” 由于太过于荒谬,对将士们来说,他们更加愿意相信陈三石提前突破武圣,也不愿意相信是凭借玄象境界,杀死他们的王爷。 即便是如此,再加上悍不畏死的洪泽营将士,也足够他们陷入到彻底的惶恐当中。 “这……” 楚仕雄心中的震撼程度,不比蛮族人少。 他可是真真切切知道。 陈三石不过是玄象大成! 竟然是杀了敌军的武圣! “正常。” 几名鄱阳弟兄们说道:“杀个武圣而已。” “对,不要跟没见识一样。” “楚将军。” 徐斌用护腕甲胄擦拭着雁翎刀上的鲜血:“现在,你还对大人有什么怀疑吗?!” 楚仕雄难以置信。 …… “撤,撤退!” “撤!” “不要乱,先撤回大寨!” 蛮族大将指挥着。 “大寨,大寨早就攻破了!” “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 “开战不久之后,大寨就被敌军占领,是王爷让我不要声张!” “怎么可能?!” 大军慌乱撤退。 在距离大寨还有几里地的时候,果然看见大寨里里外外,早就插满大盛的军旗,最高处,更是有一个大大的鎏金“陈”字在迎风飞舞。 寨门敞开。 密密麻麻的大盛骑兵从中涌出,也分不清楚是多少人。 时至此刻。 蛮族将士们只知道一件事情。 主将已死!敌方拥有武圣! 而他们无处可去,遭到前后夹击。 溃败! 一场彻彻底底的溃败在玛瑙河岸边展开。 和他们相反。 洪泽营的将士们,在看到将军重新回到战场上,还提着宇文景温的人头之后,士气拔高到前所未有的极致,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拦他们取得大胜。 接下来。 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战场上,一旦失去反抗的意志,就会变得连猪狗都不如,即便是再身强体壮,也只有引颈受戮的份。 从上午,一直杀到黄昏时分。 玛瑙河畔,尸横遍野! 最终。 只有一半敌军溃逃而去,其余全部斩杀殆尽! 待到打扫完战场,天色已经黯淡。 “报大人!清点完毕!” 夏琮抱拳道:“此战,我军斩首敌军两万有余,己方伤亡两千。” “……” 两千。 听起来,只有十比一的战损比。 毫无疑问,是一完完全全的大胜。 但陈三石并没有任何兴奋。 因为他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 甚至当初在浏览军籍卷宗的时候,知道他们每个人家里有几口人,是儿子还是丈夫亦或者父亲…… 夜间。 血战一场的洪泽营到达极限,就在玛瑙河大寨补给。 寨内,是新鲜屠宰的羔羊和草原酿制的马奶酒。 寨外,是遮天蔽日的大雪和满地化作冰雕的尸体。 千寻领着战马们,站在玛瑙河岸边,俯首饮水。 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 但一切又都是那么的安静。 包括洪泽营的将士们,也无人表现出兴奋,绝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是沉重当中带着一丝的麻木。 “弟兄们!” 陈三石端着酒碗,站在玛瑙河岸边,声音铿锵,震人肺腑。 “千百年来!” “蛮族亡我之心不死!” “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是因为家人死在蛮贼的铁蹄才来从军?又有多少人,父辈就是死在和蛮贼征战的沙场上?!” “如今。 “蛮贼更是和另一片大陆的妖人联合在一起,想要直接把我凉州变成炉鼎中的药材!” “其心可诛,其罪当灭!” “可一直以来。” “他们仗着大漠辽阔无边,方向难辨,不论前线吃了多大的败仗,只需要龟缩回来,就能够休养生息,不久之后卷土重来!” “但今日!” “我要说一句话!” “寇可往,我亦可往——” “过了这条玛瑙河!” “三十日内,我们就能抵达阴山以南。” “那里,有他们的蛮族大都,有他们祭祀的狼居胥山!更有蛮族四部的大汗!” “那里,是我们此役的最后一战!” “我陈三石向你们保证!” “此战过后,蛮族再也不会犯我边疆,扰我百姓!” “从此以后,阴山以南,不会再有一个蛮族部落!” “喝了这碗酒!” “我们直奔狼居胥山!” “杀蛮贼一个,肝胆俱裂!” “杀!” “杀——” 夜幕大漠,杀声震天。 一万三千将士饮尽碗中烈酒,而后将陶碗重重砸在地上。 “出发!” “开拔——” “咚咚咚——” 在更多蛮族援军和武圣赶来的前一夜。 洪泽营将士穿过玛瑙河大寨,彻底消失不见,进入到大漠深处。 青鸟穿过层层风雪,背道而驰,朝着凉州方向飞去,它的利爪之上,悬挂着一颗冻成冰雕的头颅,那是宇文景温的脑袋。 (本章完) 195.第195章 邪神道,突破武圣 第195章 邪神道,突破武圣 玛瑙河。 拓跋一族的武圣拓跋得玉,望着冰天雪地中密密麻麻的尸体勒马而停。 他难以想象这里发生过什么。 只能让手下火速去信给大都。 …… 凉州。 “轰——” 血雾已距离人们的头顶,只剩下最后的几十丈。 天穹之上,早就不再有鸟类飞翔。 乌鸦成群结队地盘踞在房檐屋顶,看起来密密麻麻的一片。 街道、建筑、乃至人们目所能及的一切,都变成腥红色,仿佛天地之间充斥着血腥,压抑、窒息接踵而至,偌大的城池之内,陷入极其诡异的沉默。 武义伯府内。 司琴墨画两名丫鬟早就吓得不知所措。 “师父。” 昭昭眼看着血雾越来越近:“这这这该怎么办?咱们是不是马上就要化成血水了……我听说,就连陈三石他师父,都困在这里没办法出去。” “他师父困住,不是还有他呢吗?” 凝香仰面,幽幽道:“这不光是凉州的劫难,这是天下的劫难。” 长城。 “这可如何是好?!” 六皇子曹焕在千愁万绪之下,连发冠都有些凌乱。 他才结束长达十数年的圈禁,好不容易能够重新回到朝堂之上做一点事情,就遇到天下如此大劫,照这样下去,只怕不久之后,就要化作血水。 “幽州的局势如何了?” “还不错,最近几日,就能攻下鲤城府。” “鲤城府之后,还有朱陀关!” 曹焕心力交瘁:“朱陀关,才是最难攻打的,只怕……是来不及了!” “是啊。” 二师兄程位拨弄着算盘:“朱陀关内,有十万守军不说,还有几名武圣和仙师,而京城的姜元伯等人,还在赶往的路上,仅凭借着吕将军他们,恐怕是希望渺茫。” “先损白袍,再折凉州,难道……” 曹焕张开双臂:“天要亡我大盛吗?!” “殿下。” 房青云打断道:“陈将军的战报还没传回来吧,还是不要妄下断言的好。” “房将军,事已至此,你也没必要再为陈将军说话了,他以身殉国,即便是抗命在先,必然也不会再有人责罚于他。” 曹焕哀叹一声:“只可惜,我那十二弟!” 燕王曹芝。 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 两人虽然不是同母,但关系一直以来都是所有兄弟姐妹当中最好的。 早知如此。 就不该让曹芝跟着洪泽营去冒险。 不,应该说就不该让他来凉州! “报——” “玛瑙河来信!” “哦?” 曹焕一怔:“快,是不是我十二弟和陈将军还活着?” 如今的情况来看。 哪怕是全军覆没,只活下来几名高级将领,对于大盛朝来说也是及时止损,总比全死光来得好。 “不……” 负责念诵情报的侍卫,声音有些发抖:“陈将军于十日之前,背水一战,亲手斩杀宇文景温,随后率领洪泽营大破五万敌军,如今已经拿下玛瑙河,直奔着阴山而去了。” “你说什么?” 曹焕起初没有反应过来。 他还在脑海里回忆着宇文景温这个名字,然后才猛地记起,这不是玛瑙河坐镇的蛮族武圣,素有宇文一族第一巴图鲁之称的宇文景温吗? 他死了?! 陈三石…… 杀的?! 他杀了宇文景温。 一个玄象境界,杀了武圣?! 不光是曹焕。 在听到消息之后,在场的所有人,全部都露出瞠目结舌的神情。 “莫不是假情报?” 赵无极苦笑着说道:“你说练骨杀炼脏,我信,你说化劲杀通脉,我也能接受,可玄象杀武圣,是不是有些过于荒谬了?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武圣是不是也有些太耻辱了? “会不会,这是蛮族戏耍我等?” “赵将军,你是真糊涂了。” 房青云开口道:“海东青会送假情报么?” “殿下,是真的!” 侍卫激动地说道:“人头!宇文景温的人头也送回来了,只是没办法通过结界,如今就在结界外面。” “是真的?” “和画像一样,八成是真的!” “……” 大帐再次陷入死寂。 “舆图!” “快!” “取舆图来!” 曹焕大喊。 他用手指着舆图上面玛瑙河的位置:“也就是说,他们如今在这个位置,接下来大概还需要二十几日,就能够抵达阴山附近。二十日后,蛮族能在这里调集多少兵马?” “算上原本的守军,再加上后面的追兵。” 程位给出答案:“大概十万左右,武圣有四名,再加上巫神教的高层,仙师位置。” 听到这话。 才激动起来的曹焕,就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样。 说到底,这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他估计。 就算陈三石真的杀死宇文景温,后续也不可能再面对那么多的武圣再加上妖人。 但能走到这一步。 值得敬佩! “陈将军,真乃猛将忠臣啊。” 曹焕低头看着从虎丘山开始,洪泽营一路北上的行军路线,仿佛亲眼看到他们在风暴之中前行,亲身体会到他们的决心。 即便最终是蚍蜉撼树,那也是可敬的蚍蜉。 “房将军,你说的对。” 他长出一口气:“不论结果如何,有陈将军的洪泽营在,终归是保留了一份希望。” …… 罗天山脉。 防御结界。 邓仙师抬头,看着距离地面愈来愈近的血雾,自身心中也有些发慌。 他咬牙威胁道:“你们已经死到临头,还不顿悟么?最多再有三十日,血祭大阵就会彻底落下,到时候任凭你们有多高的境界,都要化作煞脉复苏的养分!” 血祭大阵。 如果没有干扰的话,应该在二十日内就会完成。 主阵眼毁掉一处,速度慢下来不知道多少倍。 但即便如此,也还是马上就要大功告成。 “你放屁!” 温植破口骂道:“我们在外面,还有数万兵马!你们肯定要功亏一篑!” “愚蠢!” 邓仙师冷笑道:“你是指那个叫陈三石的凡人,领着去送死的区区一万人?还是说有个姓吕的蜕凡武者,去了幽州? “没用的。 “凡人大军行事何等缓慢?根本来不及。 “孙象宗! “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何苦继续在这里给凡俗皇帝卖命?不如带着你的家眷,与我等一同离开,到时候再用血丹为你续几年性命,颐养天年,不好吗?!” 在他们的前方。 老人只是盘膝调养,没有理睬。 “别白费力气了!” 邵玉京骂道:“都说了,死,你也跟我们死在一起!” “你们死是一定的,我可未必……” “嗡——” 话音未落。 邓仙师怀中的传音符产生感应,他听着传入耳朵的字眼,瞳孔之中微微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还是被轻蔑覆盖。 那个姓陈的凡人。 竟然一己之力杀死蜕凡境巅峰的武者。 “伊勒德!” 他看向身边的巫神教教主:“都听到了?你的人,不会那么废物,连一个蜕凡境中期都拦不住吧?” “仙师放心!” 巫神教主笃定地说道:“等他赶到地方,大军早就完成合围,各个部落的武圣也都在,再加上我巫神教的大祭司,他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靠近狼居胥山半步!” “最好如此!” 邓仙师声音阴森:“煞脉若是无法复苏,影响到可不光是我古魔一族,你们这些天族凡人,就永远窝在荒漠之中吧。” “在下知道!” 巫神教主连连保证。 …… 说话间。 几名轻功了得的锦衣卫赶来。 “陛下!” “好消息!” “……” 大帐内。 隆庆皇帝坐于蒲团之上,龙渊剑仿佛感应到血祭大阵,不断嗡鸣作响。 他缓缓睁眼,没有去接,而是淡淡道:“念吧。” “陛下,这……” 候公公由于激动,念起内容断断续续。 “还真让他过了玛瑙河。” 隆庆皇帝眯起眼睛:“玄象杀武圣,倒是天下头一遭。” 他没有对此做出过多评价,而是问道,“吕籍呢?” “正在攻打鲤城府,十日之内必有结果!” …… 幽州。 鲤府城池。 黑云之下。 一颗颗巨石在投石车的辅助下从天而降,数不清的蛮族将士化作肉泥,坚固的城墙更是出现一个接着一个的巨大缺口,城内到处起火,乱作一团,到处都是尸体和狼烟,俨然是一副人间炼狱的场景。 北凉军的攻城战,持续足足有数日。 好在每天都会有新的进展,不至于真的完全困在城外。 中军大帐内。 浑身是血的吕籍抬头,看向冲进来的范海凌,问道:“情况如何了?” 范海凌答道:“当初许先生在撤离之前,就悄悄在北城墙上留下漏洞,不堪一击,几轮投石车下来,直接塌了大半边,蛮人们想修补都没办法修复!” “好,许先生做得好!” 吕籍赞赏一句,而后拿起方天画戟: “裴将军!” “范将军!” “随我一起,先登!” “……” “杀——” “杀啊——” “……” 黑色潮水般的北凉骑兵发疯般冲向城池,最前方,则是三名主将,一人如山似岳,手中拿着方天画戟,一人拖着阔刀,嘴角似笑非笑,一人没有骑马,手中拿着陌刀,一跃就是数十丈。 “将军!” “吕籍他们冲过来了!” “给我顶上去!” “……” “轰——” 城池之内,留有两名蛮族武圣。 与之厮杀在一起。 真气激荡,光是在余波之下震死的士卒就有数百之多。 本来就残破不堪的城墙。 盏茶时间之后,终于是轰然坍塌。 裴天南和范海凌联手压制一人。 吕籍则是单独对付一名拿着双刀的蛮族慕容氏武圣。 方天画戟每一击落下,都似龙若象,其威能何止万钧,压得那名双刀武圣抬不起头来,节节败退,握刀的双手虎口,更是鲜血四溢,随时都会拿不住兵器。 十个回合之后。 双方各自拉开距离。 吕籍向前狂奔,忽地把方天画戟插入地面,整个人更是好似龙象翻身,一跃来到半空中后拔出方天画戟,然后再从数十丈的高空砸下。 “轰隆隆——” 这一次。 慕容武圣终于再也阻挡不住,再也握持不住双刀,身体更像是断线风筝般向后飘出,接连砸死数十名士卒后又撞碎拒马桩,才重重落下,血水好似涌泉般从嘴角汩汩往外冒。 同为武圣。 但此人在吕籍的面前,支撑不到十个回合! 见到这一幕。 蛮族士卒们,无一不陷入到巨大的恐慌之中。 吕籍再度出手,就要用他的霸道真气,直接取走慕容武圣的性命。 就在此时。 天穹之上,蓦地射来一道红光。 “嗯?” 吕籍立即调转方向,方天画戟和红光撞在一起。 顷刻间。 可怖的力量通过兵器传递到他的身上,竟然是控制不住地向后退去,双腿镶入石板路,留下两道十余丈长的沟壑。 抬头再看。 那红光,赫然是一把血气凌然的飞剑。 更有一名披着黑袍,脸颊之上布满乌黑血管,双目血红的“仙人”悬浮在半空中,他只是淡定自若地勾勾手指,飞剑就自动回到身前。 “这……” “这就是蛮族从他界请来的妖人?!” “……” 见状。 北凉军都有些瞠目。 “妖人,受死!” 唯有吕籍丝毫不惧,拔起插入地面的方天画戟,直接踩着墙壁行走,在来到足够高度后后猛地一蹬,踏碎半面墙壁来到高空中,双臂紧握的方天画戟,在滚滚真气之下,化作龙象巨兽,气势滔天。 “区区蜕凡境武者,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悬浮于空中的古魔族修士不慌不忙,只是剑指一挥,血色飞剑就和龙象巨兽撞在一起,气浪爆发出来,好似扭曲虚空。 几息之后。 血色飞剑顺利穿透龙象巨兽,吕籍如流星坠落,砸在万军从中,在地面留下半人多高的巨大的凹陷,他单膝跪在地上,正要起身。 大地之中,法力波动。 一根又一根的腥红藤条生长而出,好似一根根锁链,在刹那间就缠绕住他的双腿、双臂,使其在原地无法挪动。 而那柄血色飞剑,不知何时再次发出,已然来到他的面前。 “老大!” 聂远惊呼。 但他与之相距太远,身边更是有两员大将纠缠,根本来不及赶过去。 “轰——” 电光火石之间。 只见吕籍的身上,蓦然爆发出阵阵氤氲紫气,紫气宛若烈火般,把限制他行动的藤条熔化,继而笼罩全身,怒发冲冠! 远远看起来。 就好像在他的身体表面,燃烧起紫色的火焰。 就连方天画戟之上,真气所化的龙象巨兽,都不再是无形之物,而是散发着浓郁紫气,直接一巴掌把飞剑拍得失去控制,无规律地翻转数周之后,才重新回到主人的手中。 “香火神道?!” 古魔修士的脸上浮现出诧异:“你还兼修香火神道?呵呵,也是,香火神道,恐怕是这灵气贫瘠之地唯一能修炼的法门了。不过可惜,你还是太弱!嗯?” 他正要全力以赴。 身后就传来利器破空的声音。 古魔修士急忙拿剑去格挡。 偷袭者。 便是范海凌和裴天南两人。 两名武圣的巨力加持。 古魔修士抵挡不住,身体失去中心朝着大地坠落,他急忙掐诀念咒,身后展开一对煞气所化的羽翼,强行恢复身体的控制。 但与此同时。 那杆方天画戟早就等候多时。 三名武圣,互相配合着,攻击这名古魔族的修士。 “你们这武夫,甚至可恶!不跟你们玩了!” 古魔修士很快就招架不住。 他施法放出一片毒雾,逼得三名武圣后退,然后一把抓住受伤的慕容武圣,御剑腾空而去,眨眼之间就消失在天际边缘,只留下一句话在耳边回荡。 “你们三个只有这点能耐的话,还是不要妄想朱陀关了,老老实实等着我族修士降临东胜神洲,把你们炼化成补药吧!” “这些妖人会飞,实在是没办法!” 范海凌骂骂咧咧。 裴天南和吕籍则是再次杀入敌军当中。 城池守军的将领一死一逃,蛮族很快就大败崩溃,北凉军顺利收复鲤府城。 “吕将军。” 范海凌说道:“此战,我军斩杀敌军一万,俘虏一万,另外有三万人昨天夜里知道守不住,就提前逃走了,估计也去了朱陀关。” “先打扫战场吧。” 吕籍下令,他顿了下,“对了,玛瑙河那边有没有消息?我师弟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将军!” “玛瑙河的情报,在我们开战前刚好送到!” “陈将军大破玛瑙河,斩杀宇文景温,然后直奔着阴山山脉去了。” “等等。” 吕籍打断道:“你说什么?陈将军杀了谁?宇文景温?” “消息确保真实?” 范海凌瞠目结舌:“我没记错的话,玛瑙河有五万敌军,宇文景温更是宇文一族的猛将,而陈将军暂时不过是玄象境界,他……他把宇文景温斩杀了?!” “详细过程呢?” 裴天南追问道。 “不知道。” 部下回复道:“但确实是真的。”“嘶……” 范海凌几人,都是倒抽一口凉气。 这世上。 竟然还会有玄象杀武圣?! 那他们这些武圣,这么多年,岂不是白练了?! “老大。” 聂远颇为感慨的说道:“咱们这个小师弟实在是太过于妖孽,两年多前还是个小小的化劲,如今……诶,你说,他是不是都能跟你过过招了?” 闻言。 吕籍眼中闪过一抹凝重。 “但是陈将军的情况仍旧不容乐观。” 范海凌指着舆图:“玛瑙河闹得这么大,蛮族大都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得到消息,提前准备,等他赶到地方以后,才是真正的难题。” “如此看来……” 裴天南说道:“陈将军也算是尽全力了,但最后,还是要指望我们。” “如今,绝大多数的兵力都集中在朱陀关,人数上我们倒是不惧,主要是……” 聂远叹息道:“今日的妖人,在朱陀关内至少有四名,再加上蛮族的武圣,我们几乎不可能突破得了防线,眼看着血祭大阵一日比一日成熟,这该如何是好?” “许先生。” 裴天南把目光投在老书生的身上:“接下来的战事,你可还有妙计否?” “朱陀关易守难攻,且只有一条路可走。” 许文才轻轻摇头:“在下也是束手无策啊。” “不能再拖下去了,再难打也要硬着头皮大,没有时间给我们犹豫了。” 吕籍很快做出最终决断,他的手掌重重落在一处地势宽广的平原处:“就在这里,我们和蛮族兵力决一生死,就算是全军覆没,也要拿下朱陀关,毁掉阵眼!”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 许文才起身,用羽扇指着凉州城的方向。 在他们的视野当中,大半个天地都变成红茫茫的一片,远远看起来,只剩下一条缝隙留给人们生存。 他说道:“即便是我们能打赢,洞开边缘的一线生门,恐怕也只剩下寥寥数日来撤退,又能走得了多少人呢?某种意义上说,我们……” 其实已经输了。 “至少,陛下能走,师父他们能走,其余的,也只能救一个是一个了。” 吕籍沉声道:“范将军、裴将军,你们和许先生,补给完之后,今夜就动身开拔吧,我和聂将军随后就到。” “好。” 范海凌应下:“城里还有一万俘虏,如何处理?” “不用你们管了,尽快出发吧。” 吕籍催促。 当夜。 北凉军就匆匆离开鲤城府,奔赴朱陀关而去。 城内。 是玄武营和白虎营垫后。 “大师兄。” 聂远跟在身侧:“如果前面真的还有三到四个,和今日实力相差无几的妖人的话,咱们这一战,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大师兄,你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他眼看着吕籍出城。 在城外。 是玄武营的军阵。 军阵之中,是分隔开来的蛮族士卒俘虏。 “师弟,你说的没错。” 吕籍来到高台之上,俯瞰着眼前的军阵:“以我们目前的实力,不足以和妖人抗衡,所以,我要尽快提升实力。” “大师兄,你的意思是……” 聂远困惑。 “我的香火神道快突破了。” 吕籍目光深沉:“只要再提提速,就能够赶在最终决战的时候派上用场。” 闻言。 聂远猛地回忆起什么:“你要……” “嗯。” 吕籍平静地说道:“也只有邪神道的大量献祭,能够在短时间内协助我突破。” “师兄,这有些不妥吧?” 聂远说道:“邪神道毕竟是歪门邪道。” “是不是歪门邪道,还要看怎么使用。” 吕籍眯起眼睛:“再者说,这些是蛮族人,你忘了,这一仗战争,是他们想要把我们炼化,再加上眼下的情况,哪里还能分兵出来看管俘虏?在这里就地解决掉,也省得一桩麻烦。” “这些蛮人确实不值得同情。” 聂远赞同观点,但还是有些顾虑:“之后呢?上次你从紫薇山回来之后,陛下赐给你的香火神教修炼法门我也看过。 “理论上来讲,你随时都能重新回到正神道。 “但是据说邪神道能够蛊惑人心,一旦……” “你放心吧。” 吕籍坚定地说道:“只此一次,突破之后,我重回正神道就是。” “好!” 聂远答应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吕籍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卷,递交过去:“按照上面的记录搭建祭坛,争取在三日以内结束献祭,然后我闭关十日,足够突破。” …… 大庆。 皇宫。 “阿姐,你批阅奏章一天一夜,不休息休息,吃些东西么?” 大庆女帝看着桌案前的长公主,有些无可奈何。 “不用。” 顾心兰纤手拿着朱笔,处理起来倒是也有条不紊:“你不是让我学着这些东西么,我听你的还不行?你看看,我哪里有出错的地方。” “行了,我去。” 女帝闭上双眸,冷冷道:“我答应你,去狼居胥山看看,但我不管别的,最多只救他的命。” “好呀。” 顾心兰这才放下朱笔,起来拉住女帝的手:“妹妹,你这样可不行,再怎么修行,也不能六亲不认呀,他是你姐夫,而且我看渡河,你不是也挺喜欢的么?” “只是看在阿姐的份上。” 女帝面无表情地说道:“朕便去了。 “平日里朝政你也可以先交给那几个老臣处理,另外还有几名女死侍藏在殿中护你周全,实在有麻烦,就捏碎这道符,朕自会赶回来。” “好,我都记住了。” 顾心兰拉着女帝来到大殿后门:“你快去吧。” “情情爱爱,有何意义?” 女帝微微摇头,抬手一挥便换了个行头,更有一把飞剑出现,化作流光御空而去。 她看着北凉方向的漫天红光。 “只怕是无人能幸免。” “朕也要找个机会,带着阿姐他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 …… 狼居胥山。 阵法一日复一日的运转着。 天气也愈发变得寒冷,已经到了眼睛会被冻住的情况。 风雪之中。 大帐之内,燃烧着熊熊烈焰。 四名蛮族大汗围着篝火取暖,同时不断争论着后续的地盘划分。 “煞脉复苏之后。” “古魔仙师不出两年就能够控制住整个东胜神洲!” “到时候,盛朝就是我拓跋一族的。” “荒唐!此次征战,我宇文一族出力最大,理应是我宇文的,东庆给你就不错了。” “西齐,是我段氏的。” “这么说,我慕容就只能勉强把南徐收下了。” “我等不必拘泥于此。” “东胜神洲地大物博。” “拿到四国之后,还可以继续进去,天下的一切,都是我们的!” “说得好啊!” “算算时间,也就是剩下最后一些日子了!” “盛朝的老皇帝也在里面。” “呵呵,最关键的是孙象宗,那个老不死的也困在城内,他这一辈子,不知道杀了我天族多少子民,如今化作血水,也是罪有应得。” “他那个徒弟呢?” “宇文景温,有没有把姓陈的按死在玛瑙河?” “……” “报!” “大事不好!” “诸位大汗,大事不好!” 一名蛮人拿着情报进来,把玛瑙河的事迹复述一遍,最后补充道:“如今,陈三石已经率领部众,直奔着狼居胥山而来了!” 在短暂的死寂之后。 拓跋大汗拍案而起,指着白发苍苍的宇文大汗:“宇文景濂,你那四弟不号称你们宇文一族最强之人么?最强之人,手底下带着五万大军,死在了玄象的手里?” “四弟、我儿……” 宇文景濂沉浸在噩耗当中。 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驳斥道:“拓跋宏信,未知全貌,你凭什么侮辱我四弟?说不定,那姓陈的手里有什么底牌呢?!” “没记错的话,你那个小儿子,是第二次被生擒了吧?还是同一个人手里!” 拓跋宏信讥讽道:“我看你们宇文一族,也是离完蛋不远了!” “你……” 宇文景濂站起身,想要说什么,就遭到打断。 “二位,还是不要再吵下去了。” 段氏大汗劝说道:“当务之急,还是做好安排,不要让他真的打到山上来,万一阵眼出了什么差错,我等这么多年的心血布置,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是啊,二位要是因为一个区区小辈吵起来,就不怕别人笑话么?” 慕容大汗指着舆图:“那个陈三石,目前最多在这个位置,前面还有几个部落,就算都阻挡不住,也足够我们提前在狼居胥山下布置好重兵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玄象。” “就按照他突破武圣来算!” 段氏大汗说道:“也不过一万五千人,再加上数名武圣和大祭司坐镇,只要他敢来,就能让他永远留在这里。” “说的没错。” “此人最擅长使用阴谋诡计,我等不要轻举妄动,就在这里布阵,等他!” …… 雪原大漠。 洪泽营在冰天雪地之中艰难行军。 越往前走,温度就越低。 即便是日日操练、习武的将士们,也陆续出现有人冻伤的情况,不得不经常停下来生火取暖。 “这匹马,就送给师兄了。” 陈三石说着,把黑风马的缰绳递到对方的手中。 “好啊。” 汪直爱不释手,当场试骑,赞叹道:“这马可是宝贝,是宇文景温那个老小子的吧?估计放在草原上也没有几匹。” 他低头看着马儿,就想到不久之前坐在上面的还是一名武圣。 这个师弟。 是真够浮夸。 他当时在大寨内提心吊胆,结果不久之后就得知,宇文景温死了…… “大人!” 赵康骑马来报:“前方还有一个宇文部落的营寨,但是兵力不多,只有两千多人,坐镇的大将也不是武圣境界。” “大人,我等该当如何?” 玛瑙河之战过后,楚仕雄心中哪里还有半分怀疑,彻底融入到洪泽营当中:“前面没有武圣,兵力也不多,让我打头阵直接冲进去,如何?” “退下。” 陈三石否决提议,他招招手,示意不远处的九皇子过来。 九皇子宇文信不过化劲境界,根本就用不着玄铁锁链穿透窍穴的特殊看押手段,只需要下了兵器,令徐斌等人看着就行。 而且宇文信十分老实,骑在马背上半步不会跟丢。 “陈三石,你……你叫我过来做什么?” 他咽了口唾沫,警惕地说道:“我是皇子,你不能杀我!” “不杀你。” 陈三石丢过去一块肉干:“前面营寨的守将,你认识吗?” “自然认识!” 九皇子说道:“守将叫‘席日勾力格’,是我四叔的部下。” “正好,不用浪费时间了。” 陈三石吩咐道:“你去把大寨的门叫开,让他们缴械投降,我等吃饱喝足之后,自会离开此地。” 前方兵力是不多。 但能减少伤亡,自然还是要减少伤亡。 九皇子宇文信试探道:“我去叫门,你能放了我?” “你还要指路。” 陈三石说道:“这白茫茫的一片,不是本地人,可真是认不清楚路啊。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照做,我保证不杀你。” 他随军携带数名蛮族士卒,分开问路然后再汇总,防止有人耍样。 如今的情况,时间是最宝贵的。 很快。 宇文信就在徐斌的“保护”下,骑着马来到大寨之前。 大寨内。 放哨的士卒当即拉弓:“站住!” “别放箭,是我!我是宇文信!” 风雪中,九皇子大喊:“去,把席日勾力格给我叫出来!” “九殿下?!” 席日勾力格看着身披貂绒的皇子,倒是在意料之中,他不久前得到玛瑙河大败的消息,想不到这么快就来了。 寨内。 只有区区五千人。 他知道守不住,但还是咬牙道:“殿下!你放心,我这就出去和他们决一死战,想尽一切办法护你周全!” “把寨门打开!” 狂风中,九皇子说道:“你们只要缴械就不杀!洪泽营吃饱喝足之后,就会离开!” “殿下?你说什么?!” 席日勾力格怀疑自己听错。 “你们就五千人,又守不住,何必白白送死呢?” 宇文信理所当然地说道:“就让他们去大都送死便是!” “……” 席日勾力格无言以对。 他们的皇子说出这种话,大寨内的将士哪里还有半点战意。 这个时候要是坚持动手,才是真正的一场屠杀。 席日勾力格只得照做。 洪泽营得以在布满篝火的大寨内休息取暖。 陈三石则是继续修炼。 【功法:镇国龙枪.武圣】 【进度:60/100】 先前和武圣宇文景温的战斗,对于修炼感悟也颇有帮助。 按照正常时间来算,他不出两个月就能突破武圣。 但眼前显然没时间了。 次日天明。 洪泽营继续开拔。 陈三石则是和千寻一起来到无人之地。 开炉,炼丹! 炼制出真武丹。 他就有十成的把握,在抵达阴山之前,突破到武圣境界。 “轰——” 赤红色火龙出现。 连带着方圆数丈都变得温暖如春,地面的冰雪还是迅速消融。 陈三石开始按照顺序往里面添加天材地宝。 等到特定时间后,便把双手放在炼丹炉两侧,往其中注入法力,仔细催化着里面的药材,同时尽力用“神识”感知、控制着里面的变化。 “砰——” 炼丹炉炸响。 陈三石惊醒。 第二次炼制真武丹,失败。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起火。 几乎快要完成的时候,丹炉再次炸响。 “差不多了。” 陈三石打开储物袋。 里面还剩下最后两份真武丹的材料。 但他这次应该会多余出来一份。 “轰——” 赤红烈焰,阵纹亮起。 这一次。 陈三石平稳地控制住其中的七七四十九道大变化,和八八六十四道小变化,甚至就连所谓的“神识”貌似都增强一分,看炼丹炉内的情景看的稍微清晰一些。 “嗡!” 终于。 又是数个时辰过后。 异火熄灭,阵纹黯淡。 陈三石有些紧张地打开炼丹炉,朝着里面望去。 只见。 炉底之上,一颗幽绿色的丹丸静静躺在那里,表面之上,隐隐有灵光流转。 真武丹。 成! 【技艺:炼丹(一阶)】 【进度:0/500】 【效用:丹成即优】 【丹成即优】:凡制成之丹药,不会出现劣品、良品,只要炼制成功,就是极品。 得到这个词条后。 陈三石以后基本上不需要再担心产生浪费,如果能够掌控得住变化的话,还可以一炉炼多丹,而且保证不会出现劣品。 大功告成。 他轻轻取出丹药,然后缓缓放入嘴中。 仙界丹药,根本无需咀嚼。 入口之后,就会自动化作一抹流光顺着喉咙钻到腹部,而后就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丝丝缕缕的凉意开始扩散,两息之间就蔓延到四肢百骸,尤其是对经脉,有着莫大的好处。 再呼吸时。 陈三石仿佛能够感觉到奇经八脉的变化,催生出来的罡气变得无比精纯,好似随时都会产生质变。 他赶紧收起所有东西,然后取出长枪,就地修炼起枪法。 习武三年有余。 他也终于,要突破到武圣之境! (本章完) 第196章 大雪龙骑开天门 千里冰封。 万里雪飘。 苍茫雪原,银蛇狂舞。 在这荒原之上,掀起一场白色风暴。 一袭白袍在暴雪中舞动长枪。 以他为中心。 方圆数十丈。 形成一道巨大的白色飓风。 这飓风之中。 似有蛟龙。 若有猛虎。 朱雀腾武。 玄武压地。 罡气所化的四象神兽,围绕在陈三石的身旁,欢腾、嘶啸、狂舞、奔走。 何为武圣? 人间之圣,武道巅峰! 武圣。 之所以没办法再进一步。 并不是因为武圣之人太弱。 而是这方世界。 限制了所有的武圣! 此方世界,东胜神洲,本来就是一个禁法的世界,唯有习武之人逆天而行,直至登峰造极,以肉身之武道,比肩修界之仙人! 任何一名武圣。 即便是再弱的武圣,也会在武道一途,拥有自己独到感悟。 陈三石已然。 在此地修炼十天十夜! 他凭借着辟谷丹,一刻也没有休息。 就连千寻都数次表达担忧。 只是陈三石置若罔闻,一心一意地挥动着沥泉枪,真武丹仍旧在源源不断地发挥作用,呼吸之间纳入体内的驳杂之气,在奇经八脉的提取催化之下化作罡气,罡气愈来愈精纯,直到再也无法寸进,始终维持着最强罡气的程度。 连续十天十夜的修炼武道。 就算是铁打的人,也该精疲力尽,就算是有辟谷丹,也该消耗干净。 身体早就来到极限。 顿时。 冰雪组成的飓风有要平息的迹象,四象神兽也愈发虚幻,随时都会崩裂,然后烟消云散。 陈三石清楚。 他一旦停下。 好不容易提炼到“大圆满”的罡气,就会倒退回去,想要重新达到此种境界,就需要再浪费大量的时间。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武道一途没有退路,唯有一往无前,才能登临绝顶! 大雪之中。 一声暴喝。 风中白袍,不知从哪里再次迸发出一股气力,犹如活出第二条命般,阵阵磅礴罡气透体而出,长枪嗡鸣不断,寒芒熠熠。 于是乎。 飓风更狂。 青龙更威。 白虎更煞。 朱雀振翅。 玄武镇天。 附近的巨石一个接着一个炸裂,碎石砂砾夹杂着冰雪漫天盘旋暴虐,一只路过的雪狐,顷刻之间就化作肉泥,在这煞脉复苏引起的天地巨变之中,制造出一方别样的天地。 “啾——” 天地之间。 蓦地响起一声嘹亮的凤鸣。 而后,只见那一只朱雀展开双翼,竟然是直扑白袍而去,直接汇入体内。 接着。 是白虎咆哮奔腾,似乎在和长枪搏斗,又似在共舞,直到产生某种共鸣之后,通过长枪化作一缕缕玄气,融入到陈三石的体内。 然后,是玄武从天而降,落在他的身上。 最后,是那一条青龙围绕着白袍盘旋,遨游轨迹逐渐与长枪接近,直至吻合再到彻底重叠,仿佛沥泉枪就是青龙,青龙就是沥泉枪! 枪龙合一之后,人枪合一! 也就是在这一刹那。 陈三石的奇经八脉发生质变,呼吸之间,他整个人好似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天地之间的驳杂之气滚滚席卷而来,在他的体内经过周天运转之后,一条真龙破空而出,龙吟震天动地,冰川崩裂,山丘坍塌! 真气! 天地之气和后天之气相结合,转化而来的真气! 突破! 武圣! 【功法:镇国龙枪.武圣】 【进度:0】 【效用:……,无双】 【无双】:越战越勇,战意叠加,无穷尽也。 越战越勇! 这便是陈三石的武圣感悟之后,带来的词条效果。 武圣之前。 他只是很难力竭。 但如今。 他非但不会力竭,反而能够越战越勇,厮杀搏命越久,战意就越高涨,永无止境,直到战死,或者杀光所有敌人的那一刻,为止! 终于! 突破到武圣境界! “呼——” 陈三石缓缓收起长枪,把枪纂插入地面。 顿时,风暴平息。 碎石砂砾坠地。 冰雪也不再那般暴戾,而是恢复成鹅毛模样,飘飘荡荡后徐徐落在他的黑发之上。 武圣! 事到如今。 即便师父暂时还没来得及说。 陈三石也能猜到。 武圣再往前一步,武圣之上,就是真力境界武者。 其中过程,缺乏的恐怕就是功法和天地灵气。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眼前的要务,是毁掉阴山山脉的主阵眼。 武圣之间。 亦有差距! 如今,他已突破至武圣,蛮族大都,就算是四族武圣齐聚,又能如何?! “千寻!” 白鹄马应声而来。 陈三石翻身上马,北上而去。 他怀中的玄珠,也再次玄气充沛。 …… 凉州。 “嗡隆隆——” 天穹再次坍塌。 血雾距离地面仅仅剩下最后的十丈。 人们抬头看,仿佛伸手就能摸到。 越来越多的鸟类被迫离开树梢枝头,来到街道屋檐上,密密麻麻的鸟类,瞳孔映照成血红色,人间宛若修罗炼狱。 “幽州情况如何?!” 六皇子曹焕数日没有安眠,双眼当中满是血丝,就连衣衫都有些不整。 “好消息,好消息!” 部下终于等来一支从外面射进来的箭矢:“吕将军已经奔赴朱陀关前线!” “来得及吗?” 曹焕看向身侧的几名将军。 赵无极等人都是沉默。 “能撤走一部分吧。” 程位给出答案:“生门洞开的话,会在罗天山脉东侧。” “那就提前准备。” 六皇子曹焕下令道:“命令城内的各营将士在罗天山脉外集合,生门洞开之后立即逃生,至于城内的百姓,可以跟在后面,等到将士们先撤,他们随后再撤!” “好,我这就去安排!” 赵无极领命而去。 很快。 困在凉州城内的北凉军和卫所兵就集结起来,维持着秩序朝着罗天山脉,队伍的最后,则是跟着成群结队的百姓。 很久之前因为年纪大,习武跟不上,所以留在后方搞勤务管粮仓的赵樵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眼熟,一如当年他们从鄱阳逃亡。 …… 蛮族大都。 在九皇子宇文信的带路下。 洪泽营一路畅通无阻,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阴山山脉。 经过连续两月有余的暴雪极寒,整片大漠都已经化作冰川雪原,连绵不断的山峰,更是早就变成一座座雪山,可谓是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在这片苍茫大地之中,一座漆黑的城池巍然耸立,如同一头冬眠的吞天巨兽。 蛮族大都! 天山城! 大漠之中,少有建筑物,就算是有,大多数也都是类似风霜城那般的小阵形式存在,而天山城,是蛮族唯一的一座坚城! 其坚固程度不比中原任何王朝的京城差。 在此之前。 这里一直是蛮族最强盛的部落,拓跋一族的都城。 但洪泽营的目标不是它。 而是天山城后百余里的一座山峰,狼居胥山! 那里。 是蛮族的紫薇山,是他们的祭祀之地,是血祭大阵的主阵眼所在。 宇文、拓跋、慕容、段氏,蛮族四部的大汗,此刻更是悉数聚集于山峰之上。 这一战。 会是百年来。 中原人和蛮族人的最后一战! 在狼居胥山外五十里处,洪泽营暂时停驻。 “大人!” 赵康回来汇报道:“前方二十里,就是蛮族十万大军,他们提前结阵军阵,在此等候多时,保守估计,也有五名武圣,基本上除了幽州以外,这里就是蛮族所有的力量了,而且上山的路只有这一条。” “既然路只有一条,那就……” 陈三石顿了下:“杀上去!传我的军令,洪泽营全体将士,就地列阵,准备——冲锋!” “是!” 楚仕雄领命。 命令层层传达下去。 洪泽营就在冰天雪地之中,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宇文信。” 陈三石开口道:“你走吧。” “当真?” 一路提心吊胆的宇文信大喜,他走出几步后,看着远处黑压压的蛮族军阵,语气变得强硬起来:“姓陈的,前方就是十万大军,再加上各部落的武圣,最后更是有巫神教的大祭司坐镇,你们不过是蚍蜉撼树而已,我劝你还是不要白白送死,现在逃命,将来躲到哪个偏僻的角落,说不定还能苟活。” 陈三石立于马上:“天黑之前,咱们还会再见。” “你、你说什么?” 宇文信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放他回去,又说天黑之前在前。 姓陈的意思,不就是说,天黑之前,他要打到山顶么? “狂妄!不过……” 宇文信嘲讽道:“见到你的尸体,或许不用天黑,两个时辰之后就可以!” 等下一句狠话,他才骑马火速逃离。 …… 山巅。 祭坛。 巫神教大祭司盘膝坐于祭坛之上,他手中结着法印,身子底下摆放着诸多煞石,维系着血祭大阵的运转,两个月下来,他浑身上下早已冰雪覆盖,看起来宛若一尊冰雕。 “最后几日!” “血祭大阵就会大功告成。” 冰雕内传来嘶哑的声音。 “大祭司当真?!” 听闻此言。 几名大汗都面露兴奋。 这意味着。 只要熬过最后几天。 整个东胜神洲,就都是他们天族的! 大汗们无比期待地在山巅等待着。 数日后。 一名士卒来报。 “陈三石来了!” “白袍和洪泽营,已经在山下列阵!” “……” “这么快?” 宇文景濂冷哼一声:“他们还真敢来!” “大汗,九殿下回来了!” “父汗!父汗!” 只见九皇子宇文信风尘仆仆的闯入帐中,一头跪倒在地上。 “信儿,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宇文景濂有些不可思议地起身:“姓陈的,就这么把你放回来了?!” “父汗,此人无比嚣张!” 宇文信痛斥道:“他放下狠话,说要在天黑之前,拿下父汗和几位叔伯的脑袋!” “找死!” 闻言。 拓跋宏信勃然大怒:“区区一万两三千人,想上山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天族勇士何在?!” “我等在此!” 足足有五名武圣挺身而出。 他们。 就是除去幽州之外,整个蛮族的最强战斗力。 其中。 拓跋有两名。 剩下的三名,三部落各自再占据一个。 “你们听清楚了!” 拓跋宏信说道:“你们任何一个人,只要能砍下姓陈的脑袋,血祭大阵结束之后,就封王!其余任何一个将士,只要能让陈三石留一滴血,就封伯爵!砍下他的肢体,哪怕是一截手指头,就封侯!” 如此重赏! 休说是十万将士,就是连五名武圣,神色当中也都暗藏兴奋。 “还愣着做什么?” “快快下山,不要再中了此子的阴谋诡计!” “……” …… 山下。 洪泽营将士们把身上仅剩的一点干粮和肉干也塞进嘴中,以此来进行最后的体力补充。 陈三石也从储物袋中,取出另一杆虎头湛金枪,亲手一节一节地拼接组装起来,算是留作备用,刚要回到阵前指挥,脑海中就响起一阵冰雪般的女声。 “跟朕走。” 沈归荑? 陈三石当即听出。 这是他小姨子的声音,抬起头后,便看到一道穿着黑金衣裙的身影,踩着飞剑徐徐落地。 “哟,这不是我妹妹么。” 陈三石提着两杆长枪走过去:“你怎么找到这来了?正好,妹妹既然来了,不如就留下来帮忙,有你相助的话,此战胜算能再添两成!” 大庆女帝好似雪般的面颊上没有表情,声音也没有情绪,淡淡重复道:“跟朕走。” “不帮忙没事,你走吧。” 陈三石早有预料:“假如我死在此地,兰姐儿和渡河,以后就辛苦妹妹照顾了,我陈三石,对不住她们母子二人。” “既然知道对不住。” 女帝淡淡道:“还不跟朕走?” 陈三石没有回答,转身要走。 谁曾想。 女帝抬起衣袖,拦在前方,语气中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再说最后一遍,跟我走。” “你疯了?” 陈三石无法理解地看着她:“不帮忙没问题,但请你不要贻误战机,让开。” “如果……” 在女帝的掌心当中,一柄飞剑伴随着流光浮现,冰冷道:“我不让开呢?” “那我就只好,跟妹妹过过招了。” 陈三石语气坚定地说着,转动两根长枪,阵阵真气翻涌而出。 见他如此态度。 大庆女帝,最终还是放下长剑:“值得么?凉州城内的人,和你非亲非故,何必冒着性命危险去救他们?跟我走,你有灵根,看在我姐姐的份上,即便是再差的资质,我也可以把你送去大宗门当杂役弟子,同样能够在凡俗荣华富贵一生。” “我师父在城内,怎么能说是非亲非故?” “他本来就是将死之人。” “我师姐……” “怎么?你还想让朕救你的侧室?你的女儿也不用提,不是我姐姐的骨肉,甚至不是你的亲生骨肉。” “那百姓呢? “百姓?” 说到这里。 大庆女帝平静到冰点的眸子中,终于浮现出神情,那是……困惑。 她颇为不解地说道:“百姓,不应该是和你最不相关的人么?” 面对她的提问。 陈三石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伸手在怀里摸索,很快掏出一摞银票,拍到女帝的手中,接着是几锭银元宝。 “你等一下……” 他说着,又从腰间摸索出一些铜板,只是不等交到对方手里,女帝就很嫌弃地把它们全部撒在地上,淡淡道:“凡俗金银,用不着你给,朕自不会让姐姐缺吃少穿。 “我知道,你是庆国皇帝,谁能比你有钱,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回答你的问题。你不是问我,百姓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陈三石弯腰,把散落一地的银票、银子一样一样地捡起来,拿在手中展示,不闹不怒地说道: “一开始,我是个猎户。 “靠着一张弓箭,靠着双手吃饭。 “那个时候,除了身边的人,‘百姓’确实跟我关系不大,只是我也是其中的一员而已,遇到这种情况,自然是明哲保身。 “但后来。 “我当‘官’了。 “你看到这些银票了吗?每张几千两,是多少人一辈子挣不来的银子,靠着它们,我跟你姐姐住大宅子,吃山珍海味,享荣华富贵。 “所以,你觉得这些银子是哪来的?” “废话。” 女帝不耐地说道:“自然是你的俸禄。” “不,你说的不对。这些银子,既不是朝廷给我的,更不是皇帝给我的。” 陈三石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捧灵禾,语气陡然加重:“而是,百姓给我的。 “百姓付给北凉军粮饷,是为什么? “为的不就是图个安稳,求个庇护?在蛮子凿穿长城城墙,杀入村庄的时候,有人能站出来拦住他们?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江湖镖局有句话,叫做‘人在镖在,人亡镖亡’。 “就连江湖之人都明白的道理,难道,妹妹,不,大庆陛下,不明白吗?” 一番言辞下来。 大庆女帝思忖片刻,最后淡淡开口:“倒是个有意思的说法。但说到底,你还是要留下来搏命?” 陈三石默认。 “反正朕也来过,不算辜负姐姐的嘱托,你一心求死,拦不住,随你的便就是。” 女帝语毕,凌空而去。 “还真走啊?” 陈三石摇摇头。 他还寻思,能说服小姨子帮忙呢。 罢了。 无非是殊死一搏! …… 半个时辰之后。 不等洪泽营有动作。 十万蛮族大军,便主动出击。 排列在最前方的。 更有四部联合凑出来的,一万铁浮屠! 这一万精锐,以逸待劳。 浑身上下都覆盖着厚实的铁甲,里里外外只露出一双眼睛,就连胯下的战马都是精挑细选,也披挂着甲胄,他们连成一排,远远看起来如同奔走的铁山。 反观洪泽营。 万里奔袭,极寒天象,将士们本来就是靠着顽强的意志撑到现在,而且也没有任何专门对付铁浮屠的陷阱和兵器。 也就是说。 接下来首当其冲要面对的问题,就是轻骑兵对冲重骑兵。 正常情况下结果如何,但凡是懂兵法的人都心里有数。 可此时此刻。 洪泽营将士们,没有一人的脸上带着恐惧,他们有的,只有壮烈的决绝,和必胜的信念。 阵前。 陈三石勒马而停,回首问道:“诸位弟兄,惧否?!” “何惧之有?!” 一万三千名将士,几乎异口同声。 “好!” 陈三石沉声道:“当初在凌州,三千玄甲,可还记得那银松崖的三道天雷?!可还记得,虎牢关外的,那一场大雾?!” 听到这话。 将士们都小声议论起来。 三千玄甲。 不知道和其他弟兄们讲了多少遍。 但是大家伙都半信半疑。 毕竟实在有些太玄乎。 哪有打仗打着打着,有天雷助阵的? 还有天兵上身。 更是天方夜谭。 只是将军决战之前,忽然提及此事,难道…… “大人!” 夏琮有些激动,但又有些疑惑:“难不成……” “不错!” 陈三石做着必要的战前鼓舞:“我等正义之师,自有天公相助,而你们眼前的蛮贼,不过是仗着妖人作乱而已!他们,要迎来天谴!” 萧诤好奇道:“大人,可是今日,没有雷,也没有雾。” “有一句话。” “叫做,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蛮人残暴!屠戮生灵!逆天而行,天地不容!” “所以天地,都会为我洪泽营助力!” “洪泽营!” “列阵!” 两军阵前。 白马白袍高高举起手中长枪,热血调动之下,他的声音响彻雪原,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敌我两军的脑海中敲响大钟: “大雪龙骑,天门阵!” …… 幽州。 朱陀关地势险峻,但是城池不大,无法容纳太多的兵马,因此十万蛮族大军,更多还是依照地势安营扎寨,镇守四面八方。 在许文才的指挥下。 最近几日,北凉军稳扎稳打,一路推进到黄枫谷一带。 通过此地,前方就是朱陀关城池。 北凉军进来以后,就要面临着四面包围,再也没有任何退路。 “弟兄们,跟我冲!” 范海凌咆哮着挥舞着手中的陌刀,趁着夜色突然间朝着敌方军营袭杀而去。 蛮族军营当中,一道身影凌空而来。 赫然便是先前的那名古魔族修士。 “你们还真敢来送死?!” 修士冷喝一声,抬手就是一记飞剑。 “咚!” 范海凌使出浑身解数,陌刀好似化作雄狮劈下。 然而顷刻之间。 飞剑就将雄狮斩杀。 他本人,更像是投石车投出的巨石一样倒飞出去。 “还有我!” 裴天南拖着阔刀突兀出现在对方身后,刀锋之上真气滚滚,犹如海啸爆发,但眼看就要砍在对手脑袋上时,黑袍修士的身体表面,骤然亮起一道红色的屏障,阔刀击破屏障,但刀身牢牢卡住,再也无法推进半寸,他顿时陷入到进退两难的境地。 黑袍修士面容可怖,死人般的手指快速掐诀念咒,掌心之上流淌着黑色的毒雾,就朝着他拍了上去,轻而易举地击碎护体真气。 裴天南从数十丈的空中重重落地。 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 古魔修士就已经追杀而来,那柄血色飞剑,距离他只剩下最后半寸,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或者躲闪,几乎死局已定。 千钧一发之际。 “铛——” 一杆方天画戟死死拦在面前,与之进行角力。 “是你?” 古魔修士没有停下,他一手持剑,另一只手结印,登时飞剑之上的煞气大涨,开始向前推进,隐隐有要胜过方天画戟的趋势。 也就在此时。 一阵阵紫色幽光在方天画戟之上层层亮起,直到铺满兵器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香火神力,直接把血色飞剑连同古魔修士掀飞出去。 “你?!” 古魔修士在空中展开法术幻化的双翼稳住身形,神色之上闪过诧异:“这么快就突破了?!” 魁梧如山岳的吕籍缓缓起身,紫气氤氲之下,连带着身上的铠甲都散发着熠熠紫光,双瞳当中更是散发着香火玄气,整个人看起来如神似魔。 “邪神道?” 古魔修士很快就看出端倪:“好啊,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所以干脆转邪神道?看来那座城池里的俘虏,都变成你的祭品了,啧啧~一万人可不是个小数目,你倒是合我们的性格。” “妖人,那些蛮贼本就该死!” 聂远在不远处驳斥道:“吕将军只是暂时借用邪神道,此战之后,就会继续修炼正神道!” “笑话!我就没听说过有人入了邪神道还能回头的。” 古魔修士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姓吕?吕道友,我很欣赏你的行事风格,要不要入我古魔一族?” “妖人放肆!” 吕籍声如雷震:“我吕籍乃是大盛威武侯,孙象宗门下大弟子,岂会和尔等妖人同流合污?!废话少说,拿命来!” 话音未落。 方天画戟轰然砸下。 古魔修士一边捏着剑指操控飞剑格挡,另一只手则是再次结印,从地面上召唤出一根根的带刺的腥红藤蔓,犹如妖蛇般从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吕籍完全无视,只是携带着滔天杀意,一次又一次地包含着龙象之力的方天画戟落下,眼中唯有进攻,没有防守。 在他的身后,冉冉升起一块又一块的乌黑铁片,同样散发着香火神力,密密麻麻好似成群结队的乌鸦般,跟随着方天画戟的落点袭杀敌人。 “香火法器?这凡俗之地,竟然还有遗留法器!” 对方借助邪神道突破之后,古魔修士本来就十分吃力,法器一出再也支撑不住,他张口喷出一口毒雾,就要飞向天空逃离此地。 然而他才离开地面,就有一只紫色的魔爪从遮天蔽日的黑雾当中伸出,牢牢按在他的肩膀上,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 他回过头,就看到一张邪神般的面孔。 “现在想走?” 吕籍的声音嘶哑,说话间隐约换作另外一人:“晚了!” 语毕。 他便把修士从半空中拽下来,轰隆一声镶入地面,方天画戟接踵而至,香火法器更是狂风暴雨般落下,直到十几个呼吸后才停下。 待到尘埃散去之后,面前赫然是一个丈余深的天坑,坑内,只剩下一滩肉泥。 “妖人,不过如此。” 吕籍从天坑中缓缓提出方天画戟,利刃之上,尚且粘连着黏稠的血肉,一团一团,“啪嗒啪嗒”的滴在地面上。 “吕将军!” “威武!” “将军威武!” “……” 目睹这一幕后。 北凉军士气大涨。 “随我,杀——” “杀!” 七万北凉军,彻底杀红眼。 他们的人数,本来就和朱陀关的蛮族十余万兵力,相差不算太多,短短几个时辰,就把战线不断前推,午夜子时,便携带着冲天火光,一路杀向朱陀关所在方向杀去。 城池后方。 山林之间。 足足有五名古魔修士盘膝而坐。 在他们的中间,便是掌控着生门的辅阵眼。 “不好了仙师!” 一名慕容族的大将跌跌撞撞地赶来:“前面顶不住了!” “什么?你们这些天族人都是废物么?!” 古魔修士文吉愠怒道:“他们三个蜕凡中期武者,你们有四个,兵力也更多,这都挡不住?” “不是啊仙师!” 大将连忙解释道:“吕籍!北凉军的那个吕籍,修炼邪神道,前不久还血祭了我天族一万人,如今境界大增!寻常武圣根本不是对手,如今只怕是,” “邪神道?如此的话,倒是说得通了。” 文吉看向另外几人,吩咐道:“你们三个人去,务必将此人斩杀!” “师兄放心!” 三名修士领命离去。 文吉又看向最后一人,沉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孙象宗还有个小弟子杀到狼居胥山去了?” “无妨。” 完颜烈平静地说道:“那人不过一万兵马,武道第一境蜕凡中期,就算他突破到蜕凡后期,也不过相当于炼气中期,况且那帮凡俗大汗的手底下也有四名同境界武夫。 “再加上巫神教大祭司,多年前被我等宗门收为门徒,如今也是炼气后期境界,总不至于连个蜕凡境武者都对付不了。” “话虽如此。” 文吉严肃道:“但是毕竟事关重大,不得有半点马虎。你立刻回狼居胥山,帮助那个大祭司一起镇守主阵眼这里由我来看着。” “好吧。” 完颜烈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下来,用上所有的加速符箓,凌空而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又是几轮鏖战,朱陀关外。 吕籍一马当先,以势不可挡之势冲锋陷阵,然后绕过城池,就要直奔阵眼的位置而去,任何胆敢挡路之人,无需亲自动手,就被他身后的香炉碎片刺穿身躯而死。 “匹夫!” “受死!” “轰——” 蓦然间,头顶三道不同的法器袭来。 一柄飞剑,一捆铁链,以及一道金刚杵。 吕籍避也不避,通体再次紫气缠绕,方天画戟左右抡下,便是击飞两样法器,最后的金刚杵也是在香炉碎片的轮番轰击下失去和主人的联系,跌落地面。 然后他便主动出击,踩着香炉碎片凌空飞行,须臾间就来到失去法器的古魔修士身前。 “哗啦——” 拿着外观类似玄铁锁链法器的修士及时缠住方天画戟,另一人更是驾驭飞剑从侧翼突袭,空手修士也结印施法,顷刻间就变成三面夹击。 然而。 面对近乎死局。 紫气缭绕的吕籍只是狞笑:“妖人,不过如此!” 说罢。 他猛地一扯,直接将方天画戟上的锁链连同修士甩飞,脚下的香炉碎片,则是蜂拥向持剑修士,使其不得不召唤飞剑回防,然后举起左拳,真气、香火神力瞬息之间全部汇聚,化作龙象魔神,在最后一名修士结印施法成功之前砸在他的脑袋上。 那名修士当场像是流星般砸落地面。 而后。 吕籍主动发难,和三名修士厮杀起来。 以一敌三,竟然没有落入下风。 并且他丝毫不恋战,找到机会就直奔着阵眼方向所在。 二十里! 十里! 最后五里! 眼看着阵眼尽在咫尺。 偏偏又有一道血光从天而降,其中蕴含的法和煞气,要远远超过之前的任何一名修士。 吕籍咆哮着迎了上去。 轰隆巨响之后。 他倒在漫天尘埃当中,香炉碎片也变得黯淡无光,纷纷掉落在地。 “嗯,原来如此。” 古魔修士文吉凌空而立,俯瞰着地面的凡俗将军:“邪神道助你突破到通灵中期,再加上屠戮万人带来的煞气,才有这般战斗力。 “呵呵,你也是糊涂。 “按照你的天资,若是早些修炼邪神道,多祭祀些蝼蚁,如今未尝不能是通灵后期甚至突破到第二境,如今才开始练,确实有些晚了。” “咳咳……” 吕籍单膝跪地,抹去嘴角的鲜血。 “大师兄!” 聂远等人带着三千陷阵军,突围到这里的时候,仅仅只剩下最后的两百人,还是在有两名武圣跟随的情况下。 “不用管我,我无碍。” 吕籍以方天画戟作为支撑站起身:“尔等只管冲杀,不惜一切代价毁掉阵眼!” “废物!” 文吉看着冲到面前的这群凡人,眼神中满是蔑视:“什么狗屁天族,也配说是我古魔一族在东胜神洲的后代血脉?连这点人都拦不住,我看你们,到时候也一起当药材好了!” “仙师恕罪啊!” “弟兄们,跟我一起,杀了这些盛人!” “……” 一直在后面率军追杀的蛮族武圣顿时陷入到巨大的恐惧当中,立即带着人拼死上前阻拦。 三师兄聂远他们。 本来就是强行突围到这里,带头的吕籍被拦下,他们也无法继续往前,很快就遭到大军的团团围困。 三名古魔族修士,再加上赶来的两名蛮族武圣。 很快就把裴天南和范海凌打成重伤。 包括吕籍,也不是文吉的敌手,又是几个回合的斗法之后,连他身上朱红色的玄铁甲胄都破烂不堪。 至此。 北凉全军陷入到绝境当中。 明明只剩下最后几里路,明明已经能够看到祭坛的模样,但就是最后的这段路程,简直如同天堑,令人心生绝望。 “轰隆——” 辅阵眼红光闪烁,煞气冲天而去。 结界之内的血雾。 再次降低。 只剩下最后的两丈! 区区两丈! 凉州城内的阁楼,从三楼开始,便已经开始遭到彻底的覆盖。 大批大批的军队朝着罗天山脉深处前进,乌泱泱的百姓跟在后面,都说深山里面凶兽多,但似乎也感受到天地剧变,硬生生没有人看见一头。 山里的百姓数量,也只不过是凉州的一成百姓而已,更多的人才刚刚得到通知,慌慌张张地往城外跑。 但…… 生门并没有打开! 几乎已经到了生死关头,所谓的生门并没有出现。 血祭大阵的催化速度愈发增快,血雾再次降低,距离地面,只剩下最后一丈,几乎到了跳起来就能摸到的程度。 十二重山。 营帐内。 “吕籍呢?还没有消息吗?” 隆庆皇帝发问。 “陛下,如今大雾遮天,只怕是连情报都不好再送进来了!” 候公公明显慌乱不已:“吕将军他们在此之前,都没有消息……” “嗯。” 隆庆皇帝没有再枯坐下去。 他拔起嗡鸣不断的龙渊剑,走出营帐之外,来到老督师的身前:“看来凉州百姓有此一劫,是命中注定,谁都无能为力了。” 孙象宗置若罔闻。 “我问你。” 隆庆皇帝眯起眼睛:“如果朕,有办法送你出去,你还有办法封印煞脉吗?” “你说什么?!” 听到这里,孙象宗才陡然抬眸,从血祭大阵开始便镇静至今的他竟然是克制不住语气重的怒意:“你、你一直有办法出去?!” 隆庆皇帝没有否认。 “曹楷!” 孙象宗站起身来:“你为什么不早说?!既然有办法出去,为何还要让我那两个弟子带领诸多将士去冒九死一生的风险?” “朕,有苦衷!” 隆庆皇帝亮出龙渊剑:“老祖宗在剑上留下过东西,若是用出来,或许能够和煞脉为源的大阵抗衡,庇佑一人离开这里,但只此一次,用过以后就荡然无存,朕岂能不慎之又慎?” “老夫听懂了。 “你不惜拿数万将士,数百万百姓的性命去赌外面的生门能及时打开,仅仅是因为你不放心把剑借于我用,又想保住自己的底牌。 “曹楷啊曹楷,你还真是自私到令人发指! “你的儿子也在凉州! “在你眼里,除了你自己,是不是什么都不重要?!” 面对孙象宗的职责。 隆庆皇帝只是重复道:“朕再问你一遍,朕把剑借给你,你能否出去解决这场麻烦?如今大阵未成,也没死百姓,还来得及。” “来得及?不,来不及了!咳咳咳咳……” 孙象宗气急攻心:“老夫拖着残躯撑到如今,身体一日比一日差,只剩下催发灭灵大阵的一口气,这口气用完就会彻底成废人! “你哪怕早十日,早十日说出来,老夫也能拼死一搏去试试! “如今,咳咳咳……” 他剧烈咳嗽着,“如今,你就等死吧! “血祭大阵,明日卯时之前就会完成。 “到时候就算你能逃出去,也来不及赶往狼居胥山摧毁阵眼! “这之后,煞脉复苏! “古魔族修士一涌而入,你曹家的江山又能撑多久?!” “真若是如此,朕自会请修仙界的仙师来助阵!” 隆庆皇帝伸手道:“把灭灵大阵给朕吧,还有你的其他东西,朕向你保证,离开此地后,会想尽一切办法封印煞脉。” 第197章 阴山之战,斩万人 第197章 阴山之战,斩万人 “大雪龙骑!” “天门阵——” 一声令下,洪泽营将士宛然机器般秩序森严,流程标准,用最快的速度结成阵型。 只是临近煞脉复苏,天地之间的温度再次骤降,已经到了上下嘴唇都会冻死粘连在一起的程度,眼睫毛上更是悬挂着一层厚厚的冰霜。 因此。 即便是他们的“最快”,看起来动作也极为僵硬,基本上是完全强撑着一口气,列阵的时候,脑子里也没有什么想法,完全是凭借着曾经在凉州城内,日复一日的训练带来的肌肉记忆。 慕容一族的武圣,慕容华拓率领着铁浮屠冲锋时,就看到二十里外的这一幕。 他顿时冷笑: “天族勇士! “你们看到了吗? “这些盛人还没开战,就已经冻成孙子了! “但咱们,才刚刚喝过热酒,用烈火取过暖! “他们在我们的前面,就像是引颈就戮的野猪! “杀了这群野猪,天下就是我们的!” “杀——” 蛮族士卒们的士气更加强盛,隐约之间,仿佛催发出天地煞气,杀意无穷无尽,黑色浪潮一般席卷而来。 二十里外。 洪泽营将士们人仍旧极寒当中布阵。 “甲乙东方,龙爪位,左军三千人!” “庚辛西方,龙爪位,右军两千人!” “壬癸北方,龙首之位,中军两千人!” “戊己中央,龙躯之位,前军三千人!” “丙丁南方,龙尾之位,后军三千人!” “快!” 一名名百总挥动着手中的阵旗,轻飘飘的阵旗,在他冻得僵硬的手中却像是山岳般沉重,不得不用双手艰难地指挥着。 在这漫天的风雪当中,五颜六色的旗帜在狂风中狂舞,战马跟随着旗帜运动,就连将士们手中兵器的握持方式都有着不同寻常的讲究。 若是从空中俯瞰。 就能看到这一万三千人凡人,所排列的方位、步伐,竟然是隐隐之间和天地大道暗合,一方军阵,好似一列九宫八卦图,随后,又开始不断变幻,直到化作…… 龙形! 只有龙首的部位略微有所缺陷。 直到白袍白马持枪就位。 这一条龙形,就算是彻底组成。 只不过似乎缺少关键节点,这条巨龙只有形,而没有神,因此只是一条死龙,空有其表,没有威能。 此时。 两军相距。 只剩下最后的五里地。 陈三石没有任何保留的,把玄珠之中的玄气倾囊用出。 一缕缕白色玄气,好似烟火一般,又像是雾气,和本就白茫茫的雪原融为一体,之后又反哺到军阵当中,盘旋缠绕在每一名洪泽营将士的身上。 这一刻。 真龙,活了! “吼——” 隐约之间。 天地之间,仿佛响起一声龙吟。 “什么声音?!” 冲锋中的铁浮屠俱是一愣,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奇怪!” “将军,盛人布的这是什么阵法?” “一字长蛇阵吗?” “怎么看起来如此奇怪?” “……” “连这种低等阵法都用出来了,看样子那个姓陈的也黔驴技穷,真是准备硬生生冲到山上去。” 慕容华拓举起手中的长刀:“此阵只攻不守,我等只需要冲进去再从东侧杀出来就能破之,各个副将,准备好听我指挥!” “将军!” “雪停了!” “雪?” 自从两个月前,在煞脉复苏的影响之下,整个北境数万里都陷入到极寒天象,鹅毛大雪更是几乎没有断绝过,日复一日,有些地方的冰雪,已经有半人多高。 阴山附近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座座山峰就早彻彻底底变成雪山,大地上的冰雪,事实上也严重影响骑兵的战斗力。 照理来说,大雪平息本来应该是好事。 但慕容华拓却察觉到异常。 只要煞脉复苏还在继续,冰雪就不会停息才对。 “将军!” “快看!” “大雪!” “……” 慕容华拓再抬头看去。 只见。 哪里是暴雪平息。 而是…… 暴雪全部都朝着洪泽营大军聚拢过去了而已! “呼呼呼——” “呼——” 天地之间。 风暴骤起。 剧烈程度,几乎能够把连人带马掀飞起来,以至于他们的冲锋都不得不暂时停下。 而风暴的源头。 就是洪泽营! 四面八方都是风暴,洪泽营则是所有风暴的聚集点。 所有的冰雪,都被牵扯到他们的上方。 因此方圆百里,才会变得没有一片雪花。 “这是什么妖法?!” 慕容华拓皱起眉头,恍然想起什么:“天书?!” “将军,肯定是天书!” “虎牢关的天雷和大雾,看来不是假的!” “怎么办?!” “我等如何是好?!” “……” “吼——” 又是一声龙吟,泼天的冰雪在风暴聚集之下,竟然是和每一个大盛骑兵融为一体,不仅仅是人,包括胯下战马也完美地汇入其中。 于是乎。 真龙之形在冰雪的加持下,就变得更加清晰。 哪里是什么一字长蛇阵。 他们组成了一条真龙! 一条冰雪巨龙! “龙!” “有龙!” “天书召唤出来了一条真龙!” “……” “你们慌什么?!障眼法而已!” 慕容华拓稳定军心:“不过是一场雪而已,就算是龙,归根结底也还是雪,看看你们的脚下,一踩就塌的雪,还能把你们砸死不成?!” “轰——” 话音落下。 忽地山崩地裂。 雪,崩了! …… “呼呼——” 风暴还在继续。 冰天雪地之中。 原本几乎要活活冻死的洪泽营将士们,在更多的冰雪、飓风降临之后,情况非但没有恶化,反而在一瞬之间,变得温暖起来。 不。 不能用温暖这个字来形容。 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如鱼得水! 就如同鱼儿,生来就该在水中一样。 他们生来。 就该在冰雪之中! 先前在极寒当中,带来的种种不适一样样褪散,甚至就连身上的冻伤都恢复如常,胯下的战马更是变得精神饱满,一个个昂首嘶鸣。 “大雪龙骑!” “冲锋——” 帅令下达。 冰雪巨龙开始向前翻涌。 将士的铠甲表面,伴随着冲锋,有越来越多的冰雪覆盖在上面,这些冰雪既没有脱落也没有融化,而是就这样附着在上面,竟然在奔腾之间变成冰霜铠甲! 覆盖在他们和战马身上的冰霜,看起来只有薄薄的一层,但上面却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力量,一直延伸扩散到兵器之上。 洪泽营的将士们,犹如冰雪巨龙的化身! 龙马嘶鸣。 冰锋舞动。 山河崩裂。 大雪滔天! “轰隆隆——” 伴随着巨响。 方圆数百里的山峰全部,雪崩了! 好似海啸爆发。 滚滚的雪海从千丈高空化作瀑布萧萧而下。 蛮族十万大军,军阵排列的何其漫长,靠近山脚下的位置,顷刻之间就有成百上千的蛮族士卒被大雪组成的瀑布所吞没,消失的无影无踪。 “将军!” “他们真的能控制天象!” “……” “少废话!” “冰雪巨龙不过是障眼法,如此大的阵仗,闹出的动静太大,雪崩也是合乎常理的事情,我草原男儿,怎么会像你们一样胆小如鼠?!” 慕容华拓高举战刀:“不论是谁,只要能让白袍留一滴血,将来就封侯!” 只需要一滴血,就封侯! 如此重赏之下,本来有些慌乱的蛮族将士们顿时爆发出巨大的勇气,前方的一万铁浮屠迎着冰雪巨龙冲杀上去。 凭借他们杀死陈三石不可能! 但是在万军当中,让此人留一滴血,还是很有希望的。 只需要一滴血,就能保一世的荣华富贵! 一黑,一白。 两股巨浪在雪原之上对撞而去。 率领着铁浮屠的慕容华拓,很快就分析出洪泽营最大的弱点。 白袍! 他不得不惊叹此人的带兵能力。 在这般恶劣的环境下万里奔袭,居然还能保持着如此强悍的战斗力和意志,堪称是世间罕见。 但很明显。 白袍就是洪泽营的主心骨! 只要他一死! 洪泽营必定会崩溃! 而他。 根据得来的消息。 在玛瑙河一战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区区玄象境界! 但慕容华拓根本就不信。 他猜测此人肯定早就是武圣境界,否则的话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攻破玛瑙河部落? 而那宇文景温之所以死在白袍的手下,肯定是因为自己轻敌大意。 他慕容华拓,绝对不会犯这个错误。 思忖之间。 两军的先头部队马上就要正面交接。 冰雪巨龙的龙首最前端,便是那一袭白袍。 慕容华拓的心中,俨然将其当成一名武圣全力对待,在扑面而来的冰雪风暴之中,把呼吸法运用到极致,驳杂之气在体内层层周天运转,继而化作护体真气,紧接着额头、脖子、手臂之上都青筋暴起,体型陡然增长一倍,气血也在刹那之间进入暴虐状态,滚滚真气加持之下,手中的长刀化作一头长着翅膀足足有丈余高大的怪异猛虎神兽,光是散发出来的余波,就令身边本来并驾齐驱的副将不得不故意落后几步来暂避锋芒。 他的脑海中,闪过自己少年时期习武时每日挥刀五千下的画面,闪过师父对自己的遵遵教诲,闪过自己如何赢下第一个对手,第一次输给敌人又是输在什么地方,后来如何一步步变强,修炼途中遇到哪位贵人,如何一步步在刀法上登凌绝顶,成为这人间武圣! 每一位武圣。 都有着自己精彩的一生。 他们本就是万中无一,又万众瞩目的存在。 短短几十年,就能达到此方世界遭到限制的巅峰,怎么能说不精彩呢? 两千四百五十七场! 慕容华拓坐在马背上闭目。 他清晰地记得。 算上切磋、比武,大大小小的厮杀和争斗。 他这一生,总共经历两千四百五十七场战斗,其中有一千零一场是殊死搏杀,又有九十六次险胜,再加上八次的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有今日之成就。 这一切! 在此刻! 融会贯通! 所有的招式技巧在这一瞬间合而为一。 这是他的,最强一刀! 隐约之间。 慕容华拓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武圣之上的境界! 他能看到,有一个更大的世界! 这一刀,只攻不防,要么杀敌,要么自己死亡! 这一刀,可劈山! “轰——” 长刀所化的玄坛黑虎展开羽翼,在两军正式交锋的瞬息之间,在漫天冰雪倒灌之下,朝着面前的一袭白袍扑杀而去,气浪狂暴,虎啸震耳,带着吞天噬地的滚滚威势! 恰逢此时。 一点寒芒先至,随后枪出如龙! 真龙呼啸而出,轻而易举地贯穿玄坛黑虎的躯体,将其搅得烟消云散后彻底汇入到漫天的冰沙当中,紧接着,便是“当啷”一声脆响。 慕容华拓的长刀就从手中脱落,旋转着飞向半空当中,他想要去接住,可惜那条真龙并不打算给自己这个机会。 锋锐的枪刃撕开护体真气,不断逼近着眉心天灵,其中爆发出来的滚滚真气,令他的面部肌肉扭曲变形,发冠散落之后满头长发向后飘荡飞扬。 他好像…… 要死了! 果然是武圣么。 一招! 慕容华拓悟出来的平生最强一刀,在白袍的面前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凭什么?! 四十年! 他修炼了四十年,比不过别人的三年么?! 种种不甘心的情绪涌上心头,化作最后的反抗,干脆放弃拿回尚且在空中没有掉下来的长刀,直接以真力加持,想要徒手接住枪刃,以此来拖延时间。 两息! 哪怕只拖延两息! 旁边的武圣就来得及出手,而受到限制的白袍就会因为来不及收回兵器难以应对,极有可能因此负伤,然后一步错步步错,直至遭到斩杀。 慕容华拓暴喝着,调动所有的护体真气凝聚在双手上,在长枪抵达天灵的前一瞬死死将其抓住。 然而…… 不过是杯水车薪! 真气、手掌、骨骼,所有的一切加起来也没能撑过一个呼吸,嗡鸣不断地沥泉枪好似切豆腐一样将其层层割开,最终陡然加速,在慕容华拓的天灵之上留下一个窟窿。 “嗬……” 呼吸法骤然停止 慕容华拓张嘴吐出体内残余的最后一口热气,而后身体就直挺挺地倒落马下,他的双眼直愣愣地盯着白马白袍,瞳孔之中充满不甘,只是为何不甘,他已经无法思考了,只知道眼前的视野愈发模糊,直到彻底陷入到一片漆黑当中。 “弟兄们,给我杀——” 两军开战。 先斩大将! 而且还是武圣! 对于洪泽营将士们的士气有多大的提升,何须多言? “轰隆隆——” 洪泽营的大雪龙骑和雪原蛮族的铁浮屠撞击在一起。 重甲铁浮屠对战轻骑兵,本该是以碾压的姿态取得绝对优势。 可事实却截然相反。 只见洪泽营的轻骑兵,凭借着铠甲、战马以及冰刃上的寒霜,冲击力、防御力,竟然丝毫不比铁浮屠差,而且还没有铁浮屠笨重的缺点。 也就是说。 这一万三千洪泽营将士,都相当于拥有轻骑兵灵活程度的铁浮屠! 风暴加持下。 ? tt kǎn? ¢ ○ 他们的战斗力也层层拔高。 有些阵卒,甚至能和练血武者过招。 并且。 雪崩还在继续。 更加诡异的,是这些白茫茫的瀑布若是落在蛮族军阵位置,就会化作吃人的猛兽将其尽数掩埋吞没,若是落在洪泽营上风,就会化作盘旋的飓风,不断加强着这条冰霜巨龙。 两军交锋不过几个呼吸。 蛮族这边就已经是军心大乱。 “慕容华拓!” 旁侧。 另外几名武圣亲眼看着。 白袍白马,竟然是一击之下,就杀掉了慕容华拓! 此人,果然突破武圣! 而且大概率是在玛瑙河之战前就突破的! 诚然。 慕容华拓最后那一击,只有进攻杀意,没有防守余地。 但同时,也是他的最强一击! 即便如此,也还是扛不住白袍的一枪么?! “我等一拥而上,不要和他单打独斗!” 混战当中。 剩余的四名蛮族武圣几乎是同一时间出手。 一人持矛,一人持双刀,一人持巨锤,还有一人腰间挎剑,但始终没有拔剑杀敌,而是施展着一套行云流水的掌法。 此人便是号称草原第一剑圣的拓跋君峰,也是拓跋一族的大皇子。 他自幼学剑,十八岁剑道就冠绝草原,后来暗中游历中原,吸纳百家剑道之后融会贯通,自创杀意剑,一剑斩杀当时的中原剑圣。 据说四十岁后,从未有人再见过他拔剑。 因为拔剑,即必杀。 此时此刻。 段氏武圣手中的长矛好似狂蟒,直逼正面。 宇文族最后一名双刀武圣,从左面袭杀,慕容族巨锤武圣从右方夹击,拓跋君峰则是静静地看着,开始蓄意养剑,培养杀意! 曾经互相争斗厮杀数百年的蛮族四部,在此时此刻,达成前所未有的联合,只为了能够杀死眼前的白袍。 “嗡——” 沥泉枪和长矛最前端的锋尖精准无误地撞击在一起。 下一刻,段氏武圣就感受到磅礴似海的真龙真气,轻而易举地吞噬掉他的巨蟒,胯下战马承受不住可怖的力量,轰然折断四肢后暴毙而亡,本人也直接砸进雪地当中。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 就在长枪去迎接长矛的时候,双刀早已经来到左侧,距离发梢仅剩下最后的几寸距离,直到剑芒一闪,镇岳剑横空而出,便再也无法寸进。 明明只是僵持状态,双刀武圣却感觉到镇岳剑的表面,有一条条蛟龙盘踞,一头头猛虎奔腾,这些可怖的力量在上面盘旋缠绕,带来极其强悍的反震力量。 他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咆哮,硬生生与之陷入僵持,心中再次震撼白袍的真气磅礴,即便是在武圣当中,也是天下首屈一指! 就连那个吕籍,都未必能稳赢! 好在。 终究同是武圣! 只要境界尚且在武圣的范畴之内,他们有四人只要齐心协力,也必定能将其斩落马下! “轰——” 挡住双刀之后,不等陈三石发力将其撤退,另一面的巨锤武圣就砸下,他不得不提枪格挡,同时护体真气猛然爆发,把两人震飞出去。 龙吟虎啸,混元护体! 但与此同时。 先前倒下的长矛武圣卷土重来。 拓跋君锋更是不断施展着掌法纠缠,同时蓄养着杀意,随时准备拔剑必杀。 暂时击退他们两人,另外两人立刻就会补上。 如此循环往复,大战二十回合有余。 单打独斗,无人是陈三石的对手。 可他们显然也意识到这点,因此根本就不给他杀人的机会。 毕竟都是武圣。 陈三石也不可能玩以伤换伤那一套。 一时间,局面陷入僵持。 但僵持! 对于洪泽营来说,就是好事! 因为! ¤ ǎ n¤ ¢ o 蛮族所有的武圣,都在跟陈将军一人搏杀。 意味着洪泽营,不需要再面对武圣! 而玄象大成。 他们也有两名。 陈三石不在。 汪直顶替他作为大雪龙骑天门阵的龙首,楚仕雄则是作为自由人四处查漏补缺,一万三千人的法阵在如此情形下,运转的滴水不漏。 www.Λ n.¢o 如果说。 蛮族大军是一片漆黑的潮水。 那么洪泽营将士,就是一柄劈开黑潮之后,一往无前的的利剑! 冰雪巨龙在荒原上奔涌呼啸,起伏之间就是数不清的蛮族将士变成尸体,一万铁浮屠早就溃败,披着冰霜铠甲的洪泽营将士们一往无前,即便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更多的蛮族将士。 “轰——” 第五十个回合。 四名武圣轮番攻击,虽然他们没有落入下风,但是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是无法把白袍拿下,不仅如此,此人甚至有愈发勇猛的迹象! “此子真气难道不会枯竭?!” “不可能!” “拓跋君峰,你还不拔剑!” 双刀武圣催促道:“你不是自称人间第一剑圣,即便是武圣,也能够拔剑必杀吗?!你倒是拔剑啊!” “住嘴!” “砰——” 拓跋君峰一掌拍碎面前袭来的真气,自身踉跄着后退的同时说道:“该拔剑时,我自会拔剑!” 他嘴上这般说,面色却格外凝重。 以前,他也确实杀过一名武圣。 但今日不知怎地,面对白袍,杀意蓄养起来的速度,要缓慢许多,而且竟然没有多少把握能够一剑杀之,但好在马上就要够蓄养到足够出剑的杀意。 只要拔剑,一切都好说。 他的杀意剑总共有十二招,世人仅仅知道有一招,只不过是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够让他使出后续的招式罢了。 “就知道你靠不住!” “再耗他几个回合!” “我就不信他的真力不会枯竭!” “你好像真说中了。” “……” 先前这几名蛮族武圣,就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劲,直到五十个回合之后,这种感觉就愈发清晰,这个姓陈的家伙,非但没有因为车轮战陷入颓势,反而是愈发勇猛。 这种勇猛,并非单纯是意志上的增强,还有……真气! 此人的真气,也越来越强悍! 简直是…… 亘古未有之奇闻! 只听说过因为战斗消耗愈发虚弱,没听说过越来越强的! 除非。 这家伙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使出全力! 那名双刀武圣,本来就是在咬牙苦撑。 如今渐渐的,已经有了要支撑不住的迹象。 他顿时心生退意。 而退意! 就是破绽! 这一瞬的破绽,顷刻就被陈三石抓住,真力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镇岳剑横扫而出,暂且将另外三人逼退,沥泉枪化作真龙,直逼对方身前。 待到双刀武圣反应过来为时已晚,他来不及还手,只能不断后退躲避,直到被真龙追上,一枪刺穿喉咙,真气暴虐,直接搅碎他的脖颈,当场站在原地,垂首而死。 以一敌三,还能斩杀一名武圣! 世人皆知,资质不同,即便是同境界的武者,实力也可能有着极大的差距。 但是往往都是对玄象以下的武者来说的! 能达到玄象境界的武者,天赋往往都不差。 而武圣。 更无一不是绝顶的天才! 今日之后世人方知。 天才之间,亦有差距! 拓跋君峰从两军列阵就开始蓄养杀意,本来马上就要到拔剑之时,结果看到这一幕,蓄养的杀意顿时减少两成之多,不得不继续等待。 见到一拥而上都不是对手,剩下几名武圣,只觉得白袍实力深不可测,哪里还有鏖战下去的意思。 “轰隆隆——” 刚好,前方狼居胥山山巅之上,一道肉眼可见的血红光芒冲天而起,直冲云霄,把漆黑的雪原战场,彻底映照成红色,以至于冰雪和血液融合在一起后,再也分辨不清楚。 血祭大阵,要成了! 最后两个时辰! 两个之后,凉州的一切生灵,都会化作血水,连一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都无法逃脱! “差不多了!” 手持巨锤的武圣,如同听到鸣金收兵的信号一样松了口气,挥舞着兵器说道:“反正也没有多久的时间,要是撑不住的话,就不要继续撑下去了,先撤走吧,用大军困住他就是! “就算他真能杀到山顶去,也总会消耗大量的真气! “到时候再跟他拼命也不迟! “只要守得住祭坛就行了!” “说的没错!” 就趁着双刀武圣战死的间隙,剩下三名武圣,早就已经退出百余丈,而且分散逃走。 陈三石何尝看不出来血祭大阵马上就要完成,清楚自己根本没有功夫去一个个的追杀几名蛮族武圣,而且知道这些人无非是暂时分散,最后还是要守在阵眼之上。 一切,还要在山顶解决! 他的手中从一枪一剑,赫然变成两杆长枪,一杆沥泉枪,一杆虎头湛金枪,似一手擒龙,一手制虎,真气激荡之下,形成一道龙卷,所过之处,拦住之人尽数化作肉泥,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山顶杀去。 最后,一个时辰! …… 山顶。 祭坛。 几名大汗看着狼狈撤回来,且只剩下三名的武圣,脸上纷纷都露出愕然神色。 “荒唐!” “你们五个武圣,这才多长时间,就被姓陈的一个人杀了两个!” “都是武圣,你们五个人打一个,也打不过?!” “……” “大汗恕罪!” 三名武圣纷纷单膝跪地。 “那陈三石……” “只怕是突破武圣数年之久!” “真气的积累程度,不可能是刚刚突破!” “我等四人联手打车轮战,竟然是也没能把他活活耗死!” “哪怕是放在天下武圣当中,只怕也鲜有人能敌!” “……” “你放屁!” 拓跋大汗骂道:“那个姓陈的,算上他在鄱阳县,总共习武也就三年多,哪里来的数年积累?他最多也不过突破到武圣境界半年!你们几个,妄为我天族勇士!又怎么担得起武圣的这个‘圣’字!” “拓跋兄说的没错!” 慕容大汗折损武圣,心痛不已之下,把愤怒撒在其余人的身上:“休说是陈三石,依我看今日就是吕籍或者姜元伯来了,你们也抵挡不住!” “几位不必动怒。” 段氏大汗说道:“索性也就剩下最后一个时辰,他们还需要一路杀到山顶,怎么可能来得及?” “不好!” 宇文景濂指着山下:“再这样让他杀下去,我天族大军要溃散了,哪里还挡得住!” 从他们的视角看。 那一袭白袍手持双枪,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根本就没有人抵挡得住,再加上蛮族武圣不在场压阵,如果不是还有重金悬赏,恐怕早就奔逃。 “混账!” 拓跋宏信呵斥道:“你们还不快杀回去,今日就算是死,也要给我拦住他!” 几名武圣心中也有不服。 遭到一通臭骂后,也觉得有愧于武圣的“圣”字。 能成武圣者,自然也有心气, 先前撤退,其实更多的是出于理性考虑,毕竟此战的目的是守护祭坛,而不是单纯的怕死怯战。 但是这些话语,显然刺激到他们的内心深处。 如今心气上涌,当真准备再杀回去。 “好!” “你我三人前去压阵!” “……” “等等!” 就在此时。 在祭坛上维系阵法的巫神教大祭司终于开口:“附近还有其他修士,你三人就留在此地镇守阵眼,不要再下山了,阵眼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大祭司?” 拓跋宏信说道:“可总得有人压阵吧?” “指望你们?!” 大祭司冷笑,他看着杀至半山腰的那条冰雪巨龙:“姓陈的真以为,就他有天书能增幅军阵,古魔族的仙师就没有手段?” 他一挥衣袖,手中凭空多出一块阵盘。 掐诀念咒之后。 阵盘悬浮半空,随后竟然直接和祭坛融为一体。 霎时间。 阵阵黑雾以煞脉为源头喷涌而出,不到盏茶时间就覆盖方圆数十里,笼罩住整片雪原战场,和所有的蛮族将士。 “这是?!” 拓跋宏信又惊又疑。 “有此阵法以后。” 大祭司不疾不徐地解释道:“不光是洪泽营的人不怕死,我天族的勇士们,也会进入到悍不畏死的疯狂状态。” “太好了!” 手持长矛的段氏武圣说道:“只要军队不溃散,我就不信,陈三石能从十万大军中杀到我们面前来!” “就算能,又能剩下多少真气?!” “……” …… “轰——” 战场上。 没有武圣压阵。 手持双枪的陈三石杀人如割草。 一千! 两千! 三千! 他真气无穷无尽,再加上吃下辟谷丹,只会杀得困乏,却不会杀得力竭! 洪泽营就紧紧跟在他的后方。 同样是势不可挡! 在此等威势之下,蛮族将士的脸上,已然出现惧色,大部分人只是拿着兵器犹犹豫豫,再也不敢往前靠近。 下一步,就是溃败! 大溃败之后。 他们就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杀到山顶。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 天地之间,黑雾弥漫。 这些黑雾化作一条条小黑虫,钻进蛮族将士们的七窍当中,只有洪泽营的将士们受到玄气的保护,没有遭到入。 “狗日的,这又是什么?!” 这一幕。 是凡人肉眼可见的。 汪直把刀从敌军的尸体上拔出来,仰头看着天上的黑雾。 只见。 在接受过黑雾的洗礼后。 本来已经萌生退意,濒临溃散的蛮族士卒们,忽然间陷入到一种癫狂的状态,他们双目赤红,动作张牙舞爪,咆哮着厮杀上来,看起来就像是发狂的野兽。 “糟了!肯定是妖法!” 楚仕雄咬着牙说道:“这些人都不怕死了!” “如此说……” 大战之下,曹芝早已累得气喘吁吁:“不就没办法让他们溃散?不溃散,我们怎么上山? 前方。 尚且有六万多蛮族大军,后方也有两万多追兵。 在敌人如同“僵尸”一样不惧死亡的情况下,他们连退路都没有,唯有一条路,那就是,杀! 杀上去! 有多少人阻拦,就杀多少! “嗡——” 在洪泽营的前方。 漫天的血光之下,一杆银枪高高举起。 “洪泽营!” “冲锋!” “我。” “为你们开路!” 长枪横扫。 千军粉碎! 真气激荡之下,不论前方有多少敌寇,尽数化作肉泥残肢。 “来得好!” 【无双】状态之下,陈三石感受着战意的层层叠加,体会到什么叫做无穷无尽的增幅,他只要不倒下,就能够一直蓄力下去! 先前。 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因为陈三石知道。 在这狼居胥山上,最起码也还会有一位炼气后期甚至炼气圆满的人来坐镇。 毕竟。 这是他们数十年的谋划。 而陈三石就算是再强的武圣,也终究是武圣。 理论上来讲,战斗力大概等于炼气中期,真要是对上炼气后期,就算是用上所有的法术,又能有几成胜算? 但! 既然蛮族不溃败,非要拦在此地。 那正好一路杀上去,把无双战意堆积到极限! 一营主将,亲自为部下开路。 洪泽营的将士们,亢奋到前所未有的极点。 汪直面目狰狞,好似也受到黑雾影响般,咆哮起来: “洪泽营!” “冲锋!” “杀——” 五千! 八千! 一万人! 斩敌,破万! 到最后,敌人的鲜血撞击在护体真气上,几乎形成一道血墙,陈三石也早就忘记自己杀了多少人,只知道视野越来越狭窄,狭窄到只剩下山顶的祭坛。 他的沥泉枪之上,战意翻涌,杀意滔天,拦路的不管是生灵还是死物,都尽数摧毁! 五里! 两里! 百步! 终于! 在蛮族四位大汗的亲眼目睹之下。 在那三名蛮族武圣惊恐的眼神之下。 在那名巫神教大祭司带着讶异的眼神之下。 一袭白衣,两杆长枪,踩着血河,带着无穷战意,踏上山顶! 祭坛之前,一片死寂! 他们刚刚。 看到了什么?! 白袍一人,斩敌过万! 不仅斩敌过万! 而且,他还完好无损的杀到祭坛之前! 以往史册之上,从来没有出现过斩敌如此多的记录。 但这并非是不可能。 毕竟世界辽阔无边。 盛太祖曹燮说不定就能做到。 或许历史上标注着千古第一武圣的传奇也能做到。 之所以没有在实战中发生,首先是因为根本杀不到这个数量,任何军队都会崩溃大败,也没机会面对面的杀这么多人,其次是没有一个顶级战力,会把自己打到力竭,冒着别人捡便宜的风险。 但! 这一袭白袍凭借着武圣境界,非但能杀敌过万,而且…… 看不出来力竭的迹象! 没错! 他还没有力竭! 拓跋君峰等人,是亲眼看着他,是如何在两个时辰以内,从山下一路杀到山顶上来的,他们起初抱着的活活将其耗死的幻想,也彻底烟消云散。 就算是铁打出来的人,也该在四千到五千人的时候力竭才对,尚且在能理解的范围呢。 万人斩! 是什么概念! 同为武圣,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最后一盏茶的时间。” 巫神教大祭司维系着阵法,对前方的几名武圣发号施令:“你们还不拦住他?还是说,需要我帮你们一把?!” 出乎他意料的是。 三名武圣没有胆怯,而是主动迎了上去。 他们确实震撼,但并不恐惧,心中有的,只是不服和困惑。 习武一生。 今日所见,几乎把他们过往构建的武道意境彻底轰塌。 三人不理解,为何有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还是那句话。 能成就武圣境界之人,都有自己的骄傲。 当有人夺走这份骄傲的时候,性命对于他们来说,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我不信!” “我不信啊!” 那名拿着巨锤的武圣,一副崩溃的样子,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癫狂的哭腔:“我习武四十八年,今日所见,闻所未闻!” “是啊!” 拿着长矛的武圣同样爆发出所有的真气,带着必死的决心上前走去:“今日若避,还有何颜面,对外说自己是武圣!” 拓跋君峰没有说话。 只是他腰间的那柄剑,骤然出鞘。 杀意蓄满! “铿——” 顿时。 三名武圣。 带着他们一生的心血铸就出来的武艺,使出全力一击,朝着面前的白袍杀去。 回应他们的。 是一声龙吟,划破黑雾! “轰——” 待到尘埃落定。 只看到三道身影,跪地而死。 一袭白袍从他们中间走出,手中提着一杆沥泉枪,携带着海啸般的真气,和斩敌万余人积攒下来的战意,朝着祭坛上的巫神教大祭司缓缓而去。 第198章 封狼居胥 巫神教大祭司,瞳孔当中法力流转,就看透了眼前之人的境界修为。 武道第一境,蜕凡圆满。 根据之前的情报,此人明明应该是蜕凡中期才对,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突破到蜕凡后期,即便是在修仙界的武夫当中,也是令人咋舌的存在。 好在,并没有到达第二境。 也就是说。 仍旧相当于,炼气中期,不是他的对手。 见此。 巫神教大祭司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他先前。 一直要维系阵法。 没办法离开祭坛的三丈之地,否则的话早就亲自出手。 但既然对方送上门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嗡——” 眼看着对方距离祭坛愈来愈近。 巫神教大祭司的眉心之上,浮现出一抹腥红的纹路,继而有红光从中钻出,悬立在他的身前,散发着强悍的法力。 那是一柄匕首。 但并非金属打造。 而是森森白骨雕刻而成。 骨刀中间镂空,表面铭记着好似花纹般的古老文字。 上面的文字,一个接着一个地亮起,直到填满骨刀,使其变得熠熠生辉,法力荡漾之下,嗡鸣不断,隔着许远,几名大汗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森森寒意。 这骨刀。 便是巫神教大祭司的本命法器! 杀一个蜕凡武修,绰绰有余! 他看着奔向祭坛的白袍,微微眯起眼睛,施法结印。 八十步! 六十步! 陈三石的速度越来越快,从疾走化作狂奔,再从狂奔彻底变成残影,每往前一步,无双战意就会再提升一分,真气的积蓄也能再深厚一分。 【无双】 【蓄气】 【金刚之体】 【混元护体】 【真龙气】 等等词条。 在这一刻,堆积到巅峰! 白袍也来到祭坛之前一跃而起,他跟沥泉枪合二为一,真气鼓荡之下,震开层层黑雾,击退滚滚红光,一条真龙自九霄而下。 刹那间。 时光的流速。 蓦然变得缓慢。 还差一点! 最后一点点! 在修仙界。 一个境界动辄数年乃至数十年,其中的积累不必多说,若是能够轻易跨境界杀敌,岂不是白练这么多年? 而且法修们的躯体脆弱,但是施展出来的杀招,可丝毫不比体修弱。 即便是【蓄气】至今。 再加上斩杀万人层层叠加的战意,也还是差一丝。 “嗡——” 祭坛之上。 巫神教大祭司也结印完成。 骨刀迸发而出,化作一抹血红色的流星,砸向从天穹飞来的真龙。 直到此时此刻! 这抹红色流星的法力波动,还是要比真龙的波动强大一毫。 偏偏就在最后一刻。 “洪泽营!” “大雪龙骑!” “助阵——” 汪直骑着黑风马,率领着洪泽营最后的将士,保持着大雪龙骑天门阵的阵型,杀上这阴山山脉,狼居胥山的山巅。 阵法之中。 龙首之位。 重归白袍。 丝丝缕缕的白色玄气,加持在白袍的身上。 天书阵法,对于阵中的每个人都有加持。 虽然单独不多,却的的确确存在。 更别说白袍,是龙首,是他们的阵眼! “轰——” 玄气加持之下。 那一条沥泉枪所化的真龙表面,额外覆盖上一层冰霜,爆发出来的真气,在这一刻,终于隐隐超过红色流星中的白骨匕首。 在巫神教大祭司的瞳孔中,映照出一幅画面。 真龙,吞噬了流星。 而后在他眼中迅速放大,直到遮蔽住全部视野,遮蔽住整片天穹。 …… 幽州。 古魔族修士文吉亲自出手之后。 吕籍等人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明明祭坛,近在咫尺! 偏偏咫尺,好似天涯! “轰——” 又是一次斗法之后。 吕籍再次轰然坠落,嘴角挂着血痕,单膝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吐息之间,口中和鼻腔当中,喷播出浓郁的血雾,就连握着方天画戟的右手,都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 “砰——” 裴天南和范海凌。 同样是在数名武圣和修士的围攻下,重伤倒地。 “咳咳咳——” 范海凌趴在地面,拼了命地想要去捡起掉落在前方的陌刀,每挪动一次身体,都会吐出一口鲜血,就在马上要触碰到兵器的时候,一名蛮族武圣抬腿将其踹飞出去,好似在踢蹴鞠般。 裴天南更是遍体鳞伤地靠在一棵树干前,彻彻底底失去还手的能力。 在他面前。 两名蛮族武圣持刀而来。 “嗬嗬……” 三师兄聂远,胸前插着数支箭矢,奄奄一息。 “老三!” 见状。 吕籍不知从哪里提出一口气来,霍然起身就要去救师弟。 “嗡——” 这时。 一道红光袭来。 再次将吕籍击倒。 半空中。 魔族修士文吉收回飞剑,眼神冰冷:“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他说着。 面前飞剑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足足有八道红光徐徐展开,对准地面残破不堪的山岳。 “妖人!” 吕籍看着马上就要遭到斩杀的师弟,以及遍体鳞伤的裴天南和范海凌和满地的北凉军尸体,阵阵不甘好似涌泉般涌上心头。 他能够感觉到。 这些所谓修士对自己的蔑视。 仿佛所有人在他们眼中,都不过是蝼蚁而已。 就因为…… 他们更强! 这个世界。 永远都是这样! 只有强者才能够睥睨众生。 而弱者,永远只能卑躬屈膝! 思绪滚滚纷飞而过。 吕籍再抬头时,目眦欲裂。 那他。 就变得更强! 紫气氤氲下。 一张羊皮卷浮现在他的身前。 “大师兄……” 三师兄聂远看见这一幕,想要劝阻,却早就没了气力。 只见羊皮卷中。 隐隐约约有声音传出。 只是所有人都听不真切。 而吕籍则是下定某种决心。 于是。 阵阵黑紫气息开始在他身上攀升。 古魔修士文吉自然不会干看着,早在对方施法通灵的瞬间就已经出手。 只可惜,还是来不及了。 黑紫玄气节节攀升,拖着吕籍的身体缓缓飘起。 在他的面前,出现一道神龛。 神龛消散。 化作一缕缕的紫气通过天灵灌入他的体内。 待到吕籍再睁眼时,如神似魔,他徐徐开口,声音好似两个人叠加在一起:“古魔小修,见到本座,还不下拜?!” “好魄力!” 文吉皱起眉头,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敢跟这些邪神借债,也不怕自己还不起?” “不拜,便拿命来——” 吕籍的方天画戟之上,燃烧起黑紫色的火焰,先前的香炉碎片也化作一团团紫火,迎着铺天盖地的飞剑砸去,神力爆发之下。 幻化出来的飞剑接连崩碎,本体飞剑也失去控制镶入一颗树干当中。 眼看着来不及躲闪。 文吉召唤出一面黑色的法器盾牌。 “轰——” 雷霆巨响之下。 盾牌挡住方天画戟,却挡不住一团团紫色火焰,文吉不得不又掐诀施法,在身前凝聚出一层屏障,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在防住前面几团紫色火焰后就支离破碎,足足有四团火焰轰然砸在他的身上。 古魔修士镶入大地当中。 吕籍没有追杀他,而是腾空而去,直奔祭坛。 没时间了! 血祭大阵早就到了最后关头。 还剩多久? 半盏茶? 十个呼吸? 亦或者几个呼吸? 吕籍只是全速朝着祭坛飞去。 “拦住他!” “就差最后一口气,不要让他放走一个人!” “咳咳……” 文吉没有爬起来,而是一边咳血一边躺在地面施法,展开一双法术所化的羽翼追击。 其余几名修士和武圣,也都拼尽全力追赶。 在吕籍模糊的视野中。 前方的罗天山脉,几乎彻底遭到血雾笼罩,仅仅剩下最后一条生存的缝隙。 眼看着文吉等人即将要追上来。 他干脆直接投掷出紫气氤氲的方天画戟,化作龙象魔兽扑向祭坛,后面更是跟着所有的香炉碎片,本人则是赤手空拳去阻拦古魔修士。 只见。 祭坛之上。 辅助阵眼进入超负荷运转,里面镶嵌着的一块块灵石和煞石再加上装有精血的金刚杵,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耗着,直到龙象魔兽携带着紫色火焰落下。 “轰隆隆——” 祭坛崩坏,辅助阵眼开裂。 控制着生机的阵眼损坏之后。 就看到。 凉州方向。 天地之间。 漫天血雾当中,缓缓洞开一道缝隙。 天地一线! 一线生机! “师父!” 吕籍就想要脱身,赶往凉州之内。 然而,这道历经千辛万苦,付出巨大代价才洞开的生门,仅仅维持不到两个呼吸之后,就又开始在血雾的吞噬下迅速闭合。 “啊——” 吕籍不甘地咆哮起来。 他输了? “哈哈哈哈——” 与之截然相反。 负伤的古魔修士文吉,见到此情此景放声大笑起来。 “晚了!” “一切都晚了!” “血祭大阵已成,辅阵眼的作用已尽!” “既然生机已逝,又何来生门之说?!” “说到底,这里也只是辅阵眼!” “轰隆隆——” 又是一声巨响。 文吉的笑容蓦地僵住。 …… 凉州。 血雾彻底笼罩住世间的一切,并且再也没有停滞,从丈余高的位置,开始肆无忌惮地向下吞噬,很快就来到人们的头顶上方。 “啊——” 城门处。 几名不慎沾染到血雾的百姓,当场哀嚎着化作血水。 “妖怪!” “有妖怪吃人啊!” 在他们的眼中。 血雾当中。 如同有一张张的血盆大口,哪怕是一根手指接触到,也会连累整个人遭到吞噬。 人们纷纷匍匐倒地,没有一个人敢再站直身子。 但即便如此。 那血雾中的妖魔也不打算放过他们,还在继续向下。 九尺! 七尺! 五尺! “姐!” 孙不器在混乱中找到孙璃。 在她的旁边就是陈云溪,以及司琴墨画等丫鬟下人。 紧接着,又有两道身影寻来。 便是凝香和昭昭。 “嗡——” 凝香广袖飘动,一双纤手施展法术,操控着一轮银环陡然放大,来到孙璃等人的头顶,似乎想要笼罩住这片天地,但在接触到血雾的瞬间击飞回来。 她本人更是一个趔趄,朱唇边溢出一缕红丝。 “师父。” 昭昭急忙将其扶住:“怎么样啊,你不要吓我……” “受伤有什么大不了的。” 凝香莞尔惨笑:“我们马上就要化作血水了。” “……” 孙璃没有说话,只是搂着陈云溪,紧紧捂住她的眼睛。 “往地底下躲!” 人群中有人出了主意。 不少人纷纷往地窖里躲,往河里躲,更有直接跳下井里的。 但很快。 地下就传来凄厉的哀嚎。 这血祭大阵,天上地下一起发动,他们就如同处在一头巨兽缓缓闭合的巨口当中,哪里还有半分活路? 不光是百姓。 集结在一起的北凉军更是陷入到莫大的惶恐。 督师! 这次就连孙督师,就连皇帝陛下都困在这里,外面的军队也迟迟没有消息,再也没有人能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 只可恨。 他们不是死在沙场上。 而是在这莫名的妖法之下丧生! “殿下,殿下快趴下!” 六皇子曹焕被几名太监直接扑倒在地。 他挣扎着说道:“起开,我要去找箭,找情报,吕将军他们肯定能成!” 十数年! 他在京中圈禁十数年。 好不容易重回朝堂,就遇到这么一遭。 他怎么能甘心?! “殿下!” 太监死死将其按住,哽咽着说道:“两日之前,大雾扩张,我们就已经没办法和外界联系了!吕将军他们要是、要是能成的话,早就成了……” “嗡——” 话音刚落。 就看见在罗天山脉东侧。 泼天大雾当中,忽然打开一道缝隙。 “生门!” “是吕将军!” “是幽州!” 曹焕的瞳孔放大:“是吕将军,幽州大胜……” 他话说到一半。 就看见才打开的生门又关闭了。 此情此景。 化作压垮数百万生灵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有人。 都陷入到无尽的冰窟和深渊当中。 这会是他们,在这世上的最后几口气。 罗天山脉。 隆庆皇帝亲眼看着风门打开又关闭,不得不打消借此离开的念头。 防御结界内。 巫神教教主和邓仙师看着这一幕,既兴奋又恐惧。 兴奋是因为大阵即将成功。 恐惧,是他们也没办法离开! 只怕是,要一起化作血水! “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 邓仙师的声音有些发狂:“给你们生路不要,难道就非得同归于尽吗?好啊,好啊,那就都一起死吧,一起为我古魔族的复兴大业,化为养料!” “草你祖宗!” 温植破口骂着,弯着腰接近,手里的双刀疯狂劈砍着他们的结界。 “子瞻,你看到了,没时间了。” 隆庆皇帝来到孙象宗的身边,催促道: “你如果再不把东西给朕,朕就算是能出去,只怕是也没办法封印煞脉,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天下生灵,遭到古魔族修士的屠戮么?” 他看着压到头顶的血雾,怀中的龙渊剑嗡鸣不断:“不要再犹豫了,朕说到做到。” “咳咳咳咳……” 孙象宗咳嗽着,拿出一颗珠子,用嘶哑的声音交代道:“只需要灌注灵力,即可成阵,但是煞脉复苏之后,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容易,你需要自去修仙界,找那些名门正宗,想办法让他们出手。” “朕,知道了。” 隆庆皇帝看着他手上的戒指:“子瞻,要不要朕试试,说不定能把你也带出去呢?” “你若是想动手,动手便是,何须废话这般多?” 孙象宗说完,就在铺天盖地的大雾当中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不管是你认不认,朕把你当做弟兄,不会强迫你的。” 隆庆皇帝最终,还是把目光挪开。 他提起龙渊剑。 阵阵难以描述的玄气开始从中向外迸发。 就在弥天血雾即将落下,他已经做出拔剑式的时候。 天地剧变! …… “啊!!” “呜呜呜!” “儿啊,娘没能供你念书,家里穷,只能让你做个庄稼汉,你别怨娘……” “闺女,你把眼睛闭上!” “娘子,我来生还娶你!” “我要发财,我下辈子也要发财!” “弟子不孝,没能给师父报仇!” “……” “阿姐。” 苏灿坐在马厩当中:“看来,我是没机会去参军了。” 一桩桩,一件件。 凉州内外,数百万百姓和亲人故友做着最后的告别。 可这时…… 血雾停了! 就悬停坐在地上的人们的头顶,没有再继续往下。 “这……” “这是怎么回事?” “……” 大约三两个呼吸之后。 血雾不但止住。 而且还开始倒退。 就好像时光倒流一样。 血红色的穹顶越升越高,越升越高。 七尺。 一丈。 十丈。 百丈。 千丈…… 直到回归万丈高空,然后又被它们涌出的巨大漩涡吸收回去,最后漩涡更是直接聚拢关闭,化作一道血光瀑布重新灌输回罗天山脉深处的祭坛之内。 一切。 戛然而止! 等到人们再抬起头的时候,目之所及,是一片朦胧而又干净的天空,正值卯时,东方鱼肚白微微亮起,不久之后一轮红日就要冉冉升起,一切充满希望。 如果不是百姓在手足无措中纷纷逃出城外,此时大部分都在荒山野岭当中,证实着刚刚发生过一场大逃难,人们恐怕还会以为,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不过是一场天灾降临的噩梦罢了。 “这……” “得救了?!” “老天爷开眼,老天爷开眼啊!” “对!” “一定是天上的神仙!” “是天上的神仙看不下去,所以出手救了我们!” “快,大家快磕头啊!” “…… “不是神仙。” 人群当中,陈云溪发出糯糯的声音:“是我爹爹。” “你爹?” 附近的几名百姓投来目光:“小丫头,你胡说啥呢?刚才分明是天上的神仙出手,你爹是谁?” “我爹爹姓陈,叫三石。” 陈云溪回答道。 “溪溪,你、你说什么?” 孙璃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是我师弟的?” “溪溪感觉到的。” “是了!” 孙不器回过神来:“我想起来了,三石不是也领着一队人马在外面吗?洪泽营,是洪泽营!那道开启又关闭的生门,是大师兄,直接终止血祭大阵的,是三石的洪泽营! “成了! “三石成了!” …… “这……” 发冠凌乱的曹焕和在座的几位将军,一起目睹了刚才的一幕。 不知道过去多久。 他才心有余悸地开口道:“这、这是?” “陈将军,只能是陈将军了!” 满头冷汗的赵无极缓过神来:“也只有陈将军毁掉住阴山的主阵眼,才能够在最后一刻把血祭大阵终止!” “看来。” 房青云长出一口气:“陈将军赢了。” “阴山?” 曹焕在太监的搀扶下站起身:“你们的意思,是陈将军以玄象境界,带领着一万多人的洪泽营,打赢玛瑙河之战后一路北上,然后,打下了狼居胥山?! “那里,还有最起码五名武圣! “再加上十万大军! “还有巫神教的妖人。 “不是本王怀疑陈将军的能力,而是拿到纸面上来看,怎么都不可能吧? “也许……” 二师兄程位开口道:“我师弟他在途中,突破到武圣境界了呢?” “突破武圣? 曹焕有些不信:“他突破玄象才多久?多少人在玄象大圆满卡死一辈子,他仅仅两个月,就又突破到武圣了? “好,就算他突破到武圣。 “蛮族大都附近,也还要五名武圣啊!” “也有可能…… 赵无极分析道:“是他们自己出现了什么问题,导致阵法没办法继续运转?” 其实。 相对于是陈三石所为。 他们这些人更愿意相信这条推断。 因为…… 一人之力加上少量兵马,毁掉主阵眼,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凉州之危,看样子是解了。” 程位说道:“至于陈将军的下落,相信不久之后就有答案。” …… 罗天山脉。 邵玉京、温植两人早就做好死的准备。 然后,就发生了所有人都看到的一幕。 “不可能?!” 结界内。 邓仙师目眦欲裂:“怎么会?伊勒德,你还不问清楚,你的人都是做什么吃的?! 巫神教主立即拿出传音符,想要和大祭司取得联系。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怎么会?” 伊勒德满脸茫然:“不可能啊!难不成是传音符坏了?!” “陛下……” 相当于死而复生,候保的情绪有些激动:“天佑陛下,天佑我大盛朝啊!” 只差最后一息。 就要动用龙渊剑的隆庆皇帝,站在原地观察着天象的变化,没有轻举妄动。 孙象宗苍老的眼珠当中,闪过一丝欣慰。 “呵呵,看来老夫临死之前收的弟子,倒是成了这辈子最大的功德。” “你的意思,” 隆庆皇帝顿了下,“是陈三石做的?” “是与不是,你很快就会知道。” 孙象宗扶着树干站起身:“既然血祭大阵已破,你还不赶紧封印煞脉?” …… 幽州。 身负重伤的吕籍,在看到他拼尽全力打开的生门又闭合后,心中的不甘来到顶峰,但紧接着……他就看到,血祭大阵,停了! 前方凉州,恢复成一片朗朗乾坤! “血祭大阵,怎么会?!” 几名古魔族修士脸色一瞬间难看到极致。 血祭大阵没能完成,就意味着没有足够的生灵提前激活煞脉,他们功亏一篑! “不好!” 文吉咬牙切齿:“是狼居胥山的主阵眼!” “废物!” “这些人统统都是废物!” “狼居胥山距离此地足足有万里!” “而且,他们不是只有一个蜕凡中期的武夫么?!就算他临时突破到后期,又怎么可能碰得到大阵?!” “……” “是师弟?!” 吕籍单膝跪在地上,听着他们的对话。 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他没做的事情。 陈三石…… 做到了? “咯咯哈哈~” 脑海中响起带着嘲讽的怪笑,吕籍摇摇头,保持着意识清醒。 “血祭大阵告破,如何是好?” 古魔族修士们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没有血祭大阵,煞脉复苏遥遥无期!” “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 “走!” 文吉很快做出决断。 既然煞脉无法复苏,他们留在东胜神洲还有什么意义? 只可恨! 可恨这么多的准备,毁于一旦! 但也不是泄愤的时候。 他领着几名古魔族修士就要离开。 “仙师,你、你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一名段氏武圣见状,开口问道。 异象发生之后。 战场之上,敌我双方的将士们,全都不约而同地停下厮杀,朝着罗天山脉看去。 尤其是蛮族的将士们。 他们不懂法术,但也看得出来,所谓的“大计”,好像失败了。 “仙师,你们不能走啊!” 段氏武圣连忙说道:“你们一走,军心就会溃散!到时候,天族将士们就全都完了啊!” “天族?你们也有脸自称是天族后裔?!一群酒囊饭袋,滚开!” 文吉哪里还会管这些凡人的死活,他只是骂了一句之后,就立即领着几名古魔修士御空向北而去,心中只想要快速逃离此地。 “妖人,休走!” 只见。 罗天山脉深处。 一袭穿着道袍,仙风道骨的身影,凌空而来,速度竟然是远远超过几名古魔族修士,片刻之后就拦在前方去路。 他手中龙渊剑剑芒闪耀,一剑劈下,和古魔修士展开斗法。 “陛下?” 吕籍心中的种种情绪叠加在一起,最后变成无尽的愤怒和杀戮欲望,他的身上再次紫气升腾,镶嵌在祭坛上的方天画戟回到他的手中,驾驭着香炉法器前往空中助阵。 不出三十个回合的斗法。 包括文吉在内的几名古魔修士,全部惨死当场。 之后,隆庆帝取出珠子,开始施展灭灵大阵。 金色的阵印笼罩天地。 不仅仅是封印煞脉。 对于蛮族大军来说,更是一种可怕的威慑! 他们亲眼看着血祭大阵失败,又亲眼看仙师的尸体从空中掉下,在面前摔成一滩烂泥,士气在极短的时间内跌落到谷底,哪里还有半分再继续战斗下去的想法? 并且。 大盛的更多援兵终于赶到。 武圣姜元伯率领着金吾卫。 以及先前分布在北境其他地方的北凉军也在震天的喊杀声中出现。 对于蛮族来说,他们攻打幽州,本来就是孤注一掷,是注定要被前后夹击的,之所以坚持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依仗着血祭大阵成功之后,煞脉复苏,会有大量的古魔仙师涌入境内相助。 但如今计划失败。 煞脉不但没有复苏,还要在灭灵大阵下遭到彻底的封印。 蛮族大军。 注定,兵败如山倒! …… 狼居胥山。 陈三石从巫神教大祭司的身体上,拔出变得残破不堪的沥泉枪。 在他脚下。 是已经被摧毁的阵眼。 终于是。 赶上了! 在最后的一息之间,毁掉主阵眼。 从熄灭的阵纹来看,凉州那边的一切,应该都会平息。 “竖子敢尔!” “一介匹夫,岂敢坏我古魔一族万年大计!” “轰隆隆——” 就在陈三石的面前,空间开始扭曲,继而出现一道黑色的裂缝,里面传来愤怒、不甘、暴戾,充满煞气的嘶哑声音,犹如来自阿鼻地狱的恶鬼,其中又透露着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封印! 他知晓东胜神洲一直处在封印当中。 现在跟他说话的,只怕就是另外一方天地的修士,也是此次血祭凉州的罪魁祸首。 修士没有露面。 但仅仅只是声音,透露出来的威压,就令方圆百里的人们肝胆发颤。 “蝼蚁!” “一个蜕凡境的蝼蚁,竟然坏了我族万年大计!” “本尊要寝汝皮食汝肉!” “要杀光你们东胜神洲的每一个人!” “把你们每一个人,都变成我古魔族的大药!” “……” “知道么……” 唯有一袭白袍凌然不惧,他提着长枪,就站在缝隙前方,一字一顿:“你现在的模样,像极了一条躲在阴沟里的癞皮狗,不敢上来咬人,只能躲在阴沟里嘤嘤狂吠。” “你敢辱我?!” 封印之后,穿透大脑的声音再度响起:“蝼蚁!你可知道,你在跟什么人说话?” “蝼蚁?” 陈三石的无双战意尚且在翻涌,浩瀚如海的真气层层叠加到手中长枪之上,而后化作一条真龙,伴随着龙吟之音和滚滚真气,好似一道长虹贯日,轰然进入到封印后的世界。 “口口声声喊我蝼蚁,那你倒是,出来杀了我这只蝼蚁! “如若不敢,就闭上你的狗嘴,好好听清楚我接下来的话! “我陈三石! “不管你来自何方世界,或者来自哪一洲,从今以后,若是再敢犯我东胜神洲一步,必定让你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来偿还! “我陈三石,能奔袭万里来到这狼居胥山上捣毁阵眼,就能穿过大千世界,找到你们的栖息之地,到时候谁是蝼蚁,恐怕还很难说。 “犯我神洲者,虽远必诛!” 长枪穿过缝隙,伴随着震耳嗡鸣。 随之。 这一方缝隙,开始闭合模糊。 “犯我神洲者,虽远必诛?!” “一个蜕凡武夫,说出这种话,简直是天大的笑料!” “陈三石,这个名字,本尊记住了!” “不过陈三石,你恐怕还不知道,东胜神洲的封印破损四处都有,早就已经摇摇欲坠!本尊看你这黄口小儿,能仗着封印嚣张多长时间!” “轰——” 话音落下,缝隙消失。 天地异象,全部归于平静,不…… 准确地说。 还有洪泽营! 冰雪巨龙仍旧在厮杀! 但没了黑雾的加持,蛮族士卒们逐渐从狂暴状态中恢复清醒。 然而。 他们就看到。 那一袭白袍。 早就穿过层层风雪,立于山巅。 在他的身后。 是天族的三名武圣。 跪地而死! 在他的脚下。 是巫神教大祭司的尸体。 一切…… 都完了! 他们天族的武圣,死绝了! 霎时间。 溃败之势如洪水决堤。 剩下的七万多蛮族大军,以不可逆转的方式进入到大溃败当中。 他们丢盔卸甲。 他们慌不择路。 他们屁滚尿流。 他们肝胆俱裂! 不知道有多少蛮族将士,死在北凉军,洪泽营的制式长刀之下,不知道有多少蛮族将士在狼狈逃窜中跌下山崖摔成肉泥。 这一日。 是蛮族的末日! 从今往后的一百年。 那一袭白袍的背影。 都会深深烙印在蛮族人的心中! 这场战争。 一直持续到次日天明。 蛮族十万大军,仅存两万。 武圣一个不留。 四名蛮族大汗,蛮族各个部落的最高统帅,不约而同地来到白袍身前,然后……跪倒在地! “陈将军!” “我、我等愿意归顺于你,归顺于大盛!” “……” 他们这一日。 都见到了什么?! 白袍一人。 斩杀五名武圣! 一人为全军开路,斩杀万人而不力竭! 最后,更是一枪。 杀死巫神教的大祭司! 毁掉的不仅仅是阵眼。 更是他们蛮族的…… 族运! 承蒙如此巨大的损失。 没有五十年以上,根本不可能恢复得过来。 他们除了臣服,还有何路可选?! …… 云层当中。 大庆女帝从未离去,手中的飞剑尚且沾染着一名古魔族修士的鲜血。 她静静地看着山巅上的人影,深邃的眸子中看不出情绪。 最终。 她没有露面,驾驭着飞剑凌空而去,返回大庆。 红日升空。 风雪平息。 荒原战场。 尸横遍野。 陈三石立于狼居胥山的山巅,俯瞰着方圆百里。 “大人!” 浑身是血的赵康拿着断裂的禾苗刀前来做着最后的总结: “此战! “我洪泽营,斩杀敌军八万,俘虏两万有余,缴获辎重牛羊无数,或者说……如今整片草原,都是我们的了!” 陈三石没有在意收获,他只是淡淡道:“伤亡呢?” “伤亡……” 闻言,赵康身子一颤:“也很惨重,从玛瑙河开始,到如今,加起来总共阵亡,七千有余,负伤也有两千多……” 洪泽营来时。 一万五千人。 如今,仅剩不到八千。 伤亡接近半数。 如果从虎丘山开始算起的话。 他们此次北征。 斩杀敌军累积超过十万,他们万里奔袭不说,还需要经常面对高境界武者和极度恶劣的天象,仅仅伤亡八千,已然是亘古未有的奇迹。 但这八千人堆积起来。 也是一座尸山。 在这狼居胥山的山巅之上,陈三石站在祭坛旁边,久久没有离去。 “大人。” 夏琮小心翼翼地说道:“仗打完了,咱们可以下山了!” “对。” 萧诤跟着说道:“蛮族大都城内都是空的,正好可以用来供我大军好好休整一段时日,这次,弟兄们是真的都累垮了。” 陈三石将手放在破损的祭坛上面,看着漫山遍野的尸首,沉声下令道: “全军,休整五日。 “五日之后。 “就在这狼居胥山上,焚香,祭天!” “什么?!” 旁侧。 几名蛮族大汗闻言都是一凛。 “陈将军!” 拓跋宏信哆哆嗦嗦地说道:“这、这恐怕不妥吧?” 狼居胥山。 是他们天族诞生的地方。 也是他们象征! 说是对比紫薇山。 但其实狼居胥山在天族人的心目当中,要远远超过紫薇山。 真要是让他们在这里焚香祭天。 无异于告诉列祖列宗,天族,亡了! 其中耻辱,难以用语言描述。 “不妥?” 陈三石坐在拓跋大汗的鹿角椅上,俯视着跪在面前的四名蛮族大汗:“那你们倒是好好跟我说说,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妥,妥,妥!” 慕容大汗连忙说道:“陈将军想祭天,就祭天,既然我天族归属于大盛,那狼居胥山自然也是大盛的土地,陈将军想做什么,哪里用得着征求我们的意见?” 他们除了妥协之外,还能有何办法?! 五日之后。 阴山山脉,狼居胥山。 陈三石率领八千洪泽营将士,在山巅的祭坛之上。 祭天封礼! 之后。 又在蛮族大都,举行祭地禅礼。 这一战,一万五千洪泽营将士,在陈三石的率领下。 饮马冰河,封狼居胥,禅于蛮都! 不久之后。 蛮族四部放弃大都,领着各个部落幸存下来的火种,退至阴山以北,并且签下契约,保证永不再进犯大盛沃土。 此战过后,漠南无王庭! 199.第199章 抉择 第199章 抉择 北境。 灭灵大阵顺利封印煞脉。 邓仙师和巫神教教主,依托煞脉的防御结界也荡然无存。 温植和邵玉京的眼神,渐渐兴奋起来。 “我草你祖宗!” 温植咆哮着拿起双刀疯狂砍去。 邵玉京的通天剑法也施展开来,霎时间剑光漫天闪烁。 “找死!” 血祭大阵功亏一篑。 对于邓仙师等人是噩耗,但同时也是生路,意味着他们可以离开此地,逃出生天。 巫神教教主胸前的金刚杵散发煞气。 邓仙师的飞剑更是一化为二,直到化作八柄飞剑在身前悬浮。 直到…… 两只苍老的大手。 各自按在他们的肩头上。 邓仙师和巫神教主顿时变作无法移动的活靶子,在双刀和剑光之下化作尸体。 其余剩下的几名巫神教徒和修士,也都是如此下场。 “我儿啊!” 温植丢掉兵器,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爹为你们报仇了!” “……” 邵玉京收起长剑,闭目平息心绪。 万丈高空之上。 隆庆皇帝操控着灭灵大阵,把煞脉彻底毁灭又有滔天的煞气从中喷涌而出。 他古井无波的面庞上出现诧异,不断结印施法将其连连包裹,同时封死自己的窍穴,即便如此也还是有几缕煞气侵入体内。 “孙象宗,你为何不告诉朕,封印煞脉会反噬自身。” 他说着施法驾驭着,把珠子送回到老者的手中。 “陛下急着要,老臣也没有说的机会。” 孙象宗接过珠子,将没有完成的封印进行完毕,丝丝缕缕的煞气通过珠子钻入到经脉之中,面对反噬,他也眼角微跳,而后就一力全部承担下来。 他本就衰弱的气息更加腐败,但出乎意料的是,体内散发出的真力波动似乎得到增强,不断节节攀升,瞳孔当中黑光涌动,变得如同古魔修士。 他不疾不徐地说道:“煞脉和灵脉不同,封印煞脉,不光需要灭灵大阵,还需要以自身承载,因此老夫提前就修炼过一些魔功,不过还是要多谢陛下帮老夫分担一二,否则的话凭借老夫的残躯,催动灭灵大阵后,就无法承受煞气反噬了。” “呵呵~” 隆庆皇帝看着他身上增加的真力,眼皮难以察觉地跳动两下,之后淡淡道:“无妨,朕也是为护佑凉州的数百万子民。此间事了,朕就不再久留了。” 语毕。 他凌空而去,眨眼消失不见。 孙象宗也快速离开此地。 直到回到督师府内后,他才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 幽州。 在各地援军陆续抵达之后。 战事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 后续就是一些收尾的活计。 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一场人间大劫难莫名其妙地开始,然后又莫名其妙地结束。 而诸多将军们,则是在等。 等一则北方的消息。 血祭大阵…… 中断的太过诡异。 按照理论讲。 能够做到这一点。 除非是有人把万里之外的狼居胥山上的主阵眼毁掉。 而这个人,自然只能是陈三石。 玄象大成,一营兵马。 要面对数以十万计的蛮族大军,再加上数不清的武圣将领和巫神教高手,怎么看也都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就如同有些人的话一样。 他们更愿意相信,是妖人内部自己出现问题。 这场大战。 参战的人数虽然多。 但波及的范围其实不是很广。 就比如幽州,只影响到两三个府城,而且持续的时间也不是很久。 凉州说起来是大乱。 但其实,只是百姓们集体往城外逃窜而已,并没有真刀真枪的厮杀过,短短几日之后,就恢复得跟往常一样,仿佛前些日子的见闻,不过是一场噩梦。 吕籍等人,就在幽州的鲤城府内养伤。 蒙广信、荣滟秋等人也留下来处理军伍,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的心中愈发着急。 “海东青派去一只又一只,小师弟他们怎么还没有消息?”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师弟大概率是拼死毁掉阵眼,自己牺牲在北境了!” “秃驴,再胡说八道,当心老娘撕烂你的嘴!” 荣滟秋呵斥着就要动手:“师妹还在家里等着呢!” “不必着急。” 叶凤修抱着剑:“此地距离蛮族大都足有万里,就算是海东青来回也要飞上许多时日,再等等。” 卧榻之上。 吕籍吃下丹药调息完毕,就也换上便衣跟师弟师妹们一起等候消息。 他的神色有些复杂,看得出来是在担忧,但具体担忧什么,却是难以分辨得出。 这一等。 就是足足十日。 直到十日之后。 才终于有数只海东青,携带着抄录过相同情报,抵达大盛。 凉州。 王府内。 “陈将军,只怕是回不来了。” 赵无极摇头叹息。 “是啊。” 几名老将附和道:“就算真的是陈将军用出什么奇谋,把狼居胥山上的主阵眼摧毁,只怕是也没有机会再离开了。” “天妒英才啊!” “好在血祭大阵失败,蛮族元气大伤,十年到二十年内都不可能再恢复过来了。” “是啊,这件事情如果真的不是蛮族内部出问题,而是陈将军所为的话,那么他当真是老天赐给我大盛的定山石啊! “等到消息核实之后,本王自会奏请父王,为陈将军封侯,加封谥号,福荫后代。 “还有我十二弟……” 六皇子曹焕坐在太师椅上,有些黯然神伤:“本王曾经在西华宫内住了将近二十年,连个鬼都不上门,只有他时不时翻墙偷溜进去,陪我下棋,给我送些吃的,再讲一讲外面的事情。 “此次北伐,本王是想着让他在军中好好历练历练。 “不曾想,弄成这般结果。” “吱呀——” 忽地。 一架轮椅推到门前,房青云清亮的声音响起:“我说殿下,还有诸位将军,你们的定论是不是下的太早了些?” 他举起手里的一张信纸。 “陈将军没有死,洪泽营也没有全军覆没,这是他们刚刚送回来的消息,至于内容如何,我想还是殿下和诸位自己,亲自看看吧。” “陈将军没死?” “洪泽营还在?” “这么说,阵眼真是陈将军摧毁的?” “不可能!” “怎么做到的?!” “快,殿下,快看看!” 几乎所有人同时起身,迫不及待的想要看清楚情报当中的内容。 见状。 曹焕干脆一挥手,让一个小太监念诵。 “洪泽营战报。 “洪泽营于四十日前,由虎丘山北上,随后在玛瑙河……” 战事结束。 自然要把整场战役从头到尾详细汇报一遍,弄清楚所有的伤亡、损失,以及详细记录每一个将领,每一个士卒的功勋。 玛瑙河之前。 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但忽然间画风一转。 就到了蛮族大都! 狼居胥山下,洪泽营一万三千将士,列阵,朝着十万蛮族大军冲锋。 洪泽营主将陈三石,为大军开路。 一人斩敌过万。 斩首蛮族武圣五名。 接着一枪杀死巫神教大祭司,摧毁主阵眼。 宇文、拓跋、慕容、段氏。 蛮族四部。 俯首称臣。 饮马冰河,封狼居胥,禅于蛮都。 之后。 蛮族所有幸存下来的兵马主动撤到阴山以北。 自此以后,漠南无王庭! 当一桩桩,一件件,在小太监颤抖的声音中,断断续续地念出来以后。 整个王府。 陷入死寂。 于无声中,听惊雷! …… 幽州。 几乎是同一时间,留在幽州的众人也都接到来自漠北的情报。 当他们听到其中的内容后。 无一不是陷入到长时间的沉默当中。 “师弟武圣了?!” “不对不对,就算是武圣,也不可能杀死五名武圣吧!” “斩杀万人而不力竭,师弟是妖怪转世?!” “阿弥陀佛,贫僧准是造下的杀孽太多,入了梦魇,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 但很快。 他们的情绪就从震撼转化为惊喜。 “好啊,敢情真是师弟救了咱们!” “这下子,可真是立下泼天的功劳!” “不行,回头我得去好好问问,师弟是怎么做到的。” “总归是好事!” “……” “唔……” 角落中,坐在凳子上听消息的吕籍,只觉得胸口一热,心血上涌,喉咙中当即充满血腥味道。 “大师兄!” 三师兄聂远同样负伤,不过多是外伤,浑身缠满绷带,但却不影响自由行动,他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之后,立即上来搀扶:“你不要紧吧。” “无碍……” 吕籍抬起手,示意他不必担忧,但话还没说话,就剧烈咳嗽着喷出一口鲜血:“先扶我回房间休息吧。” 途中。 聂远脸色阴晴不定,最后苦笑着说道:“这一战之后,只怕小师弟,就要成为整个北凉军中威望最重的人了,仅次于一手打造八大营的师父。” “嗯,咳咳咳……” 吕籍拳头放在嘴前,努力控制着呼吸:“师弟,你说为什么?我拼死一搏,最后功亏一篑,他却能一往无前,名扬天下?” “大师兄,你先不要想这些了。” 聂远安抚道:“你先歇着,先把伤养好再说吧。此次你不论怎么说,也是按照圣旨的旨意领着我们一路打通幽州,最后也成功打开了生门,就算最后没有成功,也算是立功。” …… 督师府。 “我就知道是三石成了,他们还不信!” 孙不器看着王府送来的消息,激动不已:“云溪丫头,还是你感觉的对!” “二娘亲,你别难过了,师爷他会没事的。” 陈云溪拉着对方的手。 “嗯,我不难过。” …… 京城。 王府。 秦王和齐王觥筹交错。 “血祭大阵成了!” “父皇、六哥,都离我等而去!” “朝中的老臣不久前,已经开始商议储君的事情了,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 “四哥,提前恭贺你啊。” “……” “两位殿下,小的……” “滚出去,没看到本王喝得正高兴呢吗?” “殿下,不是,是陛下传令朝会,眼瞅着天就要亮了,两位殿下也该准备准备了。” “什么?父皇回来了?!” 血祭大阵持续将近两个月。 事情早就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 京城之内更是曾经一度陷入到混乱当中。 毕竟皇帝、两位皇子,再加上老督师都在凉州,真要是出什么事情,只怕乱局没有两年都难以平息。 但也就在这一天,他们忽然间得到消息。 凉州之危,解除了。 不仅如此,皇帝陛下也早早回归,宣布照常朝会。 清和殿内。 文武百官齐聚一堂。 隆庆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处理着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所有政务,一直从卯时进行到下午申时才结束,然后又交代了不少关于后续朝政处理的事情。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要一股脑儿地处理掉所有政务,然后当甩手掌柜一样。 交代完最后一桩消息后。 隆庆皇帝才幽幽开口:“北境的战事如何了?” 新任兵部尚书明青锋回答道:“凉州、幽州俱已安定,两个月内一切乱象就会平息,还请陛下放心。” “朕。” 隆庆皇帝顿了下:“是在问你们蛮族本部的动向。” 蛮族本部! 是了,直到今日,京城对于凉州之危是如何解决还没有一个定论。 他们只知道幽州得胜。 但是刨开幽州,蛮族本部零零散散加起来,尚且有将近二十万的兵力蛰伏未动。 按照常理来说。 前方遭遇如此大败。 蛮族本部怎么也该有所行动才是。 偏偏目前为止。 大漠一片死寂,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就好像…… 大漠上的蛮子,全都在一夜之内人间蒸发了一样。 不光是蛮子。 他们大盛还有一支军队北上消失之后,至今没有消息。 洪泽营,陈三石! 因此,他们到现在还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陛下。” 明青锋说道:“微臣会密切注意蛮族后续动向的,有任何情况都会立即禀告陛下。” “罢了。” 隆庆皇帝挥动衣袖:“退朝吧。” “退……” 旁边太监已经扯开嗓门,就在喊到一半的时候。 宫殿外面。 忽然响起更加嘹亮的声音,打断了他。 “八千里神鹰急报!” “八千里神鹰急报!” “捷报——” “天大的捷报——” “……” 通过层层传递。 最终一路从皇宫外面来到清和殿,再交到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的手中。 所谓的捷报。 并不是单独的一封信,而是匣子堆叠的数封信。 前面几封。 竟然…… 是来自慕容、段氏等蛮族四部的,归顺信! 而且都是各个大汗亲笔所写,配有大印,言辞恳切,诚意十足。 “定是陛下此番御驾亲征,吓破蛮人的胆子!” “四部归顺之后,短期内北境必定再也没有战事!” “此乃陛下君威震慑蛮人!” 严茂兴带头喊道:“陛下修道四十年,此次亲征北境,一出手就震惊天下,蛮人见识到万寿帝君的仙威,岂能不俯首称臣?!” 事实也的确如此。 皇帝陛下修道不知道有多少年。 文武百官以前,只知道耗费钱财银两无数,即便是对大盛再忠心耿耿的人,心里也会嘀咕一句,这是在虚耗国库,浪费国力。 可在凉州…… 皇帝陛下一袭道袍,一剑斩妖人,是天下人眼前所见。 至此。 文武百官才恍然大悟。 陛下的修仙,真的成了! 他们的陛下,真的是仙人! “陛下真龙之体,不顾自身安危出手斩杀妖人!” “蛮人肝胆俱裂也是正常的事情。” “对对对,李大人说的对。” “……” 文武百官夸赞之词,如同江水一般滔滔不绝。 “行了。” 直到隆庆皇帝面无表情地打断。 他的内心没有波动,反而觉得这些归降信十分古怪,沉声道:“黄鸿,继续念!” 果然。 这些信越往后念,就越不对劲。 一开始,只是提到陈将军。 但到后来。 陈将军的字眼越来越多。 诸如“神勇无敌”“冠绝天下”“武道之圣”等等词汇出现的络绎不绝。 再往后,陈将军出现的频率,甚至超过大盛皇帝陛下…… 归顺信不是战报,基本上不会提到此次的战事。 但也能听出来其中的固定。 “这、这这……” “难道说……” 严茂兴分析道:“这次凉州之危,真的是陈将军北上之后,一路杀到狼居胥山,毁掉了主阵眼?” “怎么可能?” “……”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 陈三石不过玄象大将,洪泽营也只有一万多人。 而蛮族在大漠中,零零散散加起来足有二十余万的兵力。 就算是来得及调度到狼居胥山的,也有十万以上,武圣的数量更是不用说。 纸面上看,就算是能打到狼居胥山,也无异于羊入虎口。 “念。” 隆庆皇帝加重语气。 黄鸿这才拿出匣子内的最后一封信。 那是…… 北凉军洪泽营的,战报! “隆庆七十四年,腊月十八日。” “陈三石率领洪泽营全体将士抵达蛮族大都。” “一万三千洪泽营将士列阵之后,和十一万两千蛮族四部联军,在山脚下交战。” “两军阵前,陈三石先斩武圣慕容华拓。” “后,又在四名武圣的围杀之下,击杀武圣宇文汝耔。” “大挫敌军士气后,陈三石身先士卒,率领洪泽营将士冲锋,一路杀至狼居胥山山巅,过程中,陈三石一人斩杀敌军逾万人。 “之后,又接连镇杀拓跋君峰、古温毕勒格、段奎三名武圣,以及巫神教大祭司,顺利摧毁血祭大阵主阵眼。” “……”“……” “此战,斩杀蛮族联军八万有余,洪泽营将士总共阵亡七千三百六十一人,伤两千二百一十九人……” “……” “腊月二十四日。” “陈三石率领洪泽营全体将士,在狼居胥山上祭天,之后在蛮族大都举行禅礼,蛮族四部大汗宣布归顺我大盛。” 战报很详细。 但听到最后。 文武百官只从当中提炼出来三个词语。 饮马冰河! 封狼居胥! 禅于蛮都! 这三个词语,日后将会变作成语! 这三个成语,哪一个单独拿出来,也都是天大的奇功。 可它们…… 融合在一起了! 以至于请和殿内,陷入到死一般的沉寂当中。 战报的结果如果属实,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 陈三石仅仅凭借着一营兵马,就把困扰中原四国数百年的蛮人问题,几乎解决! 累积损失将近十名武圣! 蛮族如今活着的,就算是有,恐怕也只剩下最后的一两名。 还有损失的二十万兵马! 算下来。 没有五十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恢复得过来! 五十年以内,北境都不会再有战事! 此等功劳…… 哪怕是当初太祖曹燮立国之后,亲自册封的十二名上将,也没有过如此巨大的功劳。 也就是说。 年仅二十一岁的陈三石的功勋,超过了大盛朝立国以来的任何一人! 配享太庙! 足以配享太庙! 武庙十哲,当有他一袭之地! 活着的…… 武庙十哲,兵家之圣! 经过长达盏茶时间的沉寂之后,才陆陆续续有人回过神来,仍旧在不停地倒抽冷气,沉浸在震撼当中。 直到最后。 也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 更多的是窃窃私语。 “这陈将军,才二十一岁吧?” “二十一岁,就到达如此成就。” “实乃我辈武将之楷模!” “如此大的功劳,封侯是肯定的。” “单纯按照功劳来说,其实国公都没问题……” “但就是问题所在。” “真要是封了国公,他才二十一岁,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立功封赏,再往上……” “岂不是要异姓王了?” “我大盛朝自从立国以后,都还没有过异姓王吧?” “这是以后的事情。” “……” 龙椅之上。 隆庆皇帝的面容上看不出神色,瞳孔变得愈发幽深。 “恭喜陛下!” 群臣这时候才说道。 “蛮族心腹大患已除!” “之后北境将再无战事!” “北境百姓幸甚之至,我大盛朝幸甚之至!” “大盛朝必将千秋万代!” “……” “严良。” 隆庆皇帝的龙音响起,终止群臣的话:“最近几天,你和内阁好好商议一下,该怎么封赏陈三石,然后递到万寿宫去。” “老臣,遵命!” 严良躬身领命。 隆庆皇帝起身离去。 他来到屏风后,立即往嘴里塞了几颗丹药。 煞气入体! 还好,数量不多。 但只怕是也要休养一些时日。 “陛下?” 黄鸿急忙上前,但被示意停下。 “几十年了。” 隆庆皇帝就地坐在蒲团上调息:“朕的老弟兄孙象宗,马上就要去了,一百年的寿元,也算是喜丧,朕也算是对得起他。” “这是自然。” 黄鸿附和道:“孙督师有功于社稷,有功于大盛,但同时,也数次对陛下不敬,还记得隆庆五十七年,他在皇宫外捅死了当时的兵部尚书。 “像这样的罪过,他可没少犯下。 “每一样,都是死罪。 “能容他到现在,完全是陛下宽宏大量,又念及往日旧情,陛下,自然对得起他,也对得起每一个朝臣。” “是啊,北境的麻烦没了。” 隆庆皇帝闭目道:“新的麻烦又出来了,孙象宗,到死都在骗朕。” “陛下是指?” 黄鸿隐隐有了猜测,但他不敢再打扰,缓缓退下。 与此同时。 屏风前的太监也高声道:“退朝——” …… 大庆。 皇宫。 御书房。 “阿妹?” 顾心兰日日都守在后门处,终于见到一袭黑金衣裙的女帝御剑归来。 她焦急地咬着嘴唇:“怎么样了?咋不见石哥儿?” “他在阴山。” 大庆女帝行走之间,清风拂面而过,那一柄飞剑也迅速缩小,直到化作袖珍之物后消失不见。 “阴山?” 顾心兰很快想起这个地方。 作为一个将军夫人,她的家中就挂着舆图,就算是不刻意去研究,也多多少少会看上几眼,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呀。” 顾心兰担忧道:“那不是蛮人的京城么?石哥儿他这次不是就一万多人,怎么都打到那里去了……” “阿姐竟然还知道他手底下有多少人。” 大庆女帝称赞道:“看来阿姐对政务的处理是愈发熟练了。” 盛朝的战事闹得如此之大。 即便是有延迟性。 庆国这边也是会多多少少得到一些情报的。 “归荑,你有没有帮石哥儿?” 顾心兰问道:“他一个人,别再出什么事儿。” “朕凭什么帮他?” 女帝来到殿内,就看见趴在鹿皮毯子上学走路的婴孩。 “姨、姨木~” 婴孩含糊不清地喊着。 “你这凡夫俗子,整日就知道傻乐。” 女帝直接将其掠过,朝着书案走去。 “归荑?!” 顾心兰有些生气地说道:“若是阴山的危险你实在处理不了,阿姐自然也不会逼着你去冒险,毕竟那是阿姐的男人,不是你的,可我分明看到凉州方向的红光消失,说明大危已解,你要是这都见死不救,说明你真是修仙修得六亲不认了。” “阿姐,你、你竟然因为他责怪朕?” 女帝面颊变得更加冰冷:“你放心吧,他没死。” “当真?” 顾心兰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着急,连忙上去拉住妹妹的手:“归荑,阿姐是真的担心你,这次见面以后,总觉得你怪怪的,害怕有一天,你连姐姐都不认了。” “阿姐,我辈修士要封心红尘,否则将来在突破之时,是有可能会入心魔的,这些跟你说,你也不懂。” 女帝握着姐姐的纤手:“那个陈三石,你也不必担心,他立了大功,是不会死在大漠里的,就算要死,也是死在北凉。” “立功,还要死?” 顾心兰有些没想明白:“这是哪门子道理?” “功高震主。” 女帝不急不慢地讲道:“盛国老皇帝生性多疑度量狭隘,是容不下封疆大吏有真才实干,还拥有民心的,好不容易盼死孙象宗,又来了一个孙象宗的弟子,他能睡得着觉吗?” “盛国的皇帝,真有这么坏心眼?” 顾心兰对于详细事情并不知情:“那怎么办呀?” “简单。” 女帝平静地说道:“你写信把他喊来大庆,当我大庆的驸马,既能一家团圆,又能享荣华富贵,岂不是一举多得?” “只怕石哥儿,是不会愿意的……” …… 大漠。 蛮族大都。 “大人!” “弟兄们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拔回凉州。” “你们先出发吧。” 陈三石吩咐一句后,回过头看着面前的两人。 宇文大汗宇文景濂,和九皇子宇文信。 经过陈三石的安排后。 扶持了宇文部落,帮他们占据新的地盘。 然后,又让宇文大汗退位,让九皇子宇文信上位大汗,顺便还处理掉了几个对他不满的兄弟和叔叔。 “好好干。” 陈三石拍拍他的肩膀:“我等你回来找我报仇。” “好,你等着!” 九皇子宇文信信誓旦旦地说道:“十、二十年内,我就杀回北凉找你!” 陈三石没有再理睬,走出大都城之后,骑上白鹄马,几个呼吸之后就消失在漠南的尽头。 “唉……” 宇文景濂眼看着白衣走远,才长出一口气,终于敢颤颤巍巍地坐下。 这一次。 他们所有部落的损失,都太惨重了。 “父亲!” 九皇子宇文信安慰道:“你不必难过,我说到做到,二十年内,必定率领天族勇士,杀回北凉,生擒白袍!” “不可,万万不可啊!” 宇文景濂闻言骇然失色:“我儿,如今我宇文部得到不错的利益,你又坐上大汗的位置,这辈子只需要安安静静地享乐就好,千万不要想着去打北凉,否则的话,我宇文一族只怕是连现在的地位都保不住啊!” “父亲,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承认,我现在是还不够强。” 宇文信反问道:“但是难道,我就没有厚积薄发,大器晚成的可能性吗?” “绝无此种可能!” 宇文景濂脱口而出。 …… 离开蛮族大都之后。 洪泽营一路急行军南下,朝着北凉返回。 同袍的尸体太多。 实在是不可能全部带回去。 但他们沿途若是遇到,都会在陈将军亲自带领下,就近找个不错的地方掩埋立碑,而且每一个人,都有名有姓。 返回的途中,大漠之上纷纷扬扬地飘起雪。 不过这雪,是自然的。 途中。 他们路过玛瑙河。 “回头,可以专门调个几千人来此地驻守。” 汪直看着辽阔的草原:“这一带牧草极其肥沃,就连蛮族都有相当一部分战马出自这里,咱们北凉以后,也不会缺马了。” “是啊,都是弟兄们换来的。” 陈三石说道:“加快速度吧,过年是赶不上了,看看能不能赶上元宵节。” …… 二十五日后。 凉州城门。 数以十万计的百姓在城外迎接。 他们都已经得知。 这次凉州的妖魔。 全都是那位陈三石,陈将军率领着洪泽营赶走的! 是陈将军和洪泽营,救了他们,救了凉州上上下下几百万人! 犹如他们的,神明! “我没记错的话,这位陈将军,是孙督师的关门弟子吧?” “对,错不了,就不到三年前收的。” “咳咳~” 一名耄耋老人拄着拐杖:“老朽年轻的时候,就是孙督师在北边打了几场大仗,换来北凉二十多年的安宁,如今,又是孙督师的弟子救了我们,真是一脉传承啊!” “听说孙督年岁已高,这次出征都没有随军,你们说,他的衣钵将来是不是就由陈将军来继承?” “那还用说吗?” “咦,但是孙督师不是还有个大弟子,那位吕将军么,虽然在北凉的时间不久,但我可没少听说书先生讲他的故事。” “那也比不上陈将军啊。” “陈将军打的仗,哪一次不是惊天动地?” “对对对。” “而且孙督师一看也没有要传衣钵给大弟子的意思,否则的话非要收这个关门弟子做什么?” “说得有理。”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陈将军留下来当督师最好。” “是啊。” “陈将军当年还干过携民渡江的事情,将来有朝一日要是凉州再遭难,他肯定也不会弃我们于不顾。” “说得对,说得对!” “……” “回来了,大家伙快看!” 万众瞩目之下。 荒野官道上。 扬起漫天灰尘。 他们脚下的土地开始颤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盛的旗帜,然后便是鎏金的“陈”字将旗。 白袍白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乡亲们!” “陈将军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呐!” “我们可得好好感谢!” “……” 不用他说,百姓们也早就准备好各式各样的东西,齐齐跪倒在地。 “陈将军在上!” “请受我等一拜!” “……” 不远处。 骑在千寻身上的陈三石看见这一幕后,不得不下马徒步:“诸位乡亲,职责所在,陈某人自己家眷也在城内,自当竭尽全力,不至于如此的。” “将军这是哪里的话。” “您这是天大的功德。” “如果可以的话,都应该给陈将军建座功德庙。” “……” “这话可说不得。” 陈三石连忙说道:“陈某哪里消受得起?” “恩人!” “陈将军和部下,都是我们的恩人!” “嘿,老张你是才搬到凉州来的,你儿子不就在洪泽营吗?” 洪泽营许多将士都是从京城或者其他地方调来的,入驻以后,家眷也都会陆陆续续迁徙过来,一起在凉州城内住下。 “可不是嘛,当时我还说呢,不好好待在京城,跑来这荒山野岭,结果想不到,立了这么大的功劳。” “这次肯定要升官发财了吧。” “同喜同喜。” “咦,老张,你儿子帮我挑过水,我认识他,怎么没见着他人?” “咯噔~” 老头心间一沉,本就跪倒的他,彻底瘫倒在地上。 百姓们的气氛。 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阵亡七千将士,按照五口之家来算的话,就是三万余家眷。 这三万余人的天,还是塌了。 “诸位乡亲们,都起来吧。” 陈三石一个一个地扶了半天,才终于带动人们主动起身。 他看着用呆滞目光望着自己的男女老少们,最终开口道:“你们家里的儿子、丈夫,跟着我打仗没能回来,是我陈三石无能。 “但是,他们的死,将会换来凉州乃至整个北境长达数十年的安宁!” “我向你们保证,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都会报给朝廷,朝廷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我陈三石,也不会忘记你们。” 安抚过阵亡将士家眷之后。 其余的百姓们又簇拥着上来送东西,鸡蛋、白面、青菜、条件好的甚至还有咸鸭蛋,腊肉。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赵康十分苦恼地说道:“按照军纪,督师是不让咱们收百姓的东西的,说这样容易造成吃拿卡要,可他们非要给,挡都挡不住。” “王力。” 陈三石唤来部下:“你带着人,收东西的时候记一下姓名,收的东西价值多少,回头就换成同等价值的米面粮食。” “好,我知道了。” 王力抱拳离去。 进城的路。 足足了半个多时辰才走完。 兰姐儿不在,孙璃也不能见面。 这次来接他的。 只有孙不器和陈云溪。 “爹爹。” 陈云溪拿着一串葫芦:“溪溪写字换钱,给你买的。” “哟,你才几岁就能挣钱了。” 陈三石把她抱上马背:“不过,你怎么想着买葫芦?” “上次爹爹不是挺爱吃的吗?” 陈云溪认真地说道。 “是,我挺爱吃的。” 陈三石吃着葫芦,看着身边的孙不器:“怎么,有话要说?” “是我爹。” 孙不器说道:“我爹说你回来以后,立即去府里见他。” 师父…… 陈三石微微颔首。 是该先去看看他老人家。 “好,我知道了。” 陈三石应了一声,就快马前往督师府。 在后山的湖边凉亭内,见到在钓鱼的孙象宗。 出乎意料的是。 这次老人家身边的鱼篓里,装的满满当当都是鱼。 他正把一条大鲶鱼从鱼钩上取下来,心情颇为不错:“嘿,老夫临了临了,总算是神功大成了!” “师父。” 陈三石来到身边,抱拳道:“弟子回来了。” “干得不错,这次,连我都没想到。” 孙象宗话锋一转:“不过老夫叫你来,不是要夸你的,是想问问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打算?” 陈三石问道:“师父,你是指……” “你有两条路。” 孙象宗重新抛竿,说道:“第一,就是带着你师姐他们离开这里,找个地方隐居起来,老夫在外面有些朋友能帮你安置好,但你小子如今也算是声名在外,能藏多久,难说。 “这第二呢,就是继续留在凉州,领你的兵,练你的武,后面免不了要遇到更多的麻烦事。 “老夫就带你去见一些人。 “你,选哪个?” (本章完) 200.第200章 武圣之上,朝廷生疑 第200章 武圣之上,朝廷生疑 隐居? 说白了,不就躲起来。 陈三石并未做过什么亏心事,何必要躲起来? 过安稳日子? 还是那句话。 如果躲起来能安稳的话。 陈三石当初在鄱阳的时候,就不会去向庭春手底下参军。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弟子自然要留下来。” 事到如今。 凉州早就成了他在此方世界真正的家。 “好啊,老夫也是多余问你。” 孙象宗言谈间又钓上来一条鱼:“明天吧,明天到演武场一趟。” “好,弟子记住了。” 陈三石应道。 “还有,最近几天,就把你和孙璃的婚事办了吧。” 孙象宗十分自然地说道:“喜事得在丧事前面。” “师父,你这是……” 陈三石神色微动。 事实上。 从他过来开始就通过【观气术】看到,老人家的体内流淌着丝丝缕缕的煞气,在侵蚀着肉身。 “还是那句话,老夫活得够久了,你先活到一百岁,再替老夫伤心吧,赶紧滚蛋。” 孙象宗不耐烦地摆摆手:“别打扰老夫钓鱼。”” “那你老人家就慢慢钓。” 陈三石告辞离去。 他走出没多远。 就听到又有鱼儿上钩。 “嘿哟,好好好!” “老夫今日是过足了瘾!” “……” …… 陈三石没有直接离开督师府,而是三两个闪身,就翻墙来到师姐平日里居住的院子。 “师弟,你回来了?” 还没等靠近。 房间内就传来清冷的女声。 “回来了。” 陈三石来到窗户边:“开一下窗户,送师姐个礼物。” “你从大漠回来,能送我什么?” “你把手伸出来就知道了。” 陈三石从储物袋中取出来一支金钗,看起来像是鹿角的形状,但是上面有悬挂着很多叶子,在阳光下金灿灿的,甚是华美。 “这是?” “金步摇,他们那边的王妃喜欢戴。” “战利品?” “我找当地工匠,钱打的新的,大婚那天,你可以戴着。” “嗯,谢谢。” “……” “陈少爷、姑爷,我的祖宗——” 管家在院子门外大喊:“差不多就行了,真不能坏规矩。” “好嘞,我知道了。” 陈三石眼看着对方有要冲进来的趋势,不得不翻墙离开。 等他回到家中,已然是黄昏时分。 “老爷!” 司琴墨画躬身迎接。 “将军。” 凝香也出来相迎。 昭昭则是领着陈云溪跑到房顶上,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回家了啊。” 陈三石来到书房,让凝香研墨,然后提笔写信。 如今煞脉危机解除,也是时候让小姨子把老婆孩子从庆国送回来了。 写好信之后,就直接交给青鸟。 忽然间闲下来。 陈三石习惯性地想要练枪,结果身上压根没有长枪。 沥泉枪在和上品法器对撞后就残破不堪,干脆送给封印后嘤嘤狂吠的古魔族修士,虎头湛金枪,也在跟几名武圣交手的时候长虹贯日,直接扔到山崖下面去了。 说起来。 这一战不光是手底下的弟兄们死伤惨重,他也损失不少东西。 两把长枪。 还有一张弓。 在和宇文景温交手的时候,铁胎弓的弓弦直接断裂。 陈三石打算过阵子再去山里转转,看看那条巨蛇还在不在,体型如此巨大的异兽蛇,筋拿来当做弓弦肯定不错。 而且说起修炼。 他已经炼无可炼,武圣之上的修炼方法暂时不得而知,需要等到师父传授才行。 倒是有《五行决》可以修炼。 行军途中,他有空的时候也都会修炼,包括各项法术也有提升。 【功法:五行决.炼气初期(一层)】 【进度:285/500】 …… 相对于能够延寿的仙道修行,法术的提升就要快得多。 【法术:厚土决(入门)】 【进度:395/500】 …… 【术法:万剑天来.一阶】 【进度:788/1000】 …… 另外。 有千寻和青鸟,御兽技艺也在提升。 【技艺:御兽(未入门)】 【进度:25/100】 …… 这些东西都不能急于一时,只能慢慢修炼提。 五行决的提升速度实在是太过缓慢。 若是有单一属性的功法修炼,提升灵根品质,速度相对而言应该就要快得多,否则的话,这样下去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突破到炼气中期。 还有炼丹。 有不少能提升修为的丹药。 把这些提升起来,才能更快提升实力。 看来。 需要找时间,再去一趟大泽坊市。 这么说起来,那里倒算是他的“菜市场”,需要的时候,就过去买一些东西。 话说回来。 师父明日叫他去演武场上,不知道是要做什么,还提到过要见一些人,不知道是哪些人。 奔波两个多月。 就算有辟谷丹他的身体不疲惫,精神方面也多少需要放松。 琢磨着乱七八糟的事情,陈三石就渐渐陷入沉睡。 翌日。 卯时。 晨雾薄晞。 陈三石骑着千寻来到军营。 尚且在凉州的将士们都已经点卯结束,包括洪泽营的将士们在内,全部都整齐划一地排列在演武场上。 而孙象宗,则是不急不慢地走上高台。 “督师大人。” 一名老将问道:“您忽然间让我把大家集合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吩咐?” 孙象宗平静地说道:“今日的操练,我亲自看着,开始吧。” “当真?” 老将顿时声音高亢地说道:“还不赶紧操练,不管是卒还是将,但凡能得到督师大人亲自指点几句,都是受益终身!” 督师大人,已经许多年都不参与团练,而是交给手底下的弟子们负责。 今日倒是稀奇。 “是!” “咚咚咚——” 战鼓敲响。 凉州城内的五营兵马开始操练。 操练分为军阵和个人。 孙象宗双手背在身后,在演武场上四处巡视起来,不论是八大营的旧人,还是朝廷派来的新人,遇到有问题的都会说上几句。 直到正午时分,才宣告结束。 他重新登上高台,声音听起来明明不大,但是在场的七万余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八十年了。” “记得是嘉元三十六年。” “当时尚且是潜龙的陛下,和老夫来到北凉,奉朝廷之命,筹措一支队伍,辅助当时的凉州卫所,一起抗击大漠的蛮人。” “一开始,老夫手底下只有八百人。” “后来,是三千人,五千人,再到一万人,到天策营建立。” “然后是玄武营、白虎营……” “慢慢的有了八大营。” “不知不觉间,就是将近百年过去。” “八大营也变成北凉军十四营。” “人换了一茬又一茬。” “老夫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差,好多人都不认识了。” “看来,也是时候该颐养天年了。” “……” 颐养天年? 坊间很多年前,就开始传闻孙象宗命不久矣。 那个时候,他就极少露面,八大营的将士们都以为是真的,这才有后来的各种分权,宁长群立威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直到选锋时,老督师一枪戳得宁长群死无全尸,威信就立马又回来了,大家知道督师只是少露面,并非是真的老了。 可这次北征大漠…… 孙象宗是名义上的统帅,实际上却没有参与。 最后。 是靠着他的关门弟子,那位洪泽营的陈将军力挽狂澜,才解除危机,大挫蛮军。 他们也昨日才知道。 洪泽营北上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封狼居胥! 蛮族四部,对白袍俯首称臣! 休说是大盛建国。 就算是放眼千年。 也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中原王朝,出过这么一位武将。 仅仅一战。 就能换来边境至少五十年的安宁。 可以说。 已经是北凉军中首屈一指的人物。 以前。 所有军伍之人追崇的对象,都是八大营的创立者,南征北战威震天下的孙督师。 但以后。 在年轻人的心中,只怕是要以白袍陈三石为楷模了。 但也只是年轻人而已。 孙象宗的威望和地位。 在一众中年将领的心中,是无可取代的。 “督师大人……” 几名老将抱着拳,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洪泽营。” 孙象宗来到洪泽营的前方:“才刚刚开营,就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按照以往的惯例,老夫是应该亲自褒奖,再从中挑选一些外门弟子的。 “不过既然是颐养天年,自然也教不动了。 “也只能送你们主将一件兵器,当做褒奖。 “以后的北凉,是你们年轻人的北凉。” “嗡—— 话音落下。 数万人眼中。 只看到灵光一闪。 等到光芒渐渐褪去之后。 众人就看到。 在孙象宗的手中,抓握着一条银龙。 那是…… 龙胆亮银枪!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龙胆亮银枪! 一甲子以来,孙象宗就是拿着它驰骋天下! 多年之前。 大盛有一次和西齐国开战。 由于特殊原因孙象宗无法亲自调兵,结果就连京城来的金牌和军中的虎符在八大营里面都不好用,直到有人把龙胆亮银枪带到,才得以调兵遣将。 基本上到了认枪不认人的程度。 可以说,拿着龙胆亮银枪的人,就是八大营的统帅。 如今…… 孙督师在数万将士的面前,把龙胆亮银枪传给陈三石,其中有什么深意,不言而喻! 这是…… 传承! 衣钵传承! 这是在告诉所有人。 从今以后。 白袍就是北凉军的,天! 即便他暂时还不是督师。 有这杆枪在。 中年、老年将领们也都会认。 “谢孙督师赐枪!” 陈三石双手接过银枪,仿佛真的将一条银龙抓握在手中,嗡鸣不断,甚至隐隐有些控制不住的感觉。 他也是到现在才知道。 师父他老人家让自己来军营是做什么。 一代后人换前人。 一代新人替故人。 老人家。 这是把自己一生积攒下来的威望。 当众。 交到自己的手上。 “督师威武!” “陈将军威武——” 洪泽营当中。 赵康和朱仝他们几个互相交换眼神,然后领头大喊。 “督师威武!” “陈将军威武!” “……” 声浪开始传递。 一浪高过一浪。 很快。 威武二字,响彻云霄。 一场操练。 也在震天动地的喊声中,宣告结束。 将士们还在高呼。 陈三石则是收起银枪,跟着师父离开军营,一路来到仙鹤楼,上了顶层的厢房。 “诶哟,孙督师您来了。” 店小二笑呵呵地领路道:“您请的客人都到了。” “好。” 孙象宗说着,推开房门。 只见。 厢房内,餐桌前,坐着十几个衣着富贵之人。 他们没有穿官服。 但陈三石还是认得出来,这些人,都是凉州城一十九府大大小小的官员。 当然,目测只是其中一部分,不是全部。 其中也有一些,祖上是封过爵位的。 甚至还有世袭罔替的侯爵。 ‘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把这些人都叫过来了?’ ‘……’ “孙督师!” “阔别多年,别来无恙啊!” “你后面这位,应该就是陈三石陈将军了吧?” “今日一见,果然仪表堂堂!” “了不起,了不起啊!” “封狼居胥!” “真是头一遭!” “老夫我以前也是军中之人,待会儿一定要跟陈将军多喝几杯!” “……” “三石。” 孙象宗微微侧首道:“还不赶紧跟各位大人打招呼。” “在下见过各位大人。” 众人入席。 酒过三巡后,就听到官员们说道。 “孙督师放心!” “回去以后,我们就上书京城,请求陛下,册封陈大人为新任北凉督师。” “我等虽然不在内阁。” “但毕竟是凉州督师,多多少少还是要听一听当地官员的意见的。” “这也是为了北凉好。” “以前是孙督师。” “日后有陈将军在,凉州无忧矣!” “……” 酒席持续到临近子时才结束。 孙象宗差人安排他们在督师府内住下,留下来参加不久之后的婚礼。 很快,房间内就只剩下师徒两人。 “小子。” 孙象宗摩挲着茶盏,开口道:“知道老夫今日所作所为是因何缘故么?” “还请……” 陈三石顿了下:“师父赐教。” “既然你选择留下来,就必须要往上走,只有往上走,才能在朝廷中有安身立命之本,才有不受制于人的能力。” 孙象宗徐徐道:“督师一职,倒也不是老夫非要你拿,而是你不拿不行。 “尤其是你功劳过大之后,就更需要这个位子 “在此之前,北凉军经历了什么,你的洪泽营里面是什么情况,你应该很清楚,只有拿到这个位子之后,日后你做什么事情才名正言顺。” “师父说得是。”陈三石理解师父的意思。 扩营之后。 名义上他是北凉军洪泽营的主将,但手底下从副将到参将,都是京城来的人,跟着自己打仗没问题,但绝对不会违背朝廷的命令。 换句话说。 哪天他要是惹到京城不高兴。 随便一封调令,就能让他这些年拼死拼活打下来的家底一扫而空。 这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 命,永远要握在自己的手里。 “师父思虑周全。” 陈三石说道:“只是,京城会答应吗?” “呵呵,你小子,真以为老夫说封你多大官就能封多大?首先,是你自己的功勋配得上。” 孙象宗说道:“封狼居胥,这么大的功勋,老夫这辈子都没捞着,别说是一个督师,你要是有胆子,上折子说自己想要个国公当当,说不定都得答应你。 “一个督师而已。 “说到底,其实也不过是个虚名。 “为师能给你的,也就是这个虚名。 “以后是真督师还是假督师,就要看你自己了。” “弟子谨记。” 陈三石说道。 “这个给你。” 孙象宗的手中,突兀出现一块玉简。 陈三石接过玉简在手中端详起来。 “真力境的功法。” 孙象宗解释道:“也就是他们口中常说的,武圣之上。 “在修仙界。 “修士们都说,纳天地之灵元,修万法之本根,成己身造化,羽化飞升,才是天道,是真正的长生仙道。 “但其实。 “他们不知道,人族的肉身,本身就是最大的瑰宝。 “上古混沌初开,神兽盘踞,妖魔纵横,唯有人族夺天地之造化,在灵蕴中诞生,又能在混乱中一代代传承至今,肉身怎么可能会孱弱? “有些人没有灵根,无法修炼丹田法,于是乎就颓丧自弃,认为此生,再也没有办法接触到超凡,再也无法和所谓仙人比肩。 “殊不知,人体内,自有秘藏! “真力武者和蜕凡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化真气为真力。 “而做到这一步,就需要借助灵力,再一次洗练肉身。 “人体在真力境的功法中,被划分为—— “三部八景二十四真。 “在此之前,你还需要一样天材地宝,来正式激发人体秘藏。 “这之后,你就可以正式开始洗练肉身。 “上中下三部八景神,对应二十四真,全部洗练完毕之后,就可以进入到真力境界大圆满。” “三部八景二十四真……” 陈三石追问道:“那师父,真力境之上呢?” “在修仙界,真力境界之上,算是禁法,除少数特殊宗门和修士外,是不得私自修行的,而且老夫也没有功法,就需要你自己去摸索了。” 孙象宗放下茶盏:“另外,武道或者说炼体一途没落,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前路……断绝。” “前路断绝?” 陈三石猜测道:“师父指的是,没有后续的修炼方法?” “嗯。” 孙象宗继续说道:“到达一定境界之后,武道的功法和修炼方式就荡然无存了,不知道是有人刻意销毁,还是自行没落。 “总之。 “法修可飞升,而武修的飞升之路断绝,自然也就没有长生之道。 “再加上武修需要淬炼肉身,相比法修所消耗的资源要更加巨大,因此修仙界的武修也不多。 “但老夫相信,只要想走,那么路就在脚下! “咳咳咳……” 说到这里,他咳嗽起来,“当然,你跟别人不一样,你既有灵根,武道天赋又不错,这两条路你可以同时走。 “有时候。 “同时走两条路,要比只走一条路更加轻松。 “咳咳咳咳咳……” “咔嚓——” 孙象宗的脸色忽然间变得煞白,失控间打翻茶盏,瓷器碎片迸溅的到处都是。 “师父?!” 陈三石慌忙上前扶住:“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嗯……” 孙象宗边走边说道:“武道修士,同样需要灵气。 “法修们,是通过灵根吸收天地灵气之后,经过周天运转炼化成法力,然后储存在丹田之中。 “而武道,则是通过呼吸法呼入天地灵气,再以桩功、招式来炼化灵力,和蜕凡境的武道有异曲同工之妙。 “至于灵气…… “咳咳咳,老夫提前为你准备的有灵珠……师父……” “师父,这些回头再慢慢讲吧。” 陈三石有些愧疚道:“你先好好休息休息。” “逆徒,轮不到你插嘴!” 孙象宗呵斥道:“那灵珠,并非只能你一人所用,取出来以后,就相当于在一定范围内的,打造出灵脉洞府,你若是愿意,也可以给其他人用。 “一阶上品灵脉,在你武道真力境界,仙途筑基境界之前,倒也是够你用了。 “那之后,若你还是想继续往上走,就要自己想办法了。 “另外。 “如今东胜神洲的封印松动,不久之后应该就会有其它洲陆的修士陆陆续续进入神洲,寻找其它的灵脉,麻烦只会多不会少,你若是处理得了就处理,若实在危险,就先避一避也无不可。 “这些事情,本该是老夫来管的,但老夫,实在是管不动了。 “还有曹楷,就是咱们的那位圣上,京城的皇帝陛下。 “他的身后,也站着修士,再具体的,老夫就不知道了。 “陛下的境界,是炼气圆满,如果所猜不错的话,不久之后,就要筑基了,再加上镇国玉玺和龙渊剑,老夫死后,理应是凡俗最强之人了,你要心里有数。 “还有一件事情。 “老夫睡着以后,要是哪天没醒过来,你记得把戒指也取下来,里面还有一些东西,你愿意要就要,不愿意要就毁掉。 “过两日就是你和孙璃的大婚。 “老夫就这么一个女儿,算是便宜你了。 “还有……” “师父,你真别说了。” “逆徒,不用你扶我。” “你再怎么骂我今天也不能辛苦你老人家讲了,留着点力气过两天喝喜酒吧,我听四师兄说,你在督师府后山埋了一坛子的女儿红,里面的原料是从修仙界搞来的。” “你小子,还真是想把老夫吃干抹净啊。” “……” …… 陈三石把师父送到督师府时,发现督师府已经开始布置婚礼需要的彩头。 等他回到家,司琴墨画也在里里外外地忙活。 红灯笼、红双喜、红绸缎、红地毯,一切看起来都喜气洋洋。 “老爷。” 司琴急匆匆地说道:“老爷你可算回来了,裁缝把婚服送回来了,你赶紧试试合身不合身,要是不合身的话还来得及改。” 在两个丫鬟的服侍下。 陈三石来来回回试了三套婚服,直到后半夜的时候才得以清闲。 他也没有休息,而是直接来到凝香的房间内。 “将军回来了?” 床榻上传来凝香朦胧中带着诱惑的声音:“半夜到奴家的房间里来,可是想通了,准备和奴家共同修行那阴阳采补之道?” “盏茶时间。” 陈三石说道:“叫上你那个呆徒弟,到我房间来吧。” “你说谁是呆子?!” 昭昭早就闻声而来,气得不行。 房间内。 陈三石取出灵珠。 经过他的催动,随即便有阵阵灵气好似大雾般弥漫开来。 索性灵脉也不会因为多一个人,就导致他吸收的变少,叫她们两个一起用也无妨,她们修为若是能提升一些,将来发挥的作用也可以更大。 【神通:驭仙(未入门)】 【进度:25/100】 上次在天涯海角,也算是一起应对麻烦,驭仙技艺的熟练度有所增加,就是不知道进阶之后会有什么效果和作用。 大婚在五日之后。 这几日。 陈三石除去修炼《五行决》以外,就是在研究武圣之上的功法。 他往玉简当中注入一丝灵力,而后就有功法内容以文字配合画面的形式,在脑海中浮现。 先前在大泽坊市买来的炼丹丹方,也是通过这种方式记录。 师父传给他的真力境界功法的名字,只有两个字,叫做《龙经》。 其中桩功、招式复杂变化自不必说。 最复杂的,竟然是呼吸法。 《龙经》配套的呼吸法,是五行呼吸法,自选其一,日后再精进。 师父是金之呼吸法,根据他的体质和习武情况,给出的建议是“火之呼吸法”。 反正呼吸法也没有强弱之分。 陈三石就先练起火之呼吸法。 桩功、招式虽然复杂,而且需要灵力,但对于他来说都不是问题,两日以后就熟练掌握,唯独呼吸法不单单考验体质,对于悟性也有极大的要求。 桩功和招式,其实是杀招,对于修炼的作用,主要还是炼化灵气,强化肉身,而呼吸法关乎到修炼的速度。 即便他有七窍玲珑,也还是费足足四天的时间,才终于将其掌握,然后配合桩功和招式,熟练地把一整套龙经打出来。 三部八景二十四真! 上部八景神,镇于人身上元宫中,分别是觉元子、玄父华、通众仲、灵监生、灵谟盖、益历辅、仲龙玉、始梁峙。 对应,脑神、发神、皮肤神、目神、项髓神、膂神、鼻神、舌神。 其实,便是人体的一些部位。 在武道的理论当中。 人体内,就有众神! 亦或者说,人本身,就是神! 修炼的过程,就是一步步打开秘藏,或者淬炼神体,直到肉身成神,毁天灭地。 上部八景神,笼统来讲,就是脖子以上的部位。 但这只是开启“景神”,不是只淬炼脖子以上的肉身,修炼的时候,灵气洗练的是全身,只不过实战的时候,会根据开启“景神”的多少,体现出不同的强弱。 【功法:龙经(未入门)】 【进度:0/100】 【效用:暂无】 只是修炼起来。 少了激活景神的天材地宝,始终无法触碰到真正的门槛。 陈三石也只好放弃。 所谓天材地宝,师父并没有给他准备,想必是实在顾及不上。 当然。 他又不是巨婴。 要是事事都要依靠长辈,还练个屁的武,又怎么配得上武道之圣的“圣”字。 罢了。 本来也不是急于一时的事情。 等到大婚之后,找个合适的时间,再去一趟大泽坊市便是,总归是能够有办法。 另外想不到皇帝老儿,都是快要筑基的人了。 看来他修行已久,而且天赋不差。 收起种种思绪。 陈三石静心修炼《五行决》。 等到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以及司琴的声音。 “老爷,快点!” “外面的人都等着你呢,可千万别误了时辰!” …… 督师府。 一身红色婚服的陈三石骑着挂着红的白鹄马,身后跟着八抬大轿,身边是数不清的仪仗随从和前来围观的百姓。 走过该走的流程,便来到督师府的厅堂。 新娘身着大红凤冠霞帔,脸上蒙着红盖头,仪态万千,在几位喜娘的搀扶下缓步而出,轻轻抓住另一端连接着新郎的红绸缎。 而后便是夫妻叩首,以及给师父敬茶。 吕籍、荣滟秋等师兄师姐也早早提前赶回来,在旁边起哄。 走完该走的流程之后,便是宴请宾客。 陈三石注意到,来参加宴席的不光有凉州官员,还有许多外地官员。 他一一敬酒。 跟这些官员混个脸熟。 师父他老人家,这是连仅有的人脉都给自己了…… 一直陪客人们喝好酒。 陈三石才骑着千寻,在师兄师姐们的起哄下回到家中。 二进院,另外一间厢房,就用来做婚房。 推开门。 烛光摇曳。 幔帐之后,新娘就坐在床榻之上。 “你回来了?” “是啊,师姐。” “还叫我师姐?” “娘子?我觉得叫师姐挺好,不耽误。” “嗯,随你,小师弟。” “师姐,按照咱们盛人的规矩,是不是还得喝交杯酒?” “桌子上有。” 陈三石拿起提前准备好的女儿红,倒了两杯,然后两人就坐在床边,手臂交错,共饮佳酿。 “师姐,这酒的味道怎么不对?” “不对吗?” “不信你再尝尝。” “唔~” …… 京城。 万寿宫。 内阁成员尽数聚集在此。 幔帐后。 是老皇帝古井无波的声音。 “说说吧,陈三石的事情,你们觉得怎么封赏合适?” “陛下。” 明青锋说道:“如此天功,封侯应该是最少的,只是……最近那孙象宗最近一直上折子,说是希望给陈三石北凉督师的职位。” “折子我也看了,还有许多凉州当地的官员,也都说希望将来由陈三石继任督师之职。” 严茂兴说道:“可是咱们之前是商量好的,准备等到孙象宗死后,就撤去督师之职,永不再设,毕竟督师的权力从名义上来说太大,平日里就能节制兵马,战时更是能统管三州一切军政要务,此等封疆大吏,实在是难以控制,孙象宗就是先例。” “是啊。” 吏部尚书尹鸣春,也就是尹翰文之父,说道:“孙象宗临死前来这么一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依微臣之见,封侯之事可以,但是督师之职万万不可。” “我也觉得不妥。” “是啊是啊。” “以前在北凉设置督师之职,完全是因为战事不断,经常就有突发状况,需要有人能够随时主持大局,但如今北境战事已了,完全没有留着督师之职的弊端。” “说的没错。” “……” 隆庆皇帝的声音响起:“严良,明青锋留下,其余人都退下吧。” “是!” 几名大臣躬身退下。 殿内。 只剩下严良、明青锋,再加上锦衣卫长孙旭升。 长孙旭升禀告道:“陛下,近期孙象宗不单单是写折子。 “不久之前,他还在演武场上,当着几万人的面,把他的龙胆亮银枪给了陈三石。 “陈三石和他女儿的婚宴,也请了不少官员。 “其中意味,不必多说。” “是啊陛下。” 明青锋附和道:“好不容易熬走孙象宗,我大盛朝,绝对不能走出一个不受朝廷制衡的封疆大吏,这跟两千年前,大夏那些分封王有什么区别? “纵观史书。 “历朝历代的大乱,都是因为军镇作乱导致的。 “虽然…… “目前为止,陈三石还没有表现出任何对朝廷不敬,但也难保他以后会不会变。 “历朝历代的每一个大奸之臣,一开始的时候都是忠臣良将,就是手里的权力太大,把他们变成奸臣,有这么多的前车之鉴,咱们绝对不能够重蹈覆辙。” “明大人说的有理,而且陛下,这个陈三石的忠臣,未必是真的。” 长孙旭升抱拳道:“北境之战,异常太多了。 “根据楚仕雄等人的后续核实。 “他们的大雪龙骑天门阵,可跟京城兵马操练出来的不一样。 “那……真的是能够利用天象的 “这已经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凌州银松崖,天雷劈南徐。 “第二次,是虎牢决战的大雾。 “天书,当初就是陈三石在明州战役之中得来的,会不会是他还藏了什么东西? “另外。 “此次。 “陈三石斩杀万人不说,加上玛瑙河,总共斩杀六名武圣,就算他也是武圣,这也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以臣之见,孙象宗必然是早早就把传承交到他的手中。 “传承或许不重要。 “但陈三石一直没有上交朝廷,甚至没有告诉给凉州监军候保候公公,这点很重要。” 锦衣卫的职责之一,就是监察百官。 放在京城。 真要是想查。 连那名官员晚上吃的饭菜几荤几素,喝的什么酒,跟什么人喝,甚至总共喝了几杯都能查的清清楚楚。 “严良。” 隆庆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说说。” 唯一一个不是站着,而是坐在板凳上内阁首辅严良,徐徐开口道:“臣以为,可以答应。” “严大人?” 明青锋连忙说道:“这怎么能答应呢?难不成,你想再打造出一个孙象宗来?” “明大人稍安勿躁,且听老夫慢慢道来。” 严良苍老的声音悠悠响起:“先前你们都说,督师之职太过重要,实则不然,任何官职的权力大小,都由朝廷决定的。 “就拿北凉军如今的情况来说。 “扩营之后,里里外外换了一大半,再也不是那个认枪不认人的时候了。 “此次不论怎么说,也是陈将军立下天功,如果连这点要求都不满足,难免要凉了天下武将的心。 “再者说,督师之名,其实不过是一个虚职。 “授陈三石为督师之后,再升任吕籍吕将军为凉州巡抚,如此,即可互相掣肘。 “另外,老臣还有一个建议。” “说。” 隆庆皇帝平静地说道。 “我大盛朝立国之初,对于兵权的管理是非常合理的,各地武将只有统兵之责,没有调兵之权,每逢战事,都会由京城派遣一位武将赶往当地挂帅。 “只是百余年,战事太多,实在是无法维系。 “但如今接连大战之后,四方暂时归于平稳,老臣认为,正是恢复祖制的时候。” 严良顿了下,继续说道:“因此,不但可以答应孙象宗的要求封赏陈将军,而且还要大大的封赏,在此之后,直接把陈三石调到京城来任职即可。 “只要来到京城,用不了几年,他和边境兵马的关系就会淡化,也就不用担心他拥兵自重。 “而且以后再兴战事,还能随时把陈三石调到各处,也算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如此安排。 “既能满足孙象宗的心愿,给天下一个表率。 “又不至于和陈将军产生隔阂,他毕竟是世间难得的将才,日后用得着的地方,还有很多。” “嗯,你们听听。” 隆庆皇帝幽幽道:“朕还是喜欢严良办事,面面俱到,就如此办吧,给陈三石封侯,你们觉得应该封个什么侯?” “北境一战,奔袭万里,斩敌过万,封狼居胥,勇冠三军。” “当封,冠军侯。” (本章完) 第201章 陈督师领旨受赏,房青云以身入局 凉州 武义伯府。 今日休沐,无需卯时去军营处理军伍。 昨夜折腾的比较久。 习武之人,就是不一样。 “师弟。” 温软细腻的触感在耳朵上传来。 “娘子,你醒这么早做什么?” “昨夜,你不是一直喊师姐么?” “都一样。” 陈三石把暖玉搂入怀中,就想要再温存一番。 “诶~” 脸颊微红的孙璃用一根手指放在他的嘴前拦住,轻声道:“等会儿还要去给我父亲敬茶呢,你忘了吗?” “不耽误。” “回来得不行吗,有的是时间。” “好吧。” “司琴,墨画!” 一声吆喝。 两名丫鬟不多时就端着热水进来。 陈三石两人很快梳洗完毕。 “对了老爷。” 司琴说道:“昨个儿青鸟带回来一封信。” “嗯。” 陈三石快速拆开庆国的来信,里面只有简短的四个字。 “安好,勿念。” 字迹是兰姐儿的字迹。 但他一看,就知道不是兰姐儿写的信。 那沈归荑,十有八九是压根没有把信给兰姐儿看。 看这样子。 是准备霸占他的老婆孩子,不还回来了。 “司琴,研墨!” 陈三石提笔修书。 信的大概内容,就是尽快把他老婆孩子送回来,欢迎经常来做客,否则的话,小心他领兵打到庆国去。 后者当然是玩笑话,前面则是认真的。 做好这些。 陈三石才和孙璃一起,坐着马车来到督师府。 “我师父呢?” 他们来到厅堂,并没有见到人。 随便找了个丫鬟。 “不知道呀,督师最近好像在养伤,不让我们去打扰他。” “不器!” 陈三石又找到在射鸟的孙不器:“你爹呢?” “我爹?” 孙不器想了想:“应该在卧房休息吧,你找个丫鬟带你过去就是。” 当归院内。 陈三石轻轻敲响房门:“师父?您老人家在闭关养伤?我和师姐来给你敬茶。” 没有应答。 “师父。” 依旧没有动静。 糟了…… 陈三石通过【观气术】,并没有发现屋内有气。 要么是不在。 要么是…… 他猛地推开门:“师父?” 入眼。 是十分简朴的陈设。 苍老的书架上,摆放着一排排的旧书,有武学、有儒书,最多的还是凉州大大小小的政务相关的东西,裂缝的书案上,是一封才写完的,关于凉州下辖凤阳府饥荒的调粮方案。 孙象宗就躺在掉漆的床榻上,安详地睡着。 “爹?” 孙璃担忧地上前。 陈三石没有出声,只是来到老人身前,轻声道:“师父,您辛苦了一辈子,可以休息了,以后的事情,弟子会处理好的。” 也就是听到这句话。 半晌没有在孙象宗鼻腔前感受到呼吸的孙璃,才开始眼眶红润。 “爹!” 本来是准备过来凑热闹的孙不器,在见到这一幕之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爹,昨天晚上您不是还好好的,还打了我一顿来着吗!” 不久之后。 诸位师兄师姐赶到。 全都在房间内跪倒。 “师父,您走好。” 一场葬礼,在凝重的气氛下开始。 明明昨天还是大喜之日,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一夜之间就变成丧事,督师府里里外外,皆为素缟。 参加完婚宴,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官员们,不得不又留下来参加吊唁。 陈三石在停尸入棺之前叩首,然后默默地从枯树皮般的沧桑手掌上,取下那枚银色镌刻着符文的戒指,又缓缓戴到自己的手上。 他现在,也没心情去查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只是跟着师兄师姐们一起,默默操办着丧事。 “督师,一路走好~” 凉州监军候公公前前来吊唁。 结束之后,他没有离开,而是来到白袍身前,感慨起来:“咱家还小的时候,就听说过孙督师的威名,心中也把督师当做榜样,有想要参军入伍的想法。 “只可惜,当时生父没钱治病,就把咱家卖到了宫里,先入西厂,后入司礼监…… “但咱家心里对督师的崇敬,一直都是有的。 “后来京城把咱家从宫里派到凉州来当监军,也一直都是把督师大人当成前辈敬仰对待,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敬……” “候公公。” 陈三石打断,没有耐心再听下去:“有什么事情,就请公公直说吧,今日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忙,在下没有太多时间闲聊,还请公公见谅。” “陈大人,还请节哀呀。” 候公公开口道:“实不相瞒,今日洒家前来,确实是有一件小事。大家都知道,你虽然入门不久,但却是孙督师的关门弟子,也是最喜欢的弟子。想必督师大人在仙逝之前,一定是把衣钵都传承给陈大人了吧?” “公公,师父对于每一个师兄师姐都没有偏心,你这么说话不妥。” 陈三石面无表情地说道:“至于衣钵传承,如果公公指的是龙胆亮银枪的话,那它确实在我的手里,这是不久之前数万将士亲眼所见的。” 他有些懒得理睬。 师父尚且没有入土。 这些人就开始跑来惦记遗产。 “不,不单单是这个。” 候公公补充道:“陈大人聪慧,应该明白咱家说的是什么,不如给陈大人提个醒?银松崖,虎牢关,狼居胥山……还有孙督师既然给了陈大人兵器,也总该有配套的功法才对。” “公公。” 陈三石淡淡道:“今日家师丧礼,讨论这些是否有些不合适?” “陈大人。” 候公公继续说道:“有些事情,宜早不宜迟啊。” “我说,家师丧礼,等一等再说这事。” 陈三石顿了下,忽地直视太监的双目,重复道:“你,听不懂么?” “……” 霎时间。 候公公竟是觉得有些汗毛倒立,仿佛自己是战场上的敌军,他很快反应过来,赔笑道:“陈大人说得有理,是咱家冒昧了,咱家改日再来,不过有些事情,陈大人可要好好想清楚。” 语毕。 他才对着棺材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死阉人!” 目睹这一幕的汪直骂道:“师父他老人家一辈子对朝廷忠心耿耿,殚精竭虑,结果一辈子都在遭到防范和惦记,就连死了都不让人安生。 “三石……” 他看着师弟手上的戒指:“师父当众把龙胆亮银枪交到你的手上,你又立下如此大的功勋,如今普天之下,只怕是没有人,能比你在兵家之道中拥有更高的威望,按照朝廷的尿性,接下来对你必定也有一系列的猜忌和防范。” 陈三石坦然道:“我知道。” 事实上。 就算是师父不当众把龙胆亮银枪交到自己手里。 朝廷还是会找上门来。 很简单的道理。 人死了。 东西总得有人继承。 “时辰到了。” 身为大师兄的吕籍主持着葬礼,他缓缓把手从棺材上收走,沉声开口道:“可以开始了。” 唢呐的声音响起。 弟子们抬起棺材。 送丧的队伍十分浩大。 光是百姓就数以万计。 自从孙象宗来到凉州城之后,才再也没有人敢横行霸道,收的税也一年比一年少,百姓们不至于一到冬天就饿死冻死。 这一日。 满城素衣。 妇女老幼。 哀恸全城。 孙象宗的爵位是国公,葬礼的规模本来应该十分浩大,但按照他生前留下来的意思,最终还是选择从简,除去参与的人比较多以外,几乎没有什么比较奢侈的地方,只有棺材,是大师兄坚持弄来的最好的棺木。 安葬地点。 选择在黄云山上。 黄云山下黄云村。 那里是孙象宗出生的地方。 也算是。 落叶归根。 棺材入土,开始填土。 这时。 陈三石有所感应,取出龙胆亮银枪。 只见其中。 一道金色的灵蕴飘出。 来到棺椁上方旋转几周后,就随风飘散。 枪灵。 师父说。 万物有灵。 兵器也不例外。 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培养出枪灵。 显然。 师父死后。 龙胆亮银枪里的一丝灵蕴,也随之而去。 这杆枪。 算是彻底变成他的东西了。 【尊父孙象宗之墓】 墓碑上面也很简单。 这么一行字旁边,是陈三石等弟子的名字。 他生前的功绩,也没有刻在上面。 一百岁。 长寿么? 算长寿,也不算。 一直到下午。 送丧的人陆陆续续都离开。 山上,就只剩下子女、弟子,久久没有离去。 只有孙不器沉默着,只身一人下山。 “如今,战事结束。” 最终,荣滟秋开口道:“不知道大家都有什么打算。” “阿弥陀佛。” 五师兄蒙广信说道:“师父他老人家去了极乐西天,洒家自然也该回到灵隐寺去,每日念念经,撞撞钟,倒也是潇洒快活。” “我有些事情要做。” 叶凤修看着手中的剑:“既然是江湖中的事情,就没必要在朝廷里待着了,江湖事江湖了,这也是我当初学剑的初衷。” “别啊。” 闻言,汪直连忙说道:“你们狗日的,这是准备散伙?” “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啊。” 二师兄程位说道:“两位师弟要走,我也走了便是,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家底,一道圣旨下来都归了别人,谁还有心思干下去,不如南下去找故人做做生意,到时候还请在朝为官的师兄弟们帮衬帮衬。” 他本来,是白虎营的主将。 结果扩营之后。 直接发配到凉州卫所,而且还要听赵无极的话。 这口窝囊气,他是懒得再受了。 “老二说得没错。” 蒙广信冷哼道:“师父当年伤的不明不白,还没入土,那阉人就来找师弟要东西,这样的朝廷,谁爱待就待着吧。” 陈三石头一回知道:“师父,有伤?” “早就有了。” 蒙广信说道:“不然你以为,他老人家曾经连着许多年都没有出手,不就是因为要养伤?否则的话,还能多活几年。至于是怎么伤的,你就寻思吧。” “还有老四的腿。” 荣滟秋接过话说道:“还有不悔师弟,这些年,姓曹的不知道坑了我们多少次,老娘也不打算继续卖命了。” “小师弟。” 程位拍拍白袍的肩膀:“以后你大概率是要位高权重,可要当心啊。” “老大!” 蒙广信耿直地说道:“你特娘的别不服气!先不论别的,小师弟就是我们当中武道资质最好的,单从这一点来说,师父把衣钵传给他,就是理所应当的。日后洒家和师兄弟离去,你在朝中,可要帮扶师弟!” 吕籍没有理睬,只是静静地跪在师父的坟前,脑海中隐隐有怪笑声。 “小师弟。” “那我们,就先走了。” “以后,我们会回来看你的。” “……” “诸位师兄,师姐,想做什么就去吧。” 陈三石回答道:“如果不是特别着急的话,晚上让师弟给大家践行。” “成!” “是该再聚一聚。” “毕竟下次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 “那我们先回去收拾收拾,晚上见。” “……” “晚上,我还有些事情。” 吕籍开口道:“就不一起了。” 他说着,拍拍师弟的肩膀,然后消失。 “师姐,我们回去吧。” 陈三石扶起孙璃:“就让师父好好休息。” “嗯。” 孙璃起身。 两人正准备离开时。 陈三石见到。 在墓碑前。 突兀出现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书生,一身洗得发白的长衫,脚下踩着布鞋,衣着简朴,但是看起来格外干净整齐,他站在墓碑前,静静注视着上面的文字。 “梅先生?” 陈三石抱拳道:“你也来了。” “来看看。” 梅笑淡淡道:“象宗,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这话。 在陈三石耳中听起来,总有些怪怪的。 “你在和谁说话?” 孙璃的声音响起。 “你看不到吗?” 陈三石疑惑。 “看到什么?” 孙璃拉着他:“师弟,你也别太难过了。” “有缘之人方能看到我。” 梅笑解释道:“我和小兄弟算是有缘,以后,还会再见的。” 他说着微微点头,而后消失不见。 不久之后。 跟上次在督师府一样。 附近另外一个地方。 再次出现梅先生的身影。 他似乎是在带领什么人,做什么事情,意气风发,慷慨激情。 随后。 彻底消失。 “真是怪事。” 陈三石没再去想,领着孙璃回到家中,让她安心休息。 连着数日的丧礼。 一切忽然变得安静下来,他才来到后院房间里,查看戒指里面都有什么东西。 注入一丝灵力之后。 他就能看到。 漆黑的空间内,留着一些灵石,数量不多,还有一颗灵珠,只不过里面装着的是煞气,想必是封印煞脉留下来的。 另外,还有一张没有弦的弓和一些箭。 中品法器! 陈三石当初在大泽坊市里没少逛,看得出来法器的品级。 他把弓取出来。 单从外观上来看,是很普通的反曲弓,但是仔细看就能发现,木头是修仙界的灵木,上面有着玄妙的铭文,不是凡品。 这些箭矢看起来也是朴实无华,但是能够盛载灵力和真气。 щщщ●дn●¢ 〇 唯独,就是缺少一根弓弦。 应该是师父还没来得及完全准备好,就离开了,所以迟迟没有拿出来。 中品法器,对应的就是炼气中期的修士,和他如今的武道境界相当。 倒是也够用。 继续再看。 还有一张符箓。 阵符,用来屏蔽灵气。 师父交代过,日后修士可能会进入到东胜神洲来,所以使用灵脉的时候需要小心一些,最好是选择一处当做是固定洞府,然后使用阵符屏蔽灵气,不要随意更换位置。 最后。 是一块木牌和一块玉牌。 玉牌上面写着清虚门。 师父还在上面留了信息,说这是修仙界内少数拥有炼体传承的宗门,如果将来实在没办法的话,可以拿着玉牌,去找玉灵真人,但是尽量不要去。 最后一块木牌。 看起来有些特殊。 明明看着是木头,但是拿在手中的触感却像是玉石,上面雕刻着三个大字,镇守使。 这大概。 就是当初师父在天涯海角提到过的。 东胜神洲镇守使的身份认证。 只是。 师父从来没有说过,这镇守使的身份从何而来。 他的一身修为传承又是怎么得到的。 可能。 和师兄曾经提到的极北之地有关系。 把所有的东西暂时收起来。 陈三石收拾东西,来到仙鹤楼为师兄师姐们准备践行宴。 一直到子时。 他有些担心孙璃,才回到家中。 “那咱们,就也走吧。” “师父才走没几天,大家也都没心情喝酒。” “……” 气氛从始至终都不怎么活跃,一场酒席也喝得闷闷不乐。 “等等!” 就在此时。 酒席间一直沉默喝酒的房青云,蓦地开口,他的声音少见的带着严肃:“诸位师兄弟,你们,真的打算就这么走了吗?” “不然呢?” 蒙广信理所当然地说道:“难不成,继续留下来给朝廷卖命?” “是啊。” 程位喝得有些醉意:“京城那位熬死了师父,再也没人能斗得过他了,但是斗不过,难道还躲不过吗?” “老二,你说对了。” “啪——” 房青云把一张信纸拍在桌子上:“这些,是宫里传来的消息,你们自己看看吧。 “老七,你想江湖事江湖了,可你的仇家,却是早早跟朝廷攀上了关系,你辞官之后再去杀官,后果是什么,不用我说吧? “老五,你的去处,也不是灵隐寺,而是京城的承天寺,你辞官之后,立马就会封你去当监院。 “老二,你的生意大计就别想了,你和镇南王不对付,南下之后,有好事轮得到你? “还有老六,这次北境之战,你修为恢复的事情暴露,封赏会有,但你也马上就要被调到南边去给镇南王当手下,武圣的资源,短时间内你就不用想了。 “还有九师妹,你要去宫里当女官了,以后所有的宫女都归你管,怎么样,高兴吗?!” 闻言。 众人都是一怔。 “啊——” 蒙广信咆哮一声,直接把饭桌都掀了。 “草他祖宗!” 他勃然大怒:“师父才死几天?!就对我们下手了?!这是要干什么?把我们都当畜生一样圈起来看着?!” “狗日的老五,你把菜都弄到老子身上,这是给师父戴孝的衣服!” 汪直破口大骂。 “过分,实在是太过分了!” 程位把手里的酒杯捏得粉碎:“师父活着的时候,朝廷忌惮我们,怕我们拥兵自重,我能理解。可现在呢?!兵权,我们没有! “北凉军,十个有八个都是他们的人! “师父也去世了,再也没有人能跟老皇帝叫板。 “他还是,不能放过我们吗?!” “不能走。” 荣滟秋恍然大悟:“你们别忘了,小师弟还在这里呢,如果对我们都这样的话,小师弟拿到师父的传承,以后的日子只怕是更加不好过。 “我们要是走了的话,小师弟在北凉军里面,就算是彻底没有帮手了。 “师父就剩下璃师妹和不器两个血脉。 “哪怕不是为了小师弟,我们也不能走!” “可……” 稍稍冷静下来的二师兄程位,又开始在心里盘算:“可就算是不走,又能怎么办? “这些年,师父把整个北境五州的赋税都一减再减。 “朝廷那边,本身就很不满意。 “如今师父走了,我们如果不乖乖听话,只怕是……” 此言一出。 酒桌变得死寂。 师父走了。 这种情况,再也没有人能站出来,顶在前面,挡住京城的压力了。 “不,有人!” 房青云似乎看出他们心中的想法:“你们忘了,龙胆亮银枪在谁的手里了吗?” “你是说……” 二师兄程位重新坐下来:“小师弟?” “小师弟毕竟还年轻,在北凉军里的威望有了,但兵权就算加上我们,也拢共不过五分之一,而且他说到底也是武圣境界,跟师父没法比。” 荣滟秋说道:“靠他,恐怕是顶不住。” “他一个人顶不住,但我们在后面撑着,就未必顶不住。” 房青云加重语气说道:“我知道你们不爱读书,但你们也多少该知道,自从师父手握兵权又和陛下理念不合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后来种种血仇、积怨,虽然一直都没有拿到明面上来,但不代表我们忘记,更不代表京城忘记。 “更别说,其中有不少篓子,都是你们捅出来以后,师父帮你们扛下来的! “你们现在想躲,躲得掉吗? “师父他老人家,既然把衣钵给了师弟,就说明相信师弟能够撑起来我们师门。 “他还年轻。 “所以需要我们这些当师兄、师姐的在后面稍微撑一下,以师弟的成长速度,用不了多久,就能够独当一面。” “老四说的有理。” 汪直赞同道:“躲到哪里,也不是个办法,当年我们哪一个不是平民百姓,为什么跟着师父,都别忘了。” “当然。” 房青云话锋一转:“光我们说了不算,撑住一个师门,是很累的,愿不愿意撑住,还是要看师弟自己的意愿才是。” “万一……” 程位有些担忧地说道:“小师弟他不打算和朝廷斗呢?毕竟对于他来说,和曹家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苦冒这个风险?只要他老老实实听话,放弃一些权力,这辈子的荣华富贵,还是没有问题的。” “再过几日,朝廷对于北境之战的封赏就要送到,咳咳咳……” 房青云剧烈地咳嗽起来:“到时候,就知道师弟如何选择了。如果师弟不愿意走师父的老路,想过过安稳日子,只要能护佑住孙璃师妹和不器,也算是足够。 “至于我们,也老老实实听候调遣,说不定,还能有一条活路。” …… 后院。 陈三石在院子里,不断变幻着面容。 基本上,他的每一样技艺都没有落下,闲暇时候都会提升。 包括读书技艺。 也包括当下正在进行的易容术。 从天涯海角回来后,他意识到一门隐藏修为的本领的重要性,因此就没有停下来过,但是提升两次,一直到大成阶段,也都主要是对于外貌、气息的改变。 好在,还可以破限。 又一次变换成完全想象出来的一个人的模样后。 面板终于浮动。 【技艺:易容术(破限一阶)】 【进度:0/2000】 【效用:……,藏气】 【藏气】:掩饰修为。 当即。 陈三石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一种特殊的周天运转方式,可以达到隐藏修为,迷惑敌人的作用。 他直接把法修的气息,从炼气初期压制到归零,然后喊凝香用探查术看他。 “凡人。” 凝香笃定地说道:“看不出你有任何吸收过天地灵气的迹象。” 成了。 陈三石以后行事可以更加方便。 他收起灵珠,准备出门。 忽然间失去灵气供应,昭昭像是做噩梦般从冥想当中清醒过来,一脑袋磕在桌角上,诶呦诶呦地叫了起来。 回头要找个地方 这段时间。 每次修行的时候,千寻都会一起。 青鸟也会站在窗户上蹭灵气。 而且…… 千寻的修炼速度很快。 陈三石用【观气术】看,白鹄马体内的灵气早就远远超异兽,看样子都快要进入到灵兽的正式境界了,只是暂时还不知道灵兽境界的划分。 “千寻,送我上山。” 他骑上千寻,都不需要走正门,直接一跃跳过围墙,很快就消失不见,直奔着罗天山脉而去。 弓箭都有了,就差一根弓弦。 三日后。 陈三石一路长途跋涉,来到罗天山脉的十二重深山。 煞脉封印之后,山林之间很快就恢复正常。 先前那些沾染到煞气的毒兽,失去煞气的供应之后,有相当一部分直接暴毙,只剩下少数还活着。 由于巨蛇的体型太大。 他几乎没有费太大力气就找到目标。 一眼看过去。 这条巨蛇的鳞片看起来如同漆黑的铠甲,体型长达百丈,头顶上方隐隐像是要长出犄角一般,也不知道是什么血脉的蛇。 目测实力,大概在炼气中期。 能在灵气匮乏的东胜神洲,拥有如此修为,对于上山打猎的武者们来说,如果见到,确确实实很容易把它当成“龙”来看待。 “嘶——” 不等陈三石靠近。 巨蛇就察觉到敌意,嘶吼着主动靠近过来。 银光一闪。 长枪现世。 真气激荡迸发,龙胆亮银枪化作真龙呼啸。 就在双方马上要碰撞到时。 那巨蛇的口中,忽地喷出一口浓郁的紫色雾气。 既然是兽,又有修为在身,已经不是凡俗畜牲,而是通灵性的妖兽,有些特殊的法门护身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陈三石早有准备,一边施展出厚土决。 但厚土决并非是无死角的全方位防御法术,防御范围真的是一堵墙,因此只是暂时挡住毒雾,随后就朝着两边蔓延开来。 陈三石身形一闪,就灵活地腾挪到巨蛇侧翼,而后一跃而起,真龙从天而降,撞开鳞甲之后,撕开皮肤、血肉,凿碎骨骼,直接将其钉死在地面上。 “嘶——” 巨蛇痛苦地咆哮挣扎起来。 “铿——” 镇岳出鞘! 剑光一闪。 巨蛇庞大的头颅,直接和身子分离,落地之后顺着山坡“轰隆隆”滚落,过程中还在不断地喷吐毒雾,接触到毒雾的,不论是动物还是植物,都在顷刻之间腐烂枯死。 持续足足盏茶时间之后才停下来,方圆数十丈都彻底腐烂。 搞定了! 这条巨蛇也受到煞气的侵染,肉是不能吃了,但是身上的各个部位,用来制作成别的兵器还是没有问题的。 不论是储物袋还是储物戒,都没有办法装血肉。 能装血肉或者活宠的储物袋,价格要更加昂贵。 陈三石光是把它们带下山,就费了一番功夫。 又提前让千寻去叫人在罗天山脉外等着。 “好家伙!” “大人!” “你这是斩龙还是杀蛇?!” “……” 最后。 足足十几人。 推了十几辆车,才把巨蛇带走。 一进城,就引来数不清楚的百姓围观。 “龙!” “陈将军,杀了一条龙!” “斩龙了!” “……” 凉州城内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官道两边。 一座阁楼上。 正在和两名官员饮酒的许文才见到这一幕,当即起身回到府里,亲手研墨提笔,用三天的时间,写出了一个话本。 《白袍斩龙记》 随后。 这套话本,就几经周折,到了各个茶馆的说书先生手中。 “却说那一日!” “师父孙象宗孙督师去世,白袍陈三石喝得酩酊大醉,爬在桌子上沉沉睡去,等到他醒来之时,猛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来到荒山野岭之间! “但见一条蛟龙,开口,说了人话!” “他说……” “……” …… “真是离谱啊。” 陈三石路过茶馆时,停下来听了两端,也不知道上山打猎,怎么能给编成两天两夜都讲不完的故事,而且十分曲折离奇。 最终的表达出来的观点,是白袍天生不凡…… 这种流言,是很危险的。 简直是在害他。 这天。 陈三石终于得空,来到锻造坊内,把提前取下来的蛇筋制作成弓弦。 这条巨蛇的材料,果然和灵兽没有什么区别。 而且由于受到煞气侵蚀的原因,蛇筋之上,一直流淌着难以祛除的煞气,就连制作出来的弓弦都是黑色的,他又干脆在弓身外面包裹了一层蛇皮,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特殊效果。 锻造坊内。 他提前就准备的有靶子,是一套玄铁甲胄。 陈三石取出师父留给自己的箭矢,他在上面涂抹过大蛇的毒液,催发之后就会化作毒雾,将其搭在弓上,而后缓缓拉动弓弦,调动自身的法力。 霎时间。 隐藏在蛇皮下的纹路阵阵亮起,通过弓弦吸收着法力,全部传递到特殊的箭矢之上,直到弓弦松开之后,赫然化作一抹黑色的流光。 “咚——” 轻而易举地将玄铁甲胄射穿! 而且…… 携带着煞气! 箭矢之上,也散发着毒雾! 煞气、毒雾、真气! 这箭。 就算是武圣擦着边,也是非死即伤! 通体黑色。 陈三石就干脆给它取名。 黑蛇弓! “不错!” 他还算满意。 这张黑蛇弓,即便是在中品法器里面,也是绝对顶级的存在,眼下肯定是够用了,想要继续提升的话…… 恐怕就需要弄到大泽坊市里的那张金弓银弹了。 路要一步一步走。 陈三石并不着急。 他收拾好东西,本来打算去处理今日的军务。 结果刚到军营。 就看到候公公领着一群锦衣卫在演武场上找他,旁边是吕籍等诸多将军。 基本上,所有的师兄弟都到齐了。 北境之战的封赏,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威武侯吕籍,身先士卒,先后收复幽州鲤城府、朱陀关,之后携带重伤,与赶往支援的金吾卫、玄甲军前后夹击,大破蛮军,歼敌三万,俘虏五万,战功显赫,特加授为特进光禄大夫,任凉州巡抚之职,赏金万两,绸缎两千匹。 “卧龙许文才,坐镇幽州,兢兢业业,后续战事中屡立功勋,特加授为正二品资政大夫。 “……” 在血祭大阵结束之前,许多人都没有用武之地。 但血祭大阵之后,尚且有十几万蛮族大军在边境。 后续参与围剿这些人的将士们,都或多或少得到一些封赏。 只是,都比较少。 毕竟说到底也没有太大的功劳。 而且。 所有人都在等。 等着压轴的名字。 想知道这次立下天大功劳,打得蛮人全部撤到阴山以北的人,会得到什么。 终于。 在接连封赏十几名将军之后。 那道名字再次响起。 “武义伯陈三石,北境之战开启后,率领洪泽营八百斥候进入大漠,于虎丘山一带斩敌过万,生擒宇文相国。后,率领洪泽营一万五千人深入大漠,背水一战,斩杀四贤王宇文景温,一举拿下玛瑙河流域,之后继续北上,直抵蛮族大都,阵斩武圣五名,杀敌过万,斩杀巫神教大祭司破坏阵眼,解凉州之危,之后封狼居胥,可谓是勇冠三军,特此,加封为冠军侯!另,加授正二品骠骑将军,任督师之职。赏金二十万两,银二百万两,绸缎万匹。” 冠军侯! 二十一岁的,侯爷! 不是世袭,而是凭借,功勋! 演武场上。 数万将士都听得清清楚楚。 但…… 最令人震撼的是最后一句。 督师! 督师之职! 不久之前,孙督师才当着几万将士的面,把龙胆亮银枪交到陈三石的手上。 想不到…… 孙督师下葬没有几日。 朝廷的封赏就下来。 真的选择陈三石当做新的督师。 陈将军以后,便是陈督师了。 “好啊,你们听到了吗?” 人群当中,赵康等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咱家大人,已经是侯爷,再加上督师了!” “督师管啥来着?” “废话,当然是啥都管!” “军政要务,总之看见啥,只要想管就能管。” “那不是土皇帝?” “对对对,就跟皇帝差不多。” “老朱,你给我闭嘴!这话在军营里说,你想让大人有麻烦?!” “行,那咱们晚上,去我家里聊。” “成,你准备好酒菜。” “老朱我现在,不差钱。” “……” 鄱阳的弟兄们很是兴奋。 吕籍的脸上没有表情。 其余几名师兄、师姐也都露出欣喜的神色。 他们显然没有想到,京城那边,竟然真的会答应,让陈三石继任督师之职,毕竟督师两个字的份量,在北境实在是太重了。 然而…… 太监候保的话还没有说话。 “另!” 他顿了下,声音变得更加嘹亮:“赐京城侯府一座!冠军侯陈三石携带家眷,即日启程赶赴京城!” 赐侯府一座。 即日,赶赴京城! “这……这是啥意思啊?” “不是才封的督师,怎么就要去京城了?” 将士们小声嘀咕起来。 “听着意思,是以后要常驻京城?” “那咱们呢?” “到底怎么回事?” “边境的军伍,还归不归大人管。” “是啊。” “……” “陈三石,还不接旨?” 地面上。 陈三石面如平湖。 但心中,却是有一口气。 他听得明白。 这道圣旨是什么意思。 所谓侯爷、督师,都只不过是虚名而已。 最后的一句话,才是真正的目的。 什么赐侯府,入住京城。 表面上听起来,是到了皇城外居住,彻底光宗耀祖,享尽荣华富贵。 但其实…… 按照朝廷的规矩,在京城任职的官员,没有旨意,是不得擅自离开的。 真要是到了京城入住,还能不能离开,就不是他说了算了。 这是一种变相的……软禁! 他领着弟兄们拼死杀到蛮族大都,立下如此大的功劳,而皇帝老儿,反过来想控制他?! 202.第202章 棋局 第202章 棋局 “……” 陈三石沉默着。 没有着急作答。 师父临别前。 曾和他千叮咛万嘱咐过,当心龙渊剑,当心皇帝背后的仙师。 当初。 在狼居胥山上,陈三石是靠着斩杀万人积攒出来的战意,再加上大雪龙骑天龙阵的增幅,才勉强杀了炼气后期的巫神教大祭祀。 而皇帝老儿。 多年之前,就是炼气圆满,手里的龙渊剑,更是连血祭大阵都能劈开,另外还有一方镇国玉玺。 再加上北凉兵马,陈三石如今实在是掌控的数量不多。 恐怕…… 还是没有直接拒绝的资格。 师父一走。 再也没人,顶在他们前面了。 “入京城?” 其余几名师兄师姐,一听便知道其中的心思歹毒。 他们的师弟,真要是离开边境在京城住下,那么就算是有天大的威望,也会渐渐脱离对军队的掌控。 到时候,可就真是一头浑身打满玄铁锁链的猛虎。 让你做什么就得做什么。 否则的话,随时都能要你的命。 “狗日的。” 汪直差点直接骂出来。 其余几名师兄,都沉默地看着陈三石。 他们在等。 等师弟。 自己如何选择。 正如前些日子,酒席过后,房青云所说的话那样。 他们接下来究竟怎么办,还是要看陈三石愿意过什么样的日子。 倘若师弟,接受这些条件。 从某种角度来说,确实会过得相对比较轻松,无非是相对而言没有那么自在,许多事情都会受到限制。 毕竟历朝历代,大臣都需要乖乖听话。 但这也无可厚非,只要师弟愿意,能照顾好师弟师妹,他们也无话可说。 “陈大人,还不赶紧接旨?” 候公公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又提高了一倍。 “臣,领旨谢恩!” 陈三石双手接过圣旨。 随后。 候公公又拿出另外一道调令。 “镇国将军程位听令,任你为明州都指挥使司从二品都指挥同知,即刻动身启程!” “定国将军蒙广信听令,圣上博爱宽厚,知道蒙将军喜爱佛法,如今北境战事已了,特封你为承天寺监寺,即刻动身启程!” “奉国将军叶凤修听令,任你为青州指挥使司从二品都指挥同知,即刻动身启程!” “镇国将军汤若山听令,任你为贺州虎豹营镇营主将,协助镇南王驻守南方边境,即刻动身启程!” “定国将军荣滟秋听令,任你为后宫六局掌印,即刻动身启程!” “……” 短短几句话。 就把在军中混了大半辈子的几位师兄师姐,调到天南海北。 “臣,接旨!” “臣,接旨!” “……” 荣滟秋等人,在没能等到师弟开口说话后,纷纷露出有些失望的神情,然后陆陆续续接旨听令。 但也就在蒙广信,最后一个不情不愿地接完旨,候公公准备离去的时候。 陈三石的声音忽然响起。 “公公!在下有本上奏!” “哦? 候公公挑挑眉毛:“陈大人,但说无妨,咱家会一字不落,一字不差地呈给陛下。” 他说着。 身边就已经有两名锦衣卫拿出纸张,一名锦衣卫提笔书写。 “我大盛朝,讲究礼仪忠孝。” 陈三石声音洪亮地说道:“又有一句话,百善孝为先。按照儒家圣人定下的规矩,丧父者,应该归乡守孝七年。 “陛下的旨意我等不敢不从。 “只是,家师才过世七日。 “我等师兄弟,若是在这个时候奔赴前程,岂不是大不孝? “如果可以的话 “臣和几位师兄师姐,想留在凉州守孝七年,七年之后,再按照旨意各自就任。” 闻言。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怔。 此方世界的儒家圣人,确实曾经定下过这样的规矩。 大盛朝,也确实是推崇儒道。 有许多武将,都是武儒。 但是这条规矩,是两千多年前的。 七年时间。 时间实在是太长。 发展到如今,早就变成七日守孝。 但是没人这样做,不代表这样做不对。 相反。 如果有一个人愿意这样做,反而会得到天下士人的赞许,是一种正确,一种榜样。 荣滟秋等人这才明白。 师弟并非是妥协。 而是准备用这种方式斡旋。 真要是在凉州待个七年,早就换了一番天地。 但显然。 朝廷是不可能答应的。 “陈侯爷还真是个忠孝之人。” 候公公思忖过后,回答道:“但是忠孝忠孝,忠还在前面呐!陈将军实乃国之栋梁,天下少有之将才,再加上如今蛮族已平,仅仅在凉州一隅,实在是有些屈才。 “相反,南徐和其他两国暗中来往,私有合纵连横之势。 “陛下把陈将军调到京城,也是为了将来万一再兴战事,能够随时让陈将军用最快的速度前去统领任何一方的兵马,以免贻误战机。 “这是陛下对将军多大的信任,多大的重要,基本上,是等于要把天下兵马都交给陈将军一人节制。 “但守孝七年…… “陛下肯定会同意,但是朝廷不能七年没有陈将军啊。” 一通言语。 看似吹捧,实则拒绝。 “候公公,臣也知道,自古忠孝难两全。” 陈三石再次开口道:“但即便是要尽忠,也不代表要彻底抛弃孝。 “两千年前,素有兵仙之称的喻尚恭,在大周朝廷和外敌开战中途父亲病逝,也要回到故乡守孝三年,期间大小战事都是通过书信指挥,直到三年期满之后,才重新出关。 “我辈当以兵仙为楷模,就算是军伍中人有军伍在身,等不得七年,三年也是最起码的。” 兵仙喻尚恭。 乃是千古第一名臣。 当年,西周末期,群侯并起割据,喻尚恭临危受命为托孤大臣,带着仅仅六岁的皇子,从西北一隅开始,凭借一己之力收复全境,打造东周盛世,之后再又主动放权给皇帝,皇帝也以亚父尊重,直到喻尚恭老死,后人也世袭罔替王爵,成就一段君臣的千古佳话。 拿他来举例子,无人敢否认。 哪怕是皇帝在这里,也不能说什么。 “这……” 候公公沉吟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是啊候公公!” 汪直带头喊道:“还请公公表奏陛下,我等哪怕是回归白身,也希望能够在凉州给师父守孝三年!” “还请公公表奏陛下!” 其余几位师兄师姐,一齐附和。 话说到这个份上。 就不是候保一个太监能够拒绝得了的了。 他也只好暂时妥协道:“诸位将军的话,咱家都记下了,你们的请求都会转交朝廷,让陛下来做最后的定夺。” “如此,就多谢候公公了。” 陈三石抱拳。 “不过陈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候公公挑着眉毛,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两人来到角落。 “公公。” 陈三石心中大概知道是何事,但还是装糊涂道:“不知道要吩咐些什么?” “陈大人,朝廷对你,可一直是信任得很呐!” 候公公说道:“想当初,你从云州渡河来到凉州,是陛下昭告天下,帮你扬名立万,又赏赐你诸多宝药。你之所以能在后来的选锋中夺魁,成为孙督师的关门弟子,也都是依靠这些宝药吧?所以陈大人,可不要做出什么让朝廷寒心的事情。” “候公公,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三石怒目而视,声音陡然拔高:“我陈三石为陛下挡过刀,为朝廷流过血,如今只是想给师父他老人家尽尽孝道,怎么到公公的嘴里,就好像是行了什么欺君叛逆之事?!” “陈、陈大人,咱家不是这个意思。” 候公公被吓了一跳。 他用翘着兰指的手掌拍着胸口,平复情绪道:“咱家也知道,陈大人实乃忠臣良将,所以,也不会对朝廷藏私的。” “我听懂了。” 陈三石手中银光一闪,忽地便有银龙出现,真气激荡之下,震慑得候保连连后退。 他沉声道:“此枪是师父亲手传承于我,莫非也要上交朝廷?我倒是愿意,可它说到底不过一杆兵器,就算拿到京城去,也总该有人使用,难不成放到武库当中吃灰?” “好枪配英雄,此枪自然应当陈侯爷使用。” 候公公说道:“大人不要误会,朝廷也绝对没有要夺走大人东西的意思,只是有些东西,是不是可以共享?比如功法。 “孙督师的武艺若是能够得到更多的传承,对于他老人家也算是开宗立派,名垂青史啊。 “再有。 “就是他老人家的遗物当中,是否有一些特殊之物,其中可能关乎到一些秘辛,陈大人就算是留在手中,也没有什么用处。 “最后。 “就是关于天书的事情,希望陈大人能给个交代,或者说如果需要什么特殊方式才能够利用阵法来牵动天象的话,大人还是一并告知在下的好。” 秘辛…… 是指镇守使的令牌? 而且说到底,还是想要武圣之上的功法。 这功法。 师父生前从未给过外人,就说明不想传出去。 陈三石自然不能忤逆师命。 至于玄珠…… 关乎到能否使用真正的天书阵法,还关乎到以后的【驭仙】技艺,里面还有梅先生留下来的法力,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这本来。 就是他拼命换来的。 只是…… 这些事情,显然没有办法继续糊弄下去了。 不管了。 能拖多久拖多久。 陈三石下定决心,正要开口说话,耳边就传来轮椅“吱呀”作响的声音。 “候公公。” 房青云只身一人推着轮椅靠近:“你不用问我师弟了,家师的遗物,都提前交给我了。” “师兄?” 陈三石看去,对方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 “房将军?” 候公公半信半疑地说道:“龙胆亮银枪可是孙督师当众交到陈将军手里的,你……” “怎么,不信?” 房青云语气不疾不徐地说道:“一套真力境界的武道功法,还有催动天书阵法的秘诀,都在我的手里。” 候公公思忖起来。 他记得。 当初虎牢关之战的时候,房青云确实都在。 这么说。 阵法的事情,他真有可能知情。 他试探性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烦请房将军把东西拿出来,由咱家转交给陛下,你放心,朝廷只是想要将其发扬光大,不论是陈将军还是房将军,将来任何人想要修炼武圣之上的功法,都可以得到抄录本,包裹牵动天象的阵法秘诀,也会有诸位将军共同使用。” “不。” 房青云微微摇头:“候公公,事关重大,交给你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 候公公不解道:“咱家是凉州监军,也算是凉州和京城之间的联系人。” “好啊。” 房青云淡淡地说道:“那将来东西若是出现问题,就是公公的责任,和在下,和陈将军都没有任何关系。” “这话说的。” 候公公尴尬地笑道:“咱家哪里挑得动这么重的担子,但房将军这话的意思,难不成……” “不错。” 房青云极其平静地说道:“我亲自进京,把东西交给朝廷。” “哦?” 候公公思索片刻后,立即答应道:“如此,甚好!那就要辛苦房将军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动身启程?事关重大,还是不要耽误的好。” “随时都可以。 我房青云倚靠着椅子:“在下孑然一身,也不需要收拾什么。” “甚好,甚好!” 候公公颇为满意地说道:“那咱家这就去安排,咱们晌午之前就出发,你放心,到时候会有武圣和锦衣卫护送,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差池。” 他说着,就急匆匆地离去,做起护送的准备工作。 “四师兄?” 陈三石看着师兄,希望对方能够解释。 东西明明都在他的手上,师兄这是准备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 还要…… 进京?! “老四,你这是做啥?” 汪直和其余师兄师姐一起围过来。 显然。 大家都不知道他有这么一出。 “你们都镇静些。” 房青云清亮的声音徐徐入耳:“既然大家都不想走,总得有个人进京把事情说清楚。” “……” 陈三石哪里还看不出师兄这是想做什么。 在不交出传承的情况下。 不论是他还是其余的师兄师姐,都不可能留在凉州。 四师兄。 这是准备亲自进京,帮他们拖延时间。 师父走了。 四师兄顶上来了。 一时间。 现场陷入到沉默当中。 所有人围着轮椅站成一圈,低头看着上面的青衫儒生。 “咳咳咳……” 房青云咳嗽着前倾:“你们这是做什么?进趟京城而已,我又不是没有去过,以前你们哪次闯祸,不是师父领着我进京,早就轻车熟路了,等安排好以后就回来。” “师兄。” 陈三石开口道:“东西不在你手里。” 不论是功法还是玄珠。 四师兄都没有。 甚至可能连见都没见过。 真要是到了京城拿不出东西来,恐怕就麻烦了。 “你放心。” 房青云轻笑道:“我有。” “……” 陈三石明白。 师兄是早有打算。 他无法阻拦,也不知道该如何阻拦。 不出半个时辰。 锦衣卫就带着马车前来接人。 “老四,你、你这也忒急了些。” 蒙广信粗犷的声音响起:“说走就走,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行了行了,又不是不回来了。” 房青云挥着手:“让开吧。” “老四!” 先前领赏完毕就故意提前离开的吕籍,在得到消息后也赶了过来:“要走?” “你来得正好。” 房青云从怀中摸出一封信:“这是师父留给你。小师弟,推我走吧。” “好。” 陈三石默默的推着师兄走出人群。 “师弟。” 房青云坐在轮椅前,看不清楚表情,只能听到清亮的声音:“如今你也算是位高权重,日后行事务必要三思而后行,我走以后,凉州就靠你了。” “师兄,多久回来?” 陈三石问道:“如果东西能够过关的话,不如你也回来给师父守孝。” “两个月吧。” 房青云算了算:“两个月以后,我就回来。” “好。” 陈三石停下脚步。 两名锦衣卫把房青云抬上马车。 车帘落下,遮住了他的身形。 “驾——”不多时。 车队就离开军城,进入到车水马龙的街道之上,又很快来到岔路处,调转方向之后,就从视野中彻底消失不见。 …… 天涯海角。 无尽雾海。 两名修士坐在船上,金色的结界抵御着雾气,发出“咔咔”的刺耳响声。 一名修士留着八字胡,手里拿着酒葫芦,喝得醉醺醺的。 另一人则是仪表堂堂,颇为嫌弃地站在灵舟的另一端。 “师弟~” 醉酒修士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不一起喝点?” 王竣没有理睬。 曲元象自言自语地说道:“唉呀呀~真是倒霉,让咱们两个到凡俗来干苦差事。” “苦差事?” 王竣瞥了他一眼,说道:“若是能寻到灵脉,休说是筑基资源,就是连将来结丹的资源,都不用发愁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来。” “呵~” 曲元象皱皱酒糟鼻:“这倒也是,而且到了东胜神洲,老子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仙人一个,又不需要受到宗门的限制。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倒也是一桩美事!” “不要只顾着享乐。” 王竣说道:“一切以师门的要务为重!不光是我们,封印松动之后,其他宗门也会陆陆续续进入东胜神洲,谁先控制住土地,那片土地上发现的灵脉,就归谁所有,我等务必要抓紧时间!” “行行行~” 曲元象带着醉意说道:“不过听说,那个什么盛国的皇帝,还跟长老有联系,叫咱们以礼对待,真不知道,一个凡俗皇帝,有什么好尊敬的。” “他快筑基了。” 王竣回答道:“不比你我差。” “啥?这破地方还有人能筑基?” 两人说话间。 灵舟早已驶出大雾。 王竣一挥手,就将灵舟收入袖中,而后两人腾空而去,掠过南徐,飞向大盛。 …… 大盛。 京城。 万寿宫。 隆庆皇帝坐于蒲团之上,双手掐着印,运转灵力,祛除着体内的煞气。 明明只是沾染些许。 却需要费莫大的功夫。 直到某日黄昏时分,他才暂且停下:“进来吧。” “陛下。” 黄鸿在殿外等候多日。 “怎么样了。” 隆庆皇帝的声音好似自深渊响起:“算日子,陈三石一家人也应该快到了。” “陛下……” 黄鸿躬身道:“陈三石还在凉州。” “还在凉州?” 隆庆皇帝拖长强调:“怎么,难不成他又要抗命?” “这倒是没有。” 黄鸿回答道:“只是陈三石说要在凉州守孝三年,还用兵仙喻尚恭举例子……”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荒山近人家。” 隆庆皇帝低吟道:“烟雾蒙蒙,缥缈不肯露真容,这是心里有鬼啊。” “是啊陛下。” 黄鸿说道:“那接下来,奴婢该如何安排?” “传令凉州,宣他进京面圣。” 隆庆皇帝交代过后,就把此事放到一边,转而问道:“什么日子了?” “回陛下的话。” 黄鸿认真地确认后回答道:“正月二十九。” “正好。” 隆庆皇帝下令道:“你去安排他们,来万寿宫见朕。” “奴婢知道了。” 黄鸿躬身离去。 不久之后,又折返回来。 幔帐后的隆庆皇帝没有出声,静静地等着他开口说话。 “陛下。” 黄鸿恭敬道:“奴婢该死,这些日子奴婢一直在外面护法,有些消息遗漏了,根据候保后续传来的消息,陈三石没有来凉州,但是房青云来了,而且据说,是带着武圣之上的功法和天书阵法的秘诀而来,如今就安置在京城内。” “带他来见朕。” “是!” 一个时辰后。 十二皇子曹芝,护送着房青云来到殿内。 “你师父过世的时候朕还在闭关,否则的话一定会亲自前去吊唁的,还望你节哀顺变。” 隆庆皇帝顿了下,声音变得更加幽深:“不过房青云啊,朕可没有下旨,让你到京城来。” “咳咳咳……” 房青云轻轻咳嗽两声:“还望陛下恕罪,事关重大,臣交给其他人来办,实在是不放心。”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和一张符箓。 黄鸿检查过后,转交到幔帐之后。 随即,就响起纸张翻动的声音。 “《龙经》 “天下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功法。 “原来想要踏足真力境界,不仅仅要灵气和功法,还需要天材地宝。” 隆庆皇帝似乎是在闲聊,随口问起家常话题:“这个,是孙象宗叫你拿给朕的?呵呵,终究是朕的老弟兄,大盛朝的英国公,即便过世,也还是为江山社稷着想。” 他嘴中说着念旧的话音,龙眸却是透过幔帐,凝视着轮椅上身形朦胧的青衫儒生,帝王之威在不经意间阵阵散发而出。 “不是。” 大概几息之后。 “家师的脾气很犟,他只把这功法传给了小师弟一人,而且大概率特意嘱咐过小师弟,不许他分享给朝廷,更不许交给皇室。” 房青云声音有些低沉:“臣说这些,陛下可会不悦?” 他这番话。 等于是明摆着告诉皇帝,孙象宗到死都在跟朝廷作对。 但幔帐之后。 那股带着怒意的威压渐渐消散,连带着皇帝的龙眸也熄灭,语气更是变得缓和不少,只是幽幽叹息一声:“呵呵,斯人已逝。 “子瞻活着的时候,朕都不曾怪罪与他,如今既然已经入土为安,朕自然也不会往心里去。 “但是既然孙象宗只把功法传承于陈三石一人,你又是如何拿到手中,又因为什么,要带到京城来,交到朕的手上?” “说来惭愧。” 房青云苦笑一声:“是臣欺骗小师弟,利用他对臣的信任,说想要看看真力境功法,然后趁机抄录下来,所以这套功法也只是抄录本而已。 “至于那张符箓,就是跟天书阵法配套的符箓,列阵之后,只需要催动阵符,就能够牵动天象,发挥出阵法的真正威力。 “符箓总共有五张。 “当初也是师父他老人家,让小师弟留在手中的,还给了我一张用来以防万一。 “虎牢关用过两张。 “狼居胥山又用了一张。 “如今这天下,只剩下小师弟手里和我手里,各自剩下最后一张,用完之后,便再也没有了。 “臣不惜欺骗同门,违逆师命,把它们带到京城来,无非是想跟陛下说,有些事情既然过去了,就让他随风散去,归于天地吧。” “是啊~” 隆庆皇帝感慨道:“正所谓‘百年大小枯荣事,过眼浑如一梦中’,朕修道多年,又岂会连这点事情都想不通呢?看来,房爱卿也想通了。” 房青云抱拳道:“陛下,臣想说一句万死之言。” “但说无妨。” 隆庆皇帝大手一挥:“朕赦你无罪。” “陛下说,是臣想通了,其实……” 房青云顿了下,语气中先是怨恨,不甘,再到最后的颓废:“可想不通,又能怎么样呢?” 听到这句话。 幔帐后先是沉默。 然后。 皇帝笑了。 冷笑。 “黄鸿,拟旨。 “昭告天下,封房青云为武安侯。” 隆庆皇帝吩咐完后,又问道:“说说吧,你还想要什么?” “臣别无他求。” 房青云说道:“只求能回到凉州,和诸位同门师兄弟妹,一起给家师守孝三年。陛下,臣再多说一句话,诸多师兄弟中,小师弟虽然和师父相处的时间最短,但对于师父的感情相比我们怕是只多不少,再加上他这个人最讲情义,所以还是顺了他的心意比较好。 “毕竟在他的心目中,师父重要,陛下同样是提拔他的贵人。 “如今家师故去。 “难道,陛下就不能稍微等一等吗?” 师父、陛下。 师父死了。 不久之后,陛下就是心中第一贵人,何必在这个时候,苦苦相逼? “三年太久,朝廷不可三年无三石。” 隆庆皇帝沉吟过后,开口道:“一年吧,朕允许他在凉州守孝一年,一年之后,无论如何也要进京,在这之后,朕可以允许你们其余几位同门,继续在凉州守孝,守满七年之后,再做安排。” “房将军。” 黄鸿低声提醒道:“陛下已经做了最大的退让,还请房将军不要得寸进尺。” “臣,谢陛下圣恩。” 房青云坐在轮椅上作揖:“既然如此,臣就告退,返回凉州,一起为家师守孝。” “房爱卿,你留下。” 隆庆皇帝蓦地开口,对着十二皇子曹芝说道:“这次芝儿在大漠表现得不错,但终究还是欠缺些学识,朕看房爱卿身体欠佳,既然来了,就把不要来回舟车劳顿,朕会在京城给你另起一座侯府,你就留在京城教导一番芝儿,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可以来陪朕说说话,你师父走后,你也算是朕的忘年交了。” “臣……” 房青云闭上眼睛,短暂的沉默之后睁开:“领旨。” “对了。” 隆庆皇帝翻动着功法:“这《龙经》毕竟不是原本,房爱卿抄录的时候不会出错吧,功法这种东西,可是‘错之毫厘,谬以千里’。” “陛下放心,绝无一字之差。” 房青云笃定地说道:“而且臣也绝对不敢造假,这龙经虽然练起来比较麻烦,但挑选天赋极好的武圣,一练就能知道真假。” “朕知道了,去吧。” “臣告退。” 房青云这才得以离开万寿宫。 “房将军。” 曹芝在后面推着:“以后,小的可就要厚着脸皮,经常去找房将军请教了。” 房青云淡然道:“臣自当倾囊相授。” “真的?” 曹芝一脸惊喜地模样,随即话锋一转:“话说回来,房将军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都带到京城来,真的就只是为了让我大哥他们多留在凉州守孝一年?” “殿下会下棋吗?” 房青云没有回答,而是聊起其它。 “以前陪六哥下,但棋艺比较差,好像一次也没赢过。” “那房某,就先教殿下下棋吧。” “好啊。” …… 万寿宫。 隆庆皇帝就站在大殿门前,看着曹芝和房青云渐渐远去。 黄鸿站在身边,手里拿着功法和符箓:“陛下,看来孙督师死后,房将军算是看清楚局势,准备用这些东西,来保全师门了。” “他一向聪明。” 隆庆皇帝问道:“那张符箓内有灵光,确确实实是张阵符,和当初孙象宗在天涯海角用过的阵符很像,可惜只能催发一次,没办法试用。 “朕不修武道,这本功法你看完以后,觉得是真是假?” “八成是真。” 黄鸿回答道:“只是太过高深,奴婢也需要一段时间研究,而且里面还提到,想要激活人体内的景神,需要一样天材地宝。” “嗯,这样吧。” 隆庆皇帝三思过后,决定道:“你把功法再抄录一份,然后亲自送到贺州嵘儿的手里,你们两个一起练,至于天材地宝,朕只要帮你们向那些人讨要。 “走吧。 “也该去见见他们了。” …… 万寿宫后。 湖畔。 两名修士一前一后,收起飞剑平稳落地。 王竣抱拳道:“在下王竣,是这次代表升云宗前来收仙税的弟子。” 曲元象醉醺醺地喝着酒,没有说话。 在同门的示意下,他才抱拳道:“曲元象。” 隆庆皇帝拿出一个储物袋:“近五年的灵禾,都在这里面了。” “没问题。” 王竣检查过后,递还给皇帝一袋子灵石:“这是我宗答应过陛下的灵石。” “嗯。” 隆庆皇帝没有亲自去接,而是让太监收下,自己在凉亭内的蒲团上坐下。 见状。 曲元象也想要坐在另外一个蒲团之上。 “大胆!” 黄鸿呵斥道:“陛下可有给你赐座?!” “你……” 曲元象重重放下葫芦,刚要张嘴说话,就瞧见周边有一道又一道的黑影出现。 这些皇宫内的死侍拔出腰间佩刀,刀身之上散发着氤氲紫气。 “陛下莫怪。” 王竣抱拳道:“我这师兄是个酒鬼,不懂礼仪。” 曲元象眼角跳了跳,最终还是没有选择继续往下坐。 “二位道友是朕的客人,不得无礼,都退下吧。” 隆庆皇帝屏退左右,而后自顾自地沏茶。 “大盛陛下。” 王竣继续说道:“在下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希望能够把下一次的仙税提高一成,哦,我指的是每亩地的一成。” “半成。” 隆庆皇帝回绝道:“最多提高半成,朕身为人间天子,也要为百姓着想。” “连这点条件都不能答应了吗,陛下真是越来越没有诚意了。” 王竣眯起眼睛:“我宗每年给你海量的灵石供你修炼,本来就不是为了这点灵禾,而是之前封印尚且牢固,我等不方便来到东胜神洲,希望陛下能够帮我们寻找祖脉之所在。可这么多年过去,陛下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给我们,如今再加些不值钱的灵禾都舍不得,是不是有些不合适了?” “实不相瞒,祖脉之事,朕以前了解不多,但不久前出门游方,有所启发,不出意外的话,最近就能有线索。” 隆庆皇帝品尝了口茶水,轻轻放下杯子:“但是朕,还需要贵宗拿几样东西来。” “陛下想要什么。” 王竣说道:“不妨说来听听。” “筑基丹。” 隆庆皇帝不疾不徐地说道:“再加上两样修炼真力武道的天材地宝。” 闻言。 王竣眼皮一跳:“陛下的要价是否有些太高了?陛下可知道,筑基丹在修仙界何等珍贵,多少炼气圆满的修士为了筑基丹而陨落。 “就连我等,想要得到筑基丹的名额,也是百中无一! “若是陛下真的找到灵脉也就算了,仅仅是一条可能得线索,就要这么多东西,恐怕不妥吧?” 隆庆皇帝没有回话,就这么晾着他们,慢悠悠地喝着茶水。 “最多,一样筑基灵物!” 王竣最终说道:“而且,还需要禀告师门,师门答应之后,才可以给你。” “真力境界的天材地宝,也不能少。” 隆庆皇帝补充道。 “好。” 王竣答应:“除此之外,我们还想问一问,那名之前在天涯海角,杀了许多青玄山修士的东胜神洲镇守使,现在何处?” “故人已逝。” 隆庆皇帝神色有些黯然。 “死了?这么快?” 王竣问道:“他可有尸身,安葬在什么地方?” …… 不久之后。 两名修士飞出皇宫。 “你我分头行动。” 王竣说道:“我去其他地方看看,你先去凉州,不要惹事生非,遇到什么麻烦就出示凡俗皇帝给你的金牌即可。” “嘁~” 曲元象拿开嘴边的酒葫芦,眼神中带着怨恨:“那个姓曹的凡俗皇帝,好生狂妄!竟然跟你我二人摆出这么大的架子!说个话还非要咱们两个人站着!” “凡俗皇帝,都是这般。” 王竣对此也有所不满:“但是又能怎样?且不说宗门要求我们礼让于他,他的修为,也不在你我之下,手里又有上好的宝贝,就连身边的护卫,竟然都修炼了香火神道,在大道压制下,这东胜神洲只怕是鲜有人是他的敌手,且忍一忍吧。若是你我能够自行找到祖脉之所在,也就不需要再看他的脸色了。” “师弟,话说回来,那个镇守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真有传闻的那么厉害?” 曲元象打了个酒嗝:“先后封印祖脉和煞脉,在天涯海角,更是逼得那青玄山的老祖都亲自出手,连身外化身都在大道压制之下损坏了。” “我也不知。” 王竣摇摇头:“只知道,他们有着特殊的传承,而且很可能有关乎其它祖脉所在的线索,你去了以后,多加留意,也要多加当心。” “你尽管放心吧,我的师弟~” 曲元象御起剑来都摇摇晃晃,但是速度丝毫不慢:“我一定查个清清楚,明明白白。” “希望你认真一些。” 王竣和他分道扬镳,最后留下一句话:“真要是有了线索,你我二人的筑基丹,就不用发愁了。” 听到这话。 曲元象的神色也总算是认真起来,他的眼神中透出阴狠: “放心! “那镇守使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死人。 “等我把他从坟里挖出来,好好看看有没有藏什么东西。” 推荐一本好兄弟的书: 书名:《这个明星只想加钱》 简介:娱乐圈的雇佣兵,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上至三大电影节奥斯卡,下至宝宝巴士,给多少钱办多大事! (本章完) 203.第203章 破局 第203章 破局 督师府。 陈三石接旨过后,便直接携家眷搬了进来。 督师府里的丫鬟下人不少。 师父走后。 如果没有人安排,他们就要各自散伙,而大多数本就是无家可归之人,有新督师入驻,又是他们原本督师的姑爷,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督师府很大,大到像一座小型宗门。 事实上。 这里本就是凉州城的一处宗门的旧址所改,既没有铺张浪费,又足够内敛大气,里里外外,有足足上百个院子。 陈三石把家眷安置在接近后山湖畔的宅院,“扶风榭”中。 师父的当归院,则是永远尘封起来。 四师兄的梧桐院,也暂时保留。 日子一天天过去,凉州城的生活,从表面上看,变得平静下来。 陈三石在后山找到一处天然的山洞,每日都拿着镇岳剑过来雕刻,准备把山洞改造成天然的洞府,闲来无事的时候,他也会坐在湖边,拿着师父留下来的鱼竿钓钓鱼。 “这不是挺简单的么……” 他猛地收杆,发现是一团水草:“师父这竿真次啊。” “司琴!” “你过来一趟!” “去库里支些银子,帮我买根好竿来。” “好的老爷。” “你怎么又回来了?” “老爷,吴管家说,孙督师留下来的鱼竿,就是凉州城内最好的,最贵的,还镶的有上好材料呢。” “不可能,让你去买就买。” “哦。” “……” 十天过后。 陈三石发誓再也不钓鱼。 他的洞府也改造完成了。 过了绿蚁湖,就是紧邻着的后山。 在原本山洞的基础上经过改造之后,扩充出来十几个闭关的密室,陈设也很简单,要么是最普通的木质桌椅,要么就是直接就地取材,用山洞内的石头雕刻出来的。 陈三石取出灵珠,将其放置在石槽当中。 灵气顿时浓雾般弥漫,填充满整座洞府。 紧接着,他又捏碎符箓,屏蔽掉内里的灵气。 如此从外界看来,根本感知不到任何异常。 又是三十日过去。 陈三石都在修行《五行决》,可惜速度太过缓慢。 【功法:五行决.炼气初期(一层)】 【进度:335/500】 而且这样修炼下去,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够突破到炼气二层,不和别人比,光是和自己的武道境界相比,就相差甚远。 不过实际上。 他现在的武道境界是蜕凡境后期,也就相当于是法修的炼气中期,不是最底层,但也不算高。 当初杀死炼气后期的巫神教大祭司,主要还是依靠斩杀万人后【无双】带来的战意堆叠,再加上大雪龙骑天门阵的加持。 真要是一对一碰上炼气后期的修士,手段尽出自己不会死,但应该也很难杀死对方。 关于修为。 最好的办法。 还是去修仙界,想办法弄到本单一属性的修炼功法,再弄一些丹药配合,速度应该快上不少。 而且修炼真力境界需要的天材地宝,也必须去修仙界筹备。 搞不好,以后要经常两边跑。 【技艺:射箭.圆满(破限二阶)】 【进度:(558/2000)】 箭术的提升也在稳步增长。 闭关结束之后,陈三石收起灵珠,离开洞府。 他在离开之前,还有一些的事情需要处理。 走出督师府后。 陈三石径直来到于松于参将的家中。 当初答应过于参将,等到合适的时候亲自教他两个儿子习武,自然不会食言,只不过之前不是打仗就是各种事情,实在是抽不开身。 遗孀宋氏说道:“侯爷要找那两个兔崽子?他们今日去了军营报名,说是要参军,入北凉军。” “好,在下知道了,嫂嫂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派人去督师府知会一声。” 陈三石告辞,然后前往军营。 按照凉州的规矩。 每年二月份,就是招募新兵的时间段。 “参见督师!” “参见陈督师!” “……” “嗯。” 陈三石来到报名的地方,很快就找到于参将的两个儿子。 “于继。” “于烈。” “见过督师!” 两名少年抱拳行礼。 “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 陈三石顿了下:“叫我一声师父如何?” 于继兄弟两人对视,眼中闪过掩饰不住的兴奋,然后一齐跪倒在地,异口同声地高呼道: “师父大人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起来吧,你们等一下。” 陈三石在人群当中注意到一道身影。 …… “大人。” 苏灿依依不舍地说道:“真的不能直接入北凉军吗?” “废话!” 负责招兵的官员不耐烦地说道:“北凉军没有新兵,即便是阵卒也是千锤百炼的,你想入北凉军,要么家里有先辈在北凉军内,要么就必须要先入凉州卫所,然后再竞争进入北凉军的名额。” “可是……” 苏灿挠挠头:“卫所那边我刚去过,他们说今年春天的人已经招满了……” 凉州不论是卫所还是北凉军,从来都是满饷,包括阵亡的家眷,也都能够得到丰厚的抚恤,因此每年招人的时候都不缺,但也不至于到爆满的程度。 只是今年…… 那位新任督师的名声太响,凉州男儿们都一窝蜂地报名参军。 苏灿仅仅是因为隔壁徐叔腿摔伤,去帮忙照看,耽误了半个时辰,等赶到地方的时候就晚了。 “你自己晚了能怨谁?” 官员不耐烦地招招手:“去去去!” “大人。” 苏灿恳求道:“真的不能给个机会吗?我会射箭,百步以内穿杨过柳。虽然我以前没有参军,但是我已经杀过八个蛮子了。” “真想要机会?” 官员压低声音,伸出几根手指搓了搓。 “哦哦。” 苏灿反应过来,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 “你打发叫子呢?十两银子!” 官员十分嫌弃地丢掉铜板:“拿十两银子过来,我直接让你入北凉军当阵卒,如何?!” “真的?” 苏灿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来:“大人,我没这么多钱。” 他打猎为生,又不敢去罗天山脉,哪里挣得到这么多银子。 “没钱?!” 官员彻底失去耐心:“没钱就赶紧滚蛋!” “他的银子,我这个当舅舅的给了。” “啪——” 忽然间。 一锭足足二十两的大银元宝从后面拍在面前。 “诶哟?!” 官员两眼冒光,急忙拿起来放在嘴边咬着:“你小子行啊,想不到有这么要钱的亲戚帮你!” “我付了钱,你不会骗我吧?” “不会不会,你放心。” “可是据我所知,想入北凉军,不是必须要先从卫所干起,一步步选拔么?而且我这外甥又不是北凉军的后人,如何入得?” “这还不简单么?随便找个无依无靠的北凉军后人,直接顶替名额不就行了?又不是所有人都是武将的后代。那些阵卒的后人,有个屁的靠山,死了都没人管!话说回来,你们想入哪个营?” “洪泽营,能入吗?” “能啊,有什么不能的,洪泽营不久前才死那么多人,后续要补充许多,大头应该都是从京城的京军里面调动,但是多少也能有几十个卫所选拔的名额,我帮你找一个顶替了不就行了,不过这个比较麻烦,所以……得加钱!” “加钱没问题。不过我好奇,你连凉州卫所的名额都能抢?” “那可不?我们负责招兵的,都哥们儿!五十两!五十两银子,我包你到洪泽营去当阵卒!你可不要嫌贵,洪泽营是什么地方,你应该知道?将来跟着陈督师立个功劳,都能赚回来,你不要,有的是人想要。” “是吗?那大人能不能给我也安排安排?” “你?你多大年纪了,年纪大的可不行啊。” 张主簿说着转身去看,然后连人带椅子直接栽倒地上:“督……督师大人……” “这么激动做什么,我不就和你聊聊天。” 陈三石俯视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张张张……” 张主簿结结巴巴地说道:“张有德。” “张大人好大的本事。” 陈三石拿起桌子上的册子翻看着:“你人在北凉军任职,手还能伸到凉州卫所里去,真是人脉广泛,我不及你啊。” “督师、督师饶命啊!” 张有德连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旁侧。 早有将士过来,把他拖了下去。 “请督师放心!” 王力抱拳道:“我等一定会查个清清楚楚。” 陈三石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他们把人带走。 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总是会有这种蛀虫。 “陈、陈督师。” 苏灿似乎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抱着拳头沉默。 “上次见过你,箭射得不错。” 陈三石说着,一只手放在对方的肩膀上,发现竟然也是个武圣之体:“你以后和于继兄弟两人一起跟着我吧。” “他们两个?” 苏灿并不认识二人。 于继小声提醒道:“还不赶紧拜见师父。” 师父?! 苏灿这才意识到,自己迎来了什么。 他倒头就拜。 直到半个时辰后还有些恍惚。 不久之前。 在他心中宛若神明的那位白袍,竟然一眨眼,成了自己的师父?! 苏灿和于氏兄弟二人按照年龄划分。 苏灿年纪最大,是为二师兄。 至于为什么是二师兄,不是大师兄,他们就不知道了。 他们拿着功法,先自己回去摸。 陈三石则是准备去处理一些军伍,结果来到大帐前后,又见到一名熟人。 一身劲衣,腰间挎着双刀。 劈月山庄庄主,温植。 “是温庄主啊。” 陈三石淡淡道:“擂台就在五百步外,我们速战速决吧。” “陈、陈督师。” 温植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没事,你不用在意我督师的身份。” 陈三石理所当然地说道:“上了擂台,生死听天由命,就算是我死了,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的。” “噗通!” 然而。 他说着说着,温植直接跪了下来。 “温庄主?” 陈三石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子不教父之过!还记得陈督师,跟在下说过这句话,最近,我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我女儿说,是我那大郎当初为了巴结曹樊等人,故意对你处处刁难,还数次想要杀了你……他,死有余辜……” 温植闭着眼睛,声音有些发抖:“就算不提这些,我也没有资格再找你报仇了。上次凉州大乱,如果不是你,我那女儿只怕也是要死在我自己的手里,此为一命换一命,后来在罗天山脉里面,老督师又救了我和邵玉京,等于我还欠你一条命。” “我听懂了。” 陈三石看着他:“你以后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了。” “不,我欠你一条命,如果不是老督师和你,我劈月山庄早就没了。” 温植取下双刀:“陈督师,先前是我对督师多有得罪,督师如果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取走我的项上人头,就算督师宽宏大量饶我一命,日后温某人也愿意以陈督师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话……” 陈三石一语道破:“是温成芮教温庄主的吧。” 听到这话。 跪在地上的温植身子明显一僵:“督师怎么知道的?” “你这个女儿,心思很重啊。” 陈三石说道:“你回去告诉她,不需要来这一套,既然如你所说,你我互不相欠,我不会主动去找你们麻烦的。” “陈督师。” 温植正色道:“话是小女教的,但也确实是我心中的真实想法,江湖中人,更讲知恩图报,你和老督师救我传承,自当以命相报,督师?你,你这是……” 他注意到。 白袍没有再理睬自己,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天上,他也跟着看过去,千丈空中,似乎有一道身形在御剑飞行,看方向,好像是朝着黄云山而去了。 那不是老督师的安葬之地么? “千寻!” 陈三石唤来白鹄马,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 温植愣了下,也立即起身跟过去。 …… 黄云山。 葬礼结束不到两个月,漫山遍野,尚且悬挂着白绫,还没有彻底腐烂的纸钱铺满黄泥地,四周偶尔传来几声乌鸦啼叫,显得格外荒凉。 一道白色残影闪过,惊得鸟类四处逃窜。 陈三石手中拿着黑蛇弓,心中飞快地盘算着。 虽然不知道修士来师父的安息之地做什么,但可以肯定不是来吊唁的,当初师父在天涯海角杀死那么多修士还毁掉一条灵脉,八成是前来报复。 连,死人都不放过么?! 他在山脚下又见到了那名修士。 近距离下,通过观气术可以看到。 这名外来修士大概在炼气后期,功法七层左右的样子,和巫神教大祭司差不多,一对一起来会有些麻烦,毕竟他没办法叠【无双】。 但麻烦也不能退避。 此人若是敢对师父做出半分不敬之事,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拦在这里,不久之后就能调度来兵马和武圣,就算是困也要将其活活困死! 来到树林处,陈三石才下马。 可等到他靠近之后,就看到另一道身影几乎同步抵达。 大师兄,吕籍。 吕籍踩着香炉碎片徐徐落地,和那名腰间挂着酒葫芦的修士,在距离师父墓碑百步远的地方交谈起来。 陈三石这才收起弓箭,想看看修士究竟搞什么名堂。 “嗝~” 曲元象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另一只手指着吕籍的鼻子说道:“你、你起开,我又不干别的,就把坟刨开看看,要是没东西就走。” 刨坟?! 陈三石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缓缓接近。 “这位仙师。” 吕籍魁梧的身形巍然不动:“陛下应该告诉过你,家师下葬的时候,没有任何陪葬品,不需要再看了吧?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跟我说,我是老督师的大弟子,也是凉州的巡抚。” “我可听不懂你们什么官位多大。” 曲元象抬起手掌,拿出一块金牌:“看到了么,这是你们那个皇帝,给我的金牌,有此金牌,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仙师,这金牌是钦差专属,凉州的军政要务,你确实可以随意过问,但这并不包括连家师的尸身,不信的话,你我可以同去京城,找陛下给个说法。” 吕籍一边说着,一边对着修士身后的白袍微微摇头。 与此同时。 大批军队开始出城。 汪直和几位师兄弟领着亲信部下,就要前往黄云山。 “不可啊!” 三师兄聂远骑着快马追上来,拦住他们的去路:“不可啊!” “什么不可?!” 汪直骂道:“你特娘的没看到有个在天上飞的,朝着师父他老人家的墓地去了?!” “京城提前来过消息。” 聂远解释道:“这人是来自天水洲的仙师,手里还有御赐的金牌,按照官阶来说,他如今才是凉州最大,你们带着这么多人乌泱泱过去,是在以下犯上,特殊时期,你们难道不想留下来给师父守孝了吗?墓地那边不用担心,我看大师兄和小师弟都赶过去了,不会有事的!” 果然。 不久之后。 就看到三人从黄云山方向回来。 汪直等人不再带领兵马,徒步追过去。 “你、你这个修香火的教徒,可不要骗我!” 曲元象抽抽鼻子:“那回头,你领我去煞脉的地方看看?” “嗯,没问题。” 吕籍做出请的手势:“我提前给仙师准备了住处,还请仙师先休息吧。” “也行。” 曲元象醉醺醺地说道:“飞了一路,我也有些乏了。” 聂远上前,领着他去休息。 “老大。” “怎么回事儿?” “这酒鬼是哪来的?” “跑去师父的墓地做什么?” 蒙广信等人,则是纷纷询问。 “什么?!” 汪直怒道:“他要刨师父的坟?!” “这不把他弄死?!”“一个人打不过,你和小师弟加起来,难道还杀不了他么?!” “再不济,还能加上我们呢!” “吕籍,你特娘的是不是怂了!” “……” “够了!” 吕籍猛地怒喝,打断众人的话。 他看着诸多师弟,从怀里掏出一封来自京城的信笺:“你们自己看!这是陛下的意思,那个酒鬼修士是陛下的客人,手里还有金牌,杀了他,怎么跟陛下交差?你们还嫌眼下不够乱么?!谁要是敢去动他,休怪我不念同门情谊!” 一番话说完。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吕籍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微微叹息道:“这位师弟,师妹,你们要明白一件事情,师父……不在了。 “京城有人想找你们的麻烦,你们自己很清楚。 “不要主动将把柄交到敌人的手里!” 扔下最后这句话。 吕籍揉了揉脑袋,转身离去。 “老大这意思……” 汪直咬着牙:“难道就这么算了?!” “小师弟,你说。” 蒙广信扯着嗓子:“阿弥陀佛,要不要弄死他!” “大师兄说的没错。” 陈三石却是开口道:“我们还在等候朝廷对于守孝之事的批复,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了酒鬼,十有八九是留不下来了。” 就算要杀,也不能明面上杀。 这后半句话。 他没有说出来。 只是默默地离开人群,回城去了。 …… 威武侯府。 吕籍急匆匆地赶回宅中,他一边走路一边使劲地晃着脑袋,仿佛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一脚踹开房门后,踉踉跄跄地扶住桌子,撞击之下,桌面上瓷器茶具“哗啦啦”碎了一地。 脑海中,是连绵不断的窃窃私语。 眼前,是不断萦绕的诡异面孔。 它们像是不断入侵骨髓和阴湿的癸水,无时无刻折磨着他的精神,直到再也无法忍受。 “滚!” “本侯让你滚,你听不到么?!” 面对他的愤怒。 那道虚幻的身影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越来越多,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围绕着他一边旋转一边发出怪笑。 “找死!” “轰!” 真气激荡开来。 吕籍硕大的拳头化作一头龙象,就要把虚幻的身影打个烟消云散。 “大师兄,是我啊!” 直到拳头落下的前一刻,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他才猛地停手。 “大师兄,你这是怎么了?跟你说话说半天都听不到,是不是邪神道的副作用?那邪神找你讨债来了?” 聂远愧疚地说道:“当时在幽州,你也是为了大家,才找邪神借的力量。” “安顿好了么?” 吕籍神智恢复清醒,在凳子上坐下,调整着气息。 “安顿好了。” 聂远无奈地说道:“只是那曲元象十分嚣张,见到什么就要什么,还说他要好好在这玩一番,从明日开始,掌管凉州的一切政务。” “随他吧,待不了多久,他就滚蛋了。” 吕籍重新睁开眼:“东夷城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妥当了。” 聂远点头道:“最近几日就可以开始。” “嗯,那就好。” 吕籍挥挥手:“你去准备吧。” “好。大师兄……” 聂远担忧地说道:“这样下去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我欠了那邪神两万血食而已。” 吕籍揉着额头:“归还之后,我就跟邪神道再也没有关系了。”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 未到卯时。 闭关两日的陈三石,早早起来办公。 接任督师之后,他比以前变得更加繁忙,除去军伍之外,还有不少政务要处理,就比如师父没能处理完的赈灾之事,他也要负责收尾。 另外,上面传来政令。 说是从今年开始,每亩田地要再多种半成的灵禾。 凉州的赋税想必其它地方不算太重,但再加这么半成灵禾,只怕是也会让百姓不多的余粮也要掏空,变得家家干净。 对此,他也只能上折子希望朝廷改主意。 又是半个月过去。 关于他们守孝的旨意,终于到了。 一年! 只留给他们一年的时间守孝。 理由给的冠冕堂皇。 大概意思就是。 当初兵仙喻尚恭守孝三年。 但他对于大盛来说,比喻尚恭对于周朝来说更加重要,因此守孝一年即可。 而且…… 四师兄没有回来。 据说封侯,在京城住下了。 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督师,出事!” 夏琮急匆匆地闯入到营帐内:“东夷城出事了!” “东夷城?” 陈三石放下手里的卷宗:“我记得,东夷城不是负责看押蛮族俘虏的地方么?” 幽州之战。 俘虏了不少的蛮族士卒。 其中有一部分,就关押在东夷城内,数量大概在两万人左右。 “对,就是俘虏出事了!” 夏琮汇报道:“昨晚二更的时候,几个部落的头领,忽然领着两万余人,打着给蛮族报仇的旗号说是要反攻凉州,不过很快,吕将军就领着玄武营把他们镇压了。” “他们现在人呢?” 陈三石起身问道。 “都……死了。” 夏琮顿了下:“两万余人,被屠了个干净。” 陈三石眸光变得深邃。 这两万人。 本来就是准备慢慢消化掉的,不论是用来修筑城墙还是以后用来养马,都是一笔节省。 关键是…… 蛮族本部都没了,两万人里面连个玄象都没有,怎么会想着反攻凉州,这么不是送死么? 傻子都知道。 其中有猫腻。 大师兄…… 陈三石有观气术,早就看出来,他开始修炼香火神道了。 想必是紫薇山之事后,皇帝给的。 再联想到当初太子爷修炼的邪神道…… 他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死了两万蛮子。 陈三石倒是不怎么同情。 毕竟。 当初的血祭要是成功,他们这些中原人,早就成二等人甚至奴隶了。 但是这件事情,不能不管不问。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陈三石离开营帐,径直前往威武侯府,在路过衙门的时候,遇到在公开审理案件,只是审理案件的人有些不对。 大盛朝。 民间如果发生什么案件,一般都是县衙负责处理。 即便是在各个府城内,也有附廓县的衙门,而不是知府来处理。 但凉州城属于州城,则是直接由知州来审理案件。 只是此刻,坐在公堂上的并不是知州,而是…… 曲元象! 闭关这两日。 陈三石听说这修士要体验红尘,仗着金牌无人敢招惹,就到处插手政务,而且基本上都是乱来,看样子今日是又想体验审案子的瘾。 “那个~” 曲元象喝着酒,斜着眼睛看着台下跪着的一名妇人和一名瘦弱男子,含糊不清地开口问道:“台下何人,要……要状告你的叔叔啊!” 妇人哽咽着说道:“奴、奴家男人在外行商,结果他那弟弟,强行、强行玷污了的奴家!” 曲元象又看向那名瘦弱地好像鸡崽子般的男人,开口质问道:“可有此事?” “大人,绝无此事啊!” 男人连连摇头:“此女蛇蝎心肠,我家兄长失踪已久,昨夜我又发现她和管家私通,本来想到衙门来状告,结果不曾想她有所察觉,恶人先告状诬陷于我,大人你可要明察秋毫啊!” “那个潘氏!” 曲元象挑挑眉毛:“本仙师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 妇人赌咒发誓:“绝对是实话。” “好!” 曲元象忽然间取下面前的令箭,指着一名和男人差不多瘦弱的衙门小吏,说道:“你,给我当着大家伙的面,把这个潘氏玷污给我看看!” “啊?” 小吏愣住:“仙师,您、您在开玩笑吧?!” “让你做什么就做!” 曲元象冷喝道:“不然,砍了你的脑袋!” “潘氏,在、在下对不住了!” 小吏哪里敢违抗命令,只能当众朝着妇人扑去。 妇人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拼死反抗。 两人竟然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厮打起来。 那妇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身材用“身强体壮”来形容都不过分。 对比之下,本来就消瘦的吏员像只猴子,他撕扯半天,非但没能得逞,反而是自己被抓了脸,鲜血流的浑身都是。 “你。” 曲元象又指派一人:“冲锋!助阵!” “我、遵命!” 结果。 两个硬生生是没能伤到潘氏丁点儿。 “啪!” “够了!” 公堂之上,曲元象重重拍下惊堂木,做出最后的决断:“两个都拿你不下,由此可见你在胡说八道,你家叔叔是清白的!来人,把这个潘氏和他们那个管家,给我拖下去关进大牢!” “诶哟!” 男人感激涕零:“青天大老爷啊!” 案子没有冤枉。 因为陈三石注意到,那个管家早就提前跑路了。 只是这不意味着事情没问题。 他能从那个酒鬼修士的眼神中看到轻蔑,对这里所有人的轻蔑,就仿佛这里的一切,真的就是此人用来游戏的棋子而已。 再任由他胡闹下去…… 偏偏此人修为不低,手里又有金牌。 陈三石只能离开,转而来到威武侯府邸。 他在下人的领路下来到院子里,恰好看到满身血气的吕籍在院子里卸甲,聂远则是在旁边小声地与其商议着什么事情。 “师弟?” 吕籍沉声道:“你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大师兄,应该很清楚。” 陈三石看着他身上的血迹,根本不需要多说。 “哦。” 聂远连忙站出来解释道:“这个啊,是昨天夜里那些本来已经归顺的蛮子又突然造反,事发突然,师弟你又在闭关,还好大师兄及时……” “说实话。”陈三石打断道。 聂远怔了下,坚持道:“师弟,我说的就是实话。” “三师兄。” 陈三石闭上眼睛:“我不想和你争执,你也没有必要对我撒谎,还是实话实说来的好。” “师弟,你这话说的,我有必要…… 聂远还想说什么,却被大师兄拦住。 “师弟。” 吕籍直视着白袍的双目,坦然地说道:“事情是我安排的,人也是我杀的,目的是祭祀邪神道,但我不是为了提升实力,而是当初在幽州救师父和大家心急,跟邪神签订契约,欠下他两万血食换取力量,这血食如果不还的话,我就无法摆脱邪神,在他的影响下,我可能会渐渐入魔,而且我不认为自己有错,那些蛮人不值得同情,之所以没有提前跟你商量,是担心你不同意。” 他一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连同自己的苦衷,说个清清楚楚。 “大师兄,够痛快。” 陈三石对这个答复还算满意,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平静又透着不容置疑:“你说的没错,他们不值得同情,可大师兄终究是僭越了,我是凉州督师,这么大的事情,你无论如何都该跟我说的,如果我不同意,你就不能做。” “师弟,你好大的官威!” 聂远不悦道:“大师兄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不告诉你,也是觉得邪神道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你若是同意,将来闹出去你的脸上也不好看。” “老三,住嘴。” 吕籍脸上并无愧色,他只是说道:“师弟是督师不假,但按照朝廷规矩,想要处置巡抚,也得经过内阁的批准才行。” “我不会上折子,其实也没有要处置大师兄的意思。” 陈三石与之对视:“这次事情,念在大师兄当初,是为了救师父、师兄和不器他们才欠下的邪神债,我可以当做不知道。 “我来。 “只是想告诉师兄一句话,好自为之。 “我不希望你我同门师兄弟,将来有朝一日刀剑相向。” “师弟,和大师兄说话放尊重些!师父不在了,长兄如父!你怎么能说出刀剑相向这样的话?” 聂远不忿地说道:“而且说句难听话,多亏大师兄靠着邪神道突破通灵后期,才能镇得住那个曲元象,让他平日里有所收敛! “师弟你,说到底也不过才突破武圣,还没有突破到师父传承给你的武圣之上。 “真要是所谓的‘刀剑相向’,你恐怕不是大师兄的对手。” “言尽于此。” 陈三石抱拳行礼:“大师兄,三师兄,告辞!” “师弟,且留步。” 吕籍沉声开口道:“为兄,也有话想跟你说。你打着守孝的旗号留在凉州不走,是故意的吧?为兄奉劝你,不要和朝廷作对,师父走了,我们斗不赢的…… “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我都希望你一年之后,按照旨意进京,你还是冠军侯,北凉督师,将来照样可以领兵打仗。 “而我会留在凉州。 “你我师兄弟二人,一内一外,只需要行事小心,必定可以护师门上下所有人一个周全。 “但如果你再由着性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只会连累所有人。” 陈三石停下脚步,但并没有回头,只是稍微停顿后,就继续往前走,快步离开威武侯府。 “督师!” “不好了!” “百姓闹起来了。” “朝廷从今年起多收半成灵禾的告知张贴出来以后,十几个村子的百姓都开始闹了。” 不等他回到军营,就被赵康找到。 “不论怎么乱,以安抚为主,更不能见血,朝廷那边,我会想办法再劝劝。” 陈三石顿了下:“另外,我接下来准备闭关一段时间,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今天天黑之前送到督师府,之后就都交给吕将军他们处理吧。” “闭关?” 赵康没有多问:“我知道了。” 守孝、灵禾税、仙师…… 陈三石才成为督师区区几个月,却觉得时间过去几年一样漫长,因为他感觉到有一座大山无时无刻地压在自己的身上,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座大山的名字,叫做“皇命”。 皇命,不可违! 但说到底。 一切的源头只有一个字。 弱! 或者说,还是不够强。 没有办法拒绝一切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他不能再这样虚耗时间了。 回到督师府。 昭昭在和陈云溪追逐打闹,路过身前时被陈三石一把按住肩膀。 “疼疼疼!” 昭昭龇牙咧嘴地说道:“姓陈的,你干什么呀,男女授受不亲,你快撒开,撒开!” “收拾东西,跟我走。” 陈三石补充道:“带上灵舟。” “灵舟?” 昭昭立马就知道是要去哪里,恋恋不舍地和陈云溪分开:“哦,我知道了。” 大泽坊市! 陈三石此行,务必要找到开启人体景神的天材地宝。 真力武者,可比炼气后期。 这之后。 再想让他去什么狗屁京城。 就需要问问自己手里的龙胆亮银枪答不答应了。 这局棋,是僵局。 想要破局,唯有以力破之。 关于月票抽奖方式: 我会在后台随即抽取这个月的月票序号,投了月票的读者可以注意一下自己的月票序号,保存好截图。 五号的时候,会在群里直播抽奖公布出来,中奖的读者凭借截图尽快领取,当天如果没有人领取的话,就只能重新抽,一直抽取到有人领取为止,抽到我自己也会重新抽。 还没加群的可以尽快加一下群。 (本章完) 204.第204章 招安,逆练 第204章 招安,逆练 还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 但到时候磨蹭磨蹭,怎么也能拖延几个月。 等于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供他来突破真力境界,只要能找到天材地宝,时间方面应该是足够,就是必须要抓紧了。 这一趟。 陈三石没有让凝香跟着。 而是让她看家,大小也是个修士,遇到点情况多少有些作用。 一直藏在暗处的孟去疾,则是强烈要求跟着出一趟门。 提到这个。 不久前陈三石和邓丰通过书信,后者好像也快要突破到武圣境界了,再加上一个六师兄汪直,不久之后,身边就能有三名武圣。 他宣布闭关之后,前往南方具体事宜,还是交给上次的秦长旭处理。 此人办事的效率很高。 仅仅一天的时间就准备妥当。 陈三石在次日天亮之前,就领着一匹马,和一个呆瓜悄然离开凉州城,来到最近的码头后,登船一路南下,直奔天涯海角而去。 船上。 他开炉炼丹。 准备把剩下的辟谷丹、养经丹以及真武丹的材料全部炼制出来。 到了修仙界,也能兑换一些灵石。 最后。 总共得到四十五颗辟谷丹,价值九块灵石。 十颗养经丹,价值二十块灵石。 一颗真武丹,价值两百块灵石。 除此之外。 陈三石手里还有一份香火神道的修炼功法。 他留着也无用,必要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当做货币使用。 “嗡——” 最后一颗辟谷丹出炉。 陈三石走出船舱。 秦长旭正坐在甲板上钓鱼,身边的鱼篓中几条鲜亮的鲤鱼活蹦乱跳。 “那个,你起来。” 陈三石再三犹豫后,开口道:“我来钓一会儿。” “好嘞督师。” 秦长旭连忙起身。 陈三石深吸一口气,颇有信心地坐下。 这一坐。 就是足足半日。 “呵呵~” 秦长旭凑过来:“要不我给你换根鱼竿,船舱里还有不少。” “我早就知道你这鱼竿有问题。” 陈三石瞥了他一眼:“换就不用了,反正我也只是打发打发时间,等会儿靠岸休息的时候,你记得去打听一下南方最近的消息,看看有没有什么大的变动。” “好。” 秦长旭领命离去。 陈三石等到他们都下船以后,才不动声色地来到船舱内,重新挑了一根鱼竿,然而还是钓不到。 “你在打坐吗?” 昭昭睡了一觉起来,看到白袍还在那里坐着不动,揉着眼睛发问。 “……” 陈三石招招手:“呆瓜,你过来。” “干嘛?” 昭昭走近以后,看了看鱼竿:“钓鱼啊,这有什么意思?” “让你钓你就钓!” 陈三石说着,把工具都塞到她的手里。 “哦,无聊。” 昭昭嘟囔着接过东西。 不出盏茶,浮漂抖动。 她不急不慢地收杆,钓上来一条七八斤重的大鲶鱼:“喂,是不是这样?” “……” 陈三石的眼角难以察觉地跳动两下。 “诶诶诶,你干什么呀?” 昭昭亲眼看着白袍把鱼竿抢过去一把折断,连同她钓来的鲶鱼全部丢进大河里,气得脸颊变成包子:“真是有病。” 不久之后。 秦长旭带着情报回来:“督师,确实有些情况。” “说。” 陈三石亲手给他倒了杯茶。 “谢谢督师。” 秦长旭一口气喝光,然后讲道:“类似于‘曲元象’那般的仙人,如今不光在我大盛,南徐、西齐也都有,而且根据我督师府潜伏在各地的暗探汇总来的消息,这些‘仙人’还不是来自同一个势力,他们彼此之间也有争端。” “不是来自同一个势力?” 陈三石很快就想明白。 这些修士涌入东胜神洲。 为的,无非是寻找灵脉。 而灵脉这种极其珍贵的资源,势必会引来各大宗门的争抢。 他猜测。 在天水洲内。 这些宗门甚至有可能早就把东胜神洲的地盘“划分”完毕,每一个宗门参与一个朝廷,然后在那片土地上寻找灵脉。 “南徐最近的变动最大。” 秦长旭继续说道:“就在四天前,南徐的老皇帝驾崩,经过一场内乱之后,樊叔震在冢虎和仙师的帮助下,登基称帝。 “还有咱们要路过的梁山泊,势力也愈发壮大,镇南王曹嵘不久前亲自调兵遣将,准备亲自剿灭匪患,但是不久前又忽然闭关了,似乎是朝廷给了他什么新的功法。对了,镇南王是个武道天才也是个武痴,这点督师大人应该有所耳闻。” “功法。” 陈三石联想到四师兄承诺给朝廷的功法。 总不会是真把《龙经》给了朝廷? 也或许,是其它什么功法。 师兄走的时候没有交待,但想必也有自己的打算,他就没必要过多操心了。 “梁山泊的情况也比较复杂。” 秦长旭补充道:“一边,是南徐想要直接把他们收编成自己朝廷的人,利用他们开路攻打我大盛朝,另一边,镇南王也在一边进军,一边不断下令招安,算是最后的通牒。 “按照之前的情况,梁山泊一直都在跟南徐合作,他们理论上来讲应该偏向于南徐才对。 “可是据我所知。 “梁山泊内部也分为两派。 “一派,认为应该归顺南徐。 “另外一派,则是认为不能叛国,就算是接受招安,也应该是接受镇南王的招安。 “反正他们的眼下的情况,必须要选边站了,不然的话就只有等死。” “嗯。” 陈三石浏览着情报:“这梁山泊,平日里如何?” “督师是指他们行事?” 秦长旭说道:“梁山泊原本确实有一窝土匪,但自从当初运河起义之后,他们倒是也没有真的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贪官污吏反倒没少杀,他们的家底,也基本上都是这么来的。” “如此说来的话。” 陈三石放下纸张:“真让镇南王把他们这么剿了,或者逼得他们投奔南徐,都不是什么好结果,最好的办法,还是让他们接受我们的招安啊。” “可不是么。” 秦长旭赞同道:“他们经过几轮洗牌,如今算下来有战斗力的部队,也有八万之多,其中四万的精锐,都够镇守一州了,可不是个小数目。” “内部名单呢?” 陈三石问道:“哪一派支持谁,能查清楚吗?” “有。” 秦长旭当即就掏出另外一份名单:“梁山内部最近闹得很厉害,害死人了,一查就能查清楚。” 陈三石拿着极尽详细的名单,感慨他们督师府的情报汇总能力,恐怕不比锦衣卫逊色多少,连这种细致的情报都有。 他估摸着。 师父这些年是在用这种方式来寻找灵脉。 “出发吧。” “先去一趟梁山。” …… 梁山。 纵横河港一千条,四下方圆八百里。 凭借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原本在这上面的山匪,就足足存在有数十载,直到数年前运河起义,算是彻底成了养育一方兵马的大本营。 即便是镇南王,也必须要调度水师大军七万之后,才能前来围剿,而且还不一定能够在短时间内成功。 只是此刻,聚义堂内。 两拨人马正在争论不休。 “大哥,你说什么?我们真的要接受朝廷的招安?!” “招安招安,整日招个鸟安!” “你们这群匹夫,不招安又能怎么样?!” “我们兵马虽广,但说到底也没有一州一府之地,如今前有虎后有狼,如果不接受招安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还不如直接归顺南徐,直接和朝廷开战!” “南徐想用我们挡挡箭牌,你难道看不出来么?!” “难不成,招安就行?” “我们当了这么久的山匪,还杀过不少贪官污吏,朝廷将来会放过我们?” “南徐不也是一样!有一句话叫做‘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说的没错,接受镇南王的招安,最起码我们不需要叛国,背上和南夷子合作的骂名!” “……” 南徐、东庆、大盛、西齐。 在大漠蛮族的眼里,都是中原。 但在他们自己的眼中。 只有在大盛朝才是中原正统。 也正因此,大盛士人和读书人们,也都有着极强的优越感和自豪感,在他们的眼中,其余国家都不过是旁门左道。 梁山泊大当家,也是当今的兵马大元帅单群玉,看着手底下争吵不休的弟兄们倍感头疼,趁着混乱静悄悄地离去。 张顺也没有再听下去,提着一杆鱼叉下山,准备去大湖里发泄一通。 直到的肩膀上,忽地落下一只大手。 “谁?!” 他不禁心中骇然,自己竟然是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接近。 “我,张癞子!” 易容过后的陈三石穿着一身湛蓝长袍,腰间挎着孙璃的红莲刀,镇岳剑用的有些腻味,就把师姐的刀带出来用用。 “哥?!” 张顺脸上的骇然化作惊喜,他连忙领着人来到四下无人之地:“哥,你怎么来了?而且跑到这里来,都没人发现你?也对,你现在都是武圣了。” 北境一战,封狼居胥。 天下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也颇有些感慨。 上次见面的时候石哥还是玄象,想不到回去就成了武圣,这速度着实有些惊人。 “招安的事情。” 陈三石直入正题:“你是怎么想的?” “我?要是按照我的想法,肯定是哪边也不听。” 张顺把鱼叉扔下,神色有些黯然:“可他们都说,我们要是再不选边站,就要两面夹击,覆灭就是这两年的事情。” “确实是这样。” 陈三石为其讲解道:“你们能在梁山泊上这么多年,地理优势只是一方面,其实主要还是先前镇南王在应对南徐,南徐那边也在对你们进行拉拢。如今,两边都把矛头对准梁山,你们自然也就没有选择了。” “石哥,你是知道的,我很厌恶朝廷。” 张顺苦涩地说道:“但南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开出来的条件,我们如果答应的话,不久之后整个南方就会兵荒马乱,而我们也只不过是送死的先锋军而已。” “既然如此,接受镇南王的招安吧。” 陈三石直截了当地说道。 张顺点头道:“好啊,毕竟比起南徐,朝廷这边,好歹也有石哥你。” “我也管不到你们南方啊。” 陈三石摇摇头:“我也只是根据目前的形势,给你们指出一条相对比较好的选择而已,招安之后,你们也免不了受到一番打压。” 张顺品出言外之意:“听石哥这话意思,你的日子也不好过?不能上书在朝廷那边保我们一下?” “是啊。” 陈三石幽幽道:“你们直接招安,运气好的话还能某个一官半职,但要是我上书保你们一下,你们就等死吧。” “我懂了。” 张顺说道:“石哥现在位高权重,不能和我们这些反贼有明面上的联系。 “聊聊招安的事情吧。” 陈三石不希望南方这么快就又掀起战乱:“阻力大吗?” “阻力很大。” 张顺认真地盘算着:“我们大当家的是个读书人,比较倾向于归顺大盛,但是二当家的司道人,似乎和南徐的仙师有什么联系,比较倾向于跟着南徐。” “和南徐修士有联系?” 陈三石思忖起来。 这是奔着整个大盛来的啊。 越是这样,就越不能让梁山这股兵马倒向南徐了。 “我们山上,现在就分成这两派,隐隐有要闹翻脸的架势。” 张顺捡起树枝,在地面上勾画起来:“两边算是势均力敌吧,但那个司道人,貌似是从修仙界跑出来的散修,相对而言要强一些,大当家这边,是靠着四当家才能勉强与其对峙,四当家……糟了!” 他猛地扔掉树枝,朝着大寨的方向跑去。 “今天司道人他们,用手段把四当家引下山了! “……” …… 大寨。 单群玉闷闷不乐地回到房间内,坐在书案前自斟自饮起来。 他本是南方一流宗门的子弟,习武天赋极佳,但骨子里是个读书人,平生的夙愿是能离开江湖,步入到朝堂之中,将来名垂青史。 可做官没两年,就遭人陷害,险些杀头,不得不四处逃亡,后来得到奇遇机缘再加上宗门底蕴,才成就武圣之身,得以在这梁山之上占山为王。 但这终究不是久远之计。 他和手底下的弟兄们,早晚要找个出路。 如今来看。 答应南徐,马上就要当先锋送死。 归顺大盛,则是慢性死亡。 两难。 两难啊! 单群玉心中越想越觉得苦难,不明白自己这飘零的一生,最后会停留在什么地方,落得个什么下场。 “咚咚!” 房门敲响。 “大当家,在么?” “是你啊。” 单群玉放下酒杯:“进来吧。” “吱呀~” 木门推开。 一袭紫色道袍的司道人拿着拂尘大步走了进来。 “二弟,坐吧。” 单群玉为其斟酒:“你单独来找我,还是为了归顺于哪边的事情吧?” “正是。” 司道人坐下,一只手拿起酒杯,也不去喝,只是在手里把玩着开口道:“大当家的,镇南王如今就在荔湾府闭关,随时都要大军压境,我们要是再不答应大徐的条件,他们很快就会断掉我们的后勤供应吗,到时候咱们怕是撑不了多久,就要被朝廷的水师剿灭。” “二弟啊二弟,你真是糊涂!” 单群玉语重心长地说道:“你难道没看出来,南徐冢虎,是准备利用我们送死,帮他们打开荔湾府的缺口吗?为今之计,还是早早归降镇南王,后续起码还有斡旋的余地。” “大哥,我看你才是糊涂,既然你我之间谈不妥,就不用再谈了。” 司道人说着,取出一张契约拍在桌子上:“你把这个签了,然后盖上大印,从此以后,我们梁山就不再是匪寇,而是大徐梁山军,大当家的也是梁山侯,将来功成名就,也能满足你名垂青史的夙愿。” “我不能签。” 单群玉仅仅是看了一眼,就将其推到一边:“签下之后,我等弟兄不出半年,就会十不存一!” “大当家的。” 司道人站起身,声音骤然变得冰冷起来:“今日,由不得你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单群玉面色一沉:“你我意见不合,但好歹也是多年的兄弟,难不成还准备动用武力逼迫,伤了我等的和气?” “兄弟?” 司道人扯起嘴角,冷笑道:“我本是天水洲的修士,何时跟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是兄弟?跟着你们留在这里,只不过是想找找领兵打仗的乐子而已,结果你们这些人平日里叫唤的厉害,打起仗来犹犹豫豫,没意思透了!” 他说话间,阵阵法力开始波动。 “你、你……好啊!” 单群玉倒也不惧,他伸手就从桌子下面,抽出一把长刀来,同样是真气鼓荡:“司道人,你是修士不假,但仅凭你一个人,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谁告诉你~” 司道人阴森道:“我是一个人的?” “砰!” 话音未落。 便有一道剑气从外面劈来,木质的墙壁好似纸糊般破裂开。 单群玉不避不退,手中长刀横扫,化作一头三首妖狼。 “轰隆隆——”刀气剑气相撞。 可怕的余波震荡开来,直接把本就脆弱的木屋掀飞了一大半,整个屋顶更是荡然无存,夕阳余晖毫无阻碍地洒落在屋内。 单群玉抬头看去,只见半空中,又有一名修士凌空而立。 他蹙眉道:“你竟然把南徐的修士按照请过来了!四弟,四弟何在——” “你不要喊了。” 司道人嗤笑道:“他早就被我忽悠下山了,现在山上就你一个武圣,早早签字画押,说不定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他本就是天水洲炼气中期的散修,只因为混不下去,才在多年前趁着封印松动来到凡俗,想要试试看能不能瞎猫碰到死耗子,找到点上古遗迹之类的,未能如愿之后,就干脆在这梁山上等死。 直到不久前。 青玄山的修士们来到南徐。 他们准备在凡俗争抢地盘,将来占据灵脉。 司道人也得到好处。 只要他能立功,将来就能够加入大宗门当弟子,说不定还能在仙途上更进一步。 “你休想!” 单群玉更加愤怒:“你这是准备拿十万弟兄的性命,来换你自己的前途!” “既然如此,那你就死吧。” 司道人话音落下,他手中的拂尘好似拥有生命般陡然蔓延,犹如一条巨大的白蛇,朝着对方的喉咙席卷而去,空中的那名修士,更是直接捏碎一道符箓,化作一道巨大的火球砸下。 两名炼气中期的修士对一名武圣。 单群玉很快就支撑不住,几次交手之后就砸在院子后面的水塘里面,嘴角鲜血不断涌出。 “大当家的!” 张顺及时赶来,挥动鱼叉,就从水塘当中召唤出一道瀑布,翻涌着砸向两人,好似天河倾斜。 但他也不过是炼气初期,施展出来的法术无非是看起来唬人,实际上哪里伤得到对方。 那名自南徐来的修士只是轻轻一剑,就不费吹灰之力地劈开瀑布。 “大当家,你不要紧吧?” 张顺将其搀扶起来。 单群玉断断续续地说道:“顺子……你修为尚浅不是他们的对手,不用管我,下山去找四当家,告诉他直接投奔镇南王!” “大当家,你这话说的。” 张顺说道:“当初如果不是你把我从运河带到这梁山之上,我只怕早就死在官兵的乱刀之下了。” 虽说对方是看重他捕鱼的本事,但一码归一码。 张顺拿鱼叉指着两名修士:“二当家!意见不合可以商量,你何至于下杀手?!” “……” 来自南徐的修士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问道:“司道人,这梁山之上怎么还有修士?” “不知道,八成是从哪里捡来的功法。” 司道人说道:“事已至此,杀了便是。” 他正欲动手,就看到又有一道身影悄然出现。 “还有帮手?!” 司道人厉声问道:“你是何人,跑到我梁山泊来多管闲事?!” 那人也不说话,只是一手按着腰间的刀柄,缓缓朝他走来。 “哑巴?那你就永远闭嘴吧!” 司道人的拂尘再次蔓延,足足有数十丈之长,横扫之下,卷起滚滚尘埃,好似操控着着一场盛大的风暴,搅得无数大树连根拔起,数不清巨石粉碎,最后化作一头滔天巨兽,朝着面前的持刀侠客扑去,就要将其直接一口吞噬。 “铿——” 隐约之间。 司道人仿佛听到拔刀声,他在看时那名侠客早已消失不见,施展出来的法术也扑了个空,不禁谨慎地四处观望,防止对方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偷袭,可直到漫天尘埃渐渐散去,也没能见到对方的身影。 忽地。 额头上似乎有液体流动。 他伸手摸了摸,发现是血。 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紧接着,司道人就感觉自己的视野变得越来越宽,双手的间隔变远,两边身子也变得愈发轻盈,好像学会分身之术一般,他变成了两个人。 只不过…… 两边都是一半。 原来,他是被人一刀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终于想明白怎么回事,司道人的视野陷入黑暗,身子各自倒向一边,鲜血汩汩地冒着,很快就在黄泥地上形成一片血洼。 “修士的身体真是孱弱。” 陈三石感受着刚才的一刀。 只要他的境界在对方之上,杀起修士来比武者还要轻松。 “该死的蠢货!” 另一名修士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 他刚刚看到了什么。 一刀! 司道人被此人,一刀劈成了两半! 好歹也是个炼气中期! 而这人,说到底也只是蜕凡后期! 理论上来讲,大家算是同一个水平线的境界实力。 怎…… 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差距?! 早就听说武夫以力犯禁。 果然都该死! 修士哪里还有动手的心思,他转身就要御剑逃离此地。 也就在此时。 前方的地面上出现一道猛虎般的身形,速度快到化作一道残影,而后顺着一颗参天大树的树干飞奔而上,直到来到树梢处后一跃而起,竟然是来到这百丈的高空中,他手里拿着一杆丈八蛇矛,真力海啸般爆发而出,长矛化作一条九头巨蟒,铺天盖地而来,令人眼缭乱。 修士不得停下来,双手结印施展出一道风系法术。 “轰隆隆——” 他虽然没死,但也被从空中击落。 不等修士稳住身形。 孟去疾就已然再次袭来。 “该死!” 修士目眦欲裂,拿起飞剑调动所有的法力与之角力。 但仅仅几个回合之后。 他的法力就消耗得七七八八,肉身更是在真气的攻击下震出严重的内伤,当即就捏碎最后一道符箓。 “哗——” 孟去疾脚下原本坚实的土地忽然间变作流沙,他一个不留神就是半个身子陷了进去。 趁此机会。 重伤的修士转身就往树林子里钻,然后就看见一名瘦瘦小小少女拦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把紫色的飞剑。 “炼气一层的小废物!” 修士面目狰狞地咆哮着:“不想死就滚开!” 他即便身负重伤,也照样能发挥出炼气初期的实力。 “咻——” “什么?!” 修士瞳孔一颤,亲眼看到那柄紫色的飞剑在那名炼气一层的少女的小丫头手里迸发出远超境界的速度,自己竟是来不及格挡,飞剑就透心而过,他在奔跑中骤然失去生命,尸体轰然倒地在惯性的作用下滚了好几圈后重重撞击在一颗树干上。 昭昭来到身体旁边,想要把镶入树干当中的飞剑拔出来,结果一只手做不到,就两只手,最后手脚并用,直到用力过猛整个人倒栽在地。 “姑娘做得好。” 几乎同一时间,孟去疾挣脱流沙赶过来。 事实上,就算少女不出手,两个呼吸之内修士还是会被追上杀死。 陈三石走过来,低头看着脚下躺着在地面大口喘气,脸颊上全是冷汗的昭昭,调侃道:“小废物,算你没白练这么久。” “那可不。” 昭昭吃力地爬起来,用袖子擦着脸颊上的冷汗:“告诉你,我可是……总之,我厉害着呢,有朝一日,打得你叫姑奶奶。” 陈三石没再理睬。 但他也看出其中的端倪。 就算修为再低。 也不至于一击之下就精疲力尽,而且刚才飞剑的速度明显不对劲。 “你杀了人,东西就归你了。” 他从司道人的身体上,拿走了那杆拂尘,中品法器估摸着也值几十块灵石。 “真的?” 昭昭也没有客气,开始摸尸大法,不过最后除了那柄飞剑以外,就找到几块灵石,也有些失望。 处理完两具尸体之后。 他们才回到原处。 单群玉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顺子、这,这些都是你朋友?他们是什么人?!” “这你就别问了。” 张顺扶着他:“总之,大当家可以顺利接受招安了。” “杀了南徐的修士,就等于和南徐闹翻脸。” 单群玉叹息道:“不接受镇南王的招安,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总之……多谢这位大侠的救命之恩!” 他跪倒在地。 “今日救命之恩,单某人没齿难忘,将来恩人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尽管招呼一声,在下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报答恩情!” “癞子叔,你放心,大当家的说到做到。” 张顺作证道:“绿林中人最讲义气!” 事实上。 单群玉之所以能在山头上拉起这么多兵马,就是因为他的名声好,甚至有一个及时雨的绰号。 “我帮你也是为了南境这场战事,能够往后拖一拖。” 陈三石拍拍他的肩膀,将其从地上拉起来:“对于你们而言,也是更好的选择,当然招安之后你们的下场如何,很难说。” “恩公也看出来我们梁山前途黑暗?!” 单群玉更加觉得遇到高人,跪在地上死活不肯起来:“恩公,求您给指条明路啊!我梁山兵马,虽然是匪徒,但从来不截杀贫苦百姓!我们的钱粮,基本上都是来自于贪官污吏,方圆几千里的百姓,没有一个不说我们梁山好的! “为什么,我们要落得进退两难的下场?! “我也知道招安之后,朝廷肯定要对我们下手! “但,我实在没办法了。 “单某人,总归是要给一百二十个结义兄弟,和十万弟兄一条出路,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山上啊! “恩公,恩公你别走啊! “求恩公指条明路!” “罢了。” 陈三石看着他:“看在你们为匪,确实没有作恶的份上,拿舆图来吧。” “好,好!” 单群玉也不顾身上的伤势,从木屋废墟当中找出一张舆图。 与此同时。 先前打斗的动静,引来越来越多的人,张顺把他们一一赶走。 “恩公!” 单群玉把舆图铺开:“恩公请看!在下觉得,想要活路的话,招安之后,最好还是能留一部分兵马在梁山泊上,这样将来不论如何,也算是有一条退路。” “这个你就不用想了。” 陈三石淡淡道:“镇南王或许会答应你们留下一部分兵马,但这并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我所料不错,招安之后,你们就会被分兵,其中一大部分会被安置在垣曲府,此地看起来富饶,但你们真要是照做的话,也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就算在梁山泊留有兵马也是无用。 “所以,你们要告诉镇南王,愿意毫无保留地撤出梁山泊,不留一兵一卒在这里,来换取莽山府的驻兵权,莽山府不大,但它的位置特殊,进可以顺着水路向东逃亡凌州,退可以拿下周边漳浦、红杏、丰宁几个县,扼住梁山的咽喉,将来真到逼不得已的情况,断掉梁山驻军的粮草,重新杀回去。 “而且镇南王肯定会答应的。 “因为莽山府不会对南方兵力部署有致命的威胁,而且如果前方真的失守,还可以利用你们来阻挡南徐前进的路线。 “这不是一步进取的好棋,但是自保的最好方式。 “不管你们的人被调走多少,只要还有两万以上的兵马驻留在莽山府,日子过得多好不可能,但起码不会有性命之忧。”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单群玉恍然大悟:“活路!这是夹缝中唯一一条活路啊!” “善待莽山府的百姓。” 陈三石警告道:“你操练的梁山军军纪还行,但其中难免有一些败类,希望你自行清除,如果让我知道你们去了莽山府之后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自会来收你。” “恩公放一万个心!” 单群玉连连保证。 “嘴上的保证,未必有用。” 陈三石指向孟去疾:“我让他留下来帮衬与你,你可愿意?” “求之不得!咳咳咳……” 单群玉说道:“在下负伤,后续还有一些麻烦需要处理,正是需要帮手的时候。” “嗯,那就这么定了。” 陈三石对孟去疾说道:“等我给你来信,你再去回去见我。” “是,宗主!” 孟去疾抱拳。 这次在外,他们是以宗门的名义行事。 “小呆子,走吧。” 陈三石处理完事情,并没有逗留,打声招呼后就带着侍女下山。 “喂,我聪明着呢。” “你哪聪明?” “我、我钓的上来鱼啊,不比你强?” “……” 看着他们渐渐离去。 单群玉这才顾得上和手持长矛的武圣互相认识,之后,就直接前往另一处房间内,吃下一些疗伤的宝药,稳住伤势。 他忍不住问道:“顺子,你这位朋友,到底是什么宗门,何方神圣?怎么不光武艺高强,似乎对于兵法也颇有研究。” “大当家,这个你就别操心了。” 张顺提醒道:“还是赶紧写信给镇南王吧,司道人和那名修士的人头,刚好可以用来当投名状。” “对对对。” 单群玉连忙道:“不能再拖下去了,真要是和朝廷开战,就算抗得过镇南王的进攻,要是逼得朝廷动真格的,把那白袍派过来,咱们也是死路一条!” …… 荔湾府。 临时王府。 大宅门外。 “报——” “王爷!” “有梁山密信!” “站住!” 侍卫拦在门前:“王爷闭关,不得打扰!” “可、可这密信很重要,梁山交代过,只能给王爷一个人看。” “去给墨老吧,王爷交代过,闭关期间一切政务都交给墨老。” “好吧。” “……” 镇南王曹嵘。 不光是这一代。 几乎是百年来。 皇室曹家所有人当中,习武天资最高之人。 他以短短七年的时间,成就武道之圣,而后学尽天下武学,只为突破到武圣之上。 王府后山。 镇南王待在摆满灵石的练功室内,按照《龙经》的记载,推演着桩功和招式,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直到这名天才武圣练到青筋暴起,经脉剧痛,冷汗直流,最终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噗——” 守在门前护法的侍卫大惊失色:“王爷!你怎么样!” 镇南王担心跪在地上,抬起手示意对方不要接近。 “王爷,这、这功法怎么把你练成这样?!” 侍卫带着愤怒:“是不是功法有问题?我这就告诉京城,功法是假的!” “住嘴!” 镇南王呵斥道:“功法是真的!本王能感觉到,本王能感觉到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本王也能体会到,体内的三部八景神二十四真是存在的,本王经脉错乱,一定是本王练得问题!” “那……” 侍卫担忧地说道:“是不是王爷操之过急?毕竟是传说中的武圣之上,你才拿到功法不到两个月,不如慢慢来?再这样下去,卑职实在是担心王爷……” “退下吧。” “我……” “本王让你退下!最近也不需要你护法了!有什么事情,交给墨老处理即可。” “卑职,领命!” “……” “轰!” 练功室的石门重重关闭。 “啊——” 镇南王忽然间双手发抖,痛苦地咆哮起来。 他,废了! 经脉报废。 只要一调动真气,就会伤及内脏。 “不可能!” “功法是真的,一定是我的问题!” “从下景神开始!” “来育、腾康……” 镇南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继续在无尽的痛苦当中,一遍遍地推演功法。 推荐一本好兄弟的书。 书名:玄幻:从低武加点成就极道真君 简介:随身空间,凭借收获灵药获得灵气值提升功法,一路横推。 (本章完) 205.第205章 这个上宗,有多少兵马? 第205章 这个上宗,有多少兵马? 岭南镇。 一艘小船趁着夜色驶入深海,不久之后,又进入到无尽大雾当中。 这一趟出门。 不知不觉又是两个多月。 陈三石没有武道可以修炼,就只能日日夜夜的修炼《五行决》,总算是要到了突破的门槛。 他那五行俱全的灵根,不断从灵珠当中汲取着灵气,经过复杂的周天炼化之后,回归到丹田之中,从最开始缥缈虚无的一丝白雾,变得愈发凝实,数量也在增加。 两丝…… 五丝…… 直到凝聚出十根丝线之后,它们在丹田之中凝成一股麻绳粗细的雾气。 终于。 面板浮动。 【功法:五行决.炼气初期(两层)】 【进度:0/500】 第二层功法的熟练度没有增加,仍旧是五百,其实一到三层,本就统称为初期,之所以划分这么细致,完全是功法的问题。 一年了! 从紫薇山到现在,差不多快要一年。 才堪堪炼气两层,连御剑飞行都做不到。 而且据说从炼气中期开始,修炼起来的困难会指数性增加,按照他的灵根资质来推算的话,修炼到炼气圆满的时间大概需要四十年左右,筑基的概率为……零! 这一趟。 除去真力境界修行所需要的各种材料以外,连带着法修功法和丹方及其材料,也要弄到一些才行。 船尾。 “陈三石,抓到你了!” 昭昭费了好大功夫,从海水里面捞起一只将军蟹。 这螃蟹浑身长着铠甲般的鳞片,足足有手臂长短,属于是宝鱼的行列,哪怕是玄象境界武者吃上一只,对于武道也是颇有好处的。 昭昭用特制的网兜罩着螃蟹,把它拖到一口铁锅旁边,一剑刺死之后丢进锅里,烧水煮螃蟹,不久之后,她就坐在甲板上吃起螃蟹。 姓陈的有一大袋子辟谷丹,但舍不得吃,全部留着卖灵石,就让她每天打鱼,简直和岭南镇逼迫渔夫打渔的官兵没有任何区别。 “给你。” 昭昭一边吃着螃蟹,一边抓起一把草料喂到千寻的嘴边:“我看他对你也不怎么好,好东西也没舍得给你吃。” 千寻点点头。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 陈三石也不客气,拿起半个螃蟹边走边吃:“好好开船,马上要到了。” “哦。” 昭昭啃螃蟹啃得更加用力。 …… 半日后。 在他们的面前,浮现出一座朦胧的岛屿,岛屿边缘立着一块石碑,上面书写着“天涯海角”四个大字。 随着灵舟徐徐靠岸,总算是抵达此行的目的地。 这里。 基本上已经看不出上次大战的痕迹,想必是有专人清理过,干干净净,同时也一片荒芜,看不到半个人影。 师父交代过。 天地封印松动,是难以逆转的。 他们目前可以通过古传送阵离开,再等一等,就能重新打开传送阵,大规模涌入境内。 炼气初、中期还好,炼气后期和圆满,会带来很大的麻烦。 陈三石让千寻和昭昭等着,自己先去古传送阵附近观察情况,确定安全以后才拿出玉牌,按照特定的流程,一一传送进入到天水洲。 “直接去坊市吗?” 昭昭问道。 “先去趟小石村吧。” “村子?” …… 小石村。 “仙师,你怎么又回来了?” 李老头儿说着把他们往屋子里招呼。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人也还是老两口。 烧柴生火,炒了两个小菜。 “平安呢?” 陈三石吃着东西问道。 “这小兔崽子,谁知道他去哪了!” 李老头儿没好气地说道:“自从……反正现在牛也不放,田也不种,整日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影。” “阿爷,阿婆。” 吃饭间。 外面响起女子的声音。 正值黄昏时分,一名衣着华贵不似穷苦人家的年轻妇人推开院门,她容貌姣好,手里提着一篮子肉和鸡蛋。 “丫头?” 李老头儿抻着脖子往外看,认出来人之后先是一怔,苍老浑浊的瞳孔中率先流露出惊喜,但很快就转变成慌恐,他连忙把女子领到屋内:“丫头啊,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闭关去了。” 年轻妇人说着把篮子里的东西放下,又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些金豆子:“这些都是我最近两年攒下来的,你们想办法换成银子,以后就不要再上山砍柴了,这位……” 说到这里。 妇人注意到房间里的白袍,不等老头儿解释,她就反应过来,微微躬身一礼:“是仙师吧,我听我家平安提起过你。” “你是,平安的姐姐?” 陈三石没记错的话。 李老头儿曾经提到过。 平安有个姐姐,嫁到城里给人当小妾。 而听对话,嫁的人,貌似还是个修士。 “东西放下,你就赶紧走吧。” 李老头儿催促道:“丫头,最近你可千万不要再回来了。” 在二老不断地催促下。 年轻妇人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村子。 也就在她走后不久。 陈三石看到有几名炼气初期的修士来到村子内。 他们各自站在几户人家门前,不耐烦地敲着门,直到人家的大门打开,送出来少男或者少女,这些修士扔下些不值钱的金银,就扬长而去。 “这是?” 陈三石问道:“在买人?” “是啊。” 李老头儿声音嘶哑地说道:“城里的仙师们,最喜欢到我们这些穷乡僻壤来找黄大闺女和小男娃,看上哪家,就根据心情赏些银子,在这之后,被买走的不论男女,就算是仙师老爷的私人奴仆,不经允许,是不能私自出城的。” “那……” 昭昭认真地问道:“不能不卖吗?” “不卖?” 李老头儿苦笑:“你不卖,这些仙师老爷有的是办法让你卖。” “朝廷呢?” 昭昭又问道:“不能去朝廷告状?” “朝廷?我们这里的朝廷,就是个摆设。” 李老头儿平静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波澜,好像一潭死水:“真正掌管天水洲的,那些仙道上宗,他们才不会管这些小事。” “造反哩?” 昭昭手里拿着没吃完的半个馒头:“我们那里,过不下去的人都造反。” 话说完,连她自己都意识到有些幼稚。 凡人,拿什么和仙人打? “这个上宗,有多少兵马?” 蓦然间。 一直沉默的陈三石开口。 “啥?” 李老头儿有些没听清楚:“仙师,你说啥?” “我说。” 陈三石加重语气:“你说的这些上宗,都是什么境界,有多少兵马,在什么地方,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 “这……” 李老头儿双手一摊,苦着脸说道:“你这不是为难我一个老头子么?我哪里知道这些……” 他们这些村子。 每个人出生的时候,就会有专人测试,有灵根且资质尚可的人,都会被留下印记,等到年纪足够之后,就有专人带走。 可以说。 天水洲的任何一个人,一旦出生,命运就定下了。 而这些炼气初期的修士。 大多数也不过是散修而已。 在大泽坊市,属于只能住棚户区的底层。 他们最喜欢到凡俗弥补自己在修仙界受到的压迫,说白了,就是弱者挥刀向更弱者而已。 “没什么。” 陈三石没有继续问下去:“我在另一边是领兵打仗的,习惯性问问,既然平安不在,我就不叨扰老人家了,告辞。” 他本来。 是打算把昭昭和千寻留在这里,自己一个人去大泽坊市的。 但如今看来,凡俗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辞别李老头儿,两人一马离开小石村,连夜赶路,在次日卯时来到大泽坊市。 坊市还是那个坊市。 棚户区也还是上次的那些人。 陈三石找了间茶馆,先把昭昭和千寻安顿下来。 坊市开门做生意,只要不离开一定范围,安全还是有保障的,毕竟执事堂灵石雇佣修炼武道的人,不是让他们吃干饭的。 陈三石先来了一趟百宝楼,想试试看能不能把手里丹药都卖出去。 这次他来修仙界,是用的本来面目。 “道友,我这里有一些丹药,不知道你们收不收?” 负责看店的女修司柳,闻言露出甜美的笑容:“莫非道友是炼丹师?” “正是。” 陈三石如实说道:“在下是一名一阶炼丹师。” “我们百宝楼,一直都会和散修炼丹师合作,而且价格也是大泽坊市最为公道的。” 司柳保持着微笑:“不知道道友擅长炼制什么类型的丹药,每个月能给我们供多少货?” “每个月?” 陈三石听出重点。 他一问才知道。 不管是百宝楼还是其余的大商铺,想要与之合作,不能只做一次性生意,而是签订契约,每个月都要供应一定的货物,属于长期合作。 “还请道友见谅。” 司柳解释道:“修士们所需要的各种资源,其中以丹药的质量最为重要,毕竟吃进肚子要是出了问题,是可能死人的,也只有长期合作,彼此都找得到对方,才能保证丹药的安全。 “如果道友实在没办法长期合作的话,其实可以去大泽坊市内的‘鱼龙集’,只需要五颗灵晶,就能够进去自由交易。” “我知道了。” 陈三石没有急着走,而是又以顾客的身份,在百宝楼内逛起来。 【青元丹】 【品质:一阶下品】 【效用:增进炼气初期修士法力】 【售价:每颗五块下品灵石】 …… 【黄龙丸】 【品质:一阶下品】 【效用:增进炼气初期修士法力】 【售价:每颗八块下品灵石】 这两样。 都是增进炼气初期修士法力的丹药,价格都偏贵。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自己炼制比较好。 但可惜没有丹方。 相比于丹药,丹方才是更加值钱的东西。 “姑娘。” 陈三石问道:“那你们这里,有没有‘不灭草’、‘灵犀角’、‘景神果’这些天材地宝?” 三样东西,只需要任意之一,就能够开启景神。 “这些呀。” 司柳稍加思索后就摇摇头:“这几样材料除去炼丹之外,主要的作用还是炼体修士用来开景神,我们这里没有呢。 “不过执事堂里有,他们最近也在大量招聘武修,道友需要的话可以过去看看。” “好吧。” 陈三石临走之前,又看了眼【金弓银弹】。 两百块灵石。 要是能把手里的所有东西卖掉,再把小呆子的东西变卖一下,倒是也能凑到。 不过目前手里的灵石,还是用来提升修为比较好。 想了想,他最后还是离开百宝楼,准备去执事堂看看什么情况。 大泽坊市。 是附近几大修仙家族之一的李家打理的生意。 执事堂,自然也是李家的。 陈三石来到阁楼一楼的大厅后,果然就看到告示上写着招聘蜕凡后期及其以上武者,报酬不光有灵石,还包括突破真力境界所需要的天材地宝,可以任选一样,如果本身是真力之上的武者,也能够得到相应的提升修为的宝物。 他来到二楼,找到执事,询问具体情况。 如果是要留在大泽坊市干活的话,自己显然没戏。 “坊市里的人手早就够了。” 徐友亮打着哈欠说道:“这些都是外派的任务,需要离开此方世界,去尚且在封印当中的东胜神洲,如果你要是真力境中期以上,干这一趟活儿,就等于麻袋装灵石和资源,后面好几年都不用再为修炼资源发愁。” 真力境界,有初、中、后三个阶段。 对应炼气后期、筑基初期、筑基中期。 也就是说。 大泽坊市想请来真力境界中期的武者,就相当于请筑基修士。 而李家老祖本身,就是筑基中期。 在实力相差不多的情况下,这已经不能叫招聘,而是叫合作了。 其中给出的资源,也不像是大泽坊市出得起的。 陈三石旁敲侧击的打听过后。 才知道。 这本来就是升云宗派出来的任务。 升云宗,是拥有金丹修士的大宗大派。 也只有他们才能雇佣得起真力境界中期乃至后期的武修。 而目的…… 就是进入东胜神洲! 东胜神洲尚且处于封印当中,即便是能够通过传送阵入境,也会受到天道的压制,如果超过一定的境界,会直接死在封印当中。 据说当初青玄山的老祖,为了阻止加固封印,就曾经毁掉过一具身外化身。 以目前封印的情况,能够进入东胜神洲的最高境界修士,最高也不过炼气后期和圆满。 但这是针对法修。 武修,没有这个限制,最起码真力境界没有。 所以升云宗就通过各地的修仙家族和零散势力,来寻找真力境界以上的武修。 至于去东胜神洲干什么。 显然。 是寻找灵脉。 而且大概率,已经有所发现了,需要更高级别的战斗力来做事情,从而保证不出现岔子。 “道友。” 陈三石追问道:“能不能详细说说,去了以后要做什么?” “你这个道友,话有些多了啊。” 徐友亮渐渐失去耐心:“要去现在就签下血契,立马就能得到突破真力境界的材料,不准备去就哪凉快哪待着去。” 还要签血契…… 陈三石自然是不可能把命交到别人手里。 看来这几样天材地宝,是很难弄到了。 武修,便是如此。 对于资源的要求比起法修还要高不少,甚至哪怕是真力境界武者,对于寿元的增加也寥寥无几。 提到寿元。 上古剧变之后。 如今修士的寿元,分别是。 炼气,百二十岁。 筑基,两百五十岁。 金丹,五百岁。 而真力境界武者,即便是到真力境界后期,也仍旧是百二十岁,直到再次突破之后,对于寿元的增加,才会追赶上同境界的法修。 种种原因相加之下,修仙界修炼武道的人越来越少,基本上都是没有灵根,又习武资质不错的人才会去修炼武道。 而因为武道寿元太短。武修们为了修炼资源往往不择手段,动辄就是打打杀杀,以力破禁,因此武修在修仙界的风评口碑属于是极差的那种。 “再想想办法吧。” 陈三石如此想着,转身就想要离开。 他刚出门口,身后就传来喊声。 “这位小兄弟,请留步。” 陈三石回过头,看到是一名老人。 老人看起来已是耄耋之年,枯树皮般的老脸上布满皱纹,颧骨高耸,面颊凹陷,一双浑浊的瞳孔镶嵌在眼眶中,有些黯淡无光。 唯有他身后扛着的一柄长达七尺,宽有十寸的矩形巨刃,证明着其是一名武修,而且还是一名武圣。 “这位老前辈。” 出于礼貌,陈三石抱拳,客客气气地说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小兄弟,你方才是不是想要突破真力的天材地宝?但是因为需要签血契替人卖命,所以拒绝了?你别误会。” 老人解释道:“是这样的,老夫手里就有一份景神果,小兄弟不妨与老夫做个交易?” “哦?” 陈三石来了兴趣:“老前辈细说,多少灵石肯卖于我?” “不要灵石。” 老人微微摇头:“只要一条修辟鱼,只要小兄弟能抓来此鱼,老夫就把景神果双手奉上。” “鱼?” 陈三石有些发愁:“非要鱼不可吗?其它妖兽呢?” “老夫就需要这条鱼。” 老人自我介绍道:“老夫姓魏,单名一个玄字,你如果能找到这条鱼,就拿到棚户区甲丁号来找我,老夫自会把景神果双手奉上!” “我知道了。” 陈三石抱拳告退。 他走之后,看到魏玄见人重提此事。 显然,这笔生意不是跟他一个人做,而是悬赏。 但也只能试试了。 ‘不灭草’、‘景神果’、‘灵犀角’。 这三样东西,前两样都需要人工养殖,数量极其稀少,最后一样‘灵犀角’是二阶妖兽的材料,就算找得到都未必打得过。 陈三石来到一家名为“藏书阁”的店铺内,费一颗灵晶,买了一本《妖兽录》,准备好好研究研究此方世界的妖兽。 很快,他就找到“修辟鱼”的相关记载。 这条鱼勉强算是二阶灵鱼,但是它的价值对于武修来说,远远没有景神果大,最独特的作用是吃掉之后,能够解开上千种仙毒。 “为什么非是鱼呢?” 陈三石有些头疼。 要是普通的鱼,他就算是钓不到,也可以直接下河,拿长枪插也能插到。 偏偏这修辟鱼,生活极其隐蔽,平日里都藏在地底下,只有受到食物的诱惑之后才会出来,基本上只能钓到。 他很有耐心地继续往后翻阅《妖兽录》,不出半个时辰,就把方圆几万里会出现的妖兽、灵兽全部记在脑海中,对于怎么抓这鱼,也算是心里有数。 陈三石当即就来到茶楼,把小呆瓜领走,千寻则是继续留在楼内。 在修士们的眼里。 千寻只是不入流的灵兽,毕竟连飞都不会,基本上没人会动心思,而且茶楼有专门帮忙看养灵宠的服务,无非是需要费灵石,就将其先留在茶楼内。 不过,这也说明是时候该买个能装活物的储物袋了,否则的话很多时候终究是有些不方便。 “你要带我去哪?” 昭昭看着人来人往的坊市,老老实实地跟在白袍后面。 “钓鱼。” …… 赤岭山绵延数十万里,其中妖兽无数,危险重重,同样也是资源丰富的宝地,周边几个坊市的修士们,都会进山打猎,但不同于凡俗的猎户。 在这里打猎的死亡率,超过三成! 也就是说,每进去三个人,就有一位再也走不出来。 进入赤岭山之前还要交税,因为整座山脉,都是升云宗的私人地盘,和凡俗的规矩如出一辙。 每个人需要缴纳一块灵石,说贵不贵,但说便宜也绝对不算便宜。 而且不论是地面还是空中,都有大量的修士巡逻,一旦发现格杀勿论,只能通过特定的路线进山,而且进山之后,死活也没人管你。 来到一重山的山脚下,就看到有一座精致的阁楼,就算是“售票处”,阁楼附近,零零散散聚集在不少的修士。 其中,就有熟人。 陈三石第一次来天涯海角,易容做癞子头的模样,曾经和一伙人结伴前往古传送阵,当时领头的就是陆伯钦,看他身上的装扮,如今已经是大泽坊市执事堂的执法执事,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打猎。 交了灵石。 陈三石和昭昭得以通行。 然后,陆伯钦就主动找来,说出和初次见面时一模一样的话:“这位兄台,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最近这赤岭山内可不太平,要不要一起结伴而行?” 当初就是此人,没有拿玉牌兑换成洞府,因此他还算是记忆犹新,只是料不到对方没有洞府,还能够在修仙界混迹这么长的时间。 “是啊是啊。” 旁边的人附和道:“最近山内有几头妖兽即将破境,到处猎杀修士,甚至凶猛,光是这两天,死了起码就有二十多人。” 这,就是赤岭山和凡俗大山不同的地方。 不止是人猎兽。 兽,同样在想尽一切办法猎人。 弱肉强食,丛林法则。 陈三石扫了一眼他们。 四个人,其中两个武修,其余两个是炼气中期的法修,但是没见到上次与之同行的人,比如那个抱剑年轻人,以及另外一名武圣。 “唉~当初汤兄弟和刘兄弟,就是不听我的劝告,非要各自进山,结、结果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陆伯钦一脸痛苦地说道:“当初,我真该拦着他们的。所以,我真是不希望再有道友平白无故地死在里面了!” “陆执事不必自责,俗话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怎么能怨在你身上呢?” “……” 看样子,陆伯钦如今在大泽坊市混得十分吃香,名声也是极好。 “喂,你们两个,要不要一起啊?” 一名年轻修士问道。 “多谢各位道友好意提醒。” 陈三石抱拳道:“在下法力低微,跟着诸位恐怕只会拖大家的后腿,就先告辞了。” 说罢,他拽着昭昭的胳膊离去。 年轻修士望着他们的背影悄悄施展出探查术,旋即露出不屑的神色:“好大的架子,我道是什么大修,原来是一个炼气一层,一个炼气两层,他们哪来的狗胆进山?这不是给妖兽送饭么?!” “此人是武修。” 陆伯钦眼光毒辣地说道:“不过无所谓了,咱们七个人加起来,对付一头狼狈绰绰有余。” “武修?” 同行的武圣孔金诚开口道:“说到这个,最近坊市的悬赏任务陆兄可有看到?只要签下血契,就能直接拿到三宝之一,我等就再也不需要苦苦寻找了。” “话虽如此,但那血契的内容,你可看过?”陆伯钦问道。 “这个倒是没有。”孔金诚打探道:“陆兄是执法堂的执事,不知道能否透露一二?” “本身也不是什么秘密。” 陆伯钦沉声道:“血契上要求,不死不休。这一趟去那什么东胜神洲,只怕是凶多吉少。” “想必,又是跟祖脉有关系。” 孔金诚感慨道:“可是我等,总归是要想办法开启景神的啊,如果过阵子再寻不到想要的天材地宝,就算是再大的风险也要去试一试。我等武修,本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 “孔兄说得有理,看看情况再说吧。” 陆伯钦说道:“我等还是快快结伴进山吧!” “妥!” …… 赤岭山。 遮天蔽日的七彩鹰雕从头顶飞过,三只脑袋的黑色豹子在树林中一闪而逝,灌木丛中不断发出“窣窣”的声音,耳边更是时不时有各种各样的怪叫。 越往前走,黑色的森林就愈发茂密,四周变得阴森昏暗。 昭昭紧紧跟在白袍的后面,忽地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伸手一摸,触感冰凉滑腻,再一拽发现拽不动,牢牢缠在脖子上。 然后…… 她就看到一条蛇头突兀浮现,跟自己四目相对,继而张嘴就要喷出毒雾。 “啊——” “铿——” 刀光一闪。 在毒雾喷出的前一刻,蛇首落地。 昭昭终于得以把白蛇从脖子上取下来一把扔掉。 “捡起来。” 陈三石缓缓收刀:“一阶灵兽白玉蛇,蛇胆价值五块灵石。” “还值钱哩?” 昭昭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由于害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腰间的袋子里,又在袋口缠了一圈又一圈,结果折腾半天,发现白袍根本没有等自己,已经在几百步开外,又连忙追赶上去。 “自己注意,这蛇要是咬上你一口,你小命就没了。” 陈三石看似随意,其实无时无刻都在注意周围的动静。 这赤岭山里的猎物。 在和他互相观察! 没错。 不光是他在挑选猎物,猎物也在观察他。 这里很特殊。 没有灵气 但是日月精华格外充足。 这些妖兽都有一定的智商。 陈三石可以肯定,自己如果出手,不能震慑到附近其它生物的话,肯定会有妖兽趁机偷袭,搞不好就会无穷无尽。 他的主要目的是钓鱼,在此之前,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比较好。 弄到修辟鱼以后,再尝试狩猎其它妖兽也不迟。 【寻踪匿迹】开启。 山林之间的一切,都无法逃脱陈三石的视野,很快他就俯下身子,扒开土层后,在下面找到一些黑色的粪便,丝毫不嫌弃地将其拿在手中揉搓。 昭昭嫌弃地捏住鼻子,眼睁睁地看着这名传说中千军万马也要避之的白袍,一会儿找粪便,一会儿找毛发,足足两个时辰后,才停在一束长满红色果子的绿植前,从上面摘下几颗。 “终于找到了。” 陈三石算是费了一大番功夫。 修辟鱼生性谨慎,必须用这种极其稀有的红果来当鱼饵,才有可能将其吸引出来。 而想找到这种红果,又要找到几种小妖兽。 总之,绕了一个大圈子。 换成一般人,就算是修为再高,也怕是难以做到如此纤细入微的搜查,即便专门修炼过这方面的法术,也要有足够的丛林狩猎经验。 赤岭山上有橐河,河中有数不清的灵鱼和妖兽。 陈三石来到橐河的一处分支的下游,寻了块石头坐下来,从储物袋中取出鱼竿,又把红果混杂其它几样草木植物制作成饵料,最后交到小呆子的手里:“这种小事就交给你吧,我帮你看着,防止有什么妖兽偷袭。” “还不是要靠我。” 昭昭看破不说破,坐下来钓鱼,嘴里叼着一根有蜜汁的灵草。 仅仅过去半个时辰,她就感觉到有东西上钩。 “这么快?” 陈三石记得很清楚,书上说想钓到修辟鱼,要做好虚耗数日的打算,这才过去多久? 早知道,他就亲自钓了。 “陈三石,你快快快,我拽不动……啊……” 话还没说完。 昭昭就整个人直接栽进河里。 透过河水,能看到一条形状类似青蛙,但是又长着鱼尾巴的灵兽。 修辟鱼! 它体型只有巴掌大小,但是力气大得出奇,一把就将昭昭拽到河水当中,然后生生把特制的鱼钩从嘴上拔下来,然后就要逃走。 只可惜…… 躲在河底深处的洞穴当中,陈三石找不到它,但既然露面了,哪里还有活路可言,他赶上前去,一拳砸下,就直接将修辟鱼砸得头晕目眩。 “到手了!” “吼——” 与此同时。 前方的树林中,传来一声妖兽的咆哮,随之而来的,是一场风暴! 一道冲天而起的龙卷风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迅速靠近,所过之处,一棵又一棵的树木或拦腰折断,或连根拔起,形成一股滔天之势。 只见那龙卷风的中心,有着一头,准确地说是两头堆叠在一起的妖兽! 一匹老狼没有前肢,但是有着一双巨大的蝙蝠羽翼,它的身子底下,连接着另一匹黑色的妖狼,它们行动时相互配合,叠加在一起,爆发出惊人的破坏力。 狼狈! 狈有翼而前肢短,就选择和妖狼结合在一起,来达到地面和空中都能够自由行动。 狼狈为奸! 本该是凡俗用来骂人的词汇,在这里具化成了现实。 “拦住他啊!” “轰——” 两名法修御剑追上来,但很快就在阵阵妖风的绞杀下败退。 那狼狈叠加起来,有一阶后期的实力,只是似乎也受了伤,一阵发狂之后飞向高空,想要逃离此地。 “兄台!” 数百步外,陆伯钦拎着长刀追赶,大喊道:“不要让它跑了,只要你肯出手,就算你一份!” “对!” 负伤的修士高声道:“我们进山好几趟,才算是把它逼出来,千万别让它跑了!” “你只需要稍稍阻拦一下!我们就分一瓶骨血!” “分你一块肉也行!” “……” 狼心狈肺,一同食用,对于突破真力境界大有裨益! 要是将其收入囊中,可以大幅度缩短突破需要的时间。 先前不愿意与这些人合作。 是因为陈三石清楚地记得,陆伯钦曾经用身边兄弟的性命来当垫脚石,与之走在一起,遇到什么危险非但不会得到助力,反而可能会遭到背刺。 但既然。 妖兽送上门来,他自然也没有必要去躲开。 “拿着。” 陈三石把打晕的修辟鱼丢到昭昭的手里,戒指银光一闪,黑蛇弓悄然出现,弓弦开如满月,箭矢蓄如黑日,阵阵真气融合弓弦自带的煞气,化作黑色流星,须臾之间就追上腾空飞行的狼狈。 狼狈敏锐地察觉到威胁,巨大的双翼闭拢,好似盾牌般护住躯体,其上迸发出阵阵妖邪之气,与袭来的箭矢正面硬撼。 “轰——” 两股力量相撞,掀起一阵飓风。 这狼狈即便负伤,也毕竟是一阶后期的的妖兽,竟然是硬生生地抗住这一箭,只是很快,它的左侧大翼之上,就“呲呲”地冒起黑烟。 蛇毒,煞气! 两者叠加的侵蚀下,眨眼片刻就把狼狈的羽翼彻底腐烂,它只能依靠着仅剩的羽翼在空中摇摇欲坠地悬停,却再也没有办法逃离此地,顿时恼羞成怒。 “吼——” “嗷——” 狼与狈一起发出愤怒地哀嚎,调动所有的妖气一起,携带着那道滚滚龙卷,好似一条尘土凝聚而成的巨龙,朝着地面上渺小的白袍绞杀而去。 “铿——” 红莲出鞘。 一刀,劈散龙卷! 树静,风止! “轰——” 那头狼狈,更是直接从空中坠落,老狈脑袋咕噜噜落在地上,妖狼也倒在血泊当中了,只出气不吸气,没多久就一命呜呼。 陈三石没有耽误,提着红莲刀上去,三两下就把狼心和狈肺掏出来。 直到这时。 陆伯钦和其余几名修士才追赶上来,看着眼前的一幕,都有些咋舌。 该死! 他、他们只是想让此人帮忙稍稍阻拦,怎么直接让他给杀了?! 难怪此人炼气两层就敢进入赤岭山,原来是个武修! 而且这刀法…… 就算狼狈受伤,也要比普通的炼气中期修士强得多,却被他一刀就给斩了,这意味着,斩他们,恐怕也只需要一刀! “我只要狼心和狈肺。” 陈三石扫视几人:“谁赞成,谁反对?” 三人没有说话,纷纷把目光投向他们当中的最强者陆伯钦。 “呵呵~” 只见陆伯钦脸色有些难看,但最终还是说道:“合作狩猎,本来就是能者得之,如果不是这位兄台的话,这头狼狈早就逃之夭夭了,我们什么都得不到,兄台拿走狼心狈肺,也是理所当然。只是不知道,兄台高姓大名?” “姓陈,名三石。” 陈三石收起东西:“既然各位都没有意见,那在下就先告辞了。呆瓜,我们走。” “哦哦。” 浑身是水的昭昭拎着还有一口气的修辟鱼,赶紧跟了上去,时不时还要往它的体内注入一丝的灵力,来保证其存活。 “……” 陆伯钦看着狼狈的尸体,心中颇有些不爽。 他倒是不惧怕此人,自己的刀法也不差。 只是这件事情…… 于情于理,对方拿走狼心狈肺也是应该的。 如果强行阻拦,只怕是会影响到他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名声,以后再想拉垫背的和自己一起上山打猎,就那么容易了。 罢了! 索性没什么损失。 狼狈不算稀有,再找就是了。 “修辟鱼?” 陆伯钦注意到,那个小丫头手里拎着的灵鱼:“他们跑到山里来,就是为了解毒?” “嘿,还真是!” 孔金诚说道:“不过他可不是为了解毒,我估计是去换景神果!” “景神果?” “陆兄不知道吗?棚户区有个姓魏的老武修,最近到处找这鱼儿,条件就是拿景神果换。” “……” 给大家推荐一本好兄弟的书。 (本章完) 206.第206章 坊市悬赏,白袍扬名 第206章 坊市悬赏,白袍扬名 “拿景神果换鱼?” 陆伯钦有些怀疑。 “对。” 孔金诚说道:“他签了血契,甘愿去东胜神洲卖命,但是领到的天材地宝自己不用,而是拿来换修辟鱼,好像,是给他那个老伴儿解毒。” “如此说,这魏老头儿倒还是个老情种!” “什么情种不情种的,他都九十六岁了,早年又受过伤,就算开了景神,难不成还打算在短短十几年内突破到真力之上?无非就是准备跟发妻一起安享晚年罢了。” “呵,你说的倒也是。” “不过话说回来,咱们是不是也可以去找找修辟鱼?” “我早就试过了。” 孔金诚叹息道:“我在这河边蹲了半个多月,真不知道那小子是怎么一来就找到的,想必,也是个垂钓的高手。” “呵呵。” 陆伯钦打断道:“我们还是快把狼狈的尸体处理掉,然后下山吧,不然的话,要是血腥味道吸引来高阶妖兽就麻烦了。” …… 离开赤岭山后。 陈三石和昭昭分头行动。 让她去茶楼牵马等候。 自己则是去处理一些事情,结束之后就离开此地。 鱼龙集。 集如其名,鱼龙混杂。 坊市繁华地段的商铺,要么后面有着修仙家族,要么干脆就是大小宗门的产业,而鱼龙集,则大部分都是散修的摊位,更加像是菜市场。 入场费很贵,需要五颗灵晶。 付钱之后。 陈三石得以入内。 “来瞧一瞧看一看嘞!” “上好的二手法器,九成九新!” “良品丹药清库存嘞~买五颗送一颗辟谷丹!” “灵宠要不要?” “娘们要不要?” “我这有灵根的!” “……” 相比于商铺区域。 集市内就显得无比嘈杂且混乱,到处都是修士的吆喝声,两边是各式各样的摊位,偶尔也会有几名执法堂的修士路过巡逻。 陈三石顺着街道搜寻起来。 功法! 不管是五行功法中的哪一种都可以。 这也是此次前来天水洲,除去天材地宝之外的第二大目的。 他的资质太差,迫切需要单一的功法来提升灵根资质。 只是逛了两圈下来,鲜少遇到有卖功法的,就算是有,也都是和五行决差不多的大路货,再也不然就是残缺货,价格还贵得出奇。 “罢了,先把手头的东西变卖一下吧。” 陈三石琢磨着,在集市寻了个角落。 集市两边,有许多空着的木桌,只要是交钱进来的散修,都有资格摆摊,他自然也不例外,一股脑儿地把丹药铺设出来,至于战利品法器,则是不敢拿出来,万一要是被认出来,就免不了是麻烦。 只是东西留在身上,也实在没什么用。 先把丹药卖掉,然后再想想办法。 附近,肯定还会有些黑市之类的地方。 “道友,你这里可有辟谷丹?” “有的。” 陈三石一圈下来,对于集市的价格有了个大概的估计,相比于商铺要便宜一些,但他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压低价格的必要。 他答道:“我这里的辟谷丹都是优品,两块灵晶一颗。” “这么贵?你都跟百宝楼的价格一样了!” “都是优品,不信的话,道友可以看一下。” “不看,有啥可看的!” “……” “辟谷丹咋个卖?” “两颗灵晶……” “买二送一,干不干?” “算了吧。” “……” 结果。 路过四五个人,都嫌贵。 “呵呵,道友~” 身边响起耳熟的声音。 陈三石旁边的摊位,是一个卖符箓的老头儿,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符师莫竹。 “道友,没有用的。” 莫竹调侃道:“你这辟谷丹就算是质量再好,也不会有人买的,毕竟大家买辟谷丹,只是闭关的时候用来填饱肚子,维持精力充足而已,质量好一点儿差一点儿,其实都无所谓。” 陈三石也不得不承认这点。 直到后来,答应买三送一,才陆陆续续开始卖出一部分。 但剩下的养经丹和真武丹,又迎来漫长的等待。 武修本来就少。 这些丹药又不便宜。 “道友也是奇怪。” 莫竹一上午卖出十几张符箓,心情颇为不错,他抱着酒葫芦喝了一口,攀谈起来:“好歹也是一阶上品的炼丹师,随便炼制些黄龙丸,清灵丹这些提升修为的丹药,怎么也不会愁卖,偏偏弄些炼体的丹药,想必道友是个武修吧?呵呵,是老朽话多了,不打听,不打听……” “道友。” 陈三石询问道:“那你知道我这些炼体丹药,都能卖到什么地方吗?” “你还真问对人了。” 莫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拿着两张符箓,如同自言自语般嘀咕起来:“武修不通法术,也不会飞行,老朽这一阶中品的飞燕符,能够让武修在短时间内拥有飞行能力,对于武修颇有用处,还有幻身符,也是保命的好手段。” “多少钱?” 陈三石哪里听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道友若是要的话,两张加在一起,卖给你五块灵石,这可都是中品符箓,价格公道,随便打听!” 莫竹笑呵呵地说道:“若不是老朽今日有些乏了想回去休息,怎么说也要卖六块灵石。” “道友。” 陈三石转而问道:“不知你这符箓传承,什么价格?” “这可不卖!” 莫竹一口回绝道:“老朽就靠着这几道符箓吃饭嘞,要是卖给你,回头你跑来抢生,老朽岂不是要饿死?” “行吧,那就把这两张符箓给我。” 陈三石说着拿出灵石。 钱货两讫。 他确实不会飞,买两张符箓以备不时之需,倒也算合适。 “道友这炼体丹药,需要的人实在不多。” 莫竹指点道:“你可以去鱼龙集最西边,找到一个贩卖玄兵的摊位,摊位是武道家族白家开的,他们对于武道丹药肯定有所需求。” “武道家族?” 陈三石打听:“还有武修家族?” “当然有,武修是少,但又不是死绝了。这白家非但是武修家族,而且他们的族长,还是真力后期的大修,只是……” 莫竹压低声音:“白家这些年来不肯帮人卖命,受到周边几个家族的打压,如今连个商铺都弄不到,只能到鱼龙集来跟我们一起来摆摊。” “我记下了。” 陈三石又问道:“敢问道友,可知道什么地方能购买到功法之类的传承?” “功法?” 莫竹认真地回答道:“你在这里是买不到功法的,就算买到,也是大路货中的残次品,真正上好的功法要么是宗门不传,要么就是家族传承,基本没人会拿出来售卖。 “不过…… “你要是实在想要的话,可以去鱼龙集尽头的湖心岛看看,那里是黑市,里面的东西……你应该能懂吧?但是安全方面不抵鱼龙集有保证,其中利弊,需要你自己权衡。” “多谢道友。” 陈三石抱拳。 这两张符箓,买的划算。 回想起来当初,仅仅是指条路,这莫老头儿就要走三块灵石,可谓是专坑不懂行的人。 眼看着丹药卖不出去。 陈三石也没有继续虚耗下去,而是收拾东西离开此地。 他按照莫老头儿所讲,沿着街边一直往前走,果然就瞧见在拐角处,有个极其特殊的摊位,桌子上面摆放的都是刀剑,而且也不是法器,在集市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摊主是个看起来有几分儒雅气质的中年男人,通过【观气术】可以大概判断,恐怕已经是真力境界,武圣之上的实力。 “这位兄台,是要来买兵器?” 中年男人介绍道:“我们这里有各种极品玄兵,都是自己亲手打出来的,真力境的兵器也有,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拿出来给你看一下。” “兄台,抱歉,在下不是来买兵器。” 陈三石有些尴尬地说道:“而是来卖东西的。” “卖东西?” 中年男人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失望:“你这人也是,大家卖东西都是摆摊,哪有你这种找上门来的。” “兄台,不如你先看看?” 陈三石从瓷瓶中取出一粒丹药,说道:“养经丹和真武丹我这里都有,这些想必兄台是用不上,但或许可以给家里的小辈,都是优品。” “这两样?” 中年男人稍微提起些兴趣,他拿起养经丹仔细查看,问道:“真武丹能不能给我看看?” 陈三石打开另一个瓷瓶,但没有交出去,而是让对方隔着距离观察。 真武丹一颗价值两百块灵石,自然不能像养经丹那般随意。 “阁下!” 中年男人站起身来:“你莫非是专门炼制武修丹药的炼丹师?” “不算吧。” 陈三石坦诚道:“但确实是炼丹师。” “你这丹药,我都要了。” 中年男人十分阔气地说道:“按照市面上最高的价格给你。另外,道友能不能炼制出二阶炼体丹药?我也可以全包了!” “在下只是一阶炼丹师。” 陈三石摇摇头。 炼丹,是和神识强弱挂钩的。 而神识,又和法修境界高低挂钩。 想要炼制出二阶丹药,就必须要有足够强大的神识。 从这个角度来说。 提升法修境界,必要性很大。 单纯武修,基本上是无法依靠自己来炼丹、画符、布阵的。 “这样啊。” 中年男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自我介绍道:“在下白麟勋,不知道友姓甚名谁?” 陈三石自报姓名。 互相认识之后,白麟勋邀请道:“道友是炼丹师,但炼制的又是武修丹药,想必是武法双修的奇才,来到鱼龙集做生意,想必是一名散修。 “不知道陈兄弟,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白家?当我白家的供奉,每个月的灵石不会少,武道资源也会与你分享。” “在下闲云野鹤惯了。” 陈三石婉拒道:“恐怕不适合停留在一个地方。” “真不行?” 白麟勋补充道:“陈兄弟,我辈武修道路崎岖坎坷,如果没有势力帮扶的话,是很难在一百二十岁之前突破真力之上的。 “而且陈兄弟,也没有真力境界的二阶丹方吧? “我可以做一个承诺。 “只要陈兄弟做我白家的供奉,等到你能炼制出二阶丹药时,就直接把丹方拿出来与你分享,如何?” 二阶丹方…… 陈三石有些意动,但也从中听出来。 对方之所以对自己百般拉拢,大概率还是看重炼丹师的身份。 毕竟。 武修没有法力,是炼不成丹的。 而修士当中的炼丹师,寿元有限,不会将大把的光阴浪费在吃力不讨好的武道丹药上,因此,懂得炼制武道丹药的炼丹师,对于武修们来说,是无比珍贵的资源。 陈三石要是能拿到二阶丹方,对于真力境界之后的提升必定会大有裨益。 但还是那句话。 他不是此世之人,不可能长久停留。 “还请兄台见谅。” 最后,陈三石还是拒绝。 “好吧。” 白麟勋虽然失望,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不过,今日的生意,我还是会继续跟陈兄弟做的,不光要做,而且要做大!我准备,在兄弟这里预订一批真武丹,不知道可不可行?” “真武丹?” 陈三石问道:“白兄想要多少?” “十颗。” 白麟勋说道:“每颗就按照百宝楼二百块灵石的价格,我可以先付五分之一的定金,也就是四百块灵石,如何?” “这个不是个小数目。” 陈三石没有直接答应:“白兄不怕我拿了定金直接消失?毕竟我也不是常住在大泽坊市当中。” “真武丹可不好卖,陈兄一定不会错过这个赚灵石的好机会的。” 白麟勋自信地说道:“再者说,我辈习武之人,岂能和那些法修一样整日勾心斗角,心胸狭隘?” “白兄是个爽快人,就是不知道对于时间方面有没有要求?” 陈三石如实说道:“不久之后,我就要远游,短时间内可能不会回来。” “五年之内!” 白麟勋说道:“总没问题吧?” “好,这笔生意,我做了。” 陈三石答应下来。 五年。 对于修仙者来说或许不算长,但对于武修绝对不短,给这么长的时间,基本上是等于给予了绝对的信任。 生意谈妥。 养经丹和真武丹,总共卖出二百二十块灵石。 对方给了四百块灵石的定金。 连带着那条蛇对方也买走。 再加上师父留下来的。 陈三石如今的身家,是七百三十块灵石。 他收好灵石:“白兄,那咱们就后会有期。” “好。” 白麟勋同样抱拳道:“在下就等着和陈兄到梅山来找我,再会!” 辞别之后。 陈三石又前往湖心岛黑市。 黑市的入场费更贵,需要八颗灵晶,付钱之后,就会有船夫摆渡,一直送到岸上。 湖心岛的植被茂密。 而且都是黑色的树木,看起来和赤岭山如出一辙,氛围阴森,来往的修士要么戴着面具,要么穿着黑袍,他估计就算是露脸的也用过易容改面的手段。 黑市内,也不再是露天摆摊,而是一间间的小木屋,供修士们私下里交易,木屋的门前会挂着牌子,标注着法器、丹药等。 “收不收法器?” 陈三石走进一间木屋,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柄拂尘和一把飞剑。 戴着面具的修士很快给出价格:“两样加起来,六十块灵石。” 陈三石强调道:“这可都是中品法器。” “道友。” 面具修士的声音有些嘶哑:“杀人越货的东西,就没必要讲价了吧?要是嫌便宜,你另寻他处便是。” “给你吧。” 陈三石没有讨价还价。 死人的法器见光次数越多,就越容易被人认出来。 尤其是那柄飞剑,还是青玄山弟子的。 他拿着六十块灵石,又问道:“我看道友门前的木牌上,写着你这里有功法出售,不知是什么样的功法?” “啪!” 面具修士把一块玉简拍在桌子上。 玉简之内,是功法的介绍和不完整的内容。 陈三石往其中注入一抹灵力。 《吞火决》。 炼气期火属性功法。 源自无尽火域的天炎宗,属于上乘功法。 他在黑市看了几家,发现也就这套功法是最好的:“什么价格?” “一千块灵石。” 面具修士根本不给议价的机会:“这可是上乘功法,若是能把后续的内容补全,据说能够修炼出堪比火脉的圣火,休说是黑市,就是整个大泽坊市也只此一份,而且这功法里面有特殊禁制,是没有办法制作出来抄录本的,也就是说卖给你之后就没了,所以一块灵石都不会便宜。” 一千块灵石! 可谓是天价。 陈三石就算是把所有的灵石拿出来也凑不够数目,更不要说后续还有一些东西要购置。 好在他早有准备,灵光一闪,便有一张羊皮卷出现在手中:“道友,我拿它来换,如何?” “这是……” 修士面具下的目光闪过一丝诧异:“香火神道的功法和通灵卷轴?” 来此之前。 陈三石在藏书阁做过一些功课。 香火神道在修仙界,是一种十分特殊的存在。 他们不需要依靠天地灵气,仅仅通过凡人供奉的香火就能够修行,但是具体的法门都掌握在几个特殊的宗门治理的国度之内,最为出名的,便是西牛贺洲的佛国和雷鸣凛洲的邪神诸国。 并且。 香火神道的修行极为特殊,他们的天资不像法修和武修一样,直接能够通过体质判断,而是单纯靠类似悟性的存在。 比如佛国所谓的“慧根”。 有些修士,法修和武修的资质都很差,偏偏慧根不错,因此改修香火神道,成了不少修士逆天改命的机会,但香火神道的传承十分珍贵。 价值最高的还是羊皮卷,被称为通灵卷轴。 持有通灵卷轴,就必定能成为任一宗门的弟子,得到极好的香火资源,故而价值非凡。 正神道的羊皮卷,在黑市内市场价格能够卖到足足三千块灵石,价格是《吞火决》的三倍之多。 邪神道的羊皮卷,则是相对便宜些,只能卖五百块灵石。 陈三石两样都有。 但他只拿出正神道。 邪神道的功法流出去,只会多出一个害人的邪修。 “看清楚了?”陈三石把羊皮卷拿开。 “看清楚了。” 面具修士沉声道:“可以换,但是我只能补给你一千块灵石,毕竟表面上看卷轴价值更高,但我后续还需要想办法出手,最多,再给你一份清灵丹的丹方。” 清灵丹,属于一阶中品丹药,能够提升炼气中期的修炼效率,也算是比较珍贵,只是丹方可以重复贩卖,实际价格没有那么高,但也还算是不错。 “成交。” 陈三石最终点头答应。 两人交换功法,彼此确认没问题之后达成交易。 离开湖心岛。 陈三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坊市的百宝楼,进行着大批量的采购。 【真武丹材料x15】 价格:一千五百块灵石。 【养经丹材料x20】。 价格:二十块灵石。 【灵宠储物袋】 价格:五十块灵石。 【黄龙丸x20】 价格:一百六十块灵石。 【清灵丹材料x5】 价格:二十五块灵石。 总消费一千七百五十五块灵石。 有些尴尬的是。 陈三石还身上的灵石还少了二十五块,就只好开口,想要征用卖飞剑,本该属于小呆瓜的灵石:“借我一下,等我炼丹卖钱就还给你。” 昭昭才到手的灵石还没暖热乎,心疼不已:“你、你会还钱不?” “包还。” 陈三石一把夺过袋子,把灵石全部倒在桌,总算是凑齐全款。 所有的东西收进储物袋。 他们直奔着棚户区而去。 接下来只要弄到景神果,此次行程就算是圆满,可以返回东胜神洲,着手准备突破到真力境界。 之所以最后取果子。 是因为那魏玄的悬赏是公开,他一旦领走之后就相当于“匹夫怀璧”,难免被人盯上,哪里还敢去黑市之类的地方。 拿到东西立马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 “走吧。” 陈三石把千寻收入储物袋当中,然后领着昭昭一路来到棚户区,按照木牌上的序号,找到甲丁号,然后轻轻敲响破败的木门。 “请问,魏老前辈在家吗?” “何人?” 屋内,响起一道女人的声音。 “我们是魏前辈的朋友。”昭昭回答道。 “那……道友请进吧。” 棚户区环境虽然比较差,但最起码的安全保障还是有的,青天白日里不会有人作乱,否则的话坊市生意都没办法做下去。 “吱呀——” 陈三石轻轻推开房门。 只见简陋的屋内,坐着一名妇人,从外貌来看不过三十多岁,模样俏丽,【观气术】下,瞧出也是一名武圣,只是脸色煞白,气息虚弱,嘴唇更是乌黑发紫,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陈三石抱拳道:“道友是?” 他看出此人中毒不浅。 想必魏玄拿景神果兑换, “我、我是魏玄的道侣,姓宋名桂芝。” 宋桂芝看着二人诧异的眼神,惨笑着解释道:“你们不要看我相貌年轻,其实我都九十多岁了,之所以保持容颜,是我家老魏以前费重金给我买了一颗定颜丹。” “定颜丹?” 陈三石在心中暗暗记下。 “话说回来。” 宋桂芝强撑着倒水:“二位道友面生,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老魏提起过?” “我们是来送鱼的。” 昭昭拎着昏迷中的修辟鱼的两条后腿。 “鱼?” 宋桂芝怔了下:“今日有个人,说找到修辟鱼,已经叫我家老魏去取了,你、你们可能来晚了些。” “已经有人了?” 陈三石从离开赤岭山到如今,总共也不过半日。 而且他早就研究过。 附近能找到修辟鱼的,赤岭山的橐水河。 但他在那一带,并没有发现第二个人钓鱼:“道友,能透露一下是谁吗?” “陆伯钦。” 宋桂芝说道:“大泽坊市的陆执事,名声很好。今天一早他找人请我家老魏,去赤岭山一带找他拿刚钓到的鱼。” “他?” “糟了!” 陈三石暗道不好。 …… 通往赤岭山的荒野。 此地已经脱离坊市的范畴,不受到坊市的保护,而且正是黄昏时分,打猎的修士们都纷纷下山离去,有的收获满满,有的缺胳膊少腿,也有人抬着同伴的尸体,还有人明明空手而归,脸上却有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随着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四周也变得愈发荒凉寂静。 魏玄扛着巨刃,快步朝前走着。 在来到一片树林后,终于见到相见之人。 “陆兄弟!” 魏玄苍老的面庞上露出喜色。 “老魏啊。” 陆伯钦微笑道:“我不都说了,明天我亲自给你送过去,没必要这么晚过来的,这一带夜间是会有劫修出没的,很危险。” “我那道侣的毒素一日比一日的重,随时都有可能侵入心脏,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魏玄伸出手:“陆执事,辛苦你把修辟鱼给我吧。” “就知道你着急。” 陆伯钦保持着笑容:“不过老魏,你总得先把景神果给我看看吧?” “你放心。” 魏玄从储物袋取出果子:“这景神果是执事堂给我的,还能有假不成?” “嗯。” 陆伯钦接过来,在月光下细细打量,随后收入囊中:“确实没问题。” “鱼呢?” 魏玄催促道:“陆执事,还烦请你快快把修辟鱼给我。” “鱼?” 陆伯钦皮还在笑,但已然无法从中感受到笑意:“老魏,我明天就给你。” “你、你……” 魏玄似乎有些生气,但最后还是一拍大腿:“唉,罢了!陆兄声名在外,又是执法堂的执事,想必是不会骗老夫,那老夫就先回去了。” 他说着咳嗽起来,然后颤颤巍巍地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陆伯钦的眼神愈发阴冷,一柄长刀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手中。 “轰——” 但也就在他准备出手时。 明明前一刻还垂垂老矣,走路都有些驼背的魏玄,忽然之间爆发出磅礴浩瀚的真气,不知道何时就已然把巨刃握在手中,月光下变得漆黑夺目,好似浓郁的墨水般悍然泼下。 “轰——” 大地崩裂,尘土漫天。 只是他能感觉到,自己并没能击中目标。 十余丈高的树梢之上,陆伯钦持刀而立,他俯瞰着地面上的老人,冷冷道:“老魏啊,你怎么这么大的火气,我说了明天就把鱼给你,至于下杀手吗?” “陆伯钦,既然没有鱼,就把景神果还回来!” 魏玄怒不可遏。 “魏玄啊,我记得你也是凡俗来的武修,和你那道侣,在那一方世界,还被称之为天下第一侠侣,怎么连这点儿警惕心都没有?啧啧,这可真是关心则乱啊。” 陆伯钦讥讽道:“修辟鱼是没有,不过你既然这么痴情,我倒是可以送你们去下面团聚,说不定将来轮回转世,又是一世夫妻!” “哗啦——” 他转动刀柄机关。 在刀刃和刀柄之间,连接着锁链,原本只有三尺长的刀,攻击范围顷刻达到十余丈,呼啸之间,化作一头三首蛟龙。 魏玄丝毫不惧,手中巨刃如墨泼洒,在荒野之上和三首蛟龙展开一场激烈的厮杀。 一开始。 魏玄虽然落入下风,但也还算能够支撑。 但从第十个回合开始,他的真气就急转直下,明显有些支撑不住。 到十五个回合,就彻底落败。 巨刃旋转着飞出,镶入到一块巨石之中,苍老的躯体更是飞出数十丈后重重砸在地上,接连咳出数口鲜血,再也无法站起身来,只能躺在地上拼尽全力地喘息,如同一条将死的老狗。 “多可悲啊。” 陆伯钦微微摇头,感慨道:“这就是我们武修,肉体会在有限的时间内衰老,即便曾经在自己的世界是天下第一,最后也只会变得连刀都拿不动。” 他嘴上在说话,但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变慢,链刀挥舞而去,就要直接斩落老人的头颅。 必须速战速决! 这里虽然偏僻,但打斗的动静还是有可能吸引来其他修士,要是被人瞧见,自己在大泽坊市就混不下去了。 更别说。 他待会儿还要伪造现场,嫁祸给别人。 就在刀刃即将落在魏玄脖颈的瞬息,前方骤然爆发出一股可怕的真气,一只煞气、真气混杂而成的神兽朱雀扑在刀刃之上。 巨大的冲击力下。 链刀不受控制地朝着侧翼倒飞出去。 陆伯钦操控着机关收回铁链,把刀刃和刀柄重新结合在一起,仍旧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连连后退数步才停下,他定睛看去。 正是不久前在赤岭山脉内才见过的那名白袍! “是你?!” 陆伯钦大怒:“敢来坏我好事,就一起死在这里吧!” 对方没有半句废话,弓弦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青龙、白虎、玄武…… 四象真气,接踵而至! “轰——” 陆伯钦先斩青龙,手臂发麻,再斩白虎,刀口断裂,直到面对玄武之时,再也阻挡不住,只觉得面前有一座泰山压顶而来,兵器脱手,身体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镶入地面之后又向后滚出百余步,直到撞断一颗参天巨树之后才停下来,早已经是经脉寸断,吐血不断。 怎么可能! 不光魏玄是天下第一。 他在傲来国,也是天下第一刀圣! 天下第一! 眼前这名白袍,明明也尚且处于蜕凡圆满。 同样的境界,怎么可能差距如此之大! 连对方射出来的箭矢,都挡不住! 没有时间思考。 陆伯钦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箓,而后身后展开一双流光羽翼,就朝着远处飞去,眨眼就已经到了数百步之外。 陈三石正打算拿出飞燕符,心间忽然有所联系。 他取出灵宠储物袋。 一道流光落地,化作一匹白马。 白马嘶鸣中之下,阵阵灵力波动,加持在马蹄之上,明明是在狂奔,但是根本听不到马蹄声,两边的景色在飞速的倒退之中迅速模糊。 千寻的速度。 竟然丝毫不比陆伯钦使用符箓飞行慢! 它突破了! 早在凉州的时候,千寻就经常跟着一起修炼。 不知不觉间,它已然成为一阶妖兽! “该死……” 陆伯钦骇然失色,眼睁睁地看着白马白袍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与此同时。 打斗的动静终究是惹来修士查看情况。 总共有两人,还都是执事堂的同僚,一个是炼气中期的修士,另一个则是武圣。 “赵兄!” 事已至此,陆伯钦也顾不上许多,他直接把景神果掏出来,丢到那名武圣的手中:“赵兄,此人是劫修!杀了他,景神果就归你了!” “哦?!” 赵姓武圣看着手里的景神果,神色惊喜。 这东西意味着什么,自不必说。 “陆伯钦才是劫修!” 陈三石好言相劝:“阁下不要被他蒙蔽!” “你说什么?!” 赵姓武圣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就猜到景神果可能是眼前这名白袍的,旋即眼中闪过一抹贪婪。 这岂不是让他把到手的东西还回去?! “胡说!陆兄怎么会是劫修!分明是你!” “道友们,一个劫修,能换不少灵石,我等一起把他拿下!” 言谈间。 又有两名修士聚集过来。 “轰——” 黑龙破空而出。 一箭射出。 赵姓武圣当即意识到自己挡不住,可他无论如何闪转腾挪,就是躲不开,最后也只好举起手中长剑,硬着头皮砍了上去。 “轰——” 黑龙穿胸而过,他当场暴毙而亡。 那颗景神果咕噜噜来到另一名修士的脚下。 修士不动声色地将其捡起:“你好大的胆子,连执法堂的执法执事都敢杀,这可是我亲眼所见!” 贪念无穷,不分丝毫青红皂白?! 陈三石心中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哪里还有耐心再解释下去,这些人分明都想吞掉天材地宝,他眨眼之间就在千寻的辅助之下冲刺到对方身前,手中兵器已然从大弓换成红莲长刀。 “铿——” 刀光一闪。 修士的护体法术好似玻璃般破碎,胸口炸裂开来,殷虹的血液喷涌而出,在霜白的月光下好似一朵绽开的红色莲。 陈三石伸出手,从半空中抓住红色的景神果。 此时此刻。 附近已经聚集有七八名执法修士。 那陆伯钦也趁机躲到他们的身后,长长地松了口气。 事情闹大,这里的人马上就会越来越多,那小子只能立马逃跑,自己总算是捡回一条性命。 “……” 他如此想着,再一抬头,顿时心头发颤。 因为…… 白袍竟然没有逃走。 而是朝自己冲了过来! 疯了吗?! 真不怕困在这里走不掉?! “大胆劫修!” 执法修士厉声呵斥:“你要做什么?!” “挡我者!” 陈三石的双目在月光下仿佛燃烧着赤红色的火焰,声音好似雷震般萦绕:“死——” 一个死字。 竟然是令诸多修士心头震撼,身子都有些发僵。 好重的杀气! 他们修行数十年,也与人斗法过,但从未遇到过有人身上能够如此厚重的杀气,爆发出来的那一刻,好似海啸一般,仿佛是从尸山血海当中杀出来一样! 即便是寻常的劫修,也不可能有这么重的杀气啊! 站在最前面的两名修士,壮着胆子顶了上去。 红莲闪烁。 两人应声倒地。 再也没有敢阻挡半分! 剩下的足足六个修士,好似退潮般避让开来,露出躲在他们身后,早已面如死灰的陆伯钦。 刀芒划过! 血如泉涌! 一颗人头和身体分离,飞到夜空当中,夜色之下。 而后白袍白马,就在诸多修士的注视之下,带着森森杀气,消失在夜幕当中! 他们面面相觑,硬生生没有人敢追半步! “劫修杀人了!” “杀人了!” 许久之后。 大泽坊市执事堂才得到消息。 执法长老御剑而来,看着满地的尸体勃然大怒:“哪里来的散修,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屠杀我执法堂的执法修士!” “不知道啊,此人面生。” “我等从来没有在坊市内见过他,肯定是外来之人。” “我知道!” 一名之前和陆伯钦一起上山打猎的修士开口道:“是不是穿着白袍,用一把法器弓箭的武修?!姓陈,名三石!” “陈三石?” 长老咬牙切齿:“给我搜,搜到之后千刀万剐!” 多少年了! 李家坊市自从建立以来,方圆数百里就算有劫修,也没有过如此恶劣的情况,简直是奇耻大辱! “误会,误会啊!” 重伤的魏玄拄着刀,艰难地赶过来,解释先前发生的事情。 “什么?!” 执法长老眯起眼睛:“那他为什么不到执法堂说个清楚,而是要动手杀人?!难道我执法堂不会给他一个公证吗?!” “徐长老……” 魏玄辩驳道:“事情……” “闭嘴!” 执法长老冷哼道:“你可知道,他杀的修士里面,有一个人,姓李?!” 李家。 便是大泽坊市的天! 在这里。 只能李家杀人,不能李家死人! 杀了李家人,解释再多,都没用了! “啪——” 坊市内外。 一张又一张的通缉令贴出。 劫修。 陈三石! (本章完) 207.第207章 西征,伐仙! 第207章 西征,伐仙! “嗡——” 通过古传送阵。 回到天涯海角。 陈三石确认景神果没有问题后,稍稍松口气,有些曲折,好在东西到手。 他离开赤岭山后,没有直接拿着修辟鱼去找魏玄兑换果子。 因为魏玄的悬赏是公开的。 自己到手之后,很快就会闹得人尽皆知。 在这种情况下,陈三石再去黑市,无异于抱着金砖过闹事,而且也不顺路,于是才先去采购东西,准备在离开坊市的时候完成交易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结果他确实没有被人盯上,魏玄被人盯上了,而且还是执法堂的执法执事。 这些修士…… 真是连土匪都不如。 陈三石回头,看了眼黯淡无光的古传送阵,可以确认,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追出来 此方世界的封印虽然动摇,但是尚且存在,天水洲的修士们无法大规模涌入东胜神洲,只能通过特定封印松动的时间节点传送,或者依靠古传送阵的玉牌。 事实上。 这一趟看下来,修仙界的修士们也一直都在如此做。 修仙界辽阔无边,可不止有他看到的大泽坊市,李老头儿口中的各种宗门,只怕是也数量繁多,肯定会想方设法地进入到神洲境内,去寻找所谓灵脉。 要是有所发现的话,必定又会在东胜神洲搅动风云。 而且根据他们的重金悬赏来看,很可能已经有所发现了。 “你怎么一身的血气?” 被安排在传送阵附近等候的昭昭,张望着后方有没有追兵,问道:“杀人了?” “嗯。” 陈三石这一趟。 算是在大泽坊市出名,以后再想来买东西,就要易容改面。 离开天涯海角。 一路返回到南徐小城,和秦长旭等人汇合。 “督师。” 秦长旭禀告道:“出事了!” “和仙人有关?”陈三石猜测道。 “督师怎么知道的?”秦长旭微微诧异,而后告知道,“就在督师前去天涯海角后不久,卑职收到北凉传来的消息,西齐国联合诸多仙师,从西侧的牧州攻入我大盛境内,而后一路长驱直入,直奔着洛州而去。” “牧州长城坚固,兵力充足,没记错的话紫薇山之乱后,又调了一名新晋武圣过去镇守,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告破?” 陈三石问道:“也是因为仙人?” “正是。” 秦长旭回答道:“根据前面传来的情报,根本就没法打,西齐国的队伍里面有仙人,他们会御剑飞行,竟然三更半夜来搞斩首行动,杀完将领就飞走,将士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再加上西齐国养精蓄锐几年,当年明州之乱的损耗基本上恢复个七七八八,这次又是举国之力,号称五十万兵马,浩浩荡荡。” “牧州和洛州,又是诡异的战局。” 陈三石询问道:“西境八州加起来,也有二十万的督标军,目前还在调度当中?凉州军方面可有调动?” “北凉军大部分都调去东边了!” 秦长旭说道:“东庆也再次调集大军,不计成本的压入边境,同样有所谓的仙师助阵,南徐也不例外,在前面几个地方,已经和镇南王的部下小打了几场。” 东庆。 沈归荑? 陈三石在心中盘算着。 才赶走蛮族,结果东、西、南三国就尽数倾巢而出。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灵脉找到了。 而且,恐怕就在大盛朝的境内。 按照修仙界的规矩,哪个势力能够在灵脉复苏时占据地盘,那么灵脉就归这个势力所有,因此才会有这一场天下大乱。 仙人们把本该属于他们的战争,转嫁到了凡人的头上。 这一仗不论结果如何,都是各国国力的巨大消耗,这一切,都需要黎民百姓来买单。 “北凉军去了东边。” 陈三石盘算道:“对于我有什么调度?” “暂时没有。” 秦长旭情报细致:“据说刚开战的时候,曾经派人去想请督师大人提供一些策略建议,得知督师闭关之后就干脆没有打扰。 “如今凉州城内,只有洪泽营驻守。 “其余北凉军,由吕将军、裴天南等人率领,去和东庆对峙。” “这么说来……” 陈三石调侃道:“我闭关不参战,朝廷非但没有催促我出关,反而比较支持我继续闭关下去。” “目前来看,确实是这么个意思。” 秦长旭试探性地说道:“卑职能不能说说自己的见解?” “这有什么不能的。” 陈三石牵着马往前走:“你尽管说便是。” “朝廷这是不想再让督师继续立功了。” 秦长旭沉声道:“督师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是冠军侯,再加上督师的职位,要是再立功下去,可就封无可封了。 “朝廷不是不想用督师。 “而是…… “不敢再用督师了。” “用不用我倒是无所谓。” 陈三石说道:“就怕西边最后出事。西齐挂帅的人,具体是谁,你细细说来与我听。” “名义上的统帅是钟无心,督师大人以前在明州,应该也算是与其打过交道,不过这次西齐真正的指挥者是‘兵仙’。” 秦长旭顿了下:“哦,不是史书上的兵仙喻尚恭,而是一名‘仙人’,姓韩名湘,据说此人,来自于另一个世界。他曾经在凡俗一统七国,得到那一方世界‘兵仙’的称号,然后踏入仙途,成为一名仙师,此次就是有他全权指挥战役。 “这些消息,并不难打听。 “西齐自己对外宣传的沸沸扬扬。 “毕竟,咱们大盛朝有督师大人你在,他们如果不找一个名头更响亮的人站出来,连士气都提不起来,更别提打仗了。” 一统七国。 这凡俗去修仙界寻仙的,还真是什么人都有,不过能走到寻仙这一步,本来也都是自己世界的一方翘楚,比如那魏玄,年轻的时候也是江湖中的天下第一。 “你去收集更详细的情报,把督标军如今的兵力部署情况,以及敌军的行军路线,全部画下来,不要出现差错,画好以后拿给我看。” 陈三石吩咐道。 一来一回的行程。 不知不觉就是半年过去。 如今的天气变得炎热起来,尤其是南徐这边空气湿度高,湿热的天气,黏糊糊的衣服贴在身上,令人感觉到十分不适。 习武之人不会因为这点天气受到影响,但当然也更加喜欢正常的天气。 南徐和镇南王局部开战。 但是暂时没有影响到梁山泊附近,他们得以顺利同行,另外招安的事情也在有序进行,不久之后,梁山泊就会归为大盛朝廷,允许他们保留两万兵马,驻扎在莽山府。 在整理完更加详细的情报之后。 秦长旭拿来标注完毕的舆图,讲述道: “督师请看。 “牧州、洛州失守之后。 “朝廷调集西部督标军全速进军。 “督标军的统领是‘童晓初’,就是太祖开国之初,封赏的麒麟阁十二上将之一的童家后人。 “此人之前,一直在前太子的虎贲军中任职,紫薇山之乱后非但没有遭到处罚,反而得到陛下赐药,突破武圣之后,和死侍当中的武圣‘滕乐’,他们两个人各位正副将军,统领督标军。 “而且咱们大盛朝也有仙师。 “一个是曲元象,督师大人你在凉州见过。 “另一个是从京城去的,叫王竣。 “和西齐一样。 “这两个‘仙师’,才是此次大军真正的统帅。 “这两个人赶到以后,西齐那边的仙师才不得不停止斩首行动,双方回归到正常的战争部署。 “目前,督标军已经来到洛水附近。 “而西齐方面,坚守不出。 “双方陷入僵持。 “督标军稳扎稳打,如今在夷陵一带安营扎寨,等候战机……” “等等!” 陈三石打断道:“你说督标军把营寨扎在什么地方?” “这里,夷陵。” 秦长旭的手放在舆图上一块植被繁密的区域:“六月酷暑,武将们还好,底下的将士们实在是受不了,就把营寨扎在夷陵,避免暴晒,又能够取到足够的水源。” “督标军完了。” 陈三石却是叹息一声:“快写信告诉他们,立马撤出夷陵,说不定还来得及,要是再慢一些,就要全军覆没了。” “什么?!” 秦长旭没想明白,但对于督师大人的判断没有丝毫怀疑,立即照做。 …… 京城。 武安侯府。 庭院之内。 房青云正在和十二皇子曹芝对弈。 一局棋罢。 曹芝连连摇头:“又输了,整整一百局,我是一局也没能赢房将军啊。” “殿下进步神速,输得越来越少。” 房青云分拣着棋子:“早晚有一日会赢的,咳咳咳……” “房将军最近脸色是越来越差了。” 曹芝不断把一枚白棋抛起又接住,问道:“要不要我去太医院,把那帮老家伙请过来瞧瞧。” “没用的。” 房青云颔首,用拳头挡在嘴前,半晌后才止住咳嗽:“多年前的旧伤,早已深入经脉肺腑,不可能治好的,没几年活头了。” “那可真是天妒英才。” 曹芝的语气带着微弱的同情:“洛州战事忽然爆发,本来我还想说,要不要请房将军过去一趟,如此看来,还是请将军在京城调养身体吧。” “仙人之争,房某人一介废人,去了又有什么用,而且也确实折腾不动了。” 房青云把最后一枚黑子装入棋篓当中:“还是交给有能力的人处理吧。” “将军是在说陈督师吧?” 曹芝嚼着果脯,坐姿不端:“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内阁那边,这次好像是准备培养新人,不准备动用他和洪泽营。 “内阁那帮人啊,无非是害怕我那大哥功劳越来越高,最后难以约束,其实要我说吧,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哦?” 房青云打趣道:“看来要是让殿下来主理朝事的话,会对我家小师弟十成信任?” “何止。” 曹芝理所当然地说道:“换成我来,这么好的将军为什么藏着不用?打!先打西齐,再打南徐,把天下一半的兵马都交给他来节制。先封我大哥国公,再封异姓王,就留他在北境镇守,还有房将军你们,也都在凉州,愿意在军伍里奉献就奉献,不愿意就爱干什么干什么,百年之后,也是一段千古佳话。” “殿下,和我谈条件没有用啊。” 房青云徐徐道:“我们督师府人微言轻,帮不上殿下什么忙。” “瞧瞧这话说的。” 曹芝翘着二郎腿,躺在藤椅之上,顺手拔下一颗草叼在嘴里,悠悠道:“势力有什么用?这世界上最值钱的,是大才啊,只要能有大才,何愁没有江山天下。” “殿下倒是个礼贤下士的明主。” 房青云顿了下:“只是,真要是按照殿下所说,殿下不会因为边境有一个举世无双的武圣手握重兵,而睡不着觉吗?” “狭隘了不是?” 曹芝望着天空:“房将军应该知道,有句话叫做‘出师有名’。当全天下都知道,朝廷对某个臣子敬之又敬,恩典无数的时候,他要是造反,就无异于告诉天下人,自己以前都是装的,是不会得到‘大势’的。尤其,是当这个人,以‘仁义’闻名天下的时候,他是没办法做出和‘仁义’相违的事情的。 “‘仁义’二字,是收拢天下人心的好手段,但同时,也是沉重的枷锁啊。 “自愿戴上这道枷锁的大将军,简直就是千古良臣,根本不可能做出违逆之事的。 “哦,这是我大哥自己的行军理论。 “兵者,势也。 “所以啊,我有时候也想不明白,内阁那帮人整日疑神疑鬼是图个什么?也许,是他们以前得罪你们督师府太多,生怕遭到报复吧。” 听闻此番言论。 房青云看向这位皇子的眼神,明显变得严肃几分:“殿下年纪轻轻,倒是看得清楚。” “所以。” 曹芝坐起身子,拿着棋子:“我从来都不怕你们督师府,尤其是在我大哥名扬天下之后,就更没什么可怕的了。督师府的人永远都只会是忠烈,生生世世都是我大盛的忠臣。” “这是自然。” 房青云做出请的手势:“殿下先请吧,我们开始下一局棋,第一百零一局。” “改日吧。” 曹芝伸了个懒腰:“我要进宫一趟。如今,三国环伺,八面危机,光靠那些蠢材,怎么可能挡得住?我得跟内阁的人好好争一争,赶紧把我大哥请出来。” …… 万寿宫。 “陛下。” 黄鸿匆匆而来,禀告道:“镇南王殿下,在吃下升云宗给的‘不灭草’和丹药之后,又苦练半年之久,如今成了。” 幔帐之后。 基座之下。 摆满灵石和聚灵阵法。 隆庆皇帝就在这里调养,排除着经脉内残留的煞气。 他缓缓睁开双目:“如此说来《龙经》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 黄鸿缓缓跪下:“只是奴婢始终练不成,而且练着练着,经常会出现经脉错乱的问题,不敢再强行练下去,白白浪费了一份天材地宝,真是罪该万死。 “想来…… “这《龙经》非资质决绝之人不可练成。” “洛州如何?” 隆庆皇帝发问。 “已经按照陛下的安排照做了。” 黄鸿答复道:“这次让那两名升云宗的弟子前去助力,以童晓初挂帅,西征讨伐西齐国,收复两州失地。” “童家是我大盛朝的十世忠烈,这些当初立国的老勋贵沉寂百年,朕也算是给他们这些后人一个机会,希望他们不要让朕失望。” 隆庆皇帝强调道:“此战之后,朕就再也不用看那些所谓仙师的脸色,此战若不成,东庆和南徐就会一拥而上。所以要不惜一切代价,收复洛州邙山。” “奴婢明白。” 黄鸿起身:“奴婢这就去一趟中觉殿,把六殿下和兵部的部署拿过来给陛下过目。” …… 中觉殿。 六皇子曹焕,除去内阁首辅严良之外,兵部连同其余所有的内阁大臣悉数聚集于此。 在他们的面前,是一张巨大的舆图,以及长达数丈的沙盘。 “再从京城集结一部分虎贲军和玄甲军,随时准备出发支援,还有,西南地区和西北地区的各个都指挥使司以及营兵,也要做好准备,必要的时候宁可舍去一些州府,也要前往夷陵支援。” 兵部尚书明青锋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前线的部署。 “报——” 一名将士赶来殿内,汇报着夷陵的战报。 “好,好啊。” 曹焕看完以后,对着众人说道:“王竣、曲元象两位仙师赶到前方以后,很快就稳住局势,一路接连拔掉西齐大军的数个营寨。 “如今,西齐国大军坚守不出已有两月,形同缩头乌龟。 “而童将军等人稳扎稳打,在夷陵山安营扎寨的同时避暑。 “只需要等到秋后,洛水水势下降,西齐的水运粮道就会受到严重的影响,到时候我军倾巢而出,不仅仅能收复洛州和牧州,还能直接打入西齐境内。” “好!” 吏部尚书尹鸣春大喜:“西齐定然想不到,不光是他们有仙师,我大盛朝也有!” “是啊。” 严茂兴松了口气:“西齐那边不是还放出话来,说他们请来的什么仙师,是哪个地方的‘兵仙’,曾经一统七国,搞了半天,雷声大雨点小,被童晓初他们打得两个月不敢露头!” “兵仙?我看是龟仙!” 尹鸣春调侃着,几名大臣不禁发笑。 “能稳住局面就好。” 兵部尚书明青锋朝着万寿宫的方向抱拳:“这一战若胜,我大盛在未来二十年内,有机会一统天下!而且,这也是培养新将领的好机会。” “说的没错。” 尹鸣春附和道:“那个陈三石迟迟不肯入京,说明他有二心,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再让他继续立功了。” “什么守孝!” 严茂兴直言不讳地说道:“依我之见,无非就是想拥兵自重!” “嗯。” 明青锋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这一仗打好之后,也能让他认清自己,我大盛朝不是只有他一个能领兵打仗的将军,不要把自己的位置看的太重了。凉州消息如何?” “还在闭关。” 将士汇报道。“让他继续闭吧,反正一战也用不上他。” “不妥!” 众人议论之间。 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十二皇子曹芝迈着流星大步走入殿内:“本王的建议,是火速去请陈将军出山,这一战,最好还是让陈将军领着他的洪泽营立即开拔赶往夷陵。” “十二弟?” 曹焕似乎有些没想到他的出现:“此言何意?” “事关重大。” 曹芝用腰间的佩刀指着沙盘:“东庆、南徐都在隔岸观火,一旦我大盛朝在西边蒙受损失,他们就会一拥而上,到时候我们面对的,就是三国联军!就算我大盛朝加起来有百万兵马,恐怕也远远不如三国加起来的力量强大。” “殿下且慢。” 明青锋打断道:“殿下所说,我等都心知肚明,可前线如今在童将军和仙师的带领下稳扎稳打,只需要等到秋后就是必胜之局,为什么一定要去喊陈三石?” “很简单。” 曹芝两手一摊:“如今我大盛朝,在兵法上的造诣,没有人比得上陈将军,此战事关重大,只有把他调过去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殿下是否有些过于抬举陈三石了?” 明青锋敲打着舆图:“殿下请看,即便没有陈三石,我军如今也是连战连捷,占据上风,接下来只需要等候战机而已。” “西齐仙师韩湘为何人?那是曾经灭过七国之人,诸位大人,难道觉得他会就这么等死不成?” 曹芝劝告道:“还是让我大盛朝的兵圣,去对兵仙吧。” “殿下,臣有话要说。” 明青锋神色严肃,情绪有些激动地说道:“我兵部如此安排此次战事,绝对不是为了针对陈三石,或者是所谓的‘妒贤’,他和臣无冤无仇,臣也没必要找不痛快。 “臣不动用陈将军,完全是为朝廷考虑。 “纵观千年史册,有哪朝哪代大大小小的战事都必须依赖一人? “这样下去,成何体统? “臣,再把话说难听一些。 “殿下口口声声请陈将军,难不成,我大盛朝就要亡国了?!” 看着他慷慨激昂的提问。 曹芝只是淡淡给出两个字的回复:“难说。” “这,殿下怎么能说出如此言论……” 明青锋有些恼怒。 但碍于身份,他也不敢与之争论。 “十二弟,你言重了!” 最终,还是监国皇子曹焕沉声道:“在场的诸位大人里,没有一个人去否认陈将军的才干和领兵能力,但是也正如明大人所言,一个朝廷是万万不能依赖一个人的。 “如果非要说的话,这个人也只能是陛下!是父皇!” “十二殿下,你还是不用忧虑了。” 严茂兴说道:“臣等知道你也是为社稷考虑,但是大可不必,只需要静静等待捷报即可。” “啧啧~” 曹芝轻轻摇头:“诸位啊诸位,那就随你们的心意吧。” …… 夷陵。 督标军。 中军大帐。 “噗——” 帅位之上,曲元象把才喝进嘴里的酒全部喷了出来,勃然大怒道:“什么破酒,也敢拿来糊弄你仙师爷爷?!” “仙师息怒啊。” 一名将士哆哆嗦嗦地说道:“这、这已经是玄象之上的将军们才能喝到的宝药制成酒了,再好的我们凡间实在没有。” “没有也要去给我找!” 曲元象破口大骂,直接把酒坛子砸在将士的身上:“今天晚上之前,要是再找不来老子喝得下肚的酒,仙师爷爷我就砍了你的狗头!” “是是是!” 将士脑袋当场流出鲜血,也不敢有异议,连忙离开营帐去找酒。 “老子辛辛苦苦帮他们打仗,竟然连口酒都喝不上!” 曲元象骂骂咧咧地说着。 在他身边,一直在闭目养身的王竣睁开双目,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聒噪!” “难道不是吗?” 曲元象瞪着眼睛说道:“如果不是你我师兄弟二人,他们那些什么狗屁将军,人头早就满天飞了。” “拿下邙山祖脉,你我筑基丹就有了。” 王竣冷冷道:“认真一些,这也是你我的大事。” …… 大帐旁。 还有另外一处营帐,但是故意搭建的小上一些,以此来彰显地位的不同。 “太过分了!”副将滕乐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之上,气得来回踱步:“那个酒鬼仙师,日日夜夜都在打骂我们的将士! “就连你我,也得不到半分的好脸色。 “简直,就是不把你我当人看待!” “他们是仙师,将来是有望长生的仙人,本来就高我们一等,这很正常。” 童晓初吃着饭食,眼光盯着面前的舆图:“再说,如果没有两位仙师坐镇的话,我们也不会一路顺利地来到这里。” “话虽如此……” 滕乐还想抱怨,童晓初却是没有听下去,抢先问道:“西齐的情况如何?” “还是跟之前一样。” 滕乐回答道:“不管怎么吸引或者是叫阵,死活都不肯露头,看来,我们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打过去了。” “无妨,这本来就在我们的计划之内。” 童晓初放下碗筷:“再过两到三个月,敌军自然会因为粮草的问题后撤五百里,到时候就是我们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将其拿下的时候。提前开始准备吧,你先调出两万兵马,从此地……” “报——” 就在他要布置策略的时候,一名将士慌慌张张地来到账内。 “什么事儿?” 童晓初有些不悦:“说过多少次,我等军伍之人要处变不惊,你这样的人将来怎么领兵?说吧,什么事,兵部有调动?” “不是。” 将士双手举起一封没有拆开的信笺:“凉州督师府送来的密信。” “督师府?” 童晓初怔了下,眉头微皱:“陈三石写信做什么,这一仗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 “金标密信,只有大帅有资格看。” 将士说道:“这个等级的密信,肯定关乎到此战的大局。” “此战我才是统帅!用得着他来指点?!” 童晓初拿着密信没有拆开,看着上面的金标,只觉得无比刺眼:“这陈三石未免也有些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童帅。” 滕乐劝说道:“不然看看?陈将军到底也是兵法大家,此战事关重大,吸纳一些建议总归是好的。” “你这意思,难道是我不知兵?” 童晓初冷哼道:“你去紫薇山太庙旁边的麒麟阁看看!我童家祖宗排在十二上将的第四位,三百年前就是以谋略著称! “我承认,姓陈的是厉害。 “但是,我剑也未尝不利!” 他说着把尚未拆开的信笺放在蜡烛上方的火苗处,任由其从底部开始燃烧,而后随手丢在地面。 “滕乐,你点五百轻骑,跟我出夷陵,去前方勘探地形!” “这……好吧,我这就去。” 滕乐无奈离去。 也就在他领着部下没入黑暗,营帐内再也没有别人的时候。 童晓初连忙把信笺上的火焰踩灭,赶紧俯身把信封捡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其拆开,确认里面的大部分内容没有损坏后,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怎么可能不看陈三石的建议。 刚才那样,无非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 他才是这一战的统帅,威信无比重要。 要是当着众人的面拆开信查看,万一里面的内容跟自己的布置有出入,需要赶紧做出改变,岂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 陈三石救了我! 那么他这个好不容易才得到重要,掌握兵权的统帅,威望就会荡然无存。 但相反! 如果私下里偷偷看。 要是有什么好的建议,他采纳之后,就可以说是自己的主意。 这样,在外人的眼里。 就是不输白袍! 这是,为自己造势! 兵者,势也! 不光是打仗的时候有用,在其他方面,同样需要借势而为! 自从四渡洪泽河开始,童晓初就密切地关注着白袍的每一次行军打仗,更是对于“势道”没日没夜的钻研,早就和自己的平生所学融会贯通。 他们童家,沉寂太多年了。 好不容易有立功的机会,肯定好好把握住。 就是不知道,白袍在这个时候写信做什么。 童晓初有些好奇。 他自认督标军的部署没有任何问题,稳扎稳打,只需要拖延时间就能够取得最后的大胜。 但是陈三石这个时候来信,说明肯定是认为他的部署有问题。 看看也无妨。 如此想着。 童晓初开始逐字逐句地查看。 顿时,他心头一沉:“不好!” …… 西齐大军营寨。 中军大帐。 一名穿着白袍,气质儒雅中又透着仙气的男人坐在棋盘前,缓缓落下一枚棋子,声音平静悠长:“世事如棋,战事更是如此,每每指挥战局,就像是在下一盘棋。 “黑白双方的统帅,便是棋局的棋手,手底下的兵马便是棋子。 “以前每次遇到强劲的棋手,我都会兴奋得难以入眠。 “只可惜,自从三十年前,韩某人一统七国,踏入仙途之后,每日就只能打坐修行,没有再遇到过下棋的机会。 “韩某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有棋局,未曾想,在这东胜神洲,竟然还有绝佳的棋局。” “嗒~” 随着他修长双指中的黑色棋子落下,对面的武圣钟无心露出苦笑:“呵~我又输了,在下实在不是仙师的对手。” “你当然不是对手。” 韩湘幽幽道:“不过在这东胜神洲,却有一名强劲的棋手。” 在他们后方的桌案之上,摆放着两册书卷。 一册是兵法“势道”。 另一册,则是陈三石的生平卷宗。 “哗啦——” 韩湘随手把掌心之内的棋子丢入棋篓当中,不冷不淡地说道:“无趣,跟你们这些庸人下棋真是无趣,你退下吧。” “是,仙师。” 钟无心低着头离开营帐,在走到偏僻之地后,便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欺人太甚!难不成,我们都只是他手里的棋子?!” “可不是么。” 副将宫郁跟着说道:“那韩湘傲得很,在他的眼里,咱们连人都不算。真这么厉害,怎么不自己去把盛人的二十万大军杀光,还需要我们来打仗?” “真不知道这些仙师来到各个国度,对于我等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钟无心叹息道:“而且,我们要是再继续这么拖下去,后方的粮道就要出问题了。” “要我说。” 宫郁握着拳头说道:“左右各出一万轻骑,趁着督标军还在推进,直接从井陉道绕后,来一个前后夹击,至少也能把他们搅乱。 “但这仙师,非要让我当缩头乌龟。 “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报——” “大帅,前方斥候传来的消息。” 言谈间。 斥候来报。 钟无心拿着纸条看了一眼后,还是决定亲自去汇报。 他回到营帐内:“韩仙师,盛人的督标军已经在夷陵一带安营扎寨,而且营寨甚是牢固,我等接下来只怕是不好在前推了,不如先后撤到洛水以西吧,再这样拖下去,实在是对我军不利。” “等等,你说什么?” 韩湘放下手里的《势道》,询问道:“你说,督标军在什么地方安营扎寨?” “夷陵。” 钟无心担心对方不属于这里的地势,补充道:“夷陵易守难攻,他们刚好可以用来避暑,再加上粮道又稳固,我们如今再想绕后出奇兵都只怕来不及了……” 不曾想。 他的话还没说完。 就看到韩湘冷笑起来,眼中充斥着鄙夷:“庸才,庸才啊。你说,像你们这种庸才,是怎么敢领着数万乃至数十万兵马出门打仗的? “‘多多益善’,可不是适用于所有人的,你们这些人,最多也就能指挥得明白一万来人。” “仙师……” 钟无心心中甚是不爽,但也不敢表露出来:“在下愚钝,仙师有何深意,不妨明说。” “九伏酷暑,你们洛州一带气候又干燥,如此天干物燥,那童姓小儿岂敢在山林之间安营扎寨!” 韩湘丢下书卷,霍然起身:“二十万敌军,已是灰烬! “钟无心,你从左右两军,挑选两万人,分兵六路,按照我在舆图上纤毫朱笔标注的小路上山,直接冲入盛人军营放火。 “副将宫郁,你率领三万人马,前往此去东方两百里的峡谷设伏。 “另留五万人马守营,防止意外发生接应。 “其余所有人立即出营,直奔夷陵!” “是!” …… 当夜。 子时。 燥热的黑暗当中充斥着聒噪的蝉鸣。 大盛将士们纷纷赤膊上身,甲胄、兵器全都丢得远远的,想尽一切办法乘凉。 偏偏今晚的温度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直到耳边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以及同袍的惨叫,他们才猛然惊醒,但见山林之间,火光冲天! “着火了!” “着火了!” “救火啊!” 营寨之内,准备的自然有水。 只是天气炎热干燥,满地都是干草,营寨和大帐又都是就地取材的木头,何等干燥易燃,休说是熊熊大火,哪怕是有点儿火星也是一点就着,浇多少水上去都是杯水车薪。 大火以不可阻挡之势蔓延开来,方圆数百里亮如白昼,滚滚黑烟升天而去,好似一条黑色的蛟龙。 八百连营! 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敌袭!” “有敌袭——” “……” 火光当中。 大盛的将士们看到密密麻麻的西齐军队杀将上来。 慌乱之中,他们丢盔弃甲,死亡无数! “妙计,妙计啊!” 重新汇合的钟无心赞不绝口:“韩仙师,我明白了!先前你一直后退战线,不和对方决战,就是为了诱敌深入。 “你一早就猜到他们,会在地势险要的夷陵安营扎寨! “或者说,是你安排好的,他们只能在这里安营扎寨,根本别无他选! “然后只需要一把火,就能让他们的八百里连营,化为飞灰! “兵仙,真不愧是兵仙。” “不对。” 只见韩湘面如平湖,他御剑来到高空之上,俯瞰着熊熊火山,察觉到八百里连营的许多营寨,都只不过是空的。 “报——” 果然,马上就要将士前来汇报。 “大盛的督标军,九成以上的兵马,就像是提前得到消息一样撤退了!” “只有前军的两万人没有得到通知,尚且在营寨内。” “……” (本章完) 208.第208章 兵仙对兵圣 第208章 兵仙对兵圣 “跑了?” 宫郁蹙眉道:“他们不是最近几日才安营扎寨的么,刚稳定下来就撤走,难不成是我们有人提前走漏风声?不对,事先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根本来不及。” “应该是童晓初有所察觉。” 钟无心沉声道:“正所谓‘亡羊补牢,时犹未晚’。” “这不是童姓小儿的手笔。” 韩湘的计谋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他不恼不怒,双目当中反而流露出一抹兴奋之色:“真正的棋手,终于来了。” “棋手?” 钟无心问道:“仙师难不成是指陈三石?他来了?” “不可能啊。” 宫郁笃定地说道:“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盛人朝廷那边,担心陈三石功高震主,这次根本就没有启用他。如今大部分北凉军都调往东面,陈三石和他的洪泽营,却还是留在凉州境内。” “知道么。” 只见韩湘遥遥望着前方火光,语气仿佛掌控一切:“当一名强大的棋手,发现绝佳的棋局在等着自己的时候,他是无论如何都会来坐下的。尤其是当他看到,如今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庸才。” “仙师,陈三石不来是好事啊。”钟无心焦急地说道,“当务之急,我们应该乘胜追击,仙师,请你下令吧。” “此次。” 韩湘双手负后,闲庭信步地说道:“童姓小儿虽然在陈三石的提醒下幡然醒悟,及时把大部分的兵马撤走,但是他们的粮草辎重是来不及撤走的。 “匆忙撤退,他们必定要想办法设伏阻击追兵,伏击的地点就在井陉道黄风岭。 “钟无心,你率领轻骑绕到黄风岭之后,见到火起,就从东侧杀出来。 “这之后。 “督标军就已经连败两场。 “童晓初定然迫切渴望稳定住局势,那么他就会往东再退两百里,尝试着进入到有护城河的‘离石府’休整,城外的守将‘岳标’有一子,是上品木灵根,已然被我收为徒儿,‘岳标’之所以一直犹豫不决的没有归降于我们,是因为他觉得督标军会赢,如今见到童晓初大败,必定会立刻倒戈。 “离石府进不去。 “童晓初就只能往旁边的‘山府’去。 “但是此时,连败三场,童姓小儿定然神志不清。钟无心,你只需要率领一队人马抄近路,提前出现在山府外五十里的平原位置,高高扬起你们大徐的军旗,他就会胆破心惊,继续绕路逃亡。 “一直到云端府之后,他们等来其他援兵再加上天险才会勉强守住。 “至此。 “败退千里,损兵十万。” 一番话说下来。 竟然是把接下来两个月将要发生的事情,全部做了预测,就好像对方一定会按照他的安排行事一般。 “是,我这就去安排。” 钟无心不敢质疑,就算是质疑也没有用,只能一板一眼的照做。 …… 井陉道。 两天前。 二十万督标军就开始撤退,如此众多的兵马后撤,远远看起来可谓是连天彻地,一眼望不到边际。 曲元象坐在马背上,一边丢掉将士找来的酒水,一边开口骂人。 王竣则是时不时飞上高空勘探,看看南徐有没有派修士追过来。 “童帅。” 滕乐回头看了眼烧了两天两夜也没有熄灭,且还在继续扩散的山火,心有余悸地说道:“幸亏你提前一日就下令撤军。否则的话,八百里连营二十万大军,只怕是都要烧成灰烬。就是不知道,童帅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 “这个~” 童晓初故作镇静地说道:“那日夜间,本帅看着蜡烛上的火苗,忽地灵光一现,猜测到对方可能要用火攻,故此撤退。” “幸亏童帅反应迅速,让那‘兵仙’的算计落空,看来所谓‘兵仙’,不过尔尔!” 滕乐追问道:“童帅,那我们接下来该当如何?” “先往后撤,找地方休整补给。” 童晓初下令道:“另外,本帅料定,那兵仙韩湘必定想要乘胜追击,所以,你速派一队人马前往黄风岭设伏阻击,必定能能够有所收获!” “是!” 滕乐领命而去。 “……” 童晓初悄悄在马鬃上擦去手心的冷汗。 那韩湘故意借助炎热的天象,以退为进,一步步把他们勾引到夷陵地区,使其不得不在山野之间安营扎寨,然后又做出缩头乌龟的假象,来让他们轻敌。 如果不是陈三石的一封信。 他只怕…… 已然连同二十万大军,尽数埋葬在夷陵! 这指挥大兵团作战。 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直到此刻。 童晓初才深深理解什么叫做“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他身为统帅,一旦有任何行差踏错,就是数不清的部下跟着丧命。 这种压力。 如同山岳! 好在,躲过夷陵大火,后续总算是不会再出现大规模溃败,他也能静下心来,和那个兵仙韩湘好好掰一掰手腕。 二十日后。 京城。 中觉殿。 “报——” “急报——” 将士慌慌张张地把情报送入殿内。 “前线败退!” “二十日前,南徐兵仙韩湘,一把烈火烧了夷陵的八百里连营!” “……” “什么?!” 听闻此言。 兵部尚书明青先是恍然大悟,然后捶胸顿足:“糊涂!我等糊涂啊!我等距离洛州太过遥远,以至于忽略夷陵地区气候干燥炎热!依山傍野安营扎寨确实既能避暑,又能利用地势稳固,可倘若敌军用火攻,我大军岂不就要化为灰飞?!好在,童晓初及时发现端倪,提前撤了出来,才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 “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监国皇子曹焕松了口气:“童晓初不愧是童家的后人,用兵还是有一手的。只是可惜,好不容易才推进到夷陵,就又要后撤,这样下去,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收复两州。” “还不去请陈将军?” 殿内一侧。 曹芝躺在椅子上,吃着冰镇西瓜:“现在请人,还来得及。” “不需要!” 明青锋抬手道:“童晓初能够识破兵仙的谋略撤出夷陵,就已经说明他的才干不逊色于兵仙,相信后续肯定可以稳住局面。” “明大人说的对。” 尹鸣春附和道:“足以证明,我大盛朝有的是青年才干!” “一溃千里,一溃千里啊!” 曹芝随手把西瓜皮丢掉。 “十二弟,你怎么能屡次三番动摇军心?” 曹焕不悦道:“你要是再这般言语,皇兄我可就要生气罚你了。” “得得得。” 曹芝说道:“等着吧,夷陵之败,只是开始。” …… “童帅,不好了啊童帅!” “我等才去黄风岭,敌军就早有准备。” “我们才是被埋伏的!” “黄风岭折兵八千,战死一员玄象,两名通脉!” “西齐军另有一路人马提前绕到井陉道的末端,马上就要包抄过来了,咱们要是再不想办法,就无法离开此地了。” “童帅,如何是好啊童帅!” “……” 看着逃回来的残兵败将,童晓初的额头上冒出豆大的冷汗,他的声音有些发抖:“快,拿舆图来!” “哗啦!” 两名将士在他的面前撑开舆图。 “离石府!” 经过一番判断之后,童晓初两指并拢,落在舆图上的一座城池之上:“我等舍弃大路,走小路前往离石府,离石府城墙坚固,粮草充足,又有护城河庇佑,而且夏秋干旱,还不用担心他们淹城,定然能够帮助我军稳定住局面!” “童帅高见!” “快,开拔!” “通知前军调转方向,奔赴离石府!” “……” 十五日后。 离石府前。 “童帅,大事不好了!” “离石府守将岳标死活不肯打开城门放我等进城好了!” “什么?!” 童晓初脸色大变,亲自纵马来到前军城门之下,拔出腰间佩剑,厉声质问:“岳标,你疯了?还不赶紧打开城门!” “童将军!” 城楼之上,一名中年将领高声回答:“实不相瞒,岳某人已经归顺于大徐仙师!念在往日交情的份上,一日之内,我不会和督标军刀剑相向,但要是童将军一天之后还没有离开此地,那在下就不得不配合大徐,一起剿灭尔等了!” “你、你……” 童晓初脖颈通红,青筋暴起。 他没有料到,后方的城池竟然会倒戈投敌! 但又无可奈何。 如今可谓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根本不可能留下来攻打离石府。 “山府!” 童晓初急中生智:“快,通知所有人,立刻去山府!” 山府。 是最后一个能够稳住局势的锚点! 二十万大军再次改道。 “怎么样?” 童晓初询问负责接收情报的将士:“最近督师府那边,有没有新的金标密信送过来?我的意思是,有的话拿给我,我亲自烧掉!” “回童帅的话,没有。” “……” 童晓初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压力倍增。 不过想想也是。 战局每天都在发生变化。 远在数千里之外的陈三石,终究不是神算子,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未卜先知,更不可能一直给他锦囊妙计。 不过好在。 只需要到了山府,就算是西齐有再多的大军追击,也无可奈何! 大军改道。 再次折损一万垫后人马。 又二十日过去。 督标军终于愈来愈接近目的地。 “报——” 就在距离山府仅仅剩下几十里地的时候,浑身是血的斥候跌跌撞撞地回到中军:“不好了童帅!山府,山府也降了!” “不可能!” 童晓初说道:“山府守将跟我一样,是当年麒麟阁十二上将之一的后人,就算是家道中落,那也是十世忠烈!他怎么可能投敌呢?!” “统帅,是真的!” 一路逃亡至今,早已经吓破胆的斥候结结巴巴地说道:“前面就是通往山府的必经之路,到处都是西齐的军旗,看不清楚具体兵马数量,但是声势浩大,起码也有五万人以上啊!” “……” 童晓初的眼角不断抽搐着,一时间没有说话。 “童帅,应该是真的!” 灰头土脸的滕乐说道:“否则的话,西齐国大军怎么可能出现在前面,他们难道就不担心城内的守军和咱们一起前后夹击么?!至于忠烈,那庆国的七世忠烈,当初还不是降了白袍?他们这些人,无非是想换取更高的地位罢了!童帅,快下令撤吧,再不撤的话,咱们就走不掉了!” “再撤……” 童晓初扯过舆图,看着他们如今的位置,重重咽了口唾沫:“再退下去,后方就没有坚城可以守了,需要一直退到云端府以东,也就是说……整个瓶州,都没了!” 他领兵两个月,顺利丢掉一州之地。 “那也得撤啊。”滕乐说道,“否则的话,咱们还剩下的十六万大军,也要尽数葬送于此了!” “诶呀,撤!!!” 童晓初咬牙切齿,直接把舆图丢在地面。 即便如此。 他们在撤退的途中,也还是不断遭到伏兵。 “不好了大帅!” “前面有埋伏!” “大帅,损兵八千!” “损兵五千,大将一员!” “损兵两万!” “大帅,前面的塌了!” “到处都是敌军! “……” 一路撤退! 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会遇到埋伏。 大盛督标军一路损兵折将,不断往东撤退。 一溃,千里! 千里之后。 败军才得以在一处山谷休息。 忽地。 有风声响起,飞鹤唳鸣。 督标军只认为是追兵赶来,再度落荒而逃。 每每路过,山野丛林,听到“窣窣”之声,就以为是又有埋伏。 可谓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大帅,山府发来急报,山府并没有叛国!” “没有叛国?!” 撤退途中,得到迟来的消息。 童晓初气得险些跌落下马。 “韩湘狡诈如此!” 他只觉得心口闷痛,郁结难解,嘴上在骂那名仙师,但身体早就已经紧绷到极致,就连呼吸都愈发困难,眼前也阵阵发黑。 这是威压! 来自兵仙的威压! 这一场战役打到现在。 童晓初感觉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变成棋盘,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一切,他本来应该是坐在对面下棋的棋手,但不知怎么就也变成众多棋子中的一枚。 “童帅,你、你不要紧吧?” 滕乐注意到他的异常,急忙上去搀扶。 “没事……” 童晓初不断深呼吸着,许久之后才恢复过来,他再开口时,说话的声音宛若一名大病初愈的病人:“继续撤!” 又是十日过去。 督标军彻底放弃瓶州,退到嘉州的云端府内,才总算是止住溃败的局面。 至此。 二十万督标军,仅仅剩下最后的一半。 西境开战不到半年,接连丢失三州之地。 “快,这是我的辞呈。” 童晓初哪里还顾得上许多:“万里神鹰加急,务必用最快的速度递交到兵部,让兵部火速去请陈督师前来挂帅!” …… 京城。 中觉殿。 连续二十日。 每天都会有不同的溃败战报送到此地。 “黄风岭遭遇伏击,我军大败!” “离石府守将叛国,我军大败!” “……” “怎么搞的,这是怎么搞的?!” 明青锋恼怒不已地把折子重重摔在地上:“童晓初在干什么?火烧夷陵之前,不是一路稳扎稳打指挥的很好吗?怎么忽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斩了,应该把此人斩了!” “说的没错,必须把他斩了!” 严茂兴也听得火冒三丈:“四万!四万啊!培养这四万兵马,朝廷需要费多少年,消耗多少银子,两个月不到,就被他给打没了!亏他还是麒麟阁童家的后人,我要是他,我都没脸继续活下去!” “是该斩,可是……” 曹焕头发都白了许多,他叹息道:“眼下的情况,斩了他,还能用谁呢?” “镇南王需要面对南徐的贼人,最近又招安了一伙土匪,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调动,实在不行,就把吕籍叫过去!?”户部尚书说道。 “吕籍?说到底,他不是也是督师府的人?” 尹鸣春反驳道:“此战还是想要以培养新人将领为主啊!” “许文才呢?” 户部尚书举荐道:“此人智谋无双,或许可以跟韩湘对弈。” “武圣之下,去送死?!” 明青锋摇摇头:“许文才智谋可以,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次大战已经牵扯上‘仙人’,要是连武圣境界都没有,搞不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早就跟你说了。” 曹芝躺在凉席上,身边是两名扇扇子的宫女:“把陈将军请过去吧。” “不行!” 明青锋一口回绝,愠怒道:“难道我大盛朝,离开他陈三石,真的就不行了吗?!再等等,再给童晓初一个机会!告诉他,务必尽快稳住局面!” “唉~” 见状,曹芝只是摇头叹息,没有再多说什么。 又是二十日过去。 随着一封封战报陆续抵达。 监国皇子连同内阁大臣们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难看。 “童将军在山府中计,不得不撤出瓶州。” “一路上,不断遭遇伏兵!”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直到十日前。” “童将军才抵达云端府一带,稳住局面。” “如今。” “二十万督标军折损过半,瓶州全境丢失!” “……” “咔嚓——” 听到最后一封战报,监国皇子曹焕手里的茶盏脱手落地,摔成数不清的瓷片,他整个人更是眼前一黑,就要往后仰倒,幸亏两名太监及时上前将其扶住才没有摔倒。 内阁大臣,尤其是兵部众人,面如死灰。 “废物!” “童晓初这个废物!” 严茂兴火冒三丈:“让他领兵去收复洛、牧二州,结果这才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非但没有收复失地,反而又丢了一州! “二十万兵马,折损了十万! “他是猪吗?!” 这次。 启用童晓初。 他是举荐人之一。 遭遇如此大败,他也是要承担责任的! “……” 明青锋也经过极度的愤怒之后冷静下来,他看着沙盘和舆图上面,复盘的此次战役全过程,即便是相隔万里,也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韩湘。 太可怕了! 所有的计策。 一环扣一环,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扪心自问。 在前线的即便不是童晓初,而是他明青锋,也绝对不是对手。 最恐怖的……是能够感受到韩湘的闲庭信步。 他不仅赢了。 而且赢得很轻松。 如果拿下棋来比拟的话。 就像是一名在整个天下都名列前茅的国手,在教导一个初学下棋的孩童,其中的差距,何止是鸿沟?简直就是天堑! 真不愧是…… 兵仙! 曾经覆灭过七国的兵仙! 这一次。 他们大盛朝面对的。 是一名真正的兵仙! 不光智谋无双,自身的武力也极高! 这样的对手,何人能抵挡?! “不如……” 尹鸣春开口道:“就把吕籍吕将军、许文才,再把在京城休养身体的房将军一起请过去,此三人合力,未尝不是韩湘的对手。” “不妥。” 明青锋愁容满面:“吕籍和许文才一起调走,东边怎么办?难道空着么?” “快……” 就在官员们议论纷纷的时候。 监国皇子虚弱的声音响起,给这场战役统帅的人选下了定论。 “快、快去凉州,请白袍挂帅!” …… 也就在战事进行的同时。 陈三石也一直在乘坐大船走水路,朝着凉州返回。 船舱内。 湛蓝色的灵珠凌空悬浮,释放着阵阵灵气。 一袭白袍,和一名穿着黄裙的少女对立盘膝而坐,各自进行着自己的修行。 陈三石的双手结印,手指的上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凝聚出一柄紫色的小剑,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剑的数量不断增多,看起来也更加接近实物,直到剑锋之上,亮起一道道铭文,面板悄然浮现。 【术法:万剑天来.二阶】 【进度:0/2000】 【效用:……,蓄剑二十】 原本。 他的剑气术最多提前凝聚十剑,突破之后,直接翻倍。 没有片刻歇息。 陈三石紧跟着,就又开始修炼下一项法术。 在他的身前,悬浮着一面汲取天地之间土元素灵气凝聚而成的盾牌,远远看起来,就好像是一面坚硬的黑色土墙。 “咔——” 蓦地。 土墙之上出现龟裂,裂痕迅速蔓延,很快就布满整面墙壁,缝隙开始迅速扩大,直到墙壁彻底分割成一个个形状不规则的土块,但墙壁并没有因此而崩裂,在这些土块缝隙之间,迸发出耀眼的金光,把它们衔接在一起。 这面盾牌,非但没有因为裂痕的出现变得脆弱,反而透着股特殊的法力波动。 【法术:厚土决(精通)】 【进度:0/1000】 【效用:……,反震】 【反震:一定程度之下,反弹敌方法术】 反震! 只是具体效用如何,还需要试试才知道。 “小废物。” 陈三石伸手,在对面少女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尚且处于冥想中的昭昭吃痛惊醒。 不等她气呼呼地开口质问,陈三石就说道:“你用你会的法术打我试试看。” “诶?” 昭昭揉额头的动作僵住,眸子明显亮了起来:“你不还手?” “不还。” 陈三石保证。 “好啊好啊。” 昭昭连忙站起身,动作有些生涩地施法结印,白皙灵巧的柔荑之上,缓缓凝聚出一道湛蓝色的小剑,在她的身前发出清脆的嗡鸣。 剑气术! 途中无聊。 陈三石随手教她的。 法力波动。 剑气骤然暴射而出。 在陈三石的面前,一面布满金色裂痕的土墙升起。 “嗡!” 剑气术撞击在上面之后,立马就像是石头砸在墙壁上般反弹回来。 “……” 昭昭哪里想得到这一幕,连忙召唤出飞剑劈去。 两者相撞。 剑气术溃散。 但她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只觉得臀儿都摔成七八瓣。 “谢了。” “啪——” 陈三石直接合上房门,把她关在外面,没有理睬对方后续的跳脚,回到蒲团上坐下,回忆着刚才的细节。 反震也是有限度的。 根据修为来决定。 如果对方的修为高于自己,反震就无效。 相反和同境斗法的时候,会有不小的作用。 两样法术突破之后。 陈三石又拿出《吞火决》,他很快就通过玉简消化完其中的内容,吃下一颗黄龙丸之后,闭目凝神,正式开始修行。 船舱之内。 丝丝缕缕的灵气在灵根的牵引下,进入到他的体内,又经过周天的运转,在经脉当中炼化,最后化作灵力储存在丹田当中。 与之前不同的是。 陈三石明显能够感觉到,修炼的速度快了许多! 他的五行灵根当中,金木水土都陷入到沉眠当中,只有下品火灵根在运作。 如果把所有的灵根,都比作树苗,把天地灵气,比作养分的话,原本陈三石修炼的时候,同样份量的养分,需要同时供养五颗树苗。 但修炼《吞火决》之后,就只需要供养一颗“火”树苗,效率自然要高上不知道多少倍。 并且。 陈三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灵根真的在成长! 按照这样下去,突破炼气初期、中期、后期时各会成长一次,不需要太过漫长的时间,他就能够变成单灵根的天才。 仙途有望! 行船两个月,单灵根吸收效率再加上黄龙丸,熟练度的提升肉眼可见。 【功法:吞火决.炼气两层】 【进度:100/500】 【效用:暂无】 法修提升。 陈三石自然也不会忘记自己安身立命的武道,更多的时间,还是放在武道修行上。 他取出景神果。 暗红色的果子,并非是新鲜采摘的灵果,而是已经经过特殊的处理,从外表看起来更像是果干,放在嘴中苦涩无比。 不过对于早就喝过各种难喝补药的武者们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 陈三石一口将其吃下,而后手中银光一闪,拿着龙胆亮银枪,开始修炼真力境界的功法。 想入真力。 先开景神! 景神洞开之后,才能激活肉身内的诸神! 随着功法的运转。 腹中的景神果竟然如同灵气一般炼化,通过四肢百骸流入到经脉当中,再通过经脉周天,不断洗练着肉身,在这个过程中,陈三石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人体内的秘藏。 那是…… 肉身诸神! 凡胎肉体之内。 有着一尊尊的神明! 只不过…… 是神明的尸体! 死气沉沉! 肉身之内,空有神力,却因为生来就在充斥着驳杂之气的世界内,导致这些肉身神明,一出生就是“死胎”,明明存在却又毫无作用。 直到! 经过经脉炼化过后的景神果,化作一场甘霖,落在死气沉沉的肉身之内。 久旱逢甘霖。 于是。 一切都有了生机。 肉身之内,所有的“神龛”,不再是尸体,而是沉睡的神明。 洞开景神! 在这之后,便是习练功法,接引天地灵气,一步步地唤醒人体诸神。 人体内。 三部八景二十四真! 真力初期。 便是要唤醒上部景神。 “兼行形中八景神,二十四真出自然。 “高拱无为魂魄安,清静神见与我言。” 船舱之内。 陈三石手持长枪。 日以继夜。 直到某一刻。 在他的脑海当中,忽地闪过一道白衣。 脑神! 名觉元子,字道都,形长一寸一分,白衣! 【功法:龙经(未入门)】 【进度:12/100】 【效用:暂无】 “呼——” 上元八景神,洞开其一。 只需要再开启剩下的七景神,就能够正式进入到真力境界。 不论法修还是武修,都是长路漫漫无边,动辄需要数年乃至数十年的时间。 陈三石法修资质平庸,但修炼武道的速度,哪怕放在修仙界内,也已经是顶尖的存在。 君不见。 多少武圣踏入更高武道境界之后,彻底卡死。 比如那大泽坊市的魏玄,年轻时和伴侣,也曾经是一方世界的天下第一侠侣,结果如今九十六岁,气血衰败,仍旧卡在蜕凡境界圆满。 也难怪。 那些武修在见到的景神果之后,会陷入到近乎疯狂的状态。 相较于法修。 武修前期的寿元,几乎和凡人没有区别。 所以他们会不择手段的夺宝。 “呼……” 行船两个月。 陈三石就闭关了两个月。 他也有些闷得慌,便收起长枪,来到甲板上透透气。 恰逢此时。 青鸟从东边回来,落在他的手臂之上。 陈三石勾着手指轻轻逗着它的下巴,问道:“送去了?她没理你?” 青鸟疯狂点头,用翅膀指着东侧,叽叽喳喳地鸣叫着,似乎是在告状。 不久之前。 陈三石写了一封信,让青鸟送去东庆,想试试看能不能打听一下如今关于灵脉的状况,顺便劝告东庆撤兵。 打来打去。 最后无非是死人,消耗百姓的存粮。 陈三石从不畏战,但也从来不想战。 只有领兵之人才知道,不论是打了多大的胜仗,都会有数不清的家庭失去希望。 可惜…… 小姨子没有搭理他。 如此。 便没办法了。 陈三石也只能盼着战事尽快平息。 最近几年来。 可谓是连年战乱不断。 即便是凉州的百姓都有些支撑不住征粮,更不要说其它地方。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老秦。” 陈三石问道:“夷陵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五天前得到消息。” 秦长旭说道:“督标军在夷陵战败之后一路后撤,被那西齐兵仙韩湘,打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如今,已经连整个瓶州二十八府都丢掉了,退守到嘉州才算是暂时稳住局面,而且情况还是不乐观,再这样下去的话,只怕是不出半年,嘉州也要失守。” “嘿~真不知道朝廷怎么想的。” 一名钓鱼的独臂老头儿说道:“明摆着姓童的不是对手,宁愿折损十万兵马,也不愿意把咱们督师请过去,这兵仙啊,还是要兵圣来对付。” “你别说嘿老李头儿。” 秦长旭说道:“你信不信,等咱们回到凉州,刚好能遇上朝廷的的圣旨,请咱们督师出马,这一仗打完,他们就知道,大盛朝是离不开咱们督师府的。” “那就更完犊子了。” 独臂老头儿嘟囔道:“要是咱们督师一开始就出马,平息了这场战乱,或许还好说,如今闹到这个场面,就算是督师去打了胜仗,朝廷也未必有多高兴。” “你这话……” 秦长旭问道:“是什么意思?” “等等你就知道了。” …… 东庆。 二十余万庆国兵马,陈兵边境,和北凉军、镇东军对峙。 穿着庆国吉祥物狮子服饰的陈渡河摇摇晃晃地走到龙椅前,扬起脑袋,冲着高高在上的黑裙女子,含糊不清地说道:“姨母,飞……” 女帝没有理睬,腥红蔻丹翻动着奏章。 “飞……” 陈渡河拽着裙角。 “没听到么?” 女帝头也不抬地发出冰冷声音:“带太子去玩,不要让他来烦朕。” “师姐。” 在她对面,站着一名年轻的修士:“我过来是跟你聊灵脉的事情,不是来帮你带孩子的。” “让你去,你就去。” 女帝加重语气。 “行……” 修士似乎相当惧怕女子,他一把揪住陈渡河后脖颈,而后御剑凌空而去:“臭小子,抓紧了!” “阿妹。” 顾心兰从后门来到殿内:“你们真的又要和大盛打仗?我听说吕籍他们都到边境了,再过一阵子,会不会把石哥儿也调过来?” “阿姐,你不要日日提及此事了。” 女帝丢下奏章,不冷不淡地说道:“朕答应你,无论如何,都留他一条性命还不行么?”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呀。” 顾心兰解释道:“我是担心,真要是大盛的老皇帝,真要是把石哥儿调过来,咱们大庆岂不是要损兵折将,大大损耗国力。” “……” …… 凉州。 督师府。 监军太监候保,领着一队侍卫,急匆匆地来到督师府门前。 “砰砰砰!” 用门环叩响大门。 不久之后。 督师府的吴管家开门:“哟,候公公是干什么啊这么着急?” “诶哟喂,我的吴大管家,你可算是开门了,急死咱家了!” 候保心急火燎地说道:“咋样了到底,陈督师他闭关结束没有?” “没呢。” 吴管家说道:“我家督师还在闭关当中。” “那、那究竟要闭关到什么时候,总得给个准确日子吧?” 候保来回踱步:“前线十万火急,实在是不能拖下去了,吴管家你就不能去知会陈督师一声吗?” “修炼的时候岂能随便打扰?万一遇到督师在突破的关键时刻,遭到影响伤了经脉,这个责任你担当得起吗?” 吴管家理直气壮地说道:“再说,督师闭关你们是知道,当初还信誓旦旦地说尽管放心闭关,这次不需要督师府。” “计划赶不上变化!” 候保没有耐心再耗下去,径直就要往府里去:“吴管家要是担心督师发脾气,咱家亲自去说!” “站住!” 吴管家却是老脸一垮:“候公公,督师说过,谁也不见,你回去吧!” 情急之下。 候保脚尖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就想要直接跃过围墙进入督师府。 哪曾想。 老管家浑身罡气爆发,抬手就是一掌,阵阵罡气好似蛟龙出海一般轰了出去。 “轰——” 候公公不得不抬手格挡,从半空中跌回到督师府门前。 “阉人!” 吴管家勃然大怒:“你忘了当年定下的规矩了吗?!朝廷任何人,未经允许的情况下,不得踏入督师府半步!” “那是和孙督师的规矩,不是和陈督师的规矩!” 候公公瞪着眼睛:“而且,咱家只是想进去跟陈督师说两句话,吴管家就大打出手,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他心中觉得不对劲。 这一闭关就是半年多。 习武之人又不是修仙,偶尔露个面还是能做到的。 难不成。 陈三石根本就不在府里? 他身为监军,本来就有监视凉州大小官员的职责。 “少废话!” 吴管家冷冷道:“今日,尔等休想踏入督师府半步!” “你……” 候保刚要张嘴,就听到一阵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吴伯,你又和谁动手了?脾气得改改。” 一袭白袍的陈三石走出大门:“候公公?你们这是……” “陈督师?你总算是肯露面了!” 候公公顿时把顾虑抛到九霄云外:“有调令,兵部调你前往嘉州挂帅,统领督标军西征伐仙!” (本章完) 第209章 棋逢对手 “宣!” “冠军侯、骠骑将军、北凉督师府督师、洪泽营主将陈三石,前往嘉州挂帅,务必在一年之内收复西部两州,即刻动身,不得延误!” 候公公嘹亮的声音响起。 “臣,领命。” 陈三石接过调令。 “那督师,就快快动身吧。” 候公公松了口气:“如今前线将士们都在云端府内,等你着前去主持大局。” 再三嘱咐完之后,他才领着人离去。 “呸!” 吴管家冲着他们的背影狠狠地啐了口唾沫:“一群废物,什么事情都要靠督师府,最后还要猜忌,当初对老督师就是如此,现在对小督师还是这般!” “行了吴伯。” 陈三石看着年过七旬的管家:“本来也不是单纯为朝廷,我一回来,就看到这段时间处理过的政务,很多地方都缺粮了吧,再不尽快结束战局,就真撑不住了。” 朝廷崩溃之后。 祖脉丢失。 各个宗门涌入。 所有人都没有好日子过。 “可不是么。” 吴管家摇头叹息道:“从云州十日开始,到现在连着打了三四年的仗,不少地方又是洪灾旱灾的,哪里还有多少粮食。” 陈三石把调令交到下人手里:“怕就怕,这一仗只怕是快不得。” “哦?” 吴管家闻言诧异:“督师的意思,是连你也没把握快速击退西齐大军?” “世上从来就没有人,是注定的百战百胜。” 陈三石目光望着远方:“只不过以前每次,都是我赢了。” “吴伯,准备一下吧,今夜我就动身启程。” “好。” “……” 陈三石和孙璃、陈云溪匆匆见面之后又匆匆告别,而后就直奔军营而去,召集洪泽营补充完毕的将士,连夜从凉州动身开拔。 在他们来到城门时。 又有一骑追赶上来,手里拿着长枪,身后背着弓箭。 “不器?” 陈三石有些意外:“你这是?” “督师!” 孙不器抱拳道:“我已通脉,请督师准许我入营!” “不器。” 陈三石看着他,沉声道:“洪泽营编制已满,没有通脉参将的位置给你,回去陪着你姐和陈云溪吧。” “督师,我不要官职。” 孙不器坚持道:“哪怕做个普通的卒子也行,让我跟着去吧。” “……” 陈三石知道。 自从师父过世之后,孙不器就极少露面,和以前的狐朋狗友也基本上断绝联系,每日除了吃饭就是在院子里练武。 他体质不算绝佳,只是上乘,但悟性极好,大半年下来,也从化劲突破到通脉境界。 只是此去凶险,又是孙家唯一的香火。 罢了。 人的命,是自己决定的。 想到这里,陈三石没有拒绝:“入列吧,你就归到中军,暂时负责巡营,等抵达嘉州之后,再另做安排。” “是!” 孙不器没有半句废话,骑着马融入到队伍当中。 洪泽营继续前进。 “什么鸟什子兵仙。” 汪直骂骂咧咧地说道:“夷陵战败之前,把你跟我们调过去,哪里还有那么多事。” “师兄也看出来了。” 陈三石脑中播放着开战之后的敌我双方行军路线:“夷陵之后,战线后撤太多,不好再打回去了。” “师弟,你这也忒瞧不起人,在鄱阳县认识你之前,老子本来就是玄武营的主将,大小战事没少参与,怎么可能连这点儿局势都看不清楚?” 汪直发愁地说道:“那韩湘似乎确实有两把刷子,再加上西齐有不少的‘仙师’,接下来只怕是要麻烦。” “师兄,境界如何了?” 陈三石问道。 “大圆满。” 汪直坐在黑风马的马背上,从怀里掏出酒壶,喝了一小口:“再有个两年吧,有机会突破武圣。” “五个月吧。” 陈三石淡淡道:“给你提提速。” 洪泽营从凉州开拔前往嘉州,需要从明州南下,然后东出,再跨过两州之地,水路并行,耗费足足三个月之久。 途中。 陈三石经常会停下来练武、炼丹。 养经丹和真武丹的材料,他各自多备出不少,本来就是准备拿来给部下用的。 武圣对于体质有极高的要求,即便是真武丹,也只是有百分之一的概率能让体质不足的人突破到武圣境,但是相对而言,玄象就不会有这么高的门槛,只要养经丹足够,完全可以把通脉堆成玄象。 一路行军。 陈三石总共四次开炉炼丹,报废一次,炼制出三颗优品真武丹,直接把其中之一,丢给了汪直,接下来难免要面对修仙者,要是能多一名武圣,也多一分胜算。 “嘿,就你宝贝多。” 汪直拿着丹药,心中颇有些感慨。 谁能想到。 他当初心灰意冷像是死狗一样去了一个偏僻的小县,阴差阳错,反而是遇到了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贵人。 “督师!” 夏琮领着一队人马匆匆赶回来:“前方就是嘉州境内,我已经通知督标军,令他们前来迎接。” “情况如何?”陈三石询问重点。 “局势严峻。” 夏琮指着西方:“此去两百里,就是嘉州边境的洛水,洛水对岸就是云端府,如今,西齐大军正在围攻云端府,滕乐将军等人率领五万兵马,苦苦支撑。” “先去军营吧。” 陈三石没有急着部署。 “是!” …… 西齐国军营。 中军大帐。 书案之上。 韩湘手中拿着一支毛笔,在橙黄色的纸张上勾勒着复杂的纹路。 这笔是灵兽毫毛所制,就连笔杆也是经过炼制的灵木,笔下的纸张,更是珍稀材料混合兽皮制成,两者结合使用,就能够绘制出传闻中的符箓。 “嗡——” 伴随着灵光一闪。 预示着这张分身符大功告成。 “进来吧。” 韩湘放下符笔,淡淡开口。 “仙师!” 钟无心大步迈入帐内,神色凝重地说道:“盛朝最终还是无人可用,选择调用凉州的白袍陈三石,刚刚得到消息,白袍率领一万五千洪泽营,已经到嘉州境内的黄陂府了。” “好!” 韩湘的眸子闪起寒光:“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的。” “仙师……” 钟无心实在是无法理解对方的想法。 来了一个强劲的对手,难道不是坏事么? 这仙师,怎么愈发兴奋?! 真是把整场战争看做一场游戏。 他沉声提醒道:“那姓陈的兵法造诣极高,又把身经百战的虎狼之师洪泽营带到嘉州,不知道又要使出什么奇谋,我等接下来该如何安排?” “传令下去。” 韩湘淡然自若地说道:“继续调拨兵马,做出要猛攻云端府的架势。” “仙师的意思……” 钟无心琢磨后说道:“是逼姓陈的率军过河支援?” “棋友来了,自然要提前备下一局好棋,以示欢迎。” 韩湘离开书案,来到旁侧的棋盘前坐下,悠悠道:“年纪轻轻,就能打出四渡之仗,我倒是要看看,他能给我带来什么惊喜。” 语毕。 他剑指一挥,一抹法力注入道桌案上的符纸之上。 当即。 符纸就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去,直朝着东方苍穹而去。 那里,是洪泽营所在的黄陂府。 …… 黄陂府。 “嗡隆——” 沉重的城门打开。 面容憔悴的童晓初慌里慌张地徒步出城迎接,情绪激动地一把抓住白袍的手臂,声音有些发抖:“陈督师,你可算是来了!快,大家就等着你主持大局了。” 陈三石随其来到中军大帐,除去督标军的将军之外,还有一名年轻的修士,通过【观气术】看,已然是炼气圆满境界,和当初凉州的曲元象实力差不多,大概在炼气十一层左右。 炼气期总共九层,七到九层就算是炼气后期,把功法修炼的第九层即可筑基,但不意味着功法只有九层,而是总共有十二层。 在得不到筑基丹或者是把握不够的情况下,这些修士只能选择继续往后修炼,等待筑基的时机。 功法多一层,法力也会深厚一层。 “这位是王竣王仙师。” 童晓初介绍道:“是陛下从京城派来压阵的,还有一位曲元象曲仙师,如今和滕乐一起在云端府里,多亏他们,敌军的仙师才不敢再轻易闯军营刺杀武将。” “你,便是陈三石?” 盘膝打坐的王竣睁开眼,上下打量一番后,开口道:“你能扭转局面?” 他们升云宗此次。 派出弟子是为灵脉。 但是占领灵脉需要人手。 所以才会有如今的这场四国大战。 可王竣一介修行之人,哪里懂得排兵布阵、行军打仗,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盛军队一溃千里,距离占领灵脉遥遥无期。 然后,听到最多的名字就是白袍。 仿佛在这一方天地,此人是兵家第一般,而且貌似,还是镇守使孙象宗的关门弟子。 令王竣难免多留心一些。 他催促道:“尽快打到邙山吧,若是让对方宗门稳住脚跟,休说是你这主帅,就连你们大盛朝廷都要遭到上宗的苛责。” “舆图。” 陈三石没有理睬对方施加的压力,在主座坐下之后,直入正题:“我要更详细的情况,包括敌我双方的兵力,敌我双方的‘仙师’数量。” “……” 童晓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犹豫片刻后才说道:“夷陵战败之后,我督标军一路东退,折损兵马十万八,烧毁粮草辎重无数。来到云端府之后,西齐仍旧猛攻不断,于是我就留下滕乐等人留守,其余人陆续撤退到洛水以东,重新整合兵马。 “如今,整个西部五成以上的都指挥使司兵马,都陆续抵达嘉州支援,再算上督师带来的洪泽营,我们也还有十七万的兵马,其中有五万在云端府。 “至于仙师方面,我不太清楚,还是请王竣仙师告知吧。” “西齐军中,有炼气中期五人,炼气后期一人,所谓的‘兵仙’韩湘和我亦一样,是炼气十一层左右的圆满境界。” 王竣解释道:“督标军中,也有炼气中期两人,再加上我和曲元象,总共是四人。” 陈三石在心中盘算。 从纸面上看。 西齐国,有三十二万大军,再加上七名炼气中期及以上的修士。 炼气中期,就相当于武圣战力。 而大盛。 则是十七万兵,四名修士。 基本上只有西齐的一半战斗力。 “大帅。” 童晓初头疼地说道:“南方、东方的兵马都有用途,西部卫所倒是还有一些人手,但是粮草不足,目前能够支撑的,也就是十七万兵马,也就是说,咱们要用十七万兵马,吃掉对方的三十二万大军。” “如果我没算错时间的话。” 王竣说道:“不久之后,修仙界还会有一些武修为了悬赏出来助阵,当然,西齐那边也会,但是可以保证,两边在修士方面的力量不会差太多。” “都出去吧。” 陈三石归纳完情报之后,准备静心思考。 也就在这个时候。 军营外面忽然传来骚动。 “刺客!” “有刺客!” “……” “嗡!” 银光一闪。 龙胆亮银枪便出现在陈三石的手中,他走出中军大帐,就看到一道流光朝着军营飞来。 “保护督师!” “保护童将军!” “……” 箭矢漫天乱飞,但是都阻挡不住流光。 仙师王竣浑身法力波动,就要结印施法,但等到他看清楚流光之后,又放松警惕道:“是分身术,一种小法门而已,没有杀伤力,更多的意义,是隔空对话。” 果然。 流光在中军大帐正上方停下,而后幻化成一名儒雅中透着仙气的男子模样,他悬于空中,俯瞰着地面上的众人。 “在下韩湘。” 兵仙韩朗声道:“想必阁下便是在此世威名显赫的白袍陈三石吧?” “是我。” 陈三石直视着对方,淡然道:“你跑来这里,是有什么话想说?” “棋逢对手,兴奋不已。” 韩湘面带微笑,仿佛两人并非死敌:“韩某在修仙界,也有几位曾是兵法大家的故友,我们都很手痒,这次出来下棋的机会,可是韩某好不容易抢来的。自然要前来一睹阁下真容,亲眼看看,接下来和在下对弈的究竟是什么人。” “兴奋?” 陈三石眉头微蹙:“打仗对你来说,是一件兴奋的事情?” “陈兄难道没有此种感受?” 韩湘侃侃而谈道:“行军打仗,如同下棋,你我统兵之帅,便是黑白棋手,落子无悔,我们举手抬足之间,就能决定几万乃至几十万人的生死,如此浩大的棋局,怎么能不让人兴奋?!你……” “你把人的命,当什么了?”陈三石蓦地发出质问。 “你说什么?” 空中的韩湘一怔,有些没听懂对方的意思:“什么当什么?” “我说。” 光影交错之下,陈三石的面庞陷入到阴影当中,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只能听到沉重的声音响起:“你觉得打仗很有意思?” “当然有趣!” 韩湘微微眯眼,理所当然地说道:“韩某就是为统兵而生,而那些将士们,生来就是属于你我的棋子,他们的生死荣辱,就是我的棋局,这难道不是世上最有趣之事?如果有一方世界,有着无限的棋局,韩某宁愿放弃仙途,永远做一名棋手。” “好一个兵仙,真不愧是一个‘仙’字,好一座……” 陈三石骤然加重语气,一字一顿道:“尸山!” 尸山,为仙。 “哦?有意思的说法。” 韩湘丝毫不觉得有问题:“总之,不管陈兄愿不愿意,棋局都已布下,韩某率先落子,接下来就看陈兄如何接招了。” “你已经败了。”陈三石骤然道。 “败了?” 韩湘更加觉得有趣,他调笑道:“那陈兄不妨说说,在下败在何处?” “从你讲出自己所谓的棋局理论之后,你就败局已定,因为……” 陈三石顿了下:“你的棋是死的,而我的人是活的。” “哈哈哈哈……” “有意思,有意思!” 韩湘在空中放声大笑:“形势者,雷动风举,后发而先至,离合背乡,变化无常,以轻疾制敌者也! “不愧是把兵形势利用到极致的人。 “棋局刚刚开始,就当众自己部下的面口出狂言,为自己造就声势。 “好啊。 “我倒是要看看,阁下接下来,如何落子!” “轰——” 话音落下。 人影陡然崩溃消散,化作一张黄色符纸飘飘然落下。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的西齐中军大帐,坐在棋盘前的韩湘缓缓睁开双眼,从棋篓当中捻起一颗白子,缓缓落下。 对弈。 开始! …… “什么破东西?” 汪直一把抓住废弃符纸,在阳光下反复查看起来:“这老小子再不滚蛋,留在这里逼逼赖赖,我就要动刀了。” “这人……” 洪泽营副将楚仕雄皱眉道:“就是兵仙?” “陈督师。” 童晓初捕捉到方才谈话中的重点,有些紧张地说道:“听韩湘的意思,他好像已经出手了,此人诡计多端,不知道又要用出什么阴谋,要不要提前安排,做个准备?” “静观其变。” 陈三石给出答复。 在不清楚敌军动机和动向的情况下,贸然更改部署只会露出更多的破绽。 他回到大帐内,观摩着西齐的每一次出招,很快就知道韩湘走的是什么路子。 兵权谋。 以正守国,以奇用兵,先计而后战,兼形势,包阴阳,用技巧者。 喜欢用兵权谋的人,往往会提前安排好一切。 正如黑白棋局。 执白先行。 那韩湘,已然领先一步棋 当夜。 前方的战报就传递回来。 “报——” “云端府告急!” “滕乐将军声称西齐增派兵马围攻,希望我们火速前去驰援!” “……” “不好!” 楚仕雄观望着舆图:“督师大人,云端府要是丢掉以后,西齐军就能够掌握洛水粮道,进窥整个嘉州,搞不好我们还要继续退下去。 “再退的话……就要退到‘官渡’了! “末将觉得,我等应该立刻去支援,不如就让末将去吧!” “等等……” 童晓初不再是统帅,心头压力骤减,总算是能够平静的思考问题,他分析道:“督师,西齐会不会是佯攻,目的就是把我们骗去洛水以西?” “没错,就是佯攻。” 陈三石给出肯定。 “那怎么处理?” 童晓初说道:“我立刻传信给滕乐,令他继续死守?” “不。” 陈三石霍然起身:“传令全军,即刻开拔,十二万大军一起过河,驰援云端府,不得有误。” “督师。” 童晓初紧紧跟在身后,不解道:“明知道是佯攻,为什么还要过河?” “假亦真时,真亦假。” 陈三石一边往外走,一边平静地说道:“如果我们不去的话,佯攻就会变成真正的猛攻,云端府里的五万兵马要是丢掉的话,后续就真的无力再与之抗衡了。 “童晓初听令! “你立即率领两名炼气中期修士,五百名将士驾驶两百小船,船上准备好钩锁铁链,提前在渡河大桥的两侧等候。” “小船?锁链?” 童晓初本来想追问缘由,但嘴张到一半,又觉得实在丢人,就没好意思问下去,干脆利落地转头去照做。 另一边。 督标军也陆续启程,准备通过洛水大桥跨过这条长江。 他们连续吃了将近半年的败仗,士气低落到极致,以至于行军之时,都有些死气沉沉的感觉,相反,洪泽营一万五千将士秩序森严,杀气腾腾。 “那就是洪泽营?” “是啊,我听说咱们大帅换人,如今是陈督师挂帅指挥!” “太好了。” “我们是不是不会再跟之前一样溃败了?” “废话!” 赵康大声呵斥道:“自己好好想想,陈督师自从入伍以来,可曾打过一次败仗?!” “确实没有!” “而且我听说今日在军营,陈督师和兵仙的分身对话,说兵仙已经败了!” “……” 在洪泽营的带动下。 督标军的士气才总算是渐渐恢复,在抵达岸边后,开始趁着夜色渡河。 …… 西齐军营。 “仙师。” 钟无心一把掀开帘门,神色有些激动地说道:“如你所料,十二万大军,已经开始渡河了!而且时间紧急,他们也只能走大桥,我们要不要半渡而击之,让他们过不安稳!” “嗒~” 闻言,韩湘拿起黑色棋子,代替对面的棋手落子。 然后,他又放下一颗白子,走出新的一步棋,似乎是心情不错,耐心讲解道:“云端府尚且没有失守,最多只能派两三百人绕城而行,再多只会暴露踪迹,遭到前后夹击。两三百人,你觉得够半渡而击之么? “所以。 “放他们过桥就是。 “等到他们过桥之后,去命一名仙师用储物袋装载船只,率领两百人绕城静默而行,找机会烧了大桥,断他们的退路。” “可是……” 钟无心胸有忧虑,但是不敢直言。 “有什么不同见解,就尽管说。有时候庸才,往往才能够一语道破天机。” 韩湘语气轻蔑,但并不反感部下谏言。 他喜欢听到不同的声音。 如此才能更加印证什么是“对”的策略。 一个领兵之人,必须要有自己的傲气,但不能刚愎自用,否则的话就只是个匹夫。 得到应允后,钟无心再也没有顾忌地说道:“可是十二万大军尽数过河完毕,这个时候再断他们的退路,不会逼得他们做困兽之斗么,玛瑙河之战,就在不到一年前啊。” “玛瑙河~” 韩湘回忆着地名,不疾不徐地说道:“我看过那场战斗的卷宗,背水一战我也用过。但,不论是背水一战还是破釜沉舟,都不是你们表面那么简单的‘困兽之斗’,是需要‘希望’来支撑的。 “玛瑙河能成。 “是因为宇文一族的那个蠢材倾巢而出,把大本营给丢了。 “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而陈三石的手底下的兵马,除去洪泽营之外,也不是他的亲兵,对他的信任度不会那么高。 “真若是断了退路,他们不会困兽之斗,只会惶惶不可终日,直到彻底崩溃。” “我懂了。” 钟无心抱拳:“多谢仙师赐教!我这就去安排!” …… 洛水大江! 就在大盛十二万兵马过河之后。 深夜子时。 一艘大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水面上。 大船的旁边,是数不清的小船,小船上面摆满干燥的草木,西齐将士们将其点燃之后,任由其随波逐流,撞向水面上的木质大桥。 “快,动作快些!” “洛水天险,桥梁难修,烧了桥以后,盛人就要被困死在东岸了!” 参将孟大义压着声音催促道:“快!” 大船之上。 一名西齐修士凌空而起,直接飞刀桥梁的上空,双手结印,身前就出现一颗火球,准备先把火点起来再说。 “嗡——” 可就在这个时候。 一道冰霜凝结而成的刀刃旋转飞来。 西齐修士大惊,急忙把火球砸过去。 两道法术对撞,互相抵消。 但见一名大盛修士御剑来到半空,摸着下巴上的胡须,开口道:“道友,还不快走?” “呵呵~” 西齐修士冷笑:“别急,等我的人把桥烧了以后就走。” “是吗?” 大盛修士啧啧道:“恐怕是烧不掉喽~” “嗯?” 西齐修士这才看到。 在大桥的两边。 早就准备好大量的小船,这些小船上面装备有锁链,不等熊熊燃烧的火船靠近,就将其牢牢固定住,然后牵引上岸,根本无法靠近。 “你们早有准备?” 西齐修士皱着眉头:“也罢,那道友咱们就改日再见吧!” 眼看着还有其他大盛修士靠近,他一刻也不停留,加持各种法决符箓,瞬息之间就飞到百丈之外,很快消失不见,逃之夭夭。 “狗日的,你就这么跑了?那我们呢?!” 西齐参将孟大义破口大骂。 两边都有仙师。 但这些仙师互相之间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拼命,遇到危险跑得比谁都快。 没了仙师。 参将孟大义和前来放火的西齐将士,自然是被屠戮个干干净净。 …… 西齐军营。 “仙师!不好了!” 钟无心匆匆来报:“昨夜烧桥的计划没有成功,陈三石早有准备,我们派过去的一个参将和两百多个弟兄,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见招拆招。” 韩湘平静如水,慢悠悠地捡起几颗被围死的白子,自言自语道:“白袍不蠢,雕虫小技不成,也很正常。” “接下来呢?” 钟无心问道:“十二万大军已经尽数渡河,马上就要抵达云端府,咱们还继续攻城吗?” “撤吧。” 韩湘又落下一子:“撤之前,先小败两阵,撤退的途中,把备用的盔甲、兵器,还有造饭用的锅灶全部丢掉,再扔下一些伤员,想尽一切办法把他们引到三百里外的‘碎石川’。” “是!” …… 云端府。 “弟兄们,撑住啊!” “援军马上就会来!” 城墙之上。 滕乐铠甲破裂,浑身是血地厮杀着。 天空中。 曲元象更是领着两名修士和西齐修士斗法。 一场大战,从下午杀到深夜。 西齐国的军队才暂时退去。 “我的符箓!” 曲元象心疼地龇牙咧嘴。 他从空中飞回来之后,一把揪住滕乐的衣襟:“援兵呢?他们还来不来,不来仙师爷爷我可要走了!你知不知道,我这一个晚上消耗的符箓价值多少灵石!” “仙师息怒……” 滕乐不满对方,但也必须仰仗对方压阵:“咱们要是能把邙山拿下,一切不就都是值得的吗?而且陈督师他们这两日肯定就能到!” “两天?要打你们自己打吧!” 曲元象骂骂咧咧地说道:“天亮之后,援兵再不来我就走了!” “仙师,仙师你不能走啊!” 滕乐连忙说道:“你要是走了,城里的五万弟兄该怎么办?” “关我屁事!” “滚蛋!” 直到天明! 西齐军再次开始攻城。 曲元象果真要走。 也就在这个时候。 大盛援兵赶到! 十二万大军,以洪泽营为先锋,浩浩荡荡地突兀出现在城外的荒野之上。 “援军到了!” 滕乐大喜过望:“弟兄们,开城门,随我杀敌!” “那个什么狗屁陈三石,总算是来了,要是再不过来,老子都准备飞过去砍了他!” 曲元象狠狠往嘴里灌了口酒,看着城外的西齐国军队:“一群牲口,浪费老子这么多灵石,非得抢回来不行!” “杀——” “不好!” “盛人的援兵来了!” “……” “撤,撤啊!” “……” 在云端府内守军,和督标军援兵的夹击之下,西齐军队不断败退,一路上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爽快!” 追击之中。 曲元象杀死一名修士,笑呵呵地把别人的储物袋收入囊中。 “你就是陈三石?!” 他跟王竣等人汇合,看着白袍只觉得有点儿印象:“不错,不错!” “报——” 浴血而归的赵康汇报道:“大帅!西齐大军全部撤到碎石川之内,要不要继续追击?!” “当然追啊!” 曲元象带着浑身的酒气说道:“这、这就叫做那个,乘胜追击!” “穷寇莫追。” 陈三石直接将其无视,下令道:“全军,回云端府。” “真不追了?” 童晓初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帅是觉得,前面有埋伏?” “有个屁的埋伏!你们当我不懂兵法?!” 曲元象指着地面上,西齐军逃亡时留下来的盔甲等辎重,嘲讽道:“你看看,连吃饭的锅都扔了,他们早就被仙师爷爷我杀得屁滚尿流,还有胆子设置什么埋伏?追,给我追—— “嘿~姓陈的,老子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下令,追击!” “曲元象,你只是负责压阵,指挥的事情与你无关。” 陈三石沉声道:“再随意乱我阵脚,军法处置!” “嗯?” 曲元象明显一怔,似乎不敢相信有人跟自己这么说话,他瞪起眼睛,怒道:“你说什么?什么处置?!” “军法处置。” 汪直插话道:“我给你解释解释,通俗点来说,就是‘砍头’,把你脑袋砍下来。” “我先砍了你们!” 曲元象说着就召唤出飞剑。 陈三石凛然不惧,直视着对方,不急不慢地对另一名修士说道:“王竣!如果你们升云宗,还想打赢这一仗的话,就管好你这个酒鬼同门!” “师兄,住手!” 王竣同样拿着飞剑,横在曲元象的身前:“灵脉事关重大,也关乎到你我日后的仙途,你要是再在这里胡闹,我就要去向宗门告你的状。” “你……” 受到师门威胁,曲元象才没有轻举妄动。’ “曲元象。” 陈三石淡然道:“你如果不服我的安排,也可以自己御剑飞到碎石川去看看,韩湘是不是在那里等着你。” “去就去!” 曲元象说着,但终究还是没有踏出这一步,最后只是狞笑:“好啊姓陈的,看在灵脉的份上,我且忍你几日!” 语毕,他拂袖而去。 “撤军——” 督标军鸣金收兵。 从夷陵开始就一溃千里的大军,总算是体会到胜仗的滋味,士气从谷底,开始一点点地回升。 …… 碎石川。 山巅之上。 韩湘坐在巨石上,面前摆放着棋盘。 棋盘,便是他的舆图! 在他的身后,集结着所有的修士,只等着对方进入埋伏之后就一齐同手。 钟无心单手按在佩剑的剑柄之上,焦灼地张望着:“怎么还没来?” “大帅!” “陈三石,撤军了!” 一名斥候前来汇报:“他们追到碎石川前二十里,忽然就鸣金收兵了!” “看来,姓陈的还是不上当啊。” 钟无心有些失望,长长地叹了口气:“还好,咱们也没有损失什么。” 然而。 韩湘却是从棋盘之上,拿掉许多代表着西齐军的白棋。 意味着他们的损失。 “仙师何意?” 钟无心没有看懂:“咱们也就折损了两千多人,无伤大雅才对。” “折损的兵力有形,但是亏损的士气是无形的啊。这一局,是陈三石小胜三分。这局棋,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韩湘捻起棋子,悬在空中片刻之后,重重落下:“传我军令,大军在云端府外八十里的平原处安营扎,然后日夜叫阵,让督标军出来和我们正面决战吧。” “是!” 又是二十日过去。 双方陷入僵持。 自从退到云端府之后,督标军就再也没有露面,不论如何挑衅叫阵,都始终坚守不出。 “好一手避其锋芒。” 韩湘仍旧坐在山巅的棋盘前,发须连同衣决都在秋风中飘荡,手中拿着棋子,悬而不落,自言自语道:“那就只好让你避无可避。 “这一子。 “叫作‘攻凤逼云’!” “啪——” 棋子落下。 …… 云端府。 经过一场小胜,再加上二十日的休养生息。 督标军重整军纪,变得焕然一新。 只是他们,也没有办法继续这样无止境的地守下去。 “报——” “斥候传来消息!” “西齐军分兵五万,准备直接绕开嘉州,去打凤州!” “……” “陈督师,凤州空虚!” 童晓初的头发又白了许多:“一旦让他们进入到凤州,明州也会危矣,明州要是丢掉,凉州也保不住,毕竟绝大部分北凉军如今都在跟庆国对峙,只剩下少量的卫所兵驻守。 “咱们不能再继续在城里守下去了。 “这个韩湘好生歹毒! “他、他是在逼迫我们出城决战啊!” 楚仕雄、汪直、滕乐等人也都一脸的凝重。 尤其是洪泽营。 他们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虽然没有败,但也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竟然有人,能和白袍陷入到僵持的局面。 不愧是兵仙。 “实在不行的话。” 汪直沉声道:“你分给我一万人,我去凤州的静海府,就算是死也给你守上半年。” “不。” 陈三石的目光从舆图上挪开,开口道:“既然韩湘这么着急正面对阵,那就遂了他的愿吧。 “传令下去。 “五日之后。 “十七万大军出城布阵。 “准备和西齐的三十万大军,正面对战!” 210.第210章 对决 第210章 对决 “呼——” 偏僻无人之地。 陈三石深吸一口气后,调整呼吸状态,火行呼吸施展开来,将丝丝缕缕的灵气通过鼻腔纳入体内,融入到四肢百骸当中后,再经过桩功和招式的带动下在经脉内周天运转,直到彻底炼化,反哺肉身,在他的颅顶之上,天灵之外,蓦然诞生一抹玄衣。 上部第二神。 发神! 名玄父华,字道衡,长二寸一分,玄衣! 【功法:龙经(未入门)】 【进度:25/100】 “轰——” 又破开一道关隘。 陈三石重重放下长枪。 三部八景神二十四真。 每一真都代表着人体的一个部位。 每个部位得到洗练之后,都会带来提升。 就比如脑神觉元子洞开之后,对于悟性、战斗时的反应能力都有所提升,发神玄父华,也对感知能力有莫大的帮助。 上部八景神全部洞开之后,就能够把真气凝练为真力! 收起龙胆亮银枪,陈三石唤来千寻,一起回到军营之中。 明日一早,就要全军出击,在城外和西齐国的三十余万大军,正面对峙。 今天夜里。 王竣说还会有两名武修赶到。 敌军也不例外。 修仙界的宗门都在想方设法的招揽人手,然后再通过传送阵或者封印缝隙把人送出来,帮助各个国家的军队争夺灵脉所在之地。 说到底这场战争,是修士们挑起来的。 回到军营。 “督师!” 夏琮一直在大门前等候:“又来了两个仙师,说是什么蜕凡圆满,好像跟武圣战力相当,他们都在大帐里等着你安排职务。” “嗯。” 陈三石掀开门帘,看到竟是两个熟人。 一个沧桑瘦弱的老头儿,和一名丰腴艳丽的妇人。 魏玄和宋桂芝。 倒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大泽坊市本来就和升云宗有合作。 坊市雇佣到的武者,自然也有很大可能送到大盛朝来帮忙。 “嘶~” 魏玄显然也认出白袍,他和道侣对视一眼,都没有声张。 “陈三石。” 王竣介绍道:“此二人名魏玄、宋桂芝,都是来自修仙界的炼体修士,按照你们东胜神洲的说法,是武圣境界,他们会留下来一起助阵。” 陈三石与之简单认识,而后就步入正题:“魏玄、宋桂芝,明日出城之后,你二人就压阵左军,等候军令行事。” “好。” 两人应下。 “其余诸军,仍旧按照之前的安排行事。出城,列阵!” “末将听令!” “末将听令!” “……” “轰隆——” 卯时。 天空方才亮起鱼肚白,云端府城门洞开,十二万大军在漫天飘扬的军旗之下,在震天动地的战鼓声中,涌入到一望无际的荒野之内。 苍穹之上。 时不时能够看到有修士御剑飞过,然后就有另一波修士飞上天空驱逐。 这是在侦查。 另外加上…… 刺杀! “陈三石,你当心一些。” 王竣提醒道:“你不过蜕凡圆满,对方很可能有又赶来炼气后期的修士,要是暴露位置,很可能直接把你斩首。” 大战之初。 韩湘最喜欢的就是直接斩首。 毕竟将军一死,修士压根不知道该怎么指挥军队,自然而然地就会崩溃。 故此。 中军大帐,通俗来讲就是指挥所的位置,是保密的。 不光督标军如此。 西齐军也是如此。 韩湘也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位置。 他是兵仙,不是剑仙。 若是落单的情况下,遭到修士的围杀,同样会陨落。 交代完毕之后,王竣便飞上天空警戒。 “陈小兄弟!” 魏玄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才凑近攀谈:“你原来是此世之人,还是个领兵打仗的将军?” “嗯。” 陈三石看了眼他的道侣,说道:“看样子,魏兄的道侣已然无恙了。” “是啊,这还要多亏陈兄弟的修辟鱼,若是再晚上一天,只怕是就无力回天了!” 魏玄和道侣,一起抱拳行礼。 陈三石还礼道:“二位何必言谢,我们本来就是公平交易,互不相欠。” “此言差矣!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我只怕是早就死在陆伯钦的刀下!” 提起此人,魏玄说话都咬着牙,最后又化作一声叹息,十分担忧地说道:“陈兄弟可知道,你那日杀的执事堂修士当中,有李家人?” “李家人?” 陈三石自然记得:“你是说,主管坊市的李家人?” “没错。” 魏玄声音嘶哑地说道:“整个大泽坊市灵脉,都是属于李家的生意,他们背靠上宗,族内还有筑基老祖,寻常修士得罪李家,基本是死路一条。如今,大泽坊市里里外外,都张贴着你的悬赏告示,要把你拿回去问话。” “即便他们知道。” 陈三石问道:“那日,明明是执法修士先起贪念,想要帮着陆伯钦一起杀人夺宝?” “这些情况,老夫都代替兄弟禀明过。” 魏玄无奈地说道:“但李家人认为,你无论如何也应该先束手就擒,去执法堂禀明情况以后,让李家出面处理,而不是你私自杀人。这个通缉令,只怕是没有办法撤销了。” “没事儿。” 宋桂芝开口道:“咱们既然在此地遇到陈兄弟,那就告诉他,以后不要再去大泽坊市便是。” “痴女子,哪有那么容易?” 魏玄摇头道:“后续肯定还会有别的修士,为了悬赏来到东胜神洲,到时候,他们肯定是会找陈兄弟的麻烦的,而且陈兄弟的名声这么浩大,随便就能找到人。” “李家有多少兵马?” 陈三石顿了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多少修士。” “李家老祖是筑基中期,同族修士也有将近百人,再加上外聘的散修,两百名修士怎么也是有的。陈兄弟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魏玄神色一凛:“难不成,你还想领着凡俗的兵马,打到修仙界去?” “随便问问,多谢二位提醒。” 陈三石正色道:“我等还是先处理好眼前的战局吧,开战之后,右军还要仰仗二位压阵才行!” “放心!” 魏玄捋着胡须说道:“老夫虽然年纪大了,但也不比寻常武圣差,而且还有一点,是其余人比不上我的,老夫以前在东岳国,也曾经领兵抗击异族人入侵。 “想当年,我夫妇二人混迹江湖,不到三十岁就天下无敌。 “而后感悟,侠之大者该为国为民。 “于是,就在汉阳城中,镇守二十余年,直到异族退却,我等才正式踏入修仙界。”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苦笑起来,“谁曾想,一入修仙界,犹如犹如蜉蝣见青天啊……不聊这些,总之我这条老命,此番就交给陈兄弟了。” “在下定然不负所托。” 陈三石唤来白鹄马,扬长而去。 …… 西齐大军。 中军大帐。 “仙师,他们果然出来了!” 钟无心郑重地说道:“督标军和洪泽营倾巢而出,就在五十里外排列军阵,看样子准备和我们正面对战,仙师好计策。” “嗯。” 韩湘在棋盘上不起眼的角落当中,放下一颗白子,幽幽道:“那就,开始吧。” …… “咚咚咚——” 荒野之上。 战鼓震天,旌旗飘荡。 两路大军,摆开阵型。 所有兵马经过整合之后,划分为中军、左军、右军三个部分,从空中看,双方军队都是两个巨大的长方形。 在最终对决之前。 双方各自派出部分先锋兵马,在平原地带互相试探。 大盛朝督标军当中,有一股由一名炼气中期修士率领的兵马,忽然间分兵改道而行,从平原侧翼冲出,杀了西齐军一个措手不及,取得一场大胜。 “捷报!” “督师,捷报!” 大盛中军大帐。 说是中军,但其实位置并不在正中央,而是在中军以南,偏向右军的位置,并且搭建的营帐也很小,只有“参将”的规格,而不是“主帅”的大帐。 通过这种方式,来掩饰主帅真正的位置。 自从“仙师”出现以后,大大小小的将军们,就必须通过这种方式来确保自的安全,除去心腹之外,绝大部分大将都不知道中军大帐的真正位置。 不起眼的营帐内。 陈三石双手负后而立,注视着面前的舆图。 “督师!捷报!” 滕乐挎着佩剑急匆匆进入到账内,欣喜若狂地说道:“左军先锋,大破西齐先锋,斩首两千余人,活捉玄象大将一名,通脉参将一名,重伤西齐仙师一名,活捉的官员当中,还有西齐的皇室和勋贵!” “左军先锋。” 陈三石回忆道:“先锋将军是董凌波,压阵的修士是散修,叫马臻。” “对!” 滕乐肯定道:“就是马仙师!首战得胜,前方的将士们士气大涨!如今,董凌波将军和马仙师,正领着立功的弟兄们前来大帐领赏。” 陈三石转身,看着他片刻后,开口道:“已经来了?” “对、对啊。” 滕乐被看得有些发毛,怔了下后才抱拳道:“两军对阵,立‘首功’者当重赏,以此激励将士,鼓舞士气,不是大盛的惯例吗?” “嗯,没问题。” 陈三石没有多说:“让他们进来吧。” “参见督师!” 玄象大将董凌波脸上尚且沾着血迹。 旁边,是炼气中期的修士马臻,看起来已然是年过七旬垂垂老矣,但是面色红润,中气十足,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董凌波,干得不错。” 陈三石沉声道:“赏金万两,银十万两,玄象宝药五枚,本帅稍后就会上表朝廷,加授你为昭毅将军。” 三军统帅,战事节制一切,包括除爵位以外的一切封赏,朝廷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拒绝,毕竟赏罚有度,才能做到军纪森严。 “谢督师!” 董凌波亢奋道:“卑职恳求继续为先锋,为大盛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马臻。” 王竣开口道:“我记得你是散修,你的功劳我暂且记下,等到诸多事宜结束之后,自会上报升云宗,该有的奖赏,一样都少不了。” “好。” 马臻同样抱拳:“马某就多谢道友了。” “都退下吧,你二人为我大军立下首功,但万万不可因此而骄躁,务必整备军务,听命行事。” 封赏完毕,陈三石将两人屏退,接着他就再次开口道:“王竣,你去盯住马臻,有什么异常随时回来跟我汇报。” “嗯?” 王竣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怀疑这场小胜有蹊跷?” “疑神疑鬼!” 曲元象冷哼一声:“那马臻虽然不是我升云宗的人,但接取悬赏是签过血契的,他能有什么问题?!” “够了!” 王竣制止对方,而后说道:“马臻有没有问题,我一看便知。” 当夜子时。 就看到王竣神色凝重地归来。 “怎么样?” 曲元象迫切想要证明自己的正确:“发现什么了?” “马臻夜间趁着四下无人,拿出传音符和神秘人联络,说的什么没听清楚,但基本可以断定……” 王竣加重语气:“是在给西齐报信。” “不可能!” 曲元象重重放下酒葫芦:“马臻疯了不成?他的血契还在宗门手里!” “他有个孙子。” 王竣努力搜寻着记忆:“资质说好不算好,说差也不算差,我升云宗本来答应灵脉收复之后,收他孙子当外门弟子。 “现在看来,八成是韩湘承诺了更好的条件。 “马臻叛变,是准备用自己命,给孙子换一个更好的前途。” “老不死的!” 曲元象破口大骂:“我这就去宰了他!” “曲元象。” 陈三石下令道:“从现在起,你去右军跟魏玄等人一起压阵,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再靠近中军大帐。” “什么意思?” 曲元象横鼻子竖眼地说道:“仙师爷爷我,帮你去杀叛徒还不行?你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了,真以为少了你,这仗就没法打了?!” “够了!” 王竣失去耐心:“曲师兄,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随你们的便吧!” 曲元象拂袖而去:“爷爷还不稀得在中军待着呢,没了我的保护,你们就等着西齐的人过来刺杀吧。” 听到这番话。 童晓初恍然大悟,连忙说道:“陈督师,我明白了!就跟之前的碎石川一样,这场小胜,也是韩湘安排好的,目的就是利用马臻摸清楚中军大帐的位置!幸好督师大人谨慎,否则的话,我们恐怕就要真要被蒙在鼓里了!” “是啊。” 滕乐一想到队伍当中有一名仙师是对方的钉子,就觉得不寒而栗,他咽了口唾沫:“督师,既然我们发现端倪,要不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马臻处理掉?” “大帐的位置也要变动。”王竣说道:“否则的话,我们就会处于被动。” “不。” 陈三石出言打断:“马臻不要动,或者说,在正式开战前不要动,中军大帐的位置也不变,一切维持现状,明日一早,擂鼓进军。” “这……” 童晓初和其余人面面相觑,心中不理解,但也没办法违抗统帅的命令。 “好吧。” 他神色严肃地说道:“那就请督师,做阵前最后的部署吧,天亮之后,我们很有可能就要进行最后的决战了。” “夏琮。” 陈三石招手:“汇总一下情况。” “卑职遵命。” 夏琮对于敌我双方的部署,倒背如流:“西齐军前往攻打凤州的军队已经全部撤回到前线,三十五大军尽数在五十里外列阵,跟我们一样,分为左、中、右三军,每军人数大概在十万左右,但后续随时有可能变动。” 十七万! 对阵三十五万! 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大战。 这一次。 没有迂回可言,只能打正面! 一旦崩溃。 就是…… 全军覆没! 而且从纸面上来看,西齐的实力要远远强于大盛,几乎是两倍,而且在兵仙韩湘的带领下,也绝非是乌合之众,秩序森严军纪严明且士气高涨,先前的两场小败其实也无伤大雅。 如果形容的话…… 那边的军队都是虎。 但体型不同。 一头正值鼎盛时期,体魄强健的百兽之王。 而督标军则是刚刚成年的瘦弱大虫。 硬碰硬的话,任凭谁都能看得出来输赢。 明日就是真正的大战。 一时间,中军大帐内包括王竣在内的所有人,情绪都有些低落。 此战若败。 不光是邙山灵脉会丢。 大盛朝至少要丢掉五州之地! 自此以后,再也无力维持西部地区。 “不然降了吧。” 忽地。 白袍打破沉寂。 “降?” 童晓初摆着一副苦瓜脸:“陈督师,这个时候,您就别开这种玩笑了,我们就算是死在这里,也不可能降啊。” “是啊。” 滕乐附和道:“我们大家,都还指望着您来力挽狂澜呢。” “这么说,你们不准备降?既然不降……” 陈三石平静地扫视着众人,在得到默认之后声音骤然拔高,从低沉钟声化作晴天霹雳,砸在每个人的脑海当中: “何故未战先言败! “你们这些人,要么是身经百战,要么是将门之后,怎么被那只会拨弄棋子的韩湘小儿,用一些雕虫小技,就吓成这副模样?! “什么狗屁兵仙。 “告诉你们! “我打的就是兵仙! “不论是谁,要是再散发颓气,动摇我军心,本帅必定亲手砍了他的脑袋,在开战前祭旗!” 霹雳之言。 令众人幡然惊醒。 “大帅!” 童晓初猛地抱拳,高声道:“下令吧!” “童晓初,听令!” 陈三石开始点兵布阵。 “我命你率领四万督标军兵马,和滕乐一起坐镇左军,列‘十八冥丁滚雷阵’,但见中军开战,就佯攻对方的右军,不得恋战!” “末将领命!” “汪直、楚仕雄听令,我命你二人率领督办军九万兵马以及一万洪泽营兵马,和魏玄、宋桂芝,曲元象等人坐镇右军,列‘千面搜杀混沌阵’,但见中军开战,拼尽一切冲垮敌方左军,如若成功,不要停留也不要回头,一路冲杀至碎石川后,断其后路跟粮道!” “我等听令!”“王竣听令!我命你和我一起,率领三万督标军和五千洪泽营坐镇中军,列‘九霄天兵降魔阵’,对峙开始之后只管擂鼓造势,等到对方杀来之后,殊死一战!” “我知道了。” 王竣应道。 “等等!” 也就在部署完毕之后,童晓初看着舆图,突然间感觉到不对劲,他开口说道:“陈督师,末将有些没明白。 “按照督师的部署,基本上把我军所有的主力,全都集中在右军。 “可…… “中军大帐的位置已经暴露。 “明日开战之后,韩湘必定会集中西齐大量主力,直奔中军而来。 “在这种情况下,督师大人没有足够的兵马傍身,岂不是就危险了吗?” “对啊。” 汪直一拍脑门:“你这样安排,无异于把一块血肉,摆放在饥饿数日的恶狼面前,是不是太冒险了?” “你们说得对,我就是要让他们的主力,全部来攻打我中军!而我们的主力,去攻打他们的左军!” 陈三石俯瞰着沙盘:“钓鱼需要鱼饵,吸引野兽需要血肉,只有把他们的主力,集中于一点,其他方面才会相对减弱。 “我! “亲自来当饵料,来当血食! “开战之后。 “你们不要管中军结果如何,只管冲杀对方,一旦冲垮他们左军,绕到碎石川之后,西齐三十万大军,就再也没有退路,形同瓮中之鳖!” 三军统帅。 亲自为饵! 这一场部署。 有些像是田忌赛马。 只不过。 陈三石用自己的性命作掩护,打造出来了一匹假的“上等马”,等到对方的主力杀过来以后,才发现真正的上等马,就找到他们的中等马去了。 当诸将弄清楚用意之后,只觉得茅塞顿开,同时慷慨激昂,战意奔涌! 三军统帅。 在用自己的性命给他们争取获胜的机会。 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抱着必死之心去决胜负?! “尔等务必牢记我的安排,等到天亮之后,开战之前,再火速各就各位,不要过早暴露行踪。” 陈三石挥挥手:“都下去吧。” “是!” 各个将军领命而去。 王竣也御剑飞向夜幕,做着最后的巡视 大帐之内。 只剩下陈三石和汪直两个人。 “师弟。” 汪直看着在沙盘前久久没有挪动的白袍,察觉到状态不对劲,上前问道:“透个底,这一仗,我们有几成胜算?” “不败。” 陈三石只说出两个字。 “不败。” 汪直眯起眼睛:“保证不败,也就是说,不一定能赢?” 即便他这位师弟,先将计就计,然后再不惜以自身为诱饵,也未必能赢? 可以说。 自从陈三石参军以来。 汪直没有落下过任何一次战役,但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能跟师弟打得如此焦灼,如此难分胜负。 当然。 十七万对三十五万。 在一场正面对决之后,还能够全身而退,从某种情况下来说,就已经是一种“大胜”。 要是换成别人来指挥。 比如童晓初继续挂帅,基本上就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 西齐军营。 “仙师,陈三石的位置已经确定了。” 钟无心汇报道:“明日开战之后,可以直冲他的中军大帐!” 十几万军队。 横向排列开来,蔓延达几十里,如果不是有内应,还真找不到中军的位置。 “这么顺利?” 韩湘一如既往地坐在棋盘前:“白袍没有起疑?” “没有。” 钟无心笃定地说道:“马臻的命都握在升云宗的手里,他们怎么可能想到,这老头儿连命都不要了。唯一需要担心的……应该就是诡异的军阵。” “十八冥丁滚雷阵、九霄天兵降魔阵……” 韩湘说着,手中多出一本册子。 钟无心双手接过,拿起来翻看过后,惊讶道:“仙师,竟然把这些阵法都弄到手了?” “这有何难?” 韩湘平静地说道:“这些阵法早在两年前,盛国的老皇帝就公开了,随便找一个守城大将就能要到,问题在于这阵法到目前为止,只有陈三石用出来才会有真正的异象,换成其他人用,虽然也算顶级阵法,但也不至于有扭转战局的作用。 “据我观察。 “这阵法异象,也不是白袍想用就用的,要么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要么需要特殊玄力的加持。” “那……” 钟无心担忧道:“明日决战,他能不能用出来?” “我又不通占卜之术,如何能预知未来?” 韩湘收回本打算落下的棋子,幽幽道:“那就先看看,他如何落子吧。” …… 次日。 卯时。 “呜——” “轰隆隆——” 号角连天彻地,战鼓震动好似地龙翻身。 在天将明未明之际。 西齐大军,率先发动攻击! 三十五万大军,维持着阵型,好似铺天盖地的潮水一般,涌向大盛督标军,后者人数虽少,却也毫不畏惧,同样是在战旗的指挥下,迎着滔天洪水而去。 他们分为三路军阵。 右路大军裹挟着沙尘风暴,携带着无穷无尽的杀机。 中路大军在朝阳初升之际,形同天兵天将。 左路骑兵奔走之前,隐隐约约有雷震响起,声势浩大。 双方兵力累计多达五十余万。 任何一人没入其中,都会如同一粒尘埃掉进汪洋大海,何其渺小,何其微不足道,顷刻之间就会被彻底吞没。 万丈高空之上。 韩湘俯瞰着战局。 在他的身边,是另一名炼气后期的修士,名司空宸。 “司空师弟。” 韩湘看着大盛的中军方位,不疾不徐地说道:“曲元象在左军,我待会儿自会设法拦住王竣,你且和钟无心、宫郁一起,再多加两名炼气中期的师弟,二十万大军,直接插入敌方中军,找到白袍所在。白袍不过是蜕凡境界,如果战阵没有牵动天象的话,理应不是你的对手,直接将其斩杀,我们就算是站稳邙山祖脉,可以回去复命了。” “好!” 司空宸脚下踩着树叶般的飞行法器,化作一道残影就融入到大军之中,直奔着大盛中军飞去。 …… 大盛中军! 九霄天兵降魔阵看似声势浩大,但其实只有区区三万多兵马,洪泽营的精锐更是只有五千,其余都是督标军的人手。 而且,也没有玄气的加持。 阴山之战结束后。 玄珠之内,白色玄气的恢复速度愈发增加。 但天书阵法对于玄气的需求量,会根据阵法规模来决定,目前的玄气还是无法维持三万人的阵法,而且此战的关键节点不在中军,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就没有必要浪费了。 压箱底的东西,就要等到关键时刻使用。 “大人……” “他们杀过来了!” “朝着咱们中军大帐的位置杀过来了!” “……” 几名督标军的参将,慌慌张张地过来禀告。 只见西齐中军,密密麻麻,看不清楚有多少人,在两军交阵之后,准确无误地朝着中军指挥处所在的地方杀将过来。 “那里就是盛人的中军大帐!” “白袍!” “我已经看到白袍了!” 西齐先锋中,武圣袁锡成眼光毒辣,他用手中的青龙偃月刀指着诸多营帐中的其中一座:“杀了白袍,封侯拜将,世袭罔替!” 世袭罔替! 在所有的爵位当中,这四个字的份量,才是最重的! 一个世袭罔替的“侯爵”,甚至可能比“异姓王”还要珍贵。 因为“世袭罔替”四个字,意味着子子孙孙都可以保持地位,如果有完整的规划,甚至可以打造出一个千年的世家! 在如此重大的诱惑下,西齐将士们顿时像是见到血肉的饿狼一样,爆发出原始的嗜血渴望,不顾一切地杀入阵中。 大盛中军有多空虚。 只有督标军的自己人知道。 他们只有三万人! 而西齐中军。 有二十万! 三万,对二十万! 更别提对方仙师的数量也更多! 前沿的第一道阵型,很快就被冲开,西齐军势不可挡地杀入到阵中,直奔着第二阵而来,紧接着又早有预谋的分散开来,不管其他大盛将士,就直朝着中军大帐而来。 数十万大军的对战,战线是拉的很长的。 当有一方非要集中兵力,去攻击某个“点”的时候,基本上是很难阻挡的。 “督师!” “他、他们好像知道你在什么地方!” “如何是好?!” “不如我们先退吧!” “是啊,我们先保护督师撤退吧!” “先撤退到后方,让左军过来支援。” “或者,我们直接回到云端府!” 督标军将士们,都有些慌乱。 终于。 在万众瞩目之下。 那一袭白袍缓缓走出。 他眼看着洪水奔涌而来,非但没有半分退却,反而是主动迎了上去。 一匹白马,恰时出现。 陈三石翻身上马,骑着千寻来到阵前。 他手中寒芒闪烁,镇岳出鞘指天而去,伴随着白马嘶鸣,洪亮的声音响彻云霄: “不要慌乱! “我自为先锋,为兄弟们凿阵! “等会,即便我跌下马来,也不要哀悼,更不要停止冲锋,握紧你们手中的刀刃,抓好你们的缰绳,紧紧跟随军旗,直到前方再也没有敌军! “九霄天兵降魔阵,冲锋——” 敌我双方,皆为黑色狂潮。 在这黑潮当中,唯有一道白影,绝尘而去,直扑海啸。 从高空俯瞰。 在数十万大军组成的狂潮对比下,白袍白马是何等渺小,正如魏玄所言一般,形同蚍蜉撼大海,直到银光一闪,龙胆亮银枪横空出世。 于是。 蚍蜉。 凿开了大海。 “轰——” 真气激荡。 四象神兽狂舞。 白马所过之处,黑潮自动退却,漫天只有横尸,血海挥洒大地。 统帅! 凿阵! “杀——” 洪泽营紧随其后。 督标军的将士们,哪里见到过这般场景。 气势。 是会传染的。 这一刻。 他们似乎终于明白。 那名传说中的白袍和人数并不多的洪泽营,为什么能够屡次三番,在战场上创造出奇迹,而今日,他们也很有可能,是奇迹中的一员。 浩大威势感染之下。 督标军弟兄们的血性也遭到激发,他们挥舞着刀剑长矛,保持着阵法阵型,迎上远远比他们要更加巨大的浪潮。 …… 左军先锋。 修士马臻,眼看着大战开启,就准备正式倒戈搅乱大盛朝左军的阵型,他正要结印施法,只觉得后背发凉,回头看去。 王竣不知何时已然来到身后,飞剑一闪。 马臻人头落地。 “马臻叛乱,已被我诛杀!” 王竣厉声道:“尔等继续按照原本部署行军!” “王仙师放心。” 童晓初拍着胸脯说道:“此地交给我便是!” “出了问题,拿你是问!” 王竣说着,就要回中军助阵。 忽然,有一只通体燃烧着烈焰的火鸟从苍穹之上俯冲而来,形同一支燃烧的箭矢。 “嗯?” 王竣早有防备,祭出飞剑。 金光闪烁之下,将火鸟劈成两半。 定睛看去,不过是一张破损的黄色符纸。 “道友,请留步!” 韩湘现身在数十丈之外,一手负后,另一只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何必急着去打打杀杀,不如和韩某人一起观棋?” “少废话!” 王竣冷喝道:“受死——” 他操控着飞剑,施展浑身解数。 只要杀死韩湘,西齐大军就会崩溃。 到时候,邙山祖脉就能拿到! 筑基丹,自然也就到手! 王竣炼气圆满,足足已有五年之久,但始终没能争取到筑基丹的名额,这次,大概率就是他唯一的机会,自然要全力以赴。 然而。 兵仙韩湘根本不跟他打,凭借着自己是符师,不断给自己加持各种增益,即便是斗法,也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招式,谁也奈何不了谁。 “糟了!” “此人不跟我拼命,单纯是想把我耗在此地!” “想要利用其他炼气后期的战斗力,杀死那个陈三石!” 反应过来之后。 王竣转身想走。 但韩湘又死死地跟在后面纠缠,令他不得不停下来防御,可谓是寸步难行。 “打又不打,走又不走!” 王竣愠怒道:“姓韩的,这样有意思?” “你我道友,何必生死相搏。” 韩湘遥指地面上厮杀的军队:“不如静下心来,和韩某一起观棋,棋局结束之后,不论输赢,我都会放你离去。” “棋局。” 王竣低头,看着疯了一样只想杀死陈三石的西齐军,回忆着昨夜白袍的部署,心中倒也不再那么焦急,他冷冷道:“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两个谁能赢。” …… 真龙从天而降。 西齐先锋武圣袁锡成,当场连人带马化作肉泥。 “轰——” 头顶上方。 一道金光砸来。 陈三石的真气滚滚翻涌,加持在长枪上之后,悍然轰出,将其击个粉碎,而后腾空而起,眨眼之间就来到半空中偷袭的修士面前。 那名修士骇然大惊。 他明明前一刻还看到白袍在百步之外,结果紧接着就看到那一杆长枪,已经来到面前,以至于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双手飞快结印,在身前召唤出一道道水幕,组成护身屏障。 有两名想要偷袭的洪泽营将士,朝着修士身后发射弩箭,弩箭撞击在上面,顷刻就直接折断,明明是水组成的屏障,却像是铜墙铁壁一般。 直到…… 龙胆亮银枪触碰到屏障。 水盾,就真的成了“水”。 “哗啦!” 水崩裂四溅。 长枪如出海蛟龙,直接贯穿修士的脑袋,真力绞杀震荡之下,头颅整个爆开,红白之物混合水幕变成大雨落下。 “嘶——” 千寻嘶鸣,于半空中接住白袍,再落地时,长枪化作玄武从天而降,把数十名西齐将士镇压成肉泥,而后【无双】全开,战意层层叠加,尸体堆积如山,不知斩却多少敌寇。 “陈三石,受死!” 直到司空宸赶来,他双手掐诀,抬手一挥。 “轰隆隆!” 大地当中,竟然有一块岩石拔地而起,化作巍峨山岳,携带着深厚法力,朝着白袍白马砸去。 长枪击碎山岳,砂石漫天飞溅。 但也总算是阻挡住白袍前进的势头,令其不得不勒马而停。 “陈三石,你区区蜕凡境界,不是我的对手,更别说,我还有大军相助。” 司空宸嘴上说着话,手里结印施法的动作丝毫没有停下:“不如束手就擒,说不定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你,说错了。” 陈三石平稳着呼吸,重新调动积蓄体内的真气。 “你一个人来的话,对付你确实可能有点麻烦。” “但你有大军相助。” “你,就不是我的对手了。” 给大家推荐一位好兄弟的书! (本章完) 211.第211章 破绽 第211章 破绽 司空宸一怔,硬生生是没能听明白对方的意思。 什么叫做有大军助阵,反而不是对手。 意思是。 人越多,越打不赢他? 岂不是荒唐! 只见灵光一闪。 司空宸的手中,赫然出现一柄陌刀。 但这陌刀,并非是金属打造,而是木头雕刻而成,木刃表面流动着繁密的符文倒,刀柄之上,还缠绕着密密麻麻的藤条。 上品法器! 长刀凌空而来,从空中竖劈而,其上迸发着绿紫光辉,看似轻飘飘毫无重量的一刀,在落下的时候,偏偏又携带着巍峨山岳之力。 “轰隆隆——” 龙胆亮银枪与之相撞。 真气和法力交锋,余波震荡之下,掀起漫天尘埃,数十名将士四散倒飞,五脏六腑在体内破裂爆开,顷刻之间便一命呜呼。 漫天尘埃中,陈三石连人带马高高向后仰起,看起来只差毫厘就要彻底失去平衡轰然倒地,在惊险中维持住身形。 锋芒毕露的龙胆亮银枪和木头打造的兵器正面交锋,木质法器竟也没有丝毫的损坏,只是旋转着回到司空宸的手里。 与此同时。 早就有数不清的西齐将领、士卒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想要伺机偷袭白袍白马。 封万户侯! 世袭罔替! 在他们的眼中,白袍白马已然不是敌军的将领,而是摆在面前的,开启千年世家的机会! 想当年。 前燕末年,最后一位燕王室霸主,也是被困在这洛水岸边,战死之后,被诸多将士分尸,哪怕只拿到一段残肢,都能够封侯拜将。 如今。 大盛东部第一世家崔家,就是数百年前,拿到前燕霸主的一条腿,因而封侯,开启长达数百年的门阀世家,即便是前燕灭亡,蛮族入主中原,后来混战百年,再到曹燮建立大盛,崔家一直屹立不倒。 此时此刻。 陈三石在西齐军的眼中,就是这样一个宝物! 哪怕。 只砍掉他的一根手指头,也能保家族三代繁荣。 西齐大将夏侯树,便是如此想的。 他手中握着一杆青龙偃月刀,站在白马后方,双目充血赤红,死死盯着白袍后背,体内奇经八脉运转到极限,阵阵罡气传递到玄兵刀锋之上,直到化作一头狂暴的雄狮。 狮吼,狼啸! 虎咆,鹰唳! 数不清的武将,密密麻麻的刀枪剑戟,施展出各自的看家本领,朝着正中央的白色身影扑去,犹如一场兽潮,一场极品血肉而引发的兽潮。 嗜血、狂暴! 贪婪,暴戾! 万兽狂潮,奔腾嘶鸣。 直到…… 真龙出世! 万兽退散! “轰隆隆——” 众人没有看清楚白袍是何时出手,只看到那杆银色长枪化作游龙,携带着磅礴如海的真气呼啸而过,他们的世界就彻底陷入黑暗。 血肉横飞! 从司空宸出手,白袍接招,到西齐将士偷袭,再到被一击横扫。 所有的一切,也不过是一息之间。 “继续!” 空中。 司空宸控制住弹射回来的木刀法器,微微眯起眼睛,眸光中先是些许诧异,而后阴冷更甚:“你已经服用天材地宝,开始洞开景神了?” 武道修士。 蜕凡圆满之后,只有服用三种天材地宝之一,才能够洞开景神,继而朝着真力境界突破。 一旦达到真力境界,真气转变为真力,战斗力就会产生质变。 但这并不意味着,正式突破之前不会有任何提升。 相反。 每开启一尊景神,实力都会增长一分。 司空宸是炼气八层的后期修士,他本以为在对方一个蜕凡圆满,在没有使用天象阵法的时候,自己轻而易举就能够击杀。 结果想不到。 竟然是能挡下自己的一击。 如此看来,必定是已经吃下景神果。 他大声喊道:“两位师弟,还不快快助我!” 不远处。 两名炼气中期的修士赶来。 他们一人手中拿着金光闪闪的麻绳,直接朝着千寻的脖子上套去,另一人施法结印,寒霜迸发,凝结成一把长剑,好似箭矢般骤然射出,刺向白袍天灵。 司空宸本人,也再次远程操控着木刃砍下。 三面夹击! 连坐骑都没有放过! 灵光闪过。 千寻化作一抹流光收入到储物袋当中,让那麻绳套了个空。 陈三石的长枪化作朱雀振翅,嘶鸣之间好似烈日灼烧,直接把冰霜长剑熔化,而后整个人相同猛虎添翼,腾空而起,长枪直逼修士面门。 “什么?!” 修士骇然大惊。 理论上来讲。 炼气中期和此世所谓“武圣”,应该是同一个等级的战斗力才对。 可为什么他的法术,在对方的面前就跟纸糊一般?! 眼看着对方裹挟着滚滚滔天杀气袭来,他连忙御物飞行,向后拉开一大段距离。 武圣是不会飞行的。 要他们三个人一直在高空之中,不给对方近身的机会,就能够不断施法消耗,直到将其耗死为止。 武修肉身强悍。 法修与之厮杀,必须要做到扬长补短。 只见。 那白袍如猛虎添翼,一跃之下竟是直接来到二十余丈高的半空中,但终究是不会飞行,在来到极限距离之后,明显开始下坠。 但也就在修士松口气的时候,一张符纸出现,破碎之后化作道道紫光加持在白袍身上之后,整个人彻底化作会飞的猛虎,骤然在空中提速,长枪在修士的瞳孔当中不断放大,很快遮蔽住整个视野。 “噗呲——” 连施法防御的机会都没有。 修士的胸前当场爆开一朵血色莲花,尸体笔直坠落,砸入到乱军当中。 “赵兄!” 另一名修士勃然大怒,金光绳索趁此机会缠绕而去,死死捆住长枪的枪杆,想要将其牢牢束缚住,哪曾想绳索末端忽然传来排山倒海的力量,反倒是他自身失去控制,直接被长枪拽到白袍身前,再想脱身为时已晚,镇岳剑剑芒闪起,他只觉得脖间一凉,眼前先是天旋地转,然后视野迅速下坠,看到自己的躯体还在空中,脑袋却是咕噜噜掉在战场上。 “啪叽!” 战马踏过,好似爆开的西瓜。 须臾之间,便又是两名修士陨落。 同一时间。 司空宸的法器再度接踵而至,木刀之上绿色藤蔓飞舞,在种种咒语的加持下,爆发出比先前更加强大的法力,袭杀白袍侧翼。 陈三石才杀两人,来不及闪躲更来不及反击,只能把长枪横在身前格挡。 “轰——” 一击之下。 白袍好似流星坠落,轰然砸入混战的军阵当中,掀起沙尘风暴,在地面留下一个丈余的深坑。 而那柄法器木刀,也在冲击下反弹回司空宸面前,他伸手接住,面色随之一沉。 ‘不对!’ ‘此人先是遭受诸多将领围攻,然后又杀死两位炼气中期的道友,应该消耗不少真气才对,怎么感觉……’ ‘反而貌似变得更强一分?’ ‘……’ 就在他走神间。 地面上。 陈三石一手持枪化作龙形,一手持剑化作白虎,再度冲天飞来,龙吟虎啸之间,滚滚杀意铺天盖地,已然来到身前。 “找死!” 司空宸震怒,他没有再御物远程攻击,而是取出一张符箓,激活之后化作一道流光,钻进自己的眉心之内,浑身的力量节节攀升。 巨力符! 万钧之力,再加上浩瀚的法力。 他不躲不闪,紧紧握着刀柄,化作一道玄光匹练轰然落下。 “咚——” 伴随着雷震般的响声。 陈三石再次遭到击退,从半空中砸回战场之上,但还是没有负伤,更没有真气衰竭的迹象。 司空宸在心中暗骂。 难怪修仙界大部分都及其厌恶武夫! 这些人完全就像是疯狗一样无比难缠,与之斗法,稍微不小心就要被撕下来一大块肉。 他到目前为止,也都是在凭借境界压制对方,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并不敢近身搏杀,否则的话极其容易连施法都来不及。 这些武夫。 当真是该死! “给我杀!” 司空宸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整片战场:“杀陈三石者,封赏国公,世袭罔替!” 他直接代替西齐朝廷,再次把封赏提高一个档次。 然而。 不论有多少西齐将士一拥而上,都会在几个呼吸之后变成怨魂,仅仅几个回合之后,白袍就杀敌足有数百之多,尸体堆积形同山岳。 过程中。 司空宸没有隔岸观火,他悬浮百丈高空,一边操控飞刀,一边不断施展着各种法术,好似狂风骤雨般朝着万军从中的白袍狂轰滥炸。 每当白袍想要飞向空中近身袭杀自己,都会被法术击退,然后遭到千军万马的围杀。 如此循环往复数次之后,他开始觉得诡异。 司空宸能够明显感觉到。 他的法术,对于白袍的压制力,一次不如一次。 从最开始,他随手操控飞刀就能将其逼停,到需要认真对待,再到必须全力以赴,然后是手段尽出才能勉强不落下风。 照这个趋势下去。 难不成,这家伙能够和自己打成平手,甚至…… 超过自己?! 这怎么可能?! 人力有穷尽! 修士也不例外! 就拿司空宸自己来说,面对大军最好的方式,无非就是在空中施法杀人,真要是遭到围困,最多也就杀个一两千人,法力就会消耗干净。 即便是御空飞行,也是时刻需要法力维持的! 修炼武道之人,因为体魄强悍,会比法修在军阵中杀敌更多,但也是有限度的,必定会随着时间推移真气衰竭。 更别说。 白袍不单单要面对敌军,还需要时刻迎接同境界、以及更高境界修士的袭击! wшw .tt kán .c ○ 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很快就活活耗死才对。 怎么会…… 一道杀意从地面升起,须臾抵达空中。 白袍,在斩杀千人后,又杀回来了! 司空宸早有准备连续在身上加持三道符箓,手里的木刀符文璀璨,法力层层堆迭而后陡然延伸开来,化作三丈有余的巨大光刃,和真气所化的天龙相撞。 “轰隆隆——” 天幕之上,犹如雷霆滚滚。 片刻之后,白袍再度从空中坠落。 但司空宸自己,也好似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直到百丈之后才掐诀念咒,勉强稳住身形。 这一次…… 平手! 在经过十几个回合的压制之后。 在斩杀数千敌军的助力之下。 陈三石的【无双】战意层层迭加增高,战力终于拔高到和司空宸不分上下,且还在继续攀升当中! 司空宸瞳孔震颤,心神久久不能平静,他虽然无法理解,但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如果还是不能尽快把陈三石处理掉的,自己很可能会……死! “该死!” 他离开宗门来参与此战,目的是积攒功勋兑换资源,为将来筑基做准备,怎么可能真的死在这里。 眼看着白袍又要杀上天穹,司空宸吃下身上所有能够增幅自身的丹药,然后咬破手指,双手结印的速度快到出现残影,不惜损耗自身精血,灌输在本命法器木元刀之上。 “嗡——” 木元刀在吸收精血之后,犹如枯木回春,在劈向地面的过程中不断生长壮大,仿佛一颗参天大树轰然倾倒砸下,数不清的藤条枝丫蔓延开来,成天罗地网,遮天蔽日方,方圆数里之内,直接从郎朗白日陷入到无尽黑暗当中,又像是一只由无数植物组成的巨大手掌,朝着地面上的白袍拍去,势要将其拍成肉泥,然后再利用根须吸收成自己的养分。 阴影当中。 陈三石长枪横扫八方,再度扫清一切障碍,眼看着泼天的树下,他也没有退避,在浴血之中,火行呼吸法施展开来,汹涌澎湃的真气在体内奔腾翻滚,经过周天运转之后,传导到龙胆亮银枪之上。 景神,觉元子! 景神,玄父华! 龙经! 虽然尚未凝练出真力。 但《龙经》的招式,是早就习得的。 洞开的两元景神,也是真实存在的! 符箓加持下,陈三石飞入天际,人枪合一。 苍龙,濯世!!! 于是乎。 真龙。 撕破了天幕! 遮天蔽日的树枝藤蔓,硬生生出现一道口子,参天古树迅速枯萎收缩,重新化作一柄木刀回到司空宸的手中,然后“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噗——” 本命法器损坏。 他当场喷出一口鲜血,体内的气机开始迅速衰败,即便是踩着脚下的叶形飞行法器逃走,速度也慢到如同龟爬,只能被苍龙追上,而后一口吞噬。 司空宸,卒! “砰——” 尸体从百丈高中坠落,在坚硬的黄泥地上,砸成一滩肉泥。 符箓提供的飞行效果结束,手持银龙的陈三石随之从天而降,他踩着一座尸体堆积而成的山岳之上,俯瞰着万千兵士,声音滚滚震人肺腑: “陈三石人头在此! “还有谁想要,尽管来取!” 目睹这一幕后,混乱无比的战场之上,所有人竟然是不约而同地短暂停手,面庞之上更是露出惶恐神色。 “司空仙师!” “司空仙师也死了!” “……” 先前在“世袭罔替”之下陷入到狂暴模式的西齐军将士们,像是浇了一身冷水般清醒过来,看着满地的尸体,开始回忆战局开始之后的场景。 有一个问题。 率先摆在他们的眼前。 陈三石…… 杀了多少人?! 没人数得清! 他们只看到,不论有多少人、不论是将军还是阵卒,是仙师还是凡人,所有企图杀死白袍的,全都……死了! 最关键的是。 战斗持续到现在。 西齐军的将士们,看不到白袍有任何虚弱的迹象! 要知道。 目前的局面。 是陈三石一个人深陷重围。 督标军和洪泽营早就被分割开了! 也就是说…… 一个人,在面对二十万大军! 恐惧的种子诞生之后,就会迅速生根发芽,然后如同瘟疫般蔓延。 但也就在心理崩溃的前一刻。 一阵傲然世间的声音响彻云霄。 “陈三石一方统帅,需要亲自冲锋陷阵,足以证明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尔等何惧之有?” “韩某稍后,就会亲自来取他性命,你们西齐军士只管冲杀其余盛人军队即可,不需要立功,只要不退之人,战事结束之后,就连升三级。” “……” 韩湘的话语,成功遏制住西齐将士的恐慌。 兵仙! 他们的兵仙还在! 把大盛军队,杀得一溃千里的兵仙还没有真正出手! 兵仙还在等! 等一个时机! 而他们也不需要再去杀陈三石,只需要不后退,就能够连升三级! “嘶——” 千寻再度出现。 陈三石持枪主动冲入阵中,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也能造成小规模的溃败,但西齐军心里有“兵仙”二字,做最后的支撑,始终无法影响到更广的范围。 西齐军将士不敢再杀他,都选择四散而去,分批次围杀督标军和洪泽营的人。 而这,是致命的。 因为大盛中军,只有三万人! 很快,钟无心和一名炼气中期的修士也发现这一点。 “中军空虚!” “他们最多只有四万人!” “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陈三石最后再交给仙师处理!” “……” 战局。 再度陷入到焦灼。 往往这种时候,才是最靠近将领才能得时候。 西齐军没有混乱,足以证明韩湘的能力。 但不要忘记。 陈三石本来就是在以自身为诱饵来拖延时间,为自己的右军冲垮敌方的左军争取更多的战机,这才是真正的策略。 就看韩湘如何接招。 可事到如今。 根据陈三石的判断。 成功的概率越来越小了。 因为韩湘始终没有露面。 他原本的计划,是韩湘亲自领人来杀自己。 陈三石会和王竣一起,全力阻挡。 可韩湘…… 没有来。 他还在观察,还在预防自己有后手! 此人嘴上对着部下说自己是强弩之末,但实际上极其谨慎,不到最后时刻,绝对不会出手。 在这种情况下。 除非王竣能够一对一拿下韩湘,否则的话,很大概率会被识破。 …… 远处,空中。 韩湘和王竣相对而立。 他们的中间,一副棋盘悬空漂浮。 韩湘的目光从战场挪回到棋盘之上,瞳孔变得愈发深邃:“好一个身先士卒,陈三石蜕凡之境,居然斩杀万人而不力竭,又连杀我数员大将,其中司空还压他一个境界,如此勇猛的武修,即便是韩某人也是头一次呐。” “……” 王竣也是类似的想法。 他只觉得不可思议。 不论是武修还是法修,怎么可能会有用不完的力量?! 不仅用不完。 还越战越勇! 王竣扪心自问,如果换成是他,就算是那些人站在面前让他施展法术,一个个的点杀,最多不过两千余人,就会法力干涸。 姓陈的这是什么? 天生的战场杀神? 当然。 他和陈三石暂时是盟友。 对于他们来说,是莫大的好事。 这一战的大计若成,就能够分到祖脉洞府再加上筑基丹。 如此想着,王竣冷冷道:“韩湘,你接连折损诸多大将,还准备在这里干看着么?动手吧,你我二人也分个胜负!” “不对。” 韩湘摩挲着一颗白棋,忽地开口问道:“王竣道友,开战之后,我安排的暗子马臻才刚要动手搅乱阵型,就被你及时出面斩杀。是你本来负责坐镇左军,还是早有察觉,提前有所准备?” “……” 王竣眼角微跳:“呵呵,我本来就负责左军。” “你在撒谎。” 韩湘直视着对方,双目好似鹰眼穿透人心:“我告诉过马臻,如果身边有炼气后期的话,他可以先按兵不动。” “少废话!” 王竣不知如何作答,干脆双手掐诀,做出准备施法的架势:“韩湘,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仙师!” 恰逢此时。 西齐副将宫郁,骑马来到他们下放,欣喜若狂地汇报道:“仙师,好消息!盛人的中军极度空虚,已经被我大军包围,不出两个时辰,就能够全部歼灭!” “韩师兄!” 又有两名修士御剑而来,他们指着王竣说道:“局势已经明了,我们先助你一起诛杀此僚,然后火速赶去中军,杀了陈三石就大功告成!” “等等。” 韩湘低头看着宫郁,问道:“你确认,中军只有三万人?” “最多不超过四万!” 宫郁笃定地说道:“情报如果有误,仙师可以直接砍了我的脑袋!” “……” 韩湘重新审视着棋盘,一枚枚的棋子在他眼中就是山川河流,军阵士卒,他眼中寒芒一闪,代替白袍落下黑子,旋即赞不绝口:“好棋!好棋! “谋士以身入局,不惜用自己当做诱饵,让我把所有的主力集中在中军,去打空虚的大本营。 “陈三石……” 他顿了下,“不怕死么?” 这一步棋。 是真的有身死的风险的! 而且陈三石,是在替部下,也就是替“棋子”们争取时间。 一个棋手。 岂能为棋子而死? 荒谬! 在想通一切后。 韩湘一挥衣袖,把棋盘收走,而后下令道:“命令我部左军火速撤退,中军放弃前进,转去支援左军。” “什么?” 宫郁明显怔住:“仙师,敌方中军空虚啊!我们马上就要歼灭敌军,杀死陈三石了!” “是,你说的没错。” 韩湘冷笑,丢给对方一张舆图:“可你难道没发现,盛朝的主力,从曲元象到其他修士都没有露面?等到你杀完这三万人,他们也早就冲垮我们的左军,绕到碎石川后了。” “……” 宫郁拿着舆图,看着碎石川的位置,恍然大悟,然后浑身都冒起冷汗:“他们要是绕到碎石川的话,就能拿到瓶州最坚固的几座城池,彻底断掉我们的退路和粮道,直接……把我们困死在平原上!那白袍,好生歹毒!” “还不快去传令中军?” 韩湘催促一声,自己就要御剑飞往左军,亲自主持大局。 “站住!” 王竣眼清楚计谋遭到识破,抬手就是一道火球术开路,然后手持飞剑想要阻拦。 但还是跟之前一样。 韩湘压根就不跟他拼命,只是利用符箓及法术防御迂回,根本就奈何不得对方。 王竣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重新调遣部署兵力。 …… 两军对阵。 大盛左军,碰上的是西齐右军。 战局打响之后不久。 西齐中军主攻,右军则是保守进攻,并没有过于深入。 负责统领西齐右军七万人的将领张崇安,也是一名武圣。 此次大战,西齐国出动三十几万大军,基本上除京军和一些必要的部署之外,全部都调动出来,自然不可能只有钟无心一个武圣。 除他以外,这里还有两名炼气中期的修士以及一名真力境界的武修,也是最近陆续抵达东胜神洲,前来助阵的。 张崇安命令先锋军布阵法防御拖延时间,自己则待在大帐内,没有轻举妄动。 这也是兵仙给他们的命令。 只是开战不久之后。 前沿就传来噩耗。 “将军!” “不好了!” “前方的阵型被冲垮了!” “……” “放屁!” 张崇安怒骂道:“我的安排万无一失,前方还有仙师坐镇,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冲散了?!” 像这种大规模的军团正面作战。 一般情况下。 双方的指挥将军,也就是两军的“大脑”,是不会轻易冲锋陷阵的,往往都是前沿部队先开打,等到局势明朗之后再亲自上阵。 毕竟统领一死,就容易造成大乱。 “将军,是真的!” 部下由于过度慌张,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盛人的左军甚是凶猛,大将云集,根本阻挡不住,前方的庄仙师,已……已经被斩杀了!” “怎么会?!” 张崇安脸色阴晴不定,郑重地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不知道,不知道啊!” 部下用发抖的手指着前方,断断续续地说道:“起、起码六名以上武圣级别的战斗力!” “六名?难不成是他们的主力?” 张崇安来回踱步,掩饰自己的焦虑:“不对啊,中军刚刚传来消息,明明确认陈三石在中军,他把主力调到右军,难不成是不要命了? “快! “牵我的马来!” 他说着翻身上马,提上兵器聚拢将领和修士朝着前沿赶去。 浩大的战争,绵延数十里。 就算是出现问题,也不可能立马能赶到。 “杀——” 然而。 前方的溃败速度,远远超过张崇安的想象,不等他抵达位置,就看到己方溃败的前沿部队,以及裹挟着漫天尘土杀声震天的大盛将士。 “弟兄们!” “杀——” “杀——” 魏玄纵马狂奔,手中巨刃每次落下,都如同泼墨般。 在他身侧,宋桂芝拿着一条玉石般的长棍,同样是横扫千军。 汪直、楚仕雄以及大盛修士紧紧跟在后面,无往而不利,接连冲垮数道战阵。 曲元象操控飞剑不断收割着性命,直到前方突然出现一名真力境界的武修。 这名真力武修相貌平平,看起来四十左右的边际,奔走之间,和下山猛虎的形态没有任何区别,纵身一跃就来到半空之中,手中也没有兵器,拳头之上真力层层缠绕,扭曲空气后打出撼山一拳。 曲元象敏锐地察觉到侧翼动静,及时捏碎一张符箓,在身前召唤出护体金光。 “咔嚓——” 真力澎湃之下,金光罩碎裂,但也算是顺利挡下这一拳。 “匹夫受死!” 曲元象对于上品符箓心疼不已,在金光罩裂开的瞬间,就趁着对方出手的空档,操起飞剑朝着对方的手臂砍去。 “铛——” 然而当飞剑落在手臂上后,并没有遇到护体真力,也没有血肉横飞,而是响起清脆的金属碰撞之音。 法力绞杀之下。 真力武修衣袖裂开。 只见他的手腕之上,套着一个个厚重的铁环,铁环呈现出金色,看起来像是纯金打造的饰品一样,直到真力加持之后,上面亮起一个又一个的紫色符文,金光夺目,紫光交错。 真力兵器! “嗡隆隆——” 一枚枚金环在真力的推动下,接连不断地轰击出来,每一枚都如同攻城巨锤,蕴含着摧枯拉朽的力量。 曲元象猝不及防,慌忙横起飞剑格挡。 “铛铛铛铛!” 接连不断地打铁声中,他踉跄着倒退数十丈。 武修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将金环收回到双臂之上,双拳挥动之间,金光熠熠,好似两轮煌煌大日,威不可描! “老子跟你拼了!” 曲元象倒也不惧。 两人境界相当,各自施展出浑身解数,陷入到焦灼的厮杀当中。 双方最高战力僵持。 但大盛这边,却是有着更多的武圣和炼气中期修士,仍旧是势如破竹,几乎是以碾压的姿态杀向前去。 张崇安带来的两名修士御剑上去,很快就在围攻之下一死一伤。 他也没有例外,根本招架不住魏玄的泼墨十八刀。 “杀——” 楚仕雄咆哮着:“杀入碎石川,西齐三十万大军自会兵败如山倒!”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有更多的西齐修士赶来。 两名修士联手,直接把张崇安救走,然后果断后撤。 “两位仙师?!” 张崇安困惑道:“大盛主力尽数在此,要是再不想办法,我部左军崩溃之后,盛人兵马涌入大后方,我、我军就要大败了!” “无需慌乱! 修士告知道:“韩师兄已经识破陈三石的计谋,我部中军正在赶来的路上,命你舍弃前沿两万兵马,在后方十里外重新列防御阵法拖延时间!” “仙师已经安排好了?!” 张崇安长出一口气。 …… 大盛中军。 兵力薄弱的中军损失惨重。 孙不器浴血奋战,此一战中,斩杀同境界参将两名,跨境斩杀一人,连长枪都砍成两截,他便随手捡起一把短刀,继续殊死拼杀。 不远处,赵康砍断插进胸口的箭矢箭杆,身后早已是鲜血淋漓,他呕出一口黏稠的血水,单膝跪在地上用禾苗长刀支撑,再也没有继续杀敌的力气。 在他的周围,还有更多的敌军蜂拥而至。 直到刀剑马上要落在身上的前一刻。 敌军的后方忽然有真气海啸爆发,直接把密密麻麻的敌军掀飞到高中之上,如同撒豆子一般,只不过每一颗豆子都是一具尸体。 只见先前独身陷阵的陈三石骑着白马又冲杀回来,所到之处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他高举长枪:“中军洪泽营垫后,督标军撤退,全部撤回到云端府内!” 时间差不多了。 按照陈三石的安排,大盛右军这个时间节点,应该已经杀入到敌军深处,能成则成,不能成则免,不需要再帮忙拖延。 说是诱饵,倒也不是真要留在这里送死。 任务完成,就可以撤退了。 也就在陈三石下令撤退的同一时间。 西齐中军也没有继续追杀,而是调转方向撤离。 看到这一幕。 陈三石便知道。 那韩湘八成,已经猜到自己的计划,开始着手弥补西齐军的漏洞,而且犹时未晚。 不久之后。 就看到王竣御剑飞了回来。 “陈三石!” 他急急忙忙地说道:“不好了!韩湘猜到我们要做什么,已经命令他们的中军撤去支援左军,你绕过碎石川的计划应该是无法达成了。” 果然。 陈三石并不气馁,只是有些惋惜,没办法用最少的伤亡换取胜利了。 这个韩湘一统七国的事迹,应该不是浪得虚名。 可以说。 是他在此世遇到的最强兵法大家。 “怎么办?” 王竣眉头紧锁:“我们是不是要大溃败了?” “不会。” 陈三石镇静地说道:“你且去右军,把曲元象他们都撤回来。 “另外。 “命左军向前推进垫后。 “我们只需要撤到云端府内即可。” 今日这一场大战,是必然的。 但他敢出来打,能不能赢不一定,但一定不会败,也是早就做好准备的。 今日之后。 这一场大战。 无非是要从雷霆之势,转变为长时间的拉锯战。 而且大盛朝廷,还会处于劣势。 但这些,就都是后话。 “凤州呢?” 王竣担忧道:“咱们出来决战,不就是担心他们去攻打凤州吗?” “战场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不久前有用的策略,如今未必还有用。” 陈三石告知道:“朝廷已经调兵去凤州填补空虚了,他们这个时候再去,来不及了。按照我的军令传达下去,这一战敌我双方的损失差距不会太大。” “好。” 王竣临行之前,停顿了下,解释道:“没能杀死韩湘,并不是我不肯拼命,而是此人根本就不和我打,再加上他修为不比我差,实在是没有办法。” “你们根本没打?” 这点倒还真是在陈三石的意料之外:“这么长的时间,你们两个就那么耗着?罢了,你先去撤军,回来之后再细细跟我讲一遍。” 有时候。 从跟一个人的相处,或许能发现对方的薄弱之处。 “嗯。” 王竣没有继续耽误时间。 …… 大盛右军。 杀意正浓。 忽然之间,鸣金收兵。 “撤?!” 曲元象损耗大量符箓、丹药,彻底打红了眼,他和那名武修拉开距离之后,咬着牙说道:“形势一片大好,为什么要撤?!” “别废话了,让你撤就撤!” 王竣说道:“计谋被识破,韩湘正在赶来的路上,再不撤,我们就要全军覆没了。” “全军覆没?!” 曲元象冷哼一声:“我以为那个陈三石多大的能耐?!还不是没打赢!” “撤!” “撤——” “……” 右军留下部分人垫后,其余人且战且退,后退数十里后,和接应的左军汇合,顺利撤退到云端府内。 对此。 西齐大军也无可奈何,同样只能暂时鸣金收兵。 这一场大战,暂时中止。 此战。 大盛折损兵马累积两万。 西齐军折损兵马累积三万五千。 大将方面,互有损失。 局面重新,陷入僵持。 云端府内。 陈三石耐心地听王竣描述,开战之后,韩湘都在做什么。 “观棋。” “好一个观棋。” “好一个绝佳的‘棋手’。” 陈三石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闪回着从他来到嘉州之后,和兵仙韩湘的所有交手,每一次行军,每一次部署,每一次对阵。 许久之后,他蓦地睁开双眼。 终于。 他找到了这盘“棋”的破解之法,也是对手唯一的,破绽! 212.第212章 赐死白袍 第212章 赐死白袍 京城。 皇宫。 中觉殿。 监国皇子曹焕和内阁官员,最近几月来,基本上吃喝都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过半步。 西部战事事关重大,一旦出现差池。 大盛朝面临的…… 就有可能是三面夹击,分崩离析! 从凉州请白袍,到如今也过去有数月之久。 上一次得到嘉州的消息,是白袍率全军渡河,前往云端府驰援,然后被迫出城大决战。 过程中,敌我双方有几次过招,但是没有分出胜负。 紧接着,就是十七万大军,和三十五万大军的正面对拼。 他们连续数日没有休息,无时无刻都在这里等候着消息。 “报——” “嘉州急报——” 终于,等候已久的声音响起。 “怎么样?!” 曹焕猛地从座位上起身:“结果如何?” 所有人都投来紧张且期待的目光。 “殿下!” 将士双手呈上战报:“陈督师在云端府外和西齐大军展开正面对战,杀了几阵,双方互有损失,如今偃旗息鼓,我军重新退回到云端府坚守不出。” “互有损失?” 包括曹焕在内,明青锋等人一一看过战报。 于是气氛变得更加沉重。 “陈三石,也没赢?!” 这还是头回。 即便是白袍出马,也没有立刻马到成功。 “不败,就了不得了。” 曹芝开口道:“十七万对三十五万,在平原打正面,对方又有‘兵仙’和武圣之上的武者,在这种情况下都能不败,换成其他人,谁能做到?” 兵部尚书明青锋,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可眼下的问题是。 接下来怎么办? “再这样拖下去,粮草可撑不住太久了。” 户部尚书拿着一堆册子,说道:“最近三年,西部本地许多州府都粮食歉收,绝大部分的粮草都是从其它地方运输过去的,路途遥远,崎岖难行,往往十石粮草,抵达前线之后,最多只剩下一石,粮草损耗达到九成之多!” “不然……请和吧?” 吏部尚书尹鸣春小心翼翼地说道:“实在不行的话,就把邙山以西让给他们?” “荒唐!” 闻言,监国皇子曹焕骤然发怒:“我大盛朝岂有割地赔土之先例?!” “殿下息怒!” 户部尚书连忙说道:“老臣也只是从国库方面考虑,如果陈三石不能在限定时间内取胜的话,必定会粮草断绝! “粮草断绝之后。 “仅剩的十五万大军也会崩溃…… “到时候再想谈和,恐怕都没那么容易了。” “殿下。” 兵部尚书明青锋开口道:“臣以为,事关重大,最好还是向陛下禀明情况,是继续打下去,还是和谈割地,也只有陛下能够圣断。” “明大人。” 曹焕扶着额头:“你陪本王,去一趟万寿宫吧。” 他二人在侍卫的护送下,一路来到万寿宫,但是却被拦在门外。 “黄公公?” 明青锋不解道:“我等有重要情况和陛下商议,还请公公通报一声。” “陛下正在面见贵客。” 太监的手臂好似钢铁横在门前:“殿下和明大人,先在此等候吧。” …… 万寿宫。 后院湖边,凉亭之内。 “多谢道友款待。” 一名中年修士心不在焉品着茶水,终于找到机会开口道:“不知道友何时能给我一个交代?” “嗯。” 隆庆皇帝放下茶盏,不急不慢地说道:“你确定,不是碰巧同名同姓,而是同一个人?” “我可以确定。” 李鹤笃定地说道:“两人都是武修,而且道友手下这个领兵的陈三石,又刚好是镇守使孙象宗的亲传弟子,还能有错不成? “道友,不,在下称你一声皇帝陛下。 “陛下的臣子,在大泽坊市连杀我执事堂数名执法执事,其中还包括我李家一名上品灵根的小辈! “你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李鹤道友,不妨说说。” 隆庆皇帝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潭水般的平静:“想要什么样的交代?” “很简单。” 李鹤沉声道:“陛下只需要把人交给我,让我带回大泽坊市当众处刑,以此来震慑各路劫修,维护我李家的威严。” 隆庆皇帝淡淡道:“李鹤道友莫非不知道,前方大战,朕不久前才调陈三石前往挂帅统兵?” “那又如何?!” 李鹤强调道:“他杀的小辈,对外宣称天资平庸,但实际是上品异种灵根,我李家百年,只有这么一位,难不成还能就这么此放过他?” “朕的臣子,生死轮不到外人定夺。这件事情朕暂且记下,等到战事结束之后再做打算。” 隆庆皇帝的语调没有波澜,但声音当中开始透出阵阵龙威:“李鹤道友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就请自行回去吧。” “你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 李鹤霍然起身,愠怒道:“道友不肯交人,那在下只好自己去取了!” 他正要御空而去,面前忽然出现一道剑锋,龙渊剑不知何时悄然出鞘,就悬浮在身前三寸之地,直逼面门,锋芒毕露。 “曹楷!” 李鹤雷霆大怒:“你要干什么?!” 一袭道袍的隆庆皇帝没有理睬,在萧瑟秋风中飘然离去,很快消失在视野当中。 湖边。 只剩下西厂修炼香火神道的太监们。 “李仙师。” 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上前,解释道:“嘉州大战,关乎到邙山祖脉,容不得半分闪失,这也是上宗升云宗的意思,有什么事情,不妨等到大战结束之后再说。” “怎么?” 李鹤眯起眼睛:“你们大盛朝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打个仗只能指望陈三石一个人?你这天残之人,再不滚开,休怪我不客气!” “李仙师。” 面对辱骂,黄鸿也不恼怒,只是微微躬身,用客客气气的语气提醒道:“这里不是大泽坊市,陛下以礼相待,已经给足了李家面子,若是李仙师再不依不饶,就不要怪我等不留情面。至于陈三石之事,战事不论输赢,结束之后,陛下自会处理。” “好啊,一个凡俗皇帝,竟然如此张狂!” 李鹤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封印限制,他李家抬手就能覆灭这里的皇室! 但眼下。 他看着始终悬浮在身前龙渊剑,也只能选择暂时忍气吞声。 “那我就等!” “等到战事结束,看你们的老皇帝,还能有什么话可说!” “……” 万寿宫内。 隆庆皇帝迈步跨入大殿。 老臣严良,就坐在板凳上。 “都听到了?” 隆庆皇帝拂袖,在龙椅之上坐下,眼角微微跳动,阵阵龙威怒意隐而不发。 “陈三石,确实是欺君之罪。” 严良苍老嘶哑的声音响起:“他应该早就通过孙象宗,找到进入修仙界的方法,如今也拿到‘景神果’,再加上《龙经》在手,只怕距离真力境界也不遥远了,一旦达到真力境界,按照他的武道造诣,普天之下除去陛下之外,恐怕再也没有人能够制衡。” “朕真心对三石,三石何故欺朕?” 隆庆皇帝闭上眼睛,极力克制着语气:“朕对外,要维护江山社稷,应付那些‘仙人’,对内,还要提防臣子欺上瞒下!” “陛下息怒。” 严良劝说道:“陛下乃是圣人之躯,万寿帝君,肩上担负着我大盛朝一京三十六州之地,如果不是陛下,这座天下早就垮了,陛下感觉到沉重也是在所难免。” “行了,你和朕之间,就不用说这些恭维的话了。” 隆庆皇帝问道:“陈三石欺君,你觉得该如何处置比较妥当?” “大敌当前,如果这个时候对统帅下手,恐怕会对前方的士气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再加上眼前战况焦灼,这件事情还是暂且按下不提比较好。” 严良思忖之后,说道:“为今之计,还是让陈三石继续在前线统兵,如果能够收复邙山,就把他召到京城面圣。如果兵败,正好拿他问责。” “前方战况如何?”隆庆皇帝问道。 “今日一早传来消息。” 严良回答道:“西齐请来的‘兵仙’韩湘和陈三石旗鼓相当,云端府外的决战双方不胜不败,还在僵持当中。” “旗鼓相当?” 隆庆皇帝的瞳孔幽深:“既不胜也不败,偏偏是旗鼓相当?” “陛下的意思……” 严良恭恭敬敬地说道:“怀疑陈三石是故意不决出胜负,以此拖延时间,等待洞开所有景神,突破到武圣之上? “老臣也觉得古怪。 “照理来说,双方兵马在平原之上大战一场,怎么可能会都无大碍呢? “当然,也有可能确实是两人‘棋逢敌手’,难分胜负。 “想要分辨出是哪种情况。 “臣以为,可以颁布一道军令状给他,让他尽快决出胜负,看他如何去做。” “嗯。” 隆庆皇帝默许之后,又说道:“倘若真无法得胜,你就安排人和西齐背后的‘落叶谷’联系,朕不会受制于任何一个宗门,升云宗也不例外。” “臣,领旨。” …… 云端府。 荒山之间。 陈三石舞动着龙胆亮银枪,火行呼吸法吸纳灵气,《龙经》加持之下,体内诸神在洗练当中一步步苏醒,直到他的皮肤表面,忽然间闪过灵光。 景神,皮肤神! 通众仲,字道连,长一寸一分,黄衣! 【功法:龙经(未入门)】 【进度:37/100】 自从退到云端府后,又过去月余,他日日夜夜都在操练,只希望能够再快一些突破到真力境界。 敌我双方。 后续还可能会增补武圣之上的战斗力。 只有提升自身的实力,才能够得到更大的胜算。 荒原一战。 陈三石其实也暴露过储物袋和符箓,再加上大泽坊也可能把通缉令拿到东胜神洲来,不排除朝廷知道自己去过修仙界的可能性。 但有些事情。 本来就是瞒不住的。 因为他不会停止修炼。 有朝一日。 他突破到真力境界,甚至更高,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天材地宝来自何处? 难不成全都是捡来的? 总会有解释不通的时候。 而这一天,不会太遥远。 既然瞒不住,就不必再瞒。 这一切传承。 本来就是师父留下来的,又不是自己偷来的,之前隐忍,是因为实力不够,但真力境界后,就算是拥有自保的实力,何不坦荡一些。 “轰——” 也就在陈三石收枪之后。 旁边的树林传来巨响,然后树木接连倒塌一大片。 随后汪直便跳了出来,神色有些兴奋:“老子也算是个武圣了,咋样,你还要多久能练到武圣之上。” “不确定。” 陈三石诉说感受:“凡胎肉体受到驳杂之气侵蚀太久,想要重新激活人体内秘藏,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可操之过急。” “是么?” 汪直困惑道:“我可是听说,镇南王曹嵘,几个月前就通过《龙经》进入真力境界了。” “这么快?” 陈三石的心思全在战场上,没有留意南方情况。 “可不是吗。” 汪直挠着头说道:“老四莫不是疯了,真把师父留下来的《龙经》给朝廷了?不过当时那种情况,要是不给的话,朝廷也不会让我们留下来守孝。 “说起来。 “一年的时间早就过去。 “这一仗打完之后,也不知道咱们该怎么办。 “还有老四尚且留在京城,我们要是不按照旨意照做的话,他会不会有麻烦。” “啾——” 两人言谈间。 青鸟来到上空鸣叫。 “军营应该有急事。” 陈三石回到军营。 中军大帐内。 一名太监在此等候多时。 “北凉督师陈三石听令,后方粮草吃紧,敌情环伺,务必在入冬之前,与西齐决胜,收复两州之地。” “入冬之前?” 陈三石问道:“是不是有些太急了?” “陈大人。” 太监把军令放在他的手中,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在前方打仗辛苦不假,可朝廷为筹措军需,也是愁破脑袋啊,靖王殿下自从开战以来,头发都愁白了大半,内阁的大人们更是日夜不离开朝廷半步,大家压力都很大,陈大人要理解啊。” “……” 陈三石开战之前,就知道粮草压力巨大。 他也清楚,再这样拖下去,早晚会支撑不住。 可粮草问题。 不光是他们有。 西齐军也要。 而且好不到哪去。 眼下最好的办法,仍旧是拖延下去,静观其表明。 先立己与不败之地,而后待彼之败。 这种情况下哪一方着急,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朝廷就算压力再大,也不能按照他们的策略来。 “军令我已经带到。” 太监操着尖细的声调说道:“朝廷是信任陈大人的能力,才把陈大人从千里迢迢之外调到西部来挂帅,希望大人不要让朝廷失望啊。” “在下知道。” 陈三石只是接下军令,也没有和对方争论。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就如同当初的狼居胥山。 行军打仗,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判断,且不能轻易受到外来因素的影响和干扰。 打发走太监之后。 陈三石来到城墙之上,俯瞰着数十里之外的敌军阵营,发问道:“最近几日,西齐都有什么动作么?” “暂时没有。” 童晓初说道:“根据斥候传来的情报,他们就在军营中按兵不动,但越是不动,在下就越是觉得那韩湘有着更大的图谋,心里慌得厉害。” 陈三石抬手。 不需要说话,一直跟在身边的夏琮就立即把舆图在面前铺设开来。 敌我双方交手。 无非是设身处地的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问题。 如果他是韩湘,该如何行动,才能打破眼前的僵局。 “泗州府。” 陈三石的手指落在一座坚固的城池上方:“这里,是什么人在守?” “守将倪时魁,三代都是朝中老臣,他自己是通脉大成,府里只有四千兵马,用来维护粮道安全,也是咱们最大的中转粮仓。” 童晓初说着说着,意识到不对劲:“督师,你的意思是倪时魁有可能反叛?” 正常情况下,他是不会相信的,可有离石府和马臻的先例,也不得不谨慎对待。 “王竣。” 陈三石吩咐道:“你派一名炼气中期的修士过去查看,如果发现异常直接斩首。” “好。” 王竣颔首:“其它地方呢,还会不会有更多的人反叛?据我所知,嘉州境内零散的卫所可不少,他们兵力不多,但要是乱起来,搞不好也会有大麻烦。” “肯定会有。” 陈三石缓缓道:“但数量太多,不可能一一盘查,只能等到哪里起火,再想办法救火,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撤了。” “撤?” 滕乐怔住:“陈督师,你的意思是放弃云端府,退到洛水以东?如此以来的话,他们岂不是可以绕路过河,进入到嘉州腹地。” “我理解督师的意思。” 童晓初接过话说道:“我们大军继续留在云端府的话,后方空虚容易发生乱象,只有退回去以后,才能走镇住乱臣贼子。” “可……” 滕乐踌躇地说道:“今日宫里才来人,命令我们尽快决战,要是撤到后方,岂不是等于对抗命?” “我是统帅,所有的军令都是我颁布的,与你们无关。” 陈三石双手扶在城墙的边缘上,凝视着远方的景象:“照做就是。” “这……” 童晓初等人不敢抗命,但更担心后方发生乱象导致崩溃,也只能依命行事。 “……” 陈三石几乎已经能看到,不久之后嘉州境内的各种叛乱场景。 两国交战,谍探先行,其实才是常态。 对于异族情况会好些。 但东庆、大盛、南徐、西齐之间,一旦开战,就会有大量的墙头草,望风而动。 谁赢,他们帮谁。 尤其是是世家大族和宗门。 而在部分地区,世家大族和宗门的掌控力,是巨大的,有时候甚至能够超过朝廷。 况且“仙师”们给出的诱惑,往往是普通朝廷所不能及的,就会让更多的人上钩。 陈三石可以肯定,要是把这些人和西齐来往的书信堆积起来,会有一座小山那么高。 夷陵之败前,世家大族对大盛忠心耿耿。 夷陵之败后,各地开始观望。 一溃千里之后,有人开始暗中联络。 荒原之战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动摇。 再败下去,只会彻底乱成一锅粥。 所以,就算是撤退,也绝对不能再损兵折将了。 当然。 大盛朝这边,也一直都在派人去暗中笼络西齐军中的武将,只是由于西齐“一路顺风”,回应的寥寥无几,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叛徒。 向来不是稀罕物。 “督师,最近有两个人回信了。” 童晓初说道:“无非是索要爵位、金银,还问他们的子女如果有灵根,能不能得到修行长生的机会,我会继续跟他们保持通信。” …… 西齐大军。 中军大帐。 “仙师。” 钟无心火急火燎地走入账内:“出事了,倪时魁藏在家里的密信,被盛朝的一名修士发现,他还没来得及破坏粮道就死了。” “那就……” 韩湘交替黑白二棋,接连落下数子:“漫天开花吧。” …… 云端府内。 “督师,不好了!” “追溪府七绝门举兵谋反!” “文山府守将袭击粮道!” “净潭府正在朝着我们的方向杀来!” “……” 仅仅半个月后。 一桩桩一件件的叛乱消息,就接连不断地传递到云端府内。 “楚仕雄,你领兵五千,去平叛追溪府。” “汪直,你领兵八千,去文山府,务必在十日之内恢复粮道的正常运转。” “王竣,你直接去净潭府斩首叛将!” “……” 陈三石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补救。 这些地方,都是不痛不痒,而且叛乱的力量不强,往往只需要擒贼先擒王就能够平复。 但是。 叛乱倒戈也是一种大势。 不能任由继续发展下去了。 陈三石下定决心:“魏玄,宋桂芝,你二人留下来,率领两万督标军在云端府内垫后,其余人,全军撤退,放弃嘉州西部的六府之地,退守官渡地区的耕阳府。” “放弃这么多?!” 听闻此言。 童晓初惊得汗毛倒竖:“这、这跟朝廷如何交代?” “还退?!” 曲元象直接把怀中的酒坛子砸个粉碎:“姓陈的,你们皇帝把你调过来,是让你帮我们打到邙山,不是让你撤退的! “你要是不行,就让我来挂帅! “你自己撤退吧!” “砰——” 汪直拍案而起:“姓曲的,你特娘想死就直说!” “说的好!” 楚仕雄等人纷纷附和。 相比于整日鼻孔朝天的仙师,即便他们来自于京城,也自然更愿意站在督师这一边:“我们督师大人来之前,你就在了,还不是一溃千里?!” “要不是我们洪泽营赶过来,你们早就死绝,全军覆没了!” “曲元象。” 魏玄眯起眼睛:“行军打仗要听命行事,你屡次三番出言顶撞大帅,如果不是仗着修士的身份,都够砍你八次脑袋了。” “放屁!现在是你们的抗命!” 曲元象辩驳道:“你们朝廷的军令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尽快分出胜,结果你们要往后撤?跟你们说没用,我去找你们的皇帝!” 语毕。 他直接御剑离去。 全军开始按照陈三石的命令,有序撤退。 …… 西齐大军。 “仙师!” 宫郁骑着快马来到中军大帐,翻身下马大声道:“如你所料,陈三石率领大军撤退到洛水以东了!我们接下来如何?” “敌退我进。” 韩湘不疾不徐地从棋盘上拿掉许多代表大盛的黑色棋子:“传我军令,全军绕路过河,防止敌军半渡而击之,然后直入嘉州境内腹地!” “没问题,可是……” 钟无心郑重地说道:“仙师,我们后方粮草的压力也越来越大,盛人撤退之后必定要坚壁清野,我们继续深入的话,粮草消耗会不断增加,持久战我们不占什么便宜。” “压力再大,也要撑住,不需要歼灭敌军,只要能把他们逼出官渡,盛朝在西部地区就再也无力回天,邙山祖脉,我们就算是站稳了,至于粮草……” 韩湘早有准备,拿出一本写着密密麻麻数据的册子,悠悠道:“西齐三十二州之地,每一州一府有多少百姓,多少耕地,多少粮食,我已尽数核算清楚。朝廷粮仓里粮食不够的话,就去百姓手里征收,如果还是不够,就去征世家大族。” “强征?” 钟无心担忧地说道:“最近几年,我大齐的光景也不是很好……此次四十万大军出征,再加上将近百万的民夫后勤,基本上到达征粮的极限,要是再继续征收的话,岂不是容易造成后方叛乱?” “放心征粮就是。” 韩湘胸有成竹地说道:“每个地方,征收粮食的极限是多少,我写的清清楚楚,那些百姓只要不饿死,就不会出乱子的。” “……” 钟无心翻看着册子上的数字,只感到不寒而栗。 他们大齐请来的这位“兵仙”,竟然是算计到这种程度,里面写得清清楚楚,一个成年人,每日最低多少粮食能够维持不饿死! 他们只需要按照这个数目去征收,短时间内就不会发生叛乱,等到那些人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战事也已经平息。 “我这就把信送回大齐。” 钟无心领命离去。 在他走后不久,一名修士拿着密信走入:“韩师兄,盛国朝廷来信,想要和我落叶谷谈判。” “哦?” 韩湘接过信封。 …… 两军的形势再度发生变化。 大盛全军退守官渡。 西齐过河之后。 就在官渡一带安营扎寨。 数十万大军的部署安排,极其耗费时日。 一来一回,不知不觉间,就又是将近两个月过去。 陈三石也再度来到小瓶颈。 在昼夜不分的修炼之下,他的双目之中灵光流转,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辉。 上部八景神之四。 目神,名灵监生,字道童,长三寸五分,青衣! 【功法:龙经(未入门)】 【进度:48/100】 …… 京城。 中觉殿。 “报——” “陈三石后退八百里!” “……” “你说什么?!” 晋王曹焕亲自冲上去夺过战报:“兵部不是才下过军令,让他务必在云端府决出胜负,想尽一切办法收复邙山吗?他怎么不进反退?!” “大事不好啊。” 严茂兴指着沙盘:“官渡之后,再退就要放弃整个嘉州,嘉州丢掉之后,我大盛朝就会丢掉整个西部!” “不能再退下去了!” “陈三石怎么搞的?!” “……” “你们且不要慌乱。” 兵部尚书明青锋趴在舆图前,冷静地说道:“官渡一带的城池互为掎角之势,而且极为坚固,退到这里之后,防守的压力就会骤减许多倍,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继续后退,只不过想要反攻……就难如登天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 户部尚书跺着脚说道:“陈大人来这么一出,不是摆明要打持久战,多少粮草能供应他们?!” …… 同一时刻。 万寿宫。 黄鸿拿着战报,向皇帝汇报完毕。 幔帐之后。 沉寂许久。 最后还是内阁首辅严良打破沉默:“那就再传军令!” …… 官渡。 “督师!” “京城军令!” “……” 盘膝而坐的陈三石没有去接,问道:“京城方面,催促我出兵?” “正是!” 夏琮如实说道:“粮草消耗太大,兵部下令,让我们十日内出城寻找突破口,否则的话就要问责督师。” “告诉京城,战机未到。” 陈三石说道。 眨眼之间。 又是一月过去,来到寒冬腊月,整个中原绝大部分地区,都开始下起纷纷扬扬的大雪。 嘉州境内,也陷入到一片平静当中。 …… 中觉殿。 “报——” “嘉州还在僵持!” “最近两个月,敌我双方只有小股游骑兵遭遇,除去小打小闹几场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进展。” “……” “这可如何是好?” 明青锋双手负后,在殿内焦灼地来回踱步,他看向身侧的绯袍官员:“田大人,粮草还能支撑多久?” “最多,五个月!” 户部尚书田光说道:“如今,东、南两边的大军,也都需要粮草,牵一发而动全身!五个月后,就不可能再有多余的粮草调往西部,到时候…… “陈大人就不得不彻底撤出嘉州。 “西部六州,就等于彻底丢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 明青锋指着负责书写军令的下属官吏说道:“再催,再催!” …… 万寿宫。 “……” 一身酒气的曲元象拎着酒葫芦,遭到阻拦不得入内。 他气冲冲地朝着里面喊道:“皇帝,我听说你们粮草要耗尽了?!你知不知道,邙山丢失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等到时机成熟,祖脉复苏之后。 “天地封印就会从内部瓦解! “到时候,占据祖脉的‘落叶谷’就能够建立传送阵法,来到东胜神洲。 “西齐帮助落叶谷拿下祖脉,到时候灵寂洞就会帮着他们,灭掉你们,帮助那个西齐一统天下。 “你们大盛朝,要亡国了! “还有你的筑基丹,也别想要了!废物,全都是废物!” 相比起外面的嘈杂,殿内一片静谧。 隆庆皇帝并不在此。 一张圆桌。 老态龙钟的内阁首辅严良和一名修士相对而坐。 落叶谷修士朱圭开口道:“你们的皇帝,不亲自出来跟我谈么,是不是有些太没诚意了?” “陛下在闭关疗养。” 严良示意太监黄鸿给修士倒茶,苍老的声音悠然响起:“陛下指派老夫为使者,和贵宗谈判。” “你~” 朱圭半信半疑地说道:“说话算数?” “自然算数。” 严良抬起衣袖:“谈判地点选择陛下居住的万寿宫内,任何谈判结果就等于是陛下亲自同意的,绝对不会出现反悔。” 朱圭猜到对方的心思,旋即嘴角勾起一抹鄙夷的冷笑:“老头,你也挺可怜,一把年纪的凡俗之人,还要出来给你们的皇帝背黑锅,我听说你们以前有个什么‘云州十日’,应该也是你出面和蛮族以及古魔族谈的吧? “啧啧。 “将来要是有什么意外,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老夫是陛下的臣子,为人臣子,本该为君主分忧。” 严良更换话题:“仙师与老夫,还是聊聊正事吧,贵宗只要拿一颗筑基丹出来,我大盛朝就主动撤军,拱手让出包括邙山在内的西部三州。” “你们早该如此。” 朱圭冷冷道:“现在知道自己要打不过才想着谈判,是不是有些太晚了?就算我们不答应,你们最多几个月后粮草耗尽,也是要撤出嘉州的,何必还要白白浪费一颗筑基丹?即便是我们落叶谷,筑基丹的数量也是有限的。” “朱仙师此言差矣。” 严良微微摇头:“西部败局已定不假,但是……如果我们和南徐合作呢?” 闻言。 朱圭神色一凛。 严良继续说道:“仙师要知道,如今不光是贵宗落叶谷渴望祖脉,南徐身后的‘灵寂洞’也盯着这块肥肉呢,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大盛朝还可以把南徐放进来合兵一处。 “大盛朝诚然会损失重大,但到时候,局面也会更加混乱。 “贵宗稳稳占据灵脉的难度,恐怕会不减反增吧?” “……” 朱圭沉默。 显然,这是事实。 “所以说……” 严良苍老的声音抓住对方的命脉:“所以说,是用一颗筑基丹来换取稳居祖脉,还是非要咄咄逼人导致两败俱伤,好处最后全归灵寂洞所有,贵宗应该懂得如何权衡吧?” “够狠辣!” 朱圭思忖片刻后,拿出万里传音符,把原话全部转述给全权负责此次事宜的韩湘,不久之后,他答应道: “韩师兄说,没问题。 “用一颗筑基丹换取祖脉,这笔生意我们做了。 “不过…… “还有个条件。” “还有什么条件?” 严良沉声道:“仙师请讲。” “我要十五万人的命。” 朱圭语出惊人。 “……” 听到这句话后,年老体衰的严良身子一僵,本就拿不稳茶盏直接砸在地上,“咔嚓”一声在地板上四分五裂,他追问道:“哪十五万?” “自然是你们官渡的十五万大军。” 朱圭漠然道:“正如严大人所说,你们万一跟南徐背后的灵寂洞合作,又是一桩麻烦,所以韩师兄说,只好让你们彻底失去跟南徐合作的资格。 “十五万人,换一颗筑基丹,其实倒也是划算。 “毕竟你们的老皇帝天赋不错,将来说不定结成金丹了呢?到时候也算是一方大能。 “再说了。 “这种事情,你们也不是没有干过。 “云州十日上百万人都杀了,也不差这十五万人。” “这是我大盛朝的军队!” 严良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他猛然起身,结果因为过度衰老险些仰面倒地,幸亏太监黄鸿及时上前扶住,深呼吸半晌后才得以重新气喘吁吁地开口说话:“而、而且那是十五万军队,不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岂是说杀就能杀的?处理不当,万一把他们逼反,岂不是更麻烦?” “简单,韩师兄已经替你们想出绝佳的妙计了。” 朱圭要来一张舆图: “吴郡、斗南、广元这三座府城,位于官渡之后,只需要把它们占住,就能彻底扼杀官渡十五万大军的退路。不久之后粮草耗尽,十五万大军无路可退,自然会全军覆没。” “这三座府城,是大盛中原腹地,没有外来敌军,谁去占领?” 严良咳嗽着说道:“难不成,我们还能派自己人打自己人?” “这个也简单。” 朱圭说道:“到时候我们会派过去一些同门师兄弟,假装成你们的人造反投奔西齐,不就天衣无缝了么?也不会损伤你们朝廷的名誉。 “言尽于此。 “如果你们不答应的话,那就打到底吧。 “继续打下去是什么结果,你们也应该清楚。 “要不要答应,快点做决定吧。” “……” 严良断断续续地喘着气。 他把目光投向万寿宫的深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咚——” 直到一道清脆的编钟声响起。 这一声钟响。 决定了前线十五万将士,包括那位白袍的命运! 赐死白袍! 连同十五万将士! 严良闭上眼睛: “好!” 213.第213章 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轰隆隆——” 夜半三更。 山野之间,雷鸣不断。 一只只飞禽在惊慌中啼叫,扑扇着翅膀四散逃亡。 灵光熠熠。 银龙游荡。 在灵气的洗练之下,陈三石的项颈之处,神龛悄然洞开,景神复苏。 项髓神! 名灵谟盖,字道周,长五寸,白衣! 【功法:龙经(未入门)】 【进度:60/100】 进度达到六成。 陈三石又取出黑蛇弓,随手射下几只在空中四处乱窜的鸟儿。 【技艺:射箭.圆满(破限二阶)】 【进度:(1558/2000)】 箭术不久之后,就能够再次破限。 【功法:吞火决.炼气两层】 【进度:250/500】 配合丹药,吞火决也在稳步提升。 这一仗打下来。 不知不觉又是大半年之久,而且还没有结束的迹象。 陈三石修炼完之后,又顺便打了些猎物,可惜这座山不大,也没有多少猎物,最后只找到两头野猪,准备带回去造饭的时候加进去,也好给将士们加点荤腥。 回到军营,恰好遇到楚仕雄提着一麻袋人头回来,咕咚咚全部倒在地上。 “城外五十里!” “我等探查的时候遭遇一伙儿骑兵!” “斩杀敌军二十人。” “我军阵亡两人。” “……” 自从退到官渡之后,双方就陷入到如此局面。 基本上只会有小规模的游骑兵遭遇,不会有正面的硬碰硬,朝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觉得,在粮草足够的情况下,按照这个趋势打下去,没个三五年根本不可能分得出胜负。 “大人,兵部又催了!” “最近一个月,几乎每天都有一封出兵的军令。” “不予理睬。” “……” 到后来。 陈三石干脆闭门不见 催他出兵的军令,堆积如山。 从京城而来的监军太监郭奉节,吃了数次闭门羹之后,直接拿着京城金牌,把童晓初、滕乐,以及督标军的中高层将领全部召集起来。 “白袍无谋,延误战机!” 监军太监郭奉节举着金牌,扫视着诸多将领:“兵部屡次三番令他出兵,就是按兵不动,往轻了说是怯战不出,往重了说,这是抗命! “你们这些人,难道也要跟着白袍一起无视军令吗? “难不成,你们要跟他一起谋反?!” “郭公公,这话可说不得!” 童晓初顿时慌神:“我童家十世忠烈,怎么可能对朝廷有不忠之心?” “我是陛下抚养长大的。” 曾经是死侍的滕乐,信誓旦旦地说道:“生是大盛人,死是大盛的鬼,又怎么会怯战?郭公公,你岂能出言辱我?!” 其余众多中高层将领,也都异口同声。 “我等蒙受皇荫,岂有不臣之心?” “……” “既然如此!” 监军太监郭奉节拖着腔调:“你们为什么抗命,迟迟不肯出兵?!” “这……” 童晓初解释道:“都是陈督师的命令啊。” “陈三石无谋!” 郭奉节冷喝道:“难道离了他,你们就不打仗了吗?!实话告诉你们,兵部,已经准备重新换人挂帅了!” “换人?” 滕乐问道:“换哪位?” щщщ ?tt kΛn ?¢ ○ “哼!” 监军郭奉节回答道:“要是嘉州再没有进展,朝廷也就只好京城姜元伯将军,以及赵国公穆老调过来了。 “至于陈三石,既然无能进攻,就只好免去统帅之职,如果战事结束之前不能够将功折过,免不了一番问责,削去爵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郭公公……” 童晓初问道:“您的意思是……” “没错,陈三石已经不再是大帅,你们不需要再听他的命令了!” 郭奉节重重放下金牌:“即日起,咱家命令你们尽快策划出一份出兵的战略,在吕将军等人赶到之后,立即决战!” “好。” 童晓初领命。 其余人陆续散去。 童晓初坐在舆图前,愁容满面,琢磨着该如何破局。 “童将军。” 滕乐唉声叹气:“陈将军,真就要被这么撤了?” “指挥不利,当然要撤。” 童晓初无奈地说道:“你跟我,不也是被撤下来的。” “话虽如此,可……” 滕乐摊手道:“连陈督师都找不到破敌之策,凭借你我二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其实我觉得,朝廷这次还是急了些。陈督师要等,不如就再等等,说不定就能迎来转机呢?” “滕兄,朝廷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确实是耗不起了。” 童晓初叹息一声:“陈将军,可能是想保持住自己不败的‘威名’,所以才不敢出兵赌一把吧。” …… 中军大帐。 “大人,不好了大人。” 赵康闯入营帐,确认没有外人之后,压着声音说道:“那个阉人昨天夜里,把督标军大大小小的将领聚集起来,我听说是准备过几日,就把大人的帅位撤下,令其他人统领指挥。” “真的?” 蹲在地上吃干粮的朱仝一下子站起来骂道:“石头不行,这世上还有谁行?换也是白换!一群酒囊饭袋!” “可不是么。” 熊秋安本来抱着斧头打瞌睡,听到这话也来了精神:“准备换谁?他奶奶的,要是来个蠢货,带着咱们去送死怎么办?大人,不行咱们跑路吧,先回凉州,去特娘的,这仗谁爱打谁打。” 站在大帐门前守门的刘金魁,听到这话后把脑袋探进来,说道:“姓熊的,你尽说胡话,临阵脱逃,还是有规模建制的,这不是逃兵,这是拥兵自立啊!” “还有这种好事?” 朱仝乐道:“不是正好?” “行了,你们别总是口无遮拦的。” 赵康斥责道:“小心楚仕雄他们听到,那几个人是会写折子往朝廷告状的。” 他继续议论正事,“大人,他们真要是换帅,怎么办?” “谁来也要撑下去。” 陈三石淡淡说道。 这一仗,本来也不是为朝廷打的。 如今。 世界发生变化。 从各个国家之间的土地争夺,变成祖脉争夺,后面还站着多个修仙宗门, 一旦祖脉丢失,西齐背后的落叶谷来到东胜神洲站稳脚跟,升云宗立刻就会抛弃大盛,之后失去“仙师”的支撑,庆、徐、齐三国一起逐之,天下大乱,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只有把祖脉握在手里,才有资格和宗门谈判,否则的话,就只会沦为别人谈判桌上的筹码。 “我让你们刺探的情报,查的怎么样了?” 陈三石问道。 “查清楚了。” 赵康从怀里掏出密信:“咱们的粮草维持艰难,西齐的日子也不好过,粮草也差不多耗光了,他们又在境内强征不少,正在运来的路上,应该是他们的最后一批粮草。 “不过…… “也会比咱们撑得久的多。” 打仗打到最后,拼的是后勤。 谁的后勤厉害,谁的赢面就大。 同理。 如果能破坏掉对方的后勤,同样是取胜之道。 “再探再报。” 陈三石说道:“接下来的重点,就是对方的粮草。” “是!” …… 西齐军营。 “仙师。” 钟无心汇报道:“征调粮草的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足够我们再支撑九个月,而盛人最多再有四到五个月,就会粮草断绝,您安排的这批粮草,就是我们决胜的关键,到时候运到嘉州之后,安排在什么地方比较合适。” “坞城。” 韩湘落子。 “好地方。” 钟无心若有所思地说道:“此地官道发达,运输起来也能减少损耗,距离我们的本部也不算远,发生什么意外也来得及支援,到时候再安排仙师坐镇,就能够万无一失。” 捋清楚一切后。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 “陈三石是个聪明人,应该会在粮草耗尽之前撤军,他们一旦退出嘉州,再想要打回来难度就会倍增,咱们也算是站稳脚跟拿到邙山,没有必要再继续打下去了。” “不。” 韩湘却是打断道:“一个都不能放走,他们也没机会走。” “……” 钟无心困惑。 只见。 韩湘伸出修长的手指,把棋盘之上,原本摆放着的代表大盛的黑棋,全部更换成西齐的白棋,局面从原本的僵持,顺便变成大盛黑棋遭到西齐白棋的围困。 “嘶~” 钟无心并不知道大盛皇帝已经和落叶谷达成协议:“怎么他们自己的黑棋,还能变成咱们的白棋,反过来杀他们自己人?” “是啊。” 韩湘漠然的语气重,带着一丝怜悯:“对面的棋手,自己也想不到,他辛辛苦苦帮助棋盘的主人下棋,结果棋盘的主人,自己不想赢。” “啪——” 棋子落下。 步步紧逼,直至绝杀! …… “陈三石!” 监军太监郭奉节来到中军大帐,毫不客气地说道:“咱家最后问你一次,三日之内,能不能出兵?” “时机未到,不可妄动。” 陈三石仍旧是同样的回答。 “既然如此,陈大人,就请听令吧!” 郭奉节当即拿出一道新的军令:“冠军侯陈三石指挥无方,贻误战机,现撤去帅位,任征西大将军,率领洪泽营辅佐新任大帅穆逢春,万事需依命行事。” “穆逢春?” 夏琮等人听到这个名号,都在脑海中回忆。 只记得。 穆逢春曾经和孙象宗搭档过,算是孙督师帐下的第一谋士,只是后来不知为什么闹翻,不欢而散。 之后,穆逢春也领过不少兵马,基本上没有败绩,但是他很早就从朝堂退隐,想不到如今又重新请回来了。 宣告完毕之后。 就有一名小太监举着托盘来到白袍的身前。 “陈大人,还等什么?”郭奉节挑着眉毛说道:“请你把帅印归还吧。” “大印就在桌子上,你取走便是。” 陈三石平静地说道:“但我还是那句话,不管谁来,如今都不是出兵的机会,贸然决战,只会得到更大的风险。” “诶哟喂~” 郭奉节啧啧道:“陈大人,咱家也还是那句话,朝廷有朝廷的苦衷,不能再拖延下去,嘉州也是万万不能丢的。总之,兵部宽宏大量,暂时不会追究陈大人的责任,大人你接下来还是好好表现吧。” 他给了个眼神。 旁边的小太监,就要去拿帅印。 “报——”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督标军内负责粮草押运的参将,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叛乱,后方叛乱!” “你慢慢说。”童晓初上前问道,“又是哪里叛乱,多少人马?” 最近几个月,类似的事情他们经历太多,但基本上都翻不起太大的浪花,因此听到消息后内心没有太大的波澜。 但陈三石却是神色变得郑重几分。 他记得这名参将负责的粮道,不在嘉州境内,而在嘉州之外,尘州的边境,两州之间,隔着天纵山脉,算是扼守中原地区的门户。 “不是嘉州!” 参将满脸惊慌:“是尘州,尘州边境的吴郡、斗南、广元三府一起反叛,末将护送粮草的时候遭到袭击,五百个弟兄,活着回来的只有二十多个!” “你说什么?” 郭奉节难以置信地说道:“咱、咱家不久前才路过斗南,守将蒋友儒,是世袭罔替的伯爵爷,他们怎么会反叛呢?” 童晓初听得虎躯一颤,急忙抓起舆图,确认三府的位置,旋即心头一凉。 三府就在天纵山脉出口,互为掎角之势,他们一起反叛的话,就等于…… 和西齐大军前后夹击。 彻底把他们的十五万大军,封死在嘉州境内! 直等到粮草耗尽,就会…… 全军覆没! “怎么会,怎么会呢?!” 童晓初一把抓住参将的衣领子,质问道:“你有没有问清楚,有没有去交涉,这几府的守将都是朝廷心腹,和嘉州境内的乱臣贼子可不一样,而且战局还没有结束,就算是有不臣之心,也不敢在现在表露出来才对。” “末将也不知道啊。” 参将脸上黑黢黢的,那是鲜血和灰尘混合成的淤泥:“只知道跟他们一起袭击的,还有西齐的仙师。” 他结结巴巴地推测道:“可、可能是仙师承诺教给他们仙法,或者是给了仙丹?!” “三府兵马不多,但是易守难攻,他们只需要坚守不出,我们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通行,全力攻打的话,后方的西齐军可不会看着。 “我们,这是要死在官渡啊……” 童晓初在弄清楚局面后,顿时面如死灰。 “郭公公!” 滕乐开口道:“穆老和姜元伯的兵马呢?让他们直接把三府平复啊!” “穆老和姜将军只是过来挂帅,一路急行哪里有兵马随身?” 郭奉节顿时六神无主。 中军大帐内乱作一团,诸多将领不知所措。 最终。 他们只能把目光齐齐投在白袍的身上。 “陈、陈督师。”童晓初焦急道,“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是啊督师。” 滕乐跟着说道:“十五万大军,十五万弟兄们的生死啊!” “狗日的!” 汪直毫不客气地骂道:“你们刚才不是还要把人家帅位卸掉么,怎么变脸比翻书还要快?” 童晓初等人有些尴尬:“朝廷有压力,我等也只能配合不是?休说是换帅,就算是朝廷下旨,让我自尽,身为臣子也得照做。” “此一时彼一时。”郭奉节赔着苦笑说道:“要是穆老和姜将军赶来官渡,那就是他们为大帅,但二人如今被拦在三府之后,大局自然还是要由陈督师来主持。” “督师!” “给、给个主意吧!” 童晓初等人只觉得焦头烂额,直到现在才明白,能维持一个稳定僵持的局面,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只见。 帅座之上。 白袍的目光从舆图上挪开,声音稳如泰山,并没有丝毫慌乱,有条不紊地安排道: “郭奉节,你立刻修书,让京城调京军,时间上肯定是来不及了,但起码能够做到给三府施加压力,还有镇南王,问问他有没有多余的兵力调过来。” “好,好,咱家这就动笔。” 郭奉节当场开始写信。 “王竣,你去调查一下,这些守将到底为什么叛国,落叶谷给他们开出什么条件,你们升云宗跟着开。” “没问题。” 王竣点头。 对于凡人,无非是功法和不值钱的丹药,这些东西他们也给得起,哪怕是更好的条件,为了祖脉宗门也不会吝啬。 “粮草呢?” 陈三石看着那名参将:“你遭到袭击,如今嘉州境内的粮草,还能维持多久?” “五个月!” 参将咽了口唾沫,说道:“在三府反叛之前,最后一批的大部分粮草,就已经运送到嘉州境内了,所以粮草方面,倒是没有因为叛乱受到太大的影响。” 听闻此言。 童晓初等人长长地松了口气。 粮草没有受到影响,就意味着还有喘息的机会,不至于立马陷入到必死的境界。 可和他们相反。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陈三石的眸光,变得更加幽深,他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刚刚好把粮草运进来,后方三府就开始叛乱?” “对。” 参将心有余悸地说道:“还好末将的行程没有延误,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幸? 陈三石颔首。 究竟是幸运,还是有意为之…… 对于三府来说,叛乱见效最快的方式,就是在粮草运输到地方之前! 只要把粮草毁掉。 官渡会在一个月内崩溃。 偏偏等到粮草入境之后再反叛,等于凭白又给他们五个月的时间。 “传令下去。” 陈三石颁布第三道军令:“账内所有人,不得泄露三府叛乱的消息,违令者视为敌军谍探,斩首示众之后株连九族!” “然、然后呢?” 童晓初问道。 “然后,继续等待战机出现。” 陈三石安抚众人:“粮草没有损失,三府也只能守,不可能出兵攻打,就相当于我们的情况跟以前一样,所以不要慌乱。” 实际上。 区别在于。 三府叛乱之前, 五个月之内,如果不能破敌,还可以退出官渡,留住一条性命。 但三府叛乱之后,要是不能破敌…… 就只剩死路! 谁,也逃不掉! 气氛。 有些沉重。 将领们按照安排,各自下去执行。 陈三石凝视着舆图,总是会联想到四年之前,在云州鄱阳发生的一桩桩事件。 本该坚固的云州长城,像是纸糊一样告破;安定府开城投降;恒康府守将被杀…… 这一切之后。 就是云州十日,百万屠戮。 和眼前的景象。 何其熟悉,何其相似。 只不过…… 被困住的人,从百万百姓,变成了十五万大军。 “怎么?” 汪直插话道:“你怀疑有问题?” 陈三石默认。 “有问题就对了!” 汪直愠怒道:“蒋友儒老子认识,也算是有几分交情,这个人犟得要命,当初就是在朝里混不下去,堂堂一个伯爵爷,才被迫从京城发配到中原地区的小城守城,他这种人,就算是死,我也不相信会叛国。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的家眷,遭到西齐修士的控制,不得不答应。 “和朝廷有没有关系,难说。 “不过就算真是京城那位干的,我也不会感到半点儿意外。 “那老东西为了自己,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不悔师弟的死,老子还没忘记呢。” “……” 陈三石瞳孔深邃,看不出神情。 这些都还是他跟汪直的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也可能三府叛乱,确实只是巧合。 毕竟。 修仙两个字对于普通人的诱惑力很大。 “六师兄。” 他开口道:“你写信给京城的四师兄,让他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别忘记。 锦衣卫里面。 是有督师府的人的。 京城暗探也不会少。 当初在鄱阳县,就是潜伏在锦衣卫内的韩承透露消息。 如果真能找到证据…… 陈三石也该从毒酒开始,和曹楷算一算总账了。 …… 京城。 中觉殿。 “三府反叛!” “十五万大军被困官渡!” “……” “你说什么?!” 晋王曹焕险些昏厥。 传令使把详细的情况,一一赘述。 “三府怎么会反叛呢?中原门户,守将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严茂兴更是怀疑听错:“就算是西齐有仙师,我们大盛朝也有啊!” “粮食!” 户部尚书田光跺着脚说道:“我的粮食呢?!” 在得知粮草没有损失后,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粮草还在,还能撑住。” 晋王曹焕分析道:“快,现在从京城调兵过去,不惜一切代价尽快平叛三府!” “来不及了。” 兵部尚书明青锋颓丧地摇摇头:“现在调兵,且不说路途遥远,光是粮草都来不及筹措,最多也只能做个出兵的样子,给三府的叛将施加压力。” “照这么说,一切都完了?!” 严茂兴愁容满面地说道:“邙山不仅打不回来,十五万大军甚至没有办法撤走,要全军覆没?十五万人啊!这十五万人要是死光,西部六州都要丢掉,那可是我大盛朝将近五分之一的疆土啊!” “不幸中的万幸。” 明青锋说道:“是粮草保存完好,官渡之内的将士们尚且还能够支撑一段时间,只能希望有转机了……” “所谓的转机,也不过就是陈三石而已!” 吏部尚书尹鸣春一语道破:“可、可陈三石要是能打赢韩湘早就打赢了,何必要拖到现在呢?接下来无非是慢性死亡罢了!” “还有镇南王。” 明青锋说道:“镇南王多少能够挤出一些兵马,相对于京城而言,距离三府要更加近,粮草也可以自行筹备,即刻去通知镇南王!” “还有!” 曹焕想尽办法:“扶我去万寿宫,让父皇去请升云宗的仙师,要是能再多来一些仙师,说不定还有希望!” “对了。” 户部尚书田光说道:“小阁老,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吴郡、广元两府的知府和守将,都曾经是严阁老的门生,就算是多年不在京城也总该念及旧情吧?” “这两个王八蛋!” 严茂兴气得官帽都有些歪了:“我这就写信,问问他们什么意思陪!吴郡府守将的长子和次子,如今可都还在京城呢!” 他说着匆匆离去。 …… 严府。 落凤院 此地。 是内阁首辅严阁老的居所。 庭院当中,有着一颗梧桐古树,枝头屋檐,是各式各样的鸟儿。 严阁老有个人尽皆知的爱好,便是养鸟,这里的随便一只鸟抓来,都价值几十万两银子,有些异兽更是千金不卖。 据说每年光是喂养异鸟的花销,就在两百万银子以上。 老态龙钟的严良坐在藤椅上,身边是两名年轻的丫鬟,一个倒茶,一个端着准备好的水果,神色恭敬。 阁老的掌心当中,捏着一把五颜六色的种子,看着时不时落在手臂上的鸟儿,满脸的慈祥而又和蔼。 “我的爹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玩鸟!” 严茂兴气冲冲地走上前去,惊得鸟儿四处乱飞:“你知不知道虞思辑和杜孝臣他们两个,叛国投敌了! “这两个人,当初就是咱们一手提拔起来的。 “他们来这么一出,坑了大盛朝不说,不也是在坑咱们么?! “上次云州十日,安定府的两个蠢货失守,外面就都传言和我们有关系,这次闹这么一出,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了! “不行。 “我得写信问问他们,到底什么意思。” “别写了。” “当然要写,就算没用也要写!” “我说别写了,你听不懂吗?” 直到严阁老加重语气,严茂兴才骤然停下脚步,他仿佛联想到什么,瞳孔猛缩,而后快步来到老人身前:“爹,你、你早就知道?!”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他的父亲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这已经说明问题。 “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下去!” 严茂兴屏退两名丫鬟,然后看着父亲,压低声音问道:“爹,该不会是你……” 严阁老没有答话,只是拨弄着一只羽毛绮丽的鸟儿。 “还真是?为、为什么?!” 严茂兴骇然大惊,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爹,你……你叛国了?咱们严家,投靠西齐落叶谷了?!” “……” 闻言。 严阁老瞌目,半晌后长叹一声:“严茂兴,这多年的官场,你算是白混了,还是自以为聪明,实际上只有一根筋。” “那就是没有叛国。” 严茂兴若有所思地说道:“既然没有叛国,那爹你让虞思辑他们两个投敌是什么意思?有什么……” 话说到一半。 他明白了。 连同云州十日的一切谜团,都想明白了。 “是、是那位……” 严茂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十五万大军要是没了,我们岂不是损失惨重吗?还是说,落叶谷能给什么好处,比十五万大军都重要?” “严茂兴,有很多事情,老夫都没有告诉过你,这一方天地,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陛下是位有野心的君主,他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总之,你只需要知道,只有陛下才能够维护住这座天下的安稳。” 严良把手中的种子全部撒在地上,然后动作迟缓地拍着手:“为了江山社稷,牺牲一些人也是在所难免的。” “可……” 严茂兴觉得后怕:“这些事情,全都是咱们来干,将来有朝一日要是被人当成把柄,咱们如何是好?!” “严茂兴,你以为老夫当年,是怎么在短短五年的时间里,从穷乡僻壤走出的状元,摇身一变成为内阁首辅的? “在朝廷里,想要往上走,就必须能做其他臣子不能做的事情。 “至于你的担心……” 严阁老悠然道:“想要搬倒我们,任何人说了都不算,所谓的把柄,也只有陛下觉得是把柄才会有用。 “我老了。 “以后严家早晚,都是要靠你的。 “你这个人自以为是,做事不够缜密,我走以后,你想在朝廷上活下去,就只有牢牢记住一句话。 “大盛朝,只有一个人可以呼风唤雨,那就是皇上。 “严家想要有存在的意义,就只能做那个遮风挡雨的人,哪怕这场风雨可能把人砸死,也要毫不犹豫的挡上去。” “儿,记住了。” …… 武安侯府。 庭院凉亭,棋局茶盘。 青衫儒生看着面前的棋子,久久没有说话。 “房将军。” 曹芝率先打破沉默:“你真不觉得有问题?” 房青云丢掉手里的棋子:“殿下什么话,就直说吧。” “这肯定是严阁老父子二人所为!” 曹芝义正严词地说道:“我大盛朝,岂能继续让此等奸佞之臣,在朝堂之上祸乱朝纲?不如你我通力合作,铲除此贼,还我大盛朝廷一个朗朗乾坤!” “咳咳咳……” 一阵寒风拂过,披着大氅的房青云咳嗽起来,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幽幽道:“殿下究竟是想铲除严党呢,还是严党背后的人?” “房将军是聪明人,有些话,本王没必要说的太明白。” 曹芝把玩着茶壶,直接从壶嘴往口中倒水,喝下几口后才继续说道:“我得提醒一下,没时间了。” 房青云直视着对方:“有这个实力?” “还差一些吧。” 曹芝挑挑眉毛:“所以才需要房将军的帮助啊。” 房青云微微摇头:“殿下,在下还是那句话,在下只不过是个命不久矣的废人,恐怕是帮不上殿下什么忙。” “房将军,我那位大哥,可是要死了。” 曹芝放下茶壶,拿着棋子,摆出官渡的局势:“几个月后,粮草断绝,高境修士一拥而上,我大哥必死无疑,升云宗的人可不会救他。 “但相反,我这个结义兄弟会! “房将军点个头,我就想办法把大哥救到京城来,之后我等通力合作,铲除严党,如何?” “房某不能代表师弟答应你任何事情,而且我可以肯定,他是不会走的。” 房青云淡淡道:“你就算去了,也只不过是浪费时间。” “我知道,他也是个犟脾气,但是我可以等。” 曹芝说道:“十五万人死光,就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总归是会同意的,到时候满腔的怒火,也肯定会帮我的。” “你可以试试。” 房青云没有再多说。 “试试就试试!那我就去安排,先把我大哥从坑里救出来再说。” 曹芝说完,披上放在旁边的黑色大氅,步入风雪当中,消失不见。 也就在他走后不久。 一名督师府潜伏在锦衣卫中的暗子悄然出现,他沉声道:“最近送来的前线情况,你应该都看了吧?朝廷那位已经和落叶谷达成交易,但是又没有立马断掉粮草,不知道什么意思。” “很简单。” 房青云看着棋盘:“要是真放弃祖脉换取筑基丹,毕竟损失太大,咱们那位陛下还是对我师弟抱有一丝希望,想看看他能不能创造出奇迹,要是还能在绝境中打赢这一仗,还可以反悔。” “我听懂了。” 锦衣卫点点头:“不论这一仗是输还是赢,龙椅上那位都最少能得到一颗筑基丹,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是啊,他从来没有输过,师父他老人家在这一方世界登凌绝顶,可其实到死都被他攥在手心当中。 “不悔师弟、玄武营、师父的寿元、我的腿…… “一桩桩一件件,他从来就没有输过。 “世人都说我是凤雏,我是什么凤雏?还不是算不过他。” 说到这里,似乎是有些牵动郁结,房青云咳嗽得更加剧烈,最后一口鲜血吐在棋盘之上。 “房兄,你不要紧吧?” 锦衣卫急忙上前搀扶,胡乱拿起一块抹布递过去。 “我不要紧,证据呢?” 房青云喘着气,没有去接:“收集的怎么样了?” “云州十日的差不多了,这次的还在找,应该没什么问题,再给我一些时间。” 锦衣卫顿了下,“而且这次不论怎么说,有曹芝出面救人,就算前方局势真的无法挽回,小督师最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他转过头,看着院子里地面上,曹芝在雪中留下的脚印,“说到这个十二殿下,我早就知道,这位其实才是野心最大的,前太子在紫薇山作乱的时候,他就趁机做掉一大批人,换成自己和六殿下晋王的人。 “要是严党一倒,朝中就是他和晋王的人最多。 “然后再借助背后寻仙楼的势力,一旦功成,就能迅速坐稳宝座。 “此番。 “他前来拉拢,无非是想要让陈三石归为己用。” “是啊,但他有些太想当然了。” 一向待人温和,脾气秉性极好的房青云,此时此刻,眸光出现前所未有的凌厉:“我督师府的人,岂会一直郁郁久居人下?!” “是啊。” 锦衣卫目视着皇宫的方向:“这些年,我待在皇宫里,亲眼看着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发生,有好几次,我憋屈的都想跑路了。 “不对,我当时已经收拾好行李。 “当时是四年前,隆庆七十二,督师他老人家寿元无多,还需要去处理煞脉和灵脉的事情,根本奈何不了曹楷,而且,督师府一点儿退路都没有。 “大家,都很绝望。 “上上下下都清楚,督师一去世,朝廷就要对孙家下手。 “最好的结果,就是主动带上链子当条听话的狗,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留条性命苟延残喘。 “只是可怜督师仅剩的儿女,孙不器是逃不了一辈子被圈禁在京城的,孙璃也要嫁给皇室或者其他什么人当笼中雀。 “这座天下,还是曹家的天下。 шшш¤ an¤ ¢〇 “以后曹楷需要的话,还可以像是‘采药’一样,利用子民帮他提升修为或者寿命。 “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直到隆庆七十二年腊月,云州十日发生前夕,房兄给我来了一封信。 “信上说。 “你和督师,在洪泽河岸,遇到了一个少年,这个少年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或许能挑起督师府未能完成的重担。 “于是。 “一切都有了希望。 “一晃就是四年多过去。 “老督师去了,小督师也能独挡一面了。 “可是谁又能想,这次,又闹了官渡这么一出戏!” 说到这里。 锦衣卫几乎咬碎后槽牙:“十五万将士,姓曹的说不要就不要。 “小督师这次没有性命之忧不假。 “可…… “洪泽营要是打没了,督师府就真没有多少兵马可用了。 “那我们,也就只能继续隐忍了。” 官渡!官渡!官渡! 房青云看着沾满血迹的棋盘。 官渡之战的结果如何。 将会…… 改变天下的走向! 214.第214章 官渡生反意 官渡。 无人之地。 陈三石闭目凝神,通过火灵根吸纳着灵珠当中的浓郁灵气。 如同漩涡般的灵气,不断牵引着天地灵气,丝丝缕缕的灵气入体之后,流经四肢百骸,在经脉当中周天运转,最终在丹田当中,炼化成一缕雾气,十丝雾气凝结缠绕,变得更加殷实。 至此。 丹田之内,已经有三缕雾气,占据丹田的三分之一。 【功法:吞火决.炼气三层】 【进度:0/800】 炼气三层,就算是炼气初期的最后一道门槛,跨过这道门槛之后,就能够突破到炼气中期,灵根也能够得到相应的提升。 除此之外,吞火决三层之后,还附带一道法术,名“弄焰决”,不能单独修炼,只有功法突破之后,才能够提升一次。 “轰——” 陈三石调动法力,掌心之上,陡然升起一道火焰,继而凝聚成火球,上下跳跃,蠢蠢欲动。 【法术:弄焰决(入门)】 【进度:随境界提升】 【效用:弄焰】 看着面板上的内容,陈三石试验了几次。 寻常炼气初期修士,能修炼的法术基本上也就是“火弹术”“冰锥术”之类的,相对而言,“弄焰决”算是品质较高的法术。 不仅可以通过自己丹田中的法术凝聚出火焰,还能够操控外界火焰,是为弄焰。 陈三石捡来一堆木柴和干草,用火折子点着,等到熊熊燃烧起来之后,他凭借着法力操控,就像是“龙吸水”般把火焰全部吸收到掌心上方,积攒成一颗巨大的火球。 只是普通的俗火,别说是对修士,哪怕是对境界稍微高些的武者都没什么杀伤力,最大的作用还是唬人。 陈三石又试了试仙宝异火。 没能成功。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想要去抬一样重物,由于力气不足,抬不起来。 当然,这只是弄焰决的入门阶段,随着熟练度的提升,对于火焰的操控能力也会越来越强,等提升到极限之后,肯定能够控制住异火。 而且。 《吞火决》上面有记载,修炼到一定程度之后,可以觉醒神通,但需要更加完整的功法,仅有炼气期功法不行。 陈三石在修仙界混迹的时间不长,但也知道能够附带“神通”的功法,不是一般的功法,也难怪当初卖的这么贵。 而且,他估计和黑市里那些“九成九新”的法器一样,十有八九都是杀人越货得来的。 “呼~” 修炼“道途”算是陈三石的放松方式,气力恢复得差不多后,他便站起身,重新提起龙胆亮银枪,在漆黑的山野之间舞动。 如今,八景神已开其五。 分别是觉元子、玄父华、通众仲、灵监生、灵谟盖,只剩下最后三尊景神,唤醒之后,便可彻底激活上部景神,入真力境界。 项髓神灵谟盖之后,是为膂神益历辅。 膂,脊骨也。 脊骨,人体行动之根本。 脊骨若废,肉身直接瘫痪。 练骨武者时,就包括对于脊骨的淬炼。 但那只是最表层的淬炼,直到武圣之后,才是真正的洗练,也是真正的运用肉身极限。 伴随着《龙经》招式一板一眼的施展,灵气无时无刻在洗练着肉身,纳入体内,经脉运转周天…… 并且。 直到武圣之后,陈三石才能更加体会到,修炼多种武道功法扩充经脉的好处,这样对于肉身的洗练会更加全面。 修炼至某个刹那。 他突然感觉到汇入体内的灵气开始倒流,就如同灵根吸收天地灵气般,脊骨也开始肆无忌惮的吞噬着灵气,然后,便是剧痛。 武圣之上后,陈三石还是第一次在修炼的过程中感觉到痛苦,但这也说明肉身在产生剧变,他早已习惯“痛苦”,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维持着火行呼吸法,直到在他的身后脊骨之内,一尊景神苏醒,绽放出幽幽白玉之光。 膂神,名益历辅,字道柱,长三寸五分,白玉素衣! 开! 【功法:龙经(未入门)】 【进度:72/100】 只剩下最后两尊景神,就能够彻底洞开上部景神,凝聚真气为真力,成为真力境界武者。 至此。 八景神开其六。 陈三石的体魄,已然得到巨大的增幅。 只可惜…… 时间越来越紧迫。 他没有多少把握能够在粮草耗尽之前突破到真力。 蜕凡和真力之间是天堑,他单凭武道肯定还不是真力境的对手。 好在他不光是一名武者,而是体、法双修,就算杀不死真力武者,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收起龙胆亮银枪,陈三石拿出黑蛇弓,在山野之间游荡起来,一边练习箭术,一边寻找猎物,即便这点儿猎物对于大军来说杯水车薪,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强得多。 【技艺:射箭.圆满(破限三阶)】 【进度:(0/2000)】 【效用:……,四箭齐发,不可躲避】 四箭齐发,不可躲避! 一次拉弓释放出的威力,可以等于原本的四次攻击。 当然是需要蓄力的。 同样多的真气,汇聚在一支箭矢上,和分散在四支上面,威力自然不同,想要把威力拉满,就需要时间积蓄。 而且还有个问题,那就是箭矢有限。 鬼脉木箭矢还剩下百支,黑蛇弓配套的法器流光箭,本来就只有二十支左右,前者只能储存真气,后者则是能够携带着黑蛇弓自带的煞气。 倒是也够用,只是不能够随意浪费。 接连突破数个瓶颈。 陈三石颇觉酣畅。 就是,他所在的这座山头不大,能抓的东西最近基本都被他抓干净,逛了许久,也仅仅只找到一头老虎而已。 一拳把熟睡中的老虎打死,将其拖出洞穴收入储物袋当中。 陈三石骑着千寻,不急不慢地朝着军营方向返回。 马背之上,他轻轻抚摸着云彩般的马鬃,闲聊道:“你说说你,要是会飞就好了,不然的话,等我炼气中期学会御剑飞行,可就骑不着你了。” 千寻埋头走路。 隐约间。 陈三石仿佛听到一声冷哼。 他听说,灵兽、妖族的寿命往往都很长,不论如何,战马倒是能够陪自己很久。 从鄱阳开始,大小战事也都是白鹄马跟自己一起经历。 此次官渡,只怕又是一场绝境之战。 距离城池越来越近,陈三石的脑子里也从修炼,转变成严峻的战事,城内的粮草一日比一日少,再这样下去,真的只有慢性死亡。 事实上,他在荒原之战后,就找到兵仙韩湘的破绽所在,偏偏攻击这个破绽的机会,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嗡!” 就在陈三石沉思破敌之策时,忽地感受到身后有人在逼近,灵光闪烁,黑蛇弓悄然出现,流光箭指天而去,蓄势待发。 只见。 夜空当中。 一名气质脱尘带着仙气的男子御剑而来。 炼气圆满! 陈三石倒也不惧,自己八景神洞开其六,就算打不过,也能够自保离开,更别说鸣镝响起不久,王竣等人就会赶来此地。 “兄台都不问问我是何人,就这么着急动手?” 男子双手负后,睥睨地面。 对方既然如此说话,那就说明不是朝廷,也不是落叶谷的人 陈三石沉声道:“兄台有话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鄙人寻仙楼楼主,崔子晨。” 男人在夜风中自报姓名。 “寻仙楼?” 陈三石几乎没有思考,就猜到此人是谁派来的。 十二皇子,曹芝。 早在紫薇山的时候,他就发现曹芝和寻仙楼关系匪浅,只是想不到,寻仙楼的楼主竟然有炼气圆满的修为,看来千年底蕴,必定藏有重宝。 “陈兄放心,崔某不是为寻仙楼的那两个叛徒而来。” 崔子晨悠悠道:“崔某此番,是特意助你的。” “助我?” 陈三石问道:“你想怎么助?” “救你的命。” 崔子晨看着官渡方向,语气自然地说道:“官渡前有追兵后无退路,粮草耗尽之日,就是你的死期。所以,你没必要再在这里虚耗时日,直接与我离开吧,只有我能安全地把你送走。” “然后,去哪?” 陈三石收起黑蛇弓:“京城?” “陈兄果然聪明。” 崔子晨催促道:“那还等什么,快走吧。” “免了吧。” 陈三石淡然道:“我陈三石是个领兵之人,脑子里没有‘临阵脱逃’四个字。” “哦?” 崔子晨调侃:“即便是死阵?” “即便是死阵。” 陈三石给出肯定的答案:“你要是真有意帮我,不如留下来助阵。” “助阵?” 崔子晨冷笑:“后方有人想让你们死,我就算想助阵,恐怕也只是无用之功。” “究竟是不想……” 陈三石顿了下,质问道:“还是不愿?” 在此人出现的瞬间,他就知道曹芝想干什么。 无非,是想把自己弄到京城去帮忙倒严,在之后,朝廷之上就是晋王一家独大。 而且…… 曹芝恐怕未必就希望这场仗打赢。 因为倒严需要罪证。 还有什么,是比十五万人被坑杀在官渡更好的罪证吗?! 就如同。 前太子一党手里拿着云州十日的证据,但是却没有阻拦事情的发生一样,他们需要死人,需要敌人犯错,更需要把敌人的“把柄”握在手里。 又是“党争”! 争来争去,说到底还是为宝座。 在修仙界涌入之后,某种意义上来讲,“龙椅”的意义变得更大了,因为谁坐在那个位置上,就有资格去争夺整个东胜神洲的资源。 崔子晨再度开口:“这么说,你不肯走?” “……” 陈三石没有再理睬,骑着千寻离去。 “希望你仔细考虑。” 身后,崔子晨还在响起:“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回来找我。 …… “嗡隆——” 城门洞开。 陈三石径直前往军营。 途中,不少督标军的将士看到他以后都纷纷让开道路,然后小声嘀咕。 这些将士自以为声音很小。 但其实陈三石听得一清二楚。 “我、我听说,咱们的粮食马上就要吃完了。” “你咋知道的?” “我亲眼所见,粮仓主簿把粮食都放在外面,显得很多,其实根本就不剩下多少了。” “粮草事小,三府事大!你们都不知道呢吧,三府叛国,如今,已经是把我们堵死在官渡了!”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 “……” 虽然陈三石下过令,不许对将士们透露最近的消息。 可纸里包不住火,终究会有露馅的那一刻。 情况越来越不容乐观。 回到中军大帐。 陈三石看到王竣在这里等候,他一边在帅位坐下,一边开口问道:“三府如何了?” “叛的很坚定,尤其是守将。” 王竣微微摇头:“即便是开出比落叶谷更高的价码,也不能让他们动心。” “这倒是也正常。” 楚仕雄说道:“他们也很清楚,叛而复降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好下场。” 王竣继续说道:“你们的镇南王也调出一部分兵马前去攻打,但基本上没有实质性的作用,粮草耗尽之前,几乎不可能拿下。 “比起指望这个。 “最近西齐军里面,倒是有几个人有投诚的意向,这些是名单和来往的书信,你可以看看。” 陈三石接过密信,一一浏览。 “有一个落叶谷修士燕应礼,和马臻是差不多的情况,为族里的繁荣,愿意给我们当内应,条件我们升云宗也都可以答应。但是他的地位不高,负责配合游骑兵巡逻,基本上没办法给我们提供重要的情报。 “另外还有几个参将,大多数都是子女有灵根,但是资质平庸,没得到入门落叶谷的资格,所以就想来升云宗。 “也有人是在和内部党争,前途不明,想要谋个前途。 “最值得注意的,是一个叫做‘廖方’的谋士。” “这人我知道。” 楚仕雄接过话,说道:“这个‘廖方’在西齐那边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堪称是西齐首屈一指的智囊,素有‘白袍谋士’的称号。 “只是这些年……这称号到了大人的手里。 “他曾经还扬言要亲手把大人你活捉来着。” “哦?” 陈三石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他怎么又跟我们来往书信?” “因为韩湘。” 王竣解释道:“这一战本来,是钟无心和廖方共同指挥,结果‘兵仙’韩湘来了之后,不仅仅拿走指挥权,还把他赶到后方管理粮草去了。” 粮草。 就是此战的关键! 不光是大盛朝的粮草马上断绝,西齐的粮草同样紧缺! 如今,秋收刚过去不久,倒是还能再强征一批粮食。 但是陈三石可以肯定,绝对也是最后一批。 如果能想办法把这批粮草毁掉,西齐崩溃的速度只会比大盛更快。 “能找到么?” 陈三石望着舆图发问 “你上次说,他们最有可能把粮草囤积在坞城、云居府、庐府这三府之一,事实也确实如此。” 王竣娓娓道来:“这段时间,我一直派道友在高中冒着被围杀的风险探查,再加上地面的斥候,可以确定,最近几日西齐确实在往这些地方大批调运粮草。” “同时?” 童晓初半道进来,听了有一阵子后终于开口道:“这韩湘,是不准备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啊……” “不。” 陈三石断定道:“九成以上的粮草,就在三城之一内,不可能分散,你们再好好看看地形。” “还真是。” 童晓初摸着下巴,嘀咕道:“这三座城池和他们的粮道相距甚远,要是分开囤放的话只会造成更大的损耗,他们不可能如此浪费。” 粮草之事,即便是修士也没办法。 修士有储物袋不假,可储物袋的空间也并非是无限,相对于三十几万大军每日山岳般的消耗,作用微乎其微。 “督师的意思。”楚仕雄说道: “是韩湘在布疑阵?故意迷惑我们? “要真是这样的话。 “想弄清楚粮草在哪里。 “恐怕…… “就只有指望那个廖方了。 “王竣仙师,他怎么说的?” “此人甚是贪婪,要求颇多。” 王竣嗤之以鼻道:“先是要凡俗的功名爵禄,然后查出自己有中品灵根,还要一大堆修炼资源,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早就来不及了。” “这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童晓初也跟着说道:“贪财不说,还极为好色,尤其是强抢民女这种事情,他是最喜欢的,也就是因为能打仗,才能做到高位。” “给他写信吧。” 陈三石说道:“事关重大,不是考虑人品的时候。罢了,我亲自写。” …… 西齐军。 “啪——” 醉醺醺的廖方重重地将酒碗砸下。 “大人,你少喝点吧。” 一名副将劝说道。 “我堂堂白袍,凭什么沦落到给那个韩湘看粮草?凭什么?!” 廖方只觉得憋屈:“老子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大大小小打过多少胜仗?哪点比姓韩的差了,他说自己是‘兵仙’就是兵仙了?我、我还是兵祖呢,我是他祖宗!” “大人……” 副将想拦住其,但被一把推开。 廖方忿忿不平地继续说道:“结果呢?打到现在,不还是僵持着?要是换成我,早就生擒那个假白袍三石了!” “砰——” 正骂的起劲。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名修士闻着满屋子酒气,蹙眉冷喝:“韩师兄三令五申,战事结束之前所有人不得饮酒,坞城粮草重地,更应该严格遵守!” “不让老子指挥,老子喝点酒怎么了?!”廖方猛地站起身,“少在这里招惹老子,信不信,我‘方白袍’弹指之间,就能够让你们三十万大军灰飞烟灭?!” “铿——” 话音未落。 灵光一闪。 便有一把飞剑落在廖方的脖颈之上,皮肉和锋利的剑刃接触,流出殷虹的鲜血,他的酒瞬间就醒了大半。 “凡俗的废物!” 修士最终还是没有下手:“要不是留着你还有用,现在就把你宰了!明天一早,你要是再不把粮草账目核算出来,就等死吧!” 语毕,他拂袖而去。 “啊……” 廖方瘫坐在地上,用手捂着流血的脖子,先是慌恐地喘着粗气,紧接着慌恐渐渐转变成愤怒:“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大人,忍一忍吧。” 副将无奈道:“咱们毕竟要靠这些仙师打仗。” “滚,你也给我滚!” 廖方将人赶走,只觉得委屈到极点。 约莫半个时辰后。 又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内。 便是已经投靠大盛的修士燕应礼,他开口道:“怎么样,王竣道友让我问你考虑清楚没有?” “我的条件,他们都答应吗?!” 廖方骂骂咧咧地说道:“那个王竣抠抠搜搜的,我凭什么救他们?!” “答应了,不仅答应了,陈三石还亲自给你写了一封信。” 燕应礼说着丢出一封信笺:“自己好好看看吧。” “谁?姓陈的?!” 廖方这才拿起信笺查看,旋即嗤笑道:“不是说他厉害吗?到头来,还不是要求着我办事?!谁才是真白袍?!” “赶紧想清楚吧。” 燕应礼提醒道:“要是晚了,你的这些条件可能就没了。” …… 时光如驹,一掠而过。 两军在焦灼的对峙中,眨眼又是两个月过去。 距离大盛朝粮草耗尽,只剩下最后一个月。 偏僻之地。 陈三石没有因为焦虑而凌乱,相反每日处理完必要的军伍之后,就会找地方修炼,日复一日,平静至极。 在外人看来,他的眼中仿佛根本就没有这场战争一样。 人体景神,分别代表人的各个部位,但并不单纯是指这个器官,就比如目神灵监生,并不是说,双眼是神,而是在双目这个位置当中,包含着神力,隐藏着一尊“景神”,只是沉睡在这个位置而已。 因此,如果更准确的,可以说是“目中之神”。 此时此刻,陈三石正在操练的上部八景元之七“鼻神”也不厉害,并非真的是练鼻子,而是处在这个位置的景神。 人体阴阳均衡,包罗万象,潜力也是无穷,这些景神按照特殊的道位连接起来,才能够施展出力量。 阵阵灵气开始朝着陈三石鼻腔的位置汇聚,其中仿佛有一棵枯死的树木,在甘霖之下,渐渐复苏,重新生根发芽,而后茁壮成长。 直到骤然亮起一道青、黄、白三色相间的灵光。 鼻神,名仲龙玉,字道微,长二寸五分,青黄白色衣; 【功法:龙经(未入门)】 【进度:86/100】 八景神,洞开其七! 仅剩最后一尊景神,开启之后,就能够踏入真力境界。 时间,也仅剩一个月! 陈三石接下来准备不眠不休,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他收起长枪,骑上白马回城。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刚好遇到一队将士归队,大概十几个人左右,领头的是一名参将,他们有的马背上驮着粮食,有的绑着鸡鸭,甚至还牵着一头牛。 “陈、陈帅?” 参将吃了一惊,显然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大帅,他们纷纷下马抱拳道:“参见大帅!” “你们。” 陈三石扫视着众人:“东西哪里来的?” 众人眼神躲闪。 “大帅……” 参将支支吾吾地说道:“打猎,我们上山打猎去了。” “山上。” 陈三石顿了下,“还能打到粮食?!” “噗通!” 参将跪倒在地:“大、大人,我们是去附近村民家里买来的。” “是买的?” 陈三石看着其中一人盔甲上沾染的血迹:“还是抢的? “来人! “把他们都给我押下去!” 城内,当即就有人将他们控制住。 事情也很快调查清楚。 “咱们的粮草说起来还能维持一个月,但其实一个月前就开始减少供应,最近半个月,弟兄们更是几乎吃不饱饭。” 滕乐禀告道:“所以,这些人跑到村子里去买粮食,可开战之前,粮食早就征过,老百姓连口粮都很勉强,哪里有多余卖的……那几个弟兄就动手抢,一不小心,打死了个老头儿。” “斩了吧。” 陈三石下令道:“告诉所有人,谁再敢去抢百姓的一粒口粮,都是这个下场。” “十五个人都斩了?” 滕乐连忙道:“其中还有个参将啊,以前也是立过功的。” 陈三石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向他。 “我知道了。” 滕乐哪里还敢再多说,只能下去执行。 流寇思想,要不得! 这种思想一旦泛滥,不管多精锐的兵马,立马就会变成草寇之辈,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而且话说难听点。 当地的百姓家中又能有多少存粮?! 就算是大军把他们抢光,能多撑几天? 把这种风气带起来,只会崩溃的更快! “斩首之后。” 陈三石对其余人补充道:“人头挂在城门上示众,抢多少粮食都给我还回去,尤其是哪户人家死了人,赔偿到满意为止。这件事情,吩咐王力去做。” “是!” “那个廖方如何了?” 陈三石问道。 “回督师的话。” 童晓初回答道:“还没有回信,消息理应早就送给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故意拖着不回复。” “还能是为什么。” 王竣冷哼道:“想要更多好处。” 眨眼。 又是数日过去。 陈三石每日只休息两个时辰,其余都在修炼。 但随着时间推移,将士每日能分到的粮食越来越少,乱象也开始越来越多。 他们不敢再去抢,就干脆当逃兵。 洪泽营没问题,始终都保持着不动如山。 但督标军吃了半年的败仗,又被困在这里大半年,再加上得知粮草耗尽、后方叛乱没有退路,士气早就跌落到谷底。 基本上每天都有人要逃跑。 “督师。” 童晓初好不容易处理完一批人,来到中军大帐内,焦头烂额地说道:“不行了,粮草只够最后二十几天,已经瞒不住了。 “现在他们不光是逃跑,还有不少中层将领收到西齐的劝降书,昨日在外巡逻时,死了一名西齐仙师,他的储物袋里面,装满了和我军将领联系的密信,再这样下去,十五万大军,起码有四万人要哗变!” 四万人。 听起来比例不大,可是出现在内部,问题就大了。 “哗啦啦——” 滕乐拿着一个麻皮袋,从里面倒出各式各样的密信:“这些都是,要不要提前动手,防止他们作乱?” 本打算修炼的陈三石,不得不腾出时间:“拿上信,把所有人集结到演武场上。” “陈督师,准备当众杀鸡儆猴?” 童晓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好,总归是能震慑住他们。” 几个时辰之后。 黄昏时分,演武场上。 十五万大军在天黑之前,聚集在一起。 其中。 参将以上和军中文职官员,都被聚集在最前方。 在他们到齐之后。 一袭白袍在晚风中走上高台,他的脚下,是一堆堆的密信。 见状。 几名参将顿时冒了一身冷汗。 “这些!” 童晓初站在白袍身侧,随手抓起几封信高高举起:“是什么东西,想必你们有些人,应该很熟悉吧?! “一群混账!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我大盛朝廷,供你们粮饷,传你们武道,还给你们药材,如今正是报效朝廷的时候,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想着投敌! “督师! “下令吧,把这些信拆开,一个一个地斩了!” 听闻此言。 那些参将的手纷纷按在腰间的佩刀之上,就等着殊死一搏。 但偏偏,接下来白袍说出来的话,却和他们所有人想象中的截然相反。 “烧掉吧。” “什么?” “都烧了吧。” 陈三石重复道。 “让烧就烧,哪来那么多废话。” 眼瞅着童晓初没反应过来,楚仕雄直接将手里的火炬丢在信封堆上。 在万众瞩目之下,这些本该是杀头死罪的证据,全部付之一炬,直到化作灰烬。 那些参将和文官低着头,掩饰瞳孔里的镇静。 “信,我没看。” 陈三石开口,看似没有大吼大叫,但平静的声音传遍每一个角落:“所以你们可以放心,没人会找你们的麻烦。 “你们想活命,我能理解。 “眼下的情况,你们这些降将,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去了西齐,就算活下来,以后还有前途可言吗?谁,会重用叛徒! “但相反! “你们如果再咬咬牙坚持一下,马上就要迎来建功立业的机会!” 建功立业?! 十几万人。 从将领到士卒都面面相觑,他们明明已经来到绝境才对,哪里来的建功立业? “绝境?” 陈三石仿佛洞穿他们的内心:“不!是绝地反击!西齐三十万大军,在陈某人的眼中,已经是一座尸山了!” 此言一出。 全场哗然。 分明是死境,怎么在这位大帅的口中,听起来完全相反呢?! “我陈某人,从不对部下撒谎!” 陈三石声音铿锵:“我,可曾败过?!” 确实…… 不曾! 督标军的将士们,即便是和陈三石不算熟悉,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白袍,确实没有败过。 此次西征,虽然没打胜仗,但也一直是僵持。 可…… 眼下没粮食,又没退路,打又打不过,怎么赢?! “十五日!” 就在他们半信半疑之时。 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再次响起,震耳欲聋。 “最多再有十五日!” “我就能大破西齐,决不食言!” “十五日后,如果没办法大破敌军,是逃是降,我绝对不拦着你们! “但十五日内! “谁要是再动摇军心,违反军纪,一律满门抄斩! “是跟着我建功立业,还是当个叛徒走狗,诸位弟兄,自己选吧!” 语毕。 陈三石没有再多说半句话,转身而去,消失不见。 留下十几万大军,处于震撼中没有回味过来。 十五天? 十五天之后? 他们就能赢? 那么之前这半年是怎么回事。 等候战机? “废话,当然是等候战机!” 洪泽营的将士们,却是纷纷开口说话。 “瞧瞧你们督标军这点出息!” “想当年,老子们在凉州城外!八百斥候,杀了两万人!” “你就按照这个比例算!八百人杀两万,咱们有十五万人,能杀多少?!” “咋算啊?” “掰着手指头算!” “你们忘了吗?督师大人刚到瓶州的时候,曾经和那个韩湘对话过,当时他就说,韩湘输定了!” “所以拖到现在,无非是在等战机而已。” “这算个屁!” “想当初,在明州……” “还有在虎牢关!” “……” “总之,这个时候谁跑路谁真是蠢蛋。” “接下来,马上就要升官发财喽~” 洪泽营的将士们,或许有心,或许无意地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以前每一次惊心动魄的胜利。 “也对。” “陈帅都说了,最后十五天。” “要不是有把握,他肯定不敢这么说话。” “……” 种种原因相加之下,督标军的将士们渐渐有了坚持下去的信念,军心稳定下来。 …… “督师,在下佩服。” 童晓初紧紧跟在白袍的身后:“我还以为你要收拾那些家伙,结果直接把信烧了,真是妙招啊!” 陈三石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说道:“从今日起,不用再节省粮食,每天让弟兄们吃饱。” “那十五天后呢?” 童晓初等人,还是焦灼不安。 “十五天后,定胜负。” 陈三石来到账内。 他只需要,确定敌方屯粮的位置,就能直击韩湘的破绽。 这段时间。 他又反复研究过舆图,再加上收集来的情报。 基本上可以把云居府排除掉,确定粮草必然在坞城或者庐府之内,前者七成,后者三成,必要的时候,也只好挑几率大的赌一把。 又是数日过去。 “廖方来信了。” 王竣直接御剑飞到大帐内才停下,他拿出一封密信:“那厮要求颇多,我一并答应之后,才总算是答应前来投奔,你们自己看看吧。” 童晓初等人简单扫了眼,顿时大怒。 “侯爵也就罢了,真要是能帮我们绝地反击也算合适,他还要求在五年之内封国公,怎么不直接要个异姓王呢?! “这些修仙法的资源要求我看不懂,但看名字也知道是狮子大张口! “最…… “最过分的是,他竟然是要陈督师身披黑袍去相迎!” “狗日的。” 汪直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我听懂了,他以前不有个什么外号,叫‘白袍谋士’么,这老小子让穿黑袍,是在羞辱人啊,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说道:“师弟,你昨天夜里不是说,你觉得粮草七成在坞城,三成在庐府么,不然咱们就赌一算了。” “不能意气用事。” 陈三石说道。 就如同当初在明州,于松将军用命吸引敌军注意力,他必须要同意一样。 这次,也不能因为一个所谓的虚名影响大局。 那可是三成。 他作为统兵之人,岂能赌气,就拿着弟兄们的命去开玩笑。 最重要的是…… 陈三石也从来没有对外以“白袍”自称过,最开始,无非是兰姐儿给缝的新衣服而已。 在莱州不穿铠甲,穿着白袍,也是因为招降的时候看起来比较醒目,算是一个特征,能对招降城池有帮助。 说到底。 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他无所谓,一切都服务于战局。 换句话说。 他当初穿黑袍,天下人就会知道“黑袍”,穿红袍天下就会知道“红袍”,衣服的颜色,本身是没有意义的,意义在于穿衣服的人。 “别说是三成,哪怕是一成概率,区区黑袍而已,我有何穿不得?” 陈三石淡淡道:“告诉他,没问题,最快什么时候能到?” “三五日之内。” 王竣说道:“我想办法把他接过来。” “不得有误。” 陈三石嘱咐道。 等到廖方来确认粮草是不是真的在坞城,就可以定出胜负! 官渡结束之后。 就可以弄清楚,后方三府叛乱的缘由。 如果真是曹家指使,想要坑杀他连同这十五万将士,再加上守孝期已满,到时候免不了又要逼迫自己去京城。 非要…… 逼他!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说……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楚仕雄!” 陈三石霍然起身 “你即刻点五十骑,天明之后随我出城杀敌!” 之后怎么样暂且不论。 陈三石当前的任务,还是打赢这一仗,领着洪泽营的弟兄们活下来! 明日太阳升起之后。 就是照亮韩湘破绽之时! 也是官渡决胜的关键! 大胜之势,蓄势待发! 215.第215章 决胜 “五十骑?” 楚仕雄忍不住问道:“去打哪?” “哪里有人就打哪。” 陈三石吩咐道。 “我知道了。” 楚仕雄点头,对于他们洪泽营来说,当初虎丘山八百斥候也能冲营,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当夜。 陈三石仍旧在专心修炼。 直到黎明破晓,他才率领五十余骑,悄然离开城池,直奔着距离最近的西齐大军营寨而去。 …… 官渡地区。 一马平川。 敌我双方以数百里的“官渡”平原为界限,各自在后方的城池当成驻扎,但平原之上,也有一些先锋军队作为警戒,而且出于重视,西齐仅仅是先锋军中,就留有一名武圣和一名炼气九层的后期修士。 年过九旬的缙云,便是执行落叶谷任务的散修,在他的身边还有一名少年。 “师父,喝茶。” 少年端来一杯茶水,里面的茶叶好似青龙般游动,灵光熠熠,他嬉皮笑脸地说道:“这是我跟李道友打赌弄来的,你放心喝。” 他的这位师父是个茶痴,偏偏走的匆忙,没带茶叶,凡俗的茶又实在粗糙。 “你小子,整日滑头滑脑,当心将来吃亏。” 缙云嘴上说着,却藏不住眼中的欣慰。 他一个家族落魄沦为散修的修士,能够在将死之时得到一个衣钵传人,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 “小子。” 缙云抿了口茶水,放下茶盏,叮嘱道:“这一战结束之后,筑基丹就能到手,到时候,老夫会假装服下筑基失败而死。你拿好筑基丹,远遁万里,千万不要再露面,否则的话筑基丹反而会给你惹来杀身之祸。” “师父……” 少年于心不忍:“不然,你老人家就把筑基丹吃下吧,我还年轻,将来可以自己再想办法弄到筑基丹。” “老夫九十有八,炼气修士表面上寿元一百二十,可其实六十岁之前不筑基,气血经脉就会衰败,越往后希望就渺茫,我就算是吃下筑基丹最多也就只有百分之一的几率筑基,还是不浪费了。” 缙云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可知道,如果不是东胜神洲有祖脉现世,我辈散修想得到筑基丹,难如登天,你可要好好把握,休要再说胡话。” “师父,弟子知道了……” 少年眼眶有些发红。 他本凡俗之人,偶然间遇到师父,得以踏上仙途。 在同境界修士还在为几颗丹药打生打死的时候,师父却已经帮他谋划好筑基丹。 师徒二人说话间。 外面忽然传来嘈杂之声。 “缙仙师!” “不好了!” “有敌袭!” “……” …… 先锋大营外。 西齐武圣柴祚远翻身上马,匆匆来到大门外:“怎么回事?!” “柴将军,敌袭!” “有多人?” “五、五十人。” “五十人,你确定不是斥候?” “柴将军,他们朝大营冲过来了!” “什么?!” 不等柴祚远安排部署,就看到一里多地之外,在马蹄践踏之下激起的漫天灰尘,为首一骑,一袭白袍在狂风中猎猎鼓动,手中拿着一张漆黑的大弓。 陈三石! “嗡——” 这五十人和他们相距尚且有六七百步之远,一道箭矢却是已经激射而出,远远超过寻常弓箭该有的射程。 柴祚远早就听闻此人的箭术,哪里有胆子去接,趁着距离还远,直接抛弃战马,一身的武艺爆发到极致,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瞬息之间朝左侧狂奔出百余步,才稍稍松口气。 然而…… 当他停下来之后,才感觉到那道“杀意”一直跟在身后,从来没有消失过。 回首望去。 只见箭矢就在二十步之外,携带着滚滚的黑煞,真气翻涌之下展开双翼,好似一只黑色的凤凰轰面而来。 躲也躲不掉?! 柴祚远大骇,拔出腰间佩剑,硬着头皮去格挡。 “轰!” 旁边的士卒,只听到雷鸣般的巨响。 紧接着就看到他们的将军躺在地上,七窍流血奄奄一息,面部在煞气和蛇毒的侵蚀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没多久就彻底一命呜呼。 “杀——” 与此同时。 陈三石率领的五十骑涌入大营当中,开始乱冲乱杀。 先锋大营陷入到混乱当中。 【无双】! 陈三石一连射死上百人之后,手中的兵器从黑蛇弓变成龙胆亮银枪,在血与肉的厮杀之下,战意层层迭加。 先锋大营,也有一万人左右。 约莫在斩杀敌军七八百之后,楚仕雄等人开始四处放火,先锋大营的前半部分变得火光冲天。 与此同时。 一名炼气后期的修士踩着一只仙鹤飞来,手中拿着拂尘,在高空之中,简直和传说中的仙人一模一样。 “陈三石?!” 缙云自然认识白袍,他单手抚摸着胡须,冷冷道:“没有修士傍身,你竟然敢送上门来,也好也好,杀了你,一切就都结束了。” 话音未落。 他已经双手结印,脚下的白鹤发出一声唳鸣,张开长喙吸收阵阵法力,然后竟是将法力转化成一道道金光剑气喷吐而出。 陈三石不躲不避,银龙绕身游动,直接把所有的剑气咬得粉碎,而后呼啸间直冲云霄,寒芒直逼修士面门。 缙云冷哼一声,手中拂尘骤然放大,犹如天柱倒塌般倾轧落下,和冲天而起的银龙悍然相撞,陷入到僵持角力当中, 法力和真气相撞,余波肉眼可见地激荡开来,形同空间扭曲。 缙云苍老的双手维持着法印,源源不断地往法器上加持着法力,面庞上渐渐流露出诧异之色:“蜕凡武者,竟能和老夫抗衡?!” “蜕凡?”陈三石声若洪钟,“你再看看,我是何境界?” “轰——” 只见! 白袍力量涌动之下,他的长枪之上,骤然间燃烧起熊熊烈焰,更是有一抹赤红色的火焰不知何时升起。 缙云的拂尘在接触到的瞬间,就开始不可阻挡地焚烧起来,法器本就是木属性法器,被这烈焰完美克制,短短两个呼吸之后就烧成灰烬,眼看着火焰就朝着手臂吞噬,不得不连忙将其丢掉。 他再看着眼前火焰缠绕的白袍,瞳孔震颤起来:“你、你已是真力?!” 作为法修。 缙云对武道了解不多,只知道常规武者在真力境界之后,能够通过呼吸法运用五行之力,眼前白袍的模样,分明就是真力武者。 也有概率是某种火系法术。 可在此之前,并没有听说过白袍还是个法修。 厮杀之中,缙云哪里还顾得上用探查术查看,本命法器焚毁之后,当场呕出一口鲜血,驾驭着仙鹤就要逃走。 对面军队粮草马上就要断绝,不久之后就会彻底崩溃,到时候就能够稳稳占据邙山祖脉完成悬赏任务,得到筑基资源,岂能这个时候死在此地。 方才。 一击交手之后。 缙云的本命法器损坏。 但陈三石也从半空落回到地面。 武者,是不会飞的! 这本来就是他们巨大的缺陷。 白鹤唳鸣扇动着翅膀,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西方飞去,只需要再支撑上片刻,就能够遇到赶来的支援的其他道友。 地面上。 白袍骑着白马穷追不舍。 但终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直到灵光流转。 白马嘶鸣宛如龙啸。 于是乎白驹过隙,掠天而起,竟是一跃来到百丈高空,陈三石又以白马借力,二度腾空,再起百余丈,在滚滚真气加持下,长枪遨游天际,终于是追上白鹤,四象真气接连闪过,最终合而为一,化作神威天龙。 “轰隆隆——” 老修缙云临时施展出来的防御法术,顷刻间如琉璃般四分五裂,胸口爆开一道血窟窿,身下的白鹤更是在真气的绞杀下断绝生机,翅膀僵化如木,连同主人一起笔直地坠落地面,只留下几根羽毛在空中缓缓飘荡。 死! 陈三石也开始下落,过程中重新落在马背之上,在轰隆声中平稳落地。 上部八景神洞开其七,实力早就愈发逼近真力境界,还有异火相助,再加上【无双】,杀一名炼气后期修士,自然不再像之前那般麻烦。 “师父!” 少年看着老人的尸体,双目顷刻间布满血丝,然而不等他做出下一步举动,箭矢就直接将其贯穿,死死钉在地面。 陈三石走上前去,从缙云尸体上搜出一个储物袋。 “杀——” 混乱中。 楚仕雄等人杀的兴起。 “撤!” 陈三石看着西边天穹之上朝这边逼近的身影,下达命令。 “撤?好。” 短暂的迟疑之后,楚仕雄立即照做。 五十余骑仅仅战死四人,其余人全部顺利离开。 …… 西齐。 中军大帐。 “仙师!” “不好了!” “……” 钟无心闯入大帐内:“两个时辰之前,陈三石领着一伙人马冲到先锋大营,杀了先锋将军和那位老仙师。” “散修缙云。” 韩湘抬眸问道:“是炼气后期,怎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杀?” 荒原对阵的时候。 陈三石就凭借蜕凡境界,斩杀万人非但不力竭,反而愈战愈勇,最后更是杀死炼气后期的司空宸,不可谓是不妖孽。 但那也是需要时间的。 当时司空宸也压制白袍许久。 所以韩湘才会把缙云安排在先锋军中,陈三石真敢来,只需要先将其拖住,然后就会有其他修士赶过去围杀。 只是这次杀得这么轻松? 莫非…… “末将也不知道。” 钟无心说道:“只是听说,厮杀之间,缙云仙师提到过什么真力境界,陈三石出手的时候,还有火焰缠身,可能……是传说中的武圣之上?” 武圣之上! 真力境界! “这么快……” 只见一直泰然自若的韩湘,听闻此言后明显变得严肃几分。 那日杀司空宸,他便猜到白袍很可能在开启景神的过程当中,只是想不到会这么快,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但这个陈三石,从来就没有合理过…… “此人竟是突破真力?” 炼气圆满境界的朱圭开口道:“此人蜕凡圆满尚且能击杀炼气后期,如今步入真力境界,只怕厮杀起来,会非常难缠。” “无妨。” 韩湘眼中的忌惮渐渐消散,他观望着棋盘:“攻城掠地非一人之事,大军崩溃之后,就算他一人活着,也无力回天,到时候再徐徐图之便是。” “也就最后几天了。” 钟无心说道:“而且我听说,前两天他当众烧掉督标军中和我们来往的密信不做追究,之后又开仓发粮,让手下的将士顿顿吃饭,用这种方式来强行稳定军心,越是这样,越是说明他们是强弩之末。今日袭击先锋大营,应该只是着急,想要赶紧试探出我们的破绽。” “不可大意。” 韩湘捏着棋子,幽幽道:“暗中往坞城调派兵力,还有那名真力境界的武修也调过去,以防万一。” …… 数日后。 昼夜修炼的陈三石放下长枪。 平均算下来,他每次一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能够洞开一尊景神,最后一尊景神也不例外,这个速度,哪怕放在修仙界,也是最绝顶的天才。 但还是不够…… 时间并不站在他们这一边。 一回到军营。 就看到童晓初来报:“大人,最多再有两天,粮草就要耗尽了,好消息是那个廖方马上就要来了,王竣仙师临走之前,说最迟今晚。” “这个混账。” 滕乐在旁边骂道:“说好的日子一拖再拖,简直是摆足架子!” 最后。 两日! …… 京城。 万寿宫。 幔帐之后。 隆庆皇帝悠长厚重的声音响起:“官渡还未取胜?” “回陛下的话。” 严良叹息道:“我等已经尽全力供应粮草,但迟迟不见胜果,粮草耗尽,只怕也就是在这两日了。” “呜呼!” 隆庆皇帝感慨道:“可怜我大盛朝十五万忠魂,战事结束之后,封陈三石为赵国公,其子世袭罔替。如果还能把他尸首找回来的话,以王爵之礼厚葬。” “老臣,回头就告诉礼部准备。” 严良恭恭敬敬地说道:“陛下也不用太过伤心,如今的一切都是忍辱负重,等到陛下在仙途再进一步,什么李家、什么升云宗落叶谷,我大盛朝就再也不用看他们的脸色了。” …… 中觉殿。 晋王曹焕和诸多官员待在这里,气氛一片死寂。 “镇南王的人马,仍旧无法收复三府。” 户部尚书田光颓丧地说道:“按照时间推算,前方粮草耗尽,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两日之后,十五万大军,付之一炬!这、这得损失多少银两!” 吏部尚书尹鸣春同样是长叹一声:“此战过后,我大盛朝要丢失五分之一的疆域,二十年内都难以恢复西境的元气。” “兵仙韩湘!韩湘!” 众人咬牙切齿。 谁能想得到,这次真的就连那名白袍,都要兵败如山倒。 “严大人!” 兵部尚书明青锋突然开口:“你,你可有跟三府的将领写信!那些人可有不少都是你严家的门生!” 严茂兴怔了下,而后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自然是写信了!可是有什么用?!此次并不是单纯是两军对阵,而是有仙人参与,仙人拿仙丹给他们,我能怎么办?明青锋,你少拿‘门生’两个字说事!” “够了!朝廷危难之际,你们还有心情互相攻击?!” 晋王曹焕雷霆大怒:“有这会儿功夫,不如好好想想,督标军战败之后,该如何把损失减少到最小!” “殿下,你放心。” 明青锋说道:“有中原军队和镇南王在,他们绝对无法从嘉州打入中原,会在天纵山脉一带被拦下来!朝廷养精蓄锐,将来未必没有反击的机会。” 他说完,就开始和兵部的官员们一起规划接下来的部署。 “六哥,借一步说话。” 曹芝走过来。 “有什么事,不能在这说吗?” 晋王曹焕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领着他来到殿后:“十二弟,你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六哥。” 曹芝郑重道:“你难道不觉得,这次事情很古怪吗?” “古怪?” 曹焕听着自己走后,殿内又隐隐约约响起的争吵声:“十二弟,难不成你也怀疑是严阁老?这、这怎么可能呢?” “有什么不可能?” 曹芝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这是我手下锦衣卫查到的线索,在三府反叛之前,吴郡府杜孝臣的子女就全部消失了,但是并没有送去西齐,而是暗中送来京城,如今就圈禁在京城外一座不起眼的宅院内。” “什么?” 曹焕看着字迹,怒意盎然地说道:“如果真是如此,严家父子该千刀万剐,该诛九族!可、可是为什么?他严家父子位极人臣,就连我这个监国皇子处理政务的时候,都要征询他的意见,内阁同意之后才能够执行,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什么要叛国?” “六哥!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曹芝沉声道:“你真以为,严家父子有这么大的狗胆,敢做这种事情?” “你……” 曹焕直视着燕王的双眼,仿佛从中看到答案,顿时一个踉跄险些瘫坐在地,他难以置信地说道:“十二弟!你我关系虽好,但有些话也不能乱说!” “六哥,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曹芝说道:“前太子当初,为什么要在紫薇山殊死一搏?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大位?” “休要胡言乱语!” 曹焕把信藏起来:“你说严家父子我信,但你要说他们后面还有人指使,本王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好。” 曹芝说道:“即便如此,难道还要留着严家父子,继续霍乱超纲吗?” “断然不能!” 曹焕打定主意道:“十二弟,你继续去收集情报,等到证据充分之后,我自然会使出全力,搬倒严家父子! “只可惜…… “我大盛朝十五万将士,还有那一员白袍,要就这么白白的枉死在嘉州!” …… 嘉州。 官渡。 粮草耗尽的最后一日。 “督师!” 童晓初慌里慌张地冲入账内:“来了,廖方终于来了,但他不肯进来,非要你披着黑袍,亲自出城相迎! “什么?他来真的啊?” 汪直勃然大怒:“不用理他,他既然来了就由不得他,直接抓进来拷打一番就什么都说了。” “行了。” 陈三石叫住他。 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起身,抓起一件黑袍披在身上,大步流星地走出大帐 …… 城门。 “时间紧迫。” 王竣看着面前酒气熏天的男人,只觉得和曲元象一般令人生厌:“你的条件我也都答应了,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说了!必须要姓陈的亲自出来接我!” 廖方穿着一身崭新的白袍,他指着城墙上的将士们说道:“我要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白袍!姓陈的要是不出来,或者没穿黑袍,就别想从我的嘴里,知道破敌的良策!” 王竣身边悬浮的飞剑嗡嗡作响。 不曾想,廖方居然不怕,他目眦欲裂地说道:“你也用破剑吓唬我?来啊,杀了我,杀了我你们十五万人一起死在官渡,动手啊!” 王竣咬着牙闭上双眼,没有再说话。 “嗡隆——” 终于。 城门洞开。 一队队人马率先出来,在城门外排成两列。 最后。 是三军统帅陈三石,在白袍外面又劈了一身黑袍,快步走出城门。 见状。 廖方似乎有些讶异。 他心中不禁感慨。 难怪短短几年的时间里,陈三石就能够名扬天下,连这种屈辱都忍受得了,真不愧是做大事的人。 城墙之上。 目睹这一幕的鄱阳老弟兄们当场就开始骂街。 其中。 朱仝一言不发,拎着战锤就要偷偷摸摸下城墙。 好在关键时刻赵康发现,一把将其死死按住:“你要做什么?” “干什么?老子弄死他!” 朱仝爆发劲力。 赵康险些压制不住。 转眼间,他们从鄱阳走出来也有四年的时间。 四年,足够一个人成长蜕变。 尤其是两年前开始,陈三石开始疯狂给他们投喂灵禾药膏以及各种各样的宝药,就算是再废物境界也在不断攀升。 朱仝、王力他们都已经是通脉境界。 “你给我住手!” 赵康连同冯庸一起按着他的脑袋:“憨货,我们现在就靠着这人提供情报呢,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好不容易,才总算是把他按住。 城门外。 陈三石率先开口:“白衣廖先生远道而来,陈某人军务在身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呵呵,哪里哪里。” 廖方双手负后,扬起下巴道:“我等领兵之人,岂会在乎这种小事?” “酒席已经备好。” 陈三石做了个请的手势:“廖先生还请随我入宴。” 他亲自领着廖方,来到城池内,作为中军大帐的宅院内。 酒菜是杀了当地卫所的耕牛得来。 对此招待,廖方甚是满意。 他只是喝了杯酒,并没有吃菜,幽幽道:“三石兄,你凑这么一桌酒菜,不容易吧?” “是啊。” 陈三石坦然道:“城内粮草不多了。” “不是不多。” 廖方笃定道:“根据我的推算,应该已经耗尽了!最多后天就要断粮!” “廖兄真是神机妙算。” 陈三石顺着对方说道。 “你……” 廖方挑着眉毛:“可有破敌之策?” “廖先生必有良策。” 陈三石说道:“还请廖先生告知于我。” 门外。 听着对话的赵康都有些恶心。 他们家大人,早就知道问题的关键在于找到对方屯粮的城池,结果还要捧着这厮说话。 “呵呵~看来,威名赫赫的陈督师也有看不透的时候啊。” 廖方得意地说道:“告诉你吧,不光是你们大盛缺粮,大齐的粮草,也所剩不多,只需要把粮草焚毁,三十万大军,弹指可破! “我再问你,你可知道,韩湘把粮草囤积在哪座城池? “又不知道? “还是我来告诉你吧。” “啪——” 他右手重重落在舆图上:“坞城! “不久之前。 “大齐才强征过一批粮食,为了方便运输和调动,全部都囤积在坞城之内,只需要把坞城打下来,韩湘那厮就会兵败如山倒。” “原来如此。” 陈三石颔首。 跟他猜测的一样。 坞城是最适合屯粮的地方。 当然,此人的确认同样重要。 “不过,坞城之内,好像有一个武圣之上的仙师,还有两万多守军,城池也算是坚固。” 廖方拿出一张信纸:“我把里面的战斗力都写下来了,能不能打下来,就看你自己了” 所有的信息得到最后的确认,陈三石拿着信纸,就要起身离去。 “等等!” 廖方颇有些紧张地说道:“陈大人以仁义闻名天下,应该不会干卸磨杀驴的事情吧?” “你尽管放心,事成之后我会奏明朝廷,你是首功,五年之内国公之爵,朝廷也不会吝啬,总之……” 陈三石顿了下:“只要廖先生不违反军纪,答应你的,都一定会做到。” 他没有再浪费时间,快速离去。 “嘶哈——” 廖方喝了杯酒,啧啧道:“此计若成,我廖方将闻名天下!” …… 军营之内。 陈三石下令,把所有的粮食吃光,又杀了一批当地卫所最后剩下的牛羊,让十五万将士吃饱喝足。 紧接着,他就开始做最后的部署。 坞城的守备力量并不弱,想要过去还需要绕路,不可能大军一起出动。 经过缜密的思考后,陈三石点兵点将: “童晓初听令! “你率领两名修士再加一万人马,制造声势佯攻庐府,待到韩湘率兵来攻打我耕阳府大本营,就反过头来前后夹击。” 吸引注意力是必要的。 “末将领命!” “滕乐听令! “你率领两名修士再加两万人马,在城外八十里的峡谷设伏,阻击到最后一个人为止,什么时候看到坞城火起,什么时候才能撤退!” “末将遵命!” “汪直、楚仕雄、魏玄、宋桂芝!” 陈三石声音铿锵:“你们随本帅一起,率领洪泽营将士,再从督标军中挑选七千精锐,随我一起攻打坞城!” “是!” “好!” “遵命!” “……” “王竣、曲元象听令,你们率领十万兵马留守耕阳府!” “等等……” 王竣困惑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人不用去进攻?坞城之内,可是有一名真力境界武者,你可还是蜕凡。” 他听说前几日。 陈三石领着人马出去杀了一通,对外宣称自己是真力境界。 可终究是假的。 “是啊姓陈的。” 不久前从京城回来的曲元象,鄙夷地说道:“你就不怕韩湘亲自去找你?一个炼气圆满,一个真力,杀你不成问题!” “他会找我。” 陈三石淡淡道:“但本帅的生死,就用不着你们操心了,你们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守好耕阳府!这关乎到你们自己的宗门任务!” 即便是烧掉坞城粮仓,也不代表西齐大军立刻会全军覆没。 如果这个时候,韩湘他们率军攻打掉耕阳府,全歼本部大军,局面仍旧会是大盛劣势,西齐优势。 所以,此战守城极为关键。 “狂妄。” 曲元象倒也没有抗命,只是说道:“反正你一死,老子就跑路!” “陈兄放心。” 王竣保证道:“无论如何,我也会守住城池的。” 他在宗门内的地位不上不下,想要得到筑基丹,此生恐怕也只有这么一次机会,怎么可能不以命相搏。 “有劳。” 陈三石抱拳,来到沙场之上。 夜色当中,他在火光之下,白袍银枪格外醒目,声若雷震,响彻天幕: “十五日前!” “我曾经告诉过你们!” “会在十五日内决出胜负!” “如今,我将兑现承诺!” “今夜——” “只需要拿下一座小小的坞城!” “西齐三十万大军,就会灰飞烟灭!” “此乃!” “百年未有之奇功!” “尔等!” “可愿随本帅一起,建功立业,诛杀齐贼?!” “我等愿随!” 将士们齐声高呼: “建功立业——” “诛杀齐贼——” “杀——” “杀——” 杀声震天。 “轰隆——” 耕阳府城门洞开。 洪泽营再加上督标军七千精锐,总共累积两万两千人,没入到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 …… 西齐大军。 演武场,高台之上。 韩湘站在火炬下,观摩着面前的棋盘。 修士朱圭、钟无心等人,在下面集结大军,安排着接下来的兵力分布。 按照他们推算。 大盛的粮草已经耗尽。 接下来,只需要大军压境,围上几十日,运气好的话,只需要二十日,十五万督标军就会主动出城投降。 “韩师兄!” 也就在这个时候。 一名修士御空而来:“出了件事情,要跟你说一下,那个负责核算粮草账目的廖方今天卯时骑着快马出逃,然后消失不见,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你说什么?!” 韩湘原本正要落子的手僵在半空中:“你是不是欺辱于他了?” “他、他喝酒误事!” 修士解释道:“还经常在背后辱骂我等,所以就吓唬了他一下。” “蠢货!” 韩湘猛地起身,怒喝道:“既然羞辱了他,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杀掉?!要留此后患!他如今,肯定是投奔陈三石而去,已经告知敌方,我军粮草囤积在坞城!” 听闻此言。 钟无心、宫郁,以及诸多将领和修士,都是大吃一惊。 “这可如何是好?!” 宫郁如临大敌:“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难不成要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 韩湘虽然对同门的作为导致节外生枝感到愤怒,但是并没有因此而慌乱,他沉着地看着面前的棋盘,连续交替黑白落下几颗棋子,摆出面前的局势。 他开口道:“想要抵达坞城而不被我军沿途的城池守军发现,最多不会超过两万五千人,实际人数只会更少。 “我们的下一步棋,有两种落子的方法。 “一,立刻率领大军前往坞城,但是时间紧迫,最多也只能有五万人及时赶到。 “二,趁着他们的主要战斗力袭击坞城,我大军倾巢而出,攻打攻打耕阳府。” “韩师兄,不能去坞城!” 朱圭强调道:“那个陈三石蜕凡境界尚且能斩杀一万人而不力竭,杀起炼气后期来更是毫不费力。而且他攻打坞城,肯定会把升云宗炼气圆满的修士带过去,我们五万兵马,只怕是未必能稳操胜算! “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攻打耕阳府,他们的大军尚且在城内,城破之后一个不留,这场战争也就会立马结束,连一个月都不用再等! “我们就能够回宗门复命了!” 他顿了下,凑到兵仙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韩师兄,还有一点你别忘了,去攻打耕阳府最多死点这些凡人‘棋子’,但是去跟陈三石硬碰硬,你我都是有可能丧命的!” 说到底。 他们大多数人来到此方世界的目的,是为追寻长生,而不是斗法搏命。 “传令。” 韩湘脑海中,回荡着荒原之战中白袍杀敌的画面,最终下定决心,重重落下一子,声若洪钟: “全军出击! “直奔…… “耕阳府!” …… 荒野中。 陈三石率领洪泽营快速前进。 魏玄跟在身侧:“陈兄弟,咱们真的不需要带个炼气圆满吗?坞城内可是有真力武者的,真气真力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事实上。 陈三石也就差最后一线,便能洞开上部第八景神。 但他不能再等了。 廖方怕死,又想要面子。 所以非要把他本人接到大盛这边来以后,才肯透露情报。 廖方消失,韩湘很快就会察觉。 没时间修炼了。 但…… 战斗本身就是修炼! 而且。 是最好,最有效的修炼! “陈兄弟。” 宋桂芝也好奇地说道:“而且你为什么确定,韩湘会选择先攻打耕阳府,而不是先来支援坞城?” “一方面,是因为来得及赶往坞城的兵马不够多,另一方面……” 陈三石沉声道:“我会亲自告诉他,让他死个明白!” 言谈之间。 抵达目的地。 黑夜中,一座不算大,但算是坚固的城池耸立在前方,犹如拦住去路的一头巨兽。 陈三石勒马停下。 大军随之停下。 他拿出从修士们手里收集来的储物袋,从里面取出一台又一台的攻城器械。 储物袋装粮草,对于十几万大军来说,吃不了几天。 但用来装些器械,是足够的。 自从参军入伍以来。 陈三石每一次率兵打仗,都是以骑兵出奇制胜为主,但这次,却是需要攻城。 他命令所有将士下马,把马匹交给千寻统领。 “弟兄们!” “就在前方!” “我自当作为先锋,为你们开路!” “拿下此城,大破西齐!” 两万两千将士们齐声高呼。 “大破西齐,大破西齐!” “杀——” “……” 陈三石拿出玄珠。 自从。 上次狼居胥山之后,玄气就暴涨许多,屯住在耕阳府的时候,也在迅速增长。 他可以断定,玄气的来源和打不打胜仗没关系,而是和类似于民望有关系。 总之。 其中积蓄的玄气,足以支撑两万两千人使出一次天书阵法。 经过大军一夜的奔袭。 此时此刻。 已经是卯时。 夜幕正悄然褪去,天际微微泛起鱼肚白,东方的天空渐渐染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晨光如流水般倾泻而下,薄雾在金色光芒中若隐若现,天地间一切都显得静谧祥和。 直到阵阵杀气冲天而起,连带着才亮起的天光,都变得有些浑浊,沉重! “全军!” “列阵!” “铿——” 陈三石拔出腰间镇岳剑,直指朝阳,声音震动山河,杀意直冲云霄: “乾坤土河地龙阵——” 天书中的阵法,早就被纳入到大盛军队的日常操练当中。 休说是洪泽营,就是跟着来的七千督标军将士,也都无比熟悉。 在阵旗的指引下。 两万两千人很快列阵完成,他们各自占据阵法位置,隐隐和天地大道相合,牵动着西部地区的荒原大地。 玄珠中的玄气尽数涌出,加持大阵的上方。 霎时间。 两万将士仿佛感受到自己和大地融为一体,他们能够操控地龙一般。 “洪泽营!” “冲锋!” “攻城!” 216.第216章 如神似魔 第216章 如神似魔 坞城。 作为西齐三十万大军屯粮之地,此地自然是高等战力齐聚。 武圣一名,蜕凡武者两名,炼气后期修士两名,最后,还要加上一名真力境界武者,邹虎。 真正的,武圣之上! 即便放在修仙界,真力境界武者,前往任何一宗门或者家族,都是座上宾般的存在。 时值卯时。 天光微亮。 武圣莫学鹏早早结束睡眠,来到城墙之上巡视,就看到一名女子修士凌空,盘膝坐在飞剑之上,仙气凌然。 她也刚好结束冥想,飘然落地。 “见过兰仙姑。” 莫学鹏抱拳行礼:“仙姑方才是在修行?” “东胜神洲没有灵气,何来修行之说,无非静坐养神而已。” 兰仙姑漠然答道。 “原来如此。” 莫学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又说道:“仙姑,不知道我那孩儿……” “你孩儿资质平平。” 兰仙姑声音冷淡,说话时根本不正眼看对方:“对于我落叶谷来说,是可有可无。” “这还不是得看仙姑愿不愿意帮忙么?” 莫学鹏赔着笑脸说道:“我那孩儿别的不行,但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孝顺,仙姑要是愿意把他收为弟子的话,我孩儿,不,我们全家将来一定会报答仙姑的!” 似乎是本就有意,也似乎是实在觉得聒噪,兰仙姑最终有些不耐地说道:“也罢,战事结束之后,我再给那孩子一个机会,说不定也能入仙宗当个杂役弟子,但要是通不过考验,你便不要再来烦我。” “好好好,多谢仙姑。” 莫学鹏闻言大喜过望:“战事马上就要结束了,我听说在邙山,有一些‘灵兽’出没,到时候我就是拼上老命,也给仙姑抓来一只尝尝鲜!” “轰隆隆——” 两人攀谈间。 整座城池忽地颤抖起来。 “怎么回事?” “莫不是地龙翻身?” “……” 城墙上守夜的将士们议论起来。 “啾——” 恰逢此时。 一只黑鹰飞来。 “好像是韩仙师那边来的。” 莫学鹏连忙接住,取下黑鹰身上的密信,打开之后,顿时瞳孔猛颤:“不好!韩仙师说陈三石率军杀过来了,让我们务必保护好粮草,还说他……他突破到真力境界了!武圣之上! 他大喊道:“通知所有人,立刻集结,准备迎敌!” 号角吹响。 坞城上上下下的将士们开始涌上城墙。 与此同时。 城池的震动还在持续。 将士们难以理解。 “难不成,是陈三石率领大军,闹出来的动静?!” “……” “不可能!” 莫学鹏大喝道:“韩仙师说过,来的最多只有两万人,我们城内弟兄数量超过他们,而且韩仙师,已经率领三十万大军,直奔盛人的耕阳府大本营,我们只需要守住坞城,不久之后,盛人的十万大军就会全军覆没! “这是…… “决战! “这一战后,我等坞城守军,是大齐最大的功臣,所有人连升三级!!! “弟兄们! “迎敌——” 人间武圣。 向来没有孬种。 短暂的震惊之后,莫学鹏就反应过来,一边鼓舞士气准备迎敌,一边差人去请坞城内的真力境界武者邹虎,自己则是拿出大戟,站在城墙上严阵以待。 城池的震颤还在继续,坞城之外,是一道反斜坡,数以万计的将士,亲眼看到一场浩浩荡荡的沙尘风暴,从数十里外席卷而来。 满天沙暴之中,隐隐约约,有一条黄色的土龙,它每次翻滚之间,都会引得大地震颤,城池发抖。 沙暴之下,则是密密麻麻的大盛将士,他们打着洪泽营的军旗,和一道格外耀眼的将旗,上书一个鎏金大字“陈”! “地龙!” “他、他们能操控地龙!” “地龙翻身!” “……” 坞城守军,哪里见过这番场景。 “是天书阵法。” 莫学鹏很快做出判断。 他早就听说过,白袍掌握着牵动天象地势的力量,只是没想到,当初荒原大军正面对战的时候没有使用,而是用在了这里。 沙尘滚滚。 黄烟满天。 大盛甲士。 兵锋莅临! 伴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大地颤栗的幅度也愈发高涨,西齐的将士们明明在城池内脚踏实地,却感觉像是身处于汪洋大海当中,而且这片汪洋,即将爆发一场盛大的海啸!他们仅仅踩在一叶扁舟之上,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彻底倾覆。 “放箭!” “滚石檑木!” “金汁!” “……” 一声令下,所有的守城器械开始运转。 泼天的箭雨自高空落下,没入到滚滚沙暴当中,顷刻间就消失不见,甚至看不清楚究竟有没有射到敌人,唯有投石车的巨石落地的巨响,才能带来一些反馈。 所有的阻挠手段,都是杯水车薪,无法阻止隐藏在沙暴当中滔滔敌军,攻城而来。 “吼——” 在距离城池还有四里地时,沙尘组成的土属性巨龙陡然加速,发出一声震荡山野的龙吟,继而陡然加速,龙首直奔城门。 在龙首之下。 有着一道身影。 那是…… 白袍! 黄风当中,白袍疾如沙暴,一人当先,肩膀之上,扛着攻城巨锤,巨锤直径足足七尺,长达十余丈,本该是巨型攻城车配合使用,但此时却被他一肩挑之,每往前踏出一步,力量就会变得沉重一分,脚下大地崩裂,偏偏又有玄妙之力从中加持,即便是扛着山岳般的攻城巨锤,速度也没有丝毫减慢,直至彻底和地龙的龙首合二为一,与沙暴一起呼啸而来,撞击在沉重的城门上。 “轰——” 坞城。 震荡! “嗡——” 数名修士提前来到城门后,施展出防御法术进行加固。 这一撞,看似有撼山之力,但攻城锤毕竟不是法器,也没办法和真气融合,破坏力有限,仅仅是破开防御法术,但是并没能撞开城门。 数名修士,各自取出符箓,贴在城门和城墙的各处,增加着城池的坚固程度。 “杀了他!” “城门不能破!” “……” 一声令下。 当即有敢死军挂着钩索从城墙之上落下。 一击未能凿开城门。 陈三石也不再强求,而是在狂风沙暴当中,抡起巨型攻城锤,掀起一阵土黄海啸,好似天柱倾轧般,横扫而过,将尚且处于半空中的西齐将士碾成肉泥。 紧接着,便是一名又一名的修士从天而降,手中拿着五八门的法器,七彩斑斓灵光在沙尘暴中熠熠生辉,其中光是炼气后期就有两名。 一男一女。 男的手中拿着一面墨青色的旗帜,女的拿着一柄飞剑。 “轰隆隆——” 地面之上,渺小的白袍抱着“天柱”调转方向,朝着他们裹挟着黄烟风沙滚滚而去,遮天蔽日,撕裂空气。 “嗡嗡嗡!” 旗帜挥舞间,一道道法力凝结而成的风属性利刃铺天盖地发射出去,每一道落下都会击碎大段天柱,在天柱横扫到面前的前一刻,长达十余丈的攻城巨锤就彻底爆裂,化作漫天的木屑碎片和沙尘混杂在一起。 但在之后。 忽地一点寒芒闪起,随后银龙嘶啸而来。 修士大喝一声,手中青蛟旗灵光迸发,也化作一条青色的蛟龙,二龙相争,气浪激荡,僵持约莫两个呼吸之后,青蛟就支撑不住,彻底被银龙吞噬。 他再想逃离,却是已然来不及了。 银龙穿胸而过。 修士当场暴毙而亡,从半空中落下。 与此同时。 旁边的兰仙姑也没有隔岸观火,她的飞剑化作漫天剑雨,已然是来到白袍的身前,从四面八方逼近的过程中又融合在一起,形同一朵绽放的白色莲。 陈三石并没有因为先前注意力放在另一人身上而来不及反击,龙胆亮银枪贯穿修士的心脏之后顺势向前,游龙一般灵活地调转方向,过程中重新积蓄真气,和剑雨所化的莲撞击在一起。 莲溃散。 重新化作一柄飞剑,短暂的失去控制后。 兰仙姑将其召唤回手中。 一击偷袭不成,她哪里还敢再战,转身就要飞回城内。 “砰——” 陈三石提着银龙向前狂奔,来到城墙边缘后单脚一踏,在城墙上留下一道凹陷,继而整个人腾空而起,来到数十丈的高空之上,远远超过坞城城墙的高度。 他于沙暴之中,俯瞰众生! 城墙之上。 密密麻麻的西齐甲士们,看着空中白袍,只得纷纷举起刀枪剑戟,玄铁重盾。 只见。 黄沙当中,银光大作。 接着白袍手中的长枪如苍龙濯世,从天而降! 一声雷鸣巨响之后,便是数十人的肢体分裂,血肉飞溅,城墙更是出现一个巨大的豁口。 一追一逐间。 兰仙姑也得以重新凝聚法力,调动飞剑隔空飞来。 然而这一次。 飞剑在角力之下彻底落败,失去控制后旋转着插入地面数尺。 银龙势如破竹,不可阻挡。 旁边,提着大戟的莫学鹏想要出手相助,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参与这种等级的交锋。 就在银龙张口,要将兰仙姑吞噬之时,阵阵金光陡然亮起,拦在她的身前。 那是一只铁拳! 硕大的拳头好似兵器,枯树皮般的色泽流转,和手腕上金色的圆环形状鲜明的对比,圆环之上紫色符文接连亮起,层层真力翻涌而出,裹挟着排山倒海的力量和银龙撞击在一起。 “铛——” 清脆的声音激荡开来,银龙直接被震退。 陈三石只感到仿佛有一座巍峨山岳砸下,他的力量竟是与之相差甚远,即便是气血充沛金刚之体顷刻间发动,也还是倒飞出去,直接从城墙上砸落到地面,单膝跪地,风沙漫天。 “相公。” 兰仙姑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们两人,本就是道侣。 “嗯。” 真力武修邹虎微微点头,而后缓缓走到城墙的边缘,无视漫天的箭矢和巨石乱飞,低头俯瞰着墙脚下的白袍,声音雄厚,穿透战场:“兄台何故使用真气,而不用真力,莫非是瞧不起我?” 他方才得到消息,说此人突破真力,匆匆赶来一击交手之后,却明显感觉到对方使用的尚且是蜕凡境界的真气,而不是真力。 两者一字之差,但带来的提升是剧变。 法修们或许难以分辨,但对于修炼武道之人,绝对不会搞错。 没有答话。 只见战火纷飞之中,阵阵火焰融合到长枪之上,白袍再次一跃而起,烈焰腾飞之间,就再次登上城墙。 邹虎眯起眼睛,他看着烈焰不似五行呼吸法,只是普通的火而已,但也丝毫没有大意,金行呼吸法施展开来,体内上部八景神齐齐苏醒,在他们的加持之下,真气转化为真力,最终传导在拳头之上,肃杀之气不断汇聚,直到积蓄到极致,朝着前方一拳爆开。 “轰隆!” 白袍再次被击退到城墙之下。 这一次。 邹虎可以彻底肯定。 火。 就是普通的火! 此人使用的。 也的确是真气而不是真力。 虽然真气的强度,堪称罕见,但还是没有超出蜕凡的范围,大概率还在开启景神的过程。 虚张声势! 邹虎是个纯粹的习武之人,他不懂得什么战争谋略,但也知道有和情报不符的情况发生,要及时散布出去。 “修书,告诉韩湘道友,陈三石并非真力武者,尚且卡在蜕凡境界,没有突破!” “……” “好!” 莫学鹏连忙照做。 “你好大的胆子。” 金行呼吸法之下,邹虎身上的杀气节节攀升,虬龙般的双臂手腕上的天威金刚环更是嗡嗡作响:“一个蜕凡来攻打坞城,未免也有些太瞧不起邹某!” …… 督标军大本营。 耕阳府。 就在坞城进入到酣战之中时,西齐三十万大军也抵达此处,准备直捣黄龙,趁着双方都没有粮草,决出胜负。 “攻城!” “冲锋!” “……” 列阵完毕的西齐大军,好似黑压压的潮水,朝着耕阳府吞噬而去,攻城车在前,盾牌兵紧紧跟在后面,投石车更是抛出一颗又一颗的火球朝着城墙上砸去。 修士朱圭在空中说道:“韩师兄,我料定那陈三石奇袭坞城,必定会把圆满境界的修士一并带走,最多也就留下来一人镇守,你我二人只需合力将其斩杀,此城弹指可破!” 韩湘微微眯眼,看着城墙之上的王竣,冷静道:“兵者要谨慎,不可想当然,你且领几位同门师兄弟去试探,如果真的只有王竣一人的话,我自会出手。” “好!” 朱圭脚下踩在着一片巨大的枫叶,手中拿着寒芒冰刀,嘴中念着咒语,速度骤然提升,眨眼就来到城墙之上,冰锋劈面而下。 王竣早有准备,手中飞剑灵光乍现,横在身前格挡,架住寒霜刀刃,刀剑盘旋交错,法力无形交锋,一时间难分胜负。 也就在此时。 潜伏在暗处曲元象突然杀出,长剑脱手而出,飞剑杀人。 “你也在?!” 朱圭蹙眉,连忙捏碎符箓,在身侧召唤出一面冰墙。 飞剑凿击。 冰墙破碎。 但朱圭也趁机和两人拉开距离。 王竣正要追击,就有一道剑气落下。 便是韩湘出手。 他的神色严峻,凌空和两人对峙:“看来,你们两人留在此地,是知道韩某会率大军来此,可是,你们就不担心,陈三石一人,没办法及时拿下坞城,反倒是你们先被攻破么? “少说废话!” 王竣大喝一声,再度施法杀来。 韩湘和朱圭两人,并没有和他们硬碰硬,而是就在空中周旋。 把敌我双方的最高战斗力全部排除掉之后,西齐大军的攻城力量,是远远超过盛朝的,所以性价比最高的方式就是如此,也是最理智的选择。 否则在境界相差无几的情况下,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只需要拖延时间。 就能够慢慢拿下耕阳府。 “该死!” 王竣就仿佛风筝一样,一直在对方的牵制下转圈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城墙上的缺口越来越多,却又没办法去杀敌。 如此的状态,持续足足有半个时辰。 直到西齐军中有人接到信笺,朝着天空大喊。 “韩仙师!” “坞城邹仙师来信!他说陈三石根本就没有突破到真力境界,还是蜕凡,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虚张声势!” “什么? 韩湘明显一怔。 他连忙使出数道符箓击退王竣,然后与之拉开距离,脑中思考着战局当前的情况。 也就是说。 陈三石领兵去坞城,但是连一个圆满级别的战斗力都没有?! 他准备,凭借着自己的蜕凡武道,硬抗真力境界? 好! 韩湘就算他是妖孽,能够横跨天堑。 可这家伙。 怎么敢的?! 他难道就不怕,自己不来攻打耕阳府,而是去支援坞城。 如此以来。 陈三石不是必死无疑么?! 身为兵道大家,他怎么会如此弄险? 顿时。 韩湘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夹杂着轻蔑的愤怒。 他本以为。 白袍会是一位绝佳的棋手。 但现在看来,他错了。 此人。 只不过是一个喜欢弄险的匹夫! 如今真实实力暴露,他的死期也到了! 韩湘自忖,他的实力还要超过坞城的邹虎,只要自己赶过去,无论如何也能将陈三石斩杀! 如此想着。 他转身就御剑飞向坞城。 见状。 王竣就要去追。 “拦住他!” 韩湘消失在天际,只留下一道命令。 当即,便有四五名炼气中期、后期修士一拥而上。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碾压同境界修士的。 如此多的修士一齐围攻,即便是境界比自己低,王竣也是需要认真对待,短时间无法脱身。 “师弟,你可不能走啊!” “你管姓陈的死活干什么?!” 不远处。 还在和朱圭纠缠的曲元象大喊:“你要是走了,他们一起来围攻我怎么办?!”????王竣只觉得烦躁。 对方修士数量多于己方,他一走,曲元象在围攻下必定支撑不住,到时候耕阳府,可就岌岌可危了。 再加上。 陈三石临走前给的命令,是务必死守耕阳府。 思来想去。 王竣最后还是决定留下守城。 至于坞城如何。 就只能看陈三石自己的了。 …… 坞城。 滚滚黄沙,天摇地动。 在“乾坤土河地龙阵”的加持之下,洪泽营两万将士们顺利冲到城墙下方,一辆辆攻城器械撞击在城墙上。 木幔、轒轀车、撞车、临冲战车、云梯…… 各式各样的器械为将士们铺路。 魏玄和宋桂芝等人飞檐走壁来到城墙之上,和莫学鹏等人厮杀对战,在他们的后方,将士们踩着云梯和战车冲上城墙,一场惨烈的攻城战就此拉开帷幕。 混乱之中。 双方统帅,也在生死相搏。 “轰——” 金光熠熠。 真力澎湃。 一拳轰出。 煌煌威灵。 邹虎一拳落下,就将白袍再击退百步,不等对方稳住身形,就飞奔追赶,途中右拳高高举起,再度凝聚真力。 “哗——” 陈三石双腿镶入城墙上的石板当中,身体后滑的过程中,留下巨大的沟壑,他手中拿着的已然不再是龙胆亮银枪,而是七尺长的黑蛇大弓,四支箭矢搭在弦上,真气不断在箭簇之上积蓄,直到追击而来的敌人距离自身仅仅剩下最后十步的时候,才松开右手。 弓弦响起。 四支箭矢齐齐发出,夹杂着蛇毒和煞气,在半空之中,于真气加持之下凝化成。 白虎当先,杀气滔天! 邹虎凌然不惧,右拳砸下,白虎溃散,而后左手向前一抓,就将接踵而至的朱雀捏得粉碎,接着右拳上的神威金刚环好似炮槌迸发而出,把紧随其后的青龙撞得烟消云散,最后又收回金环,双臂交叉,金紫光辉熠熠,挡下玄武之镇压。 他这神威金刚环,左右手腕各佩戴五枚,加起来总共十环,是真力武者的专属真武兵器,可攻可防,还可以一定程度上弥补武道修士缺少远程攻击手段的缺点,。 再加上自身真力境界,对方诡异的四支箭矢,也不过是减慢他前进的速度,并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但还没有结束。 又有一道道剑气骤然发出,接连不断,好似狂风骤雨,铺天盖地而来。 剑气术! 蓄剑二十! 邹虎才面露诧异,手臂挥舞化作残影,利用神威金刚环把剑气尽数格挡下来,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原来你还是法修?体法双修,极其耗费资源,倒是个少见的!” 不仅如此。 白袍的法术也有些不对劲。 这些剑气术也就炼气初期的威力,但是居然能够一次性释放出这么多。 “轰——” 方才处理完剑气术。 前方又有一颗火球砸来。 眼看着距离对方仅剩下三五步,邹虎仍旧没有停下,拳头包裹着真力直接把弄焰决凝聚出来的法术火球砸得烟消云散。 但在这火球之后。 又有一支火箭。 邹虎本打算故技重施直接将其击落,但在最后一刻通过武修敏锐的感察觉到火焰的异常,他连忙操控着神威金刚环腾空而出,与此同时一脚在城墙上踏出巨坑,先是停下身形,然后以不合常理的姿势后台。 “咚!” 伴随着闷响。 神威金刚环击落箭矢,回到他的手中。 只见。 那支法器箭矢落在地上之后,连同箭簇一起,在红色火焰的蔓延之下,短短几个呼吸之后,就烧成灰烬。 这不是凡俗的铁料,是法器! 邹虎低头再看,就连他的神威金刚环,仅仅是瞬间的接触,也出现明显的变形损坏。 如果不是真力境界的兵器,质量超过中品法器,只怕损耗的会更加严重! 这是什么火? 丹火? 不。 比一般的丹火温度更高。 此子好生阴险!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在摸清楚对方的底牌之后,邹虎心中顿时有了十足的底气,冲着几名准备来帮忙的修士抬手:“都退下,用不着你们,我自己来!” 这名白袍。 似乎有着某种怪异的天赋体质,能够越战越勇。 这一点,在荒原之战中就得到印证。 韩湘是特意交代过的。 对付此人,并不是人越多越好,最好的办法,还是一对一,想尽一切办法,用最快的速度将其解决! 邹虎也不会再给对方利用“异火”偷袭的机会,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沉声开口道:“小子,还有什么样,尽管使出来吧!”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 白袍没有再使用法术、弓箭,包括赤红色的火焰,他把所有的东西,连同腰间的佩剑都收入储物戒指当中,只拿着那一杆银色长枪,缓缓做出枪法的起手式。 以武对武! “好!” 邹虎双拳对撞,十枚神威金刚环纵横交错连接,然后拿在手中,好似铁链,又像是一条长鞭,金光熠熠,紫气氤氲,交错缠绕,煌煌生威。 他开口道:“也让我领教领教,曾经让青玄老祖都亲自出手的镇守使传人,有没有继承东胜神洲第一枪法。 “金行!!!” 话音未落。 邹虎便已然再度悍然出手,金行呼吸法疯狂转化着经脉当中的灵气和真气,滔天杀意之下,他身边的空气都有些扭曲,十枚神威金刚环嗡鸣如雷,化作一道金光霹雳由上而下,好似把在场所有的刀剑杀伐之气都融入其中。 这一击。 可摧山! 十步之外。 陈三石不避不退,尚且不能真正发挥作用的火行呼吸法同样开始运转,开始催生着真气,顺着手臂传导到龙胆亮银枪之上。 他的上部八景神之七,也在发挥作用,只是少了最后一尊,就像是画龙少了点睛之笔,始终没办法活过来。 “轰——” 长枪递出,和金色匹练相撞。 摧山之力下,本就在城墙边缘的陈三石直接连同墙壁轰塌,金刚之体颤鸣不断,好似撞钟之声,但他在坠落的半空伸手抓烂城墙借力,再度腾空而起回到城墙上,迎接又一次神威金刚环的攻击。 银龙和金光展开鏖战。 金铁交戈的清脆之声,城墙坍塌的轰然之声,战刀割开敌军甲胄和血肉撕裂之声,将士临死之前的哀嚎之声,种种声音交错之下,构成一副血流成河的战场杀敌图。 乾坤土河地龙阵的作用也在持续发挥,整座坞城都处在地动山摇之中,洪泽营的将士们在地龙的加持下浴血厮杀。 “铛铛铛——” 数个回合的交手。 邹虎稳稳将白袍压制,明显能够感觉到对方在真力倾轧下的内伤,但此人即便是受伤,也没有半步退缩,甚至没有一味防守,而是抓住任何机会就像疯狗一样进攻。 哪怕是这种战斗方式,会加快自己的受伤速度,也没有停下来,仿佛求死! 也对。 盛朝的粮草本就耗尽。 这个陈三石又是虚张声势,实际上并不是真力境界。 如果不能破局,也就只能等死。 所以。 本来就是殊死一搏。 “可惜,你……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煌煌威灵封魔拳! “嗡——” 真力翻涌。 神威金刚环分散开来。 邹虎每一次拳头砸下,它们都会随之攻击目标,金行肃杀之意,在此刻得到具象化,就如同天书阵法能够借助天象般,他这一套封魔拳法,也能够完美的五行之金结合,接引天地之间的杀意归为己用,摧山,开海,灭城,毁天灭地! 每一拳落下,白袍银龙都会在沙暴碎石中向后滑出数丈,他的嘴角也逐渐溢出一缕鲜血,凭借着精湛的枪法没有受到外伤,但内伤明显不轻。 “陈兄弟!” 不远处,魏玄挥舞着巨刃,好似泼墨般将面前的一名武圣斩首,然后就想要过去助阵,但立即就又有两名修士将他拦下。 其余宋桂芝、汪直等人,也都是类似的情况。 “轰!” 邹虎又是一拳连同神威金刚环一起砸下,赫然是全力一击,在接连不断地破坏下,坞城正门的城墙,已经满目疮痍,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坍塌。 他的神色凝重中带着难以置信:“还不死?” 只见。 明明受伤不轻的白袍仍旧持枪而立。 他非但没有倒下,反而是愈战愈勇,明明应该受伤不轻,可是除去嘴角那一抹血迹之外,再也没有任何迹象,就好像所有的伤势都被他压制在体内,完全忽略掉一样。 并且,邹虎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封魔拳已经被完全摸透,对方一直能够预测到下一次出招。 最令他感觉到不安的。 是陈三石的平静。 没错,就是平静! 从头到尾,邹虎都靠着境界碾压对方。 就算白袍是天纵奇才,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摸透他的拳法路子,也毕竟有着硬实力的差距摆在这里。 可偏偏此人…… 给人一种他必胜的感觉! 故此异常平静。 而且那眼神,看着自己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在看活人! 莫非…… 此人还有什么后手? 邹虎速战速决的打算已经落空,心中愈发惴惴不安,再加上知道要是再拖延几回合,对方恐怕会变得更加难缠,不得不做出惨痛付出代价杀死对方的打算。 但也就在这时。 天穹之上。 一袭长袍御剑而来。 韩湘! “韩道友?!” 邹虎大喜过望,他连忙高声道:“此子妖孽至极,道友助我!” 空中。 韩湘俯瞰着坞城的情况,以及洪泽营即便攻城时也维持的阵型。 沙暴狂风,隐隐和地龙相合,牵动天象地势,最为适合攻坚推城。 天书阵法! 果然是拿出来用在此地。 最令韩湘意想不到的是,白袍武圣境界,竟然真的和真力境界打的难解难分,自己若是再晚来盏茶,还真有可能让他跨境杀人,成功拿下坞城。 好在。 一切都还来得及! 白袍! 终究是在弄险! 兵家弄险,终有一日,会一败涂地,死无葬身之地! “嗡——” 飞行之间。 韩湘就已经开始结印施法,一道道符箓化作流光汇入寒芒闪烁的飞剑之内,一阵阵法印和剑身上的铭文呼应,剑光不断暴涨。 出手。 便是全力一击! 既然。 白袍有着“愈战愈勇”的古怪体质。 那就不能给他战下去的机会。 说到底也是蜕凡境,而且已经受伤,他和邹虎一起全力一击,就算不能将其杀死,也能让其失去反抗能力。 “邹道友,还不动手!” 韩湘为剑气继续法力的同时,没有忘记提醒。 不用他说,邹虎已经奔向白袍,右拳蓄力,神威金刚环金紫闪烁。 两人都没有半句废话。 只想要快速斩杀令人忌惮的白袍! “狗日的!” 看到这一幕,还在和一名炼气中期修士纠缠的汪直,直接以伤换伤,一刀把修士劈成两截,然后踩着朱仝的肩膀一跃而起,真气层层堆迭,陌刀震颤不断,就要拦住来自落叶谷的兵仙。 韩湘心中只有白袍,哪里会节外生枝? 他右手继续为飞剑蓄力,左手抛出一枚黑色的棋子。 仅有指尖大小的棋子,在空中陡然放大,好似山岳一般砸下。 汪直当场口吐鲜血,砸落回到乱军之中。 至此。 再也无人能阻拦两人的前后夹击。 蓄力完毕。 韩湘悬停于坞城之上,剑光如同银河般倾斜而下。 一剑,将笼罩着城池的沙尘风暴撕开一道口子,好似开天! 另一侧。 邹虎的封魔拳也悍然砸下,力可裂地! 开天,劈地! 一前一后。 瞬息之间,全部落在城墙之上,那名白袍的身上。 “轰隆隆!” 法力、真力交叉激荡,再加上乾坤土河地龙阵,本来就遭到严重破坏的城墙,再也支撑不住,以受击的白袍为中心轰然坍塌出一道天堑般的豁口。 在这天堑的边缘,先是几块巨大的砖石从墙体上脱落,紧接着崩塌迅速蔓延,砖石不断崩裂脱落。 无数碎石砖块从高处轰然坠下,撞击声震耳欲聋,地面随之猛烈震颤而哀嚎,砂砾在空中飞舞,瓦砾四处迸溅,城墙像是被无情的巨手撕碎,顷刻间化为满目疮痍的废墟。 整个北面城墙。 塌了! 数不清的将士在过程中跌落,或当场摔死,或在巨石的碾压下化作肉泥。 原本杀声震天的战场,突然间变得安静下来。 “呼——” 残垣断壁之上,邹虎手腕上的神威金刚环渐渐熄灭光辉,冲着脚下大雾般的尘埃,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终于结束了。 他身为武修,也算是经历大大小小的厮杀无数,还从来没有见过这般难缠的对手,压制一个大境界,打的都如此艰难。 “白袍已死!” 邹虎声如雷震:“尔等还不束手就擒,或许还能保得一条性命! “大人?!” “将军?!” “……” 洪泽营的将士们目睹此状。 非但没有陷入的惶恐崩溃之势,反而杀气在短时间内拔高数次。 “啊——” “我操你祖宗!” “弟兄们,跟他们拼了!” “……” 只见。 洪泽营的将士们,彻底陷入到暴走状态,他们竟然是不顾一切,抄着手里的兵器,维持着阵型,朝着真力武者冲去! 孙不器、于继、于烈、楚仕雄、夏琮…… 没有一人。 后退半步! “搞什么?!” 邹虎瞠目。 行军打仗这种事情,难道不是统兵大将死后,就会立刻崩溃吗?! 怎么会有一支军队。 能够做到死而不溃?! 这是凡人?! 凡人竟有如此意志力?! “好!” 短暂的惊愕之后,邹虎杀心暴起。 白袍已死。 再也没有威胁。 接下来无非,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邹道友!快,他还没死!” 然而就在此时。 韩湘的声音再次响起。 事实上。 从城墙倒塌到现在,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根本就没有多久。 韩湘也从来没有放松警惕过,早就再次蓄力完毕。 “没死?!” 邹虎低头再看。 只见废墟尘埃飘扬弥漫之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道身影单膝跪地。 不是陈三石,还能有谁? 他提着龙胆亮银枪,在沙暴之中缓缓起身,一袭白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灰尘遮蔽之下看不清楚细微的神情。 只能看到,阵阵难以言喻的力量。 从陈三石的身上攀升而起。 他开口,声若神明,震颤天地。 “火——” “行!!!” 火行! 一片灰蒙蒙,砂石尘埃弥漫之下,白袍的双瞳乃至所有七窍,陡然迸发出炙热的烈焰,扭曲翻腾,跳跃不止,而后迅速蔓延,直到笼罩银龙长枪。 他于尘埃当中,烈焰缠身,若火神降临,如神似魔! 突破真力! 龙经,火行! 推荐一本好兄弟的书。 (本章完) 217.第217章 杀兵仙,收邙山 第217章 杀兵仙,收邙山 残垣断壁的废墟当中。 陈三石手中银枪的枪刃之上,尚且残留着韩湘、邹虎两人释放的力量,发出轻微的嗡鸣。 他的脑海中,本就已经无比熟练的《龙经》,变得更加清晰。 厮杀博弈的过程中。 上部八景神最后一尊,也终于缓缓苏醒。 白袍口中,红光迸发。 舌神! 名始梁峙,字道歧,长七寸,赤衣! 上部八景神,洞开! 在这一刻。 八尊景神,同时苏醒,好似打通窍穴般连接在一起,使得人体内的“神力”得以重生。 呼吸法施展。 经脉之内蕴藏的灵气。 在八景神的转换下,仿佛在体内结成五行八卦,把灵气转化为真力,再通过特殊呼吸法,催发八卦离位,调动出烈焰。 火行呼吸法! 【功法:龙经(真力初期)】 【进度:0/500】 【效用:离火】 【离火:五行之力,化灵为火】 突破! 真力境界! 火蛇自七窍中涌出,而后攀升到龙胆亮银枪之上。 陈三石于沙暴之上,如同火神。 “临战突破?!” 目睹这一幕的邹虎瞳孔猛颤。 直到此刻。 他才终于明白之前交手时,有什么地方不对。 这家伙…… 一直在拿他“练功”! 利用和他的厮杀来修炼,从而尽快突破! 从一开始! 他就是练功的木桩! 欺人太甚! 邹虎浑身的金行肃杀之气彻底实质化,但与此同时,面色也变得更加沉重。 先前压制一个大境界,尚且无法快速将其击杀。 现在对方临战突破,只怕是要更加棘手。 “陈三石!” 空中,韩湘冰冷的双目中,透露着鄙夷的愤怒:“领兵之人,岂敢弄险?只要我再早来半柱香,你就来不及突破,必定会死在剑下!你好大的胆子,敢赌我先去攻打耕阳府,你根本就不配领军,更不配‘兵圣’之威名!” “赌?” 陈三石抬起被烈焰填满的双瞳,直视着这名兵仙:“我什么时候赌过?” 领兵之人。 确实不可弄险。 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的话更不会孤注一掷的豪赌。 当初他判断粮草七成概率在坞城,尚且要等到廖方做出肯定之后,才出兵奇袭此地。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赌过。 “没有赌?” 韩湘的眼角抽搐两下,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你断定我会去攻打耕阳府,而不是来支援坞城?凭什么?!” 他机关算尽,也无法理解。 攻打耕阳府和支援坞城,从棋盘上来说,两者各自占到五成的概率,都有可能发生。 “为什么?我早就告诉过你。” 陈三石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因为你的棋是死的,而我的人,是活的! “棋手,岂会在乎棋子的生死?既不在乎,怎会来此与我搏命?! “不敢搏命,如何险中取胜?! “韩湘! “你机关算尽,却忘了最根本的一点!” 白袍顿了下。 在开口时,声音好似火神从九霄之外下敕,振聋发聩。 “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个韩湘从始至终,都把自己当做棋盘外的棋手,把西齐的将士当成棋子,他怎么会在乎将士的死活?! 既然不在乎,就必定会选择攻打对于自己而言,风险更小的耕阳府。 所以…… 陈三石临战突破,是偶然,也是洞察兵仙破绽之后的必然! 领兵之人。 没有和手下同生共死的决心,怎么可能出奇制胜?! 奇兵? 他本身,就是最强的奇兵! 韩湘听着这番话,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不知心中在思量什么,最后化作更大的怒意,冷声呵斥:“少在这里胡言乱语,你就算突破真力又如何?你已经身负重伤,我二人合力,未尝不能将你斩杀!道友,动手!” 飞剑蓄力完毕 滔天剑光朝着废墟当中倾泻而下,好似银河从九天之外坠落。 “轰——” 龙吟呼啸! 银枪在真力烈焰的加持下,化作一尊火龙神像,迎天而去,真力激荡,烈焰升腾,于是乎撕裂银河,蒸发天河! 剑光顷刻瓦解,只剩下阵阵白烟! 韩湘手中飞剑险些失去控制,接连施法再加上符箓才将其重新召回手中,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向后飞出数百丈,与此同时,他身前的空气变得愈发灼热,火龙撕裂剑光之后,直奔面门而来,距离越来越近。 他双手结印,接连激活五道防御符箓,在身前凝聚出足足五道金光屏障。 这些。 都是上品符箓! 火龙追逐而来。 碎! 崩! 溃! 裂! 伴随着琉璃粉碎般的声音,金光屏障一道道裂开,直到第五道屏障才稍稍阻挡住火枪前进的势头,但也仅仅是支撑了一个呼吸。 好在。 这点时间足够邹虎出手,神威金刚环再度纵横交错化作铁链长鞭,紫光熠熠之下,劈天而降。 韩湘也祭出一枚黑色的棋子,朝着前方镇压而去。 两人联手。 一击落下。 然而巨响过后,反倒是他们两人在可怕的真力之下震飞出去。 “咚隆”一声。 邹虎流星陨落般骤然砸在残垣断壁的废墟当中,连同最后小半面城墙也轰然坍塌,在他的胸口位置,衣衫早就化作灰烬,血肉一片焦黑,还在散发着滚烫的黑烟,赫然是已经烤熟了。 另一边的韩湘更是发冠散落,满头黑丝随风狂舞,整个人在坠落地面的前一刻,才召唤出一面棋盘,将自己托住。 而那烈焰缠身的白袍,重伤的状态下以一敌二,竟然是毫不费力,稳稳地落在漫天黄沙当中,战意愈发高涨。 “咳咳……” 邹虎伸手拨开压在身上的碎石和砖块,从废墟中缓缓起身,忽地牵动嘴角,发出一声冷笑,笑意中蕴含自嘲,也包容愤怒,先前心中的一切不安,在此刻烟消云散,统统转化为无尽的杀意。 “好!” “好啊!” “看来我邹虎,当有此劫难!” “也罢!” “我辈武修逆天而行,道路向来忐忑!” “唯有向死而生!” “方能更进一步!” “陈三石!” “你!” “以命相搏,临战突破!” “我又何尝会惧战!” “今日,便用根基为薪柴!” “与你至死方休!” 每说出一句话,邹虎周身环绕的金行肃杀之气,就会融入到自身体内一缕,不断自我摧毁,从而达到极致的杀意! 这也是属于他的武道! 他幼年练拳,十五岁就正式修炼,二十五岁成就武圣,凭借一双拳头,成就一方天地的拳圣,曾经在京城一人双拳,连杀千人,刺王杀驾,震惊天下,之后就进入天水洲,偶得将死武修的传承,三十五岁之前突破真力,如今也还不到四十岁! 他要,踏出个武道拳尊! 前方有任何阻拦。 便, 以拳破之! “嗡——” “咔咔——” 杀气缭绕之下,邹虎的肉身膨胀数圈,彻底把衣衫撑爆,神威金刚环再度分散作一枚枚金环,但是没有回到双拳,而是全部汇聚在右臂之上,金光熠熠,紫光大盛,金紫交缠之下,形成漩涡,沙暴尽数卷入其中。 他脱离原地,奔走之前身形好似神威猛虎,右拳之上的漩涡也越来越大,直到形成一道肃杀风暴,连天彻地,所过之处所有的一切,都被绞杀作齑粉。 “真金不怕火炼——” 这一拳! 遮天蔽日! 风暴之中。 陈三石巍然而立,白色衣袂迎风狂舞,七窍连同长枪上的烈焰都在疾风中疯狂摇曳,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肃杀之风暴极速逼近。 直到滚滚肃杀风暴将其淹没,彻底遮蔽住白袍的身形,然后才依稀看到,黄沙弥漫当中先是一点火苗亮。 然后…… 火焰吞噬了天地。 烈焰组成的海啸,自金行肃杀风暴当中陡然爆发,顷刻间压制一切,方圆百丈之内温度不断攀升,好似才入初春,眨眼就来到九伏酷暑。 于是乎。 风暴平息。 砂砾融化。 邹虎在漫天黄沙当中,只看到一条火龙来到身前,他没有退缩,也没有畏惧,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目眦欲裂,裹挟着神威金刚环的右拳,义无反顾地迎了上去。 “轰隆隆——” 大地崩裂。 风沙倒灌。 天塌地陷的巨响之后。 来自天龙古国的拳圣邹虎和东胜神洲的白袍枪圣,已然是对调位置,互相背对,驻足而立。 “呼……” 邹虎吐出一口浊气,抬起头,看着头顶的煌煌大日:“我的道,结束了。” 话音落下。 他虎背熊腰的身体像是抽干血液般,迅速干瘪,右臂手腕之上的神威金刚环,也一枚接着一枚的熄灭光辉,噼里啪啦地掉落一地,然后整个人笔直地向后仰倒,激起一阵尘埃,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可见,纷纷扬扬,随风浮动。 众人这才看到他的正面。 皮肉、骨骼连同内脏,早已烧成焦炭,哪里还有人样?! 死! “真金不怕火炼,那也要看是什么金,什么火。” 陈三石呢喃间,猛然将长枪横在头顶,不偏不倚地将一道偷袭的长剑死死架住,令其不得寸进。 “铛——” 赫然便是欲要偷袭的韩湘。 他一剑不成,身前便是又出现一颗白色棋子,在虚空中不断放大,直到如同山岳之后,悍然落下。 真力翻涌,火焰冲天。 陈三石一枪举起,尽数破之。 韩湘倒飞出去,即便脚下踩着棋盘作为御空法器,也还是数百丈之后才稳住身形,脖颈连同半张脸,已然是烧得血肉模糊。 他忍受着烈焰灼烧的痛苦,披头而下的散发飘扬,再度双手结印,身前飞剑悬浮,周身一黑一白两枚棋子交替旋转,好似八卦阴阳。 棋盘和棋子。 才是韩湘的本命法器。 天地棋盘。 万象棋子。 只可惜…… 他的法器是成长性法器,需要境界提升之后,才能增强威力。 以韩湘如今的修为,也只祭炼出两颗棋子和一张棋盘而已。 他体内的精血开始迅速流逝,全部倾注在两枚棋子之上,棋子以阴阳鱼的图案不断盘旋,阵阵阴阳之力加持在悬浮的飞剑之上。 “你说得对。” 披头散发面目全非的韩湘声若洪钟,一字一顿:“狭路相逢勇者胜,你我二人,便以此招定胜负吧!” 他说罢,驾驭着棋盘,携带着飞剑和黑白棋子,以悍不畏死之势冲向白袍,法力磅礴,浩瀚如同海洋。 白袍仍旧是原地不动。 但这次…… 他是真的没有出手。 任由所有的一切轰击在身上,肉身崩裂开来,顷刻间灰飞烟灭,只是不见半点血肉。 尘埃当中。 唯有一张报废的符箓缓缓飘落。 幻身符! 许久之前,在大泽坊市的鱼龙集内,从莫竹老头手里买来的两张符箓,一张飞燕符,还有一张幻身符,用在了这里。 只见。 不光是白袍是符箓幻化。 兵仙韩湘也是同样。 这一击过后。 所有的法器失去灵光,哗啦啦落地,韩湘的身形也溃散消失,只留下一张使用过的符箓。 而他的真身,已经出现在数百丈之外! 壁虎断尾。 舍弃法器迷惑敌人,然后趁机逃亡。 然而。 在飞出许远之后,韩湘才注意到,白袍根本就没有上当,就在地面之上,携带着烈焰的白袍奔走速度不遑多让,直到一匹白马与之合二为一,灵光一现速度彻底与他持平。 “嘶——” 白驹过隙,腾空而起。 陈三石踩在马鞍上借力,又是一次跳跃,终于是追赶上来,手中银龙再次燃烧起来,真力翻涌而出,席卷心脏。 韩湘符箓耗尽,法器丢失,再也没有反抗的手段,只能垂死挣扎中双手掐诀,在身前召唤出一道藤木组成的盾牌。 盾牌瞬息之间就在真力火焰下燃烧殆尽,长枪再也没有任何阻拦,好似锋刃戳纸一般,贯穿兵仙的心脏。 韩湘本来卡在喉咙中的血液被烘干,身体笔直地从空中坠落,重重砸在一块锋锐的石柱之上,直接扎穿,钉死在地面。 “嗬嗬……” 他已然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身体各个部位,一点点的失去知觉,眼前的视野也愈发模糊,只看到有火焰降落在身前。 “为什么……” 韩湘的声音微弱,奄奄一息中透着无尽的不甘:“你会死的……” 诚然。 白袍赢了。 可他也真的是在搏命。 这一场大战下来。 陈三石必定重伤! 突破之前,也是有不小的概率会死亡的。 值得么…… 棋手何须和棋子同生共死? 这盘棋输了。 日后再想办法赢回来就是。 棋手要是死了。 可就再也没办法下棋了。 “你,还记得自己第一次领兵时的场景么?” 只听得白袍发问。 “第一次领兵?” 韩湘身躯摧毁,但大脑格外清醒,他很快就在茫茫记忆之海中,搜寻到一粒微小的尘埃,里面的场景愈发清晰。 那是他的前半生。 他自幼喜好兵法,立志成为兵法大家,奈何家贫地偏,父母去世之后连口饭都吃不上,只能到处蹭吃蹭喝,臭名远扬。 后来天下大乱。 他就去投奔当地的义军首领,想要成为帐下谋士,结果只让他当大头兵,还错误指挥,让他去送死。 于是。 他只好当了逃兵。 逃到一处山上,和一伙绿林好汉结识。 山寨的人不多,只有百十号。 但他们很欣赏自己的才干,愿意跟着自己下山干大事。 然后…… 韩湘努力回忆着。 他仅仅凭借一百二十号人,就拿下了一座府城。 如此大胜,得到当地一名王侯的欣赏。 于是。 他就领着弟兄,入了王侯帐下,得到足足两千的兵马。 那一天。 是韩湘平生最高兴的一天。 他们一百多人,喝了个酩酊大醉。 之后…… 就是王侯起义,战乱不断。 打了多少仗。 韩湘已经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 自己没有败过。 从来没有。 他手底下的人从一百人变成一万人,再到十万人百万人! 只是…… 曾经山寨里的汉子们,那些在这个过程中都没了。 那以后。 韩湘了无牵挂,也变得更强。 山川河流就是他的棋盘。 黑白棋子就是敌我双方。 每每开战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他的脑子里转化成数字,总是能够利用己方的棋子,去换掉敌方的棋子。 至于这些棋子意味着什么。 韩湘早就忘了。 他只记得。 大小数百战,他未尝一败! 仿佛他就是掌控天下的神明! 后来。 一统中原,诛灭七国! 又遭到皇帝的忌惮。 韩湘便拿着得到的机缘,踏入到修仙界。 修炼之后。 日日打坐。 他只觉得孤寂,与同样是顶尖棋手的道友下棋,也找不到任何的乐趣。 韩湘本来就是内门弟子,并不一定非要参与此次任务才能得到筑基丹,但他还是来了。 为的,就是想找回当年统兵的感觉。 可是…… 和白袍交手时,韩湘在短暂的兴奋之后,又陷入到寂寥空荡的感觉当中。 他本以为是自己胜券在握,所以会异常平静。 但直到此刻…… 韩湘才终于明白。 他这些年来,为什么不论打了多大的胜仗都不会再兴奋。 不是因为难逢敌手的孤寂。 而是在专注“下棋”的时候,丢了一些东西。。 “寨主……” 韩湘的瞳孔开始涣散,空洞的望着天穹,道出此生的最后一句话:“小湘子,真的成为兵法大家了。” 语毕。 生机断绝。 陈三石走上前来,将其枭首,而后没有耽误半分时间,就返回战场,途中不忘连同邹虎的脑袋也削下,来到城墙下一跃而起,跳至另一面尚且完好的城墙至高点,俯瞰着混乱的战场,以长枪挑起两颗人头,声音响彻天地。 “韩湘、邹虎已死!” “不降者,杀无赦——” 事实上。 城墙倒塌之后。 陷入狂暴的洪泽营将士,早就已经杀入城内! 城内的西齐守军,本来就在大败的边缘。 在看到两颗人头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们的崩溃。 短短两个时辰之后。 坞城就宣告拿下。 两万守军,死伤一万余,投降八千,另有两千四散而逃。????武圣莫学鹏生擒。 其余修士会飞的逃走,不会飞的尽数斩杀。 唯有那名女修除外。 也就是邹虎的道侣。 兰仙姑在战至法力枯竭之后,在邹虎的身边,自行兵解而亡。 至此。 坞城之战结束。 …… 耕阳府。 鏖战还在继续。 经过几轮大军攻城。 双方都损失惨重。 即便是少了一个炼气圆满,但架不住后期和中期的修士诸多,车轮战术下,王竣的法力也在迅速消耗着。 “师弟,我们撤吧!” 曲元看着手里出现裂痕的飞剑:“韩湘去了坞城,那陈三石八成已经死了!再不走,我们可就走不掉了。” “再等等!” 王竣咬牙坚持。 还是那句话。 筑基丹只有一次机会,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可能放弃的。 几个回合的斗法之后。 西齐修士朱圭暂且拉开距离,一边吃下丹药手握灵石,尽快恢复着法力。 凡俗世界开战,每日黄金万两。 他们修士开战,对于灵石的消耗又何尝不是恐怖。 “诸位同门!” 朱圭鼓舞道:“我等再坚持最多半日,韩师兄就会提着陈三石的人头回来,到时候,城内守军自会瓦解!” “好!” 诸多修士和蜕凡武者,都重重点头。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一名身负重伤的修士,摇摇晃晃地艰难飞到军营上方,然后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摔落在地,他口吐鲜血,声音发抖:“朱师兄,不、不好了!韩师兄,被杀了!” “你说什么?莫不是中了幻术!” 朱圭骇然大惊:“坞城只有陈三石和几个蜕凡,韩师兄和邹虎都在那里,怎么会有人被杀?!” “是、是真的!” 修士的声音中带着惊恐:“陈三石临战突破,入了武道真力境界,先杀邹虎,后斩韩师兄!坞城这会儿,应该已经被拿下了!” “坞城没了?” 朱圭心头一沉。 那里是三十万大军的粮草。 三十万人! 粮草没了,这仗还打个屁,不出三五天,饿肚子的西齐凡人们要哗变! “朱师兄!” 修士说道:“那陈三石入了真力境界之后,根本无人是他的敌手,而他们随时有可能杀过来,我们要是再不走的话,就要陨落在此了啊!” 诸多修士都慌乱无比。 “先撤!” 最后。 朱圭作出决定:“先撤到附近的城池再说!” “撤——” 还在攻城的先锋军直接被抛弃,中军转后军,后军转前军,西齐兵马浩浩荡荡地撤退。 城墙之上。 “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曲元象叫嚷着,然后就看到西齐军忽然间开始鸣金收兵。 紧接着不久之后,他们才得到消息。 韩湘。 死了! 那陈三石,竟然是真的拿下坞城! “派一队人马出城追击!” 早早埋伏在外面的两人马,和耕阳府城内的人前后夹击,大破敌军,损兵数万,直到他们根据韩湘临死前留下来的后手,才稳住局势,躲进附近的几座城池之内。 …… 坞城。 一场大战结束之后。 好端端的一座城池,彻底沦为废墟。 “大人!” 受伤不轻的楚仕雄匆匆赶来,他看着白袍,敬畏之如神明:“大人,接下来该如何?” “粮草烧一半,留一半运走。” 陈三石命令道:“然后全军返回耕阳府,等待西齐军崩溃之后乘胜追击。” 如此大规模的战事。 自然是不可能一夜之间就结束。 当然。 没了粮草。 后续基本上就是一路平推,不会再有任何波折,大概在两个月内,就能够一路推进到邙山附近,进行最后的收尾。 大军带着粮草回到耕阳府内。 连续数日,陷入到暂时的平静之中。 …… 京城。 中觉殿。 按照时间推算。 官渡的粮草已经耗尽半个月,十五万大军,要么全军覆没,要么归降西齐,以天纵山脉为界限,整个西边,都沦入到西齐手中。 “殿下。” 明青锋汇报道:“三府在半个月内就会收复,虽然来不及挽救十五万大军,但是也能够保证把西齐堵死在天纵山脉以西,绝对不会让他们打进中原。” 短短一年。 晋王曹焕的头发就白了大半:“好,本王知道了。” “唉……” 殿内。 一股颓丧之气。 “十五万大军啊!” “十五万!” “……” 大盛朝疆域辽阔,真要是硬凑,也能凑出两百五十万大军,只不过大多数都汇聚在中原地区,没办法远征,毕竟兵力越多,消耗也就越大,这十五万大军,可以说是西部七成以上的兵马,自此以后,想要收复就难如登天。 “还有那陈三石……” “虽然出自于督师府,但终究是一员良将,倘若是调到京城来,以后大小战事仍旧可以用他,结果因为粮草问题,死在官渡!” “王爵之礼厚葬。” 晋王曹焕扶着额头,而后叹息道:“这也是父皇的意思,通知礼部下去准备吧,然后再想办法跟西齐交涉,看他能不能把陈三石的尸体送回来。” “是!” “……” 交代完毕之后。 曹焕在燕王的眼神示意下,来到殿后,愁容满面地说道:“十二弟,我已经在筹备倒严的事情了,你不要催了。” 曹芝说道:“六哥,我是想说,现在准备陈三石的葬礼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哦?” 曹焕怔了下,问道:“此话怎讲?” “白袍未死!” 曹芝压低声音:“我已提前遣人去官渡,只等到关键时刻将其救回来。” “十二弟,身边还有高手能参与到官渡?” 曹焕微微讶异:“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让高手助阵?” “多派一个人,对于当时的情况,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曹芝顿了下,继续说道:“但要是能把陈三石救回来,此人重情义,再加上遭到坑害的愤怒,从此以后,必定会为六哥所用,成为严党倒台的一大助力。” “也是,也是。” 曹焕若有所思地点头。 督师府名义上还在,但实际上的兵权,早就遭到分割架空,所剩无几。 比如本来是老督师亲军的“天策营”都里里外外洗了一遍。 就连陈三石的洪泽营里面,楚仕雄等人都是出自京城。 要是洪泽营都没了…… 他可就是真的没有半分兵权。 在朝中想要立足,只有寻找依靠。 晋王曹焕这回,也算是收获一员大将。 就在兄弟两人,准备商议后续如何收集证据的时候,前殿突然传来大喊。 “捷报!” “捷报——” “万里神鹰加急,前线传来捷报——” 捷报? 什么捷报?! 难不成是三府提前收复了? 晋王曹焕和燕王曹芝,连忙赶回到殿前。 只见。 方才还在怨声载道的殿内,此时此刻一片死寂。 兵部尚书明青锋,手中拿着前方的战报,老泪纵横,浑身发抖,久久没能说出话来! 其余内阁连同诸多文武官,站在他的后面,抻着脖子看完之后,也都是类似的神情,或颤抖或落泪,更有人惊呼起来。 “这、这是怎么了?” 曹焕走上前去:“莫非是陈三石做出什么悲壮之事?” 若真是如此。 他们大盛朝廷和北凉督师府,也算是一桩千古名臣佳话。 “殿下!!!” 然而。 只见兵部尚书明青锋,终于平复情绪,他声音发抖,慷慨激昂地说道:“官渡,赢了!” 轰隆! 短短四个字。 却好似九天神雷一样,劈得晋王曹焕呆立当场。 就连他身边的曹芝,也是整个人怔住。 粮草…… 不是早就没了吗? 就算是烧杀抢掠勉强维持下去,也不可能破掉西齐三十万大军吧? 曹焕还在发愣。 曹芝却是已经冲过去夺过战报亲自阅读。 兵部尚书明青锋高声道:“殿下!半个月前,陈三石得到情报,知晓西齐军的屯粮地点后,出奇兵攻破坞城,于阵中斩杀兵仙韩湘和守城修士,如今西齐大军失去粮草,必定会迅速崩溃,我军只需要乘胜追击,就能在两个月内收复包括邙山在内的西境三州!” “兵仙输了?兵仙输了?!” 晋王曹焕瞳孔放大,难以置信地说道:“难道说陈三石之前一直拖着不出兵,就是等着粮草耗尽之后‘背水一战’?不对,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还有! “陈三石不是武圣境界,而韩湘和西齐修士,有许多武圣之上吗?他是怎么阵斩兵仙韩湘的?” “他突破了。” 曹芝放下战报,接过话道:“陈三石临阵突破,如今已经是武圣之上,普天之下除去仙师之外,在武道方面,他已经登临这片天地的巅峰。” 听闻此言。 中觉殿内再次陷入寂静。 文武百官的脸上,也从激动变成平静,再变成忌惮。 孙象宗去世不过两年。 他们还没有忘记。 这位老督师当年是何等的嚣张。 想不到这么快。 北凉督师府,就又出现了一名武道境界的武圣之上。 “诸位。” 晋王曹焕开口道:“我们还是先商议一下,后续战事如何收尾,以及彻底结束之后,一些需要处理的事情吧。” …… 万寿宫。 两名升云宗的修士通过传送阵进入到东胜神洲后,就径直来到皇宫。 “二位仙师,恐怕是来晚了。” 他们没能见到皇帝,只有太监出来迎接。 “晚了?” 两名修士对视一眼。 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解释道:“我大盛朝廷已竭尽全力,奈何粮草不足,前方大军应该已经落入到险境之中。” “天地封印限制!” 修士焦灼地说道:“我等的传送阵,也只能每隔一段时间,传送限定数量和境界的修士,实在不是我们想耽误时间。” “是啊。” 同行之人跟着说道:“我宗门已经联系上真力境界的武道家族,不久之后就能抵达,你们怎么就不能多撑几日?!” “两位仙师。” 黄鸿说道:“不如你们现在赶往官渡,说不定还来得及助阵。” 两名修士哪里还敢耽误时间,急匆匆地御剑而去。 “陛下。” 在他们走后,黄鸿才步入殿内。 “陛下,前方战况不利。” 他语气沉重地说道:“不久之前,陈督师火烧通敌书信,开仓放粮稳固军心,但也导致粮草加快消耗,到今天恐怕断粮已有半月之久……” “呜呼!” 幔帐之后,隆庆皇帝的声音中带着悲痛: “良才归穷泉,重壤永幽隔! “哀哉,哀哉~” “还望陛下节哀,晋王殿下已经差人去官渡寻找陈督师的尸骨,一定会让他落叶归根的。” 黄鸿擦拭着眼泪:“当务之急,陛下应该收拾心情,服用筑基丹突破境界,来守护这座天下。” “落叶谷。” 隆庆皇帝开口道:“如何回话?” “陛下放心。” 黄鸿说道:“那朱圭拿来的契约,是落叶谷的一名长老亲自签订的,断然不会食言,想必不久之后就会把筑基丹送来。” “捷报——” 殿外。 忽地传来其余太监的洪亮的声音。 “何方捷报?” 隆庆皇帝发问。 “奴婢这就去看。” 黄鸿很快折返回来,双手拿着已经打开的战报,声音有些发颤:“陛下……是好消息,陈、陈三石突破到武圣之上,阵斩兵仙韩湘,率军攻破坞城,大破敌军,就在眼前!” 幔帐之后。 盘膝调养的隆庆皇帝,陡然睁开龙眸。 …… 官渡。 双方加起来数十万大军的大战,进行到最后阶段。 隆庆七十六年,四月十二。 坞城告破之后,西齐大军粮草在十日内耗尽,不得不全军撤退。 四月二十九日。 于碎石川遭遇伏击,西齐损兵两万,副将宫郁战死。 四月三十日。 落叶谷所有修士抛弃西齐。 西齐大军渡过洛水时遭到追杀,损兵五万,大将六员,丢盔弃甲,尸体连同各式各样的兵器迭加之下,几乎截断洛水。 五月二十日。 夷陵地区西齐大军再遇追兵,损兵六万,沿途死伤无数,重现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景。 直至六月二十日。 西齐三十五万大军,仅存十五万,在钟无心的堪称完美的撤退路线下,再加上修士们在宗门勒令下返回援助,退回到长城以西,得到接应之后才稳住局面。 至此。 大盛兵马收复西境全境。 途中。 陈三石也把屡次战役当中战利品收入囊中,包括邹虎、韩湘等人的法器,光是储物袋就有十二个之多。 但他本人也在养伤。 蜕凡和真力境界,堪称仙凡之别。 陈三石硬撼真力武者而不败,甚至当时再拖下去一对一能够取胜,也是有代价的,就是受到不轻的内伤,算是他习武以来,受伤最重的一次。 当然,只需要静养一阵子就好,并没有大碍,也不耽误修炼《吞火决》。 【功法:吞火决.炼气三层】 【进度:122/800】 陈三石只需要坐镇中军指挥,其余的杂物都交给王竣来处理。 此人为了得到筑基丹,可谓是尽心尽力,每日比童晓初都要繁忙。 终于。 大军一路向西推进。 来到崇明府。 这里,就是邙山地带最大最坚固的府城,大军入驻此地之后,就算是彻底稳固住邙山,占据这条祖脉! 陈三石用【观气术】,仔细地看观察过,甚至亲自进山走了一遭,并没有发现山峰之上有灵气溢出。 显然。 灵脉复苏并非一朝一夕。 当初在天涯海角的灵脉实际上也还在沉眠,无非是被师父他老人家直接从地底下掏出来。 灵脉到手了…… 倒是暂时不用担心落叶谷帮助西齐大兴兵戈,但是升云宗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些,倒不是现在该考虑的问题。 走神间。 一座巍峨高大的城池便是出现在眼前。 先头部队早早入城,此刻城门大开,迎接着大军的进驻。 只见,城墙之上。 一袭白袍提着酒坛站在高处,他带着醉意,声音洪亮无比: “若无我白袍谋士,尔等十数万大军,早已是冢中枯骨,岂能有今日之大胜?! “黑袍三石,我说的对不对?!” “你说得对。” 陈三石平静答话:“若无廖先生,我也不敢断定粮草就在坞城。” “哈哈哈哈!” “什么兵仙韩湘!” “什么督师陈三石!” “一个中我妙计,一个仰赖我打胜仗!” 压抑一年多的屈辱终于消散,廖方心情大好,他又往嘴里灌了口酒,而后盯着地面的白袍白马,不禁皱起眉头,厉声喝道: “小儿三石! “你岂敢在我面前,穿白袍骑白马? “难道,忘记答应过我,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个白袍,白袍谋士廖方吗!” “我没有忘记。” 陈三石下马而行,以示尊重。 他对此人无感,但毕竟是功臣,只要不去违反军纪,占些口头上的便宜,他也是全然无所谓的。 “小儿!” 廖方没有作罢,他再度提高声音:“还不快快披上黑袍,从此以后,你不得再穿白袍!” (本章完) 218.第218章 谋事 第218章 谋事 “姓廖的,你别太过分!” 汪直伤势尚未痊愈,他猛地拔刀:“给你脸,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一路急行军,哪里随身携带黑袍?” 陈三石客气道:“不如进城之后,再寻黑衣来,如何?” “嗯,也行!” 廖方似乎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他喝了口酒,忽地又灵光一现,指着白袍身侧的白马:“三石小儿! “白袍配白马! “你以后既然不穿白袍,那这匹马也是不是可以给我?!” “……” 陈三石的脚步一顿,脸上没有表情,咬字清晰地说道:“你喝醉了。” “喝醉?我没醉!” 廖方越看白马越觉得喜欢得很,便指着白袍说道:“三石小儿!我救了你们十几万人的性命!你怎么连一匹马都舍不得给我?!” “呔!” 也就在他说话的同时。 一道身影四处张望,趁着无人注意悄摸离开队伍,然后佝偻着身子一路登上城墙,接着都城墙上的士卒反应过来之前陡然加速,三两个箭步就冲到“白衣谋士”的身前,一把扯住对方的衣襟,好似拎鸡仔般提了起来。 “呔!安敢当众侮辱我家大人!” “老朱!” 赵康这才注意到朱仝早就不见,他连忙制止:“他是功臣,你疯了?!” “去你娘的,我管他功臣不功臣!” 朱仝见人就骂,直接把廖方脑袋死死按在城墙上。 “你、你是谁?!” 受惊的廖方缓过神来,他趴在城墙上,侧目去看攻击自己的人,不禁大怒:“你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廖某人马上就是大盛朝的国公爷,你敢对我不敬,可是死罪!” “杂种!” 朱仝直接抓住他的头发:“少废话,当着弟兄们的面,给我家大人磕头谢罪!” “快把他拿下!” 城墙下,童晓初急忙下令。 不论怎么说,此人也是功臣,他们如若是对功臣不敬,以后还有何人敢来相投? 赵康已经在狂奔不止的路上。 他知道,这家伙恐怕不是不敬的 这厮是真的没有脑子。 一直到现在,称呼陈三石还在喊石头,是他们拼了命的帮忙改口,才总算是变成大人。 “诶哟哟!” 廖方武道境界低微,哪里承受得住如此力气,疼得龇牙咧嘴,心里愤怒更盛:“匹夫!你家大人也要让我三分,你有什么胆子这么跟我说话?! “我看你干脆也别让我下跪了。 “有种的,你就把我杀了? “你敢吗,你敢吗?! “哈哈哈……” “啪——” 笑声戛然而止。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道黑影落下,只听得好似西瓜爆开的“啪叽”一声,红白之物四处飞溅,化作血肉之雨从城墙上落下,洒在城门外的将士铠甲表面。 只见。 城墙高处,白袍谋士廖方……已经没了头颅! 唯有一柄黑色的大锤,悬停在鲜血喷涌的断颈前。 朱仝赫然是一锤,直接把他的脑袋砸碎! 全场死寂。 “好大的胆子!” 童晓初瞪大眼睛。 要知道,廖方的功劳已经上呈,侯爵之位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没记错的话,这糙汉好像,只是是洪泽营里的一个千总。 一个千总,杀了侯爷,而且还是收复邙山的大功臣! 这何止是自己的脑袋不想要,简直是要带着家眷一起死。 但是,既然是洪泽营的人,就轮不着他来管了。 “陈帅。” 童晓初抱拳道:“此人该如何处置?” “……” 陈三石看着无首尸体,轻轻闭上眼睛,下令道:“押下去,听候发落。” “是!” 当场,就有人上去把朱仝按住,押了下去。 一场闹剧宣告结束。 大军得以入城。 “大人!” 赵康等人来到中军大帐,求情道:“童将军他们都说朱仝是死罪,难不成真要杀他?老朱他就是没脑子。” “是啊是啊。” 熊秋安附和道:“而且我爱说实话,那廖方难道不该死么?” “哗啦!” 大帐掀开,汪直大步流星地迈入,说道:“我刚才去廖方的住处,找到几名女子,都是他今天早上进城之后抢来的。” “哦?” 陈三石放下手里的军伍折子:“你确定?” “千真万确!” 汪直笃定道:“人我都带到军营来了,随时都可以作证!按照咱们北凉军的规矩,强抢民女,也是死罪!朱仝只不过是提前行刑罢了。” “对对对!” 其余几人连忙纷纷跟着说话。 “好歹也是侯爷加功臣,就算杀也轮不到他来,先关着吧,等回凉州之后再做处置。” 陈三石此言一出。 几人顿时都松了口气。 “行了,都下去吧。” 陈三石摆摆手,把他们赶出大帐。 战事结束。 按照原本的安排。 他需要在这里等候升云宗的人接收邙山,然后就可以回北凉了。 西齐和落叶谷大败。 南徐的灵寂洞和东庆那边,不知道会动静如何。 还有京城的四师兄房青云,应该也快回信了。 …… 大庆。 皇宫。 清和殿,百官朝奏。 “陛下!” “前方传来战报!” “陈三石于四月火烧坞城,之后三十日内大破西齐军,斩杀仙师无数,如今西齐和落叶谷的修士,俱已经退回到境内。” “兵部以为,我边境大军应该先撤回境内。” “还请陛下圣断。” 奏毕。 群臣俯首,静静地等待着女帝的答复。 然而,没有人知道。 金橙色的幔帐后方的龙椅之上,坐着的并非女帝,而是他们的长公主“沈熙芷”。 ‘石哥儿又赢了啊。’ 顾心兰操控着语气,模仿着妹妹说话的方式,姐妹两人声音本就相似,只是气场不同,刻意模仿之后几乎一般无二。 “退兵吧。” “……” “臣,遵旨!” “除此之外,老臣还有一事请奏。” 一名绯袍武官走上前来,禀告道:“这次陈兵边境,我们和盛朝虽然没有大规模开战,但是小规模的交锋却是日日夜夜都在发生。 “敌我双方互有损失。 “值得注意的是,盛朝的那个吕籍,经常屠戮我军,来进行血祭修炼邪法,此人如今已近乎妖人!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陛下能够派遣几名仙师找机会将其斩首,否则的话以后只怕是后患无穷。” 吕籍? 顾心兰在心中记下,准备回头告知妹妹和石哥儿,她对身边的女官使了个眼色。 女官心领神会,走出幔帐,代替皇帝对着百官传达口谕道:“如果没有其它事情表奏的话,诸位爱卿就退朝吧。” 朝会结束。 顾心兰直奔御书房而去,面颊上浮现出忧虑之色。 自从大盛和西齐开战,满天都是仙师乱飞之后,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阿妹,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来到御书房外,就听到有人在说话。 大概是在说什么“宗门”、“师尊”、“筑基丹”之类的,顾心兰也不甚听得明白。 许久之后。 便有一名气宇轩昂的年轻修士从殿内走出,御空而去。 “阿姐,进来吧。” 大庆女帝清冷的声音响起。 顾心兰踏入殿内。 幽幽熏香,金帐四悬。 静谧而肃穆的环境内,将近三岁的陈渡河在和一只灵兽幼崽追逐嬉闹。 这灵兽通体白毛,头上长着金角,看起来有些类犬,但奔走间又透着股雄狮般的威风凛凛,不知是从哪里抓来的稀罕玩意儿。 “阿妹。” 顾心兰率先开口道:“听你们刚才说话,你要走啦?” 大庆女帝寒潭般的双眸从一人一兽的幼崽身上挪开,落在长公主的身上,轻声询问道:“阿姐,要不要跟我走?我答应带上渡河。” 顾心兰没有立即回答。 女帝便已经知道答案。 “也罢。” 女帝缓缓起身,拖着黑金长裙款步走动:“既然阿姐心有所属,朕也不好再勉强,阿姐可以回去收拾一下,明日我便将你和渡河送回大盛凉州。” 顾心兰眸光闪动,连忙问道:“阿妹这是不打算回来了?” “筑基之后,受到大道压制,是无法莅临东胜神洲的。” 女帝解释道:“不过若是有朝一日祖脉复苏,封印破除,我便能自由来往,这一日应该也不会太远。” “好吧。” 顾心兰明白妹妹一心求仙问道,转而问道:“那阿妹和我都走,大庆怎么办?交给我沈氏其他族人?” 和其他王朝一样。 他们大庆在各个州府,也是有皇族后人的。 “那些庸才岂能治理好大庆?” 女帝冰冷的声音带着些许鄙夷:“我走之后,会随便挑选一位沈氏族人来稳定朝局,之后由宗门担任国师辅助朝政。 “但是你放心。 “我已经和他们说明,等到东胜神洲祖脉之事了结,大庆就是阿姐和渡河的,如今凶险,阿姐还是先不要留在这里比较好。” “交给……” 顾心兰有些困惑:“宗门修士治理?” “嗯。” 女帝看着遥远的西方,淡淡道:“天下早已剧变,如今这东胜神洲的四国,除去盛朝那个老皇帝之外,都不过是天水洲宗门的傀儡罢了。” 顾心兰思量着:“这么说,盛朝的老皇帝还是个有手段的?” “他是有手段。” 女帝语气加重:“就怕把手段用到阿姐一家人的身上。” …… 京城! 中觉殿。 “捷报——” 短短一个多月,前方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每日焦头烂额的折损战报,变成接连不断的捷报。 “好啊!” 晋王曹焕堵在心中长达一年多的郁气终于是尽数吐出,他总结道:“此次西征,我大盛朝廷虽然损失惨重,但总算是守住疆土,重挫西齐贼人!” “陈三石……” 户部尚书田光说道:“再立天功啊。” 提到这里。 气氛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吏部尚书尹鸣春,认真地说道:“不知道此次,该如何封赏白袍?” “功劳太大……” 田光嘀咕道:“再往上,只怕是就要国公了。” “诸位!” 工部尚书严茂兴打断众人,开口道:“大家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从两年多前的狼居胥山开始,陈三石就屡次三番抗命 “后来孙象宗去世,下旨调他入京,也是推三阻四,各种找借口。 “这次西征,对于兵部的调令和金牌也是视若无睹,诚然他有自己的主意,但最起码的解释也应该有吧? “而且屡次三番如此,陈三石会不会习以为然,长此以往发展下去,岂不是就完全无视朝廷的调令? “如此以来,朝廷的威严何在,陛下的天威何在?” 抗命。 自古以来就是朝廷为官中禁忌中的禁忌,对于武将来说更是如此。 不论这个人立下多大的功劳。 都意味着他…… 不听话! 一个不听话的武将,手底下又掌握着兵马,休说是大盛朝,纵观数千年任何一个朝廷都觉得不允许。 “还有。” 兵部尚书明青锋补充道:“前方传来的战报上写的很清楚,在坞城之战的时候,陈三石对战武圣之上的‘邹虎’之时,使用过法术,可以说,如今他也是仙师,但这些,陈三石从来都没有在给朝廷的奏章里写明过。” 这叫做欺上瞒下! 最近几年,仙人的面纱渐渐揭开,对于大家来说不再那么神秘,就算陈三石偶得机缘,或者是孙象宗留下来的修炼方法,他也应该主动呈给朝廷。 如此这般隐藏,像极了有所图谋! 而且说严重了,是欺君之罪。 “诸位。” 晋王曹焕开口道:“陈三石毕竟是为大盛朝立下汗马功劳,即便是有些事情处理不当,倒也不至于各位说的这么夸张。 “依本王来看。 “不如先把他调入京城,然后再商议该如何封赏。” “他愿意来吗?” 严茂兴说道:“上次孙象宗去世,他就推三阻四,此次若是强行征调,他可是在边境,手里又有重兵啊。” “这样吧。” 晋王曹焕深思熟虑之后说道:“我先去禀明父皇,让父皇来做决定。” …… 万寿宫。 安详的殿内,缭绕着古朴的音乐。 编钟的音色清冽而深邃,像是从远古的岁月里传来,钟声与月光交织,仿佛整个天地间只剩下这一片宁静的乐章,幽幽的钟音伴随着月华,如流水般淌过每一寸空气。 “恭喜大盛皇帝陛下,大军得胜!” 殿后湖边。 凉亭之内。 两名修士在得到消息之后,不禁都面露喜色。 这两人,法修是炼气十四层之上,而武修则是真力境界初期。 炼气九层即可筑基,但也有人为提升一丝一缕的筑基成功率,修炼到十二层之后,还在继续往上修炼。 他们两个,都是升云宗悬赏而来的修士。 本来是准备参战,帮助大盛朝夺取邙山祖脉,结果姗姗来迟,但好在,邙山已经拿下,他们只需要火速赶往助阵,接下来只需要等候,等候祖脉复苏,建立传送阵法,让上宗前来接管这一方天地。 “朕与尔等同喜。” 大盛皇帝丝毫没有因为两人是所谓的“仙师”,就展示出过多的礼遇,对待他们的态度,和普通臣子没有区别。 “大盛皇帝放心。” 修士开始道:“等下一次传送阵再开启之时,就会有人带着筑基丹,呈给皇帝陛下,我宗绝对不会食言。” ““邙山祖脉虽然已经到手,但那落叶谷的贼子恐怕不会死心。” 隆庆皇帝扫视着两人,古井无波地说道:“朕又马上要闭关,恐怕是不可能亲自去坐镇。” “这个,皇帝陛下也无需忧虑。” 修士说道:“我宗已经雇佣一整个武道家族,不久之后就能前去邙山坐镇,自然能够应付落叶谷、灵寂洞的贼人。” “如此甚好。” 隆庆皇帝挥动拂尘:“来人啊,带两位仙师下去歇息吧。” “是!” 立即便有西厂太监出来,领着两名修士离去。 走出万寿宫后,武修嘀咕道:“此人这么着急要筑基丹?突破之后,他岂不是就要舍弃自己辛苦维持一甲子还多的江山?” “非也。” 法修摇摇头:“据说此人有宝物,能够抵御天道压制,即便是筑基之后,也能够安然无恙地留在这方天地之中。” “还有此等宝物?!” 武修诧异道:“倘若他筑基,岂不是在‘仙途’,登临此方绝顶。” “他已经是了。” 法修说道:“此人多年前就已经炼气圆满,由于拿不到筑基丹,就一直叠加,法力早就深不可测,这次邙山祖脉,他因为经脉受到煞气侵蚀才没有亲征,否则的话会容易许多。如果不是此人有两把刷子,你以为宗门为什么会跟他合作,而不是收服?” “真是想不到。” 武修仰天道:“在这种灵气匮乏的地方,还会有这样一名天才。” 也就在两人闲聊间,一名太监搀扶着一名年迈官员,和他们擦肩而过,径直去往万寿宫了。 内阁首辅严良在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来到凉亭外,在马扎上坐下,喘息许久之后,才发出苍老的声音: “想不到。 “在粮草耗尽的最后关头,陈三石竟然能够绝地反击,还突破到传说中的武圣之上。”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隆庆皇帝幽幽吟诵:“何止是蛮族,就连西齐贼人,也要惧怕白袍,朕得此良将,实乃社稷之大幸。 “两年前才封狼居胥。 “如今又阵斩兵仙,拿下邙山祖脉。 “严良,你说说该如何封赏?” “臣以为。” 内阁首辅严良说道:“应该重重封赏,直接封为‘魏国公’,昭告天下,让全天下人都知道皇恩浩荡,对白袍恩典如山。然后,就可以宣他入京,在京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进行正式的封赏。” “这件事情,就由你安排吧。” 隆庆皇帝说完,缓缓闭上双眼。 严良立即起身告退。 “严阁老。” 黄鸿边走边说道:“调令下去以后,倘若陈三石还是跟上次守孝一样,找各种理由推脱呢?如果来硬的,边境可是还有十几万大军,他暂时还是统帅。” “黄公公,你还是不懂人心啊,督标军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担心。” 严良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吃力:“首先,督标军上上下下的文官武职,都是朝廷安排的人选,就算是当初粮草耗尽,投敌的也是一小部分,绝大多数人对朝廷还是忠心耿耿的。 “其次,才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督标军的将士们好不容易才从阎王爷手里捡回一条命,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背上‘反贼’的称号,再次陷入生死博弈的局面? “最后。 “老夫把话说难听些。 “就连洪泽营,陈三石能不能完全掌握住,都还很难说,别忘了,楚仕雄等人都是你我二人亲自精挑细选出来的。” “还是严阁老考虑的周到。” 黄鸿问道:“那接下来具体怎么安排。” “……” 沉吟过后,明明从来没有指挥过战事的严阁老,却是走出一步步哪怕比起兵仙韩湘都不遑多让的棋,他不急不慢地说道: “没记错的话。 “如今有两批仙师在赶往邙山的路上,让他们负责传递调令,就以让陈三石养伤为借口卸下他的帅印,还是交给童晓初来挂帅。 “然后,再派仙师去凉州,他的家眷还在凉州,不可能不听话。 “东庆撤军以后,我大军也撤回凉州,以防万一。 “做好这一切后。 “才是下圣旨,调他进京。 “如果他还是不从。 “就只能来硬的。 “也不要怕他动手,一旦杀了太多北凉军,他也就失了人心,难以成气候。 “如此安排。 “应该在几个月之内,就能把他调到京城来。 “一旦来到京城,有陛下亲自坐镇,他就等于是没有爪牙的老虎,这个‘忠臣’想做也得做,不想做也得做。 “他没得选。” “严阁老安排缜密。” 黄鸿发自内心得赞叹道:“即便是弃文从武,领兵打仗,想必也是一把好手。” “呵呵,老了,马上就要连青词都写不动了。” 严阁老补充道:“还要,三府的事情要做干净。” “这个严阁老放心,咱家会办利索的。” …… 邙山。 又是两个月过去。 陈三石等候调令的同时,也没有忘记修炼。 几个昼夜不眠之后,他重重放下龙胆亮银枪。 数十日下来,他竟然是没能再洞开下一尊景神。 武道步入真力境界之后,修炼的难度就会再次指数性的增长,毕竟再进一步,就是相当于法修的筑基境界。 法修筑基,都足够组建一个修仙家族,确实不是一朝一夕能成之事。 根据记载,哪怕是修行天赋上乘的武道修士,真力初期入中期,也需要五到十年,若是有丹药辅助的话会快一些。 而修炼武道的丹药、材料等也鲜少有人售卖。 至少,陈三石在大泽坊市没怎么见到。 武道因为耗费资源、不增加寿命,没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更不要说达到一定高度之后还会断绝前路。 “真力境界。” 陈三石脑海中,不禁想起在鱼龙集内遇到的白家。 白家便是武道家族。 他们每代人都能够有真力境界坐镇,肯定是有独特的办法,例如丹药之类。 正好,抽个时间把对方需要的真武丹炼制出来,完成交易的同时拜访一下。 【功法:吞火决.炼气三层】 【进度:355/800】 陈三石来到三层之后,一阶下品丹药“黄龙丸”的药效也越来越低微,后续也该炼制中品的“清灵丹”了。 除此之外,各项法术的修炼,他也没有落下。 【术法:万剑天来.二阶】 【进度:587/2000】 …… 【法术:厚土决(精通)】 【进度:218/1000】 …… 【技艺:射箭.圆满(破限三阶)】 【进度:(516/2000)】 修炼完毕。 陈三石就在山野之间找了块空地,拿出储物袋,“哗啦啦”倒出来一地的战利品。 战事结束后,光是储物袋就到手十二个之多,若是让外人看起来,简直比修仙界的劫修还要劫修,简直像是修仙界的山大王。 其中最多的都是中品法器,又以飞剑居多,各式各样,有九成九新的,也有破破烂烂的,奇形怪状的也不少。 飞行法器也很多。 陈三石挑挑拣拣,最后把一片叶形飞行法器收入到储物袋当中,准备留到将来自己用,剩下 的东西回去也可以给凝香她们挑一挑。 丹药方面,倒是有几颗清灵丹,再高品阶的则是没有。 毕竟品级越高越珍贵,修士们一般买了之后都会吃进肚子,来到东胜神洲之后又没办法修炼,连携带的必要都没有。 再然后。 就是功法。 宗门修士的功法都禁止外传,身上也不会携带。 但是散修例外。 陈三石从在西齐先锋军杀死的老年修士手里,找到两套功法。 一本《金元术》,可惜只有炼气期功法,他的火灵根提升完毕之后,早就是筑基之后了,用不上。 另一本《御剑诀》,不管什么灵根属性都能够修炼,主要适用于剑修,也没什么用,不过好像可以给小呆瓜。 要说陈三石最感兴趣的,还是韩湘留下来的一套符箓之术,名曰《真符典籍》,里面有整个一阶的许多种符箓画法,甚至还有一些材料和符笔,有时间就可以开始学习。 技多不压身。 在不影响修炼进度的情况下,修仙百艺自然是学到的越多越好。 剩下的乱七八糟,比如韩湘的棋盘、邹虎的神威金刚环之类的。 陈三石也都收起来,要实在用不上的话,到时候找个机会去黑市里统统卖掉,又是一笔不小的灵石收入。 整理完东西,也恰好天亮。 他就准备下山回军营。 也就在这个时候。 青鸟带着信封落手臂上,是来自京城的密信。 陈三石缓缓打开,待到看完信纸上的内容之后,明明修炼火行呼吸法的,浑身上下却透着股阴冷。 这是四师兄房青云的回信。 只有短短六个字。 “先归家,后谋事。” 但是没有否定,已然说明一切。 他在前方搏命,后方没办法援助便罢,居然还要插刀子,把他连同十几万大军,一起坑杀在官渡! 而目的。 陈三石想都不想,就知道是什么。 筑基丹! 这些修士打生打死,不就是为筑基丹吗? 当时的情况,眼看着官渡就要支撑不住,京城那位十有八九是担心没办法从升云宗手里要到好处,于是就出卖掉他们,来跟落叶谷换筑基丹。 一如云州十日! 陈三石不得不带着兄弟们和数万百姓从鄱阳一路逃亡。 他又被卖了。 在这曹楷的眼中,天下的一切都是他的个人“内帑”,需要时候,就拿出来换取自己的修炼资源。 再一再二,就有再三再四! 这次突破筑基需要筑基丹,下次再遇到瓶颈,还不一定需要什么大药呢! 荒谬! 哪怕是家里养的一条狗,死了以后正常人也会伤心不已。 更何况。 他们在前方卖命! “轰!” 真力翻涌。 烈焰灼烧。 信纸化作灰烬。 陈三石瞳孔也泛着红光,许久之后才熄灭,迈步下山,回到城内。 他估计。 不久之后。 自己就会被卸掉兵权,换成更多修士来接管邙山军伍。 而且西境粮草不足。 陈三石在这里,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当初如果把坞城的粮食留着,会遭到西齐大军的疯狂反扑,食物可比恐惧更容易引起困兽之斗,所以才烧掉一半,来把战损降低到最低。 少死一个,是一个。 最关键的一点。 孙璃、陈云溪,以及督师府上上下下将近百号人,还在凉州啊…… 师兄说的对。 先归家,再谋事。 不出所料。 陈三石才回到军营,就看到赵康迎上前来:“大人,又来了两个‘仙师’,手里还拿着兵部的调令。” “我知道了。” 他坦然的进入城内。 作为中军大帐的宅院门前,监军太监郭奉节早已经等候多时,他的身后还站着六名修士,俱是圆满之境。 其中。 有王竣、曲元象…… 剩下四人,都是战事结束之后才陆续赶到的。 其中有两个,一人超过炼气十二层,估摸着有十四层,另一个是真力初期的武修。 “冠军侯陈三石听令!” 监军太监郭奉节尖锐刺耳却又格外洪亮的声音响起: “冠军侯陈三石西征首功,战事圆满,即刻缴纳帅印,率领本部兵马回凉州休养,等候京城封赏,立即动身,不得延误。” “臣遵命。” 陈三石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从储物袋中拿出帅印,递交过去。 郭奉节遣小太监用托盘取走帅印,然后挂着笑容说道:“陈督师还等什么,快快收拾一下,准备动身回凉州吧。朝廷这是知道你在坞城之战中受伤,让你好好休养呢。 “而且咱家透露一句。 “这次立下大功,陈侯爷不久之后,就要变成国公爷了。” “是么?” 陈三石淡淡道:“那在下就告辞了。” 看着白袍远去之后。 监军太监郭奉节朝着修士们拱手,恭恭敬敬地说道:“另外,需要两位仙师跟着他们一起回凉州,不知道谁愿意去?” “那破地方?” 曲元象喝着道友从修仙界带来的灵酒,醉醺醺地说道:“去那干什么?” “监军。”郭奉节回答道。 “啥是监军?”曲元象问道:“是不是就是管着他们的?” “正是。” 郭奉节如实说道:“监军就算是看着他们的人,而且必要的时候可以……总之,只有各位仙师有这个能力。陛下说了,愿意监军的仙师,赏五百块灵石。” “嘿,还不少。” 曲元象打了个酒嗝儿:“行,再过去玩玩。” “曲师兄。” 王竣将其拉住,眼神示意拒绝。 “五百块灵石,能买不少丹药呢,不要白不要!” 曲元象不以为然。 “我和他一起去吧。” 王竣说道:“我不要灵石。” “仙师哪里的话,只要愿意去的,都有灵石。” 郭奉节安排完毕:“今夜洪泽营就要离开,那就请两位随陈大人一起去准备吧。” “曲师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王竣跟在后面:“你难道看不出来,气氛有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 曲元象喝着酒,含糊不清地说道:“这一趟杀来杀去,最后好东西都让姓陈那小子收进兜里了,我还不能挣点灵石?” 提到此事。 他就来气。 当初陈三石一来挂帅,就说什么要把他军法处置,用他来立下马威,简直是欺人太甚。 战事结束之后。 大部分储物袋也都到陈三石的手里。 曲元象只收集到几个穷鬼的破烂,简直是亏大发了。 他恨不得找个机会偷袭,把白袍一剑刺死,然后把所有储物袋都收走。 只可恨,执行宗门任务,实在是规矩太多! …… 当天黄昏时分。 陈三石就率领洪泽营的将士们,陆陆续续离开崇明府。 “老朱,走了!” 牢房内。 赵康打开大门,扯着浑身缠满拖链的朱仝往外走。 “走?” 朱仝张望道:“去哪?” 赵康和刘金魁对视一眼,互相十分默契地唉声叹气起来。 “你……” 朱仝怔怔地说道:“你们两个这是啥意思?” “我这里还有壶好酒。” 刘金魁从腰间摸出一个酒葫芦:“快喝吧,喝完上路了。” “上路?” 朱仝的神色顿时有些颓然,但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沉声道:“我知道了。” “唉,老朱,你实在是太冲动了!” 赵康使劲拍打着他的肩膀,说道:“不管怎么说,那廖方也是侯爷,连圣旨都写好了,马上送到地方,结果被你一个千总杀了,实在是保不住啊!” “可不是么。” 刘金魁与其一唱一和:“大人也保你来着,结果连帅印都被卸了。” “怨我!” 朱仝夺过酒葫芦,一口气喝个干净:“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连累大人!” 见他这样,赵康忍不住调侃道:“你不怕死?” 闻言,朱仝猛地把酒葫芦砸在地上:“怕个屁!再给我一条命,我还是要砸碎那厮!你们就在这里动手吧,别磨蹭了,总好过死在其他人手里。” “真是个憨货。” 刘金魁摇摇头:“行了,逗你的。” “逗我的?” 朱仝问道:“不是要杀我?那是要去哪?” “仗打完了,回家。” …… 半个时辰之后。 洪泽营将士就离开邙山,朝着凉州城开拔。 这一战 洪泽营的将士战死五千。 但是后来攻打坞城的督标军精锐愿意留下,所以还是满编状态的一万五千人。 这一万五千人…… 只怕从最初开营到现在,已经换了足足一半的新面孔。 “狗日的,仗才打完就赶我们走,一口气都不让我们喘,还着急忙活地把帅印收走,这是卸磨杀驴啊!” 汪直坐在黑风马上,骂骂咧咧地说道:“有种的,以后打仗别用我们洪泽营。” “以后不会了。” 陈三石淡淡道。 “不会了?”汪直有些没听懂:“什么意思?” “以后。” 陈三石一字一顿:“没人能再指挥我们了。” “……” 汪直品味出其中的意味,神色顿时变得愤怒起来:“真是朝廷干的?” 在得到默认之后。 他数次按捺住掉头去京城方向的冲动! “先回凉州吧。”陈三石说道:“然后再做打算。” “成。” 汪直颔首。 两人商议间。 夕阳西下的古道之上,又出现两匹快马。 不是别人。 正是在大泽坊市结下缘分的魏玄夫妇二人。 “老魏?” 陈三石勒马而停:“你们不回坊市,留在这里做什么?” “不回去了。” 魏玄释然地说道:“血契任务完成,悬赏也都已经拿到,老夫我年纪大了,再回修仙界,这辈子恐怕也没办法突破到真力境界之上,所以就打算留在这里休息一阵子。我想去陈小兄弟的凉州做客,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只是……” 陈三石正色道:“在下直言,最近多事之秋。” “嘿!你这人,老夫好歹也和你算是在战场上过命的交情,去你那里住两天都不愿意?莫非你们东胜神洲的人,都是如此抠搜?” 魏玄根本不等对方拒绝,就和妻子一起骑着马,和他并肩而行:“放心,我们两个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听到后半句话,陈三石顿时了然他的意思。 魏玄提到过,他曾经也镇守一方城池,说是江湖人,但也算是朝廷的领兵之人。 今日卸帅。 又派两名修士监军。 魏玄只怕是察觉出异常来,想要跟着一起,要是有什么情况的话出手相助。 好一个大侠! 江湖中倒是真有义士。 只听得魏玄继续说道:“上次你杀了陆伯钦之后,毕竟是执法堂抢我东西,他们也怕面子不好看,影响坊市的生意,所以就又补偿给我一颗景神果。 “拿到邙山之后,我夫人也得到一颗。 “我二人是数十年的武圣,积淀已久,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也能突破到真力境界。” 219.第219章 黄袍,筹划 大盛。 东境。 在火烧坞城,西齐大败之后,无奈之下,东庆的大军也只得陆陆续续撤退。 作为中原正统。 无时无刻都要面对着群狼环伺,哪怕只是留一滴血,它们都会立马逼近,一旦发现真的受伤,就会群起而攻之。 好在,名为“中原”的巨兽虽然流血,但仍旧保持着战斗力,使其不得不放弃。 武圣秦修海率领着本部一万五千兵马撤退。 行至峡谷处。 先头部队忽地有人调转方向回来禀告:“将军,大事不好!吕、吕籍率领五千陷阵军,直接绕到峡谷前面,把路封死了!” “什么?!” 秦修海瞠目。 想要绕到峡谷前方,需要深入东境腹地,他们难道就不怕遭到围困,无法脱身进而全军覆没吗?! 他们是吃准了大庆兵马撤退! 真可谓是粗中有细,看起来是莽撞之举,实际上胸有成竹。 督师府的人,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仙师!” 秦修海把目光投向队伍中的修士,急切地问道:“那吕籍修炼邪法,日日夜夜祭炼,我们正面交锋必定不是对手,该如何是好?” 哪成想。 几名修士闻言之后,直接御剑逃走,眨眼之间就消失在峡谷视野的尽头,直到山野之间陡然爆发出冲霄紫气把他们尽数击落,短暂的斗法声音之后,就彻底归于平静。 不久之后,他们就看到一道魁梧如山岳的身形,踩着香火法器腾空而起,他一手拿着方天画戟,一手拎着人头,瞳孔当中紫光流转,宛若神灵。 “尔等贼众,还不归降!” 三师兄聂远骑着快马长驱直入峡谷,声音响彻云霄。 至此。 秦修海等人已然被前后包围,无路可退。 沉默半晌之后,在锋刃和刀鞘的摩擦声中,他缓缓拔出长刀:“弟兄们,此乃妖人,归降死路一条,随我,突围——” 落日余晖,紫气腾升。 祭坛自储物袋中而出,大战结束之后,完成一场血祭。 吕籍盘膝坐在祭坛之上。 他的天灵之上,一尊神龛若隐若现,整个人七窍就好像是七个漩涡,把祭坛当中的血气尽数吸纳到体内。 直到抽干之后,所有的异象才渐渐消散。 吕籍缓缓睁眼,境界再度突破。 他看着面前的神龛,听着怪异扭曲的窃窃私语,发出一声冷笑,猛然伸手将虚影捏碎。 “大师兄。” 三师兄聂远来到身边:“你不要紧吧?最近这段时间,邪祟要求的祭祀是越来越频繁了。” “无妨。” 吕籍站起身,转移话题道:“大军路线如何,还能不能再找到合适的伏击点。” “再往前,势必会遭到围困。” 聂远摇摇头:“而且京城兵部下了调令,让北凉军全部返回北境三州,并且……” “并且什么?”吕籍看出不对劲。 “并且,还有单独给你的调令。” 聂远继续说道:“让你亲自‘护送’小师弟进京养伤,不得有误。” “师弟。” 吕籍沉吟起来。 他们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坞城的情况。 这位小师弟不仅仅再次震惊天下,而且还在绝境之下突破到武圣之上。 据说…… 宛如火神。 “龙经。” 吕籍的眼神有些复杂,最后按捺住所有,归于平静,开口说道:“师弟是觉得,凉州要出事儿。” “守孝期已满。” 聂远拿出调令:“师弟他们再也找不到拒绝入京的理由,朝廷把我们全部调回去,又让你亲自陪同进京,只怕不是‘护送’而是‘监督’啊。 “我最近担心的。 “还是咱们这个小师弟,万一耍起脾气来,闹得大家都不好收场。 “大师兄,你得回去看着,不能让他胡闹。” “既然如此。” 吕籍唤来吸收香火的火烈马:“那我们就快动身,回凉州吧。” …… 北府营和镇标营,是为卧龙先生的两大亲兵营。 由武圣范海凌协助,两人共同统领。 此时此刻,也陈兵在东部边境。 中军大帐。 羽扇经纶的许文才,正坐在书案前摇曳的烛光下,通宵处理一些军中杂务。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名恭恭敬敬的少年。 少年时而研墨,时而递交文书,辅佐公务,也算是游刃有余。 他名叫齐成,大概两三年前,被卧龙先生收为弟子,如今跟在身边,基本上是言传身教,心腹中的心腹。 “这个人呐,有时候不能要脸。” 许文才放下毛笔,遵遵教诲道:“想当年‘喻文泰’曾受胯下之辱,后来不也是成就一代‘兵仙’? “在想当年,许某我如果不是脸皮厚,到处混吃混喝,侥幸留得一条性命,直到遇见明主,又岂能有今日?” “先生所言,齐成牢记在心。” 齐成躬身道。 “孺子可教!” 许文才欣慰地赞叹一句,而后又叹息起来:“这几场仗打下来,算是把举国粮草消耗个七七八八。如果不是陈将军赢了官渡,只怕是要全线崩溃。 “饶是如此,北凉军的粮草供应也已经不足,十日之内,兵部必定让我们退兵。 “粮草,是个大问题啊……” “连年征战,确实是透支严重。” 齐成附和道:“而且朝廷去年颁布新令,从今年开始就要再加种半成灵禾,如今到处都在闹起义,虽然都闹不大,但也是个麻烦事。” “小成子啊。” 许文才指着墙上挂着的舆图,话锋一转,说道:“上次我留给你的考题,琢磨的怎么样了?” “先生,小子不敢妄言。” 齐成垂首,有些惶恐。 那“考题”有些吓人,内容是假如他从凉州开始造反,该如何夺得天下。 “怕什么!” 许文才斥责道:“兵家就是要敢想,只有敢想,才能够不断磨炼提升领兵打仗的能力,似你这般畏畏缩缩,何时能成大才?” “那……小子就斗胆胡言几句。” 齐成来到舆图前,正要开口讲话,外面就传来一阵嘹亮的声音。 “圣旨到!” “许文才接旨!” “……” “圣旨?” 齐成连忙道:“先生,快去吧。” 许文才师徒二人来到帐外,就看到有一名太监双手托着橙黄色的卷轴,身后跟着四五名护卫,静静等候。 “臣许文才。” “臣齐成。” “听旨。” 两人撩开长袍,缓缓跪下。 而后。 那名监军太监才打开卷轴,尖细的声音格外洪亮: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卧龙先生许文才屡次征战,建功无数,兢兢业业,实乃朝廷之砥柱,特此,封为武乡侯。” 侯爵! 齐成看向老书生,心中替先生高兴。 事实上。 当初许文才灭魏国本来就是天功一件,只是由于入朝为官时间尚且短,故而没有过度加封,如今数年下来,诸多功勋累积,虽然都不大,但是积少成多,也算是合理。 封赏还没有结束。 只听得太监继续念道: “另,加封为正一品特进荣禄大夫,就任‘凉州都指挥使司指挥使’一职,统领镇标、北府、洪泽三营,协助威武侯吕籍,共同治理凉州。” 统领…… 洪泽营! “臣许文才,叩谢天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文才很是喜悦,叩首谢恩。 等到流程走完之后,他才做恍然状说道:“刘公公留步,在下忽然想起来,那‘洪泽营’不是白袍陈三石本部亲兵,怎么交给我来统领?” “哦,这个啊。” 刘公公解释道:“你无需多想,陈督师仍旧是督师,只不过接下来需要进京疗养,以后应该就是京官了,这可是大大的进步啊!” 他没有过多赘述,简单告知情况后,就转身离去。 “先生。” 齐成小心翼翼地说道:“陈督师这次进京,是不是就不会再回边境?以后每逢战事,才会派他临时挂帅? “小子觉得,朝廷…… “是在针对陈督师。 “而且又下圣旨让先生去接管‘洪泽营’,分明是想激化你们的矛盾!也不知道是朝中哪个大臣出的主意,可谓是用心险恶。” 他作为带在身边的心腹,自然和其他人不一样,是唯一一个知道卧龙和白袍之间非但没有仇怨,反而有知遇之恩的人。 朝廷这般安排,摆明是想再度挑拨离间两人的关系。 “先生,如何是好?” 齐成的神色有些凝重。 可他回过头,却看到自家先生的神色,非但没有愁容,反而是兴奋、严肃、决绝等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传令!” 许文才即便努力克制,声音也还是有些发抖:“我大军进驻凉州!” “先生?” 齐成问道:“难不成真要照做?” “小成子,我们要做大事了!” 许文才望着凉州方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行了,你按照我的吩咐去撤兵吧,临走之前,我还得去为大事准备一物。” “哦?” 齐成甚至好奇:“先生可否透露一二?” “东庆丝绸,乃是异兽白玉蚕的蚕丝所制,光滑细腻轻盈无比,堪称天下丝绸一绝!” 许文才摇头晃脑地说道:“临走之前,岂能不购置一些备用?” “丝绸?先生要做衣裳?” 齐成更加困惑,不明白大事和衣裳有什么关系,不等再问,许文才就早已经消失在远处。 …… 就在东庆边境的兵马退去以后,陈列在东境的北凉军,也井然有序地打道回府,加上许文才的两营,总共十四营兵马,二十余万人,分布在幽、凉、雁三州境内。 十四营主将,基本上都接收到一封不同命令,按照兵部的部署,堵在幽、凉交界,凉、雁交界处,呈现出包围凉州的趋势。 这十四营。 分别是玄武营、朱雀营、白虎营、青龙营、天狮营、天狼营、镇标营、北府营、飞熊营、天策营、虎豹营、大戟营、安山营、洪泽营。 孙象宗死后,北凉军格局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保持着扩营之后的状态。 天策营,主将虞林兴,中原人士,武将世家。 玄武、白虎、天狮三营,由吕籍、聂远,外加上窦家川,各自统领一营,以吕籍为最高指挥。 天狼营,主将管昕,京城人士,父亲是前任内阁老臣。 飞熊营,主将顾永洲,中原人士,武状元出身。 虎豹营,主将娄子正,京城人士,锦衣卫出身。 大戟营,主将潘落,中原人士,曹家王族的姑爷。 安山营,主将史玉宽,南方人士,曾经在镇南王手下任职。 青龙营。 本来是房青云和蒙广信一起统领,但是在房青云进京以后,立马又重新调来一名主将,名于和清,东部人士,出自世家大族。 朱雀营。 仍旧是荣滟秋和叶凤修为正副将领。 二师兄程位,也还是在凉州都指挥使司任职,基本上没有实权。 在大军途径幽州,准备进入凉州的时候。 青龙营、朱雀营就被拦下。 “兵部有令!” “青龙、朱雀二营就地驻扎休整,各个主将,进入凉州待命!” “你说什么?!” 蒙广信勃然大怒,上前一把薅住太监的衣领子:“洒家的青龙营本来就是凉州驻军,不让我们入关是什么意思?” “蒙将军,这、这是兵部的调令,跟咱家无关呐!” 太监连忙解释道:“你有什么意见,应该写折子给朝廷,就是打死咱家也没有用啊!” “和尚,放开。” 荣滟秋出言提醒。 蒙广信这才冷哼一声,把太监扔下。 他们几人只身进入到凉州地界。 “这是什么意思!” 蒙广信几乎要把手里的佛珠捏碎:“北凉军十四营,我们总共才几营,这是真准备卸磨杀驴?” “老五,稍安勿躁。” 程位盘算道:“守孝期已满,如此安排,十有八九,是让我们进京。” “进京?洒家死都不去!跟姓曹的住得那么近,洒家撞钟都觉得反胃!” 蒙广信咬牙道:“朝廷要是非逼洒家进京,洒家就跟他们拼了。” “先回凉州一趟吧。” 荣滟秋打断道:“算算时间,小师弟也该从邙山回来了,真要是进京,大家也要想办法互相照应。” …… 凉州。 荒野间。 从官渡回到凉州,洪泽营并没有急行军,而是一路走走停停,耗时足足有两个多月。 长达五个月的修炼。 陈三石也终于又到了洞开景神的瓶颈。 他立于山林当中,小溪边的巨石旁边,龙胆亮银枪舞动之间,火光冲天而起,每每有烈焰接触到水流,便在“呲呲”声中激起阵阵水汽,白茫茫的一片,方圆百丈都水雾氤氲,好似变成人间仙境。 人体三部八景二十四真。 如今,上部景神已经全部开启,自然要开始洞开中部景神。 随着灵珠中的灵气不断流入体内,再通过呼吸法和功法反馈给肉身,在陈三石的脖颈位置,有一点灵光若隐若现,他没有停下,更加全身心地投入到功法当中,彻底忘却除去枪法之外的一切。 持续半个时辰后。 终于。 他脖颈处的灵光愈发耀眼,直到化作九色流光熠熠生辉。 喉神! 名百流放,字道通,长八寸,九色衣! 【功法:龙经(真力初期)】 【进度:62/500】 如此长的时间,才开启下一尊景神,不知道突破至真力中期,要猴年马月去了,这个过程中,他估计《吞火决》的速度都能追上来一大截。 修炼结束之后。 陈三石就唤来千寻,追赶上大队伍。 城门外。 一名八九岁模样的小姑娘,她怀里抱着一只白毛异兽的幼崽,手上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童,在人群的边缘朝着远处张望着,时不时踮起脚尖,想要看得更加清楚。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他们的身后。 马夫下车之后,司琴墨画立即上前放下马凳,掀开帘帐,恭恭敬敬地说道:“两位夫人,到了。” 一袭红衣的孙璃率先下车,之后她又伸手,把穿着端庄长裙的顾心兰扶下马车。 “溪溪见过大娘亲,二娘亲。” 小姑娘抱着白毛异兽躬身一礼。 “我家溪溪,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顾心兰轻轻捏了下丫头水灵灵的脸蛋,后者有些脸红地低下头。 “娘,我要找姨母!” 陈渡河拽了拽母亲的裙角:“我要回家。” 他口中的家,俨然是大庆皇宫。 “这里才是咱们家。” 顾心兰告知道:“一会儿你就见到你爹爹了。” 陈渡河当场痛哭,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要找姨母……” “你这孩子。” 顾心兰颇为无奈。 自从回到凉州之后,儿子就日日夜夜要回大庆。 她也只能欺骗地安抚道:“莫要再哭,明天,明天娘亲就带你去找姨母好不好?” 然而不论怎么说,陈渡河就是哭个不停。 “阿弟莫哭,阿姐等会还带你上山玩,好不好?” 最后。 还是陈云溪好不容易把弟弟哄住。 也就在这时。 前方传来躁动。 “回来了!” 凉州城内,洪泽营的家眷们纷纷探头望去,陈字将旗率先映入眼帘,然后便是走在最前方的白袍白马。 “爹爹,我们在这儿!” 陈云溪努力地招手。 陈三石自然一眼就看到,他示意家眷先回府里,这里人实在太多,也不方便说话。 他安顿好兵马之后,才立即赶往家中,自然是免不了先和两位夫人寒暄一番。 “渡河,快,叫爹。” 顾心兰抱着孩子细声细气地说道。 “爹。” 陈渡河倒也不认生,只是咬字不清晰地喊了句后,又开始哭起来:“爹,我想回家。” 顾心兰连忙在旁边解释道:“这孩子在大庆待得习惯了,回来以后就老是闹人,不过毕竟小孩子,在家住一阵子就习惯了。” “小子,这里才是你家。” 陈三石把儿子抱起来,说道:“莫要再哭,你想要什么,爹去给你弄。” “我、我……” 陈渡河一边大哭,一边喊道:“我要当太子!” “……” 登时,连陈三石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他倒是通过书信往来,知道沈归荑都干过什么,直接把渡河册封成了庆国的太子,看来这小子是习惯被一群人伺候着的感觉了。 自觉高人一等,绝非好事。 当然,孩子还小,以后可以改正。 如此想着。 陈三石把孩子交给兰姐儿,然后吩咐道:“司琴墨画,你二人去准备酒席,今天会有很多家里人回来。” 督师府依山而建。 大大小小的院子都有上百个,堪称小型宗门。 师兄弟们都有一处自己的院子,只是平日里都闲着没人住,但是偶尔回到凉州,还是会回来住上一阵子的。 当天黄昏时分。 蒙广信率先跨过督师府的门槛,一句祖宗姥姥,后面再补上一句阿弥陀佛,循环往复,颇有节奏。 酒席也早就提前备好。 落座完毕。 程位开口道:“要不要,等等老大和老三?我听说他们也回来了。” “等他作甚?他如今已经入魔,你们没听说么!” 蒙广信毫不留情地大骂。 吕籍修炼邪神道,如今已经人尽皆知。 “小师弟,你还不知道吧?” 蒙广信气愤地说道:“在东境的时候,大小战事结束之后,他都会开坛设法,祭祀俘虏,修炼邪法!就这,还口口声声说他自己没有入魔! “今日他杀敌军祭祀,谁知道明日会不会屠戮百姓,甚至对自己弟兄下手?! “就跟那曹楷一样,早晚变成连畜牲都不如的东西!” “小师弟。” 荣滟秋红艳的嘴角勾起带着杀意的冷笑:“官渡的事情,老四已经修书告知于我们,那老贼只怕是做贼心虚,还没进入凉州,就卸了我们的兵权,明日去军营听令,不知道又要做什么安排。” “无非两点,第一封赏,昭告天下。” 陈三石淡然道:“第二分化,此次进京,应该只宣我一人,会把几位师兄师姐,都留在凉州。” “笑话!” 蒙广信不屑道:“朝廷真以为我们好糊弄?那这点儿伎俩都看不明白么?” “说的没错。” 向来沉默寡言的叶凤修也忍不住开口道:“等你进了京城,再以你跟孙璃师妹一家人作为要挟,将来哪怕是命令我们主动跳进炼丹炉,又岂敢拒绝?” “是啊。” 程位唉声叹气地说道:“小师弟,这点你尽管放心,我们不糊涂,师出同门,真要是有什么事儿,想甩都甩不干净关系。 “就是…… “如果真要是按照师弟所言,我们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 所有师兄、师姐的目光都落在白袍的身上。 烛光摇曳间,阴影在他的脸上晃动,看不真切表情,只听到带着坚决的五个字:“谋定,而后动。” 几人对视,顿时就明白其中含义。 “啪——” 蒙广信直接把桌子拍烂:“好!师弟尽管谋划,洒家只等着你发号施令!” “也对,我们脑子不如你跟老四。” 荣滟秋了然道:“你和老四商量吧,需要的时候知会师姐就成。” “师弟。” 叶凤修说道:“等你消息。” “是啊,我也一样。” 程位自嘲地笑笑:“虽然我们现在境界都不如你,但好赖也算是个助力。” 说到此处。 他们忽然都有些颓丧。 不知不觉间。 他们这些师兄师姐,和这位入门最晚的师弟,实力差距竟然拉开巨大。 关键是。 如今到处都是仙师,他们的玄象大圆满,实在是有些不够看了,起码也要突破到武圣,才能和那些修士较量一番。 “诸位师兄、师姐,我早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 陈三石取出返回凉州的途中,炼制的真武丹:“此为修仙界的丹药,服下之后,有助于从玄象突破到武圣,但究竟能不能成,还要看你们自己。” 真武丹他准备的本就有多余,正好派上用场。 “这……” 几人体质都不差,但卡在玄象境界大圆满多年,此刻听说有东西能够辅助突破瓶颈,难免有些内心躁动。 “好!” “那我们就先回去闭关!” “先把饭吃了吧,别浪费了。” 陈三石看着一桌子的饭菜说道。 如今外面粮草短缺,很多人都吃不饱饭,虽然桌子上大部分肉类都是山里打来的,也还是不要浪费的好。 吃过饭。 师兄师姐们才陆陆续续离去。 陈三石面沉如水。 谋定而后动! 两个月来,他和四师兄来往书信频繁。 如今。 只等待京城风起! 这一次的棋盘,由他来主导! …… 京城。 武安侯府。 凉亭内,棋盘前。 “殿下别来无恙。” 房青云拨弄着棋盘上的棋子,头也不抬地打着招呼。 “房先生。” 曹芝也毫不客气地在对面坐下,拿下桌边的糕点就往嘴里塞,边吃边语气急促地说道:“你真不能再劝劝,把我大哥喊来京城?” “我劝有什么用?” 房青云幽幽道:“他是不会来的。” “少了大哥,胜算终究是少一分啊!” 曹芝压低声音,提醒道:“房先生,我可得提醒一句,邙山祖脉到手之后,升云宗已经把筑基丹送到万寿宫,不久之后我父皇就会去昆仑山闭关,真要是让我父皇筑基成功,只怕是真的要万寿无疆了!” “殿下今日说话这般直白?” 房青云讪笑道:“难道就不怕隔墙有耳?” “生死关头,哪里顾得上许多?” 曹芝厉色道:“房先生!筑基之后,整个东胜神洲,就再也没有人是我父皇的对手,到时候,你、我,都永无翻身之日!” “殿下。” 房青云捻着棋子,似乎在自己与自己对弈:“不妨说说自己的计划。” “好,我今日便跟房先生坦诚相待。” 曹芝伸手打乱他的棋局,用棋子来代表京城:“每次昆仑闭关之前,我父皇都会先在京城外举行一次大祭,到时候护卫的全都是我的人。 “包括我舅舅! “还有整个寻仙楼,以及修仙界内的一些修士!” “……” 房青云的眼角微不可查地跳动了下:“殿下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深厚的积累?不单单能控制整个寻仙楼,还能绕过陛下,联系到修仙界的修士?” “寻仙楼现任楼主是我师父,我是寻仙楼的少主!至于其他修士……祖脉自然不止有几个宗门惦记,想得到的宗门多的是,哪怕是升云宗他们拿到了,也不可能真的独吞。” 曹芝顿了下:“总之,大祭那天父皇身边不会有别的修士,我们群起而攻之,事成之后,定鼎江山!” “你们赢不了。” 房青云却是泼了盆冷水。 “所以我才想让陈将军也来京城!” 曹芝强调道:“今非昔比,我大哥已经突破到武圣之上,而且他每次同境之内不会有敌手,有他在的话,必定能够多几分胜算。” “生死绝境,龙渊一出,你如何是好?” 房青云此言一出。 曹芝顿时陷入沉默。 半晌后,他才决绝道:“这是最后的机会,本王也只能赌一把了。” 房青云微微摇头,把燕王落下的棋子,一一挪开,重新摆放位置,不疾不徐地讲道: “与其孤注一掷,去做胜算不大的事情,不如退而求其次,保守一些,给自己留条退路,即便一击不成,也可徐徐图之。 “殿下如今的安排,是得不到晋王殿下的帮助的吧? “既然如此。 “为什么不先处倒严?” “原本我是这样打算的。” 曹芝十分无奈地说道:“先和我六哥一起诛杀严贼,然后再让我父皇退位,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我大哥又来了个火烧坞城大破西齐,筑基丹到手的这么快?” “不。” 房青云摇摇头:“我说的是倒严,不是诛严,严家父子,就是大家名正言顺的退路。” 他说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锦囊。 “看来房先生是早有打算。” 曹芝打开锦囊,看完上面的内容之后,顿时了然:“先生不愧号‘凤雏’,如此以来,确实是能够把我六哥拖下水,再加上他,就算是大事不成,我们也能够离开京城,拉起一支队伍。如此说来,先生的北凉,是愿意跟本王合作了。” 房青云默认。 “好!” 曹芝收起锦囊:“有朝一日,若是真能成大事,本王必定不会食言,我大哥为北凉王,只听调不听宣,绝对不会有任何猜忌!” “最后。” 房青云抬起头:“我想问问殿下,你和陛下终究是父子,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父子?” 曹芝竟是失声笑了起来,癫狂中又带着恨意,良久之后才说道:“房先生,这话你还需要问我吗?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师门不是应该最清楚?在他的眼里,哪有什么兄弟、父子,这天下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实现他心中妄想的薪柴罢了! “房先生! “这方天地没有灵气。 “即便是我太祖爷爷在紫薇山上留下来的求仙之法,也需要通过玉牌传送到天水洲去修行! “可是,你说他为什么许多年前,就能够开始修行? “而且如今还是炼气圆满,即将筑基?!” 房青云思量片刻,答道:“‘仙人扶我顶,结发受长生’,这是很多年前,陛下就昭告过天下的,他曾经在昆仑山偶得仙缘,故而得入仙途。” 闻言。 曹芝冷笑得更厉害,恨意和鄙夷也愈发不加掩饰,他直到笑得喘不过气来后才停下,然后猛地贴到青衫儒生的脸前,用带着血丝的双目直视着对方,咬牙道: “仙缘,他也配! “一开始,修仙界的修士只不过把他当成一条缴纳灵禾税的狗,赏赐他几块少得可怜的灵石! “光靠那点灵石,他就算是修炼到死,也不会有多大成就! “他真正发迹,是隆庆四十九年以后的事情! “先生可还记得贤妃?” “贤妃?” 房青云在脑海中回忆着:“后宫之事我哪里清楚,殿下不妨明说。” “贤妃,是我的生母。” 曹芝握紧拳头:“寻仙楼是由二世家一宗门组成的,我的生母,是上一任寻仙楼的楼主,他的一切,都是我娘给的!” 聊到这里。 燕王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身拂袖而去,身形很快就被庭院尽头的一片竹林遮掩,消失不见。 “有意思。” 在他走后不久。 督师府潜伏在锦衣卫中的暗探傅元甲从阴暗中走出,看着燕王离去的方向,啧啧道:“头一回见儿子这么恨老子的。” “老傅。” 房青云咳嗽两声:“寻仙楼我知道,这个贤妃什么情况?” “贤妃啊,我想想。” 专门搞情报的傅元甲对于京城内外大小事宜可谓是无所不知,他说道:“贤妃是曹楷纳的最后一位妃子,但不是通过选秀,据说是他云游的时候惹出来的风流债。 “人家领着燕王曹芝过来认爹,然后没多久就死了,后来曹芝就过继给了膝下无子女的长孙贵妃。 “隆庆四十九年,那时候曹楷都得七十多岁了吧? “当时我收集情报的时候还奇怪呢,那个时候曹楷为了修道都断欲三十多年了,怎么会莫名其妙从外面搞个儿子回来。 “如今看来,不简单呐! “这事老督师知不知道? “管他呢,反正如今看来对我们是好事。” “咳咳咳……” 一阵凉风拂过,房青云再次咳嗽起来,缓过来后,他重新拿起一颗棋子,重重落下,沉声道:“可以开始了。” “好!” 傅元甲说道:“我这就传令各个州府的暗探,把‘云州十日’和‘三府叛乱’的真相散播开来,只等着大祭的时候在京城点火,然后就会乱起来。 “等到那曹芝曹焕两兄弟按照我们的规划离开京城之后。 “小督师就可以在凉州动手,而且出师有名! “到时候你也跟着跑路,否则凉州闹起来,京城肯定要拿你当人质来威胁小督师。” “出师有名。” 房青云呢喃着:“师弟,师兄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还有一件事情。” 傅元甲担忧道:“你们那位大师兄怎么办? “他这个人好胜心极强,没能继承老督师的衣钵本来就心有不悦,在对朝廷的态度上又和你们不同,我担心他到时候会出面阻挠。 “我可是听说,吕籍修炼邪神道之后接连突破,手里又有三营兵马,终归是个麻烦啊。” “这是我们师门的内事。” 房青云扶着轮椅,示意对方扶自己回去休息:“就让小师弟自己解决吧。” …… 万里之外。 一座绿意盎然的山林之间。 曹芝跪坐在墓碑前:“娘,孩儿来看你了。” 在他的身后。 站着寻仙楼的现任楼主崔子晨,他开口道:“都准备妥当了?” “房青云会帮我们收集三府叛乱的证据,就按照他说的来吧。” 曹芝在墓前放了朵野花,磕下三个头后站起身掸去身上的灰尘:“大祭那天把我六哥拉下水,能成最好,要是成不了,就退到东南起兵,到时候,凉州方面也会响应我们。 “师父,你也想好了? “说起来是有退路,但万一失败,也很可能死在京城。” 崔子晨注视着墓碑上“南宫碧凡”四个字,淡淡道:“当年如果不是南宫师姐给我饭吃,又把我带到南宫家,入了寻仙楼,我岂能有今日? “而且这些年来我做的事情,也都是为了今日。 “只要大仇得报,死又何妨?” 南宫碧凡。 为南宫世家当代天资卓绝之人,天品木灵根,本该继承寻仙楼道统,求仙问道。 按照如今封印松动的情况来看,只要再等几年,完全有机会进入修仙界,成就一方仙业。 谁曾想哪年。 南宫碧凡遇到了一名年轻的外来修士,于是便坠入爱河。 那名修士取得信任,骗走寻仙楼的至宝,然后消失不见。 南宫碧凡成了家族,成了寻仙楼的叛徒。 两年之后,无处可去的南宫碧凡才知道,年轻修士实际上是老皇帝易容而来,但当时她已然生下曹芝,便找到皇宫去,希望能够归还宝物。 哪曾想,反而遭到皇帝幽禁,甚至还用她为饵,险些把寻仙楼的人一网打尽。 多重打击之下,没过两年,南宫碧凡就郁郁而终。 “准备动手吧。” 220.第220章 风起 督师府。 后山洞府。 “老爷。” 尚且未到卯时,天色还是灰蒙蒙的状态。 司琴便小心翼翼地喊道。 “苏灿苏大人找你,说是有要紧的事情。” “我知道了。” 陈三石缓缓睁开眼,收起灵珠离开洞府。 来到府邸大门,就看到夏琮等候多时,一见到人,就急匆匆上前汇报道:“师父,出大事了,凉州城外有村民闹事,要造反。” “造反?” 陈三石问道:“因为灵禾?” 北凉的土地。 一般都是一年两种,秋收之后还有和秋耕,秋天也会种植小麦,绝对不会让土地荒废那么长的时间,这也关乎到来年能不能有余粮,能不能吃饱饭,这两年因为灵禾的事情,没少起乱子。 “是……” 苏灿讲述道:“按照朝廷的律令,今年秋收之后秋种,每亩田需要再多种半成灵禾,可是百姓们死活不愿意配合,连朝廷发放的种子都扔了。 “于是凉州衙门的知州吴大人,就亲自去劝告百姓,过程中手下打死了清平村的村长,结果被村民拦住,一夜都没能回来,只有捕快回来报信,说村民准备杀朝廷命官造反。 “盏茶之前,大戟营的潘将军,领着两千兵马平叛……” “等等。” 听到这里,陈三石将其打断,而后一言不发,就骑着白马直奔城外。 知州这个级别的文官身边,应该有炼脏乃至化劲境界的贴身护卫才对,他怎么会被村民拦住?! …… 清平村。 一间破瓦房外,堵满密密麻麻的百姓,他们拿着锄头、镰刀,群情激愤。 领头的汉子高亢道:“吴有德!你丧尽天良!” “铲除灵禾!” “给我们村长一个交代!” “不然的话,你就别想离开这里!” “……” “……” 瓦房内。 在嘈杂的叫喊声中,一袭青色官袍,上面绣着白鹇的知州吴有德,泰然自若地喝着茶水,仿佛外面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大人真是妙计。” 护卫赞叹不已地说道:“这叫做谋士以身入局!” “本官也是被逼无奈啊。” 吴有德摇着头,叹息道:“这些草民要是不按照朝廷的律令去做,最后是要责罚到本官头上来的。” “大人放心。” 护卫说道:“我已经通知大戟营的潘将军,等他过来以后,用‘平叛’为借口,直接杀一批人,剩下自然也就老实了。” 自从朝廷颁布律令以来,凉州的百姓就死活不肯配合,而且颇有“法不责众”的意思,仗着人多就肆无忌惮。 尤其是清平村的村长,吃着皇粮,结果带头闹事,甚是棘手。 偏偏凉州督师府又规矩甚多,还不允许随便抓人。 吴有德就只好设计了这么一出大戏。 他先是让手下“失手”,一鞭子把村长打死,激起群愤,故意让他们把自己这个朝廷命官堵在这里,如此以来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从单纯的不配合种灵禾,变成“造反”,就有正当理由杀人,见了血,事情自然也就好继续办下去。 吴有德放下杯子,皱着眉头问道:“外面那个领头的叫什么来着?” “齐大柱。” 护卫提醒道。 “对,就从他开始。”吴有德说道:“等会让潘将军,先把这个出头鸟宰了,我不信,剩下的人还不知道老实。” …… “大柱哥!” 屋外,村民们说道:“不然咱们闯进去,把那个知州绑了吧!” “是啊是啊。” “他杀人在先!” “我们把他绑去督师府,如何?!” “这件事情,督师府肯定会管的!” “对对对!顺便把灵禾的事情说出来,保不准就取消了。” “……” 天生身强体壮的齐大柱握着拳头,一咬牙:“成!” 他正要去踹门。 大地忽地震动起来,紧接着便是阵阵雷鸣般的马蹄声。 只听得村民惊呼起来。 “官兵来了!” “有官兵来了!” “……” 只见。 一队人披着重甲,手里拿着大戟的重骑兵,裹挟着漫天灰尘,正是大戟营的将士。 他们涌入村子之后,立即把闹事的村民包围起来。 明明刚刚看起来还气势汹汹的村民,对比之下,顿时显得极其渺小。 “大家别慌,待我上前说个清楚!” 齐大柱倒也不惧,他先前一步:“这位将军,你来的正好,昨日知州吴有德来到我们村子里,二话不说,就把我们的村长活活打死,是不是应该给一个说法?” “说法?” 只见大戟营主将潘落,冷冷一笑,而后陡然厉声呵斥道:“一群刁民!” “朝廷养兵马请仙师,护佑万民!如果不是朝廷,你们早就死绝了!怎地只不过是让你们多种些灵禾,你们就要死要活?! “吴大人好心前来相劝,结果你们非但不领情,反而袭击吴大人,扣押朝廷命官,你们村子,难不成是想要造反?!” 造反! 村民们都是一愣。 想不到,直接就被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 “大家别怕!” 齐大柱的声音中带着悲愤:“这位将军,什么叫做‘只不过是种灵禾’?!” “你知不知道,我们本来就吃不饱饭,一亩田再多种半成毒草,我们就连来年的种子都留不下!” “乱臣贼子,还敢废话?!” 主将潘落大喝一声,罡气层层翻涌凝聚到大戟之上,就要杀鸡儆猴。 “住手!” 也就在这时。 陈三石领着夏琮赶到。 “督师?!” 潘落悬停大戟,回头确认来人之后,脸上先是诧异,然后连忙翻身下马,放下兵器抱拳行礼。 不论如何。 陈三石也是名义上的督师。 是他们的上级。 表面上的礼数,该维持还是要维持。 见到白袍之后 不光是将士。 闹事的百姓们,也立即安静下来,恭恭敬敬地向后退了几步。 “吱呀——” 破瓦房的房门推开。 知州吴有德也连忙出来迎接:“下官,参见陈督师!” “吴有德,潘落。” 陈三石坐在白马之上,明知故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禀陈督师。” 吴有德拱手道:“清平村村民抗令,本官劝说无果,反倒是被他们扣押在这里,幸亏潘将军及时来救,否则的话只怕是性命不保啊!” “是啊督师。” 潘落指着他们,状告道:“这些刁民手里拿着兵器,俨然是要造反啊,如果不严惩,以后越来越多的人效仿,该如何是好?!” “……” 陈三石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把目光投向百姓中领头的汉子,语气平静地开口问道:“齐大柱,你要造反?” “督、督师大人知道我的名字?” 齐大柱一怔,然后连忙说道:“督师大人,我们不是要造反,只是想讨个公道啊!” “督师!” 齐大柱带头,诸多百姓“哗啦啦”跪倒在地。 “督师!” “实在不是我们不愿意种灵禾,是真的种不出了啊!” “每逢战事之前,都要先征粮。” “这一征,就是连续好几年。” “凉州的税比起其它地方要低一些,可、可小的们也实在是撑不住年年征啊!” “……” 此次西征邙山。 不论是陈列在东境的北凉军,还是西边的督标军,相当一部分粮草,都是从西北三州征调走的。 “督师……” 一名老汉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这两年,凉州的收成也不好,俺们很多人,春天连种粮都没有,需要去借钱买种子,等到粮食下来的之后,光是利息就要一大笔,冬天要买炭取暖,也得借钱……” 许多农夫从自耕地变成佃户,都是如此恶性循环得来的。 借了钱,就要还利息,久而久之窟窿越来越大,就只能变卖田地,沦为佃户。 “督师……” “打仗俺们能理解。” “就比如那蛮子除掉以后,我们可以把土地开垦的更远一些,也不用担心有蛮子来劫掠。” “所以打仗征粮也就算了。” “可……” “可‘灵禾’是为什么?” “那毒草种下以后,会吃掉地力,要是种得久了,整块地都会从良田变成劣田……” “就算是是非要种灵禾,能不能晚两年?” “……” 眼下正是闹饥荒的时候。 哪怕是缓两年,好赖不至于饿死。 听着众人的苦苦哀求,陈三石平静地说道:“都起来吧,不用跪着。” 然而他这么一说。 村民们跪得更重了。 “我让你们站起来,不许跪!” 陈三石声如雷震。 这才惊得人们慌忙起身。 他沉声道:“既然没有造反,还不赶紧散了?!” “督师……” 齐大柱犹犹豫豫地说道:“我们村长没有袭击吴有德,他是……” “让你们滚蛋,听不懂么?!” 苏灿上去,直接将其推开,趁机在耳边道:“真想当反贼掉脑袋么?督师在给你们平事,不要添乱了,快滚!” 齐大柱这才恍然大悟,他们中了知州的奸计,连忙道:“散了,大家都散了吧。” 村民们拿着镰刀锄头,三步一回头地慢慢离去。 “不能让他们走啊!” 见状,潘落连忙说道:“督师,不能因为他们嘴上说不是造反,就不是啊,要看他们都干了什么!正常情况下,半个月前就该开始耕种,可就是这个齐大柱带头,农夫们到现在都不干活,再这样下去误了时辰,我们怎么跟朝廷交差?” “你一个武将,税收的事情轮得到你来管?” 陈三石投去目光。 “……” 潘落当即低头,抱着拳弯腰道:“末将多嘴,末将该死。” “督师,下官总可以说吧?” 吴有德苦着张脸,唉声唉气地说道:“下官也知道他们不愿意种,可明年的灵禾税交不上去,休说是朝廷不愿意,就是那些仙师也不愿意啊。” “吴有德,从今日起你不再是凉州知州,好自为之吧。” 陈三石只扔下一句话,便领着弟子离去。 潘落和吴有德恭恭敬敬地低着头抱拳送别,直到对方消失在视野当中后,才不约而同的冷哼一声。 “撤我的官?!” 吴有德冷笑起来:“哪怕是在以前,督师府也是打仗的时候才能统管一切,更别说是现在,现在的督师府算个屁!” “不用理他。” 潘落眼角带着不屑:“吴大人还不知道吧?京城的圣旨已经送到凉州,这位陈督师马上就要进京,从此以后,督师府名存实亡喽。” “好啊,真是太好了,咱们的好日子要来了,不过……” 吴有德十分发愁地说道:“姓陈的这么一闹腾,你我的计划落空,眼瞅着秋耕就要结束,到时候完不成任务,吴某头上这顶乌纱帽,可就真的要不保啊。” “实在不行,就来硬的。” 潘落出主意道:“等秋耕最后两天,我直接派兵到田里,谁不愿意种就直接流放,把他们田里的粮食罢了,全特娘的种成灵禾!到时候,看谁敢不听话!” …… “苏灿。” 陈三石坐在马背上,苏灿紧紧跟在身后:“现在田地里,是一成灵禾税,再加上三成粮食税吧?” “对。” 才离开偏院村寨不久的苏灿,见得多,记得自然也清楚,他点头道:“风调雨顺的时候,乡亲们勉强够吃,一成灵禾种了也就种了,无非是攒不下粮食。可一旦遇到收成不好的光景,这一成灵禾就是救命的口粮,要是再加半成……只怕是哪怕丰年也要过得紧巴巴了,就更不用说灾年。” “……” 陈三石没有说话。 只是在脑海里盘算着账目。 不知不觉间,师徒两人就回到军营内。 不出所料,监军太监侯保,早已拿着圣旨,在他的中军大帐外等候多时。 “冠军侯陈三石,听旨!” 谋定,而后动! 大事之前,务必要做到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方可一鸣惊人,出其不备。 因此。 陈三石缓缓下马,最后一次撩袍跪在地上:“臣陈三石,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冠军侯陈三石临危受命,西征伐仙,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之将倾,绝境之中率骑兵火烧坞城,阵斩兵仙,大破西齐,收复西境三州,实乃天功盖世,大盛之脊梁,朕心甚慰,特此,加封为魏国公,世袭罔替,另,授予一品特进光禄大夫,加封建极殿大学士,进入内阁参与国策,另赏赐国公府邸一座,良田千亩,黄金十万两,银百万两,绸缎万匹。宣陈三石即日进京领赏,不得有误。钦此!” 国公! 而且世袭罔替! 这是什么概念?! 纵观大盛朝建国以来,即便是孙象宗也没有这般待遇。 恐怕也只三百多年前的开国功臣中,也只有寥寥两三位能够得到此等殊荣。 更不要说…… 还进入内阁! 建极殿大学士,这个官职本身的品级不高,但是却是进入内阁的象征。 内阁是什么地方? 处理国之大事的机构! 权力之大,仅次于皇帝,尤其是当今皇帝经常闭关,在这个时候,他们加起来就是皇帝! 最关键的是…… 年轻! 陈三石不过是二十出头,就已经位极人臣! 不光是功劳巨大,同样也是皇恩浩荡啊! 一时间。 诸多文武官员都投来敬畏加上羡慕的眼神。 但也有知情者明白,陈督师确实是位极人臣,但从此以后,北凉便再也没有真正的督师府了,不禁还有些感伤悲秋。 “臣陈三石领旨谢恩。” 白袍说着,双手接过圣旨。 “陈大人。” 凉州监军太监候保笑呵呵地说道:“如今孝道尽完,大人也该进京,为大盛朝分忧了。车马已经准备就绪,不如今夜就启程,如何?” “今夜?” 陈三石站起身:“是不是太急了些?我督师府上上下下也有百来号人,再加上各种东西收拾起来,怎么也要一些时日。” “五日如何。” 候保并没有给出拒绝的机会:“五日之后,陈大人就动身启程吧,在此之前,凉州军伍方面的事情,就不用你来操心了,会有他人代为接管,包括洪泽营在内。动身之后,也会有吕籍吕将军亲自陪同你进京,你师兄弟二人,路上也算是互相有个照应。” 安排的严丝合缝,再也不给任何拒绝的理由。 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临。 “那就辛苦公公安排了。” 陈三石领命。 见到他如此配合,候保不禁松了口气,他也不想和此人起什么矛盾,可谓是皆大欢喜。 太监走后。 陈三石“最后”一次巡视洪泽营。 “大人,你真要走?!” 赵康等人纷纷凑过来:“这次,你不能把我们也带走?” 陈三石没有否认,但在他们看来,便是默认。 “其实,弟兄们也不必如此难过。” 楚仕雄接过话来,说道:“督师进京以后直入内阁,是高升,北凉虽大,但终究也不过是边境偏僻之地,这对于大人来说,是好事才对。” “是啊。” 萧诤感慨道:“咱们大人,如今可谓是位极人臣,理应庆贺。” “再说了。” 孟鼎新说道:“大人还是督师,将来如果需要,他还是会回来领着咱们上阵杀敌的。” “大人走了……” 赵康困惑地说道:“以后洪泽营谁来管?” “许先生。” 楚仕雄显然是早就接到通知,他抬手指着演武场另一端:“这不,来了。” 只见。 演武场另一端。 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一辆四轮车徐徐驶来,上面坐着一名羽扇经纶之人,不是许文才,还能有谁。 “他?!” 赵康等人,顿觉像是吃到苍蝇一样恶心。 “怎么是这个狼心狗肺的!” “……” 遥想当初,大家也算是过命的交情。 这厮忽然得到朝廷重用,本来是好事。 可…… 这厮当天晚上就来了一场“切割”酒宴,和他们划清界限! 简直是把“小人得志”这四个字,诠释得再通俗易懂不过。 许文才就这么坐在四轮车上,一直来到中军大帐前,才派头十足地起身,敷衍地抱拳一礼,开口道:“陈大人,辛苦你把军伍卷宗等整理一下,然后交付与我,从今天开始,洪泽营就归在我的帐下。” “好,我待会儿就让人给你拿过去。” 陈三石淡淡道:“那我就告辞了。” “懒汉!受死——” 也就在此时。 阵阵劲力突然爆发开来。 只见朱仝不知何时腾空而起,举着双锤就要上去教训此人。 “铿——” 幸亏两名侍卫眼疾手快,慌忙拔刀格挡,然后很快就被人制服住。 “陈大人!” 许文才惊慌失措,瞪着眼睛说道:“你、你手底下的人是不是有些过于目无法纪了?!许某人好歹也是朝廷册封的武乡侯,更是洪泽营的新任镇营主将!陈大人,我问你,袭杀上官,该当何罪?!” “又是你!” 楚仕雄大怒道:“那廖方先强抢民女在先也就罢了,今日你想做什么?!” “朱仝!” 陈三石在赵康等人做出反应之下,做下定夺:“你死不悔改,来人,把他给我押下去,秋后问斩!” 秋后问斩! 这次。 是实打实的下了杀令。 眼看着大人似乎真有些生气,赵康等人也不敢违逆,只能亲手把朱仝押了下去。 “许文才,你不得好死!” 朱仝破口大骂。 鄱阳的弟兄们,也都眼神带着怒意。 楚仕雄等人说得好听。 但他们清楚。 自家大人这一趟进京,哪里是受封? 分明“软禁”! 从此以后,就要彻彻底底给朝廷卖命,永世不得翻身! 许文才好歹也是曾经和他们一起走出来的,就算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也不至于针锋相对,帮着朝廷架空大人,这让他们怎么能够不愤慨,怎么能够不杀意腾腾?! “一群蠢材!” 许文才用羽扇指着他们骂道:“蠢材!” “……” 闹剧结束之后,陈三石没有逗留,径直从军营返回督师府。 途中路过集市。 到处都张贴着关于他的封赏,以示皇恩浩荡。 闹得如果他不去京城,就是彻彻底底的抗旨再加上不知好歹。 “师弟!” 不等陈三石进门。 几位师兄师姐就暂停闭关迎了出来。 练武之人的闭关也是需要休息的,故此并不影响进度。 “还真跟你预料的一模一样。” 程位忌惮地说道:“这次朝廷只说你,没提我们,想用这种方式分化大家,可谓是用心险恶,歹毒至极啊。” “师弟。” 荣滟秋问道:“他们就给你五天时间?来得及吗。” 陈三石正要说话。 就又有一人阔步走进庭院,行走之间好似山岳挪动,偏偏又步伐轻盈,难以听到动静。 “哟~” 荣滟秋撇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不是三姓家奴吗?” “九妹真会说笑。” 吕籍直视着她,调侃道:“我姓吕,何来三姓家奴之说?” “这个我懂。” 汪直接过话来:“你本身姓吕,但又跟着师父,此为两姓,等到师父年迈,你又私下里联系太子,成为太子党的一员,结果后来发现形势不对,又押注在皇帝老儿的身上。要不是太子和皇帝老儿都姓曹,你应该是四姓家奴!” “呵呵,有意思的说法。” 令众人万万想的是,遭受如此羞辱,吕籍的脸上也没有露出半分怒意,他只是伸出手,拍拍白袍的肩膀,开口道:“师弟,恭喜啊,我在军中混迹半生,也不过是个威武侯,而你已经是魏国公了,此番进京还能够进入内阁辅佐朝政,可谓是位极人臣。 “今日我来,是想告诉你,最近几天好好准备,到时候我会亲自陪同你进京,到时候咱们也好去找老四叙叙旧,有阵子没见到老四了。” 听闻此言。 诸师兄弟俱是大怒! “吕籍!” 荣滟秋的手中悄然多出一条铁刺鞭:“你不要太过分了。” 大师兄的话。 有两个言外之意。 首先,是他明确表示会站队朝廷。 其次,还拿尚且在京城的四师兄房青云当做人质来要挟。 “老大,你过了。” 叶凤修怀中长剑嗡嗡作响:“不帮忙我能理解,可好歹同门一场,不至于真的替朝廷卖命吧?” “废话作甚!” “三姓家奴,受死——” 五师兄蒙广信率先出手,月牙铲罡气似海。 七师兄叶凤修骤然出剑。 九师姐荣滟秋的铁刺鞭紧随其后。 二师兄程位枪出如龙。 六师兄汪直陌刀劈山裂地。 五人从四面八方,几乎是同一时间出手。 “嗡——” 阵阵氤氲紫气,陡然从吕籍身上爆发开来,好似烟雾般将他笼罩其中。 五位师兄师姐的攻击落在烟雾之上后,便再也不能寸进。 “真不愧是修炼妖法的,提升就是快啊!” 蒙广信面容扭曲地说道:“洒家今日非要替佛祖收了你这妖人!” “师弟!” 汪直大喊道:“快动手啊,这里也只有你能伤他!” “诸位师兄师姐,住手吧。” 陈三石却是说道。 香火神道。 第一个境界叫做“通灵”。 他通过【观气术】,看到大师兄如今的在香火神道方面的修为。 香火神道、仙道、武道,三种道的气各不相同。 仙道、武道虽然都需要天地灵气,但仙道是储存在丹田当中,观察法修的境界,就看他的丹田,只有调动法力之后才会融入周身。 而武道的灵气,则是缭绕在四肢百骸,时时刻刻淬炼着肉身。 两者肉眼来看会比较相似,但储存的位置不同。 当初陈三石第一次看到师父他老人家时,就是周身运转“青玄之气”,而不是丹田缭绕,只是当时他修为尚浅,不懂这些。 而此时…… 他看大师兄吕籍。 在天灵之上! 赫然有着一尊难以形容的神龛! 从散发出来的力量强弱来看。 大师兄已经是通灵境界圆满,相当于炼气圆满,真力初期。 邪神法的提升速度,不可谓不快。 这也是陈三石让师兄师姐们住手的原因。 他们除去汪直之外,还都是玄象大圆满,大师兄真要是想动手,没有人是一合之敌,只防御不出手,就已经说明没有杀心,起码…… 此时此刻没有。 “轰!” 大师兄吕籍抬手一挥,紫气翻涌,就将诸位师兄师姐全部震倒在地。 他身上的香火之气也渐渐散去,看着咬牙切齿的蒙广信,不疾不徐地说道:“老五,你不适合练武,所以迟迟不能突破到武圣境界,不如跟我走,我传你香火神道。” “洒家岂会跟着你一起造孽!” 蒙广信目眦欲裂:“谁又稀罕你的狗屁香火神道!” “罢了。” 吕籍话锋一转:“话我已经带到,小师弟,我不管你在和老四谋划些什么,为兄奉劝你一句,老老实实奉旨进京,大家方可安然无恙。” “有劳大师兄提醒。” 陈三石平静地说道:“既然来了,不如就留下来一起吃顿便饭吧。” 大师兄吕籍封侯之后,就不在督师府内居住,而是住在自己的侯府里。 “不了。玄武、白虎、天狮三营刚进城不久,还有一些军务需要处理,告辞!” 吕籍再次以兵马威胁之后,便转身离开。 “岂有此理!” “简直岂有此理!” 蒙广信恼怒不已。 叶凤修闭上眼睛。 “师弟。” 汪直拄着刀站起身:“他碍事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陈三石看着督师府的大门:“诸位师兄师姐安心闭关即可。” “好吧。” 方才交手,对于叶凤修等人都颇有挫败,纷纷憋着一口气,回到各自的住处继续练功。 陈三石则是让吴管家吩咐下去,全家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 吴管家也有所耳闻,但他十分清楚自己身为管家的职责,没有因为自己跟着老督师大半辈子的“长辈”身份提建议,也没有多嘴半句,只是下去照办。 搬家的消息,很快就传遍督师府上上下下。 “三石。” 练武练得满头大汗的孙不器得到消息后找了过来:“我们真要去京城?” 孙象宗去世之后。 孙不器寡言少语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从官渡回来之后,性格才重新变得和之前一样活泼,每日领着陈渡河姐弟两人到处去玩,但是习武仍旧保持着刻苦。 他的资源。 自然是需要多少,作为姐夫就给多少。 “你来的正好。”陈三石示意对方坐下,带着些许歉意说道,“不器,我记得以前你说过,你想隐居过太平日子,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跟着我以后不仅不会太平,反而可能波折不断,你会不会怨我? 此言一出。 孙不器顿时了然。 “三石,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想要过太平日子。” 他的神色带着决绝:“但我现在,已经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太平。你也不必过于保护我,需要的时候,大可以让我露面,我孙不器没什么能耐,但身上流着孙家的血脉,凉州城还是有不少老人认的。” “好,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陈三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而后才朝后院走去。 瞒谁都可以,唯独没有瞒孙不器的必要。 一晃。 便是四日过去。 这四日。 督师府居家搬迁。 光是日用物品,就堆了大大小小装了几十辆马车。 这些。 都被候保看在眼中。 这四天。 陈三石没有再过问过凉州内外的任何军政事务,就好像他真的下定决心要走一般。 以至于督师府不知情的下人们,情绪都很是低落。 直到第四日的黄昏时分。 “啾——” 一道尖锐的鹰唳划开金黄色的天空,打破督师府的平静。 盘膝坐在后山湖泊小船之上陈三石陡然睁开双眼,从青鸟的腿上取下一封密信,看完以后,手上燃起火焰,将纸张点燃。 恰逢此时,一阵秋风拂过,信纸所化的灰烬纷纷扬扬的飘舞着,直到落入湖水当中,渐渐消失不见。 “喂,到底还去不去京城?” 跟在旁边蹭灵气的昭昭忍不住问道:“我怎么看你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 “小呆瓜。” 陈三石望着南方的天穹:“要起风了。” …… 京城。 大盛朝有两个太庙,一个在京城外,一个在不久前收复的紫薇山。 每隔一段时间。 大盛朝的皇帝陛下,都会前往昆仑山闭关修炼,动身之前,会在城外的太庙附近开坛祭天,为江山,为万民祈福。 这一日。 就连京城的普通百姓,也有机会见到传说中的九五之尊,万寿帝君。 因此。 街头官道,都是人潮攒动,川流不息,热闹非凡。 百姓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都十分期待见到这位陛下。 据说,陛下求仙成功,百岁有余却顶生黑发,能够御剑飞行,两年前亲自出手,接连斩杀数名古魔妖人,和陈将军一起解决天下之危。 又说,皇帝陛下为人节俭,四季常服不过八套,还曾经写下过“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可谓是千古明君。 终于。 前方传来动静。 是陛下来了。 没有华丽的队伍,也没有过多的装潢。 随行的不过是朝中文武百官和一些锦衣卫,他们行走之前不会粗暴地驱逐百姓,皇帝陛下的龙辇也十分质朴,准确地说根本就看不出是皇帝的龙辇,从表面来看,就是用木头打造的,没有雕纹也没有镶金镀银,就连坐在上面的皇帝陛下,也没有穿着奢华的龙袍,而是披着一身道袍,盘膝在上面,朝着上天祈福,为万民求一个好收成。 真可谓是“四季常服不过八套”,这恐怕是大盛朝建国以来,德行最好的皇帝陛下。 不好! 有一个稚童不懂事,趁着爹娘不注意,冲到街道中间拦住龙驾,还拿手里的沙球去砸最前面的白脸太监。 太监的帽子被砸歪,面容当场变得阴森无比。 拦截圣驾可是能够被视为刺客的诛九族大罪! 稚童的爹娘已经吓得面无血色,比太监的脸还要白,跪倒在地上只顾磕头。 但也就在锦衣卫准备上去拿人的时候。 龙辇之上的陛下开口了。 他非但没有责怪稚童,反而居然差人把孩子抱到龙辇之上,陪孩子嬉戏说话,如同慈祥的仙人一样。 万寿帝君! 目睹此幕。 百姓再次发自内心地由衷敬畏,只觉得有个明君。 可…… 他们的内心有一点直想不明白。 既然皇帝陛下如此节俭,为人又如此慈祥,大家的日子为什么还是一日比一日难过呢?为什么还是家家干净,年年无余呢? 是为什么呢? 就在百姓们沉思间。 前方的官道上,忽然出现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青衫儒生,相貌堂堂,就是有些病弱之相,而且双腿残疾,只能坐在轮椅之上。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几名官员,以及一些神色怯懦的男男女女。 这一次。 是真的有人要拦截圣驾! “房青云?” 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眯起眼睛,很快就认出来人,他开口道:“房将军,你这是何意?” “铿——” 西厂的太监们更是接连不断地拔刀。 “陛下!” 房青云清亮的声音响彻方圆数里之地,让一众百姓都听得清清楚楚:“臣房青云,有本启奏——” 百官队伍最前方,拄着拐杖,老态龙钟的严良耷拉的眼皮一跳。 “房将军!” 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说道:“今日大祭,有什么事情还是等到改日朝会上再说吧。” “今日不奏,恐我大盛朝将要亡国!” 房青云语出惊人。 黄鸿示意锦衣卫上去拿人。 这时,龙辇之上的隆庆皇帝沉声开口:“准奏!” “臣有三奏!” 房青云声音铿锵。 “一奏,仙人不仁,逼迫苍生种下灵禾,危害黎民!” “二奏,陛下昏聩,纵容奸佞之臣祸乱朝纲。” “这第三奏,是要为云州百万生灵的怨魂,和险些丧命在官渡的十五万将士,讨一个公道!” 他的声音振聋发聩。 这一日,伴随着秋风响彻京城。 与此同时。 大盛一京三十六州,每一座城内都下起“状雨”,纸张上面详细阐述了云州十日的发生过程,以及官渡之战三府叛乱的真相。 于是。 在京城的朝野之上,一场“倒严”的风暴开始席卷。 隆庆七十六年八月十四日。 这天下。 起风了! 221.第221章 举兵起义 第221章 举兵起义 朝廷勒令五日之内,督师府上上下下,举家搬迁,前往京城。 此刻。 是第四日酉时。 夕阳落山不久,金色的天穹渐渐黯淡,取而代之的是玄青色的幕布,遮盖住这座北境之巨兽凉州城,一盏盏灯火自万家亮起,夜间集市仍旧热闹,尤其是柳街巷之内,满楼红袖招摇,一切都和昔日之北凉没有任何区别,平静安详和贫困交加在一起。 仙鹤楼内。 今日,是北凉现任督师陈三石临行前的最后一夜,故此设宴招待部下故旧,以此告别践行。 鄱阳旧部,赵康、冯庸、刘金魁、熊秋安、王力、徐斌、吴达等等,就连负责后勤的赵樵也在,只有朱仝还关在大牢里。 除此之外,洪泽营副将楚仕雄、参将萧诤、夏琮、游季可、孟鼎新、董宇林同样尽数在此。 饭桌上尽是好酒,好菜。 酒是修仙界的灵酒,肉是陈三石亲手到罗天山脉上打来的异兽,就连菜都是新鲜的秋季野菜,饶是费了一番功夫。 酒过三巡。 已然有些醉意的楚仕雄端着酒杯起身,恭恭敬敬地说道:“大人,我敬你一杯!” 他一开口。 夏琮等四名参将也跟着起身。 言辞之间。 他们都有些感动。 似乎没想到“散伙宴”,自己也能参加。 “督师!” 楚仕雄把酒杯里的酒水喝光之后,直接换成大碗,然后高高举起:“我老楚知道,我们几个京城来的,在你心里其实一直都是外人,比不上鄱阳的弟兄。 “但无所谓! “我老楚心里是真佩服你!” “是啊。” 孟鼎新补充道:“督师有所不知,楚将军当时在京城,是要直接在玄甲军中当一营主将的,可他不干,主动调到凉州来辅佐大人你,当个副将。” “督师见笑!” 楚仕雄醉醺醺地说着心里话:“楚某人也算是武将世家,自幼熟读兵法,当初看到明州战役的四度洪泽河,就觉得惊为天人,后来虎牢关三千大破十万,就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来跟着督师学习兵法。 “不过说心里话,我心里也怀疑过,督师大人这么年轻,真的能指挥出这一场场惊天战役? “但狼居胥山之后,楚某就彻底服了! “大人,是天生的兵圣! “官渡的时候楚某跟着督师,哪怕是粮草耗尽的最后一天,也从来没有觉得会败,洪泽营的弟兄们也没有,果然,督师大人最后又是绝地反击。 “跟着督师大人打仗,真是痛快! “督师此去入京,早晚还会回来,到时候,我们再跟着督师一起出生入死,上阵杀敌!” “对!” 萧诤附和道:“说不定过几年,我大盛朝就要对外开疆拓,到时候还是督师大人领着我们北凉军。” “督师!” 楚仕雄加重语气说道:“我楚仕雄别的不说,只要是朝廷有令,战事需要,督师大人哪怕是让我去送死,我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看来……” 陈三石转动着手里的酒杯,扫视着他们:“诸位都是大盛朝的忠烈之臣。” “那是自然。” 楚仕雄拍着胸脯:“我楚家三代蒙受皇荫,生是大盛朝的将,死是大盛朝的鬼将,此生夙愿,就是跟着督师大人,为朝廷尽忠!” “敬大盛,敬督师!” “敬大盛,敬督师!” “……” 五人齐声呐喊,酒碗碰在一起,而后目光齐齐落在白袍身上,等候着他的动作。 “好。” 陈三石也把酒杯换成大碗,和他们轻轻一碰,但说的话却有所不同:“敬大盛,敬忠烈!” 语毕,他将碗中酒喝下一半,又往地上倒了一半。 楚仕雄等人只道是在敬沙场上牺牲的弟兄们,便也跟着照做,然后把碗中酒水一饮而尽。 酒席…… 结束。 楚仕雄等人喝得酩酊大醉,互相搀扶着,哼唱着北凉军的歌曲,朝着军营而去。 …… 督师府。 后山! 就在宴席结束不久之后。 赵康等人,齐聚于此。 他们喝的也有些醉意:“大人,深夜叫我们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嘿,继续喝呗。” “大人明天就要走了,还不得喝个痛快。” “大人,要我说,能不能给我们在京城谋个差事?” “实在不行的话,哪怕是在‘国公府’里当个护院呢?” “是啊,你一走,我们留在北凉,也没什么意思。” “……” 陈三石坐在湖边的凉亭里,静静的听着他们说完以后,才开口道:“你们最近,情况如何?” “大人是指境界?” “铿——” 赵康陡然拔出禾苗长刀,展露出阵阵罡气:“大人,末将与吴达,皆已玄象!” “承蒙大人不弃!我也已经通脉!” “是啊,从鄱阳开始,大人有资源就会匀给我们,将近五年的时间,更不要说还有‘灵禾药膏’加上各式各样的宝药和仙丹,我们就算是再废物,也总该有所长进。” 一晃。 便是五年。 有诸多珍贵资源的加持,就算是再平庸,通脉也是最起码的。 赵康,玄象精通。 吴达,玄象入门。 朱仝、王力、徐斌、刘金魁、熊秋安,冯庸等人,都已经是通脉大成。 他们的实力,都已经足够作为中高层的武将。 而且目前还没有上报给朝廷,属于隐瞒境界。 “大人走后,我们只怕也是高不成低不就,十有八九,也会被打发到卫所里面去任职。” 众人的情绪都有些失落。 但也就在此时。 只觉得陈三石蓦地开口。 “赵康,吴达听令!” “啊?” 赵康吴达两人愣了下,反应过来之后,才齐齐抱拳道:“末将听令!” “明日之后,你二人为正副将领,统管天狼营。” “大人?!” 听闻此言。 不光是赵康吴达,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他们面面相觑,交换着眼神,大概十几息后,一个接着一个地恍然大悟,随后身子俱是有些轻微发抖,瞳孔更是颤动不止。 他们两人带头,声音铿锵又克制着音量大小:“末将领命!” “徐斌、王力、冯庸、刘金魁、熊秋安听令!” 陈三石继续说道:“明日之后,你四人,顶替夏琮、萧诤、游季可、孟鼎新、董宇林五人,分别为前后左右中五军参将。” “末将听令!” 众人异口同声。 言谈间。 后山之内,又来三人! 分别是白庭芝、谢思述、路书华三人。 这三人。 也是当初是选锋之时相识,之后一起经历明州战役,后来为了架空洪泽营,把他们分散调到各个营中担任参将,至今也是和鄱阳弟兄一样的【陷阵死志】。 从官渡之后,就重新恢复联系,回凉州的路程拖延那么长时间,可不完全是为了修炼。 陈三石开口道:“白庭芝、谢思述、路书华听令。” “末将听令!” “明日之后,你三人各自待在营中,见机行事。” “遵命!” “……” 话音落下。 又有六人陆陆续续赶来。 正是六位师兄师姐。 “我已入武圣!” “我也在半个时辰前,突破瓶颈。” “……” 七师兄叶凤修和九师姐荣滟秋,都顺利进入到武圣境界。 再加上六师兄汪直,应该有三名武圣,不对,应该说是四名。 后山角落处,一人穿着粗布麻衣,急匆匆地赶来。 邓丰。 同样是官渡之后通知,他脱离原地,携带家眷连夜逃跑,日夜兼程来到凉州。 在此之前,就已经进入到武圣境界。 “可算是不用当孙子了。” 邓丰看起来积郁已久,骂骂咧咧地说道:“我在那边,说是巡抚,但实际上根本就是空架子,压根没人听我的。” “人都到齐了?” 九师姐荣滟秋坐下,正色道:“师弟,要不要开始?” “还差一个。” 陈三石看了眼后门入府的方向,淡淡道:“不过无妨,我们先开始吧。” “还差一个?” 不等众人仔细去思考最后一人是谁,就听到白袍继续有条不紊地给每个人安排具体的位置。 “汪直听令,明日之后,你为洪泽营镇营主将。” “叶凤修、荣滟秋听令,明日之后,你为天策营主将。” “程位、蒙广信听令,明日之后,你二人共同掌管青龙营。” “邓丰听令,明日之后,你掌管朱雀营。” “……” “遵命!” 师兄师姐们都服从安排。 “师弟啊……” 程位困惑地说道:“照你这么安排下来,我们明日之后,就能至少掌握七营,也就是十万兵马,会有这么顺利?” 陈三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招招手:“取舆图来。” 众人愣住,各自在身上摸索起来。 “舆图谁有?” 自从许文才被调走后,舆图基本上都是参将夏琮随身携带,随叫随到,准备周全,此刻此人不在,自然也就没办法第一时间拿出来。 当然,督师府里自然不会缺舆图。 “大人稍等。” 赵康正要去找。 就听到一声冷哼,然后是熟悉的声音。 “一群蠢材!” “没有本侯在,大人这几年只怕是累得够呛!” 黑暗中。 一道身影由暗到明,羽扇经纶,气度不凡,直到面庞露出来后,才和这身行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是卧龙先生,还能是谁? “懒汉?” 不久前才从死牢里悄悄放出来的朱仝,看到这一幕后,登时瞪大眼,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老许?” “你、你……” 赵康说话都有些结巴:“你不是朝廷的走狗吗?” “原来,许先生一直都是我师弟的人啊。” 程位啧啧不已地说道:“坊间街头你与我师弟各种不和的传闻,应该也都是你故意散布出去,迷惑朝廷的吧?好一个‘将计就计’啊,真不愧是和老四齐名的‘卧龙’啊。” “你在演戏?” 直到此刻。 鄱阳众人才醍醐灌顶。 原来数年前的“绝交酒”等等,全部都是演戏给朝廷看的! “废话!” 许文才毫不客气地骂道:“如果许某人不做出这般姿态,今日岂能掌握两营三万精兵?!” “好好好,我就知道你这懒汉虽懒,但多少还是有点良心的!” 朱仝哈哈大笑,仿佛全然忘记自己之前做过什么,上去就要跟老书生勾肩搭背。 “你这憨货!” 许文才用羽扇指着他,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两句,倒也没有多于计较,他没有再废话,来到白袍身前,倒头就拜: “臣许文才,叩见大人!” “你闲着没事跪我作甚?” 陈三石一把将其拉起,然后说道:“你来得正好,后面详细内容,就由你来告诉他们吧。” “好!” “哗啦——” 许文才在众人的面前,铺开一张满是勾勒标记的舆图: “诸位! “明日便是我们,决定生死的大事! “具体如何,大人早已经和我暗通有无,且听我慢慢道来。 “如今凉州境内,总共有洪泽营,我的两营,再加上吕将军的三营,以及潘落将军的大戟营,总共七营兵马,双方四对三。 “并且,吕将军的三营兵马都在城内。 “而我的兵马,如今则是驻扎在城外,动手之后,一旦我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攻下凉州城,就会遭到幽、雁二州的其余北凉军围攻。 “偏偏凉州城高且坚固,即便是我们里应外合,想要以雷霆之势拿下,也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大人和我决定。 “先攘外,后安内。 “除去凉州境内,我们可以立马掌控的三营兵马之外。 “在幽、凉二州的交界处,还有青龙营和朱雀营,只不过被拦截在关外,实际上处在天策营和天狼营的‘看押’之下。 “大人已经派遣‘魏玄’、‘宋桂芝’夫妻二人,连夜奔赴,潜伏在青龙朱雀两营当中,明日起事之后,会和我的镇标、北府二营兵马前后夹击,将其围住。 “然后叶凤修、荣滟秋、邓丰三位将军配合魏玄两人,直接把天策营、天狼营的现任主将斩首! “切记。 “不到万不得已,只斩主将,不杀将士,只要杀一批高层武将,再招降一批中层武将,北凉军就会迅速为我们掌控。 “这一步完成之后。 “我们的两营兵马,就会直接变成三倍,足足六营兵马在外。 “到时候六营兵马直接南下绕后,断掉凉州城的粮道,扼住各个支援的道路,和大人的洪泽营把凉州包围,再徐徐图之。” 计划和盘托出。 在场所有人都牢牢记在心中。 如今看下来,最麻烦的还是怎么处理吕籍以及他手底下的三营,四万五千兵马。 “这个畜牲!” 蒙广信气得脖子都粗了:“他要是跟我们一起动手,哪里还有这么多麻烦?!” “要不然……” 程位试探地说道:“我再去找他,想办法劝说一下?毕竟也是我们的大师兄,总不至于真的完全不念及同门情义,和我们刀剑相向,生死相搏吧?” “不可!” 汪直连忙拦住道:“事不密则泄,老大本来就怀疑我们有所谋划,你今天一过去,他必定能猜到不对劲,说不定还把事情给搞砸了!” “唉……” 程位哀叹一声:“我的桩功,还是老大教的呢。” 提到这个。 气氛变得低沉起来。 “大师兄”的“大”字,可不是白叫的。 民间有句话,叫做“长兄如父”,大师兄虽然还不至于如此,但也绝对算得上是半个师父。 “砰!” 蒙广信一拳砸在石头上,将其轰个粉碎:“你们何须扭扭捏捏?他先是当‘三姓家奴’,然后又修炼邪法,早就已经不再是我们的大师兄,他若是识相,不阻挠我们便罢,若是非要找不痛快…… “佛门尚且有‘金刚一怒’之说,更何况是他先不孝不义在先,到时候,我们也是替师父他老人家‘清理门户’!” “好了。” 陈三石站起身:“今夜大家就不要休息了,各就各位,时刻准备着,明日天明之后,以烽火为号,凉州,起事!” 安排妥当。 所有人从后山撤离,连夜准备明日大事。 陈三石则是离开后山,回到扶风榭当中。 陈渡河还没有睡觉。 此子明明只有三岁,但精力旺盛,说起话来也超过同龄孩童的流畅,就是性格过去调皮,再加上经常对别人颐指气使,等到凉州安定下来,也该好好管教管教。 似乎是知道明日有大事要发生。 顾心兰和孙璃也都没有休息,她们就在烛光下,做着针线活,但也没有多问,只是一个照例帮忙换上新的白袍,一个缝制做工不怎么好的护身符。 差不多寅时,天空仍旧处于黑暗状态的时候。 陈三石便找到吴管家:“出发吧。” “这么早?” 吴管家抬头看看天色:“原定的时间不是卯时?” “不,不带东西。” 陈三石顿了下:“只走人。” “好!” 吴管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很快安排下去。 不多时。 一辆辆马车轻装而行,趁着天还没亮,就悄然离开凉州。 而陈三石则是只身一人,来到城内的一座府邸前。 于府! 天色未亮,但是已经有雄鸡啼叫。 通过虚掩着的大门,能够看到院内有两名少年已经开始一日的修炼。 “师父?” 陈三石推开门。 于继于烈兄弟二人当即迎了上来:“师父,你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送一样东西。” 陈三石手中的储物戒指灵光一闪,便有一块盖着幕布的巨大牌匾出现在身边。????“这是?” 于继缓缓揭开。 只见上面,赫然书写着“忠烈上将”四个鎏金大字。 “曹家不给于将军的东西,我来给。” 陈三石一字一顿,而后沉声道:“挂上吧,然后跟我走。” 京城风起,时辰已到! …… 东夷城。 就在朝廷下达圣旨,命令陈三石回京之后,洪泽营就从城内撤离,驻扎在凉州城两大卫城之一的东夷城之内待命。 此刻尚且未到卯时,天空还是灰蒙蒙的状态。 城内城外,都是一片寂静。 白袍白马领着汪直以及两名弟子,来到城门之下。 于继朝着墙上大声喊道:“督师驾到,还不快快打开城门!” “督师?” 负责守夜的夏琮探出头来,有些惊喜地说道:“督师是来与我们告别?我这就开门!” “嗡隆——” 城门洞开。 “昨夜酒席之后,末将还以为再想见到督师,要等到几年之后,想不到这么快。” 夏琮亲自下来迎接,恭恭敬敬地说道:“不知道督师什么吩咐?” 陈三石没有理睬,只是骑着马往前走。 夏琮看着面沉如水的白袍,不禁心头一紧。 他没有直接追问,而是紧紧跟在后面,眼看着白袍距离中军大帐越来越近,神色有些恍然,又有些失落,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仿佛自言自语般,语气低沉地说道: “督师大人。 “实不相瞒。 “不久之前朝廷传来密令,让我和楚将军他们看管好洪泽营,小心提防着您,有什么事情况及时汇报。 “当时我就觉得,这不是纯属多余? “督师大人为朝廷打过多少胜仗,立下过多少功劳,怎么可能有不臣之心?一定是内阁的那帮老臣昏了脑袋,胡乱猜忌。 “再者说,督师大人真要是有什么想法,哪里是我们拦得住的? “就拿刚才的城门来说,末将就算是不开,你也可以直接飞上城墙,或者干脆直接一拳砸开城门,就算是想挡恐怕也没人挡得住。 “所以督师……” “夏琮。” 陈三石蓦地开口道:“你跟我多长时间了?” “三年。” 夏琮似乎记得很清楚:“三年前,朝廷下旨,让我们几个领着三千玄甲到潼南府等你,然后就是莱州三十四府望风而降、银松崖天雷劈南徐、虎牢三千大破南徐,紫薇山上,督师大人以身犯险护驾,后来又带着我们北伐大漠,打得蛮子大漠以南无王庭,然后就是不久前的官渡之战,督师先登攻城,阵斩兵仙,绝境反击,收复邙山……” 一桩桩,一件件,他如数家珍。 说到后面,夏琮又从怀中取出几张舆图:“督师你看,每次行军打仗你的安排部署,我都会勾勒标记……” “自己体面吧。”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中军大帐前,陈三石没有再继续让他说下去,翻身下马之后,径直进入帐内,找到洪泽营的将军令,扔到汪直的手里。 从此刻起。 汪直便是白袍亲军心腹营,洪泽营的镇营主将,他高举将军令,洪亮的声音打破寂静: “洪泽营将士听令,全军整装出城,准备迎战!” 弟子于烈冲到旁边,擂起战鼓,宛如阵阵雷鸣。 “咚咚咚——” 洪泽营身经百战,历经四度洪泽、虎牢之战、封狼居胥乃至官渡之战,本就是精锐中的精锐,几乎是鼓声响起的瞬间就开始行动起来,在最短的时间内披挂整齐拿上兵器,井然有序地来到演武场上集合。 目睹此景,夏琮面如死灰。 “你们做什么?!” 参将萧诤神色凝重地追出来。 朝廷的密令显然不止一个人接到,顿时明白有大事要发生。 他扯着嗓子,对着自己的部下大喊:“都给我回去,如今洪泽营不听将令,只听兵部的调令!” 然而,洪泽营的将士们绝大多数都只是犹豫片刻,但最终并没有停下脚步,还是朝着演武场集合而去。 “我跟你们说话,你们没听到吗?!” 萧诤叫嚷着,拔出腰间佩刀,就要杀鸡儆猴。 “受死——” 也就在此时,王力、徐斌从左右杀来。 萧诤横刀格挡,旋即露出愕然之色。 这两人不知何时,竟已突破通脉! 不等想通缘由,便是人头落地。 “老萧!” 孟鼎新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这显然是朝廷的警告应验,白袍想要起兵谋反,他正要拔刀,就脑袋一沉,整个世界陷入到黑暗当中。 朱仝一锤子将其脑袋砸个稀烂。 “督师!” 游季可握着长刀,失声咆哮起来:“何故谋反!” 王力、冯庸等人一拥而上,将其枭首。 董宇林想逃,也是被追上一刀杀死。 眨眼之间。 洪泽营的原高层将领,就只剩下最后两人。 副将楚仕雄和参将夏琮。 楚仕雄昨夜喝得有些宿醉,迷迷糊糊间听到战鼓响起,便用最快的速度披挂整齐,拿上他的阔刀步伐有些不稳地走出大帐,然后就看到血淋淋的一幕,犹如遭到晴天霹雳般,呆立当场。 而夏琮更是好似被人抽干精气神般,神情惘然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心里有样东西连带着身体一起轰然坍塌。 “夏琮!” 冯庸将一把利剑丢到他的面前:“自己体面吧!” “督师。” 夏琮抬起头,看看屹立在天穹下的白袍,忍不住问道:“督师,何故啊?!朝中有奸臣要害督师?为何不奏明陛下!” 没有应答。 昨夜酒宴,便是他们几人最后的机会。 “夏琮,别废话了。” 徐斌催促道:“现在弃暗投明,跟着大人还来得及,不然的话,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我夏琮是孤儿,父母三岁便饿死,是朝廷把我养大,传我武艺,给我俸禄,让我穿上这一身甲胄,我岂能行乱臣贼子之事……” 夏琮缓缓捡起利剑,轻轻放在脖颈前方,决绝的声音有些颤抖:“只可惜,没能够战死沙场……” 语毕。 剑锋割开喉咙,头颅无力垂下。 “只知京城有孤儿,不知孤儿何处来。” 陈三石喃喃道:“可曾想过,你的爹娘为何饿死?” 不是所有人都能跟邓丰一样大彻大悟。 “楚仕雄,到你了!” 汪直眯起眼睛,对着最后一人说道:“自行了结吧!” 直到此刻。 楚仕雄才如梦初醒,酒也彻底醒了。 他目眦欲裂地咆哮起来:“陈三石!老子看错你了,你还真是个乱臣贼子!我不会自尽的,还是那句话,死,我也是大盛朝的忠魂!” “那就成全你吧。” 汪直没有半句废话,滚滚真气翻涌而出,加持在陌刀之上,直到整柄长刀都好似化作玄武一般,以泰山压顶之势落下。 一合定胜负,将楚仕雄当场斩杀。 与此同时。 洪泽营的将士也已经集结完毕。 这些将士,不同于楚仕雄等人世受皇荫,基本上也都是普通出身,所谓“朝廷”对于他们来说,算是一个比较模糊的概念,相较之下,每逢战事都会身先士卒,连攻城都要亲自先登,无数次带着他们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白袍才是真正的统领,可谓是真正的只有眼中只有“将令”没有皇命。 而且朝廷表面封赏,实则架空白袍,入京软禁的流言,早在狼居胥山后,第一次下旨之后,就在洪泽营流传了。 最近几日,更是有“官渡”三府叛乱的秘辛传闻散布,虽然很快都被压了下来,但并不代表他们没听说过。 西境十五万将士在前方卖命,朝廷当中竟然有人和仙师做交易,要把他们这些人置之死地! 如今还要把白袍召入京城,只怕不仅仅是要软禁,恐怕连性命都要不保! 岂能容忍?! 几位参将之死,只怕也是因为在帮着朝廷逼迫他们的大人,无异于背刺同袍,死有余辜! 陈三石登上高台,俯视着整整齐齐的一万五千士。 彼此之间没有过多的言语,也不需要废话。 他们彼此的默契是一场场战役,一次次出奇制胜中磨炼出来的,他们彼此之间的信任,是一次次置之死地而后生,在尸山血海当中杀出来的。 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比他们之间,更加能够互相托付性命,更加能够义无反顾。 陈三石缓缓开口,没有嘶吼,但声音落地可闻:“出城,开拔!” “咚咚咚!” 短短四个字后,战鼓声再次响起。 一万五千人洪泽营将士,北出东夷! …… 金鸡报晓,亭瞳初升。 最近几日。 是秋耕的末尾阶段,也是朝廷律令中最晚种植灵禾的时间。 凉州城外五十里,有一片上千亩地连在一起的良田,城里城外的不少人的田地都在这里,因此每逢春耕秋收,这一带也都会相当热闹。 田地之内,成熟之后尚且没有收割的灵禾好似青色的汪洋,随着秋风的浮动波浪起伏。 灵禾也是一年两熟。 秋收粮食之后,就要收割灵禾,同时再种下新的。 齐大柱领着清平村的村民们天还没亮就赶过来,准备把田地里还剩下的一块,本来是朝廷留给灵禾的区域,赶紧种植成冬小麦或者其它粮食。 半成不多,可也不少。 刚好能够留下关键的节余,为来年缓上一大口气。 自从上次凉州知府吴有德事件之后,官府就没有再找过麻烦,兴许是朝廷最终还是体恤民情,给百姓再缓上个一两年。 但也就在农夫扛着农具准备干活的时候。 令人心惊胆战的马蹄声再次响起,直奔着这片凉州最为集中、热闹的农田而来。 为首的正是凉州知府吴有德和潘落将军,他们身后更是跟着整个大戟营的将士,甚至排列起军阵,气势汹涌,尘埃漫天。 在他们的头顶,还有一名仙师御剑而来,正是曲元象。 大盛朝的灵禾。 是上缴给他们升云宗的 而他恰好也负责今年征收灵禾税。 于是。 吴有德今日就索性把仙师请过来帮忙。 “尔等刁民!” 吴有德坐在马背之上,用手指着农夫的鼻子,厉声呵斥道:“今日,灵禾你们种还是不种!” 田间地头里的百姓们纷纷抬头看来,瞧着些人身上的铠甲,手里的兵器,脸上不禁露出惧色,心生退却。 直到那齐大柱带头高亢呐喊:“今年不论你们说什么,我们也不种!你们要是再逼迫我们,我们就把成熟的灵禾也全部毁了!” “说得对,再种下去,我们也是饿死!” “死也不种!” “朝廷给我们一个公道!” “……” 他们齐声高呼,此起彼伏。 “好啊,看来你们东胜神洲的刁民,是刁得厉害,还看不清楚自己的价值!” 空中。 曲元象放下手里的酒葫芦,面目狰狞地说道:“没我们仙人!你们这些凡俗之人,早就被妖族、魔族当成猪狗屠了! “让你们种点灵禾都不愿意! “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儿良心?! “好啊,好啊! “既然你们不愿意种灵禾,那就什么都别种了!” 他说着从天而降,飞剑在身前嗡嗡作响,源源不断地将法力灌入其中,直到灵光乍现,猛然一剑劈下。 剑气横扫。 直接就把一名村妇的田地,绞了个底朝天,把她不久前才种下来的粮食,毁了个干干净净。 “造孽,造孽啊!” 村妇连同她年迈的老公公一起跪倒在田地里哀嚎起来。 这一剑下来,看似只是犁地,其实无异于杀人! “都看到了没有?!” 凉州知府吴有德配合着说道:“仙师生气了,但是仙师仁慈,都没有见血,大家还是老老实实地干活吧,把灵禾种下,你们能过安稳日子,本官也好向朝廷交差!” “狗日的,我跟你拼了!” 齐大柱忍无可忍,抡着锄头就要上来拼命。 “乡亲们!” “跟他们拼了!” 在他的带动下,早就在崩溃边缘的农夫纷纷抄起家伙事儿冲了上去。 “哼。” 知州吴有德似乎对于这一幕最有预料,他不屑地冷哼一声:“这叫什么?这就叫做穷山恶水出刁民!潘将军,好好教育教育他们吧。” “动手。” 潘落巍然不动,只是挥挥手。 登时。 就有数百名将士离开军阵,他们也不拿兵器,而是拿着长鞭。 可即便如此,庄稼汉们也不是常年习武上阵的甲士们的对手,很快被打倒在地,皮开肉绽。 与此同时。 另有一拨人出队,开始拿着大戟疯狂犁地,把一片又一片,本来已经种下的粮食搅个底朝天。 “你们丧尽天良!” “猪狗不如!” “……” 浑身鲜血淋漓的齐大柱等人,只能一边挨着鞭挞,一边亲眼看着自己种下来的粮食幼苗被作践,来年即将颗粒无收。 “刁民们,都给本官听清楚喽!” 吴有德坐在马背上,用马鞭指着人们:“所有不配合种植灵禾的人,一律发配流放,田地归为官府所有,全部种成灵禾!” 今日! 他们不杀人! 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让人们感到害怕。 乖乖配合,不过是半成灵禾,若是不配合,就是失去所有的田地。 “啊!” 大戟营的将士们,一边破坏者早早种下,已经生根发芽的作物,一边像是鞭打牛羊般鞭打着反抗的百姓。 “好好好!给我狠狠地打,打出贱民的觉悟!” 曲元象看着田地里遍地的哀嚎,慢悠悠地喝起酒来,只觉得十分享受。 蓦然间。 一声龙吟般的战马嘶鸣声响起。 “都给我住手!” 陈三石勒马而停。 他的身边还跟着于继于烈两兄弟,一个拿着陌刀,一个拿着长枪,下马之后冲到田地当中。 “督师让你们住手!” “都给我住手!” “……” 许久之后,田野之上才平静下来。 “姓陈的!” 曲元象当即便呵斥道:“这里有你什么事儿?!” 白袍完全将其无视,只是在朝阳下白马上,望着田野间的狼藉,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吴有德,我说过,你不再是凉州知州。潘落,我也告诉过你,田间之事不允许你再插手。” “原来是陈督师大驾光临。” 吴有德赔着笑脸:“咦~不过下官记得,督师大人今日应该奉旨离开京城进京才对,怎么会有时间跑到这里来?” “回答我的问题。” 陈三石重复。 “轰隆隆!” 与此同时,大地开始震颤,如同地龙翻身,更有一场沙尘暴自后方席卷而来,沙暴当中,是如同潮水般的玄甲骑兵,煌煌威严,杀气冲天。 仅仅是一接触。 就把明明是重甲骑兵的大戟营,从气势上彻底压倒,甚至连他们胯下的战马,都有些惶恐不安。 “谁调的兵?!” 大戟营主将潘落神色一凛:“谁调的兵?楚仕雄呢?!许文才呢?!” 明明五日前。 洪泽营就已经不再归白袍管了才对! “陈、陈督师,你这是何意?!” 吴有德更是说话都有些结巴:“秋耕马上就要结束,再不种植灵禾可就来不及了,下官此举也是出于无奈,同朝为官,督师应该能理解才对,何至于如此兴师动众?而且督师大人如此调兵,恐、恐怕不符合规矩吧?!” “吴有德!” 陈三石语气平静到令人发指:“鞭杀无辜、践踏良田,欺压百姓,依律,当审后问斩,拿下。” 当即。 便有两名洪泽营将士去拿人。 知州的贴身侍卫刚做出拔刀的动作,就被冯庸一刀斩首:“抗令者,格杀勿论!” “陈三石!” 吴有德被从马上拽到地上,他眼看着认怂也没有用,干脆撕破脸皮大喊:“你一个有名无实的督师,在这里装什么清高?灵禾是朝廷的死命令,你把我拿下,难道就不种了吗?!” 他顿了下,语气中带着不屑:“你又有什么资格插手?怎么,难不成你要造反?!” “还真让你说对了。” 在知州大骇的目光下,陈三石缓缓走到田野之间,随手将一捆灵禾连根拔起,缓缓举过头顶:“从此以后,我要这凉州的田野间,再也见不到一株毒草!” “轰!” 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的拳头陡然升起烈焰,将灵禾烧为灰烬,在秋风中飘散而去,直到彻底淹没在这世间。 这一刻起。 陈三石的声音宛若自九霄而下,又如大吕洪钟,响彻天地,笼罩凉州境内的每一个角落,震耳欲聋,如雷灌顶! “传我号令!” “铲除凉州百姓田地当中的所有灵禾,付之一炬!” “上有苍天不仁,仙人不慈!” “下有朝廷昏聩,奸臣当道!” “今日!” “我陈三石便要诛仙,除奸!” “起兵,举义!” 诛仙,除奸,起兵,举义! 最后四个词汇,回荡在这片天地,余音绕梁,久久没有散去,直到深深印刻在每一个人的脑海当中。 深秋末尾,北境凉州。 火烧灵禾,白袍举义! (本章完) 222.第222章 天下大乱 第222章 天下大乱 诛仙,除奸,起兵,举义! 声如激雷,灌顶醒神。 但一句句话,进入到潘落的耳中之后,统统变成两个字——造反! “陈三石,尔敢?!” 大戟营主将潘落厉声呵斥道:“你不过二十几岁,就已经是督师、国公,内阁大学士,朝廷对你恩重如山,你是有何等的狼子野心,竟然还不满足……啊!” “轰——” 话音未落。 汪直已然出手,玄武真气层层叠加,化作玄武镇压而去,直接将其连人带马劈成两截,血溅当场! 另有冯庸、徐斌等人出手,将方才鞭挞百姓,践踏田地的大戟营将士全部斩杀,鲜血染红田地。 “住手!” “姓陈的!” “仙师爷爷让你住手!” 曲元象一直在大声嚷嚷,只不过无人理睬,他便直接祭出飞剑,法力涌动之下,就想要先砍一剑再说,直到一直背对着他的白袍,忽然侧脸看来,幽深的瞳孔中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到难以言喻,就和…… 之前看灵禾的眼神,一模一样。 曲元象打了个激灵,猛然回想起白袍早就已经是真力境界,当初在坞城更是接连斩杀邹虎、韩湘二人,自己哪里还是对手?! 他施法的动作硬生生停下,转身就想御空逃离此地。 可惜为时已晚。 没有人看到白袍何时出手,如何出手,只看到一条火龙腾空跳跃,而后腰间挎着酒葫芦的仙师曲元象就连人带飞剑笔直地从空中坠落,胸口留下焦黑的透明窟窿,一命呜呼。 仙人,也会死! 这是凉州百姓,第一次看到,仙人之死! 白袍杀仙人,如杀鸡屠狗!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知州被扣押、镇营主将被斩杀、就连仙师也当场暴死,大戟营的将士们全部都呆立当场,陷入阵阵慌乱当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大戟营的弟兄们听着!” 汪直高举陌刀,站在白袍身前呐喊:“督师为江山社稷,立下汗马功劳无数!尤其是你们更应该清楚,当初凉州血祭大阵,如果不是陈督师,率领洪泽营的弟兄们在极寒大雪当中万里奔袭,用血肉拼死打到狼居胥山毁掉阵眼,你们恐怕是都已经化作一滩血水,你们,可还记得?!” “我、我等记得。” “记得。” “自然不敢忘。” “……” 那一日。 天降血雾。 他们这些人只能聚集在罗天山脉外围,等候着所谓的“一线生门”开启,结果天塌地陷,血雾弥漫,所有人被压的抬不起头来。 是远在万里之外的白袍拨开云雾,让凉州重见光明,留他们一条性命。 这份恩情。 他们自然不敢忘记。 “督师大人,为凉州,为江山社稷,可谓是置生死于度外,不久前西征官渡,更是屡次陷入绝境!只差一天,只差一天粮草就会耗尽! “即便如此,我们也在苦苦坚持,直到火烧坞城,大破敌军!” 汪直铿锵的声音继续响起:“但就在我们在前方为江山社稷,为大盛朝廷卖命的时候,庙堂之上,有奸佞作乱,断了我们的后路,断了我们的粮草,想要把我们十五万弟兄,活活坑杀在官渡! “如今事情败露! “朝中奸佞,想借机把督师大人骗入京城,再行栽赃谋杀之事,我们能答应吗?!” 数日之前。 在凤雏房青云的安排下,有关于“云州”和“官渡”的真相,就以“纸条”的形式传播开来,虽然很快就被清理干净,但终究是纸里包不住火。 再加上“严党”的传闻本就不是一日两日,更加容易让人信服。 百姓愤慨,军士更是怒不可遏。 尤其是将士们。 同为边关士卒,谁又愿意自己在前方拼死杀敌的时候,有人在背后捅刀子呢?! 简直…… 思之令人脊背发凉! 透心的寒冷到极致之后,就是无穷的怒火。 “不答应!” 大戟营的将士们异口同声。 “好!” 汪直的陌刀在黎明下熠熠生辉,呐喊荡气回肠:“既然如此,陈督师要为民除害,清君之侧,尔等若是愿意追随,就还是自家兄弟!但如果要助纣为虐,负隅顽抗,就跟潘落、曲元象一个下场。 “我只喊三声! “三! “二……” “哗啦啦——” 不等倒数结束,大戟营的将士们就纷纷跪倒在地,齐声呐喊。 “我等!” “愿誓死追随陈督师!” “……” 一营变两营。 陈三石本就名震天下,又有督师之职,是北凉名正言顺的统帅。 再加上云州、官渡两件事情,闹得天怨人怒,只要能够杀掉不服的武将,收拢兵马易如反掌。 很快。 洪泽营、大戟营的将士一起动手,把凉州城外田地之上的灵禾全部连根拔起,然后全部当做烽火的薪柴,拿到长城之上焚烧。 霎时间。 黑烟滚滚。 八百里烽火狼烟,席卷北境天穹。 而后。 以凉州知州吴有德的人头祭旗。 一场浩浩荡荡的起义,正式拉开帷幕。 从白袍离开凉州城,来到东夷城内夺走洪泽营的兵权,再到火烧灵禾举兵起义,看似流程繁多,其实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的,总共不过一个时辰。 刚刚…… 卯时! 东方的天空亮起鱼肚白,星辰退散,皓月消失,山岳之下,红日蓄势待出。 监军太监候保请来王竣仙师,领着一批人马前往督师府,按照原本的约定,再过半个时辰,就是督师府举家搬迁离开凉州的时辰。 “咱家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候保心情不错。 他当初拿到圣旨以后,心里颇忐忑了几天。 万一陈督师不配合,死活就是不愿意进京,他只怕是也要受到牵连。 好在,一切顺利。 从接圣旨到主动脱离军伍,白袍没有表现出半点反抗的意思,最近几日派来观察的人也汇报说,督师府一直在搬东西,大大小小的马车都有十几辆。 这不! 走神间。 候保就来到督师府前,亲眼看见门前的街道上排列着一辆辆马车,显然是已经做好准备。 “督师大人,你我相识一场,咱家特意前来相送。” 他说着,朝大门敞开的督师府内望去,顿时如遭雷击。 只见偌大的府邸之内,庭院里到处都堆积着日用物品,甚至还有金银绸缎,唯独看不到人影,一阵秋风拂过,更显得荒凉寂静。 王竣踩着飞剑,在督师府上来回飞了两圈,很快就得出结论:“一个人都没有。” “提前走了?不对,东西怎么没拿?而且应该等待吕将军过来护送才对啊!” 监军太监候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正要返回去找人询问情况。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就有一骑火急火燎地赶来,勒马之后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说道:“陈、石、他造反了,造反了!” “造反?” 闻言,候保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幸亏身边的侍从及时扶住,他捏着颤抖的兰指,大声道:“快,快去通知吕将军!王仙师,你、你也快去看看,仙师?你这是要去哪?!” 他这才看到。 王竣早就已经御剑飞上天空:“那陈三石武道突破真力,连韩湘都杀得,我去有什么用?你自己想办法吧,我去帮你们传递消息。” 语毕。 他掐着剑诀,加快速度逃离凉州城。 官渡之战,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拿下祖脉,得到筑基丹的名额,接下来只需要静静等候筑基丹分配到手里,就有极大概率筑基成功,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留下来送死? 我辈修士,在不得不搏命的时候不可退缩,但在平日里,也断然不能胡乱冒险。 至于曲元象…… 听说今日一早去掺和灵禾的事情,看着城外冲天而起的狼烟,想必是十有八九已经死了。 这个蠢货,早就提醒过他不要招惹白袍。 自己找死,谁也拦不住。 御剑飞行的速度陡然加快,王竣很快消失在天际尽头。 …… 威武侯府。 庭院之中。 吕籍盘膝而坐。 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鼎香炉。 好似大雾般的香火紫气,从中源源不断地翻涌而出,将其整个人托在半空当中,玄气缭绕,如同一条条紫色的藤蛇,从他的七窍钻入到体内。 “大师兄!” “出大事了!” 三师兄聂远慌张地跑进来:“师弟他疯了!” “嗡!” 香炉陡然平息,紫气消散,一切戛然而止,吕籍缓缓落地后睁开双眼:“老三,慢慢说。” “今日一早……” 聂远尽量平复情绪:“小师弟他提前把所有的家眷送出城,跑到东夷城杀了楚仕雄、夏琮他们,夺走洪泽营的兵权,然后又跑到城外斩了潘落,把田地里所有的灵禾全部连根拔起,用灵禾点燃八百里烽火,宣告要起义!” “……” 吕籍闭上眼睛,半晌后睁开,有条不紊地安排道:“通知朝廷,以及驻扎在城外的各营兵马,务必把他们给我围住。” 然而。 不久之后聂远就再次赶回来:“许、许文才是师弟的人!他昨天连夜就调动兵马,直奔着凉、幽交界的方向去了。” “……” …… 镇标营、北府营。 是为卧龙先生许文才麾下二营,由他和武圣范海凌共同统领。 前方兵马正在奔赴前线。 许文才则是和范海凌停留在大帐内。 “范将军。” 许文才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悠悠道:“你可考虑清楚了?” “清楚!” 范海凌重重点头。 “你可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知道。” “你真的愿意?” “当然,从此以后,我范海凌这条命就是陈督师的,他让我往东,绝对不往西!” “想不到,范将军还是个痛快人啊,来,你我共饮一杯,从此以后,便是生死同袍!” “那是那是,干!” 范海凌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重重放下之后,悄悄瞥了一眼站在身后虎视眈眈的邓丰、叶凤修二人,一柄青龙偃月刀,一柄凤鸣无极剑。 他不愿意也不行啊…… “老许。” 范海凌一拍胸脯:“等会儿让我来头阵吧,天狼营主将管昕我熟,二十个回合之内,必定把他斩落于马下,献给陈督师。” 既然为了保命投诚,自然也要缴纳投名状。 “好!” 许文才羽扇一挥:“那就,仰赖范将军了。” …… 盘山坡。 此地是凉、幽交界之处。 官渡结束之后,总共有四营兵马驻扎在此地。 分别是朱雀、青龙、天狼、飞熊。 朱雀、青龙二营,主将不在,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暂时安置在盘山坡大峡谷附近,就连其中各个参将也有所调动,全部换了一批人。 天狼、飞熊二营,则是驻扎在大寨当中,警戒着凉州境内的情况,随时准备开拔进军。 “有军令!” 天明不久。 大寨之外,忽来一骑。 “范将军?” 哨楼上的将士认出来人,问道:“范将军有何贵干?!” “凉州急令!” 范海凌大声喊道:“快快让你们的管将军出来!” “范将军稍等!” 将士前去通报。 没多大会,天狼营镇营主将管昕骑着马出来相迎:“老范,凉州出什么事儿了?!” “陈三石造反!” 范海凌神色严峻地说道:“你快过来,许大人有密令!” “他真要造反?!” 管昕才一接近。 范海凌就忽然暴起偷袭,管昕连忙挥刀格挡,两人战在一起。 “范海凌,你他娘疯了?!” 他耳边响起震天动地的马蹄声,恍然大悟道:“你也跟着陈三石一起造反?!” 镇标营、北府营赶到,一面围攻管昕,一面朝着大寨攻打过去。 大寨内天狼营、飞熊营的将士们突如其来的变故,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备,一时间慌乱不已,不知所措。 “弟兄们,冲啊!” 邓丰骑着青骢马、和叶凤修、荣滟秋三名武圣联手,直接朝着大寨的大门攻打而去。 “不要慌乱!” 飞熊营主将顾永洲闻声赶来,企图在混乱当中力挽狂澜,拼尽全力调度军队进行抵抗。 然而…… 噩耗很快就再度传来。 “将军!” “大事不好啊!” “青龙营和朱雀营打过来了!” 如此,便是前后夹击。 “怎么可能?!” 顾永洲瞠目道:“荣滟秋和叶凤修都在前面,谁领着他们?!” “不知道啊!一个老年武圣手里拿刀,一个年轻夫人手里拿着棍,还有不久前被裁撤的参将也全都回来了,根本就挡不住!” “……” “轰隆——” 一声巨响。 大寨告破。 那天狼营主将管昕,也早已经被范海凌斩落于马下。 邓丰等足足五名武圣汇合在一起,如入无人之境,直奔着顾永洲而去,将其团团围住,前有追兵,后无退路,陷入绝境当中。 “老顾!” 范海凌提醒道:“快快受降,效忠陈督师,还能留得一条性命!” “贼子!” 顾永洲目眦欲裂:“吾岂惧死乎?!” 语毕。 他拿起兵器,以玄象境界朝着五名武圣杀去,顷刻间就一命呜呼。 战局形势也在最短的时间内变得明朗。 青龙、朱雀在后,镇标、北府在前,将天狼营和飞雄营团团围住。 “都听清楚了!” 邓丰洪亮的声音响彻盘山坡:“陈督师率军起义,愿意效忠者放下兵器,否则格杀勿论!” 白袍造反?! 天狼营和飞雄营的将士们顿时炸开了锅。 一名老将站出来道:“我北凉军大盛忠烈之师,他陈三石岂能裹挟着我们造反,毁掉老督师一生的忠烈名节?!” “是啊!” “小督师如此行径,怎么对得起老督师?!” “我八大营南征北战数十载,怎么能沦落成乱臣贼子?!” “……” “诸位老伯父,莫非都老糊涂了!” 一袭藏青色袍子的孙不器骑着快马赶到,他背着长枪登上高台:“我等起义,如何是乱臣贼子?!” “少爷?!” “少爷,你也被陈三石裹挟参与?!” “少爷,如此忤逆老督师忠烈之事,可做不得啊!” “……” “荒唐!”????孙不器高声说道:“朝廷奸臣当道,对我父亲的猜忌已经不是一日两日,无非是忌惮他手握重兵,迟迟没有下手而已! “如今召我姐夫陈三石入京,你们以为是何故?无非是想要先削去兵权,再行图谋坑害之事! “到时候,我孙不器作为孙家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会是什么下场?! “再者说,我父亲临终之前把龙胆亮银枪当众交到陈三石的手里,后来又把我阿姐许配给他,你们道是为了什么?! “言尽于此! “诸位都是跟着我父亲数十年的老将,如果还真认我孙家,就要先认我爹的衣钵传人!” “少爷!” “我等……” “愿意效忠!” “……” 至此。 四营变六营。 加上还在凉州城外的洪泽营和大戟营,八大营重新归位。 北凉十万兵,尽归白袍手。 雷霆之势夺得兵权之后,六营兵马开始在许文才的安排部署之下,一面攻打幽州,一面南下断掉凉州城的粮道和后路。 按照以往的规矩。 秋收过后,北境各个府城收上来的粮食,会一部分走水路运往京城,一部则是运到西北三州维持当地的北凉军。 但如今秋收刚过,本来数目就不多的粮草还在统筹当中,如今道路断绝,凉州将其彻彻底底变成一座孤城,依靠城内的存粮,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只需要拿下此城,就能够在凉、幽凉州站稳脚跟,再图进取。 短短几日之后,大军兵临凉州城下 “老三!” 程位骑马来到城门下,劝说道:“凉州城已经被包围,粮草你们要么弃城而逃,要么开城投降,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二师兄,我看你们是疯了!” 三师兄聂远站在城墙上,指责道:“难道非要把整个师门的人都害死你们才高兴吗?!” “老三,你少特娘的放屁!” 蒙广信捡起一块石头就砸了上去:“是朝廷欺人太甚,把我们逼到这个份上的!总之,你们已经输了,快快打开城门,免得再连累无辜之人!” “好,你们是赢了。” 聂远质问道:“那之后呢?你们起兵谋反,是为叛贼,就算你们拿下凉幽二州,之后又该如何在这世上立足?!” “废话!” 蒙广信怒目圆睁,理直气壮地说道:“朝廷奸佞当道,祸乱朝纲,我等自然是一路南下直抵京城,清君之侧!” “清君侧?!” 三师兄聂远摇头叹息:“老五啊老五,你们真是太天真了!假如陛下圣明,把你们口中的奸佞除掉呢?到时候,你们又该如何立足?!” 蒙广信结结巴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们此次以“自保”为最大的借口,快速掌握住凉州十万兵马,但若是真的铲除奸佞,也就不存在所谓的“清君侧”,没有理由继续下去,就会变得“出师无名”。 “诛仙!” 程位接过话,说道:“仙人不仁,播撒毒草荼毒苍生,我北凉铁骑,誓要铲除天下灵禾!” “天大的笑话!” 三师兄聂远驳斥道:“灵禾之事,又不是只有我大盛朝有,西齐、南徐乃至东庆,哪一个的灵禾税不比我们要重?! “倘若朝廷先除奸佞,后下旨一封,命令你们去攻打敌国,每打下一寸土地,就免去大盛子民的一寸灵禾税,你们又该如何?! “能打敌国不打,能诛敌国之仙不诛,非要对自家朝廷下手,让我大盛朝自己的百姓遭遇战乱,就只能说明你们无非是打着诛仙的旗号造反,仍旧是乱臣贼子,出师无名!天下士人不会答应,天下百姓也会怨你们掀起战乱!还是师出无名!” 程位、蒙广信两人,顿时哑口无言。 劝降失败,只能回到营中。 “大师兄,我已然和他们讲清楚利害了。” 三师兄聂远返回城楼内,叹了口气:“不过,你真觉得陛下会这样做?严良好歹也跟了陛下一辈子,就因为几道弹劾,就要他的命?” “我,太了解陛下了,他一定会的。” 身材魁梧如山的吕籍,此刻竟然是坐在棋盘前,手里拿着的棋子,显得格外渺小。 世人只知道他修炼的武道刚猛霸道,却鲜少有人知道,凤雏先生房青云的棋艺,是他曾将在一棵老槐树下,亲手传授的。 他轻轻落子:“朝廷这两步棋一落,小师弟的‘大势’就无法稳固,北凉军也就没有理由打下去。” “但小师弟也不至于死罪。” 三师兄聂远若有所思地说道:“朝廷如果杀了严阁老,就说明小师弟他们没错,到时候咱们再动用关系帮忙求情,顶多是削一削爵位,不轻不重的责罚一下,再把家眷送到京城,甚至连本人都可以继续留在凉州也说不准。这么说的话,他们这么一闹,对于咱们师兄弟还是颇有好处的。” “日后难说,但……” 吕籍凝视着棋盘:“乖乖听话,是眼下最好的选择,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我会把这场闹剧平息在凉州。” …… 起义军,中军大帐。 蒙广信和程位回来以后,把在城门下和聂远的对话复述一遍。 听完之后。 众人都是有些头疼。 “这件事情,三姓家奴说的还真对。” 汪直嘀咕起来:“纵观古往今来,打着‘清君侧’旗号起兵而成功的例子,基本上都是因为皇帝真的宠信某批官员,即便再多人弹劾也不愿意论罪或者杀掉,等到‘叛军’快打到家门口的时候,才觉得害怕那些官员下手,但那个时候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晚了。 “可要是从一开始,就直接把这些官员杀掉,‘清君侧’也就不成立了。 “而且…… “我毫不怀疑咱们的陛下会如此做!” “小师弟。” 荣滟秋伸出手,在专心核对粮草账目的白袍面前晃了晃:“你倒是说句话,拿个主意。” “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 许文才晃着羽扇,自夸自卖地说道:“如今卧龙凤雏都在大人身边,天下岂有不定之事?放心,有房先生在京城,我们起义军,会师出有名的。” …… …… 京城。 也就在北境凉州动乱之时,远在万里之外的京城,也在风雨大作,两者同步进行。 隆庆七十六年九月初七。 皇帝曹楷闭关前夕,前往城外太庙祭祀的路上,凤雏先生房青云拦路表奏,一奏仙人不仁,二奏皇帝昏聩,三奏奸佞。 也就是这第三奏。 不仅仅当着千万百姓的面,道出“云州十日”和“官渡三府”的真相,还列出严家父子的十宗罪,恳求皇帝陛下严惩不贷。 在京城之内,掀起一场狂风暴雨。 由于证据不足,双方各执一词。 于是,隆庆皇帝下令,内阁首辅严良暂时罢官回家归养,让晋王曹焕、和齐王秦王一起彻查此事。 直到这一日。 北凉陈三石造反的消息传来,为本就波云诡谲的京城再添惊雷。 中觉殿内。 晋王、明青锋一派,正在和齐王、秦王两人代表的严党一脉对峙。 在看到凉州造反,白袍聚兵十万的密信之后,殿内顿时陷入死寂。 半晌之后。 明青锋才打破沉默,他指着严茂兴的鼻子骂道:“严茂兴!看看你们干的好事!惹得天怒人怨!你们要是不死,只怕是全天下的边关将士,都要反了!” “胡说八道,证据呢?!就凭几张伪造的书信,和几个来不明的路人胡说八道,就能把这么大一口锅扣在我的身上?!” 严茂兴诡辩道:“这分明就是你明青锋自己想要上位内阁首辅,连同房青云、陈三石做的局罢了!依我看,不是陈三石要造反,是你明青锋要造反!” “行了!” “我们难道不应该先商量一下,陈三石造反的事情怎么处理吗?!” “竖子敢尔!” “朝廷待他恩重如山,何故行此乱臣贼子之事!” “不要慌乱,吕籍吕将军尚且占据着凉州城池,还能够坚持一段时间,而且吕将军杀敌如麻,修炼神道,依我看,现在的吕将军的实力,说不定还要强于白袍!” “根源还是在官渡,依我之见,把严茂兴父子拿下,陈三石手底下的人自然就会崩溃!” “如此重大之事,还是让陛下定夺为好。” …… 万寿宫。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黄鸿看着隆庆皇帝手中的瓷瓶,发自内心地喜悦道:“筑基丹到手,陛下不日将筑基成功,到时候再加上龙渊和镇国玉玺,就能够震慑仙师,庇佑天下!” 曹楷的脸上古井无波,只是淡淡开口问道:“孙象宗的那些东西从何而来,你查清楚了吗?” “大概率还是和当年的极北之地有关系。” 黄鸿认真地说道:“自从孙象宗死后,奴婢就一直在找,不光奴婢,不少仙师、甚至连古魔的修士也在找。” “继续找。” 隆庆皇帝挥动拂尘:“只有把‘镇守使’东西全部拿到,朕才能真正做到方才所说的庇佑万民。朕接下来马上就要闭关,闭关结束之后,希望能够得到准确的消息。” “奴婢领命。” 黄鸿起身。 可他才离开不出盏茶,就又神色匆匆地回来了。 “陛下! “陈、陈三石造反了!” “……” 老皇帝只是怔了片刻,嘴角冷冷地勾起之后又平复:“子瞻这是想把自己对我的恨,留给弟子来完成,朕本以为,朕厚德载物,能够感化陈三石为朕所用,想不到成了农夫与蛇,朕辛辛苦苦提拔起来的大将军,反过来咬了朕一口,呜呼哀哉!” “陛下息怒,权当是喂了一条养不熟的野狗。” 黄鸿有些焦灼地说道:“当务之急,还是陈三石以‘云州’和‘官渡’为借口,火烧灵禾,八百里烽火起兵造反,如今已经汇聚十万兵马围困凉州城,该如何是好?!” “乱臣贼子,成不了气候。” 隆庆皇帝起身,声音好似九幽黄泉:“他们用什么借口叛乱,就把什么借口湮灭便是,拖过这段时间,朕闭关结束,不管是谁,都再也没办法逃出朕的手掌心。” “奴婢,明白了。” …… 中觉殿。 一通争吵过后,严茂兴连同齐王、秦王一起气冲冲地离开大殿。 回去的路上。 “严大人放心!” 齐王安慰道:“有我兄弟二人在,绝对不会让明青锋得逞的!” 如今朝中的格局。 严党还是严党。 但当初的太子党,却是慢慢替换成晋王为首的党羽。 一旦严家父子倒台。 齐王秦王就再也没有机会。 他们自然是要想尽办法帮忙洗脱嫌疑。 “多谢两位殿下!” 严茂兴拱手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也不可一日无储,等到此番事件结束之后,严某人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保举殿下为我大盛朝的太子! 双方辞别。 严茂兴匆匆赶回到严府之内。 梧桐院内。 一如既往。 老态龙钟的内阁首辅严阁老,穿着一身上好绸缎制作出来的衣裳,坐在藤椅上,手里拿着五颜六色的种子,十分悠闲地喂着鸟儿,仿佛此时此刻京城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爹,你别害怕,咱家没事!” 严茂兴安慰道:“当初事情做得很干净,那个房青云是虚张声势,手里的证据根本就不充分,我已经和齐王秦王两位殿下达成共识,想办法把这件事情栽赃到明青锋的身上。” 严阁老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喂鸟。 “爹啊爹,你怎么一句话不说,难不成真准备等死?!罢了!爹你也老了,有些事情确实是操心不动了,交给我吧!我现在就写信,找一个三府的将军作伪证,先把水搅浑再说!” 严茂兴说着,冲进院子的书房当中,正要去书案前亲自研墨,结果整个人才跨过门槛,就直接僵在原地。 只见…… 在书案之上,摆放着一道托盘,托盘内有橙黄色的金帛打底,而在金箔之上,赫然摆放着一道白绫,和一壶御酒,二选其一。 “爹,这、这是宫里送来的?!” 严茂兴有些站不稳,他扶着门框:“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我严家替他做了多少事情,这一出事儿……” “是老夫主动请死的。” 严阁老苍老的声音幽幽响起,平静无比:“老夫本来就是快要入土的人了,陛下仁厚,只要我死以后,你去北凉找长卿,二人一起逃到西齐去吧,从此以后隐姓埋名,不要再做官,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银钱,也够你们富贵一生了。 “快去收拾吧。 “宫里给老夫三日期限,你有三天的时间离开京城。” …… 武安侯府。 凉亭内。 棋盘前。 “殿下该动手了。” 房青云缓缓捻起一颗棋子:“如果房某人所料不错的话,陛下已经赐死严阁老。 “还是那句话,‘严’只能永远在‘倒’,而不能真的‘诛’掉。 “否则的话,严阁老一死,再补充一道攻打东庆来减免灵禾税的圣旨,事情就会变得非常棘手。 “明日陛下正式前往昆仑山,在途中动手,不论成与不成,都按照先前商议好的,把秦王齐王拉出来当挡箭牌。 “我们大家…… “方可师出有名。” “啪!” 语毕。 棋子重重落下。 “这是自然,我已安排妥当。” 燕王曹芝把玩着棋子,挑着眉毛说道:“我那四哥和八哥,是两个纯粹的蠢货,简直比自己人还好用,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过~” 他顿了下,“事情闹大之后,房将军一个人在留在京城恐怕也不安全,不如就和我们一起走吧,正好将来起兵之后,我们也需要先生这位凤雏来指点江山。 “有何不可。” 房青云拿起棋盘边的玉笛:“那就,谨听殿下吩咐了。” …… 隆庆七十六年九月十四日。 大盛皇帝前往昆仑山闭关修炼,沿途焚香祈福,昭告万民。 忽地。 青天之上,一名剑修飞来,发力翻涌,早已超过炼气十二层。 他凌空而立,声若洪钟: “曹楷,寻仙楼崔子晨,来取你狗命——” 语毕。 一剑斩下。 “刺客!” “有刺客!” “铿——” 拔刀声不断。 四周又有数名修士御空而来。 一时间,法力翻涌,剑光闪烁。 最终。 双方两败俱伤。 寻仙楼远遁逃走,至死未能逼出龙渊剑,刺杀失败。 隆庆皇帝也负伤,闭关不再露面。 同日。 齐王、秦王在怂恿下伙同严茂兴派人暗杀晋王曹焕。 曹焕在燕王曹芝的护送下连夜逃出京城。 自此,齐王、秦王连同严党一起把持朝政,严党不死,天下震怒。 晋王曹焕和燕王曹芝,一路逃到东部地区,在当地武将、世家大族的支持之下以“清君侧”的举兵起义,拥兵八万,占据三州之地。 “果然。” 曹芝回忆着那日刺杀:“凭借我等的实力,还是不足以杀死我父皇,甚至连龙渊剑都没能逼出,好在房先生提前谋划,这么一闹,就等于把所有人一起拉下水,‘秦王’‘齐王’就成了严党的人。 “我父皇再想杀严阁老父子二人息事宁人,那么杀不杀秦王齐王? “真要是把本王这两位哥哥也杀了,我六哥‘晋王’又和我联合,等于跟刺杀他的寻仙楼绑在一起,杀不杀? “全都杀了,朝廷也就没人可用了。 “所以,秦王齐王不会死,严良父子也不会死。 “我六哥名声极好,不比前太子差,如今遭到严党暗杀,天下震怒! “我们再出兵讨伐,师出有名。 “好一个凤雏,好一双大手,连同那白袍一起,搅得这天下大乱!” 至此。 天下人只知道,皇帝闭关、严党连同秦、齐昏聩二王一同祸乱朝纲,天下人起兵讨伐,乃为正义之师。 隆庆七十六年九月二十六日。 晋王曹焕发诏,请求凉州白袍相助清君侧。 凉州白袍,出师有名。 同年十月下旬。 东庆、南徐、西齐,趁着大盛内乱,三方齐出,攻打大盛。 正可谓是,“盛失白袍,天下共逐之”。 龙城再无飞将,镇守江山。 至此以后,群雄并起。 天下大乱! (本章完) 223.第223章 进取天下 中觉殿。 自从皇帝闭关疗伤、修炼之后,四皇子秦王,总算是得到梦寐以求的监国之位。 他坐在宝座上,心情颇有些复杂。 只是。 眼下还有许多麻烦需要解决。 外有强敌四起,内有晋王、燕王连同北凉白袍叛乱。 “诸位爱卿!” 秦王朗声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前兵部尚书明青锋,跟随晋王曹焕叛乱而去。 新任兵部尚书,乃是曾经跟随孙象宗多年,后辞官归隐,不久之前又重出朝堂的穆逢春。 “殿下。” 穆逢春悠悠开口道:“当务之急还是处理好凉州的事情,不论是晋王还是燕王,亦或者是他国敌寇,无非是因为白袍作乱,于是趁机而入。不论是诛杀也好还是招安也好,只要把凉州平息,天下自然就会归于平定。老臣的意思,还是让吕将军先坚守凉州,等待朝廷派遣仙师,以及中原兵马,前去北境门户的春秋府讨伐叛军。” “快!” 秦王指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吕将军传信,只要他能守住凉州城,我就上表父皇,加封他为国公!” …… 凉州城。 双方僵持,已有半月之多。 吕籍坚守不出,同时命令聂远等人散布消息,动摇起义军的军心。 “诸位弟兄们!” 三师兄聂远苦口婆心地说道:“我已经得到消息,陛下不日就将诛杀严贼,还朝廷一个朗朗乾坤,诸位弟兄们可以回家了,何必要继续搏命?!” “聂将军!” 许文才坐在四轮车上,命弟子齐成把他推到城墙下方:“许某得到的消息,怎么和你们不同呐?!如今我起义军,是响应晋王、燕王的号召,奉天靖难,清君之侧,名正言顺!” “晋王、燕王?” 聂远蹙眉:“你在说什么?!” “许某在说什么,聂将军很快就会知道,且回去等候消息吧!” 许文才一通话说完,不急不慢地离去。 聂远带着困惑离开城楼。 等他来到中军大帐内,就刚好听到一名太监在朗读密信。 皇帝闭关不出,晋王、燕王起兵,秦王齐王连同严党一起把持朝政,天下震怒…… “这、怎么会这样?!” 聂远夺过密信,亲自看了一遍:“是老四,应该是他搞的鬼,真是好手段,当初朝廷把他弄到京城去,无非是想把他当成人质,结果想不到,反倒是被他搅局,把所有人拖下水。 “真要是如此的话。 “那师弟他们,就真的是出师有名了。 “大师兄,咱们怎么办?城里的粮草不多,我们恐怕坚持不到其他地方的援兵过来。” 吕籍没有急着说话,静静凝视着棋盘,良久之后,他一边收敛着棋子,一边说道:“告诉他们,让老五进来谈判,我考虑开城投降的事情。” 当夜。 五师兄蒙广信不顾阻拦,气势汹涌地入城,结果遭到扣押,一连数日没有消息。 “秃驴十有八九是死了!” 汪直勃然大怒:“老二,都特娘的怪你,你非说应该尝试着谈判,现在好了,三姓家奴肯定直接把老五给炼了!” “唉!” 二师兄程位跺脚叹息:“我不也是没办法么,他们粮草虽然不多,但是凉州城池坚固,真要是打起来一时半会儿也攻不下来,城里的弟兄们也都是自己人,真的非要自相残杀么? “再说了。 “真要是逼急了,城里的百姓怎么办?! “要我说,都怪老五自己,平日里就他骂大师兄骂的最起劲,这下好了,要是换成我去谈判,断然不会遭到扣押!” wwш ? án ?c ○ “好啊,那你去!” “我不去!” “……” “师兄们,好了。” 陈三石打断道:“既然不肯开城门,那也只好自己动手了,传令下去,全军收缩包围,十日之后,我为先锋,开始攻城。” 一锤定音。 十月。 北凉下起暴雨。 黑沉沉的云层低垂而落,仿佛随时会将城池碾碎,天穹中见不到一丝光亮,到处充斥着沉闷的气息,风声夹杂着雷鸣在天际回荡,暴雨倾盆而下,如同万箭齐发般密集猛烈地击打在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街道瞬间被雨水淹没,流水汇集成小河,泥土和碎石随着雨水滚滚而去,整个北境都在颤抖当中。 秋收结束之后。 凉州城内的守军完美错过接收各府粮草的时间,城内粮草已然耗尽,再想坚持下去,要么吃人,要么抢百姓和宗门粮仓,即便如此做,也拖延不了几日。 北凉起义军,聚集六万兵马,形同潮水一样,彻底把凉州城池包围。 白袍骑着白马,只身一人来到城墙下,没有大声嘶吼,但声音仍旧盖过雷霆,响彻在凉州城内的每一个角落:“城内的弟兄们听着! “陛下不理政事,致使奸臣当道,任由秦王连同严党祸乱天下! “我北凉义军,响应晋王号召,奉天靖难,清君之侧,乃是正义之师,尔等纵容昏聩,是为不义之师! “如今,城内粮草耗尽,再给尔等最后半日,再不开城投降,就只能等着被十万铁骑踏平!” 最后通牒下达。 然后是许文才等人轮番劝降,无非是“同袍情义”、“相煎何太急” 城内守城官兵,各个面容肃穆。 至午时,战鼓响起,和天雷混杂在一起,昏暗的天幕时不时在闪电的照耀下亮起,映照出城外排列战阵的起义军,不禁令人心惊胆战,气氛更显得肃杀沉重。 那一骑白袍白马,领着两千人马组成先锋军,就要身先士卒,亲自攻城先登。 “嗡隆——” 也就在此时,凉州城门洞开的声音和雷霆混合响起,身形巍峨披朱红战甲,头戴冠翎拿方天画戟的吕籍,骑着那匹赤红色的火烈战马,只身一人,缓缓走出城外。 “三姓家奴?!” “把老五放出来!” 军阵当中的汪直等人当即就要拔刀。 但是最前方的陈三石举起手臂,示意他们退下,而后骑着战马独身迎了上去。 瓢泼大雨中,雷鸣电闪下。 一人白袍白马。 一人朱甲红马。 两人相距仅有七步之遥,隔空对峙。 “师弟。” 吕籍开口,恰好只能两人听到:“非要如此?” 陈三石淡然道:“非要如此。” “你们赢不了。” 吕籍沉声道:“朝廷背后有仙宗,仙宗马上就会雇佣诸如‘阵法大师’之类的仙师,以及武道家族的真力境界武者,陛下也马上要筑基成功,你斗不赢的。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有我在,没人会死。” “我是个猎户。” 陈三石平静地答道:“开弓没有回头箭。”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 吕籍顿了下,声音陡然拔高:“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大能耐吧! “陈三石!” 霎时间。 他的声音响彻天地,震荡雨幕,在场十万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说得对! “同出北凉,没有必要自相残杀! “既然如此,你我之间不如就做个君子协定,如何?!” 君子协定? “三石,别听三姓家奴的!” 汪直等人出言提醒。 “大师兄。” 陈三石与之对视:“请讲。” “你我二人,就在此地决出胜负,不论生死,不得第三人插手。” 吕籍雄浑的喊话贯彻天地: “若是我赢,你自削爵位、兵权,把妻儿送入京城,再交出龙经,平息这场乱局! “若是我输,便主动退兵,把凉州城拱手相让!如何?!” “师弟,不可啊!” 程位等人纷纷劝告。 “三姓家奴修炼邪法,不知道挖了什么坑等着你呢!” “……” 然而。 众人只听到白袍应允,声音荡气回肠:“好!一言为定!” 雨,下得更大了 瀑布般的雨水遮蔽住人们的视野,在天瀑当中,他们只能模糊听到,有战马如龙啸般嘶鸣,隐约看见,有紫光节节攀升,直至化作扭曲龙象,而后水幕当中一条火龙陡然出现,灼热的烈焰蒸发雨水激起漫天大雾,和香火龙象迎面扑杀在一起。 “轰隆隆!” 乌云密布的天穹之上,再次划过闪电,龙胆亮银枪和方天画戟不断撞击,震耳欲聋的声音和雷霆混杂在一起,撼天动地。 隆庆七十六年十月八日。 白袍陈三石和朱甲吕籍,于凉州城外大战三十六个回合,第三十七回合,白袍一枪贯穿吕籍胸膛,将其击落马下,得胜而归。 白袍是为孙象宗真传枪神,再无异议。 次日。 双方遵守约定。 玄武、白虎、天狮三营,在聂远的带领下撤出凉州城。 自此。 白袍入驻凉州城,稳居幽、凉二州,坐拥十万兵马,时刻筹备,准备南下清君侧。 …… 持续数日的暴雨终于平息。 玄武等三营兵马,在满是水洼泥泞不平的官道上有序撤军。 三师兄聂远掀开马车车帘:“大师兄,你怎么样?” 赤膊上身的吕籍虚弱的盘膝坐在车厢内,他脸色煞白,此刻正在咬着绷带为自己包扎,伤口位于左胸下放,距离心脏仅仅半寸。 “单论枪法,小师弟已经隐隐有要超过师父他老人家的迹象。” 聂远感慨道:“只是他下手未免也太狠,大师兄可从来没有想过要他性命!” 吕籍蓦地开口:“你以为,伤口为何不偏不倚,只差半寸?” “……” 聂远沉默片刻:“大师兄,小师弟妖孽非人,普天之下在武道方面的天赋,怕是没人能比过小师弟,就连师父当年也是远远不如,所以你不必沮丧。” “输了就是输了。” 吕籍颓丧冷笑:“看来,师父没有选错人。” 言谈间。 他的瞳孔忽地亮起紫光,有刹那间仿佛变作另外一人,而后单手按着天灵,面容痛苦地扭曲起来。 “又是那邪祟?!” 见状,聂远神色忧虑地说道:“大师兄,那邪神道万万不可再修了啊!那孽障日日夜夜扰乱你心智,如此下去,早晚有一日会入魔的!” “已经晚了。” 大约盏茶之后,症状渐渐退散,吕籍释然地说道:“从我跟他建立沟通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晚了,邪神道从来都没有退路。” “大师兄?!” 聂远睁大瞳孔,语气带着遭受欺骗般的愤怒:“你难道真要入魔?” “老三,咳咳……” 吕籍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坐在颠簸不断地马车上,望着车窗外的落日余晖:“说实话,当年的事情,我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我不明白。 “在这世上,除了同门亲人之外,其余人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在乎?弱肉强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理。” “铿——” wшw⊙t t k a n⊙co 一直跟在大师兄身边的聂远,听到这话竟是拔剑:“老大!你若是以此理由入魔,休怪我与你翻脸!” 吕籍置若罔闻,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但是我敬重师父。 “既然师父说是错的,那便当是错的吧。 “我吕籍可以起誓,此生此世,只杀敌,不戮生,所以,你大可以放心。” “……” 闻言,聂远才慢慢放下长剑,他警告道:“可你也要明白,邪神道会蛊惑人的心智,前些日子我找到一些关于香火神道的典籍。 “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香火神道修炼到一定程度,你拜的是哪尊‘神’,就必须沿着那尊‘神’的道路走,永远为那尊‘神’服务! “邪神道之所以为‘邪’,就是因为拜的‘神’往往嗜血,以生灵为血,这是无法改变的! “再往后。 “邪神甚至可以直接操控你的心神,由不得你自己决定! “大师兄! “现在回头,想办法求来香火圣物,为你清洗灵台,废掉邪神道修为还来得及。” “够了。” 吕籍没有再听下去:“我有自己的道要走,无需再多言。” 聂远知道劝阻不住,叹息着一跺脚,转身去了。 车厢内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马蹄声和车轮碾压泥泞的声音,邪神道的副作用再次袭来,吕籍身子痛苦地发抖,但他没有出声,只是闭上双目,内识己身,在他的灵台之上,赫然供奉着一尊扭曲的神龛,朦胧、邪性、蛊惑人心。 这一次,足足半柱香后,一切才慢慢平息。 满头冷汗的吕籍猛地睁开双目,看着眼前虚幻扭曲的神明面孔,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狰狞。 …… 京城。 中觉殿。 监国皇子秦王坐于主位之上,享受着指挥朝政的感觉。 “报——” 一名太监慌慌张张地闯入殿内。 “大事不好了!” “十日之前!吕将军和陈三石在凉州城外交手败下阵来身负重伤,无奈之下,玄武等三营兵马只好撤出凉州!” “现在凉、幽二州,已经全部落入白袍之手!” “什么!?” “那吕籍也是废物?!” 秦王雷霆震怒:“不都说他修炼什么邪法,修炼邪法,还打不过一个练武的!” “快!” “想办法把消息通知给闭关的陛下!” “只有陛下能请来仙师!” …… 昆仑山。 洞天福地。 此处洞府,依山而建,隐藏在瀑布之后,洞内一切,皆为山石雕刻而成。 但也就在坚硬的山石地面上,生长着一株半人高,女子皓腕粗细的小树苗,阵阵浓郁的灵气自其上散发而出,只是枝杈上不少原本碧绿的叶子开始发黄,看起来有要枯死的迹象。 就在京城震荡的同时。 吕籍兵败,凉州失守的消息,也传达到此地的洞府内。 由于负伤,导致脸色不甚好看的隆庆皇帝面沉如水。 “陛下,龙体要紧。” 对方没有说话,但是黄鸿能感觉到滔天的龙威之怒。 短短一个月内,先是白袍起兵谋反,接着是燕王联合寻仙楼刺王杀驾,秦王齐王只顾着争权夺利,搅得整个朝局成了一池浑水,天下大乱,任谁都会恼怒不已。 “子不教父之过。” 隆庆皇帝闭着眼睛,明明是在苛责自己,但却让洞天福地之内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难以呼吸:“这些年来,朕专注修行、治理国事,全然忘了好好培养皇储,朕愧对列祖列宗。” 这次事件。 燕王曹芝联合寻仙楼也就罢了。 最令人感到愤怒的,是秦王齐王两个蠢货。 竟然听信谗言,动手刺杀晋王曹焕,逼得晋王不得不和燕王一起离开京城,闹得天下沸沸扬扬,坏了一盘好棋。 “陛下,事已至此。” 黄鸿贴身服侍数十载,最为明白主子心中所想:“陛下还要闭关,如今朝中事务,也只能交给他们来处理了。好在,还有升云宗的仙师相助,算算日子,也该来人了。” 话音落下不久。 外面就传来穿透瀑布的声音。 不多时,便有足足三名修士来到洞府内。 “升云宗阵法师道玄散人,见过大盛皇帝陛下。” “天水洲武道凌家凌云,代替凌家,前来拜会道友。” 最后一人。 却是早就和皇帝见过面的李家修士李鹤,他看着老皇帝,脸上带着一抹嘲意:“曹楷道友,若是早日听在下之言,除掉白袍三石,何有今日之乱?” “呵呵~” 隆庆皇帝也不恼怒,只是讪讪道:“接下来,就要辛苦诸位道友,各司其职,渡过眼前的难关了。黄鸿,朕要继续闭关,其余的事情你来安排吧。” “主子放心,奴婢明白。” 黄鸿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几名仙师往外走。 “我凌家老祖,已经亲自前往邙山镇守,祖脉绝对不会落入到落叶谷贼人之手。” 凌云泰然自若地说道:“而我,也会和李鹤前辈一起,带领其他修士前去帮道友镇压北边的叛乱,抵御外来的入侵。” “几位仙师,可有把握?” 黄鸿不动声色地提醒道:“那白袍陈三石打起仗来可是一把好手,短短几年南征北战,就算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尤其是他的手里,还掌握着一种‘天书阵法’,能够牵动天象,神鬼莫测,不可不防啊。” 当初。 房青云进京的时候,曾经交出一张符箓,声称配合天书阵法就能够牵动天象。 但是白袍造反,房青云三奏之后,是真是假,也就不言而喻。 “那‘天书阵法’在下也好好研究了一番。” 阵法大师道玄散人,摸着胡须,胸有成竹地说道:“那里面的阵法,本来就是设计给修仙界之人用的,无非是需要阵旗和灵石加持,他陈三石用得,我道玄也用得!” “果真如此?” 黄鸿说道:“陈三石列阵,可从来没有运用过这些。” “这我也知道。”道玄散人颇有些好奇地说道,“想必,他的手里大概率还拿着什么了不得的法宝,等他死后,一并夺来便是!” “对了。” 凌云补充道:“我等毕竟是修仙界之人,不通兵法战术,该谁来指挥大局?” “在下有一散修道友。” 道玄散人说道:“阵法造诣,尚且在我之上,他曾经在凡俗,据说也是一方兵法大家,和落叶谷的韩湘更是经经常下棋的棋友,宗门已经布下悬赏,等他云游回府之后,想必立刻就能赶过来。只是……终究需要时间啊,眼下立刻出征的话,不然我来挂帅? “实不相瞒,在下也是颇读过几本兵书的!” “这个,早就安排好了。” 黄鸿慌忙说道:“数日前,朝廷就下旨,特意请其余仙师去南方镇守南徐,转而把镇南王殿下调过来对付白袍。镇南王殿下不仅仅身经百战,而且也是一名真力境界的武者,会是各位仙师的一大助力。 “只是…… “镇南王殿下自从突破到真力境界之后,每逢月圆之夜就会发狂,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正好想请几位仙师帮忙看看。” “哦?你们东胜神洲灵气匮乏,竟然在本土能出两名真力武者,实在罕见至极!” 出身自武道家族的凌云颇为感兴趣,说道:“镇南王现在何处?快带我去看看。” “就在昆仑山的行宫之内静养。” 在太监黄鸿的领路下前往行宫,结果还没到地方,就听到山上传来巨响,伴随着一声声的惨叫。 “镇南王疯了!” “殿下疯了!” “……” “轰隆隆!” 高山之上,一道身影好似饥饿已久的脱困野兽,狂奔而下,途中他见人便杀,一拳下去就是一名宫女直接爆成血雾,前方若有拦路之物,也是一拳砸开。 仔细看去。 这人穿着一身蟒袍,彰显着皇族的尊贵身份,但是却劈头散发,衣衫不整,好似得了癫症一般,完全没有清醒的意识。 “殿下!” 太监黄鸿一个激灵,连忙说道:“这、这就是咱家方才所说的发狂,可是以往都是月圆之夜才会发作,怎么今日大白天就如此?!” 说话之间。 镇南王曹嵘,便已经注意到他们,如同恶虎嗅到鲜血,浑身真力滚滚翻涌,携带着滔天的杀气袭杀而来。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真力,甚至还要超过真力境初期一些! “这是……” 武修凌云自幼习武,很快就看出端倪:“修炼出岔子经脉错乱导致的走火入魔,应该能控制得住,两位道友帮我。” “好吧!” 另外两人勉强答应,毕竟多一个人帮忙对付白袍,也能更加稳妥。 道玄散人一挥衣袖,七面颜色各异,灵光熠熠的旗帜飞舞而出,以画地为牢之势,把狂躁凶兽般的镇南王困在其中,紧接着地面延伸出一条条的金光锁链,缠住他的手脚。 李家李鹤,也祭出本命飞剑。 与寻常修士不同。 他曾经服下过筑基丹,虽然没能筑基成功,但是可以在炼气境界不断精进,一直到寿满死去为止,如今也有炼气十六层之高的实力。 一剑落下。 好似山崩地裂。 “轰!” 散发乱舞的曹嵘咆哮着,双臂交叉格挡,阵阵黑煞之气爆发出来,化作护体真力,硬撼剑气。 另一边。 凌云趁机接近,手中拿着几根银光闪闪的银针。 三人齐心协力之下,又耗费数个回合,他才成功把银针插到镇南王的头顶之上。 登时。 镇南王曹嵘瞳孔里的血丝退散,身上的煞气也慢慢消失,最后身子一晃仰面倒地,大概盏茶过后,才重新睁开双眼,已然恢复了神智。 “好生奇怪!” 凌云用手放在对方的穴位上,感受着经脉异象,啧啧不已:“这位兄台,能不能把你所修炼的功法拿出来给在下看一下,你不必担心,我只需要看几段话即可。” “……” 盘膝坐在地面的曹嵘慢慢回过神来,他也很好奇,自己明明神功大成,功法肯定是真的,但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副作用。 原本,他甚至觉得《龙经》就是如此,白袍私下里也会发狂,直到北凉造反,才知道必有问题。 没有过多犹豫,镇南王就取下几页功法,交给对方查看。 “你这功法……” 凌云只是扫了几眼,就看出问题所在,脸上流露出愠怒之色。 “这位兄弟?” 曹嵘清醒不久,声音还有些嘶哑:“本王的功法是假的?” “不,功法是真的。” 凌云唾骂道:“只是不知何人如此歹毒!竟然把功法的顺序全部打乱,正常洞开景神,都是从颅内开始,哪有从脚开始的! “等等……” 他突然间意识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镇南王,“你、你拿着错乱的功法,练成了?!!” “错乱的?” 曹嵘急忙站起身,问道:“对我以后修炼,有什么影响?” “人体秘藏是需要按照顺序来开启的,你如今在错乱的情况下强行洞开八尊景神,就等于是堵死以后前进之路,通俗点说,你这辈子,都只会在真力境初期,再也无法寸进。” 凌云再次感叹道:“天底下竟然有人,错练功法,踏足真力,这是何等的天资,只怕是不比那个习武只有几年的陈三石差,可惜……就这么毁了!” “前路断绝?!” 听闻此言,曹嵘如遭雷击,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又猛地走上前来:“可有办法补救?!” 他当初就是想要安心习武,所以才不愿意参与朝堂中的明争暗斗,选择主动离开京城,去南方戍边,后来一连二十年也日日都在修炼武道。 武圣之后。 光是不同的兵器,他就修炼了将近百种! 为的,只是把真气增强那么一缕! 好不容易得到传说中武圣之上的功法,接触到能走得更远的仙人,现在却告诉他,前路断绝了?! “你且不要慌乱。” 凌云似乎是欣赏对方的天资,耐心告知道:“你若是能拿到原版的功法,再配合天才地宝洗练己身,还有渺茫的希望能够正常修炼。 “而且有一点是,你如今虽然无法继续提升境界,但是方才展现出来的真力,要超过普通真力境界初期不少。 “我也已经开启中部八景神之四,再加上道玄散人、李鹤道友,我等通力合作,剿灭那伙所谓的起义军,诛杀白袍,应该不成问题。” “陈三石,房青云!” 镇南王曹嵘目眦欲裂:“我势要杀你!” …… 凉州。 继承正统的北凉军入驻城池。 从今日起,这里便是陈三石真正的家,再也没有人能把他调走。 先前安置在城外安全之地的家眷们,也都陆陆续续返回。 使用灵珠修炼,也不必再遮遮掩掩,就光明正大在后山湖边的凉亭之中。 【功法:吞火决.炼气三层】 【进度:566/800】 等到陈三石抽空再多炼制些丹药,法修距离突破到炼气中期就算是不远了,只是《龙经》的速度十分缓慢,要平均五到六个月才能开启一尊景神。 即便这个速度是绝顶,但对于他来说也还是太过缓慢。 因为…… 皇帝要筑基了! 在四师兄的计谋之下,寻仙楼和皇帝老儿打了一场,顺利拖慢他筑基的时间,但总归是阻拦不住。 他又不可能立马打到京城或者昆仑山去。 因此自己南下讨的同时,修炼也不能够落下。 还是要抽时间再去一趟修仙界,找到白家人完成交易,再看看能不能从他们手里来一些加快真力境界修炼速度的丹药。 战争非一朝一夕之事,尤其是攻城伐地,动辄就要数月乃至数年,两者同步进行,不会耽误。 而且陈三石把《吞火决》修炼到四层以后,就算是进入到炼气中期,可以御物飞行,来来回回都能够节省许多时间。 收起思绪。 他盘算时间,城里的诸将应该都已经到齐,也是时候好好统筹规划一下接下来的大计。 军营,中军大帐内。 除去必要驻守要地的将领之外,大部分都聚集在此。 “许文才,舆图。” 陈三石风风火火地步入帐内。 “参见大帅!” 众将齐齐抱拳,异口同声。 督师之名,已经可有可无。 不论有没有朝廷,他如今都是十万铁骑的统帅。 “大人请看。” 许文才早就把一切准备完毕。 在他们的面前,挂着一张足有丈余长的地图,上面是整座天下! 不足两月,天下剧变,一切都需要重新审视,筹谋。 白袍于帅位之上坐下之后。 许文才就拿着羽扇,开始把当前的形势汇总给所有将领听: “大帅,列位。 “如今可谓是天下大乱! “首先说说我们自己。 “如今,我北凉正统,拥有洪泽……大戟,八营兵马,再加上幽州不久前归降的卫所兵马,兵力总计十四万,雄踞凉、幽二州六十一府之地。 “然后,是其余三国。 “南徐五十万大军,在太师‘冢虎’的指挥下,开始大规模进攻南方,大盛朝廷则是派仙师再加上‘墨先生’镇守。 “西齐二十万大军,进入明州之后,一面想要南下进入中原谋取邙山,一面北出剑门峡谷,攻打雁州。 “现在雁州境内,只有天策、安山、虎豹三营,再加上少量的卫所兵马,算是腹背受敌,不久之后,我们就能趁机夺取天策营的控制权,至于安山、虎豹二营,大概率会顶不住压力,从雁州撤军,逃亡中原,然后和督标军汇合,在邙山对抗西齐军队。 “再说说东庆。 “不久之前,东庆女帝禅位于沈氏周王,同样是和仙师合作,在短短两个月里,拿下几年前才收复回来的包括紫薇山在内的三州,还一举拿下云州,和我们的幽州相邻。 “然后晋王和燕王,紧邻着紫薇山凌州的位置,占领三州之地,拥兵八万,不过他们的地理位置不好,许某人估计,很快就会变成退守两州,形势不容乐观。 “最后,就是朝廷。 “如今的朝廷,可谓是真正的四面环敌,除了京军和紧邻京城的少部分兵马之外,基本上全部出动。 “另外,他们还把镇南王曹嵘连同数名修士,集结四十万中原兵马,奔赴北境而来,来势汹涌。” 听完以后。 汪直挠挠头:“可真特娘的够乱的!” “是啊。” 范海凌拍马屁道:“这叫做‘盛失白袍,天下共逐之’,没有咱们大帅镇着,全天下的妖魔鬼怪就全都跑出来了!” “那是自然。” 许文才跟着说了句,然后继续正色道:“我们北凉军既然起义,那么就自然不能偏安一隅,要想办法打出去才行。 “可是我们想要入关到中原地区,就必须要先拿下有中原门户之称的‘春秋府’,问题也就在这里。 “如今,我们是三面环敌人!” “是啊是啊。” 范海凌再次恭维道:“幸好咱们大帅两年前把蛮子打没了,不然就是四面环敌。” “……” 陈三石扶了下额头:“范将军,大军才入城,你去整顿一下军务吧,有事再叫你过来。” “是,大帅!” 范海凌二话不说,领命离去。 “继续。”陈三石示意道。 “如今我们三面换敌,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我们想攻打任何一方,另外两方都会对我们后方下手,而眼下的情况。 “不论是兵力还是粮草,都是不足以支撑我们三面同时开始开战的。” 许文才顿了下,接着说道,“其实,在下给大人的建议,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陈三石看向他。 “对,就是称王!” 许文才分析利害道,“京城大乱之前,就算是‘清君侧’,之后也难免被人骂做反贼,但是大乱之后,情况就大大不同了! “天下人只看到皇帝闭关不出,纵容秦、齐二王祸乱朝纲,致使天下大乱,说明并非单纯是奸佞蒙蔽圣听,而是皇帝本身就昏聩无能! “再加上我和房先生继续在民间传播‘云州十日’和‘官渡三府’的深层真相,随着战乱加剧,他的真实嘴脸也会慢慢揭露出来! “也就不存在‘反贼’二字,而是‘暴盛无道,天下人人得以伐之’。 “晋王为了笼络残余人心,必定会称帝。 “我们也可以在北凉称王,到时候力量也积蓄完毕,我们南下出关,进取天下,图谋大业!” 一个王朝。 是真的有气数的。 眼前若是晋王称帝,不会有人答应。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原本的气数也会慢慢耗尽,情况就会发生改变。 “不行。” 然而陈三石,很快就否决了卧龙先生这份关于凉州未来“十年”的规划。 因为…… 太久了! 诚然,他也可以修炼变强,追赶皇帝的境界。 从大局来看,先稳固二州,想办法拿下雁州和云州,占据北境全境之后再慢慢图谋,确实是比较理性的选择。 但别忘了。 世上还有祖脉! 一旦祖脉复苏,天地封印遭到更大的破坏,更高境界的修士涌入东胜神洲,就全盘皆输! 所以。 这一场逐鹿中原的大战。 拖不得! 拖下去,对北凉,对弟兄们,乃至于对天下百姓都没有任何好处! “两年!” 陈三石敲定时间:“重新制定计划,两年内我要打到京城长安! “我也不管你说的什么称王,这些现在我没工夫考虑,也没有兴趣。 “我要在两年之内,取走曹楷的狗命!” 闻言。 满座皆惊。 行军打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不论是汪直还是其余师兄,也都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可他们的师弟,也是如今的大帅,竟然放出豪言壮语,要在两年之内打到京城去。 两年时间。 最多也就够打一两场大型战役。 这是打算一路速战速决,直取京城,问鼎中原! 224.第224章 南征,白家 兵法方面的事情。 不用怀疑许文才的造诣。 陈三石心中已然有了计划。 他再次肯定道:“没错,就是两年。” 就算有偏差,也不能超过三到四年。 越拖下去,以后就会越难打。 连年征战,给百姓带来的伤害,也是巨大的。 长痛不如短痛。 想尽一切办法尽快结束战事,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大人想要速战速决,那么我们北凉军就必须要想办法尽快南下入关,进入到中原才行。” 许文才沉吟一阵后,再度开口说道:“而北凉军想要入中原,有两条路。 “要么,一路绕到幽州、云州,走宽敞的官道南下,或者走幽州边境的洪泽河,但是且不说东庆在云州虎视眈眈,南下的几个重要关隘,也早就被朝廷堵死,想要走正常的路,就势必要不断进行攻坚战,耗费时间不说,对于粮草兵力也是极大的损耗。 “另外一条路,就是跨过罗天山脉,从麒麟山悬崖的栈道上出关,然后去攻打春秋府。 “但是我们能想到,朝廷自然也能想到。 “所以,栈道恐怕早就被他们烧毁,就算重新修也要遭到不断地破坏,更别说,镇南王曹嵘等人,如今就聚集在离开栈道后,入关的必经之路‘春秋府’内,同样是死路一条。” 北凉南下。 本来就不是容易的事情。 否则的话。 朝廷当初也不会让孙象宗在北凉掌握这么多的兵马,一方面是确实需要用他来镇压蛮族,另一方面,是造反没那么容易。 罗天山脉,是习武之人的资源宝地,也是北境和中原的天然屏障。 “师弟。” 程位拿着算盘一通敲打,最后建议道:“不然,还是按照许先生说的徐徐图之吧,咱们入关不好入,但是西取雁州,东进云州不是难事。 “尤其是当下的情况,东庆和西齐的眼珠子里面只有邙山,不太可能会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我们的身上。 “等到我们把整个北境四州收入囊中,拖上个三年五载,再想入关,不论是兵力还是粮草,就都容易得多啊。” 白袍没有接话。 他们就知道,谁也劝不动了。 “大人,不是我没有进取之心。” 许文才再次提出困难之处:“实在是粮草,兵力都不够,雁州好说,大人亲自领兵的话,两个月内就能拿下。但在这之后,势必就会面对东庆的进攻,我们需要至少分出一大半的兵马应对。如此以来,就更加没有兵力和粮草去走麒麟山栈道,攻打春秋府。” “栈道走不通,那就不走!” 陈三石猛然开口:“我们没有粮草,那就让春秋府也没有粮草!” “大人是指……” 许文才的羽扇落在舆图上方,春秋府后面的一座城池,黄底舆图上清清楚楚地标注着“洪都府”三个大字。 洪都府,就在春秋府之后。 也是中原地区,把粮食运往北境的必经之地。 如果能拿到洪都府,就相当于在朝廷的粮道上镶入一颗钉子,春秋府就会成为孤城。 “可问题是。” 汪直摩挲着刀柄:“‘洪都府’在‘春秋府’之后,还是绕不开‘春秋府’,除非直接飞过去,就算你飞过去,手底下的将士们也没办法飞过去啊。” “麒麟山旁有一毒瘴山,名曰阴平山。” 陈三石看着舆图,告知道:“阴平山崎岖难行,连绵数百里,但是‘洪都府’就恰好在阴平山之外,所以——我们‘明修栈道,暗度阴平’,凭借阴平山的茂密和瘴气作为隐蔽掩护,直抵‘洪都府’,断其粮道,北凉没有粮草,那就让他们也没有粮草,大家一起饿着!” “师弟。” 程位更加困惑:“你都说了阴平山崎岖难行,而且瘴气环绕,骑兵大军根本就不可能通行才对。” “那就不用骑兵。” 陈三石早就核算完毕:“凉州仓库里的药材,制作出来的避瘴丸足够七千人服用,这七千人和我一起徒步翻山,直抵洪都府!” 偷渡阴平,直抵洪都! “你胆子真够大的,这也能想得出来” 九师姐荣滟秋有些哑然,旋即冷静地分析道:“还有一个问题,就算你成了,拿下洪都府,也会面对春秋府大军的疯狂反扑,你准备用七千人,面对很可能十万以上的敌军攻城?!” “七千人,足够!” 陈三石语出惊人。 他开口问道:“许文才,等到雁州平复之后,我把九成以上的武将和兵马粮草都交给你,你最快多久能把云州处理好,前往攻打春秋府,支援洪都?” “五个月。” 许文才拿着羽扇拱手道:“五个月之内,不才必定把云州平定,然后全军前往攻打春秋!” “好!就这么定了!” 陈三石开始大点兵: “许文才听令!从今天开始,你日夜派人去麒麟山抢修栈道,调度大军做出佯攻之势。 “程位听令!征集所有的药师医师制作避瘴丸,务必在两个月内准备完毕,不得有误! “荣滟秋听令,你率领四万兵马固守幽州,只许守不许攻,也不许丢失一座城池。 “汪直、魏玄、宋桂芝、叶凤修听令,你们四人和我一起,统领洪泽营、大戟营前去雁州,攻伐三营,震慑西齐!” “末将领命!” “少了秃驴。” 荣滟秋咬着银牙,嗔骂道:“当时三姓家奴以退兵人质为借口把秃驴带走,至今没有消息。” 汪直摇摇头:“八成是炼了!” “唉” 部署完毕。 北凉上上下下,开始进入到缜密的运转当中。 隆庆七十六年十一月。 白袍陈三石趁着雁州守军受到“北凉”“西齐”的两面夹击,率军奇袭雁州,斩杀原天策营主将虞林兴,将天策营连同雁州两万卫所兵纳入麾下。 十一月末。 白袍陈三石开始与西齐对峙。 然,西齐大军在官渡大战已然被白袍吓破胆,短短十日之后,就在统帅“钟无心”的建议下不战自退,退到明州之内。 白袍命令叶凤修率领天策营及雁州卫所兵马,镇守明州、雁州交界处的剑门峡谷,彻底将其堵死。 至此。 凉、幽、雁,三州归于白袍,所过之处,拔灵禾,诛奸佞,天下归心。 雁州之战结束之后。 北凉军开始在严密的安排之下,明修栈道,实际暗中调集大军,准备进入幽州,突袭云州。 筹备过程之中,整个北凉集体静默,正如暴风雨前夕的宁静一般。 督师府。 后山洞府之内。 石台之上摆放着溢散灵气的灵珠,昭昭和凝香专心修炼。 隔壁的石屋之内,摆放着一口炼丹炉。 陈三石正在炼丹。 至于原材料灵禾。 他有自己的耕地。 督师府有良田千亩,孙象宗活着的时候,就把大部分散给没有田地的百姓,但剩下来的百十亩田地,也足够陈三石用,况且沿途铲除的灵禾,一时半会儿都用不完。 灵禾作为一种原材料,本身没有问题。 但当它转嫁到每一个平民身上的时候,就成了毒害。 “嗡隆隆——” 面前的炼丹炉在赤红烈焰的吞噬下开始颤鸣不断,陈三石保持着结印施法的状态,往里面灌输法力,同时通过神识来感知操控着丹炉内的“大道变化”。 不多时。 火焰熄灭,阵法消失,丹炉自行悬浮开启,炉鼎之内,留下几颗幽绿色的丹丸。 真武丹! 当初在大泽坊市的鱼龙集内,曾经和一位白家的武道修士达成交易,如今两三年过去,也是时候把承诺的十颗真武丹送过去,顺便试试看能不能从白家手里买到真力初期武者需要的丹药。 要知道。 他在北凉筹谋南下入关的同时,皇帝老儿也在准备筑基。 双方,在争夺时间。 陈三石必须要抓紧时间修炼,保证即便入关失败,也能有足够的实力保证北凉的安全,然后再徐徐图之。 当然。 这次前往修仙界,不会再浪费太长的时间。 最近几日他就能突破到炼气中期,到时候便可御空飞行。 等从修仙界回来,北凉南下也就可以正式开始。 如此想着。 陈三石把所有真武丹收好,紧接着就开始炼制专门针对炼气初期突破到炼气中期的丹药“清灵丹”,所有原材料都提前准备完毕。 炼丹的流程,他也早已经轻车熟路。 无非是先加水,再入灵禾,然后按照火候加入其它原料,最后配合丹火往丹炉的阵法之内传送法力,再用神识操控细微的大道变化。 炼制从未炼制过的丹药。 不出意外,又接连失败数次。 好在随着手法愈发娴熟,最后成功炼制出一颗清灵丹。 【技艺:炼丹(一阶)】 【进度:56/500】 许久之前。 陈三石就已经是一阶炼丹师。 但在这之后,继续炼制一介丹药,对于熟练度的提升就不大了,但这本身就不是着急的事情,慢慢来即可。 先前从其他修士身上缴获来的清灵丹已经吃完。 这一颗,也是仅有的一颗了。 陈三石将其放入口中,顿时化作一抹清气流入到腹部,而后贯穿四肢百骸,他闭上眼睛,开始修炼《吞火决》。 火灵根好似漩涡一般,不断汲取着洞府内的灵气。 经过层层炼化之后,转而储存在丹田当中。 此刻。 陈三石的丹田之内已然有三缕代表着灵力的雾气,即将要凝练出第四缕的时候,却总是会在关键时刻溃散,就好像有一道无形的枷锁般,始终无法突破。 直到清灵丹的加持下,凝练出来的灵力才愈发凝实,知道凝聚出第四缕雾气。 “咔!” 无形枷锁打开,境界突破。 【功法:吞火决.炼气四层】 【进度:0/1200】 【效用:中品火灵根】 也就在境界突破的瞬间。 陈三石体内的火灵根开始生长,犹如灵界神树得到极好的养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拔高,变得愈发枝繁叶茂。 从下品灵根,突破到中品灵根! 他没有中断修行,仔细体会着修炼速度的变化,发现快了何止一大截! 中品单灵根,即便是放在任何一个大宗门之内,也足够当个内门弟子了,按照这个速度,后续《吞火决》的提升速度,只怕是比武道境界快得多。 “呼!” 良久之后。 陈三石才重新睁开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功法:吞火决.炼气四层】 【进度:20/1200】 …… 【术法:万剑天来.二阶】 【进度:1155/2000】 …… 【法术:厚土决(精通)】 【进度:521/1000】 …… 【技艺:射箭.圆满(破限三阶)】 【进度:(1000/2000)】 最近这段时间,陈三石征伐雁州,也没有落下各个技艺的修炼。 他又从怀中,取出一块橙黄色的玉牌。 这便是兵仙韩湘留下来的《真符典籍》。 里面记载着“巨力符”、“神速符”、“分身符”、“避风符”四种一阶符箓的绘制方法,基本上都可以用来辅助战斗。 也就在仔细查看玉牌当中古老文字的时候。 一道沉寂已久的面板再次浮动。 【技艺:读书(大成)】 【进度:(0/2000)】 【效用:菩提明悟心】 【菩提明悟心:增强悟性】 陈三石再看《真符典籍》,对于其中的内容,理解更加深刻,基本上看一遍就能明白如何操作,当场就取出韩湘留下来的材料,开始绘制符箓。 特制的符纸,再加上符笔和血红色的特制墨水。 一开始还是会失败。 因为绘制符箓和炼制丹药一样,不仅仅悟性够可以理解操作方式就行,还需要有足够用的神识。 好在陈三石身为炼丹师,对于神识磨炼本来就不差,短短几日之后,就成功把四种符箓各自绘制出一张。 【技艺:画符(一阶)】 【进度:0/500】 【效用:一气呵成】 【一气呵成:对应等级的符箓,只要成功过一次,即可一气呵成,不会再失败】 又多了一种身份。 一阶符箓师! 修仙百艺,尤其是丹器符阵这些,只要能掌握一样,就算是在修仙界拥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但陈三石如今基本上都是一学就会,也不需要跟修士们说的一样,动辄耗费数年乃至数十年的时间去学习。 收起所有东西。 陈三石又提起长枪,开始修炼《龙经》。 不知不觉间。 从官渡回来已经有半年之久,武道境界自然也有所精进。 火行呼吸法施展开来,阵阵火行真力迸发而出,化作火焰缠绕在龙胆亮银枪之上,将其化作赤炎火龙,在阴凉清爽的洞府内游动起来,连带着温度都陡然攀升,仿佛从冬日来到酷暑。 陈三石每次呼吸,都能够精确无误地把洞府之内的灵气吸入到肺部,然后再通过功法来不断将其炼化,在经脉运转周天,淬炼肉身。 一抹白光在他的胸膛右方渐渐亮起,从一开始的星星点点,变成白色灯笼,再从灯笼化作炽热的白色大日。 景神,洞开! 肺神! 名素灵生,字道平,长八寸一分,白衣! 中部八景神,已开其二。 【功法:龙经(真力初期)】 【进度:125/500】 速度缓慢! 还差足足六尊景神,才能够进入到真力中期。 看来势必是要去一趟大泽坊市了。 “小呆瓜。” 陈三石来到练功室内,敲了下她的脑门:“收拾一下,准备出门。” 说到凝香和昭昭。 这两名女子,修行天赋却是好的出奇。 再加上陈三石有从修士那里缴获来多余的资源不吝啬,种种相加之下,她们竟然是已经来到炼气三层。 凝香马上就要突破到炼气中期。 而昭昭则是才突破到炼气三层。 临行之前。 陈三石又做了一些部署。 首先。 他画了几张分身符箓交给凝香。 每隔几日,凝香都会激活一张,让“陈三石”去军营里露露面。 另外。 他又把魏玄、宋桂芝两人调回来看家。 这二人,如今也会到洞府旁边修炼,也都已经突破到真力境界初期,再加上敌方的大军还没有完全部署完毕,看家完全没有问题。 安排好一切后。 陈三石来到扶风榭,跟家眷告别。 庭院内。 已经差不多四岁的陈渡河又在哭闹,原因前些日子指挥着他手底下的那只啸金兽恶作剧,险些咬伤府里的丫鬟,被兰姐儿说了几句,便成这副德行。 至于闺女,这丫头胆子不大,但是很乖巧,平日里除去读书识字之外,就是帮着娘亲种一些花花草草,学着做女工,然后就是和“啸金兽”相处的很融洽。 有时候说话甚至比陈渡河还管用,那日就是她及时叫住啸金兽,才没让丫鬟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而且这丫头胆子虽小,但却是经常到山里面去采些花草回来。 “混小子!” 陈三石敲打儿子道:“你要是颐指气使,随便欺负府上的人,小心我把你扔到山上喂大虫!罢了,你等我忙完这阵子,好好管教你!溪溪,看好你弟弟,他若是再胡闹,你就尽管教训他。” “爹爹别生气,我会看好阿弟的。” 陈云溪糯糯地说道。 “对了。” 陈三石忽地想起什么:“你最近可有再见到梅先生?” 陈云溪摇摇头。 “好吧。” 陈三石没有再问。 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玄珠里面的那缕力量怎么运用,看来还是要慢慢摸索。 提起这个。 自从他起兵占据三州之地后,玄珠当中的玄气就增加的奇快无比,再积攒一段时日,肯定能利用天书当中更强的阵法。 看完孩子,陈三石回到后山,一挥手从储物戒指当中取出一道树叶形状的飞行法器,接着双手结印,往其中注入法力,法器当时就绽放灵光,悬浮而起。 他也是头回御物飞行,一开始飞得颠簸,好几次差点把小呆瓜从高空摔下去。 但短短盏茶过后,他就熟练掌握这门技艺。 【技艺:驭空(入门)】 【进度:0/500】 【效用:飞流不息】 【飞流不息:极大减少御空飞行带来的法力消耗】 驾驭法器飞行,也是需要消耗法力的。 有词条效果在,完全可以减少休息次数,从而再次缩短往返的时间。 陈三石仔细核算过,如此大规模的军队调动,等到他回来之后,朝廷才能集齐兵马,那之后,战事才会真正开始。 …… 中原。 镇南王、凌云、道玄散人以及李鹤足足四人,还在征集兵马的过程当中。 此次征讨北凉叛逆。 朝廷足足动员四十万,若是算上征调来的民夫,就有百万之众,基本上把中原大部分的兵马都调光了。 当然,也不光是对付北凉,还要分兵出去打东庆。 最后聚集在春秋府的兵马,大概会在二十万左右。 但那也在一到两个月之后,如今还没有全部抵达,只是四名修士先行莅临后方,开始提前安排部署,等候正式出征。 “那陈三石甚是难缠。” 凌云仔细了解一番白袍在东胜神洲的战绩,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此人在蜕凡境界的时候,竟然就能斩杀敌军一万而不力竭?!如今真力境界,岂不是能杀两万?!” 放眼大千世界,不论是法修还是武修,哪里有人不力竭?! “我们四人,万万不可分开!” 道玄郑重其事地说道:“合则生,分则死,务必通力合作,方可诛杀此獠。” “啾——” 言谈间。 一只海东青飞入军营当中。 不久之后,就有一名将士前来汇报:“殿下!北凉叛军正在麒麟山外集结,并且派出大量人手,修缮被春秋府驻军提前烧毁的栈道。” “……” 镇南王曹嵘瞳孔暗沉,拿过战报亲自浏览一遍,而后将其碾为齑粉,一字一顿:“来得好!” …… 天涯海角! 如今,到处都是战乱。 陈三石即便是御空而行,途中也数次遇到其他宗门修士,不过基本都被绕路规避掉,唯一没办法规避的,就只好被迫将其斩杀,拿走储物袋之后,一把火将其烧成灰烬。 海岛之内,显得格外寂静。 陈三石经过数次勘探,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才通过古传送阵,进入到天水洲境内。 他放弃张癞子的身份,随意换了张平平无奇的面孔,然后又往小呆瓜脸上一抹,给她也换了张脸,虽然意义不大便是。 紧接着陈三石没有耽误时间,径直前往大泽坊市的湖心岛黑市,找到上次购买《吞火决》,门口牌子上写着回收二手法器的小黑屋。 “呵呵~” 屋内,带着面具的神秘商人发出似笑非笑的声音:“道友,不知道想置换些什么?” “我这里有些二手法器,数量可能比较多。” 陈三石问道:“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下?” “道友真是说笑。” 面具男子正要张嘴说话,结果却忽然语塞。 因为…… 只见面前穿着黑袍的修士,从储物袋当中“哗啦啦”倒了一桌子的法器出来,数量之多,一时间竟然是没有办法分辨清楚。 他面具下的瞳孔明显一颤,然后猛地站起身。 陈三石重复道:“如何,能收吗?” 面具修士连忙起身,打开木屋的窗户,探出头朝着外面张望许久,确认附近无人后,才转身开口道:“阁下何人?莫非灭了一整个宗门?!” 他心中大骇。 说实话。 黑市里面是干什么的,大家都心里有数。 所谓的二手法器、丹药等等,无非是修士之间互相厮杀斗法,或者是劫修杀人越货所得,拿到黑市里来处理,就是图个隐蔽。 说白了,这里基本没什么好人。 可段思鲁在黑市混迹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大的出货量。 陈三石只是短暂展示之后,就把所有东西重新收回到储物袋中:“到底要不要?” “要,自然要!” 段思鲁说着,开始一件件的清点数目。 “下品飞剑一把,回收价格十块灵石。” “下品法器金刀一把,回收价格……” “……” 最后清点下来,法器多达数十件,总共价值一千块灵石,当场钱货两讫。 离开黑市之后,陈三石再次改换面容,揣着大量的灵石,来到大泽坊市的商铺区域,他才刚走进街道,就看见到处都张贴着通缉令以及自己的画像。 【通缉:陈三石】 【悬赏任务:上品洞府百年居住权,筑基灵物,五千块下品灵石……】 【任务地点:东胜神洲】 【境界要求:炼气十二层及其以上,武道真力及其以上,在凡俗曾领兵打仗者有额外悬赏】 不仅仅是陈三石自己。 甚至就连他的师兄师姐们,也都榜上有名,只是悬赏金额对比之下显得比较可怜,基本上没人多看一眼的那种。 这是…… 整个师门都被盯上了! 而且,这也不能说是师父留下来的祸患,有些事情,本来就是无法避免的。 当初。 师父他老人家如果不是及时封印天涯海角的祖脉,天地封印遭到破坏之后,高境界修士立马就会控制整个东胜神洲。 到时候,且不说百姓田地里的灵禾要从一成直接变成五成,就连皇帝老儿也难逃变成傀儡,永远遭到控制的命运。 所有人,都要活在仙人的统治之下。 陈三石也要想办法租赁灵脉洞府,小心翼翼地活着,等于一切都回到鄱阳的时候,再重新走一遍来时的路,其中艰难不论,光风险也是巨大的。 东胜神洲维持现状,对于他、于百姓甚至于神洲的敌人,都有莫大的好处。 而且眼下这场诸国大混战,也是修仙界挑起来的。 他们自己想争夺灵脉,结果就指挥着神洲的凡人们上沙场去送死。 就如同韩湘把手下的兵马当成棋子一样,在高境仙人的眼中,东胜神洲的亿万生灵,又如何不是他们的棋子? 包括他陈三石在内。 对于通缉令,他早就有心理准备,倒也见怪不怪,事已至此,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不过更加要抓紧修炼才行。 只要天地封印还在,他又能抵达真力境中期乃至后期,就无需惧怕修仙界里的高境修士。 简单看了几眼之后,就来到百宝楼之内采购物品。 首先,便是各种丹药材料、符箓材料,各自买了大量,总共花费两百块灵石。 然后,则是上品法器,金弓银弹,同样是价值两百块灵石。 出于跑一趟不容易,陈三石没舍得直接走,而是继续在商铺内闲逛,看看能不能淘到一些其它自己需要的东西。 可惜,并没能找到自己所需要的武道丹药,真力境界兵器倒是有,但他不缺,师父留下来的龙胆亮银枪是成长型玄兵,日后只需要往里面添加材料提升品阶,就可以一直使用下去。 倒是离开百宝楼后,另外一家铺子引起陈三石的注意。 万兽楼。 顾名思义,这里是售卖灵宠的地方。 各式各样的灵宠,关在有禁制的笼子内,供人们挑选贩卖。 陈三石有尚且没有开发出来的御兽技艺,自然是不介意再多买一只灵宠养养,反正自己也有灵脉,很快,他的目光就落在一条小白蛇的身上。 【灵玉白蛇】 【二阶潜力】 【售价:四百灵石】 蛇类灵兽,向来都是做弓箭的好材料。 这“灵玉白蛇”在记载中更是如此,蛇筋拿来做弓弦,蛇骨拿来做兵器,甚至就连蛇皮和蛇鳞都能用来打造防御法器,可谓一身都是宝。 而且成年的“灵玉白蛇”在森林之内十分难寻,数十年难得一见。 陈三石是猎户出身,习惯性地对着白蛇考校了一番价值,先前并没有在百宝楼内看到二阶弓箭,心里不免有提前做打算的想法。 шwш ?á n ?co 若是自己养上一条,将来拆掉,也是十分划算的。 如此想着,他就掏钱将其买下。 购置完东西之后。 陈三石一个人来到茶楼里坐下,然后让小呆瓜去鱼龙集,找一找那位武道世家白家的白麟勋在不在,自己则是四处闲逛,打听起白家的消息。 天水洲的武道修士不多,只有少数宗门内,有武道后续境界的传承,武道家族更是少见。 这白家就是其中之一。 白家家族的居住地,距离大泽坊市不远,就在五百里之外的黄昏谷内,占据着一条一阶极品灵脉,灵气浓郁程度只比二阶差丝毫。 白家曾经在这一带,也算是极其繁盛的家族。 族内老祖,曾经是真力后期武者,族内光是真力中期的武者,曾经就有五名之多,压得周围其他几大家族抬不起头来。 只是据说近些年来渐渐没落,虽然还有真力后期的老祖坐镇,但族内出现断代,暂时还没有下一名能够担当家族重任之人,因此已经有许多人开始觊觎白家的宝地。 在修仙界。 灵脉,就是最宝贵的资源! 就相当于田地对于农夫一样重要。 凡人没有田地种粮食就会饿死。 修士没有灵气修炼,就等于鱼儿没有水。 寻常修士只能靠着租赁洞府,或者给宗门卖命来得到修炼的灵气。 但如果一个修士,能够独自占据一条灵脉,并且拥有足够的实力,就能够庇护家族繁衍生息,甚至开宗立派,建立宗门。 就比如…… 陈三石现在! 他的手里,就有一条上品灵脉,而且还是移动的,可以走哪带哪,随时使用,只要有足够的资源,就完全可以培养出一批法修乃至武修。 此等宝物,不知师父老人家从何得来,这些倒不是眼下着急的事情。 却说白家。 当初鼎盛的时候,得罪许多家族,有诸多仇家,其中就包括正在通缉陈三石的李家,如今眼看着白家即将没落,就准备落井下石。 也难怪白家好歹也是个大家族,如今被排挤得要偷偷摸摸得在鱼龙集摆摊,连个铺子都没有。 如此说来…… 他和白家倒是有共同的敌人。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陈三石和“镇守使”三个字有所牵扯,得罪的可不止几个家族,后面还有宗门,谁也不知道白家会不会拿自己的消息去换取利益。 他点了杯灵茶,等候消息的同时,拿出灵玉白蛇玩弄起来。 这蛇尚且年幼,只有手指粗细几寸长短,缠绕在手上有股冰凉细腻的触感。 陈三石挤出一滴精血,喂到白蛇的口中,又经过特定的流程之后,就算是滴血认主成功。 【技艺:御兽(入门)】 【进度:0/500】 【效用:返祖】 【返祖:凡所统御之灵兽,皆可以随着境界的提升觉醒体内隐藏血脉,从而不断进化】 不管是对于灵兽还是妖族来说,血脉就是他们实力的根本。 就比如一只普通的老虎修炼千年,很可能比不上神兽修炼百年。 血脉也就等于是灵兽的“修行资质”。 先前在铺子内写得清清楚楚,他的这条灵玉白蛇是二阶潜力,就意味着二阶之后,很难再继续向上攀升,但拥有【返祖】词条之后,情况就大有不同,如果白蛇体内有好的祖脉血统,就能够走得更远。 这就相当于修炼功法能提升灵根资质一样,其实是种非常恐怖的效果。 如果不是每名修士滴血认主的灵兽会受到境界的限制,陈三石还真想多弄几头灵兽养养,不过太多也无用,一来是需要资源喂养,二来是需要成长,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只能当成个消遣。 有返祖效果在,倒是有些不舍得当材料来养了。 不多时。 昭昭带回来消息:“帮你找到了,约定在你说的地方见面。” …… 一个时辰后。 古传送阵前。 陈三石等来了白家白麟勋。 他之所以约在这里,就是预防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比如对方出卖自己的消息,能够及时通过古传送阵离开这里,只要回到天涯海角,那些法修来多少,自己便能杀多少。 “陈兄,好久不见!” 白麟勋抱拳一礼。 上次分别之后没多久,就闹出坊市杀人的事件。 然后。 他又得知此人是鬼七的弟子,如今在东胜神洲和各个宗门打的不可开交,基本上算是与整个修仙界为敌了。 “陈兄!” 白麟勋解释道:“你不必紧张,你的事情在下确实知道,但这都跟我白家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是断然不会出卖你的。” “一别将近三年。” 陈三石拿出装好丹药的储物袋:“这是白兄上次订制的‘真武丹’,十颗,全部都是优品。” 白麟勋接过检查一番后,赞叹道:“道友的炼丹手艺真是不凡,想来只要有足够的丹方,就肯定能够突破到二阶炼丹师。” 他说着支付尾款。 陈三石同样清点数目,然后问道:“对了道友,你们白家是武道世家,想必有针对真力初期武者提升修为的丹药?不知道能不能卖我一些。” “有是有,不过……” 白麟勋话锋一转:“陈兄何必如此苦苦追求资源?不如去我白家黄昏谷当一名供奉,休说是‘买’丹药,就是其它的资源,我白家也可以一并给你。” “供奉?” 陈三石问道:“白兄,你白家可是有后期族长坐镇的,何必请我一个真力初期?” “唉……” 白麟勋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白家如今紧缺可靠的炼丹师,而道友有这个潜质,又是个讲信用之人,所以是真心想请陈兄!只要陈兄答应,我白家可以直接用资源把你喂成二阶炼丹师,而且还可以给你真力境界的丹方!” 陈三石打趣道:“白兄难道没有看到大泽坊市内到处都是我的通缉令,白家还敢收留我?” “易容改面不就好了?” 白麟勋说道:“我看兄台的易容之术也是神鬼莫测,只要你谨慎些,我白家再保密,谁能知道你在我们黄昏谷?” 陈三石颔首。 看来这白家是真的遇到难题,否则的话也不会急成这个样子。 他婉拒道:“非不愿,实不能也!” 北凉还等着他回去开战,自然是不可能留在此地,“在下还是希望白兄能够售卖一些丹药给在下,按照市场价格就好。” “也罢!” 白麟勋听说过对方在东胜神洲的事情,知道脱不开身,他三思之后,直接从身上掏出一个储物袋: “陈兄,这里面有两颗‘太清丹’,它们足够帮助你提升修炼速度。” 不等陈三石询问价格。 对方就又说道:“不要灵石,免费赠予道友的! “这里面不仅仅有‘太清丹’,还有一些一阶丹药的丹方和许多材料,全部免费赠予道友! “只求一件事情! “将来道友成为二阶炼丹师之后,来我黄昏谷一次,哪怕只是帮忙一段时间再离开!” “白兄。” 陈三石问道:“你怎么这么确定我拿了东西以后,还会回去帮你们?” “因为我白家有武道修行的资源。” 白麟勋直言不讳道:“而陈兄和李家以及诸多宗门是死仇,是天然可靠的盟友。” “看来,仇家多也有仇家多的好处。” 陈三石觉得有趣:“我量力而为,如何?” “好!” 白麟勋重重点头。 “一言为定。” 推荐一本好兄弟的书。 225.第225章 北凉王 第225章 北凉王 既然是量力而为,就不好再免费拿人东西。 陈三石再次询问价格。 “陈兄如此不愿意占人便宜,更证明是个爽快人。” 白麟勋也没再纠结:“不如这样吧,里面的丹药炼制出来之后,你分一半给我,这样算下来,我也不算吃亏,至于里面那副‘符将铁铠’也就是一阶防御甲胄,就算你个两百块灵石吧,到时候一并抵消,如何?” 他本来,也确实存在想要让对方欠自己人情,将来好道德绑架的想法,但也不好勉强,否则的话只会适得其反。 “没问题。” 陈三石答应。 订制丹药者提供原材料,本来就是常见的事情,还是纯粹的交易令人心里舒服。 “陈兄,那就再会!” 白麟勋抱拳。 两人作揖相别。 通过玉牌,返回天涯海之后,先由小呆瓜开船渡过雾海,然后便御空而行,朝着凉州方向返回。 途中。 他才顾得上打开对方给的储物袋,仔细看后,不禁微微有些诧异。 白家这么富有? 里面光是真武丹的原材料,就有将近百份,养经丹材料更是有两百多份,清灵丹材料也有数十,另外还有其它的一阶丹方材料,可谓是富得流油。 也难怪那么多人盯上白家。 最后。 便是白麟勋提到的铠甲——符将铁铠。 这套铠甲通体呈现出墨黑色,由混元玄铁打造而成,表面镌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贯彻全身首尾,金属的冷硬和精雕细琢玄巧设计相合,威严肃穆头盔下方,还有着一张狰狞、杀气腾腾的面具,整具铠甲躺在储物空间内,明明是崭新的铠甲,却又透着股古老沉重的气息。 根据白麟勋所说。 这道铠甲是专门为武者打造的,能够容纳五行之中的任何一行的真力,防御力也相当于一阶符箓。 倒是个实在东西。 陈三石自从莱州之后,就很少再穿铠甲,因为普通的铠甲对于高境界武者来说,作用实在有限,反而可能会影响到自身的灵活,但修仙界的铠甲则不会有这个顾虑。 他收起思绪,集中精神御空飞行。 这一趟“采购之旅”出奇地顺利,基本上没有耽误任何时间。 来往行程。 仅仅一个月出头。 陈三石就回到凉州境内。 所有军务、粮草等等,都在有条不紊地调度着。 许文才回来之后,确实是省心不少。 换作以前。 绝大部分的政务、军伍,都需要陈三石亲自来处理,非常影响修炼。 他把小呆瓜扔回督师府后,就径直来到中军大帐。 时值卯时,天光微亮。 陈三石来到军营,就看到许文才的大帐仍旧亮着烛光,似乎是一夜未眠。 他掀开帘帐。 “大人回来了。” 许文才从堆积如山的卷宗、折子中抬起头,然后慌忙起身行礼:“参见大帅。” “你跟我还多什么礼?”陈三石直入正题,“最近情况如何?” “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再过二十日,就可以开始出征。” 许文才指了指桌案上的折子,细致地禀明详细内容:“大人繁忙,许多政务小的都斗胆替大人做主了,但也有一些比较关键的,我特意标注,还请大人抽空亲自批阅。 “另外。 “晋王曹焕那边,派人过来了,一个仙师领着一个太监,说是要封赏大人。” “封赏我?”陈三石顿了下,“继续。” “说来话长。” 许文才请白袍坐下,然后在舆图前说道:“自从晋、燕二王挟持房将军之后,就开始在南方散布谣言,说当今陛下潜心修道,早有禅位于晋王之心。 “故此,秦王才暗杀晋王,然后又趁着陛下闭关对外不知情,连同严党一起把持朝政,甚至还想要杀父弑君。 “晋王起兵,是为了救父,清君侧。 “不仅如此。 “他们还效仿咱们北凉,所过之处,铲除所有灵禾,还宣称北凉不是叛军,也是晋王麾下的兵马,是大盛朝的忠臣,如今可谓是天下归心。” 不要小看儒家圣人学说,给天下人带来的影响,更不要小看大盛养士三百年,普天之下忠臣的数量。 而且禅位之事,在皇帝闭关不出的情况下,越看越像是真的。 这一套言辞,直接把晋王捧成天命所归,如此以来,很快就能收拢大量的人心。 不久之前。 许文才曾经说过“十年大计”的雄伟策略,但那也是要足足十年时间,把大盛王朝的气数,在一场场的战事中慢慢消耗干净。 而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 大盛气数尚且没有消亡。 陈三石接过卧龙弟子齐成倒的茶水,喝了一口,问道:“那照你的意思,你觉得,这封赏我接还是不接?” “有利有弊。” 许文才继续说道:“大人已经是国公,再往上封赏,也只能是异姓王了,这个‘王’字,不仅对于大人以后有作用,对于接下来大人想要的‘速战速决’,也有极大帮助。 “以‘北凉王’之名南下,只需要打赢一到两场关键战役,就能够让天下各地望风而降,没有半点儿抵抗的想法。 “至于缺陷,就是从名义上来讲,大人仍旧是‘盛臣’,只不过是变成晋王党,不再打着京城的旗号,而是打着‘晋王’的旗号。 “总体来看。 “不才建议大帅,可以接纳封赏。” 陈三石微微颔首。 老书生说的没错。 他的本意是速战速决,尽快打到京城长安去,在朝廷气数未尽的情况下,难免会遇到诸多抵抗,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慢慢消磨。 但陈三石最缺的,就是时间! 不论如何,先打到京城去再说。 如此想着,他放下茶杯:“让晋王的人过来吧。” 不多时。 就有一名蟒袍太监来到帐内,抱拳行礼之后,拿出橙黄色的卷轴,然后没有急着去念,似乎在等什么。 然而…… 那白袍始终就坐在帅位之上,丝毫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 按照大盛朝的规矩,监国太子的诏书,不需要行叩拜大礼,但也需要单膝跪下表示尊敬。 “赵公公。” 许文才出言提醒道:“我家大帅军务繁忙,还请你不要耽误时间。” “哦,呵呵。” 赵公公尴尬地笑了两声,也不敢再摆架子,朗声宣读道: “今朝廷奸臣当道,祸乱朝纲,致使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晋王曹焕临危受命,奖励六师,率齐群义,应天顺时,以宁社稷。特此,加封凉州白袍陈三石为凉州王,统帅北境兵马,南下扑讨凶逆,平定天下。” 北凉王! 异姓王! 大盛朝休说是后来,即便是建国初期,立下再大的功劳,也从来没有过异姓王! 短短几年时间,面前的白袍从军中小小校尉,一路走到北凉王,不可谓不令人惊叹。 “诏书我接下,替我谢过晋王殿下。” 陈三石客套两句后,就下达逐客令:“我还有军务要处理,就不久留赵公公了。” “那就希望王爷,早日出兵南下入关,殿下会在南方响应,争取早日平定天下。” 赵公公说了句后,就在一名修士的带领下御空而去。 隆庆七十六年腊月十二日。 晋王曹焕册封凉州白袍为北凉王,节制北境兵马,传檄天下,自此以后,正式和朝廷分庭抗礼,互相称呼对方为叛逆。 又是一年寒冬腊月,北境照常下起纷纷扬扬的大雪。 北凉铁骑,也到了出征前夕。 演武场上。 奏响震撼人心的军乐。 就如同当初在庆国,能够用“庆歌”打动庆国将士一样,北凉自然也有北凉自己的歌曲,乐礼绝非仅仅是青楼烟花场所消遣的工具,若是用得妥当,不仅仅能增加军士的凝聚力,抚慰人心,亦能鼓舞士气,激发斗志,这也是军乐的意义。 在此之前。 北凉有曲,但没有固定的军乐。 如今的军乐,是陈三石提出,但他不通音律,具体内容,是当初房青云和许文才两个人一起捣鼓出来的,最近两年起事之后,许文才亲自将其定为北凉军乐,以此来增加凝聚力,名曰——《北凉破阵乐》。 此曲。 由数千名对乐器感兴趣的将士演奏,乐器包括二胡、琵琶、竹笛、尺八、唢呐、战鼓,等等一起交响而成,曲调磅礴,鼓舞人心,气势恢宏,规模浩大。 陈三石之所以提出要打造军乐,也不仅仅是为场面上的作用,而是演练奇兵天书当中的阵法,其中有一道名为“煌煌威灵镇魂阵”的阵法,就需要用到大乐,但是没有具体记载需要的乐谱和乐器,也只好进行尝试。 他来到高台上,看着根据不同方位排列开来的将士,感受着储物戒指中玄珠的反应,发现确实可以用,但是玄珠的玄气数量还不够。 天书上面记载着。 镇魂曲可是能够直接摧毁神魂的超级大阵,当然其消耗的玄气,也是非常巨大的,眼下就算能布置出来,玄气也不够用。 天书中的阵法要么依托天地灵气,要么就需要玄气来支撑施展,玄气越多,威能也就越大。 自从陈三石实际控制北境三州之后,玄气的积蓄就越来越快,照这样下去,早晚能用出更强大的阵法,比如当初在虎牢关银松崖的“十八冥丁滚雷阵”,只能召唤寥寥数道神雷,但要是有足够的玄气,完全可以一直劈下去。 再比如那些看起来玄而又玄,能真正让天地生出异象,接引星宿轰击大地的阵法。 按照这么说的话。 这次起义,还真是起对了。 随着实际控制的疆域扩大,陈三石能用出的军阵也会越来越强。 一曲恢弘磅礴,气吞山河的《北凉破阵乐》结束之后。 南征大计,也正式开始。 北凉军如今坐拥朱雀营、青龙营、天狼营、镇标营、北府营、天策营、大戟营、安山营、洪泽营九大营,外加上幽州、雁州当地投降的卫所兵马,总计可用兵马达到十八万。 其中,天策营以及雁州卫所军队,仍旧以少量兵力镇守易守难攻的剑门峡谷。 西齐在此之前的数年中,就多次遭遇重创,被白袍逼退到明州之后,就彻底放弃北凉,转而全力去攻打邙山祖脉。 其余十五万大军,尽数陈兵于麒麟山外,日夜抢修栈道,做出要全力攻打春秋府的架势。 南征,正式开始! …… 京城。 中觉殿。 秦王等人,几乎是接连不断地处理着来自各个方向的战报。 好在绝大多数都是捷报。 “南方墨老和徐仙师捷报,斩敌三千,斩将两员,收复南方全境!” “邙山祖脉在凌家老祖和童晓初将军的带领下连战连捷,斩敌过万!” “姜元伯大帅和升云宗仙师,顺利在莱州之外的潼南府遏制住东庆的进攻!” “好!好啊!” 齐王大悦,连连对着如今的兵部尚书称赞道:“穆老不愧是和孙象宗一起走出来的人,在您老的部署下,短短不到半年就稳住大局!” 穆逢春素有毒士之称。 最擅长玩弄毒计。 这次天下大乱之后,他临危受命担任兵部尚书,屡次用出毒计挑拨人心,如果不是有些难听,完全可以说是兵家之“毒”道的大家。 “呵呵。” 穆逢春只是似笑非笑地说道:“老朽已经是风中残烛,还能为朝廷尽忠,是老朽的荣幸。” “殿下,北凉有消息!” 就在接连不断地捷报之后,一道明显不同于之前的语气响起。 一名侍卫慌慌张张地来到殿内:“不久之前,晋王自称手里有禅位诏书,然后又册封陈三石为北凉异姓王,如今陈三石bj集结十五万大军,陈兵在麒麟山外抢修栈道,准备攻打春秋府,南下入关中原!” 此言一出,才松一口气的官员们再次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白袍! 陈三石! 十五万大军! 这三个词汇组合在一起意味着什么,他们所有人的心里都一清二楚。 “荒唐!” 秦王雷霆震怒道:“当初立国之时,太祖就和麒麟阁大将们约定的清清楚楚,‘非曹姓而称王者,天下共诛之。’! “我大盛朝,何时出过异姓王?! “这江山,是我曹家的江山! “老六他为了谋取大位,简直不择手段,可恨至极!” 相对于他的愤怒,齐王则是忧虑更多:“穆老,严大人,陈三石自从参军以来,未尝一败,当初在虎牢关更是以三千玄甲大破南徐十万大军,现在他手里有十五万大军,万一真让他打入关来,该如何是好?” “齐王殿下且不要慌乱。” 穆逢春凝视着沙盘,安抚着所有官员的情绪:“老夫曾经站在北凉的角度思考过很多对策,比如跟东庆合作,比如在北凉蛰伏十年养精蓄锐等等,但唯独攻打春秋府,是一条注定的死路。” “穆老说的没错!” 秦王自身也是习武之人,生得高大粗犷,曾经也是领兵打仗之人,直到后来被前太子收走兵权才不得不全身心处理政事。 他看着沙盘上的春秋府:“本王看陈三石是狗急跳墙,除非他能带着北凉军一起从天上飞过去,否则的话就等着死在麒麟山吧! “至于他一个打仗好手,此次为什么会走这么一步臭棋? “原因很简单! “他在害怕本王的父皇! “父皇出关之日,全天下乱成贼子的灭亡之时!” 尚且在闭关的隆庆皇帝,成了众人心中的定心丸。 没错! 白袍慌了! 人一慌就会出错,或者说,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步是死棋,但是不得不走! 秦王继续说道:“所以他出昏招也是必然,大家都不用担心,我们要做的就是想办法保证粮草的供应,然后只需要等着我九弟的捷报即可!” 官员们慢慢镇定下来。 但角落处,明明一开始最为沉着冷静的兵部尚书穆逢春,却是看着沙盘神色愈发凝重。 为将者最忌没有城府,把情绪表露出来。 他作为当初孙象宗帐下第一谋士,又怎么会不明白? 实际上,穆逢春心里感到不安。 难道…… 真的和秦王殿下所说的一样,陈三石怕了? 他怕陛下出关,提着龙渊剑亲自去凉州,所以不得不铤而走险? 有这个可能,而且很大。 但一次又一次的出奇制胜,不得不让穆逢春重视,同时换位思考,换做他是陈三石,该怎么拿下春秋府这座几乎不可能攻破的雄关漫道? …… 春秋府! 此城依山而建,几乎相当于横亘在狭窄的峡谷之间,完完全全堵死凉州的出路,因此号称北境铁锁,中原门户。 凌云、道玄、镇南王、李鹤,再加上二十万中原兵马,此刻悉数汇聚于此。 中军大帐内。 镇南王曹嵘面色深沉地望着眼前的舆图。 “报——” 一名士卒前来汇报道:“北凉十五万大军,尽数陈列在麒麟山外,日夜抢修栈道,几乎到不计成本的程度。” “哼!” 闻言,李鹤冷哼一声:“老夫亲自带领几名道友,去把栈道毁了便是,他修好一次就毁一次,叫他们永远也出不了麒麟山!” “不!” 镇南王曹嵘抬手否决:“让他们过来。” “这……” 凌云提醒道:“这恐怕不妥吧?” “没有什么不妥的。” 道玄看出对方的意图:“曹道友这是准备把对方放进来,引诱他们攻城送死而已。 “咱们的春秋府城高坚固,后方粮道更是高枕无忧,我又在墙之上布下阵法,就算放他们过了麒麟山又能如何,休说是十五万大军,就算是三十万大军,也奈何我们不得! “只需要守上几个月。 “旁边的东庆肯定就会按捺不住,前往攻打占据凉州,到时候,他们会陷入到进退两难之地,只要在慌乱中出现任何失误,就会被我们一口吃掉。 “曹道友,在下分析的对否?” 镇南王曹嵘为人寡言少语,没有回答,只是默认。 “呵呵~” 道玄捋着胡须,笑道:“看来,在下还是颇有几分领兵天赋在身上的。” “你且去抓紧布阵!” 镇南王曹嵘不苟言笑,拖着一柄没有锋刃,厚度足足有手掌宽的阔刀,缓缓走出城楼,来到城墙之上,眺望着远方的麒麟山,杀意愈发浓郁。 这是! 断绝武道之路的仇,对于他来说,比杀人父母的血海深仇还要更加深厚! 一个陈三石,一个房青云! 这两个人! 这次出征,就算是死! 就算是关隘都不守了,他也要拼死杀掉此人! …… 风雪中,麒麟山的栈道,终于修缮完毕。 北凉王陈三石自为先锋,领着洪泽营外加大戟营的部分将士,总共两万兵马,陆陆续续度过栈道,沿途并没有遭遇到任何阻挠和妨碍。 “真是奇怪。” 宋桂芝跟在身边:“一开始,他们每天都会有修士过来释放法术破坏完栈道就跑,怎么忽然间就瞎了一样,不管不顾了?” “因为他们故意的。” 卧龙弟子齐成解释道:“他们有信心,让我们在短时间内无法打下春秋府,所以就想着诱敌深入,等到我们后方空虚之后,东庆必定会趁虚而入,到时候我们想撤退,他们再断栈道,就要死在麒麟山的口袋里面。” “哼!” 魏玄冷哼一声:“老夫倒是要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那么能打!” 他夫妇二人,也都突破到真力境界,是难能可贵的战斗力,而且几次大大小小的战事表现起来,都甚是拼命,可堪重用。 “小子斗胆想问魏将军一句话。” 齐成恭敬道:“小子听闻,魏将军和我们北凉王其实不过一面之缘,有过一些交易,而且也不是此方世界之人……” “你是想问,老夫为什么要替陈兄卖命吧?” 魏玄看着对方默认,摸着胡须笑道:“当初在官渡,陈兄弟领着我们拼死卖命,结果你们朝廷不仅仅背后捅刀子不说,还想要对他下手,老夫实在是看不惯,于是就想帮上一把。至于后来,也没有太多的原因,就是跟着陈兄弟一起铲除灵禾,心中舒爽!” 他幼年时期就跟着江左七侠习武,后来跟着各路大侠习武,半生江湖,领悟到“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真谛,后来就镇守城池,一生都在行侠仗义。 但直到前往修仙界后。 魏玄就不再拥有“行侠仗义”的能力。 他曾经看着修士以戏谑虐杀凡人为乐趣,也看着宗门强迫百姓在田地里种植一半的灵禾,但也仅仅只能看着,可谓是抑郁成疾! 直到来到东胜神洲之后。 亲眼看着白袍从田地里拔出灵禾,又杀了升云宗的弟子。 才知道。 在这大千世界,竟然有一个地方,有人在反抗! 魏玄自认无望在最后十几年的寿元里突破到真力之上,便下定决心和夫人一起,用残存的躯体,做一些“侠”该做的事情。 “原来如此。” 齐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单纯是为了大义。 两万先锋军在十天的时间内,陆陆续续跨过麒麟山栈道,来到山脚下易守难攻之地,安营扎寨。 “全军,随我攻城!” 陈三石一声令下。 …… 春秋府。 城墙之上。 北凉军穿过麒麟山的消息,很快就传送到这里。 “报——” “陈三石亲自率领先锋大军,在城外八十里处安营扎寨之后,已经直奔城门而来了!” “果然。” 李鹤说道:“此贼子和你们预料的一样,先在山外以少量兵马安营扎寨维护栈道粮食运输的安全,然后就要前来攻打我等。道玄道友,你可都准备好了?” 只见道玄散人盘膝坐在地上。 在他的身边,摆满各式各样的旗帜、阵盘和灵石,胸有成竹地说道:“我已经布下‘金钟阵’和春秋府的城墙连为一体! “此阵为一阶上品阵法,可以使整座城池的城墙都受到保护,即便是局部遭到损坏,我也可以快速修复,就算是让他们凿墙,也要凿上十天半个月,可谓是固若金汤!” “天书阵法呢?” 凌云谨慎地说道:“若是陈三石拿出天书阵法,我等也需要有办法应对才是。” “这个急不得。” 道玄散人说道:“筹备大型天书军阵,需要耗费极其海量的阵旗和灵石等材料,这些东西都是从宗门申请来的,够用是够用,但还需要我一一将其开光,等到我的‘八门金锁困仙阵’成功之后,就可以尝试着去围杀陈三石了,在此之前,我们坚守城池即可。” 天书里面的阵法,动辄需要几千乃至上万人,根本就不是单独修士能够负担得起的,但是对于宗门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真不知道那个陈三石手中到底有什么法宝,运用的又是什么力量,竟然能够绕开灵石提供的灵气,毫无成本的催发出大阵,仔细想想,简直匪夷所思! “嗡隆隆!” 就在几人交谈间,城池忽地震颤起来,已经能够看到远处白茫茫的大地,渐渐被一片漆黑的潮水笼罩,那是北凉军的将士。 “咚咚咚!” 早已经有所准备的春秋府内响起战鼓,所有中原将士们纷纷拿起手里的兵器,在城墙上严阵以待。 此时此刻,明明战鼓、马蹄声不绝于耳,但在敌我双方的感知中,又像是安静到极致,压抑到极致,仿佛虚空中有无形的力量在继续,直到双方的军旗同时挥动,这股力量怦然爆发。 “弓弩手!” “发射!” “投石车!” “……” 大战一触即发! 倾盆暴雨般的箭矢呈现弧度从天空滑落,尽数被北凉军最前方的盾牌兵和攻城器械挡下,一块块巨石从北凉军的后方投掷而出,好似山岳般不断砸在春秋府上。 然而,就在这些巨石落下的瞬间,春秋府的城墙之上,竟然能是亮起一层层薄薄的金色屏障,将整座城池庇佑其中。 “轰隆隆——” 一块块巨石炸的粉碎,但是城墙却安然无恙。 后续火矢、率先抵达的攻城车等等,也都是同样的情况,不论如何轰炸,都被金色屏障轻而易举的阻隔在外,没办法对城墙本身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春秋府在大雪纷飞金光熠熠,真正的固若金汤! “是阵法!” 魏玄当即认出:“看来城内还有阵法师在。” 他当即高高举起手中的巨刃,示意身后弟兄们放缓进攻的速度。 黑压压的潮水当中,唯有一道白色的身影一骑当先,化作残影直奔着城池而去,眨眼之间就来到五百步之内,灵光一闪,手中便是出现一张金色的大弓,其上镌刻着玄妙符文,弓弦拉开之时,发出“嗡隆隆”的响声,连带着飘扬的风雪都在前方汇聚,渐渐形成一道漩涡。 镇南王曹嵘早就知道白袍擅弓箭,可诡异的是,他并没有从对方的手上和弓弦上看到弓箭,从远处瞧明明是空的。 “嗡——” 终于。 绷满的弓弦复位。 在白袍的身前,真力层层翻涌,积蓄已久的冰雪风暴骤然迸发而出,飞出十数丈之后,冰雪风暴开始迅速融化,顷刻间就化作冰水,而后又在炙热的高温之下化作白烟,一条赤红色的火龙陡然从中钻出,携带着滚滚威能,不过倏忽之间就来到城墙之上! 镇南王曹嵘早已等候多时,他的逆练呼吸法施展开来,体内的下部八景神一个接着一个地苏醒,手中的无锋阔刀在雪茫茫中绽放出浓郁的黑气。 煞气! 他原本,修炼的是金行呼吸法,本来催发出来的应该是金行真力,结果阴差阳错之下,变成了煞气真力,但也正因为如此,其中蕴含的力量还要超过正常的真力初期,一刀劈下,直接在茫茫雪幕当中砍出一片晴朗的虚空,而后轰然和火龙撞击在一起。 僵持片刻之后,火龙崩溃,但是其中还有着一颗银色核桃大小的珠子,表面的符文一道接着一道亮起,继而爆发出海啸般的灵力。 金弓银弹! “嗡隆!” 镇南王曹嵘硬生生是被震得后退半步。 与此同时。 陈三石凭借着坐骑神速,已经冲到城门之外。 战马嘶鸣! 他驾驭着白驹一跃而起,一跃而起来到数丈高的半空当中,而后在瞬息之间将千寻收入储物袋当中,脚下取而代之的是飞行法器,手中的金弓银弹也变成龙胆亮银枪。 一枪递出! 烈焰滚滚,如日中天! 镇南王曹嵘凛然不惧,咆哮着操起无锋阔刀砸下,滚滚煞气好似一座黑山的山岳。 “轰——” 两者相撞,真力激荡开来,远在数十步开外的士卒都被掀飞出去。 但与此同时。 其余三人也从各个方向包夹而来。 武道世家的凌云手中拿着一柄软剑,在水行呼吸法的加持之下,本来是金属打造的剑锋彻底化作柔软的水流,柔中又带着刚猛,落在长枪之上。 水火不容,互相抵消,“呲呲”的白烟很快就笼罩方圆数丈。 而道玄散人则是双手掐诀激活早就准备好的阵法,一道道金色的锁链好似龙蟒般朝着白袍缠绕而去。 最后。 曾经服下过筑基丹,达到炼气十六层境界,法力深厚无比的李家修士李鹤,也祭出自己的本命飞剑,一剑劈下,开山裂海。 “小贼,受死——” 兔起鹘落之间。 陈三石瞳孔迸烈焰,身上的火行真力再次攀升,直接将凌云和镇南王曹嵘震开,而后横扫千钧,火弧划过,融化冰雪的同时把阵法当中召唤出来的锁链全部砸碎,然后在李鹤飞剑落下的前一刻才横枪格挡。 “咚!” 一声巨响。 敌我双方。 只看到才攻上城墙的白袍,在围攻之下又倒飞回数百步之外,在坠地的前一刻才操控着飞行法器稳定身形。 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卷土重来,而是调转方向,朝着远处飞去,很快就消失在茫茫雪幕当中。 北凉军也响起鸣金收兵的号角。 这场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仅仅短暂交手之后,一切就重新归于平静。 城墙之上。 镇南王曹嵘险些按捺不住去追的冲动。 “曹道友冷静啊!” 道玄散人劝说道:“上有句话叫做穷寇莫追,此人阴险狡诈,很有可能是在引我们出城。” 曹嵘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终究还是控制住情绪。 “此子早该诛杀!” 一击交手,李鹤就感受到对方的厉害。 在场四人,其中曹嵘逆练,自己又是炼气十六层,理论上来讲都要强于对方才对,可他能感觉到,若是单打独斗,恐怕没有一个是白袍的对手,完全是靠着联手才将其压制! 好在! 能守住! “守城策略是对的。” 凌云感慨道:“此人枪法凌厉无比,即便是在修仙界也从未见过。” “罢了,那守城便是!” 曹嵘武痴不假,但这些年能镇守南方,自然也不是蠢货,他沉声道: “方才交手,只不过是他们的试探罢了,不久之后,应该还会有大军南下麒麟山,直到集结十五万大军,他再用出天书阵法之后,才是真正的鏖战。 “好在,我们粮草可以源源不断地送入春秋府,只要依托此城拖延时间,不出百日,敌军自溃!到时候再伺机而动,取走此人狗命! “道玄兄台,还希望你赶快制作阵旗,早日运用出天书阵法才好!” “这是自然。” 道玄当即继续赶工。 四人身份地位皆不相同,但此刻通力合作,心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拖死白袍! …… 北凉军。 中军大帐 “好一个固若金汤!” 和陈三石预料的一样,春秋府确实是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打下来的城池。 “那就按照原计划进行吧。” 他下令道:“传令许文才,全军即刻开拔前往云州,务必在规定的时间之内攻破云州,在春秋府粮草断绝之后,从东翼来夹击春秋府!” 魏玄有些担忧地说道:“陈兄弟还是要带着仅仅七千人,翻山越岭去守洪都府?那样势必会遭到二十万大军的反扑,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继续留在正面才是真正的冒险。” 陈三石定下策略之后,就从来没有动摇过:“我意已决,执行吧。” 率领两万先锋军,以及刚才短暂的攻城战,也只不过是用来迷惑对方的表象而已,真正的大军早就暗中开拔往幽州,只等着军令一到,就全军出击。 此为“明修栈道”! 而且这次攻城。 也算是一次试探。 各个方面的试探。 包括对方的手段、境界。 这四个人,境界纸面上来看都要比他高,那个年迈修士,甚至远远超过炼气圆满。 还有曹嵘。 四师兄后来在书信中提到过,他交给朝廷的《龙经》是倒着的,不少地方都动过手脚。 可就是错乱的功法。 曹嵘竟然练成了,而且凝练出来的真力也十分暴戾。 真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另外,他们还有一名阵法师。 这才是陈三石稍微有些担心的。 因为这意味着,天书当中的阵法,有可能被朝廷用出来。 所以就更加不能拖下去了。 “好吧。” 魏玄没有多劝,只是请命道:“不如这样,我和你一起去守洪都?他们毕竟有足足二十万人,而且春秋府内的那四个人,境界修为也都要强于你,刚才交手轻松把你击退,老夫觉得还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不行,云州真力武者不足,许文才需要你。” 陈三石说道:“至于洪都,我一人足矣!” 方才交手。 他确实是落入极大的下风。 但…… 并没有死! 只要能撑下去,就有机会撑到赢! 这是…… 他们北凉唯一的机会! 只有如此安排,才有可能用最快的速度入关,然后一战定鼎中原,杀到京城去,取了皇帝老儿的狗命! 最好,是能够赶在对方筑基之前! 兵家,从来不能够当赌徒。 但当手里筹码不足,却又必须以小博大的时候,也只有孤注一掷! 军令很快传达到位。 就在春秋府守军严阵以待,等待着下一次惨烈攻城的时候,幽州十三万大军却是猛地调转方向,兵锋直指云州! 推荐一本好兄弟的书。 226.第226章 神兵天降 原本聚集在外,作势要进入麒麟山攻打春秋府的十三万大军,猛地调转方向,兵锋直指云州! 麒麟山外的先锋军,则是布下疑阵。 所谓疑阵。 便是在漫天大雪当中,令几千人推着辆车在栈道上交替往返,看起来有越来越多的人进入山谷,但其实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些人。 而陈三石本人,从洪泽营当中挑选七千将士,在风雪中悄然离开麒麟山,转而来到阴平山的山脚下。 自古以来行军打仗都需要依靠“交通”。 并不是人能走到哪里,军队就能开拔到哪里。 补给、战马、兵器、铠甲等等…… 除非精锐急行军,否则的话就连兵器和铠甲,都是抵达战场,或者是经过危险地带之前才会穿戴在身上,这也是为什么往往出奇兵能够有奇效的原因。 可能敌军人人还都穿着便衣,赤手空拳的赶路,这个时候忽然有一支披甲持锐,全副武装的骑兵从背后冲出来,不被冲垮才怪。 就连皇宫当中的禁军,平日里手中也是没有太多兵器,历代宫中政变都需要先想办法夺取武库,然后才能正式起事。 也正因此,行军打仗需要调拨大量的民夫作为后勤队伍,需要的马车、推车数不胜数,这些东西,都是必须要走大路的。 但此时此刻。 在陈三石的命令下,把这一切都抛弃了。 “所有人,丢掉长兵器!” “脱下甲胄只穿便衣!” “不骑战马,徒步上山!” “开拔——” “……” 七千洪泽营将士脱掉甲胄,所有人拿着长剑背在身后,腰间缠满干粮和水囊,集结在山脚下,在他们的面前,就是一座蔓延将近千里的荒山,不仅道路崎岖难行,而且瘴气环绕,没有任何食物,只有毒虫毒蛇。 休说是行军打仗,就是普通人误入其中,都有可能再也出不来。 偏偏这一日,一支脸上带着决绝的队伍,义无反顾地钻入其中,很快就被幽绿色的毒瘴彻底吞没。 …… 玉陆州,幽兰府。 晋王、燕王在寻仙楼和仙界宗门的帮助下,在半年前起义,很快占据三州之地,此地就是其中之一,算是他们的“京城”。 一开始,他们由于地理位置不好,三州很快就变成两州。 但由于皇帝迟迟不露面。 晋王手里又拿着假的传国玉玺和禅位诏书,再加上严党的种种罪行传遍天下,很快就在东部中原和偏南地区得到大量的拥趸。 再加上不久之前,晋王传檄天下,北凉王白袍陈三石率领十五万铁骑响应起兵,更是引来不少人的投资。 因为,白袍没有败过! 从最初的鄱阳两千余残兵败将,到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官渡之战,从来都没有败过。 世家豪门和各地宗派是在投资晋王,更是在投资白袍。 所以,北凉王问世之后。 晋王的两州之地很快就扩充到四州,直到最近才僵持住,只等着北凉军入关成功,就能够继续进取。 双方,在互相利用。 晋王在利用白袍的声望,白袍也在利用他们的“名正言顺”。 王府。 铿锵笛声悠扬不断,回荡在偌大的府邸之内。 那是青衫儒生房青云坐在轮椅上凉亭下风雪中,在吹奏《北凉破阵乐》的曲子,一曲奏毕,便有修士拍手叫好。 “房道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曲子吹得也是甚妙。” 归元门修士打趣道:“不过你这笛子,倒是和在下一位同门很是相像。” 青衫儒生背对着修士。 因此修士并没能看到儒生的神情,只瞧见对方拿着玉笛的手臂明显僵了一下,然后开口道:“钱道友,东西拿来了吗?” “拿来了拿来了。” 钱其仁说着递过去几张符箓:“这些符箓,用修士精血就能够激活。” 青衫儒生本就是炼气修士,只是后来被废,无法再凝聚法力而已。 “其实你完全不必如此谨慎,就算是升云宗的人真打过来,也有我们在前面顶着。” 钱其仁说道:“行了,跟我走吧,他们正要找你商议军事呢。” 王府厅堂,早已经被改造成中军大帐,沙盘、舆图等一应俱全。 晋王曹焕、燕王曹芝、前兵部尚书明青锋、前锦衣卫副指挥使长孙旭升,以及其余一些朝中属于晋王一脉的官员悉数聚集在此。 “北凉出兵了。” 长孙旭升拿着情报,急匆匆地走入堂内:“一个月前,陈三石率领十五万大军陈兵麒麟山,自为先锋开始攻打春秋府!” “好啊,终于出兵了。” 兵部尚书明青锋话说到一半,忽地意识到什么:“十五万大军,全部去打春秋府?” 更合理的战术。 应该是留下三到四万兵马,堵死在麒麟山栈道之外,然后分兵出去攻打云州,等到把云州境内的庆军击退之后,再南下绕到春秋府的东侧,徐徐图之。 这样的战术稳扎稳打,不会有奇效,但也比直接硬着头皮去攻打春秋府快得多才对。 “怎么?” 晋王走到沙盘前:“陈将军如此安排,莫非无法入关成功?” “想要打通春秋府,最起码也要两年以上!” 明青锋告知道:“期间,还很有可能遭到庆军的偷袭,全军覆没都有可能,而且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时间。 是站在京城长安那边的。 晋王等人拿着假的禅位诏书,号称顺位继承大统,奉天承运,所以才有越来越多的人前来投奔,但这一切都是在隆庆皇帝不露面,把朝政交给秦王和严党的情况下才能顺理成章。 一旦隆庆皇帝出关,他们散布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还有可能要面对皇帝的御驾亲征,筑基之后,再凭借着宝物加持,东胜神洲就再也没有人能够逃出他的手掌心。 “房将军! 明青锋看到青衫儒生过来后,连忙上去询问:“你最了解陈将军,快帮忙看看他此举是何意图?我们能不能帮得上忙?” 此一时彼一日。 没有永远的敌人。 眼下的情况,北凉是他们唯一可以依靠的盟友。 “……” 房青云凝视着沙盘,许久之后给出答案:“他在搏命。” “这么说,房将军也没有多大把握?” 晋王惆怅不已。 “调度四万兵马,集结在我们玉陆州边境。” 房青云只是说道:“一旦北凉发生意外,尽量北上去接应吧。” 明青锋等人立即照做。 晋王听得心中愈发忐忑,安排完军事之后,他就来屏风后,找到正在吃火锅的燕王曹芝:“十二弟,你怎么还有心情吃喝?上次你说要请的高境仙师,请来没有?” “还在等信。” 曹芝边吃边说道:“请来人没问题,问题是怎么让高境修士顶着封印压制进入到咱们东胜神洲,慢慢等吧,未必来得及。” “这么说,还是要指望陈将军。” 晋王愁容满面。 北凉要是完了,他们也会陷入到举步维艰的地步。 …… 春秋府。 自从上次和北凉军短暂交锋之后,时间已经过去六十日之久。 期间。 北凉军只是陈兵在麒麟山,并没有再来进犯过。 十几万大军想要把人马、器械以及粮草等等全部运过狭窄的栈道,确实需要很长时间,但正常来讲七十日怎么也该够用,就是不知道为何还没有攻城。 镇南王曹嵘双手负后,听到身后靠近的脚步声后,头也不回地发问道:“情况如何?” “回禀殿下。”斥候抱拳道,“北凉军还驻扎在原地,栈道上也还在持续不断的运输人马和粮草。” “还没有结束?” 镇南王曹嵘不禁蹙眉。 “不如……” 凌云日日夜夜虚耗在此地,也是有些着急:“给我一支兵马,前去试探试探?” “万万不可啊!” 道玄散人劝说道:“此人奸诈无比,极有可能是故意不动如山,利用十余万军队提前设下埋伏,就等着我们出城送死呢。既然他们想耗,那就耗下去也无妨。 “一则时间站在我们这边。 “二则我也有更多的时间制作阵旗。” “……” 镇南王曹嵘沉默着。 他当然知道时间站自己这边。 可越是这样,就越显得诡异,陈三石绝对不会蠢到在这里等死的,到底想干什么? “来人。” 曹嵘下令道:“再次收集情报,包括雁、凉、幽以及云州和庆国军队的动向,本王要知道所有人都在干什么。” 眨眼又是七日过去。 麒麟山依旧一片死寂。 直到一声大喊,打破这片安静。 “殿下!” “云州!北凉军在云州!” “三十日前,十余万北凉军,就已经在云州和东庆开战了!” “……” “胡说八道!” 李鹤斥责道:“北凉军不就在我们面前吗,怎么一眨眼跑到云州去了?” “是啊。” 凌云也听得咂舌:“不久前我们还跟陈三石交过手。” “李鹤!” 曹嵘不得不吩咐道:“你率领几名修士御空接近敌方大营,在保证自己能活着的情况下,务必打探清楚虚实!” “早该如此!” 李鹤当即就领着两名修士离去。 仅仅半个时辰后。 他就带着震怒之意返回:“不好,空了,北凉军的大营是空的,一个人都没有!不仅大营是空的,就连麒麟山的栈道也被他们自行毁掉了。 “他们…… “真的全军出击,前往攻打云州了!” 听闻此言。 所有人都是瞳孔猛颤。 如果说。 前方是空的。 那么他们在这里,严阵以待了个什么?! 可陈三石明明真的出现过。 斥候也能看到,栈道上日日夜夜都在运输粮草! “是疑阵。” 曹嵘醒悟道:“他从来都没有打算强攻春秋府,先前的一切,都是在迷惑我们,真正的目标,是云州。” 他早就觉得奇怪,其中果然有鬼! “你们这些凡俗之人,整日勾心斗角。” 李鹤修行七十余年,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弯弯绕。 “还是不对。” 道玄散人拿出舆图。 他本就是阵法师,对于军阵以及兵法方面,算是比较有天赋,再加上以前也读过兵书,完全可以看明白大局形势如何。 他指着云州说道:“就算姓陈的去了云州,乃至于在短时间内把云州境内的庆军击退,最后也还是过不了我们这关。只要春秋府还在,他们南下的粮道就会是大问题,就相当于时刻悬在身后的一把刀子。 “莫非…… “陈三石此次南下入中原是假,打下整个北境才是真? “拿到整个北境之后,招兵买马养精蓄锐?” “呵呵~” 李鹤听着他的分析,冷笑道:“如此说来,此子是想和你们的皇帝比拼修炼速度?” 他看过此人的生平卷宗,自然知道白袍的修炼速度无比惊人。 短短五六年的时间就从一个猎户,到如今的真力初期武者,此等武道天赋,即便是放在修仙界的任何一个武道宗门或者家族,也是要受到顶级资源培养的。 但此次祖脉之争,可没有那么简单! 拖延下去。 这小子只有死路一条。 “曹兄。” 凌云问道:“那我们接下来作何打算?” “报——” 曹嵘正在思索间。 又有将士来报。 他双手呈上一封密信:“京城穆逢春大人来信,说请殿下务必重视!” “他?” 曹嵘接过信笺。 毒士穆逢春,用计以“毒”“狠”闻名天下。 当初孙象宗打出来的不少打胜仗,都离不开此人的身影,只可惜后来两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慢慢分道扬镳,不再来往。 如果说如今的大盛朝廷之内,谁是兵家第一人的话。 穆逢春当之无愧。 曹嵘拆开密信。 信中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四个字——当心粮道! …… 洪都府。 此城坚固,但并不大,横亘在中原通往北境的官道之上,用以中转兵力、粮草,可以说掌握着掌握着春秋府的生死。 但它的地理位置又极为安全,四面八方都是朝廷的重关和群山峻岭,唯一需要面临北凉威胁的有威胁的正北方,又有春秋府作为屏障,可以说是高枕无忧。 因此。 留在此地守城的,也只有一名炼气后期和一名炼气中期的散修。 二人是亲生兄弟,一名徐福,一名徐寿。 兄弟两人,兄长是炼气后期,但是资质平庸,筑基无望。 弟弟年仅二十三岁,就已经是炼气中期,资质不错,但是资源不足。 所以兄长才冒着风险接取升云宗悬赏任务,来到东胜神洲参与此次战事,为的就是帮自己弟弟争取一份修行资源。 如果有朝一日,弟弟筑基成功。 他们徐家或许也能在天水洲租赁一条低品灵脉,建立一个修仙家族,再也不用过着散修无依无靠,整日心惊胆战的生活。 “徐寿!” 兄长徐福来到城墙上,看着坐在墙垛上打哈欠的弟弟说道:“你不该来的,你没有签血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自从官渡之后。 悬赏令对于修士的境界要求也提高不少,尤其是散修,基本上只雇佣炼气后期及其以上,而且因为邙山祖脉已经到手,奖励也大大不如以前。 他的弟弟徐寿,就是自己跑出来的,得不到任何奖励。 “来不及了。” 徐寿说道:“传送阵附近有升云宗的督战队,祖脉之争结束之前,没有宗门的允许,任何人都回不去的。我说哥,你紧张啥?咱们在这破地方一待就是好几个月,旁边除了一座充满瘴气的荒山之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能有什么危险?” “这倒也是。” 徐福没有否认。 来之前,他也以为是九死一生的凶险之战,结果不曾想给自己分配了一个这么轻松的任务,只需要看管粮草,打仗的事情根本轮不到自己。 而且他负责的这座城池,地理位置极其优越,前面有春秋府拦着,后方全是自己人,就连天上都有人负责境界,可以说是处于层层保护当中,几乎不可能遭遇敌袭。 照这样下去,只需要再在这里住上几个月,就可以回去领取悬赏奖励,简直就是毫不费力。 如此想着。 徐福在弟弟身边坐下,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为兄知道你是不放心,想过来帮忙,这次便罢,以后不要如此了,咱们徐家还指望着你在天水洲生根发芽呢。” 两人说话间。 霞光漫天的夕阳美景之下,一名修士踩着急匆匆地赶来,神色郑重地问道:“你们这里最近有没有什么情况?” “原来是赵道友。” 徐福起身抱拳道:“一切如常,下一批粮草大概在一个月后就会送到这里,绝对不会耽误春秋府的粮草供应。” 闻言,赶来的修士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郑重其事地说道:“春秋府接到消息,说是有人可能会袭击粮道,所以特地派我过来看看。 “这个你放心。” 徐福拍着胸脯说道:“我每日都会抽时间到空中巡视,方圆百里的情况了如指掌,绝对没有发现敌军迹象。” “嗯。” 赵姓修士微微颔首。 他来的路上也特意检查过,方圆数千里都是右军,理论上来讲不可能有敌军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先前那个曹家的王爷为什么如此紧张,想必是多虑。 他嘱咐道:“三十日之内,春秋府会调拨四万兵马前来巩固城防,总而言之,一切小心行事,既然没有异常,那我就回去复命了。” 语毕。 修士就要离开。 但也就在这时。 一直坐在墙垛上的徐寿蓦地起身,看着东边荒山的方向眯起眼睛,怔怔地说道:“你们看,阴平山里是不是有人?” “怎么可能。” 徐福当即说道:“这座山我也特意勘探过,里面瘴气丛生,休说是凡人,就连我等修士待得稍微久些也要受到影响,最关键的是道路崎岖难行,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路,根本就不可能供大军通行。” “哥!” 徐寿笃定道:“你们再好好看看,真的有人!” 徐福和赵姓修士不禁神色一凛,这才定睛朝着东方看去。 阴平山。 此山是罗天山脉的末端分支,山峦起伏,石壁陡峭,寸草难生,乌黑色的树木如鬼影般密密麻麻排列着,如同这片死寂之地的阴魂守卫,暗绿色的瘴气在山间游荡,似蛇般缠绕在每一块岩石和每一棵树干上,浓密如墨,阻挡着外界的光线。 也就是在遮天蔽日的瘴气之下,隐约可以看到有道道黑影在穿梭,如同山魈鬼魅,又似汹涌兽潮,影影绰绰恍恍惚惚,一时间难以分辨数量,甚至难以分辨是人是鬼,只看到“它们”直奔着山脚出口而来。 直到第一批黑影冲出云雾般的瘴气后,洪都府城墙上的人们才看清楚,那是一个个穿着红袍的将士,他们没有穿甲胄,也没有骑战马, 恍惚间似乎听到他们当中有人下令。 “铿——” 于是乎。 夕阳之下。 山林之间。 拔剑之声不断响起。 洪都府城墙上的人,这才幡然明悟,这似乎是一支军队,一支从山里突兀出现的军队,犹如,神兵天降!!! “……” “敌袭,敌袭!!!” 徐福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般响彻整座洪都府,惊醒城内昏昏欲睡的守军们。 城里只有五千人马,而且全部都毫无防备,正式晚饭时间,甚至绝大部分人都聚集到军营里,拿着饭碗等着盛粟米粥,突然响起的集结号角和战鼓,令他们心惊胆战。 阴平山山脚之下。 陈三石率先跨过山林,来到平坦的泥地之上。 他的身后,洪泽营弟兄们都是长长出了口气。 “狗日的,终于出来了!” “八十天!” “在这老林子里钻了足足有八十天!” “当了八十天的野人!” 好不容易重见天日,庄毅、朱仝等人都有些神色兴奋。 洪都府的人要是能够近距离观察,就会发现其实这伙“神兵天降”的将士都非常狼狈。 日日夜夜在山林间穿梭,他们的战袍早就烂的不像样子,而且还沾满枯树叶和木屑,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乞丐,只不过是人手一把长剑的乞丐。 只有最前方亲自开路的白袍真力护体,没有沾染半分尘埃。 “洪泽营!” “冲锋——” “杀——” 一声令下。 七千洪泽营将士喊声震天动地,就这么轻装便衣地朝着城池冲杀而去。 陈三石自储物袋中召唤出白鹄马,一骑当先,仅仅几个呼吸之后,就距离城墙之下不到一里地,他的手中骤然出现一张金色大弓,对准城墙上方,缓缓拉开弓弦。 “是陈三石!” 空中。 那名赵姓修士见到过白袍的画像,认出来人之后,不禁骇然大惊,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人既没有在麒麟山,也没有在云州的主战场,而是领着几千人翻山越岭来到此地。 “嗡——” 弓弦响起。 一只朱雀浴火而出,震动双翼,疏忽而至,几乎是顷刻间就将赵姓修士吞没其中燃烧为灰烬。 金弓银弹再次拉动。 这一次。 火行真力和银弹融合之后化作一头玄武,目标便是城墙之上的徐福。 “快走!” 徐福目眦欲裂,手中悄然出现一把金光飞刀,咆哮着迎了上去,然而同样如同纸糊一般,在与之接触的瞬间飞刀就失去控制,而后身体在玄武镇压之下崩裂开来,化作一滩肉泥。 “兄长!!!”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 以至于徐寿难以接受,只觉得仿佛一场噩梦。 不等他做出下一步反应,陈三石却是已然飞上城墙,银光闪烁,一枪戳穿对方的心脏,将其尸体高高挑起,然后又在火行真力的灼热下由内而外化作焦尸。 三名守城修士死后。 剩下的普通士卒哪里是敌手? 很快,洪泽营将士们就闯入城内,守军死一半跑一半,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整座洪都府,甚至没有任何伤亡。 入城之后,陈三石立即领着弟兄们闯到军营里面,穿戴上崭新的铠甲,重新配备上兵器,再从马场里挑选战马。 洪都府本来就是中转之地,辎重种类齐全,数量虽然不多,但也足够洪泽营的七千人使用。 而且朝廷和北凉军本来就是一家,就连甲胄和制式兵器都一模一样,都不需要适应,拿起来就能用,以最快的速度接手城内的防务,把洪都府牢牢控制住。 但同时,也有一个预料之中的坏消息。 那就是粮草不足。 洪都府里的守军本就少,又是中转之地,并不会储存大量的粮食。 “大帅。” 清点过后,冯庸过来汇报道:“粮草只够维持八十天。” “我们没有粮食,他们也没有!” 陈三石眺望着春秋府的方向:“八十天后,那就一起饿着。” 大计已成! 如今。 只需要坚守。 等到许文才南下赶来,就能全歼春秋府二十万大军。 他一面安排军务,一面命令手下出城去田地当中铲除灵禾。 城里城外的百姓,一开始听闻城池突然遭到敌军攻占,起初引起不小的骚动,都担心遭到屠城泄愤,躲地窖的躲地窖,藏粮食的藏粮食。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对劲。 因为一匹匹战马来到田间之后,既没有掠夺粮食,也没有烧杀屠戮,而是在田间地头铲除灵禾,困扰他们多年的毒草,在短短的半日之内,就全部一扫而空。 “这、这是咋回事?!” 村子里,不少人开始打听情况。 “不是说有叛军打过来,府城都被占了吗?” “什么叛军?那是北凉王!” “哪个北凉王?” 有“见多识广”的人告知道。 “还能是谁,白袍陈三石啊!” “你们还不知道吗?京城长安才是叛贼!” “晋王才是朝廷正统,北凉王就是响应晋王起兵‘清君侧’的!” “真的假的?” “废话,你看看田里的‘毒草’都铲干净了,北凉王能是坏人?” “我都听说了,凉州早就不种毒草了,明年大家就都能吃饱饭了!” “毒草都集中在府城,北凉军说要烧掉呢!” “咱们过去看看?” “看看!” 北凉军进城之后不仅仅与民秋毫无犯,而且铲除田地当中毒草的事迹迅速传播,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洪都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次日天明之后,越来越多的人朝着北城门的方向聚集,想要看看是真是假。 只见朝阳下,一捆捆的灵禾,在城门外堆积如山,并且还有人在不断收集,直到把里里外外的所有毒草全部聚集在此,一根根火把从天而降,直接把这座“毒山”点燃,化作熊熊火山。 “好!” “烧了,真烧了!” “……” “乡亲们!” 一袭白袍出现在城墙上,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廓当中: “从此以后! “凡是我北凉铁骑所过之处,田地之上,断然不会再出现一棵灵禾,苍天之下,也绝对不允许再有一个仙人!”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听闻此言。 百姓无不群情激奋。 他们洪都府,再也不用种灵禾! 和强迫他们缴纳灵禾的仙人来比,北凉军才是真正的天兵天将啊! “大家听我把话说完。” 陈三石示意众人安静,继续说道: “接下来,马上就有战事要发生! “乡亲们有两个选择。 “第一,带上你们的家眷和家产,自去投奔其它城池的亲戚,我北凉军绝对不会阻拦,更不会强迫你们留下来帮忙守城。 “第二,住在城外,担心受到战火牵连的乡亲,可以来城内军营居住,只要我北凉军还有一个人活着,就绝对不会有人伤到你们一根毫毛,但有一点,不许在城外留一粒粮食给敌军! “时间不多,两日之后,城门就会闭死,所以请大家快快做决定吧。” 听闻此言。 绝大部分居住在城外各个村子里的百姓,当即返回家中收拾东西,把所剩不多的粮食也都带到城内,也有少数人确实在相邻的府城或者县城有亲戚,领着一家老小赶紧离开这战乱之地,顺便把“迎北凉,不纳粮”的好消息传递出去。 两日之后。 城门准时关闭。 洪都府的气氛,也随之变得压抑沉闷。 …… 春秋府。 镇南王曹嵘接到朝廷的来信之后,就陷入到焦虑当中。 当心粮道! 很显然。 兵部尚书穆逢春是在提醒他,一定要保证洪都府的安全。 可洪都府明明在他身后,而且北凉军的主力都在攻打云州,理论上来讲不可能出现问题,但出于谨慎,曹嵘还是立即派遣修士御剑过去提醒,同时增派兵马前去加固守城力量。 只可惜…… 终究是来不及了! 因为他看到,有几名狼狈不堪的将士骑着快马,自洪都府的方向而来! “轰!” 曹嵘直接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在轰隆巨响中落地,拦在几名报信将士的身前,发问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说!” “殿下!” 当即就有一名将士从马背上摔倒在地,挣扎着爬起来,神色惶恐地说道:“洪都府,洪都府没了!” “荒唐!” 李鹤察觉到动静后也立刻御剑飞来,他呵斥道:“洪都府在我们身后,就连春秋府的上空都有人日夜巡逻,怎么可能有人饶过我们出现在洪都府!” “七日之前!” 将士语无伦次地说道:“山里面!他们是从山里面钻出来的!” “还有陈三石!” “陈三石亲自带队!” “陈三石不在云州!” “……” “山里?!” 听到这里,曹嵘才如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 阴平山! 明修栈道,暗度阴平! 姓陈的修栈道是幌子,攻打云州也是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趁着没人注意,从阴平翻身越岭直接绕到春秋府的后方,断了他们的粮道! 只要牢牢守住洪都,等待北凉主力从云州南下过来,就能让春秋府二十万大军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什么?!” 凌云等三人注意到动静之后,也都赶了过来,听到消息后俱是一惊:“洪都府丢了?!这可如何是好?!” “不如撤军吧。” 道玄散人忧虑地说道:“真要是等到北凉主力从云州打过来包夹,我们的大军可就连退路都没有了,现在撤退还能保全实力,可以在洪都府之后的几个关隘做阻拦,。” “不对!” 镇南王曹嵘忽然想到什么。 这其中还牵扯到一个问题。 阴平山崎岖难行,而且有瘴气环绕。 就算陈三石能进去,粮草、辎重也不可能跟得上。 想到这里。 他冷静地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六千多,七千左右!” 将士慌乱地说道。 “有没有辎重?” “他们从深山老林子里钻出来的,没有辎重,连战袍都破得不像样子。” “……” “区区七千人,也敢守洪都?!” 镇南王曹嵘的瞳孔当中充斥着血丝:“传令下去,全军出城,开拔前往洪都府!” “全军?” “全军!二十万大军!” …… 洪都府 城楼外。 陈三石的手中拿着一颗好似星辰般的丹药。 太清丹! 已然是二阶丹药,而且是市面上很难买到的针对真力武者的稀罕玩意儿。 他一口将其吞下,丹药当即就化作流光钻入体内,能够明显感觉到腹部传来燥热,再变成灼热,直到变成灼痛,好似有一团火焰在体内燃烧般。 这还是陈三石吃“仙丹”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明显的痛苦。 但习武多年。 这点痛苦自然不算什么,他很快就适应,然后提起龙胆亮银枪,施展起火行呼吸法,在灵气的加持之下,配合特殊的枪法,不断淬炼着肉身。 和之前吃的丹药不同。 太清丹的药力并没有随着修炼融入到四肢百骸,而是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经脉周天当中选择一条最近的路,然后直接“轰”入心脏当中 突然间承受大量药力的心脏开始狂跳,哪怕是数丈之外的哨兵都能听到,好似战鼓,又如惊雷,温度也越来越高,仿佛随时都会燃烧起来。 但与此同时。 在心脏当中,沉睡已久的神龛也在刺激之下开始苏醒,隔着白袍迸发出血红色的光芒,就好像在陈三石的胸膛之下,藏着一颗火红的烈日! 心神! 名焕阳昌,字道明,长九寸,赤衣! 【功法:龙经(真力初期)】 【进度:188/500】 中部八景神,洞开其三。 这二阶丹药的药力,果然足够强大。 陈三石估计,起码能帮他缩短三分之一的修炼时间。 并且。 每洞开一尊景神,实力都会增强一分。 先前面对四人联手很吃力。 但现在,就未必了! 甚至,如果再洞开一到两尊景神,未尝不能把四人一起宰了! “大帅!” “敌军!” 冯庸登上城墙,匆匆汇报道:“前方斥候传回来消息,春秋府的二十万大军倾巢而出,已经在五十里外安营扎寨!” 消息传来不久之后。 整座城池就开始颤动,震天动地的战鼓随之响起。 山洪海啸般的中原兵马出现在视野尽头,而后极速接近。 不同于北凉军的轻装而行。 中原兵马辎重、器械一应俱全! 光是排列开来的攻城车就好似移动的山岳,后方的云梯更是密密麻麻,更不说轒辒车、木幔这些器械。 “洪泽营的将士!” 陈三石登上城墙,振臂一呼: “不要慌乱! “我们并不是孤军奋战! “北凉军的弟兄们,也在云州和我们一起拼命! “他们不久之后! “就会杀到洪都府来! “到时候,敌方二十万大军,弹指间灰飞烟灭! “我们洪泽营!我们北凉军!从来没有打过败仗! “以前不会! “现在也不会! “握紧你们的兵器! “随我,杀敌!” 储物戒指灵光闪起。 一套漆黑古朴的铠甲陡然披挂在陈三石的身上,遮蔽住下方的白袍,狰狞的面具之上,只露出一双凌厉的瞳孔。 “火行!!!” “轰!” 烈焰从面具下的瞳孔当中怦然爆发,而后迅速席卷全身,整个人彻底被火焰吞噬,手中龙胆亮银枪,更是化作一条火龙在周身盘旋。 “杀敌——” 大战一触即发。 227.第227章 白袍之死 数丈高的城墙上。 陈三石没有等待敌军兵临城下,而是携带着滚滚火焰骤然升空,在黑色潮水般的敌军距离城墙还有五百步左右时,如同天外陨星一般骤然落地。 “轰隆隆——” 一阵动山摇后,城门之外,留下一道巨大的陨石坑,碎土飞溅,砂石漫天,硝烟弥漫当中,一道黑甲身影立于火龙盘绕之中,铠甲符文流转,熠熠生辉。 “前进一步者——” “死!!!” 一个死字,好似箭矢穿心。 居然是令二十万大军前进的步伐,硬生生停在原地,攻城车云梯等沉重的器械,更是如同撞在铜墙铁壁上般,戛然而止。 一人一枪。 喝退二十万大军! 二十万将士,竟然无人敢再进一步! “我城内有七千守军,尔等区区二十万人,还不投降?!” 陈三石再度开口,声如雷震: “我等本为同袍! “只因朝廷昏聩,奸臣当道,才不得不再次兵锋相向! “本王无意杀戮,尔等何不放下兵器,然后调转方向,和我北凉铁骑,一起杀到长安城外,还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沙场之上,一片死寂。 中原将士们面面相觑,继而开始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休要听此乱臣贼子胡言乱语!” 直到阵阵雄浑之音笼罩沙场,军心才重新恢复平稳。 只见。 在大军的上空。 有一叶扁舟,竟然能够凌空飞行。 镇南王曹嵘、李鹤、道玄散人以及凌云四人,一齐站在扁舟上,迅速赶来前方战场。 “一群蠢货!” “城内不过区区七千余人,你们在怕什么?!” “……” 听闻此言。 中原将士们才回过神来。 对啊! 姓陈的自己己都说,城里只有七千人,而他们有二十万弟兄,在害怕什么?! 对方这话,未免也有些太瞧不起他们! 一时间。 他们也都有些恼怒。 中原男儿,岂是孬种?! “尔等只管攻城!” “陈三石交给我们来对付!” “先登者,封侯!世袭罔替!并且,朝廷会一直为其提供资源,直到族内出现一名武圣为止!”” 先登封侯! 再加上面对羞辱的愤怒。 中原将士终于是爆发出无尽的杀意。 “杀——” “杀贼——” “……” 军阵再次前进,山岳般的器械重新开始挪动,所有的一切组成黑色的海啸,陡然爆发,径直朝着高耸的城墙吞噬而去。 只是在黑潮当中,一道火光格外耀眼,如同湍流般的顽石一样,将潮水从中分开,所过之处,只留下一片焦土。 但毕竟只有一人,阻挡不住数以十万计的大军从其他方向涌到城墙之下,最终一场厮杀还是在所难免。 飞舟之上。 镇南王曹嵘率先发难,直接从百丈高空一跃而起,高高举起手中的无锋阔刀,过程中逆练《龙经》施展开来,畸形的下部八景神不断催生煞气真力,源源不断地灌输到阔刀表面,煞气节节攀升,直到遮天蔽日,化作一座看不到尽头的漆黑山岳,最终轰然砸向地面上的黑甲将军。 宛如天上神明发怒,故此施展无上神通,降下九阴黑山,镇压凡间作乱之人。 偏偏凡人不屈。 一条火龙迎天而上,撞击在黑山底部,竟然是隐隐有要把天山撞裂的趋势,但也就在此时,其余几人也是同时出手。 武修凌云长剑自袖中出,看不到锋芒,只看到淘淘大河之水倾泻而下,正是袖中乾坤,天水有凌家,天河剑法! “呲呲——” 瀑布般的水行真力灌溉在火龙之上,立即有效削弱火龙的威力,使得煞气组成的黑色山岳不至于立即崩裂,仍旧限制着陈三石的行动。 李鹤趁机掐诀念咒,一口鲜血喷吐在剑刃之上,顿时红光大放,法力愈发蓬勃浩瀚,化作虚幻锋芒,足足有丈余长短。 此为“血光咒”,以损耗根基为代价的搏命之法。 他本来就是个筑基失败的老家伙,自然没有顾虑,只需要不惜一切代价诛杀此僚,反而能给后人争取来大量修行资源。 血光长剑落下。 三人合力下,才终于将长枪上的烈焰熄灭。 扭曲虚空的冲击力下,陈三石双腿镶入大地当中没有挪动,但是身体却向后倒滑出百步之远,在地面上留下两道触目惊心的沟壑。 直到这时。 一直等待时机的道玄散人才终于出手,他站在半空,抛出一道阵盘,灵光大放好似皓月,而后以阵盘为中心,将方圆百步之内都笼罩在九宫八卦之内,嘴中轻喝一声“坤字”,平坦的地面突兀从四面八方升起陡峭岩石,好似巨兽的血盆大口般将其陈三石困入其中。 “坎字!” 他又是一声大喝,脚边泥土塌陷,源源不断的地下河水涌动而出,其中还蕴含着无穷法力:“凌道友,在下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道友!” 只见武修凌云挽起剑花,所有的冰河之水连同水行真力汇聚在一起把他包裹其中,短短几个呼吸就形成一道巨大的水龙卷,看似柔软,但其中其实杀意无穷。 两辆附近的攻城车被卷入其中,眨眼之间就被搅得粉碎,一名将士来不及避开,也被牵扯到半空,接触到龙卷的瞬间就化作一团血雾,和水龙卷彻底融合。 就在陈三石从“坤”字决土牢术中脱困的同时。 凌云一剑好似长鞭挥出,水龙卷席卷而去。 其余几人也再度接踵而至。 曹嵘刀如天柱倒塌。 李鹤剑锋血光大放。 三人全力以赴,没有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轰隆隆——” 大地崩裂,尘埃漫天。 只是众人再定睛看去,只瞧见一张被轰击得千疮百孔的符箓化作灰烬,身穿符将铁凯的白袍早已不在原地,而是悄然出现在数百步之外,踩着飞行法器飞上洪都府城池。 就在陈三石和众人酣战之时。 惨烈的攻城战也在进行着。 洪都府内毕竟只有七千将士,即便是守城也显得格外吃力。 最主要的是,对方还有着两名炼气后期修士和一名蜕凡圆满的武者,很快就登上城墙,颇有势不可挡之势。 此次偷渡阴平。 陈三石只带了赵无极一个武圣。 赵无极本是凉州都指挥使司的都指挥使,曾经和他一起经历过明州之战,手下兵马全军覆没之后,一个人逃回凉州。 这次在起义不久之后,就归降北凉军。 此人五年之前本是玄象大圆满,不久前在丹药的加持下,才终于突破到武圣境界,于是就索性带来一起守洪都府。 但仅仅凭他一个人,自然是抵挡不住。 敌军当中,有一名蜕凡圆满武者,手中拿着一柄三尖两刃刀,在修士的帮助下很快就找到破绽,挑飞对方兵器的同时一脚踹上去,趁着对方失去重心就要直取性命。 也就在此时,他只觉得后背温度越来越高,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就直接失去意识。 赫然是一颗银弹,轰碎了他的脑袋。 “大帅!” 死而后生的赵无极泪流满面。 陈三石没有理睬,而是伸手接住三尖两刃刀拿在手中就用,层层火行真力加持之下,化作一条烈焰三首蛟龙,煌煌威严,摄人心魄。 武圣,之所以称之为“圣”,是因为把“术”练到了极致。 而真力境界,主要是对身体的淬炼,桩功主要是一种“周天运转”利用经脉炼化灵力的方式,已经不再局限于某种兵器。 可以说。 武圣和真力的区别,仅仅在于有没有“真力”,若是把这点刨开,两人单纯用兵器招式来厮杀,几乎可以做到不分上下。 陈三石很久以前就练习过成百上千种兵器,所以不论拿着什么兵器都能立马就用。 他抬手之间,就操控着三首蛟龙贯穿想要偷袭后期修士心脏,而后金弓拉满,又是一道烈焰白虎凌空扑杀而去,把另外一名趁机逃跑的修士轰杀。 杀完这几人。 陈三石【观气术】全开,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搜寻着中原兵马的高级武将,不再使用银弹,而是换成流光箭,不断四箭齐发,拉弓弓箭的右手快如残影。 短短几个呼吸之后。 就杀死四名玄象大将,再加上一名武圣! 先前和曹嵘等人的纠缠只不过是虚晃,点杀对方的武将,才是他今日真正的目的! 只要把玄象之上杀个差不多,守城的压力就会骤减许多倍。 “奸诈小人!” 曹嵘等人自然能看出他的用意,终于赶到城墙外,再次与披着面具黑甲手持三首蛟龙的陈三石厮杀在一起,但这次,道玄散人的阵法并没能跟过来。 任何阵法布置和撤去都需要时间,不可能人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他们四人只能施展出看家本领。 道玄散人法术不断。 凌云凭借着水行克制火行,不断施加压力。 曹嵘负责纠缠。 李鹤则是不断寻找破绽,企图给予致命一击。 然而没有阵法辅助,他们四人发觉对于陈三石的压制力越来越小,而且对方有越战越勇的趋势,再这样下去,恐怕很快就能跟他们打成平手。 “不好!” 凌云心头一惊。 他也听说过此人能够斩万人而不力竭,对强敌而愈战愈勇,如今看来恐怕是真的。 即便是在天水洲,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如此可怕的武道体质。 单单是这一点。 如果此人愿意的话,的会天下最强的武道宗门疯抢! “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既然没办法速战速决,我等就先撤回去吧!” 道玄散人也是心惊胆战。 大概在交手五十个回合之后。 他们四人交替撤回,直到回到阵法之内,姓陈的才没有继续追过来,得以顺利鸣金收兵。 陈三石身上的黑甲消失,化作一抹流光钻入储物戒当中,三尖两刃刀上的烈焰也渐渐退散,驻足而立,静静地看着“平叛军”一路后撤,直到消失在视野当中。 今日第一轮攻城,就这般草草结束。 城墙之上。 一片狼藉。 战损战况也很快经过整理之后汇报上来。 洪泽营阵亡的弟兄,足足有八百多人! 不久前还在一起翻山越岭的弟兄,眨眼之间就只剩下六千多人。 但之后。 不会再有如此多的伤亡了! 第一轮主要伤亡,来源于敌军的高境界武者,如今大部分玄象以上都横尸当场,战斗力大大减弱,从第二轮攻城开始,即便陈三石专心对付曹嵘等人,洪泽营的将士们也能完全凭借自己应付。 回忆着战斗。 曹嵘四人实力不弱,而且尚没有出死力,应付没有问题,但要是这些人忽然同时拼死一搏,爆发出来的战斗力也会是极大的麻烦。 尤其是那名阵法师。 陈三石如果没有看错的话。 今日的那道大阵,应该是天书阵法当中“八门金锁困仙阵”的阵眼,此阵大成之后,能够集中阵法的威力来“困仙”。 道玄散人没有施展出来,应该是还没有准备完毕。 他们没有玄珠,想要使用天书阵法,就必须需要消耗海量的阵旗和灵石,以及最重要的时间。 但如今。 时间站在他们这一边! 只要等到北凉军主力杀过,一切问题就都会迎刃而解。 对方有“困仙阵”,他手底下只要有兵马,自然也可以破之! 说起来。 如果有机会的话,很有必要把天书阵法从皇帝老儿的手里收回来,不能再四处散播下去。 “啾——” 一声鹰唳响起。 青鸟带着情报回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行,它体内的玄气也愈发浓郁,不久之后就能够正式进阶成为一阶灵兽。 陈三石轻轻敲了下它的脑袋后,取下信笺。 是云州方向传来的战报。 就在他偷渡阴平的同时,云州也已经开战,在许文才得指挥下,三战三捷,战线已经前推数百里,目前为止,一切都十分顺利。 …… 朝廷兵马,中军大帐。 曹嵘等人大步流星地回到军营,神色都有些恼怒。 他们四个人联手! 竟然是奈何不得陈三石一个人,还折损许多大将,简直是奇耻大辱! “报——” 与此同时。 云州的消息传回来。 令曹嵘的怒意更盛。 “这个倒是不用太过于担心。” 道玄散人说道:“北凉主力战线拉的太长,一时半会儿根本不可能打过来,我等还是想想该怎么拿下洪都府吧。” “是啊。” 凌云叹息道:“我们的粮草所剩不多,如果不尽快拿下洪都府的话,攻守之势就要异形,咱们春秋府就要变成一座孤城了。” “道玄道友。” 李鹤开口道:“你可有辟谷丹?” “自然是有的。” 道玄散人捋着胡须,摊开左手,展示出一个瓷瓶,说道:“足足一百颗。” “我这里也有一些。” 凌云说着检查自己的储物袋:“大概十颗左右。” “足够了!” 李鹤松了口气:“二十颗辟谷丹,足够我们几个支撑到最后!” “我们没有粮草,洪都府内的粮草也不多!” 曹嵘说道:“传令下去,天黑之后,继续攻城,日夜不断,务必要百日之内,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洪都府!” …… 城墙之上。 陈三石寸步未离。 短短几个时辰,天色才刚刚暗淡下来,敌军就再次袭来。 “轰!” 三首烈焰蛟龙于夜色中出现。 又是一场厮杀。 曹嵘等人还是之前的战术,四人联手围攻,但也不会打持久战,二十个回合之内伤不到陈三石,就会立马鸣金收兵。 局面就这样陷入到僵持中。 谁也奈何不了谁。 一晃,便是又是八十日过去! 整整八十日。 陈三石无论昼夜都在城墙上,不是在杀敌便是在修炼,偶尔有空隙,就在旁边的城楼之内炼制丹药,没有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白麟勋给的新丹方没办法静下心来研究,他就炼制已经熟练掌握的丹药,比如“清灵丹”之类,辟谷丹他也炼制了一些。 但很可惜,辟谷丹并不能解决城内粮草短缺的问题。 他身上的材料最多也就能炼制二十几颗。 而且通脉之下的人是吃不了“仙丹”的。 即便是最简单的辟谷丹,其中也蕴含着丹毒,没有一定的修为傍身,无法排除丹毒,只会造成巨大的副作用。 又是一日清晨。 亭瞳初升。 陈三石就盘膝坐在城楼内,怀中的灵珠不断逸散灵气,继而又被他通过灵根吸收炼化,最后化作灵力储存在丹田当中。 中品单灵根的资质,再加上足够的丹药。 他的吞火决提升飞速。 【功法:吞火决.炼气四层】 【进度:827/1200】 修仙之法非但不消耗体力,反而能够通过灵气蕴养精气神。 这便是陈三石的“睡眠”了。 恢复精力之后,他就拿起兵器,一刻也不停歇的修炼《龙经》,上一颗“太清丹”的药力还在持续发挥作用,灼热的感觉开始出现在腹部右上方。 一抹青光越来越亮,直到其中的神龛猛然苏醒。 肝神! 名开君童,字道清,长六寸,青衣! 【功法:龙经(真力初期)】 【进度:251/500】 中部八景神洞开其四! 陈三石感受着体内再次增强的真力,那四人若是再来,他断然不会再让对方轻而易举地撤走,争取一鼓作气,将几人一网打尽。 但似乎是感受到他的日渐提升,自从二十日前开始,敌军就大幅度减少攻城频率,到最近十日,更是一次都没有再来过。 与此同时,凉州的战线还在不断前移,并且连战连胜未尝一败,最多再有两个月就能按照原定计划来到春秋府东侧,到时候粮草耗尽的中原军就只有死路一条。 在眼前的,还有一个严峻的问题。 那就是粮草耗尽了。 从十五日前开始,洪都府内的粮食供应,就从每日两餐改为一餐,又从扎扎实实的一餐饱饭改为半饱,从昨日开始,每人每天已经只能分到一碗稀粥。 即便用这种办法来拖延,也最多只能再拖四十日左右。 接下来,才是这场战事真正艰难的时候。 陈三石计算。 敌军最近之所以不再攻城,极有可能也在面对同样的情况。 …… 平叛军,中军大帐。 “粮草耗尽了。” 曹嵘焦灼地来回踱步。 道玄散人愁容满面地说道:“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 “是啊。” 李鹤双手负后:“咱们有辟谷饿不着,但是手底下这帮凡人就不行了,最近每天只能吃一餐饭,已经开始怨声载道。” “道玄道友。” 凌云问道:“从我们来到春秋府,到今日已经过去足足四个多月,你的阵法难道还没有准备好?” “阵法是准备好了,可问题是……” 道玄散人说道:“八门金锁困仙阵需要在地面上依托军阵才能施展出真正的威力,那陈三石死活不肯出城,在下也没办法,除非我们四人再联手打过去,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他引出来。” “万万不可!” 凌云立即否决这个提议:“这八十日来,我们每次对于陈三石的压制都会减少一分,上次攻城他更是几乎不落于下风,按照这般提升速度,如今我们四人只怕已经不再是他的对手! “他没有主动来寻我们,应该也是对‘八门金锁困仙阵’有所忌惮,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再贸然前去,搞不好就要有来无回。” “哼!” 李鹤气愤无比,急得有些跳脚:“在我们天水洲,有句话叫作‘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一旦和年轻人结仇,断然不能因为他是小辈就心生懈怠,尤其是对于天资好的年轻人,无论如何,也要在其成长起来之前利用境界碾压将其按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陈三石。 “老夫早就跟曹兄的那个父亲建议过许多次,早早将其诛杀免生祸端,可他偏偏就是不听,现在好了,除非筑基修士前来,否则已经没人能奈何他了!” 在天水洲。 曾经有过这样的例子。 一个异种天品空灵根的天才少年,和一名上宗长老的孙子辈后生结下仇怨。 这名长老堂堂金丹修士,竟然是奔袭十万里,亲手把仅仅炼气两层的少年轰杀,然后挫骨扬灰,连魂魄都没有放过。 不少人都耻笑这位长老欺负小辈。 但长老只是呵呵一笑,淡然道:“吾救宗门于万劫不复也!” 当时很多人对此不以为然,可想不到类似的事情不到两百年就发生在另外一个宗门身上。 同样是后辈之间的仇怨,上宗长辈没有参与,一不当心令其走脱,结果少年短短两百年就修成元婴,直接回来灭掉曾经盛极一时的落雪宗。 因此。 在李鹤看来,那位金丹长老的做法,才是正确的。 当初让他宰杀白袍,何至于今日之困境?! “……” 曹嵘闭着眼睛。 只有他心里清楚,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白袍藏得太好。 父皇当时也需要靠他来拿下邙山祖脉。 而且要说恨,他才是最恨此僚的。 几人商议对策。 道玄散人取出一颗辟谷丹放入口中,脑中忽地灵光一现:“在下有一计,或许可让洪都府内乱,把陈三石逼得落荒而逃!” …… 洪都府。 “粮食哪来的?” 陈三石悄无声息的平静发问。 “大帅……” 赵无极整个人已然消瘦一大圈,此刻在地上往嘴里狼吞虎咽的塞着一张大饼,听到声音后险些把自己噎死,他连忙把大饼咽下:“大帅,买的! “我、我真是买的!” 他指着城内,语气慌乱地解释道,“绝对没有强抢强卖,就这么一张大饼,花了我足足十两银子呢,不信的话大帅可以去问那户人家,他们绝对不会说我半句坏话!” 十两银子一张饼。 这个价格并不夸张。 因为…… 洪都府本来就是在闹饥荒。 老百姓的家里就算有粮食,也只是勉强能维持他们自己不饿死罢了。 这种情况下,粮食比金子还要珍贵。 “以后不要再去买了。” 陈三石派王力去打听是否属实,同时提醒道。 主观上,或许赵无极并没强迫别人。 客观上,未必。 试想一下。 外面在打仗,你日日夜夜躲在家中吗,忽然有一名浑身是血,手里拎着刀的武圣来到你家门前,往你手里放了十两银子,说,老乡,卖我一张大饼行不行。 这种情况下,恐怕是不敢不卖的。 如今,城里的百姓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不敢露头,不就是怕饿急了眼的北凉军抢粮食? 人在吃饱和饿肚子的时候,完全是两种生物。 但北凉军不得取百姓毫厘,这是一直以来的铁律。 即便是饿死! 也不能抢走百姓手里一粒粮食。 “大帅。” 赵无极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最近三天,就吃了这么一张饼子,实在是饿得慌啊,大帅您不是有辟谷丹吗?能不能给卑职吃一颗,也好有力气继续杀敌啊。” “辟谷丹,我有,但不能给你。” 陈三石拒绝。 城内六千弟兄都在挨饿,绝大部分都是境界低微的阵卒,他们是没办法吃辟谷丹的,只有最近才突破到玄象之上的冯庸等人才能承受单独。 但是绝对不能区别对待的。 他也不光是不给武将,就连自己,也一颗都没有吃。 身为主帅,如果连最起码的同甘共苦都做不到,又怎么能指望底下的弟兄跟着自己一起卖命?! “城里的北凉军弟兄听着!” 就在这时。 城外突然响起一阵声音。 只见平叛军的副将骑着一匹瘦弱的战马来到城门外,高声呐喊道:“我知道你们粮草已经耗尽! “既然败局已定! “你们还在坚持什么,陈三石可不会跟你们一起死! “他也修炼仙法,手里必定有‘辟谷丹’,吃上一颗半个月都感觉不到饿! “九殿下说了! “只要开城投降,不仅对你们既往不咎,而且还给你们发粮食! “但如果冥顽不灵,就算是我等不再攻城,用不了多久你们也会活活饿死在城内! “等你们死后,姓陈的扬长而去,谁还记得你们!” 一通言论下来,无非是在挑拨离间。 “你说的没错!” 陈三石并没有回避,而是登上整座洪都府的最高处,他将所有的辟谷丹取出,拿在手里展示给洪泽营的弟兄们看:“我确实是有辟谷丹,而且有足足二十颗,足够我一年不吃不喝,也不会感到饥饿!” “轰——” 话音未落,他的掌心突然升起烈焰,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所有的辟谷丹烧成灰烬! “但是! “我一颗也不吃! “弟兄们饿死,那我就和他们一起饿死!” 陈三石看着洪泽营的将士们,承诺道:“从现在开始,我不会离开城墙一步,保证时时刻刻都在大家视野当中,倘若有人看到我吃下半颗丹药,就尽管开门投降!” “大帅!” 冯庸慌忙冲过来,在洒落地面的灰烬当中翻找起来。 平叛军副将万万没料到白袍会来这么一出,本来有些哑口无言,但在目睹此幕后连忙说道:“好啊!好啊!你们都看到了吗!姓陈宁愿把辟谷丹烧掉演戏,也不愿意多救两名手下!这种人你们还跟着他干什么?!” 然而。 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情况似乎跟自己想象的不是一回事。 只见那名参将并不是心疼辟谷丹烧毁,自己分不着,而是趴在地上,高声劝谏道:“大帅!糊涂啊大帅!守城全靠你,你怎么能跟我们一起饿着!” “是啊大帅!” “何必在意对面鸟人的胡言乱语!” “明日他们再攻城,我等想尽一切办法帮大帅抢辟谷丹!” “你们这群龟儿子,有种继续来攻城!” “老子们啖汝肉,寝汝皮!” “……” 城内洪泽营将士,竟然没有一人因为白袍有辟谷丹而与之离心离德,反而是因为自己大帅饿着勃然大怒,对着平叛军破口大骂。 “你们?!” 副将难以想象,白袍在北凉军心中的地位竟然如此难以撼动。 “中原小儿!” 冯庸撑起因为饥饿而有些虚弱地身子,朝着中原兵马大喊道:“我们家大帅把辟谷丹都烧了,倒是你们上头那几位,手里恐怕藏着不少吧?” “他们才是真的不管你们死活!” “不如早早投降!” “与我们一起杀到京城!” “……” 几乎句话下来,反倒是饥饿数日的平叛军,军营内开始骚动。 “什么?!” 道玄散人听闻自己的“妙计”被如此轻松破解,啧啧道:“他真烧了?莫不是傻子!” “馊主意!” 李鹤指责道:“现在反倒我们手底下的人蠢蠢不安!” “王爷!” “不好了!” 一名参将火急火燎地闯入帐内:“云州! “北凉在云州大捷! “最多再有六十日,就要打过来了! “王爷,撤军吧! “军中无粮,再不撤军,我们就要被堵死在这里了!” “……” “再言退者,斩无赦!” 曹嵘却是神色阴沉,决绝地说道:“本王还是那句话,我们没粮,他们也没粮!狭路相逢勇者胜,现在正是决胜负的时候,说不定明日洪都府内的人就要饿死,我等岂能言退?! “至于云州,修书给京城! “让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拦住北凉军!” …… 京城。 中觉殿。 几乎是同一时间。 云州的消息也传递到内阁。 “糟了!” 严茂兴焦头烂额地说道:“云州已经被打通了,只剩下最后两道关隘,就能堵死春秋府的退路!” “九弟怎么搞得?!” 齐王忍不住斥责道:“二十万人!他们足足有二十万人!拿不下一个只有七千人的洪都府吗!” 几个月前。 他们突然得到消息,姓陈的竟然是直接翻山越岭,以“神兵天降”的方式绕到后方,一举攻占洪都府。 但当时众官员也没有过于慌张,因为洪都府只有七千人,粮草也不足,谁能想到,就是这七千人,守了二十万大军足足三个月! 再这样下去。 春秋府二十万大军就真的要全军覆没。 北凉军将会在洪都府合兵一出,然后南下入关,直逼京城而来! “穆老?” 秦王来到绯袍官员身边,开口问道:“可有破敌之策?!” 中觉殿内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在这位旧时代的残党身上。 兵部尚书穆逢春拄着拐杖,冷不丁地开口道:“撤军吧。” “撤军?” 齐王嘶了口气:“穆老是指放弃春秋府,任由北凉军南下中原?也好,总好过九弟他们全军覆没在春秋府。” “不。” 穆逢春摇摇头,苍老的声音有些嘶哑:“老朽的意思,是南方撤军。” “南方?” 吏部尚书尹鸣春接话道:“穆老,南方三十万大军,一直在应付南徐,怎么可能撤军?” “不要了。” 穆逢春语出惊人:“放弃东方所有的州府,把所有的兵力全部集中到云州,抵御北凉叛军,再放弃南方所有的州府,把所有的兵马集中到京城附近,作为最后的屏障,以防万一。” “穆老?!” 齐王瞠目,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一丝怒意:“穆老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可是我大盛朝的半壁江山,难道就这么拱手让给东庆和南徐的贼人?!” “四面开战,最后的结果只会是四面崩溃!” 穆逢春的语气坚定:“九殿下要明白,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可能地保存实力的同时,拖延时间等候陛下出关。 “徐、庆二国如今造成的威胁,远远没有北凉军来得大。 “故此,南方、东方完全可以收缩战线,只需要用少量兵力镇守重要关隘,一样能够拦住南徐和东庆最起码两年之久。 “然后,我们就可以集中优势兵力,先解决掉北凉军,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 谁能想到。 屹立三百余年,曾经四面环敌而不倒的大盛王朝,却要被内部来自北境的一伙叛军,逼得放弃半壁江山! “诸位,老朽赞同穆老的意见。” 老态龙钟的内阁首辅严阁老,在两名侍卫的搀扶下来到中觉殿内:“我们并非是抛弃疆土,而是暂时失去控制而已。 “只要等到陛下出关,三年五载之内,不仅仅能收复江山,还能够重创三国,即便是一统天下,也并非没有可能。所以,一切还是以保护昆仑山和京城为主。 “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皇命! 听闻此言。 文武百官,也都不再有异议。 “本王赞同!” 秦王似乎下定重大决心,拍案而起:“放弃东、南之后,我们就可以汇聚足足一百五十万大军,光是能够赶往云州的,就有足足三十万! “突然出现三十万大军,足够打北凉叛贼一个措手不及,把他们死死困住! “只要吃掉北凉军在云州的十几万主力,就能让陈三石的春秋大梦彻底泡汤!” “可是……” 尹鸣春仍旧担忧地说道:“此次北凉叛军南下,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实在惊人,即便是能把他们困住,只怕短时间内也难以剿灭。” “老朽,早有准备。” 穆逢春轻轻咳嗽两声,抬起手道:“王仙师,请进吧。” 升云宗王竣迈步来到殿内,他的手中举着一个托盘,表面盖着一层白布,看不到里面的东西,只能瞧出是个球形还带着血迹。 “传令九殿下。” 穆逢春用拐杖指着沙盘,幽幽道:“既然打不下来,就不要再冒险去打,从现在开始,对于洪都府采取只围不攻的策略。 “另外,要想尽一切办法断绝洪都府和云州北凉军的之间的联系。 “只要能够确保这一点,再令王竣仙师把老朽提前准备好的东西送到北凉军的面前,十五万大军就会岌岌可危,不日而破!” “断绝联系?” 齐王若有所地说道:“这倒是也不难,如果要是能够把北凉军困在一座城池内,我们就能够在空中布下天罗地网,保证没有海东青能够接近。 “不过穆老,你准备的东西是什么? “能不能打开先给我们看看?” 在得到默认之后。 齐王轻轻掀开白布,登时吓得一个趔趄险些倒在地上。 只见。 托盘之上。 摆放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陈三石的人头! 第229章 杀敌,啖肉! 血淋淋的人头,毫无征兆的出现在眼前。 百官一片哗然。 “这、这是真的假的?!” 齐王的声音有些发抖。 “自然是假的。” 王竣接过话来:“但不同于寻常的幻术和易容术,这颗人头是真的,脸皮则是用‘画皮之法’捏造出来的,和真人一般无二,断然没有人能够分辨出来。” “白袍,已死!” 穆逢春嘶哑的声音回荡在殿内:“放弃东部之后,我大盛三十万兵马二十日后就能够在钱塘府把北凉主力困住,连同后续的粮道一起断掉! “在这之后,还要保证北凉军和洪都府失去通信。 “做好这两点之后,把陈三石的人头丢到钱塘府内,北凉军自然人心惶惶,失了主心骨,离死也就不远喽。” “穆老,妙计!” 齐王赞叹道。 所有人都知道陈三石在北凉将士心目中的地位和威望有多高,但有时候,单独一个人威望过高,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人活着的时候,或许能够仅凭一己之力就支撑十万虎狼之师。 但一旦这个人陨落,在经过短期的愤怒之后,军心就会土崩瓦解。 “除此之外。” 穆逢春补充道:“九殿下那边,能困则困,如果实在困不住,就直接舍弃春秋府的人马,前往钱塘府。” “就这么做!” 秦王下达最终命令:“快去安排!” …… 洪都府外。 平叛军,中军大帐。 一封来自于京城的密信,被将士送入帐内。 “嘿,你们朝廷里那個姓穆的,倒是个狠角色。” 道玄散人啧啧道:“这么大片疆土说不要就不要,就要先把他们按死!” “如此说来。” 凌云说道:“我们还要在这里,再坚持一段时间。” “让他们尽快吧。” 李鹤冷哼道:“军中无粮,我看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无需担心!” 道玄散人自信十足地说道:“八门金锁困仙阵已经准备完毕,等到撤退的时候,我等只需要列阵,循序撤退。 “洪都府城内的守军也饿着肚子,谅他们也不敢追上来。 “我们很快就能够到云州和大军汇合。 “只要云州的凉州主力一垮掉,陈三石仅凭手里这点儿人,短时间内就不可能再翻起什么浪花!” …… 云州。 自从数月之前北凉军忽然调转兵锋,直奔云州而来之后,连战连捷,未尝一败,如今已经来到祁连山一带,只要再穿过最后一个关隘,前方就再也没有任何阻碍,能够直接杀到春秋府的侧翼,把这二十万兵马全部歼灭,进而南下中原,直逼京城。 这次大战。 倒也不是庆国战斗力薄弱。 而是他们本来就心不在焉。 攻打大盛北方是庆国新任皇帝主意,并不是背后宗门的命令,因此基本上没有多少高境仙师,他们真正的目光一直盯着京城和邙山祖脉,奈何距离太过遥远,也只能静观其变。 “快!” “别磨磨蹭蹭的!” “……” 汪直骑着黑风马催促着队伍前进的速度:“大帅和七千弟兄,还在洪都府里面拼命为我们争取时间呢!” 事实上。 他们战线推进的速度已经有些缓慢。 洪都府里一个月前就粮草耗尽,不能再拖下去了。 “大人此次为尽快南下,简直是在搏命。” 邓丰焦灼不已,恨不得骑着青骢马,自己一个人先杀到洪都府去助阵。 七千守二十万! 而且对方还有四个纸面上战斗力高于陈三石的主将和仙师,守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 “后方粮道一定要稳定!” “还有祁连山的东侧一定要给我堵死!” “叶将军,前方地势险要,可能会遭遇伏兵,你亲自带领八百骑兵前去勘探。” “邓将军,云州边境还有几座府城,都是些卫所兵,战斗力薄弱,你领八千人马,在十日之内全部拿下来。” “……” 尘埃漫天的中军位置,许文才坐在马车上,一边赶路,一边有条不紊地处理着繁杂的军务,紧密地安排着每一处的兵力部署,几乎做到万无一失。 他从卯时开始埋头办公,等到再抬起头时,已然是黄昏时分,春末寒风拂过,不禁咳嗽起来。 “先生,先把药吃了吧。” 齐成拿来瓷瓶。 许文才吃下一粒药丸,然后说道:“小成子,前方有座县城,我大军今夜就在那里休整,你且前去准备一下。 “好。” 齐成点头,正要离去的时候,就看到赵康骑着快马赶过来,神色紧张地喊道: “老许,出大事了!” “出特娘的大事了!” “小点儿声!” 许文才呵斥道:“出什么事儿了? “大军,大军!” 赵康咽了口唾沫,指着前边方向说道:“前方得来的消息,朝廷增派三十万兵马,兵分五路,正朝着我们而来!” “多少?” 许文才没有慌乱,只是正色道:“消息可准确?正常来讲,朝廷不可能再凑出这么多兵马来围攻我们。” “是督师府在各地的暗探,再加上十八路夜不收整理搜集来的,绝对不会出错!” 赵康笃定地说道:“三十万兵马,姜元伯挂帅,另外还有诸多仙师,就刚才,我在天上看到的就有两三个。” 如此重大噩耗传来,很快就把北凉军的各个将军聚集过来。 当天夜里,更加详细的情报就送到。 舆图之上,以朱红标记为敌军,墨色为北凉军,此刻红色已经把墨色包围在内,正在进一步收缩。 “朝廷简直是疯了!” 汪直破口大骂:“竟然宁愿放弃半壁江山,也要专门来对付我们!” 突然多出来三十万大军。 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穆逢春这个老不死的,真是够狠的。” 荣滟秋鄙夷地说道:“想当年他还和师父在一起共事的时候,就最喜欢拿别人的妻儿老小做文章,尤其是喜欢玩栽赃陷害那一套,再不然就是拿部下的命去换城池,这次竟然是能说动朝廷,把整个东方和南方都舍弃了!” “老许。” 范海凌紧张地问道:“我们肯定是不可能继续往前推进了,否则的话一定会遭到重创的。” “是啊。” 程位指着舆图:“我们现在后路已断,最好的办法是立即调转方向,改道前往钱塘府。” “……” 许文才拿着羽扇,沉默着没有说话。 “那咱们小师弟呢?” 荣滟秋提醒道:“老二,你别忘了,洪都府断粮有段日子,师弟他们现在就等着我们的援兵,要是转道去钱塘府的话,岂不是就等于把师弟他们卖了?!” “九妹,你看看清楚。” 程位无奈地说道:“不是我们不去,是去不了了,当下的情况,如果非要领着兵马往前冲,就相当于一头撞在南墙上,非但支援不了洪都府,反而有可能会全军覆没。” “程将军,说得对。” 许文才开口道:“我们也只有先改道去钱塘府,试试看能不能先把自己保住,然后再把情况通知给大人,让大人来做定夺。实在不行的话,也只有让大人他们从洪都府撤退了。” 从洪都府撤退,也就意味着此次南征宣告失败。 这么一次折腾下来,消耗兵马钱粮无数,再想南征恐怕要等到三五年之后了。 “通知前军!” “改道朝东南方向开拔,前往钱塘府!” “……” …… “咚!” 陈三石重重地将三尖两刃刀倒插在城墙上,没有再继续修炼下去。 因为…… 他也要节省体力。 不论是炼气修士还是真力武者,都还做不到完全以灵气支撑身体运转。 所以最近几日,更多时间都用来修炼《吞火决》,与此同时静静等候着云州方面的消息。 按照正常来算,赵无极的那只海东青应该在昨天就回来才对,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动静。 如此想着。 陈三石站起身,来到城墙角落,轻轻踢了踢像是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的赵无极,发问道:“战报呢,送回来没有?” “大、大帅伱说什么……” 赵无极眼神恍惚地躺着,煞白的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什么报?” “赵无极,给我滚起来!” 陈三石厉喝之下,赵无极涣散的瞳孔才重新恢复清明,他连忙拄着刀,费力地站起来,仔细回忆着说道:“不知道啊,那扁毛畜牲可能也饿得慌,不回来了。” “……” 这话纯属是在胡扯。 他们这一城池的人都在挨饿不假,唯独海东青不会饿着,它们来来往往跋涉千里乃至万里,都会自行捕猎。 只是…… 自从天水洲修士来到东胜神洲之后,天穹之上也不再是百分之百安全,不排除是发生什么意外,或者遭到故意拦截。 “大帅……” 赵无极有气无力地说道:“按照原本的约定,再有十天八天的,许文才他们是不是就该杀过来给咱们解围了?” “……” 陈三石没有回话,而是回到原地驻足凝视着中原兵马沉寂已久的大营。 “啾——” 恰逢此时。 一声鹰唳。 但回来的并不是赵无极的海东青,而是陈三石的青鸟,它的爪子下面拎着一只野兔,来到城墙上后丢在主人面前。 最近这段时间。 反而是青鸟没少往城里抓猎物,虽然这点东西对于大军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但总归是能在清汤寡水的大锅里面加点荤腥。 青鸟跟着陈三石也有两年多。 几日前,终于突破成一阶异兽,它能够施展出来的法门和千寻类似,消耗体内的灵力来提升速度。 “你去吧。” 陈三石拍拍它:“去云州,记得当心。” 青鸟点点头,便展翅离去。 陈三石重新盘膝坐下,继续修炼《吞火决》。 …… 钱塘府。 “轰隆隆——” “杀——” 高耸的城池内外,正在进行着血腥的搏杀。 还等人率领大军转防此地之后不久,朝廷的兵马就赶到展开激烈的进攻。 短短二十日下来,北凉军便损失惨重。 一场大战从夜间持续到天亮,朝廷方面才鸣金收兵。 “怎么样?!” 浑身是血的汪直,拖着陌刀来到中军大帐内:“洪都府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 齐成摇着头说道:“按理说五天前就该得到大帅的回信,结果到现在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听闻此言。 账内的将军们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这、这……” 范海凌有些结巴地说道:“他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 汪直呵斥:“再写信,继续写!洪都府不可能出问题!” 嘴上这样说。 但其实他们心里都很清楚。 洪都府。 断粮太久了! 朝廷突然调集大军围剿,导致原本的计划乱套,洪都府内的守军,成为彻彻底底的孤军,就算把所有的战马杀光,只怕是也支撑不住了!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那就是曹嵘等四人加起来的实力,不比陈三石弱,否则的话,区区二十万人,早就被师弟击溃,哪里还用拖到现在? 既然僵持这么久,就说明白袍面对他们,也感到非常棘手! “大家别慌。” 许文才安抚道:“说不定是洪都府的海东青出现意外,再等等看,以前每次绝境,大人不也挺过来了吗?” “说得对。” 赵康附和道:“当年在明州,大人不过是化劲境界,不照样从数万大军再加上玄象境界武将的手里活下来了?” 众人的担忧这才减轻,但仍旧忐忑不安。 与此同时。 钱塘府上空。 青鸟飞跃千里,终于带着密信抵达目的地,就在它方向准备飞入城内的时候,云层当中突然出现杀机。 “唳——” 只见一只形状怪异,还长着獠牙的怪鸟俯冲而来,爪牙之上,绽放着金属质感的寒光,就要直接把海东青抓个头破血流。 青鸟吃了一惊,急忙侧身躲避,但即便如此,也还是被“利刃”擦伤,片片羽毛凌乱飞溅,鲜血更是从伤口迅速外涌,好兔起鹘落之间,青鸟就已经调转体内灵力,双翼好似碧玉般熠熠生辉,速度陡然攀升数倍,眨眼之间就飞出上百丈的距离,把怪鸟远远甩在身后。 “唳!” 怪鸟一击未能得逞,再想追却是完全跟不上。 “啾——” 青鸟回头朝它投出一个怨恨的眼神,然后就化作一抹流光,好似流星一般消失在远方的夜幕当中。 几个呼吸之后。 以王竣为首,数名修士赶来。 “如何?!” “寒铁鸟没有猎杀成功?” “我看那海东青似乎已经是一阶妖兽。” “无妨。” 怪鸟落在王竣手臂上,他与之沟通过后,便开口道:“应该是跑了,只要信不送进城里就好。” …… 洪都府。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 天将明未明。 陈三石好似石化般,坐在雾气当中,灵根不断汲取着灵珠当中的灵气,经过复杂的大周天运转之后,灵气尽数被炼化为法力,储存在丹田之内。 随着时间的推移,法力愈发殷实,直到在丹田之内凝聚出第五缕雾气。 【功法:吞火决.炼气五层】 【进度:0/1200】 突破! 武道进入真力境,灵根提升到中品之后,此消彼长之下,倒是显得《吞火决》突飞猛进。 “呼——” 陈三石缓缓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 东方红日升起,刺破弥漫的雾气。 “啾——” 鹰唳响起。 陈三石抬起手臂接住青鸟,看到战报原封不动地绑在腿上,并没有送到钱塘府内,而且青鸟还受了不轻的伤。 “啾!” 青鸟用翅膀指着钱塘府的方向,鸣叫个不停,声音当中有愤怒也有委屈。 “我知道,你歇着吧,我会给你报仇的。” 陈三石对于发生什么情况,已经心里有数。 两日前。 远在玉陆州的四师兄,和督师府在各地的暗探送来情报,告知他朝廷放弃东部南部全境,调遣三十万兵马北上云州。 他估计许文才等人,应该已经被困在钱塘府一带。 双方的通信也被人故意切断。 不知道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陈三石的情报来源不止一个,光是督师府的探子就遍布各个州府,总是会有情报顺利送过来。 非要专门切断他和钱塘府的联系,其中必有蹊跷。 “大帅……” 赵无极扶着墙走过来,有气无力地说道:“怎么样!是不是许文才他们带兵打过来了?!” “他们不会来了。” 陈三石没有隐瞒。 听闻此言,赵无极等人俱是神色一凛。 “那、那我们岂不是成孤军了?” “他们怎么样?难不成全军覆没了?” “……” 陈三石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准备好与我出城破敌。” 他不知道朝廷为什么单独切断钱塘府的通信,但清楚绝对不能再继续坐等下去,必须要杀到钱塘府去才行。 攻守之势易形。 不再是十五万人前来支援七千人。 而是七千人,前去解救十五万人! 此时此刻。 不论是平叛军还是洪泽营,都已经来到极限,只需要一个契机,七千人,未必不能大破二十万人! …… 钱塘府。 “轰隆隆——” 巨石如山。 箭矢如雨。 火光冲天。 狼烟遍地。 在朝廷三十万大军日夜不停息的汹涌攻势之下,北凉军一日比一日的损失惨重,折损兵马已经逾万人。 又是长达三个时辰的鏖战。 直到黄昏时分,朝廷才鸣金收兵。 钱塘府的城墙之上,满目疮痍。 “噗!” 二师兄程位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老二!” 汪直连忙上前搀扶,嘴里不忘记贬损几句:“都特娘是练枪的,你和小师弟,怎么差距这么大!” “……” 程位没有理睬,只是下去休息。 其余将士们的开始各司其事,修缮城墙、搬运尸体、打扫战场…… “许先生。” 叶凤修微微抬眸道:“我们情况如何?” “守上半年不成问题!” 许文才摇头叹息道:“我还是担心大人那边的情况。” “是啊。” 荣滟秋命将士端着铜盆,清洗着玉手上的血污:“既然信送不出去,不然就让我挑几个人一起突围出去,亲自过去看看吧。” “在下也想。” 许文才说道:“可是守在城内,尚且要靠着魏玄将军夫妻二人来勉强支撑,出去再多人也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为今之计,也只有再等等看,约定时间一过,我们又没到,想必大人会自行想办法突围的。” “咚咚咚!” 正说话间,战鼓再次响起。 “这么快又来?!” 汪直怒目圆睁,重新提起陌刀便是飞檐走壁,回到城墙之上。 然而。 敌方大军并没有再次来袭。 战鼓响起只是因为一名修士飞到城墙上方。 “咻咻咻——” 弓弩手齐齐发射。 箭矢好像瓢泼大雨般落在王俊的身上,但是尽数都被一层金色的屏障格挡在外。 “王竣!” 魏玄自然认得对方。 不久之前的官渡之战,双方还是同生共死的战友。 “王竣道友,你要来送死?” 宋桂芝说着,碧玉般的长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手中,就要对天上的修士出手。 “两位且慢!” 王竣示意对方停手,解释道:“在下此番前来并没有敌意。” “那你想干什么?” 汪直不耐烦地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实不相瞒,在下是来劝降的。” 王竣心平气和地说道:“你们北凉军的粮草被断,最多也就再支撑几个月,城外更是有三十万大军团团围住,败局已定,不如早早开城投降,免得生灵涂炭!” “笑话!” 魏玄冷笑道:“老夫当年在汉阳城,一守就是三十年,脑子里就从来没有过‘投降’两个字!” “说的好!” 汪直骂道:“你自己都说了,我们城内的粮草还能支撑数月,再加上十几万大军,不到最后一刻,尔岂敢口出狂言,妄断胜负?!” “最后一刻?” 王竣等候已久,顺势说道:“看来你们信心十足,在等什么?等陈三石来救你们?那我大可以告诉你们,不用等了。 “你们猜猜。 “洪都府为什么迟迟没有给你们回信?” 众人面色一沉。 宋桂芝反应迅速:“呵呵,王竣道友,你才来凡俗多久,怎么也学会逞口舌之能,想用这种低劣的手段动摇我等军心?” “不信? “那诸位请看…… “这是什么!” 只见王竣从身后,提出一颗血淋淋人头,随手丢下,砸在众人的面前,咕噜噜滚了数圈之后才停下。 汪直嗤之以鼻:“狗日的,你当老子是吓大的,这是拿谁的人头来糊弄人呢,我看看……” 他定睛看去,五官顿时僵住。 刹那间。 全场死寂! 不对。 应该说。 仿佛此方天地的光阴,在某个大能操控下,定格在某个瞬间,一切都变得死气沉沉,寂静无声。 他们…… 看到了什么? 这颗人头的脸,为什么如此熟悉? 陈三石! 不是别人。 就是十五万大军的统帅,整个北境的北凉王,他们的师弟、将军、朋友、亲人…… 陈三石! “操你祖宗。” 最终,还是汪直率先开口,不屑地冷笑:“糊弄谁呢?随便弄颗人头,施个易容术,就能唬住老子?!” 他说着捧起人头,不断用袍子擦拭着这张脸,似乎想要将其擦成另外一副模样。 可无论怎么折腾,摆在面前的都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 “老魏!” “你看看,这是不是天水洲的什么幻术?!” “……” “应该不是。” 魏玄如实说道。 低境界修士的幻术都有时效性,对方没必要用这么拙劣的手段。 “……” 听到这话,汪直忽然间像是骨头散架般瘫倒在地。 “师弟……” “大人!” “大帅!” “师父!” “……” 陷入死寂良久的城墙之上,猛然爆发开来。 荣滟秋、叶凤修等人都是眼眶充血,在愕然、悲恸、愤怒等等的情绪叠加之下,身子都有些发抖。 尤其是北凉军的将士们,看到这一幕后,只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崩塌。 “陈三石很厉害。” 空中,王竣平静地说道:“领着区区七千人,就挡住春秋府的反扑数月,要知道,凌云、李鹤他们,单纯论境界都还要强于陈三石。 “但人力终究有极限。 “在超过极限之后就会死,谁也不例外。 “尤其是陈三石,在城内断粮之后,竟然当众把自己所有的辟谷丹全部烧掉,连最基本的体力都无法保证,被镇南王四人合力斩杀,也是在所难免。” 当众把辟谷丹烧掉…… 这是以身作则,表示和将士们共同进退! 确实是陈三石会做出来的事情。 “陈三石死后,你们就再也没有人能顶在前面,等到镇南王曹嵘和李鹤道友等人赶来之后,不论你们抵抗或者不抵抗,城破都是必然的。 “所以我才说,你们的坚持没有意义。” 王竣继续说道:“当初在官渡,在下好歹也算跟各位有过一些交情,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各位白白送死,快快开城投降吧。” “杂种,受死——” 汪直连同其余的师兄弟们,几乎是同时拿起兵器,带着无穷的怒意和滔天的杀气,就要先把面前之人宰杀再说。 王竣早有准备,当即御剑逃离此地,只留下一句响彻天地的喊话。 “白袍已死! “尔等开城投降,免受一死!!!” “……” 许文才在齐成的搀扶下登上城墙,在看到这一幕后,整个人仰面向后倒去,幸亏弟子及时拉住,才没有直接从城墙上摔下去。 “先生!” 齐成连忙说道:“节哀,节哀啊!” “混账,我节什么哀?!” 许文才一巴掌打在对方脑门上:“假的,是假的!快,告诉底下的人不要慌乱,人头是易容术易容出来的而已!” 齐成这才反应过来。 这种时候就算是真的,也不能承认。 否则的话城内不用几日就会大乱。 齐成下去安抚军心。 许文才等人则是用白布把首级包裹上,回到中军大帐。 “师父!” “师父啊!” 苏灿、于继于烈师兄弟三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都、都怪我们……” 汪直“咣当”一声丢掉兵器:“都怪我们战线前推的太慢,错过支援洪都府的时间……” “大帅。” 邓丰也跪倒在白布前:“你和末将的约定,尚未实现。” “我早就说过……” 二师兄程位蹲坐在地上:“这笔买卖不划算,南征之事不该如此草率,应该徐徐图之!” “大帅,大帅你不能走啊!” 范海凌痛哭流涕。 他才反叛没几日。 怎么白袍就死了?! 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孙不器默默地掀开白布,为姐夫合上眼睛。 在一片颓丧当中,许文才出口斥责道:“你们哭哭啼啼的做什么?!许某昨夜观天象,还看到北方有紫微星正盛!我们未必就到了绝境!” “老许……” 汪直说道:“你的意思,还是说这颗人头是假的?” “我……” 许文才本想肯定,但最终还是如实说道:“我也不知,但、但是难道是真的,我等就开城投降不成?!” “投个屁!”汪直高声道:“我十五年前就是个死人,是师弟给了我第二条命,他若是真死了,我也是时候把这条命还回去了!” “师父走了,是师弟挺身而出,挡在我们这些师兄师姐的身前。” 荣滟秋自嘲地冷笑了下,而后语气怨毒地说道:“就算这次北凉军连同督师府全军覆没,老娘也要多拉几个朝廷的走狗当垫背。” “好!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许文才主持大局道: “两手准备! “如果,大人真遭遇不测,当务之急是把大人的家眷安置妥当,想办法联系上大人家中的两位女仙师,先让她们带着两位夫人和少爷小姐离开凉州再说。 “然后是我们。 “城内尚且粮草充足,最少也能守上两个月,如果两个月后,还是没有大人的消息,那就说明真的…… “到时候,我们再和敌军一决生死也不迟! “所以诸位将军,还请务必各司其职到最后一刻!” …… 洪都府。 陈三石来到大锅前,抓起煮熟的草根树皮,当着众人的面吃下,然后才回到城墙上继续静坐,哪怕是他,也有些虚弱。 城里的战马早就杀光吃光,最近十几日,弟兄们已经开始用乱七八糟,所有能吃的果腹,几乎来到最后的极限。 “大帅……” 赵无极拄着刀走过来:“撑不住了,我能不能吃自己一块肉?” “轰隆——” 说话间。 城墙不远处站岗的将士忽然“轰隆”倒地,赫然是饿得昏死过去。 “大帅。” 赵无极靠在城墙上:“上次你说出城破敌,什么时候破?弟兄们真的要撑不住了……” “再等等。” 陈三石闭目养气。 他在等,等待决胜契机的来临。 “大帅!” “粮食!” “城墙下边,突然多了好多粮食!” “……” 冯庸来到城墙上汇报,虚弱的声音当中带着明显的激动。 “粮食?” 陈三石起身。 只见城墙下,一夜之间竟然是堆积出一座小山般的粮食,有野菜、有粟米、有谷糠、也有少量的大米和现成的干粮。 此时此刻。 正有一名颤颤巍巍地老头拄着拐杖,在小孙女的搀扶下,往地上放了一些做好的窝头。 “乡亲。” 陈三石轻轻跳下城墙:“你们这是?” “诶哟,王爷!” 老头儿吓了一跳,然后连忙放下拐杖就要跪,被白袍一把拉住:“老伯,不必跪吗,这些粮食都是你们送来的?” 要知道。 洪都府一直在闹饥荒。 尤其是最近几年连年征战,征粮一次比一次多,像洪都府这种土地并不肥沃的地方,早就家家干净,百姓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再穷些的地方,甚至每天都有人饿死。 再这样下去。 就要到易子相食的地步! 可即便这种情况下,竟然还会有百姓给他们送吃的。 “王爷,北凉军,是好人呐!” 老叟极为感慨地说道:“老朽今年八十二了,打仗的事情见的多了,可还从来没有见过跟王爷一样,进城之后先铲灵禾,再杀贪官,最后连一粒粮食都不管我们征收!” “是啊,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军爷!”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附近,他们都面黄肌瘦,衣衫打着补丁。 “就昨个,有位军爷饿得抱着泥巴啃,也没有抢我们家的粮食。” “……” “诸位乡亲。” 陈三石说道:“你们自己也没东西吃,还是……” “王爷!” “可不能这样说!” “这些粮食你务必要收下!” “要是让外面的人打回来了,他们肯定要在田里重新种毒草!” “对,我们是为了我们自己!” “只要王爷能坚持住,我们最多就是饿一阵子,可你们要是垮了,我们就要饿一辈子了!” “王爷,把粮食收下吧!” “……” 人群当中有人带头,然后就像是风吹稻田般跪倒一地。 “王爷不收下,我们就不起来!” “……” “好,我替弟兄们,谢过诸位乡亲!” 陈三石高高抱拳:“我陈三石在此承诺,倘若真能活着离开此城,等到再回来时,免除洪都府三年赋税! “赵无极! “把这些粮食收好,给弟兄们……造饭!” 此时此刻。 双方都紧绷到极致。 这突然多出的粮食,很有可能会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 …… 平叛军,中军大帐。 “王爷!” “有个百总领着手底下的人跑了!” “王爷,有人闹事,说要是再不撤退,他、他们就要投敌。” “后军有不少弟兄饿得昏过去,然后直接……直接被其余人分着吃了。” “……” 越来越多的乱象开始发生。 在粮草短缺的情况下,平叛军来到最后的极限。 “曹兄。” 道玄散人说道:“差不多了,再不撤退的话,我们就要垮了。” “……” 曹嵘眯着眼睛,没有说话。 “确实该撤了。” 凌云说道:“钱塘府已经被包围许久,心里来到极限,只要我们再赶过去,就更加能坐实陈三石之死,必定马到成功!” “凌云道友说的没错。” 道玄散人说道:“现在是撤退的最好时机,而且不光是咱们底下的人饿着,城里的北凉军也早就饿得头昏眼花,断然是不会有任何力气追出来的,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陈三石呢?” 李鹤稍稍有些担心:“仅凭我们四人联手,只怕是已经没有办法将其稳稳压制。” “李道友,你莫非忘了还有在下?” 道玄散人捋着胡须,颇有些骄傲地说道:“八门金锁困仙阵已经准备就绪,只要那陈三石真敢追出来,就是他的死期!总之,我们只需要安安稳稳地撤出此地,就相当于大胜!” “撤军。” 镇南王曹嵘拿定主意:“把储备的最后一顿粮食全部分给他们吃了,然后全军撤退!” …… 洪都府内。 百姓的粮食不多。 短短几日,就再次消耗干净。 这回是真的百姓手里也没有余粮了。 如果后续再拖延下去,就是全城人一起饿着,直到饿死为止。 “大帅!” 庄毅等人即便身经百战,此刻也有些发虚。 “大帅能不能说实话。” “老许他们……” “是不是来不成了。” “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 就在六千余将士来到最后关头之时。 冯庸一瘸一拐地来到城墙之上:“大帅!撤了!城外的平叛军撤了!” 听闻此言。 全体弟兄,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敌军一撤。 就意味着他们能够返回北凉,途中也能找些吃的,好赖不用在这里活活饿死了。 “全军! “追杀!” 然而! 就在此时。 陈三石洪亮的声音,却像是大吕洪钟般响彻在每个人的脑海中。 追杀! 大帅在说什么?! 好不容易熬到敌军撤退,非但不趁机跟着撤退,反而要追杀对方?! 他们只有六千多人。 敌军。 尚且有二十万! “实话告诉你们! “我们有十五万弟兄,就在千里之外的钱塘府内等着我们! “但现在撤退,就等于抛弃十五万弟兄!我等还有何颜面,面对北凉父老! “还是那句话! “本王,可曾败过?!” 不曾! 众人毫不怀疑! “当初在官渡,同样是面临断粮,和眼下的情况何其相似?!最后西齐数十万大军,不照样土崩瓦解?! “现在,也是一样!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我们有城内百姓帮忙,直到昨天还有饭吃! “可他们呢?早就如同风中残烛! “只要弟兄们随我一起杀出去! “二十万大军,顷刻间就会崩溃! “这不仅仅是一场小胜! “只要我们杀出去,整座天下,就都是我们北凉的! “是要打下整座江山,建功立业,还是如同鼠辈一样逃回北凉,诸位弟兄,自行斟酌吧!” “……” 徐斌率先站起:“大人,我们先前也是饿的有些糊涂!” “我们跟着你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何曾惧怕过?!” “对!” “大帅,你不能骂人,我等北凉男儿,岂是鼠辈!” “原来大帅一直在拖到今日,也是在等待战机!” 在他们的记忆中。 每次大帅做出最后动员的时候,也就是决胜负,大破敌军之时! 今日,也不例外! “既然如此,你们还在等什么!!!” 陈三石声如雷震:“出城,杀敌!” …… 城外。 二十万平叛军在吃掉仅剩的备用粮食之后,就开始陆陆续续开拔撤退。 洪都府侧翼,通往钱塘府的地方。 名为——雀鼠谷! 曹嵘等四人站在飞舟之上,凌空而立,俯瞰着脚下的部队撤退。 也就在这时。 一名修士慌张前来汇报:“几位,大事不好,洪都府里的人还活着!陈三石领着手底下的几千人,追出来了!” “追出来?” 李鹤冷哼道:“正愁拿他没办法,竟然敢追出来送死!” 六千人追二十万,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嗡!” 曹嵘提起那柄无锋阔刀,煞气真力层层翻涌。 “此僚在我的眼中,已然是一具死尸!” 道玄散人神色有些兴奋,筹备数月的大阵,终于能够派上用场:“我这就下去列阵,‘八门金锁困仙阵’阵成之后,就是白袍葬身之时! “列阵——” “咚咚咚——” 雷震般的战鼓响起。 二十万大军开始排列军阵。 他们的行走之间,暗合着九宫八卦,大罗万象,天地之间,阵阵的玄妙之力开始凝聚,竟然是引得雀鼠谷内飞沙走石,狂风大作! 正在冲锋的洪泽营将士,看着前方的军阵,都有些恍惚。 这方天地之间! 还是头一次。 有除去白袍之外的第二个人,能用出真正的天书阵法。 “大帅?” “这可如何是好?!” 赵无极咽了口唾沫。 他们就算是也布置大阵,仅仅六千的人数,也不够用! “军阵?!” 然而。 在洪泽营的最前方,一马当先的陈三石却是冷笑:“他们懂个什么军阵?!本王一人,即可破之!” 八门金锁困仙阵是厉害。 可是不要忘记一个所有兵家才入门时就明白的道理。 那就是…… 再厉害的阵法。 也能用得出来! 能不溃败才行! 否则就算是能杀大罗金仙的天阵,也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 而眼前的平叛军,各个方面早就来的极限,本身就处在崩溃的边缘! 正是货真价实的纸老虎。 对方是纸老虎! 而陈三石。 是玩火的! 纸虎虽巨,火苗再小,也可焚之! 只见! 在万军从中。 陈三石脱颖而出,一骑当先,直接朝着八门金锁困仙阵冲去! 金弓银弹悄然出现。 弓弦之声响起。 一条火龙腾空而出,直接将十数人吞噬殆尽。 趁此机会。 陈三石也闯入阵中。 他赤手空拳,双手一把就将一名玄象大将连同其胯下瘦弱的战马死死抓住,而后腾空而起,来到雀鼠谷上空,二十万人清晰可见的位置。 “轰!” 烈焰滚滚之下。 直接把玄象大将和战马烧成焦炭。 而后。 陈三石一口扯下战马黑乎乎的血肉,当着二十万人的面,咀嚼入腹,整个人如同妖魔降世! 他再看地面上的大军,就好像邪魔看到新鲜的血食。 “二十万军粮在这里!” “弟兄们,随我一起!” “杀敌!” “啖肉!!!” 第230章 晋王称帝,凉王破阵 “杀敌!” “啖肉!!!” 说罢。 陈三石将战马连同玄象大将的焦糊的尸体丢向地面。 饥饿已久,长达五个月不见半点荤腥的洪泽营将士们,竟然是真一拥而上,将战马分而食之。 目睹此景。 中原兵马无不骇然大惊。 “吃人了!” “北凉军吃人了!” “……” 事实上。 有战马吃,自然不会去食人。 但此时此刻。 在同样饥饿已久的中原将士们眼中没有任何区别,无非是一个先后的问题,等到战马吃光,自然就会开始吃人。 因为…… 他们自己就干过! 二十万兵马! 人确实很多。 可是此时此刻。 没有一个愿意先死! 他们凭什么拼死列阵?! 饿了好几個月。 上面的大人。 从参将开始,可就都是能分到辟谷丹的。 吃饭轮不上他们。 卖命要他们上。 没有人是傻子。 这一刻。 数月以来在心中积蓄的不满、不安,再加上白袍啖肉,以他们为资粮的的所作所为,一切的一切夹杂在一起,最终化作一种大势。 溃败之势! 大军边缘的阵脚止不住地陷入混乱,好不容易才排列开来八门金锁困仙阵崩溃一角,无法再发挥威力,而后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 “你们做什么?!” 飞舟之上。 正要把阵旗、阵盘以及海量灵石释放出去的道玄散人开始大声呵斥:“列阵,我让你们列阵啊!” 然而。 他说的话好似泥牛入海,压根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谁再退后半步,杀无赦!” 曹嵘从天而降,一刀劈死数十名将士。 可他不杀还好。 这一杀,彻底乱套! 将士们不光是害怕后方吃人妖魔般的洪泽营追兵,还要避着自己的上司将军,防止被督战队斩杀,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般乱闯乱撞,互相拥挤踩踏而死的不计其数。 整个雀鼠谷,乱作一团! “为什么?!” 曹嵘看着己方的溃败,又看着远处近乎于发狂的洪泽营将士。 大家明明都饿着,为什么意志力和战斗力,会差这么多?! “曹兄!当心!” 走神刹那。 数百步之外的白袍,便是已然拿着金弓银弹,朝着他开弓如满月,松手的瞬间,便有缠绕着火行真力的四象神兽席卷而来。 四箭齐发! 最前方。 便是滔天杀意的赤焰白虎开路。 天河剑法! 凌云挥动衣袖,便有淘淘江河倾泻而出,看似毫无杀伤力的河水,却是硬生生将白虎烈焰浇灭,两者互相抵消。 朱雀接踵而至。 李鹤出手帮忙,施展“血光咒”一剑将其诛杀。 道玄散人也没有隔岸观火,双手结印快如残影,在身前攒出一颗巨大的法球,和朱雀之后的玄武撞击在一起,掀起阵阵余波。 直到此时。 曹嵘才回过神来,举起手中的无锋阔刀,将最后一条火龙劈成两段。 白袍…… 又强了! 他们明显能够感觉到,陈三石的真力变得更加浩瀚。 “他只怕是又洞开景神了!” 凌云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不光天资惊人,身上只怕是还有和皇帝一样的灵气至宝。” “不能在这里冒险和他搏杀!” 李鹤很快作出判断:“大家境界毕竟相差不大,若是殊死一搏,各自拿出底牌,爆发出来的力量,未尝没有机会将其诛杀。但是我等完全可以选择更加稳妥的方式!” “没错,撤吧!” 道玄散人说道:“这里的军队不堪重用,我们前往钱塘府,那里的将士没有饿肚子,必定能施展出‘八门金锁困仙阵’的真正威力!” “一群废物!” 镇南王最后看了眼溃败的队伍,没有任何留恋,一跃而起来到飞舟之上。 飞舟有阵法加持。 道玄散人和李鹤一起往其中注入法力,速度快到几乎化作一抹流光,眨眼之间就消失在天际尽头,只留下二十万大军在地面哀嚎。 “王爷走了!” “他们都走了!” “……” 中原大军兵败如山倒,化作鸟兽而散。 雀鼠谷内。 陈三石追杀两百里,率领洪泽营将士杀敌五万余众,俘虏五万,余下将近十万人四散而去,不知所踪。 他尝试着追击曹嵘等人半个时辰之后就放弃了。 那飞舟法器速度甚快,仅仅凭借自己炼气五层的法力实在是追不上,御器飞行的速度,也是和修为实力挂钩的。 在没办法生擒主将,再用主将来控制败军的情况下,这么多的溃军,仅仅凭借六千人实在是难以控制,光是粮草都是个大问题。 要知道。 溃军不如匪! 更别说。 是这么多饿着肚子的溃军! 他们没有吃的就只能抢,一抢起来就不光是抢,而是烧杀抢掠一样不少,最后无非是钻到深山老林子里当土匪。 所以,要是任由他们涌入到附近的州府之内,对各地造成的危害,甚至要比正常的战争来得还要巨大。 “赵无极!” 陈三石下令道:“你先领着三千弟兄,押送五万俘虏,前去百里之外的江州,那里的边境几府兵力已经调空,而且还有余粮,把这些俘虏安顿好,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 “其余人! “跟我一起,继续追击!” 雀鼠谷。 是一条狭窄的山道,绝大部分人只能顺着这条路往前走。 陈三石绝对不会允许这十万溃军去祸害其他地方。 他率军前行。 在雀鼠谷内,狂屠两百里! 再次斩敌五万余众。 直到剩下的人被杀得老老实实,才将其尽数俘虏,想办法妥善安置。 离开雀鼠谷后,前方就有许多府城和县城,人困马乏的洪泽营将士们终于得到补给,又沿途收集来一千匹战马。 陈三石便留下其余人安置俘虏,自己则是领着千人直奔着钱塘府而去。 一来一回,又耽误二十几日。 钱塘府在遭到日夜不断猛攻的同时。 晋王曹焕等人也没有闲着。 他们调度来五万大军,北上来到玉陆州的边境,待时而动。 “十二弟。” 曹焕亲自领兵:“朝廷用出毒计,弄了一颗假的陈三石人头,钱塘府只怕是撑不住多久,我们要不要试着领兵去钱塘府解围?” “我们这点人过去,还不够死的。” 曹芝否决提议道:“先看看吧,如果没算错的话,洪都府已经在断粮的情况下被围困半年,最近一个月和我们也断了联系。” “你的意思……” 晋王曹焕说道:“你觉得陈将军真的会死?” “说不准啊。” 曹芝躺在草地上,脑袋枕着双手:“他命硬,未必会死,但咱们行军打仗,总得多做准备才是,最起码等到洪都府有消息再说。 “他要是真的死了。 “我们手里有兵马,就先退回去,还能再拖延一段时间,说不准还能等到归元门大能亲自出手相助。 “他要是还活着,我们再北上与之合并一处,想办法破敌也不迟。 “只要能拿下钱塘府,六哥伱就对外宣称父皇已经飞升去仙界,不再过问凡间之事,然后打着顺位继承的旗号继承大统。 “打着‘大盛正统皇帝’的名号,我们很快就能够牢牢控制住整个东部、和大部分中原地区,然后就可以寻找机会决战。” 继承正统。 晋王曹焕,听得有些恍惚。 这个位置…… 忽然之间,离他这么近?! “十二弟,如果真能成就大事,此次你是首功!” 晋王曹焕望着远方的天空:“你说的没错,父王这些年修道,已经把朝廷修得摇摇欲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登基之后,本王必定励精图治,重整山河! “另外。 “本王还会再下一道旨意,向全天下人宣告,本王故去之后,由十二弟你来继承大统!” 兄终弟及的例子,在前朝也不是没有过。 “现在想这些还早。” 曹芝对此表现的很平静:“当务之急,还是想想办法,怎么把京城的麻烦解决掉,推测不错的话,父皇的伤已经差不多痊愈,要准备开始筑基了。” “说来说去。” 晋王曹焕嘀咕道:“还是要靠陈将军!我大盛朝,当真是不能没有白袍啊!” “大军不能去。” 曹芝说道:“我们身边的修士也不多,最多派遣两名修士过去,试试看能不能闯进去告诉他们人头是假的,如果真兵败的话,也可以救几个有用的人回来。” …… 钱塘府。 攻城愈发激烈。 城内的北凉军也损失惨重。 十五万大军每日都在骤减,如今已经只剩下十二万人。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 关键是城外的朝廷兵马,日日夜夜都在宣扬白袍已死的言论,城内的经过一段时间的愤怒之后,士气已经有要衰落的迹象。 又是整日的鏖战结束,朝廷兵马鸣金收兵。 将士们来来往往各司其职,抬着尸体走下城墙,城内的一切都显得死气沉沉,就好像没了主心骨一样,纷纷都有些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又为何而战。 中军大帐内。 许文才抱着一个木箱子,触景生情,不禁有些潸然泪下。 “先生。” 齐成说道:“这不是上次在莱州,那个裁缝铺老板给你送来的新衣裳么,先生怎么也不穿,还上了金锁,走到哪带到哪?” “去去去,你懂什么!” 许文才先是呵斥,然后叹息道:“这哪里是我的,是我给咱家大人准备的衣裳!” “原来如此。” 齐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先生如此悲伤。” “不许胡说!” 许文才即便自己忐忑,也不允许军营里任何人说白袍真的死了。 “咚咚咚——” 说话间。 战鼓响起。 城池之内。 再次响起王竣劝降的声音。 “城内的人听着!” “你们已经穷途末路!” “再给你们最后一晚的时间!” “天亮之后如果还不开城投降,城破之日,就一个不留!” “……” 扔下这句话后。 王竣飞回到中军大帐。 “呵呵。” 三十万兵马的副将伍景胜冷笑道:“穆逢春穆老真是好计策,如今城内人心惶惶,估计撑不住多久了!” “洪都府情况如何?” 王竣神色严肃地说道:“陈三石死了没有?” “还不清楚。” 伍景胜摇摇头:“按照上次的消息,他们应该开始撤退了,等到二十万大军跟咱们合兵一处,城内的人自然也就再无怀疑,必定会在十日之内开城投降!” “尽快结束吧。” 王竣并不高兴。 他的筑基丹名额已经拿到。 正常来讲,应该返回宗门内,等候丹药炼制出来,把筑基丹拿到手就开始闭关筑基,结果战事再起,宗门命令他留在此地协助大盛皇帝。 从内心来讲,王竣并不想与陈三石为敌,因为…… 他怕! 他是真的害怕。 此次陈三石不死,搞不好会追到修仙界去杀他。 王竣不喜斗法,只想长生,奈何无依无靠,想要获得资源,就只有替宗门卖命。 他双手负后,进入大帐。 帐内。 此次三军元帅姜元伯正拿着密信,神色凝重。 “大帅?” 伍景胜看出不对劲,询问道:“是出什么事情了?” “洪都府……” 姜元伯猛地起身,一边朝外面走,一边说道:“陈三石实力不断提升,于二十日前大破平叛军,如今九殿下他们抛弃兵马,独自朝着我们这里撤来。” “什、什么?!” 伍景胜难以置信地说道:“洪都府只剩下六千余人,而且断粮已久,他们没有饿死也就算了,是怎么把二十万大军击溃的! “难不成…… “短短几个月,就连九殿下他们一起联手,也再不是陈三石的对手?!” “……” 王竣面色凝重,脑海里已经开始琢磨,该怎么找个合适的理由,以回宗门复命为由头,赶紧离开此地。 虽然他不认为白袍一定能赢,但绝对不想冒任何风险,心里只想回宗门筑基。 “那倒不至于。” 姜元伯来到大帐外。 没多久。 就看到一艘飞舟出现在夜幕当中。 赫然便是镇南王等人赶来此地。 “参见九殿下!” 姜元伯先是行礼,然后说道:“殿下不必过于忧虑,胜负乃兵家常事,二十万兵马折了、就折了吧!如今殿下等人赶过来,就等同于坐实陈三石之死,想必钱塘府内的守军不日就会开城投降!” “胜负乃兵家常事?!” 镇南王只觉得惭愧。 假如是二十万对十万,哪怕是对五万,输了都有情可原,但对方只有七千人!” “快!” 道玄散人急急忙忙地说道:“准备攻城!另外时刻准备列阵!只要八门金锁困仙阵列成之后,陈三石就算是杀过来,也只有死路一条!” 先前在雀鼠谷的溃败。 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手底下的兵马饿了太长时间的肚子,没有丝毫战斗意志,一打起来就崩溃,但是钱塘府外的兵马,就不会有这种情况。 “通知全军,准备继续攻城!” “轰隆隆!” 斗转星移,日夜乾坤。 天明之后,战事再起。 数不清的沉重器械撞向城墙。 魏玄一如往常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自从重新追寻到修行意义之后,似乎是郁结打开,就连带着苍老的躯体都有些回光返照的意思。 吾虽年迈,箭矢犹锋! 他手中的巨刃挥洒如墨,横扫而下,就是一连串的头颅连带着喷泉般的鲜血迸溅出来,血与墨相结合,好似杀气凌然的画卷。 朝廷兵马虽广。 但是仙师每隔一段时间才能进入神洲特定人数,所以数量并不多,也就三名炼气圆满,已经被他们夫妻斩杀两人,倘若能够再杀一人,或许就可以趁着更多修士赶来之前,尝试着突围。 也就在魏玄提着刀,琢磨该怎么能斩杀敌将时。 头顶忽地传来滚滚煞气。 他当即上撩巨刃和一柄无锋阔刀撞击在一起。 赫然便是镇南王曹嵘。 “你这真力,倒是古怪!” 魏玄与之僵持间,又有一名带着仙风道骨的公子哥来到半空,他抬手之间,就是滔滔真力化作水流席卷而来,宋桂芝及时出手,碧玉棍棒青光大放,硬生生将水流从中间劈成两半。 “曹嵘?!” 不远处,汪直砍死面前的敌军后,便认出多出的将领。 这两人…… 不是在洪都府么。 怎么都安然无恙地赶来此地。 难道…… “这还用说?!” 凌云洞穿他们的心思:“陈三石的人头都在你们手里,难道还有假不成!” “弟兄们,为大帅报仇!” 汪直咆哮着,高高举起陌刀,调动真气化作玄武,便要朝着对方镇压而去。 李鹤悄无声息地出现,飞剑杀来。 汪直不得不调转刀身防守,和飞剑相撞的瞬间,整个人就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砸去,直到镶入墙壁中后才停下,飞剑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就追上来要一剑封侯。 钱塘府内没有修士。 但是有很多武圣。 最近半年,征战的途中,程位等人都在师弟留下来的真武丹的帮助下,尽数突破到武圣境界,也正因此他们才能够连战连捷。 此刻邓丰等人,加起来足足五名武圣齐齐出手救人,才终于是把飞剑勉强挡下,然后加上重新站起来的汪直,六名武圣一齐围攻李鹤,即便如此也还是难以支撑。 最后还是宋桂芝祭以精湛绝伦的棍法击退凌云,而后携带着阵阵罡风杀向李鹤,才勉强领众人勉强坚持下来,但也仅仅只有十几个回合之后就负伤严重。 “啊——” 魏玄咆哮着,墨之呼吸法爆发到极致,苍老的身体膨胀数圈,须发倒竖,双目赤红,手上的斗法也更加凌厉,不惜燃烧身体为代价增强真力,才终于是不逊色于镇南王。 金木水火土,五行呼吸法是为根本。 但不代表只有这五种。 风、雷、冰等等五花八门的呼吸法都有,就和法修除去五行灵根之外,也可能会出现异种灵根,是一样的道理。 一时间。 钱塘府内的将军们都陷入到搏命的苦战状态。 也就在此时。 天穹之上,忽地传来巨响。 那是有人在求救! 李鹤等人清楚白袍未死,断然不敢让己方战斗力减员,立即从眼前的颤抖当中脱身,朝着天空之上飞去。 曹嵘和凌云也都借助符箓,在身后展开一双羽翼。 他们三人来到半空中,就看到是两名在玉陆州支持晋王等人的归元门修士。 “道友!”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语毕。 他们一拥而上。 七八个回合斗法之后,前来支援的两名修士,一人战死,另一人施展各种法远遁而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咳咳……” 接连使用血光咒,再加上死去修士拼死一击,李鹤受到轻伤,他咳嗽着,唾骂道:“归元门仗着这些年崛起迅速,简直欺人太甚!” “看来还是要小心些!” 先前在地面布阵,并未参战的道玄散人踩着飞舟来到空中,提醒道:“在下来之前,听闻归元门得到什么遮蔽天机的宝物,不知道会不会用在此次祖脉之争。” “那就更不能拖下去了,先尽快把钱塘府拿下再说!” 李鹤看着姗姗来迟的王竣,说道:“王竣道友来得正好,大家一人负责一个方向我,再去巡视一番,看看附近还有没有归元门的修士潜伏,防止他们偷袭! “然后,我们一拥而上,先把那两个麻烦的真力武者宰了! “要快! “姓陈的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赶过来!” 说着,他拿出几颗丹药放进嘴中,就在空中盘膝而坐,调养伤势 “好。” 王竣点头应下,然后掐诀御剑,小心谨慎地在方圆数十里之内巡视起来。 差不多来到五十里开外的时候,他隐约看到山林间的小路当中,有些黑影在挪动,他稍微降低高度,就看到有一人骑马赶路,而且…… 白袍白马! “该死!” 霎时间。 王竣只觉得脊背发凉,他立即调转方向,本打算赶紧回去把这一消息通报给其余人,但转念一想,又停了下来。 三思之后。 他掐诀念咒,在身前凝聚出一道剑气术,然后直接贴着自己要害部位穿透过去,疼得五官扭曲脸色煞白,接着又对着空气劈出几剑,制造出声响。 做好这一切后,王竣才返回先前的位置。 “王竣道友?” 李鹤听到动静后猛地抬眸,然后就看到对方身负重伤,摇摇晃晃地飞回来,好似随时都会坠落地面:“怎么回事?!” “归元门弟子!咳咳……” 王竣虚弱地说道:“不过你们放心,他已经被我击退,且也受伤不轻,应该不会再回来。” 其余几人闻声而来,稍稍松口气。 “那就好!” “……” “只是……” 王竣擦去嘴角的鲜血:“在下负伤较重,连炼气中期的实力都未必能发挥得出来,接下来恐怕是帮不上各位的忙了。” “唉~” 道玄散人捋着胡须叹了口气:“王竣师弟,既然如此,你就先回师门复命吧,顺便看看能不能再帮我多申请些灵石来,使用一次阵法,消耗可是海量啊!” “好,道玄师兄,师弟尽量。” 王竣抱拳,吃下几粒丹药之后,便摇摇晃晃的朝着反方向飞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穿梭在云层中,回头看了眼越来越远的钱塘府,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下。 白袍到了! 接下来赢不赢与他无关。 他只想赶紧回去养好伤,然后闭关筑基。 …… “噗——” 钱塘府。 城墙之上。 在曹嵘等人陆续离开之后,魏玄便是一口鲜血喷出。 “老魏!” 宋桂芝连忙上前扶住,同时从怀里寻找着丹药。 其余汪直等众多武圣,也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 只是仅仅不到十个回合而已! 并且,对方一个王竣没有来,还有一个道玄散人在排列军阵。 等到他们准备完毕,再次攻上来,恐怕就是城破人亡! 城内的北凉军将士们,也都看到这一幕。 如今。 大帅生死不明。 诸位将军也都负伤。 城内粮草得不到补充,只能坐吃山空 城外,是三十万大军,围得水泄不通! 仿佛来到最后时刻。 北凉的行刑之日! “咚咚咚咚咚——” 与此同时。 城外再度响起杀气腾腾的战鼓声,不断轰击着将士们本就死气沉沉的心脏。 “弟兄们!” 汪直登上城墙,高高举起的陌刀在耀眼的烈日下反射金光,他的声音盖过敌军的战鼓,慷慨激昂: “实话告诉你们! “大帅死没死! “我们也不知道! “大帅他确实在不久之前,和我们失联了! “但是,北凉军的前身是八大营! “八大营什么时候,这么怂包了?! “且不说大帅未必真的出事! “就算是他真的死了,难道你们就要开城投降吗?! “你们以为自己在做什么,在当叛贼?! “不,我们北凉军是在打天下,在为北凉父老,为你们的爹娘,为你们的亲人打天下! “只要挺过今天,中原就是我们的! “老子不要求你们战死! “但最起码,等到我们这些领头的死了以后,你们再出城投降吧? “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你们也特娘的不配当八大营的兵,更不配大帅的兵,现在就赶紧脱下铠甲放下兵器,从小门滚蛋回家吧! “北凉的百姓这些年出的钱粮军饷,就全当是喂狗了! “回去跟着你们的老爹一起,在田地里种灵禾去吧!等着下一次朝廷炼丹,再来一个‘凉州十日’,把你们全家都炼成大药去吧!” 一通话说的北凉军将士们哑口无言。 他们也是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打这一仗,难道真的只是因为白袍振臂一挥,就跟着干了吗? 不。 白袍只是个引子! 引出了他们对于朝廷的怒火! 灵禾自不必说。 云州十日和官渡之战的真相浮出水面之后,边关的弟兄哪一个不心寒,哪一个不愤怒? 只不过没人反抗,或者说没人敢罢了! 是督师,是大帅站出来。 要让朝廷给个说法,给个公道! 这一仗,本来就是为了自己! “汤将军!” 一名年近六十的八大营老将呐喊道:“我是二十五年前,白虎营的老兵!我以前,跟过孙不悔少爷!当年的事情,我还记着呢! “憋了这么多年! “老督师都走了! “好不容易小督师愿意领着我们报仇,我们怎么可能会怕死!” “我当年是青龙营的!” “我是朱雀营的!” “……” 八大营的老卒,率先被调动起来。 八大营经过扩营以及数次调动洗牌,但是往往都是对千总及其以上下手,阵卒是不会更换的,他们一直都在北凉军中! 此时此刻。 绝境之下。 成为至关重要的中坚力量。 在他们的带动下,其余北凉将士们的血性也被激发出来。 “我们不是孬种!” “汤将军说得对!我们是在跟着大帅建功立业!” “既然是建功立业,我们哪里能只等着大帅拼命,自己在后面捡果子!” “弟兄们!” “跟特娘的拼了!” “……” “杀!杀!杀!” 在这一瞬间。 若是白袍在此便能看到,城内的九成以上的将士头顶,竟然都悬浮着【陷阵死志】! “登墙!” “杀敌!!!” …… 二十里外。 山坡上。 陈三石把俘虏、补给的事情全部都交给其余人处理,自己则是领着一队人马日夜兼程,终于是及时赶来此地,他看着远处平原上黑压压的朝廷兵马,便知道自己所料不错。 朝廷这是想集中兵力消灭北凉军,把他变成光杆将军。 好在,及时赶到了! 为了节省时间。 他早就把其余部下远远甩在身后。 千寻的速度很快。 在平地之上,甚至比寻常修士御剑飞行跑得还要快。 一路风尘仆仆。 千寻好好的一匹白马,变得灰蒙蒙的,和原本差别极大。 “咚咚咚!” 震天动地的战鼓响起。 轰轰烈烈的攻城战役打响。 隔着许远,陈三石就看到朝廷兵马好似黏稠的黑色液体般涌向城墙,粘连在墙壁表面后不断向上攀爬,犹如不断生长蔓延的藤蔓。 城墙之上。 北凉军的将士们,则是挥舞着兵器,奋力清理着藤蔓,时不时就会有人被黑潮吞没,然后便是有人前赴后继地补上空缺。 空中。 几名修士凌空而立,随时准备突然出手,轰杀城墙上的守将。 “好千寻。” 陈三石抚摸几下马鬃,看着前方黑色的海洋:“看来,要辛苦你再陪我走一遭了。” 他说着,手中出现几张黄色的符箓。 化作一抹抹流光加持在白鹄马和自己的身上。 巨力符、神速符! 灵光一闪。 乌黑流转的符将铁凯将陈三石笼罩其中,他的手中更是出现一柄三尖两刃刀。 火行! “轰——” 陈三石面具下方的瞳孔迸发烈焰,三尖两刃刀更是化作三首烈焰蛟龙,胯下白鹄马灵光大放,仰天嘶鸣之后,便是化作一道残消失在山林间。 一人一马,直奔着二十万大军而去! …… 钱塘府。 城墙之上。 刀锋交错。 鲜血狂舞! “杀!” “杀!!!” “……” 北凉军无人后退,无人言降,不死不休。 即便他们清楚,今日大概率是要死在城墙之上…… “曹兄、凌兄,我们三个先上,道玄道友你在后方警戒,防止归元门修士转返回来。” 李鹤语毕,就和其余两人并肩飞向城墙。 “啊!!!” 魏玄暴喝,再次进入超负荷状态,和宋桂芝一起顶在前面,武圣们则是对方相对较弱的武修凌云,再度进入到坚固的鏖战当中。 他们这些主将被限制住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朝廷大军在姜元伯等人率领大军冲上城墙,北凉将士们的阵亡开始指数性增加,城破人亡就在眼前。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 蔓延数十里的战场之外,有一骑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以不可思议地速度从侧翼朝着敌军大阵杀将过来! “来将何人?!” 战场边缘,负责压阵的副将伍景胜厉声呵斥。 只见来将手持三尖两刃刀,身披符将黑甲,脸上戴着狰狞面具,他没有答话,只是在距离大军还有数十丈距离之时,突然一跃而起,来到数丈空中,而后浑身烈焰喷薄,好似一座火山般,轰然砸下! “哗轰隆——” 炙热的烈焰扭曲虚空,在地面爆发成一片火海,顷刻之间就将数十名敌军烧成焦炭,那名敌将手中的兵器,赫然化作三首蛟龙,以势不可挡之势扫出面前的一切障碍,朝着城门冲去。 伍景胜骇然大惊,想要回去报信,三首蛟龙却是已然来到他的面前,他只觉得有股热浪扑在身上,而后便失去意识。 混战还在继续。 俗话讲“人上一万,无边无垠,人上十万,彻地连天”,此时此刻,钱塘府城外足足有三十万人,早已经是连接大地,一眼望不到边际。 万军丛中,黑甲敌将,如入无人之境! 斩杀百人! 斩杀千人! 三千人! 直到这时,在数里之外压阵的道玄散人才察觉到异常,他瞳孔猛颤,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一挥双手,便有阵盘祭出,而后高声道。 “八门金锁困仙阵!” “列阵!” “轰隆隆——” 阵盘之上,阵阵灵光溢散而出! 紧接着。 源源不断的阵旗从道玄散人的储物袋中飞出,密密麻麻,如同群鸟南迁,几乎遮天蔽日,一道道灵力从棋盘内注入到阵旗当中。 数不胜数的阵旗熠熠生辉,犹如一颗颗流星般落在军阵当中,后方等候轮替冲锋,也是作为压阵的朝廷大军,早就准备完毕,当即排开阵型。 八门金锁困仙阵,阵成! 这一刻。 方圆数十里,都变成九宫八卦,朝廷大军就是方位,就是吉凶,而作为阵眼的道玄散人,就是拨弄片天地之人。 在他的操控下,一批又一批的朝廷兵马朝着陈三石聚拢而去,他们牵动着天地之力,竟然是产生一种金色的灵光。 灵光如同雾气般朝着黑甲将军席卷而去。 困仙金光! 这便是此道大阵的与众不同之处! 绝大多数阵法,只是借助天象提升军队战斗力,但八门金锁困仙阵经过调动之后,能够利用禁制金光来压制敌将! “快!” “曹兄、李道友,凌云道友!快拦住他!” 布阵的同时。 道玄散人没有忘记提醒同伴,绝对不能让陈三石杀到城门之下。 因为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那就是直到现在为止。 陈三石还没有使用天书阵法! 他冒着遭受八门金锁捆仙阵限制的风险闯入阵中,也要杀到城门之下,必定有着目的! 城墙之上。 短短三五个回合就处于极大上风,马上就要将魏玄等人轻松斩杀的曹嵘等人,也注意到远处的情况,他们都是心头一沉,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人,立即转身投入到大阵当中,朝着黑甲将军围杀而去。 “怎、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整座战场都为之一怔。 魏玄以巨刃驻地。 其余汪直等人,也都身负重伤。 他们根本不是曹嵘等人的对手,刚才最多再有两三个回合,就要崩溃而死,对方怎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放弃?! “你们快看!” 宋桂芝指着不远处:“好像有人在……凿阵!” 凿阵! 只见。 在浩浩荡荡的朝廷大军当中,有单独一骑,如同大江当中屹立的巨石,将黑色潮水从身边分割开来,又像是一柄劈竹利剑,势不可挡。 黑甲,血马,手里拿着三尖两刃刀,鏖战在阵法的漫天沙尘当中,令众人看不真切,只知道每次呼吸过后,来将就会距离城门更近一分。 曹嵘、李鹤等人接踵而至,才终于延缓来将前进的速度。 “拦住他!” 李鹤等人各自施展出浑身解数:“在这八门金锁困仙阵当中,你以为你还是我们的对手吗?!” 金光助力之下。 他们的一招一式,竟然都能够削弱对方的真力。 虽然对方有着某种能够愈战愈勇的特殊体质,但是此消彼长之下,此刻相当于没有! 曹嵘等人,稳稳地压制着黑甲。 “你们,敢死吗!” 突然! 陈三石放弃防守,手中三尖两刃刀之上的烈焰,突然变为赤红色,就要和曹嵘以伤换伤。 “有何不敢!” 曹嵘凌然不惧,就要互换一击。 “不要上当!” 李鹤发现异常,在最后关头出手拉着镇南王躲开这一击。 “这火不是五行之火,强度还要在普通地脉之火之上!” “和他互换,他只是受伤,你八成要死!” “……” 只是。 耽误的这片刻,就足够陈三石脱颖而出,前方再也没有人能阻挡他前进的步伐,燃烧着异火的三尖两刃刀摧毁一切,不论是兵器、铠甲还是盾牌,尽数熔断,一个又一个的敌寇化作灰烬。 过程中。 他也不知道自己杀死多少人,只知道忽然某一刻,前方空空荡荡,再也没有拦路之物,只有一座巨兽般的城池耸立面前。 城门之上悬挂着三个大字。 钱塘府! 城墙之上。 魏玄、宋桂芝、汪直,以及全体北凉军将士陷入死寂。 在十数万人的目光注视之下。 这名黑甲将军丢掉烧毁的三尖两刃刀,伸手缓缓摘下头盔下方的面具,露出一张他们无比熟悉、敬畏、如同神明般的面孔。 “弟兄们!” “我来——” “接你们了!” 第231章 问鼎中原 “弟兄们!” “我来——” “接你们了!” 在黑甲来将摘下面具的那一刻,整片天地仿佛都安静下来。 城墙之上。 北凉军的将士们举着兵刃的手僵在半空中,表情还停留在前一刻的赴死之态,此刻瞳孔当中映照出那道熟悉的身影,都有些难以置信。 数个呼吸之后,压抑到极致的气息爆发开来。 “……” “大帅?!!!” “真的是大帅?!” “大帅你没死?!” “师父!” “大人!” “……” 听到这些话,陈三石不疾不徐地朝身后射出一箭,轰死数十名将士,然后高声问道:“我怎么个死法?” “接着!” 汪直说着从高墙上丢下来一颗裹着白布的人头。 陈三石将其接在手中,打开之后,便看到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连精通易容术的他竟然都难以看出破绽,可谓是真假难辨。 就在他立于原地不动之时,曹嵘等人正在全速追杀过来,更有成千上万的弓弩手排开阵型,对着黑甲血马万箭齐发。 八门金锁困仙阵的作用下,这些箭矢之上都携带着“巽”字诀带来的风属性加成,绽放出幽绿色的光芒。 但见。 陈三石立于马背之上巍然不动,火行真力渐渐扩散,化作固若金汤的屏障,任由数不清的箭雨砸在身后,尽数化作灰烬。 他提着“自己”的人头,看着看着,竟然是放声冷笑起来: “看来,本王着实是把他们吓得不轻,逼得朝廷里的那群老儿,也只能玩弄此等卑劣伎俩。 “放眼神洲天地,谁能杀我陈三石?!” “轰——” 说罢,他掌心烈焰升腾,将头颅烧成灰烬。 “北凉将士! “还不出城! “随我破敌!” “……” “弟兄们! “开城门,助大帅!” “杀敌!!!” 汪直等人咆哮如雷。 大军开始在城内迅速调动,准备出城反击。 “陈三石!” 镇南王体内错乱的经脉开始超负荷运转,发冠崩裂,须发倒竖,赤红的双目好似罗天山脉当中曾经的毒兽一般,声音更是带着几分癫狂: “你不过一介布衣! “是朝廷给了你一切! “你非但不知恩图报,竟然还要当乱臣贼子,甚至拿出错乱功法,断本王武道前路,天下还有比你更加狼心狗肺之人吗?! “今日本王,就算是死在这里,也要换下伱的脑袋!” 狂暴状态下。 曹嵘的意识渐渐模糊,但煞气真力竟然是再度攀升一大截,无锋阔刀从天而降,犹如天柱倒塌,朝着凡人倾轧而来。 白鹄马化作灵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银龙盘旋而出,来到陈三石的头顶,硬生生挡住天穹坍塌下来的天柱。 “轰隆隆——” 两股真力碰撞之下,整座钱塘府都跟着震颤。 陈三石脚下的地面更是接连坍塌数次,整个人陷入到丈余的深坑当中,大地表面的裂痕以他二人为中心蔓延出方圆数十丈。 与此同时。 凌云、李鹤两人也从不同方向杀来。 他们一人借助八卦“坎”字决,调动地下之水来增强天河剑法,一人则是再次增加血光咒的强度。 三人终于是不敢再留任何余力。 因为他们知道。 眼下再也没有退路! 他们在前方正面出手。 后方的道玄散人,则是主持着八门金锁困仙阵,不断操控着方位吉凶,同时施加禁制,再加上海量兵马的助力,终于是发挥了阵法的真正威能。 大阵压制之下。 陈三石的真力不断遭到削弱,好在有【无双】的战意不断叠加,仍旧是能够以一敌四,他手中拿着的仿佛已经不是长枪。 或者说。 远远看来。 根本就没有兵器。 只有一条赤焰火龙在他的周身游荡,时而撕咬煞气,时而摧毁血光,时而蒸发冰河,时而应对吉凶,令人眼花缭乱,几乎没有办法看到几人互相之间如何出招,又是如何拆招,只看到真力、法力愈发澎湃汹涌,大地崩裂不断,余波震荡之下,所有不慎靠近之人都会五脏六腑破裂而死。 曹嵘四人出招的频率越来越快,来势也越来越迅猛。 “该死的武夫!” 李鹤已然是不顾自己还有两名武修同伴,一边驾驭着血光飞剑不断轰击,一边骂骂咧咧。 哪怕此人是炼气二十层以上的法修,也不会如此麻烦! “差不多了!” 半空中,一直在辅助战局的道玄散人终于筹备完毕:“陈道友,受死!!!” “轰!” 话音落下。 阵盘陡然放大,连带着金光不断增强,直到遮天蔽日,把整座战场都映照成金黄之色,犹如一座金光熠熠的仙山悬浮在空中。 在大山的压制下。 就连数里之外的北凉军将士,也都感觉到阵阵虚弱,甚至有玄象境界将军,觉得自己的罡气削弱一半不止! 同样的效果。 自然也发生在陈三石的身上只不过硬生生被【无双】抵消,支撑下来。 不过…… 金光山岳的威能还在增加,直到来到极限之后,轰隆一声开始从天穹之上坠落,金光山岳镇仙人。 “此乃八门金锁困仙阵凝结天地之力的最强一击!” 道玄散人催促同伴道:“趁此机会,一击毙命!” “轰!” 又是一次对撞之后。 陈三石和曹嵘等人各自倒飞出去,他们個个目眦欲裂,积蓄着自身力量的同时,八门金锁阵的镇仙金光也加持在他们身上。 与此同时。 钱塘府内的第一批北凉军,终于杀将出来。 “大帅!” “反攻!” “杀了朝廷的畜牲!!!” “……” 他们看着独身一人挡在城门外的统帅,斗志在这一刻达到巅峰。 按照原定战术。 应该是钱塘府内的十五万北凉军,去支援洪都府内的七千洪泽营弟兄。 结果…… 大帅领着区区七千人,在没有粮草的情况下,面对二十万敌军,坚守了足足半年! 而他们,非但未能完整原定战术,被困在这里寸步不前不说,反而需要大帅来救,一个人,来支援城内的十三万弟兄! 一时间。 惭愧、愤怒、绝境逢生、报仇,等等的一切情绪,转化为慷慨激昂的无上斗志和冲天杀气! 【主心骨】 【临危不乱】 【战争狂热】 【陷阵死志】!!! 种种增幅接连生效。 在将士们的最前方,他们的统帅陈三石,看着漫天金光振臂一呼,声音宛若天神下敕: “北凉军,破阵——” “咚!” 几乎就是在同一时间。 钱塘府城内。 响起一声战鼓,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一声比一声沉重,一声比一声急促。 这是…… 煌煌威灵镇魂曲大阵。 北凉破阵曲! 玄珠之内,玄气充沛。 早在洪都府的时候,玄珠当中的玄气就不断暴增,早就足够使用《北凉破阵曲》,甚至还有大量的节余! 很久之前。 此曲就被列为军阵级别严格操练,所有的器械,自然也都随军而行,一声令下,大曲便是缓缓奏响。 随着曲起,一缕缕的玄气也从陈三石的位置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加持在军中所有的奏曲器械,以及北凉军全体将士的身上。 于是乎。 由数千将士奏响的军乐,响彻这片中原古战场! “咚咚咚!” 战鼓有节奏地擂动着。 霎那间…… 天地变色! 明明不久前还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骤然变得暗沉下来,一层层的乌黑阴云笼罩大地,层层杀机自天幕之上落下。 这煌煌大乐,仿佛并不是来自钱塘府内,而是来自一个远古战场传来,气势磅礴,杀气森森,低沉的战鼓如雷霆般震动大地;悠长的号角声在鼓点间回荡,如同风中战旗的猎猎声响;琴瑟铮铮,琴弦如同刀锋划破长空,每一声拨动都仿佛一支离弦的箭,直指敌阵;笛声则如同哀鸣,又似凯旋的前夕…… 每一声。 都震耳欲聋! “轰!” 杀气腾腾的大曲声音越来越宏大,直到最后,仿佛在人们的脑子里炸响,朝廷三十万兵马,无一不是头痛欲裂,甚至有人当场七窍流血。 紧接着。 在他们的眼中,除去北凉军,又出现另外一支兵马。 煌煌大乐震天动地,朝廷的将士们能看到这支突兀出现的兵马在狂舞军旗、在挥动刀剑,在冲锋陷阵,他们在呐喊,胯下的战马在嘶鸣,数不清的人在闯向军阵。 但偏偏…… 又死寂无声! 朝廷的将士们,一方面承受大乐的轰击,但一方面,又完全听不到这支阴森兵马的任何动静,寂静无比,就仿佛只是在展示一段光阴之外的画卷,又像来自荒古战场的幽魂,参与到这场战争。 他们和北凉军一起冲锋。 直到某一刻。 合而为一! 天地。 再变! 滚滚黑云从天而降,落入到北凉军当中,而后瘟疫般蔓延开来,侵蚀着八门金锁困仙阵,金光开始迅速黯淡,天空中的金光山岳也开始摇摇欲坠,变得愈发虚浮。 “怎么回事?!” 李鹤等人察觉到阵法给他们的加持正在渐渐减弱,顿时有些心神慌乱:“道玄!你的阵法这么简单就被破了?!” “什么叫这么简单!” 道玄散人掐着法决,极其吃力地维持着阵盘阵眼,他的脸色难看到极致:“这些天书阵法,都是根据‘灵气’浩瀚与否来决定阵法强弱的!此子调动出来的阴煞之气,其中还蕴含着荒古的力量,其中的消耗,难以估计!” 可问题是…… 对方没有任何准备! 要知道。 道玄散人筹备这“八门金锁困仙阵”,可是足足忙活数月之久。 可…… 陈三石什么都没干! 他只是跑过来喊了一嗓子,就调动出如此可怕的力量。 这股力量来源于何处?! 此人的身上。 必定有着至宝! 哪怕是上宗大能也要觊觎的至宝! “杀!” “咚咚咚!” 北凉破阵曲还在继续,随着一波波裹挟着荒古力量的骑兵不断冲击,朝廷三十万大军的阵型再也维持不住,虽然还没有彻底溃败,但是八门金锁困仙阵数个重要部位遭到破坏,阵法威力大大减弱,直到金光完全被阴森黑气吞没,悬浮在空中的金光山岳,也好似海市蜃楼般,消散而去,无影无踪。 登时。 李鹤等人身上的最后一丝增益也消失不见,他们只觉得像是士卒被脱掉甲胄一般,彻底失去了保护。 再看一身黑甲的陈三石,就这么静静耸立在森森阴气当中,瞳孔当中明明燃烧着烈焰,可看向几人的眼神,却透着无尽的阴寒,如同在看…… 尸体! 李鹤、凌云以及道玄散人三人,心头咯噔一声,都是浮现出两个字。 完了! 他们本来单纯硬碰硬,就已经不再是陈三石的对手,先前占据上风完全是靠着困仙阵,此刻困仙阵被破,对方的实力不再受到限制,又有愈战愈勇的体质,哪里还有半分胜算?! 李鹤的心中率先萌生出退意。 可惜…… 已经来不及了! 不知何时。 森森阴气当中,火龙腾空而出,已然来到他的身前。 血光咒全力施展。 李鹤掐诀操控着飞剑。 但这一次,他能明显感觉到力不从心,咬牙支撑两个回合之后,飞剑就和自己失去联系,旋转着插入远处的战场上。 不等李鹤重新驾驭飞剑,炽热的枪尖就已经来到面前。 电光火石之间。 凌云袖中江河倾泻。 但这一次。 他的水行真力再也无法克制火行,就好像一条小溪进入到绵延数百里的山火当中般,顷刻间就被蒸发殆尽,长枪最终仍旧不可阻挡地刺杀。 带着烈焰的锋利枪刃割开的眉心,而后凿开颅骨贯穿泥丸,又从后脑勺处延伸而出,红白之物还没有迸溅出来,就燃烧成灰烬。 “噗呲!” 龙胆亮银枪拔出,半颗脑袋都已经焦糊的李鹤直挺挺地仰面倒地。 在陈三石的侧翼,厚重的煞气真力再次袭来,他手中长枪以拦拿之势化作火弧横扫而出,在刺耳的嗡鸣声中将癫狂的曹嵘震退数步,继而向下一沉,就死死地把阔刀按在地面,动弹不得。 他则是趁此机会近身跟前,左手握拳,赤炎滚滚,一拳悍然轰出,在对方的瞳孔中不断放大,直到充血的双眸彻底被火光笼罩。 “轰!” 浩瀚磅礴的真力陡然爆发,镇南王曹嵘当场就烂掉半边脸,整个人倒飞出去,不等落地就又有一颗银弹所化的朱雀追上,将其彻底吞没。 击杀此人同时。 杀机从背后袭来,已然是到贴身的距离,单剑近枪。 陈三石直接用脚把地面上的无锋阔刀挑到半空中,暂时松开长枪,双手接住阔刀横劈而去,在过程中火行真力吞没上面原本的煞气。 烈焰刀光闪过,本来准备偷袭的凌云呆立当场,片刻之后,身体上下分离断为两截,伤口处焦糊一片,流不出半滴鲜血。 失去八门金锁困仙阵的助力后,短短几个回合,就只剩下道玄散人一人还活着,并且已经逃出数百步之外,眼看着就要逃离战场。 陈三石骤然爆发,踩着烈焰腾空而起,以猛虎添翼之势投掷出手中的长枪,穿过层层阴云,好似一颗火流星追逐上去。 道玄不断祭出防御法术,但终于还是在可怕的真力下连人带着飞舟从空中坠落。 陈三石紧随其后,从百丈空中轰然砸下,缠绕着烈焰的右腿精准无误地踩在道玄散人的脑袋上,彻底结果其性命。 四人! 皆已经战死! 剩下的将领,自然不是魏玄等人的对手。 当他把四人的残尸扔到半空中展示给所有人看之时,一场大溃败,就再也遏制不住,尸体堆积如山,血液逆流成河,以至于走在地上,隔着云履鞋底都能感觉到黏稠。 三十万大军! 兵败如山倒! 一场战事,足足持续五日! 最终,斩杀敌军逾十万,俘虏十五万,另有五万人四散而去,不知所踪。 这一战之后。 北凉军便入驻中原! …… 京城。 中觉殿。 又是一日卯时。 秦王、齐王以及文武百官陆陆续续来到殿内,商议国政大事。 “算算日子,洪都府里的人应该早就饿死绝了才对。” 秦王双手负后,阔步往前走着:“如果九弟领着其余人赶到钱塘府,应该也已经大破北凉军,等到父皇出关,平定战乱,重整山河,指日可待!” “是啊,穆老的计策狠毒是狠毒,但是有效……” 齐王话说到一半,就看见一名绯袍官员在所有人还没有到的时候,就已经来到殿内,此刻正拄着拐杖,看着面前的沙盘,浑浊的双眼当中有些黯淡。 “穆老?” 看清楚后,齐王说道:“您老这么早就来了?” “噗通”! 他话还没说完。 兵部尚书穆逢春便是丢掉拐杖,直接跪倒在地:“臣!死罪!” “穆老何罪之有?” 齐王意识到大事不妙,连忙指着边上的太监:“怎么回事?!” “殿下,出大事了!” 太监也跟着跪倒在地:“半个时辰前,前方的两份战报一起送到宫里。 “三十日前,陈三石在洪都府外,雀鼠谷内,啖肉杀敌,大破九殿下的二十万兵马,逃出生天!” 六千。 破二十万! 而且还是在断粮将近半年的情况下! 简直匪夷所思! 不等秦王、齐王以及一众官员反应过来,就听到太监继续说道: “十日之前。 “钱塘府外。 “陈、陈三石单骑凿阵,城内叛军军心大振,随后以天书阵法出城反攻,我三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九殿下以及几位仙师,全部殉国!” 简短的几句话。 此刻却如同雷震般贯入到众人的脑海当中。 工部尚书严茂兴,而是耳鸣不止,险些仰面倒地。 二十万加三十万! 五十万! 五十万大军毁于一旦! 而且这场仗看似打得凶险,但其实北凉军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过于重大的损失! 经过此战过后,北凉军入关成功,如果再和东部的晋王等人联手的话,很快就能占据大半个中原! 然后,只剩下最后一道关隘,他们就能直接杀到京城来! 白袍!!! 直到此刻。 文武百官才深刻地理解到,曾经站在白袍对面的敌人,是怎么样一种心情! “老臣,死罪!” 穆逢春摘下头顶的乌纱帽高高举起:“此次大策是老臣提议,如今遭此大败,老臣难辞其咎!” “穆老!” 秦王愠怒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务之急,难道不是该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吗?!” “……” 穆逢春没有回答,只是高高举着官帽:“臣不知!” “不知道?!” 秦王追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臣,请死!” 穆逢春重复道。 “诶呀!” 齐王上前将其搀扶起来:“穆老,策略是我们大家一起制定的,而且也是经过父皇同意的,如今兵败怎么能只赖在你一个人身上?! “说什么请死! “你是朝廷的老臣,早年间更是立功无数,没有人问你的罪!” 然而。 穆逢春坚持跪在地上:“如果老臣能侥幸留得一条残躯,就请殿下撤去老臣的兵部尚书职,另用贤能吧。” “穆老?” 秦王有些鄙夷地说道:“你这是被区区一战就打垮了心气?就算是五十万兵马丢了,我们还有百余万大军!父皇出关在即,胜算仍旧是我们更大! “要知道,你可是和孙象宗一个辈分的人,陈三石不过是你子侄辈的人! “穆老如此懦弱行为要是传出去,岂不是令人笑掉大牙?” “……” 穆逢春自嘲地冷笑:“殿下,臣是输给孙象宗了,他说的没错,摆弄人心,只不过是不入流的伎俩,在真正的豪杰面前不堪一击。 “臣确实不是陈三石的敌手,据说又有仙师来到神洲,还是请殿下让老臣腾出位置吧。” 忆昔当年。 他不耻于孙象宗的清高,对方也不耻于自己阴谋诡计。 如今高下已分。 他的心气确实,已经没了。 穆逢春看过详细的战报,包括陈三石焚烧辟谷丹,和手下之人一起挨饿,后来更是居然能得到城内百姓的帮助…… 以及即便人头送到钱塘府内,北凉军也还是坚守许久,一直等到陈三石杀到城下。 孙象宗说的没错。 阴谋诡计在真正的大势面前,犹如蚍蜉撼树。 “既然殿下仁厚,那老臣,就告退了。” 说罢。 穆逢春将乌纱帽轻轻放在地上,也不顾两位王爷是否答应,就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出大殿。 “这、这可如何是好?!” 齐王拍着脑门,说道:“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平叛?” “先去通知父皇!” 秦王说道:“北凉军进入到中原之后,昆仑山已经不再安全!” …… 昆仑山。 洞天福地。 一封封战报从京城传来此地,但是都被拦截在洞府之外。 黄鸿看着上面触目惊心地内容,急得在门前来回踱步,但是又不敢进去打扰。 洞府内。 伴随着体内最后一缕疗伤丹药的药力消化干净,隆庆皇帝的所有伤势痊愈,无论是肉身还是精神都来到最佳状态。 这是筑基之前的必备流程。 筑基,是有可能失败的。 一旦失败,轻则修为倒退,终生再无筑基之望,重则生死道消。 故此。 修士们在筑基之前,都会慎之又慎,做好万全的准备。 当初凉州血祭时,隆庆皇帝不慎沾染煞气,好不容易才排除干净,结果在前来昆仑山闭关的路上,又遭到寻仙楼的刺杀,受了些许轻伤。 直到今日,才恢复全盛。 接下来就可以正式开始闭关。 短则数月,长则一两年,就能定下长生大道! 隆庆皇帝的天赋不差,相反天赋极佳,即便是在天水洲,任何一个宗门都会愿意收他为真传弟子。 之所以到如此年纪才到筑基大关,一方面是因为青年时没有得到真法,另一方面是没有足够的资源,直到后来拥有足够的灵气,再加上云州十日续命、蕴养气血修为才不断突飞猛进。 再加上如今又有筑基丹,筑基成功的概率,在九成以上。 “……” 盘膝而坐的隆庆皇帝没有急着进行下一步,他缓缓睁开双眸,冲着石门之外沉声道:“进来吧。” “嗡隆!” 石门打开。 黄鸿急匆匆的走进来:“陛下,奴婢没有打扰到主子吧?实在是有要紧的事情啊!” “败了?” 隆庆皇帝最后一次得到消息,还是白袍明修栈道,暗渡阴平,突然神兵天降在洪都府,断了春秋府的后路,接着就是穆逢春献策,准备集中优势兵力先消灭掉北凉军再说。 如今看着太监慌慌张张的模样,他心中便有了猜测。 “而且还是大败!” 黄鸿给出肯定的答复:“叛贼陈三石先是在雀鼠谷大破二十万,接着又跑到钱塘府唱了出阵前摘面具的大戏,不光是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就、就连九殿下和几位仙师也都殉国了…… “如今。 “北凉叛逆正在中原集中兵马,想必很快就会继续南下,昆仑山附近并无兵力,奴婢担心他们会打扰到陛下的闭关,所以还请陛下移驾吧。” “……” 隆庆皇帝要来战报,亲自过目,浏览着每一场战争的细节,眼角难以察觉地跳动两下,本就幽深的黑瞳显得更加如深渊一般。 约莫盏茶过后,他的神色终于有所波动,那是一抹…… 哀伤! “黄鸿啊~” 隆庆皇帝拖着长气:“朕的江山,乱了啊……” “陛下,这都是暂时的。” 黄鸿发自内心地说道:“等到陛下筑基成功,定然能够一扫六合,重整江山社稷,成就真正的千秋霸业,太平盛世。” “你一个奴婢都懂得道理,为什么他们都不懂呢?” 隆庆皇帝语气有些急促:“孙象宗不懂、朕的儿子不懂、这个陈三石也不懂。朕听说,他一路走来,用铲除灵禾的方式来收买人心? “幼稚,幼稚至极啊。 “难道朕不想田地里多种些粮食吗?那可都是我大盛的税收,国富民强的根本。 “朕,一直在隐忍,替他们,替这座天下隐忍。 “朕到现在都记得,朕第一次见到所谓‘仙人’时,他们有多高高在上,视朕和朕的子民如同蝼蚁,想要把一切都践踏在脚下。 “是朕,一直和他们斡旋。 “一步步走到今天,即便是升云宗的人来了,也要尊称朕一声陛下! “封印之事,多年前就开始动摇。 “朕一直都知道,他们早晚有一天会涌入神洲,朕一直都想护佑万民,孙象宗本来可以帮朕,但他瞒着朕,不告诉朕。 “现在他的好徒弟也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知不知道,贸然把灵禾铲除,又把所有宗门得罪个遍,会带来什么后果。 “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哪怕等到朕筑基,朕就再也不需要看任何宗门的脸色,而是他们要反过来,所有踏入东胜神洲之人,都要对朕俯首称臣。” “陛下息怒。” 黄鸿连忙跪倒在地:“陛下何须和这些愚昧无知的臣子动怒? “朕没有动怒。” 隆庆皇帝长出一口气:“朕一百多岁了,人年纪大了,就难免有些伤秋感怀,罢了,随他们去吧,一切都快结束了。 “京城那边,现在是如何安排的?” “回陛下的话。” 黄鸿说道:“还是秦王殿下主理朝政,中原地区仍旧有百万大军,昆仑山的行宫之内,最近又来了一批仙师,其中就包括那位兵仙韩湘的挚友。” “都调过去吧。” 隆庆皇帝下令道:“还有邙山,凌家的那个老祖,如果应付完西齐的战事,也先回中原,接下来的一切,都要以拦住陈三石,替朕争取时间为主。” “奴婢谨记。” 黄鸿说道。 “这昆仑山,确实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接下来朕就回京城,在万寿宫内完成闭关吧,护法之事就交给你了。黄鸿,你如今,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和朕贴心的人了。” 皇帝说着,来到洞府内那株散发灵气的树木之前。 此树。 全名福灵太清天宝树,是极为珍贵的灵植,能够代替灵脉提供灵气,只可惜已经要枯死了。 曹楷没有心疼,直接将其连根拔起。 在这之后,宝树还能勉强存活一段时间,足够他闭关成功了。 将宝树收入囊中,隆庆一挥衣袖,驾驭着龙渊剑飞出水帘洞,很快消失不见。 …… 玉陆州。 “十二弟!” 晋王曹焕亲自拿着战报,神色欣喜中带着些许复杂地来到后院,找到正在无聊钓鱼的燕王,急切地告知道:“大胜,大胜!陈三石单骑破敌阵,然后率领钱塘府内的守军反攻,大破朝廷三十万兵马,只是九弟他连同那些仙师,一起被陈三石于乱军中斩杀。” “九哥啊。” 曹芝回忆着:“死了就死了吧,我等虽然是名义上的兄弟,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交情,再加上如今又是敌人,六哥不必伤心。” “唉~” 晋王曹焕微微叹息道:“话虽如此,但毕竟是血脉相连啊,若是父皇不执着于所谓仙道,我们兄弟何至于如此。” “既然北凉军入驻中原,那咱们也别闲着。” 曹芝放下鱼竿,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六哥,从今日开始,你亲自带兵出征,两月之内,必定能够再拿下三州,兵马也能得到扩充。然后,就可以准备着手继承大位了。” …… 钱塘府。 城墙之上。 金鸡报晓,晨雾薄晞。 陈三石操练着早就炉火纯青的枪法,施展着火行呼吸法搭配特殊的桩功,不断调动着灵气在体内进行复杂的周天运转,洗练肉身的同时,不断蕴养着体内的神龛。 在他的右上腹部位,有灵光熠熠生辉,先是青而后黄接着绿,直到最后融合为三色玄光,夺目璀璨,一尊神龛,随之苏醒。 胆神! 名德龙拘,字道放,长二寸六分,青黄绿色衣! 【功法:龙经(真力初期)】 【进度:314/500】 中部八景神洞开其五。 收起长枪。 陈三石紧接着又开始修炼法术。 【术法:万剑天来.二阶】 【进度:1583/2000】 …… 【法术:厚土决(精通)】 【进度:798/1000】 …… 【技艺:射箭.圆满(破限三阶)】 【进度:(1811/2000)】 这些法术,基本上也都快要突破。 最后。 便是钱塘府之战的战利品。 曹嵘、凌云、李鹤以及道玄散人的东西,全部都被他收入囊中。 一把无锋阔刀,一柄软剑,一柄剑、再加上道玄散人的一阶阵法图解,算是此次最大的收获。 这些一阶阵法,有用来防御的金光阵,当初在春秋府用过,把城池的变得固若金汤,有地牢阵,能够困敌锁将,还有一道迷影阵。 至于九宫八卦阵,则是棋盘破碎,也没有找到对应的制作方法,可能也是道玄在修仙界从宗门或者其他什么人那里得来,并非是自己所制作。 总的而言。 这几道阵法作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秉着技多不压身的想法,陈三石在修炼至于也会拿出来研究一番,毕竟修炼阵法也能够增强神识,再加上炼丹、画符,互相之间也有相辅相成的效果。 尤其是画符和阵法,其中有着不少相通之处。 【技艺:阵法(未入门)】 【进度:82/100】 【效用:暂无】 陈三石提着长枪回到军营之内。 “参见大帅!” 刚刚点卯结束。 各路将领都聚集在此地,等候筹划北凉军下一步的动向。 陈三石没有废话,径直来到主位前坐下,然后就示意许文才可以开始 “诸位将军。” 许文才用羽扇指着舆图:“钱塘府过后,我们北凉军就算是占据三成中原地区,后方的粮草补给问题,也一并得到解决。 “朝廷方面,则是在淝水一带聚集大量兵马,根据可靠情报,数量恐怕会有百万之众,其中又有不少高境仙师前来助阵。 “但这…… “也会是我们的最终决战! “只要能赢下这一仗,前方就再也没有任何能够阻挡我们的力量,我北凉军的兵锋将会直抵京城长安,定鼎天下! “但在这之前。 “我们还需要解决一些问题。 “按照大帅的要求,我们务必要在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内展开决战。 “可如果继续南下的话,中间还是有不少关隘阻碍,这些州府兵马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所以真打起来的话,恐怕会浪费大量的时间,对于后续后方的稳定,也会造成各种各样的麻烦。 “最好的办法,还是想办法直接将其招降。 “所以,从今日开始。 “诸位将军就兵分八路,先打下一些较为容易攻破的城池示威,试着看能不能让其余人醒悟过来,弃暗投明!” “按照许文才说的去做。” 陈三石下达帅令。 大盛朝疆域辽阔。 这些州府又零零散散,覆盖的范围实在太广,他不可能亲自领兵一个个的打下来,这样浪费时间不说,还会极大浪费粮草和辎重。 即便是放眼整座天下,连年征战下来,粮草也是珍贵无比。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劝降。 “末将领命!” 齐成很快就帮着做出更加详细的部署,将军们领取各自的任务之后,就纷纷离开钱塘府。 “大人。” 等到人都走后,许文才凑近道:“玉陆州的晋王方面,最近趁着我们北凉军大胜的势头,势力又扩张不少,如今坐拥五州,拥兵十五万,也称得上是兵强马壮, “他们今日一早来信,说希望接下来能跟我们合兵一处,然后共同南下讨伐朝廷大军。” “合兵一处?” 陈三石一边处理着公文,一边说道:“你怎么看?” “咱们如果想要尽快南下的话,恐怕不得不同意与之合兵,因为……” 许文才从袖子中掏出一封信笺:“晋王准备称帝了。 “继承大统之后,南下途中很多州府就会觉得是曹家内乱,不管谁赢了还是大盛江山,必定不会过多抵抗,甚至望风而降也有可能 “再加上朝廷毕竟还有百万大军,接下来还有许多用得上他们的地方。 “倒是可以先同意他们的要求。” 第232章 剑履上殿,入朝不趋 “当然。 “这么做也有个坏处。 “那就是从名义上来讲,咱们北凉仍旧是大盛朝臣。” 这一点。 陈三石自然清楚。 但这是对方的阳谋。 不利用晋王的旗号,就要无休止的拉锯下去。 陈三石之所以不愿意拖延,担心皇帝筑基只是原因之一。 最主要的,还是邙山祖脉。 祖脉复苏,非一朝一夕之事。 但陈三石不确定,天水洲的修士们有没有什么办法,通过祖脉大规模涌入,一旦他们这样做,就是更大的麻烦,会威胁到所有人的安全。 包括晋王他们背后的寻仙楼和归元门,也都是需要提防的存在。 不出所料。 许文才派出去招降的人马,绝大部分都悻悻而归,许多城池的守将、甚至城内的文官,都不肯低头归顺,大盛有忠臣,不肯降陈,哪怕是文官,对于后方的稳定都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于是。 合兵便成为最好的策略。 隆庆七十七年七月。 北凉大军和晋王“新廷”合兵一处。 同年八月。 晋王曹焕拿着假的即位诏书,在收复不久的凌州紫薇山举行封禅大典,祭天告祖,登基称帝,建元“正统”,是为正统元年。 “朕蒙天佑,承皇祖之大业,继天地之正统,今登基为帝,顺天命而治,理四方于一统。朕深知治国安邦之责,必以仁德为怀,励精图治,广开言路,怀柔远人,纳贤达士,力求百姓安康,天下太平。 “凡我臣民……天下黎民,安分守己,勤于耕织,休养生息,待国泰民安,五谷丰登之时,朕当与尔等共庆升平盛世。” 天下大乱之际。 在东部紫薇山之上,举办着一场浩浩荡荡的封禅大典。 最终,在养心殿内,进行新朝的第一次朝会。 此次朝会的内容,主要是对各个官员进行任命。 一身龙袍的曹焕端坐在龙椅之上。 在他的身侧,一名太监高声宣读着新朝的官员。 “明青锋,任内阁首辅,兼兵部尚书职。 “房青云,任文华殿大学士,加封为楚国公,兼任内阁次辅、都察院左都御史,暂任玉陆州巡抚,监察诸军事。 “简师传,任建极殿大学士,兼任户部尚书职…… “……” 从内阁到锦衣卫,甚至就连司礼监都在当天正式任命完毕,可谓是机构完善,显然筹备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最终,便是白袍的宣任。 “北凉王陈三石,于危难之中响应陛下起兵,实乃大盛之忠良,江山社稷之砥柱。 “特此,任督师府督师职,此次战事,都督十二州中外诸军事,持假黄钺,加太师,录上书事,官拜特进光禄大夫,所有官爵世袭罔替。 “另,特赐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封地凉州,食邑万户!” 在大盛朝。 太师为三公之首,按照礼法,就算是皇帝也要对其礼让三分,放在以往,基本上都是已经隐退朝廷的老臣才能得此加封。 但此时此刻,却出现在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身上。 不仅如此,还…… 都督十二州中外诸军事,虽然只是战时,但也基本上相当于是“节制天下兵马”,这是何等的权力?! 假黄钺、假钺、假节钺。 则是大盛朝对于权力的下放,其中以假黄钺最为高贵,不仅仅可以随意斩杀触犯军令的将士,必要时刻也可以随机应变,改变战略安排,几乎等同于“君主”。 最后的“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更是大盛朝前所未有之殊荣,尤其是陈三石当今的境界,要是刨开天水洲的修士们不算,可以说是当世武道…… 第一人! 不仅仅对其不设防,反而“剑履上殿”,可谓是对其信任到极致。 然而…… 这还没完! 在宣读完对文武百官的任命之后,太监又拿起另外一道卷轴。 “另!” “建陈家宗庙,立社稷,追封陈家先祖!自此以后,陈家世代为我大盛朝‘诛仙神将’!” 开宗庙,追封先祖! 这才是真正的…… 位极人臣! 这意味着什么?! 从此以后,陈家便是这座天下,仅次于曹家的尊贵家族! 话说难听点。 要是再把更高的“加九赐……持天子剑,乘天子金銮座驾,升天子旌旗”这些加上,简直就相当于是“辅皇帝”了。 一时间。 文武百官无不瞠目结舌。 他们一方面惶恐陈三石年纪轻轻就位极人臣,另一方面则是感慨正统皇帝陛下对于白袍的信任。 “臣,领旨谢恩。” 陈三石笔直地站在最前方,轻轻拱手。 “呵呵~爱卿不必多礼。” 正统皇帝曹焕开口道:“朕听说你和朕的十二弟是结义兄弟,就等于你和朕也是弟兄,朕又年长你几岁,日后卿不嫌弃的话,可以称朕一声兄长。” 纵观青史两千年,曾经有大魏朝“顺帝”认托孤之臣“冯圣文”为亚父,一统四国,开创大魏盛世,也有前燕朝“明帝”,终生对“易明波”行师尊之礼。 也有大晋朝开国功臣“甘宇”,因为屡次劝谏荒淫无度的“英宗皇帝”无果,就将其逐出朝廷,流放到偏僻之地,自己亲自把持朝政,但等到“英宗皇帝”悔过之后,竟然又将其接回来,奉还大权,而“英宗皇帝”也没有记恨对方,反而在其晚年厚待有加,死后更是行帝王之礼厚葬。 更有大隋朝辅政大臣“霍阔”废掉昏庸的“冲帝”,另立“桓帝”,中兴大隋,君臣两人同样是相安无事,彼此尊敬。 这一对对君臣都彼此信任,相辅相成,成就千古佳话。 今日。 大盛朝正统皇帝曹焕,却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曹家”和“陈家”为结义兄弟的话来,分明是想再创造出一段流芳千载的君臣故事。 “臣,断然不敢僭越。” 陈三石如此说道 他心中自然清楚对方在打什么意思。 而且和曹芝的“结义”,实际上也根本不存在。 当初在太湖府,曹芝上门倒头就拜,根本就没有给拒绝的机会。 眼下也一样。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到曹焕说道:“爱卿不必拘谨,朕断然不是说笑,此次如果没有爱卿在北凉举兵响应朕,只怕是大盛朝的江山,就要毁在严党手中 “放眼这朝堂上上下下,没有比爱卿更值得朕信任! “朕今日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留下一道旨意! “诸位爱卿,都听着,好好记在心中,务必遵旨行事。 “朕崩之后,我大盛朝后代皇帝若是出现昏庸无德之辈,北凉王陈三石,可以随时行‘甘宇’、‘霍阔’之事,名正言顺!” 行甘宇霍阔之事! 短短三两句话。 就在天下人的面前,给陈三石绑上“千古忠臣”的美名。 而后。 也不给任何拒绝的机会,正统皇帝曹焕便说道:“朝廷新立,还有诸多事宜需要辛苦各位爱卿,还望爱卿和朕同心协力,共同挽救这江山社稷! “今日朝会到此为止,陈爱卿、明爱卿,你们这段时间,可以好好商议一下接下来战事,等到一切筹备完毕之后,就开始南征大计!” 说罢。 他起身离去。 司礼监掌印太监高声道:“退朝——” 朝会结束。 文武百官都没有散去,而是纷纷上前来祝贺或者是相邀白袍。 “陈大人,如今真可谓是我大盛朝的顶梁柱啊!” “是啊! “定鼎江山,就要靠陈大人了!” “陈大人今日可有时间,不知道能否赏脸,去府上一聚?” “……” “军务繁忙,恕不能奉陪!” 陈三石一一拒绝,而后离开大殿。 新朝建立以后。 朝廷的官员主要由两部分组成。 一部分。 是当初跟着晋王曹焕逃难的京城官员和各地投奔官员。 另外一部分。 则是各個州府的世家和宗门。 此次天下大乱之后,世家宗门立即再次浮出水面,并且展示出极其惊人的底蕴,比如粮草、兵马、甚至于是高境界武者,都要远远超过朝廷卷宗中的记录。 真可谓是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 倘若此次晋王,或者说“正统皇帝”真的能够坐稳江山,那么朝廷大概率会重新回到大盛朝立国之初,宗门世家尾大不掉的情况。 但这些都是后话。 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如何打赢接下来的仗。 他们的力量还在整合,而朝廷则是现成的,在放弃东、南地区之后,手中尚且拥有百万雄兵,再加上不断进入神洲境内的天水洲修士,还有武修凌云在邙山祖脉的族人,极有可能也会前来参与这场大决战。 总的来说,仍旧是一场硬仗。 回去以后。 陈三石还要好好筹划一下己方兵力、粮草、进军路线,可能会发生的情况等等,再加上修炼,每日几乎都是连轴转,没有任何空闲的时间。 养心殿。 退朝后的正统皇帝曹焕来到殿后,看着燕王曹芝,双手负后,感慨道:“十二弟,朕可是听从你的意见,把能给的全都给陈三石了! “现在。 “就差让他坐在朕的龙椅旁边了!” “我的陛下。” 曹芝不以为然地说道:“咱们的兵马一半在他手里,如果不给予足够的尊重,他凭什么肯对我们称臣?” “可……” 正统皇帝曹焕蹙眉道:“难道十二弟你就不担心,成就大业之后,陈三石自身实力极高,又坐拥十几万铁骑,他会拥兵自立吗?” “人和野兽一样,喂饱了,也就没有别的心思了,而且今日陛下以‘甘宇’、‘霍阔’与之相比,已然是把他和‘大义’绑在一起,将来若是谋逆,实为天下人所不容。” 曹芝幽幽地说道:“再者说,陛下不要真当‘归元门’是摆设啊,光阴站在父皇那边,也站在我们这边,唯独不站在陈三石那边。” “好吧。” 曹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这就把今日对于陈三石的封赏,传檄天下,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我大盛朝对他恩重如山。” 八月底。 新朝传檄天下。 世人皆知,曹家新帝仁义,以兄弟之礼厚待白袍,不仅还活着的时候就定为托孤大臣,甚至给予甘宇霍阔的权力,简直可以说是当成一家人,给了千古未有的人臣待遇。 九月初。 就在新朝确立不久之后,朝廷举兵西征南下,果然一切顺利,除去少数几个州府负隅顽抗之外,基本上全部都是望风而降。 半壁中原,收入囊中。 玉陆州,幽兰府。 此地便暂时作为新朝的都城,各个方面都进入到最后的筹备当中。 卧龙凤雏,短暂相聚于此。 “房先生!” 许文才一改往日不管走到哪里都非要坐在马车、推车上的做派,拿着羽扇快步上前,来到跟前后拱手一礼:“许久不见!” “咳咳咳……” 房青云本来微笑相迎,结果正要开口说话,便剧烈咳嗽起来,直到吐出一口乌黑的淤血,才终于平复下来。 “房先生!” 许文才连忙上前,找来一块手帕递到对方手中:“才几年不见,房先生这身体怎么便成了这副模样?” “老毛病了。” 房青云半晌之后才缓过气来,才虚弱地说道:“以前只是强撑着罢了,早就已经是风中残烛。” “这哪行?” 许文才说道:“我这就去找大人,大人如今也修炼仙法,还能炼制仙丹,肯定能找到治好伱的办法。” “他又不是大罗金仙,岂能令枯木回春?” 房青云释然道:“还是聊聊正事吧,此次新朝建立之后,对于我师弟的‘厚待’,许先生如何看待?” “唉~” 许文才推着对方来到凉亭内,微微叹息道:“无非是想提前占据住大义的大势,来牢牢困住大人,让大人不得不对他们称臣。 “但总比如今的隆庆帝要好。 “战事结束之后,不论结果如何,大人凭借自身的武道修行,再加上十数万铁骑,都能够占据整个北境五州,完全可以慢慢养精蓄锐,静候天时。” “不。” 房青云却是摇摇头,说道:“光阴不在我们这边。” “哦?” 许文才颔首道:“房先生是说之后可能还会有威胁?在下不论对于武道还是仙途,都了解不多,在这方面,确实是有很大缺陷。” “有些事情,师弟需要我们替他做。” 房青云说道:“必要的时候,再推他一把。” …… 邙山祖脉。 此地一直处于大战当中。 只是…… 从当初的明州之战,再到官渡之战,短短几年就遭遇两场大败,西齐又不像东庆和南徐国力富强,本来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再加上官渡之战的军心都被白袍打烂掉,即便又落叶谷的大力支持,在这半年里也没有取得什么成果。 后来。 落叶谷修士就只能选择进行斩首行动。 可…… 天水凌家老祖,是真力中期的武者,相当于筑基期修士,落叶谷在没有没办法请来同等战斗力的情况下,哪里奈何得了。 短短半年时间损失惨重,也不得不选择放弃。 某处峡谷之内。 数名凌家修士一涌而出,他们清一色拿着柔软如鞭的长剑,施展出水行真力,召唤出一头头洪水猛兽,将撤退途中的落叶谷修士击落,然后将其尽数斩杀。 做好这些后,他们便催发飞行符箓,朝着后方的山岳飞去。 邙山山巅,悬崖边缘。 站在一男一女。 男子赫然便是天水凌家如今的老祖,凌奎。 凌奎已经有九十多岁,但看起来不过是壮年模样,自然是因为很早之前就服下过驻颜丹。 他跟所有的凌家子弟不同,并没有手持软剑,而是在身后背着一柄剑身有巴掌宽的阔剑,眺望着远处的山河,淡淡开口道:“你弟弟死了。” “老祖,孙女知道。” 女子眸中带着恨意:“此番前去,孙女会亲自会为凌云报仇。” “非要去?” 凌奎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挑眉道:“你只差临门一脚就能突破到真力中期,何不再等上两年,非要这个时候去冒险?” “孙女求的就是一个念头通达。” 凌灵声音冰冷:“老祖若是不让我参与此次战事,没能亲手为弟弟报仇,只怕接下来无法静心习武。” “你且去吧。” 凌奎没有强求:“你们这些小辈到了战场上,不要刚愎自用,行军打仗的事情就交给那些将军、兵家,你们只负责杀人就行。 “等应付完落叶谷的几个老东西,我自会亲临战阵。 “记住。 “这次是我们凌家生死存亡之战。” 武道修士步步坎坷。 如果不是他们族内的灵脉枯竭,又怎么会愿意举族前来冒险。 “孙女谨记。” 凌灵离去。 …… 京城。 中觉殿。 “你说什么?!” “咔——” 听到消息后,秦王将刚拿到手中的茶盏猛地丢在地上砸碎,怒不可遏地咆哮道:“登基?!老六他登的哪门子基?!父皇还活着呢!” “殿下息怒!” 负责传信太监跪倒在地:“晋王他对外宣称陛下已经离开凡俗去了修仙界,如今着实是诓骗了许多人。” “耻辱!耻辱!” 秦王气得面庞连同脖子都发红,额头更是青筋暴起:“还给自己定个年号,叫什么‘正统’,他是什么正统!简直把我曹家列祖列宗的脸都丢尽了!” “父皇呢?!” 齐王同样是愤慨不已。 他们还在朝廷上忙来忙去,老六那个王八蛋,竟然是直接登基称帝?! “请父皇出来!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不可啊殿下!” 太监们慌忙将其拦住。 “陛下如今正是闭关的关键时刻,千万不能去打扰啊!” “……” “哼!” 秦王冷哼一声:“简直岂有此理!他曹焕好歹也是我曹家人,如今居然想要杀兄弑父,实乃天理不容!还有那个陈三石! “居然给陈三石搞什么‘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这一套,还说他是甘宇霍阔,怎么不把龙椅给他坐得了?! “为了讨好北凉军,简直是谄媚至极!” 殿内气氛一片沉重。 “殿下。” 吏部尚书尹鸣春说道:“如今,晋王和北凉军合兵一处,坐拥十二州之地,麾下兵马众多,粮草充足,且还在不断招兵买马,再加上南徐贼子不断侵袭,贼人们的势力恐怕会越来越强大。 “还好。” 户部尚书田光说道:“我朝廷东、南,再加上京师,如今集结足足一百五十万大军,只要固守各个关隘,必定能拖延到足够的时间。” “田大人所言甚是。” 严茂兴跟着说道:“我军如今兵马粮草充足,也没有进攻压力,完全可以等待叛军长途跋涉而来,这叫做‘以逸待劳’。” “不可。” 一名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男子,但却穿着一身崭新的绯袍,绣着仙鹤,赫然已经到正一品的高位。 “哦?” 齐王看向他,说道:“周大人有何见解,不妨直说。” 周荣。 麒麟阁十二上将之首,国第一功臣赵国公周涛,周家如今唯一的后人。 此人十八岁那年,就高中当时的武状元,按照规矩本来应该先从参将之类的职位做起,一步步往上走走,但他却上书朝廷,声称“吾周家为麒麟之首,大盛顶梁,后人自当统御三军,讨天下叛逆,岂可为将卒乎?”,然后直接索要“兵部尚书”职和“骠骑将军”阶,想要直接负责调度天下兵马,内阁自然是直接否决,称之为“狂妄小儿”,直接打发到京城周边的卫所里去了。 哪曾想,此人直接罢官不干,跑到家里歌舞升平,也不担心朝廷问罪。 后来看在周家后人的份上,没有给予太大的责罚,但也基本不再对其有任何任用,在家赋闲,一闲就是足足九年。 直到不久前,穆逢春兵败之后,朝中勋贵老臣集体举荐他来担任兵部尚书。 据传。 当初官渡之战定出胜负之前,周荣就曾预料韩湘之败,他说“兵仙算无遗策,但若败,必定就败在这个‘仙’字之上”,因为仙人求长生,而贪生惜命为兵家之大忌,一朝后退就会导致满盘皆输。 彼时许多人耻笑。 结果…… 一语成谶。 当然,周荣之所以一出山就直接担任兵部尚书,并不仅仅因为兵法造诣,而是因为朝中早已落魄的勋贵世家们,需要一个机会。 并且…… 朝廷真的无人可用了。 曾经的高渤后来的明青锋,再到不久前的穆逢春,朝堂之上,再也没有人能有资格和白袍过招,他们也只能一边起复赋闲旧臣,一边挑选年轻才干。 接下来会有仙师帮助,但朝廷不能全指望修士们,必须挑出可堪重用的新人才行。 “先前严大人说,我一百五十万大军固守关隘,等待叛军南下,是以逸待劳,但在下看来……” 周荣顿了下,加重语气说道:“这是坐以待毙。 “朝廷还有百五十万兵马不假,可是却需要同时驻守六州之地,需要布下重兵的城池就多达十二座。 “反观叛军,这半年连战连捷,晋王妄自称帝后,更是诓骗许多人归顺,整个中原的北半部分尽归于他们之手,幅员辽阔,有多达八路可以同时出兵。 “那陈三石阴险狡诈,除了我之外如今你们谁还能与之对弈?一旦分兵太多,我势必会分身乏术,他找到破绽长驱直入,也是早晚的事情。 “故此。 “我等断然不能坐以待毙,而是要调集兵马,北伐平叛,唯有如此才能够化被动为主动。” 主动出击! 自从北凉起兵谋反之后,可谓是未尝一败,就连看似凶险万分的洪都府,其实洪泽营折损也不过一千多人,如果放在全局层面来看,几乎可以说是…… 没有损失。 如今。 北凉军更是和晋王的兵马联合一处,又得到诸多宗门、世家的帮助,辎重、粮草以及兵力都得到极大的提升,又有白袍和“归元门”助阵,实力空前提升,在这种情况下,非但不收缩防御,竟然还打算主动进攻。 “呵呵~” 严茂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周大人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是啊周大人。” 吏部尚书尹鸣春附和道:“不是我等怀疑你的才干,是那陈三石实在难缠,能不跟他正面对决,还是不正面的好,这叫做‘避其锋芒’,还是那句话,天时站在我们这边! “我等的主要任务,是顾天险而守京城,只要陛下出关,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而不是节外生枝。 “我们,真的不能再败了!” 连年征战。 一切都早已经来到极限。 一百五十万的兵马,从数量上来看是多,但只要出现大败,就是兵败如山倒,不可挽回。 中觉殿内。 在周荣说完他的想法后,除去秦王眯着眼睛,望着面前的沙盘之外,其余文武百官都是窃窃私语,唉声叹气,整个朝堂都是一片颓丧之象。 见状。 “看来,你们是真被陈三石吓破了胆子!” 周荣不禁放声冷笑,等到所有人注视过来之后,陡然厉声呵斥道:“朝廷若只剩尔等鼠辈,国破人亡,近在咫尺!” 鼠辈? “竖子!” 齐王愠怒道:“尔无功无名,岂敢大放厥词?!” 尹鸣春同样是咬牙,克制地说道:“殿下和内阁,是看在诸多朝中老臣举荐的份上才给你一个参与大策的机会,但现在看来,周大人如此狂妄,只怕是难以担当此大任!” “够了!” 监国秦王打断众人的争吵,沉声道:“依本王之见,周大人说的没错!越是畏畏缩缩,越是容易出错!更何况朝廷还有一百五十万兵马! “一百五十万! “投鞭断流! “应该是陈三石怕我们,而不是我们怕他!” “殿下,老臣也支持周大人之策。” “不可啊殿下!” “有何不可?!” “……” 殿内,渐渐分化成两派。 一派主张坚守不出。 一派觉得应该主动出击,以进为退。 最后。 秦王便让所有人投票,保守派站大殿左侧,鹰派站在大殿右侧。 最后两派人数即便算上两位王爷,竟然也是一模一样。 “单某以为,理应主动出击。”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骤然有洪亮的声音响起。 一道斜长的影子在夕阳下出现在殿口,紧接着便有一名身穿青色云纹长袍,相貌堂堂气宇轩昂的男子不疾不徐地走入殿内,他腰间挂着玉佩,手中拿着竹笛,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出尘之感,来到大殿中央后轻轻拱手,平静地自报姓名:“在下升云宗阵法师,单良成,奉宗门之命,前来协助大盛朝廷平叛,同时也是代替同门师兄弟报仇雪恨。” “原来是单仙师。” 齐王礼敬三分道:“司礼监提前知会过,等单仙师赶到,在行军方面的一切大策,皆应该由仙师来执掌。” 殿内百官,不论品级高低,皆是拱手还礼,礼敬三分。 早在数日之前,此次前来支援的升云宗弟子名单,就已经提前送到京城。 这个单良成,乃升云宗真传弟子,炼气圆满九层,二阶阵法师。 他在进入天水洲之前,也曾经在凡俗统帅大军,在短短五年之内,就辅助明君一统天下,写下过“单子兵法”,也是一方兵圣,和兵仙韩湘亦是棋友。 兵仙韩湘。 是当今世上唯一曾经靠着计谋把白袍逼到绝境之人。 因此。 所有人都对其寄予厚望。 只是想不到…… 此人竟然也支持主动出击。 “列位。” 单良成来到巨大的沙盘前,用竹笛指着山川河流,幽幽道:“正如这位周大人所言,我们既然兵马多,就要想兵马众多的优势,如果强行分而守之的话,只会被逐一击破,唯有主动出击,才能逼迫叛军集中兵马和我们大军对决。” “好啊!” 本来就倾向于主动出击的秦王立即赞同道:“既然就连单仙师都觉得应该主动出击,那就没什么可争议的了,我们接下来,就开始讨论详细的北伐策略吧!” 其余官员,皆不敢再有异议。 “周大人。” 单良成做出请的手势,开口道:“先说说你的想法吧。” “所谓主动出击,自然要攻其必守,让对方不得不按照我们的想法来行动。” 周荣侃侃而谈:“如今,叛军占据半壁中原,不论我们攻打哪片土地,他们都进可攻退可守,唯独……寿阳除外! “寿阳,乃中原水路之枢纽,也是叛军‘朝廷’的咽喉,一旦能将其拿下,对方的兵力、粮草运输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再想继续南下,付出的成本就需要倍增。 “而且我朝廷水师大军随时都可以顺水路倾轧而至,令他们半步不敢离开玉陆州,否则随时都会丢掉整个大后方。 “所以,此次北伐我们兵分两路。 “一路由我亲自率领,北上直抵寿阳! “另一路则是由高境界修士率令,从西侧陆路出发,逼迫陈三石出来迎战,否则西路军就能直接打到北凉,把他们的大后方摧毁。” “听起来不错。” 严茂兴颔首道:“可是周大人,你难道不知道寿阳城池高且坚固?若是你久攻不下,陈三石在西路取胜,回过头来你岂不是无路可退?” “周某,自会在陈三石得胜之前,攻下寿阳,如若不然,可以军法处置。” 周荣平静的语气当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自信和意气风发,以至于就连保守派也有些半信半疑,不敢轻易否定。 “周大人如此安排甚好。” 单良成没有提出任何不同意见,而是感慨道:“你们有周郎,实乃大盛朝廷之幸事!” 这两位,明明是从未谋面的生人,此刻看起来却是十分默契,彼此都能够读懂对方的心思一般。 “好!” 监国秦王一锤定音:“就按照周大人说的去做吧,要多少人、多少船,多少粮草,点谁为将,都尽管说,本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粮草船只等详细内容,臣都已经提前半年计算完毕,稍后会写成折子呈递给内阁,殿下只需要批阅即可。只是……” 周荣短暂闭眸,叹出一口悲凉之气:“朝中无大将。” 朝中无大将! 这些年,南徐等三国不断损兵折将,大盛朝廷又何尝不是如此? 从数年前的明州董安,到太子党麾下的诸多成员、再到不久前的镇南王曹嵘、姜元伯…… 每一名统帅的战死,都会牵连一大批中高层将领。 这些中高层将领或许没办法参与到重大决策,但是在行军打仗的时候,绝对是不可或缺的,他们是军队稳定的基石,是军队如臂指使的关键。 但现在朝廷…… 无人可用了。 “严某可以举荐。” 小阁老严茂兴接过话,从怀里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名单:“这上面都是最近这些年来京城内外的武将,无一不是兢兢业业,忠心耿耿,也是时候拿出来好好培养培养了。” “小阁老……” 齐王瞥了眼监国皇子,然后有些为难地说道:“你确定这些人可堪重用?朝廷已经不再有退路,一旦用错人就是万劫不复啊。” 这话说的委婉。 但在场的人都为官多年,哪里不懂怎么回事。 严茂兴…… 这是想趁此机会,再往军中安插一批他们严家的门生! 此等结党营私,文武勾结之事,本来是朝廷大忌。 但此时此刻,竟然无一人提出异议。 因为…… 前兵部尚书明青锋走后,朝廷之上再也没有两党之分,满朝皆为严党,就连秦王都是在严党的辅助下才坐上监国之位置。 如此情况下。 秦王和齐王就是不想同意,也不得不同意。 “小阁老!” 唯有周荣毫不留情地直接挑明道:“如今可是我朝廷生死存亡之际,你怎么还想着结党营私?!” “结党营私?!” 严茂兴辩驳道:“严某人为国举贤,何来私心?!” “有没有私心,你自己清楚!” 周荣冷冷道:“如若不是你严家父子作乱,朝廷又岂会到无人可用之地步!殿下,实在不行的话,臣便从京军的年轻人当中挑选任用。” “嗯……” 秦王沉吟道:“两位各自拟一份名单上来吧,本王会从中亲自挑选一部分启用。” 商讨国事间。 司礼监秉笔太监来到殿内:“殿下!大明宫外,今日来了许多旧臣,说是要求见殿下。” “旧臣?” 秦王问道:“都有谁?” 司礼监秉笔太监低头道:“有燕老、曾老,张敬武大人……他们自称是知道朝廷危急,特意前来请命出战。” “他们?!” 严茂兴神色一凛。 在场众人也都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些人…… 可都是被贬之人! 比如前上柱国‘燕弘渊’,当初在皇帝陛下修建万寿宫时曾经死谏阻止,希望不要劳民伤财,把人力物力用来赈灾,被贬。 比如前卫国公‘曾韧’,曾经上书“灵禾”祸国殃民,被贬。 前兵部左侍郎兼骠骑大将军‘张敬武’曾经弹劾严党的在改稻为桑中的所作所为,最后满门流放。 前户部尚书‘池冬平’…… 总之这些人。 都是朝廷曾经亲手驱逐出去的文官武将。 但此时此刻,居然是自己找上门来。 “让他们进来。” 秦王说道。 很快。 在太监的带领下。 一名名头发花白的布衣老臣来到大殿之内,他们躬身行礼,异口同声地发出铿锵之声: “臣燕弘渊!” “臣曾韧!” “臣……” 自报姓名之后。 他们齐声高呼:“臣等请战,北伐平叛!” …… “你、你们……” 严茂兴瞠目:“你们并无官职在身,前方战事与你们何干?!”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北凉叛逆来势汹涌,江山社稷危在旦夕,岂能袖手旁观!” “更何况,我等曾是朝臣!” “严茂兴!你也不必担心,我们不是回来收拾你的,等到战事结束,我们若是还活着,自然会重新辞官归隐!” 说着,这群老臣的声音再度拔高,慷慨激昂,震耳欲聋。 “秦王殿下!” “臣等皆愿为马前卒,与北凉叛逆……” “死战!!!” “好,好,好!” 秦王猛然起身,连呼三声:“我大盛朝廷有诸位忠良,何愁不千秋万代?! “本王做主! “给诸位全部官复原职,即日跟随周荣出征,北伐叛军! “江山社稷,就全靠各位了! “此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 这是他们大盛朝廷的…… 背水一战! 第233章 大盛周郎,阳谋无双 朝中无新人,老将做前锋。 这些朝廷的忠直之臣,在危难关头,没有明哲保身。 即便是晋王的新朝给了他们优厚的待遇,也还是有很多人从“叛军”占领的州府当中想尽一切办法来到京城之内。 数日之后。 朝廷北伐的策略就确定下来,开始在保密的状态下按部就班地执行。 “周大人。” 临别之前,升云宗单良成,叫住即将离去麒麟阁之首的后人,开口道:“此行攻打寿阳,有诸多凶险,还请兄台务必小心。” “单仙师不必替我忧虑。” 周荣在门槛前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轻轻行抱拳礼:“百万之师,就交给单仙师了。” “于公,单某身为宗门真传,自当为师门解忧,于私,陈三石杀我同门,诛我道友,单某不报此仇,恐怕心境难平。” 单良成同样抱拳:“所以周郎尽管宽心去,单某必定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周荣没有再多说,只是冲其轻轻点头,而后便毅然转身跨过门槛,踏入到烈日的光明当中,直到最终又消失在宫门的阴影下。 旧历隆庆七十七年八月下旬,盛廷任命周荣为督军府总督,齐王随行监军,率领四十万大军水陆并进,北上樓州,攻打寿阳城。升云宗单良成坐镇后方,调度十五万兵马从西路古刹道北出灵峰山攻打茂州,直逼北境腹地,两路齐出,共计兵马五十五万,所耗辎重粮草,无数。 …… 玉陆州。 幽兰京城。 太极殿。 “禀奏陛下!” 兵部尚书明青锋上前一步:“长安叛逆,已经派出两路大军北上,一路水陆并进攻打樓州,另一路西出攻打攻打茂州,总计五十五万大军。” “贼子竟然还敢北伐?!” 正统皇帝曹焕显然没有料到,他连忙说道:“诸位爱卿,有何对策?” “这两路兵马,以周荣统领兵马众多,但是西路单良成指挥之下的人马,高阶修士要更加众多,两路攻打皆为要害之地。” 明青锋有些苦恼地说道:“尤其是樓州寿阳,更是我朝廷水路枢纽,关乎到半壁江山的水利,一旦丢失,后果不堪设想。” 罗霄江。 为整个大盛朝中原第一大江,贯通南北,连接无数城池,漕运发达,码头众多。 用来运输兵力,可以节省兵卒体力,虽长途跋涉而不精疲力尽。 用来运输粮草,可以极大减少损耗,陆路运输粮食,启程之时有十石粮食,抵达前线时可能只剩下一石,可水路就没有如此巨大的浪费,尤其是连年征战,粮草珍贵的情况下,减少损耗极其关键。 用来出击,更是可以做到兵贵神速,奇兵制胜,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因此。 水路枢纽的控制权,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既然如此……” 吏部尚书,兼任文渊阁大学士的符可进开口说道:“自然应该派遣北凉来镇守寿阳。” 符可进。 北凉幽州人士,父辈曾与孙象宗交好,在凉州起兵之后积极响应,对于平定幽州、统筹后方起到巨大作用。 起兵之初。 或许只需要北凉军队振臂一呼。 但起兵之后,大后方就需要可靠的文官协助维护秩序。 而北凉在对新朝称臣之后。 新朝为表达诚意,自然也是要任用一批北凉军统辖麾下的文官来到朝中任职,内阁八人当中,有两人是北凉人士。 再有三人为世家宗门出身官员。 最后三人,是正统皇帝的心腹,从京城而来的官员。 北凉如今在朝廷的官员数量,不算最多,但绝对能够说得上话,因为北凉手中拥有兵权。 其余,世家、宗门之中,还有一位特殊的存在。 司马家。 他们来自于天水洲。 家主司马曜是一名真力初期的武修,此番跟随归元门修士来到东胜神洲,赫然准备在此地安顿家族,开枝散叶,不再离开。 此刻。 司马曜听到吏部尚书符可进的话后,当即出口否决道:“不妥,北凉军的兵马一直囤扎在中原西路,樓州防务还是用朝廷亲军较好。” 倘若樓州再交给北凉,那么北凉兵马就等于是掌握住中原命脉。 这是司马曜以及诸多宗门世家之人绝对不允许的。 “司马大人。” 符可进辩驳道:“寿阳事关重大,一旦出现差池,敌军就能够顺着水路畅通无阻,再也难以阻拦,还是让凉王前往,方可高枕无忧。” “是啊是啊。” 北凉派的官员们纷纷表示赞同。 “诸位大人!” 司马曜强调道:“你们可不要忘记,西路兵马虽然不多,但是有着众多高境界修士,唯有北凉王亲自出征才能万无一失! “相反。 “寿阳城由我和寻仙楼、归元门亲自领兵前往,足矣守住此城!” “司马大人,何故贪功?” 符可进继续说道:“朝廷危难之际,我等自当同心协力,而不是各怀私心,进退不一!” “这位大人是在说老夫……” 司马曜瞥了他一眼:“还是在说自己?” 没有明说。 但在场官员都能听得懂。 这是在警告北凉军注意收敛。 党争。 再次开始了。 不论是兴盛之世,还是亡国之时,朝堂之上的争斗,总是永无止境。 只不过…… 此刻在新朝的朝廷之上,北凉也成为党羽之一,即便白袍并无受益,他们也在想办法为北凉军争取利益,为自己争取利益。 “司马大人,你此言何意?!”符可进沉声道,“在下可是完全为了朝廷,还望司马大人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一时间。 两边争论不休。 “陛下,微臣能否说句话?” 群臣当中。 有一名穿着绯红官袍,身前绣着孔雀补子的年轻官员开口说话。 卧龙弟子齐成。 新朝建立之后,任正三品兵部左侍郎,拜从三品文勋“资治尹”。 如今北凉军大部分人都囤住在外,留在朝堂上的,他却算是北凉军中的嫡系,说话有着一定的代表意义。 正统皇帝曹焕沉声道:“齐爱卿尽管说。” “微臣以为。” 齐成走出两步:“司马大人所说的安排更为妥当,以北凉军先镇守西路,而京军负责防守寿阳,拱卫京城。” “齐大人?!” 符可进等人看向他,想不到卧龙弟子竟然会帮着对方说话,心中困惑,但也不好再坚持下去。 “这位小齐大人,倒是深明大义!” 司马曜赞赏道:“陛下,请下令吧。” “好啊,齐爱卿为卧龙弟子,所言之语应该能代表一部分卧龙之意,情况紧急,朕便先行任命,若是北凉王对于此安排有任何异议,可以随时告诉朕,再酌情变动。” 正统皇帝最终定论。 旧历隆庆七十七年九月初,盛献宗曹焕任命任命司马曜为樓州巡抚,拜龙虎将军,率领七万兵马镇守寿阳;调遣北凉十五万大军们南下茂州,抵御西路兵马。 …… 泰州。 州城。 北凉军驻地。 中军大帐。 伴随着异火燃尽,炼丹炉的阵纹一道道熄灭,所有的动静戛然而止,直到彻底恢复平静,数颗一阶丹药“清灵丹”炼制完成,面板再度浮现。 【技艺:炼丹(一阶)】 【进度:256/500】 在陈三石的不懈努力下,炼丹熟练度终于过半,其中也有符箓、钻研阵法的功劳,这些“技艺”都需要用到“神识”,相辅相成之下,修炼各项技艺速度都要加快些许。 如果能尽快把炼丹技艺突破到二阶,后续不论是为武道资源,还是为《吞火决》修炼之后的筑基炼制筑基丹,都有着巨大的帮助。 【技艺:画符(一阶)】 【进度:129/500】 …… 忙完这两样。 陈三石又拿出几面只有小臂长短的旗帜,以及一块圆形木的木盘,手中拿着锥子一样的工具,不断在木盘上雕刻着符文,有些符文的细微程度,甚至相当于头发丝。 雕刻的过程中,还需要用的灵石、灵砂、法力以及各种各样的材料。 阵法! 在接连报废四块阵盘之后,在第五块雕刻结束时,陈三石才终于大功告成,他抬手一挥,阵盘便连同阵旗飞出数丈远,在半空中灵光大放,而后骤然下落,竟然是直接没入地底之中,从表面看不出来任何痕迹。 他掐诀念咒,隔空操控着阵法的运转,当即便有一根根金光锁链从地里蔓延而出,好似蟒蛇般缠绕住地面上的练功木桩,可怕的力量下,直接将木桩缠得爆裂开来,化作数不清的木屑飞溅。 地牢阵。 用以限制对手的行动,算是一阶阵法。 【技艺:阵法(一阶)】 【进度:0/500】 【效用:一气呵成】 阵法一阶之后,得到的词条和画符相同,都是【一气呵成】,不论是什么阵法,布置起来有多么麻烦,只要成功过一次,就不会再失败。 【一气呵成】的效果在初期看起来可能会比较普通,但随着境界越高,接触到的阵法越来越深奥,作用就会越来越大。 根据典籍记载。 布置高阶阵法极度复杂,即便是再厉害的阵法师,在布置阵法时也很难保证一次都不失误,其中许多材料更是极其罕见,只要失误一次,就会报废整个阵盘,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修仙百艺,丹器符阵,每一样都能够通天地,通大道。 阵法更是如此。 就比如…… 东胜神洲的天地大阵! 有人曾经仅仅凭借阵法,就牢牢封印住整片天地,哪怕是修仙界的大能,都不敢逾越半步,庇佑整座东胜神洲! 由此可见,真正高阶阵法的威能多么深不可测。 修炼过技艺。 陈三石便又开始修炼法术。 他盘膝坐在地面,双手结印屏息凝神,身前凝聚出一柄又一柄的小剑,直到超过原本的“二十柄”极限,来到三十柄……五十柄! 【术法:万剑天来.破限二阶】 【进度:0/2000】 【效用:蓄剑五十、随心而动,随刃而行】 所谓“随心而动,随刃而行”,是指剑气术的使用方式发生变化。 以前的剑气术,更像是弓箭,箭出无悔,无法改变。 但现在剑气术则可以“如臂指使”,随心操控。 “嗡!” 陈三石站起身,身后猛然展开足足五十道紫色剑气,他随手施展一套拳法,朝着正前方轰出一拳,便有十余道剑气顺着拳头轰击的方向暴射而出。 若是远远看起来,就好像他是用拳头打出的剑气一般。 此为“随刃而行”,用枪法时也是一样,算是额外的增益手段。 散去所有的剑气术。 白袍的身前,转而凝聚出一面有着龟裂、散发着熠熠灵光的土墙,崩溃、凝聚,再崩溃,再重新施法凝聚,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某一刻,土墙彻底顺着龟裂的裂痕,分裂为十几块,但它们没有再崩溃,而是就这样零散的悬浮在他的周围,形同一面面形状不规则的小型盾牌。 【法术:厚土决(小成)】 【进度:0/2000】 【效用:厚土护体】 厚土护体! 与之前不同。 陈三石施展厚土决防御,不仅需要掐诀念咒,后续还一直需要用手印来维持,但突破到小成之后,施展出来之后,就只需要为其提供法力,不用再手动维持,同样是更加随心所欲。 剑气术、厚土决,这两样法术修炼到如今,都已经有不凡的效果。 奈何法术的强度和修炼境界挂钩,目前他尚且处于炼气中期阶段。 【功法:吞火决.炼气五层】 【进度:588/1200】 好在随着灵根品级提升,再加上白家交易的丹药,吞火决的修炼速度目前已经远远超过龙经,大概率会在筑基阶段超过甚至持平。 武道一途艰难忐忑,资源、传承都比较珍贵。 因此武、法双修,以法助武,才能减少难度。 肝完这些。 陈三石掌心灵光一闪,便将龙胆亮银枪握在手中,开始修炼龙经,灵气灌溉之下,体内经脉日复一日强盛,沉睡的神龛也在接连不断地醒来。 在他的脊柱左侧,五色灵光愈发耀眼,直到融合一体。 左肾神! 名春元真,字道卿,长三寸七分,衣五色无常! 三部八景神之六! 【功法:龙经(真力初期)】 【进度:377/500】 只差最后两尊景神,洞开之后,就能够突破到真力中期。 武道真力中期相当于法修的筑基初期,在天水中若是能够拥有一条灵脉,就已经有了建立家族的资格。 同时,也是目前为止东胜神洲内出现过的最高境界。 目前来看。 隆庆皇帝的筑基大概率已经来不及阻止,那么就只能与之比拼硬实力,对方筑基成功,他也来到真力中期。 把这些东西修炼完,不知不觉间就是数日过去。 “进来吧。” 陈三石收起长枪,冲着大帐外说道。 他察觉到半个时辰前就有人在外面等候,只是被没敢进来打扰。 “大人。” 许文才拿着一纸调令进入,不急不缓地说道:“不久之前,长安发兵北伐,总共分为两路,一路水陆并进攻取樓州,一路西出攻打茂州。” 他说着拿出两张信笺,“大人请看,一封是新朝的情报,另一封则是长安的。” “主动北伐?朝廷之内,竟然还有人有如此胆识。” 陈三石接过信笺,先是查看起长安的情报。 “是当初大盛开国第一功臣周涛的后人,名周荣,此人年纪不大,与大人相仿,但对于兵法的造诣不浅。” 许文才讲述道:“本来按照我们原本的规划,下個月就八路齐出,只需要击破其中二三,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打到京城。 “结果他仅此一招,就把我们连同新朝都陷入到极为被动的境地。 “尤其是兵力的安排。 “在樓州部署大量兵马,但是又在西路安置高境界修士,基本上等于逼着大人必须攻打西路,而他们则是趁着大人不在攻打寿阳, “此为调虎离山之计,不对…… “应该说是逼虎离山。” 世上万般计策,唯有阳谋最难以破解。 兵家要懂得扬长避短。 而周荣做到了极致。 利用长安兵马众多的优势主动出击,化被动为主动,牢牢掌握着敌军的动向。 “这个周荣……” 陈三石说道:“有可能直接招揽过来么?” 以前。 他们没有资格谈判。 但如今手握半壁江山,完全可以借此招降许多武将和官员。 “小的已经试过,许以高官厚禄,但此人是个忠心的,没有表现出任何动摇的迹象。” 许文才感慨道:“想当初周涛曾经在盛太祖曹燮潜龙之时,曾经一人身中十余箭把重伤的曹燮从乱军之中救走,后来更是变卖祖上留下来的所有财产,招揽三千兵马助力曹燮东山再起,后来又屡建奇功,是大盛朝开国绝对的第一功臣。 “但周家三代之后就彻底没落,完全是依靠着祖上留下来的功劳簿过日子。 “想不到时隔三百年,还能出此贤良。” “……” 对方说话间,陈三石又拿起新朝幽兰京城的情报,上面详细记载着关于此次战事的朝会上,文武百官们的讨论内容。 “胡闹。” 当他看到吏部尚书符可进的言辞之后,竟是隐隐有些怒意。 这一仗。 那个司马曜虽然确实有争权贪功之嫌,但他说的没错,陈三石亲自领着北凉军快速解决西路的麻烦,才是一切的最优解。 但符可进竟然是为了北凉军的利益胡乱搅局,想借着他们进军樓州,来掌握中原的水路枢纽,真要是这样,西路力量不足,一旦告破,就要出大问题。 想不到。 党争这么快就会发生在他身上,而且自己从来没有授意过。 “大人,今非昔比了。” 许文才低声道:“一路走来,有太多人投奔咱们北凉,他们甚是比咱们自己还要怕大人你倒台,自然要想尽办法替北凉争取利益。这个符可进,回头小的替大人好好敲打一番,令他不要再擅自做主。” 形势逼人走。 当手下有太多人跟着搏命的时候,就不会再有退路。 陈三石转而问道:“此次出兵,你如何看?” “目前来看。” 许文才正色道:“恐怕也不得不按照周荣的策略,先把西路的麻烦处理干净,然后再尽快赶回樓州支援,说起来,周荣的‘逼虎离山’之计必成不假,可他真就有信心在我们解决完西路之前拿下寿阳? “寿阳城池坚固,粮草充足,司马曜也是真力武者,再加上寻仙楼修士相助,恐怕不是短时间内能攻打下来的,一旦我们回援,这四十万大军可就危险了。当然,即便如此,他们拖延时间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从这点来看,倒还算是合理。”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无非是速战速决。” 陈三石下令道:“通知下去吧,全军整装,准备开拔茂州。” …… 樓州。 寿阳城。 十五日前。 朝廷集结四十万大军水陆并进,北上抵达樓州,沿途府城接连告破,一直到寿阳城外才遭遇有效抵抗,城内守军在修士的帮助下坚持十日后,司马曜率领八万大军赶到。 周荣率领的平叛军连续攻城四十日,即便损失惨重,也没能攻下城池,双方陷入到僵持之中。 寿阳城内。 司马曜立于城墙高处,眺望着远处的敌军,神色平静,目光深沉。 “父亲。” 两名青年男子来到身后,其一名稍显青涩的男子汇报道:“周荣部众按兵不动,没有继续攻城的迹象,想必是先前几日损失惨重,自知强攻无用。” “是啊。” 另一名面容稍微成熟些的男子跟着说道:“再这样下去,北凉王的大军就能够解决完西路的麻烦以后来驰援我们,城外守军必破!” 此二人,分别名为司马弛、司马澜,都是蜕凡圆满,也就是武圣境界。 “可是父亲……” 司马澜有些不解地说道:“我们为什么继续留在天水洲,一定要跟着归元门来这灵气贫瘠之地,替别人卖命?” 司马曜没有回答。 兄长司马弛代替说道:“此战若是能守住寿阳,我们就能慢慢消化掌握手底下的八万兵马,在这片东胜神洲立足,然后徐徐图之,壮我氏族。” 真力初期境界,在天水洲有些不够看,但在东胜神洲则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既然他们族人在修仙界无法立足,就干脆跟随“归元门”来到此地,若是能辅助归元门夺得祖脉,必定可以得到大量资源,将来也能在归元门的庇护之下,分到修行灵脉。 “如今新朝虽然有二十几万兵马,但是除去陈三石之外,没有可用的武将,所以父亲才主动请缨前来镇守寿阳。 “只要我们能证明自己的价值,朝廷和背后的势力,以后就会利用我们来制衡陈三石,到时候自然也就能得到资源倾斜。 “所以此战至关重要。” “原来是想取陈三石而代之!” 司马澜似懂非懂地说道:“父亲,我大哥说得可对?” “对,也不对。” 司马曜没有继续听他们讨论下去,只是吩咐道:“务必日夜警戒,不得松懈,最多再坚持三个月,敌军不退则亡。” “是!父亲!” 两人听命。 …… 寿阳城外。 朝廷军营。 披甲持锐的将士们来来回回巡逻着,各方战报时不时的在急促的马蹄下送达,就在这气氛一片庄重当中,中军大帐之内,却是响着格外刺耳的歌舞升平之声。 琵琶拨弄,美人儿献舞。 初出茅庐,便担任三军统帅的周荣,此时此刻竟然在中军大帐内喝酒享乐。 “周荣!” 亲自随军监军的齐王带着怒意闯入账内。 “殿下来了。” 王爷驾到,周荣竟然是毫不行礼,就这么怡然自得地坐在帅位上,举着酒杯,语气轻佻地说道:“快快入座,与臣一起品鉴美酒!” “周荣!” 齐王怒目而视,呵斥道:“你还有心情喝酒?你到底准备如何破城! “四十日了,损失惨重也就罢了,毕竟这寿阳城本来难攻,伱总得想想办法吧,怎生终日在此饮酒取乐!”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周荣却是满不在乎地说道:“城破终有时,不急。” “本王让你喝!” 齐王轰走舞女,夺过酒杯直接泼在对方的脸上:“周荣!你再不攻城,本王就告诉朝廷,先撤去你的帅位,然后砍了你的狗头!” “殿下请便。” 周荣终于直视对方,凌然不惧地说道:“但在此之前,我还是大都督,殿下只是监军,只能上奏弹劾,无权干涉军务。” “你、你给本王等着!” 齐王一脚踹翻桌子,大怒而去。 恰逢此时。 天空中响起一声惊雷,而后便是瓢泼大雨,令齐王更加暴跳如雷,不光是他,参与此战的诸多老将也都是焦灼不已。 “纸上谈兵!” “当初在京城嘴上说的头头是道!” “结果一打到寿阳就寸步难行!” “我刚刚接到战报,陈三石在西路连战连捷,马上就要把我朝廷的兵马逼退,反过头来支援寿阳了!” “为什么不能换个大帅?” “当真是朝廷无人可用!” “……” …… 茂州。 北凉军大营。 一个月内。 陈三石等人说起来是连战连捷,但其实根本就没有歼灭多少敌军。 这也在他的预料之内。 对方两路出击的策略,本来就是逼虎离山,并不是真的要把这里当做主战场。 当然,如果陈三石不来的话,这里的佯攻就会转为真实主力,高境界修士一直都在这里看着,只是一直在跑路罢了。 所以才称之为阳谋。 这便是人多势众的好处,不论在哪个方向出兵,你都必须要拿出实力来应对。 而陈三石要做的,就是利用“归元门”修士,在攻下来的几个重要城池内留下足够的防守力量,防止对方轻易反扑成功,然后就可以争取到时间返回驰援。 他一边卸下身上的符将铁甲,一边发问道:“寿阳城情况如何?” “战报刚刚送过来。” 许文才汇报道:“司马曜率军入驻之后,成功坚守四十日,双方各有损失,但最近这段时间,周荣竟然是不再攻城,偃旗息鼓,按兵不动,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咱们可是最多再有一个半月就能杀回去,到时候他们就要遭到两面夹击。” “嗒~” 两人说话间。 天空下起豆大的雨水。 陈三石伸出手,看着落在掌心的水珠:“许文才,樓州下雨了。” “……” 许文才微微一怔,旋即便恍然大悟:“每年八月到十月,樓州必定会下暴雨,然后罗霄江水位就会暴涨,若是提前挖好沟渠改变江水流向,修好河坝积蓄江水,在水位最高时再毁掉河坝,就能引大水灌溉处于洼地的寿阳城! “难怪周荣打了一段时间发现打不下来之后,就干脆围而不攻,完全不担心我们! “还好大人发现的及时,还来得及!” 他掐指算道,“即便是动用武将和修士亲自挖大江修堤坝,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原本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如今最快也还要一个月时间才能完成,我们现在立即通知寿阳城!” “可以通知,但是无用。” 陈三石摇摇头。 “呵呵,这个周荣倒真是个有手段的。” 许文才了然。 他们确实识破计策,而且识破的很早,早到对方才刚刚开始行动。 但…… 没用! 因为陈三石不在! 罗霄江的上游在朝廷的掌握下,只要白袍不在,就意味着没人能轻易斩杀炼气圆满的修士,战斗力不够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杀到朝廷的大后方去破坏河坝。 所以就算司马曜知道周荣的图谋也无计可施,只能待在城里……等死! “寿阳没了,再加上大雨,罗霄江水位会暴涨,正是朝廷水师大军北上的好时候。” 陈三石看着舆图,面如平湖地说道:“我们还是速战速决,在一个月后打道回府,然后,准备在赤壁和四十万大军决胜负吧。” …… 寿阳城。 狂风大作,暴雨瓢泼。 司马曜立于水帘之下,真力护体,滴水不沾。 “父亲!” 司马弛禀告道:“那个周荣,日日都在军营之内饮酒享乐,齐王以及诸多将士都对他不满到极点。 “之前我就看过他的卷宗。 “此人根本就没有打过仗,看来就是个纸上谈兵的纨绔子弟。 “北凉王他们一个月之后就能杀回来,长安朝廷的四十万兵马,要尽数葬身于此了。” “看来长安朝廷真是无人可用了。” 司马澜嗤笑道:“找了这么个废物出来挂帅,先前听说是什么‘麒麟之首’,我还以为能有多大的本事呢。” “啾——” 言谈间,天空中先是传来一阵嘹亮的鹰唳,而后就看到一抹青色流光极速接近。 青鸟风雨无阻地送来情报。 司马弛说道:“这好像是北凉王的海东青,莫非是提前杀回来了?” 青鸟留下情报,然后就直接调头飞走,根本没有等他们回信的意思。 司马弛蹙眉:“这扁毛畜牲怎么回事?” “……” 司马曜拿起情报,嚷嚷打开信笺,淡黄色的纸张上,只有两个大字——洪水。 “轰隆!” 天穹之上的雷霆炸响。 他虎躯一颤,旋即大喝道:“快!弛儿,去通知寻仙楼的仙师们,周荣很有可能在偷偷挖掘上游的河道!” …… 平叛军中军大帐。 “简直岂有此理!” 齐王看过朝廷回复的内容,气得面红耳。 “朝廷竟然不同意撤去周荣帅位的建议!据说是那个升云宗的单良成,硬生生保下来的!难不成单良成也是草包?!” “这……” “怎么这么奇怪?” 军中诸将一片哗然。 “是啊!” “周荣终日在军营内饮酒作乐,朝廷这都不撤掉他?” “难道真的是无人可用了吗?!” “为什么不把升云宗的那位兵圣单良成调过来?!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是不是又是严党在作乱?!” “不行,绝对不能这样下去了!” “……” “诸位!” 齐王打断道:“不如我等先斩后奏,先把周荣拿下,然后本王来当统帅,如何?!” “眼下也只有如此!” “殿下为帅,再攻不破城,我等应该在陈三石赶来之前撤军!” “彩!” “那周荣不久前才突破玄象,老夫一人就可将其制服!” “动手!” “铿——” 刀剑出鞘之声不断响起。 齐王领着一众将领,风风火火地闯入到中军大帐内。 两名舞女见此情景,当即吓得花枝乱颤。 “殿下?” 周荣端着酒杯的手微微怔住,旋即平静地问道:“你们这是作甚?” “作甚?!” 齐王怒骂道:“周郎小儿!朝廷危难之际,给予你重任,你却借此机会大肆享乐!本王以监军之职,命令你即刻交出大印,听候发落,否则的话,杀无赦!” “呵呵~” 闻言,周荣不惊不怒,只是淡然一笑,他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然后才缓缓开口,正要说话,就有一名修士闯入账内,似乎是要汇报什么,但看到帐内众人,又立即噤声,投去疑惑的目光。 “有事发生?” 周荣看着修士,在得到默认之后说道:“既然寿阳城内守军已经知道,就没必要再隐瞒大家,说出来吧。” 修士这才说道:“一个时辰之前,寻仙楼和归元门的修士袭击蓄水大坝,不过已经我们击退了,所以周兄可以放心。” “大坝?什么大坝?!” 齐王缓缓放下手里的长剑,质问道:“周荣,你又在搞什么鬼?还瞒着我们?” “曹兄,你们可能误会了。” 修士将周荣的计划和盘托出。 水淹寿阳! “你、你……” 齐王悄悄把长剑藏到身后:“周荣,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本王说。” “事不密则泄,军中必然有敌军暗探。” 周荣双手负后,平静地答道:“虽然陈三石不在此地,很难破坏我的计划,但终归还是小心为上。” “这么说……” 齐王看着蹲在角落里的舞女:“你饮酒作乐,也是为了藏拙来迷惑城内之人?” “我周荣麒麟之首,何须藏匿锋芒?!” 周荣轻轻摇头,淡淡笑道:“我确实是因为军中枯燥,所以才听曲打发时间,殿下如果非要问罪的话,也请等到战事结束之后再说吧。” 就是为了取乐…… 对方认罪。 可是齐王等人却是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只要能打赢救国之战,休说是两个舞女,就算是两百个,也不成问题啊! “列位,备宴吧。” 周荣说道:“城内守军已然是瓮中之鳖,我等只需要等候洪水倒灌,就能除掉这些毒瘤,然后一路北上,直捣眉山!” 直捣眉山一词,乃是明州四渡洪泽战役当中,自陈三石指挥而成就的典故。 寿阳城内,乱作一团。 “父亲!” “几位仙师无法摧毁大坝!” “水位越来越高!” “已经来不及了!” “尝试突围,请几位道友也再努力一下。” “……” 一切皆为徒劳。 四十日后。 罗霄江上游大坝垮塌,滔天洪水顺着改挖的河道铺天盖地而来,天灾地难,最不可挡! 最终。 司马曜等人连同几名修士弃城而逃。 城内将士淹死者不计其数。 洪水过后。 千年古城寿阳毁于一旦,摧毁农田、房屋无数。 自此以后。 包括齐王在内,平叛军再无一人不服周荣! “周大人不愧是麒麟之首的后人!” “玉麒麟!玉麒麟啊!” “这一次,虽然是赢的司马曜,但其实,也可以说周大人是连着白袍都给算计了!” “就算他们知道我们想做什么,也是束手无策!” “大盛有周郎!” “阳谋无双!” 泼天大雨还在继续。 一身长袍的周荣立于大雨之中,张开双臂感受天降之水: “传令下去! “四十万大军尽数登船,水师大军开拔北伐,准备于赤壁跟敌军决一死战! “陈三石五行属火,我周荣属水! “天水克火焰! “赤壁,便是白袍的葬身之地!” 第234章 赤壁之战 旧历隆庆七十七年十月末,周荣以逼虎离山之计引开白袍,而后改挖罗霄江河道,引洪水倒灌寿阳城,朝野震荡,初出茅庐便名扬天下,史称水淹寿阳。 同年十一月,天生异象,暴雨连绵不止,秋冬季节罗霄江水位不降反涨,水势滔天,能做盛载巨型战舰,刮西北风,旧廷水师大军顺挥师北上之后,极速东进,兵锋直逼幽兰京城,史称竭泽之运。 十一月中旬,盛献宗调遣十万水师于赤壁安营扎寨,拦截旧廷大军,同步调遣北凉军紧急回防,史称赤壁之战。 …… 茂州。 北凉军大营。 “大人。” 许文才走入帐内,手里拿着几张皱巴巴的信笺:“不出所料,寿阳被大水冲了,司马曜他们领着两万多残兵逃到赤壁,朝廷又增派八万,总计十万大军,再加上我们也有二十余万人,只是…… “朝廷这次的兵马,都是镇南王遗留下来的精锐之师,极其擅长水战,麾下的战船,也都是楼船、五牙战船这些大型战船居多。 “而咱们北凉,几乎可以说是没有战船。 “幽兰京城倒是有,但也少有大战舰,硬实力的差距可谓是悬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陈三石起身道:“把城里该处理的事情处理一下,然后就挥师吧。” “好。” 许文才领命离去。 陈三石则是来到田野间,顺便帮着将士们一起铲除最后一批灵禾。 此次西征,是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战果,但对于他个人而言,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一路走来,玄珠当中的玄气在不断增强。 令他不禁回忆起龙渊剑。 四师兄和师父都提到过,龙渊剑和镇国玉玺就是皇帝最大的底牌。 尤其是龙渊剑。 隆庆皇帝当初似乎可以通过剑中蕴含的某种力量,直接劈开以煞脉为根基的血祭大阵然后逃出生天,但因为舍不得用,一直按捺到最后一刻。 镇国玉玺的作用,则是和天地压制有关系。 东胜神洲的封印下,即便目前封印松动,也最多只能出现炼气期修士,筑基修士只要敢踏入半步就会身死道消。 而隆庆皇帝之所以敢闭关突破,必然是有所依仗。 对方筑基,陈三石还可以拼尽全力突破真力中期来应对。 所以最需要当心的,还是龙渊剑,师父和师兄他们,也不知道龙渊剑里面蕴含着的到底是什么力量,以至于皇帝老儿视若珍宝,不论是血祭大阵还是一年多前的寻仙楼刺杀都不舍得用出来。 紫薇山! 陈三石拔着灵,脑海中回忆起当初在紫薇山,盛太祖曹燮留下来的密室当中的所见所闻,当他第一次见到龙渊剑的时候,怀中的玄珠就有所感应。 他甚至能够尝试着去操控龙渊剑,只是明显能感觉到有另外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附着在上面,自己完全争夺不过对方。 那个时候。 陈三石将其认为是曹家的血脉禁制。 但前太子世子曹樊,也拿不走此剑,说明其中另有蹊跷。 现在看来,恐怕和龙渊剑中的力量有所关联。 他仔细回忆着细节。 那股力量,似乎和玄珠中的玄气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不尽然相同,但又有相似之处。 如果说…… 玄珠中的玄气是民心民望。 那镇国玉玺和龙渊剑中,莫非是大盛朝的国运? 以上都是猜测。 陈三石也不敢下定论。 猜测的正确与否,还需要亲自验证,龙渊就摆在那里,避无可避,只能迎刃而上。 “陈兄弟。” 出神间。 耳边响起声音。 魏玄夫妇二人来到身边:“我们马上要去赤壁,和盛廷的南方水师大军对战?” “正是。” 陈三石说道:“军中真力稀有,此次还要辛苦两位。” “扯什么辛苦不辛苦。” 魏玄语气严肃地说道:“老夫是担心陈兄弟修炼的是火行呼吸法,五行相生相克,在水战当中必然要受到极大的限制。 “而且天水凌家的全部都是天河剑法,在水面上作战可谓是如鱼得水。 “陈兄弟就相当于,以彼之短处,击敌之长处。” 凡俗之水,自然是难以浇灭真力之火,但这也不代表能够对抗大江大河,更何况敌军必然是有阵法辅助的,而转修呼吸法,也非一朝一夕之事。 寻常的武道功法,只适配一种呼吸法,比如《天河剑法》就只有水行呼吸法,可能会有变种,但脱离不开大属性。 而孙象宗留下来的《龙经》则是可以五行选一,但选出来之后同样无法再更改,因为体内的神龛已经在功法的淬炼之下定型。 想要修炼其他呼吸法,就要用不同的功法,不同的周天运转方式,重新洗礼体内的神龛,至于能不能成功还两说。 因此此次赤壁之战,朝廷的水师大军,几乎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尽数占据。 “水未必就能克火。” 陈三石对此十分平静,拔下脚下田地里的最后一株灵禾:“开拔吧。” 十二月中旬。 北凉军率部众抵达赤壁。 这也是北凉军自从成为建制之后,第一次进行水上作战。 陆战骑兵,战马珍贵。 水战水师,自然是战船最为重要。 大盛朝如今的水面战船,可以大致分为以下几种类型。 楼船。 为当世最大战船,广一丈五尺二寸,长十二丈,有的三层高,还有拥有更高的五层高楼,可容纳两千到三千名将士,楼船也被称之为“飞云”、“盖海”。 五牙战船。 属于中型楼船,能容纳千余人。 蒙冲斗舰。 中小型战船,船型狭长,航行速度较快,每艘可以容纳三五百人,前后左右树旗,幡,金鼓,舷上有女墙,墙下船舷开棹孔,甲板上有棚,棚上又有女墙。此种船型,用以突袭、进攻,同时也是历来水战的主力战船。 海鹘。 小型战船,船型头低尾高,前大后小,船的外形模仿善于穿风掠浪的海鸟,适合划浪而行,速度极快,船首还加装犀利的铁尖,用来冲击敌舰,因而被称为“铁壁铧嘴平面海鹘战船”,可容纳两百人。 马船。 中型运输船,一般用来运输粮草等辎重。 走舸。 则是只能容纳几十人的小船,一般系在大船之后,用以应急。 此次赤壁之战。 正统皇帝的新朝,累计共达二十万兵力。 其中只有二十艘楼船,其余绝大部分都是各种中、小型战船。 反观长安军队,浩浩荡荡四十万大军。 其中光是“飞云”楼船就多达百余艘,其余五牙战船、蒙冲斗舰之类不计其数,绝大部分船只甚至都没有满员,仍有大量空余。 至于双方战将。 新登基的正统皇帝麾下。 任陈三石为督师总督三军,寻仙楼崔子晨为副将,司马曜为左路大将,魏玄夫妇二人为右路将军,燕王曹芝为监军,其余归元门钱其仁等人听从寻仙楼崔子晨的调遣。 长安朝廷麾下。 任周荣为三军大都督,齐王监军,前上柱国燕弘渊为左路大将,前前卫国公曾韧为右路大将军,其余有天水洲武道世家凌家以及升云宗诸多修士,修士当中又有诸多阵法师,最后,还有前北凉军将军,也是白袍的师兄聂远。 北凉大乱之后,吕籍就闭门养伤,麾下的兵马则是驻扎在京城附近。 此次赤壁大战在即,聂远一人来到此地,协助周郎。 十二月下旬。 烈烈寒风,惊涛骇浪。 两军先头部队,在罗霄江前遭遇。 一边是楼船开路,密密麻麻的中小战船紧邻其后,形同漂浮在江面上的蚂蚁,另一边则是数不清的大型战舰,以特殊阵型排列开来,形容海中猛兽。 今日遭遇,便要交手。 若是有一方后退,另外一方就能够占据此段流域极好的码头位置,建立坚固的水寨和陆上军营。 交战之前。 便是先互相劝降,接着互下战书。 两军隔空喊话。 “阁下就是陈三石?” 敌军前锋。 周荣立于“飞云”楼船甲板最前方,居高临下,声音高亢:“朝廷若早请我出山几年,何来尔出头之日?!” “小儿也敢如此口出狂言?” 不等白袍回话,许文才便开口道:“凭你区区玄象之境界,也配统帅三军?就算略懂兵法皮毛,最终也不过是他人的牵线木偶。” “周兄。” 陈三石双手负后,无视对方的羞辱,平静地问道:“朝廷昏聩,拿百姓炼丹,用边关将士的性命换取一己私利,周兄大才,何必要为他们卖命?” “在下家中赋闲多年,不知朝中故事。” 周荣幽幽答道:“我周家麒麟之首,尽忠何须理由?” “这几位……” 陈三石看向他身侧站着的几名白发苍苍的老将,开口道:“应该是燕老、曾老还有张将军吧?在下没记错的话,几位当初可都是反对修建万寿宫、反对灵禾、坚决不与严党同流合污,所以才落得个罢官贬黜的下场。如今真相昭然公布,几位难道不应该协助我等,诛仙锄奸,怎么反过来助纣为虐?” “陈三石!” 年迈的武圣燕弘渊毫不犹豫地说道:“就算你所言为真,身为大盛臣子,也应该想办法拨乱反正,而不是拥兵自重,伙同乱臣贼子行谋逆之事!” “燕老说的没错。” 张敬武跟着说道:“陈三石,如果你真的是心系天下,就更不该行如此作乱之事,现在回到朝廷还来得及!待到天下平定,我等再死谏陛下!如此,方为臣子该行之事!” “陈猎户!” 齐王登上甲板,破口大骂:“你不过一介山野村夫,当初如果不是父皇提拔,你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苦苦挣扎呢!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喂不熟的野狗!” “小师弟!” 三师兄聂远最后高声道:“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伱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只要你调转兵锋,杀到幽兰府去把叛乱的晋王拿下,朝廷就算你将功折过,断然不会要你性命!” “看来道理和各位说不通。” 陈三石不再继续废话:“既然如此,刀兵相见吧。” 语毕。 他回到大军水寨之内。 两军在江面上展开对峙。 朝廷大军。 中军大船,船舱内。 包括周荣在内的诸多将领聚集在此,商议着接下来的战事该当如何。 “周郎。” 燕弘渊有些担忧地说道:“此次与之前寿阳不同,陈三石亲临战阵,他向来喜欢凿阵,是出了名的万人敌,到时候我们该当如何应对?” 周荣坐在桌案后,面前摆满酒菜佳肴,房间内更是有数名舞女乐师。 但如今他这幅做派,却是再也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他抿了口酒水之后,淡淡道:“凌姑娘,辛苦你们了。” 凌家修士来到船舱之内。 为首之人,是一名面色带着英气的女子。 周荣对着众人解释道:“他们都是凌家武修,也是我们此次大战最重要的力量。” 先前在西路。 就是这些凌家修士一直在吸引陈三石的注意力。 在北凉军折返回来之后,他们也紧随其后,回到大军之内坐镇。 “诸位放心。” 凌家大师姐凌灵面无表情地说道:“单打独斗我们不是对手,但在罗霄江上,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江水。再加上升云宗单良成道友提前为我们准备好‘癸水斩妖阵’,七人合力之下,诛杀此僚不敢说,但将其困住没有问题。” 放眼北凉军。 陈三石就是最高战斗力。 如同之前的逼虎离山之计。 哪怕陈三石知道他们准备水淹寿阳,也丝毫也没有办法,因为没有白袍,这些人的战斗力就不够,就算沟渠大坝摆在眼前也没有能力破坏。 正是因为对方明知道也不可破解,所以才能称之为阳谋。 就是要借着朝廷兵多将广,发挥己方优势,打击敌方短处! 现在也是一样,朝廷的水师舰队占据巨大优势,只要限制住白袍,开战之后其余人根本就不堪一击。 “如今我们不仅有修行水行真力的武修相助,就连白袍的同门师兄都亲自前来相助我们,可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周荣看向角落中的沉默之人,直视着对方的双眼,故意停顿几個呼吸后,才开口发问道:“你说对吧,聂远将军。” “这是自然。” 聂远颔首道:“周郎和单良成仙师智谋无双,此次把叛军逼到赤壁决战,必定能够大破之。” “不过有一点,在下倒是很好奇。” 周荣把玩着酒杯,微微眯眼,盯着对方说道:“你和陈三石本是同门,这次生死决战,聂将军竟然愿意亲自来助阵,这是要大义灭亲啊。” “听周郎这话的意思。” 聂远豁然起身,不悦道:“是怀疑我对朝廷的忠诚?” “周郎,这倒不必。” 齐王开口道:“吕籍将军和聂远将军对于朝廷的忠心,本王是可以证明的……” “殿下!” 周荣打断道:“让聂将军自己说。” “陈三石乱我师门,我等师兄弟本该安安稳稳渡过余生,是他非要胡来,把大家绑上贼船,搞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不到两年前,他更是在凉州险些要了大师兄的性命,把我们赶出北凉! “和他之间的同门情谊,就算是有,又还剩下多少?” 说到这里,聂远神色有些黯然:“要非说私心的话,我确实有,那就是想代替师弟师妹们戴罪立功,将来好保住除陈三石之外,其他人的一条性命。” “既然如此~” 周荣咄咄逼人地说道:“聂将军应该比我们更加了解陈三石,不如说一说他接下来可能用什么计策,我等也好有个防范。” “要注意两点。” 三师兄聂远郑重其事地说道:“其一,要小心天书阵法。钱塘府外的教训还历历在目,我师弟手握重宝,对于天书阵法的应用,要远远超过我们,因此务必小心。 “其二,当心火攻!” 他再次加重语气,强调道,“我们的战船虽大,但终究也是木材打造,一旦我师弟放火,一不小心就会付之一炬,遭受重大的损失。 “周荣,在下的回答,你可还满意?!” 火攻! 经他这么提醒。 众人才反应过来。 他们的战船是巨大,但同样烧起来也更加猛烈。 虽然现在的风向对于他们而言有利。 但有天书阵法在,改变风向断然不是什么难事。 “还真是!” 齐王一拍大腿:“倘若白袍用火攻,我们该当如何?” “哈哈哈——” 然而。 就在诸将都为此发愁之际,周荣却是放声大笑起来:“各位放心,周某早有准备,断然不会让他轻易得逞的。聂将军能提醒我们当心火攻,说明是自己人。” 聂远冷哼:“周大帅未免有些欺人太甚!既然如此,在下告退便是!” “是啊周郎。” 齐王说道:“本王都跟你说过聂将军是绝对的自己人,何必还非要如此试探一番,这不是伤了大家的和气么?” “对啊。” 燕弘渊跟着说道:“聂将军不久前突破武圣,就立刻赶来助阵,其心可嘉,周郎言辞确实有些令人气愤。” “抱歉抱歉。” 周荣当场就给这位白袍师兄作揖道歉:“在下赋闲多年,对于你们师兄弟之间的恩怨并不清楚,此次赤壁之战事关重大,周某自然要万分谨慎,希望聂将军能够理解!” “还是免了吧!” 聂远作势要走。 周荣连忙道:“聂兄如果实在生气,在下可以等到回京城之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聂将军负荆请罪,如何?我说到做到!” 当众负荆请罪,可谓是给足诚意。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单靠这些老将军终究是人手不足,更不要说聂远好赖是武圣。 在众人的劝说下,聂远才最终选择留下。 “罢了,毕竟都是为朝廷,周郎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在下若是非要继续计较,倒是显得有些心胸狭隘。” 聂远与其互敬一杯酒,算是化解误会。 他放下酒杯,突然好奇道:“先前周郎说对于我师弟用火攻早有提防,不知道是做的如何准备?哦,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 “无妨!” 周荣说道:“早在此次北征之前,单良成仙师就已经提前配备好大量的阵旗和阵盘,能够在船身之外笼罩出御水大阵,任何火焰,都是从外面攻不进来的!” “原来如此。” 聂远低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周郎真不愧是麒麟之首,早就把一切考虑周全,我大盛朝能在危难之际有周郎坐镇,实乃国之幸事。” “好啊,此次我们不光有修炼水行真力的武修压制此人。” 齐王胸有成竹地说道:“如今所有的战船上,也都配备御水大阵,到时候再结合天书阵法,定然能够大破敌军! “本王要到前方,亲自当先锋! “鼓舞士气!” …… 新朝水师。 卧龙、崔子晨、司马曜等人,纷纷来到中军大船,准备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帅位之上。 陈三石掌心升起火苗,将一封密信烧成灰烬。 “陈大帅。” 司马曜急匆匆地说道:“如今我两军遭遇大战就在眼前,该如何破敌?” “是啊。” 崔子晨幽幽道:“若是在陆地上还好,偏偏在江面上,恐怕就只能依靠陈兄凭借硬实力前去凿阵。” “恕在下直言。” 司马曜说道:“周荣那小子不可能不知道陈大帅的厉害,既然还敢在这里正面对决,就说明必然有应对之策,此战我们恐怕不能只指望陈大帅一人,但两军对阵起来,敌军战船巨舰,实难应对!” “许文才。” 陈三石看向卧龙:“别憋着了,我看出你有话想说,说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大人。” 许文才撇撇嘴,提议道:“不如大人和我各自把主意写在手上,看看小的是不是和大人想法一致?” “好啊。” 陈三石没有拒绝。 两人就用桌案上的黑墨在掌心写字。 不久之后。 他们相视而笑。 最后才轮到众人看见。 两人的掌心之上,赫然都写着一个大大的“火”字。 火攻! “好主意。” 司马曜赞叹道:“他们战船虽然巨大,但是同样怕火!虽然风向不对,但是我们可以利用小船的灵活冲入敌阵当中,四处放火,只要能烧起来,他们再多的大船也没有用。” 诸将纷纷同意此计。 “吩咐下去吧。” 陈三石一锤定音道:“三日之后,以五万先锋军与之交战,到时候以两百艘蒙冲斗舰,装满油膏干草,冲入敌阵之内四处点火,其余大船和大军在后方压阵。” “末将遵命!” 司马曜等人立即下去安排。 许文才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摇晃着手中的羽扇,说道:“对方的战船分散排列,倒是不会点燃一艘就全部燃烧,但多多少少应该能发挥一些作用。” “不会有多大的作用的。” 陈三石却是冷不丁地如此说道。 “哦?” 许文才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大人的意思,莫非是那周荣早已有所准备?” 陈三石默认。 “也对,周荣并非是平庸之辈。” 许文才自言自语地说道:“既然他猜到我们要用火攻,大人难不成另有破敌之策?” “不,破敌之策,确实是‘火’,但不是现在。” 陈三石平静地说道。 “仍旧是火攻……” 许文才沉思道:“大人的意思,是就算他知道我们要用火,最后也还是要用火攻破敌,就像当初我们知道他会水淹寿阳,也无计可施一样。” “三日后。” 陈三石再次下令:“你令魏玄和汪直两人,务必想尽办法,劫持一艘完整的敌船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好。” 许文才一边琢磨着大人的意思,一边领命而去。 …… 三日后。 第四日卯时,江面上铺设出弥天大雾。 一袭白袍,自乘一叶扁舟,划开浓浓大雾,独身一人来到敌军水阵之前,直到临近两百步之后,才有人惊然发觉。 “敌袭!” “敌袭!” “……” 朝廷先锋战船之上。 正在朝着远处张望的齐王听到动静后心头一惊,然后就看见白袍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一张金弓银弹,烈焰在大雾当中升腾而起,最终化作一只朱雀携带着浩瀚磅礴的真力轰击而来。 齐王大惊失色。 “保护殿下!” 两名忠勇之士当即举着盾牌扑上前方,然而在巨大冲击力下,手中盾牌顷刻脱手,继而整个人被烈焰吞噬化为灰烬。 朱雀一往无前。 齐王已经能够感受到面前的空气变得愈发灼热。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道冰河从天而降,硬生生将朱雀浇灭。 甲板之上,出现一名名身穿长袍手持柔软长剑的武修,领头之人赫然是一名面相清冷的女子,她看向白袍的眼神当中,透露着滔滔不绝的冰寒杀意。 与此同时。 就在白袍身后,大雾当中,两艘楼船压阵,密密麻麻的蒙冲斗舰朝着朝廷水师冲杀而来,赫然是想要趁着以轻快小船接近然后偷袭。 “敌袭!” “……” 朝廷水师很快反应过来,在先锋将领的指挥下展开反攻。 而凌家的武修们则是直接离开战船,来到水面之后蜻蜓点水,足足七名真力初期的武者从各个方向朝着一叶扁舟之上的白袍杀去。 他们奔走之间,始终保持着特殊的方位,每个人的腰间还挂着一面阵旗,在灵石灵气的加持下遥相呼应,似乎在结成某种阵法。 癸水斩妖阵! 凌家大师姐凌灵处于阵法阵眼的位置,在来到白袍面前之后,冷喝一声:“动手!” 除她之外。 其余六人整齐划一地挥出长剑。 在阵法的加持下,他们每个人都能够调动罗霄江中的江水,并且蕴含着法力和真力,并不单单是凡俗之水,形成六道水龙卷,数不清的鱼儿从江水中被卷起来,又在可怕的力量绞杀之下化作一团团血雾。 六道龙卷铺天盖地,眨眼之间就将白袍包围其中,然后迅速收缩,就要将其如同江河之鱼般碾为齑粉。 “嗡!” 灵光闪现。 乌黑古朴的符将铁甲笼罩住白袍,一杆燃烧着烈焰的银色长枪陡然出现,火龙自大江当中而出,迎着水龙飓风冲天而去! 江面层层炸开,掀起一层又一层的巨浪。 真力之火和真力之水互相碰撞消融,激发出漫天水汽,让江面上本就充斥的大雾变得更加浓郁,几乎要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轰隆隆!” 澎湃的真力消弭之后,龙胆亮银枪之上的炽热烈焰有所削弱,但终究是把所有的水龙击溃,自身仍旧燃烧不灭。 与此同时。 没有直接出手的凌灵就这么脚尖点在水面之上,轻盈而立,手中的长剑好似柔弱无骨的绳索般,垂落到江水之中。 在她和其余六名族人的脚下,出现一道巨大的湛蓝色阵法纹路。 借助此阵。 身为阵眼的凌灵不断汲取着罗霄大江的力量,直到长剑彻底消失和江水融为一体,好似整条大江都被她抓握在手中一样。 其余六名族人的每次进攻,都会再帮助她增强一份力量。 直到积蓄到极限。 于是。 女子一剑掀开罗霄江,朝着前方的烈焰倒灌而去。 “轰隆隆——” 足足有五丈余高的巨浪,仿佛这不是在大江,而是汪洋之中的海啸,又像是天穹破损无人修补,导致九天之上的银河倾泄而下! 天河之水当中,更是蕴含着无穷无尽的真力。 真力碰撞的爆裂声和江水蒸发的刺耳声混杂在一起。 白袍脚下的一叶扁舟瞬息之间就崩裂殆尽,化作无数的木屑落入到滚滚大江当中,他和女子各自倒退出数十步,最终脚下踩着叶形飞行法器稳住身形。 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 其余六名真力武者就再次施展出各自的浑身解数,接踵而至地袭杀过来,而大师姐则是继续站在后方,重新蓄力掀江一击。 陈三石长枪之上才熄灭的火焰重新燃烧,身后更是浮现出五十余道紫色的剑气,也有一块块不规则形状的厚土盾牌旋转而出。 巨力符、神速符统统加持在身上,再递出长枪时,不单单有火行真力,更是有数不清的剑气随着枪刃的游走一起挥出。 烈焰当中缠绕着紫色剑气,再增添几分威力,厚土决的盾牌也协助分担着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侵袭,只可惜炼气中期的法力强度,能带来的实际作用实在有限。 当陈三石再次击退六人后。 那名凌家大师姐也在阵法的帮助下蓄力完成,又是掀起滔天巨浪的一剑落下,于是陈三石来不及杀人,就要应对下一击。 这六人,毕竟都是同为真力初期。 凌灵身为大师姐,中部八景神更是已经洞开其七,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够进入到真力中期,再加上阵法、族人的帮助,实力在无限接近真力中期。 但即便如此。 凌灵也愕然地发现,她竟然没有占到丝毫的便宜,对方每一次出招,都会因为难以形容的力量而变得更加强大一分。 如果她们修炼的不是水行真力,只怕是即便七人结阵联手,也支撑不住太久。 好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他们凌家。 正好就是修炼的水行真力! 如今又有整条罗霄江的助力,可谓是把五行相生相克,体现的淋漓尽致。 凌灵等人虽然无法奈何白袍,但对方也不可能迅速杀掉他们。 这,就足够了。 双方高级战力僵持的同时,其余人也都陷入到混战当中。 升云宗和归元门的修士们互相斗法,纠缠不休。 一艘艘蒙冲斗舰则是趁着自身的灵活,涌入到敌方的军阵当中,漫天箭矢齐飞,刀兵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司马曜手中提着一柄长刀,随着呼吸法的施展开来,瞳孔变得赤红如血,身体陡然暴涨数周不说,骨骼竟然是在“咔咔”声中不断畸变,手掌异变出爪牙,肌肤表面更是长出黑灰色的发毛,整个人看来形容妖魔! 他一跃而起,就跳到一艘五牙战船的甲板上,长刀挥舞,就直接将十几人拦腰斩断。 “妖怪!” “妖怪啊!” “……” 大盛朝的将士们哪里见到过这般模样的对手,不少人都吓得心惊胆战。 一名炼气圆满的升云宗修士及时赶到,操控着手中的飞剑与之角力,同时不屑地唾骂道:“你们这些武夫,为了获得力量简直不择手段!堂堂人族,竟然要乞求妖族的力量!” 天妖呼吸法! 据传。 十万年前,妖族统治的国境之内,有人族先人为了反抗,创造出来的一种特殊呼吸法,需要把妖兽血液融入到自身体内。 修炼此法者,肉身会越来越近似于妖魔之身,因此向来为正统修士们所鄙夷。 而司马曜修炼的,就是天妖呼吸法的分支,银月狼呼吸法。 罗霄江面之上,一片混战! “放火!” “快!” 在一艘艘的中小型战船闯入敌阵之后,汪直大喝一声,附近的弟兄们当即将火把丢在船上早就提前准备好的干草油膏之上,熊熊火焰当即燃烧起来。 他们驾驶着战船撞向大型楼船,在即将撞上的前一刻跳到附近的“走舸”小船之上,本以为如此就能够点燃敌船。 哪成想就在此时,只听得有升云宗修士大喝一声。 “启阵!!!” 霎时间。 一艘艘巨型楼船灵光乍放,能够看到船内有数不清的阵旗转动,更有一阵阵符文随之亮起。 “哗啦啦——” 紧接着。 在楼船的表面,就升起一道道水墙! 水墙呈现圆形,把整艘战船都笼罩其中,燃烧着烈焰的小船撞在上面之后,无一不是撞得分崩离析,火焰也随之在滔滔不绝的江水当中熄灭。 御水大阵! “什么东西?!” 汪直操起陌刀就是一刀劈去,结果好似撞在铜墙铁壁上般,非但没能破开水墙,反而是自己震得手臂发麻踉跄着后退。 他环顾四周。 发现敌军几乎所有的价值较高的大型战船,都展开此种能够召唤水墙防御的大阵,根本不惧怕火攻! 其余的中小型战船倒是没有大阵,想必阵法消耗资源也是极大的。 可他们确实只需要护住大船即可。 大船不烧起来的情况下,小船换小船,根本就没有意义,敌军船只之间都有极大的间隔,又不能点燃一艘连起来一片。 不仅如此。 这阵法还是单向保护。 外面的人闯不进去。 但是里面的人仍旧开始朝着外面射箭。 “老六!” 战况焦灼之间,身后传来熟悉的喊声。 汪直回头,就看到聂远提着剑,站在一艘走舸之上朝这边驶来,身边还站着两名朝廷的武将。 他开口道:“老六,没用的,这御水大阵可是二阶阵法师布下的,根本不惧怕你们的火攻!此次赤壁大战,你们必败无疑,不如早早归降,接受招安,我必定保全你们的性命!” “真的?” 汪直招招手:“你可别骗我,都闹成这样了,我们投降以后还能活命?你过来,好好跟我说说,你有什么法子!” “只要你们……” 聂远才靠近到三丈之内,就看到对方骤然暴起一刀砸了下来,他慌忙躲闪,脚下的走舸直接分崩离析,身边的两名武将也慌忙跳到其余船只上。 “老六,你疯了,你真要杀我?!” “杀的就是你!” 汪直破口大骂:“老大是三姓家奴,你连他都不如,是三姓家奴的走狗!受死——” 师兄弟两人一个拿刀一个拿剑,一时间难分胜负。 “嗡——” 直到一刻钟之后。 敌军越来越多的小船包围过来。 纵火失败的汪直等人再不撤离,就要全军覆没,后方不得不鸣金收兵。 “老六,我好心劝你,你恩将仇报,你我师兄弟之间,恩断义绝!” 聂远趁着对方撤退,在其后背上砍下一剑,当即便有鲜血飙出。 汪直目眦欲裂,但清楚再拖下去必定死在此地,便只能加速撤退,在敌军包围而来的前一刻突出重围。 罗霄江上。 两军第一场交锋,宣告结束。 第235章铁索连环 “轰!” 就在“叛军”鸣金收兵的同时。 陈三石和凌家的武者仍旧在交手。 并且。 随着交手时间持续越久,凌家武修惊愕地发现,陈三石根本就不着急,即便对方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无法解决战斗,也没有丝毫焦灼,反而是打得愈发随心所欲,甚至根本就没有使出全力。 这是…… 在拿他们七人练功! 拿癸水斩妖阵修炼! 武修和法修不同。 对于法修来说,最好是静坐凝神。 而武修则恰恰相反,只要有足够的灵气,实战中反而能够更加的刺激经脉,加快周天运转,苏醒神龛的速度。 “混账!” 凌灵只觉得受到奇耻大辱,她再度取出海量的灵石,用来增强癸水斩妖阵的威力,才终于是重新占据上风。 然而。 此时的叛军鸣金收兵之后已经全部撤退完毕。 陈三石也没有丝毫的恋战,一边不断防御着袭击,一边踩着叶形飞行法器后退,没有人能将其留住,很快就消失在大雾当中。 “休走!” 大师姐凌灵提着剑还要去追。 但他们当中一名留着长须的中年男子抬起手,示意族人不要继续深追。 几名年轻武者对视,竟然都是感觉到有些后怕,境界相同的情况下,他们七人列阵都无法将其击杀,甚至如果不是占据地利,能够无穷无尽地运用脚下的罗霄江水,只怕是非但无法压制对方,反而还会被逐一击破之后屠戮殆尽。 “拖住即可!” 中年男子说道:“凌灵,我知道你想给凌云报仇,但急不得,我们只需要拖住陈三石,等到他手底下的其余人溃败之后,我们和更多腾出手来的人结大阵,定能轻易将其诛杀。” “四叔,我知道。” 凌灵收剑。 他们七人,便是凌家三代的所有真力武者。 此次前来东胜神洲参与争端,就是为了能给家族找个新的落脚点。 战后。 朝廷开始清点损失。 “总督,敌我双方兵力方面各有损失。” 一名参将汇报道:“此次偷袭,叛军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好!” 齐王激动道:“陈三石的火攻被我们预料到,如今就连偷袭也拿我们没办法!接下来只需要等到这场大雾散去,就能够挥师进军,把他们一口吃掉!” “大雾~” 周荣拿着酒杯来到甲板上,看着白茫茫的一片,幽幽道:“只怕是夜长梦多啊。” 水上进军。 最忌讳迷失方向。 尤其是叛军所在的位置,如果往后退的话,会有许多支流和湖泊,如果没办法辨别清楚敌军的动向,一头扎进去很容易就会遭到埋伏。 按照常理来说,最好是等到大雾散去再做进军打算。 但周荣却是下令道:“传令下去,明日进军。” “不等雾散了?” 齐王说道:“周大人这是……” “这是要以动制静。” 聂远接过话来:“逼着对方有什么手段,就尽管使出来。” …… “狗日的!” 新朝水寨。 汪直命人在他身后几乎断骨的剑伤处上药包扎,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走狗!姓聂的给三姓家奴当走狗当惯了!” “伤及骨骼,确实下手不轻。” 程位啧啧道:“看来老三这是记恨我们把他们赶出北凉!” “汪将军,船呢?” 齐成走过来,问道:“大帅有令,此次突袭结束之后,你们务必弄一艘中大型的敌军战船回来。” “别提了,老三追着我砍,哪里有功夫弄船?!” 汪直提起刀,说道:“今晚,今晚我再带一队人过去试试。” “船在这!” 说话间。 魏玄的声音响起,他驾驶着一艘挂着大盛军旗的战船缓缓驶入水寨。 敌军大船有御水大阵防护。 这船是他在阵法启动之前就杀进去的,费了好大的一番功夫。 魏玄问道:“小齐大人,你看看这船行不行?!” “有御水大阵就可以!” 齐成伸手指着远处:“辛苦魏大侠把船亲自送给大帅!” “好!” 魏玄立即招呼将士们划桨,朝着对方所指的一片湖水码头行驶而去。 罗霄江乃是中原命脉之江,养育成百上千万的百姓,可以说是一切的发源地,其中支流无数,连接着小河、湖泊更是数不胜数。 小水坑为洼,大水坑为池;小而深为潭,大而深为渊;广而浅曰淀,广而深为湖;湖连湖曰泊,泊连泊为泽; 就在赤壁位置,后退数十里后,以上地形水势便应有尽有。 战事结束之后,陈三石便飞到东瀚湖之内,大湖的入口,则是有提前安排好战船把守入口。 不久后,魏玄就驾驶着缴获来的五牙战船驶入湖内。 “把船留在这里就行。” 许文才站在小舟上指挥道。 “好!” 魏玄立即领着船上的将士乘坐小船离开。 偌大的东瀚湖内,很快就只剩下白袍和卧龙两人。 “那周郎果然对于火攻有防范。” 许文才回忆着今日所见,啧啧道:“这‘御水大阵”不仅仅能够抵御火焰,还相当于一道水行盾牌隔空悬浮在敌军战船之外,实在是难缠得很呐!” 御水大阵开启后,休说是武圣,就连真力境界的司马曜等别人都难以破开,简直可以说是一座固若金汤的城堡在水面上行走。 一旦敌我两军正面决战,双方战船相撞,后果不堪设想! 完全是…… 无懈可击! 陈三石没有说话,而是飞身来到战船之内。 这艘缴获来的战船还没来得及清理,甲板上到处都是血迹和横七竖八的朝廷将士尸体,战船的各个角落,则是插着军旗和阵旗。 二阶阵法。 同为阵法师,陈三石自然识货。 虽然阵法有特殊情况,但也可以笼统地进行对照。 一阶阵法的威力,相当于炼气修士。 二阶阵法的威力,就相当于筑基威力! 能够抗衡筑基修士的御水大阵! 二阶阵法师! 这個单良成不过是炼气期修士,却能够布置出二阶阵法,足以证明其是阵法一途的天才。 当然。 二阶阵法对于灵气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陈三石在船舵的位置,找到阵盘所在,周围不仅仅储备着大量的下品灵石,甚至还有玄青色的中品灵石,一块中品灵石,价值千块下品灵石! 即便如此,灵气也在急速的消耗着,如果一直维持御水大阵的话,恐怕不用多久就会把这些灵石彻底压榨干净。 正如同凡俗战争打响之后,每日消耗黄金万两。 仙人们之间的一旦动起兵戈,同样每天需要耗费灵石无数。 此次祖脉之争,升云宗恐怕也是下了血本。 陈三石在阵眼位置,镶嵌一块灵石,然后轻轻转动阵盘,船舵灵光大放,阵盘之上古老的符文一道接着一道亮起,安插在各个方位的阵旗也开始有序腾挪。 御水大阵! “哗啦啦——” 在阵法的牵动下。 东瀚湖的湖水开始波动,然后形成一道圆弧水墙,将五牙战船笼罩其中。 弄焰决! 陈三石先是用法力凝聚出来的火焰,在掌心上方积攒出一道火球,然后挥手将其变成一场火雨,散落在甲板各种,尝试点燃战船。 不出所料。 火焰才燃烧两息,御水大阵的水墙之上,就凝聚出一条条湖水所化的蟒蛇,精准无误地落在各个起火位置,其中还蕴含着天地法力,顺利将火焰扑灭,甲板上冒起滚滚浓烟。 这御水大阵,也不是只能抵御来自外部攻击,而是内外兼备。 要知道弄焰决的火焰并非俗火,而是法力之火,即便如此都轻易将其熄灭,可见二阶阵法的威能不凡。 陈三石轻轻一跃,穿身离开御水大阵,回到卧龙的小船之上,然后手中骤然多出一张金色的大弓,对准五牙战船弯弓如满月。 “轰!” 弓弦复位。 银弹携带着滚滚真力迸发而出,在虚空之中燃烧起烈焰,直到展开双翼,化作一只浴火朱雀嘶鸣飞出,撞在水墙之上。 “轰隆隆!” 可怕的冲击力下,五牙战船摇晃起来,但御水大阵仍旧安然无恙,朱雀和水幕僵持几个呼吸之后便黯淡熄灭,银弹失去灵性从半空中坠落,沉入湖水当中。 “轰!” 在此之后。 又是一条火龙腾空而出,并且在接近大阵时陡然发生变化,温度暴起攀升,烈焰化作赤红之色,咆哮着撕咬向御水大阵。 仙宝异火! 这一次。 五牙战船摇晃的更加剧烈,就好像遭遇到海啸般,赤红色的火龙也终于在水墙上撕开一道裂缝,但眼看着就要闯入战船内,船上的阵盘开始加速运转,以一种不可思的速度抽取着灵石之内的灵气,然后调动湖水增强水墙的厚度,对破损的御水大阵进行着源源不断的修补。 蕴含着灵力的湖水墙壁越来越厚,从原版的数寸变得有丈余,而赤红色的火焰,就在湖水当中燃烧。 水中之火! 即便如此,异火也没有熄灭,而是蒸发着水墙。 “呲呲呲——” 水火不容的声音,就好像炙肉之声般不绝于耳,雾气滚滚而出,很快就笼罩住方圆数百丈,将此方天地变得好似人间仙境。 然而…… 御水大阵终究是能够借力整片大湖,滔滔不绝地修补着水墙,直到火龙当中的那颗银弹都被异火烧为灰烬,异火也随之熄灭。 经过亲自试验后,陈三石对这道二阶阵法,就有了准确的判断。 御水大阵的水,是没办法熄灭异火的。 异火之所以无法攻破水墙,是因为异火需要燃烧物。 不论是木柴、灯油亦或者是肉身,异火只要能够有燃烧的材料,就能够爆发出惊人的威能,前提是有“材料”。 水显然不是燃烧的材料。 异火熄灭,并不是被“水”浇灭,而是银弹上的灯油耗尽,倒是没有燃烧的材料,所以无法继续燃烧下去。 想要从外面点燃大船。 首先得要求。 就是要凭借蛮力击破“水墙”。 但这是二阶大阵! 陈三石如果全力应对,或许还能撕开口子,把携带着异火箭矢射进去,但他开战之后就会被凌家的那些武修缠住,不可能亲自动手。 所以就只剩下一个办法…… 从内部点火。 他收起弓箭,拿出从船上取下来的核心阵旗,穿过御水大阵重新回到甲板上,从内部点燃异火。 “嗡!” 当即,御水大阵就凝聚出一条条的湖水巨蟒朝着火焰扑去,但这次,它们再也无法熄火焰,赤红色的异火以船体为材料迅速地蔓延着,短短几个呼吸之后就将整艘巨大的战船吞噬其中。 阵旗、阵盘乃至灵石都燃烧损坏,御水大阵轰然崩溃,又是几个呼吸过后,一艘数丈高的战船甚至来不及沉没就直接化作灰烬,异火接触到湖水之后再次激发出弥天的烟雾。 只要能从内部点燃船只,就完全没有问题。 “大人这火……” 许文才看得有些瞠目:“难怪大人始终说会用火来破敌,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把火送到内部,并且让火焰迅速蔓延,一艘船烧起来,就能牵连到一大片。” “没错,机会只有一次。” 陈三石说道:“如果不能一次性把他们的战船烧干净,接下来周荣肯定会有所防备,再想故技重施恐怕就会难度倍增。” “要是能把他们的战船绑在一起就好了。” 许文才嘀咕着:“可是朝廷的水师都是镇南王留下来的精锐水师,最擅长的就是水上作战,根本没有理由如此做,反而是咱们的北凉军从来没有过水战经验,很多人吵吵着要铁索连环来稳固航行。” “没有理由,就给他们创造理由!” 陈三石说道:“明日朝廷应该就会主动进攻来试探,到时候,你提前准备好五百艘“海鹘船”,挑选精锐将士乘坐其中,随我一起深入敌阵!” “小的记住了。” 许文才领命。 陈三石感受着怀中的玄珠,里面的玄气日复一日的暴增着。 如果民望可以量化的话。 这里面蕴含着的,就是大半座江山! 诚然每次布阵都会消耗一部分玄气,但自从北凉军经过的地方越来越多,玄气恢复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倒也不用再像之前一样节省,只能等到决战的时候再用。 “对了大人。” 许文才补充道:“倘若大人设计,令他们铁索连环,又该怎么从内部点火?一个两个内应恐怕也不够,需要遍地开花,方能让对方措手不及。” 即便是铁索连环的状态下,偶尔有一两艘战船起火,在高境界武者和修士们的处理下,也是有充足时间互相脱离开来的。 所以还需要敌军当中,有足够的内应才行。 “此事我自有安排。” 陈三石说道:“你且去照做吧。” 翌日。 朝廷水师的先头部队,果然是在弥天大雾当中,浩浩荡荡地朝着叛军水寨开拔而来。 一艘艘“飞云”、“盖海”看起来好像是水面上移动的城池,它们的内部更是布置着御水大阵,若是新朝的船队与之正面相撞,无异于以卵击石! “所有人放缓速度!” 燕弘渊等老将驾驭着小船,穿梭在各个楼船之间,稳固着水上阵型,徐徐向前推进。 大雾还在持续。 前方的能见度严重不足,一旦不小心就会打乱阵型,再加上附近到处都是支流,搞不好就会导致大军四散,导致优势荡然无存。 行军打仗,尤其是人数超过一万,不说上阵杀敌,就是指挥行动都是件极其复杂的事情。 “咚咚咚!” 也就在大雾中行驶出半个时辰后,敌军方向响起战鼓。 “警戒!” “列阵!” 燕弘渊拔剑大喝。 他本以为叛军退无可退,将会出动所有大型战舰殊死一搏,结果不曾想,前方大雾当中,钻出一艘又一艘的小船,每数十艘小船之后,只跟着一艘大船压阵。 大雾当中。 一人身穿黑甲手持火枪,身后跟着一道道剑气,周围还环绕着厚土所化的盾牌,一边踩着法器朝阵中杀来,一边高声下令: “列阵!” 一声令下。 数不清的小船凭借自身的灵活,形同一条条游鱼般顺着敌军大船之间的缝隙钻入战阵,然后分散到四面八方,看起来是各自为战,但其实都有着特定的方位。 一缕缕玄气从玄珠当中升腾而出,加持在己方战士和战船身上。 登时,船活了! 在玄气的加持之下。 这些小船不再需要人力划桨,而是仿佛拥有生命般,化作一条条披着龙甲的龙鱼,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江面上四处穿行着。 随着他们的穿梭,在江面之上,出现一道巨大的阵法,水面的波澜,则是构成阵法当中的符文和图腾,其中隐隐带着血腥煞气,若是从高空俯瞰,就能看到与其说是阵法,看起来反而更像是一道巨大的祭坛,而敌军的一艘艘飞云楼船,就是…… 祭坛上的贡品! 在江水的底部,一道巨大黑影开始若隐若现的游动。 就好像有什么古老的生物,在这场盛大的祭祀下逐渐苏醒过来,随着它的挪动,波澜壮阔的水面开始翻江倒海! “轰隆隆——” 一层高过一层的巨浪不断掀起,一丈,两丈,五丈……十丈!直到遮天蔽日,直到形同汪洋海啸! 在此巨浪之下,就连巨大的楼船也受到影响,大幅度地摇晃着,侧翼的翻滚接近九十度,以至于甲板上的将士们不像是脚踏实地,而像是在飞檐走壁,只觉得天旋地转,天翻地覆! 朝廷的小船更是不用说,一直处于翻船沉没的边缘,不少将士失足跌落江水当中,即便他们都是出身于身经百战的江南水师,在陷入到狂暴的江水中之后,也像是深陷沼泽,再好的水性也没有作用,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身体下沉、窒息,冰冷的江水好像是毒虫般不断地钻入到体内,直到眼前一片漆黑。 所有沉入江水中的将士都如同泥牛入悄无声息,只留下一团团红色的血水漂浮在江面上。 “有妖怪!” “有妖怪吃人!” “……” 江南水师的将士们哪里见到过这种情况,无一不是肝胆俱裂,死死抓着战船上能够固定身体的东西,只求不要掉入到会吃人的江水当中。 反观叛军的海鹘小船,在滔天巨浪当中安然无恙,看起来就像是和风浪狂暴的罗霄江融为一体般,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就连几乎没有水战经验的北凉军,也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甚至他们的兵刃之上,还附带着一定的水行力量加持。 大阵,龙王祭! 朝廷能有阵法师相助,北凉自然也有天书相助! “启阵!” “启阵!” “……” 朝廷的水师将领们高声大喝起来。 在那些“飞云”、“盖海”的巨型楼船之内,灵光不断闪现,二阶威能的御水大阵一道接着一道的升起,才总算是维持住大船的平稳。 但随着海鹘小船的穿梭,这些巨型楼船的底部,开始出现一道又一道的漩涡,就好像是在江水底部,有荒古巨兽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将这些战船吞入腹中。 在御水大阵的防御下,楼船才不至于沉没,但也在原地打转转,寸步难行,更不用说继续向前推进。 北凉军的将士们拿拥有御水大阵的巨型战船没有办法,就转而攻向其余的中小型战场,离开大船的庇护,这些小船也就没有什么优势。 而北凉军的海鹘船,形似穿越风浪的海鸟,在船舷两侧加装铁板,防护能力极强,船首还加装又在犀利的铁尖,再加上大阵龙王祭的加持,简直就像是水中的巨弩。 “轰隆!” 汪直乘坐的海鹘船直接毫不躲避地撞在敌军的一艘蒙冲斗舰上,竟然直接将其拦腰撞断,而他们则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敌军的蒙冲斗舰开始迅速沉没,上面的朝廷将士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跳到北凉军的战船上贴身殊死一搏,要么就在滔滔江水当中淹死。 五百艘小船。 此时此刻对朝廷水师造成巨大的破坏,导致江南将士死伤惨重。 而他们的“飞云”大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御水大阵属于是单向防御,里面的人可以出来,但是一出来,除了拿着核心阵旗的压阵将领之外,就再也不能进去。 所以大船几乎不能发挥任何作用,只能不断地朝着江面上射箭,由于风浪过大也难以精准命中目标,甚至还会误伤友军。 一艘飞云巨舰之上。 周荣站在御水大阵后,看着眼前的惨烈场面,开口道:“聂将军,又让你说中了,陈三石仅仅凭借着小船就能够施展出天书阵法,爆发出如此战斗力。” “是啊。” 聂远以长剑拄地,也有些难以站稳:“他身上定然是有什么宝物,看来今天我大军是无法再继续推进了。” “白袍难缠啊~” 周荣下令道:“传令下去,大船之内的将士们乘坐小船离开御水大阵出去支援,过程中务必不能凌乱阵型,且战且退,今日先鸣金收兵吧。” 命令很快就得到执行。 在海量的修士和武将离开大船支援混战之后,局面总算是渐渐僵持住,之后大船也在御水大阵的防护之下缓慢撤退。 两军第二次交锋。 朝廷损失战船两百余艘,死亡将士逾万人,鲜血染红江面,破碎的战船木板碎屑漂浮的到处都是。 叛军小胜而归。 “岂有此理!” 齐王直接将战报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上两脚:“我四十万大军巨舰无数!今日竟然是一点儿作用都发挥不出来!反倒是叛军的那些海鹘小船,像是泥鳅一样钻来钻去,导致我军损失惨重,半步不能再进!” “是啊。” 燕弘渊说道:“倘若接下来一开战,他们就使用此种战阵,我们非但不能破敌,搞不好还会陷入到极大的被动当中!” “诸位。” 一片焦灼当中,聂远站起身道:“在下倒是有一计。” “哦?” 齐王连忙道:“聂将军有何破敌之策,快快请讲。” “两军对阵,想要取得优势,无非是要用自己的长处来攻击的敌军的短处,显然对方就很清楚这一点。” 聂远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说道: “不论是第一次交锋的趁着大雾突袭。 “还是今日他们故意不出动大船决战,只用小船搅弄风云,都是如此。 “陈三石借着自己小船的灵活,来攻击我们大船的笨重,再加上阵法带来的风浪,我军阵实在是难以维持阵型。 “所以…… “要想解决这一点。 “我军为何不铁索连环?” “铁索连环?” 齐王问道:“聂将军详细说说?” “所谓铁索连环。” 聂远摇头晃脑地解释道:“就是先排列好我们大小战舰的阵型,然后用玄铁锁链一一连接起来,牢牢固定住! “如此以来,可以极大缩小前排巨型战舰之间的缝隙,然后再一起开启御水大阵,阵法首尾相连,我水师大军就相当于是推着一道巨大的水墙前进,让敌军再也没有办法轻易闯入阵中! “就算是偶尔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也不可能破坏我们的阵型。 “到时候,我大军一往无前,敌军必然败退!” “……” 齐王在听完以后,稍加思索就连连道:“妙计,妙计啊!” 燕弘渊问道:“周大人意下如何?” “嗯~” 周荣沉吟道:“聂将军此计是不错,只是……” “周郎还在担心火攻?” 齐王似乎看出他的忧虑:“我们有御水大阵,这火就算是从内部烧起来也能快速熄灭,有什么可怕的?!” “殿下言之有理,这样吧。” 周荣作出部署:“铁索连环可以,但是先只连接少量的开路大船,其余战舰和小船仍旧保持现状,明日再战,然后再视情况决定后续如何安排。” “谨慎是好事。” 聂远赞叹道:“周郎如此安排,虽然可能无法对敌军造成重创,但是拿下前方最好的停泊口和陆上营地,应该没有问题。” “那就辛苦聂将军安排下去了。” 周荣把大帅令牌丢到对方的手中,然后又给其余的将领一一安排好任务。 做好这些之后,他喝退舞女乐师,端着酒杯独自一人来到甲板上自斟自饮。 “少爷,当心有刺客。” 一名周家老奴来到身侧,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无碍。” 周荣凝视着黑夜中的江面,开口说道:“段伯,伱来说说,假如你是敌营主将,会用什么方法来破我水师大军?” “无非是火攻。” 老奴说道:“我军船巨,最怕起火。” “是啊,火攻。” 周荣眯起眼睛:“所以陈三石,到底想怎么用这一把火呢?” “其实老奴觉得,少爷是有些谨慎过头了。” 老奴说道,“上次他们已经尝试过火攻的方式,只不过没有奏效,而且在御水大阵之下,哪怕是仙师们的法术之火,也能够及时浇灭。” “或许吧。” 周荣捏着酒杯,陷入到沉思当中。 不管是什么火,从外面烧船都不可能了。 那么…… 姓陈的会用什么办法,让火从内部烧起来? 往他们船上,安插人? …… 次日。 朝廷水师三更造饭,四更出击。 叛军斥候早早发现动静,朝着天空发射鸣镝。 北凉军迅速做出应对。 仍旧是以数量不多的大船压阵,小船好似一条条游鱼般朝着敌方军阵冲去,准备故技重施。 然而。 就在他们距离敌军先锋部队还剩下百丈距离的时候,就看到朝廷水师排头的巨舰之间,陡然升起一道道玄铁锁链! 密密麻麻的玄铁锁链,如同铁牢笼一样横亘在船与船的中间,紧接着御水大阵的水墙接连升起,好似一座座铜墙铁壁朝着前方势大力沉地冲击而来。 北凉军的冲锋没有停下。 但这一次。 只有一部分海鹘小船成功从楼船之间的缝隙中穿过,绝大多数都遭遇拦截无法通行。 数量不够,自然就无法从内部形成龙王祭大阵,转而在朝廷水师大阵的外围布阵,再次掀起惊涛巨浪,但是效果就要差上许多。 这些楼船本来就有二阶御水大阵的保护,再加上铁索连环,虽然仍旧受到影响,但已经把影响降到最低,可以继续向前推进。 只是没有御水大阵的小船不行,还是无法发挥出本身的战斗力。 第四场交锋,持续两个时辰后就宣告结束。 这一次,双方各自折损战船百余,损兵八千左右,算是打成平局。 “周郎。”齐王建议道:“今日仅仅铁索连环部分飞云大船,效果就奇佳无比,要是把所有大小战船连接起来,定然能够无往而不利!” “是啊!” “今日交锋,敌军还是在用火攻,但在御水大阵之下根本就没有作用!” “陈三石诡计多端,迟则生变!” “不如就在明日,直接强攻夺取前方的渡口码头,占据有利位置!” “对,战绩稍纵即逝,绝对不能够拖延下去!” “……” “全军!” 周荣终于下定决心:“大小船只铁索连环!” “咔咔!” 仅仅数日。 不论是飞云楼船还是蒙冲斗舰,都在排列好战阵之后,用沉重的玄铁锁链连接起来,于大雾散去之时,再度全军进发。 这一次。 敌军的“翻江倒海”之术果然效果奇差无比,上百艘巨舰首尾相连在一起,又有御水大阵加持,于风浪当中形同山岳般巍然不动! 就连后方的小船颠簸也大幅度减少,在维持住阵型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应对少数冲进来的敌军小船。 “咔嚓!” “轰隆!” 一艘叛军的飞云楼船来不及调转方向,撞击在御水大阵之上,就好像撞在山岳上般,半个船头都分崩离析,然后前半部分高高翘起,后半部分迅速朝着江水当中沉没,数不清的将士们跳水逃亡,死伤者众多。 两军阵前。 陈三石也不再继续拿凌家人陪练,与其对拼一击之后,就踩着飞行法器离开此地,回到中军大船之上坐镇乱局,防止发生溃败。 “陈大帅。” 司马曜提着带血的长刀跳到甲板上:“对方铁索连环,基本上是以碾压的姿态杀过来,高境界修士也丝毫不比我们少,我军快要撑不住了。” 不是所有人都不会力竭。 即便是真力武者也不例外。 一旦身边的将士们死光,他们陷入到同境修士带领兵马的围攻中,不用多久就会力竭而亡。 “确实不能再继续这么打下去了。” 崔子晨也御剑返回。 “放弃赤壁码头,退到‘万流’区域。” 陈三石吩咐完毕之后,就亲自回到混战当中,掩护弟兄们的撤退。 万流区域,就是罗霄江众多支流出现的流域,如果再退,就基本上等于放弃整条大江的水面控制权,意味着差不多已经败下此战。 第五次交锋。 以“叛军”小败告终。 新朝水师大军退守至万流区域。 而朝廷江南水师,则是占据赤壁流域最好的位置,损失都能够继续主动进攻,占据极大的优势,只需要再往前推进一次,就能够击溃二十万叛军。 新朝中军,气氛一片凝重。 “这可如何是好?” 来自幽兰京城的不少武将都愁眉苦脸起来:“如今敌军铁索连环,形同奔走在水面上的钢铁猛兽,我等根本就不是对手!” “是啊,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宣布战败了!” “……” “陈大帅,在下倒是有一奇谋!” 蓦然间。 司马曜开口。 陈三石说道:“讲。” “如今旧朝水师大军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再继续硬碰硬下去,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既然水路打不通,为什么不继续在陆地上做文章?” 司马曜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停顿片刻,然后命两个儿子拿来舆图,指着舆图讲道: “江南水师厉害不假。 “可他们如今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水面上,陆地之上必然极其空虚! “陈大帅、燕王还有诸位将军、仙师,请看此处。 “扶余府! “此地,为朝廷水师大军最重要的粮仓! “他们所有的粮草、辎重,都是通过扶余府漕运码头进行中转,如今其中兵力空虚,大人只需要给我三万兵马,从支流秀水河上岸,然后轻骑突袭,不出三十日,就能够拿下扶余府! “然后…… “我就可以从扶余府后的子午谷千里奔袭,直奔京城长安而去!说不定就能直接把藏在皇宫里的秦王和文武百官拿下! “运气好的话,还能破坏先帝的闭关! “修士筑基时如果受到惊扰,是很有可能导致筑基失败,甚至身死道消的!” “司马兄此计甚妙。” 寻仙楼楼主崔子晨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真能成的话,不光对于朝廷你是首功,就连对于归元门,你也功不可没。” 首功,奇功! “确实是奇谋。” 站在正统皇帝朝廷背后的归元门,修士钱其仁说道:“法修们闭关之时就是最为虚弱之时,在下也觉得可行。” 然而。 就在所有人都赞同之时,陈三石却是出言否决道:“不可!” 司马曜一怔:“陈大人,不妨说说为何不可?” “别忘了京城还有单良成和其余仙师,就算是你顺利进入子午谷,也未必能够靠近京城。” 陈三石平静地说道:“如今我大军正是用人之际,哪里来的三万兵马调拨给你?” “呵呵~” 司马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陈大人到底是缺人,还是有什么其它的担心?” “我为三军统帅,这里轮不到你来说话。” 陈三石起身道:“明日继续商讨如何应对铁索连环,此事无须再议。” 语毕。 他便是拂袖而去。 “这……”钱其仁等人面面相觑,“大帅为什么不同意?” “是啊,我也觉得这计谋挺好。” “可他不同意,就无法实施!” “……” 司马曜冷哼一声,当众说道:“陈大帅无非是担心在下立功,抢了他的风头罢了!” “司马大人,可不要胡说八道。” 赵康出言提醒道:“我家大人何时有过私心?不让你去,必定有不让你去的原因!” “这可未必吧。” 朝中世家派系出身的将领,阴阳怪气地说道:“如今谁不知道陈大人独揽大权?万一有人拿到打下京城这种盖世奇功,岂不是会影响到他?” “你放屁!” “你才放屁!” “……” 两边争吵起来,闹得满船皆知。 当晚。 司马曜违抗军令,私自调动本部两万多兵马,准备脱离队伍去完成自己“子午谷奇袭”的大计,结果才离开码头不久,就被北凉军拦截下来。 赵康厉声呵斥道: “司马曜!” “你罔顾军令,私自调动兵马!” “当斩!” 第236章 周郎识破苦肉计,白袍败退东瀚湖 盏茶之后。 司马曜被魏玄、赵康等人押送回中军大船之上。 “这是?” 平日里对于军务不闻不问的监军燕王曹芝,听到动静后也披着大氅赶出来,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司马曜打着哈欠说道:“哟,这不是司马将军吗?怎么回事这是?” “燕王殿下!” 赵康抱拳道:“司马曜在没有大帅军令的情况下私自调兵,被沿途的斥候发现,我们及时赶过去把他拦了下来。” “还是因为子午谷那事儿?” 曹芝摇头道:“司马将军,你说说你,急什么呢?” “大帅来了!” “参见大帅!” “……” 没多久。 一身白袍的陈三石来到甲板上。 “司马曜,还不跪下!” 赵康呵斥。 “跪?!” 司马曜怒道:“你们别给脸不要!如果不是看在大家生死一场,不想伤你们性命的份上,真以为这些破锁链捆得住我?竟然还想让老夫跪下?!” “跪下吧司马将军。” 曹芝劝说道:“非得闹得其他人动手?” “司马将军。” 宋桂芝手中出现碧玉长棍:“军中有军中的规矩,得罪了。” “砰——” 语毕。 风行真力涌动,一棍落下,硬生生把司马曜打得跪倒在地。 “大帅!” 赵康将先前发生的事情详细讲述,然后抱拳请命道:“大帅,此人该如何处置?” “违抗军令,还能怎么处置?” 陈三石轻描淡写地说道:“斩了吧。” 斩! 听闻此言。 不少朝廷中人都是一怔。 司马曜更是大喝道:“老夫本是天水洲修士,你有什么资格斩老夫?!” “司马曜!” 魏玄指正道:“那是以前!你既然选择来东胜神洲为朝廷出力,又来参与此次战事,就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伱不是什么修士,而是朝廷南征大军的左路将军! “休说是你,老夫也是一样,只要违反军令,就应该依法处置!” 他和许多单纯修炼的修士不同,曾经也守过孤城,知道遵守军令有多么重要。 “陈大帅!” “大帅!” 司马曜的两个儿子,司马弛、司马澜闻讯赶来,都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帅!” “父亲他初来乍到,不懂军中规矩!” “陈大帅海涵啊!” “……” 不论他们怎么说,陈三石都置若罔闻,显然是要坚持斩首。 旁边,魏玄夫妇二人,已经准备动手。 见到真格的。 寻仙楼楼主崔子晨有些按捺不住:“陈兄,没必要吧?” “是啊。” 归元门钱其仁也跟着说道:“司马兄确实不对,但好在被拦下来,也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责罚合理,要命是不是有些太严重?” “严重?” 夜间的甲板上,摇曳着火炬的昏黄光线,看不清楚陈三石的脸色,只听到没有波澜的声音响起:“在军中,还有比违抗军令更严重的事情吗?斩!” “该死,确实该死!” 燕王曹芝说道:“死有余辜!可是大哥,这个时候把司马曜杀掉,我们的人手就不够用了。” 如今两军对峙,双方的高级将领的数量,维持在一个脆弱的平衡点,一旦双方出现折损,就可能会使得一方遭受到巨大的压力,进而全线崩溃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燕王的眼色下。 崔子晨、钱其仁以及其他出身宗门世家的武将,纷纷以此为借口,帮助司马曜求情。 “大帅,大战在即,先斩己方大将,难免折损士气!” “是啊是啊。” “司马曜不能杀啊。” “……” “大哥。” 燕王曹芝说道:“既然此人现在还有用,不如这样,先把他的命记在账上,让他戴罪立功,等到战事结束之后再做处置,如何?” “……” 陈三石似乎有些为难,沉吟片刻后,冷冷道:“司马曜!看在这么多人为你求情的份上,再加上确实大战在即,我就给你一個将功折过的机会。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来人,以玄铁锁链打穿他的琵琶骨,悬挂在中军大船之上,示众三日,以敬效尤!” 语毕,他拂袖而去。 汪直等人拿着玄铁锁链上前。 “你敢!” 司马曜还想反抗。 曹芝提醒道:“司马将军,你要是实在活腻,就尽管不从。” 听到这话,司马曜才没有还手,任由他们把玄铁锁链和铁钉打穿身体,最后高高悬挂在中军大船甲板的木桩之上。 “陈三石,你嫉贤妒能!” “今日不从我计,终有一败!” “……” 一连三日,司马曜都挂在木桩上示众,闹得全军皆知,无人敢再不从军令。 与此同时。 两军的对峙,也进行到最后阶段。 朝廷水师占据优势,完全可以准备就绪之后长驱直入。 不论将士数量、船只装备都不如朝廷的情况下,叛军接下来只有两个选择。 其一,撤军。 彻底放弃罗霄江的控制权,一路朝着北方撤退。 但这一撤,也就相当于放弃整个中原以及东部地区,就连玉陆州幽兰京城里面的正统皇帝,也要跟着撤退,一直退到西北地区。 也就是说…… 这将近两年的仗。 相当于白打了! 他们最后只能龟缩回北凉境内。 在朝廷有仙师、祖脉以及闭关快要结束的隆庆皇帝的情况下,退回到北凉,就基本等于慢性死亡。 其二,退入到各个支流当中。 可是正统皇帝麾下的兵马,本来就缺乏大型战舰,要是分散而逃,也只会面临水陆两面的围追堵截,最后被逐一击破。 已经到了…… 生死存亡的时刻! 相关的战况,也分别层层传递到各方的上层。 长安京城。 中觉殿内。 “好!” 秦王振奋道:“好计策,好一个铁索连环!纵然那陈三石有翻江倒海之能,也终究是也折腾不出多大的浪花来!” “是啊。” 吏部尚书尹鸣春说道:“如今大决战在即,我军有御水大阵,必将势不可挡,把叛逆尽数诛杀!” “吕将军!” 秦王看向角落中始终没有出声的魁梧身影,忍不住赞叹道:“此次聂将军献上的铁索连环计,发挥大作用,你们功不可没啊。” “殿下过奖。” 吕籍平静地说道:“当时那种情况,也只有铁锁连环才能够应对,就算三师弟他不说,周郎自己也会想到的。” “诶!吕将军此言差矣!” 秦王起身道:“此次赤壁若是大胜,该有的奖赏绝对不会少聂将军的。” 吕籍抱拳道:“臣乃戴罪之身,岂敢谈功?” “吕将军!” 秦王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丢凉州的事情你不必自责,当时谁想得到陈三石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把凉州变成一座孤城?本王是不会怪你的,相反危难之际见忠臣,吕将军可谓是继承了督师府的忠烈遗风! “接下来的京城还需要吕将军和麾下的正统北凉军拱卫!” “呵呵,殿下这话说错了。” 小阁老严茂兴调侃道:“倘若赤壁大胜,贼众便大势已去,陛下不日出关,天下自会平定,恐怕也就不用吕将军和单仙师他们出手了。” “周郎可谓是智谋无双!” 户部尚书田光感慨道:“面对贼势汹涌,非但不惧怕,反而和单良成仙师联手,主动两路出击,化被动为主动!现在看来,我等当时真是庸才啊!” “如果不是周郎,险些贻误大事!” “接下来,就只需要静静等候赤壁捷报!” “……” …… 幽兰京城。 太极殿。 两名修士乘坐飞舟回到朝廷,亲口汇报前方的战况。 正统皇帝坐在龙椅之上,听着各个消息的汇总,不由得变得神色凝重起来。 连战连败! 如今。 他们的水师已经被逼得没有任何退路。 最多再有一场大战,就要灰飞烟灭!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尤其是押注不久的宗门世家官员们,更是七嘴八舌的议论个不停。 他们之所以愿意投资晋王称帝,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不就是因为晋王手底下有北凉军这支战无不胜的铁骑么? 尤其是白袍。 自从领兵以来就未尝一败。 所以这些蛰伏数百年的宗门,才愿意在风云涌动之时抓住机会举家相投,准备放手一搏。 从洪都之战,再到钱塘府凉王破阵,接连的大胜也都证明他们的选择没错,可怎么……一到赤壁战况就变得这般焦灼? 罗霄江! 官员们心中很快就分析出原因。 北凉铁骑,以骑兵征战天下,但他们不擅长水战! 再加上都说白袍五行属火,上阵之时火焰缠身,在滔滔大水当中,自然也就有力使不出,一直处在被压制当中。 相反。 长安京城的水师大军来自于江南,本来就是镇南王麾下的精锐,最擅长的就是水战,可谓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 “这可如何是好?” “根据前方的情况来看,御水大阵几乎无法破解。” “如果坚持要与之决战的话,只怕是……” “要大败!” “……” 唱衰之声,不绝于耳。 头发花白的正统皇帝曹焕本人,也是愁容满面:“诸位爱卿既然都觉得没有胜算,那不妨说说有什么更好的策略。” 内阁首辅,也是兵部尚书明青锋开口道:“臣以为,事到如今,也只能选择相信北凉王!” “不妥!” 一名穿着绯袍,年近花甲但却精气神十足,蓄着短须的官员上前一步:“老臣以为,不能再这样继续打下去。” 上官海昌。 此人乃是东部第一宗门丹阳宗的宗主。 丹阳宗屹立千年,中间经历过三次改朝换代,宗门势力有起起落落,但始终屹立不倒,就连当初盛太祖曹燮马踏江湖,也是受到波及最小的一批。 此次天下大乱,就是上官海昌带头,领着东部豪门世家投奔晋王,带来的粮草、人手几乎可以说是海量的。 也可以说,他的话就代表世家豪门的意思。 “上官爱卿。” 晋王曹焕说道:“有什么建议?” “臣以为。” 上官海昌沉声道:“应该北撤!” “撤?” “没错!” 上官海昌继续说道:“与其让将士们在罗霄江面上白白送命,不如保存实力,我等连同其余兵马,和北凉军一起放弃中原,撤回到北凉境内,再徐徐图之。” “臣附议!” “……” 宗门世家出身的官员们,纷纷表示赞同。 北凉走出来的官员,符可进等人也哑口无言。 他们确实输不起! 新朝看起来来势汹涌,但其中总共也就那么三四十万,而且还要分布在各个州府内镇守当地,可以调动出来的,也就是二十万出头。 要是全部折在赤壁,以后别说是攻城伐地,就连自保恐怕都要格外困难,大概率是要被朝廷大军稳步蚕食殆尽。 “爱卿所言极是。” 正统皇帝颔首道:“朕这就下旨。” 据他所知。 十二弟燕王曹芝和归元门,一直在筹谋着什么计划,只要能保存实力,等到归元门出手,未必就不能对付筑基成功的父皇。 但前提条件是…… 他们能活到那个时候。 所以若是无法取胜,保存实力就是不得不选择的策略,总比全军覆没来得好。 幽兰京城的圣旨,很快就传递到军中。 中军大船之上。 白袍以及诸多将领聆听完圣旨之后,神色各自不一。 目前。 确实是他们需要面临最后抉择的情况。 要么快撤,龟缩回北凉。 要么继续打下去,也就意味着不会再有任何退路。 “不然……” 归元门修士钱其仁说道:“陈兄,咱们先撤?而且你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毕竟对方有着能够应付筑基修士的二阶阵法,已经远远超过我们的能力上限。” “钱道友说的有理。” 崔子晨拿出几封密信,说道:“从数日前开始,周荣就已经开始调动更多的水师,去堵截各个支流,我们现在要是撤的话或许还来得及,再拖下去的话,就真的想走都走不掉了。” “诸位在说笑?” 汪直不假思索地说道:“我北凉铁骑九死一生,好不容易从北境南下入关,其中消耗的粮草数不胜数,要是现在退回去,这一年岂不是白打?” “大家别忘记一件事情。” 二师兄程位说道:“再这样拖下去,老皇帝可是要出关了!” “你们说的这些,我等又岂能不懂?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崔子晨说道:“就算是撤退以后慢性死亡,也总比一股脑儿地全死在这里强,多活一日,总归是多一日变数,说不定就能够迎来转机。” “陈兄。” 钱其仁加重语气道:“撤吧,再等些时日,我归元门也能派来阵法师,何必明知敌强我弱,还要去硬碰硬,岂不是无异于以卵击石?” 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 陈三石终于作出定夺:“半步不撤。” “通知全军!” “时刻准备和敌军决战!” “……” 半步不撤,准备决战。 此话出口。 船舱内顿时沉寂许久。 这是…… 要一意孤行! “大哥大哥。” 燕王曹芝凑到跟前,压着声音说道:“听我说句话?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一天一个样子,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以前咱们确实需要和我父皇争夺光阴。 “但如今,倒也不必非要如此。 “小弟可以跟你透露,再等一些时日的话,归元门或许能够对于我们有大助力。 “所以,何必非得自己去拼命? “殿下也不必再多说,我意已决。” 陈三石根本没有再给众人说话的机会:“再言退者,杀无赦。” 语毕。 他就独身离去。 “大帅让打就打吧,怕什么?!” 赵康鄙夷地看了眼崔子晨等人,也跟着北凉将军们离去。 船舱内,只剩下朝廷派的众人。 “他、他这是不是在抗旨?” 一名出身自世家的将军有些发愣。 此次。 明明是朝廷下达圣旨说要撤退。 是圣旨! 结果怎么还要跟白袍商量,连圣旨都要跟他商量? 而且陈三石还公然抗旨,完全无视朝廷的军令。 偏偏…… 朝廷还真就没办法! “北凉王”的称呼不是单单说说而已,麾下的北凉军是真的只听王命不听圣旨。 陈三石如果执意不走的话,谁也调不动北凉军。 他们倒是可以把朝廷的本部兵马调走,但那相当于和北凉军翻脸,对于接下的局面同样没有任何好处。 白袍不走。 大家只能留下来陪着! “这……” 钱其仁颇为忌惮对方的阵法,环顾四周后说道:“你们不能再想办法劝劝他?” “劝不住喽。” 燕王曹芝在帅位上坐下,拿起紫砂水壶往嘴里灌了口,然后望着船舱外的漆黑一片,无可奈何地说道:“我大哥要玩命,就只能陪他玩命。 “而且也说不定。 “他又在用什么计策,只不过没有告诉我们罢了。” “但愿如此吧。” “……” 众人再度沉默下来,几个呼吸之后。 崔子晨才决绝地说道:“那就做好准备,决一死战吧。” 与此同时。 铁索穿体悬挂三日示众的刑法终于结束。 汪直等人将玄铁锁链取下。 “噗通!” 浑身都是血洞的司马曜重重砸在地上。 用玄铁锁链和铁钉打穿身体关键窍穴,然后穿体而过,这种刑罚吗,即便对于真力境界武者来说,也是种难以承受的痛苦折磨。 他趴在甲板上,头发凌乱,满脸血污,明明是悬挂三天,但看起来却像是苍老三十年般,沧桑无比。 “父亲!” 司马弛兄弟两人急忙前来搀扶。 魏玄丢来一个瓷瓶,说道:“司马兄,穿体刑罚痛苦不假,但毕竟只是血肉之伤,没有伤及要害,对于我等武修来说很快就能恢复。马上就要与敌军决一生死,大帅给你将功折过的机会,可要好好珍惜。” 这一幕。 附近来来往往船只上的将士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 江南水师大军。 中军大船。 “周总督。” 燕弘渊匆匆赶来,禀告道:“三军整备完毕,只需要挑选合适时辰,就能够全军出击,争取一鼓作气剿灭叛军!” “这次,他们要么撤,要么死!” 齐王神色有些兴奋地说道:“本王就说,世界上哪里有什么战无不胜,毫无弱点之人,那陈猎户的弱点,就是根本不擅长水战!” 一片兴奋战意高涨当中。 正在品味罗霄江宝鱼鲜美的周荣却是缓缓放下筷子,开口问道:“敌军当中,可有什么异常?” “异常?” 燕弘渊仔细回忆着:“异常没有,倒是叛军当中有个叫做‘司马曜’的武圣之上武将,貌似是在商讨计策时和陈三石发生争执,然后想要私自调动兵马又被发现。陈三石一怒之下,就直接拿玄铁锁链贯穿他的身体,把他悬挂示众三日,下手算是比较狠。” “争执?” 周荣追问道:“具体是因为什么起争执?” “这个倒是不知。”燕弘渊说道。 敌我双方,都互相有着暗探。 但往往等级都不会太高,只能打听到敌军的大致动向,不太可能知道最高决策层在聊什么。 “好消息!” “天大的好消息!” 众人商议间,将军张敬武拿着一封密信,大步流星地来到船舱内,脸上有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齐王调侃道:“张将军也算是身经百战,什么样的好消息能让你如此高兴?难不成叛军准备缴械投降?” “对!” 张敬武顿了下,解释道:“不过不是全军,而是一个人,叛军中的武圣之上武将司马曜,对陈三石颇有不满,准备率部来降!这是他的亲笔密信,周总督和大家都看看!” “当真?!” 齐王等人都是神色一喜。 双方的高级战斗力,总得来说相差不多。 这个时候要是能有一名武圣之上投奔,绝对是非常有利的消息,更不要说,司马曜还在信中声明他会带着本部的两万兵马和许多大小战船! 叛军本来就处于劣势,要是再来这么一下子,就相当于雪上加霜,决战之时必定一触即溃! “明晚。” 齐王看着密信上的内容,告知道:“司马曜说如果我们愿意接纳的话,他十日之后的子时就会前来投奔,只希望事成之后,能够把他们司马家族引荐给升云宗。” “看来白袍是真不行了。” 张敬武说道:“否则的话,也不至于手底下的重要将领跑来投降!” “这人……” 周荣反复看着密信上的字迹,不疾不徐地说道:“可靠吗?” “应该可靠!” 张敬武强调道:“几日前的争执,是我们几名暗探亲耳听到的,据说中军大船上吵得厉害,简直像是要打起来一样。 “后来铁链穿骨的刑罚,更是所有叛军将士都看得到的,在这种情况下心生怨念,怒而投敌也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 “是啊。” 凌家武修凌洽跟着说道:“这个司马曜并不是东胜神洲之人,而是和我们一样,来自于天水洲,从心理上来讲,就不会真的把自己当做臣子。 “陈三石真要是把他杀掉还好,偏偏这般悬挂起来羞辱,换成谁只怕是也受不了。” “没错。” 一名升云宗修士说道:“而且我们招纳降将也是个信号,说不定可以吸引更多人前来投降,兵不血刃赢下大战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相反。 “我们要是拒绝的话,很可能会激起敌军的斗志,导致他们困兽之斗,我们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周总督。” 齐王郑重其事地说道:“本王觉得没什么可犹豫的,不如就接受这个司马曜的归降,就在当天整合他的本部兵力然后顺风而上,直接碾碎叛军!” “……” 只见。 周荣看着密信,久久没有再说话,直到十几个呼吸后,蓦地冷笑起来,似乎是想通什么。 这一幕。 令齐王等人都是面面相觑。 “周郎何故发笑?” “难道是觉得不应该收纳此人?” “……” “不!” 周荣拍案而起:“就按照殿下所言安排。 “命司马曜十日后的子时,趁着夜色率领部众来投。 “然后我大军倾巢而出,与敌军决一死战!” 十日光阴。 一闪而逝。 午夜子时。 风平浪静。 在新朝的水寨当中,一支队伍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脱离大军离开水寨,朝着江南水师所在的方向缓缓驶去! 一艘蒙冲斗舰上。 司马曜持刀而立,一反先前和白袍争执时大吵大叫的模样,面沉如水地望着前方的水面。 “父亲!” 司马弛来到身侧:“都安排妥当了,总共两万两千人,两艘大船,数十艘中小战舰,麾下的将领、士卒也都依命行事。” “嗯。” 司马曜沉声道:“今夜会很危险,为父顾不上你们,你们好自为之吧。” “父亲放心,孩儿断然不会贪生怕死,只是……” 司马澜顿了下,困惑不解地说道:“只是我们真的要为此人如此卖命吗?值得吗?” “值得与不值得,都是需要分时候的。” 司马曜平静地说道:“对于我族如今的现状来说,熬过今晚,就能迎来真正的转机。” 就在他们父子说话间。 前方的江面上,有一叶扁舟缓缓驶来,靠近他们的船队。 夜幕下,只能看到上面有道人影发出克制的声音:“阁下可是司马曜司马将军?!” “正是!” 司马曜立即说道:“在下司马曜,率领本部两万兵马前来投奔周荣周总督!” “果然是司马将军!” 随着离得越来越近,借着火光可以看到来人是名蓄着长须的壮年将军,他拱手道:“在下张敬武,奉命前来迎接司马将军。司马将军请跟我来吧,周总督已经恭候多时了。” 江南水师。 黑夜当中,一艘艘巨舰在铁索连环的状态下排列开来,沉重肃穆,如同一头头自远古苏醒的水上巨兽,与之对比,任何生物都显得渺小无。 一艘“飞云”楼船上。 三军统帅周荣来到船舱外,双手负后站在甲板上,感受着寒冷的夜风,冷不丁地开口问道:“聂将军,你觉得今夜能破敌军否?” “总觉得一切太过顺利了。” 聂远做出沉思状:“当然,如果周总督觉得没问题的话,那就一定没问题。” “呵呵~” 周荣瞥了他一眼:“这么说,聂将军觉得不对劲?” “是啊。” 聂远苦思冥想道:“但在下没想通,可能只是多心吧。” “……” 黑暗中,周荣仿佛利箭般的目光缓缓从聂远的身上挪开,他背在后面的双手上,则是捏着一枚随时准备丢掉的玉扳指。 半盏茶之后。 张敬武的小船领着一艘蒙冲斗舰,进入到视野当中,在他们的身后,更是有着密密麻麻的大小战船,人数众多。 “周总督,人到了!” 周荣朗声喊道:“阁下就是司马将军?” “正是!” 司马曜抱拳道:“在下按照周总督的要求,今夜赶来此地,还请周总督接纳!” “司马将军!” 周荣又问道:“如今叛军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包括归元门给你的待遇也不会太差,为何非要来投我呢?” “此事不是在密信上说的很清楚么?” 司马曜忿忿不平地说道:“陈三石嫉贤妒能,担心老夫抢了他的功劳,不用老夫的计策也就罢了,还把我悬挂示众三日,是可忍,孰不可忍 “今日在下前来投奔周总督,只有两个请求! “一个是能够得到‘升云宗’的接纳。 “另一个,就是亲手砍了陈三石的狗头!” “合情合理!” 周荣挤出微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辛苦司马将军和我等同心协力,共同剿灭叛军!” “周大人且慢,在下想到了!” 聂远突然附耳低语。 “哦?” 周荣看着他微微挑眉,说道:“看来聂将军也并非庸才。” 他说着,又悄无声息地把原本已经准备丢掉的玉扳指重新戴好。 “这么说……” 三师兄聂远恍然道:“周总督早就知道不对劲,那为什么还……” 周荣淡淡道:“聂将军一看便知。” 两人一直在说话。 不远处的司马曜似乎等得有些着急:“周大人,为何还不让我等通行?” 此时此刻。 他们仍旧被拦在铁索连环的大船前方,没有办法进入到战阵当中。 周荣回答道:“司马将军就不必进入我大军当中了。” “周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司马曜大声说道:“在下既然已经算是盛将,难道不应该和大军合兵一处吗?” “司马将军,我水师大军早就铁索连环完毕,实在不方便再增添船只进去,如果重新列阵的话,又难免会耽误大量的时间! “等到陈三石部察觉到异常,恐怕会耽误战机。” 周荣声音洪亮地说道:“不如司马将军直接率领部众调转船头,为我大军先锋开路,必定能打叛军一个措手不及! “你放心! “此战过后,不光是朝廷会对司马大人重重褒奖,升云宗也肯定会对司马将军欣赏有加! “如何?!” 调转船头! 即便是再小的战船,调转船头也需要大量的时间,再加上船帆等等,就意味着只能按照特定的方向行进。 也就是说…… 司马曜及其部下调转方向后,就只能朝着返回叛军水寨的方向推进,而无法再直面江南水师的军阵。 “司马将军,还愣着做什么?!” 周荣的语气渐渐变得冰冷:“既然下定决心要弃暗投明,难道不应该拿出些诚意来么?还是说司马将军归降我大盛朝廷是假,想诈降乱我军阵为真?!” “周总督这是哪里的话!老夫这就调转船头!” 司马曜说着,转身看向身后的部下战船,但是却并没有真的下令调头,而是突然拔高声音,大吼道:“点火!杀敌!” “轰——” 一声令下。 就看到司马曜带来的大小战船之上,都燃烧起熊熊烈焰,然后笔直地朝着江南水师的巨型楼船撞击而来。 目睹这一幕后。 齐王等人都是骇然大惊。 “诈降!” “司马曜诈降!” “……” “敌袭!” “快!” “…… 在一艘艘火船撞击上来的前一刻,朝廷水师大军最前排的“飞云”、“盖海”等楼船就灵光乍放,继而启动御水大阵,一道道的圆弧形水墙挡在前方。 司马曜指挥的火船撞击在上面,烈焰顷刻熄灭,“呲呲”地冒起浓郁的烟雾不说,自身也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开始分崩离析。 这些火如果不能从内部点燃,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但即便知道结果是这样,司马曜也不得不如此指挥,真要是调转船头,就相当于是把后背交给敌人不说,还真的要撞向己方的水寨。 甲板上。 看着一团团亮起又熄灭的火焰,周荣放声大笑,而后似是称赞,又是似是在嘲讽:“好计,好计!好一手苦肉计!” “苦肉计?!” 齐王、凌洽以及升云宗的修士们看着眼前的乱象,都是心有余悸。 “诈降?!” “周总督早就知道他们是诈降?!” “……” “司马曜!” 齐王破口大骂道:“亏本王还替你说话!你放着好端端的大好前程不要,非要跟着叛逆一条路走到死,那你就去死吧!” “幸亏周总督行军谨慎!” 燕弘渊心有余悸地说道:“否则的话,还真要被陈三石的奸计得逞!” “嗡——” 破浪之声传来。 在司马部众船队的两侧,冲出大量的小型战船,赫然是周荣早就已经做好准备。 “哼!” 计谋遭到识破,司马曜也不恼怒。 天妖呼吸法施展开来。 熊熊火光中,他的身体陡然暴涨,骨骼更是“咔咔”畸变,撑裂衣袍后,野兽般的肌肉和原本宽大的战甲贴合在一起,整个人彻底化作妖魔之状。 “周荣小儿!” 司马曜开口,就连声音也带着血腥气息,像是野兽在说人话:“你是如何识破老夫这苦肉之计的?!” “周某并没有识破,只是出于谨慎而已!” 周荣平静地说道:“毕竟,一切都太巧,也太顺利了。” 这是连环计! 那陈三石先是使用天书阵法,逼迫他们铁索连环! 当时的情况。 就算是聂远不说,周荣也是准备铁索连环的,因为那是唯一的解法! 如今看来。 算是白袍的阳谋! 就算周荣知道铁索连环之后,可能导致遭遇火攻的时候无法应对,也不得不这么做,否则的话根本就没办法发挥大船的优势。 在这之后。 他就一直在换位思考。 假如自己是陈三石,该怎么将这把火从内部点起来。 然后在决战前夕。 司马曜就要率领部众投降! 当然。 即便如此。 周荣也不敢十成确定是诈降,所以还是给了司马曜一个机会。 只要对方愿意调转船头当先锋,就是真的投诚,否则的话就是诈降。 如今看来。 果然不错。 “轰隆隆!” 爆炸声和水火碰撞之声还在不断响起。 周荣陡然拔出腰间佩剑:“传我军令,全军直奔叛军水寨!” “咚咚咚!” 一艘艘的战船之上,震耳欲聋的战鼓响起,火光当中,更有五颜六色的战旗舞动。 朝廷江南四十万水师大军,在御水大阵的加持下,化作可以在水上航行的城池,带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推进,前方所有的阻挠之物,尽数碾为齑粉! “突围!” “通知我军撤退!!!” 形似妖魔的司马曜一边应付着袭击,一边下达军令。 所有的部下全部抛弃笨重的中型战船,乘坐体型最小,最为灵活的海鹘或者走舸,朝着原路返回。 但即便如此,也是损失惨重! 伤亡暂且不说,光是带来的战船,都全部损失殆尽! 冬日寒夜。 罗霄江上。 朝廷四十万水师大军乘胜追击。 而叛军也只能放弃水、陆所有的大寨,不断朝着后方撤退,沿途损失粮草、辎重、尤其是战船熟无数,伤亡更是无法明确统计。 朝廷追击一个昼夜。 赤壁大胜! “周总督!” 张敬武汇报道:“敌军本来就打算偷袭我们,所以有所准备,司马曜提前报信之后,他们就立即调转船头,放弃水寨撤退了。” “陈三石呢?” 周荣问道:“昨夜混战,怎么没见到他的身影?” 第237章 奇兵 “昨天晚上,你们可见到过陈三石?” 周荣命令全军停止前进,然后把统领万人的大将全部召集过来,发出询问。 “没见到。” “确实没见到。” “你们这么一说还真是。” “……” 凌家武修凌洽说道:“每次开战之后,我们都会暗中不动,用十成的精力应对陈三石,防止他在任何位置突然出现。但昨天晚上,我们只看到他在远处的一艘小舟之上,并没有出手。” “一艘小舟?” 周荣眯起眼睛:“详细说。” “就是字面意思。” 凌洽重复道:“他就站在一叶扁舟上,跟随着叛军大部队撤退,在下担心他有什么诡计,就没有贸然闯进去,就在隔空对峙。” “……” 周荣神色一凛:“全军原地休整,把敌军水寨里的先头部队也撤出来,然后就在我们的舰队内部挨个搜!” “周总督……” 齐王琢磨着其中的意味:“这是担心陈三石趁乱混进来?” “绝对不可能!” 凌洽信誓旦旦地说道:“昨日说是混战,但我军主要还是‘飞云’、‘盖海’横推,后方的中小型战船一直维持着阵型,绝对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这个,在下也可以保证。” 升云宗炼气圆满修士丘信为一阶阵法师,也是参与赤壁之战的升云宗修士的指挥之人,他笃定地说道:“楼船都有御水大阵,一道大阵对应一面核心阵旗,只有手持核心阵旗才能够自由出入。 “至于后方的中小战船上空,有我们的修士俯瞰全局,就连水下也有人巡视,几乎断绝他们潜入我们内部的可能性。” “是啊周大人。” 凌家大师姐发出冰冷的声音:“退一万步讲,就算陈三石真的独身混到我们的船上来,一旦弄出任何动静就立即会被发现。 “到时候,对付他的可就不止是我们凌家,而是所有的修士,组成完整的癸水斩妖阵,再背靠二阶的御水大阵作为防御,十个回合内,必定能够取他性命。” “说的没错。” 丘信拂袖道:“就算是他是什么同境无敌,越战越勇,也终究是同境,不是真力中期更不是筑基前辈,没什么可怕的!” 修仙之人,不论是武修还是法修,实力终究不会超过自身境界太多,否则的话境界也就成为摆设。 更何况这里还是在罗霄江的江面上,恰好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稳稳克制着白袍的火行真力,他们只要能同心协力,根本就不需要过于惧怕。 除非兵败如山倒,陈三石领着手底下的修士一起杀过来。 “照你们这么说,他倒是不会过来送死。” 周荣颔首,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陷入到沉思当中。 “周总督。” 燕弘渊开口道:“你是不是过于谨慎了?” “本王也这么觉得。” 齐王跟着说道:“周郎谨慎,对于我军而言是好事,但过于谨慎,就有可能导致贻误战机了,如今叛军水师溃败逃亡,正是应该乘胜追击的时候。” “……” 周荣没有急着下令,而是转身回到船舱来,站在悬挂的舆图前平静一言不发。 “周总督!” 燕弘渊有些焦灼地说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今叛逆已经快要逃至‘万流区域’,正是围追堵截,一举歼灭的好时机!” “这位老将军说的没错。” 丘信跟着说道:“暗探传来情报,幽兰京城的那個假朝廷,已经在准备举朝北迁,真要是让他们活着回到北凉,以后难免又是麻烦。” 终于。 周荣下定决心,抽出腰间佩剑,以剑锋在舆图上指点道:“丘信,你领一支船队从前方五十里外的润溪河西去,然后就留在绿蚁泽的出口埋伏,断绝他们西侧的退路。 “燕弘渊,你领着两名修士和五万兵马,在前方八十里的位置弃船上岸,在溆浦府换乘战马,一路奔赴广汉府,切断东瀚湖的出口。 “其余人,继续和我们沿江追击,把叛军全部堵进东瀚湖内!” 东瀚湖。 是赤壁流域最大的湖泊,从舆图上来看,入口宽敞,但是西侧的出口极其狭窄,勉强只能通过一艘大船,一旦遭到破坏,就相当于是困死在东瀚湖内。 “好一个瓮中捉鳖!” 齐王称赞道:“只要能够把他们逼进东瀚湖内,就一个都跑不掉!” 叛逆二十万大军。 将全部葬身于此! 陆地上的战争,动辄数月乃至数年,江面上的战争,也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够结束,尤其是罗霄江作为整个大盛朝的第一大江,宽阔无边。 各种战术执行完毕之后,就已经是五日之后。 好在一切顺利。 “总督大人!” “叛军水师发现西边没有退路之后,果然不得不朝着东边的东瀚湖去了!” “……” “好!” 齐王振奋道:“我大军在一个月内就能像是赶羊一样,把叛军赶到东瀚湖内,到时候叛军就像是离开水池的王八,只能的等着被我们踩碎!” 周荣面无喜色。 因为…… 陈三石还是没有露面! …… 京城长安。 中觉殿。 “赤壁大胜!” 赤壁战场本来就属于中原东部,距离京城不远,因此战报几乎都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传达。 “大胜?这么快?!” 监国秦王亲自查看内容,旋即便放声大笑:“周荣智谋不逊色于白袍也! “诸位快看! “好一个赤壁之战连环计!” 白袍先是用天书阵法,逼得江南水师不得不提锁连环,然后又用司马曜演了一出苦肉计,险些就把大火从内部点起来。 结果关键时刻。 周荣竟然是轻而易举地破解苦肉计,然后大败敌军。 “这下,连我这个从未带兵打过仗的人都看得懂。” 严茂兴指着沙盘上的湖泊说道:“只要把叛逆逼进东瀚湖内,他们就除非能让所有的战船飞起来,否则的话就一个都跑不掉!” “嗯。” 秦王平复情绪,然后开始分析道:“赤壁大胜已成定局,我们可以商讨一下后续战略部署了,看看怎么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他们彻底剿灭。” “王爷!” “王爷出事了!!!” 一名太监跌跌撞撞地闯入殿内。 “相隆、棠梨、东华三座县城,在数日之前,被敌军攻占……” “等等!” 秦王抬手打断道:“什么地方?” 诸多官员聚集在沙盘前。 足足十几息后,才在罗霄江西侧的岸边州府内,找到这三座县城。 “谁?” 秦王找到城池所在之后,才追问道:“多少敌军,将领何人?” “约莫三五千人。” 太监拿出战报,双手和声音都有些发抖:“将、将领是……陈三石!” …… 赤壁。 罗霄江。 中军大船。 “周大帅!” “周总督!” “找到了!” “有陈三石的消息了!” “……” 一名参将得到消息后,立即前来汇报。 “东华县?!” 闻言,齐王连忙说道:“他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东华县,说明早、早在司马曜诈降之前,恐怕就已经出发了!” “什么意思?!” 张敬武一怔:“难不成,陈三石提前预料到周大人会识破他的苦肉计,所以另有准备?!” “这、这……” 燕弘渊不断嘶着冷气:“这陈小子想做什么?” “我知道了!” 三师兄聂远突然高声开口,把众人吓了一跳,他一巴掌拍在舆图上:“周总督、齐王殿下,诸位将军,伱们快看,东华县再往南去是哪里?” “扶余府?” 众人异口同声。 “扶余府是我水师大军的粮仓!” 齐王瞳孔颤动,继而咬牙切齿地说道:“陈猎户是想再现官渡火烧坞城,烧掉我四十万大军的粮草?!” “来不及了!” 燕弘渊顿足捶胸地说道:“最多再有两天,陈姓小儿就能够杀到扶余府,我们在东部兵力空虚,根本就来不及回防!我四十万大军半年的粮草,恐怕都要付之一炬了!” “这还不算完。” 三师兄聂远再次道出噩耗:“诸位再看看,扶余府后方可以通往何处?” 扶余府后方,便是连绵不断的山脉,道路崎岖难行,难以供大军通行,但在这其中,有一条存在长达千余年的古道。 子午谷! 子午谷的尽头…… 是京城长安! 直到此时此刻。 众人才恍然大悟。 “陈猎户这是想直捣眉山?!” 齐王气息有些急促。 “是啊!” “秦王殿下和文武百官都在京城不说。” “如今陛下也在万寿宫内闭关,一旦遭到打扰,后果不堪设想啊!” “……” “周大人!” “周总督?” “你怎么不说话?” “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 就在陈三石现身陆地的消息传来之后,船舱之内的大小官员都多多少少陷入到慌张不安的情绪当中。 唯独周荣恰恰相反。 他在找到白袍之前,一直处于焦灼状态。 但此时此刻,明知道四十万大军安置在扶余府的粮草即将被烧个干干净净,周荣整个人反而变得无比镇定自若。 “周总督,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 齐王焦躁地说道:“粮草没了就没了,可绝对不能让陈三石打到长安去啊!” 周荣豁然起身:“敌军已败,再也无需顾虑,抓紧时间追击贼寇,把他们逼到东瀚湖内去吧。” “周大人……” 聂远不解地问道:“莫非是不准备管陈三石领着的这批人?” “子午谷奇谋。” 周荣悠悠道:“诸位莫非是被吓破胆,忘记单良成单仙师还在京师附近么,等到他们离开子午谷后,单仙师就能折返回来进行阻拦,再加上邙山祖脉的凌家老祖凌奎也马上要返回。 “陈三石兵出子午谷,最多也不过三五千轻骑,最后必然会被京城外便会被拦下。 “可是离开他…… “尚且在赤壁的二十万叛军就不过是乌合之众,正是我们剿灭贼寇的大好时机! “不对,不光是罗霄江的二十万。 “还有幽兰府、乃至北凉,全部都要被我们以雷霆之势平定!” 听到他这通话。 众人才算是松了口气。 “没错。” 凌灵开口说道:“我族老祖已经在邙山祖脉独身一人连斩数名落叶谷修士,其中也不乏他们悬赏而来的武修,可谓是损失惨重。老祖不日就会动身奔赴京城,他们所谓的子午谷奇谋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此次战争,绝非一人可成。 光是二阶阵法师单良成,借助手底下的兵马布置出来的天书阵法,再加上修仙界的阵法,就不是陈三石一人之力能够破除的。 更别说还有凌家老祖凌奎这位真力境界中期的武者。 真力中期,战斗力相当于筑基修士! “那就好……” “这么说,陈三石是狗急跳墙?” “真是够疯的!” “如果不是有单良成和凌家凌奎,说不准还真让他成了!” “可惜,行军打仗何来如果?” “……” “通知单仙师和凌奎前辈吧。” 周荣下达帅令:“让他们务必放下身边的一切事情,赶回到京城回防!至于陈三石,一头撞在南墙上之后,自然会回来赴死!” 此次子午谷,算是叛军绝境当中的一次尝试。 符合白袍绝不坐以待毙的性格。 就算是没办法直接打到长安去,也可以烧掉朝廷四十万大军的半年粮草,可以说是给他们造成重大损失。 “那扶余府的粮草被烧毁后呢?” 很快。 燕弘渊就考虑到这个问题:“目前这一批粮草马上耗尽,下一批粮草还在扶余府内,如果这个时候扶余府被攻下来,我们会在十日内断粮。” 粮草断绝带来的后果不必多说,在场的众人也都心知肚明。 将士们若是饿肚子,就算是再大的船,再坚固的阵法也没有用。 偏偏如今粮草紧缺,之所以还能供应四十万大军征战,一是因为就地取材,二是因为有水路运输能够节省损耗。 要是扶余府内的粮草被一把火烧掉。 短时间内,他们还真筹措不到足够的粮草。 白袍…… 实在歹毒! “从莽山府调粮吧。” 周荣吩咐道。 “莽山府?” 燕弘渊若有所思地说道:“那里的粮草倒是能够顺着罗霄江直抵赤壁,但是此府不过东南一隅的小城,就算是有粮草,恐怕也不够四十万大军消耗。” “我早已测算过,莽山府的粮草最多十五日就能运输到赤壁,能够支撑四十日左右。” 周荣运筹帷幄地说道:“四十日,足够结束赤壁这场大战了。” …… 幽兰京城。 太极殿。 “我军赤壁大败!” “如今日夜逃亡,随时都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 “为什么不撤?!” 正统皇帝曹焕雷霆震怒:“朕不是已经告诉过他们,不要硬碰硬,赶紧撤退,保全实力再徐徐图之吗?为什么非要和敌军硬碰硬?!” “陛下息怒!” 户部尚书上官海昌开口说道:“圣旨早就送到,可、可是我军就是不愿意撤退,臣等远在京城,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言外之意,无非是在说北凉王抗旨。 “……” 正统皇帝曹焕不得不压抑住怒火,不好再继续深究下去。 毕竟不久前他才昭告天下,还给陈家建立祖庙,不能这么快就打了皇室自己的脸。 最后。 曹焕也只能耐着性子说道:“陈爱卿这是何故啊?眼下的情况,应该避其锋芒才对嘛。” “陛下。” 礼部尚书符可进,站出来说道:“天下人皆知北凉王智勇无双,战事尚未结束,臣以为还是不要妄下断论为好,说不定王爷有着什么神策,就等着最后时刻使用出来!” 这话。 倒是引起不少人的肯定。 就连正统皇帝曹焕自己,也变得冷静不少。 他回想当初血祭凉州之时。 白袍不也是抗旨不去幽州驰援,而是执意领着洪泽营孤军深入大漠,本以为他们会是白白送死,结果呢?打出个封狼居胥,打出个漠南无王庭。 或许…… 这次又在筹谋什么大计? 就在群臣猜测纷纷之间。 终于有人送来前方的最新消息。 十日之前。 明着是苦肉计,但陈三石已经暗中离开罗霄江,率领三千轻骑直奔着扶余府杀去,而扶余府的后方,是千年古道——子午谷! “这就是北凉王的奇谋?!” “确实是符合兵家‘出奇制胜’的路子。” “真要是让他直接打到京城去,岂不是能提前结束这场大战?” “……” “呵呵,朕就说嘛。” 正统皇帝曹焕开口说道:“陈爱卿必定不会胡,而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策略。” “不对!” 就在不少人对此称赞不已的时候。 上官海昌发出不一样的声音。 他严肃地说道:“扶余府可烧,但是子午谷断然走不通!大家别忘了,朝廷还有百万大军、单良成乃至于邙山那边的高境界武修! “就算陈三石他们的速度再快,长安方面也绝对能够反应得过来! “陈三石烧掉粮草之后,大概率还是要返回赤壁 “但这可就…… “来不及了!” 大殿中央。 就摆放着巨大的沙盘,悬挂着整个大盛朝的舆图。 听到上官海昌的话之后,群臣才反应过,子午谷奇谋并没有那么容易成功,最起码也要五万大军还可以尝试一番。 区区三千轻骑,根本就不够看! 这次。 可跟孤军入大漠那次不同。 蛮族部落都是住在帐篷之内,而子午谷外,可是一座座固若金汤的城池,而且还有不少的高级修士。 陈三石一旦“卡”在那里不进不退。 赤壁大军和幽兰京城首先就会遭遇重大危机,随时都可能倾倾覆! 这就是兵多将广的好处。 长安根本就不惧怕这种奇袭! “……” 吏部尚书符可进说道:“大家不必如此焦灼,就算是子午谷不成,北凉王不也是能够把扶余府的粮草烧掉么?” “烧掉也没用!” 兵部尚书明青锋站出来道:“朝廷必定还有预备措施,比如后方的莽山府等地,就算能够调到的粮草不多,也足够支撑完赤壁大战。 “换句话说。 “赤壁大战。 “我军必败!” 败局已定! 一旦彻底丢掉罗霄江的控制权,他们所在的幽兰府也不再安全,马上就要遭到朝廷的调兵围剿! 新朝才建立不久,就面临着倾覆的危险! “陛下!” 上官海昌说道:“京城不能再待下去了!” “是啊陛下!” “赤壁一旦战败,就相当于把京城摆在敌军的面前,我等唯一的活路就是退回到北凉境内!” “……” “这次。” “陈将军真是不该心急求胜的!” “……” 哪怕是宗门世家的官员们,也绝对不希望北凉军战败。 可惜…… 北凉军不擅长水战! “罢了!” “陈将军自己能突围回来就成!” “只要北凉王还活着,我等回到北凉很快就能够稳住局面,将来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但是眼下不能再耽误下去,说不定周荣已经分兵朝着我们来了,我等务必要赶快离开京城才行!” 新朝几乎所有的高境界战斗力,全都集中在赤壁,敌军一旦上岸打过来,必定是摧枯拉朽不可阻挡。 “陛下,下旨北迁吧!” “下旨吧!” “不论北凉王的战局结果如何,我们先撤退,总归是最稳妥的选择!” “……” “北迁!” 正统皇帝曹焕大手一挥。 于是乎。 不久前才定位都城的“幽兰府”在短短数日之内就人去城空。 正统皇帝曹焕在两万精兵的护送下,准备绕过罗霄江北上,然后径直奔赴云州,躲到北凉境内之后再据守天险。 …… 扶余府。 黑夜。 寒风。 古道。 马蹄。 在陈三石的带领下,三千轻骑趁着赤壁大战之际,直接以雷霆之势上岸之后南下,短短十日之内就拔掉三座城池。 皓月之下。 一座巨大的城池出现在眼前。 扶余府! 此地。 便是朝廷四十万大军的粮草囤积之地。 并且由于朝廷过度紧张,把所有的顶尖战斗力都放在江面上来防备白袍,导致陆地上的兵马不少,但是战斗力不足。 在陈三石的面前,几乎相当于纸糊一样。 随着他们的铁蹄距离城池越来越近,城墙上的哨兵也终于发现动静。 霎时间。 刺耳的号角撕裂寂静的夜幕,冲天的火光掩盖住皓月的光辉。 “敌袭!” “有敌袭!” “……” “洪泽营!” “冲锋!!!” 三千铁骑当中,一匹白马一骑当先,通体绽放出青玄灵光,然后速度不断暴增,远远看起来就像是在低空飞行! 直到距离城池还有千余步时,白马化作流光消失,一袭白袍踩飞行法器凌空而来,短短两个呼吸就来到高耸的城墙之上。 扶余府守备将军梁利平,本来早就已经休息,迷迷糊糊间听到动静后就立即登上城墙,但当他看到空中的那一袭白袍之后,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弟兄们!” 他当即高声大喝:“放下武器!!” “……” 旁边的副将举着刀的手臂一僵,还以为听错:“将军,你说什么?” “投降!” 梁利平洪亮的声音响彻城池:“快去开城门!” “将军!何故未战先降?!” 副将大怒:“城内可是有朝廷四十万大军的粮草! “弟兄们,给我死死守住……” “噗呲——” 话音未落。 梁利平就一刀捅了上去,然后将其枭首,举着脑袋跪倒在地:“恭迎北凉王!” 陈三石徐徐从半空中落下:“带我去粮仓。” “轰——” 扶余府内,火光冲天! 朝廷四十万大军的粮草,一夜之间化作灰烬! “真特娘的可惜啊。” 汪直嘬着牙花子说道:“这得多少粮食。” 然而他们却不得不这么做,身边这点人又不可能把粮草运走,就算是分散给百姓,也只会再被重新搜刮出来。 “扶余府拿下了。” 汪直放下刀,拿出一张有些皱皱巴巴的舆图:“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我觉得继续去子午谷的话可能来不及,不然先回赤壁?烧了这么多的粮草,也够那帮王八蛋难受的了!” “是啊大帅。” 熊秋安说道:“赤壁现在没人坐镇,恐怕撑不住太久,我听说幽兰府那边,晋王都吓得尿裤子,领着两万精兵开始北迁了。” 他们当初也是突然就接到命令要上岸奔袭。 跟着大帅打了这么久的仗,半道上大家就猜测,这不是司马曜当初提到过的子午谷奇谋吗?难道苦肉计是掩护,直逼京城才是真。 可是来到这里后。 熊秋安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为时间上来看根本就来不及打到京城就会被拦下来。 “天明之后,继续奔袭。” 陈三石没有废话,下达军令之后,就只身来到角落当中,从储物戒当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铁匣子,打开之后,里面是淡黄色的灯油。 他又取出一包银针,每根银针,只用针尖沾上毫厘灯油。 仙宝的灯油,哪怕丝毫也能够点燃,所以即便用到现在,也不过消耗了灯油的十分之一而已,仍旧足够用很长时间。 约莫在百余根银针沾满灯油,然后统统丢进一口储物袋当中。 “青鸟。” 陈三石唤了声。 青鸟的利爪勾住储物袋,然后调动体内灵力,很快就化作一抹流光消失在天际。 北凉铁骑在烧毁扶余府内的粮仓之后,没有停留片刻,天亮后就再度轻装上阵,没入到子午谷的古道当中,直奔着京城长安方向而去。 …… 京城。 中觉殿。 “殿下!” “陈三石已经离开子午谷,直奔醉仙府而去!” 跨过醉仙府之后,就再也没有坚固的城池可以坚守,意味着叛军马上就会打到京城来。 大殿之内一片哗然。 “陈猎户这是想干什么?!” 秦王来回踱步,震怒不已。 “他该不会真能打进来吧?” 其余官员回忆着往昔白袍的一场场战役,颇有心惊肉跳之感。 “这、这……” 尹鸣春说道:“这人莫不是疯了!他这样做岂不是等于抛弃掉麾下二十万兵马?我听说连晋王他们都吓得从幽兰府逃走了。” “周总督呢?” 严茂兴问道:“周总督知不知道白袍的动向,他是怎么说的。” 秦王沉声道:“周荣说让我们放心,说姓陈的绝对不可能成功,无非是要做好损失大量粮草的准备。” “周兄说的没错。” 清晰洪亮的声音响起。 一袭云纹长袍,手中拿着竹笛的单良成跨过大殿门槛。 “单仙师?!” 见到他。 文武百官心头顿时有了底气。 如今谁不知道。 单良成的御水大阵,打得白袍好毫无办法?! “不光是我。” 单良成用竹笛轻轻敲打着掌心:“凌家凌奎也已经动身,在陈三石赶到京城之前,必然能够来到京城,所以诸位大可以放心,保你们安然无恙。” “好,那就好!” 官员们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幸亏朝廷兵多将广,否则这次真要是被三千骑兵拿下京城,恐怕就等于闹出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京城既然高枕无忧,那么叛军就大势已去。” 秦王若有所思地说道:“可以传令周荣,让他粮草筹备完毕之后,速速进行决战了! “单仙师! “你和凌家老祖,也可以准备调动百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北伐收复疆土了!” “……” 单良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沙盘。 这个白袍,当真是穷途末路,放手一搏? 还是说另有诡计? …… 醉仙府。 一条火龙呼啸着从数百步之外飞来,直接撞在坚固的城墙上方,炽热的温度携带着磅礴真力扩散开来,直接轰出一个巨大的豁口,连带着主将烧成焦炭。 陈三石再次轻而易举地入驻城池。 “过了醉仙府,前面就再也没有大城池,都是些小城小府,刚好可以用来给我们补给。” 赵无极看着舆图,有些紧张地说道:“我们只需要再奔袭七八个昼夜,就能够直接打到长安城门外!” 距离京城,一步之遥! 他们在这边千里奔袭的同时,赤壁的战事也还在持续,而且恐怕已经来到最后关头,再也没有任何退路可言。 “狗日的!” “拼了!” “皇帝老儿还没露面,就说明他还没有出关!” “打进长安,诛杀狗皇帝!” “……” 然而。 就在将士们已经做好九死一生的觉悟之时。 陈三石却是说道:“差不多了,撤吧。” “撤?!” 汪直一怔。 “大帅,怎么又要撤?” 赵无极百思不得其解:“咱们可是日夜奔波吗,好不容易才打到这里,京城近在咫尺,真的不赌一把吗?” “那是送死,不是赌。” 陈三石摇摇头。 他何尝不知道京城周边还有百万大军、二阶阵法师以及随时都有可能从邙山赶过来的真力中期武者。 在这种情况下。 也只有同样率领大军打过去,再配合天书阵法,才算是旗鼓相当的决战。 否则的话,一人之力终究有限。 之所以兵出子午谷,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拿着。” 陈三石取出数张分身符,交到随行的一名归元门修士手里,然后命令道:“赵无极,汪直,我走以后,你们两个领着弟兄们立即撤退,准备好去赤壁汇合。” “赤壁?” 赵无极说道:“赤壁如今是敌军的地盘,我军恐怕早就退到各个湖泊支流之内了。” “不,已经结束了。” 陈三石用异常平静神情,说出令人不寒而栗的话语:“江南四十万大军,已经尽数化作罗霄江下鱼儿的腹中餐。” 语毕。 他拿出“神速符”、“避风符”,踩着飞行法器凌空而去,很快消失不见。 …… 赤壁。 江南水师。 中军大船。 “报!” “陈三石已经杀到长安城外的醉仙府!” “……” “陈猎户还真是疯了!” 齐王拿出朝廷才送来的密信:“京城那边,单良成仙师已经回去,就算陈三石只身一个人飞到长安,也来不及了!” “只是可惜啊……” 燕弘渊叹息不已地说道:“扶余府内,足够我四十万大军消耗半年的粮草付之一炬!这些可都是我大盛朝的国之根本啊!” “北凉叛逆!实在可恨!” 张敬武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天下,实际上心里想的无非是自己的好处!尤其是那个陈三石,朝廷对他重用有加,有什么意见,难道就不能跟朝廷好好商量吗! “非要起兵造反! “结果搅合的生灵涂炭!” “报——” 一名参将风风火火地来到船舱之内,他抱拳道:“叛军突围失败,二十万大军已经全部被迫进入到东瀚湖内,前后出口已经全部堵死!” “好!” 齐王振奋地拍案而起:“这次,陈猎户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如果不只身带兵出子午谷,而是亲自坐镇的话,或许还能杀出一条生路,保存一部分实力。但现在,二十万大军,就只能全部葬送在东瀚湖内了!” “一切都该结束了。” 张敬武说道:“只需要等待粮草抵达,我大军就可以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扫平叛军。” “问题就在这里。” 燕弘渊发问道:“过完今明两天,军中粮草就会耗尽,莽山府的粮草,什么时候送过来?” 当天夜里。 终于得到消息。 “报——” “莽山府出兵两万,护送粮草而来,最多再有三天就能抵达!” “……” “呵呵~” 张敬武摸着胡须,笑呵呵地说道:“当初招安这伙贼人的时候,其实在下还是颇有不满的,觉得应该把这帮土匪诛杀殆尽,可想不到,他们倒是义勇之士。真可谓是英雄不问出处啊!” 莽山府。 乃是东南一府,靠近梁山泊的位置。 数年前。 梁山泊上曾经有一伙土匪,声势浩大,但抵不住镇南王的压力,最后还是选择接受招安,十余万兵马经过裁撤分散之后,只保留最后两万,就囤扎在莽山府内。 后来。 南徐大举进犯。 莽山府内的这伙兵马,出乎意料的英勇,在和南徐的大战当中,曾经数次立下大功,他们的首领单群玉如今已经官拜“骠骑大将军”,任莽山府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手底下还有一个人称“浪里白条”的小将,也是格外神勇。 曾经在和南徐的水战当中,数次出奇计,立下不少功劳,现在也是从二品的镇国将军,官拜副都指挥使司指挥使。 这次。 白袍出奇兵偷袭,一把火烧了扶余府的粮草。 多亏还有莽山府的这伙兵马,否则的话,四十万大军还真要陷入到进退两难的境地。 “既然粮草到了,那么就开始吧。” 周荣做出决战之前的最终部署:“齐王殿下,聂远将军,你们二人留在后方接应粮草。 “钱其仁道友,你和张敬武将军率领一支兵马去追击从幽兰付逃亡的晋王等叛逆,务必将其在罗霄江以南拦截下来,防止节外生枝。 “其余凌家以及诸将领做好准备,随我一起杀入东瀚湖,剿灭叛逆!” …… 罗霄江。 一艘专门用来运输粮草的马船之上。 曾经的梁山大当家,现在的正二品骠骑大将军单群玉站在甲板上,张望着辽阔无边的江面,身边就是来回忙碌的张顺和孟去疾。 当初和张癞子一别之后,孟去疾就干脆留在梁山,易容改面,化名孟二楞,算是他的得力助手。 包括张顺在朝廷那边,也有着自己的化名。 “二楞兄弟啊。” 单群玉十分困惑地说道:“你们确定这是张癞子张大侠的吩咐?” “废话。” 孟去疾扛着麻袋,说道:“信你不都看到了吗?” “嘶——” 单群玉倒抽一口冷气,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张癞子张大侠,是那位北凉王的部下啊!” “单将军。” 孟去疾沉声道:“马上到地方,你该不会怂了吧?” “怎么可能?” 单群玉说道:“当初如果不是张大侠出手,单某早就命丧黄泉,何来今日?此次奔赴赤壁,单某必定竭力相报!” 第238章 既生荣,何生石 泽普道。 正统皇帝自从离开幽兰府后,就顺着泽普道一路向北,想要跨过罗霄江,直奔北境云州而去。 一路上虽然有两万精兵,但是却只有一名武圣,玄象更是只有四名,在当下修士横行的东胜神洲,几乎可以说是战斗力极其低下 “报!” 一名参将骑着快马追赶上队伍:“陛下,大事不好!张敬武领着升云宗修士和两万兵马占领幽兰府后,径直朝着我们追过来了!” “快!” 兵部尚书明青锋说道:“走东边的青藤谷!” 两万精兵立即调转方向。 沿途所过城池,也会顺便铲除灵禾。 此为上官海昌之主意。 “长安奸臣当道!” “正统皇帝陛下遭到乱臣贼子迫害!” “北凉王陈三石,就是在正统皇帝陛下的授意下诛仙除奸的!” “……” 诸如此类的言论,数不胜数。 想表达的意思,无非是皇帝陛下圣明,是先有皇帝,才有北凉王的举兵起义。 再加上每路过一个地方,正统皇帝都会亲自杀两个当地的贪官,再去田地里亲自拔出灵禾,闹得人尽皆知,到后来,更是有百姓哭着迎接,也有不不少人自愿加入到护驾的队伍当中。 “上官大人此招甚妙!” 工部尚书范世魁称赞不绝。 “当今陛下之圣德,自然应该让天下人都看看。” 上官海昌感慨道:“倘若是能平定天下,陛下应该龙游四方,来收复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 “上官大人真乃宰相之才,只可惜……” 范世魁叹息道:“新朝才建立不久,就遭遇如此大难,我等还前途未卜啊!” 随行的官员无一不是唉声叹气。 他们要么是四世为官,要么是两百年的家族积淀,好不容易下决心出来赌一把,结果似乎要输个精光! “不好了!” “前、前面发现三路敌军!” 一名斥候骑着快马回来,慌张当中直接跌落下马:“大人,我们过不了江了!” 东西南北,都是追兵! “明爱卿!” 正统皇帝曹焕骇然失色,险些从马车上摔下来:“这,这可如何是好?!房爱卿呢?快把房爱卿请过来想想办法!” 新朝建立之后。 凤雏房青云由于身体不好,不再适合长途奔波四处征战,于是就留在幽兰京城为官,此次京城出逃,自然会把他也带上一起。 “房先生不久前服药,现在还在昏睡当中!” “……” “陛下不要着急,容臣看一看还有没什么地方可以暂时据守!” 兵部尚书明青锋命令部下拿来舆图,很快从中选定目的地:“快!去裴州府!最起码还能再坚持二十天!” 正统皇帝问道:“二十天之后呢?” “二十天之后,附近应该还有其他兵马前来救驾。” 明青锋越说声音越微弱。 大家都很清楚。 朝廷的高境界武将以及归元门的仙师,都在赤壁之内,离开这些人就算有再多的兵马调拨过来,也不过是一触即溃。 也就是说。 如果赤壁全军覆没的话,那么接下来的裴州府,就是正统皇帝陛下和文武百官的葬身之地。 “陈爱卿啊陈爱卿!” 曹焕捶胸顿足地说道:“若是当初听朕此言,何至于有此一败?!” “是啊!” “陈三石如果不是抗旨,哪里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明青锋催促道:“陛下,各位,还是赶紧前往裴州府吧!” “轰隆——” 恰逢此时。 头顶一声巨响传来,晴朗的天空眨眼之间就变得阴气森森,冰冷似箭的暴雨从云层中倾盆而下。 正统皇帝曹焕在两万精兵的护送下,进入到黑漆漆的裴州府当中,形同进入到一口棺材当中。 …… 赤壁。 东瀚湖。 主帅白袍并未在此坐镇。 因此新朝的水师舰队节节败退不说,还数突围失败,最后不得不进入到这片湖泊之内,准备从东瀚湖最东侧的出口逃离此地。 很快。 一艘艘前去打探水路状况的斥候,乘坐着走舸小船返回,来带极其糟糕的消息。 “军师!” “大事不好啊军师!” “东、东瀚湖的出口,已经被人用巨石堵死了,船再开下去的话,恐怕要直接撞在上面!” “……” 东瀚湖出口狭窄,只能供一艘大船通行,湖水也并不太深,有修士出手的话,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把出路堵死。 听闻此言。 诸多将领都是面如死灰。 现在东瀚湖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坛子,把他们全部死死装在其中,再也没有任何退路可言,真可谓是“瓮中捉鳖”。 “大帅呢?!” 关键时候,许多朝廷的武将陷入到惶恐当中。 自从半个月前,陈三石就消失不见,直到数日前他们才得到消息,大帅竟然是领着三千轻骑沿着子午谷,一路杀到京城去了。 可这显然…… 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且不说朝廷还有诸多大军和二阶阵法师。 就算是有希望…… 那他们怎么办? 这不是相当于,陈三石直接把他们扔在这里,不管死活了吗? “司马兄。” 归元门钱其仁询问道:“你说苦肉计是你和陈三石商量好的,那子午谷不顺利的话该怎么应对,他有没有告诉你?” 司马曜拄刀而立,眺望着远处的江面,一言不发。 “许文才。” 钱其仁又来到羽扇纶巾的军师身前:“陈三石走后,是你一直拿着帅印在指挥,他难道就没有告诉我们,该怎么突围吗?!” 许文才站在寒风中,缓缓将羽扇指向后方,朗声下令道:“既然走不掉,那就不要再走,所有战船调转方向,准备和敌军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 “你也疯了?” 钱其仁满脸不解:“对方有二阶大阵,光是撞都能把我军撞跨,拿什么决战,为什么不突围?!” “是啊,明知道打不过,还要硬着头皮冲上去,难道不是送死吗?” 归元门的修士和部分将领议论纷纷。 甚至。 有不少修士已经做好扔下军队自己跑路的打算。 “违令者——” 许文才拖长腔调:“斩!” 军令如山。 对于北凉军说,自然会毫无异议的遵守。 朝廷的兵马,也知道早就没有退路,只能各自握紧手中的兵刃,做好准备决胜的打算。 只有修士们踌躇不决,更加倾向于直接逃跑。 “许先生。” 燕王曹芝走到身前,发问道:“你们和我大哥,是不是有什么奇谋?” 按照他的了解。 白袍抛下所有人的生死不顾,非要去打子午谷的可能性其实不大。 但眼下的情况。 明显已经来到绝路,实在想不通究竟想干什么。 “殿下,哪有什么奇谋?” 许文才不咸不淡地说道:“后方没有退路,可不就是只能决一生死?” “罢了。” 燕王曹芝半信半疑,他自然明白“事不密则泄”的道理,觉得或许是不能说出来,于是开始尝试着挽留修士们:“诸位归元门的道友们,成败在此一举,岂能轻易言退?” “曹道友,只怕是我们想退都没有那么容易了。” 一名归元门修士看着天空,蓦地开口说道。 只见。 就在他们的头顶上方,升云宗修士已经尽数封锁,互相之间结成战阵,显然是不打算放走任何一个人,包括归元门的修士! “欺人太甚!” 钱其仁愠怒道:“师兄弟们,既然升云宗不给我们活路,那我们也只好和他们殊死一搏了!” 寻仙楼、归元门的修士们退无可退,也只能带着愤怒接受军令。 于是乎。 二十万兵马的大小船只,尽数调转船头,对准东瀚湖的入口方向,而后排开水战阵法,严阵以待,迎接最后时刻。 罗霄江。 江南水师大军。 后军。 齐王和秦王乘坐一艘蒙冲斗舰朝着和大军相反的方向行驶,然后停泊在码头,约莫等候两个时辰后,就看到远处浮现出高耸的船帆,一艘又一艘的运输马船快速接近,又在码头附近缓缓减速。 最前方的马船甲板上,站着一名身穿长袍,书生气十足的中年男人,他遥遥抱拳行礼,冲着蟒袍王爷恭敬道:“臣单群玉,参见大盛齐王殿下!” “呵呵,单将军不必多礼!” 齐王直入正题道:“粮草数目没有问题吧?这可是关乎到我大军的生死存亡。” “殿下放心。” 单群玉担保道:“这些粮草,足够朝廷四十万水师大军四十日的消耗!” “哦?竟然比预期的还要多一些。” 齐王挥手,示意手下的将士们上去清点。 在确认粮草足够后,他不禁眉开眼笑:“好啊,有了单将军的这些粮草,贼寇弹指可破!” “殿下。” 单群玉抱拳道:“粮草已经送到,不知道对末将等人有什么安排?” “这还用问吗。” 齐王毫不犹豫地说道:“自然是并入到水师大军当中!” 不久前,他们分出一部分兵马,去陆地追击晋王,正好可以用梁山的这伙人来填补空缺。 单群玉等人为了用最快的速度把粮草送到,没有开战船,赶过来的基本上全都是运输用的马船,于是就分配到各个战船上 “单将军!” 齐王拍拍他的肩膀:“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大军马上就要决战,伱们可要好好把握住立功的机会。” “臣单群玉原为朝廷上刀山下火海!” 单群玉声音铿锵。 “好,好啊!” 齐王大悦:“我大盛朝内有周郎此等忠烈世家,外有单将军这种义勇之士,何愁不千秋万代!快快上船吧!” “弟兄们!” “报效朝廷的时候到了!” “上船!” 单群玉高呼。 他们梁山泊本来就是水师出身,甚至人人都是潜水的好手,根本就不需要训练,就能够直接投入到战斗当中。 将近两万余人的梁山好汉,登上一艘艘还有空缺的“飞云”、“盖海”楼船。 “周总督!” “都准备好了!” “粮草、人员都充足!” “……” 临决战前夕,周荣一改往日的作风,不再饮酒作乐,也不再优哉游哉,而是日夜不眠,甚至连粮米都极少再吃。 他开口问道:“陈三石呢?” “上一次露面,是在醉仙府。” 燕弘渊掰着手指头:“算日子的话,他大概就在这两天,能奔袭到京城之外。但是正如周大人之前预料的一样,单仙师早早坐镇京城,凌家凌奎也会同步抵达,两者相加之下,陈三石领着三千轻骑闯过去,几乎等于是送死。” “真是大好时机。” 年迈的曾韧挥舞着拳头:“陈三石不在,贼寇的抵抗意志应该会降到谷底!正是进军的好时候!” “不对。” 周荣面色深沉,沉声道:“子午谷奇谋碰壁之后,陈三石不会留在那里,应该回来才对。” 果然。 短短半个时辰后。 就有京城的情报送达。 “陈三石撤了!” “自从他们突袭醉仙府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 “所以单仙师就派遣一队人马前去试探,结果发现城池里面是空的!” “陈三石和麾下的三千轻骑,早就不知所踪!” “……” 燕弘渊冷哼道:“看来他是知难而退了!” “此人抛弃赤壁的部下不太可能,北凉军要是全军覆没,他以后也就是光杆将军,再无翻身之日,所以大概率还是跟周总督说的一样回来。” 曾韧分析道:“他这番奇袭最大的收获,就是烧掉我军在扶余府的粮草,只可惜,他们拖不到我们粮草耗尽的时候了。” 险胜! 即便他们有四十万大军,数不清的“飞云”、“盖海”,再加上二阶御水大阵,也还是和从未有过水战经验的北凉军僵持到现在,连粮草都被烧掉。 哪怕再拖上两个月。 战局都有可能扭转,兵败如山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哪怕是胜局已定,想想也还是有些后怕。 陈三石,当真是再也留不得! “周总督,你无需担心。” 升云宗丘信说道:“就算是陈三石只身一人赶回来也无济于事。” “这位丘仙师说错了。” 聂远开口说道:“你们以为,周总督是担心我那师弟回来?恰恰相反,他要是继续攻打长安,我们才该有所顾忌。但如今从醉仙府撤退,恰恰证明他再也无计可施,只能回来和我们在赤壁决战。” 正如他所言。 在所有的情报经过最终的整理汇总之后,大盛朝麒麟阁之首周家唯一的后人周荣再也没有任何顾忌,从大帅之位后豁然起身,声音铿锵: “传令三军! “八日之内奔赴东瀚湖! “诛杀叛逆!” 粮草抵达,将士齐全。 四十万水师大军再也不需要任何等候,铁索连环之下,一座座水上城堡开始推进,朝着叛军逃亡的方向开拔而去。 持续足足三个月的赤壁之战,也终于迎来最后时刻。 东瀚湖。 新朝水师困在此地,已经长达九日,虽有随船粮草,但却无法挪动,只能背靠着已经封死的出口,面朝着大湖入口,就像是一只被猎人逼到死角无路可退的猎物,只能在濒死之际露出并不锋利的爪牙,准备做出最后的反抗。 “轰隆!” 雷电交加,暴雨倾盆,罗霄江的水位不断暴涨,就连东瀚湖的湖面也扁的波涛汹涌,形同有海啸即将喷发的无尽汪洋。 “军师!” “敌军已经从湖口进入东瀚湖,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就会和我们迎面撞上!” “……” 中军大船。 许文才、曹芝等高级将领以及修士聚集在摇晃不断地甲板上,听着斥候传达回来的最后“通牒”,陷入到一片死寂当中。 他们的视野中,能够看到一头头漆黑的巨兽自远处的水面上出现,挥舞着爪牙游动而来,巨兽投足之间搅得惊涛骇浪,搅得天地变色,搅得这片东瀚湖几乎要倾覆! 在距离还有十里左右时,一艘艘飘荡着“大盛”旗帜,“周”字将旗的“飞云”、“盖海”楼船开始绽放灵光,在表面升起一道道圆弧状的水墙,瓢泼大雨落在上面后立刻融入其中,再次为本就坚不可摧的二阶阵法增加威能,远远看起来,水墙已经变成瀑布。 朝廷的巨兽舰队,就匍匐在瀑布后缓缓推进。 它们的速度不快,但是却格外沉稳,在波涛汹涌当中巍然不动,所过之处,就连湖底的鱼虾鳌蟹都被绞杀殆尽。 夜幕之上。 一道湛蓝色的天雷划过,照亮暗无边际且杀机四起的东瀚湖,映出许文才羽扇纶巾的身形,在万千将士的目光下,他的黑白羽扇高高举起,然后重重落下。 “咚咚咚!” 战鼓响起,旌旗舞动。 最终,困在东瀚湖的猎物,还是主动朝着一头头漆黑巨兽发起冲锋,做着真正的困兽之斗。 “嗡!” 法力灵光接连不断地亮起。 两边的修士们各自祭出自身法器,凌空而起,来到东瀚湖乌云密布的上空,在两军正式开始交锋前率先开始斗法。 寻仙楼楼主崔子晨,为天品土灵根,依靠着寻仙楼內的至宝,早早修炼到炼气圆满,在没有吃下过筑基丹的情况下,达到和李家李鹤同样的炼气十六层境界。 他在百丈空中悬空而定,俯瞰着江面上的混战,双手挥动结印,胸前便浮现出橙黄色的阵印,本命飞剑悬浮其中,不断汲取着主人的法力,直到积蓄到临界点后,才骤然爆发出去。 而目标。 则是升云宗修士丘信。 丘信才与一名归元门修士对拼一击,就察觉到侧翼轰击过来的偷袭,他连忙重新调动法力,操控着本命法宝混元锏砸去,想要荡开飞剑。 可是崔子晨的飞剑看似纤细,其中却蕴含着山岳之力,法力深厚无穷,再加上他又防备仓促,几乎是瞬息之间就控制不住法器,整个人在巨大的冲击下喷出一口鲜血,然后身体笔直地砸入到湖水当中。 崔子晨只要乘胜追击,就看到湖面之上,一明明身穿长袍,手持软剑的武修踏水而来,身体轻盈好似飞燕,又如蜻蜓点水。 他们各个都是真力初期的武者,丝毫没有人多就轻敌大意,在奔走的过程当中就结成诡异的阵法,一招一式之间都能够调动大江大河的力量。 尤其是阵法核心的那名女子,随手一剑就掀起十余丈的惊涛骇浪,其中蕴含的真力更是好似蛟龙出海,朝着寻仙楼楼主倾轧而去。 崔子晨凝聚法力,调动飞剑朝着水龙刺去,起初分割水流势如破竹,但仅仅持续片刻之后,飞剑表面的厚土法力就黯淡无光,继而失去控制旋转着飞出百步之外,镶嵌在一艘战船的甲板上。 水龙一往无前。 他又连忙施法、符箓、法器,在身前形成三道屏障,但是在水龙面前都只是支撑短暂时间后,就好似琉璃破碎,层层炸裂。 对方…… 毕竟是七名真力武者! 单从战斗力上来说,真力初期就相当于炼气后期或圆满,更不要说七人联合起来结阵,基本上可以是说筑基之下没有敌手。 饶是修行《黄土决》的崔子晨法力本来应该克制水行,在围攻之下也支撑不住,后背重重落在顽石般坚硬的水面上,嘴角溢出鲜血,又连忙掐诀施法,施展出数道保命底牌,才在凌家武修软剑索命而来的前一刻陡然加速,重新飞上天空,俨然是已经身负重伤。 不光是他。 其余归元门和寻仙楼弟子,乃至于司马曜等武者也都是陷入到苦战当中。 与此同时。 推进着御水大阵的巨型战船,也距离他们的船队越来越近,从高空俯瞰起来,就像是巨石朝着卵撞击过去,仿佛能够想象到后者分崩离析的画面。 “突围吧!” 钱其仁来到身边:“崔道友,败局已定!我等圆满修士联手,或许还能有两三个人活着杀出去!” “……” 崔子晨用带着雨水的右手拭去嘴角的血迹,然后就飞回到中军大船之上,准备带着燕王突围离开。 然而这时,站在一艘海鹘浴血奋战,形同恶狼妖魔的司马曜却是提着刀高声喊道:“大帅已归!敌军已败!尔等何故要退?!” 敌军已败?! “司马曜?!” 崔子晨当即反应过来:“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们?” “崔道友莫怪!” 老狼模样的司马曜露出满嘴獠牙:“事不密则泄!” “大帅!” “大帅真回来了!” “快看!” 万千将士仰面望天。 只见乌黑的云层当中,一道火弧带着滚滚青烟快速接近,几个眨眼便来到东瀚湖的上空,那是一袭黑甲手持烈焰长枪。 不是陈三石还能有谁。 “陈猎户!” 江南水师的大船上,齐王躲在御水大阵后方,指着天空中的人影唾骂道:“你还真敢回来!不如主动受死,朝廷看在你往日功勋的份上,说不定还能饶你家眷一条性命!否则继续一意孤行下去,必定诛你九族! 乌云当中的陈三石对于他的话置若罔闻,而是缓缓开口,狰狞面甲下的发出的声音盖过雷霆,压过惊涛骇浪:“诸位来自江南的弟兄们! “我陈三石不喜杀戮! “也绝非是好战之人! “如今尔等败局已定! “还是快快主动关闭御水大阵下船投降吧,免得血染赤壁!” 不喜杀戮? 快快投降?! 几句话说下来。 竟然是听得江南水师的将士们有些恍惚,根本没有听懂这人在说些什么。 倒反天罡! 现在难道不是二十万叛军穷途末路,马上就要被碾为齑粉么?怎么白袍反过来让他们投降? “哈哈哈哈哈——” 齐王放声大笑:“陈猎户!你当本王和将士们都是吓大的吗?尔等山穷水尽,还要虚张声势?!” “陈三石!” 周荣单手负后,仰望黑云,朗声开口道:“事已至此,你还非要拉着北凉军和你一起陪葬?何不一人做事一人当,周某还能瞧得起你一些!” “周郎。” 陈三石提枪悬空,烈焰缠身,雨水浇灌而下,还没接触到盔甲就蒸发殆尽,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你身怀大才,何必为昏庸朝廷卖命,不如弃暗投明,来我北凉军麾下,一起还这天下一片朗朗乾坤吧。” “呵呵~” 周荣嗤笑起来:“陈三石,造反就造反,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就在双方对话间。 两军战船也没有停止推进。 明明雷霆滚滚风浪交加,近乎震耳欲聋,偏偏在这一刹那,世间的一切又仿佛变得寂静无声,就好像一幅会动的古画。 唯有一声叹息,响彻天地。 “罢了。 “你们的命,陈某收下了。” 万丈空中。 “大军列阵!” 陈三石一字一顿:“八门巽风森骨阵——” 一声令下。 北凉大军的船只上,竖起一面又一面的青色大旗,大船没有挪动保持着原本的阵型不动,其余中小型战船则是开始灵活地改变方位,每艘小船上的将士脖颈后方或者腰间,都插着一面小旗。 赤壁开战之前。 水师大军就提前演练过多种阵法,其中自然也包括天书阵法。 而迅速列阵、随机应变早就成为北凉军的最基本素养。 更别说。 开战之前,许文才就已经提前按照“八门巽风森骨阵”的大致方位安排阵型,此刻只不过是小幅度的调整而已,几乎是在盏茶时间内就布置完毕。 空中的修士们低下头,就可以看到,在狂风暴雨的东瀚湖水面上,出现一道由一艘艘战船组成的八门阵法,青旗飘舞,形同精密的八卦机关。 一缕缕玄气自玄珠当中倾泻而出,然后化作一缕缕清风精准无误地落在每一艘战船上。 刹那间。 风停了。 原本风浪翻涌的东瀚湖湖面,忽然变得异常平静,仿佛一切都戛然而止,上面的浪潮垂直坠落,暴雨不再飘摇,所有的战船大到“飞云”楼船,小到“走舸”小舟,都不再有半分晃动,就仿佛停泊在一片死水之上。 湖面的平静,持续大概十个呼吸之后,才终于再次刮起寒风,只不过风向发生改变,从原来的西北风,变为东风! 就好像武者全力一击之前需要蓄力般,湖面先前短暂的宁静,也仿佛是为了更大的风暴,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更加猛烈! 狂风。 暴起! 浪潮。 滔天! 天地之间,突然间刮起可怕的飓风,如果把整个东瀚湖比作一口碗的话,那么此刻几乎要把整口碗倒过来,巨浪一重高过一重,直到遮天蔽日! 在逆风的状态下。 江南水师舰队即便有御水大阵的加持,速度也骤然放缓一倍! 相反,北凉水师变为顺风,在裹挟着玄气的狂风推进之下,甚至不需要再让将士划桨,仅仅依靠船帆就能够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甚至由于风力迅猛,所有的暴雨在落下之前,就会被吹得化作一道道风水箭矢,铺天盖地的朝着江南水师舰队轰击而去。 “又是天书阵法!” 曾韧感受着战船明显放慢的速度,看着不断拍打在船体的巨浪,又惊又怒地说道:“幸好我大军有御水大阵,再加上铁索连环把所受影响降到最低,否则的话恐怕真要船翻人亡!” “区区妖风,有何惧哉?!” 齐王亲自来到甲板的边缘上重重擂动战鼓,声音洪亮无比:“杀贼,杀贼!!!” “东风……” 混乱当中,周荣看着在狂风裹挟下源源不断敲打在御水大阵上的雨水箭矢,莫名有些心悸:“为什么是东风?” “周总督这话说的。” 燕弘渊理所当然地说道:“贼寇想要用妖风对付我们,自然要让我们逆风,不过意义不大,我军根本不惧怕,他们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一切都结束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这风刮得是厉害,但对我水师大军作用极其有限,既然没用,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周荣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在这场东风下。 如果点起大火,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再联想先前陈三石所说之话,怎么看也不像是单纯的放狠话。 难不成…… 还是要用火攻?! “快!” 周荣愈发觉得不对劲,朝着湖面上大喊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杀了陈三石!杀了他!!!” 事实上。 凌家的武修们早就已经动手。 他们拿出升云宗提供的大量灵石,再加上天降暴雨,癸水斩妖阵威力再度增强两分,一道道裹挟着泥沙的浑浊水流的水龙卷,随着一柄柄的软剑挥出,化作一条又一条的孽龙从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只见。 悬浮在水面上的陈三石,龙胆亮银枪化作一条火龙在周围盘旋,身后有密密麻麻的紫色剑刃铺设开来,周边更是有散发着灵光的厚土盾牌。 而他的手中,则是多出一柄沉重的无锋阔刀,表面还有着残余的煞气和不断凝聚的火行真力缠绕在一起,不断蒸发着虚空中的水汽,侧向后方挥出半个身位,真力凝聚下刀身颤鸣不断,近乎于龙吟,就这样静止不动,直到孽龙来到面前数寸后,才悍然一刀劈出。 一刀砍下,在昏暗的湖面上划出一道暴戾的火弧,直接将所有的孽龙斩杀殆尽。 “轰隆隆——” 两股真力碰撞下,以他们为中心掀起巨大浪潮,湖水冲天而起,形成一面横亘在湖面上的巨大水墙。 不等凌家大师姐凌灵主动出手,就看到一道火光在浑浊的水墙后微微亮起,而后周围陡然变得灼热无比,好像刹那间就从寒冬来到酷暑,又像是置身于火山山口,下方不再是冰冷的湖水,而是炙热的岩浆,等到她再抬眸时,就看到一柄山岳般的巨刃距离自己已经只剩下一步之遥! 水行呼吸法施展开来,储存在体内的灵力经过经脉的层层运转,再通过体内的景神神龛化作水行真力,和这场暴雨结合,再加上癸水斩妖阵。 凌灵一剑抬起,却是,挑起整片东瀚湖和熊熊烈火撞击在一起。 “咚!” 闷响和天空中的雷霆同时响起。 一击交手。 陈三石后退数十丈。 而凌灵则是倒飞出将近百丈之后才稳住身形,她布满水珠的光凝脸颊之上,神色变得愈发凝重。 白袍…… 又强了! 自从赤壁之战开启后。 每次交锋。 陈三石都会和他们厮杀。 但凌家众人根本奈何他不得。 反而是到后来,这家伙完全把他们当做陪练,修为的提升一日比一日快! 但明知如此。 凌灵也不得不再次卷起湖水,维持着阵法阵型,和族人继续接连不断地围攻着白袍。 风浪中湖面上。 一身古朴黑甲的陈三石踩着飞行法器,一手持枪一手持刀,有条不紊地应对着足足七人的围攻,兵刃碰撞的脆鸣和真力碰撞的爆裂声不断响起。 双方的交手越来越快,直到最后彻底化作残影,哪怕是炼气圆满的修士都有些看不清楚他们的动作,只能看到层层巨浪和滚滚青烟当中,天河剑光和火光不断交错亮起。 在这个过程中。 陈三石的脊柱右侧,一团白光愈发明亮,直到后来形同炽热的白日! 右肾神! 名象他无,字道玉,长三寸五分,衣白或黑! 【功法:龙经(真力初期)】 【进度:437/500】 中部八景神,洞开其七! “轰!” 又是一刀劈下。 这次。 直接将凌家大师姐凌灵击落到湖水当中,足足两个呼吸后才踩着漩涡重新浮出水面。 众人都是武修。 怎么会看不明白。 此人是在战斗的过程中,再次洞开一尊景神。 这真是在拿他们修炼! 简直是奇耻大辱! 一时间,凌家众人都震怒无比,各个都爆发出平生的极限。 可即便如此…… 也是徒劳! 再次洞开景神后,他们能够明显体会到白袍的真力明显变强。 即便是有癸水斩妖阵加持,也不再是凌家人压制对方…… 而是对方一个人,压制他们七个人! “咚咚!” 每一刀落下,每一枪刺出,真力都会强盛一分! 十个回合下来。 凌家众人的护体真力尽皆破损,炙热的烈焰已经灼伤他们的大片血肉。 “坚持住!” 四叔凌洽强忍着半边焦糊的脸颊带来的剧痛,看着两军即将撞在一起的战船,镇静地说道:“等到其余道友腾出手来,我们组成完整的‘癸水斩妖阵’,仍旧可以将他斩杀!” 两军战船交锋。 江南水师拥有御水大阵,几乎可以说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撞上去就能够赢下战局! “你们还是不用再等了。” 陈三石自然看得出来他们打得什么主意,语气平静的像是在陈述一件已经发生的事情:“从此以后舆图上,不会再有东瀚湖了。” “你说什么?!” …… 在“八门巽风森骨阵”的作用下,江南水师逆风行进的速度愈发艰难,但北凉军却不论大小船只都变得好像游鱼般灵活。 在杀气腾腾的战鼓声中,双方即将撞击在一起 中军大船上,绝大部分将领已经离开御水大阵,出去厮杀。 统帅周荣和齐王则是坐镇指挥,船上绝大多数都是普通的将士,其中又以弓箭手居多,正朝着外面不断放箭,所有的箭矢穿过御水大阵后还能得到些许的水行力量加成,能够穿透甲胄。 在阵法的加持下,即便是普通的将士,也有机会能够杀死通脉级别的参将。 “周总督,怎么愁眉苦脸?!” 齐王拿着张弓箭,战意正浓。 “东风!” “火攻!” 想要对付他们大军,就只有动用火攻这一条路。 从一开始,就是明牌。 周荣也明白这点,所以早就做出各种防范措施,本以为万无一失,可现在正在刮着的这场东风,却令他心神不宁 想要点燃这把火。 不仅必须要从内部,而且要“遍地开花”,在一瞬间全部起火,让他们没有把船只分开的机会。 所以…… 这把火该怎么点? 出神间。 一个手持钢叉的陌生面孔,出现在视野角落,他随手将火把丢在甲板上,原本橙黄色的火焰在触碰到一根银针后,骤然变成赤红色。 第239章 火烧赤壁 就在周荣绞尽脑汁地琢磨,白袍会如何让这把火从他们水师大军内部点燃的时候,一个面生的将领,当着他的面,在甲板上点燃火焰。 火焰在触碰到银针后,又陡然化作赤红色。 “嗡!” 刹那间。 周荣只觉得脑海嗡鸣,眼前的画面随之定格下来。 整场赤壁之战所发生的一切,开始走马观花般在脑海中涌现。 从两军第一次交锋,对方使出大阵龙王祭,逼得大船无法前进,不得不铁索连环,然后,又配合司马曜来了一出诈降的苦肉计放松自己警惕,实际目则是直奔扶余府烧掉粮草,然后再兵出子午谷佯攻京城,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在放手一搏,而且输了。 但实际上从头到尾,陈三石都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把莽山府的贼寇调到朝廷大军之内,从御水大阵内部点燃这把火。 没有需求。 就创造需求! 船只分散不好烧光,就翻江倒海,逼你铁索连环;兵力充足,就烧掉粮草,逼得你必须从莽山府调粮。 这一环环相扣。 看起来复杂,但其实又都是必然! 因为…… 周荣不得不按照白袍指定好的路走下去。 就比如船只不铁索连环,根本就打不过,不调拨粮草,就根本无法追击! 他就像是耕田里的老牛,被人牵着鼻子往前走。 四渡洪泽! 周荣自然知道让白袍名扬天下的明州之战。 在他看来。 不论是后来大势所趋的千军万马避白袍、虎牢关外神勇闯阵的三千大破十万,还是孤注一掷的封狼居胥,亦或者是绝境反击的官渡之战、啖肉杀敌的苦守洪都府、再到凉王入阵曲的钱塘府摘面具…… 这些一桩桩一件件,看起来声势浩大,击败的兵马也越来越多。 但在他个人看来,四渡洪泽才是白袍真正的得意之笔。 这次赤壁虽然也比不上! 但其中,却又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因为做到了…… 指挥敌人! 让你铁索连环就铁索连环,让你调粮草就调粮草,完全就是在指挥他们! 嗡鸣声音更加剧烈。 周荣几乎听不到周围的其他动静,只看见齐王无声咆哮着什么,然后就有大批的将士朝着那名手持钢叉的放火小将扑去。 梁山! 这人是莽山府都指挥使司的副都指挥使,在朝廷登记的名字好像叫张涛。 他们…… 是什么时候和白袍勾结上的?! 梁山和凉州。 一個在大盛朝的最北,一个在最南。 任凭是谁来也想不到,他们之间还会有联系。 棋差一招…… 满盘皆输! “少爷!少爷你不要紧吧?!” 老奴急忙上前搀扶,又敲打他的各个窍穴。 周荣才终于渐渐恢复到正常的世界当中。 “拿下!” “把他拿下!” 齐王暴怒地嘶吼着。 一名又一名的将士朝着放火之人扑去,然而那名年轻将军只是舞动着手中的三叉戟,法力流转间好似有吞天海兽呼啸而过,胆敢靠近之人尽数头颅炸裂,红白之物飞溅而死。 “贼子,本王跟你拼了!” 齐王当下也是玄象境界,他随手捡起一柄长刀杀了上去,但交手不过五个回合,就被格开兵刃,一脚踹在心窝处,喷出口鲜血后便倒飞出去。 他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指着小将,怒不可遏地咆哮道:“张涛!朝廷才封伱为镇国将军,前途无量,何故要跟着叛逆行大逆不道之事!” “小爷我叫张顺!” 张顺怒目而视,呵斥道:“若使鄱阳税减几分,朝廷何至于今日之祸!” “张顺,鄱阳……” 齐王恍然大悟道:“你也是陈猎户的乡党?!” “少废话,拿命来!” 张顺说着,手持三叉戟就要直取性命。 “铿——” 关键时刻。 剑光闪起。 周荣手中的剑光好似莲花绽放。 张顺一边招架,一边高声道:“周荣,败局已定,还不受降?!” “贼子!” 周荣没有回答,只是施展出来的剑招杀气愈发凌厉。 也就在打斗间,赤红色的火焰在甲板上迅速蔓延。 “小爷不陪你们玩了!” 张顺猛地刺出三叉戟,每道钢刃之上都凝聚出一道水龙卷漩涡,远远看起来就像是洪水所化的三首蟒蛇,几乎防无可防。 周荣踉跄着后退数步。 趁此机会,张顺一个猛子跳下“飞云”楼船,穿过御水大阵的水墙,没入到东瀚湖的湖水当中,眨眼就消失不见。 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 看似厮杀激烈,但其实也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但赤红色的火焰已经覆盖大半个甲板,且还在迅速扩散。 “御水大阵,御水大阵!!!” 齐王高呼着。 这是最后的机会。 御水大阵有着对内的自动防御措施。 而且他们亲自试验过。 哪怕是炼气圆满修士的火系法术,也会被蕴含着灵力的御水大阵轻而易举的熄灭。 “嗡!” 大阵察觉到内部遭到破坏,阵盘开始自行疯狂转动,启动防御手段,在二阶水墙上凝聚出一道道巨浪朝着甲板上拍来。 然而…… 却无济于事! “呲呲——” 所有携带着灵力的湖水,在触碰到大面积异火的瞬间就在炙肉般的“呲呲”声中被蒸发殆尽,化作青烟弥漫开来,非但没能扑灭火焰,反而让甲板上的空气温度不断提高。 要知道。 二阶阵法。 从理论上来讲,是能够对付筑基修士的火焰的,但此时面对赤红色的异火,竟然是毫无作用! “这、这是什么火!” 距离火焰还有数丈远,但齐王已经能够感觉到肌肤的灼痛。 不光是中军大船。 几乎是同一时间。 异火…… 四起! 每一艘“飞云”“盖海”之上,都有来自梁山的将士点火。 东瀚湖湖面之上,赤红色的火龙接连不断地腾空而起,将方圆数百里的漆黑夜晚,都映照成血红色的地狱场景。 御水大阵不断凝聚着洪水灭火,做着无用功的同时,异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吞噬着一艘艘的巨型战船,在再也无法阻挡的火势之下,二阶阵法形成的水墙不断蒸发变薄,直到阵法核心遭到破坏,便彻底崩溃,而后整艘船都陷入到熊熊火光当中。 “撤!” “撤退!” “分散撤退!” “……” 齐王还在拼命地尝试挽回局面。 可惜同样是徒劳。 战船与战船之间,早就进行铁索连环,若是单独一两艘船起火或许还来得及分隔,但现在八面起火,哪里还有时间斩断铁链? 更何况,东瀚湖上,在刮东风! 在失去御水大阵的保护后。 齐王等人迎面承受着狂暴的东风,才切身地体会到“八门巽风森骨阵”的真正威能。 所谓森骨…… 是指八门巽风,能把人的皮肉吹掉,只剩下森森白骨! 一道道巽风吹来,就像是一把把刀子从身上划过。 齐王不得不强撑着伤势再次运用护体罡气,只觉得像是有甲士遁形藏匿在暴风中,拿着刀剑朝他挥砍。 在他的旁边。 已经有一名阵卒的身上被东风硬生生“刮”出伤口,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直到浑身鲜血淋漓,再也抓不住木桩,形同断线风筝般飞向远处,不知道落在混乱战场中的何处。 失去阵法防御。 就连“飞云”楼船也不再固若金汤,船体开始出现大量的破碎缺口,船帆好像利刃切割过般变得褴褛不堪,再也无法前进半寸。 其余蒙冲斗舰、走舸小船之类的中小型战船,更是不少将士当场被吹到到虚空中,或坠入湖底,或砸进火海…… 至于战船本身,更是有不少直接在暴风的席卷下掀飞起来,又被一道道铁索连环拉扯住,就这样在半空中悬浮激荡,形同放风筝般。 八门巽风森骨阵的杀伤力,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然而…… 如此可怕的威能却只是辅助作用。 这场东风,是为异火而生! 在东风的倒灌下。 江南水师大军,一艘船起火就会牵连数艘船,就像是可怕的瘟疫在随着狂风遏制不住地蔓延,东瀚湖面从四处起火,眨眼之间彻底变成…… 一片火海! 赤红色的火海! “殿下!” “周总督!” 三师兄聂远纵身跳回到中军大船之上:“快撤啊!” “撤,这就撤!” 齐王单手举在头顶破风,跟随着聂远离开甲板,跳到系在大船后的备用走舸小船,一刀斩断绳索,同时大喊道:“周总督,你还不撤吗?!” “……” 火光中,周荣提着帅剑,凝视着远处湖面上还在和凌家众人鏖战的白袍,一动不动。 “少爷!快走!快走啊!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老奴和几名将士连拉带扯,才把他从中军大船上拽走,乘坐上另外一艘小船撤退。 就在他们下船的同时,整艘中军大船也被异火吞没过半,所有接触到的部位不论是木材还是阵旗,顷刻间就化作灰烬。 失去平衡的大船向后仰起,携带着异火开始迅速沉没,船上绝大部分的将士都来不及逃脱,只能随之在哀嚎声当中付之一炬。 如此情景,还在不断重复。 四十万江南水师大军,兵败如山倒! 远处湖面。 凌家众人和白袍又是一次交手。 灼热的真力轰击下,凌灵手臂已然失去知觉,轻盈的身体倒飞出百丈之外,重重地撞击在一艘海鹘船头部的铁角尖刺上,将整艘船撞得分崩离析的同时,她也朝着湖水中呕出鲜血,再去抬剑之时,才看到自己手臂早已变成焦炭…… 凌家其余六人,也都身负重伤。 与此同时。 他们也发觉后方突然之间燃烧起来的熊熊烈焰。 没有人…… 能来帮他们了! “从此以后,舆图上再也没有东瀚湖。” 凌家众人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盏茶之前,白袍这句平静到像是在陈述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的话语。 湖…… 在迅速干涸! “轰隆隆——” 东风狂暴。 异火焚天! 一艘又一艘的战船在赤红色火焰的包裹下沉没,百余艘“飞云”、“盖海”楼船不复存在,彻彻底底——点燃江河! 异火。 只会燃尽,不会熄灭。 只要有足够的燃料,即便在水中也能继续燃烧下去。 战船的木材是燃料,战船上的“人”也是燃料! 江南水师。 有四十万薪柴! 在这萧瑟冬夜,赤壁东侧,湖泊之内,出现一幅惊世奇观。 一艘艘战船燃烧掉部分后失去平衡,开始向下沉没,在坠入湖底的过程中还在继续燃烧,可怖的温度不断加热蒸发着湖水,整片东瀚湖,就像是一口巨大的锅,在烧沸水的铁锅。 在“八门巽风森骨阵”的作用下,火焰四处飞溅,江南水师的将士们只要沾上,就再也无法逃脱,要么自断肢体,要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异火吞噬身体。 慌乱中。 哪里有人想得到自断肢体,绝大部分人都在极度的恐惧当中投入湖水当中,一个又一个,像是红色的鲤鱼,又像是一朵朵绽放的火焰莲花。 四十万将士。 就是…… 四十万多火焰莲花,在五百里的东瀚湖水当中盛大绽放,构成一副残忍而又绝美的战争画卷! 湖面不再有风浪,而是滚滚沸腾起来。 即便是没有沾染异火,若是不慎跌入到湖水当中,也会在顷刻之间煮熟。 冬夜湖泊,烈焰燃烧的噼啪声,痛苦挣扎的哀嚎声,重物落水的击打声,兵器甲胄的碰撞声,可谓是人间炼狱。 就在岸边的高山之上,一名恰好云游到此的居士站在悬崖边缘,目睹此情此景,当即命令书童取出纸墨笔砚,开始提笔泼墨,若干年后,一幅《赤壁观火图》流传于世。 “……” “大师姐!” “我、我们好像走不掉了!” 熊熊火光当中,凌家众人踩在滚烫的水面上,知道不可能再有人来帮他们,已经意识到他们接下来要面临什么。 “天亡我凌家!!!” 四叔凌洽仰天高呼。 他们从天水洲来到东胜神洲,本以为不会有任何压力就能够拔得头筹。 谁曾想…… 举族之力。 竟然是被一个本该受到他们克制的火行武者挡下。 “诸位同族,何故沮丧?!” 狼狈不堪的大师姐凌灵,用焦黑的手臂举起长剑,双瞳当中的冰冷杀意丝毫不减:“既然无路可退,何不殊死一搏! “老祖尚在,族内还有后生。 “只要诛杀此僚,稳居祖脉,我凌家仍旧可以发展壮大!” 他们死局已定。 可是…… 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因为白袍的中部八景神已经洞开其七,只差最后一步就要突破到真力中期,而这一天,恐怕不会太远! 所以他们就算是死,也要重创此人,拖延其突破的速度! “壮我凌家!” “壮我凌家!” “……” 灼热的湖面之上,凌家七人异口同声,然后竟然是整齐划一地割开脖颈血脉,伤口深可见骨,但是其中的血液并没有在喷涌爆发,而是像一条条腥红色的溪流般,汇入到他们手中的软剑之上,霎时间血光大放,剑气不断暴涨,凌厉逼人。 所有的剑气,最终都汇聚到凌灵一人的身上。 其余人则是在祭出精血之后,就彻底失去生命,如同断线木偶般,一个接着一个的坠入湖水当中,除去溅起层层水花外,就再也了无生息。 头发凌乱面容焚毁的凌灵,声嘶力竭地冷喝一声,带着癫狂之状提起族人精血所化的血色剑气长河,自九霄之上,倾轧而去。 湖面上。 陈三石闭着双眸立于灼热的湖水中,不再拿枪而是双手握着无锋阔刀,厚重的刀锋没入水中,滚滚火行真力翻涌着,再次加剧湖水的沸腾。 在万朵火莲于湖底盛开之后。 这片炽热的东瀚湖泊呈现出水火相溶的玄妙异象,再也不是单纯压制火行的癸水,凌家可以借用其中力量,陈三石同样可以! 磅礴真力的牵引下,滔滔不绝的滚烫湖水好似熔岩般汇聚而,其中又携带着尚且在燃烧中的异火,在血色剑气长河落下的前一刻,无锋阔刀骤然向上劈出。 犹如。 火山喷发! “轰隆隆!” 滚烫的熔浆和血色剑气长河互相消融着,然熔浆无尽,血河有穷,僵持不过两息之后,凌家七人耗尽生命凝聚出来的剑气长河就在异火的侵蚀下荡然无存。 凌家大师姐凌灵也在坠湖的过程中沾染上赤红色的异火,身体很快就彻底化作薪柴,在蒸发湖水的过程当中燃烧殆尽。 凌家七人,尽数诛杀。 借助异火之威的陈三石,几乎毫不费力,只不过手里这把从镇南王手里得到的兵刃遭到一定程度的损坏。 他来到一叶扁舟处站定,看着面前的熊熊火海,知道这场赤壁大战,宣告结束。 “咕嘟嘟——” 东瀚湖泊在沸腾的过程当中不断蒸发,才在接连不断地暴雨下暴涨的水位,又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成百上千的船只,再加上数十万的薪柴,就像是有传说中的旱魃降临,疯狂侵蚀着湖水,直到吞噬殆尽。 以至于…… 北凉水师根本就不需要继续往前冲。 “停止前进!” 他们操控着阵法,停泊在远处,就这么看着敌军化为灰烬,感受着船只的位置不断下降,直到七成以上的敌船焚毁之后,才驾驶着小船驶入其中进行最后的收割。 几乎…… 兵不血刃! 大战持续至天明。 这场异火,竟然是在短短一夜之间把东瀚湖的湖水蒸发殆尽,连同本该泥泞的湖底也变得干旱龟裂,北凉水师相当于一部分的战船竟然就在原地搁浅! 湖底地面,也没有留下任何尸体或者战船的痕迹,只有随风飘荡的灰烬和大量断裂损毁的冰刃,证明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 天明之际,苍穹之上的乌云尽数散去,一片乾坤朗朗之景。 旧历隆庆七十七年腊月二十九,铁索连环之下,北凉军火烧赤壁,前朝四十万水师大军付之一炬,异火焚天持续一夜,直至天明,湖水干涸,大地龟裂,如同旱魃过境,罗霄江绕道而行,自此以后,世上再无东瀚湖。 两日后。 “所有人!” “弃船上岸!” “追击敌寇,一个不留!” 北凉军早已回到岸上,没有停歇片刻,就开始在各个将领的指挥下分兵八路,前往各个要道堵截朝廷残余的兵马。 一处荒野小道内。 大盛齐王殿下身边只剩下最后十余骑残兵,灰头土脸的蹲伏在树林当中啃着干粮补充体力。 “我四十万大军!” 负伤的齐王哀嚎欲泣:“没了,全都没了!” “殿下不必沮丧!” 三师兄聂远宽慰道:“朝着尚且有百万大军!我等只要逃回京城,仍旧有机会报仇雪恨!” “殿下!” “追兵!” “陈三石来了!” “……” 浑身是血的斥候跌跌撞撞地跑回来报信,立即在残兵当中再次引起骚动。 “殿下快走啊殿下!” 将士们纷纷拔刀,准备用性命垫后。 “不、不行……” 衣衫褴褛的齐王躺在地上,发白的嘴唇颤动着发出虚弱的声音:“本王走不动了,聂将军,你们且走吧,不用管本王了……” “那怎么能行?!” 聂远二话不说就把王爷抗在背上,咬着牙朝着前方的密林狂奔。 “聂将军。” 齐王咳着鲜血:“把本王放下吧,这样只会拖累你的速度,说不定谁都走不掉。” “那怎么能行?!” 聂远一边拼命逃走,一边咆哮着吼道:“我聂远为大盛臣子,岂能抛下王族苟且偷生!殿下无需再说,今日就算是死,聂某也会死在王爷的前面!” “聂将军!” 齐王感动得老泪纵横:“我大盛朝若是都如聂将军,岂会有今日之败!” “站住!” 后方传来厉喝。 聂远跑得更快。 齐王吃力地说道:“聂将军,本王怎么听着声音有些耳熟?” “殿下准是听错了!” 聂远说着直接背着人跳下悬崖,准备走更加崎岖的小路逃生。 而在他们的后方。 是周荣领着老奴和一名修士在全力追赶。 “他们跑什么?!” 丘信满脸困惑:“我们不是自己人吗?!” “……” 周荣看着聂远消失的身影,哪里还不明白,此人恐怕也是藏在内部的奸细! 从一开始,他其实就对这位白袍的师兄有所怀疑,但数次试探,聂远的表现都没有问题。 比如铁索连环。 哪怕聂远不提议,他也会这么做,后来在司马曜险些诈降成功的时候,此人还出言提醒,怎么看也不像是奸细。 可如今再回头想想,恰恰是因为他的存在,进一步降低了自己心中的警惕心! 姓聂的,一直在引导! 现在故意甩开他们,更是印证这一想法。 在想通最后一处后,周荣没有再继续逃走,而是站在原地怒极反笑。 好一个算无遗策,好一个指挥敌军! 他看似屡次把对方逼入绝境,但其实从最开始,败局就已经注定。 甚至…… 从来都没有任何能赢的机会! “贼老天,你忒不公!” 周荣以剑指天:“我周荣身怀大才,放在何方不是名垂千史的一代兵圣?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生在这东胜神洲!” 他家中蛰伏十余年,就是在等,等一个名扬天下的机会。 结果等到江山飘摇,却等来了一袭白袍! 空有一身大才,偏偏无处施展! 一通怒吼之后。 周荣无力地丢掉佩剑,自嘲地冷笑起来,直到笑得筋疲力尽,才发出一声长叹:“既生荣,何生石!” “少爷,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如此颓丧?!” 老奴宽慰道:“回到京城,未尝不能卷土重来!” “是啊周兄!” 升云宗丘信催促道:“追兵马上就要过来了。” 然而。 不论他们怎么说。 周荣都只是待在原地,半步不肯再动。 “道心破碎,没救了!” 丘信摇摇头,也不再多管闲事,踩着飞剑就要逃跑,但才离开数丈,就有一条火龙扑面而来,他施展出来的防御法术瞬息就崩溃,直接被穿胸而过,横死当场。 一袭白袍的陈三石骑着白鹄马,在不急不缓的马蹄声中,从前方的蜿蜒小路中出现,堵死前方的退路。 “少爷快走!” 周家老奴义无反顾地举刀冲上去,自然也是遭到一箭轰杀。 “陈三石。” 周荣指着对方,冷笑道:“我输了,但你也赢不了。你在赤壁和我纠缠的时候,单良成已经在京城之外集结百万大军,再加上二阶阵法和凌家老祖,任凭你有多大的能耐也使不出来!” 他知道。 在这世上。 恐怕不会有人能在用计方面比拟白袍,想要战胜此人,只有一条路。 那就是…… 以力破之! 逼得他不得不正面应对比自己强的人,不得不以卵击石! “这个就不劳烦周郎费心了。” 陈三石看着远处赶来的魏玄和崔子晨,平静地下令道:“送周大人上路吧。” 飞剑闪过。 周荣人头落地。 五日之内。 赤壁之战收尾完毕。 朝廷江南四十万大军,粗略估计死亡人数在三十万以上,俘虏五万有余,最多只有两三万人四散而逃,不知所踪,粮草辎重的损失更是不计其数。 反观新朝大军,仅仅折损一万五千兵马和少量战船,大获全胜。 …… 裴州府。 城内一处宅院内。 出身于世家的工部尚书范世魁,则是和几名官员密谋着大事。 “城破在即!” “赤壁得胜无望!” “城外的张敬武将军来信,只要我们割下明青锋、房青云的脑袋,再活捉晋王出城投降,朝廷就对我们既往不咎!” “现在就看上官兄怎么说了!” “……” 宗门世家的成员,大部分在赤壁作战,还有小部分在这里。 上官海昌无疑是他们当中资格最老,辈分最重的,同时也是城内唯一的一名武圣,想要办事情绕不开他。 “走,看看上官兄怎么说!” 范世魁领着众人来到隔壁宅院,结果推开门后,却看到上官海昌抱着酒坛子处于昏睡当中,不论怎么喊都喊不醒。 “别喊了!” 一名武官说道:“他喝的这是‘醉倒圣’,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了。” 这酒价格珍贵,能够强健武圣的体魄,只是喝下之后如果不及时运功,就会在特殊的药力下变得大醉起码两日。 “各位大人。” 上官海昌的随身家仆说道:“我家老爷最近倍感忧愁,已经数日不眠不休,所以才借酒消愁。” “罢了!” 范世魁下定决心道:“我们几个足够了!” 武圣不在的情况下,他们两个玄象,就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一切。 不能再拖下去了。 每多拖一天,他们的投降就会变得愈发不值钱。 一群人风风火火,直奔城内最大的府邸而去。 在他们走后。 上官海昌却是猛地睁眼,神色清醒无比,哪里有半分喝醉的样子。 他冲着家仆说道:“你去盯着,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 “是!” 家仆领命离去。 “这群家伙,过于着急了!” 上官海昌眯起眼睛。 赤壁败局已定不假。 但陈三石和崔子晨等人可不一定会死! 这么急着反叛,极有可能会遭到报复! 到时候谁来管他们? 因此。 上官海昌才选择装糊涂。 事情要是成了,他身为宗门之首,自然也算是投诚,并且寻仙楼和归元门的人回来报复,也报复不到他的身上。 临时行宫内。 正统皇帝曹焕以及文武百官,困在此地已久,粮草就在三日之前就断绝,四周追兵也在进行最后的包围收缩,甚至站在城墙上,就能够看到远方敌军舞动的旌旗。 曹焕瘫坐在鹿角椅上心如死灰。 群臣更是面色难看。 按照时间推算。 赤壁大战应该已经宣告结束。 至于结果如何…… 不言而喻! “朕立志要为天下黎民做主,匡扶江山社稷,重现我大盛盛世,缘何沦落到此等境地?!” 短短几日,正统皇帝曹焕本就花白的头发,彻底变得如同雪霜,面容更是仿佛苍老十岁,沧桑不堪,愁容满面,简直可以用行将就木来形容。 兵部尚书明青锋焦灼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等待着最后的消息。 “砰!” 宅院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范世魁领着一群绯袍官员,手持刀剑闯将进来! “范世魁?!” 兵部尚书明青锋怒目圆睁:“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范世魁面无表情地说道:“此地不安全,护送陛下出城!” “你们要兵变?!” 明青锋破口大骂的同时,操起庭院兰锜上的一杆青龙偃月刀,就领着院子里的几名大内侍卫冲上去厮杀起来。 打斗声很快就把曹焕吸引出来,他不禁骇然大惊。 明青锋寡不敌众,很快就重伤倒地。 “贼子岂敢作乱!” 千钧一发之际,寻仙楼楼主崔子晨领着燕王曹芝御空而来,一剑落下就将范世魁的手臂斩断,倒在地上挣扎着痛苦哀嚎起来。 其余众人吓得当场就丢掉兵器逃跑,结果又被另外两名归元门的修士拦住。 “崔仙师!十二弟!” 曹焕连忙上前迎接,声音颤抖不已:“好,好啊,还好你们活着回来了!陈爱卿呢,他还活着吗?我们接下来是逃往北凉吗?” “兵马还剩下多少?!” 兵部尚书明青锋狼狈不堪地爬起来,悲恸地说道:“难不成真的全军覆没?” “你们在说什么?” 崔子晨蹙眉道:“陈三石在数日前火烧赤壁大破敌军,江南四十万水师大军已经荡然无存。” 荡然无存! “大破敌军?!” 曹焕为之一震。 …… 京城。 中觉殿。 “陈猎户也只会这些雕虫小技了!” 监国秦王冷冷道:“什么兵出子午谷,听起来唬人,最后还不是灰溜溜地回赤壁送死去了!” “此子甚是该杀!” 户部尚书田光唾骂道:“临兵败之前,还焚毁我大军海量粮草!” 兵部左侍郎凝视着沙盘,说道:“赤壁结束后,陈三石未必会死,微臣以为,应该让凌家老祖和单良成仙师两人亲自前去追杀。” “算算日子。” 严茂兴捋着胡须说道:“赤壁的战报也该回来了吧?” 众人正满怀期待地等候时。 外面终于传来动静。 “齐王!” “齐王殿下回来了!” “……” 闻言。 众人纷纷挤到大殿外。 就看见一名修士驾驭着飞舟,载着两人快速逼近,正是齐王和聂远。 但是两人的模样,和他们想象的截然相反。 只见两人都狼狈不堪不说,齐王还身负重伤,脸上毫无血色,看起来如同将死之人。 看到这一幕,在场所有人都是怔在原地,心头更是“咯噔”一声,从头到脚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知道恐怕大事不妙。 “……” 大殿之外。 陷入死寂当中。 硬生生半晌都没有人敢开口说话,谁也不敢去接下这个惊天噩耗,仿佛只要大家不说话,事情就相当于没有发生一样。 怎么会…… 赤壁怎么会败?! 文武百官在死寂中面面相觑。 明明不久之前,战报上还说得清清楚楚,二十万叛军已经尽数被赶入到东瀚湖内,连退路都被封死,再也不可能有任何反抗之力! 怎么一眨眼…… 齐王和聂远将军,就变成这副模样回来。 这份噩耗对于众人来说。 无异于天翻地覆! 皇宫广场上,也没人去管重伤的齐王和灰头土脸的聂远,他们就这样站在原地,足足踌躇了半盏茶的时间,不敢开口问话。 最终。 还是秦王鼓足勇气,主动问道:“八弟,是不是让对方给跑了?” 他还是不愿意相信。 在拥有二阶大阵,且有人能够压制陈三石的情况下,朝廷的精锐水师真的会大败。 所以还抱着一丝希望。 会不会只是小败,让陈三石领着人逃跑了而已。 这对于他们来说,其实也算是好事。 毕竟只要不让他们打到京城来,什么都好说。 然而…… “四哥!” 齐王躺在地上悲恸地大哭起来:“完了,全完了!四十万大军,被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殿下!末将无能!” 聂远“噗通”跪倒在地:“大军全军覆没,战船尽数烧毁,燕弘渊老将军战死、曾韧老将军失踪,凌家武修全部战死,还……还有周总督,只怕是也已经凶多吉少!” 全军覆没! 文武百官悬着的心,在这一刻终于遭到轰然重击。 “怎么会,怎么会呢?!” 秦王一边原地打转,一边不断地拍打着手背:“不是就差最后一哆嗦就能全歼敌军吗?就算是不赢,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吧!” “殿下!是梁山贼寇!” 聂远这才把兵败的详细经过讲了一遍。 “啊!!!” 暴怒之下,秦王直接一拳把广场的石柱轰塌:“贼子,都是贼子!陈猎户何时跟这群人勾结在一起的!” “……” “陈三石兵出子午谷是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就是烧光粮草,逼迫我们不得不从莽山府调粮食,从而引狼入室?!” 官员们只觉得不寒而栗。 因为仔细回想起来,他们看似处处占优,但从一开始就已经败了! 这仗…… 还怎么打?! “糟了!” “陈三石要打到京城来了!” “……” 赤壁战败之后。 大半个江山,都将落入到叛军之手。 真正的朝廷,只剩下以京城为中心的周边三州之地,可以说是仅剩一隅! 而叛军的粮道、官道彻底打通。 接下来。 陈三石将率领着叛军直逼京城而来。 淝水! 是朝廷最后一道屏障! 一旦让敌军跨过淝水,再败一场。 朝廷就再也无险可守,再也无兵可调。 大盛朝就要…… 亡国了! 从凉州起兵到现在。 仅仅过去不到两年! 却已经从朝廷平叛,打成京城保卫战! 京城的空气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有些窒息。 “单良成仙师呢?!” “快!” “快去请仙师来!” “从今日起所有官员不得归家!” “日夜商讨破敌之策!” “直到大战结束为止!” 这是…… 最后一战! 绵延三百年的大盛国祚,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时刻! 第240章 投鞭断流 京城长安。 中觉殿。 “好一个连环阳谋。” 单良成得到消息后,就来到皇宫之内,又详细地浏览一遍战报,然后随手将其放在蜡烛之上点着,又看着它燃烧殆尽。 他本是升云宗金翅峰的真传弟子,也是门内为数不多的二阶阵法师,而且和其他所有人前来东胜神洲的修士不同。 单良成并不是为修炼资源而来。 身为真传弟子,他早就申请到筑基丹的名额。 此次前来。 最重要的原因是想替师门效力,其次是替友人报仇。 韩湘和他曾经是十余年的棋友,两人之间虽没有什么过命的交情,但仅仅凭一个“友”字,他就要尽力出手,将来也好在衣冠冢前有话可说。 “单仙师。” 吏部尚书尹鸣春说道:“朝廷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啊!” “是啊!” 文武百官陷入到一团惶恐当中。 朝廷在中原地区,如今只剩下三州的实际控制区域。 叛军跨过淝水之后,就能够直捣长安。 “诸位何故慌乱?” 单良成冰冷的声音当中带着平静,一字一顿地说道:“周郎没有输,不要被表面现象迷惑,大势仍旧站在我们这一方。” “没有输?” 严茂兴怔了下,旋即说道:“单仙师莫非在说胡话?四十万大军付之一炬,还叫没有输?” “四十万大军是全军覆没不假,但也为我们争取了时间。” 单良成以竹笛指着沙盘:“就在陈三石机关算尽该如何打赢赤壁这场仗的时候,朝廷的百万大军,也已经集结完毕。” 百万兵马! 何等宏大的数字。 光是把所有的兵器、甲胄从各个州府的武库当中调拨出来都需要庞大的人力物力以及时间,后续的人员粮草更是不必多说。 赤壁之战的本意。 就是主动出击,让叛军不得不去赤壁应战,朝廷则是趁此机会完成大军的调动。 赤壁虽败。 目的已经达成。 来自十八州之地的百余万兵马,已经尽数调到京城周边的三州之内。 这是…… 倾国之战! 连年征战,粮草短缺。 此次把如此多的兵马集中到三州,而不是拉长战线多路同时作战,目的就是只通过一条最好的粮道运送物资,来把损耗减少到最小。 即便如此,这百万大军每天的人吃马嚼,也是难以估计的数目。 此战过后。 不论输赢。 大盛朝的国力都会彻底耗尽! 可谓是竭泽而渔。 好在不光是大盛,南徐、东庆、西齐现在也都是差不多的光景,早就同样耗尽国库,如果不是如今还有“仙师”们压着,东胜神洲早就乱套。 盛、庆、齐、徐,说不准又要增加多少新的国号,多少群雄并起。 也正因为有仙师和高境界武者压着,所以这一仗即便是竭泽而渔也无所谓。 只要…… 能赢就行! 事实上,只有单良成知道。 从一开始,周郎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前往赤壁拖延时间。 所以他才会说出“大盛有周郎乃大盛之幸事”。 只不过,在这殊死一搏的过程中。 白袍让周荣误以为自己会赢。 这也正是白袍可怕的地方。 他可以指挥你! 而且是在不知不觉中,牵着你的鼻子走! 也正因此,他们更加不能一味地退让防守,还要继续之前的策略,战场由自己来选择,始终把主动权握在手里。 赤壁一战,可以说是陈兵百万的先决条件。 如今先决条件达成,接下来就是…… 最后的倾国决战! “单仙师的意思,还是要继续打下去?” 在听懂单良成的意思后,文武百官只觉得心惊胆战。 “单仙师。” 吏部尚书尹鸣春小心翼翼地说道:“既然兵马充足,为何不据守关隘?” “本王支持单仙师!” 监国秦王发出粗犷的声音:“赤壁这一仗,是在为接下来做准备,我们要是在这個时候认怂,周郎和四十万大军不是白死了?! “这个陈猎户耍阴谋诡计是厉害! “所以我们就不陪他玩,就用纯粹的力量碾压死他! “朱明! “你算算,敌我双方最终会战的兵力都是多少!” 六部尚书不可有空缺。 周荣死后。 朝廷就只好再重新提拔新人。 朱明和周荣一样,都是麒麟阁开国十二名将的后人,虽无大才,但胜在于兵部就职右侍郎多年,起码不会拖后腿。 而且眼下的情况。 也只有大量任用落魄勋贵,才能够更好稳定天下士人之心。 大盛,还是那个大盛。 “回禀殿下!” 朱明早就估算完毕,侃侃而谈道:“如今叛军表面上看起来占据二十余州,声势浩大,但行事仓促,绝大部分地方都根基不稳,还需要留下兵马镇压。 “最后能调拨出来和我军决战的兵力,断然不会超过三十万。 “微臣觉得,大概会是二十万到二十五万之间。” “都听到了吗?!” 秦王扫视着殿内的文武百官,声音铿锵地鼓舞着士气:“叛逆不过区区二十万人,而我朝廷呢?足足有兵甲百万! “二十万对一百万! “优势在哪一方,还用本王多说吗?!” 文武百官心中嘀咕。 是啊。 那可是足足一百万人。 在座的各位。 恐怕没有人见到过这么多人集中在一起的样子。 “一百万人!” 秦王强调道:“诸位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概念? “就算是仅仅把我大军手里的马鞭丢入到淝水当中,都能够像是大坝一样把江水截断! “投鞭断流! “所以,你们有什么可怕的! “此次大战! “本王将亲自挂帅,前往前线压阵! “尔等文武百官,统统相随!” 百官相随! 听闻此言。 大殿内的官员们为之一震。 “殿下?!” 吏部尚书尹鸣春怔怔地问道:“我、我等文官也要去?” “是啊。” 户部尚书田光附和道:“殿下,我等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算偶尔有人习武,也不过是炼血境界,去前线恐怕起不到任何作用吧?” “谁说没有用!” 秦王义正辞严地说道:“江山飘摇,朝廷危难之际,正是尔等衮衮诸公为朝廷尽忠之时,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京城之外! “只有‘百官守国门,皇族死社稷’,才能激发出前线将士们的斗志!” “这、这……” 文武百官一片哗然。 “嗯?!” 见状,秦王怒目圆睁,一拳砸烂书案,几乎是咆哮道:“尔等平日里不都自诩大盛忠臣吗?怎么需要你们的时候,反而不敢了?! “本王告诉你们! “京城之内,三品以上,一个都躲不掉! “所有人和前方的将士们,同生死,共进退!” “……” 文武百官哪里还敢有异议,也只能一个个硬着头皮表忠心。 “臣等愿为大盛尽忠!” “……” “呵呵~” 单良成似是调侃道:“殿下倒是不惧。” “本王有什么可怕的?!” 监国秦王凌然不惧地说道:“既然决定要打,那么就请单仙师说一说,具体要怎么打吧!” “正所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单良成加重语气,手中竹笛骤然落在渝州边界的淝水地带:“还是那句话,既然玩兵法奇谋斗不过陈三石,那我们就不跟他斗。所以,百万大全部开拔渝州前沿,兵锋直逼昆阳府。” “好一个‘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秦王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就按照单仙师说的安排!” 昆阳处于诸多河流中心,控制这整个淝水流域的水利枢纽,也是叛军在掌控罗霄江之后,通往京城的唯一水路粮道。 只要拿下昆阳。 叛军就失去安全渡河的资格,不得不退回淝水以北,绕道上千里到西边的風州渡口渡河,但如此以来的话,就需要大量的粮草辎重重新调动,最快的速度也是一年以后的事情了。 到那时候…… 隆庆皇帝早就闭关结束。 这仗也就相当于是打赢了! 也可以说。 淝水昆阳,就是决胜的战场。 “还等什么?!” 秦王当即拍板:“我们有百万大军、单仙师的阵法,再加上凌家老祖,这次必定能够大破贼寇。 “全军,开拔!” 一声令下。 京城长安内的大小文武官员,都进入到最后的筹备当中。 “单师兄!” 一名升云宗修士踩着从空中平稳落地的瞬间,就将飞剑收入袖中,神色严峻地大步走入殿内:“有个坏消息。” “苏师弟,伱也被师门派来了?” 单良成微微蹙眉:“什么事情?” “是归元门!” 苏椿语气沉重地说道:“师门得到情报,说归元门可能要来一位大人物。” …… 玉陆府。 幽兰京城。 赤壁之战结束后。 正统皇帝曹焕以及先前出逃的文武百官就重新返回京城,为接下来的大决战做着最后的准备。 首先,他们必须要加大对于已经攻打下来的州府的控制力度,否则的话前方开战,后方很可能遍地起火,所以自然需要大量的兵马。 算到最后能够前往淝水决战的兵力,竟然仅仅只有十八万。 其次,是筹措粮草。 北凉的粮草在连续大战中彻底耗尽。 最后这一战的粮草,完全是由新朝的世家大族帮忙勉强凑齐。 他们就像是一张绷到极致的弓弦,一旦松开并不是复位,而是直接断裂! 这一仗。 如果继续下去的话,可以说十分勉强。 太极殿内。 包括正统皇帝以及诸多官员在内,再次萌生退意。 “征战两年。” 正统皇帝曹焕坐在龙椅上,扫视着文武百官,缓缓开口道:“如今朝廷已经收复大半座江山,但是由于征战不断,几乎到了‘穷兵黩武’的地步,实在是难以再战下去。 “所以朕的意思是不如停战休整,养精蓄锐两年,等到国库充盈后再做征伐,不知道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陛下圣明!” 户部尚书上官海昌立即说道:“前方才传来消息,长安方面调动百万大军,这个时候正应该避其锋芒!” “陛下这是何故?” 许文才上前一步,开口问道:“一路南征,直捣长安,不是早在两年前,朝廷就制定下来的国策么?如今赤壁大胜不久,我军士气正盛,难道不是应该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打到京城去么?” “是啊陛下。” 汪直也没搞懂怎么突然间要休战,他出言提醒道:“臣多嘴一句,先帝可是快出关了。” 要知道。 曹焕当初可是宣称隆庆皇帝飞升仙界,拿着假的登基诏书四处招摇才“名正言顺”地登基的。 要是拖到隆庆皇帝出来,他可就是想要造反弑父的叛贼了。 更别说。 隆庆皇帝一旦筑基成功,只怕是要御驾亲征,带来更大的麻烦。 所以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停下来的。 “这个……” 曹焕说话间,一直在留意白袍的神色,想看看对方听到决策后是什么反应,但后者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台阶,外人根本瞧不出来其心中的想法。 令他竟然不敢再说下去! 他曹焕堂堂正统皇帝。 如今下旨。 竟然还需要看臣子的脸色! “呵呵~” 正统皇帝曹焕尴尬地笑笑:“陈爱卿,你先不要着急。其实是上宗归元门那边的原因,导致局势发生一些变化,朕还没来得及告诉爱卿。” “正好。” 燕王曹芝插话道:“陛下,臣弟刚刚算日子,差不多今天那位仙师就会莅临京城,不如先退朝,让王兄和咱们一起先去见见仙师,然后再做决定如何?” “甚好,甚好!” 曹焕挥手。 太监退步退朝。 很快。 大殿内就只剩下皇帝、燕王、北凉王、几位军机重臣以及修士们。 在燕王的领路下。 众人一路来到皇宫后山外的道场上。 “殿下。” 许文才试探地问道:“到底是要来什么样的大人物,连大策都要随之改变?” “归元门来了二阶阵法师。” 燕王曹芝直截了当地说道:“还记得赤壁的御水大阵吧?以后我们也有人能够布置出相同威能的大阵了。” 二阶阵法师? 挎剑驻足的陈三石暗忖起来。 如果要真是有二阶阵法师来助阵的话,那么他们乘胜追击的胜算应该更大才对。 出神间。 不远处传来车轮倾轧以及类似马蹄点地的声音。 归元门的二阶阵法师赶到。 只是和所有修士的现身方式不同,此人既没有御剑飞行,也没有骑乘仙鹤,而是仅有一辆破破烂烂的驴车映入眼帘。 在驴车上方。 坐着一名衣衫褴褛,头发花白,脸上布满沧桑沟壑的老头,他朝着众人挤出一个敦厚老实的笑容,露出有豁口的门牙,更显几分憨傻。 “……” 陈三石面如平湖,但心中却是一紧。 因为…… 他的【观气术】看不透此人的修为。 第241章 星象之变,旧帝将陨 “哒哒哒——” 一匹瘦弱的毛驴,拉着一辆看起来随时都会散架的驴车,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所谓的二阶阵法师,则是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麻衣,枯黄色的老脸上布满沟壑和褶皱,憨厚地笑着露出满口稀松的老牙,哪里有半分仙风道骨的模样,更像是从田地里随手抓来的老农。 道场上。 此时有着十几名归元门的修士。 但他们看着眼前的老农,也都是满脸困惑的表情,似乎并不认识。 最关键的,是陈三石的【观气术】无法看透此人修为。 在他眼中,此人就跟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或许是这位阵法师有着什么特殊隐藏修为的手段。 此方天地有着大道压制,炼气圆满之上的修士不得入境。 因此法修基本上都是炼气后期或者圆满,大家都不会超过这个范畴。 所以理论上来讲,应该没有隐瞒的必要。 或许是此人修炼的功法特殊,或许是他就是习惯性地隐藏修为。 当然,也不排除特殊情况。 驴车缓缓停在众人面前。 老农动作迟钝地爬下车,露着黑漆漆的门牙,朝着众人挨个作揖,发出嘶哑的声音:“小老儿黄老九,见过各位同门道友!” “黄老九?” 归元门的修士们面面相觑,互相打听着,也没得出结论。 最后,修士们忍不住主动开口问道:“这位师兄,是归元门哪一峰的弟子?” 宗门之内。 二阶阵法师都是有数的。 但他们却从来没有见过老农。 黄老九自我介绍道:“小老儿是金羽峰的灵农,姓黄名老九,平日里负责帮峰里的师兄们打理药圃,不怎么出去执行任务,所以各位同门道友,可能不认识小老儿。” “金羽峰?” 归元门的修士们神色恍然。 金羽峰。 不在九大峰当中,那里基本上都是些宗门老人。 黄老九自我介绍完,又接着说道:“小老儿不擅斗法,此次征战若是遇到意外情况,还请各位同门多多帮扶。” “一定一定!” “而且黄师兄是二阶阵法师,应该是我等仰仗黄师兄才对。” “……” 众修士们无人敢轻视。 金羽峰内的老人们,虽然相当一部分都突破无望,但不代表他们实力和地位低下,更别说,好赖也是二阶阵法师。 “嘶~” 倒是寻仙楼楼主崔子晨和燕王、钱其仁等人,看起来还是有些困惑。 崔子晨忍不住开口问道:“黄前辈,就您一个?” “对对。” 黄老九点点头:“就我一個。” 崔子晨等人仍旧面露不解,但也没有继续当众追问下去。 “黄仙师。” 正统皇帝曹焕转移话题,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大盛朝的三军大元帅,也是整个东胜神洲,唯一出自本土的武圣之上!” “听说过,听说过。” 黄老九专门冲着白袍抱拳,露出漏风的门牙:“小老儿对陈大人佩服得很呐。” “黄前辈莫要折煞在下。” 陈三石不动声色地说道:“前辈舟车劳顿,要不要先去休息?” “不要叫前辈,我只是个年纪大的废材而已,若是看得起小老儿,大家直接叫一声‘老黄’就行。” 黄老九扯着毛驴的缰绳,身形稍稍有些佝偻:“小老儿也不用休息,不能耽误军机大事,皇帝陛下和陈大人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决断,尽管继续就行。” “正好。” 正统皇帝曹焕说道:“朝中就出兵与否一事有争议,不如就听听黄仙师的意见。” 偏殿之内。 摆放足足有七八个沙盘,和大小十余张舆图,包括各州各地和整座天下。 皇帝先是遣人把战事从头复盘一遍,然后开口说道: “陈爱卿。 “如今我们有黄仙师和你,后续上宗归元门还会继续派遣仙师过来,朕觉得完全不用再像之前那样着急,可以养精蓄锐,徐徐图之。 “就算是先帝出关,咱们也未尝抵御不住。” 如此信心笃定地能对付拿着龙渊剑的曹楷,仅仅因为一个二阶阵法师? 恐怕不够。 对方也有二阶阵法师,再加上凌家暂时没露面的老祖。 凭什么这么有把握? 除非…… 黄老九的实力足以震慑江山! 这也印证了【观气术】为什么无法看透对方的境界,更加有可能是境界差距过大。 类似的情况。 还在梅先生身上出现过。 可要真是这样…… 天地封印算怎么回事? 而且实力若是足够,黄老九为什么不直接杀到京城去,还要在这里拖延时间? 其中必有秘辛。 陈三石暂时无法弄清楚其中隐情。 但他可以肯定一点。 继续拖下去,对于皇帝老儿有好处,对于晋王曹焕有好处。 但唯独。 对他对北凉不会有什么好处。 “陛下。” 许文才坚持道:“臣还是觉得,拖延不得。” “……” 正统皇帝曹焕没有理睬他,而是把目光投向老农,恭敬道:“黄仙师,不如说说你的想法?” “呵呵~” 黄老九憨态可掬地笑笑:“小老儿不过是山野修行之人,哪里懂得这般国之大事?” 他顿了下,说出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话。 “既然这位陈大人说应该乘胜追击,那咱们照做就不是了?” “这……” 正统皇帝明显一怔:“黄仙师的意思,是同意出兵?” 他看向身边的燕王等人。 “好吧。” 燕王曹芝接过话来,说道:“连黄前辈都赞同,那就没什么可商量的了,就请北凉的各位决断,后续该怎么打吧。” “许文才。” 陈三石唤道。 “诸位请看。” 许文才应声而出,用羽扇指着面前的沙盘:“我正统朝廷如今看似占据疆土广袤,但其实想要继续挥师南下直取京城,最近的路只有两条。 “其一,渡淝水从昆阳城南下。 “其二,子午谷。 “但是子午古道狭窄难行,运输粮草极度困难,最多也就只够五千骑兵通行。 “所以,其实只有渡淝水这一条路可走。 “而且根据情报,长安方面已经调度百万兵马直扑昆阳而去。 “淝水昆阳,就是我们决战的地点。 “臣以为。 “应该立即把所有的兵马调拨往昆阳,准备一战定乾坤。” “直接调兵?” 正统皇帝半信半疑地说道:“许爱卿,难道不打算说说用兵策略吗?” “陛下,没有策略,最起码现在没有。” 许文才摇摇头:“唯一的策略,就是死战。” 死战! “最后一次,诸位爱卿还有没有异议?” 正统皇帝曹焕扫视群臣,在始终没能等到有人开口说话后,才不得不下定决心:“拟旨吧,调拨包括北凉军在内的二十万兵马,仍旧以北凉王陈三石为三军统帅,燕王为监军,准备开拔前往淝水—— “一统江山!” 里里外外。 形同精巧的机关般,开始周密的运转。 偏殿内很快就人去殿空。 只剩下老农模样的黄老九、燕王、崔子晨以及皇帝等人。 “黄前辈!” 崔子晨变得比之前更加恭敬,抱拳低头,终于道出心中困惑:“上宗原本不是说,准备请邓长老前来吗,怎么是黄老前辈?” 邓湘。 寻仙楼第十八代楼主! 四百年前,机缘巧合下进入天水洲。 如今…… 已经是金丹修士! 大约数年前,天地一线重开之际,寻仙楼重新和邓湘取得联系。 也正因此。 晋王才能够背靠归元门,在乱世中立足。 这次争夺祖脉,诛杀曹楷。 本来也是邓湘前来。 直到刚才,崔子晨才知道竟然在没有通知的情况下更换人选。 归元九峰,每峰一位金丹长老。 但九峰之中。 并没有一位黄长老。 所以他才会感到奇怪。 “呵呵~” 黄老九左手去抓腰间斑驳的陈旧酒葫芦,右手则是用枯树枝般的手指,指了指外面的天穹。 “黄前辈的意思。” 燕王曹芝摸着下巴说道:“是因为有封印在,所以没有必要请邓长老?” “可是……” 崔子晨有所忧虑,但是还没有开口就被打断。 “崔道友放心。” 黄老九打开酒葫芦,闻着酒香露出沉醉的笑容,头也不抬地说道:“小老儿虽然不擅长斗法,但这点修为还算够用,够用~” “黄前辈误会,晚辈绝无不尊重前辈的意思。” 崔子晨惶恐解释,顿了片刻后又说道:“只是前辈既然来了,真的不等等吗,现在就跟他们决战吗?” “打仗的事情,小老儿是真不懂。” 黄老九举着葫芦往嘴里灌了口,悠悠地说道:“既然那镇守使的弟子想打,就让他打,真要是打不过无非是风紧扯呼。” 话说完,他咂巴着回味感慨道:“正宗黄酒,好些年头没喝到喽~” 决战前夕。 各方面都进入到最后的筹备。 粮草从西北、东北,以及东南地区运送往禹州之外,准备沿着罗霄江大小河流送到淝水流域。 兵力也在再度调动。 北凉军总共有十五万,但是因为现在地盘也越来越多,需要大量的精锐镇守,最后出征的只有五个营,七万五千人左右。 余下十二万兵马,都由朝廷来调拨。 筹备期间。 陈三石在前方做最后的准备。 而正统皇帝曹焕则是乘坐着修士的飞舟,到处“微服私访”或者“莅临巡查”,来了一手龙游天下,据说诛杀贪官无数,铲除的灵禾更是数不胜数。 “真够不要脸的! 汪直破口大骂:“我们在前面拼命,曹家人在后方收买人心!现在不管北凉干什么,外面的人都以为是曹家让干的,夸他仁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名义上还是曹家的臣子。” 二师兄程位拨弄算盘,核对着一卷卷册子的账目:“而且这次粮草、兵马都要靠他们提供,也不好翻脸,先随他们去吧。” 中军大帐内。 诸位将领商议完要事后,就地忙活自己的事情 唯有许文才极为安静,盘膝坐在门前的泥地上,身边摆着特意排列的树枝,他仰面望着繁星密布的夜幕,右手手指不停地来回挪动,看起来像是算数,又像是修士在掐诀。 “老许,你特娘的算卦呢?” 汪直走到他身边坐下,大咧咧地问道:“这玩意儿准不准?” “许某并非算卦。” 许文才盯着夜空:“而是在观天象,看大势。” “不都一个意思?” 汪直问道:“咋样,这次赢面大不大?” 不管怎么说。 对方也是足足有百万人,数目实在有些夸张。 有史以来,像如此大规模的战争也没有发生过几次。 “嘶~” 只见许文才有些忧愁地说道:“这漫天星宿,可以通过‘三垣二十八宿’来窥得一二天机。 “所谓二十八星宿,便是东方青龙七宿、北方玄武七宿、西方白虎七宿,以及南方朱雀七宿。 “而三垣。 “上垣指太微垣,中垣指紫微垣,下垣指天市垣。 “其中太微垣,是代表当朝天子所在。 “汪将军请看。 “五帝座是太微垣的中心。五帝座有五颗星,中为黄帝枢纽,东为苍帝灵威仰,南为赤帝赤熛怒,西为白帝白招炬,北为黑帝叶光纪。 “五帝座要明亮有光,则天子得天地之灵心;反之则天子将失位。 “如今。 “五帝座阴暗飘摇不说,近期还会有孛星攻入其中! “这所谓‘孛星’,就是天外陨星。 “孛星袭击五帝座,这是要改朝换代啊!” “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汪直听得来了兴趣:“那你再看看,改朝换代换的是哪个朝?” “……” 许文才没有再回答,而是紧促眉头,暗自琢磨起来 太微垣五帝座幽暗,本来应该是好事。 可紫微垣却仍有光明,这意味着…… 大盛朝气数未尽,甚至有可能再兴大盛! 要么还有变数,隆庆不亡,要么就如同前朝大燕,国祚三百余年,但其实百八十年的时候,就已经灭国一次,是皇族后裔二兴大燕。 如此以来的话,新帝星就要继续蒙尘。 这破解之法…… 就在许文才苦思冥想之际,一袭白袍提着长枪朝中军大帐走来。 陈三石看着他们,郑重其事地问道:“许文才,我刚才听你说,近期会有‘孛星’,也就是方外陨星降临东胜神洲?” 第242章 陈渡河 孛星现,灾祸起。 在历朝历代,孛星都不是什么好预兆。 “没错。” 许文才连忙起身作揖,然后继续说道:“此孛星直入五帝座,是奔着大盛朝根基去的!” “那你能不能测算到具体的时日?” 陈三石询问道。 许文才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大概在三月初六到三月初九。” “能这么准?” 陈三石觉得玄妙:“你的《天官书》可否与我看看?” 天官书。 便是神洲流转的观星象的术法。 “大人,不可啊!” 许文才连忙说道:“窥探天机有损天道,若是凡俗之人便罢,大人如今还修炼仙法,要是窥探天机,恐怕会影响以后的道途!” “罢了。” 陈三石对此也有所了解。 如果不是有特殊的法子,修士们还真不敢窥探天机。 反倒是凡俗之人,如果愿意主动付出一些代价,便能窥得一二,当然,也仅仅只是一二而已。 “啾——” 说话间。 青鸟飞回落在肩膀上。 陈三石取下信笺,打开看过之后,神色微沉,下令道:“你们率领大军进驻昆阳吧,我得先去办些事情,开战之后直接去昆阳找你们。” 语毕,他踩上飞行法器,凌空而去。 …… 凉州。 相较于中原地区的战乱,整个北境数州如今都显得异常平静,只有城楼附近聚集的乞丐和面黄肌瘦的百姓还侧面证明着天下并不太平。 城门外,排队入城的人络绎不绝。 有周边的客商、有入城买粮的城外百姓、也有遭受战乱后前来投亲之人…… 一名背着阔剑的游侠叼着狗尾巴草,和许多投亲的难民一起坐在拥挤的板车上,经过盘查后进入到城内。 “拿着。” “诶呦!谢谢大侠!” 一名原本昏昏欲睡的乞丐看着丢到面前的银子,一下子就清醒过来,拿起银子就冲着面前的男人不断作揖道谢。 “我问你。” 游侠一脚踩着台阶上,挑着眉毛问道:“督师府在什么地方?” “督师府?” 乞丐指着东边,说道:“最大的那个就是,你这会儿过去,还能赶得上施粥……” 话还没说完,游侠已经消失不见。 督师府。 拐角处支着数个大棚,每個棚子内都有口大铁锅,熬煮着飘香的粮食,衣衫褴褛的百姓们排着队领取着粥米。 连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 凉州情况稍好,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督师府一直都在散财,连自己府内的用度都一再缩减,可即便如此,能起到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 尤其是当下的情况,即便有钱,也很难买到粮食。 银子就是银子,未必能兑换成吃的。 “伱也要?!” 司琴看着面前人高马大的游侠,用木瓢敲开对方的伸到面前的破碗,责问道:“看你这么结实,八成是个武者,哪里像饿着的样子?怎么好意思跟乡亲们抢吃的?!” “就是习武之人才容易饿。” 游侠不以为然地咧嘴笑着:“姑娘要是不给,在下可就只有去抢了。” “你这人?” 司琴正要理论。 却被旁边的墨画拦下,拿起木瓢给对方盛了一碗。 “谢了。” 游侠也不嫌烫,直接稀里糊噜就喝个干干净净,来到督师府的侧方后随手丢掉瓷碗,纵身一跃就来围墙之上,而后迅速潜入其中。 他踩着屋檐瓦片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很快就来到后院扶风榭,陈家家眷居住的地方。 偌大的庭院里凉亭下,有女子刺绣,有少女读书,也有孩童嬉闹。 悄无声息间,游侠已然把长剑握在手中。 在他的身后,更有数名升云宗修士赶到,也是各自祭出法器。 “等等。” 凌奎抬起手:“不是真人。” 听到这话。 其中一名修士双指并拢在双目前划过,施展出洞察幻术的法术,果然就看这些都不过是分身符箓而已。 “一阶分身符。” 符箓等级不同,效果也不同。 一阶对应的也就是炼气修士。 “看来姓陈的提前把家眷转移走了,府里应该只剩下些无关紧要的丫鬟下人。” “……” “那就找,城里找不到就到山里去找,别告诉我几个不懂藏匿之术的凡人你们都找不到。” 凌奎缓缓收剑,平静地说道:“他有两位夫人,一子一女,总共四个人,四颗脑袋,一颗都不能少。” 赤壁一战。 凌奎后辈全部战死。 血债自然要血偿。 …… 罗天山脉。 五重山。 在这荒山野岭之间,小径蜿蜒而行,青石阶上布满青苔,鸟鸣声声,溪水潺潺,幽深之处,一座座竹屋错落有序地排列在山林间。 在竹屋附近,时不时就会有猛兽路过,剑齿虎、驺吾、金瞳巨蟒等等,无一不是凶猛且珍惜的异兽。 但它们此时此刻。 竟然和隐居在此的人类生活的非常融洽。 陈云溪走到哪里,都会有猛兽跟到哪里。 “这孩子……” 凝香倚在木栏前,轻声道:“想不到她弟弟没有灵根只能习武,她倒是灵根不错,而且这特殊的体质要是放到修仙界的御兽宗门内,只怕是要被当成圣女来培养。” 在此之前。 陈云溪就和弟弟那头脾气暴躁的啸金兽关系非常融洽。 甚至上次啸金兽伤人都是她给拦下的。 不过那时候大家觉得可能只是单纯的和这头灵兽相熟。 可开战之后,他们隐居在山林之间,渐渐发现情况的玄妙。 不论大小异兽,陈云溪都能够与之进行沟通,甚至指挥它们作战。 通俗来讲,她不需要通过契约,就能够操控灵兽。 御兽一途。 只有签订契约,才能够保证灵兽的忠诚度,防止自身被反噬,同时和灵兽建立有效的沟通,做到如臂指使。 每个境界的修士,能够签订契约的数量有限。 而陈云溪…… 没有这个限制。 只要她想,就可以统御数不清的灵兽 当然。 灵兽有强弱之分,血脉不足的话,就算是数量再多也没有作用。 “也不知道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 昭昭百无聊赖地趴在栏杆上,往池塘里丢着石子,嘀咕道:“天天跟野人一样躲在山里,无聊都无聊死咯~” “怎么了丫头?” 凝香看着溪溪紧张兮兮的样。 “有、有人。” 陈云溪抿着嘴唇,指着山下的方向,糯糯的声音有些发抖:“小百灵告诉我,有人上山了。” 凝香神色一凛。 山林之间。 一名升云宗的修士手中拿着一只白貂,不断朝着竹屋所在逼近,直到在半山腰的位置停下脚步,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气息断了?” “窸窸窣窣~” 他正踌躇间,前方的草丛间传来响动。 定睛看去。 乃是一小儿趴在地上,不知道在拨弄什么。 “小娃娃。” 谢扶君凑近,试探道:“你这么小,怎么会一个人待在林子里,不怕被狼吃了?” “……” 小儿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理睬,继续埋头忙活自己的事情。 “嘿!” 遭到无视的修士有些恼怒,上去一把将孩童提溜起来:“跟你说话呢!” “大胆!” 陈渡河悬浮在半空中,冲着他呵斥道:“你敢对本宫不敬!” “本宫?你这小屁孩是哪门子的本宫!” 谢扶君不耐烦地提起飞剑,恐吓道:“你姓陈对吧?带我去你们藏身的地方,不然的话,我就宰了你!” 只见。 原本说起话来高高在上的三岁稚童,见到明晃晃的剑刃后,先是露出害怕的神情,然后吓得大哭起来。 “小屁孩!” 谢扶君冷笑,再次呵斥道:“别哭了,赶紧带我去!” “哇哇哇——” 小儿一边大哭一边伸手指着东南方向。 谢扶君神色一喜,直接粗暴地把小孩挟在手臂下朝着对方指引的方向而去。 约莫走出七八十步后。 前方突然传来法力波动。 他连忙祭出飞剑,和迎面袭来的银环法器撞击在一起。 “法宝?!” 修士先是神色一紧,但在看清楚敌人后,又变得轻蔑起来。 因为操控银环的。 不过是个炼气中期的女修,根本无法发挥法宝的威能。 “咚!” 短暂角力后。 银环就倒砸出去。 凝香吃力地将其控制住,身体在法术激荡下向后飘出许远才稳住。 “找到你们了!” 谢扶君大喜过望,正要先掐死怀里的小儿,就感到心口一阵冰凉的刺痛,半边身子都失去知觉,下意识地将小儿抛出去,然后才看到在自己的怀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条棕红色的毒蛇! 这蛇体内日月精华之气和煞气并存,其毒性赫然已经达到一阶。 “该死!” 谢扶君这才想起来。 罗天山脉存在煞脉,很可能存在一些变异的兽类! 不过两息之间。 他就感觉到煞气入体,经脉剧痛难以调转法力,脑袋变得昏昏沉沉,脚步虚浮难以立足,再去看那小儿,哪里还有半分先前恐惧啼哭的模样,被摔在地面后,正以阴狠目光盯着自己。 阴狠?! 该死的。 为什么会从一个三岁小儿的身上出现这种神情?! 这小畜牲,之前在演戏? 他根本不害怕自己。 假装答应指路,只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好放蛇咬自己?! 三岁还是四岁? 稍微愚笨些的孩童,还连话都说不完整! 谁会对一个三岁小儿有防备?! 谢扶君确实曾听说过在修仙界,有些孩童天生异于常人,可他万万没想到能在凡俗给自己遇上。 “小畜牲,我宰了你!” 他提起飞剑就要杀人,但手持法宝的女修再次袭击而来。 谢扶君不得不调转方向,再次格挡银环,同时动作迅速地封住窍穴,往嘴里胡乱塞下几颗解毒丹药来阻止伤情恶化。 他是炼气九层的后期修士。 就算是遭到蛇毒限制,咬咬牙杀个炼气四五层还是没有问题的。 可也就在此时。 谢扶君看到那名紫衣女子的幽深双眸,亮起粉色灵光,心头顿时暗道不好,可惜为时已晚,只觉得心神荡漾,几乎要失去意识。 修为低于他的情况下,魅术竟然能起到如此大的作用! 他默念静心咒,以自毁精血为代价强行保持一丝清醒。 结果…… 就又看到一名黄裙少女双手结印御剑刺来。 她不过炼气初期境界。 但刺出的飞剑,速度居然快到无法捕捉。 谢扶君胸口当场被洞穿一个血窟窿,身体僵直地向后倒去。 紧接着,丛林之中又出现一头头灵兽、异兽,有组织的朝着他扑杀而来,在这些凶兽的后方,躲在一名小脸带着怯懦的丫头。 尖牙利嘴开始撕咬他的四肢。 在蛇毒、魅术、剑伤等等的加持下,谢扶君早就无力还击,模糊的视野看到三岁小儿捡起他的飞剑,一步三晃地靠近过来。 怪物! 都他娘是什么怪物! 没有一个正常人! 他心中只剩下无尽的骇然。 三岁稚童拖着飞剑来到奄奄一息的修士身前,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飞剑举起来,然后再也维持不住,任其自由坠落。 剑锋砸在谢扶君的脖颈处,结果其性命。 三岁小儿,杀仙师! “……” 这一幕。 令凝香等人都是心头一颤。 这孩子才多大,就、就杀人了? 杀的还是炼气后期的修士?! “河儿!” 顾心兰和孙璃最后赶到。 兰姐儿抱起稚童,慌乱地检查着有无伤势:“河儿你疼不疼?” 在确认孩子没事后,她才反应过来儿子刚才做了什么。 “娘亲!” 陈渡河指着地上已经被异兽啃食得不成样子的尸体,状告道:“他对我不敬!” 就在他们的头顶。 一直拉着弓弦的陈三石目睹全过程。 他本来可以直接射穿修士的脑袋,然后就看到三岁的儿子自己动手杀了人。 饶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陈三石也有些难以置信。 但暂时也顾不上这些。 他踩着法器从天而降。 “石哥儿?” “爹爹?” “将军。” 凝香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们动身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陈三石没有废话:“附近其他人我已经清理完,此地不宜久留,都快跟我走吧,从今天开始,你们都要随军了。” 修士出现之后,后方已经不再安全。 他们人数少或许没有没办法攻城拔地,但刺杀还是没问题的。 第243章 淝水之战 “上船吧。” 陈三石一挥手。 地面上便是一艘飞舟。 这些都是当初在钱塘府外,从阵法师道玄真人手里弄来的,飞舟上面镌刻着一阶上品阵法,速度堪比不擅长遁术的筑基修士。 “嗡!” 陈三石取出一块中品灵石,安置在阵盘上,浓郁无比的灵气注入其中的瞬间,飞舟就爆发出惊人的速度,近乎化作一抹流光冲入天际。 赤壁之战。 焚烧战船无数。 安置在御水大阵内的灵石大部分都浪费,只有少量灵石缴获到手。 就在飞舟已经来到百丈高空时。 丛林当中出现一阵暴动。 一名相貌在而立之年的游侠催发飞行符箓,腾空而起后施展呼吸法,体内上中两部十六景神熠熠生辉,滚滚真力奔涌而出。 真力中期! 陈三石自然知道此人是谁。 天水凌家的老祖。 但令他有些意外的。 是凌奎最终施展出来真力和其他凌家人大有不同。 同样是水行真力。 但他释放出来的水行真力,并不是如凌云等人清澈无比的滔滔江河,而是漆黑如墨的脏水。 凌奎手中看似坚硬的阔剑,在挥出的前一刻被黑色的黏稠液体包裹,然后骤然迸发蔓延,像是湖底沉积多年的淤泥连根掀起,又像是黑色太岁般的诡异生物,化作一道丈八宽的瀑布,朝着撤离的飞舟遮天蔽日灌溉而下。 火行! 陈三石的七窍当中,烈焰喷薄而出,手中的无锋阔刀好似一头烈焰玄虎朝着漆黑瀑布扑去,火光撕裂黑暗,苍穹重现于顶。 两股真力碰撞,带来的余波冲击,使得他们乘坐的飞舟再度推出一大段距离,内部镶嵌中品灵石的阵法,再加上陈三石的法力驾驭,飞舟的速度接连暴增。 一击不成。 凌奎再想追击,就只能被远远甩在后面,眼睁睁地看着众人消失在天际。 这便是武修的短缺。 法修还可以用精血催发超过自身境界的高阶符箓,但真力武修只能借助低阶符箓飞行,终究是有着难以弥补的弱点。 而陈三石修炼武道的同时,还是炼气中期的法修,放在东胜神洲就算是硬拼不过,想走恐怕也没谁能拦得住。 此刻家眷都在身边,他自然是无心恋战,命令凝香和昭昭一起往飞舟的阵法当中加持法力,只想要先尽快离开此地再说。 真力中期! 他驾驭着飞舟,回忆着方才的短暂交手。 果真是境界越往上,差距就会越大。 陈三石现在,只差最后一尊景神就能够突破到真力中期,但即便如此,短短一击交手之后就感觉到手臂发麻,经脉镇痛。 而且对方的真力极其诡异,有着不同寻常的效果。 他举起刀。 只见交手过后,无锋阔刀的刀身之上,还附着着古怪的水行真力,看起来就像是上面糊着黑色的淤泥,侵蚀刀身的同时还能够蚕食真力。 陈三石重新往阔刀上凝聚火行真力,便发出“呲呲”的响声,直到在浓浓的青烟当中把淤泥般的力量燃烧干净,才能够重新全覆盖兵器。 不光是兵器。 就连他的肉身也在无形之中受到对方真力的侵蚀,经脉乃至景神神龛当中,都好像被糊上淤泥,犹如“附骨之疽”,需要不断运功将其清除干净,否则的话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老祖的古怪真力,能够起到削弱对手真力的效果。 水火本来就相克,再加上境界压制,想要祛除这些“附骨之疽”会很麻烦。 好在陈三石也马上就要突破到真力中期,眼下难以处理,不代表后续没办法解决。 他收起思绪,专心操控着飞舟。 凌奎无法追击。 其余炼气修士追上来无异于送死。 所以很快。 他们就进入到安全的空域。 陈三石这才顾得上和家眷寒暄。 陈渡河抻着脑袋往飞舟外面张望,颇有些高兴,陈云溪则是小心翼翼地伏在边缘抓着昭昭的手,闭着眼睛不敢往下面看。 “兰姐儿,师姐,受惊了。” 陈三石顿了下,继续说道:“不过,一切都快结束了。” 所谓家眷。 在家族兴旺之时会受到福荫,但灾祸来临之时也会遭受牵连。 放在以前。 若是打败仗,家眷隐姓埋名或许还能有条活路。 但如今…… 他若是输。 全家都要跟着一起死。 “爹!” 陈渡河仰起头,用小手指着父亲手里的刀,十分向往地说道:“我想学!” “……” 陈三石无视这个话题,低头看着他,开口道:“跟爹说说,刚才为什么杀人。” “他对我不敬!” 陈渡河理所当然地说道。 再次听到这个答案,陈三石闭上眼睛。 先前那人杀得没有问题。 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孩子这么小就懂得随机应变,应该是绝对的好事,毕竟刚才是在保护他的娘亲。 可问题出就出在这句话上。 对我不敬! 仅仅是“对我不敬”,就能杀人吗? “河儿。” 陈三石重新睁眼,沉声道:“你为什么觉得所有人都要敬你?” 陈渡河反问道:“他们凭什么不敬我?” 语气理所当然。 “子不教父之过。” 陈三石即便是在战场上,也能时刻保持着头脑清醒情绪稳定,但此刻竟然险些有些控制不住怒意。 他若不是考虑到自己常年不在家中也有责任,定然要直接动手打人。 “河儿,别惹你爹生气。” 顾心兰看出丈夫情绪不对,就要上前教训。 陈三石抬手示意对方不必,然后盘膝坐下,看着稚童耐心地说道:“河儿,以前爹非常喜欢一句话,这句话叫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意思是说。 “天底下没有人生下来就是注定要高贵的,爹一样,你也一样。 “所以,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对你尊敬,更不能仅仅因为对伱不敬就杀人。” 陈渡河挥舞着拳头,认真地说道:“王侯无种,我有种!” “嘶……” 陈三石强忍怒意:“怎么?!我要是对你不敬,你也要杀我?!” “爹生娘养,父母在上!” 陈渡河不假思索地说道:“其他人非亲非故,有何杀不得?!” “这些东西是谁告诉你的?” 陈三石扭头看向夫人,问道:“兰姐儿,这不会是沈归荑教的吧?” “没有没有。” 顾心兰解释道:“我妹妹她性子冷淡,但也绝对没有教着河儿去杀人。” “没人教我!” 陈渡河说道:“我自己悟的!” “你悟个屁!” 陈三石拧住他的耳朵:“似你这般下去,若是犯下大错,那就是我的责任!” 他还趁机检查。 确认孩子没有灵根,否则的话就要以为是什么混世魔王的特殊体质了。 “疼,爹,疼!” 陈渡河龇牙咧嘴地说道:“那你说,我听你的不就行了?” “好,你听清楚。” 陈三石叮嘱道:“以后在外面,我不会要求你忍气吞声,但你绝对不能恃强凌弱,尤其是对于手无寸铁之人。 “外人仅仅对你不敬,你也无需对其谦让即可,不得伤其性命。 “当然,若是有人要害你,你今日所为倒是没错。” “爹我记住了,你能不能松手?” 陈渡河终于解脱,坐在地上揉着耳朵说道:“那爹,我听你的话,你能不能教我练武?” “你若是能做到为父方才所言,自会倾囊相授。” 陈三石强调道:“但要是敢滥伤无辜,我会亲自废你根骨。” “我知道了,爹你可别骗我!” 陈渡河仍旧不解,但为了习武还是答应下来。 大家都说他爹是神洲天下第一枪圣,要习武自然要习最强的。 “……” 陈三石看得出来。 此子根本就无法理解自己的意思。 但好在还愿意听话。 只要不犯错,就还能随着其长大慢慢教导。 这倒不是急得来的事情。 飞舟之上,慢慢安静下来。 飞得久了以后,顾心兰等人都依靠着休憩,只有陈渡河精力旺盛,拿着弹弓不停地去攻击空中路过的飞禽。 说起来。 陈三石也是不久前才通过书信得知,女儿陈云溪有着御兽类的特殊体质,灵根也是上品木、水双灵根,资质相当不错。 再过两年就可以传她功法,跟着自己一起修炼了。 从凉州到中原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哪怕是飞行也要十天半個月,一路走走停停,反而成为一家人难得相聚的日子。 最终,他们停在松州。 松州再往前便是淝水前线,根据青鸟送回来的情报,两军都已经就位,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 陈三石就把所有的家眷易容改面,安置在偏僻之地藏身后用特殊香料遮掩全家气息,又留下从升云宗修士身上缴获来的传音符箓,保证能随时知道情况。 做好这些后,他才跟家眷辞别,奔赴前线。 但其实这些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若是自己兵败身死,家眷早晚会被找出来。 所以只能赢! …… 淝水。 灞县。 朝廷百万大军浩浩荡荡,已经尽数奔赴前线。 名为“灞县”的偏僻县城,此刻却是聚集皇亲国戚,衮衮诸公。 在秦王的强制命令下,把京城之内三品以上的官员全部拉了过来,朝廷兵马士气大振。 而二阶阵法师单良成,也在紧锣密鼓地制作着此次大阵需要用到的阵法。 在大军的后方,耸立起一根又一根的巨大石柱,表面镌刻着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看起来威严肃穆,总共九九八十一根,顶天立地,形同天柱! 此为天书阵法,再结合上二阶阵法师打造出来阵法核心,威力直逼二阶中品阵法。 “单仙师!” 监国秦王赶来:“前方斥候传来情报,叛军已经通过淝水漕运陆陆续续赶往昆阳府,我们要不要立即出兵,半渡而击之,说不定能把他们逼得兵力无法集中,分散到西侧的各个小城池当中,我们再逐一破之!” “我说过,不要分兵,最多只守重要关隘。” 单良成平静地说道:“等到阵法、兵力集结完毕,正面攻打昆阳城即可,勿要节外生枝。” “嗯,本王相信单仙师的判断!” 秦王应诺,继续处理政务。 单良成则是看向一名同门修士,开口问道:“凌前辈去杀陈三石家眷还没有回来?” “不久前传信,说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 修士顿了下,补充道:“而且他们通过东庆背后‘云顶宫’的修士口中得知,陈三石的结发妻子顾心兰,本名‘沈熙芷’,是庆国的长公主。他的儿子,被上一任女帝立为太子。” “哦?” 单良成微微颔首,在心中暗暗记下,但并没有深入聊下去,只是说道:“差不多了,准备,开战吧。” …… 昆阳城。 等陈三石回到此地后,大军也已经集结完毕。 城内总共有二十万兵马,其中七万五千人出自北凉军五营,其余都是朝廷的兵马。 并且正统皇帝曹焕效仿秦王,同样携带着文武百官,来了个御驾亲征。 双方…… 开战在即! 陈三石驾驭着法器,亲自进行最后一次地形勘探。 在数百丈的空中,他便已经看见朝廷大军密密麻麻的兵马和营寨,几乎覆盖整个禹州东边的大地,人数之多,令人咂舌。 他待到夜幕降临之后,悄无声息地来到一些特定的地势,在每个位置都留下数面阵旗,然后又取出玄珠,往其中注入大量的玄气,阵旗携带着玄气遁入地下,了无踪迹。 赤壁大胜之后。 玄珠当中的玄气再次暴涨。 但也不可滥用,最后还有大用途。 陈三石重复着安插阵旗的方式,最终在方圆千里,总共安插一百八十二面阵旗,算是此次大战准备的后手。 做好这些以后,他趁着夜色返回昆阳城内。 地面上。 敌军营寨篝火星星点点,好似万家灯火。 双方都已经准备就绪。 不出意外的话,最迟明日就会开战。 百万大军,若是再搭配上天书阵法,恐怕会展示出极其惊人的威能。 但事已至此,唯有一往无前。 此战过后。 东胜神洲,再无敌手。 —— —— 第244章 决战开始 旧历隆庆七十八年二月十六,前朝动员百万士卒集结于禹州淝水进攻昆阳府城,太祖携云台二十八将联合盛献宗共同御之,史称,淝水之战。 …… 昆阳城。 正统皇帝曹焕连同文武百官,站在城楼上眺望远处,隔着数十里就能看到朝廷大军的军阵和营寨,铺天盖地,见头不见尾。 当真是投鞭断流! 目的此情此景。 本来就是在北凉王坚持下才,不得不同意前来决战的曹焕和百官,心中打起退堂鼓,实在觉得没有硬拼的必要。 “这怎么打?” 世家大族的官员们纷纷嘀咕起来。 “这么多人。” “就算是尸体堆积起来,踩着尸体都能直接走到城墙上。” “……” “陛下!” 户部尚书上官海昌来到皇帝身前,拱手弯腰道:“臣最近观摩战局,总觉得有问题。” “哦?” 曹焕抬手示意道:“上官爱卿说来听听。” “陛下难道不觉得此次战事,平静到有些诡异吗?” 上官海昌郑重其事地说道:“在敌我双方兵力调动期间,长安方面曾经有多次机会派兵袭击我们,尤其是前阵子北凉王一直没有在此坐镇,他们完全有机会把我大军打得难以集中,粮草也难以运送到城内。 “如此以来的话,对于长安方面接下来会大有益处。 “但他们一点儿动作都没有,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大军调动。 “简直就像是回到春秋时期。” 数千年前的春秋时期,天下有数不清的诸侯国。 那个时候,还没有各种各样的兵法。 各个国家之间的战争也没有勾心斗角,都是直来直往采用“约架”的方式,简单来讲就是两国互下战书,约定一个地点作为战场,到达日期后双方在战场上列阵打开。 此次至关重要的决战,竟然给人一种这样的感觉。 “还真是!” 众人若有所思地说道。 “敌军这是故意等着我们聚集起来?他们想干什么?” “……” 短暂的思考后。 他们恍然大悟,得到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共同答案。 “长安想要一举剿灭我们!” “他们这么有自信,莫不是整个昆阳城就是一座大坑,等着我们跳进来?” “……” “不然……” 有人提议道:“撤吧?” “不说全撤,最起码撤一部分。” 兵部尚书明青锋谏言道:“昆阳城虽坚固,但毕竟不大,用不着二十万大军全军屯扎在此,臣以为,留下十万兵马守城足够,剩余十万兵马应该撤到松州待命,如此以来就能够两手准备。 “正面决战顺利,就立即渡河支援。 “正面若是不顺利,也能够接应城内的大军撤退。” 百万人! 不论是谁,看到这般雄伟场面后都会感觉到心惊。 “嗯……” 正统皇帝曹焕沉吟着。 “明大人!” 一阵洪亮威严的声音压来:“决战之时,对方出现破绽,也只在一瞬之间,岂可来回调拨兵马,贻误战机?” 众人回头。 就看到白袍不知何时登上城墙。 “陈大人来得正好!” 上官海昌将先前的观点复述一遍,强调道:“这一战,很有可能是长安的瓮中捉鳖之计,他们想要把我们困在昆阳城内,然后一举歼灭!陈大人,我们不能中计,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如就按照明大人所说,先撤一部分吧?” “上官大人分析的很对,这确实是瓮中捉鳖之计。” 陈三石顿了下,一字一顿地说道:“但长安大军才是瓮中之鳖。此次淝水战役,不是他们要歼灭我们,而是我陈三石,要一举歼灭他们!” 二十万人,剿灭百万! 百万人! 这在众人的耳中听起来,怎么都有些荒唐。 而且整座昆阳城,越看越像是“翁”,谁才是鳖自然不言而喻。 “陈大人。” 上官海昌面劝告道:“昆阳城内,可是朝廷的全部精锐,一旦发生意外就是朝野倾覆,万万冒险不得啊,” 对方说得轻巧。 但城里一大半,都是他们的家底! 粮草、辎重、甚至是武将,哪一样不是他们世家宗门上百年积攒下来的底蕴。 拿着别人的家底冒险,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崽卖爷田不心疼! 这次大决战。 本来就没有通过集体的同意,完全是白袍一意孤行,皇帝陛下更是拉着他们一起来守城,一旦溃败,就是满盘皆输。 “陈大人。” 上官海昌坚持道:“不如还是按照明大人的策略,反正守城也用不了这么多人,不如就先撤出去一半,给自己留条后路?” “对啊王爷。” “兵家行事理应谨慎。” “撤吧。” “还来得及。” “……” 撤退之声不绝于耳。 陈三石哪里不明白他们的心思,无非是舍不得自己家族或者宗门多年积蓄的家底受到损耗,这就是兵力来源驳杂的坏处,底下的人容易各怀私心,做不到同仇敌忾。 他也索性不再多说,平静的目光在官员们身上一一扫过,没有再给出解释,只是面如沉湖地下达最后通牒,道:“朝中文武,不论官阶高低,再敢言退者斩无赦!” 斩无赦! 言罢,他便转身而去,留下众多官员面面相觑。 这是要干什么? 真准备拿他们当耗材,然后北凉军一家独大? 衮衮诸公心中对此次大战本来就没底气,还遭到训斥斥,心中大为不悦。 “唉~” 正统皇帝曹焕叹息道:“诸位爱卿,还是不要再提撤退之事为好。” “陛下。” 上官海昌蹙眉,压着声音说道:“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正统皇帝颔首:“上官爱卿,但说无妨。” “陛下。” 上官海昌凑到身前:“北凉王是有假黄钺之权,可那也是对于臣等而言,但刚才,陛下可还在这里呢!” “是啊是啊。” 几名官员附和道:“北凉王方才,见到陛下以后,连最起码的礼都没有行。” “还有此次出兵。” “完全就是逼着陛下和臣等同意。” “陛下仁厚,用人不疑,但也不可无防人之心啊!” “……” “臣实在不明白,就算要守昆阳,为什么一定要倾巢而出?” 上官海昌继续说道:“如今陛下和燕王以及朝廷大部分精锐都在城内,可陈三石跟他的北凉军还有半数在后方呢,一旦陛下和燕王发生意外,皇室就只剩下还在京城年仅十二岁的皇子,到时候……” 就是主少国疑! 言外之意非常明显。 不排除北凉王是想把他们诓骗到此地来一网打尽,然后彻底独揽大权。 “够了!” 正统皇帝曹焕打断,义正辞严地说道:“陈爱卿乃朕之弟兄,对大盛朝忠心耿耿,岂会有二心?” 事实上。 这些臣子所言,他又何尝不知道? 北凉军早就已经把控半壁江山。 但如今面临大敌,还需要白袍带着他们打进京城。 在那之后…… 他们自有办法! 十二弟说的清清楚楚,归元门能对付白袍,不用担心其有反意,只需要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即可。 “……” 群臣挑拨不成,只好换个说法继续道:“陛下,臣等绝无弹劾北凉王之意,只是想提醒陛下万金之躯,理应坐镇后方,而不是到前方来以身犯险!” “……” 正统皇帝曹焕沉默。 他自然知道凶险,可打天下之际,堂堂君王岂能躲在后方? 但倒也不必太过忧虑。 自己有众多仙师助力,真要是打起来情况不妙,再撤出去也不迟。 城墙一角。 汪直等人看着嘀嘀咕咕的皇帝和百官,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 “什么东西!” “这次南下,谁逼他们过来了?” “还不是这群人担心功劳全被咱们家大人占了,想过来分一杯羹?结果现在又想跑路。” “是啊,尤其是皇帝,还御驾亲征呢,说得好听,不就是自己想要收买人心?屁用没有不说,还要派人照看他,根本就是个累赘!” “……” “报!” 说话间,几名斥候陆陆续续登上城墙。 “敌军先锋部队已经开拔!” “预计两个时辰来到昆阳城外!” “……” 斥候的声音响亮,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几乎在顷刻间,原本嘈杂的城墙就安静下来,气氛也随之变得凝重。 即便是身经百战之人,再次面临此刻,身体精神也都会紧绷到极致。 因为又要…… 死人了! “铿——” 拔刀之声接连响起。 “弟兄们!” “上阵!” 在各个将军的指挥下,一批又一批的披甲将士登上城墙,来到早就演练过无数次的位置上待命,有人持矛有人拿弓也有大小弩箭和滚石檑木。 “黄老前辈。” “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 来自归元门金羽峰的老农模样的修士黄老九,指挥这几名修士帮忙布置阵法,只是他的动作看起来不仅笨拙而且生疏,一面阵旗往往要来来回回摆放好多次,才能确定最后的位置。 “往东南走两步。” “不对不对,好像是往西北三步。” “嘶,不起作用?不应该啊。” “小老儿再看看。” “……” “咚咚咚咚咚——” 与此同时。 数十里之外的战鼓声已经传来。 落日映血沙场红,夕阳如火照城东。 战鼓响,旌旗舞。 马蹄震,刀光现。 在众人的目光下,黑色的洪水涌向城池,直到在五里地之外停下排开阵型,目之所及只有敌军甲士,连厚土大地都被遮蔽。 “黄前辈!” 一名修士催促道:“敌军马上就要攻上来,阵法还没有布置好吗?” “诶哟哟,马上好,马上就好!” 黄老九愈发手忙脚乱。 “……” 归元门的修士们忍不住私下嘀咕起来。 这是二阶阵法师? 难怪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此人。 也不知宗门怎么想的,要命的事情,偏偏派来一个这么不靠谱的。 敌军当中。 有一骑纵马而出。 正是新任兵部尚书朱明,也是此次的先锋大将。 “晋王殿下!” 朱明在八百步外停下,仰面看着城墙上方,高声呼喊道:“殿下原本贵为监国,已经节制天下军政,何故要谋反篡逆?! “如今朝廷雄狮百万兵临城下,尔等已经穷途末路,还不快快受降,当今圣上仁厚,念在父子之情的份上,或许还能给殿下一条生路!” “谬论!” 头发花白的正统皇帝驳斥道:“朕是顺天承命,继承大统!长安之内,秦王、齐王狼子野心,先是弑兄不成,而后又伙同严良父子祸乱天下! “朕于危难之际匡扶社稷,率领正义之师一路南征,只想要还大盛江山一个朗朗乾坤! “尔等既为我大盛臣子,就该立即诛杀严良、严茂兴,活捉秦王齐王,然后倒戈来投,而不是在两军阵前颠倒黑白,行乱臣贼子之事!” “看来,晋王殿下是要一意孤行!” 朱明见到劝说无果,便不再多言,转身勒马而回,在他没入到军阵的前一刻,战鼓再次擂动,一辆辆钢铁山岳般的攻城器械开始推进。 中军战车上。 单良成睁开双眼,最后向身边的将领确认道:“叛军都已经聚集在城内了?” “二十万守军尽数都在城内。” 老将徐崇浩先是语气笃定地回答,然后又有些担忧地说道:“只是先前不动手,现在他们兵力集中完毕,恐怕短时间内难以攻下昆阳城。” “但他们也走不掉,不是么?” 单良成说话间,已然凌空而起,他双手结印,一道巨大的阵盘随之出现,一名名升云宗的修士接踵而至,一起朝着阵盘注入法力。 “轰隆隆!” 大地开始震颤。 一根根高达数十丈的巨型石柱拔地而起,围绕着修士们在虚空中旋转,总共九九八十一根石柱,迸发出刺金光,然后冲天而去。 “落! “咚隆隆——” 一根金光重霄的石柱从天而降,石头表面雕刻着的祥瑞神兽,在灵光熠熠之下,竟然活了过来,它们在云端遨游盘旋,喷吐金光。 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每一根石柱都如同天柱,随着越来越多的天柱落下,方圆千里的战场被映照得金光漫天,仿佛百万大军,皆是陆上神庭的神明天兵! “画地局,出天门,入地户,闭金门,乘玉辕!” 六丁六甲金光阵! 第245章 鏖战 六丁六甲金光阵! “画地局,出天门,入地户,闭金门,乘玉辕!” 威严咒语从单良成的口中念出。 他手中的竹笛也陡然变得有丈余长短,化作一根碧绿色的竹子,顶端更是挂着一面橙黄色的旗帜,舞动之间,灵光大放。 本命法器,玄玉金光竹! 成长法器。 现为一阶极品法器。 不同于其他阵法师,每布置一道阵法后都需要单独的阵盘来操控,还需要谨慎呵护阵法核心,来保证阵法运转。 就如同当初血祭凉州一样,阵眼摧毁,阵法也就不复存在。 但“玄玉金光竹”拿在阵法师的手中,可以代替任何阵法核心,并且能够使阵法做到如臂指使。 “咚咚咚!” 阵旗每次挥动。 都会有一道天柱从天而降。 九九八十一根天柱,把战场变得宛若神庭。 震天动地的战鼓声中。 单良成的声音响彻天地: “一敕干卦统天兵,二敕坤卦斩妖精!” “嗡隆隆——” 就在阵法的最前方天柱之上雕刻的栩栩如生的万千神兽,开始喷吐金光,两两之间在金光的连接之下,看起来形同天门,所有穿过天门,不论是将士还是攻城器械,表面都覆盖上一层金光,形同一层甲胄笼罩在身上,不仅仅能提升防御力,对于战斗力也有着极大的提升。 六丁六甲金光阵。 同样是出自于天书。 任何阵法的强度,都取决于阵法的规模以及灵气的供应级别。 长安大军。 雄师百万。 如果运用常规的阵法,对于灵气的消耗每分每秒都将会是海量的。 一名合格的阵法师,就应该懂得随时拿出最适合应对当下情况的阵法。 所以。 单良成才选择“六丁六甲金光阵”。 此阵极为特殊,力量寄存于九九八十一根天柱之上,可以通过天柱建立地局天门,将士们通过天门之后,才会获得玄力的加持。 如此以来,就能够把灵石资源利用到极致。 毕竟就算有百万大军,攻城的时候也不是一次性全部冲上去的。 当然,即便如此,维持六丁六甲金光阵,对于灵石也是极其可怕的消耗。 若不是升云宗家大业大,也撑不住一场场战争都如此巨大的投入。 “杀——” 喊杀声震天动地。 一辆辆木幔、轒轀车、撞车、临冲战车等攻城器械散发着金光,在同样有金光加持的朝廷将士的推动下,来到昆阳城下。 双方箭雨互射,投石车抛出的巨石,更是如同一座座在空中飞行的山岳! 但是双方器械展现出来的威力大不相同。 长安大军的投石车也经过“六丁六甲金光阵”的加成,投掷出来的巨石表面金光流转。 仅仅是第一轮轰击,就在坚固的昆阳城墙上砸出巨大的豁口。 整座城池都在剧烈的震颤当中,宛若地龙翻身! “黄前辈!” “阵法还没有好吗!” “……” 昆阳城墙。 归元门的修士们催促着缺门牙的老头。 再这样下去撑不过半个时辰,城墙就要崩塌! 不仅如此,正统麾下的弓弩手放出的箭矢,落在敌军的身上,也尽数被覆盖金光的铠甲挡下,除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之外,没能造成半点伤害,不可阻挡地推进到城墙下方。 照这样继续,这一仗也就不用打了! “好了好了!” 黄老九手忙角落地布置着,直到兵临城下的前一刻,才成功启动阵法。 “嗡!” 阵盘转动,犹如机关启动。 数不清的青绿色旗帜开始井然有序地自动奔走,一道又一道的阵印在灵石的加成下开始叠加在昆阳城墙之上,直到层层飓风袭来,化作幽绿色的流动光泽覆盖整座城池。 又是一块带着金光的巨石轰然落下。 但这次非但没能再次撼动城池,反而很快就被幽绿色的流动灵光绞得粉碎,更有一道风属性的法力屏障展开,阻挡下泼天箭雨。 见状。 归元门的修士们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黄前辈!” “你可真是吓死我们了!” “……” “呵呵,对不住对不住!” 黄老九连忙朝着众人作揖:“小老儿是典型的‘样样通,样样松’,什么都懂一点,但是哪样都不精通。尤其是这些年,以种地居多,阵法之道实在是有些生疏。” 玄甲巽风阵! 二阶中品阵法。 和御水大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也是单向防御,外面打不进来,但是里面的人却可以朝外面攻击,不论是箭矢、滚石还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在经过屏障之后,都能够携带风属性玄力。 阵法启动之后,敌军也已经杀到城墙下方。 “咚——” 金光滚滚的攻城巨锤撞击在城门外的屏障上,传来声声闷响。 黄老九再次掐出生涩的法决。 一缕缕玄光落在弓箭、床弩之上,将士们再射出的箭矢,尽数化作青色流光,终于击穿金光,对敌军造成致命杀伤。 鏖战,正式开始! 金弓银弹在陈三石的手中出现,他立于城楼屋檐之上,俯瞰整个战场,拉弓的速度快出残影,一道道裹挟着真力的流光箭矢不断穿过屏障落在战场上。 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就是取走上百名士卒的性命,更有数辆攻城器械在可怕的力量下轰然炸裂,化作一堆废墟。 但对方修士自然也不会就这么看着,数名修士当即在金光的加持下排列开来,一起抵御箭矢,陷入到短暂的僵持当中。 与此同时,他们将士也还是终于来到墙根,前赴后继地登上云梯,爬上战车。 “杀贼!” “杀贼啊!” “……” 然而跟先前一样,即便是有人侥幸爬上城墙,也还是要先面对二阶阵法的屏障,藏在屏障后的北凉军将士们,则是可以拿起携带风属性玄力的长兵器伺候,一时间朝廷兵马损失惨重。 可惜好景不长。 随着越来越多,像是蚂蚁般密密麻麻的敌军扑上来,玄甲巽风阵的波动开始愈发剧烈,屏障表面波纹层层荡漾,就像是有人不断往平静的湖水当中投掷石头。 尤其是修士们开始不断施展法术进行轰炸之后,护城屏障的波动就越来越大。 二阶大阵,自然难以被一群炼气期修士攻破,但不代表阵法不会遭到损伤,只是能够不断地进行自我修补而已,而自我修补,就需要消耗大量的灵石。 陈三石没有作壁上观,他的全身笼罩黑色甲胄,手中浮现龙胆亮银枪,整個人和火龙融为一体,穿过玄甲巽风阵的屏障杀出城外。 足足四名炼气圆满修士联手,才勉强接下一击,但也都倒退出数百丈之外。 陈三石正要乘胜追击,就感受到后方传来一阵冰凉刺骨的剑气,身形好似飞鸟般灵活转身,同时递出手中的长枪,和一股漆黑如墨,又像是千年寒潭谭底的淤泥般的真力碰撞在一起,可怕的冲击力下,整个人好似烈焰流星坠地般砸在城门之外,在地面上留下巨大凹陷,光是余波便震死十数名士卒。 他感受着体内的森森寒意,缓缓抬起长枪。 在龙胆亮银枪的枪杆之上,粘连着无法甩掉的黏稠黑色液体,不断侵蚀着自己的火行真力。 来人不是凌家老祖凌奎,还能是谁? 虚空之中。 凌奎乘坐着修士驾驭的飞舟现身战场,他肩膀上扛着阔剑,嘴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微微眯起的瞳孔中透出冰冷的杀意。 他看向其余升云宗修士,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所有人全力攻城,此人交给我即可。” “凌前辈,可不要轻敌!” 修士们表示担忧。 “滚。” 凌奎冷冷呵斥。 “……” 升云宗修士自然也不会再热脸贴冷屁股,绕开白袍,直奔着城墙而去,配合同门一起攻击护城大阵。 凌奎则是缓缓穿过天门,任由金光加持在身上,一步一步地朝着白袍走去,冰冷阴森的真力渐渐扩散开来,阔剑在地面上划过,留下一层乌黑的寒霜,就像是有人往冰霜上泼了墨水。 真力中期! 境界压制再加上水行克制。 隔着十步之外,陈三石的火行真力便先黯然三分。 “姓陈的,上次不是跑得挺快么?” 凌奎咬着狗尾巴草,讥讽道:“见到我来,怎么还站着不动,不赶紧躲进后面的乌龟壳里?” 面对嘲讽。 陈三石不恼不怒,只是平静地回答道:“急什么?至少也要先切磋切磋再说。” “呸——” 凌奎吐掉嘴里的草根:“好。” 就在好字落下的瞬间。 他的身形却是已然出现在白袍身前,阴癸幽冥剑的剑身之上缠绕着黏稠的黑色液体,不知何时距离喉咙已然只剩下半步! 火行! “铛!” 银光火光交错,金属碰撞的声音如同撞钟,然后便是接连不断,形同打铁之声,并且频率越来越快,直到彻底连成一片。 一边是凌厉剑招劈出的黑色黏稠液体。 一边是绝顶枪法挥舞出的烈焰火弧。 两股真力不断碰撞着,直到卷起一阵阴气森森又夹杂着灼热烈焰的诡异真力龙卷。 凌奎每劈出一剑。 白袍都会至少后退一步。 并且兵器每次碰撞,长枪上粘连的黑色癸水就会多一部分,直到近乎缠绕包裹住整个枪身,好端端的银色长枪,变得漆黑肮脏。 远远看见起来,就像是有人将其深深埋在淤泥当中,再也无法洗涤干净。 不单单是兵器。 陈三石体内的景神神龛,仿佛也都遭到黑色液体缠绕窒息般,严重影响到他的实力,从十成、到九成、再到六成…… 若是继续硬拼下去。 他会…… 失去真力! 在短时间内彻底封死真力! 对方的真力何等诡异! 休说是他,就连师父也从来没有提到过! 要知道。 对方的境界本来就要超过他,能过招十几个回合,还是靠着有【无双】战意的加持下,否则的话恐怕连十个回合都支撑不住! “枪法不错,难怪我那几个小辈会栽在你的手里。” 凌奎的剑法愈发迅猛,挥舞出的招式几乎在面前形成一朵绽放的黑色莲花:“但休说你只有真力初期,就算是现在立马突破到真力中期,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阴癸冥河呼吸法! 水行呼吸法的变种! 也是…… 凌家最大的底蕴! 此呼吸法能够在交手的过程当中,不断削弱对手的法力或者真力,直到将其变成凡人为止! 面前的白袍,修为是真力初期。 理论上来讲,最多也就和炼气圆满修士打个平手,他却能够碾压炼气圆满。 但凌奎自从习武以来,在同境之内,又何尝遇到过敌手?! 更何况。 他还比对方高一个境界! 凌奎十二岁练剑,年仅二十二岁,就已经是真力初期,乃是一方名震天下的天才剑修。 若是资源足够的情况下。 他本该在四十五岁之前,踏入到武道第三境界。 奈何…… 造化弄人! 二十六岁那年。 凌家的上一位老祖遭人暗算,不久之后就重伤不愈而亡。 仇家接二连三的找到族内。 凌家当时连第二个真力中期都找不出来,眼看着就要灭族! 关键时刻。 凌奎放弃原本的普通水行呼吸法,转修族内的底牌“阴癸冥河呼吸法”,以真力初期之境界,越境斩杀仇家真力中期的老祖,力挽狂澜。 但在那之后…… 他的前路断绝! 阴癸冥河呼吸法乃是至阴至寒的呼吸法,修炼出来的真力能够削弱对手,但也会彻底封死自己景神,终生无法再进一步。 不过凌奎真力初期之时就已经越境杀敌,现在真力中期,又有六丁六甲金光阵的加持和五行克制,甚至不需要搏命就能够稳居上风! 按照现在的情况,继续正面对决下去,二十个回合之内,他就能砍掉白袍的脑袋! “呲呲——” 又是两个回合过去。 陈三石开始感觉到双臂冰凉,施展出来的火行真力也像是冰雪中的火苗般的微弱,甚至无法短时间内祛除龙胆亮银枪表面的冥河真力。 对方的实力。 要比他想象的更强。 好在陈三石本来也只是试探,情知自己硬拼下去会吃亏,便捏着神速符踩着飞舟便直接退回到二阶护城大阵之内。 足足七八个呼吸后。 他才清除掉体内的“附骨之疽”,重新恢复实力。 听起来不久,可在交手过程中,休说是七八个呼吸,哪怕是一个呼吸的时间,都足以致命! 陈三石先前在凉州,倒是可以凭借武法双修遁走,对方也奈何不得自己,可如今需要守城,自然是无处可退。 “呵呵~” “竟然是阴癸冥河呼吸法!” 身侧传来黄老九的声音。 陈三石侧目:“黄老前辈,认识这呼吸法?” “听说过,但也是头一回见识。” 黄老九嘶哑的声音讲述道:“很久之前,武修们给所有的呼吸法排过一个榜单,这‘阴癸冥河呼吸法’,在成千上万种呼吸法中,排行第六。” 天下武道。 排行第六! 第246章 黄老九 天下武道。 排行第六! 陈三石终究是对于修仙界的情报知之甚少,也是头一次知道呼吸法还有着榜单排行。 “这阴癸冥河呼吸法,能够在厮杀的过程当中,逐步暂时封印对手的法力或者真力。” 黄老九介绍道:“因此,得此呼吸法几乎可以说是同境界无敌,除非是实力碾压在短时间内取胜,否则拖延下去必败无疑。” 听到这话。 陈三石便知道。 所谓冥河真力,和他的【无双】效果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他积攒战意增强自身,而对方在战斗的过程当中削弱对手,而且效果要更加强大。 “难缠,难缠啊!” 黄老九看着大阵之外,十分紧张地说道:“休说是现在,就算是有人突破到真力中期,只怕也很难是他的对手。” “……” 陈三石没有说话,静静地凝视着屏障外。 在他退回到护城大阵内之后。 凌家老祖便和升云宗的修士一同攻击屏障。 真力中期。 相当于筑基修士。 对应的,也就是二阶阵法! 其他人或许无法对阵法造成有效破坏。 但凌奎可以。 他的阴癸幽冥剑每次落下,都会对玄甲巽风阵造成巨大的冲击,进而导致需要消耗海量的灵气进行自我修补。 “诶哟哟!” 黄老九眼瞅着各种灵石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耗,心疼得五官都有些扭曲。 他掐诀念咒,腰间斑驳陈旧的酒葫芦悬空而起,一道道萤火虫般的木属性灵光从中流淌而出,如同一条条小溪般落在城墙上正在与敌人斗法的归元门修士身上。 得到灵光的加持后,归元门修士们惊讶地发现自己恢复法力的速度变快,部分受伤之人,伤势也开始加快痊愈。 “……” 混乱中,陈三石再次用【观气术】观察老农模样的修士。 平日里此人的修为境界处于完全隐藏状态,看起来几乎和凡人一般无二,直到现在施法才能看出法力波动。 黄老九展露出来的实力大概在炼气圆满。 但在他看来,总觉得有些古怪。 因为自己仍旧无法看透对方丹田! 炼气圆满,也仅仅是通过法术波动来判断,并非对方的真实实力。 既然已经动手。 何必还要隐藏修为? 除非…… 此人的真实境界,还要超过炼气圆满。 筑基? 甚至更高? 陈三石无法断定。 但还有一点能够佐证他的想法。 那就是“尊重”。 绝大部分的修士虽然对于黄老九嘴上称呼“黄前辈”,可其实没有真的以晚辈之礼相待,只有三个人除外。 钱其仁、崔子晨以及燕王曹芝。 这三个人。 对于黄老九格外尊重,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这意味着他们知道更多的内幕。 可…… 陈三石还是同样困惑。 如果黄姓修士真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为何要留在这里,而不是直接杀去京城,需要等候契机,或者是另有隐情? 当下情况。 他也没有时间去仔细琢磨,待到体内“阴癸真力”祛除干净之后,就再次提着长枪冲出屏障之外,抵御着如蚂蚁般的敌军侵袭。 第一轮攻城,持续大概两个时辰,从黄昏到夜幕降临,长安兵马鸣金收兵。 在护城大阵的加持下。 朝廷损兵一千五百有余,而昆阳守军则只阵亡不到两百人,朝廷方面,可谓是损失惨重,若是能够一直如此维持下去,完全可以一直坚守下去。 但情况很快就发生变化。 当夜丑时,朝廷便再次发动攻击。 这一次。 朝廷没有再继续强行用人海战术攻城,而是把所有的弓弩、投石车,以及攻城锤等器械集中起来,经过金光的加成后,开始日以继夜地消耗护城大阵,但就是不上去攻城。 仅仅如此,自然是无法凿开大阵,但是却能够不断消耗昆阳城内的灵石。 双方都是二阶阵法的情况下,比拼的,便是“财力”! “嗡嗡嗡!” 护城大阵内部,众人的头顶不断传来闷响。 各個阵盘当中的灵石,在半日之内,更换不知道几轮,光是中品灵石,就消耗足足四块。 “不行了不行了!” 黄老九看起来心都在滴血,他苦着脸说道:“各位道友,再这样下去,最多半个月,就会把这次带来的所有灵石消耗干净。” “黄老头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汪直提着刀过来,直言不讳地说道:“你们在用灵石,敌军也在用!怎么他们就能够一直狂轰滥炸,你们这么快就不行了?” “诶哟,这位将军有所不知!” 黄老九指着城外黑压压的敌军,无可奈何地说道:“那升云宗有矿!” 汪直反问道:“那你们就没有?” “唉~” 归元门修士胡华叹息一声:“以前是有的,但十年前,被我们的太上长老用来跟别人兑换资源,然后就没了。” “是啊。” 立即便有修士附和道:“最近十年,我宗开销都十分紧张,就连每个月的月俸都减少许多!” “还有丹药。” “法器……” “可不是嘛?” 说着说着,修士们变得怨声载道。 “那可是一阶极品的灵矿!里面经常还能挖掘出来中品灵石!” “是啊。” “要是五十年内再找不到新的灵矿,我们归元门的老本就要吃光了。” “真不知道太上长老到底换了什么……” “败家啊……” “否则的话,此次对付升云宗,哪里会连灵石都不够用。” “……” “够了!” 修士钱其仁蹙眉呵斥道:“在这里埋怨有什么用?!” “黄老前辈。” 崔子晨靠近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关闭阵法吧?” “也只好通过缩小阵法的笼罩范围,来减少阵法的消耗。” 黄老九抬起头,用赶驴的鞭子指了指头顶的屏障:“稍后,小老儿会把阵法收缩,威能不减,但大多数时候不会再继续罩住整座城,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节省灵石的损耗。” 事实上。 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在他的操作下,玄甲巽风阵渐渐收缩。 原本的玄甲巽风阵,像是巨大的青绿色琉璃罩在城池外面,但在收缩过后,则是彻底贴合在昆阳城的城墙表面,整座城池都变作碧玉颜色。 防御威能仍旧是二阶。 站在城墙上的将士们,也还是会得到风属性法力的加成。 唯一的区别就是头顶的屏障消失不见。 但这也意味着敌军不再受到阻挡,能够冲上城墙完成先登,接下来便是惨烈的肉搏战! “大阵已闭!” “弟兄们!” “冲锋!” “先登者,封侯——” 兵部尚书朱明咆哮着拔出腰间佩剑,再次下达攻城命令。 和之前一样。 在进行几波远程对轰之后。 黑色潮水般的敌军开始攀爬城墙。 冰冷刺骨的剑气袭来,黏稠的冥河真力滚滚倾泄而来。 火光骤然迸发,神龙撕开黑色瀑布,和突兀降临的剑锋撞击在一起,余波激荡开来,陈三石双腿好似铁柱般钉死在地面,但身体仍旧是向后滑出数十丈,缠绕着烈焰的双腿在有护城大阵加持的青砖地面上摩擦出阵阵火光,后背重重撞在城楼墙壁。 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凌奎的剑就再次落下。 陈三石没有再与之硬碰硬,脚下踩着飞剑腾空而起,神速符、避风符接连催发,速度陡然拔高。 一剑落空,凌奎便也捏碎符箓,身后长出流光羽翼,飞向天穹追击白袍,但飞行的速度却要慢上许多。 等他好不容易追上白袍,冥河真力带来的削弱也已经被祛除干净,一击交手之后,对方再次迅速拉开距离。 如此循环往复。 明明战斗力碾压对方的凌奎,竟然是难以碰到对方,只能与之在苍穹上追逐,有力使不出来。 他稍有不慎,陈三石便会俯冲战场,直奔着敌军将领杀去,不出半柱香就得手两次,斩杀一名武圣和一名炼气后期修士。 “好贼子!” 凌奎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遭到戏耍,他干脆不再追击,也转身返回城墙之上,剑锋直逼二阶阵法师黄老九,来了个以牙还牙。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名阵法师比白袍还要重要。 只要阵法师一死,城内的守军也就失去抵抗能力。 这场凡俗之间的战场。 已然类似于修仙界的宗门大战! “陈道友救我!!!” 黄老九哀嚎着挥出手中的赶驴鞭,青色灵光乍现和阔剑相撞,他整个人登时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墙壁上。 提着烈焰长枪的陈三石及时赶到,不得不和凌家老祖在城墙上正面厮杀,体内景神和手中兵器很快就沾染上大量的冥河真力。 “我来助你!” 负伤的黄老九很快爬起来,酒葫芦中倾泄出滔滔江河般的幽绿色灵光,尽数落在白袍身上,帮助他加快清除冥河真力,然后又掐诀念咒,将玄甲巽风阵的部分力量集中在其身上,最后自己更是不断施展各式各样的法术。 在他的全力相助下,才尽可能地消弭冥河真力带来的负面效果。 但即便如此,也只是延缓真力遭到封印的速度而已。 陈三石完全是依靠着自身堪称绝世的枪法强行支撑,火行呼吸法之下,体内的景神几乎来到极限。 再继续打下去,他就只有放弃保护黄老九,否则的话连自己都要支撑不住。 “启阵!” 关键时刻。 黄老九嘶哑当中带着颤抖的声音响起,他双手结印,嘴中念念有词,玄甲巽风阵再次全力催发! 幽绿色的圆弧形屏障好似一口从天而降的大碗般把城池倒扣其中。 突兀出现的阵法,形成一道隔离墙。 导致朝廷大军又要攻击屏障无法再直接登上城墙,而已经在城墙上的敌军,就成了“孤军”。 毫无征兆的变故,令朝廷方面,不论将士还是修士都惊慌失措,开始遭遇大量的围攻。 几个回合之后,就有两名修士死在围攻当中,而他们的同门则是被挡在外面无法进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 归元门在解决完这些人后,就一窝蜂地奔向凌家老祖。 凌奎微微眯眼,终究是没有冒险以一敌众,一剑震退白袍之后,就运用飞行符箓撤出护城大阵。 长安鸣金收兵。 第二轮攻城宣告结束! 这次。 本来应该是昆阳城守军损失更为惨重。 但黄老九在关键时刻利用阵法使出的“关门打狗”,导致形势剧变,最后统筹下来,反而是朝廷方面损失更加严重一些。 “多谢陈兄弟的救命之恩!” 黄老九冲着白袍抱拳作揖:“小老儿实在不擅长斗法,刚刚要不是陈兄弟出手及时,小老儿只怕是要殒命当场!” “黄老前辈客气。” 陈三石嘴上说着,心中不以为然。 黄老九分明是早有预谋。 在城墙上摆了凌奎等人一道。 先前阵法一直处于收缩状态,但在此人的操控下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重新展开,说明阵法造诣极深,到了如臂指使的程度,和先前他表现出来的生涩模样,大相径庭。 两轮攻城之后。 就已经是整整一日过去 将士们收敛兵器、搬运尸体,你来我往地打扫着战场,时刻准备迎接下一轮的进攻。 “陈兄弟枪法惊人,若是换做普通的真力初期武者,只怕是在那凌奎面前连一招都走不过。” 黄老九用十分恭敬地语气说道:“而且小老儿看陈兄弟不过短短两三年,就达成炼气中期的修为,想必灵根资质也不会差! “武道超绝,灵根非凡。 “陈兄弟何必在凡俗苦苦挣扎?不如加入我归元门? “以伱的资质,入门就是真传啊!筑基丹将来也是必定能够分配到的。” “多谢黄老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但大战在即,此等事情,还是日后再谈论吧。” 陈三石没有直接拒绝。 他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还需要仰赖的阵法师。 “倒是小老儿唐突了,还望陈兄弟见谅,小老儿也是替师门惜才。” 黄老九没有再谈论此事,只是满不在意地拿起腰间酒葫芦,十分享受地抿了口凡俗劣质黄酒。 约莫七八个时辰过后。 敌军便展开第三轮攻城。 这次。 他们的阵法发生改变。 百里之外,单良成舞动“玄玉金光竹”,铿锵的声音宛如从九霄之外落下一般。 所谓“六丁六甲”大阵,自然不是只有天门金光一种阵法。 “三敕震雷动天兵,四敕离火烧邪魔!” 在百万大军的最前方,天柱喷吐的力量开始剧变。 数道石柱之上,缠绕着银蛇般的雷霆,所有通过天门的将士,手中的兵器都携带着滚滚雷霆! 又有数道石柱之上,燃烧起熊熊烈焰,所有的攻城器械穿过天门之后,都好似一头头火焰凶兽! 昆阳城在灵石不足的情况下,也只能在关键时刻,短暂地开启完整阵法,此刻面对如此阵仗,守军们必须硬着头皮迎接。 这次攻城。 持续足足两日。 昆阳守军…… 开始处于极大的劣势。 折损兵马过万,战将两员,炼气修士三名。 直到第三日卯时,朝廷才暂时鸣金收兵。 “单良成。” 凌奎来到中军位置:“加速攻城,尽快把他们拿下。” “哦?” 盘膝悬坐在半空的单良成睁开双眼:“凌前辈是担心有意外? “嗯。” 凌奎颔首道:“陈姓小儿快要突破了。” 他能够感觉到,对方只差最后一尊景神就能够突破到真理中期,眼下也就只剩下最后的临门一脚。 虽然他并不惧怕。 即便对方突破成功,也无法应付冥河真力。 但最好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真力中期?” 闻言,单良成略微讶异:“这速度,恐怕比凌前辈当初还要快吧? “凌老祖放心。 “单某人早有准备。” 他顿了下,提高声音对着身边的几名传令将领吩咐道:“传令下去,今日起停止攻城!” “停止攻城?” 凌奎微微蹙眉,显然没能理解。 “呵呵,凌前辈剑法超凡,但应该是不通兵法。” 单良成耐心地解释道:“在兵法中有一句话,叫做‘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连续数日的攻城,敌军正处于高度紧张的时刻,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再略施几道小计,或许会有奇效。” 凌奎似笑非笑地说道:“说来听听。” “这第一计,叫作围师必阙。” 围师必阙! 单良成说着,舞动手中的玄玉金光竹,巨大的阵盘转动,远在百里之外的石柱一根接着一根地落在昆阳城池外。 “这又是什么?!” 城池内。 守军只觉得地动山摇。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道又一道的厚土黄泽从地底受到召唤而出,在两两石柱之间形成一道道大地色泽的光幕。 但这并不是进攻阵法,而是防御阵法。 类似于“御水大阵”和“玄甲巽风阵”,同样是单向的防御阵法,只不过此时此刻,厚土光泽的防御阵法环伺昆阳城三面,成为囚禁昆阳城的牢笼! 只要再把后方城墙和空中堵死,整座昆阳城就都会被困在二阶大阵当中。 拥有二十万大军的城池,成了装满老鳖的大瓮! 第247章 皇帝出关 “轰隆隆!” 地动山摇当中。 偌大的昆阳城池,三面都陷入到围困当中。 朝廷大军也没有继续强攻,就躲在厚土屏障之后用各种器械狂轰滥炸,进行着纯粹的“财力”比拼。 “糟了。” 钱其仁蹙眉道:“一旦他们闭合大阵,整座昆阳城就会彻底沦为囚牢,把我们困在其中,而敌方则可以想打就打,想撤就撤,我们要是撑不住,连撤退的余地都没有。” “瓮中捉鳖!” 户部尚书上官海昌来到城墙上,高呼道:“果然是瓮中捉鳖之计!” “是啊!” “陛下快看!” “还真让上官大人说中了!” “难怪此战就像是春秋时期一般按部就班。” “长安的贼人们,就是等着我们集中在昆阳城内,好来个‘一网打尽’!” “这可如何是好?” “……” “昆阳城内的叛军听着!” 兵部尚书朱明再次纵马而出,来到城墙下方,声音高亢地喊道:“几番交锋,尔等贼子损失惨重! “继续负隅顽抗下去会是什么下场,尔等心里应该清楚得很! “但秦王殿下仁厚,知道继续打下去,损耗的是大盛朝自己的国力,所以就再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 “十日之内! “只要你们交出陈三石或者放弃守城! “朝廷就允许你们退回到淝水以北,将来再做谈判! “但如果一意孤行,十日之后,单良成仙师将会操控大阵彻底封死! “到时候,就一个都别想走!”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就算是朝廷声明接受叛军的投降,昆阳城里的人也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出城的。 因为这些世家大族、宗门子弟都非常清楚,落到朝廷手里将来会是什么下场。 但若是放宽条件,只是让他们撤出昆阳城,情况就会大有不同。 “希望你们,好好想清楚吧!” 扔下这句话后,朱明勒马而回。 “这……” 昆阳城内的文武官员们,纷纷议论起来。 与此同时。 接下来的数日,朝廷大军没有停止对玄甲巽风阵的消耗,日日夜夜进行攻击,并且还会不定时地爬墙攻城,可能是清晨卯时,也可能是午夜子时。 城内守军疲于奔命,不得安宁。 淝水战役。 进入到枯燥的僵持阶段。 战争。 本就是残忍且枯燥的。 越是大型战役,往往会经过漫长的枯燥消耗,休说是两个月,两年、八年都有可能,而真正在惊心动魄中决定胜负的,往往在一刹那! 在这个过程中,双方要做的,就是屏住呼吸耐住性子,等待着转瞬即逝的战机出现,然后死死的把握住。 但此刻…… 昆阳城内的守军,显然开始躁动不安。 随着日复一日的消耗。 昆阳城内的灵石储备越来越少。 世家大族和城内的文武官员们心心中的惶恐与日俱增。 交出白袍,自然不可能。 昆阳城内,只怕是没人有这个能力。 那么也就只剩下…… 撤退这一条出路了。 尤其是上官海昌等人,积攒下来的家底每天都在减少,心都在滴血,断然不可能留在这里拼死一搏。 “陛下!“ 城楼内,他确认白袍不在后,才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先撤吧!” “是啊陛下!” “我们先派一支兵马护送陛下离开此地。” “再不走的话,就真走不掉了!” “……” “诸位爱卿,再等等。” 正统皇帝曹焕双手负后,眺望着窗外的荒原,说话间的语气充满惆怅。 他又何尝不知道眼下的情况极其焦灼。 但此次耗费资源无数,要是一撤,再想打回来,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一晃七日。 城内军心动摇,但仍旧坚守不出。 “单小道友。” 凌奎催促道:“已经按照你所说的做了,怎么数日过去还不见动静,不如还是继续强攻,最好不要拖延下去。” “凌前辈是否因为报仇心切,而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单良成淡然自若地说道:“光阴长河一直站在我们这边,而不是叛军那边。诚然,陈三石随时都有突破的可能。 “但你别忘记。 “大盛朝的隆庆皇帝,也随时都会出关。 “若是再加上他,陈三石就算突破又如何? “况且。 “晚辈也并没有故意拖延。 “马上就是第二步。 “这第二步,叫做——离间。” …… 二月二十五。 昆阳城内原本的二十万守军,已然只剩下十七万! 距离朝廷封死昆阳城的最后通牒,也只剩下最后五天。 城内。 临时行宫。 “朕说了,再等一等,陈爱卿兴许有破敌之策,只是在等待时机而已。” 面对群臣的撤退建议,正统皇帝曹焕有所犹豫,但还是选择拒绝。 “陛下。” 上官海昌压低声音说道:“臣新得到一封密信,撤退与否,陛下不如等到看完以后再做定夺。” “密信?” 身穿龙袍的曹焕接过太监呈上来的密信,随着浏览上面的文字,脸色也变得愈发古怪起来。 “陛下! “那陈三石…… “是庆国的人啊!” 上官海昌控诉道:“他的结发妻子本名‘沈熙芷’,是庆国的长公主,她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就是庆国之前的女帝。 “而北凉王的世子陈渡河,数年前曾经被女帝立为太子! “这其中有什么交易,可想而知!” 密信公布。 殿内一片哗然。 大盛朝节制天下兵马的大将军是庆国的皇亲国戚,北凉王的世子是庆国的太子,这些字眼衔接起来怎么看怎么荒唐! 任凭是谁也想不到。 陈三石背后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什么是太子?! 庆国未来的皇帝!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陈三石是庆国的太上皇! 他隐藏不报,潜伏在大盛境内,想做什么? 窃国! 文武百官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个词汇。 “难怪!” 礼部尚书柳森宇恍然大悟道:“难怪陈三石非要逼着率领全部精锐来淝水决战,他这是想让我们大盛朝内部力量自行消耗!” “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众人都醍醐灌顶。 “你们看看他那个样子,每天摆着张死人脸,不急不忙,不就是等着我们送死?” “先是用我们消耗长安,然后他再伙同庆国攻入境内,坐收渔翁之利!” “如此说来。” “他恐怕不单单和庆国有勾结,和庆国背后的云顶宫只怕是也有莫大的关系!” “……” “……” 曹焕反复观看着密信,着实没有想到白袍还有如此深厚的背景。 此人到底还藏着多少东西? “陛下!” 上官海昌继续说道:“您仁厚待人,视北凉王为亲兄弟,但北凉王可未必这么想,隐瞒这么大的事情,背后必有所图。 “有句话,叫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就算陛下仍旧想继续打这一仗,也没有必要孤注一掷,冒着全军覆没的风险。 “不如就按照先前所言之策。 “找个机会,撤出部分兵马,留下北凉军和少部分的京师驻守昆阳。” “臣附议!” 兵部尚书明青锋跟着说道:“以如今的情况来看,继续全军留在城内也没有任何破敌的迹象,理应先撤一部分!” “快把燕王、崔仙师还有归元门的仙师叫过来,不要惊动北凉王!” 曹焕差人寻来修士,把有关于白袍和庆国的关系重复叙述一遍 “什么?” 钱其仁诧异道:“那位陈兄弟是云顶宫的人?” “嘶~” 曹芝也是有些咂舌,不过还是说道:“他们两个结为夫妻的时候,恐怕并不知道我那嫂子的真实身份。 “和庆国搭上关系,想必是在虎牢关之战后。 “而且从后来的表现看,他们之间也不像是有太多的联系。 “当然,毕竟血亲关系摆在这里。 “云顶宫要比其余人更加容易联络道我这位大哥,他们之间有没有合作,也很难说。” “这是大概率的事情。” 钱其仁摸着腰间的玉带,沉思道:“庆国的女帝沈归荑,貌似在云顶宫内地位不凡,说不定能拉来多大的助力。” “不如这样吧。” 上官海昌思忖过后开口:“待会老臣亲自去问问,陈大人死守在此地,究竟有没有破敌之策。 “若是能说出来让大家都相信的破敌之策,就再坚持几日,若是说不出来,就说明他确实是想让大盛朝自相残杀,然后帮助云顶宫夺得祖脉,我们便找个机会撤退!” “嗯。” 曹焕拍板道:“就这么办!” …… 城楼。 陈三石吃下白家赠予的最后一粒太清丹后,便提起龙胆亮银枪开始修炼,想要加快速度的突破到真力中期。 只是冥河呼吸法实在难缠。 要是没办法解决封印真力的问题,恐怕就算是突破之后也难以应付。 但事已至此,唯有一往无前。 而且他能感觉到,东胜神洲的局势还在不断发生变化,如果不打赢这一仗,日后面对的情况只会更加复杂。 “大人!” “上官大人想要见你。” “……” 修炼约莫几个时辰后,陈三石放下长枪稍事休息,门外便响起通报的声音。 “让他进来吧。” “吱呀——” 房门推开,上官海昌挂着客气的笑容走了进来。 “请坐。” 陈三石没有废话;“不知道上官大人有何贵干?” “实不相瞒。” 上官海昌直入正题道:“在下是有几句话想问,如今,我大军的损耗一日比一日严重,照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可王爷您迟迟没有动作。 “莫非是有什么破敌之策? “不知道能否透露一二,也好让我等心中有数,稳定军中士气。” “打。” 陈三石平静地说道:“打就能赢。” “……” 听着模棱两可的回答,上官海昌的神色悄然变化,再度试探道:“王爷这话说的,下官不就是想问,该怎么打赢吗? “倒不是下官怕死。 “而是朝廷底下的将士们,眼瞅着城池要被画地为牢,军心大有涣散的趋势,所以王爷还是不要隐瞒得好。” “上官大人。” 陈三石始终没有多说:“你为户部尚书,行军打仗,统筹谋划的事情还是让我等粗人来比较好。” “呵呵~” 上官海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王爷说得是,下官不该僭越职权过问兵事,那便不再打扰,告辞。” 他说着,转身离去。 陈三石也收起长枪,来到城墙上眺望远处。 透过大地黄泽的光幕,能够看到敌军正在筹备下一轮攻城。 “大人。” 赵康前来汇报道:“有个坏消息。” 陈三石沉默,示意对方继续。 “就在刚才你修炼的时候,敌军往城内发射许多箭矢,这些箭矢上面带着纸条,说……” 赵康顿了下,继续道:“说夫人是庆国的长公主,世子是庆国的太子,大人是在利用弟兄们帮庆国打天下之类的。 “咱们北凉军还好。 “但来自其他地方的弟兄们,颇有些信以为真。” “确实是真的。” 陈三石坦然告知。 “啊?” 赵康一怔,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小渡河是庆国的太子?” 九师姐荣滟秋也听得咂舌,回想起曾经出现过在陈府里的女子,大概率便是庆国女帝。 她没有追问此事,而是说道:“师弟,赵康说的是真的,自从单良成玩了招‘围师必阙’的把戏之后,城内将士们的抵抗意志就一日比一日薄弱。如今更是把你娘子的身世拿出来离间,只怕是会越来越麻烦。” 陈三石自然知晓。 这便是联军的弊端。 内部心不齐。 “再等等。” 他沉声道:“战机快来了。” “说到这个。” 荣滟秋好奇地说道:“师弟,这次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就这样在昆阳城里熬着,恐怕是真要被活活耗死。“ “……” 陈三石沉默。 荣滟秋顿时了然:“好,师姐不多问。” 事不密则泄。 在决战之前,陈三石是绝对不可能把计划透露出去的。 连师兄师姐们都无法知道。 并非是不信任,而是担心交战之时,有修士通过迷幻类的法术套取情报。 一旦泄露,就会功亏一篑! 至于朝廷里包括世家大族在内的其他人就更不用说,里面必然有着奸细和内应。 但好在一切顺利的话,应该快结束了。 “咚咚咚!” “敌袭!” “敌袭!” “……” 战鼓声突响起,休整完毕的朝廷大军展开新一轮的攻城。 “黄老前辈。” 陈三石来到面容敦厚的老头儿身边:“开战之后,请你择机开启半个时辰左右的护城大阵。” “半个时辰?” 黄老九犹豫片刻后答应道:“好,小老儿也不懂得打仗,就全听陈道友的安排吧。” “多谢黄老前辈。” 陈三石抱拳:“请前辈在此坐镇,晚辈去东侧城门。” 两人说话间。 朝廷大军已经穿过天门,在将士们漆黑如墨的铠甲上附着湛蓝色的雷电。 混乱当中。 陈三石悄悄后退至黑暗当中,一道分身代替他走向城墙,而自己则是伺机驾驭飞剑,瞬息之间就离开昆阳城,来到漆黑的夜幕当中后又绕了一大圈,然后才陡然加速直奔着南方而去,距离脚下火光夹杂着灵光的战场越来越远,直到飞出上百里之外。 在远离战场的漆黑荒原当中,有一座亮着稀疏灯火的小城。 灞县! 敌军的大后方! 秦王、齐王以及文武百官都在此地! 他的动作要快。 因为一阶分身符不过区区障眼法,对方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的真实动向,按照时间推测,应该已经开始往这边赶了。 …… 灞县。 县衙。 淝水之战开始后,此地便作为群官的聚集地。 “殿下!” “攻城的效果越来越好,城内的叛贼兵马损耗一日比一日多。” “最近几日,单良成仙师使出‘围师必阙’和‘离间计’,根据城内内应的消息,军心崩溃在即!” “尤其是除北凉军之外,以上官海昌为首的宗门世家,已经准备找机会撤退了。” 听着将领的回报。 秦王振奋地拍案而起:“好! “只要他们一撤走部分兵马,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把城内的守军消耗干净,昆阳城自然也就拿下! “就算陈猎户活着逃回淝水以北,一年之内,也不可能再重新调集兵马打过来了。 “等着他的,就只剩下死路一条!” “多亏周郎依靠赤壁来为我们争取到调拨大军的宝贵时间!” 齐王回忆起赤壁之战,赤红色火焰烧干东瀚湖的场面,至今觉得心有余悸:“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这场闹剧,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吕籍缓缓起身:“殿下,等到城破之后,末将请命再战我那同门叛逆师弟!” “呵呵~” 秦王不咸不淡地说道:“吕将军放心,本王知道你的心思。你放心,朝廷只杀陈猎户,老督师门下的其余弟子,可以免去死罪。” 吕籍抱拳道:“殿下大恩大德,吕某人没齿难忘。” “报——” “京城有密信!” 一名斥候闯入厅内。 “密信?” 秦王微微颔首。 这个时候,京城能有什么密信? 他拿起信笺,正要拆开查看的时候,县衙外面突然间响起轰隆巨响,其中还夹杂着哀嚎之声。 旋即,便是接连不断的慌恐大喊。 “刺客!” “有刺客!” “陈三石杀过来了!” “保护殿下!” “……” 谁?! 听闻此言。 厅内秦王、齐王以及文武百官,无一不是心头一颤。 …… 昆阳城。 就在朝廷大军杀至城墙外厚。 玄甲巽风大阵催发至十成威能,碧玉色的琉璃光罩倒扣而下,将所有的敌军抵御在外,庇护住整座城池。 “这么早就开启十成威能?” 按照之前的规律。 昆阳城只会在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才开启十成威能才对。 凌奎绕城飞行,发现白袍也没有像之前一样拉弓射箭,而是潜伏在阴暗处伺机而动。 他蹙眉,自言自语道:“这小贼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凌前辈!” 后方突然传来单良成的声音。 “城墙上的是分身!” “陈三石本人去了灞县!” “凌前辈快去救人!” “……” “净会耍些雕虫小技!” 凌奎嗤之以鼻,靠着身后的流光羽翼飞向灞县方向。 …… 县衙。 “轰隆隆——” 熊熊火光之下。 闭死的大门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轰然爆开。 一袭白袍提着长枪,缓缓出现在视野当中。 “护驾!” “护驾啊!” “……” 厅堂内。 秦王和齐王以及文武百官早就在惊恐当中蜷缩在角落当中。 “轰——” 黑甲披挂全身,面具下的瞳孔当中迸发或火焰,陈三石提起银龙便携带着炽热的真力袭杀过去。 “师弟,大胆!” “嗡!” 阵阵氤氲紫气顷刻间缠绕主魁梧如山的吕籍,他的双目更是邪气逼人,抬手之间方天画戟便化作神力浩瀚的龙象巨兽朝着对方砸去。 “轰!” 两者相撞。 各自后退数步。 “三姓家奴!” 陈三石唾骂道:“何故拦我?!” “师弟,这场闹剧该结束了,非要把其余同门连累致死你才高兴吗?为兄容不得你继续胡来!” 吕籍说话间,香火神奇嗡鸣着尽数祭出,再次和对方厮杀在一起。 “三姓家奴!你修炼邪法,杀人无数,还敢自称大师兄?!今日我便代替出师父清理门户!” 陈三石与之酣战。 过程当中。 三师兄聂远拔剑偷袭。 奈何他只有蜕凡圆满,哪里能参与如此级别的战斗? 陈三石腾身一脚,裹挟着无尽的火行真力悍然踹在对方胸口。 聂远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墙壁上后倒在地上,胸前衣袍化为灰烬,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胸膛,喷出一口鲜血,当场昏死过去。 五六个回合之后。 陈三石抓住破绽击退吕籍,再也没有阻碍地直奔着秦王等人而去。 关键时刻。 仅剩的一名修士,不惜用折损寿元的精血催发超过自身境界的二阶下品符箓,召唤出一道金光屏障。 “咚!” 龙胆亮银枪终究是被阻挡下来。 陈三石正要继续攻击屏障,吕籍就又不死不休地纠缠上来,他不得不专心应对。 两人交手间。 房梁上方突然传来冰冷刺骨的阴森之气。 下一刻。 整座建筑轰然坍塌。 滔滔不绝的黑色瀑布从天而降。 凌家老祖凌奎及时赶到。 “轰!” 陈三石击退吕籍的同时横枪格挡,知道不能再逗留下去,便接连使出厚土决、剑气术,各种符箓全部激发,为自己争取到短暂的时间后,便踩着飞行法器迅速远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直到他远去许久。 秦王等人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肉身孱弱的文官更是在极度的惊恐之后尽数瘫坐在地上,面色煞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宛若从鬼门关走过一趟般。 “凌老祖!” 齐王声音颤抖:‘幸亏你及时赶到!” “这小贼子,只会抱头鼠窜!” 凌奎作为武修,实在不精通遁术,只能任由对方逃离。 “快!” “聂将军不要紧吧?” 秦王连忙招呼太医。 又有几名修士上去喂食丹药。 足足盏茶之后,聂远才从濒死当中恢复过来。 “方才,也多亏了吕将军!” 秦王感慨道:“幸亏本王还多留了个心眼,让吕将军留下来护卫!” “吕将军不要紧吧?” 官员们问道。 “无妨!” 吕籍身上的氤氲紫气渐渐消散,脸色也是有些虚弱。 “唉!” 齐王摇头叹息道:“明明师出同门,为何差距这么大?” “是啊!” “督师府的人,就应该和吕将军、聂将军一样,才算是不辱没孙象宗督师的忠烈名节啊!” 一场刺杀。 有惊无险。 陈三石也顺利地逃到安全区域。 只要凌家老祖不在,其余就算偶尔有一两个修士追上来,也断然不敢对他出手。 明明刺杀失败。 但他的脸上并没有颓色。 无人注意之间,怀中玄珠已然在秦王等人的身上留下足够的玄气。 接下来。 就只需要等到决胜契机的来临! …… 县衙内。 足足盏茶之后,齐王等人才渐渐缓过来。 秦王冷哼,气急败坏地骂道:“陈猎户,狗贼子,看来他真的是已然穷途末路,只能耍耍此等卑劣的手段了!” 齐王心有余悸地说道:“四哥,我、我们是不是不能再留在灞县了?” “是啊!” “这次是凌奎老祖回来的及时,下次呢?!” “……” “收拾东西!” 秦王大手一挥:“所有文武,收拾好紧要物品,尽数前往百万大军的中军!” 百万大军虽然是战场,但是处于六丁六甲金光阵当中,反而是更加安全的地方。 一行人开始收拾东西。 但他们谈大多数都文官,几乎不需要拿什么,无非是一些还没有来得及处理的政务卷宗之类的。 “殿下,密信!” 一名太监从满目疮痍的废墟当中找到先前来自京城的密信。 “本王险些忘了!” 秦王看着密信上的金标知道事关重大,他没有再多耽误时间,当场就打开查看上面的内容。 淡黄色的信纸上面,只有着寥寥四个大字。 “陛下出关!” 第248章 曹楷 “陛下出关!” 看着这四个大字。 秦王原本因遭遇刺杀而感到愤怒的神情在脸上僵住,瞳孔先是放大,而后连带着身躯一起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殿下?!” 见他这副模样,百官担忧地问道。 “莫非是京城出什么事情了?” “陈三石又杀去京城了?” “……” “不!” 秦王高高举起手中的密信,展示给所有人看:“父皇!父皇筑基成功,已然出关!” “筑基成功?” 厅堂内的一名修士神色当中流露出无比的向往。 对于他们来说。 其实只有筑基,才算是正式踏入仙途。 而在凡人眼中同样是仙师的炼气,其实不过是会几道法术的普通人而已。 剩下文武官员。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则是为之一振。 他们大多数人不通修行之道,不清楚筑基意味着什么,但是却知道一件事情。 那就是…… 陛下出关之日,贼寇覆灭之时! 天下,即将平定! “天佑我大盛!” “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 “……” 短暂的沉默之后,文武百官无一不是信心大振。 “陛下乃是天品灵根,筑基不算什么。” 吕籍提着方天画戟,沉声道:“等到平定江山之后,只需要静静等候邙山祖脉复苏,陛下将来休说是金丹,就连能够在修仙界称霸一方的元婴,也不是没有可能。” “万寿帝君!” “万寿帝君啊!” 群臣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般。 “金丹、元婴?” 秦王听着陌生的词汇,忍不住问道:“吕将军,金丹、元婴的大仙师们,寿元有多久?” “金丹寿五百、元婴寿千载。” 吕籍告知道:“我等称呼陛下万岁,可不只是说说而已,哪怕是如今筑基成功,陛下的寿元也应该增加到二百。” “二百?!” 秦王在心中盘算。 也就是说他的父皇,起码还能再活百年! “……” 旁边的齐王,神色明显有些黯然下来。 “呵呵,好事,好事啊!” 不久之后,秦王回过神,鼓舞道:“我大盛朝必将千秋万代! “所有人立即出发! “赶往前线和将士们共同进退! “说不定,我们能够在陛下赶来之前,剿灭敌军!” 漆黑深夜。 衮衮诸公在少量的将士护送下,奔赴前线,正式参与到百万大战当中。 …… 昆阳城。 “陛下!” “陈三石不在,凌奎去追他而去,敌军暂退,现在正是撤退的好机会!” 上官海昌提醒道:“今夜若是不走,不久之后他们就会用‘六丁六甲’大阵把我们彻底困死,到时候想走都走不掉! “而且以陈三石的修为。 “就算是城破全军覆没,他也未必会死,只需要逃到庆国,在云顶宫的庇佑下,随时都能够东山再起,根本就不会在乎我们!” “上官大人说得没错。” “……” “陈三石要是真有破敌之策,为什么不说出来?藏着掖着有什么好处!” “……” 不光是文武官员,就连归元门的修士们也都失去继续坚持的想法。 尤其是在他们明知道白袍和云顶宫有勾结时,就更加对其不信任。 祖脉之事,何等诱人? 说不定就是云顶宫连同陈三石布下的一局大棋。 他们岂能留在这里白白送死? “那就先撤一部分吧。” 正统皇帝最终下定决心:“明爱卿,你替朕安排。” “说是撤退,自然也不可能全撤。” 明青锋早就做好打算,当即和盘托出道:“城内如今总共还有十七万将士,其中北凉军六万有余,想必是不肯撤走的。 “所以,我们先撤走八万,留下三万朝廷兵马继续协助守城,对于昆阳城来说,也足够了。 “退到松州之后,倘若战局真有变化,我们再率大军回来驰援也不晚。” 部署完毕。 昆阳城内的守军,当即便开始撤退。 “这是?” 浑身是血的汪直才从城墙上下来,就注意到城内兵马的调动。 “你们要跑?” “给我站住!” 不光是他。 很快就有许多北凉军的将领发现异常,纷纷来到北城门阻止去路。 “明青锋!” 汪直举在人群中锁定一名绯袍官员,提着刀三两个虎跃就来到对方面前,厉声呵斥道:“临阵脱逃可是死罪!” “汪将军,你可不要信口胡言。” 明青锋解释道:“哪里是什么临阵脱逃,这是兵部不久前才制定下来的分兵策略。” “分兵?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汪直毫不客气地说道:“少他娘跟老子废话,兵部算个屁,现在节制兵马的是三军统帅,你们趁着统帅不在私自撤兵,不是临阵脱逃是什么?!” “汪直!” 明青锋丝毫不怵:“北凉王的假黄钺,难道还能大过真陛下不成?” 话音落下。 后方传来马蹄声。 汪直回过头,就看见一辆雕龙画凤的马车在密密麻麻的禁军、锦衣卫以及太监的簇拥下朝着城门而来。 里面坐着什么人,自然不必多说。 “你们疯了?!” 汪直勃然大怒:“破敌之机随时可能出现,战机稍纵即逝,你们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走?!” “破敌之机?陈三石若是真有办法,早就用出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明青锋驳斥道:“为今之计,只有分兵两部遥相呼应,才是上上之策!” “谁敢走?!” 汪直横刀阻拦。 赵康、朱仝等人立即在他身后排列开来。 “汪直,你要造反?!” 明青锋怒目而视。 双方剑拔弩张。 皇帝龙驾距离城门也越来越近。 眼瞧着事情就要闹大,一双苍老而又有力的大手按在汪直的肩膀上:“汪将军,既然是陛下的圣命,那让他们走就是。” “魏老兄?” 汪直看着对方:“真让他们走?” “皇命不可违!” 许文才也急匆匆地赶过来:“汪将军,放心吧。” “……” 汪直以及朱仝等人,这才不情不愿地让开,亲眼看着皇帝的龙驾缓缓驶出城门,直到彻底消失在夜幕当中,紧随其后的,是越来越多的朝廷兵马随之撤离。 从调度规模来看,起码也要走一半的人! “没用的,让他们走吧。” 许文才摇着羽扇,微微叹息道:“这个时候若是强加阻拦,只会导致内乱,反而着了单良成的道。” “真就这么看着?” 汪直焦灼地说道:“再这样走下去,城里恐怕连十万人都不剩下。” “稍安勿躁。” 许文才安抚道:“等大人回来吧。” …… 京城。 万寿宫空空如也。 隆庆皇帝的真身,藏匿在皇陵的墓室当中。 在他的身侧,福灵太清天宝树连带着根须盘踞在石板地面,散发熠熠灵光的同时,枝丫上的碧绿树叶也在不断枯黄衰亡。 一袭藏青色道袍的曹楷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双眸禁闭,两手结印,天品金灵根贪婪地汲取着灵气,然后再通过《无垢剑决》将灵气在经脉当中通过复杂的周天运转炼化为法力,最终汇入到丹田当中。 神识内识己身。 曹楷的丹田当中,充斥着法力浓郁到极致所化的法雾,缭绕弥漫,生生不息,像是深秋山野之间弥漫的大雾,又像是九霄之上滚滚云烟。 忽地。 在这滚滚云烟的深处,亮起一抹金光。 于是乎。 整片天穹开始剧变! 云海翻涌,烟尘滚滚。 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朝着金光聚拢,形成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筑基。 来到最后时刻! 曹楷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一幅又一幅的画卷。 那是他的一生,也是…… 百年春秋! 元熙十二年,京城大明宫内,一名浣衣坊的宫女生下龙胎,得封为宁才人,其子得宗人府赐名“楷”,庶出皇子,曹楷。 盛睿宗子嗣众多,光是皇子就有足足十六名,再加上庶出导致子因母贱,年幼的曹楷在宫中并不受待见,皇兄们对其孤立冷落,颇为鄙夷。 元熙十八年,宁才人因病故去,曹楷时年只有六岁,母亲离世后,宫女和太监经常私下克扣他的月钱,好赖是个皇子,却经常整月不见荤腥。 他甚至没有去文化殿念书的资格,到十六岁那年,宗人府只派来一名通脉境界的太监传授武艺,只可惜资质平平…… 在此期间,曹楷只能偷溜出宫,来到京城老臣开设的私塾读书识字,也是在这个过程中,他遇到彼时尚为少年,因为根骨极佳被武道人贩子卖到京城来的孙象宗,那个时候,他还叫孙青。 元熙二十八年,自从生下来以后就没有见过父皇的曹楷接到圣旨,打发他前去一处偏远荒凉的府城就藩。 临行之前,他心怀不甘,不甘心因为庶出,甚至这辈子连见一眼亲生父亲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甘心一辈子找只能被当成牲口一样养着碌碌无为。 于是。 曹楷经过简单的易容,又伪造身份后,去参加了当年的科考,一路披荆斩棘,从周边县城来到京城,最后在殿试当中,被皇帝钦点为新科状元。 直到十余日后上朝封赏,才有一名老人认出他的十七殿下。 终于。 盛睿宗记住了曹楷。 这位庶出的皇子,名震天下。 元熙二十九年,孙青目睹贪官污吏伙同宗门子弟草菅人命,盛怒之下一刀杀死宗门宗主,又杀死朝廷命官,而后四处流亡,过程中被江湖中的“捉刀人”生擒。 曹楷只身一人,冒着生命风险带着全部家当,在“捉刀人”把孙青交给朝廷的前将其救下。 自此,孙青更名为孙象宗,成为十七殿下身边的一名贴身侍卫。 元熙三十四年,曹楷前往都察院任职,接连破获数桩大案,再次得到盛睿宗的赏识。 元熙三十五年,曹楷正式步入朝堂。 元熙三十六年,曹楷南下赈灾,所过之处横扫天下奸佞,临别之时江南百姓无不倒头跪拜相送。 元熙三十七年,先太子溺毙,十余名皇子开始夺嫡。曹楷从不参与,只是一心改革推行新政,天下皆知十七贤王。 元熙三十九年,随着盛睿宗愈发赏识曹楷,多次表露出考虑立其为储的想法,遭到当时四皇子、九皇子等人的不满,于是设计陷害。 元熙四十年,唐王曹楷被诬告与后宫淑妃有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往北凉戍边。 同年,蛮族大军来犯。 曹楷与孙象宗数次以少胜多,在边境崭露头角。 元熙四十二年,…… …… 一桩桩,一幕幕。 百年春秋,过眼云烟! 百年大小枯荣事,过眼浑如一梦中! 如今。 曹楷已然一百零九岁! 在他登基之后。 通过宗人府接触到更多有关于太祖曹燮的事迹,于是就开始寻仙问道,恰逢上一个五十年天门洞开,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仙法。 但与此同时。 他也感受到危机,感受到渺小,感受到…… 不安! 倘若有朝一日。 封印不再。 仙人蜂拥东胜神洲。 天下百姓该当如何? 曹家皇室该当如何? 自此。 曹楷坚定道心,立誓求仙。 他是天品灵根,放在修仙界,在有足够资源的情况下,休说是金丹,就是成就元婴都有极大的可能。 但偏偏天地之间灵气匮乏。 蹉跎二十年还是炼气初期。 更可怕的是, 由于曹楷勤勉政务,日夜操劳损耗气血,再加上初期修行不得法损耗经脉,寿元大打折扣,死亡愈发逼近。 他,不甘心! 他的宏愿,是要当千古一帝,是要把曾经欺辱于他的所谓“仙人”斩于剑下,是要大盛朝千秋万代,是要成就…… 万寿帝君! 凭什么,他如此明君,却要英年早逝?! 于是乎。 寻仙问道,更加紧迫。 几乎,不惜一切。 最终,才有了今天。 筑基在即,纷争再起! 乱臣贼子,搅得天下不得安宁! 那陈三石,枉费栽培,幼稚至极,甚是可笑! 说什么诛仙、除奸。 他怎么知道,这些事情,自己是不是本来就打算去做! 这方天地。 也只有他能做到! 镇国玉玺! 此玺,镇压天地气运,为历代东胜神洲人间帝王传承,再加上太祖曹燮炼制而成。 持此玉玺,可以不惧怕天地封印! 再加上龙渊剑。 到时候天水洲的修士们,再想来掺和东胜神洲的事情,就要先看他的脸色! 他。 才是这片天地、这座江山、天下子民的庇护者! 陈三石的幼稚行径,险些毁了大局! 好在…… 一切都结束了! 就在生平画卷一幅又一幅地展开之后,曹楷的道心愈发坚定。 伴随着最后一抹灵气纳入体内,福灵太清天宝树彻底枯死。 与此同时。 曹楷体内的丹田云海,朝着金光聚拢的速度也越发的不可思议,变成一道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的漩涡,仿佛要把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压缩到一点,直到最后一股法雾也融入金光,原本天翻地覆的丹田,突然之间变得风平浪静,唯有一团金光缓缓落下,变成散发着熠熠灵光的潭水留在丹田之内。 筑基,成功! 炼气修士,凝聚出来的法力,在丹田之内称之为法雾。 筑基修士,凝聚出来的法力,在丹田之内称之为法海! 法雾化作法海,也就意味着筑基成功! 隆庆皇帝蓦地睁开龙眸,而后施展法术,整个人直接穿过墓室的岩石,携带着金光冲入半空当中。 皇陵之内。 聚集着大量修行香火神道的死侍和太监。 “……” 黄鸿在见到眼前这一幕后,先是一怔,旋即脸上流露出抑制不住地敬畏和欣喜,带头跪倒在地,高声庆贺道:“恭迎陛下出关! “恭贺陛下筑基成功! “大盛皇帝陛下,万寿帝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异口同声,震动山野。 隆庆皇帝感受完暴涨的法力和增加的百年寿元之后,便在阵阵清风当中,仙风道骨地从苍穹之上落回到厚土大地。 “一个甲子过去,终于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他一手搭着拂尘,面色依旧平静如湖,并没有因为突破大关而失态,沉声开口道:“赤壁战况如何?” 钱塘府之战后。 昆仑山不再安全。 隆庆皇帝便转移到京城外的皇陵当中修行,吃下辟谷丹之后就开始闭死关,对于外界的情况一概不知,前方战事更是只记得,朝中提拔了一名叫做周荣的年轻人。 “赤壁?” 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一时间有些语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始终没能说出口。 “怎么?” 隆庆皇帝并不意外地说道:“赤壁大败?” “陛下运筹帷幄,什么都瞒不过陛下,确实是败了,只是……” 黄鸿磕磕绊绊地说不完整。 隆庆皇帝眯起眼睛,催促道:“只是什么?” “只是赤壁大败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黄鸿脑门贴着地面,不敢直视陛下的双眼:“现在陈三石和晋王纠集二十万大军,已经打到禹州淝水来了。” 渡过淝水。 便可直抵京城! “……” 听闻此言,隆庆皇帝古井无波的神色终于发生变化,他的声音有些克制:“把当下战场的舆图、战报全部给我拿来。” “是!” 不出盏茶。 就有一幅巨大的舆图在数名太监的拉扯下展开。 更有死侍把积攒的战报一封一封的念诵出来。 什么? 闭关几个月,对方就打到京城来了?! 隆庆皇帝的神色愈发阴沉。 大盛江山,一京三十六州。 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 竟然…… 只剩下最后三州! 基本上可以说,在亡国灭朝的前夕! “奴婢无能!陛下息怒!” 黄鸿连忙解释道:“不过陛下放心!贼寇是绝对不会打到京城来的! “单良成仙师在淝水集合百万大军,秦王更是亲自率领文武百官坐镇前方,他们已经把叛贼死死地困在昆阳城呢! “最近。 “单良成仙师更是接连用处‘围师必阙’和‘离间计’,大破贼寇,就在最近!” “……” 隆庆皇帝凝视着北方的天幕:“朕,终究是低估了陈三石。” “陛下放心!” 黄鸿接着说道:“有真力中期的凌家老祖坐镇,陈三石被压得不敢出城!” “行了,靠谁都没有用。” 隆庆皇帝顿了下:“调集京城之内剩下的所有禁军、锦衣卫,以及西厂的人手,立刻随朕一起奔赴前线。朕,要御驾亲征。” 他打磨如此多年得来的修为,再加上天品资质,对付一名真力初期,终归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唯一需要担心的…… 就是陈姓贼子大概率也快突破了。 既然要去,自然还是要做好完全准备。 天下。 该太平了! “嗡!” 隆庆皇帝抬起手掌,便有一抹灵光从陵墓当中落到掌心当中,待到光芒散去定睛一看,却是一方碧玉色的大玺。 镇国玉玺! 此玺其方圆四寸,通体青碧,表面并无符文,但却仍旧有金光熠熠,流转生辉,最上方钮交五龙,周边花纹反复,最下方则是镌刻着八个大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东胜神洲帝王得此玉玺,可不惧天地封印! “嗡——” 龙吟响起。 又是一道灵光落入到隆庆皇帝手中,正是龙渊宝剑。 持此宝剑。 如手握真龙! 数千年前,铸剑大师欧阳青凿开天剑山,放出山中万年冰溪,将其中含有灵气之水接引到铸剑炉旁,又根据北斗七星的天象序列,在剑炉旁打造出七口寒潭,故此名“七星”。 此刻。 在诸多太监的目光当中,但凡俯视剑身一眼,就会感觉自己像是登临绝巅高峰朝下凝视万丈深渊深渊,缥缈深邃仿,夺人神魂,仿佛有巨龙盤卧其中,随时都会冲天飞起,凌空冲霄而去。 此为,“龙渊”。 这把剑的全名,叫做七星龙渊剑。 里面,尚且有着太祖留下来,也是隆庆皇帝的最大底牌。 最后,他又伸手从袖中探出木匣,打开之后,里面装着一颗血红色的丹丸。 检查完毕,确定万无一失。 隆庆皇帝抬手一挥,将所有东西尽数收入袖中,而后又唤出一只巨型仙鹤,在尖锐的鹤唳声当中御空凌霄,直奔着…… 昆阳城而去! 第249章 一枪破甲两千六 昆阳城外。 朝廷百万大军。 中军位置。 “单仙师!” 一名参将前来汇报道:“他们果然中了您的连环计,军心崩溃,互生嫌隙,已经开始大规模撤退了!” “好,那就再给他们提提速。” 单良成不疾不徐地下令道:“传我军令,保持北城门的缺口,前军调出五万人前往攻城!” 短短一个时辰之内,正统皇帝以及文武百官就已经全部撤走,昆阳城内的守军已经离开两万,且数量还在不断减少。 寻仙楼崔子晨御剑来到城墙之上,恭恭敬敬地开口道:“黄老前辈,您觉得修士应该撤走多少?阵法要不要也撤掉?” “崔道友。” 黄老九露出缺失的门牙:“打仗的事情小老儿一窍不通,哪里敢胡言乱语?” “好吧。” 崔子晨微微颔首:“那前辈要不要一起走?” “扯呼?” 黄老九嘶了口气,朝着远处张望:“不等等陈道友?” “前辈。” 崔子晨郑重其事地说道:“大家就是因为怀疑陈三石和‘云顶宫’有勾结,所以才决定要撤退的。” “咚咚咚咚!” 两人说话间。 急促的战鼓骤然响起,敌军再次发动进攻。 “又来了又来了。” 黄老九忙乱起身,双手结印操控阵盘:“崔道友先走,小老儿再挡一阵子,然后就跟你们一起扯呼。” “那就辛苦前辈。” 崔子晨抱拳离去。 对方突然再次攻城,确实需要有人留下来的垫后,否则的话朝廷要是过于迅速的攻下昆阳城,恐怕他们的大军都还没有来得及渡过淝水。 夜空当中,响起单良成催动大阵的洪亮声音。 “五敕兑泽英雄兵,驱邪押煞不留停!” “六敕巽风吹山岳,飞砂走石追邪兵!” 咒语出口。 阵旗舞动。 前方天柱所组成的天门,再次发生变化! 数道天门当中,滔滔江河倾泻而出,密密麻麻的黑甲将士竟然就这么踩在水面上,在洪流的裹挟下朝着城墙冲去。 又有数道天门当中,刮起阵阵狂风,身披重甲的将士们在狂奔的过程当中,不知不觉地悬浮而起,好似背生双翼般,在滚滚狂沙当中朝着城墙飘去。 魏玄、宋桂芝等人早就在城墙上恭候多时,领着北凉的将士们再次展开血腥的厮杀。 但正统麾下的将士,则是毫无抵抗意志,尤其是在他们已经知道许多自家弟兄已经逃走后,就更加心神不宁,更有甚者直接丢下兵器就要逃走。 围师必阙再加上离间之计,两两叠加的效果愈发可怕。 “轰——” 直到夜空当中,一只携带着焚天烈焰的神兽朱雀从天而降,在滔滔江河之上,覆盖一层熊熊火海。 炙热的高温下,数不清的朝廷将士当场化作灰烬。 一身黑甲的陈三石提着烈焰长枪从天而降,直接落入到敌方先锋大军的核心区域,直奔着兵部尚书朱明而去。 “啊?!” 朱明骇然大惊:“拦住他,快拦住他!” “朱兄且退!” 一名圆满修士抬手一挥,便祭出自身的本命法器,一面巨大的战鼓,每擂动一次,鼓面就会绽放出幽冥气息,继而凝聚出一个个手持刀枪剑戟的幽冥鬼兵,数量越来越多,直至铺天盖地。 然而任凭冤魂厉鬼有千军万马,也尽数被赤炎长龙吞噬殆尽,那面“玄冥战鼓”更是像纸糊般焚烧殆尽。 躲在后面的修士甚至来不及施展遁术逃走,就感觉到胸前传来的灼热,没有疼痛,只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透过身体,接着便眼前一黑。 陈三石单手抓住修士颅顶,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将其拔出,不等鲜血喷涌,整颗头颅就被烈焰包裹,血肉燃烧殆尽,只剩下头骨携带着火焰被他投掷而出,准确无误地砸在纵马逃跑的绯袍官员后心窝处。 朱明哀嚎着喷出一口鲜血,整颗心脏都被烫熟,身体在冲击力下向前飞出数丈后重重坠地,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 对于陈三石来说,已然是稀松平常之事。 朝廷将士们目睹此幕,无一不是骇然失色,一时间竟然是没有人敢再继续前进。 以至于攻城的先锋军,以陈三石为分割线,被切割成两个部分! 一人切断敌军阵型! 昆阳城墙之上。 浴血奋战的北凉军见状士气高涨。 许文才一挥羽扇:“汪将军、叶将军、荣将军,你三人率领两万精兵,出城破敌!” “末将听令!” “……” 昆阳南城门轰然洞开。 大军围困当中,北凉军竟然是主动出击,令朝廷将士猝不及防! 陈三石唤出千寻,骑着白马在万军从中如入无人之境! 见状。 单良成只好亲自领着数名修士从后方赶来。 他挥舞着“玄玉金光竹”,声音铿锵地再调大阵: “七敕艮山展威灵,闭地虎封鬼路、穿鬼心、破鬼肚,封锁凶神恶煞八卦宫中藏!” 六丁六甲大阵,变化无常! 从攻城伐地到困仙诛妖,应有尽有。 可再厉害、再精妙的天书阵法,也需要能够施展出来才行。 而这一点,并不是每个领兵之人都能够做得到的。 单良成曾经带过兵。 但此刻的百万大军,并不是他的军队,彼此之间的信任和默契,都远远不够。 突如其来的变故,在先锋大军当中引起巨大的骚动,慌乱当中,有相当一部分将士早就大脑一片茫然,百总忘记该如何指挥、小旗不记得该怎么挥舞军旗,阵卒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是进还是退。 幸好单良成终究是经验充分,他指挥着几名同门在各个方位压住阵脚,再一同施法轰向地面的白袍,才总算是稳住局面,顺利让阵法运转起来。 阵型排列开来的瞬间,就和荒原战场上的一根根天柱遥相呼应。 七敕艮山展威灵! 厚土大地不断崩裂,携带着熠熠灵光来到半空中后,朝着地面狂风骤雨般砸下。 “咚咚咚!” 威能惊人的军阵再加上数名炼气圆满修士的施法,才总算是遏制住白袍无人可挡的势头。 但…… 这只是后半部分! 在城门前方。 三万北凉军已经杀出城内。 一缕缕玄气自陈三石的体内奔流而出,和大军融为一体,在城内则是响起煌煌威灵镇魂大阵! 凉王破阵曲! 霎时间天地变色,北凉军如同和荒古战场的兵马合二为一,将本来就仍旧处于混乱中的先锋军冲得七零八散,然后继续朝着前方冲去。 前方,便是百万大军! 战争当中。 并不是兵越多就万无一失。 恰恰相反! 人不是机关部件,而是有单独思想的生灵。 一百万人,就是一百万个想法不同的人。 排列开来的战阵,固然声势浩大,但一旦乱起来,也会是前所未有的大乱。 能说出“多多益善”之人,绝非庸碌之辈, 此刻。 陈三石只身一人在中间切割战场,北凉军又使出天书阵法,一时间整个先锋军乱作一团。 而北凉军,大有势不可挡,直接杀穿先锋军冲入腹地的趋势! 一旦得逞,又没办法及时斩杀白袍的话。 就很有可能导致一场…… 大溃败! “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 单良成冷笑。 此人不知如何打探到秦王等人聚集在灞县,借此引开凌奎,然后再杀个回马枪,想要创造战机。 他绝不会让陈三石如此轻易就得逞。 想到这里,单良成心下一狠,挥动玄玉金光竹的阵旗。 “嗡隆隆!” 黑夜当中,灵光大方。 最前方的石柱再次启动,形成一道贯彻天地看不到边际的结界,厚土结界同样是单向防御,想要反向通过,只有手持核心阵旗才行。 先前。 就是用此“厚土结界”作为囚笼对昆阳城“围师必阙”,只有在开始攻城的时候才对关闭。 现在再次打开。 也就意味着…… 封死攻城先锋军的退路。 溃乱当中。 他们无处可去,只能在互相践踏当中,被北凉军屠戮殆尽! 但也正因此。 北凉军被阻隔在结界之外,没有办法继续前冲。 断尾求生! 单良成也只能舍弃部分先锋军,来保全大局。 他再次挥动本命法器,释放出一道又一道的青光朝着地面袭去。 与此同时。 星空当中,一道黑影正凭借着流光羽翼飞速朝这边赶来! 凌奎! “凌前辈回来了!” 单良成高声道:“拖住他!只要把他留在阵中,必死无疑!” 然而。 仅凭他们仍旧是无法阻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三石在凌奎到来的前一刻,脱离大阵冲天而去。 又是一场攻防战,鸣金收兵。 但这次。 昆阳守军大胜而归! 出其不意的出动进攻之下,仅仅用两千不到的这战损,斩杀四万余敌军! 城墙上,目睹全过程的黄老九啧啧不已,他来到羽扇纶巾的军师身边,十分没见识地请教道:“军师大人,这也是流传在东胜神洲的天书阵法?” “正是。” 许文才告知道:“天书阵法,正是从我北凉军手中发扬光大!” “这么说,传闻中的召唤天雷、翻江倒海也都是真的?” 黄老九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惊讶,低声喃喃自语道:“如此以来,在灵气足够的情况下,岂不是哪怕凡俗军队,也有机会击杀修士?” 许文才听不真切:“黄仙师说什么?” “没啥没啥。” 黄老九摆摆手,又笨拙地问道:“话说回来,小老儿虽然愚钝,但也是是名法师,知道布阵必须借助天地灵气,才能发挥威能。 “那单良成的‘六丁六甲金光阵’是如此,小老儿的‘玄甲巽风阵’亦是如此。 “可小老儿刚刚看陈道友,不见其使用阵旗更没有灵气,但偏偏阵法爆发出来的威能丝毫不逊色。 “军师大人,可知道陈道友是如何做到的?莫非是身上藏着什么至宝?” “……” 许文才斜了眼这位面容敦厚像是老农的仙师,摇晃着羽扇,回答道:“哪有什么至宝? “我家大人奉天承命,乃是天地眷顾之人,有大气运加持,只需要振臂一呼,自然能够让天书阵法如臂指使。” “哦。” 黄老九没有再追问,只是挤着脸上的褶子笑着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说话间。 陈三石登上城墙。 才取得一场大胜,本来士气大阵。 但他一回来,就发现城内的情况不对劲。 “大人!” 赵康汇报道:“是陛下和明青锋他们下令撤军,如今总计已经有四万余兵马撤出城外,且还在继续!” “大人,要不要拦住他们?” “是啊大人,再撤下去,城里就连十万兵马都没有了。” “……” “不必强留。” 陈三石只是淡淡地说道:“要走就走吧。” “让小老儿来劝劝?” 黄老九突然站出来说道:“小老儿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总归是有张老脸,去和我那还在城内的同门商量下,兴许他们愿意多留点人手帮忙。” “哦?” 陈三石投去目光:“如果黄老前辈愿意帮忙的话,那是再好不过。” “呵呵,客气,客气!” 黄老九说着,坐着他的驴车追赶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才总算是遏制住撤退的趋势。 但也仅仅是留下剩余的守军。 归元门的修士,则是一个不剩下…… 淝水之战初期。 昆阳城内的守军总共有二十万,经过一段时间的消耗,再加上撤走的部分,如今还剩下最后的十二万。 其中半数北凉军,半数正统麾下。 在得到留守的命令后,正统麾下的兵马,更加人心惶惶,士气颓废,撤退的头一开,影响是巨大的。 “凭什么把我们留下来?” “是啊!” “朝廷三品以上的官员全部都撤走了。” “这、这是要让我们留下来送死?” “是啊,不然他们跑什么?!” “……” “都给我住嘴!” “不久之前,我军才在城外斩敌数万!” “朝廷出城,只是分兵之策,并非是撤退!” “大胜在即,再敢动摇军心者,斩无赦!” 程位、叶凤修以及汪直等人四处安抚,才总算是把局面稳定下来。 而接下来的两日。 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 城外的大军在吃过一次亏之后,竟然一反常态的不在攻城,而是偃旗息鼓,养精蓄锐。 “奇怪!” 许文才心头不安:“我军守军锐减,修士不足,再加上军心动摇,正应该一鼓作气猛攻才对,怎么突然停下来?” 但眼下的情况。 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主动权。 不管单良成等人在打什么主意,都只能够以静制动。 城楼内。 亲信在门前把守。 陈三石盘膝坐在屋内,把灵珠的灵气溢散控制到一定范围之后,便运转《吞火决》,吸取着其中的灵气。 在中品火灵根的助力之下,灵气以极快的速度纳入体内又经过周天运转,最后汇入到丹田当中,直到多出第六缕雾气,所有的雾气彻底打散融为一体,化作一片雾海。 久违的面板浮现。 【功法:吞火决.炼气六层】 【进度:0/1200】 随之提升的。 还有《吞火决》附带的法术——弄焰决。 【法术:弄焰决(精通)】 【进度:随境界提升】 【效用:火法】 此法术不可单独提升,只会跟随着境界而提升。 而弄焰决精通之后,得到词条【火法】的效果,则是只需要些许法力,就能够把凡俗之火变为法力之外。 相当于施展火系法术而言,如此做能够省去结印时间,对于法力的消耗也会极大降低。 在战场上自然会有大用。 只可惜,修为还是不足以控制仙宝异火,否则的话面对凌奎的冥河真力,就不用这么吃力了。 炼气六层,就算是炼气中期的最后一步,突破此境界就正式进入到炼气后期。 到时候,灵根品级会再次提升,修炼速度也会随之加快。 估计不用太多年头,就可以着手准备筑基了。 当然。 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还要面临生死关头。 他基本上只会在习武到精疲力尽,才会用《吞火决》来代替睡眠,即便如此,距离最后一尊景神洞开,也还需要一些时间。 如此速度。 堪称神速! 陈三石习武至今,总共不过五六年。 这个速度,哪怕放在修仙界也是绝顶的武道天才,可偏偏,他后面就像是有头饥饿的野兽在追赶般,不论怎么奔跑,还是觉得自己太慢。 好在…… 也算是突破在即! 按照他预计的决胜之日,必定能够突破完毕。 唯一需要担心的。 就是隆庆帝。 当初,陈三石执意要速战速决至今也有两年有余,但仍旧是有些晚了,曹楷的闭关九成会在决战之前结束,甚至…… 已经结束! 罢了。 既然避不开,那就不再避。 “咚咚咚!” 出神间。 外面响起震人心弦的战鼓声。 陈三石当即收起万般思绪,来到城墙之上。 只见时隔两日。 城外的朝廷大军,终于再次开始攻城。 “八敕坎水纳千祥,凶邪秽气化无踪,太极两仪镇中央,六十四卦排布斩妖邪!” 六丁六甲大阵再次发生变化。 天门之内。 绽放五彩祥光! 数不清的攻城器械瀚和黑甲将士化作黑色的海啸朝着孤零零的城池翻涌而来。 “点火!” “放火箭!” “……” 陈三石厉声大喝。 一声令下。 城内所有投石车的石头表面都捆绑着大量易燃的干草,一轮轮地轰击下来,将城外的战场铺成干草地。 紧接着,所有的弓弩手拉弓射箭,漫天火箭齐发,数量之多,好似一场盛大火雨,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 干柴遇烈火。 顷刻之间。 荒原之上就四处起火,一团团的火焰,从空中俯瞰,就像是贯彻相连的水潭。 只是在六丁六甲大阵的加持下,所有穿过天门的将士身体表面,都覆盖着五彩祥光,并不惧怕凡俗火焰。 直到昆阳城上。 一道孤单的身影从天而降。 于是原本零零散散的火焰,开始靠着空中集中,一缕又一缕的火焰冲入夜空,犹如一条又一条的腾蛇飞跃,尽数聚集到苍穹之上,直到汇聚成一片遮天蔽日的火海,将整片荒原照耀成妖艳的红色! 火海下方。 陈三石屹立虚空,瞳孔燃烧,手持银龙长枪形同火神,他缓缓提起枪尖,陡然朝着地面俯冲,火海便朝着地面倒灌而下。 犹如…… 天塌! “轰隆隆!” 这一次。 哪怕是五色祥光也无法抵御不住,地面上的将士只觉得置身于火炉当中,身上穿着的盔甲变成炙肉的铁锅,直到眼前视野彻底被火焰遮蔽,世界就陷入漆黑。 弄焰决! 火法! 一枪破甲,两千六! “陈三石,你死期到了!” 就在朝廷将士们处于极度恐惧之时。 凌家老祖凌奎应声而来,话音还未落下,剑锋就已经来到白袍的面门之前,速度之快,甚至没有人看到他何时出手。 “铛!” 金铁交击的刺耳声音几乎割破成千上万人的耳膜。 陈三石在对方磅礴的真力之下后退半步,龙胆亮银枪上也不出所料地粘连上一块黏稠的冥河真力。 不等他做出下一步动作。 幽冥阔剑就再一次斩下。 陈三石身形暴退的过程当中,用龙胆亮银枪挽了个抢花,战场之上的火焰就应召而来,在他的周围形成一道火焰龙卷,侧翼有金光缭绕的厚土墙壁浮现,身后更是有一道又一道的紫色剑气凝聚崭露。 手段尽出,他朝着对方迎面而上,东胜神洲极致的枪法和天水剑法狂暴厮杀。 大约三五个回合之后,陈三石开始借助自身法修的优势遁入夜空,一边依靠弄焰决阻挠对方,一边快速运转火行真力来祛除冥河之力留在体内的附骨之疽,同时伺机看能不能甩掉对方,轰杀对方高层武将。 “又强了。” 凌奎望着前方的白袍眯起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陈三石,你好强的天资! “真力初期突破到中期,哪怕是天水洲名列前茅的武道天才,也要五年之久。 “可你从官渡到现在,只不过两年出头! “如此天资,若是假以时日,甚至有可能再兴武道 “只可惜,一切都结束了。” 他说话间。 又有一道遁光自百万大军中飞向天幕,眨眼之间就来到两人前方。 陈三石定睛望去。 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隆庆皇帝! 第250章 龙渊 一道金色遁光自千军万马当中腾空而起,在夜空中拦住前方去路。 定睛望去。 只见来人一袭道袍,脚踏仙鹤,身形并不魁梧,但却如苍松巍然屹立,道袍古朴淡雅,玄青色的布料于月华下透出柔和光泽,表面云纹飘逸,犹如天人合一,此老道须发花白,但面庞却不见衰老,正所谓鹤发童颜,双眸明似星辉,却又深邃而幽静。 夜风拂过,须发摆动,衣袂飘飘,仙风道骨当中,又透着股俯瞰众生的威严。 东胜神洲人间帝王,大盛隆庆皇帝曹楷。 “北凉王。” 隆庆皇帝幽深沉浑的声音响起,调侃的语气中带着戏谑,吐出的每个字都好似无形大手死死掐住喉咙:“即便你数次欺朕,朕至今也还是对你青眼有加,最后予你一次机缘。 “就此停手,朕自会保留你的爵位、地位,甚至……兵权! “你想做的事情。 “只有朕在,方可功成。 “也只有朕,能为你提供接下来你所需要的一切。” “然后呢?” 陈三石静静地听着对方把话说完,才徐徐开口道:“那以前的事情就都算了?”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隆庆皇帝拖着悠长威严的腔调不急不缓地吟诵道: “古人有诗云: “南国江山入战图,生灵何处问渔樵。 “凭君休说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是啊。 “朕又何尝不知,苍生疾苦,民生多艰。 “可若是没有‘万古之枯’,何来‘一将功成’? “陈三石。 “你是统兵之人,这点道理应该比朕清楚。 “你敢说,你一次次的奇功大胜,不是由森森白骨堆积而成? “行军打仗如此,治理天下亦是如此。 “所有死去的臣民,都是在为太平盛世做铺垫。 “而你,陈三石,今日之所作所为,是想毁了这一切,是想让苍生白白流血,也正因此,朕才会再给你一个醒悟的机会。” “这不一样。” 陈三石听着对方的雄才诡辩,轻轻摇头:“曹楷,你的这些话,你自己信吗?” “哦?” 隆庆皇帝微微眯眼:“朕倒想听听,你如何反驳。” “没有反驳。” 陈三石只是以枪芒直指对方天灵,狰狞面具下传出毫无情绪的声音:“你不配听。” 闻言。 隆庆皇帝并不动怒,只是幽叹一声:“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说的,就由朕来送你上路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便骤然挥动手中拂尘,一道五色祥光化作匹练从天而降,犹如虹霓倒灌。 飞虹络云带,人影在河汉! 火行呼吸法施展开来。 一点寒芒先至,随后枪出如龙。 长枪咆哮着将飞虹击碎,但陈三石自身也在冲击力下倒退出去,好不容易才重新稳住身形,而后就接连催发“神速符“和“避风符”,御剑飞行的速度陡然加快,就要返回昆阳城内。 决胜契机暂未来临,他目前的修为也硬撼不过对方,自然不会一根筋的送死。 从一击交手来看。 隆庆皇帝的实力,比之凌家老祖凌奎都还要强上不少。 法修和武修本来就非一道,所谓真力中期相当于法修筑基,也只是大概区分,具体强弱,还要因人而异。 更何况。 陈三石还需要同时面对两人! 就在曹楷出手之时,凌奎也早就从侧翼袭击而来。 陈三石右手提枪,左臂盔甲的缝隙当中,则是钻出一条凶残的翼火蛇,与滔滔不绝的冥河之水撞击在一起。 赫然是他在赤壁之战中,从凌家族人手里缴获得来的天河软剑。 他精通千百种兵器和功法,软剑剑法,自然同样擅长。 两者接触瞬间,翼火蛇就朝着阔剑缠绕而去,形同烈焰组成的锁链般将其牢牢捆住。 “呲呲呲——” 火行真力和冥河真力互相消融,激发起袅袅青烟。 陈三石没有与之角力,直接抛弃天河剑的同时拉开距离,用最快的速度祛除着体内的附骨之疽。 在他终于恢复全盛状态之后。 隆庆皇帝也追赶而至。 他身下仙鹤发出长唳,手中法器不知何时,已然从拂尘变幻为一口寒芒足以遮掩月华的长剑。 七星龙渊剑! 剑出瞬间。 方圆千里,数以百万之人的耳廓当中,同时响起一声震颤天地的龙吟,在他们的眼中,仿佛整个广袤荒原化作一方万丈深渊,一条至尊真龙在皇帝陛下的诏命之下冲霄而起。 在这一刹那。 百万将士心神震颤,无一不是想要匍匐跪拜。 神龙出渊! 真龙直入九天,狂啸之后调转方向,朝着半空中一道渺小的火光倾轧而去,神龙之威动摇苍穹! 剑芒的速度,超过陈三石的遁速,他不得不调转方向迎接此击。 龙胆亮银枪火光盘旋缠绕,只是此刻在神龙的衬托下,微弱的好像是一条幼年虬龙。 紧随其后的,还有五十余道紫色剑气。 然而…… 烈焰火龙不过瞬息之间,就在神龙至尊的碾压下熄灭,一杆龙胆亮银枪变得黯淡无光。 一道道的剑气术,更是形同琉璃般支离破碎。 厚土决凝聚而出,但也仅仅是阻碍片刻,法术土盾就分崩离析,仿佛只是一堵年久失修的黄泥墙不堪重负而分崩离析。 七星龙渊势如破竹,直逼符将铁甲而去。 剑气浩瀚似海,法力巍巍如岳。 直到剑锋落在头顶的前一刻,白袍的身前才有剑光亮起,镇岳出鞘格挡,顽强相迎。 “咚——” 两者相碰。 方圆数百里,只听到一声好似雷震般的闷响,然后百万众人,就看到白袍身体表面的火焰变得黯淡无光,整个人在浩瀚法力的轰击下失去控制,笔直地朝着大地坠落。 又是一声巨响,如同山石从万丈深空砸下,引得地面剧烈震颤宛若地龙翻身。 在白袍陨落位置激起滚滚烟尘,以他为中心出现数丈的深坑,厚土大地朝着四周快速龟裂,像是经历累年积月的大旱一般。 “咳……” 尘埃中。 陈三石咳出浓稠淤血,面庞上的面具从中心割裂脱落,身上穿着的符将铁甲更是出现一道触目惊心的沟壑,温热的鲜血从破损的铠甲下汩汩涌出,就连前燕王朝遗留下来的镇岳剑也布满裂痕,裂痕蔓延开来,剑身彻底崩碎,变成满地的废铁碎片。 这是。 整个东胜神洲唯一筑基修士,而且是天品资质的筑基修士的全力一击,也可以说是神洲最强之人的全力一击,其中还有六丁六甲大阵的加持,再加上…… 七星龙渊剑! 交手过程中。 陈三石用玄珠感知过,但并没有像在紫薇山密室那样,捕捉到和龙渊剑的羁绊。 想必是那股很可能和国运有关的力量,被隆庆皇帝蕴藏或封印在剑身之内。 这对于皇帝老儿十分重要。 师父说过。 当初凉州血祭。 直到必死的最后一刻,皇帝老儿才准备祭出龙渊中的力量。 陈三石手持玄珠,有信心和龙渊玄力殊死一搏。 可问题是…… 眼下隆庆皇帝根本就没有使用玄力,仅仅是凭借着七星龙渊剑自身的锋锐,就能够展露出来如此的威能。 龙吟之声再次传来。 曹楷没有给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后生任何喘息的机会,七星龙渊剑在六丁六甲大阵的加持下,又裹挟上滚滚雷霆,一剑劈下,好似天雷轰击。 “咔嚓——” 雷电交错之下。 天坑当中的白袍化为齑粉。 隆庆皇帝并无喜色,反而瞳孔微缩,更加谨慎地开启探查法术扫视着四周,果然在百丈之外再度找到重伤的白袍身形,方才击杀的不过是分身而已。 在【敛息藏身】以及【易容术】藏气效果的助力下,陈三石已然遁到百丈之外,距离护城大阵只剩下百步左右。 仙鹤唳鸣响起。 隆庆皇帝速度快到化作金色流光。 白袍相对于凌奎拥有的法修灵活,在作为筑基境界的皇帝面前荡然无存。 仅仅两个呼吸他便拉进到足够距离,道袍挥舞之间,七星龙渊剑再度祭出,携带着七色祥光和滚滚法力朝着白袍心窝刺去。 陈三石强忍着经脉的剧痛超负荷调动火行真力和吞火决法力,再度举起龙胆亮银枪,厚土决、剑气决接连出现,再加上从修士身上得来的战利品,各种防御符箓,等待着迎接这一剑。 事实上。 到这个位置,他已经没有性命危险,哪怕是挡不住这一剑,也能够顺势回到护城大阵内。 二阶大阵本来就是对应筑基修士的阵法,即便隆庆筑基成功,一时半会儿也拿阵法没办法。 可就在陈三石做好伤势再稍微加重的时候,就看到一辆驴车腾空而起,从城墙上方飞到身前。 “陈道友先行一步,小老儿替你断后!” 黄老九挥舞着赶驴鞭来到沙场,及时挡在白袍身前,双手结印的同时,用精血祭出一张二阶符箓,灵光大方之下变成一道湛蓝色的光盾。 七星龙渊剑撞在上面,光盾崩溃消散,但也成功阻止剑锋继续前进。 黄老九连同马车高高仰起,在惊险当中稳住身形,毛驴啼叫着调转方向陡然加速,直接飞奔回到护城大阵内。 隆庆皇帝没有犹豫地再起一剑挥出,但也只是在玄甲巽风大阵的表面激起阵阵水波般的涟漪,并没有将其攻破。 他不敢短时间消耗大量的法力去强攻阵法,那样只会给对手可乘之机,也只好暂时作罢。 在他转身之后。 朝廷大军也鸣金收兵。 “是陛下!” “是陛下!” 大军当中,有将领认出天空中突然出现的老道,正是他们大盛朝廷的皇帝陛下! 隆庆两日前便来到前线,一直没有露面,就是想等待白袍出城,最好能够一击毙命。 因此直到此刻。 将士们才知道皇帝出关。 他们回忆着刚才犹如仙人下凡,又似真龙降临的场景,就连那传说中战无不胜的白袍陈三石,也被一剑斩落,狼狈而逃。 众人无一不是崇敬如神明。 霎时间。 百万大军像是风吹稻浪般跪倒在地,齐声高呼。 “大盛万寿帝君,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震天动地! …… 昆阳城墙。 “大帅!” “……” 赵康等人匆匆上前。 脸色发白的陈三石抬起手,示意自己无碍,直到来到城楼内关好门才呕出一口鲜血。 主帅受伤,会对士气造成巨大的折损,所以就算是伤得再重也不能让底下的弟兄们看出来。 简单调息,为自己包扎伤口,又吃下几颗疗伤丹药之后,陈三石才重新回到城墙上。 “师弟?” 程位等人目露担忧。 “皮外伤,不打紧。” 陈三石风轻云淡地说道。 “陈道友。” 黄老九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小老儿这里有些疗伤的丹药,希望不要嫌弃。”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陈三石不打算去吃,但还是接过丹药,抱拳道谢。 他的心中,困惑更重。 按照他之前的判断。 黄老九的真实境界,很有可能超过炼气期。 可是刚才只是祭出二阶符箓,自身并没有出手。 他在等什么? 隆庆一死,敌军自溃。 还是说陈三石的猜测有误,此人的的确确就是炼气修士,【观气术】之所以无法看透,仅仅是因为其修炼功法特殊? 不论怎样,都只能指望自己了。 “先、先帝出关了!” 城内士气本就低落的将领变得更加惶恐不安。 “成仙?!” “先帝是不是真的成仙了?” “……” 许多人并不了解修士们的境界划分,只觉得隆庆皇帝手持龙渊剑的气场形同道祖又似剑仙。 即便魏玄再怎么解释筑基寿元两百,并不算真正的仙人,也终究是难以平复军心。 约莫仅仅过去半日之后,朝廷就再次试探性攻城。 在无法抵御筑基修士的情况下。 黄老九只好直接开启十成威能的玄甲巽风大阵。 敌军开始日夜不断地利用六丁六甲大阵对护城阵法进行消耗。 “灵石,小老儿的灵石啊!” 黄老九不断哀嚎。 …… 城外。 百万大军。 中军大帐。 “臣等,参见陛下” “……” 秦王以及诸多将领纷纷抱拳躬身行礼。 “尔等修士,还不行礼?!” 黄鸿指着升云宗修士袁思淼,厉声呵斥。 “这是何意?” 袁思淼蹙眉道:“我等修士又不是你们盛朝子民,行江湖之礼难道还不够?” “大胆!” 黄鸿尖锐的声音陡然拔高:“此乃天朝帝王,岂是凡俗君主能比的?就算修士,在东胜神洲见到万寿帝君,也该行臣子之礼!否则的话,就要按照我大盛朝的礼法惩治!” “你说什么?!” 袁思淼心下大怒,正要发作,却又看到盘膝坐于蒲团上闭目养神的曹楷,当即冷笑起来。 这是…… 翻脸了! 前恭而后据! 不久之前,姓曹的还在苦苦恳求升云宗与之合作,换取筑基丹等资源。 如今筑基成功,立马就换了一副嘴脸。 偏偏…… 还真就拿他没办法! 对方有着能够抵抗天地封印的上古之宝,是此方天地唯一的筑基修士。 话说难听点。 就算是真因为不行礼把他斩杀此地,只要隆庆皇帝不离开封印之内,哪怕升云宗老祖来了也毫无办法! 而且…… 升云宗如果还想要邙山祖脉的话,连翻脸都做不到,甚至搞不好以后还要看此人的脸色。 攻守之势异也。 此人倒也算是忍辱负重。 想清楚其中利害关系之后,袁思淼没有强撑面子,最后还是领着同门师兄弟,朝着皇帝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行了躬身礼: “升云宗袁思淼,参见皇帝陛下。” “免礼。” 直到此时,隆庆皇帝才缓缓睁开双目,沉声开口道:“昆阳城的情况如何了?” “回父皇的话。” 秦王拱手道:“一派人攻城,他们就开启护城大阵,不过我六弟连同大部分归元门修士都已经撤退,只要慢慢消耗下去,大阵崩溃之日,就是他们全军覆没之时。” “凌奎道友。” 隆庆皇帝微微侧目:“朕亲自坐镇此地,你领几名升云宗弟子前去诛杀归元门的贼子。” 先前曹焕等人能够顺利撤走。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需要有真力中期坐镇大军。 但现在隆庆出关,情况就大有不同了。 “得令。” 凌奎没有废话,叼着狗尾巴草就离开大帐,领着七八名修士前往追击曹焕以及新朝的文武百官。 与此同时。 升云宗剩余修士则是配合单良成的六丁六甲大阵,日以继夜地对护城大阵展开狂轰滥炸。 “别慌别慌!” 黄老九劝着别人莫慌,但自己却四处乱窜:“这次从宗门带出来的灵石确实消耗光了。但是小老儿这些年,自己还有一些积蓄,还能顶上一阵子。” “诶呀!” 看着不断摇晃的屏障,魏玄气愤地将阔刃插入地面:“现在对方有一名筑基修士不说,我方修士数量更是少得可怜! “这些人,难道就真的把自己的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吗?! “要是大家同进退共生死,或许还有绝境反击的机会!” 就连他这个外乡人都看出来。 正统皇帝等人的撤退,白袍和云顶宫的关系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那些人又怕死,又想要保存实力,担心赢下此战之后北凉军一家独大。 生死存亡的关头,却还在内斗! 就在城内人心惶惶之时,后方北城门的方向突然传来呼救声。 “快开大阵!” “放我们进去!” “……” 只见归元门修士钱其仁,不知道何时御剑而来,被挡在屏障之外神色焦灼地不停呼喊。 “钱其仁?!” 汪直毫不客气地说道:“你们不是跑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汪将军,快让黄老前辈打开阵法啊!” 钱其仁说道:“凌奎领着人对我们进行斩首行动,马上就要追过来了!” 他们也是才知道隆庆皇帝筑基成功。 这种时候要是不躲在护城大阵内,基本上就等于死路一条! “等等!” 汪直警惕道:“你该不会叛变了吧?想要诓骗我们关闭阵法?” “汪直,你何故血口喷人?!” 钱其仁勃然大怒道:“我乃是归元门掌教真人麾下的真传弟子!谁背叛师门我都不可能背叛!” 说话间。 后方出现一艘艘的飞舟。 仔细看就会看到,是归元门修士们舍弃兵马,只携带着正统皇帝曹焕和部分高官狼狈逃回来。 “好啊!” 汪直只觉得大快人心:“让你们先前只顾着逃命,现在就在外面等死吧!” “师兄,放他们进来吧。” 陈三石开口道。 一则,城内现在需要用人。 二则,也是最主要的一点,不要忘记黄老九是归元门的人,现在全依仗着这位二阶阵法师,他自然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同门在外面不管。 果然。 话才说完。 护城大阵就短暂收缩。 钱其仁、崔子晨等人立即带着正统皇帝曹焕和高官鱼涌而入,然后阵法才再次开启十成威能。 此刻前方城墙正在交战,险些就放进来大量的修士。 “这可如何是好啊?!” 正统皇帝曹焕急得团团转:“父、父皇他怎么会这么快就出关了?!” 要知道。 他当初登基,是打着“隆庆飞升,顺位继承”的旗号。 如今隆庆出关,岂不是狠狠打自己的脸? “什么隆庆?” 上官海昌提醒道:“陛下,那分明是妖道,和先帝有什么关系?!” “哦,对对对!” 正统皇帝恍然大悟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妖道,竟然敢冒充父皇,忤逆先帝!” 消息传播需要时间。 只要在传递开之前赢下这一仗,就不会有多人少知道。 可…… 这就是问题所在。 眼下休说是赢了。 隆庆筑基,他们谁是对手? 再这样下去,只怕是要全部死在昆阳城内! “快,快把黄仙师请来!” “……” “黄老前辈” 崔子晨私下找到年迈修士,急切地问道:“事已至此,上宗难道还不准备派出杀手锏吗?” “是啊前辈。” 钱其仁跟着说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当初他师父,也就是归元门的掌教真人亲口说过,宗门得到遮蔽天机的宝物,要派来一位能够镇压东胜神洲的前辈,一举定鼎江山,拿到邙山祖脉。 他们本以为黄老九便是。 可当其露面,并非是归元九峰任何一峰的长老后,就觉得此人恐怕真的只是个炼气圆满的二阶阵法师,无非是辈分可能高一些。 否则的话隆庆现身,怎么还不出手? 而且黄老九一开始连阵法都十分生疏,崭露出来的实力令人堪忧,更加令人觉得他并非底牌,只是派来探路的阵法师。 也正因此。 先前曹焕才会领着人撤退。 现在面临绝境。 崔子晨等人才忍不住发出质疑。 第251章 传国玉玺 如果宗门本来打算派出的杀手锏不是黄老九的话,那么也时候该把真正的前辈请出来了。 面对众人焦灼的询问。 黄老九只是露出漆黑虚无的门牙:“再等等,再等等,咱们不是还有陈道友呢吗?” “前辈是说陈三石?” 崔子晨面色凝重:“您老也看到了,他压根就不是隆庆对手,更不要说外面还有百万兵马组成的六丁六甲大阵,就算把这些全抛开,也还有龙渊剑无法处理。为今之计,也只有请上宗出手,方能万无一失!” “崔道友。” 黄老九提着斑驳的酒葫芦,有些尴尬地说道:“最近宗门在天南发现些许异象,说不定会有很大收获,但是云顶宫那边也在掺和,需要布置大量的人手,导致人手紧缺,所以只有……” “所以不会有人再来了?!” 钱其仁抢答,然后更加急切地说道:“邙山祖脉不应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吗?” “诶哟,别着急别着急。” 黄老九宽慰道:“小老儿还是那句话,再等等看,再等等看。” “……” 崔子晨和钱其仁对视一眼,脸上表情都大失所望。 黄老九已经这样说话,显然再问下去也没有意义。 可难道接下来…… 真的就要这样等死吗?! 另一边。 陈三石重新整顿着兵马。 幸亏先前在黄老九的阻拦下,正统麾下兵马撤出去的数量还不算太多,城内尚且有十二万兵力。 再加上折返回来的归元门修士,若是依托玄甲巽风大阵,还是能够维持一段时间的。 而且他得到消息。 凌家老祖凌奎在追杀晋王曹焕失败后,并没有选择回到淝水,而是仍旧领着修士在松州到处地毯式搜寻着什么。 他们在找自己的家眷! 当时把兰姐儿他们安置在松州,虽然做过很多掩护,但修士们真要是铁了心找,最后还是能发现蛛丝马迹的,无非是耗费时间的多少。 家眷的命运。 早已经和陈三石深深绑定,不可能切割干净。 这一仗胜了便罢。 若是败了。 就算是妻儿家眷躲到天涯海角去,最终也还是难逃一死。 “轰隆隆——” 陈三石思忖间。 城外对于护城大阵的猛烈进攻戛然而止。 引得众人纷纷登上城墙查看情况。 只见。 朝廷攻城的兵马朝着两边分离,好似黑色海水被人从中间劈开一条道路。 一名蟒袍太监托着木盘,沿着这条道路朝前疾走,一直来到城墙下方才停下脚步。 “晋王殿下!” 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开口,声音高亢回旋:“陛下仁厚,念及父子之情,已经打算赦免你的死罪! “所以殿下还是快快出城受降,结束这场荒唐的闹剧吧。 “真要是闹到踏破城墙的地步,刀剑不长眼睛,可就没有人能保证殿下的安危了!” “阉人!” 正统皇帝并未露面,户部尚书上官海昌站在城墙上,指着对方的鼻子唾骂道:“这江山只有一个陛下,那就是正统皇帝!休要再在这里继续妖言惑众,我等誓死不降!” 事到如今。 最害怕战败的,就是他们这些投资叛军的世家宗门。 谁都可能有活路。 唯独他们不可能有。 “尔等乱臣贼子,当真以为躲在护城大阵当中就能安全吗?” 黄鸿表情并不狰狞,但声音却无比厉色: “千载以来,我大盛朝之所以被其他诸国视为中原正统,并非仅仅是因为疆域位于神洲中央,更是因为人间帝王的象征传国玉玺,在我大盛朝的手中。 “今日,便让尔等乱臣贼子见识见识。 “什么是真正的。 “天下正统!” 他说着猛然掀开托盘上的橙黄锦帛,露出方圆四寸,上钮五龙的镇国玉玺,霎时间金光大放,化作金色流星冲天而起,一直来到六丁六甲大阵的最上方才悬定而停。 神威金光阵阵如涛,激荡之下,震人心魂,煌煌至高,不可直视! 玉玺顶端的五条真龙喷吐玄光,阵阵神威金光朝着竹青色的玄甲巽风大阵倾泄而下,犹如一场金色的瓢泼大雨,每一道箭雨落下都会使得护城大阵剧烈震颤,仿佛随时都会变得千疮百孔。 城墙上的许多阵卒甚至难以站稳脚跟,或扶着城墙或用兵器作拐,才勉强没有倒地。 “玉玺镇压天地,尔等的龟壳也支撑不了多久。” 黄鸿最后做出苦口婆心的状态,忠告道:“再给你们最后一日的考虑时间。 “一日之后,如若还是不肯出城投降的话,那我们就只好封死昆阳城,到时候,一个都别想走!” 传国玉玺,又称镇国玉玺。 “就是此物,能助隆庆抵御天地封印?” 钱其仁甚至有遁出去夺宝的冲动,但对方故意把玉玺和城池保持很远的距离,而且如此至宝必定和主人联系极深,妄动心思无异于自寻死路。 “小老儿这一趟算是涨了见识。” 黄老九啧啧不已:“灵气枯竭之地,竟然是至宝频出。” “轰隆隆!” “黄前辈!” “大阵破了!” “……” 不远处。 传来修士惊恐的喊声。 只见护城大阵的东南方位,在传国玉玺的威压下出现一条可怖的裂缝! “嘿!” 见状,黄老九猛一跺脚便来到裂痕处,拿起腰间的酒葫芦,开始施法修补。 “黄前辈!” “大阵受损!” “……” 才忙活完这边,另外一边就又出现窟窿。 他就骑着驴车在半空中来回腾挪,到处缝缝补补,直到最后狠心掏出两块中品灵石为大阵充能,才总算是稳住局面。 但在传国玉玺的轰击下,灵气也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耗着。 “造孽啊!” 黄老九心态地浑身都在打哆嗦。 他颤颤巍巍地来到白袍身边,开口询问道:“陈道友养好伤后,是不是就能尽快突破到真力中期?” 陈三石默认。 “那还等什么?小老儿来助你疗伤!” 黄老九的酒葫芦中再次飘荡出星星点点的碧绿色光辉,就像是盛夏的火金姑般。 陈三石能够感知到,这是某种极品的木属性灵力,柔和无比,对疗养伤势必然大有帮助。 但他不敢接受,也不可能任凭陌生人的法力侵入经脉当中。 修士们手段诡谲,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隐患。 “……” 遭到拒绝的黄老九显得有些局促,露出人畜无害的尴尬苦笑:“是小老儿唐突。 “不然还是吃些丹药? “这次给你的丹药,就是普普通通的一阶疗伤丹药。” 陈三石接过尚未开封的瓷瓶,他作为一阶炼丹师,最基础的丹药还是辨认得出来的:“谢过黄老前辈。” 在这之后。 黄老九又几乎拿出自己所能拿出的一切东西帮忙。 对于这些,陈三石能够确认无害的就照单收下,无法辨别的就暂时留下。 此人…… 很着急。 急着他伤势痊愈,突破真力中期之后去对付曹楷。 当然,大家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百荣,一损俱损,互相帮助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陈道友,若你突破到真力中期,该如何应对龙渊剑?又怎么打破百万之众组成的六丁六甲大阵?” 黄老九顿了下,嘶哑的声音继续道:“小老儿身上的灵石着实不多了!” “……” 陈三石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战场。 但这一看。 他却是心头一沉! 传国玉玺…… 遮蔽了天机,掩盖了天象! 换句话说。 陈三石先前费尽功夫,留在秦王等人身上的玄气,遭到传国玉玺的压制,不会再起到作用。 这意味着…… 决胜无望! 霎时间。 他仿佛看到一座山岳在脑海中崩塌。 那是他们,兵败如山倒! 不论心中如何,陈三石神情依然平静,开口唤道:“许文才,舆图!” 几个呼吸之后。 淝水流域,包含禹州、松州在内的舆图便在眼前铺陈开来。 “大人这是?” 许文才意识到有情况,但也不敢多嘴,关乎到仙玄之事,他确实是无法插手。 陈三石浏览着舆图,在脑海中进行着千百遍的推演,直到最后在这片中原战场上找到唯一的生机。 八公山! 百万大军,想要正面硬碰硬地将其歼灭几乎不可能。 所以想要打赢这一仗,就只要将其“击溃”,而非“歼灭”。 想要击溃,就需要依靠大势和天书阵法。 偏偏如今。 传国玉玺镇压玄气。 就算是陈三石再冒险杀出去留下玄气,恐怕也不起作用。 想要应对一样至宝,自然也就只有使用另外一样至宝。 玄珠本身! 决胜当日。 陈三石必须亲自拿着玄珠,领着,杀入敌军阵中,才能搏得机会,正面有一道道天门,自然是不可能冲出去。 那么就只有在保留昆阳城的情况下,他撤出淝水,从东部绕路到八公山区域,打穿“永嘉府”,渡过淝水支流洛涧,才能够达到目的。 总结来讲。 他不能再留下来守城,而是要弃城转战三千里。 “许文才。” 陈三石的目光从舆图上挪开:“等到敌军这一轮攻城暂停后,把城内所有的将领、修士以及官员召集到皇帝所在的府衙内,我有要事要宣布。” 这一轮攻势持续到大概三更天,敌军才渐渐褪去。 府衙厅堂内。 正统皇帝曹焕坐于主位之上,文武百官乃至归元门修士尽数齐聚在此。 “陈贤弟。” 憔悴不堪的曹焕有些期待地开口道:“你把大家召集到此处,莫非是有什么破敌之策要宣布?” “正是。” 陈三石铿锵道:“百万大军,在臣眼中,形同土鸡瓦狗,一触即溃!” 此时此刻,不论胜算几何。 他都必须表现出信心十足的模样,来换取众人的信服和配合。 “果真如此?!” 曹焕面露喜色:“贤弟速速道来!” 陈三石简单道出利害关系,最后说道:“诸位道友、同僚,只需要在城内静候几日,待到我领兵杀回之日,就是敌军溃败之时。” 话音落下。 厅堂之内陷入短暂沉默。 “我听懂了。” 上官海昌站出来说道:“陈大人这是准备把我们所有人都留在城里,独自弃城撤走?” “不是撤走。” 陈三石迎着众人怀疑的目光,沉声道:“是搬救兵!” “搬救兵?!” “搬哪里的救兵。” “搬云顶宫的救兵。” “云顶宫?!” “……” 群臣议论纷纷。 不久之前。 单良成借助这层关系来挑拨离间。 但此刻却又恰好让大家相信,白袍有这个能力搬来云顶宫的救兵。 “陈大人。” 上官海昌试探道:“你离开之后,不会不回来了吧?” “绝无此种可能。” 许文才走出来,笃定地说道:“我等北凉本部兵马也在此地,大帅怎么可能弃我们于不顾? “破敌之机就在眼前。 “陛下,诸位,可千万不要贻误战机啊!” 衮衮诸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最后曹焕以身体不适需要稍微休息为借口离开厅堂,领着几名心腹大臣下去商议。 “诸位爱卿,如何看待?” “陛下!” “陈三石一个人走后,绝对不可能再回来!” “我们都相信他能搬来援兵,但是援兵会不会救我们,就很难说了!” “是啊。” “依我看,这是陈三石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他这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计啊!” “陈三石准备借仙帝之手除掉我们,然后他再领着云顶宫的人捡便宜!” “他的本部兵马还在城内,不会吧?” “有什么不会的?只是一半而已!还有一半北凉军分布在各州呢!”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做得出来!” “……” “钱仙师。” 正统皇帝曹焕问道:“你意下如何?” “实不相瞒。” 钱其仁开口道:“在天水洲,云顶宫和我们归元门素来不和,千百年来大大小小的摩擦争端也不在少数。 “先前听黄老前辈说,最近我宗又在和云顶宫争夺资源,他们是不大可能来帮助我们的。” “陛下!” “千万不要中了陈三石的奸计!” “现在只有他留在城内和我们同生共死,才能说明和我们是一条心!” “……” “嗯。” 正统皇帝曹焕微微颔首:“诸位爱卿说得有理!” 作出定夺之后。 他们便重新回到厅堂内。 曹焕悠悠开口道:“贤弟,朕绝非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你一走,城内有再无大将可用。若是先帝、凌奎联手攻来,我等只怕是难以抵挡。” “陛下此言差矣。” 陈三石说道:“昆阳有二阶大阵,就算只剩下黄老前辈一个人,也能抵挡一些时日。” “这个……” 曹焕沉吟片刻:“朕还是觉得太过冒险,不如这样,你就留在昆阳城内,直接让云顶宫和庆国发兵来援如何?” “是啊。” “陈大人为什么非要离开,难道云顶宫的人不识路?” “……” “陛下!” 陈三石正色道:“事关重大,一日都耽误不得,还望陛下三思!” “三思,确实该三思!” 曹焕点头道:“这样,若朕思忖两日,再做答复。” “陛下?” 陈三石忠告道:“明日之后,长安就要以大阵封死昆阳,到时候再想出去就麻烦了。” “那就不走!” 曹焕豁然起身,表面客气,实则敷衍道:“朕就在这里,和贤弟同生共死。” “……” 陈三石的鼻腔深深纳入一股冰凉的空气,保持着神色如常,眼底余光中,绯袍官员们窃窃私语,归元门修士面露警惕,空气中充斥着怀疑和提防。 平日里朝廷上党争不断便罢。 经生死存亡之刻,还在这里勾心斗角。 如此行径,终究难成大事! 竖子不足与谋。 最后。 上官海昌更是说道:“昆阳不可一日无北凉王,否则的话,我等恐怕也就只有弃城遁逃了!” 听起来是在称赞白袍,但其实却是威胁。 言外之意。 若是你未经允许离开,我等就离开弃城逃走! 陈三石淡淡地扫了眼此人,没有搭腔,转身阔步走出,很快就离开府衙,来到黑暗处直接御剑凌空而去,飞出昆阳城的范围。 “那人是不是北凉王?” “错不了,就是大帅。” “大帅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快,快去上报!” “……” 松州。 鹿邑村。 此地距离战场禹州,仅有淝水相隔,但由于地理位置极为偏僻,处于两山之间,但也正因此才能免受战乱之战。 正值春耕时节。 天才蒙蒙亮,但村民们却早已开始一日的劳作,有勤快些的已经出现在田间地头,即便是慵懒些的也都哼着山野歌曲朝自家田地走去,鸟儿四处盘旋着为之伴奏,在当今如此乱世之下,倒是显得一片祥和,宛如世外桃源一般。 “咯咯!” “汪汪汪!” “……” 直到这片祥和,被一阵阵鸡鸣打破。 村子里似乎有有什么山野凶兽侵入,所过之处鸡飞狗跳,不论是人还是家禽都不得安宁。 骚动距离陈三石越来越近,直到一只雄鸡惊慌失措地飞出村口,才看到在后面追逐的并非什么洪水猛兽,而是一个不过几岁的半大孩童。 “砰!” 陈渡河朝前一个虎扑,终于是把一条大黄狗扑倒在身子底下,任由其如何挣扎也动弹不得。 啸金兽在他身边欢呼,庆贺这场胜利。 忽地。 陈渡河只觉得有一座山岳从天而降,遮住了天地间的阳光,一切都变得昏暗起来。 他缓缓抬起头,才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爹?!” 陈渡河一慌,压在身子底下的黄狗终于得以解脱,哀嚎着逃窜而去。 “带我去见你娘。” 陈三石开口道。 不久之后。 一家人聚集在村子角落的一处篱笆园内。 “将军。” 村妇打扮的凝香率先说道:“你来得正好,最近升云宗的修士就在附近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搜,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找过来,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一个偏僻村落,突然住进来这么多外人,就算是再怎么掩护,也终究是纸里包不住火。 昭昭已然打包好包袱,郑重其事地问道:“又要把我们藏山里?” “不。” 陈三石轻轻摇头,声音有些低沉:“不躲了。” 事实上。 也确实藏不下去了。 凌奎那厮,显然是铁了心要杀他家眷为凌家报仇。 即便是掘地三尺挖个地道躲起来,在修士面前也是无所遁形。 “河儿。” 陈三石低头看向长子:“你之前说,你很有种?” “王侯无种,我有种!” 陈渡河重复着之前的话。 “好,那这次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不是真的有种。” …… 昆阳城内。 “陛下!” “陈三石跑了!” “……” 府衙之内。 得到消息的上官海昌匆匆忙忙地来到厅堂之内汇报。 “什么?!” 闻言。 包括正统皇帝在内,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 “该死!” 钱其仁闭眼怒道:“此人必定是见到形势不妙,投奔云顶宫去了!” “什么援兵!” “他这一走,肯定是要等到我们死光耗尽才会出来摘果子!” “撤吧陛下!” “撤吧,今日黄昏,长安就要封死城池,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 慌乱之中, 正统皇帝一边下令撤军,一边领着文武百官亲自登上城墙,就准备宣布彻底弃城。 “黄老前辈!” 崔子晨说道:“请你撤去阵法,随我们一起离开。” 当下的情况。 只有依靠二阶阵法师的庇护,他们才有可能撤到淝水以北的其他城池内。 当然。 这个过程中必定会折损大量的兵马。 这一点。 将士们自然清楚不过,他们这是…… 要被抛弃了! 再加上城外时不时传来敌将呐喊的“倒计时”,城内陷入到极度的惶恐当中。 甚至有些将士慌不择路,在登城楼梯上互相挤压踩踏,大有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之迹! 但也就在此时。 一阵洪亮的声音响彻昆阳。 “尔等十余万男儿,终日只知惶惶不安,毫无斗志血性,莫非连我陈家女子和稚童都不如?!” 一艘飞舟。 出现在城楼上空。 一袭白袍迎风而立,在他身后,则是五名女子,一名身穿黑金长裙,端庄雍容,一名红衣傍身,英气逼人,其余三名也是各有千秋。 五人虽然都是女子,但莅临战场,却无一人面露惧色。 更有甚者。 一名四岁孩童跳下飞舟之后,已经开始在城墙上挑选起兵器。 “诸位!” 孙璃清冷的声音响起:“我陈家全族尽数在此,誓与昆阳城池共存亡,同生死!” 第252章 突破中期 “……” 突然出现的女眷和稚童,令城内的将士们为之一怔。 陈家全族? 这些人,是陈三石的家眷? 可是…… 城里先前不是流传陈三石是云顶宫、是庆国的奸细吗? 怎么会把一家妇幼都带到昆阳来? “诸位弟兄!” 陈三石立于城墙上,黑夜中声如洪钟大吕:“事已至此,何来退路?无非死或胜尔! “纵使弃城而逃,能活着渡河者,又有几人? “何不留下来殊死一搏?! “弟兄们只需要坚守几日,陈某便能搬来援兵,一举击溃敌军! “今日我陈三石把包括妻、子及陈家全族留在城内以表决心! “假如城破人亡,先死我陈家族人,再死我孙氏师门子弟,够也不够?!” “……” 一番慷慨陈词。 令将士们无不羞愧万分。 当然,指的是正统麾下。 至于北凉军,哪怕陈三石什么都不解释,仅仅凭借他的威望,也能够让弟兄们死守不退,彼此之间的信任和默契,早就超过千载以来的任何一支军队。 但是正统麾下的兵马例外。 他们出自于各地卫所、宗门、世家,甚至是接受招安的起义军,本身就十分驳杂,人心自然也不会太齐。 尤其是统帅是节制天下兵马的北凉王,就更加让他们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是随时都会被抛弃的外人。 一直人心惶惶,便是此种原因。 再加上正统皇帝等高官一言不合就在修士的带领下跑路,不管他们的死活,更是让这种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 也正因此。 他们先前才会只顾着逃命,听信关于白袍是庆国人的流言蜚语。 但此刻…… 白袍把妻子全部留在城内,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全族…… 再加上整个师门! 这是何等的决绝,何等的坚定! 三军统帅尚且如此。 他们又有何颜面苟且言退? 而且到现在。 正统麾下的兵马也渐渐清醒过来。 他们就算撤,最后又有多少人能活下来? 离开昆阳,后方就是淝水。 一旦朝廷兵马追上来半渡击之,恐怕十不存一! 但正统皇帝和朝中的高官,则是可以在修士的帮助下逃之夭夭! 事到如今。 正统麾下的将士们,才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从淝水之战开打到现在,北凉军的弟兄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半句怨言。 他们真的有一位,不仅仅把手底下的兵马当成棋子,且愿意与之同生共死的大帅! 有这样的一位大帅在。 换成是谁,都愿意把自己的性命托付到对方的手中! “陈、陈大帅……” 正统麾下,一名参将的语气由犹豫转变为决绝:“卑职愿意与昆阳共存亡!” “末将愿留!” “卑职愿赴死!” “狗日的长安不让我们活,那就跟他们拼了!” “拼了!” “我们就留在昆阳城内等陈大帅!” “跑是死,留下来说不定不仅能活,还有机会大胜!” “俺,俺也一样!” “……” 一时间。 正统麾下的将士们,竟然是在没有得到皇帝和兵部许可的情况下,高高举起手中的兵器,誓死表忠。 这一幕。 令城墙上的户部尚书上官海昌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而后脸上都露出抑制不住的不悦。 这都是他们的兵马! 怎么能真的听白袍号令呢? 仗要是再打下去,岂不是就全变成“北凉军”了?! 考虑完这件事情。 他们才开始琢磨正事。 陈三石…… 这是真把全家都留在城里当人质了? 虎毒不食子。 连北凉世子都留在这里,总不可能不管不顾吧? 这么说…… 白袍是真的准备搬救兵来一起破敌,并非“渔翁得利”之计? “陛下,各位大人。” 陈三石目光在皇帝和衮衮诸公的身上一一扫过,即便没有刻意示威,但所透露出来的威严仍旧是崭露无疑:“陈某如此,够是不够?!” “贤弟何必如此?” 曹焕有些尴尬:“这里毕竟是战场,弟妹和朕的贤侄留在这里终究是不安全啊,不如还是先送出……” “陛下,够还是不够?” 陈三石打断对方假惺惺的关怀,面无表情地重复道。 “这话说的,朕从来没有怀疑过贤弟!” 曹焕言辞义正地说道:“只不过是昆阳不可一日无贤弟尔!不过……既然贤弟执意要出城,朕自然也不会阻拦。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呵呵~” 上官海昌说道:“臣等自然不敢有异议!” “老臣愿意相信北凉王!” “臣愿意留守。” “……” 他们又何尝不明白,事已至此,即便是撤退也会蒙受巨大的损失,先前无非是担心遭到利用。 既然白袍甘愿留下妻子为人质,那也未尝不能尝试一番。 最后。 就只剩下归元门的修士。 “和云顶宫合作,实在是……” 钱其仁神色为难。 两宗本来就不对付,邙山祖脉大事,又怎么可能合作? 倘若事成。 又是巨大的麻烦。 “小老儿斗胆插话。” 黄老九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宗确实跟云顶宫不合,但就算以后再争,也比弃城逃走划算,各位觉得对不? 眼下。 确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归元门的修士们,也只好选择答应。 “不过陈道友。” 黄老九提醒道:“小老儿身上的灵石所剩不多,你可要快去快回。” “一定。” 事情终于敲定。 陈三石把家眷送来此地,是无奈,亦是决心。 眼下的情况,凌奎铁了心要杀他全家,待在昆阳城内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自从他拿起弓箭的那一日起,就从来没有退路。 “大人。” 许文才低声问道:“城内恐有奸细,你出城搬救兵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传到朝廷耳中,要不要采取些手段,尽量延缓泄露?” “不。” 陈三石打断道:“就是要让他们知道!” “小的明白了。” 许文才立即心领神会,开始去吩咐手下安。 “等我回来接你们。” 陈三石和家眷简短告别之后,又朝着又面向全体将士抱拳,声音铿锵道:“仰赖诸位弟兄交托性命,我必,不负所托!” 语毕。 他便只身一人,趁着昆阳城尚未被大阵困死凌空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天际,无影无踪。 …… 次日黄昏时分。 在朝廷给出的最后通牒结束之后,果然没有再手下留情。 “既然尔等乱臣贼子一心求死!” “那朝廷,也就只好成全你们!” “……” 伴随着单良成的玄玉金光竹挥动,又有数道天柱从天而降,汲取大地黄泽后展开厚土阵法,形成一道道土黄色的结界,将整座昆阳城池围困其中,彻底封死。 紧接着朝廷大军就开始进行最终的猛攻。 厚土结界同为单向防御,城内的守军出不去,但城外的兵马却可以源源不断地进攻,如此下去,城破人亡只是时间问题。 北凉王不在,昆阳城也只好时刻维持着玄甲巽风大阵的十成威能,再加上内部奸细的泄露,异常很快就被朝廷捕捉到。 “父皇!” 秦王急匆匆地来到中军大帐:“父皇,大事不好,陈三石跑了!” 闻言。 账内众人皆惊。 盘膝坐于蒲团之上的隆庆皇帝缓缓抬眸。 身侧的太监黄鸿连忙问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根据打探来的消息。” 秦王回答道:“陈猎户把一家妇幼留在昆阳,自己独身离开,好像是准备去庆国搬救兵!” “庆国?” “……” 百官议论纷纷。 “此人果然和庆国勾结颇深!” “看来伙同晋王造反也是假!” “……” “如何是好?!” “各位仙师。” 齐王急促地说道:“还不快快去追?” “不要去追。” 单良成否决道:“山高路远,当心调虎离山之计。” 以当下的情况。 有资格去追击的,要么是凌奎,要么是曹楷,并且最稳妥的办法,还是两人一起前往。 可问题是短时间内不可能找得到,在此期间谁知道正面战场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 说不准就是白袍的诡计。 “不必管他。” 隆庆皇帝骤然开口:“朕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城中留有妻子,就说明此子一定还会回来。 “陛下圣断!” “……” “吩咐底下的将士们日夜不停攻城!” 单良成发号施令道:“我倒要看看,是他救兵来得快,还是我们攻下昆阳的速度快!” …… 云霄之上。 陈三石盘坐于飞舟之上,不断运功调养,体内伤势终于痊愈,经脉恢复到最佳状态。 他双手掐诀,加快飞舟行驶速度,但方向并不是庆国。 哪里来的援兵? 他就是所谓援兵! 升云宗、归元门以及落叶谷等宗门觊觎祖脉,云顶宫自然也不例外,这个时候跟他们合作无异于引狼入室。 这天下的战事,该结束了。 陈三石不想再起争端,也不需要那些人的帮助。 之前对方说是他是庆国内应,现在无非是来个将计就计罢了。 他调转方向,飞往赤壁流域。 赤壁之战结束后,绝大部分兵马都调走参与淝水大战,只剩下两万兵马留守赤壁周围的州府,兼顾粮草的运输。 其中一万兵马是梁山。 另外一万兵马则是由司马曜统领。 这两万人,就是正统朝廷仅剩的,能够及时开拔前往淝水的兵马。 “末将参见北凉王!” 城墙之上的司马曜看到空中来人,当即恭恭敬敬地抱拳。 单群玉得到通知后,也慌慌张张地赶来:“陈大帅,请受在下一拜!” 他说着行起大礼。 赤壁之战之后。 单群玉才从张顺口中得知,张大侠就是陈大帅,陈大帅就是张大侠,只可惜对方军务繁忙,直到今日才有机会当面拜谢当初的救命之恩。 “司马曜,单群玉!” 陈三石没有废话:“立即调集所有兵马,明日一早,就出发前往八公山!” “全部?” 单群玉恭敬地请教道:“当地的城池不守了?” “淝水若败。” 陈三石顿了下:“守也无用。” “领命!” 两人当即下去调兵。 “石哥!” 张顺提着鱼叉登上城墙:“房青云房先生听到你来,想要见你一面。” “师兄在这?” 陈三石知道。 从凉州起事之后,师兄身体就不好,所以后来数次战事也就没有参与,赤壁结束后,才从幽兰府来到这一带主持政务。 说起来,凉州一别后,两人最近两三年,就只在幽兰府见过一面。 张顺领路。 陈三石很快来到府衙。 还没进门,就听到院内的萧萧笛声。 一袭青山的房房青云坐在轮椅上,吹奏着一首有些凄凉的曲调,白袍跨过门槛,一曲也恰好奏毕。 “师弟,咳咳咳咳……” 他方才开口,就剧烈咳嗽起来。 “……” 陈三石有些忧愁道:“师兄,这一仗打完,我再去天水洲找找看,修仙界无奇不有,肯定有灵丹能医好你的旧疾。” “朽木回春,那是真正仙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房青云喘息着抬手道:“岂是你一个炼气能接触到的?” “那可说不准。” 陈三石沉声道:“总得试试。” “不聊这个。” 房青云平复之后,伸手从衣袖当中取出一张纸条:“最近几日,有云顶宫修士前来,他们想要参与战事,条件是邙山祖脉,我擅作主张替你拒绝了。 “那些人不悦,但大概是看在你妻子妹妹的份上,也没有说什么,反而还留了一份至关重要的情报。 “内容是有关于归元门的,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十分不好的消息。” “归元门?” 陈三石接过纸条,打开看过上面的内容后,目光愈发幽深:“意料之中,好算计。” “呵呵~” 房青云讪笑道:“是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师弟,你准备怎么办?” “该怎么办还怎么办。” 陈三石深吸一口气:“最起码战事结束之前,归元门仍旧是最忠实的盟友。” “师弟。” 房青云话锋一转,问道:“赢面有多大?” “不论几成。” 陈三石坚定道:“都只能赢。” “那赢了之后呢?” 房青云说道:“如果淝水之战真的能赢,而且大家都还活着,在这之后,你准备办? “做事情自然要有长远打算。 “要是死了,也就不用想这么多了。 “所以只需要考虑赢的话。” 陈三石不假思索地答道:“淝水若赢,天下太平,我就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到武道和仙道之上。” “真的太平了吗?” 房青云微微收紧双眸,质问道:“这天下,还要姓曹?” 听到这话。 陈三石瞳孔一颤。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若是战死在淝水,自然没有后话。 可淝水若赢,在这东胜神洲本土,他不论是自身修为还是麾下兵马的战斗力,都已然是…… 天下第一! 不知不觉间。 他从鄱阳县燕边村为缴纳税银的山野猎户,已然一步步走到这方天地的绝巅。 倘若真的想。 那天下人所向往的大位,自己未尝不能争上一争。 但他心不在此。 “纵观青史,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为了大位折腰,但我不会。” 陈三石顿了下:“师兄,守天下太平,未必需要穿黄袍,穿布衣也是一样。” 若是世上没有武道、仙法,那么有些事情,确实需要手握大权才能做。 但偏偏。 此世伟力可加于个人。 只要一直保持着世间绝巅的修为,他说不种灵禾,就不能种,他说太平,就能太平。 “而且……” 陈三石补充道:“师兄别忘记,还有归元门这个‘黄雀’在后,现在还不是考虑以后的时候。” “是啊,还有一只‘黄雀’。” 房青云思忖片刻之后,似乎下定某种决心,眸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幽幽道:“假如,师兄帮你把‘黄雀’赶走,如何?” “赶走‘黄雀’?” 陈三石调侃道:“师兄要是真能赶走黄雀,那可就是天南第一修士。” “这说法有意思。” 房青云蓦地笑了两声。 “今日多谢师兄提心,回到淝水之后,我定会多加提防。” 陈三石说着就要抱拳告辞。 “等等。” 房青云叫住他:“师弟,把我带上。” 陈三石有些犹豫。 “怎么?” 房青云愠怒道:“嫌我没用?放心,不会拖你后腿的。” “师弟断然没有这个意思。” 陈三石解释道:“我是担心师兄身体。” “怎么,你还真打算让我坐着轮椅去杀敌?” 房青云说道:“如果不是,那有什么大碍?” “好吧。” 陈三石没有再拒绝:“师兄跟我一起便是。” 经过半日筹备。 次日卯时。 司马曜、单群玉就带着两万兵马走水路,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淝水开拔。 而陈三石则是计算着路程,暂时留在赤壁日夜不停地修炼《龙经》,一晃,便是足足八日过去。 这八日。 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目光之中,只剩下枪芒和烈焰,体内景神超负荷地催发着真力。 至第十日。 终于来到…… 突破边缘! 庭院内。 溪流边。 灵珠悬浮于半空中,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灵气,仿佛和清晨的露珠融为一体,然后又被一股玄妙的力量牵扯而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当中形成一道白色的漩涡。 而漩涡的尽头。 是一道颀长的身形。 白袍黑发,站桩习武。 他呼吸之间,近乎风暴般中心般把天地灵气尽数纳入体内,双臂徐徐推进,练习着一套拳法,看似动作缓慢,但破空之声却不绝于耳,虚空阵阵扭曲,更有一条火龙在周围盘旋。 不是动作慢,而是恰恰相反! 已经快到普通人肉眼无法捕捉的地步! 看起来是在练拳,但其实是在舞枪! 火行呼吸法将灵气精准地留在体内,炉火纯青的东胜神洲绝巅枪法调动着经脉周天,运转着灵气游走在身体的四肢百骸,过程中滋养着一尊尊的景神神龛。 上部八景神早已洞开。 中部八景神已洞开其七,仅仅剩下最后一尊景神,在熠熠玄当中,显得黯淡无光,不论灵力如何冲刷,都始终没有苏醒过来。 陈三石甚至产生一种,手中龙胆亮银枪,在火行真力日夜不停地淬炼之下几乎融化的错觉,也还是无法连通中部景神。 于是他变得愈发暴躁,长枪挥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某个临界点后,体内的经脉开始疯狂跳动,火行真力不受控制地四处乱窜。 “师弟!” “不要心急!” “师父跟我讲过,修行主杀伐的金行呼吸法,也要刚中带柔。” “同理,修行火行呼吸法,也要‘枪若焚天游龙,心如止水寒潭’,方能阴阳平衡,乾坤俱全!” “……” 耳边传来师兄清亮的声音。 陈三石才幡然惊醒,急忙停止修炼,将长枪倒插在地面,呼吸之间,吐出的热气竟然是将面前的一颗树木烫死。 欲速则不达! 他急于求成,险些走火入魔! 真力境界,单纯论战斗力,已然是筑基级别。 按照记载,一名天资中等的武修,想要从真力初期踏入到中期,往往需要二十年之久! 上等也要十余年。 哪怕是极佳的天才,也需要五年左右。 但陈三石,只用了两年半。 这个速度,已然脱离常理。 他不能再急。 还有几日时间。 陈三石深呼吸着平复心跳,休息数个时辰后才重新提起长枪,心中默念着师兄转述的师父教导。 “枪若焚天游龙,心如止水寒潭!” 他缓慢调动着真力,已经做好再推迟几日突破的打算。 但偏偏也就在此时,陈三石感到体内的上、中部景神似乎在互相感应,体内经脉变得通畅无比。 景元神龛,一尊接着一尊地亮起。 脑神,名觉元子,白衣! 发神、舌神、右肾神…… 接踵相连! 在陈三石腹腔的左上方,闪烁起金黄色的祥光,直到笼罩整片天地,把所有的树木都映照得金光熠熠,宛若天降祥光。 终于。 中部八景神最后一尊缓缓苏醒。 脾神,名宝元全,字道骞,长七寸三分,正黄色! 突破。 真力中期! 【功法:龙经(真力中期)】 【进度:0/500】 【效用:燃尽】 【燃尽:焚天之火,燃尽一切,交手过程当中,可以不断燃烧对手的法力、真力,直至蜡炬成灰,彻底耗尽。】 第253章 神通箭道,草木皆兵 燃尽。 陈三石很快就心领神会。 所谓燃尽,可以理解为真力拥有特殊效果,能够把对手的法力、真力当作薪柴来燃烧,直至燃烧殆尽。 这和天水凌家的冥河真力,是近乎于相同的效果。 也就是说。 假若再次交手。 凌奎能够使用冥河真力封印自己的真力,自己也可以用火行真力燃烧掉对方的真力。 终于…… 来到真力中期! 【法术:厚土决(小成)】 【进度:552/2000】 …… 【术法:万剑天来.破限二阶】 【进度:688/2000】 …… 【技艺:射箭.圆满(破限三阶)】 【进度:(1992/2000)】 其余术法都有提升,但距离突破还有一小段距离,唯有箭术只差一线,陈三石便张弓搭箭,倾力提升。 箭术之道。 是为他在此方天地安身立命之根本,其中术法招式,早已烂熟于心,更甚枪法许多。 陈三石不断张弓射箭,弓弦嗡鸣好似宏大的曲乐,不论是普通箭矢、流光箭、还是银弹,所有发射出去的箭矢,并非是抛物线,而是一道带着破空之声的笔直火光,所过之处,虚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击中目标后,更是会在真力翻涌之下,掀起一阵风暴,发出雷鸣般的嗡隆巨响。 他拉弓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心彻底沉浸其中,渐渐地已经忘记自己身处何地,也不记得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兵器,眼中只有目标,心中所想,就能箭出无误。 此为,真正的人箭合一! 面板浮动。 【神通:箭道(一阶)】 【进度:0/2000】 【效用:凡出之箭,不可躲避;凡持之物,皆可为箭】 【凡持之物,皆可为箭:箭术绝巅,踏入道途,不论生死之物,皆为箭矢。】 通俗些来讲。 就是自此以后,陈三石弓箭配套的“箭矢”,不再需要是狭隘的木杆金属箭簇组成的箭矢,而是拿到任何东西,都可以当成箭矢使用,甚至是不论死活。 如同剑修们修炼到一定程度,可以无剑似有剑一般,他则是世间万物皆系于一箭之上。 比如…… 陈三石随手摘下一片树叶,搭于弓弦之上,弓弦落下之时,明明清风都可以吹起的飘然绿叶,竟然是好似利刃般破风而出,接连贯穿数棵树木的树干。 他又活捉来一只麻雀,搭在弓弦之上,手起弦落,麻雀裹挟着火焰暴射而出,直接将一块巨石轰得粉碎。 这便是“凡持之物,皆可为箭”。 当然。 树叶、麻雀确实是可以作为箭矢,但爆发出来的威力相对而言是极其微弱的。 想要强大的威能,还是需要搭配高品阶的兵刃,或者是其它的一些法器、生灵之类的东西。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陈三石手中的这张金弓,是一阶上品法器,他突破到真力中期之后,又显得有些轻飘飘的,需要更换才能最大化作用。 不过这并非当下来得及考虑的事情。 “呼……” 闭关半个月。 陈三石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结束这场修行。 没有耽误片刻,他挥手召出飞舟,带着四师兄腾空而起,直奔着……淝水而去! …… 昆阳城。 在敌军日以继夜的猛攻下,为减少损耗,护城大阵无法时刻维持十成威能,只能在实在支撑不住,或者凌奎、曹楷出手时及时开启,其余时间,都不得不进行着惨烈的守城战。 “杀——” “杀贼!” “……” 咆哮、哀嚎夹杂着甲胄兵器的碰撞声,双方将士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切割着对方的血肉。 修士们也无法再迂回看戏,各自使出浑身解数,赌上身家性命和道途来决断着最后的胜负。 在凌奎、皇帝两人的压力之下。 每次开战,城内都损失惨重。 两千…… 五千…… 八千…… 伤亡数字不断增加,尸体堆满城墙,鲜血染红青砖,残肢断臂漫天飞舞。 升云宗修士袁思淼和归元门修士钱其仁,两人各自祭出本命飞剑,将浑身法力倾注于剑锋之上,而后掐诀操控刺向对方。 “轰隆隆——” 两道截然不同的灵光对撞。 钱其仁踉跄着向后退去,连带着本命飞剑都险些失控,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就立即朝着城池遁去。 “归元门掌教的真传弟子就这点能耐?!” 袁思淼冷哼一声,就朝着对方追击而去。 混乱当中。 一名稚童在满是血污的青砖地面上爬动着,稚气未脱的脸颊上带着不安,伸着脖子四处张望着,似乎是在大战中落单。 袁思淼很快就注意到稚童,并且知道这小崽子就是白袍的长子。 他当即大喝道:“抓住他!” 生擒此子,会有大用! 一声令下,当即就有数位同门掩护。 袁思淼自己则是结印加速,犹如一只翱翔在空中的猎鹰发现猎物,陡然朝着城墙俯冲,而后一掠而过,就把连灵根都没有的凡俗稚童提在手中。 目的达成,他立即原路返回,察觉先前击退的钱其仁又追了回来。 “钱道友。” 袁思淼只道是来救人,于是讥讽道:“你这是追上来送死?” “袁道友!” 钱其仁眯起眼睛,冷笑道:“你的命,我收下了。” “呵~” 袁思淼嗤笑,正要做出应对,突然感觉到手心一凉,低头看去,就看见陈姓小儿不知何时把一根玉刺扎在肌肤之上。 封灵针! “小畜牲!” 他心中大骇就要将小儿捏死,可惜为时已晚。 钱其仁掐诀念咒。 玉刺顿时嗡鸣起来,化作一抹流光顺着袁思淼的手臂钻入体内,他只觉得身体好像冰封一般僵在空中。 封灵针入体,会封死修士的经脉和窍穴,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但是在斗法当中足以致命! 此法器为一次性法器,唯一的缺点便是太过脆弱,随手即可格挡,往往难以近身。 但此刻陈姓小儿贴身,恰好弥补这一缺陷。 中招的袁思淼即便再愤怒,由于身体僵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稚童挣脱,坠落的过程中被一名归元门的修士稳稳接住。 而钱其仁杀至面前,一剑穿心而过,诛杀一名炼气圆满的修士。 “好小子!” 回到城墙上。 钱其仁啧啧不已:“胆子真够大的!” 那厮修为不遑弱自己,要不是有小儿帮忙,恐怕当真是难以处理。 而且袁思淼算是升云宗修士当中仅次于单良成的存在,绝对算得上是不小的削弱。 “我的小祖宗诶!” 荣滟秋急忙把稚童拽回到安全处:“你怎么一看不住就要乱跑?” 陈渡河郑重其事地挥舞着拳头,奶声奶气地说道:“我有种!” “哈哈哈,好侄子。” 汪直用袖子擦着脸上的血污:“你是个有种的。” “阿姐!” 陈渡河伸手去拽姐姐的衣袖:“你一直躲着干什么,一起杀敌啊!” “不、不要。” 陈云溪连连摇头,声音有些发颤。 她一直都很害怕,更是不敢观看厮杀,最开始过来时,是因为爹爹交代过,所以才强撑着没有露怯。 “你贪生怕死!” 陈渡河使劲拉扯。 “河儿,你再胡说?” 顾心兰伸手扯住他的耳朵:“你以为你阿姐跟你一样不听话?你也不许再往城墙上跑了,上阵杀敌的事情现在还轮不到你。” 然而。 无论怎么说都不管用。 只要稍不留神,陈渡河就会溜出去到城墙上。 “真是熊孩子!” 汪直最后想了个办法,搬来一把太师椅令其坐在上面,称之为督战官,才总算是消停下来。 不过一个区区小儿,毫不惧死,尤其这还是北凉王的世子,确确实实对于士气有着巨大的提升。 毕竟谁也没有脸面在一个小儿面前后退。 “大人这孩子~” 许文才观察着世子殿下,掐指一算之后,喃喃自语道:“幼年早慧,胆略过人,只是脾性恶劣至极,若是不好好教导,将来必酿出大恶,但相反要是能培养出来,也会是一方明君,可谓是双刃剑。” 但陈渡河的恶劣之处,此时无人知晓,所有人只看到世子殿下表现出超乎于年龄段的勇气和胆识,北凉军的将士们都振奋不已。 “好啊,这叫什么,这叫生子当如陈渡河!” 正统皇帝曹焕给出极高的评价:“朕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哪怕有一个能比得过陈渡河呢? “贤侄!” 他来到稚童身侧,摆出和蔼可亲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道:“此次朕若是能活到大胜,就收你为义子,如何?” 正在挥舞木剑的陈渡河听到这话转过头,也不回答,只是蹙着眉头上下打量起眼前这名穿着龙袍的男人,神色当中似乎有些不悦。 “这……” 正统皇帝曹焕不禁有些尴尬,重复道:“朕、朕说收你为义子。” “……” 陈渡河清澈的瞳孔瞪得如同铜铃,脸上竟然是有些怒意。 “……” 曹焕脸上有些挂不住。 “陛下陛下!” 许文才连忙上前打圆场道:“陈大人之子年幼,恐怕听不懂什么是义子,城墙危险,陛下万金之体,还是快快回府吧!” “呵呵~” 曹焕苦笑,也觉得自己怎么能跟几岁大的孩子计较,便在巡视城墙过后,由人护送离开。 陈渡河保持着怒气冲冲的模样,直到皇帝消失在视野中。 “嘶~” 许文才凑近问道:“世子怎么不喜欢他?” “我问你。” 陈渡河仰着下巴说道:“他是皇帝?” “这个~” 许文才想了想:“算是吧。” 陈渡河冷哼,生气道:“他是皇帝,那本宫是什么?!” “……” 许文才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世子是庆国太子,只有爹是皇帝,才能当得上太子。 “世子别急。” 他摇着羽扇说道:“只要我们能活着走出昆阳,世子不光是庆国太子,还会是天下的太子。” “当真?!” 陈渡河眼前一亮。 “当然是真的,不过……” 许文才故意拖着腔调:“我仔细一想,好像也说不准。” 陈渡河跳下椅子,紧张地问道:“哪里说不准?” “立储之事,岂是外人能定的?” 许文才遥遥指着白袍离去的方向:“最后还是要大人说了才算。” “你是说我爹?” 陈渡河很是费劲地思考着:“他不立我,还能立谁?!” “那可说不准。” 许文才挑挑眉毛,语气担忧地说道:“毕竟主公不止一位夫人,将来自然也不会只有你一个儿子,立谁为储,可说不准呐!” “那,那你快说!” 陈渡河急得咬牙:“我爹怎么才肯立我?” “首先,你可不能忤逆主公对你的教导。” 许文才说道:“其次,自古以来,大家都喜欢仁德之人为储君,所以你要学着……” 一通说教下来。 陈渡河听得很是烦躁,也不甚理解何为仁德,但总算是记在心里,行事有所顾忌。 …… 城外。 朝廷中军。 “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秦王站在大帐外,焦灼地来回踱步:“再这样下去,陈猎户可就要带着人杀回来了,怎么还攻不下城池?” “唉~” 一名升云宗修士唉声叹气地说道:“别提了,昆阳城的护城大阵,每次眼看着就要损毁的时候,他们的阵法师总是会及时弥补,永远都吊着一口气,但是永远都不死。” “是啊。” “我宗此次的损失也极为惨重,今日袁师兄也陨落在昆阳城墙上!” “而且我听说,袁师兄栽在姓陈的那个儿子手里。” “几岁大的小崽子?” “分明是小畜牲,说不准是什么老妖转世,否则怎么会小小年纪就如此狡诈恶毒?!” “……” “诸位。” 太监黄鸿出现:“陛下召见。” 不出盏茶。 文武百官以及修士就聚集在中军大帐内。 隆庆皇帝盘膝坐在高处,俯瞰着众人和沙盘,声调冗长中透着愠怒嘲意:“各位将军、仙师、大人,光阴已度十余日,当初你们是怎么和朕保证的?” “陛下息怒。” 单良成解释道:“城内那名阵法师有些古怪,昆阳能守到现在,他一个人起码占据八成的功劳。 “开战之前,我宗曾经得到消息,说归元门会派来一位不同寻常之人,现在看来,此人最起码也是归元门数一数二的阵法师。如果不是天地限制,他甚至能够布下三阶阵法也说不准。” “哦?” 隆庆皇帝身子微微前倾,一字一顿地质问道:“照你这么说,是没办法了?” “办法自然是有的。” 单良成皱着眉头继续道:“除非是依托灵脉而建的阵法,否则都有极限,昆阳也不例外。 “从今晚开始,在下会把最后一批中品灵石尽数用上,配合上那方玉玺,定然能在两日之内,让大阵崩溃!” “还要两天?” 伤势尚未痊愈的三师兄聂远忧愁道:“如此以来的话,我师弟只怕是要率领叛军打回来了。” “这个倒是无妨。” 单良成拿起竹笛指着沙盘,缓缓道:“按照在下判断,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陈三石最多也就只能带来五万左右的援兵。 “而且,也只会出现在八公山,从‘永嘉府’的峡谷过河这一条路,只需要做好防备,根本无需过于担心他们。毕竟说到底,还是正面对决,没有什么太多的花样可耍。” “那就两日。” 隆庆皇帝古井无波的语气中透着帝王威严:“两日之后,如果还是拿不下昆阳城,单良成,你就不用想着回升云宗了。” “……” 单良成哪里听不懂,这是在拿他的性命相要挟,但更加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下领命。” 当夜。 他便拿出最后一批灵石,手中的玄玉金光竹更是近乎狂暴地挥舞着。 “一敕干卦西北将二敕坎卦水将军; “三敕艮卦东北灵四敕震卦木星君! “……” 声声咒语。 宛如九天之上落下。 九九八十一根天柱灵光大作。 成千上万的将士在阵法的加持下涌向城墙。 夜幕之上的传国玉玺更是金光神威再加几分,阵阵金光好似开山巨斧般落在玄甲巽风大阵的表面。 凌奎出手凿阵。 一袭道袍的隆庆皇帝就立在传国玉玺之侧。 整个昆阳城。 迎来最后的时刻。 “轰隆隆——” 哪怕是隔着屏障。 众人也能够感觉到地动山摇。 “诶哟喂!” 黄老九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扶着老腰龇牙咧嘴:“不行了不行了,小老儿要撑不住了!” 曹焕连忙问道:“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最多再有两日。” 黄老九嗓音嘶哑地说道:“阵法就撑不住喽!” “陈大人呢?” 上官海昌连忙扯住北凉将领询问道:“陈大人已经走了半个月,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 八公山。 永嘉府。 此地把守着通过中原战场的淝水支流洛涧,但守城兵马并不多,总共只有八千余人。 修士钟凡接到的命令,也是一旦有风吹草动出现,在摸清楚状况后立即撤退回去汇报。 又是一个深夜。 他本来在专心修炼法术,结果有一名斥候突然闯将进来。 “钟仙师,不好了钟仙师!” “叛军打过来了!” “陈三石领着庆国的援兵回来了!” “……” 钟凡抬眸道:“有多少人?” “二十万!” 斥候神色慌张地说道:“起码也有二十万人,外加上数不清的仙师!” “胡言乱语。” 钟凡不屑道:“单师兄亲口说过,这么短的时间内,对方能调来的兵马最多也不会超过五万。 “至于修士。 “云顶宫和我们一样,都需要依靠封印缝隙,能派来的人能有多少?” “钟仙师。” 斥候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小的所言句句属实,不信的话仙师可以自己去看!” 钟凡冷哼一声,踩着飞剑腾空而起,才飞出没多远,他便虎躯一颤。 放眼望去。 漆黑的大地上,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在荒野当中开拔前进,直奔着永嘉府而来,分辨不出具体的人数,只看到影影绰绰,漫山遍野都是兵马。 繁星密布的苍穹之上,更是有一道道人影御剑飞行。 “云顶宫蓄谋已久!” 钟凡咬牙切齿,也不去管城内的守军,调转方向就要逃走。 他飞出没多远,就感觉到有股杀意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回头看去,便是一袭白袍踩着叶形飞行法器追逐而来,在种种符箓的加持下,速度越来越快。 “该死!” 钟凡大骇,他立马祭出本命飞剑,双手结印速度快出残影,最后更是不惜损耗寿元,从眉心逼出一抹精血滴在剑上。 霎时间。 他的本命飞剑绽放出血腥灵光,剑指落下瞬间,就带着破空之声朝着白袍暴射而去,在夜幕当中好似一道腥红之月的月光。 钟凡付出巨大的代价,只是为了能够拖延白袍的追击,哪怕仅仅延缓片刻,他飞到对岸就能够得到接应。 他是炼气圆满,理论上来讲和对方境界在一个品级,就算是实力有差距,对方也不可能无视自己的全力一击。 可白袍面对腥红一剑既没有躲避也没有格挡,而是直到剑锋距离他喉咙仅仅剩下最后半寸的时候,从猛然伸出两根手指。 “嗡!” 伴随着金属的哀鸣。 飞剑就这样被白袍的手指牢牢夹住,再也无法向前半分。 这里…… 境界的碾压! 此人突破真力中期! 不仅如此。 更加骇然听闻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漫天星光下,白袍的右手玄光闪烁,出现了一张灵辉熠熠的金色长弓,他的左手则是毫不费力地压制着飞剑,缓缓将其调转方向。 剑柄搭在弓上,剑锋对准前方,然后…… 拉开弓弦! 这是射箭还是射剑?! 征战许久,钟凡自然知道对方擅长使用法器弓箭,但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连飞剑都能用来当作箭矢使用! 而且还是他的本命飞剑! “该死,该死,该死!” 钟凡目眦欲裂,拼了命地想重新夺回飞剑的控制权,可惜皆为徒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星空下的对方弓如满月,弓弦绷到极致之后轰然复位。 “嗡!” 飞剑携带着腥红和火行真理,撕破苍穹扑面而来,速度比御剑杀人不知道要快上多少,几乎无法捕捉。 钟凡施展出各种腾挪术法和遁逃法术,横向转移数个方位,但不论如何都甩不开飞剑,只能在绝望中感觉到锋锐的杀意不断逼近,直到…… 一“剑”穿心。 第254章 对决 “弓有些不趁手。” 陈三石看着前方笔直下坠的尸体,提着金弓掂量几下,只觉得有些份量不足,然后便转身朝着永嘉府而去。 突然出现的正统麾下大军,对于永嘉府的守军来说就像是突然从地底下钻出来一样猝不及防。 再加上坐镇修士一死,立马就土崩瓦解,甚至连整体的指挥都没有,像是鸟兽般散去。 过程中梁山兵马和司马曜本部兵马进行追击,近乎全歼八千守军,只有极少数人得以活着渡过淝水支流。 他们以雷霆之势,在接近零伤亡的情况下入驻永嘉府,和前方的百万大军,隔江相望。 “大帅。” 司马曜登上城墙,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全军整备完毕,什么时候渡河?接下来该做什么?” “派人伐木,在岸边准备搭建浮桥。” 陈三石淡然地说道:“今晚午夜子时,全军过河直冲敌阵。” “直接?” 司马曜才发出疑问,就连忙住口道:“卑职记住了。” “还有事吗?” 陈三石看着他迟迟没有离去,轻声发问道。 “陈大帅!” 司马曜突然间单膝跪地,抱拳铿锵道:“卑职愿为大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此为战场,本来就是生死与共。 偏偏又说这样一句话,意味就会变得深远不少。 这是要投诚。 “你。” 陈三石审视着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大帅。” 司马曜直截了当地说道:“正统朝中凡俗庸碌,不足与为谋,我司马一氏自此之后,愿意追随大帅左右!” “司马曜。” 树木的阴影下,看不出白袍的表情:“收起你的心思,做好眼前的事情。” “……” 司马曜急忙惶恐道:“卑职明白!” 白袍没有再理睬,转身离去。 “……” 司马曜跪在地上,直到彻底看不见对方的背影后,才缓缓起身。 “父亲?” 守在不远处的司马弛、司马澜两人满脸困惑。 “怎么?” 须发皆白的司马曜动作有些迟钝地站起身,轻轻掸去衣衫上的灰尘:“觉得为父给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下跪丢脸,还是觉得拜码头拜错了人,亦或者是两者都有?” 两子沉默,显然是觉得两者皆有。 “幼稚!” 司马曜愠怒斥责:“枉费你们也算是在天水洲待了许多年,怎么会用年龄来衡量一个人?两年时间从真力初期修炼到中期,天水洲又能有几个人做到? “还有。 “你们觉得在归元门眼里,我们算得了什么?将来又能得到多少资源? “不要锦上添花,要雪中送炭!” 真力初期武者。 对于归元门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北凉来说,却是极度稀缺的,更何况他们是一整个家族。 “可……” 司马澜困惑道:“可眼下淝水尚且生死未知,是不是急了些?” “我知道。” 司马弛接过话道:“正是因为生死未知,才是我们纳投名状的时候,要是再错过,就没机会了。” “要是输了呢?” 司马澜心中颇为忐忑地说道:“哪怕陈三石现在突破成功,对方也还有隆庆跟凌奎两人,再加上百万大军组成的六丁六甲大阵,在孩儿看来,赢面未必会超过五成。” “澜儿。” 司马曜微微眯眼:“开战之后,你留在后方压阵,不要急着往前,如果发现形势不利……立即领着族内资质最好的后生逃离东胜神洲。” “孩儿……” 司马澜虽然为难,但最后还是抱拳道:“记住了!” “……” 交代完毕。 司马曜双手负后,眺望着河岸对面,隔着数十里都能看到黑压压的军队和灵力冲天的大阵。 他的脑海中回忆着白袍的部署。 明日子时…… 就直接冲过去? 其实在他看来,这样做无异于羊入虎口,几乎等同送死。 可这是司马家族在东胜神洲立足的唯一机会。 司马曜也…… 只能赌上性命! …… 对岸。 朝廷大军。 中军大帐。 “大事不好!” “陛下!” “大事不好啊!” “……” 几名得以幸存的守城将士狼狈不堪地闯入到帐内,跪倒在地上,神色慌张地喊道: “陈、陈三石率军杀至永嘉府,钟凡仙师当场战死! “八千弟兄,只剩下我们几个人活着回来!” 屏风前。 隆庆皇帝微微阖目:“慢着点,大呼小叫的,朕胆子小,经不起你们惊吓。” “末将该死!” 参将明白皇帝是在讥讽他失态,连忙磕头不迭:“末将该死!” “不要说废话了!” 秦王催促道:“陈三石带来多少人?” “二、二十万!” 参将咽了口唾沫:“少说也有二十万人,仙师的数量同样诸多,短时间内无法分辨!” 二十万?! 听闻此言,大帐内陷入片刻死寂。 若是真有二十万兵马,再加上昆阳城内的十余万兵马,那加起来就是三十万大军。 三十万对一百万,悬殊就远远没有那么巨大了。 放在白袍的手里,或许能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 隆庆皇帝没有急着言语,只是拂袖而起,踩着仙鹤来到半空当中,眺望对岸的情况。 苍茫天际之下,黑沉沉的八公山巍峨耸立,犹如匍匐在厚土大地上沉睡的巨兽,放眼望去,体上布满崎岖的岩石,茂密相连的植被吞噬光线,草木在风中摇曳,摩挲间好似低声窃语,苍翠的树木阴森飘摇,形同一只只扭曲的魔爪,其中又有一面面殷红色的旗帜飘舞,在山林间不断腾挪,隐约能看到影影绰绰的兵马在其中调动,无法判断具体人数,只能看到…… 漫山遍野全都是! 二十万将士排列开来的话,的确差不多是这个阵仗。 并且时不时还能够看到一道道人影从天上飞过,应该就是云顶宫前来助阵的修士,数量也有二十以上。 “单良成。” 隆庆皇帝音调冗长地说道:“这就是你说的援兵不会超过五万?” “……” 单良成目睹此情此景,不禁神色凝重:“倘若是真的话,那就说明在淝水开战之后,庆国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曹楷没有理睬,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陛下不必忧虑,就算是有二十万,对于我们来说也能够游刃有余地应对。” 单良成手握金光竹,遥指昆阳城池道:“最迟今晚子时之前,在下就能够破掉护城大阵。 “到时候,由我宗的师兄弟采用人海战术,负责处理城内的叛军就完全足够。 “我仍旧居中指挥战阵。 “陛下和凌奎前辈则是可以专心应对陈三石。 “而且,厚土结界开启后,昆阳城的消息是被封死的,他们根本就无法知道白袍回来的消息。 “大阵破除之时,就是他们崩溃之际。 “因此。 “我们现在要做的,无非是把中军和后军调转方向,从面朝昆阳城池改为面朝洛涧,防止敌军突然袭击过来而毫无准备。 “陛下。 “决胜就今夜子时! “此战结束之后,凭借陛下的修为,在三五年之内就可以控制住整个东胜神洲,到时候邙山祖脉,自然也就不在话下。 “事成之后,还请陛下不要忘记……” “战后之事,日后再论。” 隆庆皇帝打断道:“你们升云宗要做的,就是打好这一仗,其余的,就不劳烦单大仙师操心了。” “……” 面对对方的傲慢,单良成也只能忍耐,躬身一礼之后,就拿着本命法器,继续操控阵法进攻城池。 “轰隆隆!” 在传国玉玺和凌奎的双重加持下,支撑至今的玄甲巽风大阵,终于在巨大的嗡鸣声中,出现一道裂缝,并且…… 无法修复! 就像是猎物在围攻下终于流出第一滴血,给予野兽巨大的刺激,朝廷将士们的士气来到巅峰,近乎疯狂地进行着最后的攻城。 与此同时。 朝廷其余大军开始调动。 此次战役。 百余万兵马总共划为四个部分。 分别是先锋军、前军、中军,以及后军,其中前锋军十万,其余部分各自三十万兵马。 最新命令下达后,大军开始分批次调转方向。 数以百万计的将士,单单看数字其实根本无法体会到究竟有多浩瀚,早就已经把整片平原遮蔽得严严实实,根本望不到边际,成为一片真真正正的“人海”。 如此庞大的军队,就如同各种巨大的攻城器械,力量确实是无穷无尽,但同样受到体型限制,其行动也必然是极其笨重的。 每一名将士,都是巨型机关内的齿轮,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则命令光是从头传达到尾,都需要两个时辰以上的时间。 这还是在有修士助力的情况下。 要是没有修士,仅仅依靠战马来回奔走,那么看似简单的一则“中军、后军面朝东方洛涧列阵”的命令,最快也要半日之久才能完成。 毕竟百万军队,光是收尾相连,都有几十里的距离。 战鼓震天,旌旗舞动。 这些震耳欲聋的动静看起来像是在营造气势,但其实是大军的“通讯工具”。 战鼓敲几下,军旗怎么挥动,在军阵当中,代表着将士们需要往哪个方向调动几步,半步都错不得。 也正因此,“多多益善”只有兵仙那般的人物才有资格说出来。 终于。 在巨型机关有条不紊的运转下,指令顺利达成,在维持着六丁六甲大阵的情况下,中、后两军,总共六十万兵马调转矛头,兵锋直指东方的淝水支流洛涧长河。 并且。 这六十万人紧邻着洛涧河岸,几乎再往前一步就要跌入河中,再加上六丁六甲大阵,催发出一道道金光墙壁横亘在河岸边缘,不给对方任何渡河的机会。 “轰隆隆——” 前方战场。 伴随着新一轮的轰击。 昆阳城墙的护城大阵,裂缝从一条变为数条,直到东南一角炸开一个直径半仗的不规则缺口。 一名升云宗炼气圆满修士飞入城内,他召唤出一柄黄金飞刀,双手结印将法力尽数加持在上面。 “嗡!” 金光飞刀撕裂虚空,所过之处,但凡挡在前方的北凉将士,不论是拿着盾牌还是穿着甲胄,尽数都被拦腰斩断。 由于太过锋利,许多人甚至只剩下半截身子还在挥舞刀剑,直到鲜血喷涌剧痛传来,才知道自己已经是死人。 金光飞刀一路势如破竹,就要直接割下黄老头儿的项上人头! “诶哟!” 黄老九大吃一惊,急忙召唤出一面藤甲盾牌。 盾牌顺利挡下飞刀。 但他自己也在法力激荡之下倒飞出去,一把老骨头狠狠的砸在城墙上,疼得龇牙咧嘴。 升云宗修士没有给他任何喘息之机会,将反弹回来的黄金弯刀握在手中就再次杀了过去。 只要杀掉这名阵法师,他就是此次的头功,休说是筑基丹,一直到筑基中后期的资源都不用再愁。 “铛!” 一柄飞剑从侧翼刺来。 寻仙楼崔子晨及时出手将其拦住,然后与之斗法。 钱其仁等人腾出手后前来相助,在几个回合之后,才将这名修士诛杀。 “黄老前辈。” 崔子晨上前搀扶:“你不要紧吧?” “怎么不要紧?差点就死了!” 黄老九枯树皮般的老脸上充满痛苦:“最多再过几个时辰,大阵就要崩溃,陈道友呢,还没有回来吗?” “……” 瞧着他这副模样,被一名连自己都不如的修士追着杀,崔子晨只觉得心间拔凉。 看来此次大战,是指望不上此人,只能依靠……白袍了。 可问题是…… 人呢?! 现在他们十余万人都被困在厚土结界之内,和外界彻底断绝联系,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按照原本的约定时间。 白袍的援兵这个时间段应该已经出现在八公山附近才对,但是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在他们的头顶。 传国玉玺居然仿佛变成活物般,开始不断生长变大,不过几个呼吸就变得足有丈余宽,其上金光熠熠积蓄,压迫感变得愈发强大。 此长彼消,玄甲巽风大阵的流光则是越来越黯淡。 “镇!!!” 天地响起一个威严无比又震耳欲聋的“镇”字,足有丈余宽大的传国玉玺随之落下。 玄甲巽风大阵的屏障,就像是一道倒扣住城池的圆弧形状的琉璃,而此时此刻,这道布满裂痕的琉璃…… 终于不堪重负,轰然炸开。 “轰!” 整座昆阳城池在震颤中出现巨大的倾斜,继而彻底暴露在敌军的面前。 从这一刻起,再也没有任何外来力量能够阻止朝廷大军进攻,开始有越来越多的敌军、修士涌上城墙。 “弟兄们!” “大帅马上就来接我们!” “再坚持一下!” “这一场能不能赢,全靠我们!” “给我杀——” 汪直举着陌刀,咆哮着冲向墙垛。 将士们早就无路可退,无一不是握紧兵刃浴血奋战。 结界之外。 顺利破开大阵之后。 隆庆皇帝轻轻抬手,将传国玉玺收回袖中。 凌家老祖凌奎也没有去攻打失去护城大阵的昆阳,而是来到皇帝身侧,提剑凌空而立。 两人严阵以待。 因为他们能够看到,在洛涧对岸,白袍麾下兵马开始列阵。 昆阳城有厚土结界围困,失去玄甲巽风大阵后城内的守军就是瓮中之鳖,必死无疑。 这种情况下,隆庆皇帝和曹楷两人必须坐镇中军,防止白袍突然袭杀过来导致首尾不能相互顾及。 在他们的目光当中。 洛涧河面上,出现一叶扁舟,船上只有手无寸铁的长袍青年,表明只是传话使者。 两军阵前,不斩来使。 在隆庆皇帝的默许下,司马弛徐徐靠岸。 “小贼。” 凌奎眯起眼睛,讥讽道:“姓陈的既然来了,怎么还坐着不动弹?再拖下去,昆阳城里的人可就要死绝了。” 司马弛没有上岸,就站在扁舟之上,朗声道:“我等早想决一死战,奈何尔等贪生怕死,故此才派遣在下,前来下战书一封。” “贪生怕死?” 秦王怒骂道:“小儿,休要信口胡言!” “秦王殿下且听我慢慢道来。” 司马弛悠悠道:“尔等如果不是贪生怕死,何故临岸结阵还布下结界?分明就是不敢与我军正面决战! “我家大帅让我传话给你们。 “若是真想决战,就后退二十里,给我军登陆余地。 “等到我军上岸列阵之后,再行决战! “如若不然的话,大家就这么隔岸耗着吧,百万大军的人吃马嚼,看你们能坚持多久!” 语毕,他又自行划桨调转船头,缓缓离去,直到消失在对岸。 “这……” 听完对方言语。 诸多将领议论起来。 目前情况确实如此。 真要继续这么隔岸对峙,朝廷是消耗不起的。 “不如就放他们上岸!” 秦王提议道:“就算他们有二十万大军,我们中军和后军加起来也有六十万!” “不可。” 单良成出言否决,他朝着皇帝轻轻抱拳:“皇帝陛下,陈三石这是急了。 “如今,昆阳城的护城阵法已经告破,用不了多久就会失守,里面还有他的妻、子,必然会被我们生擒。白袍便是明白这点,又迟迟没办法渡河,所以才派人前来激将。 “我们无需理睬。陛下和凌奎前辈,只要在这里坐镇,天亮之前就能拿下昆阳城,到时候再考虑是否放对方渡河正面对决,也来得及!” “没错!” 三师兄聂远附和道:“陛下,陈三石想要过河上岸,其中必有诡计,我们断然不能从了他的心意!” “还是师兄弟之间了解对方。” 隆庆皇帝同意如此说法。 他年轻时就和孙象宗一起在北境征战,又岂会连这点激将法都看不穿,淡淡道:“先吃掉昆阳再说。” “小单道友!” 凌奎强调道:“这里有我和皇帝陛下足够,你且去协助攻城,不要忘记帮我杀死陈三石的妻儿。” “那这里,就交给两位了!” 单良成领命离去。 攻城战从晌午时分,持续到夕阳西下,又从余霞满天来到星空熠熠的深夜,尸体早已堆满城墙,鲜血形同瀑布般从断臂残桓处流淌而下,在火光的映照下形成一幅妖异的画卷。 昆阳的护城大阵告破。 但朝廷兵马还有六丁六甲大阵的加持,每一名将士的身上,都覆盖着护体祥光。 北凉将士想要杀敌,还需要先耗费七八成的气力破开祥光,基本上死十几个人才能勉强杀敌一人。 两边的战斗力几乎不可同日而语。 就连归元门的修士们也愈发吃力。 且不说对方也有修士,光是人海战术对于法力的消耗,就不是他们能支撑得住的。 每隔一段时间通过传送阵来到神洲,积累至今也不过二十余名修士,短短半日之后就只剩下最后的十五名。 飞剑斩杀两千余人之后。 钱其仁的法力临近枯竭。 升云宗修士趁虚而入,接连三道纯粹进攻性的法术轰下,令他防无可防,身中一道金光术后当场吐血倒地。 若不是崔子晨出手,钱其仁就要命丧当场。 在这之后,他亦是精疲力尽。 至于黄老九,更是在城墙上抱头鼠窜。 照这样下去。 他们会死在城内将士们的前头! “陈三石在搞什么?!” 上官海昌手中的雁翎刀都砍得卷刃,面目狰狞双目赤红地喊道:“说好的援兵呢?” “各位不要慌乱!” 许文才登上城墙,扯着嗓子安抚道:“大人全族皆在城内,岂会食言?他必然按照约定抵达,这会儿已经在洛涧对岸列阵! “否则的话,你们想想隆庆和凌奎为什么没有亲自来攻城? “他们肯定是在应付大人,无暇顾及昆阳!” 他这么一说。 众人才反应过来。 曹楷两人一直没有露面,侧面印证白袍的确按时抵达目的地。 可…… “问题是他什么时候才能打过来?!” 钱其仁甚至已经无力驾驭飞剑,咬牙切齿地说道:“再这样下去,天亮之前我们就都要死在这里!” 八公山到昆阳,仍旧有着一大段距离,他们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 “……” “六丁六甲左边守,天兵天降右侧护!” 几人说话间。 单良成再次施展阵法神威。 他躲在厚土结界后面,众人拿其毫无办法,被消耗致死,已成定局。 “噗呲!” 炼气圆满的钱其仁,法力耗尽之后,在混战当中,被名玄象境界大将军砍伤。 其余寻常炼气修士,更是会被化劲、通脉,乃至境界更低的武夫所伤。 归元门的修士和许多高官早就没有任何战意。 “扯呼!” “扯呼!” “……” 狼狈不堪的黄老九连呼三声逃走。 但这句话。 反而是让修士们更加绝望。 他们当初听信白袍之言留在城内,现在被困在厚土结界当中,想要离开必须先打破结界才行! 二阶大阵,谁又能轻易攻破?! 在众目睽睽之下。 黄老九从怀中摸索出一张皱巴巴的黄色符纸,扯着苍老嘶哑的嗓音喊道:“小老儿能开生门!各位同门,快跟小老儿一起走!” “这是……” 钱其仁盯着老头手中的甚至,很快辨认出来,惊喜道:“符宝?!” “黄老前辈手中有符宝!” “有救了,有救了!” “快!” “我们先离开此地!” “如果陈三石确实在八公山,我们就与其汇合!” “他要是不在,我们就逃!” “……” “等等!” 燕王曹芝说道:“钱道友!把我大嫂他们带上!” 他们要是弃城而逃,全然不顾白袍家眷,后者必定会与之翻脸,到时候可就真要没命了。 因为对方背靠云顶宫后,完全可以不管他们! 护佑好陈家的家眷,才是他们真正的保命符。 “好。” 钱其仁很快想明白其中利害,立即按照吩咐去做。 第255章 渡河 “人呢?!” 钱其仁御剑来到城内安置白袍家眷的大宅,结果就看到空荡荡的一片,不见半个人影儿。 他扯住门前的护卫,质问道:“陈家人呢?!” “不、不知道啊。” 护卫满脸茫然地说道:“没见到他们离开过。” “提前跑了?! “陈三石在打什么鬼主意?” 钱其仁心急如焚地在附近搜寻几圈,仍旧没有找到目标,最后不得不选择放弃,朝着城墙上方飞去,将白袍家眷失踪的消息道出。 “没了?” 崔子晨怒道:“我就知道姓陈的没那么老实!” “那还等什么?!” 上官海昌丢掉卷刃的雁翎刀:“情况紧急,不能再拖下去了,先护送陛下离开昆阳再说吧!” “诸位仙师,不能再坚持坚持?” 正统皇帝曹焕望着城墙上仍旧在浴血奋战的将士,此时此刻对于“逃走”,表现得竟然是有些犹豫。 战场,最能磨砺人之性情。 这段时间以来,他日日都会冒着风险登墙巡视,和将士们同吃同住,潜移默化之下,已然体会到什么叫做“与子同袍”。 他指着城墙,告知道:“咱们要是就这么走了的话,城内的将士们该如何是好?” 没有仙师,守城将士就会面对一边倒的屠杀。 “管不了这么多了。” 崔子晨催促道:“我们就算留下来,也撑不住太长时间!” “是啊陛下。” 上官海昌扯住皇帝的龙袍:“胜败乃兵家常事,就算是此地兵马全部折损,我等只要离开此地,也还能收拢其余兵马,快走吧,陛下!” “……” 正统皇帝曹焕在推搡下离开城楼。 他们于混乱当中,在尽量不引起将士的注意下来到东南一隅,然后纷纷登上驴车、飞舟。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一名换防过程中路过此地的主将发现他们,忍不住发出质:“诸位大人,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尔等只管守城,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上官海昌呵斥着回答。 这名武圣身上甲胄早已破烂,胸前还镶嵌着一根箭矢。 他看着后方的驴车、飞舟,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困惑的神色转变为悲愤,猛地举起手中的长刀,高声戳破道:“上官海昌,你们又要跑?!” “胡说八道!” 上官海昌辩解道:“我等是向外寻找破敌之机。” “呔!!!” 玄象境界的主将,目眦欲裂地咆哮,他指着远处城墙,时不时还会有尸体坠落下来:“跑跑跑!你们就他娘的知道跑! “当初,是你们说要打造太平盛世,建立不世之功,弟兄们才跟着你们出来卖命! “可是你们把我们当什么?我们的命,在你们眼里难道连一条狗都不如吗?! “曹焕!” 他直呼皇帝名讳,“你休要装聋作哑,老子就是在跟你说话!回答老子的问题!” “大胆!” 一名太监勃然大怒道:“魏岚,你岂敢直呼陛下尊名,这是欺君死罪!” 魏岚无视对方,布满血丝的瞳孔死死盯着龙袍,脖子上青筋暴起,呐喊道: “曹焕! “大敌在前,你身为一国之君,屡次三番想要苟且逃亡,连陈家稚童都不如,你算什么天子?算什么皇帝!” “魏将军……” 正统皇帝曹焕在一通质问下,非但没有愤怒,反而是觉得惭愧无比,一时间竟然是说不出话来。 “皇帝陛下!” 魏岚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声音中带着哭腔:“你们不能走啊,弟兄们需要陛下!你……你只需要站在后面,大家就还能撑下去,说不定陈大帅马上就能杀回来解围!你要是这个时候走掉,一切可就全都完了!” 他说着说着,桄榔一声丢掉手里的兵器,然后重重跪倒在地苦苦哀求起来。 “陛下! “我求您了! “留下来吧! “臣可以保证,哪怕还有一个弟兄活着,都不会让他们伤到陛下半根毫毛。” “……” “杀了吧。” 崔子晨失去耐心,冷冷说道。 他的身后,当即便有一名修士驾驭飞剑,径直朝着魏岚的咽喉刺去。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一身龙袍的曹焕突然挡在前面。 那名修士急忙调转剑锋,几乎是擦着对方的天灵划过,险些就要将其误杀。 “六哥?” 燕王曹芝吃惊。 “崔仙师!” 头发花白的正统皇帝缓缓抬起头,双眸有些发红,质问道:“魏将军何罪之有,非要杀之?” 众人都觉得莫名其妙,没明白这又是在闹哪出。 “这不是废话?” 崔子晨面无表情地说道:“情况紧急,哪里有功夫和此人磨磨蹭蹭?” “是啊六哥。” 燕王曹芝催促道:“不过你说不杀那就留着便是,别耽误时间了,快跟我们一起走吧。” 只见夜色下,昏黄的火光在正统皇帝有些懦弱的面庞上摇曳着,他看着燕王和众多仙师,内心似乎是在和什么做搏斗,直到下定某种决心后,嘴唇有些发抖地开口道:“朕改主意了,朕不走,你们也不能走,留下来死守。” “什么?” 众人大吃一惊。 “你疯了?!” 钱其仁用困惑的目光看着对方:“简直莫名其妙!” “朕、朕不是在跟你们商量。” 曹焕语气变得更加坚定:“魏将军说得对,这些将士都是在替朕卖命,朕若是在这个时候一走了之,又如何配得上九五之尊的大位?” “六哥,差不多得了。” 燕王曹芝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赶紧走。” 他说着发力,但却没能拉动。 “十二弟!” 曹焕冷不丁地说道:“我知道我是你的傀儡。” “……” 燕王一怔。 曹焕浑浊的眼眶泛红,看着扶持自己上位的兄弟,无比清醒地说道:“你只不过是想利用我早年间在朝中积累下来的名望,以及朕顺位长子的身份招揽天下士人扩充兵马而已,这些,为兄都知道。” 从紫薇山开始,再到太庙刺杀皇帝逼迫出逃,都不过是燕王的算计,他仅仅是个牵线木偶而已。 更何况归元门的势力,完全站在寻仙楼那一边,谁坐在皇位上,说到底都是燕王的一句话而已。 一直以来。 曹焕也都是燕王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听话得不能再听话,因为他…… 不在乎! 他只是想为祖宗基业做些事情,哪怕只当一天的皇帝,哪怕随时都会被迫退位,也要尽全力而为之。 “六哥,你多心了。” 燕王十分坦然地说道:“我从来没打算对你怎么样,更不会急着把你从皇位上赶下去,我做这些,只是跟那位的私人恩怨。” 相对皇位而言,他更加在乎拿到祖脉之后,踏入道途,追寻长生。 况且话说难听些,曹焕的身体状况,根本活不了几年了,完全没有必要着急。 “好!” 曹焕加重语气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让归元门的修士,留下来和朕一起守城!” “长生道途,岂能因为些许凡人作废?!” 不等燕王回答,钱其仁就毫不留情地说道:“你想留就留吧!我宗是不会有留下来卖命的!” 对于他们来说,整场战役无非是为争夺祖脉,但凡有退路,怎么可能会愿意和凡俗兵卒同生共死。 在他们说话间。 诸多修士已经趁着夜色腾空而起,显然没有人愿意继续撑下去。 “六哥,你看,这我也没办法。” 燕王曹芝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他眼瞅着对方不动弹,也没有继续劝下去,转身踩上师父的飞剑。 在正统皇帝曹焕无助的目光下,所有的归元门修士尽数离去,没有一人逗留。 “陛下?!” 魏岚看着身前的皇帝,似乎没有想到对方会留下来,反而是说道:“您跟着他们一起走吧!” 既然归元门的修士不愿意帮忙,那么正统留下来也是毫无意义。 “朕也是通脉境界!” 曹焕说着从附近地面上捡起一把长刀,声音有些发抖地说道:“今日没有仙师,朕也会与将士们同生共死,我曹家江山自马背上来,岂能没有血性?” “陛下!” 魏岚掩面流涕:“臣就知道,陛下一定是圣君!陛下放心,贼子想要陛下,就必须踏着臣的尸体!” 他魏家也是麒麟阁旧臣,当初晋王出逃京城之时,便选择追随离开,今日所闻,死而无憾。 城墙上。 修士数量锐减,昆阳守军的伤亡开始指数性增多。 “仙师呢?!” “仙师们怎么不见了?!” “……” “这还用问吗?!” 冯庸一边斩下面前敌军的首级,一边骂骂咧咧地说道:“肯定是跑……” 他话才说到一半,就看见一袭龙袍提着刀冲上城墙,亲自参与到厮杀当中。 曹焕的招式生疏,武艺显然荒废多年,一名敌军还没斩杀,就险些丧命当场。 但他的如此行径,确实极大鼓舞正统麾下的将士们。 “将士们,不要慌乱!” 曹焕从地上爬起来,高呼道:“仙师们在想办法和陈大帅取得联系,很快就会里应外合大破敌军,再坚持一下!” “杀!” “……” 厮杀声震天动地。 另一边。 归元门的众多修士来到昆阳城的上空,面前很快就升起大地色泽的厚土结界。 “交给小老儿!” 黄老九双手慌慌张张地结印,一张橙黄色的符箓冉冉升起,其中绽放出的灵力要远远超过寻常符箓。 符宝。 所谓符宝,是金丹及其以上境界修士才能制作出来的特殊符箓,往往威力惊人。 但是由于制作过程需要损耗法宝,或者修士自身的法力,因此符宝也异常珍贵。 在黄老九的催发之下,原本单薄的一张符纸,竟然变幻成一件法宝。 此宝通体漆黑如墨,呈现出铁锥外观,不过巴掌大小,但其中蕴含的威能,却非同小可。 封魔钉! “去!” 黄老轻呵一声。 封魔钉化作一道漆黑流光骤然飞去,留下的残影形同泼墨,携带着磅礴浩瀚的灵力轰然撞击在屏障上,伴随着巨响,竟然是直接在防御威能足有二阶中品的厚土结界表面凿开丈余豁口。 不过与此同时,封魔钉也直接破碎,化作点点灵光,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符宝不同符箓,并非是一次性用品,之所以用之即溃,也不是因为厚土结界结实,而是因为天地封印。 天地封印不光是对修士,限制在炼气圆满,对于法器、阵法等也有压制,一旦达到二阶上品就会消亡。 刚才的符宝若是不受到限制,完全可以反复使用直到彻底摧毁结界,但现在只能撕开一道逃生的口子而已。 好端端的一张符宝就这么浪费掉,看得修士们心疼不已。 “快走!” 钱其仁高声提醒道:“有人追过来了!” 阵法出现缺失,单良成立即就带着人朝这边赶来查看情况。 “扯呼!” 黄老九狠狠地用鞭子抽在毛驴身上,驴车好似箭矢流星般暴射向天幕,逃出升天。 其余人也紧随其后,在升云宗修士赶来的前一刻逃离昆阳城。 他们飞出十余里地,确认没人追上来后才停下。 没有结界的遮蔽,众人的视野恢复正常。 “你们快看!” 一名修士施展着类似“千里眼”法术朝着八公山方向探查,接着大声道:“诸位师兄弟快看!陈三石确实按照约定回来了!” 放眼望去,在洛涧对岸,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有兵马列阵。 “看来姓陈的没有骗我们。” 一名修士问道:“既然这样,我们要不要返回城内?没有咱们,城里的人伤亡怕是会很厉害。” “师弟,你脑子糊涂了?” 钱其仁嗔骂道:“他们伤亡严重,关咱们什么事情?!” “不用太担心。” 崔子晨冷静地判断道:“昆阳城里的人索性也还能再撑一会儿,咱们就先看看再说。 “要是能赢,我们就杀回去。 “要是赢不了,我们现在回去也无用。” “还是崔道友考虑周道。” 钱其仁说道:“我宗不能再轻易继续有牺牲了。” 他们这些炼气后期、圆满的弟子,可都是筑基苗子,也是宗门将来的中流砥柱。 “嘶~” “话说回来,姓陈的准备怎么打过来?” 在他们的视野当中。 朝廷数十万大军沿岸列阵,一道道金光屏障形同城墙,再加上隆庆皇帝和凌奎亲自坐镇,众人实在是想象不到该怎么破敌,不禁更加庆幸提前逃离,否则的话光等着白袍,就真的是九死一生! “先瞅瞅,先瞅瞅。” 黄老九坐在毛驴上,抱着酒葫芦观摩起来。 …… 永嘉府外。 白袍麾下。 “大帅。” 司马弛禀告道:“战书已经送到对面,但看样子他们不打算后撤放我们上岸。” “哥。” 张顺提着鱼叉张望,有些着急地说道:“昆阳城的护城大阵好像破了,他们可能撑不住太长时间,咱们就这么干看着?” “时辰快到了,再等等。” 陈三石不疾不徐地下令道:“单群玉,你率领五千人马撤退,闹出的动静越大越好。司马弛,你把撤退的消息放风给对面。” “撤退?好,我知道了。” 单群玉没有多问,立马照做。 …… 对岸。 朝廷大军。 隆庆皇帝和凌奎仍旧坐镇此地。 隔着河岸,他们甚至能够看到白袍的身形偶尔会飞上天空探查,如果不是担心有云顶宫的埋伏,恐怕早就按捺不住主动出手。 “陛下,凌奎前辈,昆阳出了点小意外。” 单良成赶来道:“城里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门,在结界上撕开一道口子,导致归元门的人都逃了。 “不过其实这也是好事,没有归元门弟子,他们肯定撑不到天亮,而且我军的损耗也会减少到最低。” “都跑了?” 凌奎连忙问道:“那小贼子的后人呢?” “应该也跑了。” 单良成如实说道:“没见到他们的身影,归元门逃走,肯定会带上陈家家眷,否则陈三石不会放过他们的。” “报——” 众人说话之间。 斥候前来汇报:“陛下!对岸的北凉军送来消息,说我们既然不敢决战,那他们就不再继续耗下去,准备撤退择日再战了。” 闻言。 隆庆皇帝亲自驭空查看,果然就瞧见对岸军旗舞动,人影在朝着东边撤退。 “糟了!” 三师兄聂远说道:“陛下!我那师弟家眷脱困,算是少了一大顾虑,这是准备后撤,迎接庆国的更多大军!” 凌奎冷哼道:“我还以为他是什么英雄好汉,怎么自己妻、子活命,就不顾其余人的死活了?” “父皇!” 秦王连忙说道:“不能让陈猎户跑啊!他这一走,背靠云顶宫就等于是放虎归山!” “话是这么说。” 聂远十分苦恼地说道:“可他非要走,我们又能怎么办?总不可能几十万大军追过去吧,万一他们半渡而击之,该如何是好?” 他说话间,引起单良成的注意。 “陛下。” 凌奎沉声道:“不如你我两人一起过去,尝试直接斩杀小贼如何?” “……” 隆庆皇帝沉默着,一双锐利的瞳孔扫视着对岸,看着漫山遍野的旗帜,只觉得必是诡计。 既然云顶宫敢来,就说明必然也有二阶大阵。 他就算是有龙渊剑,不到万不得已,也断然不能够浪费。 “陛下,在下有一计。” 单良成抱拳道:“不如就答应他们渡河!” “不可。” 吕籍沉声制止道:“单道友,我师弟用兵谨慎,他说要上岸对决,必然是有所准备,真让他上岸,说不准会有什么样的阴谋诡计。” “吕将军。” 单良成却是说道:“在下只说答应让他们渡河,但是没说真的放他们上岸。” “哦?” 聂远满脸好奇道:“单仙师这是什么妙计?” “其实是聂将军的话提醒了我。” 单良成悠悠道:“你刚刚说,我们要是过河追击,对方会‘半渡而击之’。 “这一招。 “我们也能用!” “愿闻其详。” “首先。” 单良成娓娓道来:“派人告诉他们,我们答应决战,并且愿意后撤二十里,给他们上岸列阵的空间。 “他们当然不会轻易相信。 “所以我们就要做做样子。 “先命令河岸的兵马后撤,诱骗敌军渡河,但我们不会真的等到他们上岸列阵。 “而是在他们渡河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下令全军回马枪,杀他们一个猝不及防。 “此为,半渡而击之!” 三师兄聂远作出沉思状,随后恍然大悟地称赞道:“此计甚妙!” “不错。” 秦王焦急地赞同道:“父皇,咱们的粮草可撑不住太久了。” 百万大军,是何其夸张的消耗。 他们由于人数过多,甚至连撤军的资格都没有。 要么决胜负,要么国力崩溃! “嗯,我也觉得可以。” 凌奎附和道:“皇帝陛下,陈三石大概率已经真力中期,如今你我联手还能轻松杀之,但要是再拖下去,恐怕夜长梦多。” 隆庆皇帝的道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凝视着对岸那道渺小的白袍,幽深如潭的双眸在经过短暂的起伏之后闪起寒光,终于下定最终决心,道出一个震人心神的“准”字。 …… 对岸。 决战在即。 白袍临江而坐,闭目养神。 直到耳边响起司马弛的声音。 “大帅!他们答应后撤二十里,给我们上岸列阵的余地。” 陈三石陡然睁开双眼,眺望对岸,就看到原本临江耸立的金色屏障已然消失不见,朝廷大军开始有条不紊地朝着后方撤退,开始给他们腾地方。 他毫不犹豫地说道:“传令下去,全军准备渡河。” “陈帅,老夫有些许担忧。” 司马曜提醒道:“这有可能是敌军的‘将计就计’,他们在诱骗我们下水,然后半渡而击之。” “我知道。” 陈三石平静地说道:“但已经结束了。” 任何浩大的战役。 真正决胜的战机,往往就在一瞬之间。 而那一瞬。 出现了! 战鼓敲响,马蹄震天。 洛涧以东,两万骑兵排列阵型,做出冲锋之态。 在他们的对面,就是朝廷的百万大军! 两万,对一百万! 一匹白马一袭白袍,缓缓来到军阵最前方。 银光闪烁。 长枪出现在他们的统帅手中,继而伴随着一声龙吟高高举起,洪亮威严的声音响彻天地。 “全军——” “渡河!” 第256章 我军败了 淝水。 百万大军。 居于中军的单良成,挥动手中的玄玉金光竹,沉声下令道: “诸将听令! “中军后部变前部,前部变后部,有序后撤二十里,后军前、中、左、右四部南移十五里。 “另,从中军左部抽调八千轻骑从洛涧北方渡口抢渡,从后军后部抽调一万五千轻骑从洛涧南方渡口抢渡,务必在大军后撤完成之前渡河成功,然后迂回至八公山后方截断敌军退路。 “以上,重复一遍!” 行军指挥,绝非一人之事。 兵马越多,就越需要大量经验丰富的基层军官来协助指,如果把三军统帅比作启动机关的钥匙,那么军中上至主将下至小旗的将领们,就是大大小小的齿轮,是让整座机关苏醒过来的关键,其中任何一个环节都出错不得。 此刻。 足足有五十余名玄象大将集中在这里听候调遣,他们准确无误地将仙师的部署重复念出,做到一字不差。 “即刻执行!” “末将遵命!” 一声令下。 五十余名玄象大将翻身上马,朝着各个方向四散而去,通知他们下属的参将,参将再调动千总、百总,直至传达到最底层。 在这禹州辽阔无边的荒原沙场上,一台足足有百万之众构建而成的庞大机关,伴随着齿轮的转动开始缓缓运转。 人过十万,彻地连天。 百万天兵,煌煌神威! 单良成来到半空中,遥遥指着地面浩瀚的兵马,朗声道:“陛下请看,如今表面后撤,但实际上是‘天地三才之阵’。 “一旦陈三石开始指挥渡河,我军就立即收拢阵型重新杀回来,到时候就是呈现三面包夹之势。并且,在下还准备把昆阳城内的厚土结界调来,彻底把他们困死,到时候就算是有零散部队侥幸逃回对岸,也会被提前迂回绕后的伏兵击溃。 “现在,我唯一的担心,就是陈三石会不会渡河,毕竟他的妻儿都已经撤走,已经没有必要过来跟我们拼命。” “他会渡河的。” 隆庆皇帝坐于仙鹤后背,凝视着对岸的身影。 他太了解这个年轻人了。 遥想六年之前。 在幽云交界的洪泽河畔,此子境界不过炼脏,兵马不过千余,尚且义无反顾地护送百姓渡河。 如今,这个年轻人已经是武圣之上,身边有大军随从,对岸有被困在城内的北凉军,又岂会犹豫不决? 当初和如今唯一的区别,是陈三石从区区百户,成长为一名统领二十万铁骑的常胜将军。 作为统帅,要学会取舍。 如果朝廷不后撤二十里假装露出破绽,曹楷相信陈三石会毫不犹豫地撤退,即便昆阳城内的守军全军覆没。 这是从大局考虑,一名常胜将军理应做出的决断。 但是。 一旦朝廷答应后撤给予希望,哪怕陈三石明知道有可能遭遇半渡击之的伏击,也会义无反顾地率军渡河。 因为他宁愿冒些许风险,也不会抛弃昆阳城内的将士。 说到底还是会意气用事。 这,就是陈三石最大的弱点。 人有弱点,就会败! …… 昆阳城。 血与肉的厮杀还在继续。 正统皇帝曹焕手持雁翎刀,身上的龙袍早已变得褴褛不堪,但此时此刻他在自己麾下的将士们眼中,其实穿上真正坚不可摧的龙袍。 “陛下当心啊!” 魏岚拼死护在身侧,将一名想要偷袭的敌军拦腰斩断。 不久之前,昆阳城外的修士数量骤减,他们的压力变小许多,可朝廷尚且有六丁六甲大阵加持,再加上人数众多,仍旧是难以抵挡。 “弟兄们!” “撑住啊!” “他们的修士明显变少!” “说明已经和大帅开战,无暇顾及我们了!” “……” “杀!!!” 城内十二万守军,已然只剩下最后的九万余人,并且伴随着攻城器械的轰击,昆阳城墙已然出现大面积的塌陷,敌军可以轻而易举地踩着云梯或者尸体登上城墙。 与此同时。 他们大多数人也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 八公山永嘉府距离昆阳有着遥远的距离,即便是陈大帅已经在那边开战,也需要先杀穿对方的数十万大军后才能赶来。 按照眼前的趋势发展下去,他们恐怕根本就撑不到那个时候。 …… 空中。 归元门的修士们观摩已久。 他们不会再做出更多的牺牲,打算静静等候着最终的结果。 根据前方传来的消息。 八公山附近,陈三石号称带来二十万援兵以及大量的云顶宫修士,声势浩荡。 有关于能搬来多少援兵,早在白袍弃城而走的同时,归元门就同步派灵兽前往庆国疆域内核实。 各个阵营之间都互相安插有暗探,他们自然也不例外。 尤其是眼下云顶宫横插一脚,归元门的众人必须弄清楚真实情况,做到对于形势有基本判断,毕竟盟友只是暂时的,说到底都是争夺祖脉的竞争对手。 按照时间推算,派出去的灵兽今日卯时就该回来,结果直到子时也不见踪影,推迟许久。 归元门的修士们也只能在这里干耗着,观察前方战场的变化,并且保存实力。 “嘶~ “你们看,底下好像有动静。” 钱其仁响起的声音,打破夜空中的沉默。 从他们所在的万丈高空俯瞰下去,荒原大地上浩瀚的军队就像是黑色的长河,又像是密密麻麻的蚂蚁,把洛涧沿岸堵得严丝合缝,不给援军任何过河机会,准备先硬生生吃掉昆阳再说。 只是突然之间不知是何原因,漆黑的潮水开始翻涌,凭借修士施展法术后的惊人目力可以看到,朝廷大军似乎在……后退! “这是准备腾地方,放我们的援兵过河?” “姓陈的倒是有点意思,还真能让朝廷主动放他们上岸。” “可问题是上岸又能怎样?” “……” 有一个摆在眼前的事实。 那就是朝廷的数十万大军早就做好准备,即便是抛开一切干扰因素渡河成功,也不过是踩着对方故意让出来的一隅之地,没有任何出奇制胜的可能性。 陈三石又是弃城又是搬救兵,绕来绕去最后还不是要正面决战? 对方有五十万以上的大军,再加上隆庆皇帝和凌奎坐镇,即便是白袍有云顶宫相助,恐怕正面打赢的概率也不会太高。 除非是云顶宫有什么杀手锏。 没错。 是云顶宫有准备! 这是归元门众人唯一能够想通的解释。 “该死的云顶宫蓄谋已久。” 要真是这样的话,他们这几年的准备,就算是全部给云顶宫做了嫁衣。 甚至不久之后,就会反过来对付归元门! 就在众人好奇间,一只仅仅有手指大小的灵兽蜂鸟飞来,正是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灵兽。 它落在钱其仁的掌心中之后,吐出一张纸条,后者立即仔细查看其中内容。 “如何?” 崔子晨发问道:“云顶宫那边有什么准备?我们也提前做好应对。” 在众人焦急的目光当中。 “不好!” 钱其仁的神色阴晴不定,继而声音发抖地道出真相:“哪里有什么杀手锏!” “你的意思……” “是云顶宫单纯准备拼命?” “……” “不。” 钱其仁摇头:“云顶宫根本就没有来! “你们自己看! “这密信上写的清清楚楚。 “不论是庆国还是云顶宫,都还在隔岸观火,根本就没有派一兵一卒一个修士过来。 “昆阳根本就没有援兵。 “或者说……援兵只有陈三石! “我们被他耍了!” 听闻此言。 修士们骇然失色。 “徒儿。” 崔子晨连忙问道:“你对于兵力部署比较熟悉,在得不到云顶宫帮助的情况下,陈三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杀回来,能调集多少兵马?” “最多两万。” 燕王曹芝不假思索地给出答案:“能够在半个月内赶到八公山的,也就只有当初留守赤壁的两万兵马。” 两万! 众人面面相觑。 姓陈的疯了?! 绕了这么大一圈子,就领回来两万人。 准备用这两万人去打…… 一百万! 好一手虚张声势! 连早就知情的归元门也是才得知真相,大盛朝廷的知道只会更晚,他们会毫无疑问地认为对岸确实有二十万大军。 可…… 假的就是假的! 骗别人可以,怎么能把自己也给骗了? 区区两万人,一旦渡河成功……就会暴露! 到时候连羊入虎口都算不上,完全就是送到敌军嘴边的下酒菜! “疯了!” “姓陈的真是疯了!” “幸亏我们走得早,没有继续死守昆阳,否则的话肯定要被他害死!” “我们先看看再说。” “要是情况不对,立马就离开此地。” “……” 此战如果不胜,归元门也就基本上失去继续竞争祖脉的资格,只能够选择含恨而归。 “嘶~好大的风!” 一直坐在驴车上沉默不语的黄老九突然开口,身边的其余人这才意识到,原本寂静无声的夜空当中,毫无征兆地刮起残暴的狂风,紧接着开始有豆大的雨珠敲打在众人的身上。 天,变了! 淝水上空,皓月明辉,漫天繁星,星汉灿烂! 朗朗晴日过后的夜间,万里夜空,本来是一片“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的波澜美景,却突然掀起一场阴森诡谲的风暴。 阵阵暴烈的狂风下,有越来越多的乌云从远方翻涌而来,聚拢在淝水上空,遮蔽住这片天地后形同海啸般翻涌起来。 流星透疏木,走月逆行云。 若是从地面张望,就能透过八公山的漆黑树木枝丫,看到夜空中的皓月不断穿梭在乌云表面前行,直到一头扎进阴森地狱般的黑雾当中,彻底被笼罩吞噬,再也见不到半点光泽。 反而原本相较于皓月显得黯然的星光,一颗接着一颗闪烁起来,变得愈发明亮。 “咔嚓——” 伴随着一道紫红色的雷电划过,这片布满星辰的夜空,骤然降起泼天的大雨,堪称百年未有之的诡异天象。 这一幕,不光是半空中的修士,地面上的朝廷大军,自然也是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红色的闪电?!” “而且这星辰怎么比往日亮了许多,都有些发白了!” “……” “兄弟我小时候跟先生学过天象。” “那你倒是快说说这是咋回事?” “这是不祥之兆啊。” “不祥之兆?” “没错,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在五百多年前,前晋灭亡的时候。那天夜里,就是星汉发白,天降血雷,是因为当初晋朝暴虐无度,引来天谴!” “啊?” “还有这么回事?那今天这天谴是谴谁的?” “这谁知道呢?” “可能是叛军,也可能是我们。” “……” 在朝廷的百万大军当中。 有着玄武、白虎、天狮三营。 天降异象之后,这三营当中,立即冒出来许多自称懂得天象的人,孜孜不倦地为身边人讲述起来,再加上星辰发白光,天雷呈紫色实在罕见,天谴的说法很快就传播开来。 一百万人,就是一百万张嘴,都纷纷议论着“天谴”之说,一时间心神有些恍惚。 尤其是他们当中有人说,这天谴就是冲着他们来的,更是令人心不安。 “住嘴!” “噤声!” “下场雨而已,瞧瞧你们那点出息!” “该干什么干什么!” “出了什么乱子,要你们的脑袋!” “……” 各个参将、千总游走着让将士们安静,同时传达着来自前方的指令,让中军后军朝着后方撤退。 在他们的中央。 隆庆皇帝等人自然是也察觉到天象的变化。 “陛下!” “不祥之兆啊!” 一名文官在大雨泥泞当中,踉踉跄跄地闯来,跪倒在地高声道:“陛下,星汉泛白,紫红邪雷!这是有不祥之事要发生,是……” 此人乃是司天监的监正,平日里负责观察天象、星象等。 “不祥之兆?” 隆庆皇帝微微眯眸,拖着腔调打断对方的话:“胡言乱语,哪里来的不祥之兆?” “陛下,是真的啊!” 监正不顾阻拦,郑重其事地说道:“臣只知道,近期太微垣五帝座幽暗,对、对于陛下不利,今夜又天生异象,恐怕是不适合决战!” “胡言乱语,陛下才突破筑基大关,怎么可能会有意外发生,此乃天降祥瑞才是!” 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厉声呵斥道:“来人,把他拖下去斩了!” “……” 隆庆皇帝静静地望着官员人头落地。 异象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 可就算司天监官员说得对,也必须将其诛杀。 因为事已至此,早就已经没有退路,决战在即,不允许有任何人动摇军心。 隆庆皇帝的内心渐渐感到不安。 他不清楚这场异象是巧合,还是和对岸的白袍有所关联,终是按捺不住,幽幽开口问道:“单良成,这确实是不祥之兆?” “观象之法有违天道,我等修士实在不敢涉足。” 单良成仰视着夜空,在短暂的踌躇之后坚定地说道:“陛下不必担忧!我辈修士汲取天地灵气,证道长生,本来就是逆天而行,金丹、元婴的大修们在突破境界之时,更是需要面临天劫。 “如果真的连一些天地自然的异象都要惧怕的话,那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在仙途上走下去了。” “呵呵~” 凌奎不冷不热地笑道:“小友这番话说的倒是没错,皇帝陛下无需忧虑,类似这般异象,在修仙界就像是刮风下雨一样常见。” “陛下。” 单良成指着对岸,更加自信地说道:“万事俱备,只差渡河!陈三石踏在浮桥上之时,就是他全军覆没之刻。” “等等!” 秦王站在木头搭建的云楼上,仔细地朝着对岸张望,很快发现不对劲:“他们的人数怎么这么少?!” 决战来临。 按照常理来说,白袍有多少兵马,都应该全部聚集在渡口,随时准备冲过来才对。 但在他们从高处看来。 对方的人数…… 不够! 明明号称二十万大军,但从聚集在对岸的规模来看,至多也就七八万的样子,甚至可能只有五万左右。 “看来是疑兵。” 单良成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怎么说,他怎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调来二十万大军。” “此人最擅长装神弄鬼!” 秦王不屑地说道:“当初虎牢关,据说就是他把南徐吓唬得不知道关内究竟多少人,才导致十万大军溃败,现在又想来这一套。” “没用的。” 单良成冷静地说道:“等到打起来之后,他们自然就会露馅。” “开战之后,速战速决。” 隆庆皇帝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咚咚咚!” 雷声当中夹杂着战鼓声。 闪电之下旌旗舞动。 百万大军,何其浩瀚。 排列开来之后,若是置身其中,根本就看不到外面的情况,目之所及只有自己的同袍战友,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所以他们的所有动作,都要严格按照战鼓和军旗执行,否则的话就要陷入到一片混乱当中。 而此时此刻,军中所有的指挥,都在给他们传达一个命令——后撤。 “怎么一打雷就要后撤?” “前面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啊。” “……” 军令的传达,不可能单纯扯着嗓子喊,就算是声音够大,诸多将领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也极其容易乱套。 而军旗、战鼓传达的命令,往往都是十分简洁明了的,比如击鼓几次是进军,吹号多久是收兵,军旗怎么挥舞是往哪个方向移动,排列什么阵型。 对于数量繁多的阵卒们来说,在战场上是不需要知道太多的,他们只需要用生命去捍卫军令。 就比如现在。 在倾盆大雨和电闪雷鸣当中,他们一再确认,接受到军令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后撤。 “为什么要后撤?” “前面发生什么了?” “……” 越来越多的将士想要看清楚前面的情况,甚至有人踩在战友的肩膀上,或者高高跃起。 奈何百万大军即便是横向也蔓延数十里,再加上狂风骤雨,黑夜闪电,怎么可能看得清楚最前方的状况。 “让你们后撤就后撤!” “你站在那里愣着干什么,快啊!” “……” 一名名参将或骑着战马,或被修士的飞剑携带着,穿梭在军阵当中,不停地催促将士执行命令。 与此同时。 在隆庆皇帝等人的视野当中,处于对岸的白袍兵马,终于…… 动了! 他们呈现出冲锋的姿态,一个接着一个地踏上提前搭建好的浮桥,朝着百万大军故意留出的空地狂奔而来,马蹄踏在木板上的声音,形同一声声密集的战鼓。 隆庆皇帝驾驭着仙鹤徐徐升空,体内的法力开始凝聚,一双幽深如渊的龙眸,更是释放出前所未有的警惕与杀意。 在他的身侧,凌奎同样是提起阴癸幽冥剑,黏稠的冥河真力形同藤蔓般将寒芒四射的剑锋缠绕覆盖。 单良成彻底不再去管昆阳城,手持玄玉金光竹留在此地,准备全力操控阵法来辅助两位。 结束了! 一切,就都要结束了! 只需要等到白袍白马领着第一批将士上岸,六丁六甲大阵的结界就会出现在他们的后方截断退路,让绝大多数还在桥上的叛军进退不得。 接着中军、后军按照原本的部署,在敌军全部上岸之前以“天地三才阵”呈现包夹之势冲杀回来。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白袍可以使用天书阵法。 但所谓军阵,还是依靠人手。 在朝廷的安排之下,叛军根本就没有任何列阵的机会,只要上岸,就是死路一条! 五十丈! 二十丈! 十丈! 白袍白马提着龙胆亮银枪一骑当先,速度之快,在暴雨形成的水帘瀑布下撕开一道帷幕,距离河岸仅仅剩下最后的一步之遥。 隆庆皇帝的拂尘表面的五色祥光呼之欲出,形同积蓄到极致的法力之海即将爆发。 就在他手臂已然缓缓抬起之时,地面泥泞的大军当中,突然之间响起一道洪亮的声音。 这道声音盖住风声压过雨声,超过雷震之声,形同洪钟大吕自九霄云外坠入人间。 “我军败了——” 第257章 荒原星陨,大破百万 雨夜。 禹州。 沙场。 兵戈。 暴雨倾盆好似银河倾泄,伴随着咆哮声灌溉在厚土大地,短短半个时辰就将大地变得泥泞不堪。 “咔嚓——” 朱紫色的妖异闪电划过夜幕,云层当中的漫天星辰散发着刺目的白光,将整片中原古战场映照成怪诞诡异的颜色。 百万大军组成的沉重钢铁机关进行着沉重而又缓慢的运转,队列徐徐朝着后方移动。 在他们的对岸,淝水支流洛涧的河面上,有一支轻骑兵正冒着风雨突进冲锋。 按照朝廷原本的安排,等到叛军骑兵上岸之时,就会指挥大军立即调转矛头杀个回马枪。 只是在如此异象之下,后撤的过程中,流言蜚语早已经形同瘟疫般控制不住地四处蔓延。 “为什么要后撤?” 他们百万大军临岸列阵,不论敌军有多少人,又何惧之有,为什么要撤退?莫非是天上的异象真的是天谴,还是队伍的最前方发生什么意外导致不得不迅速后退? 将士们纷纷抻着脖子张望,可普通人目力有极限,再加上恶劣的天气,怎么可能在狂风雨夜当中看清楚数里乃至数十里之外的情况。 种种叠加之下,令他们的心神紧绷到极致,迫切地想要了解到目前的局势,以及接下来的走向。 “哒哒哒——” 伴随着践踏水洼淤泥的响声,一匹火烈马穿过水帘雨幕,裹挟着滚滚香火紫气来到中军后部。 吕籍的手中提着方天画戟,神色严肃而又焦灼,他在将士们的面前勒马而停,深沉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直到积蓄气血后陡然开口,声音形同洪钟大吕般响彻沙场的每一个角落: “我军,败了——” “我军败了!” “我军败了!” “……” 几乎同一时间,这四个字在百万大军的各个部分响起,声浪此起彼伏,盖过一切嘈杂之音。 “吴将军!!!” 三师兄聂远身上的盔甲凌乱,脸上满是血污,身子无力地半伏在马背上,朝着前方的一名京军参将带着哭腔喊道:“我军败了,我军大败!” “败了?!” 吴将军大吃一惊:“当真?!” “快撤,快撤啊!” 聂远目眦欲裂地喊道:“陈三石领着二十万庆国兵马杀过来了,他们有云顶宫布下的二阶大阵,威能还要超过六丁六甲大阵,前面已经顶不住了,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轰隆隆——” 如此噩耗,伴随着滚滚雷震重重落在将士们的心中,令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彻底崩溃。 难怪要后撤! 原来是…… 前方败了! “不祥之兆应验!” “我军败了!!!” “……” “快跑啊!” “陈三石马上就要杀过来了!” “……” 惶恐的情绪怦然爆发。 如果说百万大军原本是一台沉重而又精密的钢铁机关在井然有序地运转,那么在这一刻,机器中的部分齿轮突然坏死,继而引发起庞大的连锁反应,直到……彻底崩坏! 将士们本来就因为天生异象众人所说的“天谴”感到惴惴不安,再加上无法核实前方情况只能看到撤退的命令,就更加在他们心中坐实“大败”二字。 百万大军,数量众多不假,但并不意味着都是精锐,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各地卫所甚至是临时招募新兵拼凑而成,只有两三成的真正的京师精锐。 而这三成不到精锐当中,还有着玄武、白虎、天狮三营,他们一边丢盔弃甲四处逃窜,一边放任胯下受惊的战马横冲直撞,造成互相踩踏的混乱局面,彻底搅乱六丁六甲大阵的阵脚。 他们就像是巨人身上的溃烂伤口,腐败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停止,只会无止境地扩散蔓延,一营、两营、五万、十万,大军彻底陷入到无穷无尽的混乱当中。 最前方。 隆庆皇帝等人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异常。 “怎么会这样?!” 单良成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就回过神来,临危不乱地连忙指挥道:“快,告诉他们没有败,所有人稳住阵型杀回来,不能乱,千万不能乱!” 然而,即便是修士们再飞天遁地神通广大,面对如此浩瀚的数量,也不可能短时间平复乱象。 仅仅几嗓子喊下来,中军后军加起来六十万大军的数量,起码乱了有一多半。 “怎么回事?”秦王高声质问道:“是谁在喊败了?!” “殿下!” “好……好像是吕籍吕将军!” “什么?!” 秦王一把扯住参将的甲胄将其提起来:“怎么可能,吕籍他疯了不成?!” “他没疯。” 单良成哪里还看不出来:“你们的这位吕将军,只怕是姓陈的潜伏在我们这边的内应……” “啊——” 盛怒之下,秦王仰天咆哮:“四姓家奴,四姓家奴!!!” “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 单良成看着眼前无法挽回的乱局,逐渐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意,几乎是吼着质问道:“你们怎么搞的! “军中高层,最忌讳出现敌军内应,哪怕是一个都不行! “而你们! “竟然是在我布下的大阵里面,足足安插将近五万人!” “怎么会,怎么会呢……” 齐王百思不得其解,自言自语地嘀咕道:“督师府门下,吕籍难道不应该最痛恨的就是陈三石吗?! “他好端端的一个大师兄,从小就跟在孙象宗的身边,结果到死都没能得到武圣之上的功法。 “陈三石才入门几年就拿到所有的传承和资源,更是夺了他在北凉的军权险些要了他的命。 “以吕籍的性格来讲,他就算是不杀此人,也绝对不可能提其当狗啊! “还有聂远…… “当初在赤壁,如果不是他拼死相护,本王早就死在陈猎户的手下。 “这两个师兄弟,怎、怎么会是陈三石的人呢!!!” “……” 仙鹤之上,相对于众人的愤怒和愕然,隆庆皇帝的情绪并没有过大的起伏,只是缓缓闭上双眸,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末了。 他发出一声冷笑,语调冗长地克制着语气说道:“农夫与蛇,东郭与狼!他们的一切都是朕给的,可他们现在都要反朕,都要反朕~ “究竟还要朕怎么做才能让这些乱臣贼子满意? “罢了…… “子瞻啊子瞻,若你在天有灵,也怨不得朕不照顾你的后人,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寻死路。” “皇帝陛下,还有机会。” 单良成分析局势之后做出最新部署:“后方虽乱,但我前方尚且有二十万左右的兵马保持着秩序。 “而陈三石,说到底也不过几万人。 “前方仍旧可以按照原计划进行。 “我则是领着几位师兄弟前去诛杀吕、聂二叛徒,尽可能地挽回乱局。” 语毕他便驾驭着飞剑,朝着乱糟糟的后方而去。 隆庆皇帝和凌奎两人则是仍旧坐镇前方。 秦王拔起长剑,振臂高呼:“全军准备——” 他死死盯着白袍白马,在对方踏上岸的一刹那落下手中剑锋,咆哮道:“杀!!!” “咚咚咚!” “……” 战鼓擂动。 早已准备好的六丁六甲大阵各种灵光绽放,加持在最前方的二十万兵马身上,更有一根根天柱从遥远的昆阳城方向飞来,携带着滚滚的灵力骤然坠落,死死镶嵌在大地深处,和将士们遥相呼应,形成一道道金光屏障,像是捕兽陷阱从天而降,要将叛军死死困在其中。 即便是在白袍的阴谋诡计下后方大乱,两军在河岸上的交锋从纸面上看也依旧是朝廷占据优势。 二十万,对两万! 后面的弟兄看不清楚前方的情况,但他们却能分辨出来,敌军的人数并不多。 因此即便是因为天生异象心中有所慌乱,也能够勉强维持着阵型,形成一道道铜墙铁壁向前推进。 倘若在空中俯瞰,就能看到从浮桥上岸的叛军骑兵数量和结阵的二十万大军相比极其悬殊。 如果二十万大军是漆黑的海水,那么仅仅有两万的叛军就是一条纤细的溪流,一旦撞上汪洋大海,必然会被彻底吞噬。 眼前的森森军阵。 陈三石及其麾下自然也看得清清楚楚。 “……” 司马曜在奔跑的过程当中化作一头近乎于妖兽的存在,速度奇快无比,紧紧跟在白鹄马的后方。 他提着长刀看着前方固若金汤的军阵,脑海中只有以卵击石的四个大字,但事已至此别无选择,只能殊死一搏。 第一波骑兵冲上陆地,而浩浩荡荡的敌军大阵也在九九八十一根天柱的配合下发起冲锋,形同一辆钢铁战车势大力沉的朝着前方的“螳螂”倾轧而去,仿佛只要两者迎面撞上的瞬间,就能够将叛军碾为齑粉!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 万军从中一匹白马陡然加速脱离军阵,速度奇快无比,很快就拉开一大段距离。 瓢泼大雨下,朝廷大军的视野当中已然没有叛军军阵,而是只有一道孤零零的身影,撕裂雨幕,一往无前! 一骑当先! 奔走过程当中,千寻灵力迸发,在黑夜当中绽放出璀璨夺目的灵光,冲向敌军的过程,好似一道流星划过,撞向匍匐巨兽! 朝廷将士们隐隐约约之间,竟然是觉得白袍和夜空中的漫天星辰形成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呼应。 “旧朝已死,新庭当立——” 马背上的白袍开口讲话,沉浑霸道的声音震碎雨珠,连带着金戈兵器颤鸣不止,令众人的耳膜胀痛,脑海中嗡隆作响。 “大盛朝气数已尽! “吾乃鄱阳陈三石是也,今日奉天之命,携带天谴前来撷取大盛性命,凡挡我者皆为逆天行,抗天命——诛杀无赦!!!” “陈猎户!” 秦王站在云楼上,面目狰狞地咆哮道:“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逞口舌功夫! “今日这洛涧河畔,就是你陈猎户的葬身之地,你死之后,你的长子为奴,妻妾全部送到教坊司,供天下人享用!” “呼——” 天地之间,风暴再剧。 “旧朝已死,新庭当立,苍生助我——” 恰逢此时雷霆响起,陈三石将玄珠高高举起,阵阵由黎民苍生之力凝聚而成的玄气从中涌动而出,他的声音掷地有声,震耳欲聋: “三垣二十八宿周天星斗大阵,起!!!” 一个“起”字响起,在古战场的周边四面八方,一面面蛰伏已久的阵旗拔地而起。 这些阵旗是早在淝水之战最初,陈三石就已经提前部署完毕的,此刻尽数裹挟着玄气腾空悬浮。 阵旗方位和排列,恰如天空中的星汉银河,三垣二十八宿一应俱全,形同大江奔涌,将朝廷百万大军囊括其中。 夜幕之上的漫天星辰,在这一刻一一苏醒,夺目的白光熠熠闪烁,仿佛数不清的冰霜太阳。 “列阵!” 陈三石高呼下令,身后的两万骑兵灵活地腾挪方位,上方盘旋着大量的玄气,遥遥跟在白马的后方。 从阵法布局来看,方圆数百里的阵旗,就是天空中的三垣二十八宿,而他们这伙骑兵并不属于其中之一,算是突兀的不速之客。 这一幕,同样符合天象! 只见在深渊般的夜幕苍穹边际,闪耀起腥红色的光芒,连带着远方的地面都映照成妖异的血红色。 这抹血红色朝着自西南而来,朝着淝水沙场迅速靠近。 “孛星!” “你们快看!” “……” 如此奇异天象,自然是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扫帚星!” “贼星!” “……” 种种称呼从数以十万计的将士们嘴中脱口而出。 “孛星降世,必有天谴!” “真是不祥之兆,不祥之兆啊!” “……” 半空当中。 道袍鼓荡的隆庆皇帝踩在仙鹤之上,目睹眼前的景象,脑海中快速闪过奇兵天书当中的所有阵法,终于找到对应的描述,知道了白袍想要做什么。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干看着,此刻更是立即将传国玉玺召唤到手中,尝试着用其切断满天星辰和地面阵旗的联系,但是失败了。 在白袍的身上,有着另外一样至宝,抵御着传国玉玺的压制,维持着阵法的运转。 这便是当初在明州四渡洪泽之后,陈三石从赤眉军首领梁纪年手中得到的和天书配套的宝物! 欺瞒已久! “快阻止他!” 失败之后。 没有任何犹豫,隆庆皇帝一挥衣袖,身子底下的仙鹤发出刺耳唳鸣,煽动翅膀爆发出神速朝着地面俯冲过去。 只可惜。 大军不久前撤退二十里,他们又在中军中部,距离河岸足足有四十余里的距离,怎么可能还来得及? 隆庆皇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袍完成阵法的最后仪式,铿锵的声音回荡在荒野之上。 “大荒——” “星陨!!!” 三垣二十八宿当中,上垣指太微垣,而太微垣中心又有“黄帝枢纽”、“东为苍帝灵威仰”等五帝座,代表着当世天下,当今天子的运势。 犹如腥红之月的天外来客孛星,携带着遮天蔽日的光芒闯入到太微垣的五帝座当中。 五帝座的五颗帝星,齐齐熄灭。 这一刹那。 隆庆皇帝曹楷冥冥之中感觉到,自己身上仿佛有什么难以言喻的东西被玄之又玄的力量割断,以至于他整个人都空洞数个呼吸的时间。 然后,在千千万万人的目光中,这颗本该匆匆路过的天外来客竟然停留下来,悬浮在淝水上空,妖异的腥红光芒愈发闪耀,形同一颗红色的太阳。 厚土大地上,一面面的阵旗遥相呼应着,加持在上面的玄气化作一根根地丝线冲天而去,牢牢缠绕住红色的太阳阻止其离开天地,直到帮其校正方向,朝着淝水坠落下来。 天…… 塌了! 一颗腥红的太阳从天而降,在数以百万计的双眸当中不断放大,直到铺满整个瞳孔! 大荒星陨,天谴莅临! 约莫距离地面还有万丈之时,腥红太阳轰然爆裂,化作数不清的血色星辰加速砸来。 雨夜,淝水,沙场,金戈。 密密麻麻的妖异星辰携带着尾部夺目的红光坠落地面,化作一场浩大的红色流星雨。 这些星辰即便是从红日之上分裂而出,每一颗星辰也遮天蔽日形同山岳大小! 伴随着地动山摇,第一座血色山岳悍然落地,接着是第二座、第三座,直至天崩地裂,神明覆灭! “轰隆隆——” 一颗颗碎星砸落,一根根天柱随之坍塌,荒原大地随之出现愈来愈多的天坑,数不清的朝廷将士在星辰的碾压之下化为肉泥。 铠甲崩裂、战马哀嚎、血泥横飞、铁戟折断…… “天谴!” “天谴真的来了!” “大盛朝气数尽了!” “这是苍天在惩罚我们!” “……” 孛星过境,百年难得一见。 腥红星辰陨落,更是亘古闻所未闻之事。 二十万大军在在这一刻彻底崩溃,连带着后方早就混乱的数十万兵马,百万大军…… 兵败如山倒! 天谴面前,凡人抵抗又有何用?! 朝廷将士们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由于数量繁多人员密集,混乱之下更是控制不住互相挤压践踏,惨烈状况已然到了无法言喻的地步。 “杀!” 就在孛星落地后,以白袍为首的两万轻骑兵也全部完成渡河,杀入前方密密麻麻的乱军当中。 与此同时。 昆阳城。 “轰隆隆!” 在六丁六甲大阵的加持下,古老的昆阳城池再也支撑不住,大半个城墙轰然坍塌,城门破损倒地,开始有越来越多的朝廷兵马穿过厚土结界之后涌入城内。 北凉军和正统麾下的将士们再也阻挡不住。 “城破了!” “撑不住了!” “……” 就在他们陷入到最后的绝境之时,情况发生变化。 包围在城池外围的厚土结界撤走,一根根天柱拔地而起,朝着八公山的方向飞去。 “怎、怎么回事?!” “是陈大帅!” “他们调走结界去对付大帅了!” “等等,你们看!” “……” 紧接着。 在城内守军的眼中,就出现孛星攻入五帝座,然后又骤然调转方向,崩裂成数不清的随便砸入到朝廷的百万大军当中。 “我军败了!” 正在攻城的朝廷兵马,听到瘟疫般传播而来的四个字的同时,也目睹大荒星陨的千年难得一遇的可怕天谴。 这次他们看得清清楚楚,后面的同袍们真的彻底败了! 八公山方向,有皇帝陛下,有凌奎老祖,更有足足六七十万的大军,如果连他们都溃败的如此之快,那么他们这些攻城的离死还远吗?! “快跑!” “快跑啊!!!” “……” 数不清的朝廷将士踉踉跄跄地从城内退出来,许多攻城登云梯登到一半的人更是慌不择路直接从数丈高的地方往下跳,摔伤砸死的人数不胜数。 “赢了!” “我军胜了!” “我军肯定是胜了!” “……” 见到这般状况,本来已经心如死灰的城内守军再次迸发出无穷的战意。 “……” 许文才看着远处的孛星,总算是明白那日自己观星之时,大人为何如此在意。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淝水的大局就已经布下! 他敏锐地抓住战机,匆忙登上城墙,手中羽扇重重落下:“敌军大败,正是乘胜追击之时,三军听令,出城追杀!” “将士们!天不亡我大盛!” 正统皇帝曹焕老泪纵横,他强撑着来到极限的身体挥舞战刀:“杀啊,杀啊,杀出一个朗朗乾坤!” “杀!” “杀啊——” “……” 喊杀声震天动地,城内仅剩的八万多将士呐喊着冲出城池,杀到辽阔无边的战场上。 昆阳上方。 包括黄老九在内的归元门修士们同样目睹全过程。 “这、这……” 钱其仁瞠目结舌:“以军阵接引星辰轰击目标,这是何等大能才能做到的事情?! “陈三石是怎么做到的? “他手里拿着的究竟是什么宝物?!” “精彩,精彩啊。” 黄老九赞叹不已:“若不是今日亲眼目睹如此盛大之境,小老儿真是枉活数百载!” 枉活数百载? 崔子晨注意到不对。 可眼下的情况也来不及去问。 “快!” “既然赢了,又没有云顶宫的参与,正是我们出手的好时候!” “不错!” “是时候助他们一臂之力了!” “动手!” “……” 归元门的修士们御空飞行加入战场。 淝水之战胜负已定,攻守之势异也! 第258章 隆庆敢死乎 一场盛大的溃败。 在荒原古战场上,轰轰烈烈地进行着。 诡异天象,贼星坠落。 在一座座腥红色山岳从天而降,砸断天柱,又将无数同袍碾为肉泥之后,百万将士的心里防线彻底崩溃。 兵器折断、铠甲坠地的声音,混杂着雷震与碎星落地的巨响,搅得山川倾覆,天崩地裂。 以白袍白马为首的两万骑兵,也伴随着数不清的腥红碎星陨落,在混乱当中闯入敌军。 将近百里之外的昆阳城池,城内的八万守军也歇斯底里地冲杀出来,每一名将士都双目赤红,进入到狂暴状态。 朝廷大军阵型凌乱互相践踏,满脑子都只知道“我军已败”,眼中只有荒原星陨的天谴景象,哪里还有半分的抵抗意志,更加不会听从任何指挥,只顾着各自逃命,形同受惊的鸟兽。 敌众虽广,此时此刻淝水战场上,却是一面倒的屠杀…… 混乱当中。 吕籍抬手一挥,便是庞大的祭坛从天而降,他踩着香火法器,裹挟着氤氲紫气,挥舞着锋利的方天画戟不断收割着敌军的性命。 在这道魁梧的身形之后,隐隐约约浮现出一尊扭曲的神龛,继而化作紫光灌顶,整个人的面容随之扭曲,瞳孔默然仿佛不再有自己的意识。 “老大?!” 原本还在四处搅局的聂远见到这一幕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指挥着玄武营的将士们:“散开!吕将军走火入魔,离他远些!” “这是……” 领着两名同门修士赶到的单良成看着眼前的景象,很快辨认出来:“邪神道?!” “这是杀了多少人?” 同门修士感慨不已。 此人的香火神道修为,早就来到天地压制临界值,甚至还在刻意压制不突破。 “没用,人已经废了。” 单良成怜悯道:“急于提升修为,已经把整个人都卖给邪神了,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成为邪神的傀儡信徒。 “我们快走,此人在杀戮欲望满足之前,根本不分敌我,没必要与之拼命。” 然而,为时已晚。 地面上的吕籍陡然抬眸望向半空,瞳孔之色犹如饥饿已久的凶兽见到新鲜血食,提着兵器便腾空而起。 单良成等人避无可避,也只能与之厮杀在一起。 “……” 不远处。 司马曜狼首人身,一边锋刃横扫,一边利爪夺命,杀到兴起之时,还会一口将人的脑袋咬碎。 “妖怪,妖怪啊!” “天谴!” “……” 种种乱象叠加,朝廷大军再也没有回天之力,只能兵败如山倒,直到彻底溃败。 但也就在这千年不遇的混沌战场中,淝水岸边,却有一片区域显得格外寂静。 腥红色的雨幕之下,三道身影鼎足而立。 一人白袍白马,手提长枪。 一人肩扛阔剑,踩着尸山。 一人脚踏仙鹤,凌空而立。 哀嚎遍野的战场上,敌我双方百万铁马洪流,都自觉地绕开三人,仿佛耸立于汪洋当中的参天巨峰,将苍茫之水一分为二。 三人沉默对峙,仿佛世间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定格静止,变成一幅水墨画卷。 直到十余个呼吸后,这幅卷轴上的景物才终于挪动。 “嗡——” 没有任何废话,幽冥阔剑率先发难。 凌家老祖凌奎积蓄已久的力量怦然爆发,不知何时已然朝前踏出数十丈,奔走之间身形好似猛虎添翼。 体内十六景神接连苏醒,将蕴含的灵力通过复杂的经脉运转催化为磅礴真力,继而引导至剑锋之上,原本拖在地面的幽冥阔剑,裹挟着阴诡到极致的冥河真力和压抑到极致又瞬息爆发的剑道真意交汇融合,从雨水浸透的厚土大地轰鸣掀起一道漆黑圆月。 恍惚之间。 仿佛在这漫天腥红星辰当中,又有一轮黑潮之月,从天而降,遮蔽苍穹劈面砸下。 污垢泥泞下,白袍任由瓢泼大雨落在身上,只是不管多大的雨珠都会在顷刻之间蒸发殆尽,化作青色的雾气袅袅升起,仿佛在他体内藏着一轮皦日正在冉冉升起。 脑神,名觉元子,字道都,形长一寸一分,白衣; 发神,名玄父华,字道衡,长二寸一分,玄衣; …… 右肾神,名象他无,字道玉,长三寸五分,衣白或黑。 脾神,名宝元全,字道骞,长七寸三分,正黄色!!! 一尊又一尊的灵光乍放。 直到中部八景神的最后一神宝元全苏醒,上、中二部十六景神彻底融汇贯通,真力层层叠加,威能无穷无尽,抵达真力中期! “火行——” “轰——” 银枪之上。 火光骤燃。 一轮乾曜烈日陡然从泥垢厚土中升起,与从天而降的漆黑之月轰然对撞,两股浩瀚磅礴的真力互相绞杀,在暴雨当中掀起轩然大波,一层又一层的淤泥浪潮揭竿而起,方圆百丈狂颤不止,扭曲的风暴翻涌滚动,埋藏在水洼泥地里的甲胄兵器连根卷起,围绕着他们形成一道龙卷。 一击短暂交手,可怖的冲击力下凌奎在黏稠的泥泞当中向后倒滑出数上百丈,双腿在大地上留下两道触目惊心的沟壑。 陈三石胯下的白马也爆发出全部的灵力抵消着力量,马前蹄高高仰起,仿佛要冲天而起,在他后方的洛涧河水更是在余波荡漾下炸起数丈高的水花。 真力中期! 凌奎感受着剑锋上的余力,稳住身形的过程中重重眯起眼睛,望着前方在暴雨中显得有些模糊的白色身影:“皇帝小心,他果然已经真力中期境界了!” 就在两人互相试探之时,隆庆皇帝也悄然出手,他手持拂尘立于仙鹤背翼之上好似金色孛星坠落荒原,在百余丈外就双手结印,将拂尘轻轻朝前方抛出,顿时放大百倍千倍,千千万万根异兽毛发好似铺天盖地的锁链从四面八方缠绕过去。 一切出招或斗法,不过瞬息之间。 陈三石尚且处于和凌奎交手结束卸力的过程中,连人带马都仰起在半空中,只看到天地变色,数不清的白色绳索朝着地面捆来。 他左手灵光闪烁,一张黄金法弓悄然出现,直接将丈余长短的龙胆亮银枪搭在弓弦之上,右手扯动弓弦如同满月。 金光法弓表面雕刻着的玄妙花纹像是溪流划过般一个接着一个地亮起,阵阵灵气传达到弓弦之上,接着又和炙热无比的火行真力交错缠绕。 在这一刻。 原本为死物的龙胆亮银枪变成活着的神兽,在人们的眼中锋芒毕露的枪刃分明扭曲转动化作兽首,枪身更是在虚空游动,仿佛躯体在极力挣脱束缚,以至于狂风倒灌,金光法弓的弓胎开始出现裂纹,世间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一点,再也无法压制。 陈三石松开右手,弓弦爆裂弓胎破碎,烈焰朱雀再也没有任何束缚,在震动五脏六腑的凤鸣声中冲天而去,强大的反作用力直接让他身子原地下沉足足丈余。 “轰——” 灵兽纤毫制成的万千绳索在炙热的真力之下顷刻燃烧殆尽,朱雀势不可挡地展开烈火羽翼,就要将仙鹤之上的长须老道彻底吞噬。 两者尚未接触,仙鹤的羽毛就开始发黑焦化,同时发出痛苦的哀鸣,兽躯一僵几乎要跌落地面。 但也就在此时,天地之间响起一阵煌煌龙吟,像是自九霄降下,又如同深渊响起,令人分不清楚自何方而来,只看到最后出现在隆庆皇帝的手中,亢龙自上而下,携带着巍巍法海撞在朱雀身上。 “咚——” 伴随着闷响,亢金龙一口咬住朱雀咽喉,金光随之熄灭烈焰,朱雀黯然死去,银枪旋转着从空中倒飞回地面,被一只燃烧着烈焰的有力大手接住,带来的气浪掀翻大地。 陈三石连人带马再也无法维持平衡,朝着后方倒飞出数十丈,白鹄马在半空中溃散成灵光钻入储物戒当中,他本人则是翻滚数周后在强大的体魄支撑下重重单膝落地。 生死搏杀当中不会有任何喘息的机会,甚至不等他重新呼吸,漫天碎星之下就再次有一轮黑月之潮劈面卷土重来,半空中的隆庆皇帝也掐诀施法,七星龙渊剑凌空刺下。 巨力符! 神速符! 提前准备好的符箓齐齐催动,陈三石体内的火行真力超负荷运转周天,烈焰再次缠绕长枪,以横扫千军之势准确无误地挡住隐藏在黑潮之月当中的剑锋,但是却来不及再应对七星龙渊剑。 厚土决凝聚。 缴获而来的护体金光罩符箓催发。 “砰砰!” 厚土崩溃。 金光破碎。 直到此时,陈三石才终于有空隙抓住长枪枪杆的前半部分横在身前格挡,惊险地挡住剑锋,但身体也再次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接连砸碎数块河岸边的巨石之后重重扎进洛涧河水当中。 当双方实力相差不大之时,这便是所谓的双拳难敌四手。 一人天品灵根,炼气圆满多年,又有云州百万生灵炼制而成的血丹蕴养气血经脉,得到的筑基修为,再加上神洲至宝之一的七星龙渊剑。 另一人又曾经是天水剑道麒麟之才,自断前程换来更加强大的冥河呼吸法,没有一个是庸才。 “咚!” 闷雷响起,跌落水中不过两息,白袍便破水而出冲天飞去,与追击来到水面上方的隆庆皇帝和凌奎在半空中展开鏖战。 夜幕暴雨,碎星雷电。 亢金真龙狂舞,烈焰烛龙争锋,更有黑潮之月于二龙之间席卷不断,呈现出二龙争天,黑月腾挪之景。 “小贼子!” 凌奎双手持剑,每一剑落下都携带着他十成的冥河真力,每一招劈出都凝聚着习武百年的极致剑道。 习武到如此境地,在他们的眼中早就已经没有固定的套路招式,黑色的剑锋更是活物般朝着对方的致命之处狂轰滥炸。 龙胆亮银枪同样毫无破绽,一边精准无误地抵挡着每一道剑芒,一边利用仅有的喘息之机迎接七星龙渊剑的袭杀。 每次交手陈三石都会在难以承受的攻击下不断后退,真力中期级别的金刚之体颤鸣不断。 站在地面聆听,就仿佛有人在九霄天宫不断敲响洪钟大吕。 “小贼子,我看看你能撑多久!” 凌奎咆哮着。 双方每次交手,他的冥河真力都会瘟疫般留在对方身上。 黏稠的黑色液体斑斑点点地落在银枪之上,笼罩之处火行真力尽数熄灭,照这样下去不用多久就能将其从一个真力中期变为初期,直到连一丝一毫的真力都使用不出来。 “是么?” 真力翻涌当中,白袍充斥着火焰的瞳孔震人神魂,声若战鼓擂动:“我也想看看,你们还能撑多久!” “什么?!” 双方交手已然有数个回合,但耗费的时间不过是几个眨眼。 直到现在。 凌奎才幡然注意到异常,自己的真力燃烧速度在变快,急忙望向身侧之人。 隆庆皇帝投来同样的眼神,他的法力消耗也超过平常。 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受到对方的影响? “你修炼的不是普通火行真力?! “莫非是……” 凌奎似乎联想到什么,但很快就自我决定:“不可能!” 他又不是第一次跟此子交手,先前分明就是最普通的火行呼吸法修炼出来的火行真力,哪里有什么特殊效果? 莫非是受到今日天降孛星的异象影响? 导致真力、法力的消耗稍微加快? 在这片灵气枯竭的天地,发生此类事情事极其有可能得。 如此想着。 凌奎很快就镇静下来,手上的剑招也丝毫没有因此出现破绽,反而是变得愈发凌厉。 隆庆皇帝更是操控七星龙渊剑的同时祭出传国玉玺,筑基境界修士丹田之内的法力之海翻涌咆哮,形成可怕的法力威压施展出来,便想要速战速决,结束这场战斗,解决掉此方世界对他的唯一威胁。 然而随着交手越来越多,他们的神色也就愈发凝重。 因为…… 真力、法力的消耗增多并不是错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尤其是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他们已经能够明确感觉到其中的缘由,就是白袍诡异的火行真力。 每次交手。 每次接触到火行真力之后。 诡异火焰都会残留在他们的兵器、法器之上,甚至还会侵入到经脉当中,比如凌奎体内的十六部景神,都在经受烈焰的炙烤,所有经过呼吸法周天运转催发出来的真力,一旦调动就要先燃烧掉一部分,然后才能配合剑锋爆发出来,要想保持原本的招式威能,就必须消耗掉更多的真力。 隆庆皇帝也是类似的状况。 法修的法力是储存在丹田之内的。 他每次交手,都会有丝丝缕缕的炽热真力侵入体内,缭绕在丹田的周边,施法调动出来的法力也都会遭到损耗。 直到此时此刻。 凌奎才终于能够确认。 他的瞳孔颤动着,难以置信地说道:“焚天呼吸法?!” 焚天呼吸法! 武道排列前十的呼吸法当中,冥河呼吸法排行第六,而焚天呼吸法排行第七,两者有着类似的效果。 之所以后者排行第七,是因为曾经发生过两种呼吸法之间的较量。 那一次。 焚天呼吸法的持有者死在冥河呼吸法的手下,至此之后几乎销声匿迹,谁能想到会出现在东胜神洲的境内? “你哪里来的焚天呼吸法?!” 凌奎目眦欲裂,旋即冷笑起来:“不过就算你得来焚天呼吸法又如何?一样是我冥河呼吸法的手下败将!贼子,受死吧——” 他咆哮着全力以赴。 “……” 隆庆皇帝多疑的双眸不断闪烁,望着手里的龙渊剑似乎在犹豫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下定决心,还是选择再次正面驾驭飞剑与之斗法。 “轰隆隆——” 真力法力不断碰撞,雷震之声不绝于耳。 曹楷和凌奎两人配合默契,始终压制着白袍的一招一式,只是他们体内的真力或法力的消耗也在不断加剧。 陈三石也不例外。 他的龙胆亮银枪表面渐渐缠满冥河真力,体内的神龛也遭到附骨之疽般的淤泥覆盖,火行真力遭到压制难以施展开来。 双方的厮杀,已经从洛涧的西岸打到东岸,但是爆发出来的力量却是在不断地减弱。 曹楷踩着的仙鹤也不过是一阶灵兽,承受不住一群二阶战斗力的余波,负伤过重之后便当场死去。 三人都在凌空飞行,不知不觉间来到八公山的上空。 他们想要尽可能地节省法力,于是战场也从半空转移到地面。 陈三石以一敌二,即便是武法双修能够多撑一会儿,此时也体内也基本上彻底被真力封印。 于是。 局势发生变化。 三个人的进攻都不再蕴含法力或者真力,变成纯粹的武道、肉身对拼。 对于武修来说,失去真力,不代表着肉身变弱,他们仍旧是武圣,肉身依然是铜皮铁骨坚不可摧。 相对而言,法修孱弱的身体就无法参与到其中来。 隆庆皇帝不得不让凌奎独自对敌,只身来到侧翼服下丹药拼命调理,想要尽可能地恢复法力。 凌奎和陈三石则是进入到枪法和剑法的鏖战,他们的交手超过三十个回合。 【麒麟之心】效果显现。 可令陈三石愕然的是,面前之人的剑法…… 没有破绽! 世上的武道天才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显然眼前站着的也是。 于是乎,这场厮杀就变成单纯的气血比拼。 但这同样是陈三石的强项,而且他的基础,恐怕比任何人都要牢固。 随着时间的推移,凌奎的体力明显变得不支。 武圣之上自然气血充沛,可当面对同样境界之人,消耗也是巨大的。 只是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曹楷恢复些许法力,再次调动龙渊袭杀而来,仅仅炼气期的法力程度。 对于现在的陈三石来说,却是形同排山倒海般不可阻挡,堪堪格挡下来,自身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接连撞断七八颗参天古树后才砸入草丛当中,喷出一口鲜血。 仅此一击。 隆庆皇帝好不容易积蓄出来的法力就再次消耗大半。 战至此时。 他和凌奎都依然是精疲力尽。 然而…… 在两人惊骇的目光之上。 脸上满是血污的陈三石却是再次站起,并且爆发出远超之前的速度,更是恢复出足够支撑一击的火行真力。 【无双】! 隆庆两人只看到漆黑丛林远处闪起寒芒,然后视野仿佛遭到截断,光阴缺失了一部分般,视野再恢复时,寒芒就已然转化为火光,直逼他们的心脏。 由于这一枪来得过于迅猛,他们两人又站在一起,几乎是必有一人去接招无法躲避。 此时。 曹楷尚且有最后一缕法力,若是强行挡下此击,理应不死,但必然会身负重伤。 而在他的身后,凌奎真力还在恢复过程当中,只差最后一个呼吸就能蕴养出一击之力。 “疯子!” 他看着白袍,对方这一招必定有人要去抗。 但同样的,陈三石也会露出一个巨大的破绽,也要遭到一击。 这是…… 生死刹那间! 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陈三石心知肚明。 如果继续按照刚才那样,凌奎拖住自己,隆庆去恢复法力,陷入到车轮战当中自己必死无疑! 所以…… 他必须趁着对方尚且处理力竭阶段,先解决掉一个。 凌奎看穿白袍的意图,冲着身前大喊: “皇帝! “这是他仅存的真力,替我挡下此击,他就真力枯竭,而我能恢复一击,他必死无疑!” “……” 隆庆皇帝手握龙渊,将稀薄的法力加持在剑锋之上,看着越来越近的烈焰枪刃,幽深的双眸当中闪过犹豫。 “隆庆,敢死乎?!! “曹楷!!! “你敢——跟我一起死吗?!!” 陈三石嘶哑的咆哮响彻方圆百里,形同一头发狂的狮子,除去眼前的目标之外再也没有什么需要在乎的东西,包括……自己的命! “皇帝,你死不掉,别听他……” 凌奎话未说完,便是愣在原地。 因为原本挡在他身前的隆庆皇帝在即将迎上龙胆亮银枪的前一刻,还是选择侧身闪开。 一往无前的赤焰火龙再也没有任何阻挡,携带着滚烫的火行真力,撕穿真力尚未恢复的凌奎的皮肉骨骼,扎穿心脏,直至穿透整具身躯。 第259章 弑君 锋利的枪刃撕裂肌肉后凿碎骨骼,径直扎穿武者强壮的心脏,最后一股焚天之火从内部燃烧肆虐,将血液炙干,将骨肉烤熟。 “嗬、嗬……” 凌奎身体骤然后震,砸断一颗怀抱粗细的参天古树,炙热高温下,他的口中甚至无法流出淤血,只能用双手死死地抓着枪杆,做着最后的挣扎。 “铿——” 剑鸣龙吟之声在耳畔响起,一袭道袍的隆庆皇帝在避开枪芒之后,顺势递出七星龙渊剑,剑气激荡直掠白袍性命。 陈三石避无可避,只能徒手去抓拿剑锋,气血催发金刚之体,和龙渊触碰到的瞬间就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但没有真力加持,即便是钢筋铁骨又岂能,抵挡住蕴含着法术的神洲第一剑的锋锐。 星星点点的花火在手掌与剑刃之间迸发,短暂僵持过后,血肉遭遇分割,剑锋在掌心骨骼留下剑痕继而势如破竹地朝着前方刺去,直到穿透白袍躯体,锋刃从后方冒出。 剑锋穿透身体,首先是刺骨的寒意,直到许久之后,才是钻心剧痛,剑气在体内肆虐,损伤脏器和部分小经脉,血液溢出之后向上翻涌,陈三石遏制不住地呕出淤血。 但他…… 没有死! 曹楷临近枯竭的法力,并不足以碾压真力中期武者的肉身力量,以至于在过程中剑锋偏移半寸,导致擦着心脏而过,未能一击毙命。 “蠢、蠢货……” 凌奎的血肉在炙烤中散发出焦糊的味道,他涣散的瞳孔盯着老道说出最后一句话,便彻底无力地垂下头颅,七窍冒着熏烟。 陈三石提着银枪的手向前一探,抓住枪杆的前半部分,将长枪变为短兵器,满是血污的面庞狰狞无比地发出咆哮,以横扫之势用枪刃割开凌奎身体,然后呼啸着砍向皇帝的脖颈。 曹楷眼角微动,不得不拔出龙渊剑格挡。 枪芒剑影,交错相迎。 “铛!” 清脆的震荡响起。 两人各自向后飘出数十步,砸在密林中当中。 “咳咳……” 陈三石一手拄着长枪,一手捂着胸膛下方的伤口缓缓起身,看着不远处凌奎跪坐的尸体,扯起嘴角冷笑道:“曹楷,你输了。” 若是隆庆愿意为其挡下这一击,自己就算不死也要重伤,可正如他所料,自私百年的皇帝又岂会愿意为一个临时盟友挡刀子? “在这片神洲,没有人的命比朕更重要!” 隆庆皇帝一击未能得手,向来古井无波的苍老面孔上终于开始出现波澜,那是恼愤到极致的愤怒。 他的天资埋没百年,历经千辛万苦才筑基得来全新寿元,怎么可能为一个外人冒险?! 更何况。 他和升云宗只是短暂的盟友。 等到天下大定之后,彼此之间还要进行博弈。 曹楷若是在这里重伤,就算能杀死白袍,对方也必定会趁虚而入。 “受死——” 没有废话,浑身是血的陈三石提着长枪奔袭上来,龙胆亮银枪只见枪芒不见出招。 失去法力的曹楷哪里又是对手,凭借着筑基修士的体魄勉强格挡三两下之后就破绽百出。 但也就在同时,漆黑森林的上方传来修士的破空之声。 “护驾!” “快来护驾!” “……” 透过梳木斜影,就看到是包括单良成在内,尚且存活的升云宗修士以及朝廷的将军们乘坐着一艘艘飞舟赶来。 正面战场…… 已经溃败! 单良成好不容易才摆脱吕籍的纠缠,领着剩下的人朝着此地赶来,结果就看到眼前这一幕。 凌家老祖凌奎已然战死。 陈三石和皇帝双双负伤。 “护驾!” 黄鸿慌张地喊着。 单良成挥动玄玉金光竹,便有数不清的滚石檑木携带着法力从天而降,将白袍渺小的身形彻底淹没其中。 而他们则是带着皇帝登上飞舟,朝着东南方向飞去。 “轰隆隆——” 陈三石的真力尚未恢复,足足数个呼吸之后才从石堆当中挣脱出来,但对方已经遁出数百丈之外,而他暂时还难以支撑驭空飞行。 好在不光是隆庆有人相助,他同样有着帮手。 归元门的诸多修士们,一直紧紧追随着这群人的后方,径直朝着前方追击而去。 “陈道友快快上车!” 黄老九驾驭着驴车出现在旁边,他挥舞着驴鞭:“小老儿断然不会让他们逃出生天的!” 陈三石没有言语,只是登上驴车与之一同追击,盘膝坐在后方强撑着伤势调息,想要尽快把体内残存的冥河真力祛除干净恢复实力。 此次淝水必须一劳永逸地把曹楷除掉,绝对,不能让他再跑了。 各方的主要首领陆陆续续离开战场,战局再次发生变化。 荒原上不再有修士仙师们璀璨夺目的斗法,也不再有毁天灭地的星辰陨落,只剩下纯粹的兵戈厮杀,血淋淋的残肢断臂。 朝廷百万大军兵败如山倒,再加上失去指挥,只能丢盔卸甲地狼狈逃亡,没有半分还手的心思。 由于人数实在太多,混乱当中,光是互相挤压踩踏而死之人就数不胜数,尸体堆积如山。 光是一面倒的追击屠杀,就持续足足有七天七夜。 淝水平原四面环水,朝廷的将士们想要逃离战场就必须要渡河,过程中更是死伤无数,血液染红淝水,尸体、兵器、盔甲积沉,形成一道诡异的河坝,将淝水流域硬生生截断。 许文才、房青云两人坐镇指挥,进行着正常战役最后的收尾。 后续朝廷将士的逃亡过程当中,更是每每听到狂风吹动树木的“窣窣”声,山野白鹤的唳鸣声都会以为是伏兵出现,无一不是心惊胆战,直到彻底放弃逃走,缴械投降。 最终。 百万大军自相践踏而死的数量达到十余万,诛杀人数达到二十余万之多,后续奔袭、埋伏更是难以统计,再除去逃走的将士,最终俘虏二十五万人。 史记:旧历隆庆七十八年三月初二,淝水上苍有孛星从天而降,北凉王随即从洛涧领兵杀出,与昆阳守军两面夹击,遂破之。 …… 十日之后。 龙渊剑气仍旧在体内肆虐,非静养数月不可痊愈,但残留在体内的冥河真力早已剔除干净,陈三石仍旧支撑着伤势进行着最后的追杀。 那夜之后。 隆庆皇帝就领着升云宗的修士们远遁数千里,从中原地区一直逃亡到大盛的南部边境附近。 直到归元门提前散布出消息,让南徐灵寂洞的人也出来搜寻,才总算是把他们拦在边境。 在这之后,升云宗等人又朝着东部逃遁,最后被逼入云州境内的偏僻之地藏身。 山野小路上。 隆庆皇帝等人包括修士在内为了避免太快暴露,不得不纵马前行,或者徒步奔走。 堂堂大盛王朝,已然仅剩寥寥十余人,流落荒野! 至此,已然是半个月过去。 这半个月来,他们日日夜夜都在斗法,不光是法力消耗得七七八八,就连身上的丹药也荡然一空。 此刻众人无一不是精疲力尽,饥肠辘辘。 低阶修士做不到辟谷,尤其是在没有此方世界没有灵气的情况下,经过持续战斗之后,也需要大量的食物来弥补气血,以至于他们昏昏沉沉,迫切需要补充。 “前面!” 黄鸿指着前方若隐若现的村落:“陛下快看,前面有村子!” “如今四面八方都是追兵。” 单良成谨慎地打量着周围:“我们必须要先找个地方补充些气血,顺便好好商议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走!” “大家快,就去前面的村子!” “……” 他们加起来,也有十数人。 这么多的外来客闯入,很快就引来大量的村民围观。 不论是秦王、齐王,亦或者是升云宗的修士们,虽然有些狼狈,但仍旧遮挡不住衣着的华贵,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这些人是哪来的?” “蟒袍!” “王爷?!” “……” “尔等听清楚了!” 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洪亮的声音响起:“此乃大盛皇帝陛下,在与叛逆交战的过程中途经此地!顺便来跟你们征调一些粮食!愿意缴纳粮食,特别是肉食的,都记功一件!” 他们太过显眼,根本就没有隐瞒身份的必要。 “皇帝?!” “这个穿着道袍的是皇帝?” “哪个皇帝?” “……” 对于大盛朝的百姓来说,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实在有些多,种种战乱不断,就连皇帝也换成原本是晋王的正统皇帝。 “大胆!” 黄鸿高声道:“此乃真正的大盛皇帝,隆庆陛下万寿帝君!至于你们说的正统麾下,不过是叛逆尔!” 隆庆?! 这人是隆庆?! 村民们畏畏缩缩,半信半疑。 但要是真的话,皇帝都沦落到这种地步,是不是说明朝廷完蛋了? 外面打仗的事情他们也隐约听说过,据说北凉王都打到京城去了,现在皇帝跑到这里,只能说明是逃命! 好! 一个“好”字,险些脱口而出。 “你们没听说到咱家的话吗?” 黄鸿催促道:“还不赶紧哪粮食出来孝敬君父和各位仙师!” “我、我们没有粮食啊。” “是啊,一直打仗,我、我们哪里来的粮食?!” “……” 村民们无一不是面黄肌瘦。 “少废话!” 秦王大怒拔刀:“有没有?!” 在他身后,诸多修士们也都露出不耐烦地神色。 见状。 村民们不知所措。 “乡亲们!快去给陛下弄些吃的吧。” 一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出现。 在他的劝说下,才总算是凑出来一竹篮食物。 虽然都是些粗糙至极的粗粮,但对于饥饿半个月之久的众人来说,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毕竟他们又没有辟谷丹,也只能捏着鼻子吃进肚子。 “赏。” 隆庆皇帝一挥衣袖。 黄鸿立即拿出几锭金子。 “不必了!” 书生却是抬手拒绝,十分平静地说道:“草民闻白龙厌天池之乐,而见困地且,陛下目所睹也,耳所闻也。 “今蒙尘之难,岂自天乎!且妄施不为惠,妄受不为忠。 “民为陛下子,陛下为君父,安有子饲其父而求报乎?” 语毕,他才躬身退去。 “这……” 秦王啧啧道:“父皇你听到没有,此人称呼你为真龙下凡,又说你是君父,给咱们粮食也不求回报,倒是个忠心的臣民!看他的样子像个读书人,等到此次劫难过去,咱们应该重用此人!” 和他的神色相反。 隆庆皇帝的眼角踌躇,最后发出愤怒中带着自嘲的冷笑,幽幽道:“朕沦落至此,竟是遭刁民羞辱,今复何面目治天下乎?贼子陈,欺朕太甚。” 这名书生方才说话,看起来字字恭敬,但其实…… 字字都在羞辱于他! 所谓“白龙厌天池之乐……岂自天乎”,直白来讲,就是自作自受,活该有今日之难。 至于那句‘陛下为君父,安有子饲其父而求报乎’,翻译过来的意思,是说…… 儿子养爹理所应当,不应该索求回报。 可放在此情此景,丢下些许粗粮就走,就是在阴阳怪气,问你现在谁是爹,谁是儿子? “羞辱父皇?” 秦王慢慢回过味来:“本王这就去把他宰了!” “行了。” 隆庆皇帝打断道:“朕岂能跟草民一般见识。” 他们稍微补充过体力之后,就留下两名修士到村子外面放哨,随便找了个空置的房屋落脚。 不大的破瓦房已经荒废多年,屋内到处都是蛛网和灰尘,墙壁之上,还悬挂着一张接近腐朽的反曲弓。 “接下来……” 齐王犹犹豫豫地说道:“我们该去哪?” 一夜之间,百万大军付之一炬,文武百官大概率也都被生擒,某种意义上来说,大盛朝廷已经倾覆! “皇帝陛下。” 单良成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们在东胜神洲大势已去,找个机会,带领我们一起突围到天涯海角,入天水洲,去我升云宗吧。” 隆庆皇帝沉默否认。 他又岂能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心思,自己若是带着龙渊剑和传国玉玺前往天水洲,无异于抱着金砖招摇过市。 可如今在东胜神洲确实已经穷途末路,无处可去。 隆庆皇帝扫视着屋内的环境,再次注意到墙壁悬挂的弓箭,发问道:“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回父皇的话,儿臣刚打听过。” 齐王说道:“这里是云州安定府鄱阳县的燕边村。” “燕边村?” 黄鸿仔细回忆着:“这、这不是陈三石籍贯所在之地吗?!” 再看墙上弓箭,房间内所有人无不心惊胆战。 “这……” “这里以前是什么人住的?!” 他们在东胜神洲的上空绕了一个大圈子,竟然是来到白袍故乡,仿佛冥冥中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把众人引到此处。 几乎同一时间,外面响起嘈杂。 “追过来了!” “陈三石领着归元门的人追过来了!” “……” 不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头顶就传来磅礴的法力波动,一道道法术从天而降,将本就破旧的房子轰了个稀巴烂。 升云宗的修士们就算是想走都来不及,只能被迫的奋起反抗。 惨烈的斗法毫无征兆地开始。 “陛下先走,老奴来世再服侍您!” 自幼就跟着隆庆的黄鸿挺身而出。 “……” 曹楷微微闭目,而后便化作一抹流光遁去。 但很快,他就察觉到身后有人追上来,不论自己如何提速,如何施展障眼法,都阻挡不住杀意距离越来越近。 大军溃败,逃亡半月,种种情绪堆叠之下,隆庆皇帝终于再也无法维持平日的雍容镇静,他唤出七星龙渊剑骤然悬停:“非要以死相逼?!” “……” 陈三石没有废话,只是脚下踩着飞剑,手中提着长枪袭杀而去,七窍中的火焰奔涌翻腾,杀意遮天蔽日,声音震荡云层:“曹楷!!! “六年之前! “你为续命,以云州百万苍生血祭,今日你冥冥中沦落此处,合该以鲜血祭奠黎民!!!” “你以为,你真能杀朕?!!” 狂风鼓荡之下,隆庆皇帝的发冠散落,满头花白长发倒飞不止,他怒目圆睁,形同真龙发威,声音穿透耳膜:“今日朕便用七星龙渊,拿下你这乱臣贼子的脑袋!” “轰——” 话音落下,阵阵玄力从七星龙渊剑当中迸发而出,这股力量既不是法力更不是真力,而是一股玄而又玄的力量。 此为…… 国运! 大盛朝的半数国运! 当初。 大盛太祖曹燮,不知从何处得来炼化国运之法,撷取大盛朝半数国运封存于龙渊剑当中,关键时刻可为开天一剑! 但…… 也仅此一次机会。 用过之后,大盛朝的气数就是真正的衰竭,再想积蓄就要从头开始,难如登天。 正因此。 凉州血祭,隆庆直到血祭大阵完成的前一刻还在犹豫,淝水之战,他也始终不舍得提前动用。 但此时此刻。 曹楷终于下定决心。 他要用曹氏列祖列宗,用剑中的半座江山,诛杀大盛朝国祚三百年来对于江山最大的威胁! “轰隆隆!” 神州大地,广袤无边。 中原大盛,半壁江山! 这是何等浩瀚的力量! 仅仅是展露出来之后,就搅得苍穹翻覆! 九霄之上的所有云彩凝聚而来,形成一道连接天地的巨大漩涡! 这一幕,整个东胜神洲的人,都能看到! 神洲大地万万生灵,亲眼所见,头顶的苍穹,正在倾覆,仿佛有人将其连根掀起! 如此神威,休说是筑基修士,哪怕是金丹修士来了,也没有人敢硬接。 “陈三石!” 曹楷带着无穷无尽的愤怒:“你浪费了朕好大的机缘!这半座江山,本来是留给天水洲的修士们的! “你坏了朕足足一甲子的布局! “你愧对天下! “你—— “当诛!!!” “轰隆隆——” 天穹倾覆! 隆庆皇帝双手持剑,神龙出渊将整座苍天都衔在口中,携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朝着前方劈下。 千钧一发之际,他却看到在白袍的身前,缓缓升起一颗珠子,在珠子当中,同样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玄力。 和国运类似,但又有所不同。 珠子当中的玄力,像是一道道锁链般朝着龙渊剑缠绕而来。 竟然…… 是在争夺龙渊剑的控制权! “怎么可能?!” 曹楷的神色僵硬:“这是我曹家的至宝!怎么可能受到你的影响?!你手里的珠子是什么东西?!” 如今看来。 陈三石之所以能够不借用天地灵气就施展天书阵法,必然就是依靠此物。 但这到底是什么宝物? 其中的力量又从何而来?! “曹楷!” 如同看穿隆庆的想法,陈三石竭尽全力地争夺着龙渊的控制权,脖颈额头青筋暴起,呐喊的声音声嘶力竭: “这些力量!来自苍生! “来自于,被你当成草芥,当成薪柴,看作牲畜一样用来当贡品的苍生! “是你这一甲子来的所作所为,亲手葬送了你的江山,杀死了你自己! “没有苍生,何来国运? “今日这一剑—— “是死在云州的千千万万的百姓、将士,以及全天下的黎民和我一起,亲手砍在你身上的!!!” “咚——” 伴随着闷雷般的巨响。 珠子当中源源不断,浩瀚无边的玄力终于彻底砸断七星龙渊剑和曹楷的联系,在云层中旋转着来到白袍的手中。 “你万寿无疆的美梦! “该结束了!!!” 陈三石双手抓握剑柄,在可怕的力量下已然无法施展任何剑招,就这样高高举起半座江山,轰然砸向隆庆皇帝,剑气划过,将整片苍穹劈成两半。 “不可能,不可能!贼子陈,你还在这里胡说八道!!!” 隆庆皇帝即便拼尽全力挽留,也还是失去龙渊,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神色陷入癫狂,目眦欲裂地咆哮起来。 “轰!” 天翻地覆,云海诡谲。 半座江山的倾轧之下,任何抵抗都是徒劳。 隆庆皇帝经脉寸寸炸裂,骨骼粉碎内脏破裂,身体好似陨星般从万丈苍穹笔直陨落,留下一道云烟般的尾迹,轰然砸在虎头山之上,引得大地震颤。 第260章 天下大定 虎头山。 一道帝星自九霄之外陨落,轰然砸在光秃秃的山头上,引得山峦震颤,大地嗡鸣,卷起万丈尘埃,好似突兀现世的沙尘暴。 紧随其后的,是一道火流星,携带着磅礴的压制力缓缓追去,最终悬浮在陨落帝星的上空。 “嗬、嗬……” 隆庆皇帝的道袍褴褛不堪,肉身彻底摧毁,殷红的鲜血从体内涌出,染红道袍后浸湿云州大地。 他瞳孔涣散地盯着苍穹,不停地纳入天地驳杂之气,却再也没能将其呼出来。 不出几个呼吸,便完全断绝生机。 “……” 数丈高的半空中,陈三石眉头一皱。 不对! 隐约之间。 他感觉到有一缕森寒的阴风吹过。 陈三石以【观气术】扫视前方,很快就在丛林当中发现一道模糊的身影朝着前方逃窜。 这是…… 阴魂?! “砰——” 烈焰爆发。 陈三石陡然加速,眨眼便拦住阴魂去路。 定睛看去。 隆庆皇帝的残魂看起来是披头散发的模样,和地面上的尸体一致无二,怀中抱着传国玉玺,神色已然接近疯癫。 他看着面前的白袍,似乎仍旧无法接受现实。 “陈三石!!!” 曹楷目眦欲裂地喊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为了天下,那你便不该杀朕!这座江山需要朕来守护! “你知不知道,这座天下还有许多秘辛! “只有朕才能解决!” 陈三石没有答话,只是提着枪,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癫狂模样,形同走火入魔的隆庆皇帝。 “你……” 曹楷用手指着对方,神色严肃又神神叨叨地说道:“你听朕说!随着邙山祖脉复苏,天地封印就会动摇,到时候会有越来越多高阶修士涌入神洲!没有朕相助,你一个人挡不住的! “还有你师父,他是朕的兄弟,朕是你的长辈! “你师父拿着‘镇守使’的腰牌,身后必然也有着大秘辛,只有你我合作,才能解开谜题! “陈三石,不论怎么说,你都不该杀朕,朕有用,你需要依靠朕!” “嗡——” 依旧没有话语,只有白袍手中的龙渊剑发出龙吟,剑气咄咄逼人。 “……” 至此。 隆庆皇帝似乎知道自己再也没有生路,他不再愤怒咆哮,也不再狰狞威胁,转而望着对方放声大笑起来。 阴魂的笑声直入灵魂,丛林中的鸟兽惊惧逃窜。 这笑声中带着无尽的不甘和沧桑,种种情绪堆叠交融之后,最终化作肆无忌惮的讥讽冷笑。 “陈三石,今日你要杀朕,但你知不知道,朕死了之后会发生什么?! “朕来告诉你! “你陈三石,会登上皇位,坐上大明宫的龙椅,成为新的皇帝! “从你坐上龙椅的那一刻起,就会有无形的魔种在操控你,让你从此以后不得安宁! “你的弟兄会和你离心离德,你的子孙会和你日渐生疏,你的臣子会和你互相算计! “终有一日,你会跟朕一样变成孤家寡人!终有一日,面临生死抉择,你也会做出和朕一样的抉择! “你根本就不明白,朕担负了什么!” “铿——” 龙渊剑出,焚天之火横扫而过,将大盛皇帝陛下最后残存的阴魂彻底击溃,在炽热的风中支离破碎,归于厚土归于苍穹,归于云州草木,祭奠百万亡魂。 “我不想当皇帝,也懒得听你诡辩。” 陈三石提剑立于风中,发丝激荡衣袂飘飘,目之所及只剩下荒芜大地和一尊悬浮于半空的碧绿玉玺。 他一把将其抓住,本打算返回燕边村进行收尾,却突然心神一惊,阵阵透骨的森森寒意从脊梁散发而出,浑身毛发炸起,整个人如坠冰窟。 火行!!! “轰!” 炙热的焚天之火再度迸发,陈三石的七窍喷薄烈焰,龙胆亮银枪化作神龙盘绕周身。 龙渊!!! 七星龙渊剑金光绽放,表面尚且有残存的大盛国运,熠熠流转,剑气逼人难以直视。 传国玉玺!!! 碧绿的四方玉玺腾空而起,绽放着威震江山的玄光! 如坠冰窟的感觉仍旧没有消失。 这是陈三石头一次感觉到距离死亡无比接近,玄珠从怀中曜日般升起,其中幽深之处,一缕青光熠熠生辉。 万法,皆禁! 白袍一手火龙一手龙渊,身侧传国玉玺身前玄珠青光。 直到此时。 冰冷僵硬的死亡气息才终于褪去。 在陈三石的面前,一名面容敦厚粗布麻衣的老农朝着他露出和善的笑容,缺失的门牙更显得其憨厚无比。 “陈道友。” 黄老九笑呵呵地说道:“小老儿来迟,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 “隆庆已死。” 陈三石直视着对方苍老浑浊以至于看不到深处的眼珠,一字一顿地说道:“就不劳,前辈费心了!” “好,好,那就好。” 黄老九收起满脸褶皱,发出嘶哑的声音:“那小老儿再去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他说着挥舞驴鞭,驾驭着驴车腾空而去,眨眼消失不见。 “……” 直到确认对方走远后,陈三石才如释重负地收回所有东西,重重地依靠在树干之上,长袍早已湿透,体内龙渊残留的剑气也还在肆虐,各方面来到极限。 还好早就有所提防。 他拿起传国玉玺,拿着上方的五龙交钮将其翻转,看着底部镌刻着的八个大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玉玺…… 断然不能落到他人手中。 因为它能够抵挡天地封印。 天水洲的修士拿到之后,高境修士就能够自由出入东胜神洲,也就意味着一切都白费了。 曹楷已死。 大盛朝的江山在一年之内就会大概平定,后续还有着许多事宜,需要从长计议。 陈三石撑着体内的伤势腾空而起,朝着燕边村的方向飞去。 在隆庆死之前。 归元门不会伤他,彼此之间尚且算是盟友。 这也是归元门的阳谋。 自己和隆庆之间必须死一个,他们才会愿意出手。 刚才…… 其实哪里有什么“禁”字决,梅先生留下来的东西,至今陈三石都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但是东西是真的,就足够了。 这也是陈三石根据云顶宫提供的情报,做出来的最佳选择,所谓的遮蔽天机也有着限制。 只要能让对方有所忌惮,就断然不敢冒着身死道消的风险出手。 大战结束。 但后续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修士们的斗法也已经结束,升云宗修士尽数遭到歼灭。 太监黄鸿战死,齐王遭到生擒,只剩下重伤的秦王还在四处逃窜,所有人都在四处搜寻。 “诶哟!” “你们快看!” “天上飞的那个是不是小石头?!” “好像真是!” “……” 村民们仰望着天穹,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这人就是陈三石?!” “……” 当初云州十日之后。 从鄱阳逃难的百姓们,陆陆续续返回故乡,也有一些外地的流民来到附近重新安家。 在整个安定府,如今最为出名的就是鄱阳县。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六年前这里的一名山野猎户,是如今天下赫赫威名的北凉王。 大盛朝建立至今唯一的异姓王,麾下统领二十万北凉铁骑,和曹家皇室称兄道弟,位极人臣,甚至在太庙旁边建立祖庙! 有史以来,鄱阳这种偏僻之地,何时出过这等人物? 以至于最近两年。 鄱阳人人都以猎户职业为荣,年轻人也都争相练箭,亦或者是参军入伍,甚至有人打包行囊,只身一人前去北凉参军,几乎已经成为故事话本当中的人物。 谁也想不到,竟然还能亲眼再看到白袍真容。 “诶哟,小石头,看把你给笨的!” 一颗大树下,一名面容丑陋的中年男人朝着天上大喊。 陈三石落在他的身边,开口道:“癞子叔,可知道秦王在哪?” “那可不。” 张癞子指着前方不远处:“是不是长得人高马大,穿着一身蟒袍的?跑到李老头儿家的地窖里躲着去了!” “好,多谢癞子叔。” 陈三石抱拳,然后就再次腾空而起。 “嘿,这就走了?!也不说给叔安排个官儿当当!” 张癞子抻着脖子张望。 “癞子头,你认识陈王爷?!” 一些外地安置到鄱阳的流民都感到十分惊奇。 “废话!” 张癞子拍着胸脯说道:“我当初可是和小石头一起上过战场的,他很多策略还是我给谋划的呢,你们没听到他还得叫我一声叔?!” “癞子头你就吹吧!” 当即便有燕边村的老村民揭穿他。 村民们嘘声一片。 另一端。 陈三石按照张癞子的指引找到目的地,掀开地窖盖子之后当即便有剑芒闪起直刺天灵而来,被他徒手轻轻抓住,然后毫不费力地折断剑刃。 “陈猎户!” 衣冠狼狈的秦王双目赤红地咆哮着扑上来:“本王给你拼了!” 陈三石没有废话,一拳了结性命。 秦王死后,燕边村就算是打扫干净。 他没有继续逗留,也没有去跟归元门的人汇合,而是径直飞往禹州寻找北凉军所在,打算把剩余的军伍处理完毕。 正统元年三月十八日,淝水之战宣告结束,正统麾下兵马以及北凉军开始南下东进西扫,不出两月,大盛平定。 东庆、南徐乃至西齐,在得知连隆庆皇帝都遭到诛杀之后,对于白袍讳莫如深,再也没有人敢轻举妄动,甚至灵寂洞等宗门也陆陆续续有人开始撤退,准备回天水洲汇报情况再做定夺。 五月末,归元门开始展开对于东庆、南徐、西齐的斩首行动,失去修士庇护,三国皇帝接连死亡,其中西齐皇子献上帛书甘愿归降,其余两国也摇摇欲坠。 六月,北凉军横扫十州,天下局势趋于稳定。 六月末,正统皇帝携带文武百官入驻京城长安,在太庙祭祖之后正式搬到大明宫居住,北凉军继续清扫北方。 自此,以淝水流域为界限,北方处于北凉实际控制区域,南方则是由朝廷控制。 中觉殿。 朝会结束之后,正统皇帝曹焕领着近臣及归元门修士来到殿内商议接下来的社稷部署。 “陛下!” 上官海昌率先开口道:“如今表面看起来战事结束,但江山社稷仍旧岌岌可危! “北凉王拥兵三十余万,所控制的疆域,北起罗天山脉,南至淝水流域,足足是半壁江山。 “哪怕是异姓藩王,也不该拥有如此众多的州府才对! “陈三石本人如今,更是领着八万多北凉军在京城不远处的灞县休养,距离长安如此之近,不可不防啊!” “是啊陛下。” 兵部尚书明青锋跟着说道:“淝水一战,召唤星辰,此等通天之能不废,迟早要出大事!” “还有玉玺!” 其余官员也跟着说道:“陈三石竟然是亲手弑君杀死先帝,在这之后不论是龙渊剑还是传国玉玺都没有上缴,说明他心中有反意啊!” “诸位爱卿。” 正统皇帝曹焕忧心忡忡地说道:“依你们之间,当下该如何是好?” “臣还是那句话,即便是陛下信任北凉王,视其如兄弟手足,也断然不可无不防之心。” 上官海昌说道:“臣斗胆献策三条。 “其一,勒令陈三石即日交出七星龙渊剑和传国玉玺。 “其二,陛下拟旨一道,命其将长子陈渡河送到京城来和几位殿下一起伴读。 “其三,调其东去攻打庆国。” “万万不可!” 燕王曹芝赶来中觉殿,立即否决此人的建议:“皇兄,此人吃软不吃硬,几年前就是因为先帝逼迫他入京,才闹出北凉叛乱,如今他虽然手握重兵,但还没有跟朝廷翻脸,只可商谈,不可逼迫。” “十二弟说得有理!” 曹焕言辞义正地说道:“陈三石乃朕之兄弟,尔等众人谁在言其谋反,挑拨我君臣兄弟关系,朕必斩之! “不过…… “接下该如何安置朕的兄弟,确实是个不小的问题。” “皇兄。” 燕王曹芝说道:“就让臣弟去和归元门的各位仙师前去处理吧。” “不!” 正统皇帝曹焕起身道:“为表达诚意,朕要亲自前去,免得再有人传达错朕的意思,惹朕的兄弟不开心! “十二弟,烦请你即刻请仙师过来,送朕去见北凉王,商谈之后的天下大事!” … 皇城三宫之一,太极宫。 归元门修士们暂时居于此地,同样在商议着对于北凉王的关系该如何处理。 “都别忘了。” 钱其仁深吸一口气:“说到底,此人也是孙象宗的弟子,所谓‘镇守使’可不是什么好传承。数年之前,就是孙象宗在天涯海角,摧毁掉一条灵脉。” “是啊,而且此人身怀许多至宝。” 其余修士也跟着说道:“要是继续放任不管的话,他甚至有可能霸占整个祖脉,凭借着天地封印,我们也拿起毫无办法。” “但……” “我们也拿他没办法啊!” “现在他手里拿着龙渊剑和传国玉玺,再加上真力中期的修为,谁能奈何他?” “……” “黄老前辈!” 众人看向庭院角落处,坐在驴车上喝黄酒的老年修士。 最近两个月,黄老九不知怎地,总是喜欢一个人躲起来,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黄老头儿!” 有修士直接喊起来。 他们也不知道老黄究竟是什么辈分,平日里也没什么架子,就干脆这般称呼对方。 “嘶~” 黄老九喝着凡俗满是杂质的苦涩黄酒,布满沟壑的脸上带着几分苦恼:“那是什么呢?那抹清气是何物?” 东胜神洲。 到底有多少至宝? 龙渊、玉玺,再加上玄珠! 尤其是玄珠当中,那一抹古怪的青玄之气,竟是令人不寒而栗。 可惜! 受到封印压制。 黄老九在常态下也只能崭露出炼气修为,没有时间使出高级的探查法术去感知。 但那小子没有主动追杀过来,说明他也不敢滥用。 双方算是处于僵持,就跟那什么,打仗一样,两军对峙,各自按兵不动! “黄老头儿!” 钱其仁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瞎寻思什么呢?!我们正在发愁,陈三石要是突然翻脸该怎么办呢。” “不会不会。” 黄老九回过神来,露出缺失的门牙,笃定地说道:“他不会跟咱们翻脸的。” “哦?” 钱其仁一愣:“你怎么这么肯定?” “有小老儿在。” 黄老九平淡地说道:“他还是多少要给点薄面。” “你?” 钱其仁不以为然地说道:“就凭你的二阶阵法?” “钱道友!” 崔子晨连忙提醒道:“不可对黄老前辈不敬!” “没事,黄老头儿不计较。” 钱其仁说道:“那咱们就走吧?去和陈三石谈谈看,只要多拖上些年头,等到祖脉复苏,或者建立其它来到绕开东胜神洲封印方法,他也就对我们没有威胁了。” 拖! 这便是归元门商议出来的最好策略。 半个时辰后。 他们便领着正统皇帝御空飞行,前去寻找北凉王。 …… 灞县。 淝水之战后,北凉军重新整合处理各地杂余,最后把中军暂且安置在这里,陈三石也在城内养伤。 那一剑龙渊伤及经脉,仅仅两个月还不足以养好。 “大人!” “京城那位来找你了。” “……” 知县府邸,厅堂之内。 陈三石设宴与其会面。 “贤弟!” 酒过三巡,正统皇帝曹焕步入正题:“如今天下大定,不知道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哦。 “贤弟不要误会朕的意思,朕不是来要东西的,什么龙渊剑,传国玉玺,都暂时交给贤弟保管,朕信任贤弟! “另外。 “朕准备把北方五州之地,全部作为封地赏赐给贤弟,贤弟日后也随时可以进京陪朕,出入自由,无人可拦!” 三言两句,便占据种种至高点。 曹焕没有索要任何战利品,就连传国玉玺都不要了,甚至可以自由出入京城,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便是如此。 更何况他是皇帝,隆庆皇帝死后,曹焕就真的成了正统皇帝,皇帝对待臣子如此,可谓是恩重如山。 但…… 听起来好听,封赏五州之地。 言外之意则其实是,希望对方放弃中原疆域,乖乖领兵回北凉,做他的北凉王。 “好啊。” 陈三石平静地说道:“十日之后,臣就领兵返回北凉,让天下休养生息。不过在此之前,臣有几个不情之请。” “贤弟请讲。” “首先,神洲不可再有一株灵禾,其次……” 陈三石提出许多关于民生问题,包括灵禾、税收等等条件。 对于这些,曹焕少有异议,大部分都一口答应下来。 谈判出奇顺利。 正统皇帝曹焕也十分拎得清。 他,需要北凉王! 如果没有北凉王,他就没有任何掣肘归元门的手段,所以短时间内绝对不会与之翻脸。 短短半日,就把所有事情敲定,表面上看起来一片和睦再加上其乐融融,仿佛白袍真与曹家是手足兄弟。 当天黄昏时分,正统皇帝就心情大好地离开灞县返回长安。 等到所有人走后,陈三石才伏于桌案前,罕见地自斟自饮,望着窗外的夜色陷入沉思。 对于他来说,许多东西都不重要,只需要保证自己是天下第一,就能够维护世间太平。 可偏偏才除隆庆,又来归元。 今日在酒席间,那黄老九也看似漫不经心地蹭吃蹭喝,其实无非是在以己身威胁。 双方都没有把握解决对方,也只能各退一步。 归元门留着陈三石的兵权,而陈三石则是给归元门接近祖脉的机会。 接下来…… 需要争夺光阴! 陈三石明白对方是想要拖延时间,而他又何尝不是? 假如暂时告一段落。 回到北凉之后,陈三石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诱骗黄老九出手,废掉其身上的屏蔽天机之宝。 根据情报,此人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出手之后遮蔽天机宝物就会失去作用。 这也是为什么。 黄老九在虎头山不敢下手,因为他忌惮自己身上的龙渊、玄珠等物,担心一击不成再无机会。 其次。 陈三石需要处理祖脉。 祖脉复苏,是不可阻挡之事。 将来他若是不能够始终保持着对东胜神洲的镇压,那么宁可将其毁掉,也绝对不能放任修士们顺利进来。 可是毁掉祖脉的方法,还需要根据师父留下来的遗物来寻找线索,四师兄那边或许也多少知道一些。 …… 与此同时。 灞县外。 北凉军驻军军营。 中军大帐。 今日皇帝和北凉王在酒席上的谈话内容,也已经传到北凉的各个将领耳中。 “什么?!” “撤军?!” “打仗打了好几年。” “我们好不容易才拿下中原,他曹家凭什么让我们撤军回北凉?!” “不行!” “绝对不能走!” 第261章 黄袍加身 大帐内。 辛苦许久,战事终于基本上结束。 北凉将领们难得聚在这里喝顿酒,结果喝到一半,就听说县城里面今日发生的事情。 “咔嚓——” “凭什么?!” 有脾气暴躁些的将领,直接把桌子掀翻,砸酒碗摔瓷坛的声音不绝于耳。 “打到现在,差不多三年!” “三年时间!” “我们一路从北凉打到淝水!” “可曾吃过一口好饭,睡过一个好觉?!” “现在仗打完了,曹家人挥挥手就要把我们赶走?!” “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说的没错!” “今日他把我们赶回北凉,明日是不是就要削藩?!” “当初的云州十日,云州死了多少边关弟兄?!” “还有官渡!差点就把大帅害死!” “曹家的人的心肝肠肺挖出来,都他娘的是黑的!” “狗日的!” “老子不答应!” “我也不答应!” “大帅怎么回事?!” “这也能忍?” “……” “师弟糊涂啊!” 程位缓缓放下手里的酒碗,喃喃道:“历朝历代,岂有任何一个藩王坐拥五州之地还能跟朝廷和平共处?更何况他还是个异姓王,就算是兄弟喊得再亲,他也姓陈!” “或许……” 叶凤修抱着剑鞘:“师弟是在担忧归元门吧。” “依我看,什么都不用管!” 汪直骂骂咧咧地说道:“事已至此,只能进不能退,回到北凉之后,再想下中原就要重新打一遍!到时候又要死多少弟兄?!你说是不是,老四?!咦,老四呢?!” “老许呢?” “他们两个刚才不还在这里呢吗?” “不行!” “把他们两个找过来!” “今天这事情怎么也得说清楚!” “……”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 灞县一隅。 宅院凉亭,千万梨花之下。 “咳咳咳……” 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夹杂着落子声,在寂静的夜间显得格外清晰。 一袭青衫的儒生,和羽扇纶巾的老书生借着月光在树下对弈。 “今日之事。” 房青云话说到一半喘息许久,才继续说道:“你如何看?” “不能走啊。” 许文才颇有些发愁地说道:“这一走,就不知道形势要如何变化,事已至此,北凉早就只能进不能退。 “当然,在下明白的道理,大帅肯定也明白。 “想必,大人是有他自己的顾虑吧,如果是关于修行方面的话,在下确实是没有帮大人分忧的能力。” “我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不过就算没有这件事情,按照他的性子也未必愿意去长安。这就是我们上次聊的,必要的时候推他一把。” 房青云重重落下一子:“许先生,承让。” “嘶~” 许文才倒吸口凉气:“房先生这棋下得真够险的,简直就是换命,最后也就赢我半子,但要是被我发现输掉。” “赢半子也是赢,不是么?” 房青云结束这局棋,淡淡道:“这次归元门,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由我,来把黄雀赶走吧。” 他说着把计划和盘托出。 “这怎么能行?!” 许文才豁然起身。 “稍安勿躁,先听我慢慢说。” 房青云轻咳两声:“如今师弟他武道精湛,兵马充足,但其实距离成就大事,还有两点欠缺。” “是啊。” 许文才拿起羽扇轻轻摇晃:“曹家六郎这两年,效仿大人铲除灵禾,登基之后更是大赦天下,又有‘曹’家的金字招牌。 “大盛朝如今再怎么腐朽,也确确实实养士三百年。 “再加上这次。 “曹六郎一没有削兵权,二没有留人质在京城,甚至连皇位象征的传国玉玺和龙渊剑都留给大人,称之为‘暂代保管’。 “这一套流程走下来,实在是没有起事的理由,可谓是出师无名,若是硬来,天下人答不答应暂且不论,对于玄之又玄的国运有没有影响,都很是难说。” 历代帝王讲究“正统”,讲究“得国之正”,必然是有所原因的。 直到如今。 许文才终于幡然明悟,那日夜观星象,为何即便旧帝陨落,出自北凉的紫薇新帝还是未必能入主五帝座,终究还是缺少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所以……” 许文才皱眉道:“房先生才准备用自己一箭双雕?既能保证出师有名,创下一国之运,又能赶走黄雀,让大人再无顾忌?” 他突然明白青衫儒生这最后一局棋的含义。 谋士以身入局,举棋胜天半子。 “不行!” 许文才重重放下羽扇,微微眯眼道:“这件事情,交给许某人去做为好!在下不过一介鄱阳布衣,而且又是凡俗之躯,若是能肉身创下一国之运,也算是万古流芳。” “文才兄莫非也要做庸碌之人行庸碌之事?咳咳……” 房青云扯着苍白的嘴角:“房某大限将至,以将死之身胜天水修士,岂不痛快?文才兄若是再提,在下可就要认为你是想争功劳抢风头,让天下人觉得‘卧龙’强过‘凤雏’。” “……” 许文才凝重道:“先生可都准备好了?” “当初在幽兰京城的时候,便从一名叫钱其仁的修士口中有所耳闻,那时候就有所准备。” 房青云颔首道:“再结合云顶宫给的情报,我去的话有九成把握,这件事情也只有我才能办。” 庭下无言。 良久之后,许文才重新坐下。 “此事万万不可让我师弟知道,否则必不可成,这个……” 房青云拿出一封书信,又留下一支玉笛,十分平静地说道:“我走之后,麻烦文才兄帮我把这些交给师弟。” “好。” 许文才将东西悉心收下:“房先生不打算……再跟大人说说话?” “不了。” 房青云轻轻摇头:“事不密则泄。” 两人说话间,外面传来嘈杂之声。 “先生!” 卧龙弟子齐成匆匆赶来:“外面来了很多军营里的将军,非要见两位先生,好像是因为白天的事情。” “让他们进来吧。” “……” 不多时,院子里就出现乌泱泱的人群,皆是身穿甲胄腰间挎刀剑的军中将领。 经过整合扩充之后,北凉军现如今拥兵三十万,也就是说光镇营主将就起码有三十名,除去吕籍等人领兵在外,基本上全部聚集在这里。 “白天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吗?!” “老许!” “曹家要让我们撤军!” “这能答应吗?” “当然不能!” “曹家还想一辈子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 “恶心!” “……” “老四!” 汪直大大咧咧地说道:“咱们可不能忘记,以前曹楷是怎么对待师父的!如今曹六郎表面上客气,那是因为他实力不足,不敢翻脸。简直就跟曹楷一模一样!” “是啊。” 程位附和道:“他背靠归元门,说不定在背后算计什么呢,哪怕不为我们自己,也要为北凉的弟兄们好好考虑一下。” “老四。” 荣滟秋开口道:“你们还不赶快拿个主意?” “呵呵~” 许文才起身道:“诸位将军稍安勿躁,主意已经有了。” “有了?” “啥主意?” “直接杀到长安去?” “……” 房青云和许文才对视一眼,都没有急着说话。 “嘿!” “你们两个卖什么关子?” “再不赶紧说说你们的主意,我们就要直接去找大帅了。” “说什么,我们也不撤军!” “……” “小成子。” 许文才挥挥手:“去,把我书房里的东西搬过来。” 齐成立即照做,不出盏茶时间就返回庭院,怀中多出一个上着铜锁的木箱子。 “又是这破箱子。” 冯庸嘀咕道:“这两年你走哪带哪,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宝贝,跟当下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还真有关系。” 许文才轻轻晃动羽扇:“而且是一劳永逸地解决掉问题,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找我们北凉的麻烦。” “这么神?” “里面什么东西?” “怎么早不拿出来?” “……” “一看便知!” 许文才说着,抛出一把钥匙。 “神神叨叨!” 汪直接过钥匙,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来看看有没有那么玄乎!” “咔——” 钥匙打开铜锁,伴随着“吱呀”一声,盖子打开,露出内里的庐山真面目。 “我日。” 汪直虎躯一颤。 “啥玩意儿?” “……” 将领们纷纷挤过来抻着脖子查看,但凡看清楚的人,神色立马都会一凛,老老实实闭上嘴巴。 原本嘈杂无比的院子,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内就变得鸦雀无声。 最终还是许文才打破沉默:“诸位将军,意下如何啊?” “好!甚好!” 汪直率先拍桌子:“确实是个好办法!” “没错!” 赵康声音高亢地喊道:“只有这样,我们北凉军才再也不用被人欺负!什么曹家,都特娘的是狗屁!” “早该如此,早该如此!” “……” 从鄱阳走出来的乡党将领们率先赞同。 “我也同意。” 程位若有所思地说道:“既然不论是谁当皇帝都会对北凉猜忌,那么这个皇帝不如就由师弟来当。” “嗯。” 荣滟秋点点头:“确实应该小师弟来干。” 师兄弟们经过深思熟虑后,也表示愿意拥护。 最后,便是其余的北凉将领,有老人也有新人,同样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不论怎么说,事情若是成了,对于他们也是天大的好事。 是当北凉王手底下的兵,还是皇帝手底下的亲兵,哪个选择对于将来的前途更有利,众人心里一清二楚。 更何况,这可是从龙之功! “只是……” 向来少言寡语的叶凤修开口道:“师弟他自己恐怕未必愿意。” “也对。” 程位摸着下巴:“今日和曹六郎相商,其实算是师弟主动撤出中原的,他要是不撤,谁又能拿我们怎么样?既然他答应撤军,想必是对于大位不抱有心思的。” “不如……” 九师姐荣滟秋琢磨道:“我们去找师弟聊聊?” “大人不会同意的。” 许文才打断道:“所以今日,许某人才会等着各位将军相聚于此,而且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大人主动?” “有理有理。” “我听说还需要什么三辞三让呢,以前史书里不都是这样写的?” “许先生,房先生,那你们说吧,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 许文才稍加思量后,便徐徐道:“七日之后,我们在撤军之前,会在灞县内摆下庆功酒宴,到时候……” …… 县衙。 陈三石临时住在此地,日夜运功调养身体,不断祛除着体内残余的剑气,尽快恢复痊愈。 在这之后,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包括修炼、归元门,以及返回北凉之后大大小小的政务。 打仗是门复杂的功课,治理天下又何尝不是? 北凉五州大大小小的折子政务,堆积起来都会如同小山一般,不知道会占用多少修炼时间。 对于他来说,五州已经是愿意接受的极限,断然不可能继续浪费更多的时间在上面。 这中原疆土广袤无边,他还真是管不过来。 回到北凉之后,也准备多培养几名有良知又能干的文官,好好整顿一番吏治。 闭关养伤,一晃就是七日。 凡人伤筋动骨至少一百天,修炼者伤及经脉也需要长时间恢复。 陈三石的伤势虽然还没有痊愈,但好在不会再影响战斗中的实力,对于目前来说这就足够,剩下的暗伤也只能慢慢静养。 “呼……” 他呼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双眸。 此次大战从北凉到淝水持续将近三年,中间的许多收获还没有来得及清点,比如各种功法、法器之类的。 当然,众多东西当中,最重要的还是龙渊剑和传国玉玺。 这口龙渊剑之中,蕴藏着大盛朝的国运已然消散干净,和曹家的血脉联系也完全抹除,如今算是真正属于他的兵器。 传国玉玺。 陈三石也仔细观察过一番,其中确实隐藏着玄之又玄的力量,能够抵御天地封印的压制,平日里也能够当成法器来使用。 这两样,都是至宝。 但值得一提的是。 不论是龙渊剑还是传国玉玺,都不是大盛朝打造的。 七星龙渊剑,出自于四千多年前的,对之记载内容少之又少的大周。 传国玉玺,则是出自于两千余年前的大秦。 这两样东西,存在于东胜神洲并非一朝一夕,也一直在各个王朝当中流转,历经无数帝王之手。 但从来…… 没人像曹楷一样发挥出它们真正的用途,龙渊和玉玺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正统”的象征而已。 它们的作用真正重新开发出来,应该还是盛太祖曹燮所为,其中不知道有什么秘辛。 尤其是七星龙渊剑。 曹燮竟然是能够把半座江山的气运炼制成“一剑”封存于剑身当中。 要知道国运这种东西可是玄之又玄的存在,寻常人压根看不到也摸不着更别说是炼制。 曹燮真的只是个炼气或者筑基修士吗? 如果不是的话,他又为什么那么早就薨了? 还是说…… “大人。” 出神间,外面传来的声音打断陈三石的思路。 “大人,时间差不多了,大家都在等您呢。” “……” 陈三石看向窗外大亮的天光,才想起今日似乎是要举行庆功宴。 这一仗打了差不多三年,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于情于理也该稍微庆祝一下,陪弟兄们好好喝顿酒。 他简单收拾下东西后,就来到灞县外的军营。 八万多人的庆功宴,可谓是“浩浩荡荡”,一眼望去满地都是酒肉饭菜,将士们其乐融融,场面十分热闹。 “参见大帅!” “参见大帅!” “……” 陈三石所过之处,将士们纷纷起身行礼。 他没有停留,一路来到中军大帐附近,核心将领八成以上都聚集在这里,隔着数百步之外都能闻到酒肉的香气。 “参见大帅!” “……” “弟兄们不必拘谨。” 陈三石淡然道:“此次庆功宴大宴三日,弟兄们尽管喝酒,大口吃肉!肉要是不够吃,本帅亲自领着人去给你们打猎,想吃虎肉有虎肉,想吃熊心有熊心!” “大帅!” “你可得陪我们一醉方休啊!” “对对对!” “师弟快看,这是我从升云宗修士手里缴获来的灵酒,狗日的喝一口老二就倒了,看来只有你能喝!” “好。” 陈三石爽快答应:“不醉不休!” 他来到中军大帐的帅位坐下,端起装满灵酒的酒碗,和所有人一起豪饮。 包括许文才、房青云等人也都在此地。 四师兄也很高兴,只是面色越来越差。 陈三石神色略微凝重,他在心中暗暗记下,打算择日动身启程,先暗中去天水洲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医治方法。 “大帅。” 酒过三巡。 几名文官开口道:“话说我们接下来,真的准备撤军吗?” “是啊大帅。” 武将们跟着问道:“弟兄们当初,可是好不容易才从北凉一路南下杀出来的。” “……” 对于部下的发问,陈三石早有心理准备。 相反,这些人要是不问,他才会觉得不对劲。 “诸位弟兄。” 陈三石沉声道:“当初起兵,本来就是为‘诛仙、除奸’,如今天下灵禾已经铲除干净,严党等奸佞也都下入诏狱不日问斩,我等已经完成功业,天下百姓也苦于战事久矣,是时候该让这座天下好好休养生息了。弟兄们,也可以回到北凉和家人团聚,这是好事。” 他的看法依旧。 眼下任何事情,都没有修炼来得重要。 陈三石必须要保持着神洲第一,才能够威慑一切,然后还要处理祖脉和归元门的事情。 此去天水洲寻药,也要多加留意这两件事情。 “今日庆功宴,不谈军伍!” 许文才站起身,示意将领们转移话题:“喝酒喝酒,平日里咱们军纪严明,是不允许喝酒的,今天不好好喝个够,错过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 “哈哈哈哈!” “军师说得对!” “也是,喝酒喝酒!” “大帅,我敬你一碗,你喝是不喝?” “……” 陈三石端着灵酒,奉陪到底,不知不觉间就喝掉足足七八坛的灵酒,从早晨喝到深夜。 这灵酒是一阶极品,哪怕对于他来说也是有些酒劲的。 当然。 对于陈三石来说,随时可以运功消化掉,只是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难得有短暂的空闲时间,他也想好好休息休息,便保持着微微的醉意,一直奉陪到后半夜。 直到帐内的弟兄们都吃累喝醉,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 陈三石才放下酒碗,留下一丝意识感知危险,防止有人前来偷袭,然后沉沉睡去。 他也许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陈三石自打来到此方世界,几乎可以说是如履薄冰,从想方设法凑够税银再到习武打仗,从未休息过一日。 睡梦中。 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安静到仿佛再也没有纷扰。 但他心中清楚,一觉醒来之后,还有数不清的事情等着去处理,以至于破天荒地故意迟些醒来。 “人呢?” 陈三石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总之等到他再抬起头的时候,中军大帐内空空如也。 先前各营的主将和师兄师姐们都消失不见,只剩下酒宴过后的满地狼藉。 “嘶……” 陈三石缓缓起身,受到剑伤的牵动,忍不住微微皱眉。 “罢了。 “接下来两天还是不再陪他们。 “先养好伤,养好伤之后就去天水洲。” 如此想着。 陈三石朝着账外走去,他突然通过【观气术】看到,外面密密麻麻全都是“气”。 看起来,像是将士们都整齐地排列在外面。 照理来说大宴三日,聚集在一起很正常,可外面出奇地安静,几乎是一片死寂。 不知道恐怕还会以为是有伏兵。 只是对于如今的陈三石来说,再多的普通伏兵,也不可能伤得到他一根毫毛了。 这些人在搞什么? “哗啦——” 北凉王掀开帘帐,恰好一阵清风拂过,透着些许凉意,整个北凉军的高级将领披挂整齐地单膝跪在地上,肃穆庄重。 “大帅,天冷了,加件衣服!” 陈三石才出大帐,门前就有两人往他的身后披袍子,他没有拒绝手下的好意,只是看着整齐划一的将军们,忍不住问道: “你们这是……” 话问到一半。 陈三石整个人怔在原地。 因为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肩膀上的袍子,是明黄色的。 第262章 落凤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陈三石蹙眉,朝着众人发问。 “大帅!” 赵康率先道:“大盛昏庸,朝廷无道,先是以灵禾荼毒天下,后来又有云州十日,官渡封路,早就民心尽失,国运已尽! “他曹家六郎何德何能,继续坐在九五之尊的大位之上?! “而大帅自从参军以来,屡立奇功,从鄱阳携民渡江,再到四渡洪泽,收复紫薇等等。 “这些年来南征北战,平复天下,早就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 “天下苦曹久矣,为今之计,只有大帅莅临大位,才能够安抚民心,匡扶天下! “所以,请大帅晋大位!” 他话音落下。 其余将领异口同声地跟着喊道: “请大帅晋大位!!!” “胡闹!” 陈三石扫视着眼前众将,看着身上的黄袍,心中的第一感受便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事已至此,他早就不是孑然一身,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是一种发展的必然趋势 其实换句话来讲,就算他回到北凉,在很多人的眼中,也跟皇帝没什么区别。 只是目前而言。 陈三石确实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去处理,实在无心这些琐碎,曹家六郎其实也只是个干活的而已。 当初称他“甘宇霍阔”,可不仅仅是说说。 曹六郎干不好,他就继续换人。 这次返回北凉也是养精蓄锐,先处理好祖脉的事情为主。 如此想着,陈三石就准备把黄袍从身上扯下来。 哪曾想,六师兄汪直和九师姐荣滟秋一左一右地按住胳膊。 “师弟!你糊涂啊!” “事已至此,先登基再说吧!” “……” “是啊大帅!” “今天你要是不答应,我们就是犯下诛九族的谋逆死罪,我们……我们就只好去长安受死!” “没错!” “大帅不答应,我们就去伏诛!” “……” 一群将士们说着,做出要放下兵器前往长安的架势,直到一阵凉风吹过,大帐之外随之寂静下来。 只见,站在高处的白袍神色突然变得平静下来,但也就是如此平静,令众将发自内心地感觉到……恐惧! “怎么。” 陈三石淡淡地看着众人,停顿良久后才说道:“你们在逼我?” “大帅!” “我等绝无此意啊!” 众将慌忙解释道:“我们只是觉得,大帅配得上这个位置!” “那曹家罪孽滔天,凭什么还坐在龙椅上当君父?他们配吗!” “大帅,你现在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话说难听些,谁又真能逼大帅呢?” “是啊是啊。” “末将等人,是知道大帅忍气吞声,所以才出此下策。” “大帅,慎重考虑啊!” “……” “赵康。” 陈三石微微眯眼,质问道:“刚开始那些话,是谁教你的?” 赵康结结巴巴地说道:“末、末将是自己想的!” “你?” 陈三石目光投向远处角落:“许文才,别躲着了,出来吧。” “大人大人。” 许文才一路小跑着来到跟前,躬身行礼道:“确实是小的教他们的,还请大人不要怪罪大家。” “好啊。” 陈三石淡淡道:“那你说说吧。” “大人。” 许文才垂首,恭恭敬敬地说道:“今日之事,是小的和房先生一起商议,而且房先生还唤了一人前来,不如大人先听听再说。” 不等他说。 陈三石就已经知晓是何人。 在人群末端,一道穿着魁梧身形穿着长袍,脸色苍白显得有些虚弱,正是吕籍。 “师弟。” 吕籍停下脚步,平视着对方的双眸,语气不疾不徐地说道:“不管你认不认我,只要师父没有把我除名,我也是你的大师兄。 “我和你私交不多,我说的话你可能不会听,但我还是要说。 “今日如果我是你,这个大位我会毫不犹豫地坐上去,这是责任,当师父有师父的责任,当师兄有师兄的责任,当天下第一,也要有天下第一的责任。 “你的想法我清楚,无非是觉得当了九五之尊会有很多麻烦,影响你的修炼。 “你认为只要自己保持天下第一,哪怕是朝廷昏庸你也可以随意更换。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一个稳固的朝廷,同样关乎着天下是否安定? “若是真来来回回换皇帝,你所在乎的苍生,又真的能过得好吗?” 说到这里他突兀止住,似乎在给对方思考时间,数个呼吸之后才接着说道,“如你所说,这世上没人能真正逼你,最后该怎么做,还是要看你自己决定。 “言尽于此。 “师弟,就此别过。” 吕籍来得快,走得也快,留下一番话后就消失不见,无影无踪。 “……” 陈三石颔首,深思熟虑。 他确实是担心影响自己修炼。 “大人!” 许文才上前一步,开口道:“方才吕将军所言,其实大人也可以不理睬,但是有一点,大人不可忽略。 “我多年前游方四处,曾经得到过一本奇书。 “里面有过关于‘国运’只言片语的记载,或许跟大人每每列天书阵法时有关。” “国运?” 陈三石接过对方递来的书本。 其中有一片残卷内的几个字引起他的注意——化民望为国运。 使用过数次天书阵法,他也大概总结出玄珠之内的玄气,和民心之所向有着极大的关系。 正因如此,当初明州梁纪年纵容手下烧杀抢掠,导致赤眉军所过之处百姓唯恐避之不及,最终基本上无法使用天书阵法。 另外。 积攒至今,陈三石用出来的所有阵法,其实也都是阉割版本,从来都没有展示过完全的威力。 比如周天星斗大阵。 若是能有足够的玄气加持,再满足其它限制,召唤下来的可就不是碎星,而是真正遮天蔽日的星辰,甚至可能不是一颗。 只是…… 玄气不够! 陈三石南征北战,也算是积攒七八成江山的民心玄气,也仍旧和使出真正的天书阵法相差甚远。 可就算把南边的玄气也收下,也还是不够。 所以…… 需要化民望为国运! 仔细回想。 陈三石有大片天下凝聚出来的“玄气”,才勉勉强强从曹楷手里夺走龙渊剑,这意味同样数量的国运威能,要大于玄气。 而想要转化国运…… 自然需要立国! “大人!” 许文才接着说道:“小人虽然不通修行之道,但也知道天下大定只是暂时,‘诛仙’并未结束,将来或许就需要用到这些玄力。” “……” 陈三石默然。 不论是大师兄所言,还是许文才所说,其实都有道理。 尤其是国运玄力,万一将来真迫不得已需要面对天水洲的修士,仅仅依靠民心愿力恐怕不足够。 见到大帅沉思状,许文才连忙朝着其余人使眼色。 朱仝等人当即又搬出来一把赶工出来的龙椅摆好的,师兄师姐一拥而上,将白袍按在椅子上。 其余众将领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末将参见天子!” “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黄袍加身的陈三石坐在龙椅上,看着跪倒在地的群臣,不禁想到以后每天都要处理一京三十六州堆积如山的政务,只感到有些头疼:“诶呀!你们真是害苦了我!” 群臣大喜,再行叩拜之礼。 “行了,都起来吧。” 陈三石清楚,单凭国运这一点,有些事情似乎非做不可。 既然如此,那就做到底! 只是现在还不行。 他站起身,沉声下令道:“所有人都给我下去,安排好撤军之事,今日之事凡泄密者,诛九族!” 争夺大位。 他实力够,兵马足。 但迄今为止还有两点欠缺。 一,出师有名。 曹六郎别的本事没有,收买人心很有一套。 经常北凉在前面打仗,他跑到后面亲自下农田拔灵禾,北凉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最后达到的效果。 就是天下士人都以为“诛仙”“除奸”,是正统朝廷制定的,北凉也只不过是听命行事。 战事结束之后。 曹六郎又对手握兵权的北凉军信任有加,甚至连传国玉玺都甘愿放在北凉王的手里保管。 再加上之前的称兄道弟…… 数千年来哪里有过任何一个朝廷如此厚待臣子? 种种相加之下,实在是没有动手的理由,起码暂时没有。 二,黄雀在后。 归元门在身后虎视眈眈,这个时候动手的风险太大,玄珠里的“禁”字决始终用不出来,需要先想办法诱骗黄雀出手才行。 有这两点在。 就算陈三石接下来打算去争夺大位,也需要先撤回北凉筹备。 “大人。” 许文才追上来,咽了口唾沫道:“不用撤军,按照时间算,咱们这会儿可以直奔长安而去。” 陈三石继续迈着阔步:“许文才,我的顾虑你应该明白才对。” “大人。” 许文才紧紧跟在后面,面色为难犹犹豫豫,良久之后才一拂衣袖下定决心道:“你的两点顾虑,房、房先生他已经考虑到,提前帮大人解决了。” “你说什么?!” 陈三石身子一僵:“许文才你说什么,我四师兄他怎么解决的?” “大人……” 许文才双手握着羽扇躬腰,双眼看着地面的黄土不敢抬头直视,声音有些发抖地说道:“今日一早,房先生往东边走澄明道过金鹤山,这会儿估计已经到……落凤坡了。” …… 长安。 归元门修士居住之地。 “想不到,姓陈的格外老实。” “这两天应该就要撤走了。” “多等上几年,祖脉复苏之后,他说到底也不过是区区真力中期,算得了什么?” “龙渊剑,传国玉玺,到时候一并拿回来便是。” “他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是啊,还以为他要作对呢,结果这么老实。” “几位师兄,司马曜要来见我们,说是有关于陈三石的重要事情告知。” 就在众人议论间,一名修士前来汇报。 司马家族,当初本就是跟着归元门一起来到东胜神洲的盟友。 “司马曜?他来做什么。” 钱其仁摸着下巴:“让他进来吧。” “各位道友!” 司马曜神色匆匆地走进院子:“出事了!陈三石那边有动作。” “什么动作?” 钱其仁郑重其事地说道:“他果然要打到京城来?快,准备阵法!” “不!” 司马曜打断道:“北凉军已经准备撤退了,陈三石也没有往京城来,而是留下分身在军中,真身脱离队伍朝东边去了。” “东?” 钱其仁不甚在意,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司马道友。” 然而,先前明明不在此地的黄老九,听到这话之后悄无声息地出现,他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急切地问道:“你确定是往东去了?” “对!” 司马曜重重点头:“千真万确!” “不好!” 崔子晨恍然大悟:“一直往东过了官渡,就是邙山祖脉!他朝着邙山祖脉去了!” “孙象宗,难道是孙象宗?” 钱其仁高声道:“当初孙象宗在天涯海角,就曾经用封灵大阵毁掉过一条祖脉! “现在陈三石突破真力中期,伤势也养个七七八八,难不成是要效仿他师父,把祖脉毁掉?!” 崔子晨紧张地问道:“他能做到吗?” “难说啊!” 钱其仁来回踱步:“当初在幽兰京城的时候,我为了打听有关于镇守使的秘辛,特意跟孙象宗那个四弟子凤雏房青云混熟。从他的口风来看,说不准孙象宗还真留下来过什么东西!” 镇守使之事,鲜有人知。 “照这么说……” 崔子晨神色愈发凝重,看向身边急促地说道:“姓陈的还真有可能把祖脉毁掉?!要是这样的话,我们这么大的牺牲岂不是全白费了!黄老前辈,您……” “嘶——” 不等话说完,耳畔就响起毛驴的嘶鸣声,驴车腾空而起,不过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 “黄老头儿这是准备干什么,去追陈三石,他一个人行吗?” “那还等什么,咱们一起啊!” “不!” 崔子晨看着老农消失的背影,长长地松了口气:“黄老前辈终于出手,我们就不要去拖后腿了。” “他?” 钱其仁不以为意道:“崔兄,你胡说什么呢,凭老黄一个人,难不成能打赢陈三石!?” “钱道友!” 崔子晨忍不住道:“你糊涂啊!到现在还没明白吗?!宗门不是没有派长老前来,而是已经派了!” 听闻此言。 不光是钱其仁,所有修士都是一怔,旋即感到难以置信。 “崔道友你才说胡话。” “我们在归元门待了那么多年,也没听说过有一位姓黄的长老。” “……” “等等,我好像想到一位。” 钱其仁有些怔怔地说道:“各位师兄弟,你们可曾听说过,我归元门太上长老?” “太上长老?” 在场的修士们,绝大多数都不超过五十岁,但他们对于宗门的太上长老也有所耳闻。 一般来讲,每个宗门都会有宗主、长老和太上长老这些高层,其中又以太上长老为尊。 归元宗太上长凤栖真人,闭关已经有八十余年。 他们这些年轻的小辈从来没有见过。 “钱其仁!” “你的意思是,黄老九是我们的太上长老?!” …… 金鹤峰。 山峦叠嶂,层林尽染。 高耸的峰林如同沉默的巨神,巍峨冷峻地俯瞰着大地,一抹落日余晖洒在其间,散发着最后的温度。 一袭意气风发的白袍踩着飞剑低空穿行在山林之间,他眺望着万里江山的夕阳美景,感受着拂面吹着的微风,自然地张开双臂感受着天地之气。 黄老九,或者说归元门太上长老凤栖真人已然来到白袍后方,在他的天灵上方,浮现出一道古朴老旧的罗盘,此刻正在疯狂自行转动,表面也延伸出道道裂纹。 风后奇门盘! 这是归元门耗尽极大心血,才从天水洲的一处遗迹当中弄出来的,天水仅此一件! 作用便是能够遮蔽天机,就连东胜神洲的封印都无法勘破。 但这是在不出手的情况下。 一旦出手,就会被封印捕捉到,风后奇门盘就会出现破损,导致没办法再完全遮蔽天机,而且还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自我毁灭。 胆敢第二次出手,就会死在天地封印的压制下。 也就是说。 一击过后,这位太上长老即便是有着金丹后期的修为也不敢施展出来,只能利用金丹境界的遁术快速逃离此地,否则的话就要身死道消! 可是祖脉事关宗门千年繁华,又有许多秘辛,黄老九必须亲自前来,方能有十足的把握。 这一趟来得很值。 龙渊剑。 传国玉玺。 天书阵法。 玄珠。 一片灵气枯竭的荒芜之地,有着多少至宝,要是能统统拿到,该是多大的造化机缘。 归元门上升成为元婴宗门,只是早晚得事情。 而且这片神洲里,还有眼前这个天资惊人的小年轻! 按照此人的习武天赋,若是有朝一日得到真力之上的传承,再加上手里的玄珠后果不堪设想! 也正因此。 黄老九一直没有出手,而是借刀杀人! 什么时候。 隆庆皇帝和陈三石两个人当中死一个,他什么时候再出手,如此方能再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把他们一起除掉。 当然。 最好是两个人同归于尽,剩下风后奇门盘以后另做他用。 计划很顺利。 姓陈的小子就算是识破自己的身份,也不得不去跟隆庆拼命,但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 这小子手里的玄珠,里面的青玄之气透着可怕的威压。 让黄老九不敢轻举妄动,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既然白袍不主动出手。 那他也不主动。 大家就这样耗着,反正祖脉会一天天复苏。 可谁曾想…… 这小子一直打着祖脉的主意! 祖脉要是毁掉,那一切可就全都完了。 等不了了! 黄老九无论如何也要赌一把。 对方没有主动追杀他,就说明玄珠里的东西也未必真能留住他,否则的话哪里还会僵持? 祖脉摧毁在即,他也顾不上许多,浪费罗盘就浪费吧! 反正一击不成,还能够施展金丹遁术逃走,在这片天地还没有谁能拦得住自己。 云层中,黄老九整条苍老的手臂变幻成缠满藤蔓的树枝,脖颈、脸庞乃至瞳孔下方都有清晰可见的植物根须,仿佛他并不是人族修士,举手之间,整条臂膀就化作柔软的木刺骤然延长,须臾之间就出现在数百丈之外。 对于后方的一切。 前方的白袍仿佛毫不知情,只是不断加速朝着邙山祖脉的方向飞行。 二十年了。 从隆庆五十八年到正统元年,房青云坐在轮椅上足足二十年,还是头一次享受自由翱翔。 房青云幼年好棋,八岁便下遍州府无敌手,名震乡野,后来听闻话本传说,就对寻仙问道心生向往,奈何迟迟不得法。 十六岁那年,入了孙象宗门下,习得一手神洲名列前茅的剑法,但其实内心当中还是向往求仙。 直到隆庆五十几年,房青云终于找到天涯海角,又在仙人的带领下进入到天水洲。 天品灵根的他很快就进入上乘仙宗成为真传弟子,而且遇到了愿意结为道侣的一生挚爱。 只是彼时师父他老人家遭到暗算困在京城狱中,需要他去做一些事情,便毫不犹豫地去了,然后就成了这副模样…… 索性便不再返回天水,从此留在神洲。 走过看过之后,对于求仙的执念也早已放下。 所谓仙人不过你争我夺至死方休,和凡俗没有什么两样。 唯独可惜,再也配不上仙子红颜,算是有些遗憾。 一路走来,跌宕起伏。 他曾经是天资过人的武者,也是天品灵根的天才修士,后来还是天下皆知的无双谋士。 这一生,也算精彩。 恍惚间。 房青云已然来到叠嶂之外,前方是连绵不绝的山坡峡谷。 他从深深印刻在脑海内的舆图上,找到此处的名称——落凤坡。 儒生不禁哑然失笑。 “倒是个好归宿!” 他这一生。 习武是天才! 修道是天才! 行军打仗是世间一流! 如今就连死,都能创下一国之运。 快哉! 杀意袭来。 一根根利箭般的木须从后方侵入,扎穿儒生的胸膛,顷刻间就将他体内的五脏六腑吸收转化为养分,鲜血喷薄爆出,好似一朵在夕阳黄昏下绽放的血色莲花。 第263章 国号 就在木须击中目标之后。 在黄老九的眼中,原本的一袭白袍不知何时变作青衫,相貌也大为改变,根本就不是他要杀之人。 狂风中,青衫儒生笔直陨落,坠入到落凤坡深处,犹如归于深渊,从此了无生息。 “呵呵,老朽真是太多年没有出来走动,竟然被一个残废绊了一跟头,真是不中用了啊。” 黄老九已然知晓来龙去脉。 他不再隐藏修为后,才能看出对方是以精血寿元催发的二阶符箓,可惜为时已晚。 “咔嚓嚓——” 就在凤栖真人出手刹那,头顶的风后奇门就四分五裂,然后像是放下幕布般,展开一道灰色的屏障将他笼罩其中。 出手只有一次。 或者是说,他只要崭露出任何金丹后期的法力、法术包括法器,哪怕只有一瞬间就会暴露,后续只能隐藏在风后奇门的遮蔽结界内。 遮蔽结界就相当于一堵实体的墙壁,把黄老九困在其中,他只能带着牢笼一起逃离,要是再继续出手,就会亲手把保护自己的牢笼打破。 也正因此,他根本就不可能提前崭露出金丹境界的法术来进行探查,浪费掉宝贵的出手机会。 “咔——” 出神间,遮蔽结界出现裂痕。 与此同时,一道火光冲天而起,从远处直奔着落凤坡而来。 “老贼,还我师兄命来!!!” 真正的白袍在滔天的怒火当中现身,他的瞳孔喷薄着烈焰,面容狰狞可怖,犹如火神太岁从天而降。 “呵呵~” 黄老九不以为然地笑着,依旧露着漆黑的门牙,满脸憨厚:“小陈道友,老朽看你这师兄经脉枯竭,旧伤难愈,本来也没有几日活头,早早了结性命,反倒是免受病痛之苦,小陈道友难道不应该感到高兴,何必如此大动肝火?” “你说什么?!!” “轰——” 焚天烈焰,燃尽天穹。 夕阳落凤,火云漫天。 “动静不小,本事不大。” 黄老九藏在遮蔽天机的结界内,看着晚霞满天的美景灌了口苦涩的黄酒:“小陈道友,这一局是你赢了,小老儿就先行告退,劝你也别白费力气来追,若是区区真力武修能杀死结丹修士,那我们好几百年的春秋,岂不是白活了?再会,再会喽!” 话音落下。 他携带着天机结界组成的笼子化作一道遁光,不过眨眼之间就出现在天际边缘。 任凭陈三石再怎么去追,他的法修境界也不过是炼气中期,怎么可能比得过金丹后期的修士。 即便他再怎么燃烧法力加持符箓,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缺门牙老修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老贼!!!” 白袍声嘶力竭的咆哮响彻天地:“今日你若就地伏诛,我便只杀你一人!今日你若逃离神洲,来日我必灭你归元满门!!!” “嘿嘿~” 黄老九讪讪一笑:“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小陈道友得罪天下宗门,还是先想想自己以后的修行资源该从何处得来吧。” 金光再度加速。 他的身形彻底消失不见。 陈三石一直追到法力枯竭,再也没有一丝法力维持飞行,才形同折翼苍鹰般从万丈高空斜刺坠落,轰然砸塌一座山头,激起弥天尘埃。 轰隆隆! 伴随着震天动地的响声,他从满目疮痍中跃出,一路撞毁无数参天古树,狂奔来到落凤坡深处,找到那一具身穿青衫的尸体。 无言。 陈三石瘫跪在泥土中,久久没有出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尸体,面色形同深渊寒潭,没人能看出来在想什么。 直到夜幕降临,才有马蹄甲胄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 许文才以及北凉诸将陆陆续续赶到此地。 “老四!” “老四!” 汪直等人俱是呆愣当场,林中再度陷入死寂。 “……” 许文才闭目呼吸,宁静心神后徒步来到落凤坡的最高处,当他再去观摩星象之时就看到。 凤雏陨后,北凉新星,紫薇光明,入主五帝。 “传令。” 摇曳的火炬下,陈三石缓缓起身,面向长安方向,沉声下令:“北凉拼死护国,朝廷却猜忌不断,勾结归元门杀我军师,意图灭我北凉,退无可退无需再退,立刻开拔进京,讨伐无德帝君!” “末将——” “听令!!!” 千千万人异口同声,声音震天动地。 …… 京城。 寝宫。 时值卯时,天光微亮。 正统皇帝曹焕早早起床梳洗,准备上朝听政,大盛江山腐朽久矣,他务必励精图治,用残生整顿天下,方有可能匡扶社稷。 他不近女色亦不贪图享乐,最近两年可谓是闻鸡起舞。 “吱呀——” 两名宫女打开殿门,曹焕才跨过门槛,就看到几名官员不顾阻拦,跌跌撞撞地闯入寝宫。 “嘶~” 他皱起眉头:“朕马上就要去上朝,诸位爱卿何故如此着急,不能再等一等?” “陛下!”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 由于过度慌张,上官海昌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归元门,那个归元门的黄老九,把房青云给杀了!” “你说什么?!” 正统皇帝曹焕瞳孔猛颤,他撩起袍子快步上前:“归元门的人疯了不成,无缘无故杀房青云做什么?他们不知道姓房的是陈三石的师兄吗?!” “不知道啊陛下!” 兵部尚书明青锋声音发抖地说道:“外面都在传,是朝廷忌惮北凉拥兵自重,想要卸磨杀驴! “房青云死后,陈三石直接领兵从灞县南下,直奔着京城长安来了!” “这、这跟朕没有关系啊!” 曹焕不知所措地说道:“你们有没有解释?都是归元门干的,和朕断然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陛下,您糊涂啊!” 上官海昌说道:“姓陈的能不明白吗,他这是借题发挥,故意为之,用自己师兄的命来换取出师有名,他好毒的心啊!” “何故,何故啊!朕难道给他的还不够多吗?朕连传国玉玺都放在他那里了!为什么非要如此呢,为什么!!!” 正统皇帝曹焕语无伦次地说道:“他们到什么地方了?!” 明青锋说道:“最多再有半个月就能到长安,沿途都是平原地区,也没有什么大城池可以阻拦。” 事实上。 他们都很清楚。 谁又能拦得住白袍呢!? “快!” 曹焕双手发抖:“去请归元门的仙师来商议,布阵,对,让黄老仙师在京城布下二阶阵法,然后再去天水洲求援!” “陛下!” 上官海昌打断道:“归元门的仙师们,昨天连夜……就跑了!” “全走了?!” 曹焕死死攥住他的手臂:“朕的十二弟呢?!” “燕王殿下,也……也不知所踪!” “呜呼哀哉!!!” 听闻此言正统皇帝曹焕仰面高呼一声,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昏死过去。 “陛下!” “陛下!” “……” 群臣连忙上前搀扶。 当天下午。 就在太极殿内,正统皇帝曹焕和文武百官聚集在殿内,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陛下!” “陈姓贼子一路南下势不可挡,沿途城池尽数开城投降,就算偶有抵抗,也撑不过半日!” “陈猎户距离长安还有十天的路程!” “陛下,陈三石还有最后三天就要到京城了!” “北凉王,就在城门外五十里!” “陛下,开城门投降吧!要是负隅顽抗惹怒北凉王,对我们都没有好处啊!” “……” 龙椅之上。 正统皇帝曹焕心如死灰。 长安城门外。 一袭白袍坐于白马之上,于夕阳下屹立在城门前。 在他的身后,是黑色潮水的般的北凉铁骑,一杆红色的“陈”字大旗迎风舞动。 城墙上方,守城将士无一人敢放一箭。 “轰隆——” 城门洞开。 身穿明黄色龙袍的正统皇帝曹焕在两名太监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朝着前方走来,后方跟着衮衮诸公,文武百官。 除去皇帝之外,其余文武百官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臣等,参见北凉王!” “恭迎北凉王入京!” “……” 陈三石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只是坐在马上,静静地俯瞰着最前方的曹家六郎,大盛朝最后一个皇帝。 曹家六郎用手抹去眼角泪痕,经过内心激烈的挣扎后,嘴唇发抖地开口道:“朕体弱年迈,庸碌无才,于天下无泽,于万民无德,可谓是德寡恩薄,实在难以担当得起‘天子’之位。 “反观贤弟,德才双全,历年来南征北战,百战百胜,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匡扶天下,拯救万民,可谓是天下归心。 “今乾坤初定,江山未安,正需要贤弟担负起万民苍生之重任,庇护我东胜神洲。 “故此,朕准备退下大位,禅、禅让于贤弟!” 他说话间,身边的太监将龙冕、兵符等物一一呈上。 “陛下何处此言呐?” 陈三石终于开口:“今日陈某入长安只是想为北凉讨个公道,并无谋逆之心。” “不……” 曹焕说道:“大盛气数已尽,大位非贤弟不可……” “先进城吧。” 陈三石幽幽道:“不必急着聊这些。” 如果许文才他们的推测是真,想要最快最好的速度把民心玄气转化为国运,需要禅让大典,昭告天下。 再加上登临大位,登基大典等等,都需要很长时间的筹备,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如今归元门也逃走,整个东胜神洲境内再也没有任何威胁,倒也不必再着急。 “进城!” 传令官高声呐喊。 八万北凉军入驻京城。 陈三石携带着家眷,暂时在当初专门给他准备的冠军侯府住下。 从七月开始。 他每次上朝,正统皇帝都会提及禅让之事,并且一次比一次呼声高,到八月末,三辞三让之后,总算是正式定下禅让之事。 九月初,曹焕正式离开皇宫,携带家眷在京城内的公爵府内住下。 至此。 北凉众人开始筹备登基大典。 所有的一切,即将准备就绪。 陈三石体内残留的龙渊剑气也彻底祛除干净,可以好好清点这两年来的诸多收获和修炼成果。 【功法:龙经(真力中期)】 【进度:0/500】 …… 【功法:吞火决.炼气六层】 【进度:265/1200】 武道境界暂无提升,而吞火决则是在不断提升,预计不需要太长时间就能够步入到后期,然后就是着手准备筑基。 筑基之后,寿元两百,不论是对于后续的武道修行所需时间,还是实力提升都莫大的好处。 毕竟真力之上的境界暂时未知,并且真力境界不增加寿元。 在这段时间里,陈三石总不可能一点儿实力都不提升。 但还有一个问题摆在面前。 灵气! 师父留下来的灵珠,相当于一阶上品灵脉,对应的也就是能够满足炼气境界对于灵气的需求度。 《吞火决》修炼到筑基之前都是够用的,但《龙经》则是有些匮乏了。 境界越往上,修炼的速度本来就越慢,一阶灵脉也有些不足以支撑真力中期到后期的需要。 再加上丹药之类的都没有,后面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去处理。 【法术:厚土决(小成)】 【进度:852/2000】 …… 【术法:万剑天来.破限二阶】 【进度:1288/2000】 …… 【神通:箭道(一阶)】 【进度:155/2000】 …… 【技艺:画符(一阶)】 【进度:314/500】 …… 【技艺:阵法(一阶)】 【进度:231/500】 …… 【技艺:炼丹(一阶)】 【进度:398/500】 各项技艺都有所长进,其中炼丹技艺即将二阶。 说起来,陈三石还欠白家许多丹药以及一个人情没有还。 如果不是白家白麟勋当初赠予的丹药,他突破真力初期、中期的速度恐怕都还要再拖延很久。 等到神洲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毕,当真是需要去一趟天水洲。 除此之外,陈三石又拿出许多储物袋,里面装满各式各样的战利品,包括但不限于法器、丹药…… 加起来能换一笔不菲的灵石,但其实要说最值钱的,也就那么两样。 比如凌家的天河剑法、冥河呼吸法,再比如单良成遗留下来的二阶阵法传承。 陈三石也在考虑,是不是要同步修炼一下水行呼吸法。 龙经五行呼吸法,选择之后就只能按照一种走下去,但是没说不能修炼其它功法的其余呼吸法。 根据记载,绝大部分武者体内的神龛是无法同时容纳两种属性的,但不代表他不可以,只是先前并无时间尝试,一直在争分夺秒地提升境界。 另外。 他拿着灵珠,相当于灵脉资源,自然也不可以浪费。 后续不论是子嗣、弟子、师兄弟亦或者是部下,都可以使用灵脉,武道、仙道功法都能供给不同的选择。 只是…… 如果想要培养大批量的修行者的话,不论是武道还是仙途都不仅仅需要灵脉,还要用到其它的大量资源。 这也只能以后慢慢来了。 整理完这些,陈三石的神色逐渐变得有些凝重,他从桌案旁边拿起一封信,这是四师兄留下来的。 “三石师弟,驱逐黄雀之事,乃为兄之主意,勿怪他人,更不必为我伤心。我本就是风中残烛,临行之前能为神洲做些事情,反倒算是了却一桩心愿,幸甚之至。遥想当初,在洪泽河畔,师父和我本来已做妥协,是你的出现,让这盘死棋有了一线生机,现在,我们赢了。只希望师弟不要怪为兄把你推上大位,不得不担负万斤重担。 “后附信一封,里面有着关于镇守使和封灵大阵的一些记录,如有需要,可以尝试。 “另外,为兄有一事相求,将来若是有机会,希望师弟能做辛苦走一遭,到天水洲的清虚宗内,把玉笛交到姜仙子手中,告诉她青云今生愧对,来世再报。 “师弟,就此别过。” “……” 陈三石读完之后,小心翼翼地将信纸保存好。 此仇不报非君子。 不论是三年十年还是三十年。 归元门,他必灭之! 稍稍平复心境之后,陈三石才开始回忆心中的内容。 封灵大阵的事情果然有线索,有线索就代表着有希望。 还有“清虚宗”,师父的遗言当中也提过到过这个宗门,当时说如果自己修炼到真力后期之后找不到后续武道传承,可以拿着信物前往此宗。 师父和师兄,看来都是在天水洲待过的人。 这些都是后话。 陈三石又拿出第二封信。 这封信,是三师兄聂远留下来的。 自从那日黄袍加身之后,大师兄吕籍,三师兄聂远,连同五师兄蒙广信就一起消失了,只留下三营兵马,杳无音讯。 “小师弟,我是你三师兄,今日留信,是有些关于老大的话想跟你说,顺便尝试着解释一些误会。 “首先,大师兄从始至终,都把同门师兄弟当做至亲之人,断然没有过任何加害之意,这点毋庸置疑。 “在你没来之前,我们都知道师父寿元将尽,如果不跟朝廷做一些妥协,师父走后督师府的下场恐怕会很凄凉。 “因此,不论是跟前太子合作还是跟曹楷合作都是无奈之举,还有老大曾经提过要迎娶孙璃师妹,其实也是假的,一则骗取皇帝信任,二则是想防止孙璃孙不器两人入京,把他们留在凉州,然后用金蝉脱壳之计送走。 “其次,老大确实有野心,他不服你,至今也不甘心。 “而且当初你刚来凉州,不过是个炼脏还是化劲来着,我们都不相信你能做到现在这一步。 “说实话,到现在我也不信啊,太夸张了,才几年就真力中期? “以前多有得罪,深感歉意,不奢求师弟谅解,只是把实情道出。 “最后,我们走了,把老五也带走了。 “许文才说,我们留下来都会是封疆大吏,我是愿意的,但老大不行,他始终难以接受自己未得真传,在武道上又被你超过,他有自己的骄傲。 “索性,就准备再自行开出一条通天大道。 “我得看着他,哪天要是他走火入魔,也好和老五一起清理门户,再到师父坟前谢罪。 “此次别过,来日再见不知是何年,祝师弟安好。” 这一封辞别信,就走了三个人。 在赤壁,在淝水,大师兄和三师兄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没有他们很多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话说他们把五师兄绑走干什么? 罢了,平安无事即可。 收起信封,陈三石整理思绪,前往冠军侯府的前厅,还没到地方,就听到许文才连同一群人在店厅堂内讨论着国号的事情。 “我有个主意。” 程位喃喃道:“新朝国号为‘唐’,怎么样?” 老四故去,悲伤之余,他们都想努力弄好新朝,不辜负老四的付出。 “嗯,有点意思。” 叶凤修颔首道:“维彼陶唐,率彼天常,在此冀方。” 古有三帝,陶唐为尧,乃是东胜神洲上古明君,以此号为国号,方能显示磅礴大气。 “我倒是觉得。” 汪直身边放着一堆书籍:“不如叫这个,这个‘明’怎么样?大明!听起来很好吧? “你们看,这书上写的——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 “这叫做顺天承命!” “嗯~” 许文才认真考虑着:“‘唐’、‘明’都不错,这两个国号,在下先前就和房先生一起商量过,另外还有一个‘乾’,但是也可以再想想,还有没有更好的。” “‘大凉’怎么样?” 荣滟秋建议道:“历朝历代很多朝廷,都是以封地为国号,我们既然来自北凉,就叫作大凉嘛。” “不好听!” “我看还是叫唐吧,昭昭大唐。” “大明比较好。” “……” 几人争论不休。 陈三石站在外面,都记在心里,事关重大,他本打算从长计议。 直到隔壁院子传来陈云溪糯糯的读书声。 “维天有汉,监亦有光。” 陈三石神色微动,心中突然拿定主意,快步走进厅堂之内,开口道:“就叫‘汉’吧。” 汉! 众人皆是一愣。 许文才捋着下巴,仔细思量过后,顿时起身叫好:“妙,大人此提议甚妙! “诗经小雅有云:维天有汉,监亦有光。 “大雅云汉有云:倬彼云汉,昭回于天! “汉,星河也! “还有! “各位大人可知道,千余年前,洪泽河的古称便是汉水,陛下当初就是从鄱阳携万民渡汉水正式潜龙出渊。 “还有,汉水主流的走向,和九霄之上的银河走向也相同! “就连淝水定国之战,也是天降星辰,一举定下乾坤,定鼎江山! “没有比‘汉’更加磅礴大气的国号了! “冥冥注定,冥冥注定啊! “好一个‘汉’,好一个‘大汉’!” 第264章 登基 大汉! “好!” “确实是个好国号!” 诸多师兄师姐一致赞同。 自此,新朝国号确立。 “陛下。” 许文才又说道:“还有一事,不知道臣当讲不当讲。” “你说便是。” 陈三石来到主位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国号为大汉,实在浩瀚大气,只是……” 许文才扭扭捏捏。 陈三石调侃道:“有什么说什么,我还能砍你的头不成?” “诶!” 许文才这才说道:“陛下有没有觉得,自己的名字实在是有点……” “上不得台面!” 汪直直言不讳地说道:“师弟,你哪里见过一个皇帝,叫什么二牛三柱子的,你这‘三石’实在是有些难登大雅之堂!” 三石这名字,本来就是燕边村的土名,确实没什么讲究。 “照你们这么说。” 陈三石顿了下,“我还得改个名字?” “起码日后写登基诏书的时候,不能写三石这个名字。” 许文才建议道:“但也不必大改,臣有个主意,三石为磊,坚不可摧,亦有‘磊落不凡’之意,暗合汉象,陛下意下如何?” “磊?” 陈三石思量片刻:“好,就这么定了。” “好!” 许文才继续道:“陛下,封禅登基大典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准备完毕了,只剩下登基诏书还没有准备,臣还在挑选人选。” 历来登基诏书,都要由世间有名的大儒来纂写,以此来平天下士人之心,安抚黎民。 天下初定,民生未安。 陈三石本着节俭的原则,原来是不打算去紫薇山封禅的,可这当中还关乎到玄气能否顺利转化为国运,不敢倏忽大意。 至于紫薇山,以及其它各州曾经丢失的土地,在淝水结束之后,修士撤走,各国哪里还敢守,早就乖乖归还。 所以不论是登基诏书,还是封禅大典都不能够出现纰漏,无非是一切从俭,不铺张浪费。 只是这诏书差不多半个月前就开始准备,到现在也没定下来人选,八成是有什么麻烦。 “把他们都叫过来吧。” 陈三石开口道:“我亲自来选人。” “臣遵旨。” 许文才似乎有些担忧,但还是照做。 不出半个时辰,京城六大儒就全部被带到冠军侯府来。 哪曾想,为首来到厅堂内后,开口就骂:“陈猎户,贼子陈!朝廷对你恩重如山,何故谋逆造反?!” “大胆!” 冯庸厉声呵斥道:“钟离智,别以为你有点名气就能大放厥词,再敢对当今圣上不敬,小心诛你的九族!” “诛我九族?!” 钟离智冷笑起来:“贼子陈,你就算是诛我十族,钟某人也绝对不给你写登基诏书,你也永远是叛贼!” 诏书之所以拖延到现在,就是因为这些此人并不愿意配合。 “找死!” 冯庸咆哮着就要拔刀。 陈三石抬手示意他退下,然后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大儒,淡淡道:“钟大人读书是为了什么?” “……” 钟离智愣了下,然后理直气壮地答道:“自然为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 陈三石又问道:“那朝廷和百姓,对于钟大人这类读书人来说,哪个重要?” “这,这……” 钟离智结结巴巴地说道:“圣人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自然是百姓重要。” “原来你明白。” 陈三石微微眯起眼睛,语气随着词句推进逐渐加重:“那么敢问钟大人,曹氏江山近百年来给百姓做过什么,是灵禾荼毒还是连年战乱,你钟离智身居高官住在京城之内,除了帮着曹家拟写文章蒙蔽苍生,又为百姓做过什么?! “而我和我的弟兄,用成千上万条命,堆积如山的尸体,历经千难万险,终于铲除灵禾,平定天下! “这江山,朕难道坐不得?!” 最后一句,如神威天罚,振聋发聩,令人神魂颤栗。 “……” 钟离智再也找不到反驳之处,只能哆哆嗦嗦地说道:“贼子陈!不论你怎么狡辩,我们都不会给你写诏书的!” “朕没打算求你们!” 陈三石豁然起身,龙眸穿透人心:“你们这些人,无非是前朝的走狗,曹家的家奴,算什么读书人,又算什么大儒?! “这登基诏书用你们手里的笔来写,朕看反而名不正言不顺!” “……” 钟离智壮着胆子,咬牙切齿地说道:“既然不用我等,那就把我们杀了吧!” “杀?” 陈三石冷笑:“不,朕既不用你们,也不杀你们。” 几名大儒神色一凛,面面相觑,不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心中没来由地发慌。 只见白袍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几位大人的卷宗我看过,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们好像都是世代读书,世代在京城为官吧? “如此说来,你们除了在书本上看,实际好像也没有真正见过百姓,长什么样子。 “冯庸啊。 “革了他们的官职,从此以后,子子孙孙不得参与科考入朝为官,然后送到北凉云州鄱阳县城外,给他们找几块田地,不要良田也不要劣田,再给他们发一套农具,也让几位大人好好看一看,什么是百姓,什么才是江山社稷!” 去当农夫,世世代代不得为官?! 听闻此言,原本连死都不怕的几名大儒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发狂似的朝前方扑来。 “贼子陈!” “我们跟你拼了!” “……” 不等近身,就被厅堂内的侍卫全部扣押带走。 “陛下。” 许文才忧虑道:“会不会影响诏书?” “要是这些人能影响国运诞生,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清亮的声音响起,一名穿着长袍腰间悬着玉佩的青年男子迈步走入厅堂,抱拳躬身一礼:“臣唐盈科参见陛下!盈科斗胆自荐,陛下的登基诏书,就由臣来纂写,不知可否?” “有何不可?” 陈三石毫不犹豫地说道:“就交给你来写,我倒是要看看,那些曹氏家奴,到底能不能影响国运!” 此人乃是当初他在凉州选锋时相识之人,后来回京高中状元,年纪轻轻也算是一方文豪。 北凉起兵之后,他们私下里也有书信往来。 拟诏之人确定,诸多事宜准备完毕。 九月初。 陈三石正式在大明宫太极殿,接受正统皇帝曹焕的禅让,身穿龙袍加龙冕,坐于龙椅之上,接受文武百官参拜。 九月中旬。 他率领文武百官前往紫薇山,亲力亲为重建太庙,在山巅开坛祭天,封禅告祖,昭告天下。 登基诏书曰: 皇帝臣磊,敢用玄牡,昭告皇皇后帝:盛历世二十有一,践年三百五十有六,四海困穷,王纲不立,五纬错行,灵祥并见,推术数者,虑之古道,咸以为天之历数,运终兹世,凡诸嘉祥民神之意,比昭有盛数终之极,汉家受命之符。 磊虽山野出身,众无一旅,仰愤时难,俯悼横流,投袂一麾,则皇祚克复。及危而能持,颠而能扶,奸宄具歼,僭伪必灭。诚否终必泰,兴废有期。至於拨乱济民,大造盛室,因藉时运,以尸其劳。加以殊俗慕义,重译来款,正朔所暨,咸服声教。至乃三灵垂象,山川告祥,人神和协,岁月兹著。是以群公卿士,亿兆夷人,佥曰皇灵隆鉴於上,盛朝款诚於下,天命不可以久淹,宸极不可以暂旷。遂逼群议,恭兹大礼。猥以寡德,托于兆民之上。虽仰畏天威,略是小节,顾深永怀,祗惧若厉。敬简元日,升坛受禅,告类上帝,用酬万国之嘉望。克隆天保,永祚于有汉。惟明灵是飨。 至此。 陈三石登上九五之尊大位,成为东胜神洲中原正统皇帝。 后世史记: 正统元年九月,太祖陈磊于紫薇山封禅祭天,承袭大统,受命天子,建国大汉,开元天武。 …… 天武元年。 十月。 陈三石返回京城长安,入住大明宫,处理后续事宜,为开国功臣进行封赏。 他亲自伐木,不动用劳役,和武将一起亲手修建二十八层高楼,直冲云霄,起名云台阁。 之后,又在云台楼留下大汉功勋画像,二十八楼,总共二十八个位置,对应二十八星宿。 诸多将领能否进入,按照功勋、境界决定。 东方青龙七宿: 吕籍,威武侯,官拜太傅,对应角木蛟。 聂远,广平侯,官拜特进光禄大夫,对应亢金龙。 程位,胶东侯,官拜特进光禄大夫,对应氐土貉。 叶凤修,好畴侯,官拜特进光禄大夫,对应房日兔。 宋桂芝,东光侯,官拜特进光禄大夫,对应心月狐。 魏玄,朗陵侯,官拜特进光禄大夫,对应箕水豹。 其余空缺。 北方玄武七宿: 汪直,凉州侯,官拜特进光禄大夫,对应斗木獬。 邓丰,雍奴侯,官拜龙虎将军,对应牛金牛。 孟去疾,舞阳侯,官拜金吾将军,对应女土蝠。 其余空缺。 西方白虎七宿: 赵康,阳夏侯,官拜龙虎将军,对应娄金狗。 其余空缺。 南方朱雀七宿: 单群玉,安平侯,官拜骠骑将军,对应井木犴。 荣滟秋,官拜特进荣禄大夫,对应翼火蛇。 张顺,安成侯,官拜龙虎将军,对应轸水蚓。 其余空缺。 陈三石的师兄弟们,基本上都是从北凉起兵就一路拼命厮杀,居功至高,因此封的都比较高。 梁山之人在赤壁立下大功,封赏也很重。 他从鄱阳带出来的人,则由于境界不足,基本上都是苦劳,所以只有赵康一人封侯,其余最高是伯爵,大多数是封的武勋,便不一一赘述。 这二十八星宿,是许文才提出来的建议,空缺出来的位置,则是给其余人一个激励,日后再立功勋,也可以增补。 在云台二十八楼外,白玉广场中央,陈三石新立一碑,将其命名为——英魂碑。 此碑高达百余丈。 乃是他游遍山水,从山体之内挖出的通天巨石,耸立在大明宫的后方,形同一道天柱,一道支撑着大汉朝廷的天柱。 在英魂碑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那是一个个的名字,从陈三石在鄱阳参军开始,跟着他身边战死的,所有同袍弟兄的名字,没有一个遗漏。 从当初在鄱阳长城外的夏大志、李二牛,再到死在淝水混战中的方不平…… 不论官职、境界高低,全部留在此处。 只要大汉还存在一天,世人就会记住他们的名字。 大汉的将士,再也不用担心战死沙场之后变成孤魂野鬼,他们都永远有安息之地,永远有人祭奠。 陈三石重修文庙,将四师兄房青云列入文庙十哲之一,追赐云为关内侯,谥曰靖侯,以王礼葬于落凤坡。 然后最重要的,就是行政机构。 只依靠皇帝一个人,是治理不好国家的。 陈三石保留了前朝大部分的机构。 然后,他任命赵康为锦衣卫指挥使,挑选鄱阳活到现在的精锐纳入其中,然后对前朝遗留下来的官员一一进行审查。 前内阁首辅严良严家,满门抄斩。 其余贪官污吏,亦是如此下场。 三品以下的清廉官员,暂时留任。 三品以上的官员,则全部重新挑选人员。 内阁制度保留。 许文才,封三公之首太师,兼三师之首太子太师,官拜特进光禄大夫,任中极殿大学士,为内阁辅臣之首,称之为宰辅。 对于后宫。 陈三石只有两位夫人。 册封顾心兰为皇后,孙璃为皇贵妃。 子嗣方面。 册封陈渡河为裕王,册封陈云溪为太平公主。 对于天下。 陈三石重新清点全国田地鱼鳞册,把包括上官海昌在内的宗门世家霸占的土地,全部重新分给当地农户。 过程中遇到诸多反抗,于是振臂一挥,马踏江湖,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接着,他免除久经战乱之苦的十余州三年赋税,其余各州也都大幅度减免,每亩田地二十税一,与天下休养生息。 以上事宜全部处理完毕,已经是两年之后,过程大汉中原江山,也基本上稳定下来,逐渐进入到天武盛世。 天武三年十月初九。 太极殿内。 陈三石与群臣商议,处理完最后一批宗门世家,宣布退朝。 也就在这一刻。 他身上玄珠内的玄气发生质变。 转民心玄气为大汉国运。 这一步,他足足花费两年时间! 陈三石回到寝宫内,拿出当初从曹楷遗留储物袋内找回来的天书,他重新仔细翻阅着其中的阵法。 若是用国运代替原来的玄气,必然能够施展出来威力更加强大的阵法,若是能把国运再提升一个档次,就完全可以用凡俗兵马结阵,来强行围杀炼气期的修士们。 国运越高,阵法威力越强。 当然,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最近两年,陈三石并没有急着去攻打其余两国,连年征战,朝廷实在是负担不起消耗。 再加上有他坐镇,也没有任何人敢来进犯,因此不必着急。 前朝隆庆留下来的遗产,除去龙渊剑、传国玉玺之外,还有一颗枯死的树木。 根据魏玄等人辨认,这是一种哪怕在修仙界也极为珍贵的灵植,名曰“福灵太清天宝树”,若是能够种植出来,能够取代灵脉供人修炼。 只是原本的树木已经枯死,只留下来几颗种子。 陈三石尝试着将其种下,又以灵石喂养,准备试试看能不能长成吗,然后便前往拆掉牌匾的万寿宫内修炼。 最近两年,新朝刚立,需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他每日只有三分之一的时间用来修炼。 好在天下趋于稳定,陈三石以后用来修炼的时间会逐渐变多。 他来到后庭,唤出龙胆亮银枪,开始修炼龙经。 真力境界前中后期,对应上中下三部二十四景神,如今还需要洞开下部八景神方能够进入到真力后期。 伴随银龙的舞动,在陈三石的左上腹部,渐渐亮起黄衣玄光,直到和身上的明黄龙袍融为一色。 在他的体内,又一尊全新景神洞开。 胃神,名同来育,字道展,长七寸,黄衣! 【功法:龙经(真力中期)】 【进度:63/500】 突破真力后期,最好是要二阶灵脉。 陈三石只有一阶灵珠,再加上平日繁忙,足足两年才有所进展。 事实上,这也是正常速度。 不论是武道还是仙途,都是漫漫长路,需要经年累月的苦苦坚持才能有所成就。 正常来讲,真力中期到后期,对于资质平平的人需要二十年到三十年,有丹药的话可以缩短些时间。 按照陈三石目前的速度,至少也需要个七八年,实在是有些太慢,还需要重新规划。 他没有歇息,收起银枪之后就又盘膝而坐,修炼起吞火决。 灵珠目前对于仙途,还是完全够用的。 陈三石盘膝而坐,直到丹田之内的法力再次突破瓶颈。 【功法:吞火决.炼气七层】 【进度:0/1200】 【效用:上品灵根】 上品灵根! 终于突破至炼气后期! 陈三石的灵根资质再度提升。 上品灵根,足以进入任何宗门,成为真传弟子,以后的修炼速度必定会越来越快。 再然后,便是筑基增寿。 只是这筑基丹…… 似乎不是那么容易搞得到手。 “陛下。” 一名宫女前来禀告道:“皇宫外来了许多门派的修仙之人,他们在外面候着,想要觐见陛下,说是有要事相商。” “修仙之人?” 陈三石仔细询问,便知道是灵寂洞、云顶宫、落叶谷以及升云宗派人前来。 不用猜就知道,无非是为祖脉之事。 “叫他们去中觉殿候着吧。” “奴婢这就去。” …… 中觉殿。 四宗修士立于殿内,互相交换眼神,静静等候。 短短两年。 神洲大变。 自从陈三石登基称帝,建立新朝之后,就派重兵前往邙山镇守,其中还有真力武者,加上封印压制,他一人境界独断神洲,再也没有任何宗门敢轻易派人接近。 故此,才派人前来谈判。 “呵呵~” 几名修士语气当中颇有几分不屑。 “什么大汉。” “这陈三石说到底,无非是个筑基初期,仗着天地封印如此嚣张,可谓是狐假虎威。” “是啊,我们各宗牺牲如此之大,最后便宜了此人。” “当心,他来了!” “……” 脚步声响起,东胜神洲的人间正统帝王,唯一九五之尊的身影出现,众修士莫名觉得空气变得沉重起来。 陈三石换了身白袍,袍子表面有皇后亲手绣上去的金丝龙纹,充斥着庄重帝王威严的同时,又透着股难以言喻的神容仙相,竟是隐隐令人不敢直视。 中觉殿内,四宗修士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已经做好准备,随时祭出本命法器自保。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们不必紧张。” 陈三石缓缓在龙椅上坐下,平静如水地俯瞰着修士们,明知故问道:“朕没打算杀你们,说说吧,你们想做什么?” “呵呵~” 升云宗修士张嘴欲要讲话,纠结再三之后,还是选择用尊称:“大汉皇帝陛下,我们彼此也算是老朋友,就开门见山了。 “此次前来,是想要和陛下谈谈合作! “陛下不光修炼武道,同样也走仙途,而且想必筑基就在不远的将来,筑基需要筑基丹。 “哪怕是在天水洲,筑基丹所需要的材料也是极其罕见的,平均万人才能得其一。 “陛下仅凭自己,哪怕是暗中前往天水洲,想要得到筑基丹,只怕是也有千难万险。 “不如这样。 “陛下和我们共享邙山祖脉,先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我们四宗就会从筑基丹开始,一直为陛下提供到金丹境界需要的修炼资源! “等到祖脉复苏,陈家仍旧是东胜神洲的唯一帝王,并且最少能够分到一条三阶灵脉,足够千秋万代。 “以上条件,都可以由我们宗门内的长老发天道誓言,或者和陛下签订契约。” 在此之前。 四宗是争夺祖脉的竞争对手,但现在不得不合作,先处理好陈三石的事情再说。 他们给出的条件无比优厚,基本上相当于帮助其开宗立派。 “不着急谈这些。” 龙椅之上,大汉天子面对足以令任何人发狂的条件,没有丝毫反应,仿佛完全没听到般,只是淡淡道:“朕准备在天水洲下一则通缉令,准备剿除归元妖门,若是几位贵宗愿意出手,朕就可以视其为邻邦盟友,保证永不相犯,如何?” “归元门?” 几名修士互换眼神。 他们知道归元门杀死白袍师兄,只是这话说的也未免太过可笑。 所谓的大汉不过是凡俗王朝,姓陈的也只是个筑基初期,有什么资格去通缉天水洲的金丹宗门?! 那凤栖真人,还是金丹后期,归元门实力不俗,谁脑子坏了冒着宗门重创的风险去拼命? 最可笑的…… 是姓陈的没有给出任何好处,甚至连祖脉都没提,只是说什么“视其为邻邦盟友,保证永不相犯”。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们堂堂金丹上宗,难不成还需要怕一个凡俗王朝?! 见到没人说话,陈三石发出惋惜的轻叹:“好吧,既然几位邻邦不愿意为友,那就只能为敌了。” 四宗提出来的条件看似优渥,其实毫无作用。 祖脉复苏,封印破除。 天水洲又不是只有金丹宗门,更深处必定有着真正的大能和拥有大能的宗门。 祖脉的利益若真是足够,惹来这些人也是必然的。 到时候,所有的承诺都是屁话。 至于骗取资源。 这些宗门也不是傻子,肯定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所以他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可谈的。 “送客吧。” 陈三石下达驱逐令。 当即便有几名锦衣卫上前驱赶,丝毫没有因为这些人是修仙者而给面子,见他们不愿意走,甚至直接拔刀架在脖子上。 这些人,都不过是普通的凡人! 修士们只感到奇耻大辱,可他们看看龙椅上的大汉皇帝,又始终不敢动手,只能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皇帝!” “我们给你的条件还不够优厚吗?!” “这是你唯一跟天水洲修仙界和解的机会,你难道非要不见棺材不落泪吗?!” “没错,实话告诉你,你就算不答应也没有用!” “祖脉早晚会复苏,我们倒要看看,这龟壳一样的封印,能保护你多久!” “到时候,你就等着肉身化为灰烬,七魂六魄化作青烟,永世不得超生吧!” “……” “司马曜。” 陈三石看向大殿角落里静静侍立的身影,幽幽道:“念给他们听听。” “是,陛下!” 在修士们困惑的目光下,司马曜走上前来,打开一幅澄黄色卷轴,念诵起来: “升云宗,修士一万八千人,筑基一百五十人,金丹五人。 “灵寂洞,修士两万两千人,筑基一百八十人,金丹四人。 “…… “落叶谷,修士一万七千人,筑基……” 他将四大宗门的修士数量一一道出。 这些数字都是公开的,司马曜本就是天水洲人,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只是在场修士们搞不明白,把他们宗门内的修士数量连同势力大小都念出来,有什么意义? 就听到司马曜继续朗声念道: “上述天水洲各宗门屹立千年,修士众多,然自诩仙者,实为贼寇,毫无秩序,终日你争我夺,烧杀抢掠,荼毒万万苍生,祸乱四方天地,形同江湖之野帮,山野之匪徒,实乃天道之难容。 “大汉天朝,袭承天道,理应拨乱反正,替天行事,势必出征讨伐天水匪宗,拯万民于水火,救苍生于动乱,重扶天道秩序,朗朗乾坤! “故此,传檄人间仙界,广告四海,凡见檄宗门,理应望风来降,归于大汉,如若不然,必贻后至之诛,明加晓示,称朕意焉。” 征伐仙宗,传檄天下! 第265章 天墉 征伐仙宗,传檄天下! 四宗修士直到此刻,才听明白念的是什么。 这是讨伐檄文! 对于整个天水洲的檄文,不仅仅是对于他们四宗! 霎时间。 中觉殿内陷入死寂。 直到十几息后,来自于四宗的修士才怒极反笑。 “讨伐檄文?” “你们能讨伐谁?” “哪怕是炼气后期修士来了,都能随随便便一人破甲两千!” “而且你以为我们没有凡俗军队吗?!” “叫嚣得厉害,还不是只敢躲在乌龟壳内?” “罢了,不必理会他。” “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等着自取灭亡吧。” “我们走!” “……” 几名锦衣卫欲要动手阻拦,陈三石示意放行,任由修士们走出殿外,御空而去消失不见。 他们离开东胜神洲后,来到天涯海角通过宗门传送阵回到天水洲境内,将所见所闻,尽数告知各宗宗主。 “讨伐檄文?” 一名又一名的金丹修士,在听到那个名为大汉的凡俗王朝的口出狂言后,做出的反应惊人的一致。 “不必管他。” 言语之中,无人甚是在意。 于传承数千年,坐拥数不清修士的仙宗上仙们来说,东胜神洲的凡俗王朝不过是躲在乌龟壳中的蝼蚁。 既然蝼蚁不听话,随手碾死便是。 相对而言,更加重要的是怎么捣碎乌龟壳,乌龟壳破碎,也就兵不血刃了。 …… 中觉殿内。 大汉天子,天武皇帝目送修士离开之后,就地处理起奏章政务。 先前的讨伐檄文,是他两年前就准备好的。 和天水宗门的矛盾,本就不可调和。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怕的。 陈三石需要做的,就是加快修炼的速度,最好是能够掌握祖脉的生死,若是无法维持封印,就干脆将其毁掉。 讨伐仙宗,也是势在必行,无非是早晚的问题。 首先一点。 他就是需要用人。 仅仅有天书阵法还不够,还需要大量修炼仙途、武道的武将,而这就需要大量的资源。 譬如武道,需要激活景神的灵药,譬如仙途,也需要各式各样的灵丹。 路阻且道远,唯有披荆斩棘。 “司马曜。” 殿内无人之后,陈三石转而问道:“司马澜和司马弛都快入真力了?” “正是!” 司马曜躬身,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说道:“多亏陛下隆恩赏赐丹药,再加上馈赠灵气,我那两名犬子,想必不久就能够突破真力境界,为陛下尽忠!” 事实上,从蜕凡突破到真力,不单单需要丹药和灵气,还需要三种天材地宝之一。 司马家族是落魄的武道家族,但也还是有些底蕴。 天武皇帝发问道:“景神果、不灭草、灵犀角这些天材地宝,不通过各个宗门的情况下,在天水洲可有什么地方还能寻到?” “回陛下的话。” 司马曜沉声道:“这些天材地宝无一不是需要五百年以上的时间成长,且极难培养。 “就拿景神果举例。 “此树发芽百年,成树需要两百年,结果又需要三百年,而且每次只结两果,之后就会枯死,需要重新栽培。 “这两颗果子,还需要留一颗来作为种子栽种。 “也就是说,六百年才得一果。 “不灭草、灵犀角亦是如此,放在天地灵气充沛之时,这些东西珍贵但不稀缺,放在如今,恐怕只有大宗大派才能有所积累,除此之外,就只能去探寻各个秘境、遗迹乃至古墓了。” “照你这么说。” 陈三石倚在龙椅之上:“还真是难以搜集。” 司马曜低着头:“臣族内还有两颗景神果,外加上一份天狼妖血,恳请献上!” “哦?” 天武皇帝反问道:“司马爱卿族内不需要用?” “司马族内也就只有澜、弛二子天资尚可,其余不堪重用,留着也是浪费。” 司马曜坚定地说道:“另有一份真力功法《天狼刀谱》,恳请一并献上。” “好啊,新朝初立资源匮乏,这些东西朝廷便收下,朕会为你们司马一族记上功劳。” 陈三石缓缓起身:“传令下去,即日起改‘万寿宫’为‘无疆殿’,在外围扩建城池,建立‘天墉城’,设为我大汉的修炼道场。 “自此以后,从军中挑选有灵根、武道资质佳者,进入天墉城修炼。” “是!” 在大明宫的后方,万寿宫周边,一座崭新的城池在短时间内建立起来,灵珠镶嵌其中,代替一阶灵脉,自此包括天武皇帝在内,都会在此修炼。 和之前一样,建造城池,陈三石带着武将亲力亲为,并没有动用劳役。 而灵珠之内的灵气扩散范围,本来就是可控的,完全可以相当于正常的灵脉使用,毕竟是来自于祖脉残留。 再加上灵珠之内又有特殊力量,还不会影响到天地封印,可谓是两全其美。 天墉城建成之后,陈三石把子女、弟子都聚集到无疆殿,准备一一检查资质,再做培养。 陈渡河,无灵根,武道资质上乘。 陈云溪,上品木灵根,体质特殊,从表现能看可以跟灵兽沟通交流,吸引灵兽,具体未知。 苏灿,无灵根,武道资质上乘。 于继,中品土灵根,武道资质中庸。 于烈,无灵根,武道资质中庸。 司马曜献上来的景神果,根据修炼成果,一枚赠予六师兄汪直,另一枚赠予荣滟秋。 前者修炼《天河剑法》中的水行呼吸法,后者修炼《龙经》中的火行呼吸法。 真力武者功法的选择,还有魏玄的《泼墨十八刀》、宋桂芝的《碧玉棍决》,以及司马家族的《天狼刀谱》。 以上功法,名称上面有刀剑,但也不拘泥于刀剑,只是淬炼景神的手段而已。 修炼对应的兵器最好,也可以只用其修炼出各个属性的真力,然后使用自己原本趁手的兵器。 修行一途,经年累月,不知要度过几个春秋,又有多少人要掉队。 这便是长生路的必经之痛,不可能所有人都走到最后,尤其是没有灵根或者资质不足之人。 兜兜转转,又是一年过去。 已经来到天武四年的六月份。 天武盛世,来临神洲。 将近五年的休养生息,再加上重新划分田地,整个天下都呈现出一片太平祥和的景象。 【功法:吞火决.炼气七层】 【进度:565/1200】 仙途再有涨进。 但是武道由于多种原因,提升的速度越来越慢。 一则没有丹药,二则灵气不足。 前往天水,势在必行。 连续数月,陈三石都在无疆殿内开炉炼丹,提升炼丹技艺。 大泽坊市内,极少售卖武道资源。 要么去黑森林打猎,要么就只能去宗门或家族。 当初。 陈三石和白家有所约定,若是有朝一日他能够成为二阶炼丹师,可以前去合作。 如今天下安定,堆积政务也处理得差不多,是时候该走一趟,为以后做好准备了。 随着一颗颗的一阶丹药出炉。 他对于丹炉内部乾坤大道的变化掌握愈发熟练,神识也越来越精湛,基本上不会再有任何失误。 当储物袋内最后一份炼丹材料消耗掉之后,陈三石也恰好心神一动,对于炼丹一道诞生全新领悟,面板随之浮动。 【技艺:炼丹(二阶)】 【进度:0/1000】 【效用:……,见丹识方】 【见丹识方:根据神识所处境界,凡见到的丹药,立即能够识破配方,包括材料、具体炼制方法。】 见丹识方! 当初尚且是凡俗医书之时,便有过【见药识方】的词条,如今炼丹记忆突破二阶,终于得到【见丹识方】。 其珍贵程度,是无法估量的! 在修仙界,比资源更加珍贵的,是传承! 比如当初购买突破武圣的“真武丹”,单论丹药就很贵,丹方更是要两千灵石! 其余各种丹药的炼制方法,也是轻易难以得到的,因此见丹识方,是真正的有大用处。 只是和【见药识方】一样,并不能超过自身力量的范畴。 【见药识方】,只能破解凡俗汤药。 【见丹识方】,则是需要根据神识来匹配。 神识,又和境界挂钩。 基本上可以理解为,什么境界,就能勘破几阶丹药,比如他现在的真力中期,就相当于二阶。 在景神洞开之前。 武修都是没有神识的。 景神洞开之后,陈三石才能感觉到神识的增强。 这对于修仙百艺都有莫大的帮助。 因为他不仅仅有武道神识,修炼仙途也能提升神识,两者相加之后,会比同境界之人高上不少。 收起炼丹炉,陈三石在次日清晨上朝结束之后,又在中觉殿召集内阁议事,宣称自己要闭关一段时间,吩咐他们处理好政务。 如今的内阁成员,总共有七人。 许文才作为宰辅自然不必多说。 司马曜任命为建极殿大学士,内阁次辅,工部尚书。 程位任命为武英殿大学士,户部尚书。 齐成任命为文华殿大学士,兵部尚书。 唐盈科任命为文渊阁大学士,吏部尚书。 然后是北凉出身的符可进,任命为东阁大学士,刑部尚书。 最后则是前朝留下来的廉洁老臣,黎瑾辰,任命为谨身殿大学士,礼部尚书。 以上,便是内阁全部成员。 交代完事宜后,陈三石屏退众人,只留下许文才一人,告知他自己会离开一次,短暂数月,长则半年,务必处理好政务,在武力方面可找各位师兄和魏玄夫妇。 “陛下此去,可以招兵买马。” 许文才思虑道:“如今天墉城新立,修士数量不足,不妨引一些天水修士入朝为臣,以作过渡。” “言之有理。” 陈三石这里资源不多,但有免费的一阶灵脉,光是这点就能做吸引来不少炼气修士。 但是他身份特殊,也不方便光明正大,只能随缘为之。 “陛下且慢,臣还有一事谏言。” 许文才躬身道:“陛下如今归为仙朝天子,理应广纳嫔妃,壮大皇族,最好是能多多纳有灵根女子为妃!” “此事不急,朕离死还有段距离。” 陈三石交代完毕,起身离去。 在前往天水洲之前,他特意去了趟邙山祖脉。 整个邙山山脉寂静无声,暂时还看不出任何动静,但这对于东胜神洲来说,其实无异于定时炸弹。 他能做的也只有拼尽全力追赶光阴,免得事情来临时手足无措。 【技艺:易容术(破限一阶)】 【进度:502/2000】 【效用:……,藏气】 陈三石有已经破限的易容术,除非和金丹修士面对面相处,或者自己出手暴露,否则的话基本不会暴露。 如此想着,他不再犹豫,御剑朝着天涯海角飞去。 这一趟的目的十分清楚。 一,看看能不能通过合作,从白家手中得到针对真力中期的武道资源。 二,寻找二阶洞府,尽快提升武道修为,如果短时间内无法突破到真力后期的话,那就先凭借上品灵根,把仙途修炼到筑基境界也是好的。 在修仙界,越境杀敌不会像在凡俗练武那样简单。 毕竟修士们动辄修行数十年乃至数百年,要是轻而易举就被跨境界击杀,那这么多年也算是白活了。 但如果他要武道、仙途双修,遇上筑基中期修士也断然不至于无计可施,更别说筑基之后,还能增加百岁寿元。 从邙山到南徐岭南镇,足足过去十余日。 当陈三石再次来到南徐岭南镇,看着熟悉的场景和渔村,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化,但一切又都早已不是曾经,可谓是物是人非。 此次他没有携带昭昭,而是独身一人前来。 渡海的船只,是从战死修士手里缴获而来。 说起来。 缴获的大量法器、丹药,很多对于陈三石无用,但他也不打算再售卖,而是就留在天墉城内,供其余人兑换使用。 光是缴获来的灵石,就够他使用一阵子。 不出几日。 陈三石就来到天涯海角的小岛。 他出于谨慎,环岛观察确认无人之后,才前往古传送阵,但其实在封印下来多少修士都是送死。 拿出玉牌,灵光乍现。 一阵恍惚之后,等到陈三石再度睁开眼,已然来到天水洲的境内。 古传送阵的落地锚点是在一个巨大范围内随机的,因此也不必担心有人提前埋伏。 他也是凌空飞行许久之后,才终于确定自身的位置,易容改变成相貌平平的模样,穿着一身黑袍进入到天水洲北境的腹地。 翻过数百座山岳,途径数个坊市之后,便有几座并不算高,但景色优美的山峰出现在眼前。 陈三石照例先来到大泽坊市内,准备用缴获来的灵石购置些材料。 一入坊市,最为显眼的就是他的悬赏令。 【悬赏令】 【任务内容:入东胜神洲,诛杀凡俗汉朝皇帝陈三石】 【任务奖励:筑基丹一颗,二阶洞府一座,任选金丹宗门为真传核心弟子,下品灵石一万块,中品灵石一百块,二阶法器、丹药、灵兽、阵法、符箓各自任选两样,可受金丹宗门庇护一次,详情可入执事堂咨询坊市执事。】 这悬赏的奖励之丰厚,连陈三石自己都有些心动,基本上都是自己所需要的。 而且他估计这么丰厚的奖励,估计几大宗门联合李家累计叠加出来的。 陈三石率先来到坊市的地摊区域,找到摆摊贩卖兵器的白麟勋,确认在此处。 然后,他又雇佣老熟人莫竹把储物袋转交给白麟勋,里面装着的都是亏欠白家的丹药。 当初说好,炼出来的丹药一人一半。 之所以不亲自露面,自然是因为担心暴露。 固然白家和李家不合。 但今非昔比,陈三石的身份也有所不同。 杀了他,是能换金丹宗门庇护的。 谁也不知道白家人会不会动心,双方是有交易,但实在是没有太深的交情,最好还是不要考验人性。 至于答应过的帮忙,日后也会通过莫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转述。 陈三石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会出手相助。 “……” 白麟勋静静地坐在摊位前,面前突然多了个储物袋,不由得一惊:“莫道友,你这是?” “呵呵~” 莫竹嘿嘿笑道:“方才有个面生的修士让我转交给你的,上面有印记,老朽可没打开看过。” “哦?” 白麟勋拿起储物袋,抹除印记后探查其中,在见到里面琳琅满目的丹药后,心中顿时了然,连忙问道:“他人呢?” “走了。” 莫竹漫不经心地说道。 “好吧。” 白麟勋没有声张,收好储物袋后就重新坐下,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陈三石藏在暗中,确认东西交到对方手上后才转身离去,过程中二度易容改面,仍旧是平平无奇,没有任何记忆点。 他来到大泽坊市的百宝楼,目光扫过货架,很快就注意到两种丹药,分别是一阶上品丹药“碧波丹”,和二阶下品丹药“九黎丹”。 这两种都是诸多丹药中,较为珍贵的,能够提升修为的丹药。 前者是对应炼气后期,每颗八十灵石,后者对应筑基初期,每颗一百五十块灵石。 法修的丹药,没有武修的昂贵,但也同样是不菲的价格,对于陈三石来说能省则省。 于是他只买了一颗“碧波丹”,然后冲着负责看店的女修轻声道:“这位道友,不知道能不能让在下看看‘九黎丹’的品质?” “自然是可以的。” 女修说着取出一颗丹药,用法力将其悬浮在空中:“道友请放心,哪怕是二阶丹药,我们百宝楼也是有着绝对的品质保证的,优品以下绝对不会拿出来售卖。” “嗯,确实不错。” 陈三石微微颔首,已然将九黎丹的丹方勘破铭记心中,旋即又问道:“敢问道友,贵楼卖不卖筑基丹?能否让在下见识一番,也好提前准备。” “原来前辈是准备筑基的修士,难怪要购置二阶丹药。” 女修不由得恭敬几分:“只是筑基丹实在难求,楼内暂时没有,将来若是有的话恐怕也需要竞争。” “好,那就多谢道友,先告辞了。” 离开百宝楼后,陈三石又故技重施,在大泽坊市内其余几个商铺内逛了几圈。 他每次都会先买最便宜的丹药,然后以查看品质为借口验货其余丹药,不出半日,就收获二十几张丹方,包含各种类型。 从现在开始。 陈三石哪怕在整个天水洲的二阶炼丹师里,拥有的丹方数量都绝对是排得上号的。 而且这些商铺背后,大多数都是归元门、升云宗的势力,不拿白不拿。 办好这些,他又转而前往执事堂。 二楼。 负责管理杂务的还是那位熟悉的徐友亮,他的身边还站着名年轻人,言谈之间称其为师父。 就是当初第一次来天涯海角,拿着一大袋子灵石到处张扬的凡俗少年,想不到还真被其收为弟子。 “二阶洞府?” 徐友亮在听到天武皇帝的要求后,不禁认真起来:“道友是筑基前辈?” “在下尚且是炼气修士。” 陈三石早就利用【藏气】掩藏武道修为,只展示炼气后期的境界:“租赁二阶洞府,只是想尽快把修为提升到圆满而已,不知道贵坊市有没有?” “呵呵~” 徐友亮介绍道:“李家坊市,只有一阶极品灵脉,不过在主脉附近,有些洞府内部安置有聚灵阵法,能够以消耗灵石为代价,把洞府的灵脉品阶暂时提升到二阶,平日里如果有空闲的话,也会用来对外出租。 “不过这价格嘛,自然要比普通的洞府贵一些。 “每年需要四百块灵石,期间启动阵法的消耗需要自行承担,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上品洞府每年一百块,伪二阶直接翻了四倍。 陈三石如今倒是不缺灵石,光是从阵法师单良成手里缴获来的就是一大笔数字。 但他心知“财不可外漏”,还是做出十分心疼的样子,并且在讨价还价中透漏自己是二阶炼丹师塑造合理性。 最后讨价还价无果,都离开执事堂几步之后,才又一咬下返回楼上,下定决心租赁洞府。 “道友何必如此吝啬?好赖也是二阶炼丹师,这点灵石还是能赚得回来的! “而且道友要是愿意留在坊市当差,还能减免一部分。” 陈三石婉拒道:“这个就不必了,在下一阶散修,闲云野鹤惯了,只想安心修行。” “好,那就签契约吧。” 第266章 祖脉异象 很快,两人交钱签订契约,钱货两讫。 “萧道友,以后大家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记得多多关照,有丹药的话便宜些卖我!” 萧风。 陈三石在此地的假名。 他拿着对方给的令牌,徐友亮的弟子专门负责带路。 李家。 乃是这一带的第一大族。 其实际控制的区域,大概相当于大汉王朝的五府之地。 但是灵脉都集中在大泽坊市附近的黔灵山山脉当中。 黔灵山有主峰一座,次峰若干。 主峰为一阶极品灵脉,是李家族人及其核心人员的居住修炼场所,次峰的灵脉浓度不同,划分成不同的区域出租给散修们。 条件最差的自然就是一阶下品棚户区。 最后的则是主峰旁边的小竹峰,此峰紧邻着主峰,较为低矮,空间也不大,但因为紧挨着主峰,也是一阶上品灵脉,用来出租给外来的供奉、客卿、执事等。 “前辈。” 徐友亮的弟子韩策停下脚步:“就在这里。” 在他们的正前方,一片竹林,竹林后方,就是一座二进的宅院,出入都需要手持令牌,一旦禁制遭到强行破坏,立刻会有坊市的执法执事前来查看情况。 “萧前辈放心,大泽坊市别的不说,对于修士们的基本安全保障还是有的。 “晚辈就不打扰了,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去执事堂找我们。” “好,有劳。” 目送对方离开,陈三石才拿着令牌进入到洞府内,来来回回检查没有问题,也确实可以促成临时的二阶大阵。 后续这段时间,他大概率会在大泽坊市和东胜神洲之间来回往返,利用这里的灵脉加速提升修为,然后再想办法去找白家合作,换取武道资源。 提升武道,仙途筑基。 他再次确认自己此行的战略目的,然后便以灵石启动洞府内部的聚灵大阵,将灵气品质提升到二阶,然后立即开始修炼。 不知不觉,便是七日过去。 伪二阶灵脉暂时够用,但是聚灵阵法的消耗可不是个小数目,每天都要十余块灵石。 幸亏陈三石手头宽裕,暂时还负担得起。 他练武练得累了,就打算盘膝修炼《吞火决》养养精神,结果刚坐下,头顶的铜铃便响起。 这是表明洞府外有客人求见。 陈三石起身,来到门前查看,发现是一名面容姣好的女修,境界大概在筑基初期。 “见过萧道友,在下紫南,是小竹峰上的散修,也是一名二阶炼器师。” 紫南主动开口道:“听说小竹峰上,来了一位炼丹师道友,小女子特此前来拜会。” “幸会道友。” 陈三石这才知道,小竹峰上除他之外,还住着四名修士,都是筑基初期的境界。 他作为新搬过来的人,理应和大家打个招呼,互相熟络,将来也好交换资源。 “萧道友尚未筑基,便是二阶炼丹师,想来在炼丹一道上的天赋还真是非同小可。” 紫南开门见山地说道:“不知道友擅长炼制哪种二阶丹药?小女子能否订制一些?” 一般来讲,散修之间的交易价格,往往会比去正规商铺购买,要便宜不少。 当陈三石说出自己能炼制“九黎丹”后,对方当场表示要订购一些,并且愿意先付少量定金,若是丹药质量没有问题,再补齐尾款。 他手里有灵石,但也不能坐吃山空,同时还要维护好炼丹师的身份,自然就答应下来。 陈三石顺势问道:“紫南道友先前说自己是二阶炼器师,那是否能够帮在下打造两件法器?” “道友不妨说说要求。” “一张法器弓箭,要二阶,在下可以用丹药代偿也可以直接支付灵石。” 陈三石的金弓在淝水损坏,需要更高阶的弓箭来匹配如今的实力。 法器弓箭在修仙界使用的人不多,但也不在少数,倒是不必担心因为这个暴露身份。 “咱们小竹峰上,就有一位狩猎灵兽为生的道友,他的弓箭也是从我这里订制的,弓胎材料我这里齐全,但弓弦往往需要用到灵兽的筋络,适合做弓弦的灵兽又不多,我这里是没有的。” 紫南顿了下:“所以我只能完成弓弦之外的部分,至于弓弦道友可以自行去赤岭山筹措,也可以去别的搜罗购买,如何?” “可。” 陈三石答应下来。 紫南又说道:“每隔段时间,咱们小竹峰上的几位道友,都会在山顶凉亭相聚饮酒,到时候萧道友也可以前往参与,兴许就能换到有用资源,咱们散修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 聊完正事,两人又寒暄几句,然后就互相辞别。 后面两个月里,陈三石就在小竹峰上静心修炼。 【功法:吞火决.炼气七层】 【进度:751/1200】 武道由于没有辅助修炼的丹药进展较慢,但吞火决的速度却是异常之快,用不了几年就能够着手筑基。 除此之外。 他的主要精力放在炼制丹药上。 二阶丹药“九黎丹”,其中牵扯到的大道变化,已经远远超过一阶,足足有五百多种变化。 饶是陈三石,也浪费七八份材料也才炼制成功,但在这之后成功率就大大提高,并且炼制出来的都是优品,没有一颗次品。 九黎丹是专门为筑基修士准备的,他难以消化,主要还是吃一阶的碧波丹,把九黎丹拿来贩卖。 每颗丹药的成本价格,在六十块灵石,卖一百二十块,刚好能赚一倍。 除此之外。 陈三石还炼制了另外一种二阶丹药——定颜丹。 这丹药,光是材料的成本,每颗就高达五百灵石,售价更是达到惊人的一千二百块灵石。 这个价格,对于绝大多数散修来说都是极其昂贵的,根本就不可能为皮囊浪费修炼资源。 最难的地方,在于定颜丹的质量,会影响到呈现出来的效果,而且这种丹药良品和优品,吃下之前难以分辨,且每个人一生只能吃一颗。 若是良品,只能维持一段时间的容颜不老。 唯有优品,才可以永葆青春。 因此,即便是大宗大门的修士,也会出现老人的面相。 好在陈三石有着【凡出即优】,不必担心这个问题。 这两颗定颜丹,自然是为皇后和皇贵妃准备的。 她们两个无法修炼。 陈三石能做的,也就是让她们永葆青春。 该回去一趟了。 这趟出门差不多三个月。 他终究是一国之君,有着太多政务需要处理,不敢离开太久,否则的话就愧对所有人。 这点也是个麻烦,将来需要解决。 收起种种思绪,陈三石在洞府门前挂闭关牌谢绝见客,然后趁着夜色离开洞府,来到天水洲的边境,用玉牌召唤出隐藏的传送阵,离开这方天地,一路北上回到大汉王朝。 庆华宫。 大汉王朝,有三座宫殿,分别为大明宫、天墉城以及庆华宫。 大明宫主要处理朝政,天墉城算是修炼场地,在往宗门的方向改造,而庆华宫便是京城的后宫,也是天子的寝宫。 后宫当中 陈三不再继续增加太监的数量,只是挑选了一些年纪尚小还未入宫效忠前朝的人培养。 更多的,还是增加女官来管理后宫,女子也可以习武、修炼,倒是不必担心安全方面的问题。 如今天下安定不假。 但陈三石很忙,基本上也鲜有时间陪伴家人。 这次回来又是连着处理三日政务,直到第四日才有时间回到后宫,把家里人聚到一起吃顿饭。 “臣妾参见陛下!” 皇后和皇贵妃侍立左右,躬身行礼。 “兰姐,师姐,你们多什么礼?” 陈三石笑道:“在外面做做样子,是为了维持朝廷威严,在家里这样多累?都赶紧坐下吧,我有东西要给你们。” 皇后两人看着匣子中散发着金光的丹药,都有些疑惑。 “这是定颜丹。” 陈三石告知作用。 “石哥儿,这很贵吧?” 皇后先是欣喜,然后又有些心疼:“会不会影响到你的修炼?” “是啊师弟。” 孙璃也调侃道:“怎么这就嫌弃师姐老了?这丹药你可以先拿去卖掉,天墉城那边等着用灵石呢。” 陈三石亲手缴获来的灵石,确实有不少,但毕竟没有收入,将来发展天墉城难免要用到。 “两位夫人倒是贤惠得很。” 他打趣道:“这是圣旨,你们就收下吧,当初银子我能打猎赚到,现在灵石也有的是办法赚。” 皇后两人这才收下。 就在这会儿,两名穿着留仙裙的公主来到厢房内。 前者是陈云溪,如今也有十三四岁,已是豆蔻年华,长得甜美可人儿,十分乖巧。 边上则是徐斌的女儿徐玉环,也有九岁年龄,在鄱阳的时候就被陈三石收为义女,后来朝廷稳定,就加封为“舞元公主”。 值得一提的是,舞元公主身负灵根,将来可以修行,倒是让徐斌高兴地不得了。 “儿臣见过父皇。” 两位公主翩翩行礼。 “云溪,玉环,来,到爹身边来坐。” 陈三石笑着招手:“溪溪马上就要开始修炼了,想要要练什么功法没有?” 天墉城内,武道功法有限,但炼气期的仙途功法,缴获来相当多。 “还没。” 陈云溪轻轻摇头:“爹爹让云溪再想想。” “好啊,不着急。” 陈三石环顾餐桌:“河儿呢?他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殿下他……” 不等司琴墨画回答,外面就传来聒噪之声。 “爹——” 七岁多的陈渡河跨过门槛,风风火火地走入房内,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你什么时候封我当太子?!” 他现在是裕王,并非太子。 此子仍旧顽劣,但不知为何还算听许文才的话,这几年倒是没有闯下大祸。 “等你及冠以后再说。” 陈三石发问道:“最近书读得怎么样?” “没人比得过我!” 陈渡河作势就要背书。 陈三石令其打住,然后让司琴墨画上菜吃饭。 结果刚吃两口,陈渡河就扔筷子,冲着司琴呵斥道:“本王的凤翅鸡肉呢?!” “殿下息怒。” 司琴连忙解释道:“京城周边山里实在找不到此种异兽了,需要从北凉罗天山脉往这边运才行。” “我不!” 陈渡河理直气壮地说道:“没有凤翅鸡,本王就一口也不吃。” “阿弟……” 陈云溪在桌子底下轻轻拽着他的袖子,示意不要胡闹,后者却不以为然。 这凤翅鸡,是异兽的一种,味道鲜美不必多说,最关键的是非武者也能吃,而且能强健体魄。 陈渡河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对将来习武有益,就日日要吃,没有就闹。 最近两年,他倒是极少再欺人,反倒是养尊处优变得越来越严重,吃喝穿戴一样稍差都会大发脾气。 皇后即便教训,也只管用两天。 “河儿,跪下!” 顾心兰轻轻放下筷子,庄重地训斥起来,就要命人取来藤条。 “兰姐儿不必。” 陈三石倒也不怒,他只是说道:“河儿,你还想习武?” “想啊!” 陈渡河答道:“爹你现在就要教我?” “你现在年纪还小,没办法正式开始习武,不过可以打基础。” 陈三石看着对方不解的脸色:“跟我来吧。” 他让皇后等人继续用膳,自己则是拎着他的后脖颈冲天而去,很快就离开京城,来到长安周边县城外的山村附近。 如今,是天武四年十月中旬,刚好是秋种时节。 从天上俯瞰,就能见到农夫们在田地里忙活。 “河儿,知道爹为什么是武圣吗?” 陈三石循循善诱道:“因为爹是从乡野走出来的,自幼就能够体会人间百态,磨砺心境,等真正习武的时候,自然就一日千里,步步高升直至巅峰。” “和这些草民待着,还能领悟武道?!” 陈渡河有些不屑。 “没错。” 陈三石说道:“如果你按照爹说的,从今天开始留在这个村子,寻一户人家,同吃同住同眠,再多做些磨砺心性的农活,等到你及冠之后,用不了几年就会是天下第一。 “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爹就和你娘再给你生个弟弟,让你弟弟来继承。” 听到这话,陈渡河顿时慌了,连忙道:“我学,我学!” 事情定下。 陈三石以“习武”为威胁,让裕王在清平村留下后不得对村民暴露身份,只是花钱让一农户收养,每个月只能回京城一次。 不论是以前的欺压他人,亦或者是奢侈无度,一方面是天性导致,另一方面就是养尊处优惯了。 想要从根本上改变,就要让陈渡河体验生活,明白大汉江山从何而来,明白休说是异兽肉,哪怕是普通的荤腥,想吃上一顿需要攒多久铜板。 这,还是在大汉二十税一,乃至三十税一的情况下。 效果显著。 一开始,陈渡河瞧不上粗茶淡饭,但饿上十天八天,也就老实了,还能跟着多少干点活。 这孩子有个异于常人的优点,便是真想做一件事情的话,就一定要做好。 陈三石告诉他待在这里对将来习武有益,陈渡河就真的没有一次提出要走或者是离开。 接下来的一年里。 陈三石往返于大泽坊市和神洲之间。 时间流转,来到天武五年十月,他的景神终于再次洞开一尊。 穷肠神,名兆腾康,字道还,长二寸四分,黄赤衣! 【功法:龙经(真力中期)】 【进度:125/500】 速度缓慢,但总归算是有所提升。 进步最大的还是仙途。 【功法:吞火决.炼气八层】 【进度:155/1200】 二阶灵脉,加上多种丹药,再加上资质配合,陈三石只差最后一层,就可以开始筑基。 这段时间。 他对于大泽坊市周围的区域,也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和了解。 天水洲很大,甚至还要远远超过东胜神洲,并且也有一个朝廷,名为“大宋”。 当然,大宋并不是实际上统治者,曾经是个不大不小的修仙家族,被真正的上宗看中,立为皇帝,帮助处理天水洲的杂务,能够管凡俗,但基本掺和不了大宗门的事情。 可以将其视之为一个金丹宗门。 大宋朝治下,不是以州府称呼,而是用“道”来规划,总共有七七四十九道。 其中有大小宗门,有修仙家族,也有凡俗城池。 天水洲修士们也有外敌,据说是魔门和妖族。 大泽坊市所在的位置,则是在大宋朝的“北阳道”内。 李家老祖,乃是筑基后期,在整个北阳道的七大筑基家族里,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如果不是年纪太大寿元不多,完全有机会突破金丹,最不济也是假丹境界,改家族为宗门。 将来要是想得到筑基丹,无非是三条路,李家、宗门、秘境自寻材料自己炼制。 目前来看,也只能随机应变。 陈三石在天水和神洲两地之间奔波,虽然有些劳累,但偶尔休息的时候有皇后皇妃和子女相伴,日子倒也算是温馨。 倘若能一直如此,倒也不失为一种安乐。 天武五年十月二十五日。 大明宫太极殿内。 陈三石才宣布退朝,就有一名太监急匆匆地赶入殿内。 “陛下!” “兵部左侍郎司马澜求见,说是有要事禀告陛下!” 陈三石应允道:“其余爱卿退下,让司马澜进来吧。” 已然是真力武者的司马澜小跑着来到殿内,躬身行礼之后说道:“陛下,邙山祖脉出事了!” 陈三石心神微动:“带路吧。” 他们两人御空而行,在十余日内赶到大盛朝的西部边境,掠过熟悉的官渡之后,就是邙山祖脉。 大汉立国之后,邙山就交给司马家族和魏玄夫妇轮流驻守,如今五年过去,还是第一次有情况。 “参见陛下!” 司马曜领着众人远远出迎。 “不必多礼,直接说事。” 陈三石干脆利落地来到邙山山巅。 “启禀陛下。” 司马曜从怀中取出一株草:“此为静心草,能够帮助修士凝神,勉强算是一阶灵植。” 陈三石将其接过,在手中仔细查看。 这草不值钱,甚至可以说是鸡肋。 但好歹算是灵植。 邙山出现灵植,就说明…… 祖脉正在复苏! “还有。” 司马曜补充道:“邙山上空,每个月总会有一到两天出现异常,主要是以巨响为主,像是……有人在攻击结界一样,按照规律来看,下一次应该就在最近几天。” 陈三石索性留宿几日。 第五日当晚夜间,果然如司马曜所说,在他们的正上方,出现五彩炫光伴随着雷震般的轰隆巨响。 给人的感觉,像是有人在破坏什么东西。 天地封印! 陈三石猜测,应该是天水洲的宗门有什么动作,就目前来看,封印还很牢固,没有遭到丝毫的破坏。 但这也给他敲响了一记警钟。 要抓紧了! 这足足五年安稳,并不是真正太平,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天水洲的匪宗一日不除,就终归是个巨大的隐患。 确认祖脉无恙后,陈三石才松口气,然后立马奔赴天水洲,准备回洞府一趟后,就前往白家。 白家,是北阳道唯一的武道家族。 据说最鼎盛的时候,白家族长是真力圆满境界,只差一步就能够进入到真力之上,但是在寻找后续传承的过程当中发生意外,导致白家渐渐没落。 到陈三石七八年前,第一次接触到白家的时候,是白家最危险的时候,遭到包括李家在内的诸多家族排挤。 直到四年前,现任白家老祖,突破到真力圆满境界,才算是重新稳住局面。 但即便如此,也还是和各个家族摩擦不断。 这就让陈三石感到有些奇怪。 如果白家真的只有一条一阶极品灵脉的话,其余各个筑基家族基本也有,何至于群起而攻之? 只是因为武道,还是有什么私仇,再或者是有什么争端? 陈三石倒是有些好奇。 他再度易容改面,前往白家控制的区域。 路过周边村镇,就能看到凡俗集市张贴着白家告示——招聘二阶炼丹师。 还是缺炼丹师。 陈三石缺少武道丹药提速,对方缺少炼丹师炼丹,可谓是互惠互利,他没有多想,打算先去看看再说。 第267章 天兵天将,天庭成立 穿过几个村镇,几座山峰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幽深的山谷,此地名为黄昏谷,也是白家的所在地。 陈三石依旧没有选择表露真实身份,甚至刻意没有急着前来白家,就是担心被猜出来。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在距离黄昏谷还有,两里地的时候,就有两名负责守山门的人前来问话。 “这位兄台,来此地有何贵干?” “哦。” 陈三石如实道:“在下是名山野散修,路过此地的时候注意到贵族告示,在下刚好是名二阶炼丹师,就准备前来看看是否有缘合作。” “原来如此。” 年轻人语气顿时缓和不少,自我介绍道:“我叫白安歌,是白家的小辈,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家主和族长他们!” “有劳。” 陈三石微微颔首,随之步入山谷。 山谷之内,白家的景象和他想象中有所出入,并没有跟李家般纪律森严,而是颇具红尘烟火气息。 沿途能够看到不少嬉戏玩耍的孩童、有老年人在树荫下对弈、有年轻女子附耳说着闺房密语,也能隐约看到远处灵脉当中有成群结队的男人在练武,负责巡逻的人和扛着灵兽尸体归来的同族互相打着招呼。 根据陈三石得来的消息,白家上下大概二百名武修,上下有四五代人,这一代的掌权者,分为五房。 先前有过些交情的白麟勋,便是二房的话事人,被称之为白二爷。 负责领路的白安歌,则是白家三爷的长子。 两人一路闲聊,来到主峰半山腰处一片湖泊处,前方便是一座耸立的阁楼,命名为“观湖楼”。 “前辈稍等,家主今日在接待客人,容我先去通禀一下。” 不出半盏茶功夫,白安歌就返回,做出请的手势:“前辈这边请。” 陈三石随之登上顶楼。 这里是一处观景茶楼,此时此刻的主位上坐着两人,一人是白二爷白麟勋,另一人蓄着短须,外貌上来看已然是知天命之年,从观气术来看已然有真力中期境界。 在客位上,则是坐着一名蓄着山羊胡,须发半白的修士,修为在筑基中期左右。 “呵呵,在下白良弼!” 主位上的中年男人起身打招呼道:“是白家现任的家主,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萧风。” 陈三石自报名号。 他在小竹峰居住已久,炼丹师的名声还算可靠。 这点很重要,没有人会愿意跟不知根知底的人合作,尤其是没有固定居所之人,更加不靠谱。 如今,包括李家在内的许多家族和白家不对付,不租赁给他们商铺,但也还不至于霸道到不允许散修与之接触。 像那莫竹老头儿,就经常售卖符箓给白家。 “那在下先告退了。” 他们寒暄时,旁边的那名山羊胡道人起身告辞,临走之前别有深意地瞥了眼陈三石。 “萧风道友请坐。” 白家家主白良弼命人斟茶,步入正题道:“萧风道友,愿意成为我白家供奉的炼丹师? “我们白家需要的大部分丹药,都是武道丹药,如果能顺利合作的话,火脉、丹炉、材料都由我们提供,道友只需要负责炼制。 “在正式合作之前,道友还需要试炼丹药,让我们看看品质,希望道友不要介意。” “这个是自然。” 陈三石一口答应下来。 “二弟。” 白良弼喊道:“你带着萧道友去火脉一趟,试炼丹药。” “好。” 白麟勋起身道:“萧风道友请跟我来。” 离开观湖楼,两人一路往北。 陈三石也借此机会,见识到黄昏谷的核心区域。 整个黄昏谷不算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仅仅有药园,还有锻器坊,炼丹房,以及灵兽养殖区。 白麟勋特别强调,药园是白家禁地,没有家主或者老祖的允许,擅闯者视为窃贼。 外界都知道,白家有着一块极好的药园子,据说能够种植出来的二阶灵植,算是白家的核心家产。 奈何族内药材不少,却没有自己的炼丹师。 炼制丹药,需要用到法力。 整个黄昏谷内二百多号人,只有寥寥数人身具灵根,但要么是修行资质不佳,神识不足炼制不出二阶丹药,要么就是干脆在炼丹一道上,蠢得一塌糊涂。 不得已之下,才一直跟外人合作。 现在除他之外,还有一名二阶炼丹师,就是先前在观湖楼的那位,名叫长孙邈,平日里就居住在黄昏谷内,在这里已有两年。 所谓火脉,便是地脉之火,白家拥有一阶极品灵脉,外加上一条二阶的火脉支脉,因此才能传承数百年。 炼丹坊不大,只有七八间石头堆砌出来的房子,有一半还空着。 陈三石在对方的带领下,走入一间石屋,里面已经有一名豆蔻年纪的丫头提前准备好。 “萧兄容在下讲讲规矩。” 白麟勋讲述道:“接下来,会由在下这位侄女辅助萧兄炼丹,她会往丹炉中投掷丹药,告知兄台每一步的火候,但是过程中,需要兄台蒙上眼睛,且不能窥探材料。” 如此安排,是为保密丹方。 丹方之珍贵,陈三石身为炼丹师自然知晓,更别说是外面没有的二阶武道丹药。 白家谨慎些也是无可厚非。 只是如此做的话,他和“道童”一开始难免配合生疏,进而导致炼丹失败,浪费大量的材料。 光是想想都有些心疼。 但既然对方不在乎,他也没什么可说的。 而且…… 这丹方对于陈三石来说,只怕是隐瞒不住。 “可以开始了。” 陈三石答应要求。 白家命其试炼的丹药,是二阶丹药“养气丹”,作用是在战斗中快速恢复真力,并且增加肉身强度。 不出所料。 陈三石和小道童配合,一连失误六次,直到第七次终于炼制成功后,他才被允许摘下遮蔽视野的冰蚕丝绢。 在丹炉的上方,悬浮着一颗朱红色的丹药。 一直守在旁边的白麟勋将丹药取到手中仔细查看,又放在鼻腔前嗅了嗅:“优品。” 与此同时,这颗“养气丹”的丹方,也在陈三石的脑海中清晰浮现。 紧接着。 在白麟勋的要求下,又尝试了几种丹药。 其中就有针对真力中期武者加快修炼速度的“涤神丹”。 陈三石刻意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成功率,也偶尔会炼制出几几颗良品或者下品。 这是必然的。 因为再强大的炼丹师,也不可能保证颗颗都是良品以上。 既然如此,他展现出来的也是一流水准。 “好啊。” 白麟勋赞叹不已:“萧道友年纪不大,但是在丹道的造诣,丝毫不比长孙道友差啊! “如果道友不改变主意的话,那我们就可以开始合作了。 “不知道友对于回报方面,除去灵石之外还有什么要求?我们白家有法器、灵兽,还有药园里的药材,道友都可以提出来,咱们慢慢商量。” 陈三石先是询问弓弦材料,对方说没有之后,才提出一些珍贵的药材。 这些药材当中,有一部分是炼制“涤神丹”所需要的珍贵材料,在外面难以购置的。 并且这些材料,也能够炼制其它仙途材料,另外一份能够买到的,他则是准备去外面购买,如此就不会引起疑心。 不过炼制“涤神丹”的材料确实极其珍贵,换算下来之后,陈三石每个月也只能得到一份,余下的,更多还是用灵石补偿。 双方谈妥,约定以后每个月固定时间,陈三石前来炼丹,对方支付报酬,合作还算愉快。 他和对方告辞,就打算离开黄昏谷。 结果刚走出没多远,便在隔壁锻器坊内看见一道熟悉的倩影。 紫南。 一年多前。 陈三石在她这里订制弓箭,结果连着两次对方拿来的材料样品,自己都不甚满意,再加上又不急着用,所以就说希望等个好材料。 想不到,今日在此相遇。 “紫南姑娘。” “萧风公子?” 紫南适才从灼热的锻造坊内走出来,面颊带着香汗,娇小的身形还搭配着一柄巨大的紫金锤。 她收起锤子,轻盈一跃便来到跟前:“真是巧合!今日小女子才按照道友的要求重新造出一张弓,本来打算回去登门拜访,想不到能在这里遇到,刚好把东西给你。” 灵光乍放。 一张法器弓箭出现在视野当中。 这张大弓将近一人高,纯金属打造,通体呈现出紫雷色,表面镌刻着的符文,质量上佳,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弓弦。 “紫雷弓的铁料是道友亲自挑的,这次总没问题了吧?” 紫南提醒道:“不过这可是二阶中品法器,你现在就算能用,估计也开不了几弓就会法力枯竭。” 她知道对方是炼气后期,想必是提前为筑基后准备法器,修仙界有不少人都会这样未雨绸缪,只是筑基可没那么简单。 “此弓甚好。” 陈三石拿在手里,顿觉趁手。 他之所以自己不去炼器,一是没有传承,二是暂时实在忙不过来,而且目前来看这位道友的手艺确实不错。 “箭呢?” 紫南问道:“箭的材料有什么特殊要求,需要多少支?” “实不相瞒,在下很久之前就有箭了,因此箭便不必再劳烦姑娘费心。” 陈三石顿了下:“不过我还需要一些进攻类的法器,不知道紫南姑娘这里有没有现成的?” 所谓箭矢,是专门配合弓打造出来的兵器,难免会受到许多限制,导致威力不足。 他能够做到万物为箭,自然没必要再去强求箭杆箭簇组成的箭矢。 “自然是有。” 紫南一挥衣袖,便有十几样法器悬浮在身前:“大部分都是二阶,道友可以随便跳,咱们这么相熟,肯定会给你便宜。” 陈三石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一款金色飞刀上面。 飞刀只有巴掌大小,薄如蝉翼,锋刃出当真有寒芒不断流转,光是看着都能够感觉到锐利。 “这是金鳞刀,二阶威力,价格也不算贵,缺点是一次性物品,一击之后就会大有损耗,但也正因此,它的威力、速度等都拉到极致。” 紫南介绍道:“萧公子要的话,小女子这里总共有二十多把,跟你换些丹药就行,不要灵石。” “好啊,就要这些。” 陈三石两人当场完成交易。 在这之后,他才闲侃道:“紫南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 紫南解释道:“萧公子还不知道,小女子一直都在这里租赁火脉。” 白家好歹是有真力圆满武者的家族,自然也有自己的生意,只不过因为黄昏谷地方不大,没办法出租给外来散修,人气不足,因此生意自然也就没那么好。 但有些买卖的价格稍微便宜,所以还是有修士愿意奔波一段距离,节省些花费。 陈三石两人顺路,就干脆结伴返回小竹峰。 来到大泽坊市后,他注意到巡逻队的人数增加,频率也大大提升,入口处的告示栏更是人头攒动地张望着什么。 “萧公子才出关不久,莫非还不知道?” 紫南告知道:“最近有魔门修士潜入到北阳道来,杀了不少散修,大泽坊市附近也有人遭殃。” “魔修?” 陈三石问道:“诛仙门?” 他待了这么久,关于魔门的消息也多多少少有些耳闻,如今整个南瞻部洲都在魔门各大宗门的统治下,据说苍生都是血食。 除此之外,也有一些分散在天水洲境内的魔修,其中比较出名的有“诛仙门”。 “谁知道呢。” 紫南正色道:“萧公子近期来来回回可要小心,毕竟你还只有炼气修为。” “嗯,多谢提醒。” 言谈间,两人已经来到小竹峰山脚下,恰好遇到一名身材魁梧的修士迎面走来。 “萧道友,紫道友,别来无恙啊!” 他行走间,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穿漆黑铠甲的士卒,但这并不是活人,而是木头雕刻出来的傀儡术。 此人号搬山散人,筑基初期修为,平日里靠着狩猎灵兽为生,有二阶傀儡术傍身。 即便是在宗门世家中,筑基修士也是万中无一,散修筑基的难度,自然不必多说。 因此但凡是散修筑基成功者,要么是有着独特的技艺或秘辛,要么就是资质奇佳。 在小竹峰上,总共住着五个人。 陈三石、紫南、搬山散人、瞿凌川和邓无常。 后面两人,一个在执法堂当差,一个是“捉刀人”,极其擅长斗法。 经过一年多的相处,他们五个人也算是熟络,若是有时间也会聚在一起喝顿酒,互相交换消息。 捉刀人邓无常,是罕见的武道散修,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进入到东胜神洲杀死天武皇帝,因为各个宗门已经把悬赏的奖励提高到可以保任何一个筑基等级的修士建立家族,并且无人敢侵犯。 为此,还经常拉拢几人,由于筑基无法进入,他就经常找陈三石,愿意为其提供丹药法器等等。 “萧道友。” 搬山散人性格直爽,大咧咧地说道:“你要找的弓弦材料,我还没遇到,可能还要再等等!” “不着急,辛苦道友。” 陈三石抱拳,和两人告辞,回到自己的洞府内。 他的第一时间,就是又趁着夜色出门购买材料,然后炼制丹药。 【技艺:炼丹(二阶)】 【进度:88/1000】 涤神丹! 此丹药,每颗光是原材料都价值一百多块灵石,若是拿到市面上售卖的话,甚至能够卖到五百块灵石一颗! 也就是说。 白家当时光是让他试错,就消耗了一大笔灵石! 这白家看起来遭到挤兑,但其实仍旧算是财大气粗。 哪怕是陈三石,也断然不敢如此浪费。 有在黄昏谷炼丹的经验,他没有任何失误便炼制出来一颗涤神丹,吃下之后,立即就开始修炼。 真力境界,越往后修行的速度的越慢。 因为每次以灵力洗涤肉身时,需要经过每一尊已经洞开的景神,如今淬炼下部八景神,就要先经过上中十六部景神。 而涤神丹的作用,就是加快这个周天运转的过程。 有此丹在,修炼的速度至少能提高三分之一! 但可惜的是。 闭关半个月后,陈三石就不得不出关返回天水洲,他身为一朝天子,不可能终日不上朝。 积攒几个月的政务,有许文才在还能处理,但要是太久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这也是他当初对于当皇帝有所犹豫的原因,太占用时间了。 有时候某个地方出现问题,陈三石还会御空飞行亲临现场,神洲地盘又大,一来一回就耽误十余日。 他曾经想过要购买搬山散人手里的傀儡,但普通傀儡距离主人一定距离之后就会失去联系,最后也不得不亲力亲为。 临下山之前,陈三石来到隔壁上品洞府集中地的山脉,找到莫竹老头儿,递过去些一阶丹药。 这老头儿是炼气中期,符箓也只有中品造诣,扣除成本后,每年能赚到的灵石不过百余块,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全部拿出来租赁上品洞府。 据说是因为莫竹有个中品灵根的孙,一心求道又没有资源。 “诶呦!多谢萧道友!” 莫竹笑呵呵地拿出几张符箓交换。 他看家本领的遁地符,对于陈三石还是有些用处的。 告别之后。 陈三石就径直返回东胜神洲。 …… 大汉,长安。 天墉城。 历经数年,这座用来供朝廷兵马修炼的城池,已然差不多完工,本来就是依山而建,因此笼罩范围极大。 但目前为止,还有很多区域都是空着的。 比如饲养灵兽的地方,只有千寻、青鸟、啸金兽,以及少量的凡俗异兽。 在天水洲待了许久,陈三石对于妖兽的修炼等级,也有了较为清晰的认知。 妖和兽本为同根,但由于多种原因,修炼方式,有着不同之处。 兽修,主要是以天地灵气修炼。 而妖族,绝大部分则是以“妖脉”修炼,相对而言,妖修更加擅长斗法,兽修肉身更为强大,觉醒血脉本能。 兽类修行的前四个境界,分别为第一境灵窍,第二境玄体,第三境兽丹,第四境化形。 妖族修行的前四个境界,分别为第一境妖兵,第二境妖府,第三境妖丹,第四境化形。 有些出乎陈三石意料的是,他离开这阵子,千寻靠着天墉城种植的灵禾,已然来到灵窍境界后期。 “不错,这才几年,要是单论仙途的话,你已经追上朕了。” 他满意地轻轻抚摸马鬃。 千寻扬着脖子轻轻嘶鸣。 陈三石配合登上马鞍,胯下的战马朝着前方奔走前,竟然是有阵阵灵气化作云雾,最后形成一对羽翼,速度愈来愈快,直到腾云冲天而去,速度丝毫不比炼气后期修士的御剑飞行速度慢! “好啊,看来以后出门又能带上你了。” 他腾云一周后才重新回到地面。 除此之外。 青鸟也已经灵窍中期,展开羽翼后,有成人张开双翼的宽度。 它距离后期不远,最近叽叽喳喳不停,没有忘怀许多年前,在钱塘府外,被一只寒铁鸟抓伤的事情,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报仇。 啸金兽已经后期,体型变得和老虎差不多,生性比较凶残,平日里经常和青鸟吵架。 陈三石从大泽坊市购买的白玉蛇,也灵窍中期,差不多有手臂长短。 此刻。 白玉蛇正趴在他的脖颈旁边,咯嘣咯嘣地嚼着一块灵石当饭吃。 “成长得还是慢了!” 陈三石的紫雷弓,可还是缺一根弓弦呢。 若是白玉蛇二阶,完全可以直接拆来用。 照看完灵宠们,陈三石来到天墉城道场。 宽阔的白玉广场上,已然不仅仅有魏玄、汪直这些武者,另外有着百余名陌生面孔。 他们见到天武皇帝后,齐刷刷地躬身行礼。 “参见皇帝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汉规定,非祭祀或重要场合,没有要求的情况下,可以不必下跪,百姓对于官员也是如此。 尊重与否,不是用跪不跪来决定的。 “陛下。” 许文才走上前道:“最近一年多,凝香、昭昭两位姑娘两人,精挑细选出来一百二十名身具灵根之人加入朝廷禁军。 “朝廷原本的各营兵马,也暂时挑选出来五百身具灵根之人加入禁军。 “目前总计六百二十人。 “再加上北凉精锐,组成有一万五千人的禁军,日夜操练,时刻等待战机来临,征伐天水。” “你们干得不错。” 陈三石目光扫过道场。 他实在没什么资源,自己修炼还行,供养大批人就不太现实了。 就这六百个有灵根的,大部分也只能纯靠灵珠的灵气,几乎没有任何丹药或者其它辅助。 但这只是个开始,所谓招兵买马,本就是一步步来。 “陛下!臣有谏言!” 司马曜抱拳上前。 陈三石淡淡道:“讲。” “任何一支兵马,都应该有着自己的名号。” 司马曜沉声道:“一如当初的北凉军,在东胜神洲可谓是威震天下,禁军也应该有新的名号才对。” “臣倒是有个主意。” 许文才拿着羽扇说道:“我大汉朝廷,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朝廷,我们的目光不局限于东胜神洲,对手也不再是凡俗之人,而是远在天水洲的修仙宗门。 “既然如此,大汉朝就应该叫做天朝,朝廷就应该叫做天庭,我们的兵马,就应该叫做——天兵天将!” 第268章 传送阵 “好名号。” 天武皇帝应允道:“即日起,禁军士卒统一称为天兵,各部将军统一称为天将,详细各部称谓,日后再论。” 既然早晚要攻伐天水,那么自然要有个响亮的名号。 不论凡俗还是人间,行军打仗无非要个“势”,天庭的称呼,确实足够让自己人不胆怯。 只是这些身具灵根之人,基本上除了功法、灵禾之外,得不到其余任何帮助。 就连“禁军教头”,也只能是凝香她们。 说起来。 凝香这些年跟着陈三石修炼,也已经步入炼气后期,昭昭即将后期,在仙途上她们的修炼速度都不慢。 除此之外。 汪直、荣滟秋已然是真力武者。 司马曜、魏玄、宋桂芝如果能有资源的话,再有两年也能够步入到真力中期境界。 小辈们。 司马二子,鹤立鸡群。 弟子方面,武道也有精进。 陈三石和白家接触多了以后,才知道修仙界的“蜕凡境界”和神洲的“气血武道”有什么区别。 前者能够通过天地灵气,提前修炼年龄,稍微加快修炼速度,但本质上差别不大。 在武圣境界之前,灵禾药膏足够敞开用,还有些一阶的便宜丹药能够从修仙界带回来。 所以这些年来,几名弟子的修炼速很快。 一晃就是七八年的时间过去,有仙丹助力,苏灿即将蜕凡圆满,于继则是大汉建立后转修仙途,炼气初期,于烈蜕凡后期。 说到弟子。 陈三石这些年忙得厉害,对于小石村的大弟子李平安,也不知道近况如何,要是对方愿意的话,也可以接到东胜神洲来再说。 其余,二师兄程位和七师兄叶凤修,则是很早就突破到武圣境界,却没有多余的天材地宝来开启景神,苦苦不得寸进。 对此,陈三石也只能再想办法。 连续半年,他都留在神洲。 一眨眼,就来到天武六年的四月份。 大汉立国短短六年,就已经百废兴旺,国泰民安,苍生百姓年年有余粮,寒冬有棉衣。 陈三石开始下书给南徐、东庆,让他们臣服大汉。 此时的南徐、东庆内部本来就是一片混乱,各种起义接连不断,战争四起,若不是还有少量各宗门修士镇压,早就彻底倾覆。 收到诏书后,他们也不大愿意归顺。 对此,陈三石命令司马曜等人组成“天袭军”,经常带着高级武将从天而降,进行斩首行动,又诛杀不少修士。 这也是大汉目前的策略。 能不全面开战,就不全面开战,毕竟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江山,一旦轻易调动大军又是空耗国力。 最起码,也还要再休养几年。 等到把周边三国彻底化作大汉疆域后,玄珠中的国运之力,肯定能够再上升一个层次。 将来出兵天水,也好有威能足够的军阵。 但还有一个问题摆在眼前。 兵马足够,该如何进军天水? 要知道,两洲天地之间,是有着封印阻隔的,陈三石来来往往,完全是依靠传送玉牌。 但玉牌这东西,带进去少数几个人没问题,要是成百上千的话,古传送阵会一直处于激活状态,天水洲的修士们想要不注意到都难,万一有大能跑来,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后续还要想办法,看看怎么能把大量人马快速运进去,然后再迅速撤回来才行。 这些都是后话。 半年修炼。 陈三石的仙途再有长进。 【功法:吞火决.炼气八层】 【进度:338/1200】 由于天墉城的一阶灵脉不够用,武道方面则是速度略慢,仙途先筑基,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庆华宫。 柔仪殿。 这里是皇贵妃的居所。 床榻之上,陈三石缓缓醒来。 他看向孙璃,犹豫片刻后,开口道:“师姐,习武再辛苦些吧。” 当初。 陈三石曾经说过,师姐不喜欢练刀,那便不用再练,一切都有他在前面。 可如今看来,恐怕是要食言了。 师姐没有灵根,武道真力也并不延寿,如果不努力尝试的话…… “嗯,我知道。” 孙璃说道。 她的弟弟孙不器,这些年进步倒是卓绝,要是有天材地宝的话,不用多久也能够成为真力境界武者。 离开寝宫来到大明宫太极殿,经历过一次上朝后,陈三石再度宣布闭关,实则前往天水洲。 这次,他特意绕路,先去了一趟小石村。 按照年纪来算,小平安也不小了。 哪曾想,陈三石从李老头儿的口中得到消息,说这小子几年前就跑了。 “去什么地方了?” “不知道。” 李老头儿摇摇头:“你走以后没两年,村子里来了一群人,朝廷也来了人,总之乱七八糟的打了几场。 “在这之后,平安他给我们留下些银子,在门口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就离开了。 “还特意让我转告仙师,说你传道之恩,他永世不忘,来日走出通天大道,再回来报师恩。” “……” 陈三石微微颔首。 既然人很多年前就离开,那他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他今日来得赶巧。 刚好遇到李平安的姐姐,悄悄摸摸地过来送银子,只是与前些年相比,她看起来憔悴许多倍。 对方声称是最近生病,陈三石就没有再多问,也留下些银子后,就告辞离开。 大泽坊市内的情况,似乎变得稍微严重一些,魔门修士最近的活动越来越频繁,又有不少修士遭殃,悬赏的奖励也越来越高。 甚至引起大宋朝廷的注意。 在朝廷治下,有着一个名为“镇魔司”的衙门,就是专门负责各地安稳,斩妖除魔的。 在坊市内部,已然可以看到身穿镇魔司制服的修士。 对于这些,陈三石暂时无心掺和,他还是要按部就班地修炼,争取早日筑基再说。 回到小竹峰,闭关几日后,就是山上修士聚会的日子。 陈三石、紫南、搬山散人、瞿凌川、邓无常陆陆续续来到山顶的凉亭。 这四个人,都是筑基以上的战斗力。 只有陈三石对外而言还是个炼气修士,完全是靠着一手二阶炼丹师的身份,才和众人相处融洽。 “来来来,给诸位道友尝尝,咱昨个在赤岭山弄到的好东西!” 搬山散人说着将一头已经剥皮去骨的灵兽,重重摆在桌面上。 “哟!” 瞿凌川笑道:“这可是二阶灵兽,道友还真是舍得。” 即便是把值钱的部位拆掉,兽肉也是能卖不少灵石的。 搬山散人在五人当中,向来都是以为人豪爽著称。 “在下弄了些好酒。” 陈三石说着拿出酒坛。 其余人也各自拿出宴会的东西,大多数都对修行有些益处。 只有干捉刀人买卖的邓无常姗姗来迟,而且是空着手来的。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衣着不修边幅,腰间挎着一柄刀,走起路来吊儿郎当,一屁股坐下来后,搂着瞿凌川就问: “瞿兄,怎么样,有没有魔修的下落?透露一下,咱们两个私下去干一票,赚来的悬赏五五分账。” 瞿凌川在执事堂当差,他摇摇头:“别提了,最近日日夜夜都在巡逻,严重影响我的日常修炼,再这样下去,我都不想干了。 “另外邓兄,我也劝你抓抓劫修得了,魔修最好不要碰,一不小心就要栽跟头。” “我又没有手艺,不拼命哪来的资源修炼?” 邓无常啧啧道:“要是能去把那个陈磊干掉,兄弟我可就发达了,接下来起码二三十年都能潜心修炼! “此人也就是真力中期而已,我未尝不能与之一战。 “说真的,各位道友真没有和我一起去干一票的打算?” “想有什么用?” 瞿凌川讪讪道:“东胜神洲的天地封印对于法修的压制甚是厉害,当初连归元门的太上长老都吃了个哑巴亏,我们这些筑基根本就进不去。” “萧道友?” 邓无常挑挑眉毛:“咋样?有没有兴趣?” “邓兄真是会说笑。” 陈三石调侃道:“萧某一个炼气后期,哪里是陈磊的对手?” “诶!” 邓无常打断道:“此言差矣,一个人不行,咱们可以多拉拢几个,正面打不过可以偷袭,凡是只要去做,总归是能够找到机会! “再者说,兄台不是快要筑基了么?总得提前准备筑基资源吧,要是真能干掉陈磊,你不就可以筑基了?” “嗯,邓兄说得有理。” 陈三石心念一动,转而问道:“可是,我们该怎么去东胜神洲呢?” “这个不难。” 瞿凌川接过话道:“早在七八年前,上宗就在大泽坊市附近,利用封印缝隙,在大泽坊市留下过一道传送阵法。如果你们想要去东胜神洲杀陈磊的话,开启阵法的灵石消耗,可以为你们免除。” “安全吗?回来怎么办?” 陈三石接连提出问题:“瞿道友,能不能带我们两个去看看?” “巧了,这阵法附近的安全,最近就是由我来负责的。” 瞿凌川说道:“二位想去的话,宴会结束后就可以带你们过去!” “好啊。” 邓无常说道:“去看看,也好提前准备!” “行了行了,先喝酒!” 搬山散人举杯道:“对了,萧兄弟,你先前要的弓弦材料最近有点线索,到时候可能需要你跟我一起进趟山。” “好。” 陈三石答应下来。 五名道友,交换有无。 宴席结束,三人结伴前往大泽坊市周边,一座无名之山,传送阵就设立在山顶上。 传送阵的外观来看,和天涯海角的古传送阵有些类似。 “没错。” 瞿凌川讲述道:“这套阵法就是利用收集过来的玉牌,上面的阵法破译之后,由真正的阵法大能修建的,能够在天地封印的缝隙处,撕开一道小口子,让修士通过。” “原来如此。” 陈三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先前坊市收缴玉牌,原来是用来研究阵法的?” “对。” 瞿凌川说道:“听说是和天地封印有关系,上宗想要熔炼玉牌,解决其中秘辛,从而直接毁掉东胜神洲的封印。 “说起来,这封印真是了不得,不知道多少大能都在研究,这么多年硬生生没什么进展。” “怎么启动?” 邓无常踩在阵法上,发问道:“我听说还不能连续进入多人?” “没错。” 瞿凌川告知道:“这道传送阵的本质,是通过缝隙过境,但实际上不能影响到封印的威力,甚至因为遭到破坏,封印会自动进行反制。 “所以,即便是启动阵法后,也需要每隔一段时间,趁着反制的间隙,送进去一名修士,而且还不能超过筑基。” 对此,陈三石记忆很深刻。 东胜神洲的诸多战役,各个宗门都是通过不同的传送阵锚点,陆陆续续分批次进入到神洲,而不是一股脑儿到位。 “对修士会有反制……” 陈三石发问道:“那对凡人呢,或者武修?” “没有。” 瞿凌川回答道:“听阵法师们说,封印本质上是用来对付修士,隔绝‘人’,‘仙’的,所以它的反噬禁制,会根据法力波动来检索目标,无法察觉到低境界武者和凡人。” “原来如此。” 陈三石将关键信心在心中暗暗记下,然后又走上阵法,站在高处扫视周围的地理环境。 从这道阵法出来就是李家坊市,距离主峰很近,跟北阳道的家族相对而言也不远。 天水洲很大,光是北阳道和其它道的路程,哪怕飞行也要很长一段时间。 “怎么?” 瞿凌川打趣道:“你们现在就急着去送死?” “现在当然不行。” 邓无常摆手道:“等我集齐二十个人吧,真力中期的武者,起码也要七八个,那陈磊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真力中期,我们这么多人一拥而上,肯定能要他性命。 “只是…… “这么多真力武者,要是没有其它各道的武道家族帮助,只怕是很难凑齐啊!” “不急。” 陈三石拍拍他的肩膀:“咱们可以慢慢来。” “萧兄说得有理!” 邓无常暂时作罢。 “二位晚上要不要再一起喝顿酒?” 陈三石提议道:“在下听说妙音阁的姑娘,可是多才多艺,灵酒也是一绝,在下请客。” “哦?” 邓无常一把楼主他的肩膀:“萧兄,你整日闭关,我们还都以为你是个闷葫芦,看不出来啊!” “是啊。” 瞿凌川也调侃道:“妙音阁可不便宜,平日里我们都是偶尔才去,萧兄不愧是二阶炼丹师,阔气得很。” 有白捡的便宜,他们自然是乐意去的。 这个瞿凌川是执法客卿长老之一,又负责看守传送阵法,搞好关系将来或许有用。 夜里他们在妙音阁玩的很开心。 陈三石则是陪着枯坐了一些。 别的不说,这里的女修们的手段,还真不如庆华宫里的凝香,他久经考验,已经完全没用了。 次日清晨,他按照约定,前往白家炼丹。 还是跟以前一样,陈三石炼丹的时候需要蒙上眼睛,和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配合,中途不得私自偷窥材料。 这名负责辅助的“道童”,名叫白朝桐,是白家家主的小女儿,也是难得的上品灵根。 白家最近百年来,就出了这么一位。 安排在这里当道童,也是存了提前学习炼丹技艺,将来成为白家自己的炼丹师的心思。 每逢炼丹。 白朝桐总是会小心提防着眼前的炼丹客卿。 “好了,可以摘了吧?” 陈三石感知着丹炉内的变化,缓缓取消施法。 【技艺:炼丹(二阶)】 【进度:105/1000】 他摘下遮掩布,就看到白朝桐死死捂着怀里装有药材的匣子,有些结巴地说道:“你、你可以走了。” “好,小白姑娘,在下告辞,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去小竹峰找我。” 陈三石说着,正要起身离去,外面忽地传来嘈杂之声。 他走出炼丹坊,就瞧见东南方向的一片峡谷入口处,聚集着人群,都是白家的武修,把一名花甲年纪的老道团团围在其中。 长孙邈。 白家的二阶客卿炼丹师不止有两个,此人也是一个,不知道发生什么,看起来有要大打出手的意思。 “呵呵~” 长孙邈捋着胡须,看着阻拦他离去的众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诸位小道友,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长孙前辈!” 白安歌严肃质问道:“白家药谷是外人禁地,长孙前辈何故私闯?!” “哪里有私闯?” 长孙邈不以为意地说道:“有人阻拦,在下不就出来了吗?但几位小道友拦着,不让在下离开,是否有些不尊重贫道?” 白安歌毫不客气地说道:“你能不能走,要等到家主和二爷来了以后再说!” 言谈间。 白家家主白良弼和二房管事白麟勋踏着清风赶来。 “长孙道友!” 白良弼雄浑的声音当中带着明显的怒意:“白某人三令五申,未经允许不得进入药谷,你为何明知故犯?!” “白家主,不至于这么大动肝火吧?” 长孙邈面容平静地说道:“方才在下炼制自己要用的丹药,刚好缺少两味药材,也不值什么灵石,就打算顺手采来,仅此而已。 “贫道和白家合作也有些年头,总不至于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吧?当时还准备找个人在旁边看着,还真能偷你们的药材不成?” “安歌。” 白麟勋问道:“长孙道友可有进入到药谷内部?” “没有。” 双方核实一些情况。 不久之后。 白良弼才命人让开道路:“让长孙道友走吧。” “今日你们,实在是有些过火!” 长孙邈说着就要离开。 结果没走出两步,就听到白良弼在后面补充道:“长孙道友,稍后就会有人与你结清相欠,从明天开始,道友就不必再来炼丹了。” “什么?!” 听闻此言,长孙邈顿在原地,旋即愠怒道:“白家主,有些过分了吧?!当初你们白家苦苦寻求四方,也找不来二阶炼丹师的时候,是谁跟你们合作?怎么现在又来了一个,就准备对我卸磨杀驴?” “长孙道友!” 白良弼强调道:“白某很久以前就提醒过道友,一次无信,终身不会再有合作!” “呵呵,好啊,随你们的便!” 长孙邈冷笑着,拂袖而去。 目睹全过程的陈三石,不禁感到有些好奇。 照例来说,药谷这种地方肯定有人把守,就算采些药材,也不可能当着面偷走东西。 白家的反应看起来有些过激。 长孙邈的行为也古怪。 既然是采药,为什么不直接让身边的道童去采,白家又不是抠搜之人,反而更加省事。 这药谷里,有什么不对劲? 陈三石瞥了眼身边的少女。 白朝桐立即警惕地后退两步。 “萧兄,让你见笑了!” 白良弼注意到他们后,主动上来打招呼:“我们白家的药谷之内,有着脆弱的风水阵法,勉强维持着二阶的灵土,平日里采摘药材,都是依靠着几种特殊灵宠。 “一旦有生人闯入,哪怕是折断看似无关紧要的树枝,也可能会导致阵法破损,并且无法修复! “所以,我们才对于药谷看守十分严格。 “丑话说在前头,哪怕是萧风兄弟,要是不经过同意擅自进入药谷,也会被视为想断我白家根基。” “这个白兄放心。” 陈三石淡淡道:“在下本来就是个外人,该尊重的规矩自然会尊重。” “那就好,那就好啊。” 白良弼微微叹息道:“长孙道友走后,黄昏谷内的丹药,就要全部依仗萧兄一人炼制了,肯定会变得更加辛苦,如果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只要萧兄不破坏规矩,白家定然不会亏待兄台!” “……” 陈三石又与之客套几句后,便告辞离去。 他在天水洲的日常,无非是炼丹、闭关,两点一线,回到洞府之后,就直接闭关到深夜。 一直到次日天色将明未明,昏昏沉沉之时。 陈三石才离开洞府,准备去酒肆打些灵酒补充体力,然后连续闭关。 也就在他来到小竹峰山脚附近时,透过茂密的竹林,看见前方远处有道身影鬼鬼祟祟地朝着李家主峰接近。 长孙邈。 第269章 天庭骑兵 长孙邈? 即便对方只露出背影,凭借陈三石一步步进化成为【观气术】的目力,再加上对方筑基中期的修为,也还是可以九成肯定就是此人。 此人不久前才被从白家赶出来,想不到这么快就出现在李家坊市内,是来投奔合作,还是另有原因? 陈三石仔细回忆起来,总觉得今日不论白家还是长孙邈,似乎都有些古怪,药谷里面,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罢了。 这不关他的事。 陈三石没往深处想,继续办自己的事情,购置些闭关有用的东西后,就再度开始修炼。 每每返回大汉,都会因为灵脉品阶不足,导致修炼进度缓慢,也只有在小竹峰的时候,才能够用得上二阶灵脉。 又是一段时间的闭关。 光阴如梭。 眨眼时间就来到,天武六年的九月份。 在陈三石日以继夜的修炼下,武道境界终于有所突破。 一杆龙胆亮银枪早已和他合二为一,舞动之间好似掌控乾坤,不分人和兵器。 这龙胆亮银枪的品质是二阶武道兵器,而且后续能够通过往其中熔炼材料来提升品质。 目前来说,仍旧够用。 陈三石的通过武道招式、桩功搭配呼吸法,将二阶灵气纳入体内,再经过复杂的周天运转,透过层层景神之后传递到下部景神。 直到他的腹腔下方,阵阵玄光愈发明亮,这玄光以赤色为主,黄色为辅,是为赤黄融合。 大小肠神,名蓬送留,字道厨,长二寸一分,赤黄衣! 【功法:龙经(真力中期)】 【进度:188/500】 距离真力后期,还需要洞开五尊景神,不知道要多少年月,好在如今有涤神丹相助,总归是能提升很多。 但是筑基在前,已经是必然的事情。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差不多就该开始打听,通过什么渠道能够得到筑基丹了。 闭关结束。 陈三石又回了趟大汉,不过这次只待了一个月处理完政务后就立即返回。 照这样跑下去终归是麻烦! 他不禁心疼来回赶路浪费掉的时间。 “萧道友!” 这日午后,陈三石才闭关结束,铃铛就响起,他打开洞府大门,便看到门外站着一名粗犷的汉子。 汉子的身后,还站着一具披着漆黑铠甲,头盔下没有面容,手中拿着长柄战斧的士卒。 搬山散人大大咧咧地说道:“萧道友,你要的弓弦材料找到了,二阶妖兽,不过要你帮个忙才行。” “二阶妖兽……” 陈三石神色为难地说道:“玄体境的灵兽,对应的是筑基境界,萧某暂时还是炼气后期修士而已,而且极其不擅长斗法,道友叫我过去,确定是帮忙而不是捣乱?” “不用你斗法!” 搬山散人扯着洪亮的嗓门说道:“这二阶灵兽的名字叫作赤翼蛇,我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洞穴所在的。 “但是这畜牲会飞,如果没有阻碍的话一眨眼就会不见,需要有人在空中稍稍阻拦片刻。 “所以,我想让道友领着我的傀儡御空飞行,由我的傀儡来出手将其击落,就这么简单! “事成之后,我也不要你灵石,只需要给我些丹药,如何?” “……” 陈三石自己便是打猎出身,之所以没有亲自去,主要还是因为繁忙,进入深山来回也要半个月的时间,再加上也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才想着能不去最好。 但现在看来,这老本行是很难丢掉了。 他想了想,答应道:“好,若是遇到什么危险,道友可要多多照顾。” “放心!” 搬山散人拍着胸脯说道:“有兄弟我和本命傀儡在,伤不了你!” “好。” 陈三石关闭洞府:“道友稍等我片刻,等我去把欠瞿道友几颗丹药归交付,咱们就出发。” “萧兄不要浪费时间!” 搬山散人催促道:“那地方也有其它狩猎者注意到,要是去得晚些,说不定就被别人搞定了!” “这么着急?” 陈三石眸光微动,面上不动声色答应下来:“那我们就直接出发吧。” 两人结伴前行,离开大泽坊市,直奔着赤岭山去。 最近三年,在附近越来越多散修的强烈要求下,几大宗门最后同意免除入场灵石,倒是引得越来越多散修进山尝试狩猎。 赤岭山辽阔无边,最南方连接着大荒,越往深处走,就会遇到越高境界的妖兽。 因此,山脉深处虽有灵脉,但也没有修士敢在这里修仙,停留时间一久,很容易遭到围攻致死。 陈三石之所以前来,一则是为弓弦,二则是想抓些灵兽幼崽,带回大汉培育骑兵。 他能够给予自己的灵宠返祖能力,但终究是有数量限制,还是直接抓一些幼崽比较好。 “坐骑?” 搬山散人打趣道:“适合当坐骑的灵兽可多了去了,不过萧兄为什么不直接去买?抓的话可是相当麻烦!” “实不相瞒。” 陈三石找借口道:“在下也准备往‘御兽’一道发展发展,将来也好换取资源,毕竟只靠炼丹对于散修来说,得到的资源还是较为勉强。” 两人说话间。 大约百步开外,有一匹体型酷似马匹,又不尽然相同的灵兽,定睛看去,其文如虎而赤尾,其音如谣。 他早就阅读过赤岭山内的“万兽谱”,认出这兽名为“鹿蜀”,是一种陆地奔走速度奇快的灵兽马类。 罢了,还是先办要紧的事情吧。 他们没有停留,连续奔波两日,最终抵达一片覆盖着浓密“铁蒺藜”的草地。 铁蒺藜是种坚硬如铁的植物,和凡俗的陷阱名称相同,若是普通人进去滚上一圈,当场就会切成烂肉。 二阶赤翼蛇的藏身之所就在此地。 “还在!” 搬山散人手中出现一张二阶下品的弓箭,身后的铁铠傀儡也举起战斧,他沉声道:“萧兄,稍后我会将其引出来,你只需要带着我的傀儡在天上提前堵住即可,千万不要让它跑了!” “没问题。” 陈三石应下。 他说着抽出一柄平平无奇的飞剑,领着不具备飞行功能的傀儡登剑,然后来到数百丈的高空中俯瞰地面情况,静静等候。 只见搬山散人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头血淋淋的灵兽尸体,放在猎物洞口当做诱饵。 不出半个时辰,铺满铁蒺藜的草地之下,就传来异常的动静,明显能够感觉到有生物在大地中游动。 直到一颗直径达到丈余的巨大蛇首,从隐藏在铁蒺藜下方的洞穴中缓缓探出。 早已在远处潜伏多时的搬山散人,悍然松开拉着弓弦的右手,一支锋利的法器箭矢破空而出,裹挟着筑基等级的磅礴法力,几乎是瞬息之间就射中赤翼蛇的头部,在丛林中划过一道金光,连带着数颗古树轰然坍塌。 “轰!” 赤翼蛇有所察觉,体内的灵力不断翻涌,加持在身体表面碧玉的鳞甲之上,和箭矢接触的瞬间,竟然是发出撞钟般的嗡鸣。 但最终鳞甲还是破碎,藏在下面的肉身喷出鲜血,它发出痛苦地嘶吼,继而拔地而起,后方张开一双蝙蝠般的赤红色飞翼,不断加速就要从空中逃离。 “萧兄!” 搬山散人一边大喊,一边踩着飞行法器在后面追赶。 “好!” 陈三石提前准备就绪,驾驭着飞剑恰好拦截在赤翼蛇上方,身边的二阶傀儡身体表面灵光熠熠,阵阵灵力凝聚在战斧之上,然后携带着开天之力重重劈下。 这傀儡的战斗力,丝毫不比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弱! 陈三石也没有干看着,凝聚出一道炼气后期强度的剑气术,随着战斧一起落在迎面冲来的灵兽头颅之上。 “咚!” 又是一声巨响,才飞上天空的赤翼蛇在重击下又笔直地坠落地面。 搬山散人追赶上来,手里的法器从弓箭变成长刀,趁机一刀落下,将赤翼蛇的飞翼斩掉一边,令其再也无法腾空。 傀儡从天而降,跟随主人一起和妖兽进行激烈的厮杀。 陈三石则是在侧翼观战,时不时地帮忙补充两道炼气后期的法术。 盏茶之后。 遍体鳞伤的赤翼蛇终于支撑不住,在最后一次尝试撕咬搬山散人未果后,轰然倒地,断绝生机。 “哈哈哈哈!” 搬山散人放声大笑:“好畜生,找你半年,终于到手了!” “道友斗法技艺精湛!” 陈三石徐徐落地,抱拳道:“萧某佩服得很!” “哪里哪里。” 搬山散人摆摆手:“要不是萧兄帮忙,肯定没这么容易。” “……” 陈三石说道:“刚才动静太大,可能会把附近的其它灵兽引来,既然正事办完,我们就先离开此地吧。” “正事?” 搬山散人保持着大大咧咧的笑容,只是其中陡然增加几分狰狞:“萧兄不说,我还真差点忘了!” “嗡——” 话音未落。 凌厉杀气从背后袭来。 陈三石心中早有提防,刹那激活莫竹老头绘制的遁地符,好似落水般从原地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然在五十步之外。 在他原来的位置,傀儡手中的战斧轰然劈下,砸出一个巨大的天坑,激起漫天尘埃。 “搬山道友!” 陈三石微微眯眼:“就算是你反悔,想把蛇筋占为己有,也没有必要对萧某痛下杀手吧?” “萧兄怎么能说这话?!” 一击未成,搬山散人有些失望,旋即扯着嘶哑的嗓音说道:“我这个人向来说话算话!蛇筋说给你就绝对会给你,哪怕是你死了,也要烧给你!” “哦?” 陈三石淡淡道:“既然如此,何故下杀手?” 出发之前。 此人一直催促,甚至连顺路送丹药的机会都不给,难免有减少“目击者”的嫌疑。 在天水洲,无亲无故的散修遭遇不测,没有人会在乎不假,但要是有人知道是谁干的,那么这个人难免也会混不下去。 所以,他一直心存提防。 “实在抱歉啊萧兄。” 搬山散人一手持刀,一手持弓,沉声道:“有人要你的命。” “原来如此。” 陈三石微微颔首:“萧某本以为,两年相处,和小竹峰的各位好歹也算是朋友,想不到一文不值。” “胡说八道!” 搬山散人言辞义正地说道:“一开始,他只出两千灵石,被兄弟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我当时就说,萧风乃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怎么能自残手足? “但是没办法,后来他开价太高,足够我十年八年,都不用进山冒险,也只好委屈下兄弟你了。” 这些年来,他们几个筑基,都承蒙萧风照顾,没少拿到便宜又上乘的丹药。 “好吧。” 陈三石直截了当地问道:“动手之前,能不能告诉我雇凶者是谁?萧某自认为在天水洲,绝对没有跟任何人结过仇怨。” “明年烧纸告诉你吧。” 搬山散人拒绝,说话间开始张弓搭箭:“听兄弟一句劝,炼气筑基天壤之别,你不是我的对手,站好别动,很快就结束了!” 对面,“萧风”没有回答,而是站在原地,朝四处张望。 “别看了!” 搬山散人冷笑道:“你以为我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来,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也不会有人知道,你为什么而死。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无非是大泽坊市里,有多了一个失踪的散修罢了!” “是吗?” 陈三石如释重负:“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你说什么?” 搬山道人猛然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仔细回忆。 好像从开始到现在,身为炼气后期的萧风,面对自己这个筑基修士的明牌,都表现得极为平静。 平静到…… 像完全不在乎般! 或者说。 对方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只见在萧风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杆银色的长枪,阵阵灼热的玄力开始向外散发,他的瞳孔乃至七窍,更是喷薄出炽热的烈焰。 哪里是什么炼气后期,分明是真力中期的武修! 或者说…… 是武法双修! “萧风,你藏得好深,两年来,竟然一点都没露馅!” 搬山散人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瞳孔更是不断震颤:“不对,你不姓萧!你手里的长枪,还要打造弓箭,你……你是陈磊!” 陈三石的通缉令,对于他的实力,有着十分详细的描述,包括擅长使用什么兵器,以及修炼的功法。 在大泽坊市,突兀出现这么一个全部对照上的人,不是此人,还能是谁?! 想不到…… 这个凡俗王朝的皇帝,竟然就一直躲在大泽坊市里潜心修炼,而且仙途修为,距离筑基不远! “好啊!” 短暂震惊后,搬山散人脸上的震惊转变为亢奋:“今日若是杀了你,老子后半辈子都不用再辛苦了! “受死!” “轰——” 箭在弦上,矢出如虹。 几乎是同一时间,二阶傀儡也猛扑上前,高高举起战斧,就要把面前之人劈成两截。 陈三石稍稍侧身,就恰到好处地避开对方射来的箭矢,接着右腿裹挟着熊熊火焰好似天柱倾轧般精准地踹在傀儡胸前,好似蹴鞠般将其掀飞。 搬山散人提着法器长刀,悄无声息地绕到后方,本打算趁机偷袭,结果近身瞬间,对方的枪芒便不知何时已然填满他的瞳孔,犹如一条赤焰神龙,铺天盖地。 他心头一惊,不得不改劈为撩,堪堪格挡下来,只觉得仿佛有整座火焰山砸在身上,胸口一闷淤血上涌,但还没有吐出来就又在高温下烘干,身体更是倒飞出去,接二连三的施法才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咳咳……” 搬山散人喘息着干咳两声,愕然地发现仅仅一击交手,他的丹田就开始灼烧,不断侵蚀着他的法力。 十有八九,是对方的呼吸法有着特异之处。 他幡然醒悟自己不是对手,哪里还敢再继续打下去,一面操控着傀儡阻拦,一面,转身就要逃走。 先前击退的傀儡杀将回来。 陈三石有些讶异。 一般来讲,傀儡师操控傀儡也是需要一个类似于阵盘般的东西,但搬山散人完全不需要,仿佛他心意所动,就能够让手底下的傀儡跟活人一样听命。 这说明要么有特殊秘法,要么就是傀儡技艺登峰造极。 陈三石没有功夫和傀儡纠缠,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一旦让对方活着逃走后果不堪设想。 他再度捏碎一张遁地符,绕开傀儡之后,大喝一声:“千寻!” 一匹雪白的战马伴随着灵光出现在丛林当中,奔腾之间马蹄周边升起云雾,直到幻化做羽翼冲天而去。 陈三石又接连加持“避风符”、“神速符”,对方又受伤,此消彼长之下很快追上,真力层层翻滚,银枪攀附朱雀,近乎遮天蔽,直朝着对方吞噬过去。 搬山散人身前的数道防御屏障不断破碎,最终哀嚎着从高空坠落,浑身上下焦黑一片。 不等他再做挣扎,灼热的枪尖就紧紧贴在喉咙前方。 “说。” 陈三石瞳孔火焰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寒潭深渊:“是谁指使的你。” “别杀我,别杀我,我说,我说……” 搬山散人作势要开口,实则又从腰间抹除一柄毒刃,就要朝对方的腿部刺去:“去你奶奶的,说不说都是个死,凭什么便宜你!” 陈三石蹙眉,一枪挑断对方手臂,再看时,搬山散人已然自绝气息而死。 此人死后,不远处的傀儡也轰然坍塌。 他知晓此地不宜久留,也只好先摸走对方储物袋,再毁尸灭迹、搬走赤翼蛇,然后快速离去,一直到数百里之后才停下来。 还好,正如搬山散人自己所说,没人知道他们一起上山,后续就算是失踪,麻烦也找不到他的身上。 只是…… 究竟是谁要杀他? 陈三石可以肯定,他“萧风”的身份,结下的从来都只有善缘,是大泽坊市出了名的二阶炼丹师,没有得罪过任何人。 如果非要说的话…… 他倒是想到一个人。 白家因为有自己在,所以在长孙邈出问题后毫无顾忌地将其赶走。 诚然,白家给的待遇很好。 但长孙邈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情,就要下杀手吧? “……” 陈三石清楚,日后他行事要更加小心了,甚至如果不是还需要白家提供部分稀有材料,他都准备挪窝了。 他环顾周围,确认此地安全后,才藏在树洞中,打开搬山散人的储物袋。 里面的物品,有一些不值钱的法器、一本土属性功法,以及一套傀儡传承,名曰《天衍万兵决》。 这套传承不同于目前陈三石接触到的,各个技艺的传承,里面不光光教你制造傀儡,还教你在这个过程当中,如何提升自己的神识,从而掌控更多的傀儡,甚至做到如臂指使。 修炼此法门,还能够打造一尊类似于本命法器的“本命傀儡”,通过精血相连,即便是远隔万里,也能够隔空操控,获得对方的视野。 也就是说…… 陈三石修炼之后,不需要再天水、东胜两洲来回奔波,也不耽误处理国家朝政! 这可是好东西,难怪搬山散人对于傀儡的操控,不需要任何辅助工具。 他把东西收好,准备回去就着手炼制。 但在此之前,陈三石还需要抓一些灵兽的幼崽。 不论能养成啥样,先抓回去试试再说。 朝廷的兵马,早晚有一天是要杀到天水洲,找归元门为师兄报仇的。 哪怕没有这件事情,双方的矛盾也是不可调和。 在战争爆发之前,陈三石一定要竭尽全力,为麾下的兵马提升战斗力,对于军队来说,骑兵至关重要。 他拿着搬山散人遗留下来的弓箭,就开始在山林间搜寻,不出半日,就找到一匹带着十几匹幼崽的母鹿蜀。 这匹鹿蜀是二阶妖兽,但是本身不擅长战斗,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将其射杀。 余下的幼崽,则是尽数装进储物袋当中。 “还不够!” 陈三石继续搜寻。 他不光要地上跑的,还要天上飞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赤岭山还出没一种名为“孰湖”的灵兽,能做飞行,也可以驯化后做为坐骑。 第270章 真力之上 根据陈三石读过的万兽谱中的记载,他找到“孰湖”经常出没的区域,不出半日就有所发现。 就在前方的一条溪流附近,有几头通体漆黑的灵兽在饮水,看起来体型如马,但是生长着苍鹰般的羽翼,面容类似于灵长类生物,看起来有些狰狞,尾巴光秃秃的,像是赤翼蛇的尾巴。 万兽谱有记录,有兽焉,其状马身而鸟翼,人面蛇尾,是好举人。 孰湖! 并且这些孰湖的体型很小,大约七八头的模样。 不同于鹿蜀,孰湖生下来就是放养状态。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些年幼的孰湖基本上没有什么抵抗力,陈三石轻而易举地就将其一窝全部端掉。 搞定以后,他才绕路返回,这一趟算是满载而归。 陈三石把“孰湖”、“鹿蜀”全部丢到天墉城内,又在长安待了两个月,然后才返回天水。 至于搬山散人的死,对于坊市来说,或许是死在山里、或许是遭到魔修截杀、也可能是得罪什么人逃离此地,总之,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只是认识的人偶尔会嘀咕几句罢了。 这段日子,陈三石就当做自己一直闭关没有出过门,正常来讲,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的身上来。 除非…… 是幕后主使! 在没有任何目击者的情况下,也只有幕后主使,会把搬山散人的死联系到他的身上。 陈三石目前也只能静观其变。 最近到处都是宗门、镇魔司的人在巡逻,只要他不去偏僻之地,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小竹峰也是同理。 这里还住着三名筑基级别散修,一般人不会敢跑来这里闹事,毕竟整个大泽坊市也只是筑基级别的势力,要是连小竹峰都出事,以后也不敢有人来坊市租赁洞府了。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也是很简单的道理。 既然幕后人只敢背地里耍阴招,就说明不敢把事情闹大。 因此,他完全可以等着对方心急露出马脚,然后自己待时而动。 【功法:吞火决.炼气八层】 【进度:530/1200】 陈三石最多再有两年,就能够突破到炼气九层,届时就需要正式着手筑基,也是时候开始做准备了。 修炼完仙途。 他又拿起一柄长剑,脑海中回忆起天水凌家的《天河剑法》。 闭关的这段时间。 陈三石一直都在尝试修炼另外一种属性的真力。 否则的话,再遇到前不久的情况,北阳道突兀出现火行真力的真力中期武者,实在是有些太过扎眼。 习武对于陈三石来说,早已经成为人生的一部分。 他短短几天就熟练掌握全套功法,但是后续淬炼灵力为真力的过程还是出现问题。 真力的诞生,需要先通过呼吸法将天地灵气纳入体内,经过周天运转穿过各个部位的“景神”,用已经苏醒的景神神龛,来将灵力转化为真力。 而景神神龛,是有属性的。 在第一次修炼之后,就会诞生和所练功法相同的属性。 比如陈三石体内的神龛,便是炙热的五行之火。 当他再运用水行呼吸法的时候,就会和原本的景神产生冲突,导致神龛震颤,连带着经脉都一起剧痛。 【技艺:水行真力】 【进度:26/100】 【效用:暂无】 但是面板的出现,就意味着并非不行! 陈三石也没有急于求成,每次有损伤经脉的迹象后就会停下,转而去修炼其它功法。 一晃,又是两个月过去。 他算算日子差不多,就来到小竹峰山顶,参与和其余道友的聚会。 “物是人非啊!” 邓无常看着空缺的位置:“再也没有人给我们弄肉吃喽!” “是啊。” 瞿凌川抿了口酒,感秋伤怀地喃喃道:“我辈修士追寻长生,道路向来忐忑,途中有人掉队,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是魔修干的?” 邓无常嘀咕道:“总不至于是死在林子里了吧?” “或许吧,最近魔修的活动确实较为频繁。” 瞿凌川正色道:“而且我听说,白家和各家族的矛盾也越来越大,搞不好接下来还会动手,附近估计要乱一阵子,几位道友能不出去走动,还是不走动的好。” “瞿道友。” 陈三石发问道:“这白家好歹也是有真力圆满境界的,何至于群起而攻之?” 他平日里去黄昏谷单纯是炼丹,炼丹结束后就走,其实交集也不算太多,更谈不上熟悉。 “萧兄来得比较晚,有些事情可能不知道。” 瞿凌川悠悠道:“这白家虽然传承已久,但本来并不是天水洲人,差不多一个甲子前才来到北阳道。 “为了争夺黄昏谷那块地,当初可没少和人结仇。 “比如李家、徐家、朱家乃至钱家,都在那场灵脉争夺战中死过人,这梁子从来没有解开过。 “如今,白家老祖年老体衰,寿元无多,族内只剩下白老大和白老二,也不过是真力中期境界而已,自然要遭到清算。 “不过…… “这回好像还有朝廷的人掺和。” “朝廷?” 陈三石一边喝酒,一边看似闲聊道:“朝廷不是很少参与修仙界的事情吗?” “那是针对金丹宗门而言。” 邓无常接过话:“宋廷就算再无能,好歹也同为金丹宗门,像是筑基级别的事情还是说得上话的。 “这次,就是负责镇守北阳道的大宋八王爷,想要在黄昏谷打造一个更大的集中坊市,并且和周边的各个家族平分其中的利益。 “北阳道王爷?” 陈三石若有所思。 “不聊这个,反正和我们关系不大。” 瞿凌川话锋一转:“咦,萧道友是不是快筑基了?” “最近几年吧。” 陈三石趁机问道:“实不相瞒,在下正在打听筑基丹的消息,几位道友若是能够提供线索,萧某感激不尽。” 他在小竹峰待了两年,对于散修获得筑基丹的方式有所了解,但肯定不如这些人知道的详细,自然要多多打探。 “一般来讲,北阳道散修获取筑基丹的方式有四种。” 紫南姑娘盈盈道:“第一,也是相对而言最简单的,如果资质足够的话,加入宗门或者跟家族联姻,通过内部考核竞争筑基丹。 “第二,打擂台。 “每隔五年,金丹上宗联合北阳道的朝廷,会举行擂台,不允许家族修士参与,是专门留给散修的,若是能赢到最后,就能得到一颗筑基丹。” “只有一颗?” 陈三石问道:“多少人参与?” “整个北阳道的炼气后期,都会参与。” 瞿凌川说到这里,抬头看向夕阳:“每到这个时候,北阳道的炼气后期散修数量,就会锐减一半。” “……” 陈三石颔首。 很显然,这是各个宗门和大宋朝廷,为了维护底层修士稳定,特意想出来的办法。 一颗筑基丹,就能让散修们自相残杀,简直是划算到家的买卖。 “萧兄可能不知道。” 邓无常啃着果子:“当年咱们的瞿道友,就是硬生生从那场擂台上杀出来的,厉害得很呐!” “第三种。” 瞿凌川接过话,继续说道:“前往九幽禁地,同样是五年开启一次,所有散修都可以参与。 “九幽禁地之内,有大量的药材,其中就可能出现包括筑基丹材料的灵植和各种天材地宝。 “但一般情况下,出现的宝物不会超过二阶,自从九幽禁地出现之后,貌似只有百年前出现过一次三阶宝物,那一次,可真是打破了头。” “至于获取筑基丹的第四种方式。” 邓无常打着哈欠,说道:“就是拍卖。 “不过听起来只用花钱,实际上的难度不比前面三种简单,萧兄,祝你好运吧。” “多谢各位道友指教。” 陈三石拱手。 几人所言,和自己先前了解到的基本上差不多。 他不再聊此事,宴会结束后就动身前往白家,打算近期再炼最后一次丹,就先闭关修炼到炼气九层,然后出来处理筑基事宜。 黄昏谷内。 陈三石轻车熟路地炼制着丹药,白家少女轻声念诵着步骤,两人配合默契,几乎没有失误。 “最近半年的丹药,数目差不多足够了,劳烦侄女回头把丹药转交给白家主,在下接下来可能要闭关一段时间。” 他这次在炼丹房,足足待了有两个月。 陈三石本打算告辞,结果发现山谷里多了很多身穿玄青色长袍,胸前配护心镜,腰间挎着长剑的人。 镇魔司! 他不止一次在大泽坊市见到过这群人,正是大宋朝廷的镇魔司。 两名镇魔司的镇魔卫,拔剑拦在他的前方,告知黄昏谷封闭,任何人不得外出。 他轻轻歪头,看向身边的少女。 白朝桐连连摇头:“我、我也不知道。” 直到盏茶之后。 镇魔司当中,一个胸前挂着金色护心镜,真力后期的武修才沉声道:“奉命搜查魔修,尔等只管配合!” “魔修?” 陈三石这才知道。 近期魔修愈发猖獗,昨天夜里更是屠了附近好几个村子。 他暗中观察着镇魔司的人。 天水洲武道家族不多,但大宋的镇魔司当中,倒是有一半都是武修。 而且他的真力中期,也不再是顶层,最多算是中层,也仅仅相当于筑基初期而已。 镇魔司的人气势汹汹地在周遭搜查,包括锻器坊、炼丹房,甚至白家人的洞府都没错过。 对于这些。 白家众人只是面露厌恶,但也没有说什么。 直到镇魔司的头领,领人直奔药谷方向而去。 “站住!” 白家家主白良弼喝止对方,提醒道:“吴总使,药谷就不必查看了吧?里面有我们的人专门看守,若是有发现肯定会告知的。” “那怎么能行?” 吴威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再说,一个药谷有什么不能查的,莫非里面有鬼?” “能有什么鬼?” 白良弼愠怒道:“难道我白家还能和魔修勾结不成?” “诶~” 吴威抓住话锋:“那可说不准,白家主还是让在下去搜查一番较好,免得将来引起误……会!” 话说到一半他猛然转身,脚下一踩身体好似箭矢般冲霄而去,就要绕开众人,直奔药谷。 “贼胆!” 白良弼大怒,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柄竹剑,一阵清风徐徐吹来,不见他如何动作,身体却轻盈无比地飘向高空。 巽风呼吸法! 他没有废话,磅礴真力激荡升腾,一剑递出,天地之间便是一道龙卷。 恰逢深秋时节,黄昏谷内的红色枫叶层层翻涌,好似数不清的锋利飞镖,组成一条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镇魔卫一口吞噬。 “嗡!” 镇魔卫侧目,一杆铜锏旋转嗡鸣,好似有神兽苏醒,咆哮着裹挟沉重的厚土之力,朝着前方的巨蟒抽去。 土行真力和罡风真力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白良弼喷出一口鲜血后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地面。 那条巨蟒更是顷刻土崩瓦解,化作漫天的血红枫叶翩翩起舞。 镇魔卫吴威乃是真力后期,白家家主只有真力中期,又怎么可能会是对手,仅仅一击就败下阵来。 “家主!” “……” “不要管我,拦住他!” 白良弼大吼着,露出沾满鲜血的牙龈。 然而其余白家小辈又哪里会是对手,甚至根本就追不上对方的步伐。 眼瞅着吴威就要跨过峡谷,在夕阳之下,又有一道身影踏风而来,他人还未至,但是却已经有一根纤细的柳枝鞭挞到面前。 吴威本来想去格挡。 可等到他抬手时,那跟柳枝却已经鬼魅般落在胸前,金色的护心镜怦然炸裂,整个人好似陨星般笔直坠落在山头,整座山峰随之一颤,数不清的滚石萧萧而下。 同样是一击! 就将真力后期的武者击溃! “吴威,你好大的胆子!” 只见来者,是一名独臂的老人,右边衣袖随风飘荡,左手拿着一根有着嫩芽的柳枝。 他望着躺在山头不断咳血的吴威,微微眯起眼睛:“朝廷只负责凡俗事务,无权干预修仙界,这是万年前就定下来的规矩!” “呵呵~” 吴威用手背抹去嘴角鲜血,狞笑着说道:“白老前辈,可真是老当益壮!前辈不要误会,在下只是搜查魔修而已!魔修事大,不可儿戏。” “我白家当年就是从镇魔司中出来的!” 白兮风冷冷道:“又岂会跟魔修有勾结?!” “前辈说得有理!” 吴威强撑着起身:“不过晚辈还是有些好奇,区区药谷而已,白老前辈为什么宁愿大打出手,也不肯让我们看一眼?看一眼都不行?” “废话!” 白兮风扯起嘴角,不屑道:“里面种着宝物,老夫自然,是怕你们这些贼人见了以后起贼心!” “哈哈哈哈哈哈——” 山谷间,骤然回荡起粗犷的大笑。 又有一名披着大氅,贵气逼人的中年男人阔步走入谷内:“白老前辈够直接! “不过本王还真是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宝物,值得老前辈不惜中止闭关,亲自出手阻拦。这是觉得连本王都会动心啊!” 白兮风立于树梢上:“那东西,是替清虚宗玉灵长老栽种的,要不要拔出来给八王爷看看?” “哟,原来是上宗长老要的宝物,那确实不该惊扰,吴威,你差点得罪了大人物,赶紧起来滚蛋!” 八王爷赵荀抱拳道:“今日完全是场误会,本王也相信白家绝对不会跟魔修有牵扯!” “……” 白兮风沉默不语,只是站在风中,白须飘飘,衣袖鼓荡。 “撤!” 八王爷赵荀,示意镇魔司撤退:“今日之事多有得罪,等到魔修的事情处理完,本王必定登门致歉。告辞!” 镇魔司来的快,去得也快,不过几个呼吸就从视野中消失,只留下满地狼藉。 “咳咳……” 在他们走后,白兮风才徐徐落地,原本中气十足的面孔,也迅速变得煞白。 “老祖!” 白良弼不顾自己伤势,急忙起身去搀扶:“你不要紧吧?” 另一边,包括白麟勋在内的白家人,得到消息后,纷纷急急忙忙地赶来此地。 “无碍!” 白兮风轻轻摇头:“扶我回去休息吧。” 随着人群渐渐远去,这场闹剧也随之平息。 在陈三石的眼中,有些似曾相识。 记得上次长孙邈,就是找借口想要进入药谷,当时白良弼以“风水阵法”脆弱为由拒绝。 今日镇魔司…… 明显也是奔着药谷来的,而且真的见了血。 这回,白家老祖倒是透露信息,说药谷里,有种给上宗长老的东西。 但这话听起来,也像是搬出来压镇魔司的。 “清虚宗?” 陈三石没记错的话,师父和师兄曾经提到过的宗门,就是清虚宗,想不到和白家还有关系。 等等…… 他突然反应过来。 北阳道的各个家族连同大宋朝廷,不断找白家的麻烦,会不会就是为了药谷里面的东西? “又让萧兄见笑了!” 白麟勋有些尴尬地说道:“不过你放心,你只是外来的客卿,白家的麻烦不会找到你身上的,危险的事情也不需要兄台参与!” “哪里的话。” 陈三石其实,还亏欠白家一个人情。 当年要不是白麟勋赠药,他突破的速度会慢很多,后来化身萧风前来合作,其实也只是单纯交易关系而已。 只是目前看来…… 他好像插不上手。 这些人都是真力后期乃至真力圆满。 提到这个。 刚刚真力圆满的白家老祖,面对真力后期的镇魔司武修,呈现出碾压之姿,真力强度远远超过三部景神之合。 但在陈三石的《龙经》当中,洞开三部二十四景神后,就不再有后续,更别提真力之上。 他便趁机和对方闲聊起来。 “萧兄好奇这个啊。” 白麟勋说道:“所谓真力圆满,其实是突破真力之上的一个过渡阶,战斗力对应的是法修筑基后期,也可以说,真力境界其实有四个阶段,全部突破以后,才能够朝着真力之上修炼。 “真力之上,名字叫作‘琉璃金身境’,对应的就是法修金丹境界,据说练成之后,真力调动时,通体都可以如琉璃金身般纯粹。 “当然,这金身境的传承,我们白家也没有,否则的话我们白家,早就不屈居于北阳道这一隅,还要看周边人的脸色了。” 真力之上。 琉璃金身! 陈三石若有所思。 看来武道一途,说到底就是在不断打磨肉身。 但这对于他来说,恐怕还有些遥远。 不再继续逗留,陈三石离开黄昏谷,准备把更多的时间用来闭关,争取早日突破到炼气九层。 不论是擂台、禁地,开启的时间都不远了,需要抓紧才行。 …… 黄昏谷外。 八王爷赵荀侧躺在一辆灵兽拉着的马车上,悠悠开口问道:“真的一点儿都没看到?” “没有。” 镇魔司吴威脸上还带着血迹,说话也有些虚弱:“峡谷距离药谷还有一段距离,卑职根本就没办法接近。 “不过…… “那老东西倒是不打自招,承认里面种着珍贵灵药。” “灵药?” 八王爷讪笑道:“这话你也信?今日一试,灵药八成是幌子,李家老东西说的才是真的!” “真的……” 吴威倒抽一口冷气,连带着身体都有些颤抖:“可、可听他话里的意思,跟上宗长老有牵扯,我们是不是不好下手了?” “嗯~有点古怪。” 赵荀摸着下巴:“不着急,先把清虚宗的事情打听清楚,再试试看能不能买通白家内部,其余的,就先按照原计划进行吧。” “好,卑职记住了。” 吴威似乎还是没有从兴奋当中缓过神来,望向黄昏谷的方向,始终难以平静:“殿下,这要是真的话,岂不是……” “瞧瞧你这点出息!” 赵荀警告道:“记得管住嘴,若是透露出半个字,再好的算盘也会功亏一篑!” “是,是,是。” 吴威怔怔地说道。 “大宋立国两千年了!” 赵荀躺在床榻上:“一直以来,我们说起来是皇族,但其实在各道,连筑基家族都不给我们好脸色看。 “你看看白家那个老东西,本王要是再不走,柳枝就要抽到本王的身上来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这天下,也是时候该变一变了。 “让天水洲修士们明白明白,什么叫做皇帝,什么叫做朝廷,这天水洲,当有秩序!” 第271章 获得筑基丹 大泽坊市。 离开的路上,陈三石脑子里还在闪回黄昏谷的事情,再加上北阳道近期的乱象,总觉得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等等…… 搬山散人受人指使杀他,会不会也跟此事有关? 说起来。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找上门来。 越是平静,陈三石的心中就越是不安。 他易容改面,一路上保持警惕,来到一家贩法器的铺子,把身上的赤翼蛇拆解成材料贩卖出去,顺便让他们把蛇筋制作成弓弦。 二阶中品的紫雷弓,总算是制作完毕,至于箭矢,则是用一次性暗器法器,金鳞飞刃代替。 在这之后,他又购置许多关于修炼傀儡术的材料,准备好好进修下《万兵决》,起码先打造出本命傀儡,送回到京城长安,如此后面闭关才不会耽误处理朝政。 之所以相隔这么久,而且还另外更换身份,自然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跟搬山散人的死有关。 做好这一切后。 陈三石返回小竹峰,继续修炼水行呼吸法。 【技艺:水行真力】 【进度:78/100】 等到经脉和景神在受损的边缘,他就会停下来转而修炼《吞火决》,等到再练得疲累,才拿出傀儡材料。 这一套傀儡材料,灵木自不必说,光是雕刻用的法器小刀,都有十余种之多,再加上镌刻符文的特制灵墨,没少消耗灵石。 制作傀儡,大概可以分为几个步骤。 一、成形。 二、铭文。 三、开光。 四、点睛。 过程当中,不仅仅需要用到法力,还需要利用神识来精准掌握其中的变化,和其余诸多技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因此对于陈三石来说,倒也不算是完全陌生,甚至由于他同时修炼“炼丹”、“阵法”以至于“符箓”,都牵扯到的天地的法则,修炼傀儡术的难度要大大降低。 浪费五份左右的材料,他就差不多摸清楚前面几步的门道,进步神速。 从第六次开始,每次都能进行到开光。 第九次开始,总是能够来到点睛步骤。 “第十五次!” 陈三石在心中默数,看着面前雕刻出来的一头猛虎,栩栩如生威风凛凛,唯独瞳孔空空荡荡死气沉沉。 正所谓画龙点睛,因此“点睛”的过程,是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只有点睛成功,傀儡才能够动起来。 并且。 傀儡术的“点睛”,也不是单纯拿着刻刀或者符笔去绘制,而是类似于炼丹,需要用神识去感知大道变化。 所谓“傀儡术”之所以是仙法,其实完全可以称之为…… 造物! 按照《天衍万兵决》中的描述,傀儡师打造出来的傀儡,其实并不完全是死物,至于能“活”到什么程度,就要看傀儡师的本事。 陈三石双手结印,由纯粹法力凝结而成的阵盘在半空中不断转动,不远处,傀儡身体表面繁复的符文也随之波浪般的接连亮起,两者建立起某种玄而又玄的感应。 在他的视野当中,面前的傀儡已然不再是木头,而是由一道道天地法则构建而出,只不过其中的法则有缺失、有混乱。 陈三石要做的,把混乱归为有序。 他屏息凝神,拨弄着手上的阵盘,体内的法力,乃至于肉身的气力都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流逝着,额头上很快冒出冷汗。 直到某个瞬间,就像是钥匙对准锁孔,又像是找到机关的启动方式,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无比契合,原本混乱无比的法则也变的井然有序。 “嗡!” 傀儡虎空洞的瞳孔,亮起充满肃杀的金光,矫健的身形挪动之间,隐隐掀起罡风。 点睛成功! 一阶中品傀儡! 【技艺:天衍万兵决(一层)】 【进度:0/500】 【效用:本命傀儡】 【本命傀儡:打造一尊傀儡,将其绑定为本命傀儡,以精血相连,神识操控。】 陈三石熄灭阵印,长长地出口气。 此刻起,他便是一阶傀儡师了。 但目前操控傀儡,还是需要自己结法印,下达简单的指令,毕竟只是炼气后期,神识有限。 只有此传承中提到的本命傀儡,能够做到自由行动,到后期甚至还能分魂其中,做到类似于分身的效果。 “可以开始了!” 打造傀儡虎,也只是练手而已。 本命傀儡,才是真正目的。 陈三石花费七天七夜,对着铜镜,用灵木雕刻出一个外形和自己相仿的木人。 制作本命傀儡,要求就比普通傀儡高得多,耗费心神得多,他又知道慢工出细活,也只能慢慢打磨。 这期间休息的时候,也可以顺便办些别的事情。 他修炼的《吞火决》是不完整的功法,只有炼气期到筑基,却没有筑基初期,以及更后面的内容。 从本意上来讲,陈三石是不大愿意更换功法的,毕竟这套功法修炼到后期,是能够练出神通的。 如此想着,陈三石便趁着夜色离开小竹峰,易容改面之后,前往大泽坊市湖心岛的黑市,找到交易《吞火决》卖家。 他以前每次来黑市,都是用不同的面容,因此不必担心身份露馅。 “吞火决?” 段思鲁啧啧道:“这种来路不干净的功法,我这里也是没有后续的,道友,要不要看看别的功法?” “在下还是想修炼同一种功法。” 陈三石直截了当地说道:“价格好商量。” “呵呵~” 段思鲁摸着下巴:“倒还真是个麻烦事情,不如这样,在下帮你去打听打听,看看原来的渠道还有没有天炎宗的功法,然后再说,如何?” “好。” 陈三石答应下来。 他没有逗留,立即又返回小竹峰,在天明时分参与宴会,不放过任何有关筑基丹的消息。 “前阵子还真出现过。” 邓无常挑着眉毛说道:“不同于散修,北阳道各大家族的筑基丹获取方式,都要容易得多。 “他们的背后,基本上都有着金丹宗门。 “每隔几年,宗门也会给他们参与宗门内部考核的机会,大部分也都能得到一两颗筑基丹。 “就比如今年,朱家弄到足足三颗,其中一颗拿出来拍卖,很快就被钱家以高昂的价格交换走了。” “……” 陈三石颔首。 看来拍卖的途径确实走不通,就算运气好能等到,也会立马被更高的势力盯上,他不论财力还是武力,都远远比不过对方。 “萧兄。” 瞿凌川感慨道:“不要再埋头炼丹了,依我之见从现在开始,努力钻研斗法,将来上擂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看在这些年交情的份上,瞿某可以教你几道凶狠的法术,不要任何回报。” “嗯。” 紫南也跟着说道:“到时候,在下也愿意借你两件一阶极品法器。” “我帮不了你斗法。” 邓无常呵呵道:“不过你要是愿意出灵石,等到九幽禁地开启,我倒是愿意陪你去碰碰运气。” “承蒙各位道友厚爱,萧某记下了。” 陈三石轻轻拱手。 他和这些人认识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彼此之间,多少有些交情。 起码在双方没有更大利益冲突的情况下,确实是都愿意尽力所能及帮忙的。 “各位以后有什么打算?” 陈三石转而问道。 他自从来到这里后,只看到三人终日忙活,却没有见到修为有所长进,这样下去基本上是金丹无望。 这一问。 倒是把几人都问住了。 “……” 瞿凌川摇摇头,苦笑道:“我再在大泽坊市待个十年吧,多攒些灵石,然后离开北阳道,看看能不能寻个宗门,混个外门执事。” “我……” 紫南犹豫道:“我没想好。” “等我真力后期!” 邓无常说道:“就去南大荒的万妖岭,参与上宗伐妖,卖命呗,活到哪一天算哪一天。” 三人言谈之间,对于未来更多的是感到迷茫、不安,甚至隐隐带着一丝绝望。 他们三个的天赋放在散修里面算好的,但对于各个宗门来说,又算不上顶层。 宗门有自己培养起来的弟子,资源自然是要先给自己人,他们这些外人,又哪里排得上? 除非是愿意卖命,去搏九死一生。 “或许……” 瞿凌川捏着酒杯,声音苦涩:“筑基就是我等道途的尽头吧。” “嗯。” 陈三石若有所思地说道:“若是将来,有一个宗门或者势力,愿意接纳你们,保证资源供养,你们愿不愿意效忠?” “这不是废话?!” 邓无常笑道:“只要给资源,效死忠不现实,但每次出全力,还是没问题的。” “我会打铁。” 紫南自言自语般“嗯”了声:“卖命不行,但打铁没问题。” “我会杀人,比邓无常强。” 瞿凌川提起这事,得意中又有些神伤:“好赖也是从擂台上站到最后的,因为这事儿,后来没少有人找我寻仇,实在是嫌麻烦,才不得已在坊市当差。” “……” 陈三石颔首。 这几个人,都各有本领。 其实非常合适拉拢到朝廷里。 可惜…… 他没有资源。 想打动这些人,最起码也要供养到金丹左右的资源才行。 可大汉天墉城内,还有一堆才步入炼气的年轻人嗷嗷待哺,就更别说这些人了,根本养不起。 宴席结束。 陈三石回到洞府内继续修炼。 他也记不清楚是第多少次挥舞剑锋,尝试着把水行真力,融入到体内的景神当中。 不论是接下来去找筑基丹,还是去探访什么秘境,迫不得已之下,急需一种手段傍身。 “萧风”能引来的追杀,和“陈三石”能引来的,可不是一个量级,会有很多斡旋的余地。 水火不容,本是定律。 但可以让水火不直接接触,在两者之间,制造出一种完美的平衡,储存在体内。 按照这个思路,陈三石在景神神龛当中,故意留下灵力作为“墙壁”,通过这种方式,来保证两者不会自相矛盾。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尝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过去多久,体内真力连同气血数次耗尽,才逐渐找到法门。 体内的景神从原本的纯粹炽热,变得一分为二,左为水,右为火,好似一尊神像,拥有两副面孔。 【技艺:水行真力】 【进度:0/0(随境界提升)】 【效用:水火并济】 【水火并济:水火真力,阴阳调和,蕴养体魄,运用自如】 水行真力! “嗡!” 陈三石调动真力,便有道道水帘在他手中阔剑的剑身表面流淌,好似他拿着的不是兵器,而是一条长河。 【水火并济】! 他收起买来的“玄元剑”,将方才的心得体会牢牢记在心中。 既然两种呼吸法可以,那么三种、五行呼吸法,乃至于更多呼吸法呢? 就如同当初在凡俗修炼气血武道,练习多种功法能够达到扩充经脉的效用,多种呼吸法混合,不知道会不会有奇效。 日后再说吧。 陈三石盘膝蕴养,恢复部分精力后,就又继续忙活傀儡术的事情,本命傀儡打造,也只剩下最后几步。 铭文、开光这些自然不必多说,和普通傀儡的炼制,完全是一模一样的路子。 唯一的区别,是最后“点睛”的时候,需要耗费他的精血,加持在傀儡身上。 所谓精血,顾名思义,便是精华之血,如果大量损耗会造成寿元折损,因此有关于精血的法术,都被称之为“禁术”。 打造本命傀儡,倒是不需要这么大的代价,只需要一滴,用来建立联系即可。 陈三石将一滴指尖血,放在木人的眉心处,立马就融入其中,消失不见。 紧接着,他拨弄法印,用神识缓慢地调整着傀儡混乱的法则,直到自己心神一动,建立特殊感应。 他不仅能够随心所欲地操控傀儡,还能够获得对方的视野。 终于成了! “就叫你陈磊吧!” 陈三石为其换上一身黑袍,然后收入储物袋当中。 接下来,他前往东胜神洲,把傀儡木人送到大明宫内,日后就可以节省大量时间。 而且也不会落得个“不理朝政”的名声。 所有东西准备就绪! 陈三石只需要把本命傀儡送回东胜神洲,就能返回小竹峰用二阶灵气,进行长期的闭关! 他心情舒爽地打开洞府大门,结果却看到不远处的竹林前,站着两三道身影,似乎是李家的人。 “萧道友!” 为首的中年男子主动上前打招呼:“在下李顺安,没敢打扰道友闭关,故此一直等候。” 李顺安,李家五房管事,筑基初期境界,平日里负责大泽坊市的秩序。 他身后站着的两人,则是李家小辈,都只有炼气初期。 陈三石在脑海中确认几人身份,心中突然有所联想,不禁寒意四起,但表面仍旧不动声色地笑道:“李道友突然登门,不知道有何贵干?” “是有些事情,而且对于道友来说是好事。” 李顺安做出请的手势:“请道友到大泽主峰详谈。” “呵呵~” 陈三石婉拒道:“在下正在炼丹,恐怕不方便走太远,有什么事情的话,烦请李道友就在这里讲吧。” “嗯。” 李顺安犹豫片刻后,开口说道:“萧道友可知道,白家窝藏魔修?” “哦?有这般事?” 陈三石摇头道:“在下只负责炼丹,对于其它事情一概不知。” “确确实实有。” 李顺安悠悠道:“而且那魔修,还在药谷内藏下魔物,企图在北阳道进行一场血祭屠杀,事关重大,北阳道需要萧道友出手相助!” “道友说笑。” 陈三石示弱道:“在下不过炼气后期,而且不擅长斗法,就算是想铲除魔修,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需要道友动手。” 李顺安说道:“道友只用做两件事情。 “其一,伺机查看药谷内的情况,然后汇报给我。 “其二,将来若是镇魔司围剿,道友负责从内部安置阵法,从而响应我们。” 他看着对方不说话,便一挥衣袖,一颗湛蓝色的丹药悄然出现,悬浮在掌心之上熠熠生辉。 筑基丹! 无数炼气散修梦寐以求的筑基丹。 在它出现的刹那。 丹方就深深烙印在陈三石的脑海中。 “这是筑基丹。” 李顺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若是道友答应配合,将来剿灭白家后,这颗筑基丹就是道友的,如何?” “……” 聊到这里。 陈三石已然基本确认,当初要杀他的,不是别人,恐怕就是眼前的李家。 因为…… 长孙邈! 自己抢了长孙邈的位置! 从近期所见所闻,他大概可以猜出,长孙邈也是李家安插在黄昏谷内的人。 后来白麟勋说过,长孙邈其实也不是第一次手脚不干净,对着药谷跃跃欲试,只是那时候白家找不到第二个炼丹师,不得不继续容忍。 但陈三石去了以后,情况就大有不同。 因此,李家人或者长孙邈,一开始才想要先除掉他,让白家别无选择。 后来搬山散人失联。 再加上这些人可能意识到,已经遭到怀疑的长孙邈,很难再有机会,所以就改变主意,拉拢于他。 “……” 陈三石竟然,住在幕后黑手的家里这么长时间! 幸亏小竹峰附近还算热闹,李家人担心否则损坏自己的信誉,将来坊市开不下去,才不敢轻易动手。 不行。 这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 收起种种思绪,陈三石假装答应道:“既然是除魔卫道,我辈修士义不容辞!” “那太好了。” 李顺安收起筑基丹:“就请萧道友签下血契吧。” 他说着,后面一名小辈,就拿出一张羊皮纸般的卷轴,在面前缓缓打开。 陈三石故作困惑道:“还要签血契?” “自然。” 李顺安笃定道:“事关重大,不可泄密。” 陈三石浏览着血契上的内容,竟然是要求效死忠,他微微眯起眼睛:“非签不可吗?” “非签不可。” 李顺安的脸上仍旧挂着笑意,但已然有阵阵筑基级别的法力散发而出以示威压。 “既然如此……” 在对方带着威胁的目光中,陈三石拿起毛笔,作势要放血为墨,声音却骤然变得冰冷无比:“那你就去死吧!” “铿——” 森寒透骨的杀意陡然爆发,一道溪流从虚空涌出,被他抓握在手中一闪而逝。 李家五爷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感觉到脖颈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然后视野就变得天旋地转,旋即笔直坠落。 他看到自己的身体仍旧站在原地,只是没了脑袋,鲜血喷泉般爆发而出,清澈的溪流在半空划过,留下一道优美的弧线。 直到此时,旁边的两名小辈才反应过来。 “五爷——” “咔——” 他们大喊的同时,溪流调转方向,所过之处,人头尽数落地。 一切不过瞬息之间。 陈三石杀人之后,一把摸走李顺安尸体上的储物袋,打开一看,确认筑基丹就安静地躺在里面。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原本还在苦恼,接下来该如何得到筑基丹,难不成真去打擂台,或者九死一生地去抢? 现在倒好,直接送上门来! 以他目前的资质,一颗筑基丹完全足够。 只可惜…… 这小竹峰是待不下去了。 刚才闹出的动静,已经引来附近巡逻的镇魔司和执法堂执事。 “小竹峰有人违规斗法!” “去看看!” “有人喊五爷。” “快!” “……” 数人御空而来,就看到地面上的李顺安尸体,以及百丈之外,伺机逃走的陈三石。 “小竹峰萧风杀了五爷!” “拦住他!” “……” 然而这些人,又哪里陈三石的对手,但凡敢阻拦者,都活不过一个照面。 就在他马上逃出生天之时,身后却传来更强的法力威压。 筑基中期的长孙邈御空而来,面容狰狞地说道:“好你个萧风,竟然是真力武者! “难怪搬山散人那厮莫名失踪,恐怕是着了你的道!” “吼——” 虎啸响彻山林。 一头傀儡猛虎从陈三石的衣袖中出现,而后直奔道士扑去。 他自己则是遁空飞行,想要趁机逃离此地。 此人筑基中期,自己目前还难以应付,要是被缠住太久,很快就有更多筑基中期赶来,到时候就糟了! 第272章 筑基 北阳道没有金丹修士,但是李家老祖是货真价实的筑基后,对付筑基初期的战斗力,几乎可以说易如反掌。 陈三石必须尽快离开大泽坊市,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吼——” 傀儡虎咆哮着朝着前方扑去。 长孙邈右手上翻,掌心当中突兀出现一方碧玉的纽印,表面镌刻着数条赤红色的蛟龙,在他施法的加持下,从死物化作活物,朝着前方喷出幽绿色的火焰,顷刻之间就将傀儡吞噬其中。 在这火焰当中,有着密密麻麻的阴魂野鬼,他们面目狰狞地扑杀上去,进行着疯狂的撕咬。 这诡异火焰的威力,起码也有着二阶。 若是懂行之人就能看出,这一方玺印,乃是仿制法宝“幽冥印”打造出来的“阎罗印”,其火焰蕴含奇毒,阴森无比,威力不比任何二阶的火脉差。 放在整个筑基境界,都是排得上号的宝物。 仅仅一阶的傀儡虎哪里抵挡得住,连一息都没有坚持住,就在噼啪声中坍塌,接着化作灰烬。 阎罗阴火突破阻碍,便裹挟着大量的阴兵,继续朝着前方翻涌,所过之处,竹林尽数变成焦土。 天河剑法,九尺银河! 陈三石手中的玄元剑由上而下,劈向前方,犹如在天幕之上割开一道口子,导致银河倾泄,倒灌厚土。 “呲——” 阴火和水行真力相撞,后者竟然是遭到吞噬炼化,无法占据任何上风,很快就接近枯竭。 一道道若隐若现的阴魂,张牙舞爪地袭来,丝毫不惧锋利,死死地抱住玄元剑的剑身,啃噬、撕咬…… 陈三石的双臂尚未接触到火焰,就已经感觉到骨头隐隐作痛,当即暴喝一声,使出十成真力,才好不容易摆脱冥火,然后迅速往身上加持数种符箓,速度陡然暴增一截,离开小竹峰的范畴。 “哪里跑!” 长孙邈怒目圆睁,踩着法器紧追不舍。 “老贼,尝尝这个!” 陈三石捏碎一张缴获来的符箓,在他的身后涌现出遮天蔽日的绿色毒雾。 “嗯?!” 长孙邈眉头一皱,双手掐诀施法,在身前召唤出金光屏障,不费吹灰之力地隔开扑面而来的毒雾。 但其实毒雾只是幌子,陈三石藏匿在阴暗处,紫雷弓悄然出现,金鳞飞刃当做箭矢,拉开弓弦,蓄如满月,四箭齐发! “轰——” 二阶一次性法器,连带着虚空和毒雾一同撕裂,化作一头又一头的神兽呼啸奔腾。 白虎当先,肃杀夺命! 青龙在后,神威难挡! 朱雀扑面,烈火焚天! 玄武莅临,煌煌威镇! “金鳞飞刃?!” 长孙邈目露忌惮。 所有的进攻法器当中,往往是一次性的法器最为难缠,因为这类法器不需要顾及耐久度等方面,可以把威力拉到极致,没有人会愿意硬抗。 他本打算直接躲开再说,就接连腾挪数次,结果就发现完全甩不掉,不仅如此,这些金鳞飞刃的上面,还携带着磅礴真力,以至于威能直逼筑基中期。 “轰——” 长孙邈操控着“阎罗印”,以冥火烧毁两道飞刃,可还是有两道不可阻挡地来到身前。 “砰!” 朱雀扑来,金光屏障支离破碎。 长孙邈连忙又祭出一面漆黑的盾牌,巨大的冲击力下凌空倒退百余丈,等到他再抬起头,毒雾散去,但萧风也已经遁出数百丈,只差一线就能够逃出包围圈,离开此地! “这位道友!” 他看向不远处,唯一距离较近,但一直在观望的身影,大声喊道:“萧风乃是魔道潜伏在北阳道的魔修,速速出手将其拦下,大泽坊市必定重重回报!” “嗡——” 陈三石的真力翻涌,玄元剑嗡鸣如龙,他双目赤红,看着前方的身形,带着滔天的杀意怒道:“紫南!你要拦我?!!”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小竹峰上,除了在外巡逻的瞿凌川,其余人自然早就出来查看情况。 “干你娘,疯了吧!” 邓无常只是看了一眼,提起刀就撒丫子跑路。 紫南则是有些过于惊愕,眼看着对方越来越近,最后还是选择脚下轻轻一点,身体轻盈飘远,让出道路。 “咚——” 再也没有任何阻碍,陈三石全力御空,在更多筑基修士赶来的前一刻逃出大泽坊市,直奔着天水洲深处方向而去。 “这位道友!” 长孙邈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为什么不帮忙阻拦一二,就这么任由他扬长而去!” “小女子只是小竹峰的住客,并非大泽坊市的执事,没有义务出手,帮坊市斗法。” 紫南平静地说道:“再者说,那萧风分明是真力中期武者,小女子就算动手,也未必是对手。” “你……” 长孙邈实在挑不出毛病,也只能作罢。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小竹峰,整个大泽坊市乱成一锅粥。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踏空而来,看着李顺安的尸体,沉重地闭上眼睛,克制着心中的怒意。 “老祖!” “那贼子,杀了五爷,还抢走了一颗筑基丹!” “现在……” “逃往天水洪福道方向去了!” “……” “搜!” 李家老祖声如雷震。 大泽坊市,再添通缉令。 【魔修萧风,杀人夺丹】 …… 北阳道。 一名垂垂老矣,头发半秃的老年散修,拄着拐杖行走在荒野官道当中,身边时不时便有镇魔司的人匆匆路过。 “老东西,滚开!” “……” “唉~” 陈三石一边颤颤巍巍地走着,一边在心中叹息,他本来是打算借助大泽坊市内的二阶灵脉,快速把仙途境界拉升到炼气圆满。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他原本的计划。 萧风这个身份,也变成了通缉犯! 但好在筑基丹轻轻松松到手,接下来可以一直闭关到筑基,不会再有其它的干扰。 陈三石回忆着近期发生的事情。 各方势力,都表现出对白家药谷内宝物的极度渴望,但同时又极度克制,似乎不敢把事情闹大。 他估摸着,照这样发展下去,北阳道最近两三年,肯定会有一场大乱。 白家,完全靠老祖白兮风一人支撑,偏偏这位老祖又是风中残烛,一旦倒下,黄昏谷恐有灭顶之灾。 陈三石后续的武道资源,又会成为麻烦的事情! 但如果真是什么至宝,凭借他目前的实力强行参与其中,非但难以获得好处,反而会惹来杀身之祸。 先观察情况。 要是实在不行…… 闭关结束之后,大不了换个地方! 天水洲坊市有的是,武道家族也不止白家,就算是真的找不到,也还能前去投奔清虚宗,无非是浪费些时间。 其实…… 陈三石欠白家人情,对方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带着所谓的宝物跑路,来他的地盘避一避。 这一点,白家人应该也清楚才对。 但或许是猜忌,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白家一直都没有通过莫竹老头联系自己。 他也不好主动开口,显得像是觊觎宝物。 罢了,筑基之后再说吧! 他心中打定主意,加快速度朝着天涯海角的方向赶去,中途又数次易容改面,确认没有人注意到后,才通过玉牌传送离开天水,返回东胜神洲。 此时,已经是天武七年八月。 最近半年,朝廷接到很多来自底层官员的弹劾信,很多州府的高官贪腐严重,导致民间怨声载道。 和凡俗不同的是。 以往遇到这种事情,由于路途遥远,光靠着马车一来一回可能要好几个月甚至半年,朝廷也只能派钦差大臣下去查案,途中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 但陈三石看着堆积如山,又真假难辨的弹劾奏章,最后干脆一狠心,腾出两个月的时间微服私访。 短短几年,大汉朝廷就养出一群心的利益集团,不禁令他有些恼怒,尤其是通天河流域。 有官员贪墨施工银两,导致河坝坍塌,洪水冲垮数府,淹毁数十万百姓的农田。 最后,仅仅“通天河”一案,牵扯到的官吏加起来就有两千多人,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贪官虽然难以彻底铲除,但大汉“轻傜薄赋”的政策下,整体还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将近十年的积攒,国库也愈发充盈,差不多再过两年,就可以着手把周边的三国收下,彻底一统中原。 处理完各地大案,陈三石才返回京城,就得到锦衣卫汇报,说裕王殿下杀人了。 他本来以为是逆子酿出大祸,仔细盘问后才知道,原来是纵使啸金兽,杀了几个贪官污吏。 具体原因,竟然是当地县城的大户联合知县,趁着“通天河”失修,在大雨倾盆的时候故意挖开河坝,人为制造洪灾,淹了当地的许多田地,然后等到来年余粮耗尽,村民饥荒,再趁机贱买良田。 其中,就有陈渡河牵扯其中,他种地数年,深感不易,好不容易攒出来的家底又要被人诓骗走,当场勃然大怒。 这次,他总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恃强凌弱”。 陈三石的目的算是达成。 当初把逆子放到乡野,不是为了“穷养”,而是单纯想让他拥有同理心,这需要亲身体会才能做到。 否则的话,将来真有可能说出“何不食肉糜”这种话来。 而且以后协助治理朝政,也只有从底层爬上来的人,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不至于被官员们蒙蔽欺骗。 一连两年。 陈三石没有再离长安半步,就静静地待在天墉城无疆殿闭关修炼,他的仙途境界,也终于来到突破的门槛。 他盘膝而坐,上品灵根近乎贪婪地汲取着天墉城内的灵气,经过周天运转将其炼化成为法力,融入到丹田当中,凝聚出最后一缕雾气。 【功法:吞火决.炼气九层】 【进度:0/0(可筑基)】 【效用:焰咒】 【焰咒:操控无主之火】 从【火法】变成【焰咒】,区别在于原本只能操控减凡俗之火,往其中增加法力,但现在是能够跟随境界的变化,操控不同强弱的火焰。 炼气九层之后,就可以开始准备筑基。 所谓筑基,顾名思义,乃是道之根基,只有根基稳固,将来才能够道法通天,否则的话就是空中楼阁。 远古时期,据说筑基是不需要筑基丹的,是因为有正魔大战,摧毁大量祖脉,导致天地灵气发生变化。 在那以后,筑基就变得无比困难,需要借助天材地宝,或者是丹药才能够筑基成功。 并且筑基只有一次机会,可以一次性吃下多颗筑基丹提升概率,但不能中断,一旦中断,根基断绝,此生就再也没有筑基的机会。 但筑基丹还有一个作用,就是提升炼气的上限。 寻常修士最多十六层左右,但吃下过筑基丹的话,据说就没有上限,可以一直修炼下去。 当然。 炼气境界的法力无法产生质变,就算堆叠再多,哪怕一百层,两百层,面对筑基修士也还是不堪一击。 “呼——” 陈三石调整气息,默念数遍静心咒,接连数日都不再做任何事情,包括政务都暂时交给内阁处理。 筑基之前,身体、心境,都需要调整到最好的状态。 因为机会只有一次,一旦错过就再也无法筑基。 只是连续枯坐两个月,陈三石也没有找到法门,始终不敢草率地吃下筑基丹。 他知道再继续下去,恐怕会越来越心烦意乱,不得不暂时中止闭关,停下来换换思路。 “去天墉城看看吧。” 陈三石离开无疆殿。 天武九年十月。 经过数年的发展,天墉城已经初具规模。 炼气修士有八百多人,其中还出了一个天品金灵根,名叫“周维桢”,靠着天墉城并不算多的丹药,在这几年里,已经来到炼气五层,算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此人很上进,而且上进得过头,基本上每次觐见,都会求药。 另外也有五六个上品灵根的,也都有炼气四层左右的修为,若是资源足够,都是金丹苗子。 徒弟苏灿,武圣。 于继,炼气三层。 于烈,玄象圆满。 司马弛,司马澜还是真力初期。 许文才的弟子齐成,就是上品灵根之一,如今也有炼气四层,只是没有资源。 老一辈的情况,则还是跟原先差不多。 吃下景神果后,汪直、荣滟秋都已经是真力初期的武者,其余师兄师姐,则是卡在武圣境界多年,由于没有天材地宝,无法更进一步。 魏玄、宋桂芝两人在真力中期的边缘,可目前来看,也几乎不可能更进一步了。 不仅仅是资源问题,他们的寿元,也快要走到尽头了。 值得一提的是,孙不器也早就武圣,同样等待着天材地宝来开启景神。 张顺天资本来就好,乃是天品水灵根,已经炼气七层。 还有凝香和昭昭。 她们两个天资都好,一直以来都是所有人法修当中境界最高的,再加上陈三石会把资源倾斜给更优秀者。 因此,昭昭和凝香都来到炼气后期,若是再过些年月,估计也能够尝试着筑基。 至于,鄱阳的老弟兄们,只有王力一个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突破到武圣境界,将来有望走得更远。 其余绝大部分人上限锁死,就算是堆叠资源再多,勉强也就是玄象大圆满,终生无望武圣,就更不用说武圣之上了。 反倒是他们的后代,有一些天赋还算不错。 比如徐斌的女儿、赵康的次子、朱仝的女儿、还有熊秋安的外甥等等…… 大汉建国,十年了! 陈三石幡然醒悟,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赵康等人,已经从春秋鼎盛时时期来到中年,意味着老书生许文才已经步入花甲之年,两鬓斑白,意味着他们的后辈成人,即将粉墨登场…… 光阴,在流逝! 自从登上帝位,陈三石变得更加繁忙,修完仙途要练武道,感悟法术后又要打磨丹符阵傀,从来没有哪怕片刻停下来过。 以至于度过十年的光阴,他竟是浑然不觉,直到亲眼看见熟悉之人脸庞上的沧桑,才终于明白,仙途究竟是什么。 仙途。 是红尘如滚滚长江东逝水,光阴变幻如斗转星移,世间目所能及的一切终究会化为虚无,唯有追求长生的修仙者,能够屹立春秋,横亘岁月,永生不灭。 可…… 意义呢? 陈三石看着庆华宫,想着兰姐儿的面孔,想着孙璃的身形,知道她们将来也有可能离自己而去。 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坚定的求道者,习武是为了活命,是为了自己和家眷能够平平安安。 走到今天,完全是大势造就! 修炼仙途,其实说到底,更多的不是为寿元,也是为了提升实力,从而有自保的能力。 可是身边的人,若是全部化作几抔黄土,那么对于他来说,长生有什么意义? 千秋万代的帝国? 时代总是要进步的,没有人能千秋万代。 陈三石登上大位的初心,也只是想让所有人都过得比以前好一点,仅此而已。 莫非,只有像前朝隆庆那般,野心勃勃,坚定长生,才是真正的求道者? 他戛然而止,没有继续深思下去,担心状态没调整好,反而更加影响筑基的心境。 陈三石默默离开道场,没有影响正在修炼的“天兵”们,而是来到“阆风巅”。 阆风巅,是长安后方群山中的一峰,现在被用来饲养灵兽。 几年前,陈三石从赤岭山抓回来的“天马”,已经初具规模雏形。 “孰湖”、“鹿蜀”这类灵兽,差不多饲养七个月左右就算成年,就可以开始繁衍后代。 几年下来,已经有数百的规模。 当然,它们只是成年,修为还都一阶初期的低级灵兽而已,不过仅仅依靠肉身,也远远不是普通战马能够比拟的。 这些“孰湖”、“鹿蜀”一开始都很暴躁,完全无法驯化,最后只有太平公主陈云溪能够搞定。 索性,这活就交给她了,最近这两年,已经开始训练骑兵战阵,战斗力足以完全碾压任何的凡俗军队。 说起他的两个女儿。 陈云溪已然是十六岁的碧玉年华,练气三层。 徐玉环则是更名为徐云环,也已经豆蔻年华,刚刚开始修炼木属性功法不久,炼气一层。 “陛下!” 卧龙弟子齐成,出现在身边:“先生连同内阁大臣们,想要求见陛下。” “老许?” 陈三石淡淡道:“让他们先去中觉殿候着,朕马上就过去,哦对了,给你家先生赐座,他不用站着。” 中觉殿。 内阁重臣聚集于此。 已然花甲之年的许文才,仍旧是羽扇纶巾的行头打扮,只是言谈举止间,早就没了当年的油嘴滑舌,有的只是沉稳城府,国士之气。 “诸位爱卿。” 一袭龙袍的陈三石阔步来到殿内,坐上龙椅后直截了当地发问道:“有什么事情要跟朕商议?” “回陛下的话。” 许文才站起身来,不疾不徐地禀告道:“这两年,臣等一直在筹备一统天下之事,而且按照陛下的要求,能不动刀兵就尽量不动刀兵。 “所以在半年前,老臣和魏玄将军领兵在边境施压,直到十日前,他们才终于愿意妥协。 “东庆、南徐都愿意改帝称王,以藩属国的存在,归顺于我大汉。 “按照这样下去,一两年内,就可以控制住这两国,然后再按照原计划进行削藩,彻底变成为我大汉的疆域。” “好啊。” 陈三石赞赏道:“这件事情,老许你尽管去办,调兵之事,也不用次次都跟朕请示。” “陛下!” 许文才顿了下:“臣想把这些事情,交给臣的学生小成子去办,他这些年在朝中干得还行,但终究是没有经历过大事,还是需要磨炼。” 恰逢此时。 一阵秋风吹入殿内,老书生的衣袍飘飘,白须荡荡,暮气横生。 陈三石明白,这是准备正式培养后生了。 他没有拒绝:“朕准了。” “多谢陛下!” 许文才退下。 司马曜则是上前汇报道:“陛下,臣这里有云顶宫的来信,和南徐的一些情况,比较紧急,请陛下亲自查阅。” 他说着,把东西交给太监呈递。 “云顶宫?” 陈三石接过信笺,看过里面的内容后,神色逐渐变得肃杀,他重重起身:“司马曜,你现在就跟我去南岭镇!” 两人驾驭飞舟,于十日之后,抵达南境。 天涯海角以北,就是南徐的南岭镇。 在南岭镇的上空苍穹,有着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好似整座天穹,即将崩塌! 根据云顶宫沈归荑的警告和提醒。 据说是各个金丹宗门,以上古残宝,在东胜神洲封印最薄弱之地,撑开一道裂缝。 如果置之不理的话,不用太多年头,就让整个世界的封印崩塌! 最近这些年,邙山祖脉的动静一直都没停下来过,只是封印比较坚固,天水洲那边的人收效甚微。 但南岭镇附近,很久之前就崩塌过一次。 是陈三石的师父孙象宗,以上古之宝重新修补,现在显然,又被对方找到机会。 “陛下!” “天水各宗亡我大汉之心从来没有死过!” 司马曜抱拳道:“我们可能要想想办法了,如果继续任由发展下去,神洲危矣,江山危矣!” “……” 陈三石看着天幕之上的金色裂痕,幽深的瞳孔当中,渐渐升起肃杀,和坚定。 是啊。 天水亡我之心不死! 一旦神洲再无封印,仙人们涌入境内,社稷将会倾覆,天下苍生将会成为种植灵禾的奴役! 这一刻。 陈三石终于知晓他追寻长生的意义。 哪怕红尘滚滚,昔人逝去;哪怕春秋千载,物是人非;哪怕所熟悉的一切都化作黄土,他也必须站在这里,镇守神洲! 唯有如此。 陈三石才能对得起牺牲的弟兄,对得起师兄房青云以身创下国运,对得起师父的栽培,对得起天下苍生的相助! 一路走来。 他每次行军打仗,看似是自身之功,但其实,由民心之所向所转化的玄气,才是真正的根本! 陈三石又怎么能,让这片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的江山,千辛万苦才换来的安稳,被天水洲的修行者们破坏得一干二净?! 既然亡我之心不死,那便唯有一战到底!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道心坚定,精神充沛。 陈三石一言不发,撇下司马曜,独身一人凌空而去,返回天墉城内,准备筑基! 第273章 吞火 仙途,武道,一样都不能落下! 原本。 陈三石已经提前察觉到北阳道接下来的危险,如果白家不主动求助的话,甚至都不准备再回去掺和。 但现在看来…… 必须要先处理大泽坊市了。 根据云顶宫的警告,有宗门用上古残宝撑开封印裂痕,倘若假以时日,极有可能真让他们找到破除封印的方法。 陈三石必须在此之前,想办法将其解决,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拼尽一切速度提升实力。 万寿宫,无疆殿内。 他默念静心咒,吃下一粒帮助凝神的丹药,然后便正式开始闭关,进入冥想状态。 功法描述。 唯心有灵犀,有所顿悟,或道心坚定,不可动摇之时,就是筑基的最好机会。 那也…… 正是此刻! 《吞火决》开始运转,陈三石体内的上品火灵根,形同饕餮般蚕食着天地间的灵气,源源不断地纳入体内,滋养着经脉、肉身,最终炼化为法力,融入到丹田之内。 内识丹田。 浩瀚如海。 广袤无边。 天地之间。 云雾升腾! 内有洞天,外有福地。 天地弥漫的云雾,便代表着法力的强弱。 炼气到筑基质变,就是再次淬炼法力,使其变得更加精纯,从“法雾”转变为“法海”。 只是以目前状况下,不论怎么凝练法力,都不会使得丹田发生质变,最多也就是增加更多的“法雾”。 这便是天地灵气的退化,导致羽化之路变得极其艰难。 时机已到。 一颗湛蓝色的丹丸浮现,钻入到陈三石的口中后,化作一抹流光,彻底融入到四肢百骸当中。 在他的身体皮肤表面,渐渐由内而外地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的古老符文,更有道道阵法大印在身下徐徐展开。 在筑基丹的加持下,修士们不仅仅能够使得“精气神”来到最佳状态,更是能够把自身变为一道提纯灵气的阵眼! 此种状态下。 所有纳入体内的灵气,都变得干净、纯粹,蕴含着天道和法则,改造着凡胎肉身。 丹田之内,发生剧变! 广袤天地风平浪静,但缥缈无边的大雾,却突然像是遭遇风暴,开始云海翻涌,变得波诡云谲。 内景地之内的一切,都变得混沌紊乱起来,隐隐有山崩地裂,根基塌陷之预兆。 这内景地,便是大道之基。 所谓筑基,便是重塑此地。 陈三石在无尽的混乱当中,追寻着大道法则,过程当中,他能看到往事如烟般,在混沌中不断涌现。 他经历的事情虽多,但年纪并不算大,因此没有太多关于春秋岁月的感悟,亦没有繁复的杂念。 如今知晓道途意义,心境就再也坚不可摧。 一篇篇筑基法决,化作鎏金大字,烙印在洞天福地,苍穹上空。 上清紫霞虚皇前,太上大道玉晨君。 闲居蕊珠作七言,散化五形变万神。 是为羽化曰内篇,琴心三叠舞胎仙。 九气映明出霄间,神盖童子生紫烟! “咚!” 混沌当中,金光乍放。 刹那间,所有的云雾开始朝着金光聚集,形成一道巨大的云海漩涡,整个内景地,更是震颤不断,有万丈灵气升腾而起。 异象愈发磅礴,直到彻底笼罩天地,遮蔽住人的意识后,一切又戛然而止。 内景之地,清风徐徐。 一片法海,波光粼粼。 山川河流,紫气氤氲。 化雾为海,紫府筑基! 筑基! 【功法:吞火决.筑基初期】 【进度:0/500】 【效用:……,天品灵根,吞火】 天品灵根! 筑基之后,陈三石的法修资质,再次得到提升,从最开始的劣等灵根,变成天品火灵根。 天品灵根,何止万中无一,乃是百万无一,千万无一! 在修仙界,或许也经常能够听到某些天品灵根修士的存在,那也是因为大千世界过于广袤,人口繁多。 但真要细算下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就拿朝廷年轻一辈中唯一的天品灵根周维桢来说,整个北凉军的后人里面,就出了这么一个。 这种资质,哪怕是去元婴甚至更高的宗门,都不会有任何困难,若是自幼入门,必定能够得到真传。 有此种资质,只要资源足够,金丹完全是必然。 突破之后。 陈三石现在的境界,就是仙途“筑基初期”,再加上武道“真力中期”,二者互补,再对上筑基中期的对手,也无需要再惧怕。 在北阳道,战斗力最高的,便是筑基后期、圆满的修士。 倘若他能够把武道提升至真力后期,仙途提升到筑基中期,只要不对上金丹境界的修士,就断然不会有性命之忧。 并且,这样规划,速度也比单纯把某一途拉到后期,要更加节省时间。 陈三石才筑基初期,想修炼到后期,哪怕是天品灵根,恐怕至少也要十五年以上的时间。 武道《龙经》就更不用说,他现在甚至没有“真力圆满”的功法内容,除非改修其它功法。 两者都不能拉下,同步提升,是目前来看,性价比最高的方法。 他收起思绪,将目光投向其余词条。 【吞火:吸收火焰,存于丹田,随心所欲,如臂指使】 吞火! 陈三石贯彻含义。 简单来讲,就是他从现在开始,能够吞噬不同的火焰,容纳在自身体内,然后当做法术直接施展出来。 至于能够吞噬什么样的火焰,就要看自身的境界,和承受能力如何,日后也还能继续提升。 这,才是《吞火决》功法真正凸显威能的开始。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异火,但点燃之后,稍微感知,就发现自己境界太低还是无法驾驭。 于是,他便只好尝试其它二阶火焰。 仙宝灯油暂时还够用,但后来陈三石手头宽裕的时候,还是会选择节省一些,购置专门点燃异火的灵木。 比如二阶的“万兽灵木”,此灵木燃烧的时候,搭配上特殊的兽血和兽皮,燃烧出来的火焰会像是有万千野兽撕咬,暴烈无比,一般都是用来炼制武修丹药时才会使用。 陈三石一一取出材料,以特殊兽血浸泡灵木,用灵兽毛发为燃料,最后再用法火引燃。 “轰——” 橙黄色的火焰升腾中,能够看到其中有狰狞凶兽,形容兽潮爆发,煞气腾腾。 吞火决! 陈三石双手掐诀,两掌之间,出现赤红色的阵印,蕴含着火之法则,转动之间,犹如龙吸水般,将地面的篝火卷入其中,然后再通过法则阵印,吸入到自己的体内,储存于丹田当中。 这个过程…… 无异于引火自焚! “嘶!” 即便是有功法的加持,和专门操控火焰的法门,陈三石在“吞火”正式开始的瞬间,也还是险些在剧痛下中断。 但他知道一旦半途而废,不仅会前功尽弃,还会损伤经脉,也只能咬牙坚持。 吞火过程中,他数次闻到焦糊的味道,仿佛自己烤熟,好在很快就会在《吞火决》功法的加持下修复,持续的时间也不算太长,大概在盏茶左右。 直到最后一缕万兽烈火吸收完毕,在陈三石的丹田内景地当中,陡然出现一座火潭。 深潭之中,并非是水,而是火焰,或者是由火焰构建而成的暴烈凶兽,狰狞咆哮。 修仙界的万般攻击手段,想要拥有强大的威能,往往都需要借助外物,比如法器、阵法等。 就比如这万兽烈火,虽然威能强大,但是需要用多种材料点燃,而且也不受操控,根本就没办法拿来攻击人。 但陈三石自此以后,便能够以法力补充,随意调用,如臂使指。 他仔细感知。 发觉单论起破坏力,“万兽烈火”还要在“焚天烈火”之上,只是没有“燃烧法力”的效果。 可惜…… 两者不同源,效果不能够融合,否则的话,威能完全可以攀升数个档次。 但这《吞火决》若是能够继续修行下去,说不定会有奇效,就是不知道后续的功法,能不能搞到手。 筑基成功,吞火决也得到新的作用。 陈三石没有停歇,准备趁热打铁,把其余的各项法术,也一股脑儿提升起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他唯一的防御手段——厚土决。 每每斗法,陈三石基本都是靠着强大的武道肉身来硬抗,但这么下去也终归不是个办法。 先前,他的仙途境界不够,导致各项法术的作用,显得有些鸡肋。 但筑基之后,情况就会大大不同。 这些年来,陈三石虽然主要心思没有放在法术上面,但闲暇时间也会习练一二,因此不算是落下。 他娴熟地捏着法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施法,直至炉火纯青到根本不需要思考,厚土决也终于发生变化。 【法术:厚土决(大成)】 【进度:0/0(不可提升)】 【效用:……,厚积薄发】 【厚积薄发:承受攻击的同时,能够储存玄力,在达到极限时,奉还给敌人】 厚土决,不再单纯是防御法术,而是攻守兼备,威能随着后续境界提升。 唯一遗憾的是,这道法术没办法继续破限。 不过“厚土决”本来就是低级法术,能有如今的效果,已然是“秘法”级别。 日后若是不够用,再修炼其它法门便是。 陈三石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后,继续修炼下一道法术——万剑天来。 他悬空盘膝,身后一柄接着一柄的飞剑不断凝聚而出,逐渐超过原本的数量限制。 六十、七十、八十……一百! 锋锐剑气,漫天飘舞! 犹如莲花,残影激荡! 陈三石处于密密麻麻的剑气当中,举手投足之间,就能够随心所欲地调动剑气,宛如传说中的绝世剑仙。 “威力不够!” 他十分清楚,这么多道剑气,看起来唬人,但其实杀伤力不足,用来对付喽啰还行,对付同境界修士就显得无用。 但若是能够把所有的力量集中于一点,效果就必然会大大提升。 心中所想,立即行动。 陈三石专注施法,尝试着把所有的剑气归纳融合到一起。 分散开来的威力不足,那就集中起来。 二合一,四合一…… 在成功将十道剑气融合后,陈三石突然控制不住,导致所有剑气一起溃散,不得不重新来过。 如此反复,也不知道历经多少次。 他才终于变得得心应手。 十合一,二十合一…… 直到百剑合一! 原本只有小臂长短的剑气,经过融合提纯之后,变得足有丈余长短,怀抱粗细! 【术法:万剑天来.破限三阶】 【进度:0/2000】 【效用:……,蓄百剑,归元一】 【蓄百剑,归元一】:一次施法可释放百道剑气,亦可将剑气融合提升威力。 “成了!” 陈三石也觉得有些疲惫,不禁瘫坐下来,长长地出了口气。 【神通:箭道(一阶)】 【进度:555/2000】 由于紫雷弓拿到不久,再加上平日里确实繁忙,箭术的提升就显得较为缓慢。 其余修仙技艺,各自有所提升。 【技艺:炼丹(二阶)】 【进度:235/1000】 …… 【技艺:画符(一阶)】 【进度:413/500】 …… 【技艺:阵法(一阶)】 【进度:341/500】 …… “可以出关了。” 陈三石霍然起身,阔步走出无疆殿,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穹,也不知道过去多久。 “恭迎陛下出关!” 一名小太监躬身行礼,懂事地汇报道:“现在是天武十年的四月二十八日。” 此人全名“东方景行”,因为遇到的时候,手里拿着根破竹棍,陈三石平日里称呼其为“小竹子”。 当初大汉建立后,他就不再增添新的宦官,后宫如今更多的是一些女武者和修士。 但拦不住,净身房那边很多留下来的稚童。 而且“小竹子”的身世要更为悲惨得多,是被前朝大盛一个王爷相中,杀害全家之后阉掉,准备带回去当作玩物的。 那年他不过五六岁,逃出来后又被抓回去,在要被处死的前一天,长安告破。 那位王爷全族抄斩,奴仆则是遣散。 小竹子无家可归,跪在大明宫外数月,守卫怎么赶都赶不走,后来恰好陈三石路过,就索性把他安排到新组建的西厂那边。 后来测试灵根,这小子是上品资质,再加上平日里又机灵,就索性调到无疆殿来亲自培养。 最近这两年开始习武,发现在武道资质上,竟然也是卓绝,如今是炼气四层,再加上武道化劲境界。 除此之外,他读书也不差劲,基本上可以说是全能之才,尤其是对于四师兄房青云留下来的著作研究颇深。 现在,在司礼监担任秉笔太监,算是年纪最轻的高级宦官,平日里主要负责帮忙草拟诏书之类的伙计。 “天武十年四月。” 陈三石重复道。 半年。 他闭关刚好半年。 再算上之前,离开大泽坊市两年半,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等到处理完朝中杂务,就该过去看看了。 “小竹子,陪朕去天墉城吧。” 陈三石淡淡道。 “遵命。” 东方景行立即命人备好马车。 大汉天子的车辇,乃是用九匹驯化后的“孰湖”来拉,能够御空飞行,而且极为平稳。 天墉城,道场。 此时此刻,正在操练军阵。 第一支正式能够形成战斗力的“天兵”,经过数年的打磨,最后确定为“天袭军”,目前人数不多,只有大概三千人。 其中,有八百名炼气修士,两千二百名化劲之上的武者,没有普通的阵卒。 大汉建立之后。 陈三石可以光明正大的,拿各种灵木燃烧出来的火焰,来炼制灵禾药膏,再加上人手都是从各个军营中精挑细选的,提升速度自然会很快。 至于灵禾的由来,则是“屯田”种植,全部都是自产自销,不会占用百姓的农田。 并且。 他很早之前就下决定,“天兵天将”只会在京城操练,始终把人数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当然目前的两千人还是太少了些,主要是因为资源不够。 负责操练“天兵阵法”的人,则还是许文才。 老书生如今的忙碌程度,仅仅次于陈三石,基本上什么事情都需要他参与管理。 他甚至笑成其为“常务副皇帝”,搞得老书生还以为是在敲打于他,差点辞官归隐。 陈三石好生解释,这件事情才算作罢。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坐到这个位置之后,似乎连玩笑都不能随便开了。 “陛下来了。” 许文才连忙前来相迎:“恭喜陛下出关,破境成功!” 三千名天袭军,也慌忙躬身行礼。 “恭喜陛下!” “天武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都免礼吧。” 简单寒暄几句后。 陈三石步入正题:“天袭军如何了?” “在东胜神洲境内,已经是真真正正的仙兵!” 许文才自信地说道:“而且天书阵法,也操练有度,完全能够施展出来,不会拖陛下的后腿!若是再有个几年的时间,未尝不能与匪宗修士一战!” “嗯。” 陈三石颔首。 战斗力是有的,但毕竟境界不足,绝大部分都是仅仅依靠灵气的炼气两层三层,攻击手段也比较单薄。 真要是想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更多的还是要依靠天书阵法。 而天书阵法威力的强弱,就关于到国运的多少。 想要提升国运,一方面要维护国泰民安,一方面要替天行道,把其余的混乱之地,恢复秩序。 就比如东庆、南徐,他们的境内甚至还在继续上供灵禾。 “一个月前,庆、徐两国都已经改帝称王。” 许文才详细地说道:“现如今,小成子已经领着魏玄将军夫妇两人,分别驻军他们的京城,最多再有三五年,应该就能削藩,到时候给沈家、樊家封个公爵即可。” “好。” 陈三石满意地点点头:“这件事情,齐成若是都能办妥当,那也算是天功,朕到时候会给他封侯,委以重任的。” 聊完政务。 他便亲自上阵,操练军阵。 【神通:驭仙(未入门)】 【进度:56/100】 【效用:暂无】 【驭仙】神通,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出现,只是陈三石一直没有机会去正式磨炼。 天墉城建立之后,就在通过许文才进行挂机式的增长,速度较为缓慢,但也急躁不得。 只是不知,入门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操练完军阵后,陈三石又指点了几名弟子和天袭军中的年轻人,本来打算离开,结果就有一名年轻武将来到面前,单膝跪下。 此人便是天品金灵根的周维桢。 他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说道:“末将周维桢,参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着,他还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朕不是说过,非必要场合,不用行大礼的吗,快起来吧。” 陈三石看穿对方的心思:“维桢啊,是来求丹药的吧。” “末将距离炼气六层,仅有一步之遥。” 周维桢铿锵道:“末将也是希望早日提升实力,才能为朝廷报效尽忠,还望陛下成全!” “小竹子。” 陈三石吩咐道:“朕没记错的话,无疆殿的炼丹房里,还有一些清灵丹,你取来给周将军吧。” 他前些年通过战利品积攒下来的资源,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消耗,基本上也差不多快要见底。 除了维持自己和几位境界较高的修士之外,基本上到了捉襟见肘的程度。 再这样下去不出两年,恐怕连十个人的丹药都供养不起了。 “是!” 东方景行遵命。 “周维桢啊,朕知道你天资好,确实是朝廷资源匮乏,这些年委屈你了。” 陈三石拍拍他的肩膀:“朕会想办法的,将来有资源,在年轻一辈中,肯定是会照顾更加优秀者的,你放心便是。” “末将不敢。” 周维桢不敢直视。 “……” 陈三石扫视着道场上的“天兵天将”们,不禁有些发愁,朝廷再这样下去,可是真的养不起兵马了。 而且他没记错的话,凝香和昭昭两个人,只怕是距离筑基没有几年,到时候也需要用到筑基丹。 “九幽禁地开启的时间好像快到了。” 陈三石心中盘算着。 他如今已经筑基,再踏足禁地搜罗材料,肯定要比之前相当容易些,最好不要错过这么好的收集资源的机会。 第274章 诛仙门 东胜神洲的疆域即便比不上天水洲,也绝对算得上是十分广袤的。 因此,不论是武修还是仙途,只要愿意耗费时间,早晚能凑出来一批资质还不错的。 只是朝廷根本没有资源去培养。 尤其是仙途,哪怕是资质再好,没有足够的资源,炼气中期之后再想提升,也会浪费大把的时间。 九幽禁地,据说是所有散修都能够参与,相当于难得的搜罗资源的机会,最好不要错过。 并且,如果确定禁地开启的位置和时间后,陈三石也不用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多指派几人一起入内。 “小竹子。” 陈三石吩咐道:“你去通知一声张顺将军和司马曜将军,告诉他们放下手头的活计,准备跟朕出一趟远门。” 张顺天品水灵根,现如今炼气七层,也就是炼气后期。 司马曜则是即将真力中期。 先把这两个人带在身边,说不定能用得上。 临行之前。 陈三石把本命傀儡“陈磊”放置在无疆殿内,通知内阁每日把奏折直接送到此处即可。 前往天涯海角的路早已轻车熟路。 经过南岭镇时,他们看到那道裂缝仍旧存在,幸运的是没有继续扩张,处于某种平衡状态。 通过古传送阵进入天水洲之前,陈三石动手帮助司马曜两人易容改面,进行分工。 司马曜是天水洲的老人,对于北阳道也还算熟悉,就派他前往大泽坊市打听封印的事情。 张顺,去打探有关于禁地的消息,以及黄昏谷白家的近况。 北阳道内,要说能搞到武道丹药材料的最便捷的地方,仍旧是白家,并且,他们在这里待着,总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 陈三石易容作中年男子的模样,张顺则是看起来,要稍微年轻几岁,对外称呼他为师兄。 说起来。 张顺当初是在天地封印松动的时候,机缘巧合下,得到一名修士的关注,收为弟子。 只是后来过去这么多年,那名修士也没有再露面过。 或许对于高境修士们来说,十几年确实也就是一次闭关的事情。 总之张顺自己也不着急,情愿继续在朝廷里待着。 而陈三石自己,则是前往黑市。 《吞火决》筑基之后,就不再有后续的功法,绝对不能因此把仙途的修炼节奏打断。 两年多前他就留下过“求购”信息,也不知道有没有作用,实在不行的话也就只能转修其它功法。 大泽坊市内部情况,变得要更加严峻。 陈三石一进入交易区域,就看到坊市内部,如今不光有李家人、镇魔司,甚至还有升云宗的弟子以及大量的外来散修,看起来鱼龙混杂,不像之前那般井然有序。 各个路口的公告栏上,贴着的通缉令也变得数量繁多。 陈三石、萧风自不必说,有关于魔修的通缉令可谓是激增。 其中悬赏最重的。 一个是七杀宗,一个是诛仙门。 天水洲的西侧有两大洲,一曰西牛贺洲,一曰乱荒雍洲,前者是佛门统治,后者是魔门林立。 七杀宗就是乱荒雍洲的魔门之一。 事实上大泽坊市距离乱荒雍洲的位置很近,只是由于疆域广袤,平日里难以察觉。 最近几年边境多有摩擦,乱荒雍洲的魔门非常想要打进天水,把这片膏腴之地当做血食,消化干净。 据说七杀宗在大泽坊市的频繁活动,就与此有关。 至于诛仙门,比较特殊。 它不属于任何一个魔洲的宗门,但是又在天下各洲当中,都有着自己的势力,活动频繁,到处杀戮。 悬赏令上写着,不久之前,诛仙门弟子潜入城池当中,屠杀数名散修,之后还在小石村一带,杀了十几名镇魔司的镇魔卫。 “小石村?” 陈三石记得很清楚,李平安的家人住在那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受到牵连,抽个时间可以去看一下。 他没有逗留,低调穿过坊市,前往湖心岛黑市,找到那名二道贩子。 “吞火决?” 段思鲁摸着下巴,稍加回忆后,才啧啧道:“道友运气是真好啊!在下还真打探到相关功法的消息,而且一直可以修炼到金丹境界。” “哦?” 陈三石询问道:“什么价格?” “对方不要灵石,也不要任何法器之类的东西。” 段思鲁顿了下:“卖家想要用功法来悬赏。” “悬赏?” 听到这里,陈三石已然有些失望,显然自己不会为了功法,冒着巨大的风险去替人卖命。 但来都来了,他还是问道:“不知道这悬赏,是想让在下做什么事情?” “这个~” 段思鲁站起身,来到木屋门前朝外张望半晌后,闭死所有门窗,又张贴隔音符箓,然后才压低声音道:“和李家有关。” “李家?” 陈三石颔首道:“具体呢?” “更详细的,现在就不方便说了。” 段思鲁说道:“需要阁下到时候自己跟卖家详谈。” “道友。” 陈三石加重语气,一字一顿道:“你就是卖家吧?” “……” 段思鲁怔了下,面具下发出警惕的声音:“道友怎么知道的?” “道友有些太草率。” 陈三石说道:“哪有这么巧的事情,相隔将近三年,偏偏我一来黑市,就有人要用《吞火决》悬赏。 “而且,道友如果是中间人的话,应该只负责引荐,怎么会知道事情和李家有关? “看来这黑市当中,也是各门各派的人都有,不妨道友直接亮明身份,我们之间聊起来还方便一些。” “呵呵~” 段思鲁不冷不淡地笑了两声:“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怕你告密。” 他说着从腰间拿出木牌。 陈三石没有去接,只是以法力将其拦在半空中,但见木牌表面,镌刻着“诛仙”二字。 他调侃道:“你真不怕我现在把你抓起来,去换取悬赏?” “随你的便。” 段思鲁收回木牌,耸耸肩膀道:“死猪不怕开水烫,我早就不想活了。” “你们的争端,我不想参与,所以你大可以放心,没人会来抓你。” 陈三石平静地说道:“但在下,也断然不会跟魔宗人合作的,告辞。” “等等!” 段思鲁叫住他道:“诛仙门是魔宗,但不完全是魔宗!” “……” 陈三石有些难以理解。 “阁下何必带着成见看人?别的不说,我诛仙门自立派以来,就从来没有滥杀无辜过,和乱荒雍洲、南瞻部洲的那些家伙可不一样!” 段思鲁强调道:“我也是看在你筑基成功的份上,才想着冒险拉拢,至于能不能合作,为什么不能找个时间好好谈谈再做决定? “我们的最终目的,只是解决掉包括李家在内的几大家族而已,如果阁下是散修的话,就算不赞同也没有跟我们敌对的理由。 “毕竟,北阳道的大部分资源都由他们霸占着,本身跟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 这番话,令陈三石微微侧目。 他思索片刻后,发问道:“只毁李家,不伤无辜散修和凡人?” 要真是如此的话,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没错!” 段思鲁看出对方意动,趁热打铁道:“假如道友跟我们合作,我们也不会玩‘血契’‘发誓’的那一套,可以直接把《吞火决》的后续功法给你,甚至连金丹之上,也可以提前帮你搜寻! “阁下心存疑虑也正常。 “不如这样! “十日之后,就在大泽坊市的茶楼内相商如何? “这种地方,就在李家的眼皮子底下,谁也别想着坑谁,如何?” “好。” 陈三石思忖之后,答应下来:“十日后见,告辞。” “不送!” “……” 陈三石乘船离开湖心岛,回忆着先前的对话,觉得这个诛仙门的弟子有些疯癫的感觉。 至于说的话是真是假,目前还存疑。 他回到坊市不久,打探消息的司马曜也恰好赶到汇合地点。 陈三石淡淡道:“如何?” “情况复杂。” 司马曜压着声音说道:“最近这段时间,各个魔门、家族、镇魔司等势力交杂,‘登仙大会’和‘九幽禁地’也赶在一起,再加上升云宗的人,整个北阳道简直乱的不像样子。” “嗯。” 陈三石沉声道:“主要说说封印的事情。” “整个北阳道,大部分地区其实是归于升云宗麾下统辖,所以破除封印这件事情,最终交给升云宗来办。 “为此,升云宗还特意派来一名金丹长老。 “但是……” 司马曜话锋一转:“北阳道的几大家族,似乎都不大愿意。” “不愿意?” 陈三石问道:“破除封印,对于他们有什么影响?” “似乎是,而且还不小。” 司马曜嗤笑道:“不过这些筑基家族,在当地看起来威风,真遇到上头的宗门,又算个什么?就算升云宗想让他们都滚蛋,他们也不敢放一个屁。” “只是…… “他们具体要干什么,就不清楚了,但通过李家人的反应,短期内应该还不会出事。” “金丹。” 陈三石不禁回想起那位归元门的太上长老黄老九,其仅仅是表现出来的遁术,就不是筑基修士能够比拟的,真要是动手斗法,必然不是一合之敌。 情况更加复杂了。 又是这种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 究其原因,还是力量不够强大。 “走吧。” 他心中有紧迫感,但面上依旧如平湖,领着司马曜离开坊市,前往下一个汇合地点之前,顺路去了趟小石村。 原本祥和的村子,不知何时变得破败而又死寂。 村口的老柳树拦腰折断,截面光滑平坦,黄泥路两边的茅草屋、泥瓦房,有超过一半倒塌,更有烧焦的房梁横亘在路中间,无人收敛的残肢曝晒在烈日之下。 “这里应该经过一场斗法。” 司马曜不疾不徐地说道:“类似于这种事情,在天水洲经常发生,这个村子的场面,其实还不算什么。 “以前臣在灵渠道的时候,曾经目睹过两名元婴修士,一言不合突然斗法,直接毁了几座城池。 “陛下来这里,莫非是有什么故人?” 陈三石没有说话,只是往村子深处走,在看见村落尽头拐角处的一座篱笆园还完好无损后,心下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是、是平安师父吗?” 不等他进去,身后突然响起一阵虚弱的女声。 定睛看去,是一名脸色煞白、身形消瘦的妇女。 “铿——” 司马曜拔到一半的刀,被陈三石按了回去,他沉声道:“你怎么认出来我的?” 妇女苦笑道:“我们家除了您,没有别人会来。” “你这是……” 陈三石看着她,俨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需不需要我帮忙?” 修士们的灵丹妙药,普通人是无法吃的,因为里面有灵禾和其它蕴含能量的灵植,凡胎肉体无法承受消化。 但最起码,能找一些最底层武者服用的补药,虽然根据她的情况严重程度看,不见得有用…… “不、不用不用……” 哪曾想,妇人极其紧张地拒绝,然后举过来一个竹篮:“平安师父,劳烦你把这些金银吃喝,转交给阿爷阿婆。” 说完,她不等对方就拄着一根木棍当拐杖,急匆匆地离开村子。 “……” 陈三石也只好照做,拎着竹篮走进篱笆园,叩开木门,见到苍老许多的李老头儿夫妇。 “丫头来了?” 李老头儿看着竹篮里的东西,连忙站起身张望:“走了?” “……” 陈三石没忍心告诉对方,妇人命不久矣的事实,简单寒暄几句后,就询问村子里的情况。 “唉~谁知道呢……” 李老头儿叹息道:“那天夜里,先是城里的仙师来挑选女子,接着有人袭击他们,然后又来了第三拨人,最后是朝廷的镇魔司,总之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拨人,哪里分得清楚谁是谁。 “总之,他们会飞天遁地的一不高兴,就要死人……” “好几拨人?” 陈三石琢磨着。 莫非真跟诛仙门无关? 是真是假,还需要后续观察。 他现在有一个最大的感受,那就是…… 无序! 毫无秩序! 恐怕不仅仅是一个北阳道如此,而是整个天水洲、整个修仙界都是这般,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陈三石与李老头告别。 他下定决心,等到忙完手头的事情,就问问李老头夫妇的意愿,如果答应的话就把他们送到东胜神洲安享晚年。 也不知道李平安那小子,这些年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离开小石村,陈三石和司马曜两人,按照原定的时间,和打探消息的张顺碰面。 在他的引路下,三人很快就来到登仙大会的地点。 所谓“登仙大会”,便是散修们争夺筑基丹的“角斗场”,基本上在整个天水洲各“道”都会有。 最近几日,北阳道的“登仙大会”,恰好进行到白热化阶段,基本上每天都会有两个以上的炼气后期修士重伤或者死亡。 擂台的地点,在一座山峰的山巅。 负责维持秩序的,则是各个家族的抽调的长老和升云宗弟子。 而他们本身的家族成员,以及宗门弟子,是不能够参与登仙大会的,算是专门为散修准备的。 即便如此,数千名散修争夺一颗或者两颗筑基丹,也是种极其血腥的场面…… “崔兄!仙途缈缈,天地只有一线生机,今日擂台相见,莫怪我手下无情!” “赵兄,在下想要筑基丹,但也不想因此破坏你我二人的兄弟情谊,点到为止即可,如何?” “少说废话,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 擂台上,两名抽签决胜的散修显然曾是弟兄,但动起手来后,很快就打红眼。 最终,反而是那名一开始要“决生死”的修士都最后时刻手软,而先前“点到为止”散修,则是下手狠辣,抓住机会一击毙命。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司马曜感慨道:“上好的灵脉、资源,早就被家族、宗门所占据,后来的散修就算有再好的资质,绝大部分也只能选择为两者卖命。” “其实这些散修错了。” 张顺说道:“他们不应该自相残杀,而是联合起来一起起义。” “何其难也?” 司马曜讪讪道:“在凡俗尚且有武者压制,想要成事必须有宗门相助,在修仙界,即便是偶尔有几个成为大能的散修,也只顾着追寻自己的长生,哪里会管别人的死活?” “唉~总之这登仙大会我们就不用想了。” 张顺侃侃道:“朝廷的资源,也只能从‘九幽禁地’着手。禁地开启的时间我已经打探到,大概在半年之后,到时候跟往常一样,所有人都能够参与。” “黄昏谷的情况呢?” 陈三石询问道。 “黄昏谷不太乐观。” 张顺郑重其事地说道:“这两年白家遭遇的孤立越来越严重,但凡是白家的人,不允许进入七大家族的任何一个坊市,寻常的散修,也都不再允许跟白家合作,理由是怀疑和魔修勾结。 “半年前,白家更是和朱家发生摩擦,不小心出人命,现在几乎是要正面开战了。” “升云宗不管?” 陈三石没记错的话,升云宗是北阳道大部分区域的管理者。 “不会管的。” 司马曜淡淡道:“当初升云宗帮着前朝的隆庆皇帝打仗,周边几个家族多多少少都出过人,只有白家想要独善其身。 “而且一般这种底下的争端,向来都是看谁在宗门的里的关系深,谁就有理。 “李家、朱家这些家族,都有很多人在升云宗当弟子。 “但升云宗不传授武道,自然也就跟白家没什么瓜葛,没有帮着几个家族一起对付白家,就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走吧,去黄昏谷。” 陈三石下令。 距离九幽禁地开启,还有一段时间,他还是要想办法换到一些资源,提升一些实力是一些。 而且……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 白家这种遭到整个北阳道孤立的家族,毫无疑问是大汉天然的盟友。 将来对付大泽坊市,说不定就能帮上忙。 三人没有继续观望下去,悄无声息地离开登仙大会。 在山脚下,陈三石想不到竟然还遇到一位老熟人——升云宗弟子王竣。 如果不是今日偶遇,陈三石几乎忘掉这家伙的存在,当初打仗打着打着,这家伙就消失了。 想不到再见面,已然是筑基中期的修士,甚至比他的仙途还要高上一个小境界。 登仙大会的最高负责方是升云宗,王竣站在山门位置,看起来像是在维持秩序。 不同于绝大部分宗门弟子面对散修时的自傲,他对待每个路过的人都报以微笑,显得十分和善。 王竣肩膀上还站着一只丑陋的怪鸟。 也就是这只怪鸟,令陈三石储物袋当中的青鸟有些躁动。 “报仇?” 他能感知到自己灵宠的想法。 十几年前,青鸟似乎在钱塘府外,和这只寒铁鸟有些过节,这十年来它几乎日日夜夜都在惦记。 想不到,竟然还真的能遇上。 “听话,现在还不是时候。” 陈三石安抚青鸟,和投来目光的王竣点头示意,然后不再回头,加快脚步离开。 “……” 王竣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目送来来往往的行人。 “王师兄!” 一名同门弟子走来:“长老有令,让你监督完登仙大会后,就留在大泽坊市,协助破除封印之事。” “我?” 王竣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登仙大会之后,我想回宗门闭关。” “不行啊王师兄。” 同门说道:“长老点名要你。” “……” 王竣眉头一皱。 十几年前,他好不容易才躲掉那场大战,回到升云宗的山门内,一心闭关筑基。 等到出关后一打听,果然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这十年,他也是深居浅出,尽量避免一切争端,不久之前突破筑基中期,结果就被师门拉到此地。 这次似乎闹得更大,要不惜代价地把封印破开。 而且王竣注意到,近期北阳道的暗流涌动,他完全无法预知接下来会有多少动乱,多少危险…… 他在脑海中开始思考,寻找什么样的理由离开北阳道合适。 出神间,王竣肩膀上的寒铁鸟毫无征兆地唳鸣一声,而后吼直冲云霄,几个呼吸后之后抓来一只飞禽,站在路边进食起来。 这本该是很正常的凶禽狩猎,结果王竣勃然大怒:“畜牲!早就告诉过你,在外面没有我的允许不得随意狩猎,万一抓到其他前辈的灵宠怎么办?! “你若是再惹事生非,我定亲手宰了你!” 第275章 千年药材 黄昏谷。 不需要跨过山门,就能够感觉到近期形势的严峻。 基本上从二十里外,就开始有白家的人巡逻。 “站住!” 白安歌从腰间摸出两柄短剑,警惕地打量着三名陌生面孔,质问道:“二位道友从何处来,有何贵干?” “小白道友。” 陈三石淡淡道:“你吃的丹都是我炼出来的,你那小妹,也算是我的半个弟子,非得这么见外?” “炼丹,小妹……” 白安歌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怀疑中又带着惊喜:“萧前辈?你、是你回来了?!” “是我。” 陈三石没有隐瞒。 眼下的情况,如果以陌生人的身份前来黄昏谷,恐怕根本就进不去门,遑论合作。 相反,萧风杀死李家五爷夺走筑基丹,是坊市死敌,北阳道的通缉犯,天然盟友。 而且“萧风”和“陈三石”不同。 “陈三石”关乎到祖脉,极有可能会牵扯到金丹长老们前来,但“萧风”不过是一个李家修士和筑基丹,最多也就是李家会急眼。 相对而言,“萧风”的身份,对于北阳道当下的情况,再合适不过。 “真是萧前辈?!” 白安歌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你这几年……罢了,前辈先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他说着转身进入山门,约莫盏茶功夫后才折返回来。 “萧前辈请进!家主他们在观湖楼议事,请你过去一见。” “好。” 陈三石随之进入谷内。 观湖楼,顶层之上。 白家高层悉数聚集于此。 垂垂老矣的白家老祖坐于太师椅上,其余七房的白家管事分列两旁。 他们齐齐朝着走入堂内的三名陌生人,投来审视的目光,之后又互相交换眼神,不知道在交流什么。 “萧兄,别来无恙。” 三爷白麟勋起身抱拳道:“想不到你不仅仅是炼丹师,还是真力境界的武者,如今归来,想必已经筑基,恭喜恭喜。” 两年多前,他们也是突然得到消息,说一直和黄昏谷合作的散修萧风,在小竹峰暴起杀人,抢走一颗筑基丹后夺路而逃,着实是震惊了好一阵子。 “呵呵~” 家主白良弼开口道:“只是不知道,萧道友失踪数年,如今又突然归来,是为何故?” “无非是寻求合作。” 陈三石说道:“实不相瞒,在下要在北阳道停留一段时日,所以想在黄昏谷借处洞府修炼,如果能像之前那样通过炼丹交换,那么再好不过。” 他根据顺子打听来的消息,从自己走后,白家就再也没有过稳定的炼丹师合作。 要么是觊觎药谷,要么是其余家族的奸细,基本上没有人能留下来超过两个月。 而且在孤立状态下,白家现在想要买丹药,都需要出远门,到其余“道”去购买,正是紧缺丹药的时候。 “合作,自然是可以。” 一直坐在太师椅上沉默不语的独臂老人,幽幽开口道:“但在此之前,老夫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阁下。” 陈三石坦然道:“白老前辈,但说无妨。” “现在北阳道的情况,你也已经有大概的了解。” 白兮风嗓音沧桑嘶哑:“道友在这个时候,来我们白家,难道不怕成为众矢之的吗?阁下,究竟是什么身份?” “我的身份很简单,白家的朋友,李家的死敌,此次回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帮助白家对付李家。” 陈三石平静地回答道:“在杀光李家人为我族人报仇之前,绝对不会离开,这一点,白老前辈可以放心。” 他这么讲,算是半真半假。 有关于封印之事,就在李家的主峰之上。 因此想要解决问题,是不可能绕开李家的。 “……” 白兮风陷入沉思。 他们这些修仙家族屹立数百年,有仇人的后代崛起回来复仇,是很正常的事情。 尤其是李顺安的死,做不了假。 因此起码在这一点上,他们不需要怀疑。 “好啊。” 最终,白兮风定夺道:“那么从今日开始,萧风道友就是我们黄昏谷的盟友,稍后,老夫会给你安排一座二阶洞府,道友还跟以往一样负责炼丹,有什么其它要求也可以尽管提出来,老夫会尽量满足。 “只是有句丑话说在前头,纵然是萧道友有心想要去跟李家寻仇,老夫也愿意合作,可目前的情况来看…… “我白家恐怕是自身难保,萧道友若是久留的话,说定就要面临和我们一样的,灭顶之灾。” “我来,就是商议对策。” 陈三石在对方搬来的椅子上坐下,然后试探道:“不久前,萧某人听闻升云宗有金丹长老入驻李家,路上也遇到许多镇魔司的镇魔卫,不知道是否和此事有关?” “升云宗不会出手对付我白家的,最起码暂时不会。” 白良弼告知道:“他们前来,是和东胜神洲的封印有关,准备以大代价,毁掉天地封印。为此,整个北阳道的七大家族,连同我们在内,都要在五年的期限之内搬走。” “搬走?” 陈三石追问道:“白家主的意思,是封印之事,最后会连累到整个北阳道?” “谁知道他们要搞什么鬼。” 白良弼讪讪道:“不过就算没有这件事情,我们本来也在筹划如何离开此地,就是那东胜神洲的凡俗王朝,只怕是用不了几年就要遭殃。” “是啊。” 白家七爷同情道:“早期祖脉大战的时候,姓陈的杀天水修士如麻,可是结下血海深仇。 “前些年汉朝建立,据说陈磊还给天水下了一道‘讨伐檄文’,称呼自己为天庭,天水上宗都是贼寇。 “各个上宗早就对其恨之入骨,就等着打破龟壳,将其碾为齑粉呢。” “提到这个。” 白家四爷插话道:“早年间幸亏没有听老二的,那时候老二还说实在不行就去东胜神洲避避风头,真要是去了,就只能一起等死……” “咳咳!” 白良弼清清嗓子,示意对方噤声。 “来人!” 白家老祖唤来两个小辈:“你们好好安顿萧道友,他在黄昏谷的消息,也一定要保密,不得对外人透露。” 说完,他端起旁边的茶盏。 “那在下就先告辞。” 陈三石转身离去。 等到他走后,厅堂内的气氛,再度变得肃穆起来。 “老祖。” 白良弼开口道:“真的要留他在谷内吗?他是和李家有仇怨不假,但谁知道是不是也奔着药谷来的?” “我倒是觉得不会。” 白麟勋插话道:“萧道友又不是第一天和咱们合作,向来都很规矩,而且这件事情,他恐怕根本就不知道内情。 “咱们确实少个炼丹师,恐怕没有人比萧道友更加合适,无非是提防一二,不让其接近药谷即可。 “而且将来要是真到逼不得已之时,他也是不弱的战斗力,毕竟可是筑基初期加上真力中期。” “先留他在谷内吧。” 独臂老人结束话题,转而问道:“最近和镇魔司、李家他们谈的怎么样?” “哼!” 白良弼重重拍响桌子:“一提到这个,我就来气! “那个赵老八简直贪得无厌,答应以后每年分他们一半还不行,非要完全交给他们。这是铁了心,要把我们白家赶尽杀绝!” “唉……” 白老四咬牙切齿地说道:“当年,如果不是司寇家的人狼子野心,我们白家早就是‘金身境’乃至更高境界的武道宗门,何至于困在北阳道内,受这些人的凌辱!真要是把人逼急,就把消息放出去,大家都别活了!” “老四,你说这话没有意义。” 白麟勋叹息道:“我白家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都过来了,怎么能把祖宗的传承断掉?” “不答应,无非是不疼,欺负我白家后继无人。” 独臂老人目光在白家七子身上扫过,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白家何等得天独厚的条件,倘若你们修炼再刻苦些,再多出两个真力圆满,就算是消息泄露出去,又何至于沦落到生死存亡的地步?!” “老祖息怒。” 众人纷纷起身:“是孩儿们无能,拖累我族前途。” “良弼啊。” 独臂老人别有深意地看向当代家主,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夫时日无多,我走以后,你身为家主,一定要担负起白家的重担。” “……” 白良弼低着头,双眼发红,一字一顿地说道:“请老祖放心!良弼知道该怎么做。” “还有你,麟勋。” 独臂老人轻咳两声:“你的资质尚可,日后不要再懈怠,少去些幻音阁那种毁人气血的地方,至多八年,你就能真力圆满。 “司寇家的事情,确实是导致我白家断代青黄不接,有今天的局面,倒也不能完全怨你们。 “尽力去做吧,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把东西交给玉灵真人,请求清虚上宗的庇护了!” 他用仅有的手臂撑着桌面缓缓站起身,在后人尊敬的目光中消失在屏风后。 …… “萧前辈。” 白安歌指着前方水潭后的一座宅院:“这里是我六叔的洞府,里面有聚灵阵,能够达到二阶灵脉,就给萧前辈暂住了。” 黄昏谷不同于大泽坊市,能够打造伪二阶灵脉的区域更少,因此更为珍贵,从来不用做租赁。 安顿好之后。 陈三石命令司马曜和张顺两人,继续去打探九幽禁地的消息,自己则是借助二阶灵脉,修炼起武道。 他才刚刚筑基成功,想要到筑基中期恐怕需要一些时日,与之相比,龙经的进步速度显然会更快。 先前的积淀,再加上数日的闭关。 陈三石很快就再次来到提升的门槛。 在他的身体表面,繁复的流光开始流转,直到融汇贯通,化作九色祥光,一尊神龛也随之苏醒。 【功法:龙经(真力中期)】 【进度:251/500】 胴中神,名受厚勃,字道虚,长七寸一分,九色衣! 下部八景神,洞开其四。 陈三石估摸着,想要突破到真力后期,即便有二阶灵脉,也还需要数年的时间,若是有上好天材地宝或者丹药的帮助下,时间或许能缩短一些。 五年! 先前白家人提到过,升云宗要求他们在五年之后搬走,说明就算是有大事要发生,也要在五年之后,期间还有足够的时间。 武道境界提升至真力后期,仙途境界提升到筑基中期,除去金丹修士外,就不用再担心北阳道的其余人。 金丹…… 也是个麻烦。 实在不行的话…… 陈三石联想到清虚宗。 当初师父留下来的信物,说如果他无法寻得后续武道传承,就可以前往清虚宗,想必关系不会太差。 具体能不能行,也只能到时候试试再说。 他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提升修为。 离开洞府,陈三石发现火脉附近的区域都变得很冷清,以往对外租赁的位置也鲜少见到外来修士。 看得出来,白家确实被孤立的很严重。 他来到炼丹房内,白朝桐早已等候多时。 女大十八变,将近三年不见,这丫头也已然亭亭玉立,但行事还和从前一样,怀里抱着盒子,一副警惕的样子。 “开始?” 陈三石说道。 “嗯、嗯……” 白朝桐点点头,正打算蒙上他的眼睛,炼丹房的石门突然在嗡隆声中打开,一道身影阔步闯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白家家主白良弼。 他手里也捧着专门储存药材的盒子,开口道:“桐儿,你且出去吧,这一炉丹药,由爹爹辅佐萧道友炼制。” “好。” 白朝桐怔了下,然后抱着盒子离开。 “萧道友。” 白良弼做出请的手势:“开炉吧。” 炼丹开始。 前期流程无非是连接火脉,烧灵河水,添加灵禾,等到火候足够时开始增添药材。 在这个过程中,陈三石会遮蔽视野,听凭对方的指挥,掌控火候,以此来保证白家的丹方不外泄。 此次炼丹,总共炼制两炉,其中一炉的材料似乎不同寻常,导致非常难以掌控,需要长时间的淬炼,才能够提取其中的精华。 结束之后,陈三石得以解放视野。 “辛苦道友。” 白良弼将一颗丹药递到他的手上:“我白家绝对不会亏待任何朋友,这颗混玄丹,对于道友提升武道境界大有裨益,你可以收下。” 陈三石接过丹药,检查没有问题后,又看到对方正在收敛的另外几颗,腥红色的丹药。 他勘破其中成份,略微诧异。 一般来讲,二阶丹药除去筑基丹外,主药在两百年到五百年之间的药龄。 可对方手里的这些…… 其中蕴含的材料,居然全都是千年以上。 第276章 会面 灵植。 在修仙界是不弱于“灵气”的宝贵资源。 就比如筑基丹。 如果没有此丹,即便是天赋再好,也会因为天地灵气的不纯粹无法改造肉身,导致不能筑基。 灵植的价值,往往会跟能否栽培,数量多少,以及成长年份有关系。 通常来讲,年份越久,灵植吸收的天地灵气就会越多,和“修士”、“灵兽”往往年龄越大,境界越高是一个道理,因此药效也就会更好。 对于普通的二阶丹药,主材料大概需要两百年到五百年之间,其余辅材则只需要几十年。 陈三石通过【见药识方】,认出白家家主手里的丹药,是一种名为“烈蛟养煞丹”的二阶丹药,可里面原本只需要两百年的两样主材料,用的却都是千年药龄。 难怪他炼制丹药的时候,明显察觉到与众不同。 把二阶丹药的主材换成千年药材,这种做法固然会让丹药的效果显著提升,但未免也有些过于浪费。 毕竟千年药材,完全足够炼制三阶丹药。 白家如此行径,倒真是大手笔,不过好歹也是传承数百年的家族,有些底蕴也是正常。 尤其是最近危急关头,肯定是要消耗一些换取提升实力。 只是…… 这“烈蛟养煞丹”是一种养煞的丹药,效果十分暴烈,通常来说往往是魔门中人喜欢,当然,武修们偶尔也会用它来锤炼自身体魄。 陈三石倒也没有往深处想,只是收好自己的丹药。 相对而言,他的“混玄丹”材料就要磕碜得多,主材三百年,辅材都是二十年左右的。 当然,这其实才是二阶丹药的正常范畴。 “辛苦萧道友。” 白良弼收好丹药:“最近可能要多多辛苦你开炉,不过放心,绝对不会亏待于你,道友有什么条件可以尽管说。” “白家主。” 陈三石没有客气:“能够帮助武者洞开景神的‘不灭草’、‘景神果’以及‘灵犀角’这些材料,你们有没有?” 朝廷方面,最缺的就是这些。 就连九幽禁地当中,都极少有以上几种天材地宝出现。 “嗯~” 白良弼沉吟片刻:“萧道友是有什么后辈需要?实不相瞒,我白家传承至今,就是依靠培育多年的‘不灭草’,这基本上也是所有武道世家,必须拥有的底蕴。 “但要说太多也没用,我需要根据近些年的分配,如果有空余的份额,可以给道友一株。” “若真能如此,在下就谢过白家主。” 陈三石拱手。 他又与之闲侃几句后,就回到洞府之内。 次日一早。 司马曜和张顺两人就赶了回来。 “陛下。” 司马曜沉声道:“九幽禁地将会在最近半年内洞开,具体时间可能会有些波动。” 类似于这种禁地,往往会牵扯到天地法则,具体时间,也不可能跟日出日落一样那么准确。 也正因此,才会有大量的散修聚集在北阳道等候,只有这样,才能够在禁地开启后第一时间进入其中搜罗材料。 “调人进来吧。” 陈三石思忖片刻后,下令道:“传朕口谕,留魏玄、宋桂芝回守京城,不得擅离。 “调汪直、荣滟秋及其它所有真力武者,以及二十名炼气五层之上的修士,分批次进入天水洲,分散在凡俗城池或者村落当中等候禁地开启,参与此次试炼。” “臣领旨!” 张顺说道。 九幽禁地的内部据说十分广袤,陈三石一个人进去,就算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搜罗多少资源。 不如调人进来,禁地开启之后广撒网。 而且。 自从天墉城成立以来,绝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参与过斗法,最多只是同门切磋。 不经历血的厮杀,就算是境界修炼得再高,遇到突发情况,也会手足无措。 这次九幽禁地不仅仅是为朝廷收集资源,也算是天墉城的一次试炼,通过试炼之后,就能够根据表现,进行封赏以及后续的资源侧重。 只可惜…… 这样终归是一次性买卖。 不论是家族还是宗门,一个势力想要长久地传承下去,其中一个必要的条件就是有源源不断的资源。 不仅仅是灵脉,还需要灵地、 毕竟不可能一直有禁地之类的存在,供外人采取资源,最好的办法,仍旧是自给自足。 但灵珠只能溢散灵气供人修炼,却不能改造厚土大地使其变为灵土,因此无法种植。 在天水洲待了这么多年,陈三石自然也翻阅过不少书籍,倒是有一些天材地宝,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但至于能不能遇到,就需要看运气了。 他吩咐完毕之后,命张顺择日动身,自己则是易容改面后,领着司马曜离开黄昏谷,前往大泽坊市。 今日是先前跟段思鲁约定好,在茶楼跟诛仙门弟子见面的时候。 此次来天水的最终目的,还是解决封印的麻烦,倘若五年之内找不到解决途径,就只好另作他法。 清虚宗就是最后的求助选择,但由于师父说过尽量不要去,也只能再等等看。 “你对诛仙门,有多少了解?” 陈三石突然发问。 “疯子。” 司马曜简短地回答。 “疯子?” 陈三石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陛下有所不知。” 司马曜侃侃而谈道:“在修仙界不论是名门正宗还是歪门邪道,做事情都必然有着自己的目的。 “就拿七杀宗来讲,喜欢屠杀凡人和修士进行血祭,其根本原因,是用来提升自己的修为。 “可诛仙门没有目的。 “他们做事情,似乎不为好处,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为了破坏而破坏。 “几十年前,天水洲的最南方,出现过一个空间遗迹,据说里面很可能出现三阶四阶的宝物,引得整个天水洲修士趋之若鹜,不论境界高低,都早早在遗迹外聚集。 “结果…… “在遗迹开启的前几天,诛仙门带着人杀到,他们不管不顾,一通破坏,硬生生把遗迹入口毁掉。 “往更早的追溯,百年前他们甚至还动手摧毁过天水洲最大的药谷之一,甚至为损失惨重。 “他们做这些事情,本质上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自己还要死人,不是疯子是什么?” “呵呵,是有些疯。” 陈三石记得当时在黑市,姓段的一副求死的语气。 不过他与之接触,一是为吞火决后续功法,二是为李家,既然这帮人要对付李家,想必肯定也多少知道些封印相关的事情。 这段时间,他也跟别人打听过诛仙门,基本上不论是谁,都对诛仙门讳莫如深。 “他们不光疯,还异常歹毒。” 司马曜捋着胡须:“据说,诛仙门的高层内部,有一种夺灵根的上古禁术,他们能够把修士的灵根,通过特殊阵法,转移到凡人的身上,从而让凡人也能够修炼。 “以往就经常发生,某个上宗圣子圣女的灵根,遭到诛仙门魔修掠夺的情况。 “这群人绝非善类,陛下与之打交道,一定要小心谨慎。”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大泽坊市。 司马曜留在坊市内外围,若有意外情况发生负责接应。 陈三石则是径直前往茶楼。 诛仙门并没有说过具体的会面方式,因此他也只是易容做在黑市见过的面容,然后随便坐下,点了杯茶水,静静等候。 不出半盏茶,就有一名店小二来到身边:“这位仙师,二楼丁字厢房内,有仙师说是你的朋友,请你上去一叙旧。” 二楼厢房。 店小二推开房门,靠窗的流水茶盘前,坐着两道身影,一名是段思鲁,另一名则是筑基后期的修士,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长袍,也算是相貌堂堂。 “道友来了。” 段思鲁站起身道:“我介绍一下,这位‘上官思衡’,是我们北阳道诛仙门的舵主!” “见过道友。” 上官思衡起身拱手。 “萧风。” 陈三石淡淡道。 “哦?” 上官思衡略微讶异道:“原来是萧道友,幸会幸会!看来,我们肯定能成为志同道合的友人!” 筑基后期再往上,便是金丹长老,地位在修仙界,绝对只高不低。 可眼前这位看起来,并没有任何架子。 “上官道友。” 陈三石坐下后,开门见山地说道:“不妨直接说说该如何合作,阁下才愿意把《吞火决》交给我。” “萧道友乃李家死敌,就是我的朋友,一本功法而已,不需要任何条件。” 上官思衡直接将一块玉简拍在桌面上:“现在就赠予道友。” “……” 陈三石拿起玉简,注入灵力探查,确认功法没有问题,不禁调侃道:“道友倒是豪爽。 “实话实说吧,在下此次跟大泽坊市,大概率是不死不休,不知道诛仙门是何想法?” “道友可知道……” 上官思衡亲自为对方斟茶:“升云宗在李家的地盘上谋划些什么?” 陈三石端起茶杯:“愿闻其详。” “封印!” 上官思衡加重语气道:“在天水和东胜神洲之间有一道封印,这个萧道友应该听说过。 “不论是符箓还是阵法,说到底都是破解天地法则加以应用,既然顺应天道,自然也就有着破绽。 “这道封印,每隔五十年会出现一次小动摇,两百年出现一次大动摇,下一次大动摇,就在五年之后。 “十几年前,在大泽坊市之外的位置,还发生过一次封印破碎,是那位鬼七前辈进行修补,才勉强维持住封印,但也留下部分隐患。 “这回。 “升云宗的人就是准备借助两百年一次的禁制松动,再加上这一带原本就有的裂痕,彻底在封印上,撕开一道永不闭合的口子! “而他们的具体方法,就是借助上古残宝布阵,以整个北阳道的灵脉的灵力为充能,在五年后禁制松动的刹那,将其破坏掉!” “……” 陈三石消化着其中的信息。 原来是这么回事。 “所以……” 上官思衡继续说道:“我们诛仙门打算在五年后动手,先把阵法毁掉,然后再灭了李家!” “为什么?” 陈三石想不到对方的目的,竟然会和自己如此的一致:“破坏东胜神洲的封印,貌似跟诛仙门没什么太大关系吧?” “怎么会没关系呢?” 上官思衡顿了下,解释道:“道友可能还不知道,我们诛仙门的教义是什么吧?” 陈三石颔首:“确实不知。” “谜底就在谜面上。” 上官思衡正色道:“诛、仙!” “没错!” 段思鲁附和道:“长生之事,本来就是逆天而行!所谓道法自然,生老病死本该是常态,可偏偏有人追寻长生,把这世界搞得乌烟瘴气!我们诛仙门的最高教义,就是不许世上有人修仙!” “……” 陈三石没有继续听对方传播教义,而是直接问道:“这件事情,在下和贵宗不谋而合。 “五年之后,必定全力相助。 “只是不知道,诛仙门在北阳道有多少人手?” 聊到这里,他心下颇为舒畅。 既然诛仙门是人尽皆知的存在,那么想必势力庞大,或许封印的事情,真的能够轻松解决。 然而…… 只见上官思衡伸手比划着,一字一顿地说道:“足足有八个!若是算上道友,就足足有九个!” “九个……” 陈三石寻思是不是少了些,光是李家和镇魔司加起来就数量众多,他不禁问道:“有金丹长老,或者金丹之上参与此事?” “没有。” 段思鲁盘算道:“上官舵主,就是我们诛仙门在北阳道境界最高的修士,其余七个人里面,有两个筑基,两个炼气后期,再加上三个炼气中期。” “?” 陈三石心头一沉。 看来这个诛仙门不仅仅是有点癫,似乎也不怎么靠谱。 八个人,跟整个北阳道为敌? 他提醒道:“上官道友,在这大泽坊市之内,可是有着金丹修士坐镇的,仅仅凭借咱们几个,恐怕有些困难吧?” “此言差矣!” 上官思衡郑重其事地说道:“萧道友,我辈修士,难道仅仅因为‘困难’二字,就不去做了吗?” “话虽如此。”陈三石说道,“也不能这样去送死吧?” 这就和行军打仗是一个道理,正面打不过,就要想办法,哪里有非要往南墙上撞的? “死就死!” 上官思衡一拍桌子:“我不怕!” “告辞。” 陈三石摇摇头,实在是没办法再聊下去。 “轰隆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整个大泽坊市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第277章 试炼提前 “轰隆隆——” 伴随着巨响,整座茶楼剧烈摇晃起来,杯中茶水翻涌洒出,桌椅更是几乎倾倒。 “怎么回事?!” 段思鲁豁然起身。 上官思衡也急忙查看附近的情况。 “不是冲我们来的。” 陈三石环视四周,【观气术】并没有察觉到危险,安抚道:“不必过于紧张。” 震荡持续大概十几个呼吸后就归于平息,坊市之内的骚动也随之停止。 “嘶~” 段思鲁打开窗户,朝着外面张望:“怎么回事?舵主,萧道友,你们继续聊,我出去打探打探!” 上官思衡也很快平静下来:“萧道友,方才所言之事,你意下如何?” “贵宗勇气可嘉,但恐怕谋略不足。” 陈三石摇摇头道:“如果你们没有任何规划,就打算硬碰硬的话,恕在下不能奉陪。” “唉……” 上官思衡微微叹息:“实不相瞒,诛仙门在北阳道附近,人手实在太少,更没有高境界的前辈。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升云宗打破封印,污染为数不多的净土吧?” 陈三石问道:“东胜神洲,在你们眼里,是净土?” “当然。” 上官思衡笃定地说道:“没有灵脉,凡人也不需要种植灵禾,难道不是净土么?似东胜神洲那般,天道有序,万物轮回,才是真正的法则。” “既然如此。” 陈三石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和东胜神洲的大汉合作?” “自然是想过,虽然那位大汉皇帝境界不高,但要是能够前来相助,多少是一份力量。” 上官思衡惋惜道:“但是没有玉牌,各个区域的传送阵,又掌握在那些人的手里,实在是无可奈何啊!” “道友若是真有此意的话,在下倒是可以帮忙通信。” 陈三石没有表露真实身份,因为诛仙门看起来实在有些不靠谱,担心对方冲动行事,暴露自己酿出大祸。 “萧道友竟还和他们有联系?” 上官思衡颔首道:“若真是如此的话,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包括如何攻打大泽主峰的事情,我认为也可以和大汉商议,而不是莽撞行事。” 陈三石继续说道:“还有几年的时间,不如贵宗就先继续收集情报,静候时机。” “嗯。” 上官思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 “对了。” 陈三石问道:“近期整个北阳道都在针对黄昏谷,上官道友可知道里面的具体原因?” “略知一二。” 上官思衡颔首道:“白家药谷内,似乎有着某种至宝,令镇魔司和李家等极为眼馋,想要将其据为己有。 “但是,他们似乎也不愿意让升云宗知道,所以近期,一直在和白家谈判。” “果然。” 陈三石思忖起来。 这就是破绽! 当北阳道内部处于勾心斗角的状态下,就极其容易出现混乱,而混乱,就是机会! 只要能绕开升云宗的金丹修士,就能够解决掉这次的麻烦。 想到这里,他补充道:“上官道友,还请你近期着重调查一下,黄昏谷里究竟有什么,这或许是我们的机会。” 要知道白家,也是盟友之一。 “没问题。” 两人商讨间,出去打探状况的段思鲁归来,道出刚才动静的源头。 “是九幽禁地!” 段思鲁说话的语气,总是紧张兮兮中带着几分疯癫:“秋霜谷底部,传来强烈的波动,来自于另一个空间,应该是九幽禁地有状况!” “禁地?” 陈三石心神微动:“莫非禁地提前开启了?” “那倒没有,只是单纯异动。” 段思鲁告知道:“不过以往发生这种情况,要么是禁地内有大凶,要么就是涌现出大量的宝物!今年这一次,只怕是又要引来大骚动!舵主,怎么样,要不要干一票?!” “这个就免了吧,我们人手不足,过阵子就要开战,咦,说到这个……” 上官思衡投来目光:“萧道友,要不要参与一下?” “呵呵~” 陈三石也算是见过世面,但面对眼前这群人竟然有些语塞:“不妨说来听听。” 总共就七八个人,真是够忙活的。 “是这样的。” 上官思衡徐徐道:“在距离我们这里五百里之外,有一座名为‘荣华城’的城池。 “那里是升云宗的财产,里面住着不少散修,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准备在城外举行一场拍卖会,到时候大部分人都会去。 “我们诛仙门,准备杀他们一波。” “……” 陈三石耐着性子问道:“原因呢?” “当然有原因。” 段思鲁接过话来:“在咱们修仙界,有很多低境修士混不出来名堂,就喜欢在凡俗纳妾享乐,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本来我们是管不着的,可最近荣华城内,流出一套阴阳采补的魔门功法,据说能帮助天赋不佳者提升上限,引得很多人偷偷修炼。 “半年内,已经炼死上千名凡俗女子,现在又开始,三个月前,又开始有成批量的婴孩失踪。” “你们的意思是说,悬赏令上的事情,都有北阳道的散修参与?” 陈三石询问道:“修炼魔功,即便在天水洲,也是各大宗门明令禁止的,镇魔司不管?” 修仙界再怎么打打杀杀,类似于这种最基本的底线还是有的。 “管个屁!” 段思鲁骂道:“采补死的凡俗女子,都是用半强迫半自愿的方式买来的,是符合大宋律令的。 “至于失踪的孩童,就是荣华城的城主干的,镇魔司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采补女子……” 陈三石猛地回想起,平安姐姐貌似就是在荣华城给散修当妾,他终于明白上次相见,为什么会是将死之相。 他匆忙起身离去:“两位道友,我有些事情要办。” “你这是?” 上官思衡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推门离去。 脱离大泽坊市的区域后,陈三石径直来到小石村,从李老头儿夫妇的口中,仔细询问出平安姐姐的下落。 然后,他又立即前往荣华城。 荣华城,是北阳道的四大城池之一,属于升云宗的私有财产,从外观上来看,和普通的凡俗城池没什么区别。 汾林路甲巷秦宅。 这片区域,是连灵气都没有的位置,但是宅院盖的都十分阔气,居住的也都是些低境界修士。 “咚咚!” 易容过后的陈三石上前,轻轻敲响大门。 不久之后,就有一名凡人管家出来,他起初是露出十分不耐烦的神情,又在看到对方崭露出的法术后,转为极度的谄媚:“诶呦,原来是仙师老爷,瞧着面生,不知道有何贵干?” “我姓林。” 陈三石淡淡道:“是来找秦道友的。” “仙师稍等,小的去通报一声!” 管家匆匆离去。 不久之后,一名身材肥胖的修士带着浑身的酒气出来,其修为,仅仅炼气两层而已。 “谁啊?老子从来不认识一个姓林……” 秦涛话说到一半,顿时变得不敢直视,躬着肥胖的身子,恭维中带着恐惧:“前辈大驾光临寒舍,不知道有何贵干?” “听说~” 陈三石自顾自地往宅院内走:“你这里藏了很多女人?” “害!” 秦涛哪里敢阻拦,只是紧紧跟在后面:“都是些下贱的胭脂俗粉,也就有几个姿色还算不错,前辈这是……” “别紧张。” 陈三石不疾不徐地说道:“途经此地,准备买些人回去做佣人,把你府上的人都叫过来吧。” “是是是!” 秦涛连忙照做。 很快,院子里就聚拢来二十几名年轻女子。 但这其中,并没有陈三石想见到的人,他问道:“还有呢?” “没、没了啊。” 秦涛有些困惑。 “我问你,还有呢。” 陈三石重复道。 “林前辈是说那个有劣等杂灵根的李氏?” 秦涛解释道:“实在不巧,前些日子,死、死了……” 他说话间,心中已然感觉到不妙。 眼前这名筑基修士,明显是冲着特定之人来的。 可…… 那李氏女子,家里只不过是凡俗农户,怎么会跟筑基修士扯上关系? “灵根?” 陈三石问道:“她有灵根?” “有,但是很微弱,微弱到炼气一层都很困难,晚辈也是不久前才发现的。” 秦涛说着说着直接跪了下来,声音颤抖地解释道:“前辈,李氏的死和我无关啊! “相反,我一直对他们家都很好! “有我的关系,他们家一直能免税,而且李氏回去送东西啥的,晚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她的死…… “是因为不久前一位前辈来我家做客,看出她有灵根,献给少城主修炼最近流行的采补之术了。 “前辈,真的和我无关啊!” “尸体在哪。” 陈三石闭上眼睛:“带我去。” “大、大概率是乱葬岗吧。” 秦涛小心翼翼地抬眸,确认对方没有动手杀自己的意思后,才慌乱地爬起来。 陈三石一把拽住他的脖颈,然后腾空飞入天际。 在对方的指引下,来到城外的一座荒山上。 说是乱葬岗,其实连掩埋都没有,七零八落地扔着一堆女子的尸体,成群结队的野狗趴在当中啃食着,其中就有平安姐姐的尸体。 “轰——” 陈三石抬手一道剑气术,直接将野狗全部击毙。 “前辈,前辈饶命,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啊!” 秦涛瘫倒在地,双腿哆哆嗦嗦,暗黄色的液体不断溢出。 “怕什么,来,把这个吃了。” 陈三石递过去一颗丹药。 秦涛即便知道有毒,也不得不乖乖服下。 “我问你。” 陈三石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提到的少城主,住在什么地方?” “不可,不可啊前辈!” 秦涛哀求道:“城内有大量的镇魔司守卫,还有城主等人,贸然在城里动手,必定无法活着离开!” “你说的有道理。” 陈三石赞同道:“这样吧,你给我想个办法。” “拍、拍卖会!” 秦涛带着哭腔说道:“不久之后,有一场拍卖炉鼎的拍卖会,因为见不得光,所以会在城外举办! “这场拍卖会对于身份的需要审核,陌生面孔是无法进去的。 “但、但我可以帮前辈! “我虽然境界低微,可混迹炉鼎贩卖的圈子已久,很多前辈都是我介绍的,到时候我可以担保把前辈带进去。” “好,一言为定。” 陈三石说道:“你吃的毒丹,名叫‘熔血丹’,毒发之后,你会经脉溃烂、内脏融化而死,不要动歪心思,这毒是我自创的,只有我能解,事成之后,我给你解药。”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秦涛叩首不断。 陈三石没有半句废话,交代完后,就御剑飞行,消失在云端之中。 他先是回到大泽坊市,告诉诛仙门的人,接下的袭击自己答应参与,然后才返回黄昏谷内。 一边命张顺调拨人手,一边通过诛仙门了解更多拍卖会的事情。 这场拍卖会,不光光有人口,也有很多修士需要的资源会出现,其中包括灵兽、法器、功法等等…… 并且很多,都是在正规拍卖会没办法出现的东西。 朝廷缺少资源,正好也可以趁机收集一些。 陈三石打开储物袋。 经过十几年的消耗,他手里的存货,也只剩下最后五百多块下品灵石。 当然,参与拍卖,不一定非要付钱。 既然这场拍卖会本来就不干净,那么朝廷将这些东西没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后续一个月内,张顺拿着玉牌,开始从东胜神洲调拨人手。 汪直、荣滟秋等人都陆陆续续进场,在北阳道的各个凡俗居住的村镇内,隐藏起来。 试炼,提前! …… 陈三石则是在黄昏谷内,继续按部就班地修炼、炼制丹药,借助二阶灵脉,境界也在不断攀升。 炼丹坊内。 白家家主白良弼再次出现:“桐儿,你且出去吧,这次炼丹,还是我来辅助萧道友。” “轰——” 阵法连接火脉,炉鼎开始嗡嗡作响。 陈三石感受着丹炉当中的药材,其淬炼的难度和上次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又是千年的药材? 第278章 拍卖会 又是千年药龄的药材不成? 陈三石没有表现出异常,照例炼制完丹药,等到出炉后,通过【见丹识方】确认,这一炉的“烈蛟养煞丹”当中的主材料,确实是千年以上的药龄。 一炉二十颗丹药,起码需要用十株千年药材! 这是不是奢侈得有些过头了…… 药谷? 还是什么古怪的禁术? 陈三石听说过一些木属性的功法,练成之后,能够习得禁术,从而对灵植进行催熟。 但这也是有限度的,把几十年的药材催熟成百年还有可能,制造出千年药材,就有些匪夷所思,哪怕是真有人可以做到,那也必定会是大能,不会出现在这里。 那么,就只能是药谷。 联想到镇魔司等势力,对于黄昏谷的针对,极有可能是药谷当中,储存着大量的千年药材,因此才会遭到觊觎。 “辛苦萧道友。” 白良弼收敛好丹药,就转身离开。 煞气? 陈三石凝视着对方的背影,通过【观气术】发现其体内的真力当中竟然夹杂着煞气。 莫非此人炼烈蛟养煞丹,不是为锤炼体魄,而是真的在蕴养煞气,修炼魔功? “白家主。” 陈三石叫住对方:“那一炉丹药,是‘烈蛟养煞丹’吧?” “呵呵,道友好眼光。” 白良弼坦然道:“正是此丹。” 身为炼丹师,能够看出来丹药的品种,并不值得稀奇,真正珍贵的还是丹方。 陈三石提醒道:“这‘烈蛟养煞丹’若是服用过多,怕是会有不好的效果。” “多谢道友提醒。” 白良弼淡淡道:“不过请道友放心,我心里有数,也希望这件事情,道友不要往外说。 “对了。”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匣子,“这里面是一株不灭草,是专门给道友留下来的份额。” 陈三石打开匣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株翠绿色,看起来像是人类手掌形状的灵植。 这便是天材地宝之一的不灭草,培养一株成年,需要足足五百年的时间,平均十株只能存活一株,偏偏又是洞开景神的必不可少一,因此极为珍贵。 也正因为洞开景神必须要天材地宝,很多武道家族站稳脚跟后,都会慢慢朝着法修转化,极少有势力一直在武道坚持下去。 多一株不灭草,就意味着不久之后,朝廷就能够再多一位真力境界的武者。 “多谢道友。” 陈三石将东西装入储物袋当中:“最近情况如何?” “呵呵~” 白良弼冷笑道:“镇魔司亡我之心不死,也只能再尝试着谈谈,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也不用再有所顾忌。 “萧道友放心,我们白家在清虚宗也算有关系,并且已经派人去求助,想必不久之后,” 话说完,他急匆匆离去。 “求助清虚宗。” 陈三石暗暗思忖。 牵扯到宗门,就说明事情会闹得越来越大,不过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好事。 只有乱起来,他才有机会乱中取胜。 目前为止,也只能静观其变。 白家家主离开后,次女白朝桐进来接替,两人配合下,又炼制了几炉丹药,其中包括专门针对筑基修士的“紫府丹”。 【技艺:炼丹(二阶)】 【进度:346/1000】 …… 干完活后,陈三石也没有浪费时间,立即回到洞府内,开始闭关修炼。 一旦开始修炼,就不知时间流逝。 斗转星移,日月乾坤。 也不知道多久过去,直到陈三石感受到丹田有些疲劳后,才缓缓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 在他的紫府道基之内,代表着法力积淀的海水明显变得浩瀚几分。 【功法:吞火决.筑基初期】 【进度:25/500】 “这个进度……” 陈三石不禁感慨:“长路漫漫啊!” 他吃下一粒“混玄丹”,就又开始操练枪法,招式套路乃至于呼吸法,早就烂熟于心。 药力的加持下,灵气源源不断地洗礼着体内的景,在他的腹腔、胸腔之间,灵光翻涌流转,渐渐转化为炙热的白色。 胸膈神,名广英宅,字道中,长五寸,白衣! 【功法:龙经(真力中期)】 【进度:313/500】 下部八景神,洞开其五。 武道仙途同步进行,和《吞火决》相较之下,恐怕会是《龙经》率先突破到后期。 说起来,《龙经》突破到后期之后,陈三石就需要再次面临相同的问题——功法缺失。 师父留下来的《龙经》,只记载到后期阶段,并没有圆满,以及真力之上的金身境界的内容。 貌似师父临终前的境界,是真力中期左右。 但这倒不是孙象宗天资差,恰恰相反,按照四师兄所言,他老人家资质奇好,只是后来去了一趟极北禁地,然后就说什么也不想再继续在修仙界逗留,坚持返回东胜神洲。 回到神洲后,没有灵气可用,更不用说药材等资源,境界也就只能那么不上不下,当个凡俗第一。 陈三石回忆起来,他老人家这一生戎马生涯,直到六十岁才娶妻生子,但他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师娘,不对…… 是连听都没怎么听到过。 皇贵妃和孙不器,也基本上都没怎么提到过,好像打小就没娘一样。 陈三石从储物袋中,拿出两样信物,一样是四师兄房青云留下来的玉笛,让自己转交给清虚宗的姜仙子。 另一样是师父留下来的玉佩,看起来是残缺的阴阳鱼,应该还有另外一半才对。 遗书上说,实在找不到功法的话,就拿着玉佩前往清虚宗,获取后续的传承。 “到时候再说吧。” 陈三石将东西收回,准备先处理好眼前的事情。 风铃响起,洞府打开。 司马曜风尘仆仆地来到身前:“陛下,按照您的吩咐,已经从天墉城内挑选人手来到天水洲,接下来该当如何?” 在他们的暗中调动下,朝廷的人,也陆陆续续到齐。 “舆图。” 陈三石道出久违的两个字。 天水洲北阳道的详细地图,在面前铺设开来。 他稍微扫视,就选中适合蛰伏的位置:“带着他们在这道峡谷埋伏,提前布阵,朕到之前,不得轻举妄动。” 陈三石说完,又取出几道阵盘和数量繁多的阵旗。 他不光是炼丹师,也是一阶阵法师,长达十几年的积累,还是没少钻研阵法的。 这些阵法的等级虽然不高,但是数量庞大,结合着地形一起使用,足够对付绝大部分筑基之下的修士。 北阳道,说到底也没有宗门,就算加起来,又总共能有几个筑基? 唯一需要顾忌的,是动手之后要速战速决,否则的话,随时可能把大泽主峰的金丹修士引过来。 “下去准备吧。” “臣遵命!” “……” 很快,就来到拍卖会开始的日子。 落霞山庄。 这里是凡俗世界中的一个江湖门派,算是“武林盟主”的级别,但对于修士们来说,就只是喽啰中的喽啰。 此次拍卖会,是由荣华城的少城主“江黎”牵头,只对道友圈子开放,没有请帖或者熟人担保,是没办法参加的。 拍卖的物品,据说有很多歪门邪道,也有不少珍贵之物,各类种子、灵植、法器等等。 陈三石还真有些兴趣。 朝廷资源匮乏,也是时候收敛一波了。 所谓攻城伐地,本就是为资源。 只是他们动手后,可能没办法占据此地。 诛仙门的人也准时赶到,他们也各自搞到几个名额。 陈三石则是找到秦涛,让他负责把自己带进去。 “张道。” 秦涛找到一名留着山羊胡的老年修士,介绍道:“这位是林凡前辈,我以前在沧海道祖上的亲戚,途径此地来看看我,听说有个拍卖会,就想也参加一下。” “你小子。” 张姓修士上下打量着对方,有些惊讶地说道:“竟然还认识筑基前辈?!有这关系,你怎么不早说?” “呵呵~” 秦涛有些尴尬地说道:“我资质太差,再加上又是远方亲戚,能照拂一二就算不错,平日里哪敢搬出来炫耀?” “见过林前辈!” 张姓修士冲着筑基修士恭恭敬敬地行礼,然后又拿出一块木牌,彰显自己的功劳道:“这次拍卖会,原本是不对生人开放的,但既然是秦涛道友的长辈,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们这些炼气散修,若是能跟筑基修士打好关系,日后说出去,别人也会忌惮三分。 “是吗?那我可真是要谢过道友了。” 陈三石说着,随身丢过去一瓶丹药。 “诶哟诶哟,前辈实在太客气了!” 张姓修士受宠若惊:“晚辈再跟前辈透露下,这次拍卖会,其实是一个大机缘!” “哦?” 陈三石试探道:“怎么个大机缘法?” “这个……” 张姓修士朝着四周张望,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本次拍卖会,能够提升前辈们的上限!再具体的,小的就不敢说了,总之,前辈等会儿就知道了!” “好,多谢。” 陈三石牢牢记住此人的模样后,才按着木牌正式入场。 拍卖会的场地,是一座阁楼改造而得来的,总共有三层高,大厅是展示拍品以及散座,二楼是炼气后期修士,三楼则都是单独的包厢。 陈三石身为筑基境界,自然是和上官思衡一起来到三楼包厢当中。 他在人群当中,还见到一位熟人。 长孙邈。 当初在小竹峰,陈三石在此人手里,险些吃了亏,对方手里的阎罗印,喷吐出来的幽冥阴火,着实威力惊人,甚至还要在万兽烈火之上。 “不对劲……” 他目光扫过人群,很快就察觉到异常。 因为…… 陈三石利用【观气术】注意到,在场许多修士的丹田当中,都蕴藏着魔门特有的阴煞之气。 “道友也看出来不对劲了?” 上官思衡冷冷道:“我的人传来消息,说此次拍卖会背后,有七杀宗的人在搅弄风云。 “而且你看,今日前来参加拍卖会的,不论境界高低,大部分都有着自己的影响力。 “就比如那名打扮妖艳的妇人,她自身只有炼气后期的修为,但却是朱家的二阶炼丹师。 “还有那个老翁,同样炼气后期,但他却是整个吴家辈分最高的人,如今吴家天赋最好的后人,都是他的后代。 “再有…… “总的来说,都是北阳道有头有脸的人物。 “七杀宗把他们召集过来,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两人说话,都是用传音之法,如果有人窃听,他们立即会有所察觉。 “嗯。” 陈三石说道:“贵宗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先杀人,再救人。” 上官思衡说道:“近期北阳道,童男童女失踪的数量在逐日增加,我们怀疑是少城主江黎勾结魔门所为。 “所以,我们的打算,是出手拿下江黎,然后再逼问出童男童女的所在地点。 “他来了!” 他神色微动,凝视着大厅当中,一名衣着华丽,手中拿着折扇的公子哥。 “此人不过炼气后期,距离我们也只有二十步,在下出手必定生擒,要不要动手?” “不着急。” 陈三石平静地说道:“既然觉得拍卖会有问题,不如就先看看他们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再说。” “好。” 上官思衡按捺住性子:“道友考虑得更加周全,七杀宗的血祭绝非虚言,又安排这场拍卖会,确实应该弄清楚怎么回事。” 两人沉默下来。 拍卖会也很快开始。 拍卖的流程也十分简单,一名少女修士站在高台上,一一为大家展示拍卖上品,然后修士们通过传信阵法,匿名竞拍,价高者得。 第一件拍卖品,是一套一阶的阵法传承,其中包括足足八种阵法,有攻有防。 在修仙界,任何传承都是弥足珍贵的,哪怕是一阶,市场价格也绝对在两千块灵石以上。 但拍卖的价格,仅仅只有一千块灵石,引得许多人疯。 陈三石象征性地报价。 第二件拍卖品,是一套二阶炼器的传承,市场价在五千左右,拍卖价格仅仅三千。 上官思衡加价到四千多,最终将其收入囊中。 后续第三件、第四件…… 陈三石为了拍卖会结束后,能有更多机会接触到储存拍卖品的地方,也象征性地拍下来两样。 直到第八件拍卖品,才真正引起他的注意。 “景神果树树苗两株。” 负责拍卖的女修报价道:“售价,一千五百块灵石。” 第279章 魔功 景神果树苗。 陈三石不禁更加集中注意力。 他记得司马曜讲过,这东西需要五六百年才能结果,且每次只有一颗果实,种植起来极其麻烦,朝廷目前为止也并没有灵田。 但总归是要去尝试。 虽然没有灵田,但是有灵珠,再搭配上一些特殊的灵植,未尝不能打造出来一片灵田。 需要五六百年,也只能说是一种长远投资。 再说陈三石也没打算付钱,自然是要先买下来。 总共有四五个人竞拍景神果树苗,但由于种植条件苛刻,都不是很舍得出价钱,最终以两千块灵石成交。 拍卖会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基本上每样东西,都要比市场流通价格低廉许多,半数以上的修士都购买到自己心仪的物品。 在陈三石所处包厢的正对面,有着一间规格更高的厢房。 厢房内,一名面容阴翳的仙贵公子倚靠在鹿角椅上,手中轻轻摇晃着水墨折扇,身边坐着两名筑基修士。 一人穿着紫色道袍,便是炼丹师长孙邈。 另一人戴着黑斗笠,修长煞白的手指,有节奏地在桌面上敲打着。 “少城主。” 黑斗笠修士开口,声音有些嘶哑:“都安排妥当了?” “邱彦道友放心。” 少城主江黎轻佻眉毛,幽幽道:“今日邀请来的人,大部分都卡在瓶颈无望突破,见到贵宗的功法重获希望,又怎么可能不动心? “等他们拿到功法回去以后,用不了多久,整个北阳道,就都会成为七杀宗的忠诚信徒。” “五年之内,必须达成目的。”邱彦提醒道,“五年之后,封印破除,应该会有很多金丹修士赶来此地,到时候事情肯定瞒不住。” “这是自然。” 江黎胸有成竹地说道:“贵宗尽管把心放肚子,那些宗门的心思目前都在祖脉上面,不会注意到我们的。” “祖脉~” 邱彦冷笑道:“让他们去争吧,只要黄昏谷的东西到手,早晚都是我们的。” “是啊。” 长孙邈接过话道:“东西在白家手里,真可谓是暴殄天物,放到任何一个上宗,都是可能打造出飞升上界的大能的。” “时间差不多了。” 江黎站起身:“该步入正题了。 拍卖会中场暂停。 得到不少好处的修士们,也都翘首以盼。 他们来之前就听说,这场拍卖会下半场,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也有一些知道更多内幕的修士,特意掐着时间赶来专门参加下半场的拍卖会。 “陛下。” 贴身太监东方景行,也在诛仙门的帮助下来到包厢内,单独传音道:“出了些状况。我们这段时间往天水调拨人手的事情,被一个叛徒泄露,叛徒已经处死,但只怕北阳道已有防备。” “嗯,我知道了。” 陈三石并没有动怒,也没有过激的反应。 两军交战谍探先行,大家互相渗透,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自从大汉立国来,东胜神洲就陡然变得平静下来,但这并不代表不存在敌人,只不过各宗门不敢再正面对抗,私底下的动作却一直没有少过。 再加上这次通过传送阵调进来的人数不少,遭到注意是理所应当,不过倒也正好光明正大,打出朝廷的旗帜。 “可是陛下。” 东方景行恭敬道:“奴婢担心万一这边有情况,会把大泽主峰里的金丹修士引过来。” “小竹子第一次来天水,就能全方位考虑,倒是有几分大将风采。” 天武皇帝赞赏了句,然后不疾不徐地说道:“这件事情好办,你现在立刻通知齐成,从峡谷分一批人走,懂我的意思吗?” “陛下英明,奴婢这就去。” 东方景行告退。 “萧道友?” 上官思衡察觉到异常:“是外面出事了?” “不打紧。” 陈三石淡淡道:“天水修士们习惯于为用蛮力解决问题,略施小计即可处理,道友和我,只管依照原计划进行。” “好。” 上官思衡不再多问。 伴随着三声铜锣,下半场的拍卖会宣告开始。 荣华城的少城主江黎,在众目睽睽之下登上高台,合上折扇,拱手笑道:“见过诸位道友、前辈,接下来的拍卖会,由我亲自主持,拍卖的物品,也都会对道友们大有裨益。 “废话少说,咱们直接步入正题。 “这第一件拍品,乃是一柄二阶上品的飞剑!” “嗡——” 他说话间,身边的女修施法,储物手镯灵光一闪,便有一把三尺长剑陡然出现。 这把飞剑悬浮在半空中嗡嗡作响,锋利的剑锋边缘,缠绕着血煞之气,剑身的中间,更是有着一道血管般的脉络。 “此为饮血剑。” 少城主江黎介绍道:“由乱荒雍州的炼血谷打造,它最擅长武修使用,能够在战斗中汲取敌人之血,来补充自身的气血和真力,从而做到战不力竭。 “即便是法修拿着它,‘飞剑杀人术’的威力,也会根据饮血的多少,得到源源不断的提升,售价只要两千块灵石。” “嘶——” 见到这把剑后,会场的修士们纷纷议论起来。 “这是魔器啊。” “我听说,长期持有此剑,是需要不断以鲜血喂养来保养的。” “是啊,这是天水律令明面禁止的法器吧?” “……” 看着众人犹犹豫豫的模样,少城主江黎似乎早有预料,他扯起嘴角:“诸位道友,是不是有些太迂腐了? “人有正邪之分,但是法器哪里有? “拿着名门正宗打造出来的法器去屠杀,难道就不是邪魔外道? “拿着魔修法器去斩妖除魔,难道就不是替天行道? “具体如何,还要看人怎么用,不是么?” “……” 众多修士恍然,终于知道这场拍卖会为什么非要跑到凡俗来举行。 在短暂的犹豫后,很快就有人匿名出价。 最终,饮血剑以三千块灵石的价格售出。 紧接着。 江黎就又拿出第二件法器:“万魂幡,想必大家都不陌生……” 万魂幡,也以两千灵石售出。 后面连着十几样物品,基本上都是各式各样的魔门物品。 “呵呵,这些东西都是能蛊惑人心的。” 上官思衡评价道:“就比如那万魂幡来说,到手以后,没有几个人忍得住不杀人炼魂。少城主专门拍卖这些东西,看来是居心叵测,而且重头戏,恐怕还没有开始!” 目前做的这些,也只是个铺垫而已,用不痛不痒的魔门法器,来让修士们更容易接受歪门邪道。 这个过程中,东方景行也返回包厢:“陛下,都安排妥当了。” “嗯,那你就留在朕的身边吧。” 陈三石吩咐道。 与此同时,少城主江黎的声音突然提高:“接下来,就是本场拍卖会的压轴卖品,也是属于各位的一场机缘。” 众人早就被吊足胃口,纷纷屏息凝神。 “嗡!” 江黎的掌心之上,出现两块玉简:“这里有两套功法,一套是采补之术,另一套是炼血之法,都能够修炼到金丹境界,而且不要灵石,免费赠予各位!” 采补之术,炼血之法。 可都是正宗的魔门功法,通俗些来讲,是需要不断杀戮,以其它生灵的性命为薪柴提升自己。 在天水洲,但凡是敢修炼此类功法的修士,就会被认定为魔修,人人得而诛之。 这两套功法一出,全场顿时哗然。 “江少城主,这个就有些过分了。” “这功法就算是你敢给,我们也不敢炼啊!” “是啊,这不是胡闹吗?” “……” 朱家一名年迈的长老打开包厢的窗户,开口道:“江公子,你还是快快把东西收起来吧,这件事情要是让镇魔司知道,捅到上宗那里,是要出大事情的。” “朱长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如果无法在八年内筑基的话,寿元恐怕就要耗尽了吧?” 江黎皮笑肉不笑地隔空传音道:“这套炼血之法,正好能解决你的瓶颈问题,只要你肯修炼,最多五年就能够炼气圆满,到时候以你在朱家的地位,搞到一颗筑基丹应该不难吧? “哦,我提醒一句,修炼这套功法之后,是不受年龄影响的,即便你今年八十有六,气血状态也能够恢复到巅峰。” “……” 听到这话,朱长老明显瞳孔闪烁:“世上竟有功法,能打破衰老带来的限制?”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江黎又看向另外一人,传音道:“你们四房这些年在徐家的地位越来越低,要是再不出几个炼气后期,怕是马上连资源都要分不到了吧? “这套采补之法,是很难留下痕迹的,就算你修炼,也是不会被族人察觉的。 “李道友,你的孙子…… “张道友,你和你道侣……” 他不断单独传音,总是能够说中在场每个人的痛处。 “这是在替魔宗传教?” 上官思衡终于搞清楚对方的意图。 但修士们,倒也没有那么容易就准备修炼魔功,他们很清楚一件事情,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功法免费送的,哪里有人敢轻易接受? 江黎看穿人心,直截了当地说道:“大家误会了,江某人召开这场拍卖会,最终的目的自然是为赚取灵石。 “我也知道,各位心地正直,之所以不愿意修炼这些功法,无非是不想伤及无辜。 “但江某人还是那句话,不论功法还是法器,本身并没有正邪之分,还是要看主人如何使用。 “所以,我早就替你们准备好了。” 他轻轻拍手。 不多时。 就有人带着一批人从幕后押上高台,这些人里面,要么是年轻女人,要么是童男童女。 “这些人,都是自愿卖身的!” 江黎高声道:“谁要是愿意购买,就会得到合规的卖身契,所以并不算杀戮无辜,更不会有镇魔司、有上宗的人来查你们! “并且,以后的薪柴,我也会继续为你们提供! “这些人当中,不乏有身具灵根者,若是拿来修炼,进度将会是一日千里!还能帮助诸位道友提升上限! “如何抉择,道友们好好想想吧。 “接下来,我简单说一下价格。 “杂灵根童男,每人…… “下品三灵根少女,价格…… “……” 修士们私下里议论着。 搞了半天,原来是贩卖炉鼎。 而且…… 这些炉鼎的价格不便宜,要是持续供应,确实会是一笔大生意。 最关键的是,镇魔司就算查下来,也跟他们没有关系,不需要承担风险。 很快,就有人开始匿名报价。 而此次“炉鼎”的数量,足足有千余之多! 更多的人,并没有带来的落霞山庄,只有一个编号和对应的资质,购买者的买到手以后,会有人给他们送上门。 “岂有此理!” 上官思衡克制着情绪:“近期失踪的童男童女,果然全部都是荣华城城主所为,他们跟七杀宗有勾结,而且还想用这种方式传教!” 一旦修炼上魔功,修士们就会迷恋上这种突破瓶颈,快速提升的感觉,永远不可能再回头。 久而久之,自然也就成为魔门弟子。 以往,魔门对于自身的传承也是极其看重的,这次,居然下血本把金丹境界的功法都拿出来,看来是铁了心要魔化北阳道。 “……” 东方景行眼角微动,阴狠之色渐渐浮现,看着高台上的童男童女,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 陈三石为了显得合群,连续购买许多具有灵根的少女。 不久之后。 拍卖结束。 最后的“炉鼎”拍卖,赚到灵石恐怕是先前所有法器之类物品总和的数倍! “好了。” 江黎收尾道:“接下来的几年里,类似于这样的拍卖会,应该还会有很多场,欢迎道友们常来参加。 “购买到心仪物品的道友,先不要急着离开,请到旁边的‘清风楼’内等候。” 类似于这种拍卖会,都是匿名进行的,拍到的东西也不会当场交付,而是结束之后集中交付。 毕竟,谁也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修炼魔功,如此机制算是遮羞布,可以说自己只是买了最开始的正道法器之类的。 这会儿,整场拍卖会的所有东西,都已经集中在清风楼内,等待着大家过去提取。 第280章 查抄 清风楼,就在拍卖场的隔壁。 拍卖结束后,基本上整个山庄的修士,全部都陆陆续续,前往清风楼,显然都参与竞拍,并且购得东西。 几名女修站在厅堂内,请修士们一一入座,然后为大家介绍规则。 他们每个人都有随机的号码,念到号码的人,登顶阁楼支付灵石,领走自己购买到的货物,然后直接遁空离去。 整个过程,都不会有外人知道你买到的是什么东西。 “伍。” 陈三石看着手里的木牌,数字不算靠后,倒是不必太着急。 交易完成的速度很快,仅仅两盏茶的时间,就叫到他的号码。 “请‘伍’号前辈,登楼交易。” “……” 陈三石领着东方景行,一前一后上楼。 保密措施主要是为修士,如果他们自己愿意相信对方,自然也可以带着同伴。 领路的两名女修停下脚步,轻轻推开房门。 厢房内。 少城主江黎端坐在鹿角椅上,旁侧站着紫袍长孙邈,再然后是一排城主府的侍卫。 他注意到,进来的两人有些面生,便不动声色地传音问道:“张浒,这人不是北阳道的?” “对。” 张姓修士为之解释。 这次拍卖会,也有北阳道之外的散修参加,数量不多,大概有五六个。 “少城主,你请放心,此人不光购置大量的魔门法器,还买了许多炉鼎,在整场拍卖会里,交易金额都是名列前茅的。” “……” 江黎也没有多想,只是笑着起身打招呼:“林凡道友,初次见面,幸会幸会。” “少城主客气。” 陈三石直截了当地说道:“在下先前拍得的物品,能否先验货?” “当然当然。” 江黎平易近人地笑着,从衣袖中取出数个储物袋,又根据编号取出对方拍得的商品。 有魔门有正道,排列在半空当中,数量繁多,加起来价格不菲,算是一笔大生意。 他和和气气地说道:“林凡道友放心,拍卖会虽然是临时组建的,但我江家好歹是荣华城的主人,一城之主,做事情还是有信誉的。 “我听说道友是沧海道的散修,不知道有没有意向留在我们荣华城当一名供奉?别的不说,炉鼎定然是少不了你的,按照道友的资质,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成为筑基后期的大修。” 筑基后期在北阳道,已然是一方霸主。 陈三石忽略后半句话,只是将商品大概查看一遍:“承蒙江公子厚爱,只是在下途径此地探望后辈,接下来还是要投往他处的,恐怕不能够久留。” “好吧。” 江黎略有失望,挥动折扇将所有物品收回到储物袋当中:“道友拍得的物品,总共八万两千三百二十块下品灵石,只收道友八万整数,就当是交个朋友。” “八万,不是个小数目啊。” 陈三石囊中羞涩,手里只有几百块灵石而已。 他也不客气,直接在主位上坐下,以【见丹识方】观察茶水无害后,就令小竹子为自己斟茶倒水。 “……” 江黎、长孙邈以及厢房内的侍卫们,都有些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八万灵石,确实是个昂贵的数字。” 这么一大笔灵石,基本上都是背后有势力,或者是积蓄多年的劫修,才能够拿得出的。 也正因此,江黎才会尝试着拉拢对方,他在对面坐下:“但是这些东西放在外面,可不是这个价格。 “而且容在下提醒一句,拍卖会的规矩是槌落定音,道友即便是改变主意,也不能够反悔,否则的话就是坏规矩。” 陈三石放下茶盏:“做笔买卖如何?” “哦?” 江黎展开折扇,笑道:“说来听听?” “嗯。” 陈三石望着房梁,如数家珍般罗列道:“江家少城主,拍卖魔门法器、丹药,传播功法,贩卖童男童女作为修士炉鼎,疑似和魔门勾结,任何一样单拿出来,都是天下所不能容忍的吧?”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本就安静的厢房内,变得连呼吸都消失。 荣华城众人的脸色更是为之一变。 “好啊。” 片刻之后,江黎冷笑起来:“我听懂了,道友是在威胁我?” “有意思。” 一直沉默不语的长孙邈站起身来,讥笑道:“道友说这些的话意义在哪里?” “简单。” 陈三石淡淡道:“江家触犯律令,已然是死罪,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自此以后改过自新,归顺于我,包括荣华城和江家的产业,也要主动上缴。 “做到这些,你们江家没有参与的此事的人可以从轻发落。” “律令?” 江黎审视着对方,神情从不屑变为凝重,下意识地起身后撤,发问道:“天水律令?你们是上宗的人?!” “不。” 东方景行接过话,尖锐的声音中透着阴狠:“是大汉律令,天庭法则!” “大汉?” 江黎在脑海中检索着这个词汇,还没有寻找到对应的记忆,就看到虚空当中突然涌现出一道河流,湛蓝色的滔滔河水蜿蜒前行,顷刻间就将视野彻底遮蔽。 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然感受到自己的头颅脱离躯体,朝着后方不断翻滚,直到彻底陷入黑暗。 陈三石又屈指一弹,便有一颗火球陡然迸发,好似雪球般越滚越大,朝着那名张姓修士笼罩而去。 张浒施法在身前凝聚出水属性的屏障,可对方境界碾压,并且火球当中似乎有成千上万头凶兽在奔腾,他的屏障连瞬息都没有支撑住就彻底消融,整个人也直接变成一堆灰烬。 陈三石伸手一探,就将少城主身上的所有储物袋,全部收入囊中,几乎包含整场拍卖会的东西。 这一切,都是在瞬息之间发生的。 “少城主!” “你、你们要明抢?!” 有人反应过来。 “明抢?这是查抄!” 东方景行声音响亮:“尔等败类传播魔功,以苍生为炉鼎薪柴,罪该万死,当满门抄斩!” “萧风?!” 旁边的长孙邈看着眼前的水行真力,猛然想起数年前在小竹峰的遭遇,面目随之变得狰狞。 与此同时,清风楼外也传来骚动。 “不好了!” “有妖人杀人!” “……” 整座清风楼乱作一团。 “好你个萧风,竟然还和东胜神洲的妖庭有关联,贫道寻你许久,想不到你还敢主动回来送死!” 长孙邈咆哮着一跺脚,双手掐诀速度快出残影,就召唤出一道石柱,朝着对方倾轧而去。 厚土决! “轰——” 一面面泛着金光的土墙在陈三石身前升起,倒塌的天柱砸在上面,顿时分崩离析,反而是其中蕴含的法力,遭到土墙的吸收,变得法力磅礴,好似山岳般朝着对方砸了回去。 长孙邈大吃一惊,慌忙踩着飞剑向后躲闪,山岳落下后,直接在地面砸出一个触目惊心的窟窿,整座阁楼都随之震颤不断,随时都会直接坍塌。 长孙邈才稳住身形,对方就已经贴到身前,携带着真力的长剑再次化作一条奔涌的河流,他连忙召唤出漆黑盾牌横在身前,同时往上面源源不断地加持法力。 他是筑基中期的修士。 而对面的陈三石,不论是仙途还是武道,都只是相当于筑基初期的战斗力,单独比拼下来,并不会逊色,总算是稳住身形。 “呔!” 长孙邈暴喝一声,掌心之上出现一方碧绿的玺印,剑指一挥,玺印上的兽首就朝着前方喷吐出幽绿色的烈焰,其中有着一名又一名的骷髅阴魂,张牙舞爪地扑杀过去。 阎罗印,阴魂冥火! 陈三石再度施展出“万兽烈火”,但两火相撞不久之后,就遭到阴魂冥火的蚕食。 厚土决再次出现,隔着土墙他都能感受到阴魂冥火带来的灼烧之痛,但余火很快就被厚土决吸收,接着化作燃烧着幽绿色烈焰的山岳,砸回攻击之人。 【厚积薄发】! “什么?!” 长孙邈最清楚自身火焰的威力,哪里敢去硬抗,几乎狼狈地朝着后方躲闪,连续两次遭到弹反,他有些邈难以置信:“搬山门的不传秘法?!” “咚!” 陈三石脚下一踩,手中玄元剑形同握在手中的长河,七窍乃至四肢都有天河奔腾,好似顺水行舟般奔向前方,在他的身后,更有一道道湛蓝色的剑气破水而出,数量之多,好似蝗虫过境,凌厉的剑气直接将阁楼的房梁掀翻,铺天盖地地朝着紫袍道士轰击而去。 长孙邈再次举起盾牌。 然而漫天剑气在袭来的过程当中,竟然是合而为一,变成一柄丈余高,怀抱宽的巨剑从天而降。 “轰——” 剑气缭绕,杀意滔天。 一剑落下,长孙邈悬浮在身前的盾牌竟然是有些支撑不住,重重砸在自己的身前,整个人踉跄着摔倒在地,将桌椅茶盏砸得稀巴烂。 “天剑宗的万剑归宗?!你是什么人?!” 他心中的疑惑还没有问出口,就看到滔天水浪已然来到面前,一道寒芒从中刺出,再也没有任何阻碍地贯穿心脏,然后剑锋搅动,心脏顷刻化作肉泥,其余内脏也在真力的肆虐下支离破碎。 长孙邈只能凭借本能用双手死死抓住插在胸前的剑锋,在最后一口气息消耗干净后,不甘心地垂首死去。 陈三石仙途和武道都比不过对方,但两者相加灵活运用之下,对付筑基中期的修士不在话下。 “呲——” 另一边,面容阴翳的东方景行仅仅是挥动手掌,就另数名炼气初期的修士四分五裂,仔细看后才发现,在他的白皙修长的手指上,缠绕着一根根无色的天蚕丝线。 接连斩杀少城主江黎和长孙邈,连带着阁楼都在斗法中坍塌大半,整个落霞山庄早就陷入到混乱当中。 大部分修士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也不想参与厮杀,毕竟他们只是来拍卖物品而已,立即朝着四面八方逃离。 但与此同时,消息也通过各种传音之法传播开来,不远处的荣华城内立即派出大量修士,各处巡逻的镇魔司镇魔卫同样聚拢而来。 “此地不宜久留,把能救走的人救走,然后离开此地。” 陈三石拿走长孙邈的储物袋,就踩着飞剑凌空而去。 东方景行紧随其后。 上官思衡等人提前准备的有飞舟,载上童男童女和具有灵根的女人们后也火速离开落霞山庄。 “舵主,不好了!” 提前在外探查情况的段思鲁御空而来,告知道:“最近各方势力在北阳道加强巡逻,有大量人手散落在周围,得到传音后立马朝这边赶来,我们很快就会被追上。” 果不其然。 百息之后,就看到前后左右的空中,出现大量的修士,密密麻麻一时间难以分清楚数量。 “都不要慌乱!” 上官思衡安抚道:“按照萧道友的原计划行事!” 一行人结成整齐的队形,朝着前方数十里之外的大峡谷突围而去。 …… 荣华城。 城主江尚,大宋八王爷赵荀,以及几名魔门修士齐聚一堂,言谈之间笑声不断。 忽地,一名心腹闯入堂内。 “城主,八王爷,出大事,出大事了!” “……” 遭到打断的城主江尚面露不悦:“说。” “少城主,少城主他死了!” 修士由于激动,说起话来结结巴巴:“今日在落霞山庄,突然杀出一伙人,自称是东胜神洲那个凡俗朝廷的人,抢走拍卖会的所有东西,杀死少城主和长孙前辈等人后扬长而去!” 消息形同雷震。 “你说什么?!” 江尚的双目几乎是在刹那间就变得血红,一个闪身来到跟前,死死抓住对方的衣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那里还有诛仙门的人,出手迅猛,甚至还有筑基后期的修士,我们实在不是对手啊城主!” 修士几乎带着哭腔。 “早知道,我便等到拍卖会彻底结束再离开了,是我之过啊。” 邱彦长叹一声:“说起来,那个凡俗王朝,沉寂也有十余年,想不到再出现竟然是主动杀到天水洲来,真是嚣张得很呐。 “凡俗朝廷?” 八王爷赵荀冷笑:“好大的狗胆!最近升云宗的人正在找他们呢,想不到自己送上门来! “来人,传音落霞山庄方圆二百里内所有的镇魔卫,立即出动,务必把他们全部给我留住!” 第281章 声东击西 峡谷内。 大汉朝廷的将士们,提前赶到预先安排好的埋伏地点。 “我滴个乖乖。” 已然是真力武者的汪直,扛着足有七尺长的陌刀,眺望着辽阔无边的天水洲大地:“这修仙界,是不一样哈。” 不光是他,天墉城内修炼多年的将士们,基本上都是第一次来到真正的修仙界,不由得感慨万分。 周维桢望着远处一座座山峰,隐约可见地修士们御剑飞行,双目之中流露出向往:“我听说有灵气浓郁之地,甚至可以做到睡觉都在修行。” “早晚都是我们的。” 于继眺望着远方,信念坚定地说道:“日月所照,山川河流,皆为我大汉疆土!” “天庭将士们。” 荣滟秋提着金属打造形似脊骨般的长鞭,凌厉的眼神在每个人身上扫过:“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自天墉城成立以来,我等日夜苦修,消耗资源无数,京城之外许多将士,都对我们颇有微词,认为我们不过是酒囊饭袋。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十年苦修,为的就是试剑之日! “一直以来,天水匪宗亡我之心不死,也是时候,让他们见识见识我大汉利剑的锋锐!” “讨伐天水,报效朝廷!” “讨伐天水,报效朝廷!” “……” 天庭将士们齐声高呼,然后便迅速安静下来,来到峡谷两边,各个乱石丛后蛰伏隐藏。 …… 五十里外。 愈来愈多的荣华城修士和镇魔卫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犹如蝗虫过境,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他们脚下踩着整齐划一的飞剑,双手掐着法诀,五花八门的法术闪烁起熠熠灵光,照亮整片天穹。 相较于凡俗战争,修仙界在境界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往往是更加惧怕围攻的,包括不限于法器、法力等等多种因素。 更不用说,荣华城和镇魔司当中,也不乏有着筑基境界的修士。 一名镇魔司真力中期的武修,乘坐着一具傀儡仙鹤,手中拿着铜锏,节节嗡鸣作响,不断拉近着众人距离的同时指挥道: “给我追!缉拿任意一名妖人,赏灵石五百,缉拿筑基妖人,赏灵石八千!” “吴大人!” 有荣华城修士担忧道:“这些人里面,有筑基后期的修士,我们这样追上去会不会太过冒险?” “怕什么?!” 吴威红着眼睛:“我们两百多人,即便单打独斗不是对手,也能够结阵将他们困在此地!用不了多久,城主和八王爷他们就会赶过来!放跑一个,我要你们好看!” “嗡——” 追击队伍再次加速。 他们和“妖人”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追上,前方陡然出现一座巨大的峡谷,那些妖人们接二连三地没入其中。 修士们没有犹豫,紧随其后进入峡谷,终于是追赶过去,分散开来,将陈三石等寥寥数人团团围住。 “呵呵~” 吴威眯起眼睛,看着对方为首之人手里拿着的长剑和身上缠绕的水行真力,冷笑道:“你是萧风吧?旁边的是诛仙门上官思衡?想不到,你们两个竟然和贫瘠之地还有牵扯,今日倒是抓到两条大鱼。” “这位道友。” 陈三石幽幽道:“我们之间到底谁是鱼,你恐怕还没搞清楚呢吧?” “吓唬谁呢?” 吴威以铜锏指着他们,不屑道:“城主和八爷马上就到,劝你们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或许还能给你们一个痛快,否则的话定叫你们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陈三石笑而不语。 在他身侧,寥寥数人各自祭出法器,排列开来,神情严峻毫无畏惧。 “……” 吴威察觉出不对劲,正感觉诡异间,便有一声厉喝,突然从头顶传来。 “轰隆隆——” 峡谷之巅,巨响不断。 “天水贼子,蠢笨如猪,身中埋伏,仍不自知?!” 汪直高举陌刀,刀芒不断暴涨,一刀泰山压顶,漆黑如墨的真力化作玄武轰然砸下。 吴威大吃一惊,连忙横起铜锏格挡,但与此同时,又有一道长鞭好似巨蟒甩尾般横扫至面前。 与此同时,一名又一名身披明光铁铠的将士从天而降,数不清的符箓好似弩箭般迸发而出,在半空中连成一片。 “十万天兵天将在此,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杀——” “杀!” “……”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镇魔司和荣华城的修士们猝不及防,只看到铺天盖地的法术和朝着自己冲杀过来的士卒。 这些人穿着看起来像是凡俗军队,但又各个都身怀修为,或是武修或是法修,不知数量有多少。 “轰隆隆——” 一道道提前准备好的阵法启动,整座峡谷开始剧烈震颤,数不清的滚石檑木携带着滚滚灵力落下,修士们即便是能够抵挡,也会因为注意力遭到转移而被敌方将士近身继而一命呜呼。 “有埋伏!” “快撤!” “快撤啊!” “……” 荣华城护卫和镇魔司降魔卫,自从修炼以来,基本上都是成群结队地围捕别人,哪里遭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都手忙脚乱,胆战心惊。 而且在修仙界,各个势力当中最多的永远都是境界最低之人。 就拿镇魔司来说,八成以上都是炼气初中期的修士,炼气后期就算是个头目,能管百十号人,可以理解为凡俗军队的百总,筑基境界就相当于千总,而且平日里实际上遭遇的厮杀并不算多。 因此,他们很快就“溃不成军”,再也不听任何指挥,只顾着朝峡谷外面逃窜。 越是这样,这些人的损失就只会更加惨重。 天品金灵根的周维桢操控着飞剑,明明是普通的御剑术,在他的手里却是杀气惊人,威能难挡,寻常的炼气中期修士根本不是一合之敌,就连高过于他的炼气后期修士也需要认真对待。 其余孙不器、邓丰、孟去疾、张顺等人,苦修十年,此时此刻终于得到机会,一股脑儿地将浑身解数施展出来。 司马家族的两兄弟,一人手持长刀化作狼妖模样,一人拿着长矛变成豹子头,形同妖魔,更为同袍增加几分气势。 诛仙门等人斗起法来,更是完全不要命。 他们加起来人数并不多,但却爆发出极其可怕的战斗力。 短短几个回合的交手,镇魔司和荣华城就损失数十名修士,再也没有任何抵抗的意志,踩着法器狼狈而逃。 “这些人,没有经过战争的洗礼。” 苏灿拿着一张法器弓箭:“平日里聚在一起狐假虎威还行,真硬碰硬起来还真是不堪一击!” “当心!” “又有人来了!” “……” “轰隆隆——” 只见不远处的天幕之上,一名中年男人踩着一口巨大的金刀,穿梭之间仿佛撕裂虚空,目眦欲裂地朝着峡谷飞来。 筑基后期! 在他的身后,还另外跟着两名筑基修士。 中年男人强忍怒意,维持着理智下令道:“快,去通知大泽峰的升云宗长老,告诉他东胜神洲操练的那批修士涌入北阳道,请求他出手抹除,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他们前面这批人,至多也不过是筑基后期境界,金丹长老一旦出手,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其灭杀。 “此人就是荣华城的城主江尚。” 上官思衡辨认道:“旁边两个应该都是荣华城的供奉,七杀宗的人没有露面。萧风兄弟,峡谷就交给你,这些人由我们负责引开。” 语毕。 他便祭出本命飞剑迎面而上。 “妖人,还我儿命来!” 江尚咆哮一声,踏云行走的同时,将巨大的金刀提在手中,和长衫修士的飞剑撞在一起。 “咚——” 法力激荡,云层翻涌。 …… 大泽主峰。 峰顶。 一名仙风道骨的老者,就这么盘膝坐在悬崖边缘,感受着日月之精华,吸纳着天地灵气。 在他的身后,是由特殊石料打造而成的巨大阵盘,其中镶嵌着密密麻麻的中品灵石,阵旗更是排列有序。 只是阵法并没有启动,处于沉睡状态。 在他的旁边,则是一青年修士。 老者闭着眼睛,缓缓道:“我升云宗的《升云决》,每一代能够修炼的不超过二十个人,今日为师将其传授与你,你可知道意味着什么?” “弟子必定潜心修炼,不辜负师尊的一片苦心。” 王竣恭恭敬敬地说道。 “嗯。” 老者缓缓睁眼,正要教诲些什么,身后便传来动静,一名弟子匆匆赶来山顶。 “守中长老!” 弟子抱拳道:“荣华城城主派人传音过来,说是东胜神洲的人出现在落霞山一带,貌似人数众多,恳求长老出手将他们抹除。” “东胜神洲。” 老者沉吟,开口道:“是他们啊,那个鬼七的弟子在吗?” 弟子回答道:“长老如果是指陈磊的话,暂时没有现身,不过他貌似跟诛仙门的联系上,参战的筑基修士不少。” “诛仙门?” 守中子徐徐起身:“罢了,老夫就去活动活动筋骨吧,大事在即,免得这些小儿聒噪。” 他没有驾驭法器,而是直接化作一道遁光,顷刻间就消失不见,径直朝着落霞山方向飞去。 但才离开五十里,守中子就突兀停下,他看向脚下的一座荒山当中,分明感应到里面有人在潜伏。 “莫非……” 他眼角微跳,绕着李家区域飞行,果然在数个方位都发现有人潜伏:“呵呵,险些中了小儿奸计。” “嗡——” 守中子再次化作遁光,返回大泽主峰。 “师尊?” 王竣看着对方去而又来,不禁有些困惑。 “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 守中子淡然道:“落霞山的动静,是为了把老夫引过去,他们的真实目的是聚灵大阵。” “原来如此。” 王竣若有所思地说道:“弟子与陈磊打过交道,此人向来狡猾,倒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报信弟子说道:“长老,您这是不打算去了吗?” “嗯。” 守中子平静地说道:“最近几年,没有什么事情是比破除封印更重要的,老夫是断然不会轻易离开大泽峰的。 “至于其它的,就随他们闹吧,只要等到封印破除,陈姓小儿就再也无计可施了。” “弟子明白,我这就去通知荣华城,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那人说着离去。 “王竣啊。” 守中子又说道:“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北阳道有些乱过头了?” “不久之前是登仙大会,紧接着马上是九幽禁地。” 王竣滴水不漏地说道:“有不少外地散修都赶过来,乱一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是吗?最好如此吧。” 守中子重新闭上眼睛,冥想入定。 …… 落霞山,峡谷。 上官思衡和江尚等筑基修士,越战越远,很快就从附近消失,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陈三石手持玄元剑,整个人好似一条大河在虚空中奔涌,所过之处就是一颗人头落地。 长达半柱香都厮杀,这场斗法也接近尾声。 镇魔司和荣华城超过百余名修士当场战死,其余早就化作鸟兽逃散,而朝廷这边,阵亡只有两人。 “轰——” 陈三石身形和水流融合唯一,长剑横扫而出,直接将寡不敌众的镇魔司吴威击溃,好似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在悬崖石壁表面砸出一个巨大的凹陷。 但他并没有结果其性命,而是斩断双手后生擒。 此人貌似是大宋八王爷的心腹之一,当初还去白家闹过事,极有可能知道北阳道更多的内幕,这对于日后有很大的帮助。 “穷寇莫追!” 陈三石下令道:“所有人不要恋战,立刻离开此地,分散到北阳道各个凡俗区域潜伏,等候通知返回神洲的日子,没有调令之前不得轻举妄动!” “遵命!” 所有人用最快的速度打扫战场,然后离开峡谷。 他们毕竟是靠着打埋伏取胜,真要是再逗留下去,很快就会引来更多的修士。 不久之前还各种法术狂轰滥炸的峡谷,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段道友?” 陈三石注意到段思鲁等人聚在一起,商议着什么:“你们怎么还不走?” 第282章 一去不返 “段道友?” 陈三石提醒道:“该走了,否则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包围过来。” “人还没救完!” 段思鲁说起话来,仍旧一副神经兮兮的模样:“我刚才抓来活口,得知还有好几百童男童女关在荣华城内的一座青楼底下,我们打算去把人救出来。” 此次拍卖,只展示了部分“炉鼎”,绝大多数只是以编号的形式拍卖并没有露面。 陈三石思忖道:“事情已经闹大,现在去恐怕不妥吧?” “不!恰恰相反!” 段思鲁认真道:“我估计这会儿,全城的人都在朝这边赶,现在回去,正好是灯下黑,肯定不用费功夫就能混进城里去。” “这个我知道。” 陈三石警告道:“但荣华城有护城大阵,你就算找到那些人,恐怕也很难把他们带出来。” “不需要带出来!” 段思鲁解释道:“这件事情,我估计就是江尚那个小老儿联合魔门干的,说到底也是见不得光的事情。 “而且人数众多,只要能把他们从青楼里带出来,就肯定会引起升云宗的注意。 “这些宗门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好歹自诩‘名门正宗’,有着最起码的底线,不会放任不管的。 “萧道友先撤便是,这件事情我们三个去办就足够!” 说话的同时,他们三人就踩着飞剑调转方向。 “你们呢?” 陈三石看着三人,知道救出来的童男童女或许无恙,但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再逃出来的:“若一去不回该当如何?” “便一去不回!” 段思鲁三人头也不回,直奔着荣华城方向飞去,不断掐诀加速,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中。 “……” 陈三石看着他们的背影,欲言又止,不禁回想起司马曜对于这些人的评价:疯子。 “确实有些疯。”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这天水洲竟然还有人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些毫不相干的人活,扪心自问,自己做不到。 这跟当初离开鄱阳西渡洪泽的时候情况不一样,彼时尚且有一线生机,乡亲们又追随一路,共同面临绝境时的殊死一搏,而此时遇到的“炉鼎”固然无辜,但换做是他也只会尽力而为,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去换。 “祝他们好运吧。” 陈三石低声自语,然后就让小竹子拎着镇魔司吴威,两人扬长而去。 飞出十余里后。 陈三石在飞舟上弄醒失去双臂的镇魔卫。 “妖人!” 吴威的臂膀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他狰狞地咆哮起来:“你好大的狗胆!我可是镇魔司的银牌指挥使,还是八爷的心腹,你敢抓我,大宋朝廷不会放过你,上宗不会放过你……啊!!!” 不等他话说完,东方景行就操控着飞刀在其身上剜下来一块肉,阴森的声音钻入耳畔:“接下来,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阉人,我……啊!” 连着刮掉数块血肉,都是凌迟手法,明明已经见到骨头,却始终无法死亡,只能承受着无尽的折磨。 “这凌迟刀法,原本总共三百六十刀,你是武者体魄强健,应该能撑住更多刀。” 东方景行冷冷道:“咱家手法不错,保准你不会昏迷过去,能一直好好享受。” “哈哈哈哈,天残之人,连凡俗的奴才都不如,随你……” 吴威突然身下一寒:“你、你干什么?别,别别,我说,我什么都说!” 东方景行这才徐徐收刀,开始仔细盘问。 陈三石则是持剑而立,警惕着周围的动静,隐隐约约察觉到有东西在靠近,但筑基初期的神识,还不足以精准捕捉,不由得微微蹙眉。 “咱家问你。” 东方景行直截了当地问道:“白家药谷里有什么,你们又和魔门谋划着什么,和药谷之事,是不是有联系?” “药、药谷……” 吴威犹犹豫豫,只有当对方的刀子逼近后,才会愿意吐出一个字:“药谷里面有那个,那个……” “嗡——” 三人耳边,突兀响起嗡鸣之声。 直到这时,陈三石才猛然发现,他们的飞舟边缘,不知何时出现一个黑点,定睛看去,乃是一只蝉虫。 漆黑色的身体表面有着奇怪的纹路,震动的蝉翼表面更是蕴藏着灵力,它的嘴部吐出一根银针般的尖刺,径直朝着前方撞来。 蝉虫的速度并不快,陈三石手中长剑的水流缠绕,精准无误地砍在蝉虫的身上,将其劈成两半。 然而也就是在剑锋撕裂外壳时,蝉虫的内部迸发出浓郁到极致的黑光。 “不好!” 陈三石心头一沉,单手将小竹子扯到自己身后,同时掐诀施法,在身前召唤出一面厚土盾牌。 与此同时,蝉虫渺小的身躯内,爆发出与之不匹配的可怕煞气,朝着四周轰然炸出。 “轰——” 即便是有厚土盾牌格挡,陈三石也还是在空中倒退出数十丈,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但吴威就没那么幸运了,整个人连同飞舟都在爆炸当中化作碎片,七零八散地朝着地面坠落,再也没有任何生机。 这黑蝉竟然还能够爆炸,且释放出来威能,不弱于任何筑基中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杀人灭口! 蝉翼震动的声音再度传来,在他们的前后左右,出现成群结队的黑蝉,估摸着足足有数十只,若是一起爆裂,必定会有恐怖的威能! 陈三石屈指一弹,抛出一柄金鳞飞刃,隔空将其中一只引爆,但这些蛊虫有着灵性,飞行并不密集,因此并没有影响到其余黑蝉。 一只只黑蝉,在接近到一定的范围内后就振翅悬停,身体表面的裂痕灵光涌现,积蓄到极限之后引发煞气爆炸。 “咚咚咚!” 厚土决来到极限,化作携带着煞气的土球砸向前方,碾爆一只拦路黑蝉,陈三石两人也得以“杀出重围”,没入宽旷的云层当中。 黑蝉在后方追击着,但只有寥寥数只跟得上,其余的很快就被甩开,不见踪迹。 ‘这些蛊虫甚是厉害!’ 陈三石心中诧异。 好在万事万物都有着其弱点,这些黑蝉的飞行速度有限,只需要维持一定距离,就很难被直接炸到。 但他或许可以弥补它们的弱点。 如此想着,陈三石就动了抓几只回去饲养的念头,他从腰间摸出缴获来二阶冰冻符箓朝着前方撒去。 “嗡!” 灵力波动,黄色的符纸碎裂之后化作一团冰雾,将一只黑蝉冰封其中,化作一颗冰晶落在手中。 陈三石故技重施,很快就捉到四只蛊虫,将其丢入储物袋当中,又在储物袋的外面加持屏蔽结界类的符箓,防止依靠蛊虫跟踪自己。 做好这些,他凌厉的目光望向远处的一片山林,看到一名披着黑袍的修士驻足而立。 对方并没有追过来的意思,陈三石也没有杀过去报仇的打算,领着小竹子加速遁空,很快就离开这片区域。 此人境界不弱,身上恐怕又有不少歪门邪道的宝物,动起手来胜负先不说,肯定要浪费大量时间。 逗留越久,危险就越大。 “呵呵~” 魔修邱彦也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 陈三石两人飞出数百里后,来到一处荒山的山洞当中,顺手打死栖息在当中的一头老虎,然后暂时落脚。 此战告一段落。 绝大部分人都成功脱身,他们的后面也不再有追兵。 这一次对于天墉城修士们的试炼还算成功,唯一可惜的就是没能从那名镇魔卫的口中问出更多情报。 接下来的数日里,陈三石和小竹子都栖息在山洞内,等待着上官思衡等人赶来汇合,商议后续的安排。 期间他也没有闲着,而是整理起此次的收获。 整场拍卖会绝大部分物品,都落入到他的手中,法器、丹药、功法、灵植应有尽有,不光有正道,还有魔法物品。 另外,少城主江黎身上还搜刮出来大量的灵石。 整体来说,这次可谓是发了一笔横财,即便是供给整个天墉城,也能维持个两年。 “嘶~” 想到这里,陈三石顿时又觉得寒酸,还是远远不够消耗,毕竟天墉城人不少。 修仙界的家族、宗门这类势力,基本上都会有自己的产业来维持运转,方为长久之计。 这次手里,倒是搞到包括“景神果”在内的一些灵植幼苗,但是天墉城内没有灵地。 考虑之后,陈三石取出“符箓”、“阵法”、“炼丹”传承各一套,交到太监的手里: “回去之后,你替朕挑选人手,尝试着修炼这些法门,原材料由朝廷来提供。” “是。” 东方景行听得认真。 “小竹子这次干的不错,头一回上阵,非但毫无惧色,而且办事果断。” 陈三石抬手一挥,便有大量法器、功法悬浮在半空:“你任选三样吧,朕赏给你的。” “奴婢谢陛下。” 东方景行没有过多矫情,直接开始挑选物品。 他首先选中的,便是一套《血影剑法》,是从一名荣华城武道修士身上缴获来的,修炼的是影之呼吸法。 紧接着,他又挑中二阶武器,饮血剑,以及成长型法器万魂幡。 东方景行的武道、仙途资质皆为上等,并且马上就要正式开始习武,日后大概率是武法双修。 “你小子。” 陈三石调侃道:“这两样东西都重杀戮,确定自己以后不会迷了心智?” “应当不会。” 东方景行平静地说道:“不同于天水散修,我大汉日后征战天水,免不了战争厮杀,便可以用敌军为薪柴,奴婢断然不会伤害任何无辜之人。” “你打小跟着朕,朕相信你有能力压住煞气。” 陈三石顿了下,补充道:“当然,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陛下放心。” 东方景行拱手道:“小竹子若是行差踏错半步,就会自行了断提头来见。” “好,随你吧。” 陈三石将所有东西收入储物袋当中。 他对这些倒是兴趣不大,修炼歪门邪道,想要不受影响,需要付出极大的精力,自己根本没那个时间。 其余在战争中缴获的战利品,他则是不再往回收,除非特殊情况,否则谁拼命换来的就是谁的,连带着接下来的九幽禁地,也是如此安排。 可还是同样的问题…… 朝廷没有资源,或者说,大汉国库没有资源。 这些东西是将士们拼命换来的,本来就是属于他们的,随着时间推移,这些将士如果得不到更好的资源,难免心生他念。 人性如此。 况且天墉城新建,修士们也不是鄱阳弟兄。 回忆起来,还是一起生死与共走出来的鄱阳弟兄省心,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收起思绪。 陈三石取出从长孙邈手中得来的阎罗印,以法力催动之后,玺印绽放出幽绿色的光芒后悬空而起,最上方的几头凶兽开始朝着前方喷吐阴魂冥火。 而他本人则是双手掐印,施展出“吞火”神通,开始将阴魂冥火顺着法印吸收进体内。 此火灼烧瞬间,血肉骨骼以及经脉就开始承受难以言喻的痛苦,不是单纯的炙热,而是煞气肆虐,像是有数不清的虫子啃噬肉身。 好在持续的过程不久,随着时间推移,陈三石的丹田之内,火潭当中,多出一种火焰。 一边是橙黄色的万兽烈火,一边是幽绿色的阴魂冥火,泾渭分明。 陈三石忽然想到,每次吞火的过程,肉身都会遭到摧残再修复,会不会对于锤炼肉身也有好处? 他收起阎罗印,转而拿出装着灵宠的储物袋,结果神识一探,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陈三石再用手一抓,拽出一条通体洁白如玉的灵蛇,此刻灵蛇正在往嘴里吞咽黑蝉。 显然,抓来的黑蝉全被它给吃了。 “你?!” 陈三石连忙再去找,总算是找到一只幸存者。 只是,他并没有办法饲养,因为能够感受到黑蝉身上的印记,仍旧受到黑袍修士的控制,一旦醒过来肯定会继续攻击自己。 饲养蛊虫,需要抓到蛊王才行。 “可惜。” 陈三石有些惋惜。 他取出紫雷弓,将蛊虫搭在弦上。 “轰隆隆——” 弓弦落下,蛊虫暴射而出,砸在山洞石壁上后,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这蛊虫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好命中,但却可以拿来当成“弓箭”使用,几乎完美弥补。 等有机会再说吧。 第283章 药谷之内 清点完物品,陈三石收起紫雷弓,扭头看向又在吞灵石的白玉灵蛇,脑海中突发奇想,直接将其拽起来,搭在弓弦之上。 “嘶嘶!” 白玉灵蛇骇然大惊,冰凉细腻的躯体死死缠在弓胎上,但架不住主人力大无穷,硬生生将其扥直好似一支箭矢。 “还不够。” 陈三石的这条蛇,目前还是第一境灵窍后期,距离第二境玄体有些距离,射出去也没什么威力。 他缓缓放弦,把白蛇拽在手里:“好好修炼,若是你以后没用,就只能拆掉当材料了。” 白蛇死死缠在弓胎上,一动不动。 “嗡——” 就在这时,东方景行回到山洞内:“陛下,上官思衡他们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 陈三石动身见客。 数日前在落霞山,上官思衡领着手下,引开荣华城城主江尚,直到如今才平安归来。 “诸事安定。” 上官思衡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宗人手都前往安全的栖息之地,天墉城弟子也都暂时无恙。” 除此之外,也从他的口中得知,段思鲁等人顺利从青楼当中释放出大量的“炉鼎”,很快引起升云宗的注意,将这些人妥善安置。 至于段思鲁三人,则是在潜逃出城的过程中被发现,全部当场遭到诛杀,无一幸存。 “……” 陈三石默然道:“段道友倒是条好汉。” “诛仙门中,不乏有这样的好汉。” 上官思衡并没有过度悲伤,而是担忧道:“此事过后,想必会平息一阵子,但不会持续太久,那城主江尚必定还会继续用这种方式来帮助七杀宗扩充弟子,并且以后有了防备,我们再想插手就难了。不知道萧道友有什么想法,东胜神洲那边又怎么看?” “突破点只有一个。” 陈三石告知道:“那就是大泽主峰。 “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避开金丹修士破掉主峰的阵法,然后再控制住李家的传送阵。 “若是能拥有传送阵,大汉朝廷那边就能够派遣更多修士和兵马进入天水洲。” 只是…… 这谈何容易。 传送阵暂且不论,坊市内居住的那名金丹修士,就像是一座巍然不动的山岳般,根本无法撼动。 遇到这种情况,陈三石作为军伍出身的将领,知道唯一能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按兵不动的同时,静待天时。 当然,静待天时并不是坐以待毙,期间要多做准备,一方面努力提升实力,一方面想办法接触传送阵。 五年时间…… 陈三石回头想想,听起来不短,但其实对于修行者们来说,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他并不能保证一切顺利进行,因此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比如封印破除后朝廷崩坏,社稷坍塌,朝廷核心人手该往什么地方撤退。 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寄希望于清虚宗。 天水洲广袤无边,比之东胜神洲还要宏伟。 需要知道的是,东胜神洲并不是只有大汉、西齐、南徐、东庆这些疆域,还有更多无法丈量的大荒。 根据典籍记载和口口相传,天水洲内广泛认可的正道宗门,总共有三十六个,也被称之为三十六仙宗。 这三十六仙宗当中,有二十四金丹宗门,十二元婴上宗,十二元婴上宗当中,又有三大天宗。 由于疆域辽阔,听起来是在一洲之内,但其实彼此之间往往有着遥远的距离,跨山过海都是常事。 清虚宗则是二十四金丹宗门之一,其中自然是有着不少金丹修士,若是愿意出手相助,情况或许会变好很多。 只是师父当初留下来信物,偏偏要补充一句“万不得已”再去清虚宗,导致陈三石也吃不准,对方见到自己会是什么态度。 不过,白家貌似跟清虚宗也有联系,先前白家家主白良弼提到过,已经派人去求助,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上官思衡开口道:“最近几年,在下也会想办法,尝试着能不能联系上金丹以上的前辈过来。” 陈三石好奇道:“贵宗平日互相之间没有通信?” 上官思衡摇摇头,告知诛仙门现状。 大部分诛仙门弟子,都是处于“放养”状态,几乎得不到任何援助,而集中起来的力量,则是南下对抗魔族、妖族等。 “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情的话,在下就先告辞了。” 上官思衡转身要走,在联想到什么后又转过身来:“对了,萧道友有没有加入我们诛仙门的意愿?” “这个就不必了。” 陈三石婉拒道:“萧某身为散修,闲云野鹤惯了,此番行事,也不过是跟李家有仇。” “好吧。” 上官思衡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踩着飞剑遁空而去,很快消失不见。 “接下来该准备九幽禁地的事情了。” 陈三石吩咐道:“小竹子,你再安排一批天墉城的人进入天水,跟之前一样,等候命令。” 不久之前,九幽禁地才发生一场异动,也说不准里面是大凶还是大机缘,但提前准备总是没错。 “奴婢遵命。” “……” 交代完毕后,陈三石易容做一名白家小辈的模样,踩着飞舟离开山洞,直奔黄昏谷而去。 在距离山门还剩下几里地的时候,他便察觉到情况不对劲。 只见黄昏谷外,聚集着大量的修士,估摸着数量起码也有五百上下,大部分都是镇魔司的人,其余则是荣华城的人。 白家子弟不论男女老少,都聚集在山门前,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严阵以待。 镇魔司当中,大宋八王爷赵荀坐在一匹通体金黄,体型酷似猛虎,表面覆盖着黄金般的羽毛。 驺吾。 只是不同于凡俗山脉里的异兽,这里真正的灵兽,而且境界已经有第二境,玄体。 荣华城城主江尚双手负后,杀气腾腾地开口道:“让开!” “江尚!” 家主白良弼指着对方的鼻子呵斥道:“黄昏谷是我们白家的地盘,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还需要再重复一遍么?” 江尚眯起眼睛:“奉大宋朝廷和升云宗的令,彻查落霞山的劫修一案,其中为首之人名叫‘萧风’,曾经是你们白家供奉的炼丹师,现在我们怀疑,他潜藏在你们黄昏谷内! “甚至这件事情,就是你们白家策划的! “这可是灭族的大罪! “如果想要自证清白,就把路让开,我等进去搜查之后,如果确认你们无辜,自然就会离开。” “赵荀!” 白良弼望向旁边的八王爷:“你欺人太甚!真不怕把人逼急,大家一起同归于尽么?!” “白家主,本王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赵荀拉着缰绳:“但公是公,私是私,黄昏谷如果冥顽不灵,就休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好啊!” 白良弼掌心当中出现一柄竹剑:“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怎么个手下无情法。” 剑拔弩张之际,白麟勋匆匆赶来:“大哥别冲动,无非是让他们搜一搜,找不到人自然也就走了,没必要把事情闹大。” “是啊家主,他们人多势众,真要是动起手来……” “……” “懦夫!” 白良弼指责道:“我白家若是都如你们这般懦弱,以后在北阳道岂不是任由别人欺辱! “江尚! “今日不让你血洒当场,我白良弼就妄为白家家主! “受死!” “咚!” 话音未落,他已然是裹着清风飘向前方。 城主江尚也丝毫不惧,拂袖之间就有六六三十六柄纯金色的飞刀环绕周身,继而又融合一体,化作一柄巨刃。 二阶上品法器,金玄子母刃,再前一步,就能够成为金丹修士使用的法宝。 但从绽放出来的威能来看,白良弼手中的竹剑也不遑弱,赫然也是二阶上品法器,其材料乃是用多种千年灵竹混合而成,虽然是木属性,但锋利程度不比任何金属法器差。 一击交手,天摇地动。 两人各自退出数十丈,就要继续厮杀。 “住手——” 但也就在这时候,天空中响起一声厉喝。 紧接着,就看到又有一群修士御剑而来,他们清一色穿着纯白色的长袍,表面刺绣着不显眼的云雾。 升云宗弟子! 为首之人剑眉星目,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股凌厉的气场。 在他的身边,则是相貌平平无奇的王竣。 “呵呵~原来是章道友!” 八王爷赵荀在坐骑背上抱拳:“别来无恙啊。” “嗯。” 章瑾辰只是微微点头,而后直接将其无视。 如此举动,令镇魔司众人都脸色一沉。 这个章瑾辰是升云宗二长老的弟子,是这一代人中天资最好之人,结为金丹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被宗门寄予厚望。 但即便如此,赵荀也是大宋朝廷的王爷,作为同级别的升云宗哪怕是宗主来了也要给三分颜面,更不要说还只是个弟子。 “这厮,也太过无礼了些。” 一名银牌指挥使就要说话,却被赵荀拦住。 “章道友?” 江尚收起本命法器,指责道:“你来得正好,我等奉上宗之命,前来搜查逃犯,可白家一再阻拦,只怕是心里有鬼!” “白家主。” 章瑾辰径直来到家主的面前:“萧风和东胜朝廷有牵扯,带着匪徒在北阳道烧杀抢掠,兹事体大,在下希望你还是好好配合。” “呵呵~” 白良弼只是冷笑。 “怎么? 章瑾辰目光变得更加锋利,加重语气道:“你白家想造反?!” “哼!” 白良弼看着咄咄逼人的升云宗弟子们,最终也只好妥协,重重一挥手臂,让所有人退开。 黄昏谷的山门毫无遮拦地出现在面前,包括升云宗弟子在内的众多修士们涌入到黄昏谷内。 “章道友。” 白麟勋跟在他们身边,解释道:“萧风之事,绝对与我们无关,他数年前在小竹峰杀人夺丹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放心。” 章瑾辰不冷不淡地说道:“我升云宗不会愿冤枉任何人的。” 镇魔司连带着荣华城的众人,很快就把黄昏谷里里外外翻个底朝天,最终,又只剩下药谷没有搜查。 “药谷,就免了吧!” 白家老祖白兮风不知何出现在山谷入口,断臂的衣袖在清风中徐徐飘荡:“章小道友,这药谷里种着的给清虚宗灵玉真人的药材,此药材有灵性且十分娇贵,有外人闯入其中带来的气流紊乱极有可能导致死亡。” “我赔。” 章瑾辰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你说什么?” 白良弼蹙眉。 “我说,如果因为搜查导致灵植发生任何意外,都由我来承担。” 章瑾辰干净利落地说道:“所以白老前辈,还请你把路让开的,否则的话,晚辈就只能无礼了。” “姓章的!” 白老四大怒道:“那药材千年难得一遇,而且已经告诉你,是玉灵真人要的东西,你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她若是有意见,也可以直接来找我。” 章瑾辰分毫不让。 “天品灵根外加上天生剑骨。” 白兮风扫视着年轻弟子,嘶哑的声音徐徐道:“确实是个好苗子,而且不止金丹,是元婴级别的好苗子。 “可是章小道友,老夫要提醒你一句,做人不要锋芒太漏,这不是什么好事。” “不劳前辈费心。” 章瑾辰直接绕过独臂老人,领着升云宗弟子一涌而入。 “不能进这么多人啊。” 白麟勋连忙说道:“真的会乱掉阵法的!” “少废话,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埋伏?” “起开!” “……” 不论白家人如何阻拦都没用,镇魔司、荣华城,足足上百人陆陆续续跟着走进山谷。 山谷内灵气充沛,鸟语花香,低阶灵植四处可见,一幅生机勃勃之景。 白家的药谷,就建在山谷最幽深的位置,入口处,两头通体缠绕着藤蔓,看起来像是猎豹的灵兽在此镇守。 它们冲着前方众多的人群发出咆哮,就要本能地发动攻击。 “铿——” 章瑾辰不管不顾,抬手就是一剑。 剑气闪过,两头灵兽哀嚎着倒地而死。 “章瑾辰,是不是太过了!” “少废话,是你们的灵兽攻击在先,我们师兄才不得已出手自卫!” “……” 前方再也没有任何阻碍,一行人得以进入到药谷内部。 第284章 神木灵液 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后,黄昏药谷的全貌就出现在眼前。 相较于北阳道其余家族动辄百亩药园来说,白家药园的规模要小上很多,总共只有五十多亩,但是打理的格外精致。 放眼望去,各式各样的灵植生机盎然,五颜六色的天材地宝汲取着天地灵气,和苍穹之上辉煌的金色阳光遥相呼应,祥光笼罩山谷,仿佛一座世外桃源,又似仙人洞府。 只是此刻,成群结队的“粗人”闯入此地,破坏了这片宁静祥和,乾坤运转的景色。 荣华城、镇魔司以及升云宗的人悉数来到药园前。 陈三石也混在其中。 他放眼扫去,看到这些灵地当中种植的七成以上,其实也不过是一阶灵植,唯有最中心的位置,灵光夺目,有道道阵纹流转,其中生长着许多超过一阶的天材地宝,但由于距离过远,难以分辨具体的品阶和年份。 “不能再往前了。” “诶?!” “……” 白麟勋等人的劝阻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章瑾辰直接踩着飞剑闯入到药园最核心的区域,他带去的戾气和法力波动,也让原本好似水波般的阵纹发生剧烈波动,直到彻底紊乱后完全崩溃。 幽蓝色的阵法中断,连带着整片区域的灵气浓度大幅度下降,其中有几朵赤红色的花儿,更是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萎靡,看起来就像是一团原本熊熊燃烧的火焰即将熄灭。 “这几株灵植,名叫‘天火朱雀莲’,是极其珍贵的灵植,是玉灵长老专门为她弟子准备的。” 白良弼脸色阴沉地走来:“此物十分娇贵,是我们花费大价钱,布下‘风水阵法’才好不容易将其培养到快要成熟,结果你们倒好,这么不管不顾地一闯,起码损失百年药龄。 “到了约定的时间,没办法上缴合格的药材,到时候,就请章道友去给玉灵前辈解释吧。” “天火朱雀莲。” 章瑾辰并未答复,只是在嘴里重复着药材的名字,而后淡淡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天火朱雀莲’需要在三阶极品灵田甚至四阶灵田当中,才是生长的最好环境,且需要一千两百年才能够成熟开花。 “而这片药园,就算是有风水阵法,灵气浓郁度也不会超过二阶,远远不能满足生长条件。 “并且,你白家搬来北阳道总共才多少年,哪里来的千年药龄的药材? “白家主,可以回答我吗?” “……” 白良弼沉默片刻后说道:“这灵植,当初找到的时候就已经是接近成熟,只不过是移植到谷内而已。” “好啊,那……” 章瑾辰顿了下,话锋一转指向地面:“这些药材呢?都是半道移植来的?” 在药园子的核心区,起码有着七八株千年药龄的药材,其中还包括着大量的不灭草。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白良弼眼角跳动:“这是我白家的私人领地,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欺人太甚!” 其余白家人也忍无可忍。 “你们说查魔修,非要闯入药谷也就作罢,现在看也看了,查也查了,可有你们要找的人?!” “既然没有,还不快走?” “现在又指着我们的灵植说话,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 “谁说没关系?” 城主江尚扯了下嘴角,冷冷道:“我听说魔修们有一种手段,能够用活人的血来滋补灵植,加快其成长速度。 “而你们白家药园子里的这些千年药材明显不正常,说不准就是用的类似方法。” “呵呵~江尚!” 白家老祖白兮风直到此时,才不急不慢地跟来,嗤笑道:“你想要就直说,大不了把这些千年药材全部给你,不,整座药园子都给你好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尚辩驳道:“难不成觉得江某是觊觎这些药材?” 白良弼直视对方:“不然呢?” “笑话!” 江尚仰起脸:“我看你们白家就是做贼心虚。” “白老前辈!” 章瑾辰打断争吵,看向独臂老人:“晚辈建议你还是把药谷中的异常解释清楚,也好免得遭人口舌。 “毕竟联合魔修,以正道修士的血肉喂养灵植的事情,从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你放心。 “只要不是歪门邪道,就算黄昏谷有再大的机缘,升云宗也可以承诺,不会让任何外人染指,包括荣华城,也包括镇魔司。” 白兮风徐徐道:“章小道友,就非要知道不可?” “非要不可。” 章瑾辰分毫不让。 “好吧。” 白兮风叹息一声,便把手伸向怀中。 “老祖!” 见状,白良弼等兄弟几人,俱是神色一紧,想要上前阻拦,可惜为时已晚。 独臂老人再次伸出手时,掌心之中便多出一个透明的琉璃瓶,里面盛载着碧绿色的液体,金乌光辉透过瓶身透入其中,液体便散发出星星点点的灵光,好似一条绿色的星河捧在手中。 “这是?” 章瑾辰皱眉凑近几步,短时间内竟然是没能辨认出琉璃瓶中的物体。 “此为九色神木的木之精华。” 白兮风道出来历。 “九色金翎碧桦神木?” 八王爷赵荀在脑海中检索着:“传说中上古时期的万树始祖之一?” “不错。” 白兮风凝视着手中的琉璃瓶,讲述道:“九色金翎碧桦神木,乃是上古至高神树之一,素有生命之树的称呼,传闻服其果可得寿元万载,吞其叶可得千年法力,是连上古时期大能们都要争夺的宝物。 “老夫手里的灵液,就是从此树木上提取出来的,虽然不能增加寿元和法力,但是却有一个极其特殊的作用。 “就是催熟灵植。 “只需要把灵液浇灌在灵植幼苗的身上,就能够无视生存条件,以百倍千倍的速度生长。 “所以,你们才会在药谷里面看到如此众多的千年药材,这灵液,也是我白家立足的根本。” “从何而来?” 章瑾辰刨根问底。 “极北之地,远古遗迹。” 白兮风知无不言地说道:“这是我白家先辈探秘九死一生所得。” 在此之前,白家并没有固定领地,只不过是镇魔司当中的银牌指挥使而已,这点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拿到灵液之后,他们搬来北阳道,迅速崛起成为北阳道第一武道家族,只是后面又遭遇变故迅速衰落下来。 时间也对得上。 “极北之地,远古遗迹?” 陈三石捕捉到关键词。 他身上还留着师父的遗书,里面也提到过极北之地,据说是跟封印有着直接关系。 “原来如此。” 章瑾辰找不到破绽:“倒是晚辈误会了。” 众人在得知灵液的来历后,瞳孔当中都填充着向往。 神木灵液。 得此一瓶,假以时日,只要不发生意外,可保家族升为宗门! 这东西在白家手里,真可谓是暴殄天物。 “呵呵,你们也不用激动。” 白兮风捏住琉璃瓶:“当初先辈发现的九色神木接近枯死,因此提取出来的灵液也不完美,最高也只能催熟出一千五百年的天材地宝,再高的话会适得其反,而且经过这些年的消耗,也只剩下最后一半,顶多再培养一代人。 “能说的,老夫都说了。 “章小道友,需不需要老夫把灵液献上,给贵宗带回去,好好检查检查?” 他说着,作势将琉璃瓶递到对方的面前。 章瑾辰瞥了一眼,并没有去接,而是轻轻拱手,说道:“白前辈哪里的话,这是白家的东西,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拿,在下也从来没有这个意思,真的只是调查魔修去向而已。” 说到底也是名门正宗,最基本的脸面是绝对不能受到影响的。 “老夫也道是。” 白兮风收起灵液:“升云宗是北阳道之魁首,我辈修士的神往之地,行事光明磊落,更不可能干巧取豪夺的事情。 “只是……” 他的目光瞥向荣华城和镇魔司的人:“有些小人就未必了。 “今日神木灵液见了光,难免遭到小人觊觎,接下来说不定还会遇到劫修上门,还请章小道友能知会守中子长老一声,多多照拂,白家感激不尽!” “北阳道是我升云宗的地界,自然不会允许此类事情发生。” 章瑾辰语气缓和几分:“好了,查也查了,既然白家清白,我等自然不好再继续叨扰,先前多有得罪,所有遭到牵连的灵兽、灵植,稍后都会换算成对应价格的灵石送来赔礼。 “另外,八王爷,江城主,你们两家也不要再为难黄昏谷,接下来应该齐心协力地对付七杀宗魔徒才对。 “告辞。” 语毕。 他领着升云宗弟子御剑飞上天幕。 王竣也跟在后面,只是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似乎不愿意有人注意到他。 “这家伙。” 陈三石瞧着对方的背影,已经日渐提升的修为境界,心中由不得感慨:“倒是个有城府的。” “江城主,八王爷。” 白兮风开口道:“二位留在这里,是准备跟老夫切磋切磋?” 古怪的是。 在升云宗的人离开之后,不论是江尚还是八王爷,身上原本的戾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没有人喜怒形于色,就仿佛刚才是故意激起矛盾般。 “白兮风。” 江尚的目光也从暴怒变为阴狠:“你没几年活头了,上次聊的事情,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 “江城主,老夫身体尚可,不劳你费心。” 白兮风须发飘飘:“而且老夫想提醒你和八王爷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做人做事,不要太贪心了。” 赵荀没有回答,只是挥动手臂:“我们走。” 浩浩荡荡的人群开始撤退,很快就尽数离开药谷,只留下地面的一片狼藉,和几株枯死的灵植。 扮做白家小辈的陈三石,也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然离去。 他脑中回放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 大泽主峰。 章瑾辰和王竣一前一后,来到山巅落下。 仙风道骨的守中子没有回头,仍旧盘膝坐地,眺望着前方的山川美景,平静地开口道:“如何了?” “回长老的话。” 章瑾辰轻轻拱手:“去看过了,白家确实有东西。” 最近北阳道的乱象层出不穷,许多事情又总是和白家牵扯在一起,导致升云宗也怀疑其中有情况,因此今日才派人过去查看。 他详细地将今日所见所谓描述一遍。 听完之后,守中子略微感到诧异:“竟然是九色神木?呵呵,这些白家的小辈机缘倒是颇深,搞得到九色神木的灵液,如果不是没有武道传承,恐怕早就突破到第三境,再积淀积淀,就能够开宗立派了。” “实在暴殄天物。” 章瑾辰感慨道:“那半瓶灵液若是在我宗手里,起码还能再多出两名结丹境界。” “找他们要一些吧。” 守中子顿了下:“不要太过分,记得给一些好处,这件事情,王竣去办吧。” “遵命!” …… 黄昏谷。 观湖楼。 白家几名兄弟聚集在此,讨论着先前的事情。 “哼!” 白老三骂骂咧咧地落座:“简直不把我们当人看,还说赔我们灵石,今日的损失,又岂是灵石能估量的!” “不过话说回来,原来咱们族内的镇族之宝,是神木灵液?” 事实上。 在今日之前,他们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药谷内有什么,知晓内情的只有家主和老二。 “老大他们呢?” “去祠堂商议事情了。” “……” …… 黄昏谷后山,白家祠堂。 “今日算是糊弄过去了。” 白良弼长长地松了口气:“要是让守中子那厮得知真相,只怕是亡族只在顷刻之间。” “是啊。” 白麟勋附和道:“一直没怎么用的九色神木灵液,算是派上了大用场,还有赵荀他们,也还算是配合。” “他们才是最害怕的。” 白良弼讥笑道:“毕竟若是东西真拿出来,就轮不到他们了。” “愧对我白家列祖列宗。” 独臂老人看着面前的一排排的牌位,声音嘶哑地说道:“东西只怕是守不住了,麟勋啊,去请清虚宗的人过来吧。” “这……” 白良弼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应诺道:“孩儿知道了。” 第285章 凤鸾石兽 “……” 陈三石离开药谷后,就蛰伏在无人之地,直到确认整个黄昏谷都安全之后,才返回自己的洞府所在。 还没到地方,就看到入口处有一道身影在此等候。 “白家主。” 陈三石打招呼后,直截了当地说道:“今日之事我已知晓,如果是萧某牵连到白家的话,可以不再回来。” “萧道友说笑。” 白良弼轻轻摇头,说道:“搜查只是个幌子,就算是没有你,他们也会找别的理由闯进来,这件事情怪不到道友的身上。 “不过话说回来,道友竟和诛仙门、东胜神洲的人有联系?” 前几日。 那伙人闹出的动静属实不小,杀死北阳道足足一百多名正道修士,几乎可以说是百年第一大案。 以往就算是有邪修闹事,也基本都是“猫捉耗子”的戏码,整日东躲西藏,哪里敢光明正大地出来对阵? “想对付李家,仅靠在下一人当然做不到。” 陈三石坦然道:“诛仙门和神洲都是不可忽视的力量,其实我建议白家主,如果有朝一日事态失控退无可退,或许也可以考虑撤到大汉那边去。” “萧道友就不必替他们拉拢了,合作可以,但是投奔,绝无此种可能。” 白良弼平静地说道:“一则,东胜神洲灵气贫瘠,我辈修士沦落到那里,恐怕就只剩下苟延残喘。 “二则,升云宗一直在为封印的事情忙活,估计打开封印就是最近几年的事情,到时候宗门一涌而入,他们恐怕自身难保,又何谈收留别人? “而且我也不建议萧道友和凡俗那帮人走得太近,说到底顶多也只是筑基级别的家族而已,成不了多大气候。 “我已向清虚宗去信,想必不日就会派人前来,到时候,我白家或将举族搬迁,希望萧道友能够相随。 “搬迁之后,各方面的条件只会比黄昏谷更好,而不会变差,萧道友好好考虑考虑。” “搬迁?” 陈三石也不好追问,只能说道:“在下会慎重考虑的。” “既然道友知晓白天发生的事情,那么想必也该知道神木灵液了。” 白良弼说道:“为表达诚意,白家可以帮助道友培养一株千年药龄的灵植。” 陈三石知道,这是对方想尽可能地留住自己。 他也没有客气:“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想好要什么之后,尽管告诉我便是。” 白良弼没有再多说,与对方擦肩而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 陈三石看着对方留下的脚印,总觉得事有蹊跷。 “有古怪。” 他先前在药谷的时候,就看出来有些不对劲。 要知道,白家和镇魔司的争端并非一日两日,早在数年前就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最近两年,这些人明显表现出既想要得到白家宝物,又不敢让升云宗知晓内幕的状态。 既然辛辛苦苦地谋划这么长时间,又怎么会突然之间莽撞行事,强闯黄昏谷引来升云宗,把东西暴露得一干二净? 要么是蠢到家没想到升云宗会来,要么…… 就是故意的! 双方达成某种默契,用这种方式来欺瞒升云宗。 也就是说,所谓的九色神木灵液只不过是个幌子,白家真正的镇族之宝,并没有见光。 联想到这里,陈三石都有些惊讶。 因为神木灵液已经足够珍贵,仅仅今日所见的半个琉璃瓶,就足够打造出两名以上的金丹修士。 如果说他们还在藏的话,只能说明东西比神木灵液要更为珍贵。 比能保证培养出金丹还珍贵的东西,该是什么东西? 难怪北阳道暗流涌动,只怕绝大部分原因就是冲着东西来的。 再结合陈三石所知道的信息,白家和李家以及镇魔司在谈判,想必就是在商议真正宝物的分配,目前来看并没有谈妥。 如此一来的话,乱象尚未平息。 接下来的一切,就要看清虚宗会怎么做的。 因为白家的表达出来的意思很明显,他们想要把东西上供给清虚宗以此来换取庇护。 若是清虚宗真派人来此,陈三石也可以尝试着接触一二,看看能不能求得援兵,就算是不愿意帮忙,也要尝试着通过清虚宗给朝廷核心人员谋得一条退路,比如某个能藏身的隐蔽之处。 世上无人能肯定胜局,只是一定要抱着必胜的信念去做。 眼下,陈三石还要准备两件事情,其一是大泽坊市的传送阵控制权,其二是筹备马上到来的九幽禁地试炼。 他没有犹豫,易容改面之后,就以陌生的面孔来到大泽坊市,准备通过散修莫竹把小竹峰瞿凌川约出来见面,结果却没有在以往的摊位上见到老头儿,就只好到住所等候。 直到黄昏时分,才看到莫竹抱着酒葫芦缓缓走来。 一段时间未见,老头儿变得更加苍老,走起路来佝偻着身躯,身上的衣袍有破损的痕迹,似乎不久之前经历过打斗。 询问之后,才知道对方是去赤岭山狩猎。 陈三石闲侃道:“莫道友身为符师,怎么要去干这种拼命的买卖?” 莫竹抿了口气,啧啧道:“我这个人没什么志向,一辈子在炼气中期打转转,但总得为后辈考虑考虑不是?最近各个宗门收弟子,我那孙儿天资不上不下,需要打点一番,才能有机会入门当个外门弟子。 “这位道友看着面生,是朋友介绍来的吧?是要买符箓,还是需要我做些什么?” “帮我约个人出来。” 陈三石取出两块灵石:“在坊市五十里外的镇子酒馆里。” 他道出详细要求。 “好嘞!” 莫竹没有多问半句。 两个时辰后。 陈三石就在一家凡俗酒馆里,等来约见之人。 瞿凌川双手负后,悄悄捏着法决,站在酒馆门口警惕地打量着里面的人,然后小心翼翼地来到桌前。 陈三石也随之露出萧风的面容。 “是你?” 瞿凌川后退半步:“萧道友,你我无冤无仇,今日找我前来,是有什么事情?” 数年之前,小竹峰一闹后他就再没见过此人,接着就是不久前的落霞山一案。 在他的眼里,萧风隐藏深厚,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并不愿意接近。 “瞿道友别紧张。” 陈三石示意对方坐下,主动为其斟茶:“今日请你来,是想询问问道友在修行途中,有没有什么是在下帮得上忙的。” “……” 瞿凌川带着防备坐下,没有去喝茶水:“萧道友,看往日交情的份上,我不会暴露你的出现,但也请你有话直说吧,不要拐弯抹角。” “我想要传送阵。” 陈三石顿了下,补充道:“连接大泽坊市和东胜神洲的那个,我知道瞿道友负责阵法防务。” “……” 瞿凌川蹙眉道:“萧道友,在下是执事堂的供奉执法长老,绝对不会跟邪修合作。 “今日就当没有见过,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他说着就作势起身要走。 “瞿道友!” 陈三石加重语气:“卡在筑基中期有二十多年了吧?如果不在十年内突破至后期,只怕是终生无望结丹。” 瞿凌川侧目:“怎么,莫非萧道友能让我结丹?” “这个自然不能。” 陈三石说道:“但是我愿意给瞿兄的,肯定比李家愿意给的多,将来若是有能助力结丹的资源,也可以承诺优先给你,我说话算话。 “兄台休怪我说话难听,你若是继续维持目前不上不下的状态,道途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 “……” 瞿凌川望着窗外的天空,沉默良久后再次开口道:“我要一颗破境丹,什么时候道友能弄来此物,我们再谈合作的事情吧。” 语毕,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破境丹。” 陈三石很快就根据阅读过的典籍,搜索到对应的信息。 破境丹,顾名思义,是专门用来帮助陷入瓶颈的修士突破境界的,价值不菲。 这丹药的丹方并不罕见,昂贵的地方在于其中需要用到一种名为“凤鸾石兽”的千年药材。 凤鸾石兽名字里有个“兽”字,但其实是一种有灵性的灵植,因为能够吞噬灵兽、活人,因此得名。 凤鸾石兽本身就难得一遇不说,千年以上更是实在难得,基本上是所有筑基修士的必争之物。 而且它是专门针对法修的天材地宝,黄昏谷内大概率是不会有的。 陈三石短时间内能够想到的获取方式,恐怕也就只有九幽禁地。 他这位小竹峰的邻居,倒是开了个不低的价码。 但却是值得的。 只有掌握住传送阵,才能够让大军进退自如。 而且真要是能找到这东西,陈三石也可以更改配方,炼制出助力筑基初期的丹药,对双方都有好处。 “凤鸾石兽。” 他默默记住名字,算是接下来九幽禁地中的第一目标。 打定主意后,陈三石也没有逗留,再次返回黄昏谷内的洞府,开始长期的闭关修炼。 禁地还没有开启,时间却绝对不能够白白浪费。 一晃,就是足足四月过去。 【功法:吞火决.筑基初期】 【进度:35/500】 仙途境界涨进缓慢。 但其实算下来,陈三石年龄也不过才三十五岁,这个年纪的筑基修士,在修仙界绝对算得上是年轻的。 《龙经》的进步速度也极其艰难,他估摸着禁地开启之前,能够再洞开一尊景神。 修炼各种功法疲劳后,他就会把注意力放在修仙百艺上。 首当其冲的便是傀儡术。 闭关期间,陈三石每天都会抽出一到两个时辰,隔空操控远在天墉城无疆殿的傀儡处理政务。 但两个时辰也是时间。 根据《天衍万兵诀》的记载,倘若能够把傀儡术修炼到一定的层次,就可以做到一心二用。 只需要在傀儡身上留下一丝分魂,哪怕不去操控,傀儡也能按照主人的意志来做事情。 如此一来,才能够把时间利用到极致。 【技艺:天衍万兵诀(一层)】 【进度:278/500】 不光傀儡术,其余的各项技艺,陈三石也都没有落下。 【技艺:御兽(入门)】 【进度:239/500】 他的三头灵宠,境界也全部都来到灵窍境界后期,其中千寻即将突破到玄体境界。 灵兽修炼的速度,也是可以通过资源来提升的,因此更加印证收集天材地宝的重要性。 【技艺:炼丹(二阶)】 【进度:466/1000】 …… 【技艺:阵法(一阶)】 【进度:471/500】 …… 【技艺:画符(一阶)】 【进度:489/500】 …… 画符技艺最为接近突破,于是陈三石就专门花费十几日的时间来提升熟练度。 符箓,可以理解为储存在符纸中的法术,而且不用掐诀念咒,也不需要学习,甚至没有任何消耗,能够直接释放出来。 因此,也是修士们最喜欢用的手段。 但使用符箓没有消耗,画符却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陈三石提着符笔,每在符纸上泼墨半寸,体内的法力和神识都在以极其惊人的速度消耗着。 寻常来说,一名炼气期的符师,每天最多也就能画出两三张的符箓,如果再多就会伤到神识。 筑基期则是翻倍,能够画四五张。 而且画一次,往往还需要休息两日,以此来保护神魂和神识。 符箓品阶越高,对于符师的消耗也就越大,因此符箓价格才会一直居高不下。 如果只是提着笔乱画一通的话,每天画上千八百张,符箓早就烂大街,不值钱了。 陈三石由于修炼多种技艺,再加上《天衍万兵诀》对于神识的磨炼,比普通人要强上一些,能够一口气画七八张符箓。 他咬牙支撑着神识消耗带来的痛苦,勾勒着今日最后一张符箓,逐渐诞生一种共鸣,和天地法则的共鸣。 仿佛陈三石手中的符笔,就是专门用来拨弄天地法则的神器,他本身就是操控法则的造物主。 在此种状态下,他不仅仅更加得心应手,甚至就连画符之时,对于自身的消耗也大幅度降低。 【技艺:画符(二阶)】 【进度:0/1000】 【效用:得心应手】 【得心应手:画符技艺愈发熟稔,与天地法则产生微弱共鸣,画符消耗降低,速度增快。】 第286章 余孽 得心应手。 有了这个词条之后,再画符箓,便能节省许多神识,效率也大大提升。 陈三石原本一天能够画七八张符箓,现在再尝试,起码也能画十五张以上,可惜他手里并没有太好的符箓图谱。 “巨力符”、“神速符”、“分身符”、“避风符”,这四种符箓,其实都是比较鸡肋的符箓。 类似于莫竹的遁地符,或者缴获来的冰冻符等较为实用的符箓,他手里面都没有。 还有阵法技艺,他也即将突破到二阶,但是同样没有后续的传承,也没有几种阵法的图谱。 “要是能把大泽坊市打下来。” 陈三石在脑海中盘算:“那就什么都不缺了。” 北阳道的几个坊市,产业庞大,经营多年,各个富得流油。 若是把这些地方查抄,休说是他自己,得到的资源就算是整个朝廷的,都够用上十几年。 金丹! 只可惜,还有升云宗守中子这个碍事的在。 否则的话,陈三石只需要把武道提升至真力后期,仙途提升至筑基中期,自身实力就足以在北阳道横着走。 若是再设法控制住传送阵,搭配上天书阵法,完全可以来一次突袭战,直接打下坊市。 不过…… 陈三石觉得,肯定不止有他一个人觉得守中子碍事。 镇魔司、李家、乃至于荣华城都是一样,如果不是有个金丹跑过来搅局,说不准黄昏谷已经覆灭了,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而且考虑到荣华城和七杀宗之间也有牵连,暗中传播魔功,扩张宗门弟子,近几年似乎要有大动作。 只怕他们也多少惦记着白家的宝物。 镇魔司、李家这些势力当中,找不到金丹境界的修士,但这可不代表七杀宗没有。 这或许就是转机之一。 具体如何,也只能静观其变。 捋清楚思路后,陈三石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动身离开洞府,准备先回朝廷一趟。 一眨眼便是大半年过去,即便是有傀儡在,也该亲自去处理些事情,外加抽空陪一陪家人。 现在…… 是天武十一年的正月十二,新年刚刚过去不久。 陈渡河已然十五岁,到了可以开始正式修炼的年纪,也不知道最近两年,性子有没有什么变化。 陈云溪更是二十岁的桃李年华,长得亭亭玉立。 徐云环也已二八年华,按照那边的规矩,已经可以开始婚嫁了。 皇后和皇贵妃,整日里也只能在后宫做做女红。 陈三石这个皇帝当得勉强及格,能够保证百姓家中年年有余庆,但这个丈夫和父亲,就有些不称职了。 他留下司马曜在天水洲注意九幽禁地的情况,自己则是趁着这段空闲的时间通过古传送阵回到东胜神洲。 …… 大汉。 宁远县,清平村。 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大地,方圆百里一片白茫茫,百姓们裹着棉衣匆匆而过,家家户户内亮着炭火的微光。 一只油光水滑的耗子顺着墙角在雪地中狂奔,直到距离人烟越来越远,没入到荒野当中,它翘起身子,朝着远方的万里雪原张望,直到一只雪鹰掠过将其带上天幕,远离地面的这片荒山野岭。 一棵歪脖子树上,少年依靠在树干上,嘴里叼着树枝,也不嫌天寒地冻,就这么百无聊赖地望着飘雪的苍穹。 “哒哒哒——” 凌乱的马蹄踏雪声打破寂静,声音由远及近,直到有数名江湖侠客打扮之人骑着马出现在视野当中,继而停在岔路口处。 大雪封山之际,实在是难以辨别方向。 “慢着!” 为首的独眼龙抬起手臂示意身后的弟兄停下,然后勒马减速停在树前,朝着上面的少年发问道:“这位小兄弟,清平村该从哪条路走?” “自己找。” 少年打着哈欠,没有理睬。 “……” 独眼龙怔了下,而后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子,朝着树上丢去,同时说道:“小兄弟行个方便,我们去找个人。” 然而,穿着粗布麻衣的少年,竟是根本没有去看银子一眼,任由其砸在身上,然后又掉进雪窝当中,俨然是完全把这伙人当成了空气。 “小子,跟你说话呢,听得到吗!” 有人按捺不住,龇牙咧嘴地威胁起来:“让你带路,去清平村!” “嘶~” 少年只觉得聒噪难忍,轻盈地从树干跳下,就要远离这群不速之客,直到一道寒芒闪起,凉意落在脖颈。 “带路。” 独眼龙面容阴沉。 “……” 少年瞥了眼架在脖子上的雁翎刀,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拿掉嘴里的树枝,轻轻抬了抬下巴:“喏,这边走。” “别耍花样!” 独眼龙将其拽上马背。 与此同时,更多的马蹄声响起,又有十几人从不同的方向而来,甚至还带着不少马车。 这些人哪里是什么寻人的侠客,看起来分明是哪里流窜来的山匪。 放在前朝,每逢秋冬山匪下山洗劫村落,是常见的事情,大汉建国之后各地陆续也都有剿匪行动,类似的情况愈来愈少,但也偶尔会有发生。 “我说独眼龙。” 少年一边漫不经心地领路,一边劝说道:“我一年到头锄地,种点粮食不容易,如今又天寒地冻的,你们把东西抢了,我们怎么活?” “少废话!” 独眼龙沉声道:“老老实实带路,等会儿留你条小命。” “不然还是算了吧?” 少年看着前方的岔路,平静地说道:“你们现在去官府自首,秋天之前,一样可以吃饱穿暖,还不用终日奔波。” 独眼龙嗤笑起来:“小子,你在说什么胡话?老子割了你的舌……” “吼——” 震慑五脏的野兽咆哮骤然响起,左手边的树林当中,一头通体雪白,形似猛虎,额头金角的凶兽裹挟着灵光扑杀而来。 啸金兽! 独眼龙骇然大惊,连忙跳下马背。 白毛啸金兽的利爪好似剑刃般,顷刻间便将战马撕成碎片。 “哪里来的妖兽?!” 独眼龙拄着刀起身。 “都杀了吧。” 陈渡河挥手示意。 “吼——” 啸金兽咆哮着冲入人群当中。 “这是?” 陈渡河本打算找个地方坐下慢慢欣赏,眼前发生的一幕却令他的懒散状态一扫而空。 只见,这群山匪的几个首领,在和啸金兽厮杀间,身上竟然是升腾起氤氲紫气,爆发出不同寻常的力量。 “香火神道?” 陈渡河两年前在藏书阁胡乱翻书的时候,曾经注意到过这种修炼法门,万万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 啸金兽乃是灵窍境后期的灵兽,对付这些不入流的香火神道修士不在话下,不出半盏茶的时间,就将山匪屠杀得只剩下最后几个喽啰,正要赶尽杀绝之际,在东南方向却又爆发出一道更为强大的气息。 “饲养灵兽? “小子! “你就是陈猎户的那个孽种吧!” 一名黑袍修士出现在树梢之上,俯瞰着地面的少年,脸上挂着阴森的笑意:“本来只是想来献祭几个草民助我突破修为,想不到还遇上贼子陈的后人,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今日就拿你的血,来祭奠先帝的在天之灵!” “陈猎户?你说我爹啊?” 陈渡河反应过来后,连忙说道:“你有病吧,你跟他有仇杀他去,和我有什么关系?!” “受死!” 黑袍修士不由分说,调动香火神力,一双手掌紫气缠绕,化作狰狞可怖的魔爪从天而降。 “金角!” 陈渡河大喝一声。 啸金兽立即折返回来,额头金角迸发灵力,和魔爪正面撞在一起,掀起阵阵雪浪。 啸金兽乃是灵窍境后期,而黑袍修士则是香火神道第一境通灵后期,一人一兽势均力敌,难分胜负。 “孽畜!” 黑袍修士无可奈何,他只能吩咐手下道:“你们几个,先去前面的村子里把人献祭了再说!” “是!” 还活着的几名香火神教教徒,径直朝着前方冲来。 陈渡河无路可退,只好随便捡起一把剑与之对抗。 可他尚且没有正式习武淬炼气血,哪里又是这些人的对手,短短两三个回合后,就被人一脚踹在心口。 “小子!快说,进村的路是哪条?!” 教徒面目狰狞:“快说!!!” 前方的村子人口不少,但地理位置隐蔽,冰天雪地里要是无人指引,恐怕需要摸索好几天。 显然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个时间。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村子里的人。” 陈渡河坐在地上,抹去嘴角的鲜血:“不然你们放我走,我去给你们打听打听。” “砰!” 教徒直接将他的一条手臂按在雪窝当中:“再不说,先剁你一只手!” “大河哥!” 数十步开外的枯树林中,不知何时出现几名年纪相仿的少年,他们看着眼前血淋淋的一幕,脸上都露出惊恐之色。 “快走,有山匪来了!” 陈渡河险些骂人,情况本来就棘手,结果这些同村的孩子又跑出来,只会乱上添乱。 “大河哥!” 那些少年在短暂的慌乱之后,竟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地捡起石头木棍想要救人。 香火神教教徒们提刀就要杀人。 “别!” 陈渡河连忙大喝道:“我带你们进村!” “呵呵,早这样不就行了!” 教徒命令手下,将所有少年死死扣住。 “我说……” 陈渡河一边被推搡着向前走,一边说道:“村子里不论是粮食还是人数都不多,你们这是何苦? “我给你们推荐个地方,不光人多,粮食更多,金银财宝无数,抢一次一辈子不愁,怎么样?” “哦?” 教徒问道:“什么地方?” 少年回答道:“天墉城啊。” “狗日的,你还在耍花样!当老子是傻子?!” 教徒暴怒。 但也就在这一刹那露出破绽,陈渡河突然反扑,将几根银针死死插入到他的脖颈当中。 来自灵兽的毒液进入体内,见血封喉,教徒倒在雪地当中抽搐几下后,便一命呜呼。 “小孽种,你还真是跟你爹一样心思歹毒!” 另一边,黑袍修士打伤啸金兽,踏雪无痕凌空而来,就要直取少年性命。 “咻——” 兔起鹘落之间,一支箭矢破空而来,打断黑袍修士的攻势,他不禁蹙眉看去。 只见一名又一名的锦衣卫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裴天南?!” 为首之人,便是锦衣卫总指挥使赵康,以及龙湖将军王力,后者已然突破到武圣境界。 他们认出眼前的黑袍修士后,都略微感到吃惊。 “呵呵!” 裴天南眯起眼睛,恶狠狠地打量着眼前两人:“我当年当巡抚的时候,你们两个还不过是区区百总,如今却也是穿上这身衣服,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前朝余孽,接招!” 王力拔刀相向。 漫天鸣镝乱飞,调动着当地的兵马。 裴天南在围攻之下哪里还敢久留,冷哼一声破空而去,仅仅两三个呼吸,就彻底无影无踪。 “参见裕王殿下!” 赵康、王力等锦衣卫齐齐躬身行礼:“臣等救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裕王?” 同村的孩童都投来惊愕的目光。 “嘶~我没事没事。” 陈渡河忍着剧痛咳嗽两声:“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是香火神教。” 王力禀告道:“当初前朝覆灭,裴天南这个漏网之鱼逃脱之后,加入香火神教,最近几年活跃得很,锦衣卫一直在四处搜捕,想不到他们敢跑到京城周边来,是臣等失职。” 新朝建立十年,天下安定不假,但也不可能真的一尘不染,类似于这种前朝余孽,多少还是会有一些。 “香火神道。” 陈渡河从裴天南先前所在的位置,捡起一套羊皮纸卷轴,打开看了两眼后收入怀中。 然后,他看向眼前众人:“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回殿下的话。” 赵康如实说道:“是陛下回来了。 “陛下有口谕,说从今天开始,殿下就不用再留在山野,可以返回京城居住。” “老头子终于肯教我了。” 受伤的陈渡河在搀扶下,坐上孰湖打造的腾空马车:“还等什么,走吧。” “是!” 两名马夫的鞭挞下,孰湖在奔跑中扇动翅膀,直到整辆马车直入云霄。 第287章 调兵遣将 大汉。 长安,天墉城。 无疆殿。 孙璃白皙修长的双手握着红莲刀,精神集中地修炼着刀法,她迄今为止还是玄象境界大圆满,未能突破到武圣境界。 “这套刀法乱似莲花,暴烈若火,但其实要乱中取静,烈中求稳,呼吸之时也是同理,来……” 陈三石站在皇贵妃的身后,手把手地指点着一招一式,一呼一吸,事无巨细。 这是东胜神洲天下第一武夫的全力指点,哪怕是那几名徒弟都没有这种待遇。 可惜…… 孙璃孙不器姐弟两人,前者年轻时勤勉但天赋不足,后者天赋足够但十分懒散。 到如今,孙不器已然武圣,可孙璃却还是卡在玄象境界,苦苦不得突破,着实令人有些担忧。 “师姐。” 陈三石轻声道:“天材地宝我已准备好,只等你晋升武圣之后,就可以开始尝试着洞开二十四景神了。” 孙璃挽出一个绚丽的刀花,将红莲刀收入鞘中,神色却是略微黯然,勾勒出一抹勉强的笑意:“你知道的,我志不在修炼。” “那怎么行?” 陈三石当即反驳道:“凡人寿元有限,师姐又无灵根,只能抓住武道希望,争取早日突破到真力之上,方为长久之计。” “……” 孙璃并未回答,只是微微欠身一礼:“臣妾遵命。” “诶?” 陈三石还没明白过来,就看到对方已经离开。 他只好来到无疆殿后的寝宫,找到正在做女红的皇后,希望自己不在的时候帮忙督促督促孙璃。 “陛下就不要催璃妹妹了,她心里有数。” 顾心兰放下手里的针线,柔声说道:“倒是陛下不在的日子里,璃妹妹一个人孤单得紧。 “虽然她平日里也会带带云溪、云环,但越是这样,有时候就越是……陛下能明白臣妾的意思吗?” “嗯。” 陈三石若有所思地说道:“是朕的倏忽,这些年冷落了师姐。” “对嘛。” 顾心兰继续说道:“朝廷的那些大人,也整日递折子,说要多多培养皇嗣,壮大皇族。” “兰姐儿。” 陈三石突然想到:“你要不要也试试修炼香火神道?” 香火神道突破到第二境界,也是可以延寿的。 “臣妾就算了吧?” 顾心兰轻轻摇头:“臣妾对于修炼是真的一窍不通,恐怕当中稀奇古怪的词句都理解不了。” “好吧。” 陈三石没有再多说。 因为根据他的了解,但凡是修炼香火神道的,都需要“虔诚”,走到一定的高度后就是“神使”,整个人是完全属于宗教的,甚至会失去自我。 这一点,不论是正道还是邪神道都不例外。 当天夜里。 陈三石返回后宫庆华宫的永和宫。 这里是孙璃的行宫,他接下来一段时间,都准备留宿此地,趁着空闲多折腾折腾,争取再多一名皇嗣。 次日清晨。 陈三石换上龙袍,前往大明宫太极殿早朝。 “参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经过常规流程后,就开始正式上朝。 大小事务不必多说,总结下来便是整体欣欣向荣,国库充盈,财力雄厚,坐拥两百八十万大军,其中光是精锐就有四十余万。 “启禀陛下。” 许文才上前一步:“有关于南徐削去帝位,对我大汉称臣的事情已经妥善安置完毕,预计将于十日后,樊叔震正式出城缴纳帝玺,齐成此刻正在南徐京城附近。 “倒是东庆那边,一开始态度很好,真到执行的时候又换了副嘴脸,甚至设下埋伏,令我军折损了上千兵马。” “东庆。” 陈三石的手指在龙椅上轻轻叩动,在脑海中回忆着信息:“朕没记错的话,东庆现在的皇帝是个只有十八九岁的小皇帝?” “正是。” 许文才说道:“数年前,东庆先帝遂元帝,是主动要归为藩属的,结果却被现在这个小皇帝联合皇族夺位,此人虽然年轻,倒也是略有几分智谋。” “给他们限定一个时间。” 陈三石沉声道:“如果到时候还不愿意归顺,朕就亲自去一趟。” “臣马上安排。” 许文才补充道:“南徐近日的受降仪式,陛下要不要亲临?受降仪式结束之后,就要按照原本的计划,陆续调兵前往南徐的南境。” “朕亲自来安排吧。” 陈三石望着大殿侧翼的一幅巨大的东胜神洲舆图,知道有些部署也差不多可以开始准备了。 他补充道:“平南徐的事情,你们很多人有功,朕也会奖罚分明,” “朝——” 伴随着太监洪亮的声音,宣告着朝会结束。 陈三石又处理一些杂务后,就坐着孰湖龙辇,离开长安后径直朝着南方飞去,于不日后抵达南徐。 卧龙弟子齐成,忙活完落霞山的事情后就立即赶回神洲,着手受降南徐的事情,在他的迎接下,天武皇帝率领数千骑兵莅临京城门外。 “嗡隆隆——” 城门洞开。 南徐洪熙皇帝樊叔震改龙袍为蟒袍,举着天子冕冠和南徐国玺,率领文武百官出城跪迎。 “参见天武皇帝陛下!” 樊叔震的神色有些颓丧,瞳孔中还有未退去的血丝,说话的声音中能够听出来不甘和无奈:“臣樊叔震,愿永生永世皆为大汉臣子!” “起来吧。” 陈三石亲手将其搀扶起来:“朕会把你留在楚京城,好好当你的南徐王。” “臣叩谢陛下天恩!” 已到中年的樊叔震,重重叩首,当他再抬起头时,仿佛瞬间苍老二十岁,看着眼前的天武皇帝,更是觉得恍如隔世。 遥想当初,他们两人在虎牢关对峙之时,自己贵为皇子,而对方只不过是一员主将。 十几年后,身份居然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转变。 陈三石将其邀请上龙辇,共同乘坐,直入京城,大军随之长驱直入,至此天下再无南徐,大汉朝一京三十六州,变为一京六十二州。 楚京城内,他命令兵部官员取来舆图。 “调北凉军洪泽营,前往隆化府驻扎,天策营前往千阳府驻扎,玄武营前往六安府驻扎,白虎营前往梓潼府驻扎。” 凡俗当中,有着不少天水宗门的奸细,一举一动都处于敌方的监视之下,调兵遣将这么大的动作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这次调动,有真有假,虚虚实实,表面上起来,纯粹是为了更加牢固地控制住南徐的各个核心疆域,但实际上,有两千兵马紧邻着南岭镇,一旦有调令,就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南岭镇。 两千兵马,数量很少。 这是因为从南岭镇前往天涯海角,还需要通过茫茫雾海,陈三石暂时还没有弄到那么多特制的战船。 后续几年,他还需要想办法再购置一些。 这对于进军天水,也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但凡是能通过,雾海的战船,都是有品阶的法器交通工具,价格昂贵不说,还很难购买到太多大船。 最好的办法还是找人订制。 “紫南。” 陈三石想起当初在小竹峰的邻居之一,此人精通炼器一道,打造战舰肯定也没有问题,下次回去也要尝试着联系一下。 总之,能调动多少人是多少人吧,只要足够运用出天书阵法,倒也勉强够用。 毕竟大泽坊市的修士数量不多。 洪泽营中军。 王力、刘金魁、熊秋安、庄毅等等出身鄱阳的弟兄齐聚于此,时刻整装待发。 做好这一切后。 陈三石开始对大汉立国十年以来有功之人,进行封赏。 齐成磨炼十余年,也来到而立之年,各方面都变得更加成熟稳重,办事周道不辞辛劳,在落霞山一战中负责声东击西,南徐东庆的受降也是他亲手操办,种种功劳相加,加授为安定侯。 东方景行,办事妥当,初战便行事果断,擢升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地位仅次于司礼监提督。 周维桢,天资卓绝,浴血当先,册封为二品骠骑将军,任天袭军中军参将之职。 其余在落霞山一战中英勇者也都有奖赏。 等到陈三石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妥后,已经一个多月过去,按照原本的时间来算,九幽禁地开启在即。 但顺子从天水传回来的消息声称,禁地并没有打开,只是内部时不时会传来异动,一次比一次动静大。 禁地没有开启,陈三石也就暂时没有着急回去,而是一面钻研各项技艺,一面抽空陪子女、徒弟。 无疆殿的道场内。 苏灿、于继于烈三人在侧翼各自修炼。 陈渡河则是倚靠在石柱上,不停地打着哈欠。 “站直!” 穿着白袍的陈三石双手负后,呵斥道:“你整日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习什么武?” 陈渡河这才站定。 “想好了吗?” 陈三石问道:“打算练什么兵器?” 在他们的旁边兰锜上,摆放着十八般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应有尽有。 “枪啊。” 陈渡河理所当然地说着来到兰锜前,伸手抓住一杆芦叶枪,结果看到旁边的兵器,又临时改了主意: “这个吧!” 他说着将心仪的兵器拔起。 这把兵器也是“长枪类”,只是在枪刃的边缘,还多出来一道利刃,呈现出镰刀的形状。 “钩镰枪。” 陈三石颔首:“比起普通的枪,要更加易学难精,你想好了吗?” 陈渡河默认。 “我这里刚好有一套,你师爷曾经传给我的钩镰枪法,现在我就传给你,等修炼到一定地步之后,为父可以为你修改功法,贴身打造。” 陈三石开始耐心传授:“不要小看‘蜕凡境界’,练血、练骨乃至炼脏这些早期境界,战斗力确实连炼气一层的法修都不如,但却是极其重要的根基。 “不论你以后能走多远,对于武道的领悟都来自于蜕凡时期,蜕凡圆满武圣境界,就是‘武’之极致。 “所以一定要认真对待,不可松懈,否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会影响到你以后的上限。” “……” 陈渡河不置可否地听着,动作有些生疏地练习着桩功和枪法,不出半日就渐入佳境。 长子习武,两名女儿都是法修。 陈云溪跟着昭昭修炼剑法,如今已然即将步入到炼气四层。 “来,这些丹药是爹给你准备的。” 陈三石丢过去一个瓷瓶。 “谢谢爹爹。” 陈云溪款身一礼,细声细气地说道:“爹爹,千寻姐姐呢?最近阆风巅里有几头灵兽不听话,我想让千寻姐姐帮忙管教管教。” “千寻姐姐?它什么时候成你姐姐了?” 陈三石将其从储物袋中放出:“这段时间辛苦云溪帮忙照看坐骑了,这可是个苦差事。” “爹爹这是哪里的话。” 陈云溪连忙说道:“儿臣能为爹爹分忧应该高兴才对,不光是我,云环也想方设法地为天墉城做事呢。” “她人呢?” 陈三石说道:“带我去见你妹妹。” “好。” 陈云溪有些不熟练地召唤出飞剑,踩上去的时候小脸上还带着害怕,连续摇晃几下后才稳住身形,继而朝着阆风巅飞去。 阆风巅,是专门用来饲养灵兽的地方。 如今孰湖和鹿蜀加起来,已然将近千匹,从天上俯瞰,成群结队的灵兽奔腾不断,气势浩荡。 千匹之后,数量很快就会再次翻倍。 有陈云溪和千寻在,到时候哪怕大多数都是凡俗的北凉军,也能够驾驭它们。 最近这两年,陈三石只要有机会,也会购置一些其它的灵兽幼崽带回来饲养,但成长速度就要相对慢得多。 徐云环在灵兽园的旁边,耕耘出一片药圃,此刻正双手掐诀,星星点点的碧绿色灵光从她身前的法印当中涌出,好似月华般洒落在泥土上。 “……” 陈三石轻轻落地,没有急着打扰。 “呀,父皇来了。” 良久之后,徐云环才察觉到有人接近,看清来人后惊喜地行礼,恭敬道:“儿臣见过父皇。” “不必多礼。” 陈三石根据对方的体质,也丢去一瓶最适应的丹药。 他这个义女,平日里的爱好是拨弄些花花草草,修炼的还是木属性功法,想着帮助朝廷种植些最稀缺的灵植。 他从拍卖会上,也没少弄来珍贵的灵植,只可惜朝廷实在是没有灵田能够用来种植。 陈三石最近这段时间,也在翻阅典籍,倒是找到几种能够改变田地的天材地宝,但都不常见。 “云溪、云环,父皇理解你们的好心,但你们两个都不用着急做事,精心修炼就是,早晚会有机会的。 “今日你们母后下厨,做了些饭菜,你们随我去家宴吧。” 他正要领着人走,远处的天边突然出现一道御器飞行的身影。 张顺匆匆忙忙地落地,抱拳道:“陛下,九幽禁地有情况!” 第288章 归元门 “但说无妨。” 陈三石示意对方直说。 “秋霜谷的九幽禁地开启了。” 张顺顿了下,补充道:“但是秘境入口处有强大的灵力紊乱,靠近之人会立即被搅得粉碎,暂时还没有人敢进去,散修和各家族的人都还处在观望当中,据说这种情况是从来没有过的。” “灵力紊乱?” 陈三石颔首道:“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我处理完朝中事务,马上就回天水。” “臣遵命。” 张顺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 “爹爹这是又要走了吗?” 陈云溪问道。 “还要留几天。” 陈三石没有否认:“走吧,去家宴。” 今日家宴,不光有皇后贵妃及子女,尚且在东胜神洲的几位师兄,也都参与。 十年来聚少离多,算是难得在一起吃顿饭。 放眼望去,几位师兄看起来都苍老不少,但他们的武道天赋足够,只是缺少资源。 洞开景神的天材地宝,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再搞到一些才行。 酒过三巡,师兄弟之间提起平生最大的夙愿,便是能够为老四房青云报仇,灭了归元满门。 “金丹。” 陈三石在心中估算,那黄老九不仅是金丹,而且还是金丹后期,距离元婴都不算遥远。 按照目前的速度,他修炼到如此境界需要多少年,五十年,一百年? 凡俗有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换到修仙界,也可以说百年不晚。 总归这个仇,是一定会报的。 最后一壶酒喝完,这场家宴也宣告结束。 陈三石仍旧在永和宫就寝,并且将自己又要离开的事情道出。 “师弟,你、帮我号号脉。” 孙璃伸出皓腕。 “号脉?” 陈三石很快反应过来:“你?” “嗯。” 孙璃神情自然地点点头:“最近两日有些反应。” 这次陈三石回来,停留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运气好些的话也确实差不多了。 他的凡俗医术也是一流,当即号脉,感受着皇贵妃脉搏的跳动:“确实是喜脉,好啊,看来能堵住那些大臣的嘴了。 “念夏! “朕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好生照看贵妃,要是有任何差错,朕拿你们永和宫所有人是问。” 大汉朝在后宫设立女官制度,有尚仪局、尚宫局……等六局,外加上宫正司,统称为六局一司,其中相当一部分是有灵根的女子,另外一部分则是天资卓绝的习武之人。 宫正司负责后宫安全等职责,可以理解为女版锦衣卫。 念夏是宫正司副司正,十年修行,也即将突破到炼气中期。 “奴婢遵命。” 念夏欠身行礼:“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天佑大汉,国运兴隆。” “师姐,天水要有事,实在不能久留还望见谅,有什么急事可以通过宫正司的人联系我。” 陈三石又寒暄几句后,才离开后宫,来到天墉城无疆殿内,再次启动傀儡皇帝。 纯木头打造的傀儡人穿着黑金色的长袍,伏在书案前,时刻准备着处理奏章。 一切安排妥当,他正要出发前往天水,就看到司琴走入殿内:“陛下,凝香姑娘和昭昭姑娘求见。” “她们?” 陈三石想了下:“让她们进来吧。” 许久未见的凝香和昭昭一前一后地走入殿内,由于是修士的缘故,岁月的痕迹在她们脸上并不明显。 凝香仍旧是纤腰袅娜,燕懒莺慵,款款步伐间窈窕生香。 昭昭几乎没怎么来过无疆殿,眨着眸子不停地东瞅瞅西看看。 “奴婢参见陛下。” 凝香欠身行礼,昭昭则是慢了半拍。 “两位。” 陈三石开门见山地说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陛下得有三五年没召见过奴婢了吧?” 凝香语气有些幽怨:“今日若是不来,陛下下次回来,说不定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这些年,你们两个辛苦了。” 陈三石知晓,天墉城内大部分的好苗子,都是她们从各地挑选来的,最基础的“引气入体”等法门,也都是她们来传授,可以说是“禁军教头”。 在后宫,她也是统管女官的司正。 而且两人资质极好,在资源不足的情况下,凝香也炼气九层,昭昭练气八层,都差不多可以着手准备筑基了。 他说道:“有什么想要的赏赐,尽管说出来,朕会尽力满足的。” “陛下。” 凝香摇摇头:“奴家没什么想要的,只是想说这次试炼,不如把我们两个也带过去,终日闭门造车也不是个办法。等到试炼结束后,奴家想和昭昭一起留在天水,另寻一处地方修炼。” “另寻他处?” 陈三石没有拒绝:“这样吧,再等一段时间,朕如果没办法帮你们两个弄到筑基丹,就算是朕无能,你们要去何处,朕绝对不会阻拦。” “陛下误会了。” 凝香连忙解释道:“奴家生是大汉的人,死是大汉的鬼,断然不是想跟陛下索要资源,只是我两人体质特殊,留在神洲恐怕难以精进,不如先去他处,有所成时再归来,反而更能为朝廷尽忠。” “不用解释这么多。” 陈三石淡然道:“一眨眼,你们跟着朕十多年了,朕不会怀疑你们的忠诚,而且将来就算是不再回来,朕也不会责怪你们。” “奴婢叩谢天恩。” 凝香拜倒在地。 “既然如此,就跟朕一起出发吧。” 陈三石领着两人登上龙辇,冲入云霄之后径直朝着天涯海角方向而去。 “陈皇帝。” 昭昭发问道:“你如今什么境界啦?” “筑基境。” 闭目养神的陈三石平静回答。 “筑基~” 昭昭一只手指放在嘴边,心中盘算着念叨道:“那我岂不是马上就要追上你,你是不是马上就打不过我了?” “昭昭,不得无礼。” 凝香责怪道:“你怎么还是没大没小的?陛下是仙武双修,能够跨境对敌,能跟你一样吗?” “呆瓜。” 陈三石调侃道:“你如此执着于打赢朕做什么,朕跟你又没仇。” “没仇?!” 昭昭瞪大眼睛,先是双手掐腰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接着抬起右手,露出纤细手腕上的疤痕:“这叫没仇?” “哦,朕忘了。” 陈三石与其初见,好像确实是直接把她的手脚筋全部挑断来着,不过当时这家伙穿着夜行衣鬼鬼祟祟的,还能活着已经算是幸运。 “你等着吧。” 昭昭信誓旦旦地说道:“等我打赢你,就在你手腕上,也留下这么一道疤,叫你知道知道小姑奶奶的厉害。” “呵,好啊,朕等着你。” 陈三石不再理睬,继续闭目凝神。 数日后。 一行人抵达天涯海角,通过传递出来的玉牌,进入到天水洲内,来到北阳道的一处凡俗小镇,和手底下的人见面。 “启禀陛下。” 司马曜抱拳道:“如今我们在天水洲,总共集结五十一名天墉城臣子。” 朝廷资源不足,十年积累,总共也就这么多炼气中期,无法再增加人数了。 “把这些人的名册给我。” 陈三石拿着名册,做好详细的安排,然后又翻阅起有关九幽禁地之内详细记载的典籍。 禁地当中,曾经涌现过大量的珍稀宝物,有些甚至不能用品阶来衡量,其中包括“地灵树心”、“金精泥胎”。 前者“妖槐树心”是天材地宝之一,其作用类似于以三阶妖丹炼化而成的假丹类似。 修士练就假丹后,战斗力、寿元都跟金丹相差不多,只是没有办法再提升修为。 据说有些较小的宗门,在传承濒临断绝之前,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打造出假丹修士庇佑传人,以此过渡青黄不接的时期。 后者的“金精泥胎”也有类似的效果。 能保证一脉传承不断,足以见其珍贵,所以即便在禁地中,也是难得一遇的宝物。 其余类似的天材地宝,也都有着记载。 陈三石在当中,找到一种自己急需的灵植——地灵紫藤。 这种灵植,只要灵气充沛的情况下,就可以做到改变土壤,使得凡俗田地变成灵田! 这东西。 对于绝大多数势力来说,应该比较鸡肋。 因为天水洲灵气充沛的地方,都必然有着专属的灵脉,有灵脉自然就能诞生灵田,不需要改变土壤。 而凡俗土壤,根本就接触不到灵气,就算是有地灵紫藤,也做不到改变土壤。 但天墉城情况不同。 有灵珠在,城内不缺灵气,偏偏没有灵田,这地灵紫藤,简直就是为朝廷量身打造。 若是能寻到此宝,陈三石得来的景神果树苗以及其它的各种灵植种子,就能够派上用场了。 他这一趟禁地之行,目的几乎可以明确下来。 其一,为朝廷搜罗资源。 其二,寻找凤鸾石兽,一方面是为买通瞿凌川,一方面也可以炼制丹药为自己的修炼提速。 其三,便是寻找地灵紫藤。 陈三石做事情之前,总是习惯有清晰的规划,然后再朝着既定的方向努力,才会更加有动力。 “禁地在何处?” 他收起典籍:“朕要亲自过去看看。” “是。” 司马曜负责领路。 秋霜谷,坐落于北阳道的西北一隅,周边并没有灵脉,属于十分贫瘠的凡俗之地,但偏偏九幽禁地就在其中。 因此,每逢禁地将要开启之际,整个北阳道的散修和各家族弟子,都会聚集此地,附近的凡俗村镇也会变得热闹无比。 这样的景况,已经持续将尽千年。 但同样因为长达千年的采撷,九幽禁地的内的资源也越来越少,从最开始到处都是三阶宝物,到后来的二阶为主,再到如今,绝大多数都是一阶,但凡出现二阶宝物都值得散修们打破头的争抢。 因此,前来参与秘境寻宝的修士,地位也越来越低,起初会有其它道的宗门弟子和修士来参加,到上一次,九成以上都是本地散修,甚至连七大家族都只有不得宠的分支才会派人前来。 这一次禁地异动,倒是引来不少人的观望。 陈三石根据手下提供的消息,知道这回,来了不少外地散修,甚至还有些宗门弟子,当地的七大家族,也变得再次重视起来。 以至于不管走到哪个地方都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修士,颇有种人满为患的感觉。 禁地的入口,位于山谷的一处乱石林附近。 两块残缺的石柱耸立中央,表面时不时会亮起紫色的灵光,看起来就像是随之会熄灭的风中残烛,它们之间连接着一道传送门,其中蕴含着狂暴的灵力紊乱。 一名宗门弟子站在不远处,双手掐诀施法,强行驱使着一头灵兽闯入其中,结果才刚接触到传送门,就顷刻间化作一团血雾。 “嘶~” 如此景象,看得宗门弟子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北阳道的这处秘境发生如此异变,也不知道是要出现至宝,还是单纯的秘境崩塌!” “是啊,若是秘境崩塌,咱们就算是白跑这一趟了。” “……” “走吧。” 陈三石熟悉完周围的环境和情况后没有久留,悄无声息地离开秋霜谷,但脸上的神色却变得格外阴沉。 因为…… 那些穿着青袍的宗门弟子,来自于归元门! 刚刚领头的那名修士更是熟人,寻仙楼崔子晨,和归元门掌教弟子之一钱其仁。 陈三石踩上飞剑,冰冷的声音几乎要将云雾冻结,一字一顿地说道:“去查一查,这次归元门来了多少人,都有谁。” “臣记下了。” 司马曜不敢多言。 “……” 陈三石俯瞰着脚下愈发渺小的身影。 既然来了。 那就一个都别走了! 今年师兄的祭日,坟头上需要加一些新的贡品。 如此想着,他飞行的速度不断暴增,直到将以符箓飞行的司马曜远远甩在身后,面前陡然浮现一道面板。 【技艺:驭空(精通)】 【进度:0/1000】 【效用:劈风法印】 【劈风法印:驭空十年,渐有感悟,以法术结印,消耗法力,可三次提速驭空飞行】 劈风法印。 陈三石简单尝试,发现不仅仅是御剑,骑乘坐骑的时候,也同样可以将法印加持在坐骑身上。 第289章 禁地开启 驭空之术,不仅仅可以用来长途跋涉,遇到占据不利的情况,更是进退自如的重要保障。 有了【劈风法印】,再加上千寻,陈三石遇上筑基后期的修士,即便是斗法不敌,也不至于无法脱身。 唯一的缺陷,就是每次提速对于法力的消耗比较大,反倒是更加适合配合坐骑。 他连续掐诀,速度连续激增,直到化作一道长虹,消失在天幕尽头。 …… 黄昏谷。 阔别数月的陈三石,轻车熟路地回到谷内。 算算日子,他又欠下不少丹药的份额,于是就没有耽误,径直前往炼丹坊。 “嗡——” 石门缓缓朝着两边退开,恰好看到炼丹炉爆出滚滚黑烟,白朝桐则是灰头土脸地捂着口鼻咳嗽,显然是才经历过一次失败的炼丹。 经过这些年的钻研,她如今也是一阶中品的炼丹师,只是距离二阶还有很遥远的距离。 陈三石剑指一抬,将丹炉掀开,靠近之后朝里面看了眼,便知晓大概过程:“‘清灵丹’在增加第五味主料的时候,要先用七成火候,再用十成火候加十成法力,你这明显是火候不足导致的紊乱。” “你教我?” 白朝桐有些不可思议。 她钻研炼丹,就是为将来能够取代外人。 “有何教不得?” 陈三石在蒲团上坐下:“收拾收拾吧,这次炼丹,是你在我身边,还是你父亲?” “我爹。” 白朝桐火速将丹房打扫干净:“我去叫我爹来。” 不多时。 白家家主白良弼捧着装满药材的盒子赶到,同时递过来一份清单。 陈三石粗略扫了眼:“这么多‘烈蛟养煞丹’?” “嗯。” 白良弼颔首:“道友只管炼制便是。” 陈三石注意到,对方体内的煞气,经过这段时间的蕴养,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原本侵蚀性极强的煞气,竟然是和对方身上的灵力融合,彼此之间融会贯通。 莫非白家本来就有什么养煞的功夫? 他没有多问,准备遮住双眼,开始炼丹。 “萧道友,以后就不必如此了。” 白良弼顿了下,解释道:“从这次开始,除去我白家最核心的丹方之外,其余丹方都可以对道友公开。 “眼下的情况,我们和萧兄互相依仗,不当再有过多的防备,免得生出嫌隙。” “白家主所言极是,在下也必定会全力相助,所得丹方,也绝对不会对外泄露。” 陈三石客套两句后,就开始正式炼丹。 不再需要遮掩后,他彻底放开手脚,炼丹的成功率也大大提高,原本需要半个月完成的工作量,十二日就全部解决。 【技艺:炼丹(二阶)】 【进度:501/1000】 熄灭火焰,陈三石的注意力离开丹炉,将其中丹药一部分留作己用,其余则是交给白家。 “呵呵~” 收敛好丹药,白良弼开口询问:“上次的事情,道友考虑得如何了?” “白家主是指,随白家离开北阳道的事情?” 陈三石回答道:“实不相瞒,在下和大泽坊市恩怨未结,恐怕是不能离开此地。” “何必呢?” 白良弼劝说道:“李家势大,最近几年又有金丹修士坐镇,恐怕不是我等能够轻易撼动的。 “遑论几年后东胜神洲封印破除,必定还会有更多的上宗大能赶来剿灭凡俗汉廷。 “依我之见,萧兄根本就没有强行留在北阳道。 “你的资质上乘,只要有足够的资源,将来必定能够成就金丹境界,到时候再来寻李家坊市复仇,岂不是易如反掌?” 陈三石只是摇头,并没有多说。 “好吧。” 白良弼似乎有些失望:“清虚宗玉灵真人已经回信,估计最近几日就会派人前来北阳道,说不定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希望萧兄再好好考虑考虑。” 言毕,他才迈步走出丹房。 “清虚宗要来了。” 陈三石自言自语道:“还是玉灵真人派来的人,到时候可以尝试着接触下,若是态度不错,就说明可以请求帮助。” 一连四个月。 他都在黄昏谷内深居简出,绝大多数时间都拿来修炼。 聚灵阵法下,洞府的灵气浓度达到二阶,陈三石不断挥舞长枪的同时,也在吐纳灵气洗练肉身。 若是有人站在他的身后,就能看到游龙般的身形脊背,正在绽放出月华般的灵光。 整条脊骨清晰可见,好似会发光的白玉般。 【功法:龙经(真力中期)】 【进度:375/500】 膂神,名益历辅,字道柱,长三寸五分,白玉素衣! 下部八景神,洞开其六。 仅剩最后两尊景神,就能够突破至真力后期。 【功法:吞火决.筑基初期】 【进度:65/500】 仙途也在稳步提升,按照如今天品灵根的修炼速度,五年之内,理应能够突破到筑基中期。 闭关结束。 陈三石推门而出,唤来手下汇总近期的消息。 首先,便是一封来自诛仙门的信。 上官思衡声称,七杀宗的魔功果然还在继续传播,他们想要出手结果遭遇埋伏,最近被人盯上,准备先逃出北阳道避一避,等风头过去再折回来。 “陛下。” 司马曜禀告道:“归元门的事情查清楚了,这次前来秘境寻宝,是他们自发组织的,总共有十二个人,总共有四个筑基初期,三个筑基中期,领头的徐宝仁据说极其擅长斗法。” 七名筑基,其中还有同境界的筑基中期。 陈三石估摸着,自己如果全力以赴,对付两名同境界没问题,其余境界低于自己的来多少都是死。 但要是超过两名,他仙武双修,自己不至于会有危险,但恐怕难以全部留下,搞不好会放跑许多人。 而天墉城的人,目前为止最高的也不过是真力初期,没办法对筑基及其以上的修士造成致命威胁。 所以。 陈三石还需要一个帮手。 在这个节骨眼上,莫名其妙再得罪归元门,想必白家是不会愿意帮忙的,可还能找来谁…… 他思来想去,在脑海中物色到一个人选。 邓无常。 这家伙本来就是个捉刀人,如果开价够高,并且保证他不会被归元门的人盯上,说不定能打动他帮忙。 没记错的话,几年过去,这家伙已经真力后期,也就是相当于筑基中期。 心中打定主意后,陈三石立即行动,重复上次约见瞿凌川的坊市,把邓无常和紫南约出来见面。 “萧风?” 邓无常两人的反应和瞿凌川如出一辙,都是带着极度的警惕。 “两位何必如此?” 陈三石笑道:“在下只是来跟你们谈生意而已。” “船?” 紫南半信半疑:“你只是要我帮你打造能渡雾海的客船?” “没错,能容纳的人数越多越好。” 陈三石补充道:“如果能再打造些飞船就更好了。” “飞船不行。” 紫南轻轻摇头:“一方面我没有图谱,另一方面我的造诣目前还造不出太大的飞行法器。 “而且…… “你要大型渡海船做什么?” “天水洲极南有雾海,我过几年准备出海寻宝。” 陈三石随便编了个理由,同时推过去一个储物袋:“如果紫南姑娘能帮忙的话,这些东西只是定金。” “……” 紫南拿起储物袋,用神识一扫其中物品便有些意动。 她再三思量之后,最终决定答应下来:“好,我答应你,但是两千人以上的大船,需要以五百年树龄以上的龙骨木做支撑材料,这东西我没有,需要你自己找来。” “没问题。” 陈三石答应下来,然后又朝着捉刀人推去一个储物袋:“邓兄,还望伸出援手。” “嘶~你小子真有钱啊,不愧是跟着那帮人抢了一票拍卖会。” 邓无常在手里来回掂量着储物袋,啧啧道:“不过紫南只是帮你造船,我可是帮你杀人啊。” “这不本来就是你的老本行么?” 陈三石补充道:“而且不久前突破真力后期,把你前二十年攒下来的老底都花光了吧?总得为接下来的圆满,乃至后续的金身境做准备。” “成。” 邓无常将东西收入囊中:“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遇到生命危险,我肯定会直接跑路。” “没问题,不需要邓兄搏命,而且任何事情,最后都会揽在我‘萧风’的身上,没人会联系到你。” 陈三石站起身,抱拳道:“二位,一言为定。” “好。” “我这就回去准备。” 紫南和邓无常不敢久留,急急忙忙地离去。 安排妥当后,陈三石则是再次返回黄昏谷,闭关修炼的同时等候着九幽禁地的开启。 不知不觉间,便又是数月过去。 如果按照东胜神洲的时间来算,已经来到天武十二年的二月中旬。 【功法:吞火决.筑基初期】 【进度:85/500】 陈三石睁开双眼,徐徐吐出一口浊气,然后久违地拿起弓箭,对准远处的靶子练起箭术。 【神通:箭道(一阶)】 【进度:755/2000】 …… 修炼完各种技艺,陈三石闲暇时分,就在黄昏谷内闲逛,不忘时刻了解最新情况。 正如上官思衡所言,近期类似于落霞山的拍卖会还在各处不断举行,只不过变得戒备森严,不可能再轻易遭到破坏。 而失踪人口,全都推到魔门七杀宗身上。 对此。 升云宗也不至于不管不问,还是会经常派人去调查,但由于不知道背后的关联,基本上没有什么收获。 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魔门传教了多少人。 相比起这个,陈三石还是更担忧神洲的封印,再有四年就是封印禁制松动的时候,他却还是没有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尤其是禁地迟迟不开,令他更加感觉到压力。 要知道。 不光是朝廷,陈三石自己也需要天材地宝炼制丹药提升修为,以此来应对后续可能会发生的危机。 就在他双手负后,立于山巅来回踱步,思考着自己该怎么更好地利用这段时间时,东方景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陛下!” “九幽禁地开启了!” “……” 陈三石侧目看去:“里面的情况呢?” 禁地异动,无非两种情况。 其一,有更多的宝物出现。 其二,秘境在漫长岁月的洗礼之下彻底崩塌。 “奴婢等人还未能入内,但可以肯定,绝对是有大量的宝物出现。” 东方景行说道:“禁地是五日前开启的,但各个宗门联合家族把持封锁消息,直到今日,消息才泄露出来。” 随着秋霜谷的外来势力聚集地越来越多,那些宗门弟子就不约而同地霸占主秋霜谷的各个地方,令散修不敢接近。 虽然明面上的规矩,是此种无主秘境,天下人皆可入内探寻,但实际上哪来的绝对公平。 到了秘境里面,仍旧是谁的拳头大,谁人多,谁说了算数。 “据说,有两个二流宗门的长老在里面打了起来,其原因是为了争夺一颗千年妖槐树心。” 所谓二流宗门,就是在三十六仙宗之下的金丹宗门,这些宗门往往只有一两个金丹修士,极其容易断绝传承。 东方景行详细地禀告道:“除此之外,据说还涌现过不少三阶宝物,比如‘金精泥胎’,不少北阳道之外的武道家族,提前听闻消息后都在赶过来,大有乱成一团的趋势。” 金精泥胎。 其效果类似于能够把帮助修士结假丹的妖槐树心,只不过是针对于武者。 武道第三境界名为“琉璃金身境”,而“金精泥胎”能够帮助晋升第三境无望的武者,打造出“泥塑金身”,战斗力只比真正的金身境稍弱一些,寿元相同,只不过无法再提升分毫境界。 如果真要是出现这东西,那确实值得武道家族打破脑袋。 因为武修前期本来就不增加寿元,金身境能直接把寿元提升到五百,更能庇护一族数百年,怎么可能不为之疯狂? 既然连如此珍宝都出现。 那么想必陈三石需要的“龙骨木”、“地灵紫藤”、“凤鸾石兽”,甚至是武道洞开景神的天材地宝,都有极大的可能性出现。 他没有耽误时间:“小竹子,传朕口谕,天墉城所有人集结,准备进入九幽禁地。” 第290章 黄石山 九幽禁地。 阴魂哀嚎,旌旗飘荡。 一片凄凉的荒山之中,数名黑袍修士戴着面具聚集此处。 “都准备好了吗?” 七杀宗堂主曹东君发问。 在他的身侧,数名筑基之上的修士齐声回答。 “曹堂主放心吧。” “东西都准备好了,鱼儿必定会上钩。” “嗯。” 曹东君微微颔首:“这次秘境异动,招惹来许多宗门弟子,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以免引起过度的注意。” “明白。” “不过……” “要不要留意下汉廷的人?上次为了资源冒险去抢我们的拍卖会,这次九幽禁地,肯定也会来。” “不要节外生枝,那群贫瘠之地的可怜虫,自会有所谓‘名门正宗’的人来收拾,过几年封印破除后,一个都跑不了。” “堂主说得是。” “……” …… 禁地外。 “臣等参见陛下!” “……” “陛下,天墉城四十九名校尉尽数在此,听凭陛下差遣!” 山林之间,四十九名乔装打扮做各种模样的修士齐齐行礼。 “都起来吧。” 陈三石双手负后,望着众人平静地开口道:“小竹子,告诉他们该干什么。” “你们都听清楚。” 东方景行下达口谕:“禁地已开,所有人分批次进入禁地,每七人组成一个小队,入内之后,以寻找资源为主,行事务必小心,如果需要集合,会有人用联络信号通知你们。记住,禁地试炼绝非儿戏,步入其中,生死自负。” “遵命!” 四十九人异口同声。 “第一小队,队甲汪直出发,其余人停留等候!” “……” 天墉城人数众多,自然不可能一股脑儿地同时涌入,否则的话动静太大,马上就会被发现。 秘境入口处,两根断裂的石柱依旧耸立,只是它们中间连接着的传送门不再有灵力紊乱,幽绿色的漩涡,看起来就像是一团瘴气。 时不时便会有三三两两的散修结队跨过传送门,形同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见。 “走!” 汪直拔出法器陌刀,率先闯入其中,六名下属紧随其后,很快便无声无息。 陈三石则是易容改面,独身在附近等候。 “萧兄!” 蒙着面的邓无常慌里慌张地赶来,东张西望确认没人后说道:“快,帮我也易个容,越不像我越好。” 陈三石三下五除二,就将其变成一名花甲老人。 “嘿~” 邓无常借着水洼观看自己的模样:“真有你的,我爹来了都认不出我!” “走吧。” 陈三石没有耽误时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两人一前一后,跨过传送门。 “嗡——” 接触到传送门的刹那,他们耳边传来狂风呼啸,只觉得天旋地转,而后失去重心,仿佛在朝着无尽深渊坠落,直到脚下一沉,周围的一切戛然而止。 等到再睁开眼时,映入视野中的,便是一片暗黄色的荒野,和阴沉沉的苍穹。 陈三石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是黄沙般的颜色,山野破败而又荒凉,随处可见残垣断壁,地面上遍布着破损的法器,忽明忽暗的鬼火来回腾挪,好似妖精鬼怪。 远古战场。 这是典籍上对于“九幽禁地”的描述。 这里曾经是一片洞天福地,不知多少年前发生过一场大战,然后就脱离原本的位置,出现在北阳道成为如今的九幽禁地。 由于禁地内的法则,金丹之上的修士无法进入,据传闻部分领域内,就连筑基修士靠近也会遭到反噬。 除此之外,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会遭遇远古残魂的攻击,即便这些残魂破损不堪,也有着极强的杀伤力,稍有不慎就会身陨道消。 “二十年前,我来过一次。” 邓无常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的动静,一边说道:“那时候就已经没有多少二阶宝物了,毕竟这地方经过上千年的采撷,几乎可以说是连地皮都刮得干干净净,早就不剩下什么好东西,而且还要冒着巨大风险。 “所以后来,我都没怎么掺和。 “想不到今年发生异动,引来这么多人。” “……” 陈三石留意着地面上横七竖八的破损法器,基本上都已经失去灵性成为破铜烂铁,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年岁,时不时还能看到两具尸体。 这些尸体,则是“新鲜”的,才死不久,想必是前来寻宝的修士之间发生斗法。 “当心!” 耳边骤然响起邓无常的声音。 不需他说,陈三石也已经察觉到异常,玄元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手中,转身便是一剑带着汹涌水浪悍然刺出,直接将一颗不知何时接近的骷髅头刺得烟消云散。 “这便是上古残魂。” 邓无常讲解道:“也不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据说死在远古大战里的修士,数以十万计,想想都触目惊心。” “……” 陈三石徐徐收剑,目光扫向四周。 有关禁地的记载,他提前了解过,猜得到其中肯定有还未发掘出来的巨大秘辛,但眼下更需要考虑的,是去哪里搜寻天材地宝。 他们进入禁地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搜寻上百里,也几乎没有太大的收获,最多也就是些一阶的天材地宝,全都是些可有可无的东西。 “不对啊。” 邓无常蹲在地上,顺手将一株一阶的灵芝收入囊中:“我来之前听说这次有大量三阶宝物涌现,结果比起二十年前更加鸟不拉屎,骗鬼呢这是?” “邓兄。” 陈三石飞上高处,俯瞰着周围的环境:“你没有发现,我们一路走来,基本上没有遇到几个宗门弟子?”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邓无常嘀咕道:“此次前来寻宝的宗门修士应该不少才对……” “消息被封锁了。” 陈三石说道:“我们得继续往深处找。” 禁地开启之后,宗门弟子们封锁消息,提前数日就入内探寻,如今既然不见他们的踪迹,说明要么死在某个无人的角落,要么就是发现其它隐蔽之地。 这两者,显然是后者的概率要更大。 “萧兄言之有理。” 邓无常仔细回忆道:“我上次过来,在秘境内停留足足月余,对于这里的环境还算熟悉,我带你到最有可能出现隐蔽空间的地方去看看。” 两人动身启程,这一搜寻,就是足足大半日过去,也没能有什么发现。 “又什么都没有!” 邓无常爬出空荡荡的地窟,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萧兄,不然算了吧,你要我帮忙杀谁,赶紧完事回坊市。” “那座山……” 陈三石凝视着禁地最南方的山峰,其高度直入云霄,并不是形容,而是字面意思,仿佛连接天地的天柱般,根本望不到尽头。 不仅仅高度如此,其绵延的宽度,也是横亘整个禁地,仿佛有人在禁地的边缘打造了一堵无限高的城墙。 典籍上记载,此山就是禁地天涯,黄石之山。 “黄石山可去不得。” 邓无常连忙说道:“这座山据传是法则之山,哪怕是筑基修士过去,都要被压制成炼气,山上面即便偶尔有好东西,也都是炼气修士们去抢,不会有筑基修士靠近。” “去附近看看。” 陈三石说着,不等对方回话,就低空飞掠,径直朝着黄石山而去。 “诶?!” 邓无常无可奈何,也只能紧随其后。 伴随着距离禁地边境越来越近,黄石山在视野中也就越来越大,令陈三石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遮天蔽日。 并且他能够明显感觉到,每往前飞行百丈,就要遭到一分无形的压制,距离山脚大概还有千余丈的时候,就不敢再贸然接近。 “青鸟。” 灵光闪烁,陈三石的手臂上,出现一只海东青,他吩咐道:“你去通知汉廷的人,叫他们派人去山上看看。” “啾——” 青鸟点头,灵力涌现后,整只鹰直接化作一道流光,倏忽便无影无踪。 且不说法则压制,陈三石两人不可能去接近,光是这么大的山,自己找起来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当然…… 五十个人,也不过是五十根针,相对于茫茫大海,仍旧是微乎其微的存在。 但也只能努力尝试,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要蹲守宗门弟子,看能不能抓个活口,问出天材地宝涌现的位置。 “小白玉?” 陈三石从储物袋中取出白玉灵蛇,后者缠绕在手臂上,高高翘起蛇首看着他不停地吐着蛇信子。 他不禁略微惊讶道:“你要带路?” “嘶嘶——” 白玉灵蛇点头如捣蒜。 “也好。” 陈三石知道,许多灵兽对于灵气、法则等的直觉感应,本来就要比人族修士要强,眼下的情况,也只能选择尝试一下。 他握着灵蛇,将其当成“指南针”,在半空中数次变更方向后,突然感觉到压制变得松散起来。 有入口! 横亘万里的黄石山,就是一条长城,但长城的中间,有一道城门,全然没有任何压制。 “好啊白玉,看来你还有点作用。” 陈三石往它的嘴里丢了几块灵石作为奖励,旋即轻盈地降落在黄石山的表面。 这座山从表面上看起来并未有没有特殊之处,但若仔细感知就能发现,一草一木,一砾一石当中,竟然都散发着淡淡的威压。 只有他们所在的位置,不存在那股力量。 “竟然还有这种事?” 邓无常确认没有任何威压,顿觉如释重负:“以前绝对没有这种情况,否则成百上千年,早就有人发现了。” “……” 陈三石轻轻将白蛇放下,它便在漆黑的丛林间游动起来,继续为两人带路,也不知道走出多远,直到前方突兀出现一个山洞。 他又召唤出两头傀儡虎,驱使着进入其中探查,确认没有危险后才亲自踏足。 邓无常则是取出一颗湛蓝色的夜明珠,照亮山洞内的景象,同时紧紧跟在后面。 山洞内光秃秃一片,没有见到任何活物,倒是有几具二阶凶兽的尸体,但是连骨头都被拆干净,显然是已经有人来过这里。 “萧兄快看。” 邓无常指着白蛇停下的地方:“好像还能再往。” 只见山洞的尽头石壁处,有着一道狭窄的裂缝,能透过缝隙看到微弱的光芒,意味着有出口。 依旧是白蛇开路,陈三石紧随其后。 裂缝很狭窄,需要侧着身子才能勉强通过,他的手里捏着张遁地符,时刻防备着意外情况的发生。 过程没有持续太久。 大概十几个呼吸后,通过就变得宽敞起来,前方的光亮也愈发接近,让他难免想起“桃花源记”。 只是…… 当陈三石走出裂缝的刹那,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却和“桃花源”大相径庭。 这里并不是什么世外桃源,而是…… 一片更大的古战场!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枯骨,一把把飞剑好似竹林般镶入地面,孤魂野鬼在成群结队地游荡,天地间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一条条浑浊的河流纵横交错,仿佛……九幽黄泉! “……” 邓无常目睹此景后微微一怔:“我知道了,这大半年的禁地异动,就是黄石山出现缝隙导致的,原本一直藏在后面的更大的秘境,也随之崭露出来!” “应该没错。” 陈三石不置可否。 他粗略扫视,发现这第二重秘境大的吓人,几乎到了无边无际的地步,并且有不少地方一直在爆发灵力波动。 “好刀,好刀啊!” 邓无常从遍地的法器当中拔出一柄紫色的宝刀,其品质竟然隐隐接近三阶法宝,而且灵性未失,保存完好。 类似于这样的法器,琳琅满目! “发了,这下是真发了!” 邓无常两眼冒光,不停地挑挑拣拣,很快就把带来的两个储物袋装满,又往身上背了一大捆。 陈三石倒是保持着平静的心态。 储物袋有限,其它地方肯定还有更多好东西,否则的话也不会遗留这么多,需要节省空间才对。 于是他只挑选些品质极佳的法器,装满两个储物袋后就不再继续。 “邓兄,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陈三石对于此行的目的,脑海中有着十分清晰的规划。 第291章 密谋 跨过剑林刀山,前方视野一片开阔。 放眼望去,此起彼伏的山峦笼罩在淡黄色的雾气之下,苍穹之上时不时便有从未见过的灵兽滑翔而过,灵力波动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在四面八方传来。 “妖人!” “杀了他们……” “……” 陈三石朝前尚未走出五里,就遭遇到一批幽魂。 幽蓝色的游魂数量总共有七八个,看起来是残缺的人形,他们手里清一色地提着飞剑,在察觉到生人后冲杀上来。 “三界六道,全都坏在你们这些妖人的手里!” “还我们道统来!” “你们这些……” “妖人……” “……” 他们面目狰狞地施展着御剑术,过程中不断地咆哮着,但不知是残魂原因还是其它,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以至于听不真切完整。 “哗——” 邓无常刀锋出鞘,鞘中刀刃一分为二,一金一紫,一长一短,呼吸法施展开来,他的身体好似充气般不断膨胀,特制的战袍紧紧贴在强健的体魄上,双手化为兽爪,面目更是变得非人。 狮发鹿角,头驼耳虎,通体金光熠熠,血肉表面排列着整齐的鳞甲。 兽之呼吸法! 类似于司马族一样。 邓无常所修炼的,便是金犼呼吸法! 他双脚一踏,地面顿时下陷数寸,身躯化作金色流光,倏忽间就闯入幽魂队伍当中,子母双刀接连劈砍,连贯起来的真力好似一道锋利的龙卷风,不出几个回合,就将所有的残魂消灭,彻底魂飞魄散。 从头至尾,陈三石甚至都没有出手,他称赞道:“邓兄好刀法。” “那是。” 邓无常毫不谦虚,恢复成人族的模样:“幸好这些残魂只有炼气实力,我听说早期的禁地还出现过接近金丹实力的残魂,二重禁地内搞不好也有,咱们接下来还是小心为妙。” 他们两人穿过数片丛林后,便寻找到一片到处都是二阶灵植的山坡。 “嘶!” 邓无常有些苦恼地呲牙:“我储物袋满了,萧兄能不能借我一个?” 在这种遍地都是宝物的秘境,储物袋的价值甚至要远远超过单独的天材地宝。 但陈三石早有准备,这些年光是战利品就不知道缴获多少储物袋,此次禁地之行也带来足足十二个。 他没有吝啬,随手递过去两个:“邓兄无需着急,除非遇到特别珍贵的东西,否则的话没必要浪费空间。” “多谢!” 邓无常哪里管这个,当场就先把储物袋塞满再说。 陈三石则只是挑选年份较高的药材,其余的交给青鸟传递消息,令后续跟进来的天墉城校尉们收敛。 穿过山坡不久,他便根据提前翻阅典籍查找来的资料,顺利寻找到专门用来打造战船的“龙骨木”。 这树长得看起来就像是数不清的骨头捆绑在一起,表面的树皮更是龙鳞般,树龄起码也有八百年往上,完全可以用来打造可容纳两千人的大型渡船。 只是这么大的东西,就连二阶储物袋都装不下,若是切割成段,又相当于白白糟蹋材料。 陈三石就没有着急,准备召唤手下过来,专门调几个人,把这木头扛出去再说。 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 邓无常焦急不已,他亲眼看到有一头价值连城的灵兽从远处掠过,就想要去追逐。 “邓兄想去便去,注意安全即可。” 陈三石递过去一张感应符,佩戴此符箓,能够感应到对方的召唤和位置,效果堪比珍贵的传音符。 这符箓,是从莫竹老头儿那里买来的。 “好。” 邓无常将符箓揣进怀里:“你放心,我可是个讲信用的人,不会因为发财就违背约定,还是会回来帮你的。” 陈三石目送对方离开。 倒也不是他真的有多信任此人,而是有些事情逼迫是没用的,尤其是斗法杀人,若是逼得狠了,很有可能适得其反,所以也只好顺其自然。 正好借此机会,也能瞧出这位捉刀人的人品如何。 又是半个时辰的等候。 才终于等来以宋桂芝为首的小队。 “参见陛下!” “你们把这龙骨木带回去。” 陈三石吩咐的同时,抬手一剑将木头砍倒。 “遵命!” 天墉城校尉立即照做。 龙骨木珍贵不假,但也不至于太稀有,更不能用来打造进攻性法器,所以有宋桂芝护送就足够。 “小竹子,你这万魂幡……” 陈三石看着太监手里的法器,突然反应过来,禁地当中到处都是残魂,而且还是上古残魂,简直就是炼制万魂幡的绝佳之地。 “奴婢已经收够百魂。” 东方景行欣喜道:“来到目前境界的极限,正想要跟陛下申请提前离开禁地,潜心炼化。” “准奏。” 陈三石应允。 天墉城年轻的校尉们境界都不高,试炼本来就是为提升修为做准备,并非真的前来送死。 他留下一瓶丹药给太监,然后便独身前往禁地深处,寻找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之一——凤鸾石兽。 此灵植,喜好生在背阴的大水岸边,平日里吞噬灵气,也以灵兽为食。 二重禁地内浑浊的小溪不少,但从空中俯瞰就会发现,仅仅只有一条能称得上“大”的江,所以不算难找。 锁定方向之后,陈三石全速低空飞行,在最短的时间内,来到“九幽大江”的西岸,旋即就意识到不妙。 因为…… 九幽江流域两岸的资源,太过丰富,资源丰富,也就意味着会引来大量修士你争我夺。 “灵寂洞,落叶谷?” 就在陈三石落脚地点的不远处,看到有两派宗门的弟子正在对峙,似乎是在争夺一株千年灵植。 他没有掺和,加快脚步离开此地,正式开始沿着江边,搜寻自己想要的东西。 基本上,每走出五里地,就能看见至少一具尸体,有散修,也有宗门子弟,大多都是为争抢资源而死。 “来得有些晚了。” 陈三石留意到地面有许多挖掘过的痕迹,不禁加快脚下的步伐,同时集中注意力,使出【寻踪匿迹】的看家本领。 凤鸾石兽本身不会移动,但它散发出来的花粉,却能够吸引一种名为“贪月狼”的灵兽靠近。 他能够根据贪月狼的粪便、足迹以及毛发,判断出经常聚集的地方,大概率就会有凤鸾石兽。 当初在鄱阳虎头山吃饭的手艺,一直到现在都还在帮助自己。 前寻百里后,周遭的地形变得极为平坦,环境更是变得枝繁叶茂,灵气浓郁程度已然达到三阶! 这还是陈三石头一次接触到三阶灵气,感觉就像是如鱼得水般,甚至有居住在禁地之内修炼的冲突。 但这当然是妄言。 九幽禁地最多两个月就会关闭,当中灵力风暴更是家常便饭,留下来断然活不过半年。 “有了!” 陈三石的眼前一亮,进入敛息状态,轻轻蹲伏在一片草丛后,朝着前方投去视野,就看到一匹通体银色毛发的灵兽狼夹着尾巴,不断嗅着鼻子,贴着地面寻找着什么东西。 在它的身前,绽放着一朵足有一人多高的绚烂灵花,艳红色的花瓣呈现出不规则的形状,但组合起来后又像极了一头栖息的凤凰,故此得名凤鸾石兽。 那匹贪月狼不知不觉间就来到“凤凰”的正下方,嗅了又嗅,结果发现只不过是有毒植物,顿时大失所望地龇牙咧嘴,然后就打算离开此地。 但也就在此时,上方的“凤凰”突然活了过来,从本该是花芯的位置陡然打开一张满是白色獠牙的血盆大口,眨眼之间就将贪月狼吞入其中,只留下半截尾巴在嘴边微微摇晃。 凤鸾石兽在刚刚进食之后是没有任何攻击性的,现在就是采摘的最好时机,只可惜看起来大概只有四五百年的药龄。 凤鸾石兽本来就比较稀有,而且不光它吃灵兽,也有吃素的灵兽会吃它,因此自然生长的情况下,很难活过三百年,这株五百年已经属于难得。 等会儿可以再找找看,实在不行的话,就拿它回去,用白家答应过的神木灵液催熟到千年。 “这是?” 陈三石的目光从凤鸾石兽的身上挪开,落在更远处的草地,发现一个不起眼的石角,看起来像是犀牛的角。 成熟的灵犀角! 此物和不灭草、景神果一样,是洞开景神的天材地宝之一。 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正要动身,突然耳廓微动,察觉到有破空声朝着这边迅速接近,下意识地取出弓箭,同时将身子府伏得更低,彻底隐藏在草丛中。 约莫三五个呼吸后,就看到三名黑袍修士赶来此地,双手掐诀止住法器,继而平稳落地。 “这人……” 陈三石一眼便认出为首的黑袍修士,正是落霞山那日,用黑色蛊虫杀掉吴威灭口之人。 回去之后,他也查过典籍,得知蛊虫的名字叫作“噬法蝉”,能够吞噬法力储存在体内,接近敌人后通过自爆来攻击。 七杀宗的人也在禁地。 不过也正常。 这次九幽禁地的情况,属于是五百年难得一遇,只要是得到消息并且来得及的,谁都会想来碰碰运气。 “副堂主。” 一名黑袍修士开口道:“那个姓白的老不死的已经来到秘境,希望副堂主尽快到‘夜泉潭’集合。” “这么快?” 邱彦颔首道:“我知道了,把附近的东西采完之后立马就过去。” “灵犀角,凤鸾石兽!” 另一人惊喜道:“师父,这些可全都是好东西。” “呵呵,是啊。” 邱彦捋着下巴上的胡须:“谁能想到原本被搜刮干净的九幽禁地还有第二重,这次我们也算是发了一笔横财。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把东西采了,然后去跟宗主会合。” “弟子遵命。” 两名修士开始分头忙活。 听着他们的对话,陈三石思忖起来。 姓白的老不死? 白兮风? 这些人要对白家下手了? 他没有过多的时间思考,因为眼前的魔修,已经将灵犀角连根拔起,正要去取凤鸾石兽。 紫雷弓瞬开圆满,四柄飞剑轰然射出。 “……” 邱彦伸到凤鸾石兽面前的手僵住,心头一惊,反应迅速地祭出一道琉璃罩将自己护在当中。 “轰隆隆——” 四柄飞剑携带着浩瀚磅礴的法力落下,可怕的威能掀起一阵风暴,方圆数十丈砂石卷起,仿佛连大地都要掀开。 但位于二阶中品法器砂金琉璃罩中的邱彦确实安然无恙,只是法器表面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纹。 “萧风,是你?!” 他看着前方突兀出现的身影,认出是那日在落霞山遭遇之人,当即抬手一挥,身前的琉璃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头通体漆黑,形似猛虎,却又有着两颗脑袋的猛兽,径直朝着前方扑去。 双首噬魂虎! “吼!” 噬魂虎奔走间,一颗脑袋喷出滚滚血雾,另一颗脑袋则是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声波激荡形同巨浪翻涌,恰好头顶有路过的火灵鸟,遭到波及之后笔直坠落地面,随后被血雾吞没,当场变成一副枯骨。 这火灵鸟,也是二阶玄体境的灵兽,竟然是毫无还手之力! 双首噬魂虎的咆哮,能够直接攻击人的神识,轻则昏厥重则死亡,然后就能直接利用噬魂血雾将目标的血肉连同魂魄一起吸收。 饲养此兽,需要日日夜夜以婴孩喂养,再以活的修士魂魄祭炼,是比万魂幡还要残忍的存在! 厚土决! 陈三石早就不是修仙新人,自然了解这种凶兽的厉害,早早便封闭听感,再召唤出盾牌。 但双首噬魂虎的攻击直接针对神识,因此这些都是徒劳。 接触到声浪的刹那,陈三石就感觉到脑仁仿佛要炸开般剧痛,身体更是变得沉重僵硬,险些当场昏厥过去。 好在他修炼多种技艺,符箓、阵法、炼丹乃至于天衍万兵决,每一样都能够提升神识的强度。 种种叠加累积,陈三石的神识本身就要远远强于同境界修士。 大概一个呼吸的晕眩后,他就恢复大半的神智,捏碎符箓遁入大地当中,恰好夺过铺天盖地的血雾。 他原本所在的位置,土壤连带着草木一起,在血雾的侵蚀下变得焦黑。 “什么?” 邱彦有些惊讶。 近距离对付同境界修士,他的双首噬魂虎还是头一回失手! 第292章 鏖战得宝 “再来!” 邱彦当即对着噬魂兽下令。 吃了一次亏后,陈三石早有防备,手中紫雷弓开如满月,数把金鳞飞刃接踵而出,直接刺入到噬魂兽的口中。 “嗷!!!” 锋利的刀刃切割着最柔软的口部,双首噬魂兽的咆哮变为哀嚎,左侧头颅嘴中鲜血喷涌而出,只剩下右侧的脑袋喷薄出浓郁的血雾。 血雾笼罩的范围虽然广泛,但蔓延速度并不算快,陈三石得以轻易脱身,手中的紫雷弓变化为玄元剑,水行真力自虚空涌来,就要直取棘手的双首噬魂兽。 另外两名黑袍修士没有袖手旁观,各自手持一柄血气缭绕的飞刀,想要前后夹击偷袭持弓修士,为自家堂主创造机会。 然而在他们飞刀落下的瞬间,对面修士的身形却好似真的形同水流般诡异扭曲,硬生生从两柄飞刀夹击的缝隙中消失不见。 等到再出现时,已然是在他们的身后。 “哗——” 玄元剑一闪而逝,小溪潺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水流蜿蜒划过,两名黑袍修士的人头旋即落地。 陈三石顺利来到噬魂兽的身前,剑锋闪烁,直接将凶兽左侧能够发动神识攻击的脑袋削下,继而流畅地调转方向,就要刺穿另一只狰狞的兽首。 但也就在此时,他注意到身侧不知何时出现一只漆黑色的蛊虫,由于神识受损,几乎是贴在身前后才发现。 厚土决! 金光熠熠,大地土壤在身前凝结成盾牌。 几乎同一时间,噬法蝉悬停爆裂,迸发出海啸般的煞气,连带着虚空都遭到扭曲。 陈三石连带裹挟着煞气的盾牌踉跄着向后,看到邱彦已经逼近身前,便又立即双手掐诀,密密麻麻的剑气从身后涌上天幕后合而为一,变成一柄巨剑从天而降。 “……” 奔袭途中的邱彦不得不再次召唤出琉璃罩,硬撼笔直落下的巨剑。 “轰隆隆——” 连续几个回合的斗法后,双方拉开距离。 邱彦撤去琉璃罩,一只手负后,悄无声息地捏碎感应符箓,向七杀宗的同门发出求援。 与此同时,他开口说话拖延时间:“萧道友,禁地到处是宝,你我二人没必要打生打死,不如各退一步,平分东西,如何?” “砰!” 陈三石的【观气术】早就注意到符箓波动,哪里会浪费时间,脚下一踩好似乘舟过海,双手握剑抡向后方,汹涌浪涛在剑锋上层层叠加,积蓄到极致后轰然朝着前方横扫爆发,真力排山倒海! 口头拖延无用,邱彦只好祭出本命法器,那是一柄圆月弯刀,旋转之间仿佛当真变成一轮血月,散发强悍的血腥煞气,迎着滔滔江河撞去。 “铛——” 金铁交戈之声震荡山野,方圆数里之内早已不再有生灵胆敢靠近。 一击交手,双方各自后退百余步。 陈三石镶入地面的双腿,在厚土大地犁出两条沟壑。 而邱彦则是收回弯刀后不断翻转身体卸力,最终稳稳落在一棵槐树树梢之上。 对方是筑基中期,陈三石仙武加起来不会弱于这个级别,只要小心对方的古怪手段,稳扎稳打肯定能够取胜。 只是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 魔修大概率已经跟同门求援,再这样耗下去恐怕会有危险。 邱彦显然就是如此打算,站在树梢上寸步不动,只是时刻准备防守,以此来拖延下去。 距离此地最近的同门,只需要盏茶时间就能赶到。 一旦动静闹得更大,就会有更多的人注意到。 要知道,可不只是七杀宗想让萧风死,而是整个北阳道,乃至于所有的名门正宗。 因为此人和东胜神洲的汉廷有牵扯! “萧风,你身份暴露,必死无疑!” 邱彦眯起眼睛道:“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入我七杀宗,只要你答应,少不了你的好处。” 天河剑法,九天倾瀑。 “哗啦啦——” 陈三石哪里有半句废话,稳定身形后就再次腾空而起,玄元铁剑爆鸣不断,犹如出水神兽,踏着惊涛骇浪席卷而来。 “仙武双修,倒是个人物。” 邱彦一面为弯刀加持法力,一面嗤笑道:“就这么耗下去,我或许不是你的对手,但二十个回合内,你也绝对不可能伤得了我! “噬魂!” 他身前弯刀再度旋转着化作腥红之月朝前方切割过去,地面上少了一颗脑袋的双首噬魂兽也咆哮着扑向半空。 刀剑相撞,法力激荡。 邱彦掐着御刀法决的双手不断颤抖,只觉得自己仿佛在硬撼山岳,又像是在独身抵御滔天洪水,好在全力以赴之下,总归是抵挡下来。 但也就在他才稍稍松口气时,突然觉得头顶的山岳变得炽热无比,好似变成一座火焰山,对方的真力也不再像洪水倒灌,而像是熊熊火海。 另一种真力? 邱彦亲眼看着对方缠绕在铁剑上的水流蒸发殆尽,取而代之灼热的烈焰,以及……锋锐百倍千倍的剑气! 龙渊,出鞘! “轰——” 骤然拔出的龙渊剑,剑锋横扫划过,刹那间好似有神龙自深渊而出,汹涌神威俯瞰一切。 猝不及防之下,邱彦身前的本命法器险些在冲击下失控,急忙加持数道符箓增强法术,好不容易才勉强支撑住。 但对方的进攻尚且没有结束,先是一点寒芒闪起,随手一颗硕大的龙首携带着焚天之火顷刻间填满瞳孔。 在魔修对面的陈三石,早就从先前的双手持长剑,变为一手持枪,一手持龙渊,周身缠绕的真力,也赫然变为火行! 邱彦好似铁球般向后倒飞出去,接连撞倒数颗树木后,又重重砸在一块巨石之上,肉身镶入其中,巨石在可怕的冲击力下分崩离析,激起漫天尘埃。 “吼!” 噬魂兽扑杀而来,张开血盆大口,就要近距离喷吐毒雾令对方避无可避,结果它才开口,便是一杆亮银枪扎入其中,继而贯穿整颗头颅。 陈三石单脚立于树梢枝头,以长枪挑着凶兽挣扎的庞大身躯,焚天之火顺着枪身灼烧,很快就把大半截身体烧成灰烬,剩余的一半身躯也轰然砸落地面,再也没有任何生息。 “你、你是什么人?!” 数百步之外的邱彦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脸上满是血污,他抬头仰望着这一幕,神色中满是愕然,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你不是萧风,你、你是汉廷陈磊! “是你,是你! “难怪…… “难怪你和东胜神洲的人联系那么深!” 他哪里还有再打下去的心思,直接踩着一具飞行傀儡,往上面加持大量的灵石,就想要逃离此地。 “你死定了! “整个天水洲的人都想杀你! “九幽禁地,就是你的葬身之所!” “呵~” 陈三石的七窍都充斥着烈焰,他发出一声冷笑:“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灵光闪现,白鹄马嘶鸣而出。 他骑乘在坐骑身后,双手掐诀念咒,施展出【劈风法印】,胯下战马近乎化作一道流光。 不过须臾之间,就追逐至黑袍修士后方,悍然递出一枪。 “好快的遁速!” 邱彦心中叫苦不迭,慌忙折身御刀格挡,才堪堪架住枪刃,龙渊便嗡鸣着落下,他只好且退且战。 半空中,一轮腥红血月和两条火龙激烈厮杀。 不论对方的枪法怎么凌厉,神剑如何锋锐,邱彦也是筑基中期的修士,理应能够招架很长时间。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情。 自己的法力…… 要耗光了! 是火! 是对方的真力! 姓陈的真力有着特殊效果,在交手的过程中侵入他的经脉和丹田,无时无刻地燃烧着法力! 邱彦心中一慌,御刀术法就出现差错。 陈三石瞬息之间就抓住破绽,一枪挑中对方的肩头,烈焰灼烧血肉,发出“呲啦啦”的声响。 邱彦哀嚎着失去法器的控制权,形同折翼之鸟般坠入森林。 陈三石转为御剑飞行,俯冲之下,手中龙胆亮银枪紧随其后,索命而来。 “咚!” 一声闷响。 邱彦连同他召唤的琉璃罩重重砸下,在地表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他单膝跪在地上,近乎发狂地呐喊起来,企图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躲在里面有用?! 陈三石自然不会令其得逞,在连续数次用龙渊剑和龙胆亮银枪狂轰滥炸无用之后,就祭出当初从长孙邈手中得来的阎罗印。 “轰——” 阎罗印阵纹亮起,上方镌刻着的四头神兽喷吐出幽绿色的火焰,火焰当中更是有着密密麻麻的狰狞怨魂,张牙舞爪地啃噬着琉璃罩。 除此之外,陈三石双手结印,召唤出体内的另一种火焰——万兽烈火。 阴魂冥火和万兽烈火,两种烈焰将整个琉璃罩彻底包裹,看起来就像是在灼烧炼丹炉般。 不得不承认,这件二阶防御法器的防御力极佳,即便是如此也没有立刻遭到摧毁,仍旧稳稳地将主人混在其中。 只可惜…… 它似乎并不隔热。 琉璃罩中的邱彦只觉得自己仿佛在一口大锅里,连地面都是滚烫的,他悬浮在半空中,面目狰狞地施展法术抵御异火炙烤。 再加上他体内残留的焚天之火,足足三种异火的折磨,令他几乎痛不欲生! 二十个呼吸之后,邱彦就终于再也坚持不住,捏碎最后一张护体符箓,撤走琉璃罩后便想要逃走,却被一枪扎穿后心。 他极度不甘地捂着胸口,感受着燃烧殆尽的心脏,也随之眼前一黑,头颅无力地垂下。 “总算死了。” 陈三石感慨。 要是这样都没用。 他就只好再祭出仙宝异火了 摸出对方的储物袋后,陈三石又是一把万兽烈火,将尸体烧成灰烬,然后折返回刚才的位置,取走灵犀角,将凤鸾石兽连根拔起,做好这一切后施展【劈风法印】,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远离此地。 …… 不出半盏茶的时间,便有五六名魔门修士陆续赶来,他们看着满地的狼藉,顿觉不妙。 “副堂主呢?” “快找!” “这团灰是不是!” “……” 一名魔修蹲在没有来得及处理的骨灰前,感知出邱彦的气息,旋即勃然大怒:“是什么人,竟敢杀我七杀门人!” “应该不是什么名门正宗的人,否则的话不该跑这么快。” “……” “诛仙门?还是萧风?!” “堂主,我们怎么办?!” “……”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为首之人。 “死了就死了吧。” 曹东君发出嘶哑的声音:“我早就说过,此次禁地之行不要单独行动,不要贪图宝物,把事情办好,将来把白家的东西弄到手,什么样的资源得不到?偏偏就是不听,算是给你们一个教训。” “这……” “……” 众人小心翼翼地说道:“可是堂主,这件事情难道就这么算了?” “无非就是诛仙门或者汉廷的人干的,早晚都能算账。” 曹东君说话间,注意到有人在朝这边靠近,“快走,若是被那些宗门弟子纠缠住,事情就麻烦了。” “是!” 一行人在诸多名门正宗修士赶来之前离开。 数名归元门弟子随后徐徐落地。 “嘶~” 钱其仁摸着下巴:“这里有什么东西?打得够激烈的。” “凤鸾石兽。” 崔子晨俯下身子,捡起一片花瓣:“嗯,应该是为了这个。” “看来我们来晚一步啊。” 钱其仁觉得可惜。 崔子晨倒是不甚在意:“无妨,这二重禁地内,不乏有千年灵植,我们再找找看。” “话说回来。” 钱其仁嘀咕道:“我听说最近两年,天墉城的人在附近有活动迹象,他们会不会也来禁地里?” “不必理睬他们。” 崔子晨不屑道:“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也对。” 钱其仁急忙追上脚步:“用不了几年,荒古残宝就能破开封印,到时候便能报当年之仇。 “而且我师父都说好了,到时候会重新建立大盛朝,还让曹芝他们曹家人来掌管。” “复国之事,是谁说的?” 崔子晨有些好奇地问道。 此次荒古残宝,是有众多仙宗出力的,真要是打破封印占领东胜神洲,内部的资源也还需要再分配。 包括协助管理凡俗事务的王朝,也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 归元门在众多仙门里并不算特殊,出力也绝非最多,怎么会轻而易举地就答应,仍旧把疆土归还给曹家? “还真是。” 这么一聊,钱其仁也觉得奇怪起来。 第293章 金精泥胎 灵犀角、凤鸾石兽。 来到偏僻无人之地后,陈三石安静地检查收获。 灵犀角是完全成熟的,可以增添一名真力武者。 凤鸾石兽则是八百年份,回去以后还需要借用白家的神木灵液将其催熟到千年药龄。 不管怎么说,都是两样东西顺利到手。 接下来…… 在目标之内的,就只差“地灵紫藤”。 当然,如果能找到更多珍贵的资源,自是好事一桩,比如各种炼制提升修为的丹药的材料,包括筑基丹的天材地宝。 要知道不用多少年,天墉城里面应该就会有不少人等着筑基,到时候筑基丹也会是个大麻烦。 既然想要对抗天水,那么自然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 “七杀宗……” 陈三石回忆着先前听到的对话。 这些魔修似乎要对白家老祖下手。 可是据他所知,白兮风很多年前就长期闭关,再也没有走出过黄昏谷,原因就是担心外出遭遇不测,导致白家无人庇护。 不管黄昏谷内藏着什么东西,最起码只要有白兮风在,就需要金丹修士才能够解决。 金丹修士一出手,就是大动静,很快就会闹得满城风雨,天下皆知。 到时候东西到谁手里,就不是镇魔司、七杀宗这些人说了算了。 所以…… 他们才想要把白兮风引来此地除掉。 但该用什么作为诱饵呢? 金精泥胎! 陈三石猛然想起。 禁地开启不久,就有消息传出来,说二重秘境内出现“妖槐树心”和“金精泥胎”。 前者是帮助筑基修士凝结假丹,而后者则是可以帮助真力武者铸造“泥塑金身”! 也就是伪金身境! 这就对了! 也只有“金精泥胎”才可能把白兮风诱骗进来。 倘若白家能够出一名金身境的武者,就相当于拥有谈判的筹码,镇魔司或者其他势力自然也就不敢再轻举妄动。 “得想个办法通知白家人。” 陈三石在心中琢磨。 眼下的情况,白家算是盟友,他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当即就唤出青鸟,命她去派人离开秘境,前往黄昏谷报信。 但要是白兮风已经进入禁地…… 他恐怕也爱莫能助,而且从先前的对话来判断,确实来不及了。 夜泉潭。 这便是魔宗设下埋伏的地方。 陈三石没有二重禁地的舆图,不清楚“夜泉潭”在什么地方,也只能四处找找看。 幸运的是,二重禁地河流不少,但潭水不多,他来到高空俯瞰,看到总共也就只有那么三五片有潭水的区域,当即就从东到西搜寻起来。 没有费太大的功夫,仅仅到次日天明,陈三石就确认自己找对地方,因为…… 附近的高境界修士明显变多起来! 筑基初中期修士,乃至于真力中后期的武者三三两两地在附近结队搜寻,彼此之间更是互相防范,显然是在寻找什么宝物。 这些修士大多数都来自北阳道以外,有宗门弟子,但更多的还是外来家族修士和散修。 “听说这附近出现过不少三阶宝物,大伙可要瞧仔细了!” “是啊,阔石道的许家家主,顺利夺得妖槐树心,现在已经赶回去在灵寂洞的庇护下结假丹了。” “看来许家,还有数百年的繁荣!” “……” “九幽血兰!” 一名修士留意到前方水洼旁边一朵渺小的血色兰花,顿时惊喜万分,但不等他靠近,就有一道身影提前赶到,直接将血兰收入囊中。 “道友,这东西是在下先找到的,你这样有些不地道吧?” “放你娘的狗屁!上次的妖槐树心还是我先找到的,怎么不是我的?” “那是你没本事!” “哦?这么说你有本事?” “……” “咚——” 两人争吵间,却已然有第三名修士朝着采走兰花之人偷袭,随后就是更多的人加入其中,一场混战毫无征兆地爆发。 陈三石没有参与,而是继续在附近寻找,想看看能不能提前遇到白兮风,通知他赶紧离开此地。 可惜没能做到。 白家老祖既然敢冒险进入二重禁地,就说明一定是提前做过准备,怎么可能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一直到混战结束,修士们死亡无数。 九幽血兰的最后得主,是一名体型肥胖的筑基中期修士,他也负伤不轻,环顾四周后迅速找到一条自认为安全的路,施展出遁形之术离去。 “凶多吉少……” 陈三石微微摇头。 他通过【观气术】看到,早就有人潜藏在暗处,只等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已经追逐过去。 原地只剩下几具尸体和残破的法器,顿时变得死寂下来。 陈三石继续朝前走去,发现前方远处的残破石碑表面,镌刻着一个大大的“夜”字和半个“潭”字,中间又刚好有着一个字的空缺。 想必这里便是“夜泉潭”。 只是远处的潭中并没有水,而是干涸的一片,倒是附近的地面全部都是潮湿的沼泽,行走在上面需要提气,否则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 这附近的地形,倒是“地灵紫藤”喜好的生活环境! 陈三石不禁打起精神,一面寻人,一面寻找。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禁地内黄沙颜色的太阳渐渐落下,周围地光线变得黯淡下来,本来就是古战场的秘境,难免显得更加阴森。 与此同时。 陈三石察觉到地面的沼泽低在迅速凝固,就好像有什么玄妙的力量将土壤中蕴含的水分全部抽干。 而原本干涸的潭底,则开始“汩汩”地往外冒水。 “夜泉潭夜泉潭,原来就是指日夜交替之时潭水的变化。” 陈三石恍然。 与此同时,他也终于找到自己要找到的东西。 约莫百步之外的一块巨石表面,缠绕着腾蛇般的紫色灵植,表面结满类似于枫叶的叶子,同时还布满尖刺。 地灵紫藤。 这东西的位置倒也不算太隐蔽,最近几日肯定有人找到过,不远处的脚印就能证明这一点。 只是它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太过于鸡肋,以至于没有人去采摘而已。 陈三石没有耽误,脚下轻轻一点,就飘飘然来到巨石前,将地灵紫藤的主要根茎挖下来装在单独的储物袋当中。 大功告成! 他此番禁地之行,对于资源最低的要求全部达到,接下来的收获就全都算是惊喜。 并且,陈三石已经令人去搜寻归元门弟子的下落,在离开之前,必定会把所有人留下。 只是…… 他在夜泉潭从白日逗留到夜间,也迟迟没有发现魔修的迹象,倒是偶尔会有两名修士从头顶掠过。 天墉城的手下传回来消息,说已经通知黄昏谷,但正如他所料般为时已晚,白家老祖早就已经只身一人潜入到禁地内。 思来想去,陈三石决定再等等看。 他开启敛息状态后,又往身上加持数道从莫竹老头儿那购买来的“藏匿类”符箓,整个人气息全无形同死尸。 “若是金精泥胎先出现,就先闹出动静以作警示。 “若是白兮风率先现身,就当面提醒。 “哪怕是七杀宗的人先到,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也应该出手相助……” 心中打定主意,陈三石静静蛰伏。 夜间的禁地,游魂的数量倍增,几乎每隔半柱香的时间,就会有成群结队的游魂从面前经过。 而且这些游魂之间似乎也有阵营,彼此之间遭遇后还会大打出手。 “妖人,还我道统!” “跟他们拼了!” “……” 在这种“自相残杀”的情况下,禁地内还能剩下如此多的游魂,由此可见当年的参战人数之多。 陈三石经过观察发现,这些游魂基本上都没有自己的意识,并非天水洲罕见的鬼修,更多的是一种残存的执念,就连“说话”、“动作”都在不断重复。 只是不知…… 九幽禁地内的远古大战是什么原因,参战的又是哪几方势力,为何修仙界没有任何相关记载。 “来了!” 轻微的法力波动令陈三石回过神来。 百丈之外,大约有七八名黑袍修士徐徐落地,他们似乎排练过很多次,动作熟练配合默契地在不同方位散开,朝着地面安插阵盘和阵旗。 其中,还有着筑基后期的修士。 “我只怕是难以帮上什么忙了。” 陈三石无法杀掉对方的情况下,是不敢贸然出手的,这片禁地只有一个出口,万一被人堵在外面,就算是有再快的遁术都没有用。 他也只能继续暗中观察。 布置好阵法后,为首的修士朝着地面丢下一颗黑色的种子,然后默契地朝着四面散开,顷刻间就消失不见。 陷阱布好之后,其中充当诱饵的黑色种子,在夜幕当中散发着腥红色的雾气,其中蕴含着一种淡淡的幽香,很快就铺满方圆数十丈。 “咕嘟嘟——” 夜泉潭最中央的位置,像是沸腾般冒起大量的气泡,紧接着一道迅捷的黑影从中钻出,轻轻一跃就跳到岸上,然后又是眨眼的功夫就来到阵法核心。 直到此时,陈三石才终于看清楚黑影的真面貌。 那是一个…… 泥娃娃! 没错。 单从外观来讲,根本就是一个光着身子的泥娃娃,只有小臂个头,奔走起来挺着滚圆的小肚皮。 可要是通过【观气术】就能瞧见,它的体内潜藏着浓郁到近乎形成实质的特殊灵力。 金精泥胎! 一种极其稀有珍贵的精怪,汲取天地灵气和地底金精而自然诞生,若是将其炼化,就能够帮助武者成就泥塑金身! 这么一个小东西,起码也要经过两千余年的成长! 而且由于性质的特殊,它是不能够用任何手段催熟的! 金精泥胎站在地面,朝着四周张望,在没有发现危险后,就俯身捡起黑色的种子,囫囵吞枣地将其一口吞入腹中,做了个打嗝的动作,然后就开始在附近撒欢。 他的土遁之术极其惊人,一个眨眼就出现在百步之外,纤细的手臂翻起一块巨石,露出藏在下面的几件极品法器。 随便拿起一把飞剑,金精泥胎就又坐在地上,“咔咔”地咬碎填进肚子当中。 这精怪,平日里不光吸纳天地灵气,天材地宝乃至于材质上乘的金属,一样都不会放过。 来回折腾好几趟,吃下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后,金精泥胎才终于感觉到疲惫,行动的速度也变得慢起来,摇摇晃晃地朝着潭水走去,想要回到谭底栖息。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 骤然亮起的金光撕裂夜幕,一口破碎的乞丐碗从天而降,就要将泥娃娃整个倒扣其中。 金精泥胎大吃一惊,一个猛子扎进地底便想要遁地逃走,结果只听得“咚”得一声,仿佛撞到什么坚硬之物,又硬生生地弹了回来,瘫坐在地上双手揉着脑袋嚎啕大哭起来。 也就是耽误的片刻,乞丐碗顺利落下,将其困在其中,上天不能,下地无门。 “呵呵~” 欣慰的笑声响起,一名独臂老人身轻如燕地从黑暗中走出,一把将乞丐碗拿起:“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崽子,老夫为了抓你,光是‘封土符’和‘盛天碗’,就不知道花费多少灵石和精力!” 白兮风! “……” 陈三石在脑海中飞快地思考着,该怎么做才能既提醒白家老祖,自己又能全身而退。 最后他也只好把这个任务交给青鸟。 “唳——” 寂静的夜幕中,突兀响起一连串的凄厉鸣叫,而且变得愈发急促,令人所有人都是心头一惊。 “……” 白兮风眉头紧皱,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当即就想要离开此地,但可惜为时已晚。 “启阵!” 厉喝声响起,一道道血红色的光芒亮起,好似天罗地网般,直接将整个夜泉潭区域都笼罩其中! 与此同时,蛰伏已久的七杀宗修士齐齐现身。 “老不死的,可算是把你骗出来了!” “……” “唉~” 白兮风苦笑一声:“老夫就知道,金精泥胎的消息,八成是你们放出来的。” “既然知道,何必多说废话?” 为首的魔修凌空而立:“白兮风,今日你是逃不掉的,老老实实交出东西,保你白家传承不断。” 第294章 万年神木 白兮风冷笑起来:“那就要看看,你们究竟有多大的本事了。” “非要求死,那就只能成全你,动手!” 先是四名修士一齐动手。 其中三名筑基中期,一名筑基后期。 独臂老人的左手当中,则是握着一根柳枝,挥舞之间好似神龙摆尾,又蕴含着凌厉无比的剑气,一招一式毫无破绽,即便是以一敌四,短时间内也没有要落败的迹象。 并且打斗的过程中,他特意制造出巨大的声响,显然是想要吸引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围攻他的这些魔修终究是见不得光,一旦让禁地内的名门正宗发现,只会遇到更大的麻烦。 五六个回合没能达成目的,潜藏在暗处的另外两名筑基后期也终于按捺不住,找准时机加入战局。 他们同样乔装打扮,脸上戴着特殊材料炼制而成的面具来遮掩身份,但其实…… 没有任何作用! 因为这两人的本命法器、灵宠实在太过显眼。 其中一人操控着足足有丈余长短的金刀,另一人则是骑乘着玄体境界的灵兽驺吾,手中提着一杆散发着紫金光芒的青龙偃月刀。 分明就是荣华城的城主江尚,以及北阳道宋朝的八王爷赵荀。 他们两人一左一右,朝着独臂老人悍然一击。 本就有些吃力的白兮风,又突然需要面对额外的两名同境界对手,不论武道如何精湛强悍,也终究是有些抵挡不住。 “老匹夫,受死!!!” 八王爷赵荀乘着坐骑从天而降,青龙偃月刀好似自苍穹之外落下。 白兮风应接不暇,临时在后心用符箓展开一道防御屏障。 “轰隆隆——” 青龙偃月刀落下。 防御屏障四分五裂,白兮风喷出一口鲜血后失去平衡悍然砸入夜泉潭的潭水当中,激起丈余高的浪花。 “咳咳咳咳……” 浑身湿透的独臂老人,踉踉跄跄地从潭边站起身,他看着再度迅速包围过来的众人,讪讪开口道:“赵老八,江尚,你们两个果然和七杀宗厮混在一起,就不怕上宗知晓?” “我大宋朝廷想要跟谁结盟,何须向他人解释?!” 赵荀提着长刀眯起眼睛:“最后一次机会,把东西取来,你我皆大欢喜,也就不需要再斗个你死我活了。” “赵老八。” 独臂老人稍作喘息后,重新站直身体,声音骤然变得肃杀起来:“你们也不想想,老夫为何明知道是你们故意传出来的消息,却还是只身前来?” “你说什么?” 赵荀心中莫名一紧,胯下的驺吾似乎感应危险,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当心!” “……” 魔修之首大喝一声。 只见。 独臂老人丢掉已经残破不堪的柳枝,转而将手伸向腰间的储物袋。 霎时间,风暴狂涌! 犹如天倾般的玄力以白家老祖为中心爆发开来,直接潭水连同地表的植被连根掀起,朝着四面八方肆虐而去。 定睛看去,赫然是一柄三尺长的棕色木剑,几乎没有太多的炼制痕迹,其简陋程度就像是村口稚童手中的玩物,偏偏其中又蕴含着极其可怕的威能,即便是相隔数十步也能感知到它的危险。 “万年震神柳?!” 眼光毒辣的七杀宗堂主曹东君瞧出来路,面具下的脸上渐渐爬满愕然。 震神柳。 乃是一种造风、雷属性的极品材料,打造出来的法器威能极强不说,还能够对神识造成伤害! 但凡能针对神识的物品,向来都是稀罕物。 震神柳自然也不例外。 五百年的震神柳,就足以拿来打造二阶中品法器,千年即为二阶上品,三千年以上便能够打造结丹修士的下品法宝,若是万年以上,打造出来的法宝,哪怕是结丹修士见到,都要退避三舍! 而此时,白兮风拿出的木剑,便是以震神柳为原材料,打造而成! “好啊!” 赵荀面具下的瞳孔发亮:“这就是上古之宝栽种出来的东西吗?白兮风啊白兮风,你们白家难道就非要暴殄天物么,知道什么叫做‘德不配物’吗?!” “说的好啊。” 白兮风须发飞舞,提着震神柳打造而成的奔雷剑悬浮至半空当中,说话一字一顿,声如雷震:“老夫也是最近才想明白这个问题,所以已经准备把宝物上交他人,但可惜,不是你们!” “你休想!!!” 八王爷双目赤红地咆哮起来:“大家不要害怕,即便是万年震神柳,以他的残躯和境界,也根本不可能驱使出法宝真正的威力,最多也就是依靠震神柳的本源进行攻击!” 不论是任何法宝,都是需要人来使用才能发挥真正的威能。 并不是说,一件荒古残宝落入到三岁孩童手里,三岁孩童就能够大战仙人,同样需要相应境界的修士驱使。 但同理,即便是三岁孩童,挥舞一把破铜烂铁和神兵利器,造成的杀伤力也绝对不是能够同日而语的。 “……” 陈三石轻轻放下举起的紫雷弓。 可能不需要自己帮忙了。 而且…… 他看着眼前的天材地宝,想要培养出万年,恐怕需要把当初见到的半瓶神木灵液全部消耗完才行。 但时间上绝对不够。 哪怕是催熟,也是需要时间的,否则的话白家族人们,也不需要每隔几年内部考核来换取洞开景神的资格。 要么,就是在此之前消耗的另外一半灵液,全部提前用来培养震神柳木,这也说不通。 如此一来的话,白家这些年的资源从哪来? 两种可能。 其一,是白家另外藏有大量的九色神木灵液。 其二,便是陈三石先前的判断,白家一直在藏的东西并不是神木灵液,而是另有它物,只不过恰好也能够培养天材地宝,和灵液有异曲同工之妙。 结合对话以及所见,显然是后者的可能性要更大。 白家所说,准备把宝物上呈给他人,指的应该就是清虚宗。 陈三石没有轻举妄动,继续暗中观察。 白兮风高高举起奔雷剑,好似一棵生长万年的神柳在他的头顶展开,每一根柳条都释放着湛蓝色的灵光,伴随着风暴狂舞,看起来就像是密密麻麻的雷霆翻涌。 他的独臂一剑劈下,便有万千丝绦所化的雷霆滚滚而下! “轰隆隆——” 赵荀等人哪里敢硬接,纷纷施展出各自最强大的遁术朝着各个方向散开,但即便如此也没能完全躲开波及。 江尚在风暴的席卷当中,整个人好似陀螺般在空中旋转,接连倒飞出上百丈后才以丈余金刀镶入地面为支撑,勉强稳住身形。 八王爷赵荀胯下的驺吾更是在数道蕴含着风暴的雷霆之下当场暴死,他自己也是喷吐着血雾,砸在“夜泉潭”残缺的石碑上,半晌也没能站起身来。 七杀宗堂主曹东君则是在身前祭出数道防御法器,才总算是没有负伤,但也不敢再贸然接近。 其余更是有两名筑基初期的魔修当场横死! “冢中枯骨!” 赵荀面目狰狞地强撑着爬起来,用衣袖拭去嘴边鲜血:“大家不要慌乱,用阵法拖住他,他撑不了多久的!” “启阵!!!” “……” 一道道血红色的铁索破土而出,好似漫天飞行的毒蛇般朝着独臂老人飞去。 奔雷剑于夜色下挥动,风暴当中湛蓝色的雷霆,所过之处摧枯拉朽,毁灭一切邪祟。 二阶阵法并不能伤到手持万年柳木的白兮风,但他本身就是风中残烛,又怎么撑得住长时间驱动法宝? 每挥动一次奔雷剑,独臂老人的速度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慢一次,到后来每次出招后,更是需要服用丹药大口喘息。 即便如此,硬生生是没有人能够近身! “白兮风!” 赵荀厉声喝道:“你数次利用天材地宝续命,寿元早就来到极限,今日又负伤惨重,还能活多久?! “你还在坚持什么? “就算让你带着金精泥胎离开,你也绝对没有铸就金身的可能性!” “赵老八,你不用着急,老夫死之前,会先把你带走的!” “啊——” 白兮风仰天咆哮,再度消耗精血催动万年奔雷剑,一剑朝着天穹递出,好似亢金龙呼啸冲天。 “轰隆隆——” 一阵地动山摇之后,魔修们提前布置的阵法,也随之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再也无法将人困在其中。 风之呼吸法,是罕见的能够在真力境界飞行的武道功法。 白兮风踩着奔雷剑,几乎变成一道雷霆,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倏忽无影无踪。 种种异动也戛然而止,夜泉潭周遭,只剩下满地的断木狼藉、尸体以及摧毁的法器。 众人没有再去追逐。 “嘶……” 八王爷赵荀捂着胸口不断倒吸凉气,颤颤巍巍地在地面坐下,服用丹药后就地开始调养。 江尚冷哼一声:“这个老不死的,手里还真有底牌!幸亏曹堂主早有准备,布下如此连环计,接下来,想必是万无一失了。” 曹东君双手负后,只是凝视着老者离去的方向,并没有开口说话。 “呵呵~” 赵荀重新睁开眼,冷笑道:“白兮风做梦也想不到,我们早就知道留他不住,是故意放他走的,这一走,大计也就成了一半。” “是啊。” 江尚愠怒道:“若不是升云宗的那帮蠢材突然跑到北阳道来,事情哪里用这么麻烦?绕来绕去,说到底只是为了拖住守中子!” “有人来了。” 曹东君看着远处开口道:“计谋已成,此地不宜久留。” “走!” “嗡——” 各式各样的飞行法器出现,众人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去。 “故意的?” 陈三石从只言片语当中捕捉到关键信息。 这些人…… 竟然是特意把金精泥胎交到白家老祖手上的?! 莫非金精泥胎有问题? 陈三石猛然想起,金精泥胎的现身,就是魔修们利用某种特殊的物品当作诱饵将其吸引出来。 说明这群人对于金精泥胎非常熟悉,很可能提前动过手脚。 他对于这个猜测没有任何证据,但回去之后,总归是能够提醒白家,令他们好生注意。 陈三石不在潜伏,使出遁地符箓离开周围,然后再装作看热闹的散修,朝着夜泉潭原路返回。 刚才闹出的动静很大,起码也有数十人在朝这边聚拢。 “怎么回事?!” “肯定是又有宝物出现了!” “……” 陈三石是提前易容过的外貌,倒也不必担心暴露,刻意朝着前方接近,想看看能不能遇上几个宗门弟子。 该收集的主要资源,他也收集完毕,接下来,也是时候该处理归元门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 升云宗、归元门,以及其它几个宗门的弟子,都有人陆陆续续赶来,异口同声地感慨起来。 “这附近,上次出现的是妖槐树心,想必刚才又又什么三阶宝物出现!” “来晚了啊!” “早知道,我们白天搜寻过后,就不应该离开。” “你说是吧,王竣师弟?” “……” “师兄说的是。” 王竣恭敬回答:“不过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们倒也不必因为此事难过,秘境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探索,肯定还有更多宝物。” “言之有理。” 章瑾辰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快走吧,归元门那些野狗,动作可是快得很呐,此次已经笼络不少好东西,千万不要再被他们抢先。” 升云宗弟子离开不久,就是灵寂洞和归元门。 这些人为了表明自己的身份保障安全,都会穿着宗门的特制的战袍,因此很好辨认。 “刘峰师兄你快看,白天来的时候,这里的潭水明明是枯竭的,怎么夜里会变成这样?” “看来我们是错过了宝物啊。” 刘峰摇头叹息。 “那就算了。” 同门弟子说道:“我们去跟徐师兄、钱师兄他们汇合吧。” “也好。” 两名归元门的弟子也选择离开。 陈三石悄无声息地跟在后方,想要顺藤摸瓜找到归元门的大部队所在。 约莫走出几里地后,禁地内突然刮起一场威力相当于一阶阵法的沙尘暴。 类似于这种情况,在禁地时有发生。 趁此机会,刘峰突然调转方向,悄悄把同门师兄弟甩开,独身一人来到百丈之外的山洞外,弯腰拔起一株足有八百年药龄的灵植:“终于到手了!幸亏没让他看到!” 这些宗门弟子享受宗门的庇护,自然也是有代价的。 在秘境当中得到的任何宝物,都需要按照一定的比例“交税”,甚至直接回收。 这名叫作“刘峰”的归元门弟子,显然是想私吞一些灵植。 陈三石没有错过这个机会,站在一里地外张弓搭起一柄飞剑,弓弦落下,飞剑精准无误地穿透修士喉咙,真力肆虐摧毁生机,连哀嚎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他走上前去,对照着“刘峰”的模样,易容改面。 第295章 结界 易容做“刘峰”的模样,再换上他的衣服,最后把尸体烧成灰烬。 陈三石钻入沙尘暴当中,不多时就在岔路口找到另外一名归元门弟子。 “刘师兄?” 弟子身上笼罩着屏障格挡沙尘暴,眯起眼睛说道:“我还以为你迷路了!” “差点。” 陈三石没有多说话。 “我们别耽误时间了,快去跟徐师兄他们汇合吧!” 弟子说着继续御剑飞行。 陈三石紧随其后。 约莫半柱香后,他们降落在一座植被茂密的山峰的半山腰处,穿过一片树林后,就是一个山洞。 归元门的弟子们都聚集在这里。 众人似乎在议论着什么,注意到有人接近后,钱其仁下意识地看过去,旋即淡笑道:“是你们啊,怎么样,那边有什么情况?” “别提了。” 同门弟子说道:“后来听人说,很可能是有金精泥胎出现过,只是不知道已经被什么人抢走了。” “遍地是宝啊。” 钱其仁感慨道:“既然人都到齐,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了,直接去藏宝地吧。” 藏宝地? 陈三石不动声色地跟在队伍最后。 看来这群人,对二重禁地有更深的认识,自己跟着他们,说不定能有更多的发现,还真是来对了。 他的潜入很成功,丝毫没有人察觉到这位“刘峰”师兄早就换了个人。 现如今。 钱其仁、崔子晨都顺利筑基,后者甚至已经筑基中期。 修炼初期,陈三石受到的影响太多,因此速度实在是显得有些缓慢。 他的灵根,最开始是最劣质的杂灵根,堪称八十年也修炼不到炼气后期,完全是随着时间一步步提升上来的,直到上品灵根开始,修炼速度才明显变快。 并且陈三石是仙武双修,再加上各项技艺也要耗费时间,尤其是建立大汉的初期两年,他几乎没有时间修炼。 好在接下来,只要有资源和传承,就能够不断提升。 跟着归元门一行人离开山洞后,径直朝着西北方向飞去,约莫五十余里路后才停下来,重新辨认方向。 所有人都聚拢在为首的筑基中期修士身边。 徐宝仁左手拿着一块铜片,右手则是拿着一张破碎的羊皮卷,对照着脚下的山川河流看了半晌,最后一挥手臂:“这边看看。” 众人立即相随。 只是以上过程重复数次,他们也没有任何收获。 徐宝仁的眉头逐渐紧锁起来。 “这东西不全。” 崔子晨叹息道:“二重禁地刚开启的时候,我们和升云宗、灵寂洞是第一拨入内的,遭遇的古尸身上散落的物品,各自抢到一些,想必舆图的其它部分,是在另外两宗的人手里。” “不如……” 钱其仁摸着下巴:“去找他们问问?” “不用找了,他们来了!” 有修士大声喊道,同时指着天边。 只见有两队修士,从不同的方向驭空而来。 赫然便是升云宗和灵寂洞的弟子。 升云宗首席弟子章瑾辰徐徐停下,开口道:“徐道友,开个价钱吧,把你们手里的东西卖给我。” “呵呵~” 徐宝仁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巧了不是,在下也正有此意,还是章道友把你们所得到的东西卖给我们,价格随便开。” “谁不知道归元门当下连灵石矿都没有,只能依靠着底下的坊市赚灵石?” 章瑾辰毫不客气地说道:“徐道友还是不要强撑,完全可以开个大价钱,以我们宗门之间背书交易,才是各取所需。” “你……” 徐宝仁还要说什么,却被灵寂洞的一名女子修士打断:“两位道友何必针锋相对?天地秘境,本来就是大家的,争来争去,最后谁也得不到好处。 “倒不如咱们三家合作,等寻找到秘境之后,再各凭本事。” “张姑娘说的有道理。” 崔子晨开口道:“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先合作找到地方。” “章道友。” 徐宝仁慎重思考后,说道:“总之东西是不可能给你,三家合作,你意下如何?” “自无不可。” 章瑾辰思考片刻后点头同意。 三人各自拿出一部分羊皮卷,拼凑在一起后,赫然就是二重禁地内完整的舆图。 他们各自专注地凝视舆图,很快就确认要找的位置。 “跟我走。” 章瑾辰二话不说,便直接御剑朝着左前方飞去,其余同门慌忙跟上,归元门、灵寂洞众弟子也紧随其后。 飞出半日后,他们来到两座山峰之间的山谷,还没有接近,便有漫天的藤蔓形同蟒蛇般袭击过来。 但这些富有攻击性的灵植,尚且不到二阶,对于在场的众多筑基修士来说,实在是不堪一击。 伴随着灵光闪烁,几个呼吸之后,蛇藤就彻底清理干净,硬生生在山谷中砍出一条路。 穿过谷底之后,就有弥天大雾扑面而来。 “自然形成的迷雾。” 一名灵寂洞弟子辨认出来历,接着很快就将其驱散。 类似的情况,每往前走出几里地左右,就会发生一次,直到经历五六次后,前方才真正畅通无阻。 但与此同时,周围的景况,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尸体…… 山谷谷底,到处都是尸体! 各式各样死状的尸体经历光阴洗礼后,化作枯骨堆叠在一起,密密麻麻的残破法器铺满地面。 “元、元婴修士的尸骨!” 钱其仁的声音有些颤抖。 在前方的拐角处,一举倒在草丛中的尸体血肉虽然腐朽,但骨骼依旧有淡淡的微弱灵光流转。 “还有这里,金身境武修的尸体!” 又有一具骷髅,通体金光灿灿,看起来就像是黄金打造般,即便是死去久远年岁,也散发着可怕的煞气,令人轻易不敢靠近。 琉璃金身境界,五脏六腑皆为琉璃般通透,骨骼和皮肉则是会形同黄金般。 “又有元婴前辈的尸身。” “……” 越往前看,就越触目惊心,金丹、元婴境的高层修士尸体比比可见,如果不是死亡时间太久,他们的骨骼甚至都可以拿来炼制魔道法器…… 一时间,不少修士竟然不敢再往前走。 “禁地内当年发生过什么,竟是战死如此多的大能!” “这么多大能都死了,我们再往前走,是不是会有危险?” “是啊……” “……” 陈三石混在其中,通过感应符箓把自己的位置传递给天墉城人,同时谨慎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他也隐隐感觉到不对,就安静地待在队伍末尾。 “来都来了。” 徐宝仁的瞳孔绽放出湛蓝色的灵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还能直接退出去不成?我看这里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不妨再往前走走看。” “有理。” 灵寂洞张素素颔首道:“而且九幽禁地,本来也有着禁制,金丹之上的修士是没办法进来的,如果就连我们都无法探索,那恐怕世上也就没人了。 “章道友,徐道友,接下来,希望我们三宗弟子竭诚合作,方能有希望寻得至宝。” “我同意。” 徐宝仁平静道。 章瑾辰也选择默认。 三宗弟子继续往前,穿过尸体堆积如山的谷底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十分宽阔平坦的灵地。 灵地当中,有着各式各样的灵植,其中还有着一株三阶灵植。 光是肉眼可见的二阶千年灵植,数量就不下于五株! 见此情景,三宗修士由不得双眸发亮。 “当心,有禁制!” 张素素眼眸微微眯起,抬手祭出一只恶狼傀儡。 恶狼朝着前方扑去,在即将进入灵地范围的时候,地面陡然亮起繁复玄妙的阵纹,出现一道笼罩大地的金色结界。 结界表面剑气暴起肆虐,形同万剑飞剑不断缭绕,顷刻间就将傀儡恶狼绞为齑粉! “三阶结界!” 目睹威能后,所有修士不由得瞠目结舌。 三阶大阵。 可是他们宗门护山大阵的等级! “不对。” 灵寂洞的张素素似乎对阵法颇有研究,她看着眼前的结界,喃喃道:“不止三阶。” “不止三阶?” 徐宝仁蹙眉道:“这体现出来的威能,分明就是三阶中品嘛。” “任何阵法和禁制,都不可能是一劳永逸的。” 张素素轻轻摇头,讲解道:“就连东胜神洲,上古大能布下的禁制,每隔一定的年月,都会出现松动,更不用说这里。眼前的结界,分明是岁月洗礼下衰弱过后的结果。” “哦?” 章瑾辰眼角微动:“你的意思,即便是经过无法估量的岁月之后,这里的结界也还有三阶威能?” “倒也没错。” 崔子晨分析道:“附近那么多元婴老祖的尸骨,区区三阶阵法,当年怎么可能起得了作用?” “所以……” 徐宝仁摸着下巴的胡须,有些发愁地说道:“我们该怎么进去?” 三阶结界,可不是他们这些筑基修士能够奈何的。 “诸位稍等。” 张素素御剑飞入半空中,绕着结界数周有,来到东侧悬崖的峭壁处,又用法术烧掉附着在石壁表面的藤蔓,旋即露出一个雕刻在悬崖上的阵盘。 阵盘不大,大概只有菜盘子大小,呈现出圆形,边缘镌刻着阵纹,还有许多安置灵石的凹槽。 最中心的位置,则是有个巴掌大小的空缺。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张素素说道:“这里就是结界的启动机关,中间的空缺便是阵眼所在。” 闻言。 章、徐等人都掠上半空,靠近观摩阵眼。 “这形状看起来……” 徐宝仁拿出那块不规则的铜片:“莫非是它?” “先拼凑起来试试看吧。” 张素素率先拿出一块残片,安置在空缺当中。 其余两人也即刻照做。 残片总共有四块,章瑾辰一个人便有两块,四块拼凑起来后,形成一个令牌模样的东西。 表面上镌刻着三个大字——镇守使。 镇守使! 陈三石心中微动。 他记得非常清楚,师父留下来的遗物当中,有一块木牌,表面上就镌刻着同样的字迹。 只不过…… 自己那块是木质,他们手里的是铜牌。 紧接着。 张素素等人又平摊灵石,安插在阵盘的凹槽当中,全部都是价格昂贵的中品灵石。 做好这一切后,阵盘果然开始汲取灵石当中的灵力,绽放出熠熠光辉。 张素素纤细修长的手指按在上面,根据九宫八卦的方位,缓慢地拨弄着阵盘,每次转动都会引起结界异动。 “轰隆隆——” 直到她找准位置后,重重一掌拍下,众人面前的三阶结界,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成了!” 钱其仁惊喜。 “呵呵~” 徐宝仁拱手道:“张仙子年纪轻轻,就对阵法造诣如此之深厚,连上古结界都能够操控,将来必定是一方阵法宗师。” “过奖了。” 张素素淡然地说道:“我也只是利用原本就有的阵眼而已,并不是真的破解此阵。” 她将铜牌残片一一取下,各自物归原主。 “大家保管好残片,进入秘境之后,千万不要互相残杀,说不定接下来还需要我们合作。” “没问题。” 徐宝仁说道:“但是遇到的宝物,该如何分配?” “如果是共同发现,就比如眼前这片灵地内的天材地宝,大家平分便是,就算有争执也最好用资源互换。” 张素素跟两人都算相熟,充当着调和者的身份:“反之,进入深处之后,要是分头行动,自然是谁先拿到就是谁的,万万不可行掠夺之事。” “合理。” 徐、章两人赞同。 得到允许后,修士们一涌而入,将拿到的药材各自划分,期间虽然有争执,但好歹不至于大打出手。 毕竟都是宗门弟子,穿着各自的战袍,动起手来就不是私人的事情,而是宗门的事情。 即便是再傲气的弟子,也还是需要注意影响的。 “前面还有!” 钱其仁指着前方的灵气浓郁之地。 “先不要着急深入。” 徐宝仁提醒道:“万一刚才关闭的结界重新开启,内部又没有其它出口,该当如何?” “应当不会。” 张素素说道:“我们已经把阵眼卸下。” “还是要小心为妙,近期七杀宗活动频繁,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找过来?” 徐宝仁说道:“这样吧,我们三宗各派一人,在入口处守护阵盘。” 此时此刻,修士们看着各种天材地宝,都有些红眼,竟然是都不愿意留下来。 “钱友。” 张素素不得以点名:“你留下。” 唯有王竣看着前方的大片灵植,竟然是主动后退一步:“师兄,在下愿意留下。” 第296章 白玉京 “好啊。” 章瑾辰没有拒绝:“那王竣师弟就留在结界外看守。” “徐师兄,我也留下吧?” 扮做“刘峰”的陈三石开口。 “行,那你多加小心。” 徐宝仁同意。 陈三石等三人留在结界外,其余人则是陆续朝着深处走去。 “唉~” 被命令留下来的钱友,十分不情愿地嘀咕道:“冲锋的时候有我,得宝的时候把我踢到一边。”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王竣淡淡道:“实不相瞒,在下总觉得此地透着诡异,说不定会有大凶藏匿其中,还是不要贸然接近的好。” “这倒也是。” 钱友不置可否。 “筑基中期、筑基初期。” 陈三石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心中暗暗盘算着,自己对付应该没有问题,主要还是担心惊动里面的人。 不过在感应符箓的作用下,这会儿天墉城的部分人已经快要赶到禁地,到时候一拥而上,应该可以迅速解决两人。 在此之后,他要做的事情,就是试试看能不能利用自己手里的木牌重新启动结界,把三宗弟子关在里面,然后再关门打狗。 “快了。” 陈三石在心中感应着部下的位置。 钱友躺在一块石头上,无所事事地哼着小曲。 王竣则是来到高处眺望,不久之后一只千纸鹤优哉游哉地飞到他的掌心,旋即就看到此人脸色大变,当即又释放出一只千纸鹤飞入禁地报信,自己则是一言不发地御剑离去。 “咦?” 钱友豁然起身:“王道友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不好。” 陈三石心中思忖。 他身为傀儡师,自然能瞧出端倪。 对方的千纸鹤,是一种用来侦察的小型傀儡。 目前周围唯一存在的异常,应该就是正在从不同方向聚拢的天墉城校尉们,十有八九,是被此人发现! 所以,王竣才一面对禁地内报信,一面火速逃离此地。 “不能让里面的人知道。” 陈三石没有犹豫,当即张弓搭箭,对准才进入禁地边缘的千纸鹤,松手便是一箭。 流光箭矢撕裂空气后精准无误地贯穿千纸鹤,携带的滚滚真力将其碾为齑粉。 “刘道友又是在做什么?” 钱友只觉得莫名其妙。 “没什么。” 陈三石取出金鳞飞刃:“给你看个宝贝。” “啥?你要干什么!” 钱友看着突然对准自己的弓箭,不禁骇然大惊,下意识地在身前祭出一面藤草盾牌。 “轰!” 金鳞飞刃化作烈焰蛟龙,火行克木,顷刻间就将作为二阶法器的盾牌燃烧殆尽。 钱友踉跄着后退,从腰间摸出本命飞剑的同时就要张嘴大声叫喊,只可惜为时已晚。 龙渊剑撕裂火幕,寒芒疏忽而至,他只感到心间一凉,然后就天旋地转,彻底失去知觉。 整个过程只不过呼吸之间,几乎没有制造出动静。 陈三石将龙渊剑从尸身拔出。 青鸟离开储物袋,来到他的耳边叽叽喳喳,无非是要去寻找王竣报仇,因为此人手底下的寒铁鸟伤到过青鸟。 “是该报仇。” 陈三石看向王竣离开的方向,早就已经无影无踪。 这家伙…… 跑得倒是挺快。 回想起来,他记得当初大汉创业中期,这家伙跑到钱塘府把自己的假人头丢给北凉军行诈,结果仗打到最后,也没有见到这人的影子。 “罢了,下次找机会吧。” 眼下的情况,陈三石不能为追杀一个王竣,浪费太多的时间:“只要大汉渡过眼前的难关,早晚都是要找这些宗门算账的。” 他安抚青鸟,然后来到半空中,开始仔细研究峭壁上的阵盘。 “大小差不多。” 陈三石手中握着刻有“镇守使”字样的木牌,心中稍微有些忐忑:“就是材质不同,不知道有没有用。” 他打定主意,直接将木牌放入缺口当中。 “嗡——” 就在接触到的刹那,原本看似陈年朽木般的木牌,竟然是绽放出夺目的灵光。 陈三石的手放在上面,能够感觉到自己仿佛跟此地的禁制产生某种联系,只是由于禁制的品阶太高,他实在是无法参透,只能模仿着灵寂洞张素素的动作,轻轻拨弄阵盘。 “轰隆隆——” 就像是钥匙插入锁孔中,当方位复合之后,整个大地都颤抖起来,一阵阵强悍的灵力拔地而起,结界重新笼罩整个秘境。 而且…… 似乎是由于木牌的原因,结界的威能竟然变得比原本要强上不少,从三阶,直接变为四阶! 四阶阵法! 对照的是元婴大能! “什么原理?” 陈三石感受着触目惊心的威能,觉得有些玄妙,反复打量木牌,却还是没有看出有什么特殊之处:“因为他们的铜牌是残破拼凑起来,而我的木牌是完好无损的?” 他离得越近,就越能感觉到木牌和禁制的联系,或者说……控制权! 木牌就好像令牌般,对结界有着法则属性的压倒。 但陈三石始终没办法掌握其中的规律,或许是因为境界不足,也可能是对于阵法的造诣还不够深。 “我手持令牌,结界似乎并不会伤害我!” 他有所感应,朝着边缘靠近,差不多还有七步的时候,结界随之打开一道通道! “果然可以。 “如此的话,待会儿就不需要专门留人在外面操控阵盘。 “这么说…… “这片禁地,或者说这场大战,还和‘镇守使’有关系?” 陈三石沉思间,耳边响起异动。 司马曜拖着长刀一骑当先,其余人紧随其后,四十余名天墉城校尉,近乎同一时间赶到。 “参见陛下!” “……” “免礼平身。” 陈三石拔出龙渊,剑锋直指禁地:“所有人听令,归元门杀我师兄,杀我大汉军师,此仇不报,国祚难兴! “今日共有十一名归元弟子在禁地当中,务必不能放走一个,其余各宗弟子,敢有阻拦者,同样格杀勿论! “诛杀一人,官升三级! “若有重大功劳,封侯拜相!” 按照大汉朝现如今的规矩,天墉城内的官阶不同普通人,称之为九品仙官,每一品都有着对应的仙俸,比如灵石、丹药或者是其它资源。 一切都变得更加有建制,更加规范。 这就等同于各个宗门内部,也会有着自己的“功勋”制度,根据平日里的积攒来兑换修行资源。 “臣等遵命!” 众人克制着音量,但杀意却震颤天地。 汪直、荣滟秋两人,瞳孔早已布满血丝。 陈三石手持镇守使令牌,在结界外打开一条通道,供天墉城校尉们陆续通过。 还差一个人…… 归元门筑基修士众多,他还需要帮手。 但若是邓无常真的不来的话,陈三石也还是会按照原计划执行,无非是需要更加随机应变。 他并没有失望。 大概半盏茶之后,一道身影驾驭着飞行符箓而来。 “萧兄久等!” 邓无常笑容满面,春风得意,这一趟显然是没少找到好东西。 “多谢邓兄愿意出手。” 陈三石尊重地拱手。 对付宗门弟子,毕竟有着极高的风险,换作寻常的捉刀人,既然已经在禁地得到大量天材地宝,说不定都已经超过原定的报酬,又何必继续坚持? “你小子想什么呢?” 邓无常猜到对方的想法:“邓某跟那些人可不一样,在道上的信誉独一无二,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另外,多谢兄台赠予的储物袋。” 储物袋起到极大的作用,对方如此信任,丝毫不怕自己“吃饱喝足”拍拍屁股走人,那自然也要以“信用”回报。 “就在里面。” 陈三石维持着通道,放邓无常入内后,他才紧随其后,进入到秘境深处! …… 三宗弟子接连采撷两片灵地后,继续朝前探索,结果没走出多远,他们的头顶就突然遭到光幕笼罩。 结界…… 重启了! “怎么回事!” “什么重启了结界?!” 众修士们一阵惶恐不安。 “刘峰呢?!” 钱其仁蹙眉:“他们守在外面,要是有情况发生,怎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传进来?” “嗡——” 徐宝仁驭空直冲云霄,最终遭到结界挡住去路。 “我们真的出不去了?” 崔子晨脸色难看:“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大家不要慌乱。” 张素素同样神情凝重,但始终保持着镇静:“先把舆图拼凑起来,看看有没有其它出口再说。” 残破的羊皮卷再次凑在一起。 “所谓禁地秘境,无非是上古时期的某个空间陷落,发生如此大的波动,缺口往往不止有一个。” 章瑾辰发现线索,手指落在舆图的东南一隅:“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个标注,有可能就是另外的出口,只是距离我们的位置,似乎有些遥远。” “还是那句话。” 徐宝仁沉声道:“来都来了,不管发生什么,岂能空手而归?我们就一边搜集资源,一边朝着出口的方向靠近,同时也要弄清楚,结界外发生了什么。” 众人赞同。 他们再次分出三人,去后方探查情况。 其余人则是继续前行,在穿过几块已经分辨不清楚雕刻着什么字样的石碑后,出现在眼前的,是更多的尸体和天材地宝。 “元婴尸身……” “怎么会这么多?!” “……” 在他们的前方,至少有着十几具元婴的尸骨,也不知道是否化作养分,故此附近的灵植生长格外茂盛。 “死了这么多元婴前辈,到底是上古时期的哪场大战?” 众人议论纷纷。 他们一路走来,遇到的元婴尸骨数量,恐怕比天水洲现在活着的数量还要多得多。 “白玉京?” 钱其仁在一具元婴尸骨旁边,找到些碎裂的玉佩,仔仔细细拼凑起来后,隐约辨认出上面的字迹。 仙宗,白玉京! 《真仙典籍》有记载,数十万年前,天水洲有着真正的仙宗白玉京,它是由上界真仙所创建宗门,能够贯通天地,连接两界。 彼时天地灵气尚且浓郁,各种资源也不像是现在这般稀少,只要资质足够,结丹甚至元婴都不成问题。 那一方岁月,是天水洲所有修士所神往的。 只可惜…… 后来魔门罗霄宗的魔头,掀起一场正魔大战,破坏了此方天地的根基,导致灵气愈发稀少,资源愈发贫瘠。 有关于那场大战的细节,并没有具体的记录。 但现在看来,九幽禁地极有可能是当年的局部战场。 如此的话,才能说得通这么多的高境界修士陨落。 而这里生长着的灵物,大部分是根据此地残余的灵气生长,并非本来就有。 “真的是那场大战,你们快看,这里有刻着古文字‘罗霄宗’字样的残破法器!” 一名修士说着,忍不住朝罗霄宗“魔头”的尸骨上狠狠的踹了两脚:“要不是这些该死的魔头,我辈修士当今的修行,哪里用得着如此艰辛!” …… 不远处。 尾随而来的陈三石静静蛰伏,观察着前方的情况,凭借过人的五感,自然也听到这些人的对话。 数十万年前,可真够久远的。 他抬起手臂,示意身后的天墉城校尉听命行事,不要轻举妄动。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们的人手虽然多,但除自己和邓无常以外,境界都不够看,单独对付一个宗门还行,再多的话就会适得其反。 陈三石扮做“刘峰”的时候,也跟着看过一眼舆图,直到前方会有岔路口,三宗或许会短暂分开。 果不其然。 三宗弟子停在岔路口前,徐宝仁拿着舆图说道:“前面这几条路,都可能有宝物出现,不如我们各选一条,然后再在前方的大路汇合,如何?” “尽快吧。” 张素素提醒道:“结界的事情,我们还没弄清楚呢,说不准有人混进秘境,当中,还是不要分开太久。” 每个宗门,都选择一条小路,很快就消失不见。 陈三石正要跟随归元门进入最左侧的小路,心下却突然一紧。 他的【观气术】猛然看到,前方茂密的丛林当中,还潜伏着一道身影,静静地观察着一切。 筑基之后,【观气术】可观测的范围,不再是固定的距离,而是根据神识的强弱决定。 这道神秘身影,恰好在边缘之外,因此只能看到有人,却没有办法判断出具体的境界实力。 但陈三石却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危险。 第297章 女瞎子 除去宗门弟子、天墉城外的第三方势力?! “情况有变。” 陈三石传音部下:“先等等。“ 战场之上,最害怕的就是未知。 “怎么了?” 邓无常啧啧道:“不干了?” “邓兄。” 陈三石继续传音道:“东南方向,有没有看到有个人?” “人?没有啊,我说萧兄,你可别吓唬我。” 邓无常下意识地握紧刀柄。 “……” 陈三石沉默不语,警惕地盯着神秘身影,同时尝试着靠近些许,想要弄清楚对方的实力境界。 九幽禁地的法则,会压制金丹之上的修士。 理论上来讲,神秘人最多也不过是筑基后期。 可筑基后期的修士他又不是没有见过,以往有着法力高深于自己的压迫感,但却从来没有如此的危险感。 陈三石才拉近几步的距离,就感觉到那道身影骤然回首望来,丝丝寒意,透彻骨髓。 但也正因为极度危险,也激起他的无名之火,龙渊随之出鞘,火行真力蓄势待发。 然而…… 神秘人对他们似乎并没有敌意,只是看过一眼后就不再理睬,身形一闪,直奔着灵寂洞前往的岔路而去,眨眼就消失不见。 “此人有着自己的目的。” 陈三石暗自思忖。 既然如此,大家就互不干涉。 确认神秘人没有折返回来的迹象后,他收起龙渊剑,率领着天墉城校尉追随归元门离开的方向而去。 “速战速决!” …… 岔路深处。 徐宝仁率领着归元门弟子一路急行,几乎没有停留,直到来到一条河流旁边。 郁郁葱葱的灵植生长在岸边,折戟沉沙、断剑林立,景象和先前所见如出一辙。 只是此地的尸骨竟然并没有腐朽,并且皮肉的表面,还生长着一朵朵绚丽的紫色花朵,看起来有种静谧诡异的美感。 “这是什么灵植?” 自幼就泡在藏书阁的钱其仁,竟然是没有辨认出这些紫色花朵:“看起来,它们对这些肉身有防腐效果,历经数十万年,即便是,嘶,这要是落到炼尸宗手里,又是一桩祸害!” “玄天宗。” 崔子晨捡起断裂的飞剑,看着剑身底端靠近剑柄位置上镌刻着的上古文字:“没记错的话,玄天宗也是上古时期的几大宗门之一。” “还有这里,神武宗!” 一名归元门弟子在贴近浑浊河水的地方,又找到大量穿着铠甲的尸体,从他们的贴身玉牌上,辨认出其身份。 神武宗。 是上古时期,为数不多的专修武道的名门正宗。 他们眼前的这些尸体,七成都是真力以上,琉璃金身境界也数不胜数,在紫色花朵的维持下,肉身仍旧保持着金刚不坏。 “嘶,有三阶天材地宝!” 钱其仁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岩石边缘,有着一束暗红色的小火苗:“是火灵芝,起码在两千年以上!” 两千年以上的火灵芝,已经是合格结丹灵物! 筑基需要筑基丹,金丹修士也需要三种以上的灵物来提高结丹成功的概率。 采这么一株回去兑换到的功勋,足以兑换到海量的资源,若是资质足够,甚至能够留给自己用。 他在说话的同时,就已经来到火灵芝旁边,双手掐了个法诀,将火灵芝隔空连根拔起。 生长两千余年的天材地宝,突然间离开这片土壤,掀起不小的灵力波动,好似海浪般以他们为中心蔓延开来。 短短几个呼吸之后,就有大量的游魂厉鬼从四面八方涌来。 “当心!” 徐宝仁当即祭出数种法器护在身前。 “怨我。” 钱其仁惭愧道:“肯定是火灵芝引起的异动把这些游魂引来了,这些游魂……果然也是玄天宗的人!” 成群结队的游魂掠空飞来,有些面孔无比熟悉,赫然便是地面上躺着那些尸首! “妖人伏诛!” “还我道统!” “……” 游魂面目狰狞地袭杀上来,形同一头头下山的凶兽。 徐宝仁首当其冲地挡在最前面,双手掐诀施展着五花八门法术,朝着游魂狂轰滥炸。 其余归元门弟子也各自施展出看家本领,和大量的游魂厮杀在一起。 这些游魂,要比先前遇到的强上不少,好在他们准备充分配合默契,才不至于损失惨重。 站在这里的还有十名归元门弟子,最终以三人负伤,一人死亡的代价,解决掉这批游魂。 “动静越大,就很有可能吸引来更多的残魂。” 徐宝仁提着飞剑,神情严峻地说道:“快把附近有用的东西带走,然后再往前走走看吧,如果没有其它东西,就在前方的大路跟其余两宗弟子汇合,离开这片秘境! “另外,崔师弟,先前留下来垫后刺探消息的宋师弟,可有消息送回来?” “没有,跟刘峰一样,杳无音讯。” 崔子晨轻轻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我怀疑,有人已经混进禁地,而且可能一直尾随着我们,此地不宜久留。” “不要再搜了,快走。” 徐宝仁的心头也愈发不安,总觉得有人藏在暗处盯着他们。 “崔子晨,看来你还有几分灵性,能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 “你的直觉是对的,这九幽黄泉,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一阵杀意滔天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回荡在黄泉岸边。 归元门弟子们心头一惊。 只见不远处的土坡上人头攒动,不知何时,已经聚拢来大量的修士,各个手持兵刃,行动之间也有着严格的秩序,纪律性形同军队一般。 为首一人,则是穿着青袍的刘峰。 “刘峰?” 钱其仁破口骂道:“你疯了?” “钱其仁,你再看看,朕是谁?!” 陈三石抬手施法,撤去易容术,连带着身上的穿戴,也变幻回最初一袭白袍的模样。 时隔十余年。 这张熟悉的面孔,再度浮现在眼前。 令钱其仁、崔子晨俱是一怔。 “陈、陈三石?!” 他们瞳孔不断震颤,面颊上更是爬满愕然。 神洲一别,这么多年过去,崔子晨他们甚至都有些淡忘当初发生的事情,想不到再次相遇,竟然会在此禁地之内,而且遭到埋伏! 开启探查术,观测着陈三石的修为,果然比十几年前,更加精进不少,就连整个人的气场,也发生莫大的变化。 以往,在他们的眼中,陈三石给人的感觉,更多的是神勇难敌,而如今神勇不减,双眸当中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威严。 这是…… 帝王之威! “原来是陈兄啊。” 崔子晨明知故问道:“你不在东胜神洲好好当你的天武皇帝,非要跑来天水跟我等上宗过不去?” 陈三石没有理睬,直截了当地问道:“黄老儿,可还活着?” “太上长老自然健在!” 钱其仁威胁道:“不仅健在,而且将来有望结成元婴,陈三石,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还在就好啊。” 陈三石自动忽略后半句话:“让他等着,朕去找他叙旧,哦,朕忘了,你们回不去了。” 说话间。 他的双瞳开始燃烧,阵阵烈焰好似丝绸般披挂在身上,一条火龙盘旋而上,一柄散发着威压的长剑悄然出鞘,于高处俯瞰众生。 “呵呵~” 徐宝仁张嘴吞下几颗丹药,周身的气息开始攀升,面色连同眼神一起变得凶狠起来:“多说无益,要动手就来吧,在下倒要看看,你领着这一群炼气中期的小儿,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列阵!” 在陈三石的身侧,东方景行厉声喝道:“天罡剑阵!” “哗啦啦——” 一声令下。 天墉城修士动作整齐划一地腾空而起,一柄柄飞剑在他们的周身环绕,密密麻麻的剑气,好似数不清的银色游鱼。 陈三石怀中的玄珠,释放出阵阵国运玄气。 国运加持的刹那,原本孱弱的剑气,顿时变得暴戾数倍,以至于“天罡剑阵”展现出远远超过校尉们境界的威能。 自从玄珠当中的玄气转化为国运之后,还是头一回拿出来用于实战! “司马曜、汪直,你二人为剑阵主、次阵眼,主要任务是击杀筑基之下,拖延筑基修士。” 陈三石传音下令:“邓无常,朕会直取贼首徐宝仁,你来负责拖住钱其仁、崔子晨,朕解决完贼首,立刻就会去助你。” “等、等会儿?” 邓无常看着眼下的场面,突然有些茫然:“你不是萧风?不、不对,应该说你一直都是东胜神洲的那个陈三石?” “是我。” 陈三石没有否认。 事已至此,邓无常身后并没有其它势力,既然已经上了一条船,就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 “你大爷的!” 邓无常破口大骂:“早知道,我才不跟你干这一票!” 他简直是悔不当初。 整个天水洲,谁不知道陈磊是最大的通缉犯之一?! “这里没人认识你。” 陈三石沉声道:“邓兄,拜托了。” “行行行!” 邓无常缓缓拔出长刀:“老子迟早毁你手里,不过先说清楚,跟原先约定的一样,我只是答应出手,可没答应替你卖命,待会儿要是打不过,我肯定撒丫子跑路!” 陈三石没有说话,只是主动递给对方几张类似“飞行符”、“破风符”这种专门用来保命逃走的符箓。 “……” 邓无常怔了下,把符箓收下的同时血肉表面生长出金色的毛发,肉身也变得愈发高大,直至变作神兽模样,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嘶哑残暴:“那还等什么,动手吧!” “天袭军,结阵进攻!” 司马曜暴喝一声,率领着剑阵杀入人群当中。 陈三石则是直奔着徐宝仁而去,一手持枪一手持剑,长枪化作赤焰朱雀,剑锋如神龙游动。 “怎么可能?!” 徐宝仁亲眼目睹这些来自于东胜神洲的修士,在结成特定的阵法后,战斗力陡然飙升,只觉得难以置信。 以人为阵,天水洲的各个宗门自然也有。 他们往往能够通过默契的配合,以及特殊法器的加持得到一定程度的杀伤力提升,但绝对做不到这么夸张! 天墉城的修士,绝大部分都是炼气中期左右,但结阵之后,爆发出来的剑气分明是炼气后期! 不仅如此,他们原本就有炼气后期战斗力的修士,互相配合的时候,甚至偶尔有剑招会爆发出圆满级别的杀伤力! 虽然和真正的筑基修士还相差甚远,但归元门前来参与秘境的筑基总共也就那么几个,剩下的也都不过是炼气后期而已! 而且…… 他们才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负伤不说,就连消耗的法力,都还没来得及补充回来。 “轰——” 出神间,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徐宝仁清醒过来,双手掐诀的速度快出残影,身边各式各样的法器朝着前方招呼,施展出来的法术更是五花八门。 水龙术、地牢术、掌心雷、冰刺决…… 足足七八种法术,几乎同一时间来到面前,陈三石也不躲闪,直到最后一刻才突然施展出厚土决。 所有的法术落在上面,恰好为厚土盾牌蓄力,继而化作一座巍巍山岳,朝着对方的头顶砸去。 “秘术?!” 徐宝仁看着弹反回来的法术,顿觉如临大敌,连忙侧身闪开,还没来得及喘息,长枪就已经直逼面门,不得不抄起飞剑格挡,但与此同时,又有龙渊直挑心脏。 兔起鹘落之间,他慌忙祭出一面圆形盾牌,但整个人还是倒飞出数十丈,过程中感觉到自己的丹田遭到异火入侵,不停地侵蚀着法力,导致本来就消耗过半的法力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干涸发展。 焚天之火! “哪里来的怪物!” 徐宝仁连天叫苦,想要逃跑,可结界重新打开,他们可谓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只能咬着牙齿苦苦支撑。 陈三石的攻势愈发迅猛,对方出现慌乱之后,也变得破绽百出,落败就在眼前。 偏偏这个时候,他看到远处熟悉的身影再度出现,正是先前跟踪灵寂洞而去的神秘人。 神秘人折返回来之后,并没有要帮助任何一方的意思,只是在百丈之外站定,静静地观察着局面。 没有丛林的遮挡。 陈三石终于看清神秘人的面貌。 是一个……女瞎子! 第298章 古尸 定睛望去,神秘人头绾九龙飞凤髻,身穿金缕绛绡衣,蓝田玉带曳长裾,白玉圭璋擎彩袖,面如莲萼,眉若云环,衣袍随风狂舞,好似广寒仙子,高高在上俯瞰人间,仙容难描,威严自成,周身肃杀缭绕,近乎无法直视。 她的云眉之下,一条黑色绸带蒙住双眸,但即便如此,也能令人感受到藏在下面的寒芒。 到底是什么人? 陈三石本以为对方是冲着灵寂洞去的,怎么这么快就又折返回来? 而且…… 这女瞎子似乎仍旧没有敌意,也没有任何动手的意思,就这么站在高处,平静地看着战场。 不知道用“看”这个字是否准确,但确实是给人的第一感觉。 不仅仅是陈三石,对面的徐宝仁也注意到突兀现身的女瞎子,因此变得更加手忙脚乱。 此时此刻,河畔之侧的情况渐渐明了。 归元门弟子才对付过大量的游魂,本来就消耗巨,哪里抵挡得住突如其来的天罡剑阵。 更不要说他们最主要的战斗力,还都已经被拖住! 邓无常手持双刀,一长一短,神兽般的身形不断穿梭游动,真力翻涌之间好似金色风暴。 钱其仁和崔子晨,则是各自手持飞剑,施展法术左右夹击,攻势同样十分迅猛。 但他们同样提前遭到消耗,始终无法造成有效的杀伤力。 邓无常也不心急,时而进攻时而防守,就这样纠缠着对方,以此拖延时间。 “钱师弟、崔师弟!” 徐宝仁愈发支撑不住,大声喊道:“情况紧急,速来助我,去跟其余两宗汇合!” 言外之意。 他们三人抛弃其余同门,逃离此地! 听起来残忍,但却是不得已的办法。 这些人来势迅猛,又恰好是在他们最虚弱的时候,继续这样打下去,就会被逐一击破,最后全部身死道消! “这就来!” 钱其仁两人也明白局势。 “妖人,你还在纠缠!” 崔子晨蓄力一剑落下,将金犼形态的捉刀人击退,手中出现一个袖珍铜钟,掌心一翻,铜钟来到捉刀人的头顶后陡然放大。 “咚——” 伴随着撞钟声音响起,邓无常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被笼罩其中。 “快去帮徐师兄。” 崔子晨吃下几颗丹药恢复法力:“这‘困兽钟’乃是二阶上品法器,他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呲啦啦——” 铜钟内部,邓无常手持双刀,使出全力劈砍着铜墙铁壁,但也只是发出刺耳响声,留下几道裂痕外,并没有办法直接击破。 “唉~” 他一面继续劈砍,一面叹息道:“邓某可是尽力了。” 困住捉刀人后,钱其仁和崔子晨,便是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徐宝仁的位置支援过去,开始对大汉皇帝进行三面夹击。 陈三石凌然不惧,右手持枪左右持剑,身侧厚土护体,身后万剑天来,以一敌三,丝毫没有落入下风。 “咚咚咚!” 霎时间,河岸只剩下法器碰撞和法术轰击带来的嗡鸣巨响。 陈三石仙途尚且是筑基初期,因此法力不如几人深厚,但这本来也并非杀招,只是接近对方的手段而已。 真正的底气,仍旧是举世无双的枪法,和精湛绝伦剑术,施展法术,也只是为了更好的创造近身机会。 法修肉身孱弱,近身便是弱点。 更不要说,龙胆亮银枪上,附着着焚天之火,每次落下无论能否命中要害,都能灼烧对方的法力。 不出十个回合,徐宝仁几人施展原本得心应手的法术,都有些难以负担,而且始终无法找到对方的任何破绽,一招一式仿佛提前经历周密的计算,总是能够恰到好处的见招拆招,防守反击。 “轰——” 火龙遨游咆哮,在铺天盖地的法术轰击当中顺利找到缝隙,呼啸而出,直接贯穿徐宝仁的腹部。 与此同时,陈三石横起龙渊,接下钱其仁从侧翼偷袭的飞剑。 “啊!!!” 钱其仁面目狰狞地咆哮着,掐诀的双手如同要承受山岳般的压力,不断颤抖着呐喊:“崔兄,快!” 不用他说,崔子晨也提前绕到身后,飞剑表面金光大放,就要直取白袍后心。 电光火石间,陈三石转动枪刃,将徐宝仁的五脏六腑搅个稀巴烂,火行真力层层叠加后在最深厚处爆发,烈焰扩散如云,直接将尸体烧成灰烬,于火光中划出一道绚烂的弧度,径直扫向身后,和偷袭来的飞剑怦然相撞。 崔子晨踉跄着后退。 陈三石趁此机会调转方向,长枪龙首直指钱其仁的天灵。 “什么?!” 钱其仁骇然大惊,想要收回飞剑防御,但在龙渊的压制下,只觉得有万钧压制,根本无法挪动。 不等他想出其它应对策略,龙胆亮银枪就已然扎来,犹如一条烈焰蛟龙,直接一口将其头颅吞噬,只剩下无首尸体笔直地从半空坠落。 陈三石没有停下,紫雷弓骤然出现,他拉开弓弦,以长枪为箭,对准才平稳落地准备逃走的崔子晨,蓄力射出一箭。 烈焰蛟龙呼啸而至,裹挟着遮天蔽日的焚天之火,崔子晨避无可避,连忙抬手一招,将先前困住捉刀人的“困兽钟”召唤回来,落在自己的身上,当作盾牌使用。 “轰——” 长枪落下,本来就已经布满裂痕的“困兽钟”彻底支离破碎,灼热的气浪之下,崔子晨身体形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 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灼烧,眼前也阵阵发黑,好不容易才恢复一丝意识,就看到剑芒亮起。 龙渊削过,崔子晨人头高高飞起,彻底断绝生机。 陈三石背着弓箭,左手握着龙渊,右手抓回长枪,携带着滔天之火轰隆落地,好似天外陨星。 徐、崔、钱三人皆死,归元门再也没有足够的战斗力,他没有任何犹豫,冲入混战当中,无情地收割着一条条性命。 盏茶过后,战斗结束。 从“刘峰”开始,归元门前来九幽禁地寻宝的十二名弟子,尽数诛杀,没有一条漏网之鱼。 由于战斗持续不久,天墉城校尉,只有五人受轻伤,没有一人战死。 遍地尸体,血流如泉。 “割下首级,带回大汉。” 陈三石下令的同时,目光再次投向土坡上的神秘人。 只见。 女瞎子仍旧伫立风中,巍然不动,形同一尊神像般,始终沉默地注视着前方的一切。 到底搞什么鬼? 陈三石与人厮杀之时,一直没敢全身心投入,留意着后方的动静,就是担心此人会不会突然发难。 “姑娘?” 对方没有表露敌意,他也不好咄咄逼人,一面命令手下打扫战场,一面开口询问:“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恰逢此时,一阵沙尘暴席卷而来。 女瞎子站在漫天黄沙当中,丹唇微动,隐隐约约,听到有两个字。 快走。 “快走?” 陈三石略感困惑,立即再度扫视周围环境,猛然察觉到地面的异常情况。 一具具归元门弟子的尸体躺在地面,伤口处汩汩涌出尚且温热的鲜血,这些鲜血没有留在地表,而是极其诡异地快速渗透到土壤深层,很快就消失不见,仿佛有什么嗜血的凶兽潜藏在地下,贪婪地汲取着鲜血。 与此同时,那些和尸体共生紫色花朵,开始绽放出阵阵腥红色的灵光,很快笼罩方圆百丈。 “不好。” 陈三石终于明白女瞎子的意思,火行真力顷刻爆发,缠绕着赤炎的龙渊剑悍然刺下,直接将脚边一具上古修士的尸体焚烧殆尽。 与此同时,所有的上古修士遗体,在灵光的照耀下,活了过来! 一双又一双的瞳孔猛然打开,一个又一个本该死在数十万年前的修士腾空而起,悬浮至半空当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天墉城校尉们俱是一惊。 “狗日的,诈尸了?!” 汪直瞪着绿豆眼,俨然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这、这些是僵尸?!” “……” “不对。” 齐成冷静地分析道:“应该是地上的这些紫色灵植,寄生在尸体上面,是它们在操控尸体。” 越来越多的尸体“复活”过来,密密麻麻地悬停在半空中,将天墉城众人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他们空洞的双眼俯瞰着地面,双手机械地掐着法诀,地面上一柄柄残破的法器受到召唤,尽数飞回到“主人”的手中。 这些紫花寄生之后,不仅仅能保证尸身不腐,甚至能够操控,且保留尸体生前的部分术法。 一名元婴大能的尸体握持着长剑,直接朝着地面人群最密集处就是一剑劈下。 “当心!” 陈三石身形一闪,就来到周维桢等人的身前,同时掐诀施法,在身前凝聚出一面厚土盾牌。 “轰隆隆——” 一剑落下。 厚土盾牌四分五裂,陈三石本人更是倒冲出去,以龙渊镶入地面向后滑行百步之后才勉强稳住身形。 人死之后,如果没有特殊秘术做准备的话,大部分修为都会散去,但即便如此,元婴古尸的一剑,威能竟是如此惊人! “陛下!” 东方景行和齐成连忙跑来:“陛下如何?我等竟需要陛下反过来保护,臣/奴婢罪该万死!” “废话少说,快走!” 陈三石拔剑起身。 与此同时,其余的尸体齐齐发难,和天墉城掀起第二场厮杀。 元婴古尸威能惊人,但他们有个缺陷,便是没有境界的庇护,肉身极度脆弱,只需要几道法术就能够彻底摧毁。 但“神武宗”武修的古尸,则是更大的麻烦! 一具又一具金身境的古尸爬起,他们胡乱捡起兵器,就朝着有活人气息的方向进攻过来。 陈三石很快就陷入包围当中。 这些古尸力大无穷,单纯肉身的力量,就相当于真力中期的武者,数量众多连他都招架不住! 最关键的,是即便陈三石能找到机会攻击到古尸,也很难摧毁藏在铠甲下的金身骨骼! “司马曜、汪直,你们二人随朕一起垫后!” 陈三石将“镇守使”木牌抛到的太监的手中,高声命令道:“其余人快速离开此处秘境!” “奴婢遵命!” 东方景行知晓留下来也是拖后腿,便收起手中的万魂幡,拿着木牌腾空而起,在最上方的结界穹顶,打开一道缺口。 天墉城校尉们开始突围撤退。 “啊!” “救我啊!” “将军救我!!!” “……” 但在过程中,仍旧有许多人被古尸拦下,他们发出痛苦的哀嚎,继而死在乱剑之下,鲜血很快就被紫花吸收。 “轰——” 陈三石双手握着燃烧烈焰的龙渊剑,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砍在面前一具古尸的脖颈位置,剑锋撕裂皮肉后,却死死卡在骨骼之上。 不等他重新蓄力,就有更多的金身古尸袭来,只好拿着一杆龙胆亮银枪横扫八方。 但这也仅仅只是把古尸击退,没办法造成任何有效的杀伤力,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死人! 化作恶狼模样的司马曜很快就精疲力尽。 汪直一个不慎,更是后背中剑,鲜血很快就流满后背,只能咬着牙齿苦苦支撑。 好在天墉城的其余校尉,已经差不多全部撤走。 陈三石下令道:“你们两个也走!” “陛下,岂有君王掩护臣子的道理?!” “少废话,朕还能撑住!” 陈三石并非是一腔孤勇,而是眼下的情况,必须要有人垫后,否则的话,一个都走不掉! 并且,也只有他有足够的实力拖延时间。 “陈兄!” 邓无常一跃而至,来到白袍身后,帮忙减轻压力。 等到司马曜、汪直离开后,他才随之腾空而去。 “多谢邓兄。” 陈三石咆哮着使出全力一击,好似火龙暴虐般,将密密麻麻的古尸击退半步,然后自己也踩着飞剑驭空,就想要离开此地。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具拿着开山巨斧的古尸突然腾空而起,他的血肉表面符文流转,爆发出来的威能还要强于普通金身古尸。 “轰——” 一斧落下,陈三石抬枪格挡,从半空砸落地面,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等到他抬起头后,早已重新陷入包围。 “陛下!” “……” 第299章 万法皆禁 “陛下!” “……” “轰隆隆——” 数不清的武修古尸,手持刀枪剑戟,朝着四面八方,携带着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悍然砸下,震得地动山摇,土崩瓦解,在他们的前方凿出一个丈余深坑。 陈三石使出遁地符箓,出现在古尸身后,只是他抬头望天,空中早已然没有退路。 数不清的元婴古尸御剑飞行,直奔着结界的缺口而去,早就把撤退的路堵死。 “关闭结界,你们先走。” 陈三石一边应付着扑杀过来的古尸,一边催促部下,再不撤走,古尸马上就会追到缺口之外。 他长枪抵住砍来的阔刀,“这是朕的皇命!你们只管先走,留下令牌,朕自有办法!” “遵命!” 东方景行看着潮水般涌来的古尸,也只得依命行事,离开结界之后,以御物法术将令牌送到皇帝手中。 与此同时,结界缺口消失重新闭合,剑气肆虐之下,数具古尸被搅得粉碎。 陈三石接住镇守使木牌,就捏碎身上的最后一张遁地符箓,打算遁出包围圈,然后先甩开这些古尸后,再找机会离开结界。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具元婴古尸身形一闪,同样遁入地下,而且速度奇快无比,捏着一柄飞剑迎面刺来。 这符箓,品阶本来就不高。 遭此一击,陈三石在冲击力下破土而出,趔趄着单膝跪在地面,附近早就有大量古尸提前埋伏。 剑鸣不断,刀光漫天! 陈三石无路可退,只好拔出玄元剑取出仙宝异火,瞳孔火光大放,就准备拼死杀出一条血路。 这些古尸毕竟只是数十万年前的皮囊,储存的法力有限,只要他能够短暂摆脱,就能够借助【劈风法印】离开此地。 他正要引燃异火,却感到周遭的温度骤然降低,脚下的草地表面,不知何时覆盖出一层冰霜,宛若凛冬降临,连带着面前众多古尸的动作,似乎都变得僵硬缓慢许多。 这股寒气…… 来自身后! 陈三石回首望去。 只见那名女瞎子依旧站在原地,她好似玉石精雕细琢的纤手当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柄漆黑的铁剑。 铁剑四尺有余,提在手中,剑锋末端没入土壤,丝丝缕缕的寒气顺着她体内传导到铁剑之上,再由剑锋传导到地面,继而扩散至方圆数百步,笼罩住整片河畔! 冰霜之下,哪怕是天品火灵根的陈三石,也感受到透骨的寒意,不得不运转功法来维持体温。 那名施展遁地术法的元婴古尸,同样遭受到严重的影响,但他似乎是所有古尸中保存实力最多者,双手掐诀,不知用出哪种法术,很快恢复行动自如,旋即举起飞剑,在递出的过程当中,释放出的法力不断攀升,筑基初期、中期、直至后期,并且还没有停下。 “让开。” 陈三石的耳边,响起毫无情绪的女声。 女瞎子,动了。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极寒的法力已经在她靴子下方凝结出足有三尺厚的冰层,周身更是布满冰川,连同铁剑死死冻结在其中。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女瞎子只是自冰川当中拔出铁剑,做出一个干净利落的撩剑式。 霎时间,可怕的剑气裹挟着滚滚寒霜,形成一道银色月牙般的弧形在地面划过,仿佛要撕裂整片厚土大地,径直劈向密密麻麻的古尸。 收到提醒的陈三石早有准备,在寒霜剑气来临之前,爆发浑身真力朝着侧翼突围,避开跟元婴古尸的正面交锋。 剑气掠过,并没有想象中法力激荡下产生的巨响,而是充斥着“咯咯”的凝结之声,仿佛虚空都在极度的寒冷下冻结成冰。 陈三石急忙施展万兽烈火,在身前形成数道屏障,即便如此,也还是在余波下感觉到身体变得格外僵硬。 “咚!” 剑气和那名元婴古尸相撞,后者径直倒飞出去,月牙般的寒霜剑气却仍旧在往前推进,数不清的古尸被从眉心处一分为二,残肢断臂漫天飞舞。 这一剑,便是劈出一条路来! 陈三石踩着飞剑,顺手拔下一具古尸身体表面的紫色花朵,同时趁机逃脱包围,连续施展【劈风法印】朝着远方遁去。 更多的古尸出现在远处,朝着河畔的方向聚拢。 女瞎子也没有逗留恋战,一剑过后,就同样踩着冰刺驭空飞行,不多时便追上前方的白袍。 两人一前一后,遁出足足数十里地,确认甩开古尸之后,才在一座荒山附近停下。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陈三石拱手道谢。 如果不是神秘女子,他即便是消耗大量的仙宝异火,只怕是也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够全身而退的。 女瞎子站在七步之外,一如之前那样,好似雕像般伫立不动,沉默不语。 “……” 陈三石近距离使用【观气术】,看出对方的境界有筑基后期乃至圆满,并没有超过禁地的法则。 只是…… 先前遁逃的过程中,他有一刹那见到女子的丹田当中,还藏着一团血气,此刻又完全消失不见,不知道是何原因。 女子出手相助,又有什么原因,是有所图谋,还是单纯的随心出手? “姑娘?” 陈三石只觉得气氛有些凝固,对方明明没有施法,却还是感觉到处于冰天雪地当中,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敢问尊姓大名?” “清虚宗。” 女瞎子极其简洁地答道:“姜汐月。” “清虚宗?” 陈三石心中微怔。 竟然…… 是清虚宗的人。 是了。 前段时间,白家家主白良弼就提到过,他们已经和清虚宗取得通信,近期就会派人过来。 只是想不到,对方会先出现在九幽禁地内。 等等。 她姓姜? 莫非就是四师兄遗愿中提到的姜仙子? “帮个忙。” 不等陈三石询问,女瞎子就开口说话。 “帮忙?” 陈三石答应道:“姜仙子才出手相助,陈某正觉得无以回报,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在下必定尽全力。” 免费的,往往是最贵的。 对方道出自己的目的,反而让他安心几分。 只是…… 这位清虚宗剑修的境界要远远高过他,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跟我来。” 姜汐月惜字如金,再次吐出三个字后,就继续朝着前方驭空飞行,直奔目的地而去。 陈三石唤出千寻,紧紧跟在后方。 女子的驭空速度也是一流,他骑着千寻再加上劈风法印,也只是勉强坠在后方不至于跟丢,这还是对方没有全力御剑的情况下。 “姜姑娘!” 陈三石高声问道:“你还没有说,需要我做什么?” “拿东西。” 姜汐月平静答道。 “……” 陈三石了然。 看来这位姜仙子,前来九幽禁地,也是为寻宝而来。 但还是那句话,自己境界不如对方,为什么偏偏要他帮忙? 两人在结界上空七拐八拐,足足有半日之后,姜汐月才下压飞剑,钻入到两座山峰之间狭窄的缝隙当中。 在他们的左侧峭壁处,出现一道蜿蜒向上的阶梯,末端通往一处漆黑的山洞。 进入到逼仄的峡谷后,陈三石渐渐感觉到不适,有股难以言喻的力量从四面八方袭来,好似有符文烙印在他的身上,削弱着自己法力、真力。 黄石山! 这里跟能够把所有修士境界压制到炼气期的黄石山一样,有着压制修为的法则。 陈三石能够感觉到,自己再往前走几步,境界就会被压制到炼气和蜕凡,甚至于更低。 “姜姑娘?” 他开始有些犹豫。 女瞎子没有说话,只是款款落在台阶上,开始一步一步地朝着前方走,境界很快就压制到炼气期。 “……” 陈三石心中暗暗盘算。 对方实力本身就比自己强,如果有其它心思的话完全可以直接对手,没必要把自己引到这里来。 同为炼气的情况下,可就是他这个仙武双修的人更强了。 想到这里。 陈三石没有过多犹豫,选择收回千寻,紧紧跟随在后方,进入到法则压制的范围内。 “嘶~” 这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令他倍感不适。 “姜姑娘。” 陈三石加快脚步:“敢问你可认识清虚宗玉灵真人?” “我师父。” 姜汐月简洁道。 “玉灵真人是姑娘师父?” 陈三石心中思忖。 如此说来,他们倒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熟人”。 要不要趁机把玉佩信物拿出来,再说一下后续功法和求援的事情? 他仔细琢磨后,觉得还是先专注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再说。 通过漫长的阶梯后,两人来到山洞入口前。 旁边的石碑上,雕刻着“镇守使洞府”几个字眼。 “又是镇守使,结界也是以镇守使令牌为阵眼布置下的,师父当初传给我的令牌,背后到底牵扯着什么?” 陈三石不断在心中盘算,跟着女瞎子走进山洞。 “轰——” 他们跨过门槛的刹那,通道的两旁石壁上,随即亮起一根根火把,照亮内部的景象。 事实上,即便身处黑暗,陈三石也能够洞悉一切,他看到两侧到处都是尸体,且表面也附着着紫色的诡异花朵。 看样子,这里也发生过一场战斗。 往前走出十几步后,前方出现一道紧闭的石门。 “等我。” 女瞎子从腰间取出一件罗盘模样的法器,开始破解石门上的禁制。 陈三石则是安静地在旁边等候。 过程中,他俯身捡起一些散落的玉简,其中不乏有上古时期的功法传承,只可惜都遭到不同程度的损坏,无法拿来修炼。 【技艺:读书(大成)】 【进度:125/2000】 这些上古文字,和陈三石平日里修炼“符箓”、“阵法”等技艺时接触到的文字多有相似之处,虽然看起来生涩,但总归是勉强能看懂。 他通过玉简当中的残缺记载,终于弄清楚这些能够操控古尸的紫色花朵到底是什么东西。 “上古魔教‘不死宗’培养出来的典型魔道种子,‘尸魁魔藤’。” 陈三石浏览内容:“如果使用得当,能够炼制出对于尸修大有裨益的丹药,但如果只是任由它的寄生的话,则是会彻底遭到侵蚀失去意识。 “一般只能用来打造尸傀。 “低阶尸傀的魔藤花呈现紫色,遇到血腥就会苏醒过来,高阶尸傀则是呈现红色,只要感知到活人气息,就会立即苏醒进行无差别攻击。 “而且‘尸魁魔藤’的栽培也需要对应的秘术,否则很快就会枯死。” 他从储物袋当中取出先前摘下来的那朵‘尸魁魔藤’,发现果然已经彻底枯死。 “罢了,这些歪门邪道用不好就会出事。” 陈三石干脆将其丢掉。 顺着花朵飘落的方向,他注意到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的死状十分惨烈,半条脊骨都被抽了出来,这条脊骨看起来白净如玉,表面还流淌着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 “化神修士!” 陈三石倍感惊讶。 他以前看过的典籍记载,只有化神修士领悟到部分的天地法则之后,骨骼表面才会出现“金色”的符文。 也就是说,眼前的尸体生前竟然是一名化神修士! 化神在元婴之上,据说可以飞升上界! 而上界,是有真正“仙人”存在的。 先前的元婴古尸都如此棘手,倘若化神修士苏醒过来,不知道又会有多大的杀伤力。 陈三石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嗡隆隆——” 另一边,女瞎子成功打开石门。 石门洞开的瞬间,就有数道游魂蜂拥而出,他们困在其中数十万年,形同发狂的野兽,张牙舞爪,面目狰狞! “当心!” 陈三石开口提醒的同时已然将紫雷弓握在手中,四道金鳞飞刃破空而出,精准无误地将几道游魂击碎,彻底魂飞魄散。 “妖人……” “快跑!” “……” 石门深处,响起凄惨的哀嚎声,不久之后便有兽潮般的大量游魂飞来,他们似乎遭遇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争先恐后地朝着出口跑来。 为首一人,面容熟悉。 赫然便是陈三石脚边的那名化神修士! 而他身后的游魂面孔,有许多也都和山洞内的金丹、元婴尸体对应。 “快走,快走啊!” 化神修士声嘶力竭地咆哮道:“万法皆禁,万法皆禁!” 第300章 皆为凡胎 “万法皆禁!” “……” 堂堂化神修士,整个人间至高境界的存在,此刻脸上竟然是出现极度惊恐的表情。 陈三石张弓射箭,四箭齐发。 四象神兽携带着滔天烈焰呼啸而至,直接将十余道残魂燃烧成灰烬,但后方残魂的数量实在太多,真如同黑色潮水般铺天盖地! 陈三石侧身躲进通道石壁的凹陷处,避开大量残魂的正面冲击,同时从储物戒中拔出龙渊剑。 但…… 这些残魂并没有攻击他,只是哀嚎惨叫着朝着洞府出口涌去,似乎身后有可怕的野兽在追逐,心中除活命之外再也没有任何想法。 几个呼吸之后,上百残魂就冲出洞府之外,消失不见。 残魂的所作所为,往往是在重复生前的执念。 连执念都在逃命,看来活着的时候真是受惊不小。 待到最后一缕残魂飘去后,陈三石才重新回到通道内。 寒霜笼罩,冰魄出鞘。 姜汐月一言不发,提着黑色铁剑,缓步进入到石门之后,淹没在黑暗当中。 “法则压制更严重了。” 陈三石亲眼看到,女瞎子在跨过石门的刹那,身上原本就已经削弱到炼气期的法力,竟然彻底消失,变成了……一个凡人! 万法皆禁? 他脑海中回荡着化神修士的惨叫。 莫非不论是什么境界,只要跨过门槛,就会削去一身修为,变成凡人? 要是真是这样的话。 陈三石反而没什么可怕的。 他可是武夫,曾经日以继夜桩功招式,千遍万遍,一招一式磨炼出来的武艺就算没有修为傍身,也是真实存在的。 如此想着。 陈三石没有再犹豫,提着丈余长短的龙胆亮银枪,就紧随其后,穿过通道的石门。 霎时间。 他感到天地之间,有数不清的无形力量加持在身上,它们像是蕴含着法则的符文,又像是一柄柄的刻刀,开始封印自己的修为,剔除自己的根骨。 不过倏忽之间,陈三石的一身修为,就在难以忍受的剧痛当中,变得荡然无存! “嘶!”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他险些没能握住手中的龙胆亮银枪,幸亏此枪不追求本身的重量,要是换成有些法器,还真是要拿不动。 陈三石低头看去,发现亮银枪上的“灵性”也被法则抹除干净,此刻就是普普通通的凡俗兵器。 他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到洞府内部,发现这里虽然是在山体内部,但同时也有着不少的小药圃。 洞府内部有灵气,药圃当中生长着各式各样的灵植,但它们同样受到法则的影响,在很早之前就停止生长,维持着最初的模样。 但即便如此,从外观来看,大部分的质量也都在二阶之上。 除此之外,便是古尸。 就跟禁地内的其它地方一样,镇守使洞府内部,也到处都是高境修士的尸体,并且尸体表面也寄着尸傀魔藤,而且这些尸傀魔藤并非紫色,而是血红色的。 “糟糕。” 陈三石想起洞府外玉简上的记载,高品阶的尸傀魔藤就会呈现出血红色,它们寄生的尸体,只要感知到活人的气息,就会苏醒过来。 他提醒道:“姜姑娘,要不要先出去?” 女瞎子没有出声,只是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很快就踏入到古尸堆积如山的核心区域。 果不其然。 在感知到生人气息后,这些沉睡不知道多少年月的古尸,一个接着一个地苏醒过来。 姜汐月拔出冰魄剑,毫不犹豫地闯进古尸群,剑光闪烁,身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不断切割着一具又一具的古尸。 陈三石也未能避免相同遭遇,越来越多的古尸,开始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聚拢过来。 其中一具古尸,手臂的血肉生前便被剥去,只剩下光秃秃的骨骼,末端锋锐尖利,形同兵器一般。 而且…… 这具尸体的骨骼,是碧绿色的玉石组成,表面流淌着金色的符文,看起来应该是武修,而且在金身境界之上! 金身境之上的武修古尸! 身处“万法皆禁”之下,陈三石甚至连【观气术】都失去效果,因此他根本没办法判断对方的具体实力。 此时避无可避,他也只好操起长枪,以真正的凡人之躯迎了上去,侧身闪开两边落下的刀锋,身形好似鬼魅般朝着前方接近,继而长枪以极其调转的角度避开阻碍,悍然扎在玉骨古尸身上。 陈三石本以为,即便是有着“万法皆禁”的压制,金身之上的古尸,也应该远远强于自身。 结果他这一枪扎下去的瞬间,想象中撞在铜墙铁壁上的感觉并没有出现。 恰恰相反…… 古尸脆弱的出乎意料。 就和普通的凡胎肉体没有任何区别。 龙胆亮银枪破空而出,直接扎穿玉骨古尸的胸膛,将其钉死在石壁上,接着又拔出龙渊,直接砍下首级。 尸傀魔藤的核心根脉,要么寄生在心脏,要么寄生在头颅当中,这两个地方遭到摧毁之后,尸傀也就会随之“死亡”。 陈三石拔出长枪,继续应付其余古尸,除去个别武修古尸外,对付起来都出乎意料的轻松。 基本上,就相当于一个武林高手,拿着神兵利器,对付一群只会王八拳的普通人。 不出盏茶功夫,周围十具法修尸体,连同几具武修尸体,就全部东倒西歪地躺在地面,重新陷入安眠。 “奇怪。” 陈三石来到一名金身境古尸旁边,抬腿一脚跺在其胸口,就听到“咔嚓”一声,直接将肋骨踩断。 他接着用龙渊削开皮肉,看到里面的骨骼,确实是金灿灿的,但却十分脆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紧接着,再以同样的方式,一剑砍在玉骨之上,极其轻松地将其切断,和凡人没有两样。 “这法则甚是厉害。” 陈三石心中暗自感慨。 看来。 不光光是境界削去,就连肉身强度也会削弱,各个方面,全都变得跟凡人一样,包括他自己! “万法皆禁。” 陈三石取出国运玄珠,凝视着其中的一道清气。 这清气,是当初梅先生送给自己的,当时说,此物可做到一次禁万法,莫非就是此种效果? 倘若真是如此,简直就是无可比拟的底牌。 可直到如今…… 陈三石也没有弄清楚这股清气到底该怎么使用。 说不定能在这里有发现! 师父十分尊敬梅先生,又有镇守使的腰牌,这里是镇守使的洞府,还有万法皆禁的法则,其中保不准就有什么牵扯。 只要弄清楚清气的用途,即便是此次大泽坊市用不上,将来也必定能够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 如此想着,陈三石从地上拔起长枪,继续朝深处走去,追上女瞎子的脚步。 削去修为后,他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就感觉到有些“累”,仿佛回到最初习武之时。 药圃的尽头,是一座吊桥,桥梁的末端,通往一处更大的地宫。 “唳——” 头顶传来刺耳的鹰鸣,黑暗当中,随之亮起一双双幽绿色的竖瞳,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其中一只猛禽展开双翼,速度快到留下残影,顷刻间就来到两人的身前,锋利的双爪,好似一柄柄刀刃。 陈三石下意识地抬枪去刺,碰撞下来,竟然是感受到难以抵挡的冲击力,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 这凶兽…… 即便是在“万法皆禁”的状态下,肉身的力量,也是要比普通人强的,而且数量众多。 “姑娘后退。” 陈三石拦在身前,从储物戒中取出尘封不知多久的一张开元弓,而后张弓搭箭,对准空中拦路的凶兽不断放箭。 每一箭射出,都会有一双幽绿色的瞳孔熄灭,箭无虚发,百发百中。 洞府之内,一时间只剩下弓弦震动和凶兽哀嚎的声音。 只是这些不知名的凶兽数量实在繁多,陈三石就算是站在原地不动射上个三天三夜,恐怕也杀不完。 于是他便一面弓箭开路,一面带着女瞎子继续往前走,接连不断地拉动弓弦,他竟是感觉到手臂酸痛。 直到此刻。 陈三石算是大概猜到女瞎子为什么要找自己帮忙。 进入洞府后的这些遭遇,看起来都还算轻松,但其实如果他不是个武夫,有着一身扎实的功夫,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就连姜汐月本人,剑法舞得漂亮,但其实用内行的眼光来看,还是有少许瑕疵存在的。 看她对这里熟悉的样子,想必先前已经来过一次。 两人一前一后才吊桥穿过万丈深渊,来到地宫外围,映入眼前的,是五条不同方向的通道。 “往哪里走?” 陈三石开口询问。 事到如今,他也对洞府深处的东西,产生浓厚的兴趣。 姜汐月蒙着黑色绸带的面颊微微侧倾,似乎是在聆听通道内的响,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怎么样?” 陈三石张弓搭箭,看着越来越多的凶兽朝着他们这边飞来,忍不住发问:“到底走哪条路,姑娘之前不是应该来过?” 他现在好赖是名筑基修士,身上怎么可能携带太多的箭矢,再这样下去,很快就要消耗干净 “我……” 姜汐月顿了下,平静地说道:“忘了。” “忘了?!” 陈三石一时语塞,射出最后一支箭后重新提起长枪,应付扑面飞来的凶兽,高声道:“快,先随便找一条路再说!” “……” 女瞎子最后选择中心左侧的通道。 陈三石紧随其后。 通道狭窄,再应付追来的凶兽,就要轻松很多,凶兽们似乎也意识到这,走出百丈远之后,就渐渐放弃追杀,周遭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呼!” 陈三石长出一口气,调整恢复自己的呼吸。 狭窄的通道不适合用枪,他便换成龙渊,走在前方谨慎地开路,好在没有再遇到古尸,通道内也没有稀奇古怪的机关。 两人畅通无阻地来到尽头。 “是这里吗?” 陈三石询问女瞎子。 姜汐月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头。 “看来找错路了。” 陈三石正要原路折返,突然留意到前方动静,仔细听起来,似乎是有人在窃窃私语! 这里有人?! 他当即握紧剑柄,控制着脚步朝前方靠近。 在通道尽头的拐角处,有着一间石室,石室内亮着微弱的烛光,里面传来对话的声音。 “糟了!” “白玉京的人调虎离山,把其余几位长老骗走,实际上领着所有弟子杀过来了!” “那我们怎么办?” “大师兄传音,说他来垫后,让我们去把东西拿走!” “那还等什么,快走吧!” “不好,他们来了!” “万剑归宗……” “……” 紧接着,便是斗法的声音。 “等等。” 陈三石意识到不对:“这里万法皆禁,哪里能斗法?” 而且听对话的内容,是白玉京的人,怎么感觉像是九幽禁地这场大战爆发之时的事情? 果然。 当陈三石不再掩藏身形,直接朝石室内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只不过是几道残魂在对话,斗法也只是做做动作。 看起来,似乎是有两个人要走,结果遭到白玉京弟子的截杀,最后惨死在这里。 而且这些残魂还在不断重复。 “糟了!” “白玉京的人调虎离山……” 就像是在唱大戏一样,不停地表演着生前的一幕。 陈三石阔步迈入其中,似乎是他这个大活人的出现,打破某种平衡,石室内的残魂直接烟消云散。 他也得以看清楚这里的全貌。 石室不大,而且布置也很简单,四面墙壁摆放在药柜,上面标注着各式各样的天材地宝名称。 最中央的位置,则是一口足有一人多高的炼丹炉。 只可惜…… 没有特殊的保存措施,药柜上的天材地宝在数十万年的岁月洗礼下,全部都已经风干,彻底失去灵性。 那口炼丹炉,中间也有着一道巨大的裂痕,显然是没办法再用了。 抱着不能白走一遭的想法,陈三石开始翻箱倒柜,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皇天不负有心人。 最后,他找到唯一一枚保存完好的玉简。 玉简当中,记载着几种上古丹方,有助力筑基期各个阶段提升境界的,有各种辅助丹方,还包括武道修士凝结金身的丹药丹方。 第301章 极道神通 上古丹方…… 陈三石快速浏览着其中的内容。 不仅仅有筑基境界的丹方,甚至还有金身境的丹方,并且都是上古丹方! “上古丹方”在修仙界可是稀罕物,虽然炼制条件更加苛刻,但如果能成功炼制出来,效果就会大大超出普通的丹药。 如果能把上面几种有关于筑基期的丹药炼制出来,对于他接下来的修为提升,必定会大有裨益。 这倒是意外收获。 陈三石将玉简收入囊中,又找到几株虽然风干,但尚且保存着部分灵性的天材地宝。 从头到尾,女瞎子都不为所动,她似乎本身就有着极为明确的目的,不屑于其它任何东西。 “走吧?” 陈三石收好东西:“换条路。” 两人原路返回,确认没有凶兽伏击后,返回到岔路口的位置,重新选择道路。 “这边。” 女瞎子犹豫片刻后,选中紧挨着原本通道的一条路。 不久之后,两人空手而出。 “……” 陈三石拄着长枪,看向女瞎子。 “这边。” 姜汐月再次领路。 陈三石默默跟随。 这回,总算没有再找错地方。 沿着通道一路往前,约莫走出五百步后,周围的环境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前方出现的,是一片白玉石砌成的道场。 道友的西边角落,有着一汪潭水,两边则是火红枫叶颜色的土壤,里面生长着各式各样的灵植,品阶同样在二阶之上。 不仅如此,它们的种类都十分稀有,有相当一部分,都是炼制筑基丹需要的灵物,还有一部分,则是洞开景神的天材地宝! 景神果、灵犀角、不灭草,三种灵植应有尽有。 陈三石粗略估算,要是把这里的灵植全部带走,足够炼制出不下于十颗筑基丹,培养出十几名真力武者。 若是拥有这么一大股力量,刨开外来的金丹,在北阳道,也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但所有的灵植当中,最显眼的是潭水当中的一朵赤红色莲花,在一片死寂的道场内,绽放着艳丽的红色灵光。 在此之前,陈三石并没有在任何典籍上见到过这株莲花的记载,因此不清楚它的具体品阶和作用。 “除了它,都归你。” 姜汐月清冷的声音响起。 “没问题。” 陈三石明白,看来这就是对方此行的真正目的。 他本身就是欠女子一个人情,出手帮忙还人情,再加上没有对方自己也找不到这里来。 因此,并没有任何争抢不知名灵植的想法。 只是…… 想要通往谭边,就必须要路过道场,而道场的最中心蒲团之上,有着一人盘膝而坐。 此人从外貌来看,已有花甲之年,两鬓斑白,布满皱纹,闭目凝神,双手掐诀。 在他的面前,散落着大量的尸体。 尸体当中,有武修有法修,基本上没有低于金丹境界的,但却都死于最直接的刀兵之伤。 这些尸体,包括花甲老人的身体表面,都能够看到尸傀魔藤,意味着他们都是死人,且已经被寄生。 “嗡——” 每隔几个呼吸,就会有一阵灵光自老人的胸前亮起,如同心跳般,生生不息。 “万法皆禁。” 陈三石能够明确感知到。 万法皆禁的法则,乃至于整个禁地的结界,都和老人胸前的东西,息息相关。 看来。 应该就是这名老者,在数十万年前,通过某种方式,布下此片结界,又在洞府内开启“万法皆禁”的禁制,然后一个人,把这些本该在修仙界称霸一方的高境界修士,全部屠戮一空。 说明老者是名很强的武者,因为这里武修的尸体不少。 “难怪……” 陈三石回忆着先前遇到的场景。 难怪那些高境界的大能修士残魂,一个个都极度恐惧地逃离此地。 这种死法也太憋屈了…… 就算你是化神修士,任凭有通天的本领,在“万法皆禁”的状态下,都有可能死在一个赤手空拳的普通人手里! “打得过?” 姜汐月冷不丁地发问。 “……” 陈三石更加仔细地审视,发现老者的左侧白玉石板地面,镶嵌着一柄寒芒流转的飞剑,右侧则是一杆纯金属打造的长枪,和他最擅长使用的兵器,竟然是如出一辙。 他的【观气术】无法使用,自然也就没办法分辨对方残余的实力。 但在万法皆禁的状态下,说到底比拼的就是纯粹的武道。 他说道:“这就是你找我来的原因吧?” 女瞎子是法修,武道并不算超群,再加上周遭一些明显出现不久的战斗痕迹,说明她已经失败过一次。 姜汐月没有出声,算是默认。 “好吧,我来试试。” 陈三石一手持枪,一手持剑,绕开附近的古尸,缓缓朝着前方走去。 在踏入十步范围之内的瞬间,老人紧闭着的双眸猛然打开,露出里面浑浊而又空洞的瞳孔。 他站起身来,拔起长枪和长剑,身体微微下压,长枪横在腰间,长剑举过头顶,做出武道起手式,接着也没有贸然动手,而是站在原地静静等候。 “有种打擂台的感觉。” 陈三石也同样挑起长枪,紧握长剑,做出自己的起手式。 也就在他准备好的瞬间,老者才终于不急不慢地出手。 “铿——” 在陈三石的眼中,对方出枪的速度分明并不快,偏偏又疏忽而至,填满整个瞳孔。 “铛!” 他以龙渊格挡弹开枪刃的同时一个箭步朝对方冲去,龙胆亮银枪直取天灵正中。 老者撩剑架住枪刃,顺势身体后撤,旋即长枪如龙,大开大合地横扫八方。 陈三石凌然不惧,操控着长枪长剑。 兵刃不断碰撞,道场之内,一时间充斥着“叮叮铛铛”的打铁之声,星星点点的火星漫天飞舞,犹如民间街头的打铁花般绚烂。 两人陷入酣战当中。 姜汐月于旁侧观战,同时清理着其余想要干扰的古尸。 约莫十几个回合过后,两人仍旧没有分出胜负。 “好功夫!” 陈三石由衷的赞叹。 他面前的古尸,竟然保留生前的全部武道,不论是枪法还是剑法,都使用得堪称一流,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要强过自己。 陈三石需要全力以赴,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忧。 他的枪法和剑法,能够做到“左右互搏”,两者之间扬长补短,进退有度,攻防兼备。 而老者的枪法和剑法,则是完全合二为一,融会贯通成一种功法,这种功法本来就是要使用长枪和长剑两种兵器。 他们两个人之间,不分上下。 但令陈三石感觉到有些不妙的是,自己的体力在不断消耗,交手到现在早就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在万法皆禁的状态下,他的种种体质乃至于气血,全部遭到削减,身体的强度相当于当初才参军的时候。 而老者…… 是一具尸体。 他本身并不会感觉到疲劳。 这是巨大的优势! “铛铛铛!” 又是一轮交手过后,陈三石的汗水浸透白袍,拿着沉重兵器的双手有些麻木,就连双腿都有些发抖。 对面的老者,则是迅猛不减。 “不行,就走。” 姜汐月应付着越来越多的古尸,同样感觉到有些吃力。 “我再试试!” 陈三石并不想就此放弃。 他失去种种气血、真力,自然也就不存在对应的词条加持,确实非常不适应。 但习武之人,最强的力量,从来都来自于内心深处,属于自己的“武道”心境。 他也不例外。 行军打仗,可以有进有退,讲究“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比武不可以! 擂台之上。 向来都是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咚!” 老者一记横扫千军,长枪在他的手中,好似攻城巨锤般,携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轰然砸来。 陈三石交叉长枪和剑锋格挡,但即便如此,身体也还是在可怕的冲击力下不断后退,直到重重砸在道场的巨大石柱上。 自从修炼登堂入室之后,他还是头一次体会到肉身脆弱带来的撕心裂肺的剧痛。 这一撞,陈三石只觉得后背骨骼尽数断裂,五脏六腑不断震颤,胸前一热,险些喷出一口血来。 甚至没有喘息的机会,老者的迅猛长枪,就已经再次来到面前,劲风已经刺痛面颊。 “咚——” 陈三石堪堪躲开,原先的位置上,赫然被捅出一个碗口大的窟窿,他强忍着剧痛,用因力竭而控制不住发抖的双手,重新操起长枪龙渊,迎接着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三十个回合早已过去。 就连【麒麟之心】都没有生效。 好一个万法皆禁! 踏入此地,皆为凡胎! “轰!” 老者的剑锋再度从头顶砸落。 这一回,陈三石由于气力发虚,没能彻底接下,导致对方收剑的过程中,成功在他手臂位置留下一道深刻的剑痕,鲜血汩汩涌出,很快染红整个臂膀。 姜汐月的身影悄然出现。 但她武道不精,竟不是三合之敌就败下阵来,向后滑出十余步后破绽百出,眼瞅着就要有生命危险。 “铛!” 龙胆亮银枪及时横在她的身前。 “这里不用你,去拦着古尸!” 陈三石看向身后。 此时此刻。 地宫内大部分的古尸,都已经被吸引过来,目测起码也有两百多人,几乎堵死每一条出口。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然没了退路! 如果不把老者解决,根本就不可能杀出去。 “好。” 姜汐月没有废话。 她的武道对于老者来说不够看,但对付其余古尸,倒还是绰绰有余。 “呼……” 陈三石提着长枪,只觉得沉重如山,喘息之间喉咙干燥发腥,呼吸愈发困难。 老者不知疲倦地再度袭来,长枪舞动,剑光缭绕,锋芒逼人! “我不会输!” 陈三石剧烈地喘息着,身体的疼痛,令他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最初习武时的画面。 曾几何时,他需要跋山涉水,奔赴数十里,双脚都磨烂,只为谋得一口饭吃。 曾几何时,他需要生吞硬吃,各种难以下咽的异兽内脏,只为补充些许气血。 曾经何时,他需要彻夜不眠,练习一招一式,即便肉身来到极限也绝不停下,只为在乱世中抓住属于自己的机会! 一次次骨头快要磨断,一次次内脏快要爆开的痛苦,一次次累到几乎昏厥的过往,都是货真价实的! 如果仅仅是因为“万法皆禁”,陈三石就要坚持不住,就要败给一具尸体,那他这么多年的武,岂不是都练到狗肚子里去了?! 胸中火焰开始燃烧,他身上的痛苦彻底麻木,心中只剩下生死比武,眼前只剩下挥舞而来的兵器,再也没有其它任何外物! “砰!” 陈三石双目赤红,浑身青筋暴起,面目狰狞,形同走火入魔般再次和古尸厮杀在一起。 好枪法! 好剑法! 但我曾修过百种、千种兵器功法,即便没有【麒麟之心】,又何尝不能看破你?! 熟悉! 一招一式都很熟悉! 天下万般武道,最终殊途同归! “这一招,我见过!” “这一招,我也用过!” “……” 伴随着老者不断出招,数不清的功法秘籍开始在陈三石的脑海中浮现。 这一刻,他终于看破对方的招式! “铛——” 退无可退的陈三石骤然停下脚步,横起长枪拦停对方兵刃,随即展开反击,攻守之势彻底异形! 只可惜老者仅剩皮囊和武道,并没有自身的思维意识,否则的话必然会惊讶,他这名曾经下界名列前茅的武修毕生心血,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一个年轻人破解,然后学了过去! “单纯左右互博不行,仅仅是枪剑合功也不行,两者都有缺陷,但若是互相融合,再创新道,才是真正的,举世无双! “我称之为,极道神通!” 陈三石手中所持,仿佛已然不再是兵器,不再拘泥于单纯的枪法或者是剑法,而是武道! 他手中所持,便是武道极致! 终于。 古尸的招式再也不是无懈可击,而是一招一式,都处于陈三石的压制之下,直到在高度的压制下出现转瞬即逝的破绽,被他精准抓住。 龙胆亮银枪呼啸而过,刺穿对方的心脏。 第302章 封灵大阵 龙胆亮银枪扎进古尸干燥的心脏,发出一声闷响。 陈三石转动长杆,枪刃随之在古尸体内搅动,把心脏搅得粉碎,同时摧毁掉其中的尸傀魔藤根茎。 尸傀魔藤死亡,老者也形同失去丝线的傀儡般,四肢连同头颅无力垂下,而后直挺挺地栽倒在地,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与此同时,精疲力尽的陈三石再也支撑不住,轰然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如果不是关键时刻,领悟到些许武道真谛,这次恐怕是要遇到大麻烦。 极道神通! 简单来解释,便是不论手拿何种兵器,都不会只拘泥于兵器本身,而是能够领会本身的“道”,从而达到真正的人器合一,随心所欲施展出来的招式,都是术之巅峰。 这一趟,即便是不再有其它收获,单单极道神通,就算不亏! 在此之前,陈三石对付筑基中期的修士,还需要来来回回斗法许久,在此之后,战斗力必定会提升一个档次,应付起来不知道会轻松多少。 “铿!” 稍微休息,恢复过来几分力气之后,陈三石就重新拿起兵器,冲入更多的古尸群当中。 武道施展开来,他再也没有任何破绽,一招一式,皆蕴含着武道真谛。 再加上这些古尸远远不如老者,对付起来简直就是砍瓜切菜一般。 不出半柱香时间,两百余具古尸,就尽数处理完毕,尸体在脚下几乎堆积成一座山岳。 “……” 割下最后一具古尸头颅,陈三石瘫坐在地上,身体超负荷运转的作用开始涌现,经脉、骨骼乃至皮肉都开始撕裂地疼痛,痛到最后,浑身上下都失去知觉,只能躺在地上慢慢恢复。 女瞎子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法修的身体本来就是靠灵气改造,修为削去之后,肉身只会更加孱弱,根本撑不住高烈度的厮杀。 女瞎子表面状态,倒是没有显露出太大的反应,只是轻轻放下冰魄剑,倚靠着石柱缓缓盘膝坐下,静静调息。 等到两人恢复行动能力,已然是一炷香后。 陈三石拿着长枪当拐杖,一瘸一拐地朝着老者的残尸走去。 姜汐月则是提着长剑,每走一步就要停下来休息几息,缓慢地朝着潭水当中,那株红色的莲花走去,然后俯下身来,有条不紊地仔细采摘。 “嗡、嗡……” 老者尸体的胸前位置的衣襟下,依然在不断地散发着灵光,形同蓝色心脏在跳动。 就在陈三石快要接近时,只听得“当啷”一声,一枚银牌从尸体腰间掉落出来。 表面镌刻着的三个字,清晰可见——镇守使。 又是镇守使。 看来所谓镇守使,极大概率就是出自于“罗霄宗”。 陈三石正准备伸手去捡银牌的时候,突然有一道幽蓝色的光芒从中涌现,他立即身形暴退,同时提起两把兵刃。 蓝光悬停在半空当中之后,逐渐凝聚出一道人形,从外貌来看,赫然和古尸一模一样。 残魂! 老者迷惘地望着四周,瞳孔当中布满沧桑,仿佛外游归乡之人,只觉得眼前的一切熟悉而又陌生。 环顾一周后,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面前的年轻人身上。 “轰隆隆——” 洞府毫无征兆的地动山摇,似乎是法则出现松动,与此同时阵阵可怕的威压,开始从老人的身上散发出来。 不好,这残魂不仅仅是执念,他还有自己的情绪和意识! 最关键的是,他似乎拥有一丝微弱的法力。 老者的一双大手,由上而下,朝着年轻人的天灵拍去。 陈三石下意识地祭出龙渊剑,剑锋径直贯穿残魂的面门,但却像是刺在烟雾中一样,除去使其微微一晃外,没能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手掌降临头顶,冰冷刺骨的寒意席卷而来,他想要闪躲,却惊愕地发现双腿好似冻住般无法挪动。 “前辈且慢!” 陈三石高声喊着,将自己身上的镇守使木牌举起。 见到木牌后,老者神情微怔,即将拍在对方身上的大手,也僵在半空中没有继续下落。 “这令牌。” 他幽幽开口,嘶哑苍老的声音,自远古而来,直入脑海当中:“是你的?” “是我的。” 陈三石恢复行动自如,后退数步道:“前辈,晚辈无意冒犯,只是你的遗体遭到尸傀魔藤寄生,不得已才出手摧毁。” “尸傀魔藤……” 老者看向脚下,似乎回忆起什么:“这么说,老夫输给你了?” “是。” 陈三石谦逊道:“晚辈竭尽全力,才勉强胜过前辈残存的遗体。” “虽是残躯,但在高阶魔藤的寄生下,武道还是巅峰,你这么年轻能赢老夫,着实了不起……” 老者目露欣赏,同时重复先前的问题:“令牌是哪来的?” “是晚辈的。” 陈三石给出相同的答案。 “不可能。” 残魂轻轻摇头:“没有这么年轻的总镇守使。” “总镇守使?” 陈三石困惑。 莫非这木牌的地位,比银牌和铜牌还要高? 他解释道:“令牌是晚辈师父传下来的,家师‘孙象宗’,不知道前辈可知道?” “没听说过,大概是哪个晚辈吧。” 老者的魂体变得缥缈几分,声音也变得虚弱些许,他停顿片刻,询问道:“今夕何年?” “仙灵纪,二十五万年两千年六百七十三年。” 陈三石如实答道。 这个年份,就是从上古大战祖脉崩溃,重新建立基本秩序后,开始计算的。 “仙灵纪?” 老者听着陌生的词汇,感慨道:“看来过去很久了啊,咱们罗霄宗如何,白玉京如何了?” “前辈……” 陈三石告知道:“你所说的这些宗门,很早之前就不复存在了。” “都不在了?” 老者神魂变得更加缥缈。 “如果前辈好奇的话。” 陈三石说道:“晚辈可以知无不言,把这二十万年发生的大事件,都讲给前辈听。” “来不及了。” 老者说话间,洞府的部分区域已然开始出现坍塌,碎石砂砾“窣窣”地从头顶落下。 他沉声道:“小子,说吧,想从老夫这里要什么东西,要快,我本就是封存在残躯内的一缕残魂,虽有意识,却无本源,坚持不了太久。” 先前。 那些不断重复执念的游魂,其实并不是生前的本人,而是在漫长岁月当中,转变为邪祟,所以才能一直留存。 “……” 陈三石起初,只是亏欠女瞎子人情,准备来帮忙取宝,想不到意外收获颇多。 他也没有客气:“前辈的万法皆禁,是如何做到的?” “呵呵,好小子,好大的口气,一上来就想学‘万法皆禁’。” 老者轻笑两声,“老夫也不会。 “万法皆禁,是上界宗主亲手炼制的一道法则,老夫也只不过,是动用办法将其催动而已。” “罗霄宗主?” 陈三石询问道:“前辈可认得梅笑梅先生?!” 难不成…… 传给他“万法皆禁”力量的梅先生,来自于数十万年前的?! “梅什么?” 老者再次否认:“不认识。” “……” 陈三石想了想,眼瞧着老者魂魄愈发溃散,已然没有任何威胁,于是将玄珠取出握在手中:“前辈所言的法则,可是这般?” “正是。” 老者讶异道:“你刚才说,这道法则,是一个叫‘梅笑’的人给你的?这世界上,除宗主外,竟然有第二个人能掌握此法则?! “小子,这人现在何处?” “不知。” 陈三石说道:“梅先生来去无踪不留痕迹,十几年前留下法则后,晚辈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迄今为止,晚辈也不知道这股力量,该如何使用。” “嗯。” 老者沉吟片刻后,说道:“去老夫身上,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 “好,那就请恕晚辈冒犯。” 陈三石对于“罗霄宗”、“镇守使”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再加上先前残魂出现过法力,自然不敢完全信任对方。 因此,他没有直接接触,担心对方是传说中的鬼修,懂得什么夺舍之术,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于是,他就以龙渊剑的剑锋割开衣襟,将其中一直在发光好似心脏般的物品挑起。 然后就看到……是一颗灵珠! 跟天墉城内的那颗灵珠一模一样,只不过其中灵气不知是何原因,已经濒临枯竭。 “你不是想知道如何使用万法皆禁的法则么?老夫告诉你。” 老者侃侃而谈:“天地之间,任何阵法和法则的催动,都需要消耗灵力,而‘万法皆禁’这种无上法则,消耗更是巨大的。 “所以,想要催动‘禁’字诀的法则,灵石是远远不够的,需要以摧毁灵脉为代价。 “最好的办法,就是炼制‘灭灵大阵’或者‘封灵大阵’,储存在灵珠当中,作为灵力的来源。 “‘禁’字诀的强弱和持续时间,会根据灵珠内的灵气浓郁程度来决定。” “根据灵气浓郁程度来决定持续时间。” 陈三石突然想到。 如此说的话,这里的万法皆禁,岂不是持续数十万之久? “没那么久。” 老者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只有当洞府遭到破坏,或者有外来者的时候才会自动启用‘禁’字诀,其余时间,则是一道压制修为的大阵。 “但即便如此,也已经到极限了。 “灵珠内的灵气马上就要消耗殆尽,这片天地,也马上要彻底坍塌,自此卷入虚空,不复存在。” “轰隆隆——” 说话间,他们头顶开始有大片大片的巨石剥落。 陈三石猜测。 此次九幽禁地出现二重禁地的原因,应该就跟这个有关系。 “前辈。” 他请教道:“‘灭灵大阵’和‘封灵大阵’该如何炼制?” “你不会?” 老者的残魂不断逸散着,下半身已经彻底模糊,他催促道:“那就快取纸笔,老夫来说,你来写。” “好,多谢前辈。” 陈三石心中欣喜。 他自然记得,当初师父在南岭镇,就是用灭灵大阵毁掉祖脉,防止天地封印的崩溃。 现在想来,师父的“灭灵大阵”八成是得来的现成的,否则的话肯定会传自己炼制之法。 他若是能够学会,东胜神洲的麻烦会好解决很多,将来实在没办法,就效仿师父,直接把邙山祖脉毁掉! 总之,在陈三石修炼到巅峰之前,是断然不可能,给天水宗门分毫染指东胜神洲的机会的。 他没有随身笔墨,就从储物袋内,取出画符用的符笔和符纸代替。 眼下情况紧急,这点儿浪费也算不得什么。 “老夫的时间只够讲一遍,里面还包括一些上古道韵,你可要听仔细喽,哪怕错一个笔画,都也可能导致炼制不出阵法。” 老者提醒过后,开始详细地描述。 没有法力的残魂,是无法接触到任何具有实体的东西的,因此只能口述,偏偏还有一些晦涩难懂的图案。 最后,老者不得不以加快湮灭为代价,帮助绘制出几个关键符文图案。 “好了。” 老者的声音愈发微弱,几乎只剩下一张脸还能看得出形状,眼瞅着就要魂飞魄散。 维持着“万法皆禁”的灵珠,也在熄灭的边缘。 洞府内的禁制开始松动,陈三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境界,已经恢复到炼气境界。 “多谢前辈。” 陈三石收好图纸,有些好奇地问道:“前辈答应传授,应该是因为镇守使木牌?难道前辈不怕在下撒谎?” “这有什么可怕的。” 老者不以为然地说道:“老夫并不在意你是否为自己人,但封灵大阵总归是要传出去的,只有能够传出去,才不至于明珠蒙尘啊,你说呢?” “……” 陈三石不置可否。 “该走了。” 女瞎子采摘完红莲之后回到这边,说话依旧惜字如金。 “这丫头……” 老者眯起眼睛打量着女子:“倒是不简单。” “她?” 陈三石没有功夫在意女瞎子,心中还有许多问题想要询问,关于罗霄宗,镇守使等等…… “可惜啊,没时间了,否则的话,老夫真想出去看看,乾坤大道,今夕如何?” 老者仅剩一缕丝线般的残魂,发出最后的提醒:“小子,外面来人了。” 话音落下。 他的魂魄也彻底散去。 第303章 曹燮 魂飞魄散,不留痕迹。 倘若不是地面古尸残躯,就仿佛老者从未存在过。 “有人来了?” 陈三石蹙眉。 他联想到另外两宗弟子,耽误这么久,灵寂洞和升云宗的人,确实有可能寻过来。 “轰隆隆——” 剧烈的震颤和倒塌的石柱,令陈三石回过神来,他立即拿出储物袋,开始在洞府内采摘灵植。 这么多好东西,可千万不能浪费。 塌陷开始的同时,万法皆禁的法则也愈发松动,陈三石的境界逐渐恢复到炼气后期。 但与此同时,也意味着靠近此地的人,同样会逐渐不受影响。 若单纯是灵寂洞和升云宗的人来,陈三石倒是有信心轻松离去,怕就怕先前逃走的王竣报信给外面。 在结界内滞留数日,这意味着时间完全足够更多修士进入禁地。 …… 二重禁地内。 “邪道当诛,邪道当诛!” 归元门内门执事翟瑞愤怒地领着数名筑基后期修士,以及大量宗门弟子循着异象方向,飞快地赶往禁地深处。 数日前。 他们得到禁地内出事的消息,赶来之后,就看到此次前来参与禁地试炼的归元门弟子全部丧命,只留下无首尸体,无一生还! 这分明是提前谋划好的埋伏! 踏入崩坏的结界内部不久之后,众人就又看到第二批尸体,赫然是灵寂洞弟子的尸体,同样尽数惨死! “是何方邪魔外道所为?” 归元门内门执事魏睿眯起眼睛:“七杀宗,诛仙门?还是最近在北阳道有所活动的东胜神洲?” 他是最近几日,得到传音消息后,临时从附近地域赶来北阳道的。 “简直丧心病狂。” 章瑾辰看着地面的尸体,神情愈发冰冷。 他和归元门、灵寂洞的人分别后,就按照原本的约定等待汇合,结果迟迟不见人影。 令牌碎片是各自持有的,人不到齐,他们就算找到出口传送阵,也没办法离开。 正在苦恼的时候,结果结界就莫名摧毁,然后得知出事,归元门、灵寂洞弟子全部遭到杀害,他们的同门王竣逃出禁地后也负伤昏迷。 “轰隆隆——” 天塌地陷的巨响愈发震耳欲聋,一名归元门修士从远方御剑归来。 他急急忙忙地汇报道:“各位师兄,此去不远的地方,有一处洞天福地,一旦接近修为就会遭到削弱,而且还有明显的打斗痕迹,结界附近早已封锁,想来便是妖人藏匿其中!” “出发!” 魏睿挥手:“立即前往洞天福地,不管是何方妖人,都绝对不能够放走一个!” 就近赶来北阳道的,足足有五六名筑基后期的修士,领着数以百计的修士,朝着镇守使洞府的方向包抄而去。 …… 洞府内。 收敛完所有灵植,洞府也开始大规模地塌陷。 好在法则崩溃后,他们都恢复部分实力,不至于死在从天而降的巨石之下。 “轰!” 陈三石一剑劈开面前的巨石,加快脚步追上前方的女瞎子,开口道:“姜姑娘,我这里有东西要给你。” 他说着,取出师兄留下来遗物,那支通体碧玉打造的法器玉笛,交到对方的手里。 “……” 姜汐月蒙着双眼,但似乎并不影响她感知观察身边的一切事物:“给我的?” “对。” 陈三石说道:“这是我四师兄房青云让我转交的。” “不认识。” 姜汐月平静道。 “不认识?” 陈三石怔了下,解释道:“师兄说,让我把东西交给清虚宗姜仙子,莫非不是姑娘?” “姓姜的,不止我。” 姜汐月将东西递回,继续提着冰魄剑往外走。 “……” 陈三石有些无奈。 四师兄也真是的,只说找“姜仙子”,却没有说具体找哪个姜仙子。 想来…… 那位女修在师兄的心中,真的就跟仙子一样吧。 陈三石追上女瞎子,收好玉笛后,又摸出半块玉佩:“那姜姑娘,可认识此物?” 清虚宗,玉灵真人。 这个名号总归是没错的。 而女瞎子自称是玉灵真人的徒弟,或许会知道些情况。 “……” 姜汐月在感知到玉佩后,身形明显一顿,但沉默片刻后,还是说道:“不认识。” “也不认识?” 陈三石收起玉佩:“能不能请姜姑娘帮个忙,你过阵子回清虚宗后,帮忙给尊师玉灵真人带个信,就说晚辈想请贵宗帮个忙。” “自己去。” 不再有法则压制后,姜汐月体内的某种灵力似乎激活,方圆数丈,都变得冰寒无比。 “翻脸够快的。” 陈三石轻轻摇头。 明明盏茶之间,两人还是生死盟友。 结果取走宝物后,就形同陌路。 不过本来就是利益交换,倒也不必责怪别人什么,要怪就只能怪自己,错把对方当成熟人。 看来清虚宗,还是要将来自己走一遭才行。 收起种种思绪,陈三石抬起头来,发现他们已经原路返回,来到镇守使洞府塌陷大半的出口。 外面就是广阔天地,同时伴随着强烈的异象。 整个禁地,彻底乱套了。 “果然有人。” 陈三石凝视上方,就看到不远处的云层当中,正有密密麻麻的修士朝这边赶来。 领头的修士驭空速度奇快,要么是筑基后期的修士,要么就是修炼某种秘术。 倘若是前者,有这么多的筑基后期修士赶来,接下来恐怕就真的要很麻烦。 最令陈三石担忧的,还是禁地在自毁的过程当中,会不会连同金丹无法入内的法则压制也解除。 如果这样的话,他一旦暴露身份,在大泽主峰坐镇的守中子,就很有可能赶过来。 也只能用萧风的身份和实力,全力突围试试了。 “姜姑娘稍等,我在此地布置几道阵法来拖延时间,然后你我再各自寻找机会离开此地。” 陈三石取出提前准备好的阵盘,正要着手布阵,却看到女瞎子凌然不惧,似乎要正面迎接众修士。 “你走吧。” 姜汐月淡淡吐出三个字后,踩着冰魄剑掠空而去,倏忽便消失不见,在原地留下阵阵冰霜。 “……” 陈三石在万法皆禁的洞府内待的有些久,险些忘记女瞎子的境界要强于自己。 可…… 再强也不过筑基圆满,一人对付这多同境修士,真的不会出问题么? 罢了。 跟他没关系。 如此想着,陈三石趁机朝着方向遁空而去。 “轰隆隆——” 与此同时,后方传来激烈斗法的声音。 陈三石回首望去,就看到大半片天穹都凝结成冰霜,除此之外,再也看不清楚更具体的情形。 他没有继续观望,施展【劈风法印】,驭空速度不断增快,半柱香之后,就把那些人远远甩开。 从高空俯瞰。 此时此刻的九幽禁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毁灭着,一座座山川轰然倒塌,一条条浑浊河流顺着大地裂缝流逝直至干涸。 “咔嚓——” 雷霆自头顶响起,天穹也好似撕裂的帷幕般,出现大片大片的漏洞,道道闪电接连不断地轰击而来,其中尽数蕴含着法则之力。 陈三石哪里敢硬抗,立即下降,以几乎贴在地面的高度御剑飞行,只想要赶紧离开此地。 今日之后,世间只怕就再也没有九幽禁地。 还在禁地内的修士们,显然也都意识到这点,因此进入到疯狂状态,开始最后一次搜刮。 其中不乏有此行收获较少的修士,干脆直接化身“劫修”,拦路抢劫他人所得。 一时间,这片古战场,再次变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道友,哪里走!” “……” 没有走出二十里地,就有一名不长眼的筑基修士拦在前方,陈三石祭出玄元剑,水行真力呼啸奔涌,身形一闪就将其头颅割下。 “这厮倒是没少抢东西!” 他打开对方的储物袋,稍一大量,就发现其中的灵物,足以炼制一颗筑基丹。 “萧……道友……” “……” 陈三石正要离开,突然听到有人呼唤自己。 他环顾四周,通过【观气术】看到,有人藏匿在前方的一颗老柳树树洞内。 “谁?” “是我啊萧道友……” “……” 陈三石听着熟悉的声音,很快想起来是何人:“莫竹道友,你这是……” “咳咳咳……” 莫竹虚弱的声音从树洞内传出:“萧道友,能不能进来说话?” “可以。” 陈三石再三检查,确认没有埋伏后,才谨慎地来到洞口,他俯下身,看到里面的场景。 只见浑身是血的莫竹瘫倒在地,身上贴着灵力耗尽的敛息符,怀中抱着斑驳的酒葫芦,奄奄一息地投来目光。 “莫道友这是遭遇劫修了?” 陈三石说着,开始在身上翻找疗伤的丹药。 “没用了,不劳道友破费,咳咳……” 莫竹呕出淤血后,平复许久才继续说道:“老头子叫住道友,是、是想请道友帮个忙。” “你说。” 陈三石耐心道。 “咳咳咳……” 莫竹拼尽全力,从怀中取出一个储物袋:“这里面有些东西,想交给道友保管。” “东西?” 陈三石接过后,以神识探查其中的物品,发现里面有符箓、灵石、灵植,以及一套传承——《真符典籍》。 符箓传承。 他的符箓造诣已经突破二阶,只是一直没能寻到合适的后续传承。 而且,莫竹老头儿绘制的几种符箓都很有用,就比如遁地符在他手里,绝对是作用不凡。 “这套传承,是小老儿年轻时探险所得,里面包含一到四阶的各种符箓,若能寻找到后续传承,据说……据说还能得到大神通。 “只是,我实在愚笨,到死也没学会几种符箓,这东西在我手里,实在是糟践了……” 莫竹没说几个字,就要停下来喘息半晌:“今日,就把它们交给道友吧。” “莫道友。” 陈三石说道:“直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呵呵,瞒不住萧道友。” 莫竹苦笑着说道:“我这回来禁地,其实是想再赚些灵石,把我那孙儿送到上宗内门修炼,结果不曾想,弄成这副模样,恐怕是回不去喽…… “所以,才把家当托付给萧道友,只求道友学会以后,将来能做传授给我那孙儿,最、最好能庇护一二。” “……” 陈三石回想起来。 很久之前,他见到莫竹冒险去打猎,对方就说是要给孙子攒灵石,想不到最后还是陨落在为后人护道的路上。 看来,对方把东西交给自己,也是无奈之举。 毕竟死在这里后,东西要么落在陌生人手里,要么随着禁地陷落一起永远掩埋。 而“萧风”毕竟跟他算是有几分交情,主动赠予,说不定还能多少留一部分给孙子。 “我答应你。” 陈三石没有拒绝。 “多谢萧道友,老儿死而无憾了。” 莫竹终于了却心愿,打开酒葫芦想要最后再喝上一口,结果才放到嘴边,手臂就无力垂落,再也没有生息。 只剩下清澈的酒水,潺潺地从葫芦口流出。 “道友走好。” 陈三石以装灵兽的储物袋,把莫竹尸体收好,然后继续赶路,直奔着禁地出口。 出口的传送阵位置,有大量的修士看守,包括各个宗门,北阳道家族,以及镇魔司的人。 显然是屠杀归元门弟子的事情,闹得很大。 每个想要离开的修士,都需要经过层层盘查,有不少来路不明的修士,都遭到扣押。 陈三石记得,二重禁地内还有其它出口,但眼下的情况,很有可能已经坍塌。 他干脆易容成莫竹的模样,顺利蒙混过关。 “轰隆隆——” 禁地的陷落还在继续。 “这次归元门弟子,并没有杀到关键人物。” 陈三石在心中盘算:“一个黄老九,一个曹芝,都是当年的一丘之貉,早晚都要处理掉。” 黄老九暂且不论。 倒是曹芝那小子,这回竟然没有跟着崔子晨一起来,算是走运,能再多活几日。 …… 天剑宗。 “曹道友,长老命你在此等候。” 天剑宗弟子交代一句后,就骑着仙鹤离去。 “……” 曾经的燕王,如今的归元门弟子曹芝,一改往日不拘小节的模样,恭恭敬敬地站在石门前等候。 因为要见他的这位长老。 姓曹名燮。 曹燮。 第304章 盛太祖 当初房青云死后,凤栖真人遁出神洲,曹芝等人知道陈三石马上就会杀到京城,届时再也无人可挡。 于是,他们只好舍弃一切,离开大盛,来到天水洲的归元门栖身。 十余年来,曹芝等人闭关修行的同时,也不断的打听着东胜神洲的消息。 大汉立国不久之后,就开始对前朝曹氏皇族,展开近乎赶尽杀绝式的屠杀,正统皇帝曹焕,也在被软禁五年之后,郁郁而终。 按照曹芝的性子,其实他并不在乎所谓的族人,姓陈的杀了先帝曹楷,心里甚至还觉得曹楷活该。 只是,东胜神洲的仙道机缘,本该是属于他的,江山也早晚该是他的。 因此,这些年来,他们留在归元门只等待着有朝一日,各个宗门找到破解天地封印的方法,然后再回到东胜神洲报仇。 直到几年前,机会终于到来。 各个宗门通过上千年收集来的古传送阵玉牌,终于窥得封印法则一二,再加上上古残宝,将来可以趁着禁制松动,破坏掉封印。 但这并非万事大吉。 “传国玉玺”和“祖脉”都极为珍贵,“大盛”已亡,就算真的再拿回东胜神洲,疆域大概率也是归到天水洲的“大宋”下辖。 即便是建立新的凡俗王朝,到时候其中牵扯到的利益太多,最有可能的也是各个修仙家族掌握江山,而不是已经覆灭的曹家。 就在曹芝为此感觉到苦恼的时候,却突然得到上宗的通知,说是三十六仙宗一致同意,拿下东胜神洲后,复国大盛。 这件事情,让曹芝大吃一惊。 他从来不认为天上会有掉馅饼的事情,后来就开始多方打听,直到不久前才得到消息。 天水洲真正的一流宗门天剑宗内,有一位元婴长老……姓曹! 得知此事后,曹芝开始疯狂地查找《大盛书》当中的记载,却是发现一个巨大的漏洞。 那就是太祖曹燮,很早之前就抛弃武道转修仙途,根据种种描述,应该达到炼气后期。 炼气后期,是不算高。 可要知道一点。 那就是东胜神洲,没有灵气! 太祖在修炼资源极度匮乏的情况下,仍旧在中年就炼气后期,人到晚年之后,也会时常闭关。 现在想想,极有可能是找到进入天水洲的机会,正式开始修炼,直至晚年,由于大盛实在没有资源维持修炼,才不得不放弃东胜神洲。 所以才假死,传位。 毕竟“太祖八十而薨”,八十岁哪怕是对于炼气修士来说,死的都有些太早。 再加上龙渊剑、传国玉玺的妙用,都是太祖开发出来的,他又怎么可能只是炼气修士? 算算时间。 大盛立国至今,三百余年,太祖四百余岁,已然是元婴修士,时间上也对得上。 而且根据曹芝这段时间的打听,太祖爷爷即便在修仙界似乎也地位不凡,否则也不会一句话,就定下东胜神洲将来还是大盛朝曹家治理的事情。 但是直到不久前,曹芝才收到太祖爷爷召见的消息,于是就放弃前去九幽禁地,而是马不停蹄地赶来天剑宗。 不曾想,竟然是因此躲过一劫。 此次前去禁地探秘第一批归元门弟子,全部惨死其中,无一幸存,甚至首级全都被人带走。 传闻说是七杀宗所为,但曹芝的第一直觉,是白袍干的,是姓陈的领着大汉的人,回来报仇。 很幸运。 其余人会死,但他曹芝不会了。 因为太祖是元婴! 姓陈的撑死也还在筑基初期左右,修炼到元婴起码需要几百年,曹芝就不相信,他那位“大哥”能躲几百年的时间。 不对,应该说几年后大泽主峰的麻烦,都是陈三石绝对难以解决的问题。 “嗡隆隆——” 前方洞府石门缓缓朝着两边打开。 曹芝回过神来,恭敬地朝着洞府内重重跪下,抱拳行礼:“曹氏第二十八代玄孙,叩见老祖宗。” “进来吧。” 漆黑的洞府内,响起古井无波的声音。 “……” 曹芝从地上站起,掸去膝盖上的灰尘,整理衣冠之后,才迈步跨过洞府门槛。 霎时间,浓郁到几乎形成实质的灵气扑面而来,即便他没有运功,也能够感受到灵气在不断钻入体内,改造着肉身乃至丹田。 这恐怕…… 是四阶以上的灵脉! 洞府内的布置很简单,只有几片药圃和练功室,就连室内的起居用品,都全都是用山体岩石雕刻而成。 一袭青云长袍的曹燮,正盘膝坐在石桌前沏茶,赤红色的灵植叶子,犹如一簇簇火焰融入水中,溢散出来的雾气令人心神舒畅。 出乎曹芝的意料,他的太祖爷爷看起来,要比想象中年轻许多,也就是而立之年的模样。 当然,对于修仙者而言,外貌与年龄不符,是常有的事情。 “曹芝叩见老祖!” 曹芝不敢直视,再次跪倒在地:“曹氏后人无能,丢了祖宗留下来的大好山河社稷,无言面对老祖!” 曹燮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抿着茶水,直到将盏中茶水喝掉一半后,才自言自语般开口: “四百多年了啊。 “想当初,我不过乱世中一介马奴,只因不甘认命,才揭竿而起,想着有朝一日,不需要再抬头看人,戎马半生,打下一片江山,然后才发现,什么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至此以后,我一心求道,但终究是对兄弟们和我一起打下来的江山放心不下。 “故此,留下传国玉玺、龙渊剑,以及求道之法,算是留给后人的一点福荫,自此以后,就不再过问凡俗之事。 “二十年前,我闭关修炼,结果不曾想,等到出关之日,外面就已然换了人间。” “……” 曹芝额头紧紧贴着地面,久久不敢出声。 “行了,起来吧。” 曹燮语气平静地说道:“凡俗王朝,兴衰罔替,本是常态,如果不是东胜神洲有祖脉复苏,我也不会过于在意后人丢掉一片贫瘠之地。” “是,老祖。” 曹芝适才起身,旋即身体一僵,只觉得仿佛像是有座大山压在身上般,动弹不得。 “资质尚可。” 曹燮幽幽道:“稍后,我会差人给你一批丹药和功法,日后勤加修炼,不可懈怠。” “多谢老祖!” 曹芝心中激动。 天水一等宗门的元婴长老,随手赏赐,便是天大的机缘! “回去之后,你派人到东胜神洲,寻找我曹氏后人散落在民间的有灵根之人,统统都带到天水来,我另有安排。” 曹燮顿了下,语气变得冰冷几分:“至于那个陈磊,现如今可有下落?” “他……” 曹芝将九幽禁地发生之事讲述一遍:“他这几年,极有可能奔波于东胜神洲和天水洲之间,只是难以掌握到具体的动向。” “好好去找找,发现下落后及时告诉我,我会亲自处理掉。” 曹芝说着,重新端起茶盏。 “谨记在心,孙儿告退!” 曹芝心领神会,后退数步后,才缓缓转身,离开洞府。 洞府之内,变得寂静下来。 曹燮放下茶盏,一抹灵光自袖中飞出,悬浮在半空后定睛望去,赫然是一幅卷轴。 卷轴自行打开,露出里面的内容,那那是一幅幅的肖像,画着一张又一张身披铠甲的熟悉面孔。 卷轴的左侧,写着“麒麟阁”三个大字。 麒麟阁十二上将。 便是这些人,当初和盛太祖一起,开创中原基业,奠定三百余年的国祚。 “嗡隆隆——” 洞府石门再次打开,一名穿着广袖仙裙的元婴女修,步步生花,款步来到身前。 她丹唇微启,声若清泉:“看来即便是素有‘天杀君’之称的师弟,也会有斩不断的红尘往事,此次召你后人前来,可是因为修炼受到影响?” “当初离开大盛后,我本以为六根清净,自此以后再也不会在意凡尘往事,三百年后才明白,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心性坚固。” 曹燮收起卷轴,面无表情地说道:“近来闭关,脑海中总是会回想起,当年在凡俗起兵造反时身边的弟兄。 “不知道有多少次,我已经半只脚跨进黄泉,是他们一次次,用自己的性命把我拉回来,这才有后来的大盛,现在的‘天杀君’。” “如此说来。” 仙子徐徐道:“师弟还真打算,亲手帮着血脉后人复国?” 曹燮示意对方坐下,同时说道:“麒麟阁的弟兄们,拼尽一切才换来的江山,就这么凭白落到他人手中,我心中总归是难以平静。 “纵然世间不再有大盛,也绝不应该是陈汉。 “而且东胜神洲若干年后会有祖脉复苏,到时不再是贫瘠之地,完全值得稍微花费些心思。” “看来师弟野心不浅。” 仙子微笑道:“难怪当初师父说,天剑宗有师弟在,将会传承不朽,屹立天水之巅。” “师姐过奖,我这个人只是,向来不喜欢抬头看人而已。” 曹燮说话间,又取出一套凡俗卷宗,浏览着上面的内容,目光中充满厌恶:“我也不喜欢这个姓陈的晚辈。” …… 北阳道,凡俗城镇。 九幽禁地彻底陷落虚空,自此以后再也没有此处秘境。 这是陈三石离开禁地两日后,得到的消息。 客栈院落内,天墉城修士齐聚在此,清点收获的同时,等候下一步的指令。 禁地之行,收获颇丰。 基本上每个人都得到不少的灵植。 但总体来说,陈三石一个人拿到的东西,就占全部的七成以上,丹药、丹方、天材地宝、法器,应有尽有。 他粗略估计。 这次的资源,足够培养出十二名筑基修士,再加上十八名真力武者,足足三十人的高等战力。 固然值得庆祝,但其实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一个朝廷,必须要拥有大量的“人才储备”,而不是永远依靠那一部分人,才能长久地运转下去。 因此还是同样的问题,没有自己的产业,或者说,没有可持续性的资源。 不过有地灵紫藤在,总算是能打造出一片属于天墉城自己的药谷,无非是还需要数十乃至数百年的培养。 “所有人,分散在天水各处,等候下一次军令,期间不得妄自行动。” 陈三石传达口谕。 “臣等遵命!” “……” 天墉城校尉各自散去。 “陛下,那奴婢和昭昭……” 凝香躬身行礼:“也先告辞了。” “好。” 陈三石答应到:“朕已经准过了。” “陛下这些年的护佑之恩,奴婢将来必有所报。” 凝香说完,便领着徒弟离去。 遣散所有人后,陈三石亲自护送海量宝物,返回了一趟天墉城。 他的师兄弟们等待这么多年,总算是有了天材地宝,可以洞开景神,不久之后就能成为真力武者。 除此之外,陈三石单独在群山当中选中一峰,当做天墉城的药谷,将其命名为“花药宫”。 他提前钻研耕耘好有关于“灵植术”的典籍,觉得掌握得七七八八后,就来到耕耘好的土地上,将“地灵紫藤”种下。 紫色的藤蔓好似一条条灵蛇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土壤中攀附,它们不仅仅不会破坏土壤,还能够吐纳天地灵气,从而缓慢地改造土壤,将普通的农田转化成灵田。 【技艺:灵植术(未入门)】 【进度:0/100】 【效用:暂无】 “又多了一样需要不断精进的技艺啊。” 陈三石有些感慨。 再这样下去,他可真就要忙不过来了。 当然,事分轻重缓急。 眼下的还是以提升“炼丹”、“阵法”为主,“符箓”、“傀儡”为辅,其余的只能尽力而为。 “儿臣参见父皇。” 徐云环来到身侧行礼。 “是你啊。” 陈三石放下手里的锄头,轻声道:“云环有事?” “嗯。” 徐云环点点头:“父皇,儿臣也想学灵植术。” 陈三石记得,这丫头从小就爱捣鼓花花草草,正好将来药谷成型后也需要个管事的,不如提前培养。 他同意道:“朕准了,稍后就派人有关典籍、法器等送到你宫里去。” “多谢父皇。” 徐云环欣喜地再行一礼。 第305章 真符典籍 处理好花药宫的事情后,陈三石返回无疆殿,停止傀儡,亲自处理了些政务,然后把小竹子唤了过来。 “启禀陛下。” 东方景行事无巨细地汇报道:“炼丹、画符、阵法各项道途,都已经挑选人员培养,名单在这里,请陛下过目。” “朱迟迟。” 陈三石看到朱仝的次女,现如今在天墉城中修行傀儡术,赵康、冯庸等部分人后人也都在天墉城中。 只是更大部分人没有那么幸运,要么不具备灵根,要么武道资质不佳,只能在普通军中任职。 打理完天墉城,陈三石才返回后宫。 此时,是天武十二年的五月,也是皇贵妃怀孕的第十个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分娩也就在最近。 陈三石不想错过孩子出生,索性就在宫中逗留几日。 约莫五日后。 他正在寝殿内雕琢傀儡,念夏突然之间匆匆赶来:“陛下,贵妃娘娘要生了。” “哦?快带我去。” 陈三石立即放下手中活计,跟随女官来到永和宫,见到皇后也在这里等候。 “臣妾参见陛下。” “免礼。” 陈三石询问情况过后,便安静等待。 半柱香之后,殿门打开,负责接生的宫女一边行礼,一边欣喜地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贵妃娘娘为我大汉添了位公主。” “好啊。” 陈三石跨过门槛,和皇后一起进去探望床榻上的皇贵妃,接着抱起公主,顺手探查资质。 “竟然有灵根。” 他有些没料到,孙璃本身无灵根,自己以前也是劣等灵根,生出来的孩子居然身具灵根。 “你的两个姐姐,一个叫云溪一个叫云环,以后,你就叫云眉吧。” 陈三石为之取名。 他把孩子放回床榻,又帮着照看两日,等到琐碎事务差不多都解决,就再次辞别家人,径直赶往天水洲。 …… “巡逻修士的数量,又增加许多。” 陈三石行走在北阳道的荒郊野岭,时不时就能看到镇魔司和升云宗的人结伴巡逻,天上地下,逢人就要详细盘问。 但凡是外来的散修,或者是身份不明之人,全部都要带回去核查。 幸好,陈三石假扮作故去的莫竹老头儿,算是货真价实的本地人,基本没有遭到为难。 闹出如此大的阵仗,无非是因为两件事情。 其一,便是不久之前,九幽禁地内的情况。 陈三石也是这次回来才知道。 当初他走之后,灵寂洞、升云宗所有进入禁地当中探查的弟子,全部暴死其中,无一生还! 足足百余人! 其中不乏有筑基后期修士! 竟然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甚至就连大泽主峰结丹修士都遭到惊动。 旁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陈三石却再清楚不过。 女瞎子一个人,把百余人屠戮殆尽! 陈三石的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初见女瞎子时带来的危险感,只是后来遭遇万法皆禁,对方又是个法修,导致他对女瞎子的印象有些弱化。 连他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当真是无奇不有。 而且…… 姜汐月从清虚宗赶来北阳道,想必不单单是为寻宝,白家的事情,或许也要参与。 也就是说,陈三石接下来很有可能再见到女瞎子。 其二,则是魔修的活动愈发猖獗。 凡俗当中大量人口失踪,尤其是以童男童女居多。 北阳道是升云宗的地盘,因此升云宗和镇魔司,都在不断加派人手,前来搜查七杀宗弟子踪迹。 “看来,落霞山之后,他们的传教还在继续,只是不知道,到底有什么预谋。” 不知不觉间,陈三石便回到黄昏谷内。 他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办。 在九幽禁地内,那些埋伏白家老祖的人说过,他们是故意把人放走,因此推测金精泥胎很可能提前被人动过手脚。 这个消息,他提前派手下向黄昏谷传达过,但没有得到回复,有必要再亲自说一下。 “萧道友好大的手笔。” 白家家主白良弼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啧啧道:“上百余名宗门子弟说杀就杀,真不怕被那些人抓到以后千刀万剐。” “此事与我无关,在下就算是加上东胜神洲的人,现如今也绝对做不到这一步。” 陈三石没有告知,人就是他们请来帮忙的清虚宗弟子杀的。 他转移话题道:“金精泥胎的事情,不知道白道友准备做何处置?” “原来前些日子来送信的人,也是萧道友所派。” 白良弼沉吟片刻:“看来父亲在禁地内的遭遇,萧道友有所见闻,多谢道友好言提醒,但金精泥胎并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 陈三石略微疑惑。 “道友有所不知。” 白良弼说道:“金精泥胎乃是天地自然孕育而成的灵物,其内部纯粹无比,留下任何手脚,都绝对是隐藏不住的。 “而且金精泥胎有着自己的思想意识,且生性憨厚不会撒谎,我们仔仔细细地盘问过他,那些人除去用诱饵把他骗出来以后,没有做过其它手脚。 “吃下的诱饵,也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家父……” 他苦笑着了声,没有再多说。 “这样么。” 陈三石颔首。 莫非是他猜测有误? 当时那些人确实说过,他们是故意放走白兮风的。 问题出在其它地方? 不过言尽于此,他也算是仁至义尽。 “萧道友无需多虑,我们接下来会当心的,而且……” 白良弼顿了下:“清虚宗已经派人前来黄昏谷,预计今晚就能到。我已经在观湖楼设宴,到时候道友可以一起来见见,然后再好好想想,是否跟我们一起离开这片是非之地,还请不要拒绝。” “好吧。” 陈三石没有驳对方的面子,点头答应下来。 他从储物袋当中取出禁地所得的凤鸾石兽,开口说道:“对了,在下这里有一株灵植,想烦请白道友帮忙用神木灵液催熟。” “这本就是答应过道友的事情,自然没有问题。” 白良弼收下灵植,打量一番后说道:“道友的这株凤鸾石兽的年份,大概在八百年左右,想要催熟到千年,最快的速度也要将近四年左右。” “将近四年。” 陈三石在心中盘算,封印松动的时机,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只要在此之前掌握传送阵即可,倒也算来得及。 话说回来,将八百年的灵植催熟到千年,只需要四年,也就是催熟一年,就抵得上常态下生长五十年。 即便是不同的灵植,可能催熟的难度不同,这也是极其夸张的速度,意味着百年左右的药材,在神木灵液足够的情况下,上可以大量供应。 “如此,多谢白道友。” 陈三石又寒暄几句后,就告辞前往炼丹坊,准备炼制一批自己近期需要使用的丹药。 百源圣武丹,是专门针对真力中期武者丹药,售价昂贵不说,而且外面很少有卖。 而他要炼制的,是“千源圣武丹”,是从镇守使洞府内得来的上古丹方当中找到的。 效果要比“百源圣武丹”好上一半,只是其中需要的“紫金砂液”极度珍贵,属于有灵石都买不到的稀罕物。 恰好,禁地内有,而且收获不少。 取出所有需要的材料后,陈三石默念静心咒,然后打开火脉,开炉炼丹。 上古丹方,之所以失传,并非只有一种原因,而是种种因素累加导致。 所需要的材料稀奇不说,炼制的难度也是被倍增。 陈三石双手衔接着法印,以神识感知着丹炉内大道变化,只觉得好似有千重机关般复杂,几乎无法操控。 一连失败数次,浪费足足四份材料,饶是他如今身家阔绰,也觉得心疼不已。 直到第五次,陈三石才终于勉强掌握炼制方法。 “嗡——” 火焰熄灭,法印散去。 炼丹炉自动打开,一颗湛蓝色的丹药从中出现,悬浮在半空中,犹如一颗星辰。 【技艺:炼丹(二阶)】 【进度:556/1000】 “成了。” 陈三石没有耽误时间,立即返回居住的洞府,打开聚灵阵法,准备开始修炼。 一阶灵脉,就算是有聚灵阵法,也顶多不过伪二阶,但他现在不论武道还是仙途,都是货真价实的二阶修士,已经开始感觉到有些匮乏。 倘若能够顺利解决掉大泽主峰的麻烦,自己也该换个地方修炼才行。 收起思绪,陈三石吞下丹药,就感到一阵浓郁的灵气好似鱼儿般顺着口腔进入腹部,然后直接溢散,融入到四肢百骸当中,一遍又一遍地洗刷着体内的经脉和景神。 伴随着长枪的挥舞,在他丹田上方,逐渐亮起玄青色、明黄色和白玉色三种灵光。 三色祥光不断交融,直至彻底合二为一。 【功法:龙经(真力中期)】 【进度:437/500】 左阳神,名扶流起,字道圭,长二寸三分,青黄白衣! 下部八景神洞开其七! 只差最后一尊景神,就能做突破到真力后期! “这上古丹方炼制出来的丹药,效果真是立竿见影,若是能早些得到,我的突破速度恐怕能提前很久。 “难怪修士们拼死拼活也要进入各个秘境探险,得到的好处,真是不同寻常。” 陈三石有些感慨。 只可惜丹方里面记载的,大部分都是二阶丹药,只有少数几颗三阶丹药。 但仔细想想,这也正常。 当初九幽禁地发生大战,看样子罗霄宗应该损失不小,白玉京的修士肯定会搜罗一番,也就只有低阶丹方,可能对于古修士们来说无关痛痒,幸免于难。 除去这些之外。 陈三石最大的收获,就是从罗霄宗镇守使手里,得到的“灭灵大阵”和“封灵大阵”的炼制方法了。 “灭灵大阵”和“封灵大阵”一字之差,但效果却天差地别。 前者,是直截了当地摧毁灵脉,只留下极少量的灵气,封存在灵珠当中。 师父孙象宗,使用的便是此种大阵 南岭镇的祖脉封存之后,灵珠当中只有一阶上品的灵气浓郁程度。 后者,则是能够更大限度的保留祖脉灵气,但同时,炼制的难度也是云泥之别。 两者炼制,都需要至关重要的宝物——灵珠。 便是天墉城现如今的那颗。 按照罗霄宗的那名银牌镇守使所说,这些灵珠是他们宗主所炼制的“阵眼”,蕴含着无上道韵。 只要拿到灵珠,围绕着其本源力量镌刻阵法,就能够达到摧毁、封存灵脉的目的。 灭灵大阵相对简单,只要有足够的材料,再加上三阶的阵法和符箓造诣,就能够炼制出来。 而封灵大阵,就要困难得多。 不光需要四阶及其以上阵法造诣、符箓造诣、甚至炼器造诣,还要再加上强大的神识,以及珍贵材料,才有可能炼制出来。 由封灵大阵炼制出来的成品灵珠,往往能达成高阶灵脉。 “四阶,对应的修士是元婴境界。” 陈三石只觉得有些遥远。 就连三阶阵法造诣,对于如今的他来说,都还是个难题。 【技艺:阵法(一阶)】 【进度:485/500】 单纯的熟练度,倒是不用多久就能够突破到二阶,都后续的阵法传承,他却是一点儿都没有。 而且根据陈三石炼丹的经验,想要快速提升熟练度,最好需要不断炼制不同的阵法。 如果反复锤炼一套阵法,熟练度就会增长得很缓慢。 “看来,还要想办法,再搞一套阵法传承才行。” 陈三石反复观看着炼制之法,没想到自己修炼多种技艺,竟然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将来若是想要炼制封灵大阵,阵法、符箓乃至傀儡术,都是必不可少的。 如此想着,他拿出从莫竹老头那里得到的符箓传承——《真符典籍》。 看起来,是一块有些斑驳的玉简。 陈三石将其握在掌心当中,注入神识之后,只觉得脚下一空,等到再睁开眼时,已然来到另一个空间。 四周漆黑如墨,好似无尽深渊。 在他的面前,则是悬浮着一道道散发着金光的巨大符箓,成千上万的符箓静静悬浮,看起来好像一面面旗帜。 只此一眼,陈三石就明白,这套传承,绝对不止莫竹所说的那么简单。 第306章 白家 如此数量众多的符箓传承,从一阶到四阶,各种类型应有尽有,这套传承只怕是大有来历! 莫竹临死前不久,勉强能够越境绘制出二阶符箓。 当时陈三石还以为,这老头的符箓天赋还不错,但现在看来,只怕是十分平庸。 他浏览着一张张巨大的符箓,神识落在哪张上面,就能够将其分解成详细的制作过程。 修炼到四阶之后,还能解锁一样神通。 陈三石目前使用率最高的,便是“遁地”符箓,于是就打算率先尝试着炼制各种遁术符箓。 在【得心应手】的加持下,仅仅失败两次后,他便成功炼制出“遁地符”,又几次之后,便炼制出“水遁符”。 【技艺:画符(二阶)】 【进度:125/1000】 “呼……” 陈三石放下符笔,长出一口气。 他望向窗外,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天色黯淡,马上就要到和白良弼约定好,去观湖楼赴宴的时辰。 于是便没有急于一时,收拾好东西,便离开洞府,前往观湖楼。 厢房内,白家各房管事,除去白良弼和白兮风外,已经尽数到齐,显然非常重视此次会面。 “麟勋兄。” 陈三石落座后,询问道:“白老前辈可还好?” “……” 白麟勋轻轻摇头:“最后一次见家父,受伤极重,现如今闭关不出,我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陈三石突然想到。 当时在九幽禁地内,白兮风就受伤严重,俨然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在这种情况下,就算真的得到金精泥胎,真的还能够突破金身境吗? 理论上来讲是不可能的。 不论是仙途还是武道,突破瓶颈往往都需要在肉身和精神状态最好的时候。 除非黄昏谷内还藏着什么延年益寿的天材地宝,否则话应该与伪金身境无缘。 当然,有神木灵液的存在,这似乎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北阳道,我们可能是待不下去了。” 白麟勋指着隔壁方向,说道:“不过大哥现在,正跟清虚宗来的仙子商谈后续事宜,说不定再过段时间,我们白家就要举族搬迁了。” 不用他说,陈三石也来的时候就注意到,隔壁房间内有着两人,看境界也和女瞎子极度相似。 看来,还真是她来。 之所以相隔这么多天,想必也是故意为之,不想自己被人,和禁地内的屠杀联系起来。 厢房内变得沉默起来,所有人都静静地等候着白家家主和清虚宗的商讨结果。 直到半柱香后,隔壁终于传来动静。 “吱呀——” 一阵寒风吹过,木门自动打开。 女瞎子踩着云靴往外走。 白家家主白良弼跟在后面,神色难看:“姜仙子,真的不行么?这件事情,难道不是对清虚宗和白家来说,是双赢的事情吗?” “帮不了。” 姜汐月忽视其余人,径直走向楼台。 “玉灵真人怎么说?” 白良弼皱着眉头:“姜仙子能不能代为传信给玉灵真人,或者在下亲自去一趟清虚宗?” “没人能帮你们。” 姜汐月头也不回地说道:“要么自己交给三大天宗,要么等着被灭门。” “姜仙子,姜姑娘?!” 白良弼神色明显变得慌张起来:“这些年来,我们承诺给玉灵真人的天火朱雀莲,从来都没有少过,如今危急时刻,贵宗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并非不救,而是无能为力。” 姜汐月罕见地说起长句,但语气反而更加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照我说的做,师父还会愿意保你们白家周全。” 语毕,她便踩着飞剑,迎着夜幕中的圆月驭空而去,很快就从视野当中消失。 “姜姑娘!!!” 白良弼大声呼喊,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他作势要乘风追赶,最后却还是停在原地。 “怎么回事?” 目睹情况的白家众人纷纷起身,来到楼台处张望。 “这就走了?!” “我们这些年,送给清虚宗的东西,都算白送了?!” “……” 旁观的陈三石也没有料想到这一幕。 他听女瞎子的意思,好像是清虚宗都承担不起接纳白家的后果? 所以…… 白家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就连金丹宗门都不敢接受?! 倘若真是如此至宝,可就真的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区区一个白家,又怎么可能守得住? 看来,白家搬迁的计划,大概率要泡汤,不知道接下来何去何从。 “大哥。” 白老四倒出困惑:“咱们族内到底还藏着什么东西,为什么连清虚宗都避之唯恐不及?!” “是啊大哥。” 其余几房的话事人,也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知道的太多,对你们没有好处。” 白良弼闭上双眼:“我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聊聊,得不到清虚宗的收留,黄昏谷该怎么办吧。 “萧道友,你也不必走,可以留下来一起商讨,事到如今,你算是白家最信得过的外姓人了。” 陈三石没有拒绝。 “大哥,父亲如何了?” 白麟勋追问:“他有没有说过,如果清虚宗不愿意帮忙,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要打扰父亲,他正在静养。” 白良弼深呼吸,平复情绪:“你们都有什么办法?” “同归于尽!” 白老四拍着桌子说道:“我不知道族内到底有什么东西,惹得那群人跟疯狗一样,总之要是逼得没办法,大不了就掀桌子,把东西随便丢到外面,让他们自己去抢,我们不要了还不行吗?!” “是啊。” 白老五附和道:“自古以来,宝物能者居之,如果我们实在守不住,也没必要非得抱在怀里,丢东西总比丢命强。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们说对不对?” “不。” 白良弼否决道:“东西在手里还好,一旦交出去,我们全族上下是不会有活路的。 “老二,我们兄弟七人,平日里就你的主意比较多,遇事也更加冷静,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说。” “……” 白麟勋是除去白老和家主以外,唯一的知情人士,他想了想,开口道:“大哥,我还是原先的建议。 “既然清虚宗这条路走不通,如今对于我们来说,相对可靠的,恐怕也就只有东胜神洲的大汉。 “那里有着封印保护,而且又有萧道友可以我们传信,我跟那位天武皇帝也算几分交情。 “他应该还算讲信用,曾经冒着风险,专门从神洲跑到天水洲来,只为把答应过的丹药送过来。” “不行!” 白良弼立即说道:“二弟,这件事情我们议论过,东胜神洲贫瘠之地,形同龟壳一般,待在里面,我白家岂不是永无出头之日? “更何况,他们现在自身难保,有些情况你们不知道,但我很清楚,你们以为升云宗在大泽主峰,是想干什么? “最多三五年,东胜神洲的龟壳就会被打破,到时候,他们就会大难临头。” “大哥,这个我知道。” 白麟勋补充道:“但近几年,他们一直在北阳道活动,肯定是得到消息,也在想办法解决。” 他说着,把目光投向萧风。 “确实如此。” 陈三石坦然道:“陈磊的目标和在下一致,都是除掉大泽主峰李家。但李家好除,金丹难敌,若是能够把升云宗的守中子这个麻烦解决,哪怕是只是引开一段时间,我们四年之后就有把握摧毁那里的阵法,保住东胜神洲的封印。” “那之后呢?” 白良弼说道:“萧道友,任何阵法或者封印,都是需要天时地利的,在漫长的岁月洗礼下,早晚会支撑不住。 “而且祖脉事大,就算这次不成,各个宗门也绝对不会轻易作罢,他们早晚有一天能够找到破除封印的方法。 “难不成,那位凡俗的皇帝,还真打算对抗整个天水,乃至整个修仙界?!” “未尝不可。” 陈三石心中如此想,但嘴里并没有说出来。 他以萧风的身份在这里,并不能代表东胜神洲。 “大哥。” 白家老五开口,声音有些嘶哑:“如果都行不通的话,我倒是有个建议。” “哦?” 白良弼抬手:“说来听听。” “实在不行的话,我们……” 白家老五说道:“就听从镇魔司的条件吧,他们有信心能够护住东西,答应我们的条件也算优厚,总比被那些宗门吃干抹净来得强,大哥你说是不是?” “镇魔司?” 白良弼眯起眼睛:“老五,谈判的事情你不负责,你怎么知道他们开出什么条件的?” “大哥,我……” 白老五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你是不是私下里接触过他们!” 白良弼豁然起身,厉色道:“老五?!” “我……” 白老五有些心虚:“大哥,是他们找我的,说什么咱们白家死定了,除非和他们合作,我当时也没有同意……” “老五啊老五。” 听着兄弟的解释,白良弼的语气重新变得平和起来,他伸出手,拍拍对方的肩膀:“以后不要和他们来往,有些事情你们不知道,镇魔司并不干净,边境每年都要打几仗,真要是答应他们的条件,以后只会有更大的麻烦。” “这样么?” 白老五做恍然大悟状:“好,大哥,我记住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白老四愈发暴躁:“要不然,就干脆带着东西跑路?!” “跑不掉的,最起码跑不掉太多人。” 白良弼思量再三后,叹息道:“其实那位姜姑娘,还给过我另外一个方案。 “就是我们坚持自己的想法留在北阳道,但是可以送两名族人隐姓埋名到清虚宗为弟子,算是玉灵真人对我们这些年的回馈。” “只有两个?!” 白老四说道:“我最近一辈的年轻人,武道资质尚可的有好几十人。” “所以,只能挑选天资的两人。” 白良弼思忖过后说道:“而且最好是一个仙途一个武道,如此以来,即便我白家将来真的遭到灭顶之灾,也能够保留两道火种。” 此言一出。 白家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只要传承不彻底灭绝,家族就还有希望存在。 打定主意后,他们就开始讨论人选。 “仙途……” 白老三颔首道:“这一代的小辈们,灵根资质最好的,恐怕就要属大哥的女儿白朝桐了,至于武道,老二的孩子白安歌不错。” “老五的长子白安升,其实论根骨也不比安歌差。” 白老四惋惜道:“就是悟性方面,要稍微逊色一筹,若是把这个名额给白安歌的话,不知道老五你有没有意见?” “呵呵~” 白老五愣了下,旋即回答道:“没有意见,犬子笨拙,还是把机会留给安歌吧,而且就算咱们继续留在黄昏谷,也不见得就真的会覆灭。” “那就这么定了。” 白良弼说道:“最近找个时间,就派人把白朝桐和白安歌送走,然后我们留在这里,再继续想办法吧,都……散了吧。” 一场家族会议,就这样草草结束。 白家所有人,都忧心忡忡地走出观湖楼。 “萧兄!” 陈三石才离开没多远,白麟勋便追了上来。 “白兄?” 他停下脚步,“有什么事情吗?” “实不相瞒,在下是想问问关于大汉的事情。” 白麟勋直言不讳地说道:“他们对于大泽主峰,究竟有多少胜算? “……” 陈三石摇摇头,没办法给出准确答案。 “好吧。” 白麟勋不再多问,然后又说道:“麻烦帮我转告天武皇帝,倘若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参与。” 他还是觉得,只要封印的麻烦能够解决,东胜神洲,才是白家最好的落脚之处。 “没问题。” 陈三石答应下来。 与此同时,不远处。 白老五和白老七并肩走在黑暗当中。 “笑话!” 白老五气冲冲地说道:“什么挑选两个资质最好的,分明是挑选两个族内权柄最大的! “咱们族内,什么事情都是老大和老二把持,当然是要送走他们的孩子! “可是咱们呢? “老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女儿的资质也很好吧,除去不会炼丹之外,不比白朝桐差。” 第307章 真力后期 “……” 白老七沉默。 “父亲太偏心了,从我们当初就是。” 白老五沉声道:“除了老二以外,咱们兄弟几个资质相差都不多,可父亲非说他的品性较好,把他立为家主,最好的资源永远都在家主手里,结果呢?这么多年过去,老大在武道方面有什么建树么?我反正是看不出来有任何凝结金身的希望!” “唉~” 白老七叹息一声:“都是自家人,别太计较这些个人的得失。” “是啊,你不计较,所以前往清虚宗的名额,落不到你身上。” 白老五顿了下,补充道:“而且有件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父亲他,快不行了。” …… 陈三石和白麟勋告别后,就返回自己的洞府内。 他的日常轨迹,也恢复到原先的状态。 一面持续地收集情报,一面闭关努力修炼。 基本上,一天十二个时辰,会有一到两个时辰操控傀儡处理大汉政务,两个时辰用来修炼各项技艺。 每个月,则是会单独抽出几天的时间用来炼制丹药。 一晃时间便过去两年有余。 “归和丹”,是上古丹方当中,专门针对筑基初期修士的丹药。 靠着它,陈三石的仙途修为不断突飞猛进。 【功法:吞火决.筑基初期】 【进度:395/500】 按照这个速度,在最后时期来临前突破到筑基中期,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两年的时间,对于修仙者来说,只不过是闭关几次,弹指一瞬间而已。 这两年来,北阳道的局势变化不大。 除升云宗外,其余各宗门的人渐渐散去,似乎是其余地方需要人手,宣告着先前的事情不了了之。 魔修们还在继续抓活人修炼,且范围越来越大,到最近这段时间,已经不单单是凡俗。 就连北阳道的各个修仙家族,甚至连同升云宗弟子,都经常会有人遇难,闹得人心惶惶。 “呼……” 又是一日修炼结束,陈三石睁开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心念一动,便连接上远在天墉城的本命傀儡,开始远程处理政务。 基本上每天,都会有满满一桌子的奏章,即便是用傀儡,也着实需要耗费不少心神。 尤其是吞并南徐后,疆域扩大,需要管理的人和事自然也就越多,而且东庆的事情也差不多快要处理完,不用多久,也要并入到大汉疆域。 幸亏现在还有许文才在,否则的话,很多事情,他是真的根本忙不过来。 说起来。 陈渡河那个浑小子,脾性好不容易有所改正,结果似乎又有些改正过头,不再嚷嚷着当太子,更多痴迷于习武,对于政务也不大感兴趣。 基本上,都是许文才生拉硬拽,才肯抛弃习武时间,学着处理些事情。 如今是天武十四年的七月。 去年这个时候,南徐发生几桩大案,倒是陈渡河前去处理,事情办得还算不错,只是杀性仍旧不小,所过之处,牵扯到案件的人员血流成河。 对于这个,有些人可能罪不至死,但只要不牵连到完全无辜的人,倒也没办法责怪,毕竟确实起到震慑作用。 “云眉啊。” 陈三石操控傀儡,看向无疆殿内一个穿着小棉袄的丫头摇摇晃晃地走路,小手里还拿着一朵七彩灵光的花朵。 这灵植是花药宫种出来的。 地灵紫藤生长速度惊人,短短两年时间,就改造出来十几亩灵田,且这个数目还在不断扩张。 听到有人呼喊,小丫头歪着脑袋看向傀儡,两岁多的孩子,说话还不是那么清晰。 但在母妃和母后的告知下,她知晓桌子后面的木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奶奶地喊道:“爹爹。” “呵呵。” 陈三石笑道:“好丫头,听说你也是个调皮的,你皇兄现在都害怕你呢。” “云眉!” 披着长裙的孙璃进入殿内,将女童抱在怀中:“娘不是跟你说过,没事不要到无疆殿来打扰你父皇么。” “不打紧。” 陈三石轻声道:“师姐,这两年你照顾云眉辛苦了。” “我不辛苦。” 孙璃说道:“就是师弟两年多没回来,云溪和兰姐儿她们都很挂念,若是有空的话,还是回来一趟比较好。” “尽量。” 陈三石只能如此说道。 两边一来一回,起码也要大半个月,再稍微耽误下,就是数十日过去。 现如今的情况,他实在是没有这个时间。 若是单纯陪伴家人,哪怕荒废些修炼时间,陈三石也是愿意的,可偏偏现如今还有大泽主峰这座大大山压在面前。 倘若没办法解决,那么眼前的一切,就全部都是水中花镜中月,皆为虚妄不可挽留。 【术法:万剑天来.破限三阶】 【进度:590/2000】 …… 【技艺:画符(二阶)】 【进度:255/1000】 …… 【神通:箭道(一阶)】 【进度:1525/2000】 …… 【技艺:天衍万兵诀(一层)】 【进度:488/500】 切断和无疆殿的联系后,陈三石就继续投身提升实力,其中傀儡术马上突破二阶。 他正要一鼓作气将其突破的时候,洞府之外突然传来躁动。 “陛下,出事了。” 负责护法的东方景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嗡——” 陈三石抬手一挥,洞府房门随之打开:“说。” “在后山。” 东方景行说道:“就在刚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三石当即飞身到半空中。 只见黄昏谷内,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慌张地朝着后山方向聚集而去。 后山…… 他没记错的话,白家老祖的洞府应该就在那里。 “随我去看看。” 陈三石说着,就率先朝着后山飞去。 过程中,他并没有遭到阻拦,最后看到,人群果然是汇聚在白家老祖的洞府外面。 “白安歌,你不要在这里大吵大叫,你爷爷正在闭关,哪里来的什么乱子!” 只见白麟勋拎起神色古怪的年轻人,阔步进入到洞府内。 白老四则是神情严肃地呵斥着闻声赶来的众人:“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若是影响到老祖闭关,这个责任你们担当得起吗!” “……” 白家族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只好照做,于是便陆陆续续散去。 不多时。 现场就只剩下白家各房的管事。 “萧兄莫走。” 白麟勋叫住对方,语气惘然地说道:“随我们一起进去吧。” “好。” 陈三石点头。 他随之来到洞府的练功室内,然后…… 就看到一具干尸。 白兮风的尸体! 干枯的尸体,仿佛树枝拼凑起来,皱巴巴的皮肤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骨骼的形状,只有通过死不瞑目的面孔,才能勉强辨认出来此人是白家老祖白兮风,和他手中紧紧攥着的,生机勃勃的万年震神柳,形成鲜明对比。 如此惨烈的死状,看起来像是体内的血液在一瞬间被人抽干。 “爹啊,爹啊!!!!” 白老五跪倒在地,趴在尸体旁边,痛哭流涕。 其余几人也都跪在地上,表情哀伤,练功室内,一片哀恸。 “这是……” 陈三石直截了当地问道:“什么人干的?” “还能是谁,自然是最近这些猖狂的魔修!” 白老四双目赤红:“我曾经见过其余地方惨死的修士,和父亲模样一般无二,不是他们干的,还能是谁干的?!” “如果说,七杀宗和镇魔司有勾结的话。” 白老三说道:“那么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镇魔司有意为之,他们这是……要对我们黄昏谷下手啊大哥!” “欺人太甚。” 白良弼仰起头闭着眼睛,紧握的双拳由于过于用力而不断颤抖。 “大哥。” 白麟勋黯然道:“父亲遇害,族内如今就剩下你一个真力后期,只怕是难以镇得住那群狼子野心之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封锁消息,绝对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父亲仙逝的消息,今日异动,稍后就说是准备突破伪金身境。” 白良弼吩咐道:“然后,再送一些神木灵液跟升云宗的人拉近关系,以此表示不要欺人太甚,否则的话就同归于尽。” “我知道了。” 白麟勋颔首。 不论是何人所杀,白兮风去世的消息都不能泄露。 也正因此,前来请教武道的白安歌在发现情况后,会被及时拦住,不让他把真相说出去。 “萧兄。” 白良弼补充道:“不瞒着你,是因为近期他们很有可能,继续暗中对我们下手。 “如今黄昏谷内,只有你的实力比我高一筹,如果再有情况,还望能够出手相助。” “力所能及的话,必定全力以赴。” 陈三石坦然应下,只是多看了眼对方的经脉。 在白良弼的体内,血煞之气暴涨,几乎已经彻底盖过原本的玄力。 “多谢萧道友。” 白良弼抱拳。 “大哥!” 白老五突然大喊起来:“你还嫌不够吗?父亲的死只是个警告,如果再负隅顽抗下去,咱们白家就真的完了。听我一句劝,跟镇魔司的人合作吧,把东西交给他们,以后出什么事情,都由他们来承担。” “老五!” 向来脾气温和的白麟勋也忍不住发怒,呵斥道:“都跟你说了,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为什么就是不听?父亲刚走,你就想把我白家的心血白白交出去?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怎么,白家死绝,就对得起祖宗了?!” 白老五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非要把事情闹成这样!” “等等,老五!” 白老四审视着他的身影,猛然回想起来:“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来过后山附近?父亲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你说什么?老四,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 白老五怒目圆睁:“我怎么可能帮着外人害父亲?!” “你对大哥二哥的不满,以为我们这些年不知道吗?!” 白老四骂道:“你不就是当年想当家主没当上所以记恨么?再加上上次清虚宗名额的事情,肯定心里有怨气!” “还真是。” 白老三附和道:“老五,你上次可是亲口承认过,你和那帮人接触过!” “你们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 “……” 白家兄弟突然开始争吵起来。 看得出来,表面上和谐,但其实他们背地里的矛盾一直不少,白兮风的死只不过是个导火索而已。 “……” 身为家主的白良弼没有阻拦,只是来到无人角落:“萧兄,我这里还有些丹药需要你帮忙炼制。” “烈蛟养煞丹?” 陈三石问道。 “正是。” 白良弼承认道:“接下来一段时间,还有大批丹药需要道友帮忙炼制,希望道友能够提前留好时间。” “没问题,我自己也需要炼丹。” 陈三石看看干尸,又看看这位家主,心中莫名觉得有些不适,但旋即打消念头,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辞别众人,他回到洞府。 白家兄弟的争吵,也在不久之后有了结果。 白老四悄悄跑到白老五的洞府内,搜出几封没有销毁的密信,发现他并非只是遭到威胁,而是一直在主动联系,从而换取好处。 白家兄弟大怒,直接将其关押到祠堂当中。 一晃,便又是半年多过去。 陈三石的武道境界,也终于来到突破的门槛。 三部八景神二十四真,是为真力境界的核心淬炼。 事到如今,他二十四景神洞开二十三,只剩下最后一尊景神。 在九幽禁地内领悟到极道神通之后,陈三石习武之时在外人眼中,已经完全无法看透,只能看到有一条银龙在他的周身盘旋,四周的一切都变得灼热无比,仿佛置身于火焰山当中。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体内的二十三尊景神如同繁星般不断璀璨闪烁,遥相呼应,唯有角落一隅,晦暗不明。 伴随着一遍又一遍的极道神通演练,陈三石体内的最后一尊神龛,终于泛起三色祥光。 在上古丹方千源真武丹的助力下,大大减少突破瓶颈的时间,仅仅半个月之后,陈三石就摸索到其中的敲门。 青、黄、白三色祥光流转融合,直至合而为一! 右阴神,名包表明,字道生,长二寸三分,青黄白衣。 第308章 取火 三部八景神二十四真,尽数洞开! 霎时间。 陈三石能够感觉到体内原本分散的神龛彻底连为一体,乾坤互补,生生不息。 【功法:龙经(真力后期)】 【进度:0/500】 【效用:取火】 【取火:以法淬体,调用万般火焰。】 真力后期! 陈三石看着左手,调动体内神龛,真力在掌心当中翻涌,扭曲空气,精纯无比。 取火。 简单解释,就是能够把法力之火,加持在真力之上,从而达到利用不同的真力火焰进行攻击! 之后的武道,就不再只是焚天之火。 陈三石深吸一口气,调动浑身真力,在经过景神的洗刷之后,又和吞火决储存的火焰融合。 “轰——” 橙黄色的烈焰升腾而起,其中宛若有万千凶兽奔腾。 万兽烈火! 在此火的加持下,再配合极道神通,就连龙胆亮银枪法,都变得更加刚猛暴烈。 阴魂冥火! 调动火焰之后,登时便有阴魂厉鬼缠绕枪杆枪刃,施展极道神通,枪法变得更加诡谲阴狠。 三种火焰,便是三套不同的枪法,各有优劣,随心所欲使用,必定能展现出更强的威力。 熄灭异火,收起长枪,陈三石感受着体内更加充沛的力量,心下稍微松口气,但很快就被更多的不安取代。 还是不够啊! 起码仙途也要提升到筑基中期,然后还要想办法解决守中子这个麻烦。 这些年来,陈三石凭借以往行军打仗的经验苦思冥想,倘若遇到一支不可能溃败的军队守在大本营,但是想要打赢这一仗,又必须要拿下大本营,该怎么做才行? 没有援兵的情况下,恐怕就只有一条计谋。 调虎离山! 只是…… 前些年在落霞山的时候,就尝试过类似的方法,但并没有奏效,恐怕不简单。 究其原因,还是事情的严重性不够。 毕竟当时的落霞山拍卖会,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对于守中子来说,那些人死也就死了,没有什么实际影响。 想要把他引开,要么需要一个实力相当的人出手,要么就是需要其它地方出现守中子不得不去解决的麻烦。 比如…… 再让他宗门旗下的弟子出一次事? 陈三石记得,九幽禁地出事后,守中子就亲自短暂前往查看过情况,若是再来一次…… 他在心中开始暗暗琢磨着计划,另外打算先去处理好传送阵的事情,毕竟距离五年之期越来越近。 而且前两日,白家人也说,凤鸾石兽提前催熟完成,已经可以拿来炼制丹药。 陈三石结束闭关,通知白朝桐,让她去告诉父亲,帮忙从药谷里把药材取出来。 说起来。 两年多前,白家就下定决心,要先把白朝桐和白安歌送走,会议的时候没人反对,可私底下似乎掀起不小的波澜,因此两人暂时还在黄昏谷内。 “凤鸾石兽?” 白朝桐听完以后,回忆道:“前些日子父亲还在问我,萧前辈什么时候需要就送过去,但我看你一直在闭关,就没敢打扰,我这就去找父亲。” “老五!!!” “……” 两人说话间,祠堂方向突然传来喊声。 “五叔?” 白朝桐当即道:“萧前辈,咱们得去看看。” 最近黄昏谷内并不太平,不用她说,陈三石也已经踩着飞剑朝声音发出的方向飞去。 “在地牢!” 白朝桐说着在前面带路。 祠堂下方的地牢,基本上都是用来关押族内仇人,或者是以前抓来的魔修,少数情况也会用来惩罚犯下大错的族人。 牢笼都是打造法器的特殊铁矿铸造,表面还镌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关押之人都会以法器贯穿各个穴位和丹田,使其无法施展法力。 自从发现白老五暗中和外人通信,企图谋取镇族之宝后,就被关押在此处。 而此时此刻…… 整个地牢当中的人,全部都变成了干尸,包括白老五在内! 魔修杀人从未中止过,基本上每个月都会死人,而且死状全部都跟当初白兮风死时一模一样。 “老五!” 白老七冲入牢房当中,看着地上的干尸,目眦欲裂,悲恸不已。 “怎么回事?” 白麟勋以及更多人匆匆赶来,看着地牢中的惨像,都不由得一怔。 “这……” “连负责看守地牢的那几名客卿都死了……” “最近这些魔修,当真是越来越猖狂,升云宗是什么上宗,这么久也没能抓到根源!” “人手不足啊,据说天水边境,也一直都和魔族、妖族有摩擦,所以像咱们北阳道这种偏僻之地,只要不威胁到大泽主峰的布局,恐怕不会有人愿意管这点‘芝麻蒜皮的小事’。” “……” “老五?!” 白家家主白良弼姗姗来迟,他来到牢房内,看着地面的尸体,大怒道:“人呢?有没有发现人在什么地方?!” “没有。” 最先赶来的白老四摇摇头:“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谷内周边也查过,没有任何痕迹。” “此仇不报,毋宁死!” 白良弼沉声道。 “老大,你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白老七破口大骂:“如果不是你非要把老五关在地牢里,能出这种事情吗?!” “……” 白良弼看着尸体,沉默不语。 “老大!别坚持了!” 白老七悲恸道:“你还看不出来么?他们已经开始对我们下手了,今天死一个明天死一个,再这样下去我们白家就要没人了!” “是啊大伯。” 白老五的长子白安升跪在尸体旁边,痛哭流涕:“本来就不属于我们家的东西,为什么要强留呢……” “大哥。” 向来沉默寡言的白老六,也忍不住开口道:“不然就听七弟一句劝吧,现在把东西给他们,我们立马举族搬迁,方为上上之策。” “家主!” “大哥!” “……” 白老五的死,似乎对白家族人触动很大,从他们的脸上,能够明显看到…… 恐惧! 他们怕了。 白家人真的怕再这么下去,所有人都要死。 “够了!” 白良弼脸色阴沉地打断众人:“此事谁敢再提,家法处置!老二,厚葬老五,把朝桐去升云宗的名额给安升吧…… “萧道友,借一步说话。” 语毕,他领着“萧风”离开地牢。 四周安静,白良弼开口道:“萧道友,来找我是想取‘凤鸾石兽’的吧?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他从衣袖当中取出储物袋。 陈三石接过储物袋,以神识探查,就发现短短几年,那株原本赤红色的凤鸾石兽,表面覆盖上一层淡淡的紫色,散发出来的药力和灵气也远远超过原先。 “千年”对于天材地宝来说,就相当于筑基对于修士,是个极其重要的门槛,突破之后就会发生质变。 有了这株凤鸾石兽炼制不同的“破境丹”,非但能够解决传送阵的问题,自己也能够在接下来的一年内突破到筑基中期。 “多谢白家主。” 陈三石拱手。 “这里还有些药材,稍后我陪同道友一起炼制。” 白良弼说着,又递过来一个储物袋。 陈三石打开一看,旋即脸色微变:“这些阴煞药材,想要培养出来,只怕是比‘凤鸾石兽’还要耗费更多功夫吧?而且最近这段时间,白家主让在下帮忙炼制的丹药,副作用也很多,在下知道不该多嘴,但同为盟友,还是有必要善意的提醒一下。” 除去“烈蛟养煞丹”以外,他这两年还陆续帮忙炼制过“黑煞丹”、“化血丸”之类的魔门丹药。 这几种丹药,由于炼制十分困难,白良弼连帮忙往炼丹炉内添加药材都做不到,因此只好把丹方和盘托出。 “是啊。” 白良弼苦笑着说道:“副作用大,但是丹药的效果也不凡。” “可不是么,几就从真力后期,突飞猛进到真力圆满。” 这话,陈三石并不好挑明直说。 眼下黄昏谷的情况,就算白良弼真的去修炼什么魔功,他也是能够理解的…… 毕竟魔功怎么用,最主要的还是看人。 那小竹子的万魂幡里面,住着的可都是十恶不赦之人。 再者当初的那位凌家老祖凌奎所修炼的阴癸呼吸法,其实也需要以阴年阴月阴日生的女子之血修炼才能成,但他却是为庇护家族传承不得以为之,甚至还会因此自绝前程。 想必…… 白良弼身为家主,遇到现在的状况,再加上兄弟们也意见不合,压力巨大之下的无奈之举吧。 “炼制这些丹药的事情,还请萧道友为在下保密。” 白良弼说道:“道友如果有什么需要使用的药材,只要不影响到我原本的安排,也都可以尽管告诉我。” “没问题。” 陈三石答应下来。 两人轻车熟路地进入到炼丹房当中。 一晃,便是十余日过去。 “成了。” 陈三石送走白家主后,看着手里的破境丹:“也该去见一见瞿道友,处理下莫竹老头儿交代给我的事情了。” 没有片刻耽误。 他易容做莫竹的模样,动身前往大泽坊市,然后通过中间人,把瞿凌川等人叫到附近的凡俗城镇。 “几位道友,好久不见。” 陈三石端起茶壶,为对面的三人一一斟茶。 这次,他把小竹峰上,瞿凌川、邓无常以及紫南,全部都叫了过来。 “呵呵,老萧啊老萧,你胆子可真够大的。” 邓无常一直保密对方是陈磊的身份,调侃道:“最近北阳道没少死人,升云宗也死了好几个,是不是你干的?” “之前不是,但之后可能是我干的。” 陈三石端着茶杯:“邓兄,要不要跟着我再干一票?” “你可拉倒吧。” 邓无常表面上连连摆手,然后私下里传音道:“这事能拿出来说吗?你是不吃糊涂!那瞿凌川还没跟咱们有过合作呢,他可还是李家的人,小心告密啊你。 “另外,这次啥价钱?升云宗的人可不好杀啊,守中子那老东西天天就在大泽主峰坐着,对他们下手风险极大,得加钱!” “呵呵~” 陈三石没有理睬,转而看向女子:“紫南姑娘今日前来,说明东西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紫南递过来一只储物手镯,传音道:“总共一大四小五艘战船,大船可容纳两千余人,加上小船,容纳三千人不成问题。” “才三千人?” 陈三石在心中盘算:“能不能再造几艘,材料我想办法帮你弄。” “真不行,不光是材料不够,时间也不够了。” 紫南摇摇头:“为了打造那艘大船,我这两年耽误许多修炼时间,还请……道友见谅。” “好吧。” 陈三石觉得可惜。 但加上原本的船只,一次性运输五千余人过来,只要有天书阵法在,也勉强够用。 “辛苦紫南姑娘。” 他说着,将原本答应过的报酬奉上,另外还多给了几颗价值不菲的丹药。 “多谢萧道友。” 紫南神色一喜。 “两位。” 瞿凌川看着他们私下里传音的模样,忍不住说道:“不光是萧道友胆子肥,你们两个也不差,这几年升云宗的人找他都找疯了,要是发现你们为其办事。” “瞿道友。” 陈三石拿出储物袋:“这是你要的东西。” “哦?” 瞿凌川拿起储物袋,神识探入其中,看着悬浮在漆黑空间内的破境丹,身体明显一怔。 极品二阶,消耗大量珍贵材料的破境丹! 他当初只是随口一提,想以此为借口,拒绝对方的邀请,结果想不到,竟然真的弄来了。 “萧道友。” 瞿凌川说道:“看来几年前在九幽禁地,道友没少弄到好东西。” 他也曾经去参与过,只是收获不多,而且后来禁地塌陷,险些为此丢掉性命。 “我答应过道友的,自然要努力做到。” 陈三石传音道:“瞿道友既然已经拿到东西,上次承诺的事情,能否做到?” “……” 瞿凌川来回掂量着储物袋,沉吟片刻后,传音入耳,重复着上一句话:“看来这次九幽禁地涌现出来的天材地宝,着实是数量不少啊……” 言外之意,坐地起价。 陈三石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需要依赖别人,自然也不好表露出怨言,只是说道:“道友不妨直说,还需要些什么,在下一定尽力满足。” 第309章 子母血煞蛟龙 “在下也并非是想借此跟道友索要更多财物,但最近几年修为瓶颈,实在是难以突破,希望道友能做理解。” 瞿凌川解释两句后,传音道:“在下还想要两颗破境丹,外加上至少两种结丹灵物,以及……” 他接连说出许多价值不菲的天材地宝。 “……” 饶是陈三石,也颇为感到肉疼。 而且有些东西,他目前根本就没有。 “萧道友?” 瞿凌川看到他迟迟不答,便作势要走:“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好强人所难,不过道友放心,你找过我的事情,我也不会轻易透露出去。” “瞿兄且慢。” 陈三石将其叫住,传音道:“你说的那些东西,大部分就算没有,我也可以想办法去帮瞿兄购置,唯独两种结丹灵物,在下目前只有‘火灵芝’这一株,就算愿意消耗灵石,恐怕也不见得买得到。” 那株火灵芝。 是他在剿灭归元门弟子之后得到的战利品,倒是足够两个人使用,可更多的,就真的没有了。 一颗筑基丹就足够底层散修生死相搏,能够提升结丹成功率的结丹灵物,自然价值连城,属于是有市无价。 “看来萧兄还真有结丹灵物。” 瞿凌川在心中再次感慨,对方的运气也实在太好了些。 他继续说道:“在下觉得,我的条件其实并不过分,毕竟真要是答应替道友做事,无异于冒天下之大不韪,自此以后在修仙界,就再也没有任何立足之地。” “这样吧。” 陈三石思忖之后,再度开出条件:“只要瞿兄点头,火灵芝现在就可以给你,至于另外一种结丹灵物,我也可以承诺,但凡得到,就一定会优先给道友,如何?” “也好。” 瞿凌川答应下来:“不过空口无凭,不如道友发下天道大誓,这样也好让我之后无所顾忌,如何?” 天道大誓! 所谓天道大誓,其实就是类似于“契约”的东西。 一旦承诺之后,将来若是做不到,就会影响发誓之人的心境,极有可能导致突破境界时走火入魔。 此种誓言,一般都是交易双方互相发誓,如果仅有一方发誓,又不是自愿的话,往往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要求”。 大泽坊市的传送阵,关乎到整个东胜神洲的生死存亡。 陈三石别无选择。 而且他向来信守承诺,本来也会说到做到,既然对方非要要求的话,也只好照做。 但也就在他准备发誓的时候,一直守在厢房门口的东方景行,却是豁然闯将进来。 “这位姓瞿的道友,要求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东方景行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家萧师兄目前答应给的东西,已经是你拼命都未必能得到的,而且萧师兄向来金口玉言,你何必在这里苦苦相逼?!” “嘶~” 瞿凌川上下打量着太监:“这位小兄弟,这话说的不对,在下也只是想要个保证而已,难道有错吗?” “师弟。” 陈三石呵斥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好啊,非要发誓是吧?” 东方景行不顾阻拦地说道:“我来替师兄发这个誓!” 他知道,皇帝陛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但这跟发天道大誓不是一码事。 单单是承诺的话,只是会尽全力去做,但一旦发誓后,就会像是一块石头压在身上,如果没办法达成目标,就会永远像是心中欠了一笔债一样。 “我东方景行,以日月山川,乾坤大道起誓……”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东方景行就快速结印,朗声对着窗外的苍穹,发下狠毒的誓言。 “你这……” 瞿凌川看着年轻人果决的行径,明显吃了一惊。 “瞿道友。” 东方景行眯起眼睛:“够还是不够?!” “呵呵~” 瞿凌川在心中盘算着。 这小子愿意代替萧风发天道大誓,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好,已经算是足够。 如果他再执意相逼,搞不好会适得其反。 想到这里,瞿凌川开口道:“够,当然够了。” 他将目光转向旁边,“萧风道友,从现在开始,瞿某人就听凭你的差遣了,需要我做些什么,就尽管说出来吧。” 陈三石看了眼小竹子,暂时顾不上理睬,只是回复对方的问题:“暂时什么都不需要做,瞿道友只用守在传送阵附近,等到我需要的时候,将其打开即可。” “好。” 瞿凌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下谨记,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等候萧兄的消息。” “且慢!” 东方景行将其拦住:“瞿道友,方才在下发过誓,你是否也该发个誓,否则的话,谁知道你会不会中途倒戈?” “……” 瞿凌川怔了下,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自然可以。” 他说着,也发下天道大誓,承诺将来,必定会帮忙打开传送阵,这才得以离开。 “邓兄,紫南姑娘。” 陈三石转而看向两人:“不知道二位,愿不愿意再跟在下合作一次,我是指,长期合作。” “长期?” 知晓对方真实身份的邓无常,自然明白什么意思。 “这个不着急。” 陈三石说道:“等到一年之后,再给我答复吧。” 天墉城仍旧需要外来修士。 但想要对方同意,恐怕需要大汉先在接下来的危机当中存活下来。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告辞了。” 邓无常和紫南,也先后离去。 房间之内,只剩下陈三石和太监两人。 “噗通——” 东方景行重重跪倒在地:“奴婢死罪!” “哦?” 陈三石看着对方,故意问道:“何罪之有?” “奴婢不该擅作主张,代替陛下发誓,只是觉得那名瞿姓修士蔑视皇威,实在看不下去。” 东方景行咬着牙说道:“如果不是需要用到此人,奴婢定然要把他炼到万魂幡当中!” “看来你还知道自己擅作主张。” 陈三石说话间不怒自威:“倘若他方才被你惹怒,岂不是坏了神洲生死大计?” “请陛下责罚!” 东方景行重重叩首。 “下不为例。” 陈三石沉默良久后,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地说出这四个字,然后跨过对方身边,心中感到一丝欣慰。 这孩子从小跟着他长大,倒是知道为自己考虑。 只是有些规矩,表面上是不能破的,否则朝廷会乱套。 “奴婢叩谢陛下开恩!” 东方景行重重道。 “对了。” 走出几步后,陈三石补充道:“去通知一下汪将军他们吧,按照前阵子我和你说的做,然后前来大泽坊市附近集合。” 调虎离山之计,已经可以开始着手安排。 “奴婢明白,汪将军他们都已经准备好。” 东方景行顿了下:“对了陛下,诛仙门的上官思衡求见。 “上官思衡?朕知道了。” 陈三石没有再停留,阔步离去。 九幽禁地开启之时,诛仙门的人遭到术法追踪,不得已逃出北阳道,足足两年多以后才摆脱追踪回来。 以至于再见面时,连堂主上官思衡都看起来憔悴不少。 “上官兄台,好久不见。” 坊市茶楼内,陈三石和对方打着招呼。 “萧兄别来无恙。” 上官思衡开门见山地说道:“据我所知,天地封印松动的日子马上就要到来,道友和东胜神洲的人,可想到什么好法子应对?” “未必算是好法子,但总算值得一试。” 陈三石问道:“贵宗那边,可有请来帮手?” “实不相瞒,在下成功联系到好几位前辈,可是北阳道偏僻,和天水南方还有昆仑山阻隔,等到他们抽开身赶过来,恐怕已经是大泽主峰古宝启动之后的事情了……” 上官思衡先是叹息,然后又坚定地说道:“不过道友不用担心,可以通知陈磊,就说我们诛仙门的人,会和他们同生共死。到时候就算没办法阻止破坏封印,也要让升云宗的守中子掉一块肉。” 陈三石淡然道:“那我倒是该替陈兄,谢过诛仙门。” “志同道合,不必客气。” 上官思衡转移话题道:“除了这件事情,我们这两年,对于潜伏在北阳道的魔教势力,有些新的发现。 “他们此次前来北阳道传教布局,一方面是为了响应边境的正魔大战,想要举行大祭,但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从黄昏谷白家手里得到镇族之宝。 “也就是说,为了隐藏宝物的消息,他们不惜耗费巨大的波折,来进行一场血祭吸引注意力! “只是黄昏谷的镇族之宝究竟是什么东西,我还是没能弄清楚。” 陈三石推测道:“大概率和培养灵植有关,效果类似于神木灵液,最近白家自己,也在为这件事情头疼。” 在听说内情后,上官思衡说道:“既然如此,白家还不如直接把东西给诛仙门,我们可以对其进行庇护!” “……” 陈三石直接戳破道:“上官道友自己都终日奔波逃命,确定还能庇护一个人数众多的家族?” “也是。” 上官思衡继续先前的话题:“这次在北阳道,负责指挥秘密行动的魔教堂主,名叫曹东君,筑基后期境界。 “这个境界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让我感觉到其中有些古怪。 “如果说白家镇族之宝,真的能让全天下修士趋之若鹜的话,仅仅一个曹东君,凭什么有十足的把握? “而且数年前,七杀宗赶来北阳道之前,还特意去了一趟万妖国,耗费不少人手,诛杀一对‘子母血煞蛟’,不知道和镇族之宝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 “子母血煞蛟?” 陈三石阅读过相关的简短记载。 子母血煞蛟,其实就是一种母子终生相伴的蛟龙,数量稀少,性情残暴。 这种蛟龙的习性十分特殊,不论两者怎么修炼,大部分境界都会加持在子蛟龙的身上。 因此,它们即便生活在一起,两者之间的境界相差也会越来越大。 可更奇怪的是,母龙又能通过血脉,死死地控制住子蛟,关键时刻,甚至会让子蛟牺牲,自己活命。 至于这种古怪蛟龙死后,身上的各个部分能有什么作用,书上没写,他就不得而知了。 “作用有很多。” 上官思衡讲解道:“由于其体内的血煞之气极重,魔修最喜欢吃它的血肉,再把它的筋骨鳞片拿来炼制法器。 “我猜测,来北阳道之前,他们特意屠杀一对子母蛟龙,肯定是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上官兄说得有理,这件事情还要劳烦你再多多探查,如果能够搞清楚魔教的计划,说不定能给我们可乘之机。” 陈三石说道:“另外,最近有些事情,也需要贵宗出些人手帮忙。” 他告知部分关于调虎离山的计划,然后又交换一些其它的情报,不知不觉间,就交流足足半日。 等到他走出茶楼时,已然是黄昏时分。 除去风花雪月的场合之外,大泽坊市的各个商铺,也都开始陆陆续续打烊,散修们也各自返回洞府区域休息。 陈三石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来到中品洞府的居住区域,轻轻敲响一户宅院的大门。 不久之后,大门敞开。 一名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爷爷?!” 他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双眸中先是闪过惊喜,但随即就变得十分警惕,手里更是掐着法印,质问道:“你是谁?!” “莫竹道友的旧友。” 陈三石平静道。 “……” 莫林似乎想明白什么,神色黯然道:“我爷爷他……仙逝了?” “不错。” 陈三石肯定道。 早在两年前,他就把莫竹遗留下来的大部分财物,都转交给这位年轻人。 只是由于坊市对于身份的核查很严格,他经常需要用到莫竹的身份,所以一直没有把死讯公开。 而《真符典籍》由于内容复杂,连副本拓印都极其缓慢,直到不久前才完成。 因此陈三石今日前来,是准备根据承诺,把典籍的副本交给对方,再顺便传授一些心得。 如果对方愿意的话,他还会教导功法、修炼要诀,以此来回馈莫竹临终赠礼的人情。 第310章 魔功 “……” 莫林拿着玉简,看着其中的内容,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末了,他拱手躬身一礼:“谢过前辈。” 对于散修们来说,人死了,东西也就成为无主之物,谁捡到算是谁的,即便是不归还也没人知道。 “是我得到莫道友赠礼,应该是我说谢才对。” 陈三石问道:“小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莫林收起玉简,思忖后坚定地说道:“南下天水,拜入仙宗。爷爷是为我而死,我、我应该走出一条仙途大道来,方能对得起爷爷的在天之灵。” “也罢。” 陈三石知道对方资质不上不下,恐怕难以在仙宗当中立足,但他也不好多劝,只是递过去一张纸条:“倘若日后走投无路,可以去这里。” 纸条上面,写着的是一个凡俗城池的酒肆,那里是天墉城在北阳道的联络地点之一。 “晚辈记下。” 莫林恭恭敬敬地说道。 “这些你也收下。” 陈三石又递过去几瓶丹药,拍拍对方的肩膀后转身离去。 走出坊市的后,他径直返回黄昏谷,马不停蹄地闭关修炼。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 不知不觉间,就又是半年过去。 各项技艺稳步提升的同时,仙途境界也在不断增长。 【功法:吞火决.筑基初期】 【进度:455/500】 …… 只是可惜,陈三石的手中,并没有武道《龙经》的后续传承,如果改修其它功法,除非本来就和《龙经》极为适配,否则的话很可能影响到武道上限。 按照原本的正常流程,他的下一个境界,应该是真力境圆满。 三部八景神二十四真洞开之后,真力圆满境界,则是淬炼体内的五藏之神,令五行合一,打造出“琉璃脏器”。 在这之后,配合天材地宝,才能够淬炼金身,成就金精肉体,琉璃五脏,琉璃金身。 现如今,白家家主白良弼,目前貌似,就在这个境界努力修行。 “轰隆隆——” 洞府外传来的巨响,打断陈三石静坐。 是大泽坊市! 他打开石门,掠空而起,眺望远方,就看到大泽主峰山巅之上,有一道夺目的金光冲天而起。 距离封印松动的日子越来越近,升云宗已经开始着手准备阵法启动。 根据诛仙门后来提供的情报,封印破除之后,距离北阳道较近的仙宗,都会派人前往东胜神洲勘探。 时间变得愈发紧迫。 倒是北阳道有关于魔修的乱子,绝大部分区域,都突然之间变得平静下来,透露着暴风雨来临前的诡异气氛。 只剩下极少数地方,还有人口失踪的事情发生。 其中…… 就包括黄昏谷。 短短半年,白家就失踪二十余人。 导致黄昏谷内人心惶惶,就连陈三石每日夜间,也要专门抽出时间来巡逻,但始终没有收获。 数日前。 他在事发之后,第一时间就赶到现场,并且亲身遭遇,那名能够把活人炼成干尸的魔修。 奈何对方的实力,甚至要超过他不少,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将其留住。 因此,陈三石已经做好打算,准备暗中从外面找帮手过来,争取在魔修下次出手后将其拿下。 “小竹子。” 他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笺:“今日你把这封信,送给诛仙门。” “遵命。” 东方景行立即照做。 陈三石则是踩着飞剑遁出黄昏谷,直奔着荣华城而去。 …… 荒郊。 “苦啊!” 升云宗弟子朱清风盘膝坐在仙鹤后背,对着身边的同门师兄弟嘀咕道:“这回咱们来北阳道,什么也没捞着不说,整天忙得像是牲口,随时还会有生命危险!” “是啊。” 同门弟子附和道:“九幽禁地塌陷,章瑾辰师兄他们都死在里面,前段时间,魔修更是疯了一样,到处抓人练功,搞得我躲在大泽坊市都不敢出来!” “说到章瑾辰章师兄……” 朱清风沉声道:“到底是什么人干的?胆子也实在太大了些,谁不知道章师兄是二长老最器重的弟子,咱们这一代里天资最好的结丹预备。 “因为这件事情,二长老雷霆震怒,又派遣大量弟子前来调查,连他另一名真传弟子也来了。” “管他呢,总之快结束了!” 同门师弟说道:“最多再有半年,上古残宝启动,把东胜神洲的乌龟壳打烂,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嗯。” 朱清风颔首道:“这次事情虽然麻烦,但好歹能够兑换的宗门功勋不少,回去之后拿到资源,咱们的境界必定能够更上一层楼。” “呵呵,行了。” 队伍当中,年纪较大的修士开口道:“咱们还是快些吧,最近‘环采阁’的那些仙子可是抢手得很,去晚了就轮不到了!” “对对对!” 聊到这个,朱清风双眼发亮,回味无穷地说道:“不亲身体会,永远不会明白当中奥妙!就像王竣师兄一样,到现在还是个纯阳之身呢!” “王竣师兄哪里都好,就是太过胆小,尤其是筑基之后,做什么事情都怕沾染上因果。 “咱们那位赵师姐对其倾心,可他倒好,有多远躲多远,知不知道怎么想的。” 升云宗一行人说说笑笑,朝着荣华城的方向飞去。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头顶,陡然亮起道道血色光芒,在空中结成网状,朝着下方笼罩而来。 “不好,有埋伏!” 朱清风等人慌忙祭出各自的法器,应对突如其来的变故。 好不容易解决掉“天罗地网”,他们才发现自己早就陷入到重重包围当中。 放眼四周,密密麻麻全部都是魔修,这些人戴着面具,遮掩着真实面容,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法器,浑身杀气腾腾。 “好大的胆子,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朱清风厉声呵斥道:“我们可是升云宗的内门弟子,你们这些魔修欺负欺负散修也就算了,敢对我们下手,莫不是活腻了?!” “升云宗算什么东西?我们又不是没有杀过!” “休说是你们,那归元门、灵寂洞的人,可曾在我们手底下活命?!” 面具魔修们不由分说地杀将过来。 升云宗结伴的弟子,总共只有五人,哪里抵挡得住数十人的突袭围攻,顷刻之间就死去四人。 只有朱清风一人身负重伤,侥幸逃脱,哭爹喊娘地直奔着大泽主峰而去。 “撤!” 鬼面修士们并没有追杀的意思,简单打扫战场后,便四散离去,很快就彻底消失不见。 …… 大泽主峰。 “轰隆隆——” 摧魔大阵进入到半运转状态,阵眼位置,悬浮着一柄金色的飞剑,其中蕴含着来自远古的无上威能。 阵法以灵脉为根基,源源不断地为上古残剑提供着法力,剑气暴虐无比,蓄势待发。 不远处,金丹修士守中子一如既往地盘膝坐在悬崖边缘。 他的左侧是亲传弟子王竣,右侧则是站着一名留着短须的年轻弟子。 “四长老!” 年轻弟子先是恭敬行礼,然后催促道:“师父又传音过来,希望长老能够尽快找到杀害章师兄的凶手。” 守中子缓缓睁开眼睛:“彭瑞啊,我知道你师父痛失爱徒,心里不舒服,可总得分个时候吧?眼下正是摧魔大阵运转的关键时候,老夫实在是难以脱身。” “四长老说的是。” 彭瑞委婉地说道:“可近期魔修在北阳道的举动实在古怪,如果不把他们解决的话,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同样有可能影响到大事。” “……” 守中子无法否认这点。 北阳道的魔修,明显是有组织有预谋,不可能是漫无目的屠杀,再加上北阳道距离西部边境距离不算太远,如今交战不断,谁也不知道其中是否有着关联。 他正在思考对策间,外放的神识就注意到有人在接近。 “四长老,是我,是弟子我啊!” 朱清风终于见到老者,再也支撑不住御剑飞行,摇摇晃晃地坠落跌倒,连着吐出数口鲜血。 “朱师弟?” 王竣连忙上前:“你们这是?” 眼瞧着朱清风要昏死过去,守中子屈指一弹,将一粒丹药送入对方口中,接着又施法调理。 良久之后,这名弟子这才缓过来,气息逐渐变得平稳。 “说说吧。” 守中子说道:“怎么回事?” “是魔修!” 朱清风情绪激动,但声音虚弱地说道:“今日我跟李师兄他们一起在荣华城外巡逻,,突然之间遭遇大批魔修……” 他将不久之前的经过,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照你这么说,他们很可能就是杀害章师弟的人?!” 彭瑞追问道:“具体在什么地方?” 一通盘问之后,他抱拳道:“四长老,数量如此之多的魔修一起行动,必定会有人留下蛛丝马迹。 “如果你脱不开身的话,就请给弟子派几位师兄弟,弟子这就去追查,或许会有收获!” “嗯……” 守中子沉吟片刻,知道阻拦不住后,只好答应道:“好吧,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但行事务必小心,一切以自身的安全为主。” 他面前的这名弟子,天资虽然不算多少,但却是升云宗太上长老唯一存世的血脉后人。 偏偏又和章瑾辰关系要好,非要来掺和北阳道的事情。 “王竣!” 守中子补充道:“你性格沉稳,办事老夫放心,接下来这段时间,就由你协助彭瑞调查。” “……” 王竣怔了下,只好答应道:“弟子明白。” …… 与此同时,凡俗荒山当中,破旧的古庙内。 “陛下放心,事情办妥了。” 司马曜详细汇报经过。 “好。” 陈三石沉声道:“就按照原计划进行,每次放出一点线索,一步步把他们引到这里来。” 想要对大泽主峰下手,就必须要想办法解决金丹修士这个麻烦。 接下来。 他会步步为营,把大量升云宗弟子吸引到提前准备好的埋伏圈内来。 到时候,守中子就算是再怎么谨慎,也很难坐视不管,而只要他一动,陈三石便有机会对大泽主峰下手。 而且根据他收集的消息。 先前死在女瞎子手下的章瑾辰在宗门内地位不凡,而且赶来帮他报仇的彭瑞,更是和升云宗太上长老有血脉关系。 种种缘由,算是增加几分成功的概率。 剩下的,也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安排妥当之后,陈三石又一刻不停歇地跟约好的诛仙门会面,在天黑之后,暗中潜入到黄昏谷内。 上官思衡是货真价实的筑基后期。 有他在这里帮忙,倘若那名魔修再敢出现,就必定不可能轻易逃脱。 蹲守一连数日,黄昏谷内都平安无事。 直到第五日,约莫两更天时,潜藏在夜空当中的陈三石,猛然听到谷内东南角落里传来的动静。 “上官道友,快!” 他说话的同时,便已经朝着地面俯冲而去。 “这里……是白老七的洞府?!” 陈三石一剑劈开大门,闯入到练功室内,就恰好看到血腥一幕。 一道身材高达,魁梧如虎的身影屹立在黑暗中。 他的右手死死掐着白老七的脖颈,将其高高举起,丝丝缕缕的血气从尸体当中吸收到体内。 月光洒入房间内,可以看到魔修的手臂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鳞片,手掌更是生长着一根根利爪,俨然已经不是人族修士的模样,更像是传说中的妖修。 “砰!” 魔修早就注意到有人接近,在彻底吸干尸体之后,脚下一踩,身体仿佛化作狂风般,倏忽便破窗离去。 “孽畜,受死!” 上官思衡准备多时,双手掐诀施法,飞剑之上青光大方,裹挟着磅礴似海的法力轰然砸下。 魔修双臂交叉护住心脏,身体表面的鳞片和飞剑相撞,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冲击力下后退数步。 九尺天倾! 陈三石手持玄元剑,水行真力悍然爆发,形同惊涛骇浪般,倒灌在对方的身上。 “咚——” 魔修再次后退,钢铁般的身体直接撞碎有阵法保护的洞府墙壁。 但与此同时,他原本遮盖面容的兜里黑帽也脱落下来,露出原本的真实面目。 “白家主?” 第311章 息壤 魔修藏在斗笠下的面颊表面,布满细密的玄青色鳞片,五官扭曲变形好似兽类,瞳孔当中早已没有双眸,只剩下血红色的一片,形同黑暗当中的血色灯笼。 唯有面孔之下,透露着熟悉的模样,赫然便是白家家主,白良弼。 “白家主?” 陈三石即便是早有心理建设,当真目睹这一幕后,也还是有些难以相信,因为他杀的,可都是自己族人。 当然。 不排除一种情况,那就是当初在凉州的时候一样的情况,白良弼是被人用特殊手段控制住,才变成现如今这副模样。 “轰!” 已然非人的白良弼猛然发难,身体好似投石车抛出来的巨石般,裹挟着刀刃般的煞气罡风朝着前方撞去。 他早就踏入到真力圆满境界,如此蛮力近乎势不可挡。 “困!” 上官思衡抬手一挥,就在对方的四周召唤出一面面坚硬的岩石墙壁,将其困在其中。 然而也只不过是阻挡片刻就轰然炸裂。 “轰隆隆——” 白良弼和上官思衡的飞剑撞在一起,两人各自后退数步,但这也给他可乘之机,纵身一跃踩着罡风没入夜色当中。 陈三石御剑追赶,双手不断结印,接连施加【劈风法印】,速度随之暴增,紧紧追在魔修身后。 在来到黄昏谷周边的峡谷附近时,他突然从怀中摸出一个阵盘,以法力将其激活。 霎时间,数不清的金光铁链从山林当中翻涌而出,形同无数蟒蛇捕食,势要将魔修撕个粉碎。 天煞呼吸法! 白良弼不躲不闪,体内景神尽数苏醒,将浩瀚的灵力转化为磅礴真力,双爪攒劲,朝前猛推,直接掀起一阵风暴,将金光锁链尽数剿灭殆尽。 但也就是这耽误的片刻,上官思衡追逐上来,他先是祭出一剑刺向对方眉心,趁着这一剑拖延的时间,又从储物袋当中取出一张湛蓝色的符箓捏在双指当中,最终念念有词,末了大喝一声: “镇!!!” 湛蓝色的符箓在半空中陡然放大,化作一座顶天立地的巨型宝塔,径直朝着蚂蚁般渺小的魔修镇压而去。 玲珑宝塔炼制而成的符宝! “轰隆隆——”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白良弼从高空笔直坠落,重重地砸入山体当中,引发一场山崩地裂。 陈三石接踵而至,极道神通施展开来,手中的玄元剑每次出招,都蕴含着世间剑道之无极。 他和上官思衡左右夹击。 十几个回合之后,白良弼终于落入下风,在重击之下,身体好似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在百丈之外砸出一个陨石般的深坑。 “白家主!” 陈三石提着剑再度逼近:“你这是想要去哪里,难道不应该把话说清楚么?” “萧道友当心!” 耳边响起上官思衡的声音。 漫天尘埃当中,骤然亮起一点雷光,旋即便有一场浩大无比的风暴,从中横扫而出。 事实上,在得到提醒之前,陈三石就已经通过【观气术】注意到异常,提前朝着后方撤去。 可即便如此,那道雷霆风暴还是追逐而至。 厚土决! 陈三石凝聚盾牌,然而却顷刻间四分五裂,甚至无法做到反弹,整个人只感觉到极度窒息,失去重心后重重砸向地面,撞倒一颗直径长达丈余的千年古树。 万年震神柳! 只见白良弼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根柳枝,表面生长着生机盎然的嫩芽,嫩芽当中又蕴含着雷霆风暴。 “再镇!” 上官思衡操控着符宝,与之展开激烈的斗法。 不多时。 符宝的光泽就明显变得黯淡下来,显然是正在承受巨大的消耗。 而对面的白良弼,也逐渐变得虚弱,开始难以承受强行驱使万年镇神柳带来的副作用。 “够了!” 又是一次交手过后,白良弼身形暴退,同时大喝一声。 于是乎,双方偃旗息鼓。 “咳咳咳咳……” 白良弼咳嗽几声,体型开始缩水,身体表面的鳞片迅速褪去,面容也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 他无奈地说道:“萧道友,是场误会,不要再打了。” “哦?” 陈三石看着对方的样子,知晓白良弼有着清醒的意识,并非遭到控制,也就是说…… 他是故意杀害白兮风以及其他族人! “在那边!” “快!” “……” 几人说话间,远处传来响动。 方才闹出的动静太大,整个黄昏谷的人都在朝这边迅速聚拢。 “萧道友!” 白良弼浑浊的瞳孔内布满血丝:“还请你先帮忙隐瞒,否则黄昏谷大乱,你我再也没有机会斗赢那些人!” 他顿了下,补充道,“只要萧道友答应我,我……可以把事情真相告知道友!” “……” 陈三石瞧出他有难言之隐,而且只要自己跟上官思衡待在一起,也不怕对方暴起伤人。 他思考再三后,点头答应下来:“好。” 与此同时。 白家族人乌泱泱地赶来。 “大哥!” 白麟勋匆匆而至:“你们这里怎么样?!老七、老七遇害了!” “又跑了?!” 白老四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魔修,便得出这个结论。 “嗯。” 白良弼指着东南方向,佯装愤怒地说道:“我和萧道友共同阻拦,也没能留住对方。” “老七也遇害了……” 白老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啊,那就死,那就一起死!跟我去追!!!” 他说着,就领人直奔东南方向而去。 其余族人,也四散开来,在附近搜索踪迹。 至于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 直到数日后,黄昏谷内才归于平静,但同时也死气沉沉。 “轰——” 唯有大泽主峰的摧魔大阵,时不时朝着天空射出一道光束,发出雷震般的巨响,打破黄昏谷的宁静。 …… 家主洞府内。 “萧道友,请坐。” 白良弼主动斟茶倒水,同时询问道:“不知道道友这位朋友姓甚名谁,是何方修士?” “诛仙门,上官思衡。” 上官思衡简短地回答。 “原来是诛仙门的人。” 白良弼颔首。 “白家主,现在可以直说了吧?” 陈三石开门见山地说道:“在下早就通过炼制的丹药,猜到你在修炼魔功,但是却万万没想到,用来当炉鼎的对象,居然是白家主的亲生父亲和亲生兄弟。” “……” 白良弼手臂一颤,连带着茶水洒在桌面。 他沉默良久后,才一字一顿地说道:“是父亲要求我这么做的。” “白前辈自己要求的?” 陈三石将信将疑:“原因呢?” 白良弼放下茶壶,低头看着桌面,陷入到回忆当中,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数年前,我外出办事,偶然间抓到一名魔修,从他的身上,得到一套魔修功法和一份龙血。 “这套武道魔修功法,名为《炼血大法》,能够融合高品阶妖血后改造自身,再以‘炼血’来飞速提升自身修为。 “所谓‘炼血’,正如你们所见那般,就是把活人吸成干尸,越是血脉相近、修炼的功法相同,效果就越好。 “很早之前,我就开始修炼这套功法了。 “但那个时候,我只是扮做七杀宗的弟子,去袭杀其他敌对家族或者镇魔司的人,并没有,也从来没有这个打算对自己人下手。 “因为白家还有希望。 “只要清虚宗答应接纳白家,我们就可以举族搬迁,远离北阳道,脱离险境。 “可…… “后来的事情萧道友知道,清虚宗并不愿意管这件事情。 “再加上父亲从九幽禁地回来之后,就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倘若父亲走后,白家没办法出现一名真力圆满的武者,那么就会死的悄无声息。 “所以父亲临终前,就让我对他使出炼血大法。 “至于老五、老七……” 说到这里,白良弼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语气却透着坚定和愤怒:“他们死的活该! “萧道友有所不知。 “老五、老七他们这几年和镇魔司的人勾结,屡次三番想要偷走镇族之宝献给那些人! “这是我白家的根基! “根基若毁,白家也就不复存在,是他们违背祖宗,忤逆家法在先,我身为家主自当清理门户! “拿他们来修炼魔功,反倒算是一种赎罪! “事到如今,我已真力大圆满,其余各种材料也都准备就绪,不需要多久,就能够突破到泥塑金身境! “到时候,就算守中子,我也不再需要惧怕! “所以,接下来我闭关的日子,还请萧道友帮忙护法,只要我突破成功,来日也可以帮道友消灭仇敌!”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陈三石微微颔首,还是觉得事情有些古怪,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来具体缘由。 “绕来绕去,其实还是为贵族的镇族之宝。” 他发问道:“白家主,能不能透露个底细,也好让在下做到,心中有数。” “……” 白良弼犹豫良久,最终一拍桌子:“也罢,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着萧道友的了!” 他若是再隐瞒下去,无法得到对方信任,只怕是在危难关头,白家连最后一位盟友都要失去。 “只是……” 白良弼看向对方身旁:“这位上官道友实在抱歉,我只能相信萧道友一个人。” “呵呵~” 上官思衡讪笑道:“没问题,在下虽然好奇,但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 “只是另有一事相求。 “白道友可不可以,把那套《炼血大法》拿给在下看看。” “没问题。” 白良弼点头答应,朝着对方丢出一块玉简:“只是修炼此功,需要三阶之上的龙血,道友就算学会,也是无法修炼的。” “无妨。” 上官思衡拿起玉简,开始专心致志地浏览其中内容。 “那就请上官道友在此等候,我们去去就回。萧道友,请随我来。” 白良弼离开洞府,在前方带路。 两人离开黄昏谷的居住区域,来到药谷当中。 “萧道友的修行之路,是否坎坷?” 白良弼一边走,一边冷不丁地发问,然后也不等对方回答,就自顾自地说道:“我白家崛起,其实也不过最近几十年的事情。 “最初的时候,我白家族人只不过是凡俗当中,贩夫走卒的草芥,连吃饱肚子都成问题,更不要说修炼。 “直到后来,老祖宗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套《破风剑法》,才真正走上修行之路。 “但那也是最底层的武夫而已,足足六代人的心血,才供养出来一名真力武者,得以加入镇魔司,成为一名喽啰。 “像我们这样的家族,不出意外的话,就算再奋斗百年千年,恐怕最多也就是个银牌镇魔卫。 “可谁知道,泼天的机缘,突然之间,砸到了我的祖父身上,令我白家在五十年内迅速发展壮大,后来又来到北阳道,占据一条灵脉,稳住脚跟。 “这泼天的机缘,就藏在药谷当中。” “看来。” 陈三石徐徐道:“贵族的镇族之宝,果然要比神木灵液还珍贵。” “知道不论是镇魔司、李家、还是七杀宗,他们为什么明明对宝物虎视眈眈,却又不敢直接明面上攻打黄昏谷吗? “就是因为此物一旦现世,休说是那些金丹宗门,就连元婴,乃至于天水天宗都会来出手抢夺。 “到时候,谁也拿不到。” 说话间,白良弼已经穿过药圃,来到更加茂密的丛林当中,拨开大片的灵草,露出一个极其隐蔽的地下洞府石门。 “嗡隆隆!” 石门洞开,狭窄的甬道内并没有火光。 “就在里面。” 白良弼率先入内。 陈三石抚摸着储物戒,观气术更是全力施展,以应对突发情况,即便白家主埋伏自己的可能性不大,他也还是要有所防备。 “萧道友,在下有个问题想问你。 “我等修仙问道之人,其实求的不过是一个天地同寿,本来和和气气,互相帮扶,实际上却为何总是互相杀伐,秩序混乱?” 白良弼自问自答道:“是资源! “天地之间,灵气有限,辅助修行的天材地宝,更是数量稀少,想要求大道,就不得不去争取抢。 “而我要看你看的东西,能够创造无穷无尽的天材地宝! “它的名字,叫做‘息壤’!” 第312章 皇天 “息壤?” 陈三石曾经在翻阅典籍之时,见到过相关的记载。 息壤者,言土自长息无限。 通俗些来解释,就是能够能做无限膨胀的无尽土壤。 传说远古时期,曾有妖神掀起天地洪水,便是人族仙帝以息壤抵御,后来更有人用息壤打造兵器、城池…… 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这和创造无尽的天材地宝之间有什么关联。 “你说的,是后土息壤。” 白良弼看出对方的想法:“而我说的,是皇天息壤。” “皇天息壤?” 陈三石疑惑。 “皇天后土,是为天地法则,传闻第一次天道崩塌之时,他们各自化作一种息壤。 “而我白家的镇族之宝,就是两种息壤之一——皇天息壤。” 说话间。 两人再次遇到一道石门。 “道友,请看吧。” “嗡隆隆——” 白良弼双手猛然推开石门,一片广袤无边的云海,陡然出现在视野当中! 没错…… 就是云海! 任凭谁也不会想到,在这黄昏谷的地下,竟然是藏着另外一片“天穹”,放眼望去,祥云铺天盖地,雾气氤氲升腾,活脱脱一处人间仙境。 置身其中,陈三石一时间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地下密室,还是天上人间。 更令他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是云海当中,竟然生长着各式各样的灵植,无一不是格外珍贵。 其中还包括着大量极其难以存活的“不灭草”。 怎么种的? 陈三石俯下身子,伸手去地面探查,结果并没有触摸到“土壤”,只感觉到丝丝缕缕的凉意。 这些灵植,竟然是种植在云彩上的! “皇天息壤,也可以称之为皇天云海。” 白良弼悠悠讲解道:“它的作用,类似于神木灵液,能够极大提升灵植的生长速度,最关键的一点是……它可以无限大。” “无限大?”陈三石猜测道,“你是指,这片云海可以像厚土息壤一样自我生长,不断向外扩张?” “不错,云海扩张出来的的范围,都可以用来当做灵田,只是‘催熟’的效果,会随着距离核心区域的远近程度越来越弱,但也是极品灵田。” 白良弼双手负后:“所以我才说,拥有皇天息壤,就近乎相当于,无尽的资源。” “原来如此。” 陈三石眺望远处:“白家主所说的核心区域,是指……” “随我来。” 白良弼脚下轻轻一点,身体便乘风而起,在漫天云雾当中,好似在腾云驾雾,犹如世外仙人。 陈三石紧随其后。 皇天息壤虽然可以无限扩张,但受到白家条件限制,实际上的范围并不大,他们很快就来到最中心的位置。 一片白茫茫的云海当中,有着一团七彩祥云,祥云的表面,生长着一株看起来像是腾蛇般的朱红色灵植。 赤翎腾蛇草。 同样是珍贵的天材地宝,一般情况下,都是武道修士突破金身境瓶颈时才会用到。 而且目测这株“赤翎腾蛇草”,已经有两千余年的年份。 “这朵七彩祥云,就是皇天息壤的核心,只要把它随意放置在有灵气的地方,就能够无限扩张。 “在它上面种植天材地宝,生长的速度,相当于一直浇灌神木灵液,而且是无限的! “家父的万年震神柳,就是在此地种植出来的,如果不是时间所限,完全可以培养到更高的年份。” 白良弼张开手臂展示道:“如萧道友所见,对于我们白家来说,不论多么珍贵的灵植,只要得到一颗种子,就能够将其培养成材。” “难怪。” 陈三石的好奇心得到满足的同时,感慨道:“难怪镇魔司、七杀宗那些人,既想要得到息壤,又不敢闹出动静惹人注意。” 仍旧是那句话。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白家之所以不敢声张,也不单单是这个原因,还和黄天息壤的来历有关。” 白良弼回忆道:“当初,我白家先辈还在镇魔司当中任职,一次远赴他乡缉拿犯下命案的劫修,半途中遇到天宗大能斗法,那两位大能最终同归于尽,连本命古宝都碎了,只剩下一缕极度微弱,微弱到随时都会彻底溃散的残魂,携带着皇天息壤逃走……” 陈三石明白对方的意思。 也就是说,皇天息壤是天宗大能付出巨大代价才找到的宝物,结果被白家捡了天大的便宜。 要是让几大天宗的人知道,不找过来报仇才怪。 估计就是这个原因,导致清虚宗也不敢接手皇天息壤。 “得到皇天息壤后没多少年,我白家就离开镇魔司,来到北阳道建立自己栖息地。” 白良弼继续讲述道:“当然,光有天材地宝不行,还需要炼丹师将其炼制成可服用的丹药。 “于是乎,祖父就把他的结拜兄弟‘司寇涂’请来此地,成为我白家的炼丹师。 “通力合作下,没有多少年月,我的祖父就来到真力圆满境界,只是…… “却没有后续的传承! “跟萧兄一样,我白家并没有金身境界的功法。 “所以,我的祖父就开始四处搜寻功法,好不容易得到消息,就带上大量的天材地宝,准备去看看能不能兑换一份和我白家祖传功法契合的传承。 “谁曾想…… “司寇涂那个混账,对皇天息壤觊觎已久,联合外人设下埋伏,导致白家在那一战中,直接变得青黄不接! “皇天息壤的消息,也是从他嘴里散播出去的。 “从那以后,镇魔司以及其余人,就时不时会来黄昏谷,想要核实皇天息壤是否真的存在。 “再然后的事情,萧道友应该就知道了。” “……” 陈三石听完来龙去脉后,开口道:“那接下来白家主准备怎么办?皇天息壤的事情已经泄露,总有一天要瞒不住的。” 白家的起点太低,前面几辈人的资质太差! 以至于即便有泼天的机缘,他们恐怕也很难守得住。 “所以,我才会修炼这套炼血大法!” 白良弼语气变得激昂起来:“父亲给我留下‘金精泥胎’,不用多久,我就能够进入泥塑金身境界! “到时候在北阳道,那些人就不敢再抢夺,最多也是以此要挟,跟黄昏谷合作而已!” 说白了。 就是一种威慑。 只要镇魔司的那些人没办法对白家直接下手,局面就会陷入到长时间的僵持。 僵持期间,就是白家提升实力的契机。 这样的话,即便有朝一日还是没能守住息壤,白家也有更大的生存机会,提前做更多的准备。 “萧道友,今日所见所闻,还请帮忙保密。” 白良弼正色道:“我的建议,是萧道友就此留在黄昏谷,成为我谷内的供奉。只要助我白家渡过这段难关,有皇天息壤在这里,以后道友的资源,难道还会少吗?” “泥塑金身之后,真的就够了吗?” 陈三石半信半疑。 “在其它地方不行,但在北阳道足够!” 白良弼说道:“整个天水洲金丹修士的数量都是数得过来的,镇魔司和七杀宗轻易不敢派遣太多金丹之上的修士过来,因为那样势必会引起注意,对谁都没有好处!” “……” 陈三石微微颔首。 倘若真能像白家主所说的一样,稳定住北阳道的局面,对于他来说,确实也是一件好事。 “最近太多人盯着我了,咱们还是不要在此地久留,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白良弼做出请的手势。 两人一边原路返回,他一边说道:“半个月后,我就要开始闭关,炼化金精泥胎,到时候还请萧道友留在谷内照拂一二,来日出关,必定重重回报!” “金精泥胎……” 提到这个,陈三石总是觉得古怪:“白家主,可还记得在下的提醒?” “自然记得,但我也还是那句话。” 白良弼笃定地说道:“金精泥胎没有有问题。” “不对。” 陈三石摇头,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突然联想到,整件事情有一个重大的漏洞。 那就是…… 镇魔司的人,一直都知道白家得到金精泥胎,有可能铸就出泥塑金身境的武者,并且…… 金精泥胎是他们故意给白兮风的! 就算泥胎本身没有问题,这点也是可以确定的。 那些人又不傻,怎么可能帮助自己的敌人变强?! 说其中没有蹊跷,绝不可能! “兴许,他们只是想以金精泥胎为诱饵,来袭击我父亲?” 白良弼分析道:“对于他们来说,我父亲本就是风中残烛,就算拿到金精泥胎,也是不可能突破的。” “……” 陈三石沉默。 正当他苦思不得其解之时,前方突然传来动静。 此时两人位于药谷出口附近,上官思衡不知何时朝这边赶来,只是被白家人拦住,无法入内。 “上官道友?” 白良弼快速上前:“你这是?” “借一步说话!” 上官思衡神色严肃。 来到无人之处,白良弼投去困惑的目光。 “白家主!” 上官思衡发问道:“当初修炼炼血大法,你是否往体内炼化过龙血?” “自然。” 白良弼没有否认:“炼血大法,其实是妖魔武道的分支之一,其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通过高阶妖血来改造肉身。” “那血有问题!” 上官思衡看向旁边:“萧道友,你可还记得我跟你提到过的子母蛟龙?” “子母血煞蛟龙?” 陈三石很快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你是说,白家主当初所用到的血,很有可能是子蛟龙的血?!” “没错!” 上官思衡拿着记录《炼血大法》的玉简:“这套魔功上面写的很清楚,需要的龙属的妖兽血,也很多种‘龙’都可以满足,子母血煞蛟龙就是其中之一!” 陈三石恍然明悟。 这就说得通了! 七杀宗在来北阳道之前,特意大费周章,收集子母血煞蛟龙,必定有所用途! 而白良弼得到《炼血大法》,也极有可能是对方安排好的! “这……不太可能吧?” 白良弼半信半疑:“当初我抓到的那名魔修,并不是七杀宗人,甚至就连得到《炼血大法》和龙血,也费了我好大一番功夫,不像是有人故意设下的陷阱。” “上官道友。” 陈三石问道:“你有没有办法,验证一下白家主体内的龙血,是否是子母血煞蛟龙?” 上官思衡摇摇头:“血已入体,经过自身经脉、脏器的改造融合,已然无法判断了。” “……” 陈三石讨论道:“假如真是如此,会有什么后果?七杀宗如此行径的目的是什么?有没有可能,就像子母血煞蛟龙本身那样,通过母蛟龙的血来对白家主不利?” 上官思衡回答道:“有可能,但不确定!” “白家主!” 陈三石警告道:“这魔功,你不能再练下去了。” “道友说什么?” 白良弼看着面前两人的一唱一和,只觉得云里雾里,旋即双眼当中渐渐浮现出怀疑。 他眯起眼睛,沉声道:“事已至此,岂能停下?如果我无法尽快突破金身境的话,又怎么能守得住东西?” “那也要停下。” 陈三石直言不讳道:“白家主,这很有可能是个坑,最起码,你也要等到弄清楚再说。” “……” 白良弼陷入沉默。 良久后,他开始后退,和两人拉开距离,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提防起来:“萧道友,莫不是担心,在下突破泥塑金身境以后,你就彻底不是我的对手了?” “什么?” 陈三石语塞,没理解对方的意思。 “你早就知道药谷底下藏着的是什么了,对吗?!” 白良弼质问道:“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蛟龙血,我根本就听不懂,你只是也想得到宝物,所以才不敢让我突破的吧?” “在下绝无此意。” 陈三石坦然道:“在下若是想,刚刚在地下密室就可以动手。” “那是因为你们两个忌惮我的万年神柳!” 白良弼冷笑起来:“好啊,看来谁都一样,只要是见到宝物的人,就没有不心动的! “我不该…… “不该相信你! “你也是,狼子野心!” “……” 陈三石没有理睬,只是看向身侧:“上官道友,那《炼血大法》,是不是还会影响心智?” 第313章 北阳道决战前夕 上官思衡回答道:“是会令修炼者变得暴戾,性情愈发接近所使用龙血种类的龙。” “白家主。” 陈三石宽慰道:“我二人若是真觊觎宝物,怎么刚才不直接动手?” “是啊。” 上官思衡附和道:“甚至在下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贵族的镇族之宝究竟是什么东西。” “……” 听着两人如此言辞,白良弼的情绪逐渐的变得平缓下来,他抚摸着自己的额头:“萧道友抱歉,我失态了。” “无妨。” 陈三石再次提醒道:“但这更加印证,魔功不能够继续修炼下去了。” “不行,必须要继续!” 白良弼的语气再次变得暴戾起来,他怔了下,一字一顿地说道:“事已至此,别无选择! “萧兄,这魔功我炼都已经炼了,就算其中真的有问题,我也早就没有退路!” 这话,陈三石倒是没有办法选择。 事到如今,在清虚宗不愿意提供更多帮助的情况下,白家早就已经走投无路。 要么,赌一个金身境的武者,要么,就全族覆灭。 他们甚至连逃跑的选择都没有。 “萧兄。” 白良弼语气坚定地说道:“不论怎么样,我都要炼出泥塑金身,到时候真要是出什么意外,大不了就跟他们同归于尽!那东西,还让它从哪来的回哪去,也绝对不会便宜这群杂种!所以,还请萧兄助我!” 陈三石问道:“还要继续杀同族人?” “不。” 白良弼摇摇头:“已经够了,我随时可以开始闭关!” 陈三石知道,恐怕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他最后只好说道:“白家主,在你闭关的这段时间里,我可以帮你照拂黄昏谷,但在那之后,如果你因为修炼魔功出现任何差池,或者白家遭遇到什么危机,在下就无能为力了。” 待在黄昏谷的这些年,他确实没少拿别人的资源。 供奉、客卿这一类外来修士,本来就相当于“拿钱办事”,他答应帮忙护法,也算是仁至义尽,互不相欠。 而且…… 决战的时机要到了! 大泽主峰的摧魔大阵启动在即,半年之后,不光白家要面临灭族的风险,整个东胜神洲更是来到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 迄今为止,陈三石对于能否解决这次麻烦,都没有多大的把握,自然没有多余的精力顾及白家。 “好!” 白良弼一口应下:“待到我出关之后,不论如何,都无需再麻烦道友! “接着。 “这是我白家的家主令,持此令牌,我闭关期间,道友可以进入药库,随意选取天材地宝使用! “出关之后,另有重谢!” “啪!” 陈三石接住令牌,沉默着表示答应。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准备。” 白良弼重重抱拳,随即便飞身离去。 事实上。 他并不能完全信任任何人,对于萧风也是如此。 可白良弼没有选择。 除他之外,黄昏谷内就只剩下老二白麟勋是真力中期,根本扛不住事情,在所有人当中,他也只有选择相对而言,更值得相信的萧风来帮助。 如果看错人…… 那拿着万年神柳同归于尽,然后再把息壤公之于众,等待天宗前来取物,北阳道的所有人,一起完蛋! 陈三石看着白家主的身影消失不见,对着身边的诛仙门堂主说道:“上官道友,接下来这段时间,就请你和贵宗的弟子,也来黄昏谷等候吧,咱们不剩下多少时间了。 “另外,《炼血大法》和子母蛟龙血的事情,也要麻烦道友再查查,我总得魔门耗费这么大的功夫,肯定也会跟白家的宝物有关系。” “好。” 上官思衡答应下来。 陈三石手持家主令牌,开始对黄昏谷内进行调度。 一面更加戒严,一面天墉城潜藏在天水洲的人,陆陆续续调拨入黄昏谷,增强防御力量的同时,也能够距离大泽主峰更近,以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白良弼在闭关之前,就对黄昏谷内通知过,因此有关于他的安排,白家族人,无有不从。 甚至他们也不再在乎,有大量的“陌生人”进入到黄昏谷内。 在此之前,白家人不敢和“诛仙门”、“天墉城”的人沾染关系,是因为还想依靠清虚宗的势力洗白。 但现在,却是已然破罐子破摔。 想要增加存活的希望,他们也就只有和这些愿意帮忙的势力合作。 陈三石来到白家药库当中,取走几种珍贵的材料,准备再炼制一炉破境丹,用以辅助自己尽快突破到筑基中期。 接下来的数月当中,黄昏谷内,突然陷入到一种诡异的寂静当中。 黑暗中。 一道道蒙着面的身影来到高空,他们眺望着灯火通明、戒备森严的黄昏谷,不敢贸然接近。 “怎么回事?” 七杀宗堂主曹东君瞳孔中透出冰冷:“最近哪里来的这么多人进驻黄昏谷?” 大宋八王爷赵荀开口道:“似乎是诛仙门的人,哦,那个萧风似乎也在。” “萧风?!” 荣华城城主江尚双目通红:“他也在这里?!”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算算日子……” 曹东君缓缓沉声道:“白良弼炼出泥塑金身,也就是最近的事情,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有人来横插一脚。” “根据我在白家的细作传来的消息,这些人都是是白良弼请来的。” 赵荀告知道:“他要闭关,又担心有人会抢走息壤,所以就雇佣他们入驻黄昏谷,来帮忙护法。” “真是麻烦。” 江尚建议道:“八王爷,我们现在直接杀进去,抢走息壤如何?” “那可不行。” 赵荀摇头:“且不说萧风和诛仙门是个麻烦,就算能将其顺利解决,攻打山门这种事情,也势必会引起巨大的动静,到时候把守中子引过来,息壤恐怕就到不了我们手上了。” “八爷说的没错。” 曹东君冷冷道:“我们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看着白良弼铸就泥塑金身,不可节外生枝。 “泥塑金身一成,姓白的自然会乖乖把东西悄无声息地交到我们手上,到时候什么萧风,什么诛仙门,全都不堪一击。 “然后,趁着守中子没有防备,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北阳道的血祭,炼制出金身境中期的龙儡。 “在这之后,就能够拿走息壤,同时轻易地杀死守中子,一路朝着西边血祭过去,打边境长城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天水那些人忙活许多年,才得到的东胜神洲,也是属于我们的。” “……” 城主江尚没有再提出异议,只是说道:“事成之后,我要先杀萧风,替犬子复仇。” “小事一桩。” 曹东君不以为意道。 …… 天武十五年五月。 “轰隆隆——” 大泽主峰的异象愈来愈强烈,也愈来愈频繁。 放眼望去,仿佛有一道贯彻天地的剑气,想要撕开苍穹! 笼罩着东胜神洲的天地封印,开始呈现出轮廓,并且表面之上,已然出现触目惊心的裂痕。 【功法:吞火决.筑基初期】 【进度:489/500】 遭到巨响干扰的陈三石睁开双眼,离开洞府查看情况。 “启禀陛下!” 东方景行汇报道:“首辅许大人来信,说天袭军的调度已经完成,希望陛下能够亲自回去,做最后的检视。” 出军前夕,皇帝陛下,应当回到朝廷,以此鼓舞士气。 “朕正有此意。” 陈三石说道:“黄昏谷的事情,就交给汪将军和上官道友他们看好,朕去去就回。” “遵旨。” 东方景行垂首行礼。 【劈风法印】施展开来,陈三石驾驭飞剑腾空而起,速度之快近乎化作一抹流光,眨眼就消失在天幕之上。 …… 大汉。 长安。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极殿内。 陈三石举行朝会。 “启奏陛下!” 白发压过黑发,身形逐渐变得有些佝偻的许文才向前一步:“四个月前,庆国正式归降大汉,庆帝缴纳玺印,俯首称臣,现如今,庆国领土,已然尽数纳入我大汉的版图。 “自此以后,放眼东胜神洲,我大汉一统江山,此乃万寿无疆之雄伟霸业! “老臣在此,恭贺陛下!”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大汉仙朝,万寿无疆!” 文武百官,齐声山呼。 与此同时。 在陈三石的怀中,玄珠内的国运,陡然变得更加充实,蕴含的威能也更加强大。 “十五年了啊。” 陈三石端坐于龙椅上,俯瞰着群臣,开口说话,声音如雷贯耳:“我大汉终于一统天下,确实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占据凡俗江山,并不意味着我大汉朝从今以后,就真的能够高枕无忧。 “恰恰相反,其实我们一直,都在悬崖边缘行走! “大汉朝身居宝地,天水洲的匪宗,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他们一日不除,我大汉朝就终究无法安宁。 “故此,朕要调兵遣将,御驾亲征,攻伐天水洲的北阳道!” 语毕。 一名司礼监的太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缓缓打开一幅澄黄色的卷轴,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即刻调拨原北凉军,现天袭军精兵五千,动身前往南岭镇,时刻准备出兵天水。朕自为大帅,其余安排如下。 “朱仝,加授二品龙虎将军,任天袭军中军参将。 “冯庸,加授二品骠骑将军,任天袭军前部参将。 “王力,加授从一品荣禄大夫,任天袭军后军参将。 “刘金魁,加授二品金吾将军,任天袭军左军参将。 “吴达,加授二品骠骑将军,任天袭军右军参将。 “即刻动身,不得有误,钦此。” “臣等,遵命!” 群臣当中,几名身材魁梧的武官来到殿前,纷纷单膝跪倒,洪亮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们这些人,本来就比石头年龄大,大汉立国十五年,现如今除王力那辈人之外,都已经是快要五十岁知天命的年纪了。 放眼望去,一个个胡子、头发,都变得花白,但是身上的杀气未减,反而更盛。 “呵呵。” 陈三石扫视着他们,开口问道:“怎么样,这次跟着朕去打的,可不是年轻时的凡俗军队,而是天水洲的修仙者们,你们怕也不怕?” “陛下这话说的,哪有越活越怂的?” 冯庸说道:“休说是一些修士,陛下就是要去杀真正的仙人,冯庸也不带眨一下眼睛的!” “陛下,臣敢问什么时候出兵?” 刘金魁激动地说道:“臣已经等不及了,要是再没有仗打,腰里挎着的刀都腰生锈了!” “可不是么!” 朱仝嚷嚷道:“我听说汪直将军他们这几年,都一直跟在陛下身边,把老子眼馋坏了!” “老朱,你说话注意用词!” 冯庸提醒道:“现在都是穿着红色官袍的人了,说话怎么还这么粗俗?!” “诶,不打紧。” 陈三石说道:“你们几个……” “陛下!”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只见负责掌管锦衣卫的赵康走上前来:“臣呢?怎么没有臣的份?” “是啊陛下,还有我呢!” 熊秋安也跟着说道:“陛下,怎么说臣也是最早跟着你的那一批,你可不能偏心啊!” “还有我啊陛下!” 白庭芝也跟着嚷嚷。 不多时,朝廷之上,就变得乱糟糟一片。 大汉建国十五年,基本上不再有大型征战,对于他们这些曾经身经百战的人来说,怎么受得了? 简直闲出个鸟来! “肃静——” 太监出声呵斥,朝廷这才恢复安静。 “你们先别急啊。” 陈三石说道:“此次出征天水兵力有限,根本用不着这么多将领,你们几个,就在家里享清福吧。” “陛下!” 熊秋安等人激动地说道:“我们可以不当将军啊,哪怕是个马前卒呢!” “是啊陛下,臣给你牵马!” “陛下,十五年了,你知道这十五年,臣是怎么过来的吗?让臣一起去吧!” “陛下,臣身体不好,眼瞅着活不了几年了,不如就让我顶替冯庸的位置去吧!” “去你娘的吧老赵,你前几天还在纳妾呢,以为老子不知道?” “滚你娘……” “……” 半辈子养下来的脾性,怎么可能因为当上大官就能改掉? 鄱阳弟兄们又开始争吵。 陈三石看着眼前熟悉的老弟兄,脑海中不断涌出曾经的一场场血战,不知为什么,一种必胜的信念从心底油然而生。 “好,朕准你们,一起去!” 第314章 泥塑金身 南岭镇。 早在数年之前,大汉朝廷就已经调拨重兵屯住此地。 攻伐天水的诏命下达后,各部将领也从京城赶来,时刻候命,整装待发。 安排好天水之后,陈三石才返回至天水洲,进行最后一次闭关,然后迎接最后时刻的来临。 …… 天水洲。 北阳道。 “呲啦——” 天墉城校尉潜伏在一处山谷内,又一次成功袭击两名升云宗弟子,然后火速撤退,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事发地点的阴暗处,有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目睹全过程。 “彭师兄,我们真的,就这么看着吗?” 王竣看着同门鲜血洒地,难免有些不忍。 “凡俗有句话,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彭瑞平静地说道:“这些狡猾得很,如果没有袭击成功的机会,他们根本不会露面,我们又怎么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地?” 王竣无法反驳。 “追!” 彭瑞捏碎数道符箓,整个人直接幻化成一只鹰隼,遥遥跟在天墉城校尉的身后。 王竣则是施展着遁术紧随其后。 两人就这么追出足足半日有余,一直来到一座荒山的半山腰间,亲眼看到在茂密的丛林当中,有着一座破败的山神庙。 庙宇附近人来人往,赫然便是“魔修们”的秘密基地。 “好啊,原来藏在这里!” 彭瑞达成目的,心下不由得大喜:“走,我们回去告知长老,让他调派人手,择日来为我章师弟报仇。” 语毕,他们一前一后,离开此地。 山神庙内。 “人应该已经走了。” 苏灿说道:“果然和师父预料的一样,上钩了。” “啪嗒——” 周维桢丢掉手中升云宗弟子的人头,神情有些恍惚地说道:“这些人,不都是出自名门正宗吗,我们当真要赶尽杀绝?” “周兄,你糊涂了?” 于继说道:“什么狗屁名门正宗,他们是我大汉的敌人,亡我之心不死!不把天水匪宗剿灭,将来就会威胁到东胜神洲。” “……” 周维桢没有反驳,只是眸光复杂,久久不语。 …… 黄昏谷。 洞府。 聚灵阵法超负荷运转着,将方圆天地的灵气浓郁程度提升一个档次。 陈三石盘膝坐在蒲团之上,贪婪地汲取着天地灵气,经过经脉周天的反复炼化之后,储存入丹田当中。 内识己身。 丹田之内,有着一潭汪洋,丝丝缕缕的法力化作雨水不断落入其中,增加着法海的高度。 直到某个刹那,雨水越来越狂暴,好似银河自九天而下,灌溉在汪洋当中。 【功法:吞火决.筑基中期】 【进度:0/1000】 【效用:火脉】 【火脉:身兼多种火焰,可随意驱使,代替火脉,绵延不绝。】 简单来讲,就是从此以后,炼制丹药,不需要再借助火脉,自身施展出来的法火,就相当于火脉,能做随时随地炼丹。 作用最大的,则是【绵延不绝】,能够极大减少法力消耗,战斗中变得更加持久。 现如今。 陈三石武道真力后期,仙途筑基中期,两者结合之下,即便是对上筑基后期的修士,也丝毫不会逊色。 如果不是守中子的存在,他已经可以横行北阳道。 “轰隆隆——” 洞府外传来巨响。 陈三石挥袖打开窗户,就看到果然是大泽主峰的方向。 摧魔大阵的那道金光变得更加夺目,几乎已经遮盖住其中的太阳,即便是相隔许远,也能够感觉到其中的威能。 没时间了! 天地封印的禁制松动,并不会太准时,也就是说,最近这两个月,随时都有可能动摇。 决胜契机已到。 陈三石吐出一口浊气,正式结束此次闭关。 “小竹子!” “奴婢在!” 东方景行应声而入:“启禀陛下,都已经准备好了,预计最近几日,升云宗的人就会上钩。 “我们在山神庙内安排数十日,到时候升云宗不得不派遣数倍之众的弟子前去包围。 “如此多的弟子遇困,奴婢就不信那个守中子能不闻不问!” “好。” 陈三石顿了下,神色变得严肃几分:“小竹子,天墉城的弟兄们,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陛下放心!” 东方景行决绝地说道:“奴婢就算是死,也会为陛下和大军,多拖延一些时辰!” “不。” 陈三石微微摇头:“事成之后,你们直接撤退,四散而逃,能活一个是一个。” 倘若守中子真的前往山神庙,发现自己被耍了以后,难道会就此作罢吗? 不,在赶回大泽坊市之前,他大概率会随手将天墉城校尉们灭掉。 没错,天墉城的校尉们在这一局当中…… 是弃子! 战争是残酷的,一将功成万骨枯也从来不仅仅是感慨,而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一如当初,没有于松参将的牺牲,哪里会有直捣眉山的胜利? “小竹子。” 陈三石沉声道:“你去把于继于烈兄弟两个调走吧,他们就不必留在山神庙了。” 至于其他人,例如汪直师兄等,就算明知必死,也是绝对不会退缩的。 又要…… 死人了! 旧仇未报,新仇又立! 陈三石在下达这个决策的时候,已经不会再有太多的犹豫,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必须担负起镇守神洲的责任。 现如今的他,已经做到“爱兵如子,用兵如泥”,愈发像是一名合格的将领,合格的……皇帝! “是朕……” 陈三石看着洒满金光的天穹,缓缓闭上双眼,声音有些微微颤抖:“无能啊。” “陛下何出此言?” 东方景行急忙说道:“陛下年方四十,对于寿元漫长的修仙者来说,还是个极年轻的后辈,但陛下已经可以当着他们的面,守护一片天地安宁,又怎么能妄自菲薄?” “这不是朕一个人的功劳。” 陈三石没有再多说:“行了,你快去吧。” “遵旨!” 东方景行火速离去 “轰——” 与此同时,强烈的异象再次出现。 只是这回并非来自大泽坊市,而是来自于黄昏谷之内。 是白良弼! 陈三石看向白家家主洞府的方向,明白他破境出关,也就是今日黄昏之前的事情。 “萧兄!”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上官思衡飞掠而来,语气急促地说道:“我查到了,查到了!” “查到什么了?” 陈三石安抚道:“上官道友不必着急,慢慢道来即可。” “魔功,龙血……” 上官思衡似乎有重大发现,因此导致有些语无伦次:“准确地说,不是我自己查到的! “是诛仙门内一位结丹前辈,万里传信过来告诉我,子母血煞蛟龙的龙血,可以用来炼制龙傀!” “龙傀?” 陈三石从未见到过相关记载。 “你还记的子母蛟龙的习性吗?子蛟龙的境界不论再高,都会受到母蛟龙的控制!甚至母蛟龙让子蛟龙去死,子蛟龙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上官思衡讲述道:“根据这种特性,魔门有人发明出来一种龙傀炼制之法。 “只需要把子蛟龙的血炼化到一人的身上,再用这人修炼魔功,达到一定境界后,炼化母蛟龙血的人,就能够通过血脉感应,将其彻底控制住,变成毫无意识的傀儡! “再结合《炼血大法》的特性,萧兄,你应该也能想到,他们这些年的布局是想干什么了吧?!” “原来如此。” 陈三石终于想通。 如此以来,镇魔司的人就能够让白良弼主动交出息壤,然后再进行血祭,屠戮整个北阳道,让龙傀的境界再上一层楼! 到时候,不仅仅是守中子会死,甚至于天水洲的边境,都有可能出现大问题。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萧兄!” 上官思衡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应该来不及了,不过还是先去看看吧。” 陈三石说着,就率先朝着家主洞府飞去。 “嗡——” 洞府内突破金身境的异象还在继续,哪怕是站在石门之外,也会受到浩瀚真力的波及。 厚土决! 陈三石一边召唤出盾牌格挡,一边开始破坏石门。 幸亏洞府的防护阵法只有二阶,在他和上官思衡的通力合作下,用最短的时间将其破开。 “砰——” 陈三石一拳轰开石门,闯入洞府之内。 只见练功室当中,白良弼整个人悬浮于半空当中,双臂张开,经脉暴走,进行着最后的突破。 在他的面前,金精泥胎的身体表面,笼罩着数不清的金色丝线,将其和修炼着衔接在一起。 白良弼的身体迸发着金光,好似漩涡一般,将拼命挣扎的金精泥胎,一点点地拉入到体内吞噬。 突破关头的修炼者,基本上是毫无战斗力的。 因为一旦中断,不仅仅会走火入魔,还有可能直接身死道消。 “白家主!” 陈三石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们知道魔功的问题所在了。” 他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对方。 “不!” 白良弼猛然睁开双眼:“我不能停下!” “看来,白家主还是不愿意相信。” 陈三石轻轻摇头。 事已至此,他仁至义尽。 该怎么选择,是否愿意化作魔修的傀儡,就要看对方自己的选择了。 “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白良弼没有怀疑“龙傀”的真实性。 他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一起,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但又不得不继续炼化面前的金精泥胎。 “哦?” 上官思衡看出端倪:“莫非‘血脉感应’已经开始,他们正在尝试控制你?” “我的体内,好像出现了另外一个灵魂!” 白良弼痛苦地说道:“他在吞噬我,想要夺舍这具身体!” 几人说话间,洞府遭到破坏引起的动静,把同样在附近护法的白家老二白麟勋吸引了过来。 “大哥?!” 在他的目光中,亲眼看到白良弼的身体表面慢慢爬满鳞片,逐渐变成似人非人的怪物:“大哥……杀害父亲的人,是你?!” “是我!” 白良弼额头青筋暴起:“是父亲安排的,总之,来不及解释了,二弟,你现在立刻把息壤交到升云宗的手里,然后带着族人逃走,离开北阳道!” “交给升云宗?大哥这是准备把事情闹大?” 白麟勋没有怀疑大哥,只是皱着眉头说道:“已经到这一步了么?” “我们别无选择了!” 白良弼目眦欲裂地咆哮道:“既然非要逼我,那就同归于尽!” 他体内流淌着的龙血能够感受到,压制自己的存在,正在迅速朝着这边接近。 “嗡!!!” 伴随着咆哮,金精泥胎再也支撑不住,被白良弼炼入到体内,阵阵可怕而又暴戾的煞气迸发而出,刺目的血光铺天盖地! “快退!” 陈三石反应迅速地向后暴退出百余丈。 直到半盏茶后,所有的异象才终于褪去。 万丈尘埃当中,白良弼身体表面的鳞片,连同整具躯体都变得金光璀璨,形同黄金打造出来的庙宇神像! 金身境! “他们要来了!” 白良弼的气场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但狰狞的面孔上却布满恐惧,其中又夹杂着不甘和愤怒。 或许是由于极度的愤慨,或许是因为体内血脉的异常,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二弟,照我说的做!” 说着,他就作势要走。 “大哥?!” 白麟勋问道:“你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大哥能感觉到,我马上就不是我了!” 白良弼浑身发抖,继而变得杀气腾腾:“在此之前,我要去把朱家、钱家的那些杂碎杀了!” 索性都是个死,为什么不拉个垫背的?! “白家主且慢! “与其愤慨而死,我倒是还有个安排,或许可以保住白家,也算是一举两得!” 陈三石蓦然开口。 “什么?萧兄快说!” 白良弼疯狂地击打着头颅,想要以此维持清醒。 “事到如今,那便坦诚相见吧。” 陈三石一挥衣袖,露出一袭白袍。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他沉声道:“萧风是在下的化名,我的本名你们应该知道。 “我是,陈三石。 “天水洲的人,更喜欢叫我陈磊。” 第315章 得息壤 “陈三石?你是……陈三石?!” 白良弼看着眼前的白袍,血红色的瞳孔中先是诧异,接着恍然道:“我早该想到! “一个天水洲的散修,怎么会莫名和东胜神洲联系颇深,而且还能指挥得动那些人。 “原来,萧道友就是那位天武皇帝。” “陈兄,是你?!” 白麟勋怔在原地:“你、你来黄昏谷,为何不直接表明身份?” 陈三石解释道:“陈某人是天下之敌,低调行事,对自己和贵族都有好处,所以还请见谅。” “呵呵,我早就有所怀疑,但是道友的易容手段实在是出神入化,硬生生没有瞧出端倪!” 上官道友抱拳道:“那在下,就见过道友了!” “闲言少叙。” 白良弼艰难地维持着清醒:“陈磊道友,你先前说有什么办法,能够护佑我白家族人周全?” “去我大汉。” 陈三石简短回答。 “大汉?” 白麟勋蹙眉道:“陈兄,在下早有此意,可问题是升云宗的人,马上就要启动阵法摧毁封印,到时候东胜神洲只怕也……” “自身难保?” 陈三石替对方说出后半句话:“所以我才会需要白家主帮忙,如此一来,不仅神洲可以安然无恙,白家也就有新的栖身之所。” 白良弼问道:“需要我怎么做?不妨直说。” “距离此地半日路程的凡俗山脉中,有一山名大风山,山中有一座山神庙。” 陈三石沉声道:“现在立刻着一人,带着息壤前往这座山神庙,所有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动静越大越好。” “息壤?” 白良弼听到这两个字,神情变得纠结起来:“在那之后呢?息壤如何处置?” “两种结果。” 陈三石平静告知:“其一,此役过后,息壤公之于众不可避免,大概率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最后落到几大天宗之一的手中。 “其二,白家如果愿意信任我的话,可以带着息壤一起到大汉境内,我定不会亏待你们。” 不论是谁,都会想要如此至宝,他也不例外,无需虚伪的掩饰想法。 只是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若是敌人自然无须顾忌,但是作为盟友关系,陈三石不会去巧取豪夺,而是选择交易。 他用神洲庇护白家,白家拿出息壤来交换,很公平。 “我听懂了……” 白良弼沉默片刻后,猛然抬起头质问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我不会勉强。” 陈三石与之四目相对:“但我要说的是,这确实是对白家和东胜神洲来说,最好的结果。” “呵呵哈哈……” 白良弼痛苦地狞笑起来:“我辈无能,无法庇佑宝物,愧对列祖列宗!二弟!” 他将目光投向兄弟,“我死之后,你即为白家家主,如何决定……就由你来定夺吧!” “……” 白麟勋迄今为止,也不清楚其中发生什么变故,导致大哥变成如此模样。 他只知道,接下来白家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丢掉息壤外加全族湮灭,要么,投靠大汉,献上息壤。 后者虽然丢掉息壤的拥有权,但是日后仍旧可以获取资源。 权衡利弊之下,这已然是白家最好的结果,否则息壤现世,天宗得知当年真相,白家上下,哪怕是躲在清虚宗隐姓埋名的后辈,都未必安全。 “天武皇帝陛下在上!” 白麟勋蓦地单膝跪地,声音洪亮:“我白麟勋,愿献上皇天息壤,携白家全族,归顺东胜神洲,天武皇帝陛下!” “白兄不必客气。” 陈三石将其搀扶起来:“朕也可以对你作出承诺,只要大汉尚在,天墉仍存,朕就保你白家传承不绝,资源永续,将来朕不论走到哪一步,都会对白家人倾囊相授。” “叩谢陛下天恩!” 白麟勋重重叩首。 有此承诺,对于当今的白家来说,已然足矣! “大哥,我们……” 白麟勋回头看去,结果发现白家家主,不知何时盘膝而坐,已然失去生机,取而代之的是阵阵煞气,从心脏中蔓延开来,很快传递至四肢百骸,继而笼罩全身。 白良弼,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具没有任何自我意识,完全受到他人操控的,龙傀! “炼化已经结束!” 上官思衡严肃地告知道:“二龙不可相见,一旦子母龙傀彼此靠近,血脉感应就会彻底激活,白家主便会对我们大开杀戒。” “事不宜迟。” 陈三石吩咐道:“白兄,你速速去取息壤,然后直奔大风山,再用息壤制造出异象,能做到吗?” “没问题。” 白麟勋点头道:“皇天息壤,本来就是至宝,自带祥瑞天象,整个北阳道都能看见,我这就去,那我族人……” “家主令还在我手上,我会调动他们。” 陈三石继续道:“上官道友,大风山的阵法准备如何?” “放心吧。” 上官思衡说道:“我好歹也是诛仙门堂主,虽然请不来金丹前辈,弄来一套伪三阶的阵法,临时困住那些人是没问题的。” 这件事情,陈三石原本是打算直接消耗大量国运玄气,动用天书阵法,而且还在山神庙留下不少仙宝异火,倒是诛仙门帮忙,省下一桩麻烦。 阵法也不能落下。 此次就是自身阵法造诣不足,要浪费不少资源,更何况日后炼制“封灵大阵”,同样对自身的阵法造诣有不低的要求。 “上官道友。” 陈三石说道:“你的人布好阵法之后,可以直接离开,不必留在那里。” “陈兄这是哪里的话?! 上官思衡说道:“既然志同道合,我们诛仙门的人,是不会怕死的!” “……” 陈三石看出对方的坦然,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诛仙门究竟是疯子,还是心境通明。 “好。” 他自然不会妇人之仁:“那上官道友,就请随我先为白麟勋争取些时间吧。” 上官思衡祭出玲珑宝塔的符宝。 …… 大泽坊市。 升云宗一百八十五名弟子,在坊市外围集合。 “魔道妖人,愈发猖狂!” 彭瑞高声道:“杀我同门,屠戮无辜!我辈修士应当斩妖除魔,匡扶正义!” “斩妖除魔,匡扶正义——” “出发,为同门报仇!” 一声令下,将近两百名升云宗弟子然后携带着提前准备好的大量符箓、法器,直奔着大风山方向而去。 大泽主峰。 王竣匆匆前来报信:“师尊,彭师兄不听劝,把半数以上的人都带走了。” “唉~” 守中子长叹一声:“罢了,随他吧,你也不要愣着了,去陪在彭瑞身边,免得出什么意外。 “章瑾辰的死,二长老已经很不高兴,每天都在跟宗主说老夫的坏话,要是彭瑞再出什么意外,咱们整个紫云峰恐怕都要受罚。” “师尊……” 王竣面露难色:“彭瑞师兄论起修为,比弟子还要高上一筹,弟子的话,他根本不会听,弟子还是守在师尊身边,看守摧魔大阵为妙。” “你啊你啊。” 守中子摇摇头,一眼看穿对方的心思:“是怕遇到什么危险吧?” 王竣沉默不语。 “怕什么?老夫又不会责骂你。” 守中子笑呵呵地说道:“相反,老夫跟门内的那些老顽固不一样,在一众弟子当中,最看好的就是你,修道修道,只有活下来才有资格修,否则天赋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老夫便是年轻时与人争强斗狠伤了根基,导致这辈子无望元婴,甚至连金丹中期都够呛。 “等到明白过来这个道理,就为时已晚喽~” 王竣不语,只是把头垂得更低。 “行了,你帮我回宗门给宗主送个信吧,就说封印已经开始松动,最迟半个月后摧魔大阵就会启动,叫他们准备过来。” 守中子说着,丢过去一个储物袋:“这里面是一些丹药和功法心得,送完信后,就老老实实待在门内养伤,然后闭关修炼,北阳道这里就不用你了。” “多谢师尊!” 王竣心下一喜,双手接过储物袋。 他正要告退,就听见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以后没事不用自残装伤,只会耽误修炼,想走就跟我直说,滚吧。” “……” 王竣一怔,重重抱拳,这才离去。 他走之后不久,黄昏谷的方向,便传来阵阵强大的波动,其中蕴含着浩瀚的真力,又夹杂着滔天煞气。 那是…… 有金身境魔修武者突破成功了! “这北阳道……” 守中子眯起双眸:“究竟藏着什么猫腻?” …… 大风山,山神庙。 “就在此地!” 彭瑞拔出长剑:“诸位师兄弟听令,朝四周散开,包围整座山,不许放走一个!” “嗡——” 霎时间。 大风山天穹之上,不断响起飞剑爆鸣。 密密麻麻的仙宗弟子,好似从天而降的谪剑仙,毫无征兆地把山岳团团围住,而后迅速缩小包围圈,过程中清扫外围的魔修,一直来到山神庙外。 在彭瑞的目光中,亲眼看到山神庙内“魔修”们惊慌失措,心中不禁涌起杀戮的狂喜,暴喝一声。 “给我上——” 漫天剑光,如同自九霄倾泻而下的银河,法力澎湃汹涌,整座山神庙顷刻间土崩瓦解。 “彭师兄,没人!” “……” 然而,破庙当中空空如也,除去残垣断壁和漫天尘埃之外,见不到半个人影! “人呢?!” 彭瑞眉头紧锁:“给我搜……” “轰隆隆——” 话音未落,大地突然开始距离震颤,阵阵浓郁的雾气铺面而来,很快笼罩方圆数里! “不好,有埋伏!” 彭瑞心头一惊:“先撤!” “哪里是出口?!” “彭师兄,我……我们好像被困在这里了!” “……” 升云宗弟子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很快就发现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就如同迷宫一般。 “当心,有人!” “噗呲——” 刀芒一闪,一名升云宗弟子人头落地。 “雾里面有人!” “……” 白茫茫的雾气当中,有人影若隐若现,他们契合九宫八卦的特殊方位,彻底和雾气融为一体,影影绰绰,分辨不出具体人数。 “升云小儿!” 带着回音的喊声传入耳畔:“你们中我大阵,已经形同瓮中之鳖,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装神弄鬼!” 彭瑞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猛然劈出一剑,结果只是激起雾气荡漾,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效果。 他大怒道:“庞景轩!给我破阵!” 升云宗做为三十六仙宗之一,门下弟子众多,修仙百艺,自然都会有专门的弟子负责修行深造。 “是九宫迷魂阵!” 庞景轩很快辨认出来:“这是一种专门用来困敌的阵法,一般都是边境战场才会用到。” “迷魂阵?” 彭瑞眯起眼睛:“也就是说,阵法本身并没有杀伤力?” 庞景轩回答道:“没错,只是我们走不出去!” “谁说没有杀伤力,看你们死不死!” “轰轰轰——” 弥天大雾当中,突然亮起密密麻麻的火光。 那是一支支燃烧着火焰的箭矢,形同狂风骤雨般从头顶落下。 “火箭?” 彭瑞随手挥剑,就将箭矢尽数格挡击落,讥讽道:“你们这些妖人,莫不是疯了,准备用凡俗兵器来对付我们?!” “再尝尝这个!” “咻咻咻——” 弓弦震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又是一轮箭雨从天而降,这次箭矢携带着的火焰,全部都是赤红色的。 彭瑞又是一剑劈去,结果就感觉到可怕到的灼热,连带着剑锋表面,都出现肉眼可见的损坏! 其余有不谨慎的弟子,还当成是普通火焰,徒手就去抓箭,结果刹那间就燃烧成一团灰烬。 “这是几阶火焰?!” 彭瑞神色凝重:“这里有高境修士,还是什么宝物?!” “啊!” 惨叫声不断响起。 升云宗弟子的角落,时不时就会有人死于火焰。 “散开,都散开!” 彭瑞大喊:“庞景轩,还不快破解阵法!” “这是伪三阶阵法!” 不久前才成为二阶阵法师的庞景轩满头冷汗:“彭师兄,我恐怕是无能为力! “咱们…… “没法办离开迷魂阵了!” 第316章 出兵天水 “庞景轩!” 听闻此言,彭瑞先是一怔,然后怒骂道:“你还有脸说你是七长老的真传弟子?!” “我、我……” 庞景轩十分委屈地说道:“我今年才四十岁,二阶阵法师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少废话!” 彭瑞呵斥道:“破不了也给我破,否则的话,今天就都死在这里!” “……” 庞景轩无话可说,也只好令几名同门护法,同时取出阵盘阵旗,尝试着破解九宫迷魂阵。 彭瑞则是提着飞剑,丹药、符箓全部加持在身上,谨慎地打量着周围,时刻防止有人偷袭。 “大家不要慌!” 有人安抚道:“我们这么多人被困在此地,守中子长老很快就会发现异常,然后过来救我们!” “没错!” “长老会来救我们的!” “……” 升云宗弟子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金丹长老的身上。 一晃便是半个时辰过去。 彭瑞渐渐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那就是这道九宫迷魂阵确实唬人,但正如庞景轩所说,只是用来困敌,并非杀敌。 在经过最初的几波袭击之后,外面的人似乎只负责维护阵法不遭到破坏,并没有再主动进攻,甚至一度陷入到诡异的死寂当中。 “这些人……” 彭瑞在心中琢磨:“只困住我们,却不对我们下杀手,什么意思?我们在等长老,他们在等什么?! “他们……” 他眉头紧蹙,突然反应过来。 “调虎离山!这些人在用我们当诱饵,想要把守中子长老引过来! “目的呢? “摧魔大阵? “这些人…… “莫非是东胜神洲的人?!” 彭瑞将一些串联起来后,只觉得毛发炸起。 从半年前,这些人杀害他的同门,就开始在一步步布局? 有意思! 这些蝼蚁为了自救,倒是颇为耗费了一番心血! “庞景轩!” 彭瑞扯住师弟的衣襟:“快,想办法找到一条出路,或者想办法传递消息出去,告诉长老不要过来!” “长老不过来?那、那我们不就完了吗?!” “少废话!快!” “……” …… 大泽坊市。 “启禀长老!” 朱清风因为受伤,负责外围探查,因此并没有落入包围,此刻慌慌张张地回到大泽主峰:“不好了,不好了!彭师兄他们、他们好像被困住了!” 听闻此言,守中子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只是缓缓问道:“有生命危险么?” “肯定有!” 朱清风说道:“大风山上,白茫茫的一片,应该是妖人们提前设下阵法,长老如果不快些前去的话,彭师兄他们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守中子陷入沉默,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遥望着东南方向,似乎在等待什么。 朱清风急得团团转,但却不敢再开口催促。 约莫半盏茶之后,又有几名升云宗弟子狼狈不堪地逃回来,看他们的方向,赫然是黄昏谷那边。 “长老,出事了,出事了!” 为首的弟子踉踉跄跄地栽倒在地:“我们前去黄昏谷探查情况的半途中,遭遇七杀宗魔修!” 不久之前。 守中子注意到黄昏谷传来的异象,于是当即就派人前去查看情况,但现在看来,还是为时已晚。 “再探。” 守中子说道:“叫上镇魔司和荣华城的人一起去!“” “长老?!” 朱清风又急又怕地说道:“那彭师兄他们呢?总不能不管了吧!” …… 黄昏谷外。 七杀宗曹东君、荣华城江尚,以及镇魔司八王爷赵荀聚集一处。 “龙傀成了。” 曹东君猛然睁开双眼,面颊表面布满细密的龙鳞:“传令下去,让部下开始血祭! “江城主八王爷,你二人现在立刻随我一起进入黄昏谷,控制住龙傀取走皇天息壤,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完成血祭!” “已经安排好了。” 赵荀幽幽道:“但是镇魔司的人不能跟你们一起,我稍后也要撤走。” “我明白。” 曹东君说道:“拿到息壤后,八王爷就先走。” “此次……” 赵荀顿了下:“倒是要多谢七杀宗的相助。” “呵呵,客气。” 曹东君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宗和大宋既然为生死同盟,理应同心协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息壤到手之后,还请大宋朝廷妥善保管,务必不要泄露消息,否则的话一着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请曹堂主放心。” 赵荀胸有成竹地说道:“朝廷早有准备,必定能把东西藏得悄无声息,北阳道的谋划,对于上面那些宗门来说,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恭喜恭喜。” 江尚拱手道:“朝廷得此至宝,将会在接下来的百年内突飞猛进,相信很快就会变成真正的仙庭。” “那是自然。” 赵荀眯起眼睛:“数十万年来,修仙界秩序混乱,你争我夺,至死方休,哪里有半点修仙者的模样?分明就是土匪,连土匪都不如! “所以,这天下需要秩序! “需要一个能横压万古的朝廷,来维护本该拥有的秩序! “这个责任,理应我大宋来担负! “好了,开始行动吧,先前黄昏谷内传来突破金身境的异象,已经引来升云宗的弟子。 “我们务必速战速决,免得连守中子那个老东西注意到。” 语毕,三人各自戴上法器面具,遮盖住原本的面容和特征,然后便直奔着黄昏谷飞去。 但也就在他们才动身不久,前方的山谷之内,再次传来强烈的异象。 “轰隆隆——” 在三人的视野当中,整个黄昏谷突然开始大幅度震颤,犹如地龙翻身,甚至几座小山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塌陷,一道七彩祥光冲天而起,直入九霄之上,而后回光返照,普照大地! 霎时间。 整个北阳道都笼罩于祥光之下,天幕之上彩云滚滚,好似一条天河在奔涌,有数不清的神明俯瞰人间。 “这是……” 曹东君眼角跳动:“不好!是息壤,有人把息壤取走了!” “什么?!” 赵荀大惊失色:“你不是说,白良弼会主动把息壤交到我们手上么?!” “应该是诛仙门的人识破龙傀!” 曹东君说道:“不要紧,再往前两里地,我就能激活龙傀,他们没有结丹修士,挡不住的!” “那还不赶快?!” “当心——” 几人说话间,一座顶天立地的玲珑宝塔从天而降,以泰山压顶之势,朝着他们的头顶砸来。 他们各自祭出本命法器,朝着宝塔一齐挥出全力一击。 “咚!!!” 伴随着闷响,玲珑宝塔朝着后方飞去,露出藏在后方的两道身形,赫然是一袭白袍与一袭青袍并肩而立。 其中那名白袍,一手持着长枪,一手持着长剑,七窍当中燃烧着熊熊烈焰,悬浮于七彩祥云之下,如神似魔。 这般行头,和通缉令上的描绘一般无二,不是凡俗的天武皇帝陈磊,还能是谁?! “好啊。” 曹东君冷笑起来:“原来一直是你这小儿在联合诛仙门的人搞鬼,怎么,也想要息壤?” “呵呵,这位凡俗帝王。” 赵荀讥讽道:“眼下的情况,你难道不应该去大泽主峰找那个守中子,想办法保住自己的龟壳么,跑来这里就算能拿到息壤,你有命用么?! “老老实实把息壤交出来,本王可以给你个归顺大宋朝廷的机会,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大宋?” 陈三石反问道:“算什么朝廷?” 赵荀一怔:“你说什么?” “我说,大宋算什么朝廷?” 陈三石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立国之初,也只不过是天宗上人一句话,选出来帮忙处理杂务的傀儡而已,充其量也就是相当于一个二流宗门,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敢说让朕,投奔宋廷的话? “恰恰相反,我大汉新立,倒是需要一些人手,不如你们宋廷举国来投,将来也不失封侯之位,但若是再晚些,就只有灭国亡族的下场。” “狂妄小儿!” 赵荀被“傀儡”二字戳中痛处,勃然大怒道:“你一个凡俗朝廷,哪里来的如此口气!” “他在故意拖延时间,不要跟他废话!” 曹东君瞧出端倪,没有耽误时间,身形暴涨两圈,变得青面獠牙,形似蛟龙,提着一柄锯齿般的赤红阔剑,在原地留下残影,直奔着白袍杀去。 荣华城城主江尚紧随其后,一柄混元金刀好似煌煌山岳,朝着对方的头顶劈下。 八王爷赵荀正要出手,便有一剑朝着他的面庞刺来。 “赵老八,你的对手是我!” “上官思衡,怎么哪里都有你!” 两人陷入酣战。 另一侧,陈三石悬浮于空中巍然不动,直到那柄血色阔剑距离自己只剩下丈余后,才猛然递出长枪,与剑锋交错而过,改变其进攻方向的同时,径直刺向对方的喉咙。 刹那间,曹东君便感觉到自己仿佛置身于火炉当中,慌忙身形暴退,才勉强避开枪芒。 而江尚的混元金刀,更是被龙渊剑稳稳架住,难以再向下半寸。 万剑天来! 曹东君正要卷土重来,就看到密密麻麻的剑气从白袍身后翻涌而出,在他的头顶凝聚出一柄足有丈余的巨剑,笔直地砸向天灵,不得不施法格挡。 陈三石趁机击退江尚,然后裹挟着焚天之火,直扑曹东君而去,后者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选择正面迎接。 不远处的江尚急忙杀回来,与七杀堂主左右夹击,三人陷入到混战当中,七彩祥云之下,雷鸣般的巨响接连不断。 曹东君和江尚,一个是真力圆满,一个是筑基后期,他们两人联手,竟然也对面前的白袍无计可施。 对方拿着长枪和长剑,武道施展开来没有丝毫破绽,颇有咄咄逼人之感,如果不是单论境界还是要胜过一筹,他们两个恐怕完全不是对手! “这家伙……” 曹东君心中有些愕然。 十几年,他记得这家伙还只不过是真力中期的武者而已,到现在,竟然已经能够轻松应对两名筑基后期战斗力的修士! 估摸着武道仙途双修,而且武道起码真力后期,仙途应该也有筑基中期! 按照这个速度来算,对方恐怕是上品乃至天品灵根,武道方面的天赋,也是一等一的。 没有意外的情况下,再有个几十年,就完全足够结丹! 难不成…… 那块贫瘠之地,还真能走出来一个金丹境界的修士? 一旦冒出来一名结丹修士,东胜神洲对付起来就麻烦了。 “焚天呼吸法?!” 曹东君在交手的过程中,渐渐意识到自己的经脉遭到火焰侵蚀,真力在以极快的速度消耗着,很快就猜到对方的武道根源。 再这样打下去,他们两个人只怕是要被越境击杀! 与此同时。 天空中的七彩祥光突然开始收缩,所有的祥瑞异象,都朝着正南方向远去,同时变得愈发微弱。 “不好,有人要带着皇天息壤逃走!” 曹东君变得焦躁起来:“江城主,不要再跟这厮耗下去了,事情已经闹大,当务之急,是赶紧激活龙傀,然后拿到息壤!” “好!” 江尚大喊道:“这里交给我!” “该死!” 曹东君数次想要脱身,但只要稍微一动后退的念头,那杆裹挟着烈焰的龙胆亮银枪就会出现在他的脸前。 他心下一横,直接掏出一张血红的符箓,将其激活之后,登时便有一颗骷髅头朝着白袍张开血盆大口。 符宝! 乃是以法宝“血煞魔骨”炼制而成! 陈三石并没有硬抗符宝的打算,身形一闪,就退至十余丈之外。 曹东君也抓住这个空隙扬长而去。 战场上,只剩下江尚一个人。 他的丹田之内的法力,早已灼烧大半,自知不是对手,见到曹东君顺利离开,就也掐着法决想要撤退。 “哪里走?!” 陈三石张弓搭箭,弓弦之上扣着的,赫然是“噬法蝉”,携带着磅礴真力,化作一抹流光射向城主后背。 “噬法蝉?!” 江尚和邱彦相熟,自然知晓对方培育出的噬法蝉的厉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被这家伙拿来当成“箭矢”使用。 而且…… 他不论怎么闪躲,却都无法闪开! 噬法蝉最大的缺点就是难以近身敌人,此时此刻这个弱点却完全被弥补。 “砰砰砰!” 数只噬法蝉爆裂开来,江尚一边召唤法器格挡,一边趔趄着后退。 与此同时,陈三石再度杀来,龙渊剑表面的焚天之火转化为更加刚猛暴烈的万兽烈火,一剑闪过,割下对方头颅。 百余丈之外。 赵荀发现情况不对,在和上官思衡一击互换之后,便召唤出坐骑驺吾,朝着远方逃之夭夭。 “不必去追。” 陈三石来到他的身边。 他们在这里的目的,本来就是拖延时间。 这会儿功夫,足够完成原先的安排。 而他,还有更加要紧的事情要做。 “传令! “出兵天水!” 第317章 调虎离山 大泽主峰。 由于大量的升云宗弟子困在南山,此时摧魔大阵的防备力量,已然不光是本门弟子,李家修士同样倾巢而出。 “长老!” 朱清风再次急匆匆地赶回来汇报道:“出大事,这次真的出大事了!” “修行要有静气,慌里慌张,像什么样子?” 守中子打断对方,安抚道:“慢慢说,黄昏谷的情况怎么样?” “外围全是七杀宗的魔修,弟子没办法接近黄昏谷,但、但是却看到北阳道其它地方,魔修正在进行屠戮,然后收集活人的鲜血,肯定是一场血祭!” 朱清风结结巴巴地说道:“说不准,还、还跟边境的正魔大战有关系,肯定蓄谋已久!” 守中子淡淡道:“魔修有多少人?” “铺天盖地全是人!” 朱清风说得模棱两可,难以辨别清楚真实状况。 “守中子长老!” 直到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赶回来:“确实出大问题了,但不是奔着咱们来的。 “北阳道冒出来大量的魔修,打着七杀宗的名号血祭! “这些魔修当中,还包含几大家族里的人! “现在的局面,仅靠北阳道镇魔司和荣华城的人手,只怕是已经遏制不住了。” “……” 守中子沉吟道:“炼尸宗的魔道孽障许多年前,经常通过类似的血祭来祭炼僵尸,这次七杀宗又是在炼什么邪功?三界六道,坏就坏在这些心术不正之人的身上啊。 “大风山呢,有消息没有?” “暂时还没有。” 李家老祖李晟沉声道:“长老若是再不出手,那些弟子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他们李家天赋最好的后辈,都在升云宗门下,如今全部困在大风山,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是啊,不能不救啊。” 守中子微微叹息。 这可是一百多名弟子,要是真全栽在这里,且不说宗主和太上长老会动怒,他自己这个老不死的,只怕是也没有脸回去了。 但摧魔大阵…… “轰隆隆——” 就在守中子谨慎地考虑间,前方的天穹之上,突然亮起七彩祥光,祥瑞异象笼罩天地。 “嘶?” “这是怎么回事?” “……” “如此异象……” 李晟瞠目结舌:“难不成有四阶,甚至上古宝物现世?!等等,那里不是黄昏谷的方向么?” 一直不动如山的守中子,却在天地异象出现之后,陡然站起身来,神色也随之变得极其复杂。 这种祥瑞…… 绝对不止四阶! 用不了多久,在北阳道周边道的所有高境界修士,都会派人前来! 这是什么东西? 在黄昏谷的位置。 难道说…… 神木灵液只是个幌子,白家还藏着更为珍贵的东西? 出神间。 天地间的祥瑞短暂出现又消散,只剩下一抹灵光,朝着南方而去,正是大风山的方向。 “现在看来……” 守中子自言自语道:“七杀宗的血祭,也很可能跟这件宝物有关,不行,不能再这么看着了。 “李晟! “你在这里守好,老夫去去就回!” “长老放心。” 李晟笃定地说道:“我李晟虽然结丹无望,但凭借‘镜月剑诀’,在这北阳道内,金丹之下无人能敌的称号,还是担当得起的,一定会拼死守住摧魔大阵。” “最好如此。” 守中子最后看了眼摧魔大阵,而后便直接化作一道遁光,腾空而去,眨眼便消失不见。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一走,很有可能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有人会直奔着大泽主峰而来。 偏偏摧魔大阵无法中断…… 也罢! 总比百余名弟子全部死在大风山强。 要知道,就算是拿下东胜神洲,也不是升云宗一家的地盘,此次摧魔大阵三十六仙宗大部分都有出力,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番你争我夺。 而且等候祖脉复苏,短则几十年,长则数百年,最后谁获利最多,还要天宗发话。 要是一百多名弟子全部死掉,极有可能导致升云宗出现一定程度的青黄不接。 到时候,就算是拿下祖脉,恐怕也没有升云宗的份。 反而是那祥瑞之物似乎非同寻常,如果能够将其拿到,或许对于升云宗来说,要比祖脉好处更大! 至于摧魔大阵,毁了就毁了吧! 反正上古残宝本来就是升云宗找到的,其余宗门也没有屁敢放。 再三思量之后,守中子的选择更加坚定,单手掐决,耳边只剩下破风之声,脚下的风景一掠而过。 炼气、筑基修士御剑飞行,金丹修士则是直接腾云驾雾,其速度也要快上不知道多少。 没过多久,他就来到目的地——大风山! 一袭纯白色道袍的守中子踩着一团云雾,于高空中俯瞰着山峰,就看到层林当中,弥漫着铺天盖地的大雾。 “九宫迷魂阵。” 他对于阵法虽然不够精通,但也很快辨认出来些许门道,随即从怀中取出一把黑色的铆钉,嘴中念念有词,而后大手一挥。 六六三十六颗黑色铆钉,好似漫天星辰,散发出熠熠金光,携带着微小到肉眼难以察觉的符文朝着地面砸去。 “咻咻咻——” 看似绵绵细雨般的攻击,却是令整座大风山动摇不断,表面覆盖着的九宫迷魂阵,更是开始分崩离析! 九宫迷魂阵当中。 手持阵旗的齐成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常,但他表面却依旧维持着镇定,平静地对天墉城校尉们说道:“陛下的调虎离山之计已经成功,那守中子已经在我们面前了。 “九宫迷魂阵撑不了多久,稍后阵法一破,大家四散而逃即可,若是能够离开此地,就回到凡俗藏身,等待调令后再集合。 “都听懂了吗?” 他们这些人大部分都还是炼气修士,就算留下来也不够金丹高人塞牙缝的,自然是能活一个是一个。 “齐大人放心,我们记住了!” 隐藏在阵法当中的校尉们纷纷回答。 他们也很清楚自己这次是作为“诱饵”,九死一生,但更加明白倘若不这么做,整个东胜神洲都会在劫难逃。 这些人如今虽然是修仙者,但毕竟修为尚浅,年纪尚轻,大部分也都做不到断绝红尘,还有家眷在神洲当中。 哪怕是为了至亲,也值得他们如此去做。 “你小子行啊。” 汪直啧啧夸赞齐成道:“年纪不大,倒是能跟老许一样做到临危不乱,待会儿你小子先走,我给你垫后。” “轰隆隆——” 话音未落,九宫迷魂阵就彻底支撑不住,犹如一阵狂风吹过,将所有的雾气尽数吹散。 “长老?是守中子长老来了!” 庞景轩惊喜万分。 “长老?” 彭瑞则是第一时间提醒道:“长老快回大泽主峰,这很有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 “呵呵,你小子。” 守中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要是真担心摧魔大阵,就不该瞒着我跑来这里。” “我……” 彭瑞惭愧地说道:“弟子只是报仇心切。” “行了!” 守中子打断道:“先把这些魔修清理掉吧。” 失去迷魂阵的庇护后,所有天墉城的校尉们就都暴露无遗。 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立即开始按照原本的安排撤退,只是…… 哪里有那么容易! 云层之上,一道道没有剑柄的锋刃出现在守中子的身后,他轻轻挥手,密密麻麻的剑锋就好似蝗虫般朝着地面涌去,形同砍瓜切菜一般,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啊!” “救我,救我啊!” “老子对得起陛下的栽培了……” “……” 一时间,惨叫不断,哀嚎遍野。 先前被困的升云宗弟子,也开始展开疯狂的报复。 “走!” “铛——” 汪直一刀劈开一名筑基境界修士的飞剑,护在齐成的身前,催促道:“你小子还不走?!” “汪将军?” 齐成抹去嘴角的鲜血:“您现在贵为国公,又是陛下的师兄,我怎么能让你垫后?” 汪直一面应付着升云宗弟子,一面骂骂咧咧地说道:“你小子是个人才,死了可惜,少特娘的废话,快滚,不然我们两个都要死在这里!” 齐成看着校尉们接连不断地死在眼前,理智告诉自己不该再争下去,于是咬牙转身,拉上还在与人拼命的年轻太监:“东方,快走,快走!” 屠杀还在继续。 处理他们,对于金丹修士来说真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 此时此刻守中子一面操控着法器收割性命,一面神识外放,搜索着宝物的痕迹。 “不对…… “老夫明明看到七彩祥光消失在此处,又跑到哪里去了? “嗯?” 他正仔细搜寻着蛛丝马迹,突然留意到后方的动静:“又有人来了。” …… 七杀宗堂主曹东君掠空急行,在他的身旁,则是有一名似人非人,似龙非龙的怪胎,赫然便是白家家主。 不久之前,他甩开白袍,顺利接近白良弼,彻底将其炼化为龙傀,然后就马不停蹄地赶来这里,结果却发现“皇天息壤”的异象消失了。 倒是大风山上,似乎正在进行一场混战。 “升云宗?” 曹东君认出其中一批人是升云宗弟子,至于另外一批,他推测可能是诛仙门,也可能是那个大汉。 想不到。 汉朝竟然也培养了这么大一批修士,这才短短十几年而已。 “嗡——” 走神间。 前方突然传来浓郁无比的杀意,曹东君抬头望去,就看到一道道银闪闪的锋刃融合在一起,化作一把没有剑柄的剑锋,然后化作金色流光,撕裂空气朝自己撞来。 “龙傀!!!” 他大吼一声。 旁侧的龙傀身形一闪,就挡在主人身前,通体煞气缠绕,双臂交叉格挡,金身施展开来,整个人形同龙神雕像! “轰隆隆——” 两者相撞,激起可怕的法力余波,发出的声音直接将方圆数里的普通生灵活活震死,整座大风山更是直接塌陷大半。 守中子收回剑锋,而“白良弼”则是重重落地。 这一击交手,两人平分秋色。 “金身境武者?” 守中子略微讶异,看着地面上的双目空洞好似野兽的金身武修:“不对,这应该是某种魔功炼制出来的傀儡?北阳道的血祭,就是你们搞出来的鬼?” “守中子?” 曹东君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躲在龙傀后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怎么说息壤不见踪迹,原来是被你这老东西截了胡!” “你说什么?息壤?!” 守中子在脑海中快速检索着这个词汇,瞳孔也随之颤动起来:“你说的是‘后土息壤’,还是‘皇天息壤’?!” “少给我装傻充愣!” 曹东君目眦欲裂:“守中子,你不是我这具龙傀的对手,赶快交出息壤,老子留你一条老命!” 他们潜伏在北阳道,谋划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成了,怎么可能落到别人的手里! “你这傀儡能否打赢老夫,暂且不论。” 守中子说道:“但老夫也是前来搜寻宝物,并没有见到你所说的‘息壤’何在。” “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曹东君放生冷笑起来:“守中子!你当老子三岁小孩,这么好骗?!” 息壤之事。 岂是升云宗能够守得住的? 就算他们得到息壤,也是绝对不可能承认的。 “既然不肯交出来,那就只好送你上路!” 曹东君知道,息壤的事情瞒不住了。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先把东西拿到手再说。 “砰——” 宛若神像的白良弼裹挟着滚滚煞气,犹如天外陨星般朝着前方砸去。 “呵呵~” 在这一刹那,守中子突然想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得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 他非但中了不得不中的调虎离山之计,还中了借刀杀人之计! 好谋划! 藏在暗处,不知不觉间,就把自己这个金丹修士引开。 只是不知道,布下这一局的,是诛仙门人,还是东胜神洲的天武皇帝陈磊?! “奸诈狡猾,奸诈狡猾啊!” 没有时间思考,守中子不得不操控着本命法器,迎接泥塑金身的傀儡重击,心中暗自叹息。 金身武者,还是个傀儡,今天怕是,要吃亏了。 第318章 天兵天降 北阳道。 荒山,山巅。 羽扇纶巾的许文才站在巨石高处,眺望着方圆百里的地形地势,面前两名东厂太监负责贴身护卫的同时,撑开一幅巨大的北阳道地图。 他拿着毛笔,在上面勾勾画画,良久之后缓缓放下:“好了,递交冯庸将军。” “是!宰辅大人!” 其中一名太监收起卷轴,依命行事。 “咳咳……” 清风拂来,两鬓斑白的许文才咳嗽两声,他俯瞰着无边无际的日月山川,发出一声长叹:“山高水远,如蜉蝣见青天呐。” “老许头儿。” 陈渡河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你在感慨个什么劲?” “呵呵。” 许文才笑了笑:“老臣在感慨,天地浩瀚,自己却是寿元有限的凡人,没法办继续再辅佐陛下了。” “哦。” 陈渡河不置可否,顿了片刻后,淡淡道:“不然我把你炼成僵尸?” “……” 许文才苦笑着摇摇头:“殿下这思路倒是清奇,只是此种邪门术法有损天道,就算能成,也为天地所不容,殿下还是放过老臣吧。” 这些年来,他也研究过大量的修仙界典籍,对于修行之事,也算是知之不少。 “倒是殿下自己,理应继续勤奋修炼,将来好辅助陛下,征讨天水,匡扶大道。” 陈渡河打着哈欠,似乎对此兴趣不大。 许文才摇摇头,也没有再多说,只是仰望着苍穹,掐着手指说道:“北阳道要下雨了,正是出兵的好时候。” “嘿,老许头儿。” 陈渡河来了精神:“你虽然是凡人一个,但有些本事,还真是修士们都没有的,就比如观察天象,教教我呗?” “殿下身份尊贵,此等五弊三缺之术,还是不要沾为妙。” 许文才说道:“殿下请随我离开此地,该去跟大军汇合,出兵天水了。” …… 南岭镇。 自从数年前开始,天袭军就驻扎屯住此地。 这批天袭军总共五千余人,来自于曾经大名鼎鼎的北凉军,和大汉王朝的其余精锐之师抽调选拔组合而成。 在当地百姓的眼里,无异于天兵天将。 因为他们所骑乘的坐骑,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战马,而是以往只在话本中见过,茶楼说书先生嘴里听到过的“天马”。 有地上跑的迅猛如闪电,也有天上飞的奔涌似雷,再加上身披铠甲手持兵刃的骑兵,日日夜夜在九霄之上操练,煌煌神威,令人心生敬畏。 “咚咚咚!” 这一日。 战鼓突兀响起,震动方圆百里。 平日里天兵操练的景象再度重现,九霄之上的云层开始翻涌,一匹匹天马展开双翼,携带着穿戴明光铠甲的将士们直冲九天。 “你们快看!” “这船,这船怎么在天上?!” “还真是!” “神仙呐,咱们大汉朝的兵马,都是天兵天将!” “……” “铿——” 为首的战船之上,冯庸高高举起长刀,声音如洪钟大吕般,响彻天地:“开拔,进军!” …… 北阳道。 正处于一片血腥屠杀中的大地之上,不知何时笼罩上浓密的乌云。 “咔嚓——” 伴随着一声晴天霹雳,便下起滂沱大雨,冲刷着泥泞地面的血迹,和一座座陡峭的山峰。 大泽坊市之内,戒备变得前所未有的森严。 李家、升云宗弟子、镇魔司的绝大部分人手,都聚集在此地,保护着摧魔大阵的安全。 “启禀老祖!” “荣华城城主江尚叛入魔教,城内的客卿修士也都和七杀宗的人混在一起!” “老祖,八王爷不知所踪!” “有人看到守中子长老在大风山一带和魔修大打出手,之后两人互相追逐远去,暂时还没有消息!” 瞿凌川少人都和七杀宗勾结!” “张家发生内乱!” “……” 血祭之下,整个北阳道都乱成一锅粥。 “老祖!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 李家老祖李晟沉声道:“与我们无关,做好自己的事情。” “可、可是……” 一名年轻弟子十分纠结地说道:“真的不用分些人手出去么,要是再不管的话,只怕整个北阳道的凡人都要被屠光了!” “屠光就屠光,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李晟面无表情地说道:“要是摧魔大阵出问题,才是我李家的灭顶之灾!去,把坊市所有的外姓客卿,只要战斗力是在筑基之上,就全部聚集到主峰来!” “是!” 送走一人,很快就又有一批人赶回来。 这次,赫然是升云宗弟子彭瑞。 他慌里慌张地赶回来,直截了当地说道:“守中子长老遇到强敌无法脱身,我等特意赶回来查看,这里的情况如何?” “原来是小彭道友。” 李晟说道:“一切照旧,没有异常。” “务必小心!” 彭瑞看着瓢泼大雨,神情严峻:“今日必定会有人趁着大乱,企图破坏摧魔大阵。” “小道友放心。” 李晟胸有成竹地说道:“加上镇魔司的人,坊市里里外外有四百余名修士,主峰又有护山大阵,再加上老夫在此,除非有上千魔修一齐攻打,或者金丹亲临,否则的话,必定万无一失!” …… 坊市,传送阵。 “老祖有令!” “请所有客卿,前往主峰,保护大阵!” “老祖有令,请所有……” “……” 几名负责传令的修士,在坊市上空御剑飞行,不断传达着指令。 此地主要是负责看守传送阵,但实际上防备并不算森严,人数也不算多,毕竟传送阵已经许多年没有启用。 “瞿兄?!” 徐友亮路过此地,催促道:“你还在这里待着干什么,跟我们一起去主峰看守摧魔大阵啊。” “可是……” 瞿凌川说道:“传送阵不管了吗?” “管它做什么?” 徐友亮不解地说道:“只要把令牌带走不就行了?” “嗯,徐道友说的有理。” 瞿凌川说道:“你先走吧,我稍后就去。” “行。” 徐友亮没有多说,掠空而去。 传送阵附近,很快就只剩下瞿凌川以及寥寥几个人,其中一人来到身前,压着声音说道:“瞿道友,可以开始了。” “你确定?” 瞿凌川看着对方:“真的有把握?” 传送阵打开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头路。 “那名金丹已经被陛下设计引开,我大汉大军就在传送阵外等候。” 天墉城校尉说道:“还请瞿道友速速启阵,不要耽误了时辰!” “我知道了。” 瞿凌川也曾经发下过天道大誓,自然不敢违背誓言,他沉吟片刻后,朝着前方开口道:“庄道友,传送阵令牌可在你的身上?” 链接东胜神洲的传送阵,需要通过一主,一辅两枚令牌,才能够正式启动。 “自然在身上。” 庄姓修士闻声而来:“瞿兄,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 瞿凌川作势要走,却在转身的瞬间突然之间祭出飞剑,浑身法力暴涨,同时大喝一声:“借你令牌一用!” 庄姓修士毫无防备,被正中要害,当场失去反抗能力,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瞿道友?你、你这是做什么?!” 几名同样负责传送阵的修士骇然大惊,他们有反应迅速地立即逃走,愣在原地的则是被轻松斩杀。 “瞿、瞿兄……” 庄姓修士嘴角汩汩冒血,难以置信地看着日日与自己把酒言欢的兄弟,艰难地发出疑问:“为、为什么……” “仙途大道,迫不得已,庄兄对不住,来世再做兄弟吧。” 瞿凌川平静地结果其性命,接着很快就搜出另外一块令牌,连同主令牌和灵石安置在凹槽当中。 传送阵随之启动,虚空开始扭曲,直至凝聚出一道湛蓝色的漩涡,宣告着正式连通东胜神洲。 “轰隆隆——” 昏沉的天幕之上,先是一道道蜘蛛网般的闪电划过,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滚滚雷霆。 大泽主峰之上,亲眼看到另一处山头巅峰,在雨幕当中,悄然出现一道巨大的传送阵。 “是无名山?” 李晟盘膝而坐,衣衫却不沾半分雨水和泥泞,他注意到异象后眉头皱起,发问道:“怎么回事,你们开传送阵做什么?” “不知道啊老祖,那里一直都是外来客卿负责。” “还不快去看看?” “咚咚咚——” “……” 话音未落,阴暗的天空之上,突然传来震颤天地的鼓声,节奏沉闷,肃杀冷峻,时而盖过雷霆,笼罩大泽。 “何故?!” “你们快看!” “天上有飞船,不对,是有人!” “……” 只见。 在无名山的上空,一艘艘法器飞船从传送阵中涌出,高悬于乌云密布的万丈高空之上,形同雷震的战鼓之声,正是从战船上传来。 一道道黑影从战船上飞出,在黑色的云团之上排列开来,一杆杆随风狂舞的旗帜中夹杂着形同龙吟般的嘶鸣声,恰逢闪电划过,照亮旗帜上的鎏金大字——汉。 而那些黑影,赫然是身穿着明光重铠的大汉将士,手持深寒刀枪,立于云层之上,俯瞰整座大地! 见到此幕,不仅仅是大泽坊市内的修士,就连北阳道各地正在屠戮生灵的魔修,也都是心头一惊! “这、这些是哪个宗门的修士?!” “怎么个个穿着铠甲?” “他们来干什么?” “……” 修士们哪里见到过这般场景,不由得惴惴不安地议论起来。 “蠢货!” 升云宗彭瑞率先大喊:“哪里是什么宗门,没看到他们打着的旗帜吗?是东胜神洲,东胜神洲的那个凡俗汉廷!” 听闻此言,修士们反而更加愕然。 他们看着高天之上,军阵森严的将士以及煌煌神威的气场,心中感慨,你管这个叫作凡俗朝廷?! 哪怕是天水洲的大宋仙朝,恐怕都没有如此排场的神兵! 对此。 镇魔司的镇魔卫们,完全可以佐证! 大宋朝绝大部分修士,都集中在镇魔司当中,军队更多,是用来管理凡俗事务的。 “瞧瞧你们这点儿出息!” 李晟呵斥道:“东胜神洲哪来的如此多的修士?!这些人必定只是凡人,在这里装神弄鬼罢了!” “说得没错。” 彭瑞赞同道:“天墉城的修士,已经在大风山被打散,这些不过是凡俗军队,你们有什么好怕的?!” 他凝视着空中影影绰绰的身形,知晓推测是真的。 调虎离山之计,就是东胜神洲的人一手安排,目的就是寻找击机会,摧毁大阵,以此自保! 这说明,那名天武皇帝陈磊,九成九也会出现在这里。 来得好! 彭瑞杀意四起。 时至今日,关于陈磊的悬赏仍旧奏效,而且悬赏内容,不断层层叠加! 拿下此人头颅换取的资源,足够铺路到金丹境界! “所有人准备! “给我,踩死这些蚂蚁!” …… 空中。 五千名天袭军排列开来。 已是中年将领的赵康冯庸等人立于阵前,张望着修仙界的景象。 “十几年了!” “咱们哥几个,可是十几年都没有见过血了。” “可不是么!” “真有意思。” 吴达调侃道:“从咱们跟着陛下开始,就基本上没有怎么打过富裕仗,老是人少打人多,再不然就是干脆在人家的包围圈里。现在倒好,一群凡俗武夫,直接跑来打修仙的!” “打的就是他们!” 朱仝骂道:“当初立国之战的时候,老子早就看这些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人不爽了!” “说的好,而且大汉国运昌隆,我等自身虽孱弱,但却可以依靠国运加持,何须惧怕这些鸟人?!” “老许和殿下来了。” “……” 一艘飞舟自远处飞来,悬停在军阵前方。 羽扇纶巾的许文才立定,静静俯瞰着大泽主峰。 三军陷入到肃杀的死寂当中,云层中只剩下富有节奏的沉闷战鼓。 直到不久之后,一袭白袍裹挟着烈焰,自南方御剑飞回,来到三军阵前。 这一刻,五千名天袭军,左手齐齐击打胸前的铠甲,躬身行礼,声音如同洪钟大吕般压过世间的一切,响彻整个北阳道。 “天袭军参见陛下!” “天武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319章 马踏北阳 “铿——” 龙渊颤鸣,金光刺破乌云。 一袭白袍的陈三石凝视着将士,并没有高声嘶吼,但发出的声音却响彻云霄:“将士们! “看到前方的大泽主峰了吗? “就在那里,就是那些人,想要毁掉我大汉朝,用数以万计,十万计弟兄性命换来的太平天下! “他们想占有江山,把大部分人归为二等人,他们想占有土地,再次让田间地头长满灵禾,他们想拥有生杀予夺一切的权利,你们,能答应吗?!” “不答应!” 五千余人,异口同声,字字如雷。 他们没有灵根,更多的是天资平庸的武夫,对于高高在上的仙人,自然有着发自内心的抵触。 “今日!便是我大汉仙朝,将赫赫威名和天道秩序,传达给天水匪宗的首战! “这也关乎着我神洲大地的生死存亡!” “轰——” 陈三石手中的龙胆亮银枪向天而指,犹如龙首冲霄,字字句句携带着煌煌威严:“朕自为先锋,天袭军听令! “上阵。 “杀敌!!!” “杀——” 杀字,震天动地! 在修士们的目光中,只看到杀气腾腾的披甲神兵,驾驭着滔天的滚滚黑云,伴随着声声战鼓和舞动的旌旗,犹如天兵天将讨伐孽障,朝着大泽主峰浩浩荡荡地杀来! “蝼蚁狂妄!” 彭瑞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们怕什么?他们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 “这些凡人的坐骑,只不过是最低等的‘孰湖’、‘鹿蜀’而已!”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些人的坐骑,确实都是不入流的灵兽,只是看起来凶残,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战斗力。 他们顿时感到恼羞成怒,纷纷施展出各自的看家本领,接二连三地朝着披甲将士们冲了过去。 就在两者愈发接近时,为首白袍陡然高呼:“天袭军,列阵! “十八冥丁滚雷阵——” “列阵!” 瀑布般的雨水当中,披甲将士们接收指令,战马开始嘶鸣,旌旗开始转动,他们在云层之上重新排列,隐隐约约和天地大道呼应,和这场雷震暴雨相融合。 有一刹那,悬浮在半空中的修士们,仿佛看不到前方的敌军,只看到暴雨和雷电! “他们在……” “布阵?” “……” 众人面面相觑,变得有些犹豫不决。 既然是在布阵,怎么又没见到灵石和阵盘? “这是?” 彭瑞眯起眼睛:“天书阵法?” 坊间传闻。 东胜神洲的陈磊手握至宝,能够利用虚无缥缈的气运,来施展出特殊阵法,甚至曾经操控过一颗天外陨星。 但这件事情对于修士们来说,就如同凡人听说修仙一样虚无缥缈。 “动手!” 彭瑞高声呵斥:“首杀之人,上报宗门,悬赏丹药灵石,我亲自引荐,有机会成为内门真传!” 当今太上长老唯一存世血脉的话,自然是有分量的。 外门弟子朱清风当即神色大震,咬紧牙关将丹田内的法力尽数倾泄到剑锋之上,然后领着身边同门,径直朝着先锋大军杀去。 他口中念念有词,同时讥讽嘲弄:“凡俗蝼蚁也敢装神弄鬼,受死!” “咚——” 话音未落,战鼓响起。 朱清风的瞳孔当中映照出一幅画面。 漆黑如墨的滚滚黑云当中,身披寒光重甲杀气腾腾的将士们挥舞着旌旗,恰逢此时九霄之上闪电划过,而后受到召唤接引落于旌旗表面,接着朝他劈面砸来。 雷…… 劫! 天雷灌顶! “咔嚓——” 雷光先至,震霆后响,好似湛蓝色神龙般的天雷,疏忽呼啸袭来! “啊——” 凄厉的哀嚎声响起,朱清风手中的飞剑当场折断,整个人连同衣袍顷刻间化为黑色焦炭,当场身死道消,躯体僵硬笔直地坠落,重重砸在泥泞当中。 天雷! 这些凡人,竟然是能够召唤天雷! 修士与天地争夺造化机缘,在达到一定境界之后需要渡过天劫才能够突破境界。 而天劫当中,危险性最高的便是雷劫。 不知道有多少天之骄子,死在无穷无尽的雷劫之下。 因此“天雷”二字,对于修士们来说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等同于山林野兽惧怕山君老虎一样! 在亲眼目睹大汉天袭军召唤雷霆击杀同门之后,修士们无一不是触目惊心。 “他、他们不是凡人!” “神兵!” “他们是能召唤神雷的天兵天将!” “……” “咔嚓——” 与此同时,便是第二道雷霆、紧接着是第三道、第四道…… 一道又一道的湛蓝色天雷,在威风凛凛的天兵们操控下,劈向大泽坊市的修士们! 但凡没有及时躲闪开的修士,全部当场暴毙! 一时间,极度恐惧的情绪在大泽主峰修士们之间蔓延开来,哪里还有人敢再往前,纷纷哀嚎着四处乱窜。 “笑话,老夫偏偏就是不信这个邪!” 李晟冷笑一声,直接凌空而起,挡在修士们的正前方,双手掐诀施法,在身前召唤出一道圆形琉璃盾牌,不躲不闪,任由雷霆轰在上面。 只听得“呲啦啦”的刺耳响声,由法术凝聚出来的盾牌应声破碎,但同时也将雷霆抵消。 李晟踩在黑云之上,赫然是安然无恙。 他声音洪亮,传入修士们的耳畔当中: “都看到没有!这不是天劫神雷,威只相当于法术雷霆而已! “你们越慌,就只会死得不明不白! “正常应对,只要小心谨慎,区区低等雷法,何惧之有?!” 这天书阵法确实古怪得很,竟然是能够借助天地之势,接引天雷之力。 虽然受到某种限制,威力和真正的雷劫没法相比,但也确实能够对低境界修士造成致命威胁。 难怪…… 那个凡俗皇帝,胆敢跟天水洲修仙界叫嚣,原来手里拿着如此宝物! 事已至此,就更要殊死一搏! “临阵脱逃之人,杀无赦!” “……” 最终,在确认不是“天劫神雷”,只是法术雷霆之后,修士们终于重新激起战意,各自拿出看家本领,闯入到军阵当中,厮杀起来。 另一边,也有部分天墉城校尉,从大风山趁机逃脱后来到正面战场,旋即融入军阵。 “弟兄们!” 赵康高声呐喊:“你们都看到没有,这些所谓的‘仙师’不过如此,差点被我们吓得尿了裤子,正是一举将其歼灭的大好时机,给我杀!” 杀声震天动地。 两军对撞,开始正面交锋。 自从大汉立国之后,玄珠当中的民心玄气就正式转化为国运,其中蕴含的力量也发生质变。 现如今,西齐、南徐乃至东庆全部纳入大汉版图,国运变得更加浩瀚! 而天书阵法施展出来的强弱程度,就是依靠施加的国运玄气多少。 十八冥丁滚雷阵,也并非是第一次施展。 早在将近二十年前,虎牢关银松崖外,陈三石就曾经和房青云联手打过一场。 但那个时候,召唤出来的雷霆,也不过区区两三道,而且威力也十分孱弱。 而此时此刻,疆域广阔的大汉国运,通过阵法接引下来的天雷威力,足以对炼气初、中期的修士们造成致命伤害,哪怕是炼气后期也断然不敢硬抗! 要知道,在修仙界修士中数量最多的,不是金丹元婴,也不是筑基修士,而是炼气修士,甚至以炼气初期修士的数量,占据绝大多数! 也就是说,通过如此阵法,就足以让凡人之躯,对抗诸多修士! “引雷入阵!” 在天袭军的正中央,许文才立于云层当中,高高举起手中的羽扇,下达新的布阵指令。 “轰隆隆——” 密密麻麻的雷霆再度落下,而后迅速崩散,化作一条条的湛蓝色小蛇,融入到将士们的铠甲、兵刃之上,他们每次挥舞兵器,都会裹挟着雷霆之力。 在此种状态下,往往牺牲掉一定人数之后,就能够击杀一名修士。 可以简单理解为,拥有杀伤力,但是防御力不足。 他们若是能够命中低境修士,就能够造成致命伤害,同时也因为自身孱弱,极其容易遭到击杀。 好在天袭军人数众多,是修士人数的十倍有余,再加上【主心骨】【战争狂热】等效果,俨然便是真正的天兵天将,很快便取得巨大优势! 战场陷入到惨烈的厮杀当中。 而彭瑞和李晟两人,则是打算擒贼先擒王,一前一后,直奔着驾驭战马的白袍而去。 “小彭道友!” 李晟祭出飞剑,带着些许讨好的语气说道:“老夫以探查术观察此人,不过筑基中期,对付他老夫一人足以,你且后退,不要伤到自己!” “呵呵,在下又何惧之有?” 彭瑞说着,反而提速朝前杀去。 谁能杀死陈磊,就能够得到大量资源,更何况对方的手里,还有着天书阵法的核心宝物! 他又岂会把这份机缘让给外人? “……” 李晟脸色微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陈磊,吃我一剑!” 彭瑞法印加持完毕,他手中的长剑金光大放,刺破乌云,化作一道长足有十余丈的开天剑芒,径直朝着那一袭白袍劈去。 滚滚雷霆之下,狂风暴雨当中,骑着白马的陈三石立于滔天黑云中巍然不动。 直到开天剑气来距离他仅剩数寸之时,才有焚天之火骤然点亮苍穹! “吼——” 伴随着震动五脏六腑的龙啸之声,一条赤炎火龙横空出世,张口便把看似强大的剑气撕咬得粉碎。 “唔……” 彭瑞只感到自己和本命飞剑失去联系,胸口一闷眼前发黑,险些喷出一口血来,身体更是向后飘出百丈,不等他稳住身形,就感觉到在这阴沉的苍穹当中,四周的温度陡然高涨,先是犹如酷暑,紧接着就变得如同置身于火焰山当中。 等到他再次恢复视野,就看见那条火龙不知何时已然来到自己身前,张开火山般的巨口,仿佛要将自己连同这片天地一起吞噬! 彭瑞心中大骇。 兔起鹘落之间,一面巨大的铜镜在他面前骤然升起,挡下扑面而来的火龙。 “哗啦啦——” 两者相撞,发出琉璃破碎的声音,挡下火龙的致命一击。 “彭小道友,还请退后!” 李晟的声音传来。 他自然看不惯对方的态度,奈何是升云宗太上长老的唯一血脉,若是死在这里,就算面上不说,以后李家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 “……” 彭瑞回首望去,就看见李家老祖来到身后。 对方的手中,握着一柄极其特殊的飞剑,剑柄平平无奇,但是剑锋看起来却像是极其清澈的镜面,表面将四周的景象映照无余,就好像是用镜子切割成剑刃的形状一般。 镜月剑诀! 此乃李家的不传秘诀! 据说施展开来后,剑气形同镜中花水中月,看得到但是接不到,眼花缭乱防不胜防。 许多年前,李家的老祖宗,便是凭借“镜月剑诀”在当地站稳脚跟,开创数百年的基业。 时至今日,在北阳道内,若是论起“剑修”,李家老祖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剑修! “陈姓小儿!” 李晟凝视着前方的天武皇帝,沉声道:“可还记得,你欠我李家族人的性命?!” “老家伙,何来这般多废话?” 陈三石平静地俯瞰对方,同时身体表面的焚天之火,灼烧得愈发强盛:“今日朕亲临此地,便是要你李家亡族灭种。” “呵呵,焚天之火?” 李晟注意到对方身伤缠绕着的特殊五行真力,不由得冷笑起来:“难怪你如此嚣张,原来是仗着特殊呼吸法,但很可惜,今日,你不是老夫的对手,拿命来!” 话音未落。 他骤然出手,提着“玄镜飞剑”朝着虚空刺出一剑。 两人明明相距百余步远,也看不到剑气运行的轨道,但偏偏就是有一道镜面碎片般的剑气,突兀出现在陈三石的面前,他举枪格挡,镜面破碎成数十块碎片,但这些碎片又紧接着进行二次攻击。 每一块镜面上,都播放着战场的画面,虚虚实实,真假难辨! 陈三石仿佛被数不清的敌人包围,其中还有他自己的部下,仿佛所有人都是剑术通天的剑修,从四面八方对疼爱一个人进行袭杀。 甚至这个过程当中,两人并没有直接接触,因此焚天之火并不能生效。 这是,纯粹实力的对拼! 霎时间。 虚幻的锋锐剑气漫天飞舞,竟是没有丝毫破绽! “陈姓小儿!” 李晟嘴上说话,却丝毫没有因此分心,攻势变得更加凌厉:“老夫和那些废物可不同,跟你一样不仅仅修法,武道造诣,亦是一流!” 有许多剑修,专精“法力”和“剑气”,但对于“剑术”却乏善可陈,因此遇到武修,还是会暴露大量缺点。 可他却还拥有“剑圣”级别的剑术,丝毫不需要惧怕任何武修! 将来若是结丹成功,哪怕在金丹境界,也极少有同境界之人是对手! 镜月剑诀施展开来,成百上千道镜月剑气,将白袍层层包围,直到其中传来一声平静的轻蔑。 “跟朕比武?一把年纪,倒是富有童心。” 第320章 大汉扬名 “你说什么?” 李晟明显一怔。 与此同时。 层层镜月剑气当中,陡然爆发出一阵更加暴烈的火焰,原本困于其中的白袍突然脱困,不过疏忽之间,便来到老者的身前。 万兽烈火! “另一种真力?” 李晟蹙眉,瞳孔中流露出惊讶,而后镜月剑诀,施展得更加凌厉,杀气滚滚滔天。 数不清的锋利镜面,从各个方向朝着白袍切割而去,招招夺命,式式逼人。 剑道之巅,术法之绝顶! 然而就在这眼花缭乱的镜月剑气当中,那条银龙游刃有余,总是能够恰到好处的拆解招式。 不论李晟用多少成法力,使出哪般看家招式,都使用没办法突破对方的枪法。 有一种…… 深深的无力感! 甚至于对方看似防守,其实又招招蕴含着杀机,如果不是自身境界高于对方,恐怕根本不是对手。 为什么?! 李晟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的北阳道“第一剑修”可不是自封,而是曾经在擂台上打出来的。 自身剑道也绝非吹嘘,而是多年前,专门跟武修比拼,一场场厮杀出来的! 即便如此,在这个年轻人面前,也还是差之甚多么?为什么?! “咔嚓——” 镜月剑气破碎的声音接连不断,那条银龙表面的火焰,再度发生变化。 从原本的澄黄色,表面一头头暴烈凶兽奔腾,转化为幽绿色,火焰当中潜藏着一张张扭曲的面孔,犹如一个个阴兵出动,枪法也随之从狂暴变得诡谲。 变化多端,攻防兼备! 不知不觉间,李晟的额头上,已然布满细密的汗珠,心中早已没有起初的自信,只剩下如何脱身! 阴魂冥火愈发旺盛,以至于连带着镜月剑气都被映照成幽绿色,好似漫天都是火焰,铺天盖地都是枪芒。 原本用以迷惑敌人的手段,此时此刻,竟然是让李晟自己有些难分真假。 镜花水月! 他猛然抬手,手中镜片般的长剑快速挽出剑花,一道道丈余长短,怀抱粗细的镜剑气层层叠加,形同一面面梳妆镜组成墙壁,将白袍困在其中。 每一面镜子上,都有着李晟的身形,好似分身般,密密麻麻,数不出具体人数,将敌人围个水泄不通,所有人做出相同的招式,朝着困在正中央的敌人提剑刺去。 六六三十六道剑气,其中三十五道都是虚幻,只有某个角落的一道剑气是真正的杀招。 压箱底的剑招递出之后,李晟便做好打算,要么乘胜追击,要么撤离此地。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对方并没有按照自己的安排,去寻找隐藏在三十六道剑气当中的真实剑气,而是银龙盘旋,刹那之间,竟然横扫出六六三十六道枪芒,对应所有剑气,犹如天降神龙,遮天蔽日! “咔咔咔——” 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李晟手中剑锋颤鸣不止,手臂更是阵阵发麻,明白自己已然败下阵来,内心信念轰然坍塌,取而代之的是求生本能。 他转身想走,结果就发现不知何时,剑气尽数摧毁,所有的镜面当中,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枪芒,反过来将自己包围其中! “好悟性!” 李晟由衷赞叹:“仅仅是与老夫交手,就能够学走这一招‘镜花水月’,而且还将其转化成枪法,这份武道天资着实了得! “不过…… “老夫苦练一甲子,又岂会无法识破自己的路子! “开——” 他挥动衣袖,玄镜飞剑朝着西北方向劈出开天一剑。 “这里便是真的!” “轰!” 玄镜飞剑和龙胆枪芒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同时两者互相抵消。 “果然如此!” 李晟朝着前方出现的缺口极速飞去,心中还在得意自己识破虚幻,就突然感觉到阵阵杀意袭来,脊背透骨发凉,浑身汗毛竖起。 他抬头看去,只见余下的三十五道枪芒并没有消失,而是自四面八方轰面而来。 顿时,李晟心中大骇,因为对方在一刹那间施展出的三十六道枪芒,竟然…… 全部都是真实存在的! 这是…… 要远远超过镜花水月的杀招! 怎么可能?! 现学现用,还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嗡嗡嗡!” 李晟当即暴喝一声,召唤身上所有的防御法器护在身前,同时拼命挥舞着玄镜飞剑格挡枪芒。 手忙脚乱间,他再度看到那袭白袍。 直到此时。 李晟才幡然醒悟。 两人从交手开始,他好像就没有见到过对方的人,只能眼花缭乱地接招! 这是…… 纯粹武道上的差距! 李晟心如死灰。 在他的眼中,根本没办法看清楚对方的起手式,只瞧见白袍再度递出一枪,枪刃表面的火焰再度转化成为万丈烈火,裹挟着暴烈到极致的雄厚真力,彻底笼罩天地,形同一条烈焰巨龙,吞噬而来! 没有惨叫,也没有痛苦,甚至连涌出的鲜血都顷刻间在烈焰下蒸发殆尽。 李家老祖整具身躯化作灰烬,在漫天弥漫的水蒸气之下彻底消散,融于天地! “镜月剑诀。” 陈三石收起长枪,觉得倒是有点意思,只可惜用这套剑法的人不行。 他已经差不多掌握其中要诀,回去以后稍事改造,就能够创造出来一套完整的功法。 领悟到极道神通之后,现如今的陈三石,面对绝大部分武道,都能够做到一看就懂,一学就会,触类旁通。 甚至于自创境界之下的“武道”也不在话下,至于自创呼吸法,暂时还没有尝试过。 解决掉李家老祖之后,陈三石没有浪费时间,以【观气术】环顾四周,搜索着诸多修士当中,境界较高之人,最终直奔着不远处的升云宗彭瑞而去。 “该死!” 本就负伤的彭瑞,在目睹李晟之死后,哪里还敢接招?! 这个凡俗皇帝,竟然已经能够轻松应对筑基后期的修士,再这样下去,东胜神洲岂不是要出现金丹境界的修士?! 一旦拥有金丹,哪怕在修仙界,也能够称得上是宗门了。 他召唤出一具飞行傀儡,就想要逃离此地,却连遁术都比不过对方,被轻而易举追上,旋即便失去意识…… 杀死彭瑞之后,陈三石骑着千寻,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境界从高到低,所过之处,尽数人头落地! “李晟已死!” “尔等还不伏诛!” “……” 战局形势很快便呈现出一面倒的趋势,天袭军大开杀戒,修士落入包围,只能等待屠戮! 这一幕,也被居住在大泽坊市的普通散修们收入眼底。 “这就是东胜神洲的那个朝廷?!” “他们那里不是贫瘠之地吗,怎么打到天水来了?” “……” 陈三石在众人的头顶掠过,一路如入无人之境,径直来到大泽主峰之巅。 恰逢此时,又有璀璨金光冲天而起,摧魔大阵徐徐运转,导致万丈之上,那道附着在东胜神洲的裂痕变得更加巨大。 封印松动,也就在最近几日之内! 幸好来得及时! 陈三石当场开始破坏阵法,毁去灵石、阵眼之后,核心当中的那柄本就残缺的飞剑,立即不受控制地冲入到云霄当中,消失不见。 紧接着,封印表面的那道裂痕,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淡,宣告着此次危机,得到妥善解决。 “速战速决!” 陈三石下令,同时再次杀入战场。 不足一个时辰之后,负责防卫大泽主峰的修士队伍,就全军覆没! 汪直领着一批人手,闯入到李家居住地,开始清理漏网之鱼的同时,收缴大量的战利品。 “陛下!” 赵康前来汇报道:“大泽坊市这一带已经拿下,但是有斥候说,北阳道现在到处都在有魔修进行血祭,一片生灵涂炭,陛下要不要清扫?” “马踏北阳吧。” 陈三石当即下令。 魔修之事,他并非是才知道。 这些年,魔修们在北阳道的活动极为频繁。 只是那个时候,他身份不便,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但现如今,血祭开始,那些人都自己跳出来,正是一网打尽的好时候。 “得令!” 赵康立即骑着孰湖,调走剩余的半数兵马离去。 原本遭到屠戮无人在乎的凡俗百姓,在绝望之中,看到天兵天将降临。 他们打着“大汉”的旗帜,携带着滚滚雷霆,扫清邪祟,荡平魔修。 这一日。 大汉的威名,首次传到天水境内。 凡人得知,大千世界当中,有着一个朝廷存在,会顾及他们的死活。 玄珠当中的国运之炁,再次增加。 整场战斗,看起来血腥惨烈,但其实交战的过程,仅仅只有不到两个时辰。 哪怕是算上后续的马踏北阳,也只有短短一日,可谓是将兵贵神速做到极致。 清理完战场之后,天袭军就通过大泽坊市的传送阵,返回到天水境内。 “邓兄!” 临行之前,陈三石领着瞿凌川来到小竹峰,开口道:“紫南姑娘,此战过后,可保我大汉安然无恙,二位再重新考虑一下,要不要入我大汉?哦,先前的承诺,仍旧奏效。” “我行啊。” 邓无常痛快答应道:“那臣就参见陛下。” 紫南在慎重考虑过后,也躬身行礼道:“如今大泽坊市被毁,小女子后续也无更好的去处,愿意归顺天武皇帝陛下。” “好啊,我大汉又多两员干将。” 陈三石唤来坐骑:“此地不宜久留,那两位,就随朕一起先返回神州吧。” 此行目的,最主要的就是破坏摧魔大阵。 大阵毁掉之后,才敢抽出时间,去收拾北阳道内的魔修,因为他也不确定,那名金丹修士什么时候会赶回来。 …… 千里之外。 “轰隆隆——” 又是一次交手过后,守中子终于找到机会甩开龙傀,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北阳道,就看到满地狼藉的大泽坊市,以及荒废的摧魔大阵。 “果然如此啊。” 守中子长叹一声。 “老东西,受死——” 曹东君领着龙傀追杀回来,也在看到这一幕后愣住:“这、这些是汉廷的人干的?!” 时至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被人当刀使了! “息壤呢?!” 曹东君神色紧张地说道:“莫非真不在你的手里?” “……” 守中子只是摇头。 “莫非……” 曹东君恼羞成怒地自言自语道:“那皇天息壤,也落到陈磊的手中?! “混账! “陈姓贼子! “啊!” 谋划多年的布局,最后伪他人做了嫁衣,他怎能不愤怒? “皇天息壤?” 守中子略微诧异:“原来是两大息壤的皇天息壤,难怪出世之后,会引起如此祥瑞异象。呵呵,倒是差点让你们这些魔头得逞。” 他很清楚。 息壤问世之后,会带来什么后果。 相信不用多久,消息就会传遍三十六仙宗,必定会有大量的高境界修士赶来北阳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息壤的重要性,丝毫不必祖脉差多少,而且祖脉很难独占,皇天息壤却能助力培养真正的仙人。 “老东西,今日便饶你一命!” 曹东君不敢久留,当即驾驭着飞舟,朝着天水洲边境方向而去,很快消失不见。 “……” 守中子则是留在山巅,盘膝调养,心中知道,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接下来连他这个金丹境界,恐怕都要遭到各方问责。 …… 大汉长安。 天墉城。 所有人撤回神洲之后,天袭军进行着最终的清点。 “启禀陛下! “此次出兵天水,总计斩杀四百二十一名修士,阵亡两千余名弟兄。 “缴获灵石、法器,无数!” 在国运加持下,相当于每五个凡人将士,就能够杀死一名炼气初期的修士。 虽然牺牲的人数仍旧很多,但已然确实做到,凡人不惧修士。 “先领着弟兄们休整吧,处理完杂事,朕自会论功行赏。” 陈三石喝退左右。 只留下白家如今的家主白麟勋在殿内。 他模仿着大汉臣子行礼,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幅卷轴,高声道:“陛下!皇天息壤在此,请陛下笑纳!” 陈三石接过卷轴,以神识感知其中,便能够看到虚空当中,悬浮着一朵七彩祥云。 这幅卷轴,就是专门用来盛载息壤的工具。 第321章 万法道君,天杀仙君 息壤离开卷轴,就会造成影响巨大的祥瑞异象,但是如果收回,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时,白麟勋就是用这种类似的手段,将守中子引诱到大风山附近,然后再独自脱身离去。 得此息壤,可使大汉在百年之内,迅速壮大崛起,拥有大量筑基之上的修士。 “陛下。” 白麟勋讲解道:“这七彩祥云,可以任意安置,然后就会自行膨胀扩张,想要将其取走,就必须要利用卷轴上的阵印或者其它特殊法门。” 陈三石驭空来到花药宫的上空,按照对方所言,掐诀念咒,将皇天息壤自卷轴当中召唤出来。 散发着七彩祥光的云彩自九霄之上缓缓下降,最终落在花药宫的山巅,而后层层圣洁的白色云雾开始翻涌,很快就将整座山包裹。 这一幕,被长安里里外外的百姓,都瞧得清清楚楚,他们亲眼看到,在长安的尽头,有一座仙山云雾缭绕,琼楼玉宇,好似传说中的昆仑仙山! “你们快看,那里是不是皇宫?” “天降祥瑞!” “都说自从大汉建立以后,皇宫里面住着的都是仙师和天兵天将,看来是真的?” “本来就是真的,你们以为陛下这些年在忙活什么?在对付天地之外的匪寇呢!” “天地之外,还有匪寇?” “……” “哇!” 尚且年幼的陈云眉看得瞪起水汪汪的大眼睛:“母妃快看,好漂亮哇。” “云环啊。” 陈三石唤来义女:“后续这段时间,有大量的天材地宝需要你亲自栽培,可要好生照看,这关乎到我大汉的未来。” “嗯嗯。” 徐云环用力地点点头:“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她说着,就开始在漫天云彩当中游走,感受着神奇的皇天息壤。 大汉以后,只要有种子,就再也不会缺少天材地宝了! 此次出兵天水,一次性解决掉朝廷的两个心腹大患,陈三石这十五年来,头一次感受到身心舒畅,不禁龙颜大悦,大赦天下。 减税! 经过十余年的积累,大汉国库充盈,财力雄厚,接下来的敌人也不会是凡俗,因此每亩田地的粮税可以再减。 与此同时,也可以开启第二轮的全天下招收有灵根之人,进入到天墉城修炼,进一步扩充实力。 这件事情,就交给许文才和内阁酌情办理,准备研究出来一个仙道科考。 当然。 大汉并不是真的高枕无忧。 恰恰相反,仍旧处于时刻都会覆灭的危险当中。 摧魔大阵遭到破坏,意味着天水洲的人很难再从外部破坏封印,但内部祖脉复苏,依旧会从内部破坏封印。 不过好在,这次出兵,争取来大量的时间。 陈三石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继续修炼,同时是搜寻方法,看看能不能一劳永逸地永远解决掉祖脉,否则的话,永远都是个挥之不去的麻烦。 …… 天水洲。 大泽坊市。 守中子静坐如枯木。 一道身形,突兀出现在他的身后。 “……” 对方并未出手也没有开口,偏偏守中子感觉到脊背寒冷,经脉紊乱,他艰难地撑开眼皮,也不敢回头去看,深呼吸后发出有些颤抖的声音:“这位前辈,是为摧魔大阵而来,还是息壤而来?” 没有回答,身后一片死寂。 就在守中子按捺不住,想要起身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头顶一亮。 一只冰冷的手掌,不知何时按在他的天灵之上,而后丝丝缕缕的霸道法力,直接灌进守中子的体内,开始对他的三魂七魄抽丝剥茧,难以言喻的痛苦陡然爆发。 “啊……啊!” 守中子苍老的五官开始扭曲,老态龙钟的身躯也不断颤抖。 搜魂之术! 约莫半盏茶后,所有的一切才结束。 堂堂金丹境界的守中子好似烂泥般瘫倒在地,面色煞白,奄奄一息,亲眼看到一颗暗红色的丹药,丢在他的面前,同时传来一阵古井无波的声音。 “这丹药,能修复你的神魂。” “……” 守中子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尊严,一口吞掉丹药,许久之后才缓过半条命。 他再抬头去看,身后早已经是空空如也。 反倒是天幕之上,出现愈来愈多的流光,朝着这边迅速接近。 为首的,是一道幽绿色灵光,落地之后,赫然是一名穿着粗布麻衣,腰间挎着酒葫芦的缺门牙老头。 “守中子道友。” 凤栖真人黄老九笑呵呵地打招呼道:“这是遭到魔修围攻?伤势不要紧吧。” “守中子!” 一声厉喝响起,又有一名身材魁梧如山的修士重重落地,引得地动山摇:“你个老废物!我等在边境固守荡魔长城,交给你来看守摧魔大阵,结果你就搞出这么一个烂摊子?!” 此人便是灵寂洞四长老,华擎苍。 “可不单单是摧魔大阵吧?” 又有一道身影在山顶落下:“贫道在来的路上,可是听说天降七彩祥云,传闻是上古时期的通天之宝,皇天息壤在北阳道现世!” 这一人,则是落叶谷东樵真人。 “皇天息壤?” 黄老九做出惊愕的姿态:“那不是许多年前,几大天宗前去秘境探险,牺牲许多元婴,连化神修士都有折损才得到的宝物么?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守中子!” “摧魔大阵被毁,你们升云宗该当什么责任?!” “不对吧,北阳道连一个金丹初期都没有,你怎么会看不住?!” “……” 一道道流光落下,愈来愈多的金丹修士赶来此地,问责之声,滔滔不绝。 “大家倒也不必如此苛责守中子道友。” 黄老九笑呵呵地说道:“小老儿听说,是七杀宗的人炼制了一具金身境龙傀。 “武修炼制出来的傀儡,对付起来有多麻烦,想必在座的各位也都是知道的。” “恐怕不只是龙傀的原因吧?!” 华擎苍冷哼道:“我怎么听说,是这么一群人,都被东胜神洲的那个陈姓小儿耍了?! “他还领着自己手底下的那点凡俗兵马,来了个马踏北阳?! “守中子!你真是白活这么一把年纪,连个筑基期的后辈都应付不了!” 指责间,又有一道身影赶来,便是灵寂洞宗主亲临此地,他打断众人: “诸位道友,事已至此,我等不该在这里互相推卸责任,而是应该想办法找到问题的解决方式,尤其是……找到皇天息壤的具体去向。” …… 天水洲。 曹东君携带着龙傀,化作一道血光朝边境遁去。 这一走,也不知道飞行多少时日,穿过多少山川河流,又躲过多少金丹修士的搜查。 直到感觉到身心俱疲,曹东君没有再在高空飞行,而是连同龙傀变幻成普通人的模样,然后降落在一处凡俗村镇当中。 他接下来,打算先潜入到边境,然后再想办法离开天水洲。 这次的安排,算是彻底失败。 一想到辛辛苦苦的布局,为那个陈磊做了嫁衣,曹东君就气不打一处来。 而且就连龙傀,也没有血祭成功! 否则的话,起码也能炼制出金丹中期的傀儡,运气好的话,后期也有可能! 将来再想想办法,说不定能打造出一具元婴级别战斗力的身外化身! 如此想着。 曹东君心中杀意奔涌,把目光投向了面前的凡俗小镇。 街道坊市之间,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其中甚至还有些遗落在凡俗的身怀灵根之人。 人数虽然不多,但好歹能够滋补些许。 曹东君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在前方一名身具灵根的少年身上,旋即加快脚步跟了上去,整条右臂变成龙爪,血肉表面布满鳞片,正要大开杀戒,脑海中陡然响起一阵威严之声。 “息壤呢?” “……” 曹东君身体一怔,侧头望去,就看到街边的饭馆门前,坐着一名青袍男子。 男子坐在长条板凳上,身前的桌面摆着凡俗饭菜,在他的对面,则是两名小乞丐,狼吞虎咽地吃着。 “你、你是什么人?” 曹东君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青袍男子一边传音,一边拿起筷子给面黄肌瘦的小乞丐夹菜,仿佛与之交谈只是顺便。 “……” 曹东君炼制出龙傀之后,自身能够和傀儡血脉相连,完全不会惧怕寻常的金丹修士。 可此时此刻,他面对眼前的陌生男子,却是有种难以呼吸的压抑感,甚至有种无法动弹的感觉! 这是连金丹后期修士,都绝对做不到的。 也就是说,眼前之人…… 是元婴修士! “罢了,我自己来吧。” 青袍男子,轻轻放下竹筷。 霎时间,天地变色! 一股完全无法形容的骇然,自曹东君的心中油然而生,他当即便操控傀儡,朝着木条长凳扑杀而去。 但下一刻,龙傀不知为何,就出现在百余丈外,街道的另一个尽头。 而他自己,则是恍然之间,出现在青袍男子的三步之内。 阵法! 这是阵法! 曹东君瞳孔几乎凸出。 而且还是某种上古阵法,对方不需要阵盘也不需要灵石,只要心念一动,就能够掌控空间方位! 他失去龙傀,只能依靠自身,便凝聚所有精血集中在龙爪之上,就要殊死一搏。 就在这时,只听得青袍男子淡淡开口,吐出一个字:“定。” 宛若言出法随,曹东君登时愣在原地,好像泥塑雕像般,动弹不得分毫。 在他的眉心处,不知何时出现一道符箓。 四阶符箓! 青袍男子缓缓起身,将两根手指,点在他的额头处,开始进行搜魂。 搜魂之法,乃是四阶秘术,只有元婴之上的修士,才有可能学会。 使用此法,能够直接索取对方脑海中的魂魄,查看记忆,但同时也会对神魂造成不可避免的损伤。 曹东君痛不欲生,身体却宛若木桩,只能在心中发出痛苦的哀嚎。 “看来宋廷的那位官家,也是个不老实的。” 青袍男子仿佛查阅书籍般,肆意查看着对方的记忆,很快就在有关于黄昏谷的画面当中,看到七彩祥云,以及……一袭白袍! “看来,是到他的手里了啊。” 青袍男子缓缓收手,面色不变,但眼底的冰冷寒意,却愈发浓烈。 他沉默几息之后,突然双手掐诀,将道道法印,打在面前魔修的身上。 “这、这怎么可能?!” 曹东君在心中咆哮。 他能够感觉到,对方正在把自己体内的所有精血,全部调动到脊骨之上,同时切断他和龙傀之间的血脉感应。 这是要夺走他的龙傀! 片刻之后,青袍男子停止施法,转而掐着剑指,缓缓上抬。 曹东君的脊骨,动了! 仿佛有一根根肉眼不可见的丝线,连接在青袍男子的手指和曹东君的脊骨,将整条脊骨硬生生从肉身当中拽了出来! “啊……” 曹东君几乎在剧痛中昏厥。 他亲眼看到,自己脊骨离体之后,飘到对方的手中。 青袍男子口中喷出火焰,当着众人的面,将这条脊骨炼制成一柄长剑,然后丢到不远处站着的一名年轻人手中,平静地说道:“以后你用这把剑,就能使唤那具金身傀儡。” “多谢太祖爷爷!” 曹芝心下大喜。 “你、你是……” 曹东君亲眼目睹对方,先后施展出高阶阵法、符箓、炼器术后,才终于猜到对方的真实身份。 天剑宗,天杀君…… 曹燮! 修仙界对其还有另外一个称呼,叫作——万法道君! 又是一团火焰袭来,曹东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体烧成灰烬,直至失去意识。 更加诡异的是,明明是在人山人海中施法,路过的凡人,却对此没有一点儿察觉,只是莫名看到,街边多出一团灰烬。 “太祖爷爷。” 曹芝顺利控制住傀儡后,收好炼血脊骨剑,恭恭敬敬地说道:“如何,是陈三石做的吗?” “他接下来肯定还要来天水洲的。” 曹燮站起身:“好好找找,不要再给他时间了。” 话音落下。 他从原地消失不见,神龙见首不见尾。 只留下一句话在耳边回荡。 “另外,记得安置好这两个小家伙。” “太祖爷爷放心。” 曹芝看向桌边的小乞丐:“你们两个吃饱了没?吃饱了就跟我走吧。” 第322章 祖脉 天武十六年二月。 天墉城,无疆殿。 陈三石俯身在地面,不断雕刻着阵法,绘制着阵旗,完成所有步骤后,朝着设置好的凹槽当中,安置七七四十九枚中品灵石。 阵法启动,阵阵浓郁的灵气,从阵法当中扩散开来,很快充斥整个大殿。 聚灵阵法! 这套阵法,是抄家李家的时候,搜寻得来的二阶阵法。 凭借这套阵法,他的造诣也随之突破至二阶。 【技艺:阵法(二阶)】 【进度:0/1000】 【效用:熟能生巧】 【熟能生巧:阵法技艺愈发熟料,逐渐掌握其中窍门,加快布阵效率,节省对神识、法力的消耗。】 这道词条,主要便是对阵法技艺的整体提升,以后再布置阵法,就要节省许多时间。 阵法、符箓、乃至傀儡术,将来都对炼制灭灵大阵或者封灵大阵有作用,最好一样都不要落下。 打造出聚灵阵法后,陈三石立即又开始绘制符箓。 【技艺:画符(二阶)】 【进度:755/1000】 得到《真符典籍》后,符箓一道的提升速度,倒是变得十分显著。 至于傀儡,得益于在北阳道的大量战利品,也有足够的材料炼制升级。 陈三石拿着特制的刻刀、符笔,在傀儡皇帝的身体表面雕刻勾勒,时不时还会掐着法决,往其中打入几种材料。 在这个过程当中,傀儡皇帝体内蕴含的大道法则变得更加复杂,也更加完善,直到灵光一闪,品阶得到提升。 【技艺:天衍万兵诀(二层)】 【进度:0/1000】 【效用:栩栩如生】 【栩栩如生:雕刻手法娴熟,傀儡更加完整,诞生灵性,能够吐纳灵气,提升自我品阶。】 陈三石抬头看去。 只见傀儡皇帝的下腹附近,出现一道阵印,竟然像是修士的丹田般,在吐纳炼化天地灵气。 所谓本命傀儡,本来就是自己神魂分化出去的一部分,现在竟然能够自行炼化法力,说不定不久之后,就能够拥有一定的战斗力。 修炼完各项技艺之后,陈三石就趁着休息时间盘膝打坐,修炼仙途境界。 不知不觉间,便是一夜过去,他缓缓睁开双眼,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功法:吞火决.筑基中期】 【进度:55/1000】 灵气不足! 即便是有聚灵阵法,无疆殿内的灵气,也不过是伪二阶,已经有些不足以支撑继续往后修炼。 他迫切需要寻找一处二阶或者更高的灵脉修炼。 而且,陈三石也没有《龙经》的后续内容,他清楚自己处理完近期的事情后,就应该再去一趟天水洲,进入清虚宗试试看了。 上次在北阳道。 陈三石和女瞎子打过交道,对方已经知晓自己身份,但是没有告发,说明值得尝试接近。 他缓缓起身,走出无疆殿的大门。 短短半年,天墉城又发生不小的变化。 新开“兜率宫”,用来炼制丹药。 新开“遣云宫”,用来绘制符箓。 新开“三清宫”,用来修炼阵法。 新开“五明宫”,用来锻造法器。 新开“瞳卢宫”,用来炼制傀儡。 安置皇天息壤的花药宫,也有一批弟子在修炼灵植术。 只是“仙考”才刚刚开始,先前大风山又牺牲不少校尉,现如今天墉城内的人数,还是不算多。 兜兜转转,陈三石来到云台二十八楼,白玉广场的英魂碑前,扒出龙渊剑,又亲手在上面,添加上一批名字。 记性太好,是好事,也是坏事。 很多人只是跟他打个照面,就永远也忘不掉了,以至于脑海中总是会浮现莫名的画面。 收起龙渊,陈三石头也不回地说道:“来了。” “弟子拜见师尊!” 苏灿,以及于继于烈两兄弟异口同声地说道。 “今日为师叫你们前来,是想传你们一套功法。” 陈三石直言不讳地说道:“这套功法,更适合苏灿修炼,但是你们两个也可以跟着学学,看看能不能从其中触类旁通一些东西。” 他这个当师父的,也要一碗水端平,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弟子谨听教诲!” “嗯。” 陈三石拿起龙渊,在阳光下泛起刺眼的金光:“这套功法,是从北阳道李家不传剑诀那里得来的灵感,为师将它改造为‘天境呼吸法’,其中又分为刚猛的‘镜日’呼吸法,和阴柔的‘镜月’呼吸法。 “苏灿就练镜日吧,于继于烈,可以尝试下镜月。” 说着,他就开始演示两套功法。 过程中,陈渡河也来到白玉广场,跟着修炼,接触不同的功法。 镜月剑诀原本是法修传承,但陈三石回来之后的半年里,一直潜心钻研,竟然成功自创出武道功法,而且还包括一种特殊的呼吸法。 在成功的那一刻,他自己也是颇有几分激动的。 这种自创功法的感觉,完全不同于修炼已有的传承。 而陈三石之所以能够做到,一方面是因为多年来修炼的积累,另一方面,自然是拥有【读书】技艺的原因。 【过目不忘】、【七窍玲珑】、【菩提明悟】等词条都是出自于此。 【技艺:读书(大成)】 【进度:225/2000】 熟练度的涨进十分缓慢,但是每一点熟练度都是积累,是个漫长的过程。 传授完武艺,陈三石便来到太极殿上朝,结束之后,赵康负责的锦衣卫和西厂太监们,共同押着几名囚犯来到殿内。 “启禀陛下!” 赵康说道:“这些人近期潜伏在我大汉境内,在民间搜寻前朝曹氏余孽,被咱们的人抓住,发现其中有归元门弟子,特此来交付陛下处理。” “归元门,曹氏后人?” 陈三石坐于龙椅之上,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囚车当中,被穿心锁骨的炼气修士,平静地质问道:“那曹芝不像是个会在乎八竿子打不着的血脉族亲的人,你派你们搜人,是想要干什么?” “……” 囚车之内,浑身是血,遍体鳞伤的修士将脸扭向一边,闭口不谈。 “赵指挥使,你怎么办的事情?” 一个名为李昭的太监指责道:“都没审问好,就拉到殿前来,是准备让陛下亲自帮你审问吗?” 赵康挠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道:“臣知罪,可是陛下,这几个家伙嘴巴硬的很,诏狱那边能用的法子都用了,这些人就是死活不张嘴。” “陛下!” 东方景行走出,神色有些期待地说道:“让奴婢来吧,奴婢虽然不会搜魂之术,但却懂得怎么让人乖乖听话。” 陈三石没有说话,只是挥挥衣袖,示意对方去做。 不出半个时辰,小竹子就匆匆回到殿内,似乎事态紧急,以至于官袍上的血迹都没有清洗:“陛下!” 对方自幼在身边长大,陈三石很清楚想表达什么,于是点点头,应允小竹子屏退左右的请求。 他身体微微前倾,发问道:“什么事情,把你都吓成这样。” “陛下!” 东方景行平复情绪,抱拳垂首道:“方才奴婢拷问那些人,他们说在民间寻找曹氏余孽,并不是曹芝或者归元门的指使。” “不是曹芝?” 陈三石微微颔首:“继续。” “是天宗之一的天剑宗,其中的一位元婴长老!” 东方景行似乎至今难以置信:“是这名元婴修士,派人进入东胜神洲的。” “天剑宗,元婴,掺和曹家的事情做什么?” 陈三石陷入沉思。 不久之后,他的脑海中就隐隐有了猜测,开口问道:“这个元婴修士,莫非姓曹?” “陛下神机妙算。” 东方景行接着说道:“根据那些人所言,正是前朝盛太祖曹燮,在天水洲,一般人称呼其为天杀君,也有人称其万法道君,据说精通各种法术和修仙百艺,是天剑宗未来的太上长老,天剑宗未来的仙人苗子。” 曹燮,还活着。 听到这个消息后,陈三石并没有过于感到惊讶,只能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因为多年之前,他在紫薇山上的见闻如果是真的话,那么曹燮死的是否有些太早了? 对方还活着,反而倒是符合逻辑。 这次。 曹燮派人来东胜神洲寻觅血脉,本来完全可以隐瞒自己的身份。 结果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暴露了? 答案只有一个。 他是故意的。 想到这里,陈三石不禁冷笑:“他想以此恐吓朕。” “陛下?” 东方景行说道:“这件事情,后续该怎么处理?” “小竹子啊,你还是年轻,怎么,元婴两个字就怕你吓到了?” 陈三石平静如常地说道:“我大汉的敌人整个天水修仙界三十六仙宗,里面休说是元婴,就连传说能够飞升上界的化神修士都必定存在,多一个曹燮,又有什么了不起?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惧之有?” “陛下教训的是。” 东方景行幡然醒悟。 “启禀陛下,魏玄将军求见!” “宣!” “老臣参见陛下!” 老态龙钟的魏玄阔步来到殿内行礼。 “魏爱卿不必多礼。” 陈三石说道:“不过朕记得每年这个时候,你应该率军驻扎在邙山才对,急匆匆赶回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陛下请看。” 魏玄将一株看起来如同杂草般的灵植,递交到太监的手中,然后再转呈龙椅,同时说道:“这株灵植名‘秋华草’,是一阶灵植,从邙山上发现的。 “陛下,祖脉开始复苏了。” “……” 陈三石拨弄着手中的灵植,语气要比听说曹燮活着,明显严肃得多:“朕知道了。” 祖脉复苏,封印就会从内部动摇。 除非他在这之前成为化神修士,完全镇压一方,否则的话,东胜神洲仍旧会倾覆。 而化神修士,放眼天下,哪怕是算上典籍记载,人间又能有几名? 他并非担心自己做不到,而是担心时间不够。 因为祖脉复苏的快慢,谁也说不准。 典籍上有记录的最快时间,从几十年到上千年不等。 要想在几十年内一劳永逸地解决掉,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起码炼制出灭灵大阵,毁掉祖脉。 极北之地。 在去那里之前,陈三石还需要继续提升实力。 他收起种种思绪:“朕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陛下。” 魏玄迟迟未走:“老臣有个不情之请。” “哦?” 陈三石顺口道:“讲便是。” “老臣……” 魏玄说道:“想要解甲归田。” “……” 陈三石听到这话,再抬头去看,才猛然注意到,魏玄已经很老了。 老到在【观气术】下,像是一盏忽明忽暗,随时都会彻底熄灭的油灯。 什么解甲归田。 分明是寿元将尽,想要找个地方安葬自己。 他从龙椅上起身,亲自来到对方身前:“魏老前辈,可想好去什么地方,或者有什么需要朕帮忙的?” 魏玄连忙说道:“陛下,怎么叫老臣前辈,这可万万使不得。” “你已经解甲归田,既然不是朝臣,何必那么客气?” 陈三石说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朕一定尽力满足。” “那老臣就不客气了。” 魏玄笑了笑,说道:“几年前,老臣回了一趟自己的老家。我这个岁数,故人都已经去世,倒是我以前的亲生阿弟那一脉,有个小侄孙天资不错,老臣就把他领了回来,将来还希望陛下能够指点一二。” “就这件事?” 陈三石问道。 “就这件事情。” 魏玄说着,拄着刀来到无疆殿的门槛坐下,然后眺望着远房云雾翻涌的花药宫,发出嘶哑的声音:“当初我和内人在大泽坊市,本来就是油尽灯枯之人。 “是陛下的行事理念,让老臣看到希望,才回光返照,又多活了这十几年。 “现在,大汉江山逐步稳固,四海升平,天墉城内的修士也在快速成长,将来面对天水,必定有一战之力。 “只可惜…… “老臣不能再陪陛下征战了。” 回想他这一生,幼年木讷,青年憨厚,一路勤勉进取,直到中年终于天下无敌,护佑一城百姓,免遭异族践踏,人称魏玄巨侠。 晚年步入天水,见到另一个世界,才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许多事情,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好在,余生的十几年里,也总算是出过一份力。 这一生,算是不愧于“侠”字。 魏玄缓缓起身,抱拳一礼:“陛下还有路要走,老臣先退了,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夕阳西下,暮年大侠身形有些佝偻地拄着长刀朝城门走去,但并非愈发沧桑衰老,反而走着走着不再拄刀,将其背在身后,背影也变的挺拔起来,直到跨入城门,淹没在天墉城外的金色余晖当中。 天武十六年二月二十六日,云台二十八将之箕水豹,朗陵侯魏玄卒,二十八日,其夫人二十八将之心月狐,东光侯宋桂芝随夫而去,夫妻两人合葬于邙山脚下。 第323章 清虚宗 为处理杂务,陈三石不得不在长安逗留,一晃之间便又是半年过去。 这一日。 他伏在桌案前绘制符箓,千寻、青鸟,以及白玉灵蛇都在角落当中,吐纳天地灵气。 千寻在半年前,就突破到玄体境中期,觉醒习得的术法,典籍记载名为“千羽飞刃”,可以将幻化出来的双翼羽毛如狂风骤雨般轰击出去。 青鸟现如今也是玄体境初期,血脉觉醒的术法,则是稀有的神识类攻击,记载名为“九霄玄音”,能够通过鸣叫来攻击敌人的神魂。 白玉灵蛇,不久前才堪堪突破玄体境,觉醒的术法,记载名为“白灵照世”,灵力外放吞噬敌人,同时还带有强烈的毒性。 她们几个,都能够对筑基修士造成威胁,算是有所成长,能够自保。 除此之外,还有那些“噬法蝉”,在陈三石的培育下,数量来到百余只,质量也维持在二阶,而且它们还能够吞噬火焰储存在体内。 【技艺:御兽(精通)】 【进度:0/1000】 【效用:开光】 【开光:增加灵兽悟性,从而加快修炼速度,术法强度等。】 “好了。” 陈三石大手一挥,将灵宠全部收入到储物袋中:“清闲日子结束,你们几个,又要跟朕出征了。” …… 天水洲。 这一方天地,总共有三十六仙宗。 在这三十六仙宗当中,有二十四金丹宗门,十二元婴上宗,十二元婴上宗当中,又有三大天宗。 三大天宗当中,又有昆墟宗为当今圣宗,掌管人族修士通往上界的飞升台,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圣宗,是天水洲当之无愧的正道魁首,和另外两大天宗,一起掌管天水的资源分配,生杀予夺。 而清虚宗,坐落于天水洲西部,紧邻着归元门、云顶宫等金丹宗门。 与其它宗门不同,清虚宗有个极其特殊的地方,那便是清虚宗,曾经是天水三大天宗之一。 只是后来道统落寞,从三天宗变成十二元婴上宗,又从元婴上宗,变成二十四金丹宗门。 宗门的地点,也一再变迁,现如今,拥有一条三阶灵脉,和祖上的阔绰没法比,但在二十四金丹宗门当中,也是底蕴最为深厚之一的宗门。 而且山门所在,景色极其优美。 群山环绕,层峦叠嶂,碧波荡漾的湖水映照着苍翠的山色,好似一面巨大的铜镜。 湖水的尽头,瀑布从高崖上倾泻而下,激起漫天浪花,宛若天河倒挂,水汽蒸腾中,七彩祥瑞若隐若现,单从外观来看,甚至和皇天息壤有几分相似,潺潺水声伴随着阵阵清风,似乎在传颂远古道经。 清虚宗是正统道宗,讲究道法自然,虽为仙门,却要求弟子体会万物,非必要情况,如有人攻山、需要传信等,在宗门内不得御空、施法,过湖要用双手划船,登山要用双腿走路。 门内评价一个弟子是否值得培养,除去要求资质外,平日里的各种行为,也都会纳入考核。 因此在修仙宗门、家族遍地的天水洲内,唯有此地能够看到大量修士徒步走路,来来往往的场景,若是刨开充裕的灵气,此地简直就和凡俗的道观没有区别。 山门前,两名身穿玄青色道袍,头戴混元巾的小道士静静地负责值守。 忽地一名颤颤巍巍的老者,来到他们的身前。 为首道士当即阻拦道:“前方修行福地,闲杂人等勿进。” “这位小道爷。” 老者将手伸进怀里摸索,同时说道:“老朽不算闲杂人等,是想来求见玉灵真人的。” “玉灵长老?” 道士说话还算客气:“只怕玉灵长老繁忙,还请老翁……”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对方递过来一块玉佩。 老者说道:“这位道爷,老朽是玉灵真人的熟人,这里有信物为证,能不能帮忙传个话?” “……” 道士看看玉佩,又看看老者,最后勉为其难地说道:“你等着吧。” 他双手掐诀,旁边的树林当中便有一片枫叶飞来,然后踩着枫叶凌空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道士才折返回来,只是手里不见玉佩,他淡淡道:“随我来吧。” “多谢道爷。” 陈三石登上枫叶,脚下的景象迅速变小,然后飞快向后移动。 他一边欣赏着清虚宗的景色,心中一边感慨。 这一趟来的可不容易! 最近几年,天水洲一直都不太平,据说边境长城的事态愈发,已经逐渐演变到正魔大战的程度,大大小小的宗门都要出人出力前去参战。 天水境内也变得戒备森严。 从北阳道到清虚宗所在的华阳道,路途遥远不说,还到处都是他的通缉令,好几次都经不住盘查,幸好巡逻这种事情,暂时还不至于金丹亲力亲为,因此脱身不难。 终于到了。 现在已经是天武十七年的二月份。 这一趟来清虚宗,陈三石有两个诉求。 其一,是寻找《龙经》的后续传承。 其二,是看看能不能留下来,弄到一座三阶灵脉洞府修炼。 天墉城里的灵珠,早就不够他用,甚至在过些年头,也不够他的臣子用。 这也早晚是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但陈三石必须先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有可能找到处理的方法。 很快。 他就在小道士的带领下,来到群山当中,一座花团锦簇的山头当中。 “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小道士将其丢在悬崖边缘:“玉灵长老说,她忙完手头的事情就会见你,在她出来之前,你就在此地不可走动,亦不可破坏门内规矩擅自施法,记住了吗?” “好,老朽知道了。” 陈三石点点头。 他就按照对方所说,站在原地静静等候。 结果这一等…… 就是足足一日过去! 陈三石眼睁睁看着日头由东到西,天幕变得愈发暗沉,最后又由星辰点亮。 不愿意见我? 如果对方真是有事情要忙,那也应该给找个地方住下才对,而不是让人傻站在这里。 可…… 这位玉灵真人应该也不会有敌意。 一方面,陈三石相信师父的判断,总归不可能害自己,他也确实是实在找不到龙经或者跟龙经相似的功法,才前来清虚宗。 另一方面,清虚宗要真想对他不利,在自己出现在山门外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动手了。 说到底,他现在还不是金丹修士,清虚宗不至于大费周章。 哪怕是告发给其它宗门,也总得有个人看着自己,而不是晾在悬崖边上。 思来想去,陈三石觉得对方是故意的。 一种故意刁难,但是其中又没有太深的敌意。 这位玉灵真人…… 只怕跟师父的关系不一般,否则的话,自己没理由遭到这样的对待。 罢了。 来都来了,而且陈三石摆得清楚自己的位置,他是来求人,求功法的,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 于是乎,他便一动不动,又在悬崖边等了一夜。 还是没有人见自己…… 陈三石更加可以肯定,绝对是故意刁难,说不准也有对心性的考核在里面。 毕竟,清虚宗有这方面的规矩,连本门弟子不是急事,都需要一步一个脚印走路,遑论前来求功法的外人。 他也只好继续等候。 这一晃…… 便是足足四十二日! 这四十二日,风吹、雨打、日晒,甚至险些被雷劈! 陈三石身为武者,这些道法自然的天象,本来应该不会伤到自己才对。 可这清虚宗的雨水冷得可怕,形同极寒冰川,太阳热得吓人,好似火焰山真火。 哪里是自然天象,分明是有人在暗处,故意施法! 但越是这样,陈三石反而安心承受。 因为他清楚。 要么是某种磨炼,要么就是他在代师受难! 这些东西,都是冲着师父他老人家来的! “咳咳……” 承受数十日的折磨后,哪怕是金刚之体的陈三石,也感到身体忽冷忽热,有些昏昏沉沉。 终于。 在又一次亭瞳初升之际,一阵清冷而又蕴含威严的女声响起。 “进来吧。” 陈三石如释重负。 他对于这位女长老的身份,也已经有所猜测。 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陈三石发现山顶原来是一片药圃,种植着各式各样的天材地宝。 约莫走出两百余步后,他来到一片五彩缤纷的花园当中,看到一位身穿道袍的女真人,正默默看着两只松鼠,帮她打理花草。 这位女真人,乌云巧叠盘龙警,绣带轻飘彩凤翎,眉如小月,眼似双星,其中透露着几分冰冷,几分英气,还有几分眼熟。 “晚辈见过玉灵前辈。” 陈三石作揖行礼。 玉灵真人没有理睬,葱茏玉指有条不紊地施法,星星点点的灵光落入到花簇当中。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她才冷冷地开口道:“还不卸了你的那层皮?” “……” 陈三石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是易容作莫竹的模样,他连忙撤去伪装,重新行礼:“晚辈陈三石,见过玉灵前辈!” 玉灵真人没有说话,手中拿着一道拂尘,上下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淡淡说道:“怎么,你好像不怕我?” “只敬不怕,毕竟……” 陈三石顿了下:“哪有怕自家师娘的。” 听闻此言,玉灵真人神情明显一怔,旋即微微眯起眸子,质问道:“那老鬼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猜的?” “自己猜的。” 陈三石回答,心中却是嘀咕。 这还用猜么?! 许久之前,他就好奇自己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师娘,师父留下来的信物,让他前来找的,又是个女前辈。 关键这位女前辈对师父的怨气不低,哪怕是徒弟也要狠狠教训一番。 那几道雷,可是真擦着头发过的! 这得多大的怨气? 而且…… 陈三石当下四十二岁,他又和孙家年龄最小的孙不器年龄相仿,要是不器出生以后师父就带娃跑路,就刚好是四十二年,对应四十二天的风吹日晒,电打雷劈。 “呵呵,我记得姓孙的有不少徒弟吧?” 玉灵真人不冷不淡地说道:“说吧,你来清虚宗找我作甚?你这厮现如今,可是个烫手山芋,前些日子,才有人跑到清虚宗来问过话。” “师娘。” 陈三石开门见山地说道:“弟子想要《龙经》金身境及其以上的功法传承。” “龙经?” 玉灵真人简单思索后,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可没有武道功法,你还是快些离开清虚宗吧,免得那天杀君再找回来,夺了你的小命。” 没有? 陈三石也不要面子,直接跪倒在地。 他跪天跪地跪父母,师父传道受业恩重如山,师娘自然也就等于亲娘。 更何况,自己还是孙璃的丈夫,也就是玉灵真人的女婿,更没什么好矫情的。 “跪我也无用!” 玉灵真人转过身去,作势要走。 “师娘!” 陈三石灵机一动:“求功法是弟子自己的请求,跟师父无关。 “师父他老人家当初把玉佩交给弟子,只说让弟子来探望探望师娘,说这些年日日夜夜都思念师娘,可惜实在脱不开身,希望师娘能够海涵。 “他后半辈子,也没有纳过半房妻妾,连临终之前,师父都在跟我念叨师娘,说他对不住师娘!” 闻言。 玉灵真人脚下一顿:“当真?” “自然当真!” 陈三石笃定地说道。 “呵呵,倒算这老鬼有几分良心。” 玉灵真人的脸色,明显变得柔和几分,她轻声道:“别跪着了,起来吧。” “……” 陈三石缓缓起身。 “别看着我了。” 玉灵真人清冷的声音响起:“那套《龙经》我确实没有……” 她看着对方衣衫狼狈的模样顿了下,最后微微叹息,话锋一转道,“不过我知道谁有,你且换身衣服,然后跟我下山吧。” “多谢师娘!” 陈三石心下一喜,立即从储物袋中拿出衣物换上。 等到他收拾完,看到师娘的身影已经渐渐远去,于是便连忙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秉承着门内的规矩,没有施法也没有御剑,就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不急不忙地朝着山下走去。 “璃璃和不器,可还好?” 途中,玉灵真人冷不丁地发问。 第324章 泰山君 “在大汉长安。” 陈三石将近况简单告知。 孙璃现如今,主要便是带云眉,孙不器则是刻苦修炼,也是真力武者了,将来有望走得更远。 “璃璃她……” 玉灵真人问道。 “嗯。” 陈三石颔首:“孙璃师姐习武进度不快,不过如今我有息壤,会想办法培育天材地宝,助她突破武圣。” 皇天息壤在东胜神洲,大汉朝廷手中,如今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甚至因为这个原因,朝廷散布在修仙界的“诏安令”,都得到不少修士的响应。 对于许多无法再天水洲获得更好资源的人来说,进入到东胜神洲,反而成了能在仙途走得更远的渺茫希望。 但对于皇贵妃来说…… 其实作用不大。 玄象境界,在武道当中可以称之为蜕凡的一个阶段,能起作用的丹药,总共就包括“真武丹”在内的寥寥两三种,其余就算是拿来千年、万年灵植,也丝毫没有助益,反而可能会由于承受不住而损伤经脉。 真力境界的困难,主要是寿元不足,若是和筑基修士一般有两百年寿元,大部分水磨工夫也能磨到真力圆满。 而武圣境界,才是武道对于资质的第一个门槛。 一句话,但凡是武圣,就没有一个是弱的。 凡俗的那些武圣,更多是接触不到功法,或者没有足够的资源,否则的话未必不能走得更远。 这也是头疼的地方。 如果一个人没办法靠自己修炼到武圣,那可能……就真的走不下去了。 “我的那些孩子,只有一个老大有灵根。” 玉灵真人语气再度变得气愤起来,但其中更多的还是惘然:“他本该留在我身边问道长生,结果却非要跟着那老鬼一起去东胜神洲,凭白死在所谓的‘沙场’上。” “……” 陈三石对于师父几位子女的了解不多,基本上都是道听途说。 总之,对于前朝大盛来说,算得上是满门忠烈。 “师娘。” 他尝试性问道:“你和我师父是怎么认识的?” “百年之前,封印松动之际,我奉师命入东胜神洲,探查祖脉下落。 “那一次因为宗门内部变故,我在那片贫瘠之地逗留很久,具体多少年月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游行四方,在一个叫凉州的地方遇到的。” “……” 陈三石算算日子,那个时间段,师父好像还很年轻,应该才跟着隆庆皇帝曹楷到北凉处理蛮子的问题。 此刻,玉灵真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愿意跟这名初次见面的年轻人聊这些,或许是因为憋在心里太久,或许因为年轻人身上熟悉的传承。 “那老鬼当初,可没少想方设法地讨好我,哦,我记得他边上,还有个叫曹楷的,我听说后来死在你手里? “总之,那是初相识,也是我给了他进入天水的方法,等到再相遇,便是许多年之后。 “那老鬼…… “资质不差,虽然没有灵根,但在武道方面的根骨悟性是极好的,当初他和穆初泰一起钻研武道,若是一直留在天水,现如今起码也是琉璃金身,将来亦可以走得更远。” 陈三石对此也感到惋惜:“师父有说过,他回天水的原因吗?” 玉灵真人冷哼一声:“自然是为他口中的大道,为他口中的苍生。” 说到这里,她看向白袍,语气中既有讥讽也有质问,“姓孙的能选你做关门弟子,又把衣钵传承给你,想必你和他是同一种人吧? “师娘想问你一个问题。 “倘若摆在你面前,有一个亲近之人,和一群素不相识之人,你只能救一边,你救哪一边?” “这种问题。” 陈三石几乎没有犹豫:“自然是救亲近之人。” “哦?” 玉灵真人有些意外:“像你这般人,难道不应该说些‘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话么?” “师娘,弟子认为,这两者并不冲突。” 陈三石回答道:“人人都有私心,而且很重,我也不例外。但在不侵犯自身亲近之人的情况下,作为天下推举出来的一国之君,理应以身作则。 “弟子觉得,这不是什么冠冕堂皇的伪装,而是一个人接受馈赠,就应该承受重量,正所谓‘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这话是发自内心。 如果没有天书阵法,他这一路征战,绝对不可能如此顺利,次次反败为胜。 而施展天书阵法的玄珠中的玄气,是自天下苍生心念中诞生。 可以说,不是他陈三石神机妙算,而是东胜神洲的苍生选择了一个叫陈三石的人站出来代替大家做这件事情。 就如同这玄珠,最开始在眉山梁纪年的手里,可他纵容手下兵将烧杀抢掠,自然也就失去使用的资格。 “你这滑头说的,倒是更能让我接受些。” 玉灵真人遥望前方:“到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一处山脚下,此地没有灵气,周围树木杂草繁多。 树林的空地当中,有着一座篱笆院,院内是几间破破烂烂的房子,有些门框脱落悬挂着,在风中吱呀吱呀,还有些布满灰尘和蜘蛛网,更让这片灵气贫瘠之地显得荒芜破败,唯有角落里的一小片花圃,倒是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厮……” 玉灵真人的神识扫过,眉眼当中露出厌恶之色:“莫不是又跑去潇湘宗?!” 她露出皓腕,手中出现一杆拂尘,轻轻挥动,便有一盏莲花台出现在面前。 陈三石在对方的示意下登上莲花台,然后疏忽飞入天际,消失不见。 在这个过程中,他再次易容改面,扮做平平无奇的模样,然后才静下心来,欣赏华阳道的风景。 陈三石一路到此,自然也不是单纯赶路,对于华阳道一带,专门做过了解。 华阳道是北阳道的数倍之大,金丹宗门也不止一家,至于师娘提到的“潇湘宗”,也是其中之一,只是这个宗门有些特殊,是一个对外开放的“双修”宗门。 可以理解为“怡红院”,但它又确实是个宗门,当中同样有金丹修士坐镇。 天水修仙界,对于“双修”这种事情,有着明确的正魔划分。 像是北阳道之前,那种专门抓人来当炉鼎,炼化致死,毫无疑问算是魔修。 但像是这种自愿双修,互有裨益的,就不算作魔道,允许存在。 只是…… 师娘不是要找人传授自己武道,怎么跑到这里来? 似乎看出他的想法,玉灵真人幽幽道:“我要带你见的人,是你师父曾经的忘年交,你若是对华阳道有所了解,或许听说过泰山君的名字。” “泰山君。” 陈三石在脑海中回忆。 根据《天水列仙传》当中记载,百余年前,天水华阳曾经出过一位天资绝顶的修士,由于修炼速度一骑绝尘,各方面的天赋更是冠绝天下,形同伟岸的远古仙山一样令人望而兴叹,因此得到一个绰号,叫作“泰山君”。 泰山君本名“穆初泰”,十九岁才开始修炼,并且仙武双修,二十六岁便筑基成功,之后四十七岁金丹,百岁元婴,仅仅一百八十岁就元婴后期,是当时整个天水数千年来最可怕的天才,成为化神修士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飞升上界更是近在咫尺。 但…… 就在几十年前,传闻“泰山君”桀骜跋扈,犯下圣宗所不能容忍之过错,引得当时化神修士出手,才将其彻底镇压,是典型一代天骄中途陨落的故事。 原本高高在上的人突然陨落,免不了惹来许多人的落井下石。 但除此之外,这位泰山君的名声,似乎本来也不是很好,甚至被人称之为“龟山君”。 究其原因,还是当年的事情。 书上写的比较模糊,大概就是,泰山君和圣宗圣女私定终身,影响了圣女的长生大道,还影响到圣宗的道统,引得圣宗大发雷霆,要将两人一起诛杀。 结果关键时候,泰山君竟然是出卖为其抛弃长生的圣女,只为保住自己性命,甚至跪在圣宗门前九九八十一日,日日叩首,在圣宗门前用脑袋硬生生磕碎镇山石,磕出一个天坑,直到如今变成一片湖泊,命名为“泰山湖”。 念其态度诚恳,又有人帮忙求情,圣宗就只是削其根骨法力,留其性命。 而这位泰山君失去一身修为之后,为了能多活几年,又不惜出卖本门道统传承,来换取续命之宝,后果自然是被逐出师门。 自此以后,他的命保住,但是名声也臭了,成了过街老鼠人人人喊打,幸好和当时的清虚宗太上长老还有几分交情,才得以寄居在清虚宗当中。 现在看来…… 就是山脚下的那座破院子了。 师父居然还跟这样的人认识。 玉灵真人说道:“此人虽然是个败类,但不得不承认他的天资悟性极好,对于各种功法的涉猎也最广泛,你之前提到的龙经,在仙途为主的清虚宗上下,应该也就只有他可能还记得其中要诀。 “不过待会儿若是见到他,你最好还是隐藏身份,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知道吗?” 陈三石郑重其事道:“弟子明白。” 他记得师娘先前说,曹燮已经来过清虚宗,想必是顺着白家逃往大汉,又和清虚宗有联系,所以才过来查看情况。 这曹家余孽,倒是个该死的。 跨过数座山川之后,玉灵真人和陈三石徐徐落在一座琼楼玉宇的宗门外。 看守宗门的修士,是两名容貌艳丽的女修。 她们看到有金丹修士前来,立即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 玉灵真人直截了当地问道:“穆初泰今日来过?” “泰、泰山君?” 两名守门女修,在听到这个名字后,竟然有些脸颊微红:“泰山君最近几日都待在静姝仙子那里。” 玉灵真人跨过山门,但闻着扑鼻而来的女子香气,和随处可见的莺莺燕燕,露出难以掩饰的鄙夷,于是又退回山门外,吩咐道:“我是清虚宗的玉灵,你们现在去去把穆初泰给我叫出来。” “原来是玉灵长老!” 两名女修更加恭敬,立即照做。 潇湘宗的门前,时不时就会有神魂颠倒的男修士走出,有些连御剑都不平稳,看起来随时都会摔下来,脸上却是挂着沉醉的笑意,似乎还没有从美好的回忆当中脱离出来。 等候约莫盏茶之后,一道特立独行的身影映入眼。 前来潇湘宗的男人们,无非是为了女修,因此基本上都会特意打扮一番。 可迎面走来之人,却是衣着随意,腰间还悬挂着一个破旧的酒葫芦,只是单从容貌来看,着实没法办将其与“邋遢”二字联系起来。 这男人生得五官俊朗,面庞好似鬼斧神工雕刻出来,眉峰斜飞如剑,双眸深邃似星,由于不修边幅,下巴上长满络腮胡,反而增添几分豪迈和威严,行走之间提着酒葫芦,带着三分醉意,颇有种江湖侠客的洒脱。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泰山君穆初泰。 他一边朝山门走,一边和路过的女修有说有笑,所有跟他交流的女修,要么是咯咯作笑,要么是面颊红润。 看来…… 坊间传闻的过街老鼠,倒也不见得,最起码看起来这位泰山君在女人当中,还是挺受欢迎的。 当然,师娘除外。 自从对方出现开始,陈三石就能够感受到,玉灵真人对其的鄙夷。 不同于提到师父时的幽怨,师娘在看到眼前之人后,散发出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 看来如果不是为他,师娘是不愿意与之接触的。 穆初泰将酒葫芦从嘴边拿开,醉醺醺地说道:“玉灵妹妹,好几十年没说话,你突然来找兄长,倒是个稀罕事!” “姓穆的。” 玉灵真人讥讽道:“我早便听说,这些年门内拨给你的资源,都被你拿来潇湘宗快活,起初我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你还真是风流倜傥,若是道友们都像你这般没心没肺,突破瓶颈时哪里还会有什么心魔?” “对喽!” 穆初泰大言不惭地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来此,就是想多多体会心境通透,感悟阴阳大道。 “不聊这个,玉灵妹妹今个寻我是有何事?莫不是门内准备再给我拨一笔灵石?正好正好,最近手头紧得厉害……” 玉灵真人打断对方,开门见山地说道:“今日寻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第325章 功法 “帮……忙?” 穆初泰拿着酒葫芦的手僵住,挑起左边的眉毛:“玉灵妹妹,需要我帮忙?” “不久之前,我外出游方。” 玉灵真人以拂尘指向旁边的年轻人:“遇到一名故人之后,本打算带回来做我弟子,但他一心想要继续修炼武道,我那里没有相关功法,就打算请你来传他一二口诀心法,不知是否可行?” “传功?” 穆初泰眯着眼睛打量起旁边这位相貌平平的年轻人。 陈三石抱拳,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晚辈卢升之,见过前辈。” 树荫阴影下,看不清楚穆初泰的脸色,只能感觉到对方盯着对方看了有几个呼吸,然后露出满嘴白牙,笑咧咧地说道:“行,没问题!找我可算找对人了,小子,知道我是谁不?我可是……” “弟子知道,是大名鼎鼎的泰山君。” 陈三石顺着对方的话说道。 他的【观气术】看到,对方的境界,现如今只有炼气圆满左右。 从元婴后期直接跌到炼气境界,着实是有些落差过大。 “你小子倒是机灵。” 穆初泰相当受用,挑挑眉毛说:“成,那接下来就跟着我吧,你小子可是占了大便宜,我都好几十年没收过徒弟了。” “穆初泰。” 玉灵真人补充道:“我可能没有说清楚,这孩子只用你传功,但是不需要你教导。” “都一样,都一样。” 穆初泰说着伸出手掌,放在年轻人身上拍了拍,又捏了捏:“你这都得真力后期了吧?” “正是。” 陈三石说道:“弟子就是来求琉璃金身境功法的。” “成,你等会儿跟我回去,我给你找找。” 穆初泰凑到耳边,又压低声音问道:“小子,有灵石没?” “灵石?” 陈三石从腰间摸出一个储物袋:“还请前辈笑纳。” “不错不错。” 穆初泰打开一瞧,满意道:“玉灵妹妹,好小子,你们两个且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不等两人说话,他便拿着储物袋返回到潇湘宗内。 “此人与我宗前任太上长老有交情,当初不仅接纳他容身于此,每年还会给予相当于一位金丹长老品阶的资源,希望能对其有帮助。” 玉灵真人告知道:“可是这厮凭白占据大量资源不说,还毫无建树,全部挥霍在潇湘宗的那些女人身上,可谓是烂泥扶不上墙,希望你能引以为戒。” 出卖至亲,苟且偷生,背叛师门,挥霍无度,几乎所有的负面评价,都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称得上是薄情寡义,甚至狼心狗肺。 “……” 不论怎么说,陈三石是前来求学,自然不好跟着贬损前辈,只是说道:“不过穆前辈为人还算和善。” “和善?” 玉灵真人没有就此作过多评价,只是说道:“功法他会给你,至于其中刁难,恐怕也不会少,就需要你自己想办法了。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需要的一并说来。” “洞府。” 陈三石直截了当地说道:“师娘,我需要一座三阶洞府修炼,希望能在清虚宗留下一段时日。” 三阶洞府。 不论在哪个宗门都是数量有限的资源,不可能轻易混进去。 “这件事情……” 玉灵真人犹豫起来:“三石,师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三石道:“师娘尽管教诲。” 玉灵真人语气平静:“出于血亲关系,师娘愿意帮你,可清虚宗非师娘一人之宗,而你的身份特殊……” “弟子明白。” 陈三石坦然道:“如果让清虚宗为难的话,弟子学完功法,就会另寻他处。” “你且,先跟着穆初泰学习功法罢。” 玉灵真人没有多说,踩着莲花台,化作一抹流光消失不见。 不久之后,泰山君从潇湘宗内返回,只是一反先前平易近人的模样,双手负后从陈三石身边掠过,头也不回地没好气道:“站在那里作甚?还不跟上!” “晚辈这就来。” 陈三石紧随其后。 两人御剑飞行,回到清虚宗外围,那座荒芜山丘山脚下的住处。 泰山君扯开栅栏,径直来到院子中央老榕树底下的藤椅上坐下,一边抱着酒葫芦喝酒,一边颐指气使道: “那个卢、卢什么来着?你还愣着做什么,看不到你师父我这洞府荒废许久,需要人打理吗?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还学甚么武?!” “是,晚辈这就去。” 陈三石总算明白,为何自己先前说泰山君为人和善,师娘嗤之以鼻。 好在他不在乎这些东西,一者有求于人,二者泰山君是师父的故交,说起来也确实算长辈。 陈三石双手掐诀,本打算施展法术。 “诶诶诶!” 泰山君用酒葫芦指着对方:“你干什么呢?门内不许随意施法不知道吗?这点小事不能自己做?” “前辈说得是。” 陈三石收手,在院子角落里找到一把破旧扫帚,开始仔仔细细地打扫卫生。 实在是多年无人打理,光是几间房子,他就足足耗费半日的功夫。 清理完屋子,又开始打扫院落。 院落中央那颗老槐树下的泥泞当中,还镶嵌着一把飞剑,表面已然生锈,几乎和泥地融为一体,完全看不出曾经的品阶。 太阿。 但陈三石还是认出它的名字。 《天水列仙传》中有提到过,泰山君的本命飞剑,是从秘境中探宝得来的上古神剑太阿,其中还蕴含着剑灵。 那剑灵,也是泰山君为活命,自行诛杀湮灭,废掉飞剑灵性。 陈三石再看穆初泰现如今的模样,算是见识到什么叫作“道心破碎”。 他绕过太阿剑,来到后方的花圃。 这座篱笆园整体荒芜,可这片花圃倒是打理有度,不像是无人管理。 陈三石短暂修炼过灵植术,收拾这些凡俗花卉自然不在话下。 他本打算一并处理,结果又遭到呵斥。 “行了行了,花圃不用你!” 泰山君招招手:“来来来,给为师按按摩,渡点真力,疏通一下经脉。” 陈三石依旧照做。 末了,对方又让他去打酒。 来回折腾一番,便已然是日薄西山,夜幕降临。 院子里的榕树下,摆放一桌子酒菜,穆初泰边吃边喝,陈三石则是侍立旁边。 “要我说啊,境界越高,活着越没劲。” 泰山君品着美酒,悠然道:“尤其是第三境之后,彻底变得不食五谷,只吃丹药,时间久了,连佳肴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你说是不是?” 陈三石回答道:“前辈说的有理。” “行了,你小子也别觉得自己吃亏,实话告诉你,放眼整个天水,你也找不到手里功法比我更多更全的人。” 穆初泰放下筷子:“说说吧,你以前练得什么功法?又想学什么?” “晚辈以前练的是《般若镇狱功》。” 陈三石编造道:“玉灵前辈让弟子向前辈求来《龙经》。” 对方不过炼气境界,很难用肉眼看穿他先前修炼的功法。 “《般若镇狱功》,确实可以转修龙经。” 穆初泰颔首:“你现在真力后期,下一步便是真力圆满,可知道该如何修炼?” “弟子不知。” 陈三石恭敬道:“请前辈赐教。” “嘶。” 穆初泰抿了口烈酒,发出过瘾的声音,然后才不急不慢地说道: “真力境界,其实并不存在圆满境,所谓的圆满境,是后来人划分出来,朝着琉璃金身境的过渡境界。 “武道一涂,无非是挖掘人体自身的秘藏,真力境界如此,琉璃金身也不例外。 “淬炼过三部八景神二十四真之后,还要继续挖掘自身秘藏,才能够踏入琉璃金身境,为铸就黄庭打基础。 “因此,真力圆满要淬炼的,人们将其称之为‘开五门’,也称之为‘开五藏’。 “所谓五藏,便是五脏六腑,它们各自代表着五行属性,只有五行合一之后,才能够开始铸就金身。” 开五门,炼五行。 其实有关于真力圆满的内容,陈三石很早之前就听白家人说过。 “这样吧。” 穆初泰说道:“你先打几招出来给我看看,让我看看你是不是这块料子。” “那晚辈就献丑了。” 陈三石抽出平平无奇的玄元剑,施展了一套剑法,他没有太藏拙,卷起层层剑气。 一直半躺在藤椅上的泰山君,在见到对方的武道造诣后,不禁直起身子,眼睛眯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嘴里说道:“继续。” 等到陈三石打出七七四十九招之后,对方才终于喊停。 “剑法不错,倒是有我当年几分风采。” 穆初泰放下酒壶,神色变得严肃不少:“接下来,我念一句,你记一句。” “晚辈谨听教诲。” 陈三石提剑而立,全神贯注。 “咳咳!” 穆初泰清清嗓子,而后拖着腔调开口:“心部之宫莲含华,下有童子丹元家。” 所有功法,基本上都是类似于古文章般的描述,有关经脉的运转之法就藏在其中,需要自己去领悟。 也正因此,习武不光要有资质,还要有悟性,有许多人根骨足够,悟性差些,也会卡在某个境界无法突破,哪怕有人手把手教都未必有用。 好在,陈三石两者都够。 这两句话一出口,他便能领悟到其中真谛,当即开始调动真力,准备先记住运转周天的方式。 但在他完成前两句话包含的运转之后,就久久没了动静。 陈三石抬头望去。 只见穆初泰正提着酒壶,往自己的酒葫芦里灌酒,仿佛全然忘记自己在做什么事情。 “前辈?” 陈三石不得不停下周天运转:“你这是……功法的后续呢?” “忘了。” 穆初泰不以为意地说着,把装满酒水的葫芦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 陈三石并未恼怒。 很简单的道理,对方并不欠他的,自己是求人办事,不能要求别人和至亲一样对待自己。 他只是问道:“那前辈多久能想起来?” “这谁知道?” 穆初泰捶打着自己的腰,朝着打扫干净的房屋走去:“先睡一觉再说吧,明天要是能有灵石去一趟潇湘宗,达到心境通明之境,说不定能想起来点。” “……” 陈三石无可奈何,也只能静静地把满桌狼藉收拾干净,然后盘膝在榕树根坐下,开始默默等候。 他目前还算有时间,可以专心求学一阵子。 要是能够得到功法,清虚宗又不留他的话,就去附近的坊市租赁二阶洞府也行。 潇湘宗也不错,好歹算个宗门,洞府的品阶要比坊市更高。 收起各种想法,陈三石的脑海里,开始回想着先前的那句功法。 心部之宫…… 那么接下来呢? 他自己创造过呼吸法,此时此刻,难免下意识想要去猜测,更高等级的功法,会怎么运转。 不知不觉,便是斗转星移,一夜过去。 次日清晨。 陈三石早早地拿出一袋子灵石放在门前。 “哟,谁的灵石丢在我家了?” 睡到晌午的穆初泰收起灵石,直接无视院子里的陈三石,推开栅栏后渐渐远去。 等到晚上,他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一边摇摇晃晃地回屋休息,一边自言自语般念叨着。 “主适寒热荣卫和,锦飞裳披玉罗。” “……” 打坐冥想的陈三石猛然睁开眼,知道这边是功法的第二句话。 他当即开始修炼。 但可惜,仍旧只有一句! 说出一句话后,穆初泰就闯入破屋,没了动静。 陈三石只好反复琢磨这一句功法,同时感受着和自己先前推测的功法后续内容的差别,仔细体会着真力的运转。 直至次日天明,他再次拿出一袋灵石。 泰山君照单全收,然后离开院子,直到深夜才回来,顺口说出第三句功法。 “金铃朱带坐婆娑,调血理命身不枯,外应口舌吐五华。” “……” 接下来一连数十日,日子都是如此过去,好似不断回马灯般,只是每次得到的功法内容不同。 在这个过程中,陈三石每天只能反复琢磨一句功法,渐渐掌握其中奥妙,甚至隐隐能猜到功法的后续方向。 在耗费大量灵石后,他也终于得到真力圆满的功法。 第326章 小道士 灵石陈三石倒是不缺。 毕竟他才血洗过整个北阳道,那些家族大部分财产现在都归大汉国库。 可是,还是没有金身境的功法。 数十日都等了,陈三石也不差再等几日,于是就继续留在院子内等候。 结果这回。 一连十余日,十几袋子灵石下去,也没换来一个字的功法口诀。 “滚滚滚!” 这一日夜间,穆初泰怒气冲冲地回来:“你小子还在我这里赖着做什么?!” “穆前辈。” 陈三石早已习惯对方的作风,只当是交学费:“你这是遇到什么事情,有晚辈帮得上忙的地方么?” 穆初泰冷哼一声,骂骂咧咧地说道:“归元门‘范叔贤’那个畜生,仗着自己晋升长老财大气粗,就在静姝仙子面前晃来晃去!” “……” 陈三石默然。 竟然是为女修争风吃醋。 “小子!” 穆初泰突兀搂住他的肩膀,“跟你商量个事情,你去想办法,给我弄来一株三千年的‘紫菱马鹿草’,我就把整个琉璃金身境,不,乃至法象境的功法都教给你,而且手把手教给你,如何?!” 法象境。 陈三石对其了解不多,但似乎是对标仙途元婴品阶,哪怕在修仙界,也是极其罕见的存在。 如果一株天材地宝,就能够换来法象境功法,再加上曾经天水第一天才的指导,倒也不算是亏本的买卖。 毕竟龙经…… 外面似乎根本没有。 陈三石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十分为难地说道:“可是穆前辈,‘紫菱马鹿草’本就稀有,三千年药龄的只怕更加罕见,都是金丹前辈们会用到的灵植,晚辈只怕是很难弄到。” “你弄不到,有人能弄到。” 穆初泰看向百花谷的方向:“玉灵长老说不准就有,你可以去找她要嘛! “我这个妹妹,多少年都没收过徒弟,突然收你,肯定很重视,总不至于找株破草都舍不得吧?” “晚辈可以试试。” 陈三石模模糊糊地回答。 “不光是我!” 穆初泰强调道:“不用多少年,你自己也需要各种第三境的资源,都得找我那妹妹要,早做打算,免得耽误你自己前程。” “晚辈谨记。” 陈三石说道:“那晚辈就不打扰前辈,先行告辞了。” “等等等等!” 穆初泰招招手将其叫住,不耐烦地说道:“那个,你最近练得怎么样,用龙经完整地给我练一遍看看。” “多谢前辈!” 陈三石抱拳。 不论对方人品怎么样,实力摆在那里,愿意指点,自然是件好事。 “铿——” 一柄玄元剑自储物戒当中浮现,陈三石握住剑柄,搭配水行真力,开始操练真力圆满境界的功法内容。 “……” 穆初泰没有急着评价,只是眯着眼睛仔细地观察对方的一招一式,心中暗道。 “这小子的武道造诣,倒是和年纪不相仿。” 他缓缓靠近,让对方放慢动作,将手搭在陈三石的颈动脉位置,感受着体内真力的运转,没好气地高声呵斥道: “你在急什么?! “武道武道,不光有‘武’,还有‘道’! “你招式打得再好,真力运转差劲,又有什么用?! “看看你这真力,经过玉枕关的时候过于急躁,过黄金殿的时候又太过温吞! “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功法上就是这么写的对吧? “功法就一定是对的吗?功法不是人写出来的,那个人就一定比你强?! “每个人的肉身状况都有差别,修炼任何功法,都要按照自身来进行适应! “这天下的天才有很多,天才们之间的比拼,就是靠细节! “你若是练功的时候每次都差不多差不多,将来对敌就是差一点差一点! “这一点,就会是你的破绽!” 明明是在责骂,但陈三石反而比平日里对其敬重几分,因为对方短短几句话,就令他受益匪浅。 真不愧是曾经的天水第一修士,内里的见解,都是百年积累沉淀得来的宝贵经验。 “行了。” 泰山君吼完几嗓子后,就又变成醉汉模样,举起酒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滚出去练,别打扰我休息。” “啪——” 一扇木门重重摔在面前。 陈三石提着玄元剑,来到篱笆院外树林当中的一片空地,开始按照泰山君所说,重新调整经脉运转,效果立竿见影。 即便此地没有灵气,也能够先通过反复演练,做到真正得心应手。 真力圆满的功法到手,能够先练着,但同时也要为后续的传承做准备。 紫菱马鹿草,还有自己所需要的资源。 只要能弄到几颗紫菱马鹿草的种子,他就能够用最短的时间,培育出三千年的成熟药材。 等到所有的功法齐全后,就可以专注于提升自己,以及解决祖脉复苏的麻烦。 人一旦专注起来,时间就会加速流逝。 不知不觉间,便是一夜过去。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 清晨时分,雾气茫茫。 陈三石收起玄元剑,然后就打算去跟师娘辞别,离开清虚宗,在华阳道内找一处二阶洞府修炼。 路过篱笆院时,却听到向来无人问津的院子里传来嘈杂之声,仔细去听,似乎是在打骂。 “滚!” “咔嚓!” 原本就陈旧腐朽的木门,在巨大冲击力下顷刻四分五裂,一道黑影从中暴射而出,重重砸在地面,咕噜噜滚了好几圈后才停下。 定睛看去,原来是个小道士。 小道士穿着一身灰色道袍,扎着发冠,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此刻鼻青脸肿地躺在泥地当中。 “砰!” 人高马大的泰山君从屋内冲出,二话不说,骑在小道士的身上就是一顿抡拳。 两人差不多都是炼气圆满,但小道士在穆初泰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躺着挨打,很快就几乎被打成半死。 直到小道士仅剩一口气后,穆初泰才算作罢,站起身后,又往半死不活的少年身上补了一脚,骂骂咧咧地说道:“还不快滚?打扰老子睡觉,下次打死你!” 只是因为打扰睡觉,就给打成这般模样么? 陈三石暗自感慨。 也不知泰山君是原本就是这般脾性,还是境界大跌,导致的性情大变。 “咳咳……” 那名小道士连滚带爬地钻出院子,在经过白袍身边时停下脚步。 他手忙脚乱地从宽大袖子当中,取出一个储物袋递过来:“你就是卢升之吧?玉灵长老叫我把这个送来给你,让你带上它,然后去百花谷找长老。” “这位道友来此,是专门给我送东西的?” 陈三石待在这里也有将近两个月,期间从来没有人来过,这座篱笆院,堪称是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小道士如果是过来送东西,就挨一顿揍,也实在是也有些太冤了点。 “对,叫我十六就行。” 小道士用手抹去脸上的鲜血,苦笑道:“泰山君脾气不好,我们都习惯了,不要紧的。 “卢道友拿到东西,就快去百花谷吧,不要让玉灵长老久等了。” 交代两句后,他便一瘸一拐地走远,很快消失不见。 陈三石来到角落打开储物袋,发现里面装着的,是一张兽皮面具,整体呈现出棕红色,雕刻着一张不知名的灵兽面孔,其作用在旁边的玉简当中注明。 面具名叫“戏神兽”,是高品阶的易容法器,佩戴之后能够随意更改面容,并且不容易被高境界修士识破。 陈三石自身的易容术,本就算是一等水平,要是再搭配上面具,哪怕是高境界修士,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识破。 考虑到有个姓曹的追杀自己,这面具倒算是个好东西。 他当场念咒,将面具扣在脸上,旋即便化作一道红光,融入到血肉当中。 做好这些后,陈三石才徒步登山,前去面见师娘。 清虚宗在华阳道是当之无愧的上宗,整个宗门,总共有七七四十九峰,共计弟子两万八千人,光是筑基修士就有一百九十余人。 玉灵真人所在的百花谷,就是其中之一。 据说,玉灵真人鲜少收徒弟,麾下总共只有两名真传弟子,因此百花谷并不大。 “弟子见过师娘。” 陈三石来到山巅的花园,对着金丹长老行礼。 “功法都学到了?” 玉灵真人和上次一样,操控着几只小型灵兽,打理着花园当中的花卉,头也不抬地说道:“他是如何刁难你的?” “穆前辈他……” 陈三石说道:“倒也不算是刁难吧。” 他们两个无非是一手拿钱,一手交货。 “那就好。” 玉灵真人不疾不徐地说道:“你切记,跟他学艺可以,千万不要学做人。” “弟子谨记。” 陈三石说道:“师娘今日唤弟子前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你先留在百花谷吧。” 玉灵真人语气变得格外严肃:“记住,在清虚宗内你叫卢升之,来自千岛湖,是我的故人之后,逢人问起,一句都不要多说。” 留在百花谷? 那便意味着会有上好的灵脉洞府。 陈三石心中不禁松口气。 如此的话,倒是省下诸多麻烦! 他抱拳道:“多谢师娘!” “行了。” 玉灵真人没好气道:“师娘之所以帮你,是看在璃璃和不器的份上,毕竟你师父那厮胡闹,现如今整个孙氏满门都上了悬赏令,你若是没了,就没人能护住他们姐弟了。 “在这百花谷内,你有两位师姐,稍后大师姐会来领着你,去办入门卷宗,然后你就是清虚宗百花谷的真传弟子了,日常行事、修炼都要与门内弟子一般无二,否则人多眼杂,你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 “除此之外…… “师娘也有件事情想要求你。” “师娘言重。” 陈三石说道:“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 “师娘需要几种灵植。” 玉灵真人倒也没有扭捏,大大方方地说道:“但是它们都难以寻觅,我这里只有几株幼苗,想请你帮我培育到两千年左右。” 现如今,皇天息壤在陈三石的手中,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为此,圣宗以及天宗震怒,都在想方设法地派人进入东胜神洲。 陈三石通过傀儡阅读奏折得知,最近大半年开始,南岭镇一带涌现大量修士,它们一面企图接近大汉长安,一面在江山四处挑拨战争。 只不过修士们不会超过炼气,掀起的小型叛乱也很快会被许文才等人镇压。 但即便如此,也免不了劳民伤财。 这算是皇天息壤带来的坏处,好处则是不用几年,天墉城的实力就会攀升一个档次。 “弟子必定亲手栽种。” 陈三石一口答应下来,然后补充道:“师娘可有‘紫菱马鹿草’的种子或者是幼年植株?” “紫菱马鹿草?” 玉灵真人轻轻摇头:“师娘没有,不过宗门的药库内有着大量的药材,比如景神果、筑基灵物等,都能够通过功勋兑换,你到时可以留意。 “你且留在此地不要走动,稍后你大师姐就会来前来带你去主峰登记录入卷宗,领取令牌。 “你的两位师姐,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对于她们倒是不必隐瞒。” “弟子明白。” 陈三石应下。 玉灵真人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不多时,一名衣着朴素,戴着面纱的仙子翩翩而来,眉眼若云环,双眸似秋水,行走之间带着股清香,但却不是潇湘宗那些女子的香气,更加偏向于天然的灵植香气。 “小师弟?” 仙子开口,面纱下传来轻柔声音:“你且随我来吧。” 陈三石跟在对方身后下山。 两人径直来到主峰的执事堂,将“卢升之”的名字录入到百花谷弟子卷宗内,然后又领了一些衣袍、法器和丹药,以及最重要的令牌。 然后,他便算是清虚宗弟子,能够在此地畅通无阻。 “那是不是姜师姐?” “嘶,百花谷收徒弟了?” “玉灵真人多少年没收过徒弟了?” “是啊,这人什么来头?” “小乙,你做什么,门内不得使用探查法术!” “……” 清虚宗内的弟子,似乎对于百花谷收弟子感到很是惊讶。 陈三石的注意点,则是在那些人对他大师姐的称呼。 姜仙子? 第327章 罗盘 “卢师弟。” 姜师姐极具耐心地讲解道:“平日里接取宗门任务,兑换物品,查阅功法等都来‘飞来峰’,若是你想订制法器,则需要前往‘神匠峰’,若是需要……” 陈三石将其一一记下。 简单熟悉清虚宗的环境后,姜师姐继续说道:“好,那我们先回百花谷吧,我带你去洞府。” 两人返回的途中,陈三石尝试性地问道:“大师姐姓姜?” “嗯。” 大师姐淡淡答道:“姜琼素。” 陈三石继续问道:“师姐可认得房青云房师兄?” 姜琼素沉默片刻,双眸恍惚一瞬后,黯然道:“安葬在何处?” 很显然,她对东胜神洲的情况有所了解。 “落凤坡。” 陈三石告知道:“是我对不住房师兄,没能及时拦下他。” “你拦不住他的。” 透过朦胧面纱,能够看到姜琼素的嘴角露出一抹哀伤的笑意:“他啊,平日里看起来对谁都一副笑脸很好相处,其实骨子里要强得很,犟得很,跟头驴一样,认定的事情,就非要做到不可。” 不同于师娘对于师父的幽怨态度,大师姐对于师兄,似乎只有不舍和神伤。 但是转念一想。 如果姜仙子是玉灵真人的弟子的话。 那当年岂不是,师父带着弟子过来,不仅仅带走玉灵真人的孩子,连她的弟子都一并“抛弃”,也难怪师娘会心有怨气。 实在是师父和师兄,从感情上来说,有点“渣男”的意思。 “师姐。” 陈三石拿出玉笛:“师兄让我把这个拿来。” “谢谢。” 姜琼素接过玉笛,怔怔出神,但很快就恢复如常,打起精神继续介绍道:“师父她与世无争,咱们百花谷不大,算是清虚宗灵脉的边缘,所以洞府很少,只是勉强够用。 “师娘施法,为你搭建了一栋宅子,宅子不大,但是灵气充裕,还望师弟不要嫌弃。” 百花谷总共分为三个部分。 师娘玉灵真人,平日里居住在山顶,大师姐姜琼素,住在半山腰,二师姐则是居住在谷底。 由于百花谷的地理位置特殊,处于清虚宗最角落,因此背阴的山谷反而是最隐蔽的位置。 至于洞府,则是用石头新盖起来的练功室,不论是外观还是内里都十分简陋。 但对于修行之人来说,灵气充裕便是最富足的地方! 踏足三阶灵脉之地,陈三石的身体仿佛得到极大的蕴养,只觉得身心舒畅,心旷神怡。 “以后这里,便是师弟的洞府,除了你二师姐外,不会遇到其他人。 “你可以随意走动,看到一些用得上的灵植或者什么东西,也不需要事事请示,直接取走即可,不必拘束,另外……” 姜琼素说道:“师姐我把你安排在此地,其实还有一些私心。” “师姐这是哪里的话。” 陈三石说道:“我本身就是个麻烦,若是再不能帮你和师娘做些什么,才是无法安心在这里留下。” “最近我和师父都受了伤,需要静心调养,没法办时时关注谷内的情况。” 姜琼素顿了下,接着说道:“倘若百花谷地发生什么异常,还请你打开阵法拖延一二,等到我和师娘赶到。” “异常?” 陈三石下意识问道:“师姐能否具体说说是什么异常,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姜琼素却是轻轻摇头:“异常未必会出现,就算出现,大概率也不需要你亲自动手,只用启动阵法即可。” 她递过来一块玉牌,补充道,“只是以防万一,或许不会有情况发生。” “好吧,我知道了。” 对方确实是陈三石的亲师娘、师姐,可毕竟本身没有太深的交情,他也不好刨根问底。 姜琼素又交代几句后,便翩翩然离去。 百花谷底,登时变得安静下来,陈三石拿着令牌,开始在谷底熟悉环境。 虽说师姐没有明说,但跟他提前观察一番,做好准备,总归是没有错的。 百花谷谷如其名,到处都是花卉,四周边缘地带,暗藏着阵盘和阵旗。 根据陈三石观察,最外围有一道屏蔽结界,内部则是困字阵。 谷底还有一条潺潺流动河流,尽头处则是一汪潭水。 热气腾腾的潭水好似沸水般咕嘟嘟冒着水泡,灼热的水雾弥漫开来,将其方圆数十丈内的一切都变得滚烫。 “这潭水的温度,好像有些高过头了。” 陈三石再往前走,仿佛自己不是走在雾气之内,而是身处火海当中。 他调动体内的水行真力,想要抵御这股热力,结果水行真力出现之后,很快就遭到热气的侵蚀,反而变得更加炙热,险些将其烧伤! 陈三石连忙撤去水行真力,运转火行真力和火系法力护体,反而能够减轻痛苦。 大师姐说的异常就是这里? 结合“困”字阵来看,莫非是这谷底潭水当中,镇压着什么凶兽之类的东西? 陈三石还是想尝试做到心中有数,免得发生情况手足无措。 他强撑着滚烫的雾气,来到潭水边缘,探头朝底下望去,就看到清澈滚烫的潭底当中,并没有什么凶神猛兽,而是燃烧着腥红色的火焰。 一簇簇的火焰在潭底摇曳,犹如红色的水草,将整片潭水变得好似熔岩般灼热,但是它偏偏又和潭水共存,不会烧干潭水,也不会被潭水熄灭。 水中之火,水火相容! 这底下并非是镇压着凶兽,应该是某种珍稀的火种! 陈三石修炼的功法是《吞火决》,当场就动了吞噬火焰的想法。 这种火焰不怕水,完全违逆常规的五行规律,要是能够将其炼化归为己用,日后肯定能够派上用场。 他注意到,潭水的边缘,还铺设着一圈黑色的石头,石头的表面镌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连同潭水一起构成一道阵法,至于具体的作用,一时半会还看不出来。 陈三石手里的令牌,也无法操控这里的阵法,说明所谓的危险不在此地,他可以放心接触。 想到这里,他脱去衣物,贴上护体符箓,然后直接跳入潭水当中。 可怕的温度刹那间将其包裹,熔岩般的水流疯狂灼烧着血肉。 陈三石几乎是强忍着逃走的痛苦,一寸寸地下潜,一直来到潭底之后,才双手结印施展吞火决,想要吞噬一缕水中之火,归为己用。 道道法印在他的双手之间诞生,犹如漩涡般将腥红色的火焰牵引而来,经过法印的炼化之后,开始流入他的血肉、经脉当中。 然而,陈三石坚持不到两个呼吸,难以言喻的痛苦再次袭来,他意识到自己目前还无法驾驭此种火焰,于是不得不停下来。 与此同时,护体符箓摧毁,熔岩般的水流开始顺着毛孔侵蚀血肉,他哪里还敢再停留,连忙跳出潭水,一口气冲出炽热的水雾,然后浑身红肿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好生厉害的火! 但越是这样,陈三石就越是想将其收入囊中。 他估摸着,筑基后期,便能够扛着压力,收服此种火焰! 陈三石运功调息,等到缓过来后,也没有继续在谷底闲逛,而是返回到自己的洞府之内,正式开启自己在清虚宗修行的日子。 除去日常的各种修炼,他也还有几件事情需要着手处理。 首先,便是泰山君需要的三千年的“紫菱马鹿草”。 熟悉清虚宗的环境后,陈三石也经常会去宗门执事堂购置物品。 清虚宗有一片专门培养灵植的秘境。 根据记载当中,秘境当中可能会出现“紫菱马鹿草”,虽然年份往往不高,但这对于他来说不是问题。 只是天材地宝这类东西,光有灵石不行,需要用宗门功勋来兑换。 而宗门功勋的获得手段,则是多种多样,看守药园、加入执法堂、执行任务、狩猎、下山捉妖、驱魔,乃至于探索秘境等等…… 功勋制度,就是宗门和家族势力的最大区别。 制定此种制度的,就是为了能更好的让门下弟子做事情,若是人人都贪生怕死的躲着,宗门也就形存失亡。 大汉的天墉城内,目前也是类似的制度,但是还不够详细,需要许文才他们进一步完善。 在清虚宗兑换进入秘境采药的资格,,需要的功勋数额不多,但也架不住他目前的功勋是零。 遍观获取功勋的种种方式,要说积累最快的方法,便是“斩妖除魔”这种卖命的活计。 尤其是前往参与边境的正魔大战,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按照月份结算功勋,若是有立功或者其他战绩,则能得到更多。 这种途径,陈三石暂时是不会考虑的。 华阳道在天水洲的西南部,所处的战场并非整个正魔大战的中心,故此集中的高层战力不多。 但即便如此,也有着大量的金丹,其中还有元婴修士坐镇。 如此规格的战斗,陈三石目前的境界贸然前往,很容易就会变成炮灰。 他看来看去,觉得所有获取功勋的方式当中,还是老本行狩猎风险相对较低。 华阳道有一座黑曜山脉,绵延数十万里,其中不光有大量的灵兽,时不时还会出现作乱的妖族。 不同于北阳道的赤岭山,黑曜山贯穿天水洲和妖族居住地,属于人、妖两族的中间地带。 门内弟子可以进入黑曜山狩猎,将收获的灵兽上缴宗门,以此兑换功勋和灵石。 这是眼下陈三石需要去做的事情。 目光放长远些,他还有两件大事。 一,筹备金丹以及琉璃金身境所需要的材料。 不论是仙途还是武道,踏足第三境对于陈三石来说,都不再是遥远的事情。 他现在手握皇天息壤,除去极个别连种子和幼苗都找不到的灵物外,凑齐两者需要的资源并不困难。 提到这个。 师娘希望自己帮忙催熟的几株灵植,其中有两样陈三石在北阳道见过。 一样是“天火朱雀莲”,曾经出现在白家药谷,另一样是九幽禁地所遇的“通玄火莲”。 陈三石知道,他那位暂时还没有见过面的二师姐,应该就是九幽禁地中的女瞎子姜汐月。 这些灵植,就是为女瞎子准备的? 他没有往深处想,只是通过青鸟传信,将东方景行喊来华阳道,把师娘给的灵植幼苗交予其带回去种植。 皇天息壤的核心区域,可以同时种植多株灵植,虽然会不同程度的影响催熟效率,但却是利用率最高的办法。 毕竟大汉不止他一人需要资源。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 极北之地! 大汉境内的邙山祖脉,在日复一日地缓慢复苏,如果不能一劳永逸地尽快将其解决,就会像是定时炸弹一样挂在身上。 而有关于极北之地,四师兄房青云在遗书当中,专门留下来过一封单独的信。 只是自从四师兄以身殉葬,创下一国之运后,陈三石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处理各种事情,直到解决完大泽主峰的事情才算是稍微松口气。 因此,他一直没有顾得上遗物。 直到今日,陈三石才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打开。 上次九幽禁地内,遭遇到万法皆禁,通过那位老前辈的口中得知一些过于镇守使的信息。 如果说极北之地内存在能够炼制封灵大阵的宝物,那么恐怕跟罗霄宗也脱不开关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陈旧的信纸,上面写着几个潦草的熟悉字迹。 这些字,是孙象宗留下来的: “等我死后,挑个合适的时机,给你师弟吧。” 时隔二十余年,突然再次见到师父的笔迹,陈三石不禁恍然一瞬,明白什么叫做“见字如面”。 他很快平复情绪,从信封当中拿出一个罗盘模样的物品,中央位置有个凹槽,看起来像是一个微型阵法。 陈三石取出一块中品灵石,安置其中,罗盘果然随之运转起来。 星星点点的金光如同烟雾般升起,然后在虚空中组成一片金色的星河,其中星辰运转,灵动跳跃,规律复杂,玄妙无比。 “这是……” 陈三石有些一头雾水。 他很想弄清楚这东西和极北之地的联系。 毕竟其中不仅关乎到炼制封灵、灭灵两种阵法,还能催动梅先生留下来的力量。 万法皆禁! 陈三石要是能够随意运用万法皆禁,哪怕只有一次,在天水洲行事也会从容得多。 第328章 凡人 金色的星辰在瀚海中跃动闪烁,组成一个又一个不规则的图案。 陈三石轻轻拨动罗盘,星辰的排列顺序,就会发生一次变化。 但他还是看不出其中玄妙。 这小小的罗盘,起码也是三阶阵法。 陈三石目前的阵法造诣只有二阶,着实是无法将其参悟。 他判断,这罗盘可能是开启秘境的钥匙,也有可能是用作指引方向。 但具体如何,还是需要想办法参破这道阵法。 【技艺:阵法(二阶)】 【进度:51/1000】 想要快速提升技艺熟练度,最好的办法,就是收集大量高品阶的不同阵法。 当初在北阳道收集来的二阶阵法不多,除去聚灵镇和二阶护山大阵外,就只剩下一些较为鸡肋的阵法。 幸运的是,有关阵法传承,清虚宗门内同样可以通过功勋兑换。 看来干回狩猎的老本行,是势在必行了。 收起所有东西,陈三石没有急于一时,而是平心静气,在洞府内拿出龙胆亮银枪,开始操练《龙经》。 一晃便是大半年过去。 时间来到天武十七年十二月份。 这半年来,陈三石每日清晨第一件事情,便是操控傀儡远程早朝、处理政务。 然后大部分时间用来修炼,少部分时间用来锤炼技艺。 【功法:吞火决.筑基中期】 【进度:255/1000】 …… 这一日,陈三石冥想结束,趁着精神状态最好的时候,提起龙胆亮银枪,开始操练武道。 开五藏,也被称之为开五门,炼五行,就是所谓的五脏六腑。 一个人的灵根或许有单独的五行之分,但人体本身是五行俱全的。 炼五行就是要令五行充沛,方能淬炼出琉璃脏器,不坏金身! 早已演练过成千上万遍的龙经真力,再次洗刷着经脉、血肉、骨骼以及……五脏六腑! “咚咚咚!” 随着长枪舞动的速度愈来愈快,陈三石胸膛左下方,发出战鼓般的响声,与此同时强烈的胀痛自心脏当中传出。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心脏仿佛活了过来般,有着自己的生命和意识,需要重新将其镇压在体内。 龙胆亮银枪的每一次挥动,都好像是熔炼神器的铁锤般砸在心脏上一下。 如此千锤百炼,日月流转,也不知道过去多少时日,就在陈三石即将精疲力尽之时,心脏当中突然传出一声龙吟! 他以神识内识己身,就看到自己的心脏,不知何时已然变得琉璃通透,不再是凡人血肉。 琉璃心脏当中,更是蕴含着一团赤红色的火焰,犹如火龙般四处遨游。 心门,名丹元,字守灵,在南方,色赤,五行属火! 心门开! 【功法:龙经(真力后期)】 【进度:100/500】 这便是踏足真力圆满的必要过程,当五门全开,五脏六腑在运功时都化作通透琉璃,就能够进行下一步,淬炼金身! “呼……” 终于取得些许进步,陈三石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打开洞府的石门,呼吸百花谷谷底的灵气充沛的空气。 潜心修行半年,他算正式融入到百花谷内,也是时候该出去走动走动了。 去黑曜森林狩猎,争取一次性凑够功勋,多兑换几种自己需要的东西。 取出尘封许久的紫雷弓,陈三石朝着天穹之上的煌煌烈日拉开弓弦,熟悉了下手感。 紧接着,他又拿出储物袋,打开口子后,里面便有一只只黑蝉飞出。 陈三石掐诀施法,先后释放出“焚天”、“万兽”、“阴魂”三种火焰。 黑蝉将其吞入体内。 这一步,就称之为“噬法”。 噬法蝉会将各种火焰储存在体内,等到接近目标后再自爆伤敌。 二阶噬法蝉,携带着陈三石体内的火焰爆炸,哪怕是筑基修士,只要被直接命中,也是非死即伤的下场。 哪怕是有所防备,也能损耗敌人的储备,可谓是相当实用的手段。 而且这“噬法蝉”还能进化。 培育的方式也不复杂,只要放在有灵气的地方,然后喂灵石吃就行。 但要说成长最快的方法,还是喂它们吞噬修士的法力。 陈三石以前没有饲养蛊虫的经验,这点也是后来翻阅清虚宗的典籍时才知道。 噬法蝉可以成群结队地汲取修士体内的法力,经过炼化后,返还给母虫和虫王。 被它们汲取过法力的修士,会灵根腐朽,经脉尽毁,但修士们也不是傻子,会等着被飞行速度缓慢的噬法蝉包围。 因此,最好的办法还是吞噬修士尸体内残余的法力,算是废物利用。 如此说来的话,当时在北阳道大战,当真是浪费不少资源。 【技艺:御兽(精通)】 【进度:89/1000】 【……】 养蛊包含在御兽当中,算是其中的分支,因此词条效果同样可以作用在蛊虫身上。 就是不知道蛊虫经过【返祖】和【开光】,会带来什么样的效果。 收起“弓箭”,陈三石又拿出符箓。 这段时间,他除去“遁地符”外,又通过《真符典籍》掌握了另外一种遁术符箓——木遁符。 【技艺:画符(二阶)】 【进度:815/1000】 …… 至于炼丹,针对真力圆满和筑基后期的天材地宝,还在培育当中,但是成熟在即,小竹子过一阵子就会送到华阳道来。 整理好所有东西,陈三石一挥衣袖,将其收入储物袋中,然后离开谷底,径直前往清虚宗飞来峰。 前去黑曜山狩猎的门内弟子,都可以领取一身法袍、一份黑曜山舆图,以及里面可能出现灵兽的万兽谱,算是弟子的福利。 由于门内不许施法赶路,陈三石光是从百花谷走到飞来峰,就耗费大半日的功夫。 飞来峰执事堂外的道场上,聚集着成百上千的弟子,三三两两交头接耳。 他们有人是来领取任务,有人是来组队,也有人是来雇佣同门的。 执事堂的管事人是一位年迈的筑基后期修士,姓葛,葛和安。 “你是百花谷的那个新弟子吧?” 葛和安打着哈欠:“要去黑曜山是吧?行,我给你找找。” 不多时,他便丢来一个储物袋,上山需要的东西都在里面,然后又补充道,“抓来的灵兽,不论死活,都不许拿到外面交易,一律售卖给宗门,宗门会按照市场均价给你灵石或者功勋。 “如果发现私下里和外人交易,是会有处罚的,记住了吗?” “晚辈明白。” 陈三石收好储物袋,路过“任务墙”的时候,注意到许多人都在留意荡魔长城的任务。 “前去参战的奖励又增加了!” “筑基弟子前去,每个月免费配发提升修为的丹药!” “若是有重大立功,甚至还有结丹灵物。” “这算什么,你看看这个,要是能做到,太上长老愿意将其收为弟子!” “……” 清虚宗的太上长老,和其余宗门一样,平日里极少露面,大小事务更多是交给宗主管理。 只是这位太上长老,还有一个极其特殊的地方,那就是辈分低。 论起辈分,当今太上长老遇到宗主,还要叫一声师伯。 不过所谓太上长老,最主要是一个调动宗门所有资源的权力,往往是能者居之,不一定代表辈分。 相较于这个,或许是出身军伍的原因,陈三石潜意识更加想多关注战事。 “太上长老目前还一个徒弟都没有收过吧?” “要是能成为太上长老的弟子……” “算了算了,好不容易才筑基,我还年轻,可不想跑去送死。” “你不想,不想有什么用?我听说古魔族也参战了,过两年要是战况不利,说不准就要强制修仙界各宗门弟子参战!” “古魔也参战了?那有什么用,我边境前方的大能和正道修士,也是不弱于他们的。” “你懂什么?古魔这次弄到一种邪法,能够让凡人参战!” “凡人参战?别闹了,凡人参战有什么用?”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肯定是真的!” “……” 听着七嘴八舌的议论,陈三石不禁陷入沉思。 凡人参战? 魔道让凡人参与战争,能起多大作用? 这本该是令修士匪夷所思的话题,但其实对于陈三石来说并不陌生。 因为他就可以依靠玄珠做到。 古魔也找到类似的手段? 古魔和魔道两者虽然都称之为“魔”,但其实完全是两码事。 古魔是上古流传下来的血脉,他们天生就只能修炼魔功。 而魔修往往是正道修士,因为贪图力量或者寿元走上歪路。 两者之间,算是盟友关系。 这修仙界的大战,只怕是要真正打个天崩地裂。 陈三石愈发觉得,东胜神洲是唯一的净土,绝对不能跟修仙界掺和在一起。 “敢问这位道友,就是卢升之卢师弟吗?” 一道问询之声传来,打断陈三石的沉思。 他转过身,就看到是几名穿着黑色道袍的清虚宗弟子。 为首的人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虽然穿着道袍,但不论是发冠上的玉簪、腰间的玉佩还是手中的折扇,都透露着一股仙贵之气,在人群当中显得鹤立鸡群。 “哦,自我介绍下。” 男子拱手一礼,说道:“在下‘流云峰’薛显荣,应该算是你的师兄。” 流云峰? 陈三石没记错的话,流云峰的长老就姓薛,再加上男子出现后周边弟子的神情态度,他便对此人的身份隐隐有所猜测。 “原来是薛师兄。” 陈三石出于礼节,抱拳道:“师弟见过师兄,不知薛师兄叫我,是有什么吩咐吗?” “师弟这么说话也太见外了。” 薛显荣平易近人地说道:“我方才见到你从执事堂领取了狩猎需要的工具,就猜测师弟是要去黑曜山狩猎。 “正好,我们也准备去一趟黑曜,就准备带上卢师弟,如何?” “是啊。” 一名留在大胡子的弟子说道:“薛师兄是怕你入门不久,第一次去黑曜山发生什么意外,才特意叫你跟着我们一起的。” 另外有人补充道。 “哦,你放心,没人打你猎物的主意。” “若是有需要的话,师兄们还会出手帮你!” “……” “多谢几位师兄好意。” 陈三石婉拒道:“不过在下只是打算去黑曜山外围看看,还是不耽误几位师兄狩猎了。” 上山狩猎这种事情,他是不太愿意与人结伴的。 以前在北阳道,就有姓陆的前例,而且有陌生人跟在身边,他也施展不开。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陈三石不觉得这些人真有这么好心,大家完全没有任何交情,只是因为同门,就愿意耽误自己的行程陪同师弟。 当然,也不排除确实只是单纯的好心。 但陈三石身份特殊,还是和门内其余人保持距离比较好。 因此,他婉言谢绝的同时,还在说着客气话,尽量不与这些人交恶。 “师弟?” “卢师弟?” 即便如此,有些人还是愠怒道。 “卢师弟,我们明明是好心,你怎么不识好歹?” “……” 陈三石加快脚步离开飞来峰,一路走到清虚宗的门口后,脚下出现飞剑凌空而去。 他一边御剑,一边拿出领取的法袍换上。 好赖是二阶法袍,能够防止毒瘴,还能抵御些许法术和攻击,自然不能浪费。 其余最关键的,便是那张舆图了。 黑曜山隶属于万兽山脉,划分为一重山,二重山,以及深山。 其中一重山多是第一境的灵兽,二重山多是二境灵兽,再往后就会有三阶、四阶灵兽出现,就不是绝大多数弟子能够涉足的了。 并且,由于华阳道宗门不少,很可能在黑曜山当中遇到其余宗门弟子,并且还有可能遇到藏匿其中的妖族,妖族修士行事诡谲,变幻莫测,上面交代务必小心谨慎,不可不防。 将舆图记在脑海中后,陈三石开始根据《万兽谱》的内容,挑选着自己此次心怡的目标。 正好,自己的弓箭逐渐跟不上境界,可以先换根弓弦用着,等到金丹之后再寻找更好的替代品。 在黑曜山当中,适合拿来做弓弦的灵兽有…… “嗯?” 陈三石微微皱眉,他注意到有人跟在自己身后的云层当中。 第329章 妖 陈三石表面不动声色,手中则是掐诀施法,施展出【劈风法印】,御剑飞行的速度层层叠加。 约莫十几个呼吸之后,他可以肯定自己暂时甩掉后方的跟踪之人,然后便立即调转方向,兜了几个圈子后猛地朝着下方俯冲。 在他的正前方,出现一片浓郁的幽绿色瘴气。 透过浓郁瘴气可以看到如墨般厚重的森林植被,和此起彼伏的高耸山峰,便是黑曜山的一重山。 前方的高空当中,连云彩都变成黑色,充斥着凶煞之气,时不时还能看到有黑影在其中穿梭。 根据黑曜山万兽谱的记载,前方的万丈高空中,经常会有三阶凶兽出没,对人族的气味十分敏感,不再适合高空飞行。 陈三石压低身位,身上来自清虚宗的道袍自动抵御毒瘴,进入到黑曜森林当中。 一重山看起来,和北阳道赤岭山的外围很相似,都是漆黑的古树遮天蔽日,四周的一切阴气森森,羊肠小路的两边,时不时就会传来“窣窣”的动静,仿佛有无数双潜藏在黑暗的双眼,在盯着突然闯入的活人的一举一动。 只是相较于赤岭山,黑曜山内的灵兽种类明显要更多,书籍上明确记载,黑曜山当中,可能会有妖出没。 妖族不同于兽族,虽然远古时期属于同根,但后续血脉分化、修炼途径不同,现如今已经完全是两个族群。 妖修诡诈。 兽修狂暴。 兽族会吃人,但更多依靠灵气和日月精华修炼,一般情况下不会组织起来,也不会主动进攻人族领地。 但妖族不同,妖族有妖国,修炼需要妖气,即便是低阶妖类也会有灵智,经常会和人族发生战争 在天水洲的北方,就有诛妖长城,和西部长城合并起来,称之为“诛妖荡魔”,也就是天水正道视为己任的斩妖除魔。 三方战争,接连不断。 据说边境长城之上,光是斩妖除魔而死的剑修遗留下来的飞剑,都能组成一条护城剑河,由此可见其烈度多么惊人。 也正因此,每逢边境战事发生,对于各种资源的消耗,也都是海量的。 “翼影鹿、林狡兽……” 陈三石谨慎地朝着前方探索,同时在脑海中定下几种心仪的猎物目标。 一重山的猎物对于他来说不值钱,于是就直接掠过,用最快的速度进入到二重山当中。 “青鸟、白玉!” 在陈三石的腰间,两道灵光飘然而出。 一道落在树梢,化作威风凛凛的飞鹰。 一道落在草丛中,化作七尺长,寸余粗细,通体白色好似碧玉。 青鸟和白玉灵蛇,现如今都是兽修第二境玄体,对标人族修士就是筑基境界。 它们体型都不夸张巨大,但战斗力却是实打实存在的。 左牵黄右擎苍,本就是猎人狩猎的“武器”之一。 养了它们二十年,陈三石也上山打猎,总算是有可靠的帮手。 “唳——” 伴随着响彻云霄的鹰啸之声,青鸟冲入到半空中,紧紧贴着黑曜森林飞行,搜索着主人的目标。 白玉灵蛇也没入到浓密的丛林当中。 陈三石取出弓箭背在身后,腰间挎着一柄长剑,身形好似猎豹般在森林穿梭,行走之间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时隔多年,再次干起老本行,他身处危机四伏的黑曜山内,竟然丝毫没有恐惧,反而如鱼得水一般。 在青鸟的引路下,不出半个时辰,陈三石就找到此行的第一个目标。 他甚至没有用上弓箭,一跃而起后从天而降,玄元剑直接贯穿二阶“翼影鹿”的头颅,将其钉死在地上。 一头二阶灵兽,就这般几乎不费力气地收入囊中。 紧接着,陈三石就立即钻入到另一片区域内,青鸟负责驱赶,白玉灵蛇负责追踪,配合之下,盏茶之后,就又收获一头猎物。 如此反复。 短短半日,他就收获足有五头灵兽,如果用来兑换功勋,已然是一笔可观的数目。 以如此惊人的效率猎杀二阶灵兽,绝对是任何筑基修士都做不到的。 “还差一些。” 陈三石盘算着自己还需要的功勋数目,而且他打到的猎物,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适合制作弓弦,就算弄出来,也和紫雷弓上原本的弓弦差距不大。 他正准备沿着密林往前再找找看,结果就瞧见到白玉灵蛇来到身边,冲自己不停地吐着蛇信子。 “你有发现?” 陈三石让其带路。 他一路穿过数片林子后,前方的道路逐渐变得开阔起来,只是毒瘴也更加浓郁,一片辽阔的沼泽地映入眼帘。 在沼泽深处的芦苇丛中,有着一对巨大的牛角,高度足有丈余,好似两座弯曲的小山般。 牛? 不对! 两只巨大的牛角挪动之后,可以看到后方并非是壮硕的牛躯,而是泛着黑色光泽的蛇身。 牛首蛇身。 铁脊牛蟒! 哪怕在黑曜山当中,也算是极其稀有的灵兽,最关键的是,它浑身是宝! 外甲炼铠甲、骨骼炼法器、筋络拿来制作弓弦。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是…… 这头铁脊牛蟒,貌似已然玄体境后期,再往前一步,便是第三境结丹。 而且,相同境界下,兽修的战斗力往往要大于人类,遑论是以皮糙肉厚著称的铁脊牛蟒。 哪怕是陈三石单论气力,只怕是也要与之相差甚远! 他摸出紫雷弓,本来准备打对方个出其不意,谁曾想一只猿猴类灵兽在与另一头灵兽互相追逐的过程中闯入此地,惊扰铁脊牛蟒后,径直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冲来。 “畜牲找死!” 陈三石只好暴起,玄元剑裹挟着滚滚水行真力陡然出鞘,在虚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溪流弧线,将两头不速之客的首级斩下。 但与此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将那头铁脊牛蟒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哞——” 铁脊牛蟒仰天咆哮,在它的头顶两角之间,骤然爆发出夺目的金光,而后好似天瀑倾泄般朝着前方席卷而来。 厚土诀! 一面土墙在陈三石的身前升起。 然而在两者接触的刹那,土墙就分崩离析,磅礴瀚海的灵力冲击之下,他的身体直接倒飞出去。 “哞!” 不等陈三石落地,铁脊牛蟒就朝着前方冲来,它足有十余丈长的庞大身躯,行动起来却丝毫不笨重,连带着巨大的牛角,仿佛一座高速飞行的山岳。 对比之下,陈三石渺小得好似蝼蚁。 他眼瞧着巨大的山岳疏忽而至,只得在半空中挥出剑锋,水行真力滔滔不绝,好似大江大河,翻涌而去。 “咚!” 阵阵灵力余波以两人为中心荡漾开来,将沼泽内的芦苇丛绞得粉碎。 陈三石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飘去,接连撞倒数颗古树后才得以停下。 巨大的动静,惊得四周低境灵兽四处逃窜。 但与此同时,他和铁脊牛蟒也再度拉开距离。 趁此机会,陈三石张弓搭箭,四只噬法蝉暴射而出,撞击在铁脊牛蟒的头顶上后一个接着一个地爆开。 “砰砰砰——” 足以炸死任何没有使用防御法器的筑基修士的四只噬法蝉,竟然只是在铁脊牛蟒身体表面的铠甲上,留下一道焦黑痕迹,甚至没能伤到血肉。 果真是皮糙肉厚! 但四箭齐发,总算是止住铁脊牛蟒的进攻势头,陈三石得以转变形式,化守为攻。 他浑身缠绕着湛蓝色的水浪,犹如过江之鲫般朝着前方冲刺,玄元剑劈下的同时,数不清的“过江之鲫”也撞在铁脊牛蟒的身上,赫然是铺天盖地的剑气! “铛铛铛——” 剑锋和剑气接连不断地落下,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之声。 一人一***手足有二十余个回合! 连陈三石手中的玄元剑,都砍得满是豁口,但他也总算是找到铁脊牛蟒的弱点所在。 在它头颅和庞大身躯的连接处,有着一片区域没有铠甲覆盖。 只是由于角度刁钻,寻常手段根本无法击中要害。 陈三石要是自身前来,只怕真是要全力以赴,才能解决掉这头畜牲。 但好在现如今,他有帮手! “青鸟!” 陈三石大喝一声。 一直在上空盘旋的海东青展开双翼,鹰喙当中绽放出夺目的青色玄光,犹如漩涡般吞噬着天地灵气,直到临界点后才发出一声啼鸣。 “唳——” 鹰击长空,响彻荒野! 无形的攻击直冲神魂而去。 铁脊牛蟒就算体型再巨大,神魂也终究不会超过玄体境界,当场发出一声哀嚎,身躯好似真的变成山岳般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千寻!” 陈三石骑着战马踏云而行,同时施展【劈风法印】,在铁脊牛蟒苏醒过来之前飞掠而过,来到薄弱位置的上方。 千寻的双翼绽放灵光,一根根羽毛犹如一柄柄飞刃般,化作狂风暴雨朝着铁脊牛蟒砸去。 千羽飞刃! 陈三石正要拔出龙渊,就感受到手臂上传来丝丝凉意。 他低头看去,只见白玉灵蛇大半个身子缠在紫雷弓的躬身之,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蛇信吞吐间,似乎想要说什么。 “你来当箭?” 陈三石当即将其抓住,捏着蛇尾搭在手上,然后缓缓拉开弓弦。 一股股真力、法力,从他身上传递到弓弦之上,再和白玉灵蛇融为一体。 “轰——” 强横的灵力迸发开来,就在他拉开的紫雷弓旁,白玉灵蛇的上方,凝聚一道巨大的虚影。 那是一条…… 灭世白蛇! 庞大的白蛇悬于高空之上,俯瞰着地面的铁脊牛蟒,身形与之相当! 白灵照世! 弓弦落下的刹那,灭世白蛇从天而降,其中蕴含着的灵力,犹如山崩地裂! “砰——” 铁脊牛蟒方才从神识攻击当中苏醒过来,就又接连遭受重创,发出凄厉的哀嚎。 紧随其后,又是一声龙吟响起。 龙渊出窍,好似潜龙出渊,锋锐无比的剑芒化作神龙,撕开铁脊牛蟒已经出现伤口的皮肉、斩断筋络,直至切断骨骼! “咔嚓!” 白袍闪过,铁脊牛蟒的颈部先是出现一条血线,紧接着硕大如山岳般的头颅脱离身躯,滑落掉入沼泽当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浩大的躯体在短暂僵停后,也随之轰然倒地,彻底失去生命。 陈三石提着龙渊剑,长长地出了口气。 算是有惊无险。 他看着有些虚脱的白玉灵蛇,丢去几块灵石,表扬道:“好蛇。” 自己最开始饲养白蛇,是冲着培养弓箭材料去的,结果想不到不用宰杀,就能当成箭矢使用,而且, 杀死这条铁脊牛蟒后,功勋就足够这阵子使用了! 如此庞然大物,一个储物袋甚至装不下。 陈三石只好将其分割,然后装入不同的储物袋当中。 先前闹出的动静太大,有可能引来高境界灵兽或者是在附近狩猎的其余修士。 陈三石不想节外生枝,用最快的速度打扫战场之后,就迅速离开沼泽地。 只是没有走出多远,他就察觉到有活物坠在身后。 “又是他们?” 陈三石蹙眉,思忖片刻后,还是决定施展【劈风法印】贴着地面低空飞行。 黑曜森林地形复杂,比起先前在空中,这次更加容易就将跟踪之人甩开。 约莫回到一重山当中之后,前方的崎岖的山路上,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定睛望去,赫然是个女子,身上带血依靠着树干,似乎是受了重伤。 “这、这位公子……” 女子发现有人路过,当即露出惊喜之色,张开发白的嘴唇:“能不能帮帮小女子?” 陈三石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公子!” 女子解释道:“我不是恶人,我本是归元门的弟子,进山狩猎和同门走散后负伤困于此地。” 她说着拿出证实身份的腰牌,“公子请看,我所言句句属实!” 直到此时,前方的白袍才停下脚步。 女子看到有戏,连忙继续说道:“看公子的衣着,应该是清虚宗的道友吧? “你只要愿意将我带出黑曜山,来日师妹必定登门拜谢。” “铿——” “你做什么?!” 女子只见一道剑锋径直刺面而来,不禁骇然大惊。 第330章 邪神 残破的玄元剑携带着滔滔江河,悍然劈在前方的古树上,足有怀抱粗细的树干被拦腰斩断,轰隆隆倒塌在丛林当中,激起无数灰尘和碎屑。 但那名女子却早已不在原地,只留下一张…… 人皮! “咯咯。” 阴森的笑声自身后传来,陈三石侧身望去,就看到是先前那名女修,只是已然不再是先前的模样,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女子的上半身是人,但却皮肉煞白,好似活人抽干一样,阴森怪诞的面孔上,排列着血红色的星辰,赫然是一双双眼睛! 数条枯树枝般的黑色长矛在她的周边挪动,表面布满尖锐的倒刺,拖拽着身体移动。 人首蛛身,半人半兽! 妖! 妖修的一大特征,便是很早就会出现人族特征。 妖兵、妖府、乃至妖丹,都会具有类人形,但还保留着妖兽的特征。 他们最大的特点,就是开启灵智较早。 哪怕是初入妖兵境界,就拥有和普通人一样的智慧,可以说除去外貌和本性外,和人族一般无二。 也正因此,天水北方的诛妖长城,其实才是战事最为激烈的地方。 妖族的数量,同样庞大! 自从陈三石踏足修仙界以来,对于“妖”字只是听说,倒还是头一次见到。 “你这小厮。” 蜘蛛精倒垂着脑袋:“眼光倒是毒辣,你是如何识破我这画皮之法的?” 事实上,陈三石在刚见到对方后,就通过【观气术】留意到对方体内气息的异常,早就心有防备。 现在看来,那股暗红色的气,便是所谓的妖气了。 眼前这蜘蛛精,约摸着是妖府境界,若是将其斩杀,倒是也能兑换功勋。 心中所想,陈三石没有半句废话,剑芒已然扫出,真力如蛟龙出海。 蜘蛛精动作迅速,好似纸扎没有重量般,原地拔起数丈有余,悬挂在一颗古树树梢之上。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都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自暗处亮起,密密麻麻如同九霄之星,将身穿白色道袍的修士团团围住。 陈三石定睛望去。 这些便都是一个个的妖兵,全都是半人半蛛,有男有女,手中甚至还拿着刀枪剑戟。 “孩儿们!” 蜘蛛精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杀了他!” 一声令下,一十余名妖兵一拥而上,明明水泄不通,结果却还是扑了个空。 他们根本无法捕捉到白袍的身影,只看到剑锋闪动,真力奔涌,就一个接着一个地失去意识。 “该死的道士!” 蜘蛛精勃然大怒,发出一声长啸,而后喷吐出大量的紫色蜘蛛网。 在她的带动下,其余妖兵纷纷效仿。 霎时间,蕴含着剧毒的紫色蛛网遮天蔽日,所处接触到蛛网的树木顷刻枯死。 陈三石很快就避无可避,只能舞动剑锋切割格挡,但他很快发现自己的水行真力无法有效破坏蛛网,再加上玄元剑破损,剑身很快就缠满蛛网,在毒素的腐蚀下彻底失去灵性。 “当啷!” 他丢掉报废的飞剑,看着铺天盖地的蛛网,正要认真对待,将其烧个干干净净,就察觉到又有人朝这边接近,便只好一味防守。 “这些人……” 陈三石蹙眉,心中暗道:“我倒要看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师弟当心!” “轰——” 一把折扇嗡鸣不断,好似回旋镖般来到他的身前,斩断数道蛛网后又折返回丛林当中,落入到一名头戴玉簪的道士手中。 正是流云峰长老之子,薛显荣。 在他的身后,还有着两名同门弟子,一人身材高大壮硕,另一人则是艳丽女修。 “张师兄,宋师妹。” 薛显荣开口道:“还不快快助卢师弟一臂之力?!” “师弟闪开!” 张师兄摊开手掌,掌心当中一杆袖珍小锤陡然变大,锤面变得足有数丈宽,一锤落下好似泰山压顶,直接将数只妖兵砸作一滩浓水! 旁边的宋师姐,则是祭出一朵雪莲,掐诀念咒间莲花绽放,一片片花瓣化作锋利的刀刃,铺天盖地的切割着蜘蛛妖物。 在他们加入战场后,很快就将妖物清理得七七八八。 眼瞅着情况不妙,蜘蛛精飞身想走。 “妖孽站住!” 薛显荣哪里会放过她,当即领着两位同门前去追击。 来来回回,经过数个回合的斗法后,遍体鳞伤的蜘蛛精再也支撑不住,哀嚎着倒在血泊当中。 “卢师弟?” 解决完妖物后,薛显荣满脸关切地走来:“你有没有受伤?这些妖修诡谲多变,连我都有几次险些中招!” “呵呵,倒是多亏几位师兄师姐来得及时,师弟才没有受伤。” 陈三石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在此谢过薛师兄救命之恩。” “诶,同门之间,理应如此,不必客气。” 薛显荣微笑道:“卢师弟此行收获如何,我们还有许多同门师兄弟,就在附近狩猎,要不要一起同行?” “收获不多,但也足够了。” 陈三石说道:“我正准备原路返回,今日师兄出手相助,也不知道师弟该如何报答?” “都说了不用客气。” 薛显荣敲打着折扇,话锋一转:“不过师兄我倒还真是有件小事情,想请师弟帮忙。” 果然。 陈三石面上不动声色:“师兄尽管直说。” 他在心中暗自琢磨。 自己才入门不久,境界也不算多高,双方更没有什么牵扯。 薛显荣一路尾随,只为上演一出救命恩人的戏码,如此耗费心机,到底是为什么? 他能猜测到的唯一可能性,就是和百花谷有关。 “师弟现在是玉灵长老的弟子,平日居住在百花谷内,那么想必……” 薛显荣顿了下,说道:“师弟应该见到过我姜师妹吧?哦,就是日常在外行事,会用一缕黑色绸缎蒙着眼睛的那位仙子。” “实不相瞒。” 陈三石坦然道:“我只见过另一位姜师姐。” “那想必是在荡魔长城,还没有回来。” 薛显荣若有所思地颔首片刻,然后挑起嘴角,有些尴尬地笑笑:“师兄就不跟你绕弯子了,其实我对汐月师妹倾慕已久,奈何汐月师妹深居简出,独来独往,师兄一直没有表达心意的机会。 “所以……” 他手掌一翻,取出一个木匣子,“就想请师弟帮我送礼物。” 陈三石没有去接,只是问道:“这是?” “这是我特意为汐月师妹准备的一份心意,算是个……小小的惊喜。” 薛显荣说道:“师弟只需要帮我将其放到汐月师妹的洞府周边,她自会明白我的心意。” 就这? 陈三石感到古怪:“师兄何不自己去送,岂不是更有诚意?” “师弟难道不知?” 薛显荣说道:“玉灵长老喜欢清净,所以百花谷内,向来是不许外来弟子靠近的,就算有事情也需要先通报才行。” “师弟倒是乐意帮忙。” 陈三石婉拒道:“只是自从我入门来,尚且没有见过姜师姐,所以也不清楚师姐的洞府在何处,不敢唐突冒犯。 “不如等我见到师姐以后,再帮忙转告,如何?” 他联想到,大师姐交代过百花谷底可能会有危险,需要用阵法才能将其压制。 在这种情况下,陈三石怎么可能会敢把不明不白的东西带进去? 他从怀中取出一瓶丹药递去:“师弟没能帮上师兄,实在惭愧!无以为报,只能将师父予我的丹药敬上,聊表谢意。” 这些丹药,都是昂贵材料炼制而成,用此作为谢礼,完全足够。 陈三石不想再与之纠缠,再度作揖道谢,然后便以师娘吩咐为借口,快速独身远去。 “诶?!” 薛显荣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白袍就已然消失在视野尽头。 他看着手里的瓷瓶,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双眸微微眯起,冷笑道:“这小子倒是谨慎得很,宁愿割肉这些珍贵丹药,也不愿意为我办事。” “是啊。” 张师兄沉声道:“简直是给脸不要,用不用教训一下?” “免了吧。” 薛显荣淡淡道:“暂时不要交恶此人,以后说不定还有利用价值。” “可是薛师兄。” 宋师妹说道:“这个卢升之油盐不进,咱们该怎么把邪神神龛送进百花谷?” 薛显荣没有说话,只是摇晃着扇子沉思。 末了,他开口道:“再过段时间,就轮到我们清虚宗镇守龙象城,各峰都要出人,百花谷也不例外。这次不行,到时候总归是有机会的。” “那就好。” 张师兄点点头。 “不过薛师兄。” 宋师妹有些犹豫道:“接触邪神神龛,是师门严令禁止的,要是真能派上用场还能从轻发落,要是那姜汐月并不是……” “不可能,她绝对有问题!” 薛显荣笃定地说道:“是我亲眼所见,那姜汐月早已堕入魔道,只要我拿着神龛接近她,就一定会原形毕露!” “师弟,我也有个疑惑,当今太上长老,是玉灵长老关系要好的师弟。” 张师兄说道:“就算是姜汐月堕入魔道,太上长老也未必会愿意处罚百花谷吧?” “当今太上长老,本身就资历不足,是前任太上长老强行扶上去的。” 薛显荣收起折扇,缓缓道:“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元婴无望,完全是凭白浪费门内资源,各峰长老早就对其颇有微词。 “在这种情况下,他再敢包庇百花谷,只怕是要连自己的位置都保不住! “回想当初,我清虚宗重新选址此地,隐藏三处洞天福地,算是光复道统之根基! “结果前任太上长老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只是因为偏爱,就把洞天福地之一分给全无上进之心的玉灵长老,简直是暴殄天物! “此次,若是能够成功,玉灵就再也没办法继续留在百花谷。 “到时候,洞天福地肯定是我父亲的。 “等我父亲拿到洞天福地,突破元婴境界,执掌门内生死大权,不论是我,还是做为真传弟子的两位,也都能获得更多的资源倾斜。 “将来轮到我们使用洞天福地,也是早晚的事情!” “嗯。” 张师兄说道:“薛师弟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全力助你。” “……” 与此同时,就在他们十余步之外的一颗古树当中,陈三石施展木遁符箓藏身其中,再加上【敛息】词条,仿佛整个人真的变成一截木头,对于同境修士来说,极难看出破绽。 所以他们的对话,陈三石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从在飞来峰开始,他就感觉到这些人不对劲。 要真是按照薛显荣所说,只是为了对姜汐月表达倾慕,用得着一路跟踪,如此麻烦吗? 明显是心里有鬼! 于是乎,陈三石才假装离开,实则潜身回来,弄清楚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邪神? 薛显荣要把邪神带到百花谷,目的是为了证明什么? 女瞎子堕入魔道? 陈三石不禁回想起当初在九幽禁地,女瞎子全歼升云宗弟子的事情。 但具体是否真的是杀人练功的魔道,还有待商榷。 最起码,他不能帮着外人害师娘。 “嗡!” 思忖间。 薛显荣左手中的那个木盒子,突然之间发出异动。 他神色一惊,连忙掐诀施法,将其中异象压制,归于平静。 “嘶!” 张师兄忌惮道:“师弟这搬来的是哪尊邪神,杀气竟然如此强烈?” “五通神。” 薛显荣盯着盒子,露出讥讽的笑容:“这厮也是个自身难保的,否则的话他的力量,不至于如此容易被我利用。” “自身难保?” 张师兄好奇道:“邪神还有自身难保的时候?” “张师兄没听说吗?” 宋师妹说道:“最近雷鸣凛洲的邪神诸国,出了一位新邪神,原本是五通神的信徒来着,深得他的喜欢,结果一着不慎,被此人夺了一半的果位和香火,现在那里闹得正厉害。” “……” 陈三石没有再听下去,在木遁符效果结束之前,朝着远方遁去。 附近还有许多清虚宗弟子,真要是和这几个人闹翻脸动手,只会暴露自己身份,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说起雷鸣凛洲的邪神们,他不禁想起修炼邪神道的大师兄,一别二十余年,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第331章 九品仙官 一路远遁,离开黑曜山后,陈三石径直返回清虚宗。 途中,他经过几处凡俗城镇。 郊野当中,是大片的农田,只不过农田当中种植的,并非是粮食,而是灵禾。 最近这些年,由于边境战乱不断,导致对于灵禾的消耗也与日俱增。 灵禾作为炼制丹药甚至部分法器的主要原材料,就如同粮食对于凡人一样重要。 哪怕是元婴修士,也需要经常服用大量的丹药。 如此海量的灵禾,各大宗门自然不可能种在自己的宗门内,凭白浪费灵脉和土地。 于是乎,就只能种到凡间。 陈三石初次来到天水洲时,见到田地内是半数灵禾,到现在,已经增长到六成! 每亩地六成! 这是什么概念? 即便是丰年,田地不多的五口之家,也很难存活下去。 于是乎,他们就不得不想方设法地换取粮食。 几乎每个区域,都会有几个“仙师员外”。 所谓“仙师员外”,大部分都是杂灵根的炼气修士,在修仙界混不下去,就干脆来到凡俗当土皇帝。 他们会提前囤积大量的粮食,每逢这个时候拿出来,就可以打着“自愿”的名义强买强卖,掌握一片区域内的生杀予夺之大权。 体验在修仙界,只有元婴大能才能够拥有的无上尊贵。 至于凡人们是否会造反,答案是当然会,但是毫无异议。 再多的凡人造反,也只需要派几名炼气“将军”过来,随意施展几道法术,就能够令其土崩瓦解。 他们想要反抗,也就只有借助修仙者的力量。 毫无疑问,修士当中也有好人,其中又以散修居多。 就例如,魏玄宋桂芝夫妇。 他们两人初来乍到,就尝试着帮助凡人反抗,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势单力薄,形同螳臂当车。 若是有高境界散修出手,则是会被各大宗门认定为屠杀凡间修士,属于魔道修士,下悬赏令杀之! 反而是真正的魔道修士,若是在凡间找到有灵根之人,将其引入魔道,算是离开这片土地的一种方式。 除此之外。 修仙界倒是还真有一个组织势力,专门屠杀这些“仙师员外”。 诛仙门。 北阳道的事情结束后,上官思衡不知所踪,陈三石经过调查,也找到更多关于诛仙门的记载。 究其来源,似乎还和上界有关系。 诛仙门高层掌握一种“移植灵根”的秘法,能够把修士的灵根转移到凡人身上,从而令凡人可以修行。 也正因为诛仙门内许多高层出自凡人,所以他们还能够跟凡人共情,想要剿灭天下宗门,还人间一个安宁。 据说边境长城,也有诛仙门人的身影,甚至由于战事愈演愈烈,各大宗门还和诛仙门人暂时达成合作,共同抵御异族。 在陈三石看来,土地有限,修仙者的需求却是无限的,那么就永远只能向下挤压,而凡人,又没有反抗的能力。 如果不对修仙界建立新秩序,做出足够限制的话,灵禾的问题几乎是无解的。 他看着田野间神情麻木的村民,和飞扬跋扈的仙师员外,只觉得莫名熟悉。 这又和当初鄱阳县,前朝苛捐杂税,有多大区别? 什么修仙界,凡俗,都是一般模样! “等等。” 陈三石来到一户准备贩卖自家女娃的人家门前。 “你是哪来的不长眼……” 一名肥头大耳的炼气修士,在感受到对方散发出来的法力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连忙弯腰,诚惶诚恐地说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险些冲撞了前辈! “不知道前辈有什么指教?” “这娃娃归我了。” 陈三石说着,丢过去几块灵石。 修士连忙说道:“诶哟,前辈看上这小贱种,就给前辈便是,晚辈哪里敢收灵石。” “给你就拿着。” 陈三石不冷不淡地一句,对方当即闭嘴,不敢再多说半句。 他领着只有七八岁的小姑娘,御剑腾空而去。 空中。 他双手负后,眺望远处云层的同时,头也不回地开口说话:“把你的刀放下。” 后方的小姑娘一愣,手里破旧的匕首僵在半空片刻,但最后还是咬着牙刺了上去,结果却连对方的白袍都没办法扎破,反倒是把自己纤细的手臂震得生疼。 眼瞧着没有希望杀死对方,她便干脆纵身一跃,想要从万丈高空跳下自尽,结果脚下才一空,就感觉后颈一勒,整个人悬在半空动弹不得。 “行了。” 陈三石顺势检查其资质根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把你送回去,无人庇佑,你很快就会再被卖一次,一个是跟我走,学着修炼。” 他方才路过,就看到这丫头体内,竟然有着极为明显的异象,于是就出手相救。 这一探查,果然发现其灵根异变,成为极其罕见的“阴灵根”,倒是有意思。 凡间大部分灵根优异之人,在很小的时候就会被宗门预定为弟子。 但也会有像这种特殊情况。 小姑娘没有说话,显然并不信任眼前的人。 “青鸟。” 陈三石唤了一声。 …… “呸!” 肥头大耳的修士,冲着白袍离去的方向,狠狠地啐了口唾沫:“不就是清虚宗弟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这几块灵石,就买走我一个异灵根,简直欺人太甚!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 “唳——” 高空之上,陡然响起一声鹰啸。 修士头痛欲裂,直接在哀嚎声中失去意识。 与此同时,一只展开双翼足以遮天蔽日的青色神鹰一掠而过,钢刃般的爪牙撕裂虚空,直接将修士的整个头颅拔了下来,接着扬长而去,淹没在云层之上。 只留下一具无头尸体站在原地,撕裂的断颈处还在喷涌鲜血。 …… “啪!” 一颗熟悉的人头,落在小姑娘脚下的飞剑上。 她再也没有异议,倒头便拜,明明年纪不大,声音却透着冰寒:“恩公在上,受我一拜。” 陈三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什么人?” 小姑娘说道:“我姓陈,叫二丫,家里没人,都饿死了。” 简单了解过后,就知道她家里几口人有的病死,有的被修士随意打杀,后来流落到亲叔叔,张罗着要将其卖掉换粮食。 “你也姓陈,倒是缘分。” 陈三石说道:“二丫可算不得大名,以后你就叫云川吧。” 这趟打猎收获颇丰,回来的时候还捡了个漏。 大汉不缺修士,但天才暂时还不算多。 招收天才,本来就是天墉城正在做的事情。 陈三石先将陈云川安置在一处山洞内,然后返回清虚宗,兑换自己能够换取的奖励。 按照门内的规矩,功勋和灵石的兑换比例是一比一,但实际上,往往要用更多的灵石才能够换到功勋。 因为有许多天材地宝,只能通过功勋在门内换取,在外面即便是有灵石也买不到,例如最典型的筑基丹便是如此。 每头二阶灵兽,价格大约在八百到两千功勋。 他总计得到五千五百功勋,而兑换一株数百年份的“紫菱马鹿草”则需要四千八百功勋。 余下的功勋,陈三石又购置了些零散物件。 做好这些,他便先回了一趟百花谷,想着先把在黑曜山的见闻告知师娘。 “是你啊。” 长老洞府门外,一名只有十六七岁的小道士停下手里的活计,拄着扫帚说道:“玉灵长老和姜师姐最近出去办事,可能要两个月后才能回来。” 百花谷只有寥寥几名杂役弟子,这些人也不算是玉灵的徒弟。 陈三石倒是没想到,上次在泰山君那里遇到的小道士,也是其中之一。 “好,我知道了。” 陈三石也只好暂时告辞。 他没有留在谷内,而是准备趁着这段时间,先回一趟东胜神洲,把“紫菱马鹿草”种上,然后再处理一些杂务。 将近二十年的发展,天墉城内即将涌现出第一批筑基修士。 陈三石当初从九幽禁地、以及后续培养的天材地宝,足够炼制出一批筑基丹。 这需要他亲自动手才行。 …… 大汉。 早朝过后,陈三石来到无疆殿内,亲自批阅奏章。 “启禀陛下。” 许文才应召而来:“老臣按照陛下的要求,拟定出新的九品仙官制,请陛下过目。” 奏折由东方景行转呈,陈三石将其打开,就看到全新的九品仙官。 正、从九品分别为,天墉力士,无疆力士。 正、从八品,仙佐仕郎,仙佑仕郎。 正、从七品,天墉校尉,无疆校尉。 正、从六品,斩妖校尉,除魔校尉。 正、从五品,仙德将军,仙毅将军。 正、从四品,神威天将,神甲天将。 正、从三品,荡天神将,平天神将。 正、从二品,诛仙神尊,镇仙神尊。 正、从一品,九玄天尊,太华天尊。 …… 每一个品阶,根据境界以及贡献决定,按照品阶来发放仙俸。 如此。 大汉仙朝的制度,才算是大概完善。 只是品阶清晰之后,天墉城的大小仙官们,就更加想要建立功勋。 因为只有立功,才能够升官,才能够拿到更多的资源,辅佐长生大道。 “若是天地封印能够扩张就好了!” 陈三石感慨道:“那样的话,我大汉就能够对外开疆拓土,做到真正的扫清匪宗。” 先前北阳道的战事结束之后不久,当地的灵脉就很快被新的修仙家族霸占。 一切变了,但是又都没变。 “陛下,臣还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许文才冷不丁地开口,打断天武皇帝的思路。 “老许啊,你怎么年纪越大,越跟朕客气?” 陈三石说道:“你我之间,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臣这里有一份名单。” 许文才令太监转呈,然后说道:“根据‘黑冰台’这些年的观察,天墉城臣子们当中,不乏有一些人忠诚度不够,怀有二心。” 黑冰台。 是锦衣卫改制后的一个衙门机构,由许文才亲手打造,负责监察百官,准确地说是仙官。 “陛下!” 许文才郑重其事地说道:“不同于您当初潜龙之时,身边的臣子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这些天墉城修士磨炼不够,其中甚至有人私下里对天水宗宗门心生向往,认为那里无拘无束。” “朕知道了。” 陈三石将名单上的姓名牢牢记住。 这上面的内容很详细,什么人哪年哪月哪日什么时辰,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甚至连什么时候如厕都记得清清楚楚。 许文才说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先把这些有确凿通敌证据的,私下里处死吧。” 陈三石顿了下:“其余的先留待观察,对了,朕从天水那里,弄到几种药材,即便是凡人也可以服用,你平日里辛苦,好好养养身体。” “多谢陛下。”许文才躬身。 “又客气。” 陈三石起身,轻轻拍拍对方肩膀,然后便径直前往兜率宫炼制筑基丹。 对于他来说,只要炼制过一次的丹药,就会变得得心应手,绝不会出错。 “朝桐。” 陈三石在炼丹炉前坐下:“开炉。” 白家搬来天墉城后,他信守倾囊相授的承诺,又将白良弼之女白朝桐收为弟子,主要跟随修行炼丹。 二十余日后,八颗筑基丹新鲜出炉。 按照目前来看,甚至还有剩余。 离开兜率宫,他来到白玉广场,集结所有的修士。 天墉城修士,现在总共有四千余人,其中有五十余人,是经历过北阳道大风山战役后活下来的。 能够开始筑基,或者在后续几年,能够开始准备筑基的,也就三五人左右。 东胜神洲的天地封印,对于修士有着压制,一旦超过炼气,踏足筑基境界,就会遭到法则压制,如果不及时逃离,就会灰飞烟灭。 而要想避免这一点,就必须用到“传国玉玺”。 想要把传国玉玺的作用,加持在其余修士的身上,倒是个问题。 经过陈三石的研究,以及反复测试后,才得到一个有效的方法。 授印! 拟写圣旨册封官爵,以传国玉玺加印,再授予修士加持过一缕国运的官印。 自此,就算是得到法则认可,即便是再高的境界,也能够留在东胜神洲。 同理,如果陈三石罢黜官爵,如果修士超过筑基,就还是会受到法则压制。 第332章 官印 目前,最近几年能够完成筑基的人,名单如下。 齐成。 周维桢。 东方景行。 陈云溪。 张顺。 朱向薇。 最后这位,是朱仝的女儿,跟着陈三石修炼傀儡术,大风山战役也参与其中。 近两年突飞猛进,后来居上,通过内部考核后,拿到取得筑基丹的机会。 他们都是加官进爵,赐予筑基丹的对象。 除此之外。 孙不器、王力已然是真力武者。 汪直、荣滟秋、叶凤修、程位,四位师兄师姐,都差不多是真力中期。 司马曜即将真力后期,他的两个儿子则是真力中期。 司马族其余的族人,也有一些修炼仙途的弟子。 白家七子,还活着的六位,白麟勋是现在的家中,真力中期,其余也都是真力初期。 白家族人,有不少武道修士。 再然后,还有一些从天水洲投靠过来的散修,不乏有资质不错的。 但是由于他们投诚不久,没有立功,故而只能得到基础资源。 四千余名修士很快集齐,在白玉广场上排成整齐的队列。 “咦?怎么不见老徐他们?” “静然兄也不见了。” “昨日陛下传令,让我们所有人今日卯时之前,务必来此集结,他们不来,是疯了吗?” “出事了,你们不知道吗?” “出事?什么事?” “昨个夜里,我亲眼看到,老徐被锦衣卫黑冰台的人抓走了!” “黑冰台?那些不都是宰辅设置,用来监察仙官的吗,他们犯什么事了?” “听说是通敌,和天水匪传递密信!” “那不是找死?” “……” “小点声,宰辅大人来了!” “他一个凡人,凭什么天天管着我们?” 有人不忿道:“前些年我们去酒楼吃饭,就因为我们瞧上一位小娘子,出言调侃几句,刚好被同在酒楼的许文才听到,他就找来黑冰台的人,把我们抓回去施以鞭刑,最严重的直接打废了!” “闭嘴,编排宰辅,你不要命了?” “他虽是凡人,却是陛下最信任之人,别说打你,杀你都行!” “总之,大家这段时间别再胡说八道了,小心被黑冰台的人盯上。” “……” 周维桢看着身边空着的位置,后背一阵恶寒。 “龙辇来了,陛下驾到了!” “……”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白玉广场高处。 天武皇帝莅临道场。 【神通:驭仙(入门)】 【进度:0/500】 【效用:人阵合一】 【人阵合一:万日修行,千日操练,阵法娴熟,浑然合一。】 简单解释,就是陈三石手底下的修士,列出阵法后,施展出来的战斗力大幅度增加。 他目光在四千余名修士的身上扫过,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微微侧目,示意太监可以开始。 经过简短的前言后,司礼监的老太监,开始宣读此次的封赏。 繁琐内容不再赘述,大概封赏如下: 张顺、王力从五品邓丰、单群玉,。 齐成、周维桢、东方景行、司马澜,司马弛五人,皆为从六品除魔校尉。 朱向薇,魏玄侄孙魏烨、白安歌、白朝桐等人,为正七品天墉校尉。 以上,法修皆赐筑基丹一颗。 …… 汪直、荣滟秋、叶凤修、程位、司马曜,以及白家五子,皆为从四品神甲天将。 他们的品阶有虚高,算是一种资源倾斜。 白家家主白麟勋,为正三品荡天神将,算是上呈皇天息壤的回馈。 日后他的晋升,也会比其余人更快。 最后,邓无常、瞿凌川、紫南、邓丰,以及单群玉五人,也是从五品三人,为从五品仙毅将军。 后续众人,也都评订品阶。 品阶不同,官印也有所不同。 由低到高,九品到一品,官印上方的雕刻神兽,分别为:仙鹤、饕餮、梼杌、穷奇、混沌、玄武、麒麟、凤凰、龙。 白玉官印为从,青玉官印为正。 每人的官印,都可以当成法器使用。 四千余人,只要是入了炼气,就能够授予从九品无疆力士的官阶。 如此多的官印,而且还都是法器,不光是人手,材料也是远远不足的。 因此,大部分人都暂时拿着普通玉石打造的官印凑合,正式的官印还需要后续准备。 在天书阵法当中,有一道名为“玉皇番天印”的阵法,需要集结九千九百九十九枚法印,全力一击爆发出来的杀伤力,足以跨境界镇压敌人。 若是再加上人间至宝的传国玉玺,想必其威力只会更大。 将来不论陈三石能不能及时毁掉祖脉,都总要有一天,不得不面对天水宗门。 到时候若是有“玉皇番天印”,也能增加几分底气。 “这件事情,就要辛苦紫南姑娘了。” 封赏结束后,陈三石单独找到对方。 “低品阶的官印,倒也不需要多高的手法,五明宫的那些学徒力士,就足够帮忙,只是材料差得太多了。” 紫南说道:“陛下可不能光要求干活,却不给材料。” “这个你放心。” 陈三石说道:“回头朕会拨给你一笔灵石,你尽管派人去天水采买。” “成。” 紫南领命道:“那我尽量。” “我呢?” 邓无常本来想凑上来拍肩膀,但在看到对方的仙龙法袍后,还是正襟道:“我的皇帝陛下,臣在天墉城都快闲出鸟来了,给我找个事情干干吧?” “还真有件事情。” 陈三石想了想:“朕最近奇缺阵法图谱,我也给你拨一笔灵石和天材地宝,你去天水洲,想办法帮我多搞些阵法传承来,品阶越高越好。 “找到以后,直接到清虚宗去找朕,稍后,我再传你一套易容之法。” 他需要破解罗盘,才能够找到极北之地所在。 而破解罗盘,就需要提升自身的阵法造诣进行参悟。 “得令。” 邓无常笑咧咧地抱拳。 “注意安全。” 陈三石笑着提醒,正要去忙下一件事情,耳边就响起熟悉的声音。 “陛下留步。” 瞿凌川站在旁侧,说起话来的语气有些扭捏:“希望陛下信守诺言。” “朕知道。” 陈三石看穿对方的心思,脸上的笑容渐渐退散:“瞿凌川,你不必提醒,朕答应你的事情,一样都不会少。” 语毕,他转身离去。 “邓兄啊邓兄。” 瞿凌川心满意足地说道:“你要价低了,我只要拿到他承诺过的东西,再过些年头,便有机会结丹了。” “老瞿。” 邓无常没有多说,只是提醒道:“做人别太贪心,而且此一时彼一日,下回跟皇帝说话的时候,记得把握好分寸。” …… 花药宫。 皇天息壤根植在此后,整座山峰都变得云雾缭绕,再加上山腰上的阁楼,俨然变成一座真正的仙山。 陈三石来到山巅,亲手将“紫菱马鹿草”种下。 【技艺:灵植术(入门)】 【进度:0/500】 【效用:心手相应】 【心手相应:耕种技艺逐渐熟练,所种灵植皆为上品。】 哪怕是再好的灵植,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种植出来的灵植出现残次品。 但在陈三石的手里,断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放下工具,张望着药圃。 筑基灵物、洞开精神的武道灵物、乃至于提前准备的结丹灵物之一,都在茁壮成长。 “云环,想不到你在灵植术方面天资奇好,丝毫不比朕差。” 陈三石欣慰道:“倒是让朕省心。” “多谢父皇夸奖。” 徐云环谦虚道:“儿臣的种植术还有待提高。” “行了,今个不用再忙活了。” 陈三石说道:“放下东西,跟我回宫,家宴。” …… 后宫。 一家人难得团聚。 陈三石怀中则是抱着年幼的陈云眉,手里将一枚筑基丹交给陈云溪,为其解释修行中的困惑。 苏灿、于继等弟子,则是聚在庭院当中互相切磋。 不多时,饭菜上桌。 所有人落座。 陈云川则是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云川,来呀来呀。” 陈云溪上前,将这位父亲新带回来的小师妹拉到饭桌前坐下:“你不要拘束,以后这里就是自己家!” “你们大哥呢?” 陈三石目光扫过,没有发现陈渡河的身影:“他又跑到什么地方了?” 前些日子许文才还在提醒,说裕王殿下最近总是消失,对于政务处理也多有懈怠。 众人沉默。 “不、不知道呀。” 陈云溪回答道:“大哥他这两年独来独往的,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他在什么地方?” 陈三石起身,倒也没有往坏的方面揣测。 按照推算,一年多前,这小子就该着手准备突破真力境界了。 结果这阵子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硬生生拖到现在,也没有去花药宫领取景神果。 一名宫女在前方引路。 陈三石一路跟随,来到东宫大殿,庭院内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 他径直来到寝殿当中,眉头随之皱起。 “儿臣参见父皇!” 陈渡河的身影出现,匆匆行了一礼。 陈三石看着他,不怒自威地问道:“今日家宴,你母后和兄弟姐妹都在等你一个人。” “这个……” 陈渡河挠挠头:“儿臣睡过头了,还请见谅!诶诶诶,爹,你要去哪?” “让开!” 陈三石不顾对方的阻拦,右拳之上凝聚真力,悍然轰在面前的墙壁上。 砖瓦四分五裂,露出一道漆黑的密室通道。 “爹?” 陈渡河说道:“你听我说……” 陈三石没有例会,只是加快脚步朝里面走。 他亲眼看到,裕王的身上带着“香火”玄气,而且其中还夹杂着邪道成份,很可能沾染过邪神道。 回想当初,连大师兄接触过邪神道后,都要时刻在崩溃的边缘,更不要说一个小兔崽子。 来到密室当中后,陈三石脚步一顿。 在他面前空荡的闭关室内,摆放着大量的神龛以及香炉,其中不乏有阴森诡谲的邪神。 经过最初的担心后,陈三石情绪很快平静下来。 因为他清楚。 修炼邪神道,基本上都需要去做一些邪门歪道的事情来维持。 而锦衣卫并没有传出,京城周边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也就是说,这小子顶多就是尝试接触,并没有酿成大错。 而且…… 哪怕是修炼邪神道,也只能拜一尊神,但这屋子里摆着的,起码也有四五尊不同的邪神。 “河儿。” 陈三石维持着心平气和:“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还要藏起来?” “啊?” 陈渡河似乎很惊讶对方没有发怒,连忙解释道:“我在琢磨一种新的修炼之道。” “新的道?” 陈三石自己找地方坐下:“你说来给爹听听。” 陈渡河立即照做。 “香火武道?” 陈三石听完以后,略微感到惊讶:“你想要运用香火代替灵气,在不信仰任何神明的情况下,吸纳香火归为己用?” “对!” 陈渡河重重点头。 “为什么?” 陈三石问道:“爹的武道不够好?” 他明明记得,这孩子从小的心愿就是跟着自己习武才对。 “就是太好了。” 陈渡河突然说道:“所以我才不想跟你学了。” 陈三石默然。 父子对视。 片刻之后,他笑了起来:“你小子野心倒是不小!” “还请爹成全!” 陈渡河突然跪倒。 随着年纪渐涨,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继续这样学下去,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超过父亲。 所以,他要走自己的道! “我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徒弟,你不学便不学。” 陈三石转而问道:“不过自己琢磨路子,且不说能不能成,光是接触各种神龛,就蕴含着巨大的危险,说不准会发生什么意外。” “儿臣不惧。” 陈渡河决绝道:“人活一世,总要有个追求,在此求索的途中,总是要遇到忐忑的,只要还能看见前路,即便是死在半途,又有何妨!” “好!这才是习武之人该有的志气!” 陈三石还是头一次,发自内心地对自己儿子感到欣慰。 “你尽管去做吧,只要不伤及无辜,捅出天大的篓子,爹给你兜着! “哦对了,这件事情别让你娘知道,免得她操心。” “放心吧爹,我娘不知道。” “……” 两人返回参与家宴,酒席直至深夜。 短暂的团圆之后,陈三石第二日就再度启程,动身返回天水洲。 这次一去,就要尽快突破后期,然后着手准备突破结丹以及金身境界。 第333章 二龙相见 天武十八年二月。 清虚宗。 当陈三石回来时,却还是没能见到师娘和师姐的身影。 他打听得知,师娘其实已经回到清虚宗,但立即又去执行宗门任务,恐怕要很长时间都不能回百花谷。 究其原因,是清虚宗最近有一件大事要发生。 清虚宗的当代太上长老,即将突破至元婴境界! 这意味着,清虚宗即将跨入到元婴上宗的行列,成为天水洲第十三个元婴上宗。 说起来,清虚宗这位辈分很年轻的太上长老,自从上任之后各峰长老就对其颇有微词。 尤其是这么多年过去,并没有听说境界有所长进,就导致许多有野心的长老,甚至想要取而代之。 类似的话,陈三石也听到过。 可任谁都没有想到,太上长老竟然不声不响地来到金丹大圆满,突然宣布自己准备闭关突破元婴,令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现在,身为太上长老师姐的玉灵真人,就在太上长老的“太元峰”护法。 消息传播出来以后,清虚宗里里外外都为之精神一振。 宗门地位提高,身为弟子的大家,自然也能得到更多的好处,和更好的庇护。 陈三石没机会面见师娘,便一个人百花谷底潜心修炼。 不知不觉间,便是大半年过去。 谷内没人,倒也清净。 他便日日按部就班地修炼武道仙途,以及各项技艺,熟练度稳步提升。 期间,他又数次前往黑曜山狩猎,积攒功勋。 实在练得倦了,他便在清虚宗内闲逛,欣赏一下青山绿水,倒也算是忙里偷闲。 百花谷底潭水当中的火焰,陈三石也终于查清楚是什么火焰。 红莲业火! 此火最大的特点,便是不惧怕水,而且目标燃尽之前无法熄灭。 期间。 陈三石也再次尝试过吸收,但还是失败了。 看来,是非要突破到筑基后期,或者是金丹才行。 这一日,修炼结束的陈三石放下符笔,准备离开百花谷,去飞来峰购置一批材料。 他才来到谷口,就听到前方有打斗的声音。 门内私斗? “砰!” 一道身影从竹林当中砸出。 陈三石定睛看去,发现不是别人,正是小道士十六,而对其动手的也是熟人。 泰山君! “别打了,别打了……” 小道士踉踉跄跄地爬起来:“穆前辈,我真没有灵石了……” 浑身酒气的泰山君不由分说,扯着小道士的衣领就是又是一套醉拳,打得其鼻青脸肿后,硬生生从对方怀里夺过一只储物袋。 他拎着储物袋打了个酒嗝,骂骂咧咧地说道:“这就是你说的没有灵石?!” 小道士瘫坐在地上,不再反抗。 “嗯?” 泰山君注意到百花谷弟子,醉醺醺道:“是你小子啊,怎么样,我要的东西找到没有?!” “还在找。” 陈三石自然不可能说是在等着催熟:“已经有眉目了。” “成,那就行。” 泰山君灌了口酒:“你什么时候拿到药材,什么时候去找我就行。 “等等,” 他东倒西歪地朝着远处走去,很快消失不见。 直到这时,鼻青脸肿的小道士才忍着疼痛爬起身。 陈三石看着对方的惨状,俨然已经有些习惯。 打骂弟子、借账不还、欺软怕硬,是泰山君在清虚宗人人皆知的三大特点。 故此,大多数人平日里都像是避瘟神一样避着这家伙。 “你这是……” 陈三石顺手将对方搀扶起来:“怎么得罪穆前辈了?” “欠了泰山君一些东西。” 小道士用衣袖擦着嘴角的鲜血:“卢兄弟不必替我担心,是我自己的问题。” “欠他东西?” 陈三石不禁啧啧。 按照泰山君雁过拔毛的性格,这家伙竟然敢去借他的东西,也难怪落得这副下场。 他没有再与对方闲叙,赠送两颗治疗外伤的丹药后,就径直前往飞来峰。 途中,陈三石能看到“太元峰”金光熠熠的护山大阵,以及山巅之上的滚滚雷震。 天劫! 想成元婴,需要渡过雷劫! 到这一步,说明太上长老闭关已然来到最后关头。 陈三石也是头一次见到高境界修士渡劫,不由得停下脚步,留心观摩,尝试从中吸取经验。 全宗上下数万修士,此刻同样无一不是驻足观摩。 这般场面,可不是谁都有机会见到的。 只是由于“太元峰”距离太远,又严禁门内弟子靠近,那边具体发生什么,倒是也看不真切。 约莫四个时辰后,天空异象渐渐散去。 “这是渡劫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不知道啊!” “……” 弟子们议论一阵子后,也就各自离开,忙活自己的事情。 观礼结束,等陈三石来到飞来峰时,已然是黄昏时分。 他注意到,越来越多的人朝着主峰聚集过来。 “这位师兄。” 陈三石随便找了个位中年修士,打听道:“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么?” “师弟不知道么,最近可是多事之秋。” 中年修士摸着胡须,告知道:“半个月前,边境荡魔长城再次爆发大战,我们正道吃了大亏,幸亏‘德海真君’力挽狂澜,才勉强稳住局面。 “不过咱们还是欠缺大量的人手。 “现在包括咱们清虚宗在内,天水三十六仙宗都在调拨人手前往助战。 “参战的奖励,翻了一倍都不止。 “今年的筑基丹,不再通过门内考核发放,也不再限定资质,而是通过正魔大战的战绩来确定名额。” 简单来讲,要想筑基,就去拼命。 在此策略下,成功鼓动成千上万的炼气修士报名前往。 “再然后,就是龙象城。” 中年修士侃侃而谈道:“那里算是边境的几个缺口之一,作用是防止古魔族和妖族大军潜入天水腹地。 “一直以来,龙象城的防御都是由华阳道的宗门轮流镇守。 “但是由于近期边境战事愈演愈烈,最近几年龙象城要改成联合镇守,各峰都要出最起码两名筑基,而且还是强制性的! “咦,师弟你是百花谷新来的那位吧? “百花谷总共就三名真传,我看你是跑不掉了!” 龙象城。 陈三石记得在黑曜山内的时候,听到薛显荣等人提起的就是这个地方。 “多谢师兄。” 他对提供详细消息的修士道了声谢,然后就进入执事堂办自己的事情。 修士结丹,总共需要面对三大门槛。 一,资质悟性。 二,小天劫。 三,灵物。 三者缺一不可。 即便是资质再好的人,也需要结丹灵物辅助,而且一旦失败,轻则跌境,重则身死道消。 在天水洲,修士们最常用到的结丹灵物,分别是火灵芝、月华金铃花,以及造化玉露。 这三种灵物,都可以用妖丹或者兽丹来代替。 陈三石早在九幽禁地的时候,就得到一株火灵芝,至于月华金铃花虽然珍贵,但它的幼苗或者年份不足的半成品却未必弄不到。 也就是说,对于他来讲,就只有“造化玉露”是真正难以弄到的东西。 造化玉露,清虚宗本门便有,只是想要弄到手,只怕是并不容易。 光是需要的功勋,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哪怕是陈三石天天去打猎,恐怕也未必能够凑够兑换“造化玉露”需要的功勋。 毕竟金丹修士,在整个天水洲都是有数的。 在清虚宗门内,若是能够结成金丹,更是能够随时单开一峰,成为长老之一。 如此珍贵的资源,自然不是想拿就能拿到。 因此不光有功勋限制,甚至还有入门的年限限制,要求至少入门二十五年以上的真传弟子,才有资格兑换。 陈三石显然不满足资格。 他也就死了这条心,积攒下来的功勋,选择兑换一些其余材料。 除此之外,就只能前往边境长城参战。 如果迫不得已,他是不愿意前去参与大混战的。 并非陈三石不愿意为斩妖除魔出一份力,而是做人要量力而行。 当然,如果实在没办法的话,也只能冒几分风险。 除去宗门内部和边境荡魔长城,龙象城反而是危险性比较低的地方。 陈三石一边在脑海中琢磨着后续如何安排,一边原路返回。 他走到半山腰的时候,门内各处突然发生骚动。 只见向来门内禁止随意飞行的清虚宗上空,突然出现大片大片的身影,踩着遁光从人们的头顶一掠而过。 这些人最低的,竟然也是金丹境界。 门内所有的长老,现在都在“太元峰”,哪里来的如此多人? 外来者! “天鉴宗贾思逸前来观礼!” “神意门嬴阑月前来……” “神农山……” “仙霞派……” “碧宵宫……” 足足九名大修,径直朝着“太元峰”而去。 元婴上宗,前来观礼! 每逢有修士突破,同等级的宗门会派人前来观礼,已然成为一种不成文的规定。 一者是为送礼,维持表面关系。 二者则是最关键的,前来打探情况。 修仙界资源有限,多一个同等级的宗门,就意味着资源要被多分走一部分。 甚至宗门之间互相厮杀抢夺灵脉,也是常有的事情,因此自然有做到知己知彼。 如此多的外来修士闯入,却没有人能够阻拦,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瞧着他们飞往“太元峰”。 “卢兄弟,卢兄弟!” 一阵急促的声音改变陈三石的注意力。 他转身望去,就看见小道士慌慌忙忙地朝这边跑来。 “十六?” 陈三石问道:“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 “有、有其它宗门的长老要见你!” “外来长老?” “对!” 十六提醒道:“面具!玉灵长老给你的面具,一定要戴好!” “面具?” 陈三石颔首:“你怎么知道的?” 师娘是把面具装在储物袋里送来的,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 小道士明显结巴了一下,解释道:“是玉灵长老说的,总之你别管了,下山之前,一定要把面具戴好!戴好面具,就没人能认得出你。” “是谁要见我?” 陈三石看着对方,微微眯起眼睛:“天剑宗,曹燮?” “应、应该是!” 小道士说道:“如果你不想见的话,现在从后山走也行,我可以给你带路。” “不必了。” 陈三石平静道:“你还是带我去见他们吧。” 师娘说过。 早在之前,曹燮就来打听过消息。 她既然还敢让自己留下来,就说明有把握不会被识破。 相反。 陈三石要是直接跑掉,才是相当于不打自招,而且这么近的距离,元婴追杀起来,真的跑得掉么?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明知危险,但心中竟然完全不惧怕,反而很想去见一见那位…… 前朝太祖! “好!你放心,这里是清虚宗的地盘,肯定不会有事的。” 小道士在前面带路。 两人离开飞来峰后,一路徒步,来到泰山君居住的篱笆院附近。 院子当中,老槐树下。 一袭青袍站在那柄生锈的老剑条前,和一名披着素衣仙裙的女修相对而立,听不清楚两人在说什么,只是相距还有许远时,陈三石便感受到一股锋锐如剑般的目光投来。 元婴修士的神识扫过,他竟毫不胆怯,除去身体的不适外,心理只是感到厌恶,觉得自己遭到冒犯,双目如炬回敬对方的眸光。 青袍修士似乎怔了下,旋即便收回目光。 “玉灵长老。” 小道士推开栅栏,领着白袍走入院内:“我把人叫来了。” “曹长老。” 玉灵真人挽着拂尘,淡淡道:“这便是我新收的那位弟子,姓卢名升之,是我在千岛湖的故人之后,籍贯清清楚楚,你随时可以去查,和那个陈三石没有任何关系。” “玉灵道友不必过多解释。” 曹燮面无表情,悠然道:“是与不是,在下一查便知。” 他缓缓抬起手,阵阵法力流淌而出。 “曹燮,你不要欺人太甚!” 玉灵真人护在弟子身前,厉声斥责道:“看在圣宗悬赏令的份上,我已尽量配合你调查,可说到底升之是我的弟子,是清虚宗的弟子,你有什么资格对其施展搜魂之法?!” 曹燮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变得冰冷,便要施法击退眼前的金丹女修。 元婴金丹,天差地别! 方要交手,玉灵真人就已然打算拿出所有底牌,尽量活过一击。 也就在此时,威严怒气滚滚而来。 “养马奴,休伤吾师!” 当声音传入耳畔,剑锋已然来到面前。 “神通?” 曹燮侧目,古井无波的瞳孔深处,犹如坠入一块巨石,激起阵阵波澜。 第334章 怀庆 神通? 此人武道出神入化,竟然已经脱离寻常武道的范畴。 否则的话,怎么可能轻易接近他? 不过…… 境界差距太大! “真不怕死么?” 曹燮抬眸看去,发现对方即便感受到自己法力威压,也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他杀意迸发,正要动手。 天地之间,陡然刮起一阵清朗之风,吹散陈三石剑锋之上的真力,也拂去曹燮掌心当中的法力。 他神色陡然变得谨慎,足下蹑丝履微动,便有道道阵纹浮现。 与此同时,一团团至纯至净的祥云在众人头顶汇聚,中气十足从滚滚云雾当中传出。 “天杀真君光临寒门,为何不前去太元峰一聚,何苦在这里为难一个小辈?” 一团灵动云彩从天而降,云雾当中,一名中年男子骑着青牛飘然落地。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清虚宗太上长老,张怀庆。 “原来是怀庆师侄。” 曹燮脚下阵纹如同波纹般渐渐散去,单手负后,面带微笑道:“恭喜怀庆师侄,一举突破元婴大关,观礼来迟,还望勿怪。” “来迟?” 张怀庆呵呵笑道:“我看曹长老来得倒是挺早。” “怀庆师侄不要误会。” 曹燮十分坦然地说道:“今日在下前来贵宗,原本是为针对泰山君的例行搜魂而来。 “结果途中听说,百花谷玉灵收了个来历不明的弟子,这才起了查个清楚的心思。 “毕竟东胜神洲的陈磊关乎着祖脉和传国玉玺,事关重大马虎不得。” “那我可以告诉阁下。” 张怀庆语气笃定地说道:“此人并不是你要找的陈磊,不知道我的话,值不值得曹长老信任?” “这是自然。” 曹燮目光再次在百花谷弟子的身上扫过:“一宗太上长老,想必不会妄语。这位小弟兄,是我对不住了。” 陈三石报以漠然,缓缓收起提前涂抹过仙宝的飞剑。 一场风波尚且没有爆发,就因为清虚宗太上长老的出现而中止。 “升之。” 玉灵真人轻声问道:“可有碍?” 陈三石轻轻摇头。 “我们走。” 玉灵真人冷哼一声,就要带着弟子离开。 恰好此时,月夜下,一道身影东倒西歪,摇摇晃晃地朝着院子走来。 “狗日的,谁在老子家里?!” 穆初泰骂骂咧咧地走近,等到他看清楚院子里的景象后,险些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慌慌张张地转身就跑。 “穆道友,哪里走?” 曹燮的脚下,阵法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顷刻间笼罩方圆数里。 他抬手一挥,天地方位变动。 本来在数百之外的穆初泰,下一刻就出现在院子当中。 “……” 奔跑中的泰山君摔了个狗吃屎,他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意识到自己无路可逃。 “诶哟,这不是曹老兄吗?” 他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你大驾光临寒舍,不知道有何贵干啊?” “泰山君就不必明知故问了吧?” 曹燮示意对方坐下,不疾不徐地说道:“怎么样?几年过去,穆兄有没有回忆起什么?” “曹长老,天杀真君,我的亲哥哥!” 泰山君讨好道:“该说的我几十年前就说过了,我是真不知道那东西的下落! “而且你们来来回回不知道盘问过多少次,难道还不能确定我说的是实话吗?” 曹燮打断道:“既然如此,那就例行检查吧。” “养马奴,我去你娘的!” 泰山君眼瞧着求饶无用,便从地上抓起一把黄土,猛地朝着对方脸上撒去,然后转身就跑。 只可惜…… 亦是徒劳。 曹燮抬手一探,就将其抓到身前,然后右手死死按住天灵,朝着对方的脑海中灌输秘术。 “啊!!!” 伴随着搜魂秘法的施展,穆初泰目眦欲裂,额头上青筋暴起,发出震耳欲聋的痛苦哀嚎。 陈三石看得眉头微蹙。 搜魂之法,可以说是修仙界最为残忍的几种秘术之一,对于被施展者神魂都会有极大的损伤,承受的痛苦更是难以言喻。 最关键的是,搜魂也就意味着对方能够探取你的所有记忆,生老病死亲人朋友,所有藏在灵魂最深处的记忆,都会任人采撷。 因此,搜魂之法也被修士们认为是践踏尊严。 像方才,曹燮即便是要对“卢升之”这个小辈施展搜魂之术,其实也相当于对清虚宗的一种不敬。 “啊——” 震天动地的惨叫声响彻山野。 太上长老张怀庆,百花谷玉灵真人,都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搜魂,并没有发出任何异议。 “啊!!!” 泰山君用颤抖的声音叫骂着:“养马奴,我日你祖宗! “你是个什么东西! “老子早晚要弄死…… “啊——” 搜魂之法的强度再次提升。 长达盏茶时间之后,穆初泰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原本的叫骂也变成苦苦哀求。 “曹长老,天杀真君,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能给你们的都已经给你们了。 “我现在就是个终生无法筑基的废物,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只想苟延残喘,苟延残喘……” 慢慢的,泰山君几乎是哭着哀求。 “求求你行行好,放过我吧……” 直到最后,他彻底放弃反抗,只是像条死狗一样趴在万法道君的靴子旁边,任人践踏。 良久之后,搜魂才宣告结束。 “穆兄,得罪了。” 曹燮丢下一颗丹药,实则毫无歉意:“若是能回忆起来,还请你及时告知于我,也免得你再日日夜夜,承受这般折磨。” 泰山君瘫在黄泥地上,浑浊空洞的双眼呆呆地望着镶嵌在地面的生锈剑条,一言不发。 曹燮俯瞰着对方,瞳孔中流露出几分悲哀。 这时,清虚宗太上长老才重新开口:“曹长老,既然此间事了,不如就到我府上一叙吧。” 曹燮淡淡道:“正有此意。” 两名元婴修士,疏忽消失不见。 院子里变得安静下来。 “穆前辈?” 好赖算是跟着人家学艺,即便没有师徒情义,也有几分普通情分。 陈三石没有再干看着,上前搀扶对方起来,服下修复神魂的丹药:“不要紧吧?” 他结合先前的言谈,知道泰山君似乎是藏了什么东西,所以才要遭到如此折磨。 “我没事……” 脸色煞白的泰山君依靠着老槐树,望着曹燮消失的位置,有气无力地骂道:“这狗东西,当年老子就应该一剑劈死……” 话说到一半,他极度不耐烦地呵斥道,“滚滚滚,你们还待在我这里做什么,都给我滚!” “……” 陈三石起身告辞。 他路过小道士身边时,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十六,你怎么了?” 就在方才,太上长老出现之后,小道士就变得好似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受到法术影响。 “我、我没事。” 小道士摇摇头:“我还有活没干完,我得先走了。” 玉灵真人和陈三石,也先后离开院子。 “你刚刚……” 玉灵真人看着这名死去夫君的弟子,冷不丁地问道:“是在替师娘出头?不怕吗?” “怕?师娘是指我对曹燮出手?” 陈三石不假思索地说道:“怕有什么用?” 先前那种情况下,难道害怕对方就会放过自己? 与其在恐惧中等死,还不如奋力一搏,站着死,总比跪着死强。 而且当时…… 陈三石根本就没有想这么多。 他只知道,有人忤逆师父遗孀,自己身为衣钵传人,不该躲在师娘的身后当个懦夫。 有些时候做事需要三思而后行,可有些事情,是没有机会顾虑太多的。 今日一见。 算是和曹燮打了个照面。 元婴! 境界上的差距确实很大。 但陈三石不惧也是真的,毕竟对方不过是早生几百年,只是心中再次升起紧迫感,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跟在身后,催促着他修炼提升实力。 ‘也不知道那姓曹的,是不是真的没有看破我。’ 玉灵真人仿佛看穿他的想法,开口道:“你脸上戴的面具,是太上长老赠予你的,他是无法轻易看穿的,但之后还会不会起疑心,就很难说了。” “太上长老?” 陈三石结合先前的情况来看。 清虚宗太上长老,显然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且在刻意庇护。 “你不用多想,我那小师弟,也是想和你做交易,无非是想利用你的皇天息壤。” 玉灵真人说道:“先前让你种下的灵植,其中有一株就是他要的。” 陈三石点点头,如此他反而安心些。 否则的话,冒着巨大风险收留他,总不可能,是只靠师娘的面子。 “再过些年月,你便要着手结丹了吧?” 玉灵真人抬起柔荑,掌心当中浮现出一片粉色莲花花瓣,以及一株金色形同风铃般的灵花。 她平静道:“这片粉色莲花,名叫玄化福灵莲花,可以帮助你抵御小天劫。 “金色的这个,则是八百余年的‘月华金铃花’,年份不足,但你可以自己催熟。 “师娘记得你提到过,结丹灵物当中,你自己就有火灵芝。 “所以现在,你相当于只缺少‘造化玉露’。 “造化玉露门内有,但是才分配出去,你的资格不够,轮不到你。 “好在造化玉露,可以用妖丹或者兽丹来代替。 “这两年你且在谷内安心待着,师娘会找个机会,去帮你杀一头第三境的妖兽。” 一通话说下来,把后续事宜安排的明明白白。 基本上相当于再说,你只需要坐着不动,就能安安稳稳,渡过到金丹境界。 自从陈三石踏入修行以后,能对他如此照顾的,以前只有师父一个人。 “弟子谢过师娘!” 他接过东西,然后说道:“不过师娘,妖丹的事情就不劳烦师娘了。 “弟子听说,最近门内各峰都要出两名筑基前往龙象城,那里的奖励当中,就有造化玉露。” “印象当中,龙象城的悬赏确实有此物。” 玉灵真人说道:“不过毕竟是边境,再加上近期动荡,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情,你确定要自己去吗?” “确定。” 陈三石坚定道:“弟子在师娘眼里还是个后生,但在凡俗也已经是不惑之年的中年人。 “这般年纪,要是事事都依靠他人,这个仙也就不用修了。” 如果师娘能够搞到造化玉露,他自然会心怀感激地收下,毕竟谁也不想去边境冒险。 可师娘说要去帮自己猎杀妖兽,还是免了吧。 玉灵真人自身也就是金丹境界,去猎杀同境界的妖兽,无疑需要冒着生命危险。 真要为帮自己凑妖丹出点意外,陈三石只怕是要惭愧到诞生心魔了。 “好吧。” 玉灵真人没有强求:“你去也好,你大师姐最近不便远行,有你陪着二师姐互相照应,我也能更加放心一些。” “师娘放心。” 陈三石说道:“那弟子先回去准备,等待宗门召唤,就立刻动身出发。” 语毕。 他告辞离去。 在前往龙象城之前,还有许多准备要做。 “师父。” 在白袍走后,一名仙子翩翩而来,由于身体虚弱轻咳两声:“不是说好的我陪着师妹一起去吗?” “你师弟要去,便让他去吧,你还受着伤,其实他去比你更安全。” 玉灵真人瞧着陈三石离去的背影,回想着先前此人义无反顾拔剑拦在自己身前的模样,喃喃道:“这孩子,倒是个可靠的,也难怪姓孙的会把衣钵传给他。” …… 太元峰。 曹燮离开清虚宗太上长老的洞府,化作一道遁光掠空而去。 约莫两百里后,他在一处山头停下。 此地早有一男一女,两名元婴修士等候。 “师弟回来了。” 为首的男修开口道:“张怀庆的情况如何?” “比预期的更快。” 曹燮缓缓落地:“直接破了元婴中期。” “什么?!” 男修愕然道:“直入元婴中期?!” 女修则相当较为淡定:“早就听说,张怀庆在出生之时,就将一部分诸天庆云炼入体内,是注定要兴旺清虚宗道统的仙人苗子。 “所以他们前任太上长老,才不顾反对让其接任。 “现在看来,传闻是真的。” 第335章 渡劫 “师弟。” 中年修士发问道:“既然如此,我们该做些什么?毕竟我宗和清虚宗的恩怨……” “元婴中期不高不低。” 曹燮望向太元峰的方向,微微眯起眼睛:“但也绝对不能让他再继续往上走了。” 最近百年,天水洲有人总结,根据最有希望飞升上界的名单,列出来过天水十大天骄榜。 其中榜首曾经是泰山君,只不过后来陨落。 而张怀庆则是一直稳稳待在第十,结果却是一夜之间突飞猛进,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不久之后,我便要去往边境长城。” 曹燮顿了下,继续说道:“他张怀庆也跑不掉。” “师弟的意思……” 女修说道:“在边境对其下手?这恐怕不妥。 “按照上界定下的规矩,我们三天宗,是不好直接出手干涉其余宗门的,尤其是不得毫无理由地凭借境界碾压,对晚辈天骄出手,这会影响到人族气运。” “不用我们。” 曹燮单手负后,幽幽道:“现在张怀庆入了元婴,其实最该担心的不是我们,而是其余几大同等级的宗门。” “师弟这是……” 中年修士说道:“准备借刀杀人?” 曹燮默认。 “是个好办法。” 中年修士颔首:“我这就去办!” 他化作遁光,掠空而去。 山巅之上,只剩下曹燮与女修两人。 荣柔君开口道:“百花谷那名新来的弟子,师弟可查清楚了?” “单从神识窥探来看,他应该并不是我要找的人。” 曹燮补充道:“但也不排除,玉灵是用什么法子,屏蔽了我的探查之术。” “我倒是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荣柔君分析道:“清虚宗才出元婴,后续还要面对许多麻烦,他们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接纳陈磊这块烫手山芋。 “更何况玉灵不过是一名普通长老,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让整个宗门立于险境。” “师姐说的有道理。” 曹燮沉声道:“不过,我倒是希望他们能接纳那位后生,对我们来说,反而会省下许多麻烦。” “是啊。” 荣柔君感慨道:“那样的话,既能除掉师弟的心腹大患,又能找到对张怀庆下手的理由。” “荣师姐,那后生并不是我的心腹大患。” 曹燮纠正道:“我只是觉得他碍眼,也想给从前的弟兄们一个交代。” “从前……” 荣柔君犹豫片刻:“看来师弟的野心,比我想象的还要大,你当真要如此做?” “如今,大宋赵家露出马脚,正是寻找机会,将其扳倒的好机会。” 曹燮没有深入探讨这个话题,只是说道:“不过师姐放心,就算我曹燮自立门户,师门多年栽培也必定不会忘记。” “师弟这是何苦?” 荣柔君劝说道:“以你的资质,只要留在门内,太上长老必定会倾其全力培养你,可若是真要去自立门户,只怕其中艰难险阻,会大大影响你的道途。 “说到底,师弟还是放不下数百年前在凡俗经历,想要重蹈覆辙,甚至不惜影响本该坦途的光明大道。” “师姐啊。” 曹燮轻微叹息一声:“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说,我辈修士修行,是为了什么?” 荣柔君不假思索地答道:“自然是为与天地同寿,与日月争辉。” “在这之后呢?” 曹燮再问,师姐明显怔了下。 他沉默片刻后,继续说道:“我近来常思,就算得到长生不老,又能如何?左不过是千年孤寂,万古伶仃。 “倘若如此,就算活得再久,又有什么意义? “我很喜欢凡间的一句名言,叫作——人各有志。 “每个人生下来就是不同的,可是明明本有千差万别的人们,怎么在踏足修行一途之后,目标就变得趋同一致,都是所谓的长生了呢? “这两百余年,我过得并不开心。 “如果不是随身带着麒麟阁卷轴,又见到我在东胜神洲的后人,我可能就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禅宗说‘见心明性’即为悟道。 “所以,现在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又何尝不是一种求道?” 荣柔君知道,她已无法再做规劝,便也不再多说,只是转而问道:“那我呢?” 曹燮目光不曾动摇,只是愈发坚定,一字一顿道:“等我即可。” 荣柔君道出一个“好”字,站在山巅之上目送青袍离开。 见心明性。 她回忆着刚刚的对话,心中其实再明白不过,自己这位朝夕相伴两百余年的师弟,一直想要追求的是什么。 权力! 曹燮在追求权力! 他习惯了当皇帝,习惯了至高无上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即便拥有再高的境界,也无法带来的。 所以曹燮要重走来时路。 他要毁掉大宋…… 再建大盛。 而且是仙朝大盛,仙界帝王! 同时,这也是曹燮的“劫”。 从金丹开始,一重关便是一重劫。 元婴到化神期间,尤重对心性的考验,修士们将其称之为,心劫! 不知不觉间,曹燮已然开始渡劫。 …… 百花谷。 一连十余日,陈三石都将自己关在洞府当中,筹备大量的符箓、丹药。 【技艺:炼丹(二阶)】 【进度:686/1000】 各项技艺都在稳步提升。 忙活完之后,陈三石再次拿出师兄留下来的罗盘,将其启动之后,盯着上面的金色纹路尝试破解。 弄清楚罗盘怎么用,才能找到“极北之地”的具体位置,从而解决祖脉、封印等一系列的麻烦。 只可惜…… 罗盘当中的阵法实在玄妙,每当陈三石以神识探测,好不容易掌握表层规律后,就会头痛欲裂,不得不停止破解。 【技艺:阵法(二阶)】 【进度:256/1000】 还是需要尽快提升阵法的造诣才行。 陈三石长出一口气,将准备好的物品全部收入储物戒当中。 这时。 青鸟跑来府内传信。 陈三石立即了然,动身下山。 他在路过泰山君所在的篱笆院中时,又听到里面传来凄惨的哀嚎。 据说这两日,天水圣宗来人,正在轮流对其进行搜魂…… 这样下去,不死也要疯魔。 陈三石还真有几分同情,而且也担心泰山君发生什么意外,自己后续的功法找谁要。 但他也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绕开院子。 离开清虚宗后,陈三石来到附近一个凡俗村镇的酒肆当中。 这个酒肆,是大汉天墉城的修士开的。 像这样的地方,在天水洲有很多个,其成员多是出自锦衣卫,目的是方便联络,收集各方情报。 厢房内。 邓无常和东方景行抱拳行礼。 “陛下。” 邓无常拿来储物袋:“这里面是我弄到的阵法,总共二十四套二阶阵法。” “这么多?” 陈三石略微讶异:“都是买来的?” 弄到这些阵法,就能大大为他的阵法技艺熟练度提速,从而尽早破解罗盘。 “只有几种鸡肋阵法是买来的,其余都是白得的,一个子儿都没花!” 邓无常解释道:“陛下应该也知道,有用的阵法都很难搞到,我当时也很发愁,结果半路上跟一名散修阵法师起了冲突,就直接将其给劈了。” 他汇报完之后,东方景行接过话:“陛下让我采买的材料大部分都购置完成,唯独缺少一种名为‘青碧精晶’的核心材料。” 青碧精晶,是打造“印玺”类法器必要的核心材料。 这东西在天水洲价格虽然昂贵,但也不是没有,只是大汉的需求量实在太大。 一万枚官印。 也就是一万份的青碧精晶。 东方景行领着人,几乎把华阳道以及周边几道的“青碧精晶”都买干净,也才凑出来一千多份。 再想要更多,最好的办法是前往天水洲东部,盛产各种灵矿的几个宗门领地。 但其中路途遥远,还要跨过几处凶险之地,时间更是要数年之久,派出去的人十有八九是回不来的。 除非陈三石亲自前往,但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时间。 倒是龙象城附近,以前也有过灵矿,说不定还能弄到一些。 看来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 “你们两个,继续收集阵法和材料。” 陈三石吩咐道:“灵石用完的话,就去找程大人从国库里批。” 他的二师兄程位自大汉建立以来,就是户部尚书,主要负责财政。 天墉城成立后,各种修仙资源也都归其分配,因此户部在朝廷当中,地位颇高。 二师兄打仗便精于算计,喜欢先把一切用算盘敲得明明白白,然后再做定夺。 打理起国库来,也是一把好手。 最近几年,二师兄不光往外拨钱,还回往国库里赚取灵石。 北阳道战役结束后,朝廷通过各大家族的方式,缴获数目不小的古传送阵玉牌。 而且又在北阳道的其余地方,找到一个更加隐秘的古传送阵。 虽然两个传送阵,仍旧无法满足传送大军,但陆续派遣一部分修士,却是变得极其方便。 二师兄程位,总是会把朝廷内冗余的材料、丹药等物品,拿到天水洲的各个地方摆摊贩卖。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之后,在几个小坊市里,也拥有了几家商铺。 处理完事务,陈三石便返回清虚宗。 门内通知已经下达,五日之后动身前往泗雪道,龙象城。 百花谷的名单,便是陈三石、姜汐月。 说起来,他来到清虚宗这么长时间,却还是没有见到这位二师姐。 马上就要动身,也不知道她赶不赶得回来。 这次前往龙象城,少说也要三五年,若是有大动乱,搞不好还要更久。 但好在,龙象城是有灵脉的,不会耽误修炼。 等拿到造化玉露,他的境界也能来到筑基后期,恰好可以开始结丹。 “在走之前,再试一试能不能吸收红莲业火。” 陈三石心中打定主意。 毕竟此去有着不小的风险,能多一种防身的手段就多一分底气。 他轻车熟路地前往潭水。 结果尚且还有两百余步的距离,就渐渐察觉到情况不对劲。 只见潭水周边,仍旧是白茫茫雾蒙蒙的一片,只是……温度剧变! 原先的雾气,形同滚烫的火焰,但此时此刻,却如同冰霜一般寒冷彻骨。 甚至原本的气体,几乎变成实质性的一团团冰晶,如同一朵朵冰雪莲花自虚空当中绽放。 “有人。” 陈三石通过【观气术】看到冰霜深处有活人躺在地上,他抽出一柄清虚宗的制式飞剑拨开冰花,警惕地朝着里面走去。 当他来到深处后,就看到潭水岸边,躺着一名浑身挂满冰霜的黑衣女子。 女子如白玉般的面颊表面,覆盖着一层寒冰,额下一条黑色绸带,同样布满冰晶。 女瞎子! 或者说,是陈三石的二师姐。 只不过,此刻的姜汐月一反往常高高在上的肃杀形象,她的那柄冰魄剑斜刺在泥土当中,身体蜷缩在地面微微发抖,脸上露出痛楚的神色。 “姜姑娘?” 陈三石尝试唤醒对方,但是并没能成功。 他看对方的模样,似乎受伤不轻。 不仅如此,【观气术】还能看到,女瞎子的体内深处,一缕朱墨玄光不断亮起又熄灭,但每次重新亮起的玄光都会更加夺目几分。 陈三石平日里炼制丹药,多多少少也会接触到一些医术,可此时此刻,他竟然是看不出来女瞎子伤情究竟如何,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师弟,让我来吧。” 头顶响起温婉的女声,大师姐姜琼素从天而降,身前悬浮着一块眼熟的玉佩。 师父留下来的信物? 陈三石当时前来找师娘认亲,把玉佩交出去后就没有再还回来过。 姜琼素双手结印如莲花,身前的玉佩随之绽放出淡淡的灵光。 与此同时。 仿佛感受到的召唤,地面上女瞎子的怀中一枚相同的玉佩飘然而起,同样释放灵光。 两枚玉佩遥相呼应,继而各自出现一道八卦阵印取得连接。 姜琼素丹唇微启,吐气成火。 烈焰通过阵印变成星星点点的灵辉,落在昏迷的女瞎子身上,将其周身的冰霜缓缓融化。 紧接着,姜琼素抬起衣袖,以御剑之术将姜汐月整个人托举到潭水正上方的半空中,然后缓缓解开女瞎子腰间的衣带。 潭水四周的鹅卵石表面繁复的符文,一道接着一道地亮起。 她回过头,轻声道:“还请师弟回避。” 第336章 动身 “……” 陈三石这才反应过来,收起上清剑离开潭边。 刚才…… 大师姐在用玉佩给二师姐疗伤? 还有潭水边的阵法,看起来也是疗伤用的。 常备疗伤阵法,二师姐经常受伤不成? “师弟。” 冰霜雾气之后,再度响起姜琼素的声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修炼的是火法?你且回来吧。” 陈三石折返回潭边,穿过冰霜雾气后,就看到女瞎子已然泡在潭水当中。 原本一直处于沸腾的潭水,不知何时彻底冷却,犹如凛冬降临,水面冰冻三尺。 女瞎子冻结在冰层中央,白皙修长的脖颈表面笼罩着薄薄的冰霜,犹如冰雕一般。 陈三石问道:“师姐需要我做什么?” 姜琼素的脸色相较于之前明显变得苍白不少,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将玉佩丢到对方的手中,告知道:“我教你法决,催动体内的火法替汐月疗伤。” “好。” 陈三石照做。 他催动焚天之火,通过玉佩的八卦阵印传送到潭水中央,化作星星点点的灵辉落在女瞎子的身体表面。 与此同时,四周的阵法也再次运转,和潭水底部的红莲业火发生感应。 双重加持之下,潭水核心处的“冰雕”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焚天之火?” 姜琼素认出火焰,询问道:“我听师父说你是仙武双修之人,这焚天之火是武道真力之火,那么你应该还精通另一种火焰?” “不止一种。” 陈三石双手掐诀,施展出来的火焰随之转变成万兽烈,紧接着是阴魂冥火。 他很快发现,几种火焰交替施法,似乎能够让冰霜加速融化。 冰雕当中,昏迷当中的女瞎子体内的那一抹朱墨红光,也在火焰的压制中愈发晦暗。 见状,姜琼素虚弱的面庞上露出惊喜之色。 整个疗伤的过程持续半柱香的时间。 直到陈三石体内法力消耗大半后,所有的冰雪才彻底消融,潭水周边又恢复成以往的模样。 而那名女瞎子泡在水中,安详无声。 “可以了。” 姜琼素叫停对方,领着其离开谭边:“多谢师弟出手,才算是及时稳定住汐月的情况。” “二师姐她……” 陈三石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你二师姐出生之时就留下来的怪病,每当发病之时,需要通过玉佩施以火法才能够将其压制。” 姜琼素看向玉佩,解释道:“这玉佩本来就是一对,能够和另一半遥相呼应,辅助压制病症。你来之前,我还专门打造了一块替代品。” 她说着取出一块已经开裂无光的仿制品。 “出生,就有?” 陈三石以前倒是听说过,有些人出生之时,因为所处环境特殊,会沾染到或好或坏的东西。 “这件事情会影响到门内对于弟子资质的评定,从而影响到资源。” 姜琼素提醒道:“所以还请师弟三缄其口。” “师弟知道。” 陈三石思忖。 莫非上次薛显荣等人所说的堕入魔道,就是这道病症? 他趁此机会,将自己的见闻亲口告知。 姜琼素听完以后,似乎并不感觉到惊讶或者愤怒,只是说道:“多谢师弟提醒,这件事情我知道了,稍后便会跟师尊禀告,商议如何应对。 “明日一早,你就要随门内弟子一同乘坐飞舟前往龙象城,今日又消耗颇多,还是早些休息吧。” 提醒带到,陈三石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他回到洞府,破天荒地没有修炼,而是躺在石床上睡了一觉。 次日卯时。 所有弟子接到传令,早早来到飞来峰的道上集合。 清虚宗共有七七四十九峰,其中有八峰为内门弟子的道场,也只有内门道场,才会有一名金丹长老坐阵。 此次应圣宗的要求,内门八峰,每一峰都要出两名筑基修士,也就是总共十六名筑基修士。 然后,还要再加上三千炼气初期、两千中期,再加上一千后期,总共六千余人。 数量如此多的修士聚集在一起,可谓是规模浩大。 等人到齐之后,清虚宗的当代掌教,也是太上长老的师叔玄诚道人前来训话。 玄诚道人的外貌,是个须发皆白的耄耋老者,但是鹤发童颜,面色红润中气十足,乘坐着一头玉狮子,看起来仙风道骨。 至于他讲话的内容,无非是“斩妖除魔,匡扶正义”之类的老套词调。 最后,他们这一批修士,负责带队的人则是流云峰的薛靖风长老。 整个筹备的过程并不算漫长,差不多晌午时分,第一批修士就开始出发。 一艘艘巨大的飞舟在清虚宗的上空冉冉升起,然后朝着西方飞去。 另外有一艘速度更快的中型飞舟,专门用来搭载筑基修士。 至于长老薛靖风,则是化作一缕遁光提前去了。 这十六名筑基修士,算上陈三石所在的百花谷,总共十二男四女,有老有少,身份地位也各不相同。 像前往边境这种极有可能会遭遇生命危险的的任务,有些峰头护犊子的长老,是舍不得让自己的真传弟子前往的,因此喜欢派一些道途尽头,无望再突破的弟子前来。 当然,也有长老认为,弟子不该过度呵护,就应该经历风雨才能成长。 这两种人,在队伍当中各占半数。 最后准备阶段,陈三石却没有见到百花谷的人。 直到负责驾驭飞舟的修士催促,他才见到两位师姐的身影。 女瞎子已经恢复往日的神采,一袭黑衣如墨,莲萼般的脸颊上如冰霜覆盖,举手投足之间透着股肃杀之气。 她没有打招呼,御剑径直登上飞舟。 陈三石问道:“还是二师姐和我一起去?” 按照他的想法,既然明知道有人要对二师姐不利,最好的办法其实还是换个人去。 他还没问,就大概猜到原因。 只见姜琼素的面色极差,气息更是飘忽不定,这种状态前去边境,无异于是送死。 “原本我是打算代替汐月去的,可实在是犟不过她,再加上师父也不同意。” 她无奈地说道:“但好在师弟提前知晓,我们也能有所防备。 “总之,此行务必万分小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要以自身的安危为主。 “如果汐月她病症复发,还要辛苦师弟同昨夜一样,用玉佩进行疗伤。” “师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陈三石与之告辞。 很快,十六名筑基修士尽数聚齐,掌舵的修士往舵盘当中镶嵌灵石,掐诀施法。 形状如龙的飞舟,开始在灵气的托举下缓缓升空。 “慢着,慢着!” 眼瞅着要出发的时候,众人耳畔响起粗犷的声音,远处一道身影,摇摇晃晃地朝着这边赶来。 “穆初泰?” 清虚宗掌教玄诚道人认清来人之后,没好气地说道:“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玄诚老兄!” 泰山君嬉皮笑脸地说道:“我来找你商量件事情。” “没空!” 玄诚道人浑身都散发着对此人的厌恶,下意识地就要走人。 事实上,八大内门长老,没有一个人喜欢此人。 原因很简单。 泰山君每个月都能得到相当于一位长老的资源,相当于从大家抢走的。 抢走也就罢了,他对于清虚宗来说还毫无用处! “别别别,我有正经事情!” 泰山君凑到掌教耳边,低语了几句。 然后就看到玄诚道人的脸上明显露出惊讶之色:“当真?” “废话,还能有假?” 泰山君拍着胸脯说道:“在清虚宗待了这么多年,也不好意思再继续白吃白喝下去。” “不行!” 玄诚道人拒绝道:“师尊仙逝之前交代过,要尽可能护你周全,我不能违背师命。” “我自己要去,怎么能违背师命呢?” 穆初泰压低声音:“这样吧,只要你答应我去,我就……” “哦?” 玄诚道人挑起长眉:“你可说话算数?” “算数!” 泰山君连连保证。 “好吧,那就允了你。” 两人说完,玄诚道人就对着弟子们宣布一件事情。 此去龙象城,曾经的天水洲十大天骄之魁首,泰山君穆初泰也要一起前往。 玄诚道人还趁此机会,大肆鼓舞道。 说泰山君身残志坚,即便是修为尽失,只有炼气之体,也不顾生命危险,要去斩妖除魔。 你们这些年轻修士,应该跟泰山君学习,不要整日只想着自己的长生不老,要记得匡扶天道才是正道修士的指责。 如此云云。 总之,最终泰山君顺利地最后一个登上飞舟。 目送飞舟远去,另一名金丹长老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掌教身边:“大师兄,这姓穆的搞什么鬼呢?跟乌龟一样缩了好几十年,怎么突然想着去边境?” “还能为什么?” 一名老妪出现:“肯定是为了躲避圣宗搜魂?” 每隔几年,三大天宗都会轮流对其进行搜魂,其中以圣宗的手段最为残酷,经常一次搜完,人要废上大半年才能缓过来。 如今曹燮等人搜魂结束,眼瞅着圣宗马上要来,所以姓穆的感觉害怕,才想找个借口开溜。 边境遥远,如今天下又是多事之秋,圣宗的元婴修士,也不可能在这阵子跋山涉水地追到龙象城去。 “不然呢?” 玄诚道人说道:“你们以为,龟山君还真是打算去除魔卫道不成? “就为这件事情,他还把自己藏的那坛两千年陈酿给我! “不过,他最多也就能躲一阵子,这搜魂刑法,早晚还是要落到身上!” 那名长老接过话:“要我说,他干脆死在龙象城算了,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 “是啊。” 老妪语气中颇含怨气:“要不是他浪费大量资源,咱们的八师弟说不定也能结丹成功,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其身死道消。” “行了,都散了吧。” 玄诚道人结束话题:“最近这段时间务必多加防备,据我所知,怀庆直入元婴中期的事情传出去以后,已经有不少人蠢蠢欲动了。” …… 云霄之上。 飞舟内,泰山君的加入,带来滔天酒气。 他拎着酒葫芦,跟几名女弟子有说有笑,大部分人也都对其维持着尊敬。 毕竟穆初泰虽然现在是炼气,但曾经是天水第一天骄也是货真价实的。 像是他这般人物,若是能够出言指点几句,晚辈都是能够受益匪浅的。 因此,即便是心里再瞧不起,背地里再骂龟山君,面上也没人愿意得罪对方。 “来来来,几位小丫头!” 穆初泰提着平平无奇的制式飞剑:“今天我心情好,准备传你们一套御剑口诀。 “天杀君知道吗? “当年他追着我切磋,就是想要偷学我的这套剑法! “……” 陈三石注意到,对方在演示法决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地撇向女瞎子,似乎想借此吸引其注意力。 只是从头至尾,女瞎子都好似冰雕般拄剑立于船头,连看都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于是乎,泰山君便没了“教导后辈”的兴致。 “一群蠢货! “给你们足足演示了两遍,还没记住吗?!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滚滚滚!不教了,自己滚下去琢磨去,真特娘的扫兴! “……” 明明前一刻还颇为和蔼的泰山君,突然之间又开始暴躁地骂人。 对此,众多弟子毫不意外,早就习以为常。 事实上,往前数些年头,他们许多人还经常拿着好酒好肉登门拜访泰山君求学。 只是由于鲜少有人有所收获,慢慢地也就没人愿意再去与之接触。 今日白得一套剑诀,已然是意外之喜。 众人纷纷提着飞剑,到另一端的甲板琢磨去了。 船头这边,只剩下陈三石、姜汐月和泰山君三人。 “姜丫头。” 泰山君收起酒葫芦,凑到女瞎子的身边:“你还记得我吗?” 女瞎子面朝云霄,置若罔闻。 “我和你师父是多年的好友故交,你小时候我还教过你练剑呢!” 穆初泰喋喋不休地说道:“论起来,我也算是你半个师父! “怎么样,用不用我指点指点你?” “……” 看到这里,陈三石算是明白。 刚才这一出,哪里是泰山君善心大发想要教导后辈,而是单纯想教导女瞎子一个人。 第337章 袭击 泰山君对待普通弟子性情古怪,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包括陈三石前去求学,也是经历各种要求和考校之后,才能得到部分功法。 结果现在,主动想要传授女瞎子剑诀,倒是令人觉得古怪。 而且,女瞎子对此丝毫不感兴趣。 “……” 泰山君遭到忽视,也不觉得尴尬,继续凑在女子身边说道:“姜丫头,我见 过你出手,你的剑诀有很大的破绽,只要经过我的指点,必定能够更上一层楼啊!” 女瞎子依旧沉默不语。 “不信?” 穆初泰抽出上清剑,就要演示给对方看:“你出剑的时……” “闭嘴。” 姜汐月终于经受不住醉汉的喋喋不休,冷声吐出带着杀意的呵斥。 哪曾想,她终于有所回应,反而让泰山君变得更加兴奋,他加快语气说道:“你要做到人剑合一,而人剑合一,需要……” “铿——” 如同龙吟般的剑鸣之声骤然响起,携带着刺骨的冰寒之炁冻结虚空之后又撕裂一切。 赫然是女瞎子突兀出剑,剑锋直逼醉汉脖颈,就要一剑封喉,取走性命。 境界相差巨大,泰山君哪里抵挡得住? 眼看着女瞎子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陈三石不得不祭出上清剑,滚滚水行真力奔涌而出。 “铛!!!” 剑锋相撞,声音宛如洪钟大吕。 陈三石的水行真力在沾染上冰魄剑的刹那,就层层冻结,连带着体内的经脉也受到影响。 对方的法力,竟然有着类似于焚天之火的作用,能够侵蚀他他的丹田和经脉。 可由于不远处就有清虚弟子,他哪里敢暴露实力,也只能硬生生吃了这个亏,趔趄着后退数步。 “……” 女瞎子明显怔了下,但也没有多说,只是收剑,转身离开甲板。 “诶?诶?” 泰山君还想去追,结果便又是一道凌厉刺骨的剑气劈面而来。 陈三石一把将其扯开。 穆初泰感受着寒意拂面而过,鬓角一缕花白头发飘然斩落,才总算是作罢。 “死丫头!” 他狠狠一跺脚,冲着女剑修的背影骂道:“怎生不识好歹?多少人想求我,我都不教!臭小子,你说是不是?!” 陈三石连道两声“是”,心中同时感到奇怪。 虽说泰山君名声不好,但他这位二师姐也不至于下死手吧? 方才那两道剑气里的杀意,可是货真价实的! 回想起来,师娘似乎也对泰山君是这般态度,他只觉得,或许以往有什么恩怨吧。 “哼!” 穆初泰冷冷道:“你小子倒还算是有个当晚辈的样子!来,把你这段时间的修炼成果,演示给我看看!” 陈三石右臂受到轻伤,但他也不敢耽误,施法封住部分经脉防止伤势扩张后,就当场开始演练。 毕竟泰山君脾气古怪,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又不愿意传授了。 “你要记住,不光武道要有自己的风格,运转周天也是同理。 “每个人都不一样,只有找到细微的差别,加以扬长避短,修炼速度才能与日俱增。 “这呢,就是人们所说的‘悟性’。” 泰山君坐在甲板上,一边喝酒,一边指点江山。 末了,他又说道:“行了,再给舞一套剑法。” 陈三石怔了下:“剑法?” 穆初泰不耐烦地说道:“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来那么多废话?!” 陈三石深吸一口气,边运转周天,边操练剑法。 “继续!” 泰山君眯起眼睛,盯着不断闪烁的剑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约莫半个时辰后,陈三石才得以离开。 他回到船舱内自己的房间当中,褪去半边衣服,露出右边身体,就看到整条臂膀的表面已然被冰霜笼罩。 四下无人,陈三石才敢运转真力,让焚天之火在经脉当中流淌,祛除着寒气。 “咚咚。” 就在此时,房门轻轻叩响。 陈三石停下运功,穿好法袍,沉声道:“请进吧。” “吱呀。” 房门打开。 来人竟然是女瞎子。 “二师姐?” 陈三石起身道:“有什么事情吗?” 姜汐月步伐轻盈地来到身前,停顿片刻后掌心当中多出一枚瓷瓶,惜字如金地说道:“这个给你。” 陈三石打开查看,发现里面是疗伤的丹药。 他顿时了然,旋即说道:“不打紧,小伤而已,倒是师姐的剑气确实凌厉,世间罕见。” 姜汐月毫无反应,仿佛真如普通瞎子一样站在原地不动。 “话说回来。” 陈三石询问道:“师姐何至于对穆前辈下杀手?” 女瞎子没有回答,转身离开房间,直到跨过门槛时才停顿片刻,道出饱含杀意的三个字:“他,该死。” 陈三石看着师姐离去的背影,心中嘀咕,感觉真像是有血海深仇一般,但又有说不通的地方。 他没有过度纠结别人的事情,吃下女瞎子给的丹药后,就开始静坐调息。 飞舟之上,变得安静下来。 此去龙象城,路途遥远,根据掌舵修士所说,起码也要飞行二十余日。 龙象城位于天水边境的泗雪道境内,平日里由大宋仙朝派人管理。 正魔大战开启之后,镇魔司的人手不足,因此圣宗便下令,由附近几道的宗门轮流派人镇守。 至于正魔大战的根本原因,则是对于修仙资源的争夺。 走正常途径修炼的人族修士,往往以吸纳天地灵气为主。 而魔道修士,则是更加喜欢阴煞之气。 他们每占据一条灵脉之后,就会通过血祭、屠杀等手段,将灵脉逐渐改造为煞脉。 一旦成为煞脉,普通修士就再也没办法居住,连带着周边范围内的灵兽、灵植都会发生异变。 灵脉转变为煞脉,只需要足够多的杀戮。 可想要把煞脉净化回灵脉,却不知道需要消耗多少资源和光阴。 因此,正道修士们才不惜耗费巨大代价,在天水边境打造贯彻天地的长城。 但就如同凡俗会因为地理位置等原因,有些地方没办法建造长城一样,修仙界也会受到诸多干扰,故此总会有一些缺口。 龙象城便是负责镇守缺口的地方。 陈三石所在的飞舟行驶八日之后,前方就传来一则消息。 有一伙魔修趁着月圆之夜,施展阵法闯入到泗雪道境内,潜伏在凡俗村镇当中。 因此他们这些人在进入龙象城之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分散开来,前去凡俗进行一轮搜查。 说起来。 陈三石很久之前,就跟古魔族打过交道。 那是二十多年前,在大汉北境的阴山山脉,他亲手捣毁古魔族血祭凉州的祭坛,灭了蛮族四部。 从那之后,蛮族再也没有劫掠过边境。 在飞舟上的行程十分枯燥。 由于没有灵气供给修炼,陈三石就只能专注于磨炼各项技艺。 不过后面的日子,也不知道泰山君是实在待得无聊还是如何,几乎每天都会把他叫过去“训斥”一番,在破口大骂中分享几句心得。 陈三石从中得到不少有用的经验。 有点奇怪的是,每次分享完心得,泰山君都会要求他用极道神通演练一遍剑法。 他和穆初泰的朝夕相处,很快就惹来其余弟子的羡慕。 许多人还私下里打听,问他是怎么和泰山君搞好关系的,然后脱离队伍去弄来好酒好肉,只为求得一招半式。 穆初泰往往是只收东西不教学。 直到数日之后,他才似乎老脸挂不住,答应每日卯时在甲板上给所有人讲道。 不过讲道的内容,更多还是对女瞎子有益处,只是后者压根不听。 如此又是十日过去,一行人终于抵达目的地——泗雪道。 来到两道交界点的上空,众人就看到诡异的一幕。 在他们的正前方,原本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陡然变得乌云密布,云层当中更是有雷霆滚动,和泗雪道之外的青天白云形成鲜明的对比,可谓是泾渭分明。 与此同时,飞舟开始下降,从高中飞行改为低空,几乎是贴着下方的山脉。 “诸位!” 流云峰薛显荣站出来,为大家进行讲解:“有许多师兄弟应该是第一次来边境……” 原来。 这便是荡魔长城! 修仙界的长城,自然不可能跟凡俗一样,只是建造一堵墙壁即可。 但其中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凡俗长城,其最大的作用,是阻拦战马,防止敌方大规模骑兵突袭。 修仙界长城同理,只不过需要阻拦的不止有地面,还有无涯的天际。 修士们是会飞行的,而且天空无边无际,根本不可能全方位地阻挡。 所以荡魔长城有一个最大的作用——禁空。 顾名思义,禁止高空飞行。 正是陈三石他们所见到的,泗雪道上方的一片片雷云。 “诸位请看!” 薛显荣取出一只低阶灵兽,强行驱使着其闯入到乌云之下。 “咔嚓——” 顷刻间便有密密麻麻的雷霆落下,将灵兽劈成齑粉。 在这种禁止下,任何活物都只能低空飞行,否则的话就会遭到雷霆轰击。 即便是有高境界修士能够硬抗雷霆,也势必会引起巨大的动静,从而让天水洲有所防备。 包括地面的长城城墙,也能够隔绝一切遁地之法。 两者结合起来,才是传闻中荡魔长城! 其空中禁止,笼罩整个泗雪道。 边境长城不仅仅需要真正的大能联手布置阵法,而且每年还要消耗大量的灵气。 因此,一旦魔修攻入境内占据灵脉,就很有可能出现动摇全线的情况。 “马上要到了!” 随着飞舟降低高度,驶入到浓郁的黑云之下,清虚宗弟子们也表现出截然不同的反应。 有人紧张、恐惧,也有人兴奋、期待。 此次龙象城内,总共有三方镇守,分别是清虚宗、镇魔司以及归元门,其中各自有一名金丹。 穿过前方的群山山脉之后,就能够看到巍峨的龙象城。 但也就在众人聚集在甲板,朝着前方眺望的时候,流云峰的女修宋静突然开口道:“薛师兄,前面是不是有人来接应我们?” “接应?” 薛显荣走到人群最前方,眯起眼睛朝着前方张望,果然瞧见有一群穿着镇魔司战袍的修士踩着刀背驭空飞来。 “我乃是泗雪道镇魔使司金牌镇魔卫贾子炎,奉钱指挥使之命前来接应各位清虚宗道友。” 一名留着长须的中年男人高高举起手中的令牌:“有紧急情况发生! “数日之前潜入泗雪道境内的魔修,突然在龙象城后方展开血祭我,钱指挥使让我前来通知你们,不必再去龙象城,立即前去清理魔障!” “这位道友。” 薛显荣敲打着手中的折扇,半信半疑地说道:“我父亲半个时辰前才传信过来,并没有提及此事。” “……” 中年男人愣了下,然后说道:“我们就是半个时辰前从城内赶过来的,再不赶紧过去就来不及了!” “哦?是吗?” 薛显荣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去死吧!” 话说到一半,他丹田当中的法力怦然爆发,手中折扇金光大放,化作一道匹练轰然劈向前方。 中年男人大惊失色,慌忙祭出一面黑色盾牌格挡,同时大喊道:“这位清虚宗的道友,你莫不是疯了!” “孽障,你还在这里装神弄鬼?!” 薛显荣厉声呵斥道:“我父亲根本没有传信过来,但是从龙象城赶到此地,起码也要大半日的路程!半个时辰赶过来,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大家小心,他们是魔修假扮的!” 张师兄恍然大悟,一柄袖珍小锤在掌心当中骤然放大,瞬息就如同山岳般遮天蔽日朝着前方砸去。 另一边,陈三石在走出船舱的刹那,就通过【观气术】察觉到这些人体内的煞气,早就已经抢先悍然出手,真力奔涌之下,袖中好似有滚滚长江倒灌而出,直接将数名魔修淹没其中。 原本平静枯燥的路程,突然变成血脉喷张的厮杀! 战斗打响之后,很快就有大量的身影自下方的群山当中拔地而起,犹如蝗虫般朝着空中袭来,全都是提前埋伏的魔修弟子,人数起码也有两百余人。 “大家不要慌乱!” 薛显荣高声道:“只需要拖延时间即可,我们的后方的数千同门,很快就会赶过来!” 第338章 老相识 筑基修士和炼气修士虽然乘坐的飞行法器不同,但两者相距并不是很远。 最多坚持半个时辰,就能等到后方的大部队。 可现在的问题…… 是该怎么支撑半个时辰! 埋伏在此的魔修数量众多,而且筑基修士的数量丝毫不少,清虚宗每个弟子,都必须要以一敌多。 陈三石在人群当中闪转腾挪,上清剑舞动之间,犹如一条水龙在雷云之下盘旋,所过之处,便是一名名穿着镇魔司战袍的魔修人头落地。 其余清虚宗弟子,也都各自施展出浑身解数。 天穹之上,霎时间灵光大放,五花八门,好似繁星璀璨。 唯有泰山君藏在船舱里不动如山,只是透过窗户静静地观看着战场局势,同时不忘举起葫芦喝酒。 然而他不想参与,也没有办法躲掉。 一名魔修将其锁定为目标,驾驭着一柄钉耙就朝着对方砸去。 “哗啦啦——” 舱门四分五裂,断木碎屑漫天飞溅。 穆初泰趔趄着倒地,眼瞅着对方再次杀来,便直接一个蠢驴打滚儿躲过连击。 那魔修只看到银光一闪,还没有来得及出手格挡,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裹挟着向后飘去,偏偏他又看到自己的身体还站在原地。 赫然是脑袋在瞬息之间被割了下来! “小兔崽子们,都看好了。” 穆初泰打了个酒嗝,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柄飞剑,看向投来目光的清虚宗弟子,侃侃而谈道:“这才是御剑之法,飞剑杀人之术,要出剑于无形,杀人于无声,你们那般,都是小孩子过家家!” “哪里来的炼气杂役?!” 几名魔修通过探查术,看到对方分明不过是炼气境界,哪里能容忍其在这里夸夸其谈,当即便一齐动身围杀过去。 然而和先前一样,他们都是只看到剑锋泛起的银光亮起,然后便一个接着一个地失去意识。 同境界的魔修论起凶狠往往要胜过普通修士。 可此时此刻,这些修士竟然都不是醉汉的一合之敌。 “好厉害的御剑术!” 一名筑基魔修眯起眼睛,旋即恶狠狠地说道:“你们都起开,此人交给我来对付!” 泰山君左手拎着酒葫芦,右手则是挥动剑指。 筑基魔修根本就无法捕捉飞剑会在何时何地袭来,就感到左胸心脏部位一阵刺痛。 但也仅仅是刺痛而已! 他凭借筑基境界的护体法术,硬生生抗下这一击,脸上神色从严肃转变为狰狞:“炼气就是炼气!受死——” 一柄血色长刀骤然放大,朝着前方竖劈而下。 清虚宗的制式飞剑反弹回去,被穆初泰干净利落地接在手中,嘴中念念有词,上清剑金光大放,迎着血色飞刀斩去。 然而下一刻,他便整个人倒飞出去,倒在地上后咳出一口浓稠的淤血。 炼气对筑基,即便泰山君的炼气层数超过寻常修士,其中法力的威能也绝非能够同日而语。 魔修乘胜追击,就要直取醉汉性命。 穆初泰高声大喊:“孽徒!还不来救为师!” “……” 不远处的陈三石一剑击退面前的数名魔修,加持【劈风法印】极速赶来,在血色飞刀落下的前一刻挡在醉汉的身前,成功将魔修击退。 “穆前辈跟在七步之内,晚辈方可护前辈周全!” 他说着,一边应付面前越来越多的魔修,一边时刻留意着泰山君的安全。 清虚宗弟子,尤其是薛显荣几人,平日里虽然在门内身份高贵,但此刻面对魔修却也是丝毫不逊,反而是所有人中最勇猛的几位。 “启阵!” 那名假扮镇魔司银牌官员的魔修首领,眼看着局面陷入到僵持当中,突然间大喝一声。 在他们的正下方,便有一道道血光冲天而起,很快就将方圆数十里的半空,彻底笼罩在血煞之气当中。 在此种阵法内,魔修们体内的煞气会得到持续补充,而正道弟子们则是需要时刻提防侵蚀经脉。 此消彼长之下,原本就占据人数优势的魔修,很快就取得巨大的优势,将清虚宗弟子团团在飞舟附近,令他们所有人陷入到苦战当中。 “诸位师兄弟,坚持住!” 薛显荣挡在最前方,帮助几名受伤的师弟后撤,同时鼓舞着士气。 “……” 人群当中,陈三石由于担心暴露身份,无法施展出全部实力,再加上还需要保护泰山君,也只能是做到进退自如,无法大规模斩敌。 他又想到,出发之前二师姐才伤势复发,便环顾四周确认对方的安全。 只见女瞎子提着冰魄剑,剑锋舞动之间冰雪漫天,在这云霄之上,硬生生凝结出一片冰川。 一名又一名的魔修尸体悬挂在冰川之上,殷红的血液流淌,好似随风摇曳的彼岸之花。 犹记得当初在九幽禁地之时,女瞎子独自一人面对百余宗门弟子的追杀凛然不惧。 事后传来消息,那些人全军覆没! 按照这般战斗力来说,眼下两百余名魔修理应困不住大家才对。 因此可以判断,先前的伤势对于姜汐月的影响不小。 不仅如此,陈三石注意到,女瞎子似乎在刻意避战,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极少选择主动杀敌。 在这个过程中,她体内那一抹熟悉的朱墨色的玄光再度亮起,从晦暗逐渐变得明亮。 姜汐月似乎在刻意压制玄光,所以才避免出手太多。 陈三石也不知道是什么古怪的伤病。 但他知道再这样下去,大部队赶来之前,船上的弟子恐怕就会死伤过半。 “前辈当心!” 陈三石再度帮泰山君挡下致命一击,为此险些导致自己落入下乘。 他连忙调整呼吸,再度进入到以一敌多的鏖战当中。 与此同时。 陈三石突然感觉到脊背发凉,就仿佛有一头潜藏在暗处的凶兽从头到尾地打量着自己,令人身心不适,汗毛倒竖。 不好! 是神识! 有人在用神识扫视他,而且还是金丹修士的神识! “哈哈哈哈!” 伴随着讥讽的大笑,一团黑雾自远处滚滚袭来,令人不适的目光正是从中传来。 陈三石顿时如临大敌。 倘若真是遭到金丹修士袭击,那他也顾不上身份暴露不暴露,只能拼尽全力设法逃离此地。 但好在黑雾当中的金丹修士的目标似乎并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人。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啧啧…… “当年意气风发的泰山君,怎么堕落成这般模样,需要躲在一个筑基小辈的身后苟延残喘?!” 一名面容阴翳的紫袍老者,手中拿着权杖朝扑杀而来,他本就丑陋的脸上,仅剩下一只灰蒙蒙的独眼,更加显得狰狞可怖。 “钟老鬼?” 早就在混战当中遍体鳞伤的泰山君认出来者,然后转身就跑。 “哪里走?!” 紫袍老者杀气滔天:“当年你刺瞎我一只眼睛,今日我要你千刀万剐!” “……” 陈三石顿感无奈。 这位曾经的天水第一天骄,还真是正魔两道都不受待见。 而且保不准这名金丹修士,就是因为穆初泰的出现而引过来的。 泰山君的御剑速度,哪里比得上金丹修士,不过倏忽之间就被追上。 “钟老鬼,你脾气这么大做什么?” 他丝毫不顾颜面地哀求道:“饶我一命,我愿意加入魔宗,把毕生所学献上!” “求饶?” 紫袍老者怔了下,旋即露出兴奋的狞笑:“大名鼎鼎的泰山君也会求饶?!” “穆前辈!” 薛显荣听到对方的话之后,当场勃然大怒:“我辈修士斩妖除魔何惧一死,你怎么能说出投靠魔道的话!” 泰山君虽然名声不好,但不管怎么说也曾经是正道的代表人物。 此刻对着魔门之人屈膝求饶,对于清虚宗的弟子们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真是可怜!” 紫袍老者看着泰山君,脸上原本即将大仇得报的兴奋渐渐褪去,只剩下满脸的厌恶:“姓穆的,看你这般活着也是可怜,老夫还是帮你解脱吧!” 他手中的权杖陡然化作一条长达十余丈的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醉汉直接吞下。 泰山君祭出上清飞剑,然而剑锋却在触碰到巨蟒的刹那就崩裂粉碎,他也只能拼命地朝着后方撤退。 “……” 眼瞧着对方就要一命呜呼,陈三石犹豫片刻后,还是打算出手一次。 因为在金丹修士靠近之后,他突然之间发现,对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这名紫袍老者尚且是金丹初期。 而陈三石现在的综合实力,能够轻松对付筑基后期修士,面对金丹初期修士固然不是对手,但也不至于触之即死。 一击出手,泰山君若是能有法子逃跑最好,实在跑不了,他也算是仁至义尽。 “嗡——” 但也就在陈三石积蓄真力之时,众人的头顶上方,突然传来震动五脏六腑的金属嗡鸣。 沉重的声音自九霄之外,厚重的雷云当中落下。 “太清镇魂钟!” “镇——” 一口足有十余丈宽的铜钟从天而降,仿佛有人把整座昆仑山搬到天空后又重重抛下。 “什么?!” 紫袍老者一惊,连忙操控着巨蟒迎天而上,和巨大的铜钟撞击在一起。 磅礴如海的法力以他们为重心激荡开来,吹散浓郁的云层,也掀翻悬浮在半空的飞舟。 清虚宗弟子和魔门修士们,更是七零八散地倒飞出去。 一击交手,那条巨蟒重新化作藤木权杖,回到紫袍老者的手中,他抬头望去,高声质问:“来者何人?” 铜钟开始迅速缩小,一名身穿黑色道袍的中年男子踩在顶端,沉声道:“流云峰,薛靖风!” “爹!” 法力接近干涸的薛显荣大喜过望。 “薛长老?!” “是薛长老!” “我们有救了!” “……” “钟乌台!” 薛靖风斥责道:“你当年好歹也是名门正宗之人,如今却是为魔道卖命,好意思面对你的祖师爷吗?!” “正魔皆为长生,只不过所走之路有所不同而已,本质上有什么区别?” 钟乌台冷笑道:“少在这里说些冠冕堂皇的废话,今日钟某就取你金丹炼制法宝!” 语毕,他再度发难。 两人金丹修士开始斗法。 另一边,又有一艘中型飞舟朝这边赶来,周边跟随着大量的修士。 这次,是真正的镇魔司镇魔卫,以及共同负责镇守龙象城的归元门弟子,人数加起来,远远超过魔修的数量。 攻守之势易形! “撤!” 眼瞧着情况不妙,魔修领头人当机立断,命令所有人各自逃亡。 镇魔司当中的一名银牌指挥使,大喊道:“穷寇莫追! “附近可能还有埋伏,我等先回龙象城内,然后再做打算!” 一场混战,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迅速。 但即便持续时间不久,清虚宗的十六名筑基弟子,也牺牲两人。 余下的人开始打扫战场,准备离开此地。 陈三石问道:“穆前辈有碍?” “死不了!” 泰山君狠狠地灌了口酒:“这个钟乌台,当年就该一剑刺死!” “……” 陈三石没有废话,径直前往黑衣女子身前:“师姐如何?” “无碍。” 姜汐月依旧言辞简短。 陈三石注意到,对方体内的朱墨玄光在渐渐熄灭,便也没有再过多担心。 师娘待他不薄,自己当然要尽量照顾师姐。 简单打扫完后,清虚宗的弟子们就登上前来接应的战船。 不久之前还在身边说笑的同门师兄弟突然死去,以至于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并且,他们对于泰山君的态度,也才单纯的鄙夷变成极度的憎恶。 很快,战船行驶。 再有大半日的路程,就能够抵达此行的目的地龙象城。 随着周边安静下来,陈三石也找个无人的角落盘膝坐下,准备用冥想来渡过这段时间。 “大哥!” 就在他刚刚闭上眼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 “大哥,别来无恙啊!” 即便阔别已久,陈三石也还是迅速辨认出呼喊之人。 前朝余孽,曹氏后人。 曹芝! 陈三石下意识地想要睁眼去看,结果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对方是怎么看穿自己的易容之术的? 第339章 搜捕 不对! 连曹燮都没能看穿的易容,曹芝凭什么看得透? 这人在诈自己! 想到这里,陈三石硬生生停下抬眸动作,只当做完全没有听到那几声呼喊。 他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自己身上停留半晌后,又缓缓挪开。 “怎么样?” 战船角落当中,一名归元门弟子说道:“曹师弟,此人是不是陈磊?” 曹芝将自己的目光,从那名盘膝而坐的清虚宗道士身上收回,从怀里拿出一颗果子,放到嘴边啃了一口,然后不急不慢地说道:“谁知道呢。” “连曹长老都没有看出来,应该不是伪装。” 百里哲嘀咕道:“可是为什么荣长老还让我们多加留意这个人?要不要再想办法试探试探?” “不必试探了。” 曹芝将还剩下一半的果子,从空中抛下,拍了拍手:“荣长老的意思很简单,宁可错杀不过放过。不管他是不是我那位大哥,都找个机会处理掉就是了。” “没那么容易吧?” 百里哲压着声音:“方才他们遭遇围困,我观此人境界修为不在你我之下。” “我说百里师兄。” 曹芝拍拍对方肩膀:“你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呢吗?” 百里哲的这位师弟,身份背景着实了得,是那位天杀真君极为看重的后人。 他此次前来龙象城,一方面是为了能够得到结丹灵物造化玉露,另一方面,则是希望能够借此机会和天宗之人搞好关系,将来得到一套更好的功法。 “好,我会全力相助曹师弟的。” …… “真是麻烦。” 陈三石缓缓睁开双眼。 他知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 这个归元门实在碍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其彻底铲除,也好给九泉之下的师兄一个交代。 看来此次龙象城,不光要当心魔修,还要提防着“自己人”。 收起思绪,陈三石起身来到甲板边缘,朝着下方望去,便有一座巍峨的巨城映入眼帘。 在连绵不绝的山脉当中,一座壮阔的城池拔地而起,犹如一座镇妖塔般,横亘在泗雪道当中,巨大的牌匾上镌刻着三个大字——龙象城。 终于抵达目的地,修士们乘坐的战船在经过身份核实后,得以穿过护城大阵,进入到城池上空。 陈三石看到,黑色城墙表面,到处都是晦涩难懂的符文和色彩各异的旗帜。 这座护城大阵,俨然是三阶大阵,若是全负荷开启,光是对于灵气的消耗便是海量。 战船悬停在半空。 修士们陆陆续续飞离,又在城内修士的指引下,前往城池中央的道场集合。 高台之上,一名白须老者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此人便是归元门长老之一,凤止真人,也是太上长老凤栖真人黄老九的师弟。 他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一名童子模样的人为新入城的修士讲解规矩,安排任务,然后又给筑基之上的修士配发身份令牌,给予自由通行的权限。 目前的局势还算稳定,镇魔司的金丹指挥使就在边境的星峰山镇守。 泗雪道内主要的麻烦,就是不久之前闯入进来的一批魔修。 这也是各方修士们接下来的首要任务。 最后,便是所有人最为关心的奖励。 就如同凡俗军队必须有粮饷一样,想要让修士们卖命,各种资源也是必不可少。 “铜钱!” 那名童子的嗓门洪亮地讲解着悬赏制度。 在龙象城,所有的功勋都会被兑换为特制的“铜钱”,各宗弟子可以通过斩妖除魔来获取铜钱,然后再用铜钱来兑换城内藏宝阁的物品。 所有物品清单和对应的价格,就在道场墙壁上张贴公布。 法器、功法、丹药、筑基丹,以及最为珍贵的造化玉露,应有尽有。 要知道不仅光是散修,即便是对于天水三十六天宗来说,结丹灵物也是极其稀罕的东西。 包括清虚宗前阵子的灵物分配,也只能勉强供给三个人的份额,剩下的人,还是要想办法自己争取。 每隔百年,都会有金丹宗门,由于没有新的金丹修士继任,而导致传承衰落,宗门破败。 因此,龙象城内聚集着的绝大多数筑基修士,目标都只有一个,那便是结丹灵物! 造化玉露,两千枚铜钱。 单纯从数目来看并不算多,但每一枚铜钱的获取难度却着实不低。 击杀十名炼气初期魔修、五名中期魔修,亦或者是一名炼气后期魔修,分别可以得到一枚铜钱。 击杀筑基初期魔修,十枚铜钱,筑基中期二十枚,筑基后期五十枚。 按照这样算下来,哪怕是筑基后期,也需要杀死足足四十个,才能够凑够铜钱。 一个人,需要杀死四十个同境界的修士,这是什么概念? 千百年来,也就那么寥寥两三位的天纵之才能够做到。 更何况,哪里有这么多的筑基魔修等着你去杀? 并且。 龙象城为了激励修士们竞争,还采用透明公开的制度,将城内积攒最多的千两百名修士,所拥有的铜钱展示出来,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作“天道榜”。 陈三石扫了眼,发现现在的第一名,是镇魔司的一名银牌镇魔卫,有五百八十枚铜钱。 第二名,则是一名散修,有五百六十枚铜钱。 先前在来的路上遭遇袭击,陈三石斩杀二十余名魔修,也可以兑换为铜钱。 他现在身上的铜钱数量,总共是五枚,距离两千差距甚远,可谓是任重而道远。 而且,造化玉露只有一瓶,要是被其余人抢先兑换走,就需要看圣宗后续还会不会补充。 所以,还是要抓紧才行。 不光是陈三石,其余结丹有望的修士,也都急哄哄地询问,该去什么地方斩杀魔修。 他不得不承认,这种方法确实能极大地调动修士为之拼命。 “大家不要急,你们还可以……” 童子又说出其余获取铜钱的方式。 比如执行指定任务,再或者是夺回被魔修占领的一切矿洞之内的。 “新来的清虚宗弟子不要着急,接下来的三天里,你们不能接取任务,要先参与巡逻,熟悉泗雪道的环境!” 此言一出,哀声一片。 许多人觉得自己耽误三天,就要错过兑换造化玉露的机会。 陈三石倒是觉得这个安排合理。 正所谓“磨炼不误砍柴工”,要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乱闯乱撞,非但难以有所收获,反而容易一不小心搭上性命。 领取完令牌后,他们这些筑基弟子,就被安置在一座有三阶洞府的山峰当中。 后续的两日,陈三石按部就班地跟着镇魔司的人巡逻、熟悉环境,很快就对泗雪道有了大致的了解。 泗雪道便是荡魔长城的缺口之一,主要依靠星峰山作为天然屏障阻拦。 在他们的上空,还能看到一只体型巨大的神鹰盘旋,它的后背之上,还承载着一座小型城池,里面同样是镇魔司的军队。 此次正魔大战,据说大宋朝廷近乎倾尽全力,几乎把整个天水洲的镇魔司战力都朝着边境调度。 甚至还把无数不多的金丹修士调来龙象城,就因为这里是大宋朝廷的皇陵。 许多年前,龙象城本来是大宋京城,只是由于后来边境溃败,部分领土被魔修占领,大宋慌忙朝着东边迁都,但是皇陵还一直在此。 说起大宋,虽然最初是做为傀儡创立,但中途也出过一些天骄之子,庙号灵宗的那名皇帝曾经成就元婴,庙号宣宗的皇帝更是被誉为飞升苗子,只是这些人要么死在边境战场,要么中道崩殂,都没能真正站在天水高处。 最终,大宋也只是一直维持着傀儡现状。 好歹曾经是仙朝京城,故而龙象城内也算是繁华似锦,再加上大量散修聚集来参战,更加显得热闹非凡。 陈三石每日巡逻回来之后,也会跟着几名清虚宗弟子在酒肆里小酌一杯。 至于泰山君…… 抵达龙象城的头一天,找他要了一笔灵石,然后便一头扎进这里最出名的春楼当中,再也不见人影。 一晃就是三天过去。 翌日清晨,陈三石就准备前往道场接取任务。 “师姐要不要一同前往?” 他来到女瞎子洞府门前询问,但是无人应答,也不知是不在其中,还是性格孤僻故意不答。 陈三石也没有过于担心,毕竟该提醒的自己早就提醒,对方又不弱于自己。 他正要离开,就就看到薛显荣等人朝恰好出现在附近。 “卢师弟?” 薛显荣打招呼道:“你也是来找姜仙子的?” “是啊,但二师姐好像不在。” 陈三石敷衍一句后,就与其擦肩而过。 “这小子!” 张无涯没好气地说道:“也实在是太无礼了。” “他这次来龙象城,目的应该也是造化玉露吧?” 宋静有些忧虑地说道:“先前遭遇魔修,我特地留意过此人,发现其斗法水平不低,只怕是个有力的竞争对手。” 听闻此言,张无涯顿时变得神色凝重。 “无妨。” 薛显荣平静道:“无非是公平竞争。” 此次清虚宗的三份造化玉露,流云峰得到其一。 但是长老薛靖风为了做个公正表率,并没把造化玉露给儿子,而是给了张无涯。 “真不知道太上长老怎么想的!” 宋静不忿地说道:“总共就三份,还要给女魔头一份,她现在又不知所踪,我们该怎么办?” “不着急。” 薛显荣把玩着折扇:“总会有机会的。” …… 【进入魔界探查情报,二十枚铜钱,击杀魔修铜钱翻倍】 【袭杀玲珑坊市内的魔修,十枚铜钱】 【……】 【进入凡俗搜捕魔修,所得铜钱翻倍】 道场当中。 陈三石站在告示牌前,浏览着各种任务,绝大部分都危险系数极高。 就比如刺探情报,便是跨过天水边境,进入到满是魔门的乱荒雍洲境内。 让陈三石不禁回想起当初在鄱阳县时,和汪师兄等人一起当夜不收打探情报,险些死在悉河部落的事情。 在修仙界,类似的事情只会更加危险。 他看来看去,也就只有搜捕魔修是相对安全的任务,就算是发生意外,好歹也是在天水境内,会有其他修士前来支援。 而且,这是强制性任务,想多也躲不掉。 半个时辰后,各宗门弟子就在一名龙象城供奉的指挥下组合队伍。 陈三石以及两名清虚宗同门,总共三名筑基,带领四十名炼气修士前往城池东边两百里的凡俗村镇当中搜捕魔修。 “百花谷的卢师弟?” 一名面容消瘦的同门说道:“在下秋叶峰苏阳。” “我叫鲁志用,” 另一人自我介绍:“卢师弟多多关照。” “客气。” 简单认识之后,陈三石就做为“队甲”,领着众人御剑出城搜捕。 上次闯入到泗雪道的魔修有几百人,其中还包括先前遭遇的金丹修士。 奈何泗雪道疆域辽阔,这么点人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陈三石领着众人,来来回回在天上转了足足有四日,也没有任何发现。 直到第五日,他们准备去更偏僻的地方找找看时,才终于有所发现。 “卢、卢师弟!” 鲁志用匆匆忙忙地飞来:“前面村子发现魔修,苏师兄正在带人与之斗法!” “带路!” 陈三石带人前往。 等他们到地方后,斗法已经结束,只留下几柄断裂的法器,和双方修士的尸体。 “那魔头进村子了!” 苏阳面颊带血,二话不说就率先追去。 陈三石紧随其后,数十名身穿道袍的修士御剑飞入到一处坐落在山间的村子当中。 村子很破败,有一半都是茅草屋,面黄肌瘦的村民神情麻木地在黄泥路上游荡,在见到突然闯入的“仙师”之后,慌慌张张地躲进角落,目光畏之如虎。 “有血迹!” 鲁志用循着血污,一脚踹烂一间破瓦房的木门,众多修士一涌而入,飞剑灵光大方,锋刃嗡鸣不断。 然而堪称家徒四壁的房间内,只有一名瘦得剩下皮包骨头的妇人,她的怀里还抱着一名奄奄一息的孩童。 “人呢?!” 苏阳质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魔头?” 第340章 村子 妇人盯着众人,摇了摇头。 “没有?” 鲁志用怀疑道:“血迹分明出现在此处!” 妇人抱着孩童,一言不发。 “搜!” 苏阳一声令下。 修士们在家徒四壁的房屋内四处翻找,并没有找到魔修的踪迹。 “真是奇怪!” 鲁志用嘀咕道:“难不成是元婴修士,施展空间之法瞬移离开不成?” “……” 苏阳急躁道:“我们快追出去看看吧,卢师弟,你这是……” 他们转头望去,就看见陈三石一言不发地绕着屋子转圈,在来到卧房后,突然双手结印,朝着前方的墙壁施展了一道剑气术。 “轰隆隆——” 本就斑驳脱落的土墙,顷刻间轰然坍塌,与此同时,一道黑袍身影哀嚎着瘫倒在地。 这名魔修,运用土遁之术再加上敛息之法,若不是陈三石的【观气术】,只怕真要令其蒙混过关。 “妇人,记住本仙师说的话!” 魔修朝着隔壁大喊一声,然后起身便想要逃走。 “哪里走!” 苏阳等人一涌而上,将各个方向的退路堵死。 “去死!” 魔修面目狰狞地朝着前方抛出一个布袋,布袋当中,滚滚黄沙铺天盖地,将众人笼罩其中。 玄黄金砂! 二阶砂类法器,拥有迷幻心神、吞噬血肉的效果。 两名清虚宗炼气弟子,在接触到黄沙的刹那,就烂掉大片血肉。 其余众人慌忙施展出各自的防御手段。 眼瞧着魔修就要趁机逃走,陈三石连忙往身上加持金光护体符箓,硬扛着追出重重黄沙,而后施展劈风法印追至对方身后,上清剑好似银河自九天狂流而落。 “铛——” 魔修祭出一柄匕首格挡。 可他只有筑基初期境界,又哪里抵挡得住,磅礴的真力冲击下匕首直接脱落,身体更是断线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直接将一间荒废的茅草屋砸塌。 “卢师弟,留活口!” 鲁志用和苏阳两人追赶过来。 陈三石自然明白。 眼下这种情况,有大量的魔修散落凡俗,一个个找太耗时耗力,最省事的方式自然是抓到一个活口供出其余人的下落。 然而那名魔修知道自己无法逃脱,居然是凝聚煞气,一掌拍在自己天灵之上,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诶!” 苏阳只觉得可惜,狠狠地跺了一脚,然后提着飞剑折返回破瓦房内,将剑锋对准妇人:“妖妇,你何故藏匿魔修,知情不报!” 妇人依旧沉默不语。 “找死!” 苏阳勃然大怒,就要抬手杀人。 陈三石出剑格挡:“苏师兄,她只是个凡人,遇到魔修不敢出声也是理所应当,没必要为难他。” “……” 苏阳皱眉,但也没多说什么。 “你这人!” 鲁志用继续指责妇人:“我辈修士斩妖除魔,难道还不是为了保护你们这些凡人?方才你要是早些透露,或许我们就不用牺牲两名师弟!” 听到这话,妇人缓缓抬起头,满是污垢的面颊上,一双瞳孔竟然是充满怨恨。 阴狠毒辣的眼神,看得就连许多修士都是心头一惊。 “算了,我们走吧。” 陈三石招呼同门先行离开,自己则是俯下身子,伸出手放在妇人怀中孩童的脉搏上。 他沉声道,“对不住,有些迟了,救不活了。” 这孩子贫病交加,已然病入膏肓,再加上没有灵根,无法渡灵气相救。 陈三石从储物戒中取出东西放在地面:“这里是些灵石和银子,算是先前打破你家屋子的赔偿,受惊了。” 妇人看着他的怨恨目光中,多了两分惊讶。 “告辞。” 陈三石没有再逗留,转身离开。 “呲!” 他才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利物刺破血肉的沉闷之声。 陈三石急忙回头,就看见妇人抓着一把生锈的剪刀,结果了自己孩子的性命,然后又刺穿自己的喉咙…… “你……” 他急忙上前,想要出手施救。 但浑身是血的妇人却投来拒绝的目光。 “……” 在陈三石困惑的眼神中,对方拿着剪刀的手无力垂落,渐渐失去生机。 “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门口的苏阳满脸厌恶:“真不知道帮这些人搜捕魔修,有什么意义!” 陈三石带走尸体,在附近找了个位置,施法将母子两人安葬。 “卢师弟。” 苏阳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有必要对这些不知好歹的凡人这么好吗?” “顺手的事。” 陈三石淡淡道:“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他安排人将同门尸体带回,自己则是领着剩下的人继续搜捕。 一晃,便是月余过去。 随着对于泗雪道的环境越来越熟悉,搜捕的效率也慢慢变高,积攒到五十枚铜钱。 虽然距离两千枚还有巨大的差距,但也总算是个好的开头。 “这一片应该干净了!” 鲁志用遥指远方:“我们先回去休整,然后继续搜索下一片区域。” “可惜没有遇到大鱼。” 苏阳叹息道:“照这样下去,想要兑换想要的东西,要攒到猴年马月去了。” “你们说……” 鲁志用嘀咕道:“这么多的魔修,潜伏在龙象城内,是想干什么?” 按照以往的经验,魔修涌入境内后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举行各种血祭,亦或者抓人当练功炉鼎。 可这回泗雪道内,却安静得吓人,目前为止,没有发现过任何魔修为祸的情况。 众人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是陈三石第一反应。 但这件事情也不是他独身能够解决的,便也只能见机行事。 龙象城。 陈三石来到道场的天道榜前,查看现如今的铜钱排名。 原先的榜首镇魔卫已然战死,取而代之的是原先排在第二名的散修,数量是七百余枚铜钱。 再然后,薛显荣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就积攒到两百八十枚铜钱。 陈三石判断,极有可能是数人合作除魔,然后把所得到的铜钱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看样子接下来,他也要单独行动才行。 多人一起固然安全,但是铜钱也经常需要分出去。 再这样拖下去,造化玉露早晚被其他人抢先兑换走。 “啪!” 陈三石正在发愁间,突然有人来到他的身边,在“卢升之”的后面更改了一块新的木牌。 木牌上面写着“一百二十枚”几个大字。 凭空多了七十枚? 陈三石环顾四周,发现远处一闪而逝的黑衣身影。 二师姐? 他急忙追上去:“师姐,铜钱是你给我的?” 女瞎子拄剑而立,算是默认。 陈三石问道:“那师姐自己呢?” “我不用。” 女瞎子言辞简短,然后便御剑离去。 “这……” 陈三石有些受宠若惊。 他无以为报,能做到的也就只有多用皇天息壤种植几株天材地宝。 龙象城的日子,逐渐变得平稳下来。 每日卯时,陈三石会出城搜捕魔修,一去通常是月余时间,然后回来兑换铜钱。 空闲的时间,则是用来闭关修炼、提升各项技艺的熟练度。 光阴如梭,日月似箭,眨眼就是两年过去。 按照大汉纪年,已然来到天武二十年九月份。 凡俗战争,一旦陷入拉锯,动辄就要打上一年乃至数年之久。 放到修仙界,就更不用说。 按照古籍记载,远古时期的一场战场,持续数百年是常有的事情了。 放到现在,也往往需要持续十余年到几十年。 【功法:吞火决.筑基中期】 【进度:401/1000】 结束打坐后,陈三石又从取出龙胆亮银枪,在洞府内操练武道。 滔滔不绝的真力通过经脉运转,而后又经过琉璃心脏分入四肢百骸。 如此反复,在成百上千次之后,他的右上腹部肝脏位置,逐渐脱离凡胎肉体,转化为通透琉璃,其中更是有一抹青色玄光熠熠生辉。 【功法:龙经(真力后期)】 【进度:200/500】 五门之肝门,名龙烟,字含明,在东方,色青,五行属木。 目前为止,陈三石还没有拿到金身境界的武道功法,而且也没有准备相关的灵物。 这样看来,法修先结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呼!” 收起长枪,陈三石吐出一口浊气,取出极北之地的罗盘,开始再次尝试破解。 金色的灵光漫天飞舞,犹如浩瀚银河。 他神识连接阵盘,轻轻拨弄着不同的方位,金色星辰便会随之变动。 从最开始的一片混沌,逐渐凝聚成模糊的图案。 只是每当陈三石想要更进一步时,脑袋就会炸开般的疼痛,然后不得不断开与罗盘的神识链接。 【技艺:阵法(二阶)】 【进度:481/1000】 得益于邓无常带回来的大量阵法图谱,这两年他的阵法造诣一直在提升,关于罗盘的破解进度也越来越深。 估摸着成为三阶阵法师后,就能够正式破解罗盘,同时也恰好是制造灭灵大阵的品阶。 磨炼阵法,算是除去修炼之外最重要的事情。 最近两年,泗雪道内的魔修被清理了大半,因此越往后通过搜捕得来的铜钱也越少。 现如今,再加上二师姐的帮助,陈三石的铜钱总数在五百,估摸着还要两年积攒才能凑够两千。 “光靠搜捕不行了。” 他在洞府内踱步,自言自语道:“实在不行的话,就要去夺取灵矿,或者去星峰山外当‘夜不收’了。” 短短两年,光是散修就死了上千人。 修行之路忐忑艰难,可真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除此之外,大概在半年前,南部荡魔长城,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负责坐镇的德海真君,遭到另一名元婴修士的背叛,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魔宗险些就在长城打开一个口子,后来圣宗将天剑宗的曹燮调去,才再次稳住局面。 这位万法道君,便是整个南部名义上的指挥者。 到目前为止,双方也就剩下化神修士暂时未有行动,其余的高境界战力,再加上北方的诛妖长城,已经有半数参战。 据说诛妖长城的战况,要比荡魔长城更加惨烈,就连圣宗长老都需要亲自前往坐镇。 当然,这些暂时还轮不到陈三石来操心。 他打开洞府石门,接着掠空而去,离开龙象城后,没入到凡俗地界当中。 估摸着再来个三两回,要是搜不出来魔修,后续也就没必要再来浪费时间。 “又有人跟着。” 飞出五十余里后,陈三石就察觉到有人一直在身后追踪。 十有八九,是曹芝了。 说起来,这曹芝筑基后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对自己虎视眈眈。 但陈三石也没有轻敌大意,知晓对方攀上曹燮这棵大树,要么有宝物护身,要么是有帮手。 他便故意把御剑飞行的动静闹大,同时朝着附近的清虚宗弟子聚集过去。 不论如何,自己有师娘和清虚宗太上长老的关系,对方也不敢明着下手。 “鲁师兄?” 陈三石发现不远处的熟人。 只见鲁志用悬空而立,凝视着下方的村落,神色凝重中带着几分不安。 他在见到对方后,仿佛终于找到靠山,主动凑过来:“卢师弟,你来得正好,这村子,有问题!” “又是死村?” 陈三石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压低身形进入到村落当中。 正是黄昏时分,腥红色的微光透过稀疏的树梢,斑驳地洒落在村落当中。 村口那棵老槐树的阴影下,依稀可见几条破旧的石凳, 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从外面望去漆黑一片,不见半点儿人烟,只有秋风吹过的萧瑟和荒凉。 “吱呀——” 他推开一扇木门,然后就看到几具上吊的尸体。 一家老小总共五口人,全部都悬挂在阴影当中。 鲁志用连续踹开数扇房门,也都是类似的情况。 整座村子的人,都是死了! 而且死法无一例外,全部都是自尽! 类似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肯定是魔修们搞得鬼。” 鲁志用唾骂道:“这群畜牲,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在现场,并没有发现血祭的痕迹,甚至有些死者身具灵根,也没有被带走。 “看来。” 陈三石轻声道:“两年前不惜伤亡惨重也要潜入进来的魔修们,并不是单纯想要血祭或者修炼魔功,而是有着什么其它的预谋。” 第341章 飞升台 犹记得两年多前,也是一个偏僻村落,一名妇人手刃自己的孩子,然后又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现在再看,恐怕也不是偶然。 他先前怀疑,这些百姓是受到魔宗的幻术,蛊惑,亦或者某种控制。 但每次发现死村,都并没有发现有法术痕迹。 要是说这么多的人自愿结束生命,却又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这些凡人真是命贱!” 鲁志用十分不理解地说道:“好好活着不行,非要听魔宗的话寻死!卢师弟,我们快回去吧!” “走吧。” 陈三石又在村子里逛了两圈,实在没能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后,也只好离开此地。 凡俗地界中潜藏的魔修已经清理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个别漏网之鱼,实在是如同大海捞针无法寻找,他们便准备先返回龙象城,把近期“死村”的情况汇报上去再说。 就在他们原路返回后,却看到城池当中,有大量的修士成建制地朝着西方飞去,一拨又一拨,且各个神色紧张。 “苏师兄!” 鲁志用拦下一人询问情况。 “是魔修!” 苏阳严肃地说道:“昨天夜里,星峰山外突然出现大量魔修攻山,我方损失惨重,现在开始强制性调拨城内宗门弟子以及散修参战。” 说完,他便急匆匆地追上队伍,淹没在汹涌的人潮当中。 陈三石两人方才进城门,就又迎面遇到清虚宗流云峰的长老薛靖风。 他悬于城门上方,开口讲话,声音响彻方圆数十里:“清虚宗余下筑基弟子,前往城主府议事!” “长老叫我们!” 鲁志用招呼道。 两人立即调转方向。 …… 城主府。 凤止真人、薛靖风以及一名中年女子,齐聚此地。 厅堂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侧翼,则是足有丈余宽的舆图。 归元门、清虚宗、散修以及镇魔司四方的筑基弟子,排列在门外候令。 凤止真人冲着身边的年轻人点点头。 曹芝走到沙盘前,开口道:“诸位道友,现在就由在下来简单告知前线当前的情况。 “昨夜子时,乱荒雍洲的魔宗突然联合古魔族,集合大量修士,猛攻星峰山。 “镇魔司的卫启前辈,正领着其余道友进行殊死抵抗。 “魔道的魔道大军,由七杀宗、炼尸宗、饕餮宗三魔宗组成,再加上古魔一族,总共三万余人,金丹修士四名。 “而我方,则是归元、清虚、镇魔司,再加上散修,总计修士两万余人,金丹前辈三人。 “你们面前的沙盘和舆图上,就有双方的修士数量分布详情。 “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接下来的形势会很严峻,所以才两位长老才会把大家聚集到此,一则是为每个人安排任务,二则是想听听诸位的意见。” 任务的内容很简单,同时也很危险。 每个被选中的筑基修士,都会负责统领一千名炼气修士,依照命令,轮流前往星峰山参战,可以理解为凡俗军队的千总。 但陈三石并不在其中,似乎是另有安排。 “好了,接下来讨论一下战术。” 曹芝环视众人,然后才不急不慢地说道:“各位有所不知,在下原先是贫瘠之地的凡俗皇子,也算是大小打过不少仗,所以我深知策略的重要性。 “尤其是在修仙界,千万年来,大家都习惯于依靠个人境界直接碾压对手,往往忽视计谋策略。 “这个时候,要是有人能站出来献策,说不定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所以请大家畅所欲言,不论是谁立功,都会有大量的铜钱作为奖赏。” “……” 闻言,众多修士面面相觑,接着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见到迟迟无人站出来,曹芝再次开口:“这位清虚宗的卢道友,你精通兵法,身经百战,想必肯定有好办法,不如说出来听听?” 顿时,许多道目光投在陈三石的身上。 ‘这曹芝,又来这一套。’ 他不动声色地说道:“曹道友这话说得让在下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以前是在千岛湖打渔的,你问我怎么钓鱼还行,怎么会问我兵法谋略?” 休说陈三石不可能真的冒着暴露的风险光明正大的出谋划策,就算他可以,就目前来看,也没什么出奇制胜的手段,最多是坚守。 “哦?是吗。” 曹芝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卢道友实在是跟我以前的一位结拜兄弟长得相似,因此总是容易认错,抱歉抱歉。” 陈三石没有做出任何过多的反应,只是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情。 “两位长老,弟子有个建议。” 薛显荣站了出来,用折扇指着沙盘当中的一座山峰,说道:“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小巫山夺回来,然后再派以重兵,就能够和星峰山、龙象城互为掎角之势,坚守不出,等待天杀真君那边腾出手来支援。” 小巫山是泗雪道边缘地带的一座灵石矿山,由于距离边境太近,早在两年多前就被魔修占据。 “嗯。” 凤止真人摸着垂到胸前的白色胡须:“这个后生倒是跟老夫想到一块去了,不知道是清虚门下何人弟子,将来必成大器啊。” “犬子让凤止道友见笑了。” 薛靖风知道对方在故意吹捧。 现如今清虚宗出了元婴,而且还是正值春秋鼎盛,连带着整个宗门的地位都水涨船高。 “不过……” 薛靖风清醒地意识到问题,“小巫山距离龙象城太远,你我若是亲自前往,一旦星峰山出问题,很有可能没办法及时赶回来,反而容易酿出更大的差错,此事容后再议。” 凤止真人捋着胡须沉吟起来。 恰好此时,他怀中的传音符开始闪烁灵光,旋即豁然起身:“不好,星峰山那边又开始了,杨道友叫我们两人迅速前往支援。曹芝,这里的事情你看着安排!” 交代一句后,两名金丹长老就化作遁光,疏忽消失不见。 “既然两位长老吩咐,那在下就开始给各位道友分配更加详细的任务。” 曹芝是天杀真君的后人,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自然无人提出异议。 “卢升之、鲁志用。” 他继续道:“五日之后,你两人率领十名弟子前往鸣泉湖一带,尝试营救先前遭遇俘虏的同道,只要成功,你们两人就能够得到四百枚铜钱的奖励。” 一次性得到四百枚铜钱! 听到这个数目,在场所有修士都不由得一惊。 他们有多少人待在这里拼死拼活几年,到现在也没有攒到这么多! 不过转念一想,“鸣泉湖”在星峰山之外,处于魔宗的控制当中! 跑到那里去救人,岂不是相当于送死? “放心,不会为难你们的。” 曹芝补充道:“即便是失败,但只要确定被俘道友们的位置和情况,也有一百枚,途中斩杀的魔修奖励全部翻三倍。” 这么一说,任务就变得合理不少。 “卢道友?” 曹芝说道:“怎么样,没问题吧?” “曹道友。” 陈三石明知无法推脱,还是尝试道:“卢某对于星峰山外的情况一无所知,带队前往只怕是不合适。” “这……” 曹芝义挑挑眉毛,望向其余人:“那有没有其余道友愿意接下这个任务的?” 众人沉默。 一百枚铜钱不少的,但仍旧有极大的危险系数,不到万不得已,是没人愿意去的。 “我说这位卢道友。” 有人义正严词地说道:“我辈修士汲取天地灵气修行,关键时刻理应挺身而出,岂能畏畏缩缩?!” “卢道友,圣令如山。” 女修宋静说道:“别说是你,就算是薛师兄在龙象城内,也是不能抗命。” “既然如此……” 陈三石颔首道:“在下愿意听令。” 修仙界的战争也并非毫无秩序,对于违抗命令者的处罚,不比凡俗违抗军令轻。 而且城内城外都有天水圣宗派来的督战队,任何“逃兵”不论是多高的地位,都会当场打杀。 退一万步讲,哪怕是陈三石跑掉,造化玉露的事情也彻底泡汤,连带着“卢升之”的身份也要作废,搞不好还会连累到师娘等人。 好在他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也能够提前有所准备,事到如今,也只好从容应对。 陈三石平日里出于谨慎,会习惯性地避险,但真遇到躲不开的事情,却从来都不会惧怕。 事实上,如果不是他现如今身上担负的责任太多,丝毫不介意玩命。 正好趁此机会,看看姓曹的藏了什么底牌,说不准陈三石能够反过来将其除掉,反倒是一桩好事。 很快,所有人的任务敲定,修士们陆陆续续地离场。 鲁志用不禁骂骂咧咧:“我也没有得罪那个姓曹的啊,怎么会把这种活按到我身上?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掉。” 陈三石安慰了句,就飞身返回居住的山峰。 他答应要去不假,但自然也要提前做好准备。 五天之后就出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提升多少境界是不可能的。 性价比最高的,肯定是搜寻保命之法。 千寻、符箓,再加上【劈风法印】,让陈三石的驭空速度,要远远超过筑基修士,但和金丹修士相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 【技艺:驭空(精通)】 【进度:879/1000】 驭空技艺,并非只有御剑飞行才能提升熟练度,而是修炼任何飞行类法术都可以。 这些年,陈三石也没少修炼五花八门的法术,但距离驭空小成,还是差一些。 市面上能轻松搜集到的驭空之法,对于熟练度的提升有限,肯定不能在五天之内升级。 但陈三石知道有个人肯定懂得——泰山君。 这位大名鼎鼎的剑仙,曾经也是仙武双修,论起精通的术法,恐怕也就只有曹燮能与之比拟。 只要前去相求,必定能有所得,无非是要被宰一笔。 他买好灵酒兽肉,经过一番波折后,好不容易才在一家青楼当中,找到烂醉如泥的泰山君。 “来得正好!” 穆初泰舌头有些僵直地说道:“来来来,先给为师舞一剑套剑法助助兴!” 陈三石早已习惯。 这两年多在龙象城,他每次与之见面,对方都会要求自己先用极道神通配合龙经演练一套剑法。 先前一字一句地传授功法,令他有更深的感悟,不知道如此要求,是不是别有深意。 一套剑法演练完毕之后,陈三石简单讲述自己马上要西出星峰山执行任务的事情,表明想要学一套保命术法。 “什么玩意儿?” 一听到星峰山形势危急,泰山君的酒顿时醒了大半,他拍着脑门骂道:“真晦气,躲到这里也不得安宁!” 即便是他,既然选择来参战,也是不能中途逃走的,否则的话督战队同样有权力直接将其诛杀。 “穆前辈。” 陈三石道出心中疑惑:“各大宗门,为什么如此尊敬、惧怕圣宗,几乎言听计从?” 在天水洲,圣宗不仅仅掌握着包括灵脉分配在内的各种权力,在战争开启后,甚至能够指挥着各宗门派弟子去送死。 如此巨大的权力,已经切实地影响到其余宗门的登仙之路,可他们为什么还愿意乖乖听话,难不成只是因为圣宗的高境界修士数量多,战斗力强大? “你们这些小辈不懂。” 泰山君猜到他的心思,捻起一颗水晶葡萄丢进嘴里说道:“圣宗的那几个老东西,之所以说话比凡间的圣旨都管用,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大能耐,而是因为圣宗手里掌握着正道修士唯一的飞升台。” “飞升台?” 陈三石只是在典籍上见到过模糊的记载。 “在很久之前,人间修士就因为种种原因,没办法直接飞升,必须要借助飞升台才能进入上界,追逐真正的羽化登仙之路。” 穆初泰说道:“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懂了。” 陈三石颔首。 掌握飞升台,就等于牢牢控制住所有修士的飞升通道,无疑是最致命且珍贵的资源。 只要圣宗不同意,哪怕你再天纵奇才,修炼速度再无人能及,最终也只能被困死在人间天地。 第342章 三重燃血 当真是“生杀予夺”之大权。 但要完全这样的话,岂不是又对于各个宗门压迫太狠? 圣宗会不会把所有的上乘资源拢到自己手中,导致其余传承愈发落魄? “你以为另外两大天宗是做什么的,不就是用来制衡昆墟圣宗的?” 泰山君顿了下,“当然,天宗能够制衡圣宗,靠的也不是战斗力,而是上界。” “上界?” 陈三石问道:“穆前辈是指传说中化神之后,灵气更加充裕的一方天地?上界的人,还跟下界保持联系?” “据说是为维护人族道运,上界的真仙们,给下界修士制定了一系列的规矩。” 穆初泰打了个酒嗝:“比如,三十六仙宗当中,不得恃强凌弱,刻意打压下宗,也不能毫无理由地屠杀任何宗门当中的当代天骄。 “不过这都是屁话,真要是铁了心想弄死谁,上界也是‘天高皇帝远’,未必真能管得着下面的人和事。” 陈三石又问道:“那是否真的有过仙人下界的事情,穆前辈见过没有?” 仙人传说玄之又玄。 元婴修士都和筑基修士云泥之别。 那么真正的仙人,又该有何通天本领? “啊……” 听到这话,泰山君呼出一口带着厚重酒气的浊气:“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不聊这个,你小子不是想学保命之法吗?” 他陡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挑着眉毛说道,“告诉你吧,我这里有一道速成遁法,只要你能学会,哪怕是金丹修士也未必能够追得上你。 “不过嘛……” 说到这里,泰山君抱着酒葫芦不愿意再继续说下去。 陈三石心领神会:“前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直说。” 泰山君睁开一只眼,大言不惭地说出自己的要求。 灵石之类的还好,只是其中有一条,让陈三石觉得有些无法理解。 对方说要一株千年的“淡竹叶”。 淡竹叶这种东西,多数是针对炼气修士的,而且通常只需要五十到一百年的年份即可。 就算是千年的淡竹叶,其作用也只是增强炼气修士的修炼速度。 用皇天息壤种植这种东西,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能不能给我找到?!” 泰山君十分不耐烦地说道:“行就行,不行就给我滚蛋。” “弟子可以请玉灵长老帮忙。” 陈三石有求于人,也只能答应下来。 穆初泰这才心满意足,收起酒葫芦后,扶着墙壁站起身,清清嗓子道: “你小子放心吧,为师不会让你吃亏的。 “我要教给你的这道驭空之法,是当年我根据魔道术法改造而来,我将其称之为‘燃血法’。 “顾名思义,就是通过燃烧精血来提升驭空速度,我曾经在瞬息之间就遁出过百里,不管是保命还是追敌,都是绝佳之法。 “接下来,我念口诀法印,你且听好记好。 “心随气转,丹田如炉!” “……” 陈三石正襟危坐,一边临摹对方双手动作,一边根据口诀运转体内法力。 就在他全身心投入其中时,泰山君冷不停的说道:“下一句呢?” 陈三石怔了下,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穆初泰提高声音:“我问你下一句呢!” “……” 陈三石答道:“晚辈不知。” “不知?” 泰山君双手负后,绕着鬼七弟子踱步,眯起眼睛,骂道:“不知道难道不能猜?猜不到难道不能编?!” “编?” 陈三石轻声道:“前辈是想像之前修炼龙经一样,让我自己猜这道燃血法的后续?” “废话,不然呢?” 泰山君做出要打人的架势:“少在这里磨磨蹭蹭,楼上还有好几个仙子等着我呢,赶紧照我说的做!” 陈三石屏息凝神,脑海中开始回忆从自己修行以来,所有接触过的驭空法术,其中还包括武道的种种轻功,总结归纳其中的规律,然后再连贯上泰山君说出的那一句口诀,自己尝试着创造出下一句。 “狗屁不通。” 穆初泰嗤之以鼻:“第二句是,万象初开,炼血为道! “那我问你,第三句是什么?” 陈三石再次认真推测。 “总共八个字,你就对了两个字!” 穆初泰再次否决:“口诀第三句是,归根复命,焰火归源! “再来,第四句!” “……” “不对!” “……” “这次只对了一个字!” “……” 如此反复。 泰山君刻意让陈三石自己猜测,直到传授完最后一句功法。 “燃血之法,尽显真元! “连这都猜不到,我看你也是个榆木疙瘩,没比那些老废物好到哪里去!” 任凭他如何打骂,陈三石都没有丝毫不悦。 因为泰山君这法子…… 真有用! 【技艺:读书(大成)】 【进度:401/2000】 【读书】的熟练度在大成之后,进度一直十分缓慢,陈三石本以为是需要查阅大量晦涩难懂的古文字,但是后来发现,每当自己尝试推演功法的时候,熟练度反而会提升得更快。 所谓“读书”,在一定程度后,早就不再拘泥于字面上的含义。 “你小子发什么愣?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泰山君急躁地骂道:“下次你要是再一点儿长进也没有,就别再厚着脸皮来找我了。” “多谢前辈教导。” 陈三石由衷感谢。 不论此人现在品行如何,倘若愿意用心教导他人,绝对是一等一的良师。 “滚滚滚,少给我来这一套。” 泰山君抬手赶人,补充道:“对了,答应我的事情可别忘记!还有之前的马鹿草,尽早给我送过来!” “前辈放心,晚辈决不食言。” 陈三石抱拳告辞。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穆初泰拿着酒葫芦怔怔出神,片刻之后,又狠狠灌了一大口。 …… “鸣泉湖。” 龙象城外,凡俗村镇。 酒肆。 陈三石面前展开一幅乱荒雍洲的舆图,身边则是东方景行和邓无常两人。 这鸣泉湖一带,是货真价实的魔修地盘。 那些俘虏的道友,十有八九是关在旁边的城池当中。 魔修城池同样有护城大阵,进入容易,可要是闹出动静后再想逃走,就难了。 “陛下。” 邓无常嘴里叼着狗尾巴草:“不然多调些人手过去?” “不行。” 陈三石否决这个提议:“在人家的地盘,人越多只会越麻烦,这件事情不用你们,我自己想办法。”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放弃营救,只赚取一百枚铜钱就好。 最主要的,还是要担心有人在背后放冷箭。 “陛下,奴婢还有件事情没有回报。” 东方景行说道:“两天前,诛仙门的人传信。那位叫做上官思衡的道友,想要求见陛下,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商议。” 北阳道诸事结束后,陈三石和上官分别,但两人这几年,偶尔会有书信敛息。 对方不知道他现在“卢升之”的身份,但听说过人在泗雪道。 “他们也来这里了?” 陈三石颔首。 听说诛妖长城也有诛仙门的人,这群家伙还真是无处不在。 他想了想,说道:“他们的事情,等我从鸣泉湖回来以后再说吧。” “遵命!” “……” 陈三石返回龙象城,打算做最后的筹备。 云层当中,他双手掐诀,再次练习从泰山君那里学来的燃血法。 伴随着胸前出现腥红色的八卦法印,陈三石体内的精血开始流逝,由丹田将其燃烧为特殊法力,加持在脚下的飞剑之上,腾空的速度随之倍增。 即便是持续燃烧精血会导致状态逐渐虚弱,他也依靠服用丹药苦苦支撑,直到对于此法的掌握愈发熟练,彻底掌握其中精髓。 【技艺:驭空(小成)】 【进度:0/2000】 【效用:三重燃血】 【三重燃血:修炼驭空法术偶然开悟,成功将劈风法印和燃血法融合,三次燃血,追星踏月!】 追星踏月! 劈风法印,是加倍燃烧法力,而三重燃血,自然便是加倍燃烧精血! 陈三石当场测试。 只一刹那,他就感觉仿佛有一名魔修在掐着自己的脖子抽血般。 不过与此同时,陈三石的速度也在节节暴增,脚下的山川河流彻底模糊,耳边只剩下狂风呼啸而过的尖锐之声,整个人几乎化作一道金色遁光。 这速度…… 即便是金丹初期修士,也绝对追不上。 而且目前为止,龙象城并没有元婴修士参战,这意味着只要不遭遇包围,陈三石大概率能够全身而退。 这三重燃血唯一的缺陷就是消耗太大!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感觉体内的精血被抽走一半,于是乎连忙恢复正常速度,同时往嘴里连塞数颗蕴养精血的丹药。 要是能够杀掉敌人,又何至于修炼这种跑路的法门? 想到这里,陈三石不禁有些郁闷。 眼下泗雪道的情况愈发混乱,他的修炼速度即便有皇天息壤相助,也还是慢了些。 实在不行的话,就要动用在九幽禁地当中得到的上古丹方中的一些偏门,来提提速了。 回到龙象城附近,陈三石就看见又有一批批的修士朝着星峰山的方向涌去。 据说昨天夜里,有两名金丹修士联手前往小巫山,想要重新夺回这座矿山,和龙象城达成掎角之势,但是并没能成功,反而险些导致星峰山失守。 因此,在金丹修士无法亲自前往的情况下,夺回小巫山就变成悬赏任务,交给底下的弟子们尝试。 奖励很丰厚,足足有一千枚铜钱,若是能击杀里面坐镇的修士,还能够更高。 当然相对应的,风险也极高。 陈三石目前为止,只怕是也没办法搞定。 他回到道场,发现天道榜的榜首,散修申屠烨的铜钱数量,已经来到一千余枚。 而陈三石即便有师姐的帮助,也还是只有六百枚整,只排在第十二名。 就连薛显荣等人的排名,也都已经来到第九名八百余枚,且上升势头仍旧很猛。 要是再这样下去,陈三石恐怕真的要错过造化玉露,白白在此地浪费大量的时间精力。 看来…… 他还真是要好好努力一番,争取成功把那些俘虏救出来,拿到四百枚铜钱的奖励。 如此想着,陈三石回到洞府所在的山峰,本打算跟二师姐告别,结果看见对方恰好消失在远处的背影。 看方向,这是准备去星峰山? 等等! 陈三石蹙眉,他看到女瞎子的后方,远远跟着几道身影。 是薛显荣那群人! 他这段时间受到师姐的帮助不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当即便跟了上去。 “卢师弟?!” 鲁志用出现在前方:“你急急忙忙的,这是准备去什么地方,我正打算领着大伙找你商量咱们到鸣泉湖后该怎么办呢。” “鲁师兄可以跟我一起。” 陈三石说着朝着前方追去。 …… 夜幕当中,皓月之下。 一名黑衣女子踏着冰魄,迎着广寒仙宫飞去。 在她的下方,数道身影融于黑暗当中,紧紧跟在后面穷追不舍。 “三年,等了将近三年!” 张无涯咬牙道:“这个死瞎子,根本不给我们任何机会,今天总算是抓到她落单!” “薛师兄。” 宋静提醒道:“这次可是大好机会,此地距离星峰山不远,只要让那女魔头露出本来面目,三位金丹长老很快察觉,到时候看她怎么狡辩!” “放心。” 薛显荣沉声道:“我已经将自己暗中培养多年的本命灵兽搬山猿安置在前方的必经之路。 “等到姜汐月被拦下来后,我们就立刻动手。” “好!” “轰隆隆——” 正如他们的预料,前方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巨响。 穿梭在雷云当中的女瞎子下方,突然有一头身高足有四丈的白毛巨猿腾空而起,一双好似山岳般的拳头朝着她纤细的身躯悍然砸去。 “铿!” 冰魄挥舞,两者相撞。 在这种力量型巨猿的偷袭下,女瞎子倒飞出数百步的距离才重新稳住身形。 与此同时,薛显荣等人一涌而上,将其团团围住。 他没有半句废话,就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盒子,嘴中念念有词。 只要召唤出五通神的神龛,就能够唤醒此女心中的魔障,暴露出其嗜血本性! 第343章 独孤敖 “等等!” 薛显荣才拿出盒子,就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 “该死!” 张无涯骂道:“是那个卢升之,他们来干什么?!” “薛师兄!” 一副热心肠模样陈三石领着鲁志用等人赶到:“需不需要我们帮你?” “哪里来的妖兽?!” 不等答复,鲁志用已然发现那头魁梧的搬山猿在袭击同门师姐,提着飞剑便冲了上去。 “……” 薛显荣眼看着这群不速之客,心中知道计划已经遭到破坏,而且还有暴露的风险。 他也只好附和道:“是啊,我们也是发现此地有妖兽,所以才赶回来查看情况。” “那还等什么?我们一拥而上,将这头妖兽打杀,然后平分铜钱!” 陈三石唤出上清剑,加入到围杀搬山猿的队列当中。 “吼——” 搬山猿即便是气力再大,也架不住十余人的围攻,坚硬的皮肤很快就被锋刃割破,血肉骨骼不断撕裂,血液好似涌泉般喷洒而出,发出凄厉的哀嚎声。 “……” 薛显荣闭上眼睛,不忍直视。 “这……” 张无涯两人,都看得心疼无比。 搬山猿属于十分稀有的灵兽,不仅战斗力强悍,还对主人十分忠诚,最关键的是…… 这头灵兽有希望结丹! 薛显荣当初它暗中豢养在后山,原本就是打算当作保命底牌来培养的,不知道耗费多少时间和资源,好不容易来到二阶巅峰,想不到会是以这种方式憋屈的死去。 “孽畜受死!” 鲁志用热血奔涌,双手掐诀,身前的上清剑金光大放,剑气层层叠加,撕裂云霄直接穿透搬山猿庞大的身躯,然后腾空上前,口中念念有词,施展出全力一击,以极其绚烂的剑招,将妖兽整个头颅切割下来。 “轰隆隆!”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这头庞然大物轰然倒地。 鲁志用踩在尸体后背,缓缓拔出上清剑,只感到战意昂扬,自己出尽了风头。 薛显荣用力闭上双眼。 “师姐是否无碍?” 陈三石传音道:“那邪神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只听对方说,女瞎子入魔,而邪神能够唤醒魔障,但其中更具体的缘由却一概不知。 比如姜汐月是否真的入魔,如果不是,薛显荣说的亲眼所见,又是什么情况? 弄清楚这些,才能想办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女瞎子没有回话,只是裹挟着刺骨寒意,从所有人头顶掠空而去,消失在星峰山的方向。 “诶?” 众多修士都是有些不悦。 他们赶过来出手相救,结果黑衣女子连句谢谢都没有,就扬长而去。 “算了算了。” 鲁志用说道:“我们姜师姐平日里独来独往惯了,大家别往心里去。 “薛师兄!” 他来到长老之子的身前,邀功道,“师弟是不是来得还算及时? “方才的上清剑诀有无进步? “如果还行的话,还请薛师兄回头帮我跟师尊美言几句。” “呵呵。” 薛显荣强颜欢笑道:“一定,一定。” “这头二阶巅峰的妖兽,即便是平分,咱们每个人也能得到不少铜钱。” 陈三石说道:“鲁师兄,咱们还是先把他带回去兑换吧。” “好!” 几人扛起妖兽尸体,凌空而去。 直到他们走远后,薛显荣才终于遏制不住怒容:“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师兄!” 宋静说道:“那个卢升之分明是故意把人引过来的!” “我早就说过。” 张无涯冷哼道:“此子不识抬举,早就应该好好教训一番!” “此人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薛显荣目光阴沉:“说明他知道内幕,十有八九和姓姜的是一丘之貉。 “原本我念在同门之谊,是不想牵连他人的,但既然非要包庇魔修,那就怪不得我了!” …… 龙象城。 陈三石等人回到道场,将搬山猿兑换成铜钱平分。 他注意到,告示栏上的任务又多了几项。 其中有一样,是“调查凡俗死村”。 看样子,上面的人对死村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头绪。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就像当初在北阳道,陈三石等人明知道七杀宗在传播魔功,却无能为力,最后险些酿出大乱子。 “对了。” 他突然想到诛仙门的情报网络四通八达,上官思衡那些人最近就在泗雪道,说不定能知道些消息。 不过,这要等到先活着从鸣泉湖回来再说。 平分完铜钱,陈三石就和鲁志用等人找了个地方,简单商讨后续如何执行任务。 一晃,便是两日过去。 他们领着十名炼气弟子,离开龙象城后,直奔着天水边境而去。 在星峰山的边缘,有着一座关隘,紧紧贴着着两洲交界的通天河岸边。 关隘之外,便是遍布荒野的魔族军营。 陈三石站在城墙上,眺望着黑暗中摇曳的篝火,很快就勘探出适合潜入的缺口。 他们没有出城,直接通过城内的地道,通入到滔滔大河当中,施展避水法术,穿过数百丈宽的通天河后,又以遁地之法前行。 一直到五十里外的密林当中,众人才重新现出身形。 至此,他们便正式进入到魔修天下——乱荒雍洲。 “好重的阴煞之气!” 鲁志用感受着天地当中的煞气,只觉得浑身不适,他尝试着挪动脚步,又发出“咔嚓”一声的脆响,低头望去,赫然是一颗空心腿骨。 他再朝四周张望,就看到森白的月光下,目之所及,到处都是残破的人类骨骼。 “铿——” 炼气修士们接连不断地祭出飞剑,纷纷面露惊恐:“这、这是什么地方!” “白骨山。” 陈三石示意众人安静:“只有这里守备松懈,不会被人发现,离开此地后,我们很快就能够到鸣泉湖境内。” “原来如此……” 一名修士嘀咕道:“早就听说,魔界修士平日里修炼,杀人就跟我们吃丹药一样平常,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一整座山的骨头,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有违天道,有违天道!” “我与魔修誓不两立!” “……” “行了。” 陈三石打断他们:“鸣泉湖内,总共有两座城池和三座营寨,都有可能关押我们的道友。 “所以下山之后,我们要分头行动,我和鲁师兄各自勘察一座城池,其余三人为一队,调查三座营寨,结束之后,我们回到白骨山来汇合,然后再做打算。” “好!” 无人提出异议。 陈三石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魔宗法袍,命所有人伪装成魔界散修,然后就一齐下山。 飞出不到二十里,他们就看到前方的天幕上,悬停排列着许多战船,拦下所有驭空飞行之人,宣布禁空。 陈三石不得不改为低空飞行。 他只觉得有些奇怪。 此地已经是魔界内部,怎么反而比边境地区的戒备要更加森严? 莫不是鸣泉湖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三石即便是刻意绕道,最后也还是没能躲过盘查。 好在他的易容术足够精湛,再加上清虚宗太上长老赠予的面具,对于低境界修士来说比真的还真,并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各位道友!” 一名魔修扯着嗓子说道:“有不少天水洲修士潜入到咱们这边来,要是抓住一个,就能换取好几个上乘血食! “要是能抓住大鱼,后半辈子的血食就都不用愁了。 “所以大家伙最近都多出来转悠转悠,说不定就发达了!” “去你娘的!” 另一个独眼龙毫不客气地骂道:“你在这里糊弄鬼呢,当我不知道前天鸣泉湖出事了?” “出事了?” 立即有人发问。 “诛仙门的独孤敖来了!” 那名独眼龙说道:“前天夜里在主城附近大杀了一通,连城主都差点死了!” “独孤敖?!” 听到这个名字,周边的魔修们脸上明显露出惧色。 “他怎么来了?” “诛仙门的大修,现在不都在北边跟妖族打仗吗?” “……” “这位老兄。” 陈三石融入其中,打听道:“你们说的这个独孤敖是谁?” “独孤敖你都不知道?一看就是个年轻后生。” 独眼龙郑重其事地说道:“这家伙是个疯子,杀性极重,多年前潜伏在崇冥城外,在半年内截杀两千多人,只是为了炼制一颗魔道金丹! “当年如果不是我跑的比师父快,早就已经变成一抔黄土了!” 陈三石觉得有意思。 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人,连魔修都会觉得害怕。 “而且这独孤敖,有着某种剑道神通!” 一名魔修接过话来说道:“他只需要轻轻一招手,喊出剑的名字,就能把别人的飞剑归为己用! “要是有剑修遇上他,就等于是小巫见大巫,只能躺着等死了!” “能操控别人剑?” 陈三石更加好奇:“包括本命飞剑?” “废话!” 独眼龙不耐烦地回答,然后继续说道:“所以大家伙可不要听他们的话,最近老老实实躲在洞府里不要出来,免得被人炼成魔道金丹!” 陈三石的目光朝前看去,就瞧见一面断壁上零零散散贴着几张陈旧的魔道通缉令,都是一些长期在魔界活动的正道散修,最中央的那张各位显眼。 通缉令上的画像没有面容,只有一张狐狸面具,下方写着名字,独孤敖。 这诛仙门,还真是正魔两道都容不下去。 挪开目光,陈三石得以通行。 再翻过前面几座山峰,就能够抵达鸣泉湖的主城崇冥城。 途中,他路过几个村子,正好遇到魔宗修士,来到凡间收税。 陈三石注意到,魔界凡俗田野当中的灵禾占地面积,每亩地只有两成到三成。 因此他一路走来,绝大部分地方都没有出过分的饥荒。 但这并不是说魔界百姓国泰民安,而是他们需要交另外一种税——血税。 所谓血税,就是活人。 每家每户,都要根据规定的时间上缴活人,如果交不出来就全家抓去炼丹。 相反,要是谁家能够生出来一个上好的炉鼎被魔道上宗选中,就会得到大量的赏赐,荣华富贵度过一生。 人心都是肉长的,又有谁愿意把自己抚养长大的孩子交出去做为“仙师”的血食? 但他们又无从反抗,也只能够在千百年的奴役下渐渐麻木,直至习以为常。 陈三石也只能在心中记下所见所闻,起码目前为止,自己还无能为力。 收起杂思绪,他加快速度前行,在天黑之前抵达崇冥城。 这座城的规模,大约只有龙象城的一半大,而且只要核实身份过后,就能够自由通行。 进城之后,陈三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前往修仙者的坊市。 “有人炼制万魂幡吗?我这里有现成的生魂!” “道友看看小店,里面都是顶好的大药!” “我这里有阴年阴月阴日的童女……” “看看……” 灯火通明的坊市内,各种各样的叫卖生不绝于耳,和普通坊市大差不差,只是出卖的商品极为血腥。 陈三石四处闲逛着。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有很多灵植在天水洲的是稀罕物,但在魔界盛产,他自然要趁机多多采购一些。 上古丹方中,有一枚叫做“九转血珀丹”的丹药,能够助力快速提升到筑基后期境界。 陈三石很快就将其中所需要的大半材料购置到手,唯独缺了一样名为“极阴虫草”的材料。 “这位道友,不光我这里没有,整个崇冥城内都没有。” 店铺主人声音嘶哑地说道:“那东西需要特殊的秘法才能种植出来,只有仙魃宗的地盘才能买到。” 仙魃宗,正道修士们也会称之为炼尸宗。 陈三石看过舆图,距离这里最近的仙魃宗地盘,也需要大半个月的路程,只能等下次再说。 他收好东西,准备离开这里去办正事。 类似于天水洲,乱荒雍洲也有个负责管理凡俗事务的朝廷,国号为晋。 大晋下辖的衙门当中,又有“血羽司”的职位类似于“镇魔司”。 如果天水洲被俘修士确实关押在崇冥城内的话,去血羽司肯定能够打听到。 “站住!” “有诛仙门的人!” “抓住他!” “……” 陈三石思路被嘈杂之声打断,他抬起头,就看见前方传出法术波动,一道身影在重重包围之下杀出一条血路,然后径直朝着城门方向逃去。 上官思衡? 第344章 丹炉 荒野当中。 上官思衡好不容易甩开后方的追兵,才准备吃下丹药恢复一二,就看到前方的阴影处有人迅速接近。 他连忙祭出飞剑:“谁?!” “是我。” “……” 上官思衡谨慎地打量着对方,旋即露出惊喜之色:“陈道友?我只知道你在边境,想不到能在这里遇上。” “是啊,我也没想到。” 陈三石说道:“原本打算办完事情再找时间和你互通有无,结果提前碰到。” “太好了!” 上官思衡说道:“陈兄弟随我来,门内正好有一位前辈想要见你,说是有要紧的事情商议。” “独孤敖?” 陈三石结合先前的见闻,做出心中的推测。 “陈兄弟知道独孤前辈?” 上官思衡略微讶异,承认道:“这次就是独孤前辈带着我们在边境。” “带我去吧。” 陈三石没有废话,只是心中好奇,那位独孤敖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两人隐藏在黑暗当中穿梭,最终来到一处村子角落的荒废瓦房外。 “独孤长老!” 上官思衡来到残破的窗户外:“我把陈三石带回来了!” “进来吧。” 屋内响起一阵低沉的中年男子的声音。 推开腐朽木门,布满灰尘的屋子内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名灰衣男子负手而立。 森白的月光为狭小的空间带来微弱的光亮,能够看到男人的脸上戴着一张纯白色的狐狸面具,此刻正通过房梁上的破洞,欣赏着外面的星空。 这张狐狸面具很精致,似乎是用真皮毛缝制的,眼窝处勾勒着两抹腥红,使得藏在下方的瞳孔显得深邃神秘,嘴角呈现出上扬的弧度,周边还镶嵌着白色的绒毛,真个好似一头狡黠狐狸在发出人类的笑容。 只是…… 陈三石再怎么看,这面具也像是个女人戴的。 “小兄弟。” 独孤敖幽幽开口:“你身上的剑不错。” 陈三石心中有些骇然。 他身上带着的只有两把剑,一把清虚宗制式飞剑,一把龙渊剑。 算得上不错的只能是后者。 而龙渊根本就没有拿出来过。 这人就连储物戒中的剑都能感知到? “呵呵,别紧张。” 独孤敖转过身,用狐狸面具朝着对方:“今日找你来,是有一件事情相求。” 陈三石说道:“独孤前辈但说无妨。” “最近,我诛仙门打算培养一批后生,奈何门内资源不够。” 独孤敖拿出一张信纸:“这上面是一些天材地宝的清单,希望陈道友能够帮忙凑齐。” “……” 陈三石拿过清单,简单扫了眼,里面的东西都是低境界修士所需要的珍贵资源。 “培养后生?” 上官思衡插话道:“独孤长老,咱们要收一批新弟子?是在是边境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独孤敖的狐狸脸朝着他望去,深邃的瞳孔中透露出寒意。 上官思衡立即闭嘴,不再多问。 “独孤前辈。” 陈三石放下信纸:“这些东西可不是个小数目。” 整座花药宫都在皇天息壤的笼罩范围下,但也终究是有边界的。 他和诛仙门做为朋友,举手之劳绝对没有问题,但白吃白拿,大汉也不是傻子。 “作为交换。” 果然,独孤敖说出下文:“我会帮你把各个宗门被俘虏的修士解决出来。” 陈三石心生警惕:“前辈知道我来是做什么的?” 照理来说,诛仙门的人并不知道他现在是做为清虚宗弟子在外行事。 “我不仅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独孤敖顿了下:“我还知道你伪装的身份叫做‘卢升之’。” “呵呵,前辈倒是神通广大。” 陈三石倒也不惧。 对方要是想揭发,根本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他平静地说道:“前辈如果真能帮我救出那些人,这些条件我也可以答应。” “你们是在说关在血羽司死牢的那些人?” 上官思衡说道:“我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但那里戒备森严,里里外外有大量魔修驻扎,城内还有一位金丹修士坐镇,而且一旦有情况立马就会有大军围剿,救走一个两个还行,但要想全部救走……” “我会帮把城内的金丹拦住。” 独孤敖打断道:“至于剩下的人能不能救走,就要看你自己了。” “好。” 陈三石说道:“这笔生意,我做了。” “够痛快。” 独孤敖又说道:“聊完私事,我们再聊聊边境的事情。” 他点点头,示意对方来讲。 上官思衡接过话:“不知陈道友有没有注意到,近期泗雪道内的‘死村’?” “自然知道。” 陈三石说道:“我还正想问问你们,知不知道魔宗在搞什么鬼?” “几年前。” 上官思衡回忆道:“在边境另一处战场上,曾经涌现过大量的凡人参战。 “这些凡人自身孱弱,但是却能够操控一定的血煞玄气,从而对修士造成有效的杀伤力。 “那场大战突然出现的十万凡人,导致正道损失惨重,不过幸运的是,这批凡人组成的血煞军队没有继续增加,很快就消耗干净。 “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有点熟悉?” 凡人、玄力…… 玄珠?! 陈三石心中微动。 “没错!” 上官思衡说道:“是不是和陈兄弟统御天兵之法十分类似?当时我亲眼所见,险些以为是兄弟你投奔魔宗了! “今日除了独孤长老有求于你之外,我们也正好想问问,兄弟的统御天兵之法是如何得来的,又是怎么落到魔宗手里。 陈三石陷入到沉默当中。 如果对方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就是说这世上很可能有第二颗玄珠? 良久之后,他才说道:“你们怀疑,死村和凡人参战有关系?” “很有这种可能。” 上官思衡说道:“但暂时没有依据,我们还在调查当中。如果,我是说如果,几年前的事情在泗雪道重演,希望陈兄弟能够调兵过来支援,否则的话定然生灵涂炭!” “我倒是愿意调。” 陈三石无奈道:“可你也知道,整个天水宗门都想让我死。 “上回在北阳道是他们毫无防备情况下的一次突袭,要是再来一次,我的将士们必定有来无回。” “嗯……” 上官思衡沉吟片刻,骂道:“这些宗门当真该死,生死关头,却还是不肯一致抵御魔道!” 陈三石顺着说道:“我记得诛仙门和圣宗在北方诛妖长城是同盟?” “那也是暂时的!” 上官思衡说道:“他们自己挡不住妖族大能,就只能请我们出手,作为交换,他们也不得对我们出手。 “但盟约只在北边有用,换成别的地方,遇到我们的人照杀不误!” “行了。” 独孤敖中止两人的对话:“死村的事情慢慢调查,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明日午时,我会在城内死牢外接应你,记得不要恋战。” “既然如此,明日再会。” 陈三石转身离去,返回白骨山,在当夜子时与清虚宗弟子汇合。 诛仙门的存在毕竟敏感,他便没有提及自己与之合作的事情,只声称找到关押地点所在,明日准备趁乱去劫狱。 “劫狱?!” 鲁志用瞪大眼睛:“卢师弟莫不是疯了?” 陈三石说道:“我通过窃听得到消息,明日诛仙门会在崇冥城内有所行动,领头的据说还是独孤敖,所以正是我们浑水摸鱼的好时候。错过明天,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独孤敖?” 众人对这个名字都有反应,显然是通过白天的打探了解到相关消息。 “此人真的在鸣泉湖?” “我听到魔修们提起他都会脸色大变!” “连魔修都惧怕的人……” “……” 鲁志用颔首道:“如果这个独孤敖明天真会出手搅和的话,那倒确实可以一试!” 只要把人救出来,他两个带队修士,都能得到四百枚铜钱,这个价钱已经值得冒险。 “两位师兄,还有个问题。” 一名炼气修士说道:“关在囚牢里的道友起码也有一百多人,就算能把他们救出来,如此规模的人数,只怕是必定要引起边境魔军注意,一不小心就要遭到包围!” “你说的没错,不过只要能救出城,哪怕是潜伏在四周,后续再伺机离开也比等死强。” 鲁志用叹了口气:“要是能把这些人都装进储物袋里就好了!” 能够装活人的储物袋,都已经是难得的法宝,就连清虚长老都未必能有,更别说他们。 听着这话,陈三石眼前一亮:“今夜大家好好调息蕴养法力,明日随我进城!” …… 翌日。 崇冥城,血羽司,炼丹坊。 “奇了怪了。” 一名身上披着黑色羽毛制成的法袍的魔修,站在大门前朝天上张望:“今日的大药怎么还没有送过来,要是耽误了炼丹的时辰,那老东西搞不好要把我丢进去凑数!” “嗡——” 就在魔修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天穹之上终于出现一抹红光。 一名黑袍老者从天而降。 在他的身后,是一头长着獠牙瞳孔血红的犀牛,拉着一辆木板车。 板车上面,则是五花大绑着一群五六岁左右的童男童女,他们全都中了幻术,处于昏迷当中。 “我说老郑!” 魔修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干什么去了,险些误了时辰!” 黑袍老者笑道:“嘿嘿,去妙音楼消遣了一会儿!” “笑个屁,赶紧跟我走!” 魔修骂骂咧咧地在前面带路:“今个我师父要是罚我,老子非把你弄死!” “放心!” 黑袍老者说道:“这回我带来的有阴年阴月生的上好药引子,你师父高兴还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舍得罚你?” 两人在建筑内东拐西拐,最终停在一间院子里。 魔修开始清点童男童女的数量,确认没问题后才丢过去一袋子灵石,没好气地说道:“滚滚滚!” 没有动静。 “你怎么还不走?!” 魔修抬起头,就看到对方不知何时,已然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疯……” “呲——” 一剑封喉,干净利落。 陈三石动作迅速地再次易容改面,再换上魔修的衣服。 做好这一切后,他才拉着装满童男童女的板车离开院子,来到百余丈外的一间大殿当中。 还没有跨过门槛,便有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陈三石抬起头,就看到阴暗的大殿内,一座足有丈余高的青铜炼丹炉屹立中央。 一名蓬头垢面的老道盘膝坐在角落,他的面前有着一口怀抱大小的石臼,手中拿着一杆木碓,朝里面用力地碾压,发出击打烂泥巴般的声音,时不时还会用在血块从中溅出,令人感觉极度不适。 陈三石没有半句废话,在距离对方还剩下七步远的时候便悍然出手。 “逆徒找死?!” 老道大吃一惊,从旁边摸出一柄劈柴斧子便砍了上来。 在他的眼里,自己明明应该已经格挡住对方的招式,可不知道为什么,那泛着寒光的剑锋还是毫无阻拦地穿透他的心脏! 再次一击毙命! 不久之后,另一道身影潜入进来:“卢师弟,你这易容术神了,我一路走进来,硬是没人拦我!” “鲁师兄。” 陈三石说道:“稍后我会把你易容成这名老道的模样,你且待在这里不要动,等到我给你信号以后,再扛着丹炉去死牢跟我汇合。” 想要百余人一起逃离魔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最好的办法,就是鲁志用无意间提到的,把所有人装进口袋! 装活人的法宝找不到,但是能装活人的炼丹炉却能找到! 面前这口炼丹炉,是饕餮宗特制的宝物,能够炼制活人不说,本身还是空间法器! 事成之后,只要把救出来的人装进炼丹炉,就能够省去不少麻烦。 而且这口炼丹炉,最多能够一次性炼制出两百颗丹药,是量产丹药的极品丹炉,将来还能够带回大汉,给兜率宫的炼丹师们使用。 就连炼制“九转血珀丹”,也需要用到相似的丹炉,可谓是一举多得。 陈三石很快就将鲁志用彻底变成魔宗老道的模样,然后转身走出大殿,直奔着死牢而去。 接下来,他只需要跟诛仙门的人配合完成营救,就能够得到四百枚铜钱。 第345章 剑仙 “李风?” 死牢入口处,两名魔修拦住去路。 “两位弟兄。” 易容成老道弟子模样的陈三石开口道:“师父叫我去取两味大药。” “大药?” 魔修说道:“你该不会是想对那批俘虏下手吧?” “那可不行!” 另一人接着说道:“那些俘虏都是玉骨上人提前交代过要的。” “一百多人,少一两个他怎么可能知道?” 陈三石从怀中掏出两袋子灵石丢过去:“两位弟兄行个方便,将来若是需要丹药,也可以找我来要。” “这……” 两人在见到丰厚的灵石后,态度立马大变样。 “三个!” 魔修伸出手指:“最多不能超过三个,而且你动作快点,玉骨长老今日黄昏就要来取人!” “放心,就算出了事,你们也可以推给我师父。” 陈三石得以通行,进入到漆黑的甬道内。 他一路拿灵石打点,很快就找到关押天水修士的区域。 放眼望去,一百五十名修士,全都像是稻草人般,悬挂在木桩之上。 陈三石表明自己的身份后,一一帮其脱困。 “各位道友,随我杀出去!” “杀——” 与此同时,提前潜伏在外面的诛仙门和清虚宗弟子,从不同的方向对死牢悍然发动攻击,方圆十里乱成一片。 “这位卢道友!” 一名得到营救的修士杀到死牢外,气喘吁吁地说道:“你们总共多少人?” “十个。” 陈三石淡淡道。 “十个?!” 众人骇然:“你知不知道里里外外有多少魔族大军,我们目标太大,恐怕连跑都跑不掉!” “赖承宣,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鲁志用准时赶到。 在他的肩膀上扛着一尊巨大的炼丹炉:“所有人,立马跳进炼丹炉里!” “嗡——” 丹炉打开,紫光大作。 所有虚弱的修士尽数吸入其中,只留下几名擅长各种遁术之人在外。 陈三石扛起炉鼎,施展出【劈风法印】在前方带队,朝着提前规划好的方向撤退。 突然之间,在他们正前方的天幕之上,有滚滚血雾狂涌而来,隔着十余里众人都能感觉到其中可怕的法力威压。 “不好!” 鲁志用大惊失色:“是金丹修士!”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间,那铺天盖地的血雾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定睛望去,赫然是一名灰衣男子挡住去路。 “这是……” “独孤敖?!” 修士们纷纷认出来者:“没错,就是诛仙门的独孤敖!” “他怎么也来了?!” “太好了,趁此机会,我们快走!” “等等!” 鲁志用瞳孔猛缩:“我、我的剑不受控制了!” 他脚下的飞剑突然开始颤鸣,无论怎么掐诀施法都不再往前推进半寸。 紧接着,甚至又开始有要飞走的迹象。 “我的剑也是!” “还有我的!” “……” 清虚宗修士们的制式飞剑,同时变得无法掌控,即便他们全力抓住剑柄,也失去和飞剑的联系。 与此同时,就听到九霄之上,传来震动五脏六腑的一声仙人呼唤。 “上清——” 上清剑! 话音落下的刹那,所有人手中的上清飞剑,彻底失去控制,一柄接着一柄地朝着那道灰色身影游去,宛如蛟龙急切想要归于大海。 “这、这……” 清虚宗弟子们面面相觑,难以相信眼前见到的事实。 传闻是真的。 就连陈三石也不禁为之一怔。 这个独孤敖,竟然真的能够随意取走他人本命飞剑归为己用。 何等的通天本事?! 原理是什么? 陈三石在【观气术】的观测下,能够看到所有飞剑表面都诞生出一抹灵光,正是这抹灵光操控着这些飞剑奔向独孤敖,并非是单纯掠夺走,更像是飞剑有了灵性,主动去寻找栖息之地。 可惜…… 他能看出些许端倪,却完全没办法从中习得一二精髓。 收回目光,陈三石没有再贪图神通,而是催促道:“剑不要了,我们先走!” 不远处。 独孤敖凌空而立,身后上清飞剑如云。 在他前方的血雾当中,一名长着阴钩鼻的血袍老者拨开浓雾,缓缓走了出来。 “独孤敖?” 他眯起眼睛,凶光毕露:“受死!” “吼——”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咆哮,玉骨上人身后滚滚血雾,幻化成一头面目狰狞的吞天凶兽,朝着前方的灰衣男子扑杀而去。 独孤敖则是轻挥衣袖,身后飞剑便呼啸着跟凶兽撞在一起。 “咚!” 两股澎湃的法力相迎,阵阵气浪以他们为重心荡漾开来,同时发出好似雷震般的闷响,陷入到僵持当中。 “绝影——” 狐狸面具下,再次响起呼唤。 顿时,又有成千上万的血色飞剑自下方的崇冥城中涌上天穹。 绝影剑,乃是饕餮宗的制式飞剑! 大量的飞剑加入战场,血雾幻化的凶兽发出哀嚎,但是仍旧能够勉强支撑。 玉骨上人双手掐诀,抵御着剑诀的同时发出冷笑:“好一个先天剑仙,只可惜你这剑仙水了点,居然跟老夫一样只是个魔道金丹,而且还是假丹修士,终生无望元婴!” “老杂种,你废话倒是不少。” 独孤敖面具下的声音平静而冷漠:“魔道金丹,亦有差距!” 话音落下。 一颗朱黑镶金的金丹自他的口中吐出,阵阵光束从中散发而出,加持在飞剑之上。 剑阵威力陡然暴涨,原先还能够坚持的凶兽哀嚎着败下阵来,遭到万剑穿心后烟消云散。 玉骨上人踉跄着向后方暴退,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怎么可能,老夫也是魔道金丹,不对……” 他看着那颗悬浮的外丹,突然之间想起什么,“这是逆生门的九转金丹秘法,是、是你!是你!!!” “想不到……” 独孤敖看着老者,狐狸面具下的声音带着沧桑:“当初的漏网之鱼,居然让我在这里遇上,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玉骨上人仿佛坠入无边地狱般惊恐万分,结结巴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转身就想要逃离此地,结果就看到密密麻麻的飞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剑气…… …… 与此同时。 陈三石等人乘坐着飞舟逃出崇冥城的范围,途中又遭遇到数次截杀。 好在人数不多,基本上也都是筑基初期或者炼气期修士,可以说不堪一击。 此时此刻。 陈三石立于船头,左边肩膀上扛着丈余高的炼丹炉,右边手中则是握着一杆抢来的方天画戟。 再往前二十里,穿过白骨山后,渡过通天河,他们就彻底逃出生天。 只是越接近目的地,陈三石神情就越庄重,并没有丝毫放松。 因为…… 曹芝到现在都还没有露面。 对方故意把自己引到这里来,莫非只是想借刀杀人? 正当他思索间,下方的群山当中,有金光陡然亮起。 金丹武修! 不过刹那,金光便暴射而来。 “闪开!” 陈三石大喝一声,在金光撞在身上之前,将炼丹炉横亘在身前格挡。 “铛——” 震荡山野的撞钟声传来。 滚滚真力轰然爆发,飞舟顷刻四分五裂,清虚宗弟子们哀嚎着朝四周退去。 陈三石更是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射出去,从万丈高空坠落后,整个连同巨炼丹炉一起镶入到厚土大地当中,激起漫天尘埃的同时,留下一个巨大的天坑。 他强忍着剧痛坐起身,透过灰尘看清楚袭击着的真面目。 “白家主?!” 只见来人一袭黑袍,裸露在外的皮肤表面,都布满泛着乌黑光泽的鳞片,狰狞可怖的面孔上,依稀能够辨认出熟悉的五官,正是已然被炼制成傀儡的白家家主白良弼。 龙傀的手中握着一柄纯金色的阔刀,倏忽来到身前,一刀悍然斩下。 遁地符! 兔起鹘落之间,陈三石便出现在十丈之外。 他心中涌起种种猜测。 这傀儡不应该是在七杀宗曹东君的手里么,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而且曹东君要是在的话,没道理不露面一起攻击自己。 因此,这具金身傀儡,极有可能已经落入到曹芝的手中! 难怪这家伙敢对自己出手。 “卢师弟!” 鲁志用来到身侧:“这、这是什么东西?金身境的武修?!” “你们先走。” 陈三石没有过多解释。 他们一旦被留在这里太久,后方的追兵就有可能跟上,到时候就前功尽弃。 并且在金身境武修面前,鲁志用这群人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反而会妨碍到自己。 “那你怎么办?” 鲁志用犹豫不决。 “我死不了!” 陈三石提高声音:“你只管带上炼丹炉走,只要送回泗雪道,就是四百枚铜钱,再磨蹭下去,就什么都没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递出几张提速的辟风符箓。 “好吧,那卢师弟自己当心!” 鲁志用抓过符箓,扛起地上的炼丹炉扬长而去。 陈三石再次遁入地下规避攻击。 但这一次,却没能再轻松躲开。 白良弼浑身真力澎湃,通体化作璀璨金身,连带着金刀爆鸣如蛟龙,几乎是在天武皇帝遁地的瞬息就朝着前方砍出一刀,刀芒开山裂地,贯穿岩石厚土。 地底当中,陈三石舞动方天画戟,勉强挡下刀芒,遁地符箓遭到打断,原本如同水流般的土壤变得坚硬无比,身体直接卡在当中。 他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却能够感觉到滔天的真力在朝自己接近。 “轰隆隆——” 陈三石暴喝一声,好似一道匹练般自拔地而出,重新回到半空之上。 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白良弼已然提着青龙偃月刀再次杀至面前。 “来得好!” 陈三石索性不再闪躲,先前的交手令他体内热血奔涌,心脏、肝脏转化为通透灵力,滔滔不绝的真力奔涌而出,加持在方天画戟之上。 他需要帮鲁志用等人拖延时间,同时尝试一下自己现如今和琉璃金身境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燃血法! “砰!” 陈三石脚下一踩,身体化作残影,顷刻间便来到龙傀身前,携带着滔天水行真力的方天画戟高高举起,犹如挑起通天河朝着大地倒灌。 这具伪金身境的武修傀儡,只剩下战斗本能,心中再无杂念,本该轻松挡下真力境界武者的招式,可在他眼里本该成功格挡住方天画戟的刀锋却扑了个空,等到再回过神时,已然有滔天巨浪迎面砸下。 极道神通! 但不论怎么说,两人之间也有着硬实力的差距。 白良弼来不及收刀格挡便不收刀,直接举起右臂,龙爪般的手掌迸发出排山倒海的真力,朝着头顶悍然一爪,将倒灌汪洋抓得四分五裂,从无量大海当中猛地扯出一条蛟龙,将其头颅死死按住。 这条蛟龙,赫然便是陈三石手中的方天画戟。 真力翻涌肆虐,白良弼的衣袍寸寸炸裂,一条金光璀璨的魔龙手臂彻底暴露在视野当中。 他死死抓着方天画戟,坚硬鳞片覆盖下的龙爪和戟刃摩擦,发出刺耳的金属哀鸣,直到方天画戟的表面开始出现裂痕。 九尺,银河! 半空当中,陈三石暴喝一声,瞳孔乃至七窍彻底被海啸淹没,方天画戟之上的水行真力再度暴增,但是却始终无法令龙傀后退半步,反而是方天画戟之上的裂纹愈发增多,直至彻底崩碎。 “轰——” 他身形向后暴退,金刚之体的手臂插入地面,单膝跪地稳住身形,同时嘴角溢出一抹鲜血。 短暂的交手,已经让陈三石对于自己现如今的实力,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倘若使出全力,他恐怕也不是金身傀儡的对手,差距主要在真力的雄厚程度上。 若是能够筑基后期,再加上真力圆满,即便是斗不过金丹,也能够在交手过后全身而退。 想到这里,陈三石没有再继续恋战。 眼瞧着傀儡再次冲杀而来,他双手掐诀,御剑腾空,施展出【三重燃血】,整个人陡然化作一道遁光,将傀儡远远甩在身后,没入到云层当中,消失不见。 数里之外的树林当中,一直潜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曹芝吃了一惊。 “唉!” 他狠狠丢掉手里啃到一半的果子:“让他给跑了! “不过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我大哥? “不管了,反正都要再找机会杀了。” 如此想着,曹芝正打算离开此地,耳边突然响起剑鸣,他瞳孔余光看到,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身边。 第346章 小巫山 曹芝身体一僵。 “独孤前辈?” 他不动声色地向后退出两步,同时讪讪地挤出一抹笑容:“您怎么会在这?” “为什么?” 独孤敖顿了下,补充道:“为什么非要杀卢升之,他和你们有什么仇?” 曹芝回答道:“灭国之仇,算吗?” “灭国?” 独孤敖轻声冷笑:“你是在帮曹燮杀人吧?” 曹芝沉默。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曹燮也差不多该渡心劫,然后想办法入化神了吧?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躲起来闭关,反而跑出来到处走动,只为杀一个贫瘠之地的小辈,让我猜猜是为什么…… “该不会,那个小小的筑基修士,成了他万法道君的心劫了吧?” 说到这里,狐狸面具下发出讥讽的大笑:“这个曹燮修了几百年,最后被一个毫不知情的后生绊住脚步,真是我近几十年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不过…… “有件事情你们可能搞错了,刚才那人姓卢不姓陈,要杀陈三石就自己去东胜神洲,不要再对卢升之下手,这位小兄弟,我罩了。 “如果养马奴执意要杀的话,就让他亲自过来,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独孤前辈和卢升之是什么关系?” 曹芝试探道:“值得前辈亲自说这种话?” “这与你无关。” 独孤敖双手负后:“记住我说的话,然后就快滚吧。” “独孤前辈!” 曹芝瞳孔收缩,加重语气道:“前辈的神通固然厉害,但说到底也不过是金丹,而且还是外丹,训斥训斥我这个筑基也就罢了,对我家老祖口出狂言,恐怕……前辈还不够资格吧!” 话音未落,他的手中悄无声息地出现一柄森白长剑,定睛看去,赫然是一条人类脊骨打磨淬炼而成。 脊骨剑悍然对准身前的狐狸面具刺,不远处的傀儡同一时间袭杀而来,然而却一起扑空。 曹芝抬起头,就看见独孤敖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百步之外,一棵参天大树的树梢之上,静静俯瞰着他。 “你这把剑……” 独孤敖发问道:“有名字吗?” “我家老祖临时炼制出来的,故此不曾命名。” 曹芝与龙傀并肩而立,阵阵法力朝着脊骨剑凝聚。 他早就听说过,独孤敖只需要呼唤名字,就能够将飞剑归为己用。 但不巧的是,这把剑正好没有名字。 “龙骨。” 耳边突然响起沉浑的声音。 曹芝心头一颤:“你说什么?!” “我说。” 独孤敖一字一顿:“以后这把剑,就叫,龙骨。” 龙骨二字出口瞬间。 曹芝就感觉到手中的脊骨剑开始暴动,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拼了命地想要挣脱自己的控制。 这具傀儡全靠脊骨剑控制,剑一旦丢了,他必定也在劫难逃! “老祖助我!!” 曹芝大喝一声,一道符宝自怀中飞出,在他的头顶上方幻化作一道阵盘,阵盘灵光大放,道道阵印施展开来,将其笼罩其中。 在他的脚下,天地方位开始扭曲变幻,脊骨剑明明是不受控制地朝着独孤敖飞去,但是不论怎么飞,都始终在一定的范围内打转转,就像是一条迷路的蛟龙。 “天地奇门阵盘?” 独孤敖嗤笑道:“曹燮倒是疼你。” “独孤前辈,来日再会!” 曹芝拼尽全力总算是暂时保住脊骨剑,哪里还敢逗留,操控着符宝阵盘,再次变幻方位,连人带剑和傀儡从原地消失不见,无影无踪。 独孤敖看向西南方向的树林,却是没有追过去,静静地看着对方远离。 “独孤长老?!” 上官思衡匆匆赶来:“你方才是不是识破了他遁往何方,为什么还是让这人走了?也对……” 他恍然道,“这人好像是曹燮的最看重的后人,要是他死了,曹燮保不准要过来大开杀戒。” 听闻此言,独孤敖冷哼一声,愠怒道:“养马奴算个屁!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我出手的时候。” …… 泗雪道,边境。 一番厮杀过后,薛显荣等人返回龙象城,兑换近期所得铜钱。 一千零二十枚,排行第三。 “太好了。” 宋静欣喜地说道:“这样下去,我们最多再有两年,就能凑够造化玉露。” “这还要多亏师妹和师兄的帮忙。” 薛显荣用折扇敲打着掌心:“不过接下来还是不能松懈,排在榜首和第二两位的铜钱数目还是要高于我们。对了,怎么没看到姜汐月的名字,没有上榜?” “薛师兄。” 宋静接过话道:“我看到姜汐月每次回来,都会把自己的铜钱记在卢升之的名字下面。” “那小子在哪?” 张无涯的目光在天道榜上挪动,很快找到目标。 卢升之,排行第六,铜钱七百六十枚。 他顿时松了口气:“话说出来,这小子人去什么地方了,最近没见到他?” 宋静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去乱荒雍洲的鸣泉湖,执行营救任务,不过已经半个月没有消息了。” “四百枚铜钱那个?” 张无涯不屑道:“八成已经死……” 他话才说到一半,人群聚集的道场上空,就突兀出现几道身影。 定睛看去,是他们流云峰的鲁志用与三两同门,扛着炼丹炉回到龙象城,重重地砸在道场上。 “鲁师弟?” “你不是去鸣泉湖了吗?怎么回来了,还扛回来这么大一口炼丹炉?!” 恰好在道场的苏阳等人吃了一惊,连忙上去询问情况,在得知里面装的全都是被俘虏的修士后,无一不是难以置信。 其实这些俘虏修士,基本上都是被放弃的存在。 之所以设置这么一个营救任务,其目的也是给其余人做个样子看,表示不会抛弃任何弟子,好让大家更加卖力地和魔修拼命。 结果想不到,竟然真的有人把俘虏救了回来。 “卢升之呢?!” 薛显荣坐立不安,上前询问。 “卢师弟?” 鲁志用颓丧的神情中带着愧疚:“他为我们殿后,不知道情况如何!” “我就说!” 张无涯松了口气:“姓卢的肯定得死在……” 他的话再次遭到打断。 一道身影御剑来到道场,便是返回龙象城的陈三石。 “卢师弟!” 鲁志用连忙迎了上去:“你不要紧吧?!” “无碍。” 陈三石面色煞白,在落地的刹那险些当场昏死过去。 他心中嘀咕,这三重燃血,平日里能不用还是不用为好,消耗实在太大。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活着回来了。 天道榜再次发生变动。 第一,散修申屠烨,一千三百二十枚。 第二,镇魔司向柏轩,一千两百枚。 第三,清虚宗卢升之,一千一百九十枚。 第四,清虚宗薛显荣,一千零二十枚。 “……” 薛显荣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人群当中,一袭蓑衣怀中抱剑的申屠烨,朝突然杀到第三的百花谷弟子,投去不善的目光。 镇魔司向柏轩,则是神色变得格外凝重。 对于这些,陈三石自然有所察觉,知道自己又得罪了不少人。 但就如同他当初在鄱阳军中一样,总不可能因为担心树敌,就寸步不前困死自己。 前四名的铜钱数量,都咬得很紧。 陈三石没有浪费时间,准备回去休养几日后就立即继续赚取铜钱。 回到洞府,东方景行在此等候,汇报最近两年,朝廷内的大致情况。 整体还是稳中向好的局面,天墉城的修士数量,也激增到八千多人,最多再有两年,就能扩充到一万人。 只可惜打造官印的材料不足,目前只有三千余枚官印,否则的话,施展出“玉皇番天印”,完全可以跨境界对敌。 材料的事情,陈三石还是交给小竹子去寻找,他目前的首要任务是拿到造化玉露,然后着手准备结丹。 除此之外,朝廷当中有一位故人去世。 赵樵。 这位曾经跟陈三石同村的叔叔辈猎人,由于入伍时年纪太大,很早的时候就放弃修炼转去后勤。 大汉建立以后,就在户部二师兄程位的手底下任职,官拜正三品户部右侍郎。 直到两个月前,感染一场恶疾,太医救治无效而去世。 “传朕口谕。” 陈三石说道:“追封赵樵为虎山侯,厚葬于乌浩宫,编入云台阁辅将,不要忘了把姓名刻在英魂碑上。 “赵樵叔的后人,如果有资质的,一定要纳入到天墉城内,给予一定程度的资源倾斜。” “遵命!” 东方景行谨记。 第一个。 这是陈三石踏上漫漫长路以后,紧紧跟在身后的众人当中,第一个真正掉队的。 回顾赵樵的一生,虽然没有什么显眼的功劳,很多跌宕起伏的战事也没有追随左右,但其实是搞后勤的一把好手,兢兢业业的办事,付出不比其余人少。 “走好。” 陈三石在心中与之告别后,便没有是时间多想此事,服下几颗丹药后,就开始短期闭关。 【功法:吞火决.筑基中期】 【进度:452/1000】 十日之后,他便彻底恢复,按照清虚宗的要求,前往星峰山参战。 现如今战事愈演愈烈,正道这边三名金丹修士都日夜驻守在山上,每天都会有至少三拨前来攻山的魔修大军。 陈三石等人依托着护山大阵,和这些魔修大军厮杀,直到法力消耗殆尽,才会换下去调养。 如此反复,便是一个月过去。 由于包括弓箭等手段都没办法施展出来,在战场上又有许多顾忌,需要守在指定地点抵御敌人,每天基本上只能得到固定数量的铜钱。 因此陈三石积攒铜钱的速度着实不算快,始终被压制一头。 而榜首的散修申屠烨,负责防守的位置,是魔军主攻方向,再加上他颇为拼命,得以稳坐第一的位置。 薛显荣等人的铜钱数量也在快速增长,隐隐有后来居上的趋势。 前者提前来了几年,后者是三个人一起赚取铜钱,还要加上镇魔司的向柏轩。 陈三石很快就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需要找到更快凑够铜钱的方式。 矿山,小巫山! 这座山的地理位置至关重要,只要能将其夺回来,就能连接星峰山,和龙象城互为掎角之势,大大减轻泗雪道的防守压力。 上回凤止长老前去尝试攻打,结果魔修立马就集中力量猛攻星峰山,最后不得不放弃。 但也正因此,对于小巫山的悬赏极重。 谁要是能将其打下来,就能够直接得到一千枚铜钱的奖励。 不过能够这么高的悬赏,里面的情况肯定不简单。 这日黄昏,陈三石打扫完战场之后,就返回城内执事堂,询问任务的详细内容。 小巫山内,有一名七杀宗的金丹初期修士坐镇,外加四千名魔修军队。 对于陈三石来说,金丹倒也没有那么可怕。 他只要在两年内提升到筑基后期,就完全可以与之一战。 “龙象城能给我什么帮助?” 陈三石问道:“总不可能让我一个人,去攻一座山吧?” “当然不能。” 执事说道:“如果你真要去攻山,城内可以给你调拨八百名修士。” “才八百?” 陈三石拿出舆图,认真地说道:“攻打小巫山没有任何取巧的办法,只能正面硬碰硬,八百人是不是太少了些?” “唉……” 执事叹气道:“咱们龙象城里里外外总共就这么多人,星峰山都是勉强坚守,又哪里又多余的人手给你? “而且也不用你把山上的魔修杀光,只要把坐镇其中的金丹解决掉就行了。” 这话说起来轻松,但陈三石即便能够潜入其中,也是绝对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将其解决,必然陷入到生死未卜的鏖战当中。 而这个时候,守山的魔修可不会光看着,他很快就会陷入到重重包围当中。 因此,大量的人手帮忙拖住魔修大军是很有必要的。 “行了。” 执事无精打采地说道:“这任务本来就是长老们用来激励斗志的,没真的指望咱们这群筑基杀金丹,所以不可能给你更多人手。” 事实上,任务发布之后就有很多人来问过,在得知只有八百人手后又无一例外地放弃了。 但其实对于陈三石来说,他还真不缺人手。 第347章 大宋皇帝 天墉城内的修士已然将近万人,北阳道一战后,又通过各大坊市收集到不少玉牌,想要调拨几千人进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唯一需要顾虑的,是怎么做才能不把东胜神洲和卢升之的身份联系在一起。 清虚宗弟子的身份暂时还有用,即便是抛弃掉这个身份,也要找个万全之法,不能连累到师娘和百花谷。 目前为止,还没有这个必要。 陈三石很快就琢磨出法子,但在此之前还有件事情需要做。 他必须把自身境提升至筑基后期和真力圆满,然后才能有资格去拼一把。 而炼制九转血珀丹,就离不开极阴虫草。 这东西只在仙魃宗的地盘能买到,距离泗雪道最近的是义祠山。 所有龙象城内的修士,是不得无故离开的,否则的话会被视为逃兵。 不过有很多需要潜入魔界的任务,可以用来当作幌子。 如此想着,陈三石就来到道场的告示栏旁,选择合适的任务。 不出所料,义祠山一带确实有任务,内容大概是采购一批药材回来炼丹,难度不大,给予的奖励也一般,但是对于他来说刚好合适。 “咚——” 陈三石正要前去领取任务,就听到城外星峰山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他神色一凛,旋即就看到城内仅剩的修士们,成群结队地朝着西北方向飞去。 “所有人集合!!!” 坐镇城内的一名镇魔司官员,施展出狮吼法术,声音响彻全城。 陈三石自然也要加入其中。 “苏师兄?” 他在人群当中找到熟人,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星峰山出事了!” 苏阳神情凝重地说道:“魔界和古魔族两个时辰前突然增派大军攻山,在星峰山旁侧打开了一道口子,现在让我们过去坚守,等候护山大阵修补!” “又增派?” 陈三石颔首。 这两年多来,泗雪道的战况,都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倘若再增派的话,龙象城只怕是要陷入到很危险的境地。 但他目前能做的,也只有见机行事。 跟随众人来到星峰山后,果然就瞧见密密麻麻的魔修正在攻山。 这些可都是活着的铜钱! 陈三石没有含糊,当即便祭出上清剑,进入到战场中厮杀。 这一场混战,持续足足两日。 关键时刻,归元门的凤止真人,及时修补好护山大阵,得以暂时稳住局面。 双方重新陷入僵持。 魔修大军日日攻击护山大阵,正道修士就躲在阵法后严阵以待。 在此期间,所有修士不得擅自离开,每人每天,最少要在星峰山驻守六个时辰以上,才能返回龙象城内调养恢复。 陈三石前往义祠山的事情,自然也就被迫暂时搁置,每日半数时间守山,半数时间闭关修炼。 他的武道资质本就世间一等一,经过泰山君的点拨之后再生顿悟,修炼速度水涨船高。 功法是人写的! 而创造功法之人,往往是根据自身情况来书写,即便是人与人之间的经脉分布相似程度九成九相似,也还有一点点的区别。 只有将功法运转根据自身情况进行细微改变,才能够真正发挥出功法的真正威力。 短短半年,他就将功法改造得更加适应自身,再加上皇天息壤培养出来的天材地宝辅助,熟练度突飞猛进。 滔滔不绝的真力洗礼之下,陈三石左腹上方的位置开始产生质变,直至将五脏之一的脾脏彻底炼化成琉璃,隐隐黄光闪耀其中。 【功法:龙经(真力后期)】 【进度:300/500】 脾神,名常在,字魂停,在中央,色黄,五行属土! 五门再开其一! 【功法:吞火决.筑基中期】 【进度:505/1000】 仙途的进度也在稳步增长。 “砰砰——” 洞府外响起捶打石门的动静。 陈三石收起长枪:“何人?” “你师父!” 泰山君的声音传来。 “穆前辈?” 陈三石打开石门,看着半年多不见的醉汉,恭敬道:“前辈有何指教?” “指教个屁指教!” 穆初泰急匆匆地冲进来,神经兮兮地说道:“走走走,赶紧跑路!” “跑?” 不等陈三石询问,泰山君便继续说道,“昨天夜里,星峰山外魔修再次增兵,闯入护山大阵内乱杀一通,流云峰薛靖风那个废物也受了重伤,城破人亡就在眼前,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薛长老受伤了?” 陈三石蹙眉:“伤得多重?” “反正没什么用了!” 穆初泰扯上弟子手臂:“快快快,带上你师姐,咱们一起离开这破地方!” “前辈倒是对我家师姐关照有加。” 陈三石调侃了句,正色道:“可现在外面有许多执法堂的修士督战,想要离开只怕是要先解决他们。” “那就杀!” 穆初泰不假思索地说道:“你也不要怕惹麻烦,只要能活着回到清虚宗,我就去让张怀庆给我们擦屁股。” “再等等。” 陈三石摇头:“不到万不得已,晚辈不想轻易放弃。” 他在这里待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摸着点造化玉露的边,怎么可能甘心就此离开? “朽木不可雕也!” 穆初泰眼看着对方还要观望,急得原地跺脚,最后又凑到跟前:“不如这样,你不走就算了,把我跟你师姐一起送走,怎么样?你姜师姐身上有伤,断然不能留在这里!” “……” 陈三石没有反驳。 这半年来,他很少再见到女瞎子,对方除偶尔在星峰山露面外,其余时间似乎都在闭关休养。 “穆前辈?” 他忍不住问道,“你为何对二师姐关怀有加?” “为师这一身神通本领,总得有个衣钵传人吧?” 泰山君给出答案:“姜汐月,就是我相中的传人,至于你嘛,顶多也就算个外门弟子。” “原来如此。” 陈三石将信将疑,说道:“只是逃走一事,恐怕我也没办法替师姐做主,不过下次见到师姐,一定会询问她的想法。” 他说着绕开泰山君,御剑离开洞府。 来到星峰山后,发现情况果然十分严峻。 薛靖风重伤之后,能够坐阵的就只剩下两名金丹,修士数量也只剩下一万八千余人。 而魔修大军当中,虽然折损在独孤敖手中一员金丹,但经过增派之后,仍旧维持着四名金丹,修士数量足足有六万余人,是正道的将近四倍。 星峰山的护山大阵,已经变得满目疮痍,再这样下去,最多再支撑月余,此山必定遭到攻占,所有人只能退守龙象城。 到时候要是再没有援兵过来,整个泗雪道就很有可能失守。 “鸣泉湖在很久以前,就是天水洲的地盘。” 一片树林当中,鲁志用坐在地上,惴惴不安地说道:“当初失守之后,有数万修士都成了魔修的血食,你们说这次,会不会重演鸣泉湖?” “是啊,护山大阵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有人附和道:“据说天杀真君他们那边战况也很紧张,说不定真的会放弃泗雪道……” “那我们怎么办?” “……” 一时间人心惶惶。 陈三石在一条小溪边,终于找到拄剑而立的女瞎子,他开口问道:“师姐伤势如何?” “死不了。” 姜汐月平静的语气中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 陈三石早就习惯对方的性子,倒也不会去计较,只是说道:“如果师姐伤势撑不住的话,或许可以申请一个回宗门送信的任务。” “要逃他逃,我绝不逃。” 姜汐月立即猜测出对方的意思,给出坚定的回答,说到“逃”这个字的时候,情绪当中涌起明显的厌恶。 听到这话,陈三石知道泰山君私下里应该已经找过女瞎子劝说对方逃走。 从师姐对泰山君的态度来看,简直就像是杀父仇人一样。 如果穆初泰真的只是想传授其神通的话,又何至于此? 其两人之间,恐怕是还有着更深的渊源。 眼下也不是打听的时候,陈三石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劝说道:“一码归一码,师姐还是不要意气用事,如果实在撑不住,我想办法把你送走。” 他通过观气术,分明看到女瞎子体内丹田位置的朱墨玄光若隐若现,和当初百花谷底发作的症状很接近。 “各宗弟子,无需惊惧!” 一名身穿青色法袍,腰间悬挂着金牌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上空,发出洪亮的声音:“眼下的困境只是暂时的,我等只需要再坚持十日! “十日之后,我大宋皇帝陛下,将率领朝廷精锐禁军,奔赴泗雪道御驾亲征! “到时候,难题就会迎刃而解!” “……”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大宋皇帝,朝廷禁军?” “可是那股禁军,我听说不是只有五千人吗?” “……” 大宋皇帝? 陈三石对于这位了解不多,只知道年号为天禧,可以简单地将其称之为天禧皇帝。 天禧皇帝,明面上公布出来的是金丹中期。 至于禁军,则是由五千名修士组成。 这是很久之前,圣宗对于大宋朝廷的限制,直接统辖的修士军队数量,不得超过五千。 镇魔司分散在天水洲各地的数量虽然众多,但按照圣宗的规矩,是不能够集中在一起的。 比如北阳道的镇魔司成员,如非特殊情况,就不得和隔壁道的镇魔司聚集在一起。 并且,每个镇魔司衙门内还要有一名圣宗弟子担任副指挥使。 再加上各地都有宗门和修仙家族,因此镇魔司的权力着实不大,最多管理的,也只能是凡俗百姓。 言归正传。 这次大宋若是能调来禁军,五千人的数量虽然不多,但其中金丹数量可不少。 要是能赶过来两名以上的金丹,那么泗雪道的压力就会骤减,再多两名金丹,守下去也完全不是问题。 因此得到消息后,各宗弟子的精神为之一振,守山时也都更加卖力。 这对于陈三石来说,无疑也是好事。 只有泗雪道的情况稳定,他才能想办法继续争取唯一的造化玉露。 十天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正道修士的伤亡,几乎每天都在暴增。 而且在他们的大后方,泗雪道境内,也开始出现诡异事件。 死村现象越来越多! 一开始,只是几个零星村落,到后来,是个别城池,最后,是大片大片的死亡,如同瘟疫一般,在整个泗雪道蔓延开来。 前方是的如狼似虎的魔修大军,后方是死人堆积如山的凡俗城镇。 修士们心理上的压力与日俱增。 但也就在一切来到临界点时,大宋朝廷的援兵,终于如期而至。 而且…… 他们并不是五千人。 而是…… 五万! 这一日。 星峰山的护山大阵彻底摧毁,就在正道修士们再也无险可避,准备殊死一搏的时候。 泗雪道的上空,突兀出现一艘又一艘的大型战舰,密密麻麻的禁军在乌云当中排列开来。 那位大宋皇帝陛下,身上穿着一件通体赤红的龙袍,头戴乌黑冠冕,立于千军万马之前。 局势瞬间扭转! 在那位大宋皇帝的带领下,成千上万的兵马从天而降,在星峰山附近击退魔军,重新稳固防线。 “太好了!” 活着等到援兵的正道修士无一不是欣喜若狂。 “五万!” “足足五万人!” “想不到,这个大宋的天禧皇帝,居然是把整个天水洲大部分的镇魔司镇魔卫都给调到泗雪道来了!” “稳了!” “……” “不过我没记错的话,圣宗规定过,大宋朝廷是不得集结数量如此多的镇魔卫的,他们这么做,算不算违反律令?” “这不是特殊情况么!” “也对。” “……” 相对于他们讨论的问题,陈三石则是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想要凑够五万镇魔卫,需要从天水洲各地调拨,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集结完毕,并且开拔到泗雪道来,除非…… 大宋早有准备! 他们至少在一年前,就已经把调令传达到各地,泗雪道出事之后,就立即从不同的区域赶来此地集合。 当然…… 这次的正魔大战已经持续多年,大宋朝廷提前筹备,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其中,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 第348章 天禧 倘若大宋朝廷真的把各地镇魔司的人手全都调走,那么就意味着大后方会极其空虚。 正魔之争可不仅仅是在边境,在天水境内,也有着大量的魔修潜伏,如果没有镇魔司的人看着,极有可能会乱象频出,甚至于出现大乱子。 因此大宋朝廷此举,有着许多不合理之处。 但不论怎么说,眼下泗雪道的危机算是暂时解决。 击退魔军之后,宋廷内的阵法师,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重新打造出阵法,将局面恢复成两军对峙。 天道榜的排行,再次发生变动。 第一仍旧是散修申屠烨,第二镇魔司向柏轩。 而陈三石的排名,则是从原本的第三,降到第四名。 战场上,他没办法施展出全力,自然也就失去优势,更何况薛显荣是数人合作。 想要反超他们,最好的办法,还是要想办法拿下小巫山的一千枚铜钱。 而且泗雪道来了援兵之后,谁也不不清楚天禧皇帝会不会另外派人收复小巫山,他还是要抓紧才行。 日落西山,陈三石离开星峰山,打算返回龙象城休养生息,结果半途中遭到禁军阻拦。 “站住!” 两人踩着体型庞大的黑嘴玄鹰,用长矛拦住去路:“此地禁空,请绕道而行。” “禁空?” 陈三石透过两人,朝着下方望去,就看到南侧的一座山峰中,里里外外都是大宋的人。 他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大宋的皇陵,先前星峰山告破的时候,遭到不轻的破坏。 现在大宋天禧皇帝亲临,大概率是要进行修补维护。 果不其然。 当陈三石绕道回到城内道场后,就看到告示栏上出现新的任务。 【修补、值守皇陵,每日十枚铜钱】 要是想依靠杀敌获取十枚铜钱,需要杀一百个炼气初期魔修,或者十个炼气后期! 而这个任务,只需要待在皇陵,什么也不用做,等于是躺着领钱。 如此好事,几乎让修士们都挤破了头,包括苏阳、鲁志用在内纷纷报名,想要镇守皇陵。 只是并非所有人都能去,需要经过禁军的层层选拔。 陈三石倒是没有心动,一天白得十枚铜钱自然不错,但那样以来,就彻底没有可能第一个凑够两千枚铜钱。 现在局势稳定,修士们已经可以接取外出任务。 他按照原计划,领取前往义祠山的任务,准备明日一早就出发。 当天夜里,陈三石马不停蹄地绘制符箓、雕刻傀儡,为此次出行做足准备。 “这是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午夜子时。 陈三石的后背突然响起一阵嘶哑的声音,龙胆亮银枪刹那便出现在他的手中,转身望去,就看见一张熟悉的狐狸面具。 他蹙眉道:“独孤前辈,上官道友?” “还请陈兄弟见谅。” 上官思衡解释道:“龙象城戒备森严,我们实在没办法提前通知,所以才突然造访。” 陈三石收起长枪,示意两人坐下:“二位深夜不请自来,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离开这里。” 独孤敖拿起一张画好的符纸在手中打量:“不出意外的话,泗雪道要出事了。” “……” 陈三石思忖片刻,推测道:“和大宋朝廷有关?” “没错!” 上官思衡凑近两步,压低声音道:“你猜猜,大宋的天禧皇帝,为什么会突然之间领着人跑到泗雪道来?” “如果不是为了抵御魔修大军的话……” 陈三石顿了下,“就是内部出了乱子?” “大宋要完了!” 上官思衡语出惊人,“就在不久之前,圣宗突然启动对大宋朝廷的调查! “数年前,北阳道皇天息壤的事情被捅了上去,状告大宋想要私藏至宝,谋逆不轨。 “虽然天禧皇帝把这件事情,都推到失踪的八王爷赵荀身上,但谁知道知道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圣宗下达仙诏,要把天禧皇帝叫到昆墟去盘问,然后他便领着人从京城来到龙象城。 “但这也没什么用,最多只能躲一时。 “等到各个宗门元婴修士腾开手脚后,就会派人前来龙象城。” “这么说的话,泗雪道真的要大乱了。” 陈三石自己便是军伍造反起家,当然能够明白其中的弯弯绕。 天禧皇帝突然之间带着所有能控制的人手跑到边境来,很明显,这是要造反的迹象,造圣宗的反! 哪里来的底气? 大宋朝廷撑死也只是个金丹宗门,圣宗随便派两个元婴过来,他们该怎么收场? 要么,天禧皇帝是殊死挣扎,要么,就是他手里还有着什么底牌。 不论是哪点,对于陈三石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 他问道:“圣宗的人,什么时候能来?” “也可能不是圣宗。” 独孤敖接过话道:“我才得到消息,不久之前,天剑宗的曹燮,专门去了一趟圣宗。 “他回来之后,就聚拢了一批弟子,又把原本散落在民间的曹氏后人,都安置在大宋京城附近。 “你猜,他想要干什么?” “……” 陈三石沉声道:“改朝换代。” “这个养马奴,早年间在东胜神洲当惯了皇帝,现在好不容易混出点名堂,就想要继续享受万人之上的感觉。” 独孤敖讥讽道:“真要是让他化神成功,搞不好将来还要攻打圣宗,夺取飞升台。” “圣宗……” 陈三石疑惑道:“会答应让他自立门户?” “在人间之上,还有上界仙人。 “这些仙人坐镇九霄之外,会俯瞰人间大地,选取一些后辈,给予一定的帮助。” 狐狸面具下发出冷哼:“姓曹的十有八九,是和上界仙人取得联系,所以才有了和圣宗谈判的筹码。” 陈三石陷入思忖。 倘若后面曹燮真的亲自过来,他“卢升之”身份就未必安全了。 毕竟没有师娘和清虚宗太上长老在,对方就算是真“宁可错杀”,恐怕谁也没办法。 这更加坚定陈三石的想法,想尽一切办法拿到造化玉露,然后离开这地方。 “你还是不愿意走?” 独孤敖看出他的心思:“也罢,反正话已经给你带到,我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办,你好自为之吧。” “前辈且慢。” 陈三石说道:“接下来我可能需要借用一下诛仙门的名头。” “自便。” 独孤敖甚至没有问他会如何借用名头,就领着上官思衡匆匆离开洞府。 临行前,他补充道,“另外,记得当心带着一具金身傀儡的那小子。” 傀儡果然在曹芝手里。 陈三石并不感到意外,而是得到诛仙门应允后,在心中安排起小巫山的事情。 次日清晨,他便来到道场,准备录入卷宗后,离开龙象城前往乱荒雍洲。 结果刚来到执事堂,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中离开。 便是曹芝和一名归元门弟子。 陈三石侧身闪入人群当中,目睹两人渐渐远去后,才重新进入执事堂领取任务。 “你也要去义祠山?” 执事老头指了指外面:“刚才就有两个归元门领了这个任务。” “你是说曹芝?” 陈三石试探道。 “对,没错,就是天杀真君的那个后人。” 老头儿说道:“你们认识?那正好,你可以去找他组队,跟着他在一起,肯定安全不少。” “不认识,只是听说过。” 陈三石摇摇头,说道:“既然他去义祠山,那我就去黄石川吧。” 他领取另一则任务后,立马离开道场,朝着曹芝的方向追过去。 上回是被动,这次他要主动! 与其等到对方再躲在自己后面放冷箭,不如自己在暗处伺机而动! …… 龙象城外。 曹芝和百里哲两人腾并肩御剑。 “曹师弟上回,真的差点因为姓卢的丢了性命?” “别提了。” 曹芝想起来上回的事情,就觉得有些后怕。 如果不是太祖给他符宝护体,恐怕现在已经被独孤敖炼入魔道金丹了。 “那……” 百里哲说道:“还要不要对卢升之下手?” “杀是一定要杀的。” 曹芝毫不犹豫地说道。 人他已经得罪,即便是错的,也只能将错就错。 而且他身边带着一具金身傀儡,却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着实有些难看。 现如今,曹芝是傍上太祖这颗大树,可他也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行。 没有人,会喜欢废物! 皇族之间,向来如此。 太祖最近几年青睐他,也只是因为其余后人当中,暂时没有出现天赋更卓越者。 曹芝如果不能证明自己的能力,早晚有一天会被当作弃子。 “只要卢升之还在泗雪道,就早晚能有机会。” 他顿了下,“不过我们,还是先办好当下的事情吧,凤止长老就在前面,不要让他久等。” 两人掐诀提速,一前一后进入到下方的荒山当中。 一名白发垂胸的老者等候多时。 他在见到两名弟子后,便屈指一弹,将一道金光射入弟子的额头当中,说道:“人已经找到,按照老夫给你们的消息去找,务必将其带回来,不论死活!” “凤止长老放心。” 曹芝保证道:“弟子绝对不会误事。” “事关重大!” 凤止真人说道:“只有找到此人,才好给天禧定罪,千万马虎不得,你且去吧。” “遵命!” 曹芝抱拳,再度御剑腾空,领着那名同门,消失在天际尽头。 他们走后,凤止真人拿出一道传音符箓捏碎,化作一道金色的法印。 归元门太上长老的声音随即从中响起:“师弟啊,情况怎么样了?” “曹芝已经去拿人。” 凤止真人说道:“我在这里看着那个天禧皇帝,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你尽管放心吧。 “事成之后,我归元门就是曹燮的盟友,将来仙盛建立,我们也能分到不少好处。” 他们得到消息,曹燮得到上界仙人的扶持,将来必定登顶天水,问道飞升。 因此,他们早早借助曹芝的关系投靠那位万法道君,以此谋求归元门的千年道统。 哪曾想,太上长老黄老九根本就没接话茬,而是说道:“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陈三石死了没有!” “陈三石?” 凤止真人怔了下:“这里只有一个卢升之,还有张怀庆护着,需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才行。” “不要再拖了!” 黄老九嘶哑的声音中带着焦急:“哪怕错杀一千,也要赶紧想办法把那小子找出来杀了!” “我说师兄。” 凤止真人不以为然道:“你用得着这么紧张吗?就算我们和姓陈的小子有死仇,他也不过是个筑基修士……” “筑基?” 黄老九打断道:“根据我的估计,那小子保不准都要准备开始结丹了!此子不除,终会是我归元门的心腹大患!” “行了行了。” 凤止真人不耐烦地说道:“等天禧的事情解决完,我会亲自想办法的。” “你不要小看后生,凡俗有句话,叫做后生可畏,你明白吗?似你这般态度,搞不好真要栽在他的手里……” “嗡!” 凤止真人没有再听下去,一挥衣袖打散传音符,不屑道:“胆小如鼠!” …… 十里外,陈三石的目光从凤止真人身上收回。 “这些人在密谋什么?” 由于担心金丹修士的神识发现有人窥探,因此他一直刻意保持很远的距离,无法听到这些人的对话。 “先跟过去再说!” 陈三石很快打定主意,施展出【劈风法印】,朝着曹芝离去的方向飞去。 他很快就见到两人的身影,保持着安全距离,遥遥坠在后方,一路来到天水边境,潜过通天河流,进入到魔界的乱荒雍洲。 这两人来义祠山做什么? 总不可能真是执行任务吧? 陈三石在心中估计,十有八九,和天禧皇帝的事情有关。 这同样关乎到他的处境,理应弄个清楚。 而且这回他在暗处,要是能找到机会,把曹芝这厮解决掉,也算是了却一桩麻烦。 虽然说陈三石目前还不是龙傀的对手,但只要能设法接近曹芝本人,最多三五个回合,就一定能将其诛杀! 如此想着,他提前为自己遮蔽面容,将紫雷弓背在身上,暗中观察着两人的一举一动,只等待合适的时机出手。 第349章 八王爷 进入乱荒雍洲之后,那具金身境的傀儡就出现,开始贴身跟着曹芝,几乎寸步不离。 一连七日。 陈三石尾随他们,一路从边境来到义祠山。 穿过前方的山谷后,便正式进入到仙魃宗的地盘。 仙魃宗,又名炼尸宗,哪怕在整个魔界当中,也是臭名昭著的存在。 他们不单单收血税,为了使得尸傀诞生特殊的效果,还会在其生前承受非人的折磨,抓走其余魔宗的弟子回来炼尸,也是常有的事情。 炼尸宗的实力不凡,在魔界的地位相当于天水洲的三天宗。 此地也只是其下辖的众多区域之一而已。 路过凡俗城镇时,随处可见引起森森的村落,和大片大片的乱葬岗,天地之间的,纠缠着煞气和阴气。 从始至终,陈三石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对曹芝下手,只能一直跟随他们。 兜兜转转,曹芝两人最终进入义祠山坊市。 相隔数里地,陈三石就看到一座座荒山当中,到处都摆放着漆黑的棺椁。 但这些可不是乱葬岗,而是依托在阴脉之上的修炼之地,每一口棺椁,都是一个能够吸纳阴气和月华的洞府。 尸修的修炼方法都很特殊,他们往往会在活着的时候,就修炼某种功法消耗自己的寿元,如此以来死后,就能够魂不离体,变成僵尸。 他们寿元漫长,但相对应的,代价是突破境界时,需要面对数倍威力的天劫。 陈三石扮做魔界散修的模样,混入坊市当中,就瞧见曹芝两人首先开始采购物资。 他们既然领取任务牌为幌子,自然也要先将任务完成。 趁此机会,陈三石也踏入一家药铺,购买自己所需要的千年“极阴虫草”。 “千年?” 掌柜的是个面色煞白的尸修,说起话来也有种僵硬的感觉:“这位道友,如此大年份的极阴虫草,价格可不便宜。” 他伸出手掌,报出一个天文数字。 陈三石有皇天息壤,本可以购买幼苗,回去以后交给云环培育。 奈何他现在急着炼丹,不可能再耗费时光,也只能出大价钱购买现成的。 “灵石我没带这么多,但是在下可以拿东西换。” 陈三石说着,打开一个盒子,展示出一株散发着熠熠灵光的天材地宝:“这株千年血余炭,应该足够了吧?” 掌柜的眼前明显一亮,但还是故作姿态道:“极阴虫草只有我们义祠山才有,但你这血余炭,可不止一个地方出产。” 陈三石哪里不明白对方的心思,眼下的情况也没功夫与对方争执,只是说道:“阁下觉得还差多少,尽管说便是。” “呵呵。” 掌柜得逞,僵硬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意,正要狮子大开口,就遭到他人的打断。 “且慢! “东西给我,我也拿千年极阴虫草跟你换,另外再给你十块中品灵石。” 陈三石转身望去,就看到是一名留着短须,披着黑袍的中年男子。 这人…… 他认识! 多年前,陈三石曾经在白家黄昏谷内,遇到过此人率众强闯药谷。 正是大宋八王爷,赵荀! 此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仔细想想,倒是情理之中,毕竟这家伙很早之前,就和七杀宗的魔修勾结在一起。 店铺掌柜眼瞧着煮熟的鸭子飞走,当即大怒道:“你是哪里来的,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啪!” 赵荀没有说话,只是将一枚雕刻着“魃”字的金牌,重重拍在柜台上。 “原、原来道友是仙魃宗的人。” 掌柜的怔了下,僵硬的脸上挤出谄媚笑容:“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道友大人有大量。” 赵荀冷哼一声,没有再理睬对方,重新看向陌生散修,沉声道:“道友,这笔生意做还是不做?” “做,当然要做。” 陈三石顺水推舟,与对方完成交易。 赵荀很是满意地收好东西,沉声道:“这位道友,你若是还有类似的东西需要交易,都可以前往甲丁号洞府来找我。” “一定一定。” 陈三石连连答应。 赵荀转身离去,径直奔向义祠山。 也就在他消失在拐角处后,有两道身影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曹芝他们的目标,是赵荀?” 目睹这一幕后,陈三石在心中推测。 如此说来的话,这件事情很可能和大宋朝廷有关。 先看看再说! 他不动声色地尾随几人。 赵荀离开坊市后,就进入到棺椁林立的义祠山当中。 而曹芝两人,则是在后面停下,交头接耳地议论片刻后,折返回坊市内,租赁洞府,直接在义祠山住下。 显然,他们暂时没能找到对赵荀下手的机会。 义祠山做为三阶阴脉的大型坊市,里里外外至少也有两千余名修士,外加上金丹魔修坐镇,一旦发生情况没能及时离开,哪怕是金丹修士也难以脱身。 陈三石想了想,干脆也在坊市临时租了一间洞府住下,方便继续跟踪。 义祠山坊市的洞府分为两个档次,一种是先前所见,密密麻麻的棺材摆在树林当中。 另外一种,则是大型陵墓。 陵墓的空间更大,阴气浓郁程度更高,配备的棺椁也都是上乘品质。 陈三石并不适应如此阴气,也只能在当中磨炼各种技艺,同时留意其余人的动向。 赵荀的行程很规律,基本上闭关十日,会前往坊市采购一次丹药。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样貌渐渐发生变化,看起来愈发像是一个活死人,大概率是在修炼尸修的某种功法。 如此蹲守,直到四十日后,赵荀在坊市采购完丹药,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打算离开义祠山。 机会终于到来。 曹芝两人立马紧随其后。 陈三石哪里看不明白,姓曹的是想要脱离义祠山的范围之后,就对赵荀下手,正是他借刀杀人的好机会! 他双手掐诀,施展出燃血之法,驭空速度陡然增快,绕过曹芝两人,来到赵荀的侧翼。 “道友!” 陈三石高声开口:“后面有人跟踪你!” “是你?” 赵荀认出不久前与自己交换天材地宝的散修,他悬停在空中,皱眉道:“你说有人跟踪我,是什么意思?” 数百丈之外,云层当中。 “该死!” 曹芝潜伏在云雾当中,看着前方的场景,骂道:“半路杀出来的这人是谁?他是怎么看穿我们的?” “那……” 百里哲结结巴巴地说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动起手来的话,只怕义祠山里的人很快就会包围过来!” “事已至此,总该一搏!” 由脊骨炼制而成的龙骨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曹芝手中,他身边的龙傀化作一道金光,朝着前方暴射而去。 “赵道友当心!” 陈三石自储物袋当中,取出一把陌刀外观的法器,悍然朝着金光劈去。 赵荀祭出一柄和龙傀相同的偃月刀,与身边的散修并肩迎敌。 “咚!” 双方的力量碰撞在一起。 陈三石和赵荀都是朝着后方倒射出去,在空中撞散数不清的云雾。 仅仅一击交手,他们两人无一不是双臂发麻,气息紊乱。 “金身傀儡?” 赵荀诧异道:“这、这不是曹东君的龙傀吗?怎么会在这里!” “兄台,跟我走!” 陈三石将八王爷拉到自己的飞剑之上,依靠着燃血法朝着义祠山逃去。 他刻意维持着一定的速度,让金身傀儡觉得自己能够追上,从而不至于放弃。 与此同时,义祠山上,一具具棺椁猛然掀开,数不清的尸修朝着此地迅速聚拢。 “曹师弟!” 百里哲高声提醒道:“我们要是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 曹芝自然明白,咬着牙对龙傀下达撤退的指令。 “想走?” 陈三石双手掐诀快如残影,一面面阵旗从他的袖中飞出,好似一条条青色的鲤鱼般在空中游动,将曹芝和龙傀困在其中,苍穹之上的云彩随之朝着他们翻涌而去,犹如云海掀起海啸。 二阶迷魂阵! 他不仅仅是个武夫、修士,更是符箓师和阵法师! 曹芝深陷云海当中,不论如何飞行,都始终无法脱离这个范围。 “龙傀!” 他手中的龙骨剑红光大放。 金身傀儡开始舞动长刀,滚滚真力奔流不息,刀芒撕裂苍穹,开始以蛮力破坏阵法。 但由于曹芝不通阵法,效率极其低下。 等到他强行闯出阵法,也已经有第一批尸修赶来。 金身傀儡一刀将数名拦路尸修齐腰斩断,然后便要为主人开路逃亡。 但也就在这时,一团乌黑之炁从天而降,好似黑日坠落,悍然砸向曹芝的头顶。 金身傀儡连忙折返护在主人身前,青龙偃月刀迎天劈去,将黑雾斩得烟消云散。 在黑雾当中,赫然是一名金丹尸修。 这名尸修体型肥胖,浑身发青,口中还长着狰狞的獠牙,身后背着一块黑光熠熠的墓碑。 “邓长老!” 赵荀大声喊道:“快将其拿下!” “轰!” 无需多言,邓长老便已经举起墓碑,与龙傀鏖战在一起,巨大的墓碑在他的操控下,接连不断地砸落,速度之快,肉眼仅能看见道道残影。 他的境界在金丹中期,且本来就是强悍的尸修,和金身境的武夫傀儡交手,也丝毫没有落入下风。 越来越多的尸修朝着此地聚拢,他们拿着一柄柄生锈的飞剑结成阵势,开始围攻曹芝两人。 “兄台,我们一起!” 赵荀说着加入厮杀。 陈三石身形一闪,便来到前朝余孽身前,一柄陌刀挥动如墨,就要直取首级。 傀儡无法护主,曹芝哪里还是对手,当即便祭出老祖赠予的符宝。 “天地奇门!!!” 他暴喝一声,阵阵九宫八卦阵纹在脚下层层展开,对着同伴说道:“我们走!” “救我!”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声哀嚎。 只见百里哲浑身上下,都被尸修们抛出的一根根锁链缠住,任凭如何挣扎,也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吼叫起来:“曹师弟,救我!” “百里师兄,来生再见!” 曹芝没有丝毫犹豫,启动天地奇门,携带着傀儡倏忽消失不见。 陈三石一刀落下,劈了个空。 该死! 功亏一篑,他不禁感觉到惋惜。 想不到这厮身上还有符宝,而且十有八九是养马奴给的好东西。 天穹之上,只剩下遭到生擒的百里哲。 “混账东西!” 赵荀冲上前去,一把掐住对方的脖子:“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对本王行刺!” “……” 遭到抛弃的百里哲面色难看。 “嗯?!” 尸修邓长老硕大肥厚的手掌,重重按在百里哲的天灵盖之上,旋即开始发力,将阵阵黑气通过颅顶,强行灌入对方的体内。 “啊——” 百里哲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皮肤肉眼可见地失去血色,转变会尸体的灰白。 尸气! 此气侵入体内后,能够侵蚀生机,使一个活人从内脏、经脉开始坏死! “我、我说……” 百里哲承受不住,很快招供。 “好一个养马奴!” 赵荀骂道:“竟然想抓我搜魂,充当证据,让圣宗对我大宋下诛杀令!” “不关我的事……” 百里哲求饶道:“我也只是遵照师门命令行事而已。” 赵荀哪里听他废话,一刀将其脑袋切了下来,然后怒气才渐渐消弭,对着尸修抱拳道:“多谢邓长老出手相救!” “八王爷客气。” 金丹修士对其尊敬有加:“不过既然最近养马奴盯上了你,还是不要再轻易出来走动为好。” 他将目光投向旁边,“还有这位道友,倒是面生。” “哦。” 赵荀说道:“这位道友先前与我打过交道,今日多亏他及时提醒,否则的话,恐怕本王真要栽在那姓曹的手里!” “原来如此。” 邓长老没有多问。 “这位兄弟。” 赵荀说道:“我姓赵名荀,还没请问高姓大名。” “鄙人姓孙,名岩,” 陈三石随口编造。 “孙兄是散修?” 赵荀邀请道:“正好,要不要入我大宋?我将来保你仙侯之位!” “大宋?” 陈三石故作糊涂:“赵兄是指天水洲的那个朝廷?” “正是!” 赵荀说道:“兄台可不要觉得我大宋只是个二流宗门,不久之后,我大宋就将成为真正的仙朝!兄台拜入朝廷,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第350章 攻打小巫山 “真正的仙朝?” 陈三石装作疑惑的模样:“赵兄这话说的,小弟实在不白。大宋朝廷,难道本来不就是天水洲唯一的仙朝吗?” “呵呵!” 赵荀冷笑:“本王也不怕兄弟笑话,千百年来,我大宋名为仙朝,实为傀儡! “人间出现什么好东西轮不上朝廷,反而是一大堆的脏活累活需要朝廷去干。 “如果只是这样便罢,三大天宗担心我大宋诞生大能,不仅仅对于资源加以限制,还对于我皇族频繁打压。 “自理宗开始,历经仁宗、肃宗、代宗……一直到灵宗和宣宗! “数千年来历朝历代,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圣宗的算计而陨落?! “这样的日子,该结束了!” “结束?” 陈三石试探道:“难不成,大宋是要攻伐圣宗?” “准确地说,是要逆伐天水!” 赵荀沉声道:“道友可知道泗雪道?那里是我大宋旧都所在,也是重建大宋的开始!” “泗雪道在下自然知道。”陈三石说道,“但那里不是有很多宗门人手驻留么?” “都是死人罢了!” 赵荀顿了下:“至于如何如何起事,恕在下不能多说,总之我大宋正是用人之际,我观兄弟实力不差,只要投奔,将来仙途无量!” “多谢赵兄。” 陈三石编造借口婉拒:“在下还有些私人恩怨需要解决,等到处理完后若是还活着,再来投奔如何?” “也好。” 赵荀点点头,倒也没有勉强:“那我就在此地,等候贤弟佳音。” “再会!” 陈三石抱拳告辞,直冲云霄而去,离开义祠山后,又直奔黄石川方向。 先前为了防止遭到怀疑,他领取的任务地点并不在此地,现在既然要返回龙象城,自然要将任务完成。 黄石川任务并不复杂,无非是购置几种炼器材料,中途也没有遇到什么波澜,顺理成章地完成目标,调转方向打道回府。 这次前来义祠山,可惜没能直接处理掉曹芝,还需要后面再找机会。 但好在极阴虫草到手,后去之后就能够炼制丹药,闭关突破到筑基后期。 然后,就能够攻打小巫山,拿走造化玉露。 所有事情办完之后,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此地,远走高飞。 这已然不是正魔大战,或者是正道内部动乱那么简单,而是大宋朝廷和魔宗暗中勾结,甚至是大宋本来就是一个隐藏的魔宗! 他们带着大批人手留在此地,如果和魔界里应外合,归元门和清虚宗这点人手,恐怕都只能是炮灰! 陈三石自然不能留下来送死,务必加速计划。 飞行数日之后,他回到泗雪道内,率先来到一家凡俗酒肆,召见一批臣子,吩咐道: “小竹子,你率领一部分人,潜入到乱荒雍洲,接下来每日打着诛仙门的旗号袭击魔宗,记住只是吸引注意力,不可恋战。 “顺子、司马曜、九师姐,你们几个也一样,带着人在各地闹出动静,制造出诛仙门在这里人手众多的假象。” “遵命!” “……” 安排妥当之后,陈三石就回到龙象城的道场,交付完成的任务。 “卢师弟!” 苏阳与之偶遇,主动搭话道:“要不要一起去皇陵?最近又要扩招一批人手,任务奖励也水涨船高,以你的境界,想要加入肯定没有问题。” “我听说……” 陈三石说道:“如果去皇陵的话,就不得再擅自离开皇陵山?” “对,鲁志用前阵子去了皇陵,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苏阳说道:“不过这也正常,修缮皇陵本来就还要重建阵法,为防止发生意外遭到破坏,还要隐藏皇陵的位置,自然不能轻易泄密。” 里面有鬼! 这是陈三石的第一反应。 “接下来我打算闭关一阵子,皇陵就不去了。” 他带着药材回到洞府,先是修书一封,让青鸟送给师娘,讲出自己对于泗雪道的猜测,又吩咐天墉城黑冰台潜伏在天水洲各地的人收集情报,时刻留意各方的动向,然后就开始争分夺秒地提升实力。 由于大宋朝廷的到来,泗雪道明面上的防守压力降低许多,因此修士们不用再每日必须前往星峰山驻守。 除去必要的事情之外,陈三石都待在洞府当中,要么炼丹,要么修炼。 一鼎炼丹炉立于熊熊火焰当中,催化着其中的天材地宝不断发生变化。 趁着空隙,陈三石拿着龙胆亮银枪,修炼着武道龙经。 在他的体内胸膛右侧,五脏之肺脏,在一呼一吸当中产生质变,转化为通透琉璃! 【功法:龙经(真力后期)】 【进度:400/500】 肺神,名皓华,字虚成,在西方,色白,五行属金。 五门之肺门开启! 只差最后一门,就能够踏足到真力圆满境界。 陈三石才放下长枪,旁边的炼丹炉嗡鸣不断,阵阵灵力开始暴动,进入到最后阶段。 他双手结印,神识融入到炼丹炉内,全神贯注地操控着其中大道的纤毫变化。 直到丹炉当中灵气冲天而起,将丹炉盖子冲开后之后,才有一颗赤红色的丹药从中缓缓悬浮而起。 九转血珀丹! 【技艺:炼丹(二阶)】 【进度:806/1000】 炼丹技艺稳步提升,再过段时间,就能够稳稳地突破到三阶。 有许多结丹需要用到的丹药,陈三石也不需要再在外面购买,都可以拿来自己炼制。 这颗九转血珀丹,是实打实的魔道丹药,正道修士服用起来,会由于无法承受煞气而感觉到极度痛苦,还有可能会导致一定程度的经脉错落,长期服用甚至会走火入魔。 但眼下情况紧急,陈三石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 他一口将九转血珀丹吞入腹中,然后就开始盘膝打坐,炼化天地之间的灵气。 在丹药的加持下,修炼速度明显暴增。 经过泰山君的点拨后,陈三石现如今修炼起来对自身的法力或真力掌控得更加细致,因此将九转血珀丹的副作用降低到最少。 光阴如梭,一晃便又是两年时间。 两年对于凡人或许很漫长,但对于修仙者来说,只不过是一次短暂的闭关。 现如今,已经来到天武二十二年的十一月份。 泗雪道的局势,还是维持着先前的状态。 自从天禧皇帝驾到之后,正魔两道的交锋,就从你死我活,变成小打小闹,甚至会出现连着半年彻底偃旗息鼓的情况。 反倒是内部彻底陷入混乱。 死村的现象彻底笼罩泗雪道,不论怎么查都查不清楚,最后得出结论,这些百姓真的是自寻短见,并非是魔道操控或者逼迫。 到两个月前,泗雪道内六十余万的百姓,死亡数量已经达到四十万,几乎将整个道变作乱葬岗! 如此大量的尸体腐烂发臭,让陈三石不禁联想到仙魃宗,怀疑是那些人想要炼制尸傀。 但根本就说不通。 炼制尸傀,也不是随便挖一具尸体出来都可以的,首要的一点便是需要拥有灵根。 而且想要尸傀能够持续提升战斗力,最好令其生前修炼特殊的功法。 更不要说培养尸傀也是需要耗费大量资源,要这么多凡人尸体根本就是亏本买卖。 凡人大军! 陈三石莫名联想到这件事情。 数年之前,魔界曾经派出大量的凡俗军队,但很快又都销声匿迹。 搞不好泗雪道的死村,就跟凡俗军队有关。 不仅仅是他猜到这点,归元门和清虚宗也有所察觉,开始下令焚烧所有尸体。 陈三石送给师娘的信也有了答复。 师娘说,三大天宗已然对这件事情有所了解,等到其余战场腾出手来,立马就会派人前来处理天禧皇帝。 在各个天宗看来,天禧皇帝所为,无非是殊死挣扎,命令清虚宗和归元宗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将天禧皇帝吓跑,更不能够撤出泗雪道,丢掉大量的灵脉资源。 曹燮很可能快来了…… 陈三石知道,自己更加要抓紧时间。 好在他的突破瓶颈,也就在眼下。 服下各种丹药,开启洞府内的聚灵阵法提升灵气浓度后,陈三石便盘膝而坐,进行着筑基境界最后的突破。 火行天灵根的牵引之下,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好似遭遇到黑洞般狂暴地卷入到体内。 在他的丹田当中,一片汪洋愈发充盈,掀起滔滔不绝的惊涛骇浪,最后又归于平静,无量大海,海纳百川! 【功法:吞火决.筑基后期】 【进度:0/2000】 【效用:双重施法】 【双重施法:日复一日的修炼当中,熟练掌握体内火焰,得以同时施展多种火焰。】 “轰——” 陈三石体内真力澎湃,左眼迸发出赤红色的烈焰,右眼则是幽绿色的诡异之火,他的双拳之上同样出现不同的火焰,整个人如神似魔。 还差一点! 光有仙途筑基后期还不行,武道也要继续提升! 日夜不停息的修炼下,陈三石的武道境界也突飞猛进,距离突破门槛也不算远。 他一手提着长枪,一手握着龙渊剑,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操练龙经。 就在陈三石准备一鼓作气,将武道境界也突破瓶颈的时候,青鸟突然带着信笺回来。 仍旧是师娘送来的信,上面的内容很简单。 “曹燮动身,随时会抵达龙象城,立刻跟你二师姐离开。” 前方战事稍稍平息,三大天宗各自派出一名元婴修士,奔赴泗雪道而来! “没时间了。” 陈三石不得不停止修炼。 养马奴若是来到这里,就算不会在明面上动自己,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死于意外”。 他必须尽快拿到造化玉露! 陈三石当即通知东方景行等人,把伪装成诛仙门成员的四千人手,全部调拨到小巫山外集结。 他自己则是筹备物品,准备今夜就拼尽全力,拿下小巫山! 坐阵在小巫山当中的魔修,是一名七杀宗金丹初期的长老,其最值得忌惮的,是手中的法宝“百兽谱”,突破修士正常能够契约“灵兽的数量,可以随身携带上百头不同的灵兽傍身。 当初贸然攻山的凤止长老和薛靖风,就是吃亏在这个上面。 真要是动起手来,陈三石很难解决这么多麻烦。 但时间紧迫,不论怎么样他都要试一试,哪怕实在不是对手,有三重燃血傍身,也能够全身而退。 夜幕降临。 陈三石启程出城。 途径道场时,他再次看向天道榜。 榜首仍旧是申屠烨。 此人极其擅长斗法,从始至终稳居第一。 只不过,他和排行第二的薛显荣等人相差的铜钱数量很少,仅仅有二十余枚,随时有可能被反超。 而陈三石的排名则是一跌再跌,到了二十多名。 今晚倘若事成,他就能一鸣惊人,夺到魁首! 离开龙象城后不久,陈三石就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 曹燮随时有可能来到龙象城,不论是谁跟在后面,他都没有功夫去管,当即施展出遁术,在龙象城附近兜了两个圈子,将追踪者甩掉,然后全速前进。 “嘶!好快的御剑之法!” 张无涯看着对方消失不见,感觉到很是奇怪:“这个姓卢的最近两年怎么回事?每天不是闭关就是闭关,就连铜钱也不积攒了,这是彻底放弃和我们争夺造化玉露了?” “想必是知道自己抢不过吧。” 宋静催促道:“不要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们两天之内,务必要凑够两千枚铜钱,否则的话,东西就要落到那个姓申屠的散修手中了!” “嗯,解决完这件事情后,我们还要想办法让姜汐月暴露出体内的魔气。” 张无涯摸着下巴:“这瞎子也很奇怪,最近根本不露面。” …… 陈三石踩在飞剑之上,耳边是嗡鸣的破空之声。 在他的视野当中,一座不算高大,而且光秃秃的荒山逐渐映入眼帘。 “青鸟!” 陈三石下令道:“去告诉小竹子他们,可以开始动手了。” 青鸟扬长而去。 就在短暂停顿后,陈三石便察觉到身后又有人靠近,他蹙眉拔剑,正要出其不意地出手,却看到后方云层中,悬浮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姜汐月。 第351章 战金丹 “师姐?” 陈三石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姜汐月的语气中不含任何情绪,陈述道:“师父叫我帮你取造化玉露。” “你的伤不打紧吧?” 陈三石看向对方丹田,发现那抹朱墨玄光经过长期休养,已经无法再捕捉到。 姜汐月轻轻摇头:“我没事。” “好,那就辛苦师姐了!” 陈三石没有客气。 单单他一个人,想要对付金丹魔修,确实会很吃力。 而且这次必须要速战速决,要是有人帮忙,不管怎么说都是好事情。 “嗡——” “轰隆隆——” 与此同时,远处的天幕之上,有数道金光冲天而起,在万丈高处炸出一朵朵璀璨的金莲。(新年快乐) 这是以符箓制成的法术“鸣镝”,用来通知各部出兵。 …… 小巫山外二十里,荒野当中,早已有四千天墉将士齐聚于此,他们没有披甲穿着便装,扮做诛仙门弟子常有的行头。 一名垂垂老矣,须发苍白又羽扇纶巾的老者立于高处,指挥着下方军队排列阵型,最后羽扇重重落下,战鼓响起,军队随之开始冲锋。 “哪里来的烟花?!” 小巫山上,几名巡逻的魔修看着头顶炸开的金色莲花,不禁嘀咕起来。 “等等,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有人?” 他们扭头望去,就看见黑压压的人群正朝着小巫山奔袭而来。 “攻山!” “有人攻山!” “快去通知长老!” “其余人,跟我一起御敌!” “……” 小巫山内,一名体型壮硕、面容粗犷的魔修,正坐在石凳上品鉴着一杯血酒,突然就听到外面的汇报。 他重重放下酒杯,二话不说便来到洞府之外:“诛仙门的人?! “哼! “早就听说这些人近期在泗雪道活动频繁,想不到胆子这么大,敢跑到这里来撒野!” “血竹长老!” 一名弟子提醒道:“几年前,诛仙门的独孤敖曾经在鸣泉湖露过面,还是当心为妙啊!” “独孤敖?” 血竹冷笑:“老子正好见识见识,这家伙是不是真有传说中的那般神童!” 说话间,他敏锐地捕捉到夜空之上的身影,脚下一踩,整个人化作遁光直冲云霄后穷追不舍,直到双方降落在一片山谷当中。 “筑基?” 血竹看着树林当中的年轻人,轻轻眯起眼睛,轻蔑道:“独孤敖呢?你还不配当我的对手!” “配不配,你说了不算。 “火行——” 陈三石一声暴喝,龙渊剑和龙胆亮银枪接踵亮相,七窍当中喷薄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火焰,左侧是赤红的焚天之火,右侧是暴烈的万兽之火。 “龙渊剑亮银枪……” 血竹的面容之上露出几分诧异:“你不是诛仙门的人,你是东胜神洲的那个陈磊?” 陈三石没有半句废话,捏碎一张符箓,身形突兀从原地消失不见。 “雕虫小技!” 血竹金丹神识外放,精准地捕捉到身后树木当中传来的波动,一条裹挟着烈焰的神龙从树木当中呼啸而出。 他不慌不忙,手掌摊开,一口袖珍铜鼎陡然放大,好似流星锤般砸了过去。 法宝,天煞鼎! 两者相撞的刹那,神龙发出一声嘶吼,树木寸寸炸裂,一道身影倒退出数十丈之后,才勉强稳住身形,在地面留下一道深邃的沟壑。 血竹看着双手,感受到与众不同:“焚天之火,万兽烈火?同时运用两种火焰?” 不远处,陈三石与之一击交手,就感受到浑身骨骼的阵痛,更有丝丝缕缕的煞气,犹如毒蛇般顺着枪杆不断向上,想要侵蚀身体。 这便是法宝么? 金丹修士使用的道器,不再称之为法器,而是法宝! 法宝之所以称之为“宝”,就是因为其各方面都碾压法器,炼制起来难度也极高,需要消耗炼器师海量的心血。 陈三石一边用真力祛除着煞气,一边遁入地下,再次迅速接近对方之后,施展出浑身解数,一枪一剑好似两条神龙般朝着魔修撕咬。 血竹丝毫不惧,双手掐诀,一尊天煞鼎如臂指使,携带着滔天煞气镇压双龙。 双方每一次碰撞,都会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声,引得山林颤抖,方圆十里的鸟儿惊醒逃亡。 每次交手,陈三石都会暴退出去,身上的疼痛也加重一分。 但每个回合,他都坚持住了! 而这,正是他熟悉的节奏! “再来——” 陈三石吐出一口淤血,凌然不惧金丹修士的浩瀚法力,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朝着前方杀去。 血竹则是操控着天煞鼎,犹如一颗血色流星,一次又一次地将对方击退。 “砰!” 十余个回合过后,血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法力燃烧速度愈发变快。 他没有继续拖延下去,双手掐诀,嘴中念念有词,天煞鼎再次放大一倍,宛如山岳般朝着大地砸下。 趁此机会,血竹从怀中召唤出一幅卷轴。 这幅画卷,白布玉轴,展开之后,上面描绘着一头头狰狞凶兽。 百兽谱! “开!” 血竹暴喝一声。 卷轴的前方,展开一道暗紫色的传送门,阵阵沉闷的嘶吼和低鸣从中传出。 一头通体墨黑的灵兽率先踏出。 这头灵兽羊首狼爪,圆颅彩身,身高足有丈余,身形形同麝鹿,尾巴好似龙尾,躯体表面,覆盖着一层漆黑如墨玉的龙鳞。 三阶灵兽,墨麒麟! 它微微俯身,然后朝着夜空发出一声宛如战鼓般的鸣叫,旋即便有一头接着一头的灵兽从卷轴当中走出。 布满疤痕的狰狞白虎城、绚丽夺目的异种玄鸟、头生独角的恶蛟…… 密密麻麻,足足有百头灵兽,形同一支灵兽组成的军队! 它们咆哮着开始冲锋,对比之下,前方的人影渺小得如同蝼蚁一般。 “青鸟! “白玉! “千寻!” 陈三石接连唤出自己饲养的灵兽,同时一挥衣袖,又布置下数道阵法,激活十几具傀儡,将自己的手段尽数祭出。 青鸟在圆月之下盘旋,发出一声嘶鸣,音波犹如一根根银针般,刺入到神魂当中,令整个兽潮前进的步伐都为之一顿。 千寻腾空而起,灵力幻化的双翼,变成数不清的利刃,如狂风暴雨般朝着地面洒下。 白玉灵蛇缠绕着紫雷弓,陈三石踩着参天古树的树梢之上,悍然射出一箭。 白灵照世! 一条吞天巨蟒的虚影于夜幕下现身,张开血盆大口,当场将数头灵兽碾为齑粉。 在这之后,陈三石不停张弓搭箭,矢如雨下,轰击着潮水般的灵兽。 “吼!” 那头墨玉麒麟发出怒吼,整个身躯化作一柄黑色飞剑,倏忽来到白袍身前。 陈三石急忙以紫雷弓格挡,但论起蛮力,又哪里比得过体魄强悍的三阶灵兽! 他脚下的古树轰然断裂,整个人更是重重砸在地面。 血竹双手托举着天煞鼎积蓄法力,远远望去,就好像搬起一座山岳。 他正要朝着白袍砸去,突然察觉到侧翼传来的刺骨寒冷,当即改变天煞鼎的方向,悍然投掷出去,和一道裹挟着滔天寒意的剑气绞杀在一起。 “咔咔——” 片刻之后,清脆的寒冰断裂声响起,天煞鼎成功将一道黑影震开。 血竹定睛望去,赫然是一道以黑色绸缎遮蔽双目的女子剑修。 “你又是什么人?!” 他皱起眉头,调转法力,将覆盖在手臂上的冰霜震碎,心中已然有些难以置信。 筑基金丹之间,差距犹如鸿沟! 可今天晚上,真是见了鬼,他接连遭遇到两名筑基,自己竟然都没有办法轻松解决。 没有回复,那名女瞎子只是携带着漫天寒霜再次杀来,剑气当中的杀意,简直世间罕见! 血竹不敢大意,当即便把墨玉麒麟幻化的黑色飞剑召唤回来,朝着女瞎子劈去。 哪曾想,白袍又卷土重来。 他不得不再次改变目标,专心对付后者。 “师姐!” 陈三石的下颌表面沾满干涸的血迹:“帮我拖住墨玉麒麟和灵兽,这人交给我来对付!” 姜汐月没有说话,天穹之上,寒气更盛。 龙渊剑和亮银枪交错舞动,在极道神通的加持之下,陈三石虽然仍旧落于下风,但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吃力。 “铛铛铛!” 打铁之声,充斥荒野。 就在他和金丹修士殊死搏斗之时,天墉城修士们也和小巫山的守军战成一片。 …… 星峰山。 薛显荣等人经过一番厮杀后返回驻地。 “太好了。” 张无涯丢下魔修人头:“只差最后二十枚铜钱,就能凑够两千!” “这还要多亏师兄师妹相助,不过……” 薛显荣用折扇指了指角落当中,正在盘膝调养的申屠烨,轻声道:“这个散修估计也差不多要凑够铜钱,我们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 “说得对。” 宋静附和道:“我们稍事休息,就继续出去猎杀,争取在明日天亮之前达成目标。” “话说回来。” 薛显荣疑惑道:“百花谷的人怎么一直没见到?” “别提了。” 张无涯说道:“昨天我看见他鬼鬼祟祟地出城,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这么说……” 薛显荣低声道:“他是真的放弃跟我们争造化玉露了。” “出事了!出事了!” “……” 就在此时,一名修士急匆匆地御剑赶来,冲着悬崖边缘盘膝而坐的凤止真人喊道:“长老,小巫山那边有情况!” 一直以来,正道虽然没有余力攻打小巫山,但也会长期派斥候前去探查情况,所以战事发生之后,他们第一时间就能够得知。 凤止真人缓缓睁开眼:“说。” “小巫山一带,突然冒出来好几千人!” 弟子汇报道:“他们打着诛仙门的旗号,现在正在攻打矿洞!” “诛仙门?” 薛靖风沉吟道:“最近倒是听说,他们在泗雪道内外活动频繁。” 凤止真人摸着胡须:“薛道友以为,他们是想要干什么?” “那小巫山内,有着一座矿洞,里面盛产中品灵石。” 薛靖风分析道:“这些歹人,十有八九是想要攻下山脉,掠夺其中的灵石资源,类似的事情,他们以前也不是没有干过。” “哦?” 凤止真人问道:“那我们要不要带过去看看?” “不必。” 薛靖风摇摇头:“那灵光本来也是在七杀宗的手里,诛仙门要是能夺走,就随他们去吧,权当是花钱雇佣来帮我们夺回地盘。 “而且别忘了,明日一早,天杀真君和圣宗指派的元婴前辈就会赶到泗雪道。 “今天夜里,你我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看住天禧,千万不要让他有所察觉,提前逃脱。” “有理,有理。” 凤止真人连连点头,不再顾及此事。 由于小巫山附近的斥候不少,这件事情,很快就闹得人尽皆知。 “诛仙门真是搅屎棍,哪里都有他们!” “兄台这话说的不对,诛仙门不论是在诛妖长城帮忙斩杀,又来到这里帮我们对付魔修,理应是我们的盟友。” “盟友?你们忘了他们是疯子?!最终的目的,是灭掉天下所有的宗门!” “……” “张师兄。” 薛显荣听着同门的议论,突然想到什么:“拿到小巫山奖励的规则是什么?” 张无涯回答道:“占据小巫山,或者杀死坐镇其中的金丹修士,以首级为证。” “不好!” 薛显荣说道:“卢升之有可能是去杀那名金丹了!” “他?” 张无涯嗤之以鼻道:“这人在同境界当中固然算是强的,但想越境挑战金丹,只怕是还差得远。” “他不行,姜汐月说不定可以!” 薛显荣说道:“别忘了,此女身上还有着魔障,一旦发作起来,实力是会暴涨的! “而且这几年,姓姜的没少杀敌,但她的铜钱数量一直是零,明显是全都给了卢升之! “她帮着卢升之杀金丹争取造化玉露,并非不可能! “他们两人联手的话,又是趁乱,搞不好真能做到! “不行,我们得去看看!” 他神情紧张得说道,“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即便推测有错,他们不在小巫山,我们也能够趁着大乱猎杀魔修赚取最后的铜钱。 “要是推测对了,更要阻止他们,说不定还可以见到姜汐月这个魔障的真实面孔!” 第352章 魔种 一番商议过后,薛显荣等人就结伴而行,离开星峰山,前往混战发生地点。 就在他们动身后不久,散修申屠烨猛然睁开眼,他拿起放在身边的飞剑,同样消失不见。 …… 天煞鼎!!! 血竹扛起铜鼎,整个人从天而降,犹如通天不周山轰然落下。 龙经,升龙!!! 陈三石不躲不闪,在咆哮声中将体内所有真力,尽数集中在右手的龙胆亮银枪上,赤红色的焚天之火节节攀升,直至一条神龙跃然暴起,发出震天动地的龙吟,不躲不闪地跟遮天蔽日的铜鼎撞在一起。 “咚——” 沉浑的撞钟闷响荡漾开来。 在惊慌失措鸟儿的瞳孔中,只看到一条赤红色的神龙和一座巍峨山岳凌空交锋。 山岳的镇压之下,起初神龙蜷缩身躯,发出痛楚的悲鸣,但随着时间推移,悲鸣渐渐转化为带着煌煌威严的怒吼,迸发出来的火光也愈发耀眼,直至将原本漆黑的夜幕,彻底映照成一片火红,将巍峨山岳彻底吞噬,好似雪山般渐渐熔化,直至轰然倒塌。 “砰!!!” 血竹扛着天煞鼎从高空坠落,于地面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这一回合,竟然是他略逊一筹! 双方每次交手,焚天之火都会侵蚀一次经脉。 起初对于金丹境界的血竹来说,倒还不算什么,可是随着交手愈发频繁,焚天之火就如同附骨之疽般填充在体内,根本来不及祛除干净。 以至于他现在,随手施展一道法术,都需要消耗十倍以上法力! 即便是在深厚的底蕴,也经不住如此的挥霍。 血竹再扭头望去,就看见那名女瞎子一人,领着两三头灵宠,就拦住整片兽潮,甚至连墨玉麒麟都明显陷入颓势,继续下去败局已定。 难不成…… 他堂堂金丹修士,今日真要死在两个筑基后生的手里? 那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不行! 不能一根筋地打到底! “看招!” 思索再三,血竹猛然张口,朝着前方喷出一口黑雾打掩护,自身则是跳入到天煞鼎当中,化作一道遁光腾空而起,就想要逃离此地。 天煞鼎不仅仅是威能强悍的镇压类法器,同时也是驭空法器! “该死!” 然而,血竹很快就发现,自己依靠法宝的遁空速度,竟然还比不过陈磊小儿的御剑飞行之法! 三重燃血! 陈三石自然不可能放过对方,也不顾身上的伤势,强行燃烧精血,驭空之速接连暴增,来到百丈之后,对准天煞鼎张弓搭箭,弓如霹雳惊弦,一只又一只的噬法蝉闯入到铜鼎当中,接连进行自爆。 二阶蛊虫的威能,自然还不足以伤到金丹修士,但也令血竹受到极大干扰,不得不停止逃走。 “该死!” 他重新操控着天煞鼎,进行着最后的疯狂袭杀。 说到底也是金丹修士,即便此时此刻,爆发出来的法力,也能够连续将白袍击退。 但…… 也仅仅是击退而已! 不论陈磊被击退多少次,都会咬着牙重新杀回来,宛如感觉不到疼痛,仿佛是仙魃宗炼制出来的尸傀一般,锁定目标之后至死方休! 如此反复,又是十余个回合过后,血竹每次操控天煞鼎,都需要消耗将近二十倍的法力,丹田之内早已接近枯竭。 反观陈三石,固然负伤不轻,可是却越战越勇,再加上诡异至极的武道,彻底占据上风。 “铛!” 不知道第多少次祭出天煞鼎后,血竹突然感觉到这尊伴随自己两百余年的本命法器沉重无比,竟然是再也没有气力操控,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枪刺来,将千斤重的铜鼎挑飞出去,彻底失去和自己的联系。 “啊?!” 血竹大惊,连忙取出一对法宝飞刀握在手中,进行着最后的殊死搏斗。 然而他却发现,自己离开金丹法力压制后,在对方的武道面前,竟然是显得手足无措,笨拙无比! 勉强接住几次枪芒剑锋之后,就再也招架不住,最终只看到两条神龙在周身盘旋嘶哑,身体逐渐麻木,意识陷入混沌。 “给我死——” “砰!” 陈三石趁着对方破绽百出,爆血释放出所有真力,一枪扎穿金丹魔修的心脏,同时龙渊剑横扫而出,将对方整个头颅连根削下。 金丹,卒! 他伸手一探,抓住血竹死不瞑目的头颅,接着从天而降,落在兽潮当中。 “吼!” 主人死亡,兽群也陷入混乱,一部分更加狂暴地上来厮杀,另一部分则是四散逃走。 而那头战斗力还要胜过寻常金丹的墨玉麒麟,最终也被女瞎子一剑刺穿身躯,变成一尊冰雕之后四分五裂。 陈三石拿走血竹无首尸体的储物袋,将“天煞鼎”和“百兽谱”收入囊中,然后易容回卢升之的模样,提着金丹人头,返回小巫山附近,宣告血竹的死讯。 长老一死,小巫山的魔修当场变成一盘散沙,逃亡的过程比灵兽们还要混乱。 天墉城将士们顺利攻打下小巫山。 他们将其中灵石资源掠夺一空,然后又四散而去,用最快的速度消失不见。 天水洲各道,都有大汉黑冰台设下的酒肆,一些坊市当中也有店铺,这些地方,就是天墉修士们的临时藏匿地点。 “成了!” 陈三石站在小巫山的山巅,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只需要把这颗人头带回龙象城,就能够直接拿走造化玉露! 至于过程…… 到时候就说诛仙门打伤血竹,自己和姜汐月一起捡漏。 逻辑上勉强说得过去,回头再让诛仙门帮忙认证一下,基本就能糊弄个差不多。 总之,就算怀疑卢升之和诛仙门有联系,也很难想到卢升之和大汉会有关系,这就足够。 “陛下!” 东方景行出现在身旁:“有一伙龙象城的修士来了。” “哦?” 陈三石颔首,知道肯定是先前混战引来的。 他说道:“你快走吧,这里不用你们了。” “遵命!” 东方景行应诺告退。 “师姐!” 陈三石找到女瞎子,发现经过一番厮杀之后,对方体内的朱墨玄光又开始出现。 他正要带着师姐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前方的丛林当中,便突然出现一道剑光。 这道剑光并没有偷袭的意思,只是落在他面前数丈远的地方。 一袭蓑衣的剑修踩在剑柄之上,拦住他们的去路。 “申屠道友?” 陈三场认出此人,正是曾经一己之力,长期霸占天道榜首的那名散修。 他发问道:“道友这是何意?” “决斗!” 申屠烨看着他手中拎着的金丹首级,咬着牙说道:“若是你死,就把血竹的人头给我!” “申屠道友。” 陈三石沉声道:“人是我杀的,奖励自然属于我,哪里还需要再跟你决斗的道理?” “少废话!” 申屠烨双目赤红:“我孤身一人奋战至今,又岂能甘心输在最后一刻,受死!” 话音未落,剑光倏忽而至。 “铛!” 陈三石不得不举起上清剑格挡。 好剑法,好剑气! 他和对方交手之后,很快就明白此人一介散修,为什么能霸占魁首如此之久。 这家伙放在筑基后期当中,基本上也是难逢敌手的实力。 可惜,遇错了人! 即便是力战金丹,又施展三重燃血导致虚弱,陈三石也完全不惧此人。 水行真力开始奔涌,他和申屠烨战在一起。 与此同时,茂密的灌木丛后。 薛显荣三人观望着战场。 “那是血竹的人头?” 张无涯难以置信地说道:“他们两个人,还真杀了一位金丹修士?!” 两名筑基杀金丹,即便放在整个修仙界,也是千年难得一遇的事情! “这要是让卢升之把人头带回去,我们将近五年的努力,就全功亏一篑了!” 宋静盯着前方:“而且这个申屠烨怎么也跑过来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百花谷弟子入魔,父亲带人速来小巫山,清理门户!” 两人还在犹豫,薛显荣却已经捏碎父亲留给他的传音玉佩,然后拿出木盒,冷冷道:“今日,我就要让姜汐月原形毕露! “到时候,看玉灵真人还有什么资格,霸占着百花谷的洞天福地!” 他说着说着,突然发现原本站在不远处的女瞎子,身影突兀消失不见。 “薛师弟,当心身后!” 张无涯的声音响起。 薛显荣猛地转身,就看见女瞎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阵阵寒意自冰魄剑当中扩散开来,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为什么?” 女瞎子冰冷的语气中带着困惑:“非要害我?” “因为你师父凭白浪费资源!” 张无涯掌心一翻,混金锤就出现在手中,二话不说便朝着前方砸下。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他感觉到空气仿佛冻结成冰,以至于混金锤想要向下一寸,都变得艰难无比。 不等他想出应对方法,女瞎子就已然递出一剑。 “张师兄!” 宋静召唤出本命法器千玄雪莲,操控着一片片莲花构筑成一面盾牌挡在身前。 然而仅一刹那,盾牌就在冰霜剑气的肆虐下分崩离析,他们两人当场掀飞出去,狠狠砸在泥泞当中。 紧接着,女瞎子再次挥出一剑,就要直接取走薛显荣的性命。 “姜师妹!” 薛显荣连连后退:“就让师兄我好好见识见识,你的真面目吧!” 他抬手一挥,将木盒砸个粉碎。 一尊木雕的神像,映入到视野当中。 这尊神像盘膝坐在腐烂的莲花台上,体型臃肿肥胖,五官扭曲模糊看不真切,但是能够切身感受到扭曲狰狞。 一缕缕的暗紫色玄气从神像当中散发出来,好似一座囚牢般将女瞎子困在其中。 “咯咯咯——” 所有人的耳边,都响起阴森诡异的怪笑。 “……” 姜汐月出招到一半的身体突然一僵,似乎是神魂受到莫大的折磨,一手捂住面颊,一手将冰魄剑镶入地面,单膝跪在地上,身躯痛苦地颤抖起来。 “师姐?!” 陈三石一剑击退申屠烨,飒沓如流星般来到女瞎子身前,直接将地上的邪神神像斩个粉碎。 然而摧毁神像,并没有令漫天弥漫的紫气消散,那阴森怪诞的笑容反而变得更加刺耳。 就好像听到紧箍咒的孙猴子般,他顿时头痛欲裂,同时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的过往画面。 其中多是些遭受欺压,心中愤恨不平的事迹,种种负面情绪开始放大。 这邪神难怪能让人走火入魔! 好在。 陈三石一路走来,问心无愧,心境还算通透,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很快就清醒过来。 但是他面前的女瞎子,情况就没有那么乐观了。 只见姜汐月渐渐握持不住冰魄剑,白皙修长的双手覆盖住莲萼般的面颊,发出痛苦的轻哼。 在她的丹田当中,那道熟悉的朱墨玄光在一呼一吸当中愈发明亮。 最终更是有丝丝缕缕的魔气从中溢散而出,缠绕住女瞎子的躯体。 “好纯粹的魔气……” 隔着数步的距离,陈三石都能够感受到魔气在侵蚀他的经脉! 师姐丹田中的伤势,到底是什么?怎么会迸发出如此强烈的魔气? 还是说…… 这根本就不是伤势,而是师姐自己修炼的魔气?! “姜汐月早就入魔了,我很早之前,就亲眼看到过她杀人不眨眼魔头面目!” 薛显荣露出得逞的神情:“卢升之,如果你不知情的话就和我一起揭发她,否则的话,就说明你也是魔道中人!” 陈三石哪里跟他废话,从储物袋中取出师父留下来的阴阳玉佩,就要施法为师姐疗伤。 “受死!” 剑气自身后传来,申屠烨再次杀来。 “申屠烨!” 陈三石被迫中止,愠怒道:“我现在没功夫跟你浪费时间!” “那你就把血竹的人头交出来!” 申屠烨不依不饶。 “申屠道友,人头未必就是你的吧?!” 薛显荣丢出折扇从侧翼袭击,领着另外两人,加入到一千枚铜钱的争夺战当中。 四人开始混战。 陈三石先前对付金丹消耗太大,自然不可能再轻松解决这么多同境修士。 也就在他和几人鏖战之时,阵阵滔天魔气,犹如海啸般冲天而起! 他们转身望去,就看见身处于魔气正中央的女瞎子,一头乌黑的青丝,不知何时变得雪白。 她缓缓抬起面颊,原本遮蔽双目的黑色绸带徐徐滑落,露出藏在下面的一双如同血色玛瑙般的双眸,细碎魔纹自瞳孔深处蔓生,如同活物般爬至眼角。 在众人的注视下,白发姜汐月的绛唇勾起一抹狰狞笑意,像是冰面下突然炸开的裂痕。 第353章 炼气十万层 在这一刹那,陈三石感觉到,女瞎子仿佛整个变了人,事实上…… 也确实如此! 众目睽睽之下,满头白发,红瞳如血月的姜汐月缓缓起身,墨黑带赤的魔气缠绕周身,看向众人的目光,犹如一头封印千年的嗜血凶兽,见到最新鲜的猎物。 这一幕,令所有人都停下手头的厮杀。 “对,没错,就是这样!” 薛显荣兴奋地大喊道:“这才是姜汐月的真面目!” “她身上的气,已经超过阴煞之炁,是纯粹的魔气,只有真正魔道大修才拥有的魔气!” 张无涯瞠目结舌:“若是按照魔道的修炼法门,不知道她要杀多少人,才能练就如此境界!” “不好!” 宋静惊呼:“这魔头朝我们过来了!” 不知不觉间,方圆数十里的范围,在极阴极煞的魔气笼罩下,已然变成一片冰天雪地。 漫天飞雪当中,白发魔头动了。 “砰——” 众人只看见一道红光亮起,下一刻便有铺天盖地的杀意席卷而来。 “快拦住她!” 薛显荣大喝一声,手中折扇金光大放,就朝着血光切割而去。 但就在双方接触到的瞬间,他的乾坤扇就在血红色剑气绞杀下怦然炸裂。 本命法器破损,薛显荣当场喷出一口热血,一道剑气毫无阻拦地撞在他的胸前,骨骼寸寸炸裂,身体向后暴射出去,砸出一个深坑没了动静,生死不知。 “薛师弟!” 张无涯勃然大怒,脚下一踏,双臂青筋暴起,挥舞着混金锤朝着血色光芒砸去。 如同腥红之月的剑气爆发,重达数千斤的混金锤出现裂痕,继而炸成无数碎片,好似一颗颗粉碎的星辰,化作一场浩大的流星雨,裹挟着至纯魔气,朝着它们的主人落下。 “啊——” 于哀嚎声中,张无涯被自己的法器碎片扎成刺猬,当场横死,死不瞑目。 “结、结丹?!” 宋静能够看出,女瞎子爆发出来的魔气,至少也有金丹境界,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金丹! 她顿时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停留,转身就想要逃离此地。 迷雾般的风雪当中,白发姜汐月猛地歪了下脑袋,瞳孔当中流露出兴奋的癫狂之色,抬起变成赤红色的冰魄剑,轻轻一撩,便有一道血月般的剑气拔地而起,顷刻追上半空的宋静,将其整个人一分为二,红白之物化作黏稠的雨水“哗啦啦”落下。 “妖女,受死!”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散修申屠烨只是提剑杀去,然而一合未敌,便就在铺天盖地的剑气当中化作血雾,死得无声无息。 不过一眨眼间,还站在树林当中的,就只剩下陈三石一人! “师姐?” 陈三石谨慎地朝前靠近两步:“还是你吗?” “嗡——” 他话才说完,耳边就响起剑鸣之声,又是一道蕴含着极阴极煞至纯魔气的剑气撕裂大地席卷而来。 火行! “轰——” 陈三石在见识过申屠烨等人的惨死后,自然不敢有半分疏忽大意,立即施展出全力,龙渊剑和亮银枪同时出现,携带着焚天和万兽两种火焰,交叉朝着前方递出。 然而在和剑气接触到的瞬间,他就感觉两条手臂失去知觉,身体变得如同孔明灯般朝着后方飘去,直到镶进一座悬崖的峭壁当中。 金丹后期! 姜汐月入魔之后,境界是金丹后期,而且……还在继续攀升! 观气术的加持下,陈三石看到极其诡异的一幕。 白发红瞳的姜汐月什么都不需要做,只用站在原地,境界就会源源不断地自行提升。 当她再次提剑,境界已然从结丹后期,来到元婴境界! “姜师姐,是我啊……” 陈三石费力地将自己从石壁上拔出来,尝试着唤醒对方的意识,可惜只是徒劳。 元婴境界的威压扑面而来,第二剑随之落下。 三重燃血! 早已虚弱到极致的陈三石再次强行施法,但却还是没能完全躲开剑气,连人带枪重重砸在万丈悬崖之上,然后好似折翼之鸟般自高空坠落。 “咳咳……” 这一剑下来,他浑身骨骼几乎尽数断裂,琉璃脏器几乎都出现裂痕。 不等他有任何喘息,第三剑就接踵而至。 操! 陈三石在心里骂了一句。 师娘怎么不早说,二师姐身上还有这种情况,导致他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真要是这样的死法,也实在是太冤了点。 他躺在地上,拿出所有遁术符箓的同时,往嘴里塞了口补充气血的丹药,就准备用尽所有办法离开这里再说,结果才要催发遁地符,就发觉竟然没用! 整片大地,都在至纯魔气下变成冻土,比之钢铁还要坚硬,就连遁地符都无法生效! 眼瞧着第三道剑气距离自己仅剩不到十丈,陈三石只能拿出仙宝异火,准备殊死一搏。 千钧一发之际,夜幕之上,响起一阵沉浑之声。 “小子,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一名戴着狐狸面具的修士从天而降,他右手在虚空中一探,便将白袍抛出百丈之外,躲开那一道剑气。 “咳咳……” 陈三石抹去下巴表面的鲜血,才松一口气,却突然又意识到一件事情。 他没记错的话,独孤敖也不过是金丹境界。 而白发姜汐月的魔气,已然攀升至元婴中期,且还在继续升高,独孤敖拿什么打? 目光回到战场。 到手猎物被人救走,女魔头神色当中的癫狂嗜血变得更重,提着冰魄剑拔地而起,眨眼就来到狐狸面具的身前,剑锋在圆月前划出血腥而又优美的弧线。 “咚!” 独孤敖及时在身前召唤出一面纯黑色的法宝盾牌,但还是在重击下笔直地倒冲回地面。 他向后滑行卸力,同时开口道:“太虚!” 地面之上,散修申屠烨留下来的飞剑不翼而飞。 再出现时,已然是在独孤敖的手中,他将长剑横在头顶,挡下再次袭来的剑气。 伴随着雷震般的巨响,整片大地剧烈颤抖,激荡开来的法力余波,将方圆数里夷为平地。 独孤敖本人,也是难以支撑,重重砸在废墟当中,面具下流出殷红的血液。 他轻轻咳嗽两声,拄着太虚剑单膝跪地,久久没能站起身,可那女魔头,却是再次杀去,而且剑气更加盛大! “独孤前辈!” 陈三石自然不能干看着,强撑着遍体鳞伤的身体想要起身过去帮忙。 结果,独孤敖冲他举起手掌,示意不必靠近,然后叹息一声,声音嘶哑地自言自语道:“看来,还是藏不到最后啊……罢了,正好先练练手。” 一颗魔道金丹自他口中吐出,金丹表面符文流淌如同金光藤蔓,一道道清气迸发而出,好似银河倒挂般,从独孤敖的天灵灌溉至全身。 他的修为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跌! 没错,就是下跌! 从金丹降至筑基,又从筑基降至炼气! 陈三石险些以为自己出现幻觉,直到看到接下来的画面。 独孤敖的修为降低到炼气境界后,丹田当中积蓄的法力反而开始愈发浩瀚,很快就超出炼气修士该有的极限,如果应要按照练气境界划分的话,那么就应该是炼气一百层、一千层,一万层! 至纯的先天法力缭绕周身,在他的身前形成一道屏障,竟然是硬生生挡住女魔头劈来的剑气。 独孤敖缓缓起身,体内的法力还在暴涨,炼气两万,五万,十万! “……” 陈三石瞠目结舌。 他所看到的,不论是二师姐或者独孤敖,都已经远远超出修仙界绝大部分人的认知。 一个从筑基后期,突然拔高到元婴级别的战斗力,另一个从假丹境界压制到炼气,战斗力反而变得更高…… 这是在任何典籍上,都没有记载过的事情! “咔嚓——” 赤瞳魔女的冰魄剑终于撕裂屏障。 但这一次,她的剑锋无法再一往无前,而是被另一柄飞剑挡住。 狂风暴雪当中,一袭灰衣的独孤敖衣袍狂舞,单手持剑,玄气若海,和赤瞳魔女开始鏖战。 两柄剑锋不断碰撞,清脆的金铁哀鸣几乎撕裂一切生物的耳膜,大地一寸接着一寸的崩裂,山峦一座又一座的崩塌,浩瀚的余波冲天而去,撕裂整片夜幕,引得长城雷云开始翻滚。 如此可怕的波及下,任何金丹之下都难以活命。 陈三石则是在独孤敖法力的庇护下,得以安然无恙。 “糟了……” 他看着巨大的异象,知道这里的动静,恐怕很快就会引起各方的注意。 眼前的麻烦,必须要尽快解决才行。 “轰隆隆——” 两人每次交手,都是一次地动山摇。 陈三石注意到,独孤敖的剑道非同寻常,有许多地方跟他的极道神通异曲同工,只是似乎还不够完善。 但对付大开大合的赤瞳魔女,已经能够稳居上风,屡次以剑招逼出对方的破绽。 “铛——” 独孤敖又是一剑,顺利将疯子一样魔女击退,仰面高呼,一字一顿,声若洪钟:“万剑归宗!” 一声令下,千里之外龙象城中,成千上万修士储物袋内的本命飞剑受到召唤,犹如一条条银鱼般游上苍穹,在夜色中组成一条璀璨夺目的银河,来到小巫山后,朝着白发赤瞳的魔女倾泄而下。 这是真正的,银河落九天! 泼天的剑雨中,赤瞳魔女疯魔地挥舞着血色剑锋,好似滔天江河当中一尊屹立不倒的巨石,将整条河流一分为二。 “给我——” 狐狸面具下的瞳孔陡然收缩,无形威严散发开来:“镇!!!” 一声令下,漫天飞剑金光大作。 赤瞳魔女终于败下阵来,沐浴在数不清的剑影当中,发出凄厉刺耳的哀嚎。 “师姐……” 陈三石担心伤到姜汐月的性命,开口求情道:“独孤前辈,我家师姐体内应该是有某种怪病,发作起来留情不认,但这不是她的本意,还往前辈能留她一条性命。” 如果能够控制住的话,这件事情最好还是回去让师娘处理。 可就在他说话的同时,处于万剑压制下的姜汐月体内魔气,再度开始攀升。 先前已经是元婴后期,若是继续升下去…… “陈小子,你还愣着做什么?!” 独孤敖声如雷震:“要是再不想办法让这姑娘清醒过来,我也只好下杀手了!” “……” 陈三石连忙起身,拿着阴阳玉佩朝前靠近。 他不知道玉佩还有没有用,但眼下的情况,也只能尽全力试一试了。 陈三石按照大师姐教给自己的方法掐诀念咒,玉佩绽放出熠熠灵光。 不仅是他,在赤瞳魔女的身上,另一半玉佩同样绽放光辉,两者遥相呼应,继而形成一道巨大的八卦法阵,配合着万剑归宗,将她镇压其中,跪倒在地,痛苦哀嚎。 焚天之火、万兽烈火! 陈三石同时施展出两种火焰,穿过八卦法阵后,变成点点星辉,好似星河飘落般,朝着赤瞳魔女笼罩而去。 接触到星辰后,白发姜汐月身上的魔气停止攀升,开始渐渐回落,只是还差些火候,导致速度极其缓慢。 “陈小子,我送你一味火焰!” 独孤敖两指并拢如剑,朝着地面轻轻一挥,射出一道青玉琉璃般的烈焰。 陈三石明白对方的意图,当即施展“吞火决”,将其吸纳入体。 由于这道法术是对方主动传授,他几乎没有耗费什么力气就将其吸纳。 【神通:太乙青华生灭炎.残缺(上卷一阶)】 【进度:0/500】 【效用:枯木逢春】 【枯木逢春:灼烧伤口时,火焰会吞噬病灶戾气,转化为生机灵炁,为修士疗愈伤势,压制邪煞。】 神通? 独孤敖随身赠予的,竟是一道神通! 即便是残缺的,那也是神通。 这道“太乙青华生灭炎”,可以用来攻击敌人,但是威力不大,主要效用,是用来疗愈伤势。 陈三石瞳孔迸发出碧玉灵光,口中喷出琉璃般的青玄火焰,透过八卦阵印变作星辉,配合焚天之火,彻底压制住白发姜汐月,将其身上的魔气一点点吞噬殆尽。 最后一缕魔气消散,姜汐月的白发也重新转黑,只是仿佛被人抽干法力般削弱无比,身躯一软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第354章 赵叡 “还愣着做什么?” 独孤敖提醒道:“曹燮马上就到,还不赶紧带着人走?” “曹燮?” 陈三石知道圣宗的人随时可能会到,但想不到真的会这么快。 “不行,少了个人。” 他神色郑重地说道:“薛显荣跑了。” 姜汐月入魔之初,薛显荣抗下一剑后就悄无声息,直到麻烦解决后再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八成是趁乱逃走。 这家伙不仅看到女瞎子入魔,还看到自己的龙渊剑和亮银枪,无论如何都不能活。 “我来解决。” 独孤敖沉声道:“你只管走便是。” “多谢独孤前辈。” 陈三石抱拳:“今日之恩,无以为报。” 独孤敖平静地说道:“少废话,先前跟你要的东西,给我翻一倍就行。” “没问题。” 陈三石一口应下,将昏迷当中的姜汐月抱在怀中,然后踩上飞剑腾空而去。 他透支着受伤不轻的身体,带着师姐一直回到龙象城内,用血竹的人头换走“造化玉露”,然后又立刻领取城外的任务,迅速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今天夜里,有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姜汐月、独孤敖…… 甚至方才在道场得到消息,泗雪道内又出事了。 原本各宗派人,准备将莫名死亡的尸体焚烧,结果却发现…… 尸体消失了。 一夜之间,数十万尸体无影无踪,宛如人间蒸发! 再加上圣宗派来的元婴修士,一切的一切的,都预兆着马上要有大事发生。 造化玉露到手,陈三石不能再留在这里。 …… “魔头,魔头!” 夜空当中。 薛显荣踩着一叶扁舟高速掠空,脸上再也没有往日的从容,取而代之的万分惊恐。 他的上半身衣袍粉碎,露出里面破损的玄青色铠甲。 这是父亲给他的保命法宝,正是凭借此物,才在那一剑下侥幸留得一条性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薛显荣难以置信。 他很久以前,只是在一次宗门任务中,偶然遇到女瞎子入魔杀人后扬长而去的场面,本以为今日将其唤醒之后,就能够顺理成章地清理门户。 谁知道事情完全超出可控范围,张师兄宋师妹,全都死了! 还有那个卢升之,分明就是东胜神洲的陈磊! 难怪他听说,天杀真君曾经针对过这小子! 百花谷弟子入魔杀戮,还窝藏圣宗要犯! 只要让他把消息带回去,百花谷就完了! “父亲!!!” 薛显荣亲眼看到,在远处的天际当中,出现几道来自于星峰山方向的遁光。 他顿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拼了命地朝着那边靠近。 “我儿?” 千丈之外,流云峰长老薛靖风认出前方渺小的身影。 不久之前,他收到嫡子的传音,说是发现百花谷弟子姜汐月入魔,让自己火速过去清理门户。 结果他才动身,小巫山方向就传出巨大的异象,紧接着又是龙象城内所有修士的飞剑应召而去。 单单从引起的波动来看,至少也是元婴境之上修士斗法才能引起的动静。 于是乎,归元门凤止真人也连同前往查看情况。 此刻,薛靖风见到儿子的身影,刚想过去问个清楚,就有一道剑光扶摇而上,直冲着薛显荣而去。 “显荣!” 他骇然大惊,不顾一切地朝着前方赶去,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飞剑直接扎穿薛显荣的心脏,令其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便一命呜呼。 尸体形同折翼风筝般飘然坠落,一袭穿着灰袍,戴着精致狐狸面具的修士出现在视野当中。 “我儿!!!” 亲眼目睹骨肉惨死,薛靖风勃然大怒,祭出本命飞剑就朝着神秘修士杀去。 “薛靖风,你儿子是被你自己害死的!” 独孤敖冰冷的语气中带着讥讽:“从今以后,好自为之吧。” 他并没有任何恋战的意思,丢下这句话后便消失不见。 “显荣,显荣!” 薛靖风哪里有心思去追,以御物法术将亲生骨肉的尸身操控到身前,开始想尽一切办法抢救,然而全部都是徒劳。 “嘶……” 旁边的凤止真人看着神秘修士消失的方向,嘀咕道:“薛长老,老夫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此人应该是诛仙门的独孤敖吧?他为什么非要杀令郎呢?莫非薛道友和诛仙门的人,有过什么恩怨?” “……” 好歹是修行两百余年的金丹修士,薛靖风的情绪很快平静下来,在脑海中猜测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 灭口! 独孤敖是在灭口! 方才他儿子分明是有什么话想要说! 肯定和百花谷弟子脱不了干系! “薛长老,节哀顺变啊。” 凤止真人心不在焉地安慰一句,然后说道:“刚刚动静太大,想必天杀真君他们来到泗雪道后都会去那里查看情况,不妨我们一起过去迎接,说不定能帮薛道友找到独孤敖的下落。” “……” 薛靖风没有说话,只是将儿子的尸体收好,然后径直朝着事发地点赶去。 …… 小巫山。 三名元婴修士,齐刷刷地突兀出现在混战过后的废墟当中。 这三人,两男一女。 天杀真君曹燮自不必多说,旁边则是一名拄着蛇头拐杖的老妪,以及一名气度不凡的中年修士。 老妪是来自三天宗之一紫阳宫的长老云枢子,中年修士则是圣宗昆墟长老,纯阳真人。 “好大的动静,好重的魔气。” 云枢子用拐杖刺探着地面的废墟:“难不成,是乱荒雍洲的那几个老魔在这里打起来了?” “不对。” 纯阳真人蹲在地上,用手指捻起一抔黄土,放在鼻尖嗅了嗅:“那几个老魔可没有如此极阴极煞的至纯魔气。” “如此精纯的魔气,这世上除了古魔族的老家伙能够拥有外……” 曹燮顿了下,猜测道:“恐怕就只有当初上界仙人留下的东西。” “不可能。” 纯阳真人摇头道:“我们找了多少年都没有,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是啊。” 老妪嗓音嘶哑:“老朽也不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在下也只是胡乱猜测而已。” 曹燮的神识扫过周边每一寸土地,并未再有什么发现,沉声道,“我想那位天禧皇帝赵叡,可能知道一些情况。” “既然如此……” 纯阳真人丢掉指尖的泥土,起身道:“那我们就去会会这位小家伙吧。” “这个赵叡。” 老妪轻轻摇头:“好好的皇位不坐,非要折腾,这下倒好,千年基业恐要毁于一旦。” “云枢子道友,不必同情此人。” 纯阳真人冷冷道:“今日我亲临此地,就是要让天下修士看看,忤逆我昆墟圣宗,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说话间,他有意无意地瞥向天杀真君,后者面无表情。 “呵呵,那咱们就出发吧。” “咚——” 云枢子提起拐杖敲打土壤,整座大地都开始剧烈颤动,一颗山岳般的蛇首自他们的脚下缓缓升起,托举着几名元婴修士,朝着龙象城挪动而去。 “晚辈薛靖风。” “晚辈凤止。” “见过三位天宗使者。” 薛靖风和凤止真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赵叡呢?” 纯阳真人开门见山,带着怒意道:“还不让他滚出来见我?!” “回三位使者的话。” 凤止真人恭敬道:“天禧皇帝半年前入驻皇陵闭关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皇陵?” 纯阳真人困惑道:“他在那里搞什么?” “三位使者。” 一名腰间挂着金牌的镇魔司指挥使,挎着长刀阔步走来。 他的态度,并不像另外两名金丹那般恭敬,说话间甚至带着命令的语气:“陛下有令,宣三位到皇陵觐见。” “你说什么?” 纯阳真人怀疑自己听错,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赵叡那小子疯了?真把自己当成修仙界的帝君不成?” “总之……” 金牌指挥使凌然不惧地说道:“三位想见陛下,就最好乖乖照做,否则的话,还是请回吧。” 纯阳真人冷哼一声,猛地翻转手掌,轻轻朝着地面压去。 登时,金牌指挥使就好似遭到泰山压顶般,哀嚎着轰然跪倒在地,七窍流血,经脉寸断。 “我再说最后一遍。” 纯阳真人一字一顿:“把赵叡给我叫出来见本座!” “陛下九五之尊……” 金牌指挥使在痛苦中面容扭曲,可他仍旧强撑折磨,极其艰难地说道:“哪、哪里有出来见人的道理?!” “找死。” 纯阳真人掌心继续向下,就要直接将此人镇成齑粉。 “算了吧。” 云枢子伸出拐杖,轻轻挡住对方的手掌,说道:“就算把他杀了,赵叡也不见得就会出来,我们还是亲自上皇陵,看看这小子想做什么吧。” “道友说的有道理。” 纯阳真人嘴上如此说着,却是突然弹出一道剑气,将跪在地上的金牌指挥使轰成一团血:“我们走!” 三名元婴修士化作三道遁光,朝着皇陵山飞去,几个呼吸之后,就降落在最高处。 山巅之上,滚滚乌云翻涌如海,阵阵雷霆奔流不息,狂风吹过,松涛阵阵波动,令所有人衣袍鼓荡,须发狂舞。 在他们的四周,一座座巍峨陵墓排列开来,其中有九座巨大的坟茔格外惹人注目,每一座的墓碑,都用白玉巨石砌成,上面雕刻着龙凤和云纹和密密麻麻的符文,更有阵阵青烟缭绕旋转,宛如传说中的仙墓。 九大帝王陵墓中央,摆着一口祭坛,四周排列着森森白骨。 一位官家身穿绯红色龙袍,头戴墨色翅帽,正面朝着陵墓,躬身上香。 这人生得面白无须,一身气质儒雅尊贵,举手投足之间更是具备气度不凡。 “赵叡!” 纯阳真人开门见山道:“你屡次三番忤逆圣令,先是配合魔宗血祭北阳道,企图私藏皇天息壤,现在又私自集结镇魔司修士,聚集在泗雪道境内,我们已经有充分的利有,怀疑你投靠魔界,堕入魔道。你,可有什么要解释道的吗?” “没错。” 出乎意料的是,天禧皇帝没有任何辩驳,转过身来,十分坦然地说道:“按照你们的逻辑,朕修炼魔功,跟魔界宗门合作,确实是坠入魔道无疑了。” “何故?” 云枢子叹息道:“三大天宗对待赵家不薄,给你们灵脉、功法以及统辖万民之权,更保赵氏传承千秋万代,为什么非要堕入魔道?” “云枢子婆婆,你说错了。” 天禧皇帝赵叡声音清亮:“当初是上面的人抢了我赵氏祖宗的机缘,后来的一切,都只是那位出于愧疚的补偿而已,怎么还要我们赵氏反过来感恩戴德?” “呵呵!” 纯阳真人冷笑:“这么说,你是心存怨念,所以才投入魔道?” “非也。” 赵叡否认道:“吾绝不会为私人恩怨,让大宋臣子白白流血。” “那你是为了什么?” 曹燮双手负后,饶有兴趣地问道。 “一为苍生,再为大道。” 赵叡手持书卷,指向苍穹,声音洪亮:“诸位且看这紫微垣星辰列次,二十八宿各安其位,方成天道纲纪!犹如江河有堤方成其势,稻麦有时乃得其实。 “天地万物,当遵循其秩序规律,方才是顺应天道,道法自然! “可千百年来,修士之兮列如麻,宗门林立如过江之鲫,终日你争我夺,杀戮不休,可有半分仙人模样? “对于凡俗的仙税,更是已经达到每亩地五成之多。 “如此这般下去,便是天道崩塌,秩序混沌。 “我赵氏一族,奋十世之余烈积攒至今,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匡扶天道,重建仙宋。” “黄口小儿,妄论大道!” 纯阳真人说话间,元婴境界的法力威压开始散发:“今日我倒是要看看,你一个小小金丹,何来如此大的口气!” “这里还有人。” 天杀真君曹燮敏锐洞察,目光落在远处的一口黑玉棺材之上。 “砰——” 棺材腾空而起,一名尸修破空而出。 “仙魃宗宗主,左丘道人?” 云枢子认出来路。 “对付此人,我一人足矣。” 曹燮神色淡然,轻轻踏出一步,道道阵印扩散开来。 第355章 九转天劫 “轰隆隆——” 黑玉棺椁的怦然掀开,漫天阴煞之气当中,一名鹤发童颜的老道盘膝坐在虚空当中。 正是仙魃宗宗主,左丘道人。 没有任何法力波动,曹燮鬼魅般从原地消失不见,再出现已然是在对方七步之内,手中更是不知何时多出一柄带着青色剑穗的飞剑。 “呵呵!” 左丘道人缓缓睁开眼:“普天闻名的天杀真君,今日是准备用剑道与贫道交手?” “不是交手,是练手。” 曹燮纠正道,“前阵子在清虚宗,从一个小辈那里,见识到一种武道神通,颇有感悟,故此准备捡起丢掉多年的剑道。今日与道友相遇,恰好是个练手的机会。” “小辈?” 左丘道人略微诧异:“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小辈,能让大名鼎鼎的万法道君都虚心学习,只是……” 他顿了下,七窍当中阴煞之气奔涌而出,声音宛若来自九幽黄泉, “道友拿贫道试剑,未免也太瞧不起贫道!” 在他的身后,那口棺椁寸寸炸裂,而后又在空中组成一柄黑玉巨剑,剑锋直指青袍。 曹燮徐徐抬剑。 两名元婴修士战在一起。 “镇!” 在他们的下方,纯阳真人再度反掌,便有一座五指山从天而降,朝着绯红龙袍的大宋官家镇压而去。 明明只有金丹境界的天禧皇帝不躲不避,周遭突兀升起一道金色结界,将五指山格挡下来震个粉碎。 “四阶结界?看来你倒是早有准备。” 纯阳真人眯起眼睛:“云枢子道友,劳烦你破掉结界。” “小叡子。” 云枢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差不多就行了,你现在认个错,老身还能想办法替你求求情,留你赵氏血脉一条活路。” “婆婆以为,朕今日为何敢站在这里与各位针锋相对?难不成真是走投无路的垂死挣扎?!” 赵叡声音盖过雷震:“今日就请三位天宗使者,留在这里为我仙宋社稷,祭旗!” “咔嚓——” 一座帝王陵墓毫无征兆地裂开,继而轰然坍塌,原本藏在深处的棺椁在狂风当中冉冉升起。 棺盖打开,露出一具身穿龙袍的尸体。 大宋,仁宗! 棺椁当中,沉睡数千年的仁宗猛然睁开双眼,飞身而起,朝着两位元婴扑杀过来。 “炼气尸傀?” 纯阳真人仿佛看到蝼蚁般,屈指一弹,就将仁宗残躯绞杀做齑粉。 在仁宗尸体消散的位置,残留一道尸气,犹如黑色蝮蛇般在空中游走,钻入到下一座帝王陵墓当中,陵墓随之塌陷,重现先前的画面。 一位安息多年的帝王苏醒。 大宋,肃宗! 肃宗提起一杆青龙偃月刀,朝着他们一刀劈下。 “哒哒!” 云枢子抬起拐杖,在地面轻轻敲打两下。 她的身后,当即便出现两具剑修傀儡,化作两道遁光上前,将肃宗尸体砍成数段。 残躯当中,同样出现一道尸气,游入到下一座陵墓当中。 紧接着,便是大宋代宗醒来,双拳如铁,破空砸面。 “砰!” 纯阳真人又是一掌拍出,将其碾碎,脸上露出两分肃穆。 这些僵尸,在变强! 每一具尸傀摧毁之后,都会留下一道无法阻挡的尸气,融入到另外一座的陵墓当中,从这座陵墓中醒来的尸傀,境界都会明显比之前更高。 如此往复,直到第九座陵墓开始坍塌,众人头顶之上,长城雷云渐渐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紫色雷霆开始酝酿。 渡劫天雷! 僵尸出世,天劫降临! 几次往复,宣宗尸傀的境界,直接从筑基攀升至金丹后期! 这座世间,突然出现逆天而行的金丹尸傀,引得天道震怒,降下天罚! 尸修本就为天地所不容,其降下的天劫,往往要比同境修士突破时强大数倍。 “咔——” 一道道紫色雷霆自九霄云外落下,将整座皇陵山笼罩。 如此强大的雷劫,倘若没有精心准备,基本上只有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的下场。 纯阳真人和云枢子本打算先离开此地,让这些孽障自行毁灭。 结果这时,他们的耳边响起铺天盖地的咒语之声。 抬头望去,就看到滚滚雷震当中,天禧皇帝手中书卷灵光大放,他每翻过一页,就会有金色符文脱离纸张,来到虚空之上,犹如梵音绕耳,充斥天地。 “不好。” 云枢子反应过来:“我们中计了。” 话音未落,便有一道又一道的阵旗拔地而起,以他们为中心,结成一道复杂繁妙的阵法。 “三位使者心中,肯定早就知道皇陵有陷阱,但还是选择上山一探究竟,无非是瞧不起晚辈这个金丹修士。” 赵叡立于狂风中,翅帽震荡狂舞,字字如洪钟大吕,“殊不知,今日在这里等着的并非我赵叡一人,而是我赵氏一族,自仁宗开始的,十世圣祖先贤!” 在他说话的同时,坍塌陵墓当中,有一缕缕青玄之炁,灌溉入阵法当中,盘旋在三位元婴修士的头顶。 每一缕青玄之炁,都蕴含着十世大宋皇帝的本源之气,挥之不去,避之不及! “《幽阙玄尸朝元诀》、《九转天劫章》?” 半空中,曹燮第一个认出帝王尸傀的来历,以及眼下诡异的阵法。 “曹道友!” 纯阳真人没有耐心地说道:“既然知道赵氏小儿在搞什么鬼,还不快快说出来?” 曹燮和左丘道人拉开距离,同时讲解道:“简单来讲,今日会有一尊元婴尸傀诞生,而在他的布置下,对应的天劫,则是由我们来代替承担。” “什么?!” 纯阳真人难以置信:“我们来承担天劫?可有破解之法?!” “晚了!” 天禧皇帝说道:“朕说过,今日就请三位使者,为我仙宋创下不世基业!” 数倍于金丹天劫的雷劫降下,纯阳真人等人避无可避,只能祭出各自手段强撼天劫! 他们三人,即便在元婴当中,也是名列前茅的存在,此刻手段齐出,应对数倍的金丹天劫,倒也算是支撑下来。 但不等几人喘口气,最后一座帝王陵墓就开始坍塌,在九具尸傀的融合之下,迸发出浩瀚如海的阴煞之炁,仿佛海啸般翻滚而过,所过之处,整座山丘的草木、动物,尽数化作枯枝骸骨,再无半分生机。 万丈天穹之上,更加强大的天劫开始汇聚,数不清的紫色雷霆纠缠在一起,汇聚成一条吞天巨蟒,伴随着滚滚雷震从天而降,将整个泗雪道都映照在满天紫光当中。 “这、这是什么?” “天劫?” “皇陵有人在渡劫?” 凤止真人瞠目结舌:“元婴雷劫?!” “不对!” 薛靖风感觉到肝胆颤抖。 天劫之于修士来说,就像是山君之于百兽,是一种来自血脉的恐惧! 堂堂金丹修士,此刻说起话来竟然都开始结巴:“这、这不是普通的元婴雷劫!皇陵之上,有尸修渡劫!” “尸修?元婴?” 凤止真人瞳孔一颤:“赵叡?!” “不知道……” 薛靖风摇头:“这已经不是你我能插手的了,咱们能做的,也只有看好星峰山!突然发生如此大的异象,魔界那边,肯定会有动作!” “长老!” “出大事了!” “……” 他们话还没说完,就有一名弟子急急忙忙地御剑飞来。 凤止真人打量着弟子:“老夫不是叫你去寻找泗雪道内失踪的几十万尸体吗,你慌慌张张地做什么?” “尸体找到了!” 弟子满脸惊恐:“不对,是、是他们自己回来了!” “自己回来?” 薛靖风呵斥道:“把话说清楚!” “军、军队!那些死人组成了军队,好几十万人,汇聚在星峰山外!” 弟子哆哆嗦嗦地说道:“长老可以自己去看看。” “报——” “长老,魔道开始攻山了!” “好几十万人,那些凡人的身上都带着特殊的阴煞之气,哪怕是修士,不小心中招也要身死道消!” “长老!镇魔司,镇魔司的人倒戈相向!” “长老,星峰山守不住了!” “……” 越来越多的弟子前来汇报突发状况,整个泗雪道陷入一片混乱。 薛靖风心头一沉。 知道整个泗雪道,都完了。 …… 千里之外,荒山山洞。 姜汐月仍旧处于昏迷当中,好在没有再魔障发作。 陈三石则是盘膝而坐,调养伤势。 小巫山一战,他受伤不轻,光是养好伤,恐怕也要大半年时间。 好在造化玉露到手,结丹所需之物一应俱全,接下来只需要返回清虚宗,就能够正式着手结丹。 “轰隆隆——” 山洞之外,传来巨响。 陈三石来到洞口,恰巧看见龙象城方向的天劫降临。 元婴之上的天劫么? 他只觉得有些咋舌。 泗雪道的情况,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峻。 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元婴,只怕是大宋或者魔道提前安排好的陷阱。 这个地方,当真是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陈三石唤出千寻,将昏迷的姜汐月安置在马背上,然后翻身上马,就准备返回清虚宗。 局面脱离所有人的掌控,督战队就形同摆设了。 他正要动身,后方就传来熟悉的喊声。 “好徒儿,等等为师!” 自然便是泰山君。 他驾驭着飞剑火急火燎地追上来,然后张口就骂:“臭小子!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为师对你传道解惑,结果你自己逃命,准备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送死?!” “前辈莫怪。” 陈三石如实说道:“遇到的情况太多,晚辈自己都险些丧命,实在是顾不上别人。 “前辈才从城内逃出来?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死定了!” 穆初泰说道:“星峰山昨天夜里失守,数十万魔道大军把龙象城围个水泄不通。 “哦对了,镇魔司也投身魔道,等于说正道在泗雪道的力量,现在只有清虚宗和归元门那点儿可怜的人手。 “还有,养马奴和另外两个天宗元婴,都被困在皇陵承受天劫数日,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最多再有几天,整个泗雪道就会彻底沦陷,再不走,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曹燮困在皇陵?” 这对于陈三石来说,倒算是个好消息。 姓曹的要是直接死在那里,自然万事大吉。 当然,他也不会真的把消灭敌人的希望寄托在外力上,还是要踏踏实实走好自己的路。 不再废话,陈三石带着泰山君,以最快的速度逃回华阳道的清虚宗。 他把姜汐月交给大师姐照料后,就开始在洞府内闭关疗伤。 独孤敖赠予的火焰,对于疗伤有奇效,在此火的辅助下,短短半年之后,就将陈三石有史以来最重的负伤治好。 【神通:太乙青华生灭炎.残缺(上卷一阶)】 【进度:45/500】 疗好伤后,他就开始筹备结丹。 修士凝结金丹,总共需要过三关。 其一,洗练肉身。 其二,问心。 其三,小天劫。 三者缺一不可,一旦结丹失败,轻则前路断绝,重则身死道消。 因此,在结丹之前,修士必须要将自己的精气神,都调整到最好的状态。 这一步,耗费足足一年。 天武二十四年的五月。 陈三石终于万事俱备,可以正式开始结丹。 与此同时,泗雪道的最新情况,也轰动整个修仙界。 原来。 自大宋仁宗开始,历代帝王就开始修炼《幽阙玄尸朝元诀》。 修炼此种功法,即便是死后尸身也能够自行吐纳修行,在积蓄到一定程度后,能够直接将修为灌顶给直系血脉的躯体,并且在一次次的炼化当中越来越强。 天禧皇帝通过此功法,炼制出一具元婴境界的尸傀,甚至还把元婴天劫,转嫁给曹燮等人。 那一战。 三名天宗使者,纯阳子身死道消,云枢子元婴出窍,重伤逃亡,只有曹燮全身而退,还斩杀了仙魃宗宗主左丘道人。 在这之后,泗雪道彻底沦陷,成为魔道地盘,大宋朝廷统御由凡人组成的戮仙大军,正式开始对天水洲攻城伐地。 并且,这支大军的数量越来越多,很快就来到百万之众,且还在继续增多。 再加上妖族全力配合,各方高境界修士齐齐出手,边境长城隐隐有要全线崩溃的架势。 天水,危矣! 对于这些,陈三石暂时无法插手,准备全身心闭关修炼,先突破金丹境界再说。 第356章 结丹 “三石。” 洞府外,一阵慈祥中带着威严的女声响起。 原本打算开始闭关的陈三石收起思绪,来到洞府门前,作揖道:“不知师娘到此,有何教导?” “我才从诛妖长城回来。” 玉灵真人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汐月的事情,是师娘的责任,险些害你丢了性命。” “师娘不必自责。” 陈三石顿了下,“但师娘确实应该提前警醒弟子。” “师娘有私心。” 玉灵真人坦然道:“你大师姐伤势太重,已经无法支撑玉佩封印魔种带来的负担,师娘又没有其余可以信任的人,就只好让你和汐月互相照应。 “在得知泗雪道形势严峻之后,我就给太上长老去信,希望他能够亲自去把你二人接回来。 “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这件事情,确实是怪师娘。” “幸好我和师姐都有惊无险地回来。” 陈三石顿了下,“不过师娘能否告知,师姐体内的魔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三石,此事务必三缄其口,在外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玉灵真人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必要的时候,你需要自行洗练神魂抹除这段记忆,也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否则的话,不光是你,整个清虚宗都要遭受灭顶之灾,记住了吗?” 这么严重? 陈三石仔细想想,觉得也是。 一个筑基后期修士,能够突然使自己境界提升到元婴后期,而且看当时的架势,再拖下去,化神也不是没可能,确实颠覆认知。 他死猪不怕开水烫,自己身上不能说的秘密太多,也不怕多这一件事。 “你大师姐说……” 玉灵真人询问道:“当时是有个戴着狐狸面具的修士救了你和汐月?” “正是。” 陈三石如实说道:“是诛仙门的独孤敖前辈,不知师娘对此人可有了解。” “独孤敖? 玉灵真人仔细回忆片刻,最终摇头道:“我对于此人知之甚少,只知道是多年前,突然冒出来的一名假丹剑修,想不到此人竟有如此大的神通,能够暂时压制住汐月,诛仙门内,倒是有不少怪人。 “对了。” 她话锋一转,“你拿到造化玉露,就要准备闭关结丹了吧?” “回师娘的话。” 陈三石说道:“正准备闭关。” “随我来吧。” 玉灵真人说着,转身飘飘然离去。 陈三石紧随其后。 两人从百花谷的谷底,前往山顶,越往上走,周边的环境就愈发鸟语花香,数不清的各色花朵迎风绽放,五彩斑斓的灵蝶犹如大地精灵般翩翩起舞,一座洞府入口,就隐藏在繁茂的花丛当中。 洞府门前,小道士十六,正拿着扫帚,清理着地面的花瓣和落叶。 “卢兄弟,好久不见啊!” 他笑着热情地打招呼。 “好久不见。” 陈三石点头回应,跟着师娘进入洞府。 洞府内的布置很简单,只有最基本的陈设,以及一间闭关室。 但师娘想要带他前往的目的地,显然不是此处。 来到洞府尽头后,玉灵真人素手掐诀,念动咒语,耳边随之响起“嗡隆隆”的响声,面前的墙壁缓缓打开,露出一条幽暗的甬道。 再走到甬道尽头,发现是一个小型传送阵。 “这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陈三石心中不禁嘀咕。 玉灵真人轻车熟路地拿出传送阵令牌、灵石,然后启动阵法。 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等到陈三石的视野恢复正常,他们已然来到另外一处截然不同的天地当中。 放眼望去,四周一片青山绿水,他们所处的位置,则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池塘。 淡淡的水雾弥漫开来,将整片天地都笼罩其中。 不…… 这不是水雾,而是灵气! 浓郁到极致的灵气,以至于产生肉眼可见的实体。 这里的灵脉品阶…… 恐怕已经达到临近四阶巅峰! 恰逢此时,夜色降临。 青冥月色漫过玉髓雕成的山门,整片莲池活了过来。 池面浮着仿佛并不是水,而是凝固的月髓,朵朵金莲在银波中舒展瓣叶,叶脉里流转着星辰碎屑凝成的灵光,最中央那朵并蒂莲足有丈许宽,一青一紫两色花苞吞吐着混沌灵气,每片花瓣坠落的露珠都在半空凝成碧玉,叮叮咚咚坠入池底。 仅仅置身其中,陈三石就感觉到心旷神怡,精气神的状态再度攀高一个层次。 这里…… 恐怕是典籍上记载的洞天福地,真正的洞天福地! “此地,名曰莲花福地。” 玉灵真人幽幽讲述道:“在这里修炼,能够大大减少心魔入侵,辅助你洗练肉身,就连天劫的威能也会减弱几分。 “接下来你闭关结丹,就暂且留在莲花福地内吧。 “另外,你所修炼的《吞火决》,师娘也帮你找到一卷,你且收下。” “多谢师娘。” 陈三石接过玉简,神识探查之后,确认功法没有问题,心中不禁轻松不少。 再加上洞天福地,他结丹几乎不可能失败。 有靠山,确实是种不错的感觉。 他这次结丹,几乎就相当于是“保送”。 “好了,你且安心闭关,师娘自会在外为你护法。” 玉灵真人踩着一朵金莲渐渐远去,直至身影淹没在池塘的尽头。 陈三石脚下一踩,飞身来到池塘核心区域的并蒂莲花宝座之上,盘膝而坐,屏息凝神,体内的功法开始运转。 第一关,洗练肉身! 结丹三灵物,分别是:火灵芝、月华金铃花以及造化玉露。 前两者,都是用来洗练肉身。 两株天材地宝自储物戒中飞出,悬浮在陈三石的身前,他猛地张口,将它们吞入腹中。 伴随着功法的运转,火灵芝和月华金铃花顷刻就被炼化成先天精华之炁,顺着腹部融入到四肢百骸,奇经八脉,洗刷着肉体凡胎。 与此同时,陈三石身下的莲花宝座,开始绽放七色祥光,从池塘当中勾勒起一股股清泉,朝着他的天灵处灌溉,偶尔有金色锦鲤一跃而过,好似一条条神龙盘旋。 他的肉身,也开始发生质变! 五谷杂气化作一缕缕污浊之炁,自鼻腔口腔当中喷薄而出,肉身好似与天地产生共鸣般,吸纳着天道法则,在血肉、骨骼的表面,留下蚂蚁般的金色纹理。 接下来,便是一步步重复这个过程,直至连带经脉发生质变。 多重加持之下,陈三石在第一关当中,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波折,四平八稳地洗练成功。 紧接着,便是第二关——问心。 他丹田当中,法海翻涌澎湃,掀起一重又一重的心绪波澜,脑海中好似走马灯般,开始回放自己从来到鄱阳县开始的一幕幕。 税官收税、秦雄上门、选锋针对、仙宝谜团,直至携民渡江,四渡洪泽…… 扪心自问,陈三石一路走来,问心无愧。 以前,他踏入漫漫修炼长路,为的是自己能够在乱世中安身立命。 现在,他继续跋涉,首先是为了自己,能够去更高的地方看一看,然后,是为了千万亡魂,以及推举他的百姓。 一路走来,没有黎民百姓的支持,就不会有玄珠玄气,自然也没有天书阵法,没有一场场的大胜。 或许,他早就死在虎牢关外,死在北方大漠,死在淝水河畔…… 陈三石能做的,就是尽一切可能守住东胜神洲现如今的安宁,不辜负百姓的信任,大汉的忠魂,以及师父的在天之灵。 他没有心魔,只有一往无前的决心。 第二关问心,同样毫不费力。 “轰——” 也就在陈三石渡过问心关的刹那,耳边传来天塌地陷般的巨响,身体不受控制地下坠,陷入到另一个空间当中。 他的丹田当中,法海彻底失去控制,再也没有海纳百川的无量包容,取而代之的吞噬一切的肆虐狂暴。 经脉开始剧痛,法力开始紊乱。 倘若不是先前洗练肉身,经脉吸纳天道法则产生质变,修士在这一步就会爆体而亡。 身下的莲花宝座再度生效,柔和的七彩祥光进入体内,安抚着狂暴的法力。 陈三石趁机运转经过自己细微改造的《吞火决》,终于将这场灭世海啸平息。 在这之后不久。 汪洋大海的最深处,突然迸发出一抹耀眼的灵光,宛如一颗金色星辰淹没在海底千年万年,此刻再也压制不住,自海底冉冉升起。 以金色星辰为中心,形成一道深不见底的漩涡,好似法海的下方藏着一个无底深渊,又如同匍匐着一头饕餮神兽,贪婪地汲取着法海之水。 漩涡愈发庞大,在它的吞噬下,水面开始迅速下降,从原本的汪洋大海,变成滚滚长江,又化作奔流河水,直至成为涓涓细流,最后一缕海水彻底干涸。 这时才能看到,吞噬法海的并非是无尽深渊,也不是饕餮巨兽,而是一颗宛若烈日般的璀璨金丹! 金丹,成! “轰隆——” 一声雷震响起,天地开始剧变。 陈三石猛然睁眼抬头看去。 只见莲花宝地原本清澈无垠苍穹,突然之间汇聚出大片大片的乌云。 滚滚云层之后,怒吼接连不断。 这是…… 天道的愤怒! “咔嚓——” 乌黑如墨的云彩翻涌奔腾,化作一头遮天蔽日的威严神兽,张开深渊巨口,喷出一道紫色天雷。 最后一关,结丹之后,小天劫,九道天雷! 陈三石早有准备,他没有躲闪,体内的血肉、骨骼以及经脉亮起道道法则符文,整个人直接化作一道遁光冲天而去。 接近天雷之后,即便是心中没有害怕,身体也开始阵阵发麻,毛发更是倒竖而起。 这是真正的毛骨悚然! “开!” 陈三石暴喝一声,一片粉色莲花花瓣祥光大放,一化为二,二化为四…… 最终变成一朵完整的莲花盾牌,悬浮在他的头顶之上。 玄化福灵莲花! 同样是师娘赠予,专门用来抵御天劫。 “轰!” 第一道天雷落下。 陈三石躲在福灵莲花之后,只感觉好似举着盾牌,被一柄巨锤凿击,身体俯冲向下,但是并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轰!” 第二道天雷接踵而至。 福灵莲花成功抗下,只是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痕。 第三道、第四道…… 每一道天雷击打,福灵莲花的花瓣的破损都会扩大一番。 当接下第七道天雷后,表面的裂痕已经好似蜘蛛网般。 “咚——” 终于,福灵莲花支离破碎。 陈三石的身前再无一物。 第九道天雷随之落下,其中蕴含的天道之威,经过八次层层叠加,早已远超最初。 龙胆亮银枪悄然出现,焚天之火燃遍全身,将陈三石彻底覆盖,化作一条升天神龙,和天雷正面相撞。 神龙哀嚎着消散,他身上的火焰瞬间熄灭,四肢无力下垂,从万丈高空当中,笔直坠落回莲花福地当中。 莲花宝座再显威能,花瓣之上的露珠好似绵绵细雨般浇灌在陈三石的身上,不过几个呼吸,就将他抵御天雷造成的轻微伤势治愈。 与此同时。 九天之上的神兽最后瞥视一眼地面的人族修士,然后便彻底溃散,连带着滚滚乌云徐徐散去。 渡劫结束。 一念之间,陈三石便感觉到体内法力奔涌,神识笼罩的范围,更是增长数倍不止。 从此刻起,他便是一名真正的结丹修士! 【功法:吞火决.金丹初期】 【进度:0/500】 【效用:融火】 【融火:金丹凝成,道法倍增,可将体内火焰,两两合一,创造异火。】 融火! 陈三石早就觉得,他体内的火焰虽多,但是却没有办法同时发挥出它们的威力,只能根据不同情况,有限发挥。 他当即盘膝而坐,双手结印如影,左手焚天之火,右手万兽烈火。 两种火焰之间,出现一道八卦法印。 八卦法印吞噬两种火焰的同时开始旋转,将两种火焰中蕴含的法则彻底打碎,然后又重新融合,化作一种全新的火焰。 焚天烈炎! 陈三石的掌心当中,腥红的火焰幻化作一头头神兽奔腾不止。 这种火焰,同时兼具焚天之火和万兽烈火的特性,不仅仅能够灼烧敌人的法力,其中蕴含的威能,更是两种火焰之合。 第357章 天水大乱 陈三石切身体会到。 融火的过程,说是融合,但其实更像是一种吞噬,如同大鱼吃小鱼般。 由于焚天之火不论是稀有程度,还是整体的威能,都要强于万兽烈火,因此将其吞噬。 除此之外,陈三石的体内还有阴魂冥火的和太乙青华生灭炎。 他再次掐诀施法,尝试将这两种火焰同样融合,过程还算顺利。 区区二阶法器当中的阴魂冥火,自然是比不过太乙青华生灭炎,因此随之遭到后者吞噬。 吞噬之后,太乙青华生灭炎的名称并没有发生变化,而是分为“生”、“灭”两种火焰,随心操控,生炎疗伤,灭炎杀敌。 只是当陈三石想要继续时,却是做不到了。 他没办法将才吞噬进化过的火焰再融合,想来是对于吞火决的修炼不够火候。 终于结丹成功,陈三石心境变得更加畅快。 他没有停下,从储物戒当中取出龙胆亮银枪,便开始趁热打铁地修炼《龙经》。 造化玉露在他丹田凝结金丹之时便融入体内,此刻经脉当中仍有余效,搭配着莲花福地的浓郁灵气,一遍又一遍地洗刷着五脏六腑。 陈三石的脊柱两侧,五脏之肾脏,渐渐产生质变,转变为通透琉璃。 结丹之后,他的五脏六腑表面,烙印着大道法则符文,此刻搭配着琉璃光泽,好似鬼斧神工的仙界至宝。 【功法:龙经(真力圆满)】 【进度:0/0】 【效用:焚血劫】 【焚血劫:烈焰缠身,血化熔炎,爆血运功,真力激增,血液可灼烧法宝,使其暂时失去灵性。】 陈三石将其理解为“燃血法”的武道版本,能够通过燃烧精血提升真力强度,在此状态下的真力,还能够影响到敌人的法宝。 接下来,他就该朝着“琉璃金身境”修炼。 后续的功法没有,还需要去找泰山君取。 另外,结丹之后,他的法器也有些不够用了。 龙胆亮银枪是师父留下来的,本质上属于二阶法器,好在打底材料都很好,属于成长型本命法器,后续只用添加材料重新熔炼,就能够升阶为法宝。 龙渊剑的材质则要更好一些,但同样需要升阶变为法宝。 晋升法宝所用到的材料,会关乎到它们以后的威能,因此绝对不能敷衍了事。 陈三石将此事记在心中,收起两样兵器,结束此次闭关。 离开莲花福地之后,他没有见到玉灵真人,倒是小道士一个人,在洞府门前打理灵植。 “恭喜卢兄弟突破金丹境界!” 小道士抱拳道喜:“整个清虚宗金丹修士的数量,也不足两手之数。 “卢兄弟如此年轻就结成结丹,理论上讲已经有单开一峰的资格,日后可谓是前途无量。” “十六兄弟谬赞。” 陈三石平静地回答道:“天水洲大能修士何其多也,光是十二元婴上宗底蕴便深不可测,遑论传承久远的三大天宗,我这点修为,只不过是微末而已。” 这也是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即便是凝结金丹,仍旧没办法处理掉一直在后方伺机而动的养马奴。 最多,也就是再遇到归元门的时候,不需要惧怕黄老九,能够想办法为四师兄报仇。 陈三石寻遍百花谷,也没能找到师娘的下落,只好开口打听。 小道士回答道:“玉灵真人和太上长老,接到圣宗调令,数日之前就已经离开门内了。” “还是因为边境的战事吧?” 陈三石顺势询问状况。 他闭关结丹有将近一年的时间,现在已然是天武二十五年的四月份。 距离泗雪道大乱,也过去两年有余。 那次之后,天水洲就接连丢掉数“道”之地,二十四金丹宗门当中,更是有足足四个宗门惨遭灭门。 现如今,天水洲全线吃紧,荡魔长城随时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凡俗”大军的突然加入。 他们称之为,血魔。 这些血魔,都是凡人死后所变,他们依靠血肉为食,数量积攒到一定程度之后,施展各种阵法,能够展示出不输于天书阵法的威力。 依靠人海战术,对付占据绝大多数的炼气修士,完全不成问题。 在正魔双方高境界修士数量相差不多的情况下,多出来的“血魔”,就成了影响胜负的关键。 一旦长城支撑不住,天水洲境内必将生灵涂炭。 掌握大量的土地、人口之后,魔道势力会突飞猛进,直至彻底将正道吞并。 “唉……” 聊到这里,小道士叹息道:“只恨我自己修为浅薄,没办法独当一面,为天道正义做些事情。 “不说了。 “卢兄弟,我也要去修炼了。 “再过阵子,咱们清虚宗弟子应该也要尽数奔赴前线,而且最近遭到排挤,接下来的日子只怕也很难过。” “排挤?” 陈三石感到困惑:“太上长老不是才一步踏入元婴中期么,难道不应该是宗门地位提高?” “理论上来讲是这样,可天下资源是有限的。” 小道士说道:“咱们清虚宗要是想跻身成为第十三个元婴宗门,就势必会导致其余元婴宗门的资源减少。 “甚至将来若是搬迁宗门,四阶灵脉也要从他们手里分走,他们又怎么会甘心? “天下大乱,名门正宗之间,却还是明争暗斗,真搞不明白他们。” 他一边叹息着,一边提着扫帚逐渐远去。 “……” 陈三石消化着其中信息。 这些事情,他虽然忧虑,但眼下凭借一人之力,只怕是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他下山的途中,发现清虚宗内果然空荡荡的一片,大部分弟子,都已经调拨到长城对抗魔道。 自己要是再继续待下去,说不准也要接到调令。 可要是一去不返,将来再寻找高阶灵脉修行,也是个麻烦事情。 陈三石暂时不去想这些,买来好酒好肉,径直来到偏僻荒芜的篱笆院当中。 不出所料,泰山君不在家中。 他正好离开宗门,来到距离清虚宗最近的凡俗酒肆,召见几名手下。 先前泰山君索要的“紫菱马鹿草”和千年“淡竹叶”,经过多年都已经培育完毕,正好一并带过去。 来到潇湘宗内,几番打听之后,陈三石终于得知对方在一座名为“玄月洞”的仙子洞府内。 叩响石门,不久之后,就见到衣衫不整的穆初泰,摇摇晃晃地从洞府内走出。 “怎么是你?” 泰山君极其不耐烦地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搅了老子的好事!” 陈三石拿出储物袋:“前辈,您要的东西晚辈都带来了。” 穆初泰抓过储物袋,仔细检查过后,毫不客气地收进怀中,摆摆手道:“行了,你可以滚了!” “……” 陈三石补充道:“还请前辈传授《龙经》金身卷!” 泰山君眼睛一瞪:“老子凭什么教你?!” “……” 陈三石怔了下:“前辈之前不是答应过……” “你这痴儿。” 一阵柔酥入骨的妩媚之声传入耳畔,就见到一名容貌艳丽、风情万种的女修自洞府内走出。 她娇嗔一声,来到白袍身前,附耳低语道:“哪里有求人传道,却不喊人师父的?” “……” 陈三石顿时明白泰山君的意思。 一直以来,他都称呼对方为前辈,而不是师父,一方面是因为对方态度不明,另一方面,则是此人行事作风和口碑,着实没有长辈的模样。 但其实,师者,传道受业解惑,即便只占其一,也确实该尊称一声师父。 而且单从传道来讲,泰山君绝对是个合格的先生。 他做为一个求学者,没资格端着架子。 不若便拜了这个师父。 陈三石死猪不怕开水烫,即便是将来师父惹了麻烦,实在不行就塞到东胜神洲去! 而且都说泰山君是孙象宗的忘年交,如此也不算乱了辈分。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当场行礼,高声道:“弟子卢升之,参见师父!” “现在想拜师?” 穆初泰冷笑:“晚了!” 说着,他作势要走,美艳仙子将其拉住,柔声劝说道,“初泰,你先前不是还说,这孩子性子不错,耐得住打磨,将来是个好苗子吗? “而且我看这孩子,先前之所以没有拜师,正是因为他把师徒名分看得很重,才需要慎重考虑。 “现在主动拜师,必然是发自内心尊敬于你,为何不就此收下,也免得你一身本事失传。” 一通劝说过后,泰山君终于点头。 他冷哼道:“若不是姜丫头犟得厉害,我可不会收你,还不赶紧谢过你师娘求情?” “谢过师娘。” 陈三石照做。 “我可不是师娘。” 静姝仙子娇十分嫌弃地用一根玉指轻轻推开泰山君,后者厚着脸皮说道:“早晚的事,早晚的事!” “行了。” 静姝仙子微笑道:“升之不必多礼,进到府内说吧。” 不同于玉灵真人洞府的朴素,玄月洞内的布置格外精致典雅,所有家具器具,一应都是千年腾龙木打造,对于修士有着静心养身,蕴养经脉的作用。 “静姝。” 穆初泰跟在后面,像是哈巴狗般讨好道:“我这逆徒突然过来,会不会扫了你的雅兴?” “我正觉得你聒噪。” 静姝仙子幽幽地说道:“你就在此地教导你的徒儿,我且去歇息片刻。” “好好好。” 穆初泰连连点头:“我徒儿才拿来马鹿草,回头就给你送过去……” 话还没说完,静姝仙子便消失不见。 ‘三千年的马鹿草,真是拿来讨女子欢心的?’ 陈三石倒也没有太过惊讶。 整个潇湘宗的人都知道,泰山君是静姝仙子狂热的倾慕者。 这些年,清虚宗发放给他的仙俸,基本上就都是花在这里。 “你小子……” 女修走后,泰山君才转过身来,上下审视着年轻人,沉声道:“是来讨要功法的?” “请师父赐教!” 陈三石重重抱拳。 “不着急,为师先检验检验你真力境界的根基扎实不扎实。” 穆初泰一屁股在铺着白色貂绒的鹿角上坐下,提着酒葫芦灌了口酒,“用龙经操练剑法给我看。” “弟子明白。” 陈三石拔出龙渊,开始以极道神通展示剑法。 结果这一检验,便是整整十日! 他每天卯时就开始练剑,一直到子时才能停下,打坐调息之后,就立即开始循环。 过程中,泰山君就一遍吃着酒肉,一边好似欣赏舞女般看着他,除去偶尔会指点两句外,就再也没有其它动作。 “凑合!” 他叫停道:“以后记住我说的话,任何功法,都是由人来创造的,是人就有差异,要将其改造到最适合自己为止! “接下来,我开始传你《龙经》的琉璃金身卷,还是和之前一样,老子说一句,你就往后猜,猜错了,就自己拿刀,在自己身上剜下一块肉长长记性!” 这一传功,就是足足两个月。 金身境的功法,若是写在纸上,其实也不过是寥寥几页,但逐字逐句地推敲下来,耗费的光阴又岂止数倍? 陈三石早就明白,对方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提升自己的悟性,自然也就认真对待。 但是…… 《龙经》这种远古大能留下来的功法,又岂是随意就能够勘破的? 两个月下来,他身上被刀子割得鲜血淋漓! 【技艺:读书(大成)】 【进度:506/2000】 如此方式,对于读书技艺熟练度的提升,倒是极为显著。 在吟诵完最后一句功法后,泰山君开始正式传道: “武修,以力破法,逆天而行,凡胎肉体,塑造无上神通! “法修借助外力,而武修只能不断洗练肉身,来达到更强的境地,琉璃金身境也不例外! “想要炼出金身,需要几种天材地宝,这个稍后再说,今日为师着重跟你讲讲,其中的心得要法。 “人族修士体内,不仅有百节众神,藏于任、督、冲三脉当中的三关九窍,更是能够组成一个小天地。 “当你掌握这方小天地之后,肉身就能够和天道法则遥相呼应,达成琉璃金身。” 第358章 神通突破,玄灵六臂 “这三关九窍,分别为前三田,后三关,以及三窍。 “想要踏入琉璃金身境初期,首先要打通后三关。 “这三关,分别为,尾闾关、夹脊关、玉枕关。 “人之一身,有三百六十骨节,八万四千毛孔,只有先过三关,才能够配合前三田和三窍,将其一一炼化。 “好了,你可以开始先练练看。” “……” 陈三石闭上双眼,脑海中回忆着功法的一字一句,缓缓提起长枪,开始全神贯注地操练。 直到熟悉的面板,在他眼前逐渐浮现。 【功法:龙经(真力圆满)】 【进度:0/300】 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后三关所在,但是不论如何运用真力洗练,都始终起不到效果。 “这就是你欠缺的灵物。” 泰山君告知道:“想要打造出金身,必须要用伏羲黑砂,将原本的肉身彻底摧毁,从中萃取金身,过程中,还需要玄玑碧血犼的兽血来修复肉身,二者缺一不可。 “一旦失败,肉身会直接在伏羲黑砂的冲刷之下,变成一具森森白骨,当场身死道消。 “至于‘伏羲黑砂’和‘玄玑碧血犼’的血,该去什么地方找,你就自己去打听吧。 “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忙自己的事情去?” “多谢师尊赐教。” 陈三石抱拳,转身离去。 “嗡!” 石门打开,又重新关闭之后,静姝仙子从洞府深处走出。 只是她对于穆初泰的态度,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从原本的玩味嫌弃,变得温雅贤淑,左手端着盛满灵果的玉盘,右手提着酒壶。 “这孩子不错。” 静姝仙子夸赞道:“泰山君好生指教,将来必成大器。” “性子还行,其他的马马虎虎吧。” 穆初泰也不再是谄媚模样,端起酒杯抿了口,沉声道:“手里有灵石吗,给我拿点。” 静姝仙子拿出满满一袋子的上品灵石:“泰山君先前要的灵植,奴婢也备好了呢。” “好,辛苦了。” 穆初泰抓过储物袋,起身便朝洞府深处走去:“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最近不要打扰我。” “还真有一件事情。” 静姝仙子顿了下,说道:“东胜神洲的封印快要不行了。” “……” 泰山君停下脚步:“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最近几日,我们观测到邙山祖脉复苏提前,恐怕不用太久,就会从根基上动摇封印。” 静姝仙子有些发愁地说道:“东胜神洲若是丢了,谁也说不准圣宗能从那里找到什么,祖脉大概率只是个幌子而已。” “我知道了。” 穆初泰没有多说,身影淹没在阴影当中。 …… 陈三石才跨出潇湘宗的山门门槛,就看到青鸟带着信笺在空中盘旋。 他简单查阅后,就回到清虚宗附近的凡俗酒肆当中。 上官思衡在此等候多时。 他抱拳道:“恭喜道友凝结金丹。” “上官道友也快了吧?” 陈三石没有废话:“不知道友今日急着见我,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魔道猖獗,长城吃紧的消息,想必陈兄弟已经听说,所以……” 上官思衡同样开门见山:“在下过来,是想请求天武陛下出兵天水!” “出兵?” 陈三石没有急着答复。 “陈兄弟!” 上官思衡站起身,情绪激动地说道:“长城一旦告破,必将生灵涂炭,我辈修士,岂能坐视不管?当下的情况,也只有大汉出动天兵天将,才能够对抗血魔大军!” “……” 陈三石沉默着依靠在椅子上,手指有节奏地敲打扶手。 见状,上官思衡有些着急道:“陈兄弟莫非要眼睁睁看着天道崩塌,而无动于衷吗?” “上官兄弟。” 陈三石幽幽道:“单凭内心来讲,我自然是想要帮助天水苍生,可天水三十六宗会答应吗啊?别忘了,我可是圣宗的通缉犯。 “而且,就算是我出兵天水,前往对抗血魔大军,又能得到什么? “用我手底下弟兄们的性命,去换天水宗门减少损失? “对不住,我不能那么做。” “……” 上官思衡陷入沉思:“你说的有道理。 “不过…… “陈兄弟要是能和圣宗达成暂时同盟呢? “比如双方约定,天水不再进攻大汉,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上官兄弟说笑。” 陈三石将信将疑:“他们觊觎祖脉多年,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完全有可能!” 上官思衡郑重其事地说道:“陈兄弟可能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真要是让魔道攻入天水,占据大量的灵脉,极有可能杀鸡取卵,利用各地生灵和灵脉,组成上古魔阵,到时候,整个正道都要陷入到存亡危机! “这种情况下,圣宗就算是再觊觎祖脉,也未必不会答应一些条件,来换取大汉的帮助。” “道友可以去试试。” 陈三石起身道:“如果有答复的话,可以去派人去长安找我。” 他没有过多逗留,离开酒肆后也没有返回清虚宗,而是化作一道遁光,消失在天际的尽头。 朝廷,出事了! 先前青鸟,不仅仅带来上官思衡求见的消息,同时也带来内阁奏章。 …… 二十日后。 邙山。 司马澜恭敬行礼。 在他的身侧,有一名英气十足的年轻将令,眉眼之间透着几分熟悉。 便是魏玄侄孙,魏烨。 他禀告道:“陛下,最近一个月,邙山祖脉的灵气不断拔高,再这样下去,恐怕很快就要蜕变为一阶灵脉。” “时不待我。” 陈三石看着天幕之上,若隐若现的封印裂缝,重重闭上眼睛。 他年仅四十九岁凝结金丹,纵观修仙界千年来,这个速度也是凤毛麟角。 泰山君四十七岁金丹。 但要知道,陈三石并非是自幼修行,而是二十多岁才踏入仙途,有着长达十年的空档期。 要是把这十年祛除掉,恐怕没有人能比他修行更快。 但…… 依旧不够! 最起码修得元婴,并且打造出一支元婴修士的天兵天将,才有资格在修仙界庇护一方。 保守估计百岁元婴,也还需要五十年。 如此说来。 他恐怕还真要想办法,借助正魔大战的事情,和天水圣宗谈判,来拖延时间。 “盯好这里,有任何情况,及时跟朕汇报。” 陈三石吩咐之后,再次遁空离去。 数年未归,虽然能够通过傀儡处理政务,但总归还是要亲自看看的。 天墉城内,天兵天将接受检阅。 自从得到皇天息壤之后,朝廷资源充足,再加上聚灵阵法,天墉城部分区域能够达到伪二阶灵气浓度,臣子的修为自然也水涨船高。 汪直、邓丰等等这一辈武道修士,已经全部来到真力中期。 其中最为突出的当属司马曜和后来居上的王力,已然摸到真力后期的门槛。 晚辈当中,苏灿等人,也大多数都是真力武者。 仙途修士当中,张顺、齐成、东方景行、周维桢等人,也快要突破到筑基后期,可以开始筹备结丹。 瞿凌川则是早就筑基后期,奈何缺少结丹灵物,听说陛下回来,头一个前来索要灵物。 火灵芝、马鹿草都能够种植,唯独缺少造化玉露。 实在不行的话,陈三石将来会想办法猎杀三阶妖兽,他让对方稍安勿躁,自己按照承诺,在所有人当中对其优先。 “小成子,你务必记住,这个瞿凌川将来即便结丹,也断然不可委以重任。” 已然耄耋之年的许文才,走路都需要有人搀扶,他对着弟子说道,“此人当初在北阳道大泽坊市,奉命镇守传送阵,结果监守自盗,因为利益出卖主子不说,还数次跟陛下坐地起价,足以窥得品性不端。” “既然如此……” 齐成说道:“为何不直接革掉?这人品阶不低,留着白白浪费仙俸不说,看陛下的意思,还真要为其准备结丹灵物?” “一者,陛下向来言而有信。” 许文才谆谆教诲道:“二者,倘若现在将其除掉,将来还有哪个天水修士敢来投奔大汉?留着他,就相当于是千金买马骨而已。” “弟子明白了。” 齐成若有所思。 “小成子。” 许文才语重心长地说道:“你除去在心性方面还欠缺历练之外,其他各个方面,都已经不比我差了。 “朝廷的人,给你起个绰号,叫做‘幼麟’,但其实在我看来,已经不再年幼。” “先生莫要如此讲话。” 齐成诚惶诚恐地说道:“弟子要跟先生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兵法、谋略、朝政,乃至于用人,我都再也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不过……” 许文才停顿片刻,说道:“倒是还真有一本书,找个合适的机会要赠予你。” “书?” 齐成好奇道:“先生书房里的书,还有我没看过的?” “你别激动,倒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给你归给你,上面的东西学不学,就要看你自己定夺。” …… 阆风巅。 此地乃是大汉朝廷,豢养灵兽之地。 陈三石将千寻、青鸟以及白玉灵蛇丢在这里,让它们自行休养。 她们三个,都来到玄体境后期,距离凝结妖丹不远。 幸运的是,相关结丹灵物,都能够皇天息壤培育出来,至于能不能渡过天劫,就要靠她们自己了。 蛊虫噬法蝉,还处于二阶中期。 它们吞噬死去修士的残余法力,是提升的最快办法。 奈何先前在泗雪道,陈三石要么是在众目睽睽的战场上,要么就是生死危机,没能顾得上喂养,只能日后寻找机会。 【技艺:御兽(精通)】 【进度:659/1000】 陈三石唤出弓箭,对准前方的山头,开始接连不断地射箭。 空余时光,他都会提升各项技艺,箭道神通距离突破,也只在眼前。 “轰轰轰——” 一只只金鳞飞刃裹挟着金丹修士的浩瀚法力嗡鸣着飞出,每次落下都会引起一场剧烈的法力爆炸。 不多时,他前方的山头就被彻底推平。 但陈三石仍旧没有停下。 他射箭的速度越来越快,拉动弓弦的手臂彻底化作道道残影。 从远处看起来,仿佛并不是一条手臂在拉弓射箭,而是多出四条臂膀! 这些臂膀从最开始的影影绰绰,逐渐变得愈发清晰,直到当真变成四条金光凝成的手臂! 【神通:箭道(二阶)】 【进度:0/2000】 【效用:玄灵六臂】 【玄灵六臂:箭道出神入化,矢出变幻无常,顿悟玄灵六臂,开弓如雨。】 简单来讲,便是射速超出极限。 陈三石再次举起紫雷弓,他身后的六条手臂好似狂风暴雨般拉动弓弦,射出的箭矢密密麻麻,几乎到了遮天蔽日的程度,可以说是一人成军。 最关键的是…… 他不仅仅可以用来射箭! “铿——” 一柄柄法器,自储物袋当中祭出,分别拿在六条臂膀手中,配合极道神通,攻击变幻莫测,防不胜防,唯一的缺陷,就是对于法力的消耗太大。 这么一会儿的功法,就抽干陈三石接近三成的法力和真力,着实令人惊讶,简直堪比三重燃血! 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个意外之喜。 他收起身后的四条手臂,看向手中的弓箭。 这张弓箭,还是二阶中品,已经跟不上陈三石的境界,难以施展出真正的实力。 接下来,也需要想办法更换。 他收起弓箭,遁空下山。 后宫之内。 陈氏皇族,难得团圆。 陈云溪、徐云环,也都已经是筑基修士。 陈云眉尚且年幼,而陈云川短短几年,就来到炼气后期,筑基在即,可谓是天赋异禀。 至于几个徒弟,苏灿、于烈都已然是真力武者,于继成功筑基。 陈三石颇感欣慰。 他前往裕王的府邸,准备看看嫡长子的近况。 自从上次之后,陈渡河就闭关不出数年之久,府上连个佣人都不再有,空荡荡的一片。 看到此景,他多少有些忧虑。 “咚——” 陈三石才跨过门槛,耳边突然传来破空之声。 “父皇,可敢以真力初期迎战?!” 他转头望去,就瞧见披头散发的陈渡河一拳轰来,裹挟着滔天紫气! 明明是香火法力,但却又是通过武道功法的周天运转施展出来。 香火武道,成了! 第359章 诛仙门太上长老 “好啊,爹来看看你的能耐。” 陈三石将自身修为压制到真力初期,而后抬手接招,同样一拳,轰然砸出。 两只铁拳怦然相撞,一面是炽热的火行真力,一面是奔涌不息的香火玄气。 短暂僵持之后,陈渡河主动后撤半步,双手合十的刹那,满头黑发化作冲天紫气,瞳孔爆发出磅礴紫光,眉心当中,浮现出一抹青灰色印记,看起来像是几缕香火组成的香炉。 他脊背弓起如拉满的彤弓,整个人化作一柄人形剑锋冲天而起,浑身溢散的香火玄气当中,陡然迸发出一抹别样的朱红玄气,一拳砸下,宛若庙宇神明降世临凡。 陈三石调动真力,浑身骨骼爆出熔岩流淌般的脆响,一拳轰天而去,左脚踏碎的地缝里涌出滚烫岩浆。 境界压制下,两人进入到看似你来我往的交手当中。 这是…… 香火神力! 陈三石放慢节奏,感受着此子体内与众不同的力量,心中感到几分惊讶。 “哦?” 出神间,陈渡河的身后再度生长两条手臂,双拳变成四拳,拳出无影,变幻莫测。 陈三石饶有兴趣地陪练十几个回合,然后才说道:“这个啊,爹也会。” 玄灵六臂! 他的身后,陡然升起四条额外臂膀,金光璀璨,宛若神像苏醒。 六臂一出,陈渡河瞳孔猛缩,不由变得手忙脚乱,一着不慎露出破绽,便胸口中招倒飞出去,重重砸在铺满青石砖的庭院当中。 “爹?!” 他捂着胸口,龇牙咧嘴地说道:“你这六臂是哪来的?!” 悟出香火武道,陈渡河本来还沾沾自喜,结果真动起手来,即便是父亲放海抛开修为,双方在武道上的差距也还是云泥之别。 “你不足而立之年,就独创宗派,真要是论起来,爹不如你。” 陈三石将对方拉起:“你还欠缺的,便是纯粹武道方面的感悟。” 父子二人席地而坐,难得交谈起来。 经过了解,陈三石得知自己的感知没有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渡河已经是香火神明,即便是很弱小的香火神,也确实算是。 香火神道和常规武道最大的区别,就是不再完全依赖灵气,只要有香火就能够修炼。 获得香火的途径有两种。 一,掠夺其余神明的香火。 二,开设庙宇,接受众生供奉的香火。 “父皇。” 陈渡河说道:“庙宇必须要百姓自愿修建,我打算过段时间,前去修仙界,为那里的人做些事情。” “这是你自己的路,为父不会拦你。” 陈三石平静地说道:“但我希望你记住,不论将来走到何等高度,都不要忘记自己的力量来源何处。” “我知道。” 陈渡河怔怔地说道:“儿臣虽然不像父皇那般,心怀天下,顾虑苍生,但也明白一个有借有还的道理,既然香火是他们借我的,我自然不会反过来为祸。” “你明白就好。” 陈三石没有再闲聊,领着裕王返回后宫聚餐。 餐桌上,他只是看着家人其乐融融,自己却很少动筷子。 修士结丹之后,只用偶尔服用辟谷丹,完全不需要再进食凡俗五谷。 “陛下。” 皇后娘娘起身斟酒,柔声问道:“这次回来,准备什么时候走?” “应该要待一阵子。” 陈三石回答道:“正好亲手处理些政务,也陪陪你们。” 晚宴过后,他便在皇后寝宫休息,次日则是皇贵妃宫中,顺便陪伴小女儿。 这日清晨,一身内衬长袍的陈三石伏在桌案上,专心致志地拨弄着阵旗和阵盘。 他之所以没有立即返回天水,并非是贪图家眷齐聚的安逸,恰恰相反,正是因为祖脉开始复苏,封印随时告破,自己才必须要也抓紧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极北之地,灭灵大阵! 只有炼出灭灵大阵,毁掉邙山祖脉,才能一劳永逸,其余的都是权宜之计。 想要找到极北之地所在,就要先破解师父留下来的罗盘。 【技艺:阵法(二阶)】 【进度:649/1000】 在阵法达到三阶之前,陈三石不准备再返回天水。 同时,他也派人进入到天水洲中,打听搜集自己需要的东西。 琉璃金身所需要的灵物自然不必多说。 龙渊剑和龙胆亮银枪,也都需要加入新的材料,将其炼化为法宝。 除此之外,天墉城内的修士人数,已然达到一万人,但是官印还是没有凑够,缺少大量的“青碧精晶”。 这些事情,都只能慢慢来了。 就是不知道,接下来天水的战事会如何发展。 …… 千万里之外,天水洲核心腹地。 一座座仙峰连绵不绝,总共七十二座,共同拱卫着正中的天水第一仙山。 此山高达万丈,淹没在云海当中,但是巅峰位置却不似寻常山脉宛若剑锋,而是好似玉盘般平坦,宛若曾经有开天巨斧,将此山拦腰砍断。 传闻上古时期,昆仑山可直通上界,曾经屹立修仙界的白玉京就建立在此地。 后来昆仑山坍塌,白玉京也随之湮灭,取而代之的,是当今的圣宗昆墟。 昆墟二字的含义,本就是昆仑废墟。 可即便是废墟,也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宏伟景观。 放眼望去,护宗大阵吞吐着千年不散的灵光氤氲,八十一根蟠龙柱撑起天罡屏障,表面泛着青冥色涟漪。 太极阴阳鱼盘踞山门,玄铁浇铸的卦爻在云海中浮浮沉沉,其上镌刻着《混沌道经》的箴言,布满三千六百道玉梯,宛若登仙长阶。 晨钟撞碎雾霭时,隐约望见玉虚殿的琉璃重檐刺破云层,九色鹿群踏着金光篆文幻化而成的星河,在七十二悬空廊桥之间穿梭不息。 殿内,云雾缭绕下,九名元婴修士盘膝坐于云中,宛若仙人下凡。 他们乃是三大天宗长老,今日齐聚此地,商议天水诸多要事。 首当其冲的,便是部署妖、魔边境的战事。 “这次真是麻烦了……” 一名仙风道骨的老人,摸着胡须叹息道:“妖、魔两道加起来,金丹之上修士的数量,本就要超过我们,如今再加上血魔大军,实在是有些难以应付。依老夫之见,不如早早断尾求生,放弃一些灵脉和土壤,集中力量防守要害灵脉。” “万万不可!” 一名满面虬髯,豹首环眼的道人立即说道:“邓老怪,你这就害怕了?! “今日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这样下去,天水正道覆灭,只怕是不远了!” “唉……” 一朵云团当中,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婴孩正襟危坐,小脸上愁容满面:“时至今日,老身也不敢相信,赵氏一族,竟然隐藏如此之深。” 此人便是紫阳宫长老云枢子。 当初她在皇陵肉身被毁,只留下元婴逃离,还没有来得及重塑肉身。 “既然大宋赵氏投奔魔道已成不可挽回的事实,那我们也该重新选拔人,来作为全新的仙朝皇族了。” 又一名元婴说道:“毕竟自从镇魔司叛逃后,各地魔修并起,乱象丛生,如果置之不理,天下将会千疮百孔。” “白虹道友言之有理。” 昆墟宗掌教冲虚真人徐徐开口,声音悠长:“既然如此,那各位便不妨说说,对于新朝有何推举?” “这个话题,我们之前聊过。” 紫阳宫庚金散人说道:“无非是从崔氏仙族、王氏仙族和曹氏仙族当中选出一个。” “老夫有话说。” 天剑宗掌教王守拙接过话道:“崔氏仙族一向独来独往,若是扶持其建立朝廷,恐怕一不小心,就要重蹈赵氏覆辙。 “而老夫的王氏后人,素来喜欢清修,从来没有任何开宗立派的想法。 “这三者当中最合适的,恐怕也只有老夫的师弟,天杀真君的曹氏后人。 “曹氏本就是凡俗帝王出身,有这方面的经验,再加上我师弟实力不俗,他若是肯接过重担,肯定能够用最快的速度平息乱象。 “云枢子道友,你觉得呢?” “王掌教言之有理。” 婴孩状态的云枢子开口赞同:“建立仙朝,本来就是麻烦事,天杀道友愿意接管,我等理应感谢。” “我同意。” “贫道没意见。” “而且,这本来也是上界仙人的意思。” “……” 在场元婴,无一提出异议。 见状,冲虚真人沉吟片刻,呵呵笑道:“既然如此,这个任务,就交给天杀道友了。” 一直在角落中沉默的曹燮起身。 冲虚真人对着远处的两名道童发号施令:“拟写天水圣令,废除旧制,改建大盛,立曹氏一族为新的皇族,统领天水凡俗诸事。 “前宋留下的所有资源,都归曹氏所有,另外,再挑选一条四阶灵脉,给予曹氏。 “从此以后,大盛仙朝在天水境内,享有十二上宗的同等待遇地位。”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瞳孔微缩,加重语气继续道,“天杀道友,希望你谨记前车之鉴,不要辜负大家的一片信任。” 曹燮抬手抱拳:“定不辱命。” “对了。” 冲虚真人话锋一转:“东胜神洲的封印,已经快要不行了吧?” “正是。” 曹燮回答道:“根据在下观测,邙山祖脉已经正式开始复苏,封印不日动摇,我等可以开始筹备破阵之物,随时准备攻入神洲。 “各位道友若是信得过的话,这件事情,不然就交给在下亲自处理。” “正合我意。” 冲虚真人摇着头无奈道:“真是造化弄人,要是那片土地还在天杀道友后人的手中,我等又哪里需要多出这许多麻烦?” “是在下年轻时过于无知。” 曹燮语气懊悔。 想当年,他只当是一块没有灵气的贫瘠之地。 既然自己一心求仙,自然不能被太多凡俗事务牵绊,故此弃之离去。 谁能想到,其中还隐藏着祖脉。 还有那一方传国玉玺,也远远不是他当初认为的那般简单。 如此多的机缘,凭白给了一个外姓人做嫁衣。 想到这里,曹燮语气变得更加坚定:“我自会手刃陈磊,拿回祖脉,交予圣宗分配。” “最好如此。” 冲虚真人颔首,正要令众人散去,突然有一只仙鹤驭空而来。 仙鹤在众人面前落下之后,口吐人言: “启禀掌教! “诛仙门太上长老来了。” “谁?” 听闻此言,冲虚真人神色一变。 其余元婴修士,更是面面相觑,眼神当中,复杂无比。 “咚——”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天幕之上的云层,就突然开始翻涌,宛若平静的海面,毫无征兆地掀起海啸。 “快!” 冲虚真人连忙吩咐道:“去把太上长老请过来!” “不必了。” 耳边响起带着冷冷笑意的声音。 众多元婴修士甚至没有察觉,就有一名粗布麻衣的花甲老者出现在他们面前。 老者双手负后,不疾不徐地说道:“老朽来说几句话就走,不必惊动你的师父。” 九名元婴齐齐起身。 冲虚真人尊敬有加地开口道:“李老前辈不应该妖族边境坐镇么,突然造访我宗,莫非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确实有急事。” 李观复说道:“血魔大军越来越多,不是这里失守,就是那里沦陷,再这样下去,老头子我可就忙活不过来了。” “是啊……” 冲虚真人做出发愁的模样:“先前我等,正在商议该如何应对。” “不用商议了,我给你们个法子。” 李观复直截了当地说道:“立刻以圣宗名义,起草一封求援书给东胜神洲,让那里的大汉出兵,他们的皇帝陈磊手中有天书阵法,又坐拥凡俗军队两百余万,恰好可以用来对付血魔大军。 “做为交换,从此以后,你们跟东胜神洲井水不犯河水,也不要再想着去破坏封印了。” 此言一出,众人为之一僵。 不等昆墟掌教开口,曹燮便抢先道:“李老前辈,这恐怕不妥吧? “东胜神洲对于正道来说关乎极大,好不容易等到封印动摇,怎么能错过将其收回修仙界的机会? “至于血魔大军…… “等到拿下神洲之后,在下也可以掌控那里的凡俗军队前去应付,而且行军打仗,同样是曹某的看家本事。” 第360章 圣宗 “是啊李老前辈。” 冲虚真人接着说道:“东胜神洲境内有且可能不止有一条祖脉,怎么可能拱手让给一群毫无道统传承的散修? “更何况,那个陈磊可是妖人孙象宗的弟子,又屠杀过大量的正道宗门弟子,岂能轻易饶恕?” “呵呵。” 李观复冷笑两声:“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只好率领诛仙门人,投奔古魔族了。” 众元婴神色一紧。 天剑宗掌教王守拙连忙说道:“李老前辈,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老夫可没有闲工夫跟你们说笑!” 李观复说起话来,瞧不出任何大能修士的架子,反而像是个与人争吵的市井老头:“找不来足够的人手帮忙,大家疲于奔命,长城告破乃至三十六宗门覆灭,是早晚的事情。 “既然如此,老夫何苦领着弟子,留在那里白白为你们送命? “反正对于老夫来说,你们和魔教也差不了多少,哪个先死都一样。” “李老前辈此言差矣。” 冲虚真人十分认真地解释道:“魔道以苍生为血食,正道以匡扶天道为己任,又怎么会没有区别?” “算了,懒得跟你们废话,准备开战吧。” 李观复作势要走,却在刚刚转身时又停了下来,左手抚摸着下巴,嘶哑的声音喃喃自语道:“不过都要开战了,老夫为何不直接从这里开始?” 话音落下的刹那,玉虚殿内的灵气仿佛化作实质。 在场九名元婴修士,只感觉自己七窍连内所有经脉都被堵住,难以调动体内法力。 “嗡嗡嗡——” 自他们身前,一道道本命灵宝冉冉升起,触发护主本能,灵光大作。 千钧一发之际,道道金光宛如旭日撕裂云海,照入玉虚殿内,将扼制住众人的无形力量驱散。 与此同时,一阵雄浑厚重的声音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 “李老兄,你又何苦在这里为难一群小辈?” “皇甫正则,你少在这里跟老夫扯没用的!” 李观复身形漂浮而起,须发狂舞,衣袍鼓荡,声如洪钟:“今日要么答应我的提议,要么就滚出来,一决胜负!” “李观复!” 厚重声音再次响起:“你好歹也是快两千岁的人,天下有数的大能,办起事情来怎么像个泼妇?当真是一点儿颜面都不顾及?” 李观复不语,只是掐诀施法。 独属于化神修士的先天法力扩散开来,如同一轮皓月骤然升起,又像是吞噬天地灵气的无尽深渊,搅得整座玉虚殿地动山摇,连带着整座昆仑废墟都剧烈颤抖。 “住手!” 皇甫正则声音铺天盖地:“李观复,此事事关重大,你我应该坐下来慢慢商量。” 李观复依旧沉默,只是一味吟诵咒语,皓月愈发浩大,几乎充斥整座宝殿。 “够了,够了!” 皇甫正则语气当中明显多出几分急促:“我答应你的建议,可以停手了吧!” 听到这话,李观复身上的先天法力才如烟雾般渐渐散去,宝殿之内,恢复平静。 “对嘛。” 他抬起一只手,指着对方的藏身之处,指责道:“很多事情只需要答应或者不答应,哪里有那么麻烦!” “你且不要着急。” 皇甫正则沉声道:“我答应和东胜神洲达成同盟,但同盟的内容,还有待商榷。”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李观复催促。 两名化神修士隔空交流。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协议达成,李观复飘然离去,各元婴修士也陆续散去。 “天杀师弟,我们也走吧。” 王守拙叹息一声,领着同门的两位元婴离开昆墟圣地。 万丈高空中,他们共同站在一排竹筏之上。 “东胜神洲的那些山野散修,当真是气运极佳。” 王守拙感慨道:“眼瞧着封印即将庇护不住他们,就又冒出来‘血魔’这档子事,看来短期之内,是没法办收复祖脉了。” 曹燮的脸色隐藏在阴霾当中,看不出来具体神情。 “师弟倒也不必为此感到不悦。” 荣柔君轻声道:“东胜神洲事关重大,他们躲得了一时,也躲不过一世。” “师兄师姐不必多言。” 曹燮平静地说道:“我自有打算。” …… 圣宗昆墟,后山禁地。 掌教冲虚真人站在洞天福地门前,百思不得其解地说道:“师尊,你说李观复为什么突然之间,要跑来庇护那个姓陈的后生?真的只是为了应付魔道,还是他已经知道东胜神洲境内可能藏着的东西?” 洞府之内,太上长老沉声道:“也可能,两者都有。” 冲虚真人皱起眉头:“李观复掺和进来,事情只怕更加棘手。” “事已至此,我们也只好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皇甫正则徐徐道:“你且退下吧,按照先前的约定去做,记住,多留下陈三石那伙人,尽量将其维持在可控的范围内。” …… 大汉,京城。 光线昏暗的御书房内,陈三石日以继夜地拨弄着阵法,在他旁边的地面上,是堆积如山的阵盘和阵旗。 这次他在长安停留足足一年之久,大部分精力都放在磨砺阵法上,技艺自然水涨船高。 此时此刻,陈三石正在钻研一套三阶护山大阵。 这套阵法名曰“太乙金光阵”,一旦布下,哪怕是寻常金丹修士,也难以破开结界。 距离大功告成,还差最关键的步骤。 铭文。 阵盘铭文繁复玄妙,需要手持阵法刻刀,以神识连接阵法当中,再用法力镌刻,一气呵成。 在陈三石的意识当中,自己仿佛无尽黑暗,目之所及,只有星辰般浩瀚的天道法则。 他必须凭借强大的神识,用手中的刻刀,借用天地法则的力量。 这个过程,对于精气神的消耗极大。 但好在陈三石记忆力非凡,又精通各种技艺,其中多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经历过数次失败之后,就彻底掌握这套阵法的规律。 他握着的刻刀好似毛笔般,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又一道的符文。 直到某个刹那,所有的符文嗡鸣作响,如同精密庞大的机关般开始层层流转,遥相呼应,迸发出浩瀚且强大的灵力波动,将黑暗空间撕个粉碎。 陈三石猛然睁开双眼,意识回归到现实当中。 桌案上的阵盘自行悬浮半空,一面面阵旗拔地而起,围绕着它周密有序地排列开来。 一道金光结界以阵盘为中心陡然扩散,最终好似一口大碗将整座后宫倒扣其中。 成了! 【技艺:阵法(三阶)】 【进度:0/2000】 【效用:如臂使指】 【如臂使指:所布阵法,无需令牌、阵盘,即可随心操控,如臂使指。】 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往往是在阵法方面有着天赋绝佳或者体质特殊之人。 这也是阵法师们梦寐以求的水平。 只有脱离令牌,就能够操控阵法,才能够在战斗中随心所欲。 毕竟,以往也不是没有发生过,阵法师布下杀阵,结果不慎被敌人夺走令牌,死在自己阵法当中的事情。 “可以开始了!” 陈三石一挥衣袖,将阵法收入囊中,而后取出罗盘,神识注入其中,再一次尝试破解。 星星点点的符文,好似乱麻般漫天分散,他必须要一鼓作气将其排列出来,对于阵法造诣和神识要求极高。 以往每次最多进行到四分之一,陈三石就会头痛欲裂,从而不得不停下。 但如今堪比金丹中期的神识,再加上三阶阵法造诣,让他几乎没有耗费太大的血液,就顺利完成最后一步。 “咔嚓——” 只见得罗盘自行转动,各个方位自动嵌合,旋即释放出一阵金色烟雾,在空中扭曲成几行特殊的古文字和图案。 “这是计算极北之地出现的位置和时间的方式?” 陈三石认得此种文字,很快就弄懂其中的含义。 所谓极北之地,是其初次诞生的位置,但是位置和时间会一直变动,并不固定。 “小竹子!拿天水洲的舆图来!” 他高呼一声。 全天守在殿外的东方景行立即拿着舆图赶来,在陛下面前铺设开来。 “秘境上上次现世,是在数百年前,而上次,则是数十年之前,曾经在巽西南方向出现过,而这回,应该是在兑东南,并且是群山环绕之地。” 陈三石按照提示,在舆图上搜索在对应区域,很快就找到地势吻合的位置。 他的手指重重落在荡魔长城附近的一处战场之上。 天水洲,广仁道! 两年之后,秘境还要再次变幻位置。 也就是说,他最好是在两年之内找到秘境。 “陛下。” 东方景行看着舆图,轻声说道:“奴婢没有记错的话,广仁道长城,正是正魔大战焦灼的区域之一。 “根据九幽禁地的经验,秘境现世,往往会引发出异象。 “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想必会引起多方注意,万一附近宗门将其霸占,恐怕外人连进入秘境都很艰难。” 九幽禁地,属于三十六宗故意留给散修残羹剩饭,所以人人都可以去。 而真正藏有重宝的秘境,除非是毫无征兆地突然现世,否则的话早就被当地的修仙势力霸占。 当初九幽禁地出现二重秘境,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所以才会让一大批散修闯入其中,捡了便宜。 “是个问题。” 陈三石在心中琢磨起来。 他们大汉做为圣宗通缉的死敌,显然是不可能被允许接近秘境的。 即便是易容混进去,一旦被发现,下场就是围攻至死。 “还有两年时间,从长计议吧。” 陈三石闭关月余,此刻功成,也难免觉得有些疲惫,他揉着额头问道:“最近有什么刷要朕亲自处理的事情吗?” 东方景行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就在昨日,诛仙门的上官思衡派人传话,求见陛下。” “让内阁代替朕拟旨一道。” 陈三石说道:“给他封个官爵,好让他能够免受封印压制。” 二十日后,两人在偏殿会面。 “天武陛下。” 上官思衡入乡随俗,先是行礼,然后说道:“我宗太上长老前去昆墟讲明利害关系之后,圣宗已经撤销对大汉和陛下的通缉,并且修书一封,请求大汉出兵天水,驰援正魔战场。 “做为感谢,三大天宗将会联合支付一大笔灵石和天材地宝。” 陈三石端起宫女倒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发问道:“封印的事情呢?” “太上长老提出过,自此以后天水不得再进攻东胜神洲,但是遭到昆墟拒绝。” 上官思衡说到这里,似乎有些犹豫,他最后递出信封,说道:“具体内容,还是请天武陛下自己看吧。” “小竹子。” 陈三石吩咐道:“念来听听。” “是。” 东方景行拆开信封,逐字逐句地念诵:“魔道猖獗,天道崩塌,今以白玉京之名……” 信的前半段,是已知内容。 直到最后,才是重要条件。 “攻守同盟期间,天水三十六仙宗,与东胜神洲陈汉王朝互不相犯。 “正魔战事结束之后,再行商讨归还东胜神洲之事。 “届时,念在凡俗帝王陈磊,若主动献上祖脉,曾经过错既往不咎,且列入三十六仙宗,分配灵脉,允许开宗立派。 “若冥顽不灵,圣宗则将自行收回东胜神洲,念在陈磊荡魔有功,只根除灵根废去修为,保留宗族性命,永世相守荣华富贵。 “…… “陛下,昆墟欺人太甚。” 念到这里,东方景行怒意已然遏制不住。 纵观全篇,昆墟宗高高在上,把答应给予的灵石等资源全部当做是赏赐,还要求战事结束,大汉就主动离开东胜神洲,否则的话废掉他们陛下。 这摆明了,是想要大汉王朝白白为天水出力,然后再卸磨杀驴,简直嚣张至极! “天武陛下,你且不要着急。” 上官思衡不知道为什么,见到陈磊兄弟不易容的本来面目时,总觉得多了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他按捺不住地起身,劝说道:“正魔大战,怎么也要持续些年月,只当是权宜之计。 “战事结束之后,我宗太上长老,还会再次前往圣宗,帮忙谈判。 “当务之急,是在两年内出兵天水,否则的话,必将生灵涂炭! “天武陛下,你素来以仁义治理天下,这种时候,应该以天下苍生为重啊!” “上官兄弟,你倒是一片赤子之心。” 陈三石不禁想起,当初在荣华城,诛仙门人为了营救一批素不相识的凡人,义无反顾地赴死。 他知道,上官思衡如此紧张,是担心自己对圣宗态度不满,拒绝出兵天水。 但事实上,身为一国之君,陈三石不会因为个人情绪,影响对于形势的判断。 他沉声开口道:“回去告诉圣宗,朕答应出兵天水,只不过有一个条件,驻军的地点,要由朕亲自挑选。” 第361章 太元峰之争 “自己选择驻军位置?” 上官思衡愣了下:“这点要求,应该没有问题。” “好,那就请上官兄台把话带到,圣宗答应之后,我立即出兵天水。” 陈三石之所以答应出兵,自然是为了极北之地秘境的事情。 顺便,也能够借此机会,拖延双方冲突爆发的时间。 这一年来,邙山祖脉的灵气浓度不断提高,封印的裂缝也越来越大。 倘若天水三十六宗在这个节点动手,恐怕真的会带来巨大麻烦。 趁着正魔大战,找到秘境所在,炼制出灭灵大阵,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综合上述情况,三天宗还愿意白给一大批灵石资源,何乐而不为? “天武陛下深明大义,在下代替天水百姓,谢过大汉,谢过陛下!” 上官思衡大喜道:“我这就回去,把条件告诉他们!” …… 天武二十六年八月。 建国二十余年来,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大汉王朝,首次举国兴兵,调拨天下粮草,南下徐州,兵锋直指天水。 现如今的大汉王朝,早就一统东胜神洲,疆域辽阔,兵源充足,光是精锐雄师,就达到将近四百万。 此次出征,调拨两百六十余万大军,加上后勤民夫,人数将近八百万。 调动兵力,是个极其漫长的过程,即便是现如今,有会飞的仙舟辅助,也仍旧需要大量的时间。 趁此时间,陈三石继续提升磨炼各项技艺。 【技艺:画符(二阶)】 【进度:945/1000】 …… 【技艺:炼丹(二阶)】 【进度:966/1000】 …… 【技艺:天衍万兵诀(二层)】 【进度:788/1000】 画符和炼丹都只差最后的瓶颈,就能够突破到三阶,傀儡术的进度则是稍微差一些。 但由于是本命傀儡,而且能够自行吐纳灵气,在陈三石突破到金丹境界之后,这具傀儡的实力也已经有筑基。 他日后若是能够弄来一颗妖丹,或许就能够将其打造成金丹级别的傀儡。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秘境。 这回百万铁骑出征,陈三石自己挂帅,拜齐成为军师,六师兄汪直为副帅。 天墉城一万修士组成“天袭军”,主将定为司马曜,副将王力。 其余气血武者组成的两百余万大军,则是由各个开国元勋武将统领。 曾经的鄱阳弟兄,当下都已经成为老将,平均年龄接近花甲,早就能够独当一面。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由于皇天息壤的存在,即便是在边角位置种植宝药,也大大提高了气血武者的整体境界。 “父皇。” 陈云溪来到跟前:“真的不用儿臣一起跟去吗?” “你和云环她们,且留在京城,照看好阆风巅之上饲养的灵兽即可。” 陈三石调侃道:“我大汉朝,还没有到需要公主上战场的地步。” 陈云溪和徐云环对视一眼,都有些失落,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对了云溪,爹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陈三石从怀中取出一幅卷轴,递到对方的手中:“此法宝名曰‘百兽谱’,可以一口气携带上百头灵兽。” 他这大女儿御兽天赋极佳,完美契合此法宝。 “谢谢父皇。” 陈云溪知晓法宝的珍贵,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入储物袋中。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陈三石挥手赶人。 兵马整备还需要一段时间,他将余下杂务都交给许文才,自己则是离开东胜神洲,返回天水洲清虚宗。 他将来还需要“卢升之”的身份,来借助宗门灵脉修炼,因此不能太长时间不露面。 不久之前得到消息,宗门高层召开会议,所有金丹乃至之上的修士,都需要前去参与。 清虚宗内,人烟稀少。 七成以上的弟子,都被调派往边境战场。 会议的地点,在太上长老居住的“太元峰”山巅的悬崖之侧。 八峰内门长老席地而坐,包括太上长老本人和师娘。 他们正在喋喋不休地议论着什么,显得山顶格外聒噪。 “青玄山这伙人,简直欺人太甚!” “是啊,把我们清虚宗排挤到最危险的地方去防守,分明是想要借刀杀人,利用魔道削弱我清虚宗的实力!” “天水危在旦夕,这些人却还在勾心斗角,岂有此理!” “依我看,这件事情,肯定是天剑宗示意的,否则青玄山哪来的胆子?!” “……” 注意到有人登上山顶后,众长老不约而同地投来目光。 陈三石拱手行礼:“弟子卢升之,见过各位前辈,闭关来迟,还望师叔伯们海涵。” “升之当下,可是这一代弟子当中,首个结丹的,今日一见,果然仪表堂堂。” 掌教玄诚真人赞赏道:“将来兴旺我宗道统,就要靠你们年轻了。 “既然来了,就坐下来旁听吧,你结成金丹,已经有单开一峰的资格,再积攒些威望,就可以成为第九大内门长老了。” “多谢掌教。” 陈三石自己在角落当中坐下。 众人开始继续之前的话题。 一名体型健壮,满脸花白虬髯的道士怒道:“你们说,咱们凭什么任人宰割?!”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比起十二元婴上宗,咱们当下实力还是远远不足,这口气恐怕也只能咽进肚子。” “……” 陈三石听了一阵子,弄清楚争论的来龙去脉。 清虚宗太上长老一举踏入元婴中期之后,准备跟圣宗申请一条四阶灵脉做为新的宗门选址。 天水洲无主的四阶灵脉就那么几条。 而且这些灵脉名义上没有主人,但实际上早就被附近宗门私下里占据。 现在要宗门搬走,无疑是让他们割肉,心中自然会不情愿,于是就以“清虚宗”这些年来对天水正道贡献不足为理由,要求其前往边境与魔道交战。 说白了,就是资源之争。 而且对话里透露的意思,似乎三天宗的天剑宗,和清虚宗有着巨大的恩怨。 这件事情就是天剑宗,在幕后作为推手。 “各位师伯、师兄师姐。” 太上长老张怀庆站起身,语气温和地说道:“以我之拙见,这件事情就不要继续争论,无非是去边境驻守一阵子,我们照做就是,也算是为苍生出一份力。 “到时候,我会亲自前去坐镇,确保局面不会失去控制。 “倘若实在不行的话,那条四阶灵脉,我们可以不要。” “师侄说什么?” 听到这话,玄诚真人豁然起身:“灵脉关乎到我宗千年大计,怎么可能就此放弃?” “是啊!” 魁梧道士跟着说道:“我说师弟,你是不是疯了?” 一名体型消瘦,看起来如同枯木的长老更是冷哼一声,指责道:“张怀庆,自从你担任太上长老之位以来,我宗一再退让,损失多少矿山和坊市? “你的修为好不容易有起色,正该想办法把东西都拿回来,再想办法寻到一条高阶灵脉,为我宗弟子谋个福荫,怎么反而一再退让? “还是说……” 他顿了下,加重语气道:“你张怀庆自己占据着洞天福地,又能享受到所有资源,就只顾自己,不管其他人了?!” “师兄。” 张怀庆直视对方,郑重其事地回答道:“师弟绝无此意!” “是啊。” 玄诚真人虽然不悦,但还是帮衬道:“我相信怀庆师侄不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而且这些年来,怀庆他虽然用的资源多,但一步跨入元婴中期的壮举,你们谁能做得出来?” “一码归一码。” 魁梧道士摆摆手说道:“怀庆师弟天赋罕见不假,可他这个太上长老当得不称职,也是真的!” “是啊。” 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抱元真人,继续咄咄逼人地说道:“要让贫道说,怀庆师弟就不要再继续担任太上长老,专心修炼,岂不是更好?” 山巅之上,话锋突然调转。 从原先争论如何应对元婴宗门排挤,突然转变成指责太上长老张怀庆,甚至想要令其下台。 早在薛显荣活着的时候,陈三石就听说过,清虚宗高层长老,对于张怀庆颇有微词,想不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场上的八名长老,大致可以分为两派。 以抱元真人为首三名长老意见很大,反对张怀庆继续担任太上长老。 掌教玄诚真人为首的其余人,则是想要维持现状。 “抱元师兄。” 玉灵真人开口道:“怀庆师弟这些年来并无过错,丢失矿山、坊市是我们所有人的责任,怎么可以赖在师弟一个人的身上?” “玉灵,你当然袒护他!” 体型魁梧的九还真人毫不留情地说道:“师门总共就三处洞天福地,其中一个就给了你!” “怀庆师弟。” 抱元真人嗓音嘶哑地说道:“你天资好,多占用些资源,我等都没有意见,可是你不能胡乱分配啊! “三处洞天福地,一处给了玉灵师妹,这么多年毫无建树。 “还有一处,居然给了那个外来的哑巴!” 就在陈三石的旁边,坐着一名衣冠散乱,面容枯黄的老者。 据他所知,此人是无量峰长老,姓徐名太素,并非是清虚宗本门之人,而是外来散修,在前任太上长老去世后,才加入门内。 并且,他一入门,就享受到最高待遇,每个月分到的仙俸,仅次于张怀庆本人。 结果同样是多年下来,没有任何长进,甚至也不收徒弟,对于宗门发展来说,可谓是没有任何作用。 “哑巴,说你呢!” 九还真人冲到老头身前,一把扯住其衣襟,高声咆哮道:“前面几次去边境除魔,你也躲着不去,我清虚宗凭什么养你这么个老乌龟!” 徐太素一动不动,就这么任由对方口水喷得满脸都是,既不反驳也因为辱骂发怒。 “九还师兄。” 张怀庆心平气和地说道:“徐老前辈是师尊的故交,请他入门当供奉长老也是师尊的遗言。” “师尊也是老糊涂!” 九还真人脾气火爆:“还有那个龟山君,也是师尊应要收留的! “就这么两个人,浪费多少资源!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清虚宗有多家大业大呢!” “怀庆师弟!” 面色阴沉的流云峰薛靖风开口:“好,就算穆初泰和徐太素他们两个是师尊遗命,我们这些当徒弟的不能违抗师命,那玉灵呢? “她总不是因为师尊遗命,才必须占据洞天福地的吧,你为什么总是偏袒百花谷? “更何况——” 他的语气陡然拔高,宛如洪钟大吕:“玉灵师妹犯下重罪,按照师门的规矩,应该丢到思过崖关五十年禁闭,停止其一切仙俸,她凭什么还继续坐拥莲花福地?!” “薛靖风。” 玉灵真人投去漠然的目光:“你即便是想要莲花福地,也不该用泼脏水的方法吧?” “是啊。” 张怀庆说道:“玉灵师姐何罪之有?” “何罪之有?” 薛靖风冷笑:“任由亲传弟子修炼魔功,屠杀同门弟子,你还敢说你没有罪?!” “哦?” 玄诚真人明显一怔:“靖风师侄,此言何意?” “师伯,诸位师兄弟!” 薛靖风义正辞严地揭发道:“百花谷弟子姜汐月修炼魔功,杀戮无辜生灵,我儿薛显荣,便是死在她的手里!” “薛师兄。” 一名留着八字胡的长老被吓了一条:“这话可不能乱说!” “是啊。” 玄诚真人说道:“那天分明是诛仙门的独孤敖半路杀出,导致显荣惨遭毒手,这也是归元门凤止道友亲眼所见,怎么会变成姜汐月所杀呢?” “掌教,我所言句句属实! “那日显荣死之前,曾经传音给我,说他亲眼看到姜汐月入魔,叫我过去阻止其滥杀无辜!” 薛靖风瞳孔布满血丝,扯着嗓子说道:“等我赶到之后,就遇到独孤敖袭杀显荣。 “他和显荣无冤无仇,何必下此毒手? “理由只有一个,他在灭口!不想让显荣看到的真相公之于众! “而且如果不是姜汐月修炼魔功,她和卢升之两个人,凭什么斗得过七杀宗的血竹上人,还换走造化玉露? “他们两个,当时都还只是筑基境界而已!” 第362章 魔种 陈三石和姜汐月两人,联手击杀金丹修士的事情,当时的确引起不少讨论。 但很快就被更大的动乱遮掩,也就没有人再往深处想。 今日,众人听到薛靖风如此一说,便联想到其中的蹊跷。 天水三十六仙宗,听起来数量很多,但其实对于天水洲辽阔的疆域来说,也只不过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更多的是,是三流宗门和大小修仙家族。 这些势力当中,只要出一名金丹修士,就能够确保传承数百年的延续。 金丹修士,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被筑基修士战胜? “薛长老。” 陈三石面不改色地解释道:“相关情况,早在龙象城内,弟就与执事堂的人说过。 “那日小巫山,发生元婴后期修士的斗法。 “血竹上人遭到波及,受了不轻的伤,这才让我和汐月师姐,捡了个便宜。” 事实上。 那名金丹,确实是他和师姐联手杀死,但也确实用了许多见不得光的手段。 与其遭到怀疑,不如给一个更加容易接受的解释。 “这点老夫可以佐证。” 玄诚真人沉声道:“赵叡动手之前,小巫山附近发生过高境修士斗法,是很多人亲眼所见,升之应该没有撒谎。” “口说无凭!” 薛靖风厉声道:“如果姜汐月没有入魔,为什么从泗雪道回来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露面?” 玉灵真人面色平静如常,声音宛如清泉:“靖风师兄,不久之前,我为汐月寻得一颗妖丹,她最近正在闭关结丹,你见不到,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少废话!” 薛靖风不依不饶地说道:“她究竟入魔与否,只需要令其来此,老夫施法,一测便知!玉灵,你敢还是不敢?!” “师兄。” 怀庆劝说道:“大家师出同门,你不要伤了和气。” “丧子之痛,岂能容你说风凉话?!” 薛靖风咄咄逼人:“玉灵,今日你如果不把人交出来,那我就只能认为,你是在故意包庇!” “咔——” 话音落下的同时,西南方向突兀响起滚滚惊雷。 众人侧身望去,就瞧见百花谷的上方,不知何时凝聚出大片雷云。 雷劫! 姜汐月开始结丹了! “呵呵,我清虚宗又要添一名结丹修士!” 掌教玄诚真人神色略带欣喜,化作遁光朝着百花谷掠去:“老夫要亲自为姜丫头护法!” “靖风师兄。” 张怀庆不疾不徐地说道:“修士渡劫,最能展现出其本身实力和修为,如果姜汐月真的修炼魔功的话,我们一看便知。” “好!待到魔气生发,我看你们还如何狡辩!” 薛靖风冷哼一声不再争论,只是静静地看向百花谷。 ‘二师姐要结丹了?’ 陈三石对此毫不知情。 跟长老一样,他同样是从泗雪道回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女瞎子。 而且雷劫难挡,他也有些忧虑,姜汐月会不会因此暴露出魔气。 回想起小巫山的经历,这位二师姐要是再进入到疯魔状态,恐怕是要搅得整个清虚宗天翻地覆。 “轰——” 随着一道蟒蛇般的雷霆落下,属于金丹修士的小天劫正式开始。 出乎意料的是,姜汐月的渡劫过程格外顺利,几乎没有太大的波折,就通过护体灵宝和强悍的冰属性法力扛过九重雷劫,并且,也没有流露出任何阴煞属性的魔气。 “靖风师侄。” 一名老妪走近:“你也看到了,连天雷都没能测出来半分魔气,想来只是一场误会。” “……” 薛靖风看着天劫异象渐渐散去,双目当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就被坚定取代。 “还有我这关没过!” “砰——” 他突然暴起冲入云霄,而后径直朝着百花谷方向飞去。 “师兄?” 张怀庆叫了一声,但是并没有阻拦。 其余众多长老对视一眼后,便一齐追了上去。 “师娘?” 陈三石投去目光。 “无妨。” 玉灵真人淡淡道:“跟着他去便是,今日如果不让其死心,日后只怕会更麻烦。” 陈三石跟随后方。 百花谷上空,才渡过天劫的女瞎子尚且在云层当中,她才要返回洞天福地,就注意到有人正朝着自己迅速接近。 “靖风师侄!” 不远处护法的玄诚真人大喝一声:“不要冲动行事!” “驱魔咒!” 薛靖风不由分说,双手掐诀,在身前召唤出一道巨大的法印,好似囚笼般,将女瞎子困在其中。 “师叔!” 他高声喊道:“任何人,体内只有要一丝一耗的魔气,都躲不过我的驱魔咒!倘若再试不出来,我甘愿受罚!” “你……” 玄诚真人叹了口气。 遭受到驱魔咒的压制,姜汐月手中的冰魄剑散发寒意,但似乎得到授意,最终没有选择反抗,任由咒术层层叠加,威能不断拔高。 “没反应?怎么可能!” 薛靖风暴喝一声,体内浩瀚的金丹法力翻涌而出,驱魔咒金光璀璨,好似一轮烈日。 法力侵袭下,女瞎子纤细的躯体开始发颤,嘴角更是溢出鲜血,面色变得煞白…… 只是,仍旧没有流露出任何魔气。 “够了!” 玄诚真人抬手劈出一道雷法,将驱魔咒打断,愠怒道:“靖风师侄,你做得有些过了!” “是啊靖风。” 老妪跟着说道:“汐月才凝结金丹,你如此粗暴,倘若动摇了根基,该当如何?” “不可能!” 薛靖风难以置信地说道:“我儿显荣说得清清楚楚!他不止一次见过姜汐月入魔杀人,怎么可能有假?” “靖风师兄,你该冷静一下了。” 张怀庆挥动宽大的道袍衣袖,顿时有漫天祥云弥漫开来,一道道金光锁链延伸而出,将流云峰长老死死捆住。 他对掌教真人沉声道:“师叔,薛靖风无辜打伤同门晚辈,押入思过崖,施以炮烙之刑。” “师侄,这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师叔了。” 玄诚真人语气无奈地将其带走。 “九还师兄,抱元师兄。” 张怀庆不再像之前那般平易近人,阵阵元婴神识威压散发开来,令在场众人难以呼吸,警告道:“不论你们对我有多大意见,都请等到正魔大战结束之后再说,否则的话,休怪师弟不留情面。” 九还真人和抱元真人,显然是早就跟薛靖风串通好,目的就是抓住张怀庆的把柄,逼迫其把多余的洞天福地分给大家。 但眼下什么证据也没找到,他们自知理亏,没有顶嘴,灰溜溜地各自离去。 玉灵真人则是揽着受伤的女瞎子,落入到百花谷当中。 其余人陆续散去。 “升之。” 张怀庆跟他说起话来,语气变得平和不少:“你顺利凝结金丹,可以去藏宝阁任意挑选两样三阶宝物和一套功法。” “多谢怀庆长老。” 陈三石抱拳。 “别傻站着了。” 张怀庆传音道:“快回谷内,你师姐需要你。” “师姐?” 陈三石很快明白什么意思,不再耽误时间,立即化作遁光,砸进百花谷中,马上就察觉到冲天的魔气。 只见女瞎子盘膝坐在地面,头发一寸寸变白,体内的魔气一缕缕攀高! 先前薛靖风的驱魔咒并非无用,只是她强撑了过去! “师弟!” 大师姐姜琼素及时赶来,提醒道:“快,启动阵法,然后用玉佩!” 陈三石拿出许久之前,大师姐留下来的令牌,启动百花谷底的阵法。 “嗡隆隆——” 伴随着浩瀚灵力翻涌,谷底先是升起一道屏蔽结界,彻底隔绝与外界的联系,而后又汇聚出一幅金光璀璨的画卷。 画卷之上,描绘着一头头的神兽,它们破画而出,降世临凡,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排列开来。 九劫镇厄阵! 劫运轮转,镇厄守中! 四头上古神兽,齐齐张开巨口,喷吐出好似江河般的浩瀚清气,压制着正中心,姜汐月体内的魔气。 陈三石取出阴阳玉佩,施展包括太乙青华生灭炎在内的火法。 玉灵真人、姜琼素一齐在旁侧助阵。 三人联手,竟也没能遏制住女瞎子体内的魔气攀升,她双头抱住天灵,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起来,腥红色的魔气开始化作剑气,朝着四面八方肆虐。 “……” 陈三石咬紧牙关,体内法力几乎超负荷调转,却也还是步步后退,难以维持下去。 玉灵真人和大师姐,也是同样的情况。 眼瞧着就要重演小巫山的情景,他们的头顶上方,突然响起一阵清亮的厉喝。 “镇——” 一个镇字,宛如天神下敕,如雷贯耳,令所有人心神为之一颤! 陈三石抬起头,就看到一口丈余高的铜钟从天而降,直接将姜汐月扣在其中。 铜钟表面,流转着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嗡鸣作响间,还伴随着吟唱经文的声音,充斥整片天地,仿佛有漫天神佛,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祭祀。 佛门法宝? 不对…… 灵宝! 在灵宝助力下,他们的压力骤然减轻,施展出的法力,终于慢慢压过魔气。 盏茶过后,风平浪止。 铜钟如烟雾般溃散,化作一片薄如蝉翼的玉牌跌落地面。 而困在其中的姜汐月,则是陷入昏迷,不省人事。 原来是一道四阶符宝。 “是谁出手相助?” 陈三石抬头望去,并没有瞧见第四个人的身影。 而且他听声音,也不像是太上长老张怀庆。 “汐月!” 玉灵真人紧张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她挥动拂尘,将女瞎子身躯拖到半空,然后又放入到燃烧着红莲业火的泉水当中。 眼前的视野,遭到浓郁的雾气遮蔽。 陈三石站在外面等候大约半个时辰,玉灵真人和大师姐才如释重负地走出。 “汐月体内的魔种,发作时愈发难以压制了。” 姜琼素的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面色也十分苍白:“师父,我们真的要想个办法了,再这样下去的话,早晚会彻底控制不住。” “……” 玉灵真人仰面看向夜幕降临的星空,思忖许久之后,朝着白袍投去目光:“三石,带着你师姐一起去极北之地吧。” 极北之地? 陈三石心中诧异:“师娘怎么知道我准备去极北之地的?” “祖脉复苏,你需要找到灵珠,炼制出灭灵大阵,来维护封印的稳定。” 玉灵真人幽幽道:“这些东西,不仅仅只有你知道,就连那死鬼留给你的罗盘,都是从我这里拿走的。” “……” 陈三石知晓,师父师娘他们,可能还有不少事情,没有告诉自己。 他询问道:“师姐去极北之地,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玉灵真人没有回答,而是冷不丁地说道:“我并没有为你师姐找到妖丹。” 没有妖丹? 陈三石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 也就是说,姜汐月没有凑齐结丹灵物,就轻轻松松地跨入到金丹境界! “汐月她……” 玉灵真人再度语出惊人:“她的修为会自行增长。” 自行增长! 这世间竟然有人,不需要修炼,躺着不动,就提升修为? “你师姐出生的时候,体内就被根植一颗魔种,这颗魔种在生长过程中,产生自我意识,在特殊情况下,会夺走汐月身体的控制权。 “你在小巫山见到的情况,就是魔种夺舍。” 玉灵真人顿了下,继续说道:“并且受到魔种影响,汐月本身的境界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自行提升,不需要任何天材地宝的辅助。 “但她体内藏有魔种的事情,绝对不能够让各个宗门的人知晓,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后果,不单单是汐月一个人的性命,还关乎到你、我乃至更多人。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继续压制魔种。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东西,只有在极北之地秘境中,或许能够找到。 “算是……算是师娘求你。” “师娘言重了。” 陈三石说道:“弟子本来也是要去极北之地的,带上师姐,反而能多个帮手,唯一担心的,是倘若汐月师姐再次遭到魔种夺舍,我又没办法将其压制住,该当如何?” 玉灵真人毫无征兆地突然侧目看向远处树林,然后轻轻抬手,将先前那口铜钟所化的符宝递到对方手中,说道: “此物名‘大悲胎藏镇魂钟’,是为珍贵的通灵古宝制作的符宝。 “拿上它,理应能够压制魔种。” 第363章 徐太素 “倘若祭出此物,还是没办法压制魔种的话,那便是汐月命中当有此劫,你可以自行离去,不必再管她。”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三石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接过符宝:“师娘放心,弟子必定竭尽全力,护佑师姐安全。” “师娘代汐月谢过你。” 玉灵真人语气莫名变得有些颤抖:“三石,其实如果你愿意的话,师娘有办法为你寻一个能够专心修炼,不受外界任何人干扰的地方。 “你资质极佳,倘若静心修炼,将来必定能够羽化登仙,响享受齐天之福。” 言外之意,放弃镇守东胜神洲,找个地方躲起来,专注自己的修行。 “师娘的好意弟子心领了。” 陈三石沉声道:“但弟子誓于东胜神洲共存亡。” 他此次凝结金丹,正是因为一生行事问心无愧,所以才能够如此顺利,真要是逃之夭夭,没有心魔,也非得诞生心魔。 师徒两人没有再过多交流,陈三石告辞离去。 “玉灵,你不必再劝他了。” 树林当中,传来一阵清亮声音:“孙象宗当初能将其收为关门弟子,又传其衣钵,必然是怀着一颗赤诚之心,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逃命?” “可……” 玉灵真人瞧着死去丈夫传人离去的方向:“我们真的能赢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 主峰。 藏宝阁。 陈三石看着琳琅满目的法宝,挑选着自己的心仪之物。 他不打算拿其它法宝,而是准备将自己的龙渊剑和龙胆亮银枪炼化晋升。 相关材料,门内便有。 苍龙嵴鳞金! 此材料,为东海苍龙渡劫失败后,脊骨在雷火中熔铸成的暗青色金属,最适合用来打造近身搏斗的法宝。 具体的活计,他准备交给紫南去干。 紫南现如今的境界在筑基后期,但是其炼器天赋非同凡响,不久之前,已经成功打造出一件三阶法宝。 将龙渊剑和亮银枪交予其淬炼,完全没有问题。 至于宗门奖励的功法,陈三石也打算选择一卷炼器功法,赠予紫南。 他本身不缺功法,但是紫南曾经提到过,由于自己得到的传承品阶不足,日后可能无法打造出上品法宝。 陈三石不能既要马儿跑吗,又不给马儿吃草,更何况这些年来,大部分的法器都是出自紫南之手,她还培养了一大批炼器师,对于大汉功不可没,理应有所奖赏。 《太虚引星锻法》。 他很快就选中合适的功法,紫南若是能将其修炼到家,将来甚至能锻造出元婴修士使用的灵宝。 除去以上这些,陈三石其实还缺少两种打造弓箭的稀有材料。 现如今,他有玄灵六臂,一张弓箭一根弓弦,远远无法发挥出自己箭道的真正水平。 于是在长安驻留的一年里,陈三石曾经多次找紫南商议,能不能打造出一种特殊弓箭,能够同时多箭齐发。 经过长时间的翻阅典籍后,紫南还真找到一种名为“百鹿逐月弓”的法宝。 这张弓箭属于成长型法宝,以“六甲通玄木”融合“白灵玄鹿血”,再加上“云篆缚魔丝”融合打造而成,开弓之后,能够延伸出多道弓胎和弓弦,看起来就像是多张弓箭交织在一起,最多可以达到一百根弓弦。 其原本是一名妖族的蜈蚣精本命法宝,在修仙界,已经上千年没有人用过。 这三种材料当中,白灵玄鹿血只要舍得花灵石就能够买到,六甲通玄木则是难以寻得,而云篆缚魔丝,藏宝阁内便有。 只是眼下,陈三石迫切需要两份“苍龙嵴鳞金”,再加上并没有六甲通玄木,因此就打算暂且搁置,等到日后积攒功勋,再回来兑换。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云篆缚魔丝仅有一份,而且用途不少,很难说将来会不会被人兑换走。 而且长老们最近内讧,陈三石也不好再让师娘帮自己取物,那样必定会惹来更多非议。 他正准备离开,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人。 猛然回头,就看见是一名面色枯黄、衣冠不整的老道。 金丹长老,徐太素。 “徐长老?” 陈三石拱手一礼。 徐太素“呵呵”笑了两声,看向对方先前注视的方向,开口道:“升之啊,想要‘云篆缚魔丝’,怎么不拿?” “弟子只能拿两样东西,一套功法。” 陈三石嘴上说着,心中有些讶异。 整个清虚宗,从来没有人见过徐太素开口说话,也正因此,先前在太元峰上,其余长老才会称之为哑巴,怎么偏偏跟自己开口? 仿佛看穿他的心思,徐太素笑道:“话不投机半句多,老夫不愿意与那些人废话。 “你想要‘云篆缚魔丝’可以直接拿,算在老夫的账上。” “弟子无功不受禄。” 陈三石连忙拒绝。 “先别急着拒绝,老夫有事求你。” 徐太素抬手一挥,便在两人所处地带,制造出一道结界,然后翻动掌心,露出一道阵盘,沉声道:“小道友帮老夫看看,这道阵法该如何修复?” “这是……” 陈三石皱起眉头,以神识探入其中。 霎时间,他仿佛坠入到一座无尽深渊,面前是排列整齐,暗合周天星宿的法则符文。 似乎…… 是某种星象阵法? 而且这套阵法不完善,中间有着许多缺陷,似乎是遭到过破坏。 五阶阵法! 对应化神修士! 陈三石目前也不过是三阶阵法师,让他修复五阶阵法,着实是有些不现实。 他收回神识,如实说道:“徐长老,我修复不了。” “现在修复不了,那以后呢?” 徐太素说道:“收下‘云篆缚魔丝’吧,就当是老夫给你的定金,等到将来你弄清楚这套阵法,再回来找我修复。” “可是徐长老。” 陈三石将信将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碧云峰抱元长老就是一名四阶阵法师,您应该去找他才对。” 徐太素只是摇头:“这件事情不能让他们知道,老夫信不过。” “前辈为何独信我?” 陈三石更加感到困惑。 “你小子,怎么跟防贼一样防着老夫!” 徐太素有些哭笑不得:“这样吧,将来如果你要是修复不成,就按照对应的功勋补偿回我,总行了吧? “我可提醒你一句,云篆缚魔丝极其罕见,两百年来,门内总共就找到过两份,你要是错过的话,下次可就指不定是什么时候喽!” “成!” 陈三石心下一横,答应下来。 他猜测对方突然找上自己,可能是和太上长老有关。 张怀庆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且一直在利用自己的皇天息壤培养天材地宝,徐太素又是其先前在太元峰明显偏袒的。 考虑到这层关系,再加上云篆缚魔丝确实难得,他才敢接受这份“馈赠”。 顺利拿到缚魔丝后,陈三石离开主峰,将龙渊剑和亮银枪连同升阶材料一同交给小竹子,令其带回神洲交给紫南淬炼,自己则是返回洞府,趁着军队集结完成之前,日以继夜地修炼。 即便是凝结金丹,也绝对不可懈怠。 【功法:吞火决.金丹初期】 【进度:8/500】 仙道一途,境界越高,速度越慢,最终被迫体会滚滚红尘如流水的感觉。 闭关数月,熟练度也只增长个位数,令陈三石有些无奈,他索性转而去修炼技艺,打算将其一口气突破到三阶。 大战在即,他还要探访秘境,多掌握一项技艺,便多一分底气。 首先,便是炼丹。 炼丹炉在烈焰中嗡鸣作响。 陈三石全神贯注地操控着其中的数千大道变化,几乎寸步不离丹房,一晃便是两月过去。 直至其中好似有灵力组成的海啸喷发,硬生生将炉鼎盖子掀开之后,两颗宛如星辰的丹药冉冉升起。 周天炁还丹! 专门针对金丹修士快速提升修为的三阶丹药。 【技艺:炼丹(三阶)】 【进度:0/2000】 【效用:千丝控火术】 【千丝控火术:炼丹技艺出神入化,对于火候、法则掌握天下罕见,大大提高炼丹效率,并且可以一炉多炼。】 提高效率! 有许多丹药,炼制起来极其耗费时间,动辄就要数十日乃至数月。 就比如这次炼制的周天炁还丹,炼制一炉最多五颗,就要两个月的时间。 但是掌握“千丝控火术”之后,就能够缩短到的五日之内,还可以同时炼制其它类型的丹药,大大节省时间。 并且,随着修为的提高,炼丹所需时间会继续缩短,一炉最多炼制的数量,也能够不断提高! 再加上他的【取火】词条,炼制丹药已经不需要借助火脉。 将来如果有需要,完全可以拿到丹药后就地炼丹。 陈三石张开手掌,将丹炉连同丹药收入储物戒当中,接着取出符纸和符笔,继续提升下一项技艺。 对于他来说,在战斗中作用最大的便是符箓,各种遁术、受益加成信手拈来,是毫无疑问的一大利器。 在《真符典籍》的诸多三阶符箓中,有一道符箓格外惹人注目。 阴阳器冢符! 这道符箓,能够制造出法宝的复制品,封存于符箓当中,达到本体法宝的八成威能! 相当于只要陈三石能够接触到的法宝,不超过自身实力太多,就都能够当场复制出一款盗版自己用! 八成威能,自然比不过法宝本体,但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只是符箓效果惊人,绘制的难度也水涨船高。 哪怕陈三石拥有堪比金丹中期的神识,也连着失败二十余次,浪费掉大量的珍惜材料! 好在,符箓和阵法,都是借用天地法则,其中异曲同工之颇多。 他静下心来,仔细体会其中共同之处,终于再四十次内,将其顺利绘制出来。 【技艺:画符(三阶)】 【进度:0/2000】 【效用:符阵通解,以符存阵】 【符阵通解:可将阵法炼入符箓当中储存】 往日里,陈三石与人厮杀,很少会用到阵法,其中重要原因,便是很多阵法布置起来,需要大量时间! 除非提前埋伏好,否则狭路相逢的情况下,敌人不会傻等着你布阵,就算无法打断,也能够趁机脱离范围。 但是在拥有【符阵通解】之后,他完全可以将提前布置好的阵法,储存进符箓当中,抬手之间便可布阵完成,令敌人防不胜防! 最后,便是陈三石的剑气术。 【术法:万剑天来.三阶】 【进度:0/2000】 【效用:蓄千剑,凝实体】 【蓄千剑,凝实体:千剑齐发,神兵临凡】 积蓄剑气的数量,从原本的百发,直接提升到一千道! 并且,还能够将其合而为一,拿在手中,当成法宝飞剑使用! 一口气将三种技艺突破,陈三石心情顿感舒畅。 不知不觉间,他再次闭关数月。 青鸟带回来消息,东胜神洲两百六十余万大军整备完毕,已经开始通过传送阵,陆陆续续进入天水境内,预计将在四个月后,抵达目的地广仁道。 也就是说,可以出发了。 对了! 还少了一样东西! 陈三石离开洞府,径直来到百花谷底的热泉边,一个猛子扎了进去,然后双手掐诀如影,施展出吞火决。 腥红色的烈焰,如同一条条小蛇般纳入到法印之内,又侵入到他的经脉、血肉当中。 不惧水行的红莲业火,几乎将他的手臂烤熟,但同时吞火决也在快速地修复着肉身。 如此反复,不出几个呼吸,痛楚便戛然而止。 在陈三石的丹田内景地火池当中,随之多出一朵朵腥红色的莲花火焰。 红莲业火! 结丹之后,终于将其归为己用。 可惜目前为止,他体内的每种火焰,只能够融合一次,暂时没有其余火焰和红莲业火融合。 “嘶……” 出神间,陈三石感觉到潭水的温度骤然降低,他垂首望去,结果就看到谭底当中,还有着另外一人存在。 他的【观气术】,竟然是没能察觉。 红莲业火映照的暗红色当中,一道身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赫然便是二师姐姜汐月。 她的身体囚禁于琉璃般的冰层当中,好似沉睡万年的上古玄女,此刻正伴随着冰层开裂,缓缓苏醒。 第364章 大汉老将 “在下失礼!” 陈三石立即转身,冲出潭水,回到岸边。 整片潭水随时凝结出大片冰雾,虚空中绽放一朵朵的冰晶莲花,再也看不到其中的任何场景。 几息之后,耳边响起如冰河般的清澈声音:“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陈三石连忙拱手道:“在下不知师姐于泉内休养,唐突冒犯,还请师姐海涵。” 朦胧雾气中,他看到一袭黑衣,绸带遮目的姜汐月如同冰雕般一言不发地站立原地。 两人陷入到沉默当中。 “我欠你一条命。” 良久之后,姜汐月才再次开口,原本平静的语气犹如冰层开裂般出现起伏。 “师姐是说小巫山的事情?” 陈三石回答道:“师姐不必自责,你我本为同门,互相帮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更何况有惊无险,不是吗?” 同门二字。 在他心中份量还是极重的。 孙象宗麾下弟子之间,是真有着兄弟姐妹的情谊的,不似各个宗门内的弟子,彼此之间勾心斗角,有时候甚至会你死我活。 “我会还你。” 姜汐月留下一句话后,消失不见。 “……” 陈三石有些无奈,也不好再多说。 他转身返回洞府,开始准备出发前往广仁道。 根据圣宗的决议,将会从各个宗门当中,挑选出一批修士集合起来,送到广仁道大汉兵马当中,做为“供奉将军”助阵,以弥补天墉城修士数量有限。 说是助阵,其实职责就是相当于“监军太监”,负责监视大汉行动。 要说最紧张的,当属归元门。 因为归元门宗门地址,就在广仁道和华阳道交界之处。 其实这些人紧张得有些过早了,极北之地和正魔大战解决之前,陈三石其实不好对他们下手。 说回“监军”。 清虚宗也需要调派几名修士,师娘为拿到一个名额。 陈三石将会以“卢升之”的身份前往广仁道,算是一种掩护。 故此,他将会和华阳道内几个宗门弟子,一同乘坐大型飞船出发。 华阳道内,总共有四大金丹宗门,分别是潇湘宗、清虚宗、归元门,以及无生门。 每个宗门至少出一名金丹,三名筑基,再加上两百余名炼气,总计一千人。 除去归元门距离相对较近,自行前往外,其余三个宗门的修士,都集中在飞船上。 陈三石注意到,派去“助阵”的金丹修士,似乎都是各个宗门有名的金丹长老,并非是边缘人物。 比如清虚宗,以擅长斗法闻名的“九还真人”;无生门,堪称中流砥柱,未来有机会凝结元婴的“听松客”。 除此之外,还有潇湘宗的熟面孔,幻术一流,魅术令人闻风丧胆的静姝仙子。 前方传来消息,就连三大天宗,也会各自派人进入广仁道,其中甚至有元婴修士。 如此豪华的阵容,令陈三石感觉到奇怪。 这已经不像是单纯的“监军”,更像是不想错过什么东西,他难免联想到一样东西——极北之地! 既然秘境即将现世的事情,师娘玉灵真人知道,那么其余宗门,自然也可能了解情况。 看来此次秘境之行,会很热闹。 “砰——” “老子今天非弄死你!” “……” 出神间,飞船甲板的角落中突然传来嘈杂之声。 陈三石转头看去,就瞧见是穆初泰正在暴打小道士十六,后者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任由对方拳打脚踢。 他们两个,也在此次前往广仁道的名单当中。 “嗡!” 灵力翻涌,一道金光屏障笼罩船身,飞船缓缓升空,化作一道匹练,消失在天际尽头。 陈三石来到自己的船舱当中,盘膝坐下,借助高阶聚灵阵法,吐纳修炼吞火决,至于龙经,则是由于缺少突破材料,不得不暂时搁置。 “伏羲黑砂”和“玄玑碧血犼”,这两种材料,经过他的四处查阅以及打听,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伏羲黑砂属于可遇不可求之物,如果找不到有人出售此物的话,那么就只能寄希望于秘境寻宝。 而玄玑碧血犼,则是有几率在万兽山脉当中出没,能不能找到,就全凭本事。 广仁道,位于天水洲的东南角落,往东和乱荒雍洲接壤,往南和万妖国隔着无尽群山。 介时,陈三石可以进入山脉当中搜寻一番,顺便再试试看,能不能找到打造百鹿逐月弓的六甲通玄木。 他收起思绪,继续静心修炼。 四十日路程,转瞬即逝。 在众人的目光当中,原本万里无云的苍穹,逐渐覆盖上一层浓密的乌云,道道银蛇般的雷霆在云层中翻涌。 荡魔长城! 这意味着,他们已经抵达边境。 差不多百丈距离远的半空中,悬浮着密密麻麻的飞舟,两种旗帜迎风狂舞,一种朱红色为底,旗面描绘着一个鎏金大字“汉”,另一种玄黑为底,旗面有着相对较小的“凉”字。 披甲持锐的将士排列开来,胯下倏忽、鹿蜀嘶鸣咆哮,他们各个肃穆庄严地悬浮在雷云下方,如同来自九霄之外的天兵天将。 赫然是大汉王朝的北凉军。 目睹此场景后,混元战船上的众多修士都不由得感到咋舌,同时小声议论起来。 “就是这些人,当初血洗了北阳道?” “升云宗当时损失惨重……” “还有那里的几个修仙家族,我听说都被洗劫一空!” “这群人犯下如此大的罪过,现如今竟然还能够光明正大地来到天水洲耀武扬威。” “没办法,魔界的血魔大军,我们实在是应付不过来,也只好利用这些人帮助。” “不过你别是,他们看起来还真威风。” “威风?” 一名年轻修士冷笑,不屑道:“穿一身普通烂铁就威风了?不过是一群没有灵根的蝼蚁罢了。” “……” 七嘴八舌的言辞当中,一叶扁舟迎着众人所在的大船飞来,同时响起洪亮的声音。 “停船,例行检查!” 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就看到扁舟上为首的,是一名背着战斧,两鬓斑白的凡俗武夫。 他的身边,则是站着一名筑基境界的修士。 这两人,分别是年过花甲的熊秋安和天墉城的仙官于烈。 根据卧龙弟子幼麟齐成,和三军副统帅汪直的部署,大军采取凡俗武夫和仙官互相搭配坐镇的格局。 凡俗老将拥有统兵经验,而仙官具备修士手段,二者互相配合,扬长补短,才能够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倘若有擅长使用探查术的修士,就能够看到面前凡俗武夫以及更多凡俗将士的头顶上方,都盘旋着一缕白色的玄气,看起来宛如炊烟。 国运! 现在是天武二十七年六月,自大汉建国以来,兵不血刃地开疆拓土,于万民休养生息,天下太平,社稷昌隆,玄珠当中的国运玄气犹如大江大河,足以覆盖二百六十余万将士。 他们遇到的,是一道入境关卡,大约由五千多人组成,遇到战况,就立即骑着灵兽凌空施展天书奇兵阵法,哪怕只是凡人,也足以对炼气修士造成杀伤力。 至于更高的敌人,则是交给天墉城仙官来对付。 如此一来,凡俗军队就能够通过数量优势,碾压仙道宗门的普通弟子。 “有点意思。” 无生门长老听松客摸着下颌的山羊胡,对着身边说道:“老夫活了两百多年,对于阵法也涉猎不少,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玄之又玄的力量。” “是啊。” 清虚宗九还真人沉声道:“这股力量,被称之为‘国运’。” “好一个国运,能把凡俗蝼蚁武装成如此模样。” 听松客啧啧道:“倒是和依靠香火修炼的佛门那群家伙很相似。” 熊秋安领着人登船,对众人的身份核查过后,不苟言笑地说道:“不管你们来自哪个宗门,从现在开始,就都是我大汉军中的一员士卒,任何人,不得私自行动! “从此地通行之后,在往前五十里处停下,会有人接应你们前往驻地,届时务必服从军令,不得有误,否则军法处置! “我话说完,你们可以走了。” 初次见面,便是一通严厉的警告,这让崇尚仙道自视甚高的修士们感觉到不悦。 “一个蜕凡中期的凡俗蝼蚁,哪里来的胆子在这里跟我们吆三喝四!” 一名年轻修士当场呵斥道:“我们无生门弟子,只会服从听松客长老的命令,轮不到你们来指挥,再敢不尊不敬,道爷我撕烂你的嘴……啊?!” 他话音未落,就瞧见凡俗武将身边站立的那名筑基修士突然之间暴起发难。 一柄厚重无比的阔剑迸发出橙黄色的灵光,裹挟着开天辟地的力量悍然劈下。 年轻修士惊呼一声,当然被拦腰砍成两半,温热的鲜血从断腰处喷涌而起,在数丈高的位置化作血雨洒下。 于烈缓缓收剑。 熊秋安目光阴沉,一字一顿地说道:“这里是军中,不是你们的闲散宗门,再有人敢出言不逊,一律斩无赦!” “你找死!” 众多修士先是惊讶,接着勃然大怒,纷纷祭出飞剑,就要对其出手。 “住手!” 无生门长老听松客抬起手臂,他瞥了眼门下弟子的尸体,额角青筋跳动,但最终却是开口道:“都给我退下!” “长老?!” 有人不忿道:“岂能容这些凡人造次?!” “混账!” 听松客怒骂道:“辅助大汉奇兵镇守广仁道,是圣宗颁布的圣令!接下来,都给老夫乖乖遵命行事,否则的话,不光有军法处置,还有门规责罚!” “……” 众多弟子面面相觑,心中虽然还有不满,但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再顶嘴。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混元战船得以通行,穿过关卡后驶向前方营地。 “呸!” 熊秋安看着战船的背影,朝着脚下狠狠地啐了口唾沫,骂道:“这群杂种,老子见得多了!” 他三十年前,跟着陛下起兵造反的时候,就看到这些修士踩着剑在天上飞来飞去。 当时觉得唬人,跟话本里的仙人一样,后来才知道,无非修炼了跟武道不一样的法门而已,大多数也是炼气的渣滓,自然就不再惧怕。 “熊将军。” 于烈说道:“您在这里站好几天了,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不用!” 熊秋安语气亢奋地说道:“这些年天天闲着,少有机会能为朝廷尽忠,歇着心里可不踏实! “而且说实在的,我岁数也大了,也不知道还能跟着陛下打几场仗……”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皱纹突然变得多了起来,白发仿佛也增多起来,目光凝视着远方,幽幽地说道: “于烈啊,这日子过得可真快。 “想当初在明州洪泽河,我是亲眼看着你父亲义无反顾地带队去当诱饵,一转眼,连你都是个中年人了。” “是啊。” 于烈拄着剑,附和道:“真快。” …… 混元战船徐徐落地,军营当中,早有武将等候多时,拿着名册清点人数。 “站好,排队都不会?你们修仙,修了个狗屁!难怪一辈子炼气!废物!” 刘金魁骂骂咧咧地说着,开始给修士们划分负责的区域。 修士们恼羞成怒,却又忌惮不远处,一名依靠着长枪,怀中抱着弓箭的白袍武者。 “别看了!” 孙不器打了个哈欠:“我不是天武皇帝,不过我这箭术跟他相差无几,谁要是想来试试,也未尝不可。” ‘突破真力中期了。’ 陈三石看着国舅爷,心中感到欣慰,再有个二十年,修炼到真力圆满应该没问题。 朝廷之内,很少有人知道他在天水洲的真实身份,故此都将其忽视。 不过他和其余几位长老,身为金丹修士,自然不至于也需要在这里听命。 “几位。” 汪直扛着陌刀走来,冲着几人说道:“你们应该都了解附近的情况,就请自便吧。” 九还真人等人没有废话,各自化作遁光消失不见。 陈三石则是飞出十几里地后,又调转方向折返回来,施展遁地术,一直来到中军大帐。 “谁?!” 荣滟秋敏锐地察觉到地底异常,举起法器铁刺鞭,正要出手,就看到熟悉的面孔出现。 “师弟?” 她愣了下,连忙改口道:“参见陛下。” 第365章 曹燮布局 “师姐免礼。” 陈三石进入中军大帐当中。 许文才、齐成等人在此等候多时。 “参见陛下!” 众人异口同声,躬身行礼。 “都不必多礼。” 陈三石说道:“边境情况如何?” “启禀陛下。” 齐成拿着戒尺,指着悬挂的舆图:“长城之外,有百余万血魔大军,日夜不停地攻城,除此之外,最少有九名魔道金丹坐镇,包括魔宋朝天禧皇帝赵叡,就在驻扎在长城之外,其余高境修士暂时未知。 “我军这边,在广仁道及其周边两道,总共驻军两百余万,有各个宗门派来监军助阵的金丹修士,后续应该还会有元婴修士前来助阵。 “目前,正魔双方处于僵持对峙状态,暂时没有发现敌军有何明显破绽。 “反而是广仁道内,经常会有一批又一批的血魔诞生,导致我们腹背受敌,很是麻烦。” “看来,这是一场持久战。” 陈三石很快判断出局势:“当务之急,是想办法遏制住血魔大军的数量增长,我大汉兵马虽多,却也不能当做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耗材。” “陛下所言极是。” 齐成回答道:“微臣已经派遣大量的兵马和天墉仙官在凡间巡逻,但还是止不住天水百姓自尽入魔的趋势。” “再出现血魔诞生通知朕,朕会亲自去一探究竟。” 陈三石说道。 “对了陛下。” 齐成顿了下,继续说道:“归元门距离边境不远,是不是应该对其多加防备?” 整个天水洲,非要说跟大汉血海深仇无法化解的,当属归元门和升云宗。 此次大汉出兵,又刚好是在对方的地盘上,双方难免会有所忌惮。 并且,归元门太上长老凤栖真人,是货真价实的结丹后期修士,真要是闹起来,从纸面上看,大汉朝廷暂时没人是其对手。 “盯着即可。” 陈三石平静吩咐道。 他要做的,就是先入秘境,解决神洲危机的同时收集灵物,尽快把武道突破至琉璃金身境。 有了足够的实力,才有资格决定后续的走向。 …… 归元门,金羽峰。 宗门金丹长老,悉数聚集此地。 “这可如何是好……” 一名中年修士双手负后,在众人面前焦灼地来回踱步:“姓陈的已经来到广仁道,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对我宗下手。” “师弟,你怎么跟大师兄一样,是不是太紧张了点?” 凤止真人不以为意地说道:“那个陈磊保不准,都还没有结丹,一个筑基后生,有什么可怕的?看看你们这点出息!” “二师兄,你也不想想。” 中年修士忧心忡忡地说道:“那小子如若真的还只是筑基,怎么敢把驻军地点选择广仁道,我们家门口的?他分明就是想借此机会,公报私仇!” “要我说,这件事情昆墟不地道。” 一名少年模样的修士说道:“当初明明是他们颁布圣令,咱们才想尽办法收复祖脉。 “结果现在倒好,凡俗汉朝的那帮人摇身一变,跑到天水来指挥我们! “昆墟还放话,让我们务必配合,这根本就是卸磨杀驴,不管我们的死活! “大师兄,你说怎么办?” “是啊大师兄,要不要想个办法,把姓陈的小子找出来除掉?” “……”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邋里邋遢的缺门牙老农。 “怎么办?” 黄老九抱着酒葫芦,叹了口气,拖着腔调说道:“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喽。 “最起码目前为止,小老儿还能稳压他一头,只需要熬过这场大战,昆墟那边,应该还是会想办法收复东胜神洲。” “大师兄这点说的没错。” 凤止真人附和道:“昆墟方面,如今也只不过是利用姓陈的卖命而已,不必过于焦虑。” “行了,都该干嘛干嘛去吧。” 黄老九挥挥手,正要把人赶走,曹芝突然来到身边,附耳低语起来。 他脸色微变,旋即便化作遁光离开山崖,来到后山的一片密林当中。 老槐树下,一名青袍修士坐在棋盘前面,正在与自己对弈。 “诶哟!” 黄老九挤出满脸的褶子,凑上前道:“天杀真君大驾光临,归元门有失远迎,罪过罪过!不知道真君造访,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两件事情。” 曹燮盯着棋盘,头也不抬地说道:“第一,借一样东西。第二,请凤栖道友帮个忙。” “东西?” 黄老九怔了下:“敢问真君,在下莫非有什么东西,是前辈瞧得上的?” 曹燮淡淡道:“两仪遮天盘。” “遮天盘?” 黄老九面色变得郑重起来。 将近三十年前,他便是依靠着“两仪遮天盘”,潜入到东胜神洲境内,本想要一击轰杀陈三石,结果被那个叫房青云的凡人摆了一道。 他将手伸进怀中,摸索片刻后,便取出一块表面布满裂痕的阵盘,呵呵笑道: “这东西,原本是我归元门流传数千年的镇宗之宝,但是后来灵性流逝,又在神洲封印压制下遭到破坏,如今已经没什么用了。 “真君若是想要,尽管拿去便是。” 黄老九的心中,已经隐约猜到养马奴是想要做什么,压低声音问道:“那第二件事情,是……” 曹燮放下一颗黑子,不疾不徐地说道:“到时候,我可能无法脱身,所以需要凤栖道友帮忙拦他一下。” “诶哟喂,这事儿小老儿可不敢。” 黄老九满脸为难地说道:“昆墟有圣令,正魔大战结束之前,谁也不能对陈姓小儿出手,否则的话,就是违抗圣令,小老儿可担不起这个罪责。” 圣令二字,在天水洲就宛如凡俗皇帝的金口玉言,大小宗门,无一不视之为圭臬。 他将姿态放得更低,劝说道:“依小老儿之见,陈三石固然值得忌惮,但目前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不如等到战事结束,让昆墟出手,岂不是省了麻烦?” 听到这个回答,曹燮捻着棋子的手悬停在半空片刻,然后才重重放下,讥笑道:“你以为,你还能活到那个时候?” “……” 黄老九身体一僵。 “别傻了。” 曹燮悠悠道:“昆墟才不会管你的死活,只要姓陈的后生对他们有用,就算是把归元门踏平,昆墟也绝对不会多问一句,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而且相信我,这一天不远了。 “按照陈三石的资质,恐怕早就已经结丹,已经开始盘算,如何能用最小的损失,为他死去的师兄报仇。 “你若是再在此瞻前顾后,恐怕就只有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黄老九沉默,浑浊的瞳孔忽明忽暗,不知在琢磨些什么,直至万法道君声音再次响起,他的目光随之剧烈震颤。 “归元门,快要不行了吧?” 曹燮将左手掌心中的棋子,“哗啦啦”倒进棋篓,而后盯着对方,双眼仿佛将其洞穿: “最近百年来,归元门弟子已经出现严重断代,再过百年,你们这批长老死后,恐怕连三个金丹都凑不出来。 “再加上你们丢失的矿山、坊市等产业,被周边几个三流宗门超过继而吞并,只是时间问题。” “曹道友!” 黄老九猛然抬起头,原先挂在脸上的憨厚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老狼般锐利的目光:“有话直说吧。” “那就请,凤栖道友,与我对弈一局吧。” 曹燮做出请的手势。 两人对立而坐,林间只剩下窃窃鸟语和清脆的落棋之声,直至黄昏时分。 黄老九望着曹燮离去的背影,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大师兄!” 凤止真人赶来:“曹燮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你,是想我们帮他处理陈三石吧?” “是,但不完全是。” 黄老九没头没尾地说了句,然后坐在石凳上一个劲地长吁短叹。 凤止真人没耐心地催促道:“大师兄,你倒是说啊,想急死我不成?” “小老儿怕把你吓坏!” 黄老九犹豫片刻,最终将方才的对话和盘托出。 “什……什么?!” 凤止真人诧异不已,难以置信地说道:“这个养马奴,有这么大的胆子?” 黄老九拿出酒葫芦,抿了口苦涩的酒水,嘶哑道:“据他自己所说,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他就有九成的把握,突破到化神境界。” “整个天水洲,只有三大天宗才有化神大能,倘若他说的是真的话,我们投入到大盛麾下,倒也不失为一种好选择!” 凤止真人认真地问道:“大师兄,你意下如何?” “化神不化神,倒不是关键。” 黄老九目光深沉地望着夕阳:“曹燮的事情,绝不会有这么简单,恐怕已经涉及到上界的仙人之争喽……” …… 玉房山。 龙辇在前,数驾马车自高空落下。 陈三石站在山巅,眺望着方圆百里的地形地势。 这里位于广仁道最南方的边境,紧邻着万兽山脉,根据罗盘指引,极北之地秘境,目前已经挪移到这片区域。 他化作遁光,在上方巡视数周,并没有找到所谓的秘境入口。 莫非,是因为还没有到开启的时辰? “陛下是在搜寻秘境?” 许文才在弟子的搀扶下靠近,开口询问。 他们君臣几人,本来就是在沿着荡魔长城巡视,中途天武皇帝改道来此处,明显是有什么, “是啊。” 陈三石随口调侃道:“老许还能帮朕不成?” “未尝不可一试。”许文才说道,“陛下能否把秘境提示给老臣看看?” “哦?” 陈三石转身看去,瞧见对方不像是在开玩笑,就拿出罗盘,将符文展示给对方。 “按照古文提示的算法,秘境确实是在这里。” 许文才眯起眼睛:“但是这上面并没有具体的,进入秘境的方法。” “可以啊。” 陈三石赞赏道:“多年不见,许爱卿本事见长,如今连修士的古文字都能看懂。” “陛下过奖。” 许文才说道:“老臣没有灵根,但脑子还算活络,这些年来研究天墉城藏书阁的典籍,又通过锦衣卫从天水洲收集来不少稀奇古怪的书籍,也算是精通各种理论。 “就连陛下留在城里的炼器、炼丹传承,老臣也看个七七八八,只可惜没有办法动手实操,只能纸上谈兵。” “许文才啊许文才。” 陈三石啧啧称奇:“谁能想到,朕从鄱阳捡来的一个老书生,竟有如此通天之才。” “呵呵,那也是陛下慧眼识珠,倘若都像向庭春那般不识良才,天下恐怕少一千古名臣!” 许文才摸着胡须说话,油滑自夸的语气仿佛回到三十几年前。 不过很快,他就重新正色道:“陛下,如果老臣所料不错的话,这处秘境光靠寻常手段,应该是找不到,还需要用到分金定穴、风水堪舆,以及窥探天机之法。 “前两者还好说,这窥探天机之法,纵然是整个修仙界,也没有几个修士精通。 “不过老臣倒是可以斗胆一试。” “果真?” 陈三石连忙道:“需要朕做什么吗?” 许文才仔细思忖后,开口道:“老臣确实还需要一些辅助用品 “一,东海千年鲛人鱼油制成的蜡烛。 “二,六壬式盘。 “三,五百年雷击的灵宝桃木制成‘寻龙尺’。 “前两样东西,应该都能够购得。 “至于寻龙尺,几日前万兽山脉遭到天雷灌顶,应该是有灵兽渡劫,附近或许便有雷击木,陛下可以派人去搜寻一番。” “不必派人,朕亲自去。” 陈三石看向万兽山脉。 他本来也打算前往深山,尝试着寻找金身境灵物“玄玑碧血犼”,和打造法宝弓箭的“六甲通玄木”。 相比之下,雷击木倒是很容易就能找到的材料。 许文才拱手道:“如此,有劳陛下!” “你为朕找秘境入口,怎么还要反过来谢朕?” 陈三石摆手道:“齐成,你先领着许阁老回去休息吧,朕要去办事了。” “是!” 齐成领命。 目送两人离开后,陈三石又尝试着在玉房山搜寻一大圈,秘境入口没有发现,倒是遇到几名结丹修士,其中还有不少散修。 这些人,明显不是单纯路过,而是同样冲着秘境而来。 为防止他人抢占先机,陈三石特意留在附近观察,直到确认修士们无功而返后,他才放心离去。 按照罗盘提示,秘境正式开启,还需要些时日,自己正好可以进山一趟。 第366章 化形树妖 万相山。 此地和华阳道黑曜山一样,都是隶属于万兽山脉的灵兽栖息地。 并且由于其地理位置的特殊,万相山中蛰伏的灵兽也更加强大。 华阳道黑曜山,只要有筑基境界傍身,且不过于深入,一般不会遭遇到生命危险。 但万相山的难度,则是直接拔高一个档次。 里面的灵兽凶残,诡谲多变,哪怕是金丹修士,一个不小心也是会有很大概率陨落在山林当中。 不过相对应的,机遇也会更多。 许多凑不到结丹灵物的修士,都会冒着风险进入万相山,为弟子或者后代狩猎结丹妖兽。 “到了。” 陈三石降低飞行高度,落入到浓密的丛林当中。 时值正午,滚滚烈阳被翻涌的灵气雾霭滤成淡青色光瀑,数不清的灵木根系如玄铁巨蟒破岩而出。 置身其中,人族躯体变得如同蝼蚁般渺小。 “青鸟,白玉!” 陈三石轻唤一声,怀中随即钻出两道灵光,一道化作碧青色的飞鹰,一道化作白色毒蛇,缠在他的身上。 她们两个都已然接近结丹,并且在御兽技艺的【返祖】词条下,血脉明显得到提升。 青鸟通体灵光流转,羽翼变得坚韧如铁,白玉灵蛇身上的鳞片,也变得如同祥云一般。 “青鸟,你去寻找雷击木。 “白玉,你去试着找找六甲通玄木。” 一鹰一蛇,领命而去。 陈三石自己则是洞察能力全开,搜寻有关碧血犼的蛛丝马迹。 犼,乃是上古神兽,分支血脉种类繁多,碧血犼是其中较为珍贵的一种,其精华之血,能够断肢重生,白骨生肉,故此曾经一度被狩猎到濒临灭绝。 上古望天犼喜食龙,这一特性也被其后代继承。 天底下自然没有那么多的真龙能用来捕食,因此这些犼类,更多的是以捕食灵蛇为食。 按照这个思路,陈三石开始朝着蛇类灵兽最喜欢栖息的沼泽地带靠近。 来之前,他特意背过万相山外围的地图,因此没有走任何弯路,就直接抵达目的地。 目之所及的范围内,幽绿色的毒瘴好似弥天大雾般蔓延开来,脚下土地也变得愈发潮湿松软。 千蛇潭! 根据典籍记载,这里是万相山外围蛇类妖兽最大的聚集地,如果附近有碧血犼出没的话,理论上来讲,会有极大的概率来到这里狩猎捕食。 可陈三石观察过后,并没有发现任何灵兽出现的痕迹,甚至没有在附近找到任何活物,沼泽方圆数十里,都一片死气沉沉,休说是巨蟒,就是连条小蛇都见不到。 倒是沼泽地中,生长着极度密集的树木。 这些不知名的树木,浸泡在烂泥当中,看起来扭曲如妖蛇,又像是一只只枯手从沼泽下方伸出,想要脱离这片苦海。 “一条蛇也看不到。” 陈三石在心中琢磨。 莫非是他拿到的典籍过于久远,导致万相山发生变化,千蛇潭的蛇类都被猎杀光了? “等等,这树……” 他皱起眉头,正要去前面查看,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耳熟的声音。 “小子,别找了!” “……” 陈三石猛然转身,就看到一张挂着狡黠笑意的精致狐狸面具。 “独孤前辈?” 他怔了下:“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就不能来?” 独孤敖反问了一句,而后说道:“你是来找碧血犼的吧?这里找不到,跟我来吧!” 他说完就好似狐狸般跳入沼泽深处。 陈三石追了上去。 他们越往深处走,古怪树木就生得愈发粗壮,周边的环境也更加荒芜。 “独孤前辈,上次别的匆忙,还没来得及跟独孤前辈道谢。” “不必客气。” 独孤敖闷头带路。 “独孤前辈那日的手段,着实令晚辈感觉不可思议。” 陈三石注意到沼泽表面的一截白骨,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那日前辈,是如何做到临战破境的?” “……” 独孤敖慢了一拍,回答道:“日积月累多年,突破本就是水到渠成之事。” “是吗?” 陈三石眯起眼睛:“上次前辈找我要的那批三阶天材地宝,我都已经备齐,回头就让小竹子送过去。” “好。” 独孤敖应了声。 “前辈……” 陈三石顿了下,而后储物戒灵光大作,声音陡然拔高,宛如五雷轰顶:“看鼎——” 他的双手举起一口铜鼎,好似搬起整座山岳,悍然朝着前方修士砸去。 法宝,天煞鼎! “轰!” 一鼎落下,伴随着法力翻涌,独孤敖当场被砸个稀巴烂,激起丈余高的泥浆。 待到陈三石将鼎重新举起后,就看到沼泽表面并无血肉,只有一堆腐朽树枝。 “呵呵!” 阴森的怪笑自四面八方传来:“小辈,你是如何看穿本座幻术的?” 陈三石没有理睬,只是神色凝重地观察着四周的一切动静。 独孤敖突兀出现,他本来就感觉到奇怪,再加上以前在黑曜山的时候,遭遇过以画皮之术伪装成人形的蜘蛛精偷袭,自然就多了份防范。 他以闲聊试探,很快就发现不对劲。 尤其是天材地宝一事,当初独孤敖要的都是些针对炼气修士的一阶灵植,哪里来的三阶? 因此,陈三石断定面前之人绝对不是独孤敖,出手一试,果然如此! 他的心中只感到诡谲! 自己遭遇的妖魔,竟然能够利用自己相熟之人打造幻象,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 “不说话?” 苍老阴翳的声音在耳边回荡:“那你就永远别说了!” “哗啦啦——” 话音未落,就看到沼泽当中,密密麻麻的妖树仿佛活了过来,无数扭曲的枝丫好似腾蛇般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裹挟着的妖气,起码也有三阶! “轰!” 陈三石凛然不惧,怀中的天煞鼎燃烧起熊熊烈焰,好似一轮金乌般朝着漫天藤木砸去。 五行当中,火克木乃是最基本的常识。 因此在境界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修炼火法的他对付纯粹木属性的妖魔,会占据巨大优势。 在焚天烈炎的灼烧下,所有胆敢靠近的树木,都顷刻间化为灰烬。 这树妖…… 似乎可以代替“六甲通玄木”来打造法宝弓箭! 陈三石一边应付着树妖攻击,一边搜寻着树妖的本体所在之处。 他身处的沼泽当中,几乎全都是扭曲的妖木,但是似乎并没有本体,都是些旁枝末节。 与此同时,整片千蛇潭开始剧烈颤抖,陈三石能够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妖气,正朝着这边迅速接近。 如果说,一个树妖仅仅是旁枝末节,就笼罩如此大的范围,拥有结丹境界实力的话,那么其本体实力,极有可能远超于此! 在联想到这点后,陈三石就意识到大事不妙。 通过他人的记忆制造出幻象,已经不仅仅是寻常幻术,更像是元婴修士直接影响神魂的神通。 也就是说…… 自己遭遇的树妖,极有可能是四阶化形大妖! 天杀的舆图害人! 陈三石哪里还敢停留,体内金丹超负荷运转,滔滔不绝地输送法力转化为火法,就想要离开这里。 “现在想走?” 铺天盖地的妖木表面,浮现出一张张狰狞的老人面孔,音调变得尖锐刺耳,令人头皮发麻:“晚了!” “砰砰砰!” 一根又一根的木刺拔地而起,在上空凝结成巨大的法网,朝着下方笼罩而来。 陈三石烧了一层还有一层,仿佛无穷无尽,坠入到无尽深渊! 土遁! 天上走不脱,就走地下! 他捏碎符箓,身体坠入沼泽中,然后就看到泥泞深处,生长着好似血管般的繁复根须,一眼望去,竟然是看不到边际,全部都是树妖的躯体! 每一条根须上,都扎着一具生灵的尸体,有各种灵兽、灵植、乃至是人族修士! 猩红的鲜血染红地底,使得整片沼泽,好似修罗炼狱,触目惊心! 看着干枯的蛇皮和森森白骨,陈三石这才明白过来,并不是舆图有问题,而是方圆数十里,都成了这头树妖的血食! 树妖根须释放出磅礴的法力,将原本松软的沼泽烂泥变得好似钢铁般僵硬,以至于土遁术寸步难行。 普通的木遁之法,更是没办法在妖魔身上施展。 陈三石只好放弃逃跑,双手掐诀,张嘴朝着根须喷出幽绿色的火焰。 太乙青华生灭炎! 死炎! 然而…… 先前在地面上,他好歹能够烧掉树枝,但此刻自己的火法,竟然是奈何这些根须不得! “砰!” 陈三石回到地面,旋即又遭到铺天盖地的围攻,只好硬着头皮苦苦支撑。 “哈哈哈哈——” 每一颗妖木都在发出刺耳的狞笑,其中还附带着影响神魂的效果,令本就严峻的情况,变得更加雪上加霜。 “别费劲了,小小结丹,即便是修炼火法,又能奈老夫如何?” “……” 陈三石几次三番突围失败之后,索性不再尝试,仅仅以火法护体,看起来放弃抵抗。 “这就对嘛! “方圆五十里都是老夫的本体! “你又能跑到哪里去?” 搬着树妖的声音,沼泽变得好似汪洋大海般,翻起滔天巨浪,一头由无数藤木缠绕在一起化成的蛟龙,破“海”而出,来到数十丈高的半空当中,垂下巍峨龙首,俯瞰着地面渺小的白袍。 霎时间,独属于化形大妖的可怕神识威压扑面而来,陈三石脑袋险些直接炸开。 “小子!” 青木蛟龙再度开口,整颗龙首扭曲幻化,变成一个须发修长的老者。 老者的下半身,则是成千上万根须拧在一起形成的树干。 他单手捋着胡须,冷笑道:“老夫看你武道出众,心生爱才之心。 “只要你主动放开自己的三魂七魄,奇经八脉,让我种下魔种,成为老夫的傀儡,日后帮我寻觅血食,就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老前辈,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 陈三石抬起头,强忍着天灵剧痛直视对方:“给我一截你的精华之木,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闻言,青木老妖止不住讥笑起来:“你这痴儿,莫不是被老夫吓糊涂了?” “老前辈。” 陈三石摸去嘴角溢出的一缕鲜血,不急不慢地说道:“先前你说,这方圆百里都是您老的躯体,这么大一棵树,要是烧起来的话,应该很壮观吧?” “傻后生,你还没看明白吗?” 青木老妖嗤笑道:“老夫根本不惧寻常火焰,你还是不要再痴心妄……” 话说到一半,他苍老的五官突然一僵。 只见…… 这名结丹修士的手中,悄无声息地燃烧起一缕赤红色的火焰。 这缕火焰转瞬即逝,但是却令青木老妖神色大骇,连带着方圆五十里都颤抖了一下。 “上、上界仙火?!” 短短几个呼吸,他就从原本满脸玩味戏谑,变得惊慌失措:“你一个小小结丹,哪里的仙火?!” “别动!” 陈三石看出对方后退的动作,高声大喝道:“老前辈要是再动一步,晚辈就要用这仙火,跟你同归于尽!” 他在发现自己无法逃脱之后,就做出了这个打算。 要是用仙宝突围,对方可能只需要斩断一些旁枝末节,就能够全身而退。 但要是等到对方主要本体靠近,再一把火丢过去,可就没那么容易躲开了。 “以你的境界,根本无法驱动仙火的真正威能!” 青木蛟龙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地威胁道:“大不了,老夫折损个两千年的道行,但在这之前,一定能取了你的小命!” “老前辈!” 陈三石面无惧色:“草木之身修炼起来,要比寻常妖兽艰辛百倍,你能走到今天可不容易。 “真要是因为区区一个结丹修士,损了自己两千余年的道行,岂不是太亏了点? “而且折损修为,必定让实力在短期内大幅度下滑,倘若有心怀不轨之人再找上门来,前辈该如何应对?!” “……” 青木蛟龙额头筋络暴起:“臭小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已经说过了!” 陈三石重复道:“一截精华之木,晚辈立马走人!” “你休想!” 青木老妖怒目而视:“一截精华之木,你说得轻巧,那也是好几百年的修为!” “几百年和两千年,前辈选一个吧!” 陈三石抬手一挥,成群结队的噬法蝉沾染过仙宝灯油之后,将老妖团团围住。 只要他一声令下,噬法蝉自爆,仙宝之火,就会将老妖本体点燃。 第367章 虎妖 “嗡——” 陈三石两指并拢,密密麻麻的噬法蝉随即开始积蓄法力,准备自爆。 “够了!” 青木老妖目露惊恐:“老、老夫答应你便是!” 陈三石伸手。 “……” 青木老妖的面皮不断波动,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倘若老夫把东西拿出来之后,你食言该当如何?!” “这点前辈尽管放心。” 陈三石说道:“我可以发天道誓言,拿到东西之后,保证撤回噬法蝉!” 青木老妖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对方,一边缓缓抬起左臂,灵力凝聚之下,化作一截布满祥瑞铭文的木头,而后直接将其斩断,递到白袍手中。 陈三石接过精华之木,以神识探查,确认没有问题,然后才缓缓向后退去。 “还不快滚?!” 青木蛟龙又生长出一条新的手臂,但是与之前对比,明显枯黄无光。 “那晚辈就告辞了。” 陈三石收下精华之木,化作遁光纵身离去,直到脱离树妖的控制范围,才下令撤走噬法蝉。 他依靠在一块巨石上,长长地出了口气。 自己本来是想要尝试着找一找碧血犼,结果却遭遇到化形大妖! 幸亏是个树妖! 正如青木蛟龙所说,陈三石根本没办法发挥出仙宝异火的真正威力,休说是元婴,哪怕是同境界修士只要当心一些,就很难遭到异火命中。 可这头老树妖,不仅仅恰好是纯粹木属性老妖,而且躯体庞大,根须连在地底,明显短时间内无法脱身,简直完美被异火克制。 因此,才能够有惊无险。 这万相山当中,真是危机重重,陈三石在心中告诫自己,接下来一定要更加谨慎。 他拿出精华之木看了眼,这东西倒是个意外之喜! 化形树妖起码也要活个四千年,砍下来的核心材料要是用来当成弓胎,将来哪怕是从法宝升阶为元婴修士用的灵宝,也完全够用。 “啾——” 一声鹰啸传来,青鸟将一段焦黑的木头丢在他的手中。 雷击木! “干得好。” 陈三石敲了下青鸟的脑袋,打算先把白玉灵蛇唤回来,心间突然一沉。 修士契约的灵兽,和主人有着心灵感应。 此刻心头传来的不安…… 白蛇出事了! 陈三石没有耽误,施展出木遁之术,身体化作一道灵光,在一颗又一颗的草木之间穿梭。 …… 丛林当中,白玉灵蛇正在遭受围攻。 一头又一头的人身狼首的妖物手持兵刃,将她死死困在中央。 “嘶!” 白蛇体表鳞片绽放出璀璨灵光,躯体弯曲蓄力,而后骤然射出,好似一道流光箭矢,在丛林间血腥穿梭。 狼妖只要不慎与之接触,便会当场撞得血肉崩碎,很快就将整片丛林染成红色。 直到一名老狼提刀杀来,一刀从天而降,将势不可挡地白蛇击退,接着穷追不舍,就要一鼓作气将其斩成两段。 白蛇落地瞬息,刀芒就扑面而来,她也不去躲闪,迎面张开巨口,喷出一团紫色毒雾。 老狼大惊失色,连忙朝着后方暴退。 但他旁边的狼兵就没那么幸运了,在接触到毒雾的刹那,浑身皮毛连同血肉就开始腐烂,短短几个呼吸之后,就只剩下一具白骨! “你这妖女!” 老狼看了眼族人尸骨,彻底陷入暴怒,手中九环阔刀血光大涨,好似狂风暴雨般朝着前方砍去。 白灵照世! 白蛇冲天而起,身躯不断放大,直至遮天蔽日,如同灭世魔神般朝着地面砸下。 老狼举刀相迎。 “咚!” 灵力激荡之下,数不清的树木轰然坍塌。 老狼倒飞出去,重重镶入地面。 白蛇恢复正常体型,鳞片表面渗出丝丝血迹,她没有恋战,想要趁机脱离此地,结果又有一道身影,朝着这边迅速逼近,定睛看去,是一名锦衣华服,贵气逼人的年轻修士。 修士猛然张口,吐出一缕黑雾。 黑雾一分为二,变成两名鬼修,手持飞剑,一左一右朝着白玉灵蛇夹击而去。 这两名鬼修,也都有筑基后期的实力! 白蛇无路可退。 那名年轻修士杀到跟前,抬手一掌直击七寸,汹涌法力在掌心当中,凝聚出一道黑色漩涡,赫然是结丹境的妖修。 白蛇尚未突破,自然不是对手,躯体飘然飞出,接连撞碎数块巨石才重重落地,痛苦地蜷缩起来。 年轻修士看着掌心当中的沾染的蛇血,戏谑道:“你这小妖,血统倒是不错,正好拿来当做狩猎的诱饵,拿下吧。” 一声令下。 先前受伤的老狼,便带着手下的妖兵朝前靠近,准备将白蛇活捉。 结丹妖修用手帕擦去掌心血液,正打算转身离去,突然察觉到附近异常。 “谁?!” 距他不远的一棵古树当中,有人族修士毫无征兆地杀出,犹如火龙降世一闪而过,顷刻之间便将几名狼妖烧成灰烬,同时将白蛇带走。 “白玉,不要紧吧?” 陈三石双手掐诀,施展出太乙青华生灭炎的生炎,帮助白蛇恢复伤势。 “……” 遍体鳞伤的白玉灵蛇只是抬头看了眼白袍,而后就直接昏死过去。 陈三石查看其伤势,确认没有性命危险之后,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他养这条白蛇,可没少耗费资源。 尤其是最近几年准备将其培养为三阶灵兽,吃下不知道多少天材地宝,要是死在外人的手里,可就亏大发了。 陈三石将白玉灵蛇收入储物袋中,目光投向结丹妖修,瞳孔燃烧起烈焰,声音却是格外冰冷:“这位妖族的道友,无故猎杀在下的灵宠,是否有些不合适?” “哦?” 妖修挑了挑眉毛,平静地回答道:“本君倒还真是不知道这蛇妖是个有主的奴仆,不过……” 他顿了下,语气猛然加重,“那又如何?!” “砰——” 话音未落,妖修率先暴起发难,山林之间狂风大作,不过须臾之间就横跨百步距离出现在人族修士面前,一柄阔剑骤然亮相,朝着人头横扫而去。 天煞鼎! 陈三石不躲不闪,操控裹挟着焚天烈炎的铜鼎以泰山压顶之势落下。 妖修不得不收剑格挡。 足有丈余高的铜鼎在这名人族修士的手中,好似飞剑般灵活诡谲,偏偏每一击又都势大力沉。 短短三两个回合,妖修便力不从心,意识到自己不是对手,提着阔剑向后暴退。 奈何对方穷追不舍,铜鼎上的火焰更是能够灼烧法力,他很快就在眼花缭乱之下露出破绽,胸口遭到一击重创。 “噗!” 妖修喷出一口鲜血,身体直接朝着后方暴射出去,巨大的冲击力下,在地面犁出一条足有七尺深的沟壑。 负伤之后,他的画皮之术破损,露出本来面目,赫然是一头人身虎首的虎妖! 妖修和兽修,有着极大的不同之处。 妖族修士,更加推崇修成人形,因此哪怕是对标人族炼气境界的妖兵境界,看起来也是人身兽首。 只不过必须化形之后,才能够真正拥有人族躯体。 “原来是头大虫!” 陈三石冷笑:“今日正好取了你的妖丹,拿回去给朕的臣子修炼!” “咳咳咳……” 虎妖接连不断地咳血,鼻腔当中喷出黑雾,变成两名鬼修拦在身前。 伥鬼! 虎妖往往有一项天生的神通,就是能够把杀死的修士炼化成鬼修,归自己所用。 便是民间常说的,为虎作伥。 “轰!” 一鼎落下,两头伥鬼当场魂飞魄散。 陈三石再次举鼎,就要直取虎妖性命。 “你、你敢杀我?!” 虎妖捂着胸口,挣扎着向后爬动:“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朕不知道,也不感兴趣!” 陈三石面无表情:“但希望你记住,朕杀过的大虫,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无非是活得久了点!” “咚——”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铜鼎携带着万钧之力悍然砸下,在方圆十余丈的地面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铜鼎表面燃烧着焚天烈炎,炽热的高温好似炮烙之刑般摧残着下方的虎妖,直至将其最后一缕生机焚烧殆尽,只剩下一颗表面镌刻着繁复铭文的金丹。 妖丹! 陈三石将其收入囊中。 “呵呵,好小子!” 沉浑的中年男人声音在耳畔响起:“你知不知道,自己又闯祸了?” 陈三石抬起头,就看到不远处的树梢之上,站着一名穿着灰色长袍,以狐狸面具遮盖容貌的修士。 “又来?!” 他没有废话,直接施展木遁之法,电光火石之间,就来到狐狸面具的身前,铜鼎犹如流星巨锤般轰然砸去。 “嗯?” 独孤敖似乎有些诧异,抬手将虎妖留下的阔剑召入手中,然后从容不迫地接招。 一剑一鼎,在森林上方激烈鏖战,引得山火四起,草木崩塌。 十几个回合下来,也没能分出胜负。 好缜密的剑法! 陈三石皱起眉头。 他上次遇到独孤敖的时候,就看出对方的武道不俗,实力稍逊于自己的极道神通。 眼下的独孤敖,剑道更是至臻化境,丝毫不比极道神通差。 两者之间,有异曲同工之妙。 也就是说短短两年,独孤敖就领悟出一套不弱于极道神通的剑道! “小子!” 独孤敖一面招架着天煞鼎的猛烈进攻,一面呵斥道:“你就是这么感谢自己救命恩人的?” “……” 陈三石反应过来,好像有些不对劲。 他并没有停手,开口问道:“前辈那日,是如何做到从结丹境界,一步跨入元婴后期的?” “元婴?你小子真傻还是装傻?” 独孤敖讪笑道:“我施展出来的法力,是货真价实的炼气之法,你莫非连这点眼力都没有?” “你……” 陈三石怔了下:“真是独孤前辈?” “废话!” 独孤敖一剑格开铜鼎,连续向后跳出百余丈拉开距离。 陈三石也没有继续追击,两人就此收手。 他好奇道:“诛仙门来这里,是为了参与正魔大战?” 不等独孤敖开口说话。 天地之间,突然弥漫起一股幽香,仅仅是轻轻一嗅,陈三石便心神荡漾,他反应迅速地咬破舌尖,心中默念静心咒,保持自己的清醒。 滔天妖气席卷而来,一道朦胧曼妙的身形从天而降。 她看了眼虎妖葬身的位置,幽叹一声:“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 又是化形大妖! “哗啦啦——” 异象并没有结束。 四周的树木开始扭曲,一条草木凝结而成的蛟龙盘旋着来到上空,接着变成一名长须老者。 青木老妖同样瞥了眼虎妖的残躯,而后瞪着白袍:“痴儿!你怎么把庚啸岳给杀了!” “你们认识?” 化形女妖看了眼青木,发出“咯咯”地嘲笑声:“我知道了,就是这位小公子折损了你几百年的道行吧?” “青木前辈!” 陈三石开口提醒道:“你我不久之前才发过誓,在这片森林之内,互相不得伤害对方,倘若违背誓言,将来必遭天谴!” 他面上淡定,其实心中已然在想尽办法规划逃走路线。 真是见鬼! 哪里来的这么多化形大妖? 万相山就算是危险,也到不了这种程度。 更何况万兽山脉,是兽族的地盘,就算是遭遇,也应该遭遇兽修才对! 这些妖族聚集在这里干什么?! “你不必紧张。” 独孤敖看出他的心思:“这两人,都是我的故交老友。” “独孤敖!” 青木老妖跳脚起来:“这小子方才,害我损了四百余年的修为!” “那不是因为你自己蠢?!” 独孤敖讥笑道:“一个化形老妖,被结丹修士坑了,还好意思往外说?” “哼!” 青木老妖冷哼一声,指着白袍恶狠狠地说道:“臭小子,今日就算老夫不杀你,来日庚啸岳的族人,也必定找你算账!” “行了。” 化形女修释然道:“这小老虎死了便死了吧,反正也看着心烦。” “独孤前辈……” 陈三石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你们在此,是要做什么?” “哦。” 独孤敖回答道:“我们在找碧血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武道修炼到此阶段,也正好需要用到此兽精血吧?” 第368章 五丈原 “正是如此。” 陈三石坦然回答道。 “我们已经在这大山里,来来回回转了一个多月。” 独孤敖说道:“不久之前,才终于找到一头碧血犼的踪迹,但想要将其引出来,还需要一味诱饵。 “千蛇潭经过经年累月的狩猎,其中早就没有血统纯正的龙种。 “于是,青木便将这口泥潭屠戮殆尽,从每条灵蛇的体内取走一部分精血,炼制成幻龙丹。 “但这幻龙丹只是品质不够,还少一味血统不同的灵蛇精血当做药引。 “所以先前那虎妖庚啸岳,才盯上了你养的白蛇,说起来,那条蛇的血统,倒是比千蛇潭里的强上不少。” “小公子。” 女修荡人心神的声音响起:“幻龙丹的品质高低,会影响到对碧血吼诱捕效果,一旦首次没能成功,再想找到它可就难了。 “所以,小公子能否取那条小蛇一些精血,倘若顺利抓到碧血吼,可以分你一部分精血。” “拿着!” 独孤敖丢来一颗幽蓝色的野果,解释道:“取走精血之后,给你的灵宠吃下这个,非但不会伤及性命,反而能磨炼根基,将来有助突破。” 陈三石接过东西。 话说到这个份上,又有独孤作保,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便取出白蛇,征询对方的意见。 白蛇只是浑浑噩噩地点了点头。 陈三石两指并拢,念咒施法,从她眉心取出一团精血,喂其吃下灵果后重新收入储物袋。 “嗡!” 一袭流火绡纱的化形女妖赤足踏云而立,银发垂至腰间,额间妖纹似活物般游走。 她指尖划过虚空,面前冉冉升起一道阵印,身后九条如云般的狐尾如屏风般展开,化作九道弱水龙卷,好似漩涡般将白蛇精血吸入到阵印当中,同时吸纳着方圆数十丈的水灵之气,洗练着一颗五彩丹药。 以水淬丹! 陈三石曾经在典籍上看到过,有人能够用水炼丹,今日倒算是大开眼界。 仅仅盏茶过后,白蛇精血就彻底融入到丹药当中,幻龙丹大功告成。 “走吧。” 九尾狐妖玉手握住丹药:“若是去得晚了,保不准就要被他人抢先。” 话音未落,她和青木老妖便消失不见。 化形修士遁术奇快,自然不是结丹修士能够轻易追赶得上。 陈三石和独孤敖一起,跟在后方奋力追赶。 他注意到,此时独孤敖展现出来的修为,仍旧是假丹境界,并非是小巫山外的炼气十万层。 “别看了。” 独孤敖戳穿他的心思:“炼气之法的事情,最好烂在你肚子里,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否则的话我就要对你使用神魂洗炼之术,帮你抹除这段记忆了。” “……” 事实上,陈三石已经告知师娘,此刻听到对方如此说,也只能装作没这回事,转移话题道:“独孤前辈,你是如何突破桎梏,将炼气之法修炼到堪比元婴境界的地步的? “晚辈自认博览群书,却也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记载。” “呵呵……” 独孤敖没有回答,只是自言自语般说道:“如果不是没有选择,谁又愿意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陈三石也不好再问。 闲谈间,两人已经跟随两名化形老妖,来到一处高耸的悬崖之上。 青木老妖不知何时,又抓来一条玄体境的青色灵蛇,将幻龙丹强行灌了进去。 青蛇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起来,与此同时在丹药的作用下开始发生剧烈变化,躯体从原本的丈余长短,变得足有十丈,浑身青绿色的鳞片也笼罩上一层璀璨金光,蛇尾自尾椎裂开,生出四只玄铁色利爪,死死扣住岩土,头顶长出峥嵘龙角,朝着苍穹发出震荡山野的龙吟。 区区一条玄体境的灵蛇,竟然是变成了神龙! 当然,正如幻龙丹的“幻”字,这条青蛇并非是真的蜕变成龙,而是在丹药的作用下,产生一种短时间的畸变,看起来像龙,但其实对于实力没有任何提升,反而会在药效结束之后化作一滩脓水。 这颗丹药的作用,仅仅是一道幻术而已。 幻龙在药力的驱动下,开始在山巅盘旋呼啸,飞腾之间祥云翻涌,神威逼人,仿佛当真有一条纯血龙种出现在万相山内。 九尾狐妖等人潜伏在暗处静静观察。 突然之间,悬崖之下传来地脉爆裂之声,赤色岩浆裹挟着可怕的灵力冲上九霄,滚滚黑雾在高空中凝聚成巨兽轮廓。 其形似麒麟却生龙角,目如日月却淌血泪,通体毛发暗金夹杂霜白,脊背骨刺穿透皮肉生长。 玄玑碧血犼! 这头碧血犼境界在结丹后期,已然接近化形,在幻龙的诱惑下,它再也按捺不住,咆哮一声便扑了上去,滔天血光撕裂幻象,才发现哪里是什么真龙,不过是一条青蛇而已! 它察觉到情况不对,想要转身逃离,只可惜却为时已晚。 蛰伏已久的青木老妖和九尾狐妖同时杀出! 密密麻麻如同虬龙般的藤蔓将碧血犼死死缠住动弹不得,九尾狐妖抬手一挥,便有一只巨大的九尾狐虚影出现,一口将它吞入腹中。 待到虚影散去,碧血犼早就躺在地面奄奄一息。 两名化形大妖联手,几乎没有耗费太大功夫,就将稀有的神兽亚种猎杀。 不久之后,九尾狐妖信守承诺将一个装有碧血犼精血的瓷瓶丢了过来。 “谢过九尾前辈。” 陈三石抱拳道谢。 对于他来说,这瓶精血确实来得轻松。 真要是依靠自己单打独斗,恐怕就算能找到碧血犼,也未必是其对手! 此行功德圆满,他没有继续逗留的打算,便要告辞离开此地。 “欸~” 九尾狐妖叫了声:“小道友留步。” 对方只是轻轻一句话,陈三石的双腿就变得好似灌铅般沉重。 他开口道:“不知九尾前辈,还有什么指教?” “你就是东胜神洲的那个陈磊吧?” 九尾狐妖声音再次响起时,就已经是在耳边。 陈三石不禁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行了!” 独孤敖没好气地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独孤道友斥责奴家作甚?” 九尾狐妖十分幽怨地说道:“奴家只是想提醒你这位后生朋友一句,有不少人想要杀他,接下来行事,需要多加小心才是。” “嗯。” 独孤敖跟着说道:“陈三石,我宗太上长老,虽然和圣宗长老达成协议,承诺正魔大战之前,不允许有人对你下杀手。 “但其实也只能限制宗门弟子。 “散修或者魔界当中,总归是会有不怕死的人找你。” “多谢前辈提醒,晚辈会小心的,正魔大战,也必定携我大汉两百余万战士血战到底。” 陈三石的身上总算不再有受到压制的感觉,行礼过后飞快离开。 这万相山,他是说什么都不会再来了! 今日如果不是独孤敖在这里,自己只怕是要吃大亏。 算是欠了诛仙门一份人情。 好在,想要的东西都拿到手。 陈三石返回大汉军营,将青木老妖的精华之连同云篆缚魔丝交予东方景行带回天墉城,命令紫南抓紧打造,争取在秘境开启前制造出法宝弓箭。 紧接着,他开始巡视边境长城。 局势还是跟之前一样,每日都会有几轮人数不多的魔军攻城,大汉兵马,目前为止完全能够控制得住。 但还是有一个严峻的问题。 血魔大军的数量越来越多,就好像是东海之水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再这样下去,大汉需要付出的代价只会越来越高。 他们必须,尽快弄清楚血魔的原理,然后尝试从根源处掐断来源。 陈三石返回中军大帐,找到年迈卧龙,将对方探寻秘境需要的物品备齐。 月夜之下,许文才将东海鲛族鱼油制成的蜡烛,按照特殊的排列方式摆开,又在地面摆放龟甲、罗盘等器物。 “老许。” 陈三石好奇地问道:“这就准备用这些东西,把秘境找出来?” “呵呵~” 许文才也不正面答复,只是捋着胡须,胸有成竹的说道:“陛下放心,老臣说到做到,陛下奔波数日,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你这老书生。” 陈三石调侃:“还跟朕卖起关子来了!怎么,这么急着赶朕走,是藏了什么秘法,担心被朕学了去?” “还真是!” 许文才笑了起来:“此法即便是陛下,也是断然没办法学会的。” “朕偏……” 陈三石正要与之争个结果,王力恰好急匆匆地来到身边汇报。 “陛下! “东南方向两百里外,又出现了一批血魔大军,规模不小,您要不要亲自去看看?” “来得好!” 陈三石顿时没了和老书生争执的心思,随便点了两员大将后,就朝着东南方向掠空而去。 看着天武陛下离去,许文才盘膝在蜡烛摆出的阵法中央坐了下来。 “先生。” 齐成看得认真:“莫非,这就是您先前所说,还没有传给我的功法?” “然也。” 许文才承认。 齐成求教道:“先生莫非能够依靠这套阵法,测算出秘境入口的大概方位?” “不止是秘境。” 许文才抬起头,看向夜空中的漫天星辰,幽幽道:“还有我大汉的国运。” “传说中的占卜命数,窥探天机之法?!” 齐成目露惊愕。 他想不到,自己这位并没有灵根的先生,竟然真的身怀如此绝技。 如果是真的话,许文才哪怕是个凡人,进入到修仙界的任何一个金丹宗门,也必定会受到座上宾的待遇。 不过…… 他不解地问道:“我大汉建元以来,国泰民安,社稷昌隆,国运正处于春秋鼎盛之时,有必要推测吗?” “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许多事情,并不是人们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许文才看着星宿:“小成子啊,看得懂星象吗?” 齐成摇摇头:“自学过一些书籍,但不精通。” “基本的星宿,总该认得吧?接下来我说,你来听。” 许文才举起羽扇,遥指星渊: “如你所言,我大汉正是国运昌隆之时,帝星本应煌煌如日,可现如今却蒙上一层血雾。 “荧惑星自井宿逆行,赤芒暴涨如鬼目,竟与心宿二相叠成‘荧惑守心’的死局!” 听闻此言,齐成心头一颤,连忙道:“先生的意思,是陛下此次,有性命之忧?” “你以为陛下,为什么要调动天下兵马,万里迢迢地来到东胜神洲,参与这场仙魔大战?” 许文才顿了下,加重语气道:“因为祖脉,复苏了! “为了不影响人心士气,陛下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公之于众。 “但如果不在最近几年内找到修补封印的方法,看似稳固的大厦随时都有可能轰然坍塌! “所以陛下才不惜劳民伤财,也要来到此地,寻找破解之法!” “……” 齐成沉默。 这些年天墉城内不论是缺少什么东西,过不了多久,陛下就总是能够寻来。 以至于在他们的视角当中,大汉一直都是顺风顺水,要什么就有什么,甚至能够以凡人之躯对抗修士,简直威风凛凛,完全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这一切,都是因为有陛下一个人,在前面顶天立地的撑着而已! 实际上,他们大汉一个凡俗朝廷,充其量算作不入流的宗门,无论表面上看起来再繁华,在天水三十六仙宗面前,也如同蝼蚁般渺小,随时都有彻底倾覆的可能。 现在先生说,天武陛下很有可能要在广仁道出事,才让齐成幡然醒悟,明白他们的处境有多么危险。 “先生!” 齐成额头上不知不觉间布满细密的汗珠:“那这‘荧惑守心’这局该如何破解?” “倒也不必过于慌张。” 许文才眯起双眸,苍老的声音透着坚定:“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即便是再凶险的局面,也必定会有一线生机,无非,看人怎么去走。 “传令下去,接下来四十九日内,不得任何人靠近中军大帐,即便是陛下也不行。” “好!” 齐成领命。 “对了。” 许文才蓦地问道:“咱们驻扎的这片区域,当地百姓怎么称呼?” 齐成回答道:“五丈原。” “五丈原啊……” 许文才喃喃重复,缓缓闭上双眸,身边的七盏大灯和四十九盏小灯,燃起的火焰愈发明亮。 第369章 两颗玄珠 广仁道,宫淮城。 “朱将军! “城内的百姓一夜之间全部化作血魔,人数至少在八万之上! “而且城内还有魔宋镇魔司的妖人作祟,我军围城两日,久攻不下,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我自为先锋,再攻!” 朱仝手持两柄混金战锤,披挂上阵,一马当先,率军攻打城池。 “列阵! “乾坤土河地龙阵——” 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将士按照特定方位排列开来,国运玄气借用天地法则,引得地动山摇,乾坤颠覆,整座城池都变得摇摇欲坠。 花甲之年的玄象老将,奔走起来仍旧形同猛虎,混金战锤抡出风暴,将城墙之上落下的箭矢尽数拨开,而后踩着云梯奔上城墙,先登杀敌! “这就是血魔?” 朱仝一锤抡圆,将面前的一名拿着煞气所化的兵刃的血魔砸倒在地。 他定睛看去,自己杀死的这人,看起来是个老头儿,面黄肌瘦,衣不蔽体,没有半分修为在内,但是身体表面却缭绕着刺骨的阴煞之气,瞳孔更是变得腥红,眼角的血脉变得乌黑,好似蜘蛛网般向着两边蔓延开来,嘴中甚至冒出獠牙,看起来像极了传闻中的僵尸。 只不过,这些血魔,是有着自我意识的。 他们能说话、有组织,服从指挥,和凡人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吞噬血肉! 这些血魔好似野兽般,一旦在战斗中找到机会,拼死也会朝着大汉士卒咬去。 可以将其形容为,人不人,鬼不鬼! “嗯?” 朱仝察觉到身后传来杀气,急忙转身格挡。 “咚——” 一柄青龙偃月刀悬在他的头顶,偷袭者也是一名血魔,只不过此血魔生前便是一名玄象武者,战斗力非同小可。 “孽障!” 朱仝高声呵斥:“好好的人不做,为何要当吃人的畜牲!” “吃人?!” 血魔武者目眦欲裂:“论起来吃人,谁有你们这些修士走狗吃得多?!” “我们可不是天水宗门的那些杂种!” 朱仝告知道:“本将军乃是东胜神洲大汉将领,前来参战,为的就是庇佑广仁道百姓安宁,结果你们倒好,反过来咬老子们一口!” “什么狗屁大汉,一丘之貉!” 血魔武者哪里肯听,只是疯狂地挥动着手中兵刃。 “给脸不要!” 朱仝暴喝一声,额头青筋暴起,浑身肌肉膨胀,混金战锤罡气翻涌,与之鏖战在一起。 鬓角的白发,非但没有令其显得衰老,反而增加几分威严和凶猛,宛若修炼多年的古老山君! 短短十几个回合之后,血魔武者便招架不住,脑袋正中一锤爆裂开来,留下满地的红白之物。 朱仝没有多看尸体一眼,便再次冲入血魔大军当中,奋勇杀敌之下,北凉军很快登上城墙。 血战至次日天明之后,顺利拿下此城。 “将军!” 年轻副将禀告道:“城内血魔悉数歼灭!” 老将放下沾血的混金战锤,皱眉道:“全歼,一个活口都没有?” “没有。” 副将摇头,脸色难看地说道:“这些血魔至死不降,所以我军虽然攻下城池,但损失也不少。” “至死不降。” 朱仝听到这几个字,竟有些怅然若失。 这四个字听起来简单,可世上又有几支兵马能够做到? 恐怕也就只有三十年前,作为陛下亲兵的北凉军可以。 换做如今,休说是北凉军,就连禁军恐怕也未必能到这种地步。 也正因此,大汉兵马自从进入天水之后,看似镇压一切,其实死伤每日都在增加。 “那些镇魔司的妖人呢?” 朱仝下令道:“把他们找出……” “砰——” 话还没说完,远处便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就看到一个身穿黑袍的修士御剑腾空而起,想要趁乱逃跑。 “拿下!” 朱仝高呼。 每一支凡俗兵马,都会配备一批天墉城仙官坐阵。 发现有敌修想要逃走,他们当即御剑追击,结果却不是此人对手,纷纷败下阵来。 眼瞧着对方就要逃之夭夭,便有一口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铜鼎从天而降,直接将此人轰然砸落。 一袭白袍自九霄云外,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是陛下!” “……” 陈三石重重落地,宛如陨星坠落,在他的身前,一名镇魔司的银牌降魔卫正咳血不断。 他沉声发问道:“把血魔的制造方法告诉我。” “你、你是天武陛下?” 降魔卫并没有出言谩骂,而是尊敬道:“陛下贵为一国之君,何必给天水宗门卖命?我大宋官家,正想要邀请天武陛下一叙!” “朕没有心思和你废话,既然不愿意说,就算了。” 陈三石轻轻挥手,对着赶来的东方景行说道:“带下去审问吧。” “……” 镇魔卫看着大太监手中的万魂幡,顿时露出惊恐之色:“别、别,我说,我什么都说!” 陈三石冷眼相对。 “贼子!” 东方景行略带尖锐的声音呵斥道:“难不成,你还想让陛下再重复第二遍问题?!” “制造血魔的方法很简单!” 降魔卫连忙说道:“我大宋官家的手中,也有一颗玄珠! “世间玄珠,总共有二。 “一颗是天武陛下手中的‘苍生祈天珠’,另一颗是我们官家手里的‘怨流珠’。 “‘祈天珠’可以吸纳天地苍生的愿力,转化为国运玄气,再通过天书阵法,让凡人拥有诛仙之能。 “‘万灵怨流珠’则是恰恰相反,它吸纳的,是世间万物的怨念! “只要心怀怨念,死后就可以用‘怨流珠’的玄气将其复生,变成你们所看到的血魔!” 苍生祈天珠、万灵怨流珠。 陈三石使用玄珠这么长时间,也是头一回知道它们的名字。 他问道:“该怎么样,能阻止血魔继续诞生?” “这个……” 降魔卫说道:“恐怕就只有毁掉万灵怨流珠才行了。” “……” 按照陈三石的了解,大宋天袭皇帝身边,有一具元婴境界的尸傀,就算要摧毁怨流珠,也轮不到自己去做。 他又问道:“下一批血魔会在什么地方出现?” “此地百里外,一个名为坪城的凡俗小城!” 降魔卫一口气全部说了出来:“能说的我都说了,还请陛下饶我一条生路!” “将其拿下吧。” 陈三石简短交代了一句后,就再次化作遁光,直奔着坪城方向而去。 百里距离,对于元婴修士来说,也不过是几缕法力的事情,很快便抵达目的地。 只是…… 似乎还是来晚了! 在他的正下方,有一座坐落于山林间的小城,此时此刻,正有数不清的玄气交织在一起。 这股玄气看起来,好像是有人将鲜血和墨水融合在一起般,阴暗扭曲,便是那名降魔卫所说的怨气。 陈三石挑选怨气最为浓郁之处,纵身前往。 一处村庄,一户人家之内。 五条麻绳,自悬梁垂下。 其中两条,已经各自悬挂着一具尸体。 此时,一名骨瘦如柴的汉子,正神情麻木地将久经病痛的虚弱老人托举起来,脖颈挂在麻绳上后,帮其踢倒木凳,使得悬空窒息。 过程中老人并没有任何反抗,只是身体本能地挣扎之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汉子亲眼看着生父逝世,然后又看向角落中的孩童。 这孩童,肋骨如搓衣板般根根凸起,单薄麻布短衫空荡荡挂在身上,四肢细若枯枝,脖颈细弱得仿佛撑不住头颅。 “爹爹……” 孩童怔怔地看着房间内悬挂的尸体:“这、这是在干什么?” “荡秋千。” 汉子把孩子抱起:“荡完秋千以后,就不用再挨饿了。” “真的吗?” 孩童盯着结实的麻绳:“荡过秋千,就有肉吃?” “有!” 汉子闭上眼睛,一咬牙将儿子挂上麻绳。 约莫十几个呼吸的挣扎之后,房间内重新变得安静。 他睁开浑浊发红的双眼,缓缓走向最后一根麻绳。 “砰!” 也就在这时,房门轰然炸开。 一名白袍仙师屈指一弹,就将麻绳斩断。 汉子方才悬空,就又重重摔在地上。 “这位老兄。” 陈三石看着房梁下悬挂的四具尸体,不解地问道:“为何如此?” “你、你是仙师?!” 汉子突然抓起一把生锈的菜刀,好似恶狼般扑了上来:“你还有脸问!” “……” 陈三石并没有还手,只是略微施展法力,将其压制在原地。 “老兄。” 他深吸一口气,皱眉问道:“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非要自尽,把自己变成不入轮回的怪物?” “啊——” 颧骨高耸的汉子突然痛苦地嘶吼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们好好活着,难道现在连死了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权且冷静。” 陈三石劝说道:“你们被魔道利用了,不要再继续这样下去。” 两人说话间,隔壁传来冲天怨气。 陈三石急忙穿墙前往,结果就看到一对夫妻自刎而死,血流如注。 “糟了!” 他再返回隔壁,就看到那名汉子趁着自己不在,已经用菜刀割开自己的喉咙,倒在地上发出痛苦地挣扎,嘴中发出“嗬嗬”的声音。 整个村庄,都是如此。 不论陈三石怎么劝说,除非将人五花大绑,否则的话,这些村民总是会想尽一切办法自尽。 即便他有通天只能,也无法救活一心求死之人。 村民们死后,原本聚集在空中的那些怨气仿佛绵绵阴雨般坠落,挥洒在死尸之上。 紧接着,这些死人,就一个又一个地活了过来。 准确地说…… 是化作血魔! 陈三石看着那名汉子从地面爬起,嘴角长出獠牙,黑色脉络布满面颊。 “为什么非要这般?” 他叹息道:“我可以帮你的。” “你闭嘴!” 已然是血魔的汉子,通过地面血泊,看着自己不人不鬼的模样,面容痛苦地扭曲在一起:“如果不是实在活不下去,谁又愿意变成吃人的恶鬼?变成这样,才能活!” 就在他说话间,方圆数里尸体所化的血魔,全都朝着白袍聚拢而来,仿佛饥饿多年的凶兽看到最新鲜的血食。 “我明白了。” 陈三石看着一个个瘦弱得宛如冢中枯骨的血魔,哪里还不明白村民为何自尽? 无非,是想求一条活路。 天水洲各地,灵禾至少五成起,平日里就没办法吃饱饭,正魔大战开启后,就彻底陷入饥荒。 成为血魔之后,会变得跟野兽一样攻击活人,渴望吞噬血肉,但却再也不会感受到五脏庙带来的饥饿。 这,就是血魔大军的由来。 说到底并非是魔道作祟,而是三十六仙宗自己亲手造的孽。 “轰——” 密密麻麻的血魔潮水般涌向白袍,直到焚天烈焰扩散开来,将他们一一化作灰烬。 远处的血魔看到这一幕,变得更加疯狂。 先前那名汉子,更是痛骂起来:“你这食人仙,装什么慈悲!口口声声说要帮我们,现在还不是要对我们痛下杀手?!” “我同情你们。” 陈三石面色如常,平静地说道:“但你们变成血魔,是无可逆转的事实,我不能放你们离开这里,去残害其他地方的无辜之人。 “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下手狠一些,减轻你们的痛苦。 “诸位李家村的父老乡亲们…… “安息吧。” 这一日,广仁道坪城,在熊熊烈焰当中,灰飞烟灭。 处理完最后一具血魔,陈三石命令赶来的天墉城仙官,看好剩下的活人,然后便返回边境,动笔修书给圣宗昆墟。 血魔的事情,解决方法很简单。 只需要三十六宗门取消各地的灵禾税,再赈济各地灾荒,问题便不攻自破。 等待圣宗回信需要时间,秘境也还没有到开启的时候,陈三石就在驻扎地的灵脉之上,服下针对金丹境界的周天炁还丹,抓紧时间修炼。 【功法:吞火决.金丹初期】 【进度:20/500】 一晃,便是四十日过去。 取消灵禾税的事情,在天水三十六总当中掀起巨大波澜。 修仙界修士众多,丹药对于大家来说,就像是吃饭一样重要,因此他们并不愿意彻底取消。 最终,只是答应将灵禾削减到三成。 第370章 慕青冥 “启禀陛下。” 王力阔步进入营帐内汇报:“外面来了一批十二上宗的修士,应该都是圣令调来支援战场。” “来得正好。” 陈三石放下手中信笺:“叫他们都进来吧。” 这个节骨眼上,又冒出来这么大一群上宗弟子。 按照信上所说,其中甚至还有一名圣宗当代圣子,境界已经达到元婴。 放着其余人手紧缺的战场不去,偏偏跑来广仁道,怎么看也不像是单纯为支援战场。 元婴…… 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脚步声,尚且没有接近,便能感受到强大的威压。 但随着距离营帐越来越近,对方似乎刻意收敛神识和法力。 幔帐掀开,一名修士步履平稳地跨入帐内。 这名修士的外貌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身披月白色裂云纹广袖道袍,外罩玄色星纹披风,用一根青竹枝随意挽成道髻,斜插半截断裂的玉清莲花冠。 在他的身后,又陆陆续续跟七八名修士。 年轻修士掀起宽大的道袍,板正一礼:“在下昆墟宗慕青冥,见过天武皇帝陛下。” 他开口后,就连不少天墉城修士都侧目看去。 整个修仙界的人,都或多或少听说过此人的名号,昆墟圣子慕青冥,仅仅一百一十岁便修成元婴,乃是天水天骄榜,榜首。 这意味着,如果说普天之下千千万万人,谁最有可能得道成仙,毫无疑问便是此人。 在慕青冥的带领下,其余结丹修士也都纷纷照做。 “青玄山,司马抱朴。” “三一阁,公孙守静。” “扶摇殿,谢云螭。” “九幽盟,林虚舟。” “天剑宗,裴寂。” “……” 出于礼节,陈三石拱手回应:“大汉天武陈三石,幸会各位道友,接下来广仁道的安危,就要交给各位了。” 几句简单寒暄过后,他便将多数人支开,只留下三天宗的人在帐内,讨论起灵禾税的事情。 “灵禾税不能再少些么?” 汪直在皇帝的授意下说道:“三成最多也就是让人饿不死,但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不能再继续少了。” 天剑宗长老裴寂,毫不犹豫地否决提议道:“天武道友难道没有算过一笔账吗? “天水三十六仙宗,再加上更多的三流、不入流宗门、修仙家族,以及人数更多的散修,加起来修士数量何止数百万? “这么多人,每天都要服用丹药,哪怕只是一颗辟谷丹,也需要数十斤的灵禾提炼。 “现如今正魔开战,对于丹药的消耗更是与日俱增! “三成已经是极限,倘若再少,恐怕各个宗门,就要先垮掉。” “这群凡人甚是可恶!” 紫阳宫外门长老,结丹境界的沈青崖,怒气冲冲地说道:“各宗弟子苦苦修行,还不是为了护佑他们? “如果没有三十六宗,这些蝼蚁早就成了魔道的血食! “他们倒好,连帮忙种些灵禾都不愿意,还要反过来背刺我等,简直是卑劣低贱到极致! “要按照我说,一成灵禾都不减少,哪里有作乱的苗头,就抢先一把,把那里一把火烧个干净!” “这位道友。” 汪直打断道:“现在不是你们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而是阻止血魔数量攀升的唯一方法。 “而且,这本来也是你们造下的业障。 “我大汉天墉城内虽有万余修士,但却从来不需要收灵禾税,不照样运转得下去?” “你这厮,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沈青崖冷笑起来:“你们总共才多少人,天水又有多少修士?” 他转而看向皇帝,“天武道友,我想请问你一句,你的天墉城将来还要不要继续招收弟子?如果要的话,早晚有一日,也会灵禾匮乏,那个时候,你们汉朝要不要增收灵禾税?!” “道友说的确实是个问题,朕日后会慎重行事。” 陈三石坦然道:“但这并不能解决眼前的问题,朕还是希望三天宗能够好好考虑,能不能把灵禾削减到一成,或者是两成。” “天武道友。” 昆墟圣子,天骄榜首慕青冥徐徐开口:“削减灵禾之事,绝非一蹴而就,即便真要削减,也要徐徐图之。 “不过在下可以做主,先把广仁道的灵禾彻底铲除,如此一来,也能保证我们后方安全,如何?” “如此也好。” 陈三石与之达成一致意见。 他知道再争论下去也没有意义,如果真能铲除广仁道灵禾,对于目前的局势来说,倒也算是足够。 “事不宜迟。” 陈三石下令道:“汪直、荣滟秋,你二人现在就去行动,朕不希望广仁道内再出现新的血魔。” 两人领命离去。 慕青冥便再次开口道:“天武道友,在下有几句话,不知道方不方便单独聊聊?” 营帐当中,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慕道友。” 陈三石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妨有话直说吧。” “是代替我家师尊,来跟道友商议有关东胜神洲的事情。” 慕青冥语气平淡如水地说道:“待到这场战事结束之后,希望天武道友能够主动退出,圣宗将会庇佑陈氏一族,直至从中培养出一名元婴境修士。” 陈三石早就料到对方要聊什么,他没有正面拒绝,只是说道:“今日事今日毕,明日事明日说,这件事情,还是跟灵禾一样,日后再聊吧。” 慕青冥冷不丁地说道:“换做是我,我也不愿意退出。” 陈三石与之四目相对。 慕青冥淡淡一笑:“天武道友不必遮掩自己的想法,这很正常。 “坐拥一洲之地和皇天息壤,又有封印隔绝外物,如此得天独厚的环境,谁不想要呢,凭什么要拱手让人? “如果不争不抢,也就没有必要踏上争夺大道的漫漫仙途了。 “在下了解过道友的生平,很欣赏你的天资、为人以及行事作风,如果可以的话,十分愿意跟道友交个朋友。 “只可惜,你我二人有着截然不同的立场,即便是真当了朋友,将来也难免会刀剑相向。” “慕道友倒是光明正大。” 陈三石问道:“就是不知道,你所说的立场,指的是什么?” “在下无法揣测道友心中的想法。” 慕青冥顿了下:“但可以坦白告诉道友,我永远会坚定地站在圣宗昆墟,天水正道这边。” “那我也可以告诉慕兄。” 陈三石沉声道:“朕绝对不会,毁掉千千万万弟兄拿性命换来的太平天下。” “早猜到如此。” 慕青冥站起身:“不过在下还是要提醒陈兄,东胜神洲封印动摇之后,已经不再坚不可摧,希望你早日认清现实,不要做徒劳的抵抗。 “知道如果我是陈兄的话,会怎么做吗? “在下会抛下一切,寻找清修之地,专注于提升自己的实力。 “一百年不够就一千年,还不够那就一万年,直到足够强大,再回来镇压一切敌人。” 听到这里,陈三石只是淡然一笑。 “哦?” 慕青冥饶有趣味的问道:“道友这是何意?” “大家都知道,慕青冥是天水洲当代第一修士,也是真正的仙人之资。” 陈三石侃侃而谈道:“我本以为,这样的人,应该是道心通明、念头通达,可现在看来,也不过是泛泛之辈尔。” 身为元婴修士的慕青冥,并没有因为遭到贬低而动怒,反而是对面前的结丹修士,虚心求教:“陈兄有何见解,不如说来听听。” “慕兄认为,以我目前的结丹境界,对抗天水仙宗相当于螳臂当车,自取灭亡。” 陈三石继续道,“所以劝我忍辱负重,找个地方躲上一千年、一万年,直到得道飞升,再回来报仇。” “如此,才是最稳妥的方法,难道不是吗?” 慕青冥补充道,“而且以陈兄的资质,我想象将来的高度,并不会比我差。” “一千年、一万年……” 陈三石喃喃重复着,轻轻摇头道:“慕兄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在对方注视的目光下,他一字一顿,“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 听闻此言,慕青冥怔在原地足足五息,而后才满眼尊重地说道:“好一个‘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在下明白道友的心境了,确实比我更加通透豁达。 “不过放心。 “我昆墟圣宗向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即便是你不答应退出东胜神洲,在这片正魔之争的战场上,我慕青冥也会护你周全,告辞。” 他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看着对方的背影,陈三石陷入沉思。 很显然,圣宗那边,已经做好正魔大战结束后,对自己下手的准备。 而且…… 信心十足! 陈三石突然联想到一件事情。 如果说,圣宗也知道极北之地即将开启的话,那么他们大概率也能猜到,自己会进入秘境,寻找炼制灭灵大阵的材料。 他慢慢明白,调来这么多结丹修士是做什么。 监视自己! 圣宗是承诺过短期之内不会派人杀他,但不代表不限制自己的行动。 尤其是不可能任由陈三石修补封印。 如此说来的话…… 他还真不能这样下去,得想个法子脱身才行。 …… “慕师侄。” 天剑宗裴寂辈分极高:“再过几日,极北之地就要问世,天武这边,该怎么处理?不如到时候,将其软禁起来,等到秘境关闭之后再放出来。” “可。” 慕青冥采纳意见。 …… 中军大帐。 “陛下!” 齐成拦在门前:“先生有交代,七七四十九日内,任何人都不能接近营帐。” “哦?” 陈三石问道:“怎么,难不成是在施展什么秘术?” 他仔细看去,并没有透过营帐发现任何灵气波动。 “先生吩咐不让透露,臣死罪!” 齐成诚惶诚恐地说道:“陛下,距离七七四十九日功成圆满,只剩下最后两个时辰,还请陛下稍等!” “……” 陈三石不由得感到好奇。 老书生一个凡人,即便是能够观测星象,也不至于真能布什么阵法,怎么需要这么长时间? 他与之相识数十年,基本信任自然是有,知道对方不会无的放矢,只道是有什么特殊原因,便也没有强闯。 但陈三石不能再继续待在军营当中,否则极有可能难以脱身。 他说道:“等到老许推算出秘境的位置,你便让青鸟送信给我。” 交代完毕之后,陈三石就匆匆离去。 他屈指一弹,将一具傀儡自储物戒当中取出。 本命傀儡! 经过积年累月的蕴养,这具傀儡不论是气息还是模样,都已经跟自己一般无二。 陈三石只要再布下阵法,就能够令其在短时间内以假乱真,防止各个宗门的人,想要通过软禁、监视的方法,阻止自己进入秘境。 他安置好傀儡后遁入地下,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边境,来到附近的凡俗酒肆。 紫南和瞿凌川两人,在此等候多时。 “参见陛下!” 她躬身行礼,然后双手低上储物袋,“陛下吩咐奴婢打造的东西都已竣工,现如今呈上,还请陛下检阅。” “铿——” 龙渊出鞘! 刹那间,剑气激荡如龙吟,威压杀气扑面而来,令包括锻造者紫南自己连同瞿凌川在内,都是心头一颤。 熔炼过苍龙嵴鳞金之后,龙渊剑已然晋升法宝,剑身暗藏北斗七星纹路,每颗星位皆嵌有繁密阵纹。 “这把古剑,千年前冶炼之时本就借用过星辰之力。” 紫南讲解道:“此次我为其升阶时,其内蕴含的星象之力,似乎自行觉醒了一部分。” 能够做为成长型法器的兵器,最初锻造之时就非同寻常,只是为方便使用者驱使,才刻意降低威能。 再看龙胆亮银枪。 升阶之后,三棱透甲锥形枪尖,通体泛银蓝色寒光,枪刃表面刻有上古符文,棱槽内嵌赤金陨铁丝线,挥动时如星河倾泻,破空声好似龙吟。 陈三石随手舞动,枪刃划过之处,竟在虚空当中留下隐约可见的金色符文,其中甚至还附带着一丝对神识的攻击! 师父留下来的龙胆亮银枪,显然也不是凡品! 最后,便是百鹿逐月弓。 第371章 星落秋风五丈原 这张弓箭,长六尺有余,等人身高,乍一看去,像是两只鹿角拼凑而成。 弓臂呈现鹿角特有的分叉结构,每一处枝桠末端都凝结着灵光,表面刻满逐月符文,符文间隙镶嵌着陨星碎片,内部还封存着白灵玄鹿之精血,随持弓者灵力波动明暗交替,宛如璀璨星辰。 至于弓弦,则是一根看起来极其纤细的银丝,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扯断,但事实恰恰相反。 陈三石搭上一只噬法蝉,将弓箭对准夜酒肆外夜空中的一轮圆月,缓缓拉开弓弦。 “嗡——” 开弓刹那,整张弓箭仿佛活了过来,发出鹿鸣般的悠长颤音。 陈三石金丹境界的法力自体内翻涌而出,又全部被手中的弓箭贪婪吸收。 紧接着,弓箭开始好似树木般蔓延生长,变得枝繁叶茂,纵横交错,每一对鹿角之间,都连接着根云篆缚魔丝,可以单独开弓射箭。 整张弓箭,总共有五处弓弦,相当于五张弓箭,叠加融合在一起。 这便是青木老妖的精华之木,打造而成的百鹿逐月弓! “陛下,储物袋内,还有一些法宝碎片打造成的箭矢。” 紫南告知道:“但是数量不多,总共只有两百余枚,还请陛下当心使用。” “紫南,辛苦你了。” 陈三石满意地收起弓箭和法宝。 “陛下言重。” 紫南惶恐道:“这些年来,如若不是朝廷恩赐,奴婢哪里有今日之修为?更何况,不久之前陛下还赏赐了一套《太虚引星锻法》,对于我来说,绝对是莫大的造化。” “朝廷向来不会亏待任何人,承诺过的,也都一定会做到。” 陈三石掌心一翻,将一枚妖丹送到不远处沉默的瞿凌川手中。 终于得偿所愿,瞿凌川大喜过望:“多谢陛下!” “你且寻个地方,好生闭关吧,至于能不能结丹成功,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陈三石说道:“紫南,你也筑基后期了吧?你且潜心修炼,朝廷同样会尽力筹备结丹灵物。” “谢过陛下!” 紫南作揖。 交代完毕之后,陈三石走出酒肆,在无人之处易容回卢升之的模样,然后重新返回边境驻军之地。 “果然。” 他绕着自己所处的中军大帐走了一圈,很快就发现至少有四名结丹修士留在此处监视自己。 要是再晚走一步,恐怕想脱身就麻烦了。 “王竣?” 陈三石看向升云宗弟子的驻地,发现一位老熟人。 此人目前是筑基后期境界,暂时还没有结丹。 “他要干什么?” 陈三石注意到,王竣径直朝着自己傀儡所在的中军大帐走去。 负责看门的东方景行和两名西厂太监修士将其拦下。 “几位公公。” 王竣作揖道:“在下想要求见天武陛下,能不能通禀一下?” 东方景行冷眼相对。 “哦。” 王竣怔了下,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储物袋,递到太监手中,恭恭敬敬地说道:“公公,这里面有一张符宝和一些灵石,还请公公笑纳。” 东方景行瞥了眼储物袋,不为所动地说道:“陛下闭关清修,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在下真的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 王竣十分诚恳地请求,连着说了一大段讨好的言语。 “请道友离开。” 东方景行有些不耐烦:“否则的话,就休怪咱家不客气了。” “好吧。” 王竣老老实实地退后几步,而后从腰间储物袋内召唤出一头通体如玄铁的丑陋怪鸟。 玄体境灵兽,寒铁鸟。 此鸟出现的瞬间,停留在中军大帐上方的青鸟,就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 三十多年前,这只寒铁鸟曾经抓伤过青鸟,这些年来她一直念念不忘,如今好不容易再次相遇,报仇之心再也遏制不住。 她开始征求主人的意见。 “……” 陈三石思忖片刻,觉得没什么问题。 寒铁鸟对青鸟出手在先,他有着正当理由。 如果王竣胆敢反抗,一并杀了便是。 此人本来就是敌对势力弟子,真要是杀了,也不算冤枉。 想到这里,陈三石正准备示意青鸟出手,结果就看到接下来这一幕。 王竣手起剑落,直接将自己饲养多年的寒铁鸟刺死,然后冲着天武傀儡所在的营帐,高声喊道:“升云宗王竣,特来向天武陛下赔罪! “一直以来,我从未想过与天武陛下为敌,所行之事,也都是迫不得已,而且与陛下并无实际上的血仇,今日杀本命灵宠谢罪,只求陛下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 “你这厮……” 东方景行眯起眼睛:“连自己饲养多年的灵宠都舍得杀,倒是个懂得忍辱负重的狠角色。” 听到这话,王竣脸上露出惊慌之色,连忙解释道:“公公莫要乱说! “在下真的只是诚心前来向陛下赔罪,绝对不是什么卧薪尝胆! “如果陛下不相信的话,我可立下天道誓言,将来绝对不会为这扁毛畜牲寻仇!” 说着,他当真立下天道誓言。 一时间,就连青鸟都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陛下!” 王竣又拿出一个储物袋,塞到大太监的手中:“这里面,是一些极为难寻的天材地宝幼苗,想必陛下能够用得上,还望陛下笑纳! “在下不再叨扰,告辞!” 说完,他甚至不给太监任何退回东西的机会,就施展遁术消失不见。 “……” 陈三石瞧着对方离去的方向,在心中赞叹此人心性。 求道之心如此决绝,来日必成大器。 偏偏对方又如此赔罪发誓,他似乎真的没有理由,再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对其下手。 罢了。 他要应付的麻烦有很多,圣宗、曹燮,相比之下,王竣本来也不是什么生死大敌,权且搁置在一边吧。 “臭小子,你去什么地方了?!” 陈三石正要离开此地,身后便传来一阵醉醺醺的声音,回头望去,正是穆初泰。 “师父。” 他问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真是个蠢材,你要是再慢点,黄花菜可就都凉了!” 泰山君将其扯到一边,指向东南方向:“整个广仁道一大半的修士,都已经跑去玉房山了!” “我知道。” 陈三石算过,秘境开启就在今夜:“不过,师父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极北之地的?” “……” 泰山君打了个酒嗝,说道:“废话,你不是马上要淬炼金身,灵物不去秘境找,难不成从地里长出来?” “弟子知道了。” 陈三石说道:“弟子这就去。” “那个……” 穆初泰补充道:“看好你师姐,知道吗?” “师父放心,我会照看好师姐的。” 陈三石不打算再耽误时间。 可还有问题摆在眼前,就是秘境入口在什么地方? 老许说他能找到,结果到现在也没个动静。 陈三石看向宰辅所在的营帐,没有再继续等待,留下青鸟候命,自己则是直奔玉房山而去。 也只能先过去看看,说不准其余修士有找到秘境的方法。 索性他也不可能独占,不如捡别人的便宜。 …… 密闭的营帐内,忽地刮起狂风。 七七四十九盏长明摇曳不断,一袭道袍的许文才坐在中央局,衣袍鼓荡,须发狂舞,纹丝不动。 在他的手中,一块罗盘自行拨动,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至超过极限,咔嚓一声化作无数碎片,崩得满地都是,连带着蜡烛齐刷刷熄灭。 “噗通——” 许文才随之瘫倒在地。 “先生?!” 一直守在外面的齐成,确认已经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后,才连忙冲入帐内:“先生,你怎么样?快来人,快来……” “咳咳咳……” 一阵虚弱的咳嗽声响起,许文才吃力地抬起手臂,示意对方不必声张。 “先生!” 齐成小心翼翼地宰辅搀扶起来,对方本就苍老的面孔,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内变得更加惨白,仿佛又衰老了二十年,一双手掌也迅速干瘪,形同枯木。 “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他看着满地狼藉,心中渐渐有所猜测:“是窥探天机的反噬?” “不打紧……” 许文才断断续续地喘息着:“我一介凡人,年过八十,本来也没有几年活头,能夺得一丝天机,乃是吾之神通。” “这么说……” 齐成问道:“先生找到秘境入口了?” 许文才颔首道:“我来念,你来写。” “这就写,这就写。” 由于情绪起伏,齐成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颤,手忙角落地翻出笔墨纸砚,记录下进入秘境的方法。 “先生,我大汉国运如何?先前你说陛下有性命之忧,可找到化解之法?” 许文才吃力地道出破解之法。 齐成一一记录。 他看着简短的文字,忍不住问道:“这些谶语会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发生,解厄之法,又该在什么时候用出?” 许文才只是摇头。 他依靠着桌案,目光有些浑浊:“窥探天机,何其难也?能找到大概方向,已是殊为不易,老朽也只能把那句话送到,至于最后能不能化险为夷,还是要靠陛下自己……” “好,学生明白,稍后我就亲自把东西送到陛下手里,现在先给先生叫太医。” 齐成语气急促地说道:“前阵子,陛下从又从修仙界搜罗来一批,凡人能够服用特殊宝药,据说其中还有四千年的人参,哪怕是病得再重,也能靠人参中的先天之气救回来!” “没用了。” 许文才死死攥住弟子的衣角:“我年轻时游历天下,落下不少顽疾,寿元本来就不多,能活到现在,已经是靠着陛下费力收集来得各种宝药。 “而……而且,窥探天机,会直接夺取我的阳寿,又岂是几味药材能够挽回的? “我今年八十多岁了,已经算是高寿,不必如此大惊小怪。” 营帐之内,陷入沉默。 齐成生平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手足无措。 反观大汉宰辅,卧龙先生许文才,倒是满脸坦然,只是嘶哑地说道:“小成子,能不能帮我把帐子掀开,让老朽最后再看一看这天下?” 齐成一边抹泪,一边照做。 厚重的营帐打开,漫天星光,随之洒入营内,照耀在卧龙的青袍之上。 许文才静静地仰望着诸天星宿,不知道多久之后,才喃喃自语地打破寂静:“真快啊。” 是啊,真快! 遥想五十年前,而立之年的他一事无成,因为得罪过当地考官,一辈子甚至连个秀才都没能考上。 旁人名落孙山,好歹还是个“穷秀才”,大小也算是有个功名,可他却只是个“老书生” 由于不事生产,读书又耗费银钱,导致本就艰难度日的许家,愈发贫寒。 他的结发妻子,再也过不下去饥寒交加的日子,故而与人私奔,使得其成为全村人的笑柄,生父气得大病一场,从此再也没有起来过。 后来,鄱阳闹起饥荒,老母又把最后的口粮,偷偷让给彼时还在用读书麻痹自己的他,活生生饿死在床榻之上,死后甚至没有银钱立碑…… 许文才不服气,于是远游他乡,渴望能够遇到一位能够识贤辨良的明公,可惜蹉跎半生,还是一事无成。 直到万念俱灰下回到鄱阳老家,又因为交不上税银被抓了壮丁。 安定府戍边前卫鄱阳左军千户所…… 许文才记得很清楚,番号一字不差。 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个年轻人,一个愿意听自己说话的年轻人,一个愿意在蛮族兵临城下之时,把全城兵马指挥权交给自己的年轻人! 从那时起,许文才就知道,自己这匹奔波半生的千里马,总算是遇到了伯乐。 再后来,他成了卧龙先生,大汉元勋,协助陛下一统天下,打造太平盛世,坐上内阁宰辅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怕是飞天遁地的修士,也要对自己恭恭敬敬! 无憾,无憾,无憾!!! 许文才的视线开始模糊,他抓着弟子的手:“小成子,你天生聪慧,修行资质也是极佳,将来必定能成大器,能陪陛下走得更远,但老朽希望,你永远要记住,自己当初说过的话,同时要知道,不论走到哪里,你都是一名‘士’。” “先生放心……” 齐成瞳孔红得仿佛滴血,早已泪流不止,却又坚定道:“弟子必定继承先生遗志,为大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在我的床榻之下,有一册窥探天机的神通秘术,是为师能交给你的最后一样东西。 “只是修士修炼,必遭天谴,具体如何,你且自己去看,最后是否选择修炼,也全看你自己决断。” 说到这里,许文才声音变得宛若蚊蝇:“小成子,你可有字?” 齐成哽咽着回答道:“学生是贫苦出身,又生在战乱之地,连名字都是先生后来取的,哪里来的字?” “那老朽就再……再送你个字号吧。” 许文才艰难地一字一顿道:“伯约,如何?” “学生拜谢先生赐字!” 绰号幼麟的齐成拜倒在地,泣不成声。 做完最后的交代,许文才释然地看向星空:“只可惜,看不到这场正魔大战的结果了,出师未捷啊……” 话音落下,他缓缓闭上双眼,再也没了呼吸。 天武二十七年秋夜,北斗七星忽生乱序,紫微垣帝星蒙三重血色晕轮,星光如溃疮般明灭不定,三台星之内中台星黯然熄灭。 第372章 罗霄仙宫 玉房山。 女瞎子拄剑立于山头之上,黑色绸缎遮住瞳孔,长发随风轻轻舞动,偶尔有几片枯叶在秋风中卷来,拂过她的剑锋和衣袍。 “师姐。” 陈三石赶来。 他朝着下方看去,就瞧见早有大批修士聚集于此。 清虚宗“九还真人”、无生门“听松客”、九幽盟“林虚舟”,天剑宗“裴寂”,等一大批结丹修士,外加上数量不少的家族修士。 而且元婴数量,也远不止一名。 除去慕青冥外,天剑宗还有一名女子元婴,按照辈分似乎是曹燮师姐,名荣柔君,再然后,就是一名散修元婴。 另外,还要加上各宗门筑基境界的核心弟子,例如升云宗王竣…… 各方势力的修士加起来,人数多达数百,尽数聚集于此。 按照时辰推算,秘境理应已经出现,但是此刻,所有人却都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显然是找不到进入秘境的方法。 “慕道友。” 荣柔君探查无果后,自空中徐徐落下:“如何了?” 慕青冥摇头:“在下也只是知道罗霄仙宫,近期会出现在玉房山,但是该如何找到入口,又如何进入其中,便一概不知了。” “洞微道友呢?” 荣柔君又看向那名散修元婴:“可有什么法子?” 洞微真人掌心当中托举着一块司南,表面勺子状的指针不断转动,但始终没有停下。 他啧啧道:“贫道这观象司南,也探测不到任何痕迹。” “确实古怪。” 荣柔君在月夜下款款踱步:“照理来说,秘境空间转移,应该掀起强大的波动才对,可这片区域,偏偏没有任何动静,倒是诡异得很。” “无非是我们不得其法罢了。” 慕青冥开口问道:“两位道友,可知道上一次罗霄仙宫现世之时,是通过什么办法进入其中的?” “那次贫道也在。” 洞微真人沉声道:“上回找到秘境入口的,是一个凡人。” “凡人?” 荣柔君饶有兴趣地问道:“罗霄仙宫危险重重,凡人跑来能做什么?” “说凡人倒也不算,准确地说是个凡俗武夫,在仙道方面,才入炼气不久。” 洞微真人顿了下,补充道:“对了,那人是前些年闹得沸沸扬扬的魔修鬼七的弟子。” “鬼七弟子?” 天剑宗裴寂来到跟前,说道:“东胜神洲那个吧,后来如何了?” “老陆。” 洞微真人唤来一名年迈的金丹修士,说道:“这件事情,你有发言权。” “……” 陆家金丹修士接过话,说道:“那个凡人碍事,被在下随手打了一道法术,不过竟然没死,还跑回东胜神洲了。” “四师兄……” 由于这些修士谈论之时并没有刻意隐瞒,因此陈三石听得一清二楚。 这人说的凡俗武夫,大概便是四师兄房青云,也是上次前往极北之地后,师兄经脉尽毁…… 他看向陆姓金丹,估摸实力在金丹中期左右,如果有机会的话,理应帮师兄报此断绝前路之仇。 几名修士的谈话还在继续。 “上次秘境开启的时间很短暂,而且我们根本就没有真正进入其中。” 洞微真人说道:“所以,贫道也没有太多可参考的意见,只能根据记忆,再尝试一番。” “……” 数百名修士,继续忙活起来,各自施展出浑身解数,用尽一切办法寻找着秘境入口。 陈三石也在其中,可惜并无任何发现。 午夜子时之后,又有一名金丹修士领着弟子赶到此地,似乎是归元门的某位长老。 这名长老径直找到洞微真人,传音交流起来,不久之后,这名散修元婴就朝着陈三石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对你有杀意。” 女瞎子敏锐感知。 “……” 陈三石已经刻意改回卢升之的模样,结果还是要被盯上。 看来…… 这背后的人是真的宁可错杀,也不愿意放过。 但秘境开启在即,他也不可能临阵脱逃,起码有还着清虚宗结丹门人的身份在,哪怕是元婴修士也不敢光明正大的无故出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一晃,便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仍旧没有找到秘境入口。 “诸位!” 慕青冥的声音突然响起,传遍山野:“有谁知道搜寻秘境之法? “秘境再过六个时辰,若是还没办法开启,就很可能会再次迁徙,若是错过,不知道又要等上多久。 “所以如果哪位道友,知道开启秘境的方法,还望不要藏私! “今日,我以昆墟圣子之名承诺,不论是谁率先找到秘境入口,进入秘境之后,第一样遇到的宝物,都归此人所有!” 听闻此言,漫山遍野的修士都变得亢奋不少。 根据他们所知,这处秘境保守会出现四阶宝物,极有可能出现五阶宝物,要是随便拿到手一样,对于日后修炼都是莫大的助力。 可惜即便布下重赏,也还是没有人有所发现。 时间不断流逝,东方逐渐亮起鱼肚白,眼看着六个时辰所剩无几,众多修士变得有些焦灼。 陈三石眼角余光注意到远处翱翔的青鸟,便传音给女瞎子道:“有人盯着,我不方便走远,辛苦师姐过去一趟。” “嗯。” 姜汐月悄然离去,等到再回来时,手中多出一封信笺。 “好个老书生!” 陈三石看到信的内容后,忍不住在心中赞叹。 这么多元婴修士都搞不定的事情,还真让老许做到了。 信上面把寻找秘境入口的方法,说得一清二楚。 等等…… 他接着往下看,就瞧见一段关于星象的记录。 紫微垣帝星蒙三重血色晕轮,呈现出荧惑守心之局面。 这“荧惑守心”,陈三石是知道的,通俗来讲,就是他这个大汉皇帝,很有可能会遇到性命之危。 星象阐述后面,还紧跟着一句化解灾厄的真言。 【遇巽而莫躁,占得复卦六二;逆行坎陷而握震雷,天衍四九,遁其一以为生机。】 “这是……” 陈三石蹙眉。 星象解谶,并没有交代具体时间、地点,这句化解灾厄的真言,自然也就不知道何时适用 许文才占卜星象的水平,他是相信的。 三十年前,老书生就通过占卜,测算到归元门黄老九要杀自己。 结果是四师兄去代替了自己…… 这次,陈三石不希望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而且他即便知道接下来,步步险象,危机丛生,也没有任何打退堂鼓的想法。 或者说…… 封印动摇,自己本就无路可退。 如果身后就是深渊,那他也只有破釜沉舟,一往无前。 陈三石的掌心当中燃起火焰,将信纸烧成灰烬,接着腾空而起,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几名元婴修士的身前。 “卢升之?” 清虚宗的九还真人喊道:“你这要做什么?” “几位前辈。” 陈三石拱手说道:“在下或许能找到秘境入口。” “哦?” 慕青冥略微诧异,旋即语气平和地说道:“道友尽管尝试。” 陈三石没有耽误功夫,当场祭出罗盘,将法力灌入其中,罗盘随之升空而起。 恰逢此时,朝阳初升,一缕缕光辉洒向大地,经过罗盘的折射,化作刺眼的光斑,落在他七步之外的一片泥泞当中。 他沉声开口道:“诸位道友,此处秘境入口,是以九宫八卦为核心,玉房山周边地理地势为依托,由于笼罩范围极大,所以接下来需要有人帮我。” “且慢。” 洞微真人打断他,眯起眼睛说道:“这位小道友,是在用罗盘定中宫?” 想要破解任何九宫八卦相关的阵法,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定位中宫。 只有定下中宫位,才能判断出其余各个方位。 “正是。” 陈三石没有否认。 “嘶~” 慕青冥颔首道:“这位道友,是如何知道中宫位置在这附近的?” 九宫八卦,对于修士们来说不难,尤其是涉猎阵法的修士,第一课便是八卦。 但问题是,他们所处的位置,并没有任何提示和异象,想要从中定位中宫,无异于大海捞针。 陈三石敷衍道:“这是在下的不传秘术,不方便透露,还请几位见谅。” 事实上,中宫位置,是许文才直接占卜出来的。 就是不知,如此窥探天机之法,会有什么副作用。 “是在下失礼。” 慕青冥并没有元婴修士的架子,只是做出请的手势:“道友直说,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 陈三石来到中宫方位站定,然后说道:“请各位道友,以我为中心,向外扩张两百里,寻找九处地标。 “坎位应有寒潭、离位应有赤岩、乾位应有剑冢,坤位应有石像…… “如果找到这些地标,应该也能找到藏在地下深处的阵盘或者阵纹。” “九宫渊门局?” 慕青冥听出阵法来历,露出恍然之色,同时指挥道:“金丹之上的修士,按照卢道友说的做。” 一名名结丹修士化作遁光凌空而去,不久之后互相传信,顺利找到寒潭等地标,并且在地下发现尘封已久的阵纹。 到这一步,几乎可以确认是九宫渊门局。 这套阵法虽然浩大,但并不算太复杂,很多阵法师都知道,也就不再需要陈三石指挥。 他们各自在八个卦位站定,然后以灵石启动阵法。 霎那间,天摇地动! 以玉房山为核心,方圆数百里剧烈颤抖,地面寸寸炸开,道道灵气自地底绽放光辉,构成一个巨大的九宫八卦阵。 洞微真人来到半空,告知众人破解大阵的方法:“在场所有人,平均站在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之内! “站在生门,东北艮宫主位者,诵读《地母咒》。 “死门,西南坤宫主位者,必须是结丹之上,还要献祭一滴心头血!” 心头血,乃是精血之最,蕴含着大量精元,献祭之后,必定会导致修士进入虚脱状态,意味着告别此次秘境探险。 “我来吧!” 昆墟宗一名结丹修士自告奋勇。 “丁师兄辛苦。” 慕青冥作揖:“我代表这里的各宗修士拜谢师兄,等到返回师门之后,必定告知师尊,补偿师兄。” 数百人齐心协力,朝着脚下阵法灌输法力。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这道九宫渊门局,终于遭到破解,他们所处的山峰,再也支撑不住浩瀚如海的灵力翻涌,轰然坍塌! 苍穹骤暗,云层翻涌如墨,整座苍梧山发出低沉的轰鸣,仿佛地心深处有远古巨兽在撕扯囚笼,山脊崩裂的瞬间,万千巨石裹挟雷霆之势滚落,砸向深谷激起百丈烟尘。 山体裂口处迸发幽蓝光柱,直刺九霄,将方圆十里的草木瞬间碳化成黑灰。 地动平息后,一座黑曜石宫殿从裂隙中缓缓升起,檐角悬挂的青铜铃铛无风自响,铃声化作血色符文烙入虚空,宫门两侧矗立着十八尊石像。 左列九尊为修士玉俑,掌心托举熄灭的魂灯。 右列九尊为妖兽晶骸,骨骼间嵌满腐锈法器,刀锋上凝着干涸的魔血。 大殿之内,到处都是尘封已久的法器,边缘角落当中,更是生长着千奇百怪的天材地宝。 宫殿尽头,一座百丈青铜巨门矗立于血玉基座上,门缝渗出森冷白雾。 青铜门的前方,屹立着一座参天石碑,上书几个大字——罗霄仙宫。 “看来。” 元婴女修荣柔君怔怔地看着石碑:“这里应该是上古时期,险些断绝天地灵气的罗霄宗道场遗迹之一。” 又是罗霄宗…… 陈三石没记错的话,当初的九幽禁地,也是罗霄宗的地盘。 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当初在九幽禁地,他曾经和那位镇守使残魂聊过,知道封灵大阵便是出自罗霄宗之手。 甚是万法皆禁,也是罗霄宗上仙打造出来的法则。 此行,若是能找到炼制封灵大阵的方法,不仅仅能够解决封印问题,说不定还能够掌握“万法皆禁”! 当初梅先生留下来的那一缕清气,可一直都储存在苍生祈天珠内呢! “卢道友。” 慕青冥开口道:“多亏你找到中宫之位,我等才能入此秘境。 “按照承诺,此地目之所及的宝物,你可以任意挑选一样,任何人不得干涉。” 第373章 人魔妖三界元婴 陈三石的目光在大殿内扫视起来。 其余修士,纷纷露出艳羡之色,甚至连结丹修士也不例外。 因为就在所有人目所能及的地方,生长着一株“紫霄参玄藤”,此天材地宝极其稀有,能够用来炼制针对金丹境界的破境丹! 金丹之后,并非只有元婴才是瓶颈,而是每一步都难如登天。 因此这么一株“紫霄参玄藤”,就很有可能节省大量寿元,让修士摸到凝结元婴的门槛。 就在所有人眼馋不已的时候,这名清虚宗的年轻结丹,却是开口道:“慕前辈,你先前说的是一样东西,不是一件,对吗?” “……” 慕青冥很快反应过来,笑道:“没问题,只要是完全一样的东西,不论有多少件,就全都归卢道友所有。” “此子奸诈!” 许多金丹在心中腹诽。 这家伙竟然跑来玩这种文字游戏。 大殿当中有许多制式法宝、灵植,甚至于是散落在地面的灵石! 若是任选一种拿走,出去之后怕是能兑换天文数字的修行财富。 但出乎意料的是,陈三石来到青铜门前的那一排玉石雕像之前:“如果大家没意见的话,在下就把这些雕像带走了。” “雕像?” 众人一怔。 “小道友,好眼力啊。” 洞微真人不冷不淡地戳破道:“这些玉俑掌心当中托举的魂灯,乃是玄黄雷纹铜,是用来打造法宝的上好材料。” 修士们这才恍然大悟。 “卢道友尽管收下。” 慕青冥说道:“本就是你该得的,不用征询我的意见。” 陈三石抬手一挥,将九尊玉俑收入囊中。 事实上,他还真不认识玄黄雷纹铜,之所以要这些雕像,真的只是为其本身蕴含的“青碧精晶”。 天墉城的仙官早就逾万人,只是官印始终造不出足够的数量。 这些玉俑,算是帮了大忙。 把它们送回朝廷,不用多久,就能够打造出万枚官印,施展出玉皇番天印。 “两位道友。” 慕青冥双手负后:“这大殿之内余下的天材地宝,你们以为该如何分配?” “呵呵~” 洞微真人说道:“能打开这处秘境,在场各位都有功劳,不如就按照境界不同,分给每一个人吧。” “洞微道友说得有理。” 荣柔君温婉道:“正魔大战在即,我等同道中人应该互相扶持,而非你争我夺。” “好,那便如此。” 在慕青冥的指挥下,圣宗弟子开始负责分配,基本上每个人都能得到一些物品。 不多时,整个大殿就遭到清空。 这里相对于整个秘境来说,仅仅只是入口,便有如此巨大的收获,不禁令众人更加期待里面的景况。 各宗弟子,都派遣一批修士,围绕在玉房山周围,来保证秘境入口的安全。 趁此机会,陈三石让青鸟把装有“青碧精晶”的储物袋,带走交给朝廷的人。 大殿之内,慢慢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巨大的青铜门上。 这扇青铜门,高达十余丈,门扉刻满逆乱阴阳的太古禁纹,门环为双首蛟龙。 青铜门的最高处,更是盘旋着一尊青铜雕刻,背生双翼的神龙。 神兽应龙! 这条应龙,五爪扣入青铜门本体,爪下镇压着青铜浇铸的魔蛟枯骨,龙尾缠绕九道封魔陨铁链,锁链末端延伸至门体两侧的九宫镇渊柱,一双空洞的瞳孔俯瞰着大殿,散发阵阵威严。 青铜门的两侧,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从骸骨来看,有金丹、元婴,乃至化神。 即便是历经千万年的风化,那具化神修士的残躯也透露出着难以言喻的威压,令人难以直视。 “真正的罗霄仙宫,理应就在这扇青铜门后。” 荣柔君的白皙手掌轻轻放在门扉之上:“接下来,我们该想办法将其打开。” “有机关。” 洞微真人踏空而行,盯着青铜门顶部的应龙雕塑:“这条雕塑的背部,镌刻着浮雕北斗七星纹,但是唯独‘天枢、天璇’两星位空缺,想必是需要钥匙之类的物品,才能将其打开。” “……” 慕青冥看着天枢、天璇星位的凹陷,倒也不急不躁,平静地问道:“卢道友可有法子?” “没有。” 陈三石摇头。 “其余道友呢?” 慕青冥望向其他人,结果一片沉默。 “好一个罗霄仙宫。” 洞微真人拂袖道:“一步一个门槛,着实令人头疼。” “哗啦——”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大殿边缘位置,突然之间蔓延出数不清的藤蔓,犹如群蛇出洞。 一阵苍老的声音,伴随着滔天妖气响起。 “看来各位道友遇到些麻烦,需不需要老朽相助?” “何人?!” 洞微真人皱眉,浩瀚法力自体内翻涌而出,同时祭出一面扇形灵宝。 这面扇子,正面由万年玄冰玉雕琢而成,刻有金色日轮纹路,流光溢彩。反面,由幽冥玄铁锻造,漆黑如墨,表面浮现银色月华符篆。 扇骨,则是以先天灵木“阴阳梧桐”为基,九根扇骨分别镶嵌八卦卦象,扇柄末端悬一颗太极珠,可随灵力流转自行旋转,调和阴阳。 灵宝,乾元太极扇! 这灵宝,乃是仿制通灵古宝“乾坤两仪扇”打造而成。 传闻中,乾坤两仪扇挥动之间,能够直接将敌人的攻击尽数奉还。 洞微真人便是依靠这副仿制的乾元太极扇,在修仙界风生水起,成为整个天水洲为数不多的元婴散修。 “是老夫!” 一条藤木扭曲而成的蛟龙盘绕在大殿内的石柱之上,化作一名须发垂胸的老者,正是青木老妖。 不等众人做出反应,又有漫天白色祥云笼罩天地,一只九尾狐自九霄之外降世临凡,化作一名绝美的赤足女子。 “白夙音?” 天剑宗女子长老荣柔君认出来者,一柄“尺”自广袖当中流出握在手中。 这柄灵宝,表面呈现深邃的靛蓝色,覆盖流动的液态星辰光晕,触之如抚过银河,光晕中偶现细碎的空间裂隙,宛如星辰湮灭的残影,通体密布银色星砂纹路,暗合周天星斗之数。 灵宝,太虚挪移尺! “这不是荣姑娘么?” 九尾狐妖微微眯起狭长的凤眼,眼尾上挑如新月,眸光似蒙着一层潋滟水雾,视线如钩子般缠住对方,似笑非笑间透着一丝戏谑的审视:“还没能跟你那位万法真君修成正果?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怎么到你这里就不管用啦?用不用姐姐教你两手秘术,帮你勾住曹道友的心弦?” “你这骚狐狸。” 荣柔君面色冰冷:“我家师弟一心求道,岂似你这般牲畜一样,整日想着那点烂事?!” “轰——” 话音未落,大殿内又掀起带着浓郁腥气的狂风,将先前的白色云彩吹得烟消云散,一头足有丈余高,宛若山岳般的山君身影出现在视野当中。 他喉间滚动着低沉的咆哮声,鼻翼翕张时喷出腥热的浊气,周身腾起黑红交织的煞气,所立之处草木枯朽化为飞灰,地面渗出暗红色血沼,无数伥鬼虚影在雾中哀嚎挣扎。 密密麻麻的伥鬼簇拥之下,他的身躯逐渐直立,兽毛化作钢针般的赤色短发,利爪收缩成人类五指却仍保留漆黑尖甲,撕裂的虎皮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男性面孔。 虎妖开口,每吐一字,脚下地面,便会绽开蛛网状裂痕:“陈磊在此?!” “嗡!” 昆墟圣子慕青冥振臂一甩,众人只看见大殿上空闪过一道雷霆,而后被他扯下来抓在手中,从长鞭转化为一条长锏。 这条长锏,呈现出暗银色与深紫色交织的冷硬光泽,表面布满雷电淬炼形成的鳞甲状纹路,每片鳞甲边缘,隐约透出青蓝色电弧,宛如蛟龙蜕皮后遗留的雷殛残痕。 灵宝,雷殛镇魂鞭! 短短几个呼吸间,青铜门外突兀出现三名化形大妖,让正道三名元婴修士,也都祭出各自的本命灵宝。 “庚道友!” 慕青冥直视着虎妖杀气能够撕裂神魂的淡金色瞳孔,沉声道:“你寻陈磊何事?” “那人杀了我侄儿!” 庚参昴扫视一圈,没能找到目标,便想要离开此地,结果遭到圣子拦截,他咬牙切齿道:“小儿!你敢拦我?!” “庚道友。” 慕青冥横起雷殛镇魂鞭,面无表情地说道:“陈磊现如今是我圣宗的盟友,由不得你放肆。” “蠢老虎。” 九尾狐妖白夙音嗔骂道:“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先办正事,报仇的事情日后再说。” 庚参昴不耐烦地说道:“赵叡那群人呢?怎么还不到!” “在下来迟,还请各位道友见谅!” 清亮的声音响起,青铜门的左侧,刮起阵阵阴风,一道穿着明黄色龙袍,头戴冠冕的身形出现。 这位大宋皇帝,干瘪的暗红色皮肤紧贴骨骼,关节处覆有青铜护甲,十指指甲漆黑如刃,指节佩戴嵌绿松石玉韘,眼眶凹陷处燃着两点幽绿磷火,散发着令结丹修士都汗毛倒竖的阴气。 元婴尸傀! 大宋灵宗! 当初九转天劫之后,便是灵宗皇帝,顺利晋升为无意识的元婴傀儡。 在灵宗后方,还有一袭穿着绯红色龙袍,头戴翅帽,气宇轩昂的年轻人,便是大宋天禧皇帝,赵叡。 紧随其后的,还有两名元婴魔修。 一人面容阴翳,打扮好似江湖侠客,另一人个头矮小,好似侏儒。 一时间,正、魔、妖三道,九名元婴修士,齐聚于此,互相对峙! 众多金丹、筑基修士都神色紧张地后退。 九位元婴若是动起手来,只怕他们这些人都要遭殃! “看样子……” 洞微真人冷笑道:“你们妖、魔两界是商量好的,准备来抢夺此处秘境么?” “恰恰相反。” 赵叡单手负后:“朕和青木道友等人,是前来帮助各位的。” 青木蛟龙的摊开掌心,露出一块黑色的玉石:“此乃天璇星石,没有老夫,你们该怎么打开青铜门?” “尔等休想!” 洞微真人呵斥道:“你们这些歪魔邪道,也想来沾染仙宫之宝?贫道即便是散修,也断然不会答应!” 说话间,旁边的天剑宗荣柔君已经开始积蓄法力,随时准备出手。 “不如听在下一句劝吧。” 那名元婴侏儒自阴影当中走出,笑呵呵地说道:“我等九人实力相差不多,动起手来一时半会儿可不会分出胜负,若是一不小心毁掉入口,里面的东西可就谁都别想拿到。 “所以,不如先行合作打开青铜门,进入仙宫之后,再各凭本事,如何?” “一句话!” 虎妖庚参昴沉声道:“要么放我们进去,要么谁都别进去!” “……” 洞微真人开始犹豫:“慕道友,你怎么看?” “我赞同赵道友的话。” 众目睽睽之下,昆墟圣子收起雷殛镇魂鞭,语气也变得平和起来:“与其在这里两败俱伤,不如先打开秘境。” “还是青冥公子识大局。” 九尾狐妖朱唇轻启时,声线似月下清泉裹挟着蜜糖,字句未出,先有银铃般的轻笑荡开,每个音节都附着妖力涟漪,朝着圣子笼罩而去。 慕青冥微微皱眉,法力护体将肉眼不可见的涟漪当下:“白道友,若是再用这些把戏,就休怪慕某翻脸了。” “咯咯~” 白夙音轻声道:“奴家只是开个玩笑,慕道友不会真的生气吧?” “少说废话!” 洞微真人催促道:“立刻用你们的法子开门!” 说着,正道修士向后退开,让出一条道路。 青木老妖和赵叡腾空向前,来到应龙雕塑的上方,各自将一颗星石安置在凹槽当中。 星石落在天枢、天璇位置后,原本死气沉沉应龙龙瞳骤然亮起,只听得“咔嚓”一声,宛如青铜锁链崩断之声,门缝中泄出刺目青光。 门轴转动声似万龙悲鸣,沉重如山的门扉朝着两边缓缓打开。 青铜门后,并非实体空间,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以及悬浮在上方的一道传送阵。 “几位道友。” 慕青冥邀请道:“一起吧。” 九名元婴,几乎同时来到传送阵上,然后才招呼各自一方势力的修士进入秘境。 妖、魔、人族修士,各有数百人,齐聚在宽阔的传送阵上。 所有人都保持警惕,时刻准备使出看家本领,对付身边的“异族”修士。 也就在这时,原本盘在青铜门上的应龙雕塑,突然活了过来! 没有任何动静,它不知何时已经脱离青铜门,来到上空张开遮天蔽日的青铜双翼,朝着所有修士喷出一道瀑布般的玄光! 第374章 罗霄通宝 湛蓝色的玄光,好似海啸喷发,直接将整座深渊,连同传送阵笼罩其中,而后朝着三界修士倾轧而来。 “轰!” “当心!” 众多修士惊慌失措,纷纷举起各自的本命法器,想要格挡住遮天蔽日的玄光。 “不必慌张。” 洞微真人的声音响起:“这条应龙,只是在启动传送阵而已,只要没有化神修士,就不会有事。” 也就是说,此处秘境,化神修士是无法入内的。 “嗡隆隆!” 话音未落,玄光就骤然落下,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刹那间,天地只剩下纯白色。 陈三石再也看不到任何人或物,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直至失去意识,坠入到无尽深渊当中。 …… …… 不知过去多久,陈三石才恢复知觉,意识仿佛被拉扯着坠回躯壳,缓缓睁开双眼。 ‘这是什么地方?’ 他环顾四周,发现早已换了天地。 自己所处的环境,不再是青铜门传送阵,而是一片荒芜的丛林,到处都是枯木和乱石,一片死气沉沉。 “师姐?” 陈三石缓缓起身,并没有寻到女瞎子的踪迹,甚至没有见到第二个活人。 三界修士加起来将近千人,此刻全都无影无踪! 他心中升起空前的警惕。 ‘是只有我落单了,还是说,大家都是一样的情况?’ ‘这里是什么地方,秘境内还是秘境外?’ ‘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各种问题一股脑儿地冒出来,陈三石没有轻举妄动,站在原地镇静地思考起来。 “窣窣——” 两边的丛林当中,突然响起脚步声。 陈三石掌心当中,出现一口袖珍铜鼎,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约莫几个呼吸之后,他就看到脚步来源。 一具具傀儡步伐僵硬地自两侧走出。 它们看起来,像是凡俗武夫的练功桩,散发出来的威压,大概是筑基境界,数量也不多,恰好有十具。 这些傀儡嗅着活人的气息,朝着陈三石扑杀过来,结果在天煞鼎的碾压之下,顷刻化作残骸。 紧接着,所有的残骸开始扭曲变成黑雾,待到黑雾散去后,在地面留下一枚黑色的钱币。 “这是?” 陈三石用观气术检查,确定没有危险后才敢靠近,弯腰将东西捡。 这些钱币是某种特殊金属材质,呈现天圆地方的造型,通体漆黑,中心处雕刻着“罗霄通宝”四个鎏金字体。 秉持着雁过拔毛的思想,他将十枚钱币收入储物戒当中,然后继续朝着前方探索。 穿过乱石林立的岔路口后,前方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一望无际的荒原之上,零星站着一名又一名的修士,而众人的后方,是一条条狭窄的通道,和陈三石先前所走过的,如出一辙。 有些通道前,站着一名修士,露出和他一样茫然的神色,有些通道前,则是空空如也,踏入其中的人再也没能走出。 “这是…… “某种关卡?” 陈三石在心中推测,那条应龙,应该是把每个人都送到通道内,自生自灭。 他走向距离最近的另一条通道,想要进入其中验证自己的想法,结果却撞在一面结界之上,好似透明墙壁。 每条通道内,只能容纳一人。 还真是有人刻意为之的关卡!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故意把秘境捏造成这般模样。 这么说…… 打败傀儡获得的罗霄通宝,后面很可能还会有用。 “谁?” 陈三石察觉到身后传来的寒意,猛转过身去,就看到一张莲萼般的脸颊。 “师姐?” 他松了口气,问道:“怎么样,你也传送到这些通道里了?” 女瞎子摊开带着雪花的掌心,露出一枚“罗霄通宝”。 两人的遭遇,完全一致。 宽旷的荒原上,逐渐聚集越来越多的修士。 “姜师姐,卢师弟?!” 一名清虚宗的筑基弟子在看到他们后,惊喜地跑了过来,还冲着后方招呼道:“清虚宗师兄弟们,快来这里集合!” 秋叶峰,苏阳。 几年前,陈三石与之在泗雪道相识。 同时期还有一位叫“鲁志用”的师兄,可惜后来被大宋镇魔司以修皇陵为借口骗取坑杀。 苏阳则是跟随薛靖风一起逃了回来。 此次前来广仁道,是由脾气暴躁的长老九还真人带队,眼下找不到长老,他们自然而然地将陈三石和女瞎子这两名金丹修士,当成主心骨。 在苏阳的吆喝下,附近很快聚齐六名清虚宗弟子。 “卢、卢峰主!” 他改口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既来之则安之。” 陈三石说道:“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继续往前探索。” 荧惑守心! 事实上,他才是最需要担忧自身安危的。 “好!” 苏阳高声道:“那大家就跟着卢峰主!” 不光是清虚宗。 其余修士们,也都以各自所处的势力为中心,慢慢地聚齐起来。 前来极北之地寻宝的正道势力,无非有两种,一是宗门,二是家族。 即便是有散修,大多也都依靠世家关系。 比如那名元婴散修洞微真人,其实是二十多个修仙世家的联合供奉客卿,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 洞微不在,这些世家子弟渐渐聚拢在以那名陆家金丹的周边。 陆昭,金丹中期。 陈三石清楚记得这人的信息。 他没有过多逗留,领着同门弟子朝着前方走去。 大概七八里地后,前面又出现大量的岔路口。 “这是……” 苏阳挠头:“让我们自己选择关卡?咱们走哪条?” 陈三石的洞察能力全开,仔仔细细地观察着面前的六条岔路口,并没有看出任何不同,他派人御剑升空探查,结果遭到禁空压制。 “卢峰主,让我的灵兽试试!” 一名筑基弟子,双手掐诀,接连释放出七头猎犬。 灵兽,谛劫! 这些灵犬,体内蕴含着神兽谛听的血脉,一头犬王,可以指挥七头猎犬,最为擅长寻路追踪。 它们在主人的命令下,分别没入不同的岔路。 结果…… 无一生还! “卢峰主!” 筑基同门惊恐地说道:“我、我这几只谛劫兽,都跟我失去联系了!” “嗷!” 仅剩的犬王发出悲鸣的哀嚎。 “六条全是死路?” 苏阳大骇。 可问题是他们没有回头路! 先前遭遇傀儡的通道早就封死,其余是一望无际的荒野,根本没有尽头。 也就是说,大家要么随便选一条路,要么就只能活活困死在这里! “师姐?” 陈三石看向女瞎子,希望得到一些建议。 后者只是摇头,显然也无法判断哪条路更好。 其余宗门的弟子也早就来到岔路前,有胆子大的人嚷嚷道:“不管了,愿意跟我走的师兄弟,一起走最左边这条!” “……” 耽误大半日的功夫后,越来越多的人耐不住性子,随便选了条路继续往前走。 最终,陈三石也只能随大流,选择一条人最多的岔路,领着同门前进。 接下来。 这样的岔路他们连着遇到数次,都只能蒙头盲选。 “有人跟踪我们。” 姜汐月冷不丁传音。 “嗯。” 陈三石简单回应。 他早就知道,自己即便是以“卢升之”的身份进入秘境,也要遭到试探甚至袭击。 只是没想到,跟踪过来的并非归元门,而是那帮混在家族里的散修。 想必…… 是因为昆墟圣令。 大汉是圣宗的盟友,天水三十六宗和大型世家,基业庞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必定不敢违逆。 但越小的势力,对于圣令的敬畏也越少。 正所谓山高皇帝远,尤其是散修们,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别说是违逆圣令,哪怕是投奔魔修,也绝对不会犹豫。 陆昭等人,显然就是如此。 好在此人境界虽然压他一头,但也不至于无法应对,只需要小心谨慎即可。 陈三石示意师姐留意后方,自己则是将注意力集中在前面。 后续的道路,没有再出现岔路口,只是变得格外漫长,足足走了两天两夜,只有漫漫黄沙的道路后,前方才逐渐发生变化。 犹如沙漠当中突然出现绿洲,原本光秃秃的荒漠之上,一颗颗参天大树拔地而起! 参天古木的枝桠交错成暗绿色穹顶,将最后一丝天光绞碎在虬结的藤网间,地表蒸腾着黏腻的紫黑色雾气,每道瘴气都似活物般扭曲攀升,裹挟着腐叶与兽骨发酵的腥甜气息。 一块残破的石碑表面,镌刻着“千瘴林”三个大字。 石碑旁侧,屹立着一尊踩着阵盘的金钱蟾蜍,它仰望苍穹张开巨口,金属锻造的舌头呈现出捕猎的卷曲状,只是其中空空如也。 “看来。” 苏阳分析道:“要想继续往前走,我们得先穿过这片千瘴林才行了!” “瘴气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施展两道法术,闯过去便是!” “……” 有人跃跃欲试。 陈三石抬起手,示意同门不要轻举妄动,先看看其余人如何行动。 在他们的前方,金丹宗门神咒谷的弟子率先抵达。 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穿着纯白色法袍的筑基修士掐诀念咒,身边表面旋即被金光笼罩。 二阶法术,玄微护体咒。 此人仗着自己将护体咒修炼得炉火纯青,二话不说便冲进瘴气当中,结果只是一刹那,金光就在瘴气的侵蚀下溃散,他神色一紧,急忙封住七窍想要原路退回。 可那些毒瘴就像是一条条细小的毒虫般,顺着毛孔钻入经脉。 神咒谷弟子发出凄厉的哀嚎,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仅仅几个呼吸后就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在痛苦的折磨中死去。 堂堂筑基修士,竟然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撑不住! 再看这片森林,虬龙状的古树根须间渗出墨绿色汁液,滴落时腐蚀得岩石嘶嘶作响,腐殖的地表之下,隐约可以看到半掩的青铜残片,刻着早已无法辨认的铭文,再加上新鲜尸体,更显得诡异危险。 “我有避瘴丹!” 又有一名扶摇殿弟子,拿出一颗丹药:“这颗避瘴丹,乃是三阶丹药,是我宗掌教亲自提炼,必定可以穿过此林!” 他说着吞下丹药,御剑闯入森林。 然而…… 同样不过片刻,众人就亲眼看到其自半空跌落,在地面爬行挣扎,又被森林深处升起的大量藤蔓死死缠住,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一眨眼间,就是两名筑基殒命,令众修士触目惊心,下意识地后退数步。 “卢、卢峰主!” 苏阳咽了口唾沫:“你对这瘴气,可有办法?” 陈三石摇头。 凭借他的感知判断,哪怕是自己这个金丹闯入其中,最多也只能支撑一炷香的时间。 可问题是…… 天知道这片森林有多大,一炷香说不定连中心区域都走不到,更不要说穿过去。 “稍安勿躁。” 陈三石指挥道:“大家散开,看看有没有其它机关,或者绕路。” 他自己则是以法力护体,朝着毒瘴的边缘靠近,想要更近距离地观察其中情况。 浓密到发黑的植被当中,藏着森森白骨,一团团幽蓝冥火从中升起,一只只血翅蜉蝣自树瘤中飞出,将瘴雾搅成旋涡状。 这片千瘴林当中混杂着浓郁灵气,灵兽毒虫不在少数,地面上也生长着一些千奇百怪的灵植。 至于更深处,就无法看到了。 陈三石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石碑旁的那尊金钱蟾蜍,发现蟾蜍背部雕刻的钱币,似乎和“罗霄通宝”很相像。 他旋即走近,俯下身子仔细观察蟾蜍身子底下踩着的阵盘。 四阶阵法…… 陈三石虽然无法破解,但是隐约能够看出,这道阵法和空间有关。 莫非…… 启动阵法之后,能够带领大家穿过森林? 但他并没有在阵盘上找到任何安置灵石的凹槽,甚至往上面注入法力也没有丝毫反应。 陈三石放弃阵盘,开始研究蟾蜍,同时拿出“罗霄通宝”,发现刚好可以放进蟾蜍舌头卷着的狭小空间内。 他没有犹豫,直接将一枚罗霄通宝放在舌头上。 下一刻,布满灰尘的蟾蜍毫无征兆地嗡鸣起来,瞳孔迸发灵光,金属打造的身躯开始颤抖,后背雕刻的金钱一枚接着一枚亮起,最终仿佛变成活物般,直接将那枚罗霄通宝吞进肚子! 与此同时,陈三石的神识,连接入蟾蜍的内部。 他赫然发现,里面竟然有着一座商铺! 第375章 通宝之用 陈三石的神识和金钱蟾蜍产生连接,在他的眼前,出现一座简陋的商铺。 商铺当中的陈列也很简单,只有一样商铺。 【五炁涤瘴丹】 【品阶:三阶丹药】 【效用:吞入腹中,可庇护主人,百瘴不伤体。】 【售价:三枚通宝。】 这是…… 只需要用先前在通道内得来的罗霄通宝,就能够买来顺利通行千瘴林的道具? 陈三石心中一喜,本打算立即再增投两枚钱币,但很快又联想到什么,变得犹豫起来。 在他的带动下,附近修士们也都朝着蟾蜍聚集。 升云宗王竣,站在队伍末尾暗中观察。 “卢峰主?” 苏阳凑过来:“什么情况,这蟾蜍有猫腻?” “嗯。” 陈三石后退两步,让对方自行查看。 “这……” 苏阳神识连接蟾蜍,露出不可思议之色:“原来先前打败傀儡得到的钱币,还有这般用途?” 他二话不说,直接往蟾蜍口中连续投掷两枚罗霄通宝。 蟾蜍吞下钱币,不久之后,舌头重新弹射出来,吐出一颗漆黑的珠子。 “卢峰主!” 苏阳收好破瘴珠,然后退还给白袍一枚钱币,说道:“你怎么不兑换一颗,拿到丹药,我们就能抢先穿过毒瘴!” “苏师兄。” 陈三石平静道:“能否把你的丹药,借给在下一睹?” “可以。” 苏阳愣了下,没有拒绝。 在【见丹识方】的作用下,陈三石直接破解“五炁涤瘴丹”的丹方,果然发现其中的核心材料,这片千瘴林中就有生长,他可以自己炼制,完全没必要花费三枚通宝去买。 他觉得。 既然打造秘境之人,特地给大家分发通宝,后面肯定还会有更大的用处,能节省就尽量节省。 陈三石这般,其余人就不这样想了。 不少宗门、世家修士,在见识到蟾蜍的异象后一股脑儿挤过来,开始用罗霄通宝购买五炁涤瘴丹。 “师姐。” 陈三传音女瞎子道:“你且不要去购置丹药,劳烦和我一起闯入毒瘴,采取两株药草。” 姜汐月默认同意,一言不发地走进千瘴林当中,阵阵极致的寒气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所过之处,植被寸寸冻结,连带着瘴气也被隔绝开来。 只是人力有穷尽,毒瘴却是无尽,而且它们仿佛有生命般,拼命地朝着活物聚集而来。 她身前的护体法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磨。 好厉害的瘴气! 陈三石之前估计自己能坚持一炷香,实际上恐怕只少不多。 他没有耽误时间,同样释放金丹之内的浑厚法力,屏障扩散开来,将企图入侵的瘴气强行驱散。 只是很快,这些瘴气就像是无数毒蛇般展开反攻,疯狂撕咬着火属性法力。 两人明知毒瘴威力还是选择强闯,这一幕被其他人看在眼里。 “他们想干什么?” 金丹中期的陆昭眯起眼睛:“为什么不兑换丹药,难不成打算强闯?” “不如……” 另一名结丹中期的散修开口道:“我们现在就动手?” “不行。” 陆昭否决道:“此人如果真是陈磊的话,实力绝对不简单,即便洞微道友不在,我们也要等到另外两位道友赶来再说。 “而且…… “尽可能不要让其他人察觉,毕竟是驳了圣宗的面子。” “也好。” 年迈得如同朽木般的散修点点头,转而问道:“咱们这次冒如此大的风险,真的划算吗?” “当然。” 陆昭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事成之后,曹燮就会占据东胜神洲,借助封印的庇护突破化神,到时候,我们这些人也能跟着腾飞!” “老朽自己倒是无所谓,毕竟寿元无多,这辈子也不可能摸到元婴的门槛。” 年迈修士叹了口气:“最主要的,还是为后人谋一条坦荡仙途啊,这回,我可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了。” “放心吧。” 陆昭笃定地说道:“即便真是是陈磊,按照时间推算,境界也不可能超过结丹初期。 “等另外两名老弟兄赶来,叫他们拖住那个瞎丫头,你我二人联手对付一个结丹初期,总归不会有太大压力。” “嘶……” 年迈修士打断道:“老陆快看,他们两个是在……采药?!” 只见丛林当中,陈三石和女瞎子两人,强撑着瘴气侵蚀,飞快地采出几株灵植。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从储物袋中召唤出一口炼丹炉和其余辅助材料,便要开始炼丹。 “他们要炼制五炁涤瘴丹?!” 陆昭恍然大悟,同时感到难以置信。 年迈修士诧异道:“他是怎么知道配方的?!” 他刚刚才去看过丹药,和市面上的任何避瘴丹都不一样,附近也没有任何丹方或者提示,这家伙如何炼制? 而且炼制一炉丹药,快则十余日,慢则无边无际,来得及吗? 众目睽睽之下,陈三石开炉炼丹。 一袭黑袍,绸缎遮目的女瞎子则是站立一旁,为之护法。 突破到三阶炼丹师后,陈三石炼制一炉丹药,最多只用两日。 正好千瘴林深邃无比,不知道潜藏着什么样的危险,让其余人先进去探探路,自己走在后面,也好能得到些警醒提示。 对于有人开炉炼丹,在场修士有的留下来观望,有的嗤之以鼻,也有的兑换完五炁涤瘴丹后,急不可耐地冲进千瘴林,生怕慢了一步,秘境的宝物落到他人之手。 两日光阴,一转而逝。 随着炼丹炉嗡鸣不止,一道蓝光从中迸发而出,硬生生将丹炉顶盖掀开,宣告着炼制成功。 【技艺:炼丹(三阶)】 【进度:55/2000】 三颗湛蓝色的弹丸悬浮在半空中,正是品质极佳的五炁涤瘴丹! “卢峰主。” 苏阳瞪大眼睛:“你是怎么知道丹药炼制方法的?” “是啊……” 其余清虚宗同门跟着说道:“竟然跟我们兑换的一模一样!” 陈三石借口道:“实不相瞒,在下曾经探索过一处秘境,从中得到一卷上古丹方,里面恰好就有涤瘴丹的炼制之法。” “卢峰主机缘颇多,难怪进入门内短短几年,就顺利凝结金丹!” 苏阳艳羡不已。 这两日,清虚宗的大部分弟子都没有离开,而是守在炼丹炉旁边。 倒不是单纯热心情想要帮忙,而是知道在这种高阶秘境当中,跟在两名金丹身边,才能提高生存概率。 至于其它宗门的人,这两日陆陆续续离开大半,仅剩下少数还在犹豫要不要走进森林。 “差不多了。” 陈三石收起炼丹炉,将一颗涤瘴丹交给师姐,便打算穿过千瘴林。 “这位清虚宗的前辈。” 王竣来到身侧,恭恭敬敬地说道:“在下看前辈炼制的这炉丹药有三颗,能不能卖给我一颗?” 他顿了下,补充道,“在下愿意出两枚罗霄通宝。” “哦?” 陈三石看了他一眼,联想到自己炼丹本来就是为节省通宝,若是能赚一些,自然是更好才对。 他思忖片刻后,答应这桩买卖。 “多谢前辈。” 王竣抱拳一礼,拿着丹药离去。 “这位道友,在下也想买一颗。” 其余修士目睹这一幕后,也纷纷想要购买。 他们虽然不知道罗霄通宝有什么用,但毕竟能比从蟾蜍那里便宜一枚。 包括清虚宗弟子,也都是提出类似的请求。 “抱歉。” 陈三石摊手道:“我只剩下最后两颗,并无多余。” “继续采药呢?” 有人提议道:“前辈既然知道丹方,千瘴林中又有材料,为什么不多炼制一些?” “如此一来,前辈能够赚到钱币,我们也能节省一枚!” “……” “是啊卢峰主。” 清虚宗同门附和道:“能不能再炼一些,我们也愿意出钱币购买。” 陈三石坚信,后续关卡还会有需要用到的钱币的地方,手里自然是越多越好。 他认真考虑后,决定再炼一炉,于是便吃下涤瘴丹,再次进入到到丛林当中。 丹药入腹的瞬间,陈三石就感觉自己的七窍乃至于浑身毛孔,都附着一层清凉的药膏。 这颗丹药,并不能将瘴气拦在外面,但在它们的加持下,天地间的瘴气侵入之前会经过层层净化,最终化作纯净的灵气,反而令人心旷神怡! 难怪寻常的避瘴丹无用,原来千瘴林中的瘴气根本无法阻挡,最好的办法,是与其共存! 由于先前完全靠着法力强撑,陈三石并没有采集太多材料,此刻则是能够放心大胆地往深处走。 半日之后,他就原路返回,重新开炉,炼制出二十枚涤瘴丹,贩卖给其余修士。 他手里的罗霄通宝,直接从十枚,变成五十枚! 如果不是担心浪费太多时间,陈三石还可以再多炼制几炉。 “多谢卢峰主!” 众人吃下丹药,无一不道谢称赞。 “既然已经服下丹药,我们就继续往前走吧。” 陈三石回头看去,发觉以“陆昭”为首的那群世家修士,已经消失不见。 他在心中设下防备后,便带队深入千瘴林。 这一走,就是足足十日! 一行人在不见光日的森林当中,徒步行走十天十夜,也没有找到出口,如果不是手持罗盘辨别方向,恐怕就要怀疑自己陷入到某种迷宫阵法当中。 并且毒瘴丛林当中,时不时就能够看到尸骸和残破的法宝甚至灵宝。 跟九幽禁地一样,这里发生过一场规模不小的混战。 而且从尸骨遗留的腰牌来看,死得人大多数也都是白玉京和罗霄宗。 看来上古时期的这场大战,比想象中的还要激烈,以至于让曾经屹立修仙界的两大宗门,绝迹于世! 清虚宗弟子们开始四处摸尸。 在这些上古大能的身上,哪怕随便找到一样能用的东西,都能够当做传家宝看待。 陈三石自然也不例外。 他此行的目的有两个。 其一,寻找武道金身境灵物伏羲黑砂。 其二,灵珠以及灭灵大阵的图谱。 后者会出现在什么地方,完全未知,而伏羲黑砂,则是会诞生两种地方 一种是自然形成的高阶炼器铁料矿洞内,另一种则是剑冢或者古战场这类有着大量荒废法宝、灵宝的战场。 眼前,就是一处远古战场的遗迹。 陈三石搜寻的格外仔细,只可惜并没有找到任何伏羲黑砂的踪迹,就连遗留下来的法宝等物,也都在瘴气日夜侵蚀下,彻底失去灵性,变成一堆破铜烂铁。 类似这种灵物,是纯粹的可遇不可求,倒也不必过于心急。 苏阳挑挑拣拣半天,只找到一面满是裂痕,勉强还能用个几次的盾牌。 他对这片千瘴林失去兴致:“卢峰主,我们还是抓紧再往前走走吧,争取找到九还长老他们。” 陈三石看着一直聚拢在自己身边的同门,发自内心地劝说道:“各位师兄弟,其实你们不必一直跟着我的。” 他当然知道这些人,是想依仗金丹境界多一层庇护,可自己目前是荧惑守心的劫难当中,后面一堆人虎视眈眈,走得太近反而是种危险。 “卢峰主……” 苏阳有些尴尬道:“莫非是觉得我们麻烦?” “是啊。” 有人连忙说道:“卢峰主,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指使我们,大家绝对不拖你的后腿。” “罢了……” 陈三石无可奈何,也只能任由他们跟着。 众人又往前走了二十余里,丛林间的瘴气变得更加浓郁,几乎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等他们穿过这片瘴雾后,终于重新见得光明! 前方的植被变得稀疏起来,阳光得以透过枝丫缝隙,投下斑驳的光影。 “太好了,出口!” 苏阳神色兴奋,同时不忘讨好道:“多亏卢峰主一直在前面开路,咱们才能走出这片毒瘴密林,回去之后,可要好好感谢卢峰主。” “对对对!” 后面跟着一片附和,只是听起来稀稀拉拉。 ‘一群蠢货……’ 苏阳在心里骂了句。 他这些同门,难道没看出卢升之和姜汐月不愿意带着大家? 如果还不知道努力讨好,早晚要被抛弃! “大家,要好好感谢卢峰主!” 苏阳重复强调,结果仍旧得不到足够的附和,他皱眉回头,就想要呵斥同门不懂事,结果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只见原先跟在后面的六名同门,不知何时,只剩下最后两人。 第376章 强敌 “人呢?” 苏阳问道:“其余师兄弟呢?” 两名同门这才发现身边少了很多人。 “咦?” “老张他们呢?” “明明刚才还在旁边!” “……” “啊——”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他们后方的密林当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砰!” 陈三石脚下一踩,身体化作遁光,眨眼之间便来到声音发出的位置,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只看到一具惨死的尸体。 他环顾四周,并没有找到凶手踪迹。 “卢峰主,救我!” 求救声再次响起,陈三石追逐而去,再次扑空。 在他的面前,一名翠岳峰的弟子七窍流血,面目狰狞而死。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剩下的人骇然大惊,纷纷拿出本命法器,神色紧张地朝着四周张望。 苏阳举着那面捡来的盾牌:“谁、是谁?何方妖孽,敢袭击我清虚宗门人!” 没有回答。 千瘴林内,一片死气沉沉。 “走。” 陈三石面容阴沉,一字一顿。 “走?” 苏阳和另外两名弟子愣住。 陈三石没有功夫解释,只是沉声告知道:“还想活命的话,就走。” “……” 苏阳几人互相对视,最后慌慌张张地作了个揖,然后朝着出口方向跑去。 待到他们走远之后,陈三石才冲着晦暗幽深的密林开口道:“几位道友,既然是冲着再下来的,为何还不露面,而且还要伤及无辜?” “呵呵~” 远处传来嘶哑的冷笑。 “这位小道友见谅,本来我们也不想波及闲杂人等,谁让那些人跟狗皮膏药一样贴在你身后?我也只能出此下策,将他们驱逐干净。” 话音落下之后,一名头发花白的结丹中期修士悄然出现,正是陆昭。 他的掌心当中,一枚圆环骤然放大,直径从手镯大小,变得一人怀抱宽。 通体呈深海玄铁特有的暗蓝色,表面浮现各种海中妖兽的图腾,同时刻有上古镇海符文,光晕流转时显现出深海漩涡般的动态波纹。 法宝,蜃渊镇海环! 在其身侧,还有一名形同枯槁的老者,背负着一杆丈八长槊,看起来几乎将其压垮。 这杆长槊,槊尖呈双蛇盘绕状,通体由“玄冥九头虫”脊骨熔铸而成,表面覆盖鳞甲状暗纹,每片鳞隙间流动幽蓝色灵力光晕,槊杆主材为“千年阴煞木”,外层包裹吞金虫甲壳熔炼的金属丝网,表面更是镌刻着《九幽御灵诀》符文。 毒瘴弥漫当中,这杆长槊表面鳞片不断开合,仿佛呼吸般。 这件法宝…… 是活物! 或者说,是活物用特殊秘法,锻造融合而成的,但是妖兽的意识仍旧存在,已经成了……器灵! 器灵,是真正高阶法宝,经过主人的长期精血喂养和朝夕相伴,才有可能诞生的纯粹灵物,其往往有着强大的威能,且对主人忠心耿耿。 正常来讲,结丹修士的法宝,并不会存在器灵,即便是有,也仅仅是一丝灵胎,不堪大用。 眼前这名年迈修士,显然是用某种的邪法,炼化妖兽,强行打造出来一件拥有器灵的法宝! 可以理解为,他不仅仅是自己在战斗,还有一头结丹中期甚至更高的妖兽傍身,如臂指使! 法宝,九首吞魂槊! 不仅如此,陈三石通过【观气术】,还看出这个老头体内蕴含真气,只怕是跟自己一样,仙武双修! 尚且没有动手,两名结丹中期修士带来的压力,就已经扑面而来。 陈三石心中并不惧怕,但是心中明白,一旦动起手来,自己就必须全力以赴。 初期、中期,听起来只差一个小境界,但实际上,却是有着巨大的鸿沟。 修行境界越往后,越是如此。 因为筑基初期和中期之间,可能只差十年,二十年的修为,但结丹初期和中期,则可能相差百年,甚至数百年! 多出数百年的积淀,自然不可小视。 更何况,眼前这两人,都是散修出身,后来又建立家族,成为一方老祖。 不同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宗门弟子,这些世家修士往往要面对更加残酷的竞争,斗法手段,往往也要更加狠毒。 “两位道友,动手之前,在下还有话想问。” 陈三石试探道:“我与两位同样无冤无仇,不知道为何要刀剑相向?” “哪来那么多理由?” 陆昭缓缓说道:“无非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闲话少说,纳命来吧。” 他平稳的语气之下,却是有着滔天杀意骤然迸发! 蜃渊镇海环嗡鸣作响,不过瞬息之间,就来到陈三石的眼前。 他哪里敢有丝毫大意,龙胆亮银枪呼啸而出,犹如裹挟着焚天之火的巨龙,就要将蜃渊镇海环死死咬住。 “咚——” 两股金丹等级的力量碰撞在一起,卷起的气浪直接将浓郁瘴气震得好似云海般翻涌。 “焚天之火、龙胆亮银枪!” 陆昭眼中凶光更盛:“你果然是东胜神洲的陈磊!” “这么说来……” 陈三石在角力中道袍飞舞,脖颈青筋暴起:“你们是那养马奴派来的?” 陆昭根本没有理睬,而是冲着同伴喊道:“宇文兄,快快动手,拿下此人,大事可成!” “轰——” 蜃渊镇海环当中,突然奔腾出滔滔不绝的极寒海水,将焚天之火浇灌熄灭。 失去真力加持,陈三石手臂一麻,朝着后方暴退出去,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就看到那名枯槁老者,已然行动。 出手的刹那,老者宇文江逸干瘪瘦弱的身躯膨胀数圈,好似返老还童般,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垂暮之气,一杆九首吞魂槊大开大合,切豆腐般拦腰斩断一切碍事的古树,然后悍然落在天武头顶,槊尖爆发出阴水法力。 最后一刻,陈三石稳住身形,极道神通施展开来,以极度刁钻的角度格开这一槊,然后施展木遁之法拉开距离,给自己寻找调整的机会。 女瞎子手中凝聚出冰魄剑,正要上前助阵,就察觉到身后传来的杀意,纤细的腰肢若游蛇般拧转,玄黑鲛绡腰带翻飞如瀑,堪堪擦着一柄紫光飞刀的寒芒,旋身避开! 她朝着暗器飞来的方向望去,就看到又有两名结丹中期修士并肩杀来。 这两人一男一女,女的身材魁梧,拿着一柄锻造大锤,男的骨瘦如柴,衣袖中暗藏乾坤。 “小丫头!” 女修声音粗犷:“你的对手是姐姐我!” 姜汐月提剑迎敌。 …… “呲啦啦——” 焚天之火再次熄灭,漫天蒸汽和瘴气混杂在一起,遮蔽住几人的视野。 陈三石在重击下向后滑行,双腿在地面犁出两条沟壑。 这两个人,都是修炼水属性功法! 看来曹燮雇佣杀手,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就是要境界压制再加上五行相克,不给自己丝毫机会。 幸好…… 他还有红莲业火! 一朵赤红色的莲花,在龙胆亮银枪的枪刃之上绽放,再次和袭来的蜃渊镇海环撞在一起。 这次,即便是在极寒海水的侵袭之下,火焰也丝毫没有受到负面影响,反而愈发旺盛。 陆昭啧啧道:“仙武双修,身怀多种异火,还有着极佳的炼丹天赋,难怪有人愿意出这么大的价钱杀你。今日若不是我二人联手,恐怕还真杀你不得! “乾坤挪移,万兽来潮!” 他双手掐诀速度快如残影,蜃渊镇海环嗡隆作响,它的圆环好似传送阵般,将不知在何处的极寒海洋倾倒出来,浪花翻涌奔腾,幻化成数不清的海中妖兽,蜃龙玄武,海蛇毒鲨。 另一侧,宇文江逸的吞魂槊再度迎面刺来,在接近天武的刹那,沉睡其中的器灵苏醒过来,槊尖亮起一双双幽蓝色的瞳孔,继而生长出一颗又一颗的头颅,化作一条九头巨虫,九颗尖牙利嘴的脑袋,铺天盖地的朝着下方撕咬。 陈三石左手龙渊,右手长枪,依靠自身登峰造极的武道,总是能够及时在关键时刻招架住致命伤害。 可对方毕竟有着境界压制,而且还是两人联手,他还是节节败退,落入下风。 焚、血、劫!!! 随着鏖战,他浑身经脉暴走,战意无上高涨,一剑撕开掌心,任由热血挥洒而出,宛若熔浆一般,附着在剑锋、枪刃表面。 “铛!” 龙胆亮银枪又一次和吞魂槊交锋,器灵九头巨虫在接触到的天武之血后,发出狰狞地哀嚎。 龙渊剑挑开蜃渊镇海环,后者沾染上血液的位置呲呲地冒起青烟。 焚血劫! 烈焰缠身,血化熔炎,爆血运功,真力激增! 同时,血液还能够侵蚀敌人的法宝。 即便是遭到境界压制,也有着肉眼可见的效果。 唯一的缺陷,就是会迅速燃烧自身精血,消耗过大,属于最后底牌。 一次又一次的强撼金丹中期,陈三石的五脏六腑早就在法力震击下负伤,但也算是硬生生撑了下来。 他倒提长枪,一记苍龙摆尾,将蜃渊镇海环震退,然后趁着短暂的空隙,专心朝着宇文江逸猛攻,长枪游龙破云,神剑分光掠影,招招直逼要害,枪芒剑气密密麻麻,封锁敌人的一切闪避路径。 宇文江逸竟然是应接不暇,在频繁交手中露出破绽,等到反应过来时,对方的枪尖已经掠过九头巨虫,距离他的咽喉仅仅支撑下最后半寸,而且根本避无可避! 待到这一击命中,哪怕此人不死,也要身负重伤! 但也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宇文江逸的血肉骨骼诞生异象,一层金光瞬息笼罩全身,使其整个人变成一尊金身雕塑。 “呲啦——” 龙胆亮银枪扎在对方喉咙之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激起星星点点的火花,接触到漫天瘴气之后,将方圆数十丈点燃,化作一片滔天火海。 只是在火海中,宇文江逸毫发无损。 仙武双修,琉璃金身! 他祭出武道金身后,反而是由于陈三石进攻给自身带来的短暂僵持,成为对方反击的机会,九头巨虫狂舞朝心脏撕咬而来。 他的长枪同样灵活,宛若神龙回首,以在外人眼中不可思议的招式格挡致命一击,但还是由于境界差距倒飞出去,重重砸进一片泥潭当中。 通体金光璀璨的宇文江逸,形同庙宇当中供奉的神像,但这尊神像的脸上,却是充满愕然。 他难以自信地说道:“老朽习武四百余年,自认为武道早已至臻化境,想不到今日,在一个小辈身上开了眼界。” “是啊。” 陆昭掐着法决:“我虽然不懂得武道,但也能感觉到棘手。此子以一敌二,还险些伤了我们!” “可惜啊……” 宇文江逸感慨道:“如果不是必须将其尽快杀死,老夫都想带回去拷打一番,留下来这道功法传承,造福后人。” 两人说话归说话,但是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变慢。 陆昭的镇海环灵光大作,千万海兽撕咬咆哮,宇文江逸的吞魂槊九颗脑袋面目狰狞,就要一鼓作气,将这个难缠的后辈处理掉。 “咳咳咳……” 泥潭当中,陈三石强撑着爬起身,喷出一口鲜血。 也不知道养马奴从哪里找来这两个老东西,不仅仅斗法经验丰富,而且本身就寿元无多,打起来毫无顾忌,十分难缠。 再加上其中还有一个琉璃金身,自己只怕是难以正打赢。 他的底牌还没有出完。 比如若是施展玄灵六臂,大概率还能再支撑一阵子,但也会快速抽干他的法力。 方才“焚血劫”本来就消耗大量精血,如果要是再继续超负荷鏖战下去,恐怕连逃跑的余力都没有。 而且…… 陈三石看向女瞎子那边,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另外两名金丹修士,战斗力明显弱于陆昭两人,姜汐月落入下风,但也能拖延下去。 可问题是…… 她体内的朱墨玄光,随着厮杀时间再次出现。 若是发作起来,自己目前受伤的状态,恐怕也远远不足以帮其恢复神智。 一旦遏制不住…… 回想起上次在小巫山的经历,如果不是独孤傲及时出现,恐怕自己真的要死在姜汐月手中。 再三思忖之下,陈三石做出最理智的判断。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他此行到秘境,是为了灭灵大阵,而不是与人争强斗狠! 陆昭两人杀来的瞬间,陈三石施展遁地术拉开一段距离,同时猛地挥动衣袖,一只只噬法蝉朝着他们扑去。 “轰——” 噬法蝉蓄力自爆,仙宝之火蔓延开来。 “这火不对劲,当心!” 陆昭扯住同伴,捏碎数道符箓,朝着后方暴退而去。 紧接着,陈三石又抬手抛出一张符箓。 符阵通解! 这道符箓当中,储存着他提前炼制的好的迷幻阵法。 道道阵印施展开来,整片丛林变得扭曲虚幻,难以辨别方向。 “师姐,我们走!” 陈三石拽住女瞎子,施展三重燃血。 第377章 镇守木牌,伏羲黑砂 “咚——” 随着精血快速燃烧,陈三石化作一道匹练冲天而去,眨眼消失不见。 陆昭抛出一道符宝,凝结成一道梭形飞舟。 符宝,遁天梭! 四名金丹中期修士登上符宝,朝着天武逃跑的方向追逐,但还是丢失方向。 “好快的遁术!” “无妨。” 宇文江逸恢复成行将就木的模样:“先前交手的过程中,老夫的器灵已经在他身上留下印记,跑不远的。” …… 百里之外。 一道遁光摇摇晃晃,最终斜着砸入到一处山丘之内,留下一个巨大的陨坑,激起漫天尘埃。 泥坑当中,陈三石擦去下巴沾染的血迹,有些踉跄地站起身。 先前在战斗中,他长时间使用焚血劫,本来就消耗大量精血,如今哪里还支撑得住三重燃血,能跑到此处已经竭尽全力。 吞服几颗补充气血的丹药,陈三石就地打坐,盏茶之后,脸色才恢复一些血色。 “你身上有东西。” 女瞎子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 陈三石看向自己掌心伤口,在打斗的过程中留下一抹法力侵蚀。 那名年迈的金身武者,极有可能会依靠痕迹追踪过来。 偏偏印记深入血肉,想要将其剔除,只怕需要一段时间。 “继续走?” 姜汐月建议。 “不,走不远了。” 陈三石摇头说道:“就算要走,也得等到印记消除干净。” 他环顾四周,并不清楚自己正身处于何地,要是继续乱闯乱撞,说不定会遇上更大的危险。 别忘了,除去那几个金丹中期,还有洞微真人和寻仇的虎妖这两名元婴在找自己。 要是撞上他们,才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蟾蜍?” 陈三石注意到角落中的异样,靠近之后,就发现浓密的藤蔓之下,藏着一尊金钱蟾蜍雕塑,与千瘴林所见一般无二。 先前他只顾摆脱敌人,并没有仔细斟酌路线,想不到竟然误打误撞,又来到一处关卡。 “有人来过。” 姜汐月提醒。 陈三石也发现,缠绕着蟾蜍的藤蔓,提前被人清理过一部分。 但依旧改变不了,这片区域人迹罕至的事实,不像之前的千瘴林一样,聚集着大量的闯关修士。 他取出一枚罗霄通宝,放置在蟾蜍的舌头机关处,后者立即将钱币吞下,地面的阵盘随之苏醒。 陈三石的神识连接其中,又是一家商铺出现在眼前。 【封魂剑鞘】 【品阶:四阶】 【效用:收纳剑修残魂,通过天煞剑域。】 【售价:两枚罗霄通宝,一人一鞘,不可多得。】 【万鞘当中,有一鞘与众不同,赠予有缘之人。】 收纳残魂? 陈三石根据之前的经验,知道再往前走肯定需要用到此物,便没有犹豫,再次投下一枚通宝,兑换剑鞘。 蟾蜍吃下钱币,吐出一道玄光。 陈三石接住玄光,在掌心中变成剑鞘。 剑鞘主体为黑檀木胎,表面覆盖多层玄色生漆,鞘身中央凸起“九转虬龙脊”,沿脊线分布十八道朱砂符纹,纹路似被鲜血浸染千年,在幽暗处泛出猩红微光。 姜汐月也照做。 “万鞘当中,有一鞘与众不同。” 陈三石回味着这句话,拿自己手中的剑鞘和女瞎子的对比,并没有发现与众不同之处。 显然,他们两个并非是“有缘之人”。 姜汐月蓦地开口道:“这里是罗霄剑池。” “剑池?” 陈三石诧异道:“师姐知道这里?” “只是听说过。” 女瞎子顿了下,解释道:“里面可能有我需要的东西。” “倒是巧合。” 陈三石知道,此行二师姐之所以要跟随,就是为了探寻罗霄仙宗的宝物,来压制身上的魔种。 想不到,他们才进入秘境不久,就找到一处目的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两人没有耽误时间,朝着山丘深处走去,约莫两里地后,便有一道丈余高的石碑屹立,表面镌刻着两个血红色的大字——剑池。 在他们跨过石碑的刹那,便有狂暴剑气好似罡风般扑面而来,如同由千万利刃组成的暴雨般,切割着两人身上的血肉。 陈三石金丹运转,浩瀚法力扩散开来,在周围形成护体屏障。 剑气击打在上面,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好似一面盾牌,在战场上承受万箭齐发。 他定睛朝着前方望去,只见万仞绝壁环抱的谷底,地面如被巨剑劈凿般,布满蛛网状裂痕,数以万计的剑刃倒插于焦土之上,形成一片黑铁荆棘丛林。 剑身半数锈蚀、半数寒光凛冽,剑格处缠绕着枯藤般的暗红色脉络。 一阵山风掠过剑林,锈剑发出呜咽般的震颤,灵剑则绽开清越龙吟,声波在谷底碰撞激荡,形成肉眼可见的淡青色音浪,在护体屏障上激起阵阵涟漪。 陈三石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出几步,剑冢仿佛感应到有人靠近般,传出金铁交击的蜂鸣,仿佛有无数双眼睛透过剑刃凝视着闯入者。 “有剑阵。” 他的神识判断出,这道剑阵三阶上品,已经接近四阶大阵,顿时不敢再贸然往前,打算沿着边缘行走观察剑阵的具体排列,寻找破解之法。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后方的穹顶之上,突然传来破空之声。 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径直朝着他们砸了过来! 该死! 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铿——” 龙渊出鞘! 陈三石骤然转身,携带着滔天的红莲业火,朝着天幕劈出一道剑气。 万剑天来! 这道剑气一化二,二化四,直到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在刺向目标的过程中又合而为一,变成一柄巨剑! “咚——” 一层层巨浪在空中炸开,蜃渊镇海环裹挟着滔天海水,宛如银河般自九霄倾泄而下,直接将巨剑碾得粉碎。 陆昭双手掐诀,再次施法:“小子,你跑不掉的,束手就擒吧!” 宇文江逸金光笼罩全身,一槊递出,器灵苏醒,九头巨虫遮天蔽日,朝着地面吞噬而来。 陈三石的琉璃脏器迸发祥光,真力翻涌而出,融合在长枪和龙渊之上。 但他本就受伤,再加上损耗大量精血,又岂能继续越境对敌? 一击交手,天武的身体就好似断线风筝般向后飘出数百丈,直到撞碎一块巨石后才勉强停下,但不等喘息,陆昭便又接踵而至,砸来的蜃渊镇海环,携带着整座汪洋大海的重量。 “焚血劫!” 陈三石不得不再次爆血,七窍烈焰迸发,伤口中喷涌出的血液形同熔炎一般,强行又接下一招。 奈何,宇文江逸配合默契地再度从侧翼杀来,九头巨虫口吐黑水,遮天蔽日。 陈三石召唤出天煞鼎格挡,却又要应对卷土重来的蜃渊镇海环…… 他节节败退,同时也导致众人的位置愈发往前,直至真正进入到“剑池”的范围当中。 “嗡——” 刹那间,万剑齐鸣! 一道横贯百里的苍白剑痕,直冲云霄而去,地面轰然震颤,千万柄沉寂的古剑从焦土中挣脱束缚,锈迹斑斑的剑身迸发刺目光芒,残剑断刃化作赤红流火、灵剑寒锋凝成湛蓝冰棱,魔兵邪刃吞吐紫黑煞雾,交织嗡鸣,骤然撕开天幕! “不好!” 陆昭骇然大惊:“临近四阶的剑阵,快后退!” 剑潮如海啸般席卷而至。 所有人默契的停手,朝着前方遁逃,他们先前停留的位置顷刻之间,就在绞肉机般的剑气冲击下,化作一道深不可测的裂谷! 直到退回到“剑池”界碑附近,剑阵才终于不再扩张,众人得以安全。 紧接着,几名金丹杀手,就再次出招,攻势比先前更加凶猛。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陈三石的手臂开始发麻,如果不是自身底蕴远超于同境界修士,恐怕早就暴死在这些人手下。 他很清楚若是再继续这样下去,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开始在脑海中飞快地思考着对策。 “师姐!” 陈三石看着后方狂舞肆虐的浩大剑阵,心下一横,高声喊道:“跟我走!” 他的长枪和龙渊交叉在身前格挡,借助蜃渊镇海环的冲击向后挪移,接着猛然转身,冲入到密密麻麻的剑阵当中! 与另外两名金丹纠缠的姜汐月,没有丝毫迟疑,完全信任师弟,随之没入剑气之海。 “你们疯了?!” 陆昭一怔,他想要追击,结果才靠近几步,就遭到剑阵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攻击,慌忙向后暴退。 “休走!” 宇文江逸想要跟着强闯,更是直接被剑气在琉璃金身之上,留下数道血淋淋的划痕。 最终,他们四名金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消失在剑阵深处。 …… 剑阵当中。 蝗虫般数不胜数的飞剑构建成剑气之海,摧毁着天地之间的一切生机。 陈三石好似陷入浅水的游鱼般,在其中艰难前行。 “一踏乾宫风雷动,二转坎位化水形,三跃艮山断金鸣,四震惊雷破剑心……” 他念着口诀,一次又一次地跟剑锋擦肩而过。 女瞎子紧紧跟随其后:“你,破了这剑阵?” “没有!” 陈三石摇头。 这套剑阵的变化繁多无比,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也只是观察出剑阵的外围变化,其核心区域,完全是未知的。 但他知道,与其在外面慢慢耗死,不如闯入剑阵,求个变数!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 “有我。” 姜汐月心领神会。 大不了,就让二师姐入魔,破了剑阵,杀死这些老家伙,至于自己能不能活,再看运气! 确实是下下之策,也实属无奈之举。 “八沉坤地纳百川,九斩兑泽裂空灵,十……糟了!” 陈三石穿过外围之后,前方的剑阵果然发生剧变,再也没有任何规律可循,并且剑气更加强盛,陡然攀升至四阶,足以对元婴修士造成致命伤害,就连剑鸣之声,都能够对神识造成严重破坏! 只是一刹那间,他便头痛欲裂,感觉浑身上下,再被无数的剑刃切割。 姜汐月染血素手抓住眼前的黑色绸缎,就准备彻底释放体内魔种。 千钧一发之际,周围的一切,倏忽戛然而止,连带着气流也不再锋锐难挡,犹如从凛冬,一瞬间来到初春暖阳。 以陈三石两人为中心,方圆十步的范围之内,剑阵毫无征兆地停下。 犹如光阴停止般,密密麻麻的飞剑静止悬停在他们的头顶和周围。 “这……” 早已遍体鳞伤的陈三石以长枪支撑,抬头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茫茫不知所以然。 姜汐月也停下摘取绸缎的动作,用心眼仔细观察着这一幕。 陈三石站在原地许久,发现并不是整个剑阵都停下,而仅仅是他身处方圆十步之内区域静止,其余位置依旧在肆虐翻涌。 他尝试着向前走了两步,剑阵的静止范围也前移相同的距离,而且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剑阵…… 不会伤害他? 为什么? 陈三石平稳呼吸,闭上双眼仔细感知,然后从储物戒当中,取出一块刻着“镇守使”三个字的木牌。 是师父留下来的这块木牌! 这里的剑阵认得它! 他猛然回想起,多年前在九幽禁地,自己就曾经用镇守使木牌,操控过一道结界。 那里,也是罗霄宗的地盘。 陈三石判断,自己的这块木牌,可能就相当于宗门身份令牌,有着特殊作用的同时,也相当于一张通行证。 他忍不住松了口气。 刚才真是差一点,就要九死一生的去搏命了。 陈三石倒是不怕死,而是不能死,还有太多的人,需要他在前面撑着。 “走吧。” 他手持令牌,拨开琳琅满目的飞剑,领着女瞎子,快速朝前方走去。 约莫两百余步后,终于脱离剑阵。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又是一片剑冢。 只是相较于之前,这片剑冢的飞剑数量大大减少,但质量却直线拔高。 放眼望去,大约百余把飞剑,全部都是结丹修士用的法宝等级,没有一样凡品。 最关键的是…… 它们都完好无损! 在最高处,更有着十二柄飞剑灵光夺目,它们镶嵌在黑色的沙土当中,发出悦耳的颤鸣。 这些黑色的沙土…… 是伏羲黑砂! 第378章 剑心谷 伏羲黑砂! 看着剑锋下面的砂土,陈三石反复确认,正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金身灵物。 他没有贸然接近,而是按捺住喜悦,将目光重新挪回到剑锋上。 这十二柄飞剑,品阶已经达到灵宝,东倒西歪地镶嵌在土壤当中,灵光环绕的同时,有着丝丝缕缕的阴煞之气,从剑身当中溢散出来。 “救我!” “救我!” “……” 隐隐约约的呼救声响起。 “是这些剑里面传来的。” 陈三石蹙眉,龙渊再次悄然握在手中,警惕地观察着前方的变化。 只见一道道黑雾攀升至飞剑上方,逐渐凝聚成人形,他们想要冲天而去,结果却被剑身当中蔓延出的一条条锁链困住无法挣脱,发出痛苦的哀嚎。 几次挣扎无果后,这些面目狰狞的残魂,将目光投向前方的两名活人。 陈三石从他们的眼神当中,竟然看出强烈的期待。 “选我!” 一名长着鹰钩鼻的修士残魂拍着胸脯说道:“带我走,我是他们的大师兄,剑道最强之人!” “你放屁!” 另一名方脸修士骂道:“我才是上一届弟子的剑道魁首!” “魁首有个屁用?!” 又有一名独臂残魂说道:“我如果不是当年负伤,哪里轮得到你们?!” 他冲着两人喊道,“你们选我,我才是对于剑道感悟最深之人,绝对能教出来好徒弟!” 看着诸多元婴残魂喋喋不休的争吵,陈三石意识到他们似乎就像是“货物”一样,在介绍自己的优点,等待着被顾客选走。 他拿出剑鞘。 这些残魂之间的争吵,果然变得更加激烈。 “各位前辈!” 陈三石提高声音打断他们,开口问道:“能否先告知晚辈,此地为何处,各位又为什么要争抢着,想要跟我离开?” 元婴残魂们一下子安静下来,他们互相对视,最后角落中,一名体型瘦弱,眼眶凹陷的修士,指着剑池角落说道:“那里有记载,你一看便知。” 角落的泥泞当中,覆盖着一层腐烂的枯叶,陈三石用剑将其拨开,露出藏在下方的一块石板,一行行蚂蚁般的古文字,记录着此处秘境的来源。 上古时期,有一剑道宗门,名“剑心谷”,乃是当时天水修仙界的剑道魁首,闻名于世的神通“万剑归宗”,便是他们所开创。 鼎盛时期的剑心谷,可以说是真正的剑仙如云。 直到后来,谷主遭到暗算陨落,七大宗门围攻剑心谷,走投无路之下,陷入到丧心病狂的状态,竟然把整个宗门的数万弟子全部炼化,将自己变成剑魔,想要熔炼出传闻中的“太阴戮魄剑”,幸好几大宗门及时阻止。 但是祭炼已经完成大半,剑心谷谷主所化的剑魔神魂不灭,最后只好将其镇压封印在剑池当中。 后来,又由罗霄宗将其连根拔起,安置在罗霄仙宫之内,日夜看守。 这个时期…… 罗霄仙宗似乎还没有和修仙界开战。 秘境的形成就是如此。 至于面前的这十二柄飞剑,陈三石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石碑上提到的“十二元婴圣子”。 他们的肉身连带着元婴都拿来熔炼飞剑,只留下部分残魂永远地封锁在剑锋当中,被迫成为剑灵。 这一困,就是数十万年的暗无天日…… 难怪这些人,疯了一样想要离开。 那名残魂瞪着眼睛,神经兮兮地说道:“这位小兄弟,只要用你的剑鞘收容一柄灵宝飞剑,就能够把我带出去!” “去你娘的!” 鹰钩鼻骂道:“小师弟,你敢跟我抢?当初你入门的功法,还是大师兄我传给你的,你难道一点儿也不懂得知恩图报吗?!” “太阴戮魄剑在哪里?” 女瞎子冰冷的声音打断争吵。 “太阴剑?” 鹰钩鼻怔了下:“你要去找师父?我可以带路!” 女瞎子没有废话,将一缕法器加持在剑鞘之上,剑鞘顿时金光大放,好似漩涡一般,将一柄飞剑自地面拔出收入其中。 按照石碑上所写,如此就算是收服一道残魂,日后可以当做器灵使用。 陈三石也照做一遍,将那名“小师弟”的魂魄连同飞剑收入剑鞘。 刹那间,他就体会到自己和飞剑产生联系,并且手持剑鞘,就能够掌控剑灵的生死。 明明是成为他人的剑奴,但鹰钩鼻和瘦子依旧激动无比。 “终于……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夜九阙,我操你祖宗!” 鹰钩鼻仰天大骂:“出去之后,必定屠尽你的后人!” 夜九阙。 陈三石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此人是上古时期白玉京的一名长老,在当时名声极大。 “白玉京都没了。” 他告知道:“你恐怕找不到夜九阙的后人。” “什么?!” 瘦子先是惊讶,然后大喜道:“好啊!活该,真是活该!” “难怪……” 鹰钩鼻怔怔出神道:“连白玉京都没了,难怪罗霄宗也不复存在。” “闲话少说。” 陈三石开口说道:“晚辈有两个问题想要请教。其一,太阴剑在何处? “其二,此地出口在哪里?” “出口?” 瘦子回答道:“你们来的地方就是出口,想要离开,原路返回即可。” “没有第二条路?” 陈三石心下一紧。 要知道,剑阵外面还有四个老年杀手堵着呢。 “怎么,外面有仇人?” 鹰钩鼻看出他的顾虑,转了转眼珠子,然后信心十足地说道,“这个简单!” “哦?” 陈三石与之对视:“前辈有法子?” “自然是有!” 鹰钩鼻说道:“别看我们都是残魂,但是体内都蕴藏着当初剑心谷的剑道神韵,只要跟我们人剑合一,短时间内,可以让你实力上升一个档次!” “人剑合一?” 陈三石微微眯起眼睛,审视对方道:“怎么个合一法?” “我教你!我念口诀,你跟着练就行!” 瘦子有些激动,魂体飘忽来到前方,吟诵道: “剑藏玄牝窍,神游太虚门, “三花聚顶日,炁贯天阙辰。 “百骸归剑骨,九窍化兵魂, “玄穹证大道,人剑两不分! “诶,小子,你怎么不动?” 陈三石仔细听着口诀,瞳孔微缩,沉声道:“晚辈愚钝,听不明白。” “那你确实是够愚钝的!” 瘦子龇牙,但还是说道:“你听着,我好好给你解释。” 然而,无论两名剑灵如何讲解,陈三石都只是说听不懂。 “悟性奇差!” 瘦子失去耐心。 陈三石也不理睬,只是俯下身子,开始用龙渊剑搜刮地面的黑色沙土,然后装进储物袋当中。 伏羲黑砂就混杂在这些沙土当中,由剑冢的剑气和煞气成千上万年侵蚀下自然蕴养而成。 他将所有黑砂收好后,才说道:“两位前辈,还是辛苦再帮忙想想办法,要是走不出剑池,二位只怕是也很难脱离此地重获自由。” 听到没办法离开这里,两名剑灵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去师尊的剑窟吧!” 鹰钩鼻经过一番挣扎后,开口道:“里面有补天石炼化的灵液,服用之后,能够让修炼速度一日千里! “我看你收集伏羲黑砂,想必是武道即将突破琉璃金身境界吧? “三日! “服下灵液,三日之内,就能让你突破瓶颈!” “果真如此?” 陈三石有些意动。 要知道他们身后追兵,不光有四名金丹,还有洞微真人这个散修元婴。 如果困在此地太久的话,只怕是那道万剑大阵也不能保证安全。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突破琉璃金身之后,在元婴赶来之前杀出去。 “当然是真的!我二人现在生死与你们绑定在一起,又岂会胡言乱语?” 鹰钩鼻补充道:“对了,你们要找的太阴剑,应该也在剑窟里面,只是……” 提到太阴剑,女瞎子神色微动:“只是什么?” “只是剑窟实在危险!” 鹰钩鼻神色变得惶恐不安:“以你们两个区区金丹的境界,胆敢靠近九死一生!” 姜汐月无视警告,冷冷道:“你说过,你会带路。” “我、我……行吧!” 鹰钩鼻一咬牙:“我带你们去,但是得赶紧了,在你们之前,剑池已经来了个年轻后生,提前朝着剑窟去了。” 这点陈三石倒是知道。 他们才来剑池的时候,就注意到金钱蟾蜍已经被人启动过。 “那就抓紧吧。” …… 剑池,万剑大阵外。 陆昭等四人经过数次尝试,也没能穿过浩瀚如海般的剑阵。 “这剑阵诡异暴虐得很,非元婴修士根本不可能强闯成功!” 宇文江逸收起法宝,难以置信得说道:“那小子是怎么安然无恙穿过去的?” 相貌粗犷的女子修士沉声道:“这小子身上的秘密,只怕不少。” “老陆。” 宇文江逸问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相对于几人,陆昭就要淡定得多,他悬在空中,眺望远处:“老夫已经仔细探查过,此处剑池秘境,明面上看并没有第二个出口,我们只需要在此守株待兔即可。 “而且…… “不久之前,我已经和洞微道友取得联系,他很快就会赶过来。 “到时候,必定能够破开剑阵,不怕姓陈的小子不出来。” …… 剑池深处。 陈三石和姜汐月在两名剑灵的指引下,朝着剑池深处前行。 鹰钩鼻跟在后面,言辞凿凿地说道:“你们两个能遇到我,乃是天大的机缘! “我乃是剑心谷当代首席弟子,身具谷内全部传承功法,而且无所不知,日后贴身相伴,必定能助你们仙途坦荡!” 说话间,他们连续穿过数片剑冢后,来到一座吊桥前。 这座吊桥长三十丈,由九根玄铁链贯穿峡谷,链上铺满刻着剑痕的青铜板,每块铜板中央嵌着镇压煞气的符石,桥体无护栏,两侧深渊翻涌黑紫色剑气,暴虐汹涌程度,更甚于剑池外的万剑大阵。 天煞剑域! 陈三石取出镇守使令牌,尝试接近,结果发现并没有跟之前一样奏效。 “两位前辈。” 他开口问道:“这吊桥该如何通行?” 用罗霄通宝兑换“封魂剑鞘”之时,商铺标注的清清楚楚,就是用来渡过这天煞剑域的。 “呵呵~” 鹰钩鼻摸着下巴:“这天煞剑域,是我剑心谷当年最厉害的试炼考核之地,桥上有真正的剑灵守护,除非精通我宗剑道,否则绝对不可能通过!” “没错。” 瘦子附和道:“想要通过这关,恐怕必须要人剑合一才行了。 “不如这样,我再耐着性子教你一次,你根据我的指引运转经脉,肯定有效果! “剑藏玄牝窍,神游太虚门……” 他正要念诵心法口诀,就看到陈三石突然皱眉,抓住封魂剑鞘心念一动,就有一道道金光幻化的锁链犹如箭矢般暴射而出,直接穿透剑灵的魂魄。 女瞎子默契的同样行动,将鹰钩鼻也用封魂剑鞘中的阵法死死压制。 “啊——” 剑灵发出撕裂耳膜的痛苦哀嚎。 “你、你们这是干什么?!” 鹰钩鼻面目狰狞地喊道:“我俩传授你们人剑合一的秘诀,为何恩将仇报?!” “人剑合一?” 陈三石冷笑:“两位前辈,无非是欺负晚辈见识短浅、容易蒙蔽罢了,什么人剑合一之法,恐怕是夺舍转生之法吧?!” 说着,他再次加大封印威能。 “啊!” 两名剑灵的魂体表面,开始出现道道裂痕,他们连声哀求起来。 “别……饶了我们吧,再也不敢了!” 还真是? 陈三石大怒,封魂剑鞘中的封印,开始绞杀魂魄。 他又不是初出茅庐,怎么可能随便修炼别人给的功法,再加上口诀中“炁贯天阙辰”这句话,是放开神识的意思,于是就多了个心眼,结果真是如此。 “最后一遍。” 他一字一顿:“这座吊桥,该如何通行?!” “很简单,很简单!” 瘦子的魂体在酷刑下,像是开裂的瓷器,他颤抖着说道:“只需要按照本门剑决中的步法行走,就能够避开煞气,通行无阻! “两位只用跟在我们后面就行! “后生饶命啊! “我们要是真的魂飞魄散,可就没人能带你们过桥了!” 陈三石这才停手,面无表情地说道:“带路。” 第379章 谷主 鹰钩鼻和瘦子一前一后,展示出诡谲多变、蕴含剑道真韵的步伐。 陈三石紧随其后,一行人顺利避开煞气,穿过吊桥来到安全区域。 “饶命,饶命啊!” 瘦子察觉到杀意,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对你没有恶意,之所以想要暂时控制你的躯体,是想带你们逃离此地,绝非想要害人啊!” “是啊是啊。” 鹰钩鼻跟着说道:“前方就是剑窟,你们不是我师尊的对手,去了只有死路一条!” 陈三石注意到重点,眯起眼睛问道:“前辈,既然你是首席弟子,那么想必深得谷主青睐才对,怎么反而会如此惧怕他?” “我、我……” 鹰钩鼻磕磕绊绊地解释道:“师尊他已经入魔了!他把自己炼制成剑魔,又把宗门上下数万弟子熔炼成剑灵,早已经神志不清,哪里还会管我们这些弟子?” “那也要去。” 陈三石举起封魂剑鞘,犹如圣旨卷轴。 两名剑灵才饱受折磨,哪里还敢违逆,只好继续硬着头皮带路。 通过数个迷宫类的阵法后,天地之间的灵气突然变得充裕起来。 陈三石行走在其中,感觉灵气已经产生实质,即便没有运功,也会主动蕴养他的肉身。 五阶灵脉…… 只有三大天宗才有的五阶灵脉! 并且,他们越往前走,周边的温度就越高,灵气也变得好似火苗般灼烧起来。 火系灵脉! 陈三石仙武双修,并且两种都是火属性功法,置身其中,犹如火焰中的游龙。 一座洞窟,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当中。 洞窟隐于火山裂谷深处,上方岩壁被赤红火云笼罩,云层中浮现倒悬的巨剑虚影,剑尖滴落岩浆如血泪般坠落,激起一层层熔炎巨浪。 入口处立两座断裂石碑,左碑焦黑如炭,刻“焚天铸道”;右碑覆满霜晶,书“镇煞囚邪”,两碑间悬浮着半截青铜剑鞘,极寒极热的侵蚀之下,鞘身布满裂纹,渗出丝丝缕缕的猩红血雾。 “就在这里!” 鹰钩鼻说道:“这里是我剑心谷的核心之地,师尊和太阴剑应该就在里面。” 陈三石朝着洞口望去,察觉到地面隐约可见的脚印。 看样子,果然已经有人提前来了! “铿——” 他将龙渊剑提在手中,全神贯注地迈进剑窟。 刹那间,炙热灵气扑面而来。 洞穴内的甬道很宽敞,岩壁布满暗金色纹路,似熔化的金属脉络蜿蜒至地底,地面裂缝中渗出青紫色灵火,火苗触及空中浓郁灵气即爆燃成火莲。 五阶火脉! 如此炙热的高温,导致冰灵根的姜汐月需要一直法力护体才能够继续往前走。 但不出百步,周遭环境又彻底颠覆,甬道岩壁和地面铺满寒霜,寒气透骨而来。 此地明明是五阶火脉核心之地,其中偏偏又有着极阴寒气。 如此交替十余次后,这两股气息彻底混杂在一起,互相冲击、吞噬,卷起一阵阵漩涡,一道宏大的场景,随之出现。 他们的前路断绝,出现一处高耸的断崖,断崖下方,则是一口滔滔江河般的火海! 直径数百丈的岩浆池沸腾如血,九条玄冰锁链从池底延伸,穿透一柄通体漆黑的巨剑! 太阴戮魄剑! 此剑的剑格处,镶嵌赤红晶石,每吸一口灵气,晶石便喷涌岩浆侵蚀锁链,而锁链上蚀刻的镇魔铭文则引动地脉寒气反扑,冰火交锋炸开漫天星火。 池边立五座兽首青铜鼎,对应五行属性,鼎内分别盛放离火精魄、千年玄冰、建木残根、庚金矿髓、息壤残渣。 五口铜鼎,通过灵纹连接成阵,将火脉灵气转化为封印能量,但其中三鼎已倾斜,离火精魄缩至核桃大小,阵法光辉明灭不定。 正如碑文上记载,剑窟的最深处,乃是封印剑心谷谷主的大阵。 只是由于年代久远,封印明显已经松动,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崩溃。 “这就是太阴戮魄剑!” 鹰钩鼻躲在身后,神色畏畏缩缩。 女瞎子脚尖轻轻一点,就跨过数百丈的火海,来到封印魔剑的石台之上。 陈三石紧随其后。 近距离观察太阴戮魄剑,发现其蕴含着一种至纯煞气,恰好和师姐体内的至纯魔气互相克制。 想必女瞎子之所以来这里,就是为借助太阴戮魄剑,来压制她体内的魔种。 而且…… 陈三石并没有见到本该封印在其中的剑魔,倒是在剑柄位置,见到一抹干涸的血迹。 他微微皱眉,看向躲在不远处的剑灵,发问道:“该怎么拔出魔剑?” “这、这我哪知道?” 瘦子说道:“这处封印,是当年白玉京的人下的,怎么拔剑,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女瞎子伸出素手握住剑柄,体内冰属性法力渐渐回去,想要直接将其连根拔起。 结果,太阴戮魄剑纹丝不动。 “我来试试!” 陈三石来到剑身之前,腰马合一,法力、真力积蓄爆发,手臂青筋暴起。 可不论他如何用力,魔剑都不会撼动分毫。 几次尝试无果,陈三石转而将目光投向封印,奈何这道封印的威能高到他甚至无法准确判断品阶,即便是临近崩溃,也绝对不是他能够破解的。 最后,也只能暂时放弃拔剑的想法。 陈三石转而问道:“补天石灵液呢?” 现在金身灵物已经凑齐,实在不行的话,不如先借助补天石灵液快速突破瓶颈,然后再想办法拔剑。 “在对面的闭关室内!” 瘦子指向岩浆火海的对岸:“当初师尊为了不让传承落入他人之手,在最后一刻毁掉剑心谷内所有丹药、功法,唯独留下补天石灵液用来炼剑。 “太阴戮魄剑没有完全炼成,补天石灵液应该还剩下一些才对。” 陈三石化作遁光,几个呼吸之后,便落在对岸之上。 他按照指引,果然在尽头处找到一间石室,只是打开之后,里面空空如也。 落满灰尘的架子、早已失去灵性的药材,以及各种摧毁过的传功玉简碎片。 而且跟剑窟入口一样,这里明显有人来过的痕迹。 “我可没骗你们!” 瘦子连忙解释道:“这一看就是被人拿走了!” “是啊。” 鹰钩鼻跟着说道:“你们来晚了!” 陈三石看向密室的角落,沉声开口道:“道友既然在此,何必躲躲藏藏?不如出来一见!” 一路走来。 不论是剑冢、剑窟入口、还是方才的太阴戮魄剑,都有人留下痕迹。 最终,他们还是在这处秘境的尽头之地相遇。 “正有此意!” 一名穿着浅蓝色法袍的蒙面修士自墙壁中涌出,手持飞剑拦在密室出口位置。 陈三石通过观气术,看出对方的境界大概在筑基后期左右,体内并无金丹。 “两位道友来得正好。” 蒙面修士拱手道:“在下需要两位一些帮助。” “哦?” 陈三石并没有因为对方展露出筑基境界就掉以轻心,对方敢在两个金丹面前露面,必然有所依仗,而且在秘境内占得先机,谁也不知道是否拿到什么杀手锏。 他没有轻举妄动:“道友不妨说来听听。” “在下想请道友……” 蒙面修士顿了下,加快语气说道:“毁掉包括你们手中在内,十二名剑心谷圣子熔炼而成的飞剑,令十二圣子魂飞魄散!” 听到这话,鹰钩鼻和瘦子勃然大怒,破口大骂道:“你是哪来的畜牲,无冤无仇,为何如此歹毒,要让我们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后生,杀了此人,此人不过是个筑基!” “……” “安静。” 陈三石冷冷呵斥,两人顿时识趣闭嘴。 他看着蒙面修士,问道:“为什么? “而且,在下也只能操控两名剑灵的生死,其余的只怕是无能为力。” “说来话长,总之道友照做便是。” 蒙面修士说道:“至于方法,只要道友愿意发下天道大誓绝不食言,在下自然会告知。” “为什么非要我去做?” 陈三石面无表情:“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 蒙面修士叹了口气:“就一起死在这里吧,在下能够做到。” 陈三石听对方的语气,不仅仅十分有底气,而且还带着决绝。 可惜他并不是被吓大的,讪讪道“这位道友,可真是有意思,说是要请我们帮忙,但言辞之间,好像只有威胁,并没有求人办事的诚意。如果阁下继续如此无礼的话,就休怪在下坏了和气。” “是在下失礼。” 蒙面修士犹豫片刻后,从怀中摸出一个碧绿的瓷瓶,说道:“我不会让二位白帮忙,只要你们答应条件,在下就可以将在此地探寻得来的补天石灵液,分出一半,另外再告诉你们拔出太阴戮魄剑的方法。不知道友觉得,这份诚意如何?” 陈三石伸手接住瓷瓶,打开之后以神识探查其中,发现确实是一种极其纯粹的灵液,而且份量很少,大概只有一个瓶底。 他试探道:“阁下还没有说,为什么要毁掉十二飞剑,又为何自己不去做?” “……” 蒙面修士问道:“非说不可?” “非说不可。” 帮忙可以,但陈三石绝不会愿意蒙在鼓里。 “嗡!” 蒙面修士取出一颗暗红色的水晶,其内翻滚着粘稠如墨的煞气,水晶核心处隐约可见,隐约可见一尊魂魄。 这道魂魄,主面似青年儒生,脖颈处蔓延血色魔纹,眉心镶嵌着断裂的骨剑,剑身缠绕暗金锁链,锁链末端延伸至水晶内壁的金色符文当中。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猛然露出猩红竖瞳,并无任何其它举动,狭小的水晶之内,就在刹那间迸发出无穷无尽的极致剑气。 “咚咚咚!” 水晶球嗡嗡作响,整座密室内的灵气受到牵引,如同沸水般翻腾。 “师尊在上!” 鹰钩鼻和瘦子的魂体重重跪倒在地,开始止不住地磕头,为表达诚意,故意施展法力短暂凝聚出实体,将密室地面的青石板磕得粉碎! “师尊,你听我们解释,当年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 水晶之内,那名青年儒生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两道残魂。 显然,他便是剑心谷谷主! “两位应该都看到了,不是在下要杀这些剑灵,而是受到谷主委托。” 蒙面修士悠悠讲述道:“当年,剑心谷遭到围攻,这位谷主前辈和宗门弟子同仇敌忾,准备以身殉道铸造出太阴魔剑,和其余宗门同归于尽。 “可谁曾想,偏偏是谷主前辈最信任的十二名圣子背叛了他,对阵法动了手脚,以至于功亏一篑,剑心谷惨遭灭门。 “谷主更是困在剑窟之内,承受数十万年的暗无天日和生不如死的折磨。 “此次在下探访秘境,偶然得镇魂魔丸,将谷主魂魄取出,准备带离此地,跟随谷主前辈修炼剑心谷绝学。 “做为交换,前辈希望我能毁掉十二飞剑。 “但这点,只有金丹之上的修士能做到,在下修为浅薄,故此求助于两位。” 说清楚来龙去脉之后,陈三石心中的一些困惑随之解开。 难怪…… 他身边的这两个剑灵,从一开始就如此害怕见到自己的师尊,原来是剑心谷的叛徒。 至于对方手中的镇魂魔丸,想必就是金钱蟾蜍商铺中标注的“万中无一”。 “两位道友,也不要想着抢夺魔丸!” 蒙面修士强调道:“我早就已经和魔丸认主,而且无法更改! “倘若二位强行抢夺,在下也只能让谷主前辈上身。 “谷主前辈虽然遭到镇压多年,但当年毕竟是真正的剑仙,两位动起手来,只怕是没有多少活下来的概率。 “而我,自然也会遭到夺舍。 “所以,是和气生财,还是同归于尽,希望两位道友考虑清楚。” “阁下好气魄。” 陈三石知道,自己跟这颗魔丸没有缘分,自然不会强求。 他思忖之后,猛然将封魂剑鞘的威能提升到最高,直接将剑灵绞杀,同时给出对方答案:“我这个人,向来喜欢和气生财。” “不……不,师尊听我解释啊!” 剩下的鹰钩鼻还想挣扎,同样被女瞎子操控剑鞘击杀。 第380章 突破,琉璃金身 这两名剑灵,身上固然有着可用之处,例如剑心谷的部分传承。 可他们屡次三番想要夺舍重生,就算敢教,陈三石也绝对不敢练,索性还是杀掉一了百了。 “道友果然够痛快。” 蒙面修士说道:“补天石灵液归你了,太阴剑的拔剑之法也很简单。 “首先以自身精血浇剑锋,进入到‘问心’幻境当中。 “只要通过对于剑心的考验,自身境界又在金丹之上,就能够拔剑成功。 “太阴剑乃是剑池中的万剑之主,天生就能操控所有剑灵。 “拿到太阴剑后,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将剩下的十把残剑一一斩断。” “……” 陈三石回想起,太阴剑表面残留的干涸血迹,想必对方已经尝试过拔剑,只不过没能成功,才转而寻求外人的帮助。 他问道,“倘若问心关失败,会怎么样?” “会死。” 蒙面修士毫不避讳。 “……” 陈三石颔首。 世间所谓宝物机缘,果然都没有那么容易拿到。 他正要仔细追问其中细节,就感觉到身边一阵寒意掠过。 定睛过去,只见女瞎子竟然是径直飞身回到石台上,玉指轻轻划过细腻的掌心,留下一抹殷红,然后带着鲜血,轻轻放在剑柄之上。 霎时间,剑气暴虐翻涌,下方的岩浆火海,卷起一层又一层的火浪。 漫天剑气当中,姜汐月的黑色衣袍狂舞,身体岿然不动,仿佛进入到另一个世界。 “她已经开始问心了。” 蒙面修士说道,“至于能不能通过,就要看她自己的能耐了。” 师姐这性子…… 陈三石有些无奈,也只能选择留在这里,为其护法,等待结果。 他打听道:“这问心幻境当中,具体会有些什么?” “什么都有可能。” 蒙面修士回答道:“但无非是要看拔剑者为何要求剑,求剑之心又是否坚定。” 听到这话,陈三石倒是放心不少。 因为他能够感受到师姐的“剑心”坚定。 一直以来,姜汐月都独来独往,即便是境界会自行成长,也日夜磨炼剑意。 能做到如此,心中必定有着无比坚定的目标。 两人就在密室门前,眺望着远处的女瞎子拔剑。 “道友。” 蒙面修士问道:“外面是否有你的仇敌堵住出口?” 陈三石没有否认:“能否劳烦问问谷主前辈,这里有没有传送阵之类的出口?” 先前鹰钩鼻等人的话未必可信。 “……” 蒙面修士摇摇头:“这里本来就是囚禁之地,又怎么可能特意留第二个出口?” 陈三石不置可否。 而且这处秘境,之所以会放人进来拔剑,只怕也是因为封印强度一天不如一天,任其自然下去,剑魔早晚有一天会有逃离此地,倒不如等待有缘人入内,趁其虚弱契约操控,反而能更好控制。 “外面的事情,与我无关。” 蒙面修士说道:“在下境界低微,也没办法帮上道友,所以到时候还请道友不要为难于我。” “道友放心。” 陈三石说道:“到时候你大可以自行找机会离开,绝不会牵连道友。 “当然在此之前,道友还需要证明补天石灵液无害,让在下也放心。” 他说着以气御物,将瓷瓶中本就不多的补天石灵液,又调度出来一部分,化作两颗碧绿色的露珠,悬浮在半空当中。 陈三石有【见丹识方】,能够辨认许多东西,可补天石灵液品阶太高,自己终归是没有十成把握。 “呵呵,看来道友还是不信任在下。” 蒙面修士说道:“这补天石灵液总共就那么几滴,我正愁自己不够用,道友能退回一些,在下求之不得!” 他双手掐诀,毫不犹豫地将补天石灵液吞服,然后就地打坐,开始运转自身的功法修炼,同时讲解起来, “这些灵液入体之后,立即炼化,修炼速度一日千里,即便在下天资平庸,此次回去之后,也可以着手准备结丹了。” 陈三石用【观气术】观察对方修炼,发现吸收、运转灵气的速度提升到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再加上此地乃是五阶灵脉,几乎相当于练一天顶半年! “轰——” 他正惊叹于灵液的奇效时,耳边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 放眼望去,在封印魔剑的正下方,整片火海骤然收缩成赤色旋涡,太阴剑浮现血管状纹路,每道纹路末端延伸出猩红锁链。 煞气侵蚀下,这些锁链开始一根接着一根地崩坏,排列在四周的五行炉鼎更是“嗡嗡”作响,直到怦然炸裂,太阴戮魄剑再也不会受到任何压制,自层层封印当中重获自由。 一道猩红煞气如孽龙冲天,将穹顶岩层撕开百丈裂隙,外界天光与血色煞云碰撞,炸出紫黑雷暴。 片刻之后,所有的一切异象又开始收缩,形成一道贯彻天地的煞气龙卷,龙卷越来越小,最终全部落在女瞎子的掌心当中,化作一柄腥红魔剑。 太阴戮魄剑! 成了! “砰!” 女瞎子轻轻一跃,倏忽之间便回到密室,落地的刹那,带来一阵令人骨骼刺痛的纯粹煞气。 “恭喜道友,收获重宝。” 蒙面修士看着太阴剑,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惋惜。 姜汐月右手提剑,左手两指并拢,一寸寸在剑身上抚摸而过,破天荒地说了一次长句:“我,只能发挥出它的一部分威能。” “正常。” 陈三石隔着数步,都能感觉到这柄剑的锋锐和煞气:“毕竟是曾经的剑仙,祭炼第一剑道宗门所有弟子炼出来的魔剑,自然不是那么好掌控的。” 他顿了下,继续说道,“既然师姐拔剑成功,那就烦请为我护法。” 万事俱备,他也该趁着此地灵气充沛,抓紧时间突破至琉璃金身境,然后再想办法闯出去。 “嗯。” 姜汐月点头,侧面朝向蒙面修士。 “……” 蒙面修士明白她的意思,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掸去法袍上的灰尘:“在下这就另寻他处,不在这里打扰道友突破。” 很快,密室之内,就只剩下陈三石一个人,女瞎子抱着魔剑守在门前。 默念几遍静心咒后,他心境变得平静安宁,旋即开始在脑海中回忆《龙经》功法,以及淬炼金身的详细过程。 心法要诀,泰山君早就详细指导过,自然不必多说。 最关键的,便是淬炼金身。 第一步,需要炼制伏羲黑砂,使其变得精纯,然后以精血浇灌,使其变为嗜血的“妖物”。 在这个过程中,伏羲黑砂会一遍又一遍地对修炼者血肉剔骨。 这时,就需要用到玄玑碧血犼的兽血,来辅助肉身、骨骼重生。 第三境武者突破并不需要渡劫,只要成功,就能够拥有琉璃金身,但若是失败,则是会当场暴死。 陈三石没有任何犹豫,取出炼丹炉,借用此地的火脉,开始熔炼伏羲黑砂。 大量的沙土进入到炼丹炉后,杂质很快就在五阶火脉的高温下祛除干净,只剩下纯粹的伏羲黑砂,汇聚成巴掌大小的丹药形状。 伏羲砂丹悬浮在丹炉上方,犹如心脏般跳动。 “呼——” 陈三石吐出一口浊气,先是饮下玄玑碧血犼的精元之血,然后又吞服补天石灵液,最后将一缕自己的精血,浇灌在伏羲砂丹当中。 伏羲砂丹瞬息之间就将精血贪婪地吞噬殆尽,接着骤然活了过来,从极致压缩的丹药形态,陡然扩张作漫天黑砂,在狭小的密室当中,掀起一场风暴! 每一粒砂砾皆呈菱形薄片,边缘流转暗红煞光,砂粒碰撞时迸发火星,翻涌肆虐间,密室内的“书架”、“宝箱”等物品顷刻之间就不复存在,犹如漫天蝗虫过境,只不过这些蝗虫吃的不是田地中的庄稼,而是活人的血肉! “咔咔嚓嚓——” 好似数不清的袖珍飞剑互相碰撞,掀起一层黑色巨浪,直接拍向前方的天武。 一声龙吟响起,一条火龙骤然出世,盘旋在陈三石的身前,他仰面望着砸来的黑色浪潮,运转功法的同时撞开双臂,坦然接受! “呲啦——” 只一刹那,陈三石身上的道袍就在切割中化为齑粉,露出一身横练的肌肉,真力加持下,泛出古铜色的光泽。 但他的金刚之体,在伏羲黑砂的面前,就像是豆腐般不堪一击,皮肤被片片剐下,肌肉纤维被砂刃精准剥离,露出森白骨骼时,砂粒钻入骨髓孔洞疯狂搅动。 即便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这一刻来临时,陈三石的神识,也还是在剧痛几乎崩溃! 火行! 太乙青华生灭炎,生炎! “轰——” 碧绿色的烈焰自陈三石的七窍当中迸发,他开始结合《龙经》舞动长枪,体内的碧血犼精血也开始发挥作用,两者相辅相成之下,他被“刮”掉的血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 骨骼表面渗出金色血丝,如春蚕结茧般重新编织肉身,新生皮肤表面,浮现出金属光泽,强度比原先提高不少,但很快,就被下一波黑砂风暴再度摧毁。 千刃磨骨,万煞熬身,这是比凌迟更残酷的涅槃仪式,黑沙蚀肉为地狱,金骨重生即菩提! 武道一途,乃是千千万万武道先祖,一步一个脚印开拓出来的大道,其中琉璃金身境,便是参考佛门修士的功法创造而成。 一次又一次的摧毁,一次又一次的重生,生不如死的痛苦令陈三石数次险些昏厥过去。 但在反复打磨下,他体内的瓶颈也正式开始突破。 武道一途,发掘肉身,金身境界亦是如此。 在人体内,有前三田,后三关,以及三窍,想要进入到琉璃金身境初期,就要先打通三关! 尾闾关、夹脊关、玉枕关! 尾闾关又名“命门关”,位于尾椎末端,此刻在伏羲黑砂淬炼下,气血不断逆冲,将骨髓熬炼成金汞状液态。 夹脊关,位于脊柱第七节,自此开始,骨骼层层向上,笼罩金光。 玉枕关,位于后脑枕骨之处,破关需引体内真力化剑,斩碎九重神识枷锁。 每破一重,陈三石的双目瞳色便褪去一层浑浊,至九重圆满时眸现琉璃金光。 与此同时,他的琉璃五脏六腑变得更加通透,骨骼也变得愈发璀璨,关节碰撞摩擦发出洪钟般的声音,黑砂切割身体溅起的火星,犹如凡俗民间的打铁花般,并且在空中凝结成一朵朵凝金色莲花。 一次又一次的打磨熬炼之下,陈三石的肉身逐渐变成金色,伏羲黑砂再也无法轻易将其撕裂。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他只记得自己经历过足足八十次肉身重塑,直到九九八十一次完成的瞬间,伏羲黑砂再也无法伤到自己半分! 黑压压的浪潮当中,一道金光夺目璀璨! 金光照耀下,伏羲砂暴仿佛妖物遇到照妖镜般,迅速失去灵性,一颗颗变得黯淡无光,如同雨水般哗啦啦坠落。 待到伏羲黑砂铺满地面,密室之内恢复平静,就看到一尊鎏金神像,岿然屹立! 陈三石皮肤呈现鎏金质感,毛孔中渗出细密金砂,肌肉线条如寺庙天王像般饱满虬结,整个人如同佛陀雕像般宝相庄严! 【功法:龙经(琉璃金身境.初期)】 【进度:0/300】 【效用:琉璃金身】 【琉璃金身:水火不侵,万法难袭。】 破境! 金光散去,陈三石变回寻常状态,从储物袋内取了件新的法袍穿上。 现如今,他已经是金丹初期加上金身初期,两者叠加于一身,对付金丹中期修士不成问题。 而且,陈三石体内补天石灵液的药力还没有消耗干净,他估摸着还能帮助自己提升不少功法熟练度! 这补灵液真是好东西,可惜只有那么几滴,要是多上一些,修炼速度何止能快百倍? “嗡!” 陈三石打开密室石门,女瞎子依旧如同雕塑般守在这里,一步未动。 姜汐月并没有开口问成功与否,对方既然能活着出来,自然便是破境成功。 倒是一直待在不远处的蒙面修士飞身过来,抱拳祝贺道:“恭喜道友,突破琉璃金身!” 陈三石情绪平静:“过去了几天?” “三天。” 第381章 玄灵六臂,以一敌多 在补天石灵液的助力下,原本至少需要三十日的塑造金身,在三日就完成。 “得抓紧了。” 陈三石说道:“师姐,我们离开这里。” 三天时间,谁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变化,保不准洞微真人也会寻过来,因此越快离开越好。 几人原路返回,来到剑冢之后,女瞎子提起太阴剑,将剩余的十柄飞剑一一斩断。 再往回走,就是万剑大阵。 陈三石看着剑阵后方,微微眯起眼睛,一张鹿角般的法宝弓箭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手中。 …… 大阵外。 陆昭四人在此足足等候三日。 宇文江逸逐渐变得焦躁:“一晃就是三天过去,那两个后生也不见出来,莫不是找到什么传送阵,已经遁走了?” “不可能。” 陆昭笃定地说道:“这几日老夫观察下来,此处秘境整体类似于囚牢,大概率是用于封印什么邪物,又怎么可能会留下第二个出口? “而且算算时间,洞微道友应该也已经快从赶过来,那小子如果继续当缩头乌龟,反倒是不用我们再出手。” “陆兄话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 面容粗犷的金丹女修说道:“几日前,我在高处探查,亲眼看到秘境深处出现强烈的波动,保不准那小子得到什么机缘,真的夺路而逃。” “依我之见,咱们还是不要再继续干等下去。” 擅长使用暗器的修士说道:“最好想办法突破剑阵,毕竟亲手拿到人头,才能在曹燮那里换到更多好处。” “我赞同。” 宇文江逸站起身来:“再试几次,老朽就不信,这剑阵当真毫无破绽!” 就在他提起吞魂槊,准备再闯剑阵之时,原本翻涌暴虐的剑气之海,突然之间发生变化。 犹如避水神兽降世临凡,密密麻麻的剑气之海,朝着两边退去,自中间打开一条丈余宽的通道。 与此同时,一阵威严肃杀的声音响起。 “几位前辈,在此久等了。” “谁?!” 陆昭抬头望去。 只见,陈三石高悬于剑气之海当中,举起一张酷似鹿角的弓箭,对准地面拉开弓弦,弓身蔓延扩张,犹如一株生长于虚空当中的参天大树,射出一道璀璨耀眼的金光箭矢! “当心!” 陆昭反应迅速,直接祭出蜃渊镇海环,横扫身前,将箭矢拦腰折断。 “小子,在我们面前耍弓箭?!” 宇文江逸冷笑,与其余三人默契地分散开来,想要从不同方向袭击。 众目睽睽之下,陈三石身后陡然生长出四条手臂,拉动蛛网般的弓弦,一道道金光骤然亮起,而后铺天盖地地朝着地面倾泄。 玄灵六臂拉弓速度快出残影,暴射而出的金光箭矢也越来越多,直接将四名敌人尽数笼罩其中! “什么?” 宇文江逸看着天武的六条手臂,露出错愕之色,哪里还有机会接近,只能止不住地挥舞九首吞魂槊,格挡密密麻麻的金光箭矢。 其余几人也都是如此。 一张弓箭,竟然是令数名敌人难以寸进! 在将所有人短暂击退后,陈三石调转目标,将攻击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这四名金丹杀手,身手各有不同。 要说正面战斗能力最弱的,自然就是那名专修暗器、神识的黑袍修士。 所有箭矢仿佛拥有生命般,齐齐调转方向,全部朝着黑袍修士砸去,近乎遮天蔽日! 黑袍修士神色一凛,双手掐诀,在身前祭出一面布满白色鳞片的盾牌。 下品法宝,混金白磷盾! “铛铛铛——” 箭矢落在上面,激起一层层的刺目火花,每一道箭矢,都如同一名金丹修士的全力一击。 区区下品法宝,哪里撑得住如此密集的攻击,表面很快就出现裂痕,继而彻底崩碎。 黑袍修士开始施展各种法术躲避,然而不论他如何挣扎,都没法办闪开哪怕一箭! “真是见鬼!” 他心中一慌,顿时破绽百出,先是一支携带着焚天之火的箭矢凿穿肩胛骨,紧接着便是万箭穿心! 凄厉的哀嚎声中,黑袍修士顷刻间被射成刺猬,当场身死道消! “齐师弟?!” 粗犷女修勃然大怒,身体化作一道遁光冲天而去,抡起锻造巨锤,就要将此人砸得粉碎。 偏偏这时,一道刺骨灼面的煞气涌现。 只见万剑大阵深处出现黑影,黑影一闪而逝,再出现时,已然来到身前。 那是一柄通体漆黑、表面覆盖冰霜,充斥着至纯煞气的嗜血魔剑。 太阴戮魄剑! 魁梧女修只得放弃原本目标,转而应付魔剑。 众人陷入混战。 就在他们打得不可开交之际,蒙面修士施展丝毫不逊色于天武的土遁之法,眨眼之间逃离剑池秘境,直到遁出二十余里地,确认再也不会遭到波及后才停下。 修士靠在一颗古树树干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同时扯下遮盖面容的法器。 他的脑海深处,响起一阵来自远古的嘶哑声音:“姓王的小子,你太弱了,跟着你,远远不如跟着拿弓箭的后生。” “晚辈确实远远不如陈道友。” 王竣两手一摊:“可是谁让前辈偏偏和我有缘?蟾蜍吐出魔丸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无法再更换主人了。” “呵呵~” 剑魔发出冷笑,“罢了,你小子资质虽差,但也未尝不能后天更改,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本尊可保你飞升上界,看一看真正的修仙界。” “谷主前辈放心。” 王竣沉声道:“晚辈虽然胆小怕事,但也向来说到做到。” …… 剑池。 “嗡嗡——” 又是一阵流星陨落般的箭矢轰炸,陆昭和宇文江逸朝着后方暴退。 就在他们骂骂咧咧,琢磨该怎么摆脱这麻烦无比的弓箭时,箭雨戛然而止。 “他没箭了!” “动手!” “砰——” 两人不错过任何机会,前后腾空而起,从不同的方向,朝着天武皇帝夹击而去。 “箭太少了。” 陈三石有些恋恋不舍地收起百鹿逐月弓。 由于弓箭的品阶是法宝,因此想要发挥足够的威力,箭矢的箭簇也必须是法宝级别的材料,造价极为昂贵,所以紫南也只准备了两百多支箭。 几轮轰炸下来,就连同噬法蝉一起消耗光了。 倘若准备有足够多的箭矢,这场战斗就会轻松得多,陈三石只需要维持玄灵六臂的法力消耗,就能够压制得这些人抬不起头。 但现在,也只有正面交手,血肉厮杀了! “咚——” 龙胆亮银枪和蜃渊镇海环在空中相撞,红莲业火和极寒海水互相消融,形成一幅绚丽的画面。 短暂角力之后,两人各自朝着后方退去。 宇文江逸趁此机会袭杀而来,浑身笼罩金光,吞魂槊化作九头巨虫,朝着对方心脏撕咬而去。 陈三石握持着龙胆亮银枪的手臂,尚且处于正面交锋后的僵直状态,他以左臂拔出龙渊,强行荡开吞魂槊。 但就在此时,宇文江逸直接抛弃吞魂槊,化作遁光来到贴身位置,衣袖中滑出一柄紫光匕首,径直朝着天武的咽喉刺去。 “不躲?!” 他目露凶光,放弃一切防守,将浑身真力灌输在匕首之上重重刺下! 然而,刀锋接触到脖颈的刹那,一道金光突兀自陈三石的体内亮起,在电光火石之间便笼罩全身,将其通体变成璀璨金身! “铛——” 紫光匕首落下,发出凿击在金属上的声音,除去砸出点点火光外,并没能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焚天烈焰! 暴烈炙热的火焰自陈三石的七窍当中喷涌而出,层层传递后包裹在龙渊剑上,剑锋如神龙摆尾般砍在宇文江逸的金身之上。 “呲啦啦——” 刺耳的摩擦声,令两人耳膜剧痛。 焚血劫!!! 陈三石暴喝一声,掌心当中翻涌而出的精血落在龙渊剑的剑锋之上,使其杀伤力提升了一个档次,竟然是硬生生在对方琉璃金身的前胸位置留下一道血痕。 而后玄灵六臂再次出现,其中一条手臂拿着天煞鼎,猛然朝着年迈修士的头颅砸去。 “咚!” 完全敲响洪钟大吕,音浪激起云海翻涌。 宇文江逸遭受重击,身体陨石般朝着地面坠落,砸出一个数丈的天坑,引得整座山岳都剧烈颤抖。 “琉璃金身?!” 亲眼目睹此景的陆昭,瞳孔不断震颤:“你在秘境之内短短三天,就将武道境界突破至第三境?!” 这秘境当中,只怕是有莫大的机缘! 陈三石哪里会与之废话,心念一动,便施展出“万剑天来”。 密密麻麻的剑气自他的天灵当中喷发而出,又在上方合而为一,化作一柄阔剑,被一条手臂牢牢抓住。 蓄千剑,凝实体! 万剑天来突破三阶后,能够将剑气凝聚成实体拿在手中当做兵器使用! 此时此刻,宛若寺庙之内鎏金神像的陈三石踩在云彩之上,六条手臂分别拿着天煞鼎、亮银枪、龙渊剑,以及其它零散的法器。 极道神通配合下,六种不同的兵器施展起来,竟然没有丝毫的混乱,而是互相之间扬长补短,将法宝的威能发挥到极致! “铛铛铛!” 陆昭操控着蜃渊镇海环,格挡着铺天盖地的进攻,很快就变得眼花缭乱,漏洞百出! 裹挟着莲花业火的天煞鼎重重砸下,令法环旋转着朝后方飞去。 他双手掐诀,想要重新控制法环防守。 陈三石猛击心脏,一口炽热的血液喷了上去。 在焚血劫的作用下,蜃渊镇海环竟然是短暂失去控制。 他以龙胆亮银枪,将法环挑向更高处,然后龙渊剑径直朝着手无寸铁的金丹杀手砍去。 陆昭避无可避,挥动宽大的衣袖,灵光闪烁之间,为自己披上一件甲胄。 这神甲胄,看起来如同鸟类羽毛的编织而成的衣服,偏偏又坚硬如铁。 法宝,万羽兽甲! 龙渊剑、龙胆亮银枪,携带着不同的火焰,好似狂风骤雨般轰击在他的身上,发出乒乒乓乓的打铁之声。 眨眼功夫,便是数十次的凿击、劈砍,才终于在万羽兽甲表面砸出裂痕。 陈三石抡起天煞鼎,仿佛搬起一整座山岳般,轰然投掷在对方胸口。 “咔!” 万羽兽甲的裂痕扩散开来,陆昭闷哼一声,身体形同断线风筝般向着后方飘去,同时不断的咳出鲜血。 糟了! 他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个后生即便是突破琉璃金身境,仙武两道,也仍旧不过是第三境初期。 可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却是碾压他们三名金丹中期! 不,这还是在对方没有搏命的状态,否则的话,说不准能同时对付五名金丹中期而不落下风! 五名金丹中期! 这几乎相当于,一个人能够单挑三十六仙宗当中,二十四金丹宗门的任意一个! 不能再继续打下去了! 陆昭心生退意,可惜为时已晚。 陈三石的右臂筋肉虬结,高高举起的龙胆亮银枪化作狰狞火龙,烈焰犹如金乌,将方圆百丈照耀得纤毫毕现,周遭空气被高温扭曲成波纹状。 “破!” 他暴喝一声,猛然发力向前投掷,火龙脱手而出,枪身与空气摩擦扭曲云层,后方拖曳的焰尾凝结成道道环形气浪,所过之处草木碳化、山岩崩裂,最终悍然撞在陆昭的身上。 万羽兽甲终于不堪重负,胸口位置伴随着“咔”的一声巨响炸成无数碎片,长枪再也没有任何阻碍,先是撕裂对方的血肉,接着凿穿骨骼,最终扎破内脏,彻底贯穿身躯,留下一团浓郁血雾,又在高温当中蒸发殆尽。 陆昭四肢无力下垂,犹如折翼之鸟般自高空坠落,彻底失去生命。 “老陆……” 从深坑当中爬起来的宇文江逸,看着陈年故交死在眼前,闭上双眼,发出一声哀叹,而后睁开血红双目,主动朝着苍穹上的年轻敌人出去。 然而,三打一尚且不是对手,仅剩的一人又已经负伤,怎么可能支撑得住? 唯一难缠的地方,便是琉璃金身实在皮糙肉厚。 陈三石的玄灵六臂操控着各种兵器,接连不断地轰炸在对方身上,也只是在金身之上撕开几道口子,直到最后硬生生震碎对方的琉璃五脏,才总算是彻底断绝对方的生机。 第382章 元婴追杀 陈三石饶是耗费一番功夫,才总算是将皮糙肉厚的琉璃金身武者击杀。 另一边,两名女修的厮杀也已经分出胜负。 “咚——” 一声闷响,太阴戮魄剑竟然是直接将钝器战锤的锤体砍得崩裂开来。 粗狂女修惨叫一声朝着后方倒去。 女瞎子化作一道带着寒霜的血光一闪而过,穿过女修后抢先落地,挽了个卷起凌冽寒风的剑花。 空中女修的身躯直接炸开,红白之物形同黏稠的血雨般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四名金丹杀手,无一生还! “噬法蝉!” 陈三石将这些人身上的罗霄通宝以及法宝归为己有,然后抬手一挥,释放出仅剩的虫王和虫后。 噬法蝉,虫如其名,想要使其迅速成长,最快的方法就是吞噬修士的本源法力。 这对虫王虫后,目前都是二阶后期,想必吞噬掉这四名金丹中期修士的本源法力后不久,就能够着手突破三阶。 虫王悬浮在尸体上方,口器如同漩涡般,吞噬着修士们残留的金丹。 四颗金丹下肚,它们迸发出耀眼的灵光,仿佛随时都要撑爆一样。 【技艺:御兽(精通)】 【进度:812/1000】 将其收回储物袋,陈三石就打算带着师姐离开。 “有人。” 女瞎子突然开口。 同一时间,陈三石也察觉到,在他们的后方,正有一股强大的神识笼罩过来。 “是元婴。” 他心头一沉,但是并没有慌张,短暂判断局势后,开口道:“师姐,我们分开走。” 女瞎子没有挪动,而是歪了下脑袋。 “放心,我自己有办法,就算被找到也暂时不会死。” 陈三石说道:“反倒你身上情况特殊,一旦被元婴修士看出端倪,会有更大的麻烦。” “嗯。” 姜汐月毫无废话,提剑冲天而去,眨眼就消失在东方的云层当中。 陈三石则是施展三重燃血,朝着西方向逃走,过程中,他留下数道符箓,迷幻阵、分身符等等。 自己和元婴修士距离尚远,说不定还有机会浑水摸鱼躲过去! 就在他开始琢磨自己接下来的藏身之所时,前方骤然传来一阵更加强烈的波动。 又是一个元婴? 陈三石在心中骂了句,就想要调转方向。 但这片刻的耽误,便足以令后方追击的元婴赶来。 只见云层当中,一名穿着紫袍的道士遁术快如闪电,不过眨眼之间就来到百丈之内。 洞微真人。 万剑天来! 成百上千道剑气自陈三石的体内翻涌而出,犹如一道巨浪般朝着元婴修士拍去。 “呵呵~” 洞微真人扯了下嘴角,手中出现一柄丈余长短的宝扇,一面玄冰如雪,一面暗沉如墨,黑白分明,阴阳两极! 灵宝,乾元太极扇! 他看着铺天盖地的剑气,轻轻挥动宝扇,扇骨核心位置,那颗太极珠旋转之间,仿佛能够颠倒乾坤! 明明是朝着他飞去的剑气,竟然是整齐划一地调转方向,朝着它们的主人砸去,并且…… 得到元婴修士的法力加持,这些飞剑威力何止倍增? “铛铛铛——” 陈三石舞动龙胆亮银枪,格挡自己创造的剑气。 琉璃金身,玄灵六臂! 随着愈发吃力,他暴喝一声,化作金身神像,六条手臂各持法宝。 “琉璃金身?” 洞微真人捋着胡须,颇觉有趣地说道:“难怪陆昭几人莫名横死。 “你小子天资好,机缘好,当真是留不得!” “轰——” 剑气更盛! 陈三石不过支撑几个呼吸之间,就浑身发麻,经脉剧痛难耐,直到一道携带着神识攻击的剑气落下,玄灵六臂直接崩碎。 陈三石仰天喷出一口鲜血,无力地坠落在一片丛林当中,砸得树枝纷飞,激起万丈尘埃后,惊得万鸟齐飞。 他躺在龟裂的深坑中,视线开始模糊,看到半空中的紫袍道人对准自己,再次抬起扇子。 “慢、慢着……” 陈三石口中满是淤血,以至于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前辈若是杀了在下,可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洞微真人已经举起的手臂顿住,他讪笑道:“你说什么?” “咳咳咳——” 陈三石吐出口中鲜血,强撑着站起身,直视对方的双眼,喘息着说道:“前辈不能杀我,我要是死了,谁都别想拿到想要的东西!” “哦?” 洞微真人眉梢微微上扬:“怎么,难不成这处仙宫秘境是你打造的?” “虽然不是在下打造,但在下手里,却有着打开核心秘藏的令牌!” 陈三石提高声音:“我死之后,令牌就会随主人毁灭,此地秘宝,再无重见天日之时,还请前辈动手之前,慎重考虑!” “小子。” 洞微真人冷冷道:“贫道今年八百多岁,你觉得会信他人的一面之词?” “前辈可以好好想想。” 陈三石语气自信地说道:“在玉房山上,为什么数名元婴前辈都没能找到的秘境入口,让在下给找到了?” “……” 洞微真人沉默,眼光变得毒辣起来。 “前辈也休想要动搜魂的心思!” 陈三石警告道:“在下宁愿自尽,也绝不会泄露秘法!” 他之所以敢和女瞎子分开单独逃亡,赌的就是这一点。 这么多元婴聚集在罗霄仙宫,必定是想要搜寻什么至宝,绝不可能是单单为杀自己。 果然,洞微真人的脸上,肉眼可见地出现迟疑之色,他凝视着远处,像是在深思,又像是在与人交流。 不久之后,他才重新开口道:“证明给贫道看。” “好。” 陈三石用衣袖抹去嘴角血迹,说道:“那就请前辈带我返回剑池秘境。” 洞微真人嘴中念动咒语。 陈三石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等到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返回剑池秘境。 他提前将镇守使令牌藏在胸口,缓缓步入万剑大阵。剑气之海自动朝着两边退去。 “这剑阵……” 洞微真人看得明白:“能够辨认目标?” “正是。” 陈三石笃定地说道:“后面类似这样的地方还有很多,没有我在,前辈们恐怕很难拿到东西!” “你小子很聪明。” 洞微真人看起来平和不少,笑呵呵地说道:“讲讲吧,你有什么条件。” “条件很简单。” 陈三石说道:“我帮前辈拿东西,作为交换,前辈要承诺不再对晚辈下杀手!” “好啊。” 洞微真人顿了下,补充道:“不过贫道只能保证,在秘境之内不杀你,等拿到东西之后还能不能活,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一言为定!” 陈三石当然不会相信对方的鬼话。 休说没有发誓,即便是发下天道誓言,对于这种孤身一人,寿元不多又无望化神的年迈元婴,也没有太大的限制。 因为天道大誓,其最主要的作用,还是在修士心中埋下心魔。 这种心魔,往往会在突破瓶颈或者渡劫时爆发,如果这个人无望再往上一步,誓言的意义也就不大。 但眼下的情况,陈三石也只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荧惑守心! 他也不知道元婴追杀,是否对应这句谶言。 可正如化解之法上所说“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般,总会有一线生机。 “跟好贫道,遇到圣宗的人不要声张,也不要耍小动作。” 洞微真人说道,“否则的话,就休怪贫道不遵守约定。” 他勾勾手指,就带着白袍遁入虚空,倏忽消失不见。 两人结伴而行,一晃便是两日过去。 他们也不知穿过多少山岳后,前方出现禁空法则,不得不改驭空飞行为徒步行走。 四周环境一片荒芜,倒是开始遇到其余修士,越往前走,遇到的人也越多。 当初在青铜门后,三界修士被应龙传送至秘境的不同地点,遭遇不同的关卡。 随着时间的推移,有相当一部分人,通过前面的关卡后,逐渐在此地汇聚。 “小子。” 洞微真人瞥了眼身旁的后生,不咸不淡地说道:“你也是个犟种,放着坦荡仙途不要,偏偏要跟修仙界的前辈们作对,图个什么?” 休养两日的陈三石,在太乙青华生灭炎和丹药的帮助下,伤势已经痊愈大半。 他回答道:“在下从来没有想过,要刻意跟任何人作对,无非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真是糊涂。” 洞微真人不以为意,神识探查前方之后,转移话题道:“前面好像有个关卡,你知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陈三石摇摇头:“在下也只是知道最终秘藏需要用令牌开启,对于其它的了解不多。” 洞微真人没有再多问,只是加快速度朝着前方赶去。 一路上,陈三石见到许多陌生面孔,不乏有金丹之上的修士,看样子是罗霄仙宫开启后,陆续又有新的修士进入秘境。 大约二十里后,他们前方变得拥挤起来。 所有的修士,都聚集在一座镶嵌着传送阵的石门前,阵法散发着扭曲的黑白二色光芒。 石门后方,是一道并不算深的悬崖,底部流淌着一条血红色的湍急河流。 石门左侧,屹立着一座界碑,上面书写着几个大字——冥河噬界门。 右侧,则是一尊熟悉的金钱蟾蜍雕像。 修士聚集在附近,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 “见过前辈!” “见过洞微前辈!” “……” 众人在注意到有元婴修士到来后,纷纷躬身行礼、主动让路。 “苍松。” 洞微真人朝着人群中唤了声。 旋即便有一名归元门长老赶来,他先是眼神怪异地看了眼跟在后面的“卢升之”,然后才开口道:“洞微道友,你这是……” “他的事情你不必操心。” 洞微真人直截了当地问道:“此地阻碍,是为何物?” “哦。” 苍松真人讲解道:“想要进入到秘境更深的位置,就要想办法穿过断崖,抵达对岸。 “但此地有禁空法则,也不能施展任何遁术或者瞬移之法,只有你看到传送阵把人送过去。 “而且传送阵并不安全,里面的空间法则暴乱,经过许多鲁莽之人的测试,大概只有一半的概率会传送到对岸,剩下一半,则是会传送到下方的血色冥河当中。 “这冥河威力惊人,在下目测,恐怕即便是元婴修士跌入其中,也撑不过几个呼吸。 “想要稳定通行,就需要在蟾蜍当中,用罗霄通宝兑换两仪定界尺,但是价格昂贵,许多人身上并没有那么多通宝。 “为此在你们来之前,这里甚至已经发生不少厮杀斗法,抢夺对方身上的罗霄通宝。” 说话间,最前方有几名家族修士来到传送门前,跃跃欲试。 “不能再耽误了,对面传来消息,前方有大量天材地宝,晚一步就少一分机缘!” 一名中年修士传音给自己的族人:“把剩下的罗霄通宝给资质好的小辈们,咱们几个老家伙碰碰运气,钱家兴衰,就看这一回了!” “听大哥的!” 几名辈分较高的修士照做,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地冲向“噬界门”。 这些人运气很好,前面四个人进入传送门后不久,就伴随着灵光闪烁,凭空出现在对岸。 直到中年修士最后一个冲入传送阵内。 “啊——” 凄厉的惨叫声自谷底传来。 众人低头看去,就瞧见中年修士被随机传送到血色冥河当中。 他的血肉连带骨骼顷刻之间就腐烂融化,变成一滩血水和冥河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这一幕,令许多修士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再看向传送门的眼神畏之如虎。 陈三石来到蟾蜍前,投掷通宝后以神识连接其中,再次见到熟悉的商铺。 【两仪定界尺】 【品阶:一次性宝物】 【效用:操控空间乱流,安全通行传送阵】 【售价:二十枚罗霄通宝,一人一尺,不可多得。】 陈三石通过和洞微真人的对话得知,绝大多数人之前在经过“千瘴丛林”后,还遭遇了另外一个关卡,名字叫“千机城”,里面到处都是陷阱和机关,同样需要消耗罗霄通宝来安全过关。 最开始,每个修士击败傀儡后最多得到十枚通宝。 而两仪定界尺,需要二十枚罗霄通宝,也难怪许多修士都买不起。 陈三石阴差阳错地闯入剑池,倒是绕开“千机城”,节省一笔罗霄通宝。 第383章 混沌青莲 再加上从四名金丹杀手身上收集得来的钱币,现在陈三石的身上,总共有八十多枚罗霄通宝。 即便如此,花费二十多枚通宝兑换一件“两仪定界尺”,也还是令人感觉到肉疼。 他心念一动,拉住旁边一名修士问道:“这位道友,能不能把你的两仪定界尺借给在下一观?” “这、这……” 这名来自小家族的筑基修士警惕地后退半步:“前辈这是要做什么?” “真的只是看看。” 陈三石递过去一枚钱币:“盏茶之后完璧归赵,如何?” 筑基修士不敢拒绝金丹修士的要求,只是说道:“那就这位清虚宗的前辈拿去看吧。” 他通过对方的道袍判断出身,并且高声公之于众,希望对方能够顾忌颜面,不要言而无信。 陈三石接过宝物,在手里仔细端详起来。 这柄两仪定界尺,长三尺三寸,通体莹白似雪,握柄处镌刻着太极涡旋纹,周边则是蚂蚁般的符文,溢散出金砂般的灵光。 商铺之内,并没有标注此物的品阶,但他感受起来,应该介于三阶和四阶之间,本身并无威能,最主要的作用,是其中蕴含着空间法则。 他思忖片刻后,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张澄黄色的符箓,嘴中念念有词: “阴阳倒转,万法同源!” 咒语出口的刹那,符箓便无火自燃,化作黑色灰烬,飘然附着在两仪定界尺之上,然后开始死灰复燃。 灵光伴随着火焰不断闪烁,约莫几个呼吸后,在虚空中凝聚成“尺”,竟然跟两仪定界尺一般无二! 阴阳器冢符! 这是陈三石自《真符典籍》当中习得符箓,其作用就是能够拓印任意法宝。 但复制出来的东西,只有其本体的八成威能。 “哦?” 洞微真人目睹此景,顿时露出诧异之色:“好后生,身上还藏着符箓秘法!” 附近围观之人,也都啧啧惊叹。 陈三石召唤出一具傀儡虎,令其叼住复制品,然后冲入到传送门当中。 “嗡!” 只见紊乱的空间法则一阵暴动。 紧接着,众人就看到傀儡虎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对岸。 “可行。” 陈三石验证想法。 阴阳器冢符拓印出来的法宝,远远不如本体,如果放在厮杀中使用会很鸡肋,可特定情况下,就比如眼前,又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如此一来,就能够帮助他节省大量的罗霄通报。 陈三石当即又为自己复制出一件“两仪定界尺”,在这之后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朝着附近其余修士说道: “各位道友,在下这里还有几张阴阳器冢符,打算按照每张十五枚罗霄通宝的价格出售,有需要的道友可以来找我购买。” 符箓的作用已经当众演示,完全能够替代两仪定界尺,节省五枚罗霄通宝。 “这位前辈,晚辈需要!” 立即就有修士上前。 出发前来广仁道之前,陈三石将各种符箓都准备了几张,其中阴阳器冢符余下六张,恰好卖出一百枚罗霄通宝。 “你小子……” 洞微真人摸着下巴:“弄这么多罗霄通宝作甚?” “自然是应付接下来的关卡。” 陈三石说道:“一路走来,每处秘境都要消耗钱币方能轻松过关,多积攒一些总归是好的。” “嗯……” 洞微真人沉吟起来,而后冲着周边几个家族修士说道:“张、王两家,你们把身上剩下的罗霄通宝,都拿来给贫道吧。” “这……好,晚辈遵命!” 张、王两家的修士虽有犹豫,但最终还是照做。 类似于洞微真人这种散修元婴,表面上看起来背后没有势力,但其实往往会庇护许多家族,甚至是金丹宗门的客卿长老。 作为交换,这些势力自然要倾尽全力为其办事。 这两家修士的人数不多,先前又消耗不少,最后也只凑出来五十多枚。 洞微真人收好钱币,催促天武道:“莫要再耽误时间,我们快快前往对岸吧。” 对于他来说,自己手里罗霄通宝数量少不要紧,毕竟身边跟着的陈三石,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钱袋子,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杀人越货。 陈三石心中也很清楚这点,但更不能因为担心遭到觊觎,就放弃积攒钱币。 他没有废话,拿出拓印的两仪定界尺,阔步跨入到噬界门当中。 进入到空间乱流的刹那,陈三石就体会到窒息,同时感觉身体随时都会遭到撕裂。 幸好两仪定界尺表面的太极图绽放玄光,将其护在其中,表面的符文更是和空间法则产生共鸣,硬生生在扭曲的虚空中,开拓出两条稳定的道路来。 一条是通往下方的血色冥河,另一条则是通往对岸。 陈三石以神识选择道路,下一刻就仿佛瞬移般,毫发无伤地出现在对岸。 在他的前方,是片宏伟壮观的远古森林。 林海边缘蒸腾着翡翠色薄雾,千年古树的枝桠交错成拱门,虬结的根须间流淌着星砂般的荧光苔藓,人类置身其中,渺小到宛如沧海一粟。 陈三石看地面留下的痕迹,知道耽误至今,已经有不少修士提前来到这里。 苍溟古林。 一如之前所经过的地方,这里也有着醒目的界碑标注,但是却没有再次见到金钱蟾蜍。 “血腥味。” 洞微真人悄无声息地跟了过来,神识朝着四周探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看来这林子里有不少好东西,争得一个个头破血流。” “……” 陈三石放眼望去,就看到这片远古森林当中,到处都生长着灵植,其中有许多,甚至是外界早已绝迹的好东西。 就比如在他七步之外,一株仅有小臂高的低矮树木上,生长着看起来像是樱桃,表面上又附着着三道金色纹路的果子。 三转玄阳果! 根据典籍记载,炼制筑基丹要是能够添加此物,就能够使得筑基成功的概率提高足足一成! 筑基阶段,陈三石早就渡过,但大汉朝廷以后还会有成千上万的人需要。 他没有犹豫,当着元婴修士的面开始动手采摘。 洞微真人只是瞥了他一眼,倒也没有阻止,只是冷冷道:“你倒是心大,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还要心思为底下的人筹备东西,还是散修好啊,没有牵挂,也受不到任何约束。” “是吗?” 陈三石反问道:“那前辈堂堂元婴修士,为什么还需要替养马奴卖命?” “利益交换而已。” 洞微真人淡然道:“而且杀你,用得着卖命么?行了,动作快些,我看此片森林灵气充沛,可能会有贫道需要用到的药材,不要错过了。” 陈三石将三转玄阳果整颗植株装进储物袋,然后跟着对方继续深入。 途中,他还与之闲聊。 洞微真人倒也没有拒绝。 两日下来,陈三石和这名随时可能出手击杀自己的元婴修士,倒是变得熟络起来。 他得知对方之所以为养马奴办事,是自己寿元不多,想要从曹燮那里求得一些天宗才有的宝物,然后闭关朝着化神做最后的挣扎。 言谈之间,透着一股红尘滚滚东流去的悲哀。 “前辈何必非要与我为敌?” 陈三石尝试劝说道:“在下有皇天息壤,你应该知道,说不定咱们在秘境之内就能找到你所求灵物的幼苗,不用非得听曹燮的话。” “想策反贫道?” 洞微真人取出一个瓷壶,往嘴里倒了口灵酒,然后丢给对方:“敢不敢喝?” “有何不敢?” 陈三石通过【见丹识方】,辨认出其中没有问题,当即接过来灌了一大口,在酒精的灼烧下,龇牙咧嘴地继续说道:“前辈真的不考虑下我说的话?” “你死了这条心吧。” 洞微真人毫不犹豫地说道:“且不说贫道向来讲信用,就说皇天息壤的事情,你小子真以为,自己还能捂在手里?” “……” 陈三石心头一沉。 洞微真人继续说道:“告诉你吧,曹道友已经趁着封印动摇,从归元门那里拿到‘两仪遮天盘’,将其修复改造后,准备进入东胜神洲了。 “用不了多久,你的大汉仙朝就会像是一个笑话一样消失。 “贫道劝你,还是不要再挣扎了。” 两仪遮天盘! 陈三石怎么可能会忘记此物? 当初归元门凤栖真人就是依靠这样东西潜入封印,还动手杀死了四师兄。 三十多年过去,没想到这东西还能修复,而且到了曹燮的手中。 局面…… 似乎比陈三石想象的要更加糟糕。 看出他神色的凝重,洞微真人带着嘲意的挑动白眉,不再与之交流,只是一味地往前走。 随着进入到森林腹地,他们开始遇到死去不久的尸体,偶尔还会遇到打斗。 秘境之内,齐聚正、魔、妖三界修士,只是由于罗霄仙宫过于庞大,彼此之间鲜少遇到。 此刻在苍溟古林内遭遇,又要争抢灵物,难免会大打出手。 陈三石弯腰,在一具金丹妖修的尸体上摸索半天,发现空空如也,有用的东西早就被人取走。 倒是附近用得上的天材地宝越来越多,他两日下来,捡了足足两个储物袋。 “前辈在元婴初期境界停滞不前多年,想必用来炼制破境丹最好的主材料,是混沌青莲子吧?” 陈三石指着周围的环境:“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方圆百里之内,必定会有此物。” “哦?” 洞微真人将信将疑:“贫道自认为通识世间天材地宝的生长习性,都没有瞧出线索,你怎么知道的?” 陈三石俯身,从污泥当中刨出一块黑色的粪便捧在掌心当中:“前辈且看,这是‘玄炁雷狰’幼崽的粪便,根据《太荒万兽录》记载,此兽会世代培养‘混沌青莲’,待到其成熟后自行吞服,借此辅助突破,算是混沌青莲的守护兽。 “它们的生活范围,也往往不会超过青莲所在的百里之内。 “所以,出现玄炁雷狰幼崽的粪便,就意味着,附近必定会有混沌青莲。” 灵兽和人族修士一样,低境界时同样需要“五谷轮回”。 洞微真人调侃道:“你连灵兽的轮回之物都认得出来,还能依靠它找到混沌青莲?” “这可是晚辈以前吃饭的本事。” 陈三石丢掉粪便:“前辈,跟我来吧。” 他在前面带路,于光线昏暗的丛林当中七拐八拐,最终找到一片池塘。 一株通体碧绿色的宝莲,就生长在池塘的正中央。 这朵莲花,根部玄黑如墨,中部绛紫生金纹,尖端莹白透光,茎高七尺二寸,通体碧绿嵌银丝,莲蓬当中,生长着九颗莲子,表皮呈半透明晶状体,内蕴流动星沙,熠熠生辉,夺目耀人。 “还真让你找到了。” 洞微真人诧异:“而且看样子年份还不低。” “大概在三千年左右。” 陈三石做出判断。 而且这混沌青莲子,不仅能够炼制破境丹,同时还是凝结元婴的灵物之一。 虽然说对于他来说为时尚早,但提前准备总归是好的。 只是…… 在池塘附近,还栖息着一头凶猛的灵兽。 这头灵兽头生独角,皮毛底色如深夜星空,左眼紫色,右眼呈银白闪电裂纹状。 他方才从不远处的洞府当中走出,朝着池塘靠近的过程中,幻化做一名穿着灰色道袍的人族修士模样。 玄炁雷狰,化形境界! “嘶,对付起来怕是有些麻烦。” 洞微真人面露愁容,苦思良久后说道:“稍后我将其引开,你去采摘混沌青莲。” 他掐诀念咒,在白袍身上留下一道追踪禁制,补充道,“别想着拿了东西跑,你躲不掉我的。” “在下知道。” 陈三石短时间内无法抹除元婴的追踪印记,但他很乐意对方当与化形兽修动手。说不准就会是自己脱身的机会。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洞微真人已然动身,倏忽之间便来到玄炁雷狰的上方,手中祭出一捆看起来像是绳子般的灵宝,化作一条条金色蟒蛇,朝着兽修笼罩而去。 “谁?!” 玄炁雷狰手中出现一柄紫色骨刀,径直朝着金光绳索砍去。 第384章 元婴混战 “咚——” 一条绳索被拦腰斩断,但是并没有失去灵性,反而是一分为二,化作更多金色蟒蛇,在空中肆意交织,结成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朝着地面铺盖过去。 灵宝,困灵绳! 此物乃是上古宝物捆仙绳的仿制品,专门用来困敌。 玄炁雷狰困入其中,不论如何挥刀,都没办法斩断枷锁逃离出去,有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 “人族修士?!” 他目眦欲裂地看向洞微,阵阵雷霆之力自体内奔涌而出。 “道友莫要动怒!” 洞微真人手拿乾元太极扇,笑呵呵地说道:“贫道只是想借用一株混沌青莲,绝对没有伤人的意思。” “笑话!” 玄炁雷狰怒骂道:“我在这里守了青莲两千多年,岂会为他人做嫁衣?强盗受死!” 他终于从困灵绳当中撕开一道口子,化作一道闪电消失不见,等到再出现时,已然是散修元婴的背后,一柄紫色骨刀,好似闪电交织而成的龙蟒,朝着对方的天灵撕咬而去! “好快的速度。” 洞微真人举起乾元太极扇,猛然向着身后挥动,极两仪颠倒乾坤! 玄炁雷狰的灵宝骨刀落下刹那,他只感觉这一刀仿佛是劈在自己身上般,向后倒飞数百丈后才重新稳住身形,巨大的冲击力,将方圆十余里的树木都卷得连根拔起,一片狼藉犹如山崩地裂。 “再来!” 他高举宝刀,在苍穹之上卷起阵阵乌云,一刀劈下,仿佛撕裂天穹。 洞微真人双手掐诀念咒,一柄乾元太极扇不断放大,从手臂长短变得高达二十余丈,宛如参天大厦,挥动之间遮天蔽日,云海翻覆,将贯彻天地的刀芒硬生生吹了回去。 玄炁雷狰瞬移闪躲,刀芒落在十里之的一处山峰处,直接将其劈成两半。 他盯着笼罩天地的太极扇,咬牙切齿:“我倒要看看,你这破扇子有多大的威能!” “咔嚓!” 一道雷霆砸下,玄炁雷狰在电光中一化二,二化四,瞬息之间就变幻出十六道真假难辨的分身,将人族元婴团团围住,从不同的方向发动进攻。 洞微真人操控太极扇恢复成正常大小,朝着四面八方不断挥舞,与之陷入鏖战。 “小子,还在等什么?!” “……” 依靠遁地符,蛰伏在地下深处的陈三石,耳中传来元婴的催促。 他瞅准时机,趁着两人无法分心,自池塘上方一掠而过,将正中央的那一株混沌青莲收入囊中,然后施展三重燃血法,朝着西南方向逃走。 凝结金身后,陈三石的各方面素质拔高不少,能够维持燃血法的时间也倍增。 他一口气遁出数百里地,直到精血消耗过半才停下来。 回首望去,依旧隐约能够看到两名第四境修士打斗带来的波及。 元婴和金丹之间的差距,当真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陈三石服下丹药,调息恢复气血,然后就继续向着远方遁逃,同时想尽一切办法抹除身上的追踪禁制。 只可惜…… 他才刚刚开始尝试,就察觉到自己再次被强大的神识所笼罩。 洞微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对…… 陈三石心头一凛。 不是同一个人! “吼——” 一声虎啸声自丛林深处响起,层层音浪犹如血红色的海啸般扑面而来,所过之处,树木枯萎、灵兽横死,一头头鸟类妖兽,笔直地从空中坠落。 元婴修士的神识攻击! 琉璃金身! 陈三石变得宝相庄严,同时激发体内的法力和真力,形成护体屏障。 可惜毫无用处。 仅一刹那间,屏障就支离破碎,他的脑袋险些直接炸开,七窍流血的同时失去意识,直接从半空中斜刺着砸在一座悬崖之上,然后如同烂泥一样滑落谷底。 化形大妖…… 陈三石躺在地面,费力地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一名第四境修士裹挟着滔天的妖气,冲着自己迅速逼近。 虎妖,庚参昴! 此妖先前在青铜门外露过面,乃是他击杀的结丹虎妖的族人。 就是不知道,如何识破自己真实身份的…… 陈三石才突破金丹和金身,就要在秘境中屡次面对第四境修士,着实有些郁闷。 这种面对危机毫无还手之力的感觉,是他平生最为厌恶的。 但无论如何,他也只能战死,不会坐以待毙,忍耐着魂神剧痛,取出所有的仙火灯油,对方胆敢与自己有肢体接触,就来个玉石俱焚! 庚参昴从身后拿起一柄朱红色的阔刀,刀身之上雕刻着一张张狰狞的面孔,数不清的冤魂厉鬼缠绕在刀锋表面,妖气和煞气纠缠在一起,将半边苍穹都染成红色。 妖族灵宝,万伥索命刀! “小兔崽子,还啸岳命来!” 他的妖刀向上一撩,便有千万厉鬼凝聚成刀芒,撕裂虚空后,朝着白袍索命而去。 兔起鹘落之间,一道身影挡在陈三石的身前,举着一柄阴阳太极扇,将煞气冲天的刀芒吸纳干净,然后转化成密密麻麻的剑气如数奉还。 “吼!” 庚参昴再次发出一声咆哮,将剑气尽数震碎。 “小子。” 洞微真人回头瞥了眼,问道:“死不了吧?” “反正不好受。” 陈三石耳鸣不断,躲在对方身后,盘膝而坐,运功维护神识;“前辈若是能给在下一些疗伤丹药的话,想必能恢复得快些。” 他朝着四周张望,没有发现玄炁雷狰的踪迹,这么短的时间就将化形兽修甩开,说明洞微即便在同境界修士当中,也属于不弱的一批。 “拿去。” 洞微真人丝毫不吝啬,丢出一瓶三阶丹药。 陈三石抓住丹药,通过【见丹识方】检查没有问题后,将其一口吞下。 “洞微老儿!” 不远处,庚参昴厉声呵斥道:“给我滚开!” “庚道友稍安勿躁。” 洞微真人悬空而立:“这个后生贫道暂时有用。” “少废话!” 庚参昴不耐烦地说道:“今日要么把这个人交给我,要么你们一起死!” “好畜牲!” 洞微真人也不再客气,破口骂道:“当真以为自己能稳赢贫道?你大可以来试试!” “贼老道,受死!” 一人一妖厮杀在一起。 万丈高空之上,两道遁光不断碰撞,如同两颗流星般,每次都会引起天地震颤。 约莫十个回合之后,两人依旧不分胜负。 陈三石趁着他们打得火热,就想要再次逃走,哪成想才站起身,远处就再次出现两道遁光,赫然都是第四境之上! 当真是群英荟萃,元婴开会! 他定睛看去。 最前方的遁光,乃是一头毒角灵兽,正是玄炁雷狰,他浑身是血,看起来受伤不轻。 而后面追着的,则是一名身披广袖道袍,头顶道髻之上插着一根青竹枝的年轻元婴修士。 昆墟圣子,慕青冥! 他嘴中念念有词,身体直接化作一道雷霆陡然加速,追上重伤的玄炁雷狰,而后伸手朝着穹顶的乌云当中一抓,便扯下来一道闪电,拿在手中当做长鞭,鞭挞在玄炁雷狰的后背。 凄厉的哀嚎声响起,玄炁雷狰轰然坠落到一片湖泊当中,激起数丈高的巨浪。 没有给妖兽任何喘息的机会,一道道金光自慕青冥的道袍宽袖当中奔涌而出,化作七七四十九根降魔杵,收尾相连排列成结界,将妖兽困在湖面之上。 “吼!” 玄炁雷狰近乎疯狂地撞击结界,但哪怕头破血流也没有任何作用。 “嗡!” 四十九根降魔杵开始转动,绽放出一道道金光符文,狂风骤雨般轰击在玄炁雷狰的身上,使其动作幅度愈来愈小,最后只能蜷缩成一团苦苦挣扎。 灵宝,天罡镇魔杵! 慕青冥面无表情地拔出道髻上镶嵌着的那根青竹枝丫,而后屈指一弹。 “咻——” 青光一闪而逝,竟然是直接穿透化形灵兽强悍的肉身,将其心脏绞得粉碎! 玄炁雷狰再也没有反抗的余力,发出最后一声有气无力的惨叫,而后轰然倒地。 灵宝,青帝竹! 慕青冥看着尸体,再次掐诀施法,瞳孔绽放出璀璨金光,很快就从湖水当中,捕捉到一缕魂魄。 这缕魂魄看起来,看起来就像是袖珍版本的玄炁雷狰。 精魄! 人族第四境为元婴,肉身被毁之后,还可以元婴出逃,夺舍重生。 而妖、兽两族化形之后,体内魂魄会孕育出一道精魄,假以时日,同样能够东山再起。 此刻,玄炁雷狰的精魄正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逃亡。 慕青冥也不去追赶,只是又不急不慢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白玉瓷瓶,将其打开之后,轻轻吐出一个“收”字。 灵宝,九炼镇妖瓶。 “收”字出口的瞬间,玄炁雷狰的精魄就好像被数不清的无形锁链捆住,再也无法逃离半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被拖拽回去,直到彻底卷入到瓷瓶当中。 一头化形兽修,在此人的面前,竟然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要知道,同等修为的情况下,妖、兽乃至于魔修,往往都是妖略胜人族正道一筹的。 陈三石在心中暗忖,不愧是昆墟圣子,出门带着这许多宝贝。 难怪洞微真人这么快就脱身,原来是有人帮忙。 收走精魄之后,慕青冥又将玄炁雷狰的尸体装进储物袋,然后手持雷殛镇魂鞭,加入到另一场战局当中,一起对付那头化形虎妖。 人、妖两族,本就是死敌。 先前在青铜门外的合作,也只不过是无奈之举而已。 平日里真要是遭遇,动手根本不需要理由。 在昆墟圣子的加入之后,虎妖庚参昴很快就落入下风,只能不断地召唤伥鬼来延缓攻势。 “慕青冥!” 他挥舞着万伥索命刀,咆哮道:“你也护着那小子?!你知不知道,他就是你们之前一直想杀的陈磊!” “哦?” 慕青冥略微诧异。 “……” 陈三石摇了摇头。 看来他这身份,终究还是瞒不住了。 “怎么样?” 庚参昴说道:“现在知道了,还不赶快动手?杀了他,你们才能拿到东胜神洲!” “一码归一码。” 慕青冥淡然地说道:“天武之前确实是修仙界的仇敌,但眼下却是我昆墟盟友,至少在盟约结束之前,在下会尽全力护他周全。” 语毕,他手中雷殛镇魂鞭的雷光更盛。 两人联手之下,庚参昴愈发招架不住,他高声喊道:“白夙音!你还不出手,真准备看我死在这里吗?” 云层之下,响起一阵荡人心魄的娇嗔。 “你这厮,叫你先办正事偏不听,非要跑过来节外生枝。” “少废话!” 庚参昴咬着牙说道:“先帮我再说!” 滚滚白云当中,一名绝美的赤足女修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她的手中拿着一支烟枪,声线如浸泡过百花蜜的冰蚕丝般拂过耳廓,“慕公子,非要在这里斗个你死我活吗?” “白道友不必再试了,你这蛊惑人心之法,对在下是没用的。” 慕青冥将长鞭收缩,变成坚硬的铜锏,在虚空中朝前踏出一步,身体骤然化作雷霆来到九尾狐妖身前,一锏迎面砸去,正中狐妖天灵盖,然而却只不过是一团烟雾。 九尾狐妖的真身,早就出现在百丈之外,“魅术无用,不见得幻术无用,慕公子,接下来可要当心喽。” 慕青冥瞳孔再度亮起金光:“白道友,尽管放马过来。” 空中弥漫起幻术烟雾,遮蔽住几位大修的身形。 “天武道友,还请借一步说话。” 极度混乱的战场上,在陈三石的百步之外,再次多出一道身影,对方穿着绯红色的龙袍,头戴黑色翅帽。 大宋天禧皇帝,赵叡! 赵叡的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穿澄黄龙袍的元婴尸傀。 “有何不可?” 事实上,陈三石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格,主动跟随其离开此地,在附近的一片乱石滩上停下。 “在下还没来得及自报家门。” 天禧皇帝拱手道:“大宋,赵叡。” “大汉,陈磊。” 陈三石抱拳回礼:“赵道友,有话直说吧。” 事到如今,他死猪不怕开水烫,自然也不会惧怕什么元婴尸傀。 第385章 十二镇守使 “天武道友不必紧张。” 赵叡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在下对你并无敌意,最起码,暂时没有。” “想让我撤军?” 陈三石根据两人之间的关联,猜测对方的目的:“你不如直接动手,要是能杀了我,大汉自然也就会陷入混乱。” “道友果然是个聪明人,但说的并不完全对。” 赵叡不疾不徐地说道:“在下并不是想要阁下撤军,而是想要合军一处。” “合军?” 陈三石看向对方双眼,表达自己的疑惑。 “天武道友。” 赵叡双手负后,抬头望向远处的夕阳:“你不觉得,我们两个人很像吗?” “像?” 陈三石走不掉,干脆心平气和地与对方攀谈:“哪里像,因为都是一国之君?” “不。” 赵叡摇摇头:“我指的是抱负。 “在下对于东胜神洲有所了解,知道大汉建立以后,道友就下令铲除灵禾,打造天墉城,令仙凡互不侵扰。 “之后,对天水宗门宣战,这回在广仁道,又要求各地铲除灵禾。 “因此可以见得,道友和在下一样,最大的追求,都是建立秩序,匡扶天道! “千万年来,天水宗门林立,修士混战不休,哪里有半点修‘仙’之人该有的模样? “你我二人,既然志同道合,又何必兵戎相向,白白便宜昆墟?” “好一个秩序。” 陈三石沉声反问:“所以,这就是天禧道友,诱导无辜百姓自杀化身血魔,为你卖命的理由?” 天水百姓,确实是“自尽”不假,但也必然有人向他们展示过变成血魔的好处。 “我在帮他们!” 赵叡义正辞严地说道:“与其饿死、冻死,不如变成血魔站起来反抗。 “而且,在下认为,天武道友没有资格在这件事情上面指责我。 “你我之间的区别,无非是得到的玄珠不同。 “倘若在下拿到的是‘苍生祈天珠’,而你得到的是‘万灵怨流珠’,难道就不会使用了吗?” “不会。” 陈三石几乎脱口而出。 “……” 赵叡明显一怔。 “而且,你我之间的抱负也不一样。” 陈三石继续说道:“我不像天禧道友这般志向远大,心里的想法一直都很简单。 “最开始,只是想自己活命,后来,是想让身边的人活命,现在,是想让大家在活下去的基础上,尽我所能,活得好一些。” “殊途同归不是吗?” 赵叡打断道:“只要天水秩序长存,不论是修士还是凡人,自然都会过得更好! “所以,天武道友还在犹豫什么?与我结盟,徐图大事,还天下一份安宁。” “如果天禧道友真是一心为天下的话,在下倒是有个主意。” 陈三石看着对方投来的问询眼神,加重语气说道:“立刻宣誓效忠于我大汉,接下来在罗霄仙宫内听命于朕,出去之后封存万灵怨流珠,不要再继续打这一仗,你所说的秩序,朕将来自会建立。” “呵呵~” 赵叡的脸色明显变得阴沉几分:“天武道友,好生霸道! “在下以坐拥元婴战力,仍旧愿意放低姿态请求与你结盟,道友却大言不惭,要吞并我大宋?” “抱歉。” 陈三石淡然道:“我实在是无法相信一个将苍生视作耗材,又和魔界有深度合作的人。” “这么说,没得商量?” 赵叡轻声冷笑:“道友就不怕,我一怒之下,取走你的性命?” 陈三石面色平静地说道:“道友要是真想这么做的话,也不会废话到现在。” “那我就直说了。” 赵叡压低声音:“此地再往前不远,就是罗霄仙宫的最终秘藏之地。 “想要打开入口,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使用罗霄宗镇守使令牌。 “天武道友,既然是孙象宗的弟子,想必身上,也有那块令牌吧? “等抵达秘藏之地后,我会设法将其余人引开。 “到时候,希望道友能帮忙打开入口,让在下进去取一样东西。” 陈三石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入口终归是要打开的,但能不能拿到东西,恐怕就要看天禧道友自己的本事了。” “好。” 赵叡说道:“在此之前,在下会尽力保证陈兄的安全,也希望你重新考虑结盟的事情。” “比起这个……” 陈三石顿了下:“我更加好奇有关镇守使令牌的事情,不知赵兄能否赐教?” 他看得出来,此人对于秘境以及令牌的了解,明显要比自己更多。 赵叡侃侃而谈道:“罗霄仙宗,乃是上古时期跟白玉京齐名的三大宗门之一。 “宗门之内,总共有十二处驻地,每一处驻地的长老,就称之为镇守使,负责应对上古时期,古魔族对于人族的侵袭。 “十二位长老,都是真仙境界。 “没错,你手里拿着的令牌,是上古真仙留下来的东西。” 真仙! 十二名真仙长老! 陈三石的眼前,仿佛已经浮现出罗霄宗曾经辉煌的模样,他很难想象如此一尊庞然大物,究竟是怎么轰然坍塌的。 “说来话长。” 赵叡看出他的想法,转而问道:“知道诛仙门吗?” 陈三石颔首道:“自然知道。” “后期的罗霄宗,宗旨跟诛仙门的理念类似,都是摧毁天下灵脉,创造末法时代。 “有人说,是当时的罗霄宗太上长老,想要唯我独仙,镇压当世。 “有人说,罗霄宗是想要祭炼天下修炼魔功,开辟出更宏大的道统。 “也有人说,那些人纯粹是疯了。 天禧皇帝感慨道:“数十万年的真相究竟如何,已经无法考证了。 “总之在那一战之后,天地间大量极品灵脉崩溃,污秽之气蔓延天下。 “为了保住剩余的灵气,人、妖、魔三界大能联合起来,将整个世界一分为二。 “自此以后,就有了下界、上界之分。 “下界灵脉贫瘠,最高只有五阶,各种天材地宝,也十分匮乏。 “下界修士想要摆脱这种局面,就只有修炼到化神境界,再通过飞升台飞升上界。” “……” 陈三石还是觉得蹊跷。 但这些也不是他目前该考虑的。 两人说话间,远处天边传来强悍的法力波动。 赫然是先前混战的几位第四境修士,在发现天武皇帝不见后,一路追赶了过来。 “小兔崽子,给我死!” 庚参昴犹如一抹血色流星,近乎发狂一样朝着陈三石所在的位置撞来。 “畜牲,休要猖狂!” 洞微真人拦截在其身前。 昆墟圣子慕青冥,同样拿着本命灵宝,与九尾狐妖不断过招。 修炼达到元婴档次,在同境界的情况下,基本上无法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 四人混战间,白昼之上,骤然亮起漫天繁星,同时响起一阵极其威严的女声。 “赵叡,你好大的胆子,明知道自己犯下滔天大罪,还敢在秘境之内公然露面。” 天幕之上突兀出现一名冷艳女修,她手中拿着一柄尺类灵宝,将漫天星辰之力,逐渐凝聚成一柄飞剑,而后径直朝着地面劈来。 荣柔君! 陈三石认得此人。 而且这股熟悉的威压。 先前就是她帮着洞微真人阻拦自己逃跑,只不过一直没有亲自出手。 原因也很容易猜到。 荣柔君乃是天剑宗的长老,不好违逆圣令,直接对自己出手。 “荣长老,我何罪之有?!” 天禧皇帝凛然不惧。 他的身侧,那具大宋灵宗皇帝炼制出的元婴尸傀,猛然迸发出透彻天地的尸气。 灵宗皇帝的尸身僵硬高大,皮肤呈现出死灰色,面部紧绷,双眼空洞却又透着一股摄人的威严,仰天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声音仿佛来自九幽黄泉,震得方圆百里都为之颤抖。 环绕在他身边的阴气越发浓烈,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澄黄的龙袍开始剧烈抖动,上面绣着的一根根金线,仿佛活过来般,从袍上挣脱而出,在空中交织缠绕,他的身体也随之剧变,四肢开始伸长,背部隆起,鳞片从肌肤下破土而出,头颅变得狭长,口中探出锋利的獠牙,眼眶中燃起两团炽热的尸火,接着冲天而起,化作一条九爪尸龙! 尸龙咆哮着张开巨口,直接将星辰之力凝聚成的巨剑咬得粉碎,然后一往无前,就要将渺小的女修吞入腹中。 “极阴尸龙?看来你们赵家这些年,确实是没少耗费心思。” 荣柔君面对扑面而来的尸气不躲不闪,直到距离自己仅剩下最后五步的时候,才拿起靛蓝色的灵尺,在前方轻轻一划,竟然是直接从虚空中撕开一道口子。 极阴尸龙猝不及防地钻入其中,再出现时,已然是在数百丈之外! 灵宝,太虚挪移尺! 荣柔君的看家底牌,其中蕴含空间法则,令她即便不元婴出窍,也能够消耗法力完成瞬移! 将极阴尸龙引开之后,她从原地消失不见,宛如没入虚空,电光火石之间,就瞬移到天禧皇帝的身后,太虚挪移尺直刺后心。 她知道极阴尸龙难缠,因此根本就不打算与之搏斗,而是准备擒贼先擒王,对付本身只有金丹境界的天禧皇帝。 面对瞬移,赵叡来不及躲闪,但身上也亮起数层金光璀璨的甲胄。 “咚——” 太虚挪移尺和甲胄撞击,发出雷震般的闷响。 赵叡朝着后方倒飞出去,同时掐诀念咒,三魂七魄直接离体,肉身则是收入到一盏紫砂茶壶当中,而后化作一道速度快到肉眼无法捕捉的黑色流光,砸在远处极阴尸龙的身上,与之融为一体。 原本死气沉沉的巨龙,竟然是有了一缕生机,口吐人言:“荣长老,未免也太小瞧在下了吧? “在下如果没有点保命的本事,即便是有元婴尸傀傍身,又岂敢在各位前辈的面前出现?!” 太虚离魂诀! 僵尸本就是无魂之物,本就是魂魄最好的寄居之地,而他自己原本的肉身,也暂时封存在“玉枢摄生壶”当中。 “呵~” 荣柔君冷笑,再次操控灵宝瞬移,在烈日之下,引星辰之力如同海啸般砸向尸龙。 又是一场规模浩大的混战。 陈三石光是置身其中,都必须要开启琉璃金身,来保证不被波及而死。 “先杀天禧。” 混乱中,慕青冥传音给另外两名正道元婴修士。 他抬手一挥,祭出天罡镇魔杵,将九尾狐妖暂时牵制其中,而后直接化作闪电,瞬息之间就来到极阴尸龙身前,雷殛镇魂鞭搅动苍穹,朝着龙首鞭挞而去。 洞微真人也祭出困灵绳,将虎妖缠住,然后接连取出数种灵宝,就要一股脑儿地招呼在极阴尸龙的身上。 局面从原先的混战厮杀,瞬间变成三打一。 天禧皇帝藏在极阴尸龙的体内,不慌不忙地说道:“几位道友,现在恐怕还不是我们决出生死的时候。 “前面还有一处关卡,需要我等齐心协力才能通过,否则的话,谁也走不到最后!” “黄口小儿,少你一个又何妨?!” 洞微真人挥动灵宝太极扇。 “铿铿铿——” 阵阵兵刃出鞘之声响起,在极阴尸龙的九只龙爪之上,各自出现一柄尚方宝剑,身形腾挪之间,搅得天翻地覆。 灵宝,九阴天子剑! 此剑,乃是大宋历代皇帝的佩剑,死后随着尸身封存于棺椁当中,汲取上千年月阴精华炼制而成。 每一柄天子剑挥舞之间,都有历代大宋官家的残魂出现,阴气滔天,将方圆数十里变得宛若寒冬! 与此同时,九尾狐妖和虎妖也终于脱困,他们重新加入战局,护在天禧皇帝左右。 妖族和魔界,如今都在攻打天水,算是彼此的盟友,自然不会不管不顾。 “几位,还要继续吗?!” 极阴尸龙重新变幻为穿着龙袍的僵尸,声音嘶哑:“此处秘境,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故,我等要是再这样浪费时间,只怕最后什么也捞不着!” “是啊各位。” 九尾狐妖附和道:“即便要打,也等拿到东西后再打,尤其是慕公子,可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耽误自己的机缘。 慕青冥收起灵宝:“那就请天禧道友,在前面带路吧。” 双方偃旗息鼓。 第386章 最终试炼 六人收敛气息,朝着地面聚拢,同时各自暗中使用手段恢复法力,时刻准备下一次动手。 两名妖族修士和赵叡结为一队走在前方,正道修士则是走在后面。 “天武道友。” 慕青冥直奔白袍:“何故隐瞒身份?” 他明明留下金丹修士监视中军,结果对方还是无声无息地潜入秘境。 “军营当中,有魔教派来的卧底监视。” 陈三石故作不知道:“在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人是我留下的。” 慕青冥坦然承认道:“因为我们怀疑罗霄仙宫之内,可能藏着些加固封印的宝物,不想让你拿到手,从而影响昆墟日后收复东胜神洲,这和我们承诺过要保护你并不矛盾。 “即便是现在,在下依旧会拼尽全力,保护天武道友在秘境内的安全。” “说到这个。” 陈三石沉声道:“在下倒是要多谢洞微道友一路走来的‘贴身’照顾。” “臭小子!” 听到这话,洞微真人瞪着他,恶狠狠地传音道:“如果不是道友,你早就死在那虎妖手中,竟然反过来告我的状!” “在下正想问这件事情。” 慕青冥那看不出情绪的目光,在洞微真人与元婴女修的身上扫过,开口说道:“洞微道友和荣仙子倒是热心肠,愿意如此贴身保护天武道友。” 都是元婴修士,又怎么会看不出彼此的心思? 他当然能看得出来,洞微真人一直在追踪天武。 洞微真人捋着胡须,厚着脸皮呵呵笑道:“贫道与陈小友投缘,故此结伴而行。” 荣柔君则是沉默。 “是曹燮道友让二位如此的吧?” 慕青冥顿足,眼眸微微眯起,声音也变得冰冷起来:“我昆墟颁布过圣令,任何人在大战期间不得对陈磊道友出手,他天杀真君如此行径,是想要让我师尊颜面扫地,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私仇。” 荣柔君知道瞒不过,于是解释道:“我师弟与陈磊有很深的私仇,这点慕道友应该清楚。 “再加上师弟化神在即,需要保持心神稳固,所以我才想着帮其了却尘缘往事,以除心障。” 慕青冥凝视着对方那双冷艳的杏眼,良久后才徐徐道:“即便有私仇,天武道友如今也暂时还是金丹修士,还不足以对他造成威胁吧? “一个即将冲刺化神境界,甚至准备飞升上界的人,连金丹修士都容不下么?” 他顿了下,语气陡然加重,“我该说,曹燮道友是心中的偏执太重,还是过于懦弱?!” “人人皆有心结,即便是慕道友这位昆墟圣子也不例外。” 荣柔君冷冷道:“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好了好了。” 洞微真人站出来打圆场道:“咱们当务之急,是探寻秘境深处,千万不要因为这点小事,误了机缘。” “二位,好自为之。” 慕青冥面色阴沉地警告了句,然后才在前面带路。 “陈三石。” 元婴女修的恐吓声音在耳边响起:“别以为有慕青冥护着,你就能活着离开这里。” “呵呵~” 洞微真人跟着说道:“你小子不地道,看来我们之前的约定,做不得数了。” 面对他们的传音威胁,陈三石直接戳破:“两位,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何必遮遮掩掩?” “……” 慕青冥回头瞥了眼,两人有些尴尬地噤声。 “慕道友。” 陈三石开口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不必。” 慕青冥丢来一张符咒,传音道:“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传音,手持此符,不会被他们窃听。” “曹燮在外面有动作。” 陈三石直截了当地说道:“他从归元门手里拿走遮天盘,近期似乎准备强闯东胜神洲的封印。” 慕青冥目光沉重:“有这事?” “看来,圣宗果然不知道?” 陈三石继续传音道:“在下说这个,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贵宗不要忘记,我大汉数百万将士的家眷都在封印之后,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只怕是要产生巨大的动荡。” “……” 慕青冥陷入沉思。 几个呼吸之后,他抬头说道:“这个曹燮在天水洲蛰伏数百年,看起来一心只想长生,想不到背地里还有这么大的野心。 “此事多谢天武道友提醒,我会想办通知昆墟方面,让他们留意曹燮的动向。 “只是…… “我们现在已经深入秘境,想要将消息传递出去,只怕需要些时日。” “尽快吧。” 陈三石的心中纵使有再多担忧,此刻也只能化作这三个字。 他将事情说出来,一方面是希望利用昆墟的力量,对养马奴进行牵扯。 另一方面,是希望让慕青冥知道洞微和荣柔君此行的目的,以此把秘境内的水搅浑。 只有把水搅浑,他才能够乱中求生。 慕青冥摘下道簪:“这是青帝竹,你先带在身上,能够保你短时间内安然无恙,我去去就回。” 他留下东西,身形突兀消失不见。 “青帝竹?” 洞微真人打量着东西,讪笑道:“这慕青冥倒是个实在人,说要保你,就把人界第一修士亲手锻造的灵宝借给你用。 “他干什么去了?” “去附近取宝吧。” 陈三石敷衍回答。 洞微将信将疑,也不再与之搭话,跟着前面的妖、魔两界修士往前走。 魂魄附身在元婴尸傀身上的赵叡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洞微,但又什么都没说,转身继续朝前方走去。 盏茶过后,慕青冥折返回来,一行人加快脚步,朝着秘境的最深处赶去。 在穿过一处乱石滩后,他们视野中的景象大变,不再是荒芜的沙漠,亦不是遮天蔽日的丛林,而是一处恢弘壮观,又充满沧桑的仙宫遗迹! 放眼望去,四周一座座山峰上,有着琳琅满目的宫殿,有的保存完好但布满灰尘,有的则是遭到严重损坏,只剩下残垣断壁。 在众人的正前方,足有九万九千阶的青玉台阶斜插云霄,每级台阶都镶嵌着破碎的星陨琉璃瓦,表面镌刻的符纹在数十万年的磨砺下早已黯淡。 台阶尽头横卧着半截断裂的蟠龙石柱,龙首双目处镶嵌的“眼珠”被人剜去,空洞眼眶中爬满血红色晶簇,宛如流淌的鲜血…… 这里,便是上古时期三大宗门之一,罗霄仙宗的仙宫遗迹。 陈三石环顾四周,粗略估计这里的地盘,要比清虚宗大上百倍。 “啧啧……” 洞微真人仰望着面前壮观的景色,发自内心地吟诵道:“正可谓是‘残殿吞星参劫数,光阴蚀柱化龙蛇’!” “是啊。” 荣柔君瞳孔中映照着破落宫殿:“世人皆求长生,可即便是曾经坐拥大量真仙的罗霄宗也有覆灭的一天,这世上当真有长生道吗?” 几名元婴修士亲眼见到上古仙宗,心中都难免诞生各自的感触。 “这里就是仙宫的最终试炼了。” 天禧皇帝赵叡说道:“只要能够穿过此处通天长阶,就能够进入到罗霄宝殿,那里面应该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慕青冥审视着遗迹,平静说道:“阁下不妨先讲讲,你明明提前来过这里,又为什么退回去,向我们寻求合作?” “道友且看。” 赵叡操控着灵宗炼化而成的尸傀,双手掐诀,张口吐出一团黑雾,落在通天阶梯之上后,幻化成一头三首黑豹,朝着阶梯尽头狂奔而去。 也就在此时,天地突然开始震颤,原本晴朗的天色突然黯淡下来,犹如暴风雨来临之前,天幕降下厚重的乌云,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他们抬头望去,只见云层突然裂开千丈缺口,露出血红色的苍穹底色,撕裂的云絮化作龙形残影游走,所过之处降下赤金色雷暴,最终凝聚成一条巨龙。 只是这条巨龙不同于极阴尸龙,它的身后,还长着一双遮天蔽日的羽翼! 有鳞曰蛟龙,有翼曰应龙! 赫然便是当初在玉房山青铜门后,将他们众人传送而来的应龙雕塑! “吼——” 应龙背脊之上的北斗星辰一个接一个亮起,仿佛在吸纳天地法则,而后从通天阶梯之上一闪而逝,利用灵力威压,将那头黑豹压得粉碎。 “诸位看到了吧?想要跨过长阶,就必须要先对付这头四阶中期的应龙傀儡。” 赵叡说道:“此傀儡乃是上古大能打造,相当于元婴中期修士,绝非是我们之间任何人单打独斗能够对付得了的。 “所以,我才邀请大家一同前来,等到将此傀儡诛杀之后,再解决我们之间的争夺也不迟,如何?” “事已至此,恐怕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洞微真人手中灵光一闪,就将乾元太极扇握在手中。 那名化形虎妖更是从后背取下索命刀,化作一道腥红色的遁光,率先朝着天幕上的应龙杀去。 “慕道友还在等什么?” 荣柔君祭出本命灵宝,在虚空中撕开一道口子,向前踏出一步,下一瞬身体就出现在万丈高空。 其余几人,也都施展出各自的看家本领。 唯独慕青冥没有急着使出全力,来此与应龙相隔最远的位置,双手掐诀施法,释放出五花八门的攻击手段,同时暗中将一个储物袋传送到天武的手中,传音道: “我们动手之后,烦请天武道友取出储物袋内的东西,以赵叡为中心,在‘震、离、坎’三宫之位布置阵旗,然后等待我的信号,激活阵法,再释放出‘青帝竹’攻击他们。” “没问题。” 陈三石一口答应下来。 如此等级的战斗,他自然是掺和不了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待在远处静观其变。 “慕公子~” 九尾狐妖荡人心魄的声音响起:“你若是再不舍得出手,我们可就真要压制不住这应龙了。” “砰!” 慕青冥最后看了眼天武,脚下一踩冲天而起,最后一个加入到战场当中。 足足六名第四境修士围攻,而应龙毕竟只是一具雕塑,又经过数十万年的光阴损耗,半柱香之后就渐渐支撑不住。 极阴尸龙裹挟着漫天尸气,将应龙死死缠住,同时张开布满阴寒獠牙的,一口咬住其头颅。 趁此机会,其余五名大修士的灵宝法力奔涌,几乎同一时间施展出全力一击。 “轰隆隆——” 层层余波激荡开来,震得云海翻涌。 应龙双翅折断,龙首只剩下一半,露出里面的金属材料和密密麻麻的符文,好似天外陨铁般自高空落下,在通天阶梯表面砸出一个深坑。 一通折腾下来,几位大修又消耗不少法力。 “好了。” 赵叡将目光从应龙残骸上挪开:“前方障碍清除,我们也该重新探讨接下来如何相处。 “在下还是觉得应该以和为贵,最好是平分宝殿内的东西,如何?” “免谈了。” 慕青冥毫不犹豫地拒绝道:“赵叡,你要么自毁尸傀,跟我回昆墟认罪,要么就在这里,与我等决个胜负。” “都说昆墟圣子行事狠辣果决,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既然如此,那就……” 灵宗皇帝漆黑的瞳孔中燃烧起两团冥火,声音变得格外刺耳:“只好送道友去死了!” “咻咻——” 话音落下,又有两名元婴修士现身。 一人打扮如江湖侠客,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散修“阴九烛”。 另一人身高只有六岁顽童,脸上却布满老人斑,乃是玄煞冥骨宗的长老“厉无赦”。 此二人,曾经在青铜门外露过面,只是进入秘境后便杳无音讯,提前埋伏在此地,等待时机。 那侏儒厉无赦的肩膀上,扛着一面旗杆由人骨打造的幽绿色大旗,几乎遮挡住他矮小的身形。 旗帜舞动之间,一根根修士骨骼磨炼而成的飞剑拔地而起,组成一道浩大的剑阵,将慕青冥等人困在其中。 千骸血髓剑阵! “咯咯~” 九尾狐妖掩面而笑:“若是昆墟圣子死在这里,想必那几个老家伙会疯掉吧。” “废什么话!” 化形虎妖率先发难:“今天老子要是能吃了这个圣子,保不准二十年之内,就能够突破到元婴中期!” 第387章 宝殿 慕青冥不躲不避,手中雷殛镇魂鞭电光暴涨,犹如雷霆所化的暴龙从天而降,和化形虎妖的刀锋撞击在一起。 “轰隆隆——” 法力以两人为中心,海啸般的激荡开来。 慕青冥握持的雷霆愈发暴戾,雷光在角力的过程中越来越盛大,硬生生将化形虎妖震退出去,然后收鞭横扫,将想要从侧翼偷袭的九尾狐妖击退。 “好一个圣子!” 角落中,那名江湖侠客打扮的元婴散修声音响起:“让在下也来领教领教,一个能够毫无瓶颈成仙的人,究竟有多大的神通。” 他双手翻印,头顶戴着的斗笠帽子亮起紫光,表面镌刻的符文一层接着一层亮起,帽檐位置在铿锵声中展开一道道刀刃,而后悬着化作一道匹练,径直朝着前方切割而去,所过之处,几乎撕裂虚空。 灵宝,裂魂飞刃! 慕青冥甩动雷殛镇魂鞭,将其化鞭为锏握,猛然砸在裂魂飞刃之上。 悬着的飞刃和铜锏摩擦,发出撕裂耳膜的响声,激起的火花在空中交汇成一片火海! 魔道散修阴九烛一只手操控着飞刃,另一只手扯动身后的披风,身形突然从原地消失不见,无影无踪。 灵宝,无相氅! 此宝可遮蔽身形,不论是气息、法力都能一并隐藏,出手杀人于无形当中! 远处观战的陈三石即便【观气术】全开,也没有追寻到半点踪迹。 但在这种情况下,慕青冥反而闭上双眼,接着猛然抬起左手,道道雷霆自掌心当中奔涌而出,汇聚成一头麒麟巨兽,嘶吼着奔向虚空。 五雷正法,幻麟震! 滚滚雷霆肆虐之下,隐约看到其中包裹着一道身形,正是散修阴九烛。 “怎么可能?!” 阴九烛双臂交叉,施法召唤护盾抵御雷霆,满脸愕然道:“纵然是元婴中期修士的神识,也绝对不可能轻易看破我的无相氅,你是怎么做到的?!” “见物便见心,无物心不现。” 慕青冥缓缓睁开双眸:“此乃心眼。” 他掌心前探,五雷正法二次爆发,击溃散修盾牌,将其轰飞出去。 与此同时,那名侏儒元婴,开始疯狂舞动与之相比,显得巨大的阵旗。 一道血红色的结界,将众人笼罩其中,密密麻麻的人骨炼制成的飞剑,犹如过境蝗虫般铺天盖地。 这些飞剑,疯狂地蚕食着结界内的灵气的同时,释放出强大的煞气。 剑阵存在的时间越久,结界之内的环境就会对正道修士越不利。 因此这些飞剑本身的杀伤力,还不是最大的麻烦。 一轮又一轮的剑雨轰击,再加上数名元婴修士的围攻,即便是昆墟圣子,也渐渐落入下风。 “咚咚咚!” 洞微真人和荣柔君两人在外面,不断轰击着结界,但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青冥师侄,你莫要再挣扎了,老夫这千骸血髓剑阵,岂是你说破就能破的?” 侏儒元婴发出嘶哑的声音:“今日你恐怕只有活活耗死的份! “不过,按照你的资质,即便是到了魔界,也仍旧能当魔界圣子,甚至能够比在昆墟门下更早羽化飞升,何必非要一棵树上吊死,白白浪费这一身天赋!” “厉前辈,你哪里来的自信一定能杀我?!” 慕青冥有条不紊地招架着四面八方的围攻:“真当慕某是三岁孩童,跟人来到这里,心中没有一点儿防备?! “区区一道血髓剑阵,在下破了便是!” 他抬手一挥,便有道道阵旗飞出,落在结界之内特定的位置。 “想要以阵破阵?” 厉无赦冷笑:“除非你提前在外面有所准备,否则的话是没用……” 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结界之外,那名结丹期的年轻修士,同样祭出几面阵旗。 “不好!” 厉无赦想要阻止,可惜为时已晚。 陈三石早就趁着这些元婴修士鏖战,按照慕青冥的交代,布置好阵旗,此刻得到信号,便立即启动阵法。 “嗡隆隆!” 结界内外的阵旗之间产生感应,牵动天地法则,凝聚成一道新的阵法。 漫天青光自地下深处蒸腾而起,在虚空中凝聚成一条无首的青龙。 紧接着,陈三石体内的那一截青帝竹好似流星般飞入青光当中,变成青龙的龙头! “吼——” 一阵龙吟响起,青龙一往无前地撞向血髓剑阵,引得山野动荡,不远处本就腐朽的古老宫殿随之轰然坍塌,硬生生在血色结界的表面,撕开一道口子。 慕青冥得以顺利脱身。 但就在他才离开结界范围之时,就有一张金色大网笼罩而来。 灵宝,困灵绳! 慕青冥眉头一皱,两指并拢如剑,瞬息之间就将青龙召唤到身前,呼啸而过将困灵绳撕得粉碎,然后在绳索自行恢复之前,化作一道雷光遁出百余丈。 “洞微!” 他看向手持太极扇的道士,正要出言呵斥,就察觉到身后传来异常。 虚空开裂,一道倩影悄无声息地出现,高高举起凝聚着星辰之力的灵宝,犹如宝剑般砸在他的后心。 慕青冥来不及躲闪,但身体表面在最后一刻覆盖上金光璀璨的甲胄。 “咚——” 太虚挪移尺砸在甲胄之上,发出敲沉重的闷响,昆墟圣子向后倒飞出数百丈才稳住身形,但是并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玄纹金甲?” 荣柔君目光冰冷:“慕道友身上的好东西,只怕是比我们加起来都要多。” 面对同伴的倒戈相向,慕青冥并不慌张,只是困惑道:“为什么?” “慕道友,姓陈的小子今天必须死在罗霄仙宫之内。” 洞微真人捋着胡须:“要怪,就怪你非要碍事!” “那荣道友呢?” 慕青冥看向元婴女修:“洞微一介散修,做出这种事情我还能理解,你身为三天宗之一的长老,难道丝毫不顾忌自己身后的天剑宗吗?” “自然顾忌。” 荣柔君顿了下:“但只要慕圣子死在这里,就不会有人知道发生过什么。” 慕青冥哑然失笑:“外界传闻,天剑宗荣仙子痴情于曹燮道友,现在看来还真是痴情到了一定地步,为了他甚至连师门都可以弃之不顾,真是枉费你们长老的一番栽培!” “为了师尊,小女子更该对你赶尽杀绝。” 荣柔君身形再次消失不见。 赵叡、虎妖等人更是一拥而上。 局面眨眼之间,就变成七名元婴级别的修士,围攻昆墟圣子一个人! “……” 陈三石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猜测这些人是趁着慕青冥离开报信的时间勾结在一起的。 这下,可真的麻烦了。 “你们先对付他。” 庚参昴调转方向:“我先顺手把那小子吃了,炼成伥鬼为啸岳报仇!” 只是一刹那间,他所化的遁光就来到白袍身前,灵宝索命刀竖劈而下,就要将这名毫无反抗能力的金丹修士一分为二! 陈三石金身全开,玄灵六臂握持不同法宝。 但还不等他自保,昆墟圣子慕青冥,竟然是拼尽全力赶来拦在身前,代替他挡下虎妖全力一击。 “姓慕的!” 庚参昴面目狰狞:“你一个泥菩萨,还有功夫管别人的死活?!” “咚——” 由于慕青冥强行赶来救人,导致露出破绽,那名魔道散修元婴抓住机会,操控灵宝裂魂飞刃直接砸在对方的死穴之上。 玄纹金甲浮现,他踉跄着倒飞出去。 侏儒元婴接踵而来,操控着人骨飞剑劈头盖脸地砸下,接着是九尾狐妖,一双玉手化为兽爪,抓在圣子的心脏位置…… “咚咚咚!” 即便是有玄纹金甲护体,接连承受如此多的重击,慕青冥也还是负伤,砸在青玉台阶上后,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他单手掐诀,在身前施展出防御系法术抵挡围攻,然后传音道:“天武道友,你先走!” “慕道友如此……” 陈三石即便知道,圣宗保护自己,是因为和诛仙门定下盟约,一旦违背肯定会付出代价。 但对于慕青冥如此尽力,还是有些惊讶。 毕竟一个注定能够得道飞升的人,要是为保护外人而死,着实有些不划算。 “言必行,行必果。” 慕青冥回答道:“在下既然承诺过,就一定要做到。天武道友不必管我,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说着,再次帮助白袍格挡一击。 陈三石自然不会矫情,施展三重燃血后,朝着通天阶梯的尽头遁去。 “拦住慕青冥,绝对不能让陈磊拿到东西!” 赵叡撇下昆墟圣子,径直追赶白袍。 “站住!” 慕青冥还想阻拦,可终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离去。 …… “走不掉啊……” 陈三石才走到通天阶梯一半路程,就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刺骨阴气。 回首望去,就看见一条僵尸神龙呼啸而来,挡住前方去路。 “天武道友!” 极阴尸龙变成人形,开口说道:“你这是准备去哪?忘记我们之前说过的话了?” “在下自然是要去宝殿,至于天禧道友还请自便。” 陈三石在见到追逐自己的人是他之后,暂时松了口气。 不同于虎妖不顾一切地只想杀自己,赵叡的最终目的是在秘境内取宝。 只要宝殿没有打开,镇守使令牌还有用,自己就不会死。 “天武道友放心。” 赵叡沉声道:“只要你愿意配合我取宝,我就愿意再给你一个结盟的机会。 “后面的人,随时可能追过来,秘境之内的东西,能分到的人越少越好,我们尽快吧!” 他说着抓住天武手臂,想要带其遁空,结果才飞出没多远,就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力,不得不转而徒步行走。 不仅如此,他们每往前一步,就感觉到体内的法力遭到一分压制。 “禁制……” 赵叡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陈三石也没能逃掉压制,但心中反而升起一丝希望。 因为…… 他想起了在九幽禁地遇到的“万法皆禁”! 既然都是罗霄宗的地盘,那么这里再重演一次,也并非是不可能的。 如果真的有“万法皆禁”的法则在,那么陈三石就是这些人中无敌的! 休说是八个元婴,哪怕是八十个元婴,在他的龙胆亮银枪下,也是众生平等! 说起来…… 梅先生当初留下来的那一缕清气,到现在也没办法发挥出来,否则的话,这一趟秘境之旅,也不会如此憋屈。 两人越往前走,对于境界的压制就越严重。 赵叡的元婴尸傀,已经来到结丹后期。 陈三石的境界也压制到筑基后期。 还不够! 仅仅是这种程度的话,他依旧不是对手。 “好强的法则之力。” 赵叡尝试各种方法抵御压制,但最后都已失败告终,再加上他注意到天武也没能逃脱,就干脆选择任其自然。 当两人终于跨过万阶青玉石阶后,一扇足有十余丈高的石门随之出现,挡住前方的去路,遮蔽住一切视野。 在石门七尺高的位置,有着一个凹槽,从形状来看,应该是一块令牌。 “天武道友,还等什么?” 赵叡做了个请的手势:“快快用令牌开门吧。” 陈三石拿出令牌。 …… 与此同时,通天阶梯的最下方。 慕青冥手持雷殛镇魂鞭,神识操控青帝竹,更有七七四十九根降魔杵围绕周身,以一敌多,虽然落入下风,但短时间内仍旧没有彻底落败的迹象。 庚参昴一刀砍在玄纹金甲之上,情绪变得愈发暴躁:“老子倒要看看,你究竟能撑多久!” “轰隆隆——” 就在几人战意正高的时候,整座罗霄仙宫遗迹突然开始剧烈震颤。 “是上面。” 侏儒元婴眺望阶梯尽头:“宝殿打开了!” “……” 阴九烛收回斗笠:“这个天禧道友,说好的去追杀陈磊,怎么自己悄摸打开宝殿,想要吃独食不成?” 九尾狐妖对虎妖暗中传音。 庚参昴听后,顿时不再继续对昆墟圣子出手,而是驾驭着一股黑风,直奔着万级阶梯而去。 “休想甩掉老夫!” 见状,侏儒元婴化作一道遁地金光追了上去。 眨眼的功夫,所有人就都直奔宝殿。 慕青冥也不例外,收起种种灵宝,紧随其后。 第388章 再遇万法皆禁 “天武道友?” 赵叡催促道:“你若是再不快些,那些人追上来,我可未必保得住你。” 陈三石拖无可拖,只能取出镇守使令牌。 他很清楚,这扇门一旦打开,就意味着他对于这些人再无用处,也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琉璃五脏开始运转,丹田之内的法力逐渐积蓄,同时神识从储物戒中找到一道符箓,随时准备将其激活。 符宝,大悲胎藏镇魂钟! 这道符宝,乃是师娘在百花谷内交给自己,用来帮助师姐恢复清醒的东西。 但同时,它也是通灵古宝炼制而成,算是陈三石现如今身上最珍贵的底牌。 再加上法则压制,天禧皇帝的境界也降低到结丹后期,不知道这道符宝,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做好一切准备之后,陈三石才将镇守使令牌缓缓放置在凹槽当中。 犹如钥匙对准锁孔,两者完美地嵌合在一起,这扇尘封数十万年的大门随之洞开。 石门表面,七十二道鎏金符咒沿着门缝次第亮起,整座山体随之发出远古巨兽苏醒般的低吼。 数十丈高的门扉朝着两边退去,每移动一寸都引发空间震荡。 远处的宫殿开始坍塌,数不清的石砖、琉璃崩溃,砸在地面后激起漫天尘埃。 “不好,躲开” 赵叡高声提醒。 陈三石拔出镇守使令牌,身形向后暴退。 大门之后,浩瀚如海的苍青灵气如同海啸般冲天而去,撞击在遗迹高空尽头的禁制之上,而后溃散成一团团紫色流火,如同暴雨般自空中降落。 不论是草木、建筑亦或者是遗留的法宝兵器,在接触到紫色流火的刹那,就融化成一团飞灰。 湮灭! “这座遗迹快不行了。” 陈三石做出判断。 宝殿大门打开之后,应该是触发了某种禁制,导致整个罗霄仙宫开始自我毁灭。 “看来,我们要抓紧了。” 赵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天武道友,再问你最后一次,是否愿意,和我大宋结盟,重建天下秩序?如果答应,烦请道友发天道大誓,以表诚意!” 陈三石知道搪塞不过去,便取出符宝,如实回答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好吧。” 赵叡十分惋惜地叹了口气:“即便道友非要与我为敌,我也还是很欣赏道友,你且放心的去吧,以后每年,我都会去祭拜道友。” 话音落下,元婴尸傀猛然探出青铜肤色的右手,就要直接将白袍的天灵根掀开。 “咔嚓——” 兔起鹘落之间,一道道藤蔓自青石板下拔地而起,死死缠绕住尸傀的身体。 赵叡猝不及防,发狂一般撕扯着身上的藤蔓:“青木老妖?” “正是老夫!” 一条青木蛟龙突兀现身,他变幻成一名白发修长的老者,抬手挥动衣袖之间,便有万千青藤扭曲成一叶扁舟,然后对天武说道:“臭小子,还不快跟我一起走?!” 陈三石踩上藤舟,趁着尸傀尚未摆脱控制,与青木老妖一同闯入到巨门后方。 他们贴着地面遁出两里地之后,仙宫之内的法则压制再次增强。 两人的修为不断暴跌。 陈三石变成炼气后期,而后青木老妖也从化形,变为等同于人族筑基的妖府境界。 “你还真敢跟着老夫走?” 青木老妖问道:“就不怕我杀了你?” 陈三石说道:“青木前辈要是想动手,何必等到现在?” “呵呵,你倒是机灵。” 青木老妖说道:“老朽也不跟你废话,只要你待会儿帮我取一样东西,今日在秘境之内,我保你到底!” “……” 陈三石知道对方是妖族,助妖为虐绝对不行,但眼下也没有任何办法。 正当他担心自己被逼迫发誓之时,元婴尸傀追赶上来。 不光是尸傀,还有洞微、荣柔君乃至慕青冥等人,也都跨过白玉石,出现在视野当中。 他们所有人,都奔着一个相同的目标而来。 天武! 陈三石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等,一个金丹被一大群第四境修士追杀。 他哪里还敢逗留,当即继续朝着秘境深处走去。 直到此刻,陈三石才顾得上仔细打量眼前的场景。 他们正处于一座露天的道场当中,脚下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玉石板。 这些石板竟然全都是用上品灵石打造而成! 只可惜,年代过于久远,以至于其中的灵气遭到秘境蚕食所剩不多,否则的话光是把地板扣下来,都是一笔无法估量的宝贵财富。 由此可以见得,当年的罗霄宗究竟有多辉煌。 现如今,却只剩下满地的裂痕和数不清的尸体,可谓是满目疮痍…… 和九幽禁地一样,这里在陷落之前,也发生过一场极其残酷的大战。 “法则压制更重了。” 陈三石的境界来到炼气中期。 其余元婴则是跌落到筑基中期,双方的距离在迅速拉近。 “小儿受死!” 侏儒元婴奔走的速度快若闪电,第一个追赶上来,召唤出一柄比身体还要长的骨剑,直接朝着白袍的要害刺去。 青木老妖双臂当中的血管,化作密密麻麻的藤蔓在身前交织成一面盾牌挡下这一剑,但自己也无法立即脱身。 赵叡抓住机会从天而降,就要用青铜龙爪摘下天武的头颅。 “吼!” 一声虎啸响起,庚参昴横刀将其拦住。 “庚道友?” 赵叡的僵尸面孔无法做出表情,但能听出声音当中充满不解:“你不是一直想要杀此人么?怎么又反过来救他?!” “你以为老子想?!” 庚参昴不情不愿地看了眼不远处的九尾狐妖,后者投来警告的眼神。 “痴货,莫要误了大事!” “……” 庚参昴只得强忍怒意,继续护佑天武。 九尾狐妖则是和慕青冥不断交手。 由于众人的境界在法则压制下大大下滑,斗法时余波的破坏力也远不如之前。 他们甚至还需要当心躲避由于秘境崩塌而砸来的石柱。 就在几人混战间,陈三石不顾一切地朝着前方狂奔,身后是穷追不舍的阴九烛和洞微真人。 “炼气三层…… “两层…… “再降,再快点!” 他的境界愈发低落,速度也肉眼可见的变慢。 “哪里跑!” 阴九烛双手掐诀,头顶的斗笠好似飞镖般丢出,一柄柄刀刃伸展而出,煞气扭曲虚空! 在法则的压制下,灵宝只能发挥出极低的威能。 可即便如此,他的境界也依旧压制天武。 “铛——” 陈三石举起龙胆亮银枪格挡,可怕的煞气侵蚀下浑身经脉阵痛,手臂抖若筛糠! “去!” 洞微真人从侧翼杀来,乾元太极扇重重挥出,卷起一阵罡风,重击在白袍身上。 罡风卷来的刹那间,陈三石就感觉有万千利刃切割在身上,清虚宗的道袍寸寸炸裂,鲜血奔涌而出,将原本的白袍染成殷红。 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犹如枯叶般卷入罡风当中,向着后方飘出数十丈后,才笔直地砸在坚硬的石板上,半晌也没能再站起来。 “受死——” 阴九烛踏着箭步逼近,高高举起裂魂飞刃,而后重重劈下,就要手刃此人。 “铿——” 千钧一发之际,他只看到剑光一闪,耳边响起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自己手里的裂魂飞刃,就再也没办法往下半寸。 定睛看去,原来是陈三石又拔出一柄宝剑格挡。 “别挣扎了!” 阴九烛面目狰狞,双臂青筋暴起,就想要凭借境界碾压对方,然而对方的力气,却突然变得大得惊人,用来格挡的剑锋好似山岳般巍然不动。 不对…… 不是对方忽然变强,而是他变弱了! 阴九烛再次尝试施法,果然发现法力全无,自己不知道何时,从筑基境界,直接再次跌落成凡人! 万法皆禁! 地面上,同样失去所有法力的陈三石,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 他猜得没错。 这里跟九幽禁地一样,最深处同样万法皆禁! 两息之前,他们在厮杀中,进入到真正的核心区域! “铛!!!” 陈三石骤然发力,直接将散修元婴震退,而后强忍着伤痛,宛若猎豹般一跃而起,龙胆亮银枪宛如蛟龙出海,呼啸着刺向对方的胸口。 阴九烛躲闪不及,被正面击中,幸亏身上还穿着一件贴身软甲,才没有被当场了结性命,但也相当于遭到钝器重击,喷出一口淤血,然后手忙脚乱地招架白袍如同雨点般密集的攻势。 他身为一名散修,在进入修仙界之前,乃是一名江湖侠客,自然精通武道。 可…… 自从踏上仙途后,就将武艺荒废,又哪里是极道神通的对手? 仅仅两个回合,陈三石就抓住机会,一剑将对方的左臂斩断。 鲜血喷涌而出,阴九烛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起来。 旁侧,洞微真人对准备天武皇帝疯狂地挥动扇子,然而只是扇出两阵凉风…… 他是纯粹的法修,身上除去养生功外,就再也没有任何拳脚功夫,哪里是这小子的对手? 意识到这点后,洞微真人转身就跑,想要脱离万法皆禁的范围。 先前,他们的法力、神识都遭到严重削弱,再加上处于厮杀当中无暇顾忌其他,才会不小心闯到万法皆禁的区域当中。 现在再看,其实地面上是有着明显的标识的,石板上一道螭龙横亘道场,将这里一分为二。 一旦跨过螭龙,就再也没办法施展出一丝一毫的法力。 并且这附近,还有着数尊相同的金钱蟾蜍雕塑。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然闯入到一个全新的关卡当中。 削去一身修为后,洞微真人只不过是个花甲老头,哪里跑得过猎户出身的陈三石,很快就被追赶上来。 他胡乱挥舞着乾元太极扇,慌乱中带着怒意:“小子,你忘记我救过你的命了吗,你怎么能恩将仇报?!” “前辈是不是真想救我,自己心中有数!” 陈三石一枪递出,对方毫无招架之力,直接被贯穿喉咙,钉死在一根石柱之上。 他手持龙渊横扫而过,将洞微真人整颗脑袋削了下来! 片刻之后,鲜血喷泉般自断颈处喷涌而出。 陈三石拔出长枪,任由对方尸体倒地。 只见一道灵光,自尸身丹田位置飞出,落在地面之后,变成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孩。 元婴出窍! 陈三石还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元婴,以前只是听闻元婴虽然相对本体肉身而言脆弱一些,但是能够施展瞬移之法,法力也不弱于本体,算得上是第二条命。 因此,他在见到洞微的元婴后,下意识地就想要后撤,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这元婴,也在万法皆禁的压制当中。 “呜呜……” 洞微真人看着自己的小胖手,确认没有任何法力后嚎啕大哭起来,摇摇晃晃地继续朝着外面跑去。 陈三石哪里会放过他,三两步就追了上去,长枪寒芒一闪,就要将其挑死。 也就在此时,荣柔君及时赶来,恰好踩在螭龙之上,处于万法皆禁的最边缘。 她递出太虚挪移尺,挡下锋利的枪刃。 陈三石再以龙渊剑砍去,对方又祭出一柄飞剑格挡,他大怒之下,只好一脚踹在洞微的后背。 元婴哀嚎一声,像是皮球般滚了出去,不过也顺利逃出万法皆禁的范围。 救完人之后,荣柔君自持不是对手,立即向后退一步。 断臂的阴九烛也趁此机会,连滚带爬地逃出禁制。 “好厉害的法则!” 其余几名大修,亲眼看到这一幕后,大多数都露出后怕的神色。 他们一心达成目的,头脑发热之下,竟然是闯到这种地方。 要是以“凡人”的身份被杀死,岂不是太憋屈了点? 混战停止,众人都凝视着躲在法则当中的陈三石,有些踌躇不前。 这时,庚参昴走了出来,狞笑道:“人族修士,就是孱弱!” 他说着毫不犹豫地跨过分界,进入到万法皆禁的范围内,在法则压制下现出原形,一头足有丈余高,浑身充满血腥气的山君! 这些化形修士以人类形象战斗,陈三石险些忘记他们本来都是兽类。 削去所有修为后,自然就会变成本来的模样。 庚参昴,自然便是大虫。 第389章 天道珠 “吼——” 即便失去修为,山君也还是山君,行走之间,卷起一阵阵阴风,并且灵智依旧存在,口吐人言道:“小子,带我们去拿东西,不然的话,就先卸你一条胳膊尝尝鲜!嗯?你要干什么?!” 只见陈三石在五十步外,缓缓取出一张看起来像鹿角的弓箭。 百鹿逐月弓即便失去灵性,也是一张将近百石的弓箭,杀伤力非同小可。 他取出一支流光箭搭在弓弦上,对准大虫便射了出去。 庚参昴没有法力傍身,又体型庞大,哪里躲得过箭矢,前胸位置正中一箭,暗红色的鲜血自皮毛下流淌而出,幸好骨骼死死掐住箭簇,才没有伤害到心脏。 他吃痛之后,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进入到狂暴状态,以猛虎下山之姿,用最快的速度扑杀过去。 陈三石不慌不忙,只是一味地搭弓射箭! “咻咻咻——” 一支支柳叶箭破空而出,全部正中目标。 奔跑中的山君很快就被射成刺猬,速度也越来越慢,但毕竟是特殊血脉的凶兽,即便这样,也还是硬生生地冲到人族修士面前。 陈三石收起弓箭提起长枪,身形如同鬼魅般闪转腾挪。 不论庚参昴如何狂暴,他的攻击总是会扑空,反倒是自己的虎躯,被长枪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血窟窿。 他盛怒之下,竟然干脆选择直攻不防,结果就是破绽百出,门户大开! “噗呲——” 长枪犹如一条毒蛇,直接咬在山君的瞳孔当中,后者顿时发出震动五脏六腑的咆哮。 “好硬的骨头!” 陈三石武功再高,身体的力量也超不出凡人的极限,这一枪也只是废掉山君一只眼睛,并没能伤及要害,甚至由于对方骨骼坚硬,险些没能拔出长枪,直到最后一刻才向后跳出,躲开比人头还要大上许多的虎掌。 这头山君体型数倍于寻常的大虫,即便是没有法力,普通人也是碰着即伤挨着即死。 他看着对方遍体鳞伤的样子,心中丝毫不着急,继续与对方周旋,打算将其活活耗死。 “痴货!” 禁制之外,九尾狐妖出言提醒:“你不想活了?还不退回来!” “姓陈的小子,你给我等着!” 庚参昴在浑身伤口带来的剧痛下逐渐清醒,他甩动身体,将一部分箭矢剥离身体,然后转身就走想要逃离此地。 “现在想走,是不是太晚了!” 然而,身负重伤的山君动作变得极其迟缓,很快就被白袍染血的陈三石追赶上来,不断朝着后背放箭,同时用长枪制造新的伤口。 山君留下的滚烫的血液,几乎在青石板上汇聚成一条河流,他再也支撑不住如此庞大的失血量,仅剩的一只眼睛也开始视线模糊,停留在原地痛苦地喘息。 可后面的天武,已经再次杀过来! 打不过,跑不掉! 一生杀伐无数,不论在妖界还是人界,都是猎杀者的庚参昴,生平头一次体会被人狩猎的感觉,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感油然而生,最后转化为生存的反抗本能,朝着下方迅速逼近的白色身影疯狂撕咬。 可在极道神通下,他又哪里摸得着衣角? 陈三石终于找到机会,一枪悍然刺出,直接贯穿山君脖颈,令其仰天哀嚎。 他犹如游蛇般来到大虫的正下方,拔出龙渊剑插进柔软的下腹,然后旋转剑柄将其内脏搅碎,又顺着躯干往下切割,撕开一个足有丈余长的口子。 黏稠的鲜血和内脏混杂在一起“哗啦啦”落下,庚参昴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嘶!” 青木老妖捂住眼睛,不忍心去看这一幕:“这厮真是个蠢货,非要自寻死路!” 陈三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尸体下方挣脱出来,他没有放松警惕,拔出亮银枪后谨慎观察着四周。 只见一道幽光自虎首当中飞出,仔细看去,乃是一个只有掌心大小的虎妖灵体。 精魄! 跟元婴一样,这道精魄没有任何杀伤力,只不过是一道孤魂野鬼。 麻烦的,是陈三石不论如何挥动兵刃或者射箭,都没办法伤害到灵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逃出万法皆禁。 “收!” 就在这时,洞微的元婴突然祭出一道符箓,直接将虎妖精魄收入其中。 “呵呵,贫道这一趟折了肉身,回去以后,正好用这孽障的精魄好好补补!” “你这家伙!” 青木老妖吃了一惊:“敢对我们妖族下杀手!” “少废话!” 洞微元婴凛然不惧,稚嫩的声音呵斥道:“贫道虽是散修,但也是正道中人,斩妖除魔乃是理所应当,你若是不服气,可以来抢!” “呵呵!” 青木老妖冷笑:“老朽可不会替他给你卖命,而且庚氏一族自会找你的麻烦!” “这呆子,脑子里只有打打杀杀。” 九尾狐妖幽幽叹息:“死了便死了吧,反正也是个碍事的东西。” 另外两名化形大妖,显然与虎妖私交不深,并不打算冒着生命危险为其报仇。 眼下,他们最大的问题,还是该怎么顶着“万法皆禁”,跟天武对抗从而拿到东西。 “几位。” 浑身浴血的陈三石提着弓箭,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还有谁想来过过招?” “姓陈的后生,你真当有万法皆禁,自己就能够为所欲为?” 那名侏儒元婴从怀中取出一个储物袋,狞笑着说道:“老夫在来这里之前,还去了一趟万相山,在里面抓了不少毒虫猛兽,本打算带回去炼药,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他说着打开储物袋,一道道流光从中翻涌而出,落在地上后,变成千奇百怪的凶兽。 玄影豹、血瞳苍狼、裂地兕、蚀骨雕,密密麻麻,数量起码也有上百! 它们或是玄体境、或者兽丹境,此刻都在法则压制下,修为变得低微。 可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这些禽兽凶猛的事实! 光是那一头裂地兕,就如同一座山岳般高大,奔走起来引得大地都随之震颤。 除非是有特殊体质、宝物的修士,否则的话是没办法同时操控着这么多灵兽的。 它们重获自由之后,开始无差别地攻击着所有人。 这里的法则压制飞行法术,却无法阻止禽兽飞行。 “哈哈哈!” 侏儒元婴踩在蚀骨雕的身上,悬在半空中看着混乱的场面:“都给我去死吧!” “啊?!” 洞微的元婴小人惊慌失措地到处逃跑。 其余几人,则是各自想办法应对。 更有大量的巨兽冲入到万法皆禁之内,直奔天武而去。 “咻咻咻——” 陈三石张弓射箭,奈何没有灵性杀伤力不足,实在难以应付大量凶兽。 而且,他携带的法宝等级箭矢早就用光,二阶流光箭本来也不多,很快就彻底耗尽。 “青鸟,白玉!” 两头贴身灵兽出现。 青鸟的体型早就成长许多,展开双翼足有丈余长,她呼啸而过,就将一头狼类灵兽的心脏抓烂。 白玉灵蛇也有四丈余长,直径也达到一尺多,算是货真价实的蟒蛇,死死缠住一匹血瞳苍狼,将其骨骼绞得粉碎,同时咬住脖颈注入毒液。 但即便有灵宠助阵,众人也抵不住兽潮的冲击。 尤其是洞微的元婴小人,像是踢蹴鞠般被猛兽们撞来撞去。 再这样下去,他们恐怕真要死于践踏。 圣子慕青冥一边费力地击退一头玄影豹,一边朝着侧翼突兀,似乎在奔着什么目标靠近。 几乎是同一时间,陈三石也诞生出同样的想法。 他让青鸟和白玉掩护,朝着西南方向跑去。 那里,有着一尊金钱蟾蜍! 按照先前的经验,蟾蜍之内往往能够购买,化解关卡的宝物。 这处道场上的关卡,应该就是万法皆禁的法则,那么蟾蜍内会有什么? 慢慢的,其余几人也都反应过来,开始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蟾蜍而去。 “咔嚓——” 陈三石一剑砍下一头猎犬的脑袋,动作迅速地将一枚罗霄通宝投掷进去。 他的意识顿时和蟾蜍连接在一起,看到里面的商铺。 这次的商铺,总共有两样商品。 【商品:化元假丹(一次性宝物)】 【品阶:三阶】 【效用:吞下假丹,可在法则压制当中,获得结丹境界初期修为,法力耗完为止,不可恢复。】 【售价:五十枚罗霄通宝。】 果然如此! 购置蟾蜍之内的东西,就能够应对法则压制。 陈三石又将目光投向下一样物品。 【商品:天道珠(一次性宝物)】 【品阶:五阶】 【效用:吞下天道珠,可无视法则压制,恢复本身境界,同时辅助恢复法力。】 【售价:一百五十枚罗霄通宝。】 假丹只能维持法修结丹初期,并且将其中原本蕴含的法力消耗完之后,就会重新遭到压制。 而天道珠则是彻底无视压制,恢复全部实力,两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只是价格翻了三倍。 但不巧的是,陈三石掏得起!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将所有的罗霄通宝一股脑儿地灌入到蟾蜍嘴中。 蟾蜍随之吐出一颗樱桃大小的湛蓝色珠子。 陈三石将其吞入腹中的瞬间,就感觉打开枷锁一般,身上的修为迅迅速恢复! 道场上蟾蜍不止一尊,其余众人也都找到其中之一。 不止有陈三石聪明,知道提前准备罗霄通宝,慕青冥等人也是如此。 他们或让同门、下属上交,或者直接抢,身上都积攒了些钱币,但远远没有达到一百五十枚之多,最多的是慕青冥,身上有九十多枚。 大部分人也只能兑换假丹,那名散修元婴阴九烛,更是连假丹都兑换不起,知道留下来必死无疑,干脆拖着重伤的身子朝远处跑去,直接放弃这次夺宝。 “咔咔咔——” 随着一颗颗假丹从蟾蜍的口中吐出,道场之上爆发出一道道金丹气息。 获得修为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朝着白袍杀去。 “来得好!” 当不存在境界压制,陈三石自然无所畏惧。 他体内的真力开始澎湃,随着琉璃脏器的运转传递到全身,继而笼罩上一层金色灵光,背后更是长出一条条虬龙般的臂膀,每只手中都握着不同的法宝。 亮银枪、龙渊剑、蜃渊镇海环、九首吞魂槊、天煞鼎,还有万剑天来凝结融合的灵光飞剑! 火行! 通体鎏金,长着六条手臂的陈三石通体又燃烧起赤红色的火焰,立于道场中央,宛若罗霄仙宫遗留下来的神像! 极阴龙尸率先杀来,侏儒元婴接踵而至! 然而恢复全部实力的陈三石,足以对抗结丹中期修士,这些依靠假丹之人,又哪里是对手? 剑、枪、鼎三种法宝同时砸下,侏儒元婴举着一柄骨剑勉强支撑,但当蜃渊镇海环重重砸下后,他就再也坚持不住,矮小的身体径直倒飞出去。 陈三石又以九首吞魂槊和灵光飞剑,将极阴尸龙击退,然后应付随后杀来的洞微元婴。 仅仅只有金丹境界的洞微,连带着乾元太极扇的威能也大打折扣。 即便是众人围攻,也奈何不得白袍分毫! 反而是他们自己,体内假丹当中蕴含的法力在迅速消耗,一旦耗光,就又要在禁制下变成凡人! “后退!” 赵叡指挥道。 法则压制,是分为核心区域和外围区域的,越靠近边缘,对于他们的压制也就越小。 众人且战且退,逐渐来到道场的最外围,境界也随之不断攀升。 并且,整个秘境的坍塌一直在持续。 这样下去,万法皆禁的禁制迟早会崩溃! 陈三石自然明白这一点,也没有闲工夫再跟这些人耗下去,化作一道遁光,就径直朝着道场尽头的宝殿飞去。 就在这时,慕青冥跟了上来,使出各种法术提速,想要抢先一步到达宝殿之内。 他承诺过会保证天武在秘境之内不死,但也断然不能看着其拿到东西稳固东胜神洲的封印! “慕兄,何必如此?!” 陈三石看着他穷追不舍的身影,劝说道:“非要难为我不成?” 慕青冥说道:“陈兄此言差矣,希望你现在立刻跟我离开秘境,否则的话就是在为难我。” 陈三石没有废话,六臂齐出,法宝灵光大作。 依靠假丹的慕青冥不是对手,很快就被远远甩开。 陈三石并没有取其性命:“方才道友救我一命,在这秘境之内,我同样不会杀你!” 第390章 夺宝 道场尽头处,弥漫着遮天大雾。 当陈三石所化遁光,在云海中撕开一道口子后,“罗霄宝殿”从中缓缓浮现。 整座大殿,乍一看好似琉璃浇筑,又仿佛水雾凝结,飞檐翘角挑着三十六颗流转的星辰,每当云涛翻涌便折射出万道虹霓,正门镶嵌着周天星斗图,陨铁门环化作吞吐灵雾的阴阳双鱼。 即便尘封数十万年,也能够感受到一股真真切切的“仙气”。 只不过,这一切都在毁灭! 穹顶之上,紫色流火还在不断落下,四周的一切都在坍塌、湮灭,面前的宫殿也不例外。 要抓紧了! 陈三石仔细观察,确认附近没有陷阱之类的,然后化作遁光,来到大门之前。 大门紧闭着,门前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尸体,显然是在最后时刻,有大量修士对宝殿进行了围攻。 宫殿大门之上的禁制也遭到破坏,陈三石双手放在上面,缓缓发力,就将庞大的门扉推开,露出藏在后方的大殿内部。 满目疮痍! 他本以为宝殿之内,会是各种各样的机缘法宝,但在看清楚里面的场景后,心中能想到的最贴切的形容,便是这四个字。 大殿之内,发生过激烈的斗法,内部装潢、阵法尽数损坏,镌刻着符文的房梁倒塌在地面,数不清的宝物碎片,铺得满地都是。 目之所及的尽头处,能看到一名披着道袍的老者盘膝而坐,他的身上没有沾染一丝一毫的灰尘,面容红润肤色正常,看起来和活人没有任何区别。 可陈三石通过【观气术】观察,确认此人气机全无,是个死人。 老者的身侧,则是一根盘龙石柱。 石柱贯彻宝殿,柱体以青冥玄玉雕成,表面缠绕着万年寒髓镌刻而成的神龙,每片龙鳞的纹路清晰可见,龙爪扣入柱身时竟带起五道深达尺许的裂痕,裂缝中渗出赤红岩浆般的灵髓,龙首悬在半空,俯瞰地面,威严散发开来,令人不敢直视。 陈三石注意到,在这条神龙的脊背位置,也有着令牌形状的凹槽。 宝殿内再也没有其它东西,如果有宝物的话,肯定在机关当中。 他拿出令牌,正要安置在上面,耳边突然响起一阵苍老悠长的声音。 “今夕,是何年?” 陈三石转头看去,就瞧见那具本该在数十万年前就死去的老者,不知何时睁开双眼,正平静地注视着自己! “今夕,是何年?” 老者重复发问。 在确认对方没有散发出来任何杀意后,陈三石才保持着警惕回答道:“回前辈的话,没办法具体纪年,但可以知道的,罗霄宗陷落,已经是数十万年前的事情。” “数十万年,过去如此久了啊……” 老者上下打量着白袍,最后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令牌上,嘶哑地说道:“你身上有修为,又冒险来取东西,说明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丢下一句不知所云的话后,他便重新闭上眼睛,躯体好似风吹黄沙般溃散,直至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宝殿开始摇摇欲坠,一片片琉璃瓦自穹顶脱落,在陈三石的脚下砸成碎片。 秘境快撑不住了! 并且,连带着万法皆禁的范围也开始支离破碎,许多区域变得衰弱起来。 先前被击退的众人,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岂会眼睁睁看着宝物被人取走,全部杀了回来。 陈三石没有耽误功夫,将镇守使令牌重重安置到凹槽当中。 沉睡万年的神龙缓缓苏醒,而后高高抬起龙头,对准苍穹,接连喷出数道光柱。 每道光柱当中,都包裹着一样物品。 神龙连吐七道光柱,便是爆出七样宝物! 陈三石眼疾手快,率先抓住距离自己最近的一道金光,定睛看去,乃是一枚玉简,表面镌刻着几个蚂蚁大小的古文字——《封灵阵解》。 炼制灭灵、封灵大阵的图谱! 他又看向其余光柱,目光很快锁定在一颗灵光氤氲的珠子上。 灭灵大阵! 这东西陈三石见到过,就是师父孙象宗曾经用来封印煞脉和灵脉的阵法! 罗霄仙宫之内,不光有灭灵阵法的炼制方法,还有现成的可以拿! 他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将其收入囊中。 此行最为关键的两样东西到手,陈三石心中大大地松了口气。 只要能拿着 就在这时,各界修士杀将进来。 此刻,宝殿内的法则变得无比混乱,以至于他们能够借助假丹,强行将自己的境界拔高到结丹中期。 洞微真人的元婴小人,挥动硕大的乾元太极扇,在大殿之内掀起一阵狂风。 陈三石金身全开,也还是在风暴中向后飘去。 洞微元婴也不去杀人,而是直奔一道金光而去,这道金光之内,包裹着一颗造型奇特的果子。 天材地宝,菩提果! 此果十分特殊,乃是先天灵植,服用之后,能够永久提升悟性,而且极其难培养,至少万年才能够结出一果! 洞微几乎两眼放光,但就在即将触碰到菩提果的瞬间,一道血色剑光猛然砸来。 他连忙挥动太极扇格挡,只见一道矮小身形一掠而过,一把将菩提果抓在手中,兴奋地嘀咕道:“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嗯?!” 不等他高兴,就看到长着六条臂膀的天武卷土重来,六种法宝一齐砸下。 侏儒元婴猝不及防,胸口位置正中一击,手里的菩提果也抛向空中。 陈三石才要去拿,就看见阵阵雷霆扑面而来,直接将他其中一条法力凝结出来的手臂劈得溃散。 慕青冥伸手一探,将菩提果收入囊中。 不过几人交手产生的余波击中菩提果,导致其中脱落一粒蚂蚁大小的部位。 陈三石抓在掌心当中一看,赫然是一颗种子! 他收好种子,也不再争夺菩提果,转而奔向下一道金光,拿在手中后,发现是一张符箓。 这道符箓并非符纸打造,而是一片薄如蝉翼的玉牌。 补天符! 能够用来修补封印裂缝! “轰——” 慕青冥穷追不舍地杀来,雷殛镇魂鞭挥舞间,宛如有惊雷在耳边炸响。 陈三石递出长枪,在漫天雷光之下,犹如火龙渡劫! 另一边,九尾狐妖和青木蛟龙两个,则是直奔着最角落的金光而去。 青木双臂化作藤蔓,从金光中拽出一颗血红色的水晶:“还真在这里!” “我们走。” 九尾狐妖见到东西到手,再也没有任何逗留之意,瞥了眼不远处的天武后,就领着青木蛟龙离开宝殿。 天剑宗的荣柔君,则是拿到剩余几道金光之内的东西,乃是一道比灭灵大阵更加高级的封灵大阵,以及两颗炼制阵法的灵珠材料。 “拿到了?” 洞微元婴说道:“那我们是走,还是……” “杀了他。” 荣柔君目光阴冷。 语毕,她便拿着太虚挪移尺直奔白袍。 陈三石再次陷入围攻。 他已经拿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完全没必要继续拼命,于是施展三重燃血冲出宝殿,回到道场万法皆禁的核心区域。 这里尚且没有受到秘境的波及,法则压制依旧稳固。 其余众人追杀至边缘位置后纷纷停下,一旦进入核心区域,他们就又会变成假丹初期,没人敢贸然跨入半步。 “陈小子!” 洞微元婴气恼地威胁道:“此处秘境马上坍塌,法则压制也撑不了多久,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天武道友!” 赵叡眯起眼睛:“你现在改变主意,答应与大宋结盟还来得及。” 几名大修士将白袍团团围住,犹如众多猎人将猎物逼到死角。 只等着法则彻底崩塌,就一拥而上将其彻底毙命。 陈三石自然很清楚这一点。 事实上,就算万法皆禁不受到影响,他也很难当着这群人的面成功逃走。 看样子…… 几乎来到绝境。 但他脸上并没有慌恐,而是在看到道场远一道一闪而逝的身形后,露出犹豫之色。 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走这一步险棋。 他咬紧牙关,再度施展出三重燃血,就想要突围出去。 “哪里跑?!” 洞微元婴施展瞬移之法,眨眼间就拦住去路,婴儿手臂挥舞着灵宝悍然砸下。 “咚——” 两者相撞,陈三石的琉璃金身发出撞钟般的哀鸣,重重砸在地面后咳出一口鲜血,他立刻施展遁地之法,回到法则保护的范围内。 但随着秘境坍塌的速度愈来愈快,这片最后的净土,也终于要支撑不住。 陈三石脚下的青石板寸寸开裂,万法皆禁的法则压制荡然无存! 他的面前,几名大修士再也不受到任何限制,修为节节攀升,直至恢复到元婴境界! 就连先前逃走的散修阴九烛也卷土重来,他那条断裂的手臂伤口已经愈合,发出狰狞的咆哮:“姓陈的,今天老子非要寝汝皮食汝肉,以报断臂之仇!” 另外几名元婴,也都各自出手,就要等待着最后几寸方圆之地失去法则庇护后,立马索取其性命! “陈兄。” 慕青冥与这些人保持距离,传音道:“你应该很清楚,这里现在只有我能救你。” “呵呵……” 陈三石用手抹去脸上的血污,问道:“慕兄不妨说说你的条件。” “很简单。” 慕青冥说道:“把你刚才拿到的东西交给我。” 陈三石淡淡道:“你知道,不可能。” 慕青冥微微蹙眉:“真不怕死?” “不怕。” 陈三石坦然回答,感受着众多元婴倾泄而来的威压,强忍着神魂剧痛,扯了扯嘴角,冷冷道:“而且接下来谁生谁死,恐怕还很难说。” 话音落下的刹那,整个道场的温度骤然降低,仿佛一瞬间来到寒冬腊月,脚下踩着也不再青石板,而是厚重的寒冰。 “谁?!” 所有人警惕地回头,就看到道场尽头,一名提着长剑的黑衣女瞎子悄然出现。 她身上的境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元婴初期、元婴中期…… 姜汐月! “这是……” 慕青冥在脑海中仔细回忆:“百花谷玉灵真人的那个弟子?好强的魔气,这把剑……” 他认出对方手中的剑绝非凡品。 “玉灵的弟子?” 洞微难以置信地说道:“她那弟子撑死是个结丹,这明明是个元婴!” “洞微前辈,可还记得剑冢秘境?又是否认得,她手里的太阴戮魄剑?” 陈三石躲在最后参与的法则之内,沉声道:“先前在剑冢之内,我二人一同拔剑,结果她中了陷阱,被一直封印在剑窟之内的剑魔夺舍,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姜汐月,而是数十万年前,剑心谷的谷主,澹台断鸿!” 师姐为了救自己,不惜魔种发作。 但魔种之事乃是绝密,要是公之于众,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所以,他就用太阴戮魄剑编了个半真半假的说辞。 听闻此言,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有关于剑心谷的事情,这些元婴修士或多或少看过一些记载。 但无论如何都难以想象,数十万年前的修士,会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剑心谷,万剑归宗乃至于天下绝大多数剑道的开创宗门! 即便是其最后一任谷主,那也是货真价实的剑仙! 姜汐月缠绕在眼部的玄色冰绡骤然崩裂,细碎冰晶裹挟着黑雾凝成螺旋状风暴。 她指尖掠过发梢,原本乌黑的墨发竟从发根开始变成寒霜,发尾坠落的冰棱化作猩红血珠,将方圆十丈的青石板蚀出袅袅紫烟! 当蒙眼布帛,彻底剥离瞬间,滔天的煞气和魔气直冲云霄,她那双血色瞳孔深处,仿佛有万千被封印的域外天魔在嘶吼。 元婴后期,而且……还在攀升! “快走!” 洞微第一个反应过来,立马施展瞬移之术逃跑。 散修阴九烛只是在原地多愣了片刻,就发现自己仿佛变成冰雕般冻结在原地! 他骇然大惊,连忙抛出裂魂飞刃,想要阻止那名白发女魔头接近。 然而…… 只是红光一闪,众人甚至没有看到女魔头如何出手,元婴境界的阴九烛便人头落地! 直到两个呼吸后,鲜血才慢半拍地喷涌而出。 一抹灵光浮现,在半空中化作一个婴孩,正是阴九烛的元婴出窍! 元婴施展瞬移之法,眨眼遁出十余里地。 可那女魔头森白修长的手掌只是在虚空中一探,就将其抓了回来,然后捏成一团血雾,魂飞魄散…… 第391章 往事 随着散修阴九烛变成一团血雾渐渐散去,一股恐惧感在众多大修士的心中冉冉升起。 他们再也没有任何逗留的心思,纷纷施展出各自的看家本事,朝着秘境之外逃去。 侏儒元婴双手掐诀,矮小的身体直接遁入地底,化作一道金光,倏忽之间就遁出数千丈。 直到一缕极阴魔气自女魔头的掌心流入太阴剑,又顺着剑锋传递入大地。 冰封,百里! “砰——” 远处传来一声血肉撞击利器的声音,紧接着大地开裂,一根冰刺拔地而起,上面悬挂着一具矮小的躯体,赫然是直接将厉无赦心脏洞穿! 他七窍流血,在半空中扑腾两下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一道灵光自体内流出,变幻成婴孩模样。 只是…… 厉无赦的元婴才一出现,就被阵阵血雾所笼罩,浓郁到极致的魔气,几乎将虚空冻结,一根根细小的冰刺从他的体内生长出来,密密麻麻,几乎变成刺猬,最终“咔嚓”一声,元婴四分五裂,化作大小不同的碎块散落一地。 两名元婴…… 在突然出现的女魔头面前,竟然是毫无还手之力! 这会儿的功夫,其余众人早就四散而逃,他们心中唯一的期望,就是女魔头下一个目标不要选中自己,以此来争取更多的逃跑时间! 陈三石自然也要先避一避,结果就感觉到一层寒霜笼罩全身。 他回头望去,恰好和一双血红如兔瞳的眸子对上。 下一个目标…… 是他! 三重燃血! 陈三石只好燃烧精血,用最快的速度朝着反方向逃走,同时拿出阴阳玉佩,施展火法转化为漫天星辰光辉。 与此同时,女魔头身上的另一半玉佩也绽放出夺目灵光,继而在她的身前形成一道封阵法。 先前明明能够不费吹灰之力斩杀元婴的她,在接触到阵法之后,就像是冰雕触碰到猛焰般向后闪躲。 与此同时,那柄太阴剑的煞气也开始侵蚀魔。 女魔头察觉到手中剑刃的异常,结果却因为二者血脉相连,根本无法摆脱纠缠。 这剑对于压制魔种果然有效! 可这回,师姐是自己主动释放魔种,情况就大有不同了。 至纯魔气和至纯煞气的博弈渐渐陷入僵持,形成短暂的平衡。 陈三石依靠玉佩对其造成的压制,也变得愈发脆弱。 “镇——” 眼瞧着要支撑不住,他及时取出符宝,激活之后化作一口丈余高的铜钟,自虚空骤然落下,就要将女魔头扣在其中。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女魔头彻底挣脱束缚,突兀消失不见,让铜钟落空! 陈三石心头一沉,急忙将大悲胎藏镇魂钟召唤回手中,只可惜为时已晚。 等到他再找到红瞳女魔,已然是在自己的身后。 姜汐月白发胜雪,瞳孔赤红如血,清冷如月的面庞浮着妖异血色,腾蛇般的魔纹自锁骨蔓延至下颌,途经泪痣后,如血莲般绽放。 她两根森白的手指并拢如剑,朝着天武天灵刺来。 这是陈三石最后看到的画面。 随后,他便在感觉坠入冰窟,在滔天的魔气缠绕之下,彻底失去意识。 …… 黑暗中。 陈三石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只感觉到浑身传来的剧痛,丹田当中仿佛有无数倒刺,经脉也好像寸断一样,他尝试着挪动身体,却发现骨骼好似不受自己掌控一般。 这次秘境之行,他伤的很重。 元婴修士的攻击,哪里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他能支撑到现在,其实完全是憋着一口气。 等等…… 他好像没死? 陈三石的脑海疼痛减轻一些后,他慢慢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师姐没杀自己? 莫非是在最后时刻,师姐恢复了清醒? 那么…… 他这会儿在什么地方? 不行…… “我得赶紧回去。” 这是陈三石心中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按照洞微所说,曹燮拿到遮天盘后,就能够进入东胜神洲,必须得赶回去阻止才行…… 想到这里,陈三石哪里还顾得上身体疼痛,一次又一次地尝试清醒,终于吃力地抬开眼皮。 他模糊视野里,晃动着冰蓝色柔光,等到瞳孔适应光线后,才发现那是一道背影。 银发未绾如瀑垂落而下,发梢浸染着诡艳的暗红色,恍若雪地里蜿蜒的血溪。 “师姐?咳咳咳咳……” 陈三石双臂支撑着坐起身,牵动到五脏六腑后发出一阵剧烈地咳嗽:“师姐,这是什么地方?”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一处山谷底部,远处天边,隐约能看到罗霄宝殿的轮廓,以及秘境坍塌带来的巨大异象。 说明,他们还处在秘境之内。 “师姐?” 满头银发的女子蓦地回头,用那双血红玛瑙般的眸子凝视着天武,冷笑一声:“谁是你师姐?” “魔种?!” 陈三石愕然。 他下意识地就想要取出阴阳玉佩和大悲胎藏镇魂钟,结果却发现身体遭到冰霜覆盖,根本动弹不得。 看不清楚魔女动作,太阴剑的冰冷的剑锋就来到陈三石的心口,但是并没有刺下,而是徐徐上移,掠过脖颈来到下颌,将他的下巴轻轻挑起,充满磁性而又戏谑的声音响起,“夫君,你难道不应该叫我一声,娘子么?” “魔头……” 陈三石先是诧异,然后困惑道:“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女魔头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接着又用剑锋,将天武身上的另外一块阴阳鱼玉佩挑出,将它们拼合在一起,凑成完整的太极图案:“我的夫君,你这么聪明,难道还看不出这玉佩原本是一对么?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另一半会在你的手里?” 陈三石说道:“这是师父留下来的。” 他看着对方的模样,完全想不到,师姐体内潜藏的魔种,竟然有着自我意识,能够与人交流! “事情就要从你师父孙象宗说起。” 女魔头的声音明明和姜汐月一模一样,但不知为什么又会让人觉得有三分不同。 清冷之外,多出一分妩媚、一分威严,以及一分癫狂。 “你应该听说过,许多年前,孙象宗曾经跟玉灵真人有过一段情缘。 “那个时候,他们还和另外一对夫妇经常往来,双方交情甚好,最后更是互换信物,约定将来必定要在后人当中,撮合出一段姻缘来,凡俗的人称之为……娃娃亲。” “娃娃亲?” 陈三石怔了下。 就算真有这段娃娃亲,照理来说也应该是师父的子嗣,而不是他这个徒弟。 但仔细想想…… 师父长子等早就去世,孙不器又没有灵根,本就不适合来修仙界。 而且…… 师父当初把信物交给他的目的,也并不是为“娃娃亲”,而是为《龙经》的后续功法。 难怪…… 师娘当初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没有给好脸色。 在她的视角里,先是负心汉弃自己而去,几十年后,负心汉的传人又突然冒出来,想要娶走自己栽培多年的弟子…… 不过这件事情,后来没有人提起过。 还有个问题。 按照这个说法的话,姜汐月是谁的孩子? “南宫青瑶。” 女魔头的红瞳好似能够洞穿人心。 昆墟圣女?! 陈三石听过这个名字。 南宫青瑶,正是多年前,昆墟宗的圣女,她竟然还有个孩子藏在清虚宗内。 等等…… 这么说的话。 泰山君岂不是姜汐月的父亲? 陈三石终于想通许多事情! 难怪泰山君总是接近姜汐月,还想要传授她剑法,而姜汐月对其一直都是嗤之以鼻的态度。 毕竟当年的传闻,是泰山君出卖圣女南宫青瑶来换取自己苟活…… 不过,既然这父女两人都知道对方的身份,圣宗长期的搜魂,为什么没有搜出来? 但这些,显然不是此刻该考虑的问题。 陈三石重新看向银发魔女:“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魔女红艳的嘴角微微上扬:“当然是干夫妻之间该干的事情。” 她说着剑锋划过,割开早就染满血污的白袍。 “……” 陈三石想要反抗,结果发现自己连运转法力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怒骂道:“你这疯子!若是敢辱我师姐,我必杀你!” “呵~” 魔女只是轻蔑地冷笑。 这之后,陈三石再次失去意识…… 等到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恢复行动能力,慌忙查看下半身,腰带仍旧死死地勒着,说明最终并没有发生什么。 这魔种真是个疯子…… 他们所处的环境也再次发生变化,耳边是潺潺的流水声,四周灵气充裕,鸟语花香。 只是隐约间,依旧能够听到远处秘境崩塌的动静。 “还躺着作甚?” 魔女站在一处结界外,语气冷漠地说道:“还不赶紧过来开门?” “开门?” 陈三石顺着对方的指示,发现结界的边缘有一道阵盘,核心处需要用镇守使令牌启动。 “这处秘境的大部分区域已经坍塌了,原来的路走不通。” 魔女冷漠的声音中透着不耐烦:“想要活着出去,就只有通过药谷的传送阵。” 弄清楚缘由后,陈三石才起身拿出令牌,将其安置在阵盘上后,顺利关闭结界。 前方再无阻碍,他跟随着魔女,进入到山谷深处,刹那间,便有浓郁的四阶灵气扑面而来,一片片药圃随之出现在视野当中。 【万灵谷】。 陈三石看了眼界碑,猜测这里可能曾经是罗霄仙宫养殖天材地宝的地方。 在距离他百步远的一片药圃当中,生长着一簇簇如同火苗般的灵芝。 结丹灵物,火灵芝! 目光东移,相隔不远的地方,生长着大量的纯金色灵花,一阵清风拂过,它们发出铃铛般清脆悦耳的声音。 结丹灵物,月华金铃花! 除此之外,漫山遍野都是珍贵的灵植,最高的品阶甚至超过五阶! 但…… 在漫长的岁月中,这片山谷灵气不断溢散,已经很难再维持高品阶灵植的生长,四阶之上的所有灵植都已经彻底枯死,连种子都荡然无存。 倒是还有一种珍贵的四阶灵植存活。 这株人参生长在一片黑色的土壤当中,九条主根呈北斗状延展,表面覆盖青玉质鳞甲,每片鳞甲都天然生有云篆纹路,末梢细须如活体冰蚕蠕动,穿透地底的岩石后,留下霜晶隧道。 结婴灵物,太乙青冥参! 陈三石这一趟前来,不仅仅拿到神洲需要用的东西,光是结婴灵物都得到两种,为将来省下大量的麻烦。 其余结丹灵物和各阶药草更不必说,对于大汉朝廷都是极大的补充! 他二话不说,就开始收割天材地宝,几乎将有用的东西,扫劫一空。 魔女没有理睬,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一直来到山谷尽头后,走进一处洞府内。 “这魔头,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陈三石跟着对方进入洞府。 洞府很小,是一个只有方圆五丈的炼丹室,中央摆放着一口残破的炼丹炉,旁边架子上,则是摆放着许多装载丹药的瓷瓶。 陈三石一个接着一个打开查看。 由于年代久远保存不当,大部分丹药都已经失去灵性,只剩下极少数丹药还有残留的药性。 不过…… 他倒是借此机会,又收获不少上古丹方。 “这是……” 陈三石检索到最后位置的时候,发现两个装载着液体的琉璃瓶。 “造化玉露?!” 在天水洲极其珍贵,无数修士趋之若鹜的东西,这里竟然有半瓶! 而且琉璃瓶很大,足有小臂长短,哪怕是只剩下半瓶,也足够打造出大量的结丹修士。 旁边的瓶子相对而言则是袖珍很多,只有掌心大小,里面的液体也只剩下五分之一。 但陈三石的瞳孔却是微微震颤。 因为这里面装着的…… 是补天石灵液! 先前在剑窟,仅仅几滴灵液,就让他在三天之内完成凝结金身。 若是把眼前这些灵液都服用掉,助力他在半年之内,把境界拔高到结丹中期,应该不成问题! 谁能想到…… 除去宝殿之外,这片山谷当中,还藏着如此多的好东西。 这一趟,当真是盆满钵满! 第392章 回归边境 当然,收获再多,也必须得活着回去才行。 收好东西之后,陈三石的目光继续扫视炼丹坊,在最角落的位置,发现一座尘封已久的传送阵。 传送阵同样依靠镇守使令牌启动,只是曾经遭到过打击,导致缺损一角。 “我的夫君,能修吗?” 女魔头戏谑的声音响起。 “这传送阵品阶很高。” 陈三石俯下身来查看:“但损毁的部分很少,而且是最基础的大盘,我可以试试。” “轰隆隆——” 两人说话间,秘境塌陷的声音响起,听距离比之前更近一些,说明这处山谷也支撑不了多久。 陈三石没有耽误时间,席地而坐,从储物袋中拿出材料,然后就开始修补阵法。 而那名魔女,则是拄剑而立,慢慢闭上双眼。 她的神识遁入到一片漆黑空间当中。 无尽的黑暗当中,一道身着黑袍、绸缎蒙眸的身影困在核心,数不清的血色藤蔓将其死死锁住。 那张本就无暇的面颊,在黑与红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如雪般白皙光滑。 “小丫头。” 魔女伸出森白的玉指,重重捏住女瞎子的下巴:“你刚才,威胁我?” “是警告。” 姜汐月声音冰冷:“你那样做,他只会杀你,不会帮你。” “瞧你这语气,是把姐姐当成仇人不成?!” 魔女手上的力气加重,几乎要将女瞎子冰雕般的下颌捏碎,血色藤蔓也如毒蛇般不断收紧,使得其身体轮廓愈发绷紧,随时都会连同五脏六腑一起崩碎。 可怕的痛楚下,姜汐月微微蹙眉,即便身体表面已经开始出现裂痕,也还是一言不发。 眼瞧着她的神魂来到崩溃边缘,血色藤蔓才终于停下。 魔女一把抓住女瞎子的头发,语气癫狂地说道:“你我神魂一体,你以为你躲得掉?我想办法寻求帮助,难道不也是为你? “而且,如果不种下情毒,你怎么确定,那小子将来不会跟你那窝囊的生父一样出卖我们?!” “……” 姜汐月沉默良久后,开口道:“威胁没用,我也不想连累……” 魔女抓住对方秀发使劲一扯,将其拉到自己面前:“轮不到你来做决定!” 她顿了下,思忖片刻,继续说道, “既然威胁没用,那就不威胁,我让你们两人心甘情愿,总归合情合理吧?!” “嗡——” 话音落下,银发魔女的身影自识海中消失。 …… 炼丹坊内,陈三石一次又一次地尝试修补阵法,每次失败,都会消耗大量的神识和精气,两个时辰下来,他便面无血色,头痛欲裂。 但眼下的情况,又哪里有时间休息? 他只能服用恢复类的丹药,一次又一次地强撑着尝试。 如此反复,直到二十余次后,阵法之内,混乱的法则符文才终于捋顺。 陈三石的神识断开连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终于成了! 幸亏只是缺少了最基础且简单的一角,否则的话,以他目前的阵法造诣,只要也要半年以上的功夫才有可能研究明白。 过程虽然费力,但对于阵法的熟练度提升不少。 【技艺:阵法(三阶)】 【进度:122/2000】 阵法水平,关乎到后续自行炼制灭灵大阵,眼下的重要性,甚至还要超过炼丹。 “可以走了。” 陈三石转身,就看到银发魔女的掌心当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枚粉红色散发着幽香的果实。 “砰——” 果实捏碎的刹那,粉红色的雾气便充斥整个密室。 紧接着,就看到魔女的银发转黑,瞳孔中妖艳的血红也渐渐褪去,恢复成正常模样。 “师姐?” 陈三石封住七窍,尽力规避雾气:“是你吗?” “是我。” 姜汐月恢复身体的控制权后,同样第一时间封住自己的经脉。 但不论两人如何努力,最终都还是无法规避毒雾的侵蚀。 炼丹坊内,气氛逐渐变得怪异起来…… 姜汐月那张如冰雪般的莲萼上,逐渐融化出现一抹红晕。 “……” 陈三石运转功法来让自己保持清醒,同时问道:““那疯子为什么要这么干?” 那不知名的果子,大概率是魔女在谷内某处采摘而来,可她何苦非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撮合”自己跟师姐? “是情毒。” 在毒素的作用下,姜汐月连说话都变得不再那么简短:“我、我们若是控制不住,事后就会生死相连。 “生死相连?” 陈三石更加困惑:“原因呢?” 渐渐地,姜汐月说话开始喘息:“她怕被人找到,想要你帮忙,又怕你出卖她,所以就想用这种手段控制住你。” “怕被人找到……” 陈三石突然明白,三天宗这些年持续对师父泰山君进行搜魂,究竟是想找什么。 他们在找魔种! 但谁也没想到,当初的圣女有个孩子,并且把魔种藏在自己女儿的体内…… “她人呢?!” 陈三石开始感到口干舌燥,但心中并无他念,有的只是烦躁:“让她出来!想让我帮忙,就当面跟我说!” “师弟……” 姜汐月再也没办法站稳,依靠在石壁之上,眼神也变得朦胧起来。 “还有个问题。” 陈三石不敢直视,用对话来转移注意力:“魔种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 姜汐月彻底无法维持法力。 “那……” 陈三石咽了口唾沫:“这毒怎么样才能解开?” 他如果没看错的话,那颗果子起码有五阶,而且自己从未在任何典籍上看到过解毒之法。 雾气还在源源不断地渗透入体内,再这样下去的话,两人恐怕真要种下情毒…… “镇!” 情急之下,陈三石取出符宝,将其激活之后,直接将自己罩了进去。 大悲胎藏镇魂钟灵光大作,密密麻麻的符文在虚空中凝结成实体,同时响起吟诵经文的威严之声。 在符宝的作用下,陈三石能够感受到体内的毒素正在失去作用,他的意识也变得愈发清醒。 有用! 这道符宝,原本就是用来镇压邪祟,帮助师姐恢复意识用的,恰好也能够破解毒素。 只是…… 即便他把杀伤力压到最低,这种感觉也不好受。 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女魔头得逞。 陈三石咬牙坚持,约莫半柱香之后,他才撤去镇魂钟,发现炼丹坊内的毒雾已经清除干净,而师姐则是衣袍凌乱地陷入昏迷当中。 “嗡隆隆——” 密室开始剧烈颤抖,意味着此地即将陷落。 他不敢耽误时间,立即用令牌启动阵法,然后抱起昏迷的师姐,来到传送阵之上。 成千上万道阵纹次第亮起,灵光汇聚至他的脚下,而后化作一道光柱冲天而起! 熟悉的晕眩感传来,等陈三石再次脚踏实地,周围早就换了天地。 “这里是……” 他抱着师姐眺望:“玉房山?” 约莫十里地外,就是众人进入秘境的青铜门,只不过此刻已经彻底塌陷,随着大地最后一次震颤,湮灭入虚空当中。 与此同时,一道又一道的遁光朝着自己飞来,通过气息波动可以判断,境界最高的是金丹修士。 为首的,乃是一个黑面虬髯的粗犷道人,清虚宗长老,九还真人! “陈磊?” 九还真人看看白袍,又看看他怀中的女瞎子,厉声呵斥道:“你这淫贼,岂敢伤我门人!” 顺利从秘境中活着出来的苏阳,高声质问道:“我卢师弟呢?!” 他们当初分开的时候,师弟和师姐明明是在一起的! 可现在,整个秘境已经关闭,也没见到卢师弟的身影,师姐更是变成这副模样。 “卢升之?你是说那个傻小子啊。” 陈三石冷笑道:“来广仁道之前他就死了,后来你们见到的其实都是我,亏你还叫我峰主叫的亲热。” “什么?” 苏阳难以置信:“你、你的意思,先前的卢师弟是你假扮的?难怪……难怪在秘境里你一直想支开我们!” “至于这位美人……” 陈三石当着众人的面,伸出一只满是泥污的手在姜汐月白皙的面庞上轻轻拂过:“朕看上了,准备带回去,纳为侍妾。” 他看得出来。 面前的这些人,显然都还不知道秘境内发生了什么。 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跟清虚宗切割! 卢升之的事情,可能会牵连到师娘,所以他也只好说成,是自己杀害卢升之,然后假扮成这个人的模样。 师姐,也必须带走。 秘境之内,陈三石虽然编了个剑魔夺舍的理由,但三天宗的人得知消息后,还是很有可能派人来亲自查看。 一查,就会露馅! 陈三石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能够洗脱清虚宗的包庇嫌疑,但目前为止,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你找死!” 九还真人勃然大怒,须发都变成猛烈的火焰,手中拿着一柄开山巨斧从天而降,就要将白袍劈成两半! 陈三石脚下一踩向后遁出百丈,轻松躲开这一击,他俯视着众人,故作发怒道:“九还长老,你莫不是忘记圣宗有令,大战期间任何人不得与朕和朕的大汉为敌?” “笑话!” 九还真人怒目圆睁道:“难不成有圣令在,你就能随意杀害正道修士?!” “是啊。” 其余几名前来看热闹的金丹宗门长老,也都纷纷附和道:“天武道友,你做的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恶心!” 一名金丹义愤填膺地骂道:“想不到你这厮,还是个好色之徒!” “动手,先把他拿下再说!” 众多金丹一齐出手。 “……” 陈三石蹙眉。 “陛下,接箭!” 就在这时,天墉城紫南突然出现,将一抹流光打向天武。 陈三石伸手一抓,发现是个储物袋,而储物袋当中,则是上千枚箭矢。 “陛下。”俑 紫南传音道:“青铜门出现后,你命人搬运回去一些玉俑,打造完官印之后,还剩下很多材料,我就全都打造成箭矢了。” 她完工之后,就亲自把东西送到天水洲,听说陛下进入秘境,就又一直在玉房山候命。 “干得好。” 陈三石瞳孔亮起火光,琉璃金身笼罩全身,玄灵六臂生长而出,他拉弓如满月,一支支箭簇由玉石打造而成的箭矢,好似流星雨般朝着围攻而来的修士们砸去。 “咚咚咚——” 这些修士大多数都是结丹初期、中期,复制没办法突破箭雨接近天武! “你们不是朕的对手!” 陈三石在释放出一阵箭雨之后短暂停歇蓄力,而后在弓箭前积蓄出更强浩瀚的力量:“有什么话,还是让圣宗的人来找朕吧!” “轰隆隆——” 箭雨落下,宛若皓月坠落,法力如海啸般翻涌开来,将所有人淹没其中。 陈三石没有闲工夫跟这些人交手,趁此机会施展三重燃血,直奔着大汉军营而去。 “哪里跑!” 九还真人还要去追,结果就被身边的无生门听松客拉住:“道友,还是算了吧!我们不是这家伙的对手,就算追上去也无济于事。” “多年前听说这个陈磊,还只不过是个炼气蝼蚁。” 天剑宗裴寂难以置信地说道:“想不到现在,非但仙途结丹,而且武道也凝结了金身,倘若再假以时日……” “别废话了。” 九幽盟林虚舟说道:“我们还是快去把这件事情,通知给三天宗的人吧,看他们准备如何处置。” “这次秘境真是古怪。” 裴寂嘀咕道:“连元婴修士都在里面折了许多,到底发生了什么?” …… 大汉,军营。 陈三石一路飞遁,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 首先,是打探情报。 看看慕青冥等人离开秘境后,天水洲又发生了什么变化。 其次,是把师姐送到东胜神洲。 普天之下,要是说什么地方能够躲得过圣宗的人,恐怕也就只有大汉了。 最后,不知道边境的战况如何。 大宋皇帝赵叡,这回也出现在秘境当中,想必边境战事和之前相比,不会有太大的变动。 “等等……” 陈三石来到军营上空后,却是突然一怔,他放眼望去,军营当中,将士们皆缟素,地面之上,更是纷纷扬扬地洒着大量的纸钱。 他直奔中军:“小竹子!出什么事了?” 第393章 养马奴 在大汉军中,恐怕也只有那么寥寥几个人发生意外,能让全军将士皆身披缟素。 陈三石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回陛下的话。” 东方景行拱手垂首:“是、是宰辅大人……” 陈三石如遭雷击! 他直奔着灵堂而去,冲入帐内,就看到一口黑木棺椁,和一块冰冷的牌位。 鄱阳老将们尽数聚集在此。 “参见陛下。” 一直守在旁边的齐成,连忙起身行礼。 陈三石抬手示意对方让开,来到棺椁前立定,通过【观气术】看着里面的一片死气沉沉,久久无言。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他竟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明明不久之前,还是老书生帮忙测算出秘境的入口,又观测出“荧惑守心”的天象,可一眨眼间,就变得阴阳两隔。 陈三石内心有些黯然,但脸上依旧平静如常,只是开口问道:“怎么走的?” 他这些年,收集来不少凡人能够服用的宝药,照理来说,老书生起码也能够长命百岁。 可如今不过耄耋,怎么就突然…… 齐成支支吾吾:“陛下走后,先、先生不幸染上风寒。” 陈三石一语道破:“因为占卜?” 齐成不语。 “看来,朕猜对了。” 陈三石缓缓闭上眼睛。 他早该想到的。 窥探天机、占卜未来的手段,又怎么可能没有代价?! “陛下!” 齐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不必哀伤,先生临行之前说过,能利用残生为大汉做些事情,是他最大的心愿。” “测算天机?这懒汉!” 鬓角斑白的朱仝,双眼当中布满血丝,笑着骂道:“老子以前还以为他是吹牛皮呢!” “是啊。” 赵康感慨道:“要说起来,其实咱们这群人当中,就属老许最有用。” “嘿,可不么。” 刘金魁嘀咕道:“大汉建国之后,咱们这些人天天在家闲着享福,老许可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 “人各有志。” 王力沉声道:“按照老许的性格,忙碌一些,对于他来说才是最开心的。” “你们……” 陈三石轻轻挥手:“都先下去吧,朕想在这里待一会儿,半柱香之后,整合天水洲和东胜神洲的近期情况送进来。” 此刻的他,衣衫褴褛,满身血污,哪里像是皇帝,活脱脱一个路边乞丐。 “遵命!” 众人互相对视,陆陆续续离开灵堂。 陈三石缓缓在棺材边坐下,开始在脑海中仔细复盘此次秘境之行。 【遇巽而莫躁,占得复卦六二;逆行坎陷而握震雷,天衍四九,遁其一以为生机。】 这是老书生给出的“荧惑守心”破解之法。 可自从到青铜门开始,一路走来凶险归凶险,但陈三石总感觉发生的事情,和卦象并不完全吻合。 难不成…… 荧惑守心还没有结束? 那么接下来险象会在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发生? 曹燮! 陈三石猛然想起,自己从进入秘境之后,就开始被养马奴雇佣的老年团追杀,可直到现如今秘境坍塌,这厮一直都没露过面。 两仪遮天盘! 这家伙…… 有可能已经到东胜神洲了! 想到这点,他哪里还坐得住。 恰好此时,齐成去而复返,神色急切,但是说话有条不紊:“陛下,刚刚传来消息,北阳道发生元婴级别的修士斗法,曹燮就在其中,似乎是想要通过传送阵进入大汉,但是遭到其余宗门的人阻拦。” 糟了…… 陈三石心头一沉。 兰姐儿、孙璃、陈云溪等等一众家眷,可都还在神洲之内,真要是让此人闯入大汉,后果不堪设想! “传令!” 他沉声开口道:“将天墉城所有修士,调到中军集合,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东胜神洲!” 话音落下,陈三石便化作遁光,施展三重燃血,直奔着西北方向而去。 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去。 东方景行目送皇帝陛下离开之后,立即下达诏命,让广仁道的所有仙官集结。 做好这一切后,他看向旁边:“你倒是还有闲心看书。” 看陛下的反应,分明是有生死攸关的大事发生。 “小竹子,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静。” 齐成轻轻翻动书页:“而且,我们力量孱弱,也帮不上什么忙,能做的事情,也就只有按照陛下的吩咐行事。” 东方景行没有再说话,匆匆离开灵堂,就要亲自盯着集结事宜。 齐成继续翻书,他手中泛黄的古书封皮上,写着四个大字——《河洛真解》。 这便是许文才留下来的东西。 修炼此术,能够在自身在气海凝成“河洛棋局”,以自身为弈者,推演命数和天象。 如此神通,绝对是可遇而不可求。 但…… 窥探天机,又岂会没有惩罚? 在《河洛真解》的最后一页,有诗如下: 叩玄裂斗逆天罡,爻断星崩谶骨凉。 孤鹤衔霜焚卦影,枯禅坐尽朽鳞光。 “……” 齐成通读古今典籍,又岂能读不通诗中含义? 但那又怎样? 他在陛下潜龙之时就已经追随先生,一晃三十余载过去,亲眼看着大汉初创,又一步步走到今日,自己的三魂七魄早已和大汉融为一体。 不论是为师父栽培、陛下的重用,还是为大汉的理念,他都要略尽绵薄之力。 而修炼天机神通,是他唯一能做到的,真正帮得到陛下的事情。 齐成念头通达,再也没有任何疑虑,重重合上书籍,丹田之内法力运转,开始铸造河洛棋局。 …… 北阳道,古传送阵。 湛蓝的苍穹之上,一道道法术好似绚烂的烟花般绽放,卷起阵阵海啸般的余波。 一座座山峰轰然倒塌,一片片湖泊荡然无存。 这是元婴后期级别的厮杀,哪怕是元婴初期的修士一不小心遭到波及,都会有性命之危。 “轰隆隆——” 又是一次对拼之后,天空之上出现四道身影。 天杀真君曹燮,手持一柄青穗剑,踩在白云之上,鬓角长发连同衣袍在风中飞舞。 在他的身边,则是有三名元婴后期的大修士鼎足而立。 分别是,天剑宗掌教王守拙,昆墟宗长老沈君琢,紫阳宫长老莲华真人。 “曹燮,你疯了。” 圣宗长老沈君琢,握着一杆白玉长笛。 这杆玉笛由神兽脊骨雕琢而成,通体雪白,表面浮现金色梵文符咒。 极品灵宝,九音笛。 他用长笛指着青袍,冷冷道:“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是啊师弟。” 王守拙跟着说道:“你、你突然闹这一出,到底是想干什么?” “大师兄。” 曹燮面无表情:“我只是想拿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荒谬!你只不过在东胜神洲的寸土之地当过凡俗皇帝,怎么敢信口雌黄?!” 沈君琢厉声道:“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是在毁自己的长生道!” “长生道?” 曹燮的瞳孔深处,仿佛有星辰震动,泛起赤金色涟漪,声音如九霄雷殛炸响:“我曹燮长生与否,难道是你昆墟一言而定?!” “没错。” 沈君琢眯起眼睛,底气十足地说道:“在天水洲,我圣宗昆墟,就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天道!” “知道么?” 曹燮的怒意消散,语气变得平和下来,但取而代之的,是每吐出一个字都会高涨一分的纯粹杀意,“很久之前,也有人跟我说过这句话,后来,他死了。” 数百载之前,他还是周家府邸的养马奴。 那时候,府上有一个叫翠兰的丫鬟,看他年纪小,总是会像姐姐一样照顾他。 后来,翠兰阿姐的父亲生病,曹燮便上山采药,找到当地唯一一株千年宝芝。 但当时周老爷痴迷于补养身体,就强行将这株宝芝“买”走。 曹燮气不过,夜里将其从药库里偷出来,交给翠兰阿姐带走,结果第二天…… 翠兰阿姐被活活打死! 曹燮永远都忘不掉,那一天高坐在太师椅上的周老爷说过的话。 “王法?在这清河府一十八乡,本老爷就是王法,我说的话就是天道!” 也是从那日起,曹燮在心中发誓。 他要这天下,再也没人,敢在自己面前,高高在上! 青元,剑诀!!! 曹燮体内元婴后期的法力怦然爆发,密密麻麻的飞剑犹如一条条青龙般冲天而起,朝着面前的三名敌人席卷而去,声如雷震,惊天动地! 沈君琢吹响九音玉笛,一头头神兽虚影从中翻涌而出,撕咬着铺天盖地的剑气。 旁侧,那名紫阳宫身披彩霞的莲华真人则是双手掐诀,搭在娇躯上的披帛燃烧起来。 这条披帛通体赤红,表面镶嵌着一根根羽毛,红白渐变如熔岩覆雪,边缘缀满燃烧的业火金铃,铃内封印南明离火精魄。 极品灵宝,赤霄烬世绫! “啾——” 伴随着一声清澈的凤鸣,披帛化作朱雀,将一柄柄飞剑融为通红的铁水,继而将整片苍穹燃成红色,就要将盛太祖皇帝彻底吞噬。 然而,只听得一声龙吟,曹燮从原地消失不见,等到再出现时,已经裹挟着漫天剑气来到仙子身后。 “铿!” 莲华真人抽出一柄灵宝短剑。 她明明判断自己成功格挡攻击,偏偏对方的剑锋还是鬼使神差般来到咽喉之前。 关键时刻,一头白貂从她的衣袖当中钻出,喷出一道猛烈的火焰,才勉强挡下这一击。 四阶灵兽,烈火焚天貂! 焚天貂摇身一变,化作一名童子,举着火刀以劈天之势砸下。 相似的情况再次发生,他前一刻还清晰地看到对方剑锋运转轨迹,下一刻却已经有性命之危! 好诡异的剑法! “师弟,休养酿成无法挽回的大错!” 天剑宗掌教王守拙抬起手臂,掌心当中金光大放,宛若将一颗烈日握在手中。 定睛看去,乃是一面镜子。 镜框由九条蟠龙金纹交织而成,龙眼镶嵌九颗取自天外陨铁的“天罡星晶”,昼吐金芒,夜放银辉,镜面非实体,而是流动的液态金光,表面浮现金色卦爻,镜子背面,镌刻着“洞彻幽冥,镇妖诛邪”八个大字。 极品灵宝,玄都金光鉴! 铜镜光辉笼罩方圆千丈,在此光的照射下,曹燮的飞剑竟然是短暂失去灵性,挥剑的速度也骤然放慢,以至于让莲华真人和座下童子顺利后撤避开锋芒。 另一侧,沈君琢吹奏的音符骤然猛烈起来,化作一道道布满倒刺的锁链绞杀而来。 曹燮不慌不忙,脚下道道阵纹展开,借助阵法倏忽之间就来到沈君琢的面前,递出一剑,直接在万里苍穹劈出一道清晰的剑痕。 “咚!” 沈君琢躲闪不及,只能激活护体符宝,化作厚重战甲覆盖全身,挡下一剑,但还是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向后倒飞出去,直至消失在天界尽头也没能停下。 直到几个呼吸之后,他才依靠瞬移之法杀回来。 四名元婴,再加上一头化形妖兽,陷入到鏖战当中。 天杀真君以一敌三,竟是丝毫没有落入下风。 “他这剑法以前没见过……” 沈君琢皱眉道:“王掌教,这是你们门内传承的武道神通?可有破解之法?!” “呵呵,他这剑法,贫道也没有见过。” 王守拙并没有使出全力对战,做出拼力施法的模样,同时说道:“不过前阵子听我师弟提起过,这叫做极道神通。” “极道神通?” 沈君琢咬牙。 姓曹的明明多年前就放弃武道,怎么又突然多出来一道神通?! 这家伙身怀天地奇门阵法,本来就是极其难缠的家伙,现在又多出一道武道神通,想要将其拿下,恐怕是要大费周章。 众人斗法,搅得天翻地覆。 “不要着急!” 沈君琢传音另外两人:“最多再过半个时辰,我宗就还有一位长老会赶过来,到时候就算他有通天的本领,也断然支撑不住!” 三人改变策略,不再与之拼命,而是想尽一切办法拖延时间。 曹燮显然是察觉到这一点,他也没有继续耗下去,而是再度施展奇门阵法,逆转方圆数百丈的乾坤方位,将苍穹之上的云彩化作迷魂阵法,遮住众人的神识。 然后,他连续施展瞬移之法,来到古传送阵之上,用玉牌启动阵法,传送入东胜神洲当中。 第394章 天衍四九 东胜神洲。 邙山。 天墉城修士倾巢而出,现如今负责留守此地的,都是一些凡俗武夫。 正值黄昏,巡逻的将士们换防之后,就在山野之中就地扎营,围炉煮酒。 一头才打来的野猪,在炭火之上“滋滋”冒油。 “老李头儿,真的假的,你吹牛呢吧?!” “是啊,就凭你的通脉境界,能在那些大战中活下来?” “……” 一群年轻兵卒,围着一名花甲老将起哄。 这老头儿姓李,现如今的武勋是正三品上轻车都尉,但由于自身境界不足,官职并不高,只是刚刚入品的正六品忠武校尉。 不过据他自己所说,他是从鄱阳走出来的老板,从前朝隆庆年间,一直到大汉建元天武,大大小小的所有战事,他都亲身经历过。 “老李头儿,你说的要是真的,就跟我们大伙讲讲呗!” “讲讲四渡洪泽。” “还有千里奔袭、封狼居胥!” 将士们目光期待,仿佛不是身处军营,而是在茶楼等待说书先生。 老李头儿也丝毫没有架子,语气中带着骄傲,笑呵呵地说道:“那行,今个老头子我就给你们讲讲,咱们陛下名震天下的四渡洪泽! “却说那一日,陛下率领预备营将士进入到明州境内……” 他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 周边的将士也越来越多,听得极其投入。 三十多年过去,完全足够更迭一代人,许多事情在年轻人耳中,已然成了传说。 “就在这个时候!” 老李头儿说到激动处站起身来:“谁也没有想到,陛下没有逃出明州,而是兵锋一转,领着我们直奔眉山…… “…… “得到消息后,当时的叛将董安,直接活活气死!” “啧啧……” 众人赞不绝口,又回味无穷。 “老李头儿,再讲一个!” “对对对,四渡洪泽之后该封狼居胥了吧?” “狗屁,明明是千军万马避白袍!” “我觉得还是虎牢关厉害,三千玄甲破南徐十万精兵!” “……” “去去去!” 老李头儿有些口干舌燥,摆摆手说道:“来日方长,以后再慢慢讲。” 众人有些失望。 “话说老李头儿。” 一名年轻校尉说道:“你真跟着陛下,一场不落地打了所有的仗?” 老李头儿骄傲的挺起胸膛。 “那这么说……” 年轻校尉嘀咕道:“陛下肯定认识你啊!” “那是自然!” 老李头儿笃定地说道:“有一次混战,我亲手给陛下递过箭袋,你说陛下,能不认识我吗?” “怎么可能……” 有人否定道:“陛下手底下大将如云,老李你资历是老,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六品的校尉,他怎么可能记得你?” “就是。” 众人纷纷附和。 “你们胡说什么?陛下肯定记得我,不光记得老头子,他还知道我姓甚名何,一字不差!” 老李头儿来了劲,撸起袖子就想要证明自己。 “嘿嘿,吹吧你就。” 一名中年校尉说道:“陛下要是认识你,我就给你二十两银子!” “这可是你说的!” 老李头儿说道:“这里的人都能作证,到时候可不能来赖账!” 中年校尉贾旭拍着胸脯:“没问题,你也是一样!” “轰隆——” 就在两人打赌间,夜空当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众人抬头望去就看到一道流星自夜幕当中坠落,直奔邙山而来。 “天外陨星?” “不对,不是陨星,是人!” 随着流星距离地面越来越近,他们依稀能够看到一道人影。 是修士! “敌袭!” “敌袭!” “咚咚咚——” 战鼓擂动,号角吹响。 驻扎在邙山上的大汉将士们,用最快的速度披挂上阵。 “轰隆隆——” 然而,不等他们做出具体应对,那道流星便坠落在山顶,引得整座山峰剧烈震颤,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老李头儿等人遭遇山体滑坡,匐匍在地许久之后才重新爬起身。 山顶之上,火光冲天,惨叫四起。 “狗日的……” 贾旭瘫坐在地上,惊恐地说道:“这得是什么境界的修士,最起码也有传说中的金丹往上了吧,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天水大战。 天墉城内九成九的修士都已经调走,留在这里的都是凡俗武夫,根本没有能力应对这种情况。 “老李?你干什么去?!” 贾旭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李老头儿已经提着雁翎刀,在混乱的人群当中逆流而上,直奔山顶而去。 “你疯了?去送死吗?!” …… 山巅。 曹燮遁空而来,随手一道剑气,就扫死两千余将士。 “这、这是金丹修士!” “他是怎么扛着封印进来的?” “快跑,快跑!” “……” 目睹此景后,将士们都吓破了胆,哪里还敢上前阻拦,尖叫着丢盔卸甲,夺路而逃! 曹燮也不理睬这些凡人,而是自腰间摸出一道阵盘,双手结印间,一道光柱冲天而去,撕裂夜空之后,撞击在天地封印的裂缝处。 紧接着,以裂缝为中心,一道全新的结界,如同帷幕般缓缓落下。 当初,曹燮从归元门取走两仪遮天盘后,不仅仅将其成功修复,而且还借助上界真仙遗留之宝,将其炼化升级。 现在的遮天盘,不仅仅能够帮助他在结界之内安然无恙,还能够通过封印的裂痕,布置一道结界。 在结界当中,曹燮可以无视法则压制,自由施展修为。 也就是说…… 在东胜神洲之内,有且只有他这一个元婴后期。 “哒——” 施法间,一支箭矢朝着天杀真君射来,但还不等接近,就被一阵法力碾为齑粉。 “来者何人,擅闯我大汉禁地乃是死罪,还不快快放下法器,束手就擒!” 李老头儿率先出现,身后跟着七八名头发花白的老卒,以及千余名精锐将士。 不同于其余人,他们面对元婴修士,脸上竟然没有露出丝毫畏惧,有的只是无穷煞气和杀意。 百战老卒,洪泽将士! 面对这些人的出现,曹燮视若无睹,只是双手负后,静静地仰望夜空,看着结界不断扩张。 “擅闯禁地者,杀无赦!” 李老头儿厉声大喝:“放箭!” 箭矢如同雨水般落下,但仍旧连接近青袍修士都做不到。 李老头儿双目赤红,声嘶力竭:“洪泽营,冲锋!” “杀!!!” 洪泽营将士结成阵型,如同潮水般朝着盛太祖包围而去。 “聒噪。” 曹燮终于失去耐心,缓缓转过身去,轻轻抬手一挥,汹涌法力肆虐而过,将“潮水”连根掀起。 一具具尸体在半空中崩碎,裹挟着红白之物,化作一场血雨纷纷扬扬地落下。 黏稠的雨幕之后,只剩下白发老将一道孤零零的身影。 “老卒?” 曹燮目光在老将身上扫过,恍惚间竟是觉得有些熟悉,道:“你走吧,我不杀你。” “铿——” 李老头儿不语,只是拔出雁翎刀。 “哦?” 曹燮漠然的瞳孔中,终于浮现出一抹尊重。 因为他能感受到。 这名百战老将冲自己拔刀,非但是不惧死,而且……还想赢! …… 天水洲。 “再快!” 陈三石一路将燃血法拉到极致,遁出数千里地,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东胜神洲。 在他的前方,出现一片雷云,下方则是狭窄的峡谷,这里是离开广仁道的必经之地,穿过峡谷之后,就能够进入到“无生门”的地盘。 天水边境和东胜神洲的天涯海角相距太远,单纯这样遁空赶路没有二三十日,绝对不可能赶回去。 所以,陈三石打算借用各个宗门的传送阵,连续跳跃数“道”,在两天两夜之内赶到北阳道。 眼前看起来风平浪静,可一切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倾覆。 这才是真正的荧惑守心! 【遇巽而莫躁,占得复卦六二;逆行坎陷而握震雷,天衍四九,遁其一以为生机。】 陈三石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老书生给出的破解之法。 遇巽而莫躁。 这第一句话的含义并不难理解,无非是在告诫他,遇到紧急情况不能急躁,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急躁…… 陈三石幡然醒悟,自己现在不惜燃烧大量精血,急匆匆地往回赶,不是急躁是什么? 后面一句,逆行坎陷而握震雷。 简单来讲,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 只有做到这两点,才有可能从险象环生中博得一线生机。 反其道而行之…… 陈三石深吸一口气,使自己静下心来,凝视着前方的雷云峡谷。 这里是“荡魔长城”的一部分,设施边缘地带,是为了防止广仁道陷落,用来当成最后屏障。 因此,这里的雷云威能,要远远强过其他地方,要是有人在这里设下埋伏…… 就算没有埋伏,他也不应该这样冒冒失失地赶回去。 即便是自己能够立刻瞬移回大汉,又能起得到什么作用?难不成能杀死曹燮? 养马奴敢入神洲,就说明必定有屏蔽法则的办法! 陈三石回去的目的不是救人,而是要想办法,把姓曹的除掉! 万法皆禁! 他的苍生祈天珠内,有着梅先生留下来的一道清气,激活之后,能够施展一次万法皆禁! 以前,陈三石无法使用。 但现在,他有从罗霄仙宫当中得到的“灭灵大阵”。 启动万法皆禁,需要用庞大的灵脉来提供支撑,灭灵大阵,恰好可以做到。 这句话,是当初在九幽禁地之内,帮助自己领悟极道神通的老者亲口所说。 那么…… 还有一个问题。 灭灵大阵该用在什么地方? 摧毁灵脉,可不是一件小事。 能够施展万法皆禁的灵脉,恐怕也只有二十四金丹宗门内才有。 归元门! 陈三石的心中,很快就有了心仪的目标。 时隔三十多年,师兄的仇也是时候报了! 归元门内,太上长老凤栖真人乃是结丹后期修士,自己对付起来或许比较吃力。 但二十四金丹宗门,大部分都有一名结丹后期坐镇,无论如何都是绕不开的,也只能尽力一搏。 “青鸟。” 陈三石传令道:“通知大军开拔前往归元门。” 青鸟点头,在风属性法力的加持下眨眼消失不见。 陈三石自己,则是调转方向,直奔归元门而去。 …… 峡谷。 阴沉的雷云下方,藏匿着四名金丹修士,以及上千名核心弟子。 “师尊……” 归元门门主十分忐忑地说道:“我、我们真要这样做吗?一旦杀了姓陈的,就意味着告诉所有人,我们投了曹燮,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你以为,还有选择吗?!” 向来一副憨厚老农模样的黄老九,今日却是神色严厉:“我宗青黄不接,资源愈来愈少,与其继续这样等死,倒不如做出改变! “只要姓陈的后生一死,我们拿到东西,立马前往东胜神洲,就能够借助封印稳住局面。 “并且…… “按照曹燮所说,神洲境内还藏着真正的通天机缘,一旦找到,我们就再也不看昆墟的脸色。” “大师兄说的没错。” 凤止真人赞同道:“为了我归元道统,投奔曹燮势在必行!” “可是师叔。” 门柱担忧地说道:“我听说那姓陈的在玉房山,一个人压得一群结丹抬不起头来,我们真的能将其拿下吗?” 凤止真人冷哼道:“九还真人他们不过都是结丹初期,你师父可是结丹后期,你难道不知道,这两者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更不要说,我和大师兄提前在此布下雷劫大阵。 “此阵借用圣宗长老的雷云,威能极强,即便是元婴修士来了,也休想全身而退,更不要说陈磊不过一个结丹初期,就算他兼修武道,撑死了也只能算个结丹中期!” 按照推算,曹燮进入东胜神洲的事情,应该已经传到天武的耳朵里。 陈三石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管,而他想要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广仁道,这里是必经之路! 一旦他现身,就相当于瓮中捉鳖,必死无疑! 就在凤止真人信心满满地时候,突然有一名弟子急匆匆地前来汇报: “太上长老! “陈磊露面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来峡谷,而是扭头……朝着宗门方向去了!” 第395章 前来,灭门 归元门。 巍峨的宗门依山而建,千百座石峰如剑指苍穹,峰间灵雾翻涌,时有仙鹤振翅掠过,啼声清越如击玉磬。主峰之上,一座青玉雕琢的巨门高耸入云,门匾以古篆刻着“归元门”三字,字迹流转金光,隐隐透出威压。 宗门内分三殿七阁,建筑错落悬于峭壁之间,隐约可见有修士腾云驾雾,仙气飘渺。 “站住!” “你是什么人?” “……” 金羽峰。 一名扮做本门弟子模样的修士暴露,化作遁光直奔山巅而去。 归元门总共有两条三阶灵脉,金羽峰就是其中之一的核心区域。 陈三石来到山巅之后,便从怀中取出一颗灵珠。 灵珠内部有金光氤氲,表面流淌着一条条虬龙般的上古符文。 灭灵大阵! 他双手掐诀,就要启动阵法。 “陈磊?!” 一道遁光匆匆赶来,定睛看去,乃是一名少年模样的金丹中期修士。 归元门长老,林苍梧。 他有些愕然,这个时间段,这家伙不应该救人心切,一头扎进大师兄他们设下的埋伏当中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由于不清楚什么情况,林苍梧不敢翻脸打草惊蛇,一面用眼神示意弟子去报信,一面故作和气地说道:“天武道友突然造访本门,不知道有何贵干?” “只有一件事情。” 陈三石中止阵法,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一字一顿:“灭你归元满门。” 灭门! “什么?” 林苍梧一怔。 不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天武皇帝血肉之躯变为琉璃谨金身,宛如沉睡多年的神像蓦然苏醒,六条手臂拿着不同的法宝,顷刻之间就来到身前。 “咚——” 林苍梧猝不及防,当场就被镇海环命中胸口,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幸好有贴身佩戴的法宝护心镜,才不至于一击毙命。 然而,他还没有喘口气,就看到一道巨大的剑气从天而降,直刺自己的天灵而来! 法宝,浮黎剑! 林苍梧急忙祭出本命飞剑,将袭来的剑气击溃,然后手忙脚乱地应付再次杀来的天武! 对方六条手臂,法宝繁多,再加上是拥有极道神通的武修,贴身搏杀,他又怎么可能是对手? “咚咚咚!” 一阵阵闷响传来,在连续露出数个破绽后,林苍梧的法宝护心镜也终于支撑不住,“咔嚓”一声四分五裂。 陈三石抓住机会,一杆银枪如蛟龙出海,直接洞穿归元门长老的躯体,炸开一团浓郁的血雾。 “就这家伙一个人?” 他拔出长枪朝四周张望,发现没有第二个金丹修士前来阻止自己,甚至一路走来,连筑基都没有遇到过几个。 这说明归元门的人都不在门内。 峡谷…… 陈三石隐隐有所猜测。 养马奴能从黄老儿手里拿到遮天盘,侧面应征归元门与其勾结! 这个节骨眼上本门又如此空虚,保不准方才的峡谷之内,就有着什么埋伏…… 收起思绪,陈三石激活灭灵大阵。 他的掌心当中,灵珠内嵌刻的阵纹迸发出璀璨夺目的灵光,而后化作一道匹练,直接遁入地下。 灵珠坠入主峰地脉的刹那,方圆百里地壳如巨兽翻身般拱起,九条盘踞山脉的灵泉瞬间逆流冲天,在空中凝成倒悬的幽冥瀑布! 地底深处,仿佛有沉睡万年的神兽遭遇酷刑,发出震裂神魂的悲鸣,山岩崩碎之处,更是涌出黄金色灵血! 最终,一条由纯粹灵气凝聚而成神龙自地底被迫显形。 这是…… 脉灵! 每条灵脉,自其诞生开始,就会有一条脉灵藏于地下,并且脉灵的形态千奇百怪。 当初在天涯海角的那条祖脉,就是一头灵鹿。 此刻,上千米灵龙躯体,从地缝中挣扎着钻出,它的龙鳞片片剥落,化作灵气尘埃,被苍穹之上,灵珠凝聚而成的鲸鲲吞噬。 龙首仰天怒啸,吐出本命龙息试图灼毁灵珠,却被珠内伸出的一条条蚀灵锁链贯穿七寸,至纯灵气迅速溃散,回归于天地之间,直至彻底黯然。 灵龙死亡,灵脉摧毁! 在灵脉彻底枯竭的刹那,苍穹降下混着灵血的暴雨,金羽峰之上的天材地宝,都在瞬息之间枯萎而死。 “成了!” 陈三石双手掐诀,将灵珠召唤回手中,顿时感受到一股浓郁的灵气。 这颗灵珠,已经相当于二阶极品灵脉,用来给万法皆禁供能,应该完全没有问题。 他收好灵珠,本打算先离开这里,结果九霄之外,突然传来的巨大波动。 云层翻涌如同海啸,灵光交杂宛若彩虹。 这是大量修士一起驭空飞行才会引起的异象! 陈三石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归元门的其余人赶回来了。 果然。 随着云海掀开,一道熟悉的憨厚面孔出现在视野当中。 黄老九在半空中悬停,看着归元门的半座宗门都变为废墟,沉默良久之后,发出一声叹息:“祖师爷留下来的基业,在我手里变成这幅模样。” 凤止真人更是勃然大怒:“竖子敢尔!!!” “罢了。” 黄老九释然道:“此地道运已尽,正该我归元另寻他处,动手吧,处理掉此人,然后我们遁入东胜神洲。” 一声令下。 他身边的另外三名结丹修士,便朝着前方一拥而上! 归元门门主慕容楚的身前,悬浮着一柄利剑,通体暗青色,剑脊上浮动着不断闭合的符文,剑格处镶嵌三颗呈三角排列的星辰玉石,剑尖凝聚出漩涡状的能量星云,仿佛能吞噬天地灵气。 镇宗法宝,归元剑! 凤止真人,则是祭出一杆长棍,呈现混沌灰白色,由烈焰山铜锻造而成,棍身密布鳞片状纹理,两端镶嵌饕餮兽首,舞动之间灵气肆虐,几乎变成暴戾的煞气。 法宝,混元一气棍! 最后,则是长老赫连山,双手扛着一面足有丈余高的盾牌。 这面盾面刻有洪荒山岳图腾,由玄武龟甲熔炼地脉精髓锻造,表面浮现金色结界,重达万钧! 法宝,镇岳盾! 三人呈现出掎角之势,就想要从不同的方向同时发动攻击。 百鹿逐月弓! 陈三石拉开弓弦的过程中,整张弓箭如同树木生长般蔓延出大量的枝丫,每一根枝丫都悬挂着一支箭矢。 弓弦落下,玄灵六臂张弓搭箭的速度快出残影,一波又一波的箭矢,如同狂风骤雨般朝着众人砸去。 慕容楚驾驭着归元剑,以漫天剑气迎接箭雨,起初还能招架,可对方的箭矢仿佛无穷无尽般,而且携带的法力一次比一次磅礴,他很快就难以支撑。 凤止真人也是同样的情况,随着时间推移,他只感觉眼花缭乱,想要施法闪躲,又发现这些箭矢仿佛蕴含着某种法则之力,竟然完全甩不开! 最后,他们两个只能后撤,一起躲在长老赫连山的那面镇岳盾之后! “咚咚咚——” 箭矢暴雨般倾泄而来,赫连山举着盾牌,只感觉仿佛岳有一名结丹修士抡着巨锤,一次又一次地砸下,令他几乎要扛不住! 直到另外两名同门一起施法加持在盾牌之上,才总算是得以喘息! “归元剑阵!” “起!!!” 门主慕容楚摸出一块令牌,以自身精血灌注在表面,天地之间顿时被一道金色屏障笼罩,山体裂缝中迸出千万道金线,宛如沉睡的太古剑灵睁开竖瞳。 三阶上品护山大阵,九霄金光剑阵! 归元门共有两条灵脉,因此即便是其中之一遭到摧毁,也不会影响护山大阵的启动。 一道道赤金雷霆贯入云层,而后变幻成数不清的飞剑,如同遮天蔽日的金色海洋,裹挟着焚山煮海的威势向着白袍倾泻而下,剑气未至,方圆十里的草木已自燃成灰烬,溪流在高温中蒸腾出赤红血雾! 这道剑阵的威能,完全能够对结丹后期修士产生致命威胁,哪怕是元婴修士,也必须要拿出认真的态度来应对! 各个宗门,都有自己做为底牌的护山大阵,陈三石自然知道其厉害,也正因此,先前才没有强闯,而是易容混入内部。 但现在看来,却是避无可避。 厚土诀! 陈三石脚下一踏,方圆百丈的岩石泥土拔地而起,在半空中凝结成盾牌的形状,将其牢牢护在中心。 结丹之后,他的法术威能自然也水涨船高。 “砰砰砰——” 每一道剑气落下,都会击碎一面厚土决。 但陈三石只需要掐诀施法,就能够从大地当中召唤出新的厚土决盾牌,几乎无穷无尽,始终能够格挡四面八方的剑气。 不过,这也限制了他的行动,导致没办法继续用弓箭压制几人,给了他们近身的机会。 陈三石干脆拿着不同的法宝,与三名金丹修士贴身搏杀,依旧稳稳占据上风。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不出五个回合就能够彻底压制几人,十个回合之内,必能全部斩杀! 也就在这个时候,黄老九动了。 “咚!” 他陡然遁空而来,由于速度过快,竟然是引起雷震般的空爆之音,倏忽之间就来到面前,双手握在一起,高高举起之后又重重砸落。 虚空当中,随之出现一柄九齿钉耙! 耙长九尺,通体呈现玄青色,由千年凤栖木主干融合陨星精金锻造而成,九根耙齿形似虬龙獠牙,表面浮动着青铜色年轮纹路,每道纹路间隙流淌着翡翠色液态灵力。 法宝,青冥九齿耙! 钉耙从天而降,所过之处,一面面厚土盾牌如同豆腐般脆弱,竟然没能阻挡分毫。 焚天烈焰! 陈三石的龙胆亮银枪呼啸横扫而过,将身侧的几名结丹修士击退,而后举起其余法宝横在头顶,格挡突兀出现的九齿钉耙。 “轰——” 结丹后期的雄厚法力倾轧而来,仿佛泰山压顶般,原本在半空中的陈三石在重击下笔直坠落,砸出一个巨大的天坑,双臂经脉更是一阵剧痛! “天武小兄弟。” 黄老九露出缺失的门牙,阴恻恻地说道:“小老儿虽然想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我等在峡谷内埋伏的,但即便没有雷云阵法,今日你也是躲不掉的。 “毕竟…… “小老儿这四百多载春秋可不是白活的。” “四百年确实高寿,老儿你也该‘寿终正寝’了!” 陈三石整具金身淹没在火海中,接着再度冲天而起,硬生生将企图阻挡的归元门主撞开,然后举起燃烧着焚天烈焰的长枪,直奔老农杀去。 “你好像很狠我?呵呵~就因为当初小老儿杀的那个凡人?何苦呢! “一个修仙之人,如果做不到太上忘情,早晚是会吃大亏的。” 黄老九不躲不闪,只是看着对方迅速接近,轻轻一招手,将青冥九齿耙召唤回来,砸向白袍胸膛,就要其金身上开出几个窟窿。 然而,只见天武身形诡异一闪,也不知如何就绕开钉耙,枪尖直逼凤栖真人咽喉,天煞鼎、九首槊等六种法器,几乎同时招呼过来。 黄老九浑浊的眼球当中闪过诧异,不过还是依靠自己接近元婴修士的神识反应过来,双手结印,腰间斑驳的酒葫芦喷涌出幽绿色的灵光,在他的身前交织缠绕,化作一名藤甲盾牌,表面灵光焕发隔绝火焰,将天武的全力一击死死挡在身前。 趁此机会,他再度隔空御器,九齿钉耙骤然放大至百丈有余,宛如天柱倒塌,每一根耙齿更是如同一座山峰倒悬,将白袍重重砸落后,连带着掀翻整座金羽峰! 万丈尘埃当中,陈三石再次卷土重来,又一次轰击在藤甲盾牌上。 他暴喝一声,体内火焰加倍奔涌而出,这次,终于击碎盾牌表面的灵光,然后点燃藤甲,瞬息之间,就将整面盾牌烧成灰进。 黄老九施展符箓,身形向后暴退出数百丈保持距离,同时接连施展出数道木属性法术,不要钱一样洒在白袍的身上。 至于结果…… 自然是都被烧个干干净净! “老夫灵农出身,修行的又是木属性功法,当真是被你克制的死死的,不过好在……” 黄老九顿了下:“老夫早有准备!” 第396章 玉皇番天印 话音落下,黄老九指诀翻飞,腰间斑驳陈旧的酒葫芦迎风暴涨,葫芦口喷涌碧色酒雾,雾气中竟传出洪荒巨木生长的轰鸣之声。 一株通天巨树从混沌雾中拔地而起,树干高达逾百丈,表皮覆盖着龙鳞状结晶,散发暗沉的金属光泽,仿佛整棵树木都是由青铜浇筑而成。 “咔咔咔——” 一根根藤蔓自树木本体之上袭击而来,它们看起来如游蛇般柔软,但实际上比飞剑还要锋利坚韧! “铛铛铛!” 陈三石挥舞着法宝,将四面八方的藤蔓击退,发出震耳欲聋的打铁之声,在半空中激起璀璨夺目的火花。 焚天烈焰! 他体内的赤红烈焰再次迸发而出,但并没有能将藤蔓烧成灰烬,只是将其灼烧得通红,仿佛在火炉淬炼法器一般。 法宝,赤梧青铜木! 黄老九祭出的这棵树木,乃是用一头结丹树妖炼制而成的特殊法宝,其中蕴含着青铜金精,因此虽是木属性法宝,但又兼具金属性特点,并不惧怕火焰。 失去五行克制的优质之后,陈三石以金丹初期的法力硬碰硬,又怎么可能斗得过金丹后期,他很快就在角力中落入下风,自半空下坠,重重砸在金羽峰的大殿之内,琉璃金身将整座建筑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他单膝跪在龟裂的石板上,不等起身,就感受到头顶再次传来可怕的威压。 只见黄老九双手结印,青铜神树的枝丫变幻成千刀万刃,穷追不舍地覆盖下来。 他的九齿钉耙同时横扫而来,汹涌雄厚的法力呼啸之间,所过之处摧枯拉朽! 门主慕容楚依靠令牌,将护山大阵的威能集中于一处,数不清的金光飞剑合二为一,化作一柄百余丈的巨剑,而后云层从天而降。 这一击,同样相当于金丹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凤止真人和赫连山两人,更是直接燃烧本源精血,短暂提升自身修为,然后各自使出看家本领。 混元一气棍,如同天柱般朝着地面倾轧,镇岳遁更是好似泰山压顶。 四名金丹,其中有两道攻击,更是达到金丹后期级别的威能。 陈三石避无可避,只能迎天而上,和铺天盖地的法宝轰炸撞在一起。 “轰隆隆——” 霎时间,天摇地动! 法力余波激荡开来,整座金羽峰轰然坍塌,大量尚未来得及逃走的修士当场震死。 万丈尘埃当中,陈三石双手拄枪而立,嘴角溢出一缕鲜血,然而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不久之前,他在罗霄仙宫多次遭遇元婴修士的袭击,伤势本就很重,又怎么可能轻松应对结丹后期的黄老九,以及连元婴修士都要忌惮的护山大阵? 黄老九等人各自收回法宝,重新积蓄法力,便立即再次联手施展出下一次杀手,丝毫没有给天武喘息的机会。 如此反复数次之后,陈三石肉眼可见的虚弱下来,连带着身体表面的金光都黯然失色。 “呵呵,不过如此!” 凤止真人冷笑道:“亏大师兄这些年还担惊受怕!” 黄老九没有理睬师弟,只是双手掐诀,身后的青铜神树枝丫交缠在一起,变作一只遮天蔽日青铜魔爪,表面鳞片开合吐息,喷涌出浩瀚到令人窒息的幽冥法力。 他高高抬起手臂,魔爪随之对准地面遍体鳞伤的白袍,发出嘶哑的声音道:“陈磊道友,你是老朽四百年来,见过的天资最好的几人之一,倘若假以时日,未尝不能够登上飞升台,去见一见广袤无边的世界。 “但可惜你执念太重,做不到太上忘情,不该为你在凡俗的家眷以身犯险,更不该一个人跑来这里,为你那死去的凡人师兄报仇,这一切,就注定你不会走得太远。” 他寿元无多,没有助力难成元婴。 但如果给黄老九一个选择,用宗门弟子乃至于道统为代价换取仙途更进一步,他会毫不犹豫。 “咳咳……” 地面上,陈三石自灰尘当中缓缓起身,喉咙中溢散出鲜血的腥味。 他忍着五脏六腑的剧痛抬起身子,看向半空中的老者,摇了摇头,沉声道:“你说错了。” “哦?” 黄老九眯起眼睛:“小老儿倒是想听听,你打算如何反驳。” 他说话间,在不断为青铜魔爪灌输法力,威压节节攀升,几乎要超过结丹修士的极限。 “你们都喜欢说,有执念者不适合修行,可在我看来恰恰相反。 “一个人唯有心存执念,才能为之奋进,领悟出独属于自己的道。 “倘若人人都像你说的一样太上忘情,那么即便是修得长生,也不过是个活死人而已。 “而且……” 陈三石顿了下,目光看向苍穹之上的烈日,一字一顿道:“谁跟你说,我是一个人来的?” 语毕。 天际尽头,云海翻涌。 有大量的修士,正在朝着这赶来! “呵呵,是你麾下的那些修士吧?光凭他们,可救不了你!” 黄老九掌心向下压去。 在他身后,那只遮天蔽日的青铜魔爪,随之叩向地面,由于过于庞大,每朝下方挪动一寸,都会在虚空中卷起一阵闷响,仿佛这并非是法宝,而是上古魔神,从另一方天地,朝着天水洲伸出魔掌。 旁侧,慕容楚等人再度出手,将白袍的身影,牢牢地控制在地面,就想要通过这一击,完成致命一击! 陈三石既然敢来,又怎么可能没有依仗? 他两指夹着一张符箓,激活之后变成一口铜钟,口中吐出一个“镇”字,铜钟不断扩张,从原本的丈余高度,变得百丈有余,裹挟着繁复的佛门梵文,朝着头顶魔爪镇压而去。 “咚——” 两者相撞,洪钟大吕的声音响彻方圆百里,神圣威严的梵音充斥四面八方。 魔爪连同整颗青铜树的躯干剧烈摇晃起来,甚至就连护山大阵都出现一丝裂痕! “通天灵宝?!” 黄老九的身形,更是在这一击之下向后倒飞出去,直到数百丈后,他才依靠青铜神树蔓延出来的藤蔓将自己托住。 趁此机会,陈三石直奔着手持护山大阵的令牌的慕容楚杀去。 “归元剑!” 慕容楚急忙召唤飞剑,然而对方的身形只是稍稍一滞,接着就再也不可阻挡的杀向自己,一同砸来的,还有那口“大悲胎藏镇魂钟”。 他身前凝聚出来的防御法术顷刻间就分崩离析,只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山岳撞击般,浑身骨骼寸寸炸裂,在梵音笼罩之下,神魂更是几乎被撕裂一般,手中的令牌也四分五裂,再也没办法短时间内恢复对阵法的控制权。 这对于大汉朝廷的将士们来说,无异于敌方守军主动打开城门! “擂鼓!” 陈三石高高举起龙胆亮银枪,声音响彻云霄:“进军——” 就在他的后方,天墉城万名仙官以及十万将士,终于赶来此地! “什么?” 凤止真人看着天边传来的异象,以及远处地面震天动地的马蹄声,露出一丝慌张之色。 此刻,午时刚过,天穹却泛起诡异的赤红色。 一直在远处观望自家长老和天武皇帝大战的归元门弟子们,忽然听到地脉深处传来闷雷般的震动。 他们极目远眺,就看到远处的地平线上,竟有数万匹生着虎纹鹿角的“鹿蜀”踏火奔袭,背驮重甲骑兵的“孰湖”展开雕花铁翼,遮天蔽日的火云随着军阵翻涌,将夜空烧成炼狱般的绛紫。 重重异象当中,隐约能够看到一面面旗帜在风中狂舞,上面书写着一个鎏金大字——“汉”! 一袭绯红官袍的齐成在大军最前方,清亮的声音传入每一个人的耳膜:“布阵! “赤阳焚天,炼狱阵——” 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军队开始如同精密的机关般运转,各自进入到不同的位置。 霎时间,地裂山崩,蛰伏千年的火山岩浆冲破玄冰阁地脉,顺着镌刻朱雀七宿纹路的沟渠灌向归元门。 成千上万的将士就置身于火海当中,他们非但没有受到伤害,反而是从中汲取威能! 他们的铠甲缝隙中迸发出赤金色火舌,每个人背后浮现出“离火焚天箓”,符纹如同活物般在甲胄表面游走,一双双瞳孔化作熔岩漩涡,呼吸间喷吐的灼息将空气扭曲成波纹,胯下鹿蜀灵兽的蹄爪踏过之处,地面岩层崩裂翻卷,地火如狂龙破土而出,与铠甲符纹形成“火煞锁链”,将整支军队串联为一座移动的火山! “天书阵法……” 归元门弟子即便是在正魔大战当中,也从未见过如此浩大的场面,一时间不由得慌了神。 “怎么办?!” “他们这么多人……” “……” “一群废物!” 赫连山怒骂道:“你们几十上百年的修为难道都是摆设吗?即便是有天书加持,这些人也只不过是凡人,给我列阵迎敌!我归元门道统能否存续就在今日!” 刨去留守在边境人手外,归元门内尚且还有四千余修士,在长老的命令下,匆匆忙忙地集合起来,列出归元剑阵,迎接携带着滔天烈焰的大汉将士。 “嗡嗡嗡——” 天兵天将的先锋军率先杀至,他们对准天空万箭齐发,一支支箭矢在赤阳焚天炼狱阵当中燃烧起来,变成一颗颗烈焰流星铺天盖地! 归元门许多炼气初期的弟子稍有不慎,就会被烈焰吞噬,于哀嚎声中燃烧成一具焦炭。 更多的弟子,则是互相配合着用法力凝聚出屏障,可当他们好不容易才稳住阵型,就看到密密麻麻的骑兵手持燃烧着烈焰的兵器,如同兽潮一般冲了上来。 仅仅一轮,归元门弟子的阵型就被冲散,陷入到混战当中。 可大汉朝廷不仅仅是将士数量庞大,现如今仙官们的修为境界也并不低。 在金丹长老围攻天武的情况下,他们哪里是十万大军的对手,几乎遭受到一边倒的屠杀。 “小儿,你当真以为,今天自己还有赢的机会吗?!” 黄老九卷土重来,他指尖在眉心上划过,撕开皮肉之后,一股本源精血从中流淌而出,融入到身后的赤梧青铜木当中。 那株通天彻地的青铜神树轰然震动,枝干上三千六百枚叶片同时亮起,枝杈间垂落的锁链裹挟着混沌雷光,极度暴戾地朝着镇魂钟席卷而去,将其里里外外死死缠绕住,再也无法挪动。 另一半的枝杈则是朝着黄老九的身体笼罩过去,顺着他眉心的伤口钻入体内,迅速填充血肉,使得其身形膨胀数周,法袍炸裂之后,能够看到青铜树枝在其肌肤下方蠕动的痕迹,仿佛一条条虬龙幼体寄生在体内,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的每一根手指,都像是树木的枝杈一般,足足有丈余长,将九齿钉耙缠绕在手中,体内散发出来的气机,已然超过结丹后期,俨然成了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 “咚!” 陈三石手持不同法宝,与对方砸来的钉耙撞在一起,仿佛有种自己琉璃五脏都被击碎的错觉,一股淤血遏制不住地涌上喉咙。 他暴喝一声,同样燃烧自己的本源精血,强行拔高自身法力和真力。 焚血劫! 一口鲜血喷在黄老九的身上,将其血肉灼烧得“呲呲”作响,连带着九齿钉耙也失去部分灵性。 可即便如此,陈三石也依旧抵挡不住,再度倒射出去,镶嵌在一座悬崖的岩层当中。 “还不死?” 黄老九惊讶于武修的皮糙肉厚,同时挥舞钉耙重新袭杀过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 他亲眼看到,陈三石从怀中掏出一枚印玺,底部篆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散发出熠熠金光。 随着天武的诏命,万名修士脱离混战来到云层当中,纷纷取出自己的官印。 上万枚官印,仿佛受到某种召唤般,绽放不同光芒,而后如同一道道流星般,朝着传国玉玺汇聚而去,竟然竟在虚空拼成社“江山社稷图”! 玉玺腾空而起,吸收图谱后不断暴涨,直到遮云蔽日,表面浮现各朝代疆域浮雕,边缘燃烧着代表正统性的紫微帝焰! 玉皇番天印! 第397章 人遁其一 “这就是那枚玉玺?” 黄老九眯起眼睛,认出天武手中的宝物。 就是这枚传国玉玺,能够帮助修士安然无恙地待在封印当中。 这也是占领东胜神洲至关重要的东西。 他虽然不知道对方要利用此物施展什么阵法,但也不会就这么看着。 黄老九浑身散发出青铜光泽,钉耙灵光大作,好似天外陨星般,径直朝着天武撞去。 也就在这时,那枚传国玉玺爆发出浩瀚国运之力,如同海啸般翻涌而来。 “咚!” 黄老九的前冲之势被迫停下。 他没有就此作罢,而是又双手掐诀,身后的青铜神树迎风暴涨,密密麻麻的青铜藤蔓,好似黑蛇组成的潮水般朝着扑向玉玺。 陈三石双手掐诀翻飞,他身前的传国玉玺陡然冲向高空! 在玉皇番天印悬于苍穹的刹那,方圆百里骤然陷入死寂。 青铜神树释放的翠绿灵光如同被无形巨手掐灭,铺天盖地的藤蔓戛然而止,再也无法向前延伸半寸,整片天空只剩下玉玺表面流转的暗金色辉光。 “呵呵~” 黄老九感受着传国玉玺强大的威压,满是沟壑的粗糙面庞上,竟然是勾起一抹苦笑:“原来,这是小老儿的劫难啊~ “不过……” 他顿了下,嘶哑的声音中透出决绝:“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只要能渡过此劫,小老儿未尝不能摸一摸,凝结元婴的门槛。 “那就…… “来吧!” 语毕。 凤栖真人再次掐诀,后方的青铜神树,化作一道黑光,顺着他的眉心,尽数灌溉入体内。 他的身躯再次膨胀,枯槁的皮肤寸寸龟裂,皮下钻出青铜枝杈,脊椎骨节节暴突,化作九层青铜树塔。 原本灰白的须发被青铜根须取代,胸腔裂开形成树洞,可见缠绕着青铜锁链的心脏在搏动,双臂化作两条青铜蟒蛇,五指变为五把倒钩骨刃,双腿沉入地面蔓延成树根网络,所过之处岩层崩裂,根须密密麻麻,如同林立的剑锋。 黄老九拔地而起,抬手之间散发出的法力,几乎将整座山岳掀翻! 万丈高空之上,陈三石不躲不避,只是缓缓抬起手掌,而后掌心猛然向下:“玉皇敕令,万印朝宗!” 在他的身前,那枚遮天蔽日的番天印,随之朝着下方倾轧而去,与黄老九所化的青铜树妖撞击在一起。 两人对拼带来的波动,竟然是压制得其余几名金丹修士难以靠近! “轰隆隆——” 两股法力接触的刹那,天地间爆发出青白交错的环形冲击波,将方圆百里的云层绞成螺旋状漩涡。 大地如同被无形巨手撕扯的绸布,天堑般的的裂谷呈放射状向外蔓延,使得藏在地底深处的火脉喷涌而出,将战场化作遍地尖刺的火狱。 待到诸多异象散去之后,就看到剧烈撞击之后,玉皇番天印开裂,重新化作上万枚官印,回到天墉城仙官们的身上。 做为核心的传国玉玺,也缓缓落在陈三石的掌心当中。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如同折翼之鸟般自空中坠落,赫然便是落败的凤栖真人。 他半人半妖的身躯大片溃烂,周身缠绕着的藤蔓寸寸断裂,看起来就像是一颗古树被人连根拔起之后,迅速失去生命力,变得濒临枯死,直到坠入山谷当中,激起万丈尘埃。 “师尊!” “大师兄!” “……” 慕容楚等人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在地面深坑废墟当中,找到奄奄一息的归元门太上长老。 “大师兄!” 凤止真人看着奄奄一息的师兄,手忙脚乱地寻找着疗伤丹药。 “嗬……” 黏稠发黑的血液自黄老九的嘴角不断溢出,他躺在龟裂的地面之上,浑浊的瞳孔痴痴地仰望着被烈焰映照成血红色的苍穹,仿佛有画面在眼前不断浮过。 那是…… 他的一生。 谁也不知道,这位金丹修士四百载光阴都发生过什么。 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只是拼尽全力说出最后一个字:“逃……” 话音落下,就彻底断绝生机。 对方用传国玉玺的凝聚出来的阵法,竟然仅仅一击,就将凤栖真人轰杀! “……” “师侄先走!” 短暂的默哀之后,凤止真人和赫连山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转身,直奔向远处的天武,想要为门主慕容楚拖延时间。 只要慕容楚能够带着一部分核心弟子逃离此地,也算是为归元门保留最后的火种。 然而…… 先前有黄老九和护山大阵在,他们对于天武尚且久攻不下,如今光凭他们两个,又怎么可能会是对手? “铛——” 凤止真人的混元一气棍被长枪挑飞,身前再也没有庇护之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龙渊剑朝自己的脖颈切割而来。 “师兄当心!” 赫连山举起镇岳盾拦在身前,帮助其挡下致命一击,但随即要迎接的,是数道法宝狂轰滥炸的攻击。 随着天煞鼎一次又一次的砸下,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泄气瞬间盾牌就倒飞出去。 接着,他只看到火光闪过,然后就感觉自己倒飞出去,可偏偏瞧见自己身体还站在原地。 俨然是人头已经被砍了下来…… “师弟!” 凤止真人目眦欲裂,他也不顾身上的伤势,将本源精血燃烧殆尽,如同发狂的野兽般扑了上去。 “原来,你们也有同门情谊!” 陈三石身形一闪,便躲开对方的攻击,然后天煞鼎重重砸下,将其孱弱的身躯轰得经脉寸断,当场暴毙而亡。 紧接着,他施展三重燃血,盏茶之后,便追上逃亡的归元门门主,浑身真力凝聚于一点,然后抛出长枪如长虹贯日,将对方扎了个对穿。 大后方,天墉城将士们也已经占领归元门各个主峰,进行着最后的屠杀。 “陛下!” 齐成匆匆赶来:“邙山那边,应该已经被曹燮霸占了。” “朕知道。” 陈三石将缴获来的归元剑丢给对方:“这里余下的事情交给你了。” “陛下放心。” 齐成沉声道:“微臣会把这里清理干净。” “齐成。” 满身血污的陈三石伸出手,在对方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下,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化作一道遁光,眨眼之间就消失在天际尽头。 齐成冲着他离去的背影,重重作揖。 …… 天水洲北阳道。 昆墟长老沈君琢、紫阳宫莲华真人,以及天剑宗王守拙三人,焦灼地徘徊在古传送阵附近。 “曹燮道友如此……” 莲华真人说道:“究竟是想干什么?” “干什么?” 沈君琢冷哼道:“这位天杀真君野心可大得很,他想要占据东胜神洲,以封印和皇天息壤为依托,和三天大宗分庭抗礼,甚至将来吞并我们!” 莲华真人蹙眉道:“按照这么说,他已经进入神洲,接下来咱们,还真是难以处理了……” “是啊。” 沈君琢瞥向一侧的天剑掌教,阴阳怪气地说道:“将来要真让曹燮在东胜神洲里面找到他想要的东西,想必王掌教做为与之最亲近的师兄,肯定也能得到一份莫大的机缘。” “嗯?” 王守拙挑起眉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沈君琢冷冷道:“当在下看不出来,先前斗法,王掌教一直没有出力?!” “血口喷人!” 王守拙反驳道:“贫道刚才可是使出十成修为,连寿元都折损了好几十年!” “是吗?” 沈君琢眯起眼睛。 “不然呢?” 王守拙没好气地说道:“贫道还想说是沈道友贪生怕死不敢阻拦,才让我那师弟顺利逃到封印当中的呢!” “你……” 沈君琢愠怒。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莲华真人连忙打圆场道:“两位道友在这个节骨眼上,又何必针锋相对?我们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不应该想办法处理掉曹燮吗,难不成真要让其一直待下去?” 沈君琢凝视着古传送阵:“他既然敢进去,就必然找到规避法则的方法,眼下就算是把我们各自的师尊请过来,只怕是也拿他没辙!” “我倒是有个主意。” 莲华真人说道:“东胜神洲的那个陈磊,不是能依靠手里的传国玉玺,让他麾下修士无视法则压制吗? “我们可以让他把我们送进去,正好趁此机会,把玉玺从他手里夺过来。” “这恐怕不妥吧?” 王守拙说道:“咱们不是和汉廷有盟约,正魔大战结束之前,不得对陈磊下杀手吗?” “没错,我们是承诺过不对其下手,但可没说过,不从他手里拿东西。” 莲华真人说道:“而且,现在曹燮在他的大本营里,慌得应该是陈磊自己,这个时候三言两语,或许就能让他就范。” “即便他不答应,也绝对不能让陈磊回东胜神洲。” 沈君琢郑重其事地说道:“曹燮之所以敢待在东胜神洲内等着陈磊杀回去,必然有所依仗,一旦陈磊回去送死,传国玉玺和苍生祈天珠落到曹燮的手里,才是真正的大麻烦。所以,我们一定要在这里拦住陈磊!” “呵呵,沈道友说的有理。” 王守拙敷衍着附和,双手却是背在身后,暗中激活一张符箓。 …… 九幽盟。 一位金丹长老做了个请的手势:“这里就是我宗通往‘镜泊山’的传送阵。 “到了镜泊山,最多再有半日的路程,就能够进入到北阳道。” “多谢道友。” 陈三石抱拳道谢,然后毫不犹豫地踩上传送阵,伴随着天旋地转,他便来到十万里之外。 他离开归元门后,便一路借助各个宗门的传送阵进行跃迁,总算是即将抵达目的地。 但…… 他突然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曹燮进入东胜神洲的事情,三天大宗也知道,并且之前还在北阳道与之发生过斗法。 这些人会不会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很难说…… 万一他们堵在传送阵,逼自己交出传国玉玺等物,不知道又会浪费多少时间。 实在不行的话,倒是可以把他们一起拉进去。 但是大军还没有撤回神洲,这个时候要是和正道宗门翻脸,又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思来想去,陈三石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办法。 实在不行的话…… 也只能强闯了! 自己不敢杀他们,宗门的人同样还需要仰赖大汉兵马来对抗魔界。 如此想着,陈三石召唤出一只携带着仙宝灯油的噬法蝉,命令其只要自己有任何意外就自爆燃烧,连同储物袋内的所有东西,都烧个一干二净,玉石俱焚! 做好准备之后,他便打算动身。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自远处遁空而来,拦住前方退路。 “何人?” 陈三石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可怕威压,定睛看去,发现此人面部经过法术遮蔽,无法看到真实面孔。 最关键的是,他并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杀意。 “跟贫道来吧。” 神秘人说道:“我知道哪里还有通往天涯海角的传送阵。” “你是谁?” 陈三石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对方。 “小兄弟倒是还有闲心关我是谁,现在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你?” 神秘人说道:“你也不要想着用同归于尽来逼迫,倘若那些人也不伤你,只是拦住去路,你又能怎么样? “距离曹燮抵达邙山已经过去数日,你真不担心自己的家眷?” “那就……” 正如对方所说,陈三石别无选择:“请前辈带路吧。” 神秘人抓住他的肩膀,然后施展瞬移之法,约莫半个时辰后,两人就来到一处荒山的山洞之内。 这里,是一座废弃的洞天福地,在最深处的尽头,有着一座跟大泽坊市一模一样的古传送阵。 陈三石回头,就发现神秘人已经消失不见。 这家伙未必是在帮自己,也有可能是在…… 帮曹燮! 他幡然想通,现如今最希望自己能够返回东胜神洲的,恐怕是曹燮才对! 此人的一切谋划,都是为了杀死自己,拿走传国玉玺,从而占据东胜神洲! 神秘人帮忙找传送阵,恐怕就是想让自己去送死。 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事到如今,陈三石也不确定,自己现在的处理方法,是否真的是那个“一”。 但他没有丝毫犹豫,还是毅然决然地踏上古传送阵,拿出玉牌,启动阵法。 第398章 二龙对决 尘封已久的古传送阵缓缓启动,附着在表面的灰尘层层剥落. 一道浩瀚的灵光如同喷泉般爆发而出,直接轰入九霄之外。 陈三石视野瞬间被刺目的白光充斥,而后就感觉身体进入到虚空之中,从原地消失不见。 古传送阵带来的波动,很快就吸引到不少人的注意。 大泽坊市外。 沈君琢等人敏锐地察觉到异常。 “是传送阵?” “不好!” 莲华真人看向波动传来的方向:“北阳道还有其它的古传送阵!” “来不及了……” 沈君琢恨恨道:“那小子应该已经到邙山了。” “这可如何是好?” 莲华真人忧虑道:“倘若他死在邙山,曹燮的奸计岂不是就得逞了?” “倘若?还用倘若吗?” 沈君琢说道:“他一个结丹,就算是有再大的能耐,该怎么应付元婴后期的大修士?更不要说,那曹燮只差最后半步,就能够渡劫入化神境了,这人此去必死无疑。” “是啊,必死无疑。” 王守拙眉头微微皱起,喃喃道:“可为什么,陈磊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还是要一头闯进去呢,他身上还藏了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 他的神色陡然变得凝重起来。 …… 邙山。 正有越来越多的大汉兵马朝着此地聚拢。 但在他们通往山脉的必经之路上,大地轰然开裂,多出一道百余丈宽的天堑,彻底封死去路。 “这可如何是好?” 留守在大汉境内的一员老将勒马而停,忧心忡忡地说道:“丢了邙山,该如何跟陛下交代啊!” “唉……” 副将叹息道:“降临此地的,恐怕是结丹之上的修士,已然不是我等能够干涉的了。” “等等,你们快看,有仙师来了!” 众人抬起头,就看到一道遁光自上空掠过,宛若金色流星般朝着邙山而去。 “是陛下!” …… 尸横遍野的山脉当中,曹燮立于山巅,静静眺望着远方,直到一道遁光赶来,落在另外一处山峰最高处。 二龙相对。 曹燮凝视着百里之外的峰头,幽幽开口道:“看来,凤栖他们没能要了你的命。” “是啊,我命比较硬。” 陈三石抬起头,看到两仪遮天盘悬浮在万丈高空,以它为中心扩散出一道庞大的阵法,笼罩整个邙山山脉。 在阵法之内,对方可以完全无视法则压制。我 正如他所推测的那样,这家伙的目的,就是把自己引过来。 “小辈。” 曹燮平静的声音再度响起:“知道么,你很像我,像到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和我是一魂两体。” 陈三石听到这话,忍不住发出嗤笑。 “笑?” 曹燮眼角跳动。 “养马奴。” 陈三石传音道:“你已经不是第一个跟我说这句话的人了,天水宋廷的那个赵叡,也讲过类似的话。 “真不知道,是我做过的什么事情,让你们一个个都觉得自己跟我很像。” 曹燮质问道:“你占据东胜神洲,难道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吞并三十六宗,一统修仙界?难道不是为了,再也没人对你高高在上?” “没错,我是不喜欢有人高高在上,但你知道,我和你不同的地方在哪里吗?” 陈三石与对方隔空对视,沉声道:“我只是单纯不想有人高高在上,而你,是想变成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这一点,你们曹家世世代代,倒是出奇的一致。 “我到现在都记得,你的后人隆庆皇帝曹楷,为了自己能多活几年,就用上百万臣子的性命为薪柴,甚至到死都认为是理所应当! “殊不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天下从来就不该有人自命高贵!” “与其说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如说这天下的一切都是弱肉强食。” 曹燮不急不慢地说道:“不光人间如此,修仙界也是一样。 “普天之下的所有修士,不管经过多少劫难,苦修多少光阴,最后能否飞升上界,还不是要看圣宗的脸色?” “所以呢?” 遍体鳞伤的陈三石取出龙胆亮银枪,发问道:“你打算以后,让所有人看你的脸色?” “给你个机会。” 曹燮没有回答,转而说道:“假如你主动禅位于我,并且交出传国玉玺和苍生祈天珠,我可以答应只削你的根骨,不伤你的性命,并且永生永世为异姓仙王,如何?” 根据他的了解,如果能够和平禅让,是能够继承前朝国运的。 大汉积累数十年的国运,最好还是不要白白浪费。 “养马奴!” 陈三石嗤之以鼻:“你的曹氏江山早就气数已尽,还是不要再做梦了。” “好吧。” 曹燮将青穗剑自剑鞘当中一寸寸拔出,露出藏在其中的寒芒:“既然你冥顽不灵,那我们也没什么可聊的了。” 话音未落,他脚下浮现出风后奇门阵,身形遁入虚空,不过倏忽之间,就跨越将近百里的距离,来到对面山峰上空,青穗剑嗡鸣不断,元婴后期的磅礴剑气汇聚,几乎将整片苍穹卷成漩涡,而后朝着前方重重劈下,所过之处,虚空撕裂,山脉崩殂! 一剑,开山! 这是世间罕见的元婴大修士的全力一击! 没有任何留手,也没有任何轻敌,曹燮出手,便是要一击必杀! 浩瀚的剑气风暴当中,天武身影显得无比渺小,他那蝼蚁般的身躯摇摇欲坠,但也就在即将撕碎的瞬息,一抹灵光自其体内爆发而出! “什么?” 曹燮瞳孔猛缩。 他看到对方身前,出现两颗玄珠,一颗是灭灵大阵吸收灵脉之后的灵珠,另一颗,则是苍生祈天珠。 此刻。 苍生祈天珠内部宛如漩涡一般,吞噬着灵珠当中的灵气,在此过程中,一抹清气怦然涌出,朝着天地扩散而去。 “法则之力?!” 曹燮脸上闪过一抹错愕,但他并没有慌乱,身前凝聚出的剑气变得更加暴虐,元婴大圆满的威压将方圆十里的山石碾成齑粉,所过之处草木枯朽、山石崩塌,威能近乎毁天灭地。 直到接触到苍生祈天珠散发出来的阵阵清气。 他的剑气在触及青光领域之后,就如同冰雪遇阳般消融,几乎眨眼之间就荡然无存,搅动起来的异象,也尽数烟消云散。 就好似明明前一刻还是“风雨欲来风满楼”,结果下一刻就又变得晴空万里,一切都戛然而止! “万法,皆禁!!!” 陈三石高举苍生祈愿珠,一声厉喝响彻云霄,浩然清气如同海浪般以他为中心荡漾开来。 万法皆禁的法则,也随之笼罩方圆! 他身体表面的金光黯然失色,体内的法力、真力在瞬息之间就被抽离干净。 失去修为傍身后,这些日子陈三石所负之伤再也压制不住,内伤、外伤一起爆发,光是传来的剧烈疼痛,就让他脚下一晃,险些直接昏厥过去。 曹燮自然也没能逃脱。 他施展全力劈出的剑气崩溃之后,便立即又施展出两道法术,但全都跟之前一样烟消云散。 天杀真君低头望去,发现手里的青穗剑彻底失去灵性,宛如凡间随处买来的铁剑,再也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他想要施展瞬移之法逃离,结果脚下的风后奇门阵支离破碎,体内的经脉、骨骼乃至血肉都遭到严重削弱,彻底沦为一个凡人。 这种力量突然抽离的感觉,令曹燮感到极度不适,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白袍:“这法则绝非下界修士所能掌控的,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铿——” 陈三石没有回答,只是左手抽出龙渊剑横架胸前,右手提起亮银枪如银蟒吐信,枪尖直指远处的青袍。 恰逢此时,过于剧烈的法则变化牵动天象,随着“咔嚓”一声惊雷炸响,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冲刷着整座山脉。 “难怪,难怪凤栖他们也杀不死你。” 暴雨中,曹燮的瞳孔当中流露出妒忌:“你这后生,当真是有天大的气运加身!” 陈三石每一次呼吸,都会牵动体内伤势导致虚弱一分,哪里还会与之废话? 他先发难,银枪“龙抬头”直刺天杀真君的膻中死穴,枪杆借腰力一抖,竟在途中分作九道虚影。 出乎意料的是,曹燮不退反进,青穗剑贴枪杆逆削而上,剑锋与枪杆刮擦出一串火星,刺耳锐响与滚滚雷霆混为一体。 两人厮杀在一起。 没有法力,亦没有法宝,有的只是铁与血肉的正面碰撞,雨幕当中响起密集的打铁之声。 短暂交手过后,即便陈三石从来没有轻敌,脸上也还是露出凝重之色。 对于顶尖的剑修来讲,不光要修剑意,同样要修极致的剑术。 术之尽头,即为武圣。 曹燮作为天水名列前茅的剑修,即便是不修炼武道,在武功的造诣上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可对方还是超出了陈三石的预料! 因为…… 养马奴会极道神通! 陈三石自己领悟创造出来的神通,他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曹燮此刻施展的武道,分明就是极道神通! 他哪里学来的? 清虚宗,泰山君住处! 在那里,陈三石曾经以极道神通,对曹燮出过一招。 仅仅是一招,此人就能够从中领悟,甚至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彻底掌握? “铛!” 又是一次正面交锋后,双方各自在雨幕中后退数步。 曹燮看着对方脸上的惊讶之色,露出一抹讥笑:“后生,你莫不是以为有万法皆禁的加持,自己就能稳操胜券?” 许多年前,他也曾是仙武双修。 只是由于在灵气匮乏的东胜神洲耽误太多年月,导致寿元不足,最终不得不放弃武道。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武道资质差。 恰恰相反,曹燮若是再年轻些,不需要顾虑寿元,完全可以专修武道,一样能够有今日之境界! 即便是后来被迫专修仙途,对于剑道的钻研也从来没有停止过,早就在数百年的光阴里登峰造极。 在那之后,曹燮感受到还能更进一步,但却一直没有找到方法,直到那一日亲眼目睹“卢升之”的出招,终于如醍醐灌顶,继而领悟神通。 他没有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手中青穗剑出招变得愈发凌厉。 暴雨如天河倾泻,陈三石左手龙渊剑横格曹燮的青穗剑,剑刃相抵处炸开三尺水雾,右手的龙胆亮银枪突然自肋下穿出,枪尖挑飞曹燮的发髻,雨水顺着对方散乱的黑发淌成溪流。 曹燮后仰避过致命一击,青穗剑顺势贴着枪杆削向陈三石手指,剑锋割裂雨帘的嘶鸣声竟压过雷鸣。 陈三石后撤两步,躲开刁钻的攻击,同时龙渊横扫而出,再度支取要害。 如此招招凶险,一连二十几个回合,两人施展同样的极道神通,打得有来有回,竟然是不分胜负! 可…… 陈三石还面临着一个严峻的问题。 那就是他有伤在身,处于一种极度虚弱的状态,在两个人的武道造诣相差不多的情况下,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陷入到极大的劣势当中。 “铛——” 又是一次角力之后,陈三石体内的暗伤爆发,内脏溢出鲜血,浑身骨骼钻心疼痛,由于神识受伤,头颅也嗡嗡作响,视野更是变得晕眩。 他用力摇头保持清醒,旋身甩开枪杆积水,银枪如毒龙出洞直刺曹燮咽喉,却在即将命中时被青穗剑点中枪头侧面,金属碰撞的火星在雨中转瞬即逝。 由于虚弱力量不足,他终于露出破绽,曹燮借力腾空,剑尖划过陈三石左肩,切开白袍后撕裂皮肉,带起一片和血水融合的赤雨,接着又是一拳悍然砸在他的胸口。 “唔……” 陈三石呕出一口鲜血,踉跄着向后连退数步,双臂因为损伤过度产生痉挛,不得不将枪杆抵在腰侧缓解压力。 曹燮抓住机会,青穗剑如灵蛇缠上龙渊剑脊,剑穗上的铜铃叮当乱,手腕轻抖使出“千丝绕”,以柔劲将白袍的刚猛力道死死缠住,直至将整柄龙渊剑挑飞出去,在大雨中旋转着飞出数丈,镶嵌在泥泞当中。 仅剩下一杆长枪的陈三石再退数步,枪尖插入泥地,才勉强稳住身形。 第399章 养马奴,直视我 “站不起来了?” 曹燮眯起眼睛,声音狠戾:“那就躺下好好休息吧。” 他没有丝毫留手,撕开雨幕再次袭杀过去,剑锋在雷光中嗡鸣不断,径直刺向喉咙。 陈三石再度提起一口气,强行拔地而起,用长枪格开致命一击,而后再度踉跄着后退。 倾盆雨幕中,他扯下腰带,将长枪捆绑在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臂上。 曹燮看着对方苦苦支撑的模样,眼神变得愈发躁怒,递出的剑超杀意,也一次比一次更高。 “铛铛铛——” 每次兵刃相撞,都会在雨幕中打出花火,又迅速被雨水淹没,陈三石也都会后退一步,但始终坚持了下来。 【越战越勇】、【麒麟之心】等词条加持,在万法皆禁的法则当中尽数失效。 唯有左右互搏、极道神通这种依靠自身领悟的武道造诣不会消失。 也就是说…… 重伤的陈三石能支撑到现在,完全是靠着一口气。 大雨滂沱之中,他的视线愈发模糊,只是凭借肌肉记忆,用长枪迎接着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剑光。 “你已经输了,还在坚持什么?!” 曹燮每砍出一剑,天武就会倒退一步,最多再有十余步,就会自悬崖跌落万丈深渊。 他双手持剑,剑法变得更加狂躁,青穗剑刃在雨中织成光网,再次依靠蛮力撕开破绽,在白袍的胸前留下一道血肉模糊的剑痕。 陈三石重心不稳地向后摇晃,幸亏及时抓住一块岩石,才没有倒在泥泞当中。 按照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一旦倒下,就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后生!” 曹燮的脸庞上挂着雨水,在他带着杀气和怒意的喊话间震颤落下:“你既然这么想活命,就老老实实按照我之前的话做!要么,就放下兵器,引颈受戮,我也可以保你后人在凡俗无忧!” “你在废话什么,又在急躁什么?” 陈三石咳出一口淤血,直视着对方的双眼:“我不就站在你的面前吗?你想杀,自己来动手!” “冥顽不灵!” 曹燮盛怒,踏碎水洼跃起,青穗剑使出“叠浪三击”的猛攻之势,剑光如怒涛拍岸。 陈三石的左手猛击胸口穴位,来让自身身体麻木,进行着最后的抵抗的同时,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他的身体已然来到极限,倘若再想不到破敌之策,恐怕今日,就真的要身死道消! 可偏偏…… 没有破绽! 极道神通,堪称武道绝巅。 曹燮完全领悟,又怎么可能会有弱点?! 他…… 难不成要死在自己开创的神通之下?! 是啊。 这是他创造的神通! 唯有自信于武道巅峰,心境透彻通明,才能够施展出真正的极道神通。 他才是,极道神通的祖师爷!!! 在想到这一点后,陈三石再看向咄咄逼人的青袍,心中突然明悟了什么。 与此同时。 曹燮再次找到机会,忽然矮身贴地疾掠,身形如鬼魅般闪过,剑锋又在白袍的膝盖处留下一道血口子。 陈三石又一次后退,距离后方的万丈深渊更近一步,双手拄着枪杆勉强站立,看起来一副行将就木的的模样。 可偏偏,他笑了起来,染血的嘴角忽地裂开一道新月般的弧度,牙龈间渗出的血丝在齿缝拉成蛛网状红痕。 “……” 看到这一幕,曹燮进攻的动作都迟滞下来,警惕地眯起眼睛:“你笑什么!” “我想明白了……” 陈三石扶着枪杆,缓缓直起身子,露出森白带血的牙齿:“我想明白,你为什么要一路追杀我,又为什么费尽心机,把我引到这里来。” “我承认,你是我的执念。” 曹燮声音低沉,坦然说道:“那是因为,我忘不了曾经与我一起征战的兄,忘不了为大盛江山而死的将士们,倘若不为他们,为大盛报仇,我难以断绝红尘之心。 “所以陈磊,我也并非完全是针对你个人,只是很不巧,你挡了我的路。 “否则的话,正如我之前所说,其实我很欣赏你,甚至很想收你为徒,倾囊相授。” 听到这话,陈三石再次冷笑起来,不慎牵动伤口,在对方愠怒且不解的目光中,他咳嗽几声:“养马奴,怕我就直说,絮絮叨叨解释这么多做什么?!” “你说什么?” 曹燮一怔:“你说……我怕你?” “难道不是么?” 陈三石用目光审视着对方:“你口口声声说什么,我跟你很像,其实无非是担心,我有朝一日会超过你。 “你还说什么,是为自己故去的弟兄报仇,其实恰恰相反,你是担心假以时日,我会找上门去,主动杀了你,以对前朝余孽斩草除根!” “荒谬!” 曹燮瞳孔微缩:“我曹燮乃是天水洲屈指可数的大修士,距离化神仅有半步之遥,会惧怕你一个结丹小辈?” “我现在是结丹,不代表永远是结丹!” 陈三石提高声音:“终有一日,我会走的比你更高,你能飞升上界,我又何尝不能?! “所以,你才费尽心机,想要在自己飞升之前杀了我! “因为你知道,朝代更迭,两朝天子,你我之间有着不可切断的因果关系! “倘若将来我和你没有境界差距,你就再也不是我的对手! “承认吧,你忌我、惧我、怕我,所以才成了你挥之不去的执念!” 话音落下的同时,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 曹燮的身体如同被雷霆击中般,明显一僵,接着本能地向后倒退半步。 他五指蜷曲如鹰爪,摩挲着剑柄镶嵌的灵石,目光飘忽不定,避开与天武对视。 “怎么?我说中了?” 陈三石用手一抹,混合着雨水洗掉脸上的血迹,然后继续说道:“至于说什么欣赏我,想要收我为徒,更是天大的笑话! “你有见过,师父偷学徒弟神通的吗? “极道神通! “这是…… “我领悟出来的东西! “你以为,你只是看一眼,就真的会了吗?!” “……” 曹燮喉结上下滚动,脑海中开始飞快地回忆着自己领悟极道神通的过程,思考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纰漏。 “轰!” 雷震再起。 身负重伤,一直在被动防守的天武,竟然在此时此刻,突兀主动出击! 龙胆亮银枪尖在雨幕里划出银弧,枪缨吸饱雨水甩出扇形水刃。 曹燮青回过神来,青穗剑反撩上挑,剑脊弹开长枪时迸出火星。 他足尖点地后掠三步,剑锋在泥水里拖出丈许沟壑,忽地旋身斜劈,青穗剑割开雨帘直取天武咽喉。 陈三石枪杆横架硬接,金属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声音。 “养马奴! “直视我!” 他脖颈青筋如虬龙暴起,瞳孔骤然收缩宛若龙眸,面部肌肉在怒意中扭曲出刀刻般的棱角,嘴角咧开一道狰狞弧度,吼声在大雨中如九天雷暴炸裂, “养马奴,我让你,直视你的心魔!!!” “轰隆——” 震耳欲聋的咆哮,混杂着雷霆灌入到曹燮的脑海当中,令他心神一颤,手腕微不可察地颤抖了半寸,原本圆融如意的剑招突然滞涩。 陈三石抓住机会,一枪挑开剑锋,而后枪刃直刺对方天灵盖。 直到寒光充斥瞳孔,曹燮的心境才终于稳住,他急忙向后仰身,堪堪躲过致命一击,枪刃贴着他的额头划过,留下一道血痕,宛如天眼洞开。 他的腰肢如同蛟龙般转动,剑锋随之横扫,就要顺势砍断天武的双腿。 陈三石收枪格挡,身体向后滑出丈余。 “你说的没错……” 曹燮散乱的黑发,在雨水中黏在扭曲的面容之上,他扯动嘴角,发出自嘲的沙哑笑声:“陈磊!我是忌惮你!但那又如何?!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你身为一朝天子,又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给我去死,去死——” 盛太祖曹燮踏碎岩层,提剑突进,剑势如暴雨梨花封死八方退路,狂轰滥炸地朝着前方白袍砸去。 兵器碰撞的脆鸣之声不绝于耳。 陈三石在对方蛮横的进攻中不断后退,距离悬崖只剩五步,四步,两步…… 直到最后一步,他才怦然爆发,将青穗剑死死架住,同时声如洪钟:“养马奴!让我来给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极道神通!” 话音落下,他先前的颓势荡然无存,龙胆亮银枪尖在雨幕中炸开一团银芒,展开盛大的反击! 几乎要连成瀑布的雨幕当中,曹燮只看到铺天盖地的寒芒闪烁。 隐约之间,他仿佛出现幻觉。 自己的眼前,已经不在有“天武”这个人,只剩下一杆龙胆亮银枪。 明明没有法力,这杆长枪也还是化作银龙,仿佛每条雨丝都在枪势牵引下化作龙须,整片雨幕凝结成覆压十里的银龙鳞甲,毫无破绽。 人枪合一? 不对! 这其中…… 还有意! 传闻中,第五境的武道大能,必须要领悟属于自己的意境才能够成功突破。 此时此刻。 曹燮分明感受到…… 一股至高无上的枪意! 这家伙…… 莫非结丹境界,就领悟了一丝枪意?! 自己的极道神通,和对方的相比,却是少了一丝剑意! 曹燮心头一沉,脚下的步法不自觉地凌乱起来。 在他的视野当中,龙胆亮银枪飞旋如银轮,暴雨打在高速旋转的枪身上迸射成环状水雾,将视野遮蔽大半。 迷蒙中,一记“龙抬头”自下而上突刺而来,曹燮勉强以横剑格挡,青穗剑却被枪头蕴含的螺旋劲道震得险些脱手,虎口崩裂的血水混着雨水顺剑柄流淌。 陈三石得势不饶人,枪势突然由大开大阖转为细密穿刺,暴雨中但见千百点银芒乍现,仿佛万龙归海,充斥天地! 领悟…… 曹燮一面手忙脚乱地招架,一面拼命地想要模仿天武招式,企图如先前一样,从中领悟出属于自己的剑意。 可他越是想要模仿,就越发难以抵挡,越是思考自己应该如何出剑,就越是不知道如何招架。 终于…… 千百道枪芒中,有一道突破剑光的防御,穿透雨幕之后,扎在曹燮的肩胛之处。 钻心的疼痛传来,他想要伸手抓住枪杆来限制住对方的出招,结果只是抓到一道虚影。 亮银枪早就从他的体内拔出,只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曹燮露出的破绽瞬息之间就被无限放大,肩胛骨处的血花尚未溅出又被后续三枪点在右膝、腰眼、腕脉,处处都是发力位置。 他再也无法调动一身气力,在遭到枪杆横扫后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泥泞当中。 不等曹燮重新站起身来,龙胆亮银枪已抵住其咽喉,枪尖凝聚的雨水顺着血槽滴落,在他颈间汇成血色溪流。 “你输了!” 陈三石屹立于阴暗的雨幕当中,宣布这场厮杀的结束。 曹燮感受着喉前传来的寒意,宛如大梦惊醒,良久之后,才缓缓闭上眼睛。 四百年了…… 一眨眼。 他来到这世上已经四百余年。 这数百年来,曹燮曾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危机,他也想象过,死亡到底是什么感觉。 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内心竟然空荡荡的。 “所以……” 曹燮嗓音变得嘶哑:“极道神通,我真的只领悟到表象吗?” “不。” 陈三石轻轻摇头:“你很厉害,仅仅一眼,就把我修炼数十载领悟来的神通学了去,分毫不差! “可…… “偷来的东西,终究是偷来的!” 一个人必须要心境通明,才能够人兵合一,到达武道之巅峰,极道神通。 可这神通,毕竟不是曹燮自己创造出来的。 当陈三石说出他并没有真正领悟的时候,自然而然会产生怀疑。 内心一旦产生怀疑,就会背离“剑道”,极道神通自然也就溃散。 并且…… 当时在交手的某一刻,陈三石也确实隐约感觉自己领悟道某种“意”,只不过转瞬即逝。 “原来是这样……” 在得到答案后,曹燮扯起苍白的嘴角:“有时候胜负并不在棋盘之上,这一局,确实是你赢了。” 第400章 陨落 陈三石握持着长枪的手臂开始发力,锋利的枪刃缓缓撕开对方的咽喉,鲜血顺着伤口向外溢出。 “之后呢?” 曹燮并未反抗,只是蓦地说道:“杀死我之后,你准备怎么做?” “这个,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陈三石无视对方,向前踏出一步,长枪随之扎穿对方的喉咙,接着用力转动,将其血肉骨骼搅得粉碎,而后重重拔出。 “噗通……” 天杀真君的躯体连同青穗剑一同栽倒在泥泞当中,激起一片污秽的浪花。 一抹灵光自尸体中飞升而出,落地之后变幻为一个婴孩,便是最后的元婴出窍。 奈何…… 在万法皆禁的禁制之下,即便是修士元婴,也没有任何神通。 “你什么都不懂!” 曹燮小人儿抬手指着天武,怒喝道:“你知不知道,东胜神洲之内藏着什么?” 陈三石以枪尖指着对方:“那你说来听听。” “放我走!” 曹燮元婴郑重道:“放我离开这里,我就告诉你所有的秘密!” “不说就算了。” 陈三石哪里会与其废话,龙胆亮银枪呼啸而出,将元婴扎了个对穿。 “嗬……” 元婴死死抓着枪杆,殷红的鲜血染红小脸:“陈磊,你光凭自己,是斗不过那些人的,我们可以合作……” “砰!” 陈三石没有回答,只是将其钉死在岩石之上。 “哈哈哈咳咳咳……” 元婴回光返照,发出极度不甘的惨笑:“想我曹燮精通百艺,最后是这般死去!” 他从一介奴婢,走到今日的天杀真君。 可所有的一切…… 不过是一场空,一场空啊…… 随着枪刃搅动,这位渡过四百载光阴的盛太祖、天杀真君,脉搏停止了跳动。 在确认对方死亡的瞬间,陈三石就再也支撑不住,如同散架般瘫倒在地,眼前的视野随之开始发黑。 他的肉身早已来到极限,距离死亡也只差一线…… 幸好此时,万法皆禁的法则禁制开始崩溃,陈三石修为逐渐恢复,他就地吐纳调养,才算是缓过一口气。 他站起身,有些吃力地将亮银枪拔下来,然后捡起龙渊剑,将曹燮的肉身、元婴分别枭首,接着又把对方遗留下来的东西,全部收入储物袋当中。 “封灵大阵?” 陈三石从中找到一套阵法,以及数颗灵珠。 这些东西,本来应该是荣柔君从罗霄仙宫之内得到的,结果却出现在曹燮的身上。 说明他们两人之前见过。 陈三石在仙宫之行当中,虽然拿到灭灵大阵的炼制方法,但没有得到灵珠,这下倒算是意外收获。 “祖脉复苏的速度更快……” 撤去万法皆禁后,他明显感受到,在这邙山之上,竟然蕴含着一丝灵力。 必须要立即处理,以免夜长梦多! 陈三石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最终高喝一声:“起!” 灵珠腾空而起,悬浮在邙山上空的云层当中,蕴藏其中的封灵大阵层层展开,直到将整座山脉彻底笼罩。 道道金光如同利斧般劈开山脊,霎时间地动山摇,山峰塌陷! 天地之间稀薄的灵气,仿佛遭到抽取般朝着苍穹汇聚而去,连带着滚滚岩浆顺着开裂的大地喷涌而出。 地底深处,传来一阵嘹亮的凤鸣。 片刻之后,只见岩浆洪流中,赫然冲出一头翼展千丈的赤焰凤凰,直奔九天劫掠而去! 这只凤凰的羽翼挥动间,连山石都在高温下化为琉璃,它的双目睁开时,千里云层燃烧成一片火海,就要将空中的封灵大阵燃成灰烬! 这头祖脉的脉灵,显然要比归元门的脉灵更加强大,遭到攻击之后,竟然是主动反击。 封灵珠凌空炸裂成一百单八块星陨碎片,按天罡地煞方位嵌入虚空,形成覆盖天地的立体符阵,一道道锁链自各个星位涌出,先是死死缠绕住凤凰的脖颈,接着贯穿其双翅,将其牢牢固定住。 “啾——” 凤凰发出一声刺破耳膜的哀鸣,在空中苦苦挣扎,奈何只是徒劳。 封灵珠幻化的星宿符文开始具现,狂风骤雨般朝着真灵凤凰轰炸过去。 每有一枚符文坠落,凤凰的体型都会肉眼可见的变小一分。 当一百零八枚符文尽数落下,真灵凤凰也从遮天蔽日,变得只有巴掌大小,和星辰符文彻底融合,幻化成一颗灵珠,笔直地朝着地面坠落。 与此同时,天地之间的所有异象消散。 陈三石伸手一探,将灵珠抓在手中,感受着其中的灵气,应该已经达到二阶上品。 当年在天涯海角,师父使用灭灵大阵封印祖脉,仅仅只有一阶。 但使用封灵大阵,却是将脉灵炼化成二阶灵脉。 要知道,这还是祖脉没有复苏多少的情况下。 这颗灵珠,恰好可以用来给天墉城的灵脉升级。 陈三石心念一动,化作一道遁光,飞到百里之外的山峰之上。 映入眼帘的…… 是漫山遍野尸体! 这些,都是负责镇守邙山的将士。 天地异象彻底散去,露出藏在云层后的夕阳,将连绵不绝的尸丘染成暗赭色。 放眼望去,断戟残戈如荆棘般刺破大地,一杆绣着“洪泽”二字的纛旗半埋于血泥中。 旗帜之下,一名白发老将拄刀而立,他的甲胄崩裂,露出里面深刻见骨的伤口,满头银发在血液的浸染下凝结成块,他的瞳孔怒睁如铜铃,直视着正前方,杀气滚滚,震慑心魄。 只是…… 他早已没了呼吸! 陈三石观察伤口,看得出来是死于法术。 姓曹的,给这位老将留了全尸…… 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鼻腔当中满是血腥味道。 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陈三石取出补天符,右手掐诀,为其注入一抹灵力。 符箓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去,将东胜神洲的天地封印,彻底修补。 天穹之上,传来灵力波动。 陈三石定睛看去,发现是大汉皇室的车辇。 车辇在来到邙山上空后,一名又一名的翩翩仙子从车辇中飞出,直奔着山巅而来。 “父皇!” “……” 却是陈云溪等几位公主,在得知邙山出事之后,领着后宫女修,匆匆从长安城赶来此地。 “父、父皇,你怎么浑身都是血?” 陈云溪急急忙忙地来到身前,检查起天武皇帝的伤势。 徐云环则是在储物袋中翻找着疗伤用的灵植。 陈云眉默默拔剑,警惕地看向四周。 “爹没事,都是些皮外伤。” 陈三石沉声道:“云溪,你们不该来的。长安那边怎么样,皇后他们如何了?” 在得到一切安好的回答后,他长出一口气。 曹燮的遮天阵有固定范围,并不能离开邙山,而长安之内尚且有不弱的防御力量,一般不会发生意外。 “哗啦啦——” 几人对话间,后宫女修施法,用岩石铺陈出一条大路,供一直困在山下的大汉兵马登山。 很快,便有大批将士聚拢过来。 “老李……” 贾旭目光从尸横遍野的泥地当中扫过,找到那名老将的尸体。 ‘糊涂啊……’ 他在心中暗自叹息。 这老家伙何苦,非要跑来送死? 有什么意义? 谁又会记得呢! “陛下!” 主将重重跪倒在地:“末将无能,导致邙山失守,还请陛下治罪!” “起来吧,不怪你们。” 陈三石自然不会指望这些凡俗将士,来抵挡元婴修士入侵。 “多谢陛下开恩!” 主将满脸愧疚:“末将无能,这么多弟兄,最后还是要靠陛下自己斩杀来敌。” “好了。” 陈三石示意对方不必再说,瞥了眼那具站立而死的尸体,声音变得低沉几分:“把李青将军他们的尸身,都运回长安城外安葬,另外把此次牺牲在邙山的将士名字,都刻在英魂碑上,不可漏掉一个。” “遵命!” 主将立即安排下去。 人群中,贾旭心头一颤,突然明白,洪泽营的弟兄为什么非要来送死。 李青。 那是李老头儿的名字。 陛下…… 认识他们所有人。 …… 北阳道,大泽坊市外。 沈君琢站在古传送阵旁,面色焦灼地不断施法。 “别费劲了。” 王守拙叹了口气:“除非有玉玺,否则的话,我们一旦强行闯过去,立马就会身死道消。 “而且这么久过去…… “只怕姓陈的后生,早就已经死了。” “麻烦大了。” 莲华真人说道:“别忘了皇天息壤也在里面,曹燮只怕是在二十年内就能够突破化神,再有个千余年发展,恐怕神洲的势力,不会比我们三天宗任何之一差。到时候,再想收回神洲,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王掌教!” 沈君琢怒道:“你难道没什么想说的吗?这件事情,跟你们天剑宗脱不了干系!” “又胡说八道。” 王守拙据理力争道:“贫道虽然是曹燮的师兄,但也不可能看透他的想法吧?谁能想得到他突然发疯。” “还有荣柔君呢?!” 沈君琢质问道:“在罗霄仙宫当中,许多人亲眼看到,荣柔君和魔、妖联合,只为伺机杀死陈磊! “一个长老是巧合,可你们天剑宗两名长老都卷进来,你敢说不是有意为之?” “我那师妹,一向倾慕曹燮师弟,能做出这种事情,也算是意料之中。” 王守拙解释道:“贫道已经派人去寻荣柔君,一旦找到,立刻押解至昆仑,任由你们昆墟处置。” “说到罗霄仙宫……” 莲华仙子蹙眉道:“还有一件蹊跷的事情。 “清虚宗的一个叫姜汐月的结丹小辈,当着所有人的面,境界暴涨到元婴后期,先后重伤数人,连你们的圣子慕青冥也没能逃脱。 “据说,她是遭到剑窟封印的剑魔夺舍。 “但…… “陈磊是怎么活着出来的?” “这件事情,贫道也听说了。” 王守拙捋着胡须:“来之前,贫道还特意翻阅过古籍,剑心谷剑魔一事应该是真的。 “可偏偏这件事情发生在清虚宗的身上,就有些不对劲了。 “各位不要忘记,许多年前就有过传闻,泰山君和昆仑圣女诞有一女。 “假如这个姜汐月,是穆初泰的女儿的话,那么会不会……” “真是多事之秋。” 沈君琢愈发烦躁:“清虚宗跑不了,这件事情已经有人去核实了。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把曹燮从封印当中拽出来。” “嗯?” 说话间,莲华真人突然侧目看向传送阵:“当心,有人出来了。” 她话还没说完,传送阵就掀起巨大的波动。 “曹燮还敢出来?!” 沈君琢召唤出本命灵宝。 其余两人,也都严阵以待。 “嗡——” 伴随着刺目灵光闪烁后,一道身影出现在传送阵上。 然而…… 来者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青袍,而是一袭……黑金相间的龙袍! 天武皇帝陈三石,披着一袭崭新龙袍,将两颗人头丢在他们的脚下,开口道: “魔修曹燮,已被朕亲手斩杀。” 曹燮,已死! 什么?!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三名大修士怔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数个呼吸之后,沈君琢的瞳孔才亮起金光,审视脚下的人头。 一颗,是曹燮本体肉身。 一颗,是曹燮的元婴。 是真的…… 王守拙面皮剧烈抽搐,瞳孔震颤不断:“师弟……” “你、你是如何做到的?” 莲华真人忍不住发问。 “在东胜神洲之内,没人是我的对手。” 陈三石如此说道。 目前为止,还没人知道他能用出一层“万法皆禁”的事情,他也不会傻到自揭老底。 不如半真半假,反而能恐吓这些人一番。 虽然时间久了肯定会露馅,但至少短期之内,这些人再也不敢打东胜神洲的主意。 “另外。” 陈三石补充道:“如果朕没记错的话,曹氏一族还有些人藏在天水洲,希望贵宗能够帮朕找出来,免得将来徒生烦恼。” “这是自然。” 沈君琢说道:“曹燮堕入魔道,他的后人难逃株连。” “朝廷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告辞。” 陈三石说着,就要借助传送阵返回大汉。 “慢着!” 王守拙上前两步,开口问道:“清虚宗姜汐月,现身在何处?” 第401章 光阴似箭 “玉房山外,有人亲眼看见,是天武道友将其带走。” “跑了。” 陈三石淡然回答。 事实上,他在解决完曹燮之后,就已经遣人,暗中将师姐界带到东胜神洲之内。 “跑了?” 沈君琢皱眉:“道友在说笑?” “朕本来,确实是打算将其控制起来,慢慢研究其体内的剑魔,看看能不能归为己用。” 陈三石说道:“可她体内的东西太强,我也压制不住,也只能放弃,任由其离开。” “呵呵~” 王守拙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剑魔一事,稍有不慎就会生灵涂炭,还请天武道友考虑清楚再回答。” “朕说的话,你们不信?” 陈三石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平静地说道:“既然不信,那几位大可以随我一起进入东胜神洲,任由你们搜查,朕绝对不会阻挠。” 进入东胜神洲? 几人看看天武,又看看曹燮的首级,硬是没人,胆敢向前一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们当然没有理由不相信天武道友。” 沈君琢将曹燮的两颗头颅收走:“诛杀曹燮一事,沈某代替昆墟,在此谢过道友。” “谢的话就免了,毕竟朕也不是为帮你们,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谁来都一样。” 陈三石含沙射影三天宗,然后拂袖离去,再度淹没在传送阵的灵光当中。 “……” 众人看着他离去的传送阵,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最终,还是莲华真人打破沉默:“他竟然,把曹燮杀了……” 要知道,他们三名元婴后期的大修士,都没能留下曹燮,而天武只不过是结丹初期! 沈君琢眯起眼睛:“要么,是他身上藏的东西,要么,就是东胜神洲之内,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秘辛。” “此人不能再留了。” 王守拙沉声道:“他天资极佳,又有机缘傍身,多拖一日,将来处理的难度就会大一分。” “现在还不行。” 沈君琢否决道:“妖、魔两界陈兵边境,我们需要苍生祈天珠来抵御,而且我师尊说过的话,也是绝对不会食言的。” “好吧。” 王守拙面色阴沉的话锋一转:“即便是暂时处理不掉此人,也要先把姜汐月的事情查清楚。如果,她并非是被剑魔夺舍,这意味着什么,想必两位都很清楚。” “这件事情好办。” 沈君琢说道:“查不了东胜神洲,难道还查不了清虚宗吗?稍后我就会亲自前去问张庆云。 “还请王掌教不要忘记捉拿荣柔君。” “没问题。” 王守拙一口答应:“只要有消息,我会立马通知沈道友的。” “那我……” 莲华真人说道:“叫上陈磊,带人一起去清理一下曹氏血脉吧。” 商讨完毕,他们各奔东西。 眨眼之后,原地只剩下王守拙一人。 老道看着地面上,曹燮人头遗留的血迹,闭上眼睛,叹息道:“出来吧……” 不远处的丛林当中,一道倩影悄然浮现,定睛看去,赫然便是天剑宗唯一的女长老。 荣柔君步履有些踉跄的走来,她的神情麻木,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三魂七魄,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节哀吧。” 王守拙沙哑的声音中透着悲恸:“我也没想到,师弟会输给陈磊。” 按照原本的计划。 他们天剑宗对于曹燮的事情,完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曹燮若是真能成就大事,将来好歹也会念天剑宗一份香火情,对于宗门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王守拙本人出于私心,更是愿意帮师弟一把。 因此。 他才利用自己的分身,将陈三石引到另一处隐秘的传送阵当中。 可结果…… “怨我啊……” 王守拙苦笑着摇摇头:“早知道是这般结果,贫道当初就该劝住他。” 荣柔君跪倒在残留的血迹前,十指生生抠入泥泞当中,青丝无风自扬,缓缓捧起血迹,流下两抹清泪。 “贫道早晚会为师弟报仇的。” 王守拙安抚道:“师妹,人死如灯灭,你也不必过于难过。 “咱们修行之人,即便是不能做到太上忘情,也万万不可心生执念。曹师弟,就是吃了这方面的大亏。” 荣柔君置若罔闻,只是将带血的泥土捧在怀中,脸上的表情从悲伤转化为极致的怨恨:“师弟放心,我在此立下天道大誓,如果不能诛杀陈磊为你报仇,我荣柔君宁愿身死道消,永世不入轮回!” “……” 王守拙满脸无奈:“你走吧,从此以后,不要再回天剑宗,倘若有朝一日落在昆墟的手中,你应该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师兄放心。” 荣柔君缓缓起身:“我会先去魔界避一阵子,绝对不连累师门。” “你要去乱荒雍洲?” 王守拙提醒道:“你该如何自保,师兄不管,但有句丑话说在前头,不论如何,你身负天剑传承,都不可堕入魔道,屠戮无辜,否则的话,休怪师兄清理门户。” “我明白。” 荣柔君的情绪终于缓和,嗓音低沉地说道:“除此之外,师兄还需不需要我做什么?清虚宗的张怀庆,这几年明显不对劲,不如趁此机会将其除掉,以免将来是个祸患。” “你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王守拙摇头道:“此人身上恐怕藏着秘密,和陈磊一样,将来会是个大麻烦,确实该想个办法处理一下。你且去吧,日后若是需要,为兄会想办法联系你的。” “嗯。” 荣柔君从原地消失不见。 …… 天水洲,崇德道,香峰山。 谢家乃是这里当之无愧的第一修仙大族,向来是周边家族乃至小宗门仰望的存在。 今日,却遭到漫天剑仙的包围。 不久之前,曹燮将他所有的后人,自京城转移,藏匿谢家境内,但仅仅半个月之后,就还是被紫阳宫连同大汉朝廷找到,于今日进行剿灭。 “谢云!” 莲华真人俯瞰着地面的一名结丹修士:“关闭护山大阵,交出曹氏余孽,本座还可以考虑只削去你谢家根骨,留存族人性命,否则的话,阵破之日,一个不留!” “敢问莲华长老!” 谢云怒目而视:“曹前辈是犯了什么大罪,连其血脉后人都要遭到牵连?!” “曹燮堕入魔道,妄图建立魔道王朝。” 莲华真人眯起眼睛:“这,还不够吗?” “胡说八道!” 谢云驳斥道:“曹长老一生斩妖除魔无数,他又怎么可能堕入魔门,你们无非是惧怕曹长老取代三天宗,随便编造借口罢了! “没有曹长老,就没有香峰山谢家,今日我谢云,即便是死,也绝对不退一步!” “好啊,那你就去死吧。” 莲华真人语气冷漠,轻轻一挥手,身后的紫阳宫弟子,便开始结阵攻山。 此处的护山大阵,虽然是曹燮生前布下,但毕竟没有元婴修士镇守,无法发挥出其真正威能。 坚守五日之后,便撕开一道口子。 莲华真人得以入内,她随手一道法术,就将谢家家主轰杀。 紧接着,紫阳宫弟子和天墉城仙官一涌而入,对这里展开一场血腥屠杀。 谢氏族人和曹氏后人,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 山野间。 曹芝操控着龙傀,将一名紫阳宫弟子撕成两半,然后就打算夺路而逃。 但他刚抬腿,就看见前方突兀出现的一道身影,不由得心头一凉。 “又见面了,燕王殿下。” 陈三石不冷不淡地打着招呼,缓缓朝前靠近。 “是啊大哥。” 曹芝咽了口唾沫:“好久不见。” 陈三石问道:“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 “大哥,非要如此吗?” 曹芝露出一抹苦笑:“好歹也是结义兄弟。” 陈三石漠然道:“我从来没认过。” “我们无冤无仇啊!” 曹芝语气急促地说道:“你难道忘了,前朝的时候,还是我经常在群臣面前帮你说话?” “无冤无仇?我说曹芝……” 陈三石沉声道:“在泗雪道你数次追杀我,难道自己都忘了?” “那是老祖的命令,我不能不听啊!” 曹芝面色苍白地说道:“大哥,我承认我一直对你抱有利用的想法,但、但我崇拜你也是真的,咱们真的一定要走到这个份上吗? “我可以发誓,绝对不对大哥有任何报复,甚至签下血契,给大哥卖命都行!” 陈三石不语,只是抽出龙渊剑。 “那这样!” 曹芝语气急促地说道:“我自削根骨总行吧?我成了凡人,就算想要报复你,也只不过是蚍蜉撼树,你完全不用担心!” “曹芝!” 陈三石厉声开口:“该结束了! “几十年过去,我陈三石跟你们曹家的恩怨,也该清理干净了。” “……” 曹芝终于死心,后退两步,捂住脸发出癫狂的笑声,和曹燮临死之前如出一辙。 末了,他拔出脊骨剑:“那就来吧!” 话音未落,他身边的龙傀便悍然出手。 然而今非昔比,这具龙傀再也不是陈三石的对手,仅仅几个回合就将其彻底镇压。 龙渊剑一闪而过,将曹芝的人头割下。 至此。 这世上再无曹氏皇族。 陈三石收剑,转身离去。 他回到东胜神洲之内,来到落凤坡,将黄老九的人头摆在师兄的墓碑之前,祭奠在天之灵。 “三十多年了。” 陈三石将一壶酒浇在地面:“是有点久,师兄你可别怪我没用。 “一眨眼,这日子过得可真快。 “对了,老许去陪你了,这老书生身上竟然还藏着占卜天机之法……” 夕阳西下。 他坐在坟头前絮絮叨叨,一直到夜幕降临之后,才动身返回长安。 数日后,亲自为许文才举行国葬。 赵康等一众老将,也应诏回来,送老书生最后一程。 人群当中,陈三石看着众多鄱阳弟兄斑白的鬓角,竟是惘然了一瞬间。 良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吩咐道:“接下来,我要留在朝廷一段时间养伤,天水洲的情况,还请各位爱卿盯着,有任何异常,直接跟朕汇报。” 交代完毕之后,陈三石在正魔交战、诸多事情尚未平息的节骨眼上,破天荒地回到后宫,陪着皇后和贵妃渡过数日。 “师姐。” 这日家宴上,明明前一刻还极为和蔼的陈三石,突然放下酒杯,看向正在和女儿商议明日如何做糕点的孙璃,面色严肃地说道:“不要整日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情,继续修炼吧,争取在两年之内突破武圣。” “嗯?” 孙璃怔了下。 “朕说,希望你继续修炼。” 陈三石冷声重复。 “师弟。” 孙璃回答道:“我的天赋有限,几乎不可能突破武圣境界……” “朕让你练,你就练!” 陈三石陡然提高声音。 餐桌上,顾心兰、几位女儿、以及几名弟子,都被吓了一跳。 整个大殿内,变得寂静无声。 “陛下?” 顾心兰急忙起身,柔声说道:“璃妹妹她不爱习武,你是知道……” “这是圣旨!” 陈三石加重语气:“从今天开始,你必须每天练满六个时辰,朕会派人盯着你!” 一向英气十足的孙璃,在天武的呵斥下,眼眶竟然是有些红润:“你说过,跟了你以后,我不用再拿刀。” “你……” 陈三石语塞片刻,接着呵斥道:“你还敢跟朕顶嘴?!” “妹妹。” 顾心兰看到情况不对,小跑到孙璃身边,拽着她起身行礼:“臣妾遵命,臣妾会帮陛下盯着璃妹妹的。” “还有你,陈云川!” 陈三石看向小女儿:“你不要以为自己年纪小,就能终日无所事事,提前为修炼做准备,总归是没错的!” 陈云川头一次见到父亲发火,当场哇哇大哭起来。 “你们也一样!” 陈三石又看向于继于烈等人:“也万万不可懈怠!如果没有要务在身,每天必须练满八个时辰,两年之后,朕就要考核你们,谁要是不合格,就逐出师门!” “弟子遵命!” 苏灿等人诚惶诚恐。 一通训斥之后,陈三石也没心情继续参加晚宴,起身拂袖而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师父这是怎么了?” “是啊……”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提到咱们已经拜师三十多年,突然就大发雷霆?” “……” 第402章 结丹中期 无疆殿。 陈三石闭死大殿入口,然后盘膝坐下,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拿出储物袋,清点此次罗霄仙宫之行的收获。 首先,是从秘境当中得来的各种天材地宝,两日前已经拿到花药宫种植,不出几十年,大汉朝就能够培养出一批结丹修士。 邙山祖脉炼化出来的二阶灵脉,也安置在天墉城中,作为新的灵脉。 除此之外,还有两样凝婴灵物,以及封灵大阵的炼制方法,为将来省下不少麻烦。 再然后,就是一路厮杀得到的战利品。 镇海环这些法宝,陈三石都已经拿在手里使用很久,自然不必多说。 相对值钱的,是曹燮留下来的东西。 青元剑、天剑宗功法、各种灵石、珍贵丹药,一套名为《天地奇门》的阵法传承,以及一块阵盘。 这套阵法传承,如果能将其修炼到后期,就能够跟曹燮一样,随时随地施展阵法,掌控五行方位,做到神出鬼没。 要说最珍贵的,其实还是在罗霄谷底得来的“补天石灵液”。 这么小半瓶灵液服用完,陈三石估计能够直接把境界拔高到结丹中期。 从最近几日得来的消息看,现在正是闭关的好时候。 否则的话,等到各方事情发酵起来,恐怕会忙得连打坐的时间都没有。 正魔大战,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但早晚会迎来一场爆发。 还有姜汐月师姐,她如今就安置在天墉城内。 但“魔种”的事情,可能已经引起怀疑,再加上“卢升之”,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到师娘…… 以上这些问题,当真的来临的时候,都需要强大的实力来解决。 他目前能做的事情,也就只有修炼。 陈三石布下聚灵阵法,将无疆殿内的灵气程度提升到伪三阶,然后召唤出龙胆亮银枪,开始操练龙经,正式开启闭关。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他每日卯时,会审批奏章,留意各方动向,余下的时间会先修炼武道,然后提升仙途。 一晃,便是数月过去。 对于结丹修士来说,闭关一次长达数年是很正常的事情,大多数人想要突破境界,更是需要数十年乃是上百年。 可在补天石灵液的帮助下。 陈三石在短短几十日的修炼中,便已经来到突破的门槛。 大殿之内,灵气如同星河般灌入体内,金丹如饥饿巨鲸疯狂鲸吞灵气,每旋转一圈便膨胀半分,丹壁上浮现出山川脉络般的痕迹。 仿佛金丹随时都要裂开一样。 但倘若用神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裂痕并非散乱无章,而是鬼斧神工般自行雕刻着图案。 从走势来看,乃是周天星宿图案! 当东方青龙星宿的星辰符文浮现之后,一股强大的力量自金丹之中,如江河般翻涌而出,瞬息之间贯彻全身。 陈三石猛然睁眼,一股强大的法力,以他为中心扩散而去,大殿之内幔帐狂舞,烛台坠落。 突破,金丹中期! 【功法:吞火决.金丹中期】 【进度:0/1000】 【效用:八荒炎甲】 【八荒炎甲:修为突破,领悟术法,可以调动体内烈焰,实质化为战甲,防御力随境界提升。】 “轰——” 陈三石的七窍当中,骤然迸发出炽热的烈焰,如同一条条小蛇般钻入,在他的身体表面变幻成一副铠甲。 此次领悟的“八荒炎甲”,其实就相当于多了一件,将来不需要任何材料就能够升级的防御法宝,并且,这件法宝即便损坏,也能够立马用法力修复! 有此术法,陈三石便能够变得更加“皮糙肉厚”。 他没有休息,而是拿出亮银枪,趁着体内灵液的药力还没有消耗干净,继续修炼武道龙经。 琉璃金身境界,需要次第打通三关九窍,也就是前三田,后三关,以及三窍。 现如今,三关已通,想要突破到中期,就必须要打开三窍。 这三窍,分别为引阴窍、阳窍,以及中宫窍。 首当其冲的,便是阴窍! 阴窍,又名海底、酆都鬼户等,按照人身周天黄道方位,排在二十八宿虚日鼠,危月燕之地,因此又被称之为虚危穴,其中还包含着日月交并,阴阳和合之意。 于武道而言,阴窍乃是,形与势合,统一于“虚”的关键。 随着龙胆亮银枪的舞动,陈三石的窍穴洞开,熟悉的面板,再次浮现在眼前。 【功法:龙经(琉璃金身境.初期)】 【进度:100/300】 “……” 突破一个层次后,陈三石放下长枪,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他还剩下最后少量的补天石灵液,等到将其全部炼化,估计武道也能踏入中期。 但在这之后…… 就需要一步一个脚印,以年为单位闭关了。 可惜补天石灵液过于稀有,除去上古秘境之外,几乎不可能在其它地方找到。 陈三石默念静心咒,提醒自己对于修炼不能操之过急。 除去功法外,他的各项技艺也有所提升。 【术法:万剑天来.三阶】 【进度:1255/2000】 …… 【神通:箭道(二阶)】 【进度:888/2000】 …… 【技艺:炼丹(三阶)】 【进度:1018/2000】 …… 【技艺:阵法(三阶)】 【进度:922/2000】 …… 【技艺:天衍万兵决(一层)】 【进度:429/500】 …… 技多不压身是真的,但修炼起来,还是需要主次分明,最需要快速提升的,无疑是炼丹和阵法。 炼丹能够助力境界提升,阵法则是战斗力,以及炼制灭灵大阵。 陈三石没有片刻休息,就打算拿出材料钻研阵法。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响起阵阵巨雷。 他化作遁光飞出大殿,抬头望去,就看见天墉城的一座无名山上空,汇聚出大片大片的乌云,滚滚雷霆从中闪过。 渡劫雷云! “启禀陛下。” 一名女修前来汇报道:“是千寻、青鸟几位前辈在渡劫。” “朕知道。” 陈三石从天水洲回来以后,就将他的灵宠安置妥当,又耗费重金帮助她们找来渡劫的辅助物品,比如渡劫丹。 至于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轰隆——” 三头妖兽的雷劫融合在一起,看起来声势浩大。 伴随着第一道雷霆轰击,妖兽们的渡劫也正式开始。 只见山巅处,千寻踏云凌空而起,雪白鬃毛间流转着淡青色风纹,四蹄每次踏击虚空都震出环状气浪。 九重雷云刚凝聚成型,她竟主动冲向劫云核心位置。 “咔嚓——” 紫电如蛛网劈落,千寻仰天长嘶,周身爆发出龙卷风墙,竟然是硬生生将雷电绞得粉碎。 但紧接着,便是第二道、第三道雷劫落下…… 她身前灵力凝聚而成的防御屏障很快四分五裂,险些从空中坠落。 当第五道雷霆坠下,千寻突然展开肋侧光翼,双翼竟然是如同刀刃一般,硬生生将雷电劈成两截,斜刺着砸在山头上,炸出一个天坑。 “看来这马儿,又领悟了新的能力。” 陈三石静静旁观。 在渡劫丹的作用下,千寻对于神雷有一定的免疫,硬抗数道之后顶着躯体的伤痕化作流光逆冲! 羽翼与最后一道雷霆所化的长矛对撞的刹那,云层被撕开星环状裂痕,搅得虚空扭曲。 待到光芒散尽,千寻安然无恙地立于万丈云层之上,她的鬃毛如同流动的液态灵气般氤氲生辉,额前更是浮现散发金光的菱形晶痕。 俨然是渡劫成功! 与此同时,山峰的东侧,青鸟也开始渡劫。 她盘旋于雷暴漩涡中心,玄铁般的羽毛炸立如刃,翅展掀起飓风与劫云摩擦出蓝紫色电火。 相对于千寻而言,青鸟渡劫显得要更加吃力一些,在面对最后一道雷霆的时候没能挡住,自高空飘然坠落,砸在一片湖水当中,激起数丈高的浪花。 陈三石微微蹙眉。 约莫几个呼吸过后,就看到湖水翻涌,一道青光破水而出直冲云霄,发出一声嘹亮的鸣叫。 青鸟渡劫成功,通体羽翼蜕变为半透明青金色,表面有着符文流转,双翼展开足有十二丈,已经是庞然大物。 不过她一振翅,竟然是将自己缩小至麻雀大小,显然是能够随心所欲控制体型。 最后,便是白玉灵蛇。 “等等。” 陈三石注意到,盘旋在白蛇上方的雷劫,不知道什么原因,似乎要比千寻和青鸟强大得多。 第一道雷劫如利剑劈下,轰鸣声震耳欲聋! 白蛇翘首嘶鸣,尾巴重重拍下,竟然是将整片湖水卷起,用巨浪在身前凝聚成高大的水墙。 “咔嚓!” 但仅仅抵御四道雷霆之后,水墙就彻底溃散,白蛇更是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面。 它嘶鸣一声,通体鳞片泛起琉璃质感的白色,蛇尾再度拍打湖面,形成直径百丈的漩涡空洞,将整片湖水连根掀起,湖底千年沉沙裹挟着鱼群也跟着卷入高空,化作一条交遮天蔽日的蛟龙,将其盘绕在其中! “咔咔咔——” 三道雷霆砸下,蛟龙直接炸开,浪花卷入云层再洒落,形成一场暴雨。 白玉灵蛇玉润的鳞片出现大片剥落,露出焦黑血肉…… 她强撑着想要再次积蓄法力,只是灵力已然消耗殆尽,无法再形成有效的防御。 若是任由这最后一道最强的天雷劈中,不死也要渡劫失败! “白玉姐姐!” 陈云溪乘坐着一只仙鹤来到空中,抬手抛出一道符箓,双手掐诀念咒。 符箓激活之后,化作一道青色匹练,犹如甲胄般将白蛇笼罩其中。 第九重雷劫在乌云当中,凝聚成一柄三叉戟,而后径直朝着白蛇七寸落去,结果却撞在青光之上,两者相互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声音。 片刻之后,青光破碎,但也抵消掉累雷劫九成威力,白玉灵蛇得以顺利抗下。 待到空中雷云散去之后,湖水再次开始翻涌,一道道巨浪自四面八方卷起,如同莲花花瓣一样,将白蛇笼罩其中,她躯体表面的伤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体型也不断暴涨,从原本的三丈延长至三十丈,成为货真价实的巨蟒! 白玉灵蛇的脊椎骨节处,生长出七对水晶骨刺,蛇尾分叉成三道可操控不同水相的分流刃。 她的头顶生长出两道晶簇,额间凝聚出金丹道纹,看起来已然不是寻常妖兽。 血脉返祖! 陈三石的【御兽】记忆,能够让灵宠返祖。 说到这里。 就是因为词条的功劳,他的几头灵宠修炼速度才会如此之快。 否则的话,不论是兽修还是妖修,想修炼到结丹境界,没有五百年以上根本不可能。 总之,三头灵宠都渡劫成功,陈三石也算是松了口气。 那些渡劫用的灵物,都是他用珍贵的结丹灵物与人交换来的,总算是派上用场。 等等…… 他突然察觉到,在这座无名山的一处洞窟当中,传来异样的波动。 差点忘了它! 陈三石施展遁术,倏忽便来到洞口。 只见幽深的洞穴当中,铺设着满地的灵石,两只通体黑色的蝉,正在进行最后的突破。 不同于“妖兽”,蛊虫类遭遇的小天劫就要弱上许多,几道孱弱的雷霆,甚至没能撕开陈三石布下的防御阵法。 此刻,密密麻麻的噬法蝉,将虫王和虫后围在正中央,奉献着自己的生命精华。 千丝万缕的金光注入到虫王和虫后的体内,形成一幅绚烂的美景。 在这个过程中,它们两个也完成进阶,成为“金丹”境蛊虫,裂丹蝉。 放眼望去,虫王通体暗,金色的甲壳表面布满裂纹,六翼薄如蝉纱却泛着金属光泽,腹部密布螺旋状气孔,每次呼吸都形成微型灵力旋涡。 虫后臃肿躯干如琥珀色晶石,背部镶嵌十二颗储能虫卵,移动时发出金玉碰撞声。 踏足金丹之后,它们诞下的每一只蛊虫体内,都会蕴含一颗微型金丹! 虽然和真正的金丹相比起来威力相差甚远,但也相当于假丹修士的普通一击,而且架不住数量多啊! 用打造法宝的材料锻造箭矢,实在是太过奢侈,但有了蛊虫,就相当于有了没有任何成本的,大量法宝级别的箭矢。 第403章 太玄仙箓 “嗡!” 身后传来异响。 陈三石回头,就看见白玉灵蛇硕大的蛇首堵住洞口,好奇地朝着里面张望。 青鸟变成蜂鸟大小,从缝隙中飞入,落在他的肩头。 千寻同样化作一道遁光,来到山洞当中。 几头灵宠,就像是接受检阅的将士,在天武的面前排列开来。 陈三石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千寻如云彩般的鬃毛:“你们现在,也算是大妖了,但万万不可懈怠,要继续勤奋修炼。” 他简单交代两句后,就打算返回无无疆殿,青鸟却是拦在身前,歪着脑袋不让走。 “青鸟啊,你们几个里,就属你心眼如针,也不怕日后影响你修行。” 陈三石如此说着,但也还是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摸了摸。 见状,白玉灵蛇也翘首以盼。 陈三石无奈,也敲了敲她玉石般的鳞片,然后才离开洞窟,返回后宫。 她来到贵妃的住处,确认孙璃在两名女官的监督下修炼,才默默离开。 可师姐资质有限,突破武圣的希望终究还是太过于渺茫…… 他的几个弟子,情况也各有不同。 苏灿还不错,才突破真力后期,再有个二十年左右的磨炼,应该可以入琉璃金身境。 于继筑基中期,三四十年内,应该也能进入到金丹境界。 于烈则是稍差,尚且处于真力中期。 其余子女。 陈云溪筑基中期,但十年之内必定能够进入后期,三十年内必定结丹。 徐云环和她的情况差不多。 年龄较小的陈云川还没开始修炼,收养的陈云眉已经炼气中期。 至于长子陈渡河。 出兵天水之前,就已经独身一人前往边境,干起劫修的活计。 只不过劫的是魔修。 据说乱荒雍洲边境的一些地方,已经有凡人供奉陈渡河的画像了。 这小子自幼便特立独行,陈三石也管不了,只能祈祷他平平安安。 现如今,是天武二十八年的六月。 陈三石也闭关结束,便没有再逗留,离开大汉之后,来到天水洲的边境,准备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应付正魔大战。 另外。 时隔这么久,他灭归元满门的事情,也应该已经传遍,不知道三天宗会怎么处理。 正魔大战没有结束,昆墟的人暂时不会跟大汉翻脸,但又要给其余宗门一个说法,那么最好的办法,应该就是推给曹燮。 相对于自己,其实陈三石更加担心的,是清虚宗和师娘,会不会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 …… 昆墟,圣宗。 这一日,三十六天宗各自派出一名长老前来此地,参奏大汉。 青玄山长老嵇玄度言辞凿凿地说道:“冲虚道友,在下亲眼所见,就是东胜汉朝的兵马突袭归元门,将归元门上上下下数千人屠戮殆尽,连一个杂役弟子都没有活下来!如此行径,惨绝人寰,和魔门中人,又有什么区别?!” “是啊。” 无生门听松客叹息道:“明明两年前,在下在跟凤栖道友请教过一些灵植术的窍门,结果突然之间就身死道消,一直到现在,我都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冲虚道友!” 其余各宗长老开始口诛笔伐。 “这件事情,圣宗可不能不闻不问啊!” “是啊,如此滔天罪行,断然不可轻易放过!” “……” “依我之见,这件事情,清虚宗也有很大的责任!” “没错!那姓陈的在清虚宗潜伏多年,很难说清虚宗的人是没发现,还是故意包庇!” “……” 包括青玄山在内的几个元婴上宗,突然话锋一转,开始针对清虚宗。 “你们可不要乱说话!” 清虚宗九还真人站出来,瞪着眼睛反驳道:“那陈三石跟我们清虚宗没有半个子儿的关系,恰恰相反,他动手杀了卢升之取而代之,还掳走了我们一位结丹弟子!这件事情,听送客道友他们,都可以作证!” “确实如此。” 听松客颔首道:“当时九还道友跟我们,一起在玉房山和陈磊大打出手。” “有没有可能……” 青玄山长老嵇玄度,冷冷道:“他们只是在故意演戏给大家看而已?” “放你娘的狗屁!” 九还真人破口大骂:“那你说,我宗包庇姓陈的有什么好处?!” “呵呵~” 嵇玄度讪笑:“那谁知道。” “姓嵇的,贫道看你是不想活了!” 九还真人忍无可忍,捋起袖子就要动手。 “够了!” 大殿最高处,一直盘膝坐在云团之上的圣宗掌教冲虚真人开口打断众人的争吵。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缓缓说道:“归元门联合曹燮,妄图占据东胜神洲创立魔教,其罪当诛,天武率军镇压,乃是贫道的意思,何罪之有?” 此言一出,大殿之内顿时炸开了锅。 “凤栖和曹燮勾结?” “说起来,曹燮这件事情也蹊跷得很,他怎么突然疯了,明明已经建立仙盛,还非要跑到东胜神洲去。” “到底怎么回事?” “……” “好了。” 冲虚真人语气加重几分:“这件事情就此了结,无需再议,你们当中任何人,也不得以此为借口对汉廷发难。” 他顿了下,继续说道,“眼下我天水洲腹背受敌,离不开天武道友的帮助,还望各位道友能够以大局为重! “都回去吧,边境人手紧缺,诸位离开太久,只怕容易出现问题。” 天剑宗掌教王守拙,紫阳宫宫主秦昭质,也都对此表示默许。 各宗门长老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于是便陆陆续续散去。 “九还道友!” 王守拙传音给同样打算离开的九还真人:“你还请留步!” 不多时。 大殿之内,除去三天宗掌教之外,就只剩下九还真人一人。 “几位掌教。” 九还真人皱着眉头:“贫道可以保证,那姓陈的和我们清虚宗绝对没有瓜葛!” “九还道友不必紧张。” 冲虚真人轻轻拂袖,便凭空召唤出一座茶盘,邀请对方坐下:“请你单独留下来,不是为了陈磊。” “不是姓陈的?” 九还真人困惑道:“那是什么?” 秦昭质说道:“是为了你宗百花谷弟子,姜汐月。” “姜汐月?” 九还真人低头暗自琢磨。 有关于罗霄仙宫之内发生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莫非是为这个? “你不必紧张。” 冲虚真人笑呵呵地说道:“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她,越详细越好。” “说实话,在下跟这位师侄女并不熟悉。” 九还真人回答道:“只知道是多年前,我师妹玉灵真人从凡俗收来的弟子,大概在……” 他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 听完之后,三天宗掌教互相对视。 末了,冲虚真人说道:“既然如此,就不叨扰道友了。” “几位掌教。” 九还真人却是不急着走:“她体内的剑魔,当真是上古剑仙?那她还有没有救?毕竟是我清虚宗的门人。” “难说。” 冲虚真人只是敷衍,并不正面回答。 “好吧,要是有她的消息,劳烦冲虚道友,遣人通知在下。” 九还真人告辞离去。 等到他走远之后,冲虚真人才看向另外两人,问道:“在两位看来,那姜汐月体内藏着的究竟是剑魔,还是魔种?” “魔种的概率极大。” 紫阳宫秦昭质斜斜地依靠在座位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茶盏,眯着眼睛说道: “当初我们掘地三尺、搜魂炼魄,都没能找到魔种所在,事情本来就很蹊跷。 “从时间上来看,恰好是我们捉拿南宫青瑶,清虚宗将姜汐月收为弟子。 “如果此女是穆初泰和南宫青瑶的生女,他们又将魔种藏在姜汐月的身上,那么就说得通了。” “倒也不必如此武断。” 冲虚真人沉思道:“正如你所说,当初我们对穆初泰两人搜魂炼魄,也没能查到他们还有个女儿,或许真是剑魔也说不定。” “这件事情好办。” 王守拙豁然起身:“贫道去把穆初泰连同那个玉灵一同抓来日夜拷问,就不信他们不说实话。” “不可。” 冲虚真人否决道:“在事情定夺之前,最好还是不要伤了我们与清虚宗的和气。” “清虚宗?” 王守拙漠然道:“事关重大,抓两个人,还需要顾虑清虚宗不成?” “清虚宗乃小宗,确实不必顾忌,但……” 冲虚真人顿了下:“张怀庆和他的这位小师妹同门情谊深厚,这些年来也一直照顾穆初泰,我们要抓人,他肯定会出手阻拦的。” 王守拙不以为然:“那张怀庆确实是一步跨入元婴中期非同凡响,但目前为止,还不值得我们忌惮吧?” “你说的没错。” 紫阳宫秦昭质接过话来,拖着腔调说道:“张怀庆本人确实不算什么,但我们担心,也并非是他本人。” “哦?” 王守拙不解:“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王兄来之前,通天潭处降下仙谕,在太玄仙箓之上,增加了一个名字。” 一道流光自冲虚真人的衣袖当中飞出,在空中停下之后,化作一幅卷轴缓缓展开。 “什么?!” 王守拙看着云纹背景、道韵流转的卷轴当中的内容,瞳孔猛颤:“怎么可能,张怀庆登上了太玄仙箓?!” “是啊。” 紫阳宫秦昭质幽幽道:“我们也没想到,但现在看来,清虚宗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会愈发兴盛。” “想必王兄,明白登上太玄仙箓意味着什么。” 冲虚真人继续说道:“所以最好不要跟张怀庆起正面冲突,魔种的事情也不必太急。只要魔种还在人间,就必定会再次出现。” “我知道了。” 王守拙面色变得阴沉起来:“但该查还是要查,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宗来办吧。放心,不会破坏太玄仙箓的。” 他最后补充一句后,便直接转身离去。 “这……” 冲虚真人看着对方匆匆离去的背影,喃喃道:“看来王掌教对太玄仙箓的事情触动很大。” “能不大么?” 秦昭质说道:“冲虚道友莫要忘记,天剑宗和清虚宗之间的恩怨。真要是让张怀庆登上天水之巅,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天剑宗。” “嘶~” 冲虚真人啧啧道:“照这么说的话,老夫是不是应该拦住王掌教,免得他做出冲动之事?” “为什么要拦?” 秦昭质抿了口茶水,不急不慢地说道:“魔种要是出了问题,咱们也是要担责任的。 “可在追查的过程中,倘若张怀庆出事,我们同样会有麻烦。 “这本来就是个烫手山芋,交给天剑宗去办,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岂不是正好? “而且…… “飞升台的名额就那么几个,只有天剑宗出乱子,我们才能多得一些。” “你这厮……” 冲虚真人指着对方,调侃道:“一千多年过去,心眼还是这么脏。” “人生于天地之间何其渺小,那天道之机又何等缥缈?倘若不缜密行事,又怎么可能摸得到门槛?” 秦昭质放下茶杯:“说到底,这下界一切的争端,都不过是为了飞升而已。” “提到飞升……” 冲虚真人叹息道:“那东胜神洲,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收回来。 “陈磊倒暂时还不构成威胁,可诛仙门的李观复,上次明显是为袒护其而来。” “诛仙门的这些孽障!” 秦昭质眸中露出阴狠:“早晚要想办法铲除。” …… 清虚宗。 陈三石易容成一名平平无奇的筑基弟子,混入到宗门腹地,直奔百花谷而去。 事发之后,他担心牵连这里,就一直没和师娘联系,但总归是要想办法报个平安,再商讨下后续如何安置师姐的。 当陈三石轻车熟路来到百花谷后,却不见师娘的踪影,倒是看到小道士十六依靠在洞府门前酣睡。 “这位道友?在下是前来拜访玉灵长老的,能否告知一下她现身在何处?” 然而。 无论陈三石怎么呼喊,甚至伸手去摇晃,小道士都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如果不是他的脉搏还在跳动,简直就跟死了没有任何区别。 “龟息术?” 陈三石感受着对方微弱到极致的呼吸,猜测可能是在修炼某种法术。 他也不再打扰,准备试着去找找大师姐,结果就在这个时候,突生异象! 清虚宗上方,原本晴空万里,却在忽然之间,被厚重的乌云遮蔽,天地间陷入一片深邃的黑暗。 乌云如墨,滚滚汇聚,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搅动,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雷纹交织。 劫云! 清虚宗又有人渡劫! 而且从天劫的强度来看…… 是元婴修士级别的天劫! 是谁? 在陈三石的印象中,清虚宗大大小小的长老,除去张怀庆之外,理应没有第二人有此资质。 第404章 法天象地 陈三石腾空而起,朝着异象汇聚的方向眺望,很快就认出渡劫之地。 终南峰。 此峰的长老,名徐太素。 “是他?” 陈三石曾经在藏宝阁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还把“云篆缚魔丝”赠予他。 作为交换,他则是需要尽力帮对方修复一道阵盘。 上次见面,此人还是结丹中期。 怎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突然渡元婴劫? 尚且留在清虚宗内的弟子,纷纷仰天望去,满脸难以置信地观察着这场雷劫。 在终南峰的山巅,徐太素负手而立,一袭灰色道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他的面容平静,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映出天穹之上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轰——” 第一道天雷撕裂云层,如一条银白色的巨龙,携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直劈而下。那雷光刺目,仿佛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染成了惨白。李青云抬手一挥,一道金色的灵力屏障瞬间凝聚,与雷霆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这场元婴渡劫,也正式开始。 陈三石猜测,师娘他们很有可能都去护法,于是便没有离开,留在百花谷内观看渡劫。 元婴修士的雷劫,要远远强过金丹雷劫。 准确地来说,金丹修士渡劫,其实只是相当于天道的一个“警告”,因此才称之为“小天劫” 两者的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但徐太素的整个渡劫过程,堪称波澜无惊,几乎没有太凶险的情况,就顺利完成渡劫。 天地异象消散,一切归于平静。 “这、这位道友是?” 耳边传来声音。 陈三石低头看去,就瞧见沉睡数日的小道士终于醒来。 他告知道:“在下是来拜访玉灵前辈的。” “哦。” 不出所料,小道士回答道:“我家长老在终南峰为徐太素长老护法,咦?渡劫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是结束了。” 陈三石回答道。 约莫半日后,玉灵真人终于领着大师姐姜琼素回来。 她们在见到天武之后,脸上便出现紧张之色。 几人来到洞府内,又布下结界防止窥探。 “师娘。” 陈三石拱手道:“我已经将汐月世界安置在东胜神洲,短期之内不会有危险。” 他将先前在罗霄仙宫之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魔种诞生出了自我意识?” 玉灵真人感到诧异。 姜琼素判断道:“但好在目前看来,魔种自己也不想落到昆墟手里。” “除去这些……” 陈三石强调道:“其实弟子更加担心,会不会因为我连累到师娘和清虚宗。” “这个你不必担心。” 玉灵真人幽幽道:“魔种的事情早晚有一天会瞒不住,恰恰相反,如果不是你有在,真不知道汐月该藏身何地才能安全,所以你万万不可愧疚,反而是师娘应该谢谢你。” “师姐……” 陈三石顿了下,“是我师父泰山君的亲生女儿?” 玉灵真人和姜琼素对视一眼,再次感到惊讶。 “师弟。” 姜琼素说道:“这个,也是魔种告诉你的?” “说来话长……” 玉灵真人神色有些惘然:“当初,青瑶和穆初泰一同隐居多年。 “突然有一日,我的洞府门前,出现了一个佩戴信物的女婴。 “那之后不久,外面就传来消息,青瑶被抓走,穆初泰自废根骨…… “这些年,师娘一直都把汐月当成自己的孩子带在身边,也一直想帮她把体内的魔种清除掉,只可惜做不到。” “也不光是魔种所说,平日里观察师父的行为也能窥得一二。” 陈三石说道:“师父脾气不好,偏偏对师姐极具耐心,现在想来,他之所以忍辱负重,是为了保护师姐吧?” “保护?” 闻言,玉灵真人嗤之以鼻:“装装样子而已,他自废根骨之后,终生不可能突破炼气,保护得了谁?” “……” 陈三石不置可否。 “你还不知道吧?” 玉灵真人语气中带着怒意:“剑魔的事情传开之后,这个老乌龟就心虚地从边境回来了,现在正躲在他的乌龟壳里瑟瑟发抖,生怕有人找到他算账。 “我敢说,如果有人用姜汐月来换他的性命,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他这种人,为了自己活命,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弟子觉得,倒也未必。” 陈三石的心中联想到一些东西,想要尝试着验证一番。 他拱手道:“师娘,既然这边暂时没什么问题,那弟子就先行告退。” 玉灵真人宽慰道:“你保护好自己,照顾好汐月,清虚宗这边,有你师叔张怀庆在,不需要过度担心。” 陈三石抱拳告辞。 他离开百花谷后,径直前往山脚下的篱笆院。 院落外,七尺竹篱早已坍塌得参差不齐,焦黄藤蔓如垂死老妪的手指蜷曲在腐木上。 院落内,满地枯叶层层叠加,上层是新鲜的焦黄色,中层泛着霉斑的灰绿,底层已与黑泥融成胶状物,每踏一步都挤出腥臭浆汁。 院心矗立的太阿剑,剑身爬满墨绿色铜锈,裂纹如蜈蚣肢节向四面延伸,锈迹与凝固的血痂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紫光。 几步之外,藤椅上瘫着一名醉汉,他的手中提着一个酒坛子,在腐叶堆里砸出沉闷回响。 “师父。” 陈三石走进院子,递出一个储物袋:“这是上次你要的东西。” 泰山君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找他要一些天材地宝,然后送到潇湘阁静姝仙子那里。 “是你啊?” 穆初泰嗓音有些嘶哑,认出来人后一把抓过储物袋,检查东西没问题后,才不急不慢地坐起身子:“你小子胆子可够大的,把归元门都给剿了! “以后出门,别再说我是你师父。 “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师姐平安。” 陈三石告知道:“请师父放心。” “姜丫头?” 穆初泰瞥了他一眼,然后云淡风轻地说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三石倒也没有明说,自己已经知道对方和师姐的关系。 他转而问道:“师父还需不需要,弟子再帮忙准备一些千年年份之上的‘金叶草’之类的?” 金叶草,乃是炼气修士用来炼制丹药提升修为的材料,通常年份在两百年左右。 “千年金叶草?” 穆初泰皱眉说道:“老子要那破东西干什么?” “……” 陈三石又问道:“对了师父,前阵子你总是让弟子展示极道神通,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哪来这么多废话!” 泰山君失去耐心:“老子喜欢看舞剑助酒兴,难道不行吗?” “师父说的是……” 陈三石不好再多说:“既然这样,弟子就先告辞了。” “慢着慢着!” 泰山君叫住他:“我看你破了琉璃金身境,根基打得结实不结实? “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可是会影响后续修行的,搞不好,终身无望踏足武道第四境。” “请师父考核!” 陈三石抱拳道。 “换个地方吧。” 穆初泰摆摆手,然后离开院子,在前面领路。 陈三石只得跟上。 两人向东走出百余里地,来到清虚宗最外围的一片山谷当中。 隔着老远,他都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煞气。 “这里几百年前,曾经发生过一场数十万规模的血祭。” 穆初泰解释道:“自那之后,这里便草木不生,生灵难活,连带着灵脉也转变为煞脉,长期在此修炼,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但偶尔在此练武,倒是个锻体的好地方。 “开始吧,把龙经的最新进展,演示给我看。” “多谢师父。” 陈三石恭敬一礼,然后提起长枪,开始在煞脉之上操练。 “倒是比之前强了不少,懂得自行微调功法。” 穆初泰将酒坛中的最后一口酒水倒进嘴里:“但是还不够! “武道一途,远远要比仙途艰难,如果你不能内外都做到极致,就早晚有一天会卡死,知道第武道第四境界是什么吗?” 陈三石道:“请师父赐教。” “法天象地!” 穆初泰吐出四个字。 法天象地? 陈三石看到过类似的记载。 所谓法天象地,可以理解为效仿天地的运行规律或模仿天地的形态。 表现出来以后,往往都是提醒庞大,如上古之神,开天辟地! 只是想不到,此类神通原来是武道修士的专属。 “仙道是道,武道也是道,两者虽然有所不同,但总归是殊途同归。” 穆初泰继续说道:“所以你现在开始,就不能只注重外功,要开始在修炼的同时,用身心去感悟天地。” “弟子明白了。” 陈三石牢牢记下。 “行了,你现在这里练着吧。” 穆初泰将空坛子砸碎:“我去弄点酒喝。” 陈三石按照对方所言,开始尝试着感悟天地,同时消耗着体内剩余的补天石灵液药力。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他再度来到洞开窍穴的关键节点。 阴窍洞开之后,下一个关卡,乃是阳窍。 阳窍位于头顶的“百会”与“卤门”之间,是气与劲合,统一于“灵”的关键,属气展阳。阳窍开则气顺劲合,阳气升灵台,此窍不开,则气滞劲呆,下重而不灵。 唯有“头顶”灵虚,洞开阳窍,方能周身劲利、虚灵之感! 陈三石渐渐沉浸在龙经当中,感受着煞气对经脉的侵蚀磨砺,以及此方天地的与众不同,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直到某个刹那,感觉自己脑后上方茅塞顿开,体内的真力随之增强。 【功法:龙经(琉璃金身境.初期)】 【进度:200/300】 有补天石灵液,开启最后的中宫窍,也不需要多长时间。 陈三石放下长枪,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他抬头看,发现天色已晚。 就在这时,远处丛林当中传来异动。 莫不是泰山君买酒回来了。 等等…… 不对! 陈三石瞬间开启金身,烈焰自体内迸发而出,在他的体表幻化成一套铠甲。 八荒炎甲! 与此同时,一道流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撞来。 陈三石凌然不惧,玄灵六臂开启,手持着不同法器主动出击,与之轰然相撞。 “咚——” 余波激荡开来,将大地震得开裂。 双方各自向后退出百丈。 陈三石定睛看去,只见来人是一名金丹后期修士,看起来约莫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 “阁下何人?” 他沉声道:“为何无缘无故地袭击我?” “无缘无故?!” 年轻修士掌心当中,出现一柄黑白分明的扇子:“天武道友,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乾元太极扇。” 陈三石认出灵宝:“你是洞微?” 当初在罗霄仙宫之内,他借助万法皆禁毁掉洞微肉身,却没能杀死其元婴。 看来…… 这家伙逃走之后,又夺舍了一具身躯,只不过境界暂时没办法恢复到元婴境界。 并且,由于此人连同荣柔君一起在秘境内袭杀自己,已然被当做魔修通缉。 “陈磊!你毁贫道肉身,断贫道仙途,若不杀你,死不瞑目!” 洞微真人双手掐诀,操控着乾元太极扇从天而降,宛如泰山压顶一般砸下。 陈三石法宝齐出,正面角力,丝毫没有落入下风。 “什么?” 洞微真人难以置信:“你这么快就结丹中期了?!” 明明不久之前在秘境内,此人还不过是结丹初期! “真乃妖孽!” 洞微真人眯起眼睛:“倘若只有我一个人,今日恐怕还真拿你不下!” 不好…… 对方说话的同时,陈三石就已然感受到身后的异常,但仍旧没能来得及防御。 瞬移之法! 元婴修士! 在天武的后方,虚空裂开,一道身影悄然出现,手持一杆重尺,裹挟着星辰之力,撕裂护体法力后,重重砸在他的后心位置,与八荒炎甲相撞,发出一声闷响。 “咚——” 陈三石向前栽飞出去,重重砸在悬崖的岩壁当中,他身上的甲胄出现大块破损,但很快就又在火焰的包裹下自行修复。 幸好有八荒炎甲,否则的话仅仅这一击,自己恐怕就要身负重伤。 他抬起头,就看到偷袭者又是一个熟人。 天剑宗长老,荣柔君! “还我师弟命来!” 荣柔君身上的法力阵阵扩散,如同海啸般拍向天武。 第405章 师父 陈三石遁术再高明,又怎么可能比得过手持虚空灵宝的元婴修士? 他根本无法躲闪,只能再次正面接招。 荣柔君明明身材纤细,可带来法力却浩瀚难挡,那一柄太虚挪移尺,更是如同天柱不周山般沉重。 陈三石横起法宝架在身前格挡,在巨大的冲击力下不断向后倒飞,撞碎一层又一层的岩壁,直接将整座山峰洞穿后,才重重砸在地面。 身体表面的八荒炎甲支离破碎,连带着金身也变得黯淡几分。 这一击…… 倘若不是铠甲,再加上金身,自己只怕是要殒命当场! 金丹与元婴之间的差距,还是过于巨大。 “大悲胎藏镇魂钟!” 陈三石来不及起身,躺在深坑当中祭出符宝。 一口铜钟从天而降,径直朝着元婴女修坠落。 荣柔君素手结印,挪移尺中的星辰之力,竟然是幻化出一头凤凰,与镇魂钟怦然相撞。 趁此机会,陈三石施展三重燃血,朝着远方遁去。 但仅仅两个呼吸之后,荣柔君便借助灵宝施展瞬移之法,避开镇魂钟的攻击,然后追逐天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不断拉近两人的距离。 另一边,洞微真人也将自身法力提升到极致,太极扇表面灵光大放,将九霄之上的云雾卷成一道龙卷横扫而来。 焚血劫! 陈三石割开掌心,殷红的血液如腾蛇般缠绕法宝,裹挟着滔天烈焰,直接闯入到龙卷当中,成功将其击溃。 可耽误的片刻功夫,也足以让元婴修士追上来,又是一道瞬移之法,便来到身前七步之内。 陈三石将大半法力加持在八荒炎甲之上,同时令体表附着灯油的噬法蝉准备自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巨大的剑气撕裂虚空从天而降,径直刺向元婴女修天灵。 “嗯?” 荣柔君不得不停手,灵宝直冲云霄,就要将剑气撞得粉碎。 然而就在两者接触的刹那,剑气便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 顷刻之间,就变得铺天盖地,犹如过境蝗虫一般,就要将元婴女修啃噬干净! “中期修士……” 荣柔君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可怕法力,一面在身前召唤出屏障格挡,一面施展瞬移之法,脱离剑气的包围。 她声音冷厉:“是谁?!” “终南峰,徐太素。” 一名披着朴素道袍的老者突兀出现。 “你?” 荣柔君眸光闪烁,语气明显有些慌乱:“你不是才渡劫?!你和张怀庆一样,一渡劫就直入元婴中期?!” 直入元婴中期! 元婴初期和中期,同样有着天壤之别! 听起来只是小境界的差距,但对于大多数修士来说,这其中很可能差着数百年的沉淀! 一般元婴初期遇上中期修士,休说是还手,还能逃命就算是不错。 也正因此,渡劫之后跳过元婴初期,直入元婴中期,才会显得如此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 荣柔君百思不得其解:“张怀庆出生开始,就将庆云炼化到体内,你凭什么做得到?” 清虚宗突然冒出两个元婴中期,已经足够在十二元婴上宗当中坐稳地位。 “是天剑宗的荣道友吧?” 徐太素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沉声道:“你现如今是遭到通缉的魔修,非但不乖乖躲起来,反而还来我清虚宗撒野,真是好大的胆子。” “姓徐的。” 荣柔君咬着银牙,恨恨道:“今日我只是来杀陈磊,与你清虚宗无关,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哦?” 徐太素讪讪一笑,而后陡然加重语气:“如果贫道,偏要管这个闲事呢!” 话音落下,他身形突兀消失不见,赫然是施展出瞬移之法。 元婴初期修士,只有元婴出窍才能瞬移,中期则是能够直接通过肉身瞬移,后期修士更是能够施展出法相天地的神通。 在此之前,荣柔君一直依靠着太虚挪移尺,轻松应对同境界修士。 但面对徐太素,她的这一优势便荡然无存。 论起法力的比拼,更是不堪一击。 仅仅一击交手之后,荣柔君便身负重伤。 “徐太素,来日必杀你!” 她眼看着对方的滔天剑气再次袭来,哪里还敢再多接一招,举起右臂以尺为剑,居然直接将虚空撕裂,自身化作一道遁光钻入其中。 又是瞬移。 陈三石升空而起环顾四周,在方圆五十里之内,都没能再发现女修的踪迹。 “已经跑了。” 徐太素缓缓落地:“此女手里的灵宝乃是古宝的仿制品,能够消耗本源精血,来进行长距离的瞬移,几乎相当于传送,很难处理。” 至于洞微真人,更是早在察觉到有元婴修士前来之后,就已经逃之夭夭。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陈三石喘息着抱拳道谢。 “不必客气。” 徐太素摆手道:“这里虽然偏僻,但毕竟也是我清虚宗的地盘,自然不允许外人来撒野,你小子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习惯了。” 陈三石颇有些无奈:“好在仙武双修皮糙肉厚,倒也很难被打死。” “呵呵~” 徐太素笑了笑:“你小子确实抗揍。不聊这个,贫道问你,上次给你的阵盘,可有眉目修复?” “暂时还没有。” 陈三石如实说道:“前辈的阵盘乃是五阶,在下目前还不够是三阶阵法师,不过接下来一段时间,会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磨砺阵法上,尽量帮前辈修复。” “好。” 许太虚说道:“那贫道,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语毕,他自原地消失不见。 耳边响起脚步声,陈三石转身看去,发现是泰山君提着刚打满的酒葫芦回来。 “怎么样,练得差不多了没?” 他咂咂嘴:“差不多就滚蛋吧,老子也没那么多闲工夫教你,以后没事,少来这里。” “弟子明白。” 陈三石没有多说。 只是…… 他此次是易容回来,除了师娘师姐之外,理应没有外人知道。 而且这里尚且处于清虚宗之内,如果没有人领路的话,只怕很难混进来。 陈三石看向泰山君,后者完全无视此地战斗过后的狼藉,伸着懒腰朝山里走去。 “师父啊……” 他默默重复:“师父。” …… 数百里之外,荒野当中。 王守拙立于林间。 他身前大约五丈之外,虚空突然撕裂,两道身影从中飘出。 “看样子……” 他看着女修负伤的模样,白眉微微上扬,有些诧异地说道:“没成? “不应该啊…… “张怀庆不在门内,就算徐太素渡元婴劫成功,你凭借挪移尺在他面前杀个金丹,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大师兄。” 荣柔君咬着银牙:“徐太素是元婴中期。” “你说什么?” 听到这话,王守拙险些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他跟张怀庆一样?” “千真万确!” 洞微真人说道:“在下亲眼所见!” “一门两人,直入元婴……” 王守拙神色异常,显然有些心神不宁:“这清虚宗内,必定有鬼!” “毋庸置疑。” 荣柔君说道:“此人我调查过,来到清虚宗多年一直默默无闻,境界方面也没什么见长,甚至因为占据过多资源,各峰长老都对其颇有微词。 “现在回看,张怀庆就像是早就知道徐太素会跟他一样似的。 “大师兄,清虚宗不对劲,张怀庆很有可能是在密谋什么东西,我们不得不防。” “我知道了。” 王守拙话锋一转:“穆初泰怎么样,你查过没有?” “查了。” 荣柔君回答道:“从搜魂术读取记忆来看,他跟姜汐月并没有任何直接瓜葛,似乎只是欣赏对方,想要收对方为徒。” “在我看来,那穆初泰不像是在撒谎。” 洞微真人分析道: “一则,搜魂之法,可以说是最靠谱的问询之法,不光是能提取记忆,连对方内心的真实想法都能洞察,几乎不可能有所隐瞒。 “二则,这个穆初泰为了活命,可是毫不犹豫地就把他徒弟给卖了。 “如果不是徐太素及时赶到,今日姓陈的小子,可是必死无疑! “如此行径,连魔道中人都要为之不耻。 “像他这种人,又能有什么骨气?!” 荣柔君附和道:“师妹也觉得,一个为了苟活可以放弃爱人自削根骨的人,不会为了保护别人而撒谎,况且他不过炼气,也不可能在我们面前有所隐瞒。” “那也要继续查,魔种事关重大,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王守拙沉声道:“有姜汐月的任何消息,立即通知我。” “好。” 荣柔君顿了下:“那清虚宗这边呢?” “这边我会亲自安排。” 王守拙看向旁边:“洞微道友,贫道帮你夺舍的这具魔道之躯,用起来如何?” “甚好,用不了几年,我就能恢复到元婴境界。” 洞微真人拱手道:“这件事情,还要多谢王掌教相助。” “呵呵,不必客气。” 王守拙捋着胡须:“我听说洞微道友,族内出了个天灵根的后辈?正好贫道准备收个真传徒儿,不知道道友是否觉得辱没?” “王掌教当真?!我那后人若是能拜在掌教门下,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洞微真人哪里不明白对方的意思,连忙承诺道:“在下本就化神无望,这条老命,日后任凭王掌教差遣!” “好了,你们且去吧。” 王守拙拂袖道:“贫道也要去见个人。” …… 清虚宗。 后山,思过崖。 此地,乃是门内专门用来惩罚犯错弟子的地方。 悬崖底部,终年不散的冰雾被染成了暗红色,七十二根刻满禁咒的青铜柱穿透岩层,在深渊中交错成一座倒悬的囚笼。 其中一根铜柱之上,长老薛靖风的四肢被赤金锁链贯穿,锁链末端延伸进沸腾的血池,每一次挣扎都激起岩浆般的暗红波纹。 他灰白的长发被血痂黏成铁索状垂落,浑身鲜血淋漓,没有一处好肉。 自从那次,薛靖风打伤姜汐月之后,就被关在此地承受炮烙之刑。 “嗡——” 突然之间,青铜柱上的铁链一根接着一根地撤去,薛靖风溃烂的皮肉,也终于得以脱离铜柱。 他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头也不抬地朝着思过崖入口说道:“不是说好的四年炮烙,怎么提前结束了?” 清虚宗宗主玄诚真人缓步走来:“师侄,你受苦了。” “我受苦不要紧。” 薛靖风看向对方:“但师叔,你断然不能再纵容张怀庆了!” “怀庆是对的。” 玄诚真人说道:“徐太素直入元婴中期,这些年的资源没有白吃,这件事情,你应该也听说了。” “但姜汐月入魔,也是真的!” 薛靖风站起身:“那些人在罗霄仙宫之内见到的场面,跟我家显荣所见一般无二! “怎么可能是秘境内的什么剑魔?无非是他们编出来糊弄人的! “这难道,还不能证明我没撒谎吗?” 玄诚真人沉吟道:“这件事情,确实很古怪。” “师叔,这些年三天宗的人,一直在搜查我清虚宗,我猜他们就是为了找姜汐月体内的东西!” 薛靖风一把扯住宗主的衣袖:“要是再任由张怀庆乱来下去,我清虚宗恐怕有灭门之祸!” 他看着对方的脸色,皱起眉头道,“师叔,你难道还是不打算站出来吗?” “不是师叔我不管。” 玄诚真人顿了下,语重心长地说道:“而是我相信当年大师兄,也就是你们师尊的选择,徐太素直入元婴,也验证了这一点。 “靖风啊,我知道显荣死在姜汐月的手里,你心里面难受,但希望为了大局,你能再等等。 “而且,现在三天宗到处都在找姜汐月,他们动手总比你强不是? “所以,你就不要再掺和了。” 他取出一瓶丹药。 “这里面的丹药,可以助你突破金丹中期,希望你太上忘情,潜心修炼。” 话说完,玄诚真人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薛靖风看着瓷瓶,将其捏得粉碎,而后径直离开宗门,来到数百里外的荒野当中。 “呵呵,薛道友天资不差。” 王守拙平静道:“倘若有足够的资源,将来未尝不能凝结元婴。” “不用多说了,我愿意帮王掌教!” 薛靖风说道:“姜汐月的体内,绝非剑魔!” “哦?” 王守拙眼前一亮:“你如此肯定?” “我可以拿性命担保!” 薛靖风和盘托出:“除此之外,清虚宗内,还藏着三处洞天福地,除了门内核心长老之外,鲜有人知道。 “这三处洞天,一处在张怀庆手里,一处在徐太素手里,还有一处,在百花谷玉灵的手里。” 第406章 金身中期 天水洲,广仁道。 边境,荡魔长城。 “敌袭,敌袭!” 烽火四起,战马嘶鸣。 远处荒原之上,乌泱泱的一片血魔大军,朝着长城发起新一轮的攻击。 若是从高空俯瞰,就像是一场血色的海啸,想要淹没宏伟长城。 “列阵!” 负责坐镇中段位置的单群玉高呼道:“乾坤土……” “慢着。” 一袭绯红官袍的齐成悄然出现在身后:“单将军,列巽风天罡阵。” “小宰辅?” 单群玉回头看去。 自从卧龙离世之后,陛下就将齐成任命为新的宰辅,封为正五品仙德将军,成为天墉城仙官中,唯一的一位五品仙将,并且交予其统军大权,能够指挥天墉城上上下下所有修士,地位比起卧龙,丝毫不差。 朝堂之上,尤其是天墉城中,也有不少人议论纷纷。 因为若是单纯按照境界,已经结丹的瞿凌川,才是仙官当中最高者。 另外还有紫南、邓无常等人也即将结丹。 除此之外,汪直、叶凤修等老牌将军,武道境界也丝毫不弱。 年轻一辈中,周维桢天资卓绝,结丹只是最近的事情。 稍微差一些的,如白藏枢、江浸、南星等人,也都不比齐成修为差。 因此怎么看,这唯一的五品仙将,天墉城魁首,都轮不到齐成来当。 要知道…… 品阶的高低,不光是一个虚名,而是关乎到修炼资源的优先倾向。 “小齐大人,恐怕不妥吧?” 瞿凌川来到跟前:“眼下的情况,结合地势最好利用的就是土属性阵法。” 齐成简单直接地说道:“片刻之后,就会起风。” “哦?” 瞿凌川诧异:“小齐大人是怎么知道的,有多大把握?布阵需要时间,要是等到两军交战之后,再想改变就来不及了。” “瞿道友。” 齐成平静地说道:“你若是不立刻执行命令,才是真的来不及了。” “是啊瞿道友。” 单群玉跟着劝说道:“军令如山,我们还是按照小宰辅的意思办吧。” “……” 瞿凌川眼看着血魔大军距离城墙越来越近,没有再继续争执,大喝一声: “列阵! “巽风天罡阵!” 一声令下,一面面军旗代替阵旗,将士们来回奔走,改变着布局方位。 也就在此时,天地剧变! 荡魔长城耸立的平原之上,陡然刮起猛烈的狂风。 瞿凌川看向神色如常的齐成,瞳孔中流露出诧异:“看来咱们这位小齐大人,是学了了不起的神通。” “瞿仙官可能来得比较晚,有些事情不知道。” 单群玉告知道:“不久前故去的宰辅许文才,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作为他的衣钵传人,能够预测一些天象,自然不算什么。” 一道道狂风席卷而来,顷刻之间笼罩天地! 狂风呼啸中,大汉将士们的铠甲上同时亮起青光,更是有一道道符文凭空出现,宛如天地造化,鬼斧神工! 他们手中的弓弩、兵器,更是同时得到玄力的加持。 “放箭!” 阵旗落下,万箭齐发! 密密麻麻的箭矢裹挟着青光,在狂风的加持下,每一支箭矢都如同流星陨落,砸死一片又一片的血魔大军。 交锋,开始! 得到天罡煞风加持的箭矢威能惊人,但架不住血魔大军如同汪洋大海般滔滔不绝,最终还是来到城墙下方,在法器云梯的帮助下开始登墙。 双方也开始更为血腥的肉搏战。 周维桢凌空而立,身前飞剑一分为多,化作成片的剑光飞入血魔大军当中,不断收割着血魔性命。 直到一道魁梧身形出现在战场上。 此人身高丈余,浑身披着朱红色的铠甲,奔走之间大地震颤,如同玄铁战车一般,在战场上横冲直撞。 他的头盔下面,藏着一张腥红色的面孔,獠牙外突,瞳孔发紫,头顶还长着犄角。 古魔族,金丹修士! 来到城墙下方后,古魔一跃而起,来到城墙之上,手中抡着一柄开天巨斧,径直朝着周维桢砍去。 “嗡!” 周维桢急忙将飞剑召回身前。 可他尚且还是筑基境界,哪里是金丹修士的对手。 只见那古魔伸出左手一探,徒手将飞剑死死抓住,然后朝着前方投掷,连同战斧一同砸下。 瞿凌川及时出现,挡在周维桢的身前,祭出本命飞剑,朝着古魔横扫而去。 剑斧相撞。 短暂相持之后,瞿凌川便倒飞出去,将数台弩车弩车砸得粉碎后,才单膝跪地勉强稳住身形。 “早就听闻古魔修士体魄强健丝毫不弱于武修,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既然知道,还不乖乖受死?!” 古魔咆哮一声,战斧扭曲空气,再次朝着前方悍然劈去。 也就在此时,四周温度陡然变得炙热起来,瞬息之间,就变得好似熔炉般。 抬头望去,只见苍穹之外,一条火龙从天而降,将整片苍穹都染成红色。 “嗯?” 古魔连忙调转巨斧方向,朝着扑面而来的巨大龙首斜撩而去。 “咚——” 巨斧砍在龙头上的刹那,阵阵热浪荡漾开来,几乎将长城地面的符文石板都给融化! 古魔身上的铠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他看不清楚对手,视野彻底被火焰淹没。 并且置身于火焰灼烧下,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法力在飞快流逝,很快就招架不住火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龙首咬断战斧,而后张开吞天巨口,将自己彻底笼罩。 他眼前一黑,就再也没了意识。 “轰——” 在其余人的视野中,只看到一条火龙从天而降,将古魔战士直接吞噬。 待到烈焰散去,就看到一袭白袍拄枪而立,至于那名古魔,则是连人带盔甲,化作一具焦炭。 “陛下!” 附近将领目睹此景,纷纷为之一振。 “陛下来了!” “……” 陈三石再次腾空而起,裹挟着滔天烈焰,直接砸在城墙之外,密密麻麻的血魔大军之中。 他祭出玄灵六臂,一举一动之间,都能收割数百名血魔的性命。 “我以为,你是个好人!” 血魔丛中,突然响起一阵沙哑的声音。 陈三石扭头看去,就看到是一名女子转化的血魔,她的后背之上,坐着一个尖牙利齿的小血魔。 他们,是当初在泗雪道一个村子里,自尽而亡的那对母女。 “是不是好人难说。” 陈三石回答道:“但至少,我应该不算恶人。” “你还说你不算恶人?” 女人面目狰狞地说道:“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帮着那些你们高高在上的修士?他们一日不死,我们就永远不得安宁!” “抱歉,我不能任何你们牵扯更多无辜之人。” 陈三石悍然出手,将母子两人焚为灰烬。 他再度腾空而起,缓缓拉开百鹿逐月弓,一只只裂丹蝉自怀中涌出,而后在弓弦的带动下,如同流星雨般朝着血魔大军坠落。 “轰隆隆——” 每一只裂丹蝉,体内都蕴含着着一颗微型金丹,再加上弓箭加持,每次自爆都相当于金丹修士的一击。 陈三石不断拉弓射箭,一人一弓,就将数以十万计的血魔大军堵在长城之外。 大汉将士们无一不是士气暴涨,开始如同发狂野兽一般与血魔大军厮杀。 一战直至黄昏,血魔大军鸣金收兵。 长城之外,尸骨早已堆积成山。 这一战,血魔大军阵亡足有十万,大汉将士也死伤一万有余。 而且…… 这还是敌后坐镇的高境界修士没有露面的情况下。 也就是说,仅仅是试探长城防御力量,魔界就不惜耗费十万血魔,俨然是已经血魔当成耗材。 毕竟…… 制造血魔,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成本,更不会有任何负担。 但大汉将士,可都是日服一如操练起来的,死伤万人在百万大军的数量级下听起来不多,也足够令人心疼。 “打扫战场吧。” 陈三石对着身边的邓丰下令。 一批士卒涌出城外,开始在战场上寻找着还能利用的法器。 “多谢瞿前辈救命之恩!” 城墙上,周维桢冲着瞿凌川抱拳。 “不必客气。” 瞿凌川眯起眼睛:“不好,又有人出手!” “嗡——” 只见远处,一道紫色匹练撕裂虚空,带着滔天的煞气朝着天武刺去。 “护驾!” 东方景行大喊一声。 可等他把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朝廷当中,好像根本没人能真正帮到陛下,顿时汗颜不已。 陈三石注视着匹练,发面其中包裹着的东西,似乎并没有什么威力。 他也没有躲闪,猛然抬手,就将紫光截停,发现是一杆长枪。 而且是凡俗玄铁兵器。 沥泉枪! 看着熟悉的老伙计,陈三石的脑海中顿时想起数十年前的经历。 狼居胥山上,他曾经将沥泉枪投掷进空间裂缝当中。 而当时裂缝之后,便是古魔族的某位修士。 这是…… 把长枪还回来了。 “陈磊!” 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天际尽头,声音响彻整片战场:“吾乃古魔燧黎一族的少主,替我父亲把东西带过来还给你!” “呵呵~” 陈三石淡然道:“那就请燧黎少主,替朕谢过你父亲。” “我家父亲还有一句话。” 燧黎少主说道:“希望天武道友,能够拿着苍生祈天珠来投古魔一族,我们可以承诺,为你灌输古魔真血,让你陈氏成为我古魔第十大族。 “否则的话…… “这里可不是东胜神洲,没有龟壳能够保护你的安全。” “燧黎少主,威胁言语还是不要说了。” 陈三石面色平静:“想杀朕的人实在太多,你们恐怕还排不上号。” “看来,天武道友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来日战场上见吧!” 留下一句狠话之后,燧黎少主消失不见。 战场之上,再度恢复宁静。 陈三石没有继续逗留,转身返回五丈原的军营,然后传令所有金丹以上的修士,以及大汉高级将令来此集合,商讨接下来的边境战事。 “许文……” 他几乎是肌肉记忆般就想要呼喊老书生的名字。 “陛下。” 齐成主动拿着舆图上前: “这是敌我双方的兵力情况。 “现如今,我大汉三百万兵马,分散在天水洲荡魔长城各地。 “其中,以广仁道为主力,剩下的,则是配合各个宗门御敌,暂且按下不表。 “单从广仁道来说,我军有百万之众,魔道至少在两倍之上。 “修士方面,目前坐镇此地的,便是古魔燧黎族少主,和魔道三天宗的几名外门长老。 “他们屯兵于‘蚀骨岭’一带,那里有四阶护山大阵守护。 “而且根据情报,古魔族很可能会调元婴前来。 “其余的,暂时还不明朗。” “……” 陈三石看着地图,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种兵法战术,可大多数都无法施行。 因为…… 这里毕竟跟以前的凡俗不同,人人都能飞天遁地。 而他的硬实力,又不足以碾压敌方,因此最好的策略,就是不动如山,静观其变了。 “汪直听令!” 陈三石开始下达指令。 一同安排之后,保证防线不会出现纰漏。 然后,两军就开始了长期对峙。 一晃,就是半年过去。 陈三石除去坐镇之外,也在抓紧时间,利用仅存的补天石灵液修炼。 三窍之中,只剩中宫窍尚未洞开。 中宫窍,在上丹田与玉枕关的中间,居阳窍之上,是神与意合,统一于“空”的关键。 洞开此窍,能够使神意交合,真气归正,神照全身! 当陈三石体内最后一丝灵液药力消耗干净,他的中宫窍也顺利洞开。 【功法:龙经(琉璃金身境.中期)】 【进度:0/600】 【效用:炼魂真火】 【炼魂真火:神识提升,领悟异火,对敌期间施展,可对敌人神识、魂魄照成灼烧效果,强度随自身神识提升。】 灼烧神识! 修士斗法,往往针对神识的攻击最为棘手,极其难防御不说,一旦中招后果往往很严重。 而且陈三石修炼多种技艺,神识远超同阶,已经达到金丹圆满,仅次于元婴修士些许。 他执掌炼魂真火后,再对于金丹后期修士,就完全无需再惧。 第407章 大战将启 陈三石调转真力,琉璃五脏真气循环,将自己肉身转化为一尊鎏金神像。 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的金身表面,如今还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宛如祥光护体。 这便是琉璃金身境中期,相比于初期产生的变化,倘若到达后期,肉身之上,还会出现自然生成的武道符文。 现如今,他仙、武两道都已达到第三境中期,倘若把目光放长远些,已经可以开始着手准备凝结元婴了。 陈三石收起长枪,从储物袋中取出材料,开始钻研阵法之道。 养马奴留下来的《天地奇门》,一直能够修炼成五阶阵法师,也就是对应化身境界。 其中还记载着种类繁多的上古阵法,其中刚好就包括徐太素交给他的阵法。 这套阵法,名曰“太乙混元阵”,其作用是用来渡劫,而且是渡…… 化神劫! 在看到这里后,陈三石瞳孔猛颤。 徐太素让自己帮他修复阵盘,是奔着化神去的?! 可他才明明才渡劫入元婴中期,按照理论来讲,即便是有这个资质,也要几百年时间沉淀修炼才对。 现在就做准备,会不会太早了? 当然,也不排除,别人就是习惯未雨绸缪。 以陈三石目前的水平,肯定是修复不成“太乙混元阵”的,于是他就将自己的重心,放在灭灵大阵上。 他取出灵珠、阵旗以及符笔,开始一心一意地绘制符文。 恍惚间。 陈三石仿佛进入到另一个世界。 此方天地一片混沌,只有凌乱的法则在虚空中游荡。 他手持符笔,以神识为墨,勾勒着凌乱的法则符文,炼化着天地灵力。 每挥出一笔,都会消耗大量的精气神。 尤其是灭灵大阵,这种能够摧毁灵脉的上古阵法,难度更是非同寻常。 每次进行到三成时,陈三石都会头痛欲裂,不得不中止绘制。 如此反复数十次,足足两月过去,他才终于幡然领悟到其中要诀,一鼓作气绘制成功,然后将法则符文炼化到灵珠当中。 湛蓝色的灵珠如同海水,表面流淌着玄妙的古老符文。 灭灵大阵,打造成功! 【技艺:阵法(三阶)】 【进度:1512/2000】 陈三石长出一口气,服下几颗丹药调养精气神。 这灭灵大阵属实难以绘制。 就这,还是依靠“灵珠”自身的威能,他做的其实也只不过是穿针引线而已。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搞定灭灵大阵,日后神洲境内若是再出现祖脉复苏的迹象,可以第一时间将其扼杀在摇篮当中。 撤走阵法材料,陈三石又在大帐内摆出炼丹炉。 先前在罗霄仙宫之内,他还得到不少上古丹方,其中就有针对第三境中期修士的丹方。 分别是抱元蕴神和龙虎交泰散。 相较于灭灵大阵,炼制丹药对于陈三石来说,就要轻松许多。 在千丝控火术帮助下,他仅仅数日,就将两种丹药炼制出炉。 【技艺:炼丹(三阶)】 【进度:1256/2000】 准备工作全部做完。 陈三石准备在十年之内,将仙途武道一起突破到第三境后期。 但在突破元婴之前,还需要解决眼前的麻烦。 这场大战…… 也不知道要僵持到什么时候。 大汉三百万将士,每天人吃马嚼,消耗的粮饷不计其数,尤其是粮草,还需要从遥远的大汉运输过来。 修仙界的战争,动辄就是几年乃至数十年,大汉国力再强大也不能坐吃山空。 因此,陈三石在天武二十九年年初颁布圣旨,大军就地屯田,建立卫所,以此来减少消耗。 一晃,便又是四年过去。 时间也来到天武三十三年。 数年来,双方依旧维持着不变的局面,每隔数十日,就会试探性地攻城。 四年的时间,对于修士们来说,也就是几次闭关,但对于凡人来说就大大不同。 有些将士来的时候只有十六岁,现在却已经明显变得成熟,甚至有人娶妻生子,连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也就在这一年,平静的局面,终于发生变化。 “陛下!” 邓无常急匆匆闯入营帐:“前方夜不收传回来消息,二十日内,会有至少三名魔道元婴修士,以及大量宗门弟子前来助阵!” 听闻此言,帐内的几名金丹宗门助阵修士,都是露出惶恐之色。 “齐成。” 陈三石看着舆图,头也不抬地说道:“你怎么看?” “回陛下的话。” 齐成站出来,侃侃而谈道:“就在半年前,古魔一族出动多位元婴后期的大修士,对崖柏道进行猛攻。 “天水洲三天宗,派出大量元婴前往应对,也因此被拖延住大量主力修士。 “在这种时候,又突然加派兵力来我们这里…… “显然是准备以广仁道为突破口,在荡魔长城撕开一道口子。 “当务之急,臣以为我们应该立即传信给负责坐镇荡魔长城的王守拙王掌教,让他调拨元婴修士赶来助力。” “就按照你说的做。” 陈三石采纳意见。 五日之后,他们就得到回复。 天剑宗方面答应增援,命令清虚宗全体前来广仁道。 另外,又从其余元婴宗门,抽调三名元婴初期修士助阵。 “清虚宗?” 陈三石得到消息后,陷入到沉思当中。 他当初假扮卢升之,以及师姐姜汐月的事情,无疑会让清虚宗受到牵连。 可到目前为止,三天宗竟然没有提及此事。 又在这个时候把整个清虚宗派过来,跟大汉绑在一起…… 这说明,三天宗的人恐怕已经确认自己跟清虚宗有瓜葛,只是碍于正魔大战还用得到大汉,没办法直接翻脸。 如此安排,也算是对于他的一种警告。 而且…… 虽然清虚宗将会倾巢而出前来助阵,但张怀庆、徐太素两人,要抛除在外。 上面给出的理由,是魔道派来广仁道的,不过是元婴初期修士。 若强行把张怀庆等人从正面战场调过来,只会浪费高级修士,是杀鸡用牛刀。 因此,前来助阵的三名元婴都是初期,分别是万象宗、青玄山、幻海阁三宗的长老。 而就在等待支援赶来的时候,魔道已经有了新的动作。 站在长城上,可以看到魔道驻军方向,时不时便会有一道煞气冲天而起。 “他们在布阵。” 陈三石看向身边的年轻仙官:“大概率是针对荡魔长城的。” 由于长城禁制的存在,魔道修士大军无法绕路,必须和护城大阵硬碰硬,无疑是愚蠢的选择。 而想要攻破长城,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阵法,将荡魔长城的禁制摧毁。 “原来如此。” 齐成若有所思。 “小成子,你修炼之余,也多多钻研阵法吧。” 陈三石说着,将拓印好的《天地奇门》副本交给对方。 “五阶传承……” 齐成明白其珍贵,连忙重重作揖道:“微臣多谢陛下!” 陈三石冷不丁地说道:“听说过韩信吗?” “韩信?” 齐成一怔:“微臣才浅学疏,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在大千世界中,曾经有过一个大秦,韩信是一个游侠……” 陈三石简单讲述这位兵仙的故事。 听完以后,齐成哪里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这是把他当成仙汉的韩信…… 他诚惶诚恐:“陛下放心,齐成必定不负厚望!” 陈三石虽然日常用来修炼的时间更多,但不代表他对于朝中的情况一无所知。 锦衣卫可不是吃干饭的。 齐成资质不够,一上来就是天墉城魁首,难免很多人不服。 尤其是现在明面上的第一瞿凌川,以及跟他要好的几人在下面煽风点火。 不过,这也是磨砺心性的好时候,齐成如果能证明自己,必定能够取得极大的威信。 “好了。” 陈三石拍拍对方的肩膀:“你在这里盯着,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朕要去接人了。” 半个时辰后。 一道道遁光自远处而来,降落在大汉的军营当中。 来者赫然是两男一女,三名元婴修士。 分别是,青玄山,萧泊旭。 幻海阁,上官云致。 万象宗,风清晏。 “天武道友,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万象宗风清晏,是阁外貌清瘦的老头儿,笑呵呵地主动上来打招呼。 幻海阁的上官云致,则是翩翩仙子的模样,微微一笑,算是礼节。 至于青玄山萧泊旭,容貌十分正气,举手投足间也不苟言笑。 他走上前来,沉声道:“此次我等奉圣宗之命,前来对抗魔道,还望天武道友不计前嫌,同仇敌忾!” 说起来。 青玄山和陈三石确实有恩怨,准确地说,是跟他师父有恩怨。 当初在岭南镇,孙象宗修补封印,青玄山老祖想要阻止未果,还因此损失了一具极为珍贵的身外化身。 修仙界的人向来注重因果。 陈三石既然传承孙象宗的衣钵,那么自然也要接下这份因果。 他平静地回答道:“这是自然,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 几人说话间,空中出现密密麻麻的飞舟,乃是清虚宗全宗弟子,在掌教玄诚真人的带领下赶到。 “哟,几位道友都来了?” 玄诚真人搭着拂尘走来:“萧道友,别来无恙啊。” “次见你还是在一百年前,那个时候你就是结丹后期,现在还是结丹后期。” 萧泊旭冷冷道:“算算日子,你也差不多该入土了,准备埋在什么地方?” 不同于对待天武,他在见到清虚宗掌教之后,没有任何好脸色。 “萧道友别说,贫道还真想好了!” 玄诚真人被人嘲讽寿元将近也不恼怒,只是捋着胡须说道:“就埋在‘丹霞山’,你觉得如何?” 丹霞山,四阶灵脉。 也是两宗的争端来源。 清虚宗一门中,出现两位元婴中期修士,算是货真价实的元婴宗门。 按照天水洲的规矩,他们可以任选一条四阶灵脉,来当做自己宗门的新地址。 万年以来,天水灵脉早就被瓜分干净,眼下仅剩的四阶灵脉,便是丹霞山。 可丹霞山说起来是无主之地,但其实早就被青玄山等宗门拿来用。 多年发展下来,早就已经离不开。 现在又要让他们吐出来,难免心生怨气。 “想埋在丹霞山?” 萧泊旭讪笑:“可以倒是可以,就是不知道,玄诚道友活不活得到那个时候。” “好了好了。” 风清晏上来打圆场道:“不是刚刚才说过,要同仇敌忾对付魔道,怎么这么快又吵起来了? “而且丹霞山的事情,是老萧你不对! “咱们本来就是占用了人家的地盘嘛,怎么能不舍得还呢? “玄诚道友放心,我们万象宗已经从占用的十二峰搬走,等到战事结束之后,贵宗就能够直接入驻!” “呵呵,还是风道友明事理啊!” 玄诚真人阴阳怪气地说道:“不像有些人,与其说是修了个元婴,不如说修了个巨婴。” “你……” 萧泊旭怒目。 眼瞧着两人还要争吵,陈三石开口道:“几位道友才来,还是先熟悉熟悉广仁道的环境吧。小竹子,带几位长老去前线。” “呵呵~天武道友。” 几名元婴离开后,玄诚真人走近:“不知道我宗弟子姜汐月,现在何处?” “剑魔夺舍,不知所踪。” 陈三石简短回答。 “好吧。” 玄诚真人也没有再追问:“天武道友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直说,不必再易容做他人的模样。” “如此,在下就谢过前辈了。” 陈三石同样表达诚意:“贵宗也一样,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师门,日后用得上晚辈的,一定尽全力。” 玄诚真人点点头,从他身边走过。 九还真人紧随其后,嘀咕道:“师叔!你为何对此人态度如此谦和?! “他的混在我们门内,导致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我们跟汉廷是一条船上的,可算是把我们给害惨了!” “你也知道已经撇不清关系,既然撇不清,那就顺其自然吧。” “……” “师娘。” 目送玄诚离开,陈三石传音玉灵:“汐月师姐也来了,你要不要去见见?” 女瞎子情况特殊。 按照他的意思,应该一直藏在东胜神洲。 可师姐体内的魔种似乎有什么需要,命令她跟来参与此次大战。 第408章 两军对峙 于是,陈三石就为女瞎子易容改面,混在天墉城的女修当中。 她们清一色头戴面纱,现如今就在军中。 营帐内。 玉灵真人见到自己的弟子。 “汐月?” 她急切地上前:“你怎么样了,那魔种有了自我意识?那你的身体……” “她没有夺舍我,她怕。” 姜汐月平静地说道:“她怕夺舍我之后,再也没有藏身之地。” “师姐。” 陈三石问道:“魔种此行的目的,究竟为何?” “她没说。” 姜汐月摇头。 “……” 陈三石回想起先前在罗霄仙宫的经历,总感觉那疯子又要惹麻烦出来。 但事已至此,他们也拦不住,只能顺其自然。 “别拦我,滚开!” “……” 几人说话间,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紧接着,就看到小道士十六被人一脚踹进来,随后便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老子今天就是要进去,谁敢拦我?!” 赫然便是泰山君。 此次清虚宗只留下一位长老和百余名弟子守山,其余倾巢而出。 “我去看看吧。” 陈三石走出营帐。 就瞧见穆初泰要强闯,但是被人拦下。 “你们敢拦我?!” 泰山君扯着太监的衣襟:“知不知道我是谁?你问问你们皇帝,敢不敢对我不敬!” “都让开吧。” 陈三石屏退左右。 “小子!” 穆初泰走到跟前:“怎么样,姜丫头是不是来了?” “师父。” 陈三石看着他,问道:“您老人家不是说,不在乎师姐死活吗?” “对啊,这不是没死么!” 泰山君理所当然地说道:“既然没死,就还是我最合适的衣钵传人!你起开,让我进去看看。” “师父,师姐没来。” 陈三石垂首抱拳,拦住去路。 “没来?” 穆初泰嘀咕道:“那玉灵跑来这里干什么?起开,让我去看看。” “师父。” 陈三石没有让开:“师姐真的不在。” “你这是什么意思?!” 穆初泰怒道:“就算她不在,师父还不能进去看看了?你眼里还有没有为师?!” “三石!” 营帐之内,传来师娘的声音,“你忙自己的事情吧,让他进来。” 恰好此时,陈三石注意到远处的异动,于是就没有再阻拦,放对方入内,自己则是前往长城查看情况。 穆初泰三两步闯入营帐当中,环顾四周,却只看到玉灵一个人。 “姓穆的。” 玉灵真人冷冷道:“你要找谁啊?” “嘿嘿。” 泰山君面对女子,态度要缓和不少:“找姜丫头,我帮她琢磨出一套心法,对她有好处。” “我的徒弟,用得着你来教?” 玉灵真人厉色道:“以后少出现在我的面前,令人感到晦气。” “嘶~” 泰山君有些挂不住:“你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姓穆的。” 玉灵真人发问道:“你是不是,还保留有关于汐月的记忆?” “……” 穆初泰沉默。 “呵~倒是厉害。” 玉灵真人讥笑道:“一个炼气修士,竟然有能耐在大修士的搜魂之术下隐瞒真相。” “还行还行。” 泰山君龇牙咧嘴,颇有些得意地说道:“人虽然是废了,但这点小把戏还是有的。” “你也知道是小把戏?” 玉灵真人突然发怒,抬手一掌自虚空拍下,金丹修士的法力威压轰然坠落。 穆初泰哪里承受得住,重重跪倒在地,双手支撑着地面,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师妹!”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你这是干什么?!” “穆初泰,这一跪,你不是对我,是对青瑶!” 玉灵真人俯瞰着醉汉,缓缓加重法力威压:“你以为,你保留记忆,默默看着汐月,会让人觉得你父爱如山?! “错了! “这只会让汐月更加觉得你是个懦夫! “你心里要是真有她们母女,又岂会出卖青瑶,独自一人苟活至今! “你知不知道,青瑶这些年关在昆仑炼狱里,日日夜夜承受的是何等折磨?! “几年前,我好不容易才求人带我去见了她一面,可她见我第一句话,就是问我——‘泰山可安好?’。 “可你呢? “你这些年在干什么?酗酒、逛青楼?! “青瑶真是瞎了眼睛,跟了你这么个混账!” “不然呢?” 泰山君坚持不住,趴在地上哀嚎求饶:“那我还能怎么办?难不成打上昆墟?师妹啊,我们斗不赢的,你就别为难我了!” “斗不赢,便不斗了吗?你……” 玉灵真人指责到一半,却突然又没了力气,似乎是彻底失望,只是自嘲一笑道:“罢了,我与你这贪生怕死之人说甚么?” “世上哪个不贪生?” 穆初泰挣扎着说道:“更何况我活下来,也只是为了能够看着汐月平平安安长大,再把她托付到可靠之人的手里……” “你还有脸说!” 玉灵真人抬手一挥,一道粉光自衣袖中钻出,化作飞剑悬浮在泰山君的头顶。 霎时间,剑气冲天! 泰山君能够感受到,对方这回,真的动了杀意。 他连忙说道:“师妹,你疯了?真要杀我不成?!” “穆初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事?” 玉灵真人眯起眼眸,语气悲愤:“陈三石是你结拜兄弟的衣钵传人,现在名义上也是你的弟子,更是你女儿的订下婚约的未婚郎君! “你怎么敢…… “怎么敢出卖他! “那日如果不是徐太素恰好突破元婴,只怕是三石已经被你害死!” “……” 泰山君感受着头顶剑锋的凉意,咽了口唾沫:“那小子跟你说的?” “他没提过,但肯定能猜到。” 玉灵真人恨恨道:“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三石也没有与你翻脸,甚至仍旧对你尊敬有加! “有他这种弟子,是你后半生保命的依仗,你、你非但不知珍惜,反而做出如此猪狗不如之事!” 泰山君解释道:“当时天剑宗的人搜了我的魂,已经知道陈三石的事情,如果我不配合,就是死路一条!他是我弟子不假,但也没有师父一定要替弟子去死的道理吧?” “无药可救……” 玉灵真人摇头:“今日看在青瑶的面上,且饶你不死,但日后我家三石若是因为你出了半分差池,我一定要了你的狗命!” “轰隆隆——” 就在她刚刚收剑,准备把醉汉轰走的时候,大地突然开始剧烈颤动,犹如地龙翻身。 玉灵真人化作遁光飞出帐外,就看到长城方向,一道道血光冲天而去。 烽火狼烟连绵不绝,一名名将士骑着灵兽来会奔腾,洪亮的喊声响彻荒野。 “敌袭,敌袭!!!” “……” 长城之上。 陈三石和几名元婴修士并肩而立,凝视着前方的场景。 长城之外,荒原尽头,汇聚起浓郁的血雾,如活物般翻涌,数以百万计的血魔士卒从沸腾的血池中爬出。 他们由腐肉与碎骨拼凑而成,关节处生长着倒刺骨刃,,胸腔内跳动的赤晶心脏,迸发出熔铁般的光芒,每踏一步都渗出粘稠血浆,在焦土上烙出沸腾的焦痕。 血魔大军的上方,是密密麻麻的魔道修士,脚踏毒瘴浮空列阵,各个手持阵旗来回穿梭,仿佛在举行一场盛大的祭祀。 在他们的召唤下,暗红色的天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一艘艘艘墨玉战船自大后方的裂谷中轰鸣升起。 这些庞然巨物以黑曜石熔铸兽骨,船身镶嵌着逆鳞纹路的青铜装甲,每片鳞甲缝隙都渗出幽蓝磷火。 “连舰队都开来了。” 万象宗长老风清晏啧啧道:“看来,魔道是准备对广仁道动真格的了。” 凡俗军队打仗,需要攻城器械和各种辎重,修仙界也不例外。 其中,就以各种战船最为珍贵。 这些庞大的战船,不仅仅极为坚固,往往还具备可怕的进攻能力。 和魔道的这番场面比起来,大汉的兵马装备,一时间显得有些寒酸。 “大部分都是二阶战船,其中还有不少三阶战船。” 幻海阁上官云致开口道:“但应该还不足以击破荡魔长城的禁制防御。” “他们在布阵。” 陈三石看出端倪。 “嗡——” 只见,等到那些战船阵列悬停在半空中后,一条条沉重的百丈铁索自船底垂落,震颤出深渊般的嗡鸣,犹如巨兽在云层中磨砺獠牙,一直延伸到地面之后,深深刺入地底。 远远望去,这些锁链,就像是战船的“根须”一样,与大地紧密相连。 体型最为庞大的“九幽烛龙舰”,一艘接着一艘展开六对骨翼,千万枚黑龙鳞片状的阵旗从翼骨间喷射而出,在苍穹上交织成遮天蔽日的罗刹鬼面图腾。 血色符文锁链自图腾眼眶垂落,将方圆三百里的地脉灵气抽成真空。 “不好!” 青玄山萧泊旭面色一沉:“是‘九渊噬煞引龙阵’。” “哦?” 风清晏挑挑眉毛:“老夫不通阵法,能否讲解一二?” “……” 萧泊旭深吸一口气:“这套阵法,能够汲取此煞脉中的煞气为能源,转化为纯粹的法力攻击,虽然蓄力过程缓慢,承载阵法的战船也很笨重,但是破坏力极为惊人。哪怕是我等几人,也绝对不能贸然硬抗!” “这阵法,我在上一处边境战场见到过。” 上官云致蹙眉道:“能够依靠灵脉,源源不断地对长城禁制进行破坏,不过同时消耗也极其惊人,如果连续使用的话,很有可能会导致煞脉、灵脉降级甚至枯竭。 “这套阵法乃是魔道阵法大家设计出来的,整个魔道应该也没有多少,却一次性调来广仁道这么多,看来我要收回自己之前的话了。长城的防守压力,会很大……” “嗡——” 他们议论间。 就看到一艘“九幽烛龙舰”脱离大部队,缓缓朝着长城靠近。 甲板之上,魔道修士列之如麻。 为首的,乃是三名元婴。 一人身高足有丈余,通体皮肤赤红,表面布满裂痕纹路,如通知岩浆流淌灼烧出来的伤痕。 他的额间,生长着两对螺旋状犄角,手中握紧缠绕幽冥锁链的巨斧时,斧刃豁口处不断渗出黑紫色毒火,将空气灼烧出硫磺味的焦痕! “古魔燧黎一族的四长老,燧黎焰。” 风清晏捋着胡须介绍道:“我与此人交过手。 “古魔族本来就体魄强悍,他又修得一身魔道炼体神功,肉身的强度堪比兵器,十分难缠!” 燧黎焰的左侧,则是站着一名老妪。 老妪苍老得看起来如同垂死之人。 她枯槁身躯,裹在千张人皮缝制的法袍中,头颅呈倒三角状畸形,左眼眶爬满蠕动的噬魂蛭,右眼则是镶嵌着婴儿头骨的血色琉璃珠,拄着一根木杖,顶端悬挂着一串婴孩骷髅头。 “曲三怨!” 萧泊旭极其憎恶地看着老妪:“这老妖婆曾经在‘紫罗道’屠戮上万婴孩,炼制出手里的这杆万婴哭丧杖,可谓是罪大恶极。 “她最擅长神识攻击,等会儿倘若是动起手来,两位可一定要注意。” 至于最后一名元婴,则是陈三石的老熟人。 此人一袭绯红龙袍,头戴翅帽,双手负后迎风而立,看起来气度不凡,不似魔道众人。 正是大宋皇帝,赵叡亲临战场! “天武道友。” 他微笑着打招呼道:“我们又见面了。 “怎么样,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要不要与大宋合作,共同创立一个秩序凌然的天下!” “……” 陈三石看了眼地面,密密麻麻,由凡人转化而来的血魔大军,开口发问道: “把无辜的百姓变成这副模样,然后拿来当耗材,就是天禧道友心中的秩序吗?” “不破不立。” 赵叡坦然答道:“这些牺牲,都只是暂时的而已,更何况,天武道友难道不也需要用凡俗军队,难道不是每天也有牺牲?我们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 “强词夺理。” 陈三石懒得与之争辩:“既然如此,又何必在这里废话?” “别急,天武冥顽不灵,那你们其他人呢?” 燧黎少主看向几名元婴: “不论是你们之中的哪位,只要立刻弃暗投明,加入我古魔天族,保你们资源无忧,仙道坦途! “倘若不然,城破之际,一个不留!” 第409章 大汉天武,前来凿阵 面对魔道大军的来势汹汹,不光是大汉的凡人将士,各个宗门弟子,也都有些发怵。 开战之前,在气势之上,首先便是弱了一筹。 “废话太多了吧?” 青玄山萧泊旭挺身而出,呵斥道:“你们要真是有这个本事,还用得着跑来劝降?!” “萧老儿。” 古魔族长老燧黎焰上前一步,说话间鼻息喷薄:“上次在泸沽山算你们跑得快,这回老夫,非把你的骨头抽出来炼器不可!” “老杂种!你少在这里耍嘴皮子!真当你皮糙肉厚,我们就拿你没办法?!” 萧泊旭双手结印,自虚空当中拔出一柄飞剑。 这柄飞剑,剑身由千年玄光玉髓熔铸,通体流淌液态金芒,刃宽三指,呈现半透明琉璃质感,一道道金字篆文从剑脊喷涌而出,仿佛金色星辰。 灵宝,玄光金霄剑。 他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朝着敌阵刺去。 “好啊。” 燧黎焰脚下一踏,好似一座山岳升空,他肌肤表面的裂痕亮起熔炎般的光泽,粗犷的手臂上缠绕着漆黑铁链,末端连接着一块巨大的斧刃。 灵宝,缠龙裂魄斧! 他挥舞着铁链,裂魄斧在空中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搅得云海翻覆,继而凝聚成一道血色龙卷,接着重重朝着前方砸去。 “咚!” 剑光和巨斧撞击在一起,激起海啸般的余波,数百丈之外的几艘小型战船,险些承受不住,直接颠覆! 主船之上,老妪曲三怨没有看戏,她悄无声息地从原地消失不见。 只见上空,乌云诡谲翻涌,没有产生任何法力波动,但却在朝着萧泊旭的后背迅速接近。 就在这时,一阵琴声响起! 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就瞧见幻海阁上官云致的身前,不知何时出现一架古琴。 九尺长的琴身由万载玄冰髓雕琢而成,通体流转着星沙般的蓝银光芒。 七根琴弦乃极光凝结而成,每根弦下悬浮着对应北斗七星的冰晶符文! 她那双白皙修长的双手拨弄琴弦之时,折射出棱镜般的七彩光晕,整片空间突然凝结出蛛网状的冰晶裂纹,直接将空中的乌云死死罩住! 灵宝,玄魄冰心琴! “曲老前辈。” 上官云致面容冷峻:“您老这是想去哪里?” “呵呵!” 曲三怨从乌云中现形,目光阴森:“上官仙子,你这皮肤可是水嫩得跟娃娃一样,不如拿来给老身穿戴几日,如何?” 上官云致冷笑:“您有本事,就自己来取。” 话音未落,她骤然拨动琴弦,音波肆虐,宛如锋利的剑气般铺天盖地! 与此同时,大宋天禧皇帝将肉身封存,魂魄融入到元婴尸傀之内,幻化成一条巨大的尸龙,就想要帮助两名魔道元婴。 可他才来到半空中,面前便出现一道漆黑的缝隙。 这道裂缝看起来,就像是有人挥毫泼墨,在虚空中留下一道烙印。 一道水墨剑气从中暴射而出,尸龙连忙向后闪躲,然后就看到,一名衣着朴素的老头儿从裂缝中走出。 他提着一支手臂长短的毛笔。 这支毛笔,以四千年的“九劫养魂木”为基材,木纹间流淌着被天雷淬炼出的暗金色雷纹,笔杆镶嵌着一颗颗砂砾大小的玉髓。 笔锋,采用北冥高阶灵兽额间灵毫为主材,挥动之间,绽开一重重墨莲虚影,宛如在虚空作画。 灵宝,天渊墨韵笔! 万象宗风清晏拦住去路,冲着天禧皇帝呵呵一笑:“赵叡小友,你的对手是老夫。” 赵叡审视着老者,龙口吐出人言:“一直听闻风前辈道法了得,今日正好见识见识!” “吼——” 他发出一声咆哮,九爪握着长刀,朝着前方席卷而去。 六名元婴,在两军阵前陷入混战! 魔道大军当中,那艘九幽烛龙舰的甲板之上,燧黎少主冲着其余几名魔道金丹传音,暗中下达指令。 随后众多金丹修士,便四散而去,落入到后方的各个战船之上。 “嗡——” 一艘艘战船发出嗡鸣,而后开始朝着四面八方移动,呈现包围之势朝着元婴修士的战场靠近。 底部的锁链,开始疯狂汲取地底当中的煞气,而后互相呼应,连接成一道道阵纹,覆盖整座战场。 浓郁的黑色雾气,自战船之上的阵旗当中翻涌而出,很快就充斥整片天地! “不好!” 玄诚真人蹙眉道:“这些雾气能够侵蚀经脉,对风道友他们极其不利,我们得想办法破坏阵法才行!” “大家施法!” “……” 一声令下,各个宗门弟子,纷纷施展出各式各样的远程法术,对准前方结成阵法的战船狂轰滥炸。 大汉的将士们,也在国运的加持下,施展出天书阵法,然后动用弓弩、投石车等大型器械开始助力,以此来干扰阵法的启动。 战场核心处,三名正道元婴与魔道修士大战正酣。 萧泊旭手中的“玄光金霄剑”爆发出刺破阴云的璀璨金芒,万丈金光凝成实质,化作成千上万的光剑悬于身后,狂风骤雨般的砸向前方的燧黎长老。 燧黎长老则是不断挥动着缠龙裂魄斧,犹如将一条蛟龙抓握在手中,咬碎一拨又一拨的剑气。 可对方的金光剑气延绵不绝,即便是被打碎之后立马就会重组,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萧泊旭再次掐诀,万剑合一融为一体,化作一道高达百丈的巨剑从天而降,下坠的过程中,云层撕裂,虚空扭曲,霞光将整片苍穹照耀成刺目的金色! “啊!” 燧黎焰暴喝一声,缠龙裂魄斧同样不断放大,变成开天巨斧,凿开层层金光之后,和巨剑撞在一起。 雷鸣般的巨响之后,两名修士各自暴退数百丈,慢慢稳住身形。 待到云海散去,就看到燧黎焰咧嘴一笑:“萧老儿,你就这点能耐?那接下来,可就该我了!” 话音落下,他的双瞳迸发熔岩流火,额间魔纹如活物般游走,脊柱爆出岩浆喷涌的轰鸣声,强大的魔气波动之下,空间出现肉眼可见的扭曲! 他的躯体在空间褶皱中极速膨胀,皮肤皲裂处涌出暗红色晶簇,关节增生出熔铁浇筑的倒刺骨刃,转眼化作千丈高的熔岩巨魔! 一尊真正顶天立地的魔像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他抬腿向前走出一步,顿时引发方圆千里的地震,直接将数座山峰踩碎,留下一片熔岩湖,他轻轻抬手,带起的罡风就将云海撕成环状真空带! 武道第四境,法天象地! 目睹此景,不光是千千万万的修士触目惊心,就连陈三石也是为之侧目。 这就是法天象地么? 他也是头一次见到第四境的武道修士,这种巨物感,着实是典籍上的文字无法清晰表达的。 而且…… 体型虽然巨大,动作却丝毫没有变得笨拙。 “咚!” 众人根本没看清楚燧黎焰,只听到一声巨响,等到反应过来之时,这尊巨像已经出现在千丈之外! 他的那柄缠龙裂魄斧,也早就变得山岳般大小,挪动之间,凭空掀起一阵风暴! 相比之下,萧泊旭渺小的就如同蝼蚁一般。 他双手掐诀,捏碎一道符箓,千丝万缕的金光缠绕在一起,变成一头巨大的金鹏,张开双翼将其护佑在身后。 巨斧如同流星陨落般砸在上面,金鹏顷刻四分五裂,藏在后方的萧泊旭更是倒飞出去,直接砸穿一座山峰。 燧黎焰甚至没有给他落地的机会,就已经追杀上来,奔走之间,几乎天崩地裂,裂魄斧悍然甩出,精准无比的锁定前方“蝼蚁”,就要将其彻底碾碎! 萧泊旭双手结印莲花,再度将万千飞剑融合为一,嘴中念念有词,整个人竟然是变成一缕金光,融入到飞剑当中,使得其再度暴涨,从百丈变为千丈,和法天象地状态下的古魔一般大小。 人剑合一! 巨剑横扫而出,砍在巨斧的利刃之上,激起的火花在空中形成一片灿烂的火海! 片刻僵持之后,金霄巨剑摇摇晃晃地后退,但在此人剑合一的状态下,总算是勉强能够跟法天象地角力。 另一边,其余正道元婴,战况也都有些不利。 风清晏不断挥毫泼墨,描绘一道又一道的符文,如同接连不断的炮弹般,朝着前方的尸龙轰击,奈何始终没办法造实质性的伤害。 至于上官云致,起初凭借玄魄冰心琴,还能够对于曲三怨进行压制。 直到这名老妪祭出她的万婴哭丧杖。 一缕缕黑炁,从权杖顶端的窟窿头当中涌出,变成一张又一张的婴孩面孔,扭曲狰狞,铺天盖地。 这些经过炼化的婴孩怨魂,将上官云致团团围住,而后一起发出刺耳的尖啸! 尖啸撕裂耳膜,将玄魄冰心琴的音律搅得紊乱,继而直逼她的神识! 焦灼之际,又有遮天蔽日的黑雾聚拢而来,将三名正道元婴困在其中! 赫然是魔道战船列成的阵法,已然无法阻止! 黑雾近乎实质化,如同黏稠的泥潭一样,其中仿佛藏着成千上万的微小毒虫,拼尽一切咬住几名修士,然后想要通过毛孔钻入到他们的体内。 “该死!” 上官云致不得不分神去抵御黑雾,这也就导致她正面更加不是老妪的对手,劣势一点点增加。 萧泊旭和风清晏也是类似的状况。 一般来讲,同境界的修士,魔道、妖族都要稍稍略强于正道修士。 这一点点的差距,原本还可以通过灵宝或者术法来弥补,可此刻置身于魔道阵法当中,就会被无限放大! 三名元婴修士,彻底落入到下风中。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陈三石神色严峻。 魔道来势汹涌,正道修士们本来就有些胆怯,倘若元婴再出现伤亡,士气就会彻底崩溃,到时候说不定会发生大规模的内乱。 他沉声道:“必须想办法把他们的阵法毁掉。” 金丹修士听松客对于阵法研究不浅,他眯着眼睛说道:“这阵法根本无法从外部攻破,可我们一旦大批人手闯进去,极有可能也被困在里面!” “不如这样吧……” 九幽盟林虚舟说道:“我们在外围结阵,看看能不能祛除外围的黑雾,把风前辈他们接应回来。” “不妥。” 听松客说道:“魔道人数本身就多于我们,我们万一被纠缠住,他们另一部分人直接前来攻城,该当如何?” “可……” 林虚舟跺脚道:“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吧?万一三位前辈出了差池,我们不一样是个死?” “不用你们。” 就在众多结丹修士人心惶惶之际,一道沉浑而又平静的声音响起。 他们转头望去,就看到天武皇帝已然披上八荒炎甲,目光投向正前方,敌军列之如麻的战船阵列: “朕自去凿阵,诸位道友,只需要坚守不住即可。” “你说什么?” 听松客怀疑自己听错:“你一个人去?前面至少有四十名结丹修士,其中不乏有中期和后期,再加上鬼雾和大量修士,你一个人去,和羊入虎口又有什么区别?” “打仗,士气不能丢。” 陈三石能够感受到大家的慌恐。 他没有再废话,施展燃血法,化作一道烈焰遁光腾空而起,然后直冲着漆黑如墨的魔道大阵闯去。 “欸?” 玄诚真人拦都没能拦住。 其余金丹修士,更是面面相觑。 “快。” 玄诚真人说道:“调出十位道友,跟贫道一起去给天武道友助阵。” 无人回应。 听松客等人更是悄悄后退。 魔道人数众多,还提前布好阵法,他们谁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进去送死? “大师兄,你就让他去!” 九还真人瞪着眼睛说道:“他死了才好!” 人群中的薛靖风,更是露出幸灾乐祸之色。 “三石。” 一直在城墙角落无人处观望的玉灵真人,见状按捺不住,就要只身追过去,结果发现易容成天墉城修士的姜汐月也跟在后面。 她连忙说道:“汐月,你不能去。” “两位。” 东方景行神兽拦住她们:“陛下刚刚的口谕,是他一人前去凿阵,所以你们谁也不用去。” …… 数十万人,上百万双眼睛,都看到天武只身一人,闯入到敌军阵前。 接着,一道声音响彻天地。 “大汉天武! “前来凿阵——” “……” …… 长城南侧,一名筑基散修觉得不可思议。 他下意识地就想和身边的人,吐槽天武不知死活,结果在一片人心惶惶中,发现有一群白发武夫聚在一起,神情对比其他人显得格外平静。 “你们是汉朝的人吧?” 散修好奇道:“你们的皇帝一个人凿阵,你们一点儿都不担心?” “你们这帮修士,怎么净是些怂蛋?!” 朱仝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没好气地说道:“凿个阵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大惊小怪?” 散修说道:“你们知不知道,那里面有多少金丹修士!” “那咋了?” 熊秋安接过话来:“你放心吧,陛下心里有数。” “你肯定不了解我们的陛下吧?” 刘金魁拍拍散修的肩膀:“你要是多跟陛下待一阵子就知道,这样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 “没什么大不了?” 散修贺睿渊哭笑不得:“你跟我说,一个人面对千军万马没什么大不了,怎么,难不成你们这皇帝,以前经常干这种事情?” “废话,我们早就习惯了。” 熊秋安掏出一壶酒。 第410章 一人成军 魔道军阵。 主船之上。 燧黎少主通过传音阵,联络着其余战船上的修士。 “稳住阵法! “风清晏他们几个老家伙,本来就不是我八叔他们的对手。 “再加上鬼雾,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逐一击破,到时候听我号令,一举攻破荡魔长城!” “少主放心,我等明白!” 一名年迈金丹抱拳道:“此次必定能够攻破广仁道,然后以点破面,摧毁整个荡魔长城,将天水三十六宗尽数剿灭。” “嗯。” 燧黎少主颔首,正要说什么时,突然察觉到远处的异常。 紧接着,就有一名古魔族人,急匆匆地前来汇报:“少主,不好了,天水洲的人杀过来了!” “慌什么?” 燧黎少主呵斥道:“有多少人?” “一个!” 修士回答。 “你说什么?” 燧黎少主怀疑自己听错,追问道:“多少人?” “只有一个人。” 修士重复道:“是东胜神洲的那个天武。” 燧黎少主一把将其推开,而后驾驭着战船向前行驶,拨开浓郁的黑雾之后,恰好看到一道火光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他们大军的前方。 滔天火光驱散鬼雾,一尊六臂金身的神明悬空而立。 “大汉天武,前来凿阵——” 声音传遍百里! “真是一个人?” 燧黎少主仔细观察,确认对方后方无人跟来,只有自己一个。 “狂妄!” 他毒蛇般的竖瞳当中流露出遏制不住的怒意,就要亲自动手将其斩杀。 但旁边的年迈金丹却是急忙将其拦住:“少主,万万不可轻敌!” “轻敌?” 燧黎少主冷笑:“我就算他仙武双修,也不过是第三境中期,我早已结丹圆满,随时可以开始凝婴,难不成还要怕他!” “少主,此人阴险狡诈,既然敢只身前来,必定有所依仗!” 老者劝说道:“你身份金贵,怎么能去冒险?” “……” 燧黎少主不禁想起曹燮的事情。 他听说过,在罗霄仙宫之内,有大量元婴修士追杀,都没能解决掉此人。 后来…… 堂堂天杀真君,更是莫名其妙死在陈磊的手中。 如此想来,对方身上确实肯定藏着底牌。 “少主。” 老者建议道:“不如这样,先让其余宗门修士围攻,要是能杀了最好,就算是杀不掉,也算是一番消耗!” “嗯。” 燧黎少主冷静下来后,采纳这个建议,一字一顿地下令道:“杀了他!” 一声令下,立即便有二十余名结丹修士,携带着数百魔道修士,朝着前方那道孤零零的火光扑去。 为首的,是一名结丹中期修士,乃是仙魃宗的一名尸修,他身上披着生前在凡俗朝廷任职的官袍,手中拿着一杆长矛,裹挟着阴寒刺骨的尸气,朝着前方轰击而去。 法宝,九阴霜骸矛! 突刺瞬间,矛尖迸发环状霜爆,沿着攻击轨迹,在空中留下裂出蛛网状的冰晶沟壑。 “铛!” 只听得一声金属碰撞的脆鸣。 天武皇帝不知何时递出长枪,死死架住九阴霜骸矛,使其再也不能前进半寸! 尸修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撼山一般,周遭的温度更是陡然变得灼热。 他身上缠绕的尸气开始迅速萎缩,长矛表面覆盖的冰霜更是在烈焰中消融。 仅仅一击交手,尸修就明白自己完全不是对手,但他想要收手回撤,却已然无路可逃! 天武皇帝的身后,一条条金光臂膀,握持着不同法宝,从四面八方同时砸下。 尸修连忙召唤出一面白玉盾牌挡在头顶,然而只是徒劳,在接触到众多法宝的刹那就支离破碎。 他哀嚎着在众多法宝的碾压之下化为灰飞…… 从出手到结束,不过瞬息之间! “邓老鬼!” 其余几名魔修,在看到这一幕后,都下意识地止住前冲动作。 在他们当中,尸修邓烨的实力,即便不是最高的,也绝对算是排在前面。 可…… 才一个照面,就直接魂飞魄散?! “不要慌乱!” 一名长着獠牙的古魔修士安抚道:“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一个人,境界也不比我们高,再加上鬼雾,倘若我们互相配合,怎么也不会落入下风!” “说得没错!” 一名鬼修祭出一面青色的旗帜,挥舞之间,钻出一道又一道的阴魂,如同黑色巨浪般悬挂在天幕之上。 他双手结印,张开嘴巴,口中浮现诡异阵纹,好似漩涡一般,竟然是将黑色潮水尽数吸入体内,彻底与之融为一体,而后扭曲幻化,变成一个足有十余丈高的巨型怪物。 其余魔道修士,也都各自施展出看家本领,而后互相配合掩护,谨慎地围攻天武。 足足二十余名金丹修士,同时施法围攻一个人,将空间震得连连扭曲,下方的山岳更是不断崩塌。 一开始,他们凭借着人多势众,很快就压制住这名胆大至极的修士。 照理来说,就算是没办法直接将其诛杀,哪怕是耗也能将其耗死才对。 可渐渐的,众人就发现情况不对劲。 天武非但没有因为车轮战而逐渐法力枯竭,反而是随着时间推移,战斗力愈发强悍! 不多久,他们就再也无法压制对方。 越战越勇! 人群当中,陈三石的战意奔涌,体内真力恢复的速度,已经超过消耗,并且还在不断叠加! 词条一直存在,只是自从到天水洲以后,他经常需要面对境界远远超出自己的对手。 因此这种提升,几乎可以忽略。 但现在,面对人数众多的同境界修士,情况就大有不同! 至于鬼雾侵蚀…… “琉璃金身”刀枪不入万法难侵,可不仅仅是说说,能够极大的减轻削弱! 又是十几个回合过去,局势发生反转。 众人不仅仅没办法对天武造成压制,反而是开始手忙脚乱,被对方占据上风! 而且…… 天武的身法诡异至极。 明明是他们人多势众,却始终也没办法将其困住,反而需要时刻小心,对方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前! “……” 甲板之上,燧黎少主皱起眉头:“一群废物!” “少主息怒,老朽这就再调几名结丹后期。” 老者开始传音。 紧接着,就又有两道遁光从大军后方升起,直奔着战场砸去。 这两人,一个是古魔修士,手持钢叉,看起来如同话本中的山怪。 另一人,是个面容丑陋的女修,掌心之中捧着一颗骷髅头。 他们两个,都是结丹后期的修士,爆发出来的法力威压,明显远远超过中期修士,各自使出全全力,法力爆鸣,灌向人群中的天武。 陈三石正面硬抗,金身和法力相撞,发出撞钟般的闷响,接着向后倒飞出去,双腿在云层当中,留下一道漫长的沟壑。 但他很快就稳住身形,周遭火光更盛,主动朝着两人杀了回去,整个人烈焰缠身,看起来宛如一座火焰山砸来! 那名丑陋女修丝毫不惧,嘴中念念有词,掌心的骷髅迎风暴涨,喷出阵阵煞气,在身前凝聚出一道结界,就准备正面接招。 其余魔修则是做好准备,只等着两人撞在一起后僵持角力,然后伺机偷袭。 “青鸟!”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陈三石一声暴喝,便有一道青光自他怀中冲天而起,在九霄之外化作一头遮天蔽日的神鹰,展开双翼之后,发出一声嘹亮的凤鸣。 “啾——” 鸣叫响彻天地,云海为之翻覆,在场所有魔道修士,耳膜险些震出血来,脑子更是撕裂般炸痛。 这扁毛畜牲的鸣叫,是专门针对神识的攻击! 丑陋女修没有防备,也是身体一僵,身前的防御结界减弱几分。 “千寻!” 不等她做出弥补,便听到战马嘶鸣之声响起,一头通体雪白,裹挟金光天马骤然现世。 它奔腾之间,金光在两肋具象化为光翼,挥动之间,一片片羽毛如同飞刃般暴射而出。 “咚咚咚!” 密密麻麻的飞刃暴雨般砸下,将防御结界砸出蜘蛛网的裂痕。 “白玉!” 伴随着暴喝声,第三道灵光自天武的怀中涌出。 黑色苍穹突然被银白鳞光撕裂,一条灭世白蛇在云层中昂首而起,仅是探出云海的半截蛇躯,便如同巍峨山岳一般。 她颈部的逆鳞骤然张开,将云雾尽数吸入口中,然后转化为湛蓝色的灵力吐息,蕴含着可怕的妖气穿透云霄,轰然撞向魔修。 女修的结界再也支撑不住,结界破碎的同时连带着骷髅法宝四分五裂。 陈三石已经杀至面前,她哪里还来得及躲闪,双手慌乱结印,就想要施展法术。 结果那嘹亮的凤鸣再度响起。 女修动作迟滞,被长枪贯穿心脏! 焚天烈焰自她的体内爆发,以血肉为薪柴燃烧,顷刻之间,就将其烧成一具焦炭! 陈三石转向那名古魔修士,在三头结丹妖兽的配合下,同样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击杀! 层层战意叠加,再加上灵兽辅助,就连结丹后期,竟然都已不再是对手! 剩下的魔道修士惊恐万分,再也没有人敢正面接招,纷纷四散开来,同时不断向后暴退。 “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给我上啊!” 这些金丹修士都是魔道各宗的长老,此刻下达指令,指挥着本门修士加入战局。 成千上万的尸修、鬼修乃至古魔战士,如同蝗虫一样向前方扑去。 这些弟子,虽然不可能伤得到陈磊,但最起码能起到消耗作用! 虽然不知道,姓陈的一直在用什么方法补充真力,但他们不信,没有消耗干净的时候。 然而很快就证明…… 似乎真的永无止尽! 只见陈磊在万军从中如入无人之境,众人只看到一颗烈焰流星不断穿梭,所过之处,留下一具具焦尸! 青鸟、千寻等三名结丹妖兽,更是残忍地收割着魔道弟子的性命。 一团团血雾炸开,几乎将整片鬼雾都染成红色! 末了,陈三石又腾空而起,手中悄然出现一张巨大的弓箭,六条手臂拉动弓弦,仿佛将一颗颗星辰当成箭矢射出。 裂丹蝉! 每一只蝉的体内,都蕴含着微型金丹,接连不断地爆炸连成一片,形成浩瀚的法海。 天武只身一人杀入魔道大军阵前,非但没有落入下风,反而是把一众魔道修士压得抬不起头来。 俨然是一人成军! 又是半柱香的厮杀,天武依旧没有真力枯竭的迹象,倒是众多魔道金丹,法力消耗颇大,一个个都无心再战,开始转身逃跑。 “嘶……” 战船之上,老者看得瞠目结舌:“此、此人简直如同我古魔一族传闻中的战神转世!” 陈三石没有恋战追杀吓破胆的魔道金丹。 他将目标,锁定在最前方的主船之上,先是蓄力射出一箭,然后玄灵六臂全开,携带着重重法宝轰然砸向甲板。 “少主小心!” 古魔老者祭出本命法宝,就想要将其拦下,但在接触的刹那就被撞飞出去。 “呵呵~” 燧黎少主发出冷笑:“这群废物,早知道,不如本少主自己来了!” “已经轮到你了!” 陈三石哪里与之废话,长枪如龙般递出,百般法宝紧随其后。 燧黎少主突然发出震碎虚空的咆哮,周身空间如琉璃般迸裂。 他体内古魔族血脉沸腾,皮肤表面赤晶鳞甲接连亮起,熔岩状的血脉纹路从脊椎蔓延至脖颈,躯体暴涨数圈,每块肌肉隆起都伴随空气爆鸣,脚掌踏地瞬间在战船甲板上踩着巨大的凹陷! 他抽出一柄巨大的战刀,表面流淌着液态的深渊魔火,一刀朝着前方劈出,刀芒破空而去,在空中留下熔岩状的裂痕! “咚——” 陈三石的不可阻挡之势终于停滞,身形朝着后方暴退,直到甲板的边缘才站稳脚步。 这名燧黎少主,倒是远远超过其他人,实力比之黄老九,只怕还要强上不少。 “受死!” 燧黎少主怒吼一声,奔走前冲之势猛烈到发出音爆,深渊魔刀接连不断地朝着前方重重砍下。 陈三石的蛮力竟然逊色于对方,但也没有丝毫躲闪,身上的火焰骤然转变。 炼魂真火! 第411章 僵局 炼魂真火! 陈三石体内迸发出的火焰,从原本的暗红地狱之色,转变得如烈日般夺目耀眼。 煌煌大日,不可直视! 手持魔刀的燧黎少主,只感觉自己仿佛在面对上古金乌,双目刺痛,神魂震颤,连带着他的身躯痉挛抽搐,狂暴的刀法露出破绽,被对方精准抓住。 “铿——” 龙渊剑横扫而来。 燧黎少主直到最后时刻才恢复清醒,撩起魔刀堪堪挡住剑锋,趔趄着向后倒退数步。 他抬起头再看,只觉得天武如日中天,神魂撕裂的剧痛再次传来。 该死! 这古怪的真力火焰,能够灼烧神识! 燧黎少主是纯粹的体修,神识方面极少淬炼,也只是维持在同境界的平均水平。 而天武的神识,却是超越自身境界,即便在金丹后期当中,也绝对是佼佼者! 燧黎少主根本无法抵抗。 神魂负伤之后,他就算是有天大的能耐,也根本没办法施展出来,不由得阵脚大乱! 黑曜魔甲! 他很快招架不住,连忙召唤法宝,在躯体表面,附着上一套漆黑如墨的战甲。 “铛铛铛!” 陈三石的长枪等法宝每次砸下,都会发出一声雷震般的巨响,燧黎少主也随之向后倒飞出数百丈,连续四五次后,黑曜魔甲怦然炸裂。 古魔少主喷出一口暗红色的血液,直接将甲板砸得稀巴烂。 陈三石穷追不舍,又是一枪从天而降,宛若龙神翘首,俯冲地面。 燧黎吾尚且没缓过气来,哪里还能凝聚力量接招,他连忙取出一张符箓,激活之后,化作一袭黑色的披风,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瞳孔纹路。 符宝,冥影氅! 他在枪芒落在身上的前一刹,与自己的影子融为一体,瞬息遁出数百丈。 “轰隆!” 陈三石一击扑空,在甲板上留下深坑。 这些战船倒是结实得很! 他们在船上厮杀如此激烈,也很难将其摧毁,倘若想依靠蛮力破坏船上的阵法,恐怕需要耗费很大一番功夫。 但好在,他的身上还有宝物。 一只携带着灯油的裂丹蝉飞出自爆,赤红色的烈焰瞬息之间蔓延开来,将整艘战船连带着船上的魔刀修士尽数吞噬,化为灰烬! 恰好狂风刮起,一缕火苗落在旁边的战船上,仿佛寄生蛊虫找到新的宿主,立即繁衍生息,将其彻底包裹。 如此反复,不出几个呼吸,就将魔道大军的战船阵列,变成一片火海! “快灭火!” 各个战船上的魔修惊慌失措,纷纷施展法术,企图熄灭炙热的烈焰,可不论他们是用阴气还是水系法术,都根本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势越来越大,阵法开始出现破损,无法再继续生成鬼雾。 陈三石一边放火烧船,一边继续追杀燧黎少主。 远处。 站在荡魔长城上的数十万人,只看到天武一个人闯入敌军之后如入无人之境,先是在混战中击杀数名金丹修士,然后点燃战舰,爆炸、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整个魔道大军,已然乱作一团! “妖孽……” 听松客等人,无一不是瞠目结舌。 “这怎么可能?!” 林虚舟趴在墙垛上抻着脖子,恨不得把用飞头术把脑袋挪得距离战场近些。 “同境界修士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敌,怎么,难道我们修的金丹是假的?!” “那燧黎少主,可是古魔一族的炼体天才,怎么在陈磊的面前,被打得像个纨绔废物一样。” “他的真力从哪里来?为什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是啊,老子突然觉得,曹燮死在这人的手里,似乎也没那么冤了。” “……” 长城之上,彻底炸开了锅。 “……” 散修贺睿渊,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帮凡俗武夫,先前一点都不担心天武。 “啧啧~” 玄诚真人感慨道:“如此神武,只怕是翻遍万年来的古书典籍,也找不出几个人来。” 他心中暗道,怀庆师侄莫非是早就看出此子与众不同,所以才与其交好? “是啊。” 玉灵真人怔怔道:“那死鬼临了临了,居然在凡俗挖出来这么一个好苗子……” 随着越来越多的战船焚毁,鬼雾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三名正道元婴的压力骤减,虽然仍旧无法取胜,但短时间内总归不再有性命之忧。 “好小子!” 风清晏挥动天渊墨韵笔,绘制出一座山岳,砸向前方的天禧皇帝,同时笑呵呵地说道:“天禧道友,你们要是再与老朽纠缠下去,只怕是军阵都要被天武小友一个人凿穿了。” “……” 赵叡自然知道那边的情况。 但他还是不甘心,只要今日能够一鼓作气,将这三名元婴诛杀,即便天武有通天的本领又能如何! 如此想着,他没有任何收手的意思,龙躯卷起阴煞飓风,继续全力进攻面前的修士。 剩下的两人,最初也是如此想法。 直到大军中的情况再次发生变化! 燧黎少主利用冥影氅不停逃窜,可每次激活符宝,都会对自身产生巨大消耗,且符宝的威能也在不断减弱。 最终,他还是被施展三重燃血的天武追上。 极道神通再加上炼魂真火,导致燧黎吾压根就无法判断对方如何出招。 他胡乱格挡几下之后就遭受重创,从空中坠落之后,重重砸在一座山峰之上,浑身一片焦黑,仿佛烤熟一般,彻底失去还手之力。 “大块头。” 曲三怨看向燧黎长老:“你们族内的那小子,可是要撑不住了。” “侄儿!” 燧黎焰哪里还有心思再战,甩开锁链,带动前端的巨斧,轰然砸在萧泊旭所化的巨剑之上。 “咚!” 鏖战至今的金霄巨剑招架不住,旋转着倒飞出去,镶嵌入大地之中后骤然溃散。 萧泊旭与巨剑分离,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急忙双手掐诀,抑制自己的经脉紊乱。 趁此机会,燧黎长老纵身一跃,仿佛一座山岳拔地而起,将九霄之上的烈日都完全遮蔽,缠龙裂魄斧撕裂苍穹,仿佛将整座天幕一分为二,径直朝着数十里之外的天武悍然砍下。 正要对燧黎少主痛下杀手的陈三石,感受到一股自上而下的可怕压迫,仿佛整片天穹正在坍塌朝自己砸来。 他很清楚,如果执意要追过去杀人,恐怕自己也是非死即伤。 再加上鬼雾已除,这名燧黎长老又奔着这边来,意味着正道元婴的压力骤减。 此战目的达成,他完全没有必要再铤而走险。 大悲胎藏镇魂钟! “镇!” 陈三石祭出符宝。 一口铜钟冲天而去,与开天辟地的巨斧撞在一起,激起的音波掀翻数座山岳。 燧黎长老顶天立地的躯体为之一僵。 趁此机会,陈三石召唤出千寻,同时施展出三重燃血,化作一道流光倏忽消失不见。 “侄儿!” 燧黎长老也没有心思去追,撤去法天象地状态,恢复成正常个头,来到山峰之上,查看族亲的情况。 “咳咳……” 燧黎少主直到此时,才终于缓过一口气来,但依旧不断吐血,奄奄一息。 燧黎焰就地为其疗伤。 失去一名元婴,剩下的两名魔道元婴,顿时变成以少敌多,再也没有任何优势。 “算了吧。” 曲三怨应付着上官云致琴音,同时传音道:“天禧道友,今日看来是拿不下这几人了,不如先撤回去,万万不可因为一时冲动,折了自己的道行啊。” “也罢。” 赵叡倒也没有过于恋战,又是一次交手之后,龙躯融入到云层当中消失不见。 曲三怨同样化作一阵阴风,返回魔道大军当中。 “仙火?!” 她本想直接熄灭火海,结果一靠近,就感受到异火的与众不同。 “前面的战船保不住了。” 天禧皇帝连忙指挥后方的舰队撤退。 两军首次大规模交锋,他们便是损失惨重。 “陛下!” 一名大宋将军匆匆赶来:“我们要不要先鸣金收兵?” “士气已溃,确实没办法再强攻,但也不至于要全军撤退。” 天禧皇帝沉声道:“命令血魔大军立即冲锋攻城,其余各宗弟子在后方休整,调拨战舰来重新列阵,全力破坏长城禁制!” 刚才陈三石一人凿阵,杀得魔道修士心惊胆战,这群人肯定是不敢主动去攻城了。 但血魔大军不一样。 那些凡人魔化之后,只剩下嗜血本能,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恐惧。 而且他们依旧可以重新布阵,不管耗费多长时间多大代价,只要能把长城撕开,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魔道大军! …… 三名正道元婴终于脱身,各自返回荡魔长城。 “呵呵,多谢天武道友出手相助。” 风清晏作揖道:“今日如果不是道友,恐怕老朽是要吃大亏了。” “说来惭愧。” 上官云致说道:“我等三人堂堂元婴,却需要陈道友相救。” 萧泊旭没有说话,只是重重抱拳一礼。 “轰隆!” 不等陈三石开口说话,前方就再度传来巨响。 只见荒原之上,魔道大军的战舰开始重新排列,下方的血魔大军,则是如同海浪般翻涌,径直朝着长城方向杀来。 竟然…… 是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这大宋皇帝,当真是把凡人炼化的血魔当成耗材使用,哪怕只对长城有一丁点儿的消耗,折损再多也不心疼,反正随时可以打造一批新的出来。 但大汉将士,绝对不能如此牺牲。 陈三石取出百鹿逐月弓,亲自统御大军镇守长城。 奈何长城无边无际,他也终究是只能照看到一部分。 而且仅仅两日之后,魔道大军就重新调来战舰,再次排列出阵法。 一根根铁链自战船的底部垂落,如同树木的根须般插入大地当中,开始汲取煞脉当中的煞气。 赤色煞气顺着铁链逆流而上,在船阵中央凝结成一头上古神兽。 其形似龙,身长千丈,躯干由流动的暗红色煞晶构成,表面布满倒刺状幽绿骨甲,兽首生有一张深渊巨口,将煞气尽数卷入口中,强大的力量波动,导致周遭虚空如脆玻璃般寸寸迸裂。 “不好。” 萧泊旭面色严峻:“这就是我们先前说过的‘噬煞引龙阵’。” 话音落下的刹那,一道紫黑色的光束,自巨兽的口中激射而出。 犹如瀑布倾泄,又如同银河倒灌,轰然撞击在荡魔长城之上! 城墙上,由上古大能亲手镌刻的“太虚镇魔箓”符文次第亮起,青金二色灵光冲霄而起,在穹顶交织成北斗天罡阵图,将煞气吐息阻挡在外。 可即便如此,长城之内的众人,也还是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 “……” 上官云致判断道:“这煞气吐息的威能,只怕是已经达到四阶之上。” “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风清晏说道:“不管怎么说,荡魔长城也是前辈大能留下,即便他们有噬煞引龙阵,短时间内也不可能造成实质性的破坏。” 他话还没说完,众人目光平移,就看到荒原当中,再度凝聚出一头神兽,紧接着是第二头、第三头…… 每隔数百里,噬煞引龙阵都会汇聚出神兽,对长城进行纯粹的煞气轰击。 “真是疯了……” 上官云致低声道:“这般消耗,只怕是大战过后,他们此地的煞脉都要品阶降级。” 但同理,面对如此强悍的破坏,荡魔长城也需要汲取大量的灵力来维持阵法防御。 “三位前辈。” 陈三石颔首道:“广仁道的荡魔长城,总共有三处阵眼,阵眼相对来说要更加脆弱,希望三位前辈能够分别带人镇守一处,如此才是万全之策。” “没问题。” 风清晏一口答应下来。 其余两人,也都没有异议。 很快,他们三人各自带领一批金丹修士,前往镇守一处阵眼。 而陈三石则是留在关隘处,应付血魔大军侵袭的同时,统筹全局。 一直到次日天明,魔道大军才终于偃旗息鼓。 但这安宁,也只不过是暂时的。 从此之后,每隔半个月,魔道都会故技重施,先是用血魔大军攻城,接着再用噬煞引龙阵消耗护城大阵,时不时还会有魔道元婴,突然之间带人偷袭某处阵眼。 表面上来看,天水正道顺利守住长城,但其中已经陷入到劣势当中,且劣势一直在缓慢扩大。 第412章 气运之说 按照这样下去,荡魔长城早晚有一天会支撑不住。 到时候,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他们这边的元婴,正面动手不是魔道元婴的对手,眼下也只能选择被动防守。 现如今最好的结果,是边境其余战场取得大胜,能够有更多天水修士支援过来。 所以他们要做的,就是坚守不出。 战场再次陷入僵局,又是长达两年多的对峙。 斗转星移,不知不觉间就来到天武三十二年。 这一日。 陈三石日常巡视长城完毕之后,就返回中军大帐,继续自己的修行。 【功法:吞火决.金丹中期】 【进度:96/1000】 …… 五丈原坐拥三阶上品灵脉,再加上罗霄仙宫之内得来的丹方,以及自身天灵根的天赋,陈三石的修炼速度可谓是远远超出同境修士。 可即便如此,按照这个进度下去,也起码要二十年才能够到达金丹后期。 再算上武道,时间只怕是还要继续往后延长。 但这也未必是坏事。 这场大战,三年五载根本不可能结束,拖得越久,他反而能趁此提升自己的实力。 前提是,长城不破。 因此刨去修炼之外,陈三石的大多数时间,都用来钻研阵法技艺。 整个天墉城负责打造阵法的“三清宫”更是日夜劳作,制作各种护城阵法,布置在长城之外。 这些普遍只有二阶的阵法,自然是抵挡不住“噬煞引龙阵”,但能减轻长城的一份损耗是一分。 况且阵法技艺提升,对于陈三石来说也大有裨益,日后改灭灵大阵为封灵大阵,也好为东胜神洲提升灵脉品阶。 【技艺:阵法(三阶)】 【进度:1750/2000】 …… 陈三石亲手弄出一套三阶护城大阵之后,交给东方景行拿到边境布置,自己则是离开营帐,前往天墉城修士的驻地。 最近半个月,魔修攻城的频次略微减少,更多使用“噬煞引龙阵”来摧毁长城禁制。 但天墉城的修士们没有闲下来过,不是各司其职、修炼,就是在集合操练。 凡俗兵马需要演练国运军阵,修士们也同样需要掌握各种仙道阵法。 “参见陛下!” 负责指挥操练的周维桢抱拳垂首。 后方的数千名仙官也都停下手头动作,跟着一起行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震天动地。 自从上回,陈三石当着上百万人的面,一人杀入魔道大军,将几名元婴解救出来之后,这些年轻的修士,对于他明显要比以往更加敬畏。 “免礼,你们继续。” 陈三石开始亲自指挥操练。 此时此刻,修士们正在训练的,是一套名为“周天星斗诛魔大阵”的剑阵,施展开来能够调动星象之力,而且人数越多,剑阵的威能就越大。 任何需要由大量人手来组成的阵法,想要做到不溃不乱,都是个极其困难的问题。 但对于陈三石来说,则恰恰相反。 他曾经【统兵】技艺的词条,同样可以作用于天墉城修士们的身上。 因此数千人的“周天星斗诛魔大阵”施展开来,就像是一台庞大的机关般有序运转。 并且,天墉城不同于寻常的宗门,更多还是像“军伍”一样,仙官们同吃同住,朝夕相伴,因此本身在默契度上也会更高。 日复一日的操练,在今日终于发生质变! 修士们仿佛能够参透身边“战友”的想法,彼此之间法力流转有序,甚至能够做到阴阳互补,五行相生。 在此种状态下,他们的剑锋之上,除去星斗大阵的星辰之力外,更是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金光,使得阵法威能陡然暴涨! 【神通:驭仙(精通)】 【进度:0/1000】 【效用:五行轮转】 【五行轮转:日夜操练,天兵天将心意相通,施法之时,不同灵力相生相克,汇聚诛邪金光。】 每一名修士,都有自己的灵根,属性也往往大不相同。 而在【五行轮转】效果下,竟然是能够让所有修士的灵力扬长补短,最后凝聚出没有弱点的五行诛邪金光! 经过多年的缓慢磨砺,驭仙神通,也总算是再上一层楼。 “启禀陛下。” 耳边响起一阵尖细的声音。 东方景行不知何时寻来,低声道:“有诛仙门的客人想要觐见。” “诛仙门?” 陈三石略微讶异,倒是有些年头没见过他们:“都有谁来了?” 东方景行如实说道:“领头的戴着狐狸面具。” “哦?快把他们请到中军大帐,等一下……” 陈三石眼珠子转了下,补充道:“准备一壶酒,要最好的灵酒。” “是。” 东方景行立即照做。 陈三石返回中军大帐等候,不多时,便有两名修士光明正大地来到面前。 其中一人戴着狐狸面具,另一人则是器宇轩昂。 赫然便是独孤敖和上官思衡。 多年未见,独孤敖还是老样子,而上官思衡,则是已然结丹。 “独孤前辈,上官道友,别来无恙啊。” “出去候着吧。” 简单寒暄过后,独孤敖沉声吩咐。 营帐之内,只剩下两人。 “独孤前辈,这是上好的灵酒,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陈三石示意对方坐下,说道:“不知道前辈此次前来,是有什么要事相告?” “过来帮你们守长城的,顺便给你提个醒。 “这酒嘛……” 独孤敖似乎有些抗拒,轻轻将酒壶推开,但恰逢此时,一阵清风钻入营帐,连带着阵阵酒香自酒壶中逸散而出,香气扑鼻,沁人心脾。 他的喉头滚动几下,推开的动作最终停下,将酒壶抓到面前:“尝尝也行,好多年没碰过酒了。” 独孤敖给自己倒了一杯,送到鼻前嗅了嗅,浅浅品尝之后,啧啧道:“确实是好酒,用什么酿的?” “花药宫的千年灵植,再加上珍稀的灵兽精血。” 陈三石将对方的细微动作全部收入眼底,然后提问道:“前辈不妨明说,晚辈需要注意些什么?” “天剑宗。” 独孤敖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为什么?” 陈三石认真思考:“因为我杀了曹燮,他们想报复?” “不。” 独孤敖重新斟酒,不急不慢地说道:“是因为张怀庆和姜汐月。” “怀庆前辈和师姐?” 陈三石更加糊涂。 “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 独孤敖开始一杯接着一杯地往嘴里送酒:“天剑宗和清虚宗有世仇。” “哪种仇?” 陈三石要想提前应对,首先就要知道来龙去脉。 “说不清,道不明。” 独孤敖嫌弃杯子有些小,干脆掀开酒壶往面具下面送:“大概是关乎道运之类的吧。” “道运?” 陈三石在脑海中检索着这个词汇。 他在典籍中见到的相关记载少之又少:“类似于国运?” “不错。” 独孤敖重重放下酒坛:“这天地之间,不光有灵气,也有着各种气运。 “气运周流,六甲相推。 “国运者,万民念力聚为龙脉,载于山河社稷。 “道运者,灵脉为骨,功德为血,因果为脉,宗门承负也。 “就如同国运一般,道运昌隆,则宗门兴盛,传承不绝。 “相反,如果道运衰败,那么宗门也大概率会渐渐中落,直至传承断绝。 “这普天之下,你所能看到的宗门,都有自己的道运存在。 “只不过,对于绝大多数宗门来说,这股道运都十分孱弱,随时都会被其它宗门取代,因此几乎观察不出来。 “只有从十二上宗开始,道运才会越来越强,而三大天宗,更是占据天下七成以上的道运。 “天剑宗和清虚宗,便是道运之争。” “……” 陈三石颔首道:“按照这个说法的话,清虚宗说到底,也只不过有两个元婴修士,还不至于让三天宗之一的天剑宗觊觎吧?” “呵呵~” 独孤敖抓着酒壶:“除去国运、道运之外,世间还有第三种气运。 “人运! “人运者,乃天道遁去之一,人运极致者,可吞国运之衰、逆道运之劫。” “前辈的意思……” 陈三石顿了下,加重语气道:“天剑宗的人,是冲着张怀庆前辈身上的个人气运来的?” 他万万想不到。 清虚宗这位年轻的太上长老,身负的气运竟然就连三天宗都要忌惮。 “目前也只是猜测。” 独孤敖说道:“反正据我所知,那个张怀庆身上的气运十分了得,假以时日,飞升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天剑宗与清虚宗有世仇,自然不希望清虚宗出现大能,因此难免会在此之前有什么动作。” “这种事情。” 陈三石好奇道:“圣宗难道不管?” 要知道,天水正道不光要面对魔道进攻,还要抵御妖族的垂涎,可谓是腹背受敌。 在这种情况下,人族出现一名天才修士,难道不应该想尽一切办法保护起来么? “当然会管,何止圣宗会管。” 独孤敖冷笑:“张怀庆那小子,可是上界仙人点了名要的。” 保送? 陈三石有些咋舌。 看来这所谓的个人气运,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 “不过嘛,那些仙人也只管得了天水三十六宗,管不着魔道和妖界。” 独孤敖继续说道:“现如今,清虚宗弟子都在你这边,难保会发生什么,所以我才让你小心,别受了牵连。” “原来如此。” 陈三石若有所思。 从明面上来看。 天剑宗除去一名金丹和少量外门弟子之外,在广仁道的人手并不多。 倒不太像是要对清虚宗下手。 当然也有可能,是准备玩别的手段,毕竟那个荣柔君,可还一直潜伏在暗处。 “前辈之前还说,我家师姐?” “是啊。” 独孤敖将酒坛中剩下的酒一口气喝个干净:“天剑宗不光要对付清虚宗,还要找那个姓姜的女子,她体内的魔种,也是上界仙人点名需要的。” 陈三石看向对方:“独孤前辈,竟然连魔种的事情都知道?” “怎么,你忘了上次在小巫山,是我把你从魔种手里救下来的么?” 独孤敖问道:“那姑娘人呢?从罗霄仙宫出来之后,去了什么地方?” “魔种夺舍,不知所踪。” 陈三石没有透露。 他和独孤敖的接触并不多,当然不可能完全信任。 而且关于此人,他还有个猜测,需要慢慢印证。 “好吧,反正我也只是提个醒。” 独孤敖没有再继续追问:“总之你小子掺和的事情不少,自己当心点吧。” “多谢前辈特意提醒。” 陈三石起身道:“舟车劳顿,我这就给前辈安排一个上好的洞府休息。 “稍后,我会把各位道友召集过来,商议接下来,如何征讨魔道大军。” 诛仙门能派人来,倒是个意外惊喜。 独孤敖的实力,他可是亲眼所见,炼气十万层,实力媲美元婴后期的大修士! “洞府就不必给我留了,我说的前来助阵,但可没说是我本人。” 独孤敖看出天武的想法,说道:“我会留下几名诛仙门的结丹弟子。” “前辈?” 陈三石劝说道:“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打魔道一个措手不及,根本不需要浪费太多时间!” “不是时间的问题。” 独孤敖面具下的瞳孔变得深邃几分:“忘记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了吗?” 陈三石知道,对方出于某种原因,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平日里都是以假丹境界示人。 他尝试道:“但是前辈,现在我们处于劣势,一旦有意外发生,魔道一涌而入,只怕是要生灵涂炭。” “生灵涂炭?” 独孤敖停下脚步,先前的平易近人一扫而空,声音骤然冰冷下来:“死在多的人,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姓陈的,我是看在与你有几分交情,又恰好路过此地,所以才好言提醒,希望你不要得寸进尺。”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三石自然不好再逼迫,只能重重抱拳:“晚辈明白了。 “小竹子!你去把碧海潮生酒,都装进储物袋里拿给独孤前辈。” “算了吧,我也不爱喝酒。” 独孤敖嘴上如此说着,却是迟迟没有离开,直到太监将储物袋递到手里,他才化作一道遁光冲天而去,消失不见。 “到底是不是……” 陈三石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第413章 困境 目送独孤敖离开后,陈三石为上官思衡等人安排住处。 他本打算回去继续修炼,结果突然看到万丈狼烟冲天而起。 “陛下!” 王力骑着一匹孰湖匆匆赶来,翻身下马道:“魔道元婴曲三怨,半柱香之前派人突袭长城甲字号阵眼!” 陈三石冷静问道:“情况如何?” “阵眼守住了。 “而且,万象宗的风清晏和青玄山的萧泊旭两位前辈,还联手打伤了魔道的曲三怨。” 王力顿了下:“但是这两位前辈不听劝阻,非要领着人手出去追击,所以末将才来禀告。” “这些人,莫非不明白穷寇莫追的道理?” 陈三石正要追问更加详细的情况,就看到一人御剑歪歪扭扭地飞来。 “臭小子!” 穆初泰指着他呵斥道:“你在这里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救人?!” 看到师父,陈三石猛然想起什么,连忙发问:“王力,萧泊旭他们带出去追击的都是什么人?” “一半是青玄山弟子,还有一半是清虚宗弟子。” 王力补充道:“对了,百花谷的玉灵真人也在其中。” “糟了。” 陈三石神色一沉。 要知道青玄山河清虚宗也有着根本利益冲突。 联想独孤敖的提醒…… 天剑宗自己没来,但很有可能暗中指使青玄山对清虚宗下绊子,后者显然十分乐意配合。 而且…… 女瞎子可一直都跟在师娘身边呢! 真要是出点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快。” 陈三石吩咐道:“带朕过去。” …… 荒原。 由萧泊旭带队,率领着数百名修士再加两千大汉将士,全速朝着前方追击。 “快!绝对不能错过此次机会!” 萧泊旭怒目直视前方:“只要把这个老妖婆除掉,长城的防守压力就会骤减!” “莽夫!” 玄诚真人使用符宝,遁术竟然能够跟上元婴,他破口骂道:“你这蠢货,不要再追了,难道不怕有埋伏?” “用不着你这废物提醒!” 萧泊旭毫不客气地回怼,然后说道:“老夫心中有数,倘若过了前面的断魂崖还是追不上,自然会带人撤回!” 就在他们的前方五百丈左右的位置,负伤的老妪曲三怨脚下踩着一团黑雾,领着一群残兵败将落荒而逃。 只要跨过前方的断魂崖,就到了魔道驻军地盘。 眼看着后方追兵将至,曲三怨也不再去管身边的弟子,自己一个人不断加快遁速。 “休走!” 萧泊旭双手掐诀,金霄剑灵光大盛,一道道剑气撕裂虚空,好似金色雷霆般朝着前方劈去。 曲三怨掀起披在身上的大氅,看似麻衣粗布编织而成,但实际上坚硬无比,如同盾牌一般抵挡着剑气的轰击。 她躲在后面安然无恙,甚至借助剑气带来的冲击力,再次向后挪移出一大段距离。 最多再有一两次施法,就能穿过断魂崖,进入到安全地带。 “该死!” 萧泊旭不断施展御剑术,可也是无济于事。 “让老夫来吧!” 风清晏挺身而出,一杆天渊墨韵笔在胸前悬浮而立。 他左手结印快如残影,右手则是两指并拢,在额前轻轻一抹,割开一道口子。 一缕精血如同丝线般从伤口溢出,在身前化作一滩血墨,然后尽数被天渊墨韵笔吸收! 以血为墨,以道为笔! 风清晏抓住天渊墨韵笔,踩在云霄之上挥舞着血色墨水,寥寥三两笔之后,就绘制出一座巍峨的血色山岳! “落。” 他轻喝一声。 山岳具象成真,自九霄之外骤然落下,可怕的威压,就连虚空都为之扭曲。 曲三怨只感觉周遭的一切都黯淡下来,她抬头一看,血色山岳遮天蔽日,根本无法躲闪。 她嘴中念念有词,将法力灌输在哭丧杖之上,然后冲天而去! 两者相撞,发出山崩地裂的巨响,层层余波,如同海啸般扩散开来。 片刻之后,山岳崩裂溃散,曲三怨哀嚎一声,如同折翼之鸟般自高空笔直坠落,重重砸在断魂崖当中。 “长老!” “师尊!” “……” 附近几名魔道金丹见状,纷纷朝着断魂崖飞去。 “我说风老头儿,你有这般手段,为什么不早使出来?!” 萧泊旭高声道:“诸位道友,随我一起诛杀妖婆!” 话音未落,他便率先朝着断魂崖飞去。 玄诚真人犹豫片刻之后,还是选择带人跟上。 一行人降落在断魂崖上。 萧泊旭双瞳散发金光,很快便找到老妪的藏身之处,带人将其团团围住。 只是…… 本该大难临头的曲三怨,非但没有丝毫慌张,反而冲着众人,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 短暂沉默之后,萧泊旭预感大事不妙:“不好,快撤!” “现在想走?” 曲三怨发出刺耳的尖笑:“恐怕晚了!” 她陡然撕开胸口,露出令人触目惊心的腐肉,一道道煞气从中钻入,蔓延至枯树枝般的双手之上,然后十指猛然插入泥土当中。 “轰隆隆——” 霎时间,地动山摇! 地脉深处传来琉璃破碎的脆响。一道道暗红色的裂隙从老妪布鞋下蛇形游走,所过之处泥土翻涌出紫黑色结晶,浓稠血雾夹杂着修士的惊呼冲天而起! “地煞起,天煞合!“ 老妪枯手掐出莲花诀,灰白乱发间腾起墨绿磷火。 方圆上百里的地面,浮现血色经络般的纹路,七十二道煞气漩涡同时喷发! 漩涡当中的煞气,和弥漫山林的血雾融合在一起,转化为致命的毒雾。 “快敛息!” 玄诚真人大喝一声。 然而即便如此,对于绝大多数修士来说也是徒劳。 他们的肌肤在接触到毒雾的刹那就开始腐烂,不过三两个呼吸就变成一具白骨! “谁?是谁在抓我的腿?!” 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当中,众人低头看去,就看到大地当中,不知何时伸出一只只的腐尸手臂,密密麻麻,像是一朵朵白色的莲花! 稍有不慎,便有修士被这些手臂拖入地底,哀嚎着掩埋其中,再无踪迹! 一具又一具的僵尸从泥土中爬出,一头又一头的厉鬼在空中凝聚,而后洪水猛兽般朝着阵法内的活人扑去。 “百煞织罗阵!” 萧泊旭脸色难看。 这套阵法,单论杀伤力他们元婴修士足以应付,可最麻烦的是无穷无尽的干扰,以及头顶上方的结界。 他们…… 被困死在断魂崖了! “姓萧的!” 玄诚真人怒骂道:“你这蠢货,穷寇莫追都不懂么?贫道怀疑,你是跟魔道勾结,故意把我们引来此处坑杀!” “放你娘的狗屁!” 萧泊旭骂道:“老子是想弄死你,但老子是个有操守的人,绝对不会跟魔道合作!” “你还装蒜?!” 玄诚真人咬牙道:“今日贫道就算是死,也要跟你斗上一斗!” “两位两位!” 风清晏劝说道:“都什么时候了,我们理应同心协力,想办法逃离这里才对,否则的话,要是等到赵叡和燧黎焰他们两个赶过来,科就诊时死无葬身之地了!” 人剑合一! 萧泊旭化作一道金光,融入到本命灵宝当中,径直刺向元婴老妪。 风清晏紧随其后。 …… 断魂崖外。 陈三石率领上官云致以及大量修士赶来支援,就看到眼前阵法封山的一幕。 “不好……” 上官云致看着荒原尽头翻涌的黑云:“赵叡他们也在赶来的路上。” 陈三石说道:“上官前辈,你我必须尽全力去挡一挡,为萧前辈他们争取时间。” “我拖住其中之一,应该没什么问题。” 上官云致有些担忧地说道:“可你呢,真能撑得住?” “撑不住,也得撑。” 陈三石开启琉璃金身,玄灵六臂握持不同法宝,施展三重燃血,凌然不惧地朝着魔道大军杀去。 …… 百里之外,战船甲板。 “又是他?” 伤势尚未痊愈的燧黎吾看着迅速靠近过来的火光,哪里还有半分先前嚣张的气焰,他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往后退:“快,快拦住他!” “侄子,今日八叔在此,没人伤得了你。” 燧黎焰脚下一踩,飞行之间发出音爆,旋转着锁链巨斧,便朝着那道火光砍去。 天禧皇帝赵叡,则是召唤元婴尸傀,与之合二为一,直奔着元婴女修而去。 陈三石哪里敢硬接元婴修士的招式,他接连施展遁术向侧翼躲闪,才堪堪避开砍来的一斧。 斧芒撕裂云海之后,落在百里之外的一座山峰之上,将其硬生生劈成两半! “小子,你好生狂妄!” 燧黎焰说话间,鼻腔喷涌出灼热的白雾:“当真以为自己横扫金丹,就连第四境修士也不放在眼里了吗?” “用不用放在眼里,先打了再说!” “镇!” 陈三石掐诀念咒,一口铜钟从天而降。 燧黎焰不躲不闪,再度挥舞缠龙裂魄斧,好似撞钟一般,重重与之相碰。 “咚——” 伴随着震荡苍穹的钟声响起,古魔长老身形倒飞出去,铜钟也支离破碎,重新变为一张符箓回到主人的手中。 陈三石定睛看去,发现符宝表面已经出现裂痕。 近期他频繁使用镇魂钟应付元婴修士,再这样下去,只怕是要报废。 但眼下的情况,显然不是心疼的时候。 没有任何犹豫,陈三石强行二次激活镇魂钟,再度朝着古魔长老砸去。 …… 断魂崖之内。 “救命啊!” “放我走,放我走!” “……” 越来越多的清虚宗弟子死在大阵当中,惨叫声不绝于耳。 小道士十六置身于混乱的战场中,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怎地,竟是呆呆地盯着头顶结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当心!” 苏阳一剑刺出,将一道想要从后背偷袭小道士的厉鬼击碎。 他呵斥道:“你是百花谷的人?怎么站着不动?!” 小道士这才把目光挪回地面,他挠挠头作揖道:“多谢苏阳师兄出手相助。” “少废话,我也顾不上你,自己想办法活命吧!” 苏阳说着,就继续应付其它的僵尸。 小道士十六,则是继续抬起头,痴痴地注视着这座大阵。 距离他不远处,玉灵真人带着姜汐月突围,她按住弟子欲要拔剑的手,传音道:“你不能暴露!罗霄仙宫之后,昆墟的人已经开始留意我们,魔种一旦再次出现,极有可能遭到围捕。” “都会死。” 姜汐月看着大阵,平静地说道。 “再等等。” 玉灵真人说道:“三石肯定会带人来接应,只要我们能逃离阵法,就一定能撤回……嗯?” 她察觉到身后传来的异常,急忙召唤出一朵巨大莲花,将自己包裹其中。 四阶符宝,梵音净世莲! 毒雾当中,星光一闪,属于元婴修士的磅礴法力落下,轰击在莲花之上。 莲花巍然不动。 “是你? 玉灵真人打开屏障,看到偷袭者的身影。 赫然是天剑宗前任长老,荣柔君。 “还有贫道!” 洞微真人悄然出现。 数年过去,他已经恢复至元婴境,抬手一扇,搅动毒雾,如凶兽般吞噬而来。 姜汐月想要阻拦,但她又哪里是元婴修士的对手,仅仅一击之后便倒飞出去。 “你们两个……” 玉灵真人一一边依靠符宝支撑,一边说道:“好歹也是出身正道,怎么会与魔道为伍,当真不会乱了自己的道心么?!” “谁告诉你,我二人是来帮曲三怨的?” 洞微真人说道:“我们在此等候多时,只是为了向你问几个问题!” “烦请玉灵道友告知你那弟子的下落。” 荣柔君冷冷说道。 “无可奉告。” 玉灵真人素手翻转,周身莲花绽放,屏障金光璀璨,宛若金乌降临。 然而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金丹修士,即便依靠符宝,又能支撑多久? 在一次又一次的法术轰炸下,莲花怦然炸裂,数不清的花瓣如雨水般纷纷扬扬落下。 “哪里走?” 荣柔君利用挪移尺瞬移,拦截在想要逃走的玉灵面前。 洞微真人直接祭出困灵绳,将其死死束缚住,再也动弹不得。 荣柔君右手直接放在玉灵真人的天灵之上,开始施展搜魂之法。 “既然道友不愿意主动说,那姐姐就只好自己找了。” 第414章 神秘人 镇魂钟再次扣来。 燧黎长老发出一声洪荒猛兽般的咆哮,巨斧血光大放,好似流星陨落,悍然与镇魂钟撞在一起。 “轰隆隆——” 经历过多次交手,镇魂钟终于来到极限,如同砸碎的瓷器般支离破碎,而后化作一道流光落在天武手中。 只见符宝出现大面积破损,变得黯淡无光,已然已经彻底变成一张废纸。 “像只虫子一样飞来飞去,实在聒噪!!!” 燧黎长老没有耐心再与白袍纠缠下去,暴喝一声,体内真力奔涌而出,躯体与天地法则相互交融,继而不断暴涨,直至顶天立地! 法天象地! 巨大化之后,古魔长老举手投足之间,携带着浩瀚无比的真力,连法则都为之扭曲,方圆数十里的空气都变得极其沉重。 但他自己的速度,则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变得更快,倏忽之间便追上天武,又是一斧落下,开天辟地。 白袍渺小的身影在空中闪退,极为勉强地避开斧芒,竟然没有逃走,而是杀了个回马枪。 “找死!” 燧黎长老烈日般的瞳孔露出轻蔑,抬起左手,就打算像是对待蝼蚁一般将其直接拍死。 就在他五指山般的手掌,距离白袍仅剩最后数丈距离之时,突然感受到一股别样的灼热。 只见天武递出的一柄飞剑之上,表面缠绕着的火焰,陡然变化为赤红色。 不好! 是那日烧船的仙火! 燧黎长老潜意识感觉到惊惧,他的动作急停,身形向后暴退,才总算是有惊无险地避开。 燃烧着仙火的飞剑落入百里之外的一座山林当中,顷刻将其化为一片火海。 一击不成,陈三石没有恋战,施展三重燃血,就想要拉开距离。 “这火在你手中,着实浪费,还是拿来给本座吧!” 燧黎焰哪里肯会轻易放过,每一步踏出,都会跨越数座山岳,几步之后就追上对方。 但也就在这时,陈三石猛然回首拉弓射箭,密密麻麻的蛊虫如同弹丸般暴射而来。 一只只细小的裂丹蝉四散开来,将古魔法象的围困其中,然后一只接着一只爆开,掀起赤红色的火海。 “又是那火……” 燧黎长老慌忙祭出一面高达千丈,宛如天柱般的盾牌挡在身前。 火海的侵蚀下,这面四阶防御灵宝,竟然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变形,虽然成功阻止火焰继续蔓延,但灵宝也是当场摧毁! 他耽误的功夫,天武已经再次逃出数十里。 燧黎长老只觉得像是一只打不死的苍蝇,进入到暴怒状态,掀翻数不清的山峰丘陵,近乎疯狂地追逐。 陈三石等到对方来到自己身后,就故技重施,再次仙宝异火,将古魔逼退。 如此循环往复,拖延时间。 但这样做,对于灯油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这么一会儿功夫,比他最近几十年使用量都要大! 而且对方毕竟是第四境武修,一旦有了防备,这种小伎俩的效果也就会越来越差。 陈三石看向断魂崖方向,血色结界依旧稳如泰山。 说明师娘他们,短时间内怕是没办法脱身。 可自己跟上官云致,也撑不住多久了。 “师父……” 陈三石看向远处,藏在一块巨石后偷看战场情况的泰山君:“是我猜错了吗?” “看你还往哪里逃!” 一声暴喝响彻天地,燧黎终究还是追了上来,他将一座山峰连根拔起,然后朝着白袍重重砸下。 陈三石的仙火再厉害,也不可能一瞬间把整座乱石山都烧成灰烬,更是来不及躲闪,只能选择硬抗。 他体内经脉暴走,真力翻涌不惜,浑身烈焰迸发,将云层都蒸发殆尽,六条金光手臂肌肉虬结,犹如庙宇神明一怒,轰然撞向山岳。 岩层炸裂的声音不绝于耳,陈三石悍然是贯穿整座山岳,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柄开天巨斧。 他来不及躲闪,只好将长枪横在胸前格挡。 “铿——” 锋利的斧刃落在长枪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纯金精打造的枪杆产生可怕的弯曲。 陈三石抓握着长枪的双手颤鸣不止,掌心和枪杆摩擦出火花,浑身经脉阵痛,就连神识也在可怕的法象威压下受到创伤。 当长枪恢复正常弧度,他本身也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朝着大地砸去。 “咚隆隆!” 宛如一颗金色流星携带着火焰坠落,在荒原之上砸出一个深渊般的天坑,激起万丈尘埃。 挡不住了…… 陈三石咳出一口鲜血,没有再继续强撑,释放出一群携带仙宝异火的裂丹蝉之后,就激活符箓遁地潜行。 他继续逞强下去,不会有任何意义,完全是白白送死。 这种事情,陈三石是不会干的。 既然没办法阻止,不如提前为后续做准备。 有师姐在,寻常元婴是不可能杀得死师娘他们的。 无非是女瞎子会暴露身份…… 到时候如何离开天水洲,才是真正的麻烦。 另一边,上官云致在和天禧皇帝的斗法当中落入下乘。 她拨动琴弦,音符翻涌如浪,将元婴尸傀团团困住,然后同样撤退。 赵叡一刀劈开浪潮,倒也没有去追:“燧黎长老,他们距离长城太近,只怕是追不上,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先去断魂崖把萧泊旭处理掉,一样能够把长城攻破。” “咚!” 燧黎焰遏制住自己的愤怒:“好吧。” 两人直奔断魂崖而去。 …… “陛下!” 徐斌前来接应:“你伤势如何?” “不打紧。” 陈三石确认后方没有追兵才停下,一把拽住泰山君的衣袖:“师父,情况紧急,师娘他们被困在断魂崖内,还望你出手相助!” “这个不用你说,为师跟出来,可不光是看戏的……” 泰山君指点江山道:“为师当初对于阵法一道的钻研虽然不深,但破掉区区四阶下品的阵法,还是没问题的。” “断魂崖的这道阵法,名曰‘百煞织罗阵’,你按照我说的去准备东西,最多两个时辰,就能破开此阵。” “师父,来不及了。” 陈三石摇头,用请求的语气说道:“您老能不能亲自出手?” “亲自出手?你小子疯了!” 穆初泰没好气地说道:“为师一把年纪了,还去跟人打打杀杀?!” “师父!” 陈三石强调道:“姜师姐也在山里!” “姜丫头,她也来了?” 穆初泰两手一摊:“不管是谁来了,为师也只能破阵,做不到别的。” “……” 陈三石一时语塞。 这种危机关头,也还是无动于衷? 莫非…… 是他猜错了? “徐斌!” 陈三石没有再继续逼迫,而是看向身边的老将,下令道:“全军撤回长城以内,然后调拨五万精兵,即刻随朕前往九幽盟。” 距离此地最近的传送阵,便在九幽盟内。 自从曹燮事件之后。 圣宗就下令,所有境内的传送阵,使用之前,务必要经过严格的身份核实,不得再轻易借给外人。 这个外人,说的自然就是他。 三天宗一直怀疑,陈三石上回是借助传送阵,把姜汐月带出天水洲,故此设立防范。 因此。 陈三石想“借”是不可能借的到,也就只有用抢才行。 正当他已经为师姐暴露做好打算之后,断魂崖的方向,突然传来剧烈的波动。 “嗡——” 只见原本坚不可摧的百煞织罗阵,似乎受到什么力量的影响,开始变得忽强忽弱,如同在狂风中的火堆。 持续约莫数个呼吸之后,结界再也坚持不住,顶端位置出现一个巨大的撕裂,一道金光瀑布从中迸发而出,直冲九天云霄之上,继而将整座大阵彻底吞噬! “怎么回事?” 燧黎长老两人才赶到断魂崖外,就感受到一股强悍的法力,就连他们都必须全力抵御。 “断魂崖内,还有元婴中期以上的修士?!” “不可能。” 赵叡蹙眉道:“里面只有姓萧的,最多再加上一个金丹后期的玄诚,其余的,都是我们的人。” “啊——” 一声凄厉的哀嚎自崖中传出。 紧接着,就看到负伤的曲三怨狼狈不堪地朝着他们这边逃窜:“天禧道友,速救老身!” 赵叡定睛望去,就看到断魂崖的上空的云层当中,不知何时出现一道身影。 此人通体祥光笼罩,悬浮于烈日之下,似乎使用某种神通,导致他们看不清楚面孔,只能通过轮廓依稀辨认,是一个男子。 其修为境界,也并非是方才感知到的元婴中期,而是一名结丹圆满。 “阁下何人?!” 赵叡警惕发问。 神秘人没有回答,只是将大阵彻底摧毁之后,放走困在其中清虚宗弟子。 “装神弄鬼!” 燧黎焰青铜浇筑般的巨躯碾碎穹顶阴云,手中那柄“裂魄斧”裹挟着沸腾的岩浆流火,斧刃划过云层,径直朝着神秘人劈砍过去,划行的轨道,竟在虚空撕开蛛网状的焦黑裂痕! 只有结丹圆满的神秘人,面对法象境的武修全力一击,竟然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 他的衣袖当中,突然滑出一柄三寸焦木小剑,剑身龟裂的纹路间迸发青色光辉,如同饕餮一般,将整个荒原的灵气吸入其中。 “万劫生春。” 神秘人指尖轻叩剑柄,木剑顷刻化作擎天神木巨剑刺破苍穹,剑尖轻点斧刃。 刹那间,洪荒初开般的清光撕碎整片天幕,巨斧之上的古魔真气层层剥落。 燧黎焰庞大的身躯趔趄着向后倒退,瞳孔中露出不可思议之色:“古宝?!” “无需惧他。” 赵叡冷静道:“金丹之躯就算能操控古宝,也支撑不了多久!” 他变为一条死去的僵尸神龙,龙爪手持九柄长刀,裹挟着阴森的煞气,汇聚出一道布满刀芒的龙卷。 燧黎焰也再次出手。 面对两人的夹击,神秘人并没有恋战的意思,只是抬手一挥,操控古宝飞剑将他们震退,身体开始虚化,直至融入清风,瞬息便消失不见。 燧黎焰两人扑了个空。 “四阶上品遁术……” 赵叡咋舌,他以神识探查许久,也没能找到对方的踪迹。 耽误的这会儿功夫,原先被困在断魂崖内的众人,也都早已经撤回长城之内。 “该死。” 饶是一向心平气和的天禧皇帝,在谋划落空之后,也有些恼羞成怒,抬手一刀,在荒原上劈出一道天堑。 “就这么算了?!” 燧黎焰不甘心地说道:“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引出来的!” “不。” 赵叡深吸一口气,维持着冷静做出判断:“曲道友受了伤,那神秘人的来历又不清不楚,我们不好贸然追击,还是先撤回去吧。反正有内应在,早晚还有机会,不必急于一时。” …… 长城。 陈三石和上官云致两人,接应逃回来的众人。 萧泊旭和风清晏,都受了轻伤,其余清虚宗弟子,死伤惨重。 陈三石将玉灵真人和姜汐月带回营帐,然后才问道:“师娘,你们怎么样?” “我不要紧。” 玉灵真人服下丹药之后,盘膝调养。 姜汐月则是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 陈三石消化着刚才目睹的一切。 他已经做好心里预期,魔种再次出现,然后自己抢夺传送阵将其送回东胜神洲。 结果万万没想到,又突然冒出来一个神秘修士。 好在,总算是有惊无险。 陈三石忍不住问道:“师娘,那神秘人是谁?” “……” 玉灵真人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我被人控制住,险些遭遇搜魂炼魄,幸亏那位神秘道友出现,才幸免于难。” “没看到。” 姜汐月也表示不知。 “……” 陈三石心中暗道奇怪。 当时的那种情况,神秘人显然是从断魂崖之内出现。 如果不是队伍内部某位道友的话,难不成是住在断魂崖上的散修?未免也太过荒谬。 可…… 如果神秘人是自己人的话,为什么要隐瞒身份? 陈三石的心中升起一股异样。 他突然觉得,从自己多年前进入清虚宗修炼之后,身边就像是笼罩了一层浓郁的迷雾。 而且这团迷雾之后,恐怕牵扯甚大…… 第415章 邪神诸国 “那人是谁?!” 魔道大军驻地,蚀骨山。 燧黎焰气愤地来回踱步。 曲三怨盘膝调息。 赵叡则是坐于青铜龙椅之上。 在他们三人的面前,还有另外两名元婴修士。 燧黎焰指责道:“你们两个待在断魂崖里,连是谁都没有看清楚?!” “事发突然,那人一身古宝,我等又不方便公开露面,没有与之纠缠,确实没能看破伪装。” 洞微真人顿了下:“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人就藏在清虚宗的队伍当中。” “哦?” 赵叡身子微微前倾:“道友可以确定?” “可以确定。” 荣柔君接过话来:“你们动手之前,我以神识探查方圆百里,绝对没有人提前藏在断魂崖。” “有意思。” 赵叡眯起眼睛:“在朕的印象中,清虚宗只不过是个二流金丹宗门,结果短短十几年,先是张怀庆和徐太素一步入元婴中期,接着又出了这么一位了不得的道友,他们这是要干大事啊。” “奇怪。” 燧黎焰沉声道:“清虚宗里既然还有如此能人,为什么两军对峙数年,一直也没露面?” 众人面面相觑,都猜不出其中缘由。 “总之倘若此人还在。” 曲三怨睁开眼,声音嘶哑:“广仁道只怕是难以拿下了。” “你们两个!” 燧黎焰看向两名“正道”修士,“既然想帮我们,为什么不光明正大,非要躲在暗处鬼鬼祟祟!” “燧黎长老。” 洞微真人挑挑眉毛:“话可不要乱说,贫道讲得很清楚,我二人只会帮忙杀陈磊,不会对其他人下手,更不可能帮你们去攻打长城。” “装什么好人?!” 燧黎焰冷冷道:“老子就看不惯你们人族修士这副虚伪的嘴脸,既想要好处,又不想担负骂名,算个什么东西!” “两位。” 天禧皇帝幽幽道:“你们现如今被天水通缉,已经不可能再洗白身份,为什么不顺势加入我们呢?所谓的正魔,其实只不过是个名字而已,本质上没有区别。 “只要二位愿意入我大宋麾下,我保证你们得到的待遇,跟之前相比只好不差!” 荣柔君不为所动地说道:“我只是想为师弟报仇而已,倘若天禧道友再苦苦相逼,那我们连已经达成的合作,恐怕都要进行不下去了。” 她即便是明面上被逐出师门,身份也早就跟天剑宗不可分割,倘若光明正大地帮魔道做事,会给天剑宗带来极其恶劣的影响。 “呵呵,好吧。” 天禧皇帝送客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两位自便,不管什么时候改变主意,随时可以回来。” “告辞。” 洞微两人离去。 待到他们走远后,曲三怨低声开口道:“天禧道友,为什么放他们走? “这两个人,没说实话! “他们先前在断魂崖上,可不是为了对付陈磊,而是去找了百花谷玉灵。” “玉灵?” 燧黎焰说道:“本座没听说过此人,是哪里的无名之辈?” “张怀庆的师姐,陈磊的师娘。” 赵叡依靠在龙椅之上,目光深沉地说道:“我猜荣柔君他们两个去找玉灵,大概率是为了魔种的事情。” “魔种?” 曲三怨说道:“难道上回你们在罗霄仙宫遇到的,真的是传说中的魔种?” “管他什么种的,跟老子有什么关系?!” 燧黎焰暴躁地说道:“我只想踏碎长城,把姓陈的脑袋拧下来! “赵叡,你要是再拿不出主意,本座和古魔一族,可就不会再陪你耽误时间了!” 此次出征,魔道圣宗“魇渊殿”,将广仁道的指挥权,全部交到天禧皇帝手中。 说起来,赵叡现如今还不过是结丹圆满境界,就连元婴尸傀也是仙魃宗帮忙炼制出来的。 但偏偏,他的地位远远超过寻常元婴修士。 燧黎焰自然不愿意听一个小辈指挥,曾经去找过古魔族的大长老询问,结果得知此子身上,肩负着所谓的魔道气运,被上界魔神看重,将来是注定飞升之人。 “燧黎长老,稍安勿躁。” 赵叡沉声道:“无非是多拖延一些时日,荡魔长城的禁制,撑不了几年了。 “而且,朕有个好消息,还没来得及告诉二位。 “经过数次商议,邪神诸国同意与乱荒雍洲结盟,参与此次大战。 “等到他们抽出空来,就会派数名第四境邪神道修士前来助阵。” 听闻此言,曲三怨略微诧异地说道:“雷鸣凛洲的人,竟然会这么好心来帮我们?魇渊殿许诺了他们什么好处?” “还能是什么?” 燧黎焰冷笑道:“无非是答应他们,事成之后,可以在天水洲建立庙宇,接受香火。” “不管怎么说,能请来帮手总归是好事。” 曲三怨担忧道:“只是不知道,邪神诸国一有动作,会不会把佛门的人也牵扯进来,那些秃驴的佛法,可是惹人烦得很呐。” “目前为止,应该不会。” 赵叡说道:“想要让佛门出手,同样需要让他们在天水建立庙宇。” “也对,是老身多虑了。” 曲三怨说道:“数千年前,天水修士费了好大的功夫灭佛,才把佛门赶出去,如果不是生死攸关,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愿意再请回来?” …… 五丈原。 中军大帐。 两军对峙,一晃又是两年过去。 但这漫长的时光,对于陈三石来说,也仅仅是一次短暂的闭关而已。 【功法:吞火决.金丹中期】 【进度:320/1000】 …… 紧接着,他又开始操练龙经。 三关、三窍,都已经打通,想要继续突破,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贯通三田。 所谓三田,其实就是上、中、下三个丹田。 下丹田,位于肚脐下一寸三分,也就是所有修士在修炼之处,便打开的地方。 炼气修士、金丹修士的法力,也都储存在其中。 中丹田,在胸部“膻中穴”上一寸五分。 上丹田,即主窍,在两眼之间,也就是眉心。 据说元婴到化神的过程,便是把体内元婴,从下丹田,一步步提升至上丹田,最后合二为一,达到化神之境。 但武道第三境,便要开始淬炼三丹田。 陈三石运转着早就炉火纯青的功法,同时也不忘按照泰山君所说,感悟天地法则的变化。 不知不觉间,他便彻底沉浸其中。 也不知过去多久,直到某个瞬间,自己原本蕴含在经脉内的真力突然开始倒流,直到全部融入丹田当中! 倘若用神识内视己身,就能够看到如下画面。 一片无穷无尽的火海上方,悬挂着一颗烈日般的金丹,两者遥相呼应,互相淬炼! 仙武双修的好处,在这一刻总算是具象化! 陈三石能够感受到,假如日以继夜地以真力淬炼金丹,那么他的法力也会远远超过同境界修士! 【功法:龙经(琉璃金身境.中期)】 【进度:200/600】 【……】 “咚!” 陈三石将长枪的枪纂插入地下,长长地吐出一口热气,但并没有因为微小的进步而感到舒畅。 还是太慢了! 这两年,魔道还是跟之前一样,不停地通过煞脉攻击长城,再这样下去,最多再支撑几年,恐怕就要一溃千里! 不仅如此。 圣宗那边,还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雷鸣凛洲的邪神诸国,将要帮助魔道,参与此次的正魔大战。 不久之后,很可能会有第四境的香火神道修士前来攻城,到时候他们就麻烦了。 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了。 陈三石屈指一弹,在面前铺开舆图,开始绞尽脑汁地寻找破敌之策。 在这方伟力加于个人的天地,想要依靠什么兵家奇谋取得胜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思来想去,他也只找到一种战法。 直捣黄龙! 当下的困境,无非是魔道能够借助“噬煞引龙阵”,对长城进行持续性的破坏。 而噬煞引龙阵的能量来源,便是蚀骨岭的的四阶煞脉! 只要陈三石能杀过去,用灭灵大阵把煞脉摧毁,魔道自然也就没办法再继续摧毁长城。 但这就有个问题。 他即便过得去,还能活着回来吗? 按照目前的表现来看,上官云致等人未必可靠,最多也就能拖住两名魔道元婴。 也就是说,陈三石无论如何,都要单独面对一名元婴修士! 他有望在最近几年,将仙武境界都提升到第三境后期,可即便如此单打独斗,也必然不是元婴的对手。 既然自身实力不足,就只能想办法借助外力。 阵法! 陈三石还有一个优势。 那就是上次符箓技艺突破之后,获得【符阵通解】的词条,能够将炼制好的阵法储存在符箓当中。 由于布阵往往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敌人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 因此寻常阵法师,往往需要提前谋划、布置阵法,还需要把敌人引到自己的阵法中才行。 但陈三石不需要,他能够随时随地,掏出一套本该需要长期准备的阵法,出其不意! 他取出养马奴留下的《天地奇门录》,一遍又一遍地翻看,最终锁定一套阵法。 三劫诛元阵! 此阵法乃是五阶阵法,需要以三条不同的灵脉为阵眼,构成三相杀局,威力可怖。 五阶阵法…… 对于陈三石来说有些遥远,但他可以变通一下,将其简化为四阶。 自己再努努力,成为四阶阵法师应该不成问题! 三劫诛元阵的布置条件极为苛刻,需要同时依靠三条不同的灵脉为依托,正常情况下很难做到。 但陈三石的手里,恰好有灵珠! 当初师父留下来两颗灵珠,一颗封印天涯海角的祖脉,一颗封印罗天煞脉。 倘若他再用灭灵大阵封印蚀骨岭的煞脉,就能够凑齐“三条灵脉”。 可除此之外。 这套阵法,对于材料的要求也极高。 核心阵盘,需要用到“菩提无相骨”,此种材料,只有佛门治下的西牛贺洲才有。 天水边境,距离西牛贺洲倒是不远…… 而且,陈三石得到的上古丹方中,有一味能够加快武道进度的丹药,同样出自佛门。 “呼——” 他正在考虑后续安排时,突然有一阵阴冷的寒风吹入帐中,将烛台吹得忽明忽暗。 “师姐?你怎么把易容撤去了?” 陈三石抬起头,就看到一道倩影悄然出现。 今日的师姐没有用黑色绸带遮目,那一双血玉般的瞳孔,在月夜下显得格外鲜艳。 不对…… “是你?!” 他察觉到异常,没有半句废话,抄起龙胆亮银枪,便轰然朝着前方刺去。 “轰隆!” 长枪落下,在地面凿出一个巨大的凹陷,引得整座军营都为之震颤。 但女瞎子却是早早躲开,出现在他的身后:“小弟弟,你哪来这么大的杀意?姐姐貌似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吧?” “……” 陈三石发觉,对方体内的魔气比想象中弱了数倍不止,当下大概只有结丹后期。 “我把自己的修为,暂时压制住了。” 魔女给出解释。 “……” 陈三石这才收起长枪。 刚刚动手引起的动静,吸引来大量的将士迅速靠近,他高声道:“朕没事,只是在操练法术而已,都退下吧。” 待到营帐外安静下来,陈三石才开口问道:“你来找我想干什么?” 魔女来到天武皇帝的桌案前,两指轻轻捻起一盏酒杯,轻启丹唇,将里面剩下的半杯酒缓缓送入嘴中,然后才发出清冷又带着疯癫的声音:“想请小弟弟帮个忙。” “弟弟?” 陈三石蹙眉。 魔女戏谑道:“我都不知道活过多少岁月了,叫你声弟弟不对吗?” 陈三石懒得在这种事情上与其争执:“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陪姐姐去一趟西牛贺洲。” 魔女又倒了一杯酒,用剑锋送到天武的嘴前:“喝。” 受到她魔气的影响,杯盏中的酒水表面,泛着一层好看的冰花。 陈三石接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顿时,一缕魔气自腹中流经四肢百骸,他连忙调息运功,将其控制住后,发现这魔气竟然能够淬炼体魄。 “这算是你的诚意?” 他看向对方:“你去佛门做什么?” 第416章 真君 “做什么轮不到你管。” 魔女加重语气:“你只需要告诉我,去还是不去。” “倒也是巧合。” 陈三石坦言道:“我本就打算去一趟西牛贺洲,既然拦不住你,不如索性一起结伴。” “这就对了。” 魔女很满意对方的回答:“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小竹子!” 陈三石传音隔壁营帐。 片刻之后,东方景行便应声赶来:“陛下有何吩咐?” “朕准备出去一趟。” 陈三石说道:“时间不确定,可能数月,也可能数年,消息对外要绝对保密。 “我会留下傀儡假装朕本人闭关。 “在此期间,全军坚守不出。 “如果有意外情况发生,可以找玉灵、汪直和朕的几位师兄商量,最终决断权交给齐成。” “奴婢遵命。” 东方景行没有多嘴问半句,只是谨记圣谕。 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一旦被人察觉到,必定会惹来跟踪等麻烦。 因此,陈三石简单安排军中事务之后,就和魔女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天水边境,一路南下西行,直奔着目的地而去。 …… 说起佛门,数千年前曾经在天水盛极一时。 根据典籍记载,最夸张的时候,几乎每村每镇都会有一座寺庙,供奉一尊佛门神明。 直到后来,魔、正、妖三道,突然间联合起来,进行了一场灭佛运动,直接将天下佛门势力重创。 仅存的佛道宗门,则是全部退回到西牛贺洲,自此以后,再不敢轻易外出。 西牛贺洲毗邻雷鸣凛洲,疆域面积对比天水洲要小上许多,但其中也不乏有大能修士。 当陈三石两人抵达目的地,已然是六十余日之后。 他们越靠近西牛贺洲,就越能清晰地感知到一点。 灵气匮乏! 西牛贺洲的灵脉数量,要远远少于其它洲。 即便是修炼可以依靠香火,天材地宝、饲养灵兽等等地方,也都是需要用到灵气的。 由此可见,佛门最近几千年的日子,确实不怎么不好过。 “真君庙。” 陈三石两人在一处村头停下。 这里名为“斜月道”,算是西牛贺洲的边境偏僻之地。 他们的身前就是一座庙宇,看起来建造不久,只是装潢十分朴素,是一间破旧瓦房改造而来。 而且看起来…… 不像是佛门的庙宇。 出于好奇心,陈三石跨过门槛,朝着里面看去,就瞧见简易的供台后面,站立着一尊泥塑神像。 前方的牌位之上,雕刻着几个大字“万灵烛照应化真君”。 他再去看神像的面容,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这小子。” “大胆!” 一名恰好前来供奉的村民,听到这话后放声呵斥道:“你是哪来的外乡人,竟敢对真君不敬!” “真君?” 陈三石问道:“这是你们给这小子起的名号?” “你这厮,要是再对真君不敬,我可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村民挥舞着手中的拳头。 “你们口中的这位真君,应该很年轻吧?” 陈三石打听道:“你们怎么会愿意给他开宗立庙?” “看来,你们是真没听说过真君的威名。” 粗犷汉子说道:“也罢,我就跟你们好好说道说道,免得以后再有冒犯!” 原来,大概在两年前。 斜月道一带,出现一名手持钩镰枪的修士,来到此地后,先是诛杀贪官污吏,接着又除掉各个山野当中为非作歹的妖修、魔修,一时间声名大噪。 各地有不少百姓,都自发地为之开宗立庙,称之为“万灵烛照应化真君”。 而这位真君,自然就是陈三石的长子,大汉的裕王殿下,陈渡河是也。 正魔大战开始之前,陈渡河就只身一人进入乱荒雍洲,在数年的时间里通过各种方法,来收集香火修炼武道。 他们父子之间,已经失联很久。 想不到几经辗转,又跑到西牛贺洲来。 看到长子平安,陈三石心里也算是落下块石头。 “以前我们拜了那么多年的菩萨,有个什么鸟用?像真君这般时常显灵为民除害,才称得上是真正的菩萨呐!” 汉子说着来到供台前,他没有带来任何祭品,也没有行跪拜之礼,只是点燃三柱檀香,插入香炉当中,然后虔诚地双手合十,微微弯腰。 只因为,在“万灵烛照应化真君”的牌位下面,还写着一行小字。 “吾食香禄,尔得庇护,互不相欠,何须跪拜?” 这孩子的性子,倒是一点儿都没有改变…… 为国为民的大道理,讲了不知道多少遍,可陈渡河从来都只是表面上装作领悟,实际上内心依旧不怎么在乎与自己无关的人。 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小子客观上总算是在做好事。 弄清楚这是什么庙,陈三石就准备转身离开。 也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大片脚步,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来到真君庙外。 陈三石抬头看去,就瞧见来了一群身穿僧袍、手持棍棒的和尚闯将进来。 他们并非凡人,都是佛门中的修士。 这些年,尤其是陈渡河对香火一道感兴趣后,陈三石私下里也没少查阅相关典籍。 他对于这一条修行途径,也总算是有个清晰的认知。 香火神道第一境,乃是通灵境,对应的是炼气修士。 顾名思义,修士在日夜虔诚的祭拜中,逐渐和神明产生共鸣,继而能够与之沟通。 经过神明的同意之后,就能够吸取香火归为己用,正式开启修炼。 第二境,名为开光境,对应的是筑基修士。 神像开光,真名烙印虚空,能够使出更多香火术法。 第三境,显化金身境,对应的是金丹修士。 武道祖师当初创立琉璃金身境,参考的便是佛门显化金身境,但两者依然有区别。 显化金身境虽然对肉身有强化,但更多的,还是依靠浩瀚的香火法力。 达到此境界,就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定数量的小型庙宇。 第四境,聚愿明王,对应元婴修士。 达到此境界,便能够自己开宗立派,战斗之时,也拥有自己的法相。 第五境,涅槃菩提,对应化神修士。 具体战力表现,记载较少。 再往上,便不是人世间能有的修士,陈三石自然也不得而知。 当下闯进来的这群和尚,则大部分都是通灵境的低级修士,只有带头的清瘦和尚是开光境。 他指着泥塑神像:“诸位师弟,把这座妖庙给我拆了!” 一声令下,和尚们手中的木棍金光焕发,破坏力比起飞剑只强不弱。 好好的一间庙宇,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是轰然坍塌,变成一堆废墟。 “你、你们干什么!?” 汉子指着这些和尚破口大骂:“你们这些秃驴,凭什么拆我们乡亲建起来的庙!” 与此同时,巨大的动静也将附近的大量村民都吸引过来围观。 “来得正好!” 清瘦和尚声音洪亮:“贫僧正有事情想要通知各位,你们所谓的‘万灵烛照应化真君’,其真实身份,乃是东胜神洲汉朝天武皇帝的皇子而已! “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些歪门邪道,哪里是什么真君,分明魔修! “从此以后,我西牛贺洲,再也不允许出现此人的庙宇!” 一番话下来,村民们议论纷纷。 “大汉是哪?” “东胜神洲又是哪?” “……” 天下九洲万方,何其之大? 寿命苦短的凡人,即便是穷尽一生,也很难走完一洲之地,他们大多数连天水洲的情况都不了解,又怎么可能知道遥远的东胜神洲? “你们这些秃驴,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如果真是你们说的这样,真君来自大汉,那就说明这个大汉,一定是个好朝廷!” “……” 就在村民们的呐喊声中,陈三石竟然感受到的苍生祈天珠中的国运玄气,又浓厚了一分。 “秃驴!” 汉子指着和尚的鼻子骂道:“拜你们菩萨没用,难道还不让我们拜别人了?!” “冥顽不灵!” 清瘦和尚失去耐心,手中戒棍符文流转,迸发出香火法力,径直朝着村民胸口横扫而去。 修士一击,凡人必死无疑! “砰!” 但也就在戒棍即将落在汉子胸膛前一刻,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死死抓住。 “散修?!” 清瘦和尚看向其貌不扬的修士,眯起眼睛质问道:“哪里来的,你想干什么?” 陈三石将自身境界压制到筑基,笑呵呵地说道:“这位师傅,村民虽然有错,但毕竟是遭受蒙蔽,总归罪不至死吧?” 他取出几块灵石丢过去,“这位乡亲与是在下故去道友的后辈,能不能卖个面子,就此作罢?” 他们初来乍到,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实在不想惹麻烦,于是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这外来的散修,把贫僧当成什么人了?以为我等佛门清修之人,会跟你们一样无耻?” 清瘦和尚直接将灵石重重丢在地面:“你若是再不让开,就休怪贫僧棍下无情!” “……” 陈三石微微蹙眉,正在思量该如何解决,就感受到四周的温度骤然降低。 只见得一道剑光闪过,清瘦和尚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人头便“咚隆”一声落地,断颈处的伤口覆盖一层冰霜,继而迅速蔓延,将其整个人都冻成一具冰雕。 “小弟弟。” 魔女带着嘲意冷笑道:“既然觉得麻烦,杀了便是,哪里用得着废话?” 直到这时,其余的和尚才陆续反应过来。 “妖人,有妖人!” “……” “呼——” 魔女轻启丹口,吐出一口寒气,宛如一条小蛇般在空中游荡穿梭,刹那间穿透所有佛门弟子的心脏,将其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这、这……” 村民们哪里见过这般场景,顿时面露惊恐,大呼小叫着四散而逃。 陈三石看向魔女,指责道:“我们不该惹麻烦。” 他答应跟对方结伴前来,有个重要的原因,还是保护师姐的安全。 一旦暴露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胆子真小。” 魔女也不多说,只是转身不急不慢地离去。 陈三石也只好跟上。 他连忙为两人重新易容改面。 好在佛门地盘,同样经常会有魔修、妖修作乱,死几个佛门弟子,应该不至于掀起太大的波澜。 倒是渡河这孩子…… 似乎要有不小的麻烦。 想想也是。 佛门依靠香火修炼,可陈渡河居然跑到西牛贺洲来开设宗庙。 祭拜他的人若是多了,愿意给佛门上香的人自然就会变少,无异于断人“财路”,不被围攻才怪。 也不知道这小子现在什么地方…… 陈三石一直以来都很忙,跟长子相处的时间也少之又少。 可偏偏真知道对方会有危险,心里就忍不住挂念。 这大概…… 便是血脉相连吧。 不行,他既然来了,就不能坐视不管,最起码也要找到陈渡河的下落,将其带在身边才放心。 于是乎,陈三石就开始沿途打听“真君”的消息,得知其最后一次露面,就是在“斜月道”,杀了两头虎妖之后不知所踪。 现如今,已经到处都能够看到陈渡河的佛门悬赏令,引起不少过路散修的注意。 “小的亲眼见过一次真君!” 一名挑着扁担的老农叹息道:“不过最近朝廷和寺里的大师傅们都要对真君下手,你们只怕是见不到喽……” 说完,他便颤颤巍巍地离去,扁担两边的竹筐里,装着新鲜收割的灵禾。 西牛贺洲,同样需要灵禾。 佛门修炼不需要灵气,但却必须用丹药,而灵禾,是丹药的基础材料。 除此之外,西牛贺洲,也有一个朝廷,名为大晋,其地位相当于天水洲以前的“大宋”,主要是协助佛门打理凡俗事务的傀儡,一个二流宗门。 “没找到渡河的消息,看来,我们要在斜月道住一阵子了。” 陈三石一路打听,得知斜月道最大的宗门,是“金刚寺”,其麾下有不少坊市,外来散修也可以自由交易。 正好,他们也能留下来,找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制作阵盘的“菩提无相骨”,以及炼丹需要的“梵天双生藤”。 第417章 菩萨转世 “梵天双生藤”虽然是珍稀品种,但有人专门培育,应该能够通过交易直接购买得到。 而“菩提无相骨”,则是可遇不可求。 此物乃是菩提树诞生灵智之后,又变异出的特殊形态,不论是打造法宝还是阵法,都是绝佳的材料,平日里难得一见,即便是有,往往也不会拿出来售卖。 但陈三石此次出行,从花药宫带来很多高年份的天材地宝,他坚信只要自己出价够高,就一定能够找到卖家。 八宝坊市,便是金刚寺在斜月道麾下最大的产业,坐拥两条三阶灵脉,占据八座山峰。 他们来到坊市,打算一面继续寻找陈渡的下落,一面办自己的事情。 踏进坊市之后,就能看到四周修士来来往往,一幅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足以见得人气兴旺。 而且…… 似乎兴旺的有些过头了。 陈三石放眼望去,目之所及都是“人头”,几乎到了人与人之间前胸贴后背的地步,显然不太正常。 不光有大量的外来散修,同时还有数量繁多的凡俗百姓聚集来此。 他打听过后才知道,原来今日佛门圣女会游历经过此地。 每隔十年,佛门都会派人外出公开游历。 他们所过之处,会斩妖除魔,赈灾驱邪,同时还会将遇到的“有缘人”直接收入佛门圣宗,当做内门弟子培养。 而这,就是八宝坊市聚集大量散修的原因。 仔细看就会发现,坊市内的散修,要么是些年纪轻轻入道不久,要么是人过中年,境界却仍旧卡在瓶颈之人。 他们大多数都受天资所限,终生无望在仙途上有所成就,但是又不甘心放弃长生的愿望,于是就会来到西牛贺洲,碰碰运气看自己是否有传说中的“慧根”,能否在改修香火神道,博取一线生机。 “长生。” 陈三石在心中感慨。 他一路走来,不知道见过多少人,本可以安详渡过一生,却因为追求长生执念,最终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一辈子连片刻的好日子都没享受过。 所谓长生,或许也只是个更大的樊笼而已。 当然,也可以换个角度想想,正是因为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一代代人的不甘与奋进,才促成今日人道昌隆的浩然天下。 “我这是……” 陈三石回过神来。 也不知怎地,他最近总是会不自觉地思考这些问题。 可能是年近花甲,也可能是修为见长,逐渐接近元婴,心境也要随之成长。 他收起种种思绪,就准备去附近的药铺购买材料。 结果这时,天空中突然有一只青鸾振翅掠过,整条长街忽然漫起清透梵音。 远处先是传来一阵躁动,接着人群如同潮水般,自动向着两边退开,留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来了!” “总算是给我遇到了!” “……” 周围的修士人头躜动,纷纷抻着脖子张望,赫然是佛门圣女,莅临此地。 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就看到街道尽头处,果然出现一支由僧尼组成的队伍。 十二名比丘尼手捧鎏金香炉在前引路,炉中飘出淡金色的凝香,在暮色中织就七宝璎珞般的华丽虚影。 那名传闻中的佛门圣女,也终于随之露面。 圣女一袭雪色僧袍外,笼着蝉翼般的水云纱,行走时似有月光在衣褶间流动。 她以九重莲花金冠束起鸦青长发,眉心一点血色佛莲却比满城枫叶更灼人眼眸,始终低垂眉眼,羊脂玉般的指尖轻扣青玉净瓶,赤足分明踩着泥尘,却比玉雕还要莹洁三分,不沾染半分尘埃。 如此场面,仿佛真是传说中的菩萨降世临凡,令坊市内的众人为之一怔,整条人潮汹涌的街道,也变得鸦雀无声。 万众瞩目下,佛门圣女玉在一群叩首跪拜的凡人面前停下脚步,她玉指捻起净瓶中的柳枝,对准一名老妪轻轻拂过。 患了十年眼疾的老妇人,眼角堆积的灰白翳障一扫而空。 “奶奶,奶奶你能看见了?” 稚童的惊呼炸开在寂静长街。 “圣女!” “圣女,我家日日为佛祖上香,能不能帮我看一下家父的腿?!” “……” 亲眼目睹圣女的手段之后,坊市内的众人再也按捺不住,疯狂地朝前拥挤,只渴望着对方能够拿着柳枝,也在自己头顶那么一挥。 就连陈三石,也忍不住有些咋舌。 佛门竟还有这种手段? 仙凡有别,这句话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不论是修士的丹药,还是疗伤术法,都是凡人经脉无法承受的,稍有接触,便是非死即伤。 但此刻,竟然有佛门修士能够为凡人医治疾病。 这香火神道,倒还真是有独特之处。 陈三石以【观气术】查看,发现圣女境界并不算高,大概在第三境后期。 也就是香火神道的“显化金身境”。 但这并不是因为对方天资差,而是因为修行的时间短,并且短到夸张。 根据陈三石的道听途说。 这位佛门圣女自幼拜入佛门,至今也不过二十载。 短短二十载,就达到第三境后期,即将踏足第四境,这个速度,连陈三石,不应该说就连当年在天水洲叱咤风云的穆初泰,都会自愧不如! 而其修炼速度之所以能如此之快,传闻是因为其,乃是上界的菩萨转世。 转世! 这件事情,陈三石曾经专门研究过。 在此方天地,人死之后,如果不是鬼修或者特殊原因,三魂七魄会自行消散,具体去了哪里,究竟还存在不存在,一直都没有定论。 他的观点更加倾向于,不能轮回。 人死如灯灭,肉身、灵魂都会于回归天地之间,正所谓“落红不是无情物”,会继续以另外的形式存在,反哺这个世界。 但佛门则往往坚定认为,人死轮回,生生世世,往返不息,前生积德,会成为来生福报。 可如果这样的话…… 总该有个掌管轮回的地方吧? 比如陈三石前世,神话传说中的阴曹地府。 如果地府存在的话,按照修士无所不能的神通,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去过? 也有可能,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只存在于上界,他们这些人间的修士,暂时还接触不到。 凡人能不能轮回两说,但可以肯定的是,修炼特殊功法的仙人,真的可以转世重修。 这一点,是有过大量记载的。 甚至千余年前,有转世剑仙一剑开天门,其亲历者到现在都还活着。 所以…… 说眼前的佛门圣女,乃是菩萨转世,倒还真有一定的可信度。 却说佛门圣女医治一人之后,就再也没有理睬过其余百姓,在僧尼的簇拥下一步步走过街道,直至消失在视野尽头。 那些原本期盼着被收为佛门弟子的修士,无一不是大失所望,有些更是面如死灰地跪倒在地,知道自己的长生之路彻底断绝。 盏茶时间过去后,聚集在这里的人群也陆陆续续开始散去。 “我们走吧。” 陈三石看向旁边,注意到魔女的目光一直驻留在佛门圣女离去的方向。 良久之后,她才默然转身。 陈三石在一家家商铺中进进出出,购置了不少佛门之地才有的天材地宝,准备拿回去在花药宫培育。 但唯独,没有找到自己最需要的材料。 直到黄昏时分,他们来到最后一家,与坊市同名的商铺——八宝阁。 斜月道是金刚寺的地盘,大大小小都归寺庙所有。 但按照佛门规矩,僧人们需要清修,是不能直接掌管生意的,于是他们就会收纳一些家族作为凡俗弟子,协助打理生意。 眼前的八宝阁,就是金刚寺在斜月道的首席凡俗弟子,汪家掌管的产业。 陈三石迈过门槛,映入眼帘的是大大小小不同的货柜。 掌柜的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他冲着两人微微一笑:“两位道友需要什么,可以随意挑选,找到心仪之物后,把字号报给老夫即可。” 陈三石的目光,扫过货架上层层叠叠的玉匣,那些贴着朱砂符箓的沉香木盒正泛着微光,却都不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他只好开口询问。 “道友要的梵天双生藤,乃是十分珍贵的灵植,不光对灵气有要求,还要吸纳香火,同时必须要有高僧日日为其诵经念佛,辅以漫长的岁月。 “这般稀罕物,基本上一出现就会被人买走,老朽这铺子里确实没有。” 老者站在柜台后面,掌柜的将玉石算盘拨得哗啦响,“不过我们家铺子里,也有其它很多好东西,道友可以瞧瞧,说不定用得上呢?” “……” 陈三石心中略微有些失望。 如果这里都没有的话,他们接下来就要离开斜月道,继续深入西牛贺洲才行了。 不过掌柜的有句话倒是真的,八宝阁内,确实是有不少好物件。 就比如法宝紫金钵,以及几种恢复气血的丹药等…… 来都来了,陈三石跟之前一样,把但凡可能用得上的东西,全部购置一份,花费了一笔极为不菲的灵石。 这让原先不冷不热的掌柜,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试探地问道:“不知道两位道友来自何方?” “哦。” 陈三石回答道:“在下原本是天水洲的修士,那边正在大战,可以预见接下来数十年都会不得安宁。 “因此在下就搬来佛门庇护下的西牛贺洲,打算在这块安详之地闭关清修。” “这么说……” 掌柜挑挑眉毛:“道友是打算在我们这里常住?” 陈三石猜透对方的想法:“没错,在下是打算在斜月道租赁一个洞府。 “我没记错的话,出租三阶洞府的汪家,应该就是八宝阁的本家吧?” “正是!” 掌柜笑呵呵地说道:“整个斜月道,也就只有汪家有三阶灵脉,实不相瞒,老夫就是汪家族人。 “既然道友准备在这里常驻,便是与我汪家的缘分,老夫也应该帮两位道友想想办法。 “其实你们如果真的急着要‘梵天双生藤’,倒是还有个去处……” “当真?” 陈三石故作激动地说道:“倘若掌柜的真能帮在下找到双生藤,日后在下以及在下的族人所有用度,都会在贵宝店购置!” “呵呵~老夫也是看道友合眼,哪里是图这些?” 掌柜嘴上说着,心中却是暗自琢磨。 倘若真能招揽一整个家族的生意,接下来怕是又能捞不少油水。 而且他看此人购买的丹药等物品数量庞大,而且涵盖各个境界所需,确实像是有一整个家族。 如此大单生意,可不能跑到别家去了。 想到这里,掌柜地继续说道:“在坊市外五十里的地方,有一座罗汉庙,今夜子时,那里会举办一场拍卖会,里面应该会有很多好东西,双生藤也会出现。” 他的衣袖当中滑落出一块方形的青铜令牌,“负责打理拍卖会的,是老夫一个故交。 “到时候,二位只要手持令牌,就能够顺利参与。 “不过…… “至于能不能拍得双生藤,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 陈三石作揖道:“如此,在下谢过道友!” 他又与之客气一番后,才拿起令牌离开。 折腾这么久,总算是有了线索。 不过陈三石也没有贸然前往,而是又暗中打听,总算是弄清楚拍卖会的来路。 汪家帮助金刚寺打理许多生意,但每年七成以上,都要上交给寺院,扣除成本后自己到手少得可怜。 为了能赚些利润,他们就暗中举办拍卖会,只邀请长期稳定的熟客,或者是出手阔绰之人。 “晚上就去看看。” 陈三石看向魔女:“你呢?你到底想找什么东西?” “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休要多问,需要你的时候,我自然会与你说。” 魔女捏着不知从哪里买来的糕点,边吃边颇有兴致地在坊市内闲逛。 其悠闲的样子,仿佛不是出门办事,而是出来度假一样。 “……” 陈三石提醒道:“你想干什么我不管,但你在用我师姐的身体,希望你小心行事,不要再像之前那般莽撞。” 他清楚自己拿对方毫无办法,故而也没有说什么威胁言语。 第418章 拍卖会 对于天武的提醒,魔女置若罔闻。 陈三石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领着对方一起前往拍卖会。 他们根据汪家掌柜提供的地址,来到坊市外的一座庙宇门前。 此庙名“普觉寺”,乃是金刚寺的一脉分支,占地面积不大,但往来香客络绎不绝。 庙内大殿,供奉的也不是真正的神明,而是金刚寺的一位长老,法号普觉。 陈三石他们以吃斋清修为借口,在寺庙的后院客房内暂时留下。 身为贵客,他被安排的地方,也是上好的三阶洞府。 陈三石不会错过任何能提升自己的时间,提起长枪就开始修炼龙经。 琉璃金身境,本就来源于佛门。 此刻他在寺院内修行,感受着天地间萦绕的香火气息,对于修行竟然大有裨益。 只可惜还有许多战事在等着自己,否则的话,留下来住上几年,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陈三石修炼到到午夜子时后,一名僧人轻轻叩响房门,他便依依不舍地放下长枪。 “两位施主。” 僧人双手合十,语气平淡地说道:“是来参与夜间问禅的吗?” “没错。” 陈三石拿出青铜令牌。 僧人仔细检查过后,将令牌归还,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两位施主,跟贫僧来吧。” 一行人来到偏殿。 只见僧人缓缓转动供台上的香炉。 紧接着,坐落在后方的佛像挪移开来,露出掩藏在下面的一个微型传送阵。 “二位手持令牌,即可启动传送阵。” 僧人介绍道:“抵达目的地后,自然会有人迎接你们。” “多谢小师傅。” 陈三石道了声谢,便跟魔女一起启动传送阵。 传送时熟悉的晕眩感传来。 等到脚踏实地后,他们已然来到另外一方天地。 这里…… 是一座阁楼的内部。 陈三石脚下踩着的青砖泛起水纹般的涟漪,他本能地后退半步,抬头望去,就看见天地倒悬! 雕梁画栋的九重阁楼竟是从穹顶倒垂而下,无数包厢如同倒挂的蜂巢,层层叠叠直插地心。 陈三石判断,整座建筑物应该都是用法术的建造,内部还镶嵌着某种幻术类的阵法。 “两位道友。” 一名容貌甜美的侍女出现在眼前,轻轻躬身一礼:“请出示你们的令牌。” 陈三石拿出令牌,侍女给每人发放一副面具,然后领着他们来到阁楼正中心底部的传送阵,直接将人带到一处厢房之内。 厢房不大,约莫有方圆三丈,但是布置极为精致,上好的灵木桌椅,流水茶盘,还可以直接坐在窗边,俯瞰悬在半空的拍卖台。 “稍后拍卖会开始后,两位道友可以直接叫价,结束之后,统一前往主楼完成交易,然后从后门离开。” 侍女说道:“各位道友的身份都会保密,且也绝对不允许在方圆五十里内发生抢夺厮杀之类的事情,所以两位可以放心参与拍卖。小女子就在门外候着,有什么需要还请随时吩咐。” 交代完毕之后,她款款退出房间。 陈三石为自己斟茶倒水,一边品尝着清心养神的佛门茶水,一边静静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约莫半柱香之后,拍卖会正式开始。 一名中年修士登上高台,朗声开口道:“欢迎各位道友,前来参与百花阁拍卖会,诸位都是老主顾,废话我就不多说了。 “直接搬上咱们今天的第一件拍品。 “千年份的血魂妖芝! “售价,一千两百灵石! “……” 这场拍卖会,确实是有不少好东西。 许多天材地宝,都要远远超出市面上常见的年份。 不过…… 这对于陈三石来说没什么必要。 他只需要一粒种子或者幼苗,就可以拿回花药宫交给养女慢慢打理,完全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 因此。 陈三石很少购买东西,基本上全程都在看戏。 倒是他对面阁楼的“玖拾捌”号厢房内,有一位年轻人出手阔绰得很,接连拍下数件商品。 惹得各个厢房内参与拍卖会的修士议论纷纷,猜测是斜月道哪家宗门或者家族的传人。 陈三石继续等候,终于在拍卖会的尾声,等来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接下来,是咱们的倒数第二件拍品,两千八百年份的梵天双生藤!” 中年修士取出一个木匣子,轻轻打开盖子后,就看到里面有一株紫色的藤蔓,如同小蛇般在不断扭动,身体表面生长着仿佛人为雕刻般的佛门梵文。 他介绍道: “这梵天双生藤,只会生长于香火、灵气同时浓郁的地方,而且需要日夜有人为其吟诵经文,才有可能诞生灵智,突破两千年的寿元,是众所周知的稀罕物。 “将其炼制成,‘慧灵丹’,能够大大提高各位人体对于香火的吸收效率,几乎相当于提升资质! “炼制成‘梵纹铭体丹’,则可以帮助琉璃金身境的武者迅速突破。 “哪怕是仙道修士,也可以拿来当做破境丹的主材料! “似这般宝物,通常都是各个大寺院内部消化,是我们东家为了回馈各位道友这么多年对于生意的照顾,好不容易才弄来的。 “售价也不贵,只要六十块中品灵石。” 六十块中品灵石,也就是六千块下品灵石,这个价格,对于大部分修士来说,绝对算得上奢侈品。 而且…… 这还只是起拍价而已。 陈三石没有犹豫,第一个喊出价位。 立马便有七八名修士抢拍。 直到他把价位提高到八十块中品灵石后,阁楼内才变得安静不少。 但有一人例外。 来自“玖拾捌”号厢房内的神秘修士,始终不肯放弃争夺。 两人最终,把东西竞争到足足一百块中品灵石的价格。 饶是陈三石,也开始有些牙疼。 他如今是毫无疑问的大户不假,但国库里的钱并非自己一人所有,而是需要供养朝廷开支。 一万块下品灵石,不知道够多少名仙官一年的俸禄。 哪怕是用皇天息壤培育灵植兑换灵石,也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可来都来了,陈三石又怎么会轻易放弃,于是只好继续加价。 哪曾想,“玖拾捌”号修士丝毫不怵,自己开多少价格,对方就跟多少。 “……” 陈三石这次出门,带了不少千年灵植,但总价值也就在四百块中品灵石左右。 他倒是还可以继续加价,但那样就会把灵石花光。 毕竟自己不光要弄到“梵天双生藤”,还需要“菩提无相骨”,后者的价格只怕更昂贵。 “买不起了?” 魔女瞧出他的窘迫,手指拨弄着茶盘上的流水,点出一朵又一朵的冰莲,戏谑道:“怎么,要不要直接抢?” “莫要胡闹。” 陈三石没有理睬。 他唤来侍女,说道:“请问,我能不能私下里跟‘玖拾捌号’的道友沟通一下?” 侍女给予肯定的答案。 类似的争执,拍卖会上时有发生,因此允许竞拍者私下沟通,以免发生更大的矛盾。 在侍女的帮助下,直接通过短距离传音阵法,将两处厢房打通。 “这位道友。” 陈三石冲着阵法传音道:“在下实在需要双生藤,但是出门走得急,没有带够灵石,不知道你能不能将双生藤让与在下,价码尽管开,道友只需要留下联系方式,来日决不食言。” 另一端一片死寂。 隔空眺望,就看到对面的“玖拾捌号”厢房推开窗户,让他得以窥见坐于其中之人。 厢房内,同样坐着一男一女两位修士。 两人都戴着面具,看不清楚真实面容。 其中男修士的身上,穿着一身浅灰色的云纹长袍,腰间挂着一个凡俗香囊。 陈三石瞳孔流露出一抹讶异。 神秘修士与之四目相对,手中端着一杯茶盏,声音狠戾地吐出一个字,“滚!” 陈三石眼角微动,拳头忍不住握紧,但最后还是按捺下来,关上门窗,缓缓坐回位置上。 “我说弟弟……” 魔女调侃道:“如此无礼之人,你都能忍耐?真不愧是龟山君的弟子。” “帮我个忙。” 陈三石开口道:“能不能锁定此人的位置?拍卖会结束之后,带我跟上此人。” “好说。” 魔女玩味地说道:“这就对了嘛,得不到的东西就该抢,何必那么麻烦?” “……” 陈三石沉默不语。 他宣布放弃竞拍,拍卖会继续进行。 压轴宝物,是一件香火神道的极品法宝,遭到在场不少人的哄抢。 然而最后,竟然又是被“玖拾捌号”修士拿下。 惹得众多修士骂骂咧咧,却也要遵守拍卖会的规矩,一个个不欢而散。 剩下购得东西的修士,则是乘坐传送阵,前往顶楼,交钱取货。 很快就轮到陈三石。 他来到房间内,就看到一名锦衣华服的公子前来迎接。 这人看起来相貌不凡,但体内却是潜藏着一丝阴煞之气。 “这位道友,你此次竞拍得来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公子哥丢来一个储物袋:“请道友仔细清点。” “嗯,没问题。” 陈三石收好东西,支付灵石。 “道友的邀请函上写着,是外地来的散修?” 公子哥亲手为其斟茶倒水。 “正是。” 陈三石能够来参加拍卖会,身份肯定是经过八宝阁掌柜证明过的。 “近些年,有不少天水的修士,举族搬迁来西牛贺洲,光是我斜月道就接纳不少。” 仙贵公子用闲聊的语气说道:“看来,那边是真够乱的。” “是啊。” 陈三石敷衍了几句,只想着赶紧走人。 但仙贵公子显然别有所图。 他东扯西扯,最后进入正题:“道友初来乍到,必然是人生地不熟,直接租赁洞府维持一整个家族,肯定是巨大的消耗。 “在下倒是有个建议。 “我百花阁最近准备扩张,正缺少道友这样的结丹修士坐镇。 “如果道友愿意加入我们的话,可以直接成为百花阁的供奉,不仅仅有免费的灵脉定居,日后每年还能够固定的分红,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如此也好。” 陈三石没有当面拒绝:“不过携整个家族投奔是件大事,还请道友容在下回去考虑一下。” “好。” 仙贵公子说道:“不知道日后该怎么联络?” 陈三石正要随口编造一个地址,房门突然被人撞开。 一名百花阁侍从急急忙忙地赶来,“少主,不好了!玖拾捌号修士给我们的灵石都是假的!” 公子哥豁然起身:“玖拾捌号,那不是我张兄么?他怎么可能用假灵石?” 侍从回答道:“小的去张家问过,才知道张少爷已经失踪许久了……” “你说什么?!” 公子哥脸色凝重:“快,派人去追他们,另外,把供奉长老也请来!” 他说着就要冲出去,这时才注意到天武两人。 “两位道友,我有些急事要处理,你们回去考虑好了,再到普觉寺找我。” “砰!” 语毕,公子哥便撞门而去。 “快。” 陈三石看向魔女:“带我去追玖拾捌号的人!” …… 荒野上方。 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凌空飞行。 “真有你的。” 女子修士的容貌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长相俏皮可爱,此刻正对着身边的人夸赞道:“竟然能想到用炼化过后的伏龙晶石冒充中品灵石。” “少废话。” 男子修士停止驭空,看着下方的峡谷说道:“赶紧布阵吧。” “早就准备好了。” 女子修士跳下法器,双手开始不断掐诀,将一面面阵旗隐藏入岩壁当中。 “我们动作要快。” 男子修士说道:“从姓汪的身上拿到东西后,我们就得立马走人,否则的话,普觉寺的和尚一来,事情就麻烦了。” “放心吧。” 女子修士继续布阵,嘴上不忘说道:“入了我的剑阵,他绝对撑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男子瞥了她一眼,语气冷淡地说道:“这件事情之后,我和你就算是互不相欠,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嘁~” 女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知道了,我的万灵烛照应化真君。” “来了。” 陈渡河耳廓微动,目光看向远处。 第419章 轰杀 “咚——” 伴随着音爆之声,一道道身影驭空而来。 仙贵公子领着十几名侍从,身后还跟着五六名僧人。 他冲着峡谷中的男子厉声质问道,“阁下何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百花阁的地盘上撒野!” “汪疏砚!” 陈渡河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原本的真实面目,“本君是谁,你一看便知。” “烛照真君?!” 汪疏砚眯起眼睛:“是你!我兄弟张流儿现在何处?!” “何处?” 陈渡河提着人皮面具:“你当这张面具,是哪里来的?” “找死!” “砰——” 汪疏砚脚下叶形飞行法器发出一声爆鸣,自袖中拔出一柄纯黑色的飞剑,径直朝着峡谷杀去。 大量的侍从和僧人紧随其后。 陈渡河立于狂风当中,紫色香火神力自体内迸发而出,一套朱红符箓铠甲笼罩身躯,手中握着一杆丈八钩镰枪,枪刃燃烧着紫色烈焰,如同神兽头颅。 他舞动长枪,与迎面而来的长剑撞击在一起,两股力量接触到的刹那,便掀起一阵狂风。 “你这厮,似仙非仙,似武非武,又不是正统的香火神道……” 汪疏砚咬着牙与对方角力:“你修的到底是什么?” “想学?” 陈渡河瞳孔神韵绽放,平静的声音中带着嘲意:“参拜于我,本君传你如何?” “拜你?荒唐!” 汪疏砚大怒,剑锋之上血光大作,法力陡然暴涨,终于勉强隔开钩镰枪,与对方拉开距离。 “一起上!” 众多修士一拥而上,展开密不透风的围攻。 他们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筑基修士和香火第二境开光境界。 陈渡河目前,也只不过是自创香火武道的第二境——燃灯境后期。 遭到如此多的同境修士的围攻,他虽然没有立刻落败,但也逐渐变得吃力起来。 ‘我这武艺跟老家伙相比,还是相去甚远啊!’ “啸金兽!” 陈渡河呐喊一声。 一道虚影自他体内钻出,咆哮着扑向人群。 定睛望去,这头灵兽通体雪毫如冰蚕丝织就,额间生太初金角,其状若虬枝托月。 兽目生重瞳,外圈银白如冷月,内圈赤金似熔岩,四足踏空处,滋生香火祥云。 这头啸金兽跟随主人,赫然也修行香火神道。 它身材高大,巍峨如山岳,呼啸之间就将一名僧人扑倒在地,而后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将其脑袋咬了下来! 陈渡河亦是横扫千军,将众人暂时逼退,然后高声喊道:“小迷糊,你还在等什么?!” “启!” 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一面又一面的阵旗自峡谷当中拔地而起,悬浮在高空之上遥相呼应,散发出的金光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燕衔霜双手结印,残影如花。 在她的操控下,一柄又一柄的飞剑从阵旗当中散发而出,铺天盖地的涌向百花阁众人。 “有埋伏!” 汪疏砚反应过来,可惜为时已晚。 他们光是应付剑阵,就需要耗费大量精力,哪里还能从容应对大汉皇子? 利器切割血肉的声音不断响起,陈渡河在阵法的配合下,身形闪转腾挪,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汪疏砚看着带来的帮手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冷汗逐渐布满额头,哪里还有心思再打下去,踩上法器就想要撤走。 然而他才腾空,身后就传来破空之声,只见烛照真君的钩镰枪好似夺命锁链般,已然再次缠绕过来。 “铛!” 躲闪不及,汪疏砚只能选择以长剑硬接。 先前的交手中,他已然消耗掉不少法力,可对方竟仍旧处于鼎盛状态,顿时有些力不从心,在冲击下朝着后方倒飞出去,直到重重撞击在悬崖之上才停下。 不等他稳住身形,那头啸金兽便从侧翼杀来。 汪疏砚双手持剑招架悬在头顶的钩镰枪尚且吃力,哪里还顾得上偷袭? 他也只能召唤出一面盾牌悬在身前,选择正面死扛。 “轰隆隆——” 啸金兽如同一座山岳般轰然撞来,盾牌如同琉璃般顷刻破碎。 汪疏砚惨叫一声,如同陨星般坠落,砸在地面后呕出一口淤血,只觉得浑身骨骼经脉尽数破碎,再也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受死!” 陈渡河从天而降,就要用钩镰枪将其扎穿。 但也就在这时。 佛光乍现! 一片菩提树叶,携带着七彩霞光,撕裂尘埃,倏忽之间便来到面前。 他心下一紧,好在反应及时,连忙调转钩镰枪的方向,朝着叶子砸去。 但也就在两者接触的瞬间,陈渡河只感觉自己枪尖承受的并不是一片叶子的重量,而是整座汪洋大海! 可怕的威压下,他握持长枪的双手虎口撕裂,鲜血奔涌而出,手臂骨骼更是险些直接断裂,身体如同投石车般向后弹出。 燕衔霜施法,召唤出一股柔和的清风,好不容易才将陈渡河托住:“你怎么样?” “咳咳咳……” 陈渡河吐了口血沫子,眼神盯着前方一道徐徐逼近的身影:“你不是说,这老和尚今日会陪同佛门圣女前往金刚寺听禅,不会在八宝坊市么?” “我、我也不知道呀!” 燕衔霜神色焦灼,自责地说道:“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算了,你先走吧。” 陈渡河捡起钩镰枪,强撑着站直身子,目光凝视着正前方。 狂风掀起的滚滚沙尘当中,一道金光由远及近,驱散周围的一切尘埃。 金光当中,一名瞎眼老僧踏着金莲,自山坡上拾级而下,身上的褴褛袈裟在狂风中纹丝不动,左手腕缠着的紫檀佛珠流转着祥瑞佛光,右手摊开双掌,接住那片生机盎然的菩提树叶。 “阿弥陀佛。” 他双手合十,冲着满地尸体念念有词:“罪过罪过。” “普觉法师!” 重伤的汪疏砚在见到老和尚后,顿时像是看见救命稻草般:“法师救我!” “汪施主放心,老衲既然来了,就绝对不会再允许有人再造杀孽。” 普觉法师眼眶当中漆黑一片,但仍旧朝着陈渡河两人所在的方向看去,旋即露出诧异之色:“这位小施主,你身上的香火神力,并不属于任何一派,莫非小施主天生就拥有果位?” 香火神道一途,唯有修出“果位”,才能够建设自己的庙宇,单独接纳香火。 否则的话,哪怕是第四境修士开宗立派,庙宇内的主供奉也依旧是佛祖,自己只能在偏殿接受香火。 可眼前这年轻人,撑死也只有第二境的实力,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是啊。” 陈渡河伸手抹去嘴角鲜血:“说不定本君也是什么菩萨、罗汉转世,还不赶紧下拜?” 普觉法师冷哼:“杀气如此之重,分明是邪神道的路子,还敢在这里妖言惑众?今日就由老衲来超度你吧!” “秃驴,少说废话!” 陈渡河自知没办法从金身手中的逃脱,干脆向死而生,主动出手,通体香火缭绕,长枪刺破尘埃,犹如一条香火构成的神龙,径直扎向老僧心脏。 啸金兽更是咆哮着体型暴涨数倍,变得足足有三丈多高,先是凌空而起,然后俯冲直下! “阿弥陀佛。” 面对两人的猛攻,普觉法师平静如水,只是站在原地默默吟诵佛号,直至距离自己仅剩下数步的时候,才猛然出手。 他双手猛地一扯,将整串佛珠撕开,可上面的一百零八颗佛珠却并没有落地,而是凭空悬浮,佛光愈发璀璨。 “去。” 老僧屈指一弹,便有一颗佛珠骤射而出。 速度之快,陈渡河捕捉到痕迹之时已然来到面前,只能旋转长枪格挡。 明明只有樱桃大小的佛珠,却迸发出泰山一般的重量。 他的长枪脱手飞出,在佛珠的携带下直接倒飞出数百丈,接连砸碎数颗巨石后,整个人镶嵌进岩壁当中,胸前的铠甲早就溃烂,断裂的胸骨更是刺破血肉凸出,看起来触目惊心。 普觉法师又是轻轻一挥手,又是一颗佛珠飞出,将冲到面前的啸金兽掀飞。 他脚下一踏,竟然是缩地成寸,瞬息来到陈渡河的身前,就要直取性命。 “死瘸子!” 燕衔霜突兀拦在渡河身前,手中舞动旌旗,将所有飞剑凝聚成一柄巨剑,一剑朝着身前斩去。 普觉法师抬手一掌,直接将剑气震碎。 余波激荡,燕衔霜娇小的身躯向后飘出,白皙的脸颊和嘴角流出的鲜血,形成刺目的对比。 “蠢货……” 陈渡河看着女子:“都说让你先走……” “死瘸子,都怨我……” 燕衔霜哽咽起来。 “蠢货,本来只用死一个的。” 陈渡河再也没有气力施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僧抬手冲自己的天灵打开。 他苦涩一笑:“娘亲,孩儿不孝……” “施主杀孽深重,想不到倒还是个孝子,来生投作畜牲道,再去尽孝,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普觉法师嘴上说着,掌心的香火法力再度暴增,可就在即将落下的电光火石之间,突然察觉到身后可怕的杀意。 他立即转身,发现赫然是一支箭矢,再度施展缩地成寸的神通躲闪,结果发现箭矢竟然是跟了上来! 普觉法师骇然大惊,只好抬掌轰去。 “咚!” 这一箭袭来,如同金丹修士的全力一击。 普觉法师倒是成功接下,可不等喘口气,紧接着就是第二支箭矢,第三支箭矢,直至连成一片,遮天蔽日,宛如黑色潮水! 他抬手一挥,一百零八颗佛珠在身前排列开来,彼此金光相连,组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御结界,阻挡着狂风暴雨般的箭矢。 可即便如此,普觉法师也还是受到巨大冲击,体内香火法力在意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 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他单手抓住身上的破旧袈裟往身上一罩,直接遁入到泥沙当中,眨眼的功夫就撤出数百丈之外。 趁此机会,普觉法师终于看清楚出手袭击之人。 乃是一名身材高大,气度威严的结丹修士,身后长着六条手臂,手中拿着的弓箭,仿佛是无数的鹿角拼凑在一起般。 “施主何人?!” 原本已然做好必死准备的陈渡河在目的此景后,瞳孔一阵猛缩:“爹?!” 他再看对方的衣着,这不是先前在百花阁内,被自己辱骂的修士么…… “爹?你还有爹?” 旁边的燕衔霜显然并并不知道陈渡河的真实身份。 “小兔崽子,算你运气好。” 陈三石沉声道:“要不是我恰好在这里办事,还真是找不到你。” “你是陈磊?!” 普觉法师听说过烛照真君的真实身份,对于遥远的东胜神洲,也略有一些耳闻。 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本该在数百万里之外的天武皇帝,竟会突然出现在斜月道! 他没有任何时间去思考,因为即便躲出这么远的距离,那些箭矢依旧没有放过自己! 不对…… 这一轮射过来的,并非是常规箭矢,而是一只只的蛊虫! “轰轰轰!” 每只蛊虫落下,都会掀起一场爆炸,其威能极其接近金丹自爆! 一只两只还好,数十乃至上百只的金丹不断爆炸,他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咔嚓——” 一颗佛珠支撑不住,炸为齑粉,接着是第二颗,第十颗…… 普觉法师辛苦淬炼多年的本命香火法宝毁于一旦,当场经脉破损,发出一声惨叫。 他甚至满口是血,强撑着激活香火金身,就就想要杀出一条生路。 可蛊虫仿佛无穷无尽,将四面八方彻底堵死! 不多时,就连普觉法师的金身也支撑不住,身上出现一个又一个的伤口,仿佛破旧庙宇当中的神像表皮剥落! 直到一只蛊虫在他的胸前炸开,金身彻底摧毁,他哀嚎着在葬身于火海当中。 一颗颗佛珠连同袈裟更是烧成灰烬…… 从头至尾,这位普觉法师,竟然连与天武正面交手的资格都没有,就活活死在箭矢轰炸之下! 陈三石确认对方死亡之后,才缓缓放下弓箭,派出裂丹蝉虫王虫后,前去吞噬老僧尸体残留的法力。 他化作一道遁光,瞬息来到陈渡河的面前,二话不说,先喂其服下几颗丹药,然后施展太乙青华生灭炎,为之疗伤。 第420章 菩萨 “爹……” 陈渡河在父亲的帮助下,终于渐渐地缓过口气来。 他第一时间指向不远处:“帮我去看看她……” 陈三石重复先前的动作,为这名小姑娘喂丹药,再运功疗伤。 “谢、谢谢伯父。” 燕衔霜小脸煞白,但还是坚持爬起来欠身行礼。 “好孩子,不用客气。” 陈三石上下打量着对方:“谢谢你对我家渡河的照顾。” “没有没有!” 燕衔霜连忙摇头,笑眯眯地说道:“他也帮了我们不少。” “爹!” 陈渡河打断两人的对话:“你怎么跑来斜月道,又是怎么认出我的?” “你小子糊涂了?” 陈三石瞧着对方的衣裳:“我还能认不出你娘缝制的衣袍?倒是你……” 他看了眼,不远处奄奄一息的汪疏砚,问道:“跑到这里大闹一场,总该不会真的只是为了打劫拍卖会吧?” 陈渡河叹了口气,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百花阁,乃是斜月道汪家的地下产业。 平日里,由汪家家主的私生子汪疏砚打理。 这个汪疏砚,和一个张家人私下里串通妖魔,在斜月道的各个偏僻乡村用活人修炼邪法。 陈渡河倾听到百姓的“祈愿”之后,就打算去除掉这些祸害,过程中结识燕衔霜兄妹两人。 他们杀死张姓公子后,燕衔霜的兄长身中剧毒。 这种毒是汪家炼制,解药只有汪疏砚身上才有。 于是他们就打算从百花阁捞一笔东西,顺便把姓汪的引出来处理掉。 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按照燕衔霜打听来的消息,普觉法师今日本来应该陪同佛门圣女前往金刚寺问禅,结果不知怎地出现在八宝坊市。 “咳咳……” 陈渡河一瘸一拐地来到汪疏砚身前,提起钩镰枪架在他的喉咙处:“把解药拿出来。” “别、别杀我!” 汪疏砚惊恐地说道:“我们汪家,是金刚寺的首席凡俗弟子,我要是死了,金刚寺不会放过你们的!对了,圣女就在附近,敢动我,你们死定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对天水洲的父子,会让自己同时在这里撞上! 而且那个陈磊…… 竟然是毫不费力地,就将普觉法师硬生生地轰杀! “呲啦——” 陈渡河哪里会与之废话,直接将其脑袋割了下来,然后伸手在对方身上摸出一个装满各种丹药的瓷瓶。 “紫色那颗是解药。” 陈三石只是瞥了一眼就,就分辨出各个丹药的用处。 他没有耽误时间,召唤出蛊虫虫王和虫后,将汪疏砚尸体的法力也尽数吞噬。 按照这样喂养下去,不用几年,裂丹禅就也能突破一个小境界。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 陈三石召唤出一艘飞舟,带着儿子两人凌空而去。 他们一路向西遁出数十里,天际的太阳也缓缓坠落,残阳将云海染成血珀色,导致前方看起来如同一片火海。 这本该是绝美的景色,却令陈三石的神色陡然变得凝重起来。 不好! 他察觉到前方的异常,立即调转方向,但似乎为时已晚,云涡突然开始暴虐翻涌,赤霞如熔岩沸腾。 火云翻涌时带有液态金属的质感,边缘凝结成琉璃状结晶,折射出佛门“卍”字符文,它们逐渐凝聚成九九八十一片花瓣,形成一朵横亘于天幕之上的巨型莲花。 紧接着,花瓣向着中心缓缓闭合,将渺小的飞舟,彻底笼罩其中。 陈三石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施展三重燃血,长枪呼啸而出,径直朝着莲花花瓣轰去。 “咚——” 两者相撞,明明是云雾组成的花瓣,却比铜墙铁壁还要坚硬,硬生生将长枪反震回去。 陈三石向后退出数十丈,双脚在空中划出两道云痕,才终于稳住身形。 抬眼望去,夕阳竟被佛光硬生生撕成两半,一名赤足女子踏着鎏金莲台从裂缝中缓缓降世。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佛门圣女,传闻乃是菩萨转世的妙昙大法师。 “伯父当心!” 燕衔霜悄悄传音,提醒道:“这人就是佛门圣女,身上佛门法宝繁多,法力浩瀚无边。 “坊间传闻,她从来不杀生,所遇到的敌人,不论是妖魔还是人族,打败之后,都会通过一套梵音神通,将其修为封印,然后带在身边交回,直至将其度化,成为一名佛门弟子。” “伯父知道了,谢谢丫头提醒,你二人且后退,待会儿看情况不对,你们就先走。” 陈三石身后生长出六条手臂,握持着不同法器,挡在两名小辈的身前,直视着佛光笼罩的圣女。 妙昙悬于穹顶,雪色天衣在罡风中翻卷如浪,眉间朱砂如业火灼目,眉目平静仁慈。 “阿弥陀佛。” 她悲悯的眸光在每个人的身上扫过,落在天武身上时,却是露出一丝讶异: “两位小施主年纪轻轻,却杀孽不浅,倘若再不遁入空门洗涤心神,就要无药可救。 “至于这位姓陈的道友,倒是奇怪得很,身上明明杀孽滔天,却又带着一股大慈悲,可谓是极其罕见。” 陈三石不清楚对方是如何看出所谓杀孽或者慈悲,只是沉声道:“在下途经此地,本无意与佛门为敌,普觉之死,纯属无奈之举,还望妙昙法师退让一步。” “爹,你不用跟她废话!” 陈渡河看着佛门圣女:“什么菩萨转世,你知不知道,汪家和张家,一直在斜月道用活人练功,那个普觉,就是幕后帮凶,他们死有余辜!”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妙昙吟诵佛号:“施主所言之事,贫尼稍后自会查明,但这与几位施主身上的杀孽无关。 “倘若几位施主,愿意主动跟我回金刚寺,倒是能够免去一些皮肉之苦。” “同样的话,也可以送给法师。” 陈三石的瞳孔当中迸发出烈焰:“放我们走,免得法师毁了一身修为。” “狂妄。” 妙昙并不动怒,只是心平气和地给出一句评价,掌心当中托举着的瓷瓶,佛光愈发璀璨,而后蓦然出手。 这枚瓷瓶,通体由羊脂白玉雕琢而成,质地温润如凝脂,瓶颈纤细修长,瓶腹圆润垂坠,底部收束为八瓣莲花底座,象征佛门八正道,瓶身透出莹莹微光,似月光凝华。 瓶中常插一截柳枝,柳枝青翠欲滴,叶片脉络呈金色,佛光正是从它上面溢散而出。 佛门法宝,梵海玉净瓶! 圣女指尖掠过玉瓶口垂落的碧玉化柳木枝叶,她只是冲着前方轻轻一点,那截柳枝瞬间褪去柔态,化作百丈金纹柳鞭,鞭节处浮现金色佛门梵文。 柳枝扫过处,虚空竟裂开裂开湛蓝缝隙,玄冥弱水如天河倾泻! 陈三石凌然不惧,焚天烈焰怦然爆发,举起法器正面迎接,顿时只感觉到,仿佛将整座江海扛在肩上! 玄水当中,更是流淌着星辰般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 两股法力碰撞的同时,水火互相消融,发出“呲呲”的巨响,蒸发出的雾气顷刻之间,就弥漫方圆数十里! 那玉净瓶当中的玄水仿佛滔滔不绝,陈三石体内的法力加剧消耗,他不得不转用威能相对较弱,但却不惧怕水属性压制的红莲业火,长枪撕裂海幕,仿佛将整座苍穹一分为二,呼啸着不断向前,只刹那间就来到菩萨身前。 “阿弥陀佛。” 妙昙低吟一阵听不懂的佛号。 玉净瓶当中陡然暴射出一片又一片的叶尖冰晶,炸裂成无数冰刃,刃锋凝结梵文,结成一道屏障挡在身前,顺利将杀到面前的天武击退回去。 紧接着,这些冰刃按照佛门阵法排列,突然之间组合成八条突玄冰神龙,龙吟声与梵唱共鸣,咆哮着自四面八方落下。 陈三石凌然不惧,镇海环寒芒大作,好似寒月般朝着前方抛出,便将两条冰龙击溃。 他又挥舞山岳般的天煞鼎,将剩余冰龙砸个粉碎,身形猛然突进,就再次杀到圣女身前。 妙昙法师本想以神柳为鞭格挡,结果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预判对方的招式,她倒也没有自乱阵脚,双手翻飞留下残影。 原本悬浮在这九霄之上的巨型莲花居然在瞬息之间缩小,变得只有丈余高度,将她整个人护在其中。 佛门法宝,八宝琉璃莲台! 陈三石六道法宝同时轰击在闭合的花瓣之上,竟然没能留下丝毫痕迹。 一道道“卍”佛门符文自莲花表面亮起,然后轰然爆发出一阵佛法海啸。 陈三石金身嗡鸣,向后暴射出去,撞碎一朵又一朵的云彩,在夕阳的映照下宛若绚烂的烟花。 千寻! 他骑上战马,才算是稳住身形。 莲花一片片绽放,露出赤足而立的妙昙法师,面色古井无波地赞赏道: “施主本事了得,自修行以来,你还是唯一一个以金丹境界,能与贫尼斗法而不落败的人,只可惜一身神通,却是用错了地方,还是早早遁入空门。 “你身上的大慈悲,证明施主身怀慧根,若是遁入空门潜心修佛,来日必定成就果位。” “你的本事也不错,就是有些啰嗦。” 陈三石说着,琉璃金身和八荒炎甲同时拉升到极致,再度与对方厮杀在一起。 火光与佛光不断碰撞,几乎将整片苍穹都给击穿。 又是十余个回合的斗法,两人竟然是不分胜负! 就连陈三石的心中,也是有些诧异。 自从他在鄱阳习武以来,还是头一回,遇到同境界修士能够在自己面前不落下风! 不过…… 面前这人既然是菩萨转世,那么不同寻常,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如果时间充足的话,陈三石倒是还可以借助各个词条,再与之大战三百回合。 可显然…… 对方不会给他那么长的时间。 “啾——” 青鸟在头顶发出一声长鸣。 陈三石与之心意相同,立即就明白想要传达的意思。 又有人来了…… 而且,是香火神道第四境,聚愿明王明王境修士,战斗力对标的是元婴或者法象修士。 糟了! “嗡——” 相隔数十里,陈三石已经能够感受到强悍的威压。 他心中估算,这么长的时间,陈渡河两人应该已经撤出到安全距离,顿时也没了跟圣女纠缠的心思。 又是一次正面交锋之后,陈三石借助对方攻击带来的冲击力,顺势施展三重燃血,再加上千寻的配合和各种符咒,几乎是瞬息之间,就拉开极远的距离。 妙昙法师本想追逐,结果遭到一群蛊虫的围攻,其中个别蛊虫,还携带着诡异仙火。 她不得不小心躲闪,等到处理干净之后再看,天武早就已经消失不见。 约莫几个呼吸之后,一名身材佝偻,拄着禅杖的白眉老僧踩着遁光而来。 他看着虚空中残留的战斗痕迹,啧啧称奇道:“师妹竟然没有将此人拿下?” 妙昙法师不疾不徐地将各种法宝收回袖中,平静地回答道:“此人应该便是东胜神洲的陈磊,实力非同小可。” “他?” 白眉老僧沉吟道:“天水正打得火热,这位陈施主不好生守着,跑来我们佛门清净之地作甚?” “我观他修武道,想必是为金身境突破搜寻宝物吧。” 妙昙法师淡淡道:“师兄,此人身怀大慈悲,若是能捉到度化,将来必成果位,希望不要放其离开。” “师妹对他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 白眉老僧有些咋舌,旋即呵呵笑道:“放心吧,在这斜月道之内,一草一木,皆为老衲的法眼,他们是走不脱的。” …… 荒野。 陈三石找到长子两人。 “伯父伯父,你没有受伤吧?” 燕衔霜急忙迎了上来。 “不打紧。” 陈三石看向不远处淡定打坐的长子,这兔崽子竟是没有上来关怀一句。 “放心吧。” 陈渡河睁开眼:“这老家伙骨头硬着呢,死不掉的。” “你这不孝子!” 陈三石骂了一句,然后正色道:“方才来的路上,我注意到方圆数千里的大小寺庙全部出动了,我们得尽快离开斜月道,否则的话,恐怕就很难走得掉了。” “这么严重?” 陈渡河搀扶着树干起身。 “边走边说吧。” 第421章 聚愿明王 荒野当中,陈三石领着两人贴地遁空,他头也不回地向后射出一箭。 “轰隆隆——” 爆鸣声夹杂着哀嚎响起,数名潜藏在树林中想要伏击的僧人当场灰飞烟灭。 一路走来,他们已经遭到数次袭击,好在拦路的最高也不过是金身境界,并不是天武对手。 “不能再继续往前了。” 陈三石看向前方连绵不绝的山脉:“前方灵气充沛,极其适合布阵,我们想要离开斜月道,看来是要绕远路了。” 他说着,就再次带着两人调转方向。 兜兜转转数圈,也没能离开斜月道。 陈渡河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次是我惹出来的麻烦,实在不行的话,你们就先走吧,反正姓汪的是我杀的。” “行了,我们现在虽然被包围,但无非就是多耽误点时间,还不至于生死离别。” 陈三石平静地说道。 “……” 陈渡河看着天武云淡风轻的背影,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安稳之感。 陈三石继续带路,又走出约莫四十里后,在前方勘探的青鸟返回报信。 “前面各个出口,都是寺庙的和尚在搜查,我们不要强闯,先寻个地方藏匿几日再找机会离开吧。” 他领着两人,来到一处植被茂密的山谷当中,准备在此歇息两日,顺便也让两个后辈有空养养伤。 陈三石取出数道符箓,将封存在其中的颠倒迷幻大阵布置开来。 这套三阶颠倒迷幻大阵,能够遮蔽他们气息和行踪,同时改变附近的方位,低境界修士来到这里后就会像是陷入迷宫当中一样,根本无法接近。 再加上这里地理位置偏僻,躲上几日理论上来说应该不成问题。 布置好一切后,不知不觉间,夜幕也已经降临。 “陈伯父。” 燕衔霜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酒葫芦:“您尝尝我和兄长酿的酒。” “嗯~” 陈三石浅尝了一口,发自内心的赞叹道:“好酒。 他顿了下,笑呵呵地与之闲聊起来,“霜儿,你今年多大了,是何方人士?” 燕衔霜乖巧地说道:“回伯父的话,也二十有三了,家里是西牛贺洲的一个小家族,比不得那些大宗大派。” “二十三岁,就筑基中期,有望在三十岁之前结丹,阵法的天赋也相当不错,假以时日,造诣必定匪浅。” 陈三石语气十分欣赏,而后又说道,“霜儿,我家逆子从小脾性古怪,平日里相处,你可一定要多多担待。” “嘶~” 陈渡河吸了口凉气:“你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不对?是这小迷糊非要跟着我,谁用得着她担待?” “闭嘴!” 陈三石使劲在对方脑袋上拍了下,没好气地说道:“把东西给我。” “东西?” 陈渡河愣了下:“什么东西?” 陈三石直截了当地说道:“你在拍卖会上得来的东西。” “对。” 陈渡河这才想起来,父皇先前在拍卖会上,在跟自己竞拍东西来着。 他从怀中取出几只储物袋,递到对方手里。 陈三石打开袋子,顺利从里面找到双生藤,又从里面挑选起自己用得上的东西,统统收入囊中。 “爹?” 陈渡河有些傻眼:“你给我留点啊。” “你都还没结金身,三阶以上的东西用不到。” 陈三石毫不客气地说道:“爹先替你保管,日后再还给你。” 昨日的拍卖会,其实还真有几样不错的法宝,当时他实在是抢不过这兔崽子,于是只好放弃。 就比如这件通体赤红色的披风,名曰“赤练天炎氅”,不仅能够提供防御力,还自带一样“火遁之术”。 再加上陈三石自身修炼的火法和极道神通,配合使用,身法必定变得更加灵活。 还有一样名为“罗酆锁魄钉”的法宝,专门攻击对手的神识。 他的神识本来就远远超过同境界修士,再加上此宝相助,哪怕是元婴修士来了也需要小心防备。 当然。 陈三石也没有真的白拿儿子东西,他拿出早就为其准备好的几样法器丹药,最后又给了对方一些仙宝异火。 “此火威能极大,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够肉身硬抗,你关键时刻祭出,可保性命。” “好。” 陈渡河接过东西。 陈三石顺利拿到双生藤,但还有布置阵法需要用到的菩提无相骨尚且没有着落。 也只能先解决眼前的麻烦之后再说了。 分完东西之后,陈三石继续用太乙青华生灭炎为之疗伤,直至次日天明才停下。 陈渡河问道:“我娘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后宫里现在人也多,不会清冷也不会无聊,就是经常挂念你。” 陈三石沉声道:“你要是有时间,还是多抽空回去陪陪你娘吧。” “……” 陈渡河没有急着说话,只是沉默良久后突然开口道:“我娘快到花甲之年了吧?” “是啊,所以你更该多回去陪陪她。” 陈三石的神色有些黯然:“老许也走了。” “先生走了?这么早?他没什么恶疾,应该活到一百岁才对。” 陈渡河语气低沉,但很快提振道:“爹,我最近几年在乱荒雍洲游历,得到一套仙魃宗的功法,凡人活着的时候提前修炼,死了以后可以炼制成尸傀。 “虽说没有灵根,注定走不长远,但总归算是个续命的法子……” “够了。” 陈三石冷声打断道:“此事休要再提,你也不要再去碰这些歪门邪道。” “爹?!” 陈渡河争论道:“我娘亲,二娘亲,还有以前那些老将军,他们都只是凡人,你难道不应该想方设法,帮他们延续寿元么?难不成,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我们而去?” “生老病死,天道循环。” 陈三石说道:“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狗屁天道,凭什么只有有灵根的人能够追求长生?!” 陈渡河据理力争,“正所谓‘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尸修鬼修,又何尝不是那个渺茫的一呢?” “荒谬!” 陈三石呵斥道:“没有灵根之人,倘若变成僵尸,就会逐渐丧失灵智,彻底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至于鬼修,没有资质的人,只能算是残魂,见不得阳光,听不得雷鸣,平日里还要吸取活人阳气来维持寿元,如此不人不鬼,即便是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活着本身就是意义!” 陈渡河与之四目相对,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 父子两人突然之间争吵起来。 “逆子敢尔?!” 陈三石勃然大怒,就要动手教训。 “伯父,伯父!” 燕衔霜连忙上来打圆场:“您别跟陈渡河一般见识,他这人脑子里面不知道每天在想些什么。” 陈三石冷哼一声,指着长子威胁道:“等到回东胜神洲之后,再收拾你!” 陈渡河不以为然。 燕衔霜调转法力,狠狠在他身上捏了一下,暗中传音道:“观念不同,就不要再争了嘛。” “嘁。” 陈渡河不予理睬,转身走到远处坐下。 气氛变得沉默下来。 燕衔霜两边劝说,也没能有所缓和。 “呀,附近怎么这么多鸟儿?” 她留意到周边,不知道何时多出许多鸟类,聚集在他们头顶的树林当中,歪着脑袋直勾勾地看着几人。 陈三石也已然注意到。 而且不止是鸟,附近还有许多虫类。 就好像是他们身上有什么特殊味道,能够吸引这些花鸟虫蛇一样…… 不对! 他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霜儿,你们先走。” 陈三石说着在他们身上留下一只蛊虫,方便之后寻找彼此的位置,接着体内真力层层迸发,琉璃金身金光璀璨,熊熊烈焰缠绕着金身化作八荒炎甲,铠甲之后,更是有一道火浪化作披风。 “砰!” 他的法力轰然爆发,将方圆数十丈都烧成焦炭,制造出巨大的声响,接着提起长枪冲天而去。 燕衔霜抬头看着天武离去的背影,顿时明白对方的用意:“伯父这是在帮我们吸引注意力。” “我们走吧。” 陈渡河说道:“留下来只会拖后腿。” …… 云层当中,陈三石踩着火海悬空而立。 在他的正前方,云海不断翻涌,佛光照耀苍穹。 待到云雾拨开之后,就再次见到那名一袭素衣佛门圣女,菩萨转世。 她的身后,还带着数十名佛门修士。 ‘这是这些人找过来了,竟然这么快……’ 陈三石回想起方才所见。 他可以确定,那些麻雀之类的动物,都是没有任何灵性的普通牲畜。 有人居然可以通过它们来锁定自己的位置。 这佛门的手段,还真是不同寻常得很。 “阿弥陀佛。” 妙昙单手行了个佛礼,檀口轻启:“陈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我说小菩萨。” 陈三石故意拖延时间道:“之前明明已经跟你说清楚,普觉和姓汪的作恶多端死有余辜,阁下为什么还要死咬着在下不放?” “贫尼会为死去的百姓讨回公道。” 妙昙法师顿了下,继续说道:“但贫尼也讲过,我之所以留道友,并非是为普觉之事,而是还要洗涤你们身上的孽障。最后一次机会,还望阁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屠刀?” 陈三石讪笑:“要是没有手中兵刃,在下不知道都死过多少次了,还谈个屁的成佛?!” “口出妄言,理当镇压!” 佛门圣女身后的僧人纷纷取出本命法宝,朝着前方一拥而上。 “咚——” 陈三石骤然发力,速度快到只听到一声爆鸣,等到众人反应过来之时,就已经携带着滔天的烈焰来到身前。 只听得一声龙吟,赤炎将整片苍穹燃烧成一片火海,数名修为不足的僧人当场化为灰烬。 “妙昙!” 陈三石看冲自己施法的圣女:“这些僧人是带来的,算不算被你害死,是你造了杀孽?!” “胡言乱语。” 妙昙依旧平静如水,取出玉净瓶中的柳枝,对准前方轻轻一点。 “轰!” 一道佛光顿时如同浩瀚的瀑布般爆发而出。 陈三石舞了个枪花,以枪刃为刀向前圆满一劈,将佛光如绸缎般撕裂,而后身形一闪,枪芒直逼圣女面门。 妙昙倒也不慌,葱茏玉指轻轻勾动,从玉净瓶当中蘸出一滴雨露,而后屈指一弹。 浩瀚汹涌的佛门法力,幻化成一道巨大的“卍”字佛印,迎着长枪而去。 两者相撞。 佛印支离破碎,妙昙法师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踩着莲花台向后飘出数百丈的距离。 而陈三石自己,亦是如陨星般坠落,重重地砸回到地面之上,双脚接触土壤的刹那,便引得整座山峰为之颤抖。 林中数不清的飞鸟受惊,叽叽喳喳地四处逃散。 ‘就来了她一个?’ 陈三石心中觉得奇怪。 光凭这个尼姑,可留不住他。 就在他的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之时,突然察觉到身后传来的寒意。 他猛然回首望去,就看见混乱当中,一只麻雀没有随大流逃亡,而是径直冲着自己扑来。 “白玉!” 陈三石低喝一声。 白玉灵蛇应声而出,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将其一口吞入腹中,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 陈三石的【观气术】能够看到,在麻雀被吃掉的一瞬间,便有一道紫色气息飞出,钻入到乱鸟群中消失不见。 紧接着,便又是一只乌鸦冲着他飞来。 不用他说,白玉灵蛇便再次将其一口吃掉。 但并没有起到实质性的作用,每次死掉一只飞鸟,紫气都会附身在下一只飞鸟的身上。 白玉灵蛇吃了半天,也不过是徒劳而已。 眼瞧着后方的妙昙法师再度杀来,陈三石高高举起亮银枪,体内法力真力奔流不息,尽数汇聚在枪杆之上,使其看起来几乎要被烈焰融化,在来到极限之后对准地面重重落下。 “轰隆隆——” 一场烈焰海啸以陈三石为中心爆发,顷刻之间就覆盖方圆数百丈,将整座山巅都变成火海炼狱,连带着空中密密麻麻的飞鸟,也尽数烧成飞灰。 待到火光散去,就看到那道紫光无处遁形,最终飘飘然落在地面,变成一个身材佝偻的白眉老僧。 其体内香火法力浩瀚磅礴,恐怕是香火神道第四境,聚愿明王境。 第423章 转世 他眼看着对方杀至面前,掌心佛光一闪,便祭出一根禅杖。 这根禅杖,通体以雪域寒铁铸造,杖身高逾七尺,通体流转着暗金与银灰交融的波纹,杖首九朵怒放的金莲层叠如塔,每片莲瓣皆以半透明琉璃雕成,在日光下透出龙血珊瑚般的暗红色纹路。 佛门法宝,九莲镇厄杖! 白眉老僧轻轻抬手,杖首的金色莲花骤然绽放,浩瀚佛法奔流不息,轰然与翻涌而来的赤炎撞在一起。 陈三石清楚自己纯拼法力比不过第四境修士,于是在两者接触到的前一刹那收力,身后披风火光迸发,整个人直接化作一团流火,倏忽之间便避开攻击来到侧翼。 法宝,赤练天炎氅! 火遁之术! 再配合上三重燃血,陈三石的灵活程度,几乎不比元婴初期的修士差。 “哦?” 白眉老僧感到诧异,但很快反应过来,调转禅杖方向,对准左手便横扫而出。 “铛——” 禅杖顺利格挡长枪,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颤鸣。 陈三石向后倒飞出去,接连撞倒十余棵参天大树后才稳住身形 但不等老僧做出下一步举动,天武就再次化作流火消失,眨眼又出现在身后。 “摩诃般若波罗密……” 他双掌合十,枯瘦指节间骤然爆出鎏金佛光,袈裟上绣着的《金刚经》梵文竟如活物般游走翻涌,袈裟边缘骤然撕裂,化作十八条赤金龙,每条金龙之上,都缀着刻有“卍“字的佛印,裹挟风雷之声绞向天武。 两者交锋的瞬间,陈三石就朝着后方暴射出去,过程中赤练天炎氅再次激活,化作流火趁机向着远处逃去。 “施主哪里走?” 玄渡和尚踩着金龙追逐上来,身前的九莲镇厄杖莲花绽放,花瓣一片接着一片地在脆鸣声中剥离,化作铺天盖地的飞刃卷向前方。 可他不论如何出手,天武都会在被击退后顺势用遁术拉开距离,然后再伺机反攻。 如此反复数次,眼瞧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远,白眉老僧的手段,也变得愈发狠戾。 “看来老衲若是不使些手段,今日还真是拦不住施主,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老僧垂落的白眉突然无风自动,佝偻身躯发出琉璃碎裂的脆响,嶙峋脊骨一节节舒展,竟似苍龙抬头般昂起。 他浑浊眼底泛起鎏金光泽,干瘪嘴唇开合间迸出古梵文真言:“唵!阿!味!罗!吽!“ 最后一个音节炸响时,方圆百里的灵气轰然坍缩, 他布满老年斑的皮肤寸寸剥落,露出下方青铜浇筑般的古佛真身,每道肌理都在喷涌金红佛焰,将漫天阴云烧作赤霞! 白眉老僧身形不断膨胀,寥寥几息之间,就变得高耸入云,天空已经触手可及,九重雷云在他腰际翻涌,袈裟下摆垂落处,千里江河倒悬如珠帘,无数金身罗汉虚影在褶皱间显化,结成卍字佛阵镇压八方。 仿佛此刻,他便是传说中行走的须弥山! 法天象地! 陈三石回首望去,佛门修士的法天象地,看起来仿佛就是寺庙中的神像活了过来,然后变得顶天立地。 佛法威压浩瀚如海,令他的遁术都变得慢了几分。 白眉老僧的那杆禅杖也变得如同天柱般巨大,他再一招手,袈裟迎风暴涨横贯整片天穹,金色丝线迸发刺目佛光,将方圆数千里都映照成纯金色。 在金光之下,陈三石体内的法力竟然遭到压制,速度不由得再次放慢! 白眉老僧挥动禅杖,霎时间宛如天柱倾塌,山崩地裂,横扫一座座山岳之后,顶端的金色莲花对准渺小的天武覆盖而去。 “千寻!” 陈三石骑上战马,配合赤练天炎氅,拼尽全力才逃出攻击范围。 金色莲花重重落下,直接将数座高耸的山峰碾压坍塌。 陈三石清楚自己难以再轻易逃脱,索性杀了个回马枪,直奔着神像而去,依靠着对方身材巨大,贴身搏杀。 在极道神的配合下,他数次顺利用法宝攻击到对方,奈何连护体佛光都没能撕裂,完全是白费功夫! “陈磊!” 开启法天象地之后,玄渡和尚说话的声音不再平静慈祥,而是变得威严无比,宛如金刚发怒,“还不束手就擒!” 陈三石再次闪烁,躲开砸来的巨型金莲,而后骑着战马落在禅杖的之上,然后跳上对方的手臂,朝着前方一路狂奔,眨眼之间就来到肩膀位置,长枪化作神龙,就要直刺法象那双如同日月般的双眼。 玄渡和尚体型庞大,但动作并不迟缓,左手早就已经握拳,对准自己的肩膀悍然砸下。 “咚!” 伴随着一声闷响,焚天烈焰在佛光的压制下熄灭,陈三石被正面击中,连人带马在半空掀翻,而后笔直地冲着地面坠落。 但也就在过程中,他悄无声息地甩动手臂,一抹微不可查的黑光从衣袖当中激射而出。 法宝,罗酆锁魄钉!| “嗯?” 玄渡和尚下意识地举起庞大的禅杖格挡,哪曾想这道黑光竟然是直接穿透禅杖,直奔着他的眉心而去。 神识法宝? 直到此时,他才注意到法宝的特殊属性,急忙凝聚神识抵挡,可还是被黑光正面击中。 顿时,玄渡和尚只感到眼前一黑,脑袋像是撕裂般疼痛,高达万丈的身躯趔趄着向后倒退数步,引起一场巨大的地震。 ‘此人的神识强度,竟然已经隐隐接近元婴!” 他的心中倍感惊愕。 不过,毕竟是第四境修士,他即便是不慎中招,也绝对不足以致命。 陈三石并没有乘胜追击的想法,只想要趁此机会尝试逃脱,然而…… 妙昙法师,早已杀回。 她素手提起柳枝,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便有一道道佛光如天河般倒灌而下。 陈三石才正面承受法天象地的一击,又哪里还能接招?只能选择硬抗。 他身上的八荒炎甲,在佛光的普照下支离破碎,不过很快就在法力的维持下恢复原样,接着再次出现裂痕,重新修复…… 直到佛光彻底消耗殆尽,陈三石也重重砸在一片沼泽地当中,激起数十丈高的泥浪。 饶是有铠甲护体,他也还是负伤不轻。 与此同时,玄渡和尚也从神识打击之下恢复过来,他那张神像面孔之上,流露出抑制不住的愤怒,抬起一只遮天蔽日的手掌,便朝着地面轰然拍下。 可怕的威压之下,就连虚空都为之扭曲。 这一瞬间,陈三石仿佛觉得自己是传说中的孙猴子,而头顶砸下来的,便是如来佛祖的五指山! 不论他再怎么同境无敌,面对第四境修士,也终究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陈三石哪里还敢硬抗? 他连忙收回千寻,捏碎符箓遁地潜行,总算是在五指山落下的前一刻逃出范围的。 “轰隆隆——” 遮天蔽日的手掌坠落,大地以肉眼可见的弧度塌陷,整座山脉都随之崩裂。 “休想走!” 玄渡和尚咆哮,手掌翻动结印,悬浮在九天之上的遮天袈裟,径直朝着前方笼罩而去。 袈裟之上,佛光宛若煌煌大日,几乎将大地点燃! 陈三石淹没其中,每走出一步,都需要耗费以往千倍万倍的气力,更不要谈论三重燃血。 他很快就举步维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袈裟冲自己头顶落下,宛若整片天幕塌下! “罢了……” 陈三石彻底放弃自行逃走,目光看向远处的山林:“还是你来吧。” “你在跟谁说话?!” 玄渡和尚意识到情况不对。 下一秒,百里之外㔩山峰之上,一道鬼魅身姿拔地而起,裹挟着至纯的魔气直达凌霄,最终悬停于圆月之前。 他定睛望去,赫然是一名女子。 女子一袭黑衣,三千白发如霜雪溢散,血色双瞳犹如佛门玛瑙,眼底透着冰冷的杀意,丹唇如血,嘴边的弧度,透着一丝癫狂和嘲弄。 魔女! “好纯的魔气……” 玄渡和尚目睹此景,伟岸的身躯都为之一怔。 “哪里来的妖女。” 妙昙法师赤足轻轻一点,便是凌空而起。 “我说小菩萨,你还记得我么?” 魔女盯着圣女,阴森又充满磁性的声音不大,偏偏又清晰无比。 “你说什么?” 妙昙法师瞳孔微颤。 “看来你倒是忘得干净。” 魔女忍不住发笑,“你也是个可怜人,生生世世都要被那些秃驴利用。” “此言何意?” 妙昙正色问道:“贫尼观你不像本世之人,究竟来自何方天地,又是如何知晓我前生之事?” 他们这些圣子圣女,都清楚自己转世重修的身份,只不过并没有记忆。 不光是他,就连昆墟圣子慕青冥也是如此。 “想听?” 魔女玩味挑逗地说道:“那小菩萨就跟姐姐走,姐姐慢慢跟你说讲。” “师妹,休要听此妖女蛊惑人心!” 玄渡和尚打断两人对话。 他单手掐诀,改变袈裟的方向,佛光将夜幕映照为白昼,直冲着魔女包裹而去。 星空之上,残月边缘开始渗出血色,魔女森白修长的手中,一颗颗暗紫色魔纹顺着剑脊游走,剑格处闭目的浮雕突然亮起,宛如上古神兽突兀睁开双眼! 方圆百里的月光突然扭曲着涌向剑尖,在她足下形成倒悬的血色银河漩涡,直到积蓄至极致后,剑锋撩开夜空,一道血色剑芒呼啸而出,虚空撕裂的声音宛如婴儿啼哭,震得所有人神魂撕裂! 剑锋划出的弧光先是将夜幕撕开,接着像是切豆腐一样将法宝袈裟一分为二,最终又割开一座座山岳,势不可挡地劈向法天象地。 玄渡和尚嘴中念念有词,禅杖金莲嗡鸣绽放,仿佛有漫天神佛在吟诵经文,横扫而去,就要将血色剑气砸个粉碎。 然而…… 随着两者愈发接近,佛光便在剑气的压制下迅速黯淡,等到两者真正接触之时,早已荡然无存! 玄渡和尚哀嚎一声向后飞出,高达万丈的身躯倒下后,几乎令整个八宝坊市都震颤不断。 他身上的佛门梵文支离破碎,法天象地迅速溃散,恢复成一个佝偻老僧的衰老模样。 在此女的面前,他竟然是没能接下一招! 妙昙没有隔岸观火,赤足踩着的莲花台霞光大作,化作一道道匹练拨开黑云,直奔着魔女围剿。 魔女神情漠然,只是再次轻轻刺出一剑。 剑气摧毁霞光,势不可挡地直扎眉心。 佛门圣女连忙施法,足下莲花宝座花瓣闭拢,将其护佑其中。 剑气落在表面,可怕的余波以接触点为核心爆发开来,几乎将整片苍穹都给掀翻。 莲花在冲击下,像是蹴鞠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入一片湖泊当中,激起千层巨浪,更是有数不清的花瓣脱落,浸泡在波涛汹涌的湖水当中。 其中佛门圣女,亦是身负重伤,白皙的下颌之上,挂着一抹殷红的鲜血。 她想要重新结印施法,祭出自己的底牌,结果却发现,那名魔女似乎并没有杀意。 月夜之下,白发红瞳的女子,用魔剑在黑夜中的挽了个血色剑花,将其收至身后,仅仅是看了她一眼,而后就没有任何犹豫转身离去,如同没入银月当中,顷刻消失不见。 至于先前的天武,更是早就已经不知所踪。 妙昙心中升起莫名的困顿。 “师妹!” 沙哑的声音响起。 白眉老僧不顾自身伤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师妹,你不要紧吧?!” “无大碍。” 妙昙这才缓缓回过神来,抬手施法,将自己面颊上的血污一扫而空,然后盘膝坐于莲花台之上,蕴养疗伤。 玄渡和尚同样开始翻找丹药服用,嘴中念叨着:“老衲这辈子,也算是见识过不少魔修和古魔族的大能,可如此至纯的魔气,还真是头一回遇到!” “她……” 妙昙遏制住伤势之后,睁开眼轻声呢喃道:“是什么人?” “还能是什么人?” 玄渡和尚笃定地说道:“你可听说过,天水洲那边,最近这些年,一直在搜捕的人?” “你是说……” 妙昙有些诧异:“魔种?” “错不了。” 玄渡和尚说道:“他们既然来了,就绝不能轻易离开,立马通知边境,开启边境的阿鼻炼狱阵。 “我们长老就在斜月道不远的地方传禅,用不了多久就能赶过来。” “嗯。” 妙昙赞同提议,补充道:“除此之外,师兄也要查一查汪家和普觉寺这些年都干了什么。倘若陈磊他们所言为真,我们是需要给这里的百姓一个交代。” “查这个?” 玄渡和尚犹豫道:“当务之急,难道不应该是先把陈磊他们抓住才对吗?要是能够拿到魔种,绝对算得上是莫大的机缘。” “要查。” 妙昙坚定地说道。 第422章 故人 一座阴暗的山洞当中,陈三石闭目调息,周身萦绕着碧绿色的火焰,灼烧修复着身上的伤势。 “小弟弟。” 魔女依靠在墙壁上,用嘲弄地目光凝视着他,“最后还不是要求姐姐帮忙?” 陈三石没有说话,只是继续运转法力,直到伤势恢复到没有大碍,才缓缓站起身。 他感觉体内蛊虫的感应,准备去跟陈渡河两人汇合,然后再想办法离开斜月道。 “站住。” 魔女没有得到回应,脸色明显变得阴沉下来,“你忘了自己答应过我什么?” “没忘。” 陈三石边走边说道:“只要你不刻意害人,将来我也会帮你一次。” “最好没忘。” 魔女的戾气这才逐渐消散。 “你出手之后,气息就压制不住了?” 陈三石隔着数丈,都能感受到魔气在侵蚀自己的骨肉血魔,不得不时时刻刻用法力抵御。 在这种情况下,佛门中人想搜过来,恐怕不是什么难事。 “我醒一分,姓姜的丫头就会睡一分。” 魔女并没有给过多解释。 “那妙昙呢?” 陈三石打听道:“你真认识她的前世不成?” “认识。” 魔女给出肯定的答案。 “你到底什么来头?” 陈三石想要尽可能地弄清楚一些事情,否则的话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这次,魔女没有理睬。 陈三石也只好作罢。 他们离开这座山峰之后,就看到整个斜月道的边境区域,都被暗红色的诡异佛光笼罩。 阵法…… 类似于荡魔长城的边境阵法,看来佛门修士是已经彻底封锁整个斜月道。 而且是在玄渡和尚都不是对手的情况下,坚持继续抓捕女瞎子,只能说明一点…… 正有更高境界的修士赶来! “先找到渡河他们再说。” 陈三石打定主意。 他放出蛊虫带路,一路朝着东侧追踪,最终停在山谷中的一条溪流前。 只是…… 这里并没有看到陈渡河和霜儿的身影,只瞧见几具僧人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乱石滩上。 而那只留下来的裂丹蝉,也已然炸成残肢断翼。 “河儿!” 陈三石捡起半片蝉翼,眉头不自觉地紧锁起来。 他和兰姐儿,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洞察】能力全开,陈三石环顾四周,很快就在不远处的石缝当中发现一丝血迹。 是陈渡河的血。 “快!” 他抽出龙渊剑,腾空而起,化作一抹遁光,贴着地面,追寻着血迹的方向,钻入到百里之外,无穷无尽的山脉当中。 最后一处血迹,出现在一座山脚之下。 途中,他们又见到不少僧人的尸体。 莫非是陈渡河两人边打边退,撤到了这里? “有人来了,还不赶紧遮掩气息?”魔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三石先是敛息压制法力,接着又用符箓遮掩气机,最后更是用阵法屏蔽他们所在的位置。 他抬头望去,就看见天际尽头,一道紫色遁光,正如同流星划过一样朝着这边坠落。 紫光出现的刹那,方圆千里都响起震耳欲聋的梵音,仿佛九天之上,正有成千上万的神佛,在一起吟诵经文。 可怕的威压袭面而来,陈三石的头颅险些直接炸开,幸亏魔女及时渡魔气掩护,他的元神恐怕要受重伤! 来者如此可怕的神识,只怕已然是这方天地的顶尖存在! 香火神道第五境,涅槃菩提境! 对应的…… 是化神境界! 逐渐稳住心神之后,陈三石重新看去,瞧见来者,是一名白衣僧人。 这名僧人单从外观来看,不过二十多岁,生得面相威严,眉心一点朱砂金印似佛前明灯,脸庞骨骼如断崖般陡峭分明,那双眼睛更是冷冽无比。 他披着纯白色的袈裟,右手捏着一串念珠,左手则是托着一个紫金钵。 佛门圣宗,须弥山长老,云归禅师。 陈三石早在前来西牛贺洲之前,就听说过此人的名声,乃是整个佛门最顶尖的修士,随时可以飞升上界! 这应该…… 算是他头一次亲眼见到真正的第五境修士! 举手投足之间,当真是能够牵动天地异变! 云归禅师尚且在数百里之外,他悬停于一座山丘之上,目光平静地凝视着下方。 紧接着。 就看到两道身影相互搀扶,御剑腾空,想要夺路而逃。 不是别人。 正是陈渡河和燕衔霜! “河儿!” 事已至此,陈三石哪里还顾得上对方是第几境的修士,强撑着威压就想要去救人。 只可惜为时已晚…… 云归禅师没有任何举动,陈渡河两人却是僵硬在半空中,再也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又有一道金光自西天卷来,隐约可见来者是一名高大僧人。 他冲着云归禅师说了两句,然后就将陈渡河两人掳走,眨眼之间消失不见。 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没有直接杀死陈渡河两人! 陈三石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很快就再度倍感压力。 因为…… 云归和尚,朝他们的位置看了过来。 “……” 陈三石看向魔女,平生罕见地用恳求的语气说道:“我得先去救河儿他们。” “这是在求我?” 魔女戏谑一笑,徐徐拔出太阴剑,身上的魔气节节攀升,慵懒的语气中透着浓厚的戾气,“走吧,这个小和尚交给我,不过记住,你可是欠我两条命。” “多谢。” 陈三石抱拳,而后径直朝着金光方向追去。 他回首望去,就看到魔女拔地而起,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散发出的魔气,赫然突破元婴,同样进入到化神境界,滔天剑气,直冲着白衣僧人绞杀过去。 这女疯子的实力,果然远远不止元婴…… 就是不知道再次拔高到化神之后,会带来什么负面效果。 眼下的情况,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陈三石不再观看,三重燃血施展到极致,耳边只剩下狂风呼啸,身下的景色不断变幻。 他一路尾随着那道佛门金刚,飞出半日之后,才缓缓降落在一座山岳之上。 此山高耸如云,而且灵气充沛,山林之间若隐若现,可以看到一座庙宇。 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到处都是前来上香的香客。 旁边的界碑之上,镌刻着三个大字——金刚寺。 这里,赫然便是斜月道最大的佛门圣地。 看来…… 渡河他们是被抓到金刚寺了。 陈三石潜伏在山林当中,好不容易候到一名落单的佛门弟子,将其处理掉之后,易容成他的模样,混入到金刚寺内。 寺内僧众来来往往,嘴里都在议论着近日斜月道发生的事情。 “你们听说了吗,汪家和张家被查出来,连同普觉寺一同修炼邪法,在短短三日之内,就被连根拔起了。” “普觉寺?普觉方丈,不是咱们方丈的师弟吗,他也修炼邪法?” “想必是寿元将尽,却苦苦不得解脱,所以才出此下策。” “总之,他们三家除掉之后,不少百姓都觉得是圣女到来,菩萨显灵为民除害,道内各个寺庙的香火增加了一倍不止。” “提到圣女,你们知道边境为什么开启炼狱大阵吗?” “为何?” “据说是东胜神洲的陈磊跑来我们这里作乱,身边还跟着一个特别厉害的魔头。 “这个魔头十分了得,以一己之力打伤圣女和玄渡长老。 “为了降服此魔头,不仅仅开启炼狱大阵,甚至就连远在三星道的归云大长老也亲自赶来!” “归云大长老都来了?!” “啧啧……” “……” “几位师兄。” 陈三石打断他们的对话,“方才我还看到有前辈抓人回来,是不是抓的陈磊?” “不是。” 一名胖和尚摇头道:“是最近闹得厉害的那个邪神,叫什么万灵烛照真君和一个小妖女,对了,貌似这个邪神,是陈磊的儿子。” “生了个邪神当儿子,这陈磊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听说那小邪神,确实很古怪,他能够……” 几人又开始嘀嘀咕咕。 “是谁抓的?” 陈三石又问道:“咱们方丈?” “师弟,你糊涂了?咱们方丈在边境看守大阵呢。” 胖和尚说道:“抓人回来的,是须弥山的见真法师,那可是归云长老和妙昙法师的师弟!” “见真法师?” 陈三石继续打听这个,可能是自己接下来要对付的敌人的消息:“师弟愚钝,怎么没听说过此人?” “你没听说过也正常。” 胖和尚侃侃而谈道:“这位见真法师,据说不是咱们西牛贺洲的本土之人,是三十多年前才从东胜神洲漂游过来,被归云禅师一眼看中,代师收徒,成为太上长老的最后一名关门弟子。” “这位前辈我也听说过。” 一名清瘦和尚接过话来:“据说即便是拜入空门之后,也依旧吃肉喝酒,人称酒肉罗汉!偏偏归云禅师,又说他慧根极深,将来必修成正果。” “还有这般奇人?” 陈三石故作惊叹地说道:“不知道见真法师现在何处,师弟想要去拜见拜见,说不定能够得到几句传法!” “见真法师才回来,应该是在镇魔狱中吧。” 胖和尚大咧咧地说道:“不过我听说这位见真法师脾气不太好,许多人都碰了一鼻子灰,我劝你还是别找不痛快。” “多谢师兄提醒。” 陈三石双手合十。 他悄然离开人群,一路打听之下,慢慢找到“镇魔狱”的所在之处。 所谓镇魔狱,其实就是地牢,用来关押一些妖魔和邪修,位置就在后山。 现如今,金刚寺内的长老们全都奉命出去边境镇守,寺内空虚,并没有多少高境界修士。 因此,陈三石几次易容改面之后,就顺利拿到令牌,混入到镇魔狱当中。 他撤去伪装,在狭窄的空间内拔出龙渊剑,谨慎地朝着前方的行走。 漆黑的甬道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的佛门符文,黑暗中传来不知名灵兽的低吼,四周更是有诡异的香火烈焰燃烧。 陈三石一路打听,得知那个见真和尚,是金身境后期,比自己的中期要高上一筹。 而且传闻“慧根”极深,只怕也不是寻常的金身修士。 再加上这座地牢当中的阵法,真要是动起手来,一旦不能速战速决带人离开,立马就会有高境修士折返回来。 想到这里,陈三石更加敛息凝神,一路来到甲字号牢房,站在拐角处偷听里面的动静。 “见真长老,你抓回来的这两个妖人,该如何处置?要不要直接上斩魔刀度化掉?” “不用你们操心!” 见真和尚呵斥道:“洒家自有打算。” 语毕,他就阔步冲着前边走来。 “轰——” 陈三石早已等候多时,体内的真力积蓄到极致后在刹那间爆发,龙渊剑犹如火龙出世,点亮整座昏暗的牢狱,呼啸着撕裂虚空,陡然朝着和尚所在的位置砍去。 “铛——” 佛光乍现。 电光火石之前,便有一柄降妖宝杖凭空出现,硬生生挡下龙渊剑。 见真和尚厉声呵斥:“何方妖人,好大的胆子!今日洒家非要把你,剁碎了下酒吃!” 他咆哮着,正要施展金身,就突然听到耳边一阵熟悉的声音响起。 “师兄?” “……” 见真和尚怔了下,透过熊熊火光看过去,就瞧见持剑之人格外眼熟。 他的瞳孔猛缩:“小师弟?!” “五师兄,真是你?!” 陈三石有些难以置信。 这佛门圣宗的太上长老的关门弟子,竟然是给他的五师兄蒙广信! 许多年前。 大师兄追求自己的道,于是便带着二师兄和五师兄离开,这一走数十年杳无音讯。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 陈三石连忙收剑:“师兄,你怎么连嗓门都变了?!” “嘿!” 蒙广信一拍光秃秃的脑门,笑咧咧地说道:“最近几年,修了佛门狮吼功,就变成这样了! “小师弟,你这些年可真是了不得啊! “洒家即便是在西牛贺洲,也没少听到你的事迹!” “师兄才是了得。” 陈三石赞叹道:“真是天生我材必有用,遁入空门之后境界突飞猛进,已经是众多师兄师姐中的佼佼者了。” 香火神道修行起来,往往会比仙、武两道快上许多,可即便如此,蒙广信的修炼速度也绝对是最快的一批。 第424章 佛门 “行了师弟,客气的话就不必多说,当下情况紧急,以后再叙旧也来得及。” 蒙广信说道,“你来这里,是为了我侄儿吧?” “自然。” 陈三石步入正题道,“这么说先前,是师兄你从云归手里救下了渡河他们?” “是啊。” 蒙广信扯着嗓子说道,“洒家本来一直在三星道游历,临时得到玄渡的求救,才知道你跟侄儿在这里,于是急匆匆地赶来,说我要亲自看守侄儿,这才把人从归云师兄的手里骗走。 “你来的正好,正好把你们一起送出去,不然的话,妙昙和玄渡马上就要回来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后方两名僧人一直在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见真长老……” 其中一人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你和妖人陈磊认识?!” “是啊。” 另一人说道:“你准备把他们放走?” 他们说话结结巴巴,有些不知所措。 “洒家差点把你俩忘了。” 蒙广信猛地一瞪眼,暴喝一声,“呔——” 佛门狮吼功施展开来,两名年轻僧人当场神识受损,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蒙广信倒也没有取他们性命,而是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洒家已经不杀生、不伤人很多年了。 “师弟,跟我来吧。” 他领着对方来到地牢尽头,见到关押在铁栅栏之内的陈渡河两人。 “伯父!” 燕衔霜迎了上来。 陈渡河则是高声道:“爹,有涅槃修士出现,你和师伯,还是不要管我们了。” “臭小子,你放心吧。” 蒙广信拍着胸脯说道:“有洒家在,保你们大家平安无事。” 他说着用令牌打开牢房。 陈三石按照要求,将几人全部易容改面,伪装成佛门弟子的样子,跟着老五一起离开金刚寺,直奔着边境而去。 仰望边境苍穹,血色残阳悬在西天,将八百里流沙染成赤红之色,一尊尊顶天立地的青铜阵碑耸立而起。 青铜碑之上,每个梵文都像是用融化的黄金浇筑而成,边缘处又凝聚处缘凝结出暗红色的痕迹,首尾相连地游动着,组成一条条盘绕的锁链,横亘整个斜月道边境,封死所有出路。 云层当中,更是有一艘艘楼船,当中站满佛门修士和大晋王朝的兵马,戒备森严,滴水不漏。 “离开之前,还要再等一等。” 陈三石看向先前遭遇归云禅师的方向。 女魔头还没回来…… “那女人是什么来历,洒家不清楚,但对上归云师兄,只怕是凶多吉少。” 蒙广信沉声道,“而且师弟,妙昙随时有可能找过来,到时候再想走,可就来不及了。” “再等等。” 陈三石坚定地说道:“半个时辰之后,如果她没有寻过来,我们就走。” 他不可能不顾师姐的死活,而且魔女也确实是在出手帮自己。 但理性考虑,魔女并不惧怕归云,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如果到时间还不出现的话,可能对方是自行隐藏起来或者另有缘由。 那么陈三石,也只能先把陈渡河等人送出去以后,再暗中回来寻找。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 就在五师兄再次催促的时候,一只体型庞大的神鹰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飞来。 赫然是青鸟驮着昏迷的姜汐月回来。 “师姐!” 陈三石急忙上去检查,确认没有性命危险之后才松了口气。 “嘶……” 蒙广信咋舌,眯起眼睛说道:“这妖女好生了得,竟然能从洒家师兄手里活着回来。” “师兄。” 陈三石一边为其喂服丹药,一边沉声道:“你方才催促我走,其实是故意的吧?你不想看到她活着离开斜月道。” 蒙广信神色一凛,坦诚地说道:“师弟,洒家自从修行以来,可从来都没有见识到过如此纯粹的魔气。你怎么会与这般妖女厮混在一起?”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陈三石只是告知对方,魔气之事另有隐情:“如果师兄非要对师姐下手的话,还请先对师弟下手吧。” 闻言,蒙广信沉默片刻,然后大笑两声,重重拍在对方的肩膀上,“你小子,还是跟以前一样! “洒家信你!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一起走吧。” “多谢师兄。” 陈三石抱拳。 他为沉睡中的姜汐月施法易容,然后紧紧跟随在见真和尚之后。 几人很快来到边境封锁地带,进入到炼狱大阵的当中。 他们再想往前走,就必须打破阵法结界。 陈三石倒是能够强行破开,但势必会遭到围攻,耽误大量时间。 到时候其余人赶过来,也就不可能再逃走了。 这时,一名黑袍老僧注意到几人的动向,带人前来拦住去路。 “呵呵。” 老僧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见真长老有何贵干?” 此人便是金刚寺方丈,法号慧明。 “慧明老兄。” 蒙广信说道:“洒家准备领着几位弟子,去斜月道之外转转。” “在这个时候?” 慧明方丈目露疑惑。 “陈磊之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蒙广信大大咧咧地说道:“有归云师兄在,他还能翻得了天不成?” “可是……” 慧明犹豫道:“圣宗有令,在抓到人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斜月道。” “圣宗?洒家难道不是须弥山的人么?!” 蒙广信一本正经地说道,“洒家出去,是斩妖除魔,宣扬佛法,说不定就能再开辟出数座城池,成为我佛门的供奉之地,你可不要耽误正事。” “阿弥陀佛。” 慧明提醒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废话,洒家当然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蒙广信失去耐心,“快快开路,不然的话,别怪洒家不客气!” “好吧。” 慧明方丈知道对方是圣宗太上禅师的关门弟子,就也没有继续坚持下,抬手一挥,就在前方的结界处,打开一道丈余宽的口子。 “多谢老兄,洒家回来肯定给你带壶好酒!” 蒙广信笑呵呵地,领着几人穿过结界,顺利离开斜月道的地界。 然后他就重重地啐了口唾沫,“狗屁出家人不打诳语,出家人还不吃荤腥呢,洒家不是照吃不误?!” 总算是逃出生天,陈三石心里松了口气。 他看向见真:“师兄你呢?你把我们放走,回去该怎么交代?” “回去?洒家干嘛还回去?!” 蒙广信说了下,神色变得低沉起来:“在西牛贺洲待了这么多年,也有些腻歪了,正好跟师兄弟们多年不见,也该好好叙叙旧,再祭奠一下师父和老四了。” “怎么……” 陈三石察觉出异样:“师兄这些年在佛门待的不开心?” “所谓佛门,又和其余各宗,有多大区别呢?” 蒙广信摇摇头,“不说这些,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 斜月道边境。 就在陈三石等人离开半日之后,妙昙法师就和玄渡一起急匆匆地赶来。 “怎么回事?” 玄渡问道,“见真呢?!” “玄渡长老。” 慧明方丈前来迎接:“见真长老刚刚才领着几名弟子出去。” “什么?!” 玄渡大怒,咬着牙质问道:“老衲不是说过,任何人不得离开斜月道么,谁让你放他走的?!” “这、这……” 慧明磕磕巴巴地解释道,“见真长老不也是圣宗的人吗?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诶呀!” 玄渡气愤地用禅杖连砸两下地面:“他带着陈磊和魔女跑了!” “什么?” 慧明方丈难以置信。 “师妹。” 玄渡看向圣女:“怎么样,咱们要不要追追看?” “离开斜月道,不用多久就是天水洲的地盘,我们即便追出去,只怕也来不及了。” 妙昙微微闭目。 “唉……” 玄渡长叹一声:“也不知道大师兄那边……” 他话才说到一半,便有一道流光自天际尽头出现,眨眼就来到众人身前。 赫然是一名白衣僧人。 云归禅师的脸色有些苍白,注视着天武等人逃走的方向,并没有出言指责任何人,只是缓缓开口道:“把阵法都撤了吧。” “大师兄。” 玄渡担忧道:“那魔女,连你都能伤到?” 平静地说道:“终究是传闻中的魔种,不是那么好降服的。” “大师兄,见真把他们放走了!” 玄渡指责道:“你明知道他来自东胜神洲,还跟陈磊师出同门,怎么还敢把人交到他的手上?” 云归反问道:“我们跟他,不也是师出同门吗?” “说得对!见真这家伙,是大师兄你一手教导出来的,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玄渡气愤地说道:“大师兄,此人吃肉喝酒,连连破戒,我早就提议将其逐出师门,可你和师父非要说他慧根极深,也不知道深在什么地方。” “要是知道,你我岂不也就能悟道了么?” 云归轻叹道:“见真还年轻,总是会走一些弯路的,等到他那一天见识到真我,自然就会开悟,所以随他去吧。至于陈磊和魔种,逃掉便逃掉吧,只能说明,我们与之无缘。 “你跟师妹二人,把斜月道的杂务处理完之后,就跟我一起回须弥山吧。” “大师兄。” 妙昙法师开口道:“师妹有些话,想跟你单独聊聊。” 两人身形一闪,再出现时,已然是在数十里之外的一座山峰之巅。 云归轻声道:“师妹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便是。” 妙昙认真地问道:“一路走来,为什么各道总是会有至少一个大妖蛰?” 云归禅师目光从远处的山川河流挪开,落在圣女的身上,淡然地说道:“师妹是想问,我们明明有能力,为什么不尽可能地诛杀境内妖魔以绝后患,是否故意为之?” “希望大师兄,不要再跟我讲众生平等,妖魔造孽之前也该一视同仁的大道理。” 妙昙托着玉净瓶:“真要是有善心的妖魔,要么该遁入空门,要么该离开人族居住之地,但凡留下来的,都是想把人族当成血食。” “是故意的。” 出乎意料的是,云归禅师没有任何辩驳,竟然是坦然承认。 他在师妹的凝视下,不疾不徐地说道:“师妹,你可听说过‘智行菩萨’的故事? “遥远的上古时期,智行菩萨出身在此方天地最南方的一个岛屿上,那里被魔修统治的国度,每家每户都需要按时上供血食,几乎相当于豢养的家畜。 “在如此偏僻,又只有煞脉的地方,对于众生来说,几乎是暗无天日,永世不得解脱。 “想要破局,就要谋求其它获取力量的方法。 “于是当时还是凡人的智行菩萨,就想到了香火神道。 “他没有功法,也无人指点,竟然是靠着一颗慈悲之心,诵经万日,读出来一个菩萨果位。 “有了果位,就可以吸纳香火修行。 “可他当时很孱弱,随便一个魔修都斗不过,又怎么可能有人愿意为其建立庙宇供奉? “恰好当地的深山当中,藏着一头豹妖,这个妖精渴望突破,奈何处于魔修地盘,又不敢贸然下山去抢夺血食。 “于是,智行菩萨就借助这一点,与之达成了合作。 “他会尽可能地诓骗村民进山,成为妖修的血食。 “作为回报,豹子精每隔一段时间,会下山杀死一个魔门的杂役弟子,并且伪装成智行菩萨所为。 “慢慢的,当地的村民,知道了智行菩萨的存在,明白只要信奉菩萨,就有机会得到庇护。 “于是乎,许多百姓开始在家中偷偷供奉。 “智行菩萨也终于有了自己香火。 “如此往复,便是百年过去。 “智行菩萨终于有了足够的实力,将整座岛屿的魔门一扫而空,后来更是开宗立派,庇护一方水土。 “至于当初的那头豹子精也经过驯化,成了他的坐骑,再也无法作恶。 “智行菩萨毫无疑问,一开始做了恶事,可他却是为了大慈悲才作恶。 “如果没有前面那些人的牺牲,又怎么会有整座岛屿的超度?” “……” 妙昙法师沉默良久:“大师兄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智行菩萨是因为没能力,迫不得已才做那些事情,而我们现如今的佛门,已然能够守护西牛贺洲。” 第425章 金丹后期 “但我们要做的,是一直守护下去。” 云归继续说道:“而想要守护,就必须要拥有力量,这份力量,需要香火来维持。” 妙昙沉默片刻,恍然明悟:“师兄的意思是,我佛门对许多事情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为了让百姓感觉到恐惧,以此来得到源源不断的香火?” 云归默认。 妙昙批驳道:“这是在造杀孽。” “没有牺牲,何来成就?” 云归反驳道:“这并非是杀孽,而是真正的大慈悲。” “这不是大慈悲。” 妙昙摇头。 “这就是大慈悲。” 云归坚持,接着又说道:“师妹先前提起过,东胜神洲的陈磊身上有大慈悲。 “可他军伍出身,一生杀孽无数。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如果没有千万人的牺牲,又怎么会有一方安宁的江山?所以只要最终目的是善的,就算是大慈悲。” “不。” 妙昙眸光深沉:“陈磊身上的大慈悲,绝非师兄所言这般。” “师妹,你着相了。” 云归正色道:“突破在即,如此胡思乱想,即便是菩萨转世,也有可能会导致心境不稳的。” 佛陀转世入魔之事,以往也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弄不清楚什么是真正的大慈悲,我才是白修了这一生。” 妙昙语气坚定。 “阿弥陀佛。” 云归单手举起:“师妹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 天水洲。 一路逃亡,陈三石等人跨过荡魔长城之后,总算是不用再考虑佛门追兵。 但随之而来的…… 是天水追兵! 此次魔女在西牛贺洲数次出手,消息势必会传到各宗耳中,魔种的事情,也很难再用剑魔打掩护。 所以,陈三石没有直接回五丈原,而是先绕道,将姜汐月送回东胜神洲。 顺便,他还带着蒙广信,来到师父和房青云的坟前,各自祭奠了一番。 “老四啊。” 蒙广信站在凤雏的墓前,神情有些惘然:“想不到当初跟着老大一走,竟然就是和你永别。” “说到这个……” 陈三石打断道:“大师兄他们怎么样了,为什么没听你提起过?” “当初……” 蒙广信回忆道:“洒家进城谈判,结果被他们强行扣下软禁,和外界断绝联系。 “后来有一天,他们又把洒家打昏,等到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是在西牛贺洲。 “也是那个时候洒家才知道,中原大战已经结束,师弟你已经问鼎江山。 “后来,聂远告诉我,之所以带我走,是希望我修炼佛法,帮忙压制老大体内的邪神。 “洒家照做了,一开始每日为吕籍诵经,也勉强能够帮他清醒神智,但越往后效果就越差。 “直到有一天醒来,老大两人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封信,说他们打算去雷鸣凛洲,会一会邪神,让我自行寻找佛门参拜,不要浪费了天赋。 “洒家一路游荡,偶遇须弥山云归禅师,然后就入了须弥山,成了佛门圣宗的弟子,一晃就是几十年过去。 “所以他们具体怎么样,洒家也不知道。”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陈三石不禁也有些感慨光阴如梭。 “既然回来了。”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官印:“师弟就要厚着脸皮,烦请师兄出山,重回军伍了。” 蒙广信沉吟道:“洒家自从遁入空门以后,就发誓不再杀生,军中之事,也实在荒废已久。” “师弟知道师兄一心向善。” 陈三石诚恳地说道:“可边境一旦失守,就会有千千万万的百姓沦为鱼肉,五师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你说的有理。” 蒙广信没有再继续犹豫,一把抓过官印:“洒家不愿意杀生,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天水苍生受难。 “既然师弟需要洒家,那我便会尽全力! “话说师弟,你准备给洒家封个什么官爵?” “正四品,神威天将。” 陈三石给出答案。 五师兄回来之后,便是天墉城新的魁首,任命为四品天将,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才四品?” 蒙广信诧异:“刚才在云台,洒家可是看到,老六他们一个个最低都是侯爵!” 陈三石笑了笑,告知他天墉城的官阶和境界挂钩,四品已然是目前最高者。 “天兵天将?师弟倒是会起名字!” 蒙广信咧嘴笑道:“以前老九和老七,总是嘲笑我没办法突破武圣,这下等洒家见到他们,非得狠狠压他们一头!” “对了师兄。” 陈三石转移话题:“我还有件事情想问一下。” 蒙广信嗓门洪亮:“你说!” “我此次前去西牛贺洲,其实是为了寻找两种材料,现在还缺少菩提无相骨,事关边境战事输赢。” 陈三石说道:“师兄可知道,从什么地方能够弄到?” “菩提无相骨?” 蒙广信从怀中摸索出一个物件:“你说的是这个吧?” 定睛看去,此物似木非木,似骨非骨,表面布满佛门梵文,却又不是人为镌刻,而是天然生成,其中还蕴含着一抹灵性。 正是陈三石苦苦寻找而不得的材料——菩提无相骨! 他惊讶道:“师兄怎么会有?” “自然是从须弥山带出来的。” 蒙广信语气随意地说道:“本来准备用它打造一样法宝,既然师弟需要,就拿去便是。” 事关重大,陈三石也没有矫情:“那师弟就却之不恭了,师兄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可以去花药宫任意挑选。” “以后再说吧。” 蒙广信催促道:“走吧,带洒家去五丈原瞧瞧!” 两人通过天涯海角的传送阵,再次返回天水洲,然后一路全速前进,返回边境五丈原。 由于是秘密出行,因此陈三石同样是暗中返回中军大帐。 直到后半夜,他才以商议军伍为由,将各位将军召集过来。 “陛下。” 二师兄程位掀开营帐,身后就是其余同门:“突然召集我们过来,是为了护城大阵的事情吗?” “各位师兄师姐。” 陈三石微笑道:“你们看看谁来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在天武皇帝的身侧,站着一名身材魁梧,留着络腮胡的大和尚。 “老五?!” 汪直绿豆大小的眼睛瞪得溜圆:“你这厮怎么回来了?!” “哟?” 荣滟秋同样觉得不可思议:“真是你啊。” “五师弟……” “……” 他们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问候起来。 “什么玩意儿?” 汪直难以置信地说道:“你特娘的,境界比师弟还要高一筹?!” “香火神道相对于其它修炼方式来说,本来就会快上很多。” 蒙广信顿了下,话锋一转道:“不过洒家,确实比你们这几个痴货强得多,几十年过去,连一个金身境都没有,习武习了个狗屁,真是辱没师门!” “秃驴!你说我们辱没师门?那你是什么,岂不是等于叛变?” 师兄弟几人,互相打骂起来,又简单喝了两壶小酒。 但如此祥和的场景,只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 “陛下。” 程位从头到尾都显得心事重重:“最近这段时间,魔道大军不停的用引龙阵攻击长城,如果再不想办法的话,只怕是撑不了几年了。” “朕知道了。” 陈三石平静地说道:“传朕口谕,全军维持坚守不出。” “……” 程位有些担忧,但最后还是重重抱拳:“遵命。” 诸位师兄师姐陆续离去。 陈三石盘膝而坐,开始真正的闭关。 炼丹材料、阵法材料都已经到手,他需要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把自己的境界提升到第三境后期,然后才有可能破局。 …… 蚀骨岭。 天禧皇帝赵叡端坐于青铜龙椅之上,平静地批阅着一份份玉简奏章。 “咚咚!” 突然之间,大殿内开始震颤,魁梧如山的燧黎长老扛着斧头,风风火火地走来。 他来到殿侧一张人族修士骨骼打造而成的椅子上坐下,往嘴里灌了一坛血酒,然后才说道:“最多再有个五六年,我们就能在长城上撕开一道口子。” 赵瑞放下朱笔,平静地问道:“可有陈磊的消息,他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 “那小子?” 燧黎长老不屑道:“听说是躲起来闭关了。” “他跑去西牛贺洲了!” 一道阴森沙哑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就看到一名身材佝偻,披着褴褛麻衣的老妪,拄着拐杖跨入殿内。 “老身刚刚得到消息,那个陈磊明面闭关,实际上却是跑到西牛贺洲大闹了一场。” “哦?” 赵叡正色道:“曲道友细细道来。” 听完对方的描述之后,他不禁眯起眼睛,陷入到沉思当中,嘴中喃喃道:“看来剑魔是假,魔种是真。” 曲三怨担忧地说道:“姓陈的小子,会不会突然带着魔种杀过来?” “这个倒是不必担心。” 赵叡冷静地说道:“现如今全天下都在寻找魔种,只要她敢露面,不用我们,昆墟的人自然会出手将其拿下。 “相比之前,朕倒是更加好奇,这人不好好坐镇五丈原,跑到西牛贺洲去做什么?” 燧黎长老冷哼一声:“他修炼武道,无非是去秃驴的地盘,寻一些天材地宝罢了。” “陈磊即便突破,也不过是金身后期,老身觉得不用过于忧虑。” 曲三怨说道:“而且雷鸣凛洲的人,到时候也会赶过来。” “最好不要拖。” 赵叡神色严肃:“传令下去,继续猛攻,不惜一切代价,尽早打破城池。” …… 四年后。 五丈原,中军大帐。 “嗡嗡——” 火光充斥着营帐,陈三石盘膝坐在炼丹炉前,双手结印悬于胸前,专心致志地炼制着丹药。 直到他再次睁开双眼,火焰也随之熄灭。 丹炉自行打开,一颗颗湛蓝色的丹药犹如星辰般腾空而起。 这些,便是用双生藤炼制出来的三阶上品破境丹。 【技艺:炼丹(三阶)】 【进度:1524/2000】 吃下这些丹药,应该就能突破至结丹后期! 陈三石没有任何歇息,收起丹炉之后,立即借助丹药,继续闭关。 一晃又是二十余日过去。 在丹药的配合下,他的灵根如同漩涡一般,贪婪地吞噬着天地之间的灵气。 体内的金丹之上,也随之浮现出完整的周天星宿图案。 他的法力和神识,随之更上一层楼! 【功法:吞火决.金丹后期】 【进度:0/0】 【效用:万火归一】 【万火归一:火法出神入化,隐隐感悟一丝火之法则,能够将所有异火合而为一。】 在此之前,陈三石最多只能做到,将火焰两两融合,然后在对战中,根据不同的对手,选择不同的火焰应对。 但这也就导致变相削弱了他的战斗力。 就比如,倘若遇到“水”法特别厉害的敌人,陈三石为了规避属性克制,就必须使用红莲业火。 而红莲业火的威能,是远远逊色于焚天烈焰的,就会变相地削弱他的战斗力。 有了【万火归一】,就再也没有这种顾虑。 陈三石双手翻印,当即便开始融合烈焰。 一种种火焰在他的丹田当中互相攻击、吞噬,最终不分你我,融合成一股朱红色中带着一抹墨色的火焰。 混沌真火! “轰!” 陈三石运转真力,烈焰顿时将其缠绕,随着一声龙吟,亮银枪骤然出世。 他舞动着银枪,又开始日以继夜地修炼龙经。 三丹田中,中丹田又称之为中宫、黄庭,字子丹,一名光坚。 中丹田的位置,在心脏下方三寸六分,直下与脐门相对,相距三寸六分,膻中穴上一寸五分,神阙和命门的中间处,包藏精髓,贯通百脉! 经过泰山君的指点,陈三石在漫长的修炼当中,自行对龙经进行了细微的改造。 但也就是看似不起眼的差别,却令他的修炼效率有着显著提升。 当他进入到某个临界点后,明显能够感觉到,原本储藏在下丹田当中的浩瀚真力开始向上翻涌,直到顺利通过全身经脉,汇聚到中丹田当中,意味着成功突破一个小瓶颈。 【功法:龙经(琉璃金身境.中期)】 【进度:400/600】 三丹田,已然淬炼贯通其二! 第426章 金身后期 接下来,陈三石只要再贯通上丹田,就能够突破到金身境后期。 但要想与元婴修士对战,最关键的,还是要依靠阵法——三劫诛元阵! 阵法的材料,他都已经准备就绪,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专心致志,打造出阵法。 陈三石收起长枪席地而坐,抬手一挥,便将打造阵法所需要的材料铺陈开来。 三劫诛元阵,乃是四阶阵法。 对于目前的他来说,打造起来难度太高。 于是陈三石便开始根据养马奴留下来的《风后奇门录》,制造不同的三阶阵法,来提升阵法技艺的熟练度。 他沉浸其中,不知不觉间,便又是数月过去。 连续闭关数年,陈三石不敢浪费一分一秒,自然也没有时间打理仪容,胡须早已爬满面庞,与之前相比威严已久,但其中多了几分沧桑和深沉。 天武三十七年二月。 陈三石早已是花甲之人。 这一日,他终于又完成一套星斗剑阵,久违的熟练度面板,缓缓在眼前浮现。 【技艺:阵法(四阶)】 【进度:0/2000】 【效用:归墟】 【归墟:操控阵法如臂指使,阵法摧毁之时,可将残余法则之力凝聚成型,攻击对手。】 进阶,四阶阵法师! 陈三石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神识再次攀升,即便是与元婴修士对上,也能够正面掰手腕,不至于再像以往那般连对视都做不到。 若是加上法宝,他完全能够凭借神识全身而退。 至于突破之后的强化词条【归墟】,通俗来讲就是阵法报废之前,还能够拿来砸在对手身上! 四阶阵法…… 也就相当于元婴修士的一击! 如此一来,胜算又增加一分! 陈三石当即开始炼制三劫诛元阵。 他双手掐诀,口中喷出混沌真火,将菩提无相骨和一块四阶木盘熔炼一体,紧接着又取出刻刀,开始在阵盘上篆刻阵纹,排列布局,他的神识在不自觉中已经与之相连,眼前所见,并非是一块死木,而是混乱的天地法则。 他要做的事情,就是用手中的刻刀,一点点地将如乱麻般的法则拨乱反正。 听起来轻松,但实际上是个极难的活。 陈三石手中的刻刀每动一次,精元和神识都会消耗掉一大截,基本上进度不到一半,他就会感觉到枯竭,好在每次都能够有所进步。 当第四次,也是最后一份材料之时,他终于掌握到其中诀窍,强撑着巨大的消耗,勾勒出最后一笔。 阵盘嗡鸣作响,悬浮至半空之后绽放金光,一面面阵旗腾空而起,围绕着阵盘招展舞动。 核心阵盘当中,有着三个凹槽,其中两个,分别装着“灵珠”和“煞珠”,还差一颗,就能够启动阵法。 大功告成! 陈三石取出一张空白的黄色符纸,嘴中念动咒语,整套阵法便化作一抹流光钻入符纸当中。 符纸表面,也随之浮现出自然形成的法则符文。 符阵通解!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接下来,陈三石只需伺机袭击蚀骨岭,就能够毁掉魔道大阵! 在此之前,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提升实力。 陈三石没有片刻停歇的,当即就又开始修炼法术神通。 他瞳孔迸发烈焰,一柄柄金光飞剑在身后凝聚成形,上千柄飞剑嗡鸣,声音如同一场宏大的典礼,磅礴剑气更是令整座洞府都为之颤抖。 万剑天来,乃是修仙界中最简单的“剑气术”演变而来,其中并没有功法要诀,全凭陈三石自己感悟突破。 如今他已经能够积蓄千剑,单纯再提升数量,已然没有太大的意义,最重要的还是威能。 剑气…… 陈三石在心中设想。 假如他能够让每一柄飞剑,都达到接近极道神通的水平,那么杀伤力必然会大大增加。 但他又不可能分出上千道神识,同时去操控每一柄飞剑。 那么最好的办法…… 就是让这些飞剑,自己“学会”极道神通! 陈三石屏息凝神,将自身的意念,分别注入到每一柄飞剑之上,在一遍又一遍之下,他陷入到一种玄妙的境界中。 他感觉到自己不再是“一个我”,而是“成百上千个我”,握持着不同的飞剑在操练。 “嗡嗡!” 一柄柄的飞剑旁侧,凝聚出天武虚影,密密麻麻,看起来宛若三千剑仙,排列如云! 陈三石抬手一剑,朝着前方的巨石刺去。 他身后的三千道虚影也化作流光,携带着剑气同时杀向目标,各个都包含着无比接近极道神通的剑意。 “轰隆隆!” 伴随着剑气呼啸,巨石随之炸得粉碎。 【术法:万剑天来.四阶】 【进度:0/2000】 【效用:千剑齐鸣,浮光掠影】 【千剑齐鸣,浮光掠影:蓄千剑,化剑影。】 突破! 陈三石缓缓收剑。 他畅快地出了口气,来到桌案前坐下,正打算再修炼一会儿符箓技艺,结果就听到营帐外传来急匆匆地脚步声。 “陛下。” 东方景行跨入帐内:“刚刚汪将军前来汇报,说长城甲字号阵眼,已经出现一道裂缝。” “昆墟方面呢?” 陈三石问道:“有没有提过援兵的事情?” 东方景行摇了摇头:“倒是有两名第四境的邪神道修士,算日子快要赶到蚀骨岭了。” “天武道友呢?” 两人正议论间,外面又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让几位道友进来吧。” 陈三石开口。 三名元婴应声而入。 “天武道友!” 萧泊旭阴沉着脸:“长城的情况,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 陈三石颔首道:“朕正在思考对策。” “我倒是有个主意。” 萧泊旭直截了当地说道:“只要天武道友放出魔种,解决赵叡他们几个,还不是轻轻松松?” “魔种?” 陈三石故作糊涂道:“萧道友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清楚?” 萧泊旭沉声道:“西牛贺洲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你既然能让魔种出手,为什么不用来对付魔道大军?” “这件事情,萧道友说得有理。” 风清晏笑呵呵地说道:“眼瞧着长城就要失守,天武道友不如就把魔种唤来出手一次,如何?”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那是剑魔夺舍,并非是什么魔种。” 陈三石自然不可能承认:“首先,剑魔并不会听我吩咐,其次,即便是剑魔愿意出手,恐怕也要昆墟圣宗的人允许才行。” 他顿了下,解释道,“如果圣宗太上长老,可以用昆墟道统气运发誓,绝对不趁机出手,朕就可以尝试去请剑魔前辈出山。” 接下来,广仁道势必还会面对众多魔道大修,倘若真的能让魔女出手,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只需要暂时答应不抓捕魔种,就能在正魔大战中,换来一份强大的战力。 不知道圣宗那边,是否会心动? 趁此机会,陈三石也可以试探一番,魔种在昆墟的眼中,究竟是什么地位。 “……” 上官云致说道:“昆墟的人就在五丈原,在下这就让他回去传话。” 不出十日,他们就得到圣宗回复。 圣宗并不同意陈三石的建议,理由是天水正宗,绝对不会跟邪魔外道合作。 同时昆墟让他转告“剑魔”,最好主动束手就擒,免得将来永世不得解脱。 这个回答,倒是令陈三石有些惊讶。 要知道。 广仁道一旦被攻破,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候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整个天水洲。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昆墟也不愿意发誓,不保护魔种。 这说明…… 魔种在圣宗的眼中,甚至要比天水洲的安危还要重要 陈三石一时间有些想不通。 一个魔女,为什么会如此重要? 其中缘由,说不准又要牵扯到上界仙人…… 萧泊旭冷冷道:“恕我直言,天武道友你若是真的心系苍生,就应该哄骗剑魔出手,然后再交给圣宗处理!” 陈三石只是看了一眼对方,并没有过多理睬。 “嘶……” 风清晏啧啧道:“咱们总得想个法子,否则的等雷鸣凛洲的人来了,只怕是真的要有大麻烦。” “传令下去。” 陈三石开口道:“六十日后,关闭甲字号阵眼,在城内设伏,放魔道大军进来。” “你说什么?” 萧泊旭一怔,险些以为自己听错:“我们守都守不住,你还敢放他们进来?!” “是啊。” 风清晏附和道:“此举意欲何为?天武道友,不妨说个清楚?” “我自有破敌之策,几位道友只管照做便是。” 陈三石并非故作神秘,而是有所防备。 他没有忘记,几年之前断魂崖之战。 当时极有可能,是萧泊旭故意配合魔道,把人引到的断魂崖去的。 因此重要机密,自然不能泄露。 “简直胡闹!” 萧泊旭否决道:“坚守不出,或许还能撑上个一年半载,要是把他们放进来,搞不好连一天都支撑不住! “到时候广仁道告破,就会导致周边数道腹背受敌,这个责任,你担当得起吗?” “担当得起。” 陈三石直视着对方:“道友如果不服的话,可以去跟昆墟请示。” “荒唐!” 萧泊旭冷哼一声:“老夫这就去问昆墟的人!” 陈三石看着对方离去的背景,只觉得此人性子有些过于直了,反而不像是他猜测的卧底…… “天武道友。” 风清晏低声道:“你真不打算把详细计划告知我等?万一到时候有个什么变故,也好及时应对。” 陈三石闭口不言。 旁边的东方景行会意,将他们请了出去。 “齐成!” 陈三石吩咐道:“通知蒙广信将军,准备三千天兵天将,随时听候命令。 “是!” 齐成领命离去。 中军大帐之内,人来人往。 陈三石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大小事宜。 等到军伍安排得差不多后,清虚宗小道士十六前来觐见。 “是你啊。” 陈三石淡然地问道:“你来找我,是师娘有事吩咐?” “不是玉灵长老。” 小道士摇头:“我来是替徐太素长老带句话,他希望你能够尽快把阵盘修复,这关乎到接下来,我们的生死大计。” “哦?” 陈三石微微诧异,修复太乙混元阵? 这阵法是元婴后期修士,渡化神大劫的时候用的,徐太素这个时候催…… 不可能吧? 此人突破元婴才多久? “我知道了。” 他颔首道:“劳烦你告诉徐长老,我一定竭尽全力。” 十六作揖,转身离去。 陈三石取出破损的“太乙混元阵”阵盘。 五阶阵法,即便只是损毁一小部分,只怕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将其完全修复。 而且眼下,就还有要命的麻烦需要处理,只能暂且搁置。 陈三石服下丹药,然后提起龙胆亮银枪,开始大战前的最后一次短期闭关。 这套师父孙象宗流传下来的功法,他已然不知道习练过多少次,每次修炼,都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熟悉。 再加上泰山君的指点,和他这些年自己领悟到的要却,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瓶颈。 上丹田,又称紫府、天宫,其神赤子,字元先,一名帝卿,近印堂穴。 上丹田方圆一寸二分,乃是虚空一穴,藏有先天真一之神,乃“意”之中心,丹成之后,此处为出神之所,亦是武道真意汇聚之处。 随着长枪的舞动,陈三石只感觉到脑海中渐渐感受到天地法则和武道之间的联系,一招一式当中,道韵也变得更加深沉。 他胸中的真力开始上涌,直冲头颅当中,而后灌顶全身,真力陡然暴增! 陈三石体内的琉璃五脏,以及金身躯体表面,都浮现出天然生成的法则符文。 【功法:龙经(琉璃金身境.后期)】 【进度:0/0】 【效用:炎灵傀儡】 【炎灵傀儡:击杀敌人之后,炎缚锁魂,将其化为傀儡,直至灵魂燃尽。】 简单来讲,便是他现在每击杀一个人,都可以将其转化为自己的傀儡。 不过只是暂时的,等到对方的三魂七魄燃烧干净,傀儡也就会随之报废。 而且对于神识的消耗极大,基本上只能同时存在一个傀儡。 第427章 奇袭 仙武两道,终于来到金丹后期。 等到打完这一仗,陈三石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凝结元婴,然后再尝试突破法天象地。 结婴灵物,他已经凑齐两种,只差最后一样,再筹备渡劫物品,就算是准备完毕。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陈三石轻轻拂袖,将所有物品尽数收敛,而后轻声道:“小竹子,通知各部,可以开始了。” —— 蚀骨岭。 “陛下!” 一名大宋将领急匆匆地闯入殿内:“荡魔长城甲字号阵眼告破!” “你说什么?” 天禧皇帝放下手中卷轴:“到底怎么回事?” “回陛下的话。” 将领抱拳道:“今日一早,我们按照以往的习惯,先是用血魔攻城,然后以引龙阵轰击,结果才刚开始第二轮,甲字号的长城的阵法就熄灭了!” “那还等什么?” 燧黎长老豁然起身:“我等一拥而上,破城就在今日!” “……” 赵叡有些犹豫:“会不会有诈?” “有诈?” 燧黎长老冷笑:“就算有诈又怎么样?长城之内,无非是他们几个人!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不如再等等?” 赵叡颔首道:“雷鸣凛洲的帮手最多再有半年,就能够抵达此地。” “半年?” 燧黎少主说道:“再等半年,说不准昆墟的人也赶过来了。赵叡,你休要贪生怕死!” “罢了,若事事踌躇不前,极有可能错失良机。” 天禧皇帝终于打定主意:“调拨全军,全力进攻甲字号缺口!” “这才对!” 燧黎长老挪动步伐,正要出发攻城,就看到自家侄子犹豫不决。 “八叔。” 燧黎吾咽了口唾沫:“这次,我就不去了吧?我留下来坐镇后方。” “你……” 燧黎长老看着对方躲闪的眼神,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 他这侄子,是上次被天武吓破了胆! 明明都是结丹境界,对方甚至还只是中期,结果却一人成军,把众多同境界修士压得抬不起头来。 燧黎吾自幼在族内,还被称之为天才,结果遭受如此打击,几乎诞生出心魔! “不去就不去吧,正好你也要晋升元婴了。” 燧黎长老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就留在此地好好调整心态,千万不要生出心魔来。” “孩儿明白。” 燧黎吾垂首,心下算是松了口气。 燧黎长老脚下一踩,直接飞入云层之上,宛如一座山岳拔地而起,直奔着长城方向而去。 他的瞳孔中满是杀气。 今日非要把天武的人头拿到手,方能破除侄儿心中梦魇! “咚咚——” 战鼓伴随着雷震,在荒原之上交叉响起,一艘艘青铜色的魔道战船穿过云层,悬停在战场上空。 数以百万计的血魔在下方汇聚,远远望去,如同黑色的狂潮一般。 燧黎焰站在甲板之上,挥动缠绕着锁链的巨斧: “长城已破,里面的人族修士,只不过是强弩之末! “给我,攻城——” 一声令下,万兽嘶鸣。 一头头来自魔界的灵兽,裹挟着血魔大军,在魔修们的率领下,朝着天水边境杀去。 荡魔长城之上,萧泊旭等三名元婴并肩而立,身后是各个宗门的金丹长老,数千修士,再加上数十万的大汉将士。 “诸位道友!” 萧泊旭高举金霄剑,声音响彻九天:“我辈修士汲取天地之灵,又受万民敬仰,生来就该斩妖除魔,捍卫天道。 “今日,便是我等证道之时! “凡我青玄山门下弟子,杀敌英勇之人,尽数收为外门弟子!” “斩妖除魔!捍卫天道!” 众多修士山呼。 “将士们!” 程位手持银枪,高声呐喊:“封侯拜相,位列仙班,就在今日!” 战吼震天动地。 “列阵。 “十八冥丁滚雷阵。” 齐成坐镇中军,平静下令。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乌云便笼罩大地,随着滚滚雷震响起,下起瓢泼大雨。 “杀——” 各部将军发号施令,数十万大汉将士,在国运玄气的加持之下,排开阵型,朝着前方密密麻麻的魔道大军发起冲锋。 一道又一道的雷霆滚滚落下,非但没有伤到大汉将士,反而为他们的兵刃之上,施加雷霆属性的威能,每一支箭矢射出,都如同一道雷霆般闪过,接连贯穿数个血魔的躯体。 魔道方面,一艘艘战船的甲板之上,阵法层层启动,吸纳煞气之后,转化为一道又一道的匹练,如同瀑布般灌溉在战场之上。 所有接触到的大汉将士,顷刻之间就在煞气的轰击下肢体爆裂而亡…… 但双方的远程攻击手段,都没能阻止彼此的冲锋速度,反而是愈发奋勇,最终如同两股狂潮般,怦然撞击在一起。 前排重甲步兵的尸骸尚未倒地,后方战车已碾过血泥突进,镶铁马蹄踏碎倒伏的旗杆,断肢与折断的兵刃在泥浆里翻滚,恍若地狱熔炉中沸腾的金属残渣。 荣滟秋、邓丰、单群玉等人,无一不是浴血奋战。 其余修士们,也都各自找到对手。 一时间,哀嚎声、施法声、刀剑碰撞之声等等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幅血腥混乱的战场图画。 “阵法果然破了!” 燧黎长老眺望远处,就看到荡魔长城的防御结界,明显有着一道巨大的缺口。 他二话不说,就直奔着缺口飞去,缠龙裂魄斧之上煞气层层积蓄,斧芒不断暴涨,就要直接将整座城墙一分为二。 “铛!” 一柄金光飞剑袭来,将缠龙裂魄斧击飞出去。 “姓萧的!” 燧黎长老目眦欲裂:“上次挨揍挨的不够?!” “休要废话!” 萧泊旭提剑杀去。 旁侧,赵叡对上上官云致,曲三怨则是碰上风清晏。 六名元婴,战作一团。 约莫二十几个回合之后,三名正道元婴开始落入下风,同时向着后方撤去。 “哪里逃!” 燧黎焰就要追逐。 “且慢!” 曲三怨提醒道:“小心他们提前设下阵法埋伏我们!” 天禧皇帝眯起眼睛,似乎在确认什么,片刻之后,他开口道:“可以追。” 他们再也没有顾忌。 三名正道元婴很快退无可退,一旦放着赵叡等人跨过长城,想要从内部破坏大阵,可就容易得多。 他们只能背靠荡魔长城,与之拼命厮杀。 “陈磊那厮人呢?!” 萧泊旭一边支撑,一边暗中传音询问。 上官云致回复道:“昨天夜里,就带人离开,不知所踪了。” “什么?!” 萧泊旭难以理解:“这厮想干什么?!” 如果不是大汉兵马都还在这里,他甚至要以为,姓陈的自己先跑了! “事已至此,再撑一阵子吧。” 上官云致拨动琴弦。 …… 蚀骨岭。 魔道大军悉数出动,仅剩一成不到的人留守大本营。 “啧啧!” 一名魔道修士站在高处,施法眺望着远处的战况:“打得真是够惨烈的,幸亏咱们被划分留守,不然的话,十有八九得死在长城外。” “可不是咋地。” 另一人说道:“就算把天水打下来,又能分咱们多少好处?” “不管了,喝酒!” 魔道修士屈指一弹,面前便出现一张酒桌。 两人正准备饮酒,头顶上方就突然传来异动。 “咚咚!” 一抹金光自乌云之上亮起,随即便有一名名修士踩着飞剑骤然现身,直奔着山顶而来。 “……” 魔修一怔:“不……” “好”字还没喊出口,便有一支箭矢从天而降,裹挟着磅礴法力炸裂开来,直接将他们二人烧成灰烬。 陈三石携带着三千天墉城仙官,从天而降! “弟兄们!” 汪直抽出陌刀:“杀——” 天墉修士蜂拥而至,犹如天兵天将,骤然之间,降世临凡! 他们施展阵法,在【五行轮转】的加持之下,五行法力扬长补短,迸发出如煌煌大日般的耀眼金光,将整座阴暗的山岭,照耀得宛如神界! “敌袭!” “有人杀过来了!” “……” 不论是名门正宗还是魔道宗门,都不似军队那般纪律森严,留守大本营的众人,本来就状态懒散,再加上袭击到来的太过突然,一时间惊慌失措,毫无章法! 直到天墉城杀到内部之后,他们才组织剩余的血魔和魔修,发动抵抗。 “噗呲——” 汪直手起刀落,直接将一名魔道炼气修士从中间劈成两半。 但紧接着,他就遭遇数名修士抱团围住,其中不乏有筑基修士,很快就落入下风。 “呔!” 直到一声厉喝响起,无形的音浪翻涌而过,这些魔道修士俱是身体一僵,竟然是当场昏死过去。 “老六?!” 汪直回过头去,就看光头大和尚从天而降,注意到对方的佛门金身,不由得艳羡道:“你这厮,现在倒是威风!” 他注意到这些魔修并没有死,仅仅是神识受损陷入昏迷,不禁困惑万分:“秃驴!你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些人解决了,等着他们爬起来背后捅刀子吗?!” “阿弥陀佛!” 蒙广信双手合十:“洒家自从遁入空门之后,就已经不杀生了。” “不杀生?不杀生你上什么战场,过家家么!” 汪直不由分说,直接对着昏迷的人补刀,然后就继续闯入人群厮杀。 蒙广信金身护体,任凭血魔如同发疯的野兽般扑上来撕咬,也没有伤到分毫。 他看着面前,这群看着不人不鬼的血魔,皱着眉头问道:“这些妖邪,为何并没有修为?” “他们是宋朝那个皇帝,通过宝物,用凡俗百姓制造出来的行尸走肉。” 汪直给出解释。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蒙广信双手合十,等到再睁开眼时,瞳孔当中的悲悯,渐渐被怒意取代。 他猛然转身,双手死死按住一名想要偷袭的魔道修士的肩膀。 佛法压制下,这名魔修丝毫动弹不得。 “法师!” 他连忙丢掉手里的法器,颤抖着求饶道:“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可不能杀我……” “呲啦——” 话音未落,蒙广信双臂发力,直接徒手将这名魔修撕成两段,然后抬手在虚空一探,取出一柄降妖宝杖,宝杖佛光熠熠,两头乃是月牙兵铲。 他开口说话,每一个字都附带神识攻击:“洒家今日,便超度了你们这群畜牲!” “轰隆隆——” 降妖宝杖横扫千钧,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半空中。 陈三石手持百鹿逐月弓,短短几个呼吸之后,就将前方的障碍彻底扫除,然后直奔着煞脉核心之地飞去。 “陈磊?!” 燧黎少主直到这时,才从洞府内赶来,他看着突然现身于此的天武,下意识地向后退出数步。 他就是惧怕在乱战中遭遇此人才选择留下,可想不到…… 还是躲不掉啊! 燧黎吾不禁自嘲一笑。 他很清楚,自己倘若不破除心魔,必然无法顺利凝结元婴。 最终,燧黎吾还是抽出一柄杀气滔天的魔刀,瞳孔充斥血丝,声嘶力竭地咆哮道:“姓陈的!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然而…… 天武根本没有理睬他,只是从怀中取出一颗灵珠,嘴中念念有词地施法布阵。 “欺人太甚!” 燧黎吾感觉自己受到莫大的侮辱,怒气直冲天灵,刀锋嗡鸣不断,就要朝着天武脖颈砍去。 但也就在这时,一道金光携带着浩瀚佛法重重砸下,挡在了他的身前。 “师弟。” 蒙广信沉声道:“你尽管办自己的事情,这个古魔族的小杂种,交给洒家便是!” “有劳师兄。” 陈三石得以专注启动阵法。 五师兄回来之后,他身前总算是有了一员高境界修士。 他准备完毕之后,对准灵珠当中注入一丝法力。 “嗡!” 灭灵大阵激活启动,化作一抹流光冲天而去,道道阵纹以灵珠为核心扩展开来,然后凝结成型,犹如一条条锁链般重重坠落,镶嵌入大地当中。 整座山脉开始土崩瓦解,一条通体漆黑的巨蛇,被锁链从地下牵扯而出。 任凭它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体型不断缩小,最终封印入灵珠当中。 封印成功! 第428章 对战古魔 荡魔长城。 “轰隆隆——” 六名元婴的每一次斗法,都会引得天地为之震颤。 他们战斗已然进入到搏命地步。 萧泊旭操控着金霄剑,每次迎接砸来的巨斧,都会变得更加勉强。 上官云致和风清晏也不好受。 他们三人,几乎都已经来到极限。 也就在这时,天地突然开始颤鸣,大后方一道煞气光柱冲天而去,几乎将苍穹撕裂。 六名元婴,不约而同地朝着异象发出的方向看去。 “这是……” 天禧皇帝神色一凛:“蚀骨岭?!” “不好!” 曲三怨慌张道:“有人绕到我们后方去了。” “是陈磊……” 赵叡大惊:“灭灵大阵!” “轰隆隆——” 蚀骨岭的异象持续并不久,又是一声巨响之后,就渐渐平息下来。 与此同时,魔道大军的九渊噬煞引龙阵失去能量来源,战船一艘接着一艘地熄灭光芒,方圆数千里的煞脉,犹如江河之水遭遇旱魃过境,瞬息枯竭! 煞脉…… 没了! “不行。” 赵叡心中愈发不安:“我们要回去!” 他们转身,就想要前往蚀骨岭查看情况。 萧泊旭等人自然也已经反应过来。 “陈磊那家伙…… “让我们在这里拖住赵叡几人,目的是为了突袭大后方,毁掉他们的煞脉? “煞脉一毁,魔道无法再用阵法,想要攻城,自然也就难度倍增!” “好手段!” 上官云致赞叹道:“险些忘记,天武道友还有一手灭灵的大神通!” “是啊。” 萧泊旭感慨道:“可是,他该告诉我们的!瞒着不说,自己一个人逞英雄?!” 他眼瞧着魔道三人要逃,连忙说道,“快,拦住他们,给陈磊争取时间! “人剑合一!” 话音落下。 萧泊旭掐诀念咒,身体化作一道流光,和本命灵宝融为一体,金霄飞剑迎风暴涨,变得长达数千丈。 上官云致双手拨弄琴弦,葱茏玉指快如莲花,一阵阵音浪,幻化成千军万马,裹挟着无穷杀意,扑向魔道之人。 风清晏愣了下,也快速挥毫泼墨,施展神通。 他们三人顺利将赵叡等人拦下,想要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给老子滚开——” 燧黎焰失去耐心,咆哮着一斧掷出,直接将金霄巨剑轰飞出去,剑刃哀鸣着插入一座山岳当中,而后迅速缩小,恢复成正常模样。 萧泊旭更是被迫结束人剑合一,单膝跪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 “下次再取你性命!” 燧黎焰担心侄儿的安危,将对方击退之后,并没有乘胜追击,一心只想着赶往大本营。 “休……走!” 萧泊旭厉喝一声,双手在胸前结印,眉心处凝聚金光,紧接着一道虚影自天灵当中涌出,施展瞬移之法,顷刻间拦在古魔长老的身前。 定睛看去,乃是一声儿白白胖胖的婴孩,至于萧泊旭的本体,依旧留在原地。 元婴出窍! “什么?” 燧黎焰眯起眼睛:“你不要命了?!” 元婴出窍之后,法力往往能够变得更加纯粹,但同时也极其容易伤到本源,一不小心就会神魂俱灭!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修士们是绝对不会动用此手段的。 “少废话!” 萧泊旭的元婴小人儿驾驭着金霄剑:“今日你我,必定要分出个胜负来!” “那你就去死吧!” 燧黎焰咬牙切齿,不得不再度杀来。 旁边的上官云致见状,也咬着银牙,不惜耗费精血,继续与曲三怨鏖战。 唯有风清晏渐渐支撑不住,在斗法当中露出破绽。 赵叡抓住机会,一刀开天式竖劈而下。 风清晏慌忙用天渊墨韵笔,在身前绘制出一面盾牌格挡。 但与刀芒接触到的刹那,盾牌就四分五裂。 他哀嚎一声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面后接连咳出数口鲜血。 赵叡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刀锋之上尸气层层叠加,就要一刀了结其性命。 “萧兄!” 风清晏捂着胸口大喊:“速来救我!” “你?!” 不远处的萧泊旭,正在跟古魔长老厮杀,见到这一幕后,只好一剑将对方击退,然后施展瞬移之法,及时来到老道身前,帮其挡下天禧皇帝的致命一击。 虽然有惊无险,但趁此机会,燧黎焰已然遁出上百里之外,消失在云端尽头。 “老道!” 萧泊旭元婴跺脚道:“你怎么回事!” 风清晏虚弱地说道:“咳咳,是贫道无能,拖累了老萧,今日救命之恩,日后必定重重回报!” “少废话!” 萧泊旭催促道:“走了一个,无论如何也要把剩下两个留下!” 至于姓陈的那小子,能不能从古魔长老的手里活着回来,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 蚀骨岭。 梵音震天,佛光照世! 就在陈三石以灭灵大阵封印煞脉的同时,见真和尚也在疯狂地进攻古魔少主。 降妖宝杖在他手中,宛如佛陀神兵,势不可挡。 燧黎少主浑身肌肉虬结,疯狂地挥舞着魔刀,迎接着眼花缭乱的进攻。 山峰之上,只剩下乒乒乓乓的打铁之声,阵阵余波以两人为中心扩散开来。 “轰!” 燧黎少主横起长刀,正面挡下砸落的降妖宝杖,不等他做出更多应对,就看到对面的大和尚怒目圆睁,陡然发出一声厉喝。 “呔——” 佛门狮吼功! “啊!” 燧黎少主惨叫一声,趔趄着向后退去,不由得破绽百出。 蒙广信浑身佛光璀璨,降魔宝杖攻势更猛,就想要一鼓作气,拿下古魔少主的性命。 燧黎吾哪里还敢再打下去,捏随一块玉符,身形直接瞬移到数百丈之外,然后转身就跑。 恰逢此时,前方滚滚黑云当中,亮起一抹红光。 “八叔!” 燧黎吾大喜,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使出浑身解数,拼命地朝着前方逃亡。 但眼瞅着生机就在眼前,一支箭矢撕裂空气,呼啸着从侧翼袭来。 他慌忙挥刀斩去。 蛊虫怦然爆裂,法力如同海啸般翻涌而出。 燧黎少主虽然格挡及时没有受伤,但也被向后倒飞出上百丈,撞散数团乌云。 等到他抬起头时,就看到一道火光,不知何时已然杀至面前! 陈三石长枪撕破云霄,直冲天灵而来! 燧黎吾慌乱之中,挥刀上撩,砍在亮银枪的枪刃之上,但刹那间就感受到一股强悍的法力,双臂一阵剧痛,险些直接丢掉兵器,再度暴退数百丈后,才依靠符箓勉强稳住身形。 天武…… 又变强了! 他看蓄着长须,沧桑威严的白袍,一股恐惧感自内心当中,油然而生! 这家伙…… 从西牛贺洲回来之后,短短几年,仙道和武道竟然双重突破到后期! 燧黎吾想逃,可惜根本逃不掉。 他连重新调整法力运转的机会都没有,天武就已然再次杀到面前,长枪裹挟着的烈焰,赤红当中带着一抹深沉的黑色,宛如墨水和火焰混杂在一起。 这火焰…… 不仅仅能够焚烧经脉,消耗自己的法力,同时还附带神识灼烧,根本无法抵御! 吃力地接下两招之后,燧黎吾就再也握持不住法宝,眼睁睁地看着魔刀被挑飞起来,胸前空门大开! 与此同时。 燧黎焰匆匆赶到,就看到眼前这一幕:“侄儿!” “八叔……” 失去平衡的我燧黎吾,凌空伸出一只手,朝着长老的方向抓去,发出最后的求救。 陈三石哪里会放过他,长枪烈焰更盛,撕裂对方的护体屏障之后,割开血肉,又凿开骨骼,最后直接贯穿心脏,将其扎了个对穿! 混沌真火,开始在燧黎少主的体内肆虐,瞬息之间,就将其从里到外,彻底烧成一具焦炭! “侄儿!!!” 燧黎长老迟来一步,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陈三石拔出长枪,任由古魔少主的尸体自高空坠落,砸入到一滩烂泥当中。 “陈磊,本座誓要拿你血肉炼丹,拿你头颅饮酒!!!” 燧黎长老形同发狂的野兽,体内古魔煞气奔流不息,缠龙裂魄斧宛如一头上古饕餮,呼啸着扭曲虚空,就要将前方的一切吞噬殆尽。 陈三石没有躲闪,身体表面缠绕的烈焰更加浩大,近乎将整片苍穹点燃,接着枪出如龙,和饕餮正面碰撞。 “轰隆隆——” 毕竟是古魔一族的法象境武修,正面蛮力,怎么可能是结丹修士能够挡得住的? 陈三石朝着后方倒飞出去。 在过程中,他的身体表面,攀附上八荒炎甲,身后流火化作披风,通体金光璀璨,玄灵六臂延伸而出,法宝尽数祭出,稳住身形之后立刻施展三重燃血,在对方第二次斧击落下之前,从原地消失不见,倏忽便来到侧翼,再次发动袭击。 “嗯?!” 燧黎焰一击未中,察觉到身侧的异常,立刻调转斧头方向,再度砸砸在对方身上。 “咚!” 跟之前一样,陈三石正面依旧不敌,但在铠甲的保护之下,也不至于当场重伤,他顺势后退,然后借助法宝赤练天炎氅,灵活腾挪,然后故技重施! 若是从远处观战,与燧黎焰对战的,仿佛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团金光流火。 不论他如何将其击退,总是会重新袭面而来。 万剑天来,浮光掠影! 又是一次交手之后,陈三石转动长枪,身后云层当中,骤然凝聚出三千飞剑,每一柄飞剑之后,都幻化出一道虚影。 三千剑修,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冲着古魔长老,围剿而去! “啊——” 燧黎焰转动锁链,巨斧横扫千军,将一道又一道的虚影砸碎,可很快他就发现情况诡异。 这些虚影,并非简单直接的攻击,他们会自行闪转,改变轨迹,其中韵、味,跟白袍的剑道十分相似! 若是数量少,他还能够凭借境界压制抵挡,可成百上千的剑影同时袭来,就难免变得眼花缭乱。 “砰!” 终于。 遮天蔽日的攻击之下,燧黎焰的身后出现疏忽,被一道剑影命中,身形一滞,就再也招架不住其余剑影。 密密麻麻的剑影,彻底将其覆盖其中。 金光夺目,剑气滔天! “嗡隆隆——” 千百道剑气击中一点,掀起可怕的法力海啸,将整座云海倾覆,搅得虚空撕裂! 直到数个呼吸之后,一切才恢复平静。 只见大雾磅礴当中,魁梧的古魔长老缓缓放下交叉在胸前的双臂,他的身上,布满细密的剑痕,伤口处流淌处暗红色的血液。 “……” 陈三石感到诧异。 他的万剑天来,竟然只是对其造成轻微的皮外伤…… 知道古魔族修士体魄强悍,但没想到却是强悍到这种地步! “啊……” 燧黎焰抬起头颅,鼻腔当中喷薄出煞气组成的血雾,他用那暗红色的瞳孔,直视着前方的白袍,每吐出一个字,体内的古魔真力便浩荡一分:“你就这点儿本事的话,今天就把命,乖乖留下来吧!” 话音落下,他猛然张开双臂,骨骼发出爆豆般的脆响,皮肉寸寸剥落又重生,暗金魔纹从眉心蔓延至全身,嘶吼声震碎百里云层,身形寸寸暴涨,宛如疯狂生长的古树一般,直至遮天蔽日,脚踏山脉,头顶云霄! 法天象地! 陈三石早就再度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前方杀去。 可古魔长老巨大化之后,非但自身行动没有变得迟钝,散发出来的威压,反而让方圆百里充满威压。 陈三石在其中施展遁术,就像是在水中一样承受着莫大的阻力,速度不由得变慢。 燧黎焰挥动锁链,巨斧横扫而来。 “砰!” 陈三石难以躲闪,只能将长枪横在身前招架,枪杆发出哀鸣,胸前铠甲寸寸炸裂。 他就像是一颗坠落的火流星一般,怦然落在一座山丘之上,将其砸得塌陷。 “师弟!” 蒙广信暴喝一声,降妖宝杖不断暴涨,变得足有数百丈之大,可在法天象地的面前,仍旧像是袖珍玩物一般。 燧黎焰只是随手一掌,见真和尚就连同的他的法宝,一起冲着后方暴射出去,坠落之后,在可怕的惯性之下,身体继续向后砸去,在地面留下一道长达千丈的深邃沟壑! 古魔长老没有多看一眼,直奔着目标天武而去,结果就瞧见万丈尘埃当中,亮起一抹灵光。 “三劫……诛元阵!” 声音响彻云霄。 第429章 斩杀 “三劫诛元阵?” 燧黎焰神色一变,低头看去,只见万丈尘埃当中,陈三石踩在废墟之上,掌心当中一张符箓,金光大作。 “荒谬!” 他不屑道:“你当本座是三孙孩童一样容易哄骗么?四阶大阵,岂是你说布就布!” 阵法越高级,布置起来往往就越复杂。 姓陈的出现在蚀骨岭,总共也不过两盏茶的时间,怎么可能来得及提前布置阵法? 如此想着,燧黎焰挥动巨斧,撕裂云层之后重重朝着地面砸去,就要将白袍碾成肉泥。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天地突变! 一道道流光,自陈三石掌心的符箓当中奔涌而出,一道阵盘悬浮在半空当中,周遭是一面面青色的旗帜旋转狂舞。 阵盘之上,镶嵌着一黑一蓝两颗灵珠。 当他将最后一颗煞脉灵珠祭出,落入阵盘当中之后,阵盘顿时迸发出烈日般的刺目光芒。 三颗灵珠之内蕴含的灵气,搭配着上品灵石,为阵法注入浩瀚如海的磅礴灵力! “启!” 陈三石暴喝一声。 阵盘之上的九宫八卦开始自行运转,一阵阵灵力从内部反哺倒灌而出! 燧黎焰想要阻止,却已然为时已晚,他在扑面而来的灵力冲击下,不得不双臂交叉格挡,以此稳住身形。 在诛元阵的影响之下,三颗灵珠也随之发生剧变,从普通灵珠,变为“天地人”三劫珠。 天劫珠青紫雷纹吞吐云气,地煞珠玄黄浊流翻涌如潮,人祸珠赤红业火凝作游龙! 三色辉光交错升腾,在古魔长老的万丈法象头顶,结成三角星轨。 霎时间,九天雷云翻卷如旋涡坍缩,地脉龙气化作三十六道青铜锁链破土而出,将法天象地的四肢百骸,锁入虚实交错的囚笼当中。 天劫珠牵引九霄雷池倒灌而下,一道道紫电凝作万丈剑林; 地煞珠震碎方圆十里的岩层,玄黄之气化作游走阵纹的虬龙; 人祸珠则唤醒地肺毒火,赤色岩浆如活物般攀附魔躯,灼烧出焦黑沟壑。 三重劫力在阵法节点处交汇,竟在半空中显化出巨型青铜罗盘虚影,盘面篆刻的“诛““戮““湮“三枚太古篆文逐一亮起。 燧黎焰咆哮一声,缠龙裂魄斧不断暴涨,宛如山岳一般,朝着头顶挥舞而去。 一斧劈去,将天劫珠劈下的滚滚雷霆尽数击溃,但他本人也踉跄着向后倒退数步,不等稳住身形,就有一条长达万丈的玄黄虬龙呼啸而来。 燧黎焰庞大的身躯表面,亮起密密麻麻的古魔纹路,扯动锁链,再次牵起巨斧,嗡鸣砸在虬龙的龙首之上。 “轰隆隆——” 两者相撞,可怕的冲击力向着四面八方狂涌,掀翻一座又一座的山岳,连带着大地龟裂,出现一道道深不可测的沟壑。 就在古魔长老与虬龙角力之时,滚滚赤色岩浆,犹如一条条藤蔓缠绕住他的腿部,而后开始向上攀爬。 “呲啦啦——” 地肺毒火的灼烧之下,燧黎焰皮肤表面的鳞片焦黑一片,皮肉冒起滚滚青烟! 他身上的煞气随之减弱,难以支撑玄黄虬龙的冲击,顶天立地的躯体倒飞出去,轰然撞击在蚀骨岭之上,整座山岭都轰然坍塌! “怎么可能……” 燧黎焰迅速起身,看着自身的处境,脸上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他亲眼看到,对方从符箓当中,召唤出了一套完整的大阵! 这三劫诛元阵,乃是利用天地法则之力,还需要用三条灵脉做为灵力来源,其威能完全足以轰杀普通的元婴! 燧黎长老虽然脾气暴躁,但绝对不是愚蠢之辈,他不会布阵,却精通破阵之道,当即就开始寻找阵眼。 这套阵法厉害不假,但操控阵法的人说到底只是个结丹修士。 只要能够找到阵眼所在,对方很难阻止自己冲出重围! 然而…… 燧黎焰一双血月般巨大的瞳孔扫过,竟然没能找到阵眼所在。 一个阵法,怎么可能没有阵眼? 不对…… 他一边抵御着阵法的轰击,目光渐渐挪动,来到白袍的身上,恍然瞧出什么,再度感到愕然。 这套阵法的阵眼…… 是天武本人! 此人竟然能够不依靠任何外物,以自身为阵眼,随心所欲地操控阵法! 仙武双修,据说还是一名炼丹师,就连阵法造诣,也超过大部分四阶阵法师! 一个人…… 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精力?! 没有思考的时间,天地人三劫,就再次遮天蔽日,席卷而来。 燧黎焰不得不全力应付。 雷霆化剑,地脉如龙,毒火焚身! 他疯狂地挥动着灵宝抵御轰杀,同时体内的真力也在急剧消耗。 陈三石没有单单指望阵法,混沌真火再次缠绕全身,手持不同的法宝,施展极道神通袭来。 本来就疲于应对的燧黎长老,还要防备着天武偷袭,处境顿时变得更加艰难。 他抬手一斧,将滔滔雷霆如瀑布般从中间劈开,左手则是握成拳头,古魔真力层层燃烧,宛如一颗血红色的太阳般,冲着旁侧的天武砸去。 陈三石如同游龙般灵活闪开,掌心当中射出一道黑光,径直朝着古魔面门射去。 法宝,罗酆锁魄钉! 燧黎长老绝大部分精力都在用来招架阵法,仅剩的一小部分,哪里还挡得住神识攻击? 他被黑光正中眉心,顿觉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仿佛天地都开始旋转。 短暂的迟滞,也让其破绽百出。 天地人三劫,再也没有任何阻碍地齐齐落下。 燧黎焰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哀嚎,顶天立地的庞大身躯,像是断线的巨型风筝一样向后飘出,经过之处,卷起一阵阵飓风,直到数十里之后,才轰然砸在阵法边缘的结界之上,然后摔在一条宽阔的江河当中,激起数千丈高的水浪。 他本该坚不可摧的法象之躯,此刻已然变得血肉模糊,殷红的鲜血流淌而出,将整条江水都染成暗红之色。 阵法没有片刻停歇,再次锁定目标,势必要一鼓作气,净流出轰杀在此! 燧黎焰取出一面玄黑盾牌,举在头顶格挡雷霆,同时发出怒不可遏的吼声:“陈磊小儿!今日本座就算是死,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他重伤的躯体每寸肌肉都在沸腾,暗金色魔血裹挟着法则碎片喷涌! 似乎是激活某种本源之力,这名古魔族长老的爆发出来的煞气,在短时间内迅速暴涨。 他丢掉巨斧,巨大的双掌伸向后背,竟然是直接插入脊背裂缝,抓住脊骨之后,开始向外抽离! 每节脊椎脱离肉体时都带起金石崩裂的轰鸣,脊骨在魔焰中扭曲重组,末端生出三棱倒刺,骨缝间流淌的液态魔气腐蚀得空间滋滋作响,最终化作一杆长矛! 这人…… 竟然是把自己的脊骨拔出,当成搏命的法宝使用! 武修摧毁肉身,无异于是仙途修士自毁元婴! 这柄脊骨长矛一成型,方圆千里的草木瞬间枯朽。枪身缠绕的已非单纯魔气,而是具象化的空间裂痕! 燧黎焰踏碎地脉突进,仅仅数步就跨越数座山脉,脊骨长矛翻涌着煞气漩涡,撕裂虚空,朝着渺小如蝼蚁的天武砸去。 陈三石哪里敢硬抗,连忙向后闪躲,同时意念一动,操控着雷云砸向身前。 “咔嚓!” 燧黎焰的进攻趋势再度停顿。 他依靠着脊骨长矛,总算是能够招架住阵法的攻击,可随着时间推移,长矛之上的灵性也在不断减少。 再这样下去,最后仍旧是被活活耗死! 想要破局,就必须要先逃出阵法才行! 燧黎焰一跃而起,犹如一座山岳升空,高高举起脊骨长矛,煞气滔滔不绝,直刺九霄之外。 “咚——” 他的长矛撞击在阵法结界穹顶之上,发出一声闷响。 阵法出现一丝动摇,但并没有遭到实质性的破坏。 “咚咚咚!” 燧黎焰一次又一次地凿击结界,雷震之声不绝于耳。 整个三劫诛元阵,竟然当真有破损的迹象! 陈三石自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操控着天地人三劫,再度向着古魔轰去。 但燧黎焰竟然丝毫没有躲闪,而是举着盾牌硬抗的同时,继续用长矛攻击结界。 古魔一族,体魄强横,传闻上古时期,有开天辟地之能。 绝境之中,这名古魔长老爆发出的力量,确实超乎想象,硬扛着天地人三劫的轰炸,生生在结界表面撕裂出一道口子! 不过…… 他的伤势也在随之加重,暗紫鳞甲如破碎的琉璃盏般剥落,血液从崩裂的鳞甲缝隙喷涌,落地竟化作蚀穿山岩的毒瘴。 陈三石将三劫汇聚于一点,化作一柄横亘天地的紫色巨剑,撞碎云层之后,径直刺向对方。 “轰隆!” 燧黎焰盾牌支撑不住,变成无数的碎片飞溅,他身上的血肉彻底炸开,露出藏在深处布满铭文的暗金色骨骼! 他依旧没有理睬天武,继续专注于破绽吗,体内密密麻麻的筋脉一根根地亮起,如同细小的藤蔓一般,布满全身! 古魔真血,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顺着血管涌上双臂,再从双臂传道的脊骨长矛之上。 燧黎焰法天象地的身躯,在失去本源精血之后,明显变得缩水了一圈。 不过…… 他的脊骨长矛,则是更加血光夺目! “咚咚!” 燧黎焰眼看着结界之上的裂纹越来越多,出手便的更加癫狂,丝毫不顾肉身的伤势。 快! 再快! 只要临死之前,他能够破开阵法,哪怕只剩下一口气,也有自信跟天武同归于尽! “师弟,当心啊!” 地面之上,蒙广信看出古魔的想法,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这古魔,是铁了心要跟他师弟同归于尽! 陈三石自然也知道情况不对,将阵法的威能拉升到极致。 只可惜…… 还是晚了一步! 燧黎焰手握长矛,嘶吼呐喊着刺向苍穹,终究是将结界撕开一道巨大的豁口,宛如刺破天幕! “咚隆隆——” 阵法遭到破坏之后,顿时就像是扎破的水泡一样,天地人三劫飘忽不定,再也无法凝聚出杀伤力。 结界内的一切都开始坍塌,核心阵盘之上,裂痕不断炸出,开始摇摇欲坠。 “陈磊! “受死——” 燧黎焰的伤势早就严重到无力回天,他早将生死抛之度外,浑身上下只剩无穷的战意和滔天的杀气,脊骨长矛之上古魔真力翻涌无尽,血光笼罩方圆千里,然后以长虹贯日之势,对准前方悍然投掷而出。 长矛所过之处,大地寸寸崩裂,苍穹扭曲变形,不论是魔修还是天墉城修士,当场在可怕的煞气威压之下,暴毙而亡! 这一击…… 远远要比燧黎焰之前的任何一次出招都要强大。 即便是元婴修士正面硬抗,也必然要遭受重创。 但出乎古魔长老意料的是,天武居然没有躲闪,而是站在原地,目光平静。 陈三石举起阵盘,表面阵纹盘旋,化成一道金光漩涡,将本就已经破损的三劫诛元阵,尽数纳入其中,仿佛一颗金色的煌煌大日,轰然朝着前方推出! 阵法神通,归墟! 煌煌大日和脊骨长矛相撞,彼此互相消融,余波激荡开来,掀翻百里大地。 “这是……” 燧黎焰瞳孔猛颤。 姓陈的,竟然把已经遭到摧毁的三劫诛元阵的灵力全部吸纳回去,再凝聚成法术打出来。 如此手段,分明是传闻中的阵法大能才能做到的! 此子,凭什么?!! 最终一击未能奏效,燧黎焰的躯体再也支撑不住,四肢无力地垂下,向后重重仰倒,引起一场剧烈的地震。 陈三石追杀而来,缠绕着混沌真火的长枪,穿过对方早就已经溃烂的血肉,狠狠刺在巨大的跳动的心脏当中。 “……” 燧黎焰的瞳孔逐渐涣散,庞大的身体再也没有任何动作,彻底失去生命! 死! “噗呲!” 陈三石将长枪从心脏之上拔出,脸色同样有些苍白。 即便是依靠阵法,击杀第四境修士,也是如此费力! 而且这古魔修士,实在彪悍得可怕! 这么好的躯壳,就此腐烂实在可惜,自然要加以利用。 陈三石双手结印施法,将一缕缕火焰,灌输到巨大尸体的七窍当中。 炎灵傀儡! 第430章 箭道突破,以法化箭 荡魔长城。 萧泊旭、风清晏,以及上官云致三人,联手对付赵叡和曲三怨两人,才算是稍微占据上风。 可即便如此,也丝毫没有打破僵局的迹象。 而荒原之上,不论是大汉将士还是天水修士,终究都是有血有肉的活人,正面硬碰硬,又怎么可能会是僵尸、厉鬼和血魔的对手? 更何况,他们是在残缺的煞脉之上作战,先天就不占据优势,在混乱的厮杀中,逐渐陷入困境。 “这可如何是好……” 风清晏脸色煞白,声音虚弱:“这样打下去,我们最多也就再撑半柱香的时间!” “是啊。” 上官云致应付着魔道元婴的法术,同样神色凝重:“我观蚀骨岭方向传来异动,极有可能是燧黎焰已经将陈磊诛杀,等到他折返回来,咱们只怕是想逃都没有机会了。” 萧泊旭的元婴小人儿厉声道:“我们走了,广仁道岂不是就丢了?!” 风清晏焦急地说道:“可是萧兄,即便我们不走,最后的结果,难道不也是一样的吗?” “……” 萧泊旭沉默片刻,坚定地说道:“那也要等到燧黎焰真的提着陈磊的脑袋回来再说!” “……” 风清晏无可奈何,只能继续坚持。 “几位道友,还是不要再徒劳挣扎,加入我大宋仙朝,才是真正的坦荡大道!” 赵叡说着,化身一条体长数千丈的尸龙,盘旋着腾空而去,接着张开巨口,喷出瀑布般的万年尸气! 地面之上,曲三怨挥动哭丧杖,一阵阵婴孩哭泣的尖啸声扩张而出,紧接着就看到密密麻麻的怨魂张牙舞爪,裹挟着滔天的尸气,组成一道阴煞阵法,将几人困入其中。 “两位道友!” 萧泊旭看向旁侧:“大敌当前,你们还不用出自己的看家本领!” 上官云致两人对视一眼,神色都是犹豫不决。 他们并不想,在广仁道损失太多。 就在踌躇之间,大地突然开始剧烈震颤。 “咚!” “咚!” “咚!” 众人转身看去,就瞧见荒原尽头,一道庞大的身躯一跃而起,然后再重重落地。 正是古魔长老燧黎焰的身形。 如此反复几次,就横跨上千里的距离,来到战场的边缘。 “呵呵~” 曲三怨发出阴森的笑声,冲着正道元婴说道:“三位道友,若是再不弃城而逃,可就来不及……嗯?!” 她话才说到一半,神识便察觉到身后传来可怕的杀气和威压,侧身一看,就瞧见古魔长老挥舞着锁链,将那一柄如同山岳般的巨斧,朝着自己砸了过来! “当心!” 天禧皇帝开口提醒。 曲三怨急忙掀起身后的麻衣,在身前形成一道黑色屏障。 “轰隆隆——” 巨斧落下,屏障破碎。 她整个人像是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直到砸在荡魔长城的结界之上后才停下,嘴角溢出乌黑的血丝。 “你疯了?!” 曲三怨才要破口大骂,就注意到情况有些不对劲。 只见燧黎焰的七窍当中,燃烧着一股赤红带着墨色的烈焰,与原本的功法风格大相径庭。 在他庞大身躯的肩膀之上,还站立着一袭白袍。 “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不对……” 她以探查法术看去,发现在古魔长老的天灵当中,神魂早已残破,只剩一簇火种在其中跳动,宛如寄生一般,操控着整具躯壳。 身为元婴修士,曲三怨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其中蹊跷。 只是她…… 不愿意相信! “……” 天禧皇帝更是龙躯一僵,双眸不断震颤,反复确认眼前的画面。 最终。 他们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那就是…… 燧黎焰,死了! 这名古魔族的长老,法天象地境的武夫,死在了一名结丹修士的手里。 不仅如此…… 他的身躯,还遭到某种傀儡法术的操控! 不光是两名魔道修士,萧泊旭三人,同样是瞠目结舌。 他们本以为古魔长老返回蚀骨岭,姓陈的能够逃回来,就已经算是个奇迹。 可结果…… 陈三石非但回来,而且还杀了燧黎焰! 修行一途,越往后,两个境界之间的差距就越大。 炼气中期和后期之间,可能只有几年的修为差距,可结丹与元婴之间,往往是数百年! 炼气杀筑基虽然不多,但在每一代年轻修士中的天才,都能够做得出来。 以筑基杀结丹,每隔几十年,也能够听说一起,往往是天才中的天才! 而以结丹境界,只身斩杀法天象地的武修…… 已然是最近五百年都没有听说过的事情! 简直…… 匪夷所思! “天武道友,好大的本事!” 赵叡忍不住开口质问:“不知道是你所为,还是魔种所为?!” “哪里来甚多废话!” 陈三石不由分说,双手掐诀,便操控着法天象地,挥舞缠龙裂魄斧,卷起阵阵煞气飓风之后,悍然朝着前方劈出。 天禧皇帝所化的尸龙抬起九柄长刀格挡,和山岳般的巨斧撞击在一起后,碰撞出一片汪洋般的火花。 “还愣着干什么?!” 萧泊旭趁此机会,提起金霄剑上前袭击。 上官云致和风清晏紧随其后。 局面从原本的三对二,顿时变成了五对二! 新加入进来的,还有法天象地的古魔长老,虽然只是躯壳,但短时间内爆发出来的战斗力,足足有其活着时的八成! “天武! “朕当初有惜才之心,在罗霄仙宫之内,没舍得对你痛下杀手,真是我此生最差的一步棋! “我们,来日再会!” 赵叡哪里抵挡得住众人的围攻,再度喷出一股尸气,将整片苍穹染成墨色,不光能遮蔽视野,同样能够屏蔽神神识。 他身形没入其中,眨眼消失不见。 曲三怨则是留下一道分身吸引注意力,本体同样遁入虚空,无影无踪。 陈三石没有追逐,而是操控傀儡,转身朝着魔道大军轰杀,同时以长枪挑起燧黎少主的人头:“燧黎一族长老、少主皆已遭诛,尔等魔道孽畜,还不引颈就戮!” “长老!” “少主?!” “少主死了,长老被人炼成傀儡!” “官家和曲长老他们也撤了!” “快,快跑啊!” “……” 战场之上,恐慌的情绪一旦出现,就是兵败如山倒。 这一点,即便是在修仙界,也绝对不会例外。 古魔族以及各个魔门弟子,纷纷踩踏逃亡,悬在空中的战船,纷纷掉头。 就连血魔大军,也在鸣金收兵的号角声中被控制着回撤。 而大汉将士和天水修士,则是士气大振,进行着一边倒的屠杀。 一场大战,直至次日天明,魔道大军败退数千里,荡魔长城暂时守住。 天水势力,开始打扫战场。 而燧黎焰的躯壳,也终于支撑不住,在轰隆巨响中重重倒地,砸出一个深坑。 陈三石放出蛊虫,吞噬残余真力。 “呵呵~” 风清晏走上前来,抱拳恭维道:“天武道友好生了得,此次闭关不仅突破结丹后期,还仅凭一己之力封印煞脉,诛杀古魔,实在是千年罕见之奇人,将来必定成就一方大能。” “是啊。” 上官云致跟着说道:“实不相瞒,我等先前险些放弃,若真是走了,就是害了百万生灵,惭愧惭愧。” “铿!” 萧泊旭元婴归窍,收起灵宝飞剑,看着天武愈发精进的境界,只觉得如临大敌。 照这样下去…… 再有个两次闭关,此子只怕是要结婴! “萧道友,多谢。” 陈三石已然通过手下,大致了解先前在长城外的战况,知道是此人尽全力阻止赵叡两人返回。 否则的话,自己即便是有阵法,也不可能一人对抗三名元婴。 他继续说道,“道友放心,正魔大战之际,在下也绝对不会将所谓的私人恩怨牵扯进来。” “嗯。” 萧泊旭态度冷淡:“本该如此。” 陈三石抱拳,然后便率领全军退回长城,重新启动护城大阵,处理后续事宜。 “陛下。” 齐成统计之后,前来汇报:“这一战,殉国五万余将士,其中包含天墉城几名筑基仙官。 “其余天水宗门,也有两位金丹战死。 “魔道方面,战死数千宗门弟子,两万大宋将士,以及二十万血魔。” 惨胜! 陈三石面沉如水。 对方拿着血魔当耗材,即便是他们打赢,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这一仗,他们最大的收获,恐怕就是成功斩杀一名古魔长老,又摧毁了蚀骨岭的煞脉,短期内长城的防守压力会骤减。 但也仅仅是短期而已! 再过不久,雷鸣凛洲的邪神道修士就会赶来支援,到时候,仍旧是一场苦战。 倒也不全是坏消息。 近期昆墟方面送来信笺,说是在他们在核心战场,联手斩杀魔道两名元婴中期修士,压力大大减轻,等到稳住局面之后,也会派更高境界的修士前来坐镇。 这算是,让他们广仁道有了个盼头。 说到底…… 修仙界的战争,更多比拼的还是个人伟力,境界若是相差太远,再好的奇谋妙计都没用! 因此。 接下来日子,陈三石也绝对不会懈怠。 他一面整顿兵马,一面继续闭关修炼。 【功法:吞火决.金丹后期】 【进度:58/200】 只需要跨过这个门槛,就可以正式开始结婴。 三灵物当中,他只欠缺“天罡元灵髓”。 至于渡劫工具,则是准备多多运用阵法。 天罡元灵髓,师娘已经答应帮忙去找,至于能不能有消息,还要耐心等候。 又是半年闭关结束,陈三石来到演武场之上,取出百鹿逐月弓,开始张弓射箭。 但他对准的并不是靶子,而是远处的一座山头。 “轰隆隆——” 玄灵六臂如同拨弄琴弦一般拉动弓箭,蛊虫所化的箭矢,如同流星雨一般延绵不绝地朝着前方砸去,将光秃秃的山峰炸得轰然坍塌。 不知不觉间,他彻底沉浸其中,再度达到人弓合一之境界,眼中再也没有它物,只剩下心中的目标。 只是即便虫王虫后再能繁殖,也抵挡不住如此消耗。 陈三石便开始琢磨,自己能不能根据剑气术之类的法术为样本,创造出箭矢法术。 通过弓箭,将剑气发射出去,并非是难事。 不容易的地方,在于速度。 射出去的箭,一定要快准狠,才能够达到无法躲避的效果,而将法术转化为箭矢,不光要耗费法力凝聚成形,还需要以神识去操控,显然达不到标准。 各类法术需要神识,是因为必须操控方向。 但箭矢本身就可以通过“弓”发射出去,不用再额外消耗。 因此…… 陈三石需要创造出一种,简单直接的“剑气术”。 听起来容易,可做起来绝非易事。 他一连在演武场上,站了一天一夜,尝试过各种方法,直到次日黄昏时分,心中才终于有所感悟。 陈三石调动丹田之内储存的法力,顺着经脉流转至臂膀之上,又缓缓传道至百鹿逐月弓当中,最后在弓弦位置奔涌而出,汇聚成一道光锥,怦然朝着前方射出。 “轰隆隆——” 光锥落下,炸出一个数丈的深的大坑。 陈三石抓住诀窍,不断重复施法,每次都稍微加快这个过程,经过成百上千次的演练,他终于成功聚法为箭,简单直接,每一箭都相当于金丹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神通:箭道(三阶)】 【进度:0/2000】 【效用:聚法为箭】 【聚法为箭:箭道顿悟,有所突破,不再拘泥于实物,能够调动体内真力、法力,将其转为为流光箭矢射出。】 成了! 陈三石放下弓箭,长长地松了口气。 先前的蛊虫,进化到三阶之后,一次性最多也储存千余只,玄灵六臂全开的状态下,也就一会儿的功法就能消耗干净。 但【聚法为箭】之后,陈三石依靠体内的法力,足够射出五千箭! 当然,在这之后,他的法力也会严重消耗,依旧不能故意挥霍。 收起弓箭,陈三石化作一抹流光腾空而起,最终落在五丈原西侧的一座山峰之上。 这里在灵脉范围之内,山上有很多洞府,各宗不少修士都居住在此地。 泰山君也被安排在这里。 突破到金身后期,陈三石需要找穆初泰,求来后续的功法,才能继续修炼。 第431章 密谋 “师父。” 陈三石来到洞府内,先是抱 拳行礼。 睡得昏昏沉沉的穆初泰缓缓醒来,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是你小子啊,有什么事情吗?” “弟子给你带了壶上次你爱喝的酒。” 陈三石说着,将一个酒坛摆放在桌面上,坛子上面贴着红纸,上面撰写着“万兽朝元酿”几个大字。 “嗯?” 泰山君这才从床榻上起身,掀开坛子放在鼻前深深吸了一口:“酒是好酒,不过你小子什么时候给我拿过?!” 他狠狠的灌了一口,然后才沉声道:“说吧,你小子找我有什么事?” “弟子已经金身后期,准备朝着法象境努力。” 陈三石回答道:“所以出,特来跟师父请求功法。” “功法啊……” 穆初泰冷笑:“那龙经功法,乃是天上人间之一流武道功法,你就准备拿一坛酒来换?休说什什么师徒,学徒也是要交学费的。” 对于他的行事作风,陈三石早已习惯,只是说道:“弟子有什么能为师父效劳的?” 泰山君拖着腔调说道:“是你静姝师娘,最近新收了一批弟子,需要一批药材。”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清单。 陈三石接过清单,简单看了眼后,就一口答应下来:“这两天,我就让人把药材送过来。” “不要送到我这里,送到潇湘宗去。” 泰山君特意嘱咐。 紧接着,他又索要了不少灵石一类的财物,等到要无可要后,才终于清清嗓子,步入正题: “这武道第四境,名为法天象地,你已经亲眼见识过。 “从真力境界到金身境界,都是在为这一境界打基础。 “金身境,洞开三关、三田、三窍,看起来很全面,但其实还不够深入。 “而法天象地境,就是要专注精修七窍。 “我说的七窍,并不是眼耳口鼻这些窟窿眼儿,而是心脏当中的七窍。 “只有把七窍通透,再结合天灵神识,才能够感悟法则,施展出完整的法天象地。 “这个过程,就算是‘以身为炉,承受天地伟力’。 “这七窍,分别为解离、观微、连山、悬河、通玄、燃犀,以及归藏。 “接下来,我便传你心法口诀。 “天枢雷殛焚百骸……” 穆初泰才念出第一句,就又突然停顿下来,将目光投在白袍的身上。 陈三石心领神会,仔细思考后,猜测下一句:“九元归真……” “行了,一个对的字都没有!” 泰山君喝骂道:“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蠢货当弟子?先前跟你说过,不要光练功,要学着自己推演功法,你怎么就是学不会?!” “弟子愚钝。” 陈三石诚恳道:“人体内经脉窍穴实在复杂,运转方式何止百万,实在难以总结出其中的规律。还请师父赐教,其中有何诀窍?” “诀窍?” 泰山君怒意更盛:“这诀窍要是能说出来,岂不是人人都能推演功法了?自己琢磨! “继续往后猜,要是一个字都猜不对,也就不用继续往后练了,练出来也是个废物!” 陈三石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开始不断在脑海中重复着功法口诀的第一句话,根据前面的引导,来推测第二句的运转方式。 两个时辰之内,他尝试了上百种的运转方式,但是都被一一否决,直到半日之后,才终于有所领悟。 “三昧锻出真元龙。” “哟?” 泰山君挑了挑眉毛:“不错,一口气说对了四个字……” 他说到这里,突然脸色一变,抽出一条铁刺鞭,狠狠地抽在天武的后背之上。 面对责罚,陈三石不敢忤逆,主动压制修为,任凭铁刺鞭在皮肉之上,撕开一条扭曲的血口子。 “可你知不知道,你后面说错的三个字,能要了你的命?!” 穆初泰呵斥责道:“推演功法,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宁可不做,但绝对不能做错,一旦走火入魔,轻则折损修为,重则身死道消!” “所以……” 陈三石感受着身后的疼痛,发现一缕微弱的气息在伤口之内游走,他顿时明悟:“应该是‘三昧锻出玉壶台’。” “继续!” 泰山君厉声道:“下一句!说错一个字,就是一鞭子!要是受不了就滚蛋,老子收徒弟向来严苛!” 师徒两人,在洞府内,硬生生共处三天三夜! 当陈三石得到第四境口诀的最后一句后,只觉得还没修炼,就已经烂熟于心,其中诀窍,更是不用外人讲解,就能够无师自通! 他发自内心地感慨。 泰山君不论人品如何,确确实实是个修行的奇才。 可就是如此大才,真的会这样窝窝囊囊地混吃等死吗? 【功法:龙经(琉璃金身境.后期)】 【进度:0/300】 熟练度面板浮现,接下来,只要陈三石打通“解离、观微、连山”这心宫三窍,再渡过武道之劫,就能够正式进入到法天象地境界。 前三窍,因为是入门关卡,所以是心宫七窍当中,修炼速度最快的,但即便如此,没有个四五年的功夫,应该也摸不到突破门槛。 相对之下,《吞火决》应该会提前一些。 “渡劫的事情,你都准备好了吗?” 泰山君冷不丁发问。 “还在筹备。” 陈三石如实说道:“应该就在这两年。” “为师在万妖国,有几个故交。” 穆初泰说道:“那里有个好地方,能让你长期闭关,而且突破法象境的东西,也是在万妖国内出现的概率更大,你要不要考虑现在就过去?可以把姜丫头也带上。” 师姐…… 陈三石想起来。 上次魔种附体结束后,姜汐月的修为再度自行攀升,现如今的境界,只怕是不比自己差,突破元婴,也就是最近几年的事情。 而且按照之前的情况来看,她的突破,是没办法压制的。 东胜神洲,只能庇护,却不足以支撑渡元婴劫。 也就是说…… 师姐早晚还是要冒着风险回来。 泰山君这话的意思,就是想让他领着师姐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找个安全的地方。 “近期恐怕不行。” 陈三石说道:“眼下魔道只是暂退,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就算要走,也应该等到昆墟派更高境界的修士前来坐阵。” “糊涂!” 穆初泰没好气地说道:“这里人的死活,跟你甚么关系?赶紧滚蛋,别在这里碍眼!” 陈三石没有争辩,告辞离去。 他回去的路上,看到清虚宗的弟子欢天喜地,询问之后得知,原来是清虚宗太上长老张怀庆再次突破,境界达到元婴后期。 得到这个消息后,连他都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距离对方一步跨入元婴中期,过去只有十年左右…… 这么短的时间内,此人就又突破到元婴后期,成为整个天下屈指可数的大修士。 这个速度,已然不能用天才来形容! 这彻底超出了整个修仙界的认知,休说是千年,就算是万年以来,也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 如果非要解释的话,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仙人转世! 否则的话,正常修炼,即便是天资再好,也绝对不可能达到这种逆天的速度! 这对于陈三石来讲,其实算是个好消息。 因为意味着清虚宗的实力更进一步。 有师娘的关系在,或许姜汐月的事情,日后能够有所转机。 这么说的话…… 徐太素先前交给自己的阵盘,会不会就是给张怀庆准备的? 要是清虚宗真能出个化神,将会成为名副其实的第四天宗! 陈三石琢磨着,回到中军大帐后,又收到圣宗方面来信,得知最多再有两个月,就会有至少两名元婴中期修士,赶来支援。 “传令下去,全天候启动护城大阵,内部也要戒严,不能有丝毫懈怠。” 陈三石颁布口谕。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希望一切顺利,他也好找机会,专心突破。 说起来…… 自从古魔长老死后,魔道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双方相安无事,边境无比平静。 偏偏主战场那边,张怀庆又刚好突破元婴后期。 而开战之前,天剑宗曾经明显表达过敌意。 两者联想在一起,陈三石的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 蚀骨岭。 原本连绵不绝的山脉,已然坍塌过半,仅剩的一些山丘之上,也再无任何煞气来源。 赵叡和曲三怨,率领魔道大军,后退上千里,休养生息。 残破大殿之内。 洞微、荣柔君两人,与天禧皇帝相对而坐,低声议论着什么。 “你说什么?” 赵叡听完之后豁然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这些话,真是皇甫前辈让你们带来的?” “正是。” 荣柔君说道:“道友如果不信的话,可以稍等片刻,你们魔道‘断魂’前辈的信物,应该马上就会送到。” 话音刚落,便有一阵阴风卷入殿内。 待到阴风散去之后,露出曲三怨的身形。 她快步来到赵叡身侧,附耳低语几句。 “……” 赵叡眯起眼睛:“想不到天剑宗为了杀死张怀庆,竟然愿意做到这种地步。” “道统气运之争,素来如此。” 荣柔君冷冷道:“现在,天禧道友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如果你们准备动手的话,就不要再拖下去了!” 洞微真人沉声道:“万一昆墟那边有人提前赶过来,我们的安排,随时都会败露!” “……” 赵叡直视着对方的双眼:“朕想问一句,你们天剑宗如此行径,难道就不担心走漏风声?” “继续这样下去,最多再有百年,张怀庆就能够踏足化神,到时候,天剑宗不还是一个亡字?” 荣柔君说道:“与其如此,倒不如先下手为强,而且这件事情,只有我们寥寥几个人知道,双方太上长老,又发下天道大誓,到时候只要不留活口,又有谁能知道?” “好吧。” 赵叡答应下来:“既然连断魂老祖都发话了,我们自然会全力配合,你们准备好之后,通知我便是。” 商议完毕之后,荣柔君两人化作一抹流光,眨眼消失不见。 “呵呵~” 曲三怨阴森道:“这个皇甫寒灯,可真是够狠的。” “我本以为,这回咱们很难再攻下广仁道,万万想不到,还有这种事情会发生。” 天禧皇帝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双眸当中满是鄙夷之色:“什么名门正宗,说到底不过是蝇营狗苟之辈,为了自身的利益,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这座天下,也只有建立起秩序,才能够终止这无穷无尽的混乱,还给苍生一个太平。” “天禧道友,倒是雄心壮志。” 曲三怨语气之中难掩讥讽:“我们还是聊聊,后续该具体如何行事吧。 “这次撤军后,老身专门研究了一番,发现燧黎焰之所以死在陈磊手中,最主要的还是陷入到三劫诛元阵。 “说明姓陈的小子,阵法造诣匪浅,想要计划成功,最好还是防备着他一些。” 赵叡颔首思索,不久之后,高声开口道:“传令下去,即日起不惜一切代价猛攻长城,务必要把他们的注意力,留在正面战场上!” …… 【功法:吞火决.金丹后期】 【进度:62/200】 陈三石一如既往地日夜修炼,从不歇息片刻。 功法练得乏味了,他便搬出炼丹炉,炼制各种丹药,不放过任何能提升自己的时间。 他的炼丹技艺,也早就炉火纯青,三阶丹药,基本上都是手到擒来。 为了配合【以法化箭】的消耗,陈三石已经开始炼制四阶补灵丹。 他以神识操控着丹炉内的细微大道变化,经过数次失败之后,就顺理成章地掌握窍门。 可也就在即将丹成的时候,炼丹炉却出现一丝裂痕。 俨然是使用过度,到了报废的边缘! 陈三石可以终止,无非是浪费一炉材料,但他却发现,自己目前的水平,似乎已经不再需要炼丹炉辅助,完全可以纯粹依靠火法淬炼、 再加上他接近元婴的神识,最终硬生生用损坏的丹炉,将丹药炼成。 【技艺:炼丹(四阶)】 【进度:0/2000】 【效用:火法炼丹】 【火法炼丹:徒手炼丹,不再依靠工具】 第432章 邪神道修士 徒手炼丹! 对于大部分炼丹师来说,都是极其依靠火脉和丹炉的,甚至不同类型的丹药还要用到不同的丹炉。 但陈三石日后不论走到何地,随时都能够炼丹,不会受到任何限制。 又是一项技艺突破,他调整呼吸,又将太乙混元阵的阵盘取出,尝试着修复上面的残缺。 只是…… 初一尝试,他就感觉自身陷入到无尽混沌当中,阵盘当中肆虐暴走的法则,险些将自己的神识搅碎。 陈三石急忙停下。 他确实已然是四阶阵法师,但面对五阶阵法,相距还是甚远。 即便只是修复阵法一角,恐怕也需要四阶上品阵法师的水平才有可能成功,实在是无法短期完成。 陈三石也没有着急,他将器具尽数收敛,然后离开中军大帐,准备去询问师娘,有关于凝婴灵物的事情。 “陛下!” 就在这时,东方景行快步迈入,禀告道:“就在刚刚,赵叡率领魔道全军,重新回到长城外列阵,看样子是打算继续攻城。” 听闻此言,陈三石纵身而起,化作一道金光遁入高空,几个呼吸之后就来到荡魔长城。 他放眼望去,就看到荒原之上,再度重现先前的大战场景。 数以百万计的血魔大军,牵连着一根根锁链,如同蓄势待发的野兽,魔道修士在他们的头顶结阵,高空之上,则是一艘艘青铜战舰。 唯一的区别,就是荒原之上不再有煞脉,他们难以再依靠引龙阵法,对护城大阵进行有效的破坏。 想要破阵,就只有元婴修士,自己以身犯险前来凿阵。 可他们少了古魔长老燧黎焰,仅仅依靠赵叡两人,显然不可能做得到。 果然,魔道大军只是围而不攻。 “看来……” 萧泊旭沉声道:“他们是在等邪神道的人来。” “几位。” 陈三石叮嘱道:“最近这段时间,务必要小心谨慎,看好护城大阵,广仁道千百万的苍生,全都仰赖各位了。” 护城大阵,分为长城本身,和他们头顶上方的雷云。 而操控大阵,则是需要令牌。 广仁道总共有甲乙丙三块令牌,分别在三名元婴修士的手中。 至于陈三石,则是没有机会接触到。 “萧道友,能否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事?” 萧泊旭有些不情愿地跟了过来。 陈三石沉声道:“看好令牌。” “令牌?” 萧泊旭双手负后:“这个不用你说,人在令牌在,人亡令牌毁。” “我相信萧道友守城的决心。” 陈三石提醒道:“但其余人,就未必了。” “其余人?” 萧泊旭很快明白言外之意,他不以为然地说道:“不论上官云致还是风清晏,都是堂堂真正的十二上宗长老,即便是有私心,在大是大非面前,也是绝对不会做错的。” “……” 陈三石无法反驳。 断魂崖一战,是萧泊旭领着人追出去的落入圈套的。 按理来说,他有很大的嫌疑是魔道内应,可后来拼死帮自己拖住赵叡两人,又实在不像…… 当然。 也有可能确实是陈三石多虑。 “但愿如此吧。” 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而是选择在昆墟支援抵达之前,全天十二个时辰,坐镇在长城之上。 一晃,便是数十日过去。 清晨时分,大雾滂沱。 陈三石缓缓睁开双目,吐出一口浊气,完成一次周天运转。 【功法:吞火决.金丹后期】 【进度:81/200】 他抬起头,就看见满头白发的朱仝,正趴在墙垛处打瞌睡。 最近这些日子,鄱阳老弟兄们,特别喜欢来他身边待着,美其名曰说是给陛下护法,其实是要么是为了讨酒喝,要么是有事相求。 “啪——” 陈三石悄无声息地来到其身后,重重地拍在肩膀上。 朱仝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连忙抱拳道:“臣玩忽职守,请陛下恕罪!” “行了,别装了。” 陈三石笑骂道:“你这憨货,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嘿嘿~” 朱仝挠了挠后脑勺:“实不相瞒,老臣确实有件事情…… “我这一辈子,总共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大部分都文不成武不就的,只有长女身怀灵根,将来应该能走得远一些。” 陈三石打断对方的讲话:“你觉得苏灿怎么样?” “苏灿?” 朱仝大咧咧地说道:“这臭小子,前些年没事就往我们家跑……”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陛下这是?” “苏灿前阵子,来找朕了。” 陈三石不疾不徐地说道:“想让朕给他赐婚,对象就是你家闺女,这不,朕总得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这小子都找到你那里去了?” 朱仝抱拳道:“既然是陛下赐婚,老臣自然不敢有异议。 “其实,苏灿那小子秉性不差,和我家闺女性格合得来,最重要的是,他也是个修士,或许可以和丫头长久相伴……” 他最近频繁来叨扰陛下,正是为了给女儿铺个路。 本来想着,看看能不能让陛下将其收为弟子,现在成为亲传弟子的道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老朱,你放心吧,苏灿那小子将来要是敢欺负丫头,我打断他的狗腿。” 陈三石笑着许诺:“除了这件事情,还有什么想说的没?不光是你,其余人也一样,不用扭扭捏捏的,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直接来跟朕说,只要不过分,朕一定都答应。”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随着时间的推移,曾经的鄱阳弟兄忠诚依旧,可就是莫名跟自己有了隔阂。 很多事情不论大小,都喜欢拐着弯说。 “这不是担心打扰陛下清修么……” “轰隆隆——” 朱仝正要说什么,荒原之上,突然传来一声轰鸣。 紧接着,便是烽火四起。 “敌袭!” “敌袭!” “启禀陛下,魔道突然集结大军,进攻长城丙字号阵眼!” “……” …… 丙字号阵眼。 苍穹之上,雷云滚滚。 长城之外,金光焕发。 上官云致身前悬着古筝,双手拨弄琴弦,音浪裹挟着浩瀚法力,化作密密麻麻的飞剑轰击前方。 曲三怨则是藏匿在鬼雾当中,每次抬手一挥,便是一道道阴魂呼啸而去,将剑气撕咬得粉碎。” 就在两名元婴修士斗法的同时,红色潮水般的血魔,在大量魔门修士的带领下,铺天盖地的朝着长城涌来。 护城大阵启动,穹顶之上,一道又一道雷霆劈下,可终究是抵挡不住悍不畏死的血魔。 陈三石持弓赶到,百鹿逐月弓层层展开,玄灵六臂如花瓣般在身后浮现,扯住弓弦之后,体内法力犹江河之水般滔滔不绝地灌输到弓箭之上,而后化作箭矢,如狂风骤雨般挥洒而出。 箭矢每次落下,都相当于金丹修士的全力一击,引发强烈的法力爆炸,在地面留下一个天坑,不论是血魔还是修士,尽数湮灭其中。 陈三石只身一人立于空中,魔道百万大军,就再也没有办法接近。 “吼!” 西侧的乌云之上,陡然传来一声龙吟。 一条长达数千丈的尸龙骤然出世,抵御着雷霆的轰击,径直朝着白袍飞来,就要将其一口吞噬。 “赵叡小儿,休想伤人!” 一声厉喝响起,萧泊旭手持金霄剑袭来,他双手掐诀,剑芒暴涨,呈现出开天之势,重重劈去。 “咚——” 两者相撞,尸龙哀鸣一声,倒退回云层当中,他身躯旋转,恢复成人形状态。 赵叡看着嫉恶如仇的萧泊旭,眼神竟然是闪过一丝怜悯:“我说萧道友,你何苦如此拼命?” “哪里来的废话,老子修行,就是为了斩妖除魔,受死——” 萧泊旭持剑杀去。 陈三石没有袖手旁观,现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初可比,完全能够参与到元婴修士的对决当中。 他双手拉弓射箭。 箭矢总是能做精准无误地擦着萧泊旭身体飞过,然后在射在天禧皇帝的身上。 裂丹蝉更是伺机接近,然后贴身自爆。 有人助力,萧泊旭压力倍减,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施展出青玄剑诀,攻势愈发猛烈! 天禧皇帝很快就承受不住两人的配合夹击,力不从心之下变得破绽百出,直到心口正中一箭。 “咔嚓——” 只听得琉璃破碎的声音响起,他藏在胸前的护心镜法宝发挥作用,才总算是没有重伤。 但紧接着,就又吃了萧泊旭的一剑。 赵叡闷哼一声,向后倒飞出去,好不容易才在云层之上稳住身形,身上中剑的地方,呲呲地冒着青烟。 “赵叡小儿!” 萧泊旭厉声呵斥:“你好歹,自幼也是在三天宗之一的紫阳宫长大的,如果还有半点良心的话,就撤去大军,跟我回天水认罚!否则的话,今日定要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 “萧道友,未免有些太过自信了吧?” 负伤的赵叡非但没有惧色,反而是露出一抹狞笑:“阁下也不想想,朕今日为何敢来攻城。” 他话才说完,昏暗的天幕之上,突然响起笼罩天地的诵经之声。 “曩谟羯摩波若毗卢遮那……” 梵音自四面八方响起,威严神秘,仿佛在他们的头顶之上,正在召开盂兰大会,万千佛陀齐聚于此。 陈三石并非是第一次接触到佛门修士,只是这回对方的经文听起来,并不会跟圣女妙昙一样令人感觉到的恐惧威压,反而有种让人心神向往,忍不住想要仔细去领悟的感觉! “不对……” 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某种蛊惑之法,想要抽身出去,却感觉到仿佛有数不清的锁链缠绕在身上,根本无法挣脱。 “大威天龙,般若诸佛,世尊地藏,般若巴嘛哄!!!” 就在陈三石感觉自己正在陷入一片深渊中之时,耳边再次响起一阵截然不同的咒语,直接震碎缠绕在他神识上的束缚。 “师弟!” 只见金光璀璨的蒙广信来到身前:“是佛门邪神道的人来了,这些家伙最擅长蛊惑人心,你可千万不要着了道!” 另一侧,萧泊旭同样挣脱控制。 他们一起朝着前方凝视,就看见滚滚紫色佛光,如同大雾般弥漫开来,很快就遮蔽住苍穹,将整座荒原战场都映照成紫色。 随着梵音越来越响亮,一道身影也渐渐从佛光当中浮现。 定睛看去,乃是一座蠕动的肉山! 那东西初看像是镀金弥勒像,待腥风卷着碎经幡扑到脸上,众人才惊觉是尊活物。 他盘坐在由青铜香炉熔铸的莲台上,肚腹堆积如肉浪翻滚,青灰色皮肤上浮凸着倒写的佛门经文。 经文在肥肉的褶皱中来回游走,犹如密密麻麻的蛆虫。 他的脖颈之上,还悬挂着一串七彩流转的佛珠,可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都是用活人骨骼淬炼而成。 邪神道,第四境中期修士! “又是哪里来的孽障!” 萧泊旭凛然不惧,双手翻飞结印,金霄剑嗡鸣作响,最终化作一头金光狻猊神兽,咆哮着踏碎虚空,径直扑向肉山一般的肥胖和尚。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肥胖和尚,语气急促地念诵两边佛号,然后笑呵呵地说道:“这位施主,贫僧与你无冤无仇,怎地一上来就要下杀手?实在是过分,过分。” 他粗短的手指掐起法决,脖颈之上的佛珠腾空而起,悬浮在身前旋转起来,七彩佛光璀璨夺目,继而在佛珠的中心,形成一道漩涡。 “砰——” 狻猊神兽与之相撞在刹那,就再也无法前进半寸,并且在佛光的绞杀之下,它身体表面的金光仿佛遭到吞噬一般,迅速变得黯淡,身体表面出现一道道裂痕,直到彻底崩溃,露出其中的金霄剑本体! 萧泊旭想要收回飞剑,结果却发现已然和自己失去联系。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飞剑被吞噬掉所有灵性,变成了一把“死剑”! 胖和尚又呵呵一笑,抬手一挥,就直接将金霄飞剑,轻而易举地拿在自己的手里! 他的灵宝,竟然能够封印别人武器的灵性,继而将其夺走! 灵宝,孽彩轮回珠! 第433章 战况升级 邪神道第四境,被称之为业障明王境,对标的正是元婴修士。 而他们眼前的这名和尚,乃是雷鸣凛洲佛门邪神道,小雷音寺大名鼎鼎的人物,法号慈航,绰号小弥勒。 邪神道佛门,不同于正神道以普渡众生为基础佛法,他们有着自己的一套歪曲理论。 凡所有相,皆可啖食。虚妄入腹,方见真如。七情凝作舍利,六欲炼为佛光。 通俗解释,就是只有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才能做登极乐,证果位。 而这位慈航禅师的佛法理念,则是“众生皆苦非因无明,实因慈悲缚心。当以血火焚尽虚妄慈悲,方见大欢喜真谛”。 他主张通过制造极致痛苦,来帮助众生破除执念,生平最喜欢活捉敌人,然后折磨数十上百年,直到将其变得疯魔,然后归为己用。 传闻,在其供奉之地,宛如人间炼狱。 此刻,慈航一出手,便是凭借佛门灵宝,直接将萧泊旭的飞剑夺走。 第四境中期和初期的差距,几乎是难以跨越的鸿沟! “孽障!” 萧泊旭丢了本命飞剑,心疼得脸色煞白,继而转化为滔天怒气,磅礴法力凝聚在双掌之上,就要施法与之拼命。 “萧道友,莫要恋战!” 陈三石发现,此人一旦动起手来,是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眼下明显不是对手,也没有退缩之意。 这种性子…… 难怪之前脑子一热,非要带人追到断魂崖。 这家伙要是领兵打仗,绝对是害死三军的存在! 他扯住对方肩膀:“先退回长城之内再说。” “我的剑!” 萧泊旭怒目圆睁,好不容易才到冷静下来,和白袍并肩转身,朝着长城方向撤退。 但也在这个时候,他们侧翼的云层当中,突然亮起一阵黑光,即便尚且相隔数千丈,也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威压。 不好…… 还有一个第四境的邪神道修士! 陈三石立即将三重燃血拉到极致,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倏忽之间,阴沉的天空被撕裂,他们的头顶上方,出现一道道暗红色的裂痕。 这些裂痕笔直整齐,赫然是一根根伞骨。 有一柄从天而降的巨伞,将他们笼罩其中。 “两位道友,哪里走?” 伴随着沉浑威压的声音,一道青色身影踏碎云霄,自九天之外,骤然降世。 乍一看去,仿佛天王庙中的神像活了过来。 来人身高九尺,身披青铜锁子甲,表面浮动着腥红幽光,甲片间隙滋生的血肉符咒不断渗出血露。 铠甲胸前的位置,两张青铜兽面张开獠牙,不断吞吐着煞气横生的香火神力。 邪神道修士,玄煞灵官! 他双手结印,上空九九八十一根伞骨刺破云层,每根伞骨末端都嵌着半透明的颅骨,空洞的眼窝里燃着青磷鬼火,无数磷火在伞面盘旋呼啸,凝聚成青碧漩涡。 漩涡之下,陈三石只感觉四面八方,有无数双无形的大手抓住自己,想要把他扯入头顶的漩涡当中。 “当心!” 萧泊旭高声提醒,抬手施法,法力幻化成一道锁链,将其死死拽住,防止被吸入上空。 可其余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地面上,成百上千名大汉将士和天水修士,只觉得像是陷入到汪洋大海的漩涡中心一样,身体不受控制的离地而起,一个接着一个地被卷入到腥红色的伞面之内,顷刻之间就灰飞烟灭。 香火灵宝,孽海天狱伞! 不论是谁,只要境界不足,被吸入到伞中,最多一时三刻,就会化为一滩脓水! 偏偏玄煞灵官乃是第四境中期修士,休说是陈三石,即便是萧泊旭在境界上,也是遭到严重压制。 他们拼尽全力,才勉强不被扯入伞中,却再没有余力施展遁术,逃离此地。 “本官倒要看看,你们两个还能撑多久!” 玄煞灵官冷哼一声,脚下猛跺云层,双手加重结印,上方的孽海天狱伞开始旋转,滚滚黑雾自一根根古骨骼打造的伞骨当中奔涌而出。 “咔嚓!” 牵引着陈三石的锁链碎裂。 萧泊旭没有放弃,拼死抓住白袍的腿部,再度为其借力,即便此行会加剧消耗自身法力,也丝毫没有放弃之意。 “萧道友。” 陈三石低头看去:“多谢。” “少废话!” 萧泊旭自身难保,还要庇护他人,不由得面目狰狞,说话声嘶力竭:“你还有什么手段赶快使出来,不然我们两个,可就真要死在这里了!” 陈三石金身全开,咬牙抵血伞的拉扯,左手捏碎一张符箓,顿时有一面面阵旗从中飞出,在他们的身前环绕飞舞,自行按照特定的方位布局排列后,绽放出青玄光芒,形成一头高达百丈的玄武虚影。 四阶阵法,玄武镇岳阵! 祭出阵法之后,他们两人的压力骤减,但这也只不过是暂时拖延时间,仍旧无法真正脱困。 “咔嚓——” 孽海天狱伞的威能再次增加,玄武大阵表面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与此同时,远处的慈航法师追赶过来,呵呵笑道:“玄煞道友,不如把这两个人交给贫僧如何?” “滚开!” 玄煞灵官毫不客气地说道:“本官伞中,正缺少两道主魂,他们两个,正好合适!” “好吧好吧,贫僧平生最不爱夺人之爱,不过助你一臂之力,总归是可以的吧?” 慈航禅师说着双手合十,口齿微张,再次念诵起诡异的咒语。 “咔!” 玄武大阵开始出现裂痕,裂痕迅速蔓延,很快就如同蜘蛛网一般。 阵法之内,陈三石两人脸色煞白。 “陈磊!” 萧泊旭咬牙切齿地说道:“待会儿,老夫会燃烧本源,强行杀出一条路来,你趁机先走,不必管我!” 陈三石感到诧异。 “不是为了救你,是为了广仁道,长城一破,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天水都会乱套!” 萧泊旭说话愈发吃力,他强撑着拿出一块青铜令牌:“这是荡魔大阵的令牌之一,你走之后,务必稳住局面,最多再有几天,昆墟援手就会赶来。” “我还有个办法。” 陈三石抬头看向伞面:“萧道友倘若拼尽全力,能不能护佑我接近此伞而不被卷入?” “五息!” 萧泊旭凝重道:“此宝甚是厉害,即便我拼了命,也难以与之抗衡,但支撑五个呼吸,应该没有问题。” “足够了。” 陈三石金身全开,八荒炎甲笼罩全身,掌心当中拿着仙火灯油,就打算奋力一搏。 目前来看,他的异火足够对元婴修士产生致命威胁,毁掉偏向于木属性的四阶灵宝应该也不在话下。 需要顾虑的,是他的动作,很有可能被玄煞灵官反应过来,从而有去无回。 不过事到如今,想要活命,就只有去博这一线生机! 如此想着,陈三石正要撤去破碎的大阵,和萧泊旭配合前冲。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云层开始翻滚,九霄之上的雷云大阵,开始朝着一个方向汇聚。 慈航禅师等人神色一凛。 “不好!” 天禧皇帝提醒道:“快闪开!” 话音未落,就看见滚滚雷霆凝聚成一条苍天神龙,神龙的尾巴,被一道身影抓握在手中,悍然朝着前方劈来。 慈航法师也不管身边的同伴,念诵咒语,施展瞬移之法,顷刻之间,就退回到数千丈之外。 只剩下的玄煞灵官操控法宝,尚且来不及躲闪。 “死秃驴,就知道你靠不住!” 他骂了一句,不得不暂时放弃眼前目标,转而调转孽海天狱伞的方向,当成盾牌挡在身前。 “轰隆隆——” 雷霆苍龙呼啸而来,和伞面相撞的刹那,几乎将整片苍穹撕碎,余波激荡开来,掀起几乎能做推倒山岳的飓风。 “来者何人?!” 玄煞灵官将灵宝收入手中,变得如同寻常油纸伞一般,他凝视着前方暴射而来的遁光,厉声质问道:“来者何人?!” “昆墟宗,慕青冥!” 一名气宇轩昂的修士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声如雷震。 “咯咯,贫僧道是谁,原来是名扬四海的昆墟圣子,仙人转世!” 慈航法师绿豆般的眼睛当中透露出兴奋之色:“阿弥陀佛,抓不到妙昙小菩萨,若是能够逮到天水圣子,也是一桩妙事!” “是啊。” 玄煞灵官杀气冲天:“早就听说圣子同辈无敌,今日也让本官见识见识,你究竟有多少斤量!” 慕青冥出现之后,这两名邪神道的修士,注意力立即转移,再也不去多看陈三石等人一眼。 “二位,还不快退?” 慕青冥抽出雷殛镇魂鞭,侧脸看向他们。 “我们走吧。” 陈三石和萧泊旭两人,得以轻松逃脱。 苍穹之上,慕青冥以一敌二,竟然是丝毫没有落入下风,直到鏖战两百余个回合之后。 两名邪神道修士故意向后撤去,圣子也没有恋战,转身返回长城。 不久之后,魔道大军鸣金收兵,密密麻麻的血魔大军,也如同退潮一样,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一场大战,就此停息。 “多谢慕道友!” 上官云致等人齐齐拱手:“今日若不是道友及时赶来,我等只怕是难逃一劫。” “是在下来迟。” 慕青冥神色平稳:“如今战事不断升级,就连雷鸣凛洲都来参战,本就该加强防守力量。 “奈何正面战场局势复杂,我等抽不开身,多亏几位道友,以性命护佑长城,才免得广仁道生灵涂炭。” 几人先是互相寒暄,然后又打听起核心战场的战况,得知局面愈发恶劣,不久之前,甚至就连化神修士都出手了。 照这样下去,搞不好真会如同上古时期,最终搅得天翻地覆。 话说回来,陈三石上次跟慕青冥见面,对方还是元婴初期,此次却已然是元婴中期。 类似于圣子、圣女这般人,都是人间顶尖的存在,又有仙人转世的背景,实在是无法用寻常天才的眼光来看待。 “陈磊道友。” 慕青冥投来目光:“能否借一步说话?” “当然。” 陈三石与之来到无人之地:“此次又是慕道友出手相助,在下算是欠了人情。” “道友果真觉得欠了我人情?” 慕青冥笑了笑,别有意味地说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向你讨要报酬?” “……” 陈三石立即猜到对方的意思,不过还是故作糊涂道:“道友如果有什么需要的灵植,可以尽管跟我说,在下可以用皇天息壤代为培育。” “我不要东西,我想跟道友要一个人。” 慕青冥挑明:“不久之前,道友在西牛贺洲,和姜汐月共同出现,还打伤了圣女妙昙,不知道她现在何处?” “唯独此事不行。” 陈三石猜到。 昆墟之所以派慕青冥亲自前来,恐怕不光是为了守城,也是冲着师姐而来。 “陈兄啊~” 慕青冥对于他的回答并不惊讶,只是微微叹息:“你可能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魔种来自何处,又将要去向哪里,这些你一概不知,难道只因在你师姐身上,就要如此袒护?” “我确实知之甚少。” 陈三石说道:“不过道友不妨讲讲,魔种会去向何方?贵宗又为什么,非要揪着不放?” “大道。” 慕青冥加重语气:“倘若魔种失控,或许会导致天道崩塌。” 天道崩塌。 陈三石难以理解这个听起来十分宏大的词汇,其中究竟意味着什么。 慕青冥继续说道:“陈兄,我知道你是个心系天下之人,希望你不要因为对方是你师姐,就百般徇私,最终酿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陈三石自然不会相信对方的一面之词,坚持说道:“抱歉慕兄,那魔头神通广大,身在何处,又岂是我能干涉的?” “好吧。” 慕青冥有些失望,语重心长地说道:“道友还有考虑的时间,不过不会太久了,如果实在执迷不悟的话,我等也就只好上些手段。说到底,我不希望与你为敌。” “多谢慕兄提醒。” 陈三石回答道:“该如何行事,在下心中有数。” 第434章 技艺突破 “好吧。” 慕青冥见到对方不肯让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轻轻摇了摇头,有些惋惜地转身离去。 “何必呢?” 耳边响起一阵沉浑的声音。 陈三石回头看去,就瞧见萧泊旭不知何时走来:“陈磊,虽然老夫不喜欢你,但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天资卓绝,和他们唯一的差别,也就是没有仙人转世的身份,将来必定有一条坦荡仙途。 “再加上此次正魔大战,你又功不可没,完全可以趁此机会和圣宗和谈,又何必为了一个魔孽,和他们交恶? “而且,斩妖除魔乃是我辈修士的使命,你怎么能与魔为伍?倘若老夫有同门入魔,老夫会毫不犹豫地大义灭亲。” “这是两码事。” 陈三石没有继续讨论下去:“就不劳烦萧道友费心了。” “好自为之吧。” 萧泊旭拂袖而去。 慕青冥赶来之后的第二天,就又有一名天青楼的元婴中期修士赶到,广仁道的防守压力骤减。 最起码正面战场,绝对不会再被轻易攻破。 陈三石得以抽出空来,专心筹备自己的元婴境界。 他找到师娘,询问所需灵物的下落。 玉灵真人告知道:“天罡元灵髓,乃是天罡虎夔兽的骨髓炼制而成,此兽十分稀有,基本上只会在万兽山脉当中出现,那里毗邻万妖国和雷鸣凛洲,与此地相隔上百万里路。” “要去天南啊。” 陈三石颔首。 看来还真让师父泰山君说中,他必须要亲自出一趟远门才行了。 至于是否带上师姐,则是需要慎重斟酌。 关键时候,魔女毫无疑问,会是一个强大的战斗力,可就如同上次一样,一旦出手,就会惹得天下皆知。 “带上汐月吧。” 他还在思索间,玉灵真人便给出建议:“按照时间推算,她也差不多快要结婴,东胜神洲无法渡劫,若是拖得久了,恐怕会出问题。” “师娘。” 陈三石发问道:“您真的不知道,师姐体内的魔种到底是什么来历?” 玉灵真人表示否认:“我也只知道其中牵连很大,甚至会影响到天下苍生,可具体如何,恐怕也就只有汐月的生母,南宫青瑶知道了。对了,那个穆初泰,知道的可能比我多一点。” “弟子知道了。” 陈三石转身,径直来到泰山君的住处。 对方跟往常一样,躺在床上烂醉如泥。 “嗯?” 穆初泰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说道:“你说什么?” 陈三石重复道:“慕青冥道友率众赶到广仁道,这里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弟子准备趁着这段时间,筹备完东西之后,闭关将仙武两道,都突破到第四境。上次师父说,您在万妖国有故交……” 泰山君从怀中摸出一根簪子丢了过来:“去万妖国,青丘山,那里有适合闭关的地方。” “多谢师父。” 陈三石收好东西,却迟迟没有离开。 “还不滚?” 穆初泰瞥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是关于师姐的事情。” 陈三石开口问道:“弟子想知道,师姐体内的魔种到底是何来历,圣宗的人又究竟为什么费尽心思想要得到。 “倘若他们抓到师姐,会有怎么样的后果,任由魔种发展,又会有什么影响? “如果能够弄清楚,将来也好提前应对。” 泰山君提起酒坛,十分费劲地将其中所剩不多的酒水倒在碗中,轻轻抿了一口,才回忆着悠悠然地说道: “汐月出生之前,青瑶就已经把魔种封印在她体内,两人一同孕育出生,早就已经密不可分。 “如果昆墟的人抓到汐月,强行把魔种剥离出来,那么你师姐就会身死道消。” “师娘为什么要封印魔种?” 陈三石问道:“将来如果魔种抑制不住,会不会伤及无辜?” 虽然目前为止,魔女没有当着他的面去滥杀无辜,可她身上至纯的魔气做不了假。 如此纯粹的魔气,也不知道需要多少年,多少活人的鲜血祭炼,才能够修炼出来。 “无辜?” 听到这话,穆初泰猛地坐直身子,身上的酒气一扫而空,语气冰冷地质问道:“怎么,你的意思是倘若魔种存在,真的会牵连旁人,你就准备大义灭亲?!” 陈三石回答道:“如果真是这样,我会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式,既不伤害师姐,又能不让魔种伤人。” 说起来。 他还欠着魔女人情。 对于这个回答,泰山君显然有所不满,不过怒气明显削减不少,他重新躺回床上:“放任魔种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陈三石再次得到相同的回答。 “当初……” 穆初泰沉声道:“昆墟的人四处寻找我们,青瑶只是交代,无论如何也一定要藏好魔种,却并没有明说,最后该如何处置。 “其中缘由如何,众说纷纭。 “真想要知道,要么去昆墟仙狱问你青瑶师娘,要么直接问三天宗的几个老家伙。” “师娘还活着?” 陈三石感到诧异。 “应该还活着吧。” 泰山君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小子要是有心,就好好修炼,修出个化神后期,将来打上昆墟,把你师娘救出来。” “好。” 陈三石说道。 穆初泰神色一怔。 “师父放心。” 陈三石语气认真,且坚定地说道:“假如弟子真能走到那一步,一定竭尽全力接师娘回来团聚,就当着报答,师父这些年的传道之恩。” “呵呵哈哈哈……” 泰山君先是沉默片刻,接着突然捧腹大笑起来。 “这……” 陈三石有些不知所措。 “就凭你?” 穆初泰抹着眼角笑出的泪花:“你小子是不是觉得,自己一路走来有了点修为,就了不起了? “我告诉你。 “像你这样的天才,最多千年就会出一个。 “可三天宗统辖修仙界,何止万年?! “就连那些一个个的仙人转世,也没听说有谁跟昆墟翻脸,你又哪来的口气,说出这般大话?” “所谓圣宗,或许并非师父所见这般坚不可摧。” 陈三石笃定地说道:“只要他们不仁,就早晚有一天会被推翻。” “行了行了。” 穆初泰摆摆手:“你哪来的回哪去吧,圣宗事情用不着你考虑,老子传你道法,唯一的指望,就是能照顾好你师姐。” “弟子是认真的。” 陈三石坚定地说道:“这世上有多少事,唯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可能播出一个变数。 “当初在凡俗,有多少人认为,一县县令,便是头顶青天。 “可事实证明,从来都没有什么天,更没有什么人,是能够一直高高在上的。 “弟子说的话,师父可以不信,但只要弟子不死,就终有一天,能够让你再见到师娘。” 语毕,他重重作揖,然后才转身离去。 这番话,陈三石是故意说的。 当初在清虚宗,大概率便是穆初泰出卖,导致他被荣柔君和洞微真人找到。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他被师父出卖,心里当然不舒服,但也不至于心存怨恨,最多也就是提防三分。 更多的,还是希望泰山君能够从往事当中振作起来。 除此之外…… 陈三石对于师父还有个猜测,但是几番试探,也没有个名堂,很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诸多思绪抛之脑后,动身返回中军大帐,打算处理些杂务之后,就出发前往万兽山。 洞府内,穆初泰看着白袍离去的背影,放下酒碗啧啧道:“这小子,竟然还想着激励我。 “孙象宗啊孙象宗,你倒是收了个好徒弟。 “不对,现在应该说,是我们收了个好徒弟。 “就是不知道,咱们的这个徒弟,是不是个长寿的。” …… 中军大帐。 陈三石取出本命傀儡,与之相对盘膝而坐,双手掐诀施法,往傀儡体内熔炼材料。 本命傀儡诞生自我灵性,能够吐纳灵气进行修炼,现如今筑基后期,距离金丹也只差一步之遥。 这次他走后,就会操控傀儡寻个地方,自行渡劫突破。 经过长时间的磨砺,他的傀儡术,也终于有了突破。 修仙百艺,听起来种类繁多,但其实无非都是对于天地法则的运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尤其是符箓、阵法、傀儡术、炼丹这几样。 现如今,陈三石虽然还没有正式突破元婴,但神识已然和元婴相差无几,修炼起其余技艺,自然事半功倍。 因此,傀儡术一突破,就是二连突破。 【技艺:天衍万兵决(二层)】 【进度:1000/1000】 【效用:五行如意】 【五行如意:通过不同属性的灵石,即可将傀儡转化为不同的五行属性。】 陈三石抬手,召唤出一具人形傀儡,为之安置火属性灵石之后,发现竟然能够承载自己的混沌真火。 紧接着,便是第二次突破。 【技艺:天衍万兵决(三层)】 【进度:0/2000】 【效用:栩栩如生】 【栩栩如生:可以通过魂类、寄生类法术操控傀儡,从而减少对神识的消耗,同时操控更多傀儡。】 陈三石施法,操控着一只只蛊虫钻入到傀儡体内,人形傀儡顿时活了过来,在虫王的操控下行动自如,并且最后,还能够使出一次金丹爆炸之术。 这一具三阶傀儡,战斗力就堪比金丹中期修士! 只可惜,打造高阶傀儡的材料都很珍贵,陈三石最终,也只是凑出来的三具傀儡。 天衍万兵决,本来就是一门能做提升神识的功法,突破到三层之后,陈三石的神识再度拔高。 至此,他和元婴初期修士的神识强度再无任何差别,或许还要比一些弱者更强! 趁热打铁,陈三石没有就此作罢,他又在桌案上铺开符纸符笔,修炼起符箓之道。 此刻,他正在勾勒的符箓,乃是四阶,名为定身符。 顾名思义,施展之后,能够直接将敌人定住动弹不得,算是强有力的控制类符箓。 其中蕴含的道韵虽然复杂,但对于陈三石来说,却丝毫没有压力,尝试几次后便找到诀窍,将其一气呵成! 【技艺:画符(四阶)】 【进度:0/2000】 【效用:养符】 【养符:蕴养符箓,积蓄威能】 养符! 陈三石早就听闻,纯粹的剑修,往往需要养剑,以此来提升本命飞剑的灵性和威能。 想不到真符典籍修炼到一定程度,竟然也可以的养符。 简单解释,就是陈三石可以将一张符箓储存起来,日夜以灵气和精血喂养,就能够让其突破本来有的威能。 不过这个提升并非无限,也会受限于符箓的材料和自身修为。 但总归是个跨境对敌的手段! 都说修仙百艺,任何一个修炼到后期,都会是令人忌惮的存在,现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炼丹,陈三石能做徒手搓丹,炼制的时间也大大缩短。 阵法,他能够存在符箓当中,不需要处心积虑的谋划,如何才能把对方引入阵中。 傀儡,只要材料足够,他可以做到撒豆成兵。 符箓,则是能够跨境对敌! 散修得到其中之一,就绝对能够拥有立足之地,而陈三石,全都精通! 除去这些之外,还有御兽、灵植等,则是暂时顾不上。 将所有东西收回到储物袋当中,陈三石最后巡视一次长城,给齐成等人交代后续注意事项之后,他才动身离去。 由于慕青冥等人在此,肯定没办法再故技重施,用傀儡掩盖自己的行踪,因此索性走的光明正大。 至于姜汐月,陈三石为了防止有人跟踪过来,将其暂留东胜神洲,准备等到收集完渡劫所需之物后,再寻找地方汇合,一起前往万妖国的青丘山。 “千寻,上路了。” 此行路途遥远,他需要先跨过天水边境,再穿过一片大荒和雷鸣凛洲的边境,然后才能够抵达目的地。 不知不觉间,就是足足两个多月过去。 云层之上,陈三石遁空而行,前方的天幕之上,飘扬着淡淡的紫色香火,其中还蕴含着一股阴邪之气。 他的下方,则是一片片灵气枯竭的山川河流。 这里,就是邪神诸国所在之地,雷鸣凛洲。 “有人跟来了。” 陈三石察觉到身后的异常。 第435章 血屠九炼真君 这一路走来,陈三石不止一次,发现有人尝试在用法术锁定自己的位置,不过都被他用办法规避掉。 现在看来,终究是躲不过去。 幸好他没有直接让女瞎子同行,否则的话就麻烦了。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跟踪。 昆墟派来的,或者是荣柔君等人追过来报私仇? 陈三石没有慌乱,趁着对方追过来之前,俯身降落在一座荒山当中,然后取出一张符箓。 “天地……” 他念动咒语,注入灵力,将符箓激活。 刹那间,一面面阵旗从中钻出,迅速自行排列方位布局,符箓本身则是化作一枚阵盘,表面阵纹流转,和六六三十六面阵旗遥相呼应,接着尽数化作流光,一道道钻入地底,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周围的一切景色都开始虚化,连带着陈三石的身体也开始扭曲,变成一颗松树,和整座山林融为一体。 四阶阵法,欺天幻形阵! 此阵法,乃是专门用来藏匿身形的小型阵法。 即便是元婴中期修士来了,除非长时间逗留在原地,否则的话,也绝对查看不出来异常。 阵法施展开来后,约莫半盏茶后,就有一道紫色的遁光自北方而来,倏忽之间就落在山林当中。 待到紫光散去,露出一尊天王神像般的披甲修士,他头戴毗卢帽,肩膀上扛着一柄血红色的油纸伞,赫然便是玄煞灵官。 “是他……” 陈三石暗中观察。 幸好他此次出行准备充分,否则真要是正面遭遇,自己就算是不死,也肯定会脱层皮。 “嗯?” 玄煞灵官眯起眼睛,施展探查法术,以神识搜索着整座山脉,但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没有任何发现。 他冷哼一声,脸上浮现出怒意:“这小子,跑得倒是快!” “嗡——” 话音未落,头顶上方再度传来波动,又是一道遁光坠落,定睛看去,又是一名业障境中期的邪神道修士! 此人双眼竖着长,身后有着四条手臂,各自拿着一柄宝剑,这些宝剑的剑锋位置,也各自长着一只腥红色的瞳孔,看起来诡异可怖,也不知道修的是什么邪法。 “是你啊。” 玄煞灵官在看清楚来人后,顿时放松警惕,继续搜索着山脉。 多目道君发出嘶哑的声音:“我路过此地,看到玄煞道友在,就特意过来打个招呼。 “嘶~” 他好奇道:“你也是奉召赶回去支援的吧,停在这里作甚?” 奉召支援? 陈三石刚才还在纳闷,玄煞灵官就这么离开,难道不担心广仁道出事么,敢情是雷鸣凛洲出事了。 “嗯。” 玄煞灵官沉声道:“本来打算顺便捏死一只虫子,但现在看来,应该是跟丢了。” 他转移话题道:“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据说这次秃驴们来势汹涌,情况不容乐观。” 多目道君怒气冲冲地说道:“这群家伙,最会趁人之危,这次回去,我一定要把他们的眼珠子都给挖下来!还等什么,我们赶紧走吧。” 玄煞灵官最后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山林:“罢了,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离去。 等到两人走后,陈三石又在原地隐藏足足两个时辰,等到太阳落山,确认他们不会再折返回来后,才撤去大阵。 ‘看来,雷鸣凛洲是真的出事了。’ 他在心中暗忖道,‘这对于天水来说,倒是件好事。’ 终于不再有追兵,陈三石可以放心赶路,他唤出千寻,遁入天幕当中。 …… 五日后。 在天将明未明之际,陈三石终于来到雷鸣凛洲的一个边境城池。 此地名曰炼血城,供奉嗜血魔尊的庙宇。 这里跟乱荒雍洲的魔门地盘相似,百姓不光要按时朝贡祭拜,每家每户,还需要提供主动献祭精血。 除此之外,则是跟修仙界其他地方相差不大,都是几个家族坐镇,开设有坊市之类的场所,容纳外来散修。 悬山坊市,便是此地最大的交易之地。 陈三石易容改面之后,就来到坊市之内。 距离此地不远之处,就是万兽山脉的入口,因此坊市之内,抛去常规的法宝丹药之外,还售卖有各种各样的兽类材料。 他想看看能不能直接购置到需要的天罡元灵髓,也省得自己再上山狩猎。 毕竟是化形妖兽,谁也不知道身边是不是还有同伴,能不冒险,还是不冒险的好。 林家商铺内,一名打扮妖娆的女掌柜告知道:“天罡元灵髓这种稀罕玩意儿,一在市面上出现,就立即会被人高价抢走,怎么可能买得到现成的?” “这炼血城的人都知道林家神通广大。” 陈三石取出一瓶价值不菲的丹药递过去:“还请掌柜的帮在下想想法子。” 女掌柜接过东西,打开看了眼后露出惊喜之色,说话的态度随之变得恭敬起来:“休说是奴家这里,就是整个炼血城,也确实是没有天罡元灵髓。 “道友如果实在需要,倒是还有两个法子。 “第一呢,自然就是道友亲自前往万兽山脉狩猎,看看能不能找天罡虎夔。 “不过化形妖兽非同小可,又是在深山当中,一旦闹出动静,说不准就会遭到妖兽围攻,往往是凶多吉少。 “所以呢,奴家还是推荐第二种。 “道友可以在这里布下悬赏令,雇佣他人帮你寻找东西,既能得到广泛的消息,又不用自己去冒险,唯一的缺点,就是贵了一些。” “钱不是问题。” 陈三石果断答应,悬赏了一些天材地宝,然后在坊市内的客栈暂时住下,同时打听雷鸣凛洲近期的情况。 原来…… 就在邪神道派人协助魔道攻打天水之后,西牛贺洲的佛门,突然之间对雷鸣凛洲发难。 现如今,许多城池已经沦陷,成了佛门的地盘。 难怪玄煞灵官,这么急匆匆地赶回来。 这修仙界,还真是越来越乱了。 陈三石在客栈内逗留数日,也没有等到想要的消息,就在他已经做好准备,亲自上山的时候,林家人终于找上门来。 “如何?” 他问道:“是有人来领取悬赏令了?” “那倒是没有。” 女掌柜依靠着门框,幽幽道:“最近处于战乱,有能力狩猎的化形妖兽的人都忙着呢。 “不过呢,钱也不会让你白花,免费送你个消息吧。 “距离此地两万里的‘血屠城’外的‘冷泉山’上,一直蛰伏着一头天罡虎夔兽。 “道友可以去那里看看,好歹不用深入万兽山脉,算是减少大量的风险。” “我知道了,多谢道友。” 陈三石转身要走。 “且慢。” 女掌柜补充道:“血屠城处在雷鸣凛洲边境,虽然不是战略要害,但近期也可能会出乱子。” “多谢提醒。” 陈三石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打算先去看看再说。 他简单收拾东西之后,就再度启程出发,于数日之后,正式抵达目的地。 漆黑的血屠城,如同一座巨兽般匍匐在大地上,城池表面,笼罩着一层腥红色的结界,俨然是已经进入到戒严状态。 陈三石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混入到城内,打探详细的情况。 正如雷鸣凛洲其它城池一样,血屠城内也供奉着一尊道号为“血屠九炼真君”的神明。 此神颇为特殊。 绝大多数的邪神,都已经存活万年乃是数十万年之久,他们的本体都不在下界,而是在上界,只有信徒在人间传播教义,建立庙宇,帮助收集香火。 而这个“血屠九炼真君”,就跟陈渡河一样,乃是现世神,自身境界并非顶尖,却早早有用邪神果位,能够建立自己的庙宇,接受信徒的朝拜。 这尊邪神对待供奉之地的管理方式,与其它地方截然不同。 他从不接受血食,也不会祭炼苍生,而是喜欢招兵买马,攻打其余邪神的地盘,然后大肆屠戮。 血屠九炼真君的地盘上,每家每户都要上交男丁入伍,否则的话就要全家服徭役、交重税。 因此,他不是在开战,就是在开战的路上。 据说此时此刻,血屠九炼真君还在攻打另一个邪神的地盘,暂时没有赶回来。 听起来,这无疑是一种暴政。 可根据陈三石亲眼所见,这里百姓的日子,要比整个修仙界其余地方,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基本上能够做到家家不挨饿不受冻! 每打赢一场仗,邪神都会将掠夺来的东西,分配给麾下的每一个士卒,连带着家人也能得到好处。 所以,这里的百姓都无比崇尚武力,即便是没有灵根也无法修炼香火神道,人们也会修炼凡俗武道。 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各种擂台和比武。 嗜杀,好战。 便是这尊邪神的教义。 弄清楚这些后,陈三石又打听起虎夔的消息,本来以为要费点功夫,结果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这头化形妖兽,有个人名叫“黄六郎”,已然在城外的冷泉山内居住数十年之久,原本最喜欢下山吃人,直到血屠真君来到此地,与之大战一场后,才变得稍微安静,但每逢真君不在,也还是会袭击城池。 护城大阵全开,不光是防备佛门袭击,同样也是提防虎夔。 如此说来,陈三石要是将虎夔解决,也算是为民除害。 他手上的灵珠,还能做再支撑一次三劫诛元阵,再加上自身实力的提升,对付化形初期的妖兽,只要不遭遇围攻,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但陈三石依旧没有贸然行事,他打算先到虎夔栖息之地打探一下情况,然后再寻找合适的机会出手。 冷泉山上,妖气森森。 漆黑的树木直冲云霄,枝丫连成一片,遮挡住烈日的金光。 地面之上,随处可见尚未腐朽的衣物,和活人留下来的骨骼,时不时还能够见到几只小妖扛着旗帜巡逻。 这座山紧邻着万兽山脉,平日里居住的,并非只有黄六郎一人,而是有上千只小妖小兽,组成一个小型的宗门。 放眼望去,能够看到山顶位置,建立着一座座琼楼玉宇,雄伟宫殿,如果不是满地的尸骸,误闯此地的人,恐怕真会以为找到什么仙道宗门。 陈三石蛰伏在暗处,等来一个落单的狼妖,将其悄无声息地杀死之后,剥皮抽骨,披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朝着山上走去。 “小九,你怎么还在这里!?” 一只狗妖催促道:“大王让人送酒水吃食,你还不快去!” “是是是。” 陈三石连连点头。 他来到库房,端起一大盘的鲜肉和血酒,然后在狗妖的引路之下进入宫殿。 ‘这里有大阵。’ 陈三石一路观察,发现这座宫殿有一道起码四阶中品的大阵庇护,想要布置三劫诛元阵,还必须要先毁掉护山大阵。 前方的狗妖速度渐渐放缓。 他们来到一处阁楼之前,尚且没有走进去,就已然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味。 阁楼之内,正有一名儒雅书生和一名中年男子对饮,两人相谈甚欢。 他们处于放松状态,并未隐藏各自气息。 陈三石通过观气术看得一清二楚。 儒雅书生,便是化形妖兽。 而那名中年男人,体内蕴含香火神力,身上还缠绕着佛光,似乎是佛门的俗家弟子,赫然也是第四境修士! “你放心!” 中年男子拍着胸脯保证道:“只要我佛门大军到来之时,黄兄驱动一场兽潮协助攻城,事成之后,菩萨就会将你收为坐骑,将来带你飞升上界!” “当真?” 儒雅书生神色向往:“妙昙法师,真的同意收我入佛门?” “这还能有假?!” 中年男子感慨道:“黄兄啊黄兄,我可真是羡慕你啊!妙昙法师,那是货真价实的菩萨转世,将来随便给你点恩赐,都是天大的机缘!” “一言为定。” 黄六郎沉声道:“七日之后,我就驱动兽潮,帮助佛门攻城!” “城内的血屠真君是个麻烦。” 中年男子问道:“他现在何处?” “我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在回来的路上。” 黄六郎说道:“我建议,咱们应该主动出击,在半路将其截杀,只要他一死,血屠城也就不攻自破。” 第436章 袭击 “好,那就这么定了。” 中年男人拍案道:“先杀血屠,然后再来攻城。” “甚好!” 黄六郎举杯:“兄台快来尝尝,这童男童女之血酿制的美酒,喝起来可是别有一番风味。” “免了吧。” 中年男人拒绝道:“我好歹也是佛门俗家弟子,这种血腥东西是不会碰的……” “兄台!” 黄六郎打断对方,凑到耳边说道:“这酒能延寿。” “哦?” 中年男人挑了挑眉,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 陈三石默默退出阁楼。 以他目前的修为,对付一名第四境修士还行,要是多了,只怕是也难以拿下。 更何况这里还有护山大阵,自己没办法施展三劫诛元阵。 出于谨慎,最好还是另寻时机。 如此想着,陈三石又寻找机会离开山峰,返回到血屠城内,开始思考后续如何行事。 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把黄六郎引出来。 不对…… 根本不用他引。 这厮准备去截杀血屠真君,自己完全可以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到时候乱中取胜,说不准要轻松得多。 如此想着,陈三石就准备,再好好打听一下血屠真君的实力,以做好万全之策。 他来到城内最大的真君庙,随着香客走入大殿。 大殿之内,一尊泥塑神像屹立高堂。 这尊邪神,身材魁梧,披着一身暗红战甲,相貌威严,杀气冲天,手中还拿着一杆方天画戟。 陈三石越看越眼熟…… 神像雕刻的样貌,和那位故人有所差别,但他还是可以八成肯定,这位恐怕就是他的大师兄。 吕籍! 真是够巧的。 想不到将近四十年后,他先是遇到五师兄,接着又在此碰到大师兄。 而且大师兄,竟然拥有自己的邪神果位,如此看来,很大概率已经摆脱当初的邪神缠身。 如果说,大师兄在这里的话,那么三师兄…… 陈三石退出大殿,直奔着旁边的偏殿,其中供奉着的神像,果然也是熟人。 一名锦袍男子,手持长剑,正气凛然,威严滔滔。 下方的牌位上,雕刻着三个大字——“聂王爷”。 陈三石确认想法后,四处打听,然后离开庙宇,径直前往城门处。 “站住!” 城墙台阶处,两名披甲的第一境香火神道士卒举起长矛拦住去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两位兄弟。” 陈三石说道:“在下想见一见聂王爷,能不能通禀一下?” “聂王爷?” 士卒冷冷道:“聂王爷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吗?” “……” 陈三石身份特殊,不好直接自报家门,只好说道:“我跟你们聂王爷是几十年前的故交,只要见上面,他肯定会认得我的。” “外来散修?” 其中一人打量着他,彻底失去耐心:“少来这一套的,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这样说!赶紧滚,否则的话,老子可就不客气了!” 陈三石本打算另寻他法,但考虑到时间紧迫,最后并没有离开,而是故意强闯。 “找死?!” 士卒大怒,提起长矛就迎面刺来。 陈三石轻轻一抓,就将矛杆死死握住,然后毫不费力地将其折断,又是抬腿一脚,将士卒掀翻在地。 “敌袭!” “快来人啊!” “有刺客!” “……” 守城将士大惊失色,纷纷朝着此地聚集过来。 然而这些第一二境界的修士,又怎么可能是陈三石的对手? 不过呼吸之间,数十名士卒就全部倒在地上哀嚎起来。 紧接着,又是两名将领赶来,但也不过是打个照面的功夫,就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好大的胆子!” 眼瞧着再也没人能拦住陈三石,一道凌厉的身影,裹挟着浩荡剑气从天而降。 “砰!” 陈三石不躲不避,直到剑气来到头顶后,才猛然握拳,悍然向着上方砸去。 两者相撞的刹那,可怕的威压扩散开来,他脚下的青石板路寸寸炸裂凹陷,剑气溃散纷飞。 袭击之人趔趄着后退百步之后,以长枪插入地面,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感受到对方实力远远高于自己,顿时变得面色凝重,可是再看地面上躺着的士卒,发现此人并没有伤及手下的性命。 “你到底是什么人?!” 聂王爷厉声质问。 “连我都不认识了?” 陈三石看着对方,沉声道:“咱们可是四十年的老乡。”{ “老乡,四十年前?” 聂远蹙眉,突然联想到什么:“你是从……” “聂王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陈三石做了个请的手势。 “都退下吧!” 聂王爷屏退左右,领着他来到城门关隘的房间内。 陈三石一边走,一边撤去身上的易容术,然后才转过身去,笑道:“三师兄,你好威风啊。” “好小子,真是你!” 聂远惊喜万分:“一别数十载,我和大师兄想你们都想疯了,好多次都想跑回去看看,结果总是有事情耽搁,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你会跑来找我们! “来来来,我这里藏了些好酒,咱们边喝边聊。 “我听说,你不是在天水边境么,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 “大师兄有危险。” 陈三石打断对方的话,将自己在冷泉山上所见所闻一一告知。 听完之后,聂远脸色一沉,就酒杯摔了个稀巴烂:“这个黄六郎,当初我们就不应该留他!” “所以……” 陈三石问道:“大师兄现在什么地方?” “他们半个月前就已经返程,算日子,应该已经到不远处的大乌山一带,最多再有几天就能回来。” 聂远正色道:“师弟,我们得赶紧过去。” “正有此意。” …… 数日后,大乌山。 一队浩浩荡荡的兵马,出现在荒山野岭当中,他们各个披着披着铠甲,胯下骑着猛兽。 头顶上方,还有着一艘艘的战舰。 一面面红色的旗帜迎风飘扬,上面书写着两个大字——“血屠”。 血屠真君骑着烈火马,战马通体缠绕着强盛的香火神力,看起来如同紫色的烈焰。 就在他们穿过一片峡谷之时,两侧突然鼓声大作,万兽嘶鸣,紧接着就有数不清的妖兽和妖兵一涌而出。 他们先是释放出各种法器弓弩,和远程攻击的妖术,然后就如同潮水般朝着大军席卷过来。 “不好!有埋伏,有埋伏!” 血屠大军惊慌失措。 “黄六郎的人?” 吕籍眯起眼睛,很快就判断出来者是何方势力。 他缓缓抬手,自虚空当中抽出一柄方天画戟,化作纵地金光一跃而起,来到千丈高的空中之后,宛如大日般轰然砸下。 “咚隆隆——” 整座峡谷为之颤抖,数以千计的妖兽在碾压当中,顷刻间化为齑粉! “吕兄了不起!” 伴随着清亮的声音响起,一道穿着锦袍的儒生出现在峡谷之巅,他拿着一面折扇,轻轻敲打着掌心:“这才过去多久,修为就又精进许多,照这样下去,涅槃有望啊!” “黄六郎。” 吕籍悬浮而起,来到跟对方平行的位置,声如雷震:“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怎么可能!” 黄六郎阴阳怪气地说道:“在下恰恰是太想活命,所以准备借阁下人头当投名状,换取一条坦荡神途。、” “砰!” 吕籍没有再与之废话,方天画戟的戟刃化作一颗饕餮兽首,呼啸着扑向前方,就要将儒生直接吞噬。 黄六郎掌心当中的折扇变成一柄弯刀,体内妖力汹涌澎湃,在刀锋前汇聚成刀芒,撕裂虚空之后,径直砍在饕餮的头颅之上。 只听得一声金属哀鸣,双方各自向后身形暴退出数百丈。 吕籍单手掐诀,从口中吐出一抹红光。 红光当中,乃是一口高达十丈的巨型香炉,好似天外陨星一般,径直在砸向化形大妖。 此时的黄六郎,还没从先前交手的余波中稳住,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选择硬抗。 霎时间,他只感觉仿佛自己在承受整座天地,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接连撞碎数座山头之后,从重重地砸在地面。 不过…… 兽修本来就相当于人族的武修,体魄强悍,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只是看起来有些狼狈。 “黄六郎!” 吕籍踩着香炉:“这多年过去,你可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当年他初来乍到,跟此妖对战,虽然能做到不败,但却始终处于下风,因此这么多年才互相僵持。 但时隔多年,情况已然转变。 “是啊,最多再有二十年,我可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黄六郎阴森道:“所以,我才急着要把你处理掉。” “就凭你?” 吕籍看穿对方,冷笑起来:“如果请了帮手,就让他赶紧出来吧。” “真是聪明,这都给你猜到了!” 黄六郎啧啧两声,高声喊道:“李兄,还不动手!” “铛!” 远处的丛林,突然响起一阵乐器碰撞的脆鸣,其中蕴含着威严佛法,音浪所过之处,飞禽走兽顷刻之间爆裂而死! 吕籍抬手一挥,将香炉横在身前格挡。 “血屠!” 一名中年男人应声而出,他的双手当中,拿着一对金铙,表面梵文流转,顶部镌刻神兽:“我乃须弥山俗家弟子李有为,特来缉拿你这杀孽邪神!如果不想灰飞烟灭的话,就赶快束手就擒,兴许菩萨悲悯,将你收为佛门弟子!” “本座道黄六郎请了什么帮手,原来是你这假和尚,今日我便先宰了你,然后屠尽李家满门!” 吕籍再度掐诀,他身前的香炉表面,随之出现数不清的裂纹,直到彻底崩溃,化作数不清的碎片,从四面八方朝着前方笼罩而去。 灵宝,杀神鼎! 只要将目标困入香炉,就能够将其炼化成一滩血水! “好宝贝,就是不知道跟我这天竺金铙比起来如何!” 李有为丝毫不惧,双手拿着金铙朝两边张开双臂,然后再重重合上,金铙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气浪。 “嗡——” 佛法翻滚,将香炉碎片暂时击退。 与此同时,黄六郎卷土重来,手中的弯刀不断延展,锋芒变得足足有百余丈长,一刀朝着前方劈出,拦腰将整座山峰砍成两节! 吕籍的方天画戟,同样迎风暴涨,好似天柱倾轧般,朝着前方砸去。 两股可怕的力量对冲,余波几乎导致天崩地裂。 三名第四境的修士,就此混战在一起。 起初,吕籍凭借着一身神力和师门武道,以一敌二,尚且能够游刃有余,可那李家人手里的金铙并非凡品,其中蕴含着的佛法,出自于佛门圣宗,敲击出的音浪,专门进攻神识。 就导致他渐渐变得力不从心。 “铛铛铛!” 李有为疯狂地拍打着金铙,动作快到只剩下残影,一阵又一阵的音浪,几乎连成一片汪洋大海。 休说是吕籍承受不住,就连上百里外正在混战的大军,不论敌我,都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起来。 成千上万的人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该死……” 吕籍神色愈发凝重。 他不久之前,才与别的邪神道修士发生过一场恶战,伤势本来就没好透,此刻又遭遇袭击,隐隐有旧伤复发的取趋势。 再这样下去,恐怕真要吃大亏。 吕籍行事看似鲁莽霸道,但其实都是粗中有细,情况不对,他自然也不会选择硬撑。 只是自己一走了之,其余的部将就要彻底溃败。 而且老三尚且在血屠城内。 这一败,就要把数十年间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地盘全部丢掉了…… 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就在吕籍开始在心中盘算撤退路线之时,李有为突然开口道:“血屠!你若是跑了,那个姓聂的马上就会灰飞烟灭!” “你说什么?” 吕籍一怔。 血屠城内,有花大价钱弄来的四阶护城大阵。 照理来说,即便是他不在,只要闭门不出,支撑几个月也绝对没有问题。 “别想了!” 黄六郎看出他的心思:“几天前,城门就已经被我用计骗开,聂远那厮,现在就在关在我的洞府之内!” “骗开?就你这蠢货,骗得到老三?!” 吕籍心下松了口气。 要说是佛门有更多高境界修士前去攻城导致城破还有可能,但要说中计主动开门,绝无此种可能! 他再也没有顾忌,就想要转身撤走。 但也就在刚才犹豫的片刻,已经错过逃走的最好时机。 第437章 杀虎夔 李有为的掌心当中,突兀出现一道符箓,他念动咒语,随之便有一道道金光从中涌出,化作七七四十九道金刚杵,如同囚牢一般,将血屠真君团团围住。 “铛!” 吕籍挥舞方天画戟,砸在金刚杵上,只觉得触碰到铜墙铁壁,非但没能将其损毁,反而是震得自己双臂颤抖。 黄六郎趁机追来,双手握刀,如同狂风骤雨般不断砍出,刀芒在虚空中,形成一朵妖艳的璀璨莲花。 吕籍的方天画戟,同样武动乾坤,兵刃相撞之声,好似一声声巨雷在天幕之上炸响。 将其拖住之后,李有为再次举起金铙。 这次,他没有再当做乐器击打,而是掐诀施法,金铙迎风暴涨,直到变得遮天蔽日,笼罩天穹,然后才以双峰贯耳之势,朝着血屠真君扣去。 金铙当中,仿佛居住着成千上万的佛陀,低沉威严的诵经之声自其中传来,离得越近,对于神识的压迫就愈发强大。 受此影响,吕籍的招式明显变得缓慢起来,体内的香火神力,也隐隐有枯竭之势。 两只金铙在嗡鸣中推移来到两侧,将他挤在中间,闭合倾轧而来,仿佛两座山岳即将碰撞,要把其中的一切活物,都碾压成肉泥! 杀神鼎! 吕籍暴喝一声,操控灵宝香火挡住左侧金铙,自己则是手持方天画戟,死死顶住右侧。 戟刃和金铙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之声! 即便如此,也阻止不了两座金色的巍峨山岳,继续朝着中间推动,浩瀚佛法几乎令人窒息! 吕籍的方天画戟握柄,开始向上弯曲,弧度愈发夸张,看起来随时都会断裂。 “啊!!!” 他脖颈之上,青筋如同虬龙般根根暴起,滔天的杀意连带着香火神力自天灵当中奔涌而出,直冲云霄而去,在苍穹上盘旋呼啸,最终化作一道高达万丈的法相虚影,屹立在他的身后。 这尊法相,通体紫光缭绕,披着青铜甲胄,瞳孔宛若两轮紫色烈日,同样拿着一杆方天画戟。 只不过这杆方天画戟,高万丈有余,如同一根天柱,横亘在天地之间! “嗡——” 吕籍再度施法。 他身后的法相,随之伸出方天画戟,死死卡在金铙中央,使其无法闭合,然后缓缓发力,就要将金铙直接挑开。 黄六郎哪里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兽吼,弯刀之上妖气迸发,积蓄到极致之后,对准前方一刀劈下。 明明只有六尺长的刀锋,却是斩出长达万丈的刀芒,仿佛要将整座天地劈开,悍然落在顶天立地的法相之上。 “轰隆隆!” 巨大的法相,趔趄着后退半步,连带着吕籍神魂为之一震,再也支撑不住金铙的倾轧,任由其重重闭拢,身上的铠甲顷刻之间支离破碎,骨骼血肉扭曲变形,就连体内的经脉都险些爆裂! 他施展邪法,强行压制住身上的伤势,神魂与法相相连。 法相抬起方天画戟,将黄六郎暂时击退,然后咆哮一声,硬生生将两只金铙凿开。 困在其中的吕籍总算是得以从金铙当中逃脱出来,他的旧伤新伤一起发作,当场喷出一口鲜血,变得难以支撑两人的围攻。 “吕籍!” 黄六郎神色兴奋:“当初你来抢了老子的地盘,还嚣张无比,想不到自己也会有今天吧?!” “何须跟他废话?” 李有为抬手,操控着两只金铙朝着法相笼罩而去:“只要他一死,我们就能回去跟须弥山交差了!” “受死!” “砰——” 黄六郎脚下一踩,整个人形同血色流星,眨眼之间就跨过数千丈的距离,举刀径直砍向血屠真君的头颅。 妖、兽寿命悠长不假,但也终归是有尽头。 他天资平庸,修行数千年至今,眼看着命不久矣,也丝毫没有突破的迹象,早就有了改修香火神道的想法,奈何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眼下,就是他逆天改命的机会。 如此想着,黄六郎体内的妖气愈发磅礴汹涌,几乎将整片天穹染成血色,刀芒横扫而出,先是将一座山峰切断,然后才落在对手的身前。 “咚!” 吕籍勉强挡下,但躯体也向后倒飞出去,直到法相伸出一只手将其托住,才勉强稳住身形。 重伤之下,濒死之际,他非但没有怯懦,反而是发出癫狂大笑。 黄六郎怔了下:“死到临头,你还笑得出来!” “好畜牲!” 吕籍怒目圆睁,神威摄人:“真以为自己请了帮手,就能够实现你的妄想?今日本座或许走不掉了,但让你陪葬还是没有问题的!” “陪葬?” 黄六郎不以为然:“就凭你现在?还站得稳么!” “开宗立庙,接受朝拜,坐拥神明果位!” 吕籍一字一顿:“本座即便是新晋之神,也是货真价实的神明,岂是你这畜牲,能够亵渎的?!” 话音落下。 他周身缠绕着的香火神力,从紫色变为玄黑之色,散发的威压陡然攀升,赫然是真正的神力! “什么?!” 李有为神色严峻:“他在燃烧本源之力,想要跟我们同归于尽,你我二人小心应对!” 吕籍的眉心处,浮现出一道黑色纹路。 燃烧果位之后,他的法力能够在短时间内暴涨五成,最少能够杀死其中一人。 但在这之后,他也会油尽灯枯。 至死方休,吕籍并不后悔,他只是觉得可惜,没有机会再回故土看看…… 收起种种思绪,他正要点燃本源果位,就听到耳边忽然响起一阵无比熟悉的声音。 “大师兄,好久不见。” “轰——” 一支由纯粹法力凝聚而成的箭矢,自九霄云外骤然落下,嗡鸣着砸向前方。 黄六郎急忙抬刀,将箭矢劈成两截。 他神色紧张地说道:“何人?!” 陈三石和聂远两人踩着一团白云,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姓聂的?!” 黄六郎心中诧异。 这家伙不是应该在守城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非自己的计划提前暴露了? “大师兄。” 聂远急忙上前:“你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是有点重,不过还扛得住。” 两位师弟到来,吕籍得到片刻喘息,他立即往嘴里灌了一瓶丹药,对伤势进行压制。 他看向旁边:“师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 陈三石取出龙胆亮银枪:“还是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了,咱们再慢慢聊吧。” “呵呵~我道是哪来的帮手,敢情就是个不怕死的!” 黄六郎目光扫过。 他虽然不认识此人,但却看得出来,这家伙的境界,只不过是金丹后期而已。 “是陈磊。” 李有为猜测道:“此人应该是东胜神洲的陈磊!” 不久之前。 陈三石在西牛贺洲闹了一通,由于就连云归禅师都负伤,导致事情传得很开。 如今佛门,基本上都已经把他列为敌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陈磊?” 黄六郎愣了下,在脑海中回忆着这个名字:“他怎么会跑来这里?不管了!名气再大也不过是个金丹而已,先宰了再说!” 他嘴上说着,动作丝毫没有变慢,呼吸之间就穿过云层,直奔着几人杀去。 “师弟……” 吕籍咳嗽两声:“你还没有结婴,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待会儿我来掩护,咱们边走边撤,只要能退回到血屠城,就能够有转机。” “大师兄看这是什么?” 陈三石自符箓当中,取出一套阵法。 “四阶大阵?” 吕籍愕然道:“师弟尚未突破,就已经是四阶阵法师了?” 四阶阵法师,在整个人间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想当初,他为了给血屠城弄一个护城大阵,不知道耗费多少功夫! 可他的这位师弟,竟然能够越境布阵! 吕籍哑然失笑。 他没什么可惊讶的,自己这个师弟不是向来如此么? “虽然有阵法,我一个人,也不好应付他们两个。” 陈三石问道:“大师兄还能打吗?” 吕籍大笑两声:“放心吧,为兄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他再度凝聚法相,方天画戟横扫而去,将来到众人身前的黄六郎暂时击退。 陈三石抛出阵盘,双手掐诀如残影:“三劫诛元阵,启!!!” 一声令下,结界如同倒扣的大碗般,将所有人轮罩其中。 天地人三劫,对准阵法内的两名敌人发难。 天劫珠牵引滚滚雷霆,形同剑阵般,铺天盖地地落下。 地煞珠牵动方圆百里的玄黄之气,凝聚撑一条长达万丈的虬龙呼啸盘旋。 人祸珠则唤醒地肺毒火,将峡谷周遭,彻底变成一片炼狱! “好厉害的阵法,而且他是怎么瞬间成阵的?” 李有为将金铙当成盾牌举在身前格挡雷霆,心中变得慌乱起来。 这个陈磊也不知道用的什么神通,竟然不需要任何提前准备,就把他们困在阵法当中。 黄六郎抵御着虬龙撕咬和地火灼烧,本来就已经极为吃力,结果眼前寒芒一现,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一杆长枪刺到面前。 他抬刀格挡,结果却发现自己难以捕捉对方枪法的运行轨迹,被一枪刺在肩膀之上,血肉连同骨骼,顷刻之间就被混沌真火烧焦。 黄六郎哀嚎一声。 他咬牙忍痛,一只手施法将飞刀祭出,另一只手朝着肩膀上的枪杆抓去,想要以此限制对方的行动,来保证飞刀的命中。 然而对方的枪法神龙见尾不见首,当他伸手的瞬间,就已经从身上拔走,紧接着就是第二枪刺向自己的肋下。 黄六郎只得手忙脚乱地格挡。 如此反复数次,他的身上出现数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 不仅如此,对方枪刃之上附带的真力,能够灼烧法力的同时,还附带着神识攻击! 最要命的…… 是这个陈磊看似境界还是金丹,可神识的强度和元婴修士一般无二! 再配合三劫诛元阵的和诡异至极的武道,黄六郎很快便招架不住,直到再次被一枪命中击碎护体妖气后,他倒飞出数千丈,重重砸在阵法结界之上后,才坠落在地面。 “咳咳……” 他单膝跪在地上,面目逐渐变得狰狞:“老子苦修数千年,怎么可能死在一个结丹的手里?! “今日定要拿了你们的性命,当成我拜入佛门的投名状! “吼——” 他破碎的喉骨里挤出嘶吼,整座山体突然开始震颤。 骨骼断裂的脆响不断传来,黄六郎的脊椎突然如山脉隆起,刺破血肉的青铜色骨刺之上,爬满血色雷纹。 他的皮肤寸寸龟裂,从裂缝中迸溅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沸腾的混沌雷浆,如同漩涡一般,将方圆千里为数不多的灵气吞噬殆尽。 紧接着,黄六郎的身体开始迅速膨胀,变成一头高达万丈的吞天巨兽! 暗金毛发如燃烧的星河垂落,每根毛发末端都缠绕着紫色电弧,青铜鳞片自脖颈蔓延至尾椎,鳞甲开合间喷涌出混沌雾霭。 最骇人的是那双猩红竖瞳,左眼如血月当空,右眼竟是旋转的星云漩涡! 天罡虎夔兽! 巨兽发出咆哮,布满倒刺的长尾扫过天际,竟在虚空中犁出十道燃烧的沟壑,破碎的空间碎片化作流星雨坠落大地,砸向地面渺小的白袍。 陈三石凌然不惧,操控着地劫珠所化的虬龙,将流星雨一口吞入腹中,而后猛然上前,如同锁链般将其虎夔兽死死缠住。 他趁机祭出法宝,罗酆锁魄钉一闪而逝,直接扎进虎夔兽的头颅当中。 “嗷!” 虎夔兽发出哀嚎。 他的体型虽大,神识却仍旧是元婴等级,先前接连承受混沌真火,如今又遭遇重创,哪里还支撑得住,庞大的身躯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轰然倒地。 陈三石提起长枪,浑身烈焰缠绕,施展三重燃血,整个人形同一条烈焰神龙,直接钻入虎夔兽的口中,然后又从后脑勺中飞出,硬生生凿出一个大洞! 在他收枪的瞬间,天地人三劫同时砸下,给予黄六郎致命一击。 “轰隆隆——” 天罡虎夔兽哀嚎着倒地,再也维持不住法天象地,身形迅速缩小,变得只有丈余长短,挣扎几下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第438章 红尘劫 另一侧。 负伤的吕籍,在大阵的助力之下,凭借法相和李有为厮杀在一起,聂远手持飞剑,在旁边助阵干扰。 陈三石解决完虎夔兽后,便施展三重燃血,直奔着俗家弟子而去,加入这场混战。 局势逆转! 李有为原本是和黄六郎一起截杀血屠,结果转眼之间,就变成自己被困于阵中,遭到三人围杀。 “吾乃须弥山俗家弟子,李家当代家主!” 他神色慌张地喊道:“你们若是敢杀我,佛门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死到临头,还在出口威胁?!” 陈三石哪里会听他废话,从衣袖当中抛出一道符箓,符箓化作一道金光,倏忽之间便打在对方的身上。 遭到符箓命中的刹那,李有为只感觉自己的体内,生长出数不清的尖刺,将他的血肉骨骼连同经脉一同刺穿,整个人立在原地动弹不得,仿佛石化了一样。 定身符! 四阶符箓,面对第四境修士,完全能够发挥出最大的威能。 李有为拼命地催动着体内的法力,终于在两个呼吸之后恢复行动,但与此同时,血屠的方天画戟也已经砸来。 “轰隆隆——” 他的护体屏障支离破碎,身体俯冲着坠向地面。 陈三石早已等候多时,举起长枪,一枪将对方扎了个对穿,任由其悬在半空挣扎,直到再也没有呼吸。 死! “噗呲!” 陈三石收起长枪,将尸体抛在地面,然后放出裂丹蝉出来吞噬残余法力。 经过一段时间的吞噬,这些蛊虫,已然来到第三境后期,即将跨入到的化形境界。 他又来到虎夔兽的尸体前,将其收入储物袋当中。 自此,结丹灵物全部凑齐,接下来,他只需要先渡红尘劫,再炼制出凝婴丹,然后就能够找个合适的地方渡雷劫,渡劫之后,就能成就元婴。 李有为、黄六郎二人死后,他们带来的部下,自然也免不了一场屠杀。 约莫黄昏时分,这场荒野中的遭遇战才正式宣告结束。 “此地不宜久留。” 吕籍沉声道:“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一行人回到血屠城中。 “真是多亏师弟了。” 聂远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这次要不是你过来,我们两个恐怕真的要有大麻烦。” “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 陈三石感慨道:“这么多年没见,想不到你和大师兄在这里开疆拓土。话说回来,大师兄你是如何做到,直接证道邪神果位的?” “说来话长。” 吕籍脸色尚且有些虚弱:“当初为追求武圣之上,误入邪神道,成了五通神的信徒。 “修炼邪神道,能够快速提升实力,但也有很多副作用,其中之一,就是要按照邪神的要求上供。 “五通神,最喜欢活人献祭。 “因此,他日日夜夜都在催我杀人,如果办不到,我就会受到反噬,直到彻底走火入魔,成为的邪神豢养的一个死侍。 “当初淝水之战后,我就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所以就和老三一起带着老五离开,前来雷鸣凛洲。 “为了拖住五通神,我不得不按时献祭,所以只能日日杀人,屠杀的目标,则是对准了邪神信徒。 “如此一来,按照师父的理念,我应该也不算是伤天害理,又能免于走火入魔。 “没过几年,我就成为整个雷鸣凛洲为五通神献祭最多的信徒,深受五通神信任,成了五通教的大祭司。 “我不甘心永远当五通神的爪牙,于是就一面修炼,一面寻找破局之法,直到在另一尊邪神的指引下,闯入到的一片秘境当中,在里面领悟到杀神之道,成就杀神果位。 “然后,我又窃取了五通神整个人间的香火,将其信徒一网打尽,四处开创自己的庙宇。 “再后来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 “原来如此。” 陈三石若有所思地点头。 当初大师兄误入歧途,他们很多人都以为走火入魔是早晚的事情,结果想不到,反而因祸得福,找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道。 时隔多年,吕籍早就对于师父没把《龙经》传承给自己释怀。 只是释怀归释怀…… 他从始至终,内心深处都不觉得自己有很大的错,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要过于在乎,那些跟自己无关的陌生人。 但…… 他这些年也还是尽可能的做到不去伤及无辜,只因为这是师父的理念,他尊重师父。 “老大,小师弟,比起你们两个,我就差得多喽~” 聂远自嘲道:“先是修炼武道,勉勉强强突破到琉璃金身,后来又兼修香火神道,同样是金身境界。” “武道兼修香火……” 陈三石说道:“三师兄,或许可以尝试一下香火武道。” “香火武道?” 聂远一怔,纳闷道:“香火是香火,武道是武道,怎么能混为一谈?” “还真能。” 陈三石将长子的事迹告知两人。 “好啊!” 吕籍两人对视一眼,先是惊愕,然后感慨万分地说道:“我们这个侄子,倒是极其了得,将来说不定要比你这个当爹的强!” “但愿如此吧。” 陈三石与两位师兄畅聊起来。 直到半个时辰后,他们才重新拉回到正题。 “这次……” 聂远分析道:“我们杀了李有为,佛门肯定会加派人手来攻打血屠城,仅凭我们几个,只怕是难以应对。” “是啊。” 陈三石颔首道:“前不久,我遭遇过佛门中人,那名云归禅师手段了得,他要是亲自来的话,我们肯定守不住。大师兄,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吕籍站起身,踱步到床边,神色凝重地眺望着窗外,良久之后做出决断:“弃城。” “哦?” 陈三石问道:“不再想想办法?” “这些年,我在雷鸣凛洲得罪了很多人,一旦动起手来,其余邪神城池非但不会帮忙,反而会背后捅刀子,到时候腹背受敌,强行守城唯有死路一条。 “既然明知如此,倒不如弃城而去。” 吕籍沉声道:“对于我来说,无非是失去一些地盘,等到邪神道和佛门的混战结束之后,我再回来便是。” “也好。” 陈三石赞同。 佛门攻城,总好过其余邪神信徒。 即便和尚们占领城池,也不会光明正大的屠城血祭看,如果强行守城,反而会有不必要的伤亡。 “看来我们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香火,要全都被抢走了。” 聂远有些惋惜:“老大,咱们弃城之后去什么地方?不如南下万妖国,那里现在正是混乱,我们也好趁此机会,重新开疆拓土,聚拢香火。” “北上如何?” 陈三石提议道:“天水边境正在跟魔刀大战,正是缺少人手的时候。” 吕籍有些犹豫。 “大师兄,你不是汉臣,只是盟友。” 陈三石瞧出对方的想法。 他这个大师兄心高气傲,除了师父以外,从来都没有服过谁。 当初,对方之所以要悄悄离开,不仅仅是为邪神道的事情,同样也有不愿对自己称臣的因素。 “等到大战结束之后,你再回来或者南下,就当……是师弟求你了!” 他重重抱拳。 “老大,我觉得行。” 聂远有些期待地说道:“正好也能见到其余的师兄弟。” “嗯。” 吕籍没有拒绝的理由:“既然师弟以同门的名分请我,我这个当大师兄的,岂有不愿意帮忙的道理?” “多谢大师兄。” 陈三石给足尊重。 “小师弟,你应该快凝婴了吧?” 吕籍说道:“我在其它地方,藏有一个洞府,里面有四阶灵脉,你可以就地渡劫,我和老三为你护法。” “如果能这样的话再好不过。” 按照原计划,陈三石是打算直接前往万妖国闭关的,但要是能提前突破到元婴境界,无疑会给后续的行程多一份保障。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吕籍两人开始准备弃城事宜。 他们先是遣散兵士,接着又将城内粮草分发出去,最后撤去护城大阵,宣布自己将离开此地。 听闻此言,城内百姓将士无一不是跪地相送。 吕籍的尚武统治,或许有穷兵黩武的嫌疑,可对于遍地邪神庙的雷鸣凛洲来说,绝对算得上极乐世界。 这里的百姓,早就将其当成一尊正神,而非邪神。 “恭送血屠真君!” “恭送真君!” “……” 在一声声的山呼当中,吕籍等人乘坐飞船,消失在天际尽头。 就在他们离开不到半日,浩浩荡荡的佛门大军袭来。 为首之人,乃是一名白眉老僧,便是须弥山长老之一,玄渡和尚。 他在高空停下,眺望前方一片祥和的血屠城,竟然没有看到半个兵士,就连护城大阵也都已经撤去。 “怎么看起来像是空城?!” 一名弟子眯起眼睛:“师父,会不会有诈?” “阿弥陀佛。” 玄渡开口道:“慧空,你带人过去看看。” “好。” 慧空亲自率领几名俗家弟子前往查探,不久之后返回禀告:“师父,里面真的是空的!那个血屠真君,杀死李有为后,知道挡不住我们,于是弃城而逃。我们要不要去追,他们应该还没有跑远!” “罢了吧。” 玄渡和尚叹息道:“我等的任务是占据此地,等候东侧大军的消息随时接应,不可擅自离开。” 慧空厉声道:“师父!那血屠真君杀生无数,怎么能就此放他离开?不如师父留下来守城,弟子去追?” “胡闹。” 白眉老僧斥责道:“你一个金身境修士,斗得过明王境?我说慧空啊,你这性子怎么愈发急躁了? “这样吧,等到城内稳定下来后,你就去找你妙昙师叔,陪着她一起渡红尘劫,也好磨砺磨砺你的性子。” “红尘劫?” 慧空挠挠头:“咱们出家人要是入了红尘,还算是出家人吗?” “只有入过红尘,才能真正的超脱红尘。” 玄渡和尚说道:“而且你可不要小看这一关,不知道多少天资卓绝的修士,明明修炼起来突飞猛进,偏偏卡死在红尘劫。你去跟着你师叔,也算是提前历练。” “弟子明白了。” 慧空双手合十。 …… 大齐国。 此地,位于雷鸣凛洲和西牛贺洲的南方的混沌之海上,是一片较小的大陆,其中并无明显的灵脉,也没有任何矿产,因此鲜少有修士存在,几乎和东胜神洲一样,算得上是真正的凡俗之地。 吕籍等师兄弟三人,扮成普通人的模样来到此地。 “当初我们刚到雷鸣凛洲,被人追杀了好一阵子,就是在这里躲过去的。” 聂远指着前方的群山:“阴差阳错之下,还在深山里找到了一处蕴含有四阶灵脉的秘境山谷。” “这里没有人会来打扰,又恰好有一个凡俗王朝。” 吕籍接过话道:“小师弟,你可以先找个地方渡红尘劫,顿悟之后直接前往灵脉之地渡雷劫。这里基本不会有外因干扰,是个极好的清修之地。” 陈三石问道:“师兄对于红尘劫,可有什么经验?” 吕籍摇了摇头:“红尘劫,在每个人的身上都不一样,顿悟的方式也大相径庭,倘若为兄乱说,反而可能会误导你。” “我明白了。”陈三石默然。 “那……” 吕籍顿了下:“我和老三就先去山里待着,顺便养养伤,等到你渡劫结束之后,就去找我们。” “再会!” 陈三石送别两人之后,长长地呼了口气,开始琢磨,自己接下来渡该如何渡红尘劫。 他这些年,翻阅过不少关于渡劫的典籍。 所谓红尘劫,其实就是一种心劫。 修士们往往需要褪去法力,融入到凡俗生活当中,直到有一日心境通明,有所感悟,就算是渡劫成功。 但是其中并没有具体的标准,究竟如何渡劫,全看修士个人。 据说有很多人,不惧怕雷劫,却是耗死在红尘劫上。 融入红尘…… 陈三石暗自琢磨。 他觉得这对于自己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来了,就先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吧。 这几十年的日夜不停歇地修炼,陈三石多少也有些疲惫,正好可以借红尘劫休息休息。 第439章 五年 牯牛镇。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石头哥,你今天又打啥回来了?” “……” 一身粗布麻衣的陈三石,扛着竹杠回来。 一名皮肤黝黑的少年主动出来迎接。 “就打了一头野猪而已,好东西都在深山,但里面吴家的地盘。” 陈三石说着将身后的肥硕的野猪放下。 “这么大一头猪,够咱们家吃好一阵子了! “二哥,还不赶紧帮忙出来抬住?!” 少年冲着他们身后的一处破旧宅院高呼。 “来了来了!” 一名痞里痞气的男子叼着狗尾巴草走出来,见到野猪后顿时两眼放光:“石头,真有你的!” 他们几人合力,将野猪搬进院内。 这里,便是陈三石的红尘历练之所。 约莫两个月前,他扮成流民来到牛家村,得到这户人家的收留,后来凭借打猎的手艺,干脆住了下来。 这户人家姓张,上下总共有七口人。 当家的中年男人张威,乃是朝廷卫所的一名千户,长子是个书生,次子游手好闲,平日里到处坑蒙拐骗,幼子则是打算子承父业,参军入伍。 这个张威,算是大齐朝廷当下难得的清廉官员。 好歹是个千户,结果在这大荒之年,跟寻常人家差别不大,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张威放值回到家中,看着院子里屠宰干净的野猪,大笑着说道:“石头啊石头,你这一手打猎的好本事是从哪学的?咱们周边几个镇猎人不在少数,也没听说谁天天都能弄到肉下山!” “祖传的吃饭本事。” 陈三石随口说道:“咱们牯牛镇附近的山里其实还有不少猎物。” “浪费了!” 张威十分惋惜地说道:“你光凭这一身箭术,都应该参军入伍才对。” 陈三石回答道:“我胆子小,只敢射野兽不敢射人。” “要不要习武?” 张威沉声道:“你小子的根骨好,即便是不参军,如今兵荒马乱的,也应该习武强身才是。” “张老哥,我这个人平生最不喜欢打打杀杀。” 陈三石婉拒道:“还是不学的好。” “唉~” 张威满脸叹惜,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生火造饭!” 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张安忙活起来:“正好今天晚上老大回来,让他也跟着开开荤!” “大哥啊……” 老三张喜说道:“大哥落榜,别说是吃饭,怕是连跟我们说话的心情都没有。” “可惜。” 陈三石附和道。 张家老大张平是个秀才,最大的理想便是考进京城,只可惜科举十年,一次又一次的名落孙山。 “嘿!” 张威撇嘴道:“那书呆子就是蠢,白白浪费这么多年,要是听我的一起去经商,咱们家早就发大财了!” “咳咳!” 老三咳嗽两声提醒。 只见面容俊秀的老大张平,不知何时已然来到院内,他的身后背着书篓,面色阴沉地看了两名兄弟一眼,便自顾自地进屋去了。 “听到就听到呗,我也是为他好!” 老二不以为然。 “平儿!” 张威也忍不住开口道:“既然考不上,那就不要再考了,回来习武,将来跟你三弟一起参军,也不失为一条好出路。” “习武有什么用?!” 张平反驳道:“朝廷腐朽,贪官污吏横行天下,就算我把武练得再好,能扫清吏治,整顿山河么?唯有考入京城,成为一品大员手握权柄,才能够施展抱负,中兴大齐!” “家里没银子供你继续读书了……” “什么?爹,我下此一定能考上!” “……” 父子两人争论起来。 陈三石没有听下去,而是回到自己所在的偏院,闭目凝神,和傀儡连接在一起。 通过这种方式,能够帮助他时时刻刻掌握那边的最近动向。 自己离开后的这几个月,长城有慕青冥坐镇,没有再出现过惊心动魄的场面,守得固若金汤。 的确认没有问题后,陈三石便把心放到了肚子里,打算安心渡他的红尘劫。 这红尘劫…… 有的人两三年就能渡过,有的人二三十年也没能顿悟,具体如何,全凭个人。 “别耗我太久就好。” 陈三石知道心急不得,只能顺其自然。 他就在牯牛镇,以猎户的身份长久住下。 按照东胜神洲的时间来算,如今已经是天武三十九年。 他以前翻阅的典籍,看到一位元婴散修曾经说过,历练红尘最好多看多想,时时刻刻总结。 于是乎,陈三石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把自己在凡俗的经历记录下来。 天武三十九年。 这一年,他在张家居住,每日除去上山狩猎之外,就是寻找僻静之地炼丹提升技艺,过得十分安宁。 安宁到陈三石一开始有些慌恐。 他太多年没休息过了,难免会感到不适应。 天武四十年。 饥荒才过,周边几个城池就又闹起瘟疫。 陈三石的法力没办法医治凡人,他能做的只有上山采药,然后送到各个医馆。 说起来,牯牛镇新开了一家医馆,里面来了一位绝美的女大夫。 这名女大夫…… 似乎是佛门圣女妙昙。 看样子,她也是来渡红尘劫的。 陈三石不知道妙昙有没有认出自己,总之他们并没有互相出手,暂时相安无事。 这一年,大齐叛军四起,各地陷入战乱,于是朝廷再度加税收,让贫病交加的百姓雪上加霜。 天武四十一年。 张家出事了。 千户张威因为不愿意和新来的知府同流合污,被随便按了个罪名,罢官免职,险些发配充军。 老大张平再次背井离乡,前往赶考。 老二张安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套烂大街的符箓传承和一些灵石,他又恰好资质惊人,学会了如何使用符箓。 于是,他借此开始当起了神棍,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聚集起大量信徒。 老三才参军不久,就因为父亲的事情遭到连累排挤。 这一年,大齐战乱加剧。 他们所在位置周边数府之地,都陷入到混战当中。 牯牛镇的赋税变得更重,同时开始抓壮丁充军。 如此局面,陈三石总觉得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有好多次都觉得仿佛回到当初在鄱阳的日子。 只不过彼时他是亲历者,而现在更多是一个旁观者。 “我不能出手。” 根据历代修士的总结,渡红尘劫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施法伤人,否则的话就相当于白白浪费时间。 可是…… 陈三石在这里当了三年的凡人,也依旧没有体会到传闻中的“醍醐灌顶”之感。 也不知道他的红尘劫什么时候能结束,该不会真的要耗个几十年吧…… 天武四十二年。 两位高堂,连同张威在同一年间陆续病死。 老大张平再度名落孙山。 老二张安在外面混的风生水起,凭借着灵石跟几道障眼法,已经被人推崇成一教祖师爷…… 尤其是他的符水,号称包治百病,喝一碗十天不饿。 老三张喜得罪了人,逃出牯牛镇,不知去向。 偌大的宅子,只剩下陈三石一个人居住。 这日深夜,房门被人推开。 起身查看,发现是浑身酒气的老大张平回来。 他浑身散发着颓丧之气,拉着陈三石饮酒,酒桌上喋喋不休,不明白为什么朝廷如此腐朽,而自己一身才华抱负又无处施展。 “每次一开榜,高中的要么是王侯将相之后,要么是门阀世家之人,像我等寒门世子,简直永无出头之日!” “不公,不公啊!!!” “吱呀——” 两人正说话间,许久未见的老二张安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这两年。 他靠着没有任何杀伤力的障眼法符箓,在外面招摇撞骗,可谓是发了一笔横财,每次回来都是财大气粗的行头。 可今日…… 他披着一身道袍,神色格外凝重,默默地坐下后,开始给自己倒酒。 “二弟,你这是被人戳穿了?” 张平醉醺醺地责骂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干这种坑蒙拐骗的勾当!” “我、我救不了他们……” 张安突然哽咽。 陈三石侧目,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灾民……” 张安眼眶发红,声音也有些颤抖:“一个铜板,可以在我这里换一碗符水。 “可我的符水,其实根本治不了病,也没办法充饥,就是草木烧成的灰而已……” 他无法忘记,一名老妪牵着孙女,颤颤巍巍地朝自己递来家中最后一枚铜板,哀求自己这个“天师”,能给他们一碗符水,好让小女孩儿不至于活活饿死。 可都是假的…… 假的! “唉!” 听完以后,张平长叹一声,悲恸地高呼起来:“天下如此,何其哀哉!!!” “其实~” 陈三石打断两人:“你们不必在此怨天尤人,完全可以凭借自己去改变的。” “改变?” 张平苦笑起来:“石头,我数次落榜,始终没办法考入京城,连献策都做不到,又能改变什么?!” “张平。” 陈三石直视着对方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考不进京城,难道就不能打进京城吗?” 张平虎躯一震。 陈三石又看向老二:“张安,你的符水是假的,可官府粮仓里的粮食是真的。” 张安瞳孔猛颤。 “你说的没错!” 张平一拍桌子猛地起身,双目当中充满血丝:“既然考不上,那我便不考了!既然这朝廷千疮百孔,那就索性推翻重来!”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张安同样言辞振振:“既然他们喊我一声天师,我就绝对不允许我的信徒再饿死一个!” “咦……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两人一番发奋之后,都是有些茫然。 “张平,我没记错的话,你近些年结识了一个盐商之子,他家里遭遇变故,可以趁机拉他入伙。 “张安,你的信徒光是在我们周边加起来,就有五千以上吧? “这两者加起来,不就是有钱有人?” 陈三石如数家珍地说道:“距离我们最近的清岸县,就是整个府城最大的粮仓之一,而且守备力量也不多……” 听着他详细道出的“造反”计划,张家兄弟两人面面相觑。 “石头!你特娘的不是说,你只会打猎吗?!” “读过一些兵法而已。” 陈三石继续正题:“明天开始,你们就开始去正式筹备,切记按照我说的一步步来,不能急躁,也绝对不能泄露。” “好!” 两人将计划牢牢记住,天还没亮,就急匆匆地离去。 “嘶~” 陈三石靠在椅子上摇了摇头,自嘲道:“我这也算是职业病了。” 天武四十三年。 张家兄弟,在陈三石的暗中指导下,正式起兵谋反。 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他们就聚拢出数以十万计的起义军,声势浩大,雄踞两州之地。 如此大乱,陈三石自然也不可能再待在山里,他秉承着不施法杀敌的理念,跟随在两人军中,充当了幕后军师的身份。 天武四十四年。 这是陈三石历练红尘劫的第五年,他依旧没有体会到所谓的“醍醐灌顶”,反倒是一不小心,把大齐给搅翻了天…… 跑到这里,又当了一回反贼。 “这可如何是好?” 陈三石稍微有些着急。 真要是拖个十年八年,未免也有些太久了。 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他可以肯定,自己完完全全融入到这片红尘当中,不仅没有施展法术,甚至连武功都没有动用过。 “阿弥陀佛。” 耳边响起吟诵佛号之声。 陈三石转身看去,就瞧见是戴着面纱的佛门圣女,领着一名年轻光头,出现在营帐当中。 这些年。 此女扮做随军医官,一直混在他们军中。 陈三石有所提防,但见到她没有影响自己,就也没有戳破。 毕竟,谁也不想轻易出手,打断自己的红尘渡劫。 “妙昙菩萨,这是不准备演下去了?” 陈三石调侃道。 妙昙丹唇微启:“陈施主,不也早就摊牌了吗?” “在下自认为,自己的易容之术,足以骗过元婴修士。” 陈三石好奇地问道:“不知道妙昙禅师,是如何识破的?” “施主的易容术确实了得,贫尼从来没有看破过。” 妙昙不疾不徐地说道:“只是施主身上,杀孽业障和大慈悲交缠在一起的景象实在罕见,辨识度太高。” 第440章 何为红尘劫 “妙昙法师找我,总不会是来闲聊的吧?” 陈三石沉声发问。 “够了。” 妙昙厉声道:“不要再继续造杀孽了。” “杀孽?” 陈三石纳闷道:“这五年来,我可是一个人都没有杀过。” “但这场战乱,是你挑起的。” 妙昙清冷深邃的眸子中透着悲悯:“这里原本只是一场小乱,可在你的幕后搅动下,最后变成天下大乱,死去的苍生何止百万?!” “原来你是说这个。” 陈三石摇头:“我是在救人,不是在杀人。” “荒谬!” 圣女旁边,那名年轻和人出言呵斥:“叛军所过之处,皆是尸横遍野! “而这些叛军,就是你引导张家兄弟聚集起来的,你只不过手里没拿刀,但其实这些人,全都是你所杀!” “你们这些和尚,真是念经念傻了,连菩萨转世,也不例外。” 陈三石笑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在下想问问菩萨,在这场战乱之前,天下苍生过得可好?” 妙昙怔了下,旋即回答道:“阿弥陀佛,众生苦久矣。” “这就对了。” 陈三石告知道:“只有经历过一场大乱,天下方能够大治,而只有大治,才有可能出现太平盛世。” “以前苦,好歹还能活着,可现在呢?各地战乱不断,处处尸横遍野,过的还不如以前!” 慧空高声反驳道:“你这人,休要在这里诡辩!” “就算没有我,这场大战也会来的,这是必然的。” 陈三石语气平静地说道:“我所做的,反而是在帮他们加快这一进程,尽可能地减少伤亡。” “你还在狡辩?!” 慧空大怒。 “聒噪。” 陈三石突然加重语气。 他明明没有外放神识,亦没有施展法术,可仅仅是这一句呵斥,就令慧空和尚汗毛倒竖,下意识地后退数步,咽了口唾沫后再也不敢吭声。 “贫尼无法认同施主说的话。” 妙昙法师双手合十:“只希望施主不要再插手此间之事,免得再生杀孽。” “哦?” 陈三石放下手中的书简:“这么说来,妙昙法师是非要跟在下过不去?” “只是提醒而已。” 妙昙幽幽道:“倘若施主再之执意参与,只怕是就不得不亲自出手了。” “不得不亲自出手?” 陈三石疑惑间,突然有兵士闯入营帐内。 “军师,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张大帅他们在峡谷遭遇埋伏,全部被困在其中,情况危急!” “……” “你说什么?” 陈三石感到意外:“我仔仔细细的测算过,附近春雷城内最多也就派来两千人马支援,武将也都是泛泛之辈,张将军他们怎么可能会被困住?!” “会飞!” 士卒结结巴巴地说道:“敌军的大将,浑身散发着金光,能够在天上飞,还能做飞剑杀人!” “修士?” 陈三石恍然。 看来即便是再贫瘠的地方,也少不了修士的出没。 他听手下的汇报,应该不是什么高境界的修士,否则的话,这会儿张平等人不应该是被困住,而是已经灰飞烟灭。 可哪怕是个筑基练气,在当前的节骨眼上出现也是个麻烦。 犹豫片刻后,他吩咐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备马。” “来者号‘天玄上人’。” 妙昙告知道:“他本是乱荒雍洲的一名散修,因为突破无望寿元将尽,两年前领着后人来到大齐,准备凭借修为在这里给自己和后辈谋一个荣华富贵。 “凭借你的修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掉他,但也就破了历练红尘不得对外人使用修为的戒。 “所以陈施主,希望你趁机收手。 “张氏兄弟死后,这些叛军很快就会鸟兽散,这片天下,也能早些恢复安宁,免得再生杀孽,你也好继续历练红尘。” “红尘……” 陈三石问道:“妙昙法师要不要聊聊,你认为什么是红尘?这红尘劫,又该怎么渡?” “无非是先入红尘,然后再从红尘超脱。” 妙昙徐徐道:“像道友这般跟红尘之事牵扯太深,又怎么可能再超脱出来?” “超脱……” 陈三石深吸一口气:“其实说白了,就是把自己和他们区别开来吧? “我们是长生的修仙者,而他们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终究化为黄土,所以我们可以同情,也可以轻视苍生,但唯独不能平视,深陷其中。” “是如此。” 妙昙赞同道。 陈三石又说道:“既然你想的这么明白,怎么还没有顿悟红尘劫?” “阿弥陀佛。” 妙昙吟诵佛号:“贫尼还有个问题,没有想明白。” “那你慢慢想吧。” 陈三石起身走出营帐。 妙昙看着他的背影,问道:“陈施主准备去哪?” “救人。” …… 丰隆峡谷。 张氏兄弟的永乐大军,陷入一片混乱当中。 老大张平和老二张安,边打边撤,结果最后来到悬崖边缘,再也无路可退。 “保护大帅!” “……” 一名名将士前赴后继地冲向前方,结果一道金光飞过,便是接二连三地倒下,变成一具具尸体堆积如山。 穿过人群看去,只见乱军从中,一名穿着道袍的中年男人在不断掐诀施法,正是他在操控飞剑,隔空杀人! “老二,这厮到底是什么来头!” 张平脸色难看:“即便是大齐一流宗师,也不可能做到如此!” “应该……” 张安说道:“应该是修仙之人。” “修仙之人?” 张平不解。 “我在那本符箓典籍中看到过记载,说世上有一种人,能够吞噬天地灵气修炼己身,从而上天入地,万寿无疆。” 张安说道:“这个人,可能就是修仙者。” “就是仙人?朝廷里面,还有仙人?!” 张平大呼一声:“莫非是天要亡我!” 就在两人说话间,那柄飞剑杀人如同砍瓜切菜一样,已然将他们身边的士卒屠戮殆尽。 天玄上人从天而降。 “呵呵~” 他捋着胡须:“两位小友,你们还是不要再挣扎了,在本仙师面前,再多的兵马都是没用的。” “我跟你拼了!” 张安大喝一声,掏出一张符箓,用灵石和精血激活之后,化作一团火球轰然砸去。 “哦?” 天玄上人抬手一剑,将火球破开,然后诧异地说道:“你连炼气一层都没有,居然就能够使用符箓?” 他两指并拢在眼前划过,施展探查法术:“好啊,原来是先天丹青之体,只可惜是不入流的杂灵根,去死吧!” 说着,他便要一剑夺走此二人的性命。 “慢着!” 就在这时,一名骑着高头骏马的男人急匆匆赶来。 “是段王爷啊。” 天玄上人问道:“为何不让老夫,直接把两名贼首除掉?” “光杀他们不行!” 段王爷说道:“叛贼军中,还有一名军师,被称作石先生,此人智谋无双、用兵如神,宛如兵祖再世! “叛军之所以能有今日之声势,完全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 “如果我们杀了张氏兄弟,那个姓石的就会退守渝州,到时候,叛军就能够休养生息,卷土重来! “最好的方法,是留住此二人性命,想办法把他们的军师引出来! “石先生一死,就算再多的叛军,也只不过是乌合之众!” “你们休想!” 张氏兄弟破口大骂:“我们军师神机妙算,绝不可能中你们的计被引出来!” “没错。” 张安跟着说道:“事已至此,你们要杀要剐随便!但之后,石头肯定会杀回来给我们报仇的!” “报——” 他们两人已然准备慷慨赴死,就看到一名斥候快马加鞭地赶来。 “王爷! “叛军有援兵来了!” “这么快?” 段王爷问道:“来了多少人?” “一、一个!” 斥候回答道。 “一个人也叫援军?你怕不是脑子坏了!” 段王爷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他来到悬崖边,朝着下方眺望,随即吃了一惊:“还真是一个人?!” 此时的局面,是叛军大部队早就被打散,只剩下少量的精锐,陷入到朝廷源源不断赶来的兵马的重围当中。 而在大军的最外围,正有一骑绝尘,直奔着千军万马而来。 段王爷运功,用玩味轻蔑地语气喊道:“来将何人?!” 来人并没有回答。 反倒是张师兄弟认出面孔:“石头!?” “石头你疯了?来这里干什么!?” “他还是一个人来的!” “……” 他们两人下意识地认为,陈三石可能又有什么奇谋,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确认,这家伙真是单枪匹马来的! “原来此人就是石先生!” 段王爷在听到名号后,心头不由得一慌,但看到身边的天玄上人后,很快镇静下来。 他冷笑一声,下令道:“杀了他!本王倒要看看,这个姓石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然而…… 不等他的命令传达下去,就看到陈三石竟然只身一人,主动朝着军阵冲了过去。 接着…… 如入无人之境! 张氏兄弟瞠目结舌。 他们亲眼看到,和自己相处多年,从来没有跟人动过手的石头,一人一枪一马,几乎把朝廷大军的军阵击溃! “石头! “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张平兴奋大喊。 “此人不是个谋士吗?!” 段王爷咋舌不已:“竟然还有这一身好武艺!” “嗯。” 天玄上人赞赏道:“这武道比老夫在修仙界见到的那些武修还要精湛,只可惜……终究是个凡人啊!” “报!” 有人慌里慌张地来报。 “王爷!” “挡不住了!” “那人马上就要杀上来了!” “……” “挡不住,就不要挡了。” 天玄上人玩味地说道:“放他上来吧,正好整整齐齐,省得我日后再麻烦。” 乱军之中。 陈三石施展出来的武道,并没有超过大齐本土的一流高手,但即便如此,也还是凭借极道神通,硬生生杀到山顶。 “石头,别管我们!” 张安扯着嗓子提醒道:“这家伙是修仙之人,你武功就算再厉害,也不是他的对手!” 陈三石没有理睬,只是翻身下马,来到几人的身前。 与此同时,另一座山峰之上。 妙昙法师和慧空和尚眺望着对面的场景。 “这家伙……” 慧空嘀咕道:“居然真的跑过来救人,难道是不准备渡红尘劫了?” “阿弥陀佛。” 妙昙法师感慨道:“陷入红尘太深,已然无药可救。” 慧空说道:“之前听师父说,有很多厉害的修士,都卡死在红尘劫里,看来这个陈磊也不例外。” …… “在下段天涯,见过石先生!” 段王爷作揖行礼:“早就听说先生智谋无双,想不到武道造诣也是当世一流,只可惜,今日你就算是再大的本领,也不是天玄仙师的对手。 “本王是个惜才之人,不如这样吧。 “只要先生愿意归顺朝廷,先前的一切都可以一笔勾销,日后封侯拜相,也是板上钉钉㔩事情!” 陈三石没有回答,只是不冷不淡地说道:“放了他们。” “他们?” 段王爷回头看了眼,拒绝道:“不行,张氏兄弟罪孽深重,他们不死,叛军贼心不死。” “段王爷,哪里用得着跟他这般废话!” 天玄上人失去耐心,掐着剑指,将飞剑悬在身前,对准白袍脖颈,冷冷道:“小子! “老夫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听段王爷的话,留得一条性命。 “要么,就跟这两个姓张的一起死吧。 “你只有十个数的考虑时间。 “十! “九……” “石头!快走,快走啊!” 张氏兄弟拼命叫喊。 “陈磊,我师叔叫我提醒你。” 另一边,隔岸观火的慧空和尚传音道:“渡红尘劫失败,虽然不会像渡雷劫那般身死道消,但也基本告别元婴境界了。 “你若是执迷不悟,非要出手的话,恐怕就要空耗寿元,直至衰老而死。” 陈三石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飞剑。 “五!” “四!” “……” ‘红尘劫啊……’ 陈三石心中有些惘然。 他们说的没错。 不论是大齐还是张氏兄弟,其实都跟自己没有太大的关联。 即便是死了,又能怎样呢? 相反…… 真要是因为这点事情破戒毁了仙途,不光是自己的事情,还关乎到整个大汉。 第441章 顿悟 红尘劫,渡红尘。 妙昙说,想要渡过红尘劫,就发自内心的,将自己和凡人区别开来。 只有明白“仙凡有别”,将自己置身事外,才能够做到超脱红尘。 如若不然,就是深陷红尘,无法突破。 按照这个理论…… 倘若陈三石现在转身就走,或许就能够顿悟红尘。 可他总觉得,不该如此。 并非是同情张氏兄弟,而是心中认为,有什么地方不对。 红尘劫。 其实更多是针对天水修士。 绝大部分天水修士,自幼便拜入宗门,亦或者跟随族人修行,基本上没有过凡尘生活。 少了这部分体验,如果不经历一番,自然没办法顿悟。 可陈三石…… 他从来到此方天地,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草民,一开始哪里听说过什么修仙长生,只知道明天没米下锅。 后来…… 不论是造反登基,还是踏入修行界,也都从来没有跟身边之人切开过联系。 甚至担负保护大汉的责任,是陈三石刻苦修行的重要动力之一。 可现如今这红尘劫,却是让他切割一切,岂不是跟本心相悖,又能顿悟个什么?! 难不成…… 陈三石当这个皇帝,就注定没办法修仙? 荒谬! 红尘劫说到底,不就是悟道? 每个人的道,又岂能一样? 谁都可以切断红尘,修太上忘情,唯独他陈三石不能。 他的道,就是大汉,就是手里的苍生祈天珠! 想到这里。 陈三石的心境通明,终于有所顿悟! 原来…… 他根本就不需要渡什么红尘劫! “二! “一!” 与此同时。 天玄上人倒数结束,脸上浮现出一抹厉色:“看来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受死吧。” 他单手掐诀,就要操控飞剑,直接切掉白袍的脑袋。 段王爷脸上露出一丝惋惜之色。 张氏兄弟则是满脸不忍。 然而接下来的画面,却跟他们想象中截然相反! 只见陈三石明明没有动弹,可在众人的眼中,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阵阵无形的气场扩散开来,几乎凝聚成实质,仿佛一双无形的大手般掐住他们的喉咙,令人几乎窒息。 “砰——” 金光飞剑在距离白袍仅剩半寸之时,仿佛撞在铜墙铁壁上般骤然停下,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陈三石深邃的瞳孔当中,骤然亮起朱墨相间的烈焰! 与之对视的刹那,天玄上人的双眼当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恐惧,他甚至没有来得及说话,便哀嚎一声,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只是一眼,竟然就将这名仙师,活活瞪死! 死寂! 山顶之上,陷入到一片死寂当中! “……” 段王爷如遭雷击,他看着眼前的一幕,简直怀疑自己出现幻觉。 他们大齐花费重大代价请来的仙师,竟然是被叛军的军师,不费吹灰之力地诛杀! 原来…… 藏在叛军幕后的人,也是一名仙师! 而且恐怕…… 是真正的仙人! “石头,你……” 张氏兄弟,更是瞠目结舌。 经过长时间的震惊后,他们才总算是缓过神来。 对嘛! 这才对嘛! 难怪石头一直以来,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原来是传说中的仙人下凡! “仙人助我! “苍天已死,永乐当立!” 张安率先反应过来,趁着两边的士卒还处于震惊当中,高喊一声挣脱束缚,捡起地上的飞剑,一剑将段王爷活活捅死! “段王已死,仙师已诛,尔等朝廷鹰犬,还不束手就擒!” 局势再度逆转。 段王爷和天玄上人的首级,如同炸弹一样,在朝廷的兵马中引起巨大的恐慌。 在陈三石的帮助下,张氏兄弟重整附近失散的兵马卷土重来。 直至次日天明,永乐大军按照原本计划,顺利攻下前方城池,取得大胜。 “石头……” 张平话说到一半,改口道:“仙师,你这是准备走了?” “是啊。” 陈三石如实说道:“我乃是遥远之地的一名修仙之人,前来大齐是为历练红尘,如今历练结束,也是时候该走了。” “仙师。” 张安作揖道:“多谢你这些年,对我们兄弟,对永乐大军的帮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不必客气。” 陈三石平静地说道:“你们也不必感激我,只要日后行事,能够对得起这些年,为你们征战而死的弟兄就好。” “你放心。” 张安拍着胸脯说道:“将来若是能够扫清四合,我必定不忘初心,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他说话间,老大张平,用带着敌意的目光扫了他一眼。 陈三石注意到这点,但并没有说什么。 如今叛军当中,张氏兄弟两人各自一个山头,等到大战结束,如果没人主动放弃权力,只怕免不了要兄弟相残。 但这…… 就真的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切记我跟你们说过的话,得民心者得天下,无论如何,都不要屠城杀民。 “如若不然,终究会有人取代你们。 “我们,后会有期。” 语毕,陈三石化作一抹流光,瞬息消失不见。 …… “师叔?!” 慧空和尚站在远处目睹此景:“这个陈磊,明明已经出手破戒,为什么看起来反而像是顿悟了!” “是啊。” 妙昙法师清澈的眸光中浮现出一抹困惑:“贫尼也不解。” “不可能啊!” 慧空和尚无法理解地说道:“这些年,弟子也仔细翻看过有关于红尘劫的记载,各门各派的总结,都是必须要超脱红尘,才能够顿悟成功,可他为什么纠缠如此之深还能顺利渡劫!” “阿弥陀佛,世间凡是看似不同寻常之事,其中必有缘法。” 妙昙法师感慨道:“或许这位陈施主身上,自然有着浩然佛法真理吧。” “那我们接下来呢?” 慧空问道:“要不要离开此地?” “再等等。” 妙昙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贫尼,要慎重考量一下,这位陈施主之前说的话了。” …… 戴云山。 “恭喜师弟,渡过红尘劫。” 等候数年的吕籍和聂远,主动前来迎接。 “有些久了。” 陈三石足足耽搁五年的时间。 他若是早些明白,自己根本不需要渡红尘劫,现在应该已经在万妖国,准备突破法天象地了。 吕籍沉声道:“师弟可以放心在此处渡劫,我和老三自会为你护法。” “那就辛苦两位师兄了。” 陈三石没有过多客气,钻入洞府当中,直接开始闭关。 他首先要做的,就是用三种结丹灵物,炼制出凝婴丹。 他抬手一挥,灵物便尽数浮现在身前,然后结印施法,开始徒手炼制丹药。 在混沌真火的熔炼下,三种不同的灵物,渐渐融合在一起,化作一团湛蓝色的光球。 只是光球并不稳定,如同风中残烛般忽明忽暗。 在陈三石的眼中,面前的这团光球,乃是一片混沌的大道变化,其中更是蕴含着天地法则。 他要做的事情,就是一面继续施法炼化灵物,一面用神识操控大道变化,直到彻底掌握其中变化规律。 “嗡隆隆!” 随着一阵嗡鸣,火焰尽数熄灭,一颗碧青色的丹药,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技艺:炼丹(四阶)】 【进度:320/2000】 【……】 丹成! 再然后,就是阵法! 相关材料,在红尘的五年,陈三石早就准备齐全,阵法核心也完成八成以上。 不出两个月,他就将剩下的部分完成。 四阶大阵,璇玑星垣阵! 【技艺:阵法(四阶)】 【进度:512/2000】 一切准备就绪,陈三石在洞府之内,盘膝静坐七日,直到肉身和精神都来到最好的状态时,他运转功法,正式开始突破。 他体内的丹田,此刻如同汪洋大海中的风暴漩涡一般,贪婪无比地汲取着洞府内的灵气。 丹田表面,天然生成的周天星斗图案愈发璀璨明亮。 丹田之内,更是能做感觉到,有一股玄妙的力量正在积蓄。 所谓金丹,其实只不过是孕育元婴的外壳而已。 据说在上古灵气充沛之时,只有碎丹成婴,才能做称得上是真正的修仙之人。 只是金丹易结,元婴难成! 哪怕是在灵气匮乏的天水洲,金丹修士也有数百之众,而元婴修士不过寥寥数十人。 由此可见,凝结元婴的难度。 陈三石即便明面上的资质足够,也丝毫不敢有任何怠慢,以灵力淬炼丹田的同时,也在用心感悟天地法则。 道祖曾说过,万物生灭,皆源于先天一炁,而凝结元婴,其实就是将后天精气逆转为先天能量的过程。 元婴,象征未受后天欲望污染的状态,代表修行者洗尽杂念、返璞归真的心灵境界。 故此,才要历经红尘,洗脱凡尘。 可在陈三石看来,怀有一颗赤子之心,同样能够凝结出元婴,这便是他的道! 他持续运转着功法。 不知不觉间,便是数月过去。 陈三石能够明显感觉到,丹田之内的先天之炁遇到瓶颈,无法再继续凝聚。 时机已到,他将灵物炼制的丹药吞入腹中。 丹药进入体内的瞬间,金丹之内的先天之炁,仿佛幼苗遇到露水,婴儿遇到母乳滋润一般,再度开始疯狂生长,直到膨胀到极限,将金丹填满之后,又开始迅速收缩,准备顺利凝聚成一个婴儿的模样。 元婴凝成! 接下来,便是真正的难关。 碎丹! 渡劫失败的修士中,只有两成是死在第一步,而八成以上的修士,都是碎丹失败,成了死胎,导致经脉错乱,爆体而亡! 陈三石双手改变印决,将功夫的运转效率提升到极限。 “嚓!” 他体内的金丹表面,宛如遭到磕碰的鸡蛋一样,出现一道裂缝,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轰隆隆——” 就在此时,洞府之外,响起一阵滚雷。 雷劫! 陈三石化作流光,穿过山洞天窗,来到夜幕之下,山峦上空。 抬头望去,就看到原本晴朗的星空,逐渐笼罩上一层浓郁的黑雾,连带着皓月也被彻底遮蔽! 滚滚乌云在震耳欲聋的嗡鸣声中,逐渐凝聚出一团紫光,光芒愈发浩大,仿佛紫色太阳般,将整座天下照亮。 “咔嚓——” 终于,第一道雷霆坠落。 陈三石的身体表面,猛然笼罩混沌真火,肉身转化为琉璃金身,手持龙胆亮银枪,迎天而去,正面和雷霆撞在一起。 在他强大的体魄下,硬生生将雷霆击碎。 在这个过程中,也有一丝天地法则打入体内,轰击在金丹之上,使其表面多出一道裂痕。 紧接着,便是第二道天雷。 强度比之前有不小的提升,但陈三石还是硬抗下来。 这就是仙武双修的好处! 渡劫之时,能够凭借强大的体魄,更加从容应对。 元婴渡劫,总共有七七四十九道天雷,一道更比一道强。 当第二十道雷霆落下之时,陈三石终于开始感觉到吃力。 他没有再继续硬抗,而是抬手一挥,先是有三十六枚青铜阵钉发出蜂鸣落入脚下地面,再有三十六面阵旗腾空而起,最后阵盘悬浮在头顶上方,与阵旗、铜钉同时迸发青光。 璇玑星垣阵! 阵法启动的刹那,便于周天星辰遥相呼应,原本被乌云覆盖的漫天繁星,亮起夺目的光辉,重新浮现在视野当中。 星辰之力的灌溉下,阵纹一道道亮起,在陈三石的身前,投下巨大的星图虚影! “轰隆隆——” 又是一道雷霆坠落。 星图屏障灵光迸发,直接将其挡下的同时,转化为纯粹的法则之力,倒灌在陈三石的身上。 如此反复,轻松扛过三十六道雷霆! 但是天雷的威能,也随之再度拔高,紫色的雷霆当中,蕴含着一抹血色,仅仅是散发出来的威压,就令陈三石寒彻透骨! “咔嚓!” 这一次,璇玑星垣阵出现裂痕,并且裂痕很快扩大,当来到四十六道雷霆之时,阵法就彻底被撕裂。 “轰隆!” 雷光中隐约浮现鳞甲分明的巨蟒,每片鳞甲都是跳动的电浆,张开吞天巨口,朝着下方吞噬而来。 陈三石的八荒炎甲直接破碎。 他甚至没有再度凝聚铠甲的机会,下一道雷霆就已然劈在身上。 霎时间,他在剧痛中险些当场昏厥过去,幸亏体内的凝婴丹药效尚存,帮他恢复过来一口气。 但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比上一道更强的天雷便接踵而至。 一击之下。 陈三石的琉璃金身溃散,肉身在滚滚天雷之下变得血肉模糊,再也没有任何抵挡之力,如同折翼之鸟般自高空笔直坠落。 “轰隆隆!” 就在他最虚弱之际,最后一道,也是最强的一道天雷,在苍穹之上汇聚。 所有的雷云扭曲交缠在一起,迸发出的雷光,几乎刺瞎方圆万里的生灵双目,最终劈下之时,已然不是雷矛或者雷蟒,而是成百上千条雷龙汇聚在一起,组成一道遮蔽天地的雷霆瀑布! 第442章 突破元婴 “不好。” 聂远看到天上的景象,紧张地说道:“师弟这雷劫,怎么感觉比你之前渡劫时还要强?” “稍安勿躁。” 吕籍沉声道:“渡劫之事,我们掺和不得,师弟行事向来周全,应该不会有问题。” “轰隆隆——” 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天幕之上,所有的紫色雷龙汇聚在一起,形成一道笼罩天地的雷霆瀑布,径直朝着下方的白袍灌溉而去。 “该死…… “这雷劫强度,怎么和预期的不一样?” 陈三石曾经不止一次亲眼目睹过元婴修士渡劫,就比如张怀庆一步入元婴中期。 他正是根据所见所闻,来提前筹备渡劫物品。 璇玑星垣阵,按照常理来说,应该完全足够渡雷劫才对。 可七七四十九道雷霆,越往后的强度,逐渐超过元婴雷劫该有的威能! “吼!” 只见云层当中,隐约浮现出一道庞大的身形。 那是…… 一头不知其名的神兽! 神秘、威严,不可直视! 与当初陈三石渡金丹小天劫的时候,就曾经见到过这一幕。 这神兽,在故意针对他! 好畜牲! 陈三石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感到恐惧,而是一股无法遏制的愤怒涌上心头。 他浑身焦黑,血肉模糊,感受着愈发逼近的雷霆威压,用颤抖的双手结印,声嘶力竭地念动咒语,施展出最后的手段:“归、墟!!!” 霎时间。 原本已经破碎的璇玑星垣阵,再度重新汇聚。 远远看去,就好像陈三石抬手之间,便将一颗星辰摘下握在掌心当中,然后悍然抛出,对准滚滚雷霆砸去。 “轰隆隆——” 星辰与雷霆相撞的刹那便支离破碎,虽然挡掉部分雷劫的威能,但仍有数条雷龙呼啸而来。 陈三石再也没有任何外物手段。 他先是用太乙青华生灭炎缠绕肉身,为自己恢复一口气,然后凝聚体内仅剩的法力,传递到龙胆亮银枪之上,咆哮着以悍不畏死之姿,轰然刺向奔涌而来的雷霆! “咔嚓!!!” 两者接触到的瞬间,陈三石的血肉尽数烧焦,体内骨骼也化作焦炭,眼前一阵晕眩后,近乎失去意识,他只感觉自己的正处在一片无尽深渊当中,身体在不停地下坠,只剩下本能还在汲取着雷霆过后残余的法则之力。 千锤万炼的修行,让他的经脉运转早就成为“肌肉记忆”,根本不需要刻意控制,就将这一缕法则之力送入到丹田当中。 “咔——” 早就已经布满蜘蛛网般的丹田之内,再也维持不住,轰隆一声爆裂开来,留下一个通体通透的婴儿盘膝而坐。 功成圆满! 就在碎丹成婴的瞬间,一道道先天之炁,开始从元婴向着四肢百骸扩散反哺。 陈三石破损的肉身,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直到他再次睁开双眼,宛如神明苏醒。 突破,元婴! 【功法:吞火决.元婴初期】 【进度:0/500】 【效用:燃婴】 【燃婴:所施展火系法术,可直接灼烧对方元婴】 直接灼烧元婴! 要知道,修士突破第四境后,肉身已然不再是必需品,元婴才是真正的本体! 肉身被毁,还能夺舍或者重塑肉身,可要是元婴被毁,就相当于彻底神魂俱灭。 而陈三石的吞火决,则是能够在交手的过程中,隔着对方的肉身,直接威胁元婴! 光凭这一点,同境修士,就绝对难有敌手! “恭喜师弟。” 吕籍两人前来祝贺:“突破元婴成功。” “应该是我,多谢两位师兄辛苦护法。” 此时此刻的陈三石衣衫褴褛,但他非但不感到疲惫,反而是格外的神清气爽。 成就元婴之后,他在天水洲,才算得上是真正有头有脸的人物。 当然。 这还远远不够! 正如泰山君所说,这个修仙界,真正能够睥睨天下的,其实还是拥有化神的三天宗。 只有化神修士,才能够做到不看他人脸色,凭借自己的喜好行事。 也之后成就化神,各大宗门,才再也不敢轻易觊觎东胜神洲,陈三石才能够称得上一方守护者。 “师弟。” 聂远好奇地问道:“你这元婴雷劫,怎么比寻常修士强上许多?” “我也不知道。” 陈三石摇了摇头。 他自然不会忘记方才的险境,倘若不是自己仙武双修,几乎不可能扛过最后一道天雷。 雷劫,乃是天道罚下。 难不成,是天道在针对他? 等到闲下来,要好好查一查,类似的情况以前是否发生过,日后渡化神劫的时候,也务必要更加小心。 “师弟。” 吕籍沉声开口道:“你既然顺利渡劫,那我们接下来是北上天水,还是南下万妖国?” “可能还要辛苦两位师兄,先陪我去南方走一遭。” 按照陈三石的原定计划,他突破元婴之后,就要和姜汐月汇合,两人一起前往万妖国的青丘。 “且慢!” 他正打算筹划路线的时候,神识连接着的另一端,突然发生情况。 …… 天水洲,中军大帐。 陈三石的本命傀儡,也已然自行突破,变成金丹傀儡,依旧完全受本体掌控,但拥有了自己的独立意识。 这一日,他本来跟往常一样,在洞府内吐纳修炼,忽然有人接二连三地求见。 “进来吧。” “陈兄弟!” 清虚宗小道士十六迈入营帐内:“徐长老让我来问,阵法修复的如何了?” “徐长老,是谁?” 傀儡天武并没有本体的记忆,忍不住发出困惑。 就在这时,陈三石本体神识连接傀儡,接过身体的控制权,他开口道:“五阶阵法,修炼难度颇大,暂时还没有进展。 “怎么,是徐长老催了?” “算是吧。” 小十六说道:“徐太素长老说,希望你赶回五丈原,尽快修复阵法,否则的话,恐怕将有大事要发生。” “大事?” 陈三石问道:“什么大事?” 小道士说道:“我也不知道,但徐长老原话是这么说的,应该是很严重的事情。” “我知道了。” 陈三石将神识从傀儡体内断开。 他看向吕籍:“两位师兄,计划有变,看来咱们是兄弟之间,要早一点儿团聚了。” 两人并无异议。 陈三石布下阵法,将此处洞府封闭起来,然后来到大齐境内,准备跟这片大陆做个告别。 距离渡过红尘劫,已经又过去两年。 如今,是天武四十六年。 这片大陆的战乱已经结束。 大齐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张氏兄弟建立的大唐江山,年号贞宝,皇帝则是老二张安。 至于老大张平…… 一年多前战乱结束,他在率领本部返回京城的途中,遭遇一伙藏有高手的流寇袭击,当场暴死。 曾经失踪多年,后来同样参与反叛的老三张喜,则是练功走火入魔而死。 张氏兄弟只剩下老二张安,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了登基称帝的唯一人选。 其中有多少猫腻,不言而喻。 “谁?!” 勤政殿内,正在批阅奏章的贞宝皇帝张安察觉到异常,他抬起头才看到,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然来到自己的身前两步之内! “仙师?!” 他认出来者后,顿时松了口气,急忙起身作揖:“张安见过石仙师!” 时隔多年。 张安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个坑蒙拐骗的神棍,而是带着厚重龙威的一国之君,说起话来,也极其沉稳。 陈三石似是闲聊般问道:“这龙椅宝座的感觉如何?” “……” 张安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当初如果没有仙师的帮助,就没有我张家的天下!倘若仙师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吩咐,朕一定倾尽举国之力,满足仙师的要求!” “行了,你不必如此紧张,我不是来要东西的,只是打算离开,过来告个别。” 陈三石目光注意到角落书柜里,一册关于猎杀仙人的古书。 这人…… 恐怕早就开始防着自己了。 人心善变! 对此,陈三石并不恼怒。 其实他的大汉之所以建国之后就一直安稳,并非是所有的臣子都忠心耿耿,而是自己伟力加身,不给任何人心怀二心的机会罢了。 倘若东胜神洲没有出现修仙者,武圣依旧是世之巅峰,也没有人能够万寿无疆,那么恐怕没有人能够仅凭“仁”字治国。 想要坐稳皇位,必要的手段是少不了的。 所以张安如此,反而说明暂时是个合格的好皇帝。 “离开?仙师这几年,一直都在大唐?” 张安捕捉到关键信息。 陈三石没有回答,只是准备离开。 “仙师!” 张安突然跪倒在地:“仙师,朕一心想治理好天下,奈何前朝腐朽百废待兴,很多事情,朕实在是力不从心,倘若能够习得仙法,或许能够更加从容。” “你资质很差,就算给你最好的资源,这辈子也不可能筑基成功。” 陈三石直截了当地说道:“收起你的长生梦,做好眼下的事情吧。” 语毕。 他不再逗留,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去,消失在夜幕当中。 “……” 张安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一个名为大唐的朝代,正式跨入历史洪流当中。 若干年后的史册之上,会出现太祖皇帝张安年轻时励精图治,晚年追寻长生,服用丹药,中毒而死的记载。 这便是陈三石,完整的红尘洗练。 佛门圣女妙昙法师,看着眼前逐渐发展起来的大唐盛世,心中也隐隐有所顿悟。 陈磊说的没错。 没有先前的大乱,就没有如今的大治。 没有张安的心狠手辣,也不会有大唐朝廷的稳步发展。 这些…… 或许便是杀孽背后的慈悲。 有些杀孽,纯粹是为了杀孽。 而有些杀孽,是为了不再有杀孽。 可…… 陈磊身上的大慈悲,似乎不止于此。 “看来,我们要找个机会,好好跟这位天武施主,探讨一番大乘佛法了。” …… 天水洲。 五丈原。 经过数月的长途跋涉后,陈三石几人终于抵达目的地。 “三姓家奴?!” 汪直等人在见到阔别数十年的吕籍之后,脸上俱是不可思议之色。 被如此称呼,吕籍反而放声大笑起来:“老六啊老六,这么多年过去,你这张嘴里,还是吐不出象牙来!” “哈哈哈哈……” 汪直笑到一半突然僵住,他注意到对方的修为远超自身:“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在得知,吕籍如今是第四境修士后,无一不是再度惊愕。 “你们这些人……” 吕籍则是用带着责怪的语气说道:“平日里是不是过于懒散,怎么几十年过去,连一个金身境都还没有?对得起师父的在天之灵么?” “你少特娘的教训我们!” 汪直骂骂咧咧地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武道第四境呢,弄了个歪门邪道,也好意思跟我们耀武扬威?” 师兄弟们互相贬损,彼此寒暄,当天夜里,聚在一起一醉方休。 陈三石则是没有这个心思。 他喝了几杯之后,便回到中军大帐,开始整理这段时间,各个方面的消息。 首先,便是五丈原地区。 自从慕青冥来后,长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严重的损失。 倒是广仁道内部,重新类似于当初泗雪道的场景,凡俗出现大量的百姓离奇死亡。 几番调查下来,发现有邪神道慈航的踪迹。 也就是说…… 这名邪神道修士,不知道何时,悄无声息地潜入到广仁道境内! 由于担心调虎离山,所以慕青冥不敢离开长城亲自去搜索,只是交给其余元婴,但一直也没能找到线索。 这个活计,接下来自然要落到陈三石的身上。 说到邪神道,就不得不提起西牛贺洲。 数年前,佛门对邪神诸国发起进攻,一开始取得巨大优势,但很快就陷入僵局,最终偃旗息鼓。 并且在这之后,邪神道开始大肆加派人手前参与的正魔大战。 陈三石分析…… 佛门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想要攻打雷鸣凛洲,而是想要借此展示实力,然后再利用邪神道给天水施压,从而达到让天水求援的目的。 说到底,无非就是想让圣宗点头,答应佛门进入天水洲传播佛法,建立庙宇吸纳香火。 第443章 阴谋 偏偏这一点,又是天水各宗不可能容忍的。 也不知道这场大战,最后会如何收场。 陈三石如今虽然步入元婴,但终究还是无法参与更高层面的布局,他也能做的,也就只有守好广仁道,做好分内之事。 除此之外,便是想办法,将混元大阵尽快修复。 虽然不知道徐太素为什么说事关重大,但结合眼下的形势来看,想必应该不会无的放矢。 只是五阶大阵,修复起来又岂是容易的事情? 陈三石几经尝试,都是才开始不久,便耗尽神识,无法维持。 他故此,想要修复五阶大阵,自己的神识起码也要提升到的元婴后期。 而提高神识的最好方式有两种,一是利用天材地宝或者丹药,另一种则是修炼专门提升神识的功法。 两者并用,或能够在短时间内,让神识有显效的提升。 功法陈三石有,便是《天衍万兵决》,至于丹药…… 能够提升神识的材料,他手里还真没有。 【技艺:天衍万兵决(三层)】 【进度:423/2000】 …… 【技艺:阵法(四阶)】 【进度:625/2000】 闭关磨炼半月之久,神识的提升也十分有限,陈三石暂时停下,打算按照原计划,前去搜捕藏匿在广仁道的邪神教修士。 “陈兄,拜托了。” 慕青冥神色凝重地说道:“那个和尚一直藏在暗处,无异于有把刀悬在我等身后,希望陈兄能够尽快找到他的下落。” “慕兄放心,我会尽力而为的。” 陈三石顿了下,补充道:“只是慕兄,难道就没有想过,那慈航和尚是如何穿过护城大阵,潜入到我们后方的?” “你的意思……” 慕青冥问道:“是我们当中有内鬼?” 陈三石默认。 “不可能。” 慕青冥摇头道:“守城的,都是十二上宗长老,无一例外,皆为名门正宗之人。 “我这么说,并不是对于他们的德行有多信任,而是他们的身份,意味着代表整个宗门,而不是自己一人。 “一旦其中任何一人出问题,受到牵连的,会是其背后的整个宗门。 “十二上宗在天水屹立数千年,早就根深蒂固,又怎么可能会背叛正道,投奔魔门? “这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至于慈航的潜入,大概率是绕路从其余地方进入天水,毕竟荡魔长城虽然坚固,但也不是完美无缺,总归会有纰漏之处。” “那……” 陈三石问道:“会不会,真的有某个宗门,打算举门反叛?” “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慕青冥笃定地说道:“各宗核心都在天水之内,一旦反叛,顷刻之间就会付之一炬。” “好吧。” 陈三石也不好再多说,只是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慕兄慎重。” 他最后交代一句后,便拂袖腾空而起,消失在茫茫云层当中。 “内鬼。” 慕青冥虽然不认为几位长老当中会有魔道内应,但也不会过于大意,仍旧派信任之人,前去暗中打探。 不出五日,就有一名圣宗的外门长老前来汇报。 “慕师弟。” 金丹长老传音道:“我们的人发现幻海阁的上官道友,近期似乎与魔门有书信往来。” “哦?还真有这种事。” 慕青冥连忙问道:“有没有看到书信内容?” “没有。” 外门长老回答道:“上官道友每次阅后即焚,我们根本没有接近的机会。” 他顿了下,担忧地说道:“慕师弟,难不成那慈航和尚,真是上官云致放进来的? “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是个人行为,还是幻海阁的指使?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要知道,上官道友的手里,可是还拿着护城大阵的令牌呢……” “这样。” 慕青冥短暂思索后吩咐道:“劳烦师兄,去把三枚令牌全部收回,就说我准备亲自保管,然后留下眼下,盯紧上官的一举一动。” “好。” 外门长老领命离去。 …… 广仁道。 陈三石在凡俗当中游荡数日,也没能找到慈航和尚的踪迹,转念一想,将大师兄请了过来。 毕竟,他们都属于邪神道,对于彼此的感知,理应会更加敏锐一些。 吕籍开口道:“我们去前面的村子看看。” “好。” 陈三石点头。 两人化作流光,一前一后落在村子的角落当中。 “砰——” 吕籍直接一脚踹开一户人家的房门,而后冲进里屋翻箱倒柜,最终找出一个破破烂烂的香炉,一尊泥塑的神龛。 还有一块牌位上,写着八个大字——弥勒真佛慈航禅师。 “你们是什么人?!” 一名汉子拿着菜刀冲了过来。 吕籍只是眯起眼睛,便在虚空中凝聚出一只大手,掐着汉子的脖子,将其提到半空,冷声质问道:“这神龛和牌位,是哪里来的?!” “仙师饶命,我说,我说……” 汉子在见识到对方有修为傍身后,哪里还敢反抗,当即就把经过一五一十地交代。 从数年前开始,慈航开始派人,给凡俗一些地区的百姓大量送钱送粮,仅仅要求百姓们供奉香火。 这对于百姓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当然没有人会拒绝,于是便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暗中供奉邪神。 这也是邪神道修士们的惯用手段,简单粗暴地给予百姓好处,诱使其成为信徒。 可他们却想不到…… 邪神道给予他们的这些好处,往往都是从另一个地方的百姓手里抢来的! “师弟。” 吕籍将慈航神龛捏得粉碎,沉声道:“你看到了吧?这些愚昧凡人,只要有好处,就什么都愿意去干,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值得你和师父,这么拼命地去庇护。” 正是因为他知道人性的卑劣,所以才一直不认同师父的理念。 “师兄此言差矣。” 陈三石平静地说道:“这种事情,跟是不是凡人没有关系,修仙者当中,为了能够延续几年寿元,大肆屠戮道友的,难道不也是大有人在吗?按照这个逻辑,修士岂不是同样该死?” 吕籍不置可否。 “不聊这个。” 陈三石将话题转移到正题:“大师兄可有办法,根据这些神龛、牌位,来锁定慈航和尚的藏身之所?” 吕籍说道:“通过香火感知不行,但我可以尝试通过杀意感知。” “险些忘了,大师兄可是名正言顺的杀神。” 陈三石说道:“那就请师兄找找,我们方圆千里之内,近期什么地方死人最多。” “交给我吧。” 吕籍一手握着牌位,另一只手掐诀,缓缓闭上双目,周身散发出刺骨的香火神力。 仅仅是短暂接触,这户人家的凡人,就险些当场吓死,幸亏陈三石及时护住,才得以保全性命。 “跟我来。” 约莫盏茶之后,吕籍重新睁开眼,腾空而起,在前方带路。 两人向东五百六十里后,落在一处山丘之内,发现此处深山老林当中,有着一座崭新的庙宇。 陈三石还没靠近,就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息。 他们一人手持龙胆亮银枪,一人提着方天画戟,施法潜入庙内,却并没有找到任何活人的踪迹。 只是在大殿之内,摆放着一口祭坛,上面镌刻着密密麻麻的梵文,旁边还有一口熄灭的火炉。 浓郁的血腥气息,便是从此处散发的。 “这里……” 陈三石博览古今典籍,自然也了解过佛门,通过祭坛边缘的梵文,判断出这里的作用,是用活人血肉淬炼特殊的阵盘阵旗。 “慈航在布阵!” 他猜测到对方的意图。 “大师兄,你看得出来,他们在炼制什么阵法吗?” 吕籍摇了摇头:“说来惭愧,我对于修仙百艺,几乎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 陈三石心中倍感不妙。 慈航和尚布阵,应该已经有数年之久,只怕其中,有着什么巨大的谋划! 但他还是有地方想不通。 越强大的阵法,就越是需要消耗庞大的灵力。 如果慈航想要依靠阵法,影响到整个广仁道,那么就势必需要连接地下灵脉。 而整个广仁道的灵脉控制权,都在荡魔长城的大阵之上,只要长城不丢,就不可能有人能夺取灵脉。 令牌! 陈三石联想到问题的关键。 慈航和尚的此举,证明对方有信心,从他们的手里拿到控制长城的令牌! 自己的猜测没错,天水的人里面,确实有内鬼! 如果不尽快把内鬼揪出来的话,恐怕会酿成大错! “有人回来了。” 吕籍突然开口。 陈三石同样察觉到,有两股气息已经来到寺庙门外。 他们倘若现在离开,必然会被察觉。 于是乎,陈三石取出一张符箓,激活储存在其中的欺天幻形大阵。 他和师兄两人身形从原地消失不见,仿佛变幻成大殿内的顶梁柱,又仿佛上方的砖瓦琉璃,与建筑物彻底融为一体,变得无声无息。 阵法布好的下一瞬间,就看到有两道熟悉的身影走入庙内。 天剑宗,荣柔君。 散修,洞微真人。 “他们?” 陈三石在心中暗忖:“这两个家伙和慈航是一伙的?” 倘若此二人,是暗中投入魔门还好,倘若他们是受到宗门命令…… 要知道,荣柔君的背后,可是三天宗之一的天剑宗! 虽然当初养马奴的事情闹大之后,荣柔君成了通缉犯亡命天涯,但这不代表她真的和本门翻脸。 如果连三天宗之一都跟魔门合作的话,那么对于天水洲来说,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陈三石想不明白。 天剑宗要资源有资源,要人手有上万内门弟子、一众元婴修士,以及不止一名化神老祖,可以说,基本上是整个修仙界的巅峰存在。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跟魔道合作图什么? 陈三石按住心中想法,暗中观察两人。 只见洞微真人来到祭坛前后,拿出一个木盒,将其打开之后,释放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蛊虫,然后双手掐诀,嘴中念动咒语。 这些蛊虫,随机绽放出碧绿色的光芒,成百上千的蛊虫,看起来仿佛一条星河,倾泄入祭坛之内,接着居然跟融入到祭坛的缝隙当中,彻底消失不见。 此种蛊虫,陈三石从来没有见到过,也不明白其作用如何。 “两个元婴初期。” 吕籍传音道:“要不要动手?” 他话音刚落,众人的耳中,就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不请自来,是否有些无礼?既然来了,就干脆不要走了。” “嗡隆隆——” 庙宇屋顶上的琉璃瓦,接二连三地亮起妖异紫光,继而形成一道结界,如同一口碗般,将他们倒扣在其中。 紧接着,就看到一道肥硕的身躯突兀出现,掌心当中,佛光大盛,就要直接出手。 “慈航前辈,是我们啊!” 洞微真人高声开口。 “哦?” 胖和尚猛然停手,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然后笑呵呵地说道:“原来是两位施主啊,怎么突然到这里来?” “自然是来找前辈。” 洞微真人说道:“前辈可知道,那个陈磊回来了,而且已经突破元婴?” “阿弥陀佛。” 慈航拨弄着手中的佛珠:“贫僧虽然资质平平,但好歹也是明王中期,纵然那位施主成就元婴,贫僧也是有信心能够稳压他一头的。” “前辈有所不知。” 洞微真人提醒道:“陈磊那厮还是个阵法师,先前古魔族的一位长老,就是被他用阵法跨境斩杀,如今步入元婴,想必阵法早已也会水涨船高,保不准就会发现我们的动作,所以……” “所以劳烦前辈,尽快完成大阵。” 荣柔君接过话来:“以免夜长梦多。” “呵呵~” 慈航笑意依旧:“放心放心,大阵只差最后一处阵眼,就能够布置完毕,到时候就算陈磊有通天之能,也断然无法破阵……”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突然一沉,满是褶子的笑脸上透露出阵阵杀意:“既然陈施主也在,为什么不出来打个招呼?” “谁?” 洞微真人心头一紧,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房梁:“姓陈的在这里?!” 第444章 大战再启 ‘不好。’ 陈三石布置的阵法,受到庙宇琉璃瓦的符文影响,出现波动,被他们发现了端倪。 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可废话的,当场便取出百鹿逐月弓,对准地面,拉弓射箭。 “砰砰砰——” 一支支箭矢,如同流星陨落般,朝着几人笼罩而去。 洞微真人祭出本命灵宝太极扇,扇面金光大作,悍然朝着前方挥去,就要将箭矢全部反弹回去。 然而…… 就在他的太极扇接触到箭矢的瞬间,就感觉到仿佛撞在不周山一般,完全没办法将其弹反回去,反而是施法的双臂经脉剧痛,咬着牙硬撑,才勉强将其拦下,自身也踉跄着后退不止。 “此人的法力,已经远远超过贫道!” 洞微真人心中愕然不已。 明明几年之前,他还是绝对的碾压之势,追得这小子抱头鼠窜,可现如今情况却是完全反了过来! 即便是陈磊突破元婴,他们的差距也不该如此之大。 “轰隆隆——” 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洞微尚且处于震惊当中,下一轮箭雨便已经接踵而至,他只得举起扇子,当成盾牌举在身前格挡。 荣柔君没有袖手旁观,趁此机会催动灵宝,施展瞬移之法,眨眼之间就来到房梁之上,手中太虚挪移尺星辰之力汇聚,就要砸向白袍的天灵。 偏偏就在此时,一股滔天的杀意升腾而起,一杆方天画戟自虚空中突兀出现,径直砸向她的面门。 荣柔君这才察觉还有人藏匿,立即调转挪移尺的方向,架住锋利的戟刃:“邪神道修士?!” “血屠?!” 慈航禅师认出此人:“你怎么会跑来这里?咱们同为香火神道修士,你为什么要帮天水?” “本尊做事,岂需要跟你这秃驴解释?!” 吕籍哪里废话,只是挥动方天画戟。 荣柔君与之厮杀在一起。 “好一个杀神,贫僧倒想看看,杀神能不能受得住我的手段,会不会跪地求饶!” 慈航说着正要出手,就看到一条火龙迎面飞来,他狞笑道:“你也该死!” 语毕,他抬手一掌,直接将白袍击退。 陈三石重重落地,双腿在地面犁出两道沟壑。 境界越往上,之间的差距就会越大。 元婴中期和初期,完全是两个概念,其中的差距,对于寻常修士来说,完全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对于陈三石来说,则是不会吃太大的亏,甚至能够从容而退。 可今日旁边,还有荣柔君跟洞微这两个帮手,情况就要变得棘手的多。 为今之计,最好的方法就是先行离开,回去跟慕青冥等人商议,该如何处理阵法的事情。 “大师兄,我们先回去。” 陈三石传音,同时就要边打边撤。 “两位施主,只怕你们今天,是走不掉了。” 慈航禅师双手掐诀,而后抬手向天,打出一团香火神力,在云层当中爆裂开来,引得方圆数千里都为之震颤。 “这是…… “在发送信号喊人!” 陈三石反应过来,潜藏在广仁道内的邪神道修士,恐怕还不止慈航一个! 他金身全开,长枪呼啸着撕裂虚空,裹挟着滔天烈焰,轰然撞在庙宇的房梁之上。 “咔嚓——” 散发着佛光的琉璃瓦连同结界尽数破碎,陈三石和师兄得以逃出庙宇。 可他们才遁出不远,前方果然就又出现一名第四境的邪神道修士拦路杀来。 这人的双眼,是蛇类一样的竖瞳,长着四条手臂,握持的四柄宝剑剑锋为之,也都长着一只诡异的眼睛。 邪神道修士,多目道君! 数年前,陈三石前往邪神道搜集修行资源的路上,曾经遇到过此人,想不到佛门撤军后,他也跑来了广仁道。 “道友留步!” 多目道君神色怪异地舞动宝剑,剑锋上的瞳孔当中,绽放出一束束刺目的金光。 金光笼罩的瞬间,陈三石眼前一阵晕眩,等到他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榻之上。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环境无比熟悉,赫然是大汉长安,皇宫内的无疆殿当中。 “嘶…… “我怎么回来了? “我先前是在什么地方,干什么来着? “不对……” 陈三石心中觉得异样,立即施展【观气术】,发现周围的环境都是由怪力凝聚而成,并非是真实的! 他处在幻境当中! “咔嚓——” 在想通这一点后,眼前的一切景物开始如同琉璃般支离破碎。 陈三石恢复记忆,重新回到战场之上。 短暂的陷入幻境,已经足够让敌人近身。 多目道君的四柄宝剑,几乎同一时间刺向他的心脏。 八荒炎甲! 陈三石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召唤混沌真火缠绕全身。 “轰——” 剑气爆发。 甲胄一次又一次地撕碎后重组,硬生生地抗下所有剑气。 陈三石倒飞出数百丈后才稳住身形,总算是没有受伤。 他看向前方容貌诡异的邪神道修士,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后怕。 幸好他的神识远超同境修士,足以跟中期修士匹敌,同时还拥有神通【观气术】。 刚刚哪怕再晚一个呼吸脱离幻境,恐怕就要一命呜呼! 这些邪神道修士的手段,当真是诡谲无比! “哦?” 多目道君怪笑起来:“好小子,本座的罗刹幻海竟然没能困住你,果然不同凡响!” 另一侧,吕籍同样遭到重击,身形倒退而来。 陈三石与之背靠背悬浮而立,应对着四人的包围。 “大师兄。” 陈三石传音道:“我留下来垫后,你找机会离开,去给慕青冥他们报信。” “荒唐。” 吕籍沉声道:“哪里有当师兄的,让师弟给垫后的道理?为兄留下,你回去求救。” “没时间争了。” 陈三石说道:“师兄放心,我不是为了逞能,而是有信心可以把他们甩开,绝对不会出事。你我都是军伍出身,不该在这种事情上意气用事。” “好吧。” 吕籍无法反驳。 “多谢师兄。” 陈三石说着,召唤出所有的傀儡,冲向慈航等人的身前,同一时间开启自爆。 金丹蛊虫自爆,威力当然不足以伤到元婴修士,但作为干扰,还是没有问题的。 可怕的余波激荡开来,将原本清澈的天空都搅得浑浊起来。 趁此机会,吕籍召唤火烈马,踏碎虚空,连续施展出瞬移之法,眨眼之间就出现在数千丈之外。 “想走?!” 多目道君提剑就要追赶。 陈三石祭出天煞鼎,悍然砸向他的头顶。 “铛——” 多目道君数剑一齐劈下,直接将硕大的铜鼎击飞,正要去追血屠,就听到慈航的声音响起。 “多目道友! “你与我一起对付天武,那个血屠,让洞微道友他们去拦吧。” 多目道君犹豫地说道:“血屠好歹也是邪神,光凭他们两个,恐怕拦不住吧?到时候咱们的事情,可就要败露了。” “无妨!” 慈航和尚继续传音道:“阵法马上完成,就算他们知道也已经无济于事了,正好通知赵叡他们,提前开始计划。” “两位道友,未免也太瞧不起在下了吧!” 洞微真人听到两人的传音:“那个血屠,无非就是第四境初期,跟我们境界相当,怎么可能拦不住?” “咯咯~” 慈航和尚笑道:“如果拦得住,自然是最好。” “血屠交给我们,希望法师能够割下陈磊的脑袋!” 荣柔君说着,利用太虚挪移尺打开空间裂缝,施展短距离传送,和洞微真人一起追杀吕籍。 慈航法师和多目道君,则是一齐夹击白袍。 四个人,分成两个战场。 陈三石对付一人尚且勉强,怎么可能同时应付两名中期修士,他也没有正面厮杀的打算,施展三重燃血法,就径直朝着远方遁去。 正面打不过,但不代表他跑不过。 突破元婴之后,陈三石的遁术,同样是远远超过同境修士的。 “施主,你还是莫要再逃。” 慈航踩着青铜莲花宝座,和多目道君一起追杀过去,几人很快就消失在天际尽头。 与此同时。 荣柔君两人,很快就追上吕籍,各自施展神通,将其从空中击落之后,与之陷入缠斗。 只是…… 吕籍一杆方天画戟,裹挟着杀神之力,实在威猛无比,大战百余个回合后,他们就再也留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离开。 “洞微。” 荣柔君看着对方消失的方向,担忧地问道:“刚才我们在庙内的动作,是不是被陈磊看到了?” “谁知道呢……” 洞微真人叹息道:“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赌一把了。” “嗯。” 荣柔君说道:“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需要两天才能赶回五丈原,我已经万里传音给赵叡,叫他们提前动手。” “成败在此一举!” 洞微真人说道:“此事过后,希望贵宗不要忘了在下的苦劳。” “这个你大可以放心。” 荣柔君幽幽道:“事关天剑宗万年传承,我家师兄一定会记得道友的功劳的。” …… 五丈原。 “小师叔!” “不好了!” 一名圣宗弟子急匆匆地前来汇报:“城外魔道突然大军压境,在百里之外的位置布起阵法!” “这么突然?” 慕青冥拂袖起身,遁入空中,寥寥几个呼吸之后,就来到长城之上。 他眺望远处,看见魔道聚集起全部兵力,同时有大量的魔道修士,在荒原之上布置诡异阵法。 “怎么回事?” 上官云致、萧泊旭以及风清晏三人赶来。 “几位。” 慕青冥眯起眼睛:“可认得这是什么阵法?” 三人俱是摇了摇头。 风清晏诧异道:“圣子见多识广,连你都没看出来是何阵法?” “嗯。” 慕青冥也觉得奇怪,拼命地在脑海中检索着相似阵法,结果仍旧一无所获。 阵法在他们的视野中一点点完善,散发出来的威能也愈发强大,隐隐有超过四阶的迹象。 “倒是奇怪。” 上官云致纳闷地说道:“能做对护城大阵造成威胁的阵法,无一例外都需要灵脉供能。 “可是荒原上的煞脉,早就被天武道友给毁掉了,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煞气布阵?” “不行!” 萧泊旭开口道:“不管他们搞什么鬼,咱们都不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圣子,分给我几个人手,我带人杀过去,先毁了这鸟什子阵法再说!” “不妥啊老萧。” 风清晏劝说道:“对方军阵中尚且有中期修士坐阵,以咱们的实力恐怕根本无法接近大阵。” “我亲自去吧。” 慕青冥突然说道:“萧道友说的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阵法布好,半个时辰之后,我会亲自带队,去把阵法捣毁。 “上官道友,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 上官云致怔了下,看着荒原之上黑压压的军阵,有些胆怯地说道:“在下的遁法不精,不够灵活,到时候怕是要拖累圣子。” “圣子,老夫愿意同去!” 萧泊旭拍着胸脯说道:“到时候一旦被留下,老夫可以自爆元婴,绝对不拖后腿。” “在下也愿同往。” 风清晏跟着说道。 “不,我需要上官道友。” 萧泊旭态度强硬地说道:“萧、风两位道友,留守城内即可。上官道友,劳烦你去准备一下,带上足够的丹药、符箓,我们马上就要出发。” “好吧。” 上官云致虽不情愿,但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脚尖一点离开长城,回到军营当中筹备自己的随身携带之物。 “……” 慕青冥想了想,从口袋中拿出三块令牌,分别交到萧泊旭、风清晏,和一名圣宗外门长老的手里。 他出城凿阵,自然不能携带令牌。 毕竟要是万一回不来的话,就相当于把长城拱手送人。 “几位。 “倘若我和上官道友发生任何意外,希望你们拿好令牌坚守不出,最多四十日,圣宗就会派来新的大修士坐镇。” “圣子言重了!” 风清晏说道:“你有通天之能,光凭玄煞灵官他们,不可能留住圣子,必定能够平安回来!” 风清晏则是说道:“老夫就算是死,也会死在城墙上的。” 第445章 战死 “那便交给几位了。” 慕青冥又嘱咐几句后,便带着上官云致和几名信得过的弟子,跨过长城,直奔着浩浩荡荡的魔道军阵而去。 阵法归根结底,乃是对于天地法则的利用,因此才能够爆发出远超修士本身的强大威能。 但在阵法完善之前,其本身是十分脆弱的,一旦受到干扰,就会前功尽弃。 慕青冥要做的,就是闯入万军之中,抛出提前准备好的符宝,毁掉阵法地基,然后便可以撤退。 理论上来讲,难度应该不会很大。 而且他特意把上官云致带出来,就是为了防止此人是天武所说的道友,趁着自己出城后在城内作乱。 “圣子。” 上官云致突然开口道:“你一定要让我同来,莫非,是怀疑我与魔道有所勾连?” “……” 慕青冥皱眉,掌心当中积蓄法力,已然做好与之翻脸的准备。 哪曾想,上官云致却主动说道:“是因为我与魔道的书信往来?在下确实跟他们有交集,但那是有苦衷的,而且我也绝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天水的事情。” 慕青冥沉声道:“我是愿意相信上官长老的,但是口说无凭,希望道友能够在战场上,证明自己所说之话。” “好。” 上官云致深吸一口气,祭出自己的本命灵宝。 “砰——” 慕青冥陡然加速,径直闯入魔道先锋大军当中。 上官云致等人紧随其后。 魔道当中,玄煞灵官坐阵于先锋中军,他看着迅速接近的遁光,立即祭出血伞。 “嗡——” 不等他动手阻拦,耳边就响起凌厉的琴瑟之声。 只见上官云致悬于半空,双手拨弄着玄魄冰心琴的琴弦,速度之快,只能看到道道残影。 音浪裹挟着滔滔法力,如同海啸般朝着前方涌来。 玄煞灵官只得专注于防守。 慕青冥趁此机会,闯入前方的大军当中,接连绕开数人阻拦,来到阵法的上方。 他低头看去,结果发现地面上的阵法,只有阵旗并无阵盘,散发出来的威能仅仅是看着吓人,实际上并没有任何杀伤力。 “糟糕,中计了。” 慕青冥心头一沉。 他急忙想要撤走,就看到赵叡、曲三怨连带着另外两名魔道元婴包围而来。 “慕道友。” 赵叡眯起眼睛:“你当朕这军阵是坊市大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另一边。 上官云致境界毕竟低于玄煞灵官,前几个回合的迅猛攻势打出之后便黔驴技穷,再也不是对手,便一路逃了过来,想要跟圣子汇合。 她同样发现这里是陷阱,顿时变得脸色难看起来。 “上官道友也在。” 曲三怨怪笑一声,朝着对方丢出一颗骷髅头:“这颗头骨,不知道你可认得?” “兰儿?!” 上官云致看着头骨,眼眶不禁发红。 “兰儿?” 慕青冥问道:“是你那亲传弟子?” “上官道友,可就这么一位亲传弟子。” 曲三怨阴森森地说道:“我们抓了她的弟子,想要上官道友跟我们合作,可谁知道,她死活不愿意就范,对于宗门当真是忠心耿耿。可是慕道友你,却还把人家错怪为内应,真是令人感到委屈啊!” “上官道友……” 慕青冥蹙眉:“你先前跟魔道通信,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上官云致将弟子的残骸收入储物袋当中,平复自己的情绪后,告知道: “我数次跟魔门通信,想要用一些天材地宝换回徒儿,只是未能谈妥……” “是我错怪你了。” 慕青冥深吸一口气:“对不住了。” “圣子何出此言?你也只是在做分内之事而已。” 上官云致的瞳孔当中布满血丝,阵阵杀意散发出来,她划破手腕,任由鲜血洒落在冰魄琴之上,将琴弦染为血色:“我与魔道不共戴天,今日势必和圣子同生死,共进退!” 慕青冥神色更加凝重。 对方布下疑阵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把他引诱过来,乃是调虎离山之计。 他们要在城内干什么? 如果上官云致并未反叛,那么内应还会是谁? 就在他沉思之间,天禧皇帝的声音响彻天地:“大军,攻城!” 一声令下。 浩浩荡荡的魔道大军,绕开慕青冥两人,直奔着后方的荡魔长城杀去。 “上官道友,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去。” 慕青冥取出雷殛镇魂鞭。 “受死——” 玄煞灵官双手结印,血伞迎风暴涨,悬在众人的头顶,遮天蔽日! …… 长城。 “这些畜牲又打过来了。” 萧泊旭沉声道:“陈磊和那个邪神呢?” “他们去追查慈航的下落,都还没有回来。” 圣宗外门长老说道:“现在城内,就只有萧道友和凤道友两位元婴修士。” “无妨。” 风清晏开口道:“有护城大阵在,敌军当中的高境界修士,又都被圣子拖住,咱们两个足够守城了。” 他说着拿出一个瓷瓶,服用一颗丹药后,将瓷瓶丢出,“老萧,这丹药能够帮助恢复法力,今日必定会是个持久战。” “多谢道友。” 萧泊旭吃下一颗,然后祭出金鳞飞剑登上城墙,开始背靠护城大阵,斩杀席卷而来的魔道大军。 他的本命飞剑,上次被慈航法师抢走,幸好圣宗又帮他们寻了一把,才不至于让战斗力打太多折扣。 跟风清晏所说一样,赵叡等人都在围杀圣子,正面攻城的只有一名鬼修元婴,因此压力不大。 他们凭借阵法,轻轻松松,就接连杀退了两轮进攻。 萧泊旭的目光放在远处,慕青冥的战场之上,有些担忧地说道:“慕道友还没有回来,莫不是落入到陷阱当中?” “是啊。” 风清晏叹息道:“看来此战我们必败,城池也大概率是守不住了。萧兄,我们要不要先撤回到‘巨峭城’里?” “胡闹!” 萧泊旭愠怒道:“慕道友尚且在浴血奋战,我等怎么能做岂止于不顾?!” “说的是,说的是。” 风清晏连连赔笑,不敢再劝。 与此同时,魔道大军发起新一轮的攻势。 萧泊旭再度提剑杀敌。 长城之外,一名老书生长相的鬼修,拿着一杆漆黑的戒尺,接连不断地施法,轰击荡魔长城的防御屏障。 萧泊旭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其消耗护城大阵,当即便施展青玄剑决,飞剑化作一道匹练,径直朝着鬼修斩去。 鬼修张口喷出一缕黑雾,其中有一块玉佩,玉佩不断放大,变成等人身高的玉墙悬在身前,挡住飞来的金光。 “咔嚓——” 金鳞剑不断切割着玉墙,发出刺耳的声音。 鬼修身上的阴气,在金光的侵蚀下,一点点溃散,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面目狰狞地喊道:“你还不动手?!” “什么?” 萧泊旭看着对方望向自己身后的目光,只觉得毛骨悚然,他急忙收剑转身,就看到风清晏不知何时来到身后,天渊墨韵笔挥毫泼墨,在虚空中绘出一柄巨斧,悍然朝着自己头顶砸下。 幸好他反应及时,施展遁术连连后撤,才堪堪躲过这一击。 “风清晏,你疯了?!” 萧泊旭怒目圆睁:“你在干什么?!” “老夫在干什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风清晏一改往日的和善面容,眼神阴沉无比:“陈磊和慕青冥一直在找的内鬼,不是上官云致,是我啊。” “为什么?” 萧泊旭满脸不解:“是你个人的意思,还是万象宗?你也算是天水有头有脸的正道前辈,为什么要倒戈魔门,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萧兄,难道你真打算眼睁睁地看着清虚宗崛起,抢走我们的灵脉和资源么?” 风清晏郑重其事得说道:“咱们两宗灵植和灵兽,八成以上都来自‘纤云山脉’,其中还有生长着大量的筑基、结丹灵植,乃是宗门之根基,岂能拱手让人?!” “一码归一码。” 萧泊旭呵斥道:“这不是你们跟魔道合作的理由!万象宗,难道就不怕昆墟责罚吗!” “萧兄糊涂。” 风清晏摇头道:“我们既然敢做这件事情,自然能够处理好后续事宜,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 “念在咱们多年交情的份上,你只要交出守城令牌加入我们,绝对不伤你分毫!” “你休想!” 萧泊旭厉声呵斥道:“老夫自幼发誓,修行只为斩妖除魔,即便是永劫不复,也绝不会跟魔门沾染半分关系!” “老萧啊老萧,你哪里都好,就是脑子一根筋,倘若懂得变通,未尝不能摸一摸元婴后期大修士的门槛。 “也罢!” 风清晏的须发狂舞,手中灵宝流淌出浓郁的法力:“既然萧兄执意要与我为敌,就休怪风某手下无情了!” “哈哈哈哈!” 萧泊旭大声冷笑:“风清晏,你好大的口气,哪里来的自信,就一定能做胜过我?!” “还在废话?直接杀了就是!” 旁边的鬼修失去耐心,整个人化作一缕黑光,眨眼就来到萧泊旭的身侧,掌心当中突兀出现一柄短刀,裹挟着刺骨的阴寒之气切向对方脖颈。 金光咒! 萧泊旭凌然不惧,施展出本门专门克制邪祟的神通秘术,猛地打出一掌。 这看似平常的一掌,直接令鬼修哀嚎着倒飞出去。 这时,风清晏接踵而至。 他不断挥舞着墨韵笔,创造出一道又一道凌厉的水墨剑气,在虚空中织成一张大网。 然而…… 萧泊旭的青玄剑诀玄妙惊人,金光横扫八方滴水不漏,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将对方的攻击一一化解。 “萧兄的金鳞剑果然名不虚传。” 风清晏啧啧道:“倘若不是提前有所准备,恐怕还真拿你不下。” “提前准备?嘶……” 萧泊旭怔了下,丹田位置突然传来剧痛,仿佛有阴火灼烧,很快扩散道四肢百骸。 “丹药!” 他反应过来,咬牙道:“你给我的丹药里有毒?!你这卑鄙小人!” “这叫兵不厌诈。” 风清晏连同鬼修再次杀来。 这次,萧泊旭每每施展剑诀,都会感觉到经脉有万虫啃噬一般,很快就落入下风。 “人剑合一!” 他暴喝一声,金鳞剑倏忽之间就变得有数千丈长,跟肉身合二为一,撕裂虚空斩向敌人。 只是…… 萧泊旭越是拼命施法,毒素侵蚀的速度就越快,很快就难以凝聚灵力,剑锋之上的金光愈发黯淡,直到支离破碎! “咚——” 他连人带剑,重重砸在城墙之上,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如同死尸一样惨白。 “萧兄。” 风清晏悬在对方头顶:“你还有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交出令牌,事成之后,不会有人知道! “到时候清虚宗灭门,你也算是为自己的宗门做了件好事!” “你、休、想!!” 萧泊旭一字一顿,脖颈之上青筋暴起,双手掐诀,强行施法,一道流光自天灵中升腾而出。 定睛看去,赫然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 元婴出鞘! 风清晏的瞳孔当中,浮现出一抹尊敬:“看来,萧兄真是准备不死不休啊,何苦,何苦呢!” “轰——” 萧泊旭哪里废话,再度提起长剑,朝着两人杀了过去。 “没用的。” 风清晏说道:“你体内的毒,名为‘鸩婴散’,从你运功的时候,就已经侵入元婴,即便是放弃肉身,也没办法解毒的!” 他用指尖割开眉心,引出本源精血当做墨水,挥动毛笔,在虚空画出一座巍峨山岳。 这一次。 萧泊旭再也无力抵挡,金鳞飞剑折断,渺小的身躯更是遍体鳞伤,如同折翼之鸟般朝着地面下坠。 鬼修操控黑雾,将其一把抓到身前,然后短刀直接刺穿元婴胸口,开始汲取对方的精元。 “李道友,快通知慕……” 萧泊旭发出最后一声提醒之后,元婴就开始迅速枯竭,直到变成一具干尸,再也没了灵气。 死! “萧道友!” 圣宗外门长老李奉,匆匆赶来后,就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禁骇然大惊,转身就要逃走。 可他不过金丹境界,哪里跑得过元婴修士。 风清晏不费吹灰之力地追逐上来,墨韵笔好似重锤般落下,直接将其颅顶砸碎。 他分别从萧泊旭、李奉两人的尸体上找到一块令牌,再加上自己手中的,便凑齐了三块。 第446章 围城 凑齐三块令牌,就相当于彻底掌握护城大阵。 这一幕,自然也被其余守城的修士看到。 玄诚真人抬手打出一道符宝,厉声呵斥道:“风清晏,你这老畜牲!” 风清晏轻松将符宝击落,放声讥笑道:“玄诚啊玄诚,你嘴上再厉害,也变改变不了自己是个结丹废物的事实。” 他双手掐诀,操控着三枚令牌,口中念念有词,最后吐出一个字:“闭!” “嗡隆隆——” 蔓延万里的护城大阵开始关闭,城墙表面散发着金光的符文递次熄灭,防御屏障支离破碎。 浩浩汤汤的血魔大军再也没有任何阻碍,冲到城墙下方之后,如同藤蔓般不断向上生长攀附,直到登上城墙,和大汉将士、天水修士们混战在厮杀在一起。 …… 荒原之上。 正在与天禧皇帝等人斗法的慕青冥和上官云致两人,自然也看到后方的情况。 城破了! 魔门的调虎离山之计,是为了趁其不在,夺取令牌! 内鬼是谁? “是风清晏!” 上官云致恍然大悟:“圣子,我明白了,一定是风清晏所为! “当初在断魂崖,就是风清晏从中作梗,配合曲三怨演戏,把我们引入陷阱当中! “后来在城外斗法,陈磊潜入到蚀骨岭,我们本来有机会斩杀一人,结果又是风清晏受伤,导致不得不将他们放走。 “现在看来,恐怕都是刻意为之! “如今长城告破,萧道友只怕是凶多吉少!” “……” 慕青冥长叹一声,心中只觉得内疚万分,可以说是他的判断失误,才造成这般局面。 他应该相信天武,然后再慎重对几人斟酌的! “圣子不必愧疚。” 上官云致说道:“他们与我的书信往来,想必也是一石二鸟之计,倘若成功,便多了我这个内应,要是失败,也能够离间我们。” 两人说话之间,已经又跟赵叡等人数次过招。 慕青冥接二连三地祭出宝物,总算是在重重包围当中撕开一道口子,领着上官云致杀出一条血路。 只可惜为时已晚。 即便他们赶回荡魔长城,也无法改变长城失守的结局。 “所有人!” 慕青冥镇静下来,分析着当前的局面,最终下令道:“放弃长城,退守巨峭城!” 巨峭城,乃是整个广仁道最大的主城,城内有灵脉,另有一道护城大阵,算是最后的基地。 命令下达之后,数十万大汉将士连同天水各宗弟子,开始仓皇撤退,过程中死亡无数,直到关闭城门,开启护城大阵,才总算是有了喘息的机会。 魔道大军鱼贯而入,占据广仁道,将各个出口堵死,把巨峭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 荒野上空。 陈三石和两名邪神道修士的追逐战,持续了足足六个时辰,从清晨到星夜,彼此纠缠不休。 他亲眼目睹远处的异象,心中明白长城恐怕已经出事。 “你们已经完了。” 慈航满是肥肉的脸上挤出褶子:“不如早早皈依佛门,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另一边,多目道君终于找到机会,宝剑撕开虚空,施展出瞬移之法,追上前方的白袍,而后六把飞剑同时紫光大作,香火神力犹如江河之水,滔滔不绝地灌溉而去。 陈三石提起龙胆亮银枪格挡,但长枪在接触到飞剑的刹那,就发出刺耳的金属哀鸣。 他身形骤然暴退,过程中再度祭出天煞鼎,砸向追杀而来的修士。 多目道君不躲不避,竖瞳绽放紫光,六臂飞剑邪气大盛,齐齐朝前劈出,便是直接将天煞鼎砍作数段。 陈三石又抛出镇海环,结果同样被劈成两半。 “好后生!” 多目道君嘲讽道:“你拿着结丹修士用的法宝,来跟我们斗,岂不是太瞧不起人了点?” 陈三石有些无奈。 他渡劫元婴之后,就接到消息匆匆赶回五丈原,不论是龙渊剑还是龙胆亮银枪,都没有来得及炼制升级,尚且都是法宝,自然不可能跟灵宝抗衡。 如果不是他的混沌真火能够灼烧元婴或者神龛,恐怕根本就没有过招的资格。 “咯咯~” 慈航法师念动咒语,墨黑色的佛珠散发出妖异的紫光,在虚空中形成一道漩涡。 佛光笼罩的瞬间,陈三石玄灵六臂中握持的法宝,就像是遇到磁铁一般,拼了命地要离开自己。 他只好将法宝全部收回储物袋,赤手空拳对付两人。 这也无疑陷入到更大的劣势当中。 “铛铛铛铛——” 陈三石的琉璃金身,一次又一次地硬抗飞剑、法宝,响起震耳欲聋的打铁之声,火花溢散开来,在万丈高空形成一道绚烂的花火之海。 慈航法师不断施法,啧啧道:“施主的真火好生厉害,连贫僧的神龛都有些承受不住。” 不同于仙途修士,邪神道修士的第四境并非凝聚元婴,而是用香火神力,在丹田当中塑造出一尊属于自己的神龛。 神龛不灭,邪神不死! 纵然肉身被毁,只要神龛还在,就能够通过吸纳香火,重塑肉身。 此时此刻。 两名邪神道修士,在跟陈三石的交手过程当中,明明没有什么压力,偏偏丹田之内的神龛,不知何时沾染上难以磨灭的真火,不断地燃烧着神龛。 这可是本源之力! 一旦受损,即便不死,也会断绝前路! “这人实在难缠,今日若不是你我二人联手,还真不一定会怎么样。” 多目道君的嘴脸愈发狰狞,“慈航,不要再拖下去了,尽快解决这小子吧!” 两人说着,瞳孔当中迸发神力,一道流光自他们的丹田位置出现,而后不断上涨,直到从眉心当中钻出,悬浮在上空。 定睛看去,乃是两尊端坐于神龛中的神像,一尊长着竖瞳,一尊是个肥胖和尚。 神龛出窍! 邪神道修士第四境,修炼到中期便可以施展此神通,后期则是可以法相天地。 大师兄吕籍乃是邪神,不可同日而语,所以即便初期也能够施展出法相天地。 这神龛出窍,和元婴出窍有所不同。 元婴出窍之后,肉身便会如同木头一样。 但神龛出窍之后,肉身依旧行动自如,并且还能在神龛的助力之下,变得更加强大! 只见。 一缕缕浓郁到形成实质的香火神力,从神龛当中涌出之后,加持在多目道君两人的身上。 他们的神力,顿时更上一层楼,在神龛的配合之下,将白袍团团围住。 本来就遭到境界压制,甚至连法宝都没办法使用,陈三石就算是有通天之能,也终究是落入下风。 “咚——” 慈航那双肥胖如同山岳的手掌从天而降。 陈三石身前的甲胄崩裂,躯体如同陨星般砸向大地,直接将一座山峰怦然撞塌。 多目道君和他的神龛接踵而至,一只只诡异的竖瞳从四面八方袭来。 慈航和尚也没有停手,而是踩在青铜莲花之上双掌合十,念诵经文,仿佛有千千万万堕入魔道的佛陀来到此地。 陈三石一个人的神识,又怎么可能压得过两人,支撑片刻之后,脑袋就开始炸裂般剧痛,眼前也开始阵阵眩晕,马上就要再次陷入到幻境当中。 兔起鹘落之间,他取出一道橙黄色的符箓。 “镇!” 符箓炸裂,化作漫天光辉。 接触到的光辉的瞬息,慈航两人连同神龛便像是石化般,再也没办法动弹分毫。 定神符! 此符箓面对高境修士的控制时间不长,但足以陈三石取出第二张符箓。 这次。 符箓破碎之后,在他的身前凝聚成一团暗红色的火球,宛如煌煌大日一般,朝着两尊神龛焚烧而去,其中散发的威能,已经超过四阶中品,隐隐接近四阶上品! 【养符】! 自从符箓技艺突破四阶之后,陈三石就开始日夜蕴养符箓,将一张本来只有中品的曜日符,蕴养达到四阶上品。 直到曜日出世,慈航两人才从定身符中挣脱出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后,顿时露出慌张之色。 “这厮哪里来的四阶上品符箓?!!” 四阶上品,对应的是元婴后期,只差一步,就能够达到化神级别的威能。 如此品阶的符师,整个修仙界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他们不敢托大,连忙将神龛收回体内,用肉身施法格挡。 “嗡——” 烈日落下,将整片苍穹都变成火海,宛若佛门中的阿鼻炼狱,又如同孽火焚天! 慈航身上的袈裟化作灰烬,肥胖的身躯烤得滋滋冒油。 多目道君,更是手臂焦黑一片! 他们两人吃了亏,心中怒火更旺,发誓今日哪怕是毁掉一具肉身,也要杀死白袍。 可当面前的火焰散去之后,陈三石早已不见了踪影。 “跑了?!” 多目道君气急败坏:“咱们两个中期联手,连一个元婴初期的小崽子都没杀死就罢了,竟然还受了伤,要是传回去,以后还怎么有脸见其他道友?!” “阿弥陀佛,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慈航抓着一把粉末,往自己的肚皮上涂抹,同时说道:“索性也逃不出广仁道,就先任由他去吧。咱们先去把阵法完善,早晚把此人炼化。” “嗯。” 多目道君逐渐冷静下来:“看动静赵叡他们已经得手,咱们也不能拖后腿。” …… 陈三石一路遁出上千里,直到确认慈航两人没有追上来后才停下。 以他目前的实力,倘若有灵宝的情况下,或许还能应付一个中期,再多就真的太吃力了。 不过多种技艺傍身,全身而退还是没问题的。 陈三石服用丹药,为自己调养恢复,然后就开始整理眼前的情况。 长城告破之后,慕青冥等人,大概率是要退守巨峭城。 他们当务之急,是跟昆墟求援。 陈三石派出青鸟送信,结果很快就无功而返。 令牌丢失之后,整个广仁道的雷云都被魔道控制,原本固若金汤的长城,如今成了囚禁他们的牢笼。 好在这么大的动静,即便没人报信,昆墟也应该很快就能察觉。 也只能…… 先回去再说了。 巨峭城已经遭到包围,陈三石废了好大功夫,才找到机会进城。 城内气氛一片低沉。 “陈兄。” 慕青冥自责道:“倘若你来守城,我去搜人,定不至于落此大败。” “我也没猜到内应,竟然是风清晏。” 陈三石在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不禁对于萧道友的死感觉到惋惜。 此人性子虽然有些,但在这混乱的修仙界,却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光明正大的正道修士。 他忽然想到:“风清晏此举,难道不会牵连整个万象宗吗?” “会。” 慕青冥肯定地说道:“万象宗如果没办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三天宗会将其门内高境修士一网打尽。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的消息送不出去。” 整个广仁道已经彻底封死,可以说是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万象宗真是疯了。” 上官云致说道:“即便暂时联络不上,昆墟知道也是早晚的事情,他们哪里来的胆子叛变?还是说,他们真的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让广仁道上千万生灵,一个活口不留?” 她随口一说,让陈三石心头一紧。 是啊…… 万象宗怎么可能做自掘坟墓的事情,除非他们真的有把握…… 一个不留! 联想到慈航等人,一直在广仁道内暗中布阵,这种不安的感觉,愈发变得浓厚。 “陈兄。” 慕青冥叹息道:“接下来的指挥权,还是交给你吧,你认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先派一队人,试试看能不能突围出去,尽快让昆墟知道这里的情况。” 陈三石说道:“其余的,就只有坚守,静观其变了。” …… 魔道大军。 中军大帐。 魔道高层聚集一起,商议着接下来的计划。 “阵法已成!” 多目道君沉声道:“天禧道友,只要你能把人引过来,我们可以保证,他没有半分逃走的可能。” “有劳几位道友。” 天禧道友双手负后:“朕已经通知师叔,等他赶来之后,就算是万事俱备。” 第447章 围点打援 巨峭城。 围城已有三十余日。 陈三石数次尝试,派人突围传信都未能成功,于是再次经过筹划之后,就留下吕籍、上官云致守城,自己和慕青冥一起尝试突围。 他们才来到边缘地带,头顶的雷云大阵便察觉锁定,滚滚雷霆朝着两人灌溉而来。 陈三石双手交叉在胸前格挡。 雷霆击碎八荒炎甲,将他轰飞出去。 “这九霄荡魔雷云大阵,当真是威能无穷。” “这阵法是很久之前,一位飞升大能亲手布下,后来又经过紫阳宫太上长老之一维护,自然非同小可。” 慕青冥沉声道:“不过,我自幼修行雷法,对于大阵的雷击有部分免疫,待会儿我在前面开路,我们尝试看能不能强闯出去。” “好。” 陈三石抬手,掌心当中出现一杆方天画戟。 他的法宝没有升级,已经不堪重用,于是这次出来,便借了大师兄的灵宝。 “天罡正炁贯雷庭,阴阳激剥摄真形!” 慕青冥念动口诀,阵阵雷法自体内奔涌而出,将其他整个人包裹住,化作一道雷电,朝着大阵激射过去。 “咔咔咔——” 一道又一道的雷霆落下,其中相当一部分,竟然是直接被慕青冥所吞噬,很快就闯入到阵法深处,突围有望。 但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会惹来注意。 两道流光一前一后赶来。 定睛看去,赫然是玄煞灵官和风清晏。 “圣子、天武道友,你们这是急着要去什么地方?” 风清晏自云层当中抓出一杆毛笔,二话不说,便挥毫泼墨,凌空绘制出一头鲲鹏,冲着两人呼啸而来。 陈三石需要为慕青冥争取时间,提起方天画戟,凌然不惧地朝着巨兽冲去,一戟砸下,直接将鲲鹏击溃。 不过与此同时,玄煞灵官也已经祭出孽海天狱伞。 伞盖遮天蔽日,如同漩涡一般,牵扯着方圆千里的一切生灵。 陈三石感觉仿佛有看不到的绳索缠绕在自己的身上,想要将自己拽入伞中。 突破元婴之后,他的法力暴涨,自然不再会像之前那样毫无抵抗之力,虽然还会受到影响,但绝不会被直接卷入伞中。 他强撑着孽海天狱伞的压制,应付着再度杀来的风清晏,以一敌二,短时间内竟然丝毫没有落败的迹象。 “不好!” 玄煞灵官说道:“慕青冥马上就要逃出去了!” 他侧身看去,就瞧见圣子距离阵法的边缘,仅剩下一步之遥,只需要闯过最后一道屏障,就能够逃出生天。 “休走!” 风清晏见状想要阻止,结果才一分心,方天画戟便砸到面前,他慌忙召唤出一面盾牌悬在身前,才堪堪挡下这致命一击。 他们两个人,其中玄煞灵官还是境界压制,竟然都没办法甩掉白袍。 “快点,再快点!” 滚滚雷海当中,慕青冥竭尽全力,不顾身上越来越多的焦黑伤口,只想闯出大阵。 然而…… 就在他距离阵法边缘,仅有咫尺之遥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可怕的阴寒煞气。 这股煞气,仿佛来自九幽黄泉,顷刻之间笼罩天地,竟然连雷霆都为之冻结。 只见,一道身形悄无声息地出现。 来者是一名儒雅老人,穿着一袭布衣,手中握着一卷竹简,狂风拂过须发飘荡,仿佛文庙至圣再世临凡。 可陈三石通过【观气术】看到,这个看起来和常人无异的老者,体内没有任何生机,分明是…… 一个死人! 或者说,僵尸! 仙魁宗大长老,元婴后期尸修,尸罗迦夜——蜚廉。 此人本该在正面战场,怎么会出现在广仁道?! 没有时间细想,陈三石暴喝一声,便主动朝着老者杀去,混沌真火不断暴涨,几乎点燃天穹。 “竖子无礼。” 蜚廉冷声轻喝,对准白袍所在方向,轻轻一敲。 “轰——” 极致阴寒的尸气扑面袭来,陈三石身上的混沌真火,竟然瞬间熄灭,连带着金身也变得无比黯淡。 这并非是被寒气克制他的混沌真火,而是纯粹的…… 境界碾压! 元婴后期大修士,距离化神一步之遥,其数量是真正的凤毛麟角! 仅仅一击,陈三石便法力溃散,险些当场呕出一口血来,拼尽全力才让自己稳住身形,不至于立即昏厥过去。 他作为元婴初期,和后期之间的差距,竟然如同筑基修士遇到金丹一般,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资格! 蜚廉并没有理睬天武,而是将目光投向天水圣子,张嘴吐出一柄袖珍小剑,如同黑色流星般倏忽闪过。 慕青冥周身缠绕的雷霆顿时消散,笔直地坠落在下方的山谷当中。 “慕兄!” 陈三石强撑着冲过去,在其砸在地面的前一刻强行接住。 “虽然无礼,倒是讲些道义。” 蜚廉看着两人互相搀扶的模样,缓缓张开手掌,将先前祭出的袖珍飞剑收回手中,变成七尺长短。 这柄飞剑,通体青铜锻造,血红色的符文如同活物一般在剑身之上流淌,散发出的阴寒煞气,几乎将虚空冻结。 此剑,乃是他当初凡胎身死的时候就含在尸体口中的本命灵宝,经过两千余年的蕴养,早已经成为整个修仙界最强大的宝物之一。 剑名,蜃骷! 老者挥动剑锋。 他并没有修炼过任何剑术,出手毫无章法可言,仿佛真的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朽,在胡乱劈砍。 可偏偏这挥出的一剑,剑意开天辟地! 剑气撕裂天幕,朝着地面落下,就要将陈三石两人连同整座山脉,一起斩断。 “此人的实力在大修士中,也是名列前茅的存在,你我二人,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慕青冥咳嗽两声:“看来今天是闯不出去了,我们先走。” 语毕,他捏碎一块玉佩,随之和陈三石一起,从原地突兀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跑得倒是挺快!” 玄煞灵官扫视四周,也没有找到两人的痕迹,仿佛人间蒸发。 “无碍。” 蜚廉声音嘶哑:“他们两个活着,那位小友才会过来救人。” …… 巨峭城。 一盏灯笼怦然爆裂。 陈三石和慕青冥两人凭空出现。 这是由古宝炼制出来的符宝,能够在起始位置留下锚点,主人不论走到千里还是万里之外,都能够在瞬息之间传送回来,算是逃走保命的神器。 作为昆墟圣子,传闻中的仙人转世,慕青冥手里自然有不少类似的底牌,不可能轻易陨落。 他们两人逃回来之后,几乎同时瘫倒在地,接连不断地往嘴里塞丹药,又在其余修士的辅助下疗伤,足足大半日后,才缓过一口气来。 那蜚廉实在厉害! 最后的一剑要是落下,他们两个即便是不死,肉身也定然摧毁。 “什么?” 上官云致脸色难看:“蜚廉来了?” “这是非要把我们置于死地啊!” 玄诚真人焦灼地来回踱步:“巨峭城内的大阵也只不过四阶中品,抵抗玄煞、慈航他们尚且有些勉强,倘若蜚廉一起前来攻城,最多只要五日,我们就会城破人亡!” “圣子。” 上官云致问道:“在情报送不出去的情况下,你估计昆墟最快多久会派人过来?” 慕青冥盘算道:“此地距离核心战场距离太远,从察觉到抽调人手,最起码也要四十余日。” 听到这话,在场所有人顿时变得心如死灰。 四十日! 到时候,他们恐怕早就变成一抔黄土了! “陈兄。” 慕青冥问道:“你还有什么法子吗?” “慕兄说笑,我初入元婴,连趁手的灵宝都还没有,面对眼下这种情况,又能有什么办法?” 陈三石闭上双眼,内心对于这种无力感到深深的厌恶。 这种听天由命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偏偏修仙界就是如此。 任凭你智谋滔天,境界不足,也只有死路一条。 假如巨峭城真的告破。 陈三石也只能尝试,看看可不可以用城内的灵脉供能,打造出一个逃跑的大阵。 能跑几个,是几个吧…… “咱们城内,或许还有一位帮手!” 九还真人说道:“多年前在断魂崖,你们还记得吗?” 当初在断魂崖,众人陷入绝境,便是有一位神秘人出手搭救。 只是…… 这个神秘人后来再也没露过面。 “确实是有这么个人,可是……” 玄诚真人说道:“纵然他在,也不过是金丹修士,对于眼下的局面,可以说是没有半分的帮助。” 整个巨峭城内,陷入到一片绝望当中。 “上官道友。” 陈三石找到诛仙门留在广仁道的修士,尝试着询问能不能更快请来援兵。 “天武兄都出不去,在下又怎么可能做到?” 上官思衡叹息道:“不过,假如我们运气不错的话,独孤前辈说不定刚好就在附近。” “……” 陈三石也只能作罢。 正当他将注意力转移到阵法上,琢磨城破之后,该如何尽可能地多几个人逃命的时候,小道士十六找上门来。 “天武道友放心。 小十六说道:“我们太上长老,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哦?” 陈三石诧异:“如今内外失联,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道士解释道:“在城破之前,徐太素长老曾经来过一封信,上面告知了这个消息,长老还说,希望陈兄不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静下心来,尽快修复阵法。” “混元大阵?” 陈三石看着眼前的小道士,不禁觉得好奇。 不论是上次还是这回,一个清虚宗长老的话,难道不应该是玄诚真人这个掌教先知道吗? 怎么每次都是十六这个杂役弟子知晓? 而且…… 他又想起来一件事情。 很久之前,在百花谷内。 师姐曾经有一次失控,眼看就要压制不住的时候,也是有神秘人突然出手,祭出镇魂钟相助。 难不成…… 当然,目前还只是纯粹的推测而已。 “我知道了。” 陈三石颔首。 待到小道士离开后,他取出混元阵盘。 张怀庆真要亲自过来…… 这根阵盘又有什么关系? 他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虽说愿意帮忙,可五阶大阵修复起来,又岂是容易的事情…… 五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魔道大军竟然没有攻城! 没错。 他们明明已经占据整个广仁道,又有元婴后期的大修士领头,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地攻破城池,却迟迟没有动作。 还有慈航等人,在广仁道内布置下的阵法,也一直没有启用。 这种围而不攻,要比猛攻来得更加可怕! 因为意味着,背后很可能有更大的阴谋。 从兵法上来讲,围而不攻,有三种可能性,一是逼迫城内守军投降,二是在围魏救赵,三则是围点打援。 逼迫投降这点,首先排除。 逼降是为了减少己方的损失,而巨峭城内的守军,对于魔道来说根本造不成威胁。 围魏救赵倒是有可能。 说不准就是魔道大军在正面遭遇僵局,于是就调遣蜚廉前来广仁道,吸引人来救援减轻正面战场的压力。 而围点打援,则是可能性最大的。 打的这个援兵…… 陈三石神色一凛。 不好! 是张怀庆! 他终于想通,这些年魔道在广仁道一直在谋划什么。 他们的真正目标,一直都是张怀庆和清虚宗! 之所以围而不攻,就是在用整个清虚宗当人质,诱骗张怀庆过来! 不行! 陈三石冲出营帐,一把拽住小道士:“十六道友,你快快联系徐长老,告诉他们千万不要让怀庆长老来广仁道,这里是个陷阱!” “陷阱?” 小道士满脸茫然:“可、可是我说过,信笺往来都是围城之前的事情,现在我也没办法跟长老联络。” “……” 陈三石松手,神色凝重。 他要尽快去找慕青冥商量,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把警告送出去,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好消息!” 两人说话间,玄诚真人踩着飞剑,眉开眼笑地跑来报信:“天武道友,天大的好消息! “我家怀庆师弟,带着圣宗长老,已经杀到广仁道之外,马上就要帮我们解围了!” 第448章 颠倒七苦轮回大阵 “快通知怀庆长老。” 陈三石神色凝重地告知道:“让他在广仁道外观望,不要急着救我们。” “什么?” 玄诚真人显然无法理解:“贫道没办法联系外面,也只是通过边境异象搜集来的情报。” “麻烦前辈带我去看看。” 陈三石说道。 一行人来到巨峭城城墙上方,就看到城外的魔道兵力大大减少,转而聚集在广仁道的西南侧。 “轰隆隆——” 雷云大阵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刹那间,漫天祥云笼罩一切。 原本遮天蔽日的阴煞之气,如同冰雪一般消融,连带着魔道修士们手中的法器都开始迅速失去灵性,变成一把废铁。 云霄之上,一道身影悄然降临,定睛看去,乃是一名仪表威严的中年男人。 清虚宗太上长老,张怀庆! “呵呵~” 天禧皇帝赵叡朗声开口:“原来是张道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勿怪啊。” “赵叡!” 张怀庆的面容古井无波,但威严的声音却是响彻九天:“你世受天水恩泽,结果却犯下弥天大罪,还不速速退兵,随我去跟昆墟认罪?!” “恩泽?” 赵叡闻言冷笑起来:“天生万物以养人!这世上的一切资源,本来就是天道赠予众生,人人皆可得之! “怎么各大宗门将其霸占,再分一点可怜的残渣给我们,就变成了世受恩泽? “岂不是荒谬! “倒是张道友,你似乎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 “哦?” 张怀庆负手而立:“那你不妨说说,我是如何处境?” “身兼人族气运,却遭人忌惮。” 赵叡冷冷道:“倘若再不改换门庭,只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恐吓的话还是不要多说了。” 张怀庆平静地说道:“把你师叔蜚廉叫出来吧。” “张道友不必急着见蜚廉前辈。” 曲三怨悬空而立:“既然来了,不如先让我等见识见识,阁下跨境突破的根基,是否稳固?!” 她手中哭丧杖内,发出一声声的刺耳尖啸,一道又一道的婴儿怨魂从中钻出,铺天盖地的涌向前方。 侧翼,风清晏、玄煞灵官等人,更是一同出手,就要围攻这位近些年来出尽风头的年轻大修士。 张怀庆双指并剑,庆云骤然翻卷成九十九道剑形云气,每道剑气末端都幻化出金灯、璎珞、垂珠虚影,带着碾碎虚空的威压倾泻而下。 密密麻麻的怨魂在庆云的照耀之下,顷刻间荡然无存。 曲三怨更是哀嚎一声口吐鲜血,神色慌恐地接连暴退,险些当场死在剑气当中。 其余几人的进攻,也都在接触到庆云的瞬息就被化解。 “风清晏!” 张怀庆的目光捕捉到万象宗长老,先是将其绘制出的山岳轻松击碎,接着伸手一探,白色祥云就化作万千绳索,将其牢牢束缚在原地,厉声质问道:“为何投敌,就因为灵脉之事?” “这难道是小事吗?!” 风清晏挣扎着说道:“那处灵脉,几乎关系着我万象宗的根基!而且纵然没有我们,你以为天宗会放过你?!” “天宗?” 张怀庆眯起眼睛:“你是在说天剑宗?果然是他们。” “受死——” 风清晏趁其不备,突然从衣袖当中取出一颗湛蓝色的珠子,朝着前方祭出之后,极寒之气从中怦然炸开,一根根冰刺延伸而出,几乎将虚空冻得支离破碎。 偏偏张怀庆没有受到分毫影响,他周身环绕的祥云飘荡,如同火焰般,轻而易举地将冰刺消融,然后幻化成一柄利剑,悍然斩向风清晏的脖颈。 就在这时,一道黑光呼啸而来,将云剑撞得溃散,而后势如破竹,闯入庆云当中。 这一次,庆云没能再将其轻松消除。 蜃骷剑的极致阴煞之气,和诸天庆云的极致祥瑞之气互相吞噬,迸发出阵阵激荡,最终爆发开来。 “轰隆隆——” 天穹翻覆! 仅仅是余波,就令一众元婴修士不断暴退。 “蜚廉前辈。” 张怀庆看着前方的儒雅老者,开口道:“我知道你虽为尸修,但内心还是向往人道的,为何不弃暗投明,圣宗或许还能帮你重塑活人之躯。” “怀庆小儿。” 蜚廉阴森一笑:“你就是老夫相中的躯壳!” “那就只有请前辈赴死了。” 张怀庆单手掐诀,自漫天云层当中,拔出一柄银色长剑。 剑长三尺三寸,通体如月下寒江,银辉流淌的剑身上蚀刻着螺旋状云涡纹路。剑锷处雕有九道风篆,每道篆文皆嵌着一粒天青石髓,剑柄缠着千年鲛绡织就的云纹绫,末端悬一枚镂空玉铃,铃内无芯,却能在挥剑时引动九霄罡风共鸣,发出裂帛般的清啸。 极品灵宝,云螭逐岚剑! 此剑挥动时,剑锋未至而云气先涌,银芒所过之处凭空凝出三十六重云霭屏障,虚实相叠如龙隐雾中! 剑身云涡可吞噬方圆百丈灵气,化为“碎岚剑气”,每一道剑气皆似飓风撕开云海,撕裂之处残留细密的空间裂痕。 末端悬挂着的玉铃清啸能震荡神魂,寻常修士闻之便如坠云端,五感皆被云雾遮蔽! 张怀庆一招一式,都仿佛能够卷起整片苍穹,即便是寻常元婴修士,都丝毫无法靠近。 唯有蜚廉手持蜃骷剑,剑锋舞动之间,仿佛卷起万千枯骨,滔滔煞气好似自阴间而来。 两人交手,赫然是把天幕一分为二,一半祥云漫天,一半阴煞遮日,黑白分明! 与此同时。 又有数名元婴修士赶来支援,其中包括徐太素,和其余上宗长老,他们率领着上千名修士,闯入到广仁道之内,对着其余的魔道修士发动攻击。 “慕青冥他们呢?” 无相宫元婴长老,公孙宝瑞一边施法,一边嘀咕道:“我等好不容易杀进来替他们解围,怎么还不派人出来帮忙?” “来了!” “等等,怎么只有一个人?!” “……” 在众人的视野中,看到巨峭城方向,有一道身影骑着白马,孤零零地赶来战场。 “怀庆长老,徐长老,你们快走!” 陈三石竭尽全力地告知异常:“广仁道很有可能是个陷阱!” “什么?” 公孙宝瑞一怔。 他们这才注意到,先前撕开雷云大阵,不知何时,已经悄然修复。 赵叡、玄煞灵官、风清晏,以及慈航等人,则是分散开来,他们各自拿着一块令牌,按照不同的方位排列开来,异口同声地念起诡异咒语。 一面面腥红旗帜拔地而起,如同血色流星般来到万丈高空,无数道光柱从旗帜当中钻出,在夜空中交织成蛛网状的血色结界。 结界如同一口巨大的铜钟般落下,将整个广仁道困在其中。 “天怎么黑了?“ 巨峭城内。 邓无常等人抬头望天,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地面开始震颤。 城池之内,青石板接缝处钻出血色藤蔓,那些暗红经络像活物般顺着房檐攀爬,转眼间整座城池的瓦片都覆上跳动的血管! “我怎么动不了了?!” “啊!!!” 一名原本正依靠着城墙休息的修士,突然发现自己的肉身和墙壁粘连在一起,任凭如何拼命都无法挣脱。 紧接着,他的血肉开始溶解…… 这面墙壁,竟然是在吃人! “救我,救我啊!” 他惊恐万分地呼救。 附近两名修士反应过来,伸出手想要将其拉出来。 只听得“咔嚓”一声。 他们仅仅拽出来两条手臂,而修士的躯体则是彻底被城墙吞没,不久之后,就只剩下一具白骨。 “这是什么邪法!?” “啊——” 越来越多的人发出惨叫,一砖一瓦,都成了吃人的妖兽! “嗡阿摩伽毗舍那达摩波罗……” 沙哑的吟唱缓缓响起,声音由弱变强,距离由远变近,直至像条毒蛇一样,钻入到每个人的脑海当中。 天穹之上,出现一个巨大的佛门“卍“字符,如同指南针般缓缓转动。 血色云层当中,突然探出一只金漆剥落的佛掌,掌心纹路竟是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在嘶吼。 随着佛掌缓缓拨开云层,一尊倒坐莲台的佛陀显露阵容! 这尊佛陀,本该慈悲的面容布满蛛网裂痕,左眼是空洞的黑火,右眼流淌着金色血液,脑后功德金轮里嵌着八百颗转动的骷髅。 他身下的九品莲座,分明是十万根人类腿骨拼接而成,每根骨节都在疯狂抽搐。 莲台旋转时,骨缝里渗出粘稠黑雾,凝成密密麻麻的梵文飘向全城。 城内的凡人率先崩溃,在咒语声中,开始发狂地在城中奔走,七窍当中流出殷红的鲜血。 他们的血珠没有落地,反而悬浮着结成血链,将整座城池编织成猩红的鸟笼! “颠倒七苦轮回大阵?” 张怀庆凝视着横亘天地的血色佛陀虚影,很快就认出这座大阵。 魔道中人占据广仁道后,用这里的灵脉为依托,竟然是布置出如此狠毒的阵法! 这套阵法,先是会让人发狂,然后再将天地变成活物,把其中的活人吃掉,最后炼制成一颗血丹。 此阵乃是远古时期的佛门邪神道第一秘阵,消耗巨大,用不了多久,就会导致这里的灵脉彻底枯竭。 当然相对应的,威能也达到五阶! 五阶阵法。 也就是说,哪怕化神修士被困在这里,如果不能破阵的话,也只有死路一条! “哈哈哈哈……” 多目道君放声狂笑:“广仁道纵然有千万生灵,也都将会化作我等腹中丹药!” “该死的!” 公孙宝瑞怒骂道:“陈磊!你们既然知道他们早就布置下陷阱,为什么不早早提醒!” “令牌丢失之后,我们便无法对外传递消息了。” 陈三石抵御着令人神智模糊的咒语:“而且这阵法,只怕是已经筹备很多年了……” 张怀庆叹息道:“这件事情不怪陈磊小友。” “那就是怪慕青冥!” 公孙宝瑞骂道:“这厮身为圣子坐镇广仁道,结果连长棍大阵都丢了!” “事已至此,互相指责也没有任何作用。” 张怀庆神色凝重:“我们还是先退回巨峭城内,再寻找机会破阵吧。” 他哪里还有心思再恋战,云螭逐岚剑呼啸着化作数条云龙,径直朝着前方的仙魁宗长老缠绕而去。 而后,他抬手一挥,诸天庆云就将所有修士包裹其中,用近乎无法捕捉地速度脱离战场,返回巨峭城中。 “呵呵~” 玄煞灵官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冷声笑道:“阵法已成,本座倒要看看,他们还能躲多久!” “慈航。” 蜚廉将飞剑收回嘴中,沉声问道:“你们这道阵法,需要多久才能做完成炼化?” “短则二十日,长则五十日,全看他们的抵抗能力如何。” 慈航禅师笑眯眯地说道:“阵法大功告成之后,不论广仁道有多少活人,都会被炼制成血丹。” “要快!” 曲三怨咳嗽道:“慕青冥、张怀庆,这可都是天水洲年轻一代的骄楚,他们栽在这里,那几个老家伙知道消息后,肯定会不顾一切地赶过来!” “放心吧。” 风清晏捋着胡须:“确实会有人来,只不过来的,也是我们的自己人,等到阵法完成之后,装模作样地打两场,这件事情也就算结束了。” “风道友。” 天禧皇帝冷不丁地开口问道:“你说天剑宗,想要杀张怀庆朕能理解,可他们真的舍得让慕青冥一起死在这里吗?”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 风清晏不以为然地说道:“三大天宗表面上和谐,可实际上也没少明争暗斗。 “慕青冥说到底,是昆墟的弟子。 “天剑宗早些年才折了曹燮这个传人,巴不得昆墟实力减弱呢。” “慕青冥,可不光是一个传人的问题。” 赵叡目光变得深沉,似乎在顾虑什么,但终究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他开口道:“传令下去,加速阵法运转,即便是毁掉广仁道灵脉,也要尽快完成炼化!” “砰——” 巨大的血色佛陀双掌合十,吟诵咒语的声音开始变得急促,那道“卍“字符散发出来的妖异佛光,也变得更盛大。 第449章 麒麟占卜 巨峭城。 “将护城大阵的强度提升到最高。” “可是这样的话,城内灵脉只怕要加速枯竭。” “能守一天是一天。” “是!” “……” 颠倒七苦大阵启动后不久,所有人就被笼罩在结界当中,每天抬起头就会看到横亘于天地之间的血色佛陀,耳边充斥着低沉诡异的佛门梵音。 在这种高压环境下,心境稍有不稳,就会走火入魔,状态稍微松懈,就可能被墙壁、梁柱、桌椅,乃至脚下的石板吞噬! “或许还有生路。” 上官云致说道:“张道友和慕道友都困于此处,天宗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理,说不准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化神前辈亲自前来。” “来,倒是一定会有人来。” 玉灵真人喃喃道:“就怕到时候来的,是天剑宗的人。” “玉灵道友这话是什么意思?” 上官云致怔了下,旋即说道:“难不成,此次我们遭遇,还跟天剑宗有关?” “这还用怀疑吗?” 玄诚真人冷哼道:“就算是借给万象宗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勾连魔道,除非是受到靠山的指使!” “怎么可能?!” 公孙宝瑞难以置信地说道:“玄诚掌教,莫不是糊涂了?天剑宗可是三大天宗之一,他们怎么可能跟魔道合作?” “有什么不可能的?” 九还真人破口骂道:“天剑宗做贼心虚,眼看着我们怀庆师弟成为元婴后期的大修士,担心他有朝一日突破化神,登上天剑山找他们算账!” “算账?” 在场的许多结丹修士面面相觑。 有关于天剑宗和清虚宗之间的恩怨,他们也都或多或少听到过一些传闻。 难不成是真的? 而且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在下认为倒不至于。” 上官云致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哪怕是天剑宗,恐怕也没办法给修仙界交代吧?” “是啊。” 众人纷纷附和。 纵然是天剑宗想置清虚宗于死地,也绝对不会用这种方式。 害死两名当代天骄、一众金丹元婴修士,再损失一道之地,简直就是再找死。 休说是天剑宗,哪怕是昆墟做这种事情被发现,也是要受到另外两大天宗和天下修士联合起来讨伐的。 “……” 玄诚真人自己都开始有些怀疑:“天剑宗难不成真打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说这些都没用了!” 公孙宝瑞说道:“当务之急,还是想好法子,倘若近期没有人来救我们,或者说天宗前辈受到阻挠,我们该如何自救?”- “在场诸位。” 张怀庆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都有谁擅长阵法之道?” “我便是主修阵法!” 公孙宝瑞顿了下:“只是这套颠倒轮回阵,如果没有外力相助的话,几乎不可能从内部勘破。” “在下也略通阵法。” 陈三石答案相差无几:“只是目前为止,确实看不出阵法的破绽。” “那就请二位,领着其余各宗懂得阵法的道友,再尽可能想想办法吧。” 张怀庆平静地说道:“二十日后,如果还是不能破阵的话,我们再作商议。” “咔嚓——” 就在众人议论之际,巨峭城的上空,突然传来一阵雷鸣。 紧接着,就看到在颠倒大阵高悬着的结界下方,汇聚出大量的雷云,电光闪烁间,仿佛有洪荒古兽从虚空中降临。 元婴雷劫! “怎么这个时候,有人在渡劫?!” “谁?” “……” 修士们面面相觑,猜测是哪门哪派的长老在这个节骨眼上渡劫,结果最后发现,所有金丹之上的修士都聚集在此地。 “见鬼,那还能是谁?” “……” “是他。” 陈三石回想起断魂崖的神秘人。 神秘人初次露面时,境界是结丹后期,将近十年过去,渡劫元婴,时间上刚刚吻合。 他调转法力,身体化作一道流光腾空而起,直奔着雷劫方向而去,其余众人紧随其后,就想要一探究竟。 然而…… 当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雷劫之地后,一切又戛然而止,雷云消散,电光熄灭,只剩下漫天的血色结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怎么回事? “这位道友,为什么要鬼鬼祟祟?” 众人议论纷纷,在附近几番搜索也没能找到踪迹,最后只得作罢。 毕竟相较于头顶的阵法来说,身边多出来一个神秘元婴修士,反而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陈三石也回到中军大帐,开始专心致志地磨炼阵法。 颠倒轮回大阵,乃是五阶阵法。 想要找到破解之法,最起码也要达到四阶上品阵法师的造诣。 短短几十日肯定来不及,但总好过坐以待毙。 …… 军营。 数十万大汉将士聚集在一座城内,导致军营内显得十分拥挤。 他们依靠国运玄气的加持,才不至于立即被颠倒大阵炼化,可即便如此,在吟诵经文之声的笼罩下,也一个个双目赤红,在发疯的边缘徘徊。 “老子好像要活不成了……” 年过七旬,白发苍苍的熊秋安躺在地上,吃力虚弱地说道:“老刘,你可别忘记以后每年给我烧纸……” “老熊,撑住啊!” 刘金魁死死攥住他的手掌:“你个狗日的,不能提前走啊!” “老熊!” 徐斌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我去帮你找陛下过来!” “别去了……” 熊秋安摇头:“陛下闭关数日,肯定是在研究法子,这个时候,就不要再添乱了。” 鄱阳老将慢慢聚集过来,看着这位一起出生入死数十年的弟兄寿元终结,陷入到长久的沉默当中。 “弟兄们,都撑住了!” 赵康开始给众人分发宝药,声音有些发抖:“咱们都老了,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跟着陛下出征。 “这辈子,自从跟了陛下以后,我们就没有打过败仗,怎么能临了临了,死得不明不白! “无论如何,都给我撑到凯旋!” 老将们服用宝药,开始超负荷地调动体内气血,来抵御大阵对于他们的侵蚀。 “齐大人。” 东方景行来到首辅大人的营帐内,神色凝重地说道:“绝大多数将士都是凡人,怎么可能撑得住这种邪阵?军营里,每天都在成千上万的死人。 “你天天研究阵法,还不赶快想想办法,怎么用天书,帮着他们再多坚持一阵子?” “你也说了,他们都是凡人。” 齐成放下卷轴,幽幽叹息道:“纵然是再厉害的阵法,也改变不了神魂孱弱的事实,而且再这样下去,休说是他们,恐怕是所有金丹之下的修士,都撑不了几日了。” “那怎么办?” 旁边的司马澜开口说道:“难不成我们这回,真的要被炼成血丹?” “……” 齐成眯起眼睛,望向营帐外的血佛,不久之后,似乎下定某种决心:“我来想想办法吧。” “你?” 东方景行讪笑道:“叫你想个法子,减少些军中伤亡都做不到,你拿什么想办法脱困?” “东方公公留下,其余大人,劳烦在帐外等候,不要让人进来打扰。” 齐成正色道。 司马澜等人愣了下,不过没有多说,陆陆续续离开营帐,在周围帮忙站岗。 东方景行这才意识到,首辅大人似乎是认真的,他难以置信地说道:“你真有办法?连慕青冥和张怀庆都被困在城内,你还没结丹,又能做得了什么?” “圣子他们确实道行通天,可也有许多事情,是他们做不到,而我能做的。” 齐成说着轻轻拂袖,身边随之出现一圈白色蜡烛,面前则是摆放着一块龟甲和几块古钱币。 “占卜?” 东方景行蹙眉:“你准备窥探天机?” “正是。” 齐成深吸一口气:“先生留下来的神通,纵然是仙人大能,也未必用得,但我传承先生衣钵,却是能够随意使用。” “随意?” 东方景行问道:“窥探天机,不需要任何代价吗?” 他没记错的话,当初许先生就是因为使用占卜之法,导致寿元提前耗尽,坐化在五丈原上。 “代价自然有。” 齐成一面布阵,一面解释道:“窥探天机,乃是违背天道,需要付出相应的牺牲,才能做换取结果。 “至于代价的大小,则是根据预测之事大小或者人的强弱来定夺。 “比如,我要是帮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算命,代价可能也就是摔上一跤或者小病一场。 “可我要是想跨境界给金丹修士占卜,代价就会增大千倍万倍。 “而且无论代价大小,如果窥探天机次数多了,也是会受到天道制裁的。” “想不到占卜之法,还有这么多弯弯绕。” 东方景行更加感到奇怪:“可要是按照这样的说法,你就更不可能参与进来了。 “这阵法牵扯的,是一群元婴修士,你有多少年寿元,又有几条命来换?” 齐成摇了摇头:“谁跟你说,一定要用寿元来换? “这就相当于买卖东西一样,不论你拿什么,只要价值相当,就都可以兑换成功。 “而我……” 他顿了下,骤然加重语气,“恰好很富有!” “嗡——” 话音落下的刹那,齐成整个人悬浮至半空当中,须发倒竖,衣袍狂舞,瞳孔当中绽放出湛蓝色,如同星辰般的光辉,整个人好似神明附体。 一根根蜡烛腾空而起,烛火宛如虬龙般,在他的周身腾挪呼啸,直至变成一个光球,将其彻底包裹其中。 东方景行趔趄着后退。 约莫半柱香过后,火光熄灭,残烛一根根地掉落地面,齐成身上的异象也逐渐消失,平稳地落在地面。 龟甲和铜钱迸发出一道道灵光,涌入到他的眉心当中。 在这之后,一切就归于平静。 “你怎么样?” 东方景行有些紧张地上前搀扶,结果发现齐成面色如常,气息平稳,没有任何虚弱的迹象。 “东方公公。” 齐成抬起手示意不必靠近:“都跟你说了,不一定非要用寿命或者身体来换的,只要是对应的代价,就都可以。” “那是什么?” 东方景行好奇不已:“你一个筑基,能窥探那些元婴修士?” “没什么。” 齐成淡然一笑,不再议论这个话题。 “怎么样?” 东方景行转而问道:“可有找到破局之法?” “坎隐巽伏,六三化离。震木破险,九五应之。持中守正,履险生明,终得兑泽相济,履虎尾而呈祥。” 齐成徐徐道来。 “你在说些什么?能不能用咱家听得懂的!” 东方景行催促。 “呵呵~” 齐成笑了笑,也没有解释,只是说道:“劳烦东方公公,去告诉陛下今夜子时前往城外的巨峰山接一个人,此人一到,就是我们的转机。” “接人?” 东方景行愣了下:“好,我知道了。” 他匆匆离去。 齐成脸上的笑容随之消失,他看着脚下碎裂的龟甲,眼神变得黯然下来, …… 广仁道外。 重重包围之下,有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结界边缘。 这两人。 一人通体白纱,佛光萦绕。 一人披着僧袍,双手合十。 赫然是佛门圣女妙昙法师,和圣宗弟子慧空和尚。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慧空满脸怒意:“这些邪神道的人,竟然把佛法用成这般血腥之法,简直该下阿鼻炼狱!师叔,这阵法有办法破解码?” “办法是有,不过需要内外联合才行。” 妙昙丹唇微启:“稍后,贫尼会把你送入阵中,你想办法,和天武道友取得联系。” “师叔。” 慧空纳闷道:“你为什么,对天武如此上心?得知广仁道出事后,还专门亲自赶过来救人。”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这里有千千万万人。” 妙昙说道:“至于陈磊施主,贫尼还是有事情需要向他请教。” “请教?还是因为所谓的大慈悲?” 慧空无法理解:“论起慈悲,师叔你可是菩萨转世,哪里还有需要向他人请教的道理。” “好了。” 妙昙打断道:“时间紧迫,你速速前去,切记注意安全。” “弟子领命。” 慧空躬身行礼。 而后,他便在佛光缠绕之下穿过结界,进入到广仁道当中。 第450章 化神前来 巨峭城外,巨峰山。 慧空和尚平稳落地。 这套阵法,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却可以设法进来。 他环顾四周,搜寻着自己的目的地。 “什么人?!” 耳边突然响起厉喝。 紧接着,便有数名巡逻的魔道修士聚拢而来。 闯入阵法,难免会引起波动惹人注意。 慧空和尚早有预料,他的掌心当中,陡然出现一根乌金铁棍,表面梵文流转,佛光四溢。 法宝,大悲戒棍。 “轰隆隆——” 戒棍横扫千钧,直接将接近的数人当场打死。 不过很快,就就有两名魔门金丹杀来。 这两个,一人手持勾魂锁链,如同无常再世,另一人手持魂幡,如同操控千军万马。 “铛铛铛!” 几个回合之后,慧空和尚一着不慎,便被锁链钩住戒棍,然后被成千上万的冤魂厉鬼所包围。 正当他金刚一怒,打算与之搏命的时候,就看到天穹之上,一道烈焰流星轰然坠落。 两名魔道金丹,竟然在炽热的火焰当中,当场化为灰烬! 滚滚热浪扑面而来,将整座山峰烧成一片焦土。 待到视线恢复正常后,慧空和尚就看到星空之上,有一袭白袍缓缓收起弓箭:“小和尚,我们又见面了。” “陈磊?” 慧空和尚诧异:“你、你是专门来找我的?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事实上,陈三石也有些惊讶。 不久之前,他听到东方景行汇报,说齐成通过占卜,测算到他们的转机今夜会出现,需要到巨峰山来接一个有缘人。 想不到…… 竟然是佛门弟子。 这么说,妙昙也来了? 颠倒大阵,本来就是运用佛门法理打造而成,倘若佛门的人愿意出手,破解的难度就会大大降低! “快跟朕走吧。” 陈三石没有逗留,接应到和尚之后,便施展三重燃血法,领着其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巨峭城。 “佛门?” 慕青冥在见到来人后,忍不住问道:“这位师傅前来帮忙,莫非是佛门跟天水达成合作?” 慧空和尚摇头:“天水和我们佛门,近期有谈判,但最后都不是很愉快,所以我们过来帮忙,并非是宗门指派,而是妙昙师叔心怀慈悲,不忍看到诸位和广仁道的苍生沦为血丹。” “妙昙?” 这个名号,对于天水洲的人来说并不算陌生。 不少修士纷纷赞叹起来。 “真不愧是菩萨转世!” “我们有救了!” “……” “慧空小师傅。” 慕青冥问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家师父,会在结界之外施法破阵,不过需要诸位,在阵法的内部配合。” 慧空和尚说着取出诸多阵盘和阵旗:“东西已经准备好,我们随时可以开始。” “事不宜迟!” 城内所有精通阵法的修士聚集起来,开始在慧空的指挥下,钻研如何破解阵法。 “陈小兄弟。” 张怀庆叫住天武:“这里有公孙道友足够,你就不必帮忙了,可以去专心闭关,提升神识,早日将混元阵修复好。” “混元阵?” 陈三石愣了下:“怀庆长老,在下能不能问一下,这套阵法,是您还是徐太素长老需要用?” “我们都需要用。” 张怀庆淡淡道:“事关重大,可以说满城人的生死,都在你的手上。” “都需要用?” 陈三石更加不解:“跟我们此次陷困也有关系?” 张怀庆只是点头。 “我知道了。” 陈三石颔首。 他默默离开,回洞府的路上,一直在琢磨对方的话。 要知道,残破的混元阵盘,可是将近二十年前,徐太素就交到他的手上,结果是用在此次危机当中。 难不过…… 张怀庆他们早就知道会有今天? 而且自从张怀庆赶来之后,陈三石一直有种感觉。 这种感觉就是…… 张怀庆留有后手! 因此他没有任何慌乱紧张,只是按部就班地做着该做的事情。 还有徐太素长老,自从进城之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坎隐巽伏,六三化离。震木破险,九五应之。持中守正,履险生明,终得兑泽相济,履虎尾而呈祥。” 这句话,是齐成测算出来的卦象总结。 简单些来解释,就是陈三石在接下来的遭遇中,只需要尽力而为即可,天塌下来有高人顶着,最终一定会化险为夷。 这么看来…… 或许眼下的情况,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危急。 陈三石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 化险为夷的前提,是他尽力而为,也就是尽快修复大阵。 这仍旧是个不小的挑战,他必须全力应对。 …… 城内,众多阵法师在慧空和尚的帮助下,打造出一个圆形祭坛。 祭坛中央,又摆放上一口青铜香炉。 最后。 张怀庆亲自施法,为阵法增加动力。 “轰隆隆——” 一道五彩佛光,宛如瀑布般冲天而去,击打在苍穹之上,如同一剑开天! 佛光撞在结界的瞬间,血色巨佛便受到影响,吟诵经文的声音明显减弱,城池表面的血管也开始收缩。 城内的人都长长地松了口气,这种感觉,就像是勒着脖子的绳索突然放松! “咔嚓!” 在众人的视野当中,亲眼看到穹顶结界,出现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缝,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直到结界变得千疮百孔! “快!” 玄诚真人激动地说道:“立马派人出去,尝试给圣宗传信求救!” “我去!” 九幽盟林虚舟自高奋勇,领着一队人马悄然出城。 …… 城外。 “怎么回事?!” 天禧皇帝匆匆赶来,看着摇摇欲坠的阵法神色凝重:“慈航法师,你不是说这佛门大阵只要准备完毕,就绝对不可能从内破开吗?”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慈航坐着青铜莲台,焦灼地在天上打转:“这颠倒大阵,我暗中筹备数年之久,照理来说不该出现任何纰漏!” “可能是昨天。” 多目道君迎着众人投来的目光,说道:“昨天夜里,负责巡逻的部下汇报,有个佛门弟子闯入阵内,想必就是此人搞的鬼。” “佛门?” 赵叡蹙眉:“他们什么时候掺和进来的?” “纵然是佛门有人来了,也不可能光从里面就能破阵。” 慈航说道:“一定有人在广仁道外作怪,去找,现在就去找!” 一声令下,数名魔道元婴开始地毯式搜索。 不出半日,斗法产生的异象,就在东南方向传来,不过很快就又归于平静。 “原来是妙昙那个小娘们儿!” 多目道君看着消失在天际的圣洁佛光,瞳孔怒意难消:“算他跑得快,不然的话非要把她抓回去当侍妾!” “妙昙年纪虽轻,但佛法颇深,又是菩萨转世……” 慈航发愁地说道:“她用本源精血灼烧阵眼,导致阵法出现破绽,已经可以从里面进行破坏了。再这样下去,不出两日,大阵就会彻底告破。” “……” 赵叡脸色阴沉,就在他思考对策之时,一名大宋将令骑着灵兽,慌里慌张地来到身前: “官家! “天剑宗来了! “天剑宗的太上长老,申屠海亲自来了!” …… 与此同时,也有一队人马,兴高采烈地返回巨峭城当中。 “好消息! “天大的好消息! “我们有救了,有救了!” 扶摇殿金丹修士谢云螭,激动得语无伦次。 “谢老弟,你先冷静一下!” 玄诚真人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众人纷纷凑过来。 “天剑宗!” 谢云螭咽了口唾沫:“我和林虚舟突围途中,遇到前来支援的天剑宗人手,他们说、说太上长老处理完正面战场的麻烦,就会亲自赶过来!” “太上长老?!” 玄诚真人难以置信:“申屠海?” 化神修士! 而且…… 还是化神中期! 除去昆墟太上长老之外,申屠海就是修仙界的最强之人。 他的剑道造诣,更是早已通天,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剑修! 这等存在,哪怕只是屈指一弹,就能走碾死一片金丹修士,轻轻挥手,就能够夺走元婴修士的性命! “太好了!” 听闻此言,在场众人无不为之振奋。 天水第一剑修,天宗太上长老,亲自前来救援,意味着什么,自然不必多说! “玄诚道友,在下早就说过,是你多心了。” 上官云致说道:“如今申屠前辈亲自前来,你总该不会再怀疑,是天剑宗联合魔道迫害我们了吧?” “是啊。” 其余人纷纷附和道:“依我看,那风清晏八成只是自己投奔魔道,和万象宗也没什么关系!” 一片鼓舞当中,张怀庆却是依旧保持平静,只是说道:“诸位道友再加把劲,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是先尽快把颠倒大阵破了吧。” “好!” 心中怀着希望,众人更加卖力。 几个时辰之后,大阵结界的破损程度就再次放大,站在地面看去,就像是天空烂了一个大洞!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金光出现在结界之外,几乎将整个颠倒大阵覆盖。 待到金光散去,就看见一群手持金剑的修士凌空而立,仿佛剑仙下凡! 为首之人,赫然是天剑宗掌教真人,元婴后期的大修士王守拙,其余几人,都是天剑宗各峰主事人。 十二长老,尽数汇聚在此! “都来了?” 谢云螭高声道:“王掌教,既然来了,就为我们助力一把,加速破开此阵!” 没有应答。 王守拙在内的天剑宗十二长老,只是踩在云层之上,冷冷地俯瞰着脚下的巨峭城,一言不发。 不多时,又有两名元婴修士赶到。 “荣柔君,洞微?!” 听到动静,出来查看情况的陈三石认出两人。 他们竟然光明正大地出现,看来果然是在为天剑宗办事。 “等等!” 有人发现不对劲:“王掌教他们是怎么过来的,为何没有魔道之人阻拦?” 众目睽睽之下,又有一道身影,骑着墨玉麒麟从天而降,落在十二长老的身前。 此人从外貌来看,是个花甲之年的老者。 老者身形消瘦,穿着一身灰白色的长袍,银黑相间的头发,被一根玉簪挽起,一双深邃的瞳孔,仿佛利剑般洞穿一切,令人不敢直视。 正是天水第一剑修,天剑宗太上长老,申屠海是也。 就在这位化神修士赶到之后,天穹之上,开始有大量的魔道修士聚集过来,很快就将天剑宗之人团团围住。 “原来是想埋伏申屠前辈,难不成,魔道那边也来了化神?否则的话,岂不是荒谬?!” 众人翘首以盼,都想一睹天水剑魁出手的风采。 尤其是修炼剑道的修士,更是期盼着能够从中领悟到一丝剑意。 “申屠前辈!” 金丹修士林虚舟,领着先前带出去报信的突围小队,紧紧跟在化神修士的身后,极其恭敬地说道:“这次多亏您来,否则的话,晚辈们只怕是要在此地身死道消!” 他拔剑,指向靠近过来的天禧皇帝等人,冷声道:“你们这些孽障,还不引颈受戮! “…… 话音落下,他察觉到一股诡异。 因为聚拢过来的魔道修士们,面对申屠海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惧怕,反而是用嘲弄的眼神看着他。 “呵呵~” 申屠海开口,声音苍老嘶哑:“林小友,人都叫回来了?” “叫、叫回来了。” 林虚舟回过神:“先前出去送信的人,都在这里。” 申屠海问道:“一个没少?” 林虚舟说道:“一个没少。” 申屠海捋着胡须:“那就好啊。” 林虚舟没来由地心慌,他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前辈,如果没什么别的吩咐的话,那晚辈就先回城里了!” 他说着,领着突围小队的人想走。 “动手。” 赵叡冷冷下令。 魔道元婴一拥而上。 林虚舟这些金丹、筑基修士,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只能如同砧板上的鱼肉般,任人宰割! “申屠前辈,救我,救我啊……” “……” 面对呼救,申屠海无动于衷,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些天水洲的修士一个接着一个地惨死。 这一幕。 自然也被巨峭城内的众人看到。 他们哪里还看不明白…… 这位化神前辈,并非是来救他们,而是来…… 杀他们的! 第451章 九玄阵枢蛊 当所有人,看明白天剑宗意图之后,巨峭城内,陷入到死一般的寂静当中,一种浓浓的绝望,如同潮水般涌来,抑住他们每个人的咽喉。 “……” 长久的沉默之后,谢云螭怀抱着最后的希望,有些结巴地开口道:“申屠前辈,你、你为何还不出手?” “行了,还指望他干什么?!” 玄诚真人高声喊道:“诸位道友,我们唯一的活路,就是立马破开阵法,然后四散而逃!” 听到这话,众人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们尽数凑到祭坛旁边,整齐划一地施法,将法力灌输到香炉当中,佛光瀑布夺目璀璨,不断撕裂着上空的结界。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天剑宗王守拙等人动了。 他们排布在阵法缺口附近,各自手持一张符箓,口中念念有词,化作一道道赤色流光,落在残破的阵法上。 这些流光,就好似针线一样,缝补着千疮百孔的颠倒大阵,使其裂缝一个接着一个地闭合,直至恢复如初。 “轰隆隆——” 任凭佛光如何冲天而去,都再也没有办法奈何阵法分毫。 “申屠海!” “你们可是三大天宗之一,占据着天水洲的大量灵脉和资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和魔道合作,你们又能得到什么?!” 各个宗门的长老,开始指着天穹破口大骂。 “我等跟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痛下杀手!” “杀了我们,你们的剑心真的还能通明?难道就不担心将来渡劫之时走火入魔!” “你们这些疯子!” “……” “申屠前辈!” 张怀庆脚尖轻轻一点,身体便如同清风般飞上万丈高空,来到化神修士的面前之后,隔着结界相望,开口道:“我们之间,难道非要如此不可吗?” “呵呵~” 申屠海倒坐在墨玉麒麟之上,徐徐说道:“那老夫想问张小友,道运非取回去不可吗? “倘若你今日在此发誓,愿意永远放弃道运,老夫这就收手,放你一条生路。” 张怀庆摇了摇头:“道运乃是我清虚宗万年传承,本就属于清虚。” “那就不用废话了。” 申屠海双手插进袖袍当中,依靠着麒麟的后颈: “张小友,一路走好。 “你也不必担心天下安危,你死之后,你身上的人族气运,老夫自会作法,转嫁到他人的身上,会有人代替你完成宿命的。” “申屠前辈。” 张怀庆面无表情地在魔道众人的身上扫过:“你当真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些家伙会替你保守秘密?他们巴不得天剑宗跟昆墟翻脸,好让他们得渔翁之利。” “这个……” 申屠海捋着胡须:“就不劳小友费心了。” “那便如此吧。” 张怀庆知道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劝动对方,索性不再废话,转身拂袖而去。 “申屠前辈,不要听他胡说。” 赵叡凑近道:“这里已经提前清场,我们之间的合作,除去少数几位乱荒雍洲和雷鸣凛洲的高境修士之外,没有他人知道,是绝对不会泄露的。” “哦?” 申屠海脸上挂着不冷不淡的笑容:“小友和你身后的这些人,真的可靠吗?” “晚辈可以对天发誓!” 赵叡正色道。 “就算你们可靠,昆墟的人也不是傻子。” 申屠海幽幽地说道:“而且老夫此次是光明正大地过来的,发生什么事情,根本不可能瞒得住。” “……” 赵叡察觉到异样:“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要想个万全之策。” 申屠海摆出沉思状:“你说说,老夫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做除掉巨峭城里的人,又能够不引起昆墟和紫阳宫的怀疑呢?” “晚辈会帮前辈仔细策划!” 赵叡连忙说道:“保证不出现任何纰漏!” “嘶,有了!” 申屠海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脸上笑意依旧,却透着极致的冰寒:“只要把你们这些魔孽也一起除掉,不就能洗脱嫌疑了吗?” “前辈说什么?” 包括赵叡在内的魔道修士神色一凛:“前辈是在说笑?” “说笑?” 申屠海脸上笑容缓缓消失:“赵小友,你这是不把长辈的话当回事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赵叡就陷入到窒息当中。 他连忙抱拳鞠躬,强撑着说道:“晚辈不敢!前辈所言,晚辈奉为圭臬!” “那太好了。” 申屠海说道:“既然奉为圭臬,就老老实实受死吧。” “前辈真要对我们出手?!” 赵叡的脸色难看。 旁边的慈航等人,更是勃然大怒:“申屠海,你疯了!?” “疯了?老夫为了今天,可是好好谋划了一番,你们怎么能说老夫疯了呢?简直就是在侮辱老夫的智慧!” 申屠海故作认真地解释起来:“老夫这、这可是一举三得的妙计!” “申屠海!” 蜚廉闻讯赶来,他指着化神修士的鼻子,毫不客气地骂道:“你枉活两千年,竟然如此不知廉耻!” “蜚廉老儿!” 天剑宗掌教王守拙厉声呵斥道:“我们天剑宗,乃是名门正宗,人间剑道证道之地,你们真当我们会跟你们这些孽障合作?你们也配!” “狂妄!” 多目道君怒不可遏:“申屠海,你就算是化神又能怎么样?我们这么多人四散而逃,怎么也能跑出去一两个,到时候,你的事情还能瞒得住?” “又在侮辱老夫的智慧!” 申屠海气得胡须颤抖:“老夫怎么可能,连这点漏洞都想不到!” “快走!” 就在他说话间。 在蜚廉的示意下,赵叡、慈航,以及曲三怨和其余魔道元婴修士,早就施展出浑身解数,开始拼了命地逃跑。 “小柔君。” 申屠海挑了挑眉毛:“你还不动手?” “弟子听命!” 蛰伏已久的荣柔君和洞微真人两人,突兀出现在前方,拦住魔道修士的退路。 “就凭你们两个?!” 玄煞灵官面目狰狞,祭出本命灵宝,就要轰杀面前的两个拦路之人。 只见。 荣柔君和洞微真人的两人掌心当中,各自托着一只纯金色的蛊虫。 这两只蛊虫,通体玄金色,甲壳并非完整闭合,而是由三十六片棱晶状骨板交叠而成,形似龟甲洛书纹,每片骨板下隐现流动的液态星沙,随呼吸明灭。 它们的头顶生有九根螺旋状犄角,末端凝聚成微型阵盘虚影,分别对应“天、地、风、雷……”等八象。 “这是……” 曲三怨活了九百余年,也算是见多识广,可硬是没能认出来,这蛊虫是何来历。 慈航、多目等佛门修士,也都是面面相觑。 最后,只有蜚廉认出蛊虫:“九玄阵枢蛊?!” “九玄阵枢蛊?!” 听到这个名字,曲三怨才想起相关记载:“据说此种蛊虫,专为阵法而生,用它们布置阵法,可以使阵法变得更加坚固,威能也大大提高。 “最关键的…… “是它们可以寄生在阵法当中!” “寄生阵法?” 多目道君听得云里雾里。 曲三怨解释道:“简单来讲,就是可以提前把蛊虫寄生在他人的阵法当中,然后再通过蛊虫,夺取阵法的控制权。” “夺取阵法……” 慈航沉思起来,接着心中一惊:“不好,是颠倒大阵!” 他急忙取出阵盘,结果就发现,自己果然已经和头顶的颠倒大阵失去联系! “嗡隆隆——” 横亘天地的血色大佛开始吟诵经文。 只不过这一次…… 针对的包括赵叡等魔道修士! “啊!” 多目道君捂着脑袋惨叫起来:“胖秃驴,这就是你布的阵法?!你个废物!”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慈航抵御着阵法压制,看向前方的荣柔君两人:“你们是什么时候,对阵法动的手脚? “是那天……” 他猛然回想起,“那天在庙里?!” 那日。 慈航察觉到寺庙里有人,赶回去查看,就发现荣柔君两人,对方声称是来寻找自己。 可现在看来…… 恐怕是在对阵法动手脚! 只是当时,恰好遭遇陈三石和吕籍,导致他没有往深处想! “蠢货,不止那天。” 洞微真人嘲讽道:“你所有的阵眼,都已经提前被我们控制住了! “你们这些孽障,就跟巨峭城里的人,一起等死吧! “起——” 他暴喝一声,掌心当中的蛊虫迸发出刺目的璀璨光辉。 乾坤颠倒大阵威能再度拔高,将赵叡等人,连同上百万的魔道大军,一起困入其中。 “申屠前辈……” 赵叡咬牙切齿:“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多谢小友夸奖!” 申屠海红光满面:“等到把你们这些孽障一起炼化,光是血丹就足够老夫麾下的这些弟子,境界再拔高一重! “小友们好好享受最后的光阴,老夫就先在外面等着了。” 他说着,乘坐的墨玉麒麟化作一道流光,眨眼之间便冲出阵法之外,消失在云层当中。 掌教王守拙,也领着其余长老,陆陆续续退出结界。 这一幕。 自然也是被巨峭城中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申屠海,你个老畜生!” “想不到咱们天水的剑道魁首,竟然是个如此阴险的卑鄙小人!” “这样的人,是怎么练出巅峰剑意的!” “好啊!” “不管怎么说,申屠前辈总算是没有跟魔道合作,只不过是行事狠辣了一些而已!” “什么?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崇拜那老东西?!” “……” 城内乱成一锅粥,修士们在惶恐不安当中,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慧空小师傅。” 玄诚真人急切地问道:“怎么样?这阵法还能不还能破开?” “……” 慧空摇了摇头:“天剑宗的人来了之后,用特殊手法重新加固了阵法,再加上诡异的蛊虫激活,原本的方法已经无法破阵,最多也就是撕开一道口子,通过贫僧师叔留下的佛法印记,传送出去最多三个人。” “莫非天要亡我!” 玄诚真人面如死灰。 “倒是一局好棋。” 陈三石同样发出感慨。 天剑宗的这一手连环计,实在是歹毒。 等到事成之后,哪怕昆墟和紫阳宫有所猜测,由于广仁道魔道全灭,也没办法再说什么。 真可谓是一举三得! “陈小友。” 张怀庆悄无声息地出现。 “张长老?” 陈三石起身:“阵法的事情,我还需要一些时间。” “来不及了。” 张怀庆说道:“我们必须得加快速度。” “加速?” 陈三石问道:“前辈可有法子?” “有是有,不过在这里不行。” 张怀庆单手负后,眺望远方:“距离广仁道两千里的一处山谷中,有我提前留下来的阵法,能够辅助你提升神识,只是要吃些苦头,要是没能成功的话,还可能会折损你的修为,你可愿意尝试?” 陈三石毫不犹豫地说道:“眼下的情况,在下不愿意也不行了。” “那就好。” 张怀庆说道:“稍后,我会让慧空帮忙打开口子,然后你任选两人陪你同望,也算是为你护法。” “护法?” 陈三石本想着,最强的护法之人自然是张怀庆,但转念一琢磨,就知道不可行。 天剑宗的核心目标就是张怀庆,他一旦走了,申屠海必定会追上来,反而是个大麻烦。 “另外,再把这个拿上。” 张怀庆说着,递过来一张符箓。 陈三石接过符箓,发现这道符箓并非是法术类,而是储存类,里面竟然藏着一个人! 一名元婴修士! “是断魂崖的那个人?” 他猜测道。 “正是。” 张怀庆点头:“至于具体是何人,到时候你自会知晓。” 事不宜迟。 陈三石立即便来到城中央的祭坛位置。 慧空和尚双手掐诀,竟然是在祭坛边缘,打开一个传送阵:“最多只能走三个人。” 陈三石本来想带上徐太素长老。 毕竟除去张怀庆外,城内战斗力最高的,应该是此人。 可徐太素自从来到广仁道后,就闭关不出,再也没人见到过。 “陈兄,让我一同前往吧。” 慕青冥主动请缨。 “那就劳烦慕兄了。” 陈三石点头答应。 还有一个人…… 他将目光投向剩余的元婴修士。 “天武道友,在下也愿意同去。” 公孙宝瑞开口道。 此人阵法造诣不差,修复阵法,或许帮得上忙。 可就在陈三石犹豫间,一道身影直接钻入到传送阵当中,眨眼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阵醉醺醺的声音。 “你们逃命不带我?!” 是穆初泰! 第452章 小道士 “穆初泰?!” 玄诚真人扶额跺脚:“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泰山君离开之后,传送阵的光芒,明显变得黯淡了一些。 阵法承受能力有限,最多只能送走三个人! “老乌龟王八蛋!” 九还真人破口大骂:“你这废物是想害死我们!” 他们不清楚具体情况,只知道太上长老安排陈磊先行离开,肯定是为化解眼前的局面。 这厮跟着跑了,就是白白浪费一个名额! “罢了。” 张怀庆叹息道:“事已至此,就随他去吧。” 陈三石和慕青冥没有再耽误时间,一前一后穿过传送阵,从众人眼前消失不见。 …… 广仁道外。 陈三石出来之后,第一时间扫视周围的环境。 他们正处在颠倒大阵结界的边缘之外,身后是一条迅速愈合的裂缝。 可以看到结界之内,魔道众人正在尝试用各种方式击破阵法,但都没能成功。 “臭小子!” 泰山君来到身后:“待会儿遇到危险,你可要好好护住为师!” “弟子明白。” 陈三石早已习惯对方的作风行为。 “穆前辈!” 慕青冥蹙眉道:“事关重大,你怎能因为一己私欲,抢走大家的一份希望?” “你这小辈,也忒无礼。” 穆初泰反驳道:“老夫当年,一人一剑连斩四大妖,也算是为天水立下汗马功劳,难道还换不来一个提前走的机会!?” “你……” 慕青冥本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剩下一声叹息。 想当初。 天水泰山君何等威风?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活着也好。” 慕青冥沉声提醒道:“等到此次大战结束之后,我昆墟还要好好跟穆前辈聊一聊魔种的事情。” “魔种?” 穆初泰骂骂咧咧地说道:“你在说什么鸟东西?” “……” 慕青冥摇摇头,没有再继续理睬。 “有人追过来了,我们要赶紧离开。” 陈三石注意到后方传来的波动,不敢耽误时间,立即和昆墟圣子带着泰山君离开。 万丈高空之上。 一座阁楼悬空而立。 阁楼当中,天剑宗太上长老申屠海倚靠在窗边,端着一杯红茶,不急不慢地品味着:“等到张怀庆死后,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人选承载气运,否则的话就要便宜其他人了。守拙啊,你可有什么推荐的人选?” “弟子门下的小徒弟资质、心性都不错,又是天生剑心、法眼,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 王守拙顿了下:“除此之外,六师弟的大徒弟也不差,但具体人选,还是请师尊定夺!” “小凤安是不错,牛二娃也很好,但都还是差了一点啊……” 申屠海长长地叹息一声。 “是啊。” 王守拙颔首道:“最好的人选,其实还是曹燮师弟,只可惜他心魔缠身执念太重,最终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就小凤安吧。” 申屠海决定道:“事成之后,小凤安就是我天剑宗的万年大计,你可一定要照看好。” “师尊放心。” 王守拙抱拳:“弟子将用余生,为凤安护道!” “行了行了,口号就不必喊了,也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就是告诉你小心行事。” 申屠海放下茶盏,目光看向门外:“出什么事情了?” “师尊!” 一名元婴长老走进阁楼:“陈磊跑了。” 申屠海侧目:“还有谁。” “慕青冥和穆初泰。” 元婴长老顿了下:“师尊,您要不要亲自去一趟?” “不可!” 王守拙说道:“张怀庆尚且在城内,说不准是调虎离山之计。” “是啊,老夫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丢了西瓜捡芝麻。” 申屠海打着哈欠说道:“你们派人去处理一下吧。” “是,师尊。” 元婴长老领命:“二师兄、四师弟、六师妹,还有洞微道友,你们跟我一起去。” …… 云隐谷。 陈三石按照张怀庆的指引,来到山谷之内,果然在最深处找到一处隐蔽的洞窟。 洞窟之内并没有灵气,只是摆放着一套阵法。 “兽魂炼神阵。” 慕青冥瞧出阵法来历:“这套阵法失传已久,上古时期,曾经是专门用来拔高神识的阵法。 “只要能够通过阵法的试炼,就能够在体内留下‘曜魄烛龙’的印记。 “拥有此印记,能够大幅度提高神识强度,以及修炼速度,哪怕是对于化神修士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这种上古阵法,无论是材料还是打造方法,都不是当世能够打造出来的。 “只不过……” 慕青冥提醒道:“阵法试炼需要承受巨大的痛苦,还有唤出心魔的概率,倘若不成的话,你很有可能会走火入魔,经脉爆体而亡。” “来都来了,总归是要一试。” 陈三石看向洞外:“他们追过来了,烦请慕兄护法。” “你放心,我纵然是死,也绝对不会后退一步。” 慕青冥化作流光冲天而起。 在他的正前方,荣柔君、洞微真人等,足足五名元婴初期修士接踵而至。 他右臂一振,掌心当中抓住一道雷霆,毫无惧色地迎着众人杀了过去。 “轰隆隆——” 斗法之声不绝于耳。 洞窟内。 陈三石来到阵法前坐下。 他取出临行前,张怀庆交给自己的符箓,用神识探查,发现其中的神秘修士依旧处于龟息状态,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陈三石索性不再关注,将其放置在一边后,就取出数块上品灵石,镶嵌在四周,然后启动大阵。 刹那间,兽魂炼神阵的幽蓝光芒骤然暴涨,宛如点亮一片星辰大海。 一道道兽影从阵纹当中咆哮着立起,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他位于阵法中央无处躲闪,只能选择硬抗,任由兽影撕咬,鳞爪撕开皮肉的触感比刀锋更加清晰。 其实…… 这不是肉身的伤口,而是神识被灵兽精魄啃噬的具象化剧痛! 只一瞬间,可怕的疼痛下,陈三石的眼球几乎爆裂,视野里炸开无数银白色星屑,每粒星屑都在灼烧识海,如同滚烫的铁砂灌入脑髓。 他喉间涌上的血腥味还未咳出,阵盘当中就又有三色魂火已顺着经脉逆行而上。 即便陈三石修炼火法,对于火系攻击有着一定的免疫力,也还是险些当场昏死过去。 不过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每多撑一息,神识就会增强一分! 无非是些许痛楚而已! 陈三石习武以来,最不怕的便是痛苦,他更没有什么心魔,因此只需要咬牙撑过去! 而且要尽快! 慕青冥一个人,只怕是撑不了多久! 洞窟外。 慕青冥手持雷殛镇魂鞭,挥舞之间,宛如一条雷霆巨龙在云层当中呼啸,周身更是有足足八道灵宝护体,以一己之力,对战天剑宗的五名元婴修士,虽然落入下风,但始终将他们堵死在山谷外。 “不对劲……” 洞微真人说道:“这厮是在拖延时间,陈磊躲进山谷里面,在搞什么鬼?!” “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 众人出招更加狠辣。 数十个回合之后,慕青冥终究还是寡不敌众,被荣柔君通过太虚挪移尺悄然接近,一尺敲在后心位置。 “噗——” 慕青冥喷出一口鲜血,身形倒飞出数百丈,砸入到一片泥潭当中。 “快,先杀陈磊!” 荣柔君领着众人直奔洞窟而去。 然而。 负伤的慕青冥,竟然没有给自己丝毫喘息的余地,就再次遁空而来,拦在众人前方。 他抹去嘴角鲜血,回头看了眼传来波动的洞窟,沉声道:“陈兄,你不必出来,继续自己的事情,我说过,只要我还活着,就没人能踏入山谷一步!” “呵呵~” 洞微真人冷笑起来:“真不愧是昆墟圣子,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人,但对于修士来说,有情有义,可是个致命的缺陷!” 他们五人排列开来,从不同的方向夹击而去。 “荒唐!修仙修的是煌煌大道,不是苟且长生!” 慕青冥暴喝一声,直接元婴出窍,又以本源精血提升灵宝威能,进入到搏命状态。 洞窟内。 随着最后一波兽影嘶鸣,炼神大阵的淬炼终于结束! “轰隆隆——” 大阵怦然炸裂,无数的阵纹由湛蓝色转变为金色,凝聚成一条溪流,缓缓钻入到陈三石的脑海当中。 在他的眉心处,逐渐浮现出一抹金色的印记。 印记的纹路,最外层是燃烧的龙鳞纹,每片鳞甲都雕刻着微型日晷,中间环带流淌着暗金色星沙,核心处竖立着烛龙独目,瞳孔里沉浮着昼夜交替的虚影,仿佛上古神兽烛龙栖息其中,随时都会苏醒过来,威严、神秘,不可直视! 曜魄烛龙! 印记诞生的瞬间,陈三石的神识也随之暴涨! 他的法修境界是元婴初期,但神识本来就已经有元婴中期,而如今经过阵法的淬炼,赫然来到元婴后期! 可以说…… 论起神识,这世上陈三石已经不逊色于任何化神之下! “呼……” 陈三石睁开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神识探查出去,发现慕青冥已经身负重伤,本想要亲自出去助阵,结果又察觉到,广仁道方向,颠倒大阵的波动愈发强烈,这意味着阵法马上就要完成祭炼! 没时间了…… 陈三石要是现在出去动手,恐怕就来不及修复阵法了。 “慕兄,再撑一会儿。” 按照张怀庆的交代,只要他能把混元大阵修复完毕,一切问题,就都会迎刃而解。 陈三石平复心境,抛开一切杂念,取出刻刀和朱笔,开始专心致志地修复阵盘。 战场上。 慕青冥元婴出窍之后,实力明显提升一大截,硬生生拖住五人的进攻,在山谷不断周旋。 “你们这些庸才,平日里修炼不刻苦,结果现在,五个打一个同境界的都费劲!” 一阵沉浑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就看到一道剑光掠空而来,待到立定后看去,乃是一名元婴后期的大修士。 天剑宗掌教,王守拙! “大师兄!” 荣柔君等人纷纷抱拳垂首,脸上惭愧不已。 “今日若不是我亲自前来,只怕要坏大事!” 王守拙眯起眼睛,发现山谷当中残留的阵法波动,旋即如临大敌,两指一挥,脚下飞剑就裹挟着滔天剑气,朝着洞窟所在轰击过去。 “轰隆隆——” 滚滚雷霆交织,形成一道巨大的雷盾,硬生生挡下这一击。 不过慕青冥的元婴,也接连咳出数口鲜血,小脸变得煞白无比,气息更是紊乱至极。 “这么着急,那就先送你去死吧。” 王守拙勾勾手指,飞剑调转方向,这次的目标,是圣子元婴的心脏! “咔咔咔——” 慕青冥身前的护体灵宝,一件接着一件地破碎,他身上的法力,也变得愈发孱弱。 就在生死之间,陈三石身边的那道符箓,终于启动。 “砰!” 一道身形倏忽之间,便跨越数千丈的距离,挡在圣子的身前,掐着一道防御法术,死死抵住飞剑。 “你、你是……” 慕青冥拥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他记得眼前这人,应该是清虚宗的一个杂役弟子。 怎么会…… 拥有元婴中期的修为! “果然是你,十六……” 陈三石通过神识看到外面的这一幕。 看来他的猜测没错。 先前在百花谷内,就是十六出手镇压发狂的师姐,后来在断魂崖,也是他帮忙解围。 这才说得通。 为什么徐太素总是喜欢,通过一个杂役弟子传递机密消息。 此人一直跟着师娘…… 这么说,师娘应该也知道内情? “阁下是何方人士?为何老夫从来没有见过?!” 王守拙脸色凝重。 “陈兄弟。” 小道士没有理睬对方,而是传音道:“专心修复阵盘,我们没时间了。” 可怕的煞气,海啸一般自远处波及而来。 众人转头望去,就看到那尊高达万丈的血色佛陀,不知何时睁开双目,吟诵经文的声音变得震天动地。 浓郁的血雾,如同洪荒猛兽般,将整个广仁道彻底吞噬,再也看不到其中的一草一木。 第453章 一气化三清 “呼……” 陈三石的眉心处,烛龙印记亮起曜日般的光辉。 他的识海深处,仿佛有一头上古神龙苏醒,为之加固神识,以至于再去看损坏的阵盘时,能看到许多以往看不到的细节。 情况紧急。 陈三石顾不上外面的情况,手持刻刀,一点点地修复着混乱如麻的天地法则。 这阵法…… 似乎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先前,陈三石一直以为,这道阵法,只是单纯地用来辅助渡劫。 可当他神识提高之后再看,就发现远远不止如此简单。 阵法当中,不仅蕴藏着极其深奥的天地法则,还包含着某种气运阵纹,构成极其特殊的路数,好像已经不仅仅是借用法则之力,而是已经在用某种东西,去跟天道交换,从而利用阵法,直接化解天劫。 没错。 是直接化解天劫! 真的有人,要通过太乙混元阵,一步跨入化神境界! 难怪张怀庆说,只要阵法修复好,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只是…… 具体是谁要突破化神。 张怀庆、徐太素,还是小道士? 陈三石仍沉浸在阵法当中,他看着浩瀚的天地法则当中,盘旋的三道清气,神色一凛。 也可能…… 是三个人一起突破?! …… 洞窟外,混战还在继续。 王守拙听到对方和天武的传音,眼神当中充斥着忌惮,开口试探道:“颠倒大阵已经开始最后的炼化,纵然你们找到破阵的方法,现在赶过去只怕是也来不及了,还在忙活些什么?” “这个,就不劳王掌教费心了。” 小道士说着,宽大的袖袍当中,陡然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剑气,宛如瀑布一般,朝着前方的天剑宗掌教倒灌而去。 “雕虫小技。” 王守拙冷哼一声,身形一面后退,一面双手掐诀,自怀中祭出一面铜镜。 灵宝,玄都金光鉴! 镜面迸发出金乌般的刺目光辉。 灵光笼罩之下,原本滔滔不绝的青色剑气尽数烟消云散。 小道士掌心当中握着的青牛剑也灵性大减。 “呵呵~” 王守拙冷笑:“今日老夫,没有时间跟你们磨蹭。” 他双手翻飞如莲花,金光自丹田凝聚后不断上移,最后通过天灵冲霄而去,在苍穹之上,凝成九宫星图。 他足踏禹步,每落一步脚下便绽开丈许青莲,七十二道剑气自周身散发而出,在云层中织就遮天剑网。 天际突然传来闷雷声,方圆上千里的灵气如百川归海般,向他狂涌而来。 王守拙道袍鼓荡如帆,发间木簪应声而断,三千白发倒卷着刺入虚空,他的瞳孔化作两轮金阳,背后浮现出青铜古钟虚影。 “乾坤玄都,万炁归元!” 咒言出口的刹那,整片苍穹突然向下凹陷,云层裂开万丈缺口,九颗赤红星斗倒悬而下。 他肉身开始琉璃化,五脏六腑清晰可见,直至彻底虚化,变成纯粹的法力,而后凝聚成一尊高达万丈的法相。 这尊法相,头戴太清鱼尾冠,冠顶镶嵌三十六星宿阵纹,面生三目,青面獠牙。 他身披周天星斗氅,袖袍翻卷搅动云海,左手托着玄都金光鉴,右手持着金光巨剑,脚下踩着九色莲花,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天地法则的共鸣。 元婴后期,法相天地! “嗡——” 法相递出一剑,竟然是牵动天地剑意,凝聚成实质形的剑气,以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刺向黄土大地。 元婴后期和中期之间的差距,就如同元婴和金丹之间的差距。 小道士十六元婴中期的实力,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他的青牛剑支离破碎,身形倒飞出去,接连砸塌数座山峰后,重重摔入丛林当中,惊得飞禽走兽四处逃窜。 王守拙没有追杀小道士,而是调转剑锋,对准不远处跟荣柔君等人缠斗的慕青冥。 “轰!” 可怕剑气的绞杀之下,慕青冥的元婴险些直接肢解,化作一道雷光,不断向后逃遁,直到千余丈后才停下。 他的七窍溢血,元婴表面满是裂痕,俨然已经是强弩之末,濒临死亡的边缘。 “咚隆隆——” 就在这时,山谷的洞窟内,传来剧烈的灵力波动,将整座山脉都震得摇摇欲坠。 “不好!” 王守拙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朝着洞窟挥出一剑,就要将整座山脉直接劈成两半。 哪成想…… 先前被击退的慕青冥再次杀回来挡在剑气之前。 王守拙声如洪钟:“你真这么想死?” “啊——” 慕青冥没有说话,只是发出咆哮,瞳孔当中雷光暴涨,一股难以言喻的威能,开始自他的体内缓缓觉醒。 “这是……” 荣柔君等人下意识地向后退去:“轮回道果?!” “不好,快退!” “……” 传闻当中,仙人转世的修士,体内会保留轮回道果,拥有此道果,就能够延续天资,修行起来没有任何瓶颈。 也正因此,世上的仙人转世,往往都年纪轻轻,境界不凡。 道果当中,蕴含着部分前世的记忆和法力,一旦催动,就能够在短时间内,为自身带来极大的增幅。 不过副作用也很明显。 倘若道果消耗过度受到损伤,就很有可能导致再也没有办法修回原本的境界…… 慕青冥此举,已然不是在博一条命,而是赌上生生世世! “糊涂啊……” 王守拙感慨道:“哪怕你自行兵解,有道果在体内,也依旧可以转世重修,可你现在这样,无异于自绝于天道!” “笑话!” 慕青冥沐浴在滚滚雷霆当中,元婴之躯发出的声音,宛如古神开口:“我慕青冥的大道,是靠自己走出来的,又岂会依赖,什么狗屁前世的遗留之物!” “你太年轻了。” 王守拙的法相面无表情:“既然是拼死,又能发挥出道果的几成底蕴?无非是自损道基罢了!” 果然。 慕青冥的法力攀升到元婴后期时便停滞下来。 他抽出镇魂鞭,裹挟着漫天雷霆,主动朝着天剑掌教杀去。 “风中残烛,看你还能撑多久!” 王守拙挥动巨剑。 洞窟内。 陈三石仍旧专心致志地修复着阵法。 混元阵内部,分为三环,暗合天、地、人三才。 这三才方位之上,又各自有着一缕清气。 三缕清气,冥冥中连接着三道盘膝而坐的人影。 人影漆黑一片,看不真切,只能够通过体态判断,一个是少年,一个是中年,还有一个则是老者。 他们的身子底下,各自运转着一道繁复的阵纹。 少年对应“太初”,以北斗七星为阵眼,吸纳星辰之力。 中年对应“长明”,象征“鼎盛”,凝练混元之力。 老年对应“玄冥”,象征“寂灭”,代表生死轮回,化尽因果业障。 这是阵法的最核心区域,只要将这三处阵眼修复,就算是大功告成。 其中太初位已然修复完毕,陈三石正在雕刻长明位。 他知道外面的情况已然来到最后时刻,但凭借着常年行军打仗磨砺出来的心性,依旧保持着平静如水,有条不紊地修复着阵法。 快了。 再坚持一下! …… 广仁道。 “悉地吽梭哈……” 经文吟唱之声,宛如铜钟嗡鸣般,在众人的脑海中持续炸响,人们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彻底变成血红色。 脚下的土地、身边墙壁、甚至是身上的法器,都变成吃人的怪物,吞噬着他们的血肉。 “咔嚓!” 护城大阵早就布满蜘蛛网般的裂纹,随之都会彻底崩溃。 “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是啊!” 各宗修士艰难抵御着阵法的炼化,双目赤红,神色惊恐不安。 “难不成?他们已经跑了!” “肯定是跑了!” “我们就是太傻了,他们能跑,怎么可能会回来救我们!” “救命啊!” “我愿意为奴为仆!” “我可以入万魂幡,只求申屠前辈留一条生路!” “……” 然而。 无论他们怎么哀求,回应的都只有更加洪亮的经文。 “师弟。” 玉灵真人同样艰难地支撑着:“最多再有一刻钟,护城大阵就要支撑不住了。” “……” 张怀庆站在墙头眺望远方,神色同样凝重:“再等等看,实在不行的话,就只有打乱原计划了……” “原计划?” 玉灵真人诧异道:“师弟,你还有别的后手?” “有归是有。” 张怀庆微微叹息:“可一旦用了,麻烦只会变得更大。” “那就再撑一下吧。” 玉灵真人说道:“三石那孩子,应该不会让我们失望。” 军营当中。 受到经文影响,大汉将士们已经失去理智,举起刀剑,开始互相残杀,宛如发狂的野兽。 天武傀儡挺身而出。 他乃是天材地宝凝成的身躯,在此种环境下,受到的影响要小很多,双手施法,尽可能地护佑着麾下将士。 “陛下,老臣去了!” “……” 既然如此,也还是有越来越多的大汉老接二连三地死亡。 “齐大人!” 东方景行急匆匆地闯入营帐:“你不是说,我们此次会有惊无险吗?!” 齐成平静地说道:“东方公公稍安勿躁,我说的从来都是陛下有惊无险,大汉有惊无险,而不是你我个人的安危。” “……” 东方景行怔了下,旋即松了口气:“这么说,你可以肯定陛下没事?那就好,那就好……” …… 五丈原。 魔道大军困于此地。 “该死,该死,该死!” 多目道君喋喋不休地指天谩骂:“天水之人,各个都是奸诈小人!”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慈航和尚不断吟诵佛号。 “念念念,死和尚,就知道念!” 玄煞灵官骂道:“给老子闭嘴!” “嗯?!” 慈航一怒,抬手就是一掌轰去。 两人厮杀在一起。 “……” 赵叡端坐于龙椅之上,闭目凝神,平静地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师侄定力不错。” 蜚廉捋着胡须:“难怪老祖如此器重于你。” “弟子不是定力好。” 赵叡缓缓睁眼:“而是知道不久前陈磊逃了出去,我们或许还有一份希望。” …… 洞窟外。 身负重伤的慕青冥,即便是催动道果,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逐渐耗空法力,被对方抓住破绽。 王守拙一剑斩下,大地随之开裂。 慕青冥的元婴笔直地从高空坠落,跌入到无尽深渊当中。 旁边,小道士十六,也早就奄奄一息。 至此,再也没人能阻止王守拙,他庞大的法相双手施法,巨剑从天而降,直刺向天武所在的洞窟。 “轰隆隆——” 可怕的剑气倾轧之下,山岳开始层层坍塌。 数不清的碎石从头顶砸落。 但陈三石依旧巍然不动。 长明位已然雕刻成功,他正在勾勒最后的玄冥位。 这套阵法实在过于玄奥。 陈三石哪怕拥有堪比元婴后期修士的浩瀚神识,走到这一步,竟然也已经精疲力尽。 他的头颅开始撕裂般的剧痛,就像是有人往里面扎了无数根银针一样,就连眉心的烛龙印记,也变得忽明忽暗。 他能做感受到剑气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倘若不立即躲开,任由砸在身上的话,恐怕不死也会肉身摧毁。 可要是躲开,摧毁的就是混元大阵了…… 要是阵法毁掉,广仁道内的数十万大汉将士可就要灰飞烟灭,他自己也不可能逃得掉化神修士的追杀。 既然横竖都是一死,那也没什么可躲的了! 心念至此,陈三石端坐于原地,不顾落下的剑气,在混元大阵上,勾勒出最后一笔。 “嗡!” 玄冥位的老人身下,金色阵纹递次亮起。 也就在这一瞬间。 天地突变! “太初”、“长明”、“玄冥”三处阵眼,宛如深海漩涡般开始旋转,将天地之间的灵气,尽数吞噬其中。 就连那道横亘天地的剑气,也被搅碎之后,当成灵力,吸收殆尽! 方圆千里,大地不断塌陷,苍穹之上,滚滚雷云迅速汇聚,一阵令所有生灵毛骨悚然的威压,降临在这片大地之上。 “什么?!” 王守拙瞳孔一颤。 他自然不会这么看着,开始疯狂地连续施法,然而洞窟之内的不知名阵法,就像是饕餮一样,不管自己施展出多少法力,都被其照单全收。 第454章 争夺气运 广仁道。 空中阁楼。 原本倚靠在窗边,半睁半阖的申屠海,猛然睁开双眼,神色凝重地看向下方的巨峭城。 “师尊?” 旁边服侍的弟子被吓了一跳:“您这是怎么了?” “城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申屠海问道。 “这个……” 弟子瞥了眼下方笼罩在血雾当中的城池,理所当然地说道:“再有个半盏茶的时间,他们就全部变成血丹了。” “不对。” 申屠海豁然起身,神识扩散开来,探查到巨峭城内,正有两股浩然之气冉冉升起。 “师尊?” 弟子看得云里雾里:“到底怎么了,需不需要弟子去处理?” 没有理睬。 申屠海身形突兀消失不见,等到再出现时,就已经是在巨峭城结界边缘,他正要闯入其中,便有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自结界内怦然爆发。 两道清气冲天而起,直接在颠倒大阵的穹顶撕开巨大的口子。 那尊屹立的血色佛像,在清气的冲击下,眉心处出现一个巨大的裂痕,裂痕如同藤蔓般迅速蔓延,直至布满全身后再也支撑不住,庞大的躯体开始层层坍塌,整座颠倒大阵也随之崩溃。 可怕的灵力溢散之下,就连申屠海,都不得不抬起一只手臂悬在身前格挡,他凝视着下方的异象,瞳孔不断收缩:“怎么可能……” 城内。 各宗修士乃至大汉的将士们,早就已经陷入到绝望当中,等候着死亡的降临。 可就在最后一刻,一阵白光将所有人护佑其中。 等到他们再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轰然坍塌的佛像。 得救了! “是陛下!” 徐斌从鬼门关里回来,看着逐渐清澈的天空,当即高声大喊:“天佑大汉!” “天佑大汉!” “……” 脱离吟唱经文之声的影响,在国运玄气的加持下,将士们也都恢复清醒的神智,只当是天降祥瑞,庇佑大汉。 “还真让你说中了!” 东方景行虚弱地站起身,难以置信地说道:“可是……阵法究竟是怎么破的?” 齐成没有回答,只是走出营帐,看向城内,两道清气玄光的来源之处。 “那里是,清虚宗太上长老张怀庆的营帐?” “另一个,是徐太素的洞府?” “……” 两道清气直冲云霄而去,宛如两条游龙归天,消失在九霄之上,再也不见踪迹。 “三清之气……” 申屠海无暇顾及阵法被破,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裹挟着两道身影消失的清气之上:“难不成真的是一气化三清!” “砰——” 他没有片刻停留,也没有理睬脚下的众多修士,径直追向清气消失的方向,眨眼便无影无踪。 “发生了什么?” 同样死里逃生的魔道众人,还处于一脸茫然的状态。 “果然。” 赵叡站起身来:“我就知道,他们安排陈磊出去,就说明还有化解之机。” “呵呵~” 蜚廉嗓音嘶哑:“看来老夫命不该绝,师侄,你以为接下来,应当如何?”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局面已经不是元婴修士能够参与的。” 赵叡经过短暂思量之后便下定决心:“先撤退吧,这一次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大大减轻了正面战场的压力。” …… 山谷,洞窟外。 方圆数百里,山川崩塌,河流倒灌,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化作灰烬废墟。 有两道清气,如同银河般,自苍穹之外,倾轧而来,落入到坍塌的山脉当中。 可以看到,在废墟当中,一袭白袍端坐于大阵之外,双手掐着法诀,维持着阵法的运转。 “阵法破了?” 王守拙回首望去,知道广仁道的情况不妙。 “这到底是什么?” 他那双日月般巨大的瞳孔中,充斥着困惑,继而转化为怒意,再度挥剑朝着下方斩去。 然而…… 以大阵为中心,升起一道湛蓝色的结界,宛如玄武甲壳一样坚硬,死死挡住剑锋。 王守拙数次尝试都未能劈开结界之后,万丈法相便高高举起玄都金光鉴,镜面迸发出烈日般的金光,顷刻之间便将大地笼罩其中。 但这些金光,同样没能伤到结界分毫。 阵法的威能,已经达到五阶之上! 只见…… 在两道清气由远及近,落在阵法当中后,又有第三道清气拔地而起,融入到阵法当中。 这道清气的位置…… 是那个不知名的小道士负伤的地方! 三道清气合而为一,迸发出来的威能堪比灵脉摧毁,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止不住地向后退去。 就连王守拙的万丈法相,也不得不将巨剑插入地面稳住身形。 他元婴后期的修为,竟然连接近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阵法继续运转。 阵法当中。 陈三石体内的法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耗着。 在他的视野当中,三道清气分别落在三个阵眼之上,那三道原本模糊的虚影,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太初之位,少年俊朗的面庞自阴暗中浮现,自然便是小道士十六。 长明之位,中年坚毅的轮廓出现,赫然是清虚宗太上长老张怀庆。 玄冥之外,老年沧桑的容貌映入视野,乃是清虚宗长老徐太素。 他们三人,全部盘膝而坐,双手掐着相同的法诀,彼此之间,气息互相缠绕牵连。 阵纹光辉愈发璀璨,彻底将三人淹没其中。 金光溢流,在无尽的虚空中变成一道漩涡,他们的身形被搅得粉碎,而后融合在一起。 “一魂三体,一气化三清?” 陈三石终于看明白一切。 哪里有什么三名元婴修士,从头到尾,其实都是张怀庆一个人! 他不知道用了什么上古神通,将自己一气化三清,变成少、中、老年三个形态,分开修炼! 难怪…… 陈三石仔细回忆,发现徐太素、张怀庆、小道士这三个人,很少同时露面,即便是一起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另外两个人,也一定会处于“呆滞”状态。 比如徐太素,平日里多以沉默寡言的形象示人,再比如小道士十六,有一回怀庆亲临的时候,曾经陷入龟息状态。 便是因为,这一气化三清之法并不完善,导致三具躯体,无法同时行动。 想必,这是清虚宗谋划多年的一场局。 其目的,就是对付天剑宗,夺回传闻中的宗门道运! 因此…… 今日这场大战是注定的事情,只不过由于天剑宗的诡计,来得比预期中要早一些。 至于阵法,为什么一定要陈三石这个四阶阵法师,如此吃力的修复,原因也很简单。 天水洲的五阶阵法师,总该就那么几个,不论找谁,都有可能泄露消息,到时候就是功亏一篑。 相比之前,陈三石无疑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技艺:阵法(四阶)】 【进度:1666/2000】 经过此次磨炼,他的阵法造诣不用多久,就能够进入到五阶。 陈三石也已经精疲力尽,不过好在自己的任务完成,接下的事情,他只能当个看客,纵然是想参与也参与不了。 “嗡——” 三处阵眼合一形成的金色漩涡,将一气化三清的三人搅碎之后,又将其通过天地法则融合,慢慢凝聚成一道新的身影。 这道身形散发着至纯的先天法力,炼气、筑基、金丹、元婴,直逼化神境界! 与此同时。 苍穹之上,血红色的雷霆不断汇聚,一条又一条的雷龙,在云层当中呼啸盘旋,俯瞰着苍茫大地。 化神雷劫!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场足以毁天灭地的浩大雷劫,迟迟没有落下,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一朵直径达到万丈,遮天蔽日的金色莲花自混元大阵当中悄然绽放,缓缓升到高空之上,万千雷龙之下,而后开始缓缓旋转,一阵阵肉眼几乎不可捕捉的玄气从花瓣之上溢散,最终消融于天地之间。 随着这股不知名玄气的散去,九霄之上的化神雷劫,也随之不断减弱,直到彻底散去,天空变得万里无云,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化解雷劫!” 陈三石亲手修复、启动阵法,因此看得分明。 张怀庆,在通过自愿散去那些玄气,来跟天道交换,化解雷劫,尽快突破化神境界。 这一幕,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怔。 化神雷劫,怎么说没就没? “这莫非是……” 王守拙似乎联想到什么,瞳孔不断震颤:“疯了,真是疯了!”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天地异象上之时,一道穿着灰袍的身形,悄无声息地接近这片战场。 来者金丹后期修为,藏匿在一片废墟当中:“澹台前辈,我们是不是来晚了?” “不晚,来的刚刚好。” 一阵沉浑的声音响起:“王竣小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机缘!你的资质平庸,真想要修地长生大道,今天就是你唯一的机会。” “……” 王竣看着悬在空中的金莲:“前辈是在说这些玄气?” “没错。” 澹台断鸿说道,“你可知道,这些玄气是什么?” “小子不知。” “这是…… “人族气运!” “人族气运?” 王竣推测道:“我只知道陈磊的手里,有国运玄珠,各个宗门有着自己的道运,这个人族气运,莫非是整个族群的气运,加持在个人身上?” “一点就通,你小子倒是不笨。” 澹台断鸿讲解道:“一个朝廷,想要千秋万代,就必须要国运昌隆。 “一个宗门,想要传承万年,则需要道运旺盛。 “而一个人,想要成就至高境界,就少不了气运加身。” “至高境界?” 王竣琢磨道:“前辈说的,莫非是化神之上?” “这个离你还很远,总之需要早做准备。” 澹台断鸿继续说道:“这个叫张怀庆的后生,应该是先天就有气运加身,后来清虚宗的老家伙们,又帮他吸纳了一部分气运,两者相加之下,恐怕是整个人间,身具气运最多的修士。 “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走,他只要不中途身死,成就至高的概率,会非常大。 “我听说广仁道的乱子之后,就猜到这里会起冲突,就想让你过来碰碰运气。 “结果没想到,运气这么好,这种天大的好事,还真让你给遇到了。 “这个张怀庆,为了能够跳过渡劫,从而对付天剑宗的人,竟然散去一身气运归还于天地。 “这些气运融于天地之后,就会再此行寻找下一个主人。” “所以……” 王竣说道:“前辈带我来这里,莫非是有什么秘法神通,能够助我吸纳这些气运?” “哪有那么容易。” 澹台断鸿说道:“气运要是这么容易就被人夺走,也就失去本身的意义了。 “不过…… “虽然没办法之前抢夺气运,但是却能做通过秘法,来让自己在芸芸众生当中,变得更加显眼。 “怎么跟你解释呢…… “大概就是,假如一群人在漆黑的夜间站在荒原上,而‘气运’会从中选择一个人或者数个人寄宿。 “假如你在这个时候,举起一道火把,那么自然,也就会更加容易被注意到。 “但,气运究竟选不选择你,又选择你多少,最后还是要看你自己的能耐。 “不过哪怕只有一缕气运,也是至关重要的。” “我明白了。” 王竣颔首:“那就请前辈教小子该怎么做吧。” “听好了……” “……” 王竣开始在剑魔的传承下施展神通秘术。 苍穹之上,寻常人无法看到的滔滔气运,随之开始如同汪洋大海般奔流而来。 不过…… 就在即将接近王竣的时候,却突然停止下来,然后大幅度调转,朝着山谷废墟的方向而去。 最终。 绝大部分气运,都灌溉在一袭白袍身上。 仅仅有极少极少的一缕气运,盘旋着落在王竣的身上。 这一幕…… 即便是化神修士,也没法办直接看到。 唯有曾经是真正剑仙的澹台断鸿,看得真切。 他不禁有些失望:“说一缕,还真是一缕,你小子,也真是个没用的。” “……” 王竣有些无奈地说道:“是不是有些差了?” “总比没有强。” 澹台断鸿说道:“拥有这一缕气运,倘若有朝一日,你真能走到那个高度,起码有了争夺的资格。” 第455章 化神对峙 “明白了。” 王竣颔首。 “既然完事儿,那我们就走吧。” 澹台断鸿说道:“你这次回去,也该好好筹备一下凝结元婴的事情了。” “嗯。” 王竣若有所思,神色当中带着一分犹豫。 “怎么?” 澹台断鸿看出他不对劲:“想回去救你师父?” 王竣默认。 如今正魔大战,可不光只是广仁道混战,而是天下大乱。 他所在的升云宗,现如今就正在遭到围攻,而且情况不容乐观。 升云宗内,可没有一个张怀庆…… 倘若按照之前的局势下去,升云宗只怕是要有灭门之灾! 可…… 王竣自身,目前也不过是金丹后期修士,即便是非要回去救人,也只不过是螳臂当车。 “你可想清楚了?” 澹台断鸿沉声道:“如果你非要那么做的话,本尊可以帮你,不过那里的局势很复杂,去了可未必就走得了了,你可要想清楚。” “……” 王竣蹙眉道:“连前辈都没有把握?” “我毕竟被封印太久,只剩下一缕残魂,而你又过于孱弱,纵然是我控制你的身体,也发挥不出本尊十分之一的实力,而且无法维持太长时间。” 澹台断鸿幽幽道:“一旦附体结束,我们又没能脱身,也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几成?” 王竣顿了下:“我们几成的概率活着离开?” 澹台断鸿沉默片刻后,说道:“六成吧。” “既然如此……” 王竣深思之后,毅然决然地转身而去:“那我们就去云岚坊市吧。” “云岚坊市?” 澹台断鸿有些惊讶:“小子,你这是准备直接去闭关突破,不打算救人了?” “是啊。” 王竣语气苦涩地说道:“连八成把握都没有,贸然前往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当年从散修到杂役弟子、外门弟子、内门弟子,再到真传,其中每一步的艰辛,只有自己才知道。 也正因此,他无比珍惜自己的道途,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情,断送长生大道! 与其贸然回去送死,不如找个地方安心修炼。 等到睥睨天下之境后,再回来,为师父他们报仇雪恨! “呵呵哈哈哈哈哈……” 闻言,澹台断鸿大声狂笑起来。 王竣说道:“前辈这是,又在嘲笑我胆小如鼠?” “不不不!” 澹台断说道:“以前嘛,本尊确实觉得你小子行事唯唯诺诺,没有一点儿通透剑心,难以继承我的衣钵。 “可就在刚刚,我从你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坚定剑意。 “这股坚定,是卧薪尝胆,而不是贪生怕死,将来一旦出山,你必定一往无前,拥有这世上最强的剑意!” “多谢前辈赞扬。” 王竣并没有丝毫兴奋,只是一味地施展遁术,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 山谷废墟。 盛开在高空中的金色莲花逐渐溃散,花瓣化作星辰般的砂砾飘散而去,最终洒向大地,变成尘埃。 所有的异象尽数散去,只剩下一道身影,自废墟当中飘然而起。 定睛看去,乃是一名头戴木簪,身穿灰色道袍的青年道士,眉眼乃至五官,乃是张怀庆、十六和徐太素的结合模样,自他体内散发出来的威压,令在场的所有人都难以呼吸。 化神境界! “怎么可能……” 王守拙即便是亲眼所见,也始终难以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幕。 这个张怀庆…… 竟然和另外两个人是一魂三体,在阵法的帮助之下合而为一,甚至跳过雷劫,直接突破到化神境界! “王守拙。” 张怀庆清瘦的身形悬浮在云层当中,却将对方的万丈法相,压得抬不起头来。 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大道真言般震耳欲聋:“你们天剑宗勾结魔教,残害同族修士,谋划广仁道血祭,险些炼化千万生灵,该当何罪!” “胡言乱语!” 王守拙辩驳道:“我等明明是想用颠倒大阵,炼化魔道大军,是你们跟魔道合作破坏阵法,你们才是真正的罪人!” “冥顽不灵,给我镇。” 张怀庆掌心猛然下压。 刹那间,天地之间,仿佛所有的灵力,都汇聚到此处,而后形成一座巍峨山岳,悍然砸下。 “轰隆隆——” 王守拙提剑刺向头顶,结果剑锋支离破碎,他只得抬起双臂硬抗山岳,结果瞬间就被压得直不起腰。 “再镇。” 张怀庆并未有所动作,只是轻呵一声。 煌煌山岳,随即变得更加沉重。 王守拙再也支撑不住,随着嗡隆一声巨响,万丈法相跪倒在地,继而犹如打碎的琉璃盏般粉碎。 “大师兄!” 荣柔君惊呼一声。 法相溃散之后,就只剩下王守拙形同枯槁的身形,倒在地上,不停地咳出淤血。 化神中期! 张怀庆不仅仅直接入了化神,而且还是化神中期! 他在对方的手下,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那座纯粹法力凝聚而成山岳没有消失,继续向下倾轧,就要将王守拙直接碾为齑粉。 就在此时。 天地之间,迸发出千丝万缕的极致剑气,倏忽穿过山岳,将其切割得四分五裂。 一道苍老的面孔随之浮现。 赫然便是天剑宗太上长老,申屠海。 他倒骑着墨玉麒麟,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怀庆后生,你倒是舍得,为了对付老夫,竟然甘愿放弃至高,看来上界的仙人们,是看错了人啊。” “申屠前辈。” 张怀庆面无表情地说道:“不属于我的,终究不是我的,自然没什么好可惜的。 “同理。 “不属于你们的,早晚也守不住。 “所以还请前辈,归还清虚宗道运,结束这一场持续数千年的争端吧! “现如今大敌当前,我们不该自相残杀。” “别急啊小子。” 申屠海悠悠地说道:“都还没试过,怎么知道老夫守不守得住呢?” 张怀庆明白不可避免,于是便向前半步,做出一个请地手势:“申屠前辈,请吧。” 在所有人眼中,两人突兀消失不见,再也没有任何踪迹。 这是两名化神中期修士的巅峰之战,纵然是在这里,他们也掺和不上。 “咳咳……” 慕青冥的元婴抓握着天雷,直视着荣柔君等几名元婴:“陈兄,接下来,我们也该和这些人算算账了。” “自然。” 陈三石腾空而起,琉璃金身激活,玄灵六臂,握持着不同的法宝,通体缠绕着朱红带着墨色的烈焰,眉心处更是亮起一簇烛龙印记。 “快带大师兄离开!” 一名天剑宗元婴修士率先反应过来。 他们扛起重伤昏迷的王守拙,转身便朝着乱荒雍洲的方向逃去。 陈三石两人自然不会放过,很快就在前方拦住去路,与他们陷入到混战当中。 慕青冥自燃道果,即便是身负重伤,也还能在短时间内,保持元婴中期的战斗力,一人一鞭,就压制住两名修士。 陈三石这边,则是不出两个回合,就找到机会,杀死一名元婴初期的修士,面前只剩下洞微真人和荣柔君两人。 “荣道友,不可恋战啊!” 洞微真人神色慌乱:“我们两个,应该先把王掌教送到安全之地再做打算!” “你以为你还跑得掉吗?!” 荣柔君双眸中布满血丝:“今天你我二人,要么杀死陈磊,要么就身死道消!” 她说着,直接元婴出窍。 元婴小人双手结印,嘴中念念有词,一丝丝血气自七窍当中逸散而出,然后又反哺回来,被她的丹田吸收。 与此同时,她的法力也在节节攀升,由元婴初期,提升到元婴中期。 天剑宗,乃是整个修仙界的三大宗门之一,自然有着其底蕴,此秘法便是其中之一。 能做通过燃烧寿元和本源之力,强行拔高自己的战斗力! “诶,罢了!” 洞微真人知道对方的燃血法十分了得,也只好心一横元婴出窍,同样燃烧寿元,将境界暂时提升到元婴中期。 他们两人一左一右,就朝着白袍夹击而去。 陈三石凌然不惧,手中握持着方天画戟,八荒炎甲覆盖躯体,极道神通施展开来,游刃有余地应付着两人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该死……” 短短几个回合之后,洞微真人便有些支撑不住。 论起纯粹的法力,他们强行拔高到元婴中期之后,自然是不比天武要低,可问题是彼此之间的神识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这家伙的神识…… 已然不逊色于任何元婴后期的大修士! 一个元婴初期的修士,竟然拥有后期的神识! 听起来只是一项分类差距,但其中却是有着几百甚至千年积淀! 陈三石每次挥舞方天画戟砸下,在混沌真火的配合之下,都会灼烧他们的神识。 更何况…… 这两个人本以为元婴出窍,就能够变得更强,殊不知他这混沌真火,就是专门用来对付元婴的! “啊!” 洞微真人只感觉到头晕目眩,整个元婴躯体都像是放在炼丹炉中炙烤一样痛不欲生,很快就变得破绽百出了,再也招架不住对方眼花缭乱的攻击。 “轰——” 方天画戟裹挟着滔天烈焰砸下,直接将他的脑袋敲得粉碎,身躯也在滚滚烈焰当中化为灰烬,彻底魂飞魄散! “陈磊,你还我师弟命来!” 荣柔君明知不是对手,但还是发疯一样,不断祭出太虚挪移尺,一心想着跟对方同归于尽。 “你这厮,倒是个痴情的!” 陈三石冷笑:“那我就送你去跟养马奴团圆!镇!” 他陡然使出定身符。 在元婴后期神识的加持下,荣柔君立即如同石化般,悬于半空中动弹不得。 陈三石趁此机会,方天画戟横扫而过,直接将其脑袋割下,彻底结果其性命。 只剩下尚且处于重伤昏迷中的王守拙,他也没有放过,先是连续数戟砸下,将其元婴捣毁,然后又取出仙宝异火,将其烧个干干净净。 毕竟是元婴后期的大修士,谁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底牌没有用出来,还是谨慎些为妙。 另一册,慕青冥也将余下的两名元婴初期修士诛杀,元婴回归肉身当中,服下数颗丹药之后,开始调息养伤。 陈三石则是释放出裂丹蝉,吞噬着元婴修士尸体的残余法力,然后又将这些人的灵宝,全部收入囊中。 太虚挪移尺、太极乾坤扇、清元剑、混玄霹雳斧…… 他总算是有了能够过渡使用的灵宝。 做好这一些后,陈三石抬头看向天空,心中还是有些忧虑,不知道张怀庆和申屠海的战况如何。 这两个人…… 毕竟都是化神中期的修士。 到了这个级别,彼此之间纵然是有差距,也绝对不会太大。 而且,天剑宗可不止有一个化神修士! 倘若另外一个也赶了过来,最后的结果会怎么样,还不一定。 …… 万里之外。 几乎撕裂天地的异象渐渐散去。 两名化神修士,隔空相对而立。 “呵呵……” 申屠海站在云团之上,单手扶着墨玉麒麟的后背,接连不断地咳嗽起来:“不错,不错! “看来…… “老夫确实是守不住了。 “真可惜啊! “怀庆后生,你拥有如此资质,倘若不散去一身气运,将来有很大的概率,能够争夺最后的位置。 “你为了一个宗门,甘愿放弃大道,真的值得吗?” “我的命,是师父给的,我只知道,清虚宗是我的家,如果家都没了,大道还有什么意义? “再说,前辈不也是一样吗?” 张怀庆平静地说道:“申屠前辈只需要再多等些年日,等到王掌教突破化神,便可以飞升上界,追逐仙位。 “结果,前辈还是为了宗门道运谋划布局,哪怕身死道消,也在所不辞。” “老夫,也是为了对一个人的承诺。” 申屠海苦涩一笑。 化神修士,寿元三千。 足足三千载的春秋,谁又会知道,他都经历过些什么。 “该结束了。” 张怀庆缓缓抬手,在他的掌心当中,握持着一柄看似平平无奇的木剑。 “慢着!” 申屠海抬手,并没有再继续打下去的意思。 “前辈还是不要再挣扎了。” 张怀庆说道:“事情很快就会传遍天下,你们天剑宗再也没有容身之地。” “老夫知道,无非就是一死嘛。” 申屠海的神色,突然变得轻松起来:“但这个死法,能不能让老夫和弟子们自己选?” 第456章 天剑宗 天水洲,宁佑道。 此处,同样是正魔大战当中,边境地区的一处重要战场。 负责镇守此地的,乃是紫阳宫供奉大长老,天水洲唯一一位散修出身的化神修士,也是天水修仙界的第一符师,司空晟。 而率领魔道大军主攻此地的,则是乱荒雍洲魔教三天宗之一的玄阴宗大长老,化神中期修士墨无涯。 双方在此地对峙,已经有二十余年。 直到最近,由于天水洲战斗力被大量转移到广仁道,被魔道抓住机会,一举涌入境内,包围数座城池。 其中,升云宗、落日谷等金丹宗门,在殊死抵抗下全军覆没,尽数灭门,无一生还。 仅剩紫阳宫长老,领着诸多弟子退守紫郡城,但也只不过是强弩之末,时日无多。 最多再有三五日,魔道大军就能够攻破城池。 “大长老!” 一名紫阳宫元婴修士神色凝重地闯入洞府,冲着一名中年男人禀告道:“护城大阵马上就要支撑不住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撑不住也要撑!” 司空晟沉声道:“无论如何,宁佑道也不能失守!” “后生明白!” 元婴修士目眦欲裂:“我辈修士,纵然是死,也该死在斩妖除魔的战场上!” “少在这里喊口号,还不快去守城。” 司空晟沉声道。 “是!” 元婴长老转身离去。 待到他走远之后,司空晟却是开始在洞府内焦灼地踱步,心中不断的咒骂着昆墟太上长老。 “真该死! “本来说好的,老子留守人间五百年,就将下一个飞升台的使用名额给我。 “眼看着只剩下最后五十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老子散修出身,苦修两千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道行,怎么可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去他娘的苍生,去他娘的天道! “当年我为了一颗筑基丹险些被人打死的时候,怎么没人来帮帮我,现在凭什么让我替别人卖命?! “我要是死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等到城破之后,无论如何我也要离开这里!” 打定主意之后,当天夜里,司空晟就留下分身,本体则是趁夜色遁入星空,打算逃离此地。 到时候问起来,他就说城已经破了,自己负伤而归,那个老家伙,于情于理也拿自己没办法! “谁?!” 遁出两千里后,司空晟在一处峡谷间停下,神色警惕地看向周边:“给我滚出来!” “司空道友,请留步!” 滚滚黑雾自山林间升腾而起,迅速凝聚成一道枯槁的身形。 来者从外貌来看,是个耄耋老者,他身披黑袍,面生四目,各自泛着不同的流光,诡异至极。 他的掌心当中,拿着一杆蛇头权杖,蛇首的口中,含着一颗漆黑的珠子,散发出来的煞气,令方圆百里的植被尽数枯死。 正是玄阴宗大长老——墨无涯! “司空道友。” 他捋着胡须,发出阴森的冷笑:“你这么着急,是准备到什么地方去啊?” “呵呵~” 司空晟说道:“墨老怪,你我二人之间并无私怨,不至于如此苦苦相逼吧?” “谁说没有私怨?” 墨无涯说道:“不久之前,你才杀我数名师弟,这么快就都忘了?” “别装了,你们魔门之间,哪里来的师兄弟情谊!” 司空晟沉声道:“把路让开,要城池你拿去便是,咱们修炼到今日都不容易,我不打算跟你打。” “想走?” 墨无涯怪笑起来:“司空道友,老朽最近在炼制大丹,倘若是能做加一个化神修士当药引子,丹药的效果必定有显著提升啊……” “狂妄!” 司空晟大怒:“我只是不想和你两败俱伤,真以为我怕你?!” “既然如此,那还废话什么?” 墨无涯眼神狠戾:“动手吧……嗯?” 他正要施法,神识就探查到远方,有一股强横的剑意迅速靠近,很快就将整片天地笼罩。 “天人剑意……申屠海?!” 墨无涯神色一凛,旋即后退数千丈。 紧接着,就看到一抹流光自天外落下,天剑宗太上长老申屠海,倒骑着墨玉麒麟出现在视野当中。 “真是你?!” 墨无涯难以置信:“你这个时间,难道不应该是在帮赵叡他们坑杀巨峭城里的人吗?” “啧啧~” 申屠海冷冷道:“你们魔道中人,果然是不可信啊,说好的守口如瓶,结果弄得天下皆知。” 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过倘若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他只要将魔道大军一起炼化,就相当于没有证据,任凭其余人怎么说都没用。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墨无涯警惕地说道:“申屠老兄急匆匆地过来,难不成是想帮我们再打一仗?” 听着两人的对话,司空晟心中思绪翻飞。 怎么回事? 按照墨老怪的意思,申屠海跟魔教有所勾结? 那自己岂不是…… 他悬着的心,随着申屠海的剑气指向墨无涯落了下来。 “哦?” 墨无涯眯起眼睛:“申屠老兄,你对老朽出手,难道就不怕自己做过的事情暴露?” “已经暴露了,你们的阵法就是狗屁!” 申屠海骂道:“哪怕再早一刻钟完成炼化,情况就会完全不同,现在嘛,说什么都没用了。” “这么说,广仁道的事情失败了?” 墨无涯说道:“既然如此,申屠老兄何不干脆领着门下弟子,投奔我们乱荒雍洲,到时候重新选址建立宗门,直接让你们当魔道第四天宗,难道不好吗?” “滚蛋。” 申屠海云淡风轻地说道:“老夫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对不可能堕入魔道,所以劝你就别做梦了。” “我做梦?” 墨无涯反问道:“申屠海,你难道不知道事情败露后,自己和天剑宗会是什么下场?” “无非就是一死嘛。” 申屠海幽幽地说道:“但是在死之前,老夫和门下的三千内门弟子,还是能再做一些事情的。” 话音落下,他们所处位置东南侧苍穹,突然开始云海翻覆,数以千计的天剑宗弟子赶来,直奔着遭到围困的紫郡城,和魔道大军展开混战。 “将功赎罪?昆墟倒是对你们大度!一打二不公平,老朽就不跟你们玩了。” 墨无涯拂袖而逃。 “墨老怪,你觉得你跑得掉吗?” 申屠海紧紧贴在对方身后。 “逃不掉,你们也杀不死我!” 墨无涯只好提起本命古宝,与之鏖战。 到了化神境界,彼此之间,基本上都很难杀死对方。 因此。 他本来打算,跟对方过几招后,就找个空挡逃走,可很快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申屠海在…… 玩命! 墨玉麒麟,化作一柄漆黑的玉石飞剑,挥动之间,牵动天地之间的灵气,转化为如汪洋般浩瀚的剑气,几乎将整座天地都给击穿。 每一剑落下,都会改变宁佑道的地形,或是斩出峡谷,或者劈出江河,再或是刺出一个没有尽头的无尽深渊。 这些山川河流,即便是万年之后也会存在。 只不过彼时对于他们来说,就只剩下一个古老的传说,说曾经有天水第一剑修,在此大战魔头。 这每一剑,都在消耗寿元! “你疯了?!” 墨无涯不得不同样燃烧本源,来保证自己不落入下风:“你两千多年的道行不准备要了?” “修道修道,修的是一个道字! “何为道? “斩妖荡魔寇,长生天地间!” 申屠海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回荡在苍穹之上,犹如洪钟大吕,震人肺腑:“既然老朽无法长生,那就唯有斩妖除魔,匡扶天道! “今日! “我天剑宗三千弟子在此求死! “誓要让你们这些祸害苍生歪门邪道,祭天陪葬!”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天剑宗所有弟子,整齐划一地掐诀施法,开始燃烧寿命本源,准备在这生命的最后一战中,爆发出巅峰的战斗力。 “疯了,真是疯了!” 墨无涯骇然大惊。 他修了这么多年,可不想就这么死在这里,奈何无论使出何种手段,都始终无法脱身。 “司空道友!” 申屠海高呼道:“此时不来助阵,更待何时?!” “来、来了。” 司空晟这才回过神来。 他不知道广仁道那边都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天剑宗的人,如同发狂的野兽一样,用杀敌一千,自损九九的方式厮杀。 至于么? 此刻的司空晟,内心不禁发出和魔道修士一样的疑惑。 这些宗门弟子,平日里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可危急关头,却又是真的斩妖除魔,匡扶天道。 他不理解这有什么意义,修道修道,为的明明是长生,而不是狗屁苍生。 不过无所谓了…… 申屠海的突然到来,倒是帮了他的大忙。 不再犹豫,司空晟挺身而出,跟随申屠海一起夹击魔道修士。 这一战。 持续两天两夜。 最终,玄阴宗大长老墨无涯,被围攻致死,魂飞魄散。 紧接着,司空晟和申屠海一起,对魔道大军展开了大反攻,半日之内,就收复宁佑道。 在这之后。 申屠海率领着天剑宗弟子,杀入乱荒雍洲深处,直奔魔道三天宗之一的“摄魂殿”而去。 三千内门弟子尽数战死。 申屠海也自爆而亡,临死之前,重伤“摄魂殿”大长老。 至此,世上再无天剑宗。 …… 广仁道。 距离那日张怀庆三清合一,已经过去两月有余。 当初,谋划失败之后,天剑宗注定要遭到清算,可想不到申屠海竟然说,他愿赌服输,但不希望天水洲的力量自我消耗。 与其上斩仙台,不如去跟魔道同归于尽,也算是不辱没天剑宗,这几千年来的传承。 申屠海成功了。 由于他的疯狂,导致魔道死了一个化神,又重伤一个,再加上广仁道、宁佑道的失利,不得不全军撤退。 这场正魔大战,暂时告一段落。 接下来,天水洲可以收缩力量,专心对付南方的万妖国。 “不愧是仙道正宗。” 天墉城修士周维桢在听闻事迹之后,目光当中满是崇敬,“好一个斩妖荡魔寇,长生天地间!” “你小子。” 瞿凌川说道:“好像一直都很喜欢三十六仙宗?” “当然,逍遥自在,才是修仙者该有的样子。” 周维桢说道:“我觉得,咱们应该趁着这次机会,好好跟各个宗门谈一谈,没有必要在跟他们为敌了。” “嗯,你说的没错。” 瞿凌川赞同道。 …… “真是想不到啊。” 中军大帐内,汪直嘀咕起来:“这个狗日的天剑宗,能干出来跟魔道勾结,把我们炼成血丹的勾当,也能干出跟魔道同归于尽的壮举。” “哼~” 吕籍冷笑道:“只不过是守他们自己的地盘罢了,至于什么斩妖除魔,只不过是一些冠冕堂皇之词。 “师弟。 “等到天水安宁之后,你也应该有足够的实力,我建议你现在,就开始筹划日后如何攻打天水。” “此次征战太久,对于普通将士们来说,足足过了两代人,甚至不少年轻汉子,都把天水当家了。” 陈三石开口道:“留下部分驻军在天水边境,其余大军,还是先撤回东胜神洲休养生息,然后再做打算吧。 “齐成! “你现在就下去,好好准备一下,争取三个月之内,就把大军撤回大汉。” “臣领命!” 齐成作揖,转身离去。 正魔大战结束,不意味着一切平息,而是需要迎接更多要处理的事情。 首当其冲的,便是圣宗对大汉的态度。 有清虚宗张怀庆和诛仙门的人在,应该不会在和妖族大战结束之前,公开攻打东胜神洲,但暗地里会不会动什么手脚,谁也说不准。 然后,就是师姐姜汐月身上的魔种。 天水的人即便不跟大汉翻脸,也一定会想办法寻找魔种的。 师姐她这个时间段…… 应该已经在万妖国了。 说起来,自己处理完诸多杂务之后,也要尽快前往万妖国继续修炼,抓紧将武道境界提升到第四境。 总之,还是要先回大汉一趟再说。 这一仗,打了足足二十年。 现在,已经是天武四十七年。 陈三石有好些日子,没有看到自己的家眷了。 第457章 故人凋零 “陈小友。” 张怀庆翩翩而来。 “怀庆长老。” 陈三石抱拳道:“多亏前辈力挽狂澜,我等才能幸免于难。” “小友这话,怕是说反了吧?” 张怀庆面带笑意:“应该是在下感谢小友,倘若不是你及时修复阵盘,我等只怕是已经都化为血丹,清虚宗更是不复存在,大恩大德,请受在下一拜。” 他说着,重重作揖。 “怀庆长老言重了。” 陈三石说道:“不光是清虚宗的道友,我大汉将士也在这里,我也算是自救,更何况凭借前辈的阵法,我的神识提升数百年,已经受了极大的好处,哪里还敢再让前辈言谢?” “呵呵~” 张怀庆说道:“我师姐玉灵是你的师娘,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以后就不用如此客气了。” “怀庆长老。” 陈三石问道:“你接下来准备?” “自然是去昆墟,跟圣宗进一步禀明情况。” 张怀庆看向东方的日落,说道:“在这之后,便是要在天剑宗的旧址上,重建我清虚宗,接着,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陈小友,你这是打算率军回东胜神洲?” 陈三石默然。 “嗯。” 张怀庆单手负后:“此事过后如果不出意外,我清虚宗就会重回三天宗之一的地位,到时候,不论是魔种之事,还是东胜神洲的矛盾,我应该都可以从中斡旋一二。 “你这段时间,且潜心修炼,按照你现在的速度,最多再有百余年,就能够摸一摸化神的门槛。 “等到化神之后,也就有了跟他们正面叫板的实力。” “晚辈明白。” 陈三石自然知道,唯有实力才是一切。 “那我,便先行告辞了。” 张怀庆点点头,没有传来任何法力波动,突兀从原地消失不见,仿佛人间蒸发。 清虚宗弟子,也陆陆续续离开广仁道。 此地接下来的防务,由慕青冥率领几个金丹宗门接手。 “多谢慕兄相助。” 陈三石与其告别。 “陈兄留步。” 慕青冥开口道:“陈兄觉得,我二人现在,算不算是朋友?” “自然算是。” 陈三石说道:“如果没有山谷外,慕兄的舍命相助,这一战的结果,会完全不同。” “既然如此,能不能听在下一句劝?” 慕青冥说道:“打开东胜神洲的封印,交出魔种,不要再争下去了,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这个朋友,如果慕兄还想继续做的话,就不要再说下去了。” 陈三石平静地说道。 “……” 慕青冥叹了口气:“我只是不希望,有朝一日你我二人,需要兵戎相向!” “不希望兵戎相向,所以慕兄就想让我放下兵刃,当任人宰割的鱼肉?” 陈三石反问道:“这是朋友该做的事情?” “何出此言?” 慕青冥怔了下,旋即说道:“你放心,即便打开封印,昆墟也不会跟你翻脸,而且依旧会让大汉打理东胜神洲。 “姜汐月的事情也是同理。 “你无非是担心,会威胁到其性命,我们完全可以寻找,既能解决魔种,又不会伤害姜汐月的两全之策。“ 陈三石只是摇头:“慕兄好好养伤,来日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直接找我,告辞。” 语毕。 他不再逗留,唤出千寻化作一抹流光消失在天际。 …… 天武四十七年,秋。 征战二十余年的天武皇帝,领着百万大军陆陆续续回归长安。 二十年。 对于凡人来说,实在是太久。 没有举国欢庆,也没有盛大庆功,有的只是重逢的亲属,彼此陌生的夫妻,不认识父亲的孩子。 对于百姓们来说,他们只知道二十年前,皇帝陛下率领百万大军,去跟神仙打仗,然后凯旋而归。 长安,皇宫。 陈三石回到阔别已久的“家”,见到皇后、贵妃,以及几个女儿。 时隔多年。 陈云川、陈云眉等小丫头,也都早就长成大姑娘。 其余徒弟,放在零散之地,也都能够独当一面。 苏灿已经在广仁道的战场上结丹成功、于继筑基后期,于烈即将凝结琉璃金身。 另外。 他的师兄师姐们,汪直、叶凤修、程位、荣滟秋、聂远,也都已经成为第三境的武者。 部下当中,齐成、东方景行、周维桢、司马氏兄弟、邓丰、单群玉、张顺、王力等等人,也都会在接下来的两三年里,达到第三境界。 至此。 大汉朝廷有陈三石这个元婴坐阵,麾下拥有大量的金丹或者金身修士,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十二上宗。 天水宗的各个宗门,想要拥有一定的规模,最起码也要拥有的数百乃至上千年的积淀。 而大汉不过建国短短五十年! 能有这么快的速度,自然是得益于皇天息壤。 各门各派争抢不断的各种灵物,天墉城修士们却可以固定采撷。 只是…… 有人踏上仙途,寿元增加,也有人红尘一生,终归尘土。 “陛下!赵康赵大人去世了。” “陛下!刘金魁刘大人病逝。” “陛下!徐斌徐大人于昨夜病故。” “陛下,朱仝朱大人突发恶疾,不治身亡。” “……” 从广仁道回到长安后的半年里,陈三石每隔一段时日,就会接到一份丧报。 这些陪他征战一生的老兄弟,一个接着一个地走完了一生。 并且。 由于积攒二十年的诸多杂事需要处理,陈三石回来之后一直很繁忙,甚至没有跟他们见上最后一面,也没有听到什么遗言,仿佛只是死了一个寻常老人,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一甲子了,都走了,都走了啊……” 陈三石站在皇宫后山的山巅,俯瞰着繁华的长安城,神色一时间有些恍惚,有些分不清真假。 他对于以往的事情,记得非常清楚。 那日,他去找徐斌参军入伍,朱仝请自己吃大饼,许文才在旁边蹭吃蹭喝…… 一切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情,可偏偏,记忆中的人,已经都不在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 是鄱阳老将并没有全部故去。 军中第一批部下王力,非但没有掉队,反而修炼速度越来越快,如今已经是金身境中期的武者,在整个大汉朝,都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大汉朝现在,由齐成统领全局,他的自家人,也就是师兄师姐们管理一半武力,邓丰、司马家、邓无常等臣子,管理另外一半。 他们彼此之间,也有着多多少少的内斗。 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何况天墉城资源虽多,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不过这种内斗,只要不影响到民生,反而是一件好事。 “陛下。” 东方景行恭敬地进入殿内:“诛仙门的独孤敖求见。” “授他官印,请他进来。” 陈三石说道。 两日之后,戴着狐狸面具的修士,风风火火地来到无疆殿内:“呵呵,外面乱成一锅粥,皇帝陛下倒是躲在这里潇洒得很呐?” “独孤前辈请坐。” 陈三石命人赐座,同时说道:“前辈说外面,很乱,是指南方的诛妖长城?” 广仁道的事情,已经有了最后的结果。 天剑宗还存活的外门、杂役弟子,不论大小,全部废去灵根,贬为凡人。 还有一名化神长老,则是在体内打下封印,戴罪立功。 毕竟这个节骨眼上,天水洲要是再损失化神修士,就会陷入到莫大的劣势当中。 清虚宗已经开始搬迁到天剑宗旧址,册立为第三大天宗。 在这之后,整个天水洲,就又投入到跟妖族的战争当中。 “是啊。” 独孤敖拨弄着茶盏:“魔道大军虽然退了,但其实还是在不断派人增援妖族。 “此次我前来,就是想代表诛仙门,跟你借一些人手兵马。 “昆墟的第二次结盟请求,应该也快到了。” 陈三石没有说话,而是沉思起来。 独孤敖又说道:“除此之外,紫阳宫暗中拍了不少人,潜入到万妖国内,寻找那个姓姜的丫头,你要是再不赶紧过去,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 陈三石皱起眉头。 姜汐月当初突破在即,就先行前往万妖国。 时隔这么久,他也确实该去与之汇合了。 “我知道了,多谢独孤前辈提醒,不过前辈今日前来,应该不只是为这件事情吧?” “呵呵~自然。” 独孤敖说道:“你的朝廷,现在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有皇天息壤在,再过个几百年,应该就能媲美三天宗。到时候,你有什么打算?” “简单。” 陈三石说道:“让普天之下,再也没有百姓种植灵禾。” “他们不可能会答应的。” 独孤敖说道:“不让宗门种灵禾,相当于不让凡俗朝廷收税。” “那就开疆拓土。” 陈三石不假思索地说道:“把天水洲打下来。” 独孤敖问道:“再之后呢?” “再之后……” 陈三石回答道:“自然是尽我所能,治理好这片天下。” “再之后呢?” 独孤敖又问道:“你手上有灭灵大阵,难道不打算毁掉天下所有的灵脉?” “毁灵脉?” 陈三石沉思起来:“为什么要毁?” 以前。 他和师父摧毁灵脉,是为了保护东胜神洲。 倘若有朝一日,他真的有能力镇压世间一切敌人,那就没必要再摧毁灵脉了吧? “小兄弟,看来你的心思还很单纯。” 话题戛然而止。 独孤敖没有再继续聊下去,一口饮尽杯中茶水后,便转身拂袖而去。 “……” 陈三石知道诛仙门的最终目的,就是摧毁世上的所有灵脉,猜测对方是在劝说自己加入他们。 他也没有深想,处理完杂务之后,就开始继续修炼。 【功法:吞火决.元婴初期】 【进度:52/500】 天墉城内的灵气不足,因此他将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各项技艺之上。 【神通:箭道(三阶)】 【进度:159/2000】 …… 【技艺:炼丹(四阶)】 【进度:1228/2000】 …… 约莫又是半个月后,不出独孤敖所料,昆墟派遣使者前来,请求与大汉结盟,再次派兵出征。 上一次出征天水,对于陈三石来说,最大的收获,便是玄珠内的国运玄气暴涨,威能发生质变,再用出来的天书阵法,战斗力足足提升了一个档次。 这对于大汉的长远发展非常有用。 再加上,二十年征战,大部分都是屯兵自给自足,没有造成太大的国力损耗。 所以,陈三石和内阁经过深思熟虑后,最终同意再度出兵。 不过…… 不能白出! 他们趁此机会,跟昆墟宗索要天水五道之地,归为大汉所有。 这些地方,在修仙界来说或许不算富饶,但将来,会是大汉进攻天水的重要锚点。 三天宗经过考虑之后,同意这个条件。 于是乎,大汉将士经过一年多的休整之后,再度准备出兵。 临行之前。 陈三石收到姜汐月的来信。 信中说,她已经突破元婴中期,距离后期不远。 这个境界提升的速度,他咋舌不已。 除此之外,姜汐月还说,魔种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希望他尽快过去。 这一趟,必须要尽快了。 陈三石的境界不能停滞不前,他突破武道第四境后,就需要开始筹备下一个境界,争取百年之内,成就化神。 “父皇又要走?” 陈云溪有些不舍地说道:“父皇上回离开二十多年,才歇息一年半不到。” 陈云眉、陈云川两人,由于长期没有见面,看着父亲的眼神里,更是敬畏偏多。 “主要是母后。” 陈云溪说道:“父皇和各位大人这些年都不在,朝中政务都是母后打理,父皇应该多陪陪母后和母妃……” “是该多陪陪。” 陈三石联想到故去的鄱阳弟兄,终究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又在皇宫住了两个月。 这期间。 他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催促孙璃习武。 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炼,皇贵妃终于突破武圣境界,进入真力武者境,可是却不增加寿元。 “陛下身上担着整个大汉,不可为了我们两个女子耽误要事。” 顾心兰看出丈夫整日打听天水消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于是便说道:“你只管去忙便是,我们夫妻早晚能相聚。” “好。” 陈三石重重点头,然后一狠心,便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不敢回头多看一眼,担心自己舍不得走。 顾心兰和孙璃两人并肩站在深宫的瑟瑟秋风当中,看着天武离去的背影久久无言。 如今作为元婴修士的陈三石,寿元足足有千载,可他总觉得时间很紧迫,而作为凡人的顾心兰和孙璃,寿元不过百年,却又总觉得时间太过漫长。 第458章 抵达青丘 万妖国,乃是妖族的聚集之地。 不同于人族,往往以门派划分势力,妖族则是以种群为划分,可以简单地分为四十八妖族。 其中,又有二十四个妖族,拥有化形大妖,被称之为二十四大族。 在二十四大族之上,还有四天妖大族,分别是凤族、狐族、虎族、木族,在他们之上,还有统御整个人间妖族的白泽。 白泽并非族群,而是只身一人。 传闻白泽极少露面,平日里妖族的大事,整体还是交给四大天妖族群打理。 …… 陈三石一路南下,顺着天水东侧来到万兽山脉,然后贴着山脉边缘,来到和妖族的交界之地。 碧澄道。 此地镇守着诛妖长城的最东段,主要由紫阳宫以及几个金丹宗门负责,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诛仙门的人也在这里。 外敌当前,哪怕是彼此势不两立,也还是暂时达成一致,共同抵御妖魔的入侵。 陈三石来此,最主要的目的,是寻找材料,升级自己身上的法宝。 碧澄道聚集着大量的修士,因此各种坊市、拍卖会不在少数,售卖的东西,往往也都是从妖族手里弄来的上上品。 他经过易容改面后,拿着几种珍贵的天材地宝,游走在各个坊市,不出半年,就凑齐所有的材料,又花重金找到整个碧澄道唯一一名四阶炼器师,才终于搞定一切。 “道友来的正是时候。” 一名胡须拖到胸口的中年汉子,光着膀子前来迎接:“你订制的几种法器,都已经出炉,道友可以瞧瞧,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再做修改。” 陈三石没有说话,从对方递过来的储物袋当中,拿出龙胆亮银枪。 霎时间,一道银光宛如雷电般射出,紧接着,是一声震人神魂的龙吟,宛如有神兽出世! 他定睛看去,自己的龙胆亮银枪表面,多出许多繁复的符文,同时还有一条银色的小龙在表面盘旋,散发着摄人心神的杀气。 铁千岳介绍道:“我为兄台的银枪里面,增加了一道珍贵的亢金龙魂,此龙魂专主杀伐,能够帮你提升破甲能力。” “不错。” 陈三石将长枪收入戒指当中,然后又取出龙渊剑,出鞘刹那,剑光夺目,令人难以直视。 他舞动剑锋,剑身之上,竟然凝聚出片片赤红色的鳞甲,鳞甲不断开合,仿佛在呼吸一般。 “这把剑里,熔炼了赤霄麒麟的甲片,能够让剑变得更加坚韧,同时还能吸纳周边灵力,加强剑气。” 铁千岳讲解道:“至于那张弓箭,我往其中加了几种兽血,又在木材里加了些许铁料,能做长时间蓄力,提升爆发力。” 陈三石拿出百鹿逐月弓,果然感觉到其中的材质,能够更好的承载法力,只是外观上没有太大变化。 他将所有灵宝收起:“铁道友手艺非凡,在下多谢了!” “诶!” 铁千岳摆手道:“主要是兄台出手阔绰,让我有足够的本钱去买上好的炼器材料。” “铁道友,有没有换个地方的打算?” 陈三石试探道:“在下可以有个好去处,道友只需要安心打铁,完全不需要为修行资源发愁。” 他见识到对方的手艺后,就生出了拉拢的想法。 这个铁千岳,乃是一介散修,是正魔大阵爆发之后,才来到碧澄道的。 “呵呵,免了吧。” 铁千岳直言不讳地拒绝道:“我闲云野鹤惯了,可受不了管制,等到这场仗打完,我就要回故土,颐养天年了。” “这么说……” 陈三石问道:“道友是专门来为人族助阵的?” “是啊。” 铁千岳嗓音嘶哑:“虽然我只是个金丹后期,影响不了正面局势,但总归是能帮你们这些元婴修士打打灵宝的。” “我知道了。” 陈三石没有继续强求,抱拳一礼后,便转身离去。 像铁千岳这般,自愿前来参与大战,且不要任何报酬的修士不在少数。 在异族入侵的情况下,整个人间的修士都前赴后继。 修士也未必都是坏人。 至于诛仙门,为什么一定要让天下再也没有修士,陈三石尚且有些不理解。 走出锻造坊,他收起脑中思绪,开始整理接下来的行程。 首要任务,自然便是跟师姐汇合。 独孤敖说过,三天宗之一的紫阳宫,正在拼命地找人,他必须要抢在前面才行。 紧接着,便是突破法天象地。 陈三石达到金身后期已经很多年,早就可以开始突破,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收集材料。 想要锻造出万丈法象,就必须要服用“乾坤万象丹”,而此种丹药,又由“五行混元果”、“无相魂晶”和“龙血玄黄草”三灵物共同炼制而成。 三灵物当中,“五行混元果”只要费些心思,应该能够通过拍卖得来,“无相魂晶”不久之前,张怀庆托人赠送给他一份,只剩下“龙血玄黄草”,极为稀少。 此草只有一个用途,那就是锻体。 再加上种植十分麻烦,还需要龙血浇灌,因此在武修稀少的天水洲,几乎可以说是绝迹。 也只有万妖国内,或许能够找得到。 陈三石继续南下,几经周折之后,终于跨过诛妖长城,进入到万妖国的境内。 过程中,他也顺利买到“五行混元果”。 又是数月过去,陈三石终于抵达目的地——青丘。 青丘古国,乃是狐族的聚集地。 放眼望去,乃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城镇和袅袅炊烟,随便找一个地方停下,就会看到来来往往的百姓,看起来,简直就是人族的地盘。 但其实,只要用探查类法术就能看到,这些人的身上,都缭绕着或强或弱的妖气,赫然都是狐妖幻术所化! 狐族不同于其他妖族,他们自幼便修行幻术,成年之后,就开始变成人形,模仿人族的生活方式。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对人族友好,恰恰相反,这种常年磨炼出来的幻术,还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人族修士。 陈三石按照师姐来信,找到一处名为姜山的狐族聚集地。 这里不再是城镇,而是更像一处修仙宗门。 高耸的山峰,林立的楼阁,云层之上,不断掠过的妖族修士。 不等陈三石继续靠近,就感受到有数道气息迅速逼近。 他知道自己来不及撤走,就干脆亮起琉璃金身,玄灵六臂当中,握持着不同的灵宝,身前悬浮着多种符箓,怀中更是有阵法蓄势待发。 “嗯?” 陈三石堪比元婴后期修士的神识扩散开来,很快就捕捉到来者的动向,二话不说便张弓搭箭,浩瀚法力凝聚成型,化作足足有丈余长的箭矢,撕裂虚空之后,轰然砸向东南侧的树林。 “轰隆隆——” 箭矢落下的刹那,如同陨星坠落般,引起一场巨大的爆炸,强悍的法力如同海啸般扩散开来,将方圆数十里夷为平地。 陈三石没有废话,调动体内的法力,就打算射出第二箭。 也就在这个时候,废墟当中传来一阵耳熟的声音。 “混账东西! “你用老朽身上的精华之木打造出来的弓射我?!” 青木? 陈三石看着一条条藤蔓自废墟当中爬出,逐渐凝聚成一个老者的身形,立即认出来者。 不是别人,正是他曾经打过交道的化形大妖,青木蛟龙。 “原来是青木前辈。” 陈三石直视着对方:“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你倒是得给老朽打招呼的机会!” 青木老妖气得须发倒竖,心中却是感到极度的惊悚。 他本来打算捉弄一下白袍,结果发现这家伙短短几十年过去,境界竟然暴涨如此之多! 凝结元婴不说,神识更是完全碾压他! 简直就是妖孽! 陈三石确认对方没有敌意之后,才缓缓收起逐月弓:“青木前辈寻我,是有什么事情?” “前来迎你!” 青木老妖没好气地说道:“结果你倒好,上来就是一箭!” “呵呵~” 陈三石笑了笑,抱拳道:“在下赔礼了。” “行了,赶紧跟我来吧!” 青木老妖拂袖而去。 陈三石跟在后面,一路来到姜山脚下,通过数道关卡和迷阵之后,便来到一座山门之前。 镌刻着“白氏洞府”的界碑旁侧,站着一名身形高挑的女瞎子,自然便是阔别已久的姜汐月。 “师姐。” 陈三石的观气术扫过,果然发现对方马上就要成为元婴后期的大修士。 他自认为修炼速度已经很逆天而行,可这魔种俨然要更加可怕! 姜汐月还是像以往那般惜字如金,只是冲他微微点头示意,然后便转身朝山上走。 一行人走出约莫五十里后,停在一处宫殿前,整座宫殿都散发着幽香,其中还蕴含着迷魂类的幻术。 只是对于如今神识强大的陈三石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他跨过门槛,就看到远处的黄金宝座上,倚靠着一名风情万种的狐妖,正拿着一杆烟袋吞云吐雾。 “又见面了。” 九尾狐妖看着白袍,幽幽开口道:“陈磊小友。” “原来是白前辈。” 陈三石取出师父泰山君给的簪子,有些没想到,师父说的故交,竟然会是这九尾狐妖。 白夙音玉指轻轻一挑,就将簪子拿在手中,轻声一笑道:“这死鬼,也就只有有求于我的时候,才肯花些心思了。” “哪里。” 陈三石顺着对方的话说道:“师父他老人家,可是经常跟我提前前辈。” “行了,不用跟我耍嘴皮子,我会收留你,在这里修炼一阵子的。” 白夙音说到这里顿了下,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件事情,还想跟小友商量一下。” 陈三石说道:“前辈请讲。” “哒哒~” 白夙音用烟杆,轻轻敲了下宝座扶手,发出两声脆响。 旋即就有两只纯白色的小狐狸,扛着一个木匣子出现在大殿之内。 “这是?” 陈三石用法力打开匣子,就看到其中躺着一株看起来像是人参,但是通体发黄,表面还流淌着血色纹路的灵植:“龙血玄黄草?” “三千年份的龙血玄黄草,足够用来炼制极品的乾坤万象丹。” 白夙音说道:“送给你了。” 陈三石没有急着去拿东西,而是反问道:“那么,前辈需要我做什么呢?” 闻言,白夙音掩面轻笑:“你小子倒是聪明,实不相瞒,我等确实有个小忙,需要你出手。 “再过些年月,将会有一处秘境开启,到时候,我们需要用你身上的镇守使令牌,来取一样东西。” “秘境?” 陈三石问道:“什么秘境?具体在什么地方?” “这个嘛,日后你自然会知道。” 白夙音说道:“现在,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 “……” 陈三石一时间有些两难。 他需要灵植不假,可这些人毕竟是妖族。 自己一旦帮助他们成了什么事情,是很有可能会威胁到整个人族的。 犹豫间,陈三石的目光注意到姜汐月示意自己答应。 师姐莫非知道? 他思来想去,最后听取师姐的意见,暂时答应下来。 “陈小友是个痛快人!” 青木老妖神色一喜。 “那到时候,就麻烦陈小友了。” 白夙音同样欣喜,而后说道:“这段时间,道友可以放心在姜山修炼,我这里有一处洞天福地,灵气浓度达到四阶极品,可以助你突破。” “多谢前辈!” 陈三石抱拳,和姜汐月一起先行离开大殿。 他开口问道:“师姐,他们说的秘境,是什么地方?” 女瞎子摇了摇头。 “……” 陈三石又问道:“那他们要去取什么东西?” 上次在罗霄仙宫,在最后的大殿争夺战中,白夙音和青木等妖,就顺利拿走一样东西。 姜汐月还是摇头。 “……” 陈三石诧异道:“既然如此,师姐为什么要让我答应?” “不是我。” 女瞎子终于开口:“是她。” “她?” 陈三石恍然。 这个她,指的就是魔女了。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魔女似乎也一直在寻找什么东西,这次答应跟妖族同行,之前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第459章 突破法天象地 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倘若妖族要做的事情,真的会危害到人族,陈三石自然会另做打算,当务之急,还是先闭关突破。 他暂时在姜山安顿下来,随后便拿出几乎没有怎么费力,就凑够的三种灵物,开始炼制乾坤万象丹。 “轰——” 不需要借助任何器具,也不需要依靠火脉,陈三石双手掐诀,口中吐出的火焰,就能直接在虚空中炼丹。 他沉浸其中,仿佛来到一片法则之海,通过双手,不停地操控着细微的大道变化,逐渐将三种灵物融合,过程中不断增加各种辅材。 乾坤万象丹,虽然是丹药,但其中蕴含着大量的阵法奥义,可以说,它也是一道阵法! 半丹,半阵! 因此想要炼制此丹,就必须要炼丹师、阵法师联手,或者是一个人兼备两种技艺。 而陈三石,刚好能够做到! 他凭借元婴后期的神识,拨弄混乱的阵法,几乎没有感觉到吃力,仿佛一切都顺理成章。 直到虚空中陡然炸开一阵灵力波动,一颗璀璨星辰凭空出现。 丹成! 【技艺:炼丹(四阶)】 【进度:1539/2000】 【……】 “呼!” 陈三石长出了一口气。 可以说。 这是自打他修行以来,收集突破材料最轻松的一次。 武道第四境,法天象地。 想要顺利突破,首先便是要感应天地,达到天人合一之心境,然后引天灵淬体,扛过去之后,才能够拥有万丈法象。 修士的雷劫,主要是修士逆天而行,突破人族本该有的寿元极限之后,引来天道的责罚。 这种天劫,只会在每次突破寿元的时候出现。 仙武双修,寿元并不会叠加,因此陈三石本来不需要再经历一次天劫,但是又必须依靠天劫来锻体。 武修渡劫,又不同于法修。 法修最大的目的,是在天劫中活下来的同时,利用天雷淬炼经脉丹田。 而武修则是刚好相反,目的是在天劫中锻体的同时活下来。 其主要目的,是吸纳天地法则之力,领悟出法天象地,而并不是苟活下来,因此要更加考验悟性。 一旦没能开拓出法天象地,即便是渡劫成功,也只不过是个废人,终生无望再进一步,卡在这个境界的人,也被称之为伪法天象地境。 接下来,又是个不小的挑战。 陈三石收起思绪,开始静心凝神,为突破做着最后的准备,于七日之后,精气神达到最佳状态。 “跟我来吧。” 九尾狐妖亲自前来,将其领到后山的一处水潭之前,幽幽地说道:“此乃五行潭,是一处极为难得的洞天福地,它能够根据你所修炼的功法,来改变洞府内灵气属性,从而帮你达到最佳状态。” “多谢前辈。” 陈三石没有任何犹豫,纵身一跃,便直接跳入潭水当中。 姜汐月则是拄剑而立,守护在潭水边缘闭目凝神,为之护法。 “咚——” 跳水潭水中的刹那,陈三石耳边听到一声巨响,体感不像是坠入水中,而是仿佛跳入到无尽深渊,一直不受控制地下落,意识也逐渐有些模糊,等到恢复清醒时,他发现自己,已然处在一片汪洋大海之上。 头顶,是湛蓝无云,脚下,是一片礁石滩。 浪潮不断翻涌,浓郁的水属性灵气扑面而来,将其整个人都包裹其中。 好一个洞天福地! 陈三石猜测,五行潭并非真的是潭水,而是某种虚空裂缝,能够将人传送到人间的某处隐蔽之地。 他确认周边环境安全后,就在一处陡峭的礁石上盘膝坐下,一口吞下乾坤万象丹,正式开始此次突破。 《龙经》功法开始运转,天地之间的灵气,开始源源不断地纳入体内,然后顺着经脉周天运转。 约莫两三个周天之后,这方天地之间的灵气,突然产生剧变,从原本浩瀚如海般的水行灵气,变成炙热无比的火行灵气。 整片海洋宛如煮沸的茶汤一样开始沸腾,蒸汽弥漫而起,很快就将视野中的一切彻底笼罩。 气温之高,哪怕是有金丹修士在此,也会直接被活活蒸熟! 海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竭,直到露出海底后,迸发出滚滚的暗红色烈焰,迅速蔓延开来。 原本的汪洋大海,变成了炼狱火海! 一袭白袍的陈三石,就这么置身于火海当中,琉璃金身愈发璀璨,身体表面,也浮现出玄奥的上古纹路。 这些纹路,隐隐和天地之间的万千法则遥相呼应。 这,便是乾坤万象丹的作用之一。 能够帮助服用者,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天地法则。 陈三石内识己身,发现人族修士的肉身,竟然本来就和天地法则,有许多相通之处。 想要锻造出法天象地,就必须要充分利用这一点,将自己的肉身,和天地合而为一。 论悟性。 陈三石不比任何天才差。 再加上很久之前,师父泰山君便教导过他提前感悟,因此今日突破起来,完全是事半功倍。 短短二十日后,他就顺利和天地法则产生共鸣,能够更加随心所欲地调用灵气,达到天人合一心境。 “嗡隆——” 与此同时,原本晴朗的苍穹之上,传来神兽嗡鸣般的巨响,滚滚雷云开始汇聚,只是迟迟没有雷霆落下。 在天道的眼中,陈三石已经渡过一次劫,这个阶段,不会对其降下第二次责罚。 而他要做的,便是想尽办法,通过天地共鸣,引来天劫的灌溉! “砰!” 陈三石冲天而起,来到万丈高空之张开双臂,神识扩散开来,抓取着这方天地的所有的法则,然后将其搅得稀巴烂,导致五行颠倒,阴阳失衡,直到天道震怒! “咔嚓——” 终于,一道紫色的雷霆轰然劈来。 这道天雷,不光威能惊人,其中还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怒意和杀气,比上次的元婴雷劫,还要强悍五成! 陈三石不躲不避,双手掐诀,琉璃金身表面镌刻的符文变得更加璀璨夺目,仿佛一道阵法,附着在他的身上。 天雷落下。 他的金身立即出现一道裂痕,殷红的鲜血从中喷涌而出,但同时也将雷霆中蕴含的法则之力吸入体内。 这便是乾坤万象丹的第二个作用,能做弱化天雷的攻击,并且帮助吸收法则之力,因此才是半丹半阵。 “轰隆隆!” 紧接着,便是第二道,第三道…… 杀伤力惊人的天雷,如同狂风骤雨般砸下,陈三石的躯体表面,布满蜘蛛网般的裂痕,看起来就像是庙宇中的年久失修的神像,随时都会轰然坍塌。 六六三十六道天雷之后,他头顶的雷云突然变成一个风暴漩涡,其中温度越来越高,再次砸下的雷霆,竟然全部变成暗红色,仿佛燃烧的烈焰一般! 天雷之火! 当引来本命天灵,就意味着突破到了最后的阶段。 陈三石咬紧牙关,继续依靠乾坤万象丹的药力,贪婪地吸收着雷火之中的天地法则。 他身上的伤口变得愈来愈多,每处伤口都是焦黑一片,金身之下血肉模糊,唯有骨骼变得愈发通透,从原本的纯金色,逐渐变得如同琉璃般。 仿佛…… 陈三石的骨骼,是一块雕刻材料,而天雷之火,便是镌刻的刻刀,不断在上面留下痕迹,直到完整地雕刻着法则符文! 琉璃骨! 至此。 他的五脏六腑乃至骨骼,全部变成通透琉璃! 琉璃骨成之后,乾坤万象丹的余下的药力,开始转而修复伤势,令陈三石遍布全身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雷云再次突变! 其中蕴含的法则之火迅速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剑刃般锋利的纯白色雷霆。 金行! 承受数十道天雷的陈三石,意识已然有些模糊,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神色顿时一沉。 怎么回事…… 按照历代武修的渡劫经验,通过自身对法则的领悟,能够吸引来对应功法的五行天灵。 怎么会变成金行天雷? 没有任何思考的机会,纯白色的天雷已然幻化成剑锋,悍然刺在他的胸膛上方。 “铛!” 才修复的金身再次撕裂。 天雷撞在琉璃骨之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陈三石的身形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 “咔咔咔——” 密密麻麻的天雷填满他的视野。 在这个节骨眼上,陈三石自然不可能放弃,一旦锻造法天象地失败,他的武道就会彻底断绝! 他强行稳住身形,混沌真火爆发而出,双手掐诀目眦欲裂,拼尽全力,抵御着最后一轮天劫。 金行天雷,其中蕴含的法则之力,完全不同于天雷之火! 按照常理来说,陈三石是没办法将其吸收的。 可事情,并非是一成不变! 正如泰山君所说,如果在修炼方面,事事都循规蹈矩,那么即便是境界再高,也只不过是个庸碌废物。 既然混沌真火,难以吸收金行法则,那陈三石大不了,就创造出一种新的真火! 他重新掐诀,施展吞火神通,放任金行天雷刺入体内后,再调动真力,将其强行留住,彻底炼化! 每炼化一道雷霆,陈三石都会进入到濒死状态,但他一次又一次地苏醒过来,直到彻底适应这种感觉。 终于。 金行雷霆再也无法造成杀伤力,不论砸下来多少,都被陈三石照单全收,他七窍之中迸发出来的烈焰,也从朱红带着墨色,转变为暗红带着一抹金色。 庚金混元真火! 此火相较于混沌真火,多出金属性特有的杀伐之气了,而且还能够通过灼烧,达到损坏敌人灵宝的目的! 至此…… 陈三石已经承受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渡劫应该已经结束才对,可雷霆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变得更加铺天盖地! 有意而为之! 他自然不会忘记,自己先前两次渡劫,都遭到奇怪的针对。 只是…… 武修渡劫,无论如何,都要吸收天雷中的法则之力,因此根本没有什么防备手段。 “好畜牲!” 陈三石的瞳孔中,燃烧着庚金混元真火,如同火眼金睛一般,穿过翻涌的雷云,看到藏在苍穹之上的,一头通体散发着庚金玄气的三首饕餮。 先前的雷霆,就是从它口中吐出! “畜牲,受死!!!” 陈三石一声厉喝,几乎令整座洞天福地都为之颤抖,他撕开雷幕,直奔着饕餮而去。 庚金饕餮似乎拥有一定的灵智,发现渡劫修士朝着自己冲来后,就缓缓后撤,企图通过虚空裂隙离开,然而却为时已晚。 陈三石祭出龙胆亮银枪,将其投掷而出,化作一条庚金神龙呼啸而过,直接将虚空裂缝堵死。 紧接着,他便拿着其余灵宝,与之展开厮杀。 “吼——” 一人一兽,在云层之上你来我往,激起的余波,令整片火海不断爆发,远处的岛屿一座座坍塌。 如此可怕的威能,倘若不是在洞天福地,而是人间,只怕是要方圆数千里都生灵涂炭! “畜牲!” 陈三石怒目质问:“你为何要两次三番地针对朕!” 三首饕餮不语,只是不断的吞吐雷霆。 这头神兽,爆发出来的天雷威力惊人,但其本身,根本就不擅长搏杀。 陈三石近身之后,很快就找到破绽,将其打得遍体鳞伤,最终更是一剑插入其头颅,将其从万丈高空按倒地面的熊熊火海当中,然后一拳又一拳地砸下,引得大地开裂。 “吼——” 也不知道多少拳砸下之后,三首神兽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之后,爆体而亡。 他的躯体化作无数道天地法则,四散而去。 陈三石自然不会错过,将其尽数吸纳入体内,他身上的伤势,也随之彻底修复。 金身逐渐黯然相当。 可他体内的真力,却变得愈发深不可测。 一道熟悉的面板,浮现在眼前。 【功法:龙经(法天象地境.初期)】 【进度:0/500】 【效用:三头六臂】 【三头六臂:万丈法象,三头六臂,神识碾压,洞悉敌袭。】 三头六臂! 陈三石一举突破,成为世间少有的第四境武道修士。 第460章 红颜逝(上) 这次突破,本来应该很轻松才对,结果却因为莫名的针对,遭到一些波折。 好在结果是好的。 陈三石看着头顶,逐渐恢复晴朗的苍穹,在心中反复琢磨着渡劫遭遇,回头有空要好好翻阅古籍或者询问他人,还有没有其余修士遇到同样的情况。 等到来日渡化神劫的时候,他一定要提前做好准备。 渡劫成功之后,陈三石只感觉神清气爽,他打开此地的空间裂隙,离开洞天福地。 “呵呵~” 青木老妖等人再次等候多时:“恭喜小友再上一层楼,仙武双第四境,放眼整个修仙界,数量也绝对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多谢白前辈的洞天福地。” 陈三石出言道谢。 “小友客气的话就不必多说了。” 白夙音说道:“既然顺利突破,不如开始提前筹备,准备日后,跟我等一起前往秘境取物。” 陈三石颔首道:“前辈总该说一些秘境的相关信息,也好让在下有所准备。” “自然。” 白夙音告知道:“此次秘境位置,就处于万妖国的最东侧,毗邻天水洲和乱荒雍洲,所以到时候,人、妖、魔乃至香火神道的修士们都前来参与,其中更是少不了元婴后期的大修士参与。 “可以说,会是数百年来,整个人间战斗力最高的一次‘试炼’。” “秘境呢?” 陈三石问道:“什么来历,里面又会有什么东西现世,引得前辈和其余道友,如此趋之若鹜?” “小子!” 青木老妖说道:“你可听说过上古三大仙宗?” “这个自然在典籍上看到过。” 陈三石回答道:“上古三大仙宗,分别是白玉京,罗霄宗和佛门的雷音寺。” “此处秘境,便是上古时期,三大仙宗的三位太上长老,在一场大战中留下的。” 青木老妖捋着胡须说道:“里面不乏会有灵宝、古宝,以及各种早就灭绝的灵植和断绝的传承,随便一样拿出来,都是绝世珍品,引来疯抢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里面肯定也会有辅助元婴修士突破的上古丹方,突破化神需要的灵物,运气好的话,也有可能遇到。” 白夙音拿着烟枪,轻轻吐出一口烟雾:“陈小友修炼速度如此惊人,也该早些为化神做准备不是?” 陈三石知道对方如此说,无非是想让自己也觉得有利可图。 不过,他也确实要早做打算。 能够辅助元婴修士突破瓶颈的丹药,已然不是寻常之物,其丹方都是十二上宗的绝密,外人难以得到。 至于突破化神所需要的一应材料,更是几乎不可能在明面上找到,基本上只有三天宗或许有着一些存货。 因此这一趟秘境,他也算是势在必行。 但…… 陈三石开口问道:“所以两位前辈,还是没有告诉在下,你们想要从秘境中取得何物?也好让我心里有数,之后方便相助。” “自然也是取宝。” 青木老妖说道:“具体为何物,暂时不方便告知于你,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二人绝对不可能加害于你,可以发下天道誓言为证。” “……” 陈三石知道,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出什么来,索性不再追问,打算进入秘境之后,再见机行事。 “秘境会在十年之内开启,我们还有充足的准备时间。” 白夙音说道:“在此期间,小友和姜姑娘可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最好不要随意出去走动,现在外面很多人,都想找到姜姑娘。你们大可以在洞天福地中安心修炼,筹备秘境之行。” 嘱咐完毕之后,她和青木蛟龙前后脚离开。 十年。 这个时间,对于元婴修士来说,已经不算什么漫长的时光,甚至连一次闭关都不够。 “师姐,那我们就先安心在这里待着吧。” 陈三石也想好好利用一番,五行潭这个绝佳的洞天福地,用来尽快地提升实力。 毕竟接下来的行程,极有可能会遭遇到元婴后期的大修士。 他目前也只是神识比肩,论起法力神通,还是要远远逊色于大修士的,依旧要沉下心来,提升实力才行。 至于大汉那边,陈三石可以利用傀儡处理政务、监管全局,倒是不会因此疏忽。 他正要跳回洞天福地,就察觉到身边的空气陡然变得寒冷刺骨,仿佛一瞬间凛冬降临。 回首望去,就刚好迎上一双血红色的瞳孔,女瞎子的头发,也悄无声息地变成霜白色,周身散发出来的至纯魔气,几乎令人无法呼吸。 “是你?” 陈三石感受着对方的魔气,发现魔种每次苏醒,力量似乎都会变得更加强大。 照这样下去,早晚有一日会压制不住。 “小弟弟,你说话的语气,好像不欢迎我?” 魔女声音中带着玩味:“啧啧,求人的时候前辈前辈叫得亲昵,如今用不上,就当成敌人来防备?” “没有,我不会忘记,前辈的救命之恩,答应的事情,也一定会做到,刚才只是你身上的魔气,会令我下意识调动法力防御。” 陈三石问道:“你突然现身,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吧,关于秘境的?正好,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去秘境。” “去看看。” 魔女淡淡道。 “看看?” “是啊。” 魔女弯腰,摘下一株紫色的灵花,放在鼻前嗅了嗅:“兴许能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也兴许找不到,但总归是要试试,我的时间不多了。” 这一幕,令陈三石想起孙璃,她也喜欢花儿。 然而话音才落,她就看到魔女轻轻发力,将原本生机盎然的花儿碾为齑粉。 “这是你欠我的。” 魔女十分平静地说道:“不过,倒也不是完全帮我办事,如果运气好的话,姐姐可以帮你跨境突破。” “跨境突破?” 陈三石神色一怔:“像怀庆长老多年前那样,从金丹后期,直入元婴中期?” “那里让你一步跨入到元婴后期,应该不成问题。” 魔女说道:“总之,好好准备吧。” 语毕,她双眸中的血红逐渐淡去,身体一软,无力地向后瘫倒。 陈三石施法将其扶住,却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这魔女倒是没什么城府,明显是想画个大饼,来让自己为她办事,但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收起思绪,陈三石安顿好昏迷的师姐,然后就返回到洞天福地当中,开始闭关修炼。 斗转星移,日月乾坤。 九年的时间,一晃而逝。 对于陈三石来说,却丝毫不觉得枯燥,他甚至希望,自己能有百年的时间,好好闭个长关。 只可惜他总是需要应付各种各样的事情,修炼的时间,基本上都是挤出来的。 【功法:吞火决.元婴初期】 【进度:101/500】 境界越高,修炼速度便越慢。 按照这个速度,他起码还需要五十多年,才能够突破到元婴中期! 只能希望魔女所言为真,秘境之内,真有什么能做,帮助他跨境突破的宝物。 陈三石缓缓起身,拿出弓箭操练。 一支又一支由纯粹法力凝聚而成的箭矢,如同神龙般砸向远方,击垮一座又一座的礁石,掀起一层又一层的巨浪。 自从能做“化气为箭”之后,他倒是节省了许多材料,可一旦玄灵六臂全开,对于法力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所以,陈三石就想着,能不能直接引导天地灵气来形成箭矢,而非消耗自身法力。 操控天地,乃是化神修士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他目前不可能,但借助百鹿逐月弓本身,来汇聚一些灵力,总归是应该没有问题的。 经过二十余日的尝试之后,陈三石逐渐掌握窍门,每当他拉开弓弦之后,洞天福地之内浓郁的灵气,就会源源不断地聚集而来,弓箭的前方,形成一道由烈焰组成的漩涡。 随着法力、灵力的积蓄,箭矢的威能也愈发强悍,直至宛如金乌般夺目璀璨。 “轰——” 陈三石放开弓箭。 金乌咆哮一声,撕开虚空后轰然砸在前方的汪洋大海,炙热的烈焰,瞬间将方圆数百丈的海水蒸发殆尽,而后撕裂海底,可怕的余波激荡开来,形成一场毁天灭地的海啸! 【神通:箭道(四阶)】 【进度:0/2000】 【效用:吞引天地】 【吞引天地:练箭近百年,顿悟神通,可吞引天地之灵力,化为箭矢,摧枯拉朽。】 箭道再上一层楼! 大功告成,陈三石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收起弓箭,就打算继续回去打坐。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阵声音。 “陛下! “不好了陛下!” 女官念夏,急急忙忙地飞入天墉城,来到无疆殿门前,由于过于慌张,险些忘了礼数,直接御剑闯入殿内。 她连忙跳下地面,低着头小跑着进入殿内。 “什么事儿?” 陈三石接管傀儡的身体:“你也算是宫中的老人了,怎么做事还是冒冒失失?” “陛、陛下!” 念夏语无伦次地说道:“病了,病倒……皇后娘娘突然一病不起,如果陛下有空的话,还请去看看吧。” “你说什么?!” 陈三石拍案而起:“皇后昨日还来跟朕说过话,明明好好的,怎么会忽然病倒?” “陛下!” 念夏跪倒在地:“皇后娘娘这两年,身子本就一日比一日虚弱,到了最近半年,更是需要日日服用大补之药来维持。” “混账!” 陈三石心下一怒:“你为什么拖到现在才跟朕说?!” “是、是娘娘吩咐的。” 念夏抖若筛糠:“娘娘说陛下日理万机,不要因为这点儿小事打扰。” “这怎么能是小事!” 陈三石连忙道:“看带我去!” 他说着,操控傀儡,急匆匆地来到后宫寝殿,就看到顾心兰躺在病榻之上,面色苍白。 旁边的侍女,正在小心翼翼地喂药。 “陛下来了?” 顾心兰吃了一惊,掀开褥子就想要起身迎接。 “胡闹,躺着不用动!” 陈三石说着,将一缕法力隔空打入皇后体内,发现其并没有什么病症,只是单纯的气血衰败。 “陛下,臣妾不要紧的。” 顾心兰声音明显虚弱:“臣妾想来只是今日有些不适,过一些日子就能够好起来,陛下不用管我,莫要耽误了正事。” “你的身子就是最大的正事!” 陈三石顿了下:“你等着,等着,朕马上就亲自回来!你们这些人,务必照看好皇后,出了任何差错,拿你们是问!” 数名侍女跪倒在地。 陈三石操控着傀儡返回无疆殿,断开与之的神识连接。 他的本体猛然睁开双眼,而后在姜汐月的面前飞掠而过,冲出洞天福地,直奔向天水洲的方向。 “诶?” 青木老妖正在山顶吸纳日月精华,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喊道:“陈磊,你要事去什么地方?!” “有些急事要处理!” 陈三石只是丢下一句话后,就消失在天际之间。 秘境暂时还没有开启,他还有时间回去一趟。 不对…… 就算马上开启,他也必须要回去! 一生以大局为重的陈三石,头一次失了分寸。 他回到天水洲后,一头钻入到凡间当中,掳走数名人间名医,又弄来大量可以给凡人服用的宝药。 然后,就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到大汉境内。 即便如此,由于路途实在遥远,也还是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之久。 等到陈三石再次见到皇后的时候,对方的脸色,已经比上次更加惨白…… 这一日。 皇贵妃孙璃,正在亲自帮忙喂药。 “陛下?” 她们见到来的并非傀儡,而是本人,不由得吃了一惊。 “快!” 陈三石冲着身后的几个凡间名医高声道:“不管是谁,只要能医治好皇后,就封万户侯,不,还不够,你们的子嗣,只要有灵根的,朕就会倾尽全力培养!” “……” 几名大夫,尚且处于茫然的状态。 他们本来都在家中待得好好的,就突然昏死过去,等到再睁开眼,就已经是在此地。 看起来…… 这里似乎是个皇宫? 带他们来的,是一个皇帝? 这是哪个朝廷,又是哪个皇帝? 世界之大,对于凡人来说,知之甚少。 “还愣着干什么?!” 陈三石催促道:“还不赶紧给皇后问诊!” 第461章 红颜逝(下) “是是是!” 几名大夫感受到可怕的杀意笼罩而来,吓得浑身汗毛倒立,战战兢兢,纷纷上前去给皇后问诊。 然而…… 他们很快就一个接着一个地跪倒在地。 “这位……陛下,皇后娘娘看起来正是风华年纪,可不知为何,气血亏空严重……已然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 “无药?!” 陈三石蹙眉,沉声道:“怎么可能无药,是不是必须要极为珍稀的宝药才行?你们尽管说,这世上就没有朕找不来的药!” 几名大夫抖若筛糠,担心坚持说无法医治会被砍头,于是就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说了几种几乎找不到的宝药。 哪曾想,不出两日,陈三石便亲自寻来,只是服用之后,依旧没有什么起色。 “你们这些人,莫不是故意的?!” 他没来由地怒火攻心:“来人,给朕拖下去……” “陛下。” 顾心兰轻声道:“不要再为难这些人了。” 皇后的声音响起,陈三石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他也是病急乱投医,连自己都没办法,这些凡俗大夫,又能怎么样? “几位,抱歉。”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念夏,你差人把他们送回去吧,记得多给些银子……” 送走这些大夫后,陈三石来到床榻前坐下,声音也变得冷静下来:“兰姐儿,你放心,我再想想办法,世间无奇不有,没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陛下,你能不能……” 顾心兰说道:“将归荑找来?” “归荑?” 陈三石颔首。 他跟这个小姨子,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过了,大概二十年前,曾经帮着兰姐儿打听过一次消息,说是脱离云顶宫,拜入了紫阳宫,成为一名真传弟子。 “我这就派人去找,还有渡河。” 两个多月后。 结丹中期的沈归荑才赶了过来,她看到病榻上的姐姐,瞳孔中闪过一抹哀恸,但面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陈渡河则是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床前。 “阿妹,渡河……” 顾心兰微笑着与两人交流。 “父皇!” 陈渡河神色郑重地从怀中取出两本册子,一本是仙魁宗的炼尸术,还有一个是阴魂宗的鬼修之法。 他说道:“给我娘修炼哪个好?” 陈三石怔了下,而后厉声呵斥道:“混账东西,你想把你娘变成不人不鬼,喝血吃人的怪物吗!” “爹,你糊涂啊!” 陈渡河辩驳道:“人都要不行了,你还管这么多干什么?” “不行!” 陈三石拒绝。 这些功法,他很早之前就研究过,同样需要灵根才能够修炼,而且必须是年轻时便修炼。 倘若没有灵根强行修炼,确实能够苟活一些年月,但却无法提升境界,而且不断需要活人来滋养,直到彻底失去神智,变成嗜血的怪物。 失去了神智,也就不再是原本的人了。 “爹!以后会有办法的!天下邪术千千万,就算我们没法子,邪神教、魔教的那些人,也肯定有办法的。” 陈渡河声音越来越大:“当初许先生去世你就没管,现在我娘你也不打算管? “你不管,我来管!” 他说着,便拿着功法要闯入寝殿。 陈三石一把将其按住:“给我站住!” 陈渡河二话不说,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就朝着父亲的腹部刺去,想要以此挣脱开来。 可他又怎么可能是天武的对手,最终也只能被死死按在地上。 “父皇!” 陈渡河不再挣扎,转而哭泣着,声嘶力竭地喊道:“救救母后吧——” 陈三石虎躯一颤,他看着散落在地的功法,在这一瞬间,心中竟然是有些动摇。 “吱呀——” 也就在此时,大殿的门推开,顾心兰披着大氅,在侍女的搀扶下出现,她开口道:“渡河,这什么邪法,娘不练,你莫要再为难你父皇,否则,休怪娘跟你生气。” “娘!” 陈渡河只是痛哭。 “或许还有办法……” 陈三石想起曾经在佛门所见,那些香火神道修士,可以用特殊的神通,来给凡人治病疗伤。 他立刻派出青鸟,叫她去找佛门妙昙,只要能来帮忙,自己就算是欠一个人情。 得知这个消息后,曾经在须弥山修炼的五师兄蒙广信主动请缨。 没过去多久,妙昙就真的来了大汉,只是依旧没有什么好的结果,她查看过后,单手举起,吟诵佛号道:“阿弥陀佛,陈施主,贵夫人并非是疾病,而是凡俗之身寿元将尽,你应该看得出来才对。” 陈三石又何尝不知,只是一直抱着一丝希望罢了。 “贫尼纵然有通天之能,也没办法给凡人增加寿元,最多施一道法术,免去其临终前的病痛。” 妙昙法师说道。 陈三石神色黯然地瘫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妙昙法师,请下去歇息吧。” 东方景行十分有眼力的,将人带出寝殿。 殿内变得落针可闻。 “陛下。” 一阵轻柔的声音打破沉默:“你来,臣妾有话想说。” “皇后。” 陈三石来到床榻边,握住对方的手。 “石哥儿……” 顾心兰突然改变称呼,脸上也露出轻松的笑意:“其实,你真的不用难过。” 陈三石不语。 顾心兰继续说道:“你可记得,以前云溪在后宫里养的那只小猫儿?” “自然记得。” 陈三石说道:“后来小猫儿变成老猫,生了一场病死了,云溪哭了好几天。” 顾心兰问道:“那你还记得,当时你跟云溪怎么说的吗?” “我……” 陈三石一怔,眼眶血丝变得浓郁。 “你当时告诉云溪,希望她不用难怪,对你来说,猫是死了,可是对于那猫儿来说,它已经度过了完整的一生,而且是寿终正寝。” 顾心兰微笑道:“这个道理,石哥儿早就明白,怎么放在自己身上,就糊涂了呢?我呀,这辈子过得可开心了,而且臣妾今年也快九十岁了,还是年轻姑娘的模样,即便下葬也青春永驻,已经超过世间太多的女子了,还有什么是不开心的? “石哥儿。 “仙凡有别,你必须要承认这一点。” 陈三石有些耳鸣,眼前的视线也有些模糊,嘴巴不断张开又合上,一时间语塞。 “臣妾还有最后一个心愿,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你说。” “最后这段时间,我不想看到石哥儿你难受,听说你们修士,要是因为红尘俗事乱了心绪,将来是有可能堕入心魔的。你一直以来,都是个心志坚定的人,要是真因为臣妾坏了修行,我就算是死恐怕也不瞑目了。所以答应我,不要影响心境,好吗?” “好。 “我们回鄱阳吧。” 陈三石说道:“跟一开始那样。” 他领着顾心兰和孙璃,三个人悄无声息地回到鄱阳,在山里用法术建了个宅子。 每天日出打猎,日落而归。 顾心兰每日就在家中做女红、煮饭。 孙璃则是在陈三石强烈要求下,继续坚持练武。 大概八年前,她终于练出奇迹,突破武圣,进入到真力境界,只是此境界不增加寿元,除非突破琉璃金身…… 如此反复,便又是半年过去。 这日陈三石推开房门,就看到顾心兰躺在床榻上,枕边是一件刚刚完工的白色长袍。 “当啷……” 反曲弓掉落在地。 陈三石步伐极其缓慢地来到床边,轻轻拿起这件白袍,和一封墨迹未干的信笺,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娟秀的字迹。 “石哥儿,慢行。” 天武五十九年,春,正月,癸亥,天武皇后顾氏崩。 数十年来,每当天武皇帝远征,皇后都会出面打理政务,对于留在凡间的大臣们来说,皇后无疑是一个勤勉政务,爱国爱明的母仪天下之人。 因此下葬这日,本官哭送,百姓哀恸。 一晃,又是两月过去。 “师姐,你现在已经算是修仙者,能够服用灵丹妙药,过些日子,我会再给你弄些天材地宝。” 后宫庭院中,陈三石看着练刀皇贵妃说道:“争取在半年内,突破到真力境中期。” “陈三石。” 孙璃突然放下刀:“我累了。” 她说这话时,面颊上的神色无比认真。 “那今日就歇息吧。” 陈三石起身走近:“我陪你去花园逛逛?” “你知道的,我的时间也快到了。” 孙璃看着对方,戳破这层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窗户纸:“纵然是突破真力中期,也不可能再入琉璃金身境了。” “可以的,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陈三石面色有些空洞,嘴中只是不断的重复着这一句。 “陈三石,你答应过心兰姐姐,不为我们难过的。” 孙璃平静地说道:“你知道,我讨厌习武,我也从来不希望长生,能够跟你共度后半生,就已经很知足了,你没必要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我。” 陈三石呆愣当场。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们,所以最后这二十年的刀,我是为你练的。” 孙璃释然地说道:“但对不起啊,我实在是练不动了。” 陈三石突然觉得自己也跟着老了,慢慢地依靠在假山边坐下:“那师姐,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孙璃的神态仿佛回到初次见面那般英气飞扬:“你教我灵植术吧,好不容易有了点修为,兴许能种种灵植?” “好。” 陈三石答应下来。 天武六十年,秋,七月,丙午,皇贵妃孙氏崩。 下葬这日,玉灵真人前来哀悼。 陈三石坐在墓碑前,久久没有离去。 “啪!” 孙不器的手掌落在他的肩膀上,倒是平静地说道:“行了三石,我姐算是喜丧,你怎么难过个没完没了?对得起她和皇后生前的嘱咐吗?” “你怎么样了?” 陈三石抬起头,质问道:“最近可有什么瓶颈?” “放心吧!” 孙不器咧嘴一笑,拍着胸脯说道:“我今年就能凝结琉璃金身,肯定是死不了的。” “太慢了。” 陈三石说道:“百年之内,我希望你修到法天象地。” “小问题。” 孙不器自信满满。 皇宫之内,突然之间变得空落落的。 陈三石只身一人坐在墙头上,遙望着远处的夕阳,白玉灵蛇盘在柱子上,享受着余晖的温度,青鸟在空中盘旋,千寻则是在院中奔走。 这三头灵兽,在各种词条的加持下,修炼速度远超寻常兽类,几乎和人族修士一样,现在已经兽丹后期,马上就要进入到化形境界。 “千寻。” 陈三石轻轻抚摸着马鬃:“你可要好好修炼啊。” 千寻重重点头。 仙途茫茫七十载,已是换了天地。 陈三石上朝之时,朝堂上许多的面孔,他明明知道对方的详细信息,却又觉得十分陌生。 但他总归是要继续走下去的,而且自己路还很长,也没有任何颓丧的时间。 九尾狐妖那边已然来信,告知自己秘境开启在即,希望立即赶过去汇合,紫阳宫的人,寻找姜汐月的动作也愈发频繁。 还有好多事情要办! “千寻,我们走!” 陈三石骑上白马,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长安城的天际尽头。 他一路南下,察觉到身后有人尾随,脸色一沉,蹙眉发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想提醒你。” 沈归荑并无敌意,只是冷声告知道:“我们紫阳宫的长老,正在到处寻找姜汐月,你回去之后,最好不要掺和此事。” “这不关你的事。” 陈三石说着便要走。 “这是你最后跟天水仙宗讲和的机会!” 沈归荑提醒道:“我阿姐已经去了,她肯定不想再看到你有什么意外。” “她也说过,叫我走自己的路。” 陈三石面无表情。 “你修炼速度确实惊人,还不到百岁,就已经凝结元婴,可只要你一日不化神,圣宗的长老,就随时能够用一根手指头把你碾死。” 沈归荑说道:“他们之所到现在还没有动手,说到底,是觉得你和大汉还有利用价值,并且无法构成真正的威胁罢了!” “是么?” 陈三石一字一顿:“那他们早晚会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代价。” 语毕。 他不再理睬,施展三重燃血,倏忽远去,无影无踪。 第462章 杀虎妖 万妖国。 边境。 紫藤岭。 陈三石骑着千寻,徐徐落地。 这里是他和白夙音,提前商量好的碰头之地。 只是抵达目的地后,半晌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陈三石打算去附近别的地方瞧瞧时,远方突然传来一阵滚动滔滔杀意袭来。 紧接着,就看到滚滚血雾,将整片山林笼罩,所过之处,所有草木腐朽,牲畜化为枯骨,继而直奔向白袍,就要将其一起吞噬。 陈三石眼神一冷,抬手便是一拳,轰然砸向血雾,恰好和一道斩来的刀锋撞击在一起。 他的右拳表面,镀着一层鎏金,和刀锋接触刹那,便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撞之声。 余波激荡开来,周边枯死的树木一片片地坍塌,同时也冲散血雾,露出藏在其中的身形。 乃是一个体型魁梧,瞎了一只眼睛的中年男子。 他面目狰狞,双手握持着一柄金刀,浑身散发着刺骨的煞气和妖气,隐约间能够听到有猛虎在呼啸。 赫然,是一名化形虎妖! “你就是陈磊?!” 虎妖庚辰风咬牙切齿地发问:“你可知道,老夫为何对你出手!” 陈三石没有说话。 庚辰风又说道:“你可还记得,我天君一族,遭你毒手的庚啸岳和庚参昂?!”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陈三石一只手死死捏着对方的刀锋,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是猎户出身,这辈子杀死花纹畜牲,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早就记不清了。” “狂妄!” 庚辰风怒不可遏:“我们天君一族,身上流淌着天罡血脉,岂是那些凡俗畜牲能比的!” 他陡然张口,散发出恶臭的血腥气息,喷出遮天蔽日的黑雾,其中是成千上万的冤魂厉鬼! 伥鬼! 陈三石脚下一踩,身形便从原地突兀消失不见,再出现时,便已然是在数百丈之外。 他的手中,一杆流淌着星辰光辉的尺类灵宝,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太虚挪移尺! 天剑宗荣柔君的本命灵宝,能够使得元婴初期的修士,不用元婴出窍,也能够用出瞬移之法。 “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庚辰风咆哮一声,身形不断膨胀,就要使出拼命的手段。 “住手!” 就在此时,一阵苍老的声音响起。 又有数道强大的妖气,从山脉深处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逼近。 青木老妖率先现身。 紧随其后的,便是九尾狐妖白夙音。 除去这两位熟人之外,还有两名化形中期的妖修。 一人鹤发童颜,作道士打扮,神色冷峻,手臂上搭着一道拂尘。 另一人,是妖艳女子,依靠在树干上,双眸丝毫不顾忌地冲着白袍上下打量。 “庚辰风!” 青木老妖呵斥道:“不要再打了!” “老东西,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庚辰风厉声道:“今日无论如何,老夫也要替我那兄弟和侄儿报仇雪恨!” “你别忘了~” 白夙音声音回荡:“我们可还要依靠陈磊道友手中的宝物。” “那又怎么样?!” 庚辰风不以为然地说道:“杀了此子,把东西夺过来便是!而且你们别忘了,此子手下的兵马,正在诛妖长城跟我们的族人作对,还不快快一起来杀了他,那些兵马自然崩溃!” “姓庚的,你当别人傻?” 那名妖艳女子开口,声音仿佛穿透进人的颅内:“围攻之下,纵然不是我们的对手,难道就不能在死之前把宝物毁掉?” “是啊。” 鹤发童颜的老道开口道:“庚辰风,你们之间的私怨,不要耽误了我们的大事。” 他的威压要明显超过其余几名妖修,赫然化形后期的大妖。 先前还无比狂躁的庚辰风,随之就变得冷静不少:“呵呵,前辈说的有理,那就先留这小子一命。” 他缓缓收刀,独眼中却是闪过杀意。 ‘这老狐狸,这些年愈发嚣张了,等到此次大战结束,有必要跟老祖商议一下,该怎么收拾一下这狐族。’ “天武道友。” 白夙音今日当着其余大妖的面,跟白袍说起话来,似乎刻意维持一定的疏远;“奴家来迟,还请勿怪。” 陈三石目光在几名大妖的身上扫过:“白前辈事先可没有说过,还有这么多人也会跟着一起去。” “小子,你不要觉得自己吃亏。” 老道冷冷地说道:“此次秘境,需要仰赖我妖族开启,倘若没有我们,你恐怕连门都找不到。” “我来给天武道友介绍一下。” 白夙音说道:“这位,是我们狐族的大长老‘有苏埙’。” 四大妖族,地位差不多对应三天大宗,其大长老,也就相当于天宗掌教,类似于王守拙那般存在。 “这位。” 白夙音介绍那名妖艳女子:“是我们妖族罕见的散修化形,‘蛰阴’道友。” “久仰天武道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蛰阴说着,像是寻常女子般,躬身行了个礼。 陈三石看到,这名女子连呼吸吐纳都透着可怕的剧毒,哪怕是金丹修士沾上,也是非死即伤。 他估摸着,大概率是毒虫一类的修炼成精。 “闲话少说。” 有苏埙沉声道:“我们也该去跟他们汇合了。” 青木老妖双手掐诀,召唤出一艘足够容纳几人的飞舟,“几位,请吧。” 几名大妖,陆续登上飞舟。 “天武道友?!” 青木老妖催促道:“你还站着干什么,快上来啊,不用担心,有我们作保,这一路上,庚辰风不会再对你出手。” “他是答应收手了,可几位道友是不是忘了?” 陈三石顿了下,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还没答应放过他呢。” “你说什么?!” 庚辰风一怔,独眼随即登起:“非要找死?!” “算了算了。” 青木老妖连忙打圆场道:“咱们此次同行,是为了长生大道,纵然是有什么恩怨,也该等到从秘境回来后再说不是?” “是啊。” 蛰阴阴阳怪气地说道:“而且庚道友不管怎么说,也是化形中期的修士,天武道友你才凝结元婴不久,还是……” “砰!” 话音未落,庚辰风便已经悍然出手。 他奔走之间,在天地之间卷起一阵狂风,而后身形随着狂风,眨眼就跨出上千丈的距离,金刀迎风暴涨,刀芒撕裂苍穹,在天幕之上,切开一道骇人的裂缝,而后轰然斩向大地。 对此,有苏埙微微皱眉,但并没有出手阻止,只是静静地旁观。 蛰阴则是饶有兴趣地看起戏来,仿佛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 只见。 风暴当中。 陈三石面对开天辟地的一刀巍然不动,只是对准苍穹,缓缓拉开弓弦,一缕缕火焰自他的双臂盘旋,逐渐附着在弓箭之上,缓缓凝聚出一道宛如神龙般的赤炎箭矢。 神龙发出咆哮,将方圆百里的灵力尽数吞噬,威能不断暴涨,直至几乎将整座山脉点燃。 “轰——” 仿佛弓弦再也无法束缚神龙,伴随着一声巨响,骤然冲入夜空,和那道金色刀芒轰然相撞。 两股力量僵持片刻之后,金色刀芒支离破碎! 庚辰风闷哼一声,身形几乎撞碎虚空,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倒飞出去,直到百里之后撞在一座山头之上,才终于勉强稳住身形。 这一击交手之后,他的神色陡然变得凝重起来。 好强大的法力! 此人明明是元婴初期,纵然是仙武双修,理论上来讲,也应该只是战斗手段更加多样、肉身强悍,而是像这般法力深厚! 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他才落地,就感受到四周的空气变得灼热起来,几乎将身上的战袍点燃! 抬头看去,就瞧见天武不知何时,已经杀至身前,琉璃金身璀璨夺目,浑身缠绕着炽热的烈焰,眉心一抹金色印记,令人难以直视! “老夫也不是吃素的!” 庚辰风浑身肌肉暴涨,再度提起金刀,裹挟着摧枯拉朽的妖气迎接对方的攻击。 “砰砰砰——” 每一次灵宝的碰撞,都会引起山峰的崩塌,对于周边的小妖和其余生灵来说,无疑是一场灭顶之灾,不知道有多少苦苦修行百年的妖精灵怪,在这一日功亏一篑。 十余个回合之后。 庚辰风便开始力不从心,他已经没办法再掌握对方的出招的轨迹,变得眼花缭乱,只能一味的防守。 而且,对方的攻击还附带着强大的神识侵蚀,每过一招,他的脑袋就像是被人从里面割了一刀! 不仅如此…… 这家伙修炼的火法,还有着摧残灵宝的效果! 他手上的这柄灵宝金刀,不知道是耗费多少心血才锻造出来,结果在短暂的交手中,出现数处破损,再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就会报废! 妖孽! 比妖孽还妖孽! “你们几个,还不过来帮忙?!” 庚辰风看向其余几名大妖。 然而…… 没有一人理睬。 “你们这些妖族的败类!” 庚辰风破口大骂。 不行! 再这样打下去,自己非但没办法替族人报仇,反而要折在这里。 他开始想走,可不论用出什么样的遁法或者手段,天武都始终紧紧地跟在身后,仿佛索命厉鬼一般,怎么都甩不掉! “砰——” 陈三石一剑斩出。 庚辰风横起金刀格挡,刀锋之上随之被砍出一个巨大的豁口。 第二剑紧随其后! “咔!” 金刀开始出现裂痕。 第三剑、第四剑接踵而至,剑光连成一片,形成汪洋火海。 龙渊剑的剑身表面,覆盖上一层青灰色的鳞片,开合之间积蓄剑气,而后携带着庚金混元真火,再度斩出一剑! 金刀再也无法坚持,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如同有活物再哀嚎一般,崩裂成数不清的碎片。 陈三石长枪已然递出,直刺向对方的心脏。 庚辰风目眦欲裂地召唤出一面盾牌,惊险地挡在胸前,总算是没有被一击毙命,但还是惨叫一声,重重砸在山谷当中。 “老夫不信,不信!” 庚辰风趴伏在山谷底部,脊背被真火烧得一片焦黑,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 眼看着无法逃跑,他的情绪彻底陷入癫狂,体内的妖气随即再度暴涨,双手变成虎爪,身体不断膨胀,渐渐露出原型,乃是一头通体纯白,长着血红瞳孔的剑齿虎! 他的前爪按住裂谷边缘发力时,整条地脉都为之震颤,身形每拔高一丈,皮毛上就亮起一圈暗金色妖纹,直到身高万丈,肩胛骨刺破云层时,后背撕裂处竟又生出两颗山丘大小的头颅! 三首法象! “嘶~” 青木老妖看得入神:“这大虫是准备拼命了啊。” “吼——” 血瞳天罡虎发出一声虎啸,直接将数座山峦震塌,而后骤然动身,朝着前方渺小的白袍飞扑而去。 “好畜牲,这法象可不光是你有。” 陈三石张开双臂,瞳孔迸发火光。 他的体内,骨骼爆响如惊雷炸裂,身形不断膨胀,很快就撕裂身上的战袍,露出体表密密麻麻的繁复符文,接着宛如参天大树一般生长。 他脚下的青岩寸寸龟裂,整座山峦在靴底坍塌成齑粉,云层擦过他的腰际,山岳成了足边矮丘,先前还巨大无比的血瞳天罡虎,也只不过有他的一半巨大。 在天地法则的嗡鸣之下,三颗头颅自陈三石的颈侧生出,左首怒目圆睁,右首青面獠牙,正中本相宝相庄严,眉心金纹流转着混元之气。 他的六条手臂撕裂虚空,手持着龙胆亮银枪、龙渊剑,乾坤太极扇等灵宝,看起来如神似魔! 三头六臂,法天象地! 在见到这尊法象的刹那,血瞳天罡虎竟是没来由地感觉到恐惧,在神识的压制下,连前冲的速度的减慢许多。 “嗡!” 陈三石抬起手臂,仅仅半个动作,就搅得云海翻覆,大地悲鸣,仿佛随时都能做将整个世界摧毁! 龙渊剑锋扫过整片天穹,在外人眼中,看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地将血瞳天罡虎的三颗头颅齐齐斩下。 龙胆亮银枪,好似天柱砸下,撕裂虎妖的皮肤、血肉,凿穿骨骼,而后将其死死钉在厚土大地之上。